《漫漫追妻：魔君放肆爱》 第1章 章莪沐家 天宫九皇子百岁生辰，天帝最是喜欢这个幺子，命人大摆宴席，歌舞欢庆，宴请所有仙神前来赴宴。 千年前，上任魔君白翳陨落，他那长子白影继位，这位新魔君，虽是白翳的孩子，同时也有着天界的血脉，他那生母，正是如今天帝的妹妹，当年天界的一位公主。 这段渊源，颇为复杂，若是要深究，恐也只有当事人才清楚。 天界同魔族化干戈为玉帛，天帝对这个唯一的外甥，倒还算的上挺喜欢，白影这千年来，确实将魔族管的极好，没有杀伐打乱，没有屠戮争斗。 只是因之前的事，不少天界之人还是对魔族抱有怨怼，对魔族不喜，有的还是畏惧。 “这魔界的帖子是一定要送的，你们都推脱，可怎么好？” 天界二皇子坐在瑶池边，一个劲儿地揉着额头，很是烦躁的样子。 “殿下，不若您亲自跑一趟？”他身旁的一个小神官轻声建议。 “...” “...” “...” 二皇子苦恼，看了他一眼，紧紧捏了下拳头，废话，要是我能去，还用得着叫你们？我这要是去了，可就回不来了。 这厢正苦恼着，不远处一人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了过来。 此一少年，那模样在凡界来说，约莫二十来岁的样子，手里拿着一把白色折扇，穿一双白色长靴，没到了膝盖，又着一身白色衣袍，只是那衣衫上，缀满了点点红色的花瓣，这...着实是件难看的衣服。 可因他模样俊朗无比，眉清目秀的，整体看起倒还，不是太碍眼。 他一走来，直接拿过了二皇子手里的帖子，爽朗的声音响起，“殿下，我去吧。” 众神还在吃惊，他这话一出，都齐喝道：“对对对，该让风神大人去。” “是啊是啊。” “殿下，早就应该找风神大人的。” “...” 二皇子再次揉了一下额头，看向那少年，笑道：“这，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我直接交给那白萧就成了。还有，蓬莱的你们不必给了，岛主他老人家最近正在闭关，恐来不了。” 他在说到“白萧”这个名字的时候，二皇子微微怔了一下，说完最后一句话后，众神愕然。 那少年又道：“不过他之前就吩咐了，到时会让我姑姑代蓬莱前来送礼道贺，我去魔界之后就回章莪山一趟。” “你姑姑？”二皇子诧异。 少年知他问这话的意思，忙解释道：“自然是我小姑姑，沐轻宜。” 他说完这话，丝毫没有注意其他神官的惊讶之色，便又慢慢悠悠地往回走去。 想这沐轻宜，可是位阴晴不定又万不能得罪的角色。 她乃上神沐扬与上神桑瑗的幺女。沐扬是什么身份？章莪山之主，天地间最早的一只毕方鸟，属上古神族，可独战上古凶兽毫发不伤、是令所有族界都无比忌惮的一方之神。 而他那夫人桑瑗，正是蓬莱岛岛主桑桓唯一的妹妹，桑桓又是什么身份？蓬莱之主，父亲是上古神兽之首青/龙所化之神，世间最早的上神，连上任天帝都要尊称一声前辈。桑桓兄妹出世时，天宫都还未建成，蓬莱手握玉灵珠和落音笛两大上古神器，无任何族界可与之比肩。 章莪沐家与蓬莱同气连枝，是神族中最不可招惹的， 可想而知，沐扬与桑瑗的孩儿，会有多贵重的血脉和身份。 沐扬与桑瑗成婚万年之久，共生了七位子女，长子沐霖，第二胎是个女儿、沐轻歌，次子沐寻，三子沐然，四子沐寒，五子沐梵，幺女便是沐轻宜。 沐轻宜与沐梵相差了五千余岁，可见这位小公主出生后，父母兄长以及蓬莱的舅舅会对她有多宠爱。 传闻这沐轻宜性子狂傲，动不动就会发火，就说在她两百岁那年，头一次来天宫，只因听到有几位神官嘀咕了几句话，内容还是说她四哥长得不如凡界的谁谁谁好看，她便一发火，拿起她四哥手里的落音笛就给人打了一顿。 还有千年前，她孤身无故闯入天宫，在瑶池禁地，破了封印，打伤了众多天宫将士，拿走了天界圣物上古神器轩辕剑，下界的时候有神官拦她，她毫不顾忌地用轩辕剑伤了几个人。 第二日的时候，桑桓和他的至交好友陌尘上神拿着剑归还天宫，称沐轻宜年少无知，妄天帝见谅。蓬莱岛主和陌尘上神亲自来送剑，谁敢说句不是。那剑上还沾着血，不知道是谁那么倒霉被那小公主刺了一剑。 可见沐轻宜是有多骄纵任性，不可一世。 而方才这位少年，正是沐霖的长子，沐轻言的亲侄子，沐殷。 世间所有仙神，要么是从凡界直接飞升上来的，要么是自身慢慢修炼的，要么就是神族后裔、生来便是神胎。 魔族同神族相差无几，要么以凡人之躯或是妖灵修炼成魔，要么生来魔胎，还有一种少之又少的、以仙神之体堕入魔道的。 神族和魔族，不论是归于哪一种，每千年都会经历一次天劫，一次会比一次重。 因人而异，这天劫有轻有重、有长有短，可能是受无数道天雷、也可能是经历情劫、亦或是坠落到凡界。 受得住的，灵力增多修为增多，没有受住的，或是落为凡胎，或是化为妖灵，或是魂飞魄散。 这位风神大人，就是个万里挑一的奇异货。 沐殷两千岁的时候，在章莪遭了几道天雷，他受住了，然后这一砸又将他砸去了凡界，化为了一个凡人，体验了一百多年凡人的生活，每一次活不过二十岁，在最后一世临死时，直接飞升为了风神。 以上神之躯，千年内同时经历两次天劫，又以凡人之态飞升为神，这可是从未有过的。 他还想着躲，直接就被他父亲抓着去天宫任职。 这位风神大人，算起来，可是比他姑姑沐轻宜还年长了千来岁，年纪轻轻却灵力高深，风采丝毫是不逊于他父亲啊。他与魔族，有那么一丝的牵扯。 他出生不久，沐霖夫妻俩就去了凡界，直接将孩子丢给了沐殷的四叔沐寒。他被沐寒一手带大，而沐寒和魔君白影的弟弟白萧是至交，所以这帖子，让他去送，是再好不过的了。 之所以没有人提议这个，是因为这沐殷的性子，和他姑姑沐轻宜，有那么几分相似，让人捉摸不透，时好时坏，脾气不怎么好，他平时也不喜与人结交，整天都没个人影儿的。 第2章 天宫赴宴 沐轻宜居在章莪山最北边一面巨大的湖泊旁，那湖是天地传说中的忘情湖，传言喝了里面的水，就可忘记一切自己想要忘的。 自然，传言可不可信，只有试过的人才知晓。 都知章莪山是沐扬的地盘，少有仙神生灵踏入，除了沐家，便只有当年在天谴中幸存的几只其他毕方鸟和一些灵兽在此。 章莪之人都不喜奢华，没有什么华丽的宅子，没有什么富丽堂皇的居室，对吃的更是没那么讲究，能吃饱就行。尤其是沐轻宜。 沐轻宜百岁的时候，就在那湖泊旁建了一落小院子，里头只有两间屋子一间厨房，那院子周围、都种满了花花草草，各种各样的树木，以及满后院的青菜萝卜，后边山上还有好几只花白的山羊和一头老牛，真是...好气派的农家风范。 沐殷刚走到院子旁边，门就被打开，走出来一个人。 一身青衣，相貌堂堂，一副诗书气度，才子风韵，比沐殷还要高出半截，手里拿着一支挂着火红色玉佩的白色玉笛。 沐寒是属于那种乍一看还好，再看便就挪不开眼了。他最惹眼的就是那副好相貌，曾引来众多女子的倾慕，可惜，他对情爱之事一点也不感兴趣。 “小殷回来了。” 沐殷止步，轻轻点了下头，随即惊道：“四叔，你怎么在这？” 沐寒转了转手里的笛子，指向院子里，轻轻挑眉，“来找敏敏说去天宫赴宴的事。” 沐轻宜出生时，桑桓给她取了一个小字、怜敏。桑桓和她几位兄长，都是唤的她这个名字。 沐殷心里觉得赶巧，面上淡定着，“正好我也是要说这个。” 沐寒笑道：“那好啊，她就在里面呢，你回来了，干脆待两日，到时候和她一起去天宫。” 沐轻宜那小院落着实是小巧，沐殷走进去的时候，大老远就被一阵浓烟给呛到得直打喷嚏。 他迈快了步子，冲着最边上的厨房走去。 沐轻宜只着了一身水蓝色衣裳，外头披了一件薄薄的纱衣，但是袖子高高挽起，露出了大半的手臂，左手手腕处戴着两只镯子，一个是白色玉镯、一个是银镯子。 穿的确实是简朴，可长得也着实是好看。 蓬莱养人，桑媛就生的极其好看，几个孩子都随了她，尤其是沐轻歌，那一张脸，在众族界那是出了名儿的，哪个见了不得多看几眼，数千年前，章莪山的地面都被踩的震了震，一应全是来求娶沐轻歌的，最终她也没一个看得上眼的，后来更是躲去了凡界，婚约之事再也没有提起过。 沐轻宜虽不如姐姐长得好看，但也遗传了母亲的好模样，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扎在人堆儿里一定是惹眼的一个。 她正站在灶台边，手里拿着一把小小的锅铲、在锅里翻滚着什么，灶台下方的柴火一部分没着，一片片的黑烟熏在屋子里，沐轻言似是早已习惯，没有一丝异样，兀自翻着锅里的东西。 见到沐殷走进来，她欢愉婉转地声音响起，“好久不见啊。” 沐殷没有答话，一直用手捂着嘴鼻，站在门边，也不往里走。 沐轻宜见火候差不多了，从边上拿起一个小盘子、轻轻将菜舀起。 沐殷定睛看了几眼那盘子里的东西，才看清，她炒的是萝卜，只是不知道放了什么，大片大片都是黑乎乎的，上面还满是红色...嗯，应该是剁碎了的辣椒。 沐殷忽觉一阵反胃，见沐轻宜那桌上已有三四道菜了，伸出手放平轻轻念了一句什么咒，手里就多出了一把白色折扇。 他打开扇子，面露鄙夷之色，朝着那烟的来源处一扇，所有黑烟和呛鼻的味道都瞬间消散。 沐轻宜丝毫没有理会沐殷在做什么，已坐了下来，面前放了一个盛满了米饭的小碗，她拿起筷子，一面夹菜，一面问道：“什么事？” 沐殷手里还拿着扇子，用其遮住了口鼻，一脸嫌弃地看着那桌上的几道菜，撇撇嘴，说：“没事就不可以来看你了？” 沐轻宜一口正要往嘴里喂的菜，在他说完话之后就停下了动作，又将菜放回盘中，看向他。 沐殷叹了口气，“怎么，这么不欢迎我？” “欢迎啊，正好和我一起吃饭。”沐轻宜说着，朝她边上的座椅指了指。 沐殷扇子依旧没有拿下来，脚步还是往那边挪了过去，在沐轻宜旁边坐了下来，看着桌上的菜，连连摇头道：“吃饭就算了吧，我就坐坐。” 沐轻宜不予理会他，再次夹起了菜，沐殷不可置信地将两只眼珠瞪得老大，看着她把菜吃进了嘴里，只是顷刻间，沐轻宜脸色剧变，眉头狠狠皱起，还紧紧闭着嘴巴，朝沐殷看去。 她这反应，在沐殷意料之中，沐殷自然而然地用扇子将自己整个脸遮挡住，沐轻宜一面拍着自己的胸口，一面转头将整口的菜都吐了出来。 沐殷揭开了扇子，叫道：“沐轻宜！” 尾音刚落，沐轻宜就冲他斜眼过去，“沐殷，就算我比你小，按辈分你也应该叫我一声姑姑。” 沐殷连连点头，应道：“错了错了，姑姑姑姑，是姑姑，我知我知，这不是，口误嘛，千万别告诉二叔。” 沐轻宜面无表情地看着桌上的菜，推开了些，拿起饭碗一口一口吃着白饭，一边摇头一边叹气，对自己的厨艺已是嫌弃到了极点。 吃了几口，终是吃不下干饭，扔下了碗筷，就往外走去，沐殷见她离开，连眼里都浮出了笑意，跟在她后面一同走了出去。走到门口时，还不忘鄙夷地看了一眼那桌上的菜。 沐轻宜不知何时抢过了沐殷手里的扇子，斜靠在院子门前的大桑树下，很认真地给自己扇着风，面色沉重地对沐殷说道：“我有一件事，要请你帮忙。” “姑姑请说。” “三哥和四哥都特意来跟我说...这天宫我是非去不可了。” 沐殷想起方才进门时沐寒对自己说的话，打断道：“姑姑放心，四叔交代了，我会陪着姑姑一起去。” 沐轻宜话还未说完，只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面露无奈，“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沐殷懵了，她继续道：“帮我把小菀带回来。” “啊？”沐殷再次懵了，环顾了一下这院子周边，没有看到一个影子，瞬间反应过来了，又问道：“姑姑，你是要找人做饭？小灌呢？” 沐轻宜扫了他一眼，随即又将扇子扔给了他，淡声道：“死了。” “啊？”沐殷三懵。 沐轻宜解释：“昨天被三哥带去蓬莱了。” 沐殷一怔，扇子收回，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皱眉道：“那，你这，也不能找小菀啊，她的厨艺...比你好不了几分。” 沐轻宜忍不住朝她翻了个白眼，虽然她也承认，自己厨艺不好，可是被别人这样挂在口中，心里多多少少还是不高兴！ “谁说我要她帮我做饭了，我只是要你帮我把她带回来，只要她在这，自然就会有厨子的。” 沐殷这下没来得及懵，便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忙赞道：“明白，明白，姑姑真是聪慧。” “少废话，赶紧去。” “好嘞！” 第3章 故人重逢 天宫都忙着九皇子生辰的事，沐殷在章莪山陪着沐轻宜待了三天，第四天起得很早，拖着迷迷糊糊的沐轻宜就直奔天宫去了。 沐轻宜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也不喜欢去天宫，特别不喜欢，一来因为不喜欢富丽堂皇的地方，二来.....因为一些往事。她想，天宫也是不喜欢她的。 沐轻宜活了两千多年，千岁之前，多半的时间都是在蓬莱，沐扬和桑瑗都是不喜欢管孩子的，在她几岁的时候就被扔到了蓬莱，一直是桑桓带着的，她和舅舅的感情，可堪比亲生父母了。 此次若不是桑桓的意思，叫她代蓬莱去天宫，打死她也不会去，说起来章莪的什么事，她从未管过，可蓬莱的事，却是件件都很放在心上。 桑桓未曾成婚，没有子女，沐扬却是子女一大堆，章莪的事有她姐姐，有几位兄长，根本就用不着她上心，就连沐殷这个侄子，都比她要靠得住。 来的比较早，此时宴会还未开始，沐轻宜从进到天宫，众神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觉晦气似的一个个都对她避之不及。 ..... 沐轻宜实在是哭笑不得，拉着沐殷说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去逛逛，沐殷也不反抗，任由她拉着。 沐家和蓬莱，本都跟这天宫并无太大的瓜葛，偏生出了沐殷这么个风神，没纠葛也是要出点纠葛了。 沐轻宜对天宫一点也不熟，若说知道的地方，那就只有一个，瑶池。 离了大殿，她直直往瑶池边走了去，一路叽叽咕咕和沐殷扯东扯西，最后不知怎的，猛然就止了口，在一棵神树旁停了脚步。 沐殷随着她驻足，看到前方不远处站着一个女子，纤瘦无比，一身白衣，个头不高，看着年纪很小，沐殷觉得这姑娘是挺好看的，但是也没有到那种特别好看的地步，只是比较端正，搞不明白沐轻宜为何会忽的驻足看她。 那姑娘稍稍侧了一下头，就看到了沐轻宜这边两道目光在自己身上，沐殷连忙收了视线，拉了一下沐轻以的袖子，说道：“这位小姑娘，长得倒是水灵。” 沐轻宜闻言，看了他一眼，有些没明白沐殷的意思，正要开口说什么，那姑娘已经朝他们走了过来，叫道：“你看什么看？” 她声音很大，周边有好几个人都被吸引过来了。 等她走到自己面前，沐轻宜才反应过来她是在说自己，一脸茫然，“我？我没有看你啊。” 那姑娘又斥道：“还说没有，你再看，我就将你眼珠子挖出来！” 沐轻宜是准备走的，也不欲与她多言，听到她这么说，一下子就来了精神，这么多年没听到这样的话了，不禁嗤笑，“哟，这么残忍，不过就是看两眼罢了。” 那姑娘瞬间就来了怒意，二话没说，目光闪烁了几下，随即就从身旁一位小神将手里拔出了一把剑，径自朝着沐轻宜手臂上刺去。 沐轻宜还未反应过来，手腕已被她划了一个口子，血一点点的往外冒。 那姑娘似是出了气，将剑扔下，沐殷惊了，身旁众多神官也都惊了。 沐轻宜轻轻抹了一下手腕处的伤口，心里疑惑：这姑娘看着这般年纪轻轻，最多也就只有百岁，怎的身上的灵力这么重？似是已有千年。 被人伤了，她也不气，只是皱眉道：“你竟敢伤我？” 那姑娘紧紧咬着唇瓣，没有说话。 沐轻宜冷笑，没头没脑地嘲讽了她一句：“真是个有娘生没娘教的。” “你...你...”那姑娘再次恼火了起来，重重呼着气，目光像是要把沐轻宜撕碎了一般。 她欲要上前，这次被沐殷给拦住了，那姑娘看了几眼沐殷，应当是认识的，随即又道：“等我告诉我哥哥，你就死定了！” 沐轻宜再次笑道：“都不说告诉你娘亲，果真让我说对了啊。” 这句话一出，那姑娘似是被戳中了什么，后退了几步，突然就蹲下，伏在膝盖上哭了出来。 ... 这脸变得也着实是有些快，沐轻宜忽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说错了什么话，心里升起一丝的懊悔，只冲她叫道：“喂，是你刺伤了我，你倒还哭了。” 她这话刚说完，那姑娘身后就走来一个人，一身黑衣，面容倒也算得上挺俊俏的，只是他这一来，周边不少人都不自觉后退了几步，像是比沐轻宜还避讳，那人朝那姑娘叫道：“宓儿，你怎么了？” 那姑娘站了起来，一声没吭，走到那男子的身后站着，抹了抹眼泪。 沐轻宜侧头，脸色骤变，脱口而出：“白萧。” 魔族的，可不是和沐轻宜一样让人不敢靠近吗。 白萧这才看向她，缓缓吐出两个字：“嫂子...” 他声音极小，又有些吐字不清，身旁其他人都没听清是说了什么，只有沐轻宜听清了，她也没在意，只是问道：“那是你孩子？” 白萧愣了愣，答道：“不是，是我兄长。”随即又道：“哦，不是，不是，是...” 他说了一大堆，却连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最后摇了摇头，注意到了地上的剑，又朝沐轻宜手腕处看去，不好意思地道：“她...这孩子，脾气不大好。” 沐轻宜再次抹了一下手腕，“看出来了，叫你兄嫂好好管管。” 那姑娘倒是伶俐，一下听出了沐轻宜这话的意思，冲她叫道：“我没有母亲。” ..... 接着又叫了一句：“也没有父亲。” 沐轻宜不知为何，心里松了口气，那便是误会了。 他还未成婚。 随即又苦恼自己没脑子，他若是成婚，还不传的沸沸扬扬。 沐轻宜欲要离开，抬了抬眼，忽的就呆愣在了原地，一动不动，脚下似有千万斤重，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方才一直在注视着的那个红衣男子，已缓缓走到了这边，目光也一直在她身上。 那是让她无比熟悉的一副俊美绝伦的面容，还有那双勾魂震慑的眸子。 男子一身红衣，脖颈上戴着一条编织了几层的红色细绳，似是承着什么挂坠，脚下也是一双红色长靴，上面还绑着几根红绳。他长发未系，凌散的飘着，鬓边那一抹黑发中，掺杂着一缕极其惹眼的白发。 沐轻宜看着那一缕白发看的呆了，那宓儿姑娘看到，连忙叫道：“哥哥！” 沐轻宜脑子也是一怔，“哥哥？” 这便是如今的魔族之主，魔君白影。 白影从方才走过来之时，就一直看着她，在白萧身旁后又往前走了两步，靠的沐轻宜极近，声音发颤地叫着：“敏敏...” 放眼整个神族、魔族，乃至妖族和冥界，说起沐轻宜没人不知道是谁，但是怜敏这个名字，怕是除了桑桓和沐家的几个人，外加一个陌尘，其余都不知了。 所以白影这一声“敏敏“，是叫的在场诸人都愣了。那叫宓儿的小姑娘迫不及待的就问了一句：“哥哥，你认识她？” 白影稍稍压低了一下头，面露难色，“我...” 他半天没说出其他的话，沐轻宜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替他答道：“自然不认识。” 她这一搭话，白影便问她：“你，不记得我了？” 其实他那一声叫唤，语气极其温和，沐轻宜还未回过神来，伸手揉了额头，斜眼看着他，“没印象了啊，要不你提醒提醒。” 他再次叫道：“敏敏...” 沐轻宜渐渐来了怒意，“瞎叫什么呢？” 他愣了愣，收敛了目光，却还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这所有在场的一众仙神都给惊了，就连沐殷也愣了，他从前也见过魔君白影几面，可从未看到过他今日这个样子，好像他从前认识的...是个假的...或是现在在眼前的是假的。 最重要的是，白影如何得知沐轻宜的另一个名字？ 气氛微妙，沐殷忍不住冒了出来，朝白影问了句：“魔君，你怎么知道我姑姑的另一个名字？” “她自己告诉过我的，怜敏。” 沐殷点了点头，觉得只有沐轻宜亲口说的才说得过去，随即戳了一下沐轻宜，轻声问她：“姑姑，你是不是忘记在哪见过他了？” 沐轻宜对他这喜欢瞎掺和的毛病真是哭笑不得，只得斥道：“你给我住口！” 沐殷闭嘴。 第4章 魔君白影 白影对沐轻宜这冰冷的态度倒是不甚在意，又稍稍朝前了一步，就要挨上沐轻宜，问她：“敏敏，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沐轻宜不想和他多言，皱了皱眉，语气极其不快地说：“我都说了不记得，不认识，你听不懂吗？” 偏生白影不让她心意顺遂，一直往前，沐轻宜后退，他又往前，她又后退。 这后方全是一众神官，和四面八方来的仙神，白影仿佛是达到了目的，嘴角微微扬了一下，没有再靠近她。 沐轻宜还在诧异着，他笑了？ 顷刻间白影又敛了敛笑意，叹了口气，再次开口，声音轻柔，可说的话却要将沐轻宜差点给气晕倒在地。 “我曾救过你，你忘了吗？你还说，无以为报，以身相许。” “你脚受了伤，要我背着你走，你紧紧抓着我的肩，还将我的脖子给咬出了血。” “你那时还缠着我，非要跟着我、说要嫁给我，你都不记得了吗？” .....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他怎么还记得？而且一句不漏一字不差的。 周边乱成了锅，议论纷纷，都在疑惑着这魔君白影同章莪的沐轻宜会是何干系。 “姑姑！”沐殷都觉听不下去了，几步走近，忍不住叫了一声。 他这一叫，倒是安静了些许。 沐轻宜看着四周窃窃私语一脸惊慌的仙神，脑子都木了，想着还是死不承认得好，“那个，白公子，我想你真的是认错了，或是误会什么了，我怎么可能会说这样的话？” 白影不依她的狡辩，执著道：“我怎么可能会认错人？” 沐轻宜轻轻吐了一口气，不明所以，其实她心里的震惊，并不比沐殷少。她来天宫的时候，就知道白影也会来，可是因为太了解他的性子，知道就算见了面，也绝对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然而事实却让她失望了。 沐轻宜心里满是诧异，这人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子了？从前不是巴不得自己离他远点吗？ 她心乱如麻，轻轻吐了一口气，看向白影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面色沉重的道：“既然你这样说，那我也就直说了，我对你，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就算是曾经认识过，那也是猴年马月的事了。” 沐殷嘀咕道：“姑姑你记性真差。” 沐轻宜不理会他，继续对白影说：“我都活了几千岁了，难不成遇到过什么事什么人都要记得？你说我曾对你说过什么话，必然是那时年少无知，口无遮拦！缠着你、要嫁给你，怎么可能？我沐轻言做不出这样的蠢事！” 说到这，她自己都忍不住想嘲笑自己。 话已至此，想来白影也应该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她斜了沐殷一眼，越过白影就要往前走，谁知白影一把就拽住了她。 “敏敏。” 沐轻宜斥道：“放手！” 他不松手，又叫了一声，“敏敏。” “我叫你放手。” “不放！” 沐轻宜忍无可忍，也顾不得什么名声不名声，侧过身子一巴掌就狠狠甩到了他脸上，随即挣脱开了他的手。 “.....” “.....” 果真沐轻宜每次到天宫，都是要惹一点乱子的，可今天真是怪不得她的。 白影完完全全受了那一巴掌，看着她，也不恼。 一直在白萧身后的那个宓儿姑娘跑了过来，朝她叫道：“你竟敢打我哥？你知不知道他是谁？” 沐轻宜怎会不知他是谁？她比谁都清楚！ 白影将宓儿姑娘往后推了一下，开口仍是在叫沐轻宜：“敏敏！” 沐轻宜心道：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章莪那位目中无人的小公主打了堂堂魔界君主，沐轻宜已经在心里默默记下了自己此次的作为，他日会传遍所有族界。她以为在千年前，他们之间已经了结了，偏生他还要当众说这些话，想着乱子已出，也不屑再做些别的。 沐轻宜见沐殷此次拿在手里的不是扇子而是剑，倏地就侧身抽出了那剑，直直刺向白影的心口处，还稍稍用了下力。她动作一气呵成，白影没有来得及闪躲，且看他的样子似乎也没有要躲。 沐轻宜感受得到剑口刺进去了一点点。 众神：....？？？ 沐殷都呆愣的腿脚发软了起来，差点没有倒地。 沐轻宜紧紧握着剑，这是于她而言多么熟悉的场景，她花了几百年的时间赎清了自己的过错，又花了几百年的时间忘掉从前的一切。 可是眼下，千年前的所有，顷刻间通通涌入脑海中，那根扎在她身上的刺，像是更加加深了，疼得她就要喘不过气来。 白影眼眶泛红，面上却是微微展出了一抹笑意，视线一下也不从沐轻宜身上挪开，还微微往前走了一小步，刻意让剑刺得更深。 疯子！ 沐轻宜在心里骂道。 心里骂着，她面上却笑道：“魔君难道是忘了，剑刺进胸膛的滋味儿了吗？此刻就在天宫，我不介意，让你再试一次！” 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白影心知肚明。 白影没有说话。 沐轻宜拔出了剑，剑口还沾着点点的血，一滴一滴往下淌。 她一把扔下了剑，铿的一声落到地上。压抑着心底要喷出来的那股火，不由分说地往前走去。 “你真的，这么恨我？” 白影的声音再次响起。 沐轻宜驻足，恍恍惚惚，脑中闪过千年前他的那句话：“你真的，就这么恨我吗？” 此刻她竟不知，真的是他在说，还是自己幻觉出的千年前的场景。 “姑姑。”沐殷轻轻唤了她一声。 沐轻宜微微仰头，只说道：“我去一趟瀛洲。” “就算我已经告诉过你一切，你也还是恨我吗？” 白影说话声音极小，可她临走时还是听到了、听清了。 沐轻宜离了天宫，微微顿足，那抹红色的身影怎么都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想着白影最后说的那句话，她苦笑着喃喃道：“告诉我什么？告诉我我那时有多傻？多天真？被骗的有多惨？” “那样的蠢事，我再也不会做出来了！” 蠢！ 真蠢！ 章莪和蓬莱怎么会养出这么蠢的东西！ 沐轻宜在心底骂了自己一遍又一遍。 第5章 招摇陌尘 瀛洲，是沐寒所在的地方。 沐轻宜的四哥沐寒，最喜饮酒，数千年前，在东海瀛洲岛发现了那里石壁处有天然生成的佳酿，为了不隔三差五往那跑，他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就在那建了一间屋子，住到了那里。 存世的三座仙岛，蓬莱有桑桓掌管着，仙神生灵众多。方壶存了几位隐世仙人，不曾与外界有接触。 也只有瀛洲，万年前遭受天谴，什么都不剩了。沐寒在那待了四千多年，久而久之，说到瀛洲，都当做了是沐寒的地盘。 沐轻宜发起火来，那可真是六亲不认的，沐殷在她走的时候一句话都不敢多问，直接去找天帝大致说了一下缘由。 都已经来到了天宫，却闹了乱子发火走了，想来这世间，也只有沐轻宜做得出这样的事来，只有她敢。 不过今日之后，这天地间，对于魔君与她之间的关系，恐怕都要多出好多份猜想了。 沐轻宜一路朝东，直接飞去了瀛洲。 “姑姑，你怎么来了？” 沐轻宜刚到岛上，就从水里飞来一个着紫色纱衣的女子，看着要比沐轻宜年少，生的小巧伶俐，面目也算的上是极好看的。 沐轻宜诧异道：“小菀？你怎么会在这？” “你是来找四叔的吗？” 沐轻宜点点头，“他人呢？” “昨天喝得有些多，还没起来。” 沐轻宜闻言皱了皱眉，又问她：“那你怎么在这？陌尘呢？” “师尊他去蓬莱了，说是把小灌捉回章莪去，他不想给你做饭吃...”她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只有一丝气音了，生怕会惹火了沐轻言。 沐轻宜闻言一笑：“小灌确实是青出于蓝，比他做的好吃，如果可以，我也宁愿要小灌给我做。” 沐轻宜大嫂在三百年前，生下了第二个孩子，也就是沐殷的妹妹，名沐萝菀。 和沐殷一样，没几岁就丢到了瀛洲，夫妻俩去了别处，孩子让沐寒带。如果说沐轻宜是从小被捧在手心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那沐萝菀简直就是被章莪蓬莱一众呵护在心头的宝、连根头发丝儿都不容许被伤着的小小公主。 疼她的不止是章莪蓬莱，还有她师父。 只是沐萝菀一直是个听话的姑娘，虽然也是属于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但是不会主动招惹别人，不懂打架、不会闯祸。 沐萝菀百岁的时候，桑桓在蓬莱给她稍稍过了一下生辰，设宴请了好些平时与他交好的仙神，其中就有上神陌尘。 陌尘在这众族界中是个什么存在？ 天地初开之时，同远古创世之神一道的上古六神兽，世间最早的神，桑桓他爹算一个，陌尘算一个。 陌尘就是神兽麒麟所化，同沐扬一样属上古神族，远古众神一应陨落，所以陌尘可以说的上如今存世的最老的一个神，灵力、修为，世间无谁能及，谁见了他都要恭恭敬敬尊称一声前辈的。 虽然是老，可他却是一番年轻模样，面容也算是极为好看的，白衣翩翩，意态洒然，向来是无拘无束惯了，又不喜结交朋友，因着青/龙的关系，唯有和桑桓兄妹有几分交情。 陌尘生于西海岸边招摇山上，他常年除了在凡界，就是在那儿。 上古神器落音笛，一支在蓬莱，另一支就在陌尘手里。 所以他虽说得上是孑然一身，孤家寡人一个，不掺任何族界，但是也没谁敢轻易招惹他。 沐萝菀在百岁生辰当天见到了陌尘，所有人都在宴会上聚在一起，唯有陌尘孤身在蓬莱边上那座山上吟笛。 沐萝菀被他的笛声给听得差点晕了，愣是缠上了他，要她教自己。 陌尘自是不答应，沐萝菀见他推拒，就去找桑桓和沐寒，陌尘拗不过，最终还是应了下来，收她为徒。 想他这活了几万年的老人家，竟会收了这样一个小弟子。 沐萝菀每天都缠着他、跟着他，只道师尊在哪里她就跟在哪里。 沐萝菀生的好看，和沐轻歌有几分相像，又会哄人，陌尘和她接触了几年，也是打心底儿疼爱这个唯一的徒弟，护短比沐萝菀她爹娘还狠，什么都愿意给她说给她教。 就连手里的落音笛，也是她说要玩就可以给她玩的。 他对沐萝菀好，沐萝菀也喜欢跟着他，余后的两百多年，她压根就忘了自己家在哪儿，跟着陌尘四处跑。 陌尘厨艺了得，做的那叫一手好菜，沐轻宜五百岁那年，吃过了他做的菜，就尝不下其他的，隔三差五缠着他要他做。 陌尘没法，给了她一只灌灌给她做菜，这世上唯一活着的灌灌，那只灌灌在当年天灾的时候，陌尘经过青丘意外救了他，就那样一直跟着他，早已修炼成神，可化人形，学了陌尘的厨艺。 沐轻宜那日叫沐殷找来沐萝菀，这沐萝菀跟了陌尘两百多年，却是一点没学到他的厨艺，可只要她回了章莪，陌尘就一定会来，陌尘来了，就有人做饭了。 想来这三天，陌尘是做饭做的腻了，等沐轻宜和沐殷一走，就想要去蓬莱将那小灌带回章莪去，自己也好解脱。 沐萝菀这两百年来，别的没学到，倒是是学透了他师父最厉害的一点，护短。 听到沐轻宜说小灌青出于蓝，瞬间脸色就沉了下来，道：“姑姑你是觉得我师尊的手艺不如小灌了吗？姑姑你活了这么多年，怎的越活越回去了？” ... 沐轻宜是许久未见着沐萝菀了，只知这丫头护短，尤其是陌尘，护的要死，却不知连她这姑姑说句都不可。 沐轻宜叹了口气，“小菀啊，你可真是，心里只有你师父了啊。” 沐萝菀丝毫没有在意沐轻宜面上的失落，继续火上浇油：“是姑姑你自己糊涂了。” 沐轻宜：“.....” “对了姑姑，你不是去天宫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沐轻宜摇头道：“别说了，跟人打了一架，惆怅！扫兴！” 沐萝菀忙担忧道：“那可怎么好？姑姑打赢了吗？若是没有，叫上师尊，在这众族界之中，可无人是他的对手，一定可以给姑姑出气！” 她虽是在为沐轻宜打算，可话语间，又是将陌尘给好生夸了一通。 沐轻宜不欲与她多言。 “七七，你怎么来了？”一阵低沉的声音传来，沐萝菀忙着回头，一身白衣，手里握着一支挂着火红色玉佩的白色玉笛。 只要她叫了自己，沐轻宜就知道，是陌尘。这世上只有他会给自己叫这么难听的名字。 当年沐轻歌出世时，因是桑瑗第二个孩子，陌尘就硬是要叫她双双，后来取了名字，他还是要叫双双，沐轻歌每次被她叫的浑身不痛快，恨不得拿着剑划破他的嘴。 沐轻歌脾气不好，很不好，在这所有族界中是出了名的，而且年岁越大越不好。 陌尘不便每次都惹她了，渐渐改了口，换回了轻歌。 等到沐轻宜出世，又因她是桑瑗的第七个孩子，愣是要叫她七七，沐轻宜听到他这么叫，当真是一口老血要喷出来。 不知是看她性子比沐轻歌柔软，还是因为沐轻宜还小，这么些年，陌尘一直未曾改口。 沐萝菀倒是乐呵的很，一下扑到陌尘身上，整个抱住了他，欢喜的叫道：“师尊你终于回来了！” 陌尘无奈，也不推开她，皱眉道：“这才多久。” 说完又问沐轻宜，“你不是去了天宫？” 沐萝菀松开，抢着回道：“姑姑她跟人打了一架！” 陌尘倒是不吃惊，只是颇有兴趣地问了一句：“打架？和谁啊？” “姑姑她还没跟我说。” 陌尘又问：“谁敢欺负我们家小公主？” 第6章 讨点酒喝 他这话音刚落，迎面就走来一个青衣男子，正是沐寒，他手里的笛子和陌尘手里的如出一辙。蓬莱岛主桑桓对这几个外甥是都疼爱到了极点，连那至宝都直接给了沐寒。 沐寒走近，转着手里的笛子，冲陌尘挑眉道：“什么你家公主？你要脸吗？” 沐萝菀一听就不高兴了，忙着为陌尘说话：“四叔，你怎么这样说师尊？” 沐寒轻笑，对她这护短是习以为常，“他是你师父，又不是我的，我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沐萝菀还想要说什么，陌尘一把拉住了她手腕，沐萝菀立即住了口。 沐寒又问沐轻宜：“敏敏，谁欺负你了？” 沐轻宜漫不经心地直言道：“白影啊。”她倒不是不想瞒着他们，只是...这在天宫发生的事，而且那么多的仙神都看到了，怎么可能瞒得住，想来今天一完，就会传的众所周知了。 沐寒和陌尘皆是神色淡然，倒是沐萝菀闻言就面上一惊，“什么？” 沐轻宜习惯性地揉了揉额头，叹道：“拉着我发疯，我刺了他一剑。” 沐萝菀显然是还未反应过来，拉着沐轻宜就追问：“姑姑你是说，那个、魔界的...白影吗？” 沐轻宜点头，“对啊。” 沐寒冷笑，沐轻宜扫了他一眼，又叹了一口气，“怎么办？我又要给咱们章莪和蓬莱丢脸了。” 沐寒见她那模样，忍不住打趣道：“敏敏真是...越来越像阿姐了。” 陌尘连忙摆手，不予赞同，“这脾气性子都是天生的，谁能比得上轻歌？” 听陌尘这么说，沐寒在心里隐隐叹了口气，并未多言，只是追问沐轻宜：“那你怎么来我这儿了？” 沐轻宜满肚子的火气还没小，恨不能去魔界杀个痛快，夺过沐寒手里的半壶酒就往嘴里喂了一大口，“心里不痛快，想讨点酒喝，怎的，你不乐意？” 沐萝菀一怔，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沐寒却是微微一笑，“怎敢？公主殿下请。” 沐轻宜自小是不太爱喝酒的，虽然不爱喝，但是也经常喝，只要来瀛洲就一定要喝个够，可是她酒量不好。 尤其是自五百年前从凡界回来后，更是滴酒不沾，见到酒就烦，每次有人问她，她就是一句喝酒误事。 沐轻宜心里苦叹，从前都是为了不让自己想起那个人、那些事，可如今，人都这样冒出在她面前了，还有什么可不想可躲的？对不起人的又不是她，她怎的心虚？ 沐轻宜躺在沐寒屋子旁边一簇花丛中，一口一口的酒往嘴里灌着，对沐轻宜而言，已是千年没有碰过酒了，这喝多了怕又是要醉。 沐寒觉得头疼还想去睡会儿，陌尘走开，去给她弄点解酒的东西，免得她醉了、又去犯事儿，这名声本来就不好，加之在天宫刚闯了一遭祸，可不能连着再出什么事了。 沐萝菀坐在她旁边，一朵一朵地将花都给摘了，然后扯下花瓣，忽的发问，“姑姑，你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沐轻宜失笑，不知这丫头小小年纪在想些什么，问她：“你喜欢上谁了？” “我就是想知道，是什么感觉。姑姑，我说的是那种喜欢，不是那种喜欢。” 沐轻宜被她给说晕了，却也明白了她的意思，“什么这种那种的？你是喜欢上谁了？给我说说，哪家的？是咱们章莪的还是蓬莱的？” 她本是想逗逗沐萝菀，心道这小丫头，年纪轻轻，哪里知道什么喜欢？没想沐萝菀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微微红了起来，反而是没有否认，“是.....是喜欢了。” 沐轻宜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仍旧是笑：“小小年纪，懂什么喜欢？” 三百多岁，在他们这仙神中来说，确实是小小年纪，沐轻宜两千岁，还有沐轻歌已经万岁了，都还未成婚。 说起来沐轻宜那五个哥哥，也就只有她大哥成了婚，生了两个孩子。沐寒他们似乎都没那个心思了，都打着沐家后继有人的主意就好了。 他们章莪的毕方鸟，前二十年都是和凡人一样的长大，二十岁之后，化为本身，百岁之后才会重新化为人形。 凡界的女子，大多十六七岁，便知情爱之事了。 沐轻宜自然是不会想着，沐萝菀三百多岁了，可比她们都要大些。 陌尘拿来了两碗汤药，沐轻宜喝了一碗，精神也恢复了不少，陌尘嘱咐沐萝菀将另一碗送到沐寒那去，沐寒大多喜欢在后山睡觉，沐萝菀二话没说接过汤药就去了。 陌尘坐下，笑道：“这丫头，前几天好不容易给哄好了，最近怎么变得神神道道的了。” 沐轻宜诧异，“哄？你哄她做什么？” 陌尘想了想，还是不要将这事儿说出来，否则指不定沐萝菀又要发无名火了，几句敷衍了沐轻宜，但想到方才沐萝菀和沐轻宜说的话，他瞬间敛了敛笑意，说：“这几天，一直缠着我，开口十句有三句都是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沐轻宜微微眯了眯眼，“方才也问我了，想来，是真喜欢上了什么人吧。只是不知是哪家的儿郎，能得这丫头的青睐啊。” 陌尘皱眉，“她年纪尚小，不用这么着急嫁人。” 沐轻宜轻笑道：“自然是不会这么早，就算是喜欢了，那也要看人家喜不喜欢她，再者，就算是喜欢，能过得了我舅舅和你那关的，可是找不出几个啊。” 陌尘甩了甩袖子，嘴角扬起，“与我何干？只要是她喜欢的，就好，我没什么不赞同的。” 他说的也是实话，他不过是他师父罢了，说是师父，可也的的确确是什么都没有教上她，这丫头哪里有心思学东西？不过就是想寻个由头，跟着他四处走罢了。 沐萝菀喜欢听他吟笛、抚琴，喜欢在他写字作画的时候，站在一旁给他研磨，自己倒是从未说过要他教什么。 当初也只是因桑桓的关系，不得已收了这么个徒弟。 陌尘忽的叹了口气，“只是这丫头，跟了我这么些年，若真哪天要嫁了人，我倒还有几分舍不得呢！” 沐轻宜一口酒差点喷出来，索性是给生生忍住咽下去了，若是她刚刚才认识陌尘，那听见他说这话，一定会心想：嗯，说的也对啊，两百年的相处啊，一定和亲生父母一样舍不得吧。 可她认识陌尘都这么些年了，自然是说不出这样的话。 “你得了吧，你都活了几万年了，又怎会在意、这区区几百年的时光。” 陌尘也喝了一口酒，心里忽觉有几分躁动，感叹道：“毕竟，也是我在这几万年里，唯一的一个徒弟啊，总是有不同的。” 第7章 初遇倾心 两下里都沉寂了许久。 陌尘平心而论，沐萝菀如果真的嫁了人，他确会有不舍。但看沐轻宜和沐轻歌，又觉得那应该是许多年以后的事儿。 他便是忽然觉得，身边有个小徒弟陪着也挺好的，来日若是有机会，还可以收个徒弟。 “对了，想起来一件事。”陌尘眼眸一亮，忽的开口，“那个魔族叫宓儿的小姑娘，你见过了吗？” 沐轻宜片刻后才诧异，“怎么？你也见过？我今儿在天宫，就是因为她...”她顿了顿，一点不想回忆和白影的事，没有说下去，只是问陌尘，“她怎么了？” 陌尘坦言：“她很像一个人。” “像谁啊？” “千彤。” 听到这个名字，沐轻宜微微闭着的眼睛顷刻间睁开，猛然间就坐起，喝了一口酒，随即喃喃道：“千彤...她...” 陌尘叹了口气，“可惜了，这孩子，可是从小和轻歌一起长大的，轻歌离开章莪后，她...” 陌尘看了一眼沐轻宜，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沐轻宜确实是不想说这个，她在天宫的时候，整个精力都在白影身上，虽然是被刺了一下，但也没有特别留意那个小姑娘，大致回想了一下，又问陌尘：“你觉得，宓儿和她长得像？” 陌尘点头。 沐轻宜捏拳轻轻锤了几下自己的额头，脑中一遍遍回想着白萧的话，还有宓儿那一声的“哥哥”，心里存疑，她怎会叫白影哥哥？ 前任魔君白翳当年，明明就只有两个孩子，白影和白萧。白影他母亲是天帝的妹妹，也不可能是母家的，他什么时候有个妹妹了？ 沐轻宜摇了摇头，“千彤，的确有个孩子，可是...不是说全部都死了吗？就算还活着，怎会，被白影以妹妹的身份留在身边？” 陌尘轻笑，“兴许，就是看在你的面子呢！” 沐轻宜重重摇了摇头，冷笑，不置可否，“怎么可能！因为谁也不可能因为我！” 千彤有过孩子...沐轻宜一直都知道，越想到这儿，她心里越是存疑，喝了几口酒，猛然站起了身。 陌尘面上一惊，“怎么了？” “我去找一下四哥。” 陌尘淡淡一笑，并没有说什么，转了转手里的笛子，沐轻宜刚走远，注意力又放在了缓缓挪步过来的沐萝菀身上。 “姑姑呢？” 陌尘抬眼，“说是去找小寒啊，怎么，你来的时候没有撞见？” 沐萝菀摇头道：“没有啊。” 陌尘像是想到了什么，眉头舒展开来，嘴角微微扬起，像是达到了什么目的一样，自言自语道：“看来是要直接去问当事人啊！”他说着，又缓缓喝了口酒，随即就轻轻躺到了地上。 沐萝菀心中存疑，却也没多问什么，坐到了陌尘身旁，扯着他的衣角捏着玩儿。 “师尊，你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陌尘眯着眼睛，失笑，“菀菀啊，你最近到底在想些什么？这句话，你都问了多少遍了？” . 千彤是沐扬一位至交的女儿，是青丘山的一只九尾狐。 当年她父母尽数离世，千彤就被沐扬夫妇抚养长大，从小待在章莪山，她和沐轻歌年岁相仿，生的好看，又性子和善。 沐轻宜从小就喜欢千彤，后来将她拉去了蓬莱一段时间，沐轻宜同她关系极好。后来不知怎的，她离开了章莪山，沐轻宜再次见到她时，她已经嫁人了，还是一个魔族之人。 沐轻宜那时对魔族是没有什么意见的，觉得她过得好便就行了，也答应了她，不会告诉章莪其他人。 只可惜千彤命苦，在千年前就离世了，死的凄惨，折了三条尾巴，脖子也被掐断了，浑身都是血。沐轻宜那时候还不在章莪山，千彤的尸首是白萧带回的，沐寒给她下的葬。 沐轻宜千年前因为一些事，落到了凡界几百年，回到章莪山的时候，才知道这个消息，她不知千彤是怎么死的，也让沐寒问过白萧，白萧只说他不是很清楚，那时候死了很多人，千彤和她夫君，还有刚出世的孩子，是一起死的，她化作了原形，白萧才知她是九尾狐。 千年前的事情，沐轻宜心里有数，甚至可以说比谁都要清楚，之后便也没有再问。 依陌尘所言，那个叫宓儿的姑娘...确实，有那么几分可能... 沐轻宜是准备找白萧的，白萧和沐寒的关系极好，把白萧叫来瀛洲一趟，只是一句话而已的。可思来想去，还是直接问白影好，依照白影的性子，有关宓儿的事，恐怕白萧也不是很清楚。 如果白萧什么都知道的话，早就一应告诉沐寒了。 想着天宫发生的事，她先在别处逛了一下，晚上才去魔界。 再次来到魔界，沐轻宜心里一阵阵发颤，手脚同时一阵冰冷之感袭来。 沐轻宜和白影第一次相见，就是在魔界后山处，千年前的时候。 魔界曾与丹穴山相邻，后上古凤凰一族尽数皆因天谴凋零陨落，魔君白翳将整个丹穴山都据为己有，划为魔界的地盘。 自那时起，魔界之中，一半是阴森湿冷，暗无天日。另一半却是花草生灵泛滥，终年都可见日月星光。 沐轻宜从小娇生惯养，又不求上进，沐家的几个孩子，都承了贵重的血脉，生来神胎，她几个哥哥，几百岁时就灵力高深，可堪与天宫的一众仙神比肩，就连沐殷都是，可她就是拉低了沐家的档次。 千岁的时候，灵力还是低微，一次意外跑到了魔界处，被几个魔族的人打伤，她一贯是打不过就跑，可偏偏那次伤的是腿脚，想跑没办法跑，也化不了本身。 千钧一发的时候，白影出现了。 那时候的白影，喜欢穿着一身黑衣，不爱笑，一副冷冷的样子，他及时救下了沐轻言。 白影的长相，真的是千万里挑一的，比起沐轻宜从小见过的所有人，神族的、魔族的、妖族的、凡界的...包括她一向以为是天地间第一美男子的沐寒，都要好看得多。 沐轻宜看呆了，眼睛都挪不开。 她从小就是被宠着惯着的，那时候年纪尚小，也不懂什么要脸不要脸，只觉得她第一眼看到白影就很喜欢他，在白影要走的时候，一把就抱住了他，那句话脱口而出：“你救了我，我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吧。” 白影双目微红地看着她，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却也没有推开她、没有移步。 “你长得真好看！”沐轻宜直言不讳，后又向他介绍起了自己的身份，“我父亲，是章莪的沐扬上神，蓬莱岛岛主桑桓，是我舅舅，我叫...”她顿了顿，“怜敏，你可以叫我敏敏。你呢？叫什么名字？” 白影显然是愣了，冷冷地回了她一句：“白影。” 白影？ 沐轻宜是知道这个名字的，魔君白翳的长子，可不就是魔族的小殿下吗？ 她结识谁从来不会看身份。 沐轻宜紧紧抱着他不撒手，又道：“我脚受伤了，走不了，不如...你背着我走吧。” 白影一把就推开了她，不欲与她多言，抬步就离开了。 沐轻宜一脸的委屈巴巴，呆愣在原地，长这么大，也是从未有过谁这么不给自己面子，一时间怀疑起了自己。 而后白影也是不知怎的，走了没多久就折了回来，真的背起了沐轻宜，这便有了白影在天宫所说的。 沐轻宜心里有了点火气，紧紧抓着他的肩，一口咬在了他后颈上，太过用力，咬出了血。 而白影只是闷哼了一声，像是不知道疼一样的，没有什么别的反应，沐轻宜倒是惊了。 再次踏足这个地方，已是千年之久了。 沐轻宜叹了口气，站在门口那棵大桃树下，久久没有挪开步子。 “敏敏。” 脚步声和那熟悉的嗓音同时在身后响起。 第8章 魔界再见 白影于沐轻宜而言，是永生永世都躲不开的劫。 她以为、她是可以放下了，也以为她已经放下了。 但是只要一见到他，她的心就再次飘了。 沐轻宜转身，只是扫了他一眼，就看向了别处，两次重逢，他都是穿的红衣...沐轻宜心里...又岂是难受二字可以带过的。 “我，有很重要的话想要问你。” 白影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沐轻宜，他知她会因为宓儿的事来找自己，却不知会这么快来。白影往前了一小步，更加靠近他，语气轻柔，“什么？” 沐轻宜身子一颤，想着他在天宫时见自己的反应，心里苦笑，他、原来是可以这般温柔的说话的。 从前她多盼着他可以对自己轻言细语几句，哪怕只有一声也好，哪怕只是叫叫她的名字也好。 从前她也多盼着他对自己笑一笑，哪怕只是淡淡的浅浅的笑意也好。 可是白影从来没有。 沐轻宜垂下眼睛，“关于，宓儿。” 白影打断，“我妹妹。” 沐轻宜又试探性地问道：“她父母...” “死了。在她刚出生三天的时候。” “那她父母，是谁？是怎么死的？” 沐轻宜这下看向了他，白影嘴角微微扬起，不知何意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处，正是沐轻宜在天宫刺他的地方。 他语气怪异，挑眉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在天宫刺了我一剑，到现在还没好呢。” ...沐轻宜竟觉无言以对，硬生生地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白影笑道：“不想怎么样。” ...沐轻宜惊异，惊异的却是，他怎么说不了两句话就要笑。 白影说完，又朝里指了指，一把就抓住了沐轻宜的手腕，“公主殿下，外面站久了腿疼，来，进屋去，我们慢慢聊。” 沐轻宜强压住心里的火气，没有发作，任由他拉着自己，一路直接去到了他屋子里。 沐轻宜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她心里急的要死，而白影慢慢悠悠地在一旁沏着茶，还时不时瞥一眼沐轻宜。 不知是不是他故意拖延时间，过了许久才将茶拿过来，放到桌上，倒了一杯，递到沐轻言手里，他就站在沐轻宜身边，紧紧挨着她。 沐轻宜抿了一小口茶，皱了皱眉，疑惑道：“祝余？” 白影莞尔。 沐轻宜又问道：“你和陌尘很熟吗？” 祝余是生长在招摇山上的，用来泡茶，极其好喝，独有一股异香，谁都知道招摇山是陌尘的地盘，不管是谁想要拿到那里的东西，都会先跟陌尘打声招呼的，只是陌尘性子古怪，没有不得已，没谁会去找他。 沐轻宜自然不会觉得白影会为了喝茶去招摇找陌尘。 白影回应她：“谈不上熟，之前...救过他一个小徒弟。” “徒弟？”沐轻宜面上一惊，小菀？他救过小菀？ “你大哥的女儿，我知道。”白影笑笑，“后来他为了感激我，请我在凡界吃了顿饭，喝了点酒，聊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他就给我送来了一些。” 沐轻宜不闻言禁笑了起来，“聊了一个晚上？看来，他挺喜欢你啊，他可是不轻易跟人说话的。” “谁知道呢！或许吧。” 白影说完，叹了口气，似是习惯性地揉了揉自己的胸口，又道：“宓儿...如你所想，千彤的孩子。” 还真是。沐轻宜深呼了口气，问他：“她当年，是怎么死的？” 白影拿起另一个杯子，细细抿了一口茶，又轻轻吐了口气，“前尘往事...你还这般在意吗？” “我需要知道。”沐轻宜闷声着，后面几句有些不好意思，“而且，她是我们章莪的人，应该跟我回去，我会好好照顾她。” 白影忍俊不禁，放下茶杯，捂嘴笑出了声，“你在天宫的时候，怎么说她的？她现在最讨厌的就是你了，怎会跟你回章莪山。” 沐轻宜稍稍淡定了下，才想起、自己做了一件什么样的错事，若不是白影在场，必是要扇几下自己的嘴，怎么说她也两千多岁了，怎的还如此口无遮拦？ 她想着不禁叹了口气，“你，能带我见她吗？我想跟她说声对不起。” 白影不由分说地摇了摇头，“算了吧，她一见你就是火，哪里会听你说什么。” “不行，我必须要跟她说。” 白影笑道：“你想让她好好和你说话，也可以，有办法。” 沐轻宜满怀期待地看向他，“你说。” 白影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咬了下自己的唇角，心中一紧，语气却是平淡，“宓儿这丫头，最信任我了，你，在这儿陪我几天，我高兴了，就去帮你说几句好话。” 他一副很真诚的在为沐轻宜出主意的模样。 沐轻宜却是不高兴了，磨了磨牙，一把摔碎了手中的茶杯，瞪着他，恼羞成怒，“白影，你有病吧？” 白影笑意依旧，伸手轻轻抚了一下她边上的发丝，手收回的快，沐轻宜没来得及闪躲也没来得及打他。 白影反问道：“是有病啊，你第一天认识我么？” 沐轻宜不语。 “天宫的事，已经传遍了，我这几千年的英明，一下就毁在你手里了。” 沐轻宜冷笑，“你的英明？你是在同我说笑吗？” 白影没有恼怒，心平气和的同她说，且满面真诚的样子，“敏敏，被你刺伤，我也是心甘情愿。” 沐轻宜习惯性地扬了扬手，一巴掌就要落到他脸上，白影快速地抓住了她的手腕，还十分不知死活地啄了一下她的手指，嘴角含笑，“敏敏，又想打我？你这一下不痛不痒的，你若是喜欢打，我就权当你是在和我调情了。” 沐轻宜显然是被他的举动给惊得愣了，一把挣脱开来，重重喘着气，一肚子的火，最后就只冒出来一句话：“你以后，不要叫我敏敏。” 白影怔了一下，心下一松，微微点了点头，“也好。” 他随即又叫道：“宜儿。” “你瞎叫什么？” 宜儿～她长这么大，只有她姐姐沐轻歌会这么叫她。 白影摸了摸自己的脸，倒还有些委屈了，皱眉道，“不是你说的，不许叫敏敏，我这不是在听你的话。” 沐轻宜再次坐了下来，一时间竟不知心里更多的是憋屈还是恼火，又问道：“白影，你到底是想做什么？” 沐轻宜被气得半死，白影倒是平平淡淡除了笑还是笑，没有多大的变化，反问沐轻言宜：“今天可是你来我魔界的，你问我想做什么？” 沐轻宜来不及说话，白影又道：“我告诉你我想做什么。”他紧紧咬唇，低头靠近了一点沐轻宜，挨得她极近，沐轻宜只剩楞着，白影缓缓吐出了一个字：“你。” 沐轻宜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觉得自己都快喘不过气来了，而那个始作俑者，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低头又喝起了茶。 她心里暗叹：这些年，他是经历了什么？怎的就变成这样了？莫不是被换了魂？ 第9章 嫁给我吗 沐轻宜咬了咬手指，白影又凑了过来，在她耳边轻轻呢喃道：“怎么，你不愿意么？” “从前是谁，哭着缠着要嫁给我的？” 他语气那般柔和且带着魅惑，听的沐轻宜心头微微发烫，周边都是他的气息。 沐轻宜稍稍偏了一下头，想要离他远些，看着他那一缕惹眼的白发，心里有些疑惑，终还是开不了口问他。 沐轻宜又抬手，轻轻推开了他的脑袋，淡淡道：“过去的事。” “过去的事，也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 沐轻宜不禁一笑，“那你当初是怎么对我的，后来又跟我说了什么？你是忘了吗？” 白影一愣，还没明白他说的是哪个后来，“我以为，你已经跟你...” 沐轻宜从不想听他狡辩什么，急忙打断：“你别说了。” 白影在心里暗暗说完了接下来要说的话：我以为，我已经跟你解释清楚了。 可是沐轻宜是彻底忽略了他曾经的解释。 他饮了口茶，“罢了，不说就不说，忘掉过去，从新来过。”这刚正经了一句，转头又开始了：“宜儿，我喜欢你，嫁给我可好？” “嫁给我吗？” 沐轻宜不回答。 白影又问：“不愿意？” 沐轻宜依旧不语。 “没事儿，我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追你。” 沐轻宜可是忍不住了，开口问他：“你到底想做什么？” 白影淡淡道：“方才不是说了？”他抬眼看了一下沐轻宜，又咬唇道：“做你。” 沐轻宜怒火冲天，“你！”曾经什么话都可以挂在嘴上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公主，才发现自己是白活了这么些年，面对别人赤/裸/裸的调戏，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骂他一句都做不到。 白影笑道：“怎么？不高兴了？” 沐轻宜起身，“你不让我见她，我走了。” 白影也不拦她，见她走了几步才道：“宜儿，并非我不让你见，而是那丫头，今日出去了。” 沐轻宜更是来了气，转过了身子，咬牙切齿的，恨不得将他给一剑砍死。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你也没问啊。” “你！” 白影朝她走近些，拍了拍她的肩，想着不要继续同她开玩笑了，轻笑道：“你，在章莪等我，我明天、带着她来找你。” 沐轻宜毫不领情，直言道：“抱歉，我不准备回章莪。” 白影稍稍思索了一下，又道：“那，回蓬莱？我随意，都行。” 沐轻宜冷笑道：“你还敢去蓬莱？” 白影不以为然，“为何不敢？” 沐轻宜似是被逗笑了，怒气渐渐消散，“就不怕我舅舅和三哥，将你给活剐了！” 白影见她笑了，更是笑的开怀，话语间还是不忘占人便宜，“自然不会，我死了，那你可就要守寡了。” 沐轻宜揉了揉额头，“那你，明天过来试试，你若是真的有那个胆子来，我就...” “你就怎么样？”白影似是急不可耐。 “不管怎么样，你都不会有命看到了。” 白影不依不饶，“你得先说清楚，万一不是如你所想呢？” 沐轻宜点了点头，微微垂目，顺着自己方才的话说下去，“好啊，你要是敢来蓬莱，可以平安见到我，我就在魔界，给你端茶倒水、一个月。” 白影笑了起来，忍不住靠近了她些，一把搂住了她的腰，沐轻宜一没有挣脱，他才在她耳边轻声道：“一个月太多了，我可舍不得，十天就好了。” “宜儿，我相信你，不会框我，明天，等我来见你。” 他说完，松开了手，先她一步离开了。 沐轻宜楞在原地，牙齿都快要被咬碎，满腔的怒火却不知该去哪里撒、向谁撒、怎么撒。 千年不见，他怎的就变成了这样一个登徒浪子！ 沐轻宜心里暗暗道：敢去蓬莱，白影，你是真的活够了么？等你被打死，我一定要再狠狠刺你几剑。 她真是恨不得问候白影祖上十代！ 好不容易下了决心，来了一趟魔界，偏偏什么都没问出来，反倒还被他给调戏了。 沐轻宜长这么大，哪里受过这样的气？ 白影...竟是从前她对他的所言所为，他现在又要尽数还给自己了吗？ 这是在报复吗？ 笑话，要报复也该是她报复，哪里轮得到他了？ 沐轻宜真是气的心肝都疼，离了魔界，化为本身，在去蓬莱路上的一个山洞里睡了一宿。 第二日醒的很早，她直接就迫不及待奔去了蓬莱。她好像很想看到白影被砍得浑身是血的样子。 一天见了他两次，可是每一次都让她觉得，她真的完全不认识这个人了。 他装扮变了，性子也变了。 她从前很喜欢白影，特别特别喜欢，可是白影对她很是嫌恶，不怎么理会她，甚至都不愿和她多说几句话。 可是现在的白影，话多，句句堵的她牙痒痒，还学会了她从前那一套撩拨人的说辞。 他从前总是一身黑衣，面无表情，也不爱笑，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沐轻宜曾捉弄他，让他穿了一回当年沐霖大婚之时穿的衣裳，那时候她说:阿影，你穿红色真好看！ 可是白影那时候一把就将衣裳给撕下来，用灵力化火将衣裳烧成了灰，说他讨厌这个颜色，最讨厌了。 所以在天宫，沐轻宜看到他的时候，那整个的一身红，心里着实是惊了，起初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他这些年，究竟是经历了什么？ “哟！这谁啊？” 沐轻宜刚进蓬莱，旁边那棵大桃树上就传来了声音，树上倚靠着一个男子，一身灰色衣衫，手里拿着把折扇轻轻扇着风。 他身形样貌都和沐寒极其相似，只是不及沐寒好看，长相端正，看着是个谦谦君子，说出的话却一股吊儿郎当。 “这不就是那位，昨儿在天宫把魔君扇了一巴掌又刺了一剑的小公主吗？” “...” 沐梵足足长了沐轻宜五千岁，可他性子一直如此，见了谁都喜欢先嘲弄一番。沐扬也经常说，这个小儿子最是没大没小，话语间从来都是没个正经，还不如沐殷。 沐轻宜不想理会他。 “怎的？闹事没闹够？把主意打到蓬莱了？” “哎哟哟，我可是怕极了啊。” “女侠，我打不过你啊，可别找我打。” “...” 沐轻宜真的不想同他说话，偏生他就喜欢不依不饶。 她在树下站了片刻，一句话没说。 “敏敏来了？” 沐轻宜转身，叫了一声，“舅舅。” 桑桓也算得上是老一辈的神了，不比陌尘，但论年岁辈分比当今天帝都要大些，蓬莱本就仙神众多，也有凡界飞升上来的或是修炼的仙神前往，他掌管着整个蓬莱岛，一副凛冽稳重的模样，看着比陌尘要年长一些。 第10章 好久不见 沐梵是桑瑗那几个孩子中，相貌最和桑桓相像的，桑桓从前最疼最宠的就是他了，可能是因为长大后性子差的太多，后来又有了沐轻宜和沐萝菀，对于沐梵，桑桓就变得喜欢打他骂他。 桑桓本在闭关，也是沐梵在凡界出了点岔子，不得已要出来为他扫渣子。 见到沐轻宜，桑桓随口问了一句，“许久没来这儿了，是有什么事忙去了吗？” 沐梵迫不及待接话，唯恐没人注意到他，“可不吗？忙着打架呢，哪有功夫来看望老人家啊。” 桑桓看了一眼树上，闭了闭眼，斥了一句，“你闭嘴！” 沐梵连忙反驳，“难道我说错了？” 桑桓随手从地上捡起了一颗小石子儿就朝他扔过去，准准地砸到了他腿上，教训道:“你个小崽子，又招打了是吧？” 沐梵叫屈，“我这难得来一趟，舅舅你怎的就这般偏心？我不过是说了几句实话而已。” 桑桓:“...”若非是有事求我，你怎么舍得过来？ 沐轻宜虽对此情此景见怪不怪，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看着桑桓一脸的恼火样，心里顿时明了。瞥向沐梵，不怀好意地问道:“又是被哪家姑娘给缠住了，不得已才跑来蓬莱避难的？” 桑桓毫无长辈风范，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笑笑话沐梵，“这回他可惨了。” 沐轻宜好奇了，“哪家的？” 桑桓没有理会沐梵的眼色，毫不隐瞒，“这回可出息了，天宫的一位公主。” “公主？”沐轻宜揉了揉额头，摇头道：“呵，这要是让阿姐知道的话...” “沐轻宜，你给我闭嘴，不许管我的事！” 沐轻宜继续打趣他，“五哥，你这可真是出息了啊！” 沐梵性子开阔，是个完全静不下来的，自千岁起，就一直待在凡界，甚少回章莪山。 在整个沐家来说，他算不上特别好看的，但出了章莪和蓬莱，却是实打实的好相貌，且那张嘴能说会道，动辄就能将看得上眼的女子迷的团团转。 他那一身的桃花，在所有族界中都是出了名的，对他念念不忘的好女子也比比皆是，曾有那么一段时间，章莪的门槛都快要被踏碎了。 沐轻宜被缠的直接躲去了瀛洲。 桑桓还曾因他惹的乱子，四面八方的跑，上门给人解释缘由。 沐梵权不似父亲和几位兄长，属于那种看见漂亮姑娘就要上去踩一脚的，管他是人是妖，是魔是鬼，还是哪路仙神，来者不拒，只要入得了他眼的。 喜欢归喜欢，却也从未做过什么出格的事。 他自己也说了，他喜欢人家，人家也喜欢他，说两句话抱一下怎么了，两厢情愿，也没碍着谁，他一个四海为家的鸟儿，今儿飞到这，明儿又到那儿，一天过去了，他不记得人家，人家也不会再记得他。 这世间哪里有那么多人，会因为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只是说了几句话，就会记得一辈子？ 大概是没有的。 沐梵死死咬了下唇，眉头紧蹙，手里的扇子都快要被他捏碎，又急又气，连连为自己叫冤，“什么鬼东西，谁知道那鬼没事也喜欢待在凡界，还封了自己的灵力，搞什么救人的名堂，结果把自己给害了，我不过就是好心，救了她。” 他越说越气，语气都重了不少。 沐轻宜追问：“救了她，然后？” “我就说了两句话，她给了我两巴掌，还跑了！哪知隔天就在和小殷见面的时候给撞见了！” 沐梵说完又添了一句，“三年之内不想离开蓬莱了。” 沐轻宜看向桑桓，桑桓知她要问什么，解释道：“是天宫的长乐公主，那姑娘，常年待在凡界，心性儿较高，心里自是不如意。” 沐轻宜对天宫的一众仙神都没什么印象，对此事也没发表意见，她心里还挂念着和白影的那个约定。 千年前，白影和沐轻宜之间的事，桑桓和沐然是最清楚的，沐然从百岁起，就一直待在蓬莱，几乎是没有怎么回章莪，他也是个不爱闹腾的，没怎么去过别的地方。 木然待在蓬莱，美名其曰是为了陪伴舅舅，怕桑桓一个太孤单，实际...只是为了练剑罢了。 沐轻宜的这位三哥，打小就是个剑迷，喜欢剑，也喜欢学各种各样的剑法，蓬莱的后山是个练剑的好地方。 桑桓宠着他，特意建了个屋子给他放剑，一直从各个地方给他找不同的剑法，收集不同的剑。 沐然性子孤傲冷淡，不爱说话，不善结交，但是脾气和沐轻歌一样，火爆的很，动辄就是要拔剑，最是护着自家人，容不得谁说章莪蓬莱谁谁谁的半句不是。 白影来到蓬莱的时候，沐轻宜刚好把沐梵赶走，自己躺到了那棵树上，她微微闭了眼睛。 白影脚步声很轻，但沐轻宜很快就感觉到了，睁眼就看到了那一抹红色身影。 说实话沐轻宜方才是真的不敢确定他会不会来，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显得有几分诧异，“白影？” 诧异完又是一阵冷笑，轻声对自己说了一句：“终于来了。” 白影冲她笑了一下，“宜儿，好久不见啊。” 沐轻宜：“.....” 在天宫千年不见的时候没说一句，今天和昨天才一个晚上而已，倒是知道说好久不见了。 里头走出来一个人，沐轻宜扫了一眼，那是蓬莱负责传话的一个小仙。 桑桓曾在那门口设了结界，旁人轻易进去不得，有外人来此，得桑桓允准，传话的小仙才能开结界，硬闯会损灵力。 白影开口道：“麻烦通传一下你们岛主，就说，魔界白影前来拜会。” 那人应道：“好，请稍等。” 沐轻宜再次冷笑，倒是不硬闯。 千年不见，倒是挺懂礼貌了，话说的也倒是好听。 沐轻宜在心里算准了等待白影的一定会是桑桓一片怒气的冲出来，拉着沐然将人给打一顿，打不死也要半死残废。 然而..... “公子，我们岛主有请。” 传话的小仙恭恭敬敬朝白影揖了揖手，伸手示意他进去。 白影看了一眼沐轻宜，脸上笑意不减，似乎很是喜欢看沐轻言这副震惊不已的样子，甩了甩袖子，大踏步走了进去。 沐轻宜：“.....” 她咬了咬牙，随即又自我安慰道，桑桓定是要将他带进去，然后再慢慢动手，毕竟在蓬莱岛内，白影玩不出什么别的花样。 一定是这样的，等会儿可能扔出来的就会是个尸体了。 可是沐轻宜等了许久，都没有什么动静。 她按捺不住了，跳下树，疾步往里走去。 正殿无人，偏殿无人，沐轻宜问了一下打扫的小仙，那小仙说桑桓去了后院儿，好像在和谁下棋。 第11章 我舍不得 ...沐轻宜整个都懵了，走过去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就是正在和白影下棋的桑桓。 后院是从前桑桓为了桑瑗所建的地方，有好看的池塘，里头养了不少鱼，周边都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还有一个小亭，是桑桓经常和沐然他们喝酒下棋的地方，桑桓从不让外人进入的。 沐轻宜沉着一张脸，朝着他们走去。 白影在她一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她了，只是没有作声，看她冷着张脸，心里不由得觉得，她还是从前那个小公主，脾气秉性还是没有变的。 沐轻宜站在桑桓身后看了许久，桑桓都没有察觉，仍是在安安静静的下棋，还时不时和白影说几句，时不时笑了几声。 沐轻宜气得脸都僵了，白影陪着桑桓一起笑，倒不是装的，他看到沐轻宜那个样子，实在是打心底儿觉得好笑。 “舅舅。”沐轻宜忍无可忍，咬牙叫了一声。 桑桓转头看了一下，丝毫没有注意到她此时的神情，朝她摆手道：“敏敏啊，你的棋艺可是陌尘亲自教过的，来，帮我看看。” ... 沐轻宜坐到了他旁边，双手重重地放到了桌上，太过用力，将整个棋局都打乱了，好多棋子都打落到了地上。 白影将沐轻宜这恼怒的模样深深记在了心里，面上仍是挂着笑。 桑桓觉得莫名其妙，斥道：“敏敏，你这是做什么？又在发什么脾气？” 沐轻宜不看他，也不语。 桑桓又问了句：“谁惹你了？” 沐轻宜死死咬唇，看着桑桓，眉头紧皱，心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谁惹我？ 白影起身将地上掉落的棋子一颗一颗捡了起来，对桑桓说道：“前辈，她兴许是遇到什么不高兴的事儿了，不若...您先回避，让我来问一下。” 沐轻宜真是恨不得当即一刀砍了他！ 桑桓点了点头，算是要顺着白影，起身又对他道：“罢了，我去做几道菜，你留下来吃饭。” 白影应道：“好，多谢前辈。” 沐轻宜气急了，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只在心里一遍遍问自己：舅舅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失忆了不记得从前的事了？ 当年白影怎么对她怎么对蓬莱的，难道桑桓都忘了？？？ 还去做菜，桑桓的厨艺比陌尘还要好上数倍，他活了这么多年，做饭的次数十根手指都数的清，如今主动说自己去做，留白影吃饭？？？ 沐轻宜不由得怀疑自己还未睡醒。 要不就是桑桓被换了魂儿。 这白影到底是个什么样可怕的角色，让桑桓如此相待？还能得最不易近人的陌尘和他说一个晚上话，之后还主动送了祝余给他？ 桑桓走远，白影叫了她一声：“宜儿。” 沐轻宜怒不可遏，直接问道：“你和我舅舅说了什么？你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了，他竟然还带你来后院，还和你下棋！” 白影笑道：“他知道我喜欢你，要娶你，难道不应该对我好点吗？” 沐轻宜没说话，他又天真般的问了句：“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你是不是对他做了什么？” 白影一脸的无辜样，摇头，“宜儿，你开玩笑了，我倒是想啊，可我没那个能力。” 沐轻宜也心知，他再怎么厉害，也断不会能对桑桓做什么。可是桑桓方才对他的态度，只能让她这么以为。 “宜儿，你看，我已经好好的站在你面前了，我们的约定...” 沐轻宜心里恼火，连忙打断，“这不算！你还没见过我三哥，若是他见到你...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我方才，已经见过他了。” ...白影这般平淡的语气，沐轻宜心里再次升起了不好的预感，闷声问道，“他，说什么了？” “他说，好久不见。” “然后呢？” 白影坐下，将桌上的棋子儿一颗一颗放好，沉声道，“没了。” “他说了这么一句，就去后山练剑去了。” 沐轻宜不信，“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啊？不信你去问你舅舅啊。” ...... 沐轻宜语塞。 白影看着她叹了口气，“敏敏，你若是真的不想遵守约定，也没关系，用不着和我扯东扯西的。” 他将声音压低了些，还透露着委屈和无奈，“毕竟，当时你说那话的时候，也只有我们两个，我就当没听到，不会有谁知道你说话不算话的。” ......这口齿伶俐的。 “唉！反正我来的时候，也没奢望你会守约的。” 沐轻宜咬牙，“我什么说过我不会守约了？” 白影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沐轻宜又补了一句，“我自己说的话，我自己记得很清楚。” 见白影又笑了起来，沐轻宜心里更加窝火，也懒得去想他怎么变得这么喜欢笑了，“不就是端茶倒水吗？我还不信了，你一天能喝的了多少茶用的了多少水。” “宜儿，一个月，就不必了，我说过，我舍不得。” “十天就好了。” 沐轻宜听不得他说这样的话，好像他还挺委屈似的，“说好一个月就是一个月。” 白影最后点了点头，“那好吧，你如此严肃认真的对待和我之间的约定，我当真是高兴。” “...”沐轻宜失语，要脸吗？谁是要认真对待和你的约定？和你有个鬼的关系！ “对了，舅舅做饭，需要我去帮忙吗？” 沐轻宜本来已经消散的怒火被他胡乱的称呼再次点燃，“你瞎叫什么呢？那是我舅舅！” “他方才，让我直接喊他舅舅来着，我怕你会不好意思，只好叫了几声前辈。” ...沐轻宜当真是恨不得一剑砍了他，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你...你到底对我舅舅做什么了？” 白影连连摇头，“天地良心，我想做也没那个能力啊。” 第12章 唯一挚爱 桑桓的厨艺确实是实打实的好，难得沐轻宜过来，一直待在凡界的沐梵也回来了，还有白影，桑桓喜欢热闹，做了一桌子的菜，还拿出了珍藏了许久的美酒。 一顿饭白影可算是吃的心里极其舒适，一直和桑桓搭着话，连平日里看谁都不顺眼的沐梵，也和他有话说，而且还有说有笑的。 沐轻宜这边，却是恨不得掀桌子了。 她不懂。 白影千年前做过些什么，是怎么对她的，桑桓明明都很清楚，甚至那个时候.....她简直是觉得自己走错了地方，而且昨日还和白影定下了那个要死不死的什么约定。 她一直觉得她是很了解白影的，可她是大错特错，事实上是白影太了解她，对她的心性是一清二楚，偏生她不能赖账，一想到要去魔界、要和这个家伙朝夕相处那么多天，她真是恨不得去撞山了。 招摇那边有座大山就不错。 从前觉得桑桓做的菜是世间独一无二的佳肴，如今吃到嘴中咽都咽不下去。 桌上白影时不时还要笑着看她一眼，像是在挑衅她一般，当真是坐着都累得慌！ 吃完了有生以来最艰难的一顿饭，沐轻宜丢下了碗筷，一句话都没说，就要往屋外走。 桑桓诧异，叫住了她，“敏敏，刚来就要走吗？” 沐轻宜活了两千多年，第一次觉得，和桑桓没话说了。 她不答话，却有人很乐意帮她答。 “前辈，我和敏敏，还有一些事要办，等空下来，再过来蓬莱拜会。” 桑桓淡淡一笑，并未要斥责什么，“也好，你好好照顾她。” 沐轻宜：“.....” 白影高兴的不行，“那我们就先走了。” 沐轻宜现下当真是什么话都不想说了，头也没回一下就离开了。 白影紧跟在她身后，一句话都不说，就跟着她走。一出蓬莱，沐轻宜迫不及待回了头，一瞧见白影那个似笑非笑的样子就觉得烦躁，强忍住了心里的一番怒气，“等到了魔界，先让我见见宓儿。” 白影点点头，“可以。” 不知是白影故意安排的，还是巧合，他们一到魔界，就看见外面站着一个小姑娘，正是宓儿。 她静静站着，一看到白影，迫不及待奔了过来，笑着叫道，“哥，你回来了！” 沐轻宜此时才好好打量她，这张脸，确实是和离世的千彤有几分相似，在天宫的时候她怎的就没注意。 有时候心里认定了的东西，视觉也会跟着心走，沐轻宜忘了好奇陌尘何时见过宓儿，也忘了疑惑陌尘和千彤并不是很相熟却能在她离世千年还清楚记得记得她的样貌。 沐轻宜冲宓儿笑了笑，和她打招呼，“宓儿，你好。” 宓儿看到沐轻宜，脸色骤变，语气也十分不快，直接问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沐轻宜轻轻吐了口气，心里懊悔不已，也没管还有个白影在场，向她道歉，“宓儿，对不起啊，那天在天宫...我不是故意的。” 宓儿似是不想理会她。沐轻宜主动提到天宫的事，她又增了不少怒气，除了沐轻宜说她的那一句话，还有刺白影的那一剑，她朝白影叫道，“哥！” 白影揉了揉宓儿的头发，看着沐轻宜，沉声道，“这是你未来的嫂子。” “.....” 这是白影的地盘。沐轻宜想，而且她还要和宓儿化干戈为玉帛，宓儿和白影这般亲厚，绝不可和白影交恶了。 宓儿惊异，眼珠瞪得圆鼓鼓的，满脸不可置信，指着沐轻宜问，“她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女子？” 白影微微点了点头，“对，就是她。” 宓儿略微扫了一眼沐轻宜，随即便转身往里跑去，边跑还边说。“我不喜欢她。” ...沐轻宜失语。 不过她倒是才反应过来，白影曾在宓儿面前提起过她，而且似乎还不止一次吧？ 依着白影的性子，会说她什么呢？ 沐轻宜心里想着，或许会说她从前是如何和他纠缠不清、如果没皮没脸的跟着他、说要嫁给他。 ...这也太丢脸了吧。 不过依着她从前在白影面前的所作所为，什么丢脸的事情都已经做尽了！ 沐轻宜再一次忘了，她已经完全不了解白影了。或者说，白影已经完全变了，他同千年前截然不同了。 沐轻宜不了解白影，白影却对沐轻宜了解的透透彻彻，看着沐轻宜现在那样子，心里大概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他压抑住了心底的那份冲动，只是横眼看着沐轻宜，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我曾告诉宓儿，我们三拜都已经拜过了，你沐轻宜，是我白影唯一挚爱，是我拼了命也要护着的女子，是我无论如何都要追回的妻子。 第13章 是她的劫 世间之人，听闻魔族皆是畏惧、心觉可怕。 沐轻宜当年在未曾遇见白影之前，一直都是以为，魔族之人，都是传闻中的凶神恶煞、面目狰狞，平常人轻易不敢靠近的。 沐轻宜在五百岁的时候，桑桓同陌尘一起在昆仑山拜会神兽白泽，后推算出她在千年之内，必会经历一次情劫。 沐家一脉，从未有谁是历过情劫的，沐轻宜灵力不高，又天真不谙世事，桑桓担心她会承受不住，便嘱咐她，要她好好待在蓬莱，不要轻易去外界，那一呆就是五百多年。 饶是如此，她在千年前，还是见到了白影。 白影是她永生永世都挣脱不开的劫。 她第一次遇到那个好看的过分的男子，一颗心便彻底倒向了他，陌尘说，那是命定的情分，比起天谴都让人无法逃脱得掉的。 沐轻宜和白影的第二次见面，仍是在魔界处。 她那时是满怀着一腔热血，想要将自己的一颗真心给白影的。白影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却看都没看她一眼，直直从她身旁路过，留给她的，只有一抹孤寂的背影。 少不更事的沐轻宜，哪里会甘心呢。 沐轻宜追上了白影，死死扯住他的衣角，对他说，“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来谢谢你上回救我的。” 回应她的，仍然只有冰冷的话语，“我没有救你，换做谁都会出手的。” 白影要走，她便拉着他，不让他走，白影实在是不耐烦了，狠狠一把推开了她，沐轻宜一个不稳，又一次跌坐在了地上。 那魔界外的大片草地上，长满了矮小一簇簇的荆棘，手落地，被狠狠扎了一下，手指里的血直接就往外冒。 沐轻宜清楚的看到，白影稍稍往前挪了一步，神色都变了，微微启唇，像是要说什么，但是终究是一句话都没说出口，但也没有离开。 沐轻宜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白影见状，顷刻间就来了怒意，嘲讽了她一句，他说：“你这个样子真难看！哪里有你父亲和你舅舅的半点风范，真是丢了你们章莪和蓬莱的脸！” 沐轻宜长这么大，哪里有谁这般说过她。 可是那时候，只要白影能和她说话，她就很高兴，哪怕是在骂她也不要紧，她就是喜欢看着他，喜欢听他的声音。 沐轻宜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试探性地扯了扯他的袖子，轻声问他，“我以后...可以叫你阿影吗？” 白影没吭声。 沐轻宜趁热打铁继续说，“阿影，你长得真好看！你是我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人！” 千年后的白影，如若听到这句话，必是恨不得一把将沐轻宜揉进怀里了，而当时的白影，冷冷地回了她一句：“我不是人。” 沐轻宜对他冰冷的态度彻底习惯了，丝毫不恼。白影再次甩开她的手，疾步朝前走去，沐轻宜紧紧跟在他身后，还一直不停地和他说话。 “阿影，你知道吗？我自小在蓬莱长大，我舅舅可疼我了，不管我想要什么，他都会想方设法给我。” “可是他有一点不好，不让我到处跑。” “你说这天下间，这么多好玩有趣的地方，我若是一直困在蓬莱，那多憋屈！” “你呢？你父王，很疼爱你吗？” . 沐轻宜跟着白影一起走进去，宓儿早已没了踪影，千彤对于沐轻宜来说，真的很重要，若是时光能倒流，她是断断不会对宓儿说出那样的话。 她竟什么都不知道，宓儿这么多年，竟都是在白影身边活着的，她好几次想要开口问白影，为什么要将宓儿认作妹妹？是因为他死去的父亲也是魔族中人吗？ 可是她问不出口了，她想到了陌尘的那句在她看来绝对不可能的话--“兴许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呢。” 这魔界的一切，都不似千年前那般了。 上任魔君白翳，残暴、心狠手辣，一心只想着除掉天界，灭掉这一众神族，最后他到死才发现.....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 沐轻宜明明才两千多岁，却已经历了那么多事，和魔族曾有那么深的纠葛...有时候想想，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悲观。 她和白影在天宫的种种，如今都已经传开了吧...那些个人都会怎么想？会怎么编排她和白影的事？ 若是让人知晓....她曾经还和白影拜过堂、躺在一张床上...虽然那都不算数，但只是这两点...她沐轻宜，也算是彻底完了，就如白影曾经所说，丢尽了蓬莱呵章莪沐家的脸。 她愧对桑桓的教导，愧对沐家。沐轻宜捂了捂脸，有些事，回想起来的时候，真是追悔莫及，想问问脑子里那个时候的自己，是抽风了吗？是疯了吗？怎么就那么傻里傻气的？做了那么多傻事错事？ 若是那章莪山里忘情湖的湖水是真，可以让人忘记想要忘的，她早就头一个跳进那湖里去了。 “敏敏，你怎么了？脸不舒服？” 沐轻宜坐在后山一棵大桃树下，一声没吭只是捂住了脸，白影本来说去找宓儿的，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沐轻宜看都没看他，把头低下静静盯着地面，也不准备回他的话。 她到现在都还是懵的，不明白白影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白影对她无视自己，也不恼，甩了甩袖子，直接也一股脑坐在了地上，坐在了沐轻宜旁边，还紧紧挨着她。 身边忽然多出了一分气息，沐轻宜狐疑地横眼朝他看去，微微张开了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白影又开口道，“还记得这里吗？” 沐轻宜没有说话，她每每看白影，先注意到的总是他那一缕白发。 白影变了太多了！变得她觉得她从前认识的那个白影是假的，觉得他如今是被换了魂...她甚至会不经意地就以为，白影也是喜欢她的... 可是理智告诉她...千年前的那些事，都是真真实实发生过的，白影曾亲口说过的那句话，也是真的。 他将她对他的感情弃之如敝履，她在他心里一文不值，他一直都巴不得她离自己远一些.....曾经那短暂的美好，也只是为了拿到他想要的东西。 沐轻宜再不想经历一次那样的崩溃绝望。 第14章 三拜已拜 有时候只要一想到千年前的种种，沐轻言的心，就像在被利刃一下一下的划开。 她疼得要命，却不得不承受着，脑子还在不断浮现着白影如今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 白影再次出现在了她生命中，那抹红色身影，已经无法从脑中抹去了。 沐轻宜盯着白影看了好一阵，终是忍不住问了他一句，语气轻缓低沉，“千年不见，你怎的都生了白发。” 她并不会觉得，白影会无故使法术变出那么一缕白发出来。 白影浅浅一笑，很认真地回她，可说出的话却再次让沐轻宜腿脚发软了，“原来敏敏你还记得，我们已有千年未见了，原来你也记得，千年前我是没有生过白发的。我这都是想你想的。” 沐轻宜：“.....” 真是自找麻烦，问那么多做什么？现在白影的事，和她有个鬼的关系啊！ 白影如今让她意外的东西太多了，这也不稀奇！沐轻宜都忘了自己为什么要问他这么一遭。 “怎么？我的回答夫人不满意吗？” 沐轻宜本已在习惯他这般的说辞，想着至少要挨过这一个月，可一听他这句，怒火被再次点燃，刹那间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干巴巴地问他，“你方才叫我什么？” 白影脸上仍是挂着笑，语气平淡，陈述了一遍，“夫人。” 沐轻宜习惯性地抬了抬手，只是刚一伸上来，手腕便被白影抓住了，他稍稍用了用力，沐轻宜想收回也挣脱不开，死死咬了咬唇。 只是这一动作，白影一看，心口处就渐渐发烫起来，更是觉得想多逗她几句，“夫人别咬了，夫人可是最怕疼的。” 沐轻宜对他这喜欢胡乱瞎叫一通的毛病着实是失语，对桑桓说要叫舅舅也就罢了，谁让桑桓鬼迷心窍地就是喜欢他呢！可她沐轻宜是恨不得一剑捅死他！哪里受得了他这胡乱的称呼！ 沐轻宜不欲与他在力气上费劲，别过了头，不再看他，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也不在意了，“你不要瞎叫了。” 白影倏地一下就松开了手，倒是让沐轻宜一时没反应过来，整只手直直垂了下去，惹得有几丝疼。 白影是说得对，她历来都是怕疼的。 “敏敏，我们三拜都已经拜过了，不是你说过的，按照你们章莪的规矩，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你这辈子都要赖着我了。” “.....”沐轻宜再次语塞。她没法反驳，因为这话...确实是她曾亲口说的。 难为白影，这千年前她说的那些，他们经历的那些，他都还记得一清二楚。 这在旁人眼里，恐怕都会以为她才是那个始乱终弃招惹了白影却不管不顾的负心之人。 可从前的她，连和白影说半句重话，都舍不得。 沐轻宜想到这些，忍不住一阵冷笑，当真是打心底儿笑话从前的自己。 她这一笑，旁边的白影倒是愣了，不明所以地问了句，“敏敏，你在笑什么？” 沐轻宜垂目，伸出双手捂了捂脸，倒也直言不讳，“没什么，想到从前的的事，觉得自己太可笑了。” 白影面上一僵，自是立刻就听出了她那话的意思，只是顷刻间，整个眸子变得血红，眼眶像是要滴出血来，刚好就衬了那一身红衣，本是柔和的风，拂过他身旁，都变得凛冽起来，将那一缕白发吹得在沐轻宜脸庞边上摇曳。 沐轻宜一直低着头，丝毫没有注意到白影面上的变化。 白影伸手，轻轻扯了扯脖颈上的红绳，缓缓起了身，背对着沐轻宜，重重吐了口气。 半响之后，白影又重新笑了起来，眼神也变得柔和。 他紧紧抓着脖颈上的红绳，只是普普通通的红绳，凡界连乞丐都不屑于拿起的，他却像是在对待稀世珍宝一般，抓在手里舍不得松开。 沐轻宜抬眼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呆愣了，不知道他是在想什么这么入迷，半天了都没再说一句话，她盯着白影看了好一会儿，也从地上站了起来。 白影感觉到背后的动静，猛然就转过了身去，笑看着沐轻宜。 沐轻宜心里不如意，还没和宓儿说上几句话她就没了踪影，忍不住撇了撇嘴。 白影活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不知怎的一看她这个样子便猜出了她心里是在想什么，宽慰她道，“我明天有时间，和宓儿说几句，这丫头虽然脾气不怎么好，但其实还是很好相处的。” 他说完又补了一句，“和她娘亲性子是挺像的。” 沐轻宜是不知道他把宓儿和千彤搬出来的目的是什么，只是对着他虚假地眯着眼睛笑了笑，白影心觉她很敷衍，他都这么为她想办法调节和宓儿的关系了，她却连句话都不肯和他说！ 白影默默叹了口气，原是风水轮流转，世间众人，凡事凡物，皆是失去方知可贵。 被沐轻宜冷眼相待，说不难受是假的，可他只要一想到从前沐轻宜也是这么过来的，她却从未轻言放弃。他那时候还动不动就是一句“滚开”，如今沐轻宜可比他那时候态度要好太多了，他还有什么可以抱怨的？ 第15章 丹穴山上 白影脸色变了不少，也没了笑意，说自己还有点事要去办，叫来了个下属，让她带沐轻宜先回他屋子去。 沐轻宜有些奇怪。 白翳虽早就得了丹穴山这块好地，但是她知道，白翳一直都将魔界的屋子建筑盘踞在从前的地方，那丹穴山，仿佛就是用来看的.....只有后山这一小处，是可以随意来去，其余大部分，都一直是封印着的。 而白影叫来的这个小姑娘，在前方给沐轻宜带路，便是直接往从前的封印之地走了去。 沐轻宜心下犯疑，却也没多问，跟在她身后走着。 原来从前那被封印起来的地方，封印早已被解除了，但是白翳曾经放置冰棺的地方...似乎还是好好的，一动未动。 丹穴山同招摇山差不多，都是临近着一片大海域，而且都弥漫着仙气。 而那些花草生灵，最多也就是对于常年生在魔界的人有几分惊诧罢了，沐轻宜自是见怪不怪的。 然而想到这儿，沐轻宜却是如梦初醒，才想到白翳为何不让魔族中人轻易靠近这里，因为仙气太重了，魔族的人怎么受得住，恐怕待不了多久，体内的魔气就要被净化的干干净净、筋脉受损、灵力全无。 那小姑娘像是全然不受仙气的侵蚀，沐轻宜瞥见前方不远处有一座似凡界一般的宫殿，都是一派清澈的淡色，规模也不算特别大，但放在这神界和魔界之中，算是十分惹眼了。 沐轻宜忽觉有些眼熟，想了想才发现，这不是和蓬莱差不多的吗？ 外面还种了好几棵大桃树，门口处是一棵大松柏。越看越像，越看越像。 她还奇怪着，这怎么和蓬莱的宫室一般无二，就听见那小姑娘止住了脚步，对她说道，“沐姑娘，便是前方了，君上说，您只需走进去，便知晓要去哪儿了。” 沐轻宜心里升起一阵说不出是好是坏的感觉，难不成白影.....将蓬莱复刻了过来？里面的房屋陈设也都是一样的？ 小姑娘见沐轻宜神色微怔，也没吭声，便问了句，“沐姑娘，是还有什么吩咐吗？” 沐轻宜看着姑娘年纪尚小，怕是问她这宫室的事她也不会知道，便问了另一个问题，“这丹穴山全是仙气，你倒是一点也不受影响？” 那姑娘笑道，“沐姑娘说笑了，属下原是天宫看护瑶池的一个小仙，因犯了事，被天后娘娘责罚，幸而当时君上替我求情，天后娘娘才恕了我的罪。后来君上便向天帝开口，将我带来了魔界。” “我知道了。” “那属下先告退了。” 沐轻宜心口一酸，不知怎的就想到了白影在千年前对她说过的那句话--“我没有救你，换做是谁我都会出手的。” 她在心里闷声嘀咕了句，千年了，这一点还真是丝毫没有改变，见到个人都要救。这姑娘是一个，她当年是一个，这么多年来，怕这魔界还塞了其他不少的吧！ 沐轻宜真是越想越气，明明他就是随手帮了下她而已，算起来...他活了近万年，那随手该是帮了多少救了多少！她当年竟就因为这“随手”被他迷得神魂颠倒！ “沐轻宜，你还真是蠢得无药可救！” 沐轻宜走进去，倒真的如她想的一样，里面的一切，都和蓬莱是极其相近，连后院儿都有，都是一样的！ 她顺着蓬莱自己平时的寝屋走了去，推门而入，这屋子除了大一些，屋内陈设都和她在蓬莱的那间相差无几。 沐轻宜不知怎的，莫名其妙就有些窝火，这是什么意思？一面抱着自己从世间各处带回来的漂亮女子寻欢，一面仿着蓬莱建了个一样的宫室，用来缅怀她这个离开了他千年的傻女子吗？ 还特意要带她来这里，这有什么意思？让她回忆过去、记起她曾经是多么多么喜欢他是怎么缠着他的？ 真是可笑至极！ 不过等沐轻宜静下心来，也很快发现了有一点很奇怪，这屋内的的桌椅、床榻，都不像是崭新的，桌上的茶杯里都还有残留的水.....倒不像是用作摆设的，而是有人一直住在这儿的。 最重要的是，屋内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幽香，沐轻宜方才一股子火气，都没注意，现下细细嗅了嗅，就像是.....就像是蓬莱的那种安神香。 像极了。 可是那个香是桑桓亲手调的，而且过程极其复杂繁琐，几味材料也难得，最重要的是，要用到玉灵珠。 这么珍贵的东西，桑桓不可能给外人，恐怕只是味道有些像罢了。 .....不过想到桑桓对白影的态度，她又瞬间觉得，就算是给了白影一些，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第16章 千年之久 白影过来的时候，外头天色已经黯淡了下来。 沐轻宜站在窗边，静静地看着他进了屋子，习惯性地走到桌边倒了杯水喝，想着方才的事，沐轻宜没忍住问了他一句，“你平时都是住这儿的？” “对啊，怎么了？” 沐轻宜听到他这样的回答，心里更是震惊了，又连着追问了一句，“你为何要住这儿？” 白影这才瞅了她一眼，难得她愿意主动同自己说话了，心里止不住的高兴，面上却还是装着沉着淡定，看不出什么多大的起伏，不过对于沐轻宜这问的问题也是有些哭笑不得，无奈道，“我待在我自己的地盘，还需要问为什么？” 沐轻宜一直都有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习惯，听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誓不罢休，眼下倒是都忘了面前这个是自己巴不得离他十丈远的白影，又是一问，“这边仙气缭绕，你就不怕......你没有什么大碍吗？” 白影握着杯子都手微微颤了一下，他有多久...没有听到过沐轻宜这般和他说话了，她语气中分明是掺着担忧的，她还在乎自己。白影如今就是要这么想。 他抬眼看向沐轻宜，笑问道，“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啊？”沐轻宜刹那间还未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发现自己方才问的有些多了，最后那也问的有些意味不明，她才不想白影误会什么，她也并不是担心他，她只是好奇罢了。 然而对上白影那双眸子的时候，瞬间就变得底气不足，立马回避了他的眼神，为自己辩解，“你想多了，我不过随口问问。” 她这个样子，让白影看的心更加柔软起来，“敏敏，你放心吧，这仙气对我没有任何影响。” 如果说方才那姑娘不受影响，是因为她本就是仙神之躯，是身在天宫的，可是白影又是为何？他说的这般风轻云淡，只会更加惹得沐轻宜不解，这脱口便又问了句，“为什么啊？” 白影失笑，“你哪来这么多为什么？” 沐轻宜心底觉得他有些含糊自己的意思，有些不依不饶了，“你是白翳的孩子，上古魔族的血脉，你接触到仙气，应该.....” “我说了没事，你为何不信我？” 听到白翳这个名字时，白影就变了脸色，眉头紧皱，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沐轻宜。 他轻轻叹了口气，又喝了一口清水，“以后有机会告诉你为什么。” 沐轻宜没有吭声，站在一旁静静看着白影。白影喝完水，又开始整理桌子，东扯一下，西走一下，明明是没什么事，他却一直忙个不停。 天色彻底暗了，沐轻宜站在原地，一直没有动，也没说话。 白影不知用了什么术法，屋内没有烛火，但是撒着如月光一般柔和的光亮，不黯淡也不刺眼，伴着那股清香，单单站在屋内，就觉格外舒畅。 白影忽然走到了沐轻宜身后，从背后.握住了她的一只手，凑到他耳边语气轻柔地道，“夫人，是时候该歇息了。” 沐轻宜感觉到周围全是属于他的温热的气息，白影还和她挨得这么近，脑子顷刻间就僵住了，浑身血液都发烫起来，心头微微一颤，都没有来得及挣开手，只是对着他那胡乱的称呼一声呵斥，“你瞎叫什么呢？谁是你夫人？” 白影立马改了口，“敏敏...” “我说了不要叫我敏敏，我应不起。” 应不起..... 这句话...就像是一盆冰冷的水，狠狠泼到了白影身上，让他从头凉到了脚，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了。 千年前他和沐轻宜的种种，有令他魂牵梦萦回味无穷的美好经历，也有让他拼了命都无法忘怀的会令他肝肠寸断的痛苦回忆。 他第一次.....愿意抛开一切，同她将一切都说清楚，将自己的心意都尽数告知，换来的、只有她那一句冰冷的“滚开”。 她不顾自身神脉会受损灵力会尽失，也要拿起轩辕剑，拼了命地刺了他一剑，他在千年前最后一次唤她的名字，她当时便是说了这么一句：“白影，你这声敏敏，我已经应不起了。” “你我从此，再无瓜葛！”这是千年前她落下凡界之时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她将一切罪责都揽到了自己身上，请求天神给她惩罚，受了六道天雷，艳红的血染红了她的那身白衣，轩辕剑生生震碎了她的神脉，他眼睁睁地看着她坠落到凡界，从他眼前彻底消失。 这一消失，便是千年之久。 索性，她已经再次回到他身边了，他倾尽全力，也要护着她、让她转圜心意。 白影沉思之时，沐轻宜已推开了他，还挪了好几步，想要离他远些。 那是他倾尽全力也要护着的妻子，他爱的敏敏，他相信，她对他的心也是一样的。如果问白影为何会这样无所顾忌地选择缠着沐轻宜，他的答案，就是这个，他相信她未曾忘记过他，他相信她心里一直都是有他的。 白影看着沐轻宜在桌边倒水喝，心里想的什么，下意识地就说出了口，“宜儿，我想了你一千年。” 沐轻宜闻言，一口水差点全部都喷出来，还呛了一下，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他说出这样的话，必是有诈。沐轻宜横眼看向白影，“想我？想我什么？” 白影低声笑了一笑，缓缓挪步走到她面前，伸手轻轻抚了一下她头上的发丝，温声道，“什么都想。” 沐轻宜磨了磨牙，握着茶杯的手轻微颤了一下，放下了杯子，一把要将他推远些，只是没想白影不知道她的动作，先一步抓住了她的手，她这用力一推，白影抓着她的手，自己也被带了过去，两人齐齐“砰”地一声同时跌倒在地。 .....沐轻宜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再次回过神来之时，自己已直直躺到了地上，只是没碰着哪儿，白影眼疾手快地拿手垫到了她脑袋后方。要命的是，他另一只手还紧紧握着她的手。 这是倒了什么霉，沐轻宜揉了揉额头，从地上坐起来，白影也随着她坐了起来，眼也不眨地盯着她，问道，“宜儿，你要谋杀亲夫么？” “白影，你有毛病吧？”沐轻宜咬牙，心里是一阵阵的窝火，她确实是想要杀他，那也要打得过他才行！若是她有那个能力，恐怕在千年前的时候，就不是单单只刺他一剑那么简单了。 第17章 她害怕了 沐轻宜越是表现的生气，白影看着就越是高兴，连眼里都是止不住的笑意，他凑到沐轻宜耳畔，温声说了一句，“你试试。” 沐轻宜还没明白他的意思，“你说什么？” 白影冲她淡淡一笑，重述了一遍，“你可以试试。” 沐轻宜轻轻咬了咬唇，不说话了。 “你那时候，缠着要和我一起睡的，如今怎的不乐意了？” 沐轻宜真是最讨厌他提起过去的事，也是不明白，他说那些事是有什么意义？就非喜欢这么往她心口的痛处里戳吗？希望她回想起过去、对他旧情复燃吗？ 可偏生，白影每每说起那些事的时候，沐轻宜都没有办法反驳他，他说的都是事实，都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那些话也确实都是沐轻宜亲口说过的。 沐轻宜轻轻吐了口气，定睛看向他，“你是要报复我吗？想要把我从前对你的所做所为都原封不动的丢给我？” “宜儿，你怎么总是这样想我呢？”白影真是听得又无奈又好笑，眼眶还有些酸涩，她一直以为，在他心里、那段过去，是他所厌弃的吗？ 他松开了握着她的那只手，拂了拂袖子，站了起来，沉声道，“我疼你都还来不及，怎么舍得呢？” 沐轻宜听到他说这样的话，心里就止不住地打颤，浑身血液都要僵了。她坐在冰凉的地上，一点也不想起来，仰头看着白影，又问他，“白影，你到底想做什么？” 白影没想她还在纠结这个，忍不住又想戏弄戏弄她了，笑着道，“又问。” 沐轻宜大概就知道了他下一句会是什么，马上低下了头，不好意思再看他，“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 她又问了另一件要紧的事，“千彤到底是怎么死的？” 白影冲她笑了笑，“早点睡觉，明天告诉你。” 没等沐轻宜再说什么，他直接就迈着步子走出去了。 和白影一起来魔界，她心底对自己最重要的任务，一件是要和宓儿和好、想法子带她回章莪山。另一件事，是要弄清楚千年前的事，要知道千彤到底是怎么死的，那时候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沐轻宜睡之前，轻轻叹了口气，这里、和蓬莱太像了，都差不多是一模一样了。白影说，他想了她一千年。沐轻宜心里，又酸又痛。 她好像用这千年的时间，已经把那些经历过的事，都渐渐抛开了。可是和白影重逢之后，那些记忆、那些她拼了命想要忘记的东西，又都重新涌了上来。 白影竟连她曾说的那些话，都记得一清二楚。 她曾戏弄他穿红衣、还和她拜了堂，她说，他们三拜已拜，按照章莪的规矩，他们就是夫妻了。从今往后，她是他的妻子，不管发生什么，她都不会离开他。 她还缠着他，非要和他一起睡，那些画面，都倾数浮现在了脑海中。 她和白影第三次见面，是在章莪山。 那日魔界分别之后，白影拽着她把她扔回了章莪山，警告她，以后都不要再去魔界，不要再来找他，他永远都不想再看到她。 沐轻宜虽然打小有些胡闹，喜欢闯祸，可一直都是挺讨喜的，从来没有谁，会像白影这般厌恶自己，她头一次遇到，而且她还那么喜欢白影，心里不免会有些不痛快，每日待在忘情湖边发呆，想着自己要不要试试那湖水，说不定真的将白影给忘记了。 魔族和神族多年来一直都不和，动不动就是一场大战。虽然后来缓和了些，但白翳当年，和天宫有些恩怨，双方是一见面就要打个痛快的，她们蓬莱章莪不掺和天宫和魔族的事，但因中间有个风神沐殷，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牵扯。 沐寻嘱咐过沐轻宜，不要和魔族的人有过多的瓜葛，尤其她喜欢的那还是魔君白翳的孩子。 只是沐轻宜没思索出个所以然，就又遇到了白影。 虽然只是个乌龙，但对于沐轻宜来说，也是够惊喜的。 沐轻歌曾在凡界，学了一套上古的幻阵，布在了章莪山内，生人无端闯入，触到了阵法，地面草木都会挪动，一直变幻不断。白影当时就是不小心触动到了，在里头迷了路，半天没有走出去，还被花藤给伤着了。 沐轻宜恰好看到他了，把他带回了自己的屋子，还拉着他，非要他在章莪山待上一晚，否则就不让他出去。 白影没法，只得依着她。 晚上的时候，沐轻宜就硬拉着他和自己睡一起，死死拽住他不让他离开。 白影许是从来没见到这么没规没距不顾脸面的女子，气得脸色都青了，斥她：“沐轻宜，你知道羞耻两个字怎么写吗？你舅舅就是这么教你的？” 沐轻宜还是嬉皮笑脸，冲他呵呵的笑着，为自己辩解，“阿影，我将来，是要嫁给你的，和你睡在一起，又怎么了？” 白影冷笑，“你才多大，什么嫁不嫁的，动不动就挂在嘴边。” 和白影比起来，沐轻宜的确是算不得多大，可一千岁，哪里就连谈婚论嫁都不行了。沐轻宜撇撇嘴，就是不松开手，“阿影，你要是不愿意娶我，我就要嫁给别人了，难道你不伤心吗？” 白影不想理会她，也不挣脱，由着她拽着自己，闭上了眼睛。 千年前的沐轻宜，太喜欢白影了，根本不想去考虑其他的，她想缠着他、想每天都见到他、想嫁给他。 她曾经还想了一套一套的说辞，若是白影愿意和她在一起，她应该怎么劝解对魔族不喜的沐霖和沐寻，怎么让桑桓和沐扬都喜欢白影，保准他们都不会为难他。 沐轻宜只要想到曾经那个痴傻的自己，心里就是止不住地酸痛。 她不希望白影和她说那些话，也不希望白影对她好。 她害怕了。害怕自己会再一次沦陷。 第18章 同塌而眠 白影到底是要做什么。 沐轻宜晚上躺着，辗转反侧，一直无法无法入睡，左思右想，愣是想不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学着从前沐寒教给她的一套入睡的法子，在心里默默念着，用倒是有些用，终是睡着了。 沐轻宜睡眠特别浅，这刚睡着还没片刻，就被一阵嘻嘻索索的声音给吵醒了，迷迷糊糊的，仿佛还感觉到自己放在被子外头的手被什么给压了一下。 沐轻宜动了动，感到床榻外面一处往下陷了陷，身边净是环绕着一股熟悉的淡淡的香味。白影身上有一种很好闻的似花香一般的味道，闻久了，会有一种迷乱的感觉。 .....沐轻宜伸手过去探了探，只是手刚摸到了一缕发丝，手腕就被紧紧抓住了。 沐轻宜还迷糊着，也没力气要挣脱开，只是问了一句，“你做什么啊？” 白影轻描淡写的平静叙述道，“睡觉啊。” “.....”她实在不知白影又要搞什么鬼，似怒非怒的又问了一句，“那你为什么非要睡这里？” 白影傻呵呵的笑了两声，蛮横道，“这是我的地盘，我想睡哪儿就睡哪儿。” .....沐轻宜有些恼，但眼下实在是太困了，也没时间和他撒火，也不想和他争辩什么，伸手揉了揉眼睛，试着要起来，“那你睡，我走。” 只是还没来得及有任何动作，白影就一个翻身伸手狠狠按住了她，带着命令似的道，“不许走！” 屋内此刻没有任何光亮，沐轻宜什么都看不清，也不想挪动了，觉着自己已经到了这里，人在屋檐下，还不是要由着他，她也心知白影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反正白影也说得对，她以前不都是这样要缠着他的吗？ 索性破罐子破摔，干脆就这样吧。 她轻轻推了推白影，闭上了眼睛，想要睡下了。 白影紧紧抓着她的手不松开，平缓地躺了下来，还光明正大地威胁她，“你不是还想和宓儿和好吗？你要是不依着我，我就去跟宓儿说你的坏话。” “.....”沐轻宜轻轻磨了磨牙，本不欲与他多说什么，她现在只想睡觉，只是听到他这样说，心里难免太不痛快了，“白影，你还学会威胁人了。” 白影轻轻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沐轻宜见他如此，干脆趁机还和他多提了一个条件，“那你还要告诉我，千彤是怎么死的。” 白影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闭上了眼睛，温声道，“早点睡觉，明天告诉你。” 睡觉就睡觉，沐轻宜微微笑了笑，把被子往边上扔了一截，可别让白影又有机会说她虐待他了或是怎么着。她就想睡觉，求之不得呢。 让她意外的是，白影竟然答应会告诉她千彤的事了。难得的机会，她只等明天醒来，见着白影直接就要向他问清楚。 不过在这魔界的第一晚，沐轻宜倒是睡的挺好，没有做噩梦，脖子也不酸。除了白影半夜把她吵醒了，也没再中途惊醒，一觉就睡到了天亮。 次日醒来的时候，白影已经不在了。沐轻宜习惯性地揉了揉眉心，眼眶泛出了几滴泪，每次醒来都要掉一阵眼泪，和桑瑗一样，都不知道是个什么毛病。 沐轻宜擦了擦滑落在脸上的泪水，正好白影就走了进来，明明外头太阳都已经出来许久了，他还装模作样地问了一句，“醒这么早？” 沐轻宜不想和他其他废话，脑子记挂着的是昨晚的事，直奔主题，“千彤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影直接就忽略了她问的话，“我饿了，你去做饭给我吃。” “你说什么？” 做饭？给他吃？沐轻宜脸色骤变，咬牙，真恨不得把他打一顿，这把她当什么了？那些个被他带回魔界的仙女吗？直接就吩咐她去做饭？ 白影全然不在意她此时的神情，只是微微笑了笑，在桌上倒了杯水给自己喝，重述了一遍方才的话，“你去给我做饭。” 沐轻宜彻底恼了，鞋都没来得及穿，直接下了地，死死瞪住白影，厉声道，“白影，你有毛病吗？我又不是你的丫鬟！” 白影面不改色，只是问她：“去不去？” 沐轻宜摇头，没有一丝迟疑的，坚定道：“不去。” “当真不去？” 沐轻宜一把抢过了他手里的杯子，重重放到桌上，不让他喝水，“我们的约定里，没有要做饭这一条。” 白影轻笑，语气淡然，“可是你想知道千彤的事。” ......沐轻宜皱了皱眉，心生诧异，没明白这和她要做饭有什么关系，只是觉得自己又被白影无故摆了一道，“你昨晚自己说的，今天会告诉我的。” 白影点了点头，“是啊，你给我做饭，我今天告诉你。” “你昨天可没说还有这个条件！” 白影捏起她散落的头发，在自己手指上转圈圈，温声问她：“那我昨天是怎么说的来着？” 沐轻宜转了转眼珠，不知道他葫芦里又是在卖的什么药，老实的重述了一遍他昨晚的话，“你说早点睡觉，今天就告诉我。” 白影点头，对她的话表示赞同，只是反驳了她，“可是你没陪我睡呢？” ！！！ “敢情昨晚睡在你旁边的，是个鬼啊？” 白影抹了抹嘴唇，冲她笑着道，“那、、怎么算得上是睡觉呢？” 他顿了顿，低头凑到沐轻宜耳边，轻轻吐了口气，低声道，“我要的不是素的。” 沐轻宜一把将他推开，只是她的力道，还真不足以把白影推到哪儿去，倒是把白影再次逗得乐呵了。 她想起了白影之前跟她说过的那句话，心里真是瞬间又气不打一处来了，偏生、她就是奈何不了白影。 白影把她的心思都摸得一清二楚，见她不出声了，又问了一句，“去不去？” 沐轻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死死咬唇没回答。 白影轻轻戳了她一下，又问了一遍：“到底去不去啊？” 沐轻宜恼地将桌上的杯子一把摔碎在地上，奔到床榻上坐了下来，不情不愿地应了他，“去去去。” 第19章 丢了可惜 沐轻宜不情不愿地从床上爬起来，这才来这里的第二天呢，她就已经生无可恋了，真是恨不得把白影一剑给削了。 做饭！！ 白影竟然指使她做饭！！ 沐轻宜从前跟着陌尘学了几天做饭，只是后来陌尘说她没那个天赋，不愿意再教她，让她自己慢慢琢磨去。 她对自己的厨艺，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有时候连她自己，都和沐殷那日一样的嫌弃。 她不明白，白影明明就是知道这一点的，却还硬是要她做饭，也不怕把自己个儿给吃的噎死掉。 不过既然白影非要让她做，那她就由着自己随意做得了，管她好不好吃呢，反正她又不吃，等会儿自己去后山找东西吃去。 吃饭的时候，沐轻宜又见到宓儿了，她一脸乐呵地和她打了声招呼，可那小丫头，看都没看她一眼，更别说理她什么了。 宓儿不仅是不想理会沐轻宜，还不想和白影说话。 这三个如此，倒是惹得白萧一脸的茫然，不知道这是怎么了，直接就吃起了饭。 只是这才吃一口，他脸色就变得煞白，眼珠都瞪得快要蹦出来了，一口吐了出来，不可置信地看向白影，“我....哥，你做菜什么时候这么难吃了？没把糖当做盐放了吧？” 宓儿还准备夹菜吃，听到他这么说，立马方才了手中的碗筷，静静坐着不动了。 沐轻宜对别人这样评价自己的厨艺，已经是习以为常，站在一旁悠闲地抿着茶，淡声道，“是我做的。” 白萧和宓儿不约而同地看向沐轻宜，宓儿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白萧一把扔下了筷子，嫌恶地看了一眼桌上的几道菜，甩了甩袖子，站了起来，看着沐轻宜，也不怕打击她，直言道，“嫂子，不是我说，这都一千多年了，你这厨艺，怎么还是一点进步都没有？” 他那一口一个“嫂子”，叫的倒是顺当，沐轻宜听惯了，都不在意了，也懒得纠正他。只是宓儿听到，脸色马上就变了，撇了撇嘴，看着白影的一张冷脸，敢怒不敢言。 白影抬眼瞅了一下白萧，面露不满，冷笑一声，沉声道，“你不吃就滚。” 白萧斜了他一眼，嘴里不清不楚地低声喃喃了一句什么话，白影没听清，也不在意，由着他怎么着，自己拿起碗筷，一口一口吃着饭。 白影何曾和白萧说话这么不客过，宓儿都觉得听不下去了，轻声说了一句“狐狸精”，随即又甩筷子要走人，“那我也不吃了。” 沐轻宜不在意白萧怎么样，却还是在意宓儿的，想要叫住她说两声好话，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白影先赶人了，“可以，两个一起滚。” 倒不是白影想发火，只是她听到宓儿那一句“狐狸精”，心里就不舒畅了，这丫头明知道沐轻宜在他心里是什么位置，却还要这般，他只是说这么一句，已经算是脾气好了。 沐轻宜不欲多言，感觉这是人家一家人在发生口角，她实在是没有什么资格插话，随手拿起桌边的一本书低头看了起来。 宓儿和白萧满脸震惊地看着白影夹起桌上的菜一口口吃了下去，还是面不改色的。宓儿看了一眼沐轻宜，实在是想不通白影的想法，问了一句，“哥，你就这么护着她？” 护着她.....白影失笑，他若是真的能护得了她，也不至于....他看着宓儿，细细劝解她，“丫头，以后，你要嫁人，一定要找一个，像我一样，会护着你的，知道吗？” 宓儿咬牙，语气越来越不痛快，“哥，你真的要娶她吗？” 白影看了一眼正在低头看书的沐轻宜，听到这些话都没有任何反应，点头道，“嗯，以后会。如今，她还不愿意。” 娶个鬼啊！ 沐轻宜心里暗暗说着，她瞥着宓儿脸色是青一阵白一阵的，还怕这丫头会把这顿火气都算在自己头上，忍不住冲白影开口说了一句，“你吃饭就吃饭，哪儿来这么多话？” 白影笑了笑，果然没有再说话了。 白萧都觉看不去了，拉着宓儿就要往外走，“宓儿，我们走吧，去别处蹭饭去。” 宓儿倒也罢了，沐轻宜是不知这白萧也瞎凑什么热闹，随口说了他一句，“你又不是普通人，一顿两顿不吃，也不会死。” 宓儿连连为白萧斥她，“喂，你不要以为我哥帮着你，就把这儿当自己地盘了！” 沐轻宜没吭声。 白影在心里闷笑，他倒是希望沐轻宜把这儿当自己地盘，可惜她不愿意。他倒是希望眼下就把她娶回魔界，可惜她不愿意。 宓儿和白萧走了出去，沐轻宜才放下了手中的书，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往白影那儿走去，看着桌上的菜，自己都嫌弃，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难吃的话，就不吃了吧，你也知道，我就只有这个水平。” 白影边吃边摇头，“没有啊，我觉得很好吃啊。” .....好吃个鬼啊，自己几斤几两，沐轻宜清楚的很，用不着别人多说。 沐轻宜想到了从前，在章莪强留住白影的第二天，她给白影烧了几道菜，自己尝了一口，觉得味道还可以，当时信誓旦旦地要白影吃，对他说：“阿影，尝尝我做的菜吧。” “陌尘你知道吧？他厨艺可好了，之前教过我几天，你尝尝。” 白影当时只是尝了一口，就将整个桌子都给打碎了，当时脸色并不比方才的白萧差，还评价了她一句：“我从来不知道，有谁做菜可以难吃到这个地步。” 此刻，她看着白影一口一口吃下去，又想起了那时候白影的面色，忍不住都打了个寒蝉，劝解他，“你不用勉强，千彤的事，不想告诉我就算了。我现在也不想知道了。” 她确实是不想知道了，她到如今才知道宓儿的存在，才知道她是千彤的孩子，都觉得对不起死去的千彤，知道了那些事又能如何，她又不能让时光倒流、又不能救活千彤。 沐轻宜真是想着就觉烦躁，心里还一遍遍想骂白影，当初、、要不是白影，她也不会.....不会发生那些事。 她要是真的对白影和从前一样，那才是真的疯了，还是疯的无药可救的那种。 沐轻宜站在边上又看了会儿书，再次看向白影那儿的时候，发现、、桌上的几盘菜，都已经不剩了。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也没见哪里有倒掉的，好像白影也未曾出去过。 白影站了起来，转身看向她。沐轻宜震惊地差点就要跌倒在地，问他，“你、、、你都吃完了？” “你做的，不吃完丢了多可惜。” 沐轻宜脑子一时茫然，听到的是他这句话，脑中回荡的，却是他从前说过的那句-- -“你以后别做了，免得吃死人。” 白影见她发呆，又夸赞了一句：“挺好的，假以时日必要赶上陌尘，我看好你！” 他知道沐轻宜在想什么，没有等她说什么，直接就往外走去了，“我出去一趟，在这儿乖乖等我。” 沐轻宜又想到了他从前说过的一句话：“我劝你在外面，最好别说陌尘教过你，免得污了他的名声。” 第20章 她吃醋了 白影这一出去就是一整天，沐轻宜明明就是恨他的，可是心里就不由自主地在想，他是做什么去了，他去见了谁，是去了哪里，会不会有危险。 她真的是不懂白影。 他从前，明明就是很讨厌她，连和她说句话都不愿意，对她的死缠烂打，从未动过心，巴不得她滚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出现在他眼前。 他是真的变了。 沐轻宜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在凡界的那几百年，看的一些书，所谓凡事凡物失去方知可贵。会不会白影觉得后悔了，习惯了她对他从前的那个态度，眼下她如此倒是让他觉得从前的那个她比较珍贵了。 或是因为同她这么多年未见，有些新鲜。 那么她对白影呢？ 沐轻宜摇了摇头，她不知道。她不仅是不懂白影，更是不懂自己。 天色快要昏暗下来了，沐轻宜站在门口那棵树下，望了会儿前方，没有等到白影回来，暗暗骂了自己一句，抬步就要往屋内走去。 只是刚走没几步，身后就传来了一阵说话声。 沐轻宜转身，就瞥见了徐徐走来的白影。只是他身边还有一个身影，一位看着和沐萝菀差不多大的小姑娘，一身绿衣，步伐轻盈，站在白影身旁，面含笑意，倒是个挺灵动的姑娘。 沐轻宜皱了皱眉，心里隐隐道，看这姑娘的装扮，像是天宫的..... 她没来得及问，那姑娘就指着她先问了白影一句，“这是谁啊？” 这语气、、透露着十分不满。 沐轻宜看着白影那张带着笑意的脸，心里窝火的很。他的确变了，他不是在她面前变了，他是对谁都变了，他不仅是喜欢对她笑，他还喜欢对旁人笑。 沐轻宜一下又想到了昨日那个小仙神，看着眼前的姑娘也不客气地问了一句，“你谁啊？” 那姑娘侧头望向白影，温声叫道，“阿影.....” 阿影？ 沐轻宜很不自然地磨了磨牙齿，语气不快，问她，“你叫他什么？” 那姑娘哪里会理会她，只是又问了白影一句：“阿影，她是谁啊？” 沐轻宜只觉自己整个人都要燃起来了，哪里来的丫头，见个人就这般胡乱瞎叫的吗？天宫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她咬牙道，“白影，你桃花可真是多啊。” 再这样下去，就要赶上沐梵了。 下一个被缠的不得已要离开自己家的，就该是白萧了，沐轻宜在心里隐隐为未来的白萧捏了把汗。 她倒一下忘了自己从前是怎么在白影面前是怎么没规没距了。 白影对她这态度，心里是一千个满意，随口问了她一句，“你这是.....在吃醋？” 沐轻宜连忙反驳，“怎么会？” 吃醋？她怎么可能吃醋？因为他？ 就算她曾经有多喜欢白影，那也是曾经，曾经、、回不去的曾经，再也不会出现的曾经！ 白影淡淡笑了笑，看着那姑娘问她，“月瑶，我还没问你，你怎么过来了？” “月瑶？天宫的？”沐轻宜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不记得是在哪里听到过了。 白影点了点头，“是天后的侄女。” 天后的侄女.....南海龙族一脉的，看着年纪蛮小，大概是一直待在天宫的。难怪了，桑桓去过南海好多次，她应该是之前听桑桓提起过。 “那我走了。” 沐轻宜不想打搅他们，本来要进屋去的，直接就朝原来的那后山处走去。 白影一把拽住了她，皱眉道，“你干什么去？” 他倒还不满意了。沐轻宜看着那月瑶姑娘，浅笑着点头，一副成人之美的模样，“给你们单独相处的机会啊。” 此情此景，若是换做从前，沐轻宜必是要将月瑶骂回天宫。 她方才明明是不高兴的，白影看她眼下的态度，心里不免升起一阵失落，面上还是如方才一样平静，淡声道，“好啊，多谢成全。” 白影不曾想，沐轻宜竟就真的直接离开了，看着她的背影一时失了神。 沐轻宜也没想，她说的那句话，换来的是白影的一句“多谢成全”。她也不知，自己是在期待着什么，脑子里一百只蜜蜂在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到了。 沐轻宜不敢承认，也不想承认。她看到月瑶就是不高兴，就是.....吃醋了。 她想的入迷，身边什么时候多出了一道身影，她都没察觉。 “宓儿？” 沐轻宜看到身旁小姑娘的时候，本来烦躁的心顷刻间就开怀了起来，有些惊喜。难得的，宓儿讨厌她，还主动靠近她。 只是宓儿没有吭声，双目无神地望着自己前方，时不时要咬咬唇，不知道又是被谁给气着了。沐轻宜心里犯疑，就算是早上的那顿火，不至于火到现在，早应该消气了吧。 她盯着宓儿好一会儿，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你有什么事？” 宓儿看了她一眼，面色颓废地低低叹了口气，还是没有说话。 沐轻宜一看到她，就不由得想到了沐萝菀，不知道这些个丫头，小小年纪，是有什么可恼的事，又问了她一句，“你怎么了？心情不好？” 宓儿轻轻磨了磨牙，盯着她一眼不眨的，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忽的发问，“你怎么不待在我哥那里？你就不怕那月瑶将他给抢走了？” “.....”月瑶和白影怎么样，和她有什么关系，沐轻宜失笑，“你似乎，很不喜欢月瑶？” 宓儿摇头，没有一丝迟疑的答道，“不喜欢。” 不喜欢。 这么干脆利落，沐轻宜倒是心觉奇怪了，不知道这丫头是见着谁才会喜欢，顺带着就问她：“她和你哥很熟吗？” “她动不动就要来魔界，仗着自己和天宫的关系，一直缠着我哥。”她不满道，“可是我哥不怎么理会她。” 沐轻宜只注意到了她这最后一句。 白影不怎么理会她，那方才算什么？怕是当着这小丫头的面，装着不理人，当着她的面却..... 沐轻宜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低声笑了笑，听见宓儿又说了一句，“我讨厌她。” 她说完，紧接着又补了一句：“不过你可别想多了，我也不喜欢你。只是你和她比起来，我更不喜欢她罢了。” ..... 敢情在她心里，喜欢谁不喜欢谁，还都分三六九等啊。 听到这句话，沐轻宜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庆幸自己不是她最讨厌的一个，想着若是和她多相处段时间，慢慢提高位置也不是不可能的。 两下里都沉默了半响，宓儿没忍住，戳了她一下，问她，“你怎么不说话？” 沐轻宜轻轻咳了两声，坦言道，“怕说多了，惹你厌烦。” 宓儿冷哼了一声，似是有些不赞同她这话，“我哥跟我说过，你不是这样的性子。” 沐轻宜轻轻打了个颤，真是不知道白影，为什么喜欢在宓儿面前提起自己，也有些诧异、他是怎么说的，是好话还是坏话，直接问她：“那白影跟你说，我是怎么样的？” 宓儿一字不差地转述道：“他说，你是章莪沐扬上神的女儿，蓬莱岛主最疼爱的外甥女，有五位哥哥，一位姐姐，还和招摇的陌尘前辈相熟，你一向，都是天不怕地不怕，没有谁敢惹你的。” 说的真对。沐轻宜淡淡一笑，应道：“是啊，那是从前。” 幸好白影没有在宓儿面前倒打一耙，说她的坏话。 可只要一想到白影在宓儿面前说这些话的情景，她怎么就觉得这么诡异呢。 沐轻宜有时候，还真是懊悔，要是她没有那个性子，要是她当初听信桑桓的话，好好待在蓬莱、就好了。后来的那些事，都不会发生。她不会遭那么多罪，不会犯错。 宓儿又开始盯着她，一双眼炯炯有神，好奇的问她：“你的真身，是毕方鸟吗？” 沐轻宜不知她怎么会忽然这么问，点了点头，“是啊。” “我都没有见过，你可以变给我看看吗？” “下次给你看。” 宓儿不知怎的听到这句话就笑了，沐轻宜头一次看到她对自己笑，心里也很乐呵。虽然他们总共也没见过几面，白影说得对，这丫头很好哄。 “白萧哥哥跟我说，你认识我娘亲。” “娘亲”这两个字，在宓儿心里，该是多么沉重。沐轻宜不知道早上白萧和宓儿出去之后跟她说了什么，惹得她主动在她面前提起了千彤，数千年前，她和千彤也是这般坐在一起谈笑风生，可是千彤早已离世，如今是物是人非。 沐轻宜听着宓儿说起千彤都心觉不忍，弱弱应了一句，“是啊，我和你娘亲，是好姐妹。” “那为什么我娘亲和爹爹死了之后，这么多年，你都没有找过我？” 沐轻宜有些不好意思，低头揉了揉眉心，没有底气的解释了一句：“我.....我以为你也不在了。” 宓儿面对她倒是彻底没了先前的那份厌恶，增添了几分埋怨，“所以如果我哥不想办法让你知道我是娘亲的孩子，你是不会来魔界问他关于我的事的。” 沐轻宜面上一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看向宓儿，确认道：“什么？” 第21章 我是无耻 宓儿下意识的捂住了嘴，转着眼珠看了一眼沐轻宜身后，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连连摇头：“我什么都没说。” 她一面说着，一面转身就往后跑去，挪步的时候嘴里还念念有词，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 沐轻宜还是一头雾水，叫了她一声，可她完全没应，听到她的声音就更急切的要离开，三步并作两步就跑没了影儿。 她这是看到什么了。 沐轻宜诧异，有些不自在地转头向后看了一眼，白影已经走到了她面前，直接问他：“你和宓儿说什么了？” 沐轻宜惦记着宓儿说的那句话，看白影的眼神也平添了几分咬牙切齿地愤恨，想要听白影给自己一个解释：“白影，陌尘是怎么猜到，宓儿是千彤的孩子的？” 白影垂眸，浅笑道：“我告诉他的。” 这么淡然？ 沐轻宜又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我跟他说的，我托他告诉你的，我设法让你主动来魔界找我的，怎么了？就算我承认了、你知道了，又如何？” “.....”怎么这么理直气壮，倒真是觉得她奈何不了他了，沐轻宜活了两千多岁，对他这态度也真是觉得开了眼了，一时哭笑不得，“你怎么这么无耻？” 白影也没反驳她什么，还点了点头，算是对她这说法予以赞同，向她解释了一下月瑶的事，“敏敏，我和月瑶之间没什么。” 沐轻宜那股火都还在心口处，真是恨她如今在人家的地盘，火气撒不出来，也搞不懂他这句解释是什么意思，“谁管你和她有什么了？”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只有你。” 沐轻宜真是觉得如今和白影说话都费劲，对他这解释是觉得无奈又好笑，她方才听宓儿说了白影对月瑶的态度，心里已经有底了，压根儿不在意这个月瑶。 只是心里想到那个他从天宫带来的小仙女，还是不免有些窝火，“是吗？” 白影面上还有一抹笑意，眼也不眨地盯着沐轻宜，抬起了一只手，竖起中间三根手指，很是诚心地道：“我可以发誓的。” 沐轻宜不吃他这一套，倒还是被他这幼稚的举动给逗笑了，抓住他的手放下去，还有些无奈，“还发誓，你对谁发啊？少给我来凡界的这一套。” 白影显得有些委屈了，想要找她刨根问底，“那你为何不信我？” “我为何要信你？你不是喜欢从各地寻些好看的女子挨个带来魔界吗？” “我什么时候......”白影本想说什么时候寻过好看的女子了，话到嘴边就顿住了，看着沐轻宜的目光也顷刻间变得柔和了不少，心里都是暖暖的。 沐轻宜自是不知他想到了什么住了口，只更加觉得他是心虚才不敢往下说。同时又骂了自己一句，她和白影又没什么关系，在她面前有什么可心虚的呢？ 心里是这样想，还是没忍住带着抱怨的意味说了白影一句：“怎么？这下倒是不敢承认了？” 白影捂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倒还乐呵的很，温声问她：“你吃醋了？” “白影，你少自作多情了，我为你吃醋，怎么可能？” 沐轻宜哪里似白影，心里想什么就敢说什么，如今她就是个打死不承认的性子了。 若是从前，像方才白影那样的一句“我就是吃醋了不高兴了怎么着”是免不了的，就如她自己和宓儿所说，那是过去的沐轻宜。 只是在白影眼里，她承认不承认，都没关系，只要他看出确实是这样就好了。白影压抑住了还没消散的笑意，淡淡道：“我做饭给你吃。” 沐轻宜冷哼一声，不屑道：“我怕被毒死。” 白影没忍住，又是几声不怀好意的笑，瞥见沐轻宜那冷冷的目光，随即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和沐轻宜打着商量道：“敏敏，我答应你一件事，你也答应我，不要再问我千彤的事了。” 沐轻宜虽不知他这又是在打什么算盘，还是疑惑了一声，“什么啊？” “我答应让宓儿和你一起回章莪。” “......”沐轻宜咬牙，愤恨恼火，“她要去哪里，为什么要你答应？” “她是我带大的，她最信任我。” 白影这轻描淡写的两句话，沐轻宜听得耳朵都快要僵了，不知道这是有什么好在她面前炫耀的，“你用不着一直跟我说，我知道了。” 白影接着方才的话继续道：“而且，她在我的魔界，一直都是我们魔族的人，你不是说我无耻吗？就算她自己愿意，我也不会让她离开这里。” 沐轻宜：？？？ “敏敏，你说得对，我是无耻，而且就是喜欢无耻给你看！” “走了，去给我家夫人烧菜吃。” 白影一面说着，一面就往里走去。 沐轻宜呆呆站在原地，望着那背影看了许久，直到彻底消散在自己眼前，才挪开了目光。白影的话倒是蛮在理的，只是为何从他口中这样说出，怎么就让人听着这般不舒服。 她竟不知道，还有谁会这么大大方方主动承认自己无耻，还把这两个字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沐轻宜心里再次升起了一个想法--白影不是变了，是被换了魂了，这不是从前她所认识的那个白影。 他说他去做饭，倒是真的。 沐轻宜在外独自又坐了会儿，吹了下风，饭好后还是宓儿来叫她的。 只是这丫头，说了句“吃饭”就直接拉着她走，多余的话一个字都不说，而且一脸心虚的模样，生怕沐轻宜会问她那件事。 白影自己都承认了，这还有个鬼的可问的啊。 沐轻宜无奈，白影就是知道她推拒不了宓儿，所以才特意让宓儿来叫她去吃饭，容不得她不给面子。 呵，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有心机了。 这顿饭，比之在蓬莱的那一次，没令沐轻宜好受到哪里去。白影一口一句“这个好吃”“这个可以”，一下一下往她碗里夹菜，她虽也觉得白影做的菜挺好吃的，比不上陌尘和桑桓倒是比她要好太多了。 可她如今只要多和白影说一句话，就会觉得浑身不自在，更别说和他坐在一起吃饭。偏生还有个白萧在一旁煽风点火，一口一声“嫂子”，叫的比谁都要认真。 白萧从第一次见到她，就和她挺谈得来的，他那时候知道沐轻宜喜欢白影，还会帮着她在白影面前说好话，当她告诉白萧，她已经和白影拜了三拜结为了夫妻，白萧就乐呵的开始叫她“嫂子”，即使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他也未曾改口。 只是沐轻宜没想到，他会到如今还不改口，也不知这称呼在宓儿听来，心里会是何感受。 令她意外的是，宓儿压根儿就不在意他们三个，只顾自吃着饭，丝毫不理会有谁说了什么。 沐轻宜倒是深深松了一口气，生怕宓儿会觉得她和那月瑶是一样的由此也对她产生更深的厌恶。 在这丹穴山的第二晚，沐轻宜也睡的挺好，没有做噩梦。 身边还有一个泼皮无赖。 白影又是大半夜就跑了过来，还特意点着蜡烛看着她，沐轻宜一手打翻了烛火，伸手死死掐住白影的脖子，真是恨不得一把就掐碎掉，也许白影死了就一了百了了。 可就如白影所言，她的这点力气，在他眼里，哪里够得上威胁，不像是要谋杀，倒像是在主动招惹他。 白影伸手抓住她，稍稍用力，她便动弹不得了。 “敏敏，你再这样闹腾下去，我可吃不消。” 若论起倒打一耙来，他白影认第二，世间没谁敢认第一。 沐轻宜说说不过他，打打不过他，最后还要反过来被他戏弄，索性直接认栽了，睡一起便就睡一起吧，白影都不在乎，她还在乎什么，都由着他去吧，爱怎么着就怎么着。 她不由得想到，当年的白影，是不是也是眼下似她这般的心境。 是不是也是同样的想法，觉得、她都不在意，他还在意什么，都由着她去。 当初是在章莪山，白影要出去，没法，只能依着她了。那她如今，又是为何呢。 第22章 当年三拜 白影说是要她来给他端茶倒水的，可她到魔界几日，压根儿什么都没做，除了头一天做了顿饭，白影就再没使唤她做过别的事。 不过她也没白来这一趟，不长不短在魔界待了十日，和宓儿的关系，是一步步凑近了。那丫头对她是没有像之前那般讨厌了。 沐轻宜和宓儿多说一句话，就会觉得，她太像从前的千彤了。只要想到千彤，心里就会不由得泛起一阵阵的酸楚。 沐轻宜虽已活了两千多年，可接触到的人也确实是不多，结交的朋友，更是屈指可数，沐梵不止一次拿这个笑话她。 白影差不多每日都要出门一趟，有时大半夜才回来。 其实白影不在，沐轻宜反而觉得更轻松自在，和宓儿还有白萧都有什么说什么，不用顾忌到白影。她也不知，她如今，对白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感了。 她怨恨他，可她又觉得自己很矫情，当年的那句“恩怨两清、互不相欠”，是她自己说的，“再无瓜葛”也是她说的..... 既已恩怨两清，她又还有何资格怨恨他。 也已再无瓜葛，那段过往，当彻底抛开。 在白影心里，好像从来都没有过那段记忆，他想着的念着的，都是她曾未到魔界之时的那些过往。之后的种种，他都自动忽略了。 放不下的，好像一直都只有她一人罢了。 沐轻宜冥思苦索，也想不出一个自己能如何对待白影的心境了。 白影还未回来，她难得的，无趣在屋子里寻了本书过过眼。许是天气有些阴暗，沐轻宜不想出去，不喜欢那样的死气沉沉，宁愿闷在屋子里。 只是好像真的是挺闷的。沐轻宜看了会儿书，觉得愈发无趣，揉了揉有些疼的额头，放下了手中的书，缓缓挪步到床榻上，想要眯一会儿。 沐轻宜微微挪了下枕头，只是这一横眼，好像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一枚编织的特难看的红色同心结。 沐轻宜咂舌，有些不可置信，“同心结？” 那是让她无比眼熟的一样东西，沐轻宜顷刻间就怔在了原地，连呼吸都滞住了，心口一下下的疼得厉害。 白影当年从章莪山离开，她不止一次，去魔界找他，她那时未曾见到过白翳，只是听白萧说，他父王在后山闭关，没两三月不会出来。 沐轻宜想方设法地学着做菜，带到魔界给白影吃，每次他看都不会看一眼，直接就丢下了，白萧曾就尝过几口，结果也可想而知。 后来桑桓将她捉回了蓬莱，不让她再瞎跑，还告诉了她一件事。 她是第一次从桑桓口中，听到所谓的“情劫”，她当时不以为然，还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如果阿影是我命中的情劫，那我也心甘情愿。” 桑桓真是差点没被她气得吐血了，沐轻宜被罚站了三四个时辰。 只是桑桓没想到，这一罚，倒是又罚出问题了。 沐轻宜在蓬莱后山，见着了浑身是血昏迷不醒的白影。她不知白影为何会无故出现在那，心里当时剩下的，就只有担忧和心疼，忙叫来桑桓为他治伤。 不过有一点令沐轻宜很奇怪。 桑桓在看到白影的时候，整个脸色都变了，像是比她还要着急，手忙脚乱地将白影带到屋内，给他止血治伤。 白影昏迷了足足一天一夜，沐轻宜寸步不离地守着他，生怕他哪里会不舒服。 他醒来的时候，伤是好了，可眼睛出了点问题，桑桓给他上了药，用药期间不能挣开，拿白绫覆着。 白影要沐轻宜带他离开蓬莱，沐轻宜不肯，还道自己救了他，他应该要报答她。 白影不置可否，“你当初还救过你呢，你怎的不说，我们如此，算是扯平了才对。” “那就依你的，扯平了。那你总该告诉我，你是怎么受伤的，谁伤的你？” 白影不予回答，沉默不言。 沐轻宜在他耳边聒噪了半天，说要等他伤好些才能出蓬莱。 沐轻宜没日没夜的照顾他，一直守在他身边，陪着他在蓬莱境内到处游走，给他摘花看，给她念书听。 她那时想，她和白影，好歹也经历了这么些，她总会等到、把他心捂热的那一天。 白影在蓬莱待了半月，身上的伤是好的差不多了，眼睛还要再用一天药。沐轻宜在他没办法看到的时候，就想了个法子戏弄他。 沐轻宜告诉他，他不是蓬莱的人，又是她带来的，要出蓬莱，必须要依着蓬莱的规矩，沐浴更衣、同她一起在后山拜别山神，才可离开。 白影半信半疑地依着她照做了，沐轻宜从桑桓那儿拿了当年沐霖大婚时穿的衣裳，自己也换上了嫁衣，给白影眼上的那根白绫换成了红色，又从沐梵房里抱了一个他从前做的桑桓的假人儿，放到后山。 拉着白影跑去后山，拜了天神、拜了桑桓、拜了对拜。 三拜拜完，她没忍住，赞了白影一句：“阿影，你穿红色真好看。” 白影才察觉到自己上当了，不顾眼上的伤，扯下了覆着的红菱，才看到自己身上的衣服，一下来了火气，撕下了衣服，把那衣裳化成了灰。 他说：“我讨厌红色，最讨厌红色。” 沐轻宜缠着他对他说，他们三拜已经拜了，就是夫妻了。 白影不予理会她，直接就走了。 晚上的时候，沐轻宜又去找他，告诉他，桑桓还不让他离开，眼睛好了就可以走了。 沐轻宜拿出了自己编织的一枚同心结，交到他手里，对着自己脑中记了数遍的说辞，跟他说：“这是我自己编织的，我阿娘说，在凡界，成婚的夫妇，都会戴着这个，这寓意着永结同心、相濡与共。” “我二哥和嫂嫂当年成婚的时候，我看到嫂嫂就是自己编织的，她说，晚上睡觉的时候，只要将它放在床头，夫妻两个，就再也不会分开了。” 她握住白影的手，将同心结篡到他手中，沉声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阿影，我们永远也不分开。” 白影习惯性地一把就推开了她，厉声斥她：“沐轻宜，你是疯了吗？凡界的这种东西，你也信？我说过多少遍了，我不喜欢你，你是听不懂吗？” 沐轻宜撇了撇嘴，“阿影，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我们三拜都已经拜过了，按照我们章莪的规矩，已经是夫妻了。” 白影冷笑道：“你们章莪和蓬莱的家训，就是这样的？死缠着别人？你不嫌丢脸我还嫌！” 他一把丢下了手里的同心结，“还有，我说过了，我最讨厌红色！拿开！以后都不要让我看到！” 沐轻宜此刻在枕边看到这枚曾经被白影无比厌弃的同心结，脑子都要僵住了。她当初离开了屋子，再没见到过这个同心结，她以为、、按照白影的性子，一定是丢掉了，或如那件衣裳一样，烧的连灰都不剩了。 眼眶酸涩的很，沐轻宜都不知眼下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了，只感受得到心口抽疼。 他竟然.....还留着这个东西。他曾经，不是一直都很厌恶她的吗？ 一千年了..... 第23章 定情信物 他说他最讨厌红色，却一直都穿着红色衣裳。他说他厌恶她，却将她送他的同心结一直都留着。 沐轻宜不由得想到了白影脖子上戴着的那根红绳，心里产生了一个不该出现的念头。 白影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沐轻宜心里还想着那同心结的事，一直未曾入睡，一面想要找白影问问清楚，一面觉得自己又在矫情了，没什么非问不可的。 犹犹豫豫了许久，她还是没有问出口。 左不过是一枚同心结而已，代表不了什么，兴许不是她从前做的那个呢？兴许是别人送他的呢？兴许.....有很多种可能的，她如果要问白影，那是抱着怎么样的期待去问他，她希望得到他什么样的答复..... 沐轻宜有些自以为是地觉得，白影将同心结放于枕下，又要跑来和她睡在一起，是因为她从前说的那个凡界的迷信。这般，真的就能永结同心、白头到老了吗？ 她想，还需要加上一句话，即使是拜过了三拜的夫妻，也是需要情投意合才可以的。就像当年，她对白影那般死缠烂打，又有什么用？一直都只是她的一厢情愿而已。 同塌而眠了十日，白影也从未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她倒是觉得，白影比那个千年前的自己，要正人君子一些。 沐轻宜思来想去，几乎是彻夜未眠，也是难得的，她能在清晨的时候见到还在熟睡的白影，感受着他平缓绵长的呼吸。 沐轻宜偏过了身子，盯着白影那张脸看了许久，最后视线落到了他脖子处。 她从来没有见到白影摘下过脖子上的红绳，也不知上面是不是还挂着什么东西。 “不是说最讨厌红色的吗？如今身上什么都是红色。” 沐轻宜嘀嘀咕咕念叨了一句，眼眸垂下，并未注意到白影睫毛微微颤抖了两下。 他大概，也是忽然喜欢上红色了。他穿红色衣裳真好看啊，这是过了千年，自己猛然就察觉到了吧。可是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千年前她坠入凡界之后，就再没见过白影，四百多年前从凡界回到章莪，也没听过白影的任何消息，不过她也不似从前那般喜欢瞎跑了，常年就待在章莪，除了去过几次瀛洲，就只去过招摇一趟，连蓬莱都未曾去，都是桑桓去章莪看她的，若非那日在魔界和白影的赌约，她恐怕还没这么快去蓬莱。 她也实在是觉得有些对不去桑桓。虽然桑桓好像一点没将千年前的事放在心上。 沐轻宜低低叹了口气，伸手在白影脖子上将红绳轻轻往外扯，上面挂着的东西映入了她眼帘，似乎是她不敢想却就是事实的那样东西，一枚令她和那同心结一般熟悉的海螺。 白色上带着点棕色的，上面还嵌着两颗红色的珍珠。 白影离开章莪山后，沐轻宜再次去魔界找他的时候，就松了他一枚海螺。那是她百岁时在招摇游玩的时候自己捡的，觉得好看，就一直留着。 她珍藏了许久的东西，就想着要送给白影。而那珍珠，大概是当初的她觉得白色有些不吉利，只有红色是主吉的，从陌尘那儿得了法子，寻来了蚌，割了自己的血养了数日，才产出了红色的珍珠。 只有两颗，她想办法嵌在了上面。 沐轻宜还记得，当年她将这个东西给白影的时候，白影碰都没碰一下，直接让白萧拿去丢掉。白萧当时说，这个挺好看的，不若借给他玩玩。第二日她去问白萧的时候，白萧说被白影给扔了。 沐轻宜还哭了许久，恐怕再也寻不到这样一个自己喜欢又可以珍重了这么些年的东西。 同心结，和这个海螺，就是她在千年前送给白影的。 他还记得天宫和他重逢的时候，她惊讶于他那一身的红，以及那一缕白发。 沐轻宜呆滞了，她有时候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失忆了，或是记忆错乱，仿佛千年前的事，她的记忆和白影的记忆，是完全不一样的。 白影难道也是喜欢她的吗？ “大半夜不睡觉，做什么呢？” 手背忽然一热，白影紧紧篡住了她的手。 大半夜.....沐轻宜松开了握着的海螺，抬眸对上了白影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天亮了。” 沐轻宜瞥了一眼落到他胸口处的海螺，凝视着他，像是希望他给自己一个解释似的，不过白影并没有一丝一毫要解释的意思，轻轻笑了一声，凑到她耳边温声道：“夫人，你这样，我可吃不消啊。” 沐轻宜挣脱开手，从床榻上坐了起来，低头看着白影，平静地坦言道：“我看到了，那枚同心结。” 同心结.....白影伸手抹了抹嘴唇，还是没有解释，问她：“所以，又来我身上摸索，看看有没有别的东西？” 他把海螺重新放到了衣衫内，明知故问道：“你看到什么了？” 看到了什么、、这不是都摆在眼前了吗，沐轻宜沉声道：“我想问你。” “问什么？” “你从前，不是最讨厌红色的？怎么.....”沐轻宜有些说不下去了，可是她太想听白影说了，想知道......千年前，到底是不是她在一厢情愿，白影是不是也是喜欢她的。 白影再次握住了她的手，反问沐轻宜：“不是你说的，我穿红色好看？” “这么多年，你一直都.....” “一直穿着你最喜欢看的红衣，戴着你给我的定情信物，藏着你亲手给我编制的同心结。” 定情信物.....她当年，送他海螺的时候，的确是有这个意思来着，可白影碰都不愿碰一下，这信物自然是不成立了，如今竟从白影口中听到，沐轻宜真是觉得有些可笑。 沐轻宜捂了捂脸，觉得这一切太过不可置信了，嘴里呐呐道：“你是觉得有多对不起我，多愧疚.....如此委屈自己？” 对不起.....愧疚..... 白影皱了皱眉，不知道沐轻宜怎么还不明白他的意思，还颇感诧异，“你觉得，我是因为愧疚？” “不然呢？因为你喜欢我？” “你觉得，我不喜欢你？” 几句话说的太饶舌了，沐轻宜嗤笑，“难道我应该觉得你是喜欢我吗？” 白影重重叹了口气，有那么一瞬间，真是恨不得把沐轻宜的心掏出来看一看，到底装的都是些什么。 “敏敏.....”他轻轻唤了沐轻宜一声，话到嘴边，又犹豫着说不出口了，只在心里暗暗道：我曾跟你说过的那些话，你是真的都不记得了吗？还是说，你怨恨我，故意这么说来让我难受呢？ 白影会喜欢她、、沐轻宜从来都不敢这么想。可是眼下，她却有些明白了自己的心，她还爱着白影，这一千年来，她根本就没有忘记过他。 沐轻宜真是觉得自己脑子都要炸裂了。 如果那日在天宫，他们没有再见、如果那日她没有主动去魔界找他、如果她没有依着和白影的约定去蓬莱.....她不会看到同心结和海螺，不会像现在这般心慌烦躁。 只是她如今要做的，就是赶紧熬过这余下的时日，脱离白影这个火海，再也不要见到他了。 “沐轻宜，你对着自己的心说，你真的，对我只有恨了？” 不然还要如何？沐轻宜打死不不会承认自己对他还有其他的感情，嘴硬道：“不然呢？我还要喜欢你？” 白影看她这模样着实是觉得无奈又好笑，摇了摇头，坚定地道：“我不信！” “不信什么？” 白影也坐了起来，盯着沐轻宜，一字一句道：“我不信你对我只有恨。” 第24章 天宫月瑶 确实不是只有恨。 确实是心里还有你。 不过打死她也不会承认，也不想像从前那样了，往后时日还那么长，总能忘记的。 白影习惯性只要醒了就会起来，他知道沐轻宜在吃食上是很挑的，大概是她身边的，都是陌尘、桑桓这样极其会做菜的好厨子，后来也一直是小灌给她做饭吃的。她吃习惯了，吃旁的，都会觉得不好吃。 他厨艺算不得特别好，但对付沐轻宜的胃，却是刚刚好。沐轻宜夸过他一次说他做的菜和陌尘有几分相像，挺合她胃口的。 白影当时只选择了沉默不语，沐轻宜不知，他救沐萝菀那一回，陌尘说要答谢他，他要的并不是什么在凡界喝一次酒、送他一点祝余，而是去了招摇，跟着陌尘学着做菜学了半月。 他和陌尘、确实也算不得萍水相逢，可以称得上是旧相识了。一起喝一次酒、拿点祝余，尽管没有沐萝菀那个恩情，也都是顺理成章的。 沐轻宜一个晚上没睡，觉得头有些闷，想补眠又无法入睡，从床榻上爬起来，本是想和白影商量一下，问问他去哪里把她也捎上，算是出去透透气。 只是还没走出房门，就见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容不得她不熟悉月瑶，宓儿不喜欢这个女子，她沐轻宜也不是很喜欢。大概因为她本来就对天宫没什么好感，加之这月瑶上回和她说话的那态度，看她的时候眼中都带着厌恶，别人不喜欢她，她还要反过来讨好别人不成？ 沐轻宜可不是这样的好性子。 月瑶刚走到门口，还不知道白影在不在屋中，是听宓儿说的，谁曾想就碰见了从屋内推开门要出去的沐轻宜，哪里不会来火气，“你怎么在这儿？” 沐轻宜想起了那日宓儿跟她说的，月瑶喜欢缠着白影，白影是不怎么理会她的，想来白影是半分也不喜欢这姑娘吧？ 她不打算直接出去了，倾身靠在了右边的门梁上，就直勾勾盯着月瑶，一脸淡然，反问道：“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 沐轻宜如此平静淡然，有恃无恐，像是她出现在这是理所应当的，月瑶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咬了咬牙，张口道：“这是阿影的房间，你一个女子，怎么这么不知羞？想方设法地勾引人？你爹娘就是这般教导你规矩的吗？” 沐轻宜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遇到敢这么说自己的，这听在耳中，也着实是觉得新鲜的很，幸好是现在、要是换做从前的那个她，恐怕早就要对这月瑶拔剑了。 白影到底是她命里的天劫啊，在天宫那日无故被宓儿划了一剑，如今被月瑶给骂了两句。 她没恼，倒是觉得挺好笑的，她不过是想气气这月瑶，若是让她以后都没机会纠缠白影了，那岂不就是她帮白影赶走了一朵烂桃花，也算是做了件好事啊。 沐轻宜竟然觉得被骂得还挺痛快的，面不改色，盯着月瑶又反问她：“你那天后姑姑，就是这样教导你的吗？” 月瑶瞬间又来了怒意，还不知这沐轻宜究竟是何来头，她走到哪里，谁知道了她的身份，不是要看着天后的面子对她礼让有加，可这沐轻宜好像丝毫不把天宫放在眼里的样子。她瞪着沐轻宜，恼羞成怒，“你、、、你竟敢这般说我姑姑？” 沐轻宜知晓她心里在想什么，笑道：“我说了，怎么着？” 月瑶冷笑了一声，此刻恨不得去天宫告状去了，嘲讽了沐轻宜一句：“你是哪里来的野丫头，这么不知天高地厚？” 野丫头.....沐轻宜轻轻吐了一口气，这三个字、若是让沐轻歌听到，这月瑶，可真就是要死的透透的了。 这月瑶左不过和沐萝菀差不多大，她这个两千多岁的，在她面前才真的是可以称她一声“丫头”。 沐轻宜莞尔，低声道：“你问我是什么身份？那我告诉你，我和白影，早已私定终身了，我是他未来的妻子。” “你、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确实是在胡说啊，不过谁规定只能白影说就不许她瞎说了，反正也没人听到，不会有谁知道，沐轻宜肆无忌惮，“你若是不信，大可以直接去问他。” 月瑶哪里会信她的鬼话，冷哼一声，笃定道：“他不可能娶你的。” “为什么不可能？”沐轻宜倒是对她这态度有些诧异了，难道她还配不上白影不成？从前她就是觉得她的身份是绝对衬得起魔君之子的，所以才敢那么明目张胆的缠着白影。 月瑶嘲笑她的无知，“他可是魔族之主，天帝的亲外甥，他将来要娶的，一定是一个身份贵重的仙神，你算是什么东西？” 她说到这又有些气了，冲着沐轻宜吼道：“你怎么这么不要脸？要纠缠他？还大言不惭地要败坏他的名声，他娶谁也不可能娶你！” .....沐轻宜揉了揉额头，这姑娘，还真是要和她杠上了，沐轻宜觉得自己也真是、、明明和她无关的，非要给自己找麻烦，眼下将月瑶惹恼了，怎么收场。 说到底，人家是来找白影的，和她有个鬼的关系啊！她要瞎凑什么热闹。 她是吃醋了吗？ 对，她就是吃醋了，她就是因为月瑶喜欢白影缠着白影，她看不过眼！哪里容得下有人这么说她了？ 沐轻宜放下了手，抬眸重新对上月瑶的视线，沉声道：“我舅舅，曾去过你们南海，同你那祖父，倒还算熟识，殊不知，他会生出你这样的孙女！” 月瑶不想她会忽然冒出来这样一句，也没明白她的意思，“你舅舅是谁？” 沐轻宜皱了皱眉，心道这月瑶兴许是不知道桑桓的，又问了她一句：“你知道风神吗？” 沐殷可是个奇异货，如今在天宫任风神，在这众族界之中，同他相熟的虽然是少之又少，可若说不知道他、没听过他的，却也是屈指可数。何况月瑶还一直待在天宫，她下意识地就点了点头，语气一下就松缓了不少，“认识.....” 沐轻宜坦言道：“我是他姑姑。” 月瑶惊异，“你舅舅，是蓬莱岛的.....桑桓上神？” 沐轻宜点了点头，“是。” “你就是那个沐轻宜！”月瑶火气再次涌了上来，指着沐轻宜恼道，“你当初那样对待阿影，你还有脸来找他！” 沐轻宜被她这句话惊得差点跌倒在地，“你说什么？” 她更想说的是：你说反了吧？我怎么样对待白影了？应该是他怎么对我才是吧？ 月瑶冷笑，“你还妄想他会娶你！” 等等、、沐轻宜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敢情在其他人眼里，当初是她对不起白影的，是这意思吗？还是说她在天宫就只有这个名声？ 那她可真是要好好问问白影了。 可是不对劲啊，当年她不过就是借用了一下天宫的轩辕剑，虽然那借的法子是不怎么好、、可她也是逼不得已啊，是为了阻挡白翳啊，再说后来不是完好无损的还回去了吗？ 月瑶年纪轻轻，又怎会知晓千年前的事？ 沐轻宜左思右想，最后才觉得，或许是因为九皇子生辰那日，她刺了白影一剑。月瑶说的兴许是这件事。 那倒还好。 沐轻宜不知怎么的，在心底深松了口气，看着月瑶又气她，“他为什么不能娶我？我沐轻宜想嫁给谁，我就能嫁给谁，你管得着吗？” 月瑶咬着牙，半天没再说出一个字。 她确实是管不着，旁人也管不着，章莪沐家的事，谁敢插手多嘴？就算是沐轻宜要嫁给白影，也没人敢议论半个字。 月瑶盯着沐轻宜，正要再说一句，目光不小心落到了不远处徐徐走来的身影，选择了沉默。沐轻宜是正面对着她，背对着那处，自然不知道身后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身影。 活得久了，好像是什么事都可以遇得到。 沐轻宜瞅着月瑶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由得笑了一声，又说了一句鬼话：“我同白影，彼此情投意合，我就是要嫁给他，怎么了吗？” 月瑶看着白影面含笑意的样子，顷刻间就明白了沐轻宜说的不是瞎话，这次是真的无话可说了。 月瑶不由得低下了头，沐轻宜倒是被她这突然转变的态度给惊着了，心生诧异，才感觉到不对劲，连忙转头看了去。 看到白影那张脸，她真是当即就脸色煞白，双腿一软，整个人都往地下跌去，白影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沐轻宜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轻轻挣脱开白影的手，一步步往月瑶那边挪去，支支吾吾连话都说不清了，“白.....白.....你怎么回来了？” 白影笑看着她，没说话。 他沐轻宜脸都僵了，万分尴尬地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又问他：“你、、你、、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就在你说，想嫁给我的时候。” 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沐轻宜苦笑了一下，不敢再看白影，缓缓转过身去，抬起双手捂住了脸，活了两千多年，头一次体会到了那种万分深刻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感觉。 第25章 我家宜儿 白影怎么走路过来都没声音的？ 沐轻宜懊恼，自己怎么一点也没察觉.....那月瑶也不出个声。 沐轻宜又伸手覆了覆额头，觉得头疼的紧，都快要站不稳了。 这便觉得不好意思了？白影有些难以想象，千年的沐轻宜，是怎么会对自己那般死缠烂打的，那会儿就不嫌丢人，一点不顾及自己名声面子的。 她的确是长大了。 白影本还想逗她几句的，眼下见她都不敢正面看自己了，打消了这个念头。冲着月瑶说了一句，算是在帮沐轻宜说话了，“月瑶，我不是说过，不要随意靠近丹穴山，你是听不懂吗？” 月瑶心知沐轻宜在白影心里的位置，只是心里还是有些委屈不甘，轻轻叫了白影一声：“阿影.....” 白影冷冷地看着她，沉声道：“我再加一句，也不许这么叫我。” 沐轻宜重新转过了身来，恰好就对上的白影的目光，白影冲着她笑了笑，嘴里还是继续方才的话在对月瑶说：“不然，我家宜儿，会不高兴的。” “.....”沐轻宜张了张嘴，最后只是吸了一口气，没有说出话来，垂下了眼眸，踱步再次转身，直接就落跑了。 .....白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有些无奈，抬步想要跟上她，看都没看月瑶一眼。 百年前月瑶在天帝寿辰见到了白影，同沐轻宜一样，只是看了那么一眼，就喜欢上他了。 可是不论她用什么方法，白影都对她不理不睬，看都不屑多看一眼。 后来她从二皇子口中，听说了白影和沐轻宜的事，知道了白影心里爱着的，一直都只有沐轻宜。 沐轻宜一路跑到了熟悉的魔界后山处，边跑还边念叨：“丢死人了丢死人了！” 她如今才知，千年前的那个自己，到底是有多无知可笑。眼下只是这般她都觉得受不住了，和千年前她在白影面前的所说所为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白影当初没有对她危言耸听，她确实是丢了桑桓和沐扬的脸。 沐轻宜连连摇头，咬牙埋怨自己，“沐轻宜啊沐轻宜，这下真的是章莪和蓬莱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可是白影是什么意思？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沐轻宜想不通，自语嘀咕道，“他到底要干什么？” 白影好像，也是喜欢她的.....虽然想起来是挺匪夷所思的，可是那同心结和海螺怎么解释。 “嫂子。” 白萧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后，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头。 沐轻宜再次被吓到了，脚步颤了一下，连连呼气，有些惊魂未定地看着白萧，他们怎么一个两个走路都是没有声音的，这要是来个三五次，她都要被吓出毛病来了。 “嫂子，你怎么了？” 沐轻宜听到这个称呼，觉得刺耳的很，甩了甩袖子，直接坐到了草地上，呆呆地望着眼前的花花草草，对白萧说道：“你能别这么叫我吗？我和白影没关系。” 白萧挨着她一起坐下，目光不由得瞥了一下身后，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微微皱了皱眉，问沐轻宜：“你不喜欢他了？” 沐轻宜摇摇头，毫不迟疑地答道：“不喜欢！” 白萧有些不信，又问了一遍：“你真的不喜欢他了？” 沐轻宜侧头看向他，不明白他在这问题上是有什么可纠结的，“不然呢？” “那你为什么要和我哥一起来魔界？” “之前和他打赌，我输了呗。”沐轻宜闷声说了一句，面露无奈，“你以为我想来啊？” 白萧丝毫不接受她这苍白无力的解释，仿佛沐轻宜越描越黑了，“嫂子，你是谁啊？你可是沐轻宜啊，章莪沐扬的女儿，蓬莱桑桓的外甥女，你不想做的事，不想去的地方，这世间、有谁能勉强你啊？” 沐轻宜瞅着白萧，轻轻笑了一声，“别动不动就给我扯这个，我可是从未在外面打过我阿爹和舅舅的名号。我只是不想说话不算话。” 她就是不喜欢说话不算话，不想随随便便就失信于人。这是桑桓从小就教导她的。 死不承认的性子，倒是像极了从前的白影，如今果真是反过来了。白萧心里暗暗发笑，没有宣之于口，只是攥着沐轻宜的话挑刺，“是你不忍心在我哥面前，说话不算话吧。” “.....”瞎说！沐轻宜咬了咬唇，否认，“不是。” 白萧对她的话不置可否，只认自己心中所想，“你明明就是还喜欢他。” “不喜欢。”沐轻宜复述了一遍，但紧接着又补了一句，“但是，也没那么恨了，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白萧眼眸一亮，趁着沐轻宜没注意再次望了一眼身后，向她确认道：“真的啊？” 怎么一直都在说这些，沐轻宜不想和他说下去了，及时转移了话题，“不说这个了，你帮我去一趟瀛洲。” “去瀛洲做什么？” 沐轻宜解释道：“帮我跟我四哥说一声，我最近不在章莪，让他得空回去看看吧。” 反正你整天没事就喜欢往瀛洲跑。最后这一句沐轻宜没能说出口。 白萧干脆利落的点了点头，应道：“成，我现在就去。” 沐轻宜微微笑了笑，看着白萧二话没说就要出发了，他倒是比白影还靠谱些，若是叫白影去，恐怕还要同自己讲一些条件。 沐轻宜困得不行，打算再回屋睡会儿，没想白萧前脚刚走，便又看到了正朝她这边过来的宓儿。 宓儿蹦蹦跳跳小跑了过来，走到她面前直接坐了下来，温声叫道：“沐姐姐。” “宓儿。”沐轻宜对这丫头胡乱的称呼觉得太过好笑，要是此刻在喝水，定是要一口水吐出来了，“我同你娘亲，是一辈的，你管我叫姐姐，有些不妥吧。” 小丫头笑着，偏头看向沐轻宜，又改了个称呼，“可是白影是我哥啊，那我叫你嫂子？” “.....”沐轻宜竟不知自己此刻是怎么样的心境，诺诺问了她一句，“谁教你的？” “你不是喜欢我哥吗？他也喜欢你，反正你早晚都要嫁给他。”小丫头笑的天真烂漫，满脸的活泼，真是像极了沐轻宜幼时记忆中的千彤。 早晚都要嫁给他.....白影是逢人就要这样说吗？他是哪儿来的自信？就因为那段过去？就因为桑桓对他的特殊？不过眼下沐轻宜倒还有些疑惑宓儿说这话了，“那你不是不喜欢我吗？还希望我嫁给白影？” 宓儿很是诚心地解释道：“其实你也没那么讨厌，至少不会像那月瑶一样，仗着自己的身份，就欺负人。而且我觉得，你的身份，要比她贵重多了。” 她说完这一番又问了沐轻宜一句：“你把月瑶气走了？”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沐轻宜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冷的要发抖，“别提这个了。” 她看着宓儿如今对自己这态度，应该是算得上挺好了吧，直接就问了她一句：“宓儿，你愿意，同我回章莪吗？” 这个问题来的太突兀，问的宓儿直接就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开口连忙拒绝，语气坚定，“我不要！” 沐轻宜不免有些失落，想知道理由，不甘地问她，“为什么啊？” “从小就是哥哥照顾我的，他最疼我了，如果我离开这里，他会不高兴的。” 宓儿盯着沐轻宜，又反过来问她问题：“你是不是不喜欢他了啊？” 沐轻宜失笑，觉着她是和白萧提前商量好的，一个个净都来问她这些，“你知道，我从前喜欢他？” 宓儿微微点了点头，毫不隐瞒，对沐轻宜说出了白影曾对她说过的话：“他跟我说过你们之前的事，他一直都想着你，希望可以和你好好在一起。” 一直都想着.....好好在一起.....想的倒是挺好，说的也好听。 不过沐轻宜好像有些不信这话，觉得他应该不会当着宓儿说这番话，再次确认道：“他真是这么跟你说的？” 宓儿倒是奇了，不明白这话还有什么可质疑的，“怎么，你不信？” “我信。”沐轻宜又不由得想到了那同心结和海螺，轻轻笑了一声，喃喃道，“反正他如今拽着谁都喜欢说胡话。” 第26章 小菀醉酒 白萧依着沐轻宜所托去了一趟瀛洲，还带了一些白影自己酿的酒，将沐轻宜的话都说给沐寒听了，只是恰巧，这一趟，见到了沐萝菀。 沐萝菀许久没有来瀛洲了，见到沐寒的时候整个都扑了上去，丝毫没有顾忌身旁惊慌失色的白萧。 白萧是头一次见到沐萝菀，也是被这丫头的活泼伶俐给惊着了，拿着酒在一旁嗤笑。他想起了当年的沐轻宜，也是这般，只可惜.....再也看不到从前那个沐轻宜了。 沐寒还好奇了，沐萝菀可是和陌尘形影不离的，现下没见着陌尘，问了问沐萝菀，“陌尘呢？” “师尊说有事要去凡界一趟，一会儿就过来找我。” 她坐到了沐寒的身旁，盯着桌子发呆。 沐寒拿起手边的一小杯酒，凑到沐萝菀嘴边，“魔界的佳酿，可顺口了，你试试。” 沐寒不仅是个出了名的酒痴，还是个喜欢给人塞酒的酒痴，沐梵曾被他灌的足足昏睡了三天，过后桑桓还罚的是沐梵，沐梵那时发火，说要和沐寒决一死战，偏生他空手打不过沐寒、比剑也不是他的对手、其他更就是不用说，一顿撒火，到如今已有八百多年，没迈进瀛洲半步。 沐萝菀谨记着陌尘的叮嘱，不能碰酒，连连推开他的手，“四叔你知道，师尊不让我喝酒的。” 沐萝菀酒量特别差，整个沐家，也就沐萝菀和沐轻宜酒量差。 而沐萝菀比沐轻宜还要差许多，真真是一点没有遗传到沐家和蓬莱的酒量，早些年就被沐殷嘲笑。 而且她喝了点酒，就会撒酒疯，缠着人，乱说话，尤其在陌尘面前，几次醉酒，都非要缠着他背，缠着他抱，死死拽着人手，不睡着还不让人走。 后来陌尘警告了她几次不让她喝酒了，她倒是听话，好几年都没再喝了。 可是这丫头，和早些年的沐轻宜一样，酒量差喝不得、却十分喜欢喝。每次见到酒都馋的紧，被陌尘拦着，再馋也要忍着。 沐寒正是看中了她这一点，笑道，“陌尘反正不在，你怕什么？有我给你撑腰，他就算知道也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沐萝菀动心了。 沐寒朝白萧眨了眨眼，白萧瞬间了然，也在一旁凑热闹，怂恿她，“对啊，这可是我哥亲手酿的，寻常人想喝都喝不到！你先尝尝。” 沐萝菀看着白萧弱弱的笑了笑，又看向沐寒，沐寒继续好心地开导她，“陌尘那么疼你，哪里会真的罚你什么呢？” 这两百多年来，陌尘确实是从未罚过她什么，连说几句都很少。除了上次在凡界的那件事。 沐萝菀就着沐寒的手就抿了一口，觉着还可以，又喝了一口。 沐寒将杯子放在她面前，拿起酒给她倒满。 这你一口我一口的，不知不觉就喝完了两三坛子，沐萝菀小脸通红，还抓着沐寒的袖子，嘴里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沐寒本和白萧是说着话儿还在笑，依稀听到了一句什么，吓坏了，脸色瞬间就变了，横眼看了一下白萧，但白萧面不改色，应该是没有听到。一种强烈的不安忽的从心底油然而生，他拍了拍沐萝菀的背，低声问了她一句：“小菀，你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沐萝菀抬眼看了看他，一个没坐稳滑到了地上，沐寒赶忙拉着她起来，她却没有要起来的意思，直接就坐在了地上，觉着脑子是晕晕乎乎的，就靠在了沐寒腿上。 沐寒看了一眼忍俊不禁的白萧，轻轻拍着沐萝菀的背，没再给她拿酒，又问了她一遍，“小菀，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白萧在一旁笑道，“年纪轻轻，哪能有什么事？” 他这一开口，倒是惹得沐萝菀精神了不少，冲沐寒叫道，“四叔。” 沐寒轻声应着她，“你说，告诉四叔，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沐寒显然是惊愕了，方才听到的不是错觉，低头凑近了她一点，追问道，“是谁？” 沐萝菀迷迷糊糊的，呵呵地笑了起来，也不再说话。 沐寒倒是不知她是在说胡话、还是所谓的酒后真言。让白萧把酒都先拿走，她扶沐萝菀去休息一下，等下去弄点解酒的东西。 白萧毫不迟疑的就照着他的话先去把酒放到后山的酒窖里。 白萧前脚刚走，沐寒便就起身蹲下，稳稳扶住沐萝菀的双肩，让她看着自己，“小菀，你知道你方才在说什么吗？” 沐萝菀还未完全醉倒，是半醉半醒的状态，没想到沐寒忽然极就给她来了这么一句，被他这冰冷的语气吓的一愣，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沐寒心下一狠，一把将她推倒在地，沐萝菀身子不稳，直直就躺在了地上，自己不小心扯到了头发，都扯散了，凌乱地垂了下来，她还侧头一脸狐疑地盯着沐寒看。 “沐萝菀，你知道你方才在说什么吗？是你小时候我和舅舅没有将你教好，还是我们平时都太惯着你了？” 沐萝菀盯着他看了许久，也沉默了许久，面上还带着丝丝笑意，沐寒着实是无奈，一时竟不知该拿这丫头怎么办。 沐寒欲要再次开口，沐萝菀倏地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叫道，“师尊！” 沐寒转身便看到徐徐走来的一身白衣的陌尘。 真是.....来得也是够及时的。沐寒一时哭笑不得，陌尘刚一走近，沐萝菀就绕过他扑到陌尘身上，紧紧搂住陌尘的腰，嘴里还一直嘀咕，“师尊...四叔要打我。” 沐寒：“...？？？” 陌尘笑着揉了揉沐萝菀的凌散的黑发，“是你做错什么事了吧？” 沐萝菀没吭声，只是闷声哼了哼。 她抱着陌尘不撒手，沐寒从前只觉这丫头生性就是黏人的，除了喜欢打她的沐轻歌之外，谁都黏！她黏着陌尘，也都是见怪不怪了，可是沐寒只要一想到她方才说的那句话，心里就是一阵无名火，不知是在恼沐萝菀还是在恼自己。 陌尘轻轻推开了沐萝菀，柔声问道，“喝了多少酒？” 陌尘虽是没有要责她的样子，可沐萝菀还是要把矛头指向沐寒，“四叔说好喝，我就多喝了一点。” 陌尘失笑，“他说好喝你就喝这么多。” 说完又看了一眼沐寒，他才注意到沐寒满脸的漠然，而且是欲言又止的样子，还以为是沐萝菀做错了什么事，又嘱咐沐萝菀，“先回去睡觉，我和你四叔还有话要说。” 沐萝菀怔怔地看着陌尘，想要走一步脚根本就站不稳，崴了一下，她虽醉了点动作倒是快，及时抓住了陌尘的手臂，才没有倒地。 陌尘真是被她这副样子逗得哭笑不得，“怎么，走不稳？” 沐萝菀不想让沐寒心意顺遂，她扯了扯陌尘的衣角，迷迷糊糊地道，“我好晕啊，师尊抱我回去吧。” 沐寒真是心都跳出来了，巴不得陌尘现在反手给沐萝菀一巴掌，把她扇醒，可陌尘哪里舍得打她呢，从来都是顺着她依着她的，“好吧。” 陌尘看了一眼沐寒，沐寒气恼至极，手脚和嘴巴却同时都僵住了，他甩了甩袖子，重新坐下，略微扫了一眼沐萝菀，算是让他们随意。 陌尘将沐萝菀拦腰抱起，沐萝菀心满意足的笑了笑，还十分心虚的看了一眼沐寒，沐寒板着一张脸，低着头不知道在思索什么，再没朝沐萝菀和陌尘看一眼。 白萧从后山回来的时候，就只看到陌尘抱着沐萝菀离去，还隐约听到他们在说些什么。 “丫头，沉了不少啊。” “师尊是在嫌我重吗？” “怎会？巴不得你多吃些，太瘦了。” 白萧是个明眼人，戳了一下沐寒，低声问他，“怎么？心烦了？” 沐寒怔怔地盯着桌上，心里五味杂陈，最后坦言道，“我方才...听见小菀说...说她喜欢...”他忍不住吐了几口气，“我们当初错了，不应该依着她胡闹，要陌尘收她为徒，也不应该由着她这么多年一直和陌尘一起。” 白萧浅笑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沐寒不明所以地看向他，“你说什么？” 白萧挨着他坐下，更加凑近了一些，轻声说，“我哥曾听你舅舅说过，你这个小侄女，和我嫂子一样，也是个要受情劫之累的。他想着让她跟着陌尘，有陌尘盯着，定是出不了什么事的，这么多年的相处、、哪里知道.....” 他没继续说下去，沐寒微微皱了皱眉，他首先在意的不是桑桓会和白影说这个，也不是惊讶于沐萝菀也要受情劫，而是注意到了白萧的那一声“我嫂子”，急切地反驳他，“你搁我这儿瞎叫什么呢？什么你嫂子？我家敏敏尚未成婚，也未许配人家。” 白萧冷哼一声，辩驳道，“她如今在我魔界境内，和我哥一起，每晚都同塌而眠，相拥而睡，这世间，除了白影，没人敢娶沐轻宜了。” 沐寒：“.....”他太失败了，不仅是没将沐萝菀教好，也没有把沐轻宜看好。 第27章 命中情劫 陌尘抱着沐萝菀，去到了她平时来瀛洲待的屋子里，动作轻缓地将她放到了床榻上，还拉了拉被子要给她盖上，却被沐萝菀一把按住了手。 陌尘看向沐萝菀，以为她这是在撒酒疯。 沐萝菀除了头昏脑涨，眼神迷糊，神志还是很清晰的，她淡声对陌尘说道，“师尊，我有话要跟你说。” “你这头不是晕吗？先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陌尘说着要给她盖上被子，奈何沐萝菀又抓住了他的手，不让他继续做什么，“不行，我一定要现在说。” 陌尘轻轻叹了口气，一把挣开了她的手，坐在床榻边，看着她沉声道，“那你说。” 沐萝菀盯着他半响，又扯了扯他的袖子，含糊不清地吐出了几个字，“那...师尊过来些。” 她声音很轻很小，陌尘以为她是有些不舒服，顺着她的意思，稍稍低头，毫无防备地更加凑近她，想要听她要说什么。 沐萝菀心下一紧，微微仰了仰头，伸出双手紧紧环住陌尘的脖子，紧闭双眼对着他的唇就覆了上去。 陌尘反应倒是快，只感觉到心头一热，顷刻间就一把推开了她，声音都慌了，“你干什么？” 沐萝菀从床榻上坐了起来，默不作声。 陌尘一时间竟都不知方才是发生了什么，瀛洲此时正好是晚间，屋子里只有沐寒施法弄的一盏小小的蜡烛，沐萝菀看不清，陌尘此时手脚都在轻轻发着颤，心里更是慌做一团。 柔和的灯光映在了沐萝菀脸上，她倒是镇定的很。 陌尘又斥了她一句，“沐萝菀，你疯了？” 沐萝菀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眼眶渐渐红了，问他，“师尊不是也很喜欢我吗？为什么要推开我？” 陌尘轻轻吐了一口气，一下子忽然明白了好多事，“你在说什么？” 陌尘从来都舍不得和她说一句重话，从来不会用这样冰冷的态度对待她，沐萝菀既是吓坏了，心底也是被狠狠伤了一下，说出的话也越来越没底气，声音低低的，“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陌尘终于知道沐寒方才那恨铁不成钢的神情是什么意思了，终于知道为什么忽然对沐萝菀亲近自己的态度那般看不过眼了。 他沉声道，“你醉了。” “师尊，我喜欢你，沐萝菀喜欢陌尘，我，我想和你在一起，我...” “住口！” 陌尘又厉声斥了她一句，他不知...这丫头如何会对他起了这样的心思。 “我不管你是认真的还是一时兴起，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是你师父，是你长辈，我一直.....一直把你当做.....”陌尘顿了顿，他到此时竟也说不出他将沐萝菀当什么了，他从不曾这样护着谁时不时一颗心都只围着她转，想方设法地逗她开心，只要她高兴，他是巴不得把世间他能拥有的奇珍异宝都给她。 他只想着沐萝菀比他小了那么多，将她当做后辈看待，可是...在这妖魔神三族中，喜欢与否、从来都是与年岁无干。沐萝菀三百多岁了，比起他来，是太小了，可是她也不是小孩子。 怨不得沐萝菀了。 他也出格了，他对沐萝菀太特别了。 这份特别...让他心觉愧对离世的青/龙，愧对桑桓当年的托付，是桑桓说沐萝菀也恐会遭受情劫的时候，他口口声声向桑桓保证，必会竭尽所能护着沐萝菀，不会让她受到情劫之罪，放眼这世间，还有谁能同他陌尘相较？ 可他万般没想到...沐萝菀那命中的情劫，竟然就是他自己！ 这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稍稍放松了语气，将声音压低了些，“我不知道是我做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让你误会了。我待你，和你姑姑她们是一样的，什么在一起不在一起，你别瞎说了。我不会和谁在一起，我不会娶妻。” 他不会娶妻.....沐萝菀忍不住掉落了几滴眼泪，低下头，喃喃道，“你不是.....也很喜欢我吗？” 陌尘追悔莫及，沐萝菀多次问他这个问题，原来就是因为这个。 可惜他一点没明白她的意思。 陌尘拂袖灭掉了屋子的烛火，他实在是看不得沐萝菀这个样子，心里泛起一阵阵的酸楚。 “明天让小寒带你回去蓬莱，你陪着你三叔练剑，好好安静一段时间。” “师尊...” 沐萝菀无力地叫了他一声，听着陌尘急促地走出了屋子。 她长这么大，多半的时日，都是和陌尘一起，陌尘疼她、护她，只要她想要的、都会给她。她喜欢陌尘，很喜欢陌尘，她只是不明白，这么多年的相处，陌尘一直都对她那么好，难道就一点也不喜欢她吗？ 陌尘都觉自己没脸去蓬莱了，心里着实是烦躁的很，从沐寒藏酒的地方拿出了两坛酒，独自去了后山处，开始一口一口给自己灌酒。 他忽然想起了数日前，他和沐萝菀一起去凡界，救了一个凡界的小姑娘，那姑娘感念他的恩情，拉着她说以后要跟着他，以此报答他。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沐萝菀气得一把就推开了那姑娘，几句话把她给说哭了，让她走远些。 那是他第一次觉得沐萝菀失态了，和她争论了两句，没忍住打了她一巴掌。 那也是沐萝菀活这三百多年以来，唯一一次挨打。沐家所有人和桑桓，谁舍得打她骂她，沐轻歌虽然平日里嘴上说的厉害，可还不是每次都没下去手。 他从前哪里舍得和她说半句重话，一直都是疼着护着的，都知沐萝菀是他的徒弟，抛开她是沐扬孙女这个身份，这众族界中，不管是谁，也都不敢轻易招惹沐萝菀。 后来沐萝菀委屈，气得就跑了，三五天没个踪影。他又去寻她，哄了一天才哄好。 陌尘真是万分懊悔，他当初、、、不该收她为徒，不该念着她年纪小，就什么都由着她、什么都顺着她依着她。 他孑然一身了几万年，从未想过要与谁在一起，要娶谁..... 白萧陪着沐寒喝的有些多，都有些醉了，第二日一早，就被沐寒催促着、去魔界将沐轻宜给叫过来。沐寒最是烦躁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而且面对这个小侄女，打打不得、骂骂不得，应该怎么和她说也不知道，索性都丢给沐轻宜得了。 白萧回到丹穴山的时候，时辰尚早，白影和沐轻宜都未起，只看见了宓儿在后山荡悠。 “宓儿见他走的匆忙，不觉有些诧异，问了一句：“白萧哥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白萧摇头，“没有，我有事要找你沐姐姐。” 他看着宓儿，不由在心里暗暗道，希望这丫头以后别走上沐萝菀那条路。他大概能理解沐寒此时的感受，若是昨日沐萝菀的事换成是在宓儿身上，他恐怕也是如沐寒今儿早上口中所述一般，恨不得一头撞上招摇那座大山了。 白影有个不好的习惯，睡觉总是不喜欢关门，有时候掩都没掩一下，直接敞开着的。 白萧有些急切，都忘了这一茬，看着门未关，直接就冲进了屋子，恰好就看到了倒在地上、衣衫不整发丝凌乱的沐轻宜和白影，沐轻宜伸手死死掐住了白影的脖子。 “.....” “.....” “.....” 沐轻宜脑子一怔，急忙撤回了手，从地上坐了起来，还顺带拉了一把白影。 白萧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看着沐轻宜，捂嘴轻轻咳了一声，低声道：“嫂子，出事了。” 沐轻宜有些诧异，不知道他会有什么事来找自己的，随即又想到昨日托他去瀛洲，怀疑是不是沐寒的事，问他：“什么啊？” 白萧瞅了一眼白影，也没隐瞒，直言道：“就你那小侄女，出了点事。” “小菀？”她上回不是和陌尘去了凡界吗，沐轻宜好奇，“她怎么了？” “这个.....”白萧犹犹豫豫，看着白影在场，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为难道，“我不太好说，你四哥让我叫你去瀛洲看看。” “小菀会出什么事啊，非得让我去？直接找陌尘不就可以了？” 沐轻宜这一说，白影看了眼白萧，心里好像顿时明了，戳了戳沐轻宜，沉声道：“走吧，我陪你一起去。” ？？？ 这么通情达理？ 不过沐轻宜可不想和白影一起出现在瀛洲，忙推着不让他去，“你在这，我自己去就好了。” 白影知道她心里是在想些什么，哪里会让她的心意顺遂，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还要给我端茶倒水呢，我就要和你一起去。” .....沐轻宜咬着牙吸了一口气，不明白怎么就这么阴魂不散要跟着她，怒道：“你不是也没要我给你端茶倒水吗？” “好像是的。”白影笑着点了点头，随即又接着道，“可我就要跟着你。” “......” 沐轻宜瞅了一眼想笑却没笑出声的白萧，对白影实在是无法，嘴里喃喃了一句：“无赖。” 第28章 年纪尚小 白影对沐萝菀和陌尘之间的事，早就猜测到了几分，他与陌尘相熟多年，对他的性子，多多少少是有几分了解的，当初去招摇山跟着陌尘学做菜那段时间，他便看出了陌尘和沐萝菀的相处方式有些问题。 陌尘虽平日里不喜欢在年纪上和谁饶舌，但他心知自己只是个晚辈，怎么说陌尘也活了那么多年，对这世间之事应该是要比谁都要了解些，他哪里会在陌尘面前班门弄斧说些情爱之事。 不过他似乎是对陌尘有些误解了。 沐萝菀那要历情劫之事，白影一直都知道，自四百多年前沐轻宜完好无损从凡界回来之后，桑桓的一颗心，都挂在了沐萝菀身上，一直都在操心，生怕她什么时候就走了沐轻宜的老路了。 白影比沐轻宜还要着急，拉着沐轻宜就出了魔界，倒是惹得沐轻宜和白萧都是一脸恍惚的，尤其是沐轻宜，她不知白影心里又是想到什么了，突然对沐萝菀的事这么关心了。 她不知，白影最在意的是和她相关的事，如今在白影心里，最重要的也是她的事。 桑桓未娶妻，沐扬七个孩子都已长大，完全可以顾得了自己的事了。而在沐轻宜这一辈，便只有沐霖成了婚，生下了沐殷和沐萝菀两个孩子。 沐殷比沐轻宜都要年长，且活了三千多年，从未做过什么让人操心的事。 若说章莪和蓬莱如今最上心的是谁，那一定是沐萝菀。她出个什么事，怕是要惊动整个章莪沐家了。 白影不想沐轻宜因为这些事而恼。 白影和沐轻宜到瀛洲的时候，进去首先看到的就是沐寒和陌尘在一起喝酒，只是沐寒像是受了什么打击一般、坐在树下，头发有些凌乱，看着还有些狼狈，陌尘是站在另外一棵树边的。 沐寒一见到沐轻宜，就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紧皱的眉头忽然就疏散开来，忙叫着她过来。 陌尘一句话都不想说，就静静低头看着地面，脑子里想着的还是，沐萝菀昨晚一定没有睡觉，不知她思虑了一夜，有没有想明白。 沐萝菀昨天确实是整夜未眠，一直都还在想着陌尘，她太喜欢陌尘了，她见不得陌尘身边出现其他女子，见不得陌尘对旁人好，见不得陌尘对那些女子笑。她就是想和他在一起，想要嫁给他，想要别人提起陌尘、都知道那是属于她沐萝菀的。 她不敢想象，有朝一日，陌尘真的娶了妻、成了婚，和别人在一起了，她会怎么样.....她会疯掉。 沐萝菀此时的心境，实在是像极了千年前的沐轻宜。 她鼓起勇气，将自己的心意都尽数告知，没想到得到的却是陌尘那般的回应。陌尘说不喜欢她，也不会和她在一起。 她所有的心思和想法，都和当年的沐轻宜如出一辙，可是她没有沐轻宜的那个承受能力。对于陌尘的冷淡，心里是一阵阵的揪痛，眼泪止不住就往下掉，怎么都停不了。 她有些不甘心，她就是不信陌尘的那些话。 沐萝菀匆匆忙忙跑了出来，想看看陌尘还在不在，以至于沐轻宜都没来得及问沐寒发生了什么、沐寒也没来得及主动提及昨晚的事，众人目光都落在了一路奔过来的沐萝菀身上。 此刻见到陌尘还在，沐萝菀心里是惊喜的，同时对沐轻宜和白影的突然到来，有些手足无措，她还记得，白影在招摇的那几日，曾拉着她问过她一个问题：“小菀，你很喜欢陌尘吗？” 她当时什么都没想，就答了他，“是啊，我最喜欢师尊了。” 白影笑笑没说话，只是在离开招摇山的时候，留给了她一句话：“是同你姑姑对我一般的那种喜欢吗？” 沐萝菀只是在凡界看到那女子对陌尘纠缠不休时，才猛然察觉到自己的心思。她明白了白影的意思，白影在招摇那几日，早就看出来了，是在提醒她。 只是眼下，她什么都不想顾了，望着陌尘就叫了一句：“师尊！” 陌尘目光闪烁了一下，但是未曾抬头看她，也没出声。 沐轻宜脑子都是恍惚的，还以为是自己没睡醒，看了看一脸淡然的沐寒，却还是没明白过来。 沐萝菀绕过沐轻宜，都没和她打招呼，凑近了陌尘一些，又问了一句：“师尊怎的不应我？” 陌尘微微抬头，视线缓缓落到她身上，冷声道：“你想听我说什么？” 沐萝菀眼也不眨地盯着他，眼眶渐渐泛红了，声音也有些沙哑，问他：“师尊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陌尘面上一僵，今天.....三百多年前的今天，是他第一次带着沐萝菀去招摇的日子，他到现在还记得，沐萝菀当时去到招摇，说招摇山是多好看、说他泡的茶是多好喝、说他画的画是有多好看，缠着他吟笛抚琴给她听。 昨日他去凡界之前，还答应了沐萝菀，今日一起回招摇，要做她最爱吃的菜给她吃、要画几张她的画像...... 不知怎的，想到这些，陌尘不由得眼眶一酸，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瞅着沐萝菀又是一阵冰冷的道：“不知道！” 不知道、、、沐萝菀咬了咬唇，一滴眼泪就掉落了下来，“师尊是在生小菀的气吗？” 陌尘不忍看她此刻的眼神，竟也觉得心口微疼，什么都不想说了。 “可是师尊说过的，喜欢一个人，就要勇敢地说出来，要告诉他。” 沐轻宜本还是恍恍惚惚一脸茫然，没搞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听到沐萝菀这句话，是彻底地惊了，习惯性地受到惊吓就腿脚发软，白影也是习惯性地一把扶住了她。沐轻宜拽着白影的肩，看着此时沐萝菀的神情，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她还没有回过神来，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看到的。她从来没有想过，沐萝菀对陌尘.....会是这样的心意。 陌尘闻言，轻轻一笑，面露无奈，但是很真诚地说了一番话开导她：“你不是喜欢我，你只是......还没有看明白自己的心，分不清、、什么是真正的喜欢罢了。” “你如今.....年纪尚小，你以后，会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的，那个人不是我。” 他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哪一刻觉得，连说话都是这般吃力，面对沐萝菀的时候，这些话几乎都是从牙缝里一个个字啃出来的。 “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陌尘扔下了手里的酒，抬步越过沐萝菀，直直朝前走到了白影和沐轻宜的身旁，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眼沐轻宜。 沐萝菀转身，沐轻宜松开了自己拽在白影身上的手，沉沉看向沐萝菀，一副不明所以的神情，似乎想要她给自己一个解释。 沐萝菀说到底还是对沐轻宜有些惧怕，低低叫了她一句：“姑姑。” 陌尘看了眼沐萝菀，嘱咐她：“敏敏，照顾好她，让她以后.....都不要再来招摇了。” 他说完就要离开，只是这一次叫住他的是白影：“前辈。” 陌尘止了步伐，不再去看沐萝菀，朝白影微微摆了摆手，轻声道：“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沐轻宜心里烦躁的很，见陌尘什么时候和白影这般相熟了，还知道凑到在意说悄悄话，不免有些疑惑，还带着一点不满：“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 白影微微笑了笑，没有说话。陌尘是不想多解释什么了，也觉得自己没什么可以和沐轻宜说的了，没有再走开，对着白影直接就说了：“他就要回来了。” “当真？”白影面上瞬间增添了笑意，有些惊喜。 “当真。”陌尘点了点头，肯定道，“大概，就在这两三月。” 沐轻宜皱了皱眉，诧异万分，谁要回来了？ 陌尘又紧接着说了句：“我要去趟凡界，把轻歌找回来。” 把轻歌找回来？是谁要回来、还非要去找沐轻歌不可？怎么沐轻宜听都没听过，疑惑着问了一句：“你们在说谁啊？” 白影面上笑意依旧，看着她回了一句：“你不认识。” “那陌尘要找我阿姐做什么？你们说的那个人，和我阿姐有关系？” 白影对沐轻宜遇到点好奇的事就喜欢刨根问底的性子，有时候真是觉得好笑，但瞅了眼陌尘，也知自己什么都不能说，“敏敏，你这话问的有些奇怪，你阿姐和谁有关系，我又如何得知？” 不想说就不想说，非要补这么一句做什么，沐轻宜轻轻吐了口气，说了句比较实诚的话，“你活的比我久，知道的肯定也比我多啊。” 说的倒是挺有道理的，白影抬手轻轻揉了揉额头，斜眼看着沐轻宜，又拿出了那套法子，要和沐轻宜讲条件：“那我告诉你，你给我什么奖励？” 奖励？ 疯子。 .....沐轻宜心里不由骂了白影一句，动不动就是这几句，敢情现在和他说个什么话，都要和他讲条件了。倒是学会她从前的那一套了。 第29章 未曾放下 沐轻宜对着白影冷冷笑了一声，不屑道：“我还不稀罕呢。” 白影不知道又和陌尘轻声说了句什么，末了回头对着沐轻宜说了句：“敏敏，这件事情我不好说，等你阿姐回来，她会告诉你的。” 沐轻宜不打算要继续问他这个，说到底眼下她最忧心的还是沐萝菀的事，上回来瀛洲见到陌尘和沐萝菀的时候，一切都还是好好的，谁曾想，这才过了几天，事情就猛然间发展成这个样子了。 不过沐轻宜好像忽然想起了，上回沐萝菀问她的那些话，还有她那一句、承认自己有喜欢的人了。沐轻宜恍然大悟，原来她说的，就是陌尘。 她同陌尘一样，都念着沐萝菀年纪小，不把她的任何话放在心上，什么喜欢不喜欢，都不曾上过心。沐轻宜真是懊悔，此刻和沐寒昨晚是一样的想法，她这姑姑做的有些失败，完全没有把沐萝菀照看好。 如果她那时候，多问了沐萝菀几句，恐怕沐萝菀心里想的什么，都会如实告知于她，她也可以在这之前，好好同她说说，不至于闹到如今这么尴尬的地步。 陌尘心觉再见到桑桓和桑瑗会尴尬，若是桑桓知道了这件事，恐怕也是没有办法再面对陌尘了。 沐轻宜只要想到这一点，心里就忍不住地直直打颤，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办才好了。 陌尘同白影要说的话都已说完，迈步直接就要走了。 沐萝菀连忙就要叫住他：“师尊！” 只是陌尘完全没有再理会她，头也没回，脚步还加快了些。沐萝菀想要上前去追上她，被沐轻宜一把拉住了，厉声斥了她一句：“小菀，站住！” 沐萝菀用力要挣脱开，目光一直追随着陌尘离去的背影，好半天沐轻宜没松开手，沐萝菀也没挣开，不满地叫了一句：“姑姑你放开！” 沐轻宜心里烦躁的很，眼下见沐萝菀还如此，就是一阵窝火，真是不明白这丫头心里是在想些什么，恨不得打她一顿。 她见陌尘早已没了人影，才松开了手，又斥了沐萝菀一句：“你要做什么？” 沐萝菀咬了咬唇，面上只流露出不甘，坦言道：“我要找他问个清楚！” 沐轻宜轻轻冷笑了一声，恍惚间，仿佛在沐萝菀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问她：“你要问什么？问他为什么不和你在一起？” 她着实是无奈，也心酸，冲着沐萝菀摇了摇头，压抑住了心底的怒意，沉声道：“小菀，陌尘他是你师父啊......” 他是你师父，是你的长辈，你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而且陌尘根本就不喜欢你，你就算是一直缠着他，又有什么意思。 沐轻宜不知怎的，狠不下心来说完心里余下的话。 说到底，她更多的还是心疼沐萝菀。她想起了千年前那个痴傻的自己，她和桑桓一样，害怕沐萝菀会走上和自己当年一样的路，她迫不及待想要打破她心里那份美好的心思，想要让她认清事实。 可她又有些不忍心和她说狠话。 不过沐萝菀眼下，是听谁说什么，都听不进去的，只会跟着自己心里想的去做，反驳沐轻宜那句“他是你师父”，“那又怎么样？我喜欢他，难道这都有错吗？” “你喜欢他，你没错。”沐轻宜淡声道，不管是谁，都有喜欢的权利，可以喜欢任何人，可以想要和任何人在一起，“可是他不喜欢你。” 沐萝菀摇了摇头，眼眶集了些许泪水，声音有些发哑了，“不，师尊他说过，他也是喜欢我的。” 他的喜欢，根本就不是你心中所想的那种喜欢。 沐轻宜真是不知该怎么样去和沐萝菀说了，也不知陌尘从前是和沐萝菀说过些什么话，惹得她产生这样的错觉，觉得不是自己一厢情愿的，真是觉得愈发烦躁了。 她看着沐萝菀，继续劝解她：“他不喜欢你，也不会和你在一起。” “小菀，你现在还小，你根本就不懂这世间的情爱，你对陌尘不是这样的感情。” 其实沐轻宜也不确定，沐萝菀对陌尘，到底是一种怎么样的感情。或许是这两百多年来产生的依赖，只是觉得他好罢了。也或许就是一份懵懵懂懂的倾慕之情，好比她当年对白影.....如果真是那样，那真就是要惨了。 谁让他们沐家，就是喜欢出情种，沐扬、沐霖、沐寻，还有沐寒，还有她沐轻宜，每一个都是偏执的性子，认定了的天雷都打不动。 沐萝菀听到沐轻宜说自己年纪小，就想反驳她，三百岁，已经不小了，她急着要为自己辩解：“不是的，姑姑是你不懂。” 她岂会不懂？ 不过沐轻宜和她好说她一句都听不进去，是被她惹得有些恼了，语气变得生硬冷酷起来，“沐萝菀，你听不懂我的话是吗？” “姑姑，我就是喜欢他，想嫁给他的那种喜欢！”沐萝菀说着，泪水一滴滴就掉落了出来，她对沐轻宜的那些话，都不置可否。根本就不是这样子的，她对陌尘不是沐轻宜心里想的那样，她是真的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 沐萝菀瞅了一眼旁边一直静默的白影，一个没忍住，第一次那般忤逆了沐轻宜，直言道：“你说我不懂，至少我喜欢谁，我敢说出来，我敢于去面对自己的心，可是你呢？你明明就是喜欢魔君，却要埋在心里，说什么对他只有恨，你心里一直都装着他，你这千年来，根本就没有忘记过他！” 沐萝菀算得上是一语中的。 她那每一字每一句，都如同一记记天雷，狠狠砸在了沐轻宜心头，明明是在说着沐萝菀和陌尘的事，可沐轻宜却觉得、、她好像再一次回到了千年前，回到了自己少不更事的时候。 桑桓那时候也是这样教导她的，可是她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她还觉得即使她要受情劫之罪，对方是白影，对她来说也是值得的。 直到事情真的发生了，直到白影对她说了那番话.....她才知道从前自己那样的想法是多么愚昧无知又可笑。 这世间没有谁能逃脱得了天意。 当年沐轻宜是，此时的沐萝菀亦是。 “姑姑，难道我说的不对吗？难道你还要否认吗？” “住口！” 沐轻宜的怒斥声和巴掌落到沐萝菀脸上的声音同时响起，她打的有些用力，沐萝菀脚步往后踱了几下，双目泛红地看着沐轻宜，似乎是不敢相信沐轻宜会出手打她。 白影都被吓得身子颤了一下，看着沐轻宜那有些微微发抖的身子，好像一下就知道了她心里是想到了什么，凑近她，轻轻唤了一句：“敏敏。” 一直坐着的沐寒，猛然间就撒下手里的酒站了起来，三步并做两步走到了沐萝菀身边，轻轻吐了口气，微微皱眉看向沐轻宜，“敏敏，你说就说，动什么手？” 沐轻宜还在气头上，面上全是火气，往前了一小步。沐寒生怕她要再动手，急忙将沐萝菀推到了自己身后挡着，不让沐轻宜靠近她。 沐殷和沐萝菀都算得上是他一手带大的，这整个沐家他最疼的就是沐萝菀，从小大到，哪里舍得打她，说都舍不得说半句。 “她就是从小到大没挨过打，所以才那么不知道天高地厚！” 从前沐轻宜觉得沐寒性子是承了桑瑗，太好了，谁欺负她要教训她她都只要找沐寒帮忙，此刻却忽然觉得自己和沐萝菀那不知死活的性子，全是被惯出来的。 沐轻宜真是不知道沐寒为什么非要将自己叫来瀛洲，有些不耐烦，忽然是觉得白影那丹穴山太清净舒适了，只想过去好好睡上一觉，“四哥，你赶紧的、把她给我丢去蓬莱，丢到三哥那儿、、、她要是还想不清楚，就直接扔给大哥，让他自己管教！” 沐寒还没说半句话，沐萝菀就抢着不同意，“姑姑.....我不要去蓬莱。” 她不说话还好，这句话一出，无疑是更加加深了沐轻宜的怒意，直接又是一顿怒吼：“沐萝菀，你听清楚，我不是在和你商量，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白影见着沐轻宜恼火的样子，就是止不住的想笑，又怕会惹了沐轻宜连带着对他也有怒意，压抑了一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低声道：“敏敏，有话好好说，你先别恼。” 废话，不是你的事，也不用你操心，你自然说的轻松。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沐轻宜还是连带着有些恼了白影。 沐寒夹在中间，真是难受得紧，也后悔做什么非要叫来沐轻宜，不好说沐轻宜什么，只好又对着沐萝菀说了句，“小菀，你别说话了，别惹你姑姑生气。” 沐萝菀撇了撇嘴，有些不满，嘀咕道，“我就是不想去。” 沐轻宜真是觉得打她一巴掌是太轻了，这丫头就是平日里被纵着惯着，才会成了这样的性子，“沐萝菀，你倒是还来火气了？” 第30章 这样也好 沐萝菀躲在沐寒身后，倒是一下不怕沐轻宜了，又不知死活的说了一句：“我不想和你说话。” “.....” “.....” “.....” “你以为我就很想和你说话吗？”沐轻宜咬牙，真是觉得这丫头就是该打，也觉得自己没什么可以和她说的，到时候真的受伤了、遇到什么事了，也是她自己倒霉。她看向沐寒，“四哥，你平日里也太惯着她了，你看看她如今都成什么样子了。” 沐殷纵然比沐轻宜大了千来岁，也未曾这般和沐轻宜说过话，对她一直都是惟命是听，全然是将她当做长辈看待的。 沐殷真是个乖孩子。沐轻宜如今才发觉，亏得她那么疼沐萝菀。 沐寒听到沐轻宜这话，也是无奈地想哭又想笑，他确实就是太惯着沐萝菀了，主动揽下责任，“行，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把你叫过来，那你该干嘛就干嘛去吧，小菀还是交给我。” 交给你.....不就是让她待在瀛洲，这事儿直接糊弄过去以后再也不提了也不打算和沐萝菀说什么了。 沐轻宜轻轻磨了磨牙，最终还是没吭声，想着还是都由着沐寒吧。她管得太多，到头来闹到桑桓或是沐扬那儿去了，还要她来收拾烂摊子，索性什么都不管最好。 “小菀，跟我走。”没听沐轻宜反对，沐寒才松了口气，拉住沐萝菀，带着她先离开了。 沐轻宜真是烦躁的紧，坐到了方才沐寒待的那棵树下，捡起地上的酒，轻轻晃了晃，却发现是空的了。 “感情的事，不管是喜欢还是不喜欢，都勉强不得。”白影生怕她会多想，会因此影响了心境，细心开导她，“不管最后在一起还是没有在一起，都急不了的，要慢慢来。” 他低低叹了口气，视线一直落在沐轻宜身上，一刻也舍不得挪开，语气缓和，“你如今也不不知道她是认真的、还只是一时兴起，可不论怎么样，要放下，也是需要时间的吧。” 沐轻宜轻轻笑了一声，有些无奈道，“但愿吧。” 若是真心喜欢，又怎会轻易放得下。 若是时间长了就可以放下，也不至于都一千年了，她心里还是有白影，一直都忘不掉。 沐轻宜太了解这个中滋味，不想再说什么了，最终怎么样，都看天意吧。 白影看着她那模样，连说话声音都是有气无力的，心里不由得就泛起一阵阵心疼。 他有时候很想、、、真的很想再和沐轻宜好好畅谈一番，想把自己的心声都吐露给她，想好好疼她宠她，弥补他们之前的遗憾，只是不知为何，每次话到嘴边，他就害怕了。 白影试探性地开口：“敏敏，其实.....” “还有酒么？给我一点。” 沐轻宜看了眼不远处的石桌上，好似知道白影接下来是要说什么，好不合时宜地打断了他的话，不过她也真是想要喝点酒，心里烦闷的很，一下想着沐萝菀，一下就想到了从前的事。 白影从那石桌上拿起了一小壶酒，走近递给了沐轻宜，方才没说完的话，眼下就又说不出口了。 沐轻宜慢慢抿了口酒，不知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忽的开口道：“白影，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 沐轻宜低头轻轻吸了口气，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开口，闷声道：“你说，你这千年来，一直都还想着我，可你为何、、没有来找我？” 白影面上一僵，有些怔了，半响没有吭声。 说实话，沐轻宜看到那同心结和海螺，若说心里没有半分触动，是不可能的。可她每每转念一想，白影若是真的对她存了什么对她来说不可思议的心思，那又怎会在这一千年里，都未曾来寻过她。 而且那日天宫重逢，明明白影也是诧异的，好像没有想到会在那个场景下遇到她。随后魔界打赌，去蓬莱，那些事都是他临时起意的。 他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身份，又不是不知道她嫁在哪儿。沐轻宜到如今，有一点事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的，那就是桑桓对白影的态度，着实是太诡异。 沐轻宜抬眸看向白影，觉着自己这话是问的有些多余了，也很傻，又连补了句，好给自己台阶下，“你若是觉得不想说，就不说了。” 白影似是才回过神来，不知怎的无故笑了一声，反过来问她：“你是不相信我的话，才要问我这个的？” 沐轻宜一边摇头一边喝了口酒，“没有，随口问问。” 可不是随口问问吗，难道还要她说，她很在意他是如何想的、她想知道从前是不是自己一厢情愿。可就算是她说了又如何、就算是白影回答了她又如何，她终究还是不愿意去信白影的任何话的。 白影也是这般想，他说再多都是多余的，索性又问了她一句：“那你呢？” “我什么？” “你对我.....” “你别听小菀胡言乱语。”沐轻宜呼吸一滞，有些慌了，眼神飘忽着，不敢再直视白影，忙着为自己辩解，“她连自己的事都弄不清楚，又怎么会知道我心里在想些什么。” 白影忍不住低低笑了声，方才沐萝菀说那番话的时候，他注意到了沐轻宜的神情惶然，注意到了她突然的失态，也大致猜到了她心中所想。 她难受，他更难受，其实他只要想到从前的那些事，内心的煎熬和溢出的痛处，并不比沐轻宜少。 白影沉声道：“敏敏，我还是那句话。” “什么？” “我不信你对我只有恨。” 沐轻宜对他、恨意是绝对会有的，但是一定也是还喜欢他的。他就是知道沐轻宜还喜欢他，他就是这般没有理由的自信，他不会听信沐轻宜的那些辩解，但是无条件信沐萝菀的那番话。 “是啊，我还喜欢你。”沐轻宜又忽然鬼使神差地大方承认了，话说出口不仅是白影听得愣了，沐轻宜自己也乱了，不知道自己怎么无缘无故不听使唤就冒出了这么一句话，咬着牙继续，“我心里有你，我一直未曾忘记过你。” “就算是如小菀说的那样，又如何？难道你觉得，我面对你的时候，还要像从前那般吗？” 答案是否定的，她自然不会再像那般了。 白影再次听到沐轻宜说出喜欢自己的话，恍若隔世，心里五味杂陈，“你若是，心里真的有我，我们.....” 他顿了顿，欲言又止的样子，想说却又不敢多说，最后坐到了沐轻宜身旁，偏头看着她，直接开口道：“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沐轻宜不由得轻轻笑了一声，不知他是认真的在说还是在开玩笑，闷声道，“罢了吧，我不想再经历一次，那般的撕心裂肺之痛。” “我怕极了自己会受伤。” 白影下意识地伸手捂了捂心口处，似乎那红绳坠着的海螺，就落在他心口处，那是在他心里，最重要的东西，是他和沐轻宜的定情信物，他视若珍宝。 “敏敏，我不会让你受伤，你为何.....为何不信我？” 他问的好没底气，别说是沐轻宜了，就算是换做他，恐也不会轻易就再相信自己的那些话了。 沐轻宜低低叹了口气，不想和他绕什么弯子，直言道：“白影，我不知道，你如今是怎么想的，我也一直都看不明白你。你若是，还非要揪着过去的事不放，那我们之间，真的没什么好说的。” 恩怨两清、再无瓜葛，就好似她曾说的那样，那些恩恩怨怨早已一笔勾销了。 这样也好。 她若是真的将那些都抛开不去计较什么了，那也是好的。 白影温言道：“那我不提过去的事，我就要现在，我喜欢你，我想娶你，我想好好和你在一起。” 白影眼也不眨地凝视着她，沐轻宜有些不自在，不免会受不了他那炙热的眼神，还蛮不好意思的，轻轻咬牙，闷声道：“白影，你就不能.....别这样吗？” 白影还不知她口中的“这样”是什么意思，不过倒是喜欢看沐轻宜这有些许娇羞的模样，挨她坐的更新了些，柔声问了她一句：“你不喜欢吗？” 沐轻宜一个劲儿地歪头，还伸手推了推他，开口道：“登徒子！” 白影轻笑，这千年，确实是彻底转了自己的性子，他也终是知晓了从前沐轻宜的不易，有些话有些事，不是你稍稍动一动就能说得出口做的出来的，不过面对沐轻宜，他什么都愿意去做去尝试。 “宜儿，你不喜欢登徒子吗？” 沐轻宜心里窝火，朝他翻了个白眼，冷冷道：“别这样叫我，听不惯。” 白影委屈，“那我叫你敏敏，你又要说我在提从前了。” “.....”倒是伶牙俐齿，沐轻宜说不过他，也懒得再和他争辩了，“那随你吧。” “你不信我。” 白影不知何意的又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沐轻宜一脸诧异的望着他，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你给我时间，我会让你信我的。” 第31章 同回章莪 白影便是不信了，沐轻宜能强硬到什么时候。他也不明白，明明彼此喜欢，情投意合，却落得这么个结果，他如何能甘心。 只是此刻任凭白影说什么，沐轻宜都可以左耳进右耳出，全然当做没听见一般，都由着他去罢了。毕竟她从前也是这般对待白影的，如今算是风水轮流转了，只是不知白影这一头热会在她身上栽多久。 沐轻宜本想着不要在瀛洲久待，可心里还是有些放不下沐萝菀，便又多等了会儿，想和沐寒商议下该怎么着。 沐寒不知道是和沐萝菀说了些什么，再次过来的时候，告诉沐轻宜她已经独自回了章莪去了，沐轻宜还诧异，问了他一句：“你就放心让她回去？” 沐寒皱眉，“回章莪怎么了？难道你真要让她回蓬莱？若真让舅舅知道，恐怕不止她不好过。” “.....”若是桑桓知道，他第一个训的，一定是沐寒，紧接着便会是沐轻宜自己，她真是有些哭笑不得，怎的沐萝菀好似和她从前的经历一模一样。 沐寒又接着道，”不过让她一个在章莪，肯定是待不住的，你去陪陪她。” 沐轻宜情不自禁地望向白影，心道：四哥啊，你简直就是我的救命稻草！任凭白影怎么对她胡搅蛮缠，也断断不会不卖沐寒的面子吧？ 沐轻宜冲着白影眨了两下眼睛，那神情，似乎是在问他的意思。 不过沐寒都这般说了，白影总不能说什么还有赌约必须要拉着沐轻宜回丹穴山吧？ 至少沐轻宜是这般想的。 可是白影的话差点让她吐血。 “回章莪也好啊，你给我端茶倒水，倒还熟练些。” 沐轻宜：“.....” 白影看了眼沐轻宜窝火的神情，又对沐寒说道：“四哥，我和敏敏一起去，省的她性子急躁，又想对小菀动手了，倒时候想和她好好说都说不通了的。” 沐寒：“.....” 沐轻宜咬了咬牙，当即就恨不得拿起沐寒身上的落音笛一笛子把白影给敲晕，恼道：“白影，你瞎叫什么呢？谁是你四哥？” 你若说白萧同沐寒交好，彼此可以称兄道弟，白影顺着白萧一起随意叫叫倒也无伤大雅，可问题是、、、白影的年岁，都是同沐霖差不多大的，如何能这般称呼沐寒？ 这不是明显地是在随着沐轻宜一同叫的四哥吗。 沐轻宜真是火不打一处来，平日里在她面前、在白萧和宓儿面前胡言乱语也就罢了，在沐寒这儿还这般说，真是生怕旁人不知道他同沐轻宜有不正当的关系吗？ 沐轻宜此时是做贼心虚，在魔界那几日，她确实是和白影躺到了一张榻上，同心结和海螺，确实是她曾送给白影的，如今都还好好地被白影收着。她能不心虚吗？ 气氛有些不对，沐寒捂嘴轻轻咳了两声，“那个、、敏敏，你们自己商议怎么着吧。” 白影更是乐呵的很，就像是得到了沐寒的肯定一般，眼底笑意不断，直勾勾地盯着沐轻宜，只等她的回应了。 沐轻宜眉头紧蹙，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沐寒，心道，桑桓和沐然倒也罢了，这沐寒又是抽的什么风？怎么如今这一个个都净向着白影了？都完全不把她当回事了吗？ 沐寒从前可是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义无反顾地站在沐轻宜这边的。 沐寒被沐轻宜看的有些尴尬，他也不知自己是抽的什么风，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想帮着白影说话了，也许是知道白影对沐轻宜用情至深，也看的明白沐轻宜一直都放不下白影，不希望看到他们继续彼此折磨了。 沐轻宜真是拿白影这个无赖没办法，最终还是不得不带着他一起回章莪山。 .....沐轻宜发誓，她绝对是打心底儿想摆脱掉白影的。 只是沐轻宜没想到，这下里沐萝菀的事情还未解决，又出了另一档子事儿。 刚到她屋子门前那棵树下，便见着了一脸垂头丧气脸色极不对劲的沐殷。沐殷呆呆坐在门前，一身白衣落上了好些灰尘，他一看到沐轻宜，就急急忙忙站了起来，三步并做两步走到了沐轻宜眼前，双眸顷刻间变得明朗起来，叫道：“姑姑！” 没有见到沐萝菀，却头一个见到的是沐殷，沐轻宜不免有些诧异，问了他一句：“小殷，你怎么来了？” 沐殷面色急切，孩子气地连连跺脚，直直拽着沐轻宜，“姑姑，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能不来吗？” .....出了这么大的事？ 沐轻宜轻轻吸了口气，心里不解，按理说沐萝菀和陌尘都离开瀛洲不久，当时在场的也就只有他们几个，白萧回了魔界，沐寒都还在瀛洲，白影这会儿就在她身后不远处，没理由沐殷这么快就知道了。 “你消息倒是灵通啊，这么快就知道了。”沐轻宜心里暗暗替沐萝菀捏了把汗，试探性地问沐殷，“没告诉你二叔他们吧？” 沐殷连连摇头，觉着那事情是太严重了，根本就不是不说可以敷衍的过去的，“我就算是不说，恐怕过不了多久，他们也都要知道了。” 沐轻宜闭了闭眼，心里慌得很。 沐寻和沐轻歌，都是出了名的暴脾气，喜欢处处管束着沐萝菀和沐殷，沐萝菀没怎么闯祸，沐殷和沐寻，都挨过沐寻的不少打。 沐轻歌倒还好，长年累月都待在凡界，几千年见不着几次踪影的。 可沐寻就不一样了，他一直都待在章莪的，几乎是不怎么出门，当年沐萝菀要拜陌尘为师，跟着他东走西走，沐寻就和桑桓争辩了一番，不希望什么都顺着沐萝菀。 如今知道沐萝菀竟.....喜欢上了陌尘，依着沐寻的那个性子，可不就是要翻天了。那可比让桑桓知道、事态要严重的多。 所以、、不管怎么样，都不可以让沐寻知道这件事，即便所有人都知晓，也断不能让沐寻知道。 沐轻宜重重在沐殷肩上拍了拍，一脸严肃地沉声道：“你不说，他们又怎么会知道，这件事一定要保密。” 沐殷无奈道：“姑姑，这哪里是我不说就可以作数的？我倒是也想替你保密，想要为你的名声着想啊，可.....可......” 沐轻宜越听越糊涂，才察觉到沐殷说的那个“出大事”不是她心里想的那个沐萝菀的事，替她保密？她的名声？ 到头来还扯到了自己身上，沐轻宜心下是一千个疑惑，问他：“沐殷，你在说什么啊？” 第32章 私定终身 沐殷一怔，他也是才反应过来，沐轻宜嘴里说的和他心里的那件事，根本就不是同一件事，“姑姑，你不会还不知道吧？” “知道什么？” 沐殷见沐轻宜是真不知道的样子，转念一想，也对，沐轻宜如今这性子，若是知道了那件事，可不是就要气得牙痒痒都要寻个地方躲着永远都不见人了吗？ “姑姑，天宫出事了，你还没听说吧？” “天宫出事关我什么事？” 沐轻宜轻轻笑了笑，抬步就要往屋内走去，这还没走到门边，就被沐殷一把拽住了，急切道：“哎呀，就是关于你的事啊！” “我的？” 沐轻宜说完，目光不由瞥向了此时沐殷身后。白影悄无声息地出现，恰好就听到了沐殷的这句话，倒是显得比沐轻宜还要关心，连忙就问了一句：“什么事？” 白影忽然出现，吓得沐殷瞬间一愣，还很是意外，看向沐轻宜，似是在问她的意见。 沐轻宜听到沐殷说天宫有什么关于自己的事，心里犯疑，哪里还会顾忌此时的白影，“你说吧，不用顾忌他。” 就算是她要拉着沐殷背着白影来说，恐怕白影也不会肯，到头来还要缠着她非要她说出来，倒不如让沐殷直接当着白影的面说，况且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事是白影不能知道的。 不过沐殷还有些难为情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右脸，眼神恍惚地看了一眼白影，随即又看着沐轻宜道：“那个.....姑姑、你.....你和魔君的事，都传开了。” “.....”沐轻宜皱了皱眉，有些尴尬地瞥了白影一眼，不过白影似是也有些震惊，轻轻吸了口气，抹了抹自己的脖子，没有吭声。看样子不像是装的，他应该是真的不知道。 不过沐轻宜是不知，她和白影能有什么事？ 在旁人眼里，那左不过就是九皇生辰那日，她刺了白影一剑，打了他一耳光罢了，即使是这样，那也最多是她的名声不好，反正名声就那样了，沐轻宜对这些都是不甚在意了的。 这一点沐殷是心知肚明的，没必要和她来说。 她想到这，便直接追问沐殷：“我和他什么事啊？” 沐殷就站在沐轻宜和白影之间，真是作为一个局外人，都替沐轻宜尴尬，竟不知沐轻宜怎么还如此淡然，要当着白影的面一直问他，“就是说、说你和他私定终身的.....那些。” “我什么时候和他.....” 沐轻宜本想否认，忽然就想起了那日月瑶来丹穴山找白影，结果先遇到了她、她跟月瑶说的那些话。 那些话.....白影都听见了。 白影一见沐轻宜那样子，便知道她心里在想自己什么，忙不迭地为自己辩解：“敏敏，这回可是你自己说的，与我无关啊。” “是我说的？”沐轻宜惊异，轻轻笑了笑，“那就是月瑶瞎传的了。” 她当时还想着，就只有自己和月瑶在，月瑶喜欢白影、即使她瞎说了几句，月瑶也断断不会对旁人去转述的。 可她似乎想错了。 当时白影听到了，如今月瑶也把她的话在天宫传开了。 .....沐轻宜真是懊悔，怎么就非要和月瑶瞎说，怕是惹恼了月瑶。让月瑶什么都不想顾忌，直接就想先摆她一道。 章莪沐家是轻易得罪不得的，月瑶是觉得、、觉得白影会因此把事情都算在沐轻宜头上。 不过月瑶也错了。 看白影如今的态度，这消息传开，他是巴不得的。 “这都是些什么事儿。”沐轻宜喃喃了一句，无奈地看了一眼沐殷，拉着他就要走，“我要去找她问清楚。” 白影一把拽住了她，不让她离开，“你做什么？你怎么还是这么冲动？” 沐轻宜对白影拦她这一举动，心里不解、还有些恼，“她瞎说，我去问她，怎么了吗？” 白影沉沉摇了摇头，看了眼沐殷，眼神示意他先走开些，沐殷倒是也听话，直接挣开了沐轻宜拽着自己的手，往边上挪开了些。 白影看着沐轻宜，沉声道：“敏敏，你不能去找她。” 沐轻宜下意识地就以为，白影是担心自己会对月瑶怎么样，心里不免有些不满，直接就问他，“你怕我会对她怎么样？” 白影面上一僵，没明白她怎么忽然就冒出了这么一句，索性就先沉默着不语。 沐轻宜见他不出声，心里更是觉得，自己说中了他心中所想，他这算是默认了，又接着问了一句：“你心疼她啊？” 白影这下是彻底听明白了她话的意思，心里是止不住地高兴，似笑非笑地看着沐轻宜，带着丝丝戏谑的意味，温声道：“我不心疼她，我是心疼你。” 沐轻宜冷哼了一声，只要一想到白影还在担心着月瑶，心里就极其不舒畅，“你不就是怕我会伤害她吗？” 白影忍俊不禁，看着沐轻宜这模样，觉得好可爱，“我心疼你啊，我心疼你吃醋，还死不承认。” 沐轻宜：“.....” 她为何要一直拽着这一点和白影说话。 就连一旁的沐殷也有些楞，沐轻宜那样子、那语气，分明就是不高兴了吃醋了。 千年前沐轻宜和白影之间的事情，沐殷不清楚，他听说过一点点的风声，曾想问一问沐轻宜，但是好几次被沐寒给拦下了，沐寒和沐然都说：小孩子家家的，知道这些做什么。 .....沐殷比沐轻宜要大了整整一千岁，好像没有谁记得这件事，总是喜欢拿他当小孩子，若是不论辈分，事实上他称沐轻宜是孩子家家的，都不为过啊。 “你还要照顾你们家的小丫头，月瑶的事交给我。”白影敛了敛笑意，一脸真诚地看着沐轻宜，向她保证道，“放心，我不会让你受委屈，也不会让你为难的。” 沐轻宜咬牙，呐呐道：“但愿吧。” 白影见她同意了，连忙又侧头看向沐殷，冲他叫道，“小殷，我们一起去天宫。” 沐殷没有立即应他，而是要征求沐轻宜的意见，“姑姑.....” 沐轻宜朝他轻轻摆了摆手，点头道，“你和他去吧，我先去找小菀。” 第33章 怕你迷路 白影同沐殷这一走，就是一连三日都没了踪影。不过对于沐轻宜来说，倒是乐得清闲自在，好像脱离了那种说什么做什么都要时刻担心着白影会不会就在自己身后的尴尬日子。 沐萝菀那天和沐轻宜哭诉了许久，还喝了不少的酒，醉醺醺地拉着沐轻宜一直要和她说话。 沐轻宜本来还在恼她在瀛洲时对自己的那态度和那几句话，不过一见着那丫头一脸哭戚戚的模样，心就彻底软了下来，完全来不了火气，只得一个劲儿的哄着她和她说道理。 沐轻宜是很明白，那种一厢情愿衷爱一个人他却对自己不屑一顾的滋味儿。 不过，说到底，那种难受和心痛，也都是咎由自取的。当年她是，如今的沐萝菀亦是。 沐轻宜心疼沐萝菀，却也不会跟她说什么好听的话、不会怎么安慰她。 她只愿沐萝菀可以放下陌尘。 她怎么能和陌尘在一起呢？陌尘怎么可能会喜欢上沐萝菀？ 沐轻宜苦笑，喃喃自语道：“明知道没有结果，为何还要苦苦纠缠，不肯放下.....” 天色昏暗了下来，沐轻宜刚哄好了沐萝菀，放她去后山玩儿了，打算去一趟蓬莱，把小灌带回来。 之前她去了魔界，小灌又被沐然给叫到蓬莱去了，这三日和沐萝菀轮流做饭，真是难以下咽，和沐萝菀两个都消瘦了不少。 沐轻宜有时候真想问问沐萝菀，好歹也跟着陌尘这么多年，怎么一点陌尘的厨艺都没学到，哪怕是一点点也好啊。 沐轻宜刚出了屋子，便见着了那一抹红色身影。 .....她才庆幸着白影终于不在了，这才多久，便又来了。 白影靠在树下，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没有说话，像是在等着她先开口。 沐轻宜轻轻吐了口气，低低问了句：“你怎么来了？” “看你这样子，是不想看到我啊？” “不敢。”沐轻宜朝他翻了个白眼，不知是在嘲讽他还是在打趣自己，“怕你迷路，又觉得是着了我的道了。” “迷路.....”白影恰听这话，还有些没明白她的意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千年前的那件事，心头发狠地跳了两下，明明是沐轻宜说的不要提起从前，她自己倒是动不动就要想。 不过.....沐轻宜这话在他听来，还挺好笑的，“宜儿，你想的有些多。” 白影这句话有多层意思，但沐轻宜丝毫没有注意到，也没有白影心里期盼的她在这个话题上会多说几句，而是转而又问他：“你来做什么啊？” “事情摆平了，现在没有谁敢在污了你的声誉。” 事情本就是因他而起，去解决好不是他应该做的吗，难不成今儿是特意来找她邀功的不成？这该是哪门子的功？沐轻宜笑道，“所以呢？” “所以.....”白影轻轻揉了揉脖子，思虑片刻后，果真像是在向她邀功讨赏来的，“我刚从凡界回来，有些饿了，你弄点吃的给我。” 不过他这要的赏，也忒特殊了些。沐轻宜不禁嗤笑，“我做菜的水平，你不知道？” 白影微微皱了皱眉，往边上环顾了一下，问她：“陌尘不是在这儿吗？” “陌尘？”沐轻宜诧异，摇头道，“没有啊。” 陌尘怎会来这里？他知沐萝菀在这儿，当会一直躲着她才对，打死他恐也不会想要和沐萝菀再见到。 没有在这儿、、白影呼了口气，“我来的时候撞到他了，他应该是去找你二哥了吧。” 他抬眸看向沐轻宜，冲她乐呵呵地笑道：“再说，你可以叫小灌啊。” “他去蓬莱了。” 不说这个还好，说到这小灌、、沐轻宜如今就想哭。白影早不来晚不来，偏生要在这个时候来，她还怎么去蓬莱？依着白影的性子，定是要跟着她一起，可只要一想到桑桓对白影的态度，沐轻宜就巴不得再也不要踏进蓬莱了。 说起来，在没有吃过陌尘做的菜之前，她是怎么活下来的，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 从前待在蓬莱的时候，桑桓也是不会下厨的，吃蓬莱那些仙人做的饭，好像也没怎么着，如今她倒是不习惯旁人的手艺了。 不过白影做的.....她竟也吃得惯。 白影眼下不会听她任何借口，耍起了无赖，“那没办法，要不你自己做，要不你去你二哥那儿把陌尘叫过来。” “.....”沐轻宜有些恼了，不知道他这说的是什么话，“小菀还在这儿呢，我怎么叫陌尘过来？” 白影一面一下一下地坠着头，一面风轻云淡地说着：“小菀在这，和让陌尘做饭，有冲突吗？” 沐轻宜被他气得哭笑不得，不知他是在故意逗自己还是怎么的，“小菀和陌尘怎么样你不知道吗？我现在怎么能让她和陌尘相见？” 白影低头轻轻笑了几声，声音低了些，嘴里呐呐道：“见不着，就不会喜欢了？就可以放下了？” 若是如此，怎的你我千年未见，我也放不下你。 你同样未曾放下过我。 白影想到这一点，就止不住地想笑，不知是觉得自己幸运多一点，还是开心多一点。 他心里想着的没有说出口，不过沐轻宜倒是一下就听出了他那话的意思，直言道：“我怎的觉得，你这句话，意有所指呢？” 白影摇了摇头，笑着道：“没有，你多心了。” 白影说完，直接就迈着步子朝屋内走去，沐轻宜没说话，鬼使神差地跟在了他身后，最后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厨房。 沐轻宜原本因为沐萝菀躁动了几天的心，猛然间就定了下来，回归了平静。 那可是白影啊，堂堂魔族之主，此刻竟是要在她这屋子里灶台前亲手做菜。 沐轻宜又一次恍然了。 千年前的那个白影，和此刻她眼前的，真的是太不一样了。沐轻宜和他重逢之后，真的太多次这么觉得了，几乎是每天都会不由自主地这么想。 她应该怎么宽解自己？ 她既盼着自己可以早从这段一开始就不应该的感情中尽快解脱出来，又盼着、、白影从前也是喜欢她的。 可是白影喜欢她.....当初又是为何要那般对她呢？那是有什么不可言说之由。只是不管是因为什么，对于沐轻宜来说，都是无比沉重的。 白影望着站在门口发楞的沐轻宜，微微皱了皱眉，手也不由得颤动了一下，他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处，眼神飘忽不定地左看右看，在视线落到沐轻宜身上时，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明明心里有那么多的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他低低叹了口气，想了一下自己方才听说过的事，最后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我听说了一件事。” 沐轻宜顷刻间回过神来，丢开了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疑惑道：“什么啊？” 白影没有直接说，反而是先问了她一句：“陌尘和萦碧，是怎么认识的？” “萦碧？” 沐轻宜在脑中摸索着这个萦碧，才想起来.....萦碧不就是那月瑶的表姐吗？天宫的公主，还是天后所生。 只是萦碧和陌尘.....沐轻宜依稀记着陌尘曾和她说过，“好像听陌尘说过，之前救过她一次。” “她冲着天后闹脾气，说要嫁给陌尘。天帝也有那个想法，说要和陌尘商议一下。” “让陌尘娶天宫公主？”沐轻宜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这陌尘最近是要历桃花劫吗？都赶着往他身上撞？不过陌尘、、对天宫一直都是不喜的，沐轻宜虽不知是为何，但也可以笃定，就算是让陌尘娶一个妖族之人，和萦碧比起来，他宁愿会选择前者。 他是断断不愿同天宫之间有什么牵扯的。 沐轻宜嗤笑，“陌尘怎么可能娶她？可笑。” 紧接着又嘀咕了一句：“天宫也真是，敢把主意打到陌尘身上。” 白影微微点了点头，也是应和她这话，他何尝不这么以为，天宫是在搞什么鬼，萦碧平日里胡闹也就罢了，这都要由着她。 白影和天宫，虽挂着那么一丝关系，但是他同陌尘一般，也是对天宫不喜的，包括他那个天帝舅舅。 沐轻宜直直盯着白影的动作，并未察觉到身后一闪而过的身影。 第34章 陌尘叫她沐姑娘 沐萝菀从后山回来，走近院子没见到人影，却听到了小厨房边的说话声，心下不免有些诧异。要知道，沐轻宜是从不会让旁人进自己屋子的。 她心里猜测或许是白影，沐轻宜和白影的事，她从陌尘口中听过不少，知道的、、怕是比沐殷要多得多，只是她不是很懂，在陌尘口中，他们明明是彼此爱慕，情投意合，却就是要相互折磨，他伤她她伤他。 沐轻宜不喜欢旁人插手她的事，陌尘都不会随意评头论足的，沐萝菀就更是不会当着沐轻宜的面说什么。 只是她没想到，这一走近，恰好就听到了白影的那几句话。 她不认识那个天宫的萦碧，也不知道陌尘同她是什么关系，更是不知道陌尘和她是什么时候结识的。 她听到白影说的那些话，真是当即恨不得去找陌尘问个明白，再去天宫找萦碧约个架。 她和沐轻宜一样，心里明白、也确定，陌尘断断不可能娶天宫的公主，不会娶萦碧，可听着那话还是会觉得那般刺耳。 她希望陌尘只是她的，她见不得陌尘对别的女子关怀备至、谈笑风生，她也见不得在旁人眼里，陌尘还和其他女子有什么不一样的关系和纠葛。 可是眼下，她都不知道陌尘在哪里。 心里有再多的不满，有再多的话，也没有机会可以和他说、没有机会问他。 沐萝菀心中一紧，陌尘从瀛洲离开，便真的没有出现在她面前了，她忽然感到那么害怕，害怕她再也见不到陌尘了，如果陌尘诚心想要躲她、任凭她有什么法子，也是见不着他的。 如果那天晚上.....她没有和陌尘说那些话，没有对她表露心迹，也许、、也许事情不会发展成如今这样。 喜欢一个人，就要说出来、要告诉他。可是这是陌尘教她的，只是她心底的那个对象，就是变成了陌尘而已，可是陌尘似乎.....对她这直接袒露心意的做法，很是不满。 她不明白。 沐萝菀站在那院子外许久，正打算去找沐轻宜问问，应该去哪里找陌尘。脚刚迈了一步，灵光一闪，忽的想到了什么，眼眸亮了起来，急急忙忙从身上拿出一块手掌大的小铜镜。 沐萝菀伸出另一只手覆在了上面，灌了一点自身的灵气。 那铜镜立刻发出了紫色的光亮，还很快速的一闪一闪的。 沐萝菀皱了皱眉，自语喃喃道：“不会是唬我的吧？” 光还在闪着，而且渐渐折射出一道光线，就朝着沐萝菀的左侧。 沐萝菀顺着那光线侧头看去，心里好像也一并亮了起来，那边.....是沐寻所居的地方。 沐萝菀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急匆匆就顺着那光线走去，一刻也不想耽误似的。 那是她两百岁生辰的时候，陌尘送给她的。他说那是他用自身灵力灌输出来的镜子，直接连着他心口的，可以随时感受到他身在何处，可以感受他有无危险，指引着寻他所在地。 挨得越近，闪烁的就越快。 自然，他同样可以施法感受到带着那镜子的人在哪里。 这么多年，沐萝菀没有用过，因为她和陌尘几乎是形影不离，一直都未曾分开过，也确实是没有用得上的地方。惹得沐萝菀都把这东西完全给忘了。 不过幸好，她一直都带在身上，没有丢掉。 谁曾想到，竟会在她那么想见陌尘的情况下，起到了这么大的作用，也亏得她一下想起来了，这总比去问沐轻宜要好得多。 先不说她问沐轻宜这个沐轻宜会不会骂她一顿、即使是她说通了沐轻宜，沐轻宜也不一定就会知道陌尘如今在哪里。 按照这镜子的指示，陌尘眼下十有八九，就在沐寻那儿。 沐萝菀都来不及想沐寻知道她对陌尘的心意后会如何，就只想快点见到陌尘，要问他萦碧的事。 天神似乎都是眷顾她的，沐寻此刻不在章莪。 眼看越来越近，沐寻不在，沐萝菀只觉更加肆无忌惮，忙不迭随着那镜子的光线奔着。 果不其然，在沐寻种的那一片灌木丛边，看到了坐在树下喝着酒的陌尘。 沐萝菀面露笑意，手里握着镜子，叫了一声：“师尊！” 陌尘是背对着她的，听到叫声，立马就转头朝她看去，陌尘看到她手里的镜子，不自觉皱了皱眉，不过看样子，似乎是不打算理会沐萝菀。 沐萝菀生怕他直接就走了，连忙就直奔来意：“我有话跟你说。” 陌尘低低笑了一声，依旧没有说话，但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沐萝菀心里一下松了口气，他不想走便好，就有说话的机会了。她本来还是一通火气，想要找陌尘问问，可是眼下一看到他，忽然就觉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心里很是慌张。 沐萝菀不说话，陌尘是不可能主动开口和她说话的。 沐萝菀轻轻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几步跨过去，直接坐到了陌尘身边，又轻轻叫了他一声：“师尊！” 陌尘侧头看向她，“菀.....”才刚起唇，他又顿了下来，改了称呼，不过说的有些不自在，“沐、、、姑娘，我上回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 沐萝菀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对陌尘这生疏的称呼，心里都快要僵住了，还有些不可置信，“你，你叫我什么？” 陌尘轻轻笑了笑，拿起手边的酒，慢慢喝了一口，反问她：“你希望我叫你什么？” 他语气生冷，沐萝菀听得愣了愣，忽然觉得.....陌尘真的变了。 可是她心有不甘，也不解，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肯和我在一起，你之前也说的，你很喜欢我的。” 陌尘又是淡淡一笑，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觉着这仿佛是他犯下的罪孽一般，忙着为自己开脱：“我活了几万年，就只收过你这么一个徒弟，我自然喜欢。” 便如沐轻宜所说，陌尘所谓的喜欢并不是沐萝菀对他的那种喜欢。 陌尘说着，自己都觉得无比好笑，又接着喃喃了一句：“喜欢？我喜欢的人可多了。我也喜欢.....小瑗，喜欢轻歌，喜欢敏敏。” 就年纪来说，桑瑗于他而言，都可以称得上一句小丫头，她又岂会和沐萝菀在一起..... 陌尘再次看向沐萝菀，对上了她的目光，瞅着这张他看了足足两百多年的熟悉的脸，有些恍然，又有些无奈，“我对你，同她们一直都是一样的，你怎么就不明白？” “你是觉得，你年纪比我大.....觉得我们不合适？”沐萝菀声音轻柔又有些发哑，呐呐着，“还是说、你是我师父，所以我们不能在一起吗？” 沐萝菀轻轻扯了扯陌尘的袖子，眼眶渐渐泛红了，“可是师尊你说过，你从来不会在意旁人的看法，做事只随自己的心。我娘亲也比我爹爹小了很多岁，他们不是一样很好吗？” 她只是不明白，他们怎么就不能在一起了，在这尘世间，难道男女之情，年纪就真的那么重要吗？旁人倒也罢了，她不清楚不知道，可是她知道陌尘是从来都不会在意这些的。 不过沐萝菀越是找这些说法来说给他听，陌尘就越是听得烦躁，“你我之间，又岂是一句年纪大可以言语的。” “你爹爹.....”陌尘想到她说的这些，就觉得无比不痛快，一时间竟不知自己此刻烦的到底是什么，似乎是找不到由头，最后冷冷道：“你爹爹，和你几位叔叔年纪加起来，都不足我一半大，你爹爹顶多比你娘亲大了千来岁，你可知，我.....你祖母还未出生时，我就已经在这世上活的腻味了，你可知，蓬莱的老岛主，我是与他称兄道弟的，他陨落的时候，你爹爹都还不知道在哪里！” 这哪里是年纪大可以说得上话的。 若是.....若是没有青.龙这层关系还好，偏生他就是看着青.龙的后辈一个个长大的。从桑瑗、沐轻歌、沐轻宜、到这最后的沐萝菀，他一直以为，沐萝菀对他，也同沐轻歌沐轻宜她们是一样的。 没想到他错的那么离谱。 可是陌尘似乎有那么一瞬间，被自己心里的想法给惊着了，第一次.....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那种想法，会想着若是沐萝菀不是青龙的后辈..... 沐萝菀听到陌尘这样说，心里便是一阵不痛快。 她想起陌尘这两百多年来，动不动就是他年纪大挂在嘴边，可这喜欢与否，在一起与否，又怎会是年纪的问题。 第35章 我不喜欢她 她不明白，想着方才白影所说之事，心里不由更加不痛快了，有些抱怨道，“你屡次都拿这个说事，说到底，你就是嫌我小。” 陌尘无奈地反驳她，“不是年纪的问题！” 沐萝菀此刻听不进去他的这些，心里想着的是那萦碧的事，开始碎碎念，“你既嫌我小，那为何.....为何不嫌那萦碧公主年纪小！” “.....”陌尘皱了皱眉，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也看明白了她在吃醋，但是一下还没记起来她口中的萦碧是谁，问了一句：“什么公主？” “你不是都要娶她了，你还问我什么公主。” “我娶她？”陌尘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对她这胡言乱语也是无奈地想哭又想笑，“娶谁啊？” “你还要装吗？”沐萝菀对他这不认识不记得萦碧的态度，心里或多或少是有些高兴的，不过还是觉得不舒畅，直接搬出了沐轻宜，“我都听姑姑他们说了，你就要和她成婚了。” 陌尘实在是笑不出来了，奋力摇了摇头，“你听谁瞎说的？我要和谁成婚？” 沐萝菀呐呐道：“就是.....那个萦碧公主。” “萦碧.....” 陌尘喃喃了一遍这个名字，虽不知沐萝菀怎的就这么一根筋一直揪着这个不放，抬手轻轻揉了揉额头，左思右想，好半天才想起这个萦碧到底是谁，问了沐萝菀一句，想要确认一下，“你是说？？那个天帝的女儿啊？？” 沐萝菀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陌尘低低笑了几声，着实是不知这沐萝菀心里是在想些什么，跟他形影不离两百多年，应该也是知晓他的性子的，且不说他会不会同谁在一起会不会成婚，即使是有那么一天，哪怕是一个凡界的普通凡界、也断不会是天宫的人。 只是不知为何，瞅着沐萝菀这吃醋的模样，竟觉得无比可爱，有一种想逗她几句的冲动和想法。 不过对于这个已经在尘世间活了几万年的老人家来说，做事说话都知轻重缓和，这份冲动、他还是可以压抑的住的。但还是对沐萝菀迷糊地解释了几句：“我不过是救了她一命，她就非要赖着我，说什么报恩、以身相许。” 沐萝菀急着就追问他：“所以你就答应了？” “答应她？”陌尘拿起酒又饮了一口，被她这幼稚的一句话再次逗得哭笑不得，轻轻吐了口气，带着稍稍戏谑的意味，盯着沐萝菀道：“我活了数万年，救下的人不计其数，若是遇到个姑娘就要以身相许，非要嫁给我，那我这成什么了？” 他又好像在告诉沐萝菀，之前在凡界的那件事，也是她多虑了、在瞎吃醋，他根本不会容忍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一直靠近他。 沐萝菀明白了他的意思，也深知了他对此事的态度，心里隐隐有些高兴，又问道：“可是你不答应，天帝非要你娶怎么办？” 陌尘冷笑道：“非要？笑话，我不想做的事，有谁可以勉强？” 在这尘世间，还有谁可以逼迫得了他做自己不想做的事？娶一个自己不想娶的人？没有这么不知死活的人。神族、妖族、鬼族、魔族.....都不会有。 陌尘在这众族界中的位置，没有谁可以撼动得了，没有谁可以和他相比，谁见了他不是都要恭恭敬敬唤一声“前辈”，遇到和他有丁点相关的事、都要顾及他的几分面子。 可是沐萝菀眼下，想通了这一点，又生了另一份疑虑，趁着今日陌尘看着心境不错，也愿意和她说这么多话，索性直接问了出来：“那你，喜欢那个公主吗？” 陌尘摇头，没有一丝考虑和迟疑，斩钉截铁的道：“不喜欢。” “那她，长得好看吗？” “好看是挺好看的。” 陌尘竟然夸萦碧好看！！沐萝菀撇了撇嘴，心里瞬间又不高兴了，嘟囔道：“那你为什么不娶她？” 陌尘定睛看着他，沉声道：“我不喜欢她。不管是好看的还是我喜欢的，我都不会娶。” 喜欢的也不会娶.....沐萝菀心里一僵，陌尘是在告诉她，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和她在一起不会娶她的吗？ 那陌尘到底是喜不喜欢她？又是哪种喜欢？ 沐萝菀怔住了，半响都没有再说什么。陌尘看着她这模样，不由得又是淡淡一笑，把手里已经喝干的酒随手扔向了不远处，“你问完了，那我走了？” 沐萝菀反应快，陌尘还没来得及站起身，沐萝菀就急忙叫住了他：“等一下。” 陌尘侧头重新看向她，没有说话，似乎是在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他好像的确是心境不错，今日在这儿见到沐萝菀，竟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恼，仿佛瀛洲的那件事已经被他彻底抛开了。大概是因为，他活了这么多年，遇到过的喜欢他的、缠着他非要跟着他的、用不齿的法子想要嫁给他的.....都太多了，不计其数，他已经大致免疫了。 在瀛洲那晚面对沐萝菀的时候，他失神震惊，事后自己都嘲笑自己，到现在没明白自己在那一晚是怎么了，和从前的那个陌尘、是大相径庭的。 “姑姑那来了客人，我没地方去。”沐萝菀突兀地又来了一句，语气中还带着丝丝委屈，声音又温和。 “.....”陌尘听得心尖一颤，轻轻磨了磨牙，又抬手揉了揉额头，转头看了一眼身后，道：“你可以待在你二叔这。” “二叔喜欢训我.....” “你想跟着我？我更加没地方去。” “你不是要回招摇吗？我跟你一起去。” “.....”这拐弯抹角说了这么多，到头来就只是为了要和他一起回招摇，倒不如开始敞开直言。陌尘真是觉得自己早晚要被沐萝菀给折磨死，“你这是何苦？我跟你说了。” 沐萝菀急忙为自己辩解叫屈，想要说明自己没有那个意思，“招摇那么宽敞，躲我一个也不多。我只是想跟着你，寻个地方睡觉罢了，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就算我想怎么样，我也打不过你，没有办法怎么样。” “.....” 这丫头、、何时这般伶牙俐齿了，说的话都让人反驳不得、也让他推拒不得。 他忽然就狠不下心来了，起身，无奈应了一句：“罢了，随你吧。” 第36章 白影痴恋沐轻宜 沐萝菀跟着陌尘一同去了招摇，这段日子不是在凡界就是在瀛洲，陌尘都好久没有回招摇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回去，一想到自己和沐萝菀这些年的点点滴滴，心里就烦躁的很。 陌尘在招摇，和沐轻宜一样，就建了一座小院落，两间屋子一间小厨房，他睡一间、沐萝菀睡一间。 他是想着，沐萝菀说的也挺对的，她就算是喜欢他，也没有办法对他怎么样，他就权当是做一回好人收留收留这丫头了。 只是他的这心软，落在沐萝菀心里，又成了另一种意思。 刚走进院子，沐萝菀就一把扯住要回房的陌尘，闷声道：“师尊，我饿了。” 每天吃自己做的菜饭和沐轻宜做的，她都要吃吐了，哪有一顿吃饱的。 陌尘许是也知道这一点，一想到这多年来、都被他的手艺好好养着的沐萝菀，吃了沐轻宜做的菜，还是三天，他就不由泛起了一阵心疼，问道：“想吃什么？” 沐萝菀低低笑了笑，“只要是师尊做的，我都喜欢吃。” 陌尘轻轻甩了甩袖子，脱离了沐萝菀拉着他的双手，稍稍后退了两步，离她远了些，冷声道：“你要是一直这样和我说话，就给我滚回章莪！” 陌尘从来不会这样同她说话的。 让她滚..... 沐萝菀眼眶发酸，泪水顷刻间就落了下来。 “.....”陌尘也没想到这丫头竟是如此的说不得，就这一句便哭了，也不知那晚..... 他甩开了胡乱的思绪，看着她无奈道，“你这，哭什么啊？” 沐萝菀的眼泪不值钱，说来就来，说走就走。陌尘语气缓和了，她揉了揉眼睛，一下就缓了过来，有些抱怨道：“师尊从前，不会这样和我说话的。” 从前的确。 “那你也给我好好说话，我去给你做饭！” 沐萝菀忙着点头，“谢谢师尊。” 其实这样的话，她从前也说的多了，可是陌尘知道了她对自己不一样的心思，这些话再听在耳中，就觉不舒畅了。 --- 白影头一次在章莪、主动着手做菜，他倒是仔细认真，也是乐在其中，嘴里还哼哼着不知道在喃喃些什么，沐轻宜没有站的太近，便就没有听清他是嘀咕了些什么。 不过吃饭的时候，又换成是沐轻宜乐呵呵了。 说实话，回章莪的这三天，沐轻宜真是吃自己和沐萝菀做的饭，也都快要吃吐了。 难得有个会做菜的白影，沐轻宜都有些舍不得他赶他走了，在魔界的那一小段时日，沐轻宜对白影的厨艺，已经大致习惯了。 她从前没有吃过白影做的菜，在魔界头一次尝试的时候，就觉得好吃，很符合她的胃口。白影.....怎么会有这般好的厨艺。 沐轻宜此时脑中，不由得想起了从前沐梵告诉他的一句话，那时候，沐梵看上了一位青丘的小狐仙，可她却对沐梵不理不睬，毫不在意。后来沐梵就跑去蓬莱，让桑桓指导了他几天做菜。 沐梵说了一句在凡界很老套的话：想要讨得心爱女子的欢心，便先要得征服她的胃。 沐轻宜很是自恋的想，若是白影真的喜欢她，那他花心思和时间去学了厨艺，是不是也是当初沐梵的那个意思？可是白影会有这样细腻的心思吗..... 不过不管他的初衷是什么，沐轻宜眼下，都已经完全拜倒在他的厨艺下了。若是白影只是个简单的厨子，是个普通身份，那留他一直待在章莪山，也不是不可以的。 “敏敏，你在想什么？” 白影忽然一句，打断了沐轻宜的思路。 她本就一直都在想着白影，还是些不可言说的东西，被白影这忽然问了一句，沐轻宜吓得手颤了一下，筷子没拿稳直接掉到了地上。 白影一愣，没搞清楚她怎么的就失常了，又问了一句：“你怎么了？想到什么了？” 沐轻宜连连摇头，从地上捡起了筷子，“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想。” 她不想说，白影便也没有再多问，只是心里不知道在打什么算盘，一直都在笑着。 白影如同在魔界时一般，晚上要睡的时候，就非要和她躺在一处，拽着她不松手。 第二天一大早，沐轻宜还在睡梦中，就被白影给摇醒了，白影缠着要吃鱼，问沐轻宜章莪山哪里有深湖，去里头找鱼去。 .....且不说他和小孩子一样缠着她说要吃鱼有多幼稚，就是那拽着她把她生生摇醒的动作，就惹得沐轻宜忍俊不禁，无奈地想哈哈大笑。 不过对于沐轻宜来说，反正有免费的厨子，不要白不要，索性就陪着他去一趟，到最后还不是也有她的口福。 这整个章莪山，只有靠北边沐寻居的那处，有一面宽广的深湖，里头有各色各样的鱼。 只是沐轻宜没想到，这一趟过去，鬼使神差地碰到了沐梵。 沐梵一见到她，就乐呵的不行，忙不迭的打招呼，“沐轻宜，许久不见啊。” 沐轻宜还没来得说什么呢，沐然又连着在白影那儿找存在感，“白公子，多年未见，近来可好？” 白影冲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一切都好。”他说着看向身旁的沐轻宜，又接着道，“如今得宜儿在身边，是愈发好了。” 沐轻宜：“.....” 这当着旁人的面，能不这么说话吗？沐梵可是平日里最爱嘲她的。 可是沐轻宜万般没想到，沐梵此次并没有要嘲弄她的意思，也没有和她争吵，只是继续和白影说：“天宫的事，我都听说了。” 他看向沐轻宜，又对她说了一句：“还未恭贺我们家小公主，这一千年了，终是苦尽甘来了啊。” “.....”沐轻宜都没听明白这说的是什么，也诧异他口中的天宫的事，会是什么事，问了沐梵一句：“你在说什么？” “啧啧啧！”沐梵摇头，轻轻吸了口气，“你这还跟我装傻呢？如今这众族界中，谁不知道啊？” “你说那几日在传的事？不是都已经解释清楚了吗？”沐轻宜说着，看向白影，似乎想等他帮着自己一起向沐梵解释两句。 可是白影低着头，并未吭声，也没注意到沐轻宜的目光。 沐梵又道：“敏敏，你真不知道啊？” “这消息如今是彻底传开了，都知道了，魔君白影痴恋那章莪的沐轻宜，只是这位小公主却对他不予理睬、冷淡至极。” “唉！”沐梵轻轻叹了口气，看向白影，“现在都在传闻，你是有多痴心、多长情呢！” 沐轻宜气得一口血差点就要吐出来，这都什么鬼？痴心、、长情。她不由看向白影，没抱怨也没直接问什么，只是闷声道，“这就是你给我的处理方式。” 白影淡淡点了点头，“这方式，怎么了吗？有什么不对吗？” “.....”无耻、、确实是无耻，沐轻宜轻轻磨了磨牙，“你还问我有什么不对？” “他们传言的，都是事实啊。” 沐轻宜瞅了一眼满脸幸灾乐祸的沐梵，又看向白影，咬牙恼道：“吃什么鱼，不吃了！晚上把你炖了吃！” 第37章 青丘帖子 沐梵仿佛是特意来见一见沐轻宜和她说上那几句话似的，在沐轻宜走后，忙不迭地就离开了章莪山。 不过白影说想吃鱼是真的，尽管沐轻宜走了，他还是摸索着去到了目的地，亲自下水捉鱼。 .....沐轻宜虽吃上了他烧的鱼，可却再次被白影气得差点吐血，不知他怎么还会有那个闲情，自个儿去捉鱼。对沐梵说的那些事，他一点也不在意，还乐呵呵的、自觉没做错什么，有恃无恐，满脸的理直气壮。 沐轻宜索性直接当起了哑巴，一句话都不和他说了，由着他说什么都装作没听见。 这样过了三日，白影终是忍不住了。 “敏敏，我错了。” 外头天色已彻底昏暗了下来，沐轻宜侧躺在床榻上，背对着白影，听到他这句话后，嘴角不由微微扬了扬，但是没有出声。 白影平躺着，朝着沐轻宜那边翻身侧了过去，一只手手轻轻覆住了她的肩上，接着道：“是我胡说，是我败坏了你的名声，我认错，好不？” 他轻轻摇了摇沐轻宜，“以后不这样了，好吗？” 还动手动脚的！沐轻宜轻轻磨了磨牙，好个鬼啊！谁要你和我说这些的，谁稀罕啊！ 白影皱了皱眉，“你看，我每天都做菜给你吃，这都三天了，你气也该消了吧？” “我的好夫人，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倒是别不理我啊。” “白影，你有毛病啊？谁是你夫人，瞎叫什么呢？” 沐轻宜本是不想说什么的，偏生他就是喜欢胡乱瞎叫，是拽着个人就要叫夫人吗？ 白影立马反驳她：“哪里就瞎叫了？我们早就是夫妻了。” “.....”谁和你是夫妻了，怎的就这么喜欢占人便宜，还拿做菜说事儿，沐轻宜有些恼了，“做个菜而已，我沐轻宜，难道还找不到一个厨子了吗？你以为我很稀罕你？” 白影本想给自己凑个功劳来着的，没想这一下倒还是怎么没注意就惹着她了。白影不由想起了凡界一句他一直很厌恶却在眼下又有些合适宜的话：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他轻轻笑了笑，伸手从沐轻宜脖颈下环过去，直接就从背后拥住了她，感受到自己心头骤然篡起了一阵火苗，那种强烈的焦渴、直冲入身上的所有血液中，他轻轻咬了咬牙，在极力隐忍着什么，最后只是在沐轻宜耳畔温声道：“不敢，是厨子稀罕你。我只能给你做菜。” 沐轻宜头脑发热，心底是一颤一颤的，身边净是属于白影洒下的温热的气息，呼吸渐渐急促了起来。 “你这张嘴，可真是会说甜言蜜语啊，你活了这么多年，不知道惹得多少女子，心甘情愿撞倒在你心头啊？” 她一动不动，任由白影拥着，却不知如此状态在白影心里，是另一番好温顺的模样，更是惹得他心动难耐。 白影轻轻吐了口气，再次露出一抹笑意，继续道，“冤枉啊，我只喜欢你一个。我对你是真心的，你还不相信我吗？” “相信你什么？相信你要夺我舅舅手里的玉灵珠？相信你为了你父亲的.....” “沐轻宜！” 白影难得这般厉声和她说话，重逢之后的头一次失态，他双手都颤抖着，却更加用力地拥着沐轻宜。 什么两清不再相见了、什么再无瓜葛了、什么可能不可能的。 他做不到，他也不想那样，他们都已经是夫妻了，即使天神阻挡也要在一起的。他就是要同她在一起，他就是要缠着她，他就是要一直守在她身边。 他的敏敏，再也不能离开他了。 他的敏敏，是只属于他的，他再也不会推开她了。 沐轻宜都被他这突兀的一句叫唤吓到了，却没察觉到他忽然的不正常，还问了他一句：“生气了？” 白影缓缓闭上了眼睛，没有再说话。 沐轻宜微微转头看了一下，但是此时屋内没有一点光亮，什么都看不清。 可她似乎察觉到，脖子处透出一丝温热又带着点冰凉的感觉，沐轻宜轻轻抬手，顺着自己的感觉抓住了白影那此时冰冷的手，温声唤他：“白影.....” 他流泪了。 沐轻宜震惊了，也被吓到了。不由紧紧篡住了他的手。 “我父亲临终前，告诉我，一定要好好待你，把欠你的，都要补偿给你。” 沐轻宜半睡半醒之中，依稀听得他再次开口说话了，声音还有些哑了。沐轻宜微微睁了睁眼，嗓子有些干涩，想说话没有说出口。 --- 沐轻宜第二日醒来的时候，白影一如既往地已经不在了，她揉了揉有些酸的脖子，才慢慢从床上爬起来。 刚出屋子，就见着了两道身影，沐轻宜诧异，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小菀？四哥？” 沐寒低低笑了笑，没有说话。沐轻宜才瞥见沐萝菀手里拿着一样东西，像是拜帖还是什么的，没有问她为何忽然回了章莪，直接问她：“你拿的什么？” 沐萝菀挪步，一把将手里的东西塞到了沐轻宜手里，说道：“青丘的帖子。” 沐轻宜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只是粗略看了一下，白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身后，恰好听到了沐萝菀的那句话，倍感诧异：“青丘？九尾狐一族？” 沐寒应道，“是。” 白影皱了皱眉，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追问道：“做什么？” 沐寒解释：“那位小殿下，五千岁生辰，落渝给他办了个家宴。” 白影疑惑，沐萝菀也是疑惑了，问出了心里想的，“既是家宴，我们这些外人去做什么？而且青丘不是，一向都爱好冷清低调，不和其他仙神结交的吗？” 沐寒轻轻一笑，看了一眼沐轻宜，淡声道：“别的不说，咱们章莪和蓬莱必须得去。” 而沐轻宜在一旁喃喃道：“五千岁，还要办生辰，这落渟也真是.....” 白影面色稍稍变了变，心里有些不高兴，听她这语气，明明就是同落渟很是相熟。沐轻宜和落家是怎么认识的？ 眼下的沐萝菀也是和白影一般的疑惑，继续问沐寒，“为何？” “青丘落家，和我们关系大着呢。” “什么关系？” “舅舅....前尘往事了，你得空自己问陌尘。至于咱们章莪。”沐寒重新看向沐轻宜，笑道，“问你姑姑吧。” 第38章 烫手山芋 远古众神一应陨落，众多神族也都已尽数凋零，青丘九尾狐族，是如今唯一可与章莪齐肩的一族。 落渝、便是如今青丘之主，他父亲落孚上神，同桑桓交好，在百年前开始闭关。落孚的妻子，是当年凤凰一族首领御风的妹妹、云芊上神，只是她在生下落渟不久后，就离世了，她兄长比她陨灭的还要早些。 其实这凤凰一族，并非是一个不剩了。传说云芊上神，有一胞弟，名叫虞殇，他应是当年幸存的唯一一只凤凰，也算是这天地间的最后一只了，但又传闻他九千年前，神脉受损，坠落凡界，至今杳无音信。 唯一与凤凰有些瓜葛的，便只有青丘落家。但是青丘的作风同蓬莱章莪大不相同，最喜清净，不与旁人结交，常年累月都是待在自己的地盘，不轻易露面、也不轻易见人。 除却曾同桑桓有几分交情的桑桓，恐连当今天帝想见一见落孚，他都不一定会给那个面子。 以至于，在这世间真正见过落渝和落渟的，寥寥无几。 不过这青丘，倒还真的同沐轻宜有些不可分割又无人知晓的关系。 沐萝菀和白影皆是一脸茫然地正看着沐轻宜，似乎都在等他给自己一个合理的回答。 沐轻宜沉思良久，最后笑着道：“落渝，是我师兄。” 沐萝菀是彻底惊了，木头一般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楞着两只眼睛发痴地盯着沐轻宜。一旁的沐寒轻轻一笑，甩了甩袖子，抬步就离了院子。 沐轻宜在五百岁的时候，曾就拜了落孚为师，按照礼数，一直都称呼落渝为师兄，至于落渟为何不是.....大概是在沐轻宜心里，这位小殿下，虽比她年长了几千岁，但这性子，却是妥妥的小孩心性，那一声“师兄”，她着实是叫不出来。 这件事情，沐轻宜几个哥哥都知道，沐殷应也是知晓的。怨不得沐萝菀如此吃惊，她年纪太小，不知道也正常。 不过沐轻宜这一句“师兄”，落在白影耳边，仿佛对于他而言，又是另一层意思了。他毫不震惊，像是早已有所猜想似的，只是阴阳怪气地问了沐轻宜一句：“你还和落渝有这么个关系？” 他这一声落渝，叫的丝毫不比沐轻宜说起落渟时要生疏，只是沐轻宜和沐萝菀眼下，都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沐轻宜想着的是，白影这语气，倒像是忽然发现了她一直隐瞒着他的什么秘密一般，此刻他一下知晓，心里难免都是不如意。沐轻宜学着他的语气，也说了一句，“你都可以和月瑶认识，我为何不可以和落渝有关系？” 话刚说完，沐轻宜就在心里闷闷骂了自己一句，她做什么有事无事就要提起月瑶？不就是因为月瑶喜欢白影，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果真白影立马就乐呵了起来，不顾沐萝菀还在此，直接问她：“你这是在吃醋吗？” .....吃个鬼的醋！沐轻宜连连摇头，否认，“你想太多了。” 一旁的沐萝菀终是回过了神来，拽着沐轻宜就问，“姑姑，你还拜过师父？” 她问这话的时候，面上难掩激动，沐轻宜竟不知，这丫头心里是在想些什么，因着白影在此，没有说她什么，顺着她问的话就解释了一下：“我五百岁的时候，舅舅要下凡历劫。怕我出事，将我托付给了青丘落孚上神，因此拜他为师，我便也就称落渝为师兄了。” “我怎么未曾听说，落孚前辈还收过徒弟？”白影质疑她，似是不信。 沐轻宜轻轻冷笑了一声，不想同他说太多，也不想做过多解释，“你没听过的事儿多了。”她看向沐萝菀，对她说道：“小菀，你准备一下吧，到时候早点过去。” 谁料沐萝菀一听她说这话，下意识地就连着往后退了好几步，小声道：“我不和你一起去。” 沐轻宜脸色变了变，但也是真的有些没听清，问她：“你说什么？” 沐萝菀看了一眼沐寒，有种在向他求救的意思，可沐寒一向都是不帮这也不会帮那的，直接就无视了她的眼神。沐萝菀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陌尘搬了出来，“师尊说要带我去凡界玩儿的。” “.....”沐轻宜失语。陌尘上回不是都还气得不想再见沐萝菀了吗、这才几天，又答应带着她一起了，这陌尘也太没原则了吧。 而且他明知道沐萝菀对他的心意，却还带着她。陌尘这是什么意思？是要慢慢教导沐萝菀、让她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感情，还是他也突然抱了同样的心思了吗？ 昨日沐萝菀忽然就不见了，沐轻宜还以为她是去沐寻那儿了，因着身边有个大尾巴，便也没有去找一下。方才见她又是和沐寒一起前来，又下意识地就以为，她昨晚应是去了瀛洲了。 沐轻宜想起昨天白影来的时候，说了一句陌尘去了沐寻那儿，按照眼下来看，那沐萝菀十有八九就是在沐寻那儿撞见了陌尘，缠上他了。因为沐寻在场，陌尘不敢让他看出什么端倪来，所以便就如平常一样对待沐萝菀，也答应了带她去凡界。 沐轻宜心里梳理了个大概，还是顺着沐萝菀的话就问了一句：“陌尘不是说要去找阿姐的吗？你也要一起去？” 陌尘在瀛洲和白影说的那些话，沐轻宜还记着清楚呢。 沐萝菀闷声道：“我怎么就不能一起了？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 “.....”是没做什么亏心事，你想做亏心事的那个对象是陌尘，你想做也做不了，所以没得做。沐轻宜真是为这丫头要操碎了心，“陌尘、如今又愿意理你了？” 沐萝菀点了点头，随即又呐呐道：“师尊不舍得不理我太久的。” .....敢情之前他们操的心都是瞎操了，她那几日也白哭白伤心了，这才几天，就和好如初了，“罢了，反正我也管不着你们的事。” 沐轻宜又看向沐寒，欲要开口，沐萝菀一把拽住了沐寒的手臂，低声道：“四叔也说了他不会去的。” 沐寒微微低下了头，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沐轻宜抬手揉了揉额头，轻轻咬牙，沉寂了半响才道：“你们两个今日过来找我，就是丢这么一个烫手山芋给我的？” 沐萝菀紧紧拽着沐寒不松手，好像她容不得沐寒会去一样，还紧紧地盯着沐轻宜，一直注意着她的神情。 “烫手山芋”这几个字，落在沐寒耳中是没什么，可白影听到后，面色就彻底沉了下来，仿佛是心里一直压制着的什么东西，顷刻间就被释放了出来。 只是去一趟青丘，怎的就变成她口中的烫手山芋了？ 他看向沐轻宜，冷声道：“去见你师父和师兄，哪儿就为难你了？” 沐轻宜没听出他今日同自己说的这几句话有什么不对，只是朝他摆了摆手，又摇头道：“你不懂。” 是不懂，还是她不希望有任何人懂？ 白影在心底冷笑，他好像一下明白了一些东西，一些曾经他绞尽脑汁都想不通的东西。 白影看着沐轻宜，像是带着命令似的，语气冰冷地沉声道：“我和你一起去。” 沐轻宜压根儿是不想理他，心里还在琢磨着、去青丘见到落渝和在章莪整日都面对白影，到底是哪个更令她难耐一些。 不过.....似乎这个问题，对于沐轻宜来说，答案好像是无解的。 若是用其他任何事情和这两件事情换，她都是愿意的。 眼下白影的意思，是要随她一起去，那便是让她同时接这两个烫手山芋，她宁愿选择和沐梵打一架。 沐轻宜低低叹了口气，委婉地不想让白影去，“你没听我四哥说吗？青丘的家宴，你去做什么？” 她越是如此，白影就越是觉得不痛快，“我为什么不可以去？” “都说了是.....” “都说了是家宴。”白影急促打断了她的话，替她说完了，紧接着又道，“你充其量只是落孚的徒弟，也算不得是什么亲眷。” 按理来说，确实是如此。可还有桑桓那一出呢，何况落孚、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将沐轻宜当做自己女儿一般看待的，沐轻宜也很敬重他，帖子都送来了，她怎可不去？ 沐轻宜还没来得及反驳白影什么，他便又顺水推舟，阴阳怪气地就问了一句：“还是你觉得，你同落渝之间，已经超乎了普通的师兄妹情谊？” 他自问自答，直接就帮沐轻宜肯定了，“哦，难怪你说是烫手山芋。” 沐寒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这一笑，不知是在嘲白影瞎吃醋、还是在笑白影一句话就直接说到了点子上。 沐轻宜不语，白影又问道：“你喜欢他？还是他喜欢你啊？” 若是换做千年前的白影，他许会当着沐寒和沐萝菀的面，好生嘲弄沐轻宜一番，明明已有了其他人，还要缠着他。 若是换做千年前的沐轻宜，定会当着沐寒和沐萝菀的面，对天起誓、说她心里自始至终都只有白影，只爱他。 第39章 青丘落渝 可是如今，沐轻宜不似从前那般了，白影亦是。 他比沐轻宜更加要提心吊胆。 他害怕着自己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会妨碍自己和沐轻宜重修旧好，他可以等、等到她愿意重新和他在一起，一千年都等了，余下不管多久他都会等。可是能将时日推前些、就推前些。 眼下沐轻宜只觉得，白影仿佛能窥探出她的心，和他多说一句话，都是危险至极。 沐萝菀似是看出了情形不对，紧紧拽着沐寒，一个劲儿朝他使眼色，招呼都没打一声，连扯带拉就和沐寒一同出去了。 “.....”说是丢给她的，倒还真走了。沐轻宜真是哭笑不得，转头准备回房，却见白影眼也不眨地正盯着她，那样子似乎是在等自己给她一个解释似的。 真是个大尾巴。 沐轻宜很随意地就坐在了身后的石阶上，抬眼看向白影，反问他：“你觉得，我和我师兄之间，能有什么？” 这一句“师兄”，叫的还真是拗口。沐轻宜有多久没有说过这两个字了。 白影随着她一同坐下，紧紧挨着她，嘴角含了一抹浅浅的笑意，像是已经将沐轻宜看透了一般，“难道你们之间，没有什么？” 沐轻宜低头轻笑，在白影心里，她和落渝之间、能有什么？或是他希望有什么呢？ 她无力地辩解了一句：“他是我师兄。” 白影不与她纠结这个，又问起了其他的，“你师父，对你是极好的吧？” 沐轻宜点头，“是。” “你师父对你好，你也同样敬重他，落渟生辰，你为何还要犹豫要不要去？” .....只是这其他的才问了一句，立马又打回了原形。沐轻宜反驳他，“我没有犹豫。” “那你为何非要拉着小菀一起？” “我也没有非要拉着她一起，她和四哥不去就罢了，我自己去。” 白影不死心，就非要她承认什么才肯罢休似的，便就一直问，“你说落渝是你师兄，那他对你也是极好的吧？” 落渝对她好吗？ 沐轻宜点点头，“他对我，很好。”不止是好，是太好了，比之她那几位亲生的兄长，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白影微微皱了皱眉，面露不满，却仍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比我还好？” 沐轻宜不自觉一笑，单就样貌来说，放眼这凡尘世间，能与白影相媲美的，恐怕真的找不出几个。 至少在沐轻宜见过的所有人中，没有一个是可以比得过白影的。而陌尘曾也这样说过，陌尘活了这么多年，他说、白影那张脸是他见过的第二好看的。沐轻宜当时还问过他，那第一是谁。 陌尘咬牙就是不说那第一到底是谁，只是喃喃了两句，说不知道他还回不回得来。 长相万里挑一，可若是论起性子，两个白影、恐也及不上落渝的半分。 沐轻宜轻轻挑眉，不顾白影会怎么想，直言道：“比你，可要好多了。” 白影轻轻磨了磨牙，明知道不管怎么样沐轻宜都会这般说的，心里恼火，还是压抑着没发作，转而继续问道，“那他对你的感情，也同我一样吗？也比我要深吗？” 他有多喜欢你？比我还要喜欢吗？你曾经又喜欢过他吗？ 他想问的，太多了。 沐轻宜不想回答这些，被他这样问，不免有些窝火，斥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哪里胡说八道了？那你告诉我，落渝他对你，是怎样的一种好？是怎样的一种感情？” “.....”沐轻宜冲他呵呵的傻笑了一声，最后问道，“这和你有关系吗？” 她真是生怕白影下一句又是什么拜过三拜是夫妻之类的，忙着继续说了一句，“白影，你对我师兄如此胡乱议论....” 话未说完，便被白影打断，“你心疼了？” 心疼个鬼啊，是怕你给自己惹事。沐轻宜沉声道，“纵然是你们魔族，青丘也不是能轻易招惹的。” 想着落孚连当今天帝都半分面子不会卖的，又岂会将白影这个后辈放在眼里，怎会容忍他在背后如此说落渝。 白影怒意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丝丝的欣慰，“那么，你便是在心疼我了？” “.....” 容不得沐轻宜狡辩什么，她似乎就是会这般情不自禁地担心白影，会为他着想，生怕他会出什么事一样。这死脑子。 沐轻宜有时候真是恨不得砸了它。 罢了，不能继续和白影说下去了。 沐轻宜甩了甩袖子，缓缓站起了身，闷声道，“随你吧，你要去就去。到时候被赶出来丢脸的又不是我。” 白影一脸乐呵，“我不会让你丢脸的。” “那行吧，两日后过去。” 沐轻宜初到青丘的时候，除了落孚，对她最好的便是落渝，落渝的年岁、比白影还要大上许多，他很像他父亲。 沐轻宜那时候闯祸，都是落渝帮她担着。落渝教会了她许多东西。她总以为，他这个师兄，实在是太好了，向来都是温言善语，不管她怎么戏弄他、怎么样惹他，他都不会生气，不会恼她。 落孚视她如亲生女儿一般，那时候落渟常年不在青丘山，所以沐轻宜在青丘的那几年，几乎是和落渝朝夕相处，日日都在一处。 桑桓从凡界归来，前往青丘接沐轻宜回蓬莱，临走时，落渝送给了她一样东西，那便是当年云芊上神故去时，留下的遗物，丹穴凤凰一族的至宝、离阴扇。 余后的几百年，沐轻宜一直被桑桓闷在蓬莱岛，落孚来找桑桓，落渝都会跟着一起，陪着她说说话、偶尔还会求着桑桓带她出蓬莱走一走。 落渝最后一次来蓬莱找她，便是她当年遇到白影的前三个月。得了桑桓的首肯，落渝带着她一起去了招摇山，也是在那时候，她知道了她那师兄、对她是同旁人不一样的。 沐轻宜总觉自己不懂只尘世间的情爱之事，她那时也不知自己会受情劫之累，在没有遇到白影之前，她不知道喜欢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落渝对她表白之时，她都吓坏了，而又恰好还被陌尘看个正着。 她知道自己很在乎落渝，是真心把他当做兄长的，可是没有那种超乎寻常的情感，一时间、她觉得自己没有办法面对落渝了。 沐轻宜将落渝送她的离阴扇塞回了他手里，一句话都没说，跌跌撞撞地就跑了。 她心里发慌的厉害，出了陌尘和落渝的视线，直接奔到了不远处的河边，一个劲儿地往自己脸上洒水，想要自己镇定一些。 落渝是她在千年以来，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个，坦诚心扉说喜欢她要娶她的男子。 她还记得，她在河边坐了很久，不知道是想了些什么想了许久，准备离开的时候，刚好看到了一只受了轻伤的小兔子。她当时心里烦躁的紧，一大堆的话又无处倾诉，一改往日的作风，抱起那兔子幼稚地和兔子说了好半天话。 从那以后，落渝再没有来见过她。她也再没有遇到过他。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就像当年和白影的事，沐轻宜一直都忘不了。和落渝那段往事，她也放不开，无法让自己还和从前一般对待落渝。 就是因为她当时什么都没说，直接就跑了，惹得如今和落渝之间的关系、尴尬的要死，一见面她就恨不得要找个地缝钻进去的那种。 她好几次想要去青丘看看师父，可只要想到会见到落渝，就打消了那个念头。 不过这次，似乎是落渝想见她。 第40章 同去青丘 临去青丘前，沐轻宜最后一次在白影耳边唠叨、让他等会儿被赶出来了，可不要拉着她求救，也不要装可怜，她打死不会说和他很熟的。 白影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丝毫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仿佛沐轻宜这些担心，都是多余的。 沐轻宜自是不知他是哪里来的底气，觉得落家和她一般那么好说话。 青丘不比蓬莱和章莪，说到底、是同陌尘的招摇差不多的，自来就人烟稀少，存世的生灵也很少，逐渐没落。落家和章莪沐家一样，不喜奢华，爱好朴素，落孚便只建了一座宅子，因云芊上神喜爱桃花，那门前屋后、都是桃树。 其实落孚自己是甚少待在青丘山的，落渝和落渟住，也是绰绰有余了。 沐轻宜和白影恰进山中，便撞见了同来此处的陌尘和沐萝菀。她说沐萝菀和沐寒是特意给她丢那个烫手山芋，说的倒还真是没错，大概是落渝真的想见她。 不过这沐萝菀，怕是上回打了她一巴掌，这丫头记仇、都不是处从前一般和她站在统一战线了，果然是女大不中留。 心里本是已有了底，沐轻宜面上淡定着，不笑也不恼，还是装着问了一句，“小菀，你不是说，要和陌尘一起去凡界的吗？” 沐萝菀不打算解释什么，也没回话，转而看向陌尘。陌尘笑着便道，“来见见你师父。” 沐轻宜只知桑桓同落孚交情颇深，却未曾听过他和陌尘如何。不过想着这陌尘的身份以及和蓬莱的关系，这应没什么好奇怪的。 沐轻宜不想多说什么，抬了抬脚，欲要往前走，哪知没注意地面，不小心踩到了一块石头，脚崴了一下，身子一倾，整个往边上靠了过去。站在她身边的恰好就是白影，这一倒猝不及防，连带着白影、双双都跌在了地上，还激起一阵落叶往上翻了翻。 沐萝菀和陌尘同时一愣，没料到怎么忽然就这样了，都还是懵的，也忘了去扯一把。 沐轻宜本是顾忌着身边还有一个陌尘和沐萝菀，赶忙就要从地上爬起来，一个不小心，手指甲直直刮到了白影脸上，起了一道特别明显的划痕。 沐轻宜轻轻吸了口气，真是看着都替他疼。偏生白影一点感觉都没有，就像千年前她咬他的那一口，他根本就感觉不到痛。 两人双双从地上站了起来，一旁的陌尘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沐轻宜顿觉尴尬，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白影，欲言又止的样子。 她真是只想说：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 白影也没太在意，至始至终没说一句话，从方才倒地到眼下，哼都没哼一声，只是抬手轻轻摸了摸被刮伤的侧脸，将血迹都抹开。 “行了，走吧。”陌尘扬了扬手里的笛子，起先朝前走去。 沐萝菀挨着陌尘走在前方，白影接着，沐轻宜在原地站了半响，才缓缓挪步，不敢靠近白影，只是不远不近地孤身一人坠在后方。 话说她在白影面前，怎么老喜欢干些傻乎乎又让彼此尴尬的事。 沐轻宜有时候真是恨不得一锤将自己锤晕了，说是彼此尴尬、、那个白影，好像每次都一点感觉都没有，不知道疼痛似的，话也不说一句，不知道心里是在想什么。 沐轻宜想起来，落渟从前教过她一样术法，那便是可以将两个人的心绑在一起，可以窥探到对方心中所想，可惜那时候她没有认真学，也不想学。 她总是笑话落渟，喜欢捣鼓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务正业。 沐轻宜看着自己前方白影的背影，不知为何，想到方才刮伤他脸的那一幕，心就好像被轻轻刺痛了一下，那埋在心底深处的一些东西，好似忽然涌了上来。 她好像隐约记得、、那时候在魔界，白翳给她灌了一味毒药，后来白萧给她拿解药.....然后是什么来着？白影好像也来找她了的？ 他说了些什么话来着？ 沐轻宜不会刻意去回想过去的事，不过在她记忆中，好像.....一直都是没有这段的，她不记得在那之后，还见过白影。 她是记忆紊乱了吗？怎么忽然冒出来这么一小段模模糊糊的。 “你怎么了？” 陌尘突然一句话打断了她的思路。 沐轻宜抬眼，欲要回句没事，却见陌尘问的不是她，而是她身侧的白影，她不知何时已经和他并排走在一起了。 白影止住了脚步，不知是怎么了，捂住了左边肩膀处，皱着眉轻轻“嘶”了一声。 “不知怎么的.....”他轻轻揉了揉，舒了口气，低声道，“有些酸痛。” 陌尘闻言，不由笑了笑，“这年纪轻轻的，就落下什么毛病了吗？” 沐轻宜真是觉听不下去，见着谁都只说年纪轻轻，白影着实是算不得年纪轻轻了。 白影摇了摇头，放下了手，“那倒不至于吧，可能是这几日，做菜做的多了。” 陌尘凑近他了一些，一只手平过去，笑着道，“手给我吧。” 沐轻宜在一旁忍俊不禁，心底暗暗嘲笑陌尘：这是有多高的医术了，切切脉就知道什么问题了，那这几年学的倒是挺快的。 陌尘只是轻轻把了把脉，随即收回手，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情不自禁地就哈哈大笑了两声，随后斜眼看向沐轻宜，目光一点也不和善。 沐轻宜诧异道，“陌尘，你笑什么？” “无碍，只是晚上睡觉的时候.....”陌尘捂住嘴，轻轻咳了两声，看似在极力忍着不让自己再次笑出声来，最后直言道，“应是晚上睡觉的时候，被什么给压着了。” ...... 沐萝菀反应倒是快，一下便明白了陌尘的意思，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沐轻宜，低声叫道：“姑姑.....” “闭嘴！”沐轻宜知她是要问什么，连忙就打断。 在旁人眼里，沐轻宜一直都是对白影冷言冷语，恨不得一脚将他踹开，看到他就会烦躁的那种。 沐萝菀哪里会想得到..... 第41章 再见落渝 方才摔倒的事还没完呢，这白影无缘无故肩疼做什么。 沐轻宜当即恨不得直接落跑了，若不是顾念落孚，她打死也不要来这青丘，一来就倒了这么大个霉，一会儿指不定还会出什么乱子。 陌尘也就罢了，她自小到大，在陌尘面前时常做些丢脸之事，可还有个沐萝菀，怎么说她在沐萝菀面前也是个长辈，这真是让她颜面尽失了。也着实是做了个不好的典范，万一沐萝菀将来面对陌尘也学着她.....那就死定了。 沐轻宜烦躁地牙疼了起来，没有说话，抬手抹了抹脸颊，微微侧眸斜眼看着白影，没有注意到前方徐徐走来了一个身影。 白影冲着她轻轻一笑，沐轻宜耳边也同时传来了脚步声和叫唤声：“宜儿，好久不见。” 沐轻宜愣了愣，偏头看过去，既是觉得自己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又觉得是来了另一个夺命的家伙。 男子一身青衣，身姿挺拔，意态端庄，浑身上下都透露着文雅之气。沐轻宜身边的所有男子，不论是他几位兄长还是在外结识的，便也只有落渝可以真的称得上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 沐轻宜轻轻刮了刮自己的脸，都不知落渝是何时走到自己身边的，也不知道方才自己是在想什么，完全没有察觉，而陌尘也不提醒提醒她。 幸而落渝没有听见陌尘说的那句话，否则她就真是要丢脸丢到家了。 沐轻宜轻轻呼了口气，冲着落渝勉强笑了笑，低声道，“师兄，好久不见。” 确实是好久不见了，都已经千年了。沐轻宜自觉和落渝无话可说，打完招呼便转过了身去，不知该怎么面对他。 陌尘见状，轻轻咳了一声，落渝的视线才从沐轻宜身上挪开，好似才注意到其他人似的，面向陌尘道，“前辈，您也来了。” “还有我。” 白影生怕落渝没看到他，忙着就要给自己找存在感。沐轻宜轻轻磨了磨牙，不知这白影是怎么想的，是唯恐落渝不会赶他走吗？还是他和青丘之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笃定落渝和落孚都不会把他怎么着。 落渝面色淡然，其实他方才走过来，最先注意到的、便就是白影，只是在等着他先说话罢了。 落渝看向白影，问了他一句，语气缓和，“你怎么也来了？” 白影轻轻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道，“怎么，不欢迎我？” 落渝淡淡笑了笑，“怎会，求之不得。” 求之不得？？ 沐轻宜再次转过身去，满脸震惊地环顾看着白影和落渝，完全没明白落渝这话的意思，还以为是自己耳鸣听错了。 却听落渝又对白影说了句：“父亲若是见到你，定会很高兴。” ？？？高兴？高兴什么？ 落孚怎么会和白影认识？还有落渝又是什么时候认识白影的？怎么从未听说过？沐轻宜心里乱糟糟的，不由看向一旁的陌尘，像是希望他可以给自己一个解释。 陌尘明白沐轻宜的吃惊，却也没打算多说什么，看向身旁的沐萝菀，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菀菀，你和你姑姑一起，别乱跑，我同魔君一起去见落孚上神。” “.....”沐轻宜咬了咬唇，什么鬼，该去见落孚的难道不应该是她吗？怎么变成白影了？ “宜儿、、、”白影忽的侧头看向她，阴阳怪气地叫了她一声，“你也别乱跑，好好跟着、、、”他顿了顿，斜了落渝一眼，接着道，“你师兄。” 沐轻宜冲她虚假地笑了笑，“放心，这里，我比你要熟。”好歹她也在青丘待过那么一百年，不比沐萝菀是头一次来，还会走丢不成？ 沐轻宜真想怼他一句，又不像他，走在章莪山都会迷路。 她可不是路痴。 陌尘和白影走远，沐轻宜没忍住，问了落渝一句：“师父怎么会认识白影？” 落渝微微皱了皱眉，不想解释过多，“你自己得空问他吧。先随我进去。” 怎么感觉，她才是那个最外的人，落渝怎么会对白影态度这么好..... 沐轻宜时不时朝落渝瞥了一眼，他默不作声，沐轻宜也没说话，她不知该怎么面对落渝、、恐怕落渝也是同样不知该怎么面对她吧。 落渝真的是待她好，大概就是因为太好了，沐轻宜从一开始，就将他当做自己的兄长一般看待，从未有过其他的心思，以至于后来落渝那突兀的表白，惹得她直接就呆愣了，当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度怀疑自己只是在做梦。 其实落渝和白影比起来，落渝真的是好太多了，什么都会依着她顺着她，帮着她护着她，她有什么事落渝总是第一个站出来的。 可是至始至终，她对落渝，真的只有兄妹之情。 沐轻宜那时候还总是和落渟说，羡慕他有这么一个好兄长，她五个哥哥加起来、怕都是比不过落渝对她的好、以及关怀。 “宜儿。”落渝忽然止步，叫了她一声。 “师兄，怎么了？”沐轻宜不知怎的，心里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她真是怕极了落渝会再次和她说那些话，问她心里的想法。她没有办法回应他什么，她也心知当时落渝踏出了那么一步对她袒露了心迹，他们便不会似从前那般了。 落渝欲言又止，侧目看了一眼沐轻宜身旁的沐萝菀。 沐轻宜轻轻扯了扯沐萝菀的衣角，对她说道：“小菀，你先走开些。” 沐萝菀点了点头，环顾了一下四周，二话没说便就离开了。 看着沐萝菀走远，落渝深深松了一口气，视线再次落在沐轻宜身上，只是看着她，久久没有言语。 一晃千年过去了，沐轻宜似乎觉得自己欠了落渝，当初桑桓在昆仑山替她掐算的命中情劫，真是一算一个准。 桑桓将她送到青丘，她本无意招惹，却让落渝喜欢上了她。因为在招摇落渝对她说的那些话，她那段时间心里都烦躁的很，不想闷在蓬莱，才要跑出去，那一跑便就恰巧地遇到了白影。 只是看了一眼，她那颗心也就彻底倒向了白影。 真是一环扣一环，一件事接着一件事，是天神注定好的恰巧。 “我听说了，你和白影的事。”落渝再次开口，语气有些不自在，闷声闷气的，接着又问沐轻宜，“他待你好吗？” 沐轻宜轻轻笑了笑，不知他听到的自己和白影之间的事到底是哪些事，也不知该怎么回答他，只是随口说了句，“没什么好不好的。” 落渝没在意她的回答，继续问自己要问的话，“比我要好吗？” “.....”沐轻宜真是想撞石头了，怎么这问的话和白影如出一辙，像是两人串通好的都来问她同一个问题一样。沐轻宜觉得自己没法回答，轻轻叫了他一声，“师兄.....” “这些年，你一直都躲着我.....”落渝不自在地笑了笑，略感伤怀，低声道，“如果不是因为我父亲，你恐怕、是不会再来青丘了的吧？” 冤枉啊，不是这样的，沐轻宜连忙为自己叫屈，“不是，我.....” 她都不知道落渝这句一直躲着他是从何而来，她虽确实是不想见到他、没办法面对他，可也没有真的要怎么躲着他啊？ “师兄，我没有要躲着你啊，我只是.....没有来青丘罢了。”这解释的太没底气，若是对象换做是白影，恐怕沐轻宜都要被说的无地自容了。 “千年前你出事之后，我去蓬莱找过你，可是你三哥、将我给拦回来了。后来我去瀛洲找你四哥，他又说不知道你在哪里。” 这话语中仿佛还带着丝丝委屈似的。落渝不会怎么咄咄逼人，面对沐轻宜向来都是她说什么便是什么，她说什么都信。 “可能是那时候，我不在蓬莱吧。”沐轻宜扯了扯自己的手指，大致想了一下，解释道，“千年前我从魔界，坠落到了凡界，待了五百年。” “原来如此。”落渝面上一下开怀了不少，嘴里喃喃道，“我还以为.....你不会再见我了。” 沐轻宜在心底深深松了口气，觉着不能和落渝继续这样说下去了，摇了摇头，冲他笑道，“岂会啊，你是我师兄啊，你对我的好，我一直都记着呢！” 你是我师兄，我对你没有其他感情。若是千年前沐轻宜可以像这般好好和他说清楚，或许当时两下里说通了，便不会如此尴尬。 落渝再次轻轻唤了她一声：“宜儿。” “如果，你是真的喜欢白影，他也心里有你，那我希望，你们可以一直好好的。” 好个鬼啊，她和白影没关系，沐轻宜虽不知落渝到底是听说了些什么，但还是忙不迭为自己辩解，“师兄，你误会了，其实我和白影.....” “沐轻宜！” 她话未说完，身后传来一阵急切的叫唤声，打断了她的话，也算是化解了和落渝之间的尴尬。 第42章 凡界死尸 沐轻宜一听声音便知是谁，望向身后，心道这落渟真是头一回做了回好人，如此和适宜地帮了她忙。 落渟原本是化着原身的，在沐轻宜转身过来时变了回来，身着玄色长袍，一头暗红色长发未系直直垂下，面容俊逸，潇洒自然。那也是个难得的好样貌。 沐轻宜活了两千多年，她心里，在这尘世间最好看的男子，便就是这三位：她四哥沐寒、白影、以及眼下的落渟。白影是第一位，至于沐寒和落渟嘛，差不多，分不清谁更好看一点。 只是这落渟，浑身上下，都给人一种很邪魅的感觉，活脱脱像是一只妖物，哪里看得出来是一位上神。他性子又洒脱不羁，话多讨嫌，同落渝是恰恰相反的。 千年未见，沐轻宜都觉得，他好似比从前更好看了一些，以至于她看的愣了愣，都没来得及说话。 落渟浅浅笑了笑，开口便问道：“许久不见了，不认识我了？” 沐轻宜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鬼使神差忽然来了句：“小殿下，今日是你生辰。” 落渟点点头，微微侧目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落渝，“嗯，如何？” 沐轻宜捂嘴轻轻笑了笑，又问道，“你贵庚啊？” “比你年长，快叫师兄。” “不好意思，我只有一位师兄。”沐轻宜看向落渝，沉声道，“那就是你哥哥。” 落渟冷哼了一声，面露不满，“我也比你大，凭什么？” “确实是比我大。”沐轻宜想着沐萝菀怕是要闷坏了，抬步望着她方才离开的方向走去，一面还冲着落渟说了句：“老人家。” 五千岁，和沐轻宜比起来，整整是长了她三千岁，也着实算得上是老人家了。只是这个落渟，好似一直都长不大，永远是那副幼稚的样子。 沐轻宜没多久就见到了沐萝菀，她完全是不顾形象，直接坐在地上，头发散了一些都没在意，也不整理一下。 沐轻宜低低叹了口气，想要问一下她和陌尘之间怎么样了，看今日那样子，好像陌尘已经忘了瀛洲的那件事，又和沐萝菀恢复如初了。 那这陌尘到底是怎么想的。 沐轻宜甩了甩袖子，见这周边空无一人，挨着沐萝菀坐下，便听见她开口问自己：“姑姑，落渝前辈是不是喜欢你？” 落渝.....前辈？ 虽然这称呼是没什么不对，可沐轻宜怎么听在耳中就觉得这么别扭呢，而且沐萝菀怎么会问出这样的话？因为前两天在章莪山白影问她的那些吗？ 她不想和沐萝菀说这些，直接反过来问沐萝菀，“你和陌尘怎么回事？” 沐萝菀不慌不乱，镇定自若，轻描淡写地道，“就那样啊。” “那样是哪样？” “他说给我时间让我好好想清楚。”沐萝菀语气快速含糊不清地说了句。 白影说得对，哪儿那么容易就放得下，也不是见不着就不会想了。难道陌尘是觉着，每日朝夕相处，这样能更快让沐萝菀想明白？ 其实陌尘压根儿就没这么想过，他什么都来不及想，纯粹只是因为见不得沐萝菀那可怜巴巴的样子，见不得她哭，既受不了她也受不了自己罢了。 ——— 自从和白影重逢之后，沐轻宜真是时不时就要煎熬地吃顿饭，而且一次比一次更甚，若是知道落孚和落渝都没有强求她来青丘，她是打死也不会过来的。 都怨沐寒和沐萝菀，只是带了句话给她，其他什么都舍不得说，不交代清楚些，害得她以为自己此次是非来不可。 傍晚时分，桑桓来了，沐轻宜真是怕极了和白影一起在蓬莱时的情景，趁着没人发现，直接就落跑了。 难得的身边没了白影，沐轻宜不想回章莪也不想去蓬莱，更是不想去瀛洲，又害怕这白影不知何时又会追上她，索性就去了凡界，想着顺带去凡界京城街道逛逛，买点新鲜玩意儿啥的。 从前沐轻宜总是喜欢往凡界跑，兴许是受沐轻歌的影响，自她有记忆开始，沐轻歌一直都是待在凡界的，甚少回章莪。 千年前因为轩辕剑的反噬，被敛了法力、封了神脉，作为一个普通人，在凡界就那样待了整整五百年，说不腻绝对是假的。那个时候，自给自足，没钱了自己想办法赚、没地方住自己想办法建屋子。有时候还没得吃没的睡。 说起来沐轻宜打小就是个娇生惯养的，生来就是神胎，哪里吃过什么苦受过什么罪，有时候自己想起来，都不知道在凡界那五百年到底是怎么过的。 天色已晚，沐轻宜不喜欢走夜路，在林间寻了个小山洞，将就着睡下了。 本还以为是彻底脱离了白影的魔爪，哪知一觉睡醒，隔天一早便又见着了那张脸。 沐轻宜睁开眼被吓了一跳，在地上打了个滚，手直直硌到了尖锐的石子儿，划破了血，疼得她叫了出来。 白影欲要扶起她，沐轻宜忙不迭地就从地上爬起来，不顾手上的伤，踉踉跄跄地就往外冲。 白影一直跟在她身后，怕她要跑太快，也没有追上去，就那样不紧不慢地在她身后走着。 沐轻宜真是觉得这白影是阴魂不散的，不管她去了哪里他都能找得着，莫不是对她使了什么法可以随时追踪到她不成？ 沐轻宜不知是朝哪边走的，路过一个小村庄的时候，看到前方乌泱泱围着一群人，皆是些农夫和妇人，还夹杂着吵吵闹闹的声音。 她心下犯疑，缓缓朝那边走去，只是一直坠在她身后的白影、似乎也注意到了，但不知是察觉到了什么，急匆匆越过她、先她一步走了过去。 白影拨开人群，凑到了中间去，沐轻宜紧紧跟着她，村民见着两个与他们全然不同装扮之人，而且白影那身红衣极其惹眼，加之他那张脸、、一个个皆让了点空隙，由着白影和沐轻宜凑过去。 沐轻宜吓得一下捂住了嘴，轻轻“呀”了一声，环顾着四周与她同样不敢直视的一些村民们。 地上躺了一个死尸，看样子是个年轻女子，整张脸都全是白的、白的可怕。尸体浑身是血，那身白衣都被沾成了红色，而且双手都被砍了，只看得到血肉模糊的凸凸的手腕。 两个眼珠也被挖了，两只眼睛只有血糊糊的一片，脖子好似也被掐断了。 沐轻宜轻轻吸了口气，这是有多大的仇，下这么狠的手。 白影见状，微微皱了皱眉，蹲下身去伸手轻轻捏了捏尸体头上的发丝，一句话没说，不知心里是在琢磨些什么。 沐轻宜问了问身旁的一位村民，“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啊？这姑娘怎么死的这么惨？” 村民都议论纷纷，不过沐轻宜算是大概明白了一些。 这死的姑娘，叫小莲，今年刚过十七岁，她身世可怜，小时候和家人走散，一个人走到了这个村里，被一个卖鱼的收养做干女儿，只是那卖鱼的老伯在去年就追入河中身亡了，留下她一个人。 今早起来，还是一个小孩在这村口发现了她的尸体，当即就被吓得昏过去了。 后来人都聚集了起来，都在议论谁会下这么重的手，有人说是一个叫殷云的姑娘杀的，因为她素来和小莲就有矛盾，前几天刚和她大吵过一架。 沐轻宜看向了站在尸体旁边瞪大双眼满脸含泪的一位姑娘，长得倒是还挺小巧伶俐的，不过算不得好看，装扮朴素，沐轻宜竟觉得看着比那月瑶要顺眼多了。她身边还有好几个人在指着她不知道嘀咕了些什么。 那应该，就是殷云姑娘吧。 沐轻宜又问了身边的人，“那殷云姑娘，看着那么娇弱，又年纪轻轻，怎么着也不会是害死小莲姑娘的人吧？” 她声音虽说的很小很轻，但周边一众人都听见了，立马就有人反驳她，“喂，你在这儿说什么呢？不是她还有谁？” 又有人附和，“对啊对啊，我们这儿只有她和小莲不合，小莲性子柔弱，不轻易招惹人的，除了殷云还有谁？” “你和她是一伙的吧？哪儿来的外地人，在这儿胡说八道的。” “我上回都还听见殷云说了，总有一天要将小莲姑娘碎尸万段的。” 殷云在一旁哭得梨花带雨，连连为自己叫屈，“我没有，我没有说过.....” 沐轻宜皱了皱眉，心道这姑娘是招惹了谁了，被一堆人这么诬陷，这小莲死的如此凄惨，一个弱女子怎么会做得到？ 而且这尸体、她怎么看着就觉得这么不自在，好像是有哪里不对劲。 不过她看这殷云，好像忽然也变得不是特别如意了，那眼泪一说就来了，真是哭得沐轻宜心里烦躁。 而且，她视线一直都落在白影身上，这尤其让沐轻宜看着不痛快。 似乎这才是关键的一点。 沐轻宜不想多管闲事，欲要离开，却听方才一直沉默着的白影忽然开口了，“你们是有多蠢，凶手不可能是她的。” 第43章 妖物所害 白影一向是不喜欢管闲事的，怎的还会鬼使神差地替人说话.....难得也是真难得，想这殷云姑娘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沐轻宜双眼一直在白影和挨着他的殷云身上徘徊着，心里暗道:这姑娘看着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啊，怎么就引得白影如此。他方才会往这边过来，沐轻宜就觉得很诧异了。 一般来讲，凡界的这些事，不管是神族还是魔族，都不会去管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凡人的命运本来生下来就是注定好的，一旦有谁插手改了谁的命格，改了原本的轨道，就会乱作一团。 所以方才沐轻宜压根儿是看都没想看一下的，她虽也知这些无知村民胡乱攀咬人替殷云觉得冤屈，但却未曾想过要替谁说话的。若非白影，她也不会多挪这几步。 那尸体虽然惨状异常，可按理说，白影都活了这么多年了，什么样的情景没有遇到过，就算是觉得奇怪，也断不会如此。 白影气宇非凡，站在人群处，总是最惹眼的那一个，那一句话一出，周边瞬间就寂静了下来，那些人都变得一声不吭。 白影从地上站了起来，看了一眼他身侧的殷云，轻轻扯了扯自己的袖子，就那样随意地拭了拭方才手上沾到的一点血。 沐轻宜呼气皱了皱眉，听见白影又开口道：“这眼珠都是被人用手活生生剜出来的，脖子也是被硬生生掐断的，她一个柔弱女子，如何能做得到？” 这下手之人，不知是如何一个手段残狠的，沐轻宜听完白影那句话，不由伸出自己的手，转来转去地瞅了瞅，这要将一个人的眼珠生生挖出来，就算是她一个活了两千多年的神，也不是那么轻易能下得了手的。 大概是她太善良。 沐轻宜一面这样想着一面微微点了点头，垂下了手，视线才重新落到白影身上。 白影至始至终心思都在那尸体身上，看都没有看沐轻宜一眼，完全不比他平日里三句说不到两句就要打趣沐轻宜。他斜眼看向人群堆里方才叫嚷得最厉害的一位中年壮汉，似笑非笑地对他说了句：“你来试试。” 那人不知是被什么给震慑到了，一声不吭，没有回应白影的话。 白影又接着问了一句：“你能做得到吗？” 沐轻宜忍俊不禁，低低笑了一声，心里暗暗道，这是要做什么呢？非要给自己找麻烦吗？ “你说说，你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谁能做得到？” “确实是做不到啊。”沐轻宜就着白影的话，轻轻回应了他一句。这里只有你可以做得到。沐轻宜心里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 难得沐轻宜主动搭了白影的话，周边人都没有在意，倒是白影终于是朝她这边看了一眼，轻轻揉了揉自己的心口，嘴角微微扬了一下。 “你说是被手掐的就是了吗？你是仵作吗？只是看了一下就什么都知道了不成？”那位中年壮汉身边的一位老妇人反驳了白影一句，语气尖酸刻薄，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白影似是不想和她多解释什么，想来是觉得解释也解释不通，“我不是仵作，但是我比你要懂。” 沐轻宜没忍住，“噗嗤”一下再次笑出了声，身上同时传来几道不友善的目光，沐轻宜才不想给自己平白招惹什么麻烦，抬手轻轻捂住了嘴，低下头去不再出声。 只是眼下没人有闲暇在意沐轻宜，那位老妇人被白影那句话呛得紧，没头没脑地就往他身上泼脏水，“你瞎说什么呢？哪里冒出来的人，和殷云是一伙的吧？故意帮着她说话？” 逢人就要说是一伙的吗，真是愚昧无知。 她这话刚说完，方才那壮汉又忙着搭了一句，“哦，我知道了，你是她的姘头吧？” ...... ？？？？ 白影和沐轻宜同时一愣，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就听见沉默了半响的殷云开始反驳了，“刘大哥，你不可胡言啊，你污蔑我可以，但切勿污了这位公子的清誉，我和他.....” 她一边说着，一边目光闪烁的看着白影，竟让人看不出她那是何意。 那姓刘的壮汉轻蔑一笑，像是觉得自己多聪慧看出了什么玄机一般在一旁沾沾自喜，“呵，是被我说中了吧？还袒护他？” “.....”沐轻宜听得头疼，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插了一句，“我天，你们到底是有没有脑子啊？” 对他们那顿胡言乱语，白影是毫不在意，见着沐轻宜那模样，心里还有些暗自高兴，他轻轻笑了笑，才低声说了句：“别胡说了，我家夫人不高兴了。” 至始至终，他所在意的，他心里想着念着的，都只有沐轻宜罢了。 好几人顺着他的视线都朝沐轻宜看去，皆是面上淡然，这里便只有他和沐轻宜是刚刚才出现的，而且差不多是同一时间过来的，看那穿着打扮也知非本地之人，白影长相俊美异常，沐轻宜在这凡界来讲、也是生的极其好看，说他们是夫妻，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只是那殷云听到后，一下就觉诧异了，还是一脸的不可置信，吞吞吐吐了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你夫人.....她.....” 沐轻宜心里闷笑，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摇了摇头，真是到哪里都要惹桃花。 沐轻宜没有否认，便在众人眼里算是默认了和白影的关系，也没人敢继续拿他和殷云的关系说事，毕竟人正室都摆在这里没说什么呢，旁人还能再嘀咕什么。 那老妇人不满，便又道，“那照你方才所说，我们是做不到，但我看你就能做得到！” 确实是做得到啊，而且是不费吹灰之力的，扬扬手你们就可以全死光了。沐轻宜嘴角含笑，仔细看着热闹。这下好了吧，给自己惹麻烦了吧。 白影微微皱了皱眉，眼神一下变得凛冽起来，冷声道，“你说什么？” 老妇人不知是不是被他骤变的脸色和语气给稍微吓着了，一下没有说出来话，身子还不由往后倾了两步。 凡界之人都知世间有妖鬼存在，却鲜有人真的见着，真正见着的人怕是也要被吓得半死。惹着了这魔族之主，怕不是真的活腻了，白影就算是滥杀无辜，天帝都管不了他。 没人再吭声，白影冷笑着又说了一句，“蠢货！” 那姓刘的壮汉忙不迭地就问了一句，“你骂谁呢？” “骂你呢！”白影轻轻笑了笑，还幼稚地冲人嘚瑟，“怎么着，还敢打我不成？” “.....”沐轻宜心里是止不住地闷笑，想打你也打不过啊。 白影捂嘴轻轻咳了一声，对着一直和他搭话的刘壮汉和他身边的那位老妇人浅浅一笑，冷声道，“回答你的问题，我的确是做得到，要不你来试试？” 他面上笑意彻底消散不见，阴沉了下来，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厉，毫不避讳地又接着道，“我杀死你们这里的所有人，就像是杀一窝蚂蚁一样，谁想来试试吗？” 这要是试了就没命了，有谁会嫌弃自己活得长啊。 白影这句话一出，没人再敢说什么了，都看得出他与众不同，既说得出这样的话，应不会是拿这个开玩笑的，若是真的惹得自己平白搭了命，那还不划算了。 白影轻轻甩了甩袖子，抬步走到了沐轻宜身边，低头看着地上的尸首，面色淡然地沉声道：“她身上有魔气。” 沐轻宜闻言一愣，立感诧异，吃惊地看向白影，“什么？” 白影朝着沐轻宜微微点了点头，肯定了自己没有瞎说，但是没有作过多的解释。 沐轻宜眉头紧蹙，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也就是说，有魔族之人来了凡界，杀死了这个普通人，还是用如此残忍又惹人注意的手段，所以这才是白影对这件事要多管的原因吗？ 白影任魔族之主千年，从未出过什么乱子，魔族一直恪守规矩，没有犯凡界的，没有造过什么杀孽的。 白影纵然心狠冷厉，但是对于其他族界的态度和他父亲白翳却是大相径庭的，不容许魔族滥杀无辜，谁会犯着险来这凡界只为杀一个人。 周边沉寂良久，站在殷云姑娘身后的一位妇人忽的问了一句：“你是说，是被妖物害死的？” 怎么张口就来妖物，沐轻宜不等白影说什么，就抢着问道：“你为何说妖物？” 那妇人看着心善，忙不迭地说出了自己所闻所见，“我前几日，听见小莲一直在念叨，说什么有妖物缠着她、还做梦梦到了有妖怪杀死了她，说她死的好惨.....” 白影一面细细听着，一面微微点了点头，对这话没有一丝的质疑，肯定道，“你说得对，就是妖物。” 他说完，又环顾了一下四周，直言道，“你们、要是不想自己和这尸体一个下场的话，就都离远些，否则他日那妖物找上门来，神仙也救不了你们。” 第44章 你吃醋了 围在一起的众村民们都面面相觑了一小会儿，不知是谁说了句“晦气”，似是还有些畏惧地看了一眼白影，随即便转身走了。有一个人开始离开，其他人也都不再开口说什么，陆陆续续地都走远了，渐渐散去。 沐轻宜瞅着依旧站在原地没有一动不动的殷云，她全然是什么都没有顾忌，一直盯着白影看，眼睛都是恨不得长在白影身上去了，那眼神真是让沐轻宜觉得浑身不舒适。 沐轻宜轻轻磨了磨牙，也没准备和白影说什么，直接转身就往边上走去。 白影扯了一下她的袖子，只是力道太轻，沐轻宜脚步有些急促，没有拉住她。 沐轻宜感受到了白影的拉扯，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去，问了他一句：“你怎么还不走？” 白影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便听见那殷云姑娘也在朝着白影发问：“公子，你是神仙是吗？” 白影低低笑了笑，温声道，“为何这样问？” “看公子的穿着样貌，便知非寻常之人。” 沐轻宜再次印证了自己之前的那个想法。 他如今喜欢笑，并不单单只是面对她，是面对时所有对他没有恶意的人。 不过那殷云倒还真是觉得自己眼光有多独特呢，白影不就是有那么一张好看的脸，谁还没有了，哪儿就与众不同了。 沐轻宜一面摇着头，一面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心里还暗暗道：不过这张脸真是越看越腻味了，再多看的几日，她都要觉得还不如落渟了。 白影不知又和殷云说了两句什么话，沐轻宜愈走愈远，他们声音也很轻，她后面是一句话都没听清楚，心里既是觉得窝火、又还有几分好奇白影和这样一个凡人是有什么好说的。 就算是有多想弄清楚那具尸体的事情，也用不着这般吧。 沐轻宜总是口是心非，她明明是很喜欢白影、这份喜欢，甚至一点也不亚于千年前。没有遇到旁人的时候，她可以咬死不认，可一旦白影身边出现了其他人，她便是没有办法骗自己的心了。 好比之前无故出现的月瑶，如今的凡人殷云。 此时凡界正值秋季，沐轻宜走在树林间，地上全是凋零的落叶，踩在上面沙沙作响。她有时候真的是觉得自己已经是蠢得无可救药了，明明从前被伤的那么重，难道如今又要走一遍当初的那条路吗？ 她还是和从前一样，见不得白影身边有别的女子。 沐轻宜一面走着，一面连连摇头，只要一想到她还是喜欢白影喜欢的不得了，心里就是止不住的慌了起来。 对，就是慌。 她更多的还是害怕。 沐轻宜连着呼了几口气，觉得走路都吃力，环顾了下四周，见没有一个人影，索性就靠在一棵树下坐了下来，捡着地上的落叶，无趣地一截一截的撕开。 “沐轻宜啊沐轻宜，你可真是太无用了。” “枉费你拥有这么好的身份，还师承青丘落孚上神。” “当年才千岁，就一头栽在了他身上。如今千年已过，还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沐轻宜自嘲一笑，有那么些时刻真是对自己嫌弃到了极点，她不知当年的桑桓是怎么受得了她、怎么就没有一气之下将她敲晕关在蓬莱后山不让她再有机会出去了。 如果她和白影没有后来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的无意间相遇，她又会不会不会对他那般死心塌地。 她不知自己是否相信所谓的天神注定，不知自己是不是不管怎么样都是逃脱不了白影的。 只是那般简单的救命之恩，就轻而易举地将他们绑在了一起。一千年都还无法挣脱开来。 沐轻宜不知在那树下坐了多久，心里想着事儿，没忍住闭上了眼小憩了一会儿。 再次睁开眼时，身边又多了一道身影。 白影直直立在她身旁，原本是一声没吭，没打算打扰她。见她醒来，身子微微往后倾了一下，腿脚站的有些累，靠上了树，等到沐轻宜起了身，才开口说了句话：“敏敏，可否帮我一个忙？” 沐轻宜还有些恹恹的，困意依旧，想要回去好好睡上一觉，伸手揉了揉酸酸的脖子，含糊不清地问道：“什么忙啊？” “你帮我，去找一下小殷，让他在天宫帮我查个人。” 沐轻宜一怔，像是方才都完全忘记了在那村门口见到的情景，以及遇到的人，双目有些茫然地盯着白影看，没有问他为何非要找上沐殷，而是问了他另外一个问题：“是死了的那个、还是活着的那个？” 白影微微蹙了蹙眉，对她这莫名其妙问的一句，也是觉着好笑，他关心的自然是那具躺在地上的尸首，其他人和他又有何关系？ 不过他还是面上淡定着，没有像以往一般还非要打趣沐轻宜一句，沉着地回答了她的话：“死的那个。” 许是没睡醒，沐轻宜脑子都还是迷迷糊糊的，自己也不知自己脑子里此刻是在想些什么，只是又问他，“我为什么要帮你？” 她语气中仿佛夹杂着丝丝怒意，听得白影一愣，完全没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好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沐轻宜幼稚地朝他翻了个白眼，咬唇不满道，“你想帮谁，想给谁解决事情，你自己想办法，做什么非要扯上我？” “你在说什么？”白影眉头紧皱，竟不知她这无缘无故是来的哪门子的火气。瞬间都觉得她还在做梦，莫不是在说梦话不成，怎的和自己说的事情完全不在一条线上，东扯西扯的，他都要迷糊了。 沐轻宜不知他是装着没听懂，还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意思，咬牙道：“我说什么了？” 白影低头，虽不知她是在想些什么，但无论如何也不想和她争辩什么，沉寂了半响，沉声道：“那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我想查到凶手。” 那不是凡人所为，也绝不是命定的死去，白影笃定。 可是沐轻宜却不这么想，心里只要一想到那个恨不得一头扑进白影怀里的殷云，就是一阵的烦躁，不知自己恼的究竟是什么了。 “难道你不是为了给那殷云脱罪吗？” 白影真是哭笑不得，一时间真的觉得这沐轻宜是越活越回去了，都不知脑子长着是做什么的，“什么叫给她脱罪？又没人告官没人给她定罪，哪儿就是我帮她了？” 就算是沐萝菀在此，也问不出这般幼稚的话。 亏得沐轻宜还活了这么些年，可不都是白活了的。 “人命.....”沐轻宜低声呐呐了一句，她如今就觉得白影对殷云有什么不一样的想法，他说什么都只觉得是在狡辩，只是一遍遍对他的话挑刺，“魔君白影，什么时候对人命这般在乎了？” “难道你不在乎？”白影失笑，“你看到一个人这般惨死，难道就打算视而不见吗？” 不过沐轻宜这句话还是说的对，他确实是对人命从来都不在意，他要伤谁要杀谁、从来都是眼都不会眨一下的。 沐轻宜回想起了那具尸首，心里不由一惊，她承认、在这凡界，她是头一回见到这般的场景，不知一个人会狠到什么样的地步，才会用这么残忍的方法杀死一个人。 不过心惊归心惊，她绝不是那种会多管闲事的。 “我只是恰巧来到了这里，又恰巧看到了这具尸体罢了，凡界每一个人的命运，都是早已注定好的，不能强求什么也无法挽救什么。” 沐轻宜轻轻叹了口气，“天下这么大，每天都会死人，我要是每一个都要去管，那我还忙得过来吗？” 在这世间，如此惨死之人，断断不会只有这一个，唯一不同的便是，这一个恰巧被他们见着了罢了。 死去的人，会再次投胎转世，重归于世。 凡人的生死，都是反复循环、生生不息的，有什么可惋惜可报仇的。 白影怎会不知她所说的，眼下没有作过多解释，只是说了一句：“这个人不一样。” 沐轻宜冷笑了一声，阴阳怪气地道，“不就是因为，有人受了诬陷了吗？” 明明是很平淡的一句话，与她方才说的也没什么大不一样，白影听到后，像是才察觉到了什么，幡然明白过来，猛然抬眼看向沐轻宜，面上的淡漠和沉着都消散不见，连眼底都浮出了笑意。 沐轻宜最受不了的，便是白影冲着她笑，她是真的真的招架不住，会晕头转向。 眼下她是真的晕头转向了。 白影只是想多看看她此刻的样子，忍着没让自己笑出声来，不过一下没绷住，惹得沐轻宜是愈发觉得无地自容了。 她大概都知道白影面对她下一句话会说什么了。 “敏敏，你吃醋了。” 沐轻宜是个打死不会承认的，尤其还是在当事人面前，急忙否认，“瞎说什么呢！我吃什么醋？” 白影摇了摇头，嘴里喃喃道，“敢做不敢认了，算什么英雄好汉。” 嗯，我不是英雄，我是狗熊。 第45章 三百年前也见过这个人 沐轻宜无意识间，已是转着弯子对自己承认了吃醋的事实。 她和白影最大的区别，便是她看不透白影，搞不懂他的心，也不敢去觉得他心里一直都是装着自己的。 而白影，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都认定她在乎自己，没有丝毫怀疑的。 白影微微侧眸瞄了一眼沐轻宜身侧，感到心里有股无名的躁动不安，没有办法压抑住。他吃力地吐了一口气，伸手上前抓住了沐轻宜的手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将她拉到了自己怀里，双手紧紧拥住了她。 ..... 沐轻宜整个人都怔住了，还未反应过来。 从前都是她主动靠近白影的，拽着他拉着他抱着他，现下什么都反过来了，她是真的太不习惯，好多时候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白影嘴角含笑，微微闭上了眼睛，一只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背，在她耳畔温声道：“我心里只有你，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这声音中还带着丝丝的无奈。 他那么相信沐轻宜对自己的心，可沐轻宜从来都不信他，他说的再多、也改变不了她的态度。可是没办法，他还是要对她一遍遍复述这些话，她觉得烦了他也不可以不耐烦。 沐轻宜双手僵着，一面觉得腿脚发软就要跌倒在地了，一面还觉得自己就要喘不过气来，但是怎么都动弹不得，咬着牙勉勉强强吐出了两个字：“松手。” 真是说句话都好吃力，沐轻宜连白影的笑都见不得，更何况是和他如此近距离接触。 白影没说话。 沐轻宜也说不出话来了，双手僵硬地推开了他。白影低头浅笑，眼都不眨地盯着她看，又忍不住、戏谑道：“睡都是睡在一起的，抱一下又怎么了？” “.....”虽说的是事实、、可沐轻宜真是听不下去，“你别说话了。” “撞都撞见了，我知道你也是想查清楚的，别嘴硬了。” 你总有你自己一大堆的道理，反正我也说不过你。沐轻宜嘤嘤道，“那你给我解释吧。” “解释什么？解释我心里只有你？”白影双目明朗，一脸无辜地盯着沐轻宜看着，带着些无奈的意味道，“这话我方才已经说过一次了。” 要说正事的时候玩笑话一堆堆的来，沐轻宜冷哼了一声，不想和他说这些有的没的，觉得纯粹是在浪费自己的时间，“你要是一直这样跟我说话，那你就住口吧。” 白影抬手搭在了她肩上，低声道，“别恼。” 哪敢在你面前恼，怕惹火你了你会忍不住出手打我。 沐轻宜直接就问他，“你说那尸体上有魔的气息，真的假的？” 恰听白影对着尸体说那句话的时候，她是真的被震惊到了。 她方才就想多问几句白影关于这一点，只是碍于人多，不敢过多开口。在这千年的时间里，沐轻宜学会了凡事都要先往最坏的一面去想。在那些普通人面前，说了些不该说的，别回头弄得人心惶惶，整个村子都不得安宁了，凡界大乱，那罪名她可着实是承担不起。 虽然这想法确实是有些夸张了..... 白影听到她这么问，和方才一样，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应道，“真的。” “但是，很淡。”他又补了一句。 沐轻宜其实对这些东西不是很懂，她也没有那个能力、可以辨别的出什么妖魔鬼的气息，不论白影说什么也都是一知半解罢了。 白影沉寂了半响，没等沐轻宜继续追问下去，就先向她坦言了自己心里的疑团，“不过这并非我最诧异的。很巧，大约.....三百多年前，我见过这个人。” 三百多年前.....活了这么多年，见着一个普通的凡人到如今还会记得，也是难得，沐轻宜不免好奇，“你是说，那个死去的小莲？” “对，而且当时，我见到的也是死尸。她的死法，和眼下一模一样，许是死状凄惨，所以我记得一些。” 三百年前的事，都还记得这么清楚，这果真是魔族之主啊，连记忆都是旁人所不能相较的。不过沐轻宜只要一想到白影连千年前他们之间的那些破事，都记得那般清楚，说的话都可以一字不差的复述出来，又这还只是三百年而已，记得清楚也没什么可震惊的。 “你确定，是一模一样吗？” “确定。”白影确认，微微闭了闭眼，像是在回想三百年前自己所见的场景，叙述道：“双目被剜、脖子被掐断、双手被砍、浑身是血。” 他瞪大了眼睛，又重新看向沐轻宜，一脸淡然地对她说道：“眼睛和手，都是死之前伤的，脖子是死后掐断的，她应该是活活疼死的。” 活活疼死的，难怪流了这么多的血，将尸首放在河里，恐怕河水都要被染红了。亲手挖了人的眼睛，还砍了她的双手，就那样站在她身旁，看着她受尽苦楚折磨、疼得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沐轻宜喃喃道，“这该是多大的仇？” 若不是仇恨太深，那便是那下手之人忒狠毒了。 “还有一点很奇怪。” 沐轻宜又被白影这句话给惊了一下，茫然地看着他，想听他继续说下去。 “三百多年前，尸体上，浮现的是妖气。” 沐轻宜今天一整天脑子都是迷糊的，没怎么听明白，皱眉道，“所以呢？” 白影沉沉叹了口气，不知是觉得可怜还是可恨，“大概，是怨念极深的妖，否则不会这么巧两次都是这个死法。他如今应是已经成魔了。” 修炼成妖本就不易，那得要多少年才可以，不好好待在自己的地盘颐养天年，积德上天，没事儿在凡界胡乱杀人，还是用这般残忍的手段，三百年.....就成魔了，那该是有多努力想要成魔。 沐轻宜冷笑了一声，“好好的，不去修炼成仙、也不想办法积功德飞升为神，而是堕落成魔，是有多想不开？” 白影忍俊不禁，一下笑出了声，不知沐轻宜何时对魔族有这么深的偏见了，有些抱怨道，“夫人，你对我们魔族，就这么不屑吗？” 沐轻宜咂舌，她哪敢啊？不过就是随口说说罢了，这魔族之主就好端端地站在她面前，她岂敢说半句魔族的不是？若是惹着了他，万一将她给一刀剐了可怎么好。 心里想的这两句话，已到了嘴边，沐轻宜却忽觉得这样说有哪里不对劲，这哪里是她沐轻宜的作风？ 又将话都给咽了下去，说了句和方才心里想的那话完全相反的，“是啊，我不喜欢魔族。” 白影微微点头“嗯”了一声，随即又问她：“这便是，你不同我重修旧好的缘由？” 沐轻宜被他这句话惹得哭笑不得，“什么叫重修旧好？我们又未曾在一起过。” 白影心里暗暗为自己叫屈，都一起睡了那么多回了，还不认账，明里暗里地逢谁都只说和他没关系。他这夫人的心，就是铁打的，天雷都砸不动了。 “你忘了？我们已经，拜了三拜了。” 说来说去，他还是只有这一点可以掐住沐轻宜。 “魔君殿下，都是前尘往事了，您能别老提这个吗？都过去了，您就和我一样忘了吧。” 沐轻宜每每听见他将这句话挂在嘴边，就恨不得去撞山了，一面恨他总是拿过去说事儿，一面又恨自己当时怎的那般年少无知被人逮了把柄，怕是再花上十个千年都甩不开了。 白影轻轻笑了一声，看着她的眼神忽的冷了不少，“所以你现在宁可和落渝在一起，也断不会再同我有什么。” 他不是在问她什么，只是在平静地叙述一个事实，说的话都是肯定的，倒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将她心里想的都说出来了一般。 “你们自小相识，他待你极好，而且你们身份相衬，都是上古神族，一个是青丘九尾狐族的后辈，一个是章莪毕方鸟族的后辈，门当户对。” 沐轻宜听得头疼，没有解释自己和落渝的事，也不想在旁人面前提落渝什么，再者和白影也没什么可解释的必要，只是说道，“你少给我扯凡界的那一套，我喜欢谁、要和谁在一起，无关乎其他。” 所以当年我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从未在意过你是魔族的殿下，只是喜欢你罢了。 可是眼下不一样了。 沐轻宜连着补了一句：“但是，除了你。” 如今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都不会和你在一起了。 白影似是早就料到她会这般说，一点也没在意，揪着方才的话不放，“那你回答我方才的问题。” “什么问题？” “你是因为我是魔族，所以不愿意同我在一起？” 他又问了一遍。 沐轻宜没看出他有什么不对劲，就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对啊，你真聪明。”她自作聪明地以为白影很在意这个，便也想逗逗他，违心地道，“如果你也是神族，那我说不定就像千年前一样，主动往你怀里奔了。” “此话当真？”白影像是听到了什么千斤重的诺言一般，想要向她确认，想要得到她肯定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