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宠之蒋家小女会仙法》 第1章 新生 自再一次有意识以来,她便一直处在这个幽暗却极度温暖舒适的地方。 她不能言语,仅能听到外界的一些声音,手脚也只能小范围的活动。 之前她猜测了许多,甚至摆动手脚试图离开这里,均以失败告终。 经过无数次的试探,她终于惊悚的发现,她似乎正在一个人的肚子里。 准确点说,就是她带着前世的记忆重新投胎到了母腹中。 此时,她这一世的母亲,正一下一下的轻抚着肚皮同一个男声温柔地说话:“我这一胎怀相极好,肚子里的这个比他哥哥可要乖多了。” “这样才好,看来我们小八是个懂事孝顺的。” 她认得这个清朗温润男声,是她这一世的父亲。 “还没出世呢,哪里就知道那许多,只盼他将来少调皮一些我便也少些头疼。”女子的声音温柔而幸福,带着对未来憧憬。 “且放宽心,咱们家的男孩儿虽调皮了些,却是个个知礼懂事的。”男子低声笑说。 “这倒是!”女子的声音颇为愉悦自豪。 顿了一下,她似乎想到了些什么,又颇有些惋惜:“若这一胎是个女孩儿就好了。” 嗯,听这话,她这一世的母亲似乎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这就很好。 她正想摆摆手回应下母亲,便听得她爹扑哧一声笑了:“倘若这胎是女儿,不说咱们家,便是咱们整个西津渡蒋氏,都得把你给供起来。” 她娘娇声笑道:“哪里就那样精贵。” 她爹说:“再精贵些也使得。咱们蒋氏这一支自打扎根这里,已经足二百年没有一个女孩儿出生了。” “这倒是,我从前听说也觉得不可思议......” 即便她带着前世全部的记忆,但胎儿的精神着实有限,在父母的轻声交谈中,没一会又沉沉的睡去。 梦里。她仿佛又回到了前世。 前世她是地震孤儿,不知父母是谁。 在福利院挣扎着长大,靠着自己的努力,14岁考上国内最好的医科大学。 大学期间,一个偶然机会,她发现自己似乎有催生植物和与动物沟通的能力,后来被招进了国家特殊部门的异能组,隶属军方。 八年本硕博连读,毕业后成了某军区总医神外最年轻的一把刀。 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工作了好几年,攒下的钱大部分都寄给了福利院,剩下的也只是刚够生活。 日子忙碌又平淡,偶尔也会出出任务。她觉得就这样过一辈子似乎也不错的时候。 她的生命便在27岁这年戛然而止。 她成了“阿飘”。 她被追认为“烈士”。 她看见自己被烧成焦炭的身体;看到她遇难的那家幼儿园前,摆满了悼念她鲜花。 看到追悼会上,抚养她长大的院长妈妈、从前的战友和同事朋友还有许许多多的陌生人在她摆满鲜花的灵前哭的泣不成声。 这其中便有她救下的十三个幼儿和他们的家长。 她的英雄事迹被各大媒体争相报道,无数人们都在为她感到惋惜的同时也在网上为她祈祷祝福,祈祷她能有一个美好的来生。 再之后,她覆盖红色旗帜的骨灰盒和属于她的那枚“特等功臣”的军功章一起被葬在了烈士陵园里。 许是人们的祈愿感动了上苍,亦或是一些其他的什么原因,居然没有传说中的鬼差来带她去地府。 在她下葬后的第三天,她正百无聊赖的坐在自己的墓碑上发呆,一位身穿道袍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老道士凭空来到了她墓前。 老道长仔细的打量了她两眼,不待她说话,便将一枚雕刻成莲花形状的红色玉石打进了她的眉心,道了声:“无量寿福。 小友生前为国尽忠,为民尽心,功德无量,不该如此飘零于世。 也罢,老道便赠你一场造化吧!”说罢,便盘膝坐于她的墓前,念起了经文。 随着经文的行进,她的额心越来越亮,到后来更是金光大盛,直至失去意识。 等到她再次有意识的时候,便是在这一世母亲的肚子里了。想来,便是当初那位老道长超渡了她。 一觉睡醒,四周依旧暗沉沉的。而外面的世界依旧很安静,她判断还是夜晚,母亲还在熟睡中。 女子怀胎不易,为免扰了母亲安眠,哪怕是醒了,她也一动不敢动。干躺着未免难受了些,索性将意识遁入灵境里。 这灵境藏于她的额心,正是当初老道打入她额心的那块红莲玉石,名为芙蓉灵境。 这芙蓉灵境,也不知是哪位仙家大能制作的法宝。一眼望去,无边无际。 里面不仅复刻了她前世所在的那家军区总院全部的医疗设施。 而且,里面的药物似乎有再生功能,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医院的停车场上,甚至还有好几辆迷彩涂装的高性能军用越野,着实让她惊喜不已。 医院后头是片雾蒙蒙的区域,她伸手试了试,却发现是一面类似果冻一样的凝胶做成的墙壁。她推了两下,推不开也就放弃了。 正门外便是一口半亩左右的巨型灵泉,中间一口泉眼不停地突突往外冒水。 因为水量巨大,泉水外溢形成数条大河,以泉水为中心,蜿蜒着向四面八方流去,直到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泉边有一尊白玉异兽雕象。这异兽头上两架威风凛凛树叉似的大角,看着有些像鹿。 脖颈上上却生着长长的白色骢毛,身上还有着淡金色的条形斑纹,端的是英俊神武,气势非凡。 放眼望去,远处是大片大片黑色的田地,以及蜿蜒流过田野的灵泉河。更远地方是连绵起伏的山脉…… 此时一半田里种满了沉甸甸的优质稻米,一半的田里种了各式各样长势极好的药材。 其中不乏婴儿胳膊粗的胖人参,和脸盆大小堆叠了七八层的赤的紫的灵芝,保守估计至少千年往上。 尽管不是第一次进来,她仍然有种爆富之感。 不管怎样,只要她顺利出生,靠着这些,她未来的日子都不会过得太差。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她清醒的时候越来越长。能听到的,关于外界的消息也越来越多。 她即将出生的这个家里不含还没有出生的她,一共有十五个人。 爷爷蒋靖安,人称蒋老头。奶奶胡氏。老两口育有三子,长子蒋文康,长媳林氏。 次子蒋文喜,次媳朱氏。三子便她今生的父亲蒋文渊,三媳陆氏玉婉。 到了她一辈,大伯家三子,二伯家三子,她自己也有了一个亲哥哥。可谓人丁兴旺。 这个世界叫“夏”,大夏朝。一个类似于古华夏的封建王朝,建国不到百年。 从她目前得到的有限消息来看,百姓的日子虽不富裕,倒也算安稳。 只是,自打去年十二月的那场小雨后,已经三四个月没再下过雨了。 眼看着三月已经了过了一半,春耕在即,再不下雨,这一年百姓们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这些日子,家里人似乎都在讨论这件事,言语中颇为忧愁,一股低迷的气氛沉沉的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许是大人的情绪影响到了她,她这些日子也变得比从前焦燥了些,时不时便忍不住挥挥胳膊踢踢腿。 她很想说,担心什么,一切都有我呢。 但一想到自己还是母腹中的一团肉,刚抖起来的傲气立马焉吧了。 好在这种沮丧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蒋家人刚吃完晚饭,一大家子里围坐在一起,说起明天要早起挑水浇地的事。 正说着,陆氏便感觉裙底一片湿濡,竟是羊水破了。 屋里顿时兵慌马乱起来。 好在蒋家的儿媳都是生过好几个孩子的,便是陆氏自己也已生过一胎,最初的荒乱过后便镇定下来。 该进产房的进产房,该找稳婆的找稳婆,该烧热水的烧热水。 然而凡事总有意外。 去请稳婆的蒋文康慌张的跑回来说,先前定好的稳婆今儿下午摔断了腿,去了城里的医馆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蒋家人一听这还了得。 这方圆二十里稳婆就那么几个,各家有妇人要生产,都是提前定好的。这大黑天的,上哪再寻个稳婆去。 事急从权,老胡氏也无法。 看着痛呼不止的三儿媳,只得把心一横,净了手,自己亲自上阵给三儿媳接生,让两个儿媳妇给她打下手。 老胡氏自己生过三个,陆氏也是生过孩子的。知道现在这情况,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陆氏在婆婆和嫂子们指导下,凭着上一次生产的经验,该用力用力,该休息休息。 胎宝宝也十分乖顺的配合着宫缩或休息或努力向外蠕动。终于在黎明前夕。 屋内突然一阵金光大盛,瞬间将整个产室和产室外的半个院子照得亮如白昼。 其间隐有一朵红色的莲花华光流转,直耀的人睁不开眼睛。 与此同时,一股让人极度舒适好闻的清香扑鼻而来,让人如置身草木繁盛的深林原野之中。 院子石阶缝隙中,原本寥寥的几棵不知名的野草,在感受到这股气息之后,瞬间疯长。 不过几息之间,便完成了抽高、开花、结果到凋零的一生。 不仅如此,那掉落的种子,竟然在极短的时间内,再度发出嫩芽来。 院子中间的那棵大柚子树,原本是满树繁花,不过须臾间便结了满树的果实,个个都有海碗那么大,压弯了枝条。 皮溥微黄,竟已然成熟。 不论是屋里还是屋外焦急等候的人,都被这异象惊得目瞪口呆。 紧接着,便听得陆氏一声痛呼,屋内随即传来“哇”的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 第2章 福气 在产房内接生的三个女人更是被这异象惊得险些跌坐在地。 直到听到婴孩的啼哭声,这才勉强定了定心神,开始清理眼前孩子和产妇。 待看清婴儿的腿间,并没有那根小把儿后,婆媳三人都愣住了,心头不约而同的涌上一阵狂喜。 大嫂林氏惊喜的欢呼:“祖宗保佑哦,竟然是个女娃娃。娘,恭喜您有孙女了。” 二嫂朱氏也是喜不自胜:“太好了,咱家终于有女娃了,终于不再是和尚庙了。” 老胡氏欢喜的眼泪都出来了:“好,好啊。我老婆子也有孙女了,我老蒋家也有孙女了。” 随后,她又赶紧转过身,对着力竭的三儿媳喊话:“老三家的,你听见了么,是个女娃娃,女娃娃。 咱们蒋家终于有女娃娃了,你是咱老蒋家的大功臣呐。” 陆氏听闻,疲惫又嘶哑的嗓音道了声:“真好!”嘴角含着笑放心的睡了过去。 几人麻利的清理了婴儿,扎好脐带,用柔软的襁褓裹好。 二嫂朱氏轻扒着襁褓的边缘,看着孩子柔声说:“咱们家的孩子长的可真好,白生生水灵灵的。 我就没见过谁家刚出生的孩子,有这么水灵的。你们看孩子的额头中间是不是有一朵红色的莲花。” 大嫂林氏接过话:“像刚刚金光里的那朵莲花。” 老胡氏爱怜的伸手轻触了触孩子额心,声音有些缥缈“也不知是天上的哪位仙家托生到咱们家来了,这是咱家的福气。 把孩子抱出去,给爷们看看吧,小心着点。” 林氏应了声,再度拢了拢孩子的襁褓,小心的抱着出了房门。 门方一打开,等候的人群就一股脑围了上来。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林氏脸上的笑容压都压不住,大声道:“是个女孩儿。” 大家再一次呆住。 蒋老头儿率先反应过来,一把挤开碍事儿子们,一双眼睛瞪得跟牛眼一样。 “老大媳妇,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林氏欢喜道:“是个女娃娃,爹,恭喜您有孙女儿了!” “女娃娃。孙女。我有孙女了?”蒋老头高兴傻了。 “是的呢,千真万确!” 老头儿颤抖着伸出双手,想要抱抱孩子。 想了想,又缩回来,在身上使劲儿擦了擦,这才小心翼翼地接过灰蓝色的襁褓。 包被里的小姑娘,有着别的新生儿所没有的光洁嫩白的皮肤。秀气的小眉毛,大眼睛,小鼻子,小嘴巴,无一不精致。 最引人注目的当属她额间的那朵莲花胎记,红的那般鲜艳,仿佛活的一般,当真是要多好看有多好看。 此时,她正睁着漆黑的大眼睛,直溜溜的看着他。 蒋老头一颗心顿时化成了水,欢喜的眼泪一颗颗掉在襁褓上,随着喜悦一同浸润了进去。 这时候,孩子的亲爹已经失了平日的儒雅,笑成了傻子。 嘴里一直重复着:“我有女儿了,我有女儿了!”那蠢样儿简直让人无法直视。 不过这会没人笑他,因为大家都一样傻。 傻爹傻笑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抱过女儿呢,忙小心的赔着笑脸问老父亲:“爹,让我抱抱我女儿呗。” 蒋老头无情的怼开他:“一边去,我还没抱够呢,这可是我的宝贝孙女。乖宝,爷爷的心肝宝贝哟。” 其他人也相继回过神来,一窝蜂的围上去看孩子。难得的是都没抢。 一来怕吓着孩子,二来也抢不过家里的大家长。 同蒋老头一样,蒋家人看到孩子,心都化了。 只觉得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娃娃,而这样的娃娃是自己家的,光想想就美的不行。 倒底是刚出生的孩子,见不得风。不过一小会,林氏就在一家子爷们不舍的眼神中,将孩子抱进了屋。 看不见孩子,院子里男人们也都冷静下来。 蒋老头儿挑着灯笼,看着满院子的异象,脸上一言难尽。 看见同样面色复杂的儿子们,低声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干活啊。 拿两个火把来,先把柚子摘了放好,再把草给拔了。 不然,等天一亮,外人进来看到,咱可就说不清了。” 知道事情的轻重,兄弟几个麻溜的点了火把,搬来梯子,快手快脚的把满树的柚子都摘了。 最让他们惊奇的是,果子刚一下树。 果树便快速的抽出新枝,长叶打朵,没过多久便又开了满树的繁花,芬芳馥郁。 摘下的柚子更是堆满了半个杂物房,是从前的三倍还多。 至于院子里的杂草,顺手就拨了。 此时,天上传来一阵轰隆隆的雷声,不过片刻便下起了瓢泼大雨。 众人欣喜的抬起头:“下大雨了,下大雨了,今年不会饿肚子了。” 蒋老头更是欢喜的脸上的褶子都在颤:“还是我家乖宝有福啊。 旱了这许久,她一下生就带了喜雨来,这是大福气!” 蒋家的男人们都有荣与焉。可不是有大福气吗。 出生之时有金光罩顶,自带异香,院中果树草木疯长,还带来了喜雨。一般的孩子,哪有这等排面。 他们家的孩子,怕不是哪位仙人转世吧…… 刚出生的小姑娘,眼前一片朦胧,尽管什么也看不清,但不防碍她喜欢他们。 这一世的家人们,我来了,感谢你们对我的喜爱。 她想起上辈子短暂的一生,到死都是一个人,从未体会过亲情的温暖。 院长妈妈爱她,可她的爱会均分给整个福利院的孩子,能给她的实在太有限。 犹记得五岁那年,她和几个福利院的哥哥姐姐们,去外面挖野菜。 回来的路上,她在路边的垃圾筒里看到到一截铅笔,忙踮脚从里头捡起来,小心的装进衣袋里。 却为此惹来几个路人的肆意嘲笑。 与此同此,旁边一个跟她差不多小女孩儿,穿着漂亮的小裙子,正跟她的母亲撒娇撒泼耍赖,想要一个漂亮的娃娃。 而她的母亲,任她怎么撒泼都没有吼过她,一直在耐心的哄着。 那时候,她特别羡慕那个小女孩,羡慕她有妈妈。 而这辈子,她也有家了,有了爱她的父母和亲人。 大概、也许、可能这也辈子,她也可以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孩儿,在父母和亲人的羽翼下快乐长大。 嗯,这是个好主意,就这么定了! 悄咪咪的调动了一下体内的力量,发现前世的异能也在,只不过因为年龄小的原因,感觉十分微弱。 不过,有就好。相信随着年龄的增长,她的能力也会慢慢的增长。 想着,小姑娘更开心了。没一会,便张开嘴打了个秀气的哈欠,带着满心的喜悦,闭上眼沉沉睡去。 打点好的婴儿和产妇。 蒋老头和老胡氏把几个儿子儿媳拢在身边。 蒋老头儿面色凝重道:“方才的异象,你们也都看到了。咱家乖宝怕是个来历不凡的。 这些事情,咱们自家人知晓即可,万不可对外吐露一个字。 哪怕是你们外家也不能说。否则,对乖宝对咱家都是灭顶之灾。” 蒋老头就着粗瓷碗抿了口水,清清喉咙,接着说:“乖宝还这么小,你们作长辈的务必要爱护些。 日后但凡家里有个异常,也莫要大惊小怪,都帮着遮掩一二。 咱家乖宝就像是戏文里说的,是有大气运的,她好,我们家也好。” 他又抿了口水,对老胡氏道“老婆子,等老三家的醒了,你也同她说说。 至于孩子们就不必说了。小孩子嘴快,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溜出去了,没得惹来祸端。” 至此,一家人达成共识。 大雨停后。蒋家三儿媳生了个小女娃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全村。 此时,东方金乌初升之处,金红色的霞光铺满了半边天空,形如一只展翅巡游的凰鸟,流光溢彩,经久不散,美不盛收。 这般奇景自是引得人们啧啧称奇。 难得是整个西津渡的蒋氏族人罕见的没有忙着下地,而是纷纷往蒋老头家跑,手里或多或少的都提着东西。 就连族里素有“铁公鸡”之名的三叔公一家,也破天荒的捡了十个鸡蛋和二斤小米送来。说是给产妇添个粥喝。 来看孩子的族人太多。老胡氏带着大儿媳林氏和二儿媳朱氏热情的招待着。 因着孩子刚出世,儿媳还在月子里,见不得风,只允了族中几位德高望重的太婆和婆婆入房中看孩子。 见孩子额间一朵红莲,生的是玉雪可爱,着实把一帮老太太们给欢喜坏了。 老胡氏又放出话去,待娃儿满月的时候,请全村人吃席。 族人这才满意的散去。 闹轰轰的一天终于过去。 晚上盘点族人送来的东西时,饶是早有心里准备的婆媳几个,也禁不住咂舌。 光是鸡蛋就有一百七十多个,装了满满一大竹筐。 还有十七只鸡,五只鸭子,三只野兔,二十多条鱼,几块花布,几大蓝子干菜,几簸箕鲜野菜、十多斤小米、面粉、红糖等其他杂七杂八东西一大堆。 老胡氏道:“鲜野菜不能放,留一部分出来,明早切碎了和了面做饼子吃。 干菜也留下一部分,其他的都给左邻右舍分分。 鸡蛋这些能放的,先收起来,鸡鸭这些也将养起来,先仅着老三媳妇吃,好下奶。” 她顿了一下又对两个儿媳妇说:“你们也别觉得娘偏心。 老三媳妇生了我们蒋家这么多代以来唯一的女娃,老婆子心里高兴。 看谁以后再敢背后笑话咱们老蒋家,笑话咱们家族是和尚庙。” 林氏是个极爽利的妇人,闻言笑道:“娘,我可不醋。 前些时候,四小子生病耗光了家里的银钱,导致三弟妹这胎从头怀到尾,连点荤腥都没沾上。 三弟妹非但不怨怪,甚至偷偷拿了自己的嫁妆银子给四小子看病,我这心里都记着呢。 如今,她又生了咱们家的宝贝金疙瘩,我这心里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会为这个跟她生气。” 朱氏也道:“大嫂说的对。我是个笨的,不会说好听话。 我只知道,我家三个皮小子身上的衣服都是三弟妹给做的。 那年我的小三夜里高烧,是三弟妹挺着大肚子,背着他走了十几里看大夫才给救了回来。 没有三弟妹,可能也没有我的小三。娘,我这辈子都记她的好!” 那年,胡氏的亲哥哥,也就是三兄弟的舅舅过世。 按照习俗,除了怀孕的陆氏以及与逝者属相相冲的小三蒋禹湖及小四蒋禹海,其他的蒋家人都去了胡氏娘家奔丧。 不巧,那日蒋禹湖贪玩,在外头湿了水。 因为怕大人骂,回家后没敢说,只偷偷的换了衣服。因此着了风寒,半夜里突然发起高烧来,甚至一度说起了糊话。 这可吓坏了陆氏,偏偏家里只剩了她一个大人。 怕孩子烧出个好歹来,陆氏不顾自己六个多月的身孕,心一横牙一咬,硬背着生病的蒋禹湖,走了十多里到镇子上找了大夫。 大夫看到陆氏时也吓了一跳,直言她是个胆大的。 好在小三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没事。两天后,朱氏回来后听说了这件事,拉着陆氏大哭一场。 从前她还觉得这个三弟妹生得柔柔弱弱的有些看不上,自打那次后,便真正的将陆氏当成了自己的亲妹子待。 第3章 名字 两个儿媳如此大气懂事,老胡氏十分欣慰:“老三媳妇好,你们两个也是极好的。 我的三个儿子能娶了你们这样的媳妇进门,是他们的福气,也是我老蒋家的福气。” “娘......”能得婆婆一句赞,妯娌两人均是心中欢喜,又都有些不好意思。 婆媳几人收拾好,又盛了碗浓浓的鸡汤,端去陆氏房里。 陆氏白日里睡了一天,此时除了有些疲惫,并不困。 她的傻丈夫蒋文渊,此时正趴在一旁,看着软乎乎的小女儿痴痴的发笑。 见得母亲和两位嫂嫂前来,忙迎上来接过托盘。 胡婆子快一步按住想要下床的三儿媳道:“好好养着,别乱动,可别惊了我的宝贝乖孙女。” 陆氏把已经睡着的孩子抱起来递给婆母:“已经睡着了,娘可要抱抱。” 胡婆子小心翼翼的接过,爱怜的看着孩子,顺便也让两个儿媳妇看看,方才轻轻的放回到陆氏身边。 压低了声音道:“且让她好好睡吧。 你赶紧趁热把鸡汤喝了,好下奶,怎么着也得把我们家的宝贝疙瘩养好了。” “谢谢娘!”陆氏真心感激婆母。 她亲爹是秀才,家里开着学塾。 哥哥是衙门的户籍师爷,娘家的条件很是不错,从小也是娇养着长大的,没吃过苦。 后来嫁到了蒋家。蒋家田少孩子多,条件并不好。 即便是这样,婆婆和两位嫂嫂也没让她吃苦头。 但凡累活重活都抢着做了,她每日里只需带带孩子,绣绣花,可比两位嫂嫂轻松多了。 好在她绣活儿不错,每月卖绣品,也能挣不少银钱,否则心里真要愧疚死了。 老胡氏拽过三儿子道:“老三,你夜里警醒些,别睡太死,有事就去东屋喊我。” “好,我记下了。时候不早了,您和二位嫂嫂也都忙了一天了,赶紧回去歇下吧。” 老胡氏不放心又叮嘱了儿子几句,再次看了看孩子,这才带着两个儿媳妇走了。 蒋家决定给孩子办满月酒,洗三便不大办了。 只自家人庆祝一番即可。 陆氏的娘家人听说自家闺女给生了小外孙女儿,洗三这日,陆氏的亲娘郭氏带着儿媳陈氏,大包小包的赶着骡车来了。 此外,蒋氏族中几位德高望重的族老们也来了,好不热闹。 丢到孩子洗礼盆中的铜钱铺满了整个盆底,其中还有两个碎银角子,喜得老胡氏合不拢嘴。 丢进盆里的东西越多,孩子收到的祝福也就越多。 陆氏娘家开着私塾,哥哥又在衙门里谋着差事,日子过得很是不错。 因此,给这个新出生的小外孙女儿备的礼物也是十分的丰厚。 一个缀吉祥如意纹长命锁的银项圈,一对儿缀着银花生铃铛的小手镯并同款小脚镯。 还有极富寓意又可爱的虎头帽,春、冬各一顶。虎头鞋子两对。 一床粉红色的小包被,一件镶嵌了雪白兔毛的大红色小披风,及一其他婴儿和产妇用得着的物件吃食。 足可见陆氏的娘家人对这个女儿及新出生的小外女儿是何等的宠爱。 热热闹闹的洗三过后,小姑娘终于有了自己的名字。 因她生来额带莲花,故大名:蒋禹清。清,取清水出芙蓉之意。 禹,则是他们这一辈的字辈。这是经过宗族同意的。 本来按照这时代的规矩,女儿外嫁,不继家门不延本宗,是不能进族谱的,自然也不能跟承宗继谱的男娃字辈取名。 甚至许多乡下女孩儿,活了一辈子连个正经的名字都没有。 但她爹宝贝她。想着若是女儿也能随着男娃字辈取名就好了。 这么想着,蒋文渊就大着胆子的同族长稍稍提了提,族长微一沉吟就同意了。 这女娃娃可是西津渡蒋族多少代,盼了二百年才盼来的女孩儿,自是不同寻常。不过取个字辈而已,多大点事。 大名有了,小名也攒了一堆。 什么清清、小乖乖、乖宝、小心肝儿等等,蒋.奶团子.禹清表示,还有几个更羞耻的她都不好意思说。 自打蒋禹清出生后,春雨就正式下起来了。 俗语云,一年之计在于春。农人庄户,靠天吃饭,同时节赛跑。 春耕时候,田野里一片喧嚣忙碌,戴斗笠披蓑衣撒秧育苗的农人比比皆是。 蒋家也有十多亩水田,因此除了老胡氏、坐月子的陆氏和蒋禹清这个小奶娃外,蒋家包括身为秀才公的蒋文渊都下田地去了。 无论再忙再累,每天回来后,蒋家的老老小小都会来看一看、逗一逗她。 她一个连视物尚不清楚的小奶娃,即便想帮忙也有心无力。 好好喝奶,乖乖睡觉,不哭不闹,争取不尿裤子,尽量不给大人们添麻烦,便是她所能做的全部了。 当然,还有长辈和哥哥们逗她的时候,她也会努力的控制着脸上的肌肉,尽量给他们一个无齿的甜甜的笑。 两天后,蒋家的谷种已经撒进秧田。 这些宝贝疙瘩将会在秧田里渡过自己的幼苗阶段。等长到半尺多高时,才会被进一步移栽到大田里。 洗三后的第二天,蒋文渊依依不舍的亲了亲宝贝媳妇儿和闺女,提着包袱和一篮子煮熟了的红鸡蛋返回城里。 下次回来,就该是女儿满月了。 他如今在县学读书,预备参加今年的秋试。 平日里学业繁忙,半月才得回一次家。这次也是估计着妻子快生了,特意请了假回来。 巧的是他回家的当天,妻子就生了,还是个女儿,可把他高兴坏了。 回到县学,同窗纷纷同他道喜,恭祝他喜得千金。蒋文渊诧异道:“你们怎知我得了个女儿的?” 那同窗道:“多稀罕哪!整个青州县都传遍了。 说是西津渡那个从未有女孩儿出生的蒋氏一族前些天竟得破天荒的得了个女娃,这女娃的爹还是个秀才。 西津渡可就你这么一个秀才,你请假不就是因为你娘子要临盆了么,我一寻思就是你家的。” 蒋文渊乐呵呵道:“确是我家的,多谢多谢!”一面把红鸡蛋每人分了两个,算是沾个喜气。 又专门给先生们送去了一些。到得先生那里,免不得又是一阵询问。 实在是这事儿太过稀奇了些,即使是一惯不喜玩笑的先生们,也免不得八卦几句。 蒋文渊便把孩子出生时的事情,拣些能说的讲了几句了。满足了先生们的好奇心后,便告辞离开。 小小婴孩儿见风就长。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小姑娘越发的好看起来。视线也渐渐清晰,慢慢的把家里人认了个全。 爷爷蒋靖安是个和乐的老头儿,留一擢花白的山羊胡,模样儿清瘦,对谁都是笑眯眯的。 每天无论再忙再累,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手,把身上打理干净后,再来西厢看她。 作为一个婴儿,大部分时候,她都是在沉睡中渡过的。 蒋老头儿过来的时,她若睡着,他便乐呵呵的抱一会。再小心的把孩子交给老妻,由老妻放回儿媳妇怀里。 若是孩子正好醒着,他就会一口一句“乖宝”的逗弄着。 她若回以几声“阿哦”,他便能开心的将一脸褶子笑成向日葵,是个极可爱极可乐极为疼爱儿孙的老头儿。 当然,若是家里的小子们犯了错,他也会把脸一板,摆出大家长的风范来,该训的训该揍的揍,绝不含糊。 奶奶老胡氏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老太太。身上有着封建时代传统女性的所有美德。 几十年来任劳任怨,努力的操持维系着这一大家子。 养出的儿孙,个个儿性子周正,其中一个甚至成了秀才,颇得蒋氏家族敬重。 大伯蒋文康身材高大,性子沉稳。年轻时外出走过镖,有些粗浅的拳脚功夫。 打猎手艺不错,种田更是把好手,在这个家里颇有威信。 但凡他把脸一板,嘴一抿,底下的小子们没有不怕的。 不过,轮到大伯抱她的机会不多。仅有的两次接触,她能感觉到他每次都十分紧张。 用蒋文康的话来说,怀里抱着这么个软呼呼的宝贝疙瘩,唯恐粗手粗脚的伤了她。 大伯母林氏,娘家是开镖局的。 听说,年轻时还曾跟随父亲走过几趟镖。 她也是在那时认识的蒋大伯,继而一见钟情,求了父亲许了他。 林氏长相大气,性子果敢爽利,是把当家理事的好手。 二伯蒋文喜,性格随父亲的多。天生一副笑脸,见谁都是笑眯眯的,也宠孩子,家里的孩子们都喜欢他。 用她上辈子的话形容就是“天生亲和力强。” 蒋文喜学得一手好木匠活。家里的家具都是他打的。 农闲时也会外出寻个木工活计,亦或是自己上山砍了木头回来做成小件的家什拿去外面卖,补贴家用。 妻子朱氏,是当初教木工手艺师傅的同族侄女。 朱氏自小没了爹娘,跟着哥哥长大。哥哥娶了嫂子后,被嫂子嫌弃是个吃闲饭的,没少被打骂。 好容易熬到及笄,就被打发出了门子。哥嫂收了蒋家五两银子的聘礼,却连身好衣裳也没给。 幸好蒋家也不是那等计较的人家,只要儿媳妇肯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自小长在那样的环境里,造就了朱氏谨小慎微的性子。 虽不像大嫂林氏和弟妹陆氏那样聪明有主见,却是个听得进去劝的,憨厚勤快也知足。 用她的话来说,能遇见如此明理的婆母,和善的妯娌,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份。 再来就是自己这一世的亲爹蒋文渊了。 蒋文渊随奶奶老胡氏,长相颇为俊美。又因为从小读书,染了一身的书生气息,气质颇为儒雅。 在私塾念书时,被先生看上了,觉得此子将来非池中之物,便将掌上明珠嫁给了他。 这位先生便是陆氏的亲爹,蒋禹清的外公。 后来蒋文渊果然在成婚后的第三年,也就是二十岁时考上了秀才,给先生大大的长了脸面。 考上秀才后,蒋文渊自知火候不到,也没急着考举人,只说专心再读几年书,这一沉淀便是三年,准备在今年秋下场。 秋试是大事,虽万分舍得不刚出生的小女儿,蒋文渊还是回学里苦读了。 她这一世的亲娘陆氏,闺名玉婉。生的是肤白貌美,臻首峨眉,又自带一股书倦气。 虽不到绝色的地步,却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了。 父母都生的好看,她的亲哥哥,排行第七的蒋禹川也是个帅帅的小正太。 想来这一世自己的容貌还是可以期待一下的。 第4章 赤色大蘑菇 至于她这一辈的,包括她在内总共八个孩子。 十二岁的大哥蒋禹江、十岁的二哥蒋禹河、九岁的四哥蒋禹海是大房的孩子。 九岁的三哥蒋禹湖、八岁的五哥蒋禹铭、六岁的六哥蒋禹山是二房的。 三房就是五岁的七哥蒋禹川和行八的她了。 这辈七个男孩子中,只有大哥蒋禹江和三哥蒋禹湖在蒋外公的私塾念书。 其他的孩子都只有等哥哥们每日里放了学回来教他们,或是叔叔旬休时回来指点一二。 古代读书贵。蒋家一家三个读书人,哪怕大人们个个都勤快,日子依旧过得捉襟见肘。 即便如此,蒋家人还是打算给孩子办个热热闹闹的满月酒。 至于酒席钱……那天夜里异变摘下来的柚子都卖了,不仅个大皮薄,果肉也分外甘甜。 在这无甚水果的春天,着实是个稀罕物,让个游商一性次包圆了,着实卖了个好价钱。 再加上后院那头养了一年多的大肥猪,也将将够了。 蒋禹清听大人们说过,那猪,原是打算等她爹爹上府城赶考时,卖了凑盘缠的。这会杀了,到时候盘缠就得另外想法了。 蒋禹清不愿让长辈们为了银钱的事发愁。 不过是个满月而已,办不办她都一样会长大。 若是这时候候杀了猪,到时候爹爹赶考的盘缠哪里来? 奈何她一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奶娃娃,除了能“阿哦”两声,似乎什么也做不了。 这个家里窘困的状况亟待改善。 她灵境里的宝贝倒是许多,若是能拿出来就好了。 小小的奶娃娃皱着秀气的眉头,叹了口气。 嗯,或许可以试试!奶娃立即兴奋了。她决定等晚上大人睡着的时候,试试用意念能不能弄出来。 这番可爱的小表情,让抱着她的老胡氏瞧了个正着。 老胡氏立即乐了,拿指头轻轻点了点她肉乎乎嫩秧秧的小下巴:“哟,奶奶的小心肝儿这么小这会叹气了呀。说说,是哪个惹你不痛快了!” “啊哦!”没人惹我不痛快,我只是发现,咱们家好像有点穷,愁人! 老胡氏听不懂她的婴语,依旧笑眯眯的逗她:“开不开心呀?要给咱们家乖宝办满月酒了喽,要吃肉肉喽!” “啊哦”不是啊!你们如此爱我,我很高兴。但满月酒就算了吧。 把钱留着给爹爹赶考,给哥哥们读书。本宝宝不在乎那些形式的。 老胡氏自顾自的说话“奶奶准备给你杀头大肥猪,把咱家乖宝的满月酒办得热热闹闹的,多赞些福气。” “阿哦哦!”您说是就是吧。无力感再度涌上心头。 身为一个奶宝宝,是没有发言权的。 陆氏满脸宠溺的看着可爱的女儿,听着她的稚嫩的婴言婴语,满心欢喜的同婆婆道:“说起来,咱家乖宝是真的好带。 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哪怕是夜里睡醒了也从不哭闹。只有要尿要拉的时候才会哼哼几声,是个讲究人。” 老胡氏满脸自豪:“那可不,也不看看是谁家的孩子。咱家的娃,都好带!” 全然忘了,从前她骂那些个冤种孙子是来讨债的事儿了。 外头蒋老头儿打田里回来了,仔仔细细的洗净了指甲里的黑泥,又换了身衣服。 这才小心的跑到西厢,轻轻的敲了敲门小声喊道:“老婆子,乖宝睡醒了么?若是醒着,把孩子抱出来我亲香亲香。” “醒着呢。你个老东西有什么好看,别吓着她!” 老胡氏笑骂着,还是拿包被把孩子裹严实了,抱到正堂。 正好,蒋家的其他人也都回来了,个个围着孩子逗趣,好不热闹。 想到做到。这天夜里蒋禹清半夜睡醒,发现她娘在旁边睡得正香。 夜黑风高,正是作案的好时候。去 她再度闭上眼,意识沉入灵境里,走到药田边拣了其中最小的一株,狠狠的一用力,拔了出来。 她把灵芝死死的抱在怀里,心里不断的念叨着“我要带把灵之带出去,把灵芝带出去。” 之后,白光一闪,她感觉身体暮的一沉,灵芝竟然真的被她带了出来。 这玩意儿着实不轻,压得她的小身板快喘不过气来了,只想着快点把它弄下去。 陆氏浅眠,听到身边的孩子哼哼两声,便立即惊醒。 她以为孩子是要尿尿,忙迅速起身,掌了灯掀开被子一看,惊得目瞪口呆,好在及时捂住了嘴,这才免了惊叫出声。 只见女儿身上赫然压着一朵硕大的赤色蘑菇,细看竟像她曾经在药铺曾见过的灵芝。 蘑菇约有孩子的半个身子那么大,女儿的小手只能勉强拽着一点点蘑菇边缘试图把压得她不舒服的东西弄下去。 菇脚上甚至带些许的碎木渣,像是刚摘下来的一样。 陆氏只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伸手在胳膊上掐了一把,生疼生疼的,不是在做梦。 再看孩子怀里的赤色大蘑菇也还在,此刻宝贝女儿正冲着她:“阿哦,阿呀呀”的喊。像是在说,快给我拿下去。 陆氏这才惊醒过来,忙把蘑菇拿到一边,又检查了一遍女儿的小身子,确定她没事儿,这才松了口气。 陆氏看着旁边的大磨菇,狠狠的咽了咽口水,心扑通扑通的跳的快要窜出胸口。 “乖宝,这、这是哪来的!” “阿哦哦!”我的,我的,快拿走吧。这玩意儿沉,弄出来可费了我不少力气, 陆氏也不知道女儿听不听得懂,深吸一口气,平息了一下气息,严肃的对女儿道。 “乖宝儿,娘知道,你生来便与旁人不同。 娘不管你是哪位仙家下凡,你只是我的闺女,我怀胎十月生下的闺女。 我不知道你拿这宝贝出来,对你有无伤害。若是对你不好,可莫要再做这样的事了,知道吗? 娘不需要你做什么,娘只想我的乖宝儿平平安安无病无灾的长大就好。” “阿哦哦!”娘亲别担心,我没事的。 蒋禹清感动于这世的母亲对她无私的爱,一边说着别人听不懂的婴语,一边露出一个无齿的微笑。 陆氏将她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检查一遍,确定她确实没事。这才小心翼翼将那大蘑菇用一块素布包了。 再取了热帕子来,仔细的擦干净闺女小手,用襁褓将闺女包好。方才抱着女儿带着蘑菇匆匆出了房门。 蒋家虽穷,但因为儿孙多,个个勤快,虽是茅草屋,倒也盖了十多间,还算宽敞。 正屋盖了三间。 中间是堂屋,左手边第一间是蒋老头和老胡氏的卧房,右边是蒋文康两口子的卧房。 正屋左边一排五间厢房,是蒋文喜两口子以及家里几个小子的住处。 右边五间,一间是蒋文渊夫妻的卧房,一间劈出来作了书房。一间作了客房,一间厨房,一间洗澡间。 茅房则设在了屋后几十米的地方。 因着家里有做月子的儿媳,老胡氏夜里睡觉十分警醒。几乎是陆氏一敲门,她就醒了。 “可是老三家的?” “娘,是我!您开开门!” 陆氏的语气有些急,老胡氏心里一惊,只当是孩子出了什么事,立即翻身下床,一边喊醒蒋老头。 “可是乖宝不舒服了?”老胡氏问。 “娘,乖宝很好,开门再说。” 老胡氏拉开门,见陆氏抱着孩子在门外,忙将她让进来。 皱着眉道:“大半夜的,怎么把我乖宝也抱来了,可莫要误了她睡觉。” 这会儿,蒋老头也披了衣服起来了。 “娘,乖宝醒着呢!”陆氏将女儿小心地递给婆母,将带来的东西放在简陋的小矮桌上摊开来。 “爹,娘,你们看!” 昏暗的油灯下,一朵颜色鲜艳的赤红色大蘑菇静静的躺在素白的帕子上,红生生的扎得人眼睛疼。 “这、这是赤灵芝啊!我的老天爷,哪来的?”好半晌,蒋老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青州县位于大夏南边,山多林密,水泽丰沛,盛产药材。经常听到有人进山采到贵重药材。 村里的老一辈也曾有人采到过灵芝,蒋老头年轻时也是见过的。 不过像这么大的灵芝,蒋老头也是头一次见,只觉得心肝儿都在颤。 “老三家的,这,哪来的?” 陆氏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些道:“爹,娘,说来你们可能不信。 我方才听到乖宝哼哼,只以为她又要尿。谁曾想,掌了灯起来一看,便看到孩子怀里抱着这个。 儿媳看着有些像灵芝,可到底吃不太准。您二老见多识广,想来应该认得。” 老胡氏闻言低下头,见怀里的孩子正睁着漆黑溜圆的大眼睛定定的看着她,一颗心顿时软成了水。 她用脸轻轻的贴了贴孙女儿的小脸,有些哽咽道:“我的乖宝儿懂事呢!这是怕我们没银子办满月酒,自己带钱来了。 也不知是天上的哪位仙家,托生在了咱们家,这是咱们老蒋家的福份。” 老胡氏拢了拢孩子的包被,对蒋老头道:“老头子,你去把老大和老二两口子都喊来,咱们合计合计!” “要的!” 没一会,老蒋家三房的主事人都到齐了,将老两口原本不大的房间挤了个满满当当。 蒋老大和蒋老二夫妻,听到公公婆婆大半夜的喊他们过来,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没成想,竟是这等好事。 一群人看着桌上的硕大的灵芝,当真是又惊又喜,看向蒋禹清的眼神中,除了一惯的宠溺,还隐隐多了丝敬畏。 这次临时性的家庭会议,足足开了将近小半个时辰。 蒋.奶宝宝.禹清早就深藏功与名(撑不住)睡成了小猪。 临散会时,老胡氏再一次郑重的叮嘱儿子儿媳:“乖宝定是上天的哪位仙家托生在咱们家的。 她的事定不可向外人透露半点,包括你们娘家人。 若是谁嘴碎,给我乖宝招来祸端,男的逐出家门,女的休回娘家,听见了没。” “是,娘,我们记住了!” 蒋家大房。 林氏捅了捅身边的丈夫:“当家的,你说,咱们家乖宝不会真是天上的神仙托生的吧?” 蒋文康双手枕在脑袋后头,幽幽道:“谁知道呢?即便不是,也差不离了。 她出生时的异象你又不是没看见,金光透出门把半个院子都照亮了。 就咱院里的柚子,明明才是一树花,倾刻间就变成一树果子。果子刚摘完,就又开了一树花。 之后又带来了一场大雨。我活了这几十岁,可从未听说谁家娃出世能有这排面的。” 蒋文康说着便有些得意起来:“这排面,这福气,还得是咱家的娃才有!” “德行!”林氏看不惯他这嘚瑟劲,捶了他一记,翻过身去不再搭理丈夫。 心里却是赞同的。 同样的一幕也出现在二房。 这一夜,蒋家除了无忧无虑的孩子们,蒋家的大人们又是一夜无眠。 第5章 知识改变命运 次日天刚蒙蒙亮,蒋家父子三人就背着篓子上山拣蘑菇。 梅雨时节,山上的菌菇正是多且肥美的时候,上山捡菌菇的人比比皆是。 等到中午,西津度的村民们便看到蒋家父子一脸喜意的下山了,一问才知道,蒋家父子竟在山里采到了大灵芝。 这灵芝可是贵重药材,听说老值钱了。 村里已过世的齐五太爷就曾采到过一朵,卖了足足三十多两银子,建了座五间屋子的青砖大瓦房,可把村里人给羡慕坏了。 只可惜他家的子孙不争气,出了个烂赌的。 把家里的钱财输了个精光不说,还气死了婆娘,田地和孩子也卖了。 最后连青砖大瓦房也抵给了人家,如今想来也是唏嘘。 且说蒋家父子回家匆匆吃过午饭,便又马不停蹄的赶往县城,进了城里最大也是最诚信和安堂。 最后,这朵赤芝因为年份高,品相好,药性足,和安堂给了一百八十两银子的高价买了去。 第一次见这么多钱,蒋家父子三人心都是颤的。也不敢在城里多待,出了和安堂就直奔家。 回到家,天已经黑透了。吃过晚饭,将孩子们赶去房间休息。 蒋老头把今天卖灵芝得来的银子一股脑的倒在桌子上。 看着一堆散发着亮色光泽的银元宝,几个女人眼睛都直了。 老胡氏小心翼翼的伸手摸了摸,一脸的不敢置信,结结巴巴的问“老头子,这些都是咱家的?” 看着一家人激动的眼神,蒋老头按耐住同样激动的心情肯定回答“对,都是咱家的。这朵灵芝共卖了180两银子。 和安堂掌柜的给了一百两银票,外加五个十两的银锭子和六个五两的小元宝,都在这了。” 他把银子一股脑儿堆到了老胡氏面前。 老胡氏看了他一眼,便将银子拢作一堆,顿了一下道:“这些年,家里为了送老三及两个孩子读书,都辛苦了。 如今托了咱们家乖宝的福,得了这么些银子。 我寻思着,给你们几房都分点作零花,自己手里有钱要买点什么,或是回个娘家,也方便些。” 说着老胡氏便拿了三个十两的银锭子,一房分了一个道:“今儿给你们一房分十两。” 说着她又拿起两个五两的小元宝放在陆氏面前道:“这两个是给小乖宝的。也是托了她的福,咱们家才有了这许多银子。” 老胡氏转过脸问大房和二房:“你们没意见吧?” 见两个儿子儿媳都点头说没意见,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将剩下的银子都收起来。 蒋老头接过话道:“剩下的银子,一部分拿来给咱家乖宝办满月酒,一部分留着给老三上府城赶考时用。 乖宝的满月酒务必办的丰盛些。一来给乖宝多积攒些福气,二来也借这事儿回馈下族人。 这么些年,族人里里外外帮了咱们不少忙,如今咱日子稍微好过了,也要回报一二,做人不能忘本哪!” 蒋老头抿了口白水接着道:“下半年老三就要下场了,这是个大事。有了这些钱,家里也能喘口气了。剩下的,我打算留给孩子们读书。” 说到这,蒋老头豪气云干道:“咱们家的孙辈,有一个算一个,全给我送到学堂去!” “啊哦,啊呀呀!”上学好!把哥哥们都送去读书! 知识改变命运! 爷爷威武! 一听到送哥哥们上学,蒋禹清兴奋得手舞足蹈。 婴儿嫩央央奶糯糯的叫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动听。 老胡氏一听便乐了,从陆氏怀里接过孙女,乐呵呵的逗弄着:“乖宝,爷爷说,把哥哥们都送去学堂,你说好不好呀?” “阿哦哦!”小奶娃很认真的回答,当然好。 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 读书是好事。要放在我从前那个世界,哥哥们早就进学校了。 “哈哈哈,看来,我家乖宝也觉得爷爷做的对呢! 这就么定了。 明天一早,老大你带着孩子们把小七也一块带上,去亲家那问问。 若是可以,都送去学堂吧!”胡老头说的亲家就是陆氏的亲爹,陆老秀才。 陆老秀才年轻时颇有才学,奈何时运不济,自少年中了秀才,每每想要下场考举人,都是事故频出。 第一次考前死了祖父,按规矩得守孝三年。刚出了孝期,祖母又去了,再次守孝三年。 好容易出了孝,第三次考试时,在路上淋了雨,得了严重的风寒,差点没熬过去,更别提什么考试了。 从那次后,陆秀才就彻底歇了参考的心思,转而回老家秀水湾开了一间学堂,专心教学,倒也教出了好几个秀才。 蒋文渊就是其中一个。 不仅如此,陆老秀才见这后生相貌才学人品俱佳,后来还把掌上明珠许配给了他,这便是陆氏。 蒋文渊中秀才后去了县学读书。 蒋家又把子侄辈的老大蒋禹江、老三蒋禹湖送了过去,都是自家人,怎么着也能多照顾几分。 次日,蒋文康果然领着一溜儿子侄去了陆外公所在的秀水湾,包括看见书就头疼、心不甘情不愿的小二蒋禹河。 秀水湾与西津渡离的不远。沿青江往上约摸四五里,转湾的地方就是。 因为河边长满了不知多少年的粗壮大柳树,其中最大一棵,需得五六个成年人才抱的过来,一年四秀风光秀美,故名曰“秀水湾”。 陆外公的私塾就座落在秀水湾西边的小缓坡上,是一座两进的青砖大院子。 学堂目前共有五十多名学子,都是周边各个村落的。共分为甲已丙三个班。 丙班是没有任何基础的蒙童,乙班是有一定基础的。 甲班人数最少,都是读了几年书准备来年下场考童生试的。如今蒋禹江在甲班,蒋禹湖在乙班。 陆老秀才听说蒋老头只不过是卖药材挣了些银子,便想把包括自己的亲外孙在内的其余五个孩子都送进学堂,心中十分佩服。 他的这位亲家虽大字不识一个,却是个难得明事理,有远见的人。 一个家庭有这样的人当家掌舵,不愁子孙不贤,家族不兴。 也正因为如此,当年他仔细打听过蒋家的事情后,才放心的把女儿嫁到他家。如今看来,他的选择是没错的。 陆老秀才在考校了孩子们一番后,小四蒋禹海、小五蒋禹铭和小七蒋禹川分到乙班;小二蒋禹河、小六蒋禹山则是丙班。 别看蒋禹川才只有五岁多点,却是蒋家这一辈的男孩子中最聪明的。 这孩子大概是随了他爹,于读书上颇有天赋。 小小的年纪,便能将三百千背得滚瓜烂熟,已经开始读经史了,妥妥的一枚小学霸。 除了他本身的天赋外,也同陆氏平日里的教导分不开。 至于蒋禹河和蒋禹山就差了些,别说背,《三字经》前十句都还读的嗑嗑吧吧的。 当然这也没什么,左右蒋家人送他们来读书,也不指望每个孙子都能考秀才当举人中进士。 只盼着他们能多识几个字,将来走出去,不至于当个睁眼瞎。 蒋家采到灵芝发了大财,并将七个孙子全送进学堂的事情传开后,引得周围一片哗然。 村民们赞赏的有,羡慕的有,说酸话的也有。 不过更多的人,偷偷将目光放在了蒋家新出生的小女儿身上。 这小丫头刚出生,旱了许久的老天就下起了大雨。 之后,雨水就变得正常了,春耕得以进行。这才几天,老蒋家不过上山捡个菌子,就采到了灵芝。 据见过这灵芝的三秋爹说,那灵芝有海碗那么大,红得发紫,最少值几十两银子。 天爷爷啊,几十两银子,这得是多少钱哪。 他们就是不吃不喝一辈子,怕也攒不下这么多钱。 看看,蒋家一口气儿把这么多孙子都送进学堂就知道了。 听说一个娃每个月光束脩就得五百文,再加上书本笔墨纸张嚼用,一个娃每月至少800文的支出,这一年至少得8两银子。 这么算下来,老蒋家七个娃,一年光是学费就得56两。 这对于一年家用也不过三四两银子的普通农户来说,这简直就是一笔天文数字。 照这么下去,这卖灵芝的银子只一年就得搭进去,搞不好还不够。 老蒋家这是疯了吗,往后日子不过了? 不论外界怎么猜测议论,蒋家的日子依旧按部就班,该怎么过怎么过。 很快,蒋禹清的满月宴就要到了。 女儿满月的前一天,蒋文渊特地告了假回家。 蒋家人早前便放过话,乖宝的满月酒不收礼。 但凡蒋氏族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可来吃席。 除此外,蒋家还请了村里几户交好的外姓人家,比如里正家,赵六指家和齐豆腐家。 早在几天前,蒋家就已经开始准备了。 掌勺的大师傅,跑堂的后生,帮忙洗菜切菜做杂事的妇人婆子,都已经定好。 该采买的东西也都已经采买的差不多了。 除此外,酒宴需要的桌子板凳和碗筷这些也已经挨家挨户说好了要借。 到了正日子这天。天还没亮,蒋家便已灯火通明。 后院那头大肥猪,惨叫着被村里的杀猪匠王老五,用铁勾子勾住下巴从猪圈里拖了出来。 在几个壮实农家汉子帮忙下,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这头猪就变成了案板上的肉。 第6章 满月宴 天亮后,蒋家的院子里更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几伙儿同族的壮小伙们,分头从各家借来桌椅板凳,在院里划好的地方摆开,摆不下就摆在相邻几家的院子里。 请来帮忙的妇人婆子们,分成了几组。洗菜的洗菜,杀鸡的杀鸡,破鱼的破鱼,剁肉的剁肉,切菜的切菜,个个麻利非常。 蒋家院外的空地上,沿西墙架起了一溜儿四口大灶。灶里燃起了熊熊大火。 一口锅焖米饭,一口锅熬着大骨头汤,剩下的两口大锅里,大师傅也麻溜的用大铲子翻炒着肉菜。 那浓浓的肉香味,飘出去老远,勾得人直吸溜口水。 庄户人家,靠天吃饭。年景好的时候,所得的粮食交了税,也仅能勉强混个温饱。 肉是轻易吃不上的,只有家里长辈过寿,或是年节的时候,才能割上一点,打打牙祭,要想吃饱那是不可能的。 此番,蒋家给小孙女做满月,竟是预备了足足三十桌的席面,杀了一整头肥猪。 听王老五说这猪忒肥实,不算下水,光肉都得二百来斤。 除此外,还有整鸡和整鱼,竟是比过年都丰盛。 不管是受邀的几家外姓人家,还是跑来看热闹的村民。 一面感慨这蒋家疼孙女,一面又禁不住为蒋家的大手笔暗自咂舌。 蒋家发了财,又这般阔气,家里还有一个秀才老爷。 听说下半年就要下场考举人了,若是中了,这门庭眼看着就要起来了,将来可更要交好才是。 当然也有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外姓人,暗地说蒋老头和老胡氏老糊涂了。 放着那么多孙子不疼,给个小丫头片子赔钱货办什么满月酒。 那孙女再好,将来也是别家的人,还不若留着钱给孙子将来娶媳妇。 且说旁人万般心思不提! 四月二十。蒋禹清满月。 作为主角的蒋禹清小宝宝,一早醒来就被她娘亲和奶奶外加两个伯母争相打扮了。 仲春时节,花开遍地,已经十分暖和。 尽管如此,作为小宝宝的蒋禹清,还是被长辈们戴上了溥棉的红色虎头帽。 帽子做工十分精细,两只立起的虎耳尖上,还用金色的丝线绣了两条栩栩如生的小锦鲤。 与她额间的红莲交相呼映,十分的童趣可爱。 身上是同色系的大红色小裙子,裙子里套着红色的小裤子。胖脚丫上是小小的可爱虎头鞋…… 总之,全身都是红通通的,像极年画上的福娃娃。 一个月的时间,小团子彻底长开了。加上天天喝灵泉水的缘故,她的身体不含一丝杂质。 皮肤如极品的羊脂白玉一般通透细腻,白嫩中透着淡淡的健康的粉。 小巧秀挺的鼻子,樱粉色小嘴,又浓又密扇子似的长睫毛,尤其是那双葡萄般干净清澈的大眼睛,注视你的时候,让人瞬间觉得,灵魂都被净化了。 这样的孩子,谁人不爱? 奈何蒋家人紧张的很,轻易不让人抱。 才辰初,陆氏的娘家人就到了。陆老爷子并陆母郭氏,连同儿子陆平章儿媳陈氏和两个孙儿赶着骡车到了。 听说娘家人到了,陆氏忙抱着孩子从屋里迎出来。 郭氏方一见面,就将蒋禹清抱了过来,嘴里心肝儿宝贝的哄着。对着疼爱自己的亲外婆,蒋禹清很给面子的露了个无齿的微笑。之后是大舅母陈氏。 陈氏生了两个儿子,也没有女儿。 自打上回洗三见了小姑家的女儿,着实喜欢坏了。 今日见得怀里的女娃较刚出生那会,更加的玉雪可爱。尤其是额间的那朵红莲,熠熠生辉,仿佛观音座前的小仙童一般。 当真是喜欢到了骨子里,恨不能抱回自己家养才好。 当然,她也只能是想想。这可是蒋家的眼珠子,谁抱跟谁急。 作为舅母,她能经常亲近一二,沾沾福气,就已经很满足了。 陆外公和陆大舅也极喜欢这个小外孙女儿。 早就听说这孩子生来便额生莲花,是个有大福气的。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只不过,男人在情绪上的表达,要含蓄的多。 陆大舅家的两个两个儿子,一个十一岁,一个九岁,均已跟着祖父读书。跟蒋家的七个孙子既是同窗又是姻亲,彼此间很是玩得来。 此番跟小姑家的长辈们见过礼,看过妹妹后,就同蒋家的小子们凑到一块儿玩去了。 蒋文渊陪着岳父也是恩师,和大舅兄一起在外间说话。陆氏便同亲娘和大嫂在屋里说私房话。 不多会,便听得大嫂的娘家人来了。陆氏便又同母亲和嫂子告了罪,抱着孩子迎出去。 林氏的娘家是开镖局的。 她爹林老镖头年轻时从戎,解甲后便开了家镖局为生。为人豪爽仗义,也是青州县响当当的人物。 此番,亲家得女,林老镖头亲自带着一家人前来,足见对亲家的重视。 林家贺蒋禹清的满月礼十分丰厚。 一个缀百蝠长命锁的银项圈,莲花纹的银手镯、脚镯各一对儿,并孩子的夏季衣物四套,其他的茶礼若干。 林家老太太把蒋禹清抱在怀里,好一阵稀罕。 她自家也有孙女儿,但长成这般漂亮可人疼的,也是第一次见。 只同老胡氏夸道:“老亲家,这娃娃生的好啊,长得跟观音座前的小仙童似的,一看就是有大福气的。你有福了!” 老胡氏最喜欢别人夸自家的孩子,当即笑的合不拢嘴:“亲家姐姐,不怕你笑话我。 西津渡我蒋氏一族,多少年多少代也就我家得了这么一个宝贝姑娘。 这事儿我能吹一辈子,我可不得有福气吗!” “哈哈哈,老亲家,你说对,有福气,我们都有福气!” 正说着,打外头进来一个挑着担子的憨厚汉子,并一个拄着拐棍的老头儿。 汉子的担子一头是盖着红布的篮子,另一头拴着两只咯咯叫唤的老母鸡。 老胡氏忙迎了上去:“哎约喂,我的老哥哥,小三他舅舅你们怎么来了。 这大老远的,得亏了您走啊,快,快进来,屋里坐。” 这位老人是就是蒋禹清二伯母朱氏的娘家大伯,亦是蒋文喜师傅的族兄。挑担子的汉子则是朱氏的堂兄。 朱氏自小没了爹娘,跟着哥哥过活。 哥哥娶亲后,嫂子嫌弃她是个拖油瓶,对她很不好,常常是非打即骂。一天累死累活的干到晚,常常连饭都不给吃饱。 若非大伯一家看不下去,时常帮衬一二,朱氏怕是活不下去。 后来,朱氏出嫁,兄嫂收了蒋家的聘礼银子,却是一文不出。 也是这位大伯一家出头,给朱氏做了两身新衣。堂兄堂嫂们又给凑了口箱子,这才出了门子。 因着兄嫂不仁,朱氏出嫁后极少回娘家。 偶尔回去,也只是去看看大伯一家。 因此又惹得娘家嫂子在村里到处说她是不孝的白眼狼,暂且不提。 蒋禹清醒着的时候,也听自家娘亲和奶奶说过二伯母娘家的一些事情。 因此对于这位善良的老人,十分有好感。 在老人抱她的时候,十分给面子的露了个大大的微笑,甚至用自己幼嫩的小手,握住了老人的手指。 蒋家的满月宴共预备了三十桌的席面。 桌上,鸡、鸭、鱼、肉,足足八大碗,全是干货。那香味飘出老远,让肚里本就少油水的村民们,馋的直流口水。 只恨不能快点到时辰,好敞开肚皮吃一顿。 那厢里正领着颇面生的一行人,分开密集的人群往蒋家的院子走来。 当头的青年,穿一身雨后天青的长袍,头戴玉冠,腰悬玉佩,面容颇为俊美。 携一五六岁的漂亮小童,那小童也是一身锦衣,头戴一顶小小的金冠。 明明小小年纪,身上散发的气势,却是压得人不敢再看他第二眼。二人身后跟着六名护卫,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里正眼尖,揪住了蒋家的大小子蒋禹江道:“快去把你爷爷你爹你叔全喊来,咱家来贵人了。” 蒋禹江心里一惊,抬头迅速扫了来人一眼,也不敢多看,作了一揖便去里面喊人了。 听孙子说,外头来了大人物。蒋老头忙带着几个儿子迎了出去,果见里正带着一群打扮贵气人站在门口。 里正见主人家出来,忙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这是咱们县的县令秦大人和小公子,今日私访到此,听说你家做酒,特来沾个喜儿!” 蒋老头几时见过这般大人物,一时之间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放。 蒋文康和蒋文喜比之蒋老头也强不到哪去。 还是蒋文渊先上前一步,行了一个揖礼:“学生蒋文渊见过秦大人,小公子,和各位差大哥!” 蒋老头和两个儿子这才反应过来,忙要跪下给秦县令磕头。 却叫秦县令给拦住了道:“老丈不必多礼,今日本官也是偶然私访至此。听说你家孩子满月,便也想来沾个喜气!” 蒋老头高兴道:“不敢,不敢,大人能来我家,是草民一家的福气,大人,小公子,各位兄弟,快里头上座。” 听说县令来了,屋子里的人纷纷想来给县令见礼。秦县令让随从给拦了。 蒋文渊安排秦县令坐了主桌,又请了岳父和大舅哥、林老镖头,朱大伯、里正和几位族老作陪。 陆大舅陆平章本就是衙门的户籍师爷,与秦县令再熟悉不过。 二人一见面,均是愣了一下。得知陆家与蒋家的关系,秦县令笑着道:“我知你今日要来喝外甥女儿的满月酒,却不想就是这家,到是赶巧了。” 有陆家大舅作陪,这桌子上总算少了些拘束。 令人意外的是,看似高冷的小公子则跑去和蒋家七个小子并陆氏娘家的两个侄儿坐了一桌,正好凑齐了十个人。 到了时辰,打了爆竹开席。 酒过三巡,按习俗,蒋文渊夫妻要抱着今日的主角蒋禹清出来挨桌谢客,也是讨口福。 每到一处,孩子都会得到无数的祝福。 一时间,以蒋家院子为中心方圆几百米的范围内,处处欢声笑好,好不热闹。 待得酒足饭饱,客人们纷纷离去。 秦县令也要离开了。 蒋文渊带着族人起身相送。‘ 出于好奇,临走前,秦珏要求看看孩子。县令大人想看孩子,蒋家人自是不好推辞。 第7章 百日 只第一眼见蒋禹清,秦珏便暗暗心惊。 但见襁褓中的小婴儿,额生红莲,粉妆玉琢,端的是钟灵毓秀。不愧是蒋族二百年来唯一的女孩儿,果然有福相。 蒋禹清也好奇的看着面前的县令。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却颇具威仪,想来是长期居于上位养成的。 想到自家都是他治下的百姓,蒋禹清下意识的扯出一朵笑容来。 有道是破家的县令、灭门的知府,巴不巴结的两说,至少不能得罪了。“啊哦哦!”县令大人你好啊。 秦县令一愣,似乎没想到这小婴儿会同他说话。 奈何对方婴语十级,他实在听不懂,于是颇为温和道:“小家伙,你想要同我说什么?” “啊哦啊哦啊哦哦。”没什么,就是欢迎你来我家参加我的满月宴。 “呵呵!你知道我是谁吗?” “啊哦哦”。知道,知道,你是我们青州县最大的官儿。 秦县令逗了蒋禹清几句,便随手摘下腰间挂着的玉佩,放在了孩子的襁褓里。 一面笑着对蒋文渊道:“你家这孩子着实玉雪可爱。本官今日冒昧前来,手边也不曾带什么礼物。这枚玉佩就赠与这孩子,但与她做个玩物。” 蒋文渊见此忙推辞道:“大人,这太贵重了,可使不得!” 秦珏‘哈哈笑道:“无碍,无碍。本官听闻你们蒋氏一族女性子嗣艰难,数代以来也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 我今日微服出巡,遇上她的满月宴,也是缘份。 按照年纪,她称我一声伯伯也使得。有道是长者赐不可辞,切莫再推辞。” 秦县令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蒋文渊再推辞就是不识好歹了,只好躬身道谢:“学生代女儿谢过大人厚爱!” 这时安静站在旁边的小公子,突然伸手拉了拉蒋文渊的衣角,仰着头问他:“我可以看看她吗?” 蒋文渊微怔了怔道:“当然可以!”随后便弯下腰,将女儿往他跟前托了一托。 蒋禹清看着眼前小孩儿不过五六岁的年纪,婴儿肥的小脸绷着,不苟言笑。此时看见她,似乎颇有些惊讶。 “我可以摸摸她吗?”他又问。蒋文渊看看怀中的女儿,又看了看小公子,一时有些犯难。 不答应吧,得罪人,答应吧,又怕小孩子不知轻重伤了宝贝女儿。 那小公子似看出他的为难,颇为认真道:“我只轻轻的摸一摸她,不会伤到她的。” “那,好吧。小女年幼,还请小公子小心些!” “我会小心的。” 得到首肯,小公子先是伸出一指,小心翼翼地触了触了蒋禹清软乎乎嫩乎乎肉乎乎的小脸,感觉似乎还不错。 小公子又轻轻地摸了摸她额间红莲胎记,惊讶道:“竟是真的!” 他说:“你长的真好看!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小孩儿。” “啊哦哦啊呀!”谢谢,你也是我见过的最漂亮最可爱的小正太呢! 蒋禹清笑的无齿。看在小正太眼里,就是这个很漂亮的妹妹对他笑了,她喜欢他。 于是小正太伸手自脖子上取下一枚通体血红的暖玉坠子放在蒋禹清的襁褓里。 “这个是我父.....亲在我三岁辰时送给我的,现在我把它送给你。希望你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长大。” “啊哦哦啊呀啊呀。”谢谢你了小正太。虽然我很喜欢,但是这是你父亲送你的生辰礼物,我不能要。 秦钰看到那枚玉佩很是惊了惊。 但最终也没说什么,只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似乎已经默认了。 倒是蒋文渊想还回去,最终在小公子的一再坚持下,玉坠最终还是留了下来。 是夜。忙碌了一天的蒋家人终于可以停下来歇息。说着说着,便说到了玉佩的事。 蒋家都是平头百姓,往日里见过的最大的官便是衙门的师爷比如说陆大舅。 却不曾想,自己家孙女儿的满月宴,竟然招来了县太爷吃酒。 县太爷和那位小公子还送了两块一看就贵重的玉,令蒋家人十分意外,却也倍感有脸面。 试问谁家的孩子满月,能请得到县令大人上门吃酒,只有他们家的乖宝做到了。 想都不敢想的人,人家自己上门来了。这福气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蒋老头觉得,这事儿他能吹一辈子。 蒋家的小闺女满月,县太爷来吃酒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十里八乡。 那天有幸和县太爷同桌的几位族老,更是与有荣焉。 每每有人来问,都不厌其烦的与人细说一遍当日的情形。甚至详细到哪样菜县太爷夹了几筷子都了如指掌。 天知道,这连自家有几个孙儿都数不清的老头儿,是怎么记得这么清楚的。 蒋禹清满月后没几天,秧田里的秧苗已经长到了一尺多高。春耕正式开始。 在这个时候,或许是因种子的原因,也或者是因为技术的原因。 稻谷一年只能种一季。 三月底或四月初育苗,四月中旬或四月下旬插秧,八月收谷。产量也低得可怜。 想到灵境里那大片大片成熟的高产水稻,蒋禹清觉得在将来条件成熟的时候,很有必要把帮着家里把种子改良一下。 但是现在……还是喝饱奶睡吧! 大人们在忙碌了十多天后,终于把全部的秧苗都插进了大田里。 春耕也正式宣告结束。此时已经到了五月初。 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小奶娃娃也长大了一些。 至少,她每天不用再裹在严实的襁褓里了。手脚去掉束缚的感觉真的不要太舒服。 六月尾,村头的狗热得直伸舌头的时候,学堂里也放了暑假。 蒋家的小子们彻底解放了天性。 脱下了斯文的学子服,只穿一身粗布薄衫,或者是一件破烂短褂子。 每日里纠集了村里的一群熊孩子们,四处撒欢。 去河边的柳树林子里罩知了;沙洲子上灌蛐蛐;下河洗澡摸鱼拣螺蛳;上山打鸟捡菌子。 农家孩子的快乐,就是这样的朴实而简单。 哦,对了,再加上一个回家抱妹妹。 可妹妹只有一个。所以蒋家的小子们常常为了谁先抱妹妹,妹妹更喜欢谁争吵不休,直吵的她脑仁疼。 唉,真是个甜蜜的负担啊! 在哥哥们的吵吵闹闹中,蒋.奶宝宝.禹清也迎来了自己百日。 如今的蒋禹清,虽然头顶依旧没几根头发,但小胳膊小腿儿长得跟藕节似的,大眼睛,双下巴,又肉又奶又香。 因为天热,身上只穿了个鱼戏莲花纹大红肚兜并一条轻薄透气的棉质小裤。 乍一看,就像个裹了胭脂红的大白汤圆,着实可爱到了极点。 因为办了满月酒,百日这天也只是自家人,并外祖一家,一屋子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有道是“三翻六坐七滚八爬”。蒋禹清在她百日这天,成功的翻身,给了所有长辈一个惊喜。 待得饭菜端上来,更是香飘满屋。 众人落了座,刚端起碗筷,外头便传来一个颇为刺耳女声:“哟,这亲家老爷果真是发达了,看不起我们这些穷亲戚。 孙女儿满月不说,做百岁也不差人告诉一声。” 这般阴阳怪气,听得一屋的人都沉了脸。 老胡氏按住想要起身的二儿媳朱氏,站起身不客气道:“哟,我道是谁呢,原来是亲家嫂子。 今儿是哪阵子邪门歪风把你们给吹来了。” 来人正是朱氏娘家哥嫂一家。 当初朱氏的嫂子罗氏,为了二十两银子要把朱氏卖给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当小妾。 多亏了朱大伯拼命拦着,甚至动用了朱氏家族的力量,罗氏这才没有得逞。 后来,朱大伯偶然看见了跟着族兄学手艺的蒋文喜,便托了族兄给朱氏说和。 蒋家虽说穷了些,但家中的子孙个个人品周正,老胡氏也不是个喜欢搓磨人的,这样的人家自然不会差到哪去。 说亲时,蒋文喜的师傅也未隐瞒女方的条件,道姑娘出嫁时可能没有嫁妆。 老胡氏当时就道:“只要姑娘人好,真心实意来我家过日子,没有嫁妆算什么”。 就这样,蒋文喜定下了朱氏。 朱氏出嫁那日,罗氏一大盆水泼出去老远,骂道:“放着富贵太太不做,非要嫁个泥腿子,往后你也不用回来了。 我可不想时时被穷亲戚上门打秋风。” 朱氏抹了泪,恨恨道:“放心。今日出了这门,我再不是朱家人。 即便回来,也绝不登你家门。” 往日言,犹历历在耳。 今日这罗氏却是自已上门来找茬,老胡氏能对他客气就怪了。 这朱氏的哥哥是个自以为精明,实则又怂又蠢的货。人送外号,朱大瞢子。 偏生脸皮比城墙还厚,见蒋家人不好拿捏,便立即换了副嘴脸。 谄媚道:“亲家母别介意,我这婆娘嘴臭,不会说话,若说了什么不中听的,您别往心里去,当个屁放了就成。 您看,这都中午了,我们这走了一路,连口水都没喝上,是不是......嘿嘿!”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朱大瞢子都这样说了,老胡氏自然不好再拦着。 只冷着脸对二儿子道:“老二家的,给添副碗筷!” 很快,朱大瞢子便坐到了酒桌上,罗氏也坐到女人那桌。 筷子上手就翻,专捡肉菜,一个个盘子被翻的那是底朝天,吃的满嘴流油。 这般行径,看得同桌的女眷们,直皱眉头。朱氏更是羞得满面通红。 那桌的朱大瞢子和他的宝贝儿子朱金宝也没好到哪去。 这孩子被他父母宠坏了,养到四五岁还端着碗追在屁股后头喂饭,如今六岁了,还拿不好筷子。 拿不好筷子,夹菜不利落,他干脆弃了筷子伸手进盘子里直接抓菜。 那抓菜的手背上甚至还有未干透的鼻涕,这就很恶心了。 同桌的孩子们都已经进学,几时见过这般无礼的无赖,气得纷纷丢了筷子,闹将起来。 第8章 大闹 “你谁啊,用手抓菜吃,也太恶心了!” “就是,手这么脏! “太没礼貌了!” 孩子们一闹,顿时满屋的人都看着这桌。 见得自家儿子用手往盘子里抓菜,饶是朱大瞢子脸皮贼厚也会也有些不好意思。 忙放下筷子快步走到孩子们那桌,把朱金宝拉下来。 朱金宝手里拿着块大肉骨头,啃得正香,哪里肯下桌,立即哭闹起来。 朱大瞢子见满屋子都冷脸看着他们父子,一时也有些下不来台,恼怒的给了儿子一巴掌。 朱金宝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往地上一躺,就边哭边打滚。 即便如此,手里那块大肉也没舍得放下。 见儿子挨打,罗氏也坐不住了。还抓着筷子呢,便冲上去往周大瞢子背上狠狠的捶了两记。 扯着嗓子破口大骂道:“你个杀千刀的,你想打死他啊。没出息的孬货,就知道窝里横,有本事横外头人去。” 一面抱起朱金宝抱在怀里心肝儿肉的哄。 罗氏在家里横惯了,见朱大瞢子冷脸站着也不来扶她们母子,心头更加火起,手里的筷子想也不想就朝着丈夫摔了过去。 朱瞢子下意识一躲,那筷子便啪的一声砸在他身后的墙上,又反弹出去,正好贴着蒋禹清的脸蛋儿擦过。 蒋禹清初时被吓了一跳,接着便觉得左脸一阵剧痛,控制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小婴儿的脸本就嫩,这么粗的筷子高速撞上来,蒋禹清的脸立即红肿了一片,隐隐有血丝渗出来,看起来格外触目惊心。 这下子可算是捅了马蜂窝。 老胡氏看着家里心肝宝贝被打成这样,气得直发抖,把筷子重重往桌上一拍。 指着还在撒泼的一家子怒吼道:“老大老二老三,杵着干什么。 还不去拿锄头把子来,把这一家子不要脸的泼皮无赖打出去。要死死自己家去,别上我家来撒泼。” 尚不等三兄弟反应过来,那厢朱氏已经率先抄起一根锄头把子冲了上去。 照着罗氏和朱大瞢子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好打,一边打一边哭骂:“滚,滚回你朱家去。 你们见不得我好,恨不得我去死是吧。我倒了哪辈子霉,同你托生在一个娘胎里,你要这么害我。 滚,滚出去,滚出我家!从此后,我就当你们死绝了!滚,滚啊!” 一时间屋里兵慌马乱。蒋老二忙着哄媳妇,女眷们忙着哄蒋禹清,忙着找大夫。 蒋家其他的大小爷们,不计手里抓着什么,都拼命的往朱大瞢子和罗氏身上招呼。 在他们家心肝宝贝的百日宴上找事儿,还伤了她,简直罪无可恕。 就连朱金宝也被暗中踹了好几脚,打得几人嗷嗷直叫,抱头窜鼠。 若不是怕打死人摊上官司,蒋家男人的棒子差点就要往这两口子脑袋上招呼了。 这其中又以蒋文渊下手最狠。 专挑外头看不见,实则最疼的几个地方下手。 别看这厮平日里一派斯文,君子之风。实则蒋家三兄弟里,就属他最有主意。 用蒋禹清前世的话就是白切黑,笑面虎。但凡惹了他的人,往往都没什么好果子吃。 这回朱家的几个泼皮无赖搅和了他宝贝女儿的百日,还伤了她,他恨不能活撕了他们。 蒋家人直把朱大瞢子一家打出老远,自然也引来众多看热闹的人。 听说这几个在蒋家大闹,还出手伤了蒋禹清,蒋族人的顿时怒了。 一并加入了追讨的大军,直把朱大瞢子一家赶出村子老远,看不见才作罢。 甚至直接放言,以后再不准他们来西津渡,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呸,特娘的,什么东西! 虽然赶走了朱大瞢子一家,但这饭大家都没什么心情吃下去了,只胡乱塞了几口便草草收场。 好在大夫来看过,说只是轻微的擦伤。只是婴儿面嫩,才会看起来这么严重。 留下一瓶温和的药油,叮嘱一日擦三至四次,擦上三五天就好,以后也不会留疤。蒋家人这才放下心。 送走大夫,陆外公一家也要走了。 他们虽不放心外孙女儿,但一来女儿家里人口多,实在没地方住。 二来,今日发生了这事,亲家家里怕是有一番动作,他们住这里难免有些不便,就只好先回去。 临行前,一再嘱咐女儿女婿照顾好孩子,若有什么事就托人去秀水湾说一声。 蒋文渊夫妻俩,亲自将岳父一家送出门口。 趁着妻子与丈母娘说话的当儿,蒋文渊状似不经意的同大舅哥道:“近日家里遭了老鼠,咬坏了传家宝。 虽已暂时赶走,但难保哪日不会再窜回来。 舅兄可有甚好法子,可以治一治这鼠患?” 陆平章瞅了妹婿一眼,目光幽幽道:“不过区区几只老鼠而已,妹夫不必担心。我那里有的是药,保管药到患除。” 蒋文渊笑着拱了拱手:“那便多谢舅兄了。” 回去的路上,陈氏问丈夫道:“你们方才在打什么哑谜呢?什么老鼠啊,药的,我怎么听不懂?” 陆平章看了妻子一眼,意味深长道:“明天你就懂了。” 陆老秀才看了儿子一眼,捋着下巴但笑不语。 陆家人一走,朱氏泪又下来了,哭着同陆氏告罪:“三弟妹,实在对不住。 我没想到这么些年,我哥和罗氏越发的不着调。 毁了乖宝的百岁不说,还将她伤成这样。我这个做伯母的,对不起乖宝,我真是该死.....”。 陆氏心里纵然有气,却也清楚这并非朱氏的过错。摊上这样的哥嫂,她也没办法。 遂拍了拍她的肩背安慰道:“二嫂莫要再哭了,今日的事并非你的过错,你不必自责。 咱们妯娌多年,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吗?况且,大夫也说了,乖宝只是小伤,擦几天药油就好。 你再哭下去,咱屋里怕是要涨水了。”以前也不知道朱氏这么能哭,直哭得她脑壳疼。 陆玉婉心有凄凄,以后千万别再让二嫂哭了,她实在太能哭了。 林氏和老胡氏也在一旁劝着。老胡氏道:“老二家的,你是个好的,此事不怪你,我也有错。 若非我念着那点子亲戚脸面,一早将他们赶出去,就没有后来的这些事了。” 如此一番,朱氏的心里总算好受了些,不过仍旧是郁郁。 蒋禹清哭了一会,哭累了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就见二伯母抱着自己,眼泪汪汪的同自己告罪:“乖宝,二伯母对不起你。 那些东西过来毁了我乖宝的百岁不说,还伤了你,二伯母真是该死。”说着,竟又哭上了。 “啊哦哦啊呀呀呀。”二伯母别难过,这不是你的错,要怪就怪那些坏蛋。你别哭,再哭我会心疼的。 奶团子一边说,一边伸出两只胖胳膊,想要抱抱朱氏。 奈何小胳膊太短,只能勉强够着朱氏的脸。 她干脆改用有四个肉窝窝的小胖手去给朱氏的擦眼泪:“阿哦哦阿呀!”二伯母,不哭了。 我这不是没事了嘛,你看你都哭成兔子眼了。 “二嫂,别哭了,你看乖宝都在帮你擦眼泪了。”陆氏转头对自家女儿道:“是不是啊,娘的乖宝!” “哦哦,啊呀!”是的,是的。所以拜托你千万别哭了。 “二嫂,你看清清都心疼你了。”陆氏将自己的帕子递过去:“快擦擦吧,收拾收拾,一会我们还要做晚饭呢!” 朱氏看看妯娌担忧的脸,又看看怀中的小侄女清澈的大眼睛,点了点头,收了眼泪,此事算是暂时放下了。 给女儿过完百日,蒋文渊次日一早便要返回县学了。秋闱在即,他是一天也不敢多耽搁。 陆氏在给丈夫收拾明天要带的东西,蒋.奶宝宝.禹清觉得自己也得为帅爹做点什么才对。 她对科举的事情了解的不多,只知道诗赋策论这些都有考。 医院里虽有许多书籍,不过大都是些与医学相关的。 不过,中医分院那边有位国宝级的老教授是个历史迷,上过百家讲坛,出过书的牛人。 他的办公室有个小隔间,里头收藏了不少线装书,或许可以去找找。 不找不知道,这一找还真叫她找出不少好东西来。 有繁体珍藏版的唐诗宋词、几本各个朝代名家写的各类经史子集的注解,甚至还有一个册子里,夹着几张明清时期状员考卷的拓本。 蒋禹清把这些东西拿出来的时候,着实给她爹娘吓了一跳。 不过有了之前灵芝的事情,两口子这回要淡定的多。 蒋文渊稍稍一翻,便如获至宝。 他们这样的贫家子,不像勋贵子弟,各种珍版古籍经义唾手可得,便是请大儒指点那也是常事。 故而科考除了苦读外,再无他法。如今女儿给了他这样一堆,在从前想也不敢想的名家注解典籍,怎不教他欣喜若狂,甚称无价之宝。 蒋文渊抱着女儿就是吧唧吧唧一通亲,好险没把蒋禹清的刚刚好些的小脸蛋给再次亲秃噜皮:“乖宝是给爹爹考试用的是吗?” “啊哦啊呀呀!”对,就是给你的。多看看,说不定有用。 “乖宝,你说爹这次能考上吗?” “啊呀呀啊哦!”老爹呀,你是把本宝宝当神仙了吗,还能未卜先知? 考不考得上得问你自己,是否有够努力! 蒋爹:“哦,能考上啊,那真是太好了。借我乖宝的吉言,愿你爹爹我心想事成!” 蒋禹清:“......”好吧,您高兴就好。 当天晚上,老胡氏过来给儿子送银子。 蒋文渊就把女儿送书给他的事情告诉爹娘。 老两口一听说宝贝孙女儿给儿子送了几本非常珍贵的书,更是喜得牙不见底。直道蒋禹清是上天送给老蒋家的珍宝。 且说罗氏和朱大懵子自那天被赶出西津渡后,一连在床上躺了好几天方才觉得活了过来。 才将将能下地,家里就闯进来一群衙役,说有人控告他们擅闯民宅,故意伤人。 不由分说,就将夫妻两人拘了去,拉到县衙各打了三十大板。 之后又在大牢里关了好几日,送回家时便只剩下了半条命。 夫妻两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那蒋家老三的大舅子好像就在衙门当师爷。 意识到这点后,夫妻俩的脸色更白了。早知道——早知道,便离蒋家远些了。 如今被人报复,后悔也晚了。 挨了板子,蹲过大牢。这对夫妻的名声是彻底臭了。 听说去赶集连牛车都不愿拉他们,生怕粘上这块臭狗屎甩不掉。 诸事不顺,两口子天天吵架打架,日子过得一地鸡毛。 但不管日子怎么不顺,总归是不敢再到西津渡寻晦气了,着实是被打怕了。那皮再厚,它也经不住这么造啊! 第9章 中举1 七月底,蒋文渊就收拾了行李准备去府城参加秋闱。 秋闱八月初九开始,分别于八月九日、十二日、十五日连考三天。 青州县到零州府需要四天的路程。 蒋文渊和几个应试的同窗由县学的山长和一位学政带队,于八月初二启程,前往府城应考。 零州府地处大夏南边,气候温暖湿润。 八月虽已入秋,但秋老虎仍然毒辣。 蒋禹清觉得,这么热的天,一场考试考三天,连考三场。吃喝拉撒都在巴掌大的小号房里,着实有些不太人道。 考试就如同打仗,上战场后勤跟不上怎么行。她得想想办法,给帅爹准备点什么东西才行。 蒋禹清意识潜入灵境,挑挑拣拣,最后捣腾出一包她自认用得上的东西来。 一个纯中药的驱蚊香包,有效期一个月。有了这个便不怕蚊虫侵袭。 两盒清凉油,这玩意儿不仅止痒,涂点在太阳穴上,还能提醒神脑,绝对必不可少。 鉴于号房里不能生火,考场也只提供开水,吃食上便再准备一箱各种口味的方便面,再配上榨菜火腿肠和卤蛋,快速简单又美味。 先甭管营养不营养这种小事,起码能吃上点热乎的。 进考场要经过严格的搜身,能带的东西有限,这些东西就够好了,再多就打眼了。 蒋禹清没有将食品的外包装拆掉。 她现在的小身体还才五个多月,到说话还早。 包装上都印有说明书,虽说是简体字,但以蒋文渊和陆氏的聪明,连猜带蒙也能看个八九不离十。 果然,蒋文渊夫妻看到这堆东西,再根据包装上的字体和图片,顺利的猜出了这些东西的用途。 一面感慨这仙界之物的神奇,一面抱着宝贝女儿猛亲。 然后,蒋.奶包.禹清又被迫接受了一场来自双亲甚至是祖父母,爱的口水洗礼。 唉呀呀,真是甜蜜的负担! 夫妻俩在惊讶过后,就将食品的包装都拆了下来,用干荷叶包好,外面再裹上一层油纸。 就连清凉油都挖了出来,仔细的装在袖珍竹盒里。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在保护女儿这块儿上,夫妻俩做的滴水不漏。或者说蒋家的长辈都会下意识的隐瞒孩子的神异之处。 八月初二,蒋文渊在全家的殷殷期盼中,和几位同窗一起踏上了前往府城的路。 中秋节的时候,因为蒋文渊正在考场。面对满桌子的好菜,除了孩子们吃的香,蒋家的大人们都有些心不在焉。 蒋老头抿了口烧酒,突然感叹道:“也不知老三怎么样了?” 蒋文康放下筷子道:“算算时日,今天刚好考第三场。等到放榜,起码得下月初了。” “嗯!”蒋老头没再说话,低头吃菜。蒋禹清见气氛有些低迷,有心想要活跃下气氛,便冲着蒋老头张了张小胳膊要他抱:“啊呀呀呀!”爷爷抱。 蒋老头见此立码乐呵呵的抱过孙女:“哎哟哟,爷爷的乖宝,来爷爷抱。!” 小团子的胖胳膊抱住蒋老头的脖子,一双小肉手轻轻的拍了拍爷爷的肩膀以示安慰:“啊呀呀呀!”爷爷别担心,没事哒。 爹爹那么历害,肯定能考中的。 蒋老头立刻被安慰道了。还是宝贝孙女贴心,这么丁点大就知道安慰他,不像那群臭小子,就知道埋头造饭。 哼!真没出息。 在蒋家人一日胜过一日的忐忑中,时间来到了九月初。 院子的甜柚子已经泛了黄,密密实实压弯了树枝。 这果子虽比不得蒋禹清出生那日结的大,但比之往年要好太多。 怕果子压断树枝,老胡氏还让儿子们砍了树叉子一根根支愣起来。 这几日家里的小子们,总是时不时的抬头瞅上几眼。 老胡氏觉得可以摘了,省的哪日馋小子们经不住诱惑。 捅了柚子事小,霍霍了柚子树事大。 这颗老柚树养了三十多年了,如今每年都能结上百个大柚子,味道也好,能卖不少钱,哪怕伤了一根枝子,她都心疼。 晚饭的时候,老胡氏宣布了这个消息。 听说明天下学后摘柚子蒋家的小子们兴奋了。 次日初三。秋高气爽。一大早,喜鹊就在柚子树上欢唱。 吃过早饭,蒋家的男孩们照例出去上学。 蒋老头则带着两个儿子下田除草。 之前收了水稻,空出来的田里已经种上豌豆蚕豆、萝卜白菜和一些冬季能活的蔬菜。如今,菜长起来了,草也长的老高。 老胡氏端了盆鸡食在后院喂鸡,蒋家的三个儿媳妇则端了小板凳在柚子树下做女红。 再有一个月天就该冷了,该做的冬衣冬鞋得赶紧做起来。 往年家里银钱紧,棉衣棉被好多年都不换一次,早就板结不暖和了。 今年托了家里小乖宝的福,老胡氏手里有钱,决定给每个人都做一身新棉衣。 蒋禹清躺在她专属的婴儿摇篮里,一边听着自家美人娘亲和伯母们家长里短,一边百无聊耐的看着摇篮上的雕花。 摇篮是二伯专门给她打的,护栏上雕刻了精美的花朵和鸟兽,又宽又大。 摇篮底部还装了轮子,与其说是摇蓝,倒不如说是小号的婴儿床。 前几天她的下颌终于冒出了两个小白点。 因为长牙,她老觉得牙龈痒痒,看见什么东西都想送到嘴里咬一咬,这回儿她又想咬手指了。 虽然觉得有些丢脸,但挣扎了几回倒底没抗过婴儿的本能。 小肉手一塞进了嘴里,她便立即觉得满足了,这是什么诡异的心里。 算了,毁灭吧!彻底摆烂!丢脸就丢脸,反正也没人会笑话她。 “这棵树上的果子长的真好!”突然一个声音道。蒋禹清仔细听了听,原是一喜鹊在说话。 “是很好,可惜皮太厚了,我们啄不开。”语气里颇有些遗憾。这是另一只喜鹊。 蒋禹清瞬间一喜,她上辈子与鸟兽沟通的能力果然还在。 “啊呀呀呀。”嗨,小鸟儿们,你们好啊! 两只鸟儿,突然听到有人跟它们说话,吓了一跳。 四再瞅了瞅后,便持到了躺在婴儿床里的蒋禹清。它们发现,这个人类婴儿身上的气息十分的好闻,就让它们感觉到非常的舒适,就像大地之母的气息一下。 可她,明明是个人类。 一只黑羽长尾巴喜鹊犹豫了下,终是禁不住诱惑从柚子树上飞下来,停在了婴儿床的护栏上。 黑豆般的眼睛惊奇的看着婴儿床里的蒋禹清。 “喳喳喳喳。”是你在叫我吗?你居然能听懂我们说话。 “啊呀呀呀。”是的呢,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喳喳喳喳。”你长的可漂亮啊,气息也很好闻,就像大地之母的生命之息。 “啊呀呀呀!”那是,我可是西津渡最好看的小孩。蒋禹清很是臭屁的说。“阿呀呀呀。”我们能做朋友么,我喜欢你。 “喳喳喳喳。”那你会伤害我吗? “阿呀呀呀。”当然不会。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喳喳喳喳。”那好吧,我愿意跟你做朋友。而且,我也很喜欢你。 “阿呀呀呀。”我叫蒋禹清,我的家人都喜欢叫我乖宝,你也可以叫我清清。 “喳喳喳喳。”那我叫你清清吧,可是我没有名字。喜鹊有些难过。 “阿呀呀呀。”我给你取一个名字好不好? “喳喳喳喳”好阿,谢谢你。 “阿呀呀呀。”你们的种族是喜鹊,就叫你喜喜好不好? “喳喳喳喳。”喜喜?我喜欢这个名字!以后我就叫喜喜了,你可真好。 不像有的人类幼崽,总喜欢追着我们打。我有好多同类的朋友们都被他们打伤了。 “阿呀呀呀!”那确实是件伤心的事情。 不过我同你保证,以后我们家的人,绝对不会伤害你们。 你和你的朋友们在野外也要小心,以后再遇到拿弹弓的熊孩子,赶紧离远些。 这样,他们就无法伤害到你们了。或者,你也可以带你其他的朋友们来我家找我玩。 “喳喳喳喳!”嗯,我记住了。 外头有些吵,好像有很多人朝你家过来了,敲锣打鼓的,我有些害怕,我得走了。 “阿呀呀呀!”好的,你自己小心一些,不要被坏人抓走了。 若是找不到吃的肚子饿,就来我家,我给你食物。 “喳喳喳喳!”好的。谢谢你清清,我要走了。我会经常来找你玩的。 喜喜喳喳叫了几声,扑着翅膀飞走了。 蒋家的女人们爱怜的看见摇蓝里的孩子,手舞足蹈的跟一只鸟说话。 双方一个伊呀呀呀,一只喳喳喳喳,聊的不亦乐乎。 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场景莫名好笑,却又莫名的可爱温馨。 直到喜鹊飞走,妯娌几个谁也没有出声打扰。 有一瞬间,陆氏甚至怀疑自家女儿能听懂鸟语。但这也太天方夜谈了些,不过想想女儿身上奇异之处,会鸟语似乎也不算什么。 此时,外头一阵隐隐的鸣锣声传来。林氏道:“好像有锣声!” 朱氏道:“许是哪家办喜事吧!” 正说着,外头传来一阵纷繁的脚步。 两个满头大汗的同族壮小伙飞奔进蒋家的院里大喊道:“几位婶子,大喜事。咱家文渊叔中了,中举了。 报喜的差大爷快到村口了。里正让我快跑回来报信。” “这,是真的么?”尽管心里有所准备,真等这一刻来临,陆氏还是禁不住头脑一片空白,以为自己在做梦。她的两个嫂嫂已傻了。 “是真的。马上就到门口了。里正让您赶紧准备好喜钱!” “好,我知道了!”陆氏深吸一口气,勉强定下心神。 同来报信的小伙子道:“华子,你七爷爷和你两个叔叔在拱桥头锄草,烦你跑一趟喊他们赶紧回来。 再找个脚快的去趟秀水湾学堂,告诉我爹和我家的那些小子们。” 华子激动道:“大脑壳去喊我七爷爷了,我去秀水湾。” “好孩子,等你叔回来,让他请你喝酒。” 华子乐呵呵的道:“那感情好!婶,我走了!”说罢,转头就跑了出去,不过片刻就没有踪影。 陆氏又对另一个矮壮的小伙子道:“禹才,你快去请族长和几位族老过来。再来个麻利的人帮我家打炮仗!” “好呢,婶子,我这就去。炮仗我来打,我喜欢这活儿!” “好,就你来!” 两个小伙子走后,老胡氏听到动静也从后院出来了。 听说自家儿子中举,报喜的官差就要到家门口了,喜得手脚都不知往哪放。 第10章 中举2 陆氏到底经历了亲爹和丈夫考上秀才以及亲哥哥考上举人的三重喜。这回虽也激动,反应过来就熟门熟路了。 她请求激动的婆婆看着摇篮里的孩子,自己带着的高兴得乱了头绪的两位嫂嫂,搬桌子烧茶水拿点心,速度飞快。 这厢刚刚准备好,蒋族的族长和几位族老就到了蒋家,蒋老头父子三人紧随其后。 因为回来的急,挽起的裤脚都没来得及放下来,蒋老头脚上的草鞋都跑掉了一只。 父子三人匆匆跟族长和族老们打过招呼,又忙跑进屋里换了身衣服和鞋。刚收拾好,报子已经到了家门口。 来报喜的官差共两人,皆身披大红绸子。 其中一人鸣锣后另一人拿着文书宣高声宣唱:“喜报——零州府青州县蒋文渊蒋老爷荣获本次零州府乡试亚元。 喜报——零州府青州县蒋文渊蒋老爷荣获本次零州府乡试亚元。特此报喜!诸位老爷夫人们恭喜了。” “同喜同喜!”陆氏上前将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塞进报子的手里:“多谢二位跑这一趟,还请进来喝杯粗茶。” 报子的接过来在手里一过,脸瞬间笑开了花。 从善如流的进了蒋家的院子,见里头已经摆好了茶果点心,更是笑的合不拢嘴。好听话那是一句接一句,直把蒋家人夸出了一朵花。 男人们围着说话,老胡氏也回过神来了。同蒋老头及两个儿子商量了一下,掏了银子唤了几个蒋族的人帮忙,赶紧去买些肉菜,中午好安排人吃饭。 别的不说,至少报喜的官差、里正村长之类还有陆氏娘家人这些肯定得请。至于其他的,待三儿子回家时再统一请村里人吃酒。 陆氏的亲爹陆老秀才听说学生兼女婿考了本次乡试的亚元,激动的胡子都翘了起来。 在学堂里宣布了这个好消息,并且宣布下午放假后,就带着两个孙儿跟着蒋家的七个小子马不停蹄的赶往女儿家。 到的时候,蒋家已经是人来人往,高朋满座。 见他进来,众人忙起身请他上座。这位老爷子既是举人的岳父又是恩师,可得伺候好了。 整整一天,蒋家都热闹非凡。且蒋老头放话,等老三回家时,再请全村人吃酒。众人高兴的应下,方才散去。 晚上,待客人都走了,蒋家人个个疲累,那心里却是满满的喜悦。 蒋文渊考上了举人,这就意味着,蒋家从此彻底改换门庭,步入“士”之一族。士、农、工、商,士族最贵。 一连几天,蒋家都是人来人往。这种热闹,在九月初六蒋文渊踏进家门的这一刻达到了顶点。 蒋文渊一进家门,就亲自搬了两张凳子扶着爹娘上座。 待爹娘坐稳后,衣袍一撩双膝跪地,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响头:“爹、娘,儿子不负所望,中了本次零州乡式的第二名亚元。” “好!好!好!爹以你为荣!”蒋老头红着眼框扶起儿子。“我儿出息了,地上凉快起来!”老胡氏已是喜泪涟涟。 蒋文渊起身后又同两位兄嫂深深作了一揖:“小弟多谢两位兄长和嫂嫂十年如一日的扶持。 没有兄长和嫂嫂们,也就没有我蒋文渊的今天!”这是他的心里话。 古代读书贵,蒋文渊这个举人是全家勒紧了裤腰带供出来的。 今天蒋文渊这一揖,蒋老大夫妻和蒋老二夫妻觉得从前所有的辛苦都值得了。他们家老三是个有良心的,出息了也不会忘了兄长。 蒋文康蒋文喜一边一个扶起弟弟,眼中满是欣慰:“快起来,都是亲兄弟。我们做兄长的帮扶弟弟,应该的!” 蒋文渊最后又对着陆氏长长一揖,深情道:“为夫多谢娘子这许多年来为我辛苦操持,生儿育女。 我蒋文渊能有今天,娘子功不可没。”陆氏闻言又羞又喜,一时间喜泪如珠滚落,倒是惹得院中看热闹的村妇们好生羡慕。 暗道陆氏命好,公婆慈善,妯娌和睦,儿女双全,丈夫爱重。女人这一辈子,图的不就是这个么? 蒋文渊又同岳父及村中长辈族老见了礼,方才坐下来说话。 这一日,蒋家席开三十多桌,高棚满座。 除了亲戚朋友族人,还有县学的山长老师和同窗,及一些自行上门贺喜的乡绅大户。比之前蒋禹清满月还要热闹。 收到的各路亲的不亲的,见过的没见过的贺礼占了足足半间屋子,光礼银就有二百多两。 就连秦县令都差人送了贺礼过来,给足了蒋家人面子。 当然,这些人情日后都是要还的。 此次乡试,清州县去了六个。虽说只考中了蒋文渊一个,好在名次不错,是第二名的亚元,比预计的要强,也算是意外之喜。 晚上,待客人散去。一家人围坐在堂屋里说话。问起那些天考试的事。 蒋文渊抿了一口茶水,颇为感慨说:“你们是不知道,那考棚漏雨,潮的很,有的地方还生了菌子。 里面全是花脚蚊子,嗡嗡的,许多人都被叮得受不了。 有些脸都抓烂了。幸好我有乖宝给驱虫香囊,这才免了蚊虫叮咬之苦。 吃饭时,别人吃的都是热水就干饼子硬糍粑,就我吃的面条。 用开水一泡,又香又美味,连监考官都闻着味来了。 后来出了考场,考官偷偷问我,那面是哪买的。我说是家中的娘子偶然从一位游商手中买到的,后来再去寻就再也寻不到了。那位大人还颇为遗憾。” 只这几句话,蒋禹清便听得出来。方便面在这古代是极有市场的。 想想这东西在后世食物充足的年代都能大行其道,没道里在这食物匮乏的古代,会生存不下去。 这东西制作并不难。或许,以后蒋家可以专门做方便面卖也不错。 赶考的学子、行商、走镖的、甚至是军队都是刚需客户。 ……当然,现阶段也只能是想想而已,就她现在六个月的小身板儿,来日方长罢。 蒋家热闹了几日后,逐渐归于平静。但蒋家的门庭与普通村民家终是不一样了。 首先便是田税。大夏律,举人可免一百五十亩田税。 虽秀才时也可免田税,倒底只有十五亩。到了举人,便足足翻了十倍。 说句难听话,便是什么也不做,单把这一百五十亩税挂出去,便也可一辈子不愁吃喝。 难怪世人都说,穷秀才富举人。 蒋家原本有十七亩田,蒋老头同家人商量后便又买了三十多亩,现在总共五十一亩。 剩下的九十九亩,便打算给家里的亲家们分分。大房林氏的娘家,家里是开镖局的,没有田地。 二房朱氏的娘家倒是有田地,但那般狼心狗肺的兄嫂,自然不在蒋家人预算之内。 最后在全家人的一致决定下,把朱氏大伯的那三亩养老田给挂了。 至于三房陆氏的娘家倒是有田地,只是她家即有举人又有秀才,压根就用不完,便不用给了。 这么一算,总共还剩下九十六亩的名额。后来大家一合计,干脆把这名额给族里。 西津渡的一脉相承的蒋氏族人总共四十七户,干脆一家给挂两亩,还剩下两亩便给了村里最困难的杨婆婆家。 因此,蒋氏族长在族里宣布这个好消息的时候,蒋氏族人快欢喜疯了。 都说蒋文渊家是讲良心的,自家发达了,也没忘了提携族人。 大夏朝的田税是三十税一,与其他的朝代相比税收算是很低了。但这时代粮食产量不高,农民们一年忙到头再交了税也落不下几个粮食。 两亩田每年至少能省下二三十斤的稻谷。 换成糙米杂粮省着点能吃一个月。落在荒年,可是能救命的,能不高兴吗。 杨婆婆并非蒋氏族人。她年轻时跟着父母逃难到此,后来嫁给了村里的杨猎户。 杨猎户早年间进山打猎,遭了老虎,只留下孤儿寡母。 杨婆婆好不容易养大了儿子娶了媳妇,儿媳妇生第二个孩子时难产去了。不到半年,儿子服徭役的时候也出了意外没了。 只剩下杨婆婆带着六岁的孙子和三岁的小孙女,日子过得跟黄莲水似的。 若不是村里人时常帮衬着,日子早过不下去了。 杨婆婆怎么也没想到,蒋举人把她家的仅两亩田给挂上了,简直喜极而泣。 这一年可就多了好些粮食,她再也不用担心孩子们会饿死了。蒋家真是大好人啊! 杨家家徒四壁,实在没什么能拿出手的东西。 想了想,便领了两个孩子走到蒋家院子里,给蒋老头和老胡氏恭恭敬敬结结实实的磕了几个头。 此举可给蒋家人吓得够呛,忙给祖孙几个给扶了起来。 杨婆婆对蒋家人那是千成万谢,劝了好一会方才抹着泪回去了。 这事传扬开来,村里人个个竖大拇指,都道蒋家仁义。 定下税田的事,接下来该盖新房子了。 老蒋家现在的房子虽然勉强够住,却是泥砖屋茅草顶。说句难听的话,是年年翻修年年漏。 一到梅雨季,那是外头下大雨,屋里下小雨。时间一长,那墙角的灰菌子长的是一簇簇的。 如今家中小有富余,儿子也考上了举人,来往的客人多了,着实有些不太体面。 蒋老头和儿子们商量了下,决定起座三进的大院子,三兄弟一人一进。 正好,过不了几年,孙子们也都长起来,到时候娶媳妇生孩子,也有地方住。 第11章 盖房 蒋禹清听说要盖新房,漂亮的大眼睛弯成了小月牙。 怕家中的银钱不够,赶忙从灵境中拽出朵碗口大小的灵芝塞给老胡氏。喜的老胡氏搂着她好一顿亲。 盖吧,盖吧,最好盖大点。我也想要一个单独的房间。 事情定下,蒋家马不停蹄的找工程队,买材料做家具。忙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 当然这些都跟蒋禹清没多大的关系。奶团子该吃吃该睡睡。偶尔有外人见了她也会喊声“小小姐”。 自打中举后,蒋文渊回村只要出去,哪怕是里正见了都要恭恭敬敬的尊称一声“蒋老爷或是蒋举人”。 便是蒋老头和老胡氏在村里行走,也再没人敢随意喊“蒋老头”或是“胡婆子”。 恭敬些的称一声“老太爷”或是“老夫人”。最不济的也会喊一声“蒋家老哥哥”“蒋家老嫂子”。 总而言之,只要是蒋家的人出去,便没有敢看低的。 村里嫁出去的姑娘,但凡说一声娘家西是津渡的,旁人都要高看一眼。 不过蒋文渊自己并没有因此就自满。 经过这次考试,他更加清楚的意识到自己与旁人的差距,只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加倍努力才行。 因而在家里待了两天后,便又别了妻女回了县学,一心准备来年的春闱。 县学的山长见他如此努力,不骄不躁,十分欣慰。 蒋家人怕他太过刻苦,熬坏了身子骨,商量过后,买了个机灵的十七岁大小伙子,唤作阿平的,送去给他当小厮,以便就近照顾他的起居。 蒋文渊虽有些无奈,却也知道是家里人的好意。 而且很快他便体会到有小厮好处来。至少他每天不用再操心洗衣买饭这类的琐事,能省下很多时间。 天气越发的寒冷。 腊月初,蒋家的大宅子也正式完工入住。 青砖黛瓦,宽敞明亮的三进大宅成了西津渡的头一份,着实叫人眼热。然而也只能是眼热,谁让人家里出了个举人呢。 腊月快过半的时候,终于下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很可能只是今冬唯一的一场雪。虽只有薄薄的一层,却也着实让人欢喜坏了。 南方的气候温润暖和,雪在南方着实是个稀罕物。 已经九个月大的蒋禹清小宝宝,越发的长得玉雪可爱。又因为穿的多,活像个胖乎乎的糯米团子。 这只胖团子还不会走路,爬得倒是利索。晚上脱了厚厚的衣服,在床上扶着床栏还能稳稳的站一阵子。 然而,每当她想挪动脚步,走上一走的时候,小短腿都极不给面子的让她跌一屁股。 她也不气馁,屡败屡战,屡战屡败,越挫越勇。 每当这时候,陆氏总会乐呵呵看着小女儿摔个四脚朝天,再爬起来,再走,再摔,再爬起来。 偶尔,还会在女儿摔得四脚朝天时,轻轻的戳戳她软乎乎的小肚子,或者是挠挠她的胖脚丫,并为此乐此不疲。甚至把这当作趣事,写进给丈夫的信里。 好在,糯米团子内里有着极成熟强大的灵魂。一面鄙视自家娘亲的恶趣味,一面继续为早日独立行走的大业努力不懈。 南方的年,从腊月二十四日开始。 灶年前一天,学堂便放了寒假。蒋文渊也从县学回来了。 腊月二十四,扫屋过灶年。 蒋家的房子和家具都是全新的,并不需如何打扫。 即便如此,清洗床帐被褥以及过年的祭祀用物这些,也是个不小的工程。一时家里的女人们都忙得有些不可开交。 蒋文渊领了看宝贝女儿的好差使,顺带拘了一班小崽子们在书房里温书学习。 蒋家孙子辈的七个男孩,大哥蒋禹江是最稳重的,读书也好。再磨练两年,便可下场一试。 此外,行三的蒋禹湖,行七的蒋禹川都十分不错。 尤其是蒋禹川,许是遗传了他爹会读书的基因,别看年龄小,却是兄弟七个中最聪明的一个。 无论什么,夫子往往讲一遍他便记住了,还能举一反三,堪称过目不忘。 这般天赋,自然十分得夫子喜欢。陆老秀才也对这个外孙非常关注,时常给他开小灶。 蒋文渊发现儿子颇有读书的天份时,也十分欣喜,每每回家总要带在身边悉心教导。 其余的几个,虽说在读书上天份不如前面几个,却也十分用功,还算不错。 唯有行二的蒋禹河。也不知生错了哪块反骨,一看书就头疼,唯喜舞刀弄棒。常梦想着要学话本子里的大侠,将来仗剑江湖,快意恩仇。 因此,在学堂里读了这许久,也就勉强能读通顺半本三字经,气得先生常常骂他朽木不可雕也。 至于小奶团子蒋禹清。哥哥们读书时,她便乖乖的坐在帅爹怀里,睁着溜圆的葡萄大眼睛,竖起小耳朵静静的看着,听着,不哭也不闹。 倘若哪个哥哥趁着爹爹读书时开小差,她便啊啊喊上几声,提醒他们认真些。 她的声音又奶又软,即便调子稍高了些,也不会让人觉得反感,反而觉得自家妹妹怎么这么可爱。 刚开始蒋文渊还以为女儿只是不耐烦了,乱嚷嚷几声,必竟小孩子都好动。 可时间一长,他便发现,每当小辈中有人开小差或是背错时,女儿才会喊。 他这才惊觉,宝贝女儿或许不止可爱,还有极高的智慧。 最起码她能记得哥哥们读过的文章,否则无法解释每次哥哥们背错的时候,她都会准确的出声提醒。 他把女儿举到面前,跟小团子面对面,笑着逗她:“爹爹的乖宝是不是知道哥哥读错了,所以提醒他们?” “啊呀呀。”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我只是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小宝宝,怎么会知道这个。 奶团子小眼神儿飘飘乎乎的,就是不敢看帅爹的眼睛。 蒋文渊可不打算放过她“那以后,就由乖宝负责监督哥哥们读书好不好?” “璞......”不要!爹你这是在压榨童工!这活儿是婴儿该干的吗? 奶团子十分生气。但看到帅爹脸上,自己喷出来的那密密麻麻晶晶亮的唾沫星子,又莫名的有丢丢心虚。 咳,那什么,本宝宝也不是故意的,都是舌头不太听使唤,大不了我亲一下就当赔罪了。 于是奶团子照着帅爹脸上就是吧唧一口,于是口水印子更亮了,亮堂堂闪闪发光的那种。 奶团子更心虚了,心虚之下便装起了鸵鸟。把小肉脸往帅爹肩膀上一搁装睡,装着装着就真睡着了。 好一会,蒋文渊方才摸出帕子擦去脸上的唾沫星子,再摸了摸颈窝边没几根毛的小脑袋,笑的一脸的痴汉。 果然还是闺女香,就连喷年口水都带着奶香味。 众子侄们,看着亲爹(叔叔)一脸痴汉样,纷纷在心底鄙视他。当然,他们绝不承认自己是嫉妒了,嫉妒他可以抱着妹妹这么久。 平日里,只有几个大的被允许短暂的抱一抱妹妹,几个小的压根不让抱,怕他们力气小,把妹妹摔了。 尤其是老七蒋禹川,着实委屈坏了。明明他才是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却不让抱,委实太过份了。 从蒋文渊回家那天开始,便陆续有村民们上门来,想要求一副对联。 蒋文渊也好说话,村民们来求,他便写。每副对联按字数收20-30文钱不等。 从前他还是秀才的时候,便是这个价钱。如今他已经成了举人,仍是这个价钱,便是极大的全了乡邻们的面子了。 这事儿传开后,来求对联的人越来越多,甚至还有许多外村的闻讯而来。 到了二十五、六这两天,人尤其多,蒋文渊压根忙不过来。 不得已只好抓了几个子侄打下手,忙到掌灯时分,才堪堪把乡邻们要的对联写出来。 并放出消息去,明后天要出门送年礼,若是求对联,得下午晚些时候再来。 蒋文渊这边忙,蒋家其他人也忙。清洗用具还得买年货,做年糕和糍粑,以及米果子。 清州盛产稻米,其中有一种香稻,煮出来的饭格外香,甚至有“一家煮饭十家香”的说法。 这种香稻产量极低,一亩田所得毛谷不过百斤,相应的价格也高。 通常只有大户人家过年时,才会买来,用黄栀子果染了色做成年糕,或自用或馈赠亲友。再就是用糯米蒸熟做成糍粑,或是米果子。 这年头,还得是风调雨顺的年景,寻常百姓家才能勉强填饱肚子,过年也只是象征性的买上两三斤肉,弄尾鱼,糊弄下嘴这便是极好了,哪里能削想这些东西。 只有家里娶媳妇下聘时,才会打几合糍粑,充作聘礼之一,这在乡下便是极有面子了。 再就是过年时,宗族里出钱,做那么两三合上供祖宗,多少也是个意思。至于米果子,那就更难得了,因为得用到大量的糖和油。 乡下人家,饭碗里难得见到油星子,更何况是用油炸的米果子,想都不敢想。 今年蒋家的日子好过了,老胡氏大手笔的买了二百斤香稻米和三百斤糯米来做年糕、糍粑和米果子。 这样,除了上供宗祠及送人情外,还能留下一些自己吃。 做年糕、糍粑和米果子,这些都是力气活,光是自家几个人肯定是不够的。老胡氏便请了族里亲近的一些族人帮忙。 二十六做年糕。 香稻米泡上两天,洗净沥干水。把黄桅子果煮烂榨汁,将米均均的染成金黄色,再上锅蒸熟。 不过半个时辰,香米饭的香味,便飘得满村都是,馋得大人小孩直咽口水。就是蒋禹清也被这独特特而霸道的香味馋得小鼻子一耸一耸的。 陆氏好笑的点了点她的小鼻子逗她:“我家乖宝也想吃是不是?” “啊呀!”是啊,闻起来太香了。 “小馋猫!且等着,娘去给你拿。” 没一会,陆氏便捏着一个极小的饭团回来了。蒋禹清一见,大眼睛顿时亮晶晶的,张着嘴要吃。 饭粒子进了嘴,那种独特的,明亮清新秀雅的香气,一瞬间在口腔中炸开来,令人如在云中,简直好吃到哭上辈那吹得牛逼轰轰的某国香米,跟它比起来连个渣都算不上。 奶团子嗷呜嗷呜的吃掉了香稻米饭,张着嘴还要。 陆氏却是不肯再给了:“这东西虽香,却是不好克化,你还小吃多了容易积食。” 蒋禹清虽觉得遗憾,却也知道娘亲说的有道理,便也不再坚持。左右,以后还有机会吃到,不急于这一时。 吃过饭,她闹着要去院子里看打年糕。 陆氏手上不得空,便把她裹严实了,让性格稳重的蒋禹江抱着她去,并一再嘱咐侄儿站得离石臼远些,以免被打年糕的汉子们误伤了。 第12章 年前诸事 此时院子里已经围了一圈的人,大人孩子都有。 小孩子们每人手里都抓着一个小饭团在啃,一边啃一边笑一边看。 见蒋家大哥抱着妹妹出来,忙给他们让了一个最好的位置。 蒸好的香稻米饭黄灿灿的,粒粒分明。 倒进专门的大石臼里,三个壮汉拿着木锤子,轮番对锤,一边锤一边翻一边“嘿哟嘿哟”的喊号子,十分有节奏。 这活儿是极需要经验和力气的。 三个壮汉打了一会,便又换了另一组人上场,轮换着锤,前后打了约有二刻钟左右。 石臼里的香米饭便被彻底打成了细腻的米面团子。 这时便有年长的婶子们,端着干净且刷了一层油的竹簸箕过来。 将打好的米面团装进一个大漏斗一样的装置中,用一个梯形木锥子往下压。 米团从漏斗下方的圆管里被挤压出来,就成了规则光滑的圆柱型。 再用干净且沾了水的剪刀,按一定的长度一段一段剪下来,摆放在专门的木板上晾起来,这年糕就算是成了。 刚打出来的年糕是最好吃的,又香又糯,q弹有嚼劲。 但因为这东西金贵,即便是围观的人群再馋,也做不出主动讨要的事情来。 倒是老胡氏,主动让人剪了些短棒儿给围观的孩子们分了些。 糍粑和年糕差不多的做法。 上好的糯米蒸熟,在石臼里舂成细腻的米面团子,之后掐成小孩拳头大小的剂子,再按压成形即可。 米果子的做法,要复杂的多。 糯米泡过之后,洗净,沥干水舂成粉沫。分五分之一出来,加水和成米面团子,按压成饼,再放到熬煮好的红糖浆里煮熟。 煮好的面团连同糖浆一起倒入剩下的米粉堆里,和成数个十多斤重的大米面团子,放置两刻钟发酵。 接着用擀面锤擀成一厘米左右厚度的大面饼子,用专门的比尺比量着切成五到七公分左右的面条。 再用剪刀剪或是用刀切成一厘米左右宽度的小条,洒在案板上晾干水汽,最后下油锅炸。 整整一天,蒋家的院子里都是异香扑鼻。做好的年糕糍粑和米果子摆满了蒋家的三间厢房。 晚饭后,蒋老头和老胡氏喊了三个儿子儿媳坐在一起,开了个家庭会议,商量着送年礼的事情。 大家你言我一语,在喝光了两壶茶水之后,总算拿出个合理的章程来。 第一个是族人的年礼。 蒋氏族人47户。加上里正,赵六指、齐豆腐和杨婆婆家一共是51户。 这些人家,每家送五根年糕五个糍粑,这加起来就是一合。另外,每家再给一斤米果子,二斤肉。 这些年,蒋家没少受亲朋和族人的帮衬,如今自家也算是起来了,自然也不能忘了大家伙,否则就是忘本。就比如赵家。 赵六指同蒋文渊是发小,比蒋文渊大两岁。 小时候村里一帮熊孩子同外村的约架,他那会是孩子头,帮蒋文渊扛了不少揍。后来也多有帮衬。 他家田地少,农忙时看到蒋家忙不过来,也会时常过来帮把手。 每每有好事,也不忘给蒋文渊留一份。因此,蒋文渊很是记他的情。 如今自己日子过好了,自然也不会忘了帮他扛过揍的兄弟。 比如齐豆腐家。 齐家虽是外来户,但因为有一手做豆腐的好手艺,日子过的并不差。 十多年前,蒋老头得了重病,需要一味极其昂贵的药材救命。 老胡氏带着三个儿子借遍了族人,仍然没有凑够药费。 齐豆腐听说后,主动上门借了一笔银子给蒋家,这才凑够了药费。 因着这份恩情。蒋家对齐豆腐家也格外礼遇。 至于杨婆婆家,纯粹是顺手的事。孤儿寡母的,实在不易,能拉一把是一把吧。 第二个,是三位亲家,和蒋文喜的师傅家。 这四家,每家两合年糕两盒糍粑并五斤米果子,五斤红糖,并一整匹细棉布,一坛子十斤装的酒,并十斤猪肉和二斤上好的茶叶。 陆氏娘家因为既是姻亲,又是七个孩子的先生,便又在原来的基础上加了一倍,这些蒋家大房和二房都没有半点意见。 至于老胡氏的娘家。兄嫂去逝后没两年,唯一的侄儿也病死了。 侄媳妇带着才三岁的侄孙改嫁,从此了无音讯。不提也罢。 第三个,便是县令大人,县学的先生、山长、学政和几位上了礼的乡绅府里。这几家年礼要更重一些。 蒋家虽说出了个举人,但到底根基浅薄,无论怎么拼凑,都是些寻常土仪。蒋 家也没觉着有什么不好,大大方方的有什么送什么。 一来符合蒋家的身份,二来免了蓄意攀附之嫌,反倒两下心安。 次日腊月二十七。 天刚亮,蒋文康带着长子蒋禹江,蒋文渊带着儿子蒋禹川套了月前新买的大骡车,赶往县城。 骡车上除了送往各家的年礼,还有蒋家的三妯娌及蒋禹清这个奶团子。 至于蒋文喜则带着家里其余的几个小子,挨家挨户的给族人送年礼。 骡车的速度很快,到达城里的时候,将将辰初。虽则时间还早,但因为将近年关,城里已经十分热闹了。 三妯娌带着蒋禹清在城门口下了车,打此去买年货。 其余两对父子则分头去送年礼。 其他的乡绅那儿由蒋文康父子去送,县令和县学山长老师那里必得是蒋文渊亲自去才成。一家人约定了在此处汇合时间,便分头行动。 蒋禹清自打来到这个世界,还是第一出门。因此对这热闹的古代市集十分好奇。 青石板或者是鹅卵石铺成的街道,将将能并行两辆马车。 街道两边的店铺大多是二三层的小楼,鳞次栉比。 店铺的门头上是用原木雕刻、或用整副书法装裱而成的各色招牌,再不济也会用杆子挑一面旗幡。 再加上拉着长长的调子,满街吆喝叫卖的小商贩,端的是满满的古香古韵,人间烟火。 蒋家的日子好过,老胡氏也大气。早早就买了布匹棉花,给一家人都换上了新衣。 尤其是家中的宝贝疙瘩蒋禹清,那是从头新到脚。 大红的虎头帽,帽子的虎耳朵上一边缀着一个小银银铛,稍稍一动就叮当作响。 大红色绣百蝶戏花图案的小裙子,外罩厚实的同色系镶嵌兔毛的小披风。 脚上是同样可爱的小虎头棉鞋。 脖子上套着缀百蝙图案长命锁的项圈,小胖手小胖脚上戴着银手镯脚镯,更衬得额头的红莲胎记鲜艳欲滴,如玉娃娃一般。 因此,无论走到哪,都有许多人盯着蒋禹清看,都夸这娃娃长的好,看着就是个有福气的。 蒋家三妯娌逛了一上午,买了不少东西,背后的背篓里都塞满了。 就连陆氏的背篓里都放了不少东西。路过绣庄时,几人忍不住又走了进去。此时年关,店里买衣料的人很多,十分火爆。 掌柜的一见陆氏便欢喜的迎了上来:“哟,师妹,可有些日子没见你了。” 这掌柜的夫家姓陈,人唤陈大娘子或是掌柜娘子,是个泼辣爽利的性子。 她的亡夫曾蒙陆老秀才教过几年,因着这层关系,见了陆氏也是要唤一声师妹的。 从前日子不好过时,陆氏每月都要来店里卖绣品,得了陈大娘子不少照顾。 自打陆氏生了女儿后,倒是来的少了。 一来没那么多功夫,二来家里境况好了,也不需她再没日没夜的赶绣活了。 “这些日子家里事多,实在忙不过来。趁着今日有空,来看看陈家姐姐。” “这感情好。我听说你家夫君考上了举人,您现在可是举人夫人了。这么些年,也算是熬出头了。” 陆氏心中欢喜,道:“借陈家姐姐吉言,我如今过得挺好。” 陈大娘子看见她怀里的胖娃娃,欢喜道:“这便是我那小侄女吧。瞧瞧这小模样,长得跟观音座前的玉女似的。真教人稀罕!” 当娘的都喜欢别人夸自个儿的孩子,陆氏也不例外。 固然这话有客套的成份在,但每次听到别人夸女儿,她还是会高兴不已。 “乖宝,叫姨姨!”陆氏让她叫人。但该有的礼貌还是得有。 蒋禹清也十分给面子的呀呀几声。 “哎哟哟,真乖。” 三妯娌各自挑了几身衣料,预备着初二回娘家时作礼。 结账时,陈大娘子不仅给了最优惠的价格,还送给蒋禹清两双缀着米粒珍珠顶美的小虎头鞋子。 陆氏推辞不过,只好收下了。 三人别了陈大娘子,出了绣庄继续逛。 眼瞅着过了饭点,大家都有些饿了。 林氏便提议找先找个地方垫垫肚子,吃饱后再去城门口等自家骡车。 最重要的是孩子饿了。 在外边也不方便喂奶,孩子已经大半天没吃过东西了,小肚子饿得咕咕叫。 陆氏都已经听过两回声响了。 这孩子也懂事,想必是知道娘亲不方便,哪怕饿狠了,也不哭不闹,着实让人心疼坏了。 妯娌几个走了一会,见路边有家生意极好的馄饨摊子,看着也干净,便过去拣了张干净的桌子坐下,要了三碗肉馅馄饨。 趁着摊主煮馄饨时候,大嫂林氏把蒋禹清接了过去放在膝盖上抱着,逗她玩。 九个月娃娃,因为营养充足,长的肉呼呼的。短时间抱抱还行,时间长了抱着着实累。 林氏抱着蒋禹清掂了掂,笑呵呵道:“咱们家乖宝长的可真好,压手着呢!得亏了你抱了这么久。” 陆氏羞赧道:“我只抱着她,也没拿什么。这么多东西,都靠着你和二嫂背,你们才是最累的。” 没一会,馄饨送上来了。皮薄馅大,鲜香可口。 陆氏想要抱回女儿,好让嫂子吃东西。林氏不肯,乐呵呵道:“你先吃,我来喂她!这活计,平素里我还抢不着呢。” 朱氏也不甘落后道:“我同你一起!”继而又故作凶狠的瞪了陆氏一眼:“吃你的,这可没你的事哈。” 未尝不是实话。 自打蒋禹清能吃辅食后,给孩子喂饭的活老胡氏基本包圆了。就连陆氏这个亲娘都要靠边站。 蒋禹清是个极好养活的宝宝,从不挑食,基本是给啥吃啥。大口大口的干饭,吃的香极了。 高兴了,胖胳膊还会不由自主的晃悠晃悠。一晃悠,套在手腕上的银花生也会跟着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时一个蛮横的声音响起:“奶,我要那个会响的镯子!” 第13章 这顿打挨的不冤枉 众人顺着声音看过去,见是个六七岁的男孩。此时他的面前放着一碗馄饨,一个袖子上打着补丁的老婆子正满脸疼爱的往他嘴里喂食。 此时男孩肥胖的脸上一脸骄横,本就不大的一双眼睛更是被肥肉挤成了一条缝儿。看祖孙俩穿着,家里也不像是富贵人家,他能被养成这样,也是本事。 老婆子顺着孙子手指的方向看去,便看见林氏怀里的穿着“极富贵”的女娃。不由撇了撇嘴,对自家孙子道:“好,好、好,奶回去就给你买。” 熊孩子不依:“不,我现在就要。就要那个小孩的,奶你去给我拿过来!” 老婆子有些无奈,但家里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子,她哪里舍得孙子受委屈。 立刻就放下碗好声哄道:“好好好,奶去给你要去。” 说着起身就往蒋家妯娌这桌来了。 这对奇葩祖孙的话让蒋家人听了个一清二楚,一时间都皱了眉。 蒋禹清更是立即转身,把自己的小胖手藏到了大伯母怀里,只微偏偏着小脑袋警惕的观察情况,贼精! 那婆子走到陆氏跟前,恬着个大脸道:“那个,大妹子。 我孙子挺稀罕你娃娃手上那镯子的,能不能借我孙子戴一戴,一会就还给你们。” 陆氏皱着眉正要拒绝,大嫂林氏眉头一挑,率先抢白道:“哟!我说老太太。 这大街上要饭的我见的不少,这借镯子的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谭婆子讪讪道:“我、这不我孙子稀罕嘛。 再说,我又不是不还你,借着戴一下又能怎么样?” 林氏冷笑道:“不怎么样?我还稀罕你家的银子呢!要不你也借我个百八十两的,我用用就还你?” 那老婆子一听三角眉倒竖:“呸!甭说我家没有百八十两,就算有非亲非故的,我凭什么借给你?” 这无耻的,着实把林氏给气笑了,大嗓门贼亮堂:“那我家的镯子又凭什么借给你,凭你脸大?” 这话把周围的客人都逗笑了。 一个红脸汉子大声讽刺道:“可不是脸大?人外号就叫谭大脸!” 另一个老妇人接话道:“我看啊,叫不要脸更合适!” 听到这话,蒋家的女人们瞬了然,合着这还是个阿渣货滚刀肉。 谭老婆子叫众人笑了个没脸,顿时恼羞成怒,冲四周看笑话的人大骂:“老娘借我的东西,干你们什么事!闲吃萝卜淡操心。” 随即又转过头,找补似的啐了蒋家人一口:“我呸,不借就不借,谁稀罕! 不过一个丫头片子赔钱货,穿的这么好,也不怕长不大。” 这话委实诛心。 一直冷眼瞅着的陆氏突然暴起“嗷”一声,抄起桌上的面碗“哐”的一声就扣在谭婆子头上。 没等她反应过来,陆氏扬起巴掌照着那婆子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扇,打得她嗷嗷直叫。 陆氏气狠了,一边打一边骂:“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老虔婆,早上出门吃屎了,满嘴喷粪。 我女儿才多大,你要这么咒她。她也是你能骂的么,你算个什么东西……” 蒋禹清看得的是目瞪口呆,没想到这平日里温柔似水的娘亲竟然还有这样泼辣霸气的一面。 这战斗力简直爆表啊。 所以千万不要低估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爱。 一旦触及她们的底线,她们会在瞬间由一只温和无害的猫咪变成暴怒的母狮子,将胆敢伤害她孩子的人撕成碎片。 显然,陆氏就是。 陆氏虽一惯温柔,可到底年轻,又正处在爆怒之中,下起手来毫不留情,那响亮的“啪啪”声,听着都觉着疼。 朱氏原本还想着上前帮忙来着,一见弟妹这压倒性的战斗力,伸出去的脚立马收了回来。 一边护着抱着孩子的大嫂和东西,一边淡定的看热闹。 单方面的殴打又持续了十几息的时间,其间撞歪了桌子,撞翻了好几条凳子。 若非亲眼所见,谁又能相信,一度横行小半个县城的谭婆子,竟被柔弱的陆氏打得毫无招架之力。 一时间,满大街都是谭婆子的惨叫声:“救命啊,打死人了,杀人啦!快来人救救我老婆子啊!” 奈何这阿渣货平日里又泼又横,还不要脸,堪称西城毒瘤。 街坊邻里都让她得罪个遍。 围观的人群恨不能亲自上去踹她两脚才好,哪里会去劝架。 至于她那个肥得跟猪似的孙子,看到奶奶被揍不仅不帮忙,反而在第一时间躲了起来,这回早不知跑哪去了。 摊主夫妻虽也不喜谭婆子,但到底怕真出事自己担待不起,忙去寻了巡街的衙役来,一番混乱后总算是把两人分开了。 那谭婆子一见衙役,仿佛见到了亲爹似的。 抱着其中一个衙役大腿就开始嚎:“大人啊,您可要为我作主啊,我老婆子今天要被她打死了呀! 这无缘无故的,上来就打啊。” 谭婆子刚被陆氏狠狠教训过,一张老脸青青紫紫,肿的跟猪头似的。 头上跟身上都是沥沥拉拉的的面汤,上头还缀着星星点点的香菜沫。 这幅尊容实在没法看。 谭婆子哭得鼻涕口水一包糟,被她抱住衙役脸都黑了。 连推了她两下都没推开,最后实在没忍住狠狠的一脚,把谭婆子踹了个跟头这才摆脱。 “怎么又是你!”看着衣衫上的汤汁鼻涕,那衙役着实恶心坏了。 心想着回家后定要拿艾叶好好熏熏,去去晦气不可。 这该死的老虔婆,今儿都是年前的最后一天班了,还给他们找事。 待会儿问明白事由,若还是她起的头挑事,定要她好看。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不等蒋家的女眷说话,围观的人群便七嘴八舌的把事情抖了个一清二楚。 那衙役转头打量着林氏几人,见她们的穿着打扮不像是一般农户。 那个被抱着的小女娃尤甚,满身的首饰,富贵的很。 便问道:“你们几位又是哪里的?怎的与这婆子起了冲突!” 陆氏拢了拢被谭婆子扯散的发髻,整了整衣服,这才道:“回差爷,我们是西律渡的!” 那衙役一愣便又小心道:“西津渡的,那蒋举人您可认得?” 陆氏昂了昂头,犹带着血痕的俏脸上满是骄傲:“正是我夫君!”陆氏又指了指林氏和朱氏:“那边的是我两位嫂嫂,还有我女儿。” 那衙役吓了一跳,忙行了一礼:“原是蒋夫人和两位嫂夫人,在下失敬了。 您几位怎的与这混不吝的起了冲突?” 一说起这个,陆氏便满肚子气:“我们跟本就不认得她。 原本我们几个吃东西吃的好好的,她上来就索要我女儿的手镯给她孙子戴。 我们不肯,她便骂我女儿是丫头片子赔钱货,还咒我女儿长不大。” 陆氏说着便有些梗咽:“她若骂我几句,我忍了也就是了,不碍什么。 她千不该万不该骂我女儿。我家的心肝宝贝,也是她能骂的么?” 得嘞,还真是这老虔婆的起的妖蛾子。 弄明白前因后果,那衙役也不再啰嗦。 黑着脸道:“谭婆子,你索要东西不成便咒人孩子。还颠倒黑白污告。 你可知,诬告他人是要吃板子的!” 谭婆子吓了一跳:“没、没污告。 是她先把面碗扣我头上的,还打我,你看,你看,我这满身的伤。 她得赔我药钱,我也不多要!给二十两就成!” 那衙役气笑了:“谁让你先骂人孩子的,打死你都是该! 还有脸问人要药钱,我看你是真想吃板子了。再敢胡搅蛮缠,直接拉走!” 说罢,“刷”一声,竟抽出了刀。 谭婆子一看那雪亮的大刀,差点没吓尿。 她平素耍横撒泼惯了,可也只是对一般的街坊百姓。当官的和大户,她是万万不敢惹的。 不曾想,今日里竟踢到了铁板,惹上了举人家。 她心知今日是讨不到便宜了,转头就要溜。 却是让摊主给拦了个正着:“慢着,还没给钱就想走,一碗馄饨五文钱!” 谭婆子不敢再多留,麻利的摸出五个大钱往桌上一丢,拨开人群跑了。 徒留下一片的嘘声。 见再没有热闹可看,人群很快散去。 陆氏出了口恶气,只觉得天空都明朗了不少。 她往衙役手里塞了个小荷包,歉意道:“马上就要过年了,还给两位添麻烦,实在是不好意思。 天寒地冻的,请两位差大哥吃碗热馄饨,祛祛寒。还请两位别嫌弃!” 两衙役假意推辞一番,便收下了,客气的告辞离去。 这位可是新晋举人蒋举人的夫人,衙门里陆师爷的亲妹子。 那蒋举人,如今正在县衙里同县太爷相谈甚欢呢,可万不能得罪了。 蒋禹清看着娘亲凌乱的头发和被抓伤的脸,着实心疼坏了,也感动坏了。 挣扎着要陆氏抱回来,搂着陆氏亲了又亲,贴了又贴,嘴里伊伊呀呀的安慰她。 周围的人看得真切,直道这娃娃贴心,这么小就知道心疼娘亲。 果真是举人家的娃娃,就是聪明。 出了这摊子事,蒋家的女人们也没有了再逛下去的兴趣。 给了300文钱与摊主,算是搅了他们生意的赔偿。 左右东西也买的差不多了,便干脆拿了东西往约好的城门口去等人。 陆氏她们走后。 馄饨摊子对面的茶楼,二楼临街的一个雅间里。 几个穿着富贵的男子倚着窗看完热闹,又坐回茶桌前继续讨论方刚才的事情。 身着貂皮大氅,身材富态的外地客商颇为不解道:“那婆子虽然嘴碎了些,但把人打成这样,也着实过份了些。 我看这什么举人家的家教,也不过如此。” 坐他对面的青州本地富绅,笑着摇了摇头道:“兄台此言差矣。 这蒋举人是我们零州府今年乡试的亚元,这学识人品家风那是没的说。 他的夫人也是出自书香门第。 今日之所以这般爆怒,想来那婆子是真戳在她肺管子上了。” “哦,莫非是那蒋家子嗣不丰?” 本地富绅摇了摇头:“恰恰相反。这蒋家光孙辈就八个,其中七个孙子,可谓人丁兴旺。” “那是为何。” 本地富绅道:“兄台是问对了。方才那婆子骂的是蒋家孙辈中唯一的那个女娃娃,也是最小的那个。” “哦。我懂了,这女娃在家中颇为受宠是吧?” 本地富绅抿了一口茶水道:“岂止是受宠。说是眼珠子都不为过。” 外地客商颇为怀疑:“不至于吧,一个小丫头而已,再怎样宠爱也不可能越过了男丁去。” 本地富绅道:“若是在一般人家,情况确如兄台所言。然而这蒋家不一样。” 外地客商被彻底挑起了兴趣:“你也别卖关子了,痛快的说来我听听,怎么个不一样法。” 本地富绅方才道:“这就要从我们西津渡蒋氏一族说起。 这蒋氏打前朝起,立足于此已经足二百年了。繁衍了十好几代,几百口子人,可谓是人丁兴旺。 但怪就怪在这里。 这蒋氏也不知是太得老天爷宠爱,还是祖坟葬的地方太过偏颇,当真是旺男不宜女。 二百年了,一个女娃都没出生过,全是带把儿的。 你我都是生意人,自是知晓这物以稀为贵的道理。 这放在人身上,它也一样。 别人都盼着生儿子,这蒋氏一族却是盼着生女儿。 大概是老天爷开了眼,今年春天,蒋举人的夫人怀胎十月,瓜熟蒂落之后,竟然产下了一个女娃。 就刚才,你看见的那个。 这事儿,在当时可是轰动了全县。 那会儿青州久旱无雨,眼看着春耕就要耽误了,结果这孩子一下生,天空中立即电闪雷鸣下起了倾盆大雨。 就这样,春耕才得以顺利进行。 那会蒋举人还是秀才,家境十分一般。 蒋家为了给这刚出生的女娃娃办个满月宴祈福,甚至把主意打到了儿子赶考的盘缠上。 蒋家几个老爷们就寻思上山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猎个野物啥的,也好换些银子。 结果,野物没猎到,却是意外采到一朵碗口大的赤灵芝,这朵灵芝后来卖给了和安堂。 听和安堂的小伙计私底下说,这朵灵芝被和安堂的掌柜连夜送往了京城。你说有多稀罕。 有传言说这女娃娃天生带福。 果然没多久,她爹蒋秀才就顺利的考中了举人,还是第二名的亚元。 来年要再中了进士,就是妥妥的官身喽。 这女娃娃妥妥是蒋氏全族的掌中宝。当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看得跟眼珠子似的。 那老虔婆诅咒人家的眼珠子那不是寿星公上吊找死么? 要我说,打死都活该!” 外地客商闻言,惊讶的张大了嘴:“哎哟喂,这可是天下奇闻哪! 如若这般,那婆子这顿打,挨的着实不冤哪……” 第14章 上族谱 已离开的蒋家女眷,压根儿不知自家已成了别人口中的传奇。 即便知晓,怕也不会在意。 她们走到约定好的地方,等了没多会就见一辆马车急驰而来,随后吁的一声,停在了几人跟前。 来人正是蒋文渊父子。 蒋文渊在县衙听到消息,说家里的女眷被人给欺负了。妻子甚至同那泼妇动上了手。 他的娘子他知道,性子最是温柔软和不过。 平素里脸都不曾与人红过,如今破天荒的同人在大街上当众撕打,想必是对方做了什么特别过分的事。 那秦县令也是个善解人意的,一听到这消息,就立即命人备车送他们过来。 方一下车,蒋文渊的目光就准确的锁定的妻子。 见平日里端庄淑丽的妻子,这会儿头发散乱,衣衫纠结,甚至有几处还破了口子。 白皙秀丽的面容上,还有几道深深的抓痕,此时正渗着血丝。端的是满身狼狈。 而他们的宝贝女儿,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正仰着小脸,认真的对着她娘亲脸上受伤的地方呼呼,仿佛这样就能把伤痛吹走。 只一眼,蒋文渊心都碎了。忙脱下身上的披风将妻子罩起来。 见到丈夫,陆氏从护崽的河东狮秒变柔弱小白花,那是未语泪先流。 这可把蒋文渊心疼坏了,忙将妻子抱进怀里,温柔小意的拍着哄着。那模样,就跟她们哄小乖宝一样。 陆氏这番骚操作,着实看得旁边的妯娌两个目瞪口呆。 她们总算是知道,这老三两口子成婚多年,孩子都生了两个了,还恩爱的跟新婚似的。合着根源在这儿啊。 她们表示学到了。 妯娌两个交换了个彼此都懂的眼神,打算回去后就跟三弟妹好好深入交流一下,关于“驭夫”这个学术性的问题。 待陆氏彻底平复了情绪,收了眼泪后。蒋文渊才同车夫道了谢,将马车打发走。 老爹回来了,也就没自己什么事了。蒋禹清悄咪咪的给老爹递了支红霉素软膏,示意他给娘亲擦擦,这么好看的脸可不能留了疤。 蒋文渊早就同女儿培养出了相当的默契,借着衣袖的遮掩将药膏快速藏进袖子里,随后摸了摸女儿的头。 一面拿帕子给妻子擦干净了脸,上了药。 至于擦的是什么药,夫妻俩都默契的没问。宝贝女儿给的,肯定不会有错。 上了药,蒋文康父子两赶着骡车回来了。见弟妹这般境况,很是吃了一惊。忙问妻子是怎么回事。 林氏就把方才发生的事情拣大概的说了。 蒋文康气得额上青筋爆起,当下便抄了根哨棒打算掉头去寻那婆子算账。 叫蒋文渊一把给拦住了:“大哥且莫冲动。 那婆子不过是个烂瓦罐,咱们是名瓷,哪有用名瓷碰烂罐的道理。 左右她也没能占着便宜。以后碰不着便罢了,若再找麻烦,再收拾了不迟。” 蒋文康一想的确是这个道理,况且眼瞅着就要过年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且先记了这个仇,日后再算。 何况,他家乖宝那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岂是个腥臭的糟老婆子便能诅咒得了的。 等回了家,同家里人说了这事,蒋老头等人又是好一阵气愤不提。 腊月二十八。给亲家送年礼。 大房林氏的娘家就在县城,昨日已经送过去了。 三房的蒋文渊夫妻回外家时,把家里八个孩子都带去了。即是送年礼,也是让孩子们给先生拜个早年。 二房这边,蒋文喜夫妻俩亲自赶着牛车,带着满满一车的礼物回了朱氏娘家所在的铜锣坪村。 先是去蒋文喜的师傅家送年礼,坐了会。之后便回了朱大伯家。 这可把朱大伯一家欢喜坏了。他们也不图侄女(堂妹)这点东西,只要侄女(堂妹)心里记挂着他们,偶尔能回来看一看,他们就心满意足了。 夫妻俩陪着老人唠了半天的家常,又在朱大伯家吃了午饭。 临走时,朱氏的堂兄堂嫂们又往他们的牛车上塞了半萝筐黄澄澄的桔子,和一麻袋马蹄,让他们带回去吃。 直到离开,朱氏都没往旁边那座院子——她曾经以为的家看过一眼。可见她是真的死心了。 朱氏和丈夫带着一车贵重的年礼回朱大伯家事,很快就传遍了全村。 大家都说朱大伯一家好人有好报的同时,也不忘看朱大瞢子和罗氏的笑话。 朱大瞢子和罗氏自然也听说了。纵然恨得咬牙切齿,他们也不敢去找大伯一家的麻烦,更不敢去找朱氏的麻烦。 之前那两顿打,他们至今记忆犹新。 每每回想起来,只觉得骨头都在隐隐作疼。 如今蒋家又出了举人,他们就更不敢招惹了。 除了自己生顿闷气,背地里咒骂一通,什么也做不了。 忙忙碌碌中,便到了大年三十。 一大早蒋家的大人们就起床了,杀鸡剁肉破鱼好不热闹。 按照习俗,下午未时一刻,全族的人都会到祠堂上供祭祖。 因着今年族中出个举人的关系,供品较从前多了好几倍。 一整头的烤乳猪、荷叶粉蒸肉、整条的红烧大草鱼、烧鸡、烧鸭等。 外加其他的炒菜、整坛子里的酒水、糕饼点心、干果,甚至还有一大盘子从北方远道而来的大红苹果。 这些东西,包括难得一见的烤乳猪和红苹果在内,都是蒋家出的。 老族长和族老们看到这么丰盛的贡品,眼睛笑眯了成了一条缝。 不仅仅是因为祖先们能享受到这么好的供奉,还因为这些贡品摆完后都会分到各家,到时候他们也能沾沾光。 未时一刻。 蒋氏族人们祭祖的时候到了。按规据,家族的男人由族长和族老们带领着,都会聚集在祠堂内堂里给祖宗们三跪三叩。妇人们都在祠堂外堂跪拜。 待族人们都拜祭完后,族内今年的新生儿都会被长辈们抱进内祠拜祖宗牌位,上族谱。 今年蒋氏一族的新生儿除去夭折的两个,共有九人。蒋禹清就是其中一个。 盛装打扮过的蒋禹清小宝宝,由父亲蒋文渊抱进了内祠堂,在全族人的见证下,拜祖宗牌位。 三跪三叩后,须发皆白的老族长,翻开了厚厚的族谱,在蒋文渊和陆氏的名字下头,亲哥哥蒋禹川的名字旁边郑重的写上了“蒋禹清”三个字。 旁边还用小字写上了这样一句话(青州县碧溪堂蒋氏,开祠以来第一位女嗣)。 看到自己的名字,被庄重的写在泛黄的纸张上。蒋禹清的眼眶募然有些发热。 心里涨涨的,暖暖的,满满的。 如果非要给这种感觉,找一个恰当的定义,她想,那便是归属感。 这样的待遇,即便是在前世那个标榜男女平等的现代社会,许多地方,女孩子也是不能入族谱的。 但是,在这里,在这个落后的封建时代,她的名字却被族人们郑重的记入了族谱。 可以说,只要她的名字还在这本族谱上,不管她将来长大后是否出嫁,只要她愿意,百年归寿后她都能葬回这里,葬在蒋氏的族地。 这就是族人们给她的底气! 她的家人们爱她,族人们也爱她! 她是有根的人。 她发誓,以后,她也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和来回报族人们的这份沉甸甸的爱。 祭祖完毕,贡品被平分给了族人们。蒋禹清家也分到了一小份。 蒋家不缺这点吃的,蒋老头儿便作主把这份给了孩子多的人家。 之后的重点便是年夜饭了。 蒋家三代一十六口并一个小厮阿平,共十七个人。大 人们并蒋禹清这个小奶娃一桌,禹字辈的七个男孩儿并小厮阿平一桌。 桌上的菜都是一样的,鸡鸭鱼肉样样都有,极为丰盛。 只可惜小奶娃蒋禹清大多只能看一眼,除了小半碗去了油的鸡汤和撕成缕的鸡腿肉,并两个小肉丸子,其他的都不被允许吃。 屋子里一片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吃完年夜饭,收拾好。大人们便摆了茶水瓜子点心,准备守岁。 蒋老头和老胡氏捧出一小篮子红包,开始给孙子们发压岁钱。这是孩子们最快乐的时候。 男孩子们每个一百文。这放在从前,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因此,男孩子们都十分满足。 到了蒋禹清这,老胡氏直接给了一个缀着如意金锁的金项圈,这可把男孩子们羡慕坏了。 不过羡慕归羡慕,却没有一个人生出嫉妒之心,他们一致觉得妹妹是家里宝贝,家里什么好东西给妹妹都是应该的。 蒋禹清感慨哥哥们都懂事。耐何她一个小奶娃身无分文,便是想给他们压岁钱也不成。罢了,来日方长吧。 小孩子们都在长身体,不到子时都撑不住去睡了。至于蒋禹清小宝宝,早就在娘亲怀里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夕。 陆氏看着女儿粉嘟嘟的睡颜,只觉得怎样宠爱都不够…… 次日大年初一。 村里家家户户开始相互拜年。蒋文渊成了举人,地位在村里那是蝎子粑粑独一份。 故而刚吃过早饭没多久,前来拜年的族人们就坐满了蒋家的大厅。 家里的小子们则忙着给来客们端茶倒水,拿果子。 至于蒋禹清小宝宝则负责卖萌,但凡有夸她可爱漂亮的,她都会给个大大的笑脸,直到顶不住了方才闭着眼睛沉沉睡去。 这样不吵不闹,乖巧好带的小娃,村里没人不稀罕。 都道陆氏命好,长的好,出身好,嫁的好,就连生的女娃都比旁人的儿子金贵。一般人真羡慕不来。 初二,外嫁的女儿回娘家。 每年的这一天,都是蒋氏一族的媳妇们最让人羡慕的一天。 因为族内没有外嫁的女儿,她们不用为谁留在家里招待回门的姑娘而纠结,甚至发生争吵。 每个人都可以开开心心痛痛快快的回娘家。 然而,人与人的悲喜并不相通。 正因为年轻人都带着孩子回外家了,故而这一天也是蒋氏一族最安静,老头老太太们觉得最孤单的一天。 比如,蒋家就剩下了蒋老头和老胡氏。 吃午饭时候,蒋老头看着满桌的菜和桌边空荡荡的椅子,只觉得索然无味。叹道:“咱们家要是也有个能回门的就好了。” 老胡氏白了他一眼,不客气道:“天还亮着,做什么美梦呢?” 蒋老头瞪了一眼老妻,理直气壮道:“怎么就不能做梦了。我是没女儿,可我有孙女。 我孙女儿长的这般好,将来肯定能寻个如意郎君。她若是成了亲,那初二可不得回娘家嘛。” 老胡氏冷笑一声:“你可真是个好爷爷。乖宝才这么点大,你就打上她的主意了,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让老妻这么一呛,蒋老头瞬间气短,声音也小了许多:“我这不就是想想么,想想也不行?” “行,怎么不行。那你就闭上嘴多吃点,争取能活到乖宝可以回门那天。” 蒋老头:“……” 这日子没法过了。 第15章 上半年唯一的好日子 出了十五,这个年就算是过了。再往后,便进了二月。 惊蛰一到,春风送暖,春回大地。村里村外,房前屋后,片片新绿,处处花香。 有诗云:“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又诗云:“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 从古至今,不管是文人骚客还是平头百姓,四时之中,总对春天有所偏爱。 因为春天是希望的季节。 惊蛰过后,村民们开始修理农具,修整田埂水沟,为即将到来的春耕做准备。 蒋家人一边整理农具,一边忙着给即将上京赶考的蒋文渊新准备行囊。 蒋禹清宝宝已经十一月个了。会喊爹、娘,爷、奶,以及一些简单的叠字。正努力练习走路。 她的小短腿有些不太受控制,加上穿得多,走起路来摇摇晃晃,跌跌撞撞的,像只笨企鹅。 笨企鹅脾气好。跌倒了不哭也不闹,哪怕摔个四脚朝天,依旧翻个身,爬起来继续走,是个极让人省心的好宝宝。 用她奶奶的话就是:“这孩子是来报恩的。” 临行前两天,待屋里只有爹爹娘亲时,蒋禹清装模作样的伸手从衣服兜里掏出一堆的纸盒和瓶瓶罐罐。 这些是药品。除了上次的清凉油,还有治感冒风寒发烧的、止泻的、甚至还有外伤用的云南白药和纱布一类的急救药品。 “药,爹爹,不、病。”没发育好的好小身子,说个话都费劲。 其实,蒋文渊夫妻俩都知道,女儿的衣兜什么也没有。 但看着凭空出现的,床榻上堆成小山一样的“神药”。尽管不是第一次见识女儿的本事,夫妻俩还是觉得心惊不已。 蒋文渊面色复杂的摸了摸女儿柔软小发顶,担忧的问:“乖宝,变出这么多东西你难不难受。如果难受就不要变了。 爹爹不希望你为了变东西伤害自已。就算没有这些,爹爹一样可以照顾好自己。乖宝不担心好不好?” 蒋禹清心中暖融融的,看到这些“宝贝”,她父母一第反应不是开心,而是担心她会不会因此而受到伤害。 她再一次觉得,有爹娘的孩子真是太幸福了。这样的父母亲人,她愿意用命爱一辈子。 “药、多。爹爹、不、心!”本境主有的是,爹你就放心用吧。 说着又摸出一堆吃食来。牛奶、面包、方便面、自热小火锅和自热米饭。 口味多样便于携带的牛肉干、老干妈之类的辣酱。 甚至连花生瓜子小饼干之类的零食都有。赶路时候吃,方便又美味,只要把包装一换谁知道。 “吃饭饭!”看着宝贝女儿天真软糯的小脸,蒋文渊心中即喜又忧。 喜的是女儿有这样大的本事,忧的是他怕自己护不住这样有本事的女儿。 他不止一次,在心中发誓,将来定考取功名走仕途。当了官,有了权势才能更好的护住女儿。 蒋禹清另给备了几囊灵泉水。这水虽到不了活死人肉白骨的境地,强身健体还是可以的。 此外还有几根百年老参,其中一根至少五百年,堪称天材地宝存在。 这玩意儿可是硬通货,有钱都没地儿买。 老蒋家数代贫农,太多的银子的没有。她把这东西拿出来,便是存了让蒋文渊拿去打点之意,实在不行还可卖了应急。 反正这玩意儿灵境内里多的是,没了再种就是。 除了蒋禹清给的东西,还要带上些常用的书本及衣物等。 因着准备的东西太多,雇车马实在不便。蒋家干脆又去买了辆马车,顺带配了个马车夫。 就这样,二月初八这天,在全家人殷切和担忧的目光中,蒋文渊带着小厮阿平和一个车夫踏上了进京赶考的路。 本次春闱在三月十二日开始。 蒋文渊此去京城约二十多天的路程,到达京城后还需有十来天的时间用来适应当地的气候水土,时间上可谓很紧了。 送走蒋文渊后,蒋家也开始忙碌起来。刚刚下过两场春雨,田里有了水,男人们或赶着牛或亲自拉着犁开始犁田。 今年家里新增了几十亩田,虽是请了人犁田,但怎么也得看顾一二,因此男人们并不得闲。 忙碌中,便到了二月二十四。 二月二十五,也就是明天。据说是今年上半年唯一的一个好日子。 宜祭祀、宜嫁娶、宜上梁、宜迁坟,总之诸事皆宜,百无禁忌。许多人家都选在这天办喜事。 蒋家的姻亲中,就有两家要办喜事的。一个是大儿媳林氏的娘家侄儿娶媳妇。这是正儿八经的姻亲。 另一家便是老胡氏的继妹嫁女儿。因着过往的恩怨,老胡氏对这继妹着实不喜。 原本两家早没了来往,奈何自打三儿考上秀才后,这继妹又厚着脸皮续上了这门亲,去年蒋文渊考上举人后,这继妹就贴的更紧了。 还有一处便是昨天才送来的请帖。县城江府和曲府的冥喜。 这两家的孩子都是横死,着实有些不吉利。 但蒋文渊考上举人之时,这两家都备了重礼来贺,此番请帖已经进了家门,不去便是不给脸面,那是要得罪人的。 因此,吃过饭晚,老胡氏便组织儿子儿媳们开了个家庭会议,说起明天的安排。 “明天林亲家娶孙媳,老大两口子肯定是要回去的。 我前些日子听说亲家母受了寒有些不好。我房里还有支参,你们一并带回去给亲家母补补身子。” 林氏连忙拒绝“娘,我身上还有些钱,再买些补品也就是了。 参就不必要了,您和爹留着自己补身子就是!” 林氏是知晓那支参的。 那是去年老三中举时,城西的何员外送的,两老一直没舍得用。 她虽心疼亲娘,却也知晓没有儿媳妇拿婆婆的东西孝敬亲娘的道理。 老胡氏瞪了她一眼:“我和你爹身体还好,能吃能动的,哪里就要用到这东西。 那玩意我瞅着跟干萝卜也差不多。 我老婆子也不知怎么保存,就压在衣箱底,天天提心吊胆的,生怕哪天让虫给蛀了。你拿了去,我还能省点心!” 林氏嫁到蒋家多年,深知婆婆脾性。恐再推辞下去,婆婆怕是要发火了。 况,两个妯娌都是大气的性子,不会计较这些,这才满心欢喜的答应下来。 老胡氏又对陆氏道:“明日是江府和曲府的冥喜,人家发了贴子,咱们不去容易得罪人。 老三又不在家,咱们家男人又没个熟悉的,去了怕丢面。只能你这个举人夫人去撑撑场面了。 不过是万不能带我乖宝去的,小孩儿魂魄不稳,容易冲撞了,乖宝就由我带着去莲花地谭家。” 老胡氏只说是谭家,丝毫不提“姨母”两字,可见她心里对继妹是没有任何情份可言的。 “好,娘我知道了。我已经和娘家嫂嫂约好了,明日一起去。” “那就好,有亲家嫂子在我也放心。” 老胡氏又转头温和地对朱氏道:“老二家的,明日你大哥大嫂要回娘家,我和你弟妹也得出门,家里的事便辛苦你了。” 朱氏恭顺道:“娘,不辛苦,应该的。” 老胡氏拍了拍她的手:“好孩子,等忙完这一阵,你也回趟娘家,买点好吃好喝的去看看你伯爷伯娘,娘给你掏钱。” 朱氏瞬间欣喜万分:“哎,谢谢娘!” 老胡氏笑眯眯道:“一家人,客气什么。” 说完了正事,老胡氏麻利的打发家里人去休息。“老大家的,你跟我来一下……” 南方的春,因为有了多情的雨,蒙眬总要多过明媚。霏雨从昨夜一直下到了今晨。 吃过早饭,蒋老头带着二儿子下了田。蒋家的七个男孩子们,依旧出门去上学。 最大的蒋禹江走前头,中间是小六小七,行二的蒋禹河殿尾。一样的天青色学子服、儒生巾,一样款式的书箱。 抬头挺胸,朝气蓬勃的少年郎,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一条极其亮丽风景线,常常惹得旁人艳羡不已。 蒋文康和林氏回娘家,陆氏去县城和娘家嫂嫂汇合,再顺路把老娘和小侄女送到莲花地谭家。 谭家与蒋家其实并不亲厚。 老胡氏的亲娘死的早,她爹后来又续取了一房。后娘来的时候,便带着一个女儿。 这女儿嘴甜,能说会道,后来哄着她爹,也改了胡姓,这便是小胡氏。 小胡氏处处掐尖要强,仗着有亲娘帮衬事事都想压胡氏兄妹一头。好在后娘嫁来后一直没生孩子,兄妹俩的日子这才不算太难过。 日子磕磕绊绊的过了几年,到了哥哥要娶妻的时候,继母却扣了家中的银钱,死活不愿给彩礼。 那会儿胡氏的爹还在,对于唯一的儿子,他还是很在意的。见继室这般不开明,气得扬言要休了她,这才抠出钱来给胡氏的哥哥办了婚事。 婚后,继母也一直仗着婆婆的身份,搓磨儿媳妇。 直到了兄嫂成婚的第二年,胡氏的爹死了。 兄妹俩早就积攒了一肚子的怨气。因此,胡氏的哥哥等他爹的棺材一入土,就雷厉风行夺了管家权当家作主,兄妹俩的日子这才好过起来。 继母倒是想闹,思虑再三终究没敢。 要知道在宗族观念甚强的古代,她一个带着拖油瓶,没生过孩子的继室,惹恼继子那是分分种被扫地出门节奏,还是求告无门的那种。 她那继妹是个厉害的,知道失了靠山,继兄和继姐也不待见她们母女。 在老胡氏还没出嫁时,便想方设法勾搭上了邻村一个刚死了婆娘的谭姓小地主的儿子。 凭着超强的手段更是先一步出嫁,嫁进谭家作了继室。 小胡氏虽是继女,但总归顶着胡姓,哪有妹妹先姐姐一步出嫁的道理。 因此惹得胡氏族人大骂那对母女无耻。 再后来,小胡嫁到谭家先后生了三儿一女。而老胡氏嫁到蒋家,日子清苦,因此回娘家时没少受小胡氏的奚落。 直到蒋文渊考上了秀才,小胡氏这才收了轻视的心,厚着脸皮带了礼物上门。 上门是客,老胡氏再不喜也不好硬打出去。只是不咸不淡的按照习俗给了回礼。 这一来一去,每年多少总要走动一两回,亲厚是无论如何也说不上的,甚至连普通的蒋氏族人都比不上,不过是面子情罢了。 此次便是小胡氏的女儿出嫁。 第16章 被偷 谭玉花是小胡氏的老来女,因此在家颇受宠爱。说的婆家是县城的,家里开了间豆腐坊,听说小有家资。 到了谭家后,碍于情面,老胡氏给了根银簪子作添妆,虽是空心的也有小二两。 以老蒋家现在的家底和门庭,若是给亲厚的人家添妆,必不会这么寒酸。 就比如,她给大儿媳妇准备的,给林家新进门侄媳的见面礼,就是一对儿赤金手镯。 但给小胡氏的女儿,哪怕是根空心的银簪,她也心疼。 谭玉花有些不满这个姨母的小气,她心想以胡氏的门庭怎么着也该添个金簪子才是。 好在她还算有点成算,没当场表现出来。 其实,她娘给她准备的嫁妆也不过才一套六件的银头面而已。 至少在所有的添妆里,这根银簪子算是最贵重的了。 到了吉时,新郎倌骑着驴,带着一顶四人抬的喜轿吹吹打打的接走了新娘。 之后,便是女方的家人坐席了。因着是老胡氏的姐姐,又是举人的亲娘,老胡氏自是受到了所有人的礼遇。 在这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时代。寻常的秀才都要让人高看一眼,更况是举人的家眷。 早上起得早,又看了场热闹。蒋禹清奶宝宝早就撑不住,窝在老胡氏怀里呼呼大睡了。 小胡氏便讨巧的凑过来道:“姐姐,孩子已经睡着了,你也抱了一上午了,怪累的。 要不放我那屋里去,让她睡会吧。我那屋平日里除了我也没人进去。” 老胡氏抱着孙女,着实不方便吃饭。 再加上孙女儿长得好,压手的很,这抱了一上午了,手确实酸得不行。 想了想,便同意了小胡氏的提议,抱着孩子跟着小胡氏去了房里。 放下孩子后,给她盖了件薄薄的兔毛披风,又轻轻的拍了一会,确定她短时间内不会醒,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老胡氏离开没多久,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就进了老胡氏的房门。 猥琐男人四下翻找了一遍,并未找到值钱的东西后,贪婪的目光赫然锁定了床上熟睡婴孩。 三姑婆说,这孩子长的好看。若是卖去花楼里肯定能卖不少钱。 她听说有些花楼专挑漂亮的小姑娘买,养大了调教成那什么什么瘦马,再卖给那些豪商巨贾和大官,挣老多钱了。 而且这孩子还穿金戴银的,很是富贵。单她身上的首饰撸下来,就值不少银子。 最近几天赌坊的那帮孙子追债追的急,再弄不到银子,他的胳膊就要保不住了。卖了她,得的银子还完了债,说不定还能再玩上几把。 想到这他不再犹豫,从怀里掏出一块浸了蒙汗药的帕子,照着孩子口鼻就捂了下去。 婴孩只微微挣扎了一下,就彻底不动了。 必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猥琐男心跳的怦怦的。 他迅速的掀开被子,抱起孩子,小心翼翼把头伸出房门,就看见他三姑婆对他点了点头。 他又观察了下四周,见并未有人注意到这边,方才出了门,飞快的跑了。 饭吃到一半,老胡氏突感一阵心悸。想起还在小胡氏房里睡觉的孙女儿,便告了罪起身去看孩子,小胡氏见此也只好放了筷子跟着一道。 两人推开房门,见床上空荡荡的,哪里还有孩子的影子。 老胡氏瞬间大脑一片空白,如坠冰窖,腿软的险些站不住。 “我乖宝呢,我孙女儿呢?”老胡氏颤抖的着拽住小胡氏。 小胡氏这会也是白了脸,吱吱呜呜的道:“这、这先前不在这儿睡得好好的么,这一会的功夫哪去了?” “我问你,我乖宝呢?”老胡氏又急又气,拉开嗓门吼道:“你不是说你屋里没人来吗?我孙女哪去了?” “那个,姐姐,你先别着急。待我问问家里人,也许是娃儿醒了,她们抱去哄了也说不准。” 老胡氏这会也没有其办法,虚飘着脚步出来问,谁抱了屋里的孩子,问了一圈都说没见过。 谭家人这才觉得大事不好,忙四处吆喝着找孩子。 慌乱中,一个半个的男娃娃冲小胡氏喊道:“谭家婆婆,我方才看到谭三叔往县城方向去了,怀里抱了个什么东西,用个大红色的衣服裹着,那衣服上还有圈白毛毛,看着可好看了呢。” 众人一听顿时反应过来了。 那蒋家的小女娃,今儿个身上裹的可不就是一件镶了白色兔毛边的大红披风,当时众人还好一阵稀罕来着。都道蒋家这女娃子养的金贵。 一另个粗犷的男声道:“肯定是他,谭老三前几天在城里赌坊可没少输钱,怕不是见蒋家的小娃娃长的好看,起了歪心思吧。” 众人顿时一片哗然。七嘴八舌道“哎呀,那赶紧去追啊!” “可不是,那么好看的小娃娃,真要被卖了去,可找不回来了。” “造孽呀!” “畜生阿,连姨母家的孩子都敢偷!” “输红了眼的人什么事干不出来…….” 老胡氏只觉得头嗡嗡的,一阵儿天旋地转。好在旁人及时搀扶了一把才没有倒下去。 若非惦记着被抱走的小孙女,她怕是早晕死过去了。 她强自镇定下来,抖着唇对周围的人道:“麻烦诸位出几个人,一边去西津渡我家报信,一边去县衙报案。 我家孩子的舅舅是县衙的陆师爷,务必要把我家娃娃找回来。 待找到娃娃,我蒋家必有重谢。” 前来吃酒的大多都是谭家的亲朋好友或是同村,莲花地的里正也在这,知道事关系到重大。 况且,丢的是举人家的孩子,还是陆师爷外甥女,一个不好,全村人都得跟着吃挂落。 里正当即立断,安排了几拨人,快速的撒出去。 一边往谭老三的方向追去,一拨去县衙报案,一拨去西津渡通知蒋家人。 老胡氏已经半疯魔了,她满脸泪水,双手揪了小胡氏的衣领,眼里的仇恨翻滚着,险些要将小胡氏淹没。 她咬牙切齿的说:“小时候,你跟你娘祸害我和我哥。现在你生的好儿子又来祸害我孙女。 我胡玉珍上辈子是刨了你王家祖坟吗?我告诉你王翠花(小胡氏的本名),若我家孩子平安找回来还罢,若是少了一根毫毛,我定叫你一家子鸡犬不宁。 我胡玉珍说到做到!”说着狠狠一把将小胡氏搡开。 小胡氏瘫坐在地上,脸色白的就像刚从棺材里拖出来的一样。 她本来是想借着女儿出嫁的机会,好好修复一下跟继姐的关系,将来自家也能跟着沾个光。 不曾想光还没沾到,竟然出了这样的事。 完了,全完了! 小胡氏的大儿媳和二儿媳,是又气又恨。 平日里婆婆就偏宠三叔,家里什么好吃好喝都紧着三叔来,便是几个孩子都要靠后。 三叔便是再混帐,她都不许人说一句,但凡有一句不满,便要被婆婆骂个狗血淋头。 现如今,竟然发展到偷孩子。现在好了,全家都要被他害死了。 小胡氏的大儿媳又哭又骂:“都是你惯的好儿子,游手好闲偷鸡摸狗。 若不是我们看的紧,你闺女的嫁妆都要偷了去还赌债,如今倒好胆子大到连孩子都偷了,简直畜生都不如。” 她家的小儿媳也哭:“今日小叔能偷了姨母家的孩子,明天就能趁我们不在家抱了我们的孩子去卖。 这个家我是万不敢待了,今天我就带了孩子回娘家去!”说罢,扯了几个孩子便要走。 大儿媳也拉了孩子,不顾孩子爹的阻拦回屋收了衣服就走。一时间,院子里是哭的哭喊的喊,好好的喜事,顿时一片愁云惨雾。 且说蒋禹清被谭老三抱出去,走到半路就醒了。因为被捂了药,头脑晕晕沉沉。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觉得这个力道箍得她极不舒服,下意识的挣扎起来。这下可将抱着她的谭老三吓了一跳。 谭老三以为孩子要哭,就一手搂着她,一只手再伸进怀里去摸那块浸了药的帕子,打算再药一次。 这次捂久点,就不信她还能醒。然而摸了一下,却发现怀里什么也什么,顿时低咒一声。 他冲着怀里的孩子恶狠狠地威胁道:“不许哭,哭就弄死你。”这话如雷一般炸响在耳朵边,蒋禹清昏沉的脑子瞬间清醒了。 糟了,她好像落到坏人手里了。 她记得,她是在奶奶怀里睡着的,现在落在坏人手里,那奶奶呢?是否也遭遇了不测? 如果自己是被他从老胡氏那里抢来的,以老胡氏对她的疼爱,那是宁可拼着性命不要也不会让他得逞。 争抢中,自己肯定早就惊醒了,又怎会一无所觉。 除非她在睡梦中被人下了药。 她轻轻地抽了抽鼻子,不出所料,果然闻到了劣质迷药的气味。 而想要在睡梦中对她下药,这变态必会挑老胡氏不在场的时候。 她又想到今天场合,极有可能是她睡着后,老胡氏把她放在某个地方睡觉,然后让这变态钻了空子,下药把她偷走了。 如果是这样话,那老胡氏就是安全的。 想到这,她顿时放心了一半。眼下最重要的便是如何脱身了。她的脑子飞速运转,寻找着脱身的办法。 谭老三威胁一顿,见孩子果然没再有动静,心里顿时松解了一些。 以蒋家那老太婆对孙女的疼爱,发现孩子不见那是迟早的事。到时候,肯定会派人追来。 方才心里紧张,只想着快点跑路,他也不确定路上有没有人看到。 不过去县城的这条大路是不能再走了,得挑个没人小路走。 想着,他便拐上了道边的一条山道。这条山道可直通县城外的左家庄村。 从这里去县城,甚至比走大路还要近不少。 但是因为这条小路,路窄崎岖,两旁的林木茂盛时有蛇虫出没。 而且中途还要经过一个阴森的乱葬岗,故而极少有人走。 谭老三急着跑路,拐上小道的时候没注意,孩子脚上的鞋子让荆棘给勾住了。 他也顾不得许多,用力扯掉后,就闷头赶路。 没过多久,孩子的另一只鞋子也掉了。 直到跑出去老远,眼看再翻过一个山包就要到乱坟岗了,谭老三这才停下来,打算休息片刻。 第17章 获救 此时山下的大路上,几匹骏马护着一辆马车缓缓往县城方向驶去。其间,一只修长的大手挑起马车帘子,随意的看着外头的风景。 突然,一个红色的小东西映入眼帘。它被挂在路边的荆棘丛里,随风飘荡。 那是一只婴儿穿的小虎头鞋。 他下意识的觉得不对劲,忙叫停了马车。 下来的正是青州县令秦珏。 他让随从把鞋子从荆棘上取了下来,拿在手里仔细查看,随后面色变得有些凝重。 几个随从都是跟随他多年的心腹,都是有几分本事的人,此时也看出了些不妥:“大人,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这小孩子的鞋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秦珏将鞋子托在掌心:“这只虎头鞋做工精美,还点缀了米粒大小的珍珠,价值不菲。怕是只有大户人家才用的起!” 那随从道:“可大户人家的孩子大多有下人或奶娘看护。 即便不小心掉了鞋,也会立即捡回去,又怎会落在这样的地方。让主家知道,怕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而且,这鞋子挂的高度,倒像是孩子被横抱着的时候,勾掉的。” 秦珏摩挲了一下鞋面,又往鞋子里探进一指,眉头一皱:“还有余温。看来,这鞋子掉落的时间不长。 这天说冷不冷,但婴儿在户外没有鞋子肯会染上伤寒。什么样的情况,才会匆忙到连孩子的鞋子掉了都没时间捡?” 众人心头不约而同的浮现出两个词:逃跑?或者逃命!无论是哪个,都不是好事。 很快就有人发现了那条小道:“大人,这有条山道。” “留下一人看守车辆马匹,其余的人跟本官上看去看看!”秦珏率转进了山道,其他人快速跟上,往前搜索。 方走了没多远,便又在小道边捡到了另一只小鞋子,与秦珏手中的正好一对。 几步外,还有一件小小的,镶兔毛边的大红色薄披风。 这下众人心里咯噔一下,的确有人抱着孩子进了这里,而且看这一路上的痕迹,只怕抱着孩子的不是什么好人。 秦珏让人捡起了披风,下令以最快的速度往前追去….. 这厢,谭老三把孩子随意丢在道边的草丛里,嘴里骂骂咧咧:“死小孩,这是吃了多少好东西,长的这么胖,重死了。真他娘的累死老子了。” 一边骂,一边靠坐在树下直喘粗气。 他家境还算不错,又是小儿子。小胡氏偏疼他,在家时从未让他做过重活。 今日抱着个胖娃娃跑了这一路,着实把他累的不轻。 这可把蒋禹清气坏了女人最忌讳的三个字那就是“黑、丑、胖”,哪怕她还是个婴儿!这变态偷走她也就算了,竟然还敢嫌弃她胖。 她哪里胖了,那叫婴儿肥懂不懂!真是没文化! 生气的境主大人决定给这人渣一点教训。正好,四周草木旺盛,蛇虫出没频繁,适合发生点情理之中的意外。 为数不多的木系异能蔓延出去,很快草丛里便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来了三条蛇。一条竹叶青,一条银环蛇,一条王锦蛇。前两种有毒,而后者无毒。 “大地之灵,是你在召唤我们吗?” “确实是我在召唤你们,不过我不是大地之灵。”蒋禹清解释道。 这个称呼用在她身上,略显羞耻。因为身具木系异能,这不是她第一次被动物们误认为是大地之母了。” “但是你身上有大地之灵的气息。”银环蛇说。 蒋禹清没再跟它纠结这个问题,现在逃命要紧。 于是同它们商量道“我现在被坏人抓住了,需要帮助,你们愿意帮我吗?” “当然愿意,大地之灵。” “看到那边树下坐着睡觉的那个人了吗?他就是抓我的坏蛋。” 蛇蛇们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银环和王锦你们绕到他的前面,吸引它的注意力,记住不要咬他。竹叶,你就从后面袭击他,狠狠的给他脚上来一口。” 之所以这么安排,纯粹是因为银环蛇的毒性太强了。若是给谭老三咬上一口,用不了多久谭三就会毙命。 她前世最恨的就是人贩子。谁曾想,重活一世自己竟然也成了受害者。 谭老三这个人渣,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简直丧心病狂。 就让他这么死了,着实是太便宜他了。她要让他活着,活着接受大夏律法的审判!因为她曾听老爹说过,在大夏朝,拐卖妇女儿童的会被处以极刑。 而竹叶青的毒性相比银环蛇要小很多,且每次排出的毒液量也少。 人被咬伤后,也不会致死。当然,若是治理不及时,也会局部致残。所以,她让竹叶青作主攻。 是人都怕死,她就不信被毒蛇咬了之后,这人渣还有那心情和力气继续拐带她跑路。但凡他脑子稍微正常点,就会在第一时间去找大夫,那时她就安全了。 而且她的灵境里有十辈子也吃用不完物资,完全不用担心会饿死。 何况以她的本事,只要没了人渣在一旁,这林子跟她家的后院也没啥区别。 无论是蛇虫鼠蚁,还是豺狼虎豹都不会伤害她。只要她愿意,甚至动物们很乐意受它驱驶。 最重要的是,她对自己的家人有信心。奶奶发现她不见后,肯定会发动大量人手找她,甚至是报官。 这里虽然偏僻了些,怎么着也是条路,是路就会有人走。家里人找到她,是迟早的事。 蛇蛇们速度很快。 谭老三听到面前的草丛有声音,睁开眼就看见两条手腕粗的大蛇支愣半截蛇身,嘶嘶的冲他吐信子,直把他吓得是魂飞魄散。 他慢慢的直起身,刚要跑,突然右小腿就是一阵剧痛。 低头一看,一条头呈三角浑身青绿的毒蛇,正死死的咬在他的小腿上。 惊吓之中,谭老三本能的抬腿一踢一甩,将那条毒蛇甩了出去。 拉起裤脚一看,两个深深的血洞,正往外流着黑血。至于另外两条大蛇,已是不见踪影。 谭老三眼前阵阵发黑,心道真是倒霉透顶。 他认得咬它的这条毒蛇正是竹叶青,虽不致命,但一个不好残了也是有可能的。 他还年轻,可不想一辈子落下残疾,遭人耻笑。他要尽快赶到城里,找大夫治伤。 至于其他便顾不了那么多了。 生死关头,谭老三的脑子格外的清醒。 他迅速从衣服上撕下一条碎布,在伤口上方牢牢扎紧,这样可以让蛇毒扩散的慢一些。又顺手捡了根粗壮的木棍充作拐杖。 之后跳到蒋禹清躺着地方蹲下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阴侧侧道:“本想把你卖去窑子的。 不过老子现在被蛇咬了,没力气再带你。你就在这自生自灭吧。至于你身上这些首饰,老子就不客气了。” 说着,就粗去拉她脖子上的项圈。 蒋禹清下意识的想用异能反抗,奈何她现原的身体太小了,好不容易聚集的一点异能,在刚才召集蛇蛇的时候已经用光了,再集聚力量需要时间。 所以,她似乎什么也做不了。 她皮肤嫩,又养的好,小胳膊小腿莲藕似的,全是肉肉。 而手镯和脚镯戴的时间相对较长,不太好取,谭老三着急上县城找大夫,便粗鲁的硬拽。 坚硬的镯子边缘,将所过之处的皮肤都刮了下来,磨得两只小手小脚血淋淋的,疼得她哇哇大哭。 谭老三小腿剧痛,又怕孩子的哭人引来路人。慌忙转过身,拄着棍子一瘸一拐的往县方向走了。 且说秦县令等人,沿着山道又追出几里地,刚转过一个小山坳就听到婴儿凄惨的哭声。 一行人一愣,继而向着哭声传来的方向,飞快奔去。没过多久,就看见被谭三丢在草从里,伤痕累累的小小婴孩。 秦珏忙上前用小披风裹了孩子,小心的抱进怀里。他四下里扫了一眼,并未发有人,吼道:“快追,那人定在前边不远处。别让他跑了,这畜生。” 两名随从立即运起轻功往前头飞去,没过多久就拖着脸色青黑的谭老三回来了。 其中一人把从谭三身上搜出来,还带着血的婴孩项圈手镯等饰物呈给秦珏:“大人,就是他!他好像被毒蛇给咬了。” 蒋禹清的计策成功了。 她被人给救了,救她的还是个熟人,正是当初有过一面之缘的秦县令。因而,崩的紧紧的心神,终于松解下来。 她安全了。 因为她额间的那朵红莲,跟着秦珏吃过蒋禹清满月酒的护卫,很容易就认出了她的身份。毕竟长相这样好看这样特别的孩子,想让人忘记都难。 “哎呀,这莲花……我的天欸,莫不是蒋举人的千金,陆师爷的外甥女?她怎么被人带到了这里?” “你还见过第二个额生莲花的孩子么?”秦珏看着孩子萎靡的小脸,心中止不住的怒意:“速速回城,先把孩子送去医馆治疗。再派个人去西津渡通知蒋家到县衙接人。 至于地上那个中蛇毒的,若是没死,就一并带去医馆,顺便查查他的底细。 另外再派人看着他,医治后立刻押回衙门审讯!” 敢在他的治下犯案,对象还是这么小的婴孩,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且说秦钰的马车一路急驰,刚到城门口便看到一队身背锄头或钉耙的农家汉子,拦了道路,四处寻人。 差人上前一问,这些人是正是西津渡的村民。听说蒋举人女儿丢了,他们都是自发来帮忙找人的。 秦珏派人跟他们说,孩子找到了,贼人也抓住了,并且已经派人去通知孩子的家人。 并一再以县衙的名义保证消息属实,才把他们打发了回去。进了城,又打发了两波同样拦路寻人的村民。这才顺利到了医馆。 第18章 法盲总是格外的天真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且说衙门接到报案,蒋举人的宝贝女儿、陆师爷的亲外甥女被人偷走了。 据报案的人说,偷走孩子的正是蒋老夫人继妹的儿子,莲花地谭家的谭老三,按辈份孩子还得叫他一声表叔。 谭老三最近几天正被赌场追债。而事发之时,被偷的婴儿正在谭老三母亲房里睡觉,并无人看护。 而且婴儿身上戴了不少值钱的首饰。 这还了得! 接到消息的陆师爷,差点没晕过去,整个衙门都炸开了锅。偏秦县令下乡巡查去了,这会不在。 好在衙门的捕头还算得力,立即派出人手全县缉捕谭老三,重点先排查赌场、当铺及红楼等地。 放学回来的景衍听说此事,心里咯噔一下。是那个生的很好看,额头有莲花的妹妹吗? “长风、破浪。” 屋里突然出现两个人来,单膝跪地,落地时寂静无声。 “主子!” 景衍背着手,尚且稚嫩的小脸上一片萧肃,隐隐显出几分肃杀来。 “速去找人,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那个孩子。贼子捉回县衙。”他倒是想杀了了事,到底要顾忌舅舅的声望。 “可……主子,您的安全……”暗卫有些犹豫。 “无防,这小地方,疾风、骤雨足够!” “是!” 长风破浪走了没一会,书房外又传来一阵纷繁的脚步。小厮兴奋推门进来,大声道:“公子,那孩子找到了。大人已经亲自送去了医馆。” “好!备车,我们也去看看。” 等小厮出去后,他又朝空气中喊了一声:“给长风破浪发信号,孩子已寻回,不必找了。” “是。”这回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景衍到医馆的时候,大夫正在给蒋禹清理伤口。 小小的婴孩被医女抱着,散着发,光着脚。小手小脚上全是伤,血糊淋淋的。 原本玉雪可爱的小脸上,印着个青紫色人手印,看着就像个破碎恐怖的鬼娃娃。 若不是她额间的那朵独一无二的红莲胎记,景衍显些没认出来,这就是当初那个软萌萌的小妹妹。 景衍惊呆了,一时愣在那里。秦珏看见他,诧异道:“衍儿,你怎么来了?” 景衍这才回这神道:“我听说这个妹妹受伤了,就想过来看看。她……还好吗?” 秦珏道:“别担心,应该、没什么事吧!”老实说,他也不知道。大夫没说,一会再问问好了。 “哦”景衍稍稍放了心。也不知为何,他对这个小妹妹总要担心些,或许是因为她长的可爱的缘故? 老大夫清理完伤口,开始上药。金创药刺激性很大,那药倒上去大人都觉得疼,何况这么点大的孩子。 蒋禹清痛得的生理泪水都出来了。 医女见此,忙轻声哄着她。“不怕,不怕哈。 一会就不疼了!上了药,手手和脚脚才能好对不对!哎哟,我们宝宝真是个勇敢的好孩子!” 尽管小姑娘疼的包子脸都皱成了一团,但从清理伤口到最后包扎好,始终不吭一声。 只死死的咬着为数不多的几颗小米牙,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这可怜见的,着实把在场的大人们心疼坏了。 倾佩这小姑娘勇敢的同时,也对着地上的谭老三破口大骂,恨不能亲自上去踹两脚才好。 这么小的孩子都下得了手,遭瘟的拐子! 景衍红着眼站在一旁,想伸手碰一碰她,却又怕弄疼了她。踌躇了好一会,方才轻声问道:“你还记得我吗?痛不痛?” 蒋禹清抬头,仔细看了眼面前的小正太,认出了他。她满月那天,送她龙纹暖玉坠子的县令家的小公子。 她有的着前世的记忆,却没有前世的身体。 这一世,她只是个连路都走不稳的小婴儿而已。 天知道方才她有多害怕被那人渣弄死。此刻又见着除秦珏外,第二个熟悉的、气息温和的人。委屈和害怕顿时找到了一个倾泻口。 她挣扎着伸出双手,用未受伤的双臂紧紧的抱着小正太的脖颈:“锅锅”。 眼泪跟珠子似的往下掉,嘴里呜呜咽咽的哭,一边哭一边含糊不清的告状:“锅锅,坏,抢,手,痛痛。” 那模样着实可怜极了。 景衍竟然奇迹般的听懂了,感觉到脖颈间湿热,和怀里的小身子止不住的颤抖,景衍心都要碎了。 不难想象,这个可爱的小家伙在那人渣手里究竟遭了怎样的虐待,以至于吓到她连哭都不敢大声哭。 他把小家伙接过来抱在怀里,稳稳的抱着。 稚嫩的脸上闪过一抹杀意,冷眼盯着已经陷入昏迷的谭老三对秦珏道:“舅舅,我要他死!” 秦珏轻轻地拍了拍外甥的小肩膀:“本朝律,略卖人若已略未卖,皆磔!他逃不了!” 意思是拐卖人的人贩子,已拐,未卖的人贩子,都处以磔刑:(磔刑;就是处死后并肢解尸体。此处借用秦法。) “好!” 秦珏又问了蒋禹清的情况。 老大夫叹了口道:“手脚上那些外伤都是次要的,好好的将养几天就没事了。 只是这么小的孩子,就被捂了蒙汗药,精神上怕是受不住。 我方才看娃娃已有些风寒的症状,再加上又受了不小的惊吓,晚些时候可能会起烧。 大人务必让人注意着些。老朽再开两个治风寒和安神的方子,预备着。” 说着摇了摇头,感叹了一句:“造孽啊!”便转进诊台去开方子了。 秦珏急着回县衙。他出门已经好几天,本就堆了不少公务。 加上小姑娘这桩案子,也要及时解决,着实耽误不得。 他本想把小姑娘带回衙门,奈何衙门里都是些糙老爷门,也没个会照顾孩子的。 而且,大夫说了她可能会起烧。他想,倒不如把孩子留在医馆,让医女照顾更为妥当。 秦珏同老大夫说了自己的顾虑,老大夫欣然同意把孩子留在医馆。原本秦珏不提,他也是要说的。 那蒙汗药可不是个好东西,大人都受不住,何况是这么小的孩子。这么好的孩子,若是夭折,着实可惜了。 秦珏交待了几名随从,务必看好了孩子和谭老三。等谭老三解了蛇毒后,立即带回县衙审讯。 景衍虽舍不得小家伙,却也知道这样做才是对她最好的。 小心翼翼的把哭累睡着的蒋禹清交给医女后,方才依依不舍的跟着舅舅回了县衙。 谭老三是被敲晕后,丢马背上带回来的。 被针扎醒了后,他第一时间不是担心挨板子,反而是在医馆里大哭大闹,说自己被竹叶青咬了,让大夫赶紧救命。 他想着,反正都被衙门的人抓了,不过挨顿板子的事。 眼下还是先解毒要紧,再晚了,即便不死也要残废终身。他可还没娶媳妇呢! 不得不说,法盲总是格外的天真。 老大夫被吵得脑门子突突疼,他本又是个疾恶如仇的。 当即没好气的吼了回去:“吵什么吵!不过是条不中用的竹叶青,这要换条过山峰银环蛇才好呢,也省了老夫的事了。哼,晦气!” 谭老三:“…….” 医馆里顿时闷笑声一片,就连一惯面冷的秦珏的随从们也忍俊不禁。这老大夫着实有趣了些! 老大夫发了一通火,气消了些。这才慢吞吞的让学徒去准备解蛇毒所需的工具和药材。自己则拿了一叠药单子随意翻看。 谭老三腿疼的历害,因为蛇毒扩散的关系,他的脸色呈现出极一种不正常的青灰色,脑袋也开始昏昏沉沉一抽一抽的疼。 他生怕大夫动作慢了,自己就小命不保,于是又急吼吼的催:“老头,你能不能快点阿,疼死老子了。” 老大夫不紧不慢做着手上的事,头都没抬一下,凉凉道:“急什么,反正治好了也是个死。 再吵吵,老夫现在就让人把你丢南城门口去。 那儿的棺材铺生意清淡,正好照顾一下。掌柜的大方,说不得还能白送你一个纸扎小媳妇儿,连彩礼钱都省了!” 谭老三:“……”谭老三气得说不出话来。你才要死,你才要纸扎小媳妇儿。他好气,可拿老大夫没办法。 “哈哈哈哈哈”。一时间整个医馆轰堂大笑,有些人甚至笑到捶地。 神一样的纸扎小媳妇儿,老大夫这嘴跟过了鹤顶红似的,也忒毒了些。 大家一面笑,一面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千万不要得罪这老头,否则他那张嘴能喷得你怀疑人生。 学徒准备好了东西,眼瞅着时辰差不多了。老大夫这才让人把谭老三架到一张椅子上,使人一边一个按住了。 接着拉起他的裤角,见那条被蛇咬伤的腿已经肿得小水桶似的,黑紫黑紫的。 老头儿嘴角咧了咧,拿着把锋利的小刀在火上烤了烤,对着那两颗血洞就划了下去…… 一时间,整个医馆都能听到谭老三的惨叫声,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杀猪。 话分两头。陆氏和娘家嫂子陈氏刚出江府的大门,便听得哥哥的家的小厮来报,说女儿丢了。 陆氏浑身一软,眼前一黑当即栽倒在地。 听说陆师爷的外甥女、蒋举人的亲闺女丢了,江、曲两府的人也都吓了一跳。 问了孩子的长相特点,忙将府里能用的人手都撒开了去找。 陈氏又急又气,当即掐了小姑子的人中,将人掐醒劝道:“婉娘,现在不是软弱的时候。 咱们家的人已撒了网去找,这么多人,不过巴掌大的青州,总能找着。走,咱们先回家,等消息。” 陆氏脾气温和,性子却不软弱,只是突然被女儿丢了的噩耗打甍了神。 清醒过来后,便知嫂子说的在理。遂点了点头,流着泪让人扶着上了车,往哥哥家去了。 且说,西津渡的蒋家人得知自家宝贝孙女(侄女)被人抱走的消息,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朱氏哭着大骂:“杀千刀的东西,我家上辈子是刨了他谭家的祖坟么,他要这么害人。 我家孩子一岁都不到,路都走不稳,这要是……” 她实不敢想那些不好的后果。一面哭着跑去通知族长和里正,请大家帮忙寻找。 两位长辈一听蒋禹清被贼人偷走,顿时勃然大怒。当即拿了铜锣在村里哐哐哐一顿乱敲。 村里的锣轻易不会响,一旦敲响便是大事。 村民们听到锣响,纷纷丢下地里的活就往回跑。 听说蒋举人的闺女、蒋氏族里的宝贝疙瘩,在莲花地被亲戚家的儿子偷走,个个是义愤填膺。 当即抄了家伙三个一组五个一队,赶牛车的赶牛车,牵驴子的牵驴子,纷纷往外跑,打算以县城为中心,上下撒网找人。 其中一队走到秀水弯岔路口时,正碰上蒋家闻讯赶回来的七个小子。 听说宝贝妹妹丢了,正在上课的蒋家七兄弟差点没疯,丢下东西就纷纷往回跑。 走到道口,正碰上村里去寻妹妹的人,两相一汇合便往县城方向跑。 一时间方圆数里都乱了套。 第19章 磔刑 好在,陆氏和陈氏刚进家门没一会,便听得衙门来报,说是孩子找到了,此刻人在医馆。孩子受了些伤,不过大夫已经处理好了。 闻言姑嫂二人皆是一喜,问了孩子在哪个医馆,就直奔和安堂去了。两人一进医馆就问,秦大人是不是送来一个小姑娘。 药童称是,他认得陈氏,知道这是陆师爷的夫人,另一位美妇即称陈氏为嫂嫂,想来就是陆师爷的亲妹子,里头那小女娃的亲娘了。 药童领了姑嫂二人转去后院的留堂室。 留堂室内,一个小娃娃静静的躺在床上,医女坐在旁边,一边翻着医书,一边照看孩子。时不时的还会伸手探一探孩子的额头,极是细心。见药童领来二位夫人,想必就是这可怜的孩子的家长了。 早上出门还好好的女儿,此时全身是伤的躺在医馆的病床上,像个易碎的破布娃娃。陆氏的心都碎了。 她弯腰想亲亲女儿的小脸,可看到覆盖了女儿大半个脸上的青黑的手印,却怎么也不敢亲下去,怕弄疼了她。 陆氏死死的捂着嘴,一时间泪如雨下。一不小心,几颗泪珠滴在蒋禹清脸上。 孩子掀了掀眼皮,醒了。 “娘,抱!”到底受了这一场罪,此时她的嗓子眼里又痒又堵,声音听着也格外的沙哑虚弱。 陆氏再也忍不住,把女儿抱进怀里,紧紧的搂住。面对失而复得的女儿,陆氏一时又悲又喜,哭的不自已。 蒋禹清不忍陆氏伤心,主动拿自己的小脸凑上去同娘亲贴贴:“不、哭哭!宝宝、好。”陆氏听到宝贝女儿稚嫩安慰,哭的更厉害了,好一会方才平复下来。 此时,大堂外又哗啦啦涌进来一群人,正是陆师爷和蒋文康夫妻等人。 蒋文康夫妻不过是回娘家吃了场喜宴,就听说家里的小侄女丢了,当即吓掉了筷子。两口子当即把明日给新娘的认亲礼塞给自己家老娘,交待了一下,便急匆匆的走了。 走到半路正好撞上陆师爷,听说孩子找到了,正在和安堂医治,一行人便又往医馆奔来。 无论如何,孩子是找回来了。众人均是松了口气。又等了小半个时辰,老胡氏还有西津渡的蒋家人都到齐了。 蒋禹清想挨个贴贴长辈们,奈何她现在没什么力气,人昏昏沉沉的,没一会就起了烧。 众人忙叫大夫。老大夫来看过后,面色十分凝重,道这烧来势凶险,让他们作好心理准备。 陆氏听了后险些软倒在地。 这病来的又险又急,就在药童熬药的工夫。蒋禹清的嘴角就烧起了泡,唇色也变得青紫,整个人都开始剧烈的抽搐起来,一时间蒋家人都吓得不知所措。 这是高热引起的惊厥。老大夫让解开孩子的衣襟,铺开针包,捻起银针一根根在她周身各个穴位上扎了下去…… 看着烧得通红的孙女儿,老胡氏心都碎了。哭着给了自己一巴掌“都怪我,若不是我顾念着那点脸面应了那老虔婆,又怎会害得我乖宝遭这样的罪……” 陆氏虽心里有气,却也知此事怪不得婆婆。 她忍着难过,擦去脸上的泪,哑着声安慰婆婆:“娘,您不必自责,此次只是个意外。 咱们家里任何一个人爱乖宝的心,都不比我这个作娘亲的少。 这是她的福气,也是我这个作娘的福气。若是乖宝醒来,知道她奶奶为了她伤害自己,必定不会开心的。” 其他人跟着劝“是啊,娘,别难过了。那人渣如今也抓住了,县令大人是个好官,他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蒋家人在医馆守了一夜,忙了一夜,也担心了一夜。 这也是所有蒋家人最煎熬的一夜。 看着奄奄一息的孩子,蒋家人的心疼和愤怒也达到了顶点。 若非谭老三这会已经被押回县衙大牢等候宣判。否则怕是会被愤怒的蒋家人活活打死。 许是上苍听到了蒋家人的祈求,到天亮时分,蒋禹清总算是退了烧。 同样跟着忙碌了一夜的老大夫,捶着生疼的老腰,再次给孩子把了脉,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好了,没事了。 老话说的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孩子好好养着,好日子在后头呢!” “谢谢,谢谢大夫。” 蒋家感激涕零。 陆氏和老胡氏留在医馆看着蒋禹清。其他的蒋家人出去吃早饭。 因为蒋禹清发烧的缘故,一家子竟连昨天的晚饭也没想起来吃,又熬了一宿,这会是又饿又累。 在医馆附近寻了个早食铺子,草草吃了饭。又给陆氏老胡氏打包了一些,方才回到医馆。 稍事休息后,就起身前往县衙。 这事今日就该有个了结。 这件事闹的沸沸扬扬的,不过一个下午的时间,全城都传遍了。 百姓们大都是良善之辈,对人贩子更是深恶痛绝。 谭老三的行为虽然还没有具体定论,但百姓们私下里已将他跟人贩子划上了等号,因而很是同情蒋家的遭遇。 听说今天县衙开堂审理此案,但凡手上没活的都赶去了县衙看热闹,一时竟将县衙大堂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谭家来的只有小胡氏和他的两个儿子。 她头发略显凌乱,眼下青黑,满脸憔悴,想来亦是一夜没睡好。与昨日喜气洋洋意气风发相比,简直大相径庭。 晨时初刻,正式开堂。 秦县令让人带嫌犯和苦主上堂。 谭老三是秦县令亲自带人抓回来的,还抓了个正着,容不得他抵赖。 他寻思着今儿这顿板子是跑不了了,本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真理,希望县令大人看在他态度良好看份上,能从轻发落。 到时候,自己再卖卖惨,求老娘打点一下,关上几天也就出来了。不得不说,他的打算很好,想法很天真。 故而不等杀威棒打下来,谭老三便一五一十的招了。 据他交待,他欠了堵坊一百五十两银子的巨债。堵坊说给他五天时间还钱,还不上就砍他一条胳膊。 他没办法,就打起了家里田产的主意。 奈何他爹死的时候,约摸知道这小儿子靠不住,就把田契地契房契什么的都交给了他两个哥哥,他压根拿不到。 正好,她妹子要出嫁,他便又打上了他妹子嫁妆的主意。 但他妹子也是个精明的,把自己的嫁装看得跟眼珠似的,他好几次想要下手都失败了,直道他妹妹出门子那一刻也没能得手。 直到在婚礼上,他看到了他姨母和她的小孙女。 他会注意到蒋禹清,实在是因为孩子长的太好看。他长这么大就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小孩子,跟观间坐前的小童女似的。 他三姑跟他说,长得好看的小女孩若是卖去青楼给人当瘦马,很是值钱。而且,光是她身上戴着的成套的银饰就能值不少钱。 他便起了心思,要把这孩子抱去卖了。正好,那孩子竟然睡着了。 他看到她姨母把孩子放到了她娘的房间睡觉,并且出来的时候她娘竟然没有锁房门。 而且,他三姑又找到他,说愿意主动给他打掩护。原因是,她三姑婆竟然跟这孩子的家人有仇。 他欣然同意。便趁着众人座席的时候,偷偷溜进他娘房里。他先是在她娘房里翻了一通什么也没找着。便果断的朝孩子下了手。 他怕动手的时候惊醒了孩子,招了人来。就用前些天无意间得来的一张浸了迷药的帕子狠狠地捂了孩子的口鼻,果然孩子挣扎几下便昏迷了。 出村后,他原本是想走的大路去县城的,后来怕老胡氏发现追来,便改成了那条小山道。 山道入口两边全是荆棘,慌乱中孩子的一只鞋子被荆棘挂住拽了下来,他也没想着去拣。 跑了一小半路后,他实在跑不动了,就在小道边停上来休息,竟意外让毒蛇给咬了。 咬的他的是条竹叶青,他深知这种蛇的毒性,若是不赶紧找大夫医治,他下半辈子怕是有残废的可能。 他没办法了,只好撸了孩子的首饰,将她丢在道边,自已独自赶往县城找大夫。 不曾想,刚走出去没多远,就让秦县令给抓了回来。 谭老三知道自己这么快被抓,完全是因为小道口那只被荆棘勾掉的小鞋子。 心里那个悔恨,恨不能当场回到昨天掉鞋子那会给自己两耳光,再把鞋子抢回来…… 至于谭老三供出的三姑。秦县令问清了具体姓名地址,立即着人拿了来。 蒋家其他人不认得她,蒋家的三位儿媳却是认得。 正是年前在馄饨摊子,同她们讨要镯子不成,诅咒蒋禹清长不大,被陆氏狠狠收拾了一顿的谭婆子。 当日,她受邀回娘家吃喜酒,一眼便认出了老胡氏怀里的蒋禹清。当时她的眼睛就红了。 正好,她三侄儿赌输了需要买命钱。她立刻计上心来,挑拨他侄儿,说这孩子长的好看,若是卖去红楼能值不少银子什么的。 谭三儿又坏又蠢,她一挑拨他就上钩了。 之后她又主动提出给他望风。纯粹是为了报复蒋家人,出出年前在蒋家人身上受到气而已。 事情真相大白。 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若非秦县令和陆师爷着人拼命拉这她们,妯娌三人恨不能扑上去活撕了她。 奈何,秦县令拉住了蒋家的女眷,没拉住小胡氏。 小胡氏疯了一样的扑上去,抡起大耳刮子就扇,边打边骂:“我们老谭家是哪里对不住你,你要这样坑害你侄儿。 他可是你亲侄儿呀,丧良心的东西…… 谭婆子也不是吃素的,立即反击了回去。 一时间,两个加起来快一百岁的婆子,是大打出手,扯的发绺子乱飞,不可开交。 正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谭家无论是嫁出去女,还是娶进来的媳,没一个好东西。都是又蠢又坏。 旁人倒是看热闹看的欢快,秦县令却看得脑瓜子突突疼。 忒不像话了。公堂之上,两个泼妇互殴算怎么回事,忙让人拉开她们。 闹了这么一通,事情也该有个结果了。 人证物证具在。 谭婆子教唆他人犯罪,并且在本案中协助主犯望风,造成了事实犯罪,是为从犯。按律判处绞刑,三日后于菜市口行刑。 谭婆子闻言顿时瘫软在地。 主犯谭老三,拐卖幼童,并对所拐幼童加以虐待伤害、抢劫遗弃等,罪行令人发指。按律处以磔刑。 三日后于城西菜市口处斩,另赔偿蒋家三十两白银。 谭老三虽上了两年学堂。可不学无术,惹事生非,最后被被忍无可忍的先生赶了出来。 被赶回来的时候,连个三字经都背不全,自然不知何为“磔刑”?但“三日后城西菜市口处斩”还是听得懂的。 当即便吓得瘫软在地,接着就是一股熏人的骚臭味袭来,竟是大小便失禁了。 小胡氏也被吓得瘫软在地,回过神来后,便以头触地,嚎啕大哭。 边哭边为儿子求情:“大人饶命!饶命啊,三儿他知道错了,他知道错了,您就饶他一命吧…….”。 然则,大夏律法企是她一句知错就能越过去的。无论她怎么撒泼耍赖,堂上的人都无动于衷。 甚至严厉的呵斥她,若是再胡搅蛮缠就一并赏他几个板子吃吃。 小胡氏哭求秦县令无果,便转头扑到老胡氏跟前,抱着她的腿,急急的求道:“姐姐,我错了。 我求你了,饶了我家三儿一命吧,他还小,您大人有大量,放过他这一次吧!” 老胡氏冷冷一脚踢开她:“我呸!不要脸的玩意儿。 二十多了还小?我家孙女还不到一岁,她做错了什么?你那宝贝儿子朝她下手的时候,可有想过放过她! 畜生玩意,该下十八层地狱的东西。 青天大人判的好,他该死!他死了,这个这世界就少了个祸害!” 小胡氏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尖尖上的小儿子被戴上镣铐,死狗一样的拖走。 又看看怒目相视的蒋家人,再看看同样对她心怀怨怼的大儿子和二儿子,顿时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眼一翻彻底昏死过去。 蒋家当天便拿到了谭家赔偿的三十两银子,带着蒋禹清回了西津渡。 第20章 多了一口水缸 三天后,谭老三和谭婆子姑侄,在城西菜市口行刑。 斩首那天,蒋家和谭家都去了。谭家人用驴车拉了副薄皮棺材,这是去给谭老三收尸的。 至于谭婆子家的人,连个露面的人都没有,更甭提有人收尸。 从绞架上放下来后,就被人一卷破席子卷了,丢到了城外的乱葬岗。 谭老三死后还被分尸,罪有应得。小胡氏亲眼看见小儿子被分尸,当时就疯了。 其实谭三有今天的下场,小胡氏要负一半的责任。 但凡她对小儿子不那么溺爱,或者在他第一次做错事的时候给他一巴掌,而不是想着怎么给他擦屁股,都不会是现的在结局。 谭老三死,小胡氏疯。谭家以最快的速度分了家。 小胡氏因为先前偏宠小儿子,本就惹得其他两个儿子不满。现在又因为谭老三,赔上了大半家底不说, 谭家在四邻八乡的名声也是一落千丈。 两个儿媳妇更是恨极了她,竟是谁也不管。没多久就失足跌进水潭里一命呜呼了。 事情了结。蒋家老两口跟几个儿子儿媳商量了一下,备了重礼,挨家上门感谢了一番。 比如当初帮着找人江府、曲府、林氏的娘家林家、陆氏娘家陆家等。 还请人专门制作了一块匾额,上题:“青天为民”四个大字。 蒋老头亲自带着全家人敲锣打鼓的送到县衙。把个秦珏感动的不要不要的。 虽说秦家有的是后台,但行走官场的,哪个会嫌名声太好呢? 至少秦珏心里是十分受用的,只觉得蒋家人真会办事儿。 蒋家又买了糯米打了糍粑,买了猪、糖、酒、粮食布匹等物。 但凡那天帮着找人的有一个算一个。一家一合糍粑、一坛子五斤装的酒、三斤肉、五斤白米,二斤红糖并五尺布。 就连莲花地当初帮忙报信和找人的几个都有份儿。 蒋家人的意思很明白,谭家是谭家,跟莲花地其他人没关系。他们不做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事。 事情传开来,十里八村不无赞蒋家人行事大气。 尤其是莲花地的其他村民,无不狠狠松了口气,至少不用怕西津渡的人报复了。 自打那天丢了孙女,老胡氏十分自责。若不是自己疏忽大意,也不会累的小孙女儿遭了那么大的罪。 好在孙女儿退烧后,情况是日好过一日。 换了几次药后,手上的伤也掉了痂,没有留下伤疤。依旧开朗爱笑。 加上儿媳们时常在旁边劝导,她才慢慢放下心来。 但对孙女儿是越发看得紧了。 这对于蒋禹清来说可真是一份沉重又甜蜜的爱。 其实她还真没想到那天会烧得这般严重,不过一点劣质蒙汗药和感冒而已。 究其原因,还是现在的身体太小了,经不起折腾。 好在她经常喝灵泉水,身体底子比一般的婴儿要好太多,换成一般的婴儿怕是直接夭折了。 灵泉水倒底是好啊,等她能独立走路的时候,她要每天把家里的水缸灌满灵泉水,家里人喝了不说延年益寿,起码能强身健体。 不,现在就干! “奶,水水!”她的小舌头还没学会说“缸”字。只是小手一直指着厨房的方向。 老胡氏以为她要喝水,便笑眯眯道:“乖宝是要喝水了吗?” 说着,拿蒋禹清专用的雕花小竹杯给她倒了半杯温水。 奶团子避开了,小身子前探,小手一直指向厨房的房向:“水水!”老胡氏不明所以,这不是有水吗,为何非得上厨房去。 不过,疼孙女儿的老胡氏还是依着孙女儿,抱着她来到了厨房。 彼时,几个儿媳正在厨房里准备午饭。 见奶孙两个进来,以为小孩子闻到香味儿馋了,陆氏笑着刮了刮女儿的小鼻子:“饭还没好呢,要等一会儿才能吃。” 蒋禹清避开她娘的手,手指着家里的大水缸:“水水!” 老胡氏解释道:“刚才在堂屋里,她就一直指着这里说水水,我以她为想喝水。可倒了她也不喝,就想要来厨房。” 老胡氏把蒋禹清抱到水缸边,故作生气道:“呐,到水缸了。你倒底要做什么?” 奶团子咧开两个小米牙,把自己的小手放在水缸上,心随意动,一股涓涓清流就流进了已经快要见底的水缸里。 水流很大很清很急,没多会儿就装了大半缸。这操作,着实惊呆了厨房里的几个女人。 大家谁也没有说话!一时间,厨房安静得只能听到水流进缸里的“哗哗”声和灶堂里柴火爆裂的“啪啪”声。 直到,大厨房里涌起一股浓浓的糊味儿。 掌勺的朱氏这才惨叫一声跳起来:“哎呀呀,我的菜!” 一番手忙脚乱后,女人们总算收拾干净了。然后继续围着已经装满的水缸发呆。 朱氏愣愣道:“你们谁掐我一下,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大嫂林氏愣了愣的伸手拧了她一把,顿时疼得朱氏龇牙咧嘴。 是真的!尽管早知道蒋禹清有些神通,但第一次这么直观的直白的看见,蒋家的女人们还有些魂游天外。 女儿能凭空取物,陆氏已经见识过多次,相比婆婆和两个嫂子,她要淡定的多。 她二话不说,拿起葫芦瓢舀起一瓢水就喝。 入口的泉水,清洌甘甜,竟是要比家里挑回来的井水要好喝太多。想来,这必不是凡水。 陆氏一口气喝了大半瓢,豪气的把水瓢一放,面带笑意:“你们也尝尝!”婆媳几人各自拿家什喝了水,果然比外头挑回来的水好喝太多。 陆氏温柔的摸了摸女儿的小脸:“宝儿,这水不同一般,可是有什么作用?” 奶团子点点头,笑眯眯的说:“灵、水。喝,不病!” 陆氏道:“你的意思是,这是灵水,喝了以后,不生病是吗?只是今天有,还是以后每天都有?” “有,多多!”团子大眼睛笑成月牙儿,十分可爱。 老胡氏严肃道:“老规矩。这事儿,家里的大人知道就好,不必跟孩子们说了。 另外,洗菜的水也别再乱倒了,统统拿到后院浇地去。” 她想了想又道:“还是别了,这么好的水,拿去洗东西太浪费了。以后只能用来喝,洗菜洗碗什么的就用外头挑回来的水。” 女人们都表示赞同。 中午,家里人回来吃饭时,老胡氏说了这件事。 大人们沉默一会后,俱都笑了。二个伯伯甚至打趣她:“得嘞,以后有小乖宝在家,咱们还能少挑几担水。” “嗯嗯!少。”团子表情严肃,十分自信。 屋里顿时笑声一片。 晚上,蒋家的男孩子们回家,发现今天家里的水格外的好喝。 蒋禹河忍不住道:“咦,你们发现没,今儿的水好像特别的甜!” 兄弟们纷纷附和道:“我也发现了!”行六的蒋禹山格外天真:“难不成,奶奶在水里放了糖?” 她娘朱氏打断他的美梦:“想什么好事呢?谁家在日常喝的水里放糖,亏你想得出来。 都是外头的井里挑回来的,你们觉得今天的水甜,大概是你们今天特渴罢了。” 是……这样吗?孩子们摸摸头。 大概、也许是吧!不知道! 反正好喝,多喝点! 从那以后,蒋家的厨房里又多了一口小些的缸。小缸装喝的灵泉水,大缸装外头挑回来的水。 蒋禹清每天上午都会让家里人抱着她进一次厨房,将小水缸放满。 甚至,为了方便浇地,蒋老头儿还特地找人在后院打了口井。 这为蒋禹清后来用灵泉水浇地做了更好的掩护。 当火红的山茶花开遍山岭的时候,三月二十日,蒋禹清的周岁生辰到了。 尽管爹爹不在家,但身为团宠的清宝宝抓周宴还是办得十分隆重。 但凡是有空的亲朋好友都来了。除此外还来了个意外不到的人物,那便是县令家的小公子景衍。 陆氏见着他的时候,颇为意外。因着自家哥哥的关系,她是知晓这小公子的一些底细的。 知道他是秦县令的外甥,秦县令姐姐的儿子,京里来的。 小小年纪,却不苟言笑,满身贵气。也不知怎的自家的小女儿就投了他的缘,他似乎十分喜欢自家乖宝。 不管陆氏心里如何复杂,但来者是客,还是贵客,这就是蒋家的脸面,陆氏自然得敬着。 她今天被娘亲和两个伯母打扮的十分喜庆。穿一件大红色交领上衣配同色系绣百蝶穿花的小裙子并一双同样的绣花小鞋。 头上为数不多的头发,被一分为二。用两根细细红头绳,交叉缠绕着往上,绑成了两根直溜溜的小辫,立在头顶,就像蜗牛头上的两支小触角。 一举一动间,裙摆摇摇,触角晃晃,简直萌得人心肝儿都在颤。 此时,蒋家的大厅里,两张八仙桌拼成了一张大台子,上头铺了厚厚的大红色绒布。大人们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东西,挨个往上放。 比如,她大伯母放的是小梳子、姻脂盒,想来是期望她将来做一个美丽的姑娘。 嗯,她偷偷照过镜子,这一世自己却实长的很好看。 二伯母放的是把小木铲和针线包,这是希望她将来能拿得了针线,下得了厨房,做个心灵手巧的姑娘。 轮到自家娘亲时,她放是本书,这是希望她能知书识礼? 奶奶老胡氏放了个银元宝。老太太希望宝贝孙女一辈子大富大贵不缺钱花。 嗯,这个必须有。 大哥蒋禹江放的是笔、希望妹妹有学识,能写笔好字。 二哥蒋禹河放的是他最心爱的小木剑,这是希望她将来当个女将军,或是女侠? 这个也可以有。谁的旧时还没个身披床单的侠女梦了! 三哥蒋禹湖算学学的好,立志要当大酒楼的掌柜,他放的是把小算盘。 四哥蒋禹海放的是把小弹弓,五哥六哥蒋禹铭蒋禹山放是点心糕饼,这是希望自己成为一个吃货? 吃货也不错!而且,她本来就是个吃货! 七哥也就是她的亲哥哥蒋禹川,放了个小笔筒,这是爹爹上京前给他雕的,他宝贝的很,今天也放上来了。 轮到景衍小公子时,他从怀里掏了枚玉雕的印章放了上来,再之后其他人放的都是些干果、拨浪鼓之类的一些七零八碎的小玩意儿。 “来,乖宝,选一样!选你自己最喜欢的!”几个哥哥蠢蠢欲动,各种明示暗示,希望妹妹选自已放的。 就连景衍小公子也用期冀的眼神看着她,就差没明说选印章了。 第21章 抓周 蒋禹清站在台子上,看着四周一双双饱含期待,亮晶晶的目光,只觉心中无比慰贴,无比的欢喜,无比的温暖。 这么甜蜜的爱,怎么可以被辜负。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当然——全部都要。 她摇摇晃晃的走到台子一角,掀起绒布的一角向里一折,再一拉,奋力的拖到中间。 又走到另一个角,掀起绒布一折一拉,拉到中间。另外两个角,依法炮制,将好好的一张绒布弄成一个未系口的大包袱,所有的东西都包在了里面。 之后,她站在绒布中间,叉着小肥腰霸气的宣布:“我的!” 众人惊讶了一会,反应过来后纷纷大笑起来。就连景衍小公子,嘴角也是翘的高高的。 这小家伙是个狡猾的,谁也不得罪。 老胡氏一把将孙女儿抱进怀里,哈哈大笑:“好,好,都是你的。都是我家乖宝的。乖宝将来定是个上得厅堂入得厨房,知书识礼心灵手巧的好姑娘。” 蒋禹清抓周,把一桌子东西包圆了的事儿很快传开。 蒋氏族人都说,咱家乖宝聪明着呢,将来是个有大出息的。 当然外姓人里,也有个别说酸话的婆娘:“再出息也是个姑娘,将来还能当官不成。” 妇人说完这话,立即被家里的男人捂了嘴:“管好你那张破嘴,人姑娘当不当官我不知道,她爹肯定能当官。” 妇人脸色变了一变,再不敢多言。 蒋禹清抓周之日,也是蒋文渊参加会试的最后一天。下午鸣锣收卷后,舍号里关了整整九日考生们鱼贯而出。 出来的考生们大多蓬头垢面,脸色苍白,还有虚弱到连走路都需要人搀扶的。 唯有蒋文渊,龙行虎步,除了脸色略有些疲态,竟是连头发都没怎么乱。这状态,在一众东倒西歪的考生中,着实惹人注目。 小厮阿平见他状态甚好,略放下心来,扶着他上了马车。 其实蒋文渊也累,回客栈连澡都没洗,倒头便睡。 这一睡便睡了一天一夜方才醒,醒来后让店家送了水,洗头洗澡好好的吃了顿,这才算活过来。 那号舍里又湿又冷,又窄又小,身材稍微高大点的甚至连躺下去都难。 尤其是南边来的举子,本就水土不服,在这样的环境里一待数日,除了每日的三碗热水,当真是连点暖气都见不着。 中途好几个坚持不住被抬出去的。得亏了宝贝女儿给他准备的吃食和泉水,让他免受了不少罪。 四月初五放榜。离放榜还有小半个月。蒋文渊在京中没有熟人,更无门路结交官员。 好在他心态好,大多时候都在房里看书,偶尔与相熟的举子或同乡相互讨论交流,半点不着急。 这日他应同乡之邀,去茶楼与一干举子集会,谈经论史。散会时,见时候还早,便想出去逛逛。 宝贝女儿的过周岁,如此重要的时刻,他这个做爹的却不在家,慰为遗憾。 左右手里还有些银钱,便想着给小女儿买个什么趁心的小礼物。 当然亲亲娘子和老娘也得有,两位大嫂也甚是操劳,也不能忘了…… 考院街往北,便是一条极热闹的商业街。 这里饭庄酒楼、钱庄银楼、绸缎庄、首饰铺,脂粉铺等,鳞次节比。 此外还有街边摆摊卖小吃和小玩意儿的,套圈的,当真是吃喝玩乐应有尽有。 蒋文渊逛了一圈,给宝贝女儿买了对小蝴蝶珠花,一对绒花,两个绣工精美的小荷包,并一个虎头造型的小布枕。 给亲亲娘子买了根玉簪子,给老娘买了对金镯子,两个嫂嫂一人一支金簪。 因为要买的东西有些多,身上的钱不够,途中他还去药铺卖了根百年人参。 因着离客栈不远,主仆两个也没驾车。就这么一路走回来。 途经一条小巷时,见两个混混模样的人把一个顶小的孩子按在地上,从他身上扒拉什么。 蒋文渊见状赶忙大喊道:“哎、哎、哎,你们俩在干嘛?艹,给老子住手,听见没!” 两个混混模样的人,听声吓了一跳,还以为哪个了不得的人物。 抬头一看是个书生,颇有些恼怒:“滚,与你无关,少管闲事!” 那孩子听到声音,却大声呼救:“叔叔,救我,他们要抢我的东西!” 蒋文渊一听,这还了得,当下厉声喝道“放开那孩子,放开!听见没!天子脚下,岂容你们放肆!再不放我报官了!” 一面带着阿平跑过去同他们扭打起来。 蒋文渊虽是个书生,却出身农户。在家做农活时就是一把好手,颇有一把子力气。 阿平又是个壮小伙子,自有一番血性,两相打起来的时候,竟然还占了上风。 两个混混挨了好几下狠的,自知打他们不过,忙丢下东西一瘸一拐的跑了。 主仆虽说打赢了,却也挨了好几下。 尤其是蒋文渊,下巴上挨了记狠的,嘴角破了,牙齿也有些松,好在没掉,养养应该以长好。 他拿帕子擦了擦嘴角的血,喘均了气,把刚才抢回来的玉佩递还给那孩子“来,你的东西,藏好了,别再给人抢了。” 孩子接过玉佩,认真的同他揖了一礼,道了谢。 见他嘴角流血,颇有些担忧道“叔叔,你没事吧?” 蒋文渊舔舔嘴角不在意道:“我无事。你呢?他们有没有打你?” 孩子摇了摇头:“没有,他们是想打我来着,结果您就来了。” “没事就好!”蒋文渊蹲下身,摸摸他的头,顺手拍去孩子身上的灰尘。 这孩子也就五六岁的样子,跟自家那捣蛋儿子差不多大。 “你是谁家孩子,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你家大人呢?” 那孩子摇了摇头,低下去,好一会才闷闷道:“我同家人走散了,迷路了。” 蒋文渊叹了口气:“罢了,你记得你家住哪吗,我送你回去!你丢了这么久,你家里人该担心了。” 孩子犹豫了一下,方才道:“我家住西边宁康坊荣安街。”蒋文渊一听,得,离这地儿还挺远。 罢了,送佛送到西。他牵着孩子出了小巷,来到刚才的商业街。让阿平去租了辆马车来,按着孩子给的地址找了到宁康坊荣安街。 当孩子指挥着马车在一座门口蹲着一对巨型石狮的恢弘府邸前停下时,主仆两面面相觑,都有些回不过神。 但见这朱红大门的门头上,悬挂着一块大匾,上书“敕造镇国公府”六个大字,朱底金漆,气势磅礴。 蒋文渊面色复杂看着身旁的孩子,得,合着这还是个小贵人。不过贵人不贵人的也跟他没多大关系,左右把人安全送回来了。 蒋文渊把孩子抱下车,摸了摸他的头:“进去吧,你家大人该着急了。以后可别再乱跑了,即便出来玩,也需多带些人。” 孩子点了点头,再次揖了一礼:“谢谢叔叔,我记住了。叔叔再见!” 蒋文渊看着孩子磕响了朱漆大门,没多会那门里探出个人来,见到孩子十分惊喜的喊了起来“哎呀,是小公子!小公子回来了!” 孩子回头看了看他,蒋文渊冲他挥了挥手:“进去吧,我也该走了。”说着便转身上了马车,快速离去。 镇国公府。 原以为在睡觉的镇国公府嫡长孙竟然不见了,整个镇国公府一瞬间乱了套。 侍卫下人满府翻遍了也没找着孩子。正张罗着往外派人时,有下人来报说,小公子从大门处回来了。 将孩子带回来仔细一问,才知晓这熊孩子午睡醒来,竟趁着值守的婢女打瞌睡时,俏悄避开了侍卫仆役从后门的狗洞里溜了出去。 跑了那么远。还被贼人抢劫,若非被人及时救下送回来,现在指不定是个什么情景。 等他们问明白原因,追出来时,恩人早就走得没影儿了。 好在他们镇国公府想要查个人也不算什么难事。吩咐下去不过一天,蒋文渊信息就摆在了镇国公元猛的案桌上。 “零州府青州县。”元锰曲指磕了磕桌面:“咦,我记得秦家那小子就在那吧!” “您是说观之?他就在青州。”镇国公世子元允将手里的兵书放到一边,拿起关于蒋文渊的那份资料翻了翻。 笑了:“哟,还是去年零州府乡试的第二名,此人看来颇有些才学。” “嗯!”元猛习惯性的捋捋下巴上为数不多的宝贝胡子道:“他这样的名次,只要不出意外一个一甲是稳了。” “父亲是想要扶持他?” 元猛道:“一介文弱书生,为救一个素不相识的孩子和街头混混厮打,听说还受了些伤,可见此人颇有些血性。 后来知晓是我们镇国公府的孩子,也不巴结不谄媚更不挟恩求报,反而悄悄离开。由此可见,这人的品性是十分不错的。 不过现在下定论还为时过早,左右离放榜还有些时日。这样,允儿,你加急给秦家那小子去封信,查查这个蒋文渊的底细。 若是人品确实可靠,便在能力可及的范围内多关照一二吧。人家不提,咱们镇国公府却不能装不知道,那是忘恩!” “是,父亲!”。 镇国公府里的发生的事情,蒋文渊自是不知。下午回来后,他便把这件事情抛到了脑后。 此番会试,他有八九分把握。 若是杏榜有名,接下来还有殿试,自是不能再多耽误时间,专心读书是正经。 第22章 镇国公府 第二天上午,蒋文渊正在房里专心读忆。便听掌柜的亲自来敲门,说是有贵客拜访。 蒋文渊寻思莫不是哪位同乡?当即整理了衣冠打开门。却见来人长身玉立,仪表堂堂却素不相识。 蒋文渊眸光闪了闪,心中有了些猜测,上前作了一揖。一番寒暄后方知来人竟是镇国公世子。 蒋文渊忙请他进到室内上座,让阿平奉了茶。 镇国公府以军功起家,元允身为镇国公世子,本身也是正三品的怀化大将军。 行伍之人素来直爽,元允开门见山道:“不瞒蒋兄,你昨日救下的那个孩子,正是犬子。他趁着值守的婢子磕睡,避开了下人侍卫从后院的狗洞溜了出来,若非你相救,他昨日怕是讨不了好。” “世子言重了。”蒋文渊笑着道:“这么大点的孩子正是好奇玩皮的时候,这是天性。 我家里也有个这么大点的皮猴子,跟着他的哥哥们下河摸鱼,上山打鸟,上窜下跳的,没少被家里人揍。” 都是当父亲的,元允被提起了兴趣:“听你这么说,蒋兄家似乎孩子不少?” 蒋文渊笑道:“亲子只一个,侄儿倒是有一群,组个蹴鞠队绰绰有余。”元允讶然:“那还真是人丁兴旺啊!” 就着这话头,俩人天南地北七扯八扯的竟然聊了一上午。蒋文渊觉得元允大气爽快,不仅学识渊博,还没有勋贵子弟那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元允觉得蒋文渊明明一介文人,却没有文人那种酸腐,性子也是憨厚爽朗,对于守边军士更是崇敬有加。 一番谈话下来,地位天差地别的两人,竟意外的投缘,颇有些相见恨晚之意,也是件奇事。 送走元允,看着屋内留下来的三口大箱子,蒋文渊满心复杂的打开。 第一箱是绸缎,压得紧紧实实的。尽管他对布料之类的了解不多,但看那上头的花纹织锦,也知晓定不是凡品。 第二箱是书籍笔墨。他翻了翻,这其中竟有好些孤本。 还有一方端砚、一整套的湖笔、两块松烟墨,均是极为名贵之物。蒋文渊从前只听说过,这还是第一次见,当真是心惊不已。 最后一口箱子是最实在的金银。 箱子一共三层。上面两层是银子。十两一锭的银元宝五个一行,排了五排。一层是二百五十两,两层就是五百两。 最下面一层是黄金。也是十两一个,共二十五个金元宝。 按时下一两金十两银的兑换比例,不算其他,光这箱金银便足有千两之巨,着实教蒋文渊倒吸一口冷气。这镇国公府着实是大手笔。 这些东西拿着着实烫手,但退回去那是万万不能的。 思来想去,他只好将宝贝女儿塞给他的那包人参中,取了最粗的那支,亲自去选了一个极漂亮的锦盒装着,让阿平送去了镇国公府,算作是回礼。 且说当家的镇国公世子夫人曲氏,听下人来报说,门外有个叫蒋文渊的举子差人送来一个锦盒,说是给老夫人补身体的。 这个蒋文渊曲氏是知晓的,那是救了儿子的恩人。 昨日夫君还特地备了重礼前去答谢,回来后说起此人,言语中颇为欣赏。须知,这满朝文武,能入她夫君眼的,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 因此,听说这样的人物派人送东西过来,曲氏也颇为好奇,赶忙让人请进来。 婢子将盒子呈上来,方揭开盒盖一看,曲氏便惊了一跳。 但见盒中躺着一支小儿臂粗的人参,全须全尾,隐可窥见人形。目测至少九两往上,至少有数百年之龄。 曲氏出生名门,自小见识过不知多少好物,但这样的人参也是第一次见。 但凡人参在八两往上,那都是天材地宝般的存在,可遇不可求。不曾想,今日便叫她见着了一支。 曲氏稳稳了心神,合上盖子,对阿平道:“此物太过贵重,我们府里不能收。你家主人本就有恩于我们府中,如何再能收这般贵重之物。” 阿平揖了一礼道:“来时我家主人便说了。承蒙世子爷厚爱,他不过举手之劳,着实受之有愧。 然他一介寒门,身无长物,唯有此物或可回赠,还请贵府务必收下,否则他于心不安。” 曲氏看了看手中盒子,这般天材地宝,关键时刻是能救命的。不说镇国公府,便是皇宫中也不见得有。 再三思索,她还是决定留下,大不了往后多帮衬一二。 重重的打赏了阿平后,便让人将他送了出去。 之后,便请了府医过来,府医鉴定后说至少五百年往上,无论是品相还是药性都是参中极品。 说是参王也不为过。曲氏闻言更是欢喜。 下午下衙后,曲氏把蒋文渊送了支五百年参王的事儿同丈夫说了。元允看了看东西,便抱着盒子去了老爹的书房。 镇国公元猛也颇为意外,想了想还是道:“收下吧!这是个聪明人,不贪且知分寸,往后可多来往一二。 再说,他今儿送东西来就未必没有这个意思。左右我镇国公府提携个把看得顺眼的人,这样的能力还是有的。” 四月初五放榜日。 张榜的广场处被密密麻麻的人群挤得水泄不通。 晨时初刻,一声锣声,杏榜正式张出。人群更是疯了一般的往前挤。 阿平夹在人群中,从第一名开始往下看,不过须会就看到了自家老爷的名字:第四名零州府青州县蒋文渊。 阿平顿时激动的大喊,嗓子都有些破音:“啊——我家老爷中了!中了!第四名,第四名!”话音刚落,周围便向他投去的无数羡慕的眼光。 这样的名次,殿试后至少也是二甲传卢。若是发挥的好,三鼎甲也不是没可能。 与此同时,人群中也不时的爆发出欢乎声,想来是都是榜上有名的举子。 还有一些是妄图榜下捉胥的人家,只要是未婚的,抬着就走,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 然而,人与人与之间的悲喜并不相通。 也有崩溃到嚎啕大哭的:“为什么没有我的名字,为什么没有,我已很努力啊。一定是弄错了,弄错了……” “呜——我读了整整二十二年书啊,考了四届,都没有我,没有我……” 每年的举子上万,取士仅前三百而已,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不过如此。从来都是笑的少,哭的多。众人同情一会,也就那样了。 阿平奋力的挤出人群,跑回客栈,推开房门兴奋的大喊:“老爷,中了,中了,第四名。” 纵然蒋文渊心中早有把握,但听到自已中榜那一刻,心里还是无比的欢喜。 “走,咱们下楼,一会儿报子该来了!” “好嘞!” “喜钱可备好了?” “早备好了,备的足足的!” 主仆二人下了楼,见大堂里已坐满了人,都是下楼等消息的举子。与他的脸上的轻松笑意相比,不少人神情都颇为紧张。 见他下楼,一个与他有过几面之缘的举子同他招手:“叔益兄,这边!你倒是好心性,现在才下来。我们可是一早就在这等着了。” 蒋文渊同他拱了拱手:“文昌兄!” 两人坐下说话,一边等待报子前来。 不多会,这条街便喧闹起来。原是一队队的报子们,抬了铜锣开始挨家报喜了。 一般是从榜尾先唱,最后唱头名。 大堂里的人眼睁睁的看着一队队穿红挂绿的报子们进了各家客栈,喜庆的爆竹声一片片响起,升起腾腾的烟雾,心里是又急又羡。 似乎感觉到这家客栈里人们的急切,一队喜报径直往这里来了。 一脚跨进大门就开始唱:“贺越州府靖县李文昌李大老爷喜中杏榜第七十四名贡士。”一连唱了两遍。 李文昌乍一听到自己的名字,欢喜的险些晕过去。 他此次考的并不好,但心里仍存了几分侥幸,如今果真听到自己的名字,当真是喜极而泣。 “恭喜文昌兄高中!”蒋文渊立即起身道喜。 十年寒窗,科考一途着实不易,同是举子,蒋文渊十分理解他的心情。 “恭喜,恭喜!”顿时满客栈都是贺喜声。 “同喜,同喜!”李文昌哆哆嗦嗦的让小厮打赏了报子,高兴得手脚都知往哪放。 待报子们一出门,掌柜便让小二挑出早准备好的爆竹,噼里啪啦的放起来。 随着铜锣声声,爆竹声声。名次越来越靠前,就剩最后几个了。 就在掌柜的以为,自家客栈就出了这么一个独苗苗的时候,一队报子又进了客栈大门:“贺——零州府青州县蒋文渊蒋大老爷高中杏榜第四名贡士。 贺——零州府青州县蒋文渊蒋大老爷高中杏榜第四名贡士。” “呀,第四名呢,真是厉害。” “恭喜文渊兄,你我便是正经的同科了!” “同喜同喜!” 满屋的恭喜之喜。蒋文渊让阿平赏了报子足足五两银子,这是大喜事,得赏。 报子暗掂了掂手里的份量,心中欢喜又惊讶。真看不出这个衣着朴实的贡士老爷,住的客栈也一般,家底竟然这般厚实。 掌柜的再次让人打了爆竹,并宣布自即日起,二位老爷在客栈的吃住一律免费。 掌柜的当然不会做赔本的生意,自家客栈的举子中了贡士,对客栈的声誉那是有大好处的,声誉好,那自然是客似云来,财源滚滚。 一直关注着蒋文渊的镇国公府也在第一时间派人送了贺礼来。 在殿试前三天,又专门派了人来同他详说了殿试需要注重的礼仪礼节等。蒋文渊自是感激不尽。 不曾想那日随手救下的孩子,竟还为他带来了这样的福报。阿平说,他是好人有好报。 可以说,到了贡士这一步,只要接下来的殿试不出意外,出士那是必然的。 四月十五殿试。皇帝亲自监考。 第23章 金榜题名 蒋文渊受了镇国公府的提点,顺顺利利稳稳当当的写完了卷子。 倒是同科的贡士中,有两个心理素质不过关的,初见天颜,一个紧张的晕了过去,另一个打翻了砚台。 御前失仪,当场就被拖了出去。这辈子都与官场无缘了,实在可惜。 殿试结束,次日阅卷,第三日放榜。蒋文渊金榜题名,被朱笔点了探花。 之后便是打马游街。 新科状元是个年过不惑的中年人,榜眼也过了三十。 倒是蒋文渊这个探花郎,本就生的俊秀,又是风华正茂的年纪,自是引得无数大姑娘小媳妇竞相追逐。 那花朵香包帕子雪片般的往他身上飞去。 蒋文渊始终记得还等在家中的亲亲娘子,自是不肯沾染这些。 因此躲的十分狼狈,倒是教状元和榜眼好一阵打趣。 琼林宴过后,便是正式派官。 按制,一甲前三均可留任京中入翰林,状元授翰林苑修撰,正六品。 榜眼探花则任编修,从六品。 蒋家在京中并无根基,若入翰林便是熬资历,还不知要熬到什么时候。 且,状元榜眼探花均是三年一届,尚不等你熬出个一二来,新来的又顶进来了。 君不见,从前多少状元榜眼探花,在风光一时后便落没无闻。 倒不如外放地方,说不得还能做出一番事业来。 镇国公府得知他的打算,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不过两天,他便被授了官。 拿着委任状,看着即将上任的地方,蒋文渊在惊愕过后,顿时笑的像个三岁的大傻子。 原来他即将上任的地方,竟是自己的老家青州县,想来这便是国公府与他运作的结果。 他的小厮阿平更是险些笑歪了嘴,暗地里同他说,那根人参真送的值。 他也这么觉的。 不然,单凭一点相救之恩,人家之前送的那几箱子谢礼就摆平了,又怎么会有后来这些。 还得感谢宝贝女儿,给他带了这么些好东西。 拿到委任状后,蒋文渊便向镇国公府递了拜帖,亲自上门道谢。 之后又买了京都这边的特产和各种玩意,拜别交好的同科和同乡。 于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出了京城,直奔青州,只一日便奔出小二百里。当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 大夏的新科进士,都有一到三个月的时间回乡省亲,这便是所谓的衣锦还乡。 但由于交通不便路途遥远,或是上任时间紧,许多人都没法回老家,直接从京都出发前往任上。 蒋文渊的接任日期是五月二十八。 按理说,时间上是十分紧迫的。 若是其他地方,肯定赶不及回家。可谁让他命好,上任的地方正好是自己的老家。 青州,西津渡。 四月二十八。难得的天青无雨。 一大早,陆氏窗外的大树上,喜鹊便唱起了歌。 蒋禹清看了看树上的几只鸟儿,都不是她认识的。就问它们“你们有认识喜喜的吗?” 鸟儿们你看我我看你,好一会方才道:“人类幼崽你是在跟我们说话吗?” “是的呢?你们有见过喜喜吗?喜喜跟你们一样也是喜鹊,她的头上有拙羽毛是黑色的。” “阿呀。是她呀,她当娘亲了,正忙着喂宝宝呢。” 听到这个好消息,小团子开心了。从灵境里拿了一杯泉水,又撒了些粟子在地上招待这些鸟儿们。 很快这些鸟儿们便成了她的新朋友。 吃过早饭,蒋禹清屁颠屁颠的跟在老胡氏后面,要去后院菜地里给黄瓜豆角搭架子。 自打她会走路后,每日里除了看书、配合着娱亲,最喜欢就是来菜地里,看她的菜。 眼下是晚春,园子里能吃的菜不多。大多是刚刚移栽的,诸如辣椒、茄子、豆角、黄瓜之类的幼苗。 倒是沿围墙的一圈,年前种下的蔷薇都开了花,粉白、粉红、深红,一团团一簇簇,铺了满墙,当真花香馥郁,美不盛收。 祖孙俩到的时候,先她们一步来林氏和陆氏正在锄草,已经锄完一小块地了。 一连几天的阴雨,草长的比菜都高。 老胡氏抱来一捆丈高的细青竹,一棵黄瓜秧插一根,四根为一架,在青竹顶端用破布条子捆起来。 蒋禹清自告奋勇要帮忙,奈何小胳膊短腿的忙活了半天,忙没帮上尽帮倒忙了。 被长辈们笑话了一通,小团子有心伤地暂时放弃了这项艰巨的任务。想起今天来后院的目的。 前几日,她自医院二楼的杂物房中无意中翻出一麻袋生红薯来。 也不知是医院哪个病患家属送来的,亦或者是清洁工阿姨自老家拿来的也不定。 总之现在是便宜她了。 据她这些时日的了解,这个架空的大夏朝,现有的粮食产量都极低。 上好的良田,精心侍候,一亩田一年下来也不过得个二三百斤谷子。 再交了粮税,剩下的换成粗粮,一家人勉强混个温饱。 这还得是风调雨顺的年景,若是不幸遇到荒年,饿死人卖儿卖女也是常有的事。 红薯又名番薯,北方一些地方也叫地瓜,西南一些地区还有叫红芍的。 这东西,在华夏的历史上,曾经扮演了无比重要的角色。 因其高产的特性,活人无数。直至她身死的时候,仍然是华夏重要的粮食种类之一。 上辈子,养育她长大的福利院,后院的那片地里,院长妈妈带着孩子们每年都会种上一块。 因而,每到收获日子,都是孩子们最快乐的时候。 如果能在这个世界把它推广开来,也不枉她重活一朝。 她寻了块尚未来得及种东西的土地,将那袋子番薯倒出来。冲着陆氏大声喊:“娘,种、薯薯。” 陆氏看着空地上凭空出现的,这堆或大或小或长条或团状的红色果实,便知道约摸又是女儿从“仙界”倒腾出来的。 遂好奇的拿起一个问女儿:“乖宝,这是什么?” “红薯。薯薯,种、结多多。肚肚,不饿!”过了周岁后,她口齿更清晰了些。 当然现阶段最长也仅限三个字而已,再多舌头就打结了。 “乖宝,你的意思是这个叫红薯的东西,会结很多果实对吗?” “嗯嗯,结多多,很多!”她怕大人们不相信,还伸手比了个大大的圆:“这么多!甜!” 长辈们都被她的可爱举动逗笑了。 陆氏亲了亲宝贝女儿红润的脸蛋,宠溺道:“好,种薯薯,给我们乖宝吃。” 即是宝贝女儿从“仙界”拿出来的,肯定不会有错。种就是是了。 妯娌两个快速的整了厢地,将红薯按蒋禹清教的方法种了下去。 这些红薯看起来多,也不过只种了小半厢地而已。 不过也不打紧。待长出苗来,剪了藤蔓插扦就能活。 这东西健,不挑地,搁哪都能种。 只要稍加管理,一亩地随便产个四五千斤不成问题。 在华夏,亩产七八千斤那是常态,个别管理的好的,上万斤也不是没有。 种好红薯,老胡氏的黄瓜架子也搭了个七七八八。正忙着,忽而听到一阵唢呐和锣鼓声由远而近,几个女人对视一眼,丢下家什就往前院跑。 小小的一只奶团子,头上顶着几根青草叶,小手里还抓着一只肥嘟嘟的菜青虫,孤零零的站在菜地里。 对着远去的娘亲奶奶和伯娘,陷入深深地怀疑和自我怀疑中。 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说好的两百年唯一呢? 就这? 所以爱是会消失的吗? 蒋禹清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把肥青虫顺手揣兜里,小心翼翼的走到地边,小脚脚在青砖边缘来回蹭了蹭,刮去鞋底的泥土,这才慢慢悠悠的往前院走去。 走到前院的时候,正好听到有人拉着嗓子唱:“贺——青州县蒋文渊蒋老爷高中进士三鼎甲探花。”一连唱了两遍。 哦,原是爹爹中了探花。 中了探花。 探花? 啊——我爹爹中了探花!不仅要学问好还要长的好才能当的探花。 四舍五入就是探花最牛逼! 爹爹是最牛逼的探花郎!那我就是最牛逼的探花郎的闺女。 四舍五入我就是最牛逼的闺女! 奶团子已经高兴疯了。疯到自己给自己封了一堆莫名其妙又巨好笑的头衔。 那模样,像极了前世的某些追星少女。 她娘陆氏已经喜极而泣,抱着她奶一边流泪一边说:“娘,您听见了吗,夫君他高中了探花,是探花郎。” 她奶也哭:“我儿出息了,是探花郎,我是探花他娘。” 然后,她爷爷,她大伯大伯娘,他二伯二伯娘,还有那些从学校赶回来的哥哥们,她外公,她外婆,她舅……都高兴坏了……. 待陆氏送走了喜报子和看热闹的乡邻,平复了心情,这才想起宝贝女儿让她们给落后院的菜地里儿了。 吓得她着急忙慌的回头去找,刚一转身便看见小女儿坐着角落里,眼神呆滞,嘴里不知吃了什么,糊了满嘴的绿汁。 小奶团子抬起头,睁着葡萄大眼无辜的看着她,嘴边还挂着半条正在扭动的肥虫子。 她能说这是个误会吗? 她看热闹看得正起劲,习惯性的掏冬瓜条塞嘴里。一口咬下去才觉得味儿不对,竟是忘了之前把菜青虫也放兜里了。 这玩意儿吧高蛋白,除了味儿不怎么样,也没别的坏处。 再说,都咬了一半了,再装作害怕吐出去,未免有些骄情,干脆全吃了得了。 于是,陆氏便眼睁睁的看着她可可爱爱软软糯糯的宝贝女儿伸出小舌头,把剩下的半条虫也卷进了嘴里,嚼巴嚼巴咽了下去。 第24章 衣锦还乡 陆氏险些晕过去,巴掌伸出来扬得高高的,倒底没舍得打。 哭笑不得的照她脑门上轻轻戳了一指头:“臭丫头,你怎么什么都吃。也不怕吃出毛病来!” 其实,从前家里困难的时候,也是捉过菜青虫和豆虫当菜的。故 而陆氏也没大当回事,只抱了女儿回屋,仔细的漱了口,洗了脸和手,并嘱咐家里人严禁她乱吃东西,尤其是去菜地里的时候。 蒋文渊高中探花。消息传开,西津渡再次沸腾了,不仅如此,整个青州县都沸腾了。 这可是本朝开国以来,青州举子取得的最好成绩。一时间,探花郎的名字在青州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蒋家也随之水涨船高。 然而更开心事还在后头,没两天陆大舅又传回消息。蒋文渊正在回青州的路上,约摸还有十来天便能到家。 他被授了丛六品的官职,即将接秦县令班,成为青州县的下任县令。而秦县令任期将满,即将调回京城。 当然,这消息陆大舅让蒋家人暂时按住,莫往外传,免得万一事情有变,徒惹出些不必要麻烦。 蒋家人知道事情轻重,自然按下不提,只在私下里偷偷乐。 蒋文渊高中探花。不仅仅是蒋家的大事,也是整个蒋姓氏族、甚至整个西津渡的大事。 按制,西津渡可在村口立一块“进士及第”的牌坊。这牌坊的制式全国统一,由官府出钱修建。 这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誉,用以表彰培养出进士的村子,也借此鼓励普通百姓进学。 此外,族中出了人才,那是要开祠堂禀告祖宗的。 蒋老头更表示,待儿子回村,便要请全村吃流水席。这些事情,现在都在紧锣密鼓的准备当中。 蒋家的人忙,却乐在其中。就连端午也只是草草的过了,只待探花郎回家再行庆祝。 且说蒋文渊一路顺风顺水,于五月初四这日进了零州府城。 在府城里待了两天,拜访了自己今后的上峰,如知府、通判等。 初七日一大早便往青州赶,进了青州城已是下午。 主仆随意找了个客栈住下,蒋文渊派了阿平回西津渡报信,自己则马不停蹄的赶往县衙…… 五月二十日上午巳时。 由两班带刀衙役护送,头戴纱帽,身穿大红官袍,意气风发的蒋文渊,在父老乡亲的欢呼和夹道欢迎下。 骑着高头大马在喧天的锣鼓声和爆竹炸起的烟雾中,走进了西津渡,回到了阔别了三个月故乡。 真真正正的衣锦还乡。 到了家门口先拜谢了父母兄长,紧接着便由族长带领去了蒋氏宗祠叩拜祖先。 年近六十的老族长喜的老泪纵横。在他的手里,家族里不仅生出了女娃,还出了个探花郎。将来去地下见了祖宗,他也是脊梁骨最挺直的那个。 拜完祖先,蒋家的宴席便正式开始了,流水席连摆三天。 不管你是不是这个村的,不据什么身份姓氏,在这三天之内只要真心的道贺一声,就可以坐下吃饭。 回到家。蒋家人齐聚一堂,围着蒋文渊又是一阵稀罕…… 是夜。夫妻二人洗漱完毕。 蒋文渊从后面将妻子拥在怀里,下巴搁在陆氏的肩膀上。“婉娘,我离家这么久,你可有想我?” 陆氏娇嗔的轻捶了他一记,羞涩的嗯了一声。 蒋文渊抬头亲了亲娘子的发顶:“我也想你,在京城的时候每天都想你和孩子们。” 陆氏偏头看了一眼:“我可是听说,京城的贵人老爷们最喜榜下捉婿,竟是没捉着你么?” 蒋文渊轻笑一声,手上颇不老实的捏了陆氏一把道:“我让阿平去看的榜。” 陆氏哼了一声表示满意:“那打马游街的时候呢?就没有小娘子丢荷包什么的?” 蒋文渊俊秀的面容顿时显出些不自在来,轻咳了声,底气略有些不足:“自是有的,不过我都躲了。 家有美玉,如何还看得上顽石。”陆氏这才满意了:“哼,算你有良心。” 蒋文渊不满道:“娘子,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夜色正好,我们不如安置了罢……” (此处省略五千字)。 一连几天蒋家都是人来人往,门庭若市,高朋满座。 待热闹散去,日子回归平稳,陆家方才同他说起,他离家的这些天家里发生的一些事。 听说宝贝女儿差点被拐卖,蒋文渊瞬间热血直冲头顶,啪一掌重重击在桌面:“竖子敢尔!” 后来听说罪魁祸首已被处刑方才松开了紧握的拳头。 听到蒋禹清抓周,卷了整张台子的东西后,又高兴的跟什么似的,直呼我女儿霸气。 再有几日便要上任了。 蒋文渊决定这几日除了必要的应酬,其余时间都在家陪家人孩子,尤其是宝贝女儿。 想到宝贝女儿这么小,就遭了那样的罪。 如果不是秦珏及时找回孩子,等待她的命运会是怎么样,这个家会变成什么样。他不敢想象。 因为这个,他又备了重礼,专门去感谢了秦珏一通。 本来蒋家已经就此事已送过谢礼,可蒋文渊此次亲自前来致谢,足可见这是个重情义品性高洁的人。 秦珏很是欣赏他,有心与他交好。 正好,两人一个是青州现任的主事人,一个是即将接任的主事人。 若说之前都是面子上往来,有了这遭,秦珏是真真正正的把蒋文渊放在了与自己同等的、朋友的位置上,推心置腹的与他说了些官场上的禁忌。 言明今后若遇到棘手之事,可去信京中平阳候府问他。 蒋文渊这才知道,秦珏竟是平阳候府的世子。而自已能回老家青州任职,这其中也有秦珏的手笔。 只是不知,他堂堂一个候府世子,为何会甘心居出于青州这个一个小地方好几年? 当然,他也只是心中好奇罢了。并不会真的去探究别人的隐私,这是做人最起码的道德。 秦珏在青州三年,不贪不腐,将青州治理的极好,虽不到路不拾遗的地步,但抢盗之事也少有发生。 蒋禹清被拐之事,算是其中恶性案件了。因而,很得青州百姓的爱戴,他对青州很是很有感情的。 如今任期满即调任回京,自然不希望接任者是个贪婪的草包货色。 正好蒋文渊高中探花,又不愿意留京。他联想到镇国公府与蒋文渊之间的渊源,灵机一动,当下就与镇国公府提了提。 于是这青州下任县令一职,就这么惊喜又意外地落在了蒋文渊头上。 蒋文渊一片赤子之心,这里又是他的生身之地。由他来接任县令一职再好不过。 还有几天才到接任的日子,蒋文渊哪也没去,就在家陪家人。 有一件事令蒋文渊十分纳闷。 别家的小姑娘都喜欢好看的衣服首饰,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他家的宝贝女儿倒好,每天起来后,不是跑厨房给水缸放灵泉,就是跑后院菜地。 除此外,还会给觅食的鸟儿,撒一小把粟子,喂一些水。给菜地拔拔草,捉捉虫,浇浇水。 其中最宝贝就是她种的那个叫红薯的东西。听她的意思,这东西不仅好吃,而且产量很高。 陪着女儿的时间越多,蒋文渊便越觉出宝贝女儿的不凡来。 比如说,她给鸟儿喂食的时候,会指挥鸟儿给青菜捉虫。那鸟也神奇只吃虫子,不伤菜叶分毫。 无论是家里养的家禽还是村里的猫猫狗狗,甚至是村霸大鹅,似乎都格外的亲近自家女儿。 据她奶奶说,有两天小家伙心血来潮,自告奋勇的去喂鸡,那两天家里的蛋比往常多收了一倍。 不仅如此,她从出生起,哪怕在最炎热的蚊子成堆的夏季,也从未被蚊虫咬过哪怕一个包。 明明身处同样的环境,家里的小子们包括大人们,都是大包小包不断。 比如,她给菜浇水。只要把手放到菜根处,便有一股水流自她的指间流出来。而且,但凡被她浇灌过的菜地,不论种的是什么都疯了一样的长。 就像眼前的黄瓜,明明同一批出的秧子,别家的才刚刚爬架子,他家的黄瓜已经摘了两茬了。 个头大不说,味道也是出奇的好。他寻思,自己若哪天在官场上混不下去,辞官回乡靠着女儿种菜卖也能发大财。 好在这是自家的后院,家里人又有意保护,便是孩子们也一再受了叮嘱,轻易不让外人进来。故而,也没人知晓女儿的神异之处。 因此,对于女儿格外宝贝的红薯,他也多出几分期待来。 最初种下红薯时,蒋禹清怕赶不上时节,便多浇了些灵泉水催芽。 甚至用上了异能,虽然只是很少一丁点,但不过六七天的时间,芽苗便已经长的足够高壮。 蒋禹清便指挥着家里的大人们,剥下薯苗分种,之后又浇上了灵泉水。 如今十多天过去,这些薯藤已长的足够长,铺得满地都是。是时候,插扦移植到大田了。 蒋禹清估算一下,这些藤子剪下来后,至少能种一亩多地。 她拉着拉老爹的胳膊,指着红薯藤道:“藤藤,长长,种。” 蒋文渊一愣,温柔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这不是已经种好了,你看他们长的多好。” 蒋禹清只恨不得自己立刻长大才好。明明几句话就能表达清楚的事,沟通起来简直比翻山越岭还难。 “剪!剪!” “乖宝,你是想要剪刀吗?” “嗯。” “好,你自已待着别动,爹爹回去给你拿。女儿奴的蒋爹,自是女儿要什么给什么。很快他便拿了把大剪刀回来。 蒋禹清选了一根粗壮的长长薯藤,示意他剪下来。 亲自从薯藤根部起搂,摘掉三根叶片,往后留两片叶片,示意他剪下。 之后又挖了软泥堆了条小小地垄,将剪下的薯藤挖了个小坑埋进去,拍了拍:“节节,种,留叶叶。” 蒋文渊是个懂农事的,立即就明白了,红薯可以插扦。 这样一来,便可大量繁殖。想到这,他立即两眼放光。又问了女儿大概的栽种距离,便跑回去同他爹商量去了。 从前也没种过这东西,后面地里的剪下来能种多大面积,大家心里都没数。 所幸家里还有两亩田,因为地势高不好灌水,放在那里一直没动,正好拿来种红薯。 能种多少种多少,剩下的种些黄豆豌豆什么的,总不会浪费了。 第25章 知了 蒋家的爷们个个都是种田的好手,包括蒋文渊在内,有一个算一个,卷了裤子下田。 犁田,耙土,起垄,下基肥,不过两天时间就把两亩田归整好了。 这期间,秦珏带着景衍又来找过蒋文渊一回。当舅甥两个看到新出炉的探花郎,卷着裤腿撅着腚,抡着锄头在地里刨土时,下巴都快要掉来了。 结结巴巴道:“叔益兄,你、这是干嘛呢?”(叔益,蒋文渊的字。秦珏比蒋文渊小一岁。) 蒋文渊放下锄头,拿袖子随意抹了把汗水道:“你怎么来了。我这翻地呢,打算种点红薯。” “红薯是什么?我怎么没听过这种作物?他在青州三年,田间地头没少去,自认寻常的粮食作物还是认得的。 蒋文渊道:“我之前无意间救了一位老道长,他送我的种子。说是海外番邦之物,产量很高。 我打算试试看,若是种出来了,百姓们也能多一种果腹的粮食。 那苗子我已经育好了,就在我家后院,观之若是想看,直接去我家后院看看就是。” 秦珏点头:“我自当去瞧瞧。” 两人回到家,谈完了事。蒋文渊果然领他去了后院看红薯。 看到满地翠绿的藤蔓,秦珏疑惑道:“这玩意也没见着有多特别啊,况且这藤萝都铺满地了,也没见它开花结果。你该不会是让人给诓了吧?” 蒋文渊摇了摇头,煞有其事道:“应该不能吧。 那老道长说,果实是长在地下的,大概每年九、十月间成熟。 哎呀,反正也就试试,就算不成也没什么,了不起吃叶子了。” 既然种地的都这么说了,秦珏自然也没再当回事。 家里来了小客人,哥哥们又都不在,蒋禹清便自告奋勇的招待景衍。当起了小导游。 先是带着他去后院摘黄瓜,两人一人摘了一根大黄瓜,拿回去洗了,抱着黄瓜,排排坐在屋檐底下啃。 啃到一半儿,听到院子外头竟然传来蝉鸣声。 蒋禹清耳朵一动,顿时黄瓜也不啃了。跑回去找她娘要了把巴掌长的小铲子和一个罐子,领着景衍跑到家门外头的大香樟树,挖知了去了。 蒋禹清上辈子就挖过不少知了幼虫,拿回福利院用油炸了,就是孩子们难得的美味。 经验还在,吭哧吭哧的刨了一阵,竟然真让她挖出了好几只。 几个小男孩儿从旁边经过,好奇的看着两人。 其中一个胖小子朝她的罐子里看了看,咧着漏风的门牙道:“小胖妞儿,你们挖了不少啊。一起玩呗!” 蒋禹清瞪了他一眼:“你,胖!”明明自己都快胖成球了,是怎么好意思说她胖的。而且,她这是婴儿肥好吗?婴儿肥,懂不懂! 嘁! 小胖子似乎不懂她的拒绝,很自来熟的带着一群小伙伴散落在蒋禹清周围的大树底下,拿树枝小棍之类的工具,挖起起来。 并且将挖到的知了幼虫全都放进了她的罐子里。 蒋禹清也由着他们。小孩子爱玩,爱搭伴儿那是天性。 只是天天跟外头疯跑也不是个事儿,若是村里有个学堂就好了,把熊孩子们都关进去,整个村都能清静不少。 当然,这事儿也只能想想。她还是太小了。 一群孩子玩了一上午,把蒋禹清家周围的树根都刨了个遍,捉了大半罐子。 她寻思着,今年夏天,耳朵边能清净不少。至少,不会再被知了吵得睡不着午觉。 蒋禹清将这些孩子带回家,让她娘把知了洗干净用油炸了。 洒上盐和辣椒面,给自己和景衍各拿了几个,其余的都给他们分了。熊孩子们吃的喷香,约着下午还去挖。 吃完午饭后,景衍便要跟着他舅舅回去了。他似乎有些不舍,上了马车后还频频回望,直到看不见蒋禹清了方才放下帘子。 因为秦珏说蒋家的菜好吃,老胡氏十分欢喜。 带着几个儿媳妇到后院,不拘黄瓜辣椒茄子,拿着筐子一顿薅,装了整整两筐让他带走。着实把秦珏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城里孩子吓一跳。 暗道,这蒋家的老太太也太热情了一些。这么些菜,怕是到起程进京之前都不用买了。 整好理田地,蒋家的女人们便按照蒋禹清说的方法,将薯藤剪下来,剪成标准的扦苗。 天公作美,正好下了场大雨,大人们戴斗笠披蓑衣冒着雨种了下去,连定根水都不用浇,堪栽了一亩半。 这一亩半红薯蒋禹清打定主意不浇灵泉水。自有她的考量。 老爹即将上任本县县令,这批红薯收获后正好给老爹充充政绩。这玩意贱,种下后稍加管理亩产都有好几千斤。 只要皇座上的脑子不进水,红薯势必会大量推广。那么这一亩半的红亩就会全部被收上去做为原始种子。 如果她用灵泉水浇灌,那么亩产起码万斤以上。 普通人可没有这逆天的泉水,若是推广出去,达不到这个产量,被人攻讦弄虚作假岂非得不偿失。所以灵泉水什么的,留着自家吃用就好。 剪扦苗剩下来的红薯叶,老胡氏挑嫩的洗了一篮子,用蒜沫子和干辣椒爆锅炒了,竟然十分的脆嫩好吃。 五月二十一,艳阳高照,万里无云,是个适合远行的日子。 秦钰带着外甥景衍,在一队侍卫的护送下正式起程回京。蒋文渊用马车拉了两个大萝筐的土特产,带着全家老小来送行。 见大人们在说话。景衍也把蒋禹清拉到了一边。她不确定这小正太要做什么,但这不防碍,她对这个小正太还是挺有好感的 景衍抿了抿唇:“我叫你清清可以吗?” “嗯嗯,锅锅!” “是哥哥,不是锅锅!” “锅锅!”蒋禹清有些尴尬。发音不准这事,真不能怨她,等她再长大点就好了。 景衍也知道妹妹还太小,不能强求。于是道出自己今天的主要目的:“我要走了,以后,你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再被坏人抓走了。” “嗯嗯。”团子点头,表示记住了。“锅锅,寄已,平安。”小哥哥也要照顾自己,一路平安哈。 “嗯,我会的。还有……”景衍一惯端肃的小脸,显出些别扭来:“就算我走了,你也不许将我忘记。 我叫景衍,风景的的景,天衍其一的衍。一定要记住了。”完全想不到这么点的奶团子能不能听得懂的问题。 “嗯嗯,记住了。锅锅,景、衍!”听到小团子说然说的结结巴巴的,可真的记了下来。景衍满意的笑了:“我以后会来看你的,你也可以去京城看我!” “嗯嗯。”团子点头。心里却是不以为然,还是算了吧!小哥哥你太理想化了。 且不说,离开后你还记不记得我这个乡野小村姑,我这么个小不点,能有那本事离家去京城看你吗? 醒醒吧! 不过这小哥哥,确实对自己不错。她其实也想送他一个临别礼物来着,可想了半天,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可送他的。 后来想到小超商里棒棒糖,这个……应该是可以的吧,反正这个再怎么老成,他也是个孩子。 前世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没有棒棒糖哄不好的孩子,一支不行,就两支。 打定主意,她装着伸手进随身的小包包里去掏,实则是从灵境里抓出来一把某卑斯棒棒糖。她手小,说是一把,其实也就是三支。 把三支棒棒糖放到景衍手里,笑眯眯的拍了拍他:“糖糖,甜,给,锅锅。” 景衍看了看手里奇形怪状的糖,郑重的说了声谢谢,小心的收进了怀里.......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即使再舍不得小妹妹,景衍还是乖乖的上了马车。 临行前,蒋文渊将一个小包袱塞给了秦珏,言明给他泡水喝的,嘱咐他上了马车再打开。秦珏眸光闪了闪,接了包袱,点了点头,上了马车。 车队正式启程。 走出一段距离后,秦珏打开蒋文渊塞来的包袱,见里头是一大一小两个布包。拆开一看,顿时惊了一跳。 小布包着的是一根小儿臂粗的人参,全须全尾,方一揭开带着涩意的浓郁参味就弥漫了整个车厢。 吓得他立即把东西捂好,生怕外头的人看到端倪。 大布包里是一朵五叶赤灵芝,碗口大,通体赤红如血。吓得他又是一抖,急急忙忙的把东西裹好,放回包袱里去。 抹了把额上不存在的汗珠,秦珏脑瓜子突突的,这蒋家人,可真是……深藏不露啊。 这样的天材地宝,随手就送人了,还包得这样潦草,简直暴殄天物。 他在车内环视圈,打开车厢一侧最大的暗阁。怕路上给颠坏了,又往里垫了条羊皮毯子。 打定主意,到府城的时候定要买两个最好的匣子,这样才不会辱没了它们的身价。 藏好东西,他大大的伸了个懒腰,躺倒在身后的软被上,目光正好对上笑得有些意味深长的外甥。 秦珏顿时有些心虚,忙支撑着坐起来道:“那个,衍儿啊,咱们,能不能打个商量!” “是让我别把这两件宝物的事情告诉父皇对吗?”景衍一针见血。秦珏被戳穿目的,颇有些尴尬。 不过他也光棍,索性就说了:“你外祖父外祖母年纪大了,身体一直不好。 尤其是你外祖父,年轻时在战场上受了伤,这几年身子骨一年比一年差。舅舅怕……” 景衍一脸这人没救了的神情,拍了拍他:“放心吧,我父皇不缺这么点。外祖父外祖母的身体要紧!” 秦珏高兴的在外甥的头上撸了一把:“谢了,我就知道你是个好的。”景衍凉凉地拍掉他的手:“我说了别再摸我的头……” 第26章 新官上任 车队渐渐远去,带起一路尘土。直到再看不到马车的踪影,蒋家人方才转回家门。 五月二十二,蒋文渊上任的日子。左右是在家门口任职,倒也没有什么离别的情绪。 吃过早饭,蒋文渊只带了委任状,和妻子陆氏抱一个不大的包袱便往县衙去了。 直到这一日,大家方才知,蒋探花就是本县的新任县令,又是掉了一地的下巴。 蒋文渊本就是土生土长的青州人,本地一应风土气候人情再熟悉不过。 再加上大舅哥从旁协助,做起事情来自然是如虎添翼。不过几日就将一应事情,理的明明白白,顺顺当当。 衙门原有的班子中。最高兴的便属陆师爷陆平章。 陆平章在读书上并无太大的天赋,勉强考上举人后,自知进士无望,便托人谋了这衙门的户籍师爷一职。 从前他还担心,秦县令走后,新来的上峰会难处,或者干脆一来就把他们给踢了,换上自己的人马。 如今新上峰就是自己的妹夫,他真是做梦都要笑醒。只要自己做好本职工作,不行差踏错,日子绝对错不了。 蒋文渊在前衙忙的时候,陆氏也在忙着归置后院。 家具什么的都是现成的,秦珏走的时候除了百姓们送他的匾额和必要的一些衣物茶盏等,其余的东西一件也没带。 全给他们留了下来,都是上好的鸡翅木。 但床帐被褥锅碗瓢盆什么的,都得重新买过。 除了自己和夫君的房间,还有儿子和小女儿的房间,另外再布置两间卧室,备着家里人来县城时,好有个过夜的地方。 好在有娘家大嫂陈氏在一旁帮衬,即便是这样,两天下来也给陆氏累的够呛。 陈氏说:“这样下去可不行,你如今身份不同了,哪能事事亲力亲为。 总不能随便来个什么人,你这个县令夫人还得亲自去给人端茶倒水吧,那像什么话。 只怕你自己不在意,就是妹夫也是要被人笑话的。况且,如今你家也不缺这点钱。” 陆氏觉得嫂嫂说的有道理,晚上蒋文渊下衙的时候就同他说了。 蒋文渊说,他之前就有这个打算,只是才接任,事情一多就给忙忘了。 大哥家也有下人,他对这城中的牙行也熟,你不如托他寻几个好的。 第二天陈氏再来的时候,她就同陈氏说了。陈氏当即就派人去叫了牙行的领人来。一番挑选后,给自家买了四个十二三岁的丫鬟。 分别以节气赐名立春、谷雨、立夏、小满。一个厨娘唤作荣嫂,并一个打杂的婆子和一个跑腿的小厮。 另买了两个壮年婆子和杨姓的一家五口送回西津渡。 杨家五口原是临近的郴州府一个的官员庄子里的家奴。后来官员犯了事抄了家,家里的奴仆都被发卖,他们一家也被卖到了这里。 杨老爹四十多岁,看个门什么挺好。儿子杨铁锁正当壮年,很有一把子力气,是个种田的好手。 儿媳妇也是个爽利勤快的,两个孩子一个九岁,一个六岁,也可帮着干些轻省的活。 若是机灵,往后给家里的男孩子们当个书僮也不是不行。 这些人在牙行时就学过些规矩。买回来再调教一二,很快就能上手。 陆氏也轻松下来。等彻底理顺这摊子事,已是过去了四五天。 想到好几天没见的儿子和宝贝闺女,夫妻俩心里火烧火燎的。这日下了衙门,夫妻二人便往家赶,连个丫鬟都没带。 进了家门,正赶上晚饭。见他二人回来,两个无良的兄长齐齐打趣。 蒋老大拉长了调子道:“哟,哟,哟,县令大人光临寒舍,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快搬椅子来。” 蒋老二应和着亲自加了两张椅子:“来——嘞,大人、夫人请上坐!” 这兄弟两个一唱一和,惹得满屋子人轰堂大笑,也弄的蒋文渊夫妻哭笑不得。 奶团子正在吃饭。好几日不见爹娘,着实有些想念。 因此在他们进门的第一时间,便放下了勺子,麻利的溜下椅子,跑过去同娘亲好一阵贴贴。 完了又扑到爹爹怀里贴贴,亲香够了这才在爹爹的膝头坐下,重新抱着自己的小碗吃饭。 自打勉强能拿勺子的时候,她就不肯再要大人们喂饭。 虽说因为年幼,肢体不协调总会弄得满桌都是,但总能把自己喂饱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勺子拿越来越好,虽然时不时还会洒些出来,但比起最开始要好太多了。 就算被闺女弄一身的饭粒子,蒋文渊也丝毫不嫌弃。 乐呵呵的,时不时给宝贝女儿擦擦油乎乎的小嘴。 或是往她的小碗里夹一两筷子她可以吃的菜,奶爹当的不易乐乎。 吃完晚饭,见时候还早,蒋文渊把一众子侄们叫到书房,挨个抽查了这几天的课业,又点评了他们的不足,方才起身往前厅走去。 此次回来,除了接孩子,还有两件大事。 一是建族学。 一个家族想要长久的兴旺,需要人才。而教育是重中之重。 不指望所有人都能考状元中探花,起码不能当个睁眼瞎。 他的初步设想是自己家出银子建学堂请先生,再买上百来亩田产,作为族产。 只要打理得当,后续田里所出足够维持族学的运转。 二是修路。 西津渡到县道这段足有五里多,全是泥巴路。 晴天还凑和,到了雨天走的人和车一多,全压成了烂泥,连他的马车就陷进去好几次。 他打算和村里商量下,由他出银子买材料,村里出人力。一起把路修修,扩至可容两辆马车并行的宽度最好。 蒋文渊同家里人通了气,蒋老头和两个哥哥都举手赞成。一来村里人得了实惠,二来他们家也落了名声。而名声,在官场上极为重要。 事情易早不易迟。蒋老头当即派人去请了里正和族长及几个德高望重的族老来。 来的时候,大家以为是新县令要颁什么政令。待听说,蒋文渊想要给村里修路和学堂,一群老头儿激动得差点没晕过去。 蒋文渊考上探花,村里也只是名声上听着更好听了些。如今,他提的这两件事,那就是实实在在的为村里人谋好处了。 一番商量下来,同蒋文渊设想的大差不差。 一是学堂。学堂的建设费用和前期请先生的钱及书本笔墨这些,都由蒋文渊负担。 后期族田产出后,则由族田的出息维系。族学归属蒋氏族人,但凡蒋氏族人只要年满5龄,无论男女都可进学。 村里的外姓人也可进学,无须承担学费,但笔墨之类则需自己承担。另外,先生的饭食则需要所有学生轮流负担。 二是修路。 要么不修,要么就修好些。现有的路扩宽至可容两辆马车并行,用石灰拌河沙及碎石做三合土压实。 这样修出来的地面,不仅平实还十分坚硬,用上二十年也不带坏的。 人工的话,就一家出一个。左右现在田里的事情也算不忙。 西津渡紧临青江。前朝的时候,青州县城在上游还没搬下来,来往的商贸船只,很多都在这里停靠补给,时间一长,也就得了这么个名。 沿河岸包括旧码头在内,上下十数里的河滩上都是鹅卵石。 河岸上,随便掀开一块草坪,那下面都是厚厚的细沙。 西津渡不少人家沿河岸的田地都是沙地。就是蒋文渊家也都有十多亩沙田。 总之,这般天然的建筑材料,不用白不用,还省了一大笔钱,只是多费些人工罢了。 最后两项归总一算,总数竟也超过了六百两之巨。 蒋文渊前有卖人参的银子,后有镇国公府送的谢礼,虽说不上家资颇丰,六百两也还是拿的出来的。 当即让陆氏取了六百两银票来,言明多退少补。 办好这两件事,蒋文渊也算放下一桩心事。他已交待了牙行,或有合适的田地,务必第一时间通知他。 次日一早。蒋文渊夫妻俩便带着蒋禹清回了县衙。 至于儿子,先……这么着吧。 一来和家里的兄长们有个照应,彼此熟悉。二来岳父学堂的先生,学问都很不错,对学生们也十分认真负责。 他自己便是从那里出来的,因此很是放心。等儿子考上童生后,再接来身边不迟。 西津渡。 里正和族长把蒋文渊出钱建族学和修路的事说了,大家欢喜激动之余,纷纷大赞蒋文渊是个办实事的。 蒋家的声望在村里更上一层楼。 学堂关系到孩子们的未来,马虎不得。得请专门建房子的人来,好好设计。 但修路这活儿,没什么技术含量,只要有把子力气都成。 当初说好一家出一个劳力。现在下到八岁上到六十岁,甭管男女老少,只要有空都往河边挖沙子运卵石去。 用的工具也是五花八门,什么萝筐、背篓、牛车、驴车。还有的妇人,把家里不用的粪桶都挑来了,也是服气。 才过了不到十天,蒋文渊就把田契送回来了。是个小庄子,一共121亩。离着西津渡也不远,就在下游五里的地方。 原是个地主家的,他家的独养儿子在省城同人争花魁打死了人,被人扣了,不得已只好卖祖产去赎儿子。所以,生了孩子要好好教,教不好走了邪道,败家破产迟早的事。 且说蒋禹清跟着爹娘到了县衙,只要是醒着时候,便带着两丫鬟,迈着小短腿儿到处探险。 她人小,长的好看,还嘴甜。家里的小丫鬟们一律唤作姐姐,小厮唤哥哥。婆子厨娘这些年纪大些的一些的喊婆婆。 至于老爹的同僚们,一律喊叔叔伯伯。只不过几天时间,就收服了县衙所有人的心。每天出去逛一圈,回来后那衣兜里都是满满的,什么糖块,糕饼,点心,果脯等应有尽有。 而且,她极其自律。知道自己正在长牙,不能多吃。实在馋了才会吃那么一两块,剩下的都给立春谷雨几个小丫鬟分吃了。 大人们知道后,对她的喜爱更上了一层。给她的东西也越来越多,陆氏为此还专门给她缝了个小布包斜挎着。 进入六月,天气越发炎热起来。 第27章 西瓜 小奶团子肉肉多,即便穿着最轻薄的衣裳,也还是热。她开始有些想念前世的空调了,实在不行来罐儿冰汽水或是块冰西瓜也行啊。 她突然想起来,医院各科室的医生办公室休息区就配备有大冰箱。 平时同事们也会往里放些自己喜欢的小零食饮料什么的。此外,医院的小超市也有冰箱,那里的东西更多。 上辈子,她死的时候正是夏天,死了没几天就带着灵境重生了。冰箱里说不定还真有西瓜。 想到这她兴奋了,立即把意识沉进了灵境里。果然在神外办公室的冰箱里找到了西瓜。整个的,冻得冰凉的大西瓜。 此外,冰箱里还有不少零嘴和可乐汽水之类的饮料。也不知是哪位同事买的,现在倒是便宜了她。 之后她把整个医院办公室的冰箱都找了一遍,几乎每个冰箱里都放得有西瓜。有整的,也有切了一半儿的。 小超市最多,后院的仓库堆了足四五十个,个个都在十多斤以上。除此外,每个冰箱或多或少都会有些瓶装水和饮料,茶叶也找出来不少。 尤其是院长办公室,整个冷藏箱都是茶叶。而且,还都是难得一见的好茶。 这老头儿桃李满天下,又好茶,因此学生们每年都会想尽办法寻些当地的好茶寄给他。 搜罗了一通,蒋禹清心满意足的出了灵境,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 睡醒后,示意陆氏屏退丫鬟。陆氏看了眼女儿,猜测这丫头又要显什么神通了,便依言打发了丫鬟下去歇息。 又将头探出窗去,见四周无人方才冲女儿点点头。 蒋禹清笑眯眯的自灵境的抱出个硕大的西瓜。谁曾想一得意竟忘了自己还是个一岁多点的小豆丁,冷不丁叫西瓜啪的一声砸脚背上,闷闷的一声“咚——” 西瓜裂了。 奶团子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就……有点儿疼。 好疼。 真的疼。 啊——,忍不了了,太特么疼了!团子一屁股坐在地上,生理眼泪都出来了。 完了,完了,她的脚指头不会断了吧! 不会吧! 脚断了也不能哭!让从前的同事们知晓,堂堂军区总院神外第一刀,竟然被个西瓜砸哭,会被笑死的有没有。 陆氏被这突如奇来的变故惊呆了。回过神来立即把女儿抱上榻,扒掉鞋子查看女儿的小脚。 不过几息的功夫,白玉般的小脚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起来。陆氏脸都吓白了,立即大声喊人套车去医馆。 几个丫鬟跑进来,看到这情形也吓了一跳,忙跑出叫备车了…… 急匆匆的赶到和安堂,还是上回那个爱怼人牛气轰轰老大夫。 老大夫认得她,问怎么回事。陆氏没敢说实话,只说让个绿皮大南瓜给砸的。 听说是让个大南瓜砸的,老大夫又好气又好笑。仔细检查过后训她:“你这小丫头,小小年纪就这般多灾多难。 好在骨头没断,回去擦些去淤的药酒,养上几天就没事了。 下次可莫要再调皮了,自已都还没南瓜重呢,逞什么能……”巴拉巴拉,叨叨了一大堆。 给她擦完药酒后,怕她疼,又让医女往她嘴里填了块糖。 嗯——,蒋禹清觉得吧,大夫是个好大夫,老头是个好老头,当然,如果不那么啰嗦的话,那就更好了。 陆氏谢过老大夫,付了诊金正要回去。外头又跑进来一群人,当头的两个正是自己的丈夫和哥哥。 蒋文渊和几个同僚正在前头议事,忽听得后衙小丫鬟来报,自家小女儿不知被什么砸了脚,好像砸的还挺狠,夫人已经送去医馆了。 蒋文渊吓了一跳,问了是哪家医馆后,丢下一干人就往外跑。与之一同议事的陆平章也吓了一跳,跟着往外跑。 看着女儿眼泪汪汪的大眼睛,和肿成发面馒头似的小脚丫。 蒋文渊心疼之余又好气又好笑,实在没忍不住揪了揪女儿的头顶的小触角:“小捣蛋鬼儿,被什么砸的,砸成这样。” 陆氏神色怪异的看了丈夫一眼,小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回去再说。” 蒋文渊秒懂。 众人回到县衙。见外甥女没事,陆平章便回了前衙做事。 蒋文渊跟着陆氏回了内室。那个摔破的西瓜还在地上躺着,红红的汁水顺着裂缝流到青砖铺成地板上,聚集了一小滩。 奶团子指了指地上的西瓜“瓜瓜。瓜瓜,吃吃!” “乖宝是说,这个是瓜瓜可以吃对吗?”自打小女儿开始牙牙学语,夫妻二人的婴语能力是日日渐长。现如今,没有专业八级,也有六级。 “嗯嗯,瓜瓜,切切,甜甜”。哦,这什么瓜,得用刀切开吃,味道很甜。 蒋文渊府身抱起地上的大西瓜,上手的重量让他惊呼一声:“我的天,这少说得也十七八斤,难怪把脚砸成那样。” 随后,他语重心长的对宝贝女儿道:“乖宝,你还太小。以后再碰到重的东西,千万不要自己去拿。 可以请求娘亲或者爹爹帮你拿,或者立春她们也可以,知道吗?” “嗯嗯嗯嗯。”团子连忙点头。这样的臭事干一回就够了,绝不会再有第二回。 蒋文渊亲自抱着西瓜去了厨房,打了水洗净,之后用刀切成片。 但见此物,青皮红壤,中有褐黑色籽。越看越像他曾经看过的一本游记中描述的寒瓜。他在京中时,也曾听说过此佳果。 乃是西域进贡,因为路途遥远,宫中每年所得也不过寥寥几个,甚是希有。 听吃过的人说,此果汁水丰沛,味甘甜,堪为佳品。 想到这,他迫不急待的拿起一片,一口咬下。清凉甘甜的汁水,顿时爆满整个口腔,再顺着喉咙滑下,暑气似乎瞬间消弥了一半,端的是通体舒畅。 蒋文渊眼前一亮,竟是连籽也舍不得吐,快速的解决完一片。他麻溜将剩下的西瓜用一个大托盘装了,快步回到房间。 一进门,便欢喜的对陆氏喊道:“婉娘,快来尝尝,这瓜好甜。”陆氏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把我女儿的脚砸成这样,再甜我也不希罕。” 蒋文渊笑嘻嘻地放下托盘,拿起一片递过去:“正因为如此,才更要吃了它,正好给乖宝报仇了。” 陆氏叫丈夫的歪理逗笑了,看着那红红的西瓜,犹疑了一会,最终接了过去。小心了咬了一口,又凉又甜,果然好吃。 蒋文渊接过女儿抱进怀里,一面拿了片西瓜喂她:“乖宝,这瓜有名字吗?” 奶团子嗷呜嗷呜啃瓜,含含糊糊道:“西瓜。” “喜瓜?这名还挺喜庆。” “不、不喜,西,西瓜。” “哦,是西瓜啊。”这回听明白了:“从前爹爹在书上看到过一种叫寒瓜的果子,跟这个挺像的。” 团子猛点头:“西瓜瓜,寒瓜瓜,一样。” “原来寒瓜就是西瓜啊。西域来的瓜,西瓜。别说,这名字还形象。”小团子边啃,边把嘴里的西瓜子吐出来,小心的放到桌子上。“豆豆,种种。”种子,留下来作种。她的舌头还没学会种籽两个字,便换了个词,意思到了,能听明白就行。陆氏听闻,立即学女儿把籽吐出来,放在一起。 蒋文渊狠狠的在女儿的发顶上亲了一记。还是宝贝女儿聪明,知道留种。至于能不能种出来,明年试试就知道了。 西瓜性寒,蒋禹清人小,怕受不住,只吃了小半块就打住了。陆氏吃了三块,剩下的大半个都叫蒋爹包圆了。撑得他连晚饭都没吃,也是服气。这西瓜“来历不明”,自是不好叫外人知晓。但凡在衙门里共事的,就没有蠢人,贸然拿出去,难保不会叫他们猜出什么,到时引来祸端反而不美。若有多的,再悄咪咪给大舅哥一个就好。 今年种瓜已经来不及了。蒋禹清便把吃剩下的西瓜籽,全部种到了灵境里。以灵境的神奇,相信过不了多久,她就有吃不完的西瓜了。 其实医院里的东西可以无限复制。她就算不种,也有吃不完的西瓜。但她更喜欢播种和收获的感觉。 种地,似乎是华夏人与生俱来的天赋,或者说它被刻在了华夏人的基因里。 自打那以后,蒋禹清再从灵境里弄西瓜出来,再没亲手抱过。大热的天气里,每隔几天就往西津渡和秀水湾送几个,陆大舅那里也有。并一再叮嘱,只可自家人吃,万不可外传。 陆大舅和陆老秀才也没怀疑,只当是哪个富商孝敬的,基于某些原因不能说而已。这算是官场上的潜规则了,全完没想到根源出在自家外甥女身上。 蒋禹清养伤的这些天。城里乡绅富户的夫人们也时常上门。女人们讨论的不外乎都是胭脂水粉,珠宝首饰,穿衣打扮之类。要不就是变着法的夸她好看可爱之类,听得她直打磕睡。 夫人外交嘛,她懂的。但理解是一回事,喜不喜欢又是一回事,与其听这些女人们无聊的八卦长短,还不如回西津渡看她的菜地去。 偶尔也有带着家里的孩子来的,同西津渡孩子一样。年龄大的把她当孩子,同她差不多年龄她又沟通不来。没意思特了,还不如窝在房间里看书。 这样无聊的日子又过了好几天,蒋禹清实在忍不住了,吵着要爷爷要奶奶要哥哥。陆氏听明白了,这是嫌县衙无聊,想回去了。 夫妻俩虽舍不得女儿,但更舍不得女儿难过,一番思量后,还是把女儿送回了西津渡。反正离家近,想她了可以随时回去看看,或者接来身边小住也行。 奶团子也十分有孝心,离开县衙前,给老父母囤了一大堆的西瓜,等他们返回县衙后也有得吃。 奶团子如愿的回了西津渡。看到半个月没见的爷爷奶奶伯伯伯母们。奶团子想的不行不行的,第一时间跑过去挨个贴贴。每人送了一个香香的亲亲,再送上自己亲手准备的小礼物。 虽然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却也教长辈们幸福的差点晕过去,果然还小棉袄好啊,就是贴心。从城里回来还不忘给大家带礼物。 等哥哥们放学回来,小团子又重复上述操作,熟练的收服了一群哥哥。次日旬末。无论是县衙还是学堂均休沐。 蒋禹清起了个大早。起来后,不小心看到大床上他爹光着膀子搂着他娘睡得正香。她娘好像也没穿衣服。溥被下露出的大片白腻肌肤上,布满了星星点点的红痕…… 咳咳,蒋禹清尴尬的移开眼睛。 这是她一个奶娃娃该看的么? 她决定了,打今儿起她就一个人睡了。谁也阻止不了她。 为免自家爹娘醒来后社死,蒋禹清轻手轻脚的溜下自已的小床。一出房门,就跑后院的菜地里去了。 第28章 我女儿是个天才 菜地里的菜,被勤快的长辈们照顾的极好。 黄瓜、茄子、苦瓜、豆角辣椒等都果实累累。绿叶菜如空心菜、青菜、茼蒿等也都长得十分茂盛。 见四下无人,蒋禹清便凝了片灵泉雨将菜地浇了个透。 又给它们输送了一些异能,眼看着蔬菜宝宝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了不少,这才满意的停止操作。 蒋禹清拽了根大黄瓜抱着边啃连往前院走。反正刚刚淋过灵泉水,洗不洗的无所谓。 四下看了一下,她的小鸟儿朋友们一只也没在。 她寻思可能是趁早上天气凉快,出去找食吃了。既然这样,等傍晚的时候,她再来看它们好了。 陆氏起来没找着女儿,刚要往后院走,便看见她家宝贝女儿抱着根硕大的黄瓜,咔嚓咔嚓啃着过来了。 那黄瓜比她半个身子都长,小米牙啃了一路也没啃掉多少,鼓着脸颊,小嘴巴一动一动的,就像个偷吃的小动物。 陆氏被宝贝女儿萌了一脸,接过她手里的大黄瓜,在她脸上香了一记,牵着她回屋洗脸去了。 洗完脸,陆氏把黄瓜还给了她,让她接着啃。才啃了两口,她大哥看见了,就说是早上吃那么多黄瓜不好,折了一截啃着走了。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二哥蒋禹河来了,又折去一截。 之后是三哥蒋禹湖……团子看着手里仅剩一小块黄瓜,一阵无语…… 这场面让老胡氏看了个正着,老太太当即火了:“你们一个个是没手吗? 后院的地里那么多不会自己去摘,从妹妹嘴里抢吃的算什么本事!一个个的,皮痒痒了。” 蒋禹清丝毫不怀疑,她要是即兴哭那么一嗓子,这群哥哥一个都跑不了,男女混合双打那是妥妥的。 算了,为了家庭的和谐美满,蒋禹清大人有大量,决定放他们一马。一根黄瓜而已,后院有的是。 哼!本宝宝的格局就是这么大! 吃过早饭,蒋文渊拘了一众子侄们指点功课。 能让探花郎指点功课,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待遇,蒋家的小子们痛并快乐着。小团子无所事事,也抱了本书在怀里。 这时代的书,繁体、线装,而且大多手抄,内容晦涩。读书顺序从右至左,从上而下,最要命的是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着实让人蛋疼。 蒋文渊见小女儿抱着书翻的十分认真,翻了一会又重重的合上,可爱的小眉头皱得死紧。 猜到她是因为不识字,看不懂才生气,心中颇为好笑。 于是揉了揉小孩儿柔软的发顶,温声道:“乖宝可要学识字,只要学会识字,乖宝就能看到更多有趣的东西。” 团子的眼睛瞬间就亮了。真是想磕了就有人送枕头。当即重重点了点头“要!” 得到肯定的答复。蒋文渊便铺了纸,纸上写了大大的“蒋禹清”三个字。 指它道:“你看,我们家的人都姓蒋。蒋,是我们的姓氏。 就比如,乖宝的名字,爹爹还有哥哥们的名字,第一个字都是这个蒋字。” 团子点点头,表示记住了。 “这个念(禹)。禹,是我们蒋氏一族的字辈,辈份。 你的大哥哥叫蒋禹江,二哥蒋禹河,还有乖宝叫蒋禹清,禹,就是你们这辈的字。”团子又点头。 “最后这个字读作,清”。因你生来眉间便有一朵莲花,莲花又名芙蓉。 清,则取清水出芙蓉之意。 爹爹希望我的乖宝,将来做一个品性高洁之人。所以,这三个字连起来就是你的大名,蒋禹清。乖宝记住了吗?” 团子再点头:“蒋、禹、清。我的,名字!”她说的很慢,一字一顿,捋直了舌头说。 蒋文渊甚是惊讶。他也就那么一说。谁也没指忘才一岁多的小不点真的记事。 他的宝贝女儿不仅一遍就记住了,还记得这般清晰。莫非,他女儿是个天才。 为了应证自己的猜测,蒋文渊一气了教了女儿十个字。 之后把写了字的纸张团巴团巴扔了。再把这十个字打乱顺序,甚至跟别的字重新组合在一起,让女儿再次辨认。蒋禹清都准确无误的认了出来。 过目不忘!他的女儿真的是个天才!蒋文渊兴奋得在书房里直打转,这心情比他当初被点了探花那会也不差什么。 随后他又想到,女儿既是天仙下凡,比别人聪明些,也是理所当然的蒋爹又淡定了。 蒋禹清这手骚操作,不仅秀着了蒋爹,也秀了哥哥们一脸。 兴奋过后,男子们便低下头继续努力和用功读书,就连一向调皮捣蛋的蒋二也老实了。 妹妹这么小就这么历害,他们要是不努力,很快就会被妹妹比下去。 这真是个美丽的误会! 谁知道就是这个美丽的误会,让蒋家的男子们从此开始了卷王之路。卷完自家卷学堂,卷完学堂卷考场,一直卷上青云路。 蒋禹清觉得,自己不过就认了几个字而已,傻爹就这般反应。 以后,她要是再秀些别的什么技能,他爹还不得幸福的晕过去。 不过认字这事儿,势在必行,还必须得快。 之后再找个靠谱的师傅学医,这样一来,自己上辈子学的那一身的本事,才能师出有名,才能不被埋没。 一个有心学,一个用心教。不过短短一个上午,蒋禹清就啃下了半本《三字经》。 若不是怕累着女儿,蒋文渊真想一气儿把这本《三字经》给教完了。 午饭的时候,蒋文渊同家里人说起此事,大家都惊讶不已。 蒋文渊甚至断言,若蒋禹清是个男儿身,蒋家能再出一个状元。 吃过饭。阳光正是一天中最毒辣的时候。大家炫了一颗大西瓜后,心满意足的回房小息。 下午,蒋文渊没再在拘着孩子们读书。家里也没什么事儿,蒋老头儿便指挥着几个孙儿背背篓的背背篓,抬竹筐的抬竹筐,拿铲子的拿铲子,呼拉拉全拉到河边铲砂石修路去,连最小的蒋禹川都没放过。 老头儿说,蒋家的男儿不能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你叔叔(爹)还是探花郎呢,回了家还不照样儿卷裤腿下田干活,你比你叔叔(爹)精贵? 于是,蒋家的七个葫芦娃们,啥话没有,老老实实的,让干啥干啥。 家里的小子们去了铲石子,蒋文渊仔细的给宝贝女儿戴上顶荷叶边的小帽子,就抱着她出了门。打算去学堂那边看看。 学堂的地基已经打好了,师傅们正在砌墙,砌了约有一人高。照这个速度,用不了几天就可以上梁了。 他们去的时候,老族长和几位族老正坐在学堂边的村阴下纳凉,个个手里拿把大蒲扇。 一边说话,一边扇风,偶尔抬起头看一眼正在干活工人们。旁边还放着把缺了嘴的茶壶,和一个土瓷碗。 见父女俩过来忙起身相迎。 “文渊啊,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回来的。今日衙门休沐,回来看看。上午在家拘着娃娃们读书,下午正好出来走走。 族长叔,三爷爷,七太爷,都别站着了,坐。” 蒋文渊一面同长辈们聊着家常,一面寻了块干净的砖头坐下,一如从前还没有当官的时候。 他这般随和且随意的行事,着实让长辈们心里慰贴。 感慨这娃娃好啊,哪怕当了大官,也没有看不起他们这些老头子。 “来,乖宝。六爷爷抱抱!”族长对蒋禹清伸出手。 蒋禹清不想违了这些可爱的长辈们的善意,从爹爹怀里溜下来,哒哒哒的小跑着扑进了族长的怀里。 这般亲昵不认生,可着实把老族长给高兴坏了,哈哈大笑着说:“你爷爷那个老东西,焉儿坏。 把你藏得跟什么似的。害得我们这些老家伙,每回想你了只有上你家去才能看见你。宝啊,想六爷爷没有。” “嗯,想,六,爷爷。” “哦,只想六爷爷,就不想我们是吧!”旁边的两个老头不满了。 团子意识到不好,立即化身端水大师:“想,太、爷爷!” 两老头儿立即满意了。 老族长问蒋文渊:“怎么只有乖宝,你们家那七个男娃呢。”蒋文渊笑着说:“让他爷给拉河边铲石子去了。” 老族长笑着比了个大拇指:“你们家的人都是这个。” 蒋文渊又陪着长辈们说了会子话,方才抱起女儿告辞,往修路的工地去了。 昨儿回村时,他便粗粗看过一眼,知道已经修出去起码二里地了。 当时他还奇怪,怎么速度那么快。今儿一见,见大半的村民们都在这条路上了,老弱妇孺都有。 有些,甚至一家子都在。拉沙子的,铲石子的,拌石灰的,压路的夯土的,忙得是热火朝天,汗流浃背。 蒋文渊一路走,一路同村里人打招呼,心里是即高兴又感动。 这大热的天,他怕村民们热出毛病来,便喊了一个大嫂子,也是他发小的妻子。 给了她一把碎银子,让她打明儿起,每天专职负责煮绿豆汤送到工地来,给大家消暑。 这一举动,又把大家伙给感动得够呛。都说蒋家的老三好啊,当了官也没忘村里人。 又是给村里盖学堂请先生,又是给钱修路的,现在还请人煮绿豆汤,就怕他们中暑。这样的娃去哪里找,这样官去哪里找? 而且,自打他出息了,村里人走出去那是倍有面子,更无人敢欺。 哪怕是上城里卖个菜,人家一听是探花郎那村的,那菜都要比别人卖的快。 村里的大姑娘小伙子说亲,那叫一个顺利。来相亲的姑娘小伙长的不好看的,家里糟心事多的,人媒婆都不敢往村里说。 诸如此类,看得见看不见的好处,那是多不胜数。 村民们身无长物,没什么可报答他的。唯有一把子力气,加油、拼命、尽早把路修好。这样,大家以后出门方便,县令大人回家也更快些。 离开工地。父女俩又转到了红薯田。 近一个月过去,田里的红薯已经长出了尺多长的藤蔓,生机勃勃。田里不见一颗野草,可见它们被照顾的极好。 蒋文渊盯着这些红薯,目光幽深。似乎要透过厚厚的泥土,看出什么结果来。 蒋禹清趁机招来一群鸟儿,拜托它们帮忙照顾一下这片红薯田。 若有虫儿,就及时捉了去。若是遇到搞破坏的,不管是人还是动物,都请鸟儿们及时告诉她。鸟儿们愉快的答应了。 当天晚上就寝时。 蒋禹清说什么也不肯再同爹娘一个房间。说她长大了,吵着要自己睡一个屋! 夫妻俩没办法,只得顺了她的意,让她住回自己的房间。让立春和谷雨轮流守夜。 陆氏刚开始还有些伤感,只觉得女儿大了不同自己亲了。 可后来,似想到了什么,突然一张粉脸涨的通红,羞恼的捶了丈夫一记。 蒋文渊见这妻子这般小女儿作态,微一愣,似也想到缘由,俊脸也有些发红。 莫不是宝贝女儿早起的时候,看到了些什么吧?想到那小人精似的闺女,嗯,也不是没有可能。 夜里,夫妻俩起来看了两次。 见小女儿肚子上搭着条溥毯,规规矩矩安安稳稳的睡在床上,这才放心回房。 次日,夫妻俩抱着女儿亲了又亲,眼看时候不早,这才依依不舍的走了。立春和谷雨则被留了下来,专门照看蒋禹清。 第29章 罐头 六月底,学堂建成。竣工那天,一向抠门的老族长破天荒的差人买了头猪回来,请全村人吃杀猪饭。 蒋禹清也被老胡氏抱着去了。 大锅饭,好不好吃的两说,热闹倒是真热闹。 席上,老族长喝多了。扯着破锣似的嗓子唱龙船调,唱着唱着就哭了。 一边喝一边哭。哭从前的苦日子,哭族人们曾经受过的委屈…… 年近六十的老头儿,哭的涕泪横流,像个孩子。 莫说曾经一起经历过苦难的族人们,就连她这个外来者也颇为感慨。 这老头儿一辈子都在为族人打算,没有半点私心。且不说他能力如何,单凭这点他就值得族人敬重,无愧祖宗。 蒋文渊托昔日的山长和同窗,开出了十分不错的条件,要想要为蒋家的族学寻一位人品厚重的先生。 山长们答应,若是有合适的人选,一定推荐给他。 七月上旬末。西津渡到县道的这条路全线铺通,可并行两辆马车,总长将近六里,全部用三合土夯成,又宽又平又坚实。 不仅比县道好,甚至比许多村子里的晒谷场都好。 西津渡再次出名了。方圆数里的村子,姑娘以嫁西津渡的小伙子为荣,小伙子以娶西津渡的姑娘为荣。西津渡再度风头无两。 外头如何热闹,都关不着蒋禹清这个小豆丁的事。在立春和谷雨的眼里。她们家小姐着实太过孤独可怜了些。 这么大点的年纪,正是好奇和贪玩的时候。 但她们家的小姐不是在书房看书,就是在后院的菜地种菜,亦或者是让人抱着她外出巡田。 除了几个哥哥,连个玩伴都少有,懂事的让人心疼。 关于玩伴这件事,蒋禹清也没办法。 同姓的族人,除了她再没有别的女娃。村里的外姓人倒有几个。 奈何,比她大的碍着她的身份,都不太敢跟她玩。跟她差不多大的,又实在是太小了些,连话都说不清楚,如何能玩到一块。 毕竟,不是谁都像她一样开挂的。这要是不小心惹哭了,只怕还得她来哄,还是算了罢。 自打那日书房教识字之后。蒋禹清便正式开始学习。 老爹不在,就跟哥哥们学。她本就有前世的基础,一本书连蒙带猜的,也能看个大概。 遇到不认识的字,只要有人稍加指点,她便能记个八九不离十。 她的手小,还握不住毛笔。 就让二伯给她做了个小沙盘,每天用小棍儿在上面书写练习,加深印象。 后来干脆从灵境里拿了铅笔和白稿子出来写。 家里的长辈们不止一次感慨,这若是个男儿郎,家里怕不是要再出个状元郎。 这话让蒋禹川听见了。 他暗自发誓,既然妹妹不能考状元,那我就让她当状元郎的妹妹,最风光的状元妹妹。 从此后,蒋禹川读书更加用心了。 七月的时候,蒋禹清灵境里的西瓜成熟了。收获的西瓜在灵境里堆成了山。 自好在灵境可以保鲜,吃不完放再久都不会坏。 只待来年种在外头,到时候光明正大的,想怎么吃怎么吃,送人或是卖钱都可以。 不像现在,自己家都还要掩掩藏藏,着实失了乐趣。 知了声声催岁月。 炎热的七月终于过去,立秋后,秋老虎依旧气势逼人。热浪中,西津渡的人们迎来了秋收。 蒋禹清家共51亩良田,收完了晒干吹去秕谷,共得粮16371斤,平均亩产约为321斤。 长辈们喜气洋洋,说收成十分不错。但在蒋禹清看来,产量着实低的吓的人。 她家不需要交粮税,粮食是足够吃了。绝大多数百姓家,还要上税。 就拿三太爷爷家来说。他家十三亩田,其中良田8亩,次田5亩。按平均亩产300斤算,约收粮3900斤左右。 其中有两亩不用缴粮税,那么税粮约在110斤左右。交完税,还剩下不到3800斤。 他们家祖孙四代,共15口人,平均算下来每人每年只有252斤左右的谷子。 一斤谷子七两米三两糠。照这个比例计算,这252斤稻谷,舂出来,撑死了只有176斤左右的大米。 再算仔细些平均每人每天半斤米都不到,即便一天只吃两顿,也根本不够吃。 尤其他家除了两个小娃娃外,其余都是半大小子。 有道是半大小子,吃死老子。 为了填饱肚子,家里人往往只留下很少的一点大米,其余都拿去卖了,换成其他的糙米粗粮回来,这样能多顶一些时日。 就这样精打细算,仍然有青黄不接的时候。 到了那时候挖野菜,做米糠粑粑,基本是逮啥吃啥。 蒋禹清上辈子是孤儿。小时候在孤儿院顶多是吃的差些,饭还是能吃饱的。 后来上学,学了历史,大概知道古代的粮食产量低,在灾荒年甚至还出过“易子而食”的惨剧。 但那会儿看书,看到的仅仅是字面上的描写,远没有现在亲身经历的感触深。 蒋禹清觉得,自己能重活一世,还有附赠那么大个金手指,多半是上辈子积了德。 不是她自吹,当初她还是阿飘的时候,超渡她的老道就是这么说的。 即然如此,这辈子还是多做些好事吧。不求死后再重来一世,只求不枉来这世上一遭。 秋收过后,就是中秋。 作为青州的最高长官,蒋文渊收到的中秋节礼堆满了一整个库房。 什么月饼,糕点,土仪,酒水,茶叶还有些贵重药材之类的。 相应的,蒋家送出的回礼也同样不少。 这会气温还高,东西放不住。 陆氏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将东西全部收拾出来。 贵重药材部分收了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其余的东西,留下些能放的、可以待客的酒水、茶叶等。其余的分作两部分。 一部分送回西津渡,让家里人分送给族中长辈和里正等。一部分让娘家大嫂带回去,孝敬爹娘。 中秋节县衙休沐一日。 今年的中秋节也是蒋家的大家长,蒋老头儿的五十岁寿辰。 照规矩是要大办的。然老头儿早就交待了儿孙们不办生辰,族人那里也透了话。 老头儿从前在酒楼里听人说书。说是的是,有大官借办寿辰敛财,让人给参了,之后抄家流放的事儿。 这故事让他印象深刻。 他儿子如今是青州县令,若是他的生辰大操大办,到时各府少不得备贺礼上门。 那他们家不就与那书里说一样儿了吗。 所以,寿辰这事儿坚决不能办。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个饭多好,省得兴师动众的。 老头儿死倔,无论几个儿子怎么劝,不办就是不办。 儿子们拿他没办法,只得依了他。 既是中秋,又是爷爷的生辰。 晚饭后,一家人坐在一起吃月饼赏月。为了活跃气氛,蒋禹清决定彩衣娱亲,给大家表演个节目。 团子话都说不利索,所以唱歌之类的就不要想了。 跳个舞还是可以的。 她大哥哥笛子吹的好,她便央求大哥哥吹个曲子给她伴奏,不拘什么曲子,反正她也是乱跳,图个乐子罢了。 蒋禹江吹了首轻快活泼的调子。 团子跟着曲调努力调动着胖胳膊短腿跳起了舞。 上辈子还在孤儿院时,来院里做义工的小姐姐教的,她现在还记得。 笨是笨了些,可仔细看,还是挺有模样的,着实惊艳了长辈们。 反应过来后,大家纷纷鼓掌,大声叫好。哥哥们甚至把手掌都拍红了。 一舞完毕。小团子被热情的长辈们挨个儿亲了一回,小脸儿都亲红了。 团子心里美的不行,哎呀,这真是甜蜜的负担呀。 中秋过后,天气一天天凉快了下来。蒋禹清被陆氏接到城里小住。 进了九月,秋果开始大量上市。 今年风调雨顺,果子大丰收。 其中产量最大的就是桔子、柑子、柚子、梨、和板栗以及柿子。 街道两边到处都是卖果子的人,前来买果子的外地客商也有,但调走的十分有限。 因为这些都是南地常见的水果,各州府都有,并不稀奇。 当供大于求的情况下,果子的价格势必会跌到让果农哭都卖不出去的境地。 拿柿子为例,三四两重的大柿子,一文钱七个都没人要。 果农摆一天的摊,所得还不够自己买两个包子的。 这还怎么搞? 卖不出去,果子就会烂在地里。没有经济收入,家庭就会陷入困境。 百姓生活困苦,身为一县之长的蒋文渊如何能够睡得安稳? 这段时间为给父老们多卖水果,蒋文渊甚至放下身段亲自去拉客商,只求人家多买一些。 但相比剩下的庞大基数,仍然十分有限。愁得他头发大把大把的掉。 蒋禹清被他爹抱着,走在大街上,看着满街卖不出去的新鲜水果,想着它们中的一些要是能延期,比如等到冬天再上市就好了。 想到这,她突然灵光一闪,对呀,咱们可以做成水果罐头啊。 想着,她立即拽她爹的衣服,伏在他耳边小声道:“爹爹,回家。果果,有,法法。” 蒋文渊一听,眼睛瞬间发光。他着急的追问女儿:“乖宝,你真有办法?”蒋禹清重重的点头。 于是,蒋文渊也不逛了,抱着女儿立即大步往回走。那步子快的,阿平差点撵不上。 回到家,屏退左右。蒋文渊问女儿:“乖宝,怎么弄,快告诉爹爹。” 蒋禹清于是从灵境的超市里掏出一堆的东西来。其中一盒柿饼,两瓶水果罐头来。 “爹爹,做,罐头。” 蒋文渊一见柿饼和这两瓶罐头,眼睛就跟镶了钛合金似的,直放光。 且那瓶身的标签上,清清的标明了各种原材料的配比,他连蒙带猜的看了人大概。 看了好久,才问:“乖宝,咱们能做出来吗?” 蒋禹清点点头:“嗯,试试!”上辈子为了挣学费,记不清做了多少份工作,有时候同时打好几份工。 其中就在一家特色(土特产)食品厂干过,对做罐头和柿饼的工艺再清楚不过。 蒋禹清说话费劲,干脆拿纸笔,把自己知道的东西一条一条的写下来,并附上具体的工艺制作法。 写完了,又连比带划带画图的,挨个儿解释。蒋文渊总算整明白了。 一、桔子、桃子、柑子、梨之类的可以做成罐头,附罐头的制作方法。 二、板栗的长期存储办法。 三、柿饼的制作方法。 他问女儿,能不能把这罐头撬开尝尝味道,蒋禹清点头说当然可以。他便果断的拿着往厨房去了…… 当天晚上的晚饭,是差人去外头买回来的。 至于家里的厨房,已经被她爹娘临时征用来做罐头试验了,技术指导正是蒋禹清。 罐头这玩意儿并不难。 陶罐洗干净,同软木塞一起,放进锅里蒸煮消毒。 桔子去皮去经络,洗净沥干水。 锅洗干净,放适量水(以淹没桔子肉为准),加适量的糖小火煮化,加入桔肉,稍煮一小会。趁热装进罐子里,塞上软木塞。再用融化的蜂腊的密封一圈,罐头就做好了。 这样的罐头可以存放三个月。 柿子饼的制作时间则要长的多,先晒后捏,边晾边捏,最后还需露霜。 蒋文渊抱着女儿,狠狠的亲了两口。 之后拿着自已做好的几瓶子罐头和女儿给的那盒柿饼,连夜召集属下及青州有名的几个大商家开会。 第30章 六百里加急 这会一直开到了半夜。 来的时候众人皆是匆匆忙满头雾水,走的时候个个称兄道弟,笑容满面。显然,大家已经达成了友好合作。 成立一座食品工坊,蒋家以技术入股占4成。其他以银子入股,周家1成,曲、江两家各占2成,陆师爷和另外一位钱粮师爷各占半成。 柿饼和罐头这两样东西蕴含的前景和巨大的利益,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得出来。 尤其是罐头,做好了运到北方去,绝对能赚个盆满钵满。 蒋文渊手握两座金山,按理他完自己可以自己吃独食,并且以他现在的身份,别人就算眼红也只能干看着。 之所以把这块巨大的蛋糕拿出来与他们分食,一来,时间紧张,多耽搁一天,果农们的损失就大几分。他不想看到青州的果农们血本无归。 而这些大商户不仅有十分雄厚的资金,还有成熟的销售渠道和极其广阔的人脉资源。借助他们的力量,可以让果农们的果子以最快的速度卖出去,减少损失。 二来,蒋家除了他,其余都是老实人。论种田个个是好手,却搞不来商场上这些弯弯绕。 倒不如大方点分出去,大家合作,互利共赢,皆大欢喜。他家宝贝女儿说这叫招(官)商(商)引(勾)资(结)。 对于各商家来说,这递在手里的橄榄枝,不接那才是傻子。蒋家,他们平日里想攀还攀不上呢! 两天后,在城东青江河边,一座名为“青江食品”的工坊挂牌成立,放出消息,大量收购新鲜的桔子柑子犁和柿子等。 桔子、柑子、收购价,一文两斤。梨一文半两斤,柿子一文三斤。这个价格虽比不上去年的零售价,但比起今年已是算是极高的价格了。 一时间,百姓们奔走相告,纷纷把自己家的水果挑来这里。 与此同时,城西一家不起眼小铺子也贴出告示,大量收购板栗、榛子、枣、猕猴桃等这些不适合做罐头的山货和水果。 这是蒋禹清让蒋文渊派人收的。她的空间里有的是地方放,还不会变质。 现在收,一来可以让百姓们辛苦得来的东西有地方卖,二来到了冬天放出来还能赚个差价。 实在不行,还能自己吃或是送给族人当个礼。 谁曾想,这一收险些刹不住脚。到临近果子下市,将近二十天的时间,各种坚果水果足足收上来七八万斤。 其间因为银子不够,蒋文渊还回家问老胡氏要了些。 他爹打趣他:“别人当官都是往家里搂银子,你倒好,搂不着不说,还往里头倒搭。” 蒋文渊一脸认真的反问:“那,要不,儿子也捞点儿?” 蒋老头一听,瞬间拍桌:“你敢!你要是敢做那不忠不义之事,老子打断你的腿。” 转眼见大家正一脸笑意的的看着他,这才意识到被小儿子给涮了。 一时哭笑不得:“好你个老三,敢拿你老子开涮,简直大逆不道……” 食品工坊那边的罐头制作,也是如火如荼。第一批已经在运往北方的路上了。柿饼也晒得极好,如今就等霜降后露霜了。 忙忙碌碌中,九月姑娘擒起金色的裙摆翩然离去。十月姑娘拖着萧索即时登场。 一些乔木的叶子已经泛了黄,风一卷便纷纷扬扬,飞到到处都是。叶落,归根。 蒋家田里的红薯已经长的足够大,可以收获了。提前两天,蒋家便往外放了消息,家里要挖红薯了。 蒋家种的这块红薯地,村里人都知道。当初种的时候,便有人问过这是何物。蒋家说是红薯。 至于这东西怎么来的,蒋家统一对外的口径是蒋文渊进京赶考时,路上偶然救了一个游方道士,那道士送给他的。 据说是海外来的粮种,产量很高。但具体产量多少,他们也不知道。 只说他们家先试着种一种,若是真如老道士所说,产量很高,到时候再分给大家种也不迟。如今听说这东西就要收获了,大家自然想来看个究竟。 十月初五,秋高气爽,万里无云。 一大早,蒋文渊便带着钱粮师爷和一队人马赶回来。蒋家除了上学的七个男孩子们,更是倾巢出动。 镰刀、锄头、麻袋、萝筐、还有大秤。 闻讯赶来看热闹的村民们,也围满了红薯田。 蒋文渊带头,亲自卷了裤腿割藤蔓。其他人见此,也纷纷拿上镰刀紧随其后。 一些村民看不过隐,心里着急,也跑回家拿来镰刀加入割藤蔓的大军。 三十几个汉子在田里铺开,不过半个时辰便将一亩半的藤蔓割的干干净净。 割下来的藤蔓,打成捆还能用来喂猪或是牛羊,一点都不浪费。 接下来就是重点了。 蒋文康率先扛了把锄头,走到地垄的一头,先拨开一点土,之后狠狠的一锄头刨下去,再一拉,一窝红色的块状物便露了出来。 又是两锄头下去,一窝红薯就被全部带出了地面。顿时,四周惊呼声一片:“我滴个娘哎,这一窝咋这么多啊,还这么大个。” 蒋文康欣喜的提起这串红薯,数了数,竟有七个。 最大的有他巴掌大,少说也有一斤多,小的也有二三两重。掂了掂,这一株至少也得四五斤重。 一颗就四五斤,那这一亩这么多颗,那产量……蒋文康眼睛都红了。 不止是他的眼睛红了,在场的人眼睛都红了。 汉子们二话不说,每人抢了一垄,抡起锄头就开干。 其余的人也不落后,拿了萝筐麻袋等家什,跟在后面拣。 现场时不时传出惊呼声。 “哇,这个好大,比我脑袋都大。” “我的天啦,这一株竟然结了十一个红薯。” “快快快,再拿个麻袋来,我这装不下了……”。 一个时辰时辰后,一亩半的红薯全部收完。蒋文渊那边的数据也出来了。 总共收了七千二百八十九斤,平均亩产4859斤,这是还是称了两遍的结果。 听到这个数据,再看看地头堆成山一样的红薯。 大家都沉默了,继而红了眼睛。 其中一个衙役突然双膝跪地,嚎啕大哭“娘啊,你睁开眼睛看看啊,亩产四五千斤的粮食,我们以后再也不会挨饿了,再也不会挨饿了。” 见此情形,同来的衙役红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蒋文渊是知晓这个衙役的情况的。父亲早死,母亲带着他艰难求生。 后来,家乡遭了灾,地里颗料无收。他母亲带着他跟着乡邻一起背井离乡,开始逃难。 路上,母亲为了让儿子活下去,省下了自己口粮留给儿子,最终活活饿死。 好在他后来遇上了好人,把他捡了去养,又同养父学身本事,识了字,被人举荐进县衙当了衙役。 亲眼见到母亲饿死,难怪他如此悲恸,想来今天也是有感而发。 蒋文渊让人将挖坏的挑出来,一会拿回家去蒸着吃。 其余的一个都不准动,这可是明年的粮种,百姓们的命脉。 将红薯全部运回大宅后,蒋文渊安排了一个专门的房间存放,并安排人一天十二个时辰看守。 不是不放心家里人,这是怕外头的宵小。不论什么时候,这个世上都不缺为了利益铤而走险的人。 安顿好所有事情后,蒋文渊这才带着人匆匆返回县衙。 回到县衙后,蒋文渊立即写了一封书信,信内附上一本详细记载着红薯种植方法的小册子,连同一篓子没有摘掉根径的红薯,着人快马加鞭送往府衙。 两天后,零州知府李政收到蒋文渊的书信,看过之后忍不住哈哈大笑。 之后更是启用了六百里加急,把蒋文渊的原文信件和红薯送往京城。 仅用了八天,东西就到了京城。 东西到达京城的时候,正值大朝会。听到殿外传来的层层急报,一众朝臣们心里都是咯噔一声。 完了,该不是哪里又生灾了吧! 就连御座上的夏景帝也是一脸疑重。 “报——零州府六百里加急!”风尘仆仆满脸疲惫的信使背着个竹篓子快步跑进殿内跪下,掏出捂在怀里封了火漆的信件道:“启禀陛下,零州府六百里急报。” 夏景帝身边的总管太监李得顺忙小跑着下来,接了信使的信件,并一篓子沉甸甸的物什,搬上了御阶。那信使便被人带下去休息了。 皇帝接过信封,三两下撕开,一目十行,眼睛瞬间瞪得老大。 他一手抓着信,一手拨开碍事的太监,亲自将竹篓拽过来,自里头提起一串沉甸甸的果实,掂了掂,少说也有四五斤重。 信上所言非虚。 夏景帝忍不住双手大张,仰天长啸:“好,好,好,天佑我大夏啊!哈哈哈哈!” 帝王洪亮的笑声传遍整个大殿。 一直密切关注帝王一举一动的朝臣们,立刻大大的松了口气。 帝王开颜,这是喜事!一面又好奇,这究竟是怎么样的喜事,值得启用六百里加急,能让帝王如此欢喜。 这个悬念并没有悬挂多久。夏景帝笑了一阵,宣泄了心里的喜悦,便把信件给了户部尚书张修。 “张卿你来看看!还有你们几个,也都来看看,大家都来看看哈。”一面让李得顺把那蒌子红薯搬下去给大家看看。 大臣们看过信后,也被惊得太阳穴突突跳。 难怪零州知府会启用六百加急送来,若事情是真的,便是八百里加急都使得。 张修眼睛都红了。 第31章 亩产四五千斤的粮食 户部掌管全国钱粮,这些年朝廷为了休养生息,向百姓们征的税极少。国家收入少,开支却不小。 每年几十万军队的粮饷,朝廷各级官员的俸禄、各地兴修的水利等等,处处都要钱。时不时还要赈个灾什么的。 可以说,花的每一分钱都要精打细算,这么些年张修为了空虚的国库,可谓是殚精竭虑,仅仅四十出头的年纪,头发便白了一半。 就这样,还有不少人背地里叫他“张抠抠”。 他委屈啊!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他不抠能行么?能行么? 如今,突然有人给了他这么大个惊喜。亩产四五千斤的粮食啊,如果推广开来,整个大夏将再无饿殍,国库也会被填的满满当当。他恨不能给种出红薯这人磕几个响头,喊一声祖宗。 因而一向抠门到极点的张修,这回第一个站出来同道:“陛下,此人当重赏。” 然,有赞成的,也有反对的。一个大腹便便的官员站出来道:“陛下,臣以为此事当谨慎。毕竟,亩产四五千斤的粮食,古未有之。还须仔细查探才好,若是属实,再行赏赐不迟。 臣就怕有那胆大包天之徒,为了某些不可告人目的,欺上瞒下,妄图欺君。况且,这个蒋文渊再怎么着也是个县令,又怎么会亲自下田。我看分明是为了贪功弄虚作假。臣,恳请皇上明查。” 他的话音刚落,便被一个颇有些痞气的声音怼了回去。 “童大人真是好大的威风。这事情还未调查清楚,陛下都未说什么,你这上下两片嘴皮子一碰,就给人硬扣上一个欺君的罪名。是否太过武断了些?” 说话间,自文官队伍中走出一人,此人正是新上任的吏部左侍郎秦珏(字观之),平阳侯府世子,秦皇后亲弟,太子景衍亲舅,正儿八经的国舅爷。 童涪秋见是秦珏,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众所周知,谷麦的产量均不过两三百斤一亩,豆类略高也不三四百斤。亩产四五千斤粮食,从古至今都未听说过。” 秦珏冷笑一声:“井底之蛙岂知皓月之辉。你做不到,不代表别人做不到。”说罢,秦钰不再理他。 转而同夏景帝拜了一拜道:“陛下,臣有本奏。” 夏景帝知晓他刚从青州回来,该是知晓些什么,于是和颜悦色道:“你说!” “臣之前曾任青州县令,与蒋文渊有过几次往来。此子才学人品俱佳,在当地素有贤名。” 说到这里,秦珏意味深长的看了童涪秋一眼继续道:“臣卸任几天前曾和太子殿下一同去过蒋家,可蒋家人告诉我他去了田里。 臣当时觉得奇怪,他一个探花郎去田里干什么?就让他家的一个家仆带着我和太子殿下去了。 到了地方,臣就看见蒋文渊同他父亲和两个哥哥一起,穿着粗布短打,卷着裤腿,撅着腚,满头大汗的在抡锄头刨地。” 说到这里秦珏顿了一下又道:“他一个精贵的探花郎,繁花着锦后还能不忘初心。就冲这一点臣就佩服他! 当时我问他整地种什么?他说种红薯。臣在青州三年,经常巡乡,寻常作物皆尽识得,唯不知此物。自是要问个究竟。 他说,之前曾无意中救下一位老道,那老道便送给他一袋果实,说此物名红薯,四五月栽种,九、十月收获,可高产。 臣亲眼见过薯苗,藤叶蔓蔓,十分茂盛,唯不见花果,还曾怀疑他是不是让人给诓了。 蒋文渊道他也不曾种过此物,但不论如何都要试一试,若是不成就当个青菜吃,若是成了那百姓们便又多了一种裹腹之物。 如今看来,他是真的种成了,只是不曾想这果实竟然长在地下。” 这时在御座边的小宝座上坐着的景衍说话了:“孤可以作证,秦大人所言不虚。” 既然太子殿下都这么说了,那此事便八九不离十了。再想到童涪文刚刚“义正言辞”那番话,大臣们看他的眼神都有些意味深长起来。这个童大人这么针对蒋文渊,怕不是有什么猫腻? 童涪秋只觉得脸都被打肿了,且不说那个红薯是不是真的高产,至少这红薯真是人家自己种的,亲自下田种的。 太子殿下亲眼所见,连反驳都不能。只好捂了笏板,灰溜溜的退回队伍里。 夏景帝点了点头:“如此说来,这个蒋文渊确实有几分本事。不过,童卿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是要慎重一些。众卿觉得该派谁去合适?”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司农寺卿金耀林出列道:“臣愿意前去核实。” 景帝一见他便乐了:“哟,这个还真得你来最合适。你们司农寺专管农桑,说起来也是你的份内之事。这样,金卿,你即刻挑选几名靠谱的农官随行,朕再给你派二十名羽林卫随行,到了青州速速查明此事。若此事属实,务必配合好蒋文渊以青州县主中心,明年大力推广红薯,不得有误。正好也让农官们学学怎么样种红薯。” “臣,金耀林领旨!” 这事暂时有个了结果,景帝让人把那篓子红薯让人拿去御善房蒸了,蒸好后再送来勤政殿,他也想尝尝这红薯是个什么味儿。是不是真如信上所说,那般软糯绵甜,饱腹感强。 红薯一事后,朝议继续。临散朝前,内监将蒸好的红薯送来。 但见那托盘上,一个个或长条或椭圆的红色果实,热腾腾的散发着一股好闻的香味。内监率先拿起一个,外面是溥溥的一层红色的皮,剥开后里头是黄澄澄的果肉,香味诱人。 内监吃了一口,顿时眼前一亮,同景帝点了下头。 景帝便亲自上手拿了一只中等大小的吃了,果然如蒋文渊信上所说,口感软、糯、绵甜,便是无齿的老人和孩子都可以。他只吃了一个就已经半饱了,果然饱腹感极强。于是,景帝对红薯更有信心了。 至于信上所说,食多容易放屁的事,他压根没当回事。在吃饱肚子面前,放屁这样的小事,几可忽略不计。 东西不多,许多大臣们都是两人分一个甚至三人分一个。尝过之后,都说此物大为可行…… 下朝后,景帝拿过信件又看了一遍,纳闷道:“这个蒋文渊,若是朕没记错的话,他好像是今年的探花?这好好的一个探花郎不在翰林苑待着,怎么跑青州种地去了……” 且说金耀林领了差使,当即就回去选人了。 次日一大早,金耀林便带着几个农官和随从,及二十名带刀羽林卫的,一路快马加鞭奔往青州。 这待遇这排场还是大夏司农官外出办差的头一遭,足可见景帝对新粮种的重视。 一路餐风露宿,风尘仆仆,金耀林一行终于在十二天后赶着关城门的档口,进了青州城。 蒋文渊有想过朝庭会派人来,没想到会来的这样快,还是司农寺最高长官金大人。诧异的同时,心中也倍感欣慰,想来陛下是极为重视这新粮种的。 金耀林一行将近三十人。县衙压根安置不下。蒋文渊只得差人就近包下了一家客栈,置了酒饭,将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们安置了。 金耀林等一众农官,一连在马背上颠了十几天,老骨头差点散架。 不过他得记得此次来的使命,第二天一早被催促着去看红薯。 既然大人们都不怕,蒋文渊一个小小的县令自然不会拦着,当下便带人回了西津渡。 虽来时心里便有所准备,等看到仓库里堆成山的红薯时,还是吓了一跳。之后蒋文渊又领他们去看了那一亩半的红薯田。 此时红薯田里只留下些干掉的红薯叶,和另外半亩还未来得极收割的黄豆。 金耀林运气好,一脚踢到个落在土里的红薯,忙宝贝似的捡起来,拍干净上头的泥土,小心的握在手里。 回到蒋家大宅,蒋文渊把金耀林等人领到了后院,那里还有几垄后种的红薯,如今正好可以收了。 听说能亲自收一回红薯,几位农官高兴坏了。 就连这队羽林卫的头儿,也忍不住跑过来看热闹。他也想见识见识,这亩产几千斤的高产粮出土的瞬间。 蒋文渊命人拿了镰刀和锄头来,告诉他们先割去藤萝再刨比较省事。几位农官都是精于农事的实干派,一点就通。当下,接了家伙什儿就开干。 不过短短的五垄红薯,撑死了一分地。收完了一过称,六百零七斤。 这会儿,他终于相信有亩产五六千斤的高产粮种了。他心中突然升腾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豪情!大夏的百姓,再也不会挨饿了。 金耀林一行一连在蒋家待了两天。就红薯明年推广的事情,同蒋文渊一起做了细细地规划。之后又马不停蹄的赶回京城汇报去了。 除了金耀林,其他的三位司农官都留了下来,辅助蒋文渊做好明年的红薯推广。二十名羽林卫全部留下,专门看守红薯种。 至此,蒋家人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此时已入冬,金耀林一路北上,越往北越冷,临近京城的地界还下起了大雪,差点冻掉他半条命去。 饶是如此,回到京城已是十一月十二了。他顾不得休息,回京的当天就进了宫,同景帝禀明,亩产几千斤的红薯确有其事,他甚至亲自参与挖掘了。 他将当日刨红薯一事,描述的绘声绘色,听得景帝恨不能自己亲自去挖挖才好。 次日,景帝在朝堂上宣布了这件事,顿时整个朝堂都轰动了。 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粮食是一个国家的基石。当老百姓连饭都吃不饱的时候,这个国家离战乱也就不远了。 因此,连一向抠门的户部尚书张修,也大声地请求陛下重赏此人。 第32章 封爵 大夏的政治总体还算清明。 能种出这样的高产粮,这是大功劳。有功就得赏,这是板上钉钉的事。至于怎么个封赏法,那是皇帝的事儿,他们管不着。 倒是这些粮种可以打打主意。 于是围绕着粮种的分配问题,大臣们又打起了嘴仗。 甲说:“运到京都来,统一种到皇庄。” 跟他不对付的乙立即反对“种到皇庄是假,你是想假公济私种自家庄子里吧。” 甲说:“你放屁。你是在说你自己吧!” 乙说:“我是不是放屁,你自己心里清楚。我可是听说,某些人昨儿个连夜派人往青州去了。” 甲怒火中烧:“姓x的,你监视我。老子跟你拼了。”说着,一拳头对着乙挥了过去。乙不甘示弱立即还击,二人顿时扭打成一团。 旁边的同僚一见不好,立即上前劝架,冷不防被一拳头打在眼睛上,顿时也火了。 你他娘的,我好心拉架,你特么还打我。老子也不好惹的,袖子一撸也加入了进去。 一时间,乌纱、笏板、鞋子乱飞,整个朝堂瞬间乱成一团。 没有皇帝的命令,里头动静再大,守殿的禁卫军也不敢进来。文官们倒是想上去拉架,可没力气的拉不动,有力气的怕挨打。 最后,还是平日里最遭文官们嫌弃的武将们看不下去了,上去一手一个,拎小鸡崽子似的把人分开了。 衣冠不整、鼻青脸肿的几个人,看着龙椅上威风不动不辨表情的皇帝,脑子突然一激灵,彻底清醒了。 这才想起他们刚才都干了什么。 完犊子了! 夏景帝似笑非笑的看着底下打架的几个:“怎么停下了,朕还没看够呢!几位爱卿武艺不错,看着比大将军都强。不若,朕,派你们去守边如何?” 四周一片窃笑。 夏景帝突然站起,手掌重重的击在御案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大殿内顿时安静如鸡。 皇帝面沉如水,龙颜震怒:“运往京城、种到皇庄、连夜派人南下,你们就这样迫不急待么? 朕都未说什么,你们倒好,一个个儿当着朕的面就敢光明正大的算计,谋夺人家的辛苦种出来的粮种。 是不是看蒋文渊只是一介小小县令,任由你们捏圆搓扁! 你们配吗? 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朕告诉你们,这批粮种谁也不能动。谁敢伸手,朕诛他九族!” 打架的几人顿时伏跪在地,吓得瑟瑟发抖,半句不敢申辩。众臣纷纷跪地请求皇帝息怒。 皇帝发了一通火,气总算消了些。火速的处理了打架的几个,该罚俸罚俸,该禁足禁足,该贬官贬官。 办完了,心里总算出了口气。夏景帝看着臣子们也顺眼了许多,见再无人上奏,于是袖子一甩宣布下朝。 三天后,御前总管大太监李得顺带着圣旨和一队人马,在漫天的风雪中离开京城,浩浩荡荡前往青州。 因着雪天路滑,道路不好走,一行在路上走了将近一个月,才终于在腊月十三这天上午抵达青州。 蒋文渊亲自率人在城门口迎接天使。 早在天使出京之时,秦珏便已派人快马加鞭给他送来消息。 他因为种出高产粮食有功,被陛下封为“青州县伯”。 此次来传旨的天使是御前总管大太监李得顺,御前一等一的红人,陛下的心腹,让他务必好生招待,万勿得罪了。 天气寒冷,双方见面只草草寒暄几句,李得顺便道:“我听说红薯藏于你家,便直接去你家里宣旨吧!”。 蒋文渊早猜到会如此,当即应下。一面让小厮阿平快马加鞭回家报信,他陪同天使仪仗随后就到。 且说蒋家人接到消息,立即有条不紊的准备起来。 香案、火盆、姜汤这些早就准备好了,此时各自回房换上簇新的衣物鞋子,女眷们甚至把压箱底的首饰都掏出来戴上了。 就连蒋禹清这个小豆丁,也被她娘按着换了新的大红色小裙子,镶白兔毛边的虎头鞋虎头帽,并一个和虎头帽同款的小包包,活脱脱一个大红色的糯米团子小福娃,直萌得哥哥们心肝儿颤。 已时三刻。村道传来鸣锣声。候在村口等消息的同族小伙飞快的跑进来报信:“来了,来了。天使仪仗来了,快要到村口了,” 众人的神情立即紧张起来。 没过多会,大家便看见绵延一里长的仪仗队伍过来了。前方鸣锣开道,“肃静、回避”牌紧跟其后,次后旌行,再次是六骑带刀护卫。 最中间是一辆朱漆华盖马车,朱漆马车后面又跟着两辆青帏马车,最后又是一队长长的护卫。 仪仗缓缓行至蒋家门前停住。 此时,蒋家宅门大开,窗明几净。一条红毯从大门口直铺到了正堂,正堂之中已摆好了香案。蒋家人个个精神奕奕,神情端肃的静候于大门口,恭迎天使驾临。 李得顺下了车,顺着红毯一路进了蒋家大堂。 见大堂之中,已备好了香案,满意的点了点头。 当下也不二话,径直走到香案前,捧出一卷明黄的圣道喊道:“青州县令蒋文渊接旨——” 蒋家人立即在香案前哗啦啦跪了一地。 李德顺抖开圣旨开始唱:“奉!天承运,皇帝昭!曰:“青州县令蒋文渊…….”后面唱了一大通,满篇的溢美之词。 归纳总结,就是她爹种出了高产红薯,于国家社稷有大功。皇帝很是高兴,封了她爹一个“青州县伯”的爵位。 赏了一个千亩的大田庄,一栋青州城里五进的大宅子,并一些金银珠宝和绫罗绸缎。 然后勉励他爹再接再励,务必配合司农官明年把红薯大力推广出去。 按制,他爹封爵本是要进京谢恩的,也因为皇帝着紧红薯明年推广育种的事情,允许他们来年秋收后再进宫谢恩。 圣旨宣读完毕,四周顿时炸了锅。 他们听到了什么?当官才小半年的蒋文渊竟然被皇帝封了伯爷! 我滴个天爷爷呢,蒋家老祖宗们的坟是冒青烟了吧! 老族长更是激动的双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吓得族人们忙掐人中的掐人中,抬胳膊的抬胳膊,好歹给弄醒了。 为免自家老爹过度激动,弄出个好歹,他的几个儿子是一步也不敢离开他身边,起码等他爹足够平静了再说, 还有外姓人颇为嫉妒道:“蒋大人家女娃娃可真是个福星啊。 自打她降生,不到两年。他们家先是采到灵芝发了家,没几个月他爹又考上举人,后来更是高中探花郎,当了官。 这才多久,都封爵了。怪不得蒋家那般宠她,换成我我也往死里宠啊。” 这话让蒋氏族人听了个正着,忍不住讥讽道:“快得了吧你!谁不知你家那三个女儿过得什么日子! 吃不饱穿不暖,每日睁开眼就有做不完的活,就这样你婆娘还天天非打即骂的。 就这你们家这样的,能旺家才怪了!与其羡慕别人,还不如好好待你家那三闺女。 我看啊,你那宝贝儿子将来未必有你那三闺女顶用……” 那外姓人被揭了老底,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灰溜溜的躲开人群跑走了。 蒋禹清可不管族人们说什么,她正盘算着皇帝赏赐的东西。 田庄和金银布料等,都是实际的东西。 至于这个“青州县伯”是个什么等级的爵位,小团子还真不知道。她打算晚些时候,寻个机会问问她爹。 天使连日奔波,一路顶风冒雪,着实受了不少罪。 宣完旨后,立即被蒋家人安排去暖和的屋子休息,且一人送了一碗热辣辣的姜汤,祛风寒。此举着实赢得不少好感。 蒋文渊则在族人们的见证下,将封爵的圣旨慎之又慎的奉到了蒋氏家族的祠堂上,并昭告祖宗,子孙不负重望,再度光耀门楣。喜得老族长又是哭了一场。 稍事休息,就到了吃饭的点。蒋家备了丰盛的席面,给远道而来的客人们接风洗尘。 蒋文渊父子兄弟四人并老岳父、大舅哥、和县衙的另一位王师爷、三位司农官陪着李得顺坐了主桌。 除了寻常的鸡鸭鱼肉外,餐桌上竟然还有一盘冬里的难得一见的青菜。 这青菜绿油油的,一看就是刚从地里摘下的。这样品质的青菜,便是在宫中都不常见。因此,刚一上桌就被抢了个精光。 吃过饭,陆秀才和陆大舅并王师爷告辞离去。蒋家人则忙给大家安排住的地方。 此次李得顺带来的包含侍卫总共有六十六人。 加上之前留下的三位司农官和他们的三个小厮,守仓库的二十位羽林卫和蒋家主仆25人,共计117人。 蒋家的院子算是挺大的了,也不够住下这么多人的。好在家里的旧屋还在,蒋文渊也预料到了今天的情况,提前打扫收拾了。 每个屋子都放了火盆,铺了厚厚的棉被,这才安置下了,着实累的够呛。 饭后,稍后休息。李得顺便提出要去看红薯。蒋家人无有不应。 虽然已知红薯产量高,但那毕竟只是一个数字而已。待他真正看到满仓库的红薯时,还是吃了一惊。 细细问问了,下种的时节,怎么种,什么时候收。蒋文渊具一一作答。 李得顺也快五十岁的人了,大冬天的顶着风雪长途奔波,着实有些吃不消。 这南方的冬天又湿又冷,冷到骨子里的那种。他的膝盖已经有些隐隐作疼,忍不住伸手捶了捶了。 尤其明天一早就又出发返京,想想就脑仁儿疼。不过没法办,该走还得走。 蒋文渊见他面色不好,便亲自将他送回房,安顿好后,方才离开。 李得顺的房间安排在一进院,原是蒋禹江的房间。外间是书房,里间是卧室,一明一暗。蒋家孩子们的房间都是这个格局。 此时房间里生了两个炭盆,十分暖和。角落里的实木花架上,摆了两盆兰花,不是什么名品,就是山上随手挖回来的野兰。 被蒋禹清的异能和灵泉蕴养过,端的是生机勃勃,已经打了花骨朵,过不了几天就会绽放。 床帐被褥什么的都是全新的,没有熏香,有的只是阳光晒过的味道,清爽干净。外间的书房新添了一张软榻,榻上同样叠上放着整齐崭新的厚被褥,方便值夜的小太监休息。 李得顺打量完屋内的布置,满意的点了点头。 虽比不得他在宫中的住处,却胜在干净整洁,在这乡下地方也算是难得了。可见这蒋家也是用了心的。 单凭蒋文渊在这么短时间内,就将他带来的人安排的妥妥当当,这份能力便不可小觑。 一百多人的饭食,着实不是个轻省活计。 老胡氏、林氏、朱氏外加两个婆子全部上阵,陆氏又从族中请了几个爽利的大嫂子帮忙,这才将晚上的饭菜安排妥当。 饭菜依然丰盛,依照客人们的要求,减少了一个肉菜,增加了一个素菜。一餐饭,吃的是宾主尽欢。 这一天忙下来,大家都累的够呛。 累,但快乐着。 “县伯”是三等伯爵位,正四品,享有食邑三百户,算在贵族之列。可恩阴妻族或是母族。 也就是说,可以给妻子或者是母亲请封诰命夫人。蒋文渊打算等过了年,就上书为老娘请封。 老太太苦了一辈子,到老了也该享享儿女福了。 至于妻子,只好先委屈一下。等再一次立功的时候再请封,相信有宝贝女儿和自己的努力,这一天不会太久。 第33章 下雨天,留客天 次日,腊月十四日。天空竟下起了大雨。伴随着呼啸的北风,那股冷意当真是吹进了骨头里。 这样的天气,李得顺自是没法上路,只好再等一天。然而,一连两天都是这样的天气,到了十五日这日,刚脆下起了雪。 说是雪,其实不尽然,全是细碎的冰粒子,细细密密的砸在屋顶上,院子里,沙沙作响。直下了整整一天。 因为没有太阳,气温又低,冰粒子一落到地上就结成了冰,结了厚厚的一层。屋檐下,树梢上,到处都是锥子一般似的冰棱子。 家里的小子们调皮,早起出门上学时,每人掰上一根,拿在手里玩耍,也不怕冻手。 这样的情况莫说远行,就连在院子里多走几步都要小心。 这还不算,从府城传来更糟糕消息:前两天下大雨,引发大面积山崩(山体滑坡)零州府通往京城官道被阻断了。 眼下天寒地冻,被堵的路段又太长,哪怕是加派人手,等到彻底疏通只怕也要到过年了。 蒋文渊半开玩笑的同李得顺道:“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您看,连老天爷都在留客了,公公不如就留在寒舍暂住,等过了年,冰消雪化再启程不迟。 况且,陛下一向仁厚,定不会因为公公多耽误这几天就怪罪的。” 闻弦歌而知雅意。 李得顺知道蒋文渊在给他递台阶,左右事情已经这样的,倒不如顺梯下坡,留在蒋家过年算了。总比跑到府城住冷冰冰的驿馆来的强。 李得顺就这样在蒋家住下了。 蒋家人淳朴惯了,除了刚开始的生疏外,很快便同他混熟了。 他比蒋老头小两岁,蒋老头便喊他李老弟,蒋家的儿子儿媳喊他李叔,蒋家的孙辈们喊他李爷爷。 每日里喊他一同吃饭,蒋家人吃啥他吃啥。 知道他腿脚不好,受不得这南方的湿冷,蒋文渊公务之余,还特地去和安堂请了大夫回来,给他开了泡腿的汤药。 不谄媚也不奉承,完全把他当成了自家的另外一个长辈。 蒋老头怕他无聊,时不时的也过来找他聊天。甭管是青州的奇闻异事,或是村里村外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比如谁家的儿子好赌输光了家产,气死了老娘:又比如谁谁家的母猪一气儿下了十一只崽子。 再或是那谁谁谁家的汉子打婆娘,让婆娘的娘家兄弟给教训了。诸如此类等等等等。 难得的蒋老头儿说的高兴,李得顺也听得新鲜。 完了也会给蒋老头儿讲些京中乐子,比如京城的繁华,比如番国进贡时的盛况,比如京城豪门大宅里的阴私。 听得蒋老头那是连连称奇,大开眼界。 总之,这两个出身不同,学识不同,阶级层面完全不同的老家伙竟能诡异的说到一块儿去,也是奇事。 因此,李得顺在最初的不适后,竟然竟然很快喜欢上了蒋家,喜欢上了蒋家温暖的家庭氛围。 腊月十九这天。李得顺用完早饭回房,正坐在书桌前看书,随侍的小太监坐在旁边上的小几子上给他捶着膝盖。 别看他现在人前威风,实则命贱。 从进宫那天开始侍候人,一直跪到现在。膝盖和腿早就伤痕累累。 如今又碰上这样湿冷的天气,他的膝盖着实疼的历害,睡是睡不着的,看看书还能转移一下注意力。 房门突然“哚哚哚”的响了三声,接着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一道缝。接着从缝隙中探进一个小脑袋来。 这小脑袋也不说话,就那么偏偏着头,睁着葡萄一样的大眼睛看着他,满脸都写着“我能进来吗?”几个字。 李得顺认得,这是蒋家唯一的小闺女,很是得宠。 因为年纪太小,说话还不是太利索。就是这个么个连话都还不会说的小娃娃,偏生还得了太子殿下的眼缘,大老远的特地托了他给她捎东西过来。 他在宫中多年,虽冷心冷情,但对于这样可爱的孩子,还是愿意多几分耐心的。于是他冲她招招手:“进来吧!” 得到首肯,蒋禹清双手熟练的攀在门槛上,胳膊用力向上一提,先搭过去一只脚脚,翻过去半边身体,再拿过另一只脚,就像只努力越狱的笨企鹅。 最终,笨企鹅平安落地。 成功的翻过门槛后,蒋禹清颇为神气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拍了拍尘土。这门槛再高又如何,本姑娘还不是翻过来了。 一面吐槽家里的门槛对她太不友好。一面踩着小步子“哒哒哒”的冲着李得顺跑过去。 她之所以会来这里,一是对太监好奇。二也是想为家里人多刷刷好感。不指望他回去后跟皇帝美言几句,起码不能说坏话不是。 李得顺好奇她来这里的目的:“小丫头你来这里干什么,我这里可没有糖给你吃。” 小团子摇了摇脑袋:“不要糖。看,书书!” 说罢自顾自的跑到书架前,踮着脚,从书架最下面一层抽出一本书,再跑回他旁边踮着脚,高举着小手把书放在书案上。接着便去推椅子。 实木的椅子对小团子来说,着实太重了些。小团子推得十分吃力,几乎是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仍旧只是推动了一点点,憋的小脸通红。 不得已好只好寻求旁边那位小太监的帮助:“哥哥,椅椅,坐。”小哥哥,麻烦搬下椅子呗! 小太监没敢动,拿眼神望李得顺。见李得顺点了点头,方才把椅子搬到他旁边,与他并排着放,再顺手把小伙家抱到椅子上坐好。 这椅子可比门槛高多了,小家伙爬个门槛都费劲,这么高的椅子绝对上不来。 小太监搬完椅子,又坐下去继续帮李得顺捶腿。 蒋禹清见李得顺脸色有些发白,忆起他刚才去前厅吃饭时就一瘸一拐的,再想到他的职业,想来是膝盖出了大问题。 “腿,痛痛哇?”奶团子有些担忧看看他的腿,再望望他。心 想,要不我还是给他弄点药吧,这老太监万一要出点啥事,自家可担待不起。 想着便麻利的溜下椅子,伸手在他的膝盖上用力按了按,手指上柔软的触感显示,他的膝盖已经肿了。 不过因为蒋禹清人小,手劲儿也小,李得顺并没有多少感觉。 李得顺第一次见这么有趣的小孩儿,因此,并不介意她对自己的冒犯,反而起了逗弄她的心思“哟,小丫头,你还会看病啊?” 小团子没说话,歪头看了看他,哒哒哒的翻过门槛跑走了。 倒弄得李得顺一头雾水,颇有些无可奈何,暗道小孩儿果然是小孩儿,来如影去如风的,一点耐心也没有。于是摇了摇头继续看书。 然,没过一会,门外又响了一阵由远及近“哒哒”声。 同样的敲门方式,同样的翻门槛姿势,同样哒哒哒的脚步声。 得,小丫头又跑回来了,这回还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虎头包包。 她跑到李得顺身旁,从包包里往外捣腾东西。一叠厚厚的,半个巴掌大,散发着浓浓药味的奇怪布片,一个小瓷瓶。 蒋禹清拨掉瓷瓶的塞子,倒出五粒黑褐色的奇怪药片,示意他赶紧吃掉:“吃药药,腿腿,不痛!” 李得顺听懂了,小丫头这是看出他腿疼,特地回去给他找药来了。 一瞬间,李得顺冰封冷硬、深不见底的灰暗心底,突然照进了一缕阳光。 那么稀有,那么温暖。温暖的他的眼睛有些起了雾。再低头时,他看她的眼神,便温和了许多。 感动归感动,药却是不能乱吃的。 尤其是这么小的孩子,怕不是偷拿了家里哪位长辈的,不知道治什么病的药,给他送来了。 蒋禹清见他不肯吃药,突然回过味来了,意识到自己犯了蠢。 对方这是怕她乱拿了家里人的药给他吃。其实,换位思考下,一个丁点大的小孩子,随意给的药,哪怕她病的再重,也是不敢吃的。 想着,她又“哒哒哒”的跑出去了,没一会竟拉着她爹来了。 蒋文渊一看桌上药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心里不禁苦笑,这宝贝女儿可真会给他找事儿。 正寻思着,要怎样才能把这件事情巧妙圆过去时,小团子说话了:“师傅,给,吃药药。腿腿,不痛。”我师傅给的药,吃了腿就不疼了。 蒋文渊深知女儿这些药丸的历害,说是药到病除一点不为过。 况且,女儿一心为他铺路,他也不能一直踌躇不前。若是交好了李得顺,将来在朝堂之中也能多个靠山。 想通这一点,他便装作有些难为情道:“小女年幼不知事,扰了公公清静,还请公公勿怪。若是……” “伯爷有话不凡直说,咱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蒋文渊踌躇了一会,方才下定决心道:“小女虽年幼,却有些奇遇。一岁时就被一位世外高人收作亲传弟子。 只因她太过年幼,不便带在身边,故只是每隔一段时间回来一趟,教她些医理,再留下些药品。 这玉瓶中的药名唤“舒筋活血片”,据说有舒筋活络,活血散瘀的作用。可用于骨伤疼痛,跌打损伤,骨痹,风湿等。 这些是她师傅的原话,咱们家的人也没这方面的病症,是故也不曾有人吃过,所以有没有用,下官也不知晓。 至于那些布片,唤作伤湿止痛膏。据说同舒筋活血片差不多的功用,只不过前者内服,后者外用。” 李得顺听完只是:“哦,了一声。并没有说话。双手拢进袖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不是怀疑蒋家小女儿有个世外高人当师傅,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毕竟大人会说慌,孩子可不会。尤其是个连话都还说不利索的小不点,就更不可能了。 他在意的是,这药虽是世外高人给的,但蒋文渊也说了,他们家并没有亲自用过,所以也不确定这药是否真如那位高人所说的那般有用。 蒋文渊见他不信,只好又道“下官与家人虽不曾用过这两样药,但下官上京赶考时,曾带了一些高人留下的,治疗风寒发热的小药片及金创药粉。 风寒发热的药片,下官亲自试过,不过小小的几片和水一吞,两天就好。后来又用金创药粉救了一位受重伤大量出血的老道长。” “就是送你红薯种的老道长?” “正是。” 李得顺点点头,低下头沉吟了好一会才道:“罢,左右咱家这腿,太医院的太医们都没什么好办法。 不过是多试一种药罢了,我还受得起,就当给自己一个机会了。若真有改善,也是咋家的福气了。” 蒋文渊道:“公公大气。”他复又蹲下身问女儿“这药怎么用?” “吃饭,吃药药。五粒!”她伸出一只小巴掌。一日三次,一次五粒。 “那这个呢?”蒋文渊拿起一块膏药问女儿。 小团子,扯着李得顺的裤脚往上拉了拉,示意他把裤腿拉上去:“裤裤,拉。贴腿腿。” 李得顺明白了,这是让他把裤子挽上去,直接贴在伤处。小太监依言把他的两条裤腿挽起,露出膝盖,果然又红又肿已经有些变形了。 这种程度的风湿性的关节炎,哪怕在医疗发达的现代社会都无法根治,只能控制着尽量减少复发罢了。 蒋禹清眼中闪过一丝怜悯。 太监们都不容易。跪着侍候了别人一辈子,没有家人亲眷,到老了还惹一身病。 将来干不动了出宫,少数身家丰厚的还能渡过一段相对安稳的人生,大部分太监最后的结局都非常凄惨。 太监,是封建社会,最没有人权最畸形的产物。 第34章 这才是人过的日子 如果说,先前是为了刷好感才接近李得顺的话,那么现在她的脑子里只剩下了给他治疗这一种想法。 她上辈子是个医生,这辈子也立志学医。而医生的职责就是救死扶伤,她做不到对病人的痛苦无动于衷。 最终,小太监在蒋禹清的指导下,顺利的撕开膏药贴在了李得顺一双红肿的膝盖上。怕膏药贴的不稳,蒋禹清下意识的伸出小手细心的抚平实了。 弄好后,蒋禹清,满意的拍拍小手道:“膏药,一天,一换!吃药药,不吃辣!”膏药一天一换,吃药期间别吃辛辣之物。 事情解决,蒋文渊也告辞返回县衙。临近年关事情太多,他是一刻也不得闲。 奈何府里还住着尊大佛,于公于私,他都不能把人就这么丢府里不管不问。只得每日于西津渡和县衙往返,着实辛苦。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蒋文渊走后,小团子坐回李得顺身边,鼓着红扑扑的包子脸,开始认认真真的看书。 李得顺这才看清,那书本的封面上赫然写着《神农本草经》五个大字,不由哑然失笑。 真看不出来,这丫头还真是个“小神医”。 两岁不到,话都说不清楚的“小神医”。他又起了逗弄她的心思:“小丫头你识字么?” 团子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自是识的。 李得顺挑了挑眉:“那行,我今儿就来考考你。 他拿过她手里的那本《神农本草经》翻到第一页《序录》随意指了一行字,诱哄道:“喏,你呢,把这段话读完。若是都读对了,咱家就赏你一件宝贝。你看好不好?” “好!”当然好!团子一言难尽的看着他。暗道你都上赶着送礼物了,我若不收岂不是对不起自己。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于是团子开始读:“凡欲、治病,先察、其源,先候、病机,五脏、未虚,六府、未竭,血脉、未乱,精神、未散,服药、必治。若病、已成,可得、半愈。病势、已过,命将、难全。” 她的小舌头还不是太好使,实在读不来四字的词组,只得把它们拆开,两个字两个字的读。 “读,读完了。一个字没错!”好半天,小太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看着蒋禹清的眼神充满了惊艳和崇拜。 我的滴个天爷爷哎,这小姑娘好像还不到两岁吧,就这样厉害。不愧是探花郎的女儿。 小团子的表现,着实惊呆了屋里的两个太监。 李得顺常年伴驾,自诩见识过不少京中的神童才女。 他们家太子殿下,就是其中最惊才绝艳的那个,三岁能文,五岁能武。如今这不到二岁的小不点儿,竟也不逞多让,当真是让人惊掉下巴。 李得顺即惊艳又欣慰的摸了摸团子头,当即兑现了自己的承诺:“去,把那匣子南珠取来。” 小太监应声转进内室,很快便取了个成人巴掌大的精美木匣来。打开一看,满满一匣子成人指头肚大小的珍珠,颗颗圆润饱满,散发着荧润的光泽。 小团子的眼睛当即就亮了:“啊——珠珠,漂亮” 李得顺笑眯眯道:“喜欢吧,喜欢就拿回去,让你母亲给你打首饰戴。” “嗯嗯。”团子高兴极了,连连点头,一双大眼睛更是笑成了月牙。 这古代的珍珠可没有人工养殖的,纯野生,采集不易。这当中又以东珠为最,其次是南珠。 李得顺给的这匣南珠虽不及东珠值钱,但架不数量多,品相也是一等一的好,其价值至少也在千两往上了。 团子收的心安理得,压根就不知客气为何物。 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想客气。凭本事挣来的,为什么不要。了不起等他走的时候,她再回根大人参好了。 “谢谢,李爷爷!”团子很认真的道谢。以他的年纪,确实当得起她唤一声“爷爷”。没别的意思,只是个尊称。 被个这么乖巧漂亮又可爱的孩子喊“李爷爷”,李得顺一颗心都要化了。 他七岁起被就家人卖进宫中,兢兢业业几十年。从一个无权无势人人可欺的小太监,爬到了御前总管大太监的位置,成了帝王心腹,一路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他落魄时,别人辱他欺他,他得势时,别人又奉他捧他。最让人恶心的事,就是一面讨好他,一面又在背地里骂他阉狗,贱人。 他无亲无故,只有一具残缺的身体和一颗冷硬的、冷血的、千疮百孔的心。 只有这个孩子,这个刚学会走路、话都说不清楚的孩子,会主动问他是不是腿疼?会主动去给他找药,在他怀疑她不肯吃药时,因为无法表达清楚意思,甚至找来自己的父亲帮忙解释。 没有什么理由,不带任何目的,只是纯粹的想帮他减轻疼痛。 其实,他于她来说,只是个暂住在她家里的陌生人而已,她却如此用心相待。当真一片赤子之心。 李得顺按了按有些发酸的眼角,低头看着旁边可可爱爱的小姑娘:“你既然叫我李爷爷,那我也叫你乖宝好不好。 我记得,你的长辈们都是唤你这个名字的。” “嗯嗯,乖宝。”是,他们就是这么叫我的。你要这么叫也可以。 蒋禹清惦记后院里的菜,在李得顺这里待了一会就回去了。 李得顺十分不舍的让小太监连同那匣子珍珠一起送到她母亲那里,也省得这小丫头总是费劲巴拉的爬门槛了。 陆氏看到李得顺送给自家女儿一匣子价值千金的珍珠,很是吓了一跳。仔细问明缘由后,方才收了起来,说是留着给女儿以后当嫁妆。 收了别人这么贵重的礼物,蒋禹清想着总要还些东西才是。她在灵境里寻了一圈,突然就看见了前两个月收购的那几万斤板栗和水果。 差点把它们给忘了。 大冬天的,水果坚果之类本就少的出奇。又逢年根,现在放出去,肯定能赚一笔。 团子于是拣顶漂亮的桔子和枣装了一篮子给李得顺送过去,打算今晚等她爹回来就跟他说说卖水果的事。 晚上,蒋文渊下衙。蒋禹清就跟他说起卖水果的事情。蒋文渊说这事儿好办。合作的那几家中,江家的产业里就有果品点心铺子,他们肯定需要。 次日,蒋文渊上衙的时候,问蒋禹清要走了一个果篮。 当天下午,江家主就亲自带人来了西津渡,以一个十分优厚的价格拉走了将近四万斤板栗和五千多斤榛子,并二万斤各色新鲜水果。 江家在青州和邻近几个县城有十多家糕点果品铺子,这些都是年前的稀缺货,他还怕不够卖的。 江家主走后,蒋文渊一算账,好家伙单单只这一项就赚了将近一万七两银子。加再上食品工坊那边的分红,今年绝对能过个肥年。 蒋禹清的药确实好用。内服外用,双管齐下,不过两天时间李得顺的膝盖就消了肿。 又养了两日便已是彻底不疼了,这着实是把李得顺喜坏了。 他这腿是老毛病了,每次犯了都要疼上好些天,连太医都没什么好办法,着实遭老罪了。 这会儿用了蒋禹清的药,不过三四天就没事了,当真是神奇。 而且,这小家伙似乎把治好他当成了自己的责任。 这几日照三餐的上门督促他准时吃药,吃饭的时候也不许他碰重口的,到了晚上还会来敲门,看看他有没有用汤药泡脚。 着实把“小神医”的职责惯彻执行了个十成十。 有时候,他故意表现的不配和,把她惹急了,她还会很生气的大声吼他,哇啦哇啦,语无轮次,奶凶奶凶的,着实可爱。 李得顺的腿好了,日子也到了年根儿。老天爷总算一改前几日的阴霾,肯给个笑脸了。 冬日的阳光和春天的雨水一样,总是格外的珍贵。让人舍不得浪费一点。 腊月二十四日,是南方的灶年。 这一天,住在蒋家院子里的人,从上到下,不论是主人、仆从还是暂居于此的客人,全都一起动手打扫屋宇地面,清洁家具物什,清洗被褥床帐,端的是热闹非凡。 李得顺也亲自参与了打扫,这些活从前在宫中也是惯做的。只是在宫中做事,和在这里做事,心境上全完不一样。 前者是冰冷是木然,后者是温暖是生活。 腊月二十五。蒋家开始打糍粑、打年糕,做米果子。 要做的东西多,劳力也多。 随天使来传旨的护卫们,个顶个的壮,有的是力气。 他们绝大多数都是北方人。北方的年和南方的年完全不同,过年要准备的吃食也不一样。 他们一来觉得有趣,二来也是好奇,难得有机会,大家都想感受下与北地完全不同的年俗,因此纷纷参与进来。 因为人多,米多,蒋家光是石臼子木舂就借了三副来,忙的那是热火朝天。 做出的年糕、糍粑和米果子,也堆成了山。 团子拉着李得顺,穿棱在各种操作台前,玩的是不亦乐乎,也吃了一肚了年糕,撑得她连午饭都没吃。 这着实把李得顺给心疼坏了,忙让人取了些山楂汁来,给她服下。 下午,这对儿名为帮忙,实则破坏王的伪爷孙俩,又蹿到了做米果子的场地。 跟赶面团的汉子要了一块米面,说要给家里的每个人捏一个专属于他们的新年礼物。 结果这俩委实高估了自己的艺术创作能力,玩了一下午,弄了一身的白米面,结果就捏出一堆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四不象。 就……好气。 最后没办法,只好把这些审美别具一格的作品重新揉到了一起,搓成了一根大拇指粗细的长长的面条儿,再把它一圈圈的盘起来…… 至于像什么,嗯,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不会浪费就好。 二十六、二十七,各家都忙着送年礼,采买年货。 蒋家今年人多,需要采买的东西多了好几倍。吃的、用的,应有尽有。 天使也好,侍卫也罢。左右都是为了自家的事情,连过年都不能跟家人在一起,最起码也不能慢怠了人家。好吃好喝的得给人备上。 故而蒋家也是全员出动,采办年货。 以家里如今的地位,在零州府那也是头一份,自不用再刻意去讨好谁。 说话难听点的,就是蒋文渊如今的上峰零州知府见了他也要礼让三分,恭恭敬敬喊一声“伯爷”。 李得顺被蒋家人带着,一路走一路看,各种实用的不实用的东西,买了一大堆,其中大部分都是给小团子买的。 但凡只要小团子多看过两眼的,他都会让小太监掏钱买下,可以说是很宠孩子了。 他从前在京里也伴驾出宫私访过。 那会儿,他跟全身紧张,生怕有不开眼的刺客行刺,哪有什么心思看街市。 可今天不一样。今天,他只是个被兄弟拉着,被晚辈儿围着,吵着闹着一起逛街的寻常老头。 他喜欢这样的日子,没有九曲十八弯的勾心斗角,没有你来我往的尔诈算计,平凡又鲜活,就像这冬日里的艳阳一样舒适温暖。 这才是人过的日子。 第35章 三哥是个经商的天才 此时,小团子被大哥哥蒋禹江抱着,一个摊位一个摊位的看过去。旁边还围着其他六个准备随时替补抱妹妹的小子。 再后面是立春和谷雨,和两个新买的小厮,妥妥的团宠无凝了。 这年集,街上人多的要命。若不让人抱着,她一个不到人摊位高的小豆丁,就只能看满大街的脚了。 十四岁的少年,身姿已有几分挺拔。此刻稳稳的抱着妹妹,看着妹妹嗷呜嗷呜的跟摊主杀价,唇角的笑怎么也压不下去。 蒋禹清看中了一套七个,做工顶美的猴子捞月的套娃。想买回去,等李得顺回京的时候,托他送给小哥哥当新年礼物。 因为李得顺来的时候,给了她一个小盒子,说是小哥哥送给她的。 里头装着一枚刻着她名字的黄金鸾鸟图案的小印,两对十分漂亮的蛟纱珠花,并一些其他的玉石小把件。 家住京城,而且是她认得的小哥哥,那便只有半年前离开青州的景衍小哥哥了。 没想到那个漂亮严肃的有些过分的小正太还记得他,大老远的让人给她捎了东西。 这份情谊,她自然不能装作不知道。这套娃娃就当回礼好了。就是不知道,他竟然还认识李得顺! 东西是好看,一问价,三百个大钱,着实有些贵。她伸出两只嫩央央葱白一样的小指头,比了个二字:“不,贵了,二百钱。” 摊主是个年轻小伙子,一瞅就乐了道:“嘿,你这小丫头这么小就会杀价了,有前途。 不过,二百钱这价我可出不了,赔本了。你看这东西,这做工,最低二百九十文。” 就便宜了十个钱,这是欺负她年纪小么。 虽说这做工确实不错,若是瓷的确实值这个价,可惜是陶的。别说两百文,就是一百五十文他都有的赚。 要价这么高,无非是看她年纪小,把她当冤大头了。 想她上辈子,总院后头夜市街“拦腰斩”的名头可不是白叫的,是时候让这摊主见识一下人间险恶了。 虽然小舌头会说的话不多,这多少有些吃亏,不管怎样先干了再说。 “不,二百。” “这太少了,我看你长得可爱,就再给你让利十文,二百八十文好了。” “二百。” “二百七十文!” “百九。” “二百六十文。” “百八” “……哎,我说你这价怎么还越还越少了呢?行行行行,二百文赔本给你了。” “不,百八。”小团子坚持。 “成,一百八,就一百八。拿走吧!”再让她讲下去就真的要赔本了。摊主把套娃套好,递给了蒋禹清。 团子开心的接过,小心的放进随身的布包里。 自里头拿出个绣着胖锦鲤的小荷包,掏了一块碎银子交给摊主。摊主用戥子一称,找回她七十二个大钱。 境主大人财大气粗,嫌铜板太重不好拿。刚好旁边走过一个卖糖葫芦的,大手一挥将人家的糖葫芦给包圆了, 三文一串的糖葫芦,共六十七串,花了二百文。卖糖葫的小哥儿笑的大牙花子都露出来了,把插葫芦的草把子也一并送给给了她。 于是乎,蒋家的孩子们每人拿了一串糖葫芦,包括后头跟着立春谷雨和小厮们都有份。 已经十三岁的蒋禹河最是好动。他饭量又大,力气也大,连个子都比他哥哥蒋禹江高出半个头。 此刻,他眼明手快的抢先一步扛起了糖葫芦棒子,可把其余的哥哥弟弟们羡慕坏了。 试问有哪个孩子的童年,没有一个扛着一棒子糖葫芦满村乱窜,甜蜜又伟大梦想呢? 扛着糖葫芦棒子的蒋禹河,瞬间觉得自己是这条街上最靓的崽,气场一丈八。 雄纠纠气昂昂的走在一众兄弟和妹妹的前头,跟战场上得胜归来的将军似的,牛气坏了。 这么一大帮子漂亮姑娘和少年郎们走在大街上,每人拿一根糖葫芦吃着,着实吸睛极了。 街上的小孩们看到,纷纷吵着要家里人买。家长们被吵得没有办法只好上前问蒋禹河糖葫怎么卖? 蒋禹河本想说不卖,却先一步被堂弟蒋禹湖捂了嘴:“卖的,四文一钱一串!” 那家长一愣:“怎么这么贵,平日里可只要三文一串。” 蒋禹湖笑眯眯道:“叔,您也说那是平日里喽。现在可是年根儿了,糖啊什么材料都涨价得历害,我们也是没办法。” 那家长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于是爽快的掏出八文钱给两个儿子一人买了一串。 这一发便不可收拾,围上来买糖葫芦的人是越来越多,不一会一把子糖葫芦便只剩了根光杆子。 蒋家兄妹们你看我我看你,不约而同找了个角落,掏出袋里的铜钱一数,二百二十四文。 也就是说,他们不仅赚了二十四文,还白吃了十一根糖葫芦。 蒋家的孩子们都惊呆了,头一回他们知道,钱还可以这么赚的。 看到又重新回到手里的二百多个大钱,蒋禹清颇有些哭笑不得。不过,经此一遭,她算是看出来了。 这个平素不显山不露水的三哥蒋禹湖,是个经商的天才。如果他愿意,往后或可往从商的方向培养。 想到这,蒋禹清高兴对蒋禹湖竖了个高高的大拇指,大声道:“三哥哥,棒棒!”说着又从装钱的小荷包里掏出多赚的那二十四枚铜钱放进他的手里甜甜道:“哥哥的!” 蒋禹湖得了妹妹的夸赞,还得了妹妹奖励的二十四个大钱,着实高兴坏了,嘴角翘得高高的,一路就没放下过。 也就是这二十四枚铜钱,开启了蒋禹湖大夏首富的传奇之路,后来更是成了他这一支的传家宝。当然,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虽有丫鬟小厮们跟着,可孩子们这边的事,家里的长辈还是时刻关注着的。刚才发生的事情,自然也是瞧见了了。 朱氏眼睛亮亮的问丈夫:“以后老三要是不想读书了,让他去学做买卖怎么样?” 蒋文喜道:“我无所谓,只要孩子自己喜欢。” 蒋文渊道:“我看行。小三儿读书的天份一般,但胜在脑瓜子灵活,知变通,是块经商的好料子。往后家里肯定是要发展些别的产业的,好好培养,未必不能成就一番事业。” 听到小叔子对儿子的肯定,朱氏的眼睛更亮了。 腊月二十九,过小年。杀年猪杀鸡杀鸭,蒸米粉肉。 这天蒋家一共杀了三头肥猪,五只羊。鸡、鸭、鹅、肥鱼若干。因为这屋里住着一百多号人,初一又不能动刀,只能提前处理好。 新鲜的猪肉放上槟榔芋,用调料腌好拌均,之后裹上荷叶开始上锅蒸。五层高的大笼屉,从二十九日下午一直烧到第二天早上才媳火。蒸好的米粉肉,装了六个半个高的大萝筐,香得人直流口水。 剩下的肉类、鸡鱼等,也都处理干净抹上盐,用干荷叶裹了放在后院的大缸里。这会天冷,放个两三天是一点问题没有。 当天晚上,府城传来消息。零州府通往京城的官道修通了。李得顺知道后,决定过了年初三就起程回京。 终于到了年三十这天。 南方的年夜饭吃的早。从下午未末(下午三点左右)开始,村中就陆陆续续的响起了爆竹声。 蒋家的年夜饭是申时开始的。 大厅里一气儿排开十张桌子,不分主仆均是一样的菜色,中间仅用屏风隔开。 轮守红薯仓库的十位羽林卫,因为职责所在不便离开仓库太久,蒋家便干脆在红薯仓里劈出一块空地,下头放上炭盆,摆上席面。 这样即不误事,又能好好的吃顿年夜饭。 不仅如此,蒋家还让人按照北方过年的习俗,包了韭菜肉馅的饺子。 样子虽然一般却是受到了所有来宾的欢迎,不为别的,单就蒋家待人的这份心意,就够他们珍惜一辈子。 吃完晚饭,大家摆了瓜子水果茶点糕饼开始守岁。 干坐着未免有些无聊,蒋文渊就让人把许久之前做的一只木头壶瓶和杆子搬出来,给大家玩投壶的游戏。 都是年轻人,最好动的时候,立马兴奋了,纷纷参与进来。一时间大厅里热闹非凡。 李得顺也来了兴致,甚至许了五十两银子的彩头。这彩头,就像是一滴水滴进了滚开的油锅里,喧闹声差点掀翻屋顶。 蒋家的男孩子们都是第一次参与这种游戏,兴致十分高昂。 从前只听先生说过,高门大户里流行这种游戏,可那会儿家里穷的连饭都吃不饱,又怎会把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放在心上。没曾想,如今也能在自己家里体验一回。 蒋禹清从前只在电视剧里看过,今天也是第一次体验,觉得很有些意趣。 奈何她人小,力气也小,试了两次都没能投进去后,就放弃了。专心的给哥哥们当啦啦队,加油助威。 最终,五十两银子的彩头,被护卫队一个小头目收入囊中。 投壶的游戏结束后,小厮们搬来了焰火。 放焰火这种事情,总是孩子们的最爱。虽然远比不上她前世见过的那些烟花好看,但是乐呵啊。 又因为人多热闹,蒋家的孩子们抱括蒋禹清在内,都成功的坚守到了子时。 子时一过,就是新年。 先是家里的下人们向主家磕头拜年,照例,蒋老头和老胡氏给每人都发了一个大大的红包。每个红包里五百文钱。 其次是家里的孩子们给长辈们拜年,包括李得顺在内,每人都给了孩子们红包。这其中,蒋禹清的红包是最大的。 再次,是客居在此的农官们、京里来的护卫仪仗们与蒋家相互拜年。 就由蒋老头和老胡氏以长者的身份,每人派了一个一两银子的利是红包,祝愿新年吉祥顺利。 派完红包后,大家就都回去休息了。 第36章 我养你 次日初一,村里的父老乡亲相互串门拜年。 第一波来的是族里和村里的孩子们。孩子们结群结队的来,拜年说吉利话。除了寻常的花生瓜子和饴糖等,蒋老头和老胡氏还每人给了一个五文钱的利是红包,图个吉利。 之后便是村里的大人们。李得顺不喜这些打量的眼神,回自己的房间去了。小团子怕他孤单,就拉着他去后院的参观菜地。 李得顺这才知晓,他们每日吃的青菜就是出自这里。看着这些绿油油,长势茂盛的蔬菜,李得顺大为惊奇。 不愧是种出红薯这种高产粮的人家,大冬天的连蔬菜都养的这么好。 前些天因为下雪,家里人怕菜被冰粒子冻死,给每一厢地上头都搭了一个草顶子。 谈不上保温,只要淋不着雪,这些菜就能活下来,顶多长的慢点。 因为这段时间家里人多,蒋禹清怕菜不够吃,常常让她爹娘打掩护,给蔬菜们浇灵泉输送异能,这才及时的保障了蔬菜的供应。 下午来拜年的少了。 小团子便跟着哥哥去村里拜年。 兄妹八人,每到一家都会受到大家的热情的招待,尤其是蒋禹清。 她还不知道,自己早就在诸位村民口耳相传中,成了大家心中的福星,招财童子吉祥物一般的存在。 因而每到一家,长辈们都会把自家舍不得吃的花生糖果点心什么,拼命的往她的小包包里塞。 后来,就连兔毛披风的帽兜里都装满了吃食,着实让周围的小孩子们羡慕坏了。 这些吃食,她只留下了极少的一点。其余的,在路过杨婆婆家时,都拜托哥哥留给了杨家的两个孩子。 初二,外家的女儿回娘家。往年的这天,蒋家都是是空荡的。因为明日李得顺就要启程回京,所以蒋家的儿媳妇们都自觉的把回娘家的时间往后推了推。 蒋老头父子几人则陪着李得顺在村子周围四处转了转,一边絮叨着,哪片田是种稻子的,哪片田又准备今年种红薯。 吃过晚饭后,大家开始收拾行李,准备明天一早启程回京。 蒋家也在收拾明天给李得顺的东西。 他们家草根出身。既无金银珠宝,也无古董字画。能回送的只有自家产出的土仪。 糍粑、年糕、米果子,蒸好的米粉肉。老宅院子里去年摘的大柚子来一筐,马蹄来一篓子,就连后院带泥的各色青菜也拨了一筐,塞了满满的一马车,可谓是十分接地气了。 青州离京城有两千多里地,路上不是什么时候都能住上驿馆或客栈的。糍粑之类的东西耐放,休息的时候随便点堆火烤上一烤就能吃,饱腹又方便。 相处了半个月,大家或多或少都处出了些感情。尤其蒋家还是难得一见的厚道良善人家,想到明天就要离开这里,大家都有些不舍。尤其是李得顺。 老太监难得的喝多了,拉着蒋老头呜呜咽咽的哭。 “老哥哥啊,我是真羡慕你啊。妻贤子孝,儿孙满堂,坐享天伦之乐。”他哭了一会又道:“我李得顺别看着表面风光,实际苦命啊。 我七岁,我七岁就被我爹给卖了,卖进了宫。打那以后,我就再也没了家,除了银子一无所有。以后等我死了,连个摔盆的人都没有。” 老太监酒后吐真言,哭的是真伤心。 蒋老头儿虽然同情他,可这辈子也没怎么安慰过人。磕磕巴巴的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好招。 脑壳一热,嘴就秃噜了:“不怕,我给你摔盆。不,不对,应该是让我儿子给你摔盆。” 这家伙比自己还小两岁,自己给他摔盆别说合适不合适的问题,听上去就像是在咒他早死。大过年的不吉利,呸,呸,呸! 李得顺听进去了,眼前顿时一亮。迅速的盘算了一下自己今后的养老问题。或许出宫后真可以搬来这西津渡同蒋家作邻居。倘若自己有个什么事儿,以蒋家人的仁厚性子,他们必不会袖手旁观。 嗯,越想越觉得是个好主意。 正好,蒋禹清小团子吭哧吭哧的抱着一大包什么东西过来了。小太监见此十分有眼色的接过团子抱着的东西,顺带把团子也拎进门来,省得她再爬一次门槛了。 李得顺见小团子来了,也不哭了,怕吓着她。忙拿帕子擦干净了鼻涕眼泪道:“哟,我的小乖宝啊,你这是又给我拿了什么东西过来,这么重。” 团子说“药药!” 打开一看,里头都是他曾经用过的药。其中五瓶舒筋活血片,五十片伤湿止痛膏。这是怕他回去后,旧伤又会复发,连药都给她准备好了。 明明丁点大的孩子,怎么就这么可人疼。于是,李得顺又哭了。 他抹着泪同蒋禹清说:“乖宝啊,李爷爷舍不得你阿!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乖的孩子。要不,你跟我去京城吧?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 蒋禹清还没说话呢,蒋老头儿不乐意了:“什么,不去不去。你个糟老头子,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想拐走我孙女,不行,免谈,你明天还是快点走吧!” 蒋禹清知道这两老头玩笑呢,笑眯眯道:“不去。爷爷,留下。”我不去京城,要不您老留下来吧。 老太监道:“留来下谁养我啊?” 小团子拍拍胸脯,豪气云干道:“我、养!” 李得顺瞬间觉得自己的人生圆满了。 次日,蒋家人起了个大早。 吃过早饭,李得顺的车队正式起程返京。蒋家人一直将他们送出青州北城门外。 临别前,小团子把一个小匣子递给李得顺:“礼物,给,小哥哥。”里头是年前买的一套猴子捞月的套娃,十根去了皮,用白色糯米纸重新包装过的棒棒糖,并一个刷成红色的,机械动力的木制小玩具车。 李得顺接过匣子,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依依不舍道:“东西一定帮你带到,你也别忘了李爷爷。等到今年秋天,你爹爹上京时让他一并带上你,到时候咱们爷孙两再聚聚。” “好,乖宝、记住了。看,爷爷!” “真乖……” 送走李得顺后,蒋家人一直崩着的那条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家里住着这么尊大佛,他们晚上睡觉都睡不踏实。好在,最终没出什么差错。 归整一天后。 初五,蒋家三辆马车同时出发,分别驶向了三个不同的地方。蒋家的儿子们陪媳妇回娘家喽。 蒋文渊夫妻昨天就派人递了信回来,说今日带孩子回门。他们到的时候,陆氏的娘家兄嫂带着两个孩子已在门口等着了。 双方见了礼,进到内堂。蒋文渊又带着妻儿恭敬的给岳父母磕了头。 陆老秀才看着眼前一表人才的女婿,老脸笑成一朵太阳花。 当初便看他不像池中物,没曾想这女婿还真不是一般的争气。原以为他考中探花,便已是极好了,没曾想当上县令不到半年,他竟然封了爵。虽只是县伯,不能世袭,但对于平民百姓来说,也算是一步登天了。 现在走出去,谁不说他选女婿的眼光好。这事儿陆老秀才能吹一辈子。 男人们在前厅说话,陆氏便同亲娘嫂们在房里说体已话。 陆氏的娘郭氏道:“如今女婿已经封了爵,按制,母族和妻族是可以请封诰命的。女婿有没有同你说过,他要请封谁?” 陆氏道:“三哥说了,先给我婆婆请封。她老人家操劳了大半辈,是时候享享儿孙福。 至于我,三哥说,如今形式大好,只要我们家不出错,封妻荫子是迟早的事,让我不要着急。” 郭氏点头:“是这么个理。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可凡事还有个先来后到呢。 那是他的亲娘,女婿又是个孝顺的,肯定先为你婆婆请封。 娘今儿个跟你说这个事,就是怕你一时想偏了,钻了牛角尖,同女婿离了心。” 陆氏不依道:“娘——在您心里,您女儿我那种小心眼子的人吗?” 郭氏不客气的吐槽道:“说的你好像很大肚似的,也不知是谁……”话还没说完就被陆氏捂了嘴。 陆氏生怕旧时的糗事让她娘给秃噜了,颇为着恼道:“娘,求您别说了,在大嫂面前给我留点面子成吗?” “呵——!” 陈氏看着面前的小姑子,这两年是越发的滋润水灵了。 明明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还保留着从前在家当姑娘的天真。可见这些年,夫家待她是极好的。 这一点,郭氏也发现了。当娘的,不求女儿多富贵,只盼女婿一心待她,多些体贴,没有旁的污糟事就够了。 大人们在屋里说话。 蒋禹清就被哥哥和两位表哥带着,参观他们的学舍。 陆外公家是座两进的大宅子。后院自已家住,前院是学堂。 有四间教室,一间先生的休息室,此外还配备了饭堂、杂物间、茅房等。 中间是个平坦宽阔的蹴鞠场。休息时,学生们可以自由组队在此蹴鞠,增强体魄。甚至每个月还有一场蹴鞠比赛。赢的队伍,可免半个月的学费。 来这里的读书的学生,都是附近村里的,家境都不算富有,半个月的学费也算是很大的诱惑了,因此学生们之间的竟争也十分激烈。 陆老秀才觉得,科考途中,光有学问,没有一个好体魄也是枉然。所以,他很重视对学生身体素质的培养。 原来只有三间教室,自打蒋文渊考上探花后,来这里的求学的学子越发的多了起来,后来又新开了一间。 此时学堂放了寒假,故宽敞明亮的教室中只有整齐的案桌。蒋禹清甚至还到哥哥的位置上坐了坐。 参观完教室后,几个哥哥又带着小团子来到了村子里一户养兔子人家,给妹妹买一对儿雪白的小兔子,准备带回家养着玩。 几个人高兴的提着兔子笼往回走,迎面正碰上一个女人,边磕瓜子边往这边瞅。 第37章 红薯育苗 大表哥陆怀一见便皱了眉头,都到跟前了,又不好避开,只得上前打了招呼:“堂姑。” 来人正是陆氏隔了房的堂姐陆秀儿。 陆秀儿嫁的不错,丈夫是县城锦锈楼的东家。虽说不是什么大酒楼,这么些年,生意也还算不错。 只是这女人却不是什么好性儿,在家做姑娘时便处处同陆玉婉别苗头。 后来她嫁到城里当了酒楼的老板娘,陆玉婉却被她爹嫁给了一个乡下穷小子。过年回娘家时,陆玉婉没少被她挤兑。 直到蒋文渊中了举人后,她才没敢说什么,不过背里还是没少说酸话。 这些事情,陆家人都知道,只不过看在父辈的面子上,没有多计较罢。 “哟,这不是怀哥儿么!你们这是上哪去啊?” 陆秀儿吊梢着眉,不大的眼珠子上下扫了一圈,最后定在了蒋禹川蒋禹清兄妹身上,不动了。 陆怀、陆瑾下识上前一步把妹妹挡在身后,举了举手里的兔子笼道:“买了对兔子,准备带回家养着玩。” 陆秀儿看着蒋禹清兄妹俩,道:“这两个就是你姑姑家的孩子吧,果然长的好看,金童玉女似的。” 说着上前一屁股挤开陆怀,一把将蒋禹清拽过来,竟是把蒋禹清拽了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吓得几个孩子齐齐惊叫,忙上前想把妹妹拉回来。 陆秀儿是个蛮横的,甩开陆家兄弟的手不满道:“干什么,我不过同她说个话已,又不会吃了她。” 陆秀儿一面紧紧的箍着她的手腕,一面扯出满脸假笑道“别怕,我是你娘的堂姐,你叫我姨母就好。 我家里有个小哥哥,长得可好看了。姨母带你家去玩好不好!” 蒋禹清在大表哥挡在她身前的那一刻,就明白这女人怕不是什么好人。却不曾想,她竟然二话不说直接动手。 蒋禹清挣扎了几下无果,生气道:“放开,疼!” 陆家兄弟和蒋禹川也上前帮忙捶打陆秀儿:“你弄疼我妹妹了,放手,快放手!” 陆秀儿连挨了好几下重的,有些吃疼,不得已放开了蒋禹清。 蒋禹川赶紧将妹妹拉回来,紧紧的护在身后。 已经半大的少年郎,颇具其父的几分威严,寒着脸道怒斥道:“我母亲可没有姐妹,你算是我哪门子的姨母。 上赶着攀亲戚,也得看我们认不认。” 说完,低头小心的拉开妹妹的衣袖,见妹妹白嫩的手腕上五根红红的手指印,隐隐有泛清的趋势,心中更为恼恨。 怒气冲冲对陆秀儿喊道:“你伤了我妹妹,我们青州伯府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你且等着吧!” 说罢,蹲下还并不如何强大的身子,稳稳的背起妹妹便往回走。 陆氏兄弟也狠狠的瞪了罪魁祸首一眼,提着笼子,一路小跑着护着兄妹俩回家了。 一到家,蒋禹川就同长辈们告状。听完前因后果,陆大舅什么话也说,只沉着脸对小厮道:“你去高家跑一趟吧……” 前后不到一个时辰,陆秀儿的男人高冲就到了秀水湾。 一进门照着陆秀儿脸上就是狠狠的一巴掌,打得她脑瓜子嗡嗡的,好半天才哇的一声哭出来。 陆秀儿的娘周氏和她两个嫂子被这突如其来一遭惊呆了,反应过来后忙上前拉开闺女。 周氏大怒道:“不知我家女儿做了什么,你进门就打她。若是你今儿说不个一二三来,老娘可跟你没完。” 高冲一惯看不上这家子,当初若不是看陆秀儿是陆师爷未出五服的堂妹,他也不会娶她。 高冲阴沉着脸道:“做了什么,岳母不防问问你的好女儿,她倒底做了什么?” 周氏知晓女婿素来看不上她们一家,但这么一言不发当她的面就对女儿动手还是第一次,心下也是打起了鼓。 莫不是自家这女儿真做了什么蠢事罢?只她回娘家这几日,都安安份份的,除了懒了点,好像也没做什么啊? 高冲狠不能再给这蠢货几个耳光子,咬牙切齿道:“县令大人的千金,是不是你弄伤的? 你手怎么那么欠!人家好好的走在路上,你招惹她作甚? 你是嫌锦绣楼生意太好,还是嫌我死得不够快?” 周氏闻言脸都吓白了,颤抖着嘴唇问陆秀儿:“他说的可是真的?” 陆秀儿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哭着求她娘作主:“娘,我也没干什么。 就是看那丫头长好看,想着哄回去给我们家洪福做个伴儿。就拽了她一下。” 周氏闻言恨不能堵了自家这蠢女儿的嘴。 她也横,可她不像自家女儿那么蠢,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这死丫头,那可是伯爷府!蒋家也是她能招惹的么? 上一个招惹蒋家的谭老三,这会儿坟头草都半尺高了。 那会儿蒋文渊还没考上探花呢,现在人家不仅当了大官,还封了爵。 高冲着实被陆秀儿气笑了:“哄回去给洪福作伴? 你可真敢想啊!那可是县令千金、青州伯府的大小姐,你儿子不过是个商户子,竟然妄想人家的金枝玉叶。 你的脑子里装的都是屎吗?” 高冲真的是恨铁不成钢,难怪老人们都说娶妻不贤毁三代。他无力道:“明天跟我去蒋家道歉,就算是跪也要跪得他们原谅!” “我不去,我才不想去看陆玉婉的脸色!”想让她去给陆玉婉伏低作小,简直做梦。 “可以,那你就在娘家住一辈子吧!” “你要休了我?”陆绣儿不敢置信的看着丈夫。 “你要这么想也可以?”高冲点头。这会儿他是真的起心想休了这蠢货。 “高冲你怎么这么无情,你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不能!你都要送我全家去死了!”高冲咆哮。 “当初若不是看在陆师爷的面子上,你以为我会娶你吗?你有什么?我能看上你什么? 看上你们这家子吸血蚂蟥还是看你这个蠢货,死到临头而不自知?” 高冲也是气狠了,这会是半点脸面也不给周氏她们留。 周氏虽然气女婿不给自家脸面,倒底怕高冲真休了陆秀儿,那会才是里子面子都没了。 忙把陆秀儿拉到一这道,语重心长道:“秀儿,去吧。去道个歉,那蒋家我们是真惹不起。 你难道真想被休。这男人休妻再娶容易,但被休的女人,再想找下家就难了。” 陆秀儿也怕了,哭着点了点。夫妻数载,她知道丈夫一向说一不二,若她不去道歉,丈夫是真的会休了她。 次日一早,高冲就备了重礼,带着陆秀儿去了西津渡蒋家。蒋文渊晾了他们一个时辰,才让他们进来。 陆秀儿这回是真怕了,进屋后恭恭敬敬的给陆氏磕了头,道了歉。陆氏也没为难他们,命人收下礼物后,就让他们离开了。 从西津渡离开后,高冲又去了秀水湾,给陆师爷送上了厚厚的谢礼。陆师爷也没说别的,只让高冲管好陆秀儿。高冲恭敬的表示,以后定会严加管教。 出了陆家后,陆秀儿不解问丈夫,她得罪的又不是陆师爷,给蒋家赔礼道歉也就罢了,为何还要给陆师爷送礼?就因为他是蒋禹清的舅舅?陆氏的亲哥? 高冲没好气的骂道:“说你蠢,你是真的蠢。陆师爷让人拿了贴子去找我,那是给我面子给我机会,也是看在我一惯懂事的份上。 否则,以青州伯府如今的地位,青州伯随便一句话,便能让我高家吃不了兜着走。” 想到这儿,他硬是出一身冷汗。幸亏他平日里对陆师爷多有孝敬,也幸亏青州伯给大舅哥面子。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阴测测看了眼旁边的陆秀儿,至于这个蠢货…… 打那以后,除了逢年过节,明面上必须的礼节,高家再没给过陆秀儿娘家一个铜板。 周氏厚着脸皮亲自上门打秋风无果后,知晓女婿是彻底不管他们了。至于陆秀儿,她如今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当然,此时后话,暂且不提。 那天的事情,并没有给蒋禹清造成多大的影响。她很快便把这件事忘到了脑后。 还有两天县衙就要开印了。蒋文渊趁着这两天有空,把几位司农官找到了一起,商量着红薯推广事情。 其实这件事情年前就已经定的差不多了,这会不过再明确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 去年收获的薯种,除去挖坏的,约有七千一百斤左右。 为了避免这些薯种分发出后,被某些权贵高价收走后谋利,故而这七千一百斤薯种,全部由县衙集中在一起育种,之后免费分发给百姓。 百姓则需要跟县衙签定契约,红薯收获后由县衙按五文一斤统一收购。如果种植户私卖红薯给他人,除了处以高额的罚金外,还会打板子,甚至流放。 拟定好细节后,又估算了这七千一百斤红薯的出苗量。按50斤每亩算,七千一百斤红薯种大概能种142亩左右,就算有多的,也最也就多个一两亩的样子,到时候再放。 并非是50斤红薯出的原芽,一次就能种满一亩地,而是需要等这些芽苗长成长长的足够粗壮的藤蔓后,进行二次插扦才堪堪够。 否则,若是单种薯块,怕是得在这个数量上翻个倍都不止。 他们没这么多薯种,只能麻烦点采取二次插扦的方法,好在青州的气候足够暖和,有足够的时间让红薯生长。 蒋文渊便悄悄和西津渡里正、族长们透了话。要种红薯的快点来报名,因为薯种不多,暂定每户一亩,500文钱一亩,一亩是三千株苗,先到先得。 西津渡的村民们,是亲眼见过这种新粮有多高产的,早就盯着了。也知道朝庭下令全县推广的事。 但红薯总共就那么点,全青州这么多人,就算一家分一个,它也不够的。这会儿就显出朝中有人的好处来了。 得了蒋文渊的话后,西津渡的村民们一窝蜂的拢到了里正家,把他家围得水泄不通。 里正按蒋文渊给出的规定,给全村包括蒋家在内的59户人家都报了名,签了合同按了手印。 里正扬言,收获后谁要是敢私卖红薯,直接逐出村子。村民们都笑嘻嘻道,那哪能呢。大人那般提携咱们,咱们可不能给大人抹黑啊。 与此同时,剩下的83个名额给了秀水湾81个,给了朱氏娘家大伯一个,蒋文喜的师傅家一个。至于朱大甍子一家,那是别想了。 至于育苗田,蒋老头大气的表示,由自家出了。皇帝陛地那么大方的赏了自家一个千亩的大庄子,没的几亩地他还舍不得。也省了这么些红薯还要搬来搬去了。 去年种的晚,亏的蒋禹清用异能和灵泉催了苗才能赶上收获。今年有了经验春分后便开始育苗。 有了去年种植的经验,又有了几位司农官从旁协助,忙碌了几天后,红薯很顺利下了种。蒋文渊又在育苗地旁加盖了两间小屋,羽林卫轮班一天十二个时辰严密看护,防止有人故意破坏或是偷种。 第38章 生辰礼 种下红苗,蒋禹清又同老爹说,她想要种西瓜的事。 女儿奴的蒋爹二话没说就答应了,还问她种多少。蒋禹清想了想伸出胖指头比了“二”。 蒋文渊愣了一下:“二十亩?也不是不行!”想想又大又甜西瓜,蒋文渊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以宝贝女儿的本事,应该是能种出来的吧?大不了……实在不行……就当是,养地了! 蒋禹清张了张嘴,硬生生的把到嘴边的惊呼声给咽了下去。 其实她只想先种两亩试试来着,结果他爹好像比她还有信心。 所以蒋禹清决定,绝对不能辜负他爹对他的这份信任。这个美妙的误会就这么产生了。 蒋家在文渊的授意下,将紧临青江的那片沙田共二十三亩,下了足够的基肥后,归整好后。点了蒋禹清用灵泉水泡过的西瓜种。 为了给西瓜保水保暖,还给西瓜覆盖了一层透光的油布,等西瓜出苗后,再人工抠开。虽然成本高了些,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至于皇帝陛下赏赐下来的那个千亩的大庄子,在县城北五里,就在官道旁边,地理位置十分优越。 原是一个官员的私产,那官员犯了事儿被查抄后,这里就被收归国有,现在它属于蒋家。 庄子总共是一千零七十六亩,全是良田。有一个一进的小院子,院子里有井,可供看守庄子的庄头住家持守庄子。 农民总对土地有着别样的深情。因此,早在元宵节前,蒋老头就带着几个儿子来看过。 蒋老头乐呵呵的说,这好么的田一定要种上稻子。境主大人当时就表示,她出种子。 灵境里的水稻都是优质常规稻种,遗传基因稳定,不仅产量高,还可自行留种。这稻子在灵境中的产量约为1000公斤每亩,比前世的大面积种植的杂交水稻还要高一点。 拿到灵境外种植,受种植环境的影响,蒋禹清不敢打包票亩产多少,哪是亩产只有五六百斤/亩,那也要比这个时代的稻种强的多。 蒋家的长辈们,早就知道她的神异,并不觉得奇怪,甚至就连红薯也是她从“仙界”拿出来的。 因此,看到宝贝女儿(孙女)小手掌中突然出现的,饱满肥壮的谷粒,蒋老头当即拍板,就用孙女儿提供的稻种。 这个庄子原本是有佃户的。都是早年间自其他地方逃难过来的流民,原主家被抄家后,庄子被收归国有。上任县令秦珏也不太会打理这些俗事,便依照原来数目收取田租充入国库。 蒋文渊有女儿提供的种子,有心想把这里打造成另一个良种基地,自然不会再把田佃出去。但这样一来,以佃田为生的佃农们势必会失了生计。 这种断人活路的缺德事,蒋文渊自然不会干。 因此,他同原来的佃户们商量后,便将佃田,改成了雇佣关系。每人每年五两银子,每月休息一天,雇他们帮照管田地。 其实也就是长工。 但这个工钱,在青州县已经是到顶了,衙门的衙役最高的一的也才7两银子。 考虑到他们的家境,一家老小等着吃粮,蒋文渊许诺他们,开工后,便以先预支一半的银子,剩下的秋收后,统一下发。 佃农们掰着指头一算,五两银子一个人,若是一家用两个,那就是十两银子。这价钱,在青州是顶了天了。城外码头上的壮汉,累死一活一天,也不过三十个大钱。 而且还不用交税粮,每天只要照吩咐上工就好,称得上旱涝保收。只要中途不出意外,除去买粮的钱,他们至少能存下五两银子。 而且这是可是皇帝陛下赏给县令大人、青州县伯的庄子,信誉有保证。这么好的事情,不干是傻子。 敲定了这件事情,蒋文渊便把杨铁锁一家调来做了管事。这杨铁锁不仅种田是把好手,夫妻俩个都识字,不管事着实浪费了。 还有几天就是蒋禹清的两岁生辰。因着赶考没能赶上宝贝女儿的周岁,蒋文渊很是遗憾。今年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想错过了。 他本想找一匹漂亮点的矮种马送给女儿当生辰礼的。 这种马身材矮小,性格温顺,耐力也好,给宝贝女儿当座骑再好不过。奈何找了许久都没找到合适的,着实有些挠头。 就在他绞尽脑汁想着给女儿选生辰礼物的时候,蒋禹清收到了京城那边送来的一个包裹。信使说,他会在青州待两天,若是她需要回信,便让人去永福客栈找他。 包裹里是两个木盒,其中一个,里头装了一整套的粉色珍珠头面,有珠花、额饰、耳环、项链、手链等十多件。一样就是小女童用的。另一有枚铸有她生肖的黄金小印。 此外,盒底还有一封信,字迹虽略显稚嫩,已然颇具风骨。这是小正太景衍送给她的。 信上说,他在京城很好,很想念在青州的快乐时光,也很喜欢她给送他的礼物。 另外一个盒子是李得顺送她的。 里头装着一个金镶玉缀鸽血石百蝠如意云纹的璎珞项圈。项圈里侧还刻有她的名字,一看就是专门定制的。 且不说价值如何,单老头儿待她这份儿心意,就弥足珍贵。 想到信使还在城里的客栈等她的回信,她麻溜儿的从医院办公室找了支铅笔开始写回信。 她的手小,握笔不易,写起来很是吃力,速度也慢。前后费了一个多小时,才把两封字数并不多的信写完了。之后又央他爹给她找了两个盒子。 给景衍的盒子里依旧放了十支剥掉外皮的棒棒糖,并一盒去了外包装的小熊饼干。想了想,又给他放进去了一个木制魔方。小男生都喜欢这个,他应该也会喜欢的吧。 至于给李得顺的东西,她原想着给他膏药来着。后来想到年后他走的时候,她可是给了他足足五十贴之多,就算关节火复发,也不会那么快用完。 而李得顺好茶,干脆换了一包顶级的铁观音进去。院长大人的羊毛不薅白不薅。 不对,现在都是她的了。 分装好礼物和信件,托她爹带去给信使,小团子拍拍手,转身跑后头菜地里了。 此时的菜地里,大白菜、小白菜、莴笋、大蒜、芹菜、韭菜、青菜、萝卜应有尽有,甚至还有不当季的豆角黄瓜辣椒茄子等。 全都是蒋禹清用异能和灵泉泉蕴养过的。不仅味道格外好,长吃还有强身健体,益寿延年的功效。 因此,蒋家人都被养刁了嘴。吃惯了自家种的菜,再吃外头的就觉得不是那个味儿了。 小团子也勤快,天天都往菜地跑。菜多的吃不完,拿去卖又着实不舍得,多出来的就往各姻亲家送。 比如林氏和陆氏的娘家,至于朱氏的娘家大伯,自己种的菜都吃不了,因而并不需要别人送。 除了后院的菜地,蒋禹清如今又多了瓜田可去。 瓜田离家其实并不远,奈何小团子人矮腿短,要走过去着实有些犯难。 每次去,都要人抱着,着实有些不方便。她寻思着,是不是让她爹给她买头驴子代步。然而,她只是稍微提了一下,就立即被她爹给拒绝了。 理由还挺奇葩,说是驴子太丑,配不上她的气质。 她爹这脑回路,蒋禹清就……挺无语的。 蒋爹这么反对,着实是他小时候吃过驴子的亏。 东西倔劲儿一上来,牵着不走,打着倒退,没准儿还会伤着宝贝女儿。是以,驴子这种生物,第一时间就被蒋爹pass掉了。 终于到了三月二十日。蒋禹清二周岁生辰。正好旬休。 蒋.大境主小寿星.禹清,今天被打扮成了一朵儿盛开的蓝雪花,就像她家围墙边的那丛一样。 头顶的“蜗牛小触角”上戴了一对粉兰的宫花,穿一身蓝粉色对襟襦裙。上半部分粉兰色,绣蝶恋花图案, 下面裙摆部分,以粉色的宫缎作底,外罩一层同样粉色的宫凌纱,上绣粉兰色的小花,与上衣呼应,脚上是一双粉兰缎面的绣花小鞋。 脖子上戴了李得顺送的金镶玉缀鸽血石百蝠云纹项圈,小胖手上也被亲娘套了一对儿铸有她生肖动物的黄金手镯。 蒋禹清在镜子前照了照,觉得自己端的是“富贵逼人”。好在不难看。 只是自家人关起门来过个生日而已,打扮这么隆重,实在没必要。但长辈们可不这样的认为。 她们觉得小姑娘就是要打扮的漂漂亮亮。况且,自己家孩子这么好看,不打扮那才是暴殄天物。 蒋爹最终没能找到一匹好看的小马,只能遗憾的给宝贝女儿订制了一套最小号的毛笔做生辰礼物。 倒是蒋禹清的七个哥哥们,神神秘秘的抬进来一个盖着块红色绒布的大笼子,说是送给妹妹的礼物。并让蒋禹清亲自揭开。 蒋禹清挑了挑眉,难怪这几天哥哥们神神秘秘的,原来是给她准备礼物去了。用笼子装着,想必是某种可爱的小动物了。 就连长辈们都在好奇,这绒布下究竟装的是何物? 蒋禹清也没让大家等多久,走到笼子前揭起布一掀,露出一只毛茸茸的白色带黑色横条纹的大猫咪来。 猫咪被突如其来的光线惊了一跳,大脑袋猛的抬起“嗷”了一声,一爪子拍在笼壁上,拍的笼子啪啪响。 蒋文渊脸色骤变,大喊一声“老虎,危险!”本身的冲出去,一把将女儿捞进怀里,心脏砰砰砰的,险些跳出胸口中。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了,纷纷将跳起来将孩子们带开。 原来,这压根就不是什么猫咪,这特么是一只白化了的幼虎。 第39章 白小九 蒋文康沉着脸道:“你们胆子是真肥啊,白虎崽都敢送你妹妹。说,哪来的?” 知道笼子里的是只老虎而不是他们以为的大猫后,几个孩子均是吓得脸色发白。 行二的蒋禹河先一步站出来,小声道:“岭上捡的。我们也不知道这是老虎崽,以为是只猫。” “哪个岭?” “松岗岭。” 蒋文康气得到处找扫帚,蒋禹清一看不好,忙从爹爹怀里,跑过去抱着她大伯的腿:“大伯,不打,哥哥。” 蒋文康气狠了:“乖宝,你放开大伯。哥哥们不懂事,大伯必须给他们点教训。好让他们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团子死活不松手,她一松手,哥哥们的屁股就要要遭殃了。 “大伯,不打。哥哥们,很好。乖宝,生辰。” 蒋文康捏了捏拳头,又松开。是了,今天是乖宝生辰,大好的日子,不适合揍人,明天再说。 团子见这招好使,也顾不得脸皮了。抱着她大伯,一阵撒娇卖萌,可算把蒋文康给哄住了。 团子松了口气,再看到笼子里可怜兮兮的小白虎,小白虎也看着她。 蒋禹清心中一动,对蒋爹道:“爹爹,留下,虎虎!” 蒋文渊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严肃的摇了摇头:“不行,老虎是猛兽,哪怕是幼崽也有威胁。” 团子道:“小鸟,做朋友,捉虫虫。虎虎,朋友!” 我和鸟儿们都可以做朋友,让它们帮我们家的菜地捉虫,没准也能和这只小虎做朋友呢。 而且她有异能,气息温和,动物们都不会伤害她。 实话实说,这头小老虎真的好可爱,太萌了。 蒋文渊想到女儿的本事,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能催生草木,能降雨幕给菜地浇水,甚至能指挥鸟儿们给菜地捉虫。 出生至今,甚至连蚊子都没有咬过她一口。如今她说可以和老虎做朋友,似乎也没什么惊奇的。 况且,这只小老虎还太小,又关在笼子里,或许真的可以试着让宝贝女儿接触看看。 自家都是男孩子,女孩儿跟男孩总归是有区别的。族里也没有其他的女孩,村里的外姓人家倒是有几个年纪合适的。 蒋文渊想想,那几个用袖子揩鼻涕的样子,还是算了吧。 总之,宝贝女儿没有同龄的玩伴,太孤单了些。 如果她真的喜欢这头小虎,这头小虎也不会伤害她的话,留下也不是不可以,就当是给女儿找的玩伴了。 不得不说蒋爹也是心大,让头老虎给女儿作玩伴。 父女俩的谈话,并没有避着别人。蒋文渊能想到的问题,家里其他的长辈们也能想到。 心里不由涌上一阵愧疚,到底是他们疏忽了,算是默认了蒋禹清的话。 蒋文渊抱着女儿小心冀冀的靠近笼子。那笼子里的小老虎只是定定的看着蒋禹清,并没有其他的动作。 走到笼子边,蒋禹清伸手给老虎挥了挥,算是打了个招呼:“虎虎。”小白虎“嗷嗷”两声。人类幼崽你在叫我吗? “是的。虎虎。”我喜欢你,我能跟你做朋友吗。我还小,会说的话不多,我现在用精神识海给你传音,你能听到吗?“ “嗷嗷”。可以的。终于有一个能听懂我话的人类了。 “嗯嗯。”你怎么被我哥哥他们抓住了,你娘亲呢? “嗷——”小白虎伤心了。因为我出生是白色的,我娘亲嫌弃我是异类,只喜欢哥哥,就把我丢掉了。 后来,被你的哥哥们看到,就把我抓了起来,关在了这个笼子里。 自然界优胜劣汰的法则。 如果一只母兽,同时生育了两只或以上的幼崽。 为了族群的生存繁衍,母兽会下意识的丢弃虚弱的那只,以确保其他的幼崽能得到更多的生存资源。 老虎栖息于丛林中,白色皮毛并不利于在丛中隐藏捕猎,母虎会抛弃这只白色的虎崽也在情理之中。 “不哭哭!”别哭了,你以后就跟着我好好不好。 我和我的哥哥们都很喜欢你,但提前是你不许伤人,任何人都不要伤害。 “嗷嗷”。我不会伤人的。我愿意跟着你,你身上有大地之母的气息。 “嗯嗯。”那好吧,我叫人放你出来。 同小白虎谈妥,小团子转头跟她爹道:“爹爹,虎虎娘亲,丢,虎虎,没家了。” 蒋文渊道:“乖宝,你是说这只小虎是被抛弃的?” “嗯嗯,虎虎,伤心。” “你能保证它不伤人吗?它毕竟是猛兽。” “嗯嗯。”团子猛点头:“虎虎说,做朋友,不,咬人。所有!” “那好吧。爹现在把它放出来。”就试着相信女儿一次吧,左右这么多人在这。况且,这小虎崽确实长的好看。 蒋文渊亲自打开了笼子。小白虎走出笼子,先使劲儿晃了晃脑袋,然后就径直走向了蒋禹清。 在众人如临大敌中,小白虎伸手舔了舔她的手心,蒋禹清顺手撸了撸自己肖想了好久的大虎头,果然毛茸茸的,手感超棒。 很快,一人一虎便玩到了一起。 见此,大人们你看我我看你,均是松了口气。看这架势,以后自家怕是要多养一头老虎了。 小白虎是个帅气的小伙子,蒋禹清便给它起了个响亮名字“白小九”。 因为她自己在家中行八,小白虎只能排第九,又因为它是白虎,所以叫白小九。 哥哥们吐槽说,并没有多霸气,要是叫“白大王”才好呢。 这么土到掉渣的名字,当然被蒋禹清一票否决,就叫白小九。 从此后,蒋家的大宅里便多了一头名叫“白小九”,约摸二三个月大的小老虎, 过完生日的第二天,小团子正同白小九在屋里玩耍。 她娘陆氏和她大伯母林氏,二伯母朱氏,并她奶奶老胡氏,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了。 托盘上放着一根亮闪闪的绣花针、一瓶碘伏、两支棉签、并两支极细的银耳钉。 陆氏放下东西,温柔的朝她招了招手:“乖宝,来!” 团子看托盘里的东西,小身子就是一抖。朝她娘扯了个大大的假笑,背着手,小脚丫不停的往后挪着,退了几步后,转身就跑。 奈何她娘眼疾手快一把给她捞怀里了。团子吓得大叫。 陆氏这会儿变身成诱拐小红帽的大灰狼:“别怕,只是给你打个耳洞而已。打了耳洞就可以戴你那些漂亮的耳坠了。” “不啊,不要啊!”我的亲娘啊,你女儿才两岁,有必要这么着急吗?她上辈子活到二十好几没打耳洞不也照样过。 小团子全程叫的跟杀猪似的,喊爷爷救命,喊爹爹救命,喊伯伯救命,喊哥哥救命,奈何关键时刻这些人一个都不在家。 她没法儿了,又喊白小九救命。 白小九倒是想救,可这些按着她扎耳洞的人,都是主人的家人,它若是真咬了她们,主人会生气的。 总之,最后谁也没能救得了她。还是被她娘她奶她伯母们按着,扎完了耳洞,戴上一对儿小银耳钉。 小团子眼泪汪汪的(纯粹是生理泪水),带着白小九跑出去了。她决定跟她们绝交一小时,不,一个时辰,太过份了! 陆氏看着气咻咻跑走的女儿,哭笑不得道:“这小臭宝还不愿意,哪家的小娘子不得打耳洞。 村东头老齐家的小孙女儿不也才三岁,她就知道拿茶叶梗让她娘给穿耳洞了。 等着看吧,她爹她爷她伯回了,她肯定得告状!” 几个女人都笑了起来。 知女莫若母。 果然,下午,蒋家的男人们回家时,小团子指着自己的穿了耳钉的小耳朵开始挨个告状。 长辈们也乐意宠着她,哄着她。哄完了,团子气儿也顺了,满意的带着白小九哒哒哒的跑走了。 跑到一半,突然想起来,不就是打个耳洞吗,怎么还矫情上了。 还告状,真是当孩子当久了,果然性情也变得像个孩子了,或者说幼儿天性如此? 想想上辈子童年的凄苦,这辈子说不准真是上天补偿她的呢。 即然如此,那就好好享受吧,当个快乐的宝宝曾经是多少社畜的梦想。 于是乎,乐观的团子又开心了。 白小九这么在蒋家住了下来。蒋文喜甚至还在蒋禹清卧室旁边的空房里,给它做了个十分宽大漂亮的窝。 这窝大的,就算这货日后长大成大虎也够宽敞。 不过它很少回窝里,绝大多数时候都跟着蒋禹清,晚上就趴在她床边的地板上睡觉。 蒋禹清怕它冷,就让人在床边铺了块厚厚的地毯。 总之,蒋禹清走到哪它跟到哪。两个小短腿,两个小萌物,简直萌得人心肝儿颤。 日子久了,大家都发现这只小白虎不仅生的好看,还十分有灵性。 吃完东西会自己去洗漱,甚至还会自己上茅房,身上总是干干净净的,全没有兽类该有的异味。 况且,白小九本就不笨,跟了蒋禹清后,每日都被投喂灵泉灵果,智商那是相当的高。 渐渐的,西津渡的村民们也都知道了,蒋家的小姑娘养了只十分通人性的白虎。 他们从刚开始的害怕,到后来见了它会主动同它打招乎。 白小九也十分有礼貌,每每都会“嗷”一声,来回应村民。发展到后来,西津渡的大人孩子们甚至都以摸到白小九为荣,也是奇事。 日子一天天过去,当瓜苗长出尺长的时候,蒋禹清还是没能找到一头合适的代步牲口。 已经两岁多的团子实在不想再让人抱了,于是又去磨她爹。 蒋爹这回没有立即答应也没有拒绝。 只说再给他一个月时间,如果还找不到合适的小马,就给她买驴。小团子答应了。 春雨细细密密,缠绵悱恻。路边的草木一天比一天繁胜的时候,西津渡也迎来一年中最佳的采菌子季节。 青州湿暖,菌类丰富。可食用的菌子种类多达数十种。 最常见的有红豆菌、绿豆菌、鸡枞菌、青草菇、天鹅菌等、竹荪、松茸等。这其中,大家最喜欢的就是鸡枞菌。 西津渡临青江,江边多沙洲,沙洲上全是灌木树林,林下多蚁穴,鸡丛大多长在蚁穴边上。 这玩意儿成窝成窝的长,小的一窝半斤一斤,运气好碰到大窝的,一窝就是两三斤。足够炖一锅鲜汤了。 昨天,蒋文康蒋文喜从西瓜地往回走时,就捡到了一大窝,炖的汤简直鲜掉舌头。 故而今天一大早,大伯母林氏和二伯母朱氏就同村里的几个妇人约了一起出来捡菌子。 这样的活动,自然少不了爱凑热闹的小团子。 第40章 拜师邱神医 老胡氏知道她在家憋坏了,所幸今天的天气不错,是春日里难得的晴天,于是稍稍劝了一下就不再阻拦。 只一再叮嘱两个儿媳妇和立春谷雨两个丫头,务必把这小祖宗看好了。 得了老胡氏的准许,小团子拎着她巴掌大的小篮子小铲子,带着白小九,两只屁颠屁颠的跟着去了。 河边的沙州上菌子多,采菌子的人也多。林氏和朱氏她们出来的迟,当眼的都让人给拾走了。 因此,转了半天也没找着几朵。蒋禹清怕喝不上美味的菌子汤,决定自己出马。 她把手随意的搭在一棵树杆上,异能如潮水般铺开,瞬间笼罩了整片沙洲。 那菌子如安检机下的危险品似的,顿时无所遁形。 团子状似不经意的,东翻翻西找找,其实直奔着目标而去。 于是乎,没多久就被她找到了好几窝,装了满满两大篮子,喜得两位伯母直夸她运气好。也惹来不少羡慕的目光。 因着她这逆天的“运气”,一连几天,林氏和朱氏出门捡菌子都带着她。相比在家,团子更喜欢在大自然中,无忧无虑的奔跑。 临近端午,山上的红豆菌绿豆菌天鹅菌越发的多了起来。 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只要是手里没活的,全都成群结队的背篓子上山捡菌子。 野菌子味鲜,吃不完还可以去卖钱。蒋家不差这点钱,纯粹图个乐子。 吃不完就晒干,留到冬天跟小母鸡一起炖,那滋味,当真是妙不可言。 这日,蒋禹清带着白小九又跟着老胡氏和两位伯母并立春谷雨两个丫鬟,共六个人上了西津渡北边的柒里山。 这里多灌木和彬木杂树,松树相对较少。 因为村里人时常在此打柴,林木并不深,故而只有些食草的小动物,大型动物极少见。相对安全。 白小九一到林子里就到处蹦跶着撒欢,追野鸡撵兔子的,时不时嗷嗷一声,展现它未来山林之王的霸气。 蒋禹清也不拘着它,任由它去玩。虽然收养了它,可她始终认为它是属于山林的。 长辈们忙着拾菌子,蒋禹清则拿着把小铲子到处吭哧吭哧地挖草药,趁着没人注意还种了不少到灵境里。 这座山上的药草资源丰富,品质虽比不得灵境里的,却也十分不错了。 “小娃娃你在干嘛呢?”蒋禹清正挖得起劲,旁边突然窜出个老头儿来,吓了她一跳。 反应过来后,忙站起身后退几步,警惕的看着他。 老头儿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吓到她了,忙做了个安抚的手势:“别怕别怕。老头儿我跟你一样,也是采药的。” 说罢,把身后的大背篓从背上卸下来,放在她跟前。蒋禹清扫了一眼,果然都是药材,这才稍稍放松了些。 她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长辈们,她们似乎也发现了老头儿,正不约而同的朝她的方向跑过来。 老胡氏离她最近,过来的也最快。一把将孙女儿护在身后道警惕道:“这位老哥,可是我家孙女儿不懂事惹到您了?” 话虽如此,但只要不傻都能听懂其中的意思,这是护犊子。 老头儿忙道:“大嫂子别害怕。我是个大夫,城里和安堂的方预让方大夫是我的同门师弟。 方才见你家娃娃这么小就识得药草,颇为惊奇,遂前来一看。” 老胡氏一听是和安堂方大夫的同门师兄,这心就放下了一半,笑着道:“不瞒您说。 我这孙女儿生来便与旁的孩子不同。不喜珠花衣裳,就喜欢鼓捣这些奇奇怪怪花啊草啊的。让您见笑了!” 老头儿道:“不会,不会。老头儿就喜欢聪明有悟性的孩子。” 说罢笑眯眯的问蒋禹清:“娃娃,老头儿考考你。若是你答对了,老头儿就把这背篓里的药材都送给你可好。” 蒋禹清没说好不好,只是歪了歪头问他:“您,很历害吗?” 老头儿“嘿”了一声,颇为得意道:“那是当然。我可是扁鹊谷谷主,人称邱神医。当今太医院院正就是我的大弟子。” 蒋禹清的眼睛瞬间亮了。她不清楚什么扁鹊谷谷主,但太医院院正她还是知道的。 能坐上全国最高医官位置的,那是绝对的牛人啊。 这老头儿能教出这么厉害的徒弟,肯定更牛。 而且么,她正缺一位“世外高人”的师傅,倒不如拐了他做师父,把这事给坐实了。 将来自己的一身医术才有个光明正大的出处。想到这,小团子立即点头:“好!” 邱神医从背篓里拿出五样药材,让小团子辨认。 小团子只扫了一眼,便准确的说出了它们的名字:“忍冬、车前草、灯芯草、薄荷、紫苏。”一样不差。 虽都是些常见的药材,但对于一个才两岁的娃娃来说,实在太难得了。 邱神医顿时惊为天人,看着小团子的双眼都在放光:“那你知道它们都有哪些作用吗?” 团子想了想道:“忍冬:清热解毒。车前草:清热、利尿、祛痰、凉血、解毒。 灯芯草:清热利水、清心除烦。薄荷:发汗解表、清利咽喉。 紫苏:解表散寒、行气和胃、理气安胎。” 过了两岁后,小团子虽说在语言方面有所长进,可这么长一段话说下来,还是颇有些吃力的。 团子回答完了,老头儿一张嘴张的老大,目瞪口呆。 好半天方才回过神来,激动手舞足蹈,仰天长啸道:“天才啊,真是个天才啊。” 见周围的女眷都拿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他,他脸微红了一下。 努力的平复了下心情,蹲下身来,眼神格外的温和的看着团子道:“娃娃,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若是没有师傅,这样的天才肯定要拐到自己门下才好。就算有师父也不打紧,多一位师父也是可以的嘛。 小团子心里乐呵,得嘞,看样子拐师傅这事儿已经成功了一半。 只要再努努力,这神医师父便可收入囊中。 蒋家长辈们也算是看出些门道来了,她们也乐见其成。 只见团子拿小胖手抓了抓脑袋,摇了摇头道:“没人教,我看书。”邱神医更开心了:“哟,你识字了啊。都看了什么书了?” 团子掰了掰指头:“《神农、本草经》,《黄帝内经》,没有了。” 这已经很历害了。邱神医笑眯了眼:“娃娃啊,你这么喜欢学医,可愿意拜我为师?” 团子没说话,只是转头看向自家娘亲。 陆氏她们是听过邱神医名号的。 听说这位神人一惯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不曾想今儿竟在柒里山遇到了。 难得的是还想要收自家女儿做徒弟,当真是天上掉陷饼也不过如此了。 陆氏面带喜意,忙冲女儿点头。 小团子得了娘亲的话才点头答应:“我愿意的。” 邱神医哈哈大笑:“好,从今儿起,你就是我的关门弟子了。” 在陆氏和长辈们的指点下,蒋禹清跪下给邱神医磕了三个头,这拜师礼就算成了。 陆氏觉得这拜师礼仪委实寒酸了些,怕委屈了邱神医。说要选个吉日,备齐茶礼,广邀宾朋,正式拜师。 邱老头连连摇头说,他不讲究那些虚礼,不必那么麻烦。她若实在过意不过,回家后,让蒋禹清再给他敬杯茶就是。 陆氏忙点头应下。 不过上山捡了回菌子,竟意外的给女儿捡回来个神医师父,这着实是说不清的缘份。 到家后,蒋禹清从院长办公室拿了最好的茶,亲自泡了,给邱神医敬了茶,拜下了这个师父。 邱神医孑然一身,常年四处行医居无定所。 这回竟然收了个年纪超小的天才弟子,干脆就在蒋家住了下来,打算好生教导,务必争取再培养个神医出来。 也是在蒋家住下后,邱神医方知道,他新收的小弟子竟然是因为种出了高产粮种而被封爵的,青州县伯兼青州县令蒋文渊的女儿。 有个探花出身的老爹,难怪小徒弟这么聪明。 不仅如此,他这小徒弟还养了只跟她一样可可爱爱通人性的小白虎。 两只小萌物每天在他面前蹦蹦跶跶,打打闹闹的,他觉得一颗行将就木心都变年轻了许多。 自从拜师后,小团子每天的生活变得规律起来。 每天卯时起床,跟着师父打一套五禽戏,强身健体。 蒋家的大人小孩们瞧着有趣,也跟着一起练。 吃饭完早饭后,开始背医书,学习医理,药性。下午,则是自由活动时间。 她上辈子主攻西医,中医只了解了个皮毛。此番跟着师傅,从头开始,一点点把基础打牢夯实。 就像一块干燥的海棉,被丢进了中医学浩瀚的海洋中,拼命的吸收着知识。 随着知识的不断积累,许多上辈子一直困扰她的问题,也迎刃而解。 邱神医觉得宝贝徒弟年纪这么小,不仅拥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还极其自律。 水满则溢,小孩子太过勤奋了不好,很有必要释放下活泼的天性。因此,每天只给她上半天课。 下午,她则会带着白小九去看她的菜地。 给她的宝贝蔬菜浇浇灵水,放放异能,让它们长的更好些。或者拉着师父去巡她的西瓜田。 邱神医听说这片绿色的藤蔓植物就是曾经番邦的贡品寒瓜时,很是惊了一惊。 不过想到宝贝徒弟家,连亩产几千斤的粮食都能种出来,再出个贡品什么的,好像也不奇怪了。 第41章 西瓜熟了 端午过后两天,蒋文渊为老胡氏请封的诰命下来了。 老胡氏捧着朝廷下发的四品恭人的诰命服饰,激动得眼泪一颗颗滚落。 苦了一辈子,临老了享上子孙福,做了尊贵的诰命夫人。 大家都催着她到室内换上试试。 老胡氏拗不过,便任由儿媳们推着进去了。 当盛装打扮老太太在几个儿媳簇拥下走进大厅时,大家都看直了眼。 蒋老头儿刚打地里回来,锄头还扛在肩上。见到这一幕,眼珠子险些掉下来。 儿媳们打趣他:“爹,咱娘这身好看吗?” 老头儿憨憨的笑:“好看!衬得我跟要饭的似的。” 若不是一块儿睡了几十年,他险些没认出来,这就是自己的婆娘。 老头儿话直愣,惹得儿孙们一片闷笑。 他也不介意,径直放下锄头,凑到老太太身边,上上下下的打量,瞅了又瞅,看了又看。 老胡氏拿眼斜他:“怎么着,不认识了?” 老头儿瞪了她一眼:“你是我婆娘,我还能不认得。” 他伸手抓了抓脑袋,颇有不好意思道:“就是这一下子年轻了许多,跟富贵人家的太太似的。我同你站一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你爹。” 是女人都喜欢被人夸年轻,老头儿的情话虽土味了些,老胡氏听在耳里却十分受用。 她立即得意了:“那可不。 想当年,老婆子我也是十里八乡的一枝花,结果嫁了你这么个憨货,几十的磨下来,如今都老得没法看了。” “不老!现在也是一朵花!” “啥花儿?” “就、就,那……什么……”蒋老头儿词穷,只好用眼神向儿子们求救。奈何他的不孝子孙们都等看好戏,一个个装作不知。 蒋禹清只好出手救场,偷偷的指了指大门口。 蒋老头心灵福至,脱口而出:“喇叭花儿”。 他话音刚落,老胡氏的脸立即拉下来,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那眼神儿,仿佛要撕了他似的,看得蒋老头儿狠狠的打了个寒颤。 儿子儿媳们则捂着嘴,个个憋笑憋的厉害,身子都在抖。 蒋禹清双手捂脸,一脸挫败。 我能不能收回刚刚夸他有水平的话。我的亲爷爷哎,我指的明明是大门台阶两边,开的风华正茂的芍药。 你居然能舍近求远,看到十丈外围墙上开败的喇叭花。 我是该夸您眼神太好使,还是该说您个妥妥的钢铁直。就这,换个人您妥妥得挨顿揍! 境主大人表示,我墙都不扶,就服你。 老胡氏最终没舍得揍他。大度的原谅了蒋老头。 夫妻一辈子,他那张嘴就没说出过好听话。 再想想,儿子明明是夫妻俩一块儿养的,却只有她得了诰命,他仍旧是白身。 这么一想,老胡氏心里诡异的平衡了。 自打老胡氏得了诰封,村里的老太太们看她的眼神更加羡慕了。 别看老太太面上云淡风轻,心里颇还是颇为受用的。 时不时的就会牵着孙女儿出去溜哒两圈,在收获了一萝筐的赞美话后,再心满意足的回家。 蒋禹清起初还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次数多了,就明白了。 哦,她奶奶这是变得法儿的想让人夸呢,看给她得瑟的。 老太太一辈子不容易,到如今也就剩这点儿爱好了,就由着她开心罢。 日子在欢(鸡)声(飞)笑(狗)语(跳)中一天天过去,很快来到五月中。 田里,打过蔓的西瓜已经开出了朵朵小黄花,甚至有许多已经挂上了指头肚大的绿色小果,胖乎乎的十分可爱。 等再过几天花开齐了,就可以进行梳果了,这样才能保证每一颗西瓜都能获得充足的营养,保证品质。 怕让人或是牲畜霍霍了,蒋禹清还特别嘱咐他爷爷每天派人过来瓜田守着,顺便拨拨草什么的。 至于红薯育苗田那边,扦苗已经在四月底的时候,就下发到了百姓手中。 如今已全部成活,并且长势良好。 种植户们把这仅有的一亩红薯田当成了眼睛珠子,甚至自发组成了巡逻队,每天三班倒,一天十二个时辰看护着。 就怕错个眼就人给偷了或是叫不长眼的畜生给霍霍了。 至于那二十位羽林卫,结束使命后原本是要回京复命的。 蒋文渊上了折子到京中,硬把他们给留下,调到大庄子那边去守稻子了。 如今,大庄子种的水稻长势极好。 长工们说,他们从未见过长势如此好的稻子,苗子又粗又壮,爆芽又多,看着就让人稀罕。 蒋禹清也去过两次,嘱咐他爹务必密切关注着,若有生虫的迹象,马上告诉她,她可想办法防治。 日子按部就班的过着。 邱神医三五不时的就会带着蒋禹清上山采药。老头儿说,放着满山的好草药不采,那是暴殄天物。 渐渐地,西津渡的村民们也知道了。 蒋禹清竟然拜了一位老神医当师傅学医,而且这位老神医就住在蒋家。 于是乎,本着求近不求远的道理,家里三五不时就有人找上门求医。 来的人多了,难免不方便。 蒋老头大手一挥,干脆把一进院,靠近大门的两间厢房打通,做了个小诊室和药房。 邱神医给村民们看病的时候,就让团子在旁边看着。 甚至让她亲自上手把脉,分晰脉象病因,再开出合适的方子。 邱神医再根据徒弟的方子,一一指出她辨证中的不对,君臣佐药的不足。 她本就是有前世的基础,再有邱神医这般手把手的教,两相一融会贯通,当真是进步神速。 喜得邱神医时常在背后跟她爹娘夸她是个奇材。真恨不能当场给祖师爷磕几个响头才好。 总之,扁鹊谷不仅后继有人,说不定还能更上一层楼。 邱神医是那种得了宝贝自己藏起来的人吗? 当然不! 他还写信给他的徒子徒孙,甚至整个扁鹊谷的门人们得瑟。 到处说他新收的宝贝小徒弟有多聪明,多可爱,于医之一道上有多么奇才。 当然这事儿蒋禹清是半点不知情的。 以致于很久之后,蒋禹清在外行走时,莫名其妙的受了到来自多方医者的挑战,虽从未有败绩,但也足教她头秃。 再后来她知道这些麻烦,都是她那个得瑟的师傅给她招来的时候,气得她恨不能立即跑回家把老头儿绑起来打一顿。 六月中的时候,蒋禹清巡田回来说,西瓜还有两三天就可以陆续收获了。蒋家的大人孩子们立刻兴奋起来。 六月十八这天,蒋家所有人都起了个大早,包括邱神医和几位农官。 再加上丫鬟婆子小厮在内几十号人,拿了萝筐、稻草和请人专门用稻草编成了网套赶着几辆马车和骡车,浩浩荡荡的开去了瓜田。 二十多亩瓜田,打眼望去绿油油的一片,滚满了圆溜溜的大西瓜,十分震撼,丰收的喜悦萦绕在每个蒋家人的心头。 蒋禹清率先下田,曲指在西瓜间敲了敲,最后选了个完全成熟的,示意他爹摘下来。 蒋文渊掂了掂手里的西瓜,好家伙少说得十七八斤重,真是个大家伙。抱到田埂上,拿刀切开,绿皮红瓤,一股清甜的味道直窜鼻尖,引得人直流口水。 蒋文渊麻溜的将西瓜分成数块,一人分了一块。吃进嘴里,瞬间便满足了。当真是又沙又甜,汗水丰沛。刚刚升起的暑意,也瞬间消弥无形。 这么多人,一个瓜远不够分的,蒋禹清又挑了几个,让每个人都吃了个尽兴。 蒋家种出了番邦才有的贡品西瓜,这是大事。尤其是家里还有司农官住着的情况下,自然是不能瞒着的上面的。 因此,这第一批瓜得送去京城进贡给皇帝陛下。 因为路程遥远,进贡的西瓜还不能选全熟的,必须是八九分熟的。这样的西瓜虽然没有全熟的甜,但是耐放。 因为是第一次种西瓜,怎么分辨西瓜是否成熟,熟几分,除了蒋禹清就只有蒋文渊有经验。 蒋禹清是因为种的多,后者纯粹是因为吃的多,每次吃之前都会习惯性的敲敲瓜,吃出来的经验。 因此这选瓜和带徒弟的重任就落在父女两个身上。 两人每人带三个徒弟,手把手的教怎么选瓜,其余的帮着搬运,挨个儿用密实的网套套好,装筐的时候,再用稻草一层层隔开。 筐子搬上马车后,再塞上稻草,务必做好防护,以免在运输途中损坏。 这批总共选了三车瓜,装好车后,立即快马加鞭送进京。 其中,两车进献给皇帝。 另一车给李得顺一筐,景衍一筐,这是团子点名要送的。 再给镇国公府一筐,秦珏一筐,这两家则是蒋文渊交好的。 路过府城的时候,再给零州知府李政和零州通判罗仁各一筐。 这两位都是蒋文渊的顶头上司,往京城送东西是怎么着也不可能绕过他们去的。 说是三车,其实加起来也就几十个。 实在是西瓜太大了,一个半人高的大萝筐,一筐也只能装五个,一车只能装六筐。 送走这批瓜后,蒋家又摘了一批全熟的,分送给亲朋好友。 比如陆氏的娘家和林氏的娘家各两筐,蒋文喜的师傅那和朱氏的娘家大伯那里各给了一筐。 昔日同蒋文渊交好的同窗、县学师长及交好的府邸等,都有送。 另外,蒋家族学的先生那里也送去了一筐,全村不分同姓外姓,家家都送了一个,可谓是极其大方了。 送的时候还告诉他们,要是愿意的话,可自行留种。 如此一来,西津渡的村民们更是大赞蒋家仁义,蒋文渊的声誉因此更上一层楼。 第42章 这家伙确实实诚 至于剩下的西瓜,陆续成熟后,被江、曲、周三家,以300文一斤的高价,全部包圆了。 最后一算账,共卖了58500两银子,这还不算送人的。 蒋老头和老胡氏最初听到这个数字时,腿都是哆嗦的。 老两口种了一辈子田,第一次知道种田还能这么种的,这是西瓜么,这是金子吧! 村民们听说蒋家送给他们的西瓜一个竟值四五两银子,又是心疼又是悔。 心疼蒋家拿钱不当钱,这么多西瓜手一撒就送出去了。 一面又后悔自己这嘴咋就这么馋,四五两银子的东西啊,眼不带眨的就吃下去了,他们家一年的花用也才不到四两,总之各种难受。 好在大部分村民都留了种子,想着明年多多少少也能种些出来。就算明年种的人多了不值这么多钱,自己家吃也是可以的。 最后一个西瓜收完后已经到了七月初。 蒋禹清算算时间,又让蒋爹赶紧派人把这二十多亩瓜地整出来,紧急插扦了一批红薯。 薯苗来自蒋家自留的那两亩红薯田。 一般来说,割了薯藤的红薯会大幅减产,蒋禹清舍不得这两亩红薯这就么废了,割完薯藤后赶紧浇了一回灵水,并且还用异能进行了催生。 她也不敢做的太明显,只每天都去催生一点,一段时间后,被割得乱七八糟的薯藤很快就长了回来,甚至比从前未割之前还要茂盛。 有人觉得奇怪,就问你家的红薯藤怎么长的这么快。 蒋家便用提前串好的话,说是用了她师父配制的特效药水才能长的这么好的。 那人就问,这样的药水还有没有了,有的话也卖他们一些。 蒋家人道,早没有了。 因为成本太过高昂,若不是实在舍不得这两亩红薯糟蹋了,他们也舍不得这样用。 并随意说个数字,来人一听立马吓跑了。此事就这么糊弄了过去。 至于大田那边新种的红薯,蒋禹清在蒋家人的掩护下,也偷偷洒过两回灵水,用异能催生过一次。 此后就让它们自然生长。 虽然晚了些,但赶在十一月下霜前收获,应该也是可以的。 京城。 御书房。 夏景帝帝吃完一盘子冰西瓜,接过李得顺递来的帕子擦了手,心满意足的靠在椅背休息。 随手拿起案台的折子翻开又看了看,笑道:“这个蒋文渊还真是个种地的好把式。去年刚种出了红薯,今年又种出了西瓜。 听说朕赏给他的庄子里,也被他种上了新谷种,长势不错,就不知未来产量如何。 司农寺那些家伙同他一比,倒成了酒囊饭袋。” 这话儿李得顺没法接,也不敢接。 夏景帝曲指在御案上轻磕了磕,突然道:“李得顺,朕,怎么听说你也得了一筐子西瓜?” 李得顺后脊梁一凛,忙道:“陛下,这可不是奴才管蒋大人要的。这是奴才的小友指名送给奴才的。” “哟呵!朕竟不知,你在青州待了半个月,竟然还多了个小友来?” 李得顺抹了抹老脸道:“陛下可别打趣奴才了。 奴才这位小友也不是别人,正是蒋大人的小女儿。 奴才住在蒋家时与她颇为投缘,回京后托人送过两回小物件给她。 约摸她也挂念着奴才这份情宜,所以才给奴才也送了一筐。” “唔,原来是这么回事?你这位小友多大?” “回陛下,两岁多点。” “两岁多点?”夏景帝乐了:“做什么小友,你干脆收人当干孙女得了。还能占个长辈的便宜!” 李得顺苦着脸道:“奴才倒是想啊。说句不好听的话,奴才在陛下跟前再得脸,私底下也是个上不了台面的阉人。 她一个贵族小姐,若是认了奴才当干爷爷,岂不是连累了她被人耻笑。” “明白了!合着你对这小丫头还真上心。” 李得顺道:“那是陛下您不知道她有多好。” “听你这么一说,这蒋家的小姑娘还挺有意思。”夏景帝难得起了兴趣:“来,你与我说说。” 于是李得顺巴啦巴啦…… 听说蒋禹清是青州蒋氏一族二百年来唯一的女孩儿,就连见惯了大场面的皇帝陛下也有些吃惊。 暗道,这蒋氏一族的风水未免也太偏颇了些。 若是蒋族宜男的好运道分点给老景家就好了。 皇家几代以来子嗣单薄。 他如今已年过四十,就只得了一嫡一庶两个儿子,其中的庶子生来便少了两个手指,是个天残。 好在太子康健,虽小小年纪,却性子沉稳胸有丘壑,堪当大任。 这大夏的江山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夏景帝虽得了二车瓜,但架不他要赏的人也多。 后宫得宠的妃嫔,前朝得力的大臣,哪个都少不了。 以至于分完后,他自己也只捞着了半个。 不对现在他已经吃完了,一块儿也没了。 皇帝都只能捞着半个,他李得顺一个太监自然不敢越过了皇帝去。 只能苦着脸把自己的那筐也贡献了出来。 好在,夏景帝也没太过份,好歹给他留了一个。 为了保住最后一个西瓜,李得顺“不小心”说秃噜了嘴,说太子、镇国公府以及平阳候府世子秦珏每人都得了一筐。 言下之意,陛下您找他们要去! 大家都是一筐,凭什么只能我一个人吃亏? 李得顺就是这么想的。 镇国公府和平阳候府家的西瓜,皇帝没好意思伸手。 但太子景衍却是遭了殃。 夏景帝打着探望儿子联络感情的幌子,杀到了东宫,硬生生的抢走了最后两个中的一个。 美其名曰,儿子孝敬老子天经地义,气得景衍差点大逆不道。 皇帝美滋滋的吃着他儿子“孝敬”的西瓜,状似不经意的问:“这蒋家什么时候跟镇国公府搅一块儿去了。” 李得顺听得心头一跳,面不改色道:“确有几分关系。这事儿,奴才知道一些。” “说来听听!” 李得顺斟酌一下方道:“好像是去年秋闱那会。 镇国公府的嫡长孙趁着家人不备,从后门的狗洞里钻了出去,在考院附近的一条巷子里被几个混混抢劫。 被正好路过的蒋大人给救了,雇车将那孩子送了回去。听说,当时连个名字也没留。 后来,镇国公府使人查到了蒋大人。镇国公世子于是亲自备了厚礼上门致谢。 镇国公府送出的谢礼,蒋大人那会儿还是一个举子,自是不敢退回,可拿着又觉得烫手。 思来想去,蒋大人就把身上带的一根老参送了回去,才勉强安心。 那会正好张了杏榜,蒋大人得到第四名的好成绩。 镇国公府的人觉得蒋大人实诚,就派人指点了一下,殿试面见天颜时的礼仪礼节。 后来,蒋大人被陛下点中探花,他又不愿入翰林,只道想外放为官,为百姓们做点实事。 这事儿让当时还是青州县令的秦大人知道了。 秦大人想让蒋文渊接任青州县令,就主动去信镇国公府,请他们帮忙去吏部说合,后来就有了蒋文渊回青州接任一事。” 其实这里的弯弯绕绕,皇帝一清二楚。朝堂的势力盘根错节,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得清楚的。 有道是水至清则无鱼,只要不是太过份,夏景帝一般都会睁一只眼闭一眼。 况且,镇国公府和秦珏这次是实实在在做了件大好事。 镇国公府觉得蒋文渊实诚,这家伙的确实诚。 就比如说,这次给他送瓜。顺带的折子上开篇是“臣恭请圣安”。 之后就是简单的一句大白话:“微臣家里种的西瓜熟了,送两车来给陛下尝个鲜。”后面便是落款。多余的一个字都没有。 并附上一本详细的西瓜种植手抄记录本。 他顺手翻了翻,什么时候整地,如何施肥,怎么播种。 出苗后该如何,生虫了该怎么防治,还有什么时候该打蔓又什么时候该梳果,甚至连怎么分辨西瓜熟没熟都写的明明白白。 详细到夏景帝觉得,哪天他当太上皇了,没准儿就着这册子还能给他大孙子亲自种俩西瓜吃吃。 皇帝十分庆幸道:“亏得他当初自请外放,否则朕就要错失了一位真正的栋梁了。” 他突然又道:“原来是准备让谁去青州接任的?” 李得顺道:“好像是个三甲末尾的同进士。” “同进士,还是末榜?” 同进士,如夫人。可见才学很一般,按制只能去县学当个学政官,或者是县衙师爷之类。 即便是下等县的县令,也很难轮得上,更何况青州是个实实在在中等偏上的大县。 这其中若没有猫腻,打死都不信。 皇帝何等聪明,瞬间就冷了脸,道:“谁的手笔?” 李得顺摇了摇头,只轻声说了句:“回陛下,这位同进士的远房族叔是礼部侍郎童大人!” “童涪秋?” 夏景帝突然想起,去年零州府六百里加急让人送来奏折和红薯时,童涪秋曾当堂反对,言辞激烈。 说蒋文渊弄虚作假,意图欺君的事情来。 他当时就觉得奇怪,满朝文武都没说话,他个八杆子打不着的礼部侍郎急吼吼的跳出来反对,原来根子是出在这儿啊。 弄明白事情原委,夏景帝禁不住磨了磨后牙槽。 为了这么个屁都不是末榜同进士,差点弄掉他一位栋梁之材,这个该死的童涪秋真是活腻味了。 第43章 功德 西瓜事件以蒋文渊在夏景帝心中的地位更上一楼作为开始。 以蒋禹清在皇帝跟前挂了号为中间进行时,以童涪秋被成功在皇帝跟前上了眼药作为结尾。 很久之后,蒋禹清得知此事,还得瑟的作了归纳总结。 那就是:千万不要得罪太监。 他们左右不了皇帝的决定,但他们客观上的言行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皇帝的主观判断。 当然,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流火的七月。毒辣的太阳,仿佛要烤干地面生物的每一滴水份。 已经六个月大的白小九,身高已经两尺二寸,跟蒋禹清差不多高了。 脑袋到尾巴尖的的长度已经达到了惊人五尺四寸,是只半大的少年虎了。 只是一身厚厚的皮毛,让它在这炎炎的夏日里格外难熬。 蒋禹清怕它热出毛病来,专门在后院水井边的大柚子树下,给它放了个椭圆形的大木盆,里头倒满清凉的井水。 它喜欢了极了。 除了早上和晚上,白天绝大多数时候都泡在它心爱的澡盆里,除非必要,否则绝不移动半步。 蒋禹清轻易不敢靠近它的水盆,只要一靠近它,必然会兴奋地扑她一身的水。 或者干脆把她叼进它的大盆里跟它一块儿泡澡,就像叼一只兔子那样。 虽然不冷,但老换衣服也麻烦不是。 因为天热,蒋禹清和师傅也很少出去。 倒是因为中暑而求上门来的病人多了不少。 团子便自行配了可预防中暑的凉茶包,五文一包摆在小药铺里卖,一包可用好几天。 前来看诊的村民们可自行决定是否购买,因为价格不贵,卖的还不错。 几乎每个来看诊的人,或多或少都会带几包回去。 买的人多了,备的药材便有些不够。 好在凉茶包用的都是常见的药茶,西津渡周边的田间地头也随处可见。 蒋禹清和师父就趁着早上太阳还未升起的时候,带着白小九一起去采药。 邱神医要背药篓,自然就不能背着她。团子也不好意思总让人背着。 走的路程的远了,小短腿便有些受不住。 她还是想要个代步的工具的。 老爹总说要给她买头小马,结果找了很久都没找到。 答应好要给她买的驴,如今几个月过去了,到现在连根驴毛都没看见。 她寻思着,还得找找她爹,否则还不知道哪天才能骑上驴。 她其实有打过白小九的主意。 奈何这货性子太过跳脱,而且还是个宝宝。她有些于心不忍。 就在她为坐骑抓头发的时候,她爹终于良心发现,给她牵回来一头额间有旋,四肢修长的白蹄儿驴。 蒋禹清那个高兴啊。当即就让人扶着她坐上驴背,骑着它出去兜风了。 蒋爹怕她摔着,一路牵着绳给宝贝女儿保驾护航。 父女两个绕着西津渡的外围,绕了好大一个圈,甚至还跑到红薯田里转了一转,惹得不少小孩子羡慕。 团子竟然诡异的满足了某些奇怪的虚荣心。 回程的途中,路过一片东水田,也就是村里的水牛们最喜欢打滚的烂泥潭时。远远便看见对面飞快的跑过来一头白色的什么动物。 那动物速度奇怪,没多久便窜到了近前,竟然是白小九。 白小九对团子私自抛弃它出门的行为很是不满,尤其看见她此时骑在一个陌生的丑东西身上时,就更生气了。 跑到近前张开大嘴就是“嗷呜”一声大吼。 这下坏菜了。 这驴被惊得嘶叫一声,一蹦老高,四蹄乱飞,转头就跑,力气大的蒋文渊拉都拉不住。 白小九这家伙还怕不够乱似的,又吼了两嗓子。 虽不到天摇地动的程度,也足够将这头没见过世面的驴吓的够呛。 一时间场面更加不可收拾。 团子气得大骂:“白小九,不许…….吓……啊——” 团子感觉小身子被高高的抛起,腾空,然后急速下坠,接着“扑通”一声,竟是让驴给撅旁边的泥潭里去了。 蒋文渊大惊失色,忙跳下去捞女儿。 那驴失了控制,撒开四蹄,一溜烟的跑没影儿了。 慌慌张张把女儿从泥水里捞起来,检查了一下见没什么事,这才放下心来。 团子满头满脸满身的泥,头顶的小触角尖尖上,还在往下滴嗒着泥水。 白团子整个成了个黑泥团子,简直惨不忍睹。 她艰难的吐出嘴里的泥水,气得对着岸上的一脸懵逼的白小九破口大骂。 “白小九,你死……唔……” 原是白小九这只笨蛋虎,听到它的名字,以为小主人叫它下来玩,这货一兴奋也蹦了下来,又溅她一嘴泥。 小团子气疯了,揪住白小九的虎头就把它往泥水里按。 奈何她高估了自己的力气也低估白小九的力气,结果被兴奋的白小九一扑,再次被按进了泥里…… 两只团子就这么在烂泥谭里相亲相爱的玩闹(扭打)起来,最终被忍无可忍的蒋爹强行武力镇压了。 当两人一虎再次站在坚实的大道上。 蒋文渊看看泥猴子一样的两小只,再看看自己身上的泥水,和跑没影儿的白蹄儿驴时,禁不住额角突突跳。 完了,回家肯定要被亲亲娘子收拾了! 还有那头蠢驴。 又蠢又胆小! 他就说驴这种生物不可靠,果然第一次骑就出事了! 回家的路上,由于这仨的造型实在奇特,着实引来了不少好奇的目光。 碍于蒋爹的积威,倒底没敢明目张胆的嘲笑,当然背过身抖肩什么的,他们就当没看见。 看着爷俩高高兴兴的出门,满身泥水的回家。 陆氏心头的火山差点压制不住:“你们俩这是上泥潭里打滚了吗?” 父女俩心虚的对视一眼,可不就是上泥潭里打滚了么! “说话,都哑吧了?” 蒋爹眼瞅着躲不过,只好硬着头皮道:“让驴给掀泥潭里了。” “嘿,你们俩还真是出息……那什么,驴呢?” “跑了!”团子生怕她娘生气,忙补充道:“让白小九给吓的。” “胡说,白小九刚刚还在……”陆氏低头看着脚边便劲摇着尾巴彰显存在感的小泥虎。硬生生把没说完的那个字给咽了下去。 “怎么回事,给我从头说!” “真相就是,我和乖宝骑着驴往家走的时候,白小九不知怎么跑出去迎我们,吼了两声。 那驴胆小没见过虎,吓得一顿乱蹦,就把乖宝撅泥潭子里去了。 我下去捞乖宝,然后白小九也跳下去了,在泥潭里跟乖宝闹了起来,最后就成这样了。” 这事儿真追究起来,罪魁祸首是白小九。 白小九是头老虎,老虎对普通动物,天生具有血脉上的压制。责怪它似乎也没用,只能说是一场意外。 听完丈夫的话,陆氏也是哭笑不得。 看着低着头黑泥团子一样的女儿故作生气道:“快丢了吧,这女儿不能要了,太脏了。” 团子知道这事儿的气头过了,忙上前拉了拉她娘的衣服,笑眯眯的认错:“娘亲,宝宝知道错了。别丢,洗洗还能要的!” 神一样的洗洗还能要。 陆氏实在没忍住笑出声来,最后一丝气也散了。亲自拉着女儿往后头洗澡去了。 至于相公,哪凉快哪待着去吧!连女儿都保护不好。 哼! 洗完澡,蒋禹清又变成了干干净净的,漂漂亮亮的白团子。 至于那头上岗就第一天就把宝贝女儿掀泥潭里的驴,蒋爹自然没有再留着的必要,找回来的第二天就让人牵去卖了。 团子依旧是没有坐骑的团子。 也不知是团子想要一头坐骑的意念太过强大还是怎么着,这天她再次着跟着师傅上山时,突然感到灵境里一阵波动。 刚要查看怎么回事时,便见得眼前白光一闪,一头极其美丽的动物就出现在眼前。 这异兽高约2米,长约两丈。通体雪白,体有淡金色花纹。 头上长着一对威白玉般树叉形的大角,脖子上是飘逸如丝绸般的骢毛,端的是威风凛凛,漂亮非常。 蒋禹清几乎是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它。 只是这家伙怎么看着那么眼熟。 嗯……?这不是跟灵泉池边那尊雕象一样吗? 蒋禹清赶忙往灵境里看了一眼,果然竖着雕像的位置已经空空如也。 “你,你,你你你,活过来了?”境主大人吓结巴了。 白鹿凑上来轻轻的舔了舔她的手:“是的。主人,就是我。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鹿蜀。是这芙蓉灵境的器灵。”脑海里是一个十分可爱的萝莉音。 “器灵?”作为一个曾在现代社会生活过的灵魂,团子对这两个字自然不会陌生,甚至接受良好。 “所以你和我一样是个小姑娘?” 鹿蜀点点头:“主人要这么认为也是可以的。” 团子不好意思的摸摸头道:“我从前以为你只是尊好看的雕象,没想到你竟然是活的。” 鹿蜀道:“原本我是没这么快苏醒的,但是主人你做了好事,有了功德,所以我才能这么快醒来。” “功德?”团子眨巴眨巴大眼,我怎么不记得我最近做什么好事了。 鹿蜀道:“红薯,你把红薯带到了这个世界上。这些红薯推广后能活人无数,这就是功德! 另外,你教会了人们做罐头,挽回了果农们的损失。 因为工坊的存在,又间接的给社会提供了不少劳动的机会。这些都是有功德的。 而且,芙蓉灵境远比你现在看到的还要大,还要历害。这些也都是需要功德才能开启的。” 境主大人的眼神瞬间亮了:“所以,芙蓉灵境还能升级。只要不停的做好事就可以?” “原则上是这样没错。” “这个可以有!”团子心里乐开了花,决定以后一定多做善事。 第44章 白小十 听说鹿蜀可以给她当坐骑,团子高兴过后又有些失望:“鹿蜀,你太高大了,我现在这么小,根本上不去啊。” 鹿蜀道:“这个好办,我变小点就行了。”说完,白光一闪立马缩小了几个号,顺带着给自己背上加了副鞍子。 蒋禹清看着眼前小马驹大的鹿蜀,惊讶的嘴都合不拢了。好半天才道:“鹿蜀,你好厉害。” “那是当然。”变小的鹿蜀,妥妥的萌物,能萌死人的那种。蒋禹清立即上手开撸,那叫一个稀罕。 “主人你给我取个名字吧!我还没有名字呢?” 蒋禹清好奇道:“鹿蜀不是你的名字吗?” 鹿蜀晃了晃脑袋:“当然不是。鹿蜀是我们整个族群的名字,我们鹿蜀一族是上古异兽。” “这样啊,那好吧。我想想。”团子是个起名废,在脑子里搜刮了半天,终于寻摸出个满意的来:“就叫白小十怎么样?” 鹿蜀很不气质的翻了个白眼道:“你还能更敷衍一点吗?我记得,你身边那头白虎,好像叫白小九吧?” “是啊!因为你们都是白色的,所以我觉得叫白小十挺合适啊。而且,你看哈,十是不是比九大?” 鹿蜀不想理她:“你以为我是白虎那个笨蛋吗?十是比九大,可数数的时候,九是排在十前头的,你别想驴我。” “是这样的吗……”团子干笑。这届器灵太聪明,不好带,怎么办?在线等,就挺急的。 鹿蜀大概也看出这界的境主大人不太靠谱。 况且,白小十这个名字,虽算不得高大上,也还算有几分可爱。想了想还是勉强接受了。 邱神医没想到,他只是去那边放个水的功夫,回来徒弟身边就多了头漂亮的鹿。 邱神医围着这异兽走了两圈,是鹿吧?大概是的,马是没有角的。 只是这鹿也太漂亮了点,那角跟羊脂白玉似的,也不知道入药的效果怎么样…… 脖子上还有长长的骢毛,身上的还有淡金的纹路。 这鹿血和鹿肉是大补之物,还有鹿鞭。呃……这头鹿好像是母的,没有鞭。 白小十突然觉得浑身发冷,转头便发现这猥琐的老头儿,正看着自己两腿之间,似乎颇有些遗憾。 那眼光,上上下下的扫视,像是要把自己给活拆了似的。 气得白小十“呦呦”冲他大吼了一声。 奈何它的声音太过动听,老头并没感觉到半点威胁,反倒更乐呵了:“哟合,小东西脾气还挺大!” 白小十“tui”一口唾沫喷过去,整个世界顿时安静了。 白小十得意洋洋的昂着头,让你看,让你看。不给你颜色瞧瞧,还真当本器灵好欺负。 蒋禹清一面给她师父递手帕,一面拉着白小十严肃训斥。 “白小十,不许这么没礼貌。他是我师父。是我的家人,你不许这么对他!” 白小十不服气:“谁让他眼光那么猥琐的,像是要把我拆了一样。” 蒋禹清也知道自家师父的毛病,摸了摸鼻子安抚道:“我师父当了一辈子大夫,人挺好,就是有点儿,那什么职业病。 你别介意,我同你保证,以后不会了。” 白小十“哼”了一声,算是同意了。 团子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师解释白小十的事情,况且她往后跟师傅在一起学医的时间还长,许多事情是瞒不住的。 并且,邱神医待她的心,同自已的家人一样,都是可以值得信任的长辈,她也并不打算瞒。 于是团子很光棍道:“师傅,它是我的朋友,白小十。您以后别欺负它。”邱神医点了点表示知道了:“是你刚刚从山上捡到的吗?” 蒋禹清摇了摇头:“不是,我出生时候它就在了。” “嗯?”邱神医不明所以,以为耳朵出毛病了?什么叫“你出生的时候它就在了。” 接着,邱神医就看到了毁三观的一幕。白光一闪鹿不见了,白光一闪鹿又出现了。 “师父、师父!”蒋禹清连喊了两声,才把邱神医从懵逼状况中拉回来。” 邱神医结结巴巴道:“所以,它、它不是妖怪!” 蒋禹清摇了摇头:“不是的,师傅。它不会伤害任何人。” 邱神医忙四下张望了一会,见并无他人看见,这才长舒了口气。 “那就好!”他看了眼白小十道:“这事儿,你爹娘他们知道吗?” 蒋禹清道:“家里的长辈知道我有一些奇异,但是没有见过白小十。 因为白小十之前一直都在沉睡状态,刚刚醒来。回去后,我会跟他们说的!” “那就好!”邱神医随后又十分严肃的叮嘱她道:“这件事除了你爹娘,千万不要再告诉别人,须知怀璧其罪的道理! 平日里,你自己也要注意,师父也会尽量帮你遮掩,知道了吗?” “嗯,知道了师父。” “那好,从现在就,白小十就是你捡到的。既然是无主之物,以后你便养着它,权当个脚力了。” “嗯,谢谢师父。” 邱神医拍了拍小徒弟的小脑袋瓜,示意她继续采药。 这辈子走南闯北的行医采药,奇人异事见过不少,不曾想宝贝小徒弟竟也有这样的奇遇。 其实住在蒋家这么久,蒋家的一些奇异之处并未瞒过他的眼睛。 比如后院那些头天收完,第二天又疯长起来的蔬菜:厨房小水缸里比最好的山泉都要清甜、且喝了能强身健体益寿延年的水等。 再加上蒋家人明里暗里对小姑娘的保护,处处都显示出,这些都跟她有关。 如今,徒弟向他坦白这个秘密,想来,是把他放在了跟自己爹娘同等的位置上了。 他无比欣慰的同时,也察觉到了压力。这么优秀的小徒弟,他能护的住她吗? 不管怎样,他这小徒弟是个有大造化的。 自古大造化者,伴随着大气运,有瑞兽相随便不足为奇了。 比如家里的小白虎,又比如眼前这头鹿蜀。 蒋禹清外出一趟采药,回来的时候还捡回来一头漂亮的白鹿当脚力。 如果这事儿发生在别人身上,难免会感到惊奇。 发生在她身上,蒋文渊也就见怪不怪了。 并且有了这头鹿,乖女儿终于不用再惦记驴了。 这鹿不仅长得漂亮,胆子还大,武力值奇高,只一蹄子,就把意图赶走它的白小九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老虎都能干的过,想来遇到一般的小毛贼也不在话下。 女儿出行的安全有了基本保障,蒋爹就放心了。 最最重要的是,这鹿漂亮,配得上他的宝贝女儿。 小小姑娘,小小鹿再加上一只小小虎,三只萌物,简直萌得人心肝儿颤。 不得不说,在外人面前严肃端方的蒋文渊,私底下也是个隐形的萌物控。 晚上,等哥哥们去睡觉后,蒋禹清还是决定跟爹娘说说这头鹿的来历,让他们好有个数。 “爹爹娘亲,白小十是我的器灵,而我是芙蓉灵境的境主。” “芙蓉灵境是哪里?”蒋文渊问女儿“就是仙界吗?”。 蒋禹清也说不上来,想了想指了指自己额间的莲花:“它就在这里面!” 夫妻俩瞬间吓了一跳,蒋文渊一把抱起女儿,担忧道:“你是说它在你的脑子里。” 蒋禹清想了想,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是,也不是。 它是独属于我的一方世界,我的传承。只是我现在身体还小,只能意识进去。等到三岁的时候身体才能进去!” “那它对你的身体有害吗?” 蒋禹清摇了摇头:“没有的。你们别担心。白小十就是灵境的器灵,是上古异兽鹿蜀,它的本事很大。 因为我们种出了红薯,有了功德,它才能提前出来和我见面。” 团子又转头对白小十道:“白小十,他们就是我的亲人,打个招呼吧!。” 白小十“呦”一声,算是打过招乎了。 也召告大家,从今天,它就是这个家庭的一份子了。 对于白小十的出现,家里人也是十二分的欢迎。 孩子心心念念的坐骑终于有了,他们都能放心不少。 金秋八月。当村里稻田里的稻子开始收割的时候,蒋家那个千亩大庄子的稻子也成熟了。 秋风过处,掀起一阵阵汹涌的稻浪,翻滚着片片金色,此起彼伏,十分壮观。 金色,是喜悦的颜色,是吉祥的颜色。 成年人腰腹高的禾杆子上,结满了半尺长的穗子,约有普通谷惠三倍那么长。 上头的谷粒又密又饱满,沉甸甸的。简直稀罕死个人。 蒋家的长工们很多都是种了一辈子田的老农,几时见过这么好的谷子,心里那个喜欢呀,不用主家说,真恨不能睡在田里才好。 第45章 高产谷种,当代神农 蒋文渊感恩他们的善良,直言等收秋后除了允诺的工钱,每人再多发一两银子的奖金。 将来若是家里置了良田,想要种谷子的,也可来他这里买谷种。 当然,若是弄虚作假的,别说什么买谷种的话了,直接以欺诈罪论处。 县衙的大牢管吃管住,还有老鼠蟑螂提供夜间叫醒服务,包您满意。 因着蒋文渊并未对外保密,故而没过多久,差不多大半个青州都知道,皇帝赏给县令大人的庄子里,种出了有普通稻穗三个那么长的高产水稻。 知道归知道,看热闹归看热闹,却是没人有胆子下手偷。 不说“皇帝御赐”四个字本就是威慑。 还有一天十二个时辰,不停轮换的羽林卫守护。 加上不定时来打卡的朝廷的司农官和县衙的衙役。 再加上蒋家雇佣的长工们自动自发的严密防护,外人想偷,门儿都没有。 八月初八,大吉大利。 蒋家的庄子,在无数青州百姓期待的眼光中,开镰了。 长工们分成了三拨。一拨负责收割。 一拨负责把割下来的谷子搂到四方大斗里摔打脱粒。 一拨儿把打下来的谷子装筐用马车拉回西津渡晾晒。 等晒干后,吹去秕谷,再过秤统计产量。 为确保这事儿的公平公正,也为了上报产量时少些麻烦,蒋文渊把这事儿全权交给其中的两位农官,他不插手。 蒋禹清也来了。 她喜欢这样热闹的丰收景象,只是对那个打稻子的大斗有点儿意见。 这玩意儿着实太原始了些,费时又费力。 上辈子长大的福利院也有几亩稻田。每当稻子收割时,院长妈妈都会把一些大的孩子们带上,是帮忙也是在变相的教授她们生存技能。 那个时候用的就是一台用脚踩作为动力的打稻机。 几块板子搭起来一个半开放式的大木箱结构,中间是一个大滚桶,滚桶上布满了倒v形的尖齿。 两端连接一大一小相互咬合齿轮组,用前置的脚踏驱动。 样式并不复杂。以这个时代的生产力气完全可以做到。 看了一会儿后,她便爬回马车上,从灵境里拿出纸笔,快速的画起图来,不知具体尺寸也没关系。 她爹绝顶聪明,相信只要看个大概就能明白个八九不离十。 团子手艺不太好,线条歪七扭八的,勉强能看出个大概。 但架不住她有个对女儿百分百分信任的老爹。 在蒋文渊的潜意识里,只要是女儿给他的,那都是好东西。 他拿着这小儿涂鸦似的纸张,横过来竖过去的看了几遍,还真叫他看明白了。 这分明就是个新式的打谷筒,若真做出来了,打谷的效率起码要翻上几倍。 蒋文渊狠狠的在宝贝女儿的头顶上亲了一记,拿着画纸屁颠屁颠的找司农官去了。 于是乎,大家就这么看着这仨大官,丝毫没有形象的,坐在一堆刚刚打完的谷草上,围着张小破纸比划着,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没过一会,其中一个司农官拿着画纸风一样的跑走了。 那步子欢快的,不知道还以他是去相小媳妇儿了。 在县衙许以重金后,不过三天,脚踏板的打谷机样品就做出来了。 蒋文渊让人把这大家伙搬到田里,卷了裤腿儿亲自上手一试,嘿哟,可真是太好使了。 脚下稍稍一带,那滚桶便转的飞起,禾把子把上一放,只听:“唰啦啦”一声,紧贴滚桶的谷子就被打下去。 手上稍稍一翻,把禾把子翻了个面“又是“唰啦”一声,禾把子上的谷子就被打得干干净净,只剩稻草了。 总之,这玩意打得干净不说,速度还快,不累人。 这样的神器,当然要大力推广了。 于是乎,蒋文渊又连夜下了十台打稻机的定单。 虽然今年是使不上多少了,可还有来年,年年得使。 天公作美。 秋收时一直都是秋高气爽的天气。庄子里的稻谷收完五天后,谷子也晒干了,吹去秕谷。剩下的就是称重入仓。 三位司农官,亲自监督过称,过一担记一担,用了足足两天时间方才称完。 最后一算,1076亩田,收了847888斤,平均亩产788斤。 这个亩产比起前世的杂交稻产量,完全不够看。就是与寻常的常规稻相比,也是比不上的。 但,这里是古代,没有化肥没有农药,只有最基础的农家肥,有这个产量也算是很不错了。 也幸好,这个品种的谷子遗传基因稳定,可以自行留种。 蒋禹清眼里只能算勉强的产量,在这些古人眼里那是从前想都不敢想的。 普通的良田亩产撑死了三百斤出头,县令大人却能种出788斤的亩产,足足翻了二倍还多,百姓们眼睛的都是红的。 消息出来后,疯狂的百姓们将县衙围了个水泄不通,想要购买高产谷种。 到了这个地步,这些新收的粮食已经不是他说了能算的了。 然而,折子还在进京的路上,他也没有好办法。可如果不拿出个章程,百姓们那里怕是不好交待。 蒋文渊没有办法,决定先斩后奏,当天就于县衙外面贴出告示。表示原意将高产谷种以平价卖给百姓。 至于怎么卖,什么时候卖再另行通知。随后,蒋文渊又翻看了一下全县所有田亩数,心中大致有了计较。 寻求了几位司农官的意见和建议,最后决定,留下足够全县田亩的粮种数量,其余的平均分配给隔壁的几个县。 总不能他吃肉,同僚却连口汤都喝不上,这样就是真的招恨了。 高产谷种为30文一斤,每亩谷种用量为6-8斤。 由各村里正和村长,统计该村需要购买高产谷种的田亩数,同县衙存档的户籍田亩进行核对,无误后,方可到县衙统一购买。 其间不得转让转卖。一经发现,其所在的村全村取消购买资格。 这就在最大程度上杜绝了那些大地主、大商贾,或是有权有势的人家使手段,钻空子。 蒋文渊可不想为那些驻虫作嫁衣裳。 制定好细则后,蒋文渊再次就此事写了一本折子,使人快马加鞭送去京城。 京城。 自打去年的红薯后,青州就成了皇帝的重点关注对象。特许青州县令蒋文渊的折子可以不经过州府,直达天听。 尤其南方的稻谷进入秋收后,夏景帝几乎每天都要问一遍,可有青州的折子送来。 直等到过了中秋,到了八月底,让满朝文武望眼欲穿的青州信使终于进了京。 底下的人不敢怠慢,忙将信件呈了上来。适逢大朝会,听说青州的折子到了,大臣们纷纷伸着脑袋张望。 即便早有心里准备,但看到折子上,新谷种亩产788斤的产量,夏景帝还是忍不住连声叫好。 “好、好、好啊!这个蒋文渊,可真是朕的一员福星。亩产788斤的稻谷,满世界也只有我大夏能种出来,哈哈哈哈!” 大臣们一看皇帝这架势,得嘞,真是大喜事。 于是齐声恭贺:“恭喜陛下得此良种。” 当然,这回再没人敢质疑蒋文渊做假了。 你当陛下派去的三位司农官是摆设么?没看那折子上按着三个鲜红的手指印儿! 除此外,司农官们还随折子一并送来了两张图纸并一个精巧的小物件。 夏景帝看完信件后,方知这竟是一个新式的打谷机模型。 就是这么个算不上多复杂的玩意儿,竟能把收稻子的效率提升了二倍不止。 也就是说同样的田亩,同样的稻子,收获所需的时间只需从前的二分之一,甚至更少。 司农官建议,明年起可在全国范围内推广。 而提出这个构想的,竟然只是一个年仅两岁半孩子。这个孩子,就是蒋文渊的小女儿。 据说,她是在收稻子的时候,看到打稻子的谷斗,突然画下来的。她画完后就把图拿给了父亲蒋文渊。 蒋文渊看过后觉得大为可行,便拉了他们一起研究构画了细节,经几次试验后,最终做出了十分好用的成品。 下朝后,夏景帝将那张巴掌大小,绉巴巴勉强称之为图纸的纸张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 纸上的线条歪七八扭的,隐约能看出大概轮廓。约摸是用削尖的细炭条一类的东西画的,笔触十分稚嫩。 再联想到作画者的年龄,能画成这样也算是难得了。 夏景帝问李得顺:“那小丫头真有那么聪明?” 李得顺莫测高深道:“这个,奴才说了不算。不过,奴才听说,今年早些时候,邱神医将她收入门下作了关门弟子。” 闻言夏景帝若有所思。 邱神医的大名,整个大夏朝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就连如今的太医院院正都是他的弟子,整个太医院中至少有小半数都是扁鹊谷的门人。 实实在在的高人中的高人。就是这样的一个牛人,竟然将一个才两岁的小女娃娃收作了关门弟子,此女的天赋可见一斑。 比寻常谷种产量高出三倍的高产粮种,谁不想要。 就在众臣暗搓搓想法儿打主意的时候,蒋文渊又一封折子送进了宫。 夏景帝看后,朱笔御批了一个大大的“准”字,并在旁边的空白处附了几行小字。 “高产谷种与红薯,事关国体,着青州县令蒋文渊全权处理。胆敢乱伸手者,可先斩后奏。” 批完后,便命人取来随身佩剑,与奏折即刻快马加鞭发往青州。 见此情形,原本蠢蠢欲动的一些势力,立即偃旗息鼓。 皇帝陛下佩剑都赐下去了,再凑上去那不是头铁,那是蠢。 且说蒋文渊收到皇帝的批复与天子佩剑后,感动得无以复加,恨不能为皇帝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捧着佩剑面朝皇宫的方向山呼万岁,磕头谢恩。 蒋文渊,一个上任才一年多的县令,不仅封了伯爵,如今更是被赐于天子佩剑,享先斩后奏的权利。 这待遇,也就是历朝历代,代天子巡守四方的钦差才有了。 消息传开,零州府一众大小官员,那是各种羡慕嫉妒恨,但也仅限于此了。 能得天子如此信任,蒋文渊在感动之余也颇觉压力山大。 好在如今权利在握,做起事来再也不用缩手缩脚,总归是利大于弊端。 时间在各方的揣测中很快来到了十月,今年种下的红薯到了收获期了。 随着各家种下的红薯获得丰收,西津渡和秀水湾是处处欢声笑语。 他们种的红薯的,侍候得好,产量的高的有五千来斤,产量低的也有四千一二百斤。 除了每家允许留下的一百斤种子外,其余完好的以五文一斤卖给县衙。仅这一亩地就得了二十多两银子,脱贫致富不在话下。 但凡种了红薯的人家,嘴巴都快笑岔了。 现有的地瓜收完后一统计,144亩红薯,除去各家留种的100斤,共计收上来626400来斤。这其中并不包括蒋家收完西瓜后种的那23亩。 折子送到京城后,又引起了一次大地震。 夏景帝高兴之余,更是下旨册封蒋文渊为“青州候”世袭三代始降,食邑千户。 其女蒋禹清,构画新式农具打稻机有功,赐封“乡君”,封号“灵惠”。 百官们羡慕嫉妒蒋文渊得圣宠的同时,又不得不佩服他,毕竟人家是真有本事,说是当代神农也不为过。 第46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 赐封的圣旨送达青州的时候,已经是十一月中。初冬时分,颇多了几分寒凉。 这是蒋家人第二次接圣旨,虽也激动,但有了前一次的经验,倒底淡定了许多。 天使到了后,也不废话,走到提前摆好的香案前大声唱道:“青州县令,蒋文渊接旨。” 待蒋家人齐齐在香案前跪好后,便展开圣旨唱了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青州县令蒋文渊,先后种出红薯、水稻的等高产良种,制出新式收割农具打稻机,又种出番邦贡品西瓜等,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特赐为青州侯,世袭三代始降,食邑千户。 赐,京城宁康坊荣宁街青州侯府一座,京郊良田三千亩,黄金二千两,银五千两,珠宝玉石三箱,各式绫罗绸缎二百匹,着其继续推广新粮种事宜,不得有误。钦此!” “臣,谢主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磕头过后,天使将圣指交给蒋文渊,蒋文渊双手恭敬的接过。 天使又道:“陛下口喻,侯爷身担重任,接旨后不必急着进京谢恩,待县令三年期满后,再行进京即可。 “是,臣,领旨。”手里握着大把的粮种,又不能提前放出去,这紧要关头,他着实不放心就这么上京谢恩。 如今有了陛下口谕,他着实松了口气。 正待起身时,天使又拿出卷圣旨来,笑着问道:“请问,哪位是蒋禹清乡君,请到前头来。” 这回来的天使是姓林,林公公,是李得顺的义子。否则这样的好差使,是轮不上他。 出京之前,便得了他义父的一再嘱咐,万勿在蒋家人面前摆什么架子。得罪人回来,仔细剥了他的皮。 尤其是蒋家的小乡君,那可是他义父心尖尖上的人,更加怠慢不得。 他这一问蒋家人纷纷转头找蒋禹清。 蓦的,一个小脑袋从蒋文渊和陆氏身后探出来,奶声奶气道:“天使公公,您在找我吗?” 林公公一见她便乐了:“哟,您就是蒋禹清吧?来,小乡君,您跪到前头来,这封圣旨您才是主角儿。” “哦,好的。” 蒋文渊便与女儿换了个位置,让宝贝女儿跪在了前面。 小小的团子,跪在那儿,身板挺的笔直。 葡萄一样的大眼睛亮晶晶望着上首宣旨的天使,直把个林公公萌的心肝儿颤,暗道难怪义父这般喜欢这小姑娘,着实可爱。 林公公咳了一声,便开始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兹有青州侯之女蒋禹清,协助其父构画新式打稻机有功,小小年纪,聪敏灵惠。实属当代女子之典范,特赐为为“乡君”,封号灵惠。 赐青州县西津渡、秀水湾二村为其食邑,赐金、玉如意各一对,红宝石、羊脂白玉头面、金镶玉头面各一套,其他珠宝首饰若干。钦此!” “臣女谢主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林公公笑咪咪的说:“恭喜侯爷,恭喜小乡君了。” 蒋文渊笑容满面,朝林公公拱了拱手,一面塞过去一个荷包。 “同喜同喜,公公一路辛苦,微末心意请公公喝杯茶,还望公公不要嫌弃。” 林公公不动声色的接过:“侯爷客气,咱家还指着侯爷多关照呢。” 小团子这才想起来,好像是要给传旨的人打赏的。 她爹给的荷包轻飘飘的,里头装着的应该是银票,具体多少数额她不清楚,但肯定不会少于百两。 团子把圣旨夹在胳膊下,低头摸了摸自己的绣着胖金鱼的小荷包。 里头只有早先时候,她娘给她装的两角碎银子,并十几个铜板。 用来打赏天使,好像太寒酸了些。 不过,她一个小娃娃,相信人家也不会真跟她较这些,左右是个意思,心意到了就成。 想着,摘下自已的小荷包努力的踮着小脚脚,给林公公塞了过去,一字一句道:“我的都给你,请公公吃茶。” 林公公弯着腰,笑眯眯的接过叮零咣啷的小荷包:“哎呀呀,那可真是多谢小乡君了。咱家一定多吃两杯茶。” 这位不仅得了陛下的眼,还是太子殿下和义父心尖尖上的人。 莫说是铜板和碎银子,就是包小石子他也得珍藏好了。 林公公在蒋家没有多待,坐了一会便回京复命了,蒋文渊一直送他到村口。 林公公走后,老族长就敞开祠堂大门,命壮小伙子们打起了爆竹,恭请圣旨上神台上。 新晋的“青州侯”蒋文渊同女儿“灵惠乡君”各自捧着自已的赐封圣旨,一前一后,将圣旨恭敬的请上了神台,同之前封伯的那份圣旨摆在了一起。 那黄灿灿的颜色,被烛火照着,映衬得上方冰冷的灵牌位都仿佛多了一层柔光。 真真正正的光宗耀祖。 蒋禹清看着供桌上摆着的那本厚厚的泛黄的族谱,在心中道;你用你的博大胸怀接纳了我,我也会用的我智慧,努力使你荣光。 谁说女子不如男! 这回蒋家没有再请流水席。如今的青州侯府正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时候,不适合那么高调。 因此,蒋文渊只是差人买了几头大肥猪杀了,西津渡有一户算一户,一家分了10斤肉便算是请了客了。 靠着种红薯,西津渡和秀水弯的村民们个个赚得是盆满钵满。 秋收过后,家家开始翻盖新房,其中不少都是青砖大瓦房。就连最穷的杨婆婆家,也买了材料,排着队等着工程队翻修房子。 因为修房子的人太多,一时间竟带动得砖瓦作坊跟着小小的火了一把。 关于高产谷种的事,两个村的人谁也没提。左右有蒋文渊在,落了谁也不会落了他们去。 尤其,现在俩村还是蒋禹清的封地。就更不会落下他们。 想着明年除了红薯外,还能种上西瓜和高产水稻,大家伙的内心那是火一样的烧着,恨不能快些过了年,又到春耕才好。 这样的日子才有盼头,才是人过的日子。 十一月底,寒风一阵紧过一阵。 打了一场白霜后,蒋家后种的那23亩红薯终于开了锄。 收完后一过称,平均亩产不到四千三百斤,种的这么晚,还能有这个产量,也算是很不错了。 一来有蒋禹清的异能和灵泉水加持,二来也是今年天气好,冷的晚,否则种子能不能收回来都两说。 总而言之,还是太冒险了些,不可取。明年是万万不能这么干的了。 收获后剩下的红薯藤,除了少部分拉回家去喂牲口外,其余的全部打碎了犁进地里,腐烂后又是上好肥料。 正所谓,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育花。 收完红薯,地里的活儿算是彻底的清闲了下来。 因为辅助种粮有功,住在蒋家的三位农官,都升了官,被调离了青州,去往其他州县协助地方官员推广新粮去了。 与此同时,一封新的任命书,又从京城快马加鞭到了蒋家。 蒋文康和蒋文喜两兄弟,因为辅助种粮有功,被朝庭任命为从八品的司农官,年后分别赶赴隔壁的江州县和云溪县,指导红薯及新稻种植。 兄弟俩面朝黄土背朝天种了半辈子田,没曾想种田还能种出个官儿来。晒得黑红的脸上,笑容腼腆又灿烂。 林氏笑的爽朗,乐呵呵的打趣道:“我以为我能当侯爷的嫂子便已是顶顶有面子了,没曾想我自己还有当官夫人的一天。 当家的,你可太给我长脸了。赶明儿回娘家,我爹都要多敬你两杯酒。” 林氏的话惹的满屋子人哈哈大笑。当然,让老丈人敬酒什么的,蒋文康那是万万不敢的。 就算老丈人真那么干了,他也不敢接。孝不孝的且两说,他媳妇儿能一拳打爆他的狗头。 相比林氏的爽利,朱氏却是红了眼。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还有当官夫人的一天。 蒋家的三个儿媳妇中,她的出生最是艰难。从小失了父母不说,又碰到那样一对儿无良兄嫂。 好在嫁进蒋家后,公婆明理,妯娌友善,丈夫爱重,如今丈夫还成了官身,她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多年的妯娌,陆氏一眼就知朱氏在想什么。 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轻轻的搂了搂朱氏,拍了拍她的背。林氏也笑着搂了搂她道:“都过去了!” 看到三个儿媳妇这么友爱,老胡氏老怀大慰。 都说娶妻娶贤,老蒋家娶回来三个好媳妇,造就了满堂的好儿孙。 老胡氏觉得,自己就是现在死了,也瞑目了。 腊月中,蒋文渊为家人请封的折子已获准下来。 老胡氏和陆氏都封了正二品的诰命夫人。 老胡氏称“老夫人”,陆氏称“侯夫人”。蒋禹清的哥哥蒋禹川,也封了候府世子之位。 至此,蒋文渊真正的做到了封妻荫子。 老话说,进了腊月就是年。有钱没钱娶个媳妇好过年。 年前也是民间嫁娶的高峰。 今年,西津渡家家赚了大钱,不仅一水儿的新房子,新媳妇也是一个接一个的娶。 腊月二十三,是个宜婚嫁的好日子。 老族长的大孙子华子娶亲,按习俗得请一位全福夫人来给新人铺床,再找一对儿金童玉女来压床。 这放眼满青州,谁还能有青州侯的夫人孩子有福气呢。 老族长的大儿媳就提议请陆氏来给新人铺床,请她的一对孩子来家压床。 然而,这话刚出口就被老族长给按死了。 他沉着脸道:“你儿子我孙子再好,也只是个平头百姓。何德何能,能让一位正二品的侯爵夫人给他铺床,也不怕折寿。 还有世子和乡君,那也是我们能肖想的么?快消停点吧!” 他儿媳妇让他骂得大气也不敢出,只好作罢。 第47章 艰难的决定 这事儿不知怎的传到了老胡氏耳里。 老胡氏就找到陆氏说:“你族长大伯家的大孙子二十三成亲,还缺一位铺床的全福夫人和压床的金童玉女。 他家大儿媳是想请你和两个孩子去的,但是老族长觉得咱们两家门户不对,不愿开这个口。” 陆氏一听便笑了道:“这有什么不好开口的。我再是候夫人,也是蒋家的媳妇。 一会我便去同他说,这活儿我们娘仨接了。” 老胡氏笑眯眯道:“是这么个礼。当年你和老三成亲,给你们铺喜床的就是老族长的婆娘。 只可惜她走的早,没能看到她大孙子成亲。 如今你去给她的孙子铺喜床,一来,是还了这个人情。二来,以你们的身份,也是我们男方这边的脸面。 让对方的姑娘好好看看,能嫁到我们蒋族来,可不是一般的享福。” 陆氏好奇道:“娘可知道,是哪家的姑娘?” 老胡氏道:“好像是他姨母那边的一个什么亲戚,听说姑娘家里条件不错,陪嫁不少! 估计也是因着这个,才想着请你去压场子的。” “那成!”陆氏喜滋滋的道:“我听说铺喜床和撒帐可都是有红包拿的,一会我就去跟老族长说,这红包我挣定了。” 老胡氏笑骂了她一句,你还缺那俩红包吗,便打发她走了。 且说陆氏亲自到了老族长家,说想要给新人做铺床的全福夫人。 她的两个儿女也愿意来当压床的金童玉女。 这消息着实喜坏了老族长一家。 甭管如何,陆氏肯出面,男方的脸面就稳稳儿的。 女方那边得知新郎家竟然请到了青州候夫人做铺床撒帐的全福夫人。 青州候世子和小乡君也会压床的消息时,也是高兴坏了。 一来证明新郎家与青州候府确实关系亲厚,二来也是对女方的看重。 就因着这个,新娘家在原本就很丰厚的嫁妆上,竟然又主动给新娘子添了三成。 腊月二十二。 婚礼前一天。吃过早饭,陆氏就带着两个丫鬟去了老族长家。 忙活了一个上午,给新人铺好了喜床喜被,并准备好了明日给新人撒帐的东西,被留着吃了午饭方才回家。 傍晚时分,陆氏同几个妯娌,又将梳洗打扮的整整齐齐漂亮漂亮一对儿小兄妹送到了老族长家。 七岁的“金童”蒋禹川并两岁的“玉女”蒋禹清。 兄妹两个负责给新郎官华子哥哥压床。寓意新人多子多福,儿孙满堂。 结果就是哥哥蒋禹川认床,在陌生人的床上睡不着,翻了一夜。 而蒋禹清则是被新郎官雷鸣般的呼噜声吵的睡不着,也翻了一夜。 不是说要娶新媳妇的人,头一晚都会激动得睡不着吗? 还是说她的这位族兄格外的淡定(粗神经)? 天亮后,新郎官早早起来,欢欢喜喜的打扮一新,接新娘子去了。 蒋家可怜的小兄妹俩则各顶着一对熊猫眼,摇摇晃晃的走回家,倒头就睡。 临睡着前不约而同的想着,一定得跟娘亲说说,往后千万别再让他(她)再去给人压床了。 那红包一点儿也不香。 兄妹俩睡得太香,完美的错过了中午的宴席,一直睡到晚上才堪堪起来吃了点饭。 白天睡的太多的结果,就是晚上又睡不着了。一直到了第二天才调整过来。 从小年开始,蒋家就陆陆续续的收到了各方送来的年礼。有本地乡绅名流的,也有从京城送来的。 比如景衍、李得顺、镇国公府和平阳候府礼物。同样的,蒋家送给他们的礼物,也约摸在这几日到达。 年三十。 吃过年夜饭后,孩子们聚在院子里放烟花玩,白小九和白小十也不甘落后,兴奋的在人群中窜来窜去。 白小九已经快一岁了,长老大个块头。蹲着不动的时候,瞧着很是威风凛凛,颇有山大王的威严霸气。 可一动起来,那点儿范儿立码漏得连渣都不剩。 上窜上跳的不说,尾巴还乱摇,也不知跟村里哪只土狗子学的。 幸好家里铺的全是干净整齐的青砖,否则一扫一路灰,简直活泼的过分。 这货仗着血脉压制,平日里闲得无事就在村里四处乱窜。 欺狗霸鹅,作威作福。经常是这家猪圈外头瞅瞅,那家鸡圈外头看看。 它也不吃,就跟个得了多动症的小孩儿似的,纯粹好奇。可把人家吓得够呛。 只要是它走过的地方,不是这家的母猪难产,就是那家好好的鸡鸭不下蛋了。因着这个,家里人没少给它擦屁股赔不是。 大家苦口婆心的跟它讲道理。跟它说哪些地儿能去,哪些地儿不能去。 它听得好好的,也答应的好好的。然而屁用没有,该闯祸还闯祸。 打不不能打,骂也不能骂。最后实在没办法了,蒋禹清就把它丢进灵境,让白小十来管它。 白小十虽是个姑娘家,倒底是上古异兽,武力值完全碾压白小九。 但凡它不听话就揍,有时候一天照三顿揍。 揍了一段时间后,白小九总算老实了。 有白小十在的地方,它就服帖的跟只大猫似的,格外省心。 蒋禹清也放心的让它出来玩了。 孩子们在外头疯玩,蒋家的大人们,则一边守岁,一边商量着来年田里的安排。 家里这边的田地,都是种熟了的。原有的51亩田,种三十亩西瓜,二十一亩红薯。 大庄子那边则全部种水稻。 年前,家里应小女儿的要求,把紧临大庄子的那片儿无主荒坡给买下来了。 等过了年,多雇些人将荒坡给开出来,种上优良的苜宿草和猪菜。 再买上几个善养殖的下人,养上几十上百头牛、羊、猪等。 不仅可以产肉,猪粪和牛粪发酵后还是顶好的有机肥,可以持续为田里的作物提供养份。 而收获后的稻草也可作为牲畜饲料以及垫窝用。 如此一来,便可形成一个良性的循环。 蒋文渊仔细的回忆了一下,宝贝闺女的原话怎么说来着?奥,想起来了,叫作可持续发展。 京郊的那个三千亩的庄子也不能干放着。 得寻一个妥帖的人先过去接手。奈何家里得用的人手就这么多,根本腾不出手来。 蒋文渊寻思着实在不行,就先那么放着罢。 蒋禹清正好放完一支仙女焰,跑进来喝茶吃果子。听说京郊的三千亩田庄没人管,着实心疼坏了。 立即拉着蒋文渊的手道:“爹爹,我去种,我去种。” 蒋文渊一听想也不想立即拒绝:“不行,宝啊,你虽然聪明,可还是太小了。 爹爹不放心你独自去那么边的地方。况且,种田很辛苦的,爹爹不想你吃这个苦。” 团子大眼睛卜灵卜灵,看着她爹认真道:“爹爹。不是我一个人哒。还有师傅。师傅也要去京城。” 团子说着,便去拉师傅,眼带祈求。 邱神医一眼便知,这个小徒弟想干嘛,颇无无奈的点了点她的额头。 对蒋文渊道:“前两日收到我大徒弟的信,邀我上京去看一位棘手的病人。 你们都知晓,我平生只对疑难杂症感兴趣,所以便打算上京一趟。 乖宝虽小,可既然跟了我学医,便不能半途而废。往后,也会时常跟着我游历各地,这个,相信你们心理也有数。 况且,你那庄子虽大,以乖宝的聪明才智,未必料理不过来,就当是给她练手了。” 邱神医说完,屋里瞬间一片静默。 好半天,蒋文渊方才深吸一口气道:“也唯有如此了!只是乖宝还小,就劳烦神医多费心了。” 邱神医道:“你不必担心。我爱她之心并不比你们少。你的女儿,你心里清楚。 她是只凤凰,凤凰生来就该翱翔于天际,而不是屈居一隅,那样只会折了她的翅膀。” “神医教训的是。”蒋文渊这才点头应下。 细想想,他在京中也并非没有故旧,实在不行,修书一封请秦珏关照一二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正好,他原本也要使人给平阳候府和镇国公府送粮种的,每家每样粮种各600斤。干脆由小女儿一并带去。 “神医几时出发,我们也好提前准备一番。” 邱神医摇了摇头道:“不急,那位病人是慢症,已经拖了一两年了。不差这点时候。 出了正月再走也不迟。那会儿天气转暖,乖宝在路上也能少受些罪。” 蒋文渊点头称是。于是乎,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外头的烟花放完了,大家又开始玩投壶。蒋禹清玩了一晚上,仍旧是零蛋。得了哥哥们不少嘲笑。 护犊子的蒋爹实在看不下去了,亲自下场,抱着女儿用实力碾压了一众子侄,狠狠的给宝贝女儿出了口恶气。 热热闹闹的吵了一晚上,子时过,新年到。 孩子们给长辈们磕完头,领了压岁红包,纷纷散去睡了。大人们也各自回房休息。 一进屋,陆氏便着急道:“夫君,乖宝才三岁不到,你真能忍心让她离开家人去那么远的地方,反正我是不愿的。” 说着,陆氏已是红了眼,若不是顾念着今儿个年初一,怕是已掉了眼泪。 蒋文渊将妻子揽进怀里,轻抚着她的背,声音微哑:“如何舍得。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还这样小,如珠似宝的。 可你也亲眼看到了,她的能力,不仅福泽了家人,还惠及了这天下许多的百姓。 正如神医所说,我们的乖宝生来便是只翱翔天际的凤凰。 我们做父母的便不能折了她的翅膀,委屈她做只,只会扑愣的山鸡。 我们应该相信她,放她自由的飞。 等她飞累了,我们又会是她最安全的港湾。这才是能给她的最好的爱。” “好!……” 早已睡得今夕不知是何夕蒋禹清,全然不知父母在她背后做了一个怎样艰难的决定…… 初一,照例在村中四处拜年。 初二,外嫁的闺女回娘家。 且说,蒋家大房一家子带着满车的礼物回到林家。林老镖头笑的是合不拢嘴。 当初把女儿嫁给蒋文康时,亲戚里可是有不少说酸话的。说他千挑万选就选了个乡下穷种地的做女婿。 以他的地位,把女儿随便嫁在城里哪家不比蒋家强? 如今,这女婿就靠着种田封了官,虽不大,那也是个官,可给他挣足了脸面。 今年过年聚会喝酒的时候,再没人敢在他跟前哔哔半个字。那叫一个解气。 林老镖头高兴啊,一高兴就喝多了。一喝多就开始撒疯,抱着他女婿文啊康啊的二五二六的嚎。 最后还不忘记叮嘱他女婿,发达了也不许纳妾,敢对不住他闺女,就打断他的腿。 听得林氏满头黑线,忙同她哥一起把她爹给架回屋里睡觉去了。 蒋家二房这边也是一家五口。先去蒋文喜他师傅那儿拜了年送了礼。然后再回朱大伯家。 朱氏还有一个堂姐,今天也回了娘家。一大家子人,分了二桌子方才勉强坐下,好不热闹。 吃过饭,坐了一会要走。朱大伯又给拿了一堆的土产。 送他们出门的时候,看见朱大懵子在转角处探头探脑的,朱氏的堂哥便小心的问她:“可要去那边看看?” 第48章 脑子格外清醒的奶奶 朱氏冷笑道:“看什么?我哥我已经看过了,难不成你不是我哥?” 朱氏的大堂哥便不说话了。乐呵呵的帮着把东西装上车,嘱咐他们路上慢点。 马车转过路口的时候,朱大懵子喊声了声“翠娘!”之后又喊了声“妹子!”朱氏脸上的表情都不带变的。 朱大懵子又喊“妹夫”,蒋文喜便吩咐车夫:“赶快一些!”理都不理。 有些人,真的不配! 去年,因着朱氏的关系,朱大伯成了村里唯二种地瓜的人家。另一户便是他的族兄蒋文喜的师父家。 朱大伯的红薯因为伺候的好,产量高,除了自家留的种,其余的足足卖了二十多两银子,着实把全家人欢喜坏了。 为此,年前朱大伯特地让儿子买了一扇猪肉送去蒋家,以示感谢。 朱氏帮衬着大伯发了财,却不肯帮衬亲兄嫂半分。 朱大懵子和罗氏气得在村里到处说朱氏的坏话,说她是白眼儿狼。 这话,正好让蒋文喜的师娘听见了。 这位老太太也是个厉害的,在朱氏族里辈份又高。 她双手往腰上一叉,眉毛一竖,指着罗氏的鼻子张口就骂:“好个不好逼脸的小娼妇。这会到处说翠娘的不好,你当初干什么去了。 脑子要是不好使,老娘给你按粪桶里好好回忆回忆。 从前翠娘在家里,田里地上屋里屋外,什么不是她干。 她拼死拼活养活你们这一家子吸血鬼,你们是怎么对她的。 不是打就是骂,连饭都不让她吃饱。 那会儿怎么不记得她是你妹妹,后来还要把她把卖给五六十岁的老头子当小妾。 好容易说到蒋家,扣了聘礼银子不说,临出门子了连件好衣裳都不给。 你们干的那叫人事吗?丧良心的东西! 你爹娘要是泉下有知,怕是棺材板都要压不住。 现在看翠娘日子好过了,就想占便宜,这世上哪有这种好事。 我要是翠娘,得了势第一个就弄死你们。 她不找你们的麻烦就不错了,还有脸在这蹦跶。 再让老娘听到你说翠娘的不是,老娘活撕了你……” 打,不不敢打,骂,骂不过。 朱大懵子和罗氏被骂得灰头土脸,只得灰溜溜的逃回了家。也让村里人看足了笑话。 今日初二,两口子算准了朱氏会回朱大伯家,就想着能亲自问问高产粮种的事。 朱氏会给他们机会吗? 当然不会! 至于秀水湾陆老秀才这边,更是其乐融融。 儿孙孝顺有出息。女儿一家尤甚。 女婿封了侯,女儿封了正二品的诰命夫人,外孙封了侯府世子,外孙女儿封了乡君。个顶个的富贵。 更没有七拐八弯的糟心亲戚,日子当真是顺心顺意。 从初五开始,上门拜年的官商名流便多了起来。 大部分都是奔着高产粮种来的。 各种套近乎,攀交情,甚至许以重金。蒋文渊一概不为所动。 还有一些人家甚至带着十四五岁的如花少女,话里话外都在打探蒋家几位孙辈的婚事。 这些人的目标也十分明确,想结亲。 这些,都让陆氏四两拨千金的给挡回去了。 蒋家的男孩子们最大的才十四岁,完全用不着这么早议亲。 并且,早在去年媒婆第一次上门说亲时,孩子们便同长辈们说清楚了。至少也要等他们十八岁以后,再考虑这个问题。 想想也是,如今蒋家一门三个官,其中一个还封了侯,世袭三代始降。 就连最小的孙女儿也封了乡君。 这样的门第放在权贵云集的京城,也是众人争相巴结的对象。 更何况是在零州,自然也就成了州府诸多官员豪绅结亲的头选。 孙辈这里没办法,蒋家几个爷们的后院里,除了正妻可是空荡的很。 再说了,男人有几个不偷腥的,找机会塞进去个把女人,那不是很容易的事。 于是乎,个别剑走偏锋的人家明晃晃的带着家中的庶女上门,自荐要做妾,说是给蒋家开枝散叶的。 气得老胡氏当即连人带东西一起丢出门去。 大骂道:“什么玩意儿都敢往我侯府塞,当我侯府是捡破烂的不成。我家有的是好儿媳,更不缺孙子!呸,下作的东西!” 来人除了让人看了场笑话外,什么好处也没捞着,只能灰灰溜溜的回去了。 老胡氏发作了一通,等儿子们回来后,又耳提面命了一番。道不管家里如何发达都不许纳妾。 没道理儿媳妇跟着你们吃了大半辈子的苦,好容易熬出头了,再找几个妖妖娆娆的小妖精来给她们罪受。 但凡你们有这个想法的,趁早给她滚出家门。 蒋文康兄弟几人连声称不敢,也不会。 他们都是老实人,只想跟婆娘孩子安安份份的过日子,小妾之类的都是乱家之源,是万万要不得的。 有了婆婆这番话,蒋家的儿媳们底气更足了。 无论走到哪里,头都是抬的高高的。不仅是因为有儿子,还因为她们有个好婆婆,更因为她们的夫君不纳妾。 这件事情也算是给蒋家人提了个醒。 老胡氏敲打完儿子后,还是觉得不安心。想了想把孙子们也给提溜出来敲打了一通。 总结归纳为以下几点:一、出门在外遇到掉帕子荷包的轻易不要去捡,因为很可能是别人故意制造的偶遇。 二、去别人府里作客,遇到掉水里的女娃,可以呼救,但千万不要亲自去救。 因为很可能你救起来后,这姑娘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归你了。 三、去作客时,千万注意不要被人“不小心”泼茶水,因为这很可能是陷井。 瞧瞧这超前的思想,这超凡的觉悟。 若不是知道老胡氏是土生长的古人,蒋禹清都以为这位也是现代社会穿越来的了。 她大堂哥蒋禹江,目瞪口呆的问他奶:“您老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老胡氏得意道:“那城里茶楼说书的说的啊,我可是听过好几回了。 话本里也有写,我不认字,还不能让认字的丫鬟给我念么?” 好家伙,老太太还挺好学。 老胡氏显摆完了,还不忘继续敲打孙子们:“都听进去了没有,虽说都是话本子里的事,可无风不起浪。 现实里要没这事儿,那话本子里能写的这么活灵活现?我可不信!况且,这讹人的招不在烂,好使就成。 你们这群小崽子,在有些人眼里那就是会走的肥羊,逮着一只,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便不用愁了。” 这词形容的……虽说难听了些,还真就挺有道理的。 蒋禹清觉得,有这么个脑子格外清醒的奶奶,她的这些哥哥们将来的日子差不了。 初八,县衙开了印。蒋文康和蒋文喜也各自奔赴自已的战场。 高产粮种的推广,大概方向在年前就已经已下。 蒋文渊同几位幕僚师爷们商量制定了具体实施的细则,便于衙门外正式的贴出了告示,并同时下达到各村。 一、红薯种苗500文/亩,每亩3000株。高产谷种30文每斤,每亩用量6-8斤。 二、因种子数量有限,优先本县百姓购买。 凡本县百姓,须同时持户籍册子与田(地)契,到本村里正或村长处登记报名,严格按所需田亩数统一购买,不得虚报多购,或是转让转卖。 凡有上述行为者,一经发现,严惩不怠。报名截止日期为二月十五日。 告示一出,整个青州顿时炸开了锅。 民以食为天,百姓们最关注的莫过粮食问题。 从前年横空出世,亩产数千斤的红薯,到去年亩产七百八斤的高产水稻,无一不牵动着百姓们的神经。 到了今年,官府终于攒够了种子,在全县范围内推广,百姓们简直比过年的都高兴。 事关肚皮,百姓们得知消息后,接连把各自村里的里正或是村长家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各村统计、核对田亩的事情,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 有钱的,立即把种子钱交了,没钱的借也借来交上,就怕来晚了没了。 各村统计好田亩数及钱款,统一上交县衙,县衙核对无误后,由县衙门开具收据。 村长或里正拿着盖了印的收据,直接带人去西津渡的仓库,找陆师爷领粮即可。 一时间,衙门众人个个是忙得飞起,每天晚上都加班到很晚,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 陆氏见他们辛苦,便着人把靠近前衙的几间厢房收拾出来,铺上干净的被褥床帐,以供办事的人员休息。 每天更是亲自带人准备丰盛的可口的饭菜,送去前衙。 下头的人忙,蒋文渊这个县令更忙。常常是半夜了才回房,累的倒头就睡。 次日一早醒来,随意抹上两把脸,呼噜上两口稀粥,又匆匆忙忙前往衙去了。 如此不过七八天的工夫,竟然瘦了整整一圈。 陆氏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无奈之下只得跑回西津渡找女儿想办法。 蒋禹清一听这可不行,立即哒哒哒哒的跑回药房,将自己刚刚炼制出来的人参养荣,抱出来一大瓶塞给亲娘。 因为是第一次独立炼药,外形上还有些不太完美,但药效还是杠杠的。 原材料的全是灵境出品,邱神医指导操作,品质有保证。 她本来也是打算拿给家里人养生的,这下正好。 拿了两筐灵境出产的水果,如苹果、橘子、柿、枣等等,常见的水果。其它的暂时还没有弄到种子种。 又弄了些米出来,她记得米缸里米也不多了。灵境里的米比外头的好吃太多,还养身。 这么久以来,家里人都被养刁了嘴。吃惯了家里的米,再吃外头的饭,总觉得不是那个味儿。 诸如牛肉干或是牛奶糖之类的小零食也来上一堆,饿的时候可以随时填嘴里。防止他们忙得顾不上吃饭,造成低血糖。 陆氏走后,团子看着空掉的盒子,寻思着抽空得再炼制一些养荣丸给其他的长辈们,顺带也练下手。 青州官民上下一心的结果就是,截止到正月二十二日,所有的亩田数已经核对完毕,粮种全数下发,无一错漏。 最后盘点仓库,除去自留种,和准备带上京给平阳候府及镇国公府的,红薯种还有不到两千斤,谷种还有不到一千斤。 这些当然不能就这么吃了,蒋文渊打包收拾好,一股脑儿送去了隔壁的江州县。 喜得江州县令小胡子一翘一翘的,让人给他带话说要请他吃饭。 这段时间着实把给人给累坏了。 身为体恤的上官,趁着休沐日,蒋文渊在城里最好的“鼎福楼”摆了两桌宴请下属,好酒好菜可劲儿上。 其中还有两坛子,宝贝女儿友情赞助的“仙酿”茅台。 那滋味,使得一众人连声惊呼“此酒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第49章 举手之劳 忙碌中,时间进入了二月。邱神医和蒋禹清即将上京。 想着即将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在家,团子拼命的往外倒腾东西。 灵米、灵果,灵泉,各种保命的珍贵药材和常用药品,并好吃的瓜子糖果小零嘴儿等。 光是灵米就备了一万斤,足够全家吃一年都不止。 她又托了周围小鸟儿,请它们帮忙照看家里的田地,不要招了虫子。 与此同时,也拜托家里所有的长辈和哥哥们,让他们注意着别让人伤害这些可爱的小朋友们。。 若是可以,在它们找不到食物的时候,可以喂它们一些小米粒。 诸多种种,也是十分操心了。 这些天,长辈们也都忙着给她准备上京要用的东西,从吃食到衣服用具等,再加上给邱神医的,大包小包,整得跟搬家似的。 若用马车装,少说能装两车,幸好她有灵境,可充当移动仓库。 此外还有两万多斤谷种和薯种,光这些种子就装了足足十多辆马车。 再加上自己和师傅乘坐的、拉礼物特产的在路边一字儿排开,足有半里地。 若非为了掩人耳目,她完全可以把所有的东西都装进灵境里,轻车上路。 此次随行的除了之前负责看守粮种仓库的二十位羽林军外,蒋家还特地雇佣了大伯母林氏娘家的林氏镖局护送。 林老镖头更是带着两个儿子亲自出马。安全上应该是没问题的。 至于丫鬟仆役什么的,师徒俩是一个也没带。 二月初十。春风拂澜,天暖气清。宜出门,宜远行。 正逢衙门休沐,学堂旬休。 一大早,西津渡的村道上就挤满了前来送行的人群,有蒋家人还有西津渡的普通百姓。 要叮嘱话的都在昨晚上说完了。 此刻临别,蒋禹清挨个儿将长辈们亲了个遍,最后又抱着陆氏重重的亲了两口。 陆氏未语泪先流,抱着宝贝女不愿撒手。 她的心肝儿才这么点大就要离开家,无疑是在剜为娘的心。 团子伸手轻轻擦掉母亲的眼泪,糯糯的小奶音安慰她娘:“娘亲,别担心。 我会照顾好自己,很快就会回来哒。我还会给你带礼物!” 团子为了活跃气氛,故意伸手比划了一个苹果大小的形状:“带这么大的珠子,给娘亲打簪子。” 陆氏闻言噗嗤一声笑了,笑中带泪:“你是想压断你娘的脖子吗?” 团子坚定的点了点头:“威风!” 陆氏光想象了一下自己戴着苹果那么大的珍珠簪子……那场景简直令人窒息。 她女儿这是什么奇葩审美,还是算了吧! 被团子这么一打岔,离别的悲伤顿时就淡了几分。 时候不早,邱神医催促着团子赶紧上车。 蒋家的长辈们就是再不舍,也只得将团子抱上了马车。 那厢,大房夫妻也同自己父亲(岳父)说完话,车队正式起程。 小团子掀开车窗帘探出半截身子来,冲着送别的人群挥手,扯着小奶嗓子大喊。 “爹爹娘亲再见,爷爷奶奶再见,伯伯伯母们再见,哥哥们再见,大家再见。我会想你们哒!” 蒋家的女人们再也忍不住,纷纷擦泪。就连男人们也都红了眼圈。 蒋老头儿背过人群,蹲在一棵大树底下,呜呜的哭。 边哭边叨念:“我的宝贝孙女儿哟,我老头子的小棉袄哟,怎么就让姓邱的拐走了呢。 等他回来,看我不拿鸡屁股噎死他,呜呜呜…….” 那边,马车转过一个弯再也看不见家人了,团子方才依依不舍的缩回小身子,转身扑进师父怀里,吧哒吧哒掉眼泪珠子。 邱神医抱着小小的徒弟,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以轻的拍拍她的背。 她不是没心没肺。 她也不舍。 她笑对离别,就是不想家人再多一份担心和牵挂。 好在,团子内里有一个成熟的,坚强又乐观的灵魂。 撇去离愁,她又开心的观望起窗外的风景来。 这是她重生到这个世界,第一次离开家人出远门。 原始的交通工具,原生态的风景,有别于前世的感受与心情。 白小十紧随在她的马车边小跑着,偶尔还会与她说说话。至于白小九则被她留在了家里。 这家伙由于长年饮用灵泉,偶尔还能得到她的一些异能加持,长的太快了。 将将一岁左右,已是比寻常成年老虎都要大了一圈。而它离成年还有三年,也不知能长到多大。 在西津渡还好,大家都是从小看着它长大的,也不怕它。 它愿在家待着就待着,待烦了还能上山去撵撵兔子追个野羊什么的。 一旦离开西津渡,所过之处,无不人仰马翻,鸡飞狗跳。 不是说怕它咬人,而是人类对于猛兽有一种天然的俱怕。所以,只能留它在家里镇宅了。 车队一路往北,穿城而过。 中午在路边稍事休息后,又继续赶路,傍晚在一个叫白芒铺的小镇歇了脚。 赶了一天的路,蒋禹清着实有些累了,吃过晚饭后就早早睡了。次日起床吃过早饭,略略收拾了一番又开始走。 路上,有时候背背医书,有时候躺下来睡会。 坐车坐烦了,还会骑着白小十跑一段。 若是遇到野外休息的时候,她还会拉着师父在附近采些得用的草药。 一路走走停停,车队在第五天上午的时候进了零州府城。 邱神医决定在此处住一晚再走。 大夏的府城相当于后世的省会,相比青州县自是要繁华富庶的多。 城门巍峨高大,街道平坦宽阔,店铺鳞次栉比,行人往来如织。 蒋禹清甚至看到好几个头戴帏帽的女子结伴逛街,想来这些都是大家闺秀了。 车队拐过几条街,在一间装修豪华的大型客栈前停下。 掌柜和小二立即迎上前来,招呼他们进里头坐下。 打前站的早已经包下了这家客栈,打点好了一切,凡事无需操心。 吃过饭,邱神医问蒋禹清可要去附近走走,蒋禹清想了想,左右无事,走走也行。 问了掌柜的,这周围可有甚好玩的地方。 掌柜的道,离这条街不远的地方有座有道观,名清华观。 那观中有一片碑林,为历代文人墨客所留。 此外,观中还有七口天然喷泉,名七星泉。 泉水常年喷涌不断,味道清甜甘洌,也是我们零州府城的主要水源地之一。 客观们若是感兴趣,或可前去一观。 蒋禹清对那什么碑林之类的没兴趣,但是对这七星泉可是好奇的很。不知同她灵境里的灵泉相比怎么样? 小徒弟即对那道观感兴趣,邱神医自是要带着走一趟的。 一行进了道观,便有小道童领着先去了三清殿。 蒋禹清当阿飘之时,超渡自己并给予她最大机缘的便是一位仙风道骨的老道长。 因此,她对道家的祖师神明,格外的有好感,磕头的时候也分外虔诚。 离开三清殿时,还捐了一百两银子的香火钱。 同时也收到了观主赠予的一枚平安符。 蒋禹清将这枚平安符贴身收好,不为别的,这是她的宗教信仰。 从大殿出门左转,绕过一片斑竹林,就是一条曲折婉延的长廊。 红漆立柱,彩绘镂雕的斗拱,十分壮观。 历代名家的书法碑刻便林立在这长廊里。 篆、隶、行、楷、狂草,瘦金,各种你能想象得到的书法字体都能在这里看到。 蒋禹清虽兴趣不大,但既然来了,自然也是要好好的欣赏一下的。 不然,换到后世,少不得被人圈起来好好的收一波门票才能进。 小团子看得认真,冷不防一个年轻的女声嗤笑道:“小丫头你认字吗?就搁那装模作样。” 蒋禹清偏头看了一眼,见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长的倒是挺好看,只是削薄的嘴唇,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尖酸。 这样的人,自不必理会。蒋禹清从她后面绕了过去,走到了前面继续欣赏。 那姑娘见蒋禹清不理她,颇为恼怒,伸手便去拽她的后脖领。“喂,小丫头说你呢,你聋了? 蒋禹清早有防备,小身子往旁边一偏,那姑娘拽了个空。她转头怒目而视:“你干什么?” 邱神医也看到了这里的不对,走上前来冷着脸喝道:“你是哪家的姑娘,怎的这般不知礼数。 再欺负我家孩子,老夫少不得找上你家门去说道说道!” 那姑娘的两个丫鬟怕她惹出事来,回去不好交待,忙上前相劝:“小姐,时候不早,咱们也该回去了。否则,叫夫人知道,又该责罚你了。” 那小姑娘闻言,看看冷脸的蒋禹清,又看看对她怒目相视的邱神医,不知想到些什么,愤愤的转身走了。 莫名其妙的神精病走后,蒋禹清也没了参观碑林的兴致。 请了小道童带路,径地往后头的七星泉去了。 这七星泉果然名不虚传。 七口泉眼排成一个大勺子,分布在两亩见方的平地上,突突往外冒水。 与前世她见过趵突泉有异曲同工之妙,十分壮观。 此处除了来参观的游客,还有许多挑着桶前来打水的附近的百姓。 师徒俩寻了一个清净的出水口,轮流捧了水喝了,果然清甜甘洌十分好喝,但与她的灵泉相比,还是……没有可比性。 蒋禹清在观中玩了许久,回到客栈时,天已经擦黑了。 众人吃过晚饭,简单的洗漱过后,便睡下了。 次日,天阴沉沉的。 车队刚出城门就下起了雨,好在雨势不大,勉强可继续前行。 春天的雨,又绵又密。是农人的希望,于旅人来说,却不那么友好。 即使穿着蓑衣,一天走下来,骨子里也浸透了的寒凉。 故而,晚上一到客栈,邱神医就拿了一包药吩咐煮水,给大家伙分发下去,驱寒驱湿。 从那天以后,都是连日的阴雨。路也变得格外的泥泞难行。 蒋禹清闷在马车上,看着窗外绵绵的雨幕,总觉得自己就像路边的草丛一样,湿的快要长蘑菇了。 路过一片儿狭窄的山坳时,车队突然停了下来。 探路的羽林卫来报,前头有辆马车陷进泥坑里出不来了,邱神医忙让人让前帮忙。 没过多会,一个嬷嬷打扮的中年仆妇打着伞过来道谢。 “奴婢是前头济州府陈家的仆妇。 今日多亏了贵府施以援手,我们的马车才得以继续行走。我家小姐特地让奴婢前来谢过贵府的高义。” 邱神医道:“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这雨势越发的大了,需得赶紧上路才好。” 那嬷嬷点头称是,再次道谢过后,便告辞离去。没过多久,车队又重新上路。 第50章 一饮一啄皆有定数 前头,刚被挪出泥坑的马车里,两个婢女伴着一位十二三岁的少女。 少女姿容端庄秀美,一直注意着马车外头的动静。见嬷嬷上了马车,少女着急的问:“嬷嬷可有谢过人家?” 嬷嬷笑道:“自是感谢了的。奴婢刚才打听了一下,他们一行是从零州府过来的,主人家是一位老爷子带着一个顶小的孩子。 奴婢粗粗打量了一下,他们后面的马车上,似乎拉着很重的东西。随行的除了镖队,其他的护卫也都训练有素,瞧着不似一般人家。” 陈小姐嗔怪道:“嬷嬷可真是个包打听。人家帮了我们,我们自去道谢一番就是,干什么要去管人家马车里拉着什么东西。 万一惹恼了人家,岂不是显得我们陈府无礼。” 那嬷嬷忙道:“是,是,是,小姐说的是。” 雨越下越大,天地间一片混沌苍茫。 车队紧赶慢赶的,终于赶在城门落锁前进了济州城。 这时打前站的羽林卫来报,因大雨阻路,城中的客栈均已满员,实在不行只能去找民房了。 那嬷嬷正好下车听到,想了一下还决定跟自家小姐说了。 陈小姐道:“既如此,嬷嬷,你去邀他们来我们家暂住一晚吧!若非他们,我们这会儿怕是还在城外淋雨呢。” 嬷嬷有些迟疑:“可是,小姐,咱们要不要先同老爷通个气儿?” 陈小姐道:“不必,这一来一回的多耽误工夫。况且,我了解我爹,他是个有恩必报的人,绝不会做出把恩人扔在外头淋雨的事情。” 师徒俩听说前头那辆马车的主人,请他们去府中暂住一晚,惊讶之下又十分开心。 谢过嬷嬷后,便下令车队跟着陈府的马车走了。 一行在陈府安顿下来后,方知这陈府竟然是济州城内数上号的大商户。怪不得院子修的这般豪华。 陈家主回家后,听说去外祖家省亲的宝贝女儿回来了,很是开心。 又听说女儿带回来一队人马,禁不住眉头微蹙。 细问之下方知是路上帮过女儿的行旅,因济州城客满,找不到住处,女儿这才邀请他们回来暂住一晚的。 他惯是个豪爽仁义的,道,既然帮了他陈家的人就是陈府的恩人。遂命人备了丰盛的酒菜,携了夫人和儿女亲自宴请恩人。 听说师徒两个来自零州府,陈家主大为赞叹道:“零州是个好地方呐。不仅有高产粮种,就连西瓜这样的贡品也有。出产的各种罐头也都是抢手货。 只可惜我老陈没有门路,不然也是要做一做这门生意的。” 闻言师徒俩对视一眼,均是没有说话。 饭毕,回到暂住的院子后,蒋禹清问邱神医:“师父,那个陈家主会不会知道我的身份啊?” 不然他干嘛说起粮种和西瓜的事情来。 邱神医道:“不能!你年纪小,又素来喜欢宅在家里,县城都少去。旁人见过你的寥寥无几。 他一个济州的商人,无门无路又怎会认得你,约摸只是即兴感概两句罢了。不过,这个陈家主确实还不错。” “哦!”团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次日陈家主起来的时候,下人来报说借宿的客人已经走了。 陈家主看了看外头的天色,揉了揉因宿醉隐隐有些发疼的太阳穴道:“年纪大了,喝两杯就醉。睡到现在才起,到底怠慢了恩人。” 下人双手奉上来一张纸道:“老爷,这是在那位小客人房间里发现的。奴才们不识字,也不知道是个啥,特地拿来给老爷过目。” 陈家主接过一看,上头用十分稚嫩可爱、甚至称得上歪歪扭扭的字体写着一行字“西瓜十亩,六月中,青州侯府提!” 落款处盖着一枚鲜红的小印:“灵惠乡君印” 陈家主先是一愣,继而狂喜。拿着信纸风的一样的拍开了自家女儿的院门:“盈盈,盈盈,快出来快出来。” 陈盈盈听见他爹急吼吼的,以为出了什么事,忙放下看了一半的书跑出了内室:“阿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陈家主兴奋的将那张信纸塞给女儿道:“你看看这个?” 陈盈盈狐疑拿过信一看,高兴的差点蹦起来:“原来昨天那个可爱的小妹妹,竟然是青州侯府的小乡君。我们可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陈家主哈哈大笑道:“想不到我女儿还有这福缘,竟然请了这样一位贵人回家。有了这位小乡君引路,咱们陈家的生意,定然更上一层楼。” 陈盈盈道“这也是咱家的福缘。若非阿爹一惯与人为善,我们家也交好不了这样的贵人。可见一饮一啄皆有定数。” “是啊。”陈家主也颇为感慨。 “阿爹,我们赶快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娘亲和哥哥他们吧!” “好、好、好……” 邱神医是知道宝贝徒弟干的事儿的。 “家里总共才准备种三十亩西瓜,你这金口一开就许出去了十亩,可真是大方。” 团子霸气道:“无所谓,卖谁不是卖。这个陈家是个不错的合作对象,爹爹也会喜欢的。” 邱神医也觉得陈家挺好。良善大气还讲仁义。 跟这样的人合作,能放心交付后背,不用担心会有人从背后给你一刀。 过了济州他们此行的路程就已经走了一半。 好在后面的路程虽时不时的有雨,也算顺风顺水。 在离开青州后的第二十六天,也就是三月初八的下午,车队终于进了京城。 平阳侯府世子也就是秦珏,亲自来城门口接人。蒋禹清一见他就扑了上去,亲亲热热道:“秦叔叔,我想你了。” 秦珏一把将软软糯糯的团子抱在怀里,乐呵呵道:“小丫头,一年多没见,难为你还记得我。我可真是太感动了。” 团子不客气的戳破他的谎言:“才怪,您是感动,我把您要的种子带来了吧。” 秦珏故作凶狠的瞪了她一眼:“胡说八道!”随后又笑着摸了摸团子的小脑袋瓜“走了这么远的路,累了吧?你是回家还是跟我去我家?” 团子问:“我回家有好吃的吗?有床睡吗?” “当然!”秦珏忍不住挠了挠她的痒痒肉道:“你爹爹可是飞鸽传了好几封书信过来。 特地交待我,务必赶在你们到之前,帮你们把侯府给理顺当了。我敢不听么我?” 团子痒得直躲,笑呵呵的说:“谢谢叔叔。您别挠我了,我想回家了。” 秦珏这才放下她,上前恭敬的朝邱神医拱了拱手:“神医一路辛苦了,请先回侯府安顿。” 邱神医回了一礼道:“有劳世子了。” “不敢!” 车队走到青州侯府时,侯府大门大开,仆从们站在两边一字儿排开,齐声行礼:“恭迎灵惠乡君和神医回府。” 蒋禹清抬了抬手道:“起来吧,都有赏。” “谢乡君!” 进了大门,蒋禹清郑重的同秦珏道谢:“秦叔叔,谢谢你。把我们家的府邸照顾的这么好。 只不过,我们刚来人生地不熟,叔叔可不可以,把你家的这些人,先借给我们用用。 等我们采买了人手以后,再还给你可好?” 秦珏莫测高深道:“不用还。一会儿,我就把他们的卖身契都给你,以后这些都是你家的人了。” 团子不解:“为什么,您不要他们了吗?” 秦珏正要说话,却是教一个清朗的少年音接了过去:“因为这些都是我帮你们家买的。” 来人正是景衍。 团子乍一见到他高兴极了,松开邱神医的手扑了过去:“啊,小哥哥,清清想你。” 景衍欢喜的把小家伙抱进怀里,轻笑道:“我也想你!” 两个小孩儿好一番亲香,最后还是邱神医看不下去,拿手放在嘴边使劲的咳了咳,这才打住。 景衍早就接到青州那边的飞鸽传书,知道他心心念念的小家伙进京了,心里很是激动。 知道她的车队会在今天抵达京城,下了朝就径直往平阳侯府去了。就为了同秦珏一块儿去接她。 只是他的身份不便在城门口露面,是故一直待在秦珏的马车上。直到了青州侯府才得下来。 青州侯府原是按照王府规制建造的。由于一些特殊原因,这座府邸建好后,一直闲在那里。 直到去年皇帝把它赐给了蒋文渊,工部这才按照侯府该有的规制,对这座府邸进行了改制修缮。不久前刚刚完工。 但是原有的大框架在那里,占地面积十分广阔。 单单只是大大小小的院子就一共有22座,这还不包括一个将近20亩的湖泊,和三十多亩绕围墙的造景林地。 这其中,亭台楼阁,假山流水,风雨连廊,曲径通幽,那是应有尽有,妥妥的一座豪华园林。 一路上,蒋禹清的眼睛险些没看过来,所经之处,五步一观,十步一景,当真是美不盛收。 她觉得,这样美丽的地方,就是住一辈子也不会觉得厌烦。 跟着管家七拐八弯的走了约有一刻多钟,终于到了一座名为“清波阁”的二层院子。 看样子,这里就是她以后要住的地方了。 正如她所料想的那样。因为清波阁临湖,湖中遍植莲花,周围的景色最为优美。 蒋文渊在拿到侯府布局图后,一眼就看中了这里,将它定为宝贝女儿的住处。并亲自命名为清波阁。 院里的布置均是按照她的喜好而来,闺房中的布置更是与西津渡家里的房间一模一样。 这些也都是蒋文渊画了图纸,请秦珏委托嬷嬷们布置的。 这般事事上心,就连秦珏也禁不住感叹,宠女儿宠到这个份上的,也是空前绝后,绝无仅有了。 邱神医的院子就在清波阁的东边。名“回春院”。 取妙手回春之意。 院中有两个很大的花圃,此时裸着土地,这是预备给他种药材用的,也算是极为用心了。 至于随行的林氏镖局一行人,则全部安置在了前头的客院。 管家姓赵,原是景衍昔日救下的一名退役伤兵。 后来,景衍见他能力不错,便使人着重培养。 去年蒋文渊封侯,这京中若大的侯府却无人打理,他便动了心思,把他送到青州侯府来做管家。 赵管家自打被送给青州侯府的那天,便被告之,往后他的主子便只能姓蒋。 因此,对于主家的家庭成员,各种姻亲关系,当然要了如指掌。 知道这林氏镖局的人不仅仅是主家请来护镖的,同时也是侯府的正经姻亲,怠慢不得。 对于赵管家的妥帖,蒋禹清也是十分满意,当即重赏了他。 怕府中家用不够,又给了他2000两银子,让他放到公账上。 晚饭,是秦珏从升平楼叫的,说是给他们接风洗尘。 因着连续赶了将近一个月的路,大家都很疲惫。 故而吃完饭后,秦珏和景衍都主动告辞离开,好让师徒两个可以早点洗漱休息。 第51章 扁鹊天医术 次日,蒋禹清起了个大早。起来后,就拿着布局图,骑着白小十在侯府里四处乱逛。 这是自己的家,可不是上辈子那些收费的园林。 她想怎么走就怎么走,逛累了,只要招招手,还有人随时随地侍候吃喝,真是舒心又惬意。 一直逛到中午,才走完了一半。 肚子饿到咕咕响的时候,才想起来要回去找师父吃饭。 在这座巨大的府邸里,蒋禹清是唯一的主人。而林氏镖局的林外公一行是贵客。她自然不能丢下客人不管。 因此同师父一起陪着他们吃饭。 林外公说,吃完饭他们打算出去转转,给家人买点东西,过两日就要启程回青州了。 蒋禹清便喊来赵管家让他找两个熟路的带他们逛逛,省的让人给坑骗了。 吃完饭,回到来,发现师父的院子里多了个陌生人。 这人年约不惑,头戴纱帽。下巴上留了撮山羊胡子,身板挺直,气质儒雅。 一见他便笑眯眯的说:“这就是小师妹吧?” 邱神医点点头:“对,就是她。”一面冲蒋禹清招了招手:“乖宝,过来见见你大师兄!” 蒋禹清是知道自己有三位师兄的。 大师兄田光,性子稳重平和,医术高超,是皇家太医院的院正。 二师兄郭解,大夏最大连锁医馆兼药铺和安堂的掌门人。因其长年在外四处巡视铺子,团子一直无缘得见。 不过,这位二位兄曾经派人给她送来一块牌子,据说持此信物可在全国任何一家和安堂无条件调取药材和银子。也是极为大方了。 另有一位三师兄。 据说这位三师兄,出身名门相貌俊美。 不仅医术学得好,毒经那一套也玩儿的溜溜的。 明明是个奇才,却颇为离经叛道,是个喜欢混迹江湖的浪荡子。 想来眼前这位就是太医院院正田光了。 团子哒哒哒的跑过去,恭恭敬敬的作了一揖,然后仰着头甜甜的喊了声:“大师兄好!” 田光慈爱的摸了摸她的发顶,从袖里摸出一个布包送给她:“这个给你,好好收着,将来能有大用。” 团子翻开一看,很是吃了一惊。竟一套8长15短共23支的金针。 最细的一支堪比牛毛,以这个时代的工艺,能做出这样的精品,堪比无价之宝。 团子忙小心的把布包卷了,双手捧着递回去,摇了摇头道:“大师兄,这个太贵重了,清宝不能收。” 田光没接,笑眯眯的道:“不防事!收着吧。听师父说,你天赋极好,将来定有大成就。这套金针放在你手里,方能得大用。” 团子为难的望向师父。 邱神医老神在在道:“长者赐,不可辞。给你就收吧!况且,他身为大师兄,给小师妹见面礼,那是应该的。” 团子这才收下了。 她从随身背的布包里掏了掏(其实是从灵境里拿),掏出个布包来。 邱神医一看那破破烂烂的布包就眼睛疼,不过到底没说什么。 团子把布包塞进田光手里,漂亮的大眼睛笑盈盈的说:“礼上往来,这个送给您。” 田光打开这个随意得不能再随意的布包,里头赫然是根婴儿胳膊粗的大人参,少说也得八两往上。 一时间竟然愣住了。 田光有心不收,但身为医者,又着实对这样天材地宝的好药材没有丝毫抵抗力,一时间竟陷入两难。 邱神医白了大徒弟一眼,斥道:“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你师妹既然给了你,收着就是。她那儿的好东西多了,不差这一点。” 团子闻言,嘴角禁不住嘴角抽抽,什么叫她那儿好东西多了。 呃……好像是…….有那么点儿多。 但,这个事儿它也不能明说是吧。 田光最终收下了大人参,宝贝似的揣进袖子里。 决定等回去后,第一时间找个顶好的盒子来装,这样才不会损了药性。 田光此次请师父出山,是为了救挚友宴祭酒。 他身患肠痈近两年,其间反复发作,如今已经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 肠痈,也就是阑尾炎。 患病近两年,其间反复发作,可见是慢性的。若是急性,只怕早就没命了。 这病搁她前世,也就是一个小手术就能解决的,放在这古代真可谓不治之症。 田光道,他为其治疗过几次,每次稍有缓解后,没过多久又会复发。 他也曾就此同太医院的师兄弟和同僚们讨论过,医书也翻了许多,仍旧是没什么好结果。 田光束手无策,又不愿眼睁睁的看着挚友丧命,实在没办法了,只好给师父去信,请他老人家出山。 邱神医问那位患者现在哪里? 田光道:“就在城西宁康坊帝师府。我这位挚友名唤宴子归,现任国子监祭酒,是宴帝师的独子。” 邱神医道:“宜早不宜迟,下午就去看看吧。” “弟子代挚友多谢师父,弟子这就去宴府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听说邱神医已经到了京城,并且下午就过府为儿子诊病。 宴老帝师十分激动,当即就要安排车马亲自去青州侯府接人。 田光生怕这位祖宗太过激动撅过去,于是连连安抚说,师父用过午食就来。 再急也不急于这一时。 这么大的年纪了,万一弄个中风可不麻烦! 师徒俩吃过午饭,稍事休息,便起身前往宴府。宴府的马车已经在大门口等了好一会儿了。 到了帝师府门口,见中门大开。宴帝师竟是亲自带着全家人出迎,由此可见宴家对邱神医的看重。 一番简单的寒暄后,邱神医师徒几人被迎入帝师府,直接被请到了病人的院子。 床上的人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面色白中带青。若大个人,被病痛折磨得只剩了副骨头架子,也是可怜。 听见神医来了,忙挣扎着要下床见礼,被邱神医给按住了。 一番望闻问切之后,确定就是慢性肠痈。而且,病人由于患病时间过长,其间反复发作,已经形成了肠梗阻。 团子看到师傅面色凝重,知道情况不容乐观。 然当着病人和家属的面,她又不好说什么,毕竟她的年纪着实太小了些。 只能轻轻的拽了拽邱神医的袖子,示意他借一步说话。 师徒两个朝夕相处久了,也培养出了几分默契。邱神医就同宴家人道:“可否容老朽师徒辩证一二?” 邱神医这般说,想来是涉及师门不传之秘。宴家都是聪明人,自然应允。 于是特地劈出旁边的花厅,遣离府中下人,留师徒几人说话。 待屋中只剩师徒三人,邱神医方才问小徒弟:“清宝。这位病患的病情,在为师看来都是必死之相,你可是有不同的见解?” 蒋禹清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田光,邱神医了然道:“说吧,你大师兄是自己人,可信。是断然不会泄露你密秘的。” 蒋禹清这才道:“我们肠子的最末端,有一截没什么大用的肠子叫阑尾。 一旦人的阑尾、进了脏东西,排不出去就会发炎,这就是阑尾炎,也叫肠痈。 宴祭酒的肠痈、已经发展到了重度,伴有严重的肠梗阻,必须要打开腹腔,把这段被污染的、肠子切掉,清理掉肠子中的污物,再缝合起来,才会好。” 呼——哎呀,妈呀,句子说长了真累死个人。 这个小身体什么时候才能长大点。 她话音刚落,邱神医和田光立刻激动了。邱神医双手扶着她的小肩膀:“清宝,你知道扁鹊天医术?” “什么是扁鹊天医术?” “就你刚才说的,打开病人腹腔切掉得病的肠子。” “哦,我的传承里,管它叫外科手术。”撒谎什么的,真心累,可她没办法。 总不能说,她活了两辈子吧,那也太扯了。 “传承?” “嗯。”团子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奶声奶气道:“就在这里,我一直知道。可是爹爹和娘亲说,不可以告诉别人。否则会被人烧死的。 我不是妖怪,我不想被烧死!” 其实,这事儿连她爹都不知道。又因为她生来天带异象,她爹和家里人一直在不遗余力的保护她。 正是因为邱神医是扁鹊谷的谷主,蒋禹清才会那么痛快的拜师。 因为他们的祖师爷扁鹊,是华夏历史上最早使用外科手术为病人治病的大夫之一。 而她一身医术也确实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出处,等她展现自己的本事的时候,外人才不会用过于异类的眼光的看她。 “好,好啊!清宝啊,你天生合该是我扁鹊谷的弟子。”若不是考虑到场合不对,邱神医只想大笑三声。 邱神医问她:“那你说,什么时候做手术好?” 团子道:“他的病情已经很严重了。当然越快越好。” 说着团子有些沮丧的耷拉着小脑袋,伸出还带着肉窝窝的小手:“可是我还太小了,只怕没有足够的体力,来完成这次手术。 另外,我只在梦里解剖过人体,还需要找一具尸体来,练习实操。” 邱神医摸了摸她的头道:“不必你动手。为师亲自来,让你大师兄打下手,你在旁边指点可好?” “你们……解剖过人体吗?”团子问的有些艰难。 邱神医和田光对视一眼具是笑了。 邱神医道:“你可知扁鹊谷收弟子入门的其中一个条件就是要胆子大。 这个胆子不仅仅是为身为医者,需要时常见血。更因为弟子入谷后,还需要解剖尸体了解人体的结构。 之所以这么做,为的就是有一天,我们能够新掌握祖师爷的高超医术。 所以,尸体什么的,每个扁鹊谷弟子都解剖过不下百具。你完全无需在这方面的担忧。” “可是,师傅你怎么没告诉我?” 邱神医心虚道:“还不是因为你太小了,万一听到害怕,跑了怎么办?” 十四岁上医科大,八年本硕博连读,国家特殊部门成员,上过战场,轮转多科室,军区总院神外第一刀的蒋.害怕.会跑.禹清…… “……” 既然他们有这个基础那就好办了。 手术器械及必须的药品她都有,但一些手术的必须流程,及各种注意事项、术后的护理的情况还是很有必要同他们说清楚的。 当然,这些回去后再细谈。眼下,是先想好怎么跟宴家人说。 师徒几人又就此事具体商量了一会,拿定了主意,统一了口径,方打开门出来。 听说儿子还有救,宴帝师差点喜极而泣。 待听说救儿子的方法做是做手术,划开儿子的肚子,割掉生病的那截肠子后,他又犹豫了。 身为帝师,他曾经在一本孤本中看过到,扁鹊谷的祖师爷、扁鹊神医的一些医疗方法。 这种治病方法,也被称作扁鹊天医术。 扁鹊天医术在一些医书中也略有提及。 只是除了扁鹊,后人似乎再没能成功过,久而久之,人们也就把它当成了一种传说。 如今的扁鹊谷主邱神医再度提出来,他似乎除了相信,也再无他法。 邱神医又把刚才小徒弟所说的,手术需要的各种注意事项,包括需要准备一间干净的房间等,一一作了阐述。 半且让大徒弟列了一张“手术同意书”。 宴家人只有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他们才会帮病人做手术。 宴帝师看着“手术同意书”上列出的诸多可能会出现的风险,手抖的更厉害了。 他害怕儿子再被病痛折磨,更怕儿子就此死在手术台上。 宴帝师还没拿定主意,宴祭酒却斩钉截铁的说“做!” 他的想法很简单,与其躺上床上等死,还不如放手一搏,万一成功了呢? 恐也是死马当活马医的无奈之举。 宴帝师最终在手术同意书上签了字。 邱神医给宴祭酒用了蒋禹清提供的特效消炎药暂时控制病情,约定好两天后的上午过府做手术。 第52章 学无先后,达者为师 师徒几人前脚刚走,后脚邱神医要为病入膏肓的宴祭酒做手术治病的消息,便迅速传了出去。 这位赫赫有名的大佬神医,素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平日里权贵们想要寻他看病,简直是难如登天。 先不说能不能找到人的问题,就算找着了,人家还有三不看。 非疑难杂症不看;大奸大恶者不看;看不顺眼者不看。可谓是十分任性了。 邱神医已有一年多没消息了,上次出现还是在南方的某个小地方。 此次突然出现在京城为宴祭酒看病,听说还是邱神医的大弟子,太医院院正田光请他出的山。 而田光同宴祭酒是知交好友。 这俩一个是教书,一个学医,八竿子打不着一块的俩人竟然是好友,也真是稀奇。 至于什么是做手术,大多数人都不太懂。 听邱神医说,好像是要切开宴祭酒的肚子,切掉一截坏死的肠子,这样还是那样的。 等等! 这人这被剖开了肚子切掉了肠子还能活吗? 背地里大家伙都在议论纷纷。 有的说,邱神医的医术,天下无人能出其右,他既然说有救,必不会空口白牙。 但心中持怀疑态度的还是占了绝大多数,更有甚者直言宴家是疯了,由着邱神医胡闹。 还有一些,则是等着看笑话儿的。总之,一时间全京城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邱神医身上。 诸多种种,众生百相,师徒几人一概不知。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当回事儿。 师徒俩从宴府回来后,赵管家来报说:“太子殿下来过了,见您没在又走了。” 蒋禹清惊奇道:“太子?是皇帝陛下的儿子吗?我又不认识他?他来找我干什么?” 管家脸色古怪的看着她道:“您认识的。昨儿殿下还来了咱们府中,为您接风洗尘。” “昨天……”团子仔细的回忆了昨天来的人,除了秦珏好像只有景衍了。嗯,景衍!!!??? 团子眼睛瞬间瞪得跟铜铃似的。“你是说景衍哥哥?可他不是秦叔叔的外甥吗?” “是。秦世子的亲姐姐正是当今的皇后娘娘,太子殿下的生母。” “啊,原来皇帝陛下姓景的么?”这个团子还真没关注过。 她自己那一亩三分地的事,尚且忙不完,谁会想起来问这个。 管家一脸无语,心道您光知道太子殿下的名讳,就不道问问他是谁家的么。自家这小主子,可真是心大。 蒋禹清想到这几天可能会很忙,顾不上他。她也没有宫中的对牌,进不了宫。 就写了一封简短的信,让管家送去给秦珏,这样明天秦珏上朝的时候,顺便给景衍捎过去,免得他再跑空了。 第二天下午,田光就设法从法场弄来了一具无人认领的新鲜的男尸。 同时,他还把自己的大儿子田商陆给带来了。蒋禹清让人围了回春院,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死者是个上门女婿,为了谋夺妻子的家财,伙同自己外头的情人毒死了妻子。 事发后被抓,判了死刑,于今天午时三刻在菜市场被绞死。 刚解下绳套,十分新鲜。 这样的人死不足惜,死后能为大夏的医学事业进步贡献一点力量,也算是变相的为他自己赎罪了。 蒋禹清从她院子里抱来一堆东西。 蓝色的手术服、帽子,鞋套、口罩。全套的某国进口的精钢手术刀具,器械,及手术需要用到的各种药品、纱布等。 邱神医和田光看到这些,明显不是这个世界该有的东西时,有惊奇,有惊讶,却默契的不问来处。 至于田商陆,应该早就得过嘱咐,也没表现的太过好奇。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是属于徒弟(小师妹)的机缘。 他们做师父师兄的,能跟着沾个光,便是他们的福气了,更不会起某些不好的心思。 蒋禹清让他们穿戴好防护用具后,又给他们一件一件讲,这些的手术器械的用法。 手术进行至某一步骤时该用到什么型号的刀片,或是哪一号的逢针等等。 邱神医和田光都是大夏医学领域的佼佼者,而且本身大夏就有一套十全完善的金疡手术刀具,故而一点就通。 至于田商陆,能被他爹带到这样的场合来的,自然也是十分不错的。 蒋禹清又命人拿来一块带皮的猪肉,教他们缝合。 哪一层皮肤该用哪一号的缝针,持针器该怎么拿。等等等等,当真是事无具细,皆尽所能,直说的她是口干舌燥。 好在成果十分不错。 看他们练习得差不多了,蒋禹清觉得可以在尸体上动刀子了。 先从皮肤消毒开始。蒋禹清踩在一张高凳子上,一点点的给他们讲,在什么位置划,划多深,应该注意什么……” 师、徒、孙四个人一直忙着天黑实在看不见了方才停手。 因为长时间弯着腰,累得是腰酸背痛的,可没有一个人叫苦。 反倒是因为打开了医学领域新世界的大门,个个兴奋不已。 至于这具被解剖(切割)得乱七八糟的尸体,田光使了一种特别的类似于福尔马林的防腐液腌……泡……呸,是作了防腐处理后,让蒋禹清临时收到医院太平间去了,明天白天再拿出来。 否则大晚上的摆在院子里吉不吉利的两说。万一让哪个下人看到了,非吓出毛病不可。 结束后,三人齐齐弯腰给蒋禹清做了一个揖礼,吓得蒋禹清险些跳起来。 “师父师兄你们这是做什么?” 夭寿哦,当师父的给徒弟行此大礼,也不怕她折寿。 邱神医乐呵呵道:“学无先后,达者为师。清宝,在这一块,你比我们所有人都厉害,当我们的师父绰绰有余。” 团子干笑着道:“不敢,不敢!”一面应着,转过身撒丫子飞快的跑走了,好像后面有鬼追一样。 吓得她师父邱神在后头大喊:“天黑,你跑慢点“。 团子于是跑得更快了…… 一连两日,四人都在摆弄这具尸体。 这个可怜的家伙,从头到尾让好学的几人给切了个遍,缝得满身都是“蜈蚣”,连“那玩意儿”都没放过,也是狠。 打眼一看就跟科学怪人似的,着实吓人。 三月十二,原定手术的日子。在宴府所有人的紧张和期待中来临。 一早,宴府外就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其中有平头百姓,更多的则是各方派来打听消息的…… 上午辰时,宴祭酒被除去了衣物,只盖着一张消过毒的薄被,被推进了宴家按神医要求,精心准备的“手术室”。 之后,邱神医着人熬了麻沸散给宴祭酒喂了下去。 在等待麻药生效的时间里,师徒几人按照手术要求,严格的穿好手术防护衣,用消毒液净了手,端着手依次进了手术室。 穿着超小号手术衣的蒋禹清端着手走在了倒数第二个。 直到田院正将手术室的门踢上,宴家人这才知晓。 那位只比他们膝盖高那么一点的儿的侯府贵女,灵惠乡君,竟然是邱神医的关门弟子,田院正的小师妹…… 邱神医主刀,田光作副手,田商陆负责递器械擦汗,干护士的活儿。蒋禹清负责压阵,四平八稳。 当然,如果忽略她脚下踩着的高板凳的话,会很更有气势。 手术正式开始。 虽是第一次给活人做开腹手术,但因为之前操练过许多次,又有蒋禹清现场压阵指点,所以邱神医很顺利就切开了口。 方一打开腹腔,众人便闻到一股恶臭,饶是早有心里准备,也差点被熏得吐出来。 只见宴祭酒整个下腹的肠道都堵满了黑色的污物,一些肠道甚至发生了沾连。 邱神医在蒋禹清的指导下,快速的找到已经坏死的阑尾,利索的割除。 然后清除了肠道中的污物,再用生理盐水冲洗干净腹腔。之后再一层层缝合。 整个手术可以说是十分顺利。 邱神医打上最后一个结,剪断羊肠线后,众人均是相视一笑。 之后利落的包扎、用沙袋压上伤口,最后给病人盖上被子齐活。 刚打开手术室的门,焦急等候在门口的宴家人立即围了上去。 听说手术很成功,宴帝师喜极而泣。 这两年宴帝师为了儿子的病,也是吃不香睡不好。就怕有一天,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今总算是松了口气。 看到儿子肚子里切出来的东西,和洗出来的小半桶污物,宴家人也恶心的险些吐出来。 这样的场面,他就是身为病患的家属都觉得恶心,这些跟病患没有任何关系的大夫们却能面不改色的做完。 想到这,宴家人对邱神医师徒更为敬重了,他们是真正的医者父母心。 因为病人刚做完手术,不好移动。也不宜见太多的人,免得带进去病菌。 邱神医便只许宴老帝师换了干净的衣服,单独进去看病患。 看到儿子虽然脸色苍白,但呼吸均匀有力,宴老帝师才终于放下心来。 手术成功的消息,在第一时间传遍了京都各大府邸。 一些原本不看好此事的人,也不得不承认是自己格局小了。 神医就是神医,连肠痈这种必死的病症都能治好,那医术真不是吹出来的。 一些有小心思或是家里有病人的,尚不等邱神医回府,就纷纷写起了拜帖…… 此时。城西靠近城南的一座豪华府邸中。 一个小厮模样儿的人,脚步匆匆,一路小跑着穿过园子,再跑过一条雕花长廊,转进了月洞门。 屋里,一个略显刻薄的美艳妇人焦急的在屋里走来走去,时不时的责问丫鬟,人回来没有。 正火上心头的时候,听得外头匆忙的脚步声往这边跑来,心头就是一喜赶忙迎上了上去,劈头就问:“情况如何?” 可怜那小厮跑了一路,气儿都没喘均。弯腰扶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道:“问了,手术、手术很成功。听邱神医说,说,再养上几天、就没事了儿了!” 妇人顿时欣喜若狂:“果真如此,我儿有救了。”说着赶忙转进内室去了。 室内浮华的雕花大床上,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年青男子。 本该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却是眼下青黑,脸颊凹陷。露出来的皮肤上,长满了大大小小的可怕脓包。 尽管熏了香,房间里仍然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臭味。 妇人欣喜的跑进室内跟儿子分享这个好消息:“启儿,你有救了。 邱神医来京城了,他连肠痈都能冶好,肯定也能治好你的。娘这就派人去请他过来。” 青年男子有气无力,低低的应道:“好,快去!儿,快撑不住了。” 妇人连声说好,抹着泪起身快速出去了。 儿子房里的气味太难闻,她也有些受不住…… 外头如何暗潮汹涌,蒋禹清一概不知。 在田府吃过午饭,她把后续护理的活儿都交给了师傅和师兄,让人把自己送回了家。 忙了这几天,着实累。 若是搁在前世,这点儿活,真算不上什么。 奈何这辈子的小身体实在太小了些,再不休息,宴祭酒活的好好的,她该挂了。 而且,此时已是三月中旬,郊外庄子里的活该安排起来了。 傍晚吃饭的时候,林老镖头同她辞行。 说明天一早就走。他们已经在京城待了好几天了,该买的东西都已经买的差不多了,是时候回去了。 这两天她同师父忙着手术的事情,没空陪伴林外公,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团子低着头,愧疚的同林外公道歉。老英雄毫不在意的摆摆手,说她和邱神医本就是进京救人的,自然是以病人为主。 他一个走镖的,常年天南地北的跑,哪里就要人陪,没得叫人笑话。 团子知道留他不住,吃完饭后,就回屋从灵境里拆了一匣子药出来。 有治疗感冒发烧的,有消肿止痛的,有消炎止血的,都是林外公能用的着的。 每种药都用瓷瓶分开装好,上头贴上标签,写明用法用量和药物禁忌。可谓是十分细心了。 顺便让他帮忙捎一封报平安的信回家。 林外公收到一匣子“神药”简直喜出望外。谁不知道“邱神医”的药万金难求。 这匣子药,可是能保命的。 一夜无话。 次日,蒋禹清起了个大早。吃完早饭后,林外公就带着镖局的人启程回家。 蒋禹清带着赵管家一直将他们送出城门外,方才返回。 第53章 虎父无犬女 蒋禹清差人给秦珏和镇国公府送了信,让他们把各自的种子拉回去。 镇国公府来的是世子元允。 起初他并未把这个小丫头放在眼里。 直到接收完粮种后,他看到不丁点大的小姑娘,捧着比她脑袋还大的册子,严肃的交待他庄子里的庄头。 红薯育种的时候应该注意什么,什么时候该浇水,浇多少。 什么时候可以移栽,移栽后又该怎么管理。 什么时候该插扦,扦苗该怎样剪……端的是条理清晰,事无巨细。 他这才意识到,这小姑娘能被封为乡君,是有真本事的,绝不能以一般的幼童对待之。 知微见著。 蒋家连这么小的小孩子都对农事如此精通,可以想见她爹蒋文渊该有多厉害。 也难怪他能在短短的一年多的时间里,由一个普通的七品县令先封伯,再封侯。 他的本事,他所创造的价值,当真是福泽千秋万代,封侯爵理所应当,实至名归。 镇国公世子刚走,景衍又微服到了青州侯府。蒋禹清围着他转了两圈,稀奇够了,也就回归了平常心。 倒是景衍,让她看得心里发毛,禁不住问她:“清清,你干嘛呢?” 团子打趣道:“没干嘛啊。他们说你是太子,我就想看看太子是不是比我们平常人多一个嘴巴鼻子什么的。” 景衍颇为无奈的摸摸她的小脑袋瓜:“现在看清楚了,有什么不一样吗?” 团子笑嘻嘻的说:“有的,你比所有人都好看。” 景衍的脸瞬间就红了:“小家伙,不许胡说!” “没有胡说,小哥哥就是长得好看,是个漂亮的小哥哥!” 两个人打闹了一会儿,景衍又道:“李得顺托我给你带话,他说等过两天找我父皇请个假,出来看你。” 团子正色道:“如果他太忙的话就不用刻意出来啦,反正我还要在京城待一段时间,等他有空的时候再出来看我就好啦。” 说着,团子又有些沮丧:“可惜我进不了宫,不然我也可以去看他的。” 景衍道:“谁说你进不了宫的?” “哎,可以的吗?”团子的眼睛瞬间亮了。 景衍摸了摸她头上的小蜗牛触角,轻笑道:“你被封为乡君,按制是要进宫谢恩的。 从前你在青州也就罢了,现在你进了京,进宫一趟也是可以的。” “嗯,那我什么时候去?要递帖子吗?” “不用。明天吧。我回去同父皇说一声,明天下朝后,大概巳初,我在宫门口等你。你记得穿朝服。” “好……” 送走景衍后,邱神医回来了。 团子问了宴祭酒的情况,伤口愈合的不错。并且,今天已经按她的吩咐,让宴祭酒下床缓慢走动了。 想也知道,若是宴祭酒不好,她师傅和大师兄绝不能让她这么清闲。 听说小徒弟明天要进宫,邱神医只是点头表示知道了。 这事儿他还真插不上手,况且,小徒弟只是进宫谢恩,又有太子接应,问题应该不大。 邱神医只是回来拿东西,拿完东西后便又返回了帝师府。 他还要在那看护几天,等宴祭酒伤口初初步俞合后再回侯府。顺便就近观察他的身体恢复情况,作好记录。 这是他的第一例手术病人,经验积累什么的,非常重要。 次日,蒋禹清在两个丫鬟的帮助下,穿上了自已量身定制的超小号大红色乡君朝服,戴上了朝冠。 这玩意儿用黄金做的骨架,上头缀满了珍珠和宝石,少说也有一斤多重。 戴上后,她觉得自子的小脖子随时有扭断的风险。总之,太不人道,太特么重了。 赵管家亲自驾马车送她到了宫门口。到的时候,景衍已经在那等着了。 他约摸是刚下朝,身上还穿着玄底绣金色龙纹太子朝服,头戴黄金朝冠。 团子用手扶着脑袋,哒哒哒的跑过去,欢喜的喊小哥哥。 景衍看着奶团子抱着脑袋跑,很有些心疼。这顶冠太重了些,回去就跟父皇母后说说,得给她做顶轻巧些的才行。 景衍含笑道“走吧,母后已经在宫中等你了。” 说着,立即就有宫人抬了两乘肩舆过来。扶着他们一人坐了一乘,抬着往皇后的椒房殿去了。 约摸走了一刻多钟,终于到了地方。 两人下了肩舆。 景衍牵着她手一步一步的上了台阶,可到了门口的时候,蒋禹清又被门槛给拦住了。 她觉得家里的门槛已经够高的了,没想到宫里的门槛更不友好。 往前一站,一对比,好么,直接到胸口了,这可怎么搞? 总不能不顾形象的爬过去吧,太丢份了,况且脑袋上还顶着个那么重的东西呢。 正纠结中,她的小身体突然腾空,紧接着就站到了门槛里头。 竟是被景衍给抱进来了。团子颇为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景衍实在没忍住,勾勾唇捏了捏她红润的小脸蛋。末了,面色淡定重新牵起她:“走吧!” 无人发现,那只捏过她小脸的手,垂在宽大的袖子里。指腹间轻轻的捻了捻,嗯,手感真好,以后可以多捏捏。 秦皇后端坐在凤榻上,一袭玄色绣金色凤凰的宫袍,衬得她本就倾城绝色的脸,更多了一分端庄大气。 她远远便见得自家那一惯严肃板正、淡漠清冷的儿子,小心翼翼的牵着一个极小的小姑娘进来,不禁面露几分诧异。 两人走到跟前,蒋禹清下跪行礼:“臣女蒋禹清,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特么的,青州侯府在京城的房子一穷二白,连个教礼仪的嬷嬷都没有。 她只能回想着上辈子在电视里看到的,外命妇觐见皇后的礼仪,照葫芦画瓢了。 只希望不要错的太离谱。 就算错了,也希望皇后看在她还小的份上,轻轻放过。 “快起来,地上凉。” 蒋禹清一手撑地一手扶着朝冠,生怕它半道儿上掉下来,丢个大脸。 上辈子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别低头,皇冠会掉。 现实证明,如果她不用手扶着,是真的会掉的。 秦皇后几乎是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漂亮的不可思议的小姑娘,冲她招了招手:“孩子,你过来,让我仔细看看。” 蒋禹清下意识的看了眼景衍,见他轻轻颌首,方才走到秦皇后身边。 只一眼就看呆了。 内心里疯狂的朝灵境里的白小十砸弹幕,“啊啊啊,白小十,这个小姐姐好漂亮,好美。简直哪哪哪都长在我的审美点上,可惜她已经嫁人了。” 器灵十分鄙视她:“你醒醒,就算她没嫁人你也没机会。别忘了你是女的,女的。倒是她儿子你可以肖想一下。” “切!”境主大人总算冷静了两分。 秦皇后拉过她的手,漂亮的眼眸里满是笑意:“小丫头你怎么突然呆了?” 小团子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道:“您太好看了。是我目前为止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秦皇后噗嗤一声笑了,道“你也很好看!” 团子闻言重重的点头,又奶又得瑟道:“我也我觉得我很好看,我们英雄所见略同。” 这话儿一出,满殿的宫女嬷嬷均是忍峻不禁。秦皇后笑的不行,只觉得这小丫头着实太有趣儿了。 “听你这意思,还有人觉得你不好看?” “有的”团子道:“我们村东头的齐小胖。他每次看见我都管我叫小胖妞。嘲笑我,其实他比我胖多了。” 团子拍了拍自己有些微凸的肚子,十分自信道:“我这个不叫胖,充其量叫婴儿肥。我娘说,等我再长大点就瘦了。” “然后呢,他嘲笑你就这么放过他了吗?” “当然不!我骂回去了。” “哦,你骂他什么了?” “我叫他眯眯眼。” “他眼睛很小?” “嗯,很小!”团子伸出一只食指,大拇指掐在食指上比划了一道很细的缝缝道:“就这么点大。” “你就不怕他揍你么?你这么小。” 团子理地气壮道:“他眼睛本来就小,那我也不能昧着良心说、说他眼睛大啊。况且,他不敢揍我的。我有七个哥哥!” 秦皇后靠在倚背上,眼泪的都要笑出来了,若不是顾忌形象,差点以手捶地。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又有趣的小丫头,可真是个活宝。 团子皱着眉指了指头上的朝冠道:“娘娘,我可不可把这个拿起来。我感觉我的脖子快要断掉了。” 秦皇后拿帕子拭了拭眼角笑出来的泪,摆了摆手:“拿吧,拿下来,松快松快。” 于是,立即有宫女过来接过她的朝冠恭敬的放到一边。 没有了朝冠的束缚,蒋禹清瞬间觉得活过来了。顶这玩意儿就跟顶了座大山似的,真特么的重。 秦皇后将团子拉进自已怀里,仔细打量她。 见小姑娘额间一朵红莲,五官精致,皮肤更是嫩的仿佛轻轻一捏就能出水似的。 秦皇后这么想了,也确实这么做了,入手的感觉当真是又滑又弹。 此时,小姑娘睁着一双葡萄似的大眼睛,歪着头好奇的打量着她,真真是萌到人心肝儿颤。 后宫中也不是没有公主,只是那两位公主都被她们的母亲教养的跟木头人一样。 端庄是端庄了,全然没有一丝灵气。也同她不亲近,她自然是喜欢不起来,不过是做些面子罢了。 可这小姑娘不一样,端的是样样儿长到了她心里。不像她那个冤种儿子,明明小小年纪,又淡漠又无趣,一点也不好玩。 她突然想到,小姑娘孤身一人在京中,不若把她弄到自己宫中来养着算了。她越想越觉得这事儿可行。 她放软了语气道:“我听衍儿叫你清清,那我就叫你清清吧!” 谁知当事人还没说话呢,她那个大冤种儿子就立即板着脸出言反对了:“不行!换一个!” 秦皇后惊了,早知道他对这小姑娘念念不忘,却不想他占有欲这么强,竟然连同样的名字都不让叫。 秦皇后一脸整好以暇“为什么?说个理由!” 景衍脸上微露出几分不自在来:“没有为什么,就是不行。她的家人都叫她乖宝,或者是清宝!” 秦皇后挑衅的看着儿子:“如果我非要叫清清呢?” “母后!”景衍冷着眼,语带警告。 “切,没意思!”秦皇后看着有些着恼的儿子,十分不爽。果然儿子什么的,都是来讨债的,还是小姑娘可爱。 “罢了,以后我就唤你清宝吧。” 秦皇后没忍住,又捏了捏团子头上的小揪揪,一副狼外婆诱哄小红帽的语气。 “清宝阿,你看你一个人在京中怪无趣的,我呢,大部分时候也是一个人,不若你进宫来住,同我做个伴如何。” 团子没想到秦皇后竟然这般喜欢她,喜欢道邀请她到宫中生活。 虽然,她对皇宫的生活有一些好奇,但自由的灵魂蒋禹清还是果断拒绝了。 “娘娘,不可以的。我明天就要去庄子上了。” “去庄子上干什么?”秦皇后皱眉道:“你这么小,难不成还要去种田。” 团子点了点头:“嗯。陛下赏了我们家,一个三千亩的庄子。爹爹说不种太浪费了。我从青州带了高产谷种,这几天就要开始育秧了。” 这时一个颇为威严端肃的声音在殿门口响起:“什么育秧,给朕说说!” 来人身高八尺(取秦时尺,一尺合约23.1厘米,八尺约1.85米。),一身玄底绣沧海金色五爪龙纹袍,头戴九龙金丝翼善冠,足瞪黑色鹿皮朝靴。龙章虎目,不怒自威,正是当今皇帝。 殿中众人忙起身行礼。 蒋禹清也伏在地上,山呼万岁。 一面在心中吐槽这该死的阶级,总要跪来跪去的,又麻烦又累。 吐槽归吐槽,该跪还得跪。 夏景帝抬了抬手:“都平身吧!”然后在皇后旁边的主位坐下了。 夏景帝对蒋禹清道:“你就是蒋文渊的小女儿吧!你方才说什么育秧,给朕说说。” 蒋禹清对皇帝有几分好奇,倒也不怵,小奶音清亮:“就是您赏给我家的,那个三千亩的大庄子,要育秧了,是我从青州带来的高产谷种。” 夏景帝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小家伙几眼,有心想问她几句,却又觉得这小丫头似乎也太小了些。 总归还是没忍住,道:“你爹爹可派了可靠的人来?” 团子自信的拍拍小胸脯:“我就是呀!” 夏景帝皱眉着:“你!你个小丫头?简直胡闹。没得浪费了那些谷种!”语气里隐隐有了几分动怒。暗道这蒋文渊才当了几天侯爷,这就飘了。 团子气愤道:“才不会!我就是知道!您是皇帝,天底下最大的官儿,您当知道,虎父无犬女的道理。” 皇帝让她给气笑了道:“好一个虎父无犬女!既然你这样说,那朕就考考你,若是你答不上来,朕就治你的罪,还要把你爹的侯爵之位一并撸了。” 皇帝话音刚落,秦皇后和景衍都急了:“陛下!(父皇)”。 第54章 柴禾妞还是金大腿 皇帝抬手止了两人,他其实也就是那么一说而已,毕竟真跟个不丁点的小丫头计较,岂不是有失身份。 可团子也是有小脾气的:“哼,考就考。若是我都答对了呢?” 夏景帝捋了捋胡子,忽而计上心来:“你现在是乡君,若是朕问的问题你都答对了,朕就封你做县主。” “好!”团子忽然又歪着头问:“县主比乡君官儿大吗?” “大!”皇帝也有些哭笑不得,这小丫头的关注点是不是有点奇葩,果然还是孩子。 别看她现在是乡君。其实蒋禹清对大夏朝的女子爵位着实在没什么研究。只知道公主郡主什么的,这县主约摸要比乡君高一级? “那好,你问吧!” “……”皇帝看着小团子认真且自信满满的小脸,突然想起来,貌似那什么打稻机,最先就是这小丫头想出来的吧。 没准真有两把刷子,心底突然涌上来一种,他今天要出血的感觉。 不过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夏景帝也就开口了:“那你说说,这高产谷种一亩田要几斤种子?” “这得看什么田,6-8斤一亩。” “说详细一些?” 团子道:“如果是良田,田土足够肥沃。禾苗爆芽就多,苗株就长得大长的壮,6斤左右就正好合适。 如果是中等或者是下等田,田土肥力欠佳,禾苗爆芽少,苗株株型瘦,那么就要适当的种密一点。 另外,还要根据当地的气候、水土等作出合理的调整。不过一般来说一亩田,差不多6-8斤也就够了。 夏景帝点点头,有些惊讶的看着面前的小不点儿。没想到这小丫头还真有点东西。 他又问:“那你再说说该怎么育秧!” 蒋禹清于是从浸种开始讲。 如何整理秧田,如何浸种,如何催芽,如何洒种,洒种后如何管理。 什么时候放水,放多深,长到多高的时候开始移苗下大田……一直说到收谷,甚至收谷后剩下的稻草如何处理等等。 详细得如同一本专业的农书,直听到一殿的人目瞪口呆。 景衍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就差没鼓掌说:“清清好厉害了。” 夏景帝有一种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三岁的小丫头,而是一个种田多年,经验丰富的老农。 他敢说,就连司农寺的农官们,也没几个,有这丫头了解的这么清楚的。 农业是大夏的立国之本,粮安则民安。 蒋文渊当县令不到两年,接连种出了两种高产粮种,直接使大夏的粮食产收立于不败之地。 而他的女儿在这么小的年纪,就对农事了如指掌,当真是虎父无犬女。 假以时日,她未必不能超越她的父亲,成为大夏的又一个栋梁之材。 有这样的后辈,大夏何愁不兴! 想到这,夏景帝一颗心顿时火热火热的,看待蒋禹清的眼光,仿佛在看一块绝世珍宝。 “好、好、好,哈哈哈哈——!”他连声说了三个好字。 一时间,整个椒房殿都是夏景帝爽朗的笑声:“蒋爱卿不仅种田种的好,孩子也教的好。传朕口喻,予以嘉奖。” 太监领命下去后。团子小心的问:“陛下,我这算是过关了吗?” 夏景帝摸摸她的头道:“过关,过关!朕答应你的事,肯定不能忘!” 团子于是一屁股坐在小软凳上,可怜巴巴道:“那我可以要杯水喝么?我渴了。” 满殿的人都笑了起来。感慨这孩子是真的不认生,有啥说啥。 秦皇后立即让人拿了温热的茶水来。 团子接过,吨吨吨的一阵猛灌,一气儿喝了大半壶,可见着实是渴坏了。 夏景帝觉得这小家伙儿有趣极了,就问她一些在青州时候的事情。 团子捡有趣儿的讲了一些,一边不动声色的给她爹在皇帝面前刷好感。 比如说,夏景帝问她,你这么小就对农事这样了解,都是谁教你的? 团子说:“我自己喜欢就学了。而且,我爹爹说,我们是农家的孩子,不能因为他当了官,就把田里的本事给忘了。 所以,只要去田里都会带着我。哥哥们休沐的时候也是要下田的。” 又比如说,夏景帝问她:“你觉得你爹爹是个好官吗?”这坑挖的,就差歪脚脖子了。 团子会跳吗? 当然会跳,而且一蹦三尺高。 团子是这么说的:“当然是啦。” “为什么?” “因为爹爹说了,当官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红薯。”这押韵的,话糙理不糙。 夏景帝顿时更满意了,蒋爱卿是个实实在在的好官,他闺女也是个好孩子。 这一唠就到了中午,帝后一家三口热情的留了她下来吃了午饭。 吃完饭后,夏景帝和景衍还有事,就先走了。 秦皇后见她身边连个丫鬟都没有,于是又把身边的两个大宫女玉珠玉磬和一位掌事嬷嬷,闫嬷嬷赐给了她。 又留她在宫中歇了晌,赏赐许多宝贝,这才依依不舍的放她出宫。 临出宫的时候又给了她一面让她可以随时进宫牌子,叮嘱她别忘了时常来宫中看她。 团子答应的妥妥的。 蒋禹清上了马车,立即瘫在车厢里,闭着眼睛一动也不想动。 二玉以为她累了,就从车厢的抽屉里,拿了条毯子给她盖上。 蒋禹清却是满心的生无可念。 这已经不知道是她多少次装痴撒娇卖萌了,想想就觉得分外羞耻。 实在是这辈子的身体太小了,长的又好,哪怕只是她无意间的挥挥手,别人也会觉得她无比可爱。 既然如此,倒不如厚着脸皮,好好利用这得天独厚的先天条件,为自已也为家人尽可能的挣得一份保障。 她刚回到家中,朝冠还没取下来呢,李得顺就带着赐封的圣旨到了青州侯府。 再次见到李得顺,奶团子高兴的差点疯掉。小炮弹一样的冲进李得顺怀中,抱着他的脖子使劲儿的蹭:“李公公,李公公,啊——乖宝好想你。” 在京中,这是除了师父外,唯二的能让她当成长辈的了。 在青州时喊什么都无所谓,但是在这里,却不能再唤李得顺做“李爷爷”了。 这是规矩。 李得顺抱着她的小身子,眼泪都下来了:“哎呀喂,我的小祖宗哎,可想死咱家了。” 刚才在皇后宫中,便互相看见了,只是时间场合不对,两人都颇有默契的没的说话。 这会儿,却是没有顾忌了。两个亲香稀罕了好一会儿。李得顺才道:“乖宝阿,快让人摆香案,先接圣旨吧!” 团子这才想起来,皇帝说要封她做县主的事情。没想到,这圣旨来的这样快,忙让人去准备香案。 正好这会儿不用换衣服,香案一摆好,团子跪下后,李得顺便开始念。依旧是冗长的一大篇。 归纳总结,皇帝封了她正二品的县主爵位,封号灵惠。食邑千户。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若干。 蒋禹清收好圣旨。立码让人取下了脑袋上的头冠,拉着李公公回了自己的院子里,爷孙两个坐下说话。 蒋禹清伸手给他把脉:“您的腿今年怎样了?” 李公公道:“去年冬犯了一次,用了你给药几天就好了。前些时候,染了风寒,腿刚有点疼我就用上了,到如今一点事没有,好可使了。” 团子道:“该用就得用,别省着。用完了还有。” 说着,哒哒哒的跑回房间,又拖出一个大布包来。 布包太大,装的东西又多又杂。 团子脑袋钻进去,扒拉了好一会,方又翻两瓶子舒筋活血片,和一摞伤湿止痛膏来,一股脑儿全塞给了李得顺。 李得顺十分宝贝的收好了,仔细的叮嘱她,在京中该注意哪些事情。 必要的人情来往该怎么处理,谁家可以信,谁家不能来往,亦或是谁家和谁家又是什么关系,事无巨细,当真是亲孙女也不过如此了。 这些乱七八糟,盘根错节的关系网,听得团子两眼直转圈圈。 上辈子周围的关系简单,这辈子还小也没面对过什么复杂的人和事,猛然听到这么多弯弯绕,感觉脑神经都要打结了。 李得顺也知道,小丫头固然聪明,但这么些复杂的关系要想一下子记住也是十分困难的。 且不说,她本生在关系简单的和睦人家,年纪又小,便是京中许多侵淫多年的贵妇主母,也未必能面面俱到。 罢了,在这京中有自己和太子在一旁看着,左右也出不了什么大事去。 一旁的玉珠玉磬和闫嬷嬷看得稀奇。 她们只知道,这位小县主同太子殿下关系不错,不曾想,同皇上身边的李大总管也这般亲近。 这般亲昵的姿态,说是祖孙也不为过。 作为皇后跟前得脸的大宫女和掌事嬷嬷,李得顺自然也是认识的。 他的地位在几人之上,因此不轻不重的敲打了三人几句。 意思有两点:一是让她们别仗着是皇后宫中出来的,就奴大欺主。二是她们的小主子没个正经的血缘长辈在身边,切记要护好了她,莫让人欺了去。 三人喏喏,道不敢怠慢。 她们可是亲眼见过这位小主子在宫中有多得宠的,如何敢欺了去。 况如今,又多了一位李公公当靠山,她们对蒋禹清只有更恭敬的份儿。 李得顺是皇帝的心腹近侍,不好在宫外多待。说了一会子话,就要走了。团子舍不得他,一直送他到大门外。 李得顺刚走没一会儿,邱神医和田光二人就回府了。蒋禹清给二玉、闫嬷嬷和邱神医相互作了介绍。 “玉珠姐姐,玉磬姐姐、闫嬷嬷,这是我师父和大师兄。” “师父、大师兄这是皇后娘娘今天赐给我的二位姐姐和闫嬷嬷。” 二玉和闫嬷嬷立即上前同他们见礼。 田光身为太医院院正,她三人自是十分熟悉。而且也知道田院正的师父就是名满天下的扁鹊谷谷主邱神医。 不曾想,自已的新主子竟然是邱神医的关门弟子,田院正的同门师妹,也是惊奇。 二玉和闫嬷嬷对视一眼,均有一种捡到宝的感觉。 谁说新主子只是个无根无基的乡下柴火妞,这特么分明就是个老粗老粗的金大腿! 第55章 传承殿 邱神医和田光围着蒋禹清转了两圈,上上下下瞅。 怎么也想不通,小丫头不过进宫谢个恩的功夫,就又给自己赚了个县主的爵位,什么时候大夏朝的爵位这么好赚了? 团子只好把在宫中发生的事儿,一五一十的说了。师徒二人这才放过她。 一面又赞叹这小家伙胆子太大,敢同皇帝辩论一二,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邱神医和田光刚回来没一会儿,便听得门房来报,说是沐恩伯府有请邱神医过府为他家的公子看病。 田光一听沐恩伯府的名字便皱了眉道:“你去回了,就说我师父没空。让她们另寻名医!” 门房应了声是,退出门转身出去了。 蒋禹清好奇的问:“这个沐恩伯府……不太好么?” 田光道:“那就是个肮脏东西,提他伤耳朵。” 于是,团子就不问了,她怕伤耳朵。 且说,蒋禹清进宫谢恩,得了帝后和太子的宠,被封了县主的事儿很快传遍了整个京城。 也惹得一众贵女们,拧破了帕子咬碎了银牙。 不过一个乡下来的泥腿子,黄毛丫头柴火妞,说了几句逗趣儿的话而已,就被封了县主之位,凭什么? 不同于贵女小姐们的那点小心思,官员勋贵们确是另一种想法。 京中各大世家在宫中都有眼线。 况且,那日在椒房殿,蒋禹清同夏景帝奏对,并未瞒着外人。 蒋禹清所说的每一句,他们都一清二楚。 小姑娘只轻飘飘的几句话,就让蒋文渊又得了圣上的嘉奖。更是让一众大佬羡慕嫉妒的眼睛都红了。 看看人家的闺女,这才多大,就会在帝王面前给亲爹邀功捞好处。 再看看自家那群只会争风吃醋,为了副头面打的脸红脖子粗的嫡女庶女,大佬们又不得不承认,人家确实比自己会教女儿。 青州侯府横空出世,但因为远在青州,京城除了个别人家,别家想结交都没有门路。 如今这蒋家的女儿进京不过几天,就从乡君变成了县主,在惊掉一众下巴的同时,也难免羡慕青州侯府的人得宠。 再加上蒋家手里握着人人趋之若鹜,有价无市的高产粮种,一时间认识的不认识,有来往的没来往的纷纷差人上门道喜。 各式赏花、诗会一类的帖子也如雪片般飞来。 她不耐烦应酬这些,而且府中也没有合适的人应酬这些,却也不能真得罪了。 蒋禹清无奈,只得让人收下礼物,回了同等价值的回礼。 并让下头的人放话“小主子年幼,京中侯府暂无人主事,待侯爷与夫人进京后,再登门致谢。” 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各家也都表示理解。 三月十七。蒋禹清带着闫嬷嬷和二玉并数车粮种,直奔京郊的庄子。 夏景帝怕某些要钱不要命的人打这二万斤粮种的主意,还特地派了一队二十人的羽林卫保护。 这庄子原本就是皇庄。后来当今的胞姐荣宁大长公主成婚时,先皇给了她做了嫁妆。 荣宁长公主与驸马没有子嗣,她故去后,连同庄子包括附带打理庄子的官奴都被朝廷收了回去。 直到去年,才又被赐给蒋文渊。 蒋禹清还在上京的路上时,秦珏便接了蒋文渊的书信,令庄头把田都耕作好了。 蒋禹清到了后,先在庄里四处走了一圈,查看了沟渠水道。 之后又让人拿锄头,在平整好的水田里刨了几处,确定基肥都下够了,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看样子,这个庄头是个实诚的。 接下来,蒋禹清真正的开始忙碌了起来。 谷种撒进秧田之前,先要催芽。催芽的第一步就是浸种。 二万斤谷种,容量300斤的大陶缸,装了67个大缸,排了满满一仓库,一眼望去十分壮观。 浸种需要两天时间,这两天需要随时观察种子的水份饱和度,若是缸中的水不够了,需要及时加水。 第三天,蒋禹清正指挥大家起种沥水,邱神医和景衍带着一堆的东西来了。 她方才想起,今天貌似好像是她的三岁生辰。 满三岁了。这代表她的身体也可以进灵境了。 想到这儿,她突然兴奋了。 不过这会人多,不是时候,她只能按下性子,等晚上再说。 中午同景衍和邱神医一起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并让闫嬷嬷给庄子里的人每人打赏了二百文钱,算是沾个喜气儿。 吃饭时候,蒋禹清问了下宴祭酒的情况,得知恢复的很是不错后,便放下心来。 景衍下午还有功课,吃完饭又匆匆的走了。 作为储君,他很少有得闲的时候。 邱神医倒是留了下来,他说宴家那边已经无需他亲自盯着了,剩下的交给田光即可。 与其一个人在京中应付那些掉块儿皮都要上门求医的,倒不如留在庄子里陪徒弟种田来的自在。 晚上,蒋禹清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将二玉和闫嬷良嬷打发去休息。立即同灵境里的白小十沟通:“我可以进灵境了吗?” 得到白小十的肯定答复后,蒋禹清身形一闪就进了灵境。 从前只是意识进来,这回真身进来,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蒋禹清一边参观灵境一边问白小十,以后我可以带人进来吗?白小十道:“你是灵境的主人,只要你愿意,是可以的带的。 前提是,你要确保你带进来的人,不会起歹心。须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这个蒋禹清还是知晓的。 灵境比之前有了很大的变化。首先便是泉水边多了一块儿玉碑,碑上有一个类似于温度计的刻度,碑顶是个看不出材质的荧白玉碗。 白小十说这是功德碑。 当她身上的功德值达以某一个刻度之后,灵泉中就会凝结出灵乳,功德值越高,灵泉凝结的灵乳就越多。 而一滴灵乳便可增寿十年。真真正正的仙家至宝。 此时,功德碑上的那条金色的刻线,连最下面的一条刻线都没有达到。 任重而道远! 而医院后面,从前是一片虚无果冻墙一样地方,竟然扩展出一片无垠的雄伟山脉。山脉与医院这边有一道透明的结界相隔。 一座古色古香的雄伟宫殿坐落其间,云雾缭绕,若隐若现,间有无数仙鹤在其中飞舞。 白小十示意她骑到自己的背上,蒋禹清不疑有它,上了白小十的背后,这家伙竟然腾空而起,直往那处宫殿飞去。 蒋禹清大为诧异:“白小十,你居然会飞?” 器灵白她一眼,颇为鄙视的说:“多新鲜呐?我可是上古异兽,会飞那是基操。” 没见识的土包子境主道:“可你不是没翅膀么?” 白小十道:“谁说会飞就必须有翅膀?那沙漠里的鸵鸟不也有翅膀么,它们能飞吗?” “……你说的对!” 想想西游记中许多神仙的坐骑也都是没有翅膀的,比如说太上老君的坐骑就是头青牛精。 “不对。你为什么不告我你会飞?” 白小十理直气壮道:“你也没问啊,况且我以为你知道!” 蒋禹清快要被自己的器灵气疯了:“我又不是上古的神仙,我怎么会知道这种事。如果,早知道你会飞,我早就可以回家看看父母了。” 想到这,她突然打住:“对了,你飞回青州老家要多久?” 白小十道:“差不多得一天吧!” “这么快!”境主大人立即高兴了。瞬间决定不跟蠢器灵一般见识。 算算京城至青州的里程,跟汽车的速度也差不多了。 她灵境里的汽车倒是能用,只可惜她现在太矮了,坐在驾驶座上连油门和刹车都够不着,搞个鬼啊。 况且,这么个庞然大物猛然开出去,会吓死人的好吧! 白小十的速度很快,没多会就飞到了宫殿处。殿前是一大片宽阔似演武场的地方。 宫殿大门上方,上书三个“传承殿”。看到这三个字,蒋禹清禁不住嘴角抽抽。 她为了自身的医术有个合理合法的出处,挖空心思胡诌了个“传承”二字出来。 不曾想,她的灵境里还真有这么座传承殿,巧合不是! 拾级而上。进入大殿,当中一尊宝相庄严的彩绘塑像。 这塑像栩栩如生,同真人也不差什么。端的是峨冠博带,仙风道骨。看衣着打扮,分明是道家仙神。 神像前一张香案,案台中间是个香炉,左右两边放着几枚玉简,和两个小玉瓶。 因年头太过久远落了灰,乍一看起来,灰扑扑的,着实不像是值钱货。 不过这并不影响她的虔诚。 上辈子身亡后,零落为阿飘,受道家仙神点化,方才得以重活一世,进来自然要上柱香,磕上三个响头。 最后一个头磕完时,异象陡升。 案台上几枚玉简突然光芒大盛,争先恐后的朝她飞来,逐一贴上了她的额头。 片刻之后荧光散去,玉简也化作细粉洒落一地。 她只觉识海一阵刺痛,紧接着涌进来大量的信息。 这几枚玉简原来竟是修真功法。 一曰《引气诀》,一曰《青木衍生诀》,一曰《回春诀》。 《引气诀》是基础功法。而后面两部都是木系功法。至于那玉瓶里,其中一个装着一枚黑色的铁刺荆棘种子,另一个装着两枚洗髓丹。 前者是灵种,经她催生后便会奉她为主,可作的武器,攻防一体,十分厉害。 后者则是洗髓丹,也是好东西。可作洗经伐髓之用。 而她自己竟然是比极品单一木灵根还要稀少珍贵的木灵体。 木灵体气息极为温和,本能的会吸引万物生灵亲近。 难怪两辈子见过的动物,都称她为“大地之母”。 而她原以为的木系异能,其实只是本身的体质在作用。 又因为没有修炼相应的木系功法,没有真正的激发出来,所以能崔生的植物十分有限,相当于空守宝山而不会用。 第56章 心黑的冒烟儿的小红帽 《青木衍生诀》是一部集攻防于一体的木系功法。 分初级、小成、大成三个阶段。 初级:可不顾季节,催生方圆五里的草木至发芽,可催熟至少方圆一里内的作物果蔬。 亦可控制至少五棵铁刺荆棘藤蔓作为攻击防武器,随战随发,如臂指使。 小成:可不顾季节催生方圆二十里的草木发芽长叶,可催熟方圆五里内的作物果蔬,亦可控制至少百棵铁刺荆棘藤蔓作战。 待练至大成,则可催生方圆百里的草木,可催熟方圆二十里的作物果蔬,亦可控制成片的铁刺荆棘藤蔓作战。 《回春诀》则是治愈功法。同样分三个阶段。初阶可治愈皮外伤,不留疤痕。 小成可治愈肺腑内伤。 大成,则可祛除世间一切毒素,令一息尚存者,瞬间完好如初,甚至能断肢再生。 如果说前者让她多了立世保命的手段,后者则让两世学医的她欣喜若狂。 上辈子亲眼看到那么多英雄战友,终身残疾,含恨隐退。甚至有的因为救治不及时,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她不是不恨的。 如今有了这部功法,不求别的,但求此生少些这样的遗憾。 神像的左右两边是两间宽大的偏殿。右偏殿是丹药房。 架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质地上好的玉瓶,只可惜都是的空的。 她还在一个抽屉里找到了厚厚的一摞丹方,也因为年岁太久,落满了灰。 左边则是炼丹房,里面是地脉异火。有异火也有丹炉,只等以后修为再上来一点,试着慢慢炼丹。 从偏殿出来,她又去了后配殿。 后殿的架子上倒是有很多奇奇怪怪东西,她看不太懂,暂时用不上。 只从中挑了几枚关于修炼用的功法,比如《符箓》、《阵法》和《基础法术》等,打算有空的研究研究。 灵境与外界的时间比,是12比1。 也就是灵境里一天,外头一个时辰。 当然这仅限于植物,否则她要是因为什么事儿在这里头待个一年半载的,出了外头还不得出大事儿。 左右现在时间还充足,蒋禹清便拿了一个蒲团,盘腿坐在殿前的广场上,开始修练。 她现在的身体太小也太弱了,早点掌握便能早日多一分自保的本事。 一夜无话。 蒋禹清只修炼了一晚,便已引气入体,出了一身黑汗。 酸臭味儿自己闻着都想作呕吐,赶忙跳到灵泉河里洗净。 这些都是身体里的杂质。她因为年纪小,而且长年饮用灵泉水,身体里的杂质并不多。 白小十说,若是换个人,起码能被黑油糊住。 她一夜没睡,竟然奇迹的不觉得困,反而精神奕奕。想来这就是修炼的好处。 吃过早饭后,就又按部就般的指挥大家干活。 刚开工没多会儿,就有下人来报,说是庄子外头来了求医的,好像是什么沐恩伯府的人。问是否放他们进来。 邱神医闻言脸都黑了。“怎么哪哪都有他们!” 蒋禹清见师父神情有异,便问:“师父,这个什么伯府的可是有什么问题?” 邱神医愤愤道:“听你师兄说,她们家的混账独养儿子惯常混迹青楼楚馆,得了花柳病。 因为怕丢人,忍着没说。等家里人发现时已经太晚了。 如今太医院的小崽子们,也只是用药吊着他的性命。 这是看我救了田祭酒,生出几分妄想来了。 为师在京中时,那婆媳两个便逼上门去,跪在咱们府门前逼迫。害得老夫只得从后门溜走。 现如今,老夫都躲到这里来了,她们竟然又追到这里,简直令人生厌。” 花柳,也就是梅毒,还是晚期。 这种病搁医疗发达的现代都不能一定能治好,更何况是这个时代。 邱神医再厉害也是人,不是神。跪门口企图道德绑架什么的,真就恶心人了。 早知今日,当初怎么就不多管管自家后辈,现在出事了才来逼迫别人,晚了。 尤其这货还被他归为“三不救”中“看不顺眼的那类”。 他更不想搭理。 可话说回来,邱神医虽是不怕这什么狗屁倒灶的伯府,却是怕这些不要脸面的妇人。 因此不幸遇见了,也只有躲的份儿。 而她不一样。 她再怎么着也是皇帝亲封的县主,那赐封的圣旨还热乎着呢。 单论品级比沐恩伯夫人还要高上一级。 尤其她的身后还站着青州侯府、甚至是景衍。 蒋禹清颇有些同情的拍了拍老头儿的胳膊,安慰道:“师父不必担心,待我出去会会她们。” 说完点了二十名羽林卫,带着白小十,闫嬷嬷和二玉等,一群人雄赳赳气昂昂就奔着庄子大门口去了。 路上,蒋禹清问闫嬷嬷:“这个沐恩伯府是个什么光景。听着这封号,就不像是个有底气的。” 闫嬷嬷撇了撇嘴道:“这个沐恩伯府王家,原是京中一个没落小世家,后来家中的嫡女进宫得了几天宠,封了昭仪。 王昭仪肚皮也还算争气,承宠后生了个公主。陛下高兴,就给了王家几分脸面,封了个最低等的伯爵位。 只可惜这位公主是个没福气的,养到两岁上就夭折了。 再后来,宫中又进了新人,也就没王昭仪什么事了,如今也就剩个名头。” 奥,蒋禹清算是听明白了。 合着今儿来的这什么沐恩伯府就是个纸老虎。 她们也就能欺负欺负她师父这样儿在朝中没根基的人了。 京中其他人家,约莫也抱了看戏或是观望的态度。 若是沐恩伯府的人强迫成功,那就说明邱神医也不像他自己说的那样硬气。 他们也是可以请的,实在不行就拿权势压一压,就不信他不就范。 若是强迫不成……那就退而求其次吧! 左右也不能为了求个医,碰得头破血流不是。 到了大门口,果然门外站着一大群的人。除了为首的两个华服贵妇和几个服侍的丫鬟,其余全是彪形大汉。 这特么的打的什么主意,简直是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 看到她,沐恩伯府的老夫人钟氏怒力的调动脸上的肌肉,试图的摆出副慈祥的笑脸来。 奈何她这人长了一脸的刻薄相,那笑容怎么看怎么扭曲渗人。 别说,挤出来的老褶子倒是挺均称的。 “你就是青州侯府的灵惠县主吧? 我们是沐恩伯府的,我们找你师父,寻他求医的。 我家里的孩子生了重病,急需求你师傅救命!” 这笑容这态度跟诱拐小红帽的大灰狼似的。真把她当三岁孩子了。 只可惜,大灰狼是真的大灰狼,小红帽却是个心黑得冒烟儿的小红帽。 团子开始飙演技。 歪了歪头笑的一脸天真无邪:“师父不在家。” 钟氏的笑容微僵了僵:“那他去哪了?” 团子一脸你好白痴的样子:“师父是大夫,大夫除了看病,还要去采药啊!” “这样啊!”老钟氏一脸讪讪:“那,可否让我们进去等他!” 团子摇了摇头,果断拒绝:“不可以哒。 师父说,外头有坏人,把坏人放进来,她们会把我抓走哒。抓走了,我就再也看不见师父了。” 二玉、闫嬷嬷和一众羽林卫憋笑憋得历害,脸都红了。蒋禹清真怕他们憋出个好歹来。 老钟氏脸上的笑都快绷不住了,这熊孩子这么气人吗? “县主啊,我们不是坏人。我是京城沐恩伯府的,宫里昭仪娘娘的亲娘。” 团子撇撇嘴:“昭仪娘娘比太子大吗?” “不、不大!”这又干太子殿下什么事儿了?老钟氏只觉得额头突突跳,现在的孩子想法都是这么跳脱的吗,东一榔头西一榔头的。 团子“奥”了一声:“那我还叫太子殿下哥哥呢,我也没有说什么呀!你搁我这显摆什么?” 不就是比后台么,好像谁没有似的。本姑娘的后台可比你硬! 老钟氏的脸彻底绷不住了,黑着脸十分难看,显然被气得不轻。 她这回儿也明白过来了,这是让个小丫头给涮了。 她指着蒋禹清道:“你、你家里人就是这样教你跟长辈说话的吗?真是没教养!” 被人这般指责,蒋禹清也生气了。她大声,团子比她更大声。 “我姓蒋,你家姓王,你算我哪门子的长辈。况且我爹爹教我,教养这东西是要分人的。 对待上门的贵客,自当恭敬有礼。若是对待不请自来、心怀叵测之辈,当然不用客气!” “你、你,好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老钟氏被气得说不出话来,脸抽抽着,手抖得跟风中的落叶似的。 她又富态,说实话,蒋禹清有点怕她中风,到时被她讹上可就糟了。 沐恩伯夫人小钟氏是老钟氏的娘家侄女。 既是婆媳也是姑侄,样貌性格也是一脉相承。 此时见婆母被气倒,加上担心儿子的病,心里是又急又气。 禁不住柳眉倒竖:“母亲,跟她个黄毛丫头废话什么,我们冲进去就是。 邱神医肯定在里头!”说着手一挥就要带人冲进来。 团子赶忙上前一步,双腿一跨,双手张开,小奶音掷地有声:“我看谁敢!” 明明小小的一只,硬撑出了一丈八的气场。 而且,干架这回事,甭管有理没理,先把气势架足了,就赢了一半儿。 更何况,这事儿己方本来就占理,赢面百分百。 沐恩伯夫人被团子气昏了头,下头的人可没昏头。 对面这小姑娘可是皇帝陛下新封的正二品县主,刚出炉。真要伤了她,九族都不够诛的。 一时间竟是谁也不敢动! 小钟氏见自已带来的人竟被个小丫头吓住,又气又恨,热血一上头,在众人的一片惊呼中,冲上来照着团子的小脸就是一巴掌。 蒋禹清好歹也是修仙之人,哪怕刚刚引气入体,身体的灵活度也不是一般的孩子可比的。 她本能的一闪,小脚轻轻一带。 小钟氏顿时扇了个空,又因为用力过猛,收势不住,一个踉跄,面朝下重重的摔到在地。 她那张涂满白粉的脸正好死不死的,按在一堆还冒着热气的牛粪上…… 第57章 苦肉计 场面一度寂静极了。 这是究竟是什么千载难逢的名场面…… 也不知是谁,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现场顿时一片爆笑。 就连在场的羽林卫们也都笑的直不起腰来。 许久,沐恩伯府的人方才反应过来,几个丫鬟手忙脚乱过来扶起沐恩候夫人。 一个丫鬟拿着帕子给她擦脸上的牛粪,刚擦了两下,终于忍不住把头偏到一边,剧烈的呕吐了起来。 小钟氏更是吃了一嘴的粪,被扶起来后又羞又气又怒,眼泪刷刷的往下淌,硬生生的在脸上冲出一条粪沟来…… 然后开始哇哇的吐。 一时间,主仆几人顿时吐成一团。 老钟氏差点气晕过去。大吼道:“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人带回去,等着别人看笑话吗?” 一众人等这才七手八脚的架起小钟氏就要走。 蒋禹清却是突然往地上一坐,哇哇大哭起来,小奶音哭一抽一抽得:“嬷嬷,我的脚脚的动不了,好痛啊,呜呜——。” 闫嬷嬷吓了一跳,赶忙撩起她的裤脚一看,脚腕的地方竟是红肿了一大片,当即就变了脸色。 闫嬷嬷勃然大怒,斥道;“一个四品的伯夫人,竟敢打伤正二品的县主,沐恩伯府当真是好胆量。 奴婢这就去大理寺问问,这以下犯上究竟是个什么罪? 再不行,就告到皇后娘娘那去!奴婢就不信,这偌大个京城还没个说理的地方了。” 老钟氏可不敢认这个罪,一张老脸涨的黑红黑红的:“休得胡说,她明明是自己摔的,休想赖到我们头上。” 一旁的庄头娘子听不下去了,抢了话就骂:“放你娘的狗屁,若不是这个吃了屎的动手打人,我家县主会摔倒吗?” 庄头娘子大字不识一个,标准的粗糙妇人。骂人的话当然文雅不到哪去。众人闻言又是好一阵闷笑。 那沐恩伯夫人啃了满嘴的粪,可不就是吃了屎吗?若不是场合不对,蒋禹清真想跳起来给她点十二个赞。 老钟氏被气得双目圆瞪,手指着庄头娘子,抖如风中的落叶,嘴张张合合:“你、你这个、这个…….” 庄头娘子可不惯她毛病:“你什么你,不是谁的嗓门大谁就有理。刚才的事,在场的都有眼睛,你以为你们赖的掉。 一个小小的伯府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带着人打上门,不就是看我们侯爷夫人都不在京里,觉得我们家县主年幼好欺负吗。 还贵夫人呢,我呸,一群欺软怕硬的怂包。”这下子当真是面子里子都给她们扒干净了。 老钟氏彻底受不住,白眼儿一翻,晕了过去。丫鬟婆子们顿时又乱作一团…… 沐恩伯府丢了个大脸,又自知理亏,不敢再多留,把钟氏婆媳架上马车后,逃命似跑了。 赶走了这些糟心的家伙,众人均是松了口气。大家再看到庄头娘子时,均是目露崇拜,仿佛她是打了胜仗的大将军一般。 果然,天生一物降一物。像钟氏婆媳这种不要脸面的滚刀肉,还真就得庄头娘子这样的高人才能治得了。 这战斗力,杠杠的。 蒋禹清心情好,忍着脚疼,当场让闫嬷嬷赏了她十两银子。喜得庄头娘子牙不见底。 白小十甚至有心情在一旁吐槽她。 “你为了坑沐恩伯府一把,连抛弃许久的叠字和苦肉计都使上了,也是够拼的。 蒋禹清道:“沐恩伯府欺人太甚,我岂能轻易放过她们。否则,在这京中谁都可以来踩我蒋禹清,踩青州侯府一脚。 我青州侯府初来乍到,正愁怎么立威呢,有现成的冤大头送上门来,岂有放过之理。” 白小十突然有点同情方才的两个女人了。 眼前这个扮猪吃老虎的,才是正宗儿的黑心小红帽,黑的冒烟儿的那种。 邱神医听说小徒弟被沐恩伯府的人打伤,又急又气,忙巴巴的往庄子大门口跑。 跑到半路,正碰上抱着蒋禹清回来的闫嬷嬷,赶忙将徒弟接过来。 正要查看她的伤势,见小徒弟冲他眨了眨眼,邱神医瞬间明了。抱着她快步跑回房间,并言明要给她治伤,谁也不进来。 蒋禹清绊了小钟氏一脚,当时觉得爽快,现在是真的觉得疼。 邱神医见她疼的脸色发白,上手仔细一检查立即变了脸色道:“乖宝,可能是真伤着骨头了。” 蒋禹清也吓了一跳道:“不会吧!我只是想吓吓她们而已。” 邱神医恨铁不成钢的作势敲了她一记:“什么不会吧!瞧着倒像是裂了!具体裂在什么位置,多宽多长,师傅也只能断个大概。” 这种骨伤,把脉不好使。为了自己健康着想,蒋禹清决定进医院里去拍个x光片看看。 蒋禹清组织了下语言道:“师傅,待会儿我要带你去个地方,那里也就是我的传承之地。 里面有一种专门的机器,可以看到人体的内部组织结构。 那个地方与外面的世界有些不一样,你别害怕,也别太过惊讶。 当然出来后,也要为我保密。 老头儿一听,眼睛瞬间亮得跟灯笼似的,点头如捣蒜。 蒋禹清命二玉和闫嬷嬷守在门口。道师父要为她看伤,没有她的吩咐,任何人不得擅闯。 之后便拉着邱神医,带着他一闪就进了医院。 蒋禹清用神识操纵机器给自己的伤腿拍了片子,打印出来,放在观片灯上,果然是轻微骨裂。 遂放下心来道:“没事,只是轻微骨裂,养养就好。师父、师父” “嗯、嗯、啊?”老头儿魂游天外! 蒋禹清喊了他了半天,他都只是嗯、好、好的回复几个单字。 他的注意力,全都在周围的机器和x光胶片上了,对她说的话那是半点都没听进去。 气得她连拍了好几回桌子,头上的小触角也跟着颤了几颤,这才把邱神医的视线给拉回来 蒋禹清觉得她似乎回到了上辈子的课堂。 熊孩子开小差不听课,老师拍桌子怒吼的场景,而邱神医就是那个熊孩子。 蒋禹清气呼呼吼道:“师傅,我在跟您说话呢,您能不能听我说完了再看?” 邱神医也怕真惹了小徒弟,被给丢出去可就不好了,他还没弄明白这些东西都是什么呢。 蒋禹清指着x光片上的裂骨处又说了一遍她的诊断。 邱神医表示完全没问题。 因为伤的是脚腕上面一点,这地方活动量大,前期还是很有必要打上夹板的。 被蒋禹清拉出医院时,邱神医还念念不舍。不停的问小徒弟,方才那个机器是什么,有什么用。 这个黑色的神奇片片是什么,为什么可以在不开刀的景况下,可以如此清楚的画出断骨等等等。 蒋禹清一面派人回京中送信,一面耐心又详细的给他讲解x光机的用途和成像原理。 听得邱神医啧啧称奇,直呼神物。 既然决定要坑死沐恩伯府,顺便给京中众人来个杀鸡敬猴。这戏当然要演的像些。 师徒俩隔着房门开始飙戏。 团子眼泪汪汪的大声喊疼,小奶音都颤抖了(其实有很大一部分是笑的):“师傅你轻点捏,疼,疼死我了。” 邱神在她脑袋上撸了一把,粗着声道:“能不疼吗,都伤到骨头了。该死的黑心妇人,对个娃娃下手,也不怕遭雷劈。” 一边喊闫嬷嬷:“嬷嬷,你带两个丫鬟进来下,按住她,我要给她的小腿上夹板。” 闫嬷嬷一听,脸都吓白了,立即喊了二玉进来。 三人照邱神医的吩咐,按胳膊的按胳膊,按腿的按腿,防止蒋禹清因为疼痛而挣扎。 上夹板的时候,团子果然疼的“大汗淋漓”,小脸蛋“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泪大颗大颗的掉。 蒋禹清瞬间觉得奥斯卡欠自己不止一座小金人。 几个女人心疼的直掉泪。闫嬷嬷难过又自责。 觉得自己真是该死,让人在眼皮子底下伤了小主子,有负皇后娘娘的嘱托…… “包扎”好,邱神医写了方子让人进京去拿药,顺带给大徒弟送个信。 蒋禹清则直接让闫嬷嬷拿了青州侯府的帖子去大理寺报案。 既然要闹就干脆闹大些,让全京城的人都看看。 景衍刚下朝就收到蒋禹清受伤的消息,竟是连朝服都没来得及换,同自己的父皇说了一声,就第一时间赶来了庄子。 看到昨天还活蹦乱跳的小家伙儿,这会儿脸色苍白精神萎靡坐在椅子上,左脚上打着重重的夹板,简直心都要碎了。 二玉趁机告状。添油加醋的,蒋禹清差点没绷住。 听完前因后果,景衍直接爆怒“啪”的一掌重重的击在桌上。 “好个沐恩伯府,简直吃了雄心豹子胆!竟敢欺到你头上来。” 他怕自已的情绪吓到蒋禹清,怒力平息了下怒火方才温和道:“清清好好养伤,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定会让沐恩伯府吃不了兜着走。” 说着又带着人匆匆的回京了。 且说,大理寺接到青州侯府的人报案说,沐恩伯府求医不成,出手伤了灵惠县主。 事关两府权贵,大理寺卿不敢怠慢,忙下令以最快速度查清原委。 第58章 谣言 其实,事情也很简单。 沐恩伯府婆媳为了她家得了花柳病的混账儿子,逼上青州侯府去,想强迫邱神医出手救人。 邱神医被逼得没法子了,就躲去了灵惠县主所在的庄子。 王家婆媳又带人追去了庄子,企图哄骗县主让她们进门。灵惠县主不肯,她们就想强闯。 沐恩伯夫人小钟氏更是直接上手打才三岁的灵惠县主。灵惠县主避开了那一巴掌,却伤到了脚,听说骨头都裂了。 真是可怜见的! 次日,刚一上朝,沐恩伯王勉就被包括大理寺卿在内的十多名言官联名参奏。 说他治家不严,纵容家中女眷为恶行凶,逼迫神医,打伤灵惠县主。以下犯上,欺凌弱小,影响极其恶劣。 夏景帝当场令其赔偿灵惠县主医药费一万两,亲自上门,公开道歉。 并罚俸一年,责令其回家闭门思过。可谓是最后一点儿遮羞布也给扯没了。 与此同时,灵惠县主的师父邱神医,也以扁鹊谷谷主之名,发布告令,责天下弟子,不得接诊沐恩伯府王家的任何人。 这下子,沐恩伯府的大公子算是彻底凉凉了。 又听说那沐恩伯夫人用力过猛,收不住势,脸直接砸进一堆牛粪里,啃了满嘴的屎,把身边的几个丫鬟婆子都熏吐了。 这京城向来不缺吃瓜群众。 于是乎,继“沐恩伯独子得花柳”,“沐恩伯府打伤灵惠县主”之后,“沐恩伯夫人吃屎”这个骇人听闻消息,以龙卷风之势再度席卷整个京城,成为京中最新的热点话题。 尤其是最后面一条,简直是热点中的热点,大瓜中的大瓜。 而且,谣言这东西本也没有理智可言,有理智的也不叫谣言了。 传着传着,不知怎么的,就变成了沐恩伯夫人喜欢吃屎,继而变成了沐恩伯府的人都喜欢吃屎。 甚至还有不明真相的,当真把自家的夜香倒在沐恩伯府的大门外…… 总之,让京城的百姓们看足了热闹。 而身处话题中心的沐恩伯府,也每日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因为惹怒了扁鹊谷,被下了封杀令。现在别说邱神医,就连普通医者沐恩伯府都请不来。 沐恩伯的独子只能躺在床上发臭等死。 沐恩伯府老夫人钟氏也被气病了,躺在床上哼哼呀呀起不来。 而沐恩伯夫人小钟氏丢了那么大的脸,现在门都不敢出,也顾不上她的宝贝儿子了。 沐恩伯更嫌弃她丢人恶心,竟是连她的院子也不进了,每日都宿在小妾那里。 夏景帝罚沐恩伯闭门思过,却连个期限都不给。傻子都能看明白,王家这是彻底遭了皇帝的厌弃了。 你以为这样就完了。 没过两日又被人捅出来,沐恩伯王勉的儿子强抢民女数人,王勉更是在工部任职期间,收受贿赂,贪墨水利工程款项,并指使家中亲眷下人,强占民田。 现在苦主已经联名靠到了大理寺。 夏景帝雷霆震怒,下令将其押入大牢,着令大理寺与刑部一同彻查此案。 宫里的王昭仪得知消息后,不顾阻拦,硬闯到御书房为其兄求情喊冤。被恼怒的皇帝当场废了昭仪之位,丢进冷宫。 三天后,因证据确凿,沐恩伯府被夺爵抄家,全家流放西北。 抄家当天,王勉的独子,昔日的那位风流浪荡公子,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小钟氏在城外的乱葬岗挖了个坑草草的将儿子埋了,流着泪被拴上了绳索,赶往西北流放之地。 十天后,原沐恩伯府的老夫人钟氏,也熬不住死在了流放的路上。 短短的十天之内,家破人亡。 王勉不是不后悔的。 夜深人静之时,王勉躺在破庙冰冷的地上,止不住的想。 倘若他能不那么贪,好好的教养儿子,约束家人,是不是就不会落到今天这个结局? 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京里的腥风血雨,关不着蒋禹清这个伤患的事儿。 得知她受伤,京中交好的人家如平阳侯府、镇国公府都派人送来了不少珍贵的补品和药材。 景衍更是每天都会派人把京中最新的消息送给她,还给她送来了一辆小轮椅,方便她每日进出。 这是蒋禹清伤了脚后,他连夜找工部的人做的。 闫嬷嬷怕她夜里起身时不方便,死活要睡屋里守着她。 蒋禹清不得已,只好用灵气暂时封闭了闫嬷嬷的五感,让她沉睡,再进入灵境修炼。 外面的世界虽也有灵气,但十分稀薄,远比不上灵境浓郁。 且灵境与外界的时间比是12:1。她每天晚上进去4个时辰,灵境里就是3天。 外界不过几天的时间,她就修到了炼气五层,就算放在上古修真界也算是个小天才了。 她开始学习《青木衍生诀》和《回春诀》这两本木系功法,和其他的一些基础小法术。 比如,简单又实用的“清洁术”。故名思议,捏个小法诀就能使自己随时随地保持自身干净的小法术, 又比如,火球术。不仅可以让自己随时随地的点火煮汤,还能用来吓唬吓唬一些心怀不轨之人。 还比如幻颜术,可以随时随地改变自己在别人眼中的样貌,绝对是杀人越货……咳,是保护自己的利器。 这些小法术虽然简单,但要做到随时随地瞬发,也还是需要花费一定的时间去练习的,正所谓熟能生巧。 每次将功法运行完一个大周天后,她都会用刚刚入门的《回春诀》给自己的伤脚治疗一遍。 相信用不了多少时间,她就又能行走自如了,完全不用等到一百天那么长。 应她师父的要求。蒋禹清从医院里找出一堆砖头一样厚的,专业医学书籍给他研究。 不曾想老头儿只是翻了翻就气呼呼的放下了,说压根儿看不懂。 蒋禹清又才想起,书中全部是简体汉字,除此外还夹杂着大量专业的医学术语,和外文词汇。 别说老头儿这个只认繁体的古人,就是换个现代非医学专业的大学生都未必看得懂。 就,挺无语的。 此路不通。蒋禹清就找他能看得懂的。 比如说,详细的彩色人体解剖图。 这东西不仅邱神医喜欢,她大师兄田光和师侄田商陆来看她的时候,也看上了,拿回去亲自临摹了两套。 田光没法长时间留在这里,田商陆却可以。 他跟他师祖两个医痴,甚至偷偷商量着去哪弄具尸体来,比划比划。 吓得蒋禹清忙找了个空院子,给他俩关了进去。 又把上次被他们切的乱七八糟的杀妻犯的尸体从太平间弄出来丢给他们,再着人严实的守住大门口,这才算完。 就这样,她一个幼童还是伤患。 白天既要照管田庄,又要照顾不省心的师父外加一个同样医痴的师侄。 晚上还要想方设法到灵境里修炼,日子过得那叫一个鸡飞狗跳,苦不堪言。 气得她一个劲儿的跟白小十吐槽,说倒底他是师父还是我是师父,是他养伤还是我养伤。 无良器灵兴灾乐祸,毫不留情的在她伤口上撒盐:“送上门来的哪有好的。自己拜的师,跪着也要侍候完。” 蒋禹清“……”这日子没法过了。 没日没夜的忙碌了十天后,谷种终于全部洒入了秧田,她总算是松口了气。 这天吃饭时候,玉珠忧心忡忡的告诉蒋禹清,她好像瘦了。 她师父这才良心发现,没再整日的嚷嚷着跟徒弟要这个要那个的。 蒋禹清一直在庄子里待到四月初,将将把《青木衍生诀》和《回春诀》修炼到入门。 之后,她就想起了之前那枚装在玉瓶里的,黑色的铁刺荆棘种子。 能够让祖师爷放在贡桌上的作为传承的东西,肯定不是凡物。 她在山门殿前转了一圈,选了一个空的花圃,将那枚种子郑重的种下。浇了灵泉水,想了想又将精纯的木系灵力灌注其上。 过了好一会儿,那种子仍旧一动不动。 正当蒋禹清失望,这颗种子可能因为年代太过久远,失了活性的时候。 那土层突然动了,慢慢地从里头冒出一棵嫩绿的小芽来。之后迅速的拨高,长叶,长成了一根粗壮有力,生机勃勃的藤蔓。 那藤蔓仿佛有意识一样,凑到她面前轻轻的嗅了嗅,之后温柔的缠绕着她的腿往上爬。 在她腰间绕了一圈后,又缠上她的右手,很快又开出了一串芬芳馥郁的粉白色小花儿来,往她面前递了递,仿佛似是送给她的礼物。 蒋禹清欣喜的接下这份特别的礼物,用漂亮的玉盒装了起来,仔细留存。 藤蔓开心的蹭了蹭她的小脸,之后把根部从土里抽出,藤身迅速缩小变细,绕着她右边的胖胳膊首尾相接,结成了一个圆环。 乍一看,像只别致的雕花翠玉镯子。 “镯子”羞涩的伸出一片叶子,轻轻地挠了挠她的手心。“主人,小荆喜欢你!” “是……你在跟我说话?”蒋禹清看着手上的藤蔓,瞪大了漂亮的眼睛。 “是的。主人!小荆是上古时候战力排前十的灵植。我很能打的哦,以后就由小荆来守护主人啦!” “好、好的,谢谢你!”她已经有了一头上古异兽器灵兼座骑,再拥有一株灵植当武器,好像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客气的,主人。小荆需要积蓄更多的力量,才能快速长大。需要你要多多哺喂我哦?” “呃……你喜欢吃什么?”一棵植物……要不给它整点农家肥? 老古话说的好,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搁别的植物身上,应该可能大概或许也是……好吧,她不确定! 小荆却十分欢快道:“灵气。主人每天都可以喂我一些灵气,灵泉水也可以的。” “哦,可以”。只要不是吃尸体,什么都好说。 主宠两个交流了一会,蒋禹清就放小荆自己去灵泉那边喝水了。 她还要继续修炼,没功夫浪费时间。 这些天她的勤奋也没有白费,几个小法术修的是炉火纯青。 甚至阵法方面,也开始了研究。并于前天晚上,成功的用石子儿布置出了一个极简单的防御阵。 就此迈入菜鸟阵法师的行列,可喜可贺。 第59章 得宠 在确定洒下的种子没有大问题后。 蒋禹清交待庄头必须照看好了,这才带着邱神医和田商陆他们慢悠悠的返回京城。 为免路上颠簸伤腿,临出发前蒋禹清再次用回春术给自己治疗了一回。 经过这些天邱神医不断的换药,和自己木系功法的治疗,基本已无大碍,现在就可下地自由行走。 不过为了掩人耳目,还得上着夹板装装样子罢了。 她刚回府喝了几口水。 赵管家就送进来一摞各式各样的花签请帖。 蒋禹清随手翻了翻,这家是什么什么诗会,那家又是什么什么分茶会,这家又是什么什么赏花会……名目简直五花八门。 翻了几本她就没兴趣再看下去了,合吧合吧一股脑儿堆案头上了。 她每天都忙得要死,哪有那美国时间去赏什么花,作什么诗。 那都是钱有闲大小姐们干的活,她就不掺和了。 二玉和闫嬷嬷对视一眼,两人眼里均有些无奈。这主子什么都好,唯独对女子喜欢的东西,不怎么上心。 玉珠上前将那堆弄得乱八糟的帖子整理好,从里头拿出一张大红底烫金的帖子来,递给蒋禹清。 “县主,别家的可以不看,但是这家您还是看看的好。赵管家说这是您去庄子那天送来的。” 蒋禹清看了玉珠一眼,接过帖子翻开,见落款处写着“荣华公主府”。内容是她家园子里的牡丹花即将盛开,请她去赏花。时间就在十天后,四月十五。 蒋禹清问玉珠:“这个荣华公主府必须去吗?” 玉珠道:“若是县主您的腿伤未好,自是可以不去。若是可以行走了,建议您最好去一趟,就当散心了。” “她很厉害?” 玉珠道:“倒也不是。只是荣华长公主是当今陛下唯一还在世的妹妹。因此,陛下对其多有照应。 荣华长公主爱牡丹,因此家里种了一园子的牡丹,都是名品,且她家的牡丹比别处的都要开得早些。 每年到这个时候,荣华长公主都会办一个赏花会,邀请京中各家贵女名媛前来赏花。 世家贵女们也都以接到荣华长公主府的赏花贴子为荣。所以,奴婢还是建议县主最好去一趟,就当是放松放松了。” 蒋禹清曲指在桌面上轻磕几下道:“那就去吧!可要回帖子?” 玉珠道:“要回的。奴婢去拿花签来。” 蒋禹清从灵境里拿出钢笔,端端正正的写了回帖。字是小了些,好歹能看。真要换成毛笔字,才是让人笑话。 帖子写好后,便让玉珠亲自送去了荣华长公主府。 既然决定要去,便不能让人挑出错处来。 玉珠走后。蒋禹清拿了纸笔写了一张告示,让人张贴到侯府大门外。 告示只有一句话“扁鹊谷谷主将于四月十一日到京中朱雀大街和安堂坐诊。这是回京前,她便同师傅商量好的。 蒋禹清借沐恩候府一事,杀鸡敬猴,震慑了京中诸权贵。 如今主动权尽在已方手里,现在治谁不治谁,全凭老头儿心意。谁也不能再勉强他! 与此同时,京中和安堂也贴出告示,大意是:扁鹊谷主从四月十一日起,逢单日在馆中坐堂。 老规矩,依旧是“三不接”。每日限号五人。超出请改日再来。 若有捣乱或妄图以势压人者,将被扁鹊谷拉入终身拒诊黑名单。 消息一出,京城百姓奔走相告。一窝蜂的涌去了和安堂,只为了能尽早排得一个号。 如此,青州侯府的大门前,总算清净下来。 “养伤”期间,不用见外客也不用进宫。 蒋禹清乐的清净,白天看看书,让白小十驮这她逛逛园子,或者是同师父师兄师侄们相互讨教医术。晚上就回灵境里修炼。 又用了五天六的功夫,修到了练气七层。《青术衍生诀》修到了初级阶段。 现在她小手一挥,便可在寒冷的冬季里使五里内的草木发芽。又或者让方圆一里内的果蔬结果成熟。 这种能力就很逆天,也很爽。 《回春诀》也修到了初阶,现在治疗个简单的金疡外伤,不过几息之间的事情。只要她愿意,保官皮肤完好无损,不留丝毫疤痕。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她的这身医术就没用了。 《回春诀》再厉害,也需要灵力的支持,有、且只有她一个人会。 医一个两个人还凑和,若是人多,比如战场救护,就是累死她也治不完。 所以这个世界,还是需要踏踏实实的扎根本土医学,这条道儿没别的捷径可走。 她就是个意外。 简称打酱油的。 过了这些天,蒋禹清的伤腿终于拆掉了夹板“全愈”了。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她这里倒好,前后不到半个月就已能跑能跳,居然也没人怀疑。 她这会觉得有个天下闻名的神医师傅,真就挺好的。 伤好的第二天,她就进宫了。 她受伤的这些天,皇后好吃的好玩的没少往这儿送。 甚至还想把她给接进宫里住,让她给拒绝了。 倒不是她不识好歹,实在那宫里太压抑了。 每天这个妃那个嫔的,还有什么公主啊贵人的,光记这么些人她都要觉得头大。 她更佩服皇后,分明是鲜妍明媚的年纪,不仅要跟后宫一群女人抢丈夫,还要照顾丈夫的妾室庶女。 想想都替她不值! 不过这是人家的生活方式,她顶多就是腹诽一下。倒不会真多嘴去说什么,那样容易夭折。 半个月没见,秦皇后抱着她心肝儿肉的哄着,直说她瘦了。 明明……好吧,她确实瘦了点,不到两斤肉而已,天知道她是怎么看出来的。 两个凑一块儿说话,说起前些天,那个沐恩伯夫人吃那啥来着,俩笑的是前府后仰的。 末了,秦皇后又故作生气的训她:“你可是顶顶精贵的国瓷,哪能跟那些烂罐子破陶碗去硬碰硬,没得伤了自己不划算。下次万不能这么干了。”团子点头如小鸡啄米。 相信经过这一次的事件,也不会再有不长眼色的人撞上来了。 两个聊的投机,秦皇后干脆连娘娘都不让她喊了,说殿中没人的时候直接喊秦姨就好。 蒋禹清觉得这称呼好,既显得亲近又接地气儿。 下午,秦皇后留了她在宫里住下,说反正她回去府里也是空荡荡的,没的怕人,倒不如留在宫中同她说说话。 这一留,就留了三四天。 这几天,景衍只要有空都会来椒房殿看她,夏景帝也带着李得顺来过两回。 许是在皇后这里混熟了,蒋禹清也没有上次进宫时那样的拘谨,瞅着机会跟李得顺说了不少的话。 一时间,满朝上下都传遍了灵惠县主得宠的事。 直到荣华长公主府赏花会的前一天,秦皇后方才放她归家。 知道她要去荣华长公主府参加花会,秦皇后又命人给她准备了全套的衣赏首饰,叮嘱闫嬷嬷和二玉,务必照顾好了蒋禹清。 再有上次的事,直接提头来见。 回府后,蒋禹清第一时间去了回春阁看师父,几天不见,着实有些想他了。 不曾想却扑了一个空,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单日,这会儿老头儿怕是还在和安堂坐馆。 临近午时,蒋禹清让下人们准备了几道师父爱吃的好菜,用食盒装了,亲自送去和安堂。 和安堂的名声有口皆碑,平素就是大夏所有百姓看病的首选之地。 如今朱雀街的和安堂又多了天下闻名的神医坐堂,更是人满为患。 即使到了中午,外头仍有许多排队等候的人。 同她前世所在的军医院也不差什么! 这么多人聚集在这里,倒是带动了附近的小食铺和客栈生意。 在和安堂大门口下了马车,从闫嬷嬷手里接了食盒,蒋禹清直奔里头而去。 一个伙计礼貌的拦住她道:“小姑娘,若是看病,还请排队,或是提前预约。” 蒋禹清笑眯眯的自袖中摸出扁鹊谷的信物晃了晃,问:“这下可以进去了吗?” 伙计一见,立即恭敬道:“原是小师叔。弟子失敬了。师祖在最里间给病人看诊,弟子这就带您过去。” 却原来也是扁鹊谷的弟子,因着无甚学医的天赋,只能做了外门杂役,倒也能很好的养活一家老小。 蒋禹清进去的时候,邱神医刚好给一位病人看完病。 见她来了,先是欣喜随后又故作生气道:“臭丫头,还记得你有个师父啊。我还当你被富贵迷花了眼,舍不得回来了呢?” 团子撒娇卖痴道:“绝对没有的事!您徒弟我是那样的人吗?我在宫中每日都有、惦记着师傅的,这不一回府马上就寻你来了。” 说着亲自递上食盒:“师父,你看,都是你最爱吃的菜。” “哼,哼哼!这还差不多。”邱神医顿时满意了。 蒋禹清陪着师父把下午预约的两位凝难病人看完。 第一位是和李得顺一样的风湿骨病。 邱神医跟据蒋禹清提供的“活血散淤片”及伤湿止痛膏,临时调配出了比之效果更好的药方。 只是都是方剂,需要自己回家煎服。 其后进来的是一对衣着考究的中年夫妻,丈夫姓陈,是位员外。 带着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孩子。孩子约摸只有五六岁大,许是很少见人,乍一见到生人,十分害怕,瑟缩着不敢上前。 蒋禹清见此,忙上前温声安抚他。“小哥哥,别怕,我们是大夫,不会伤害你的。” 说着,从包包里掏出来两支棒棒糖。 这是闫嬷嬷根据她的口述自制的。 麦芽糖打成丝,缠在小签上,再裹上一层糯米纸,用普通的宣纸包起来就成了。 蒋禹清剥去包装,一支叨进嘴里抿了抿,一支递给那个孩子:“这是棒棒糖,很好吃的,给你!” 孩子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手里的糖,最终没能禁住诱惑,把糖放进了嘴里。 许是感受到了蒋禹清的友好,又许是感觉到了嘴里美好的滋味,小男孩终于露出了进诊室后的第一个微笑。 “孩子怎么了?”邱神医问。 陈员外夫妻看看孩子,又看看邱神医,又看看蒋禹清,面露难言之色。 好一会陈员外方才艰难道:“可否请这位小大夫出去一下,我家孩子的情况有些特别,怕吓到她。” 邱神医摇了摇头道:“不必,她胆子大的很。” 他这宝贝小徒弟,什么奇异事没经历过,解剖尸体就跟家常便饭似的,她不吓别人就不错了。 更何况这只个活生生的小孩子。 陈员外夫妻俩面面相觑了一会,陈夫人这才弯腰去解孩子的衣物。 孩子意识到什么,开始剧烈的挣扎起来。 夫妻两一边安抚说这是给他看病,一边用强的,总算是把孩子的衣服脱了下来。 但见这孩子腹大如鼓,胸腹之中还竟然还伸出一只发育不全的小手来。 蒋禹清愣了一下,脱口而出:“这是寄生胎。” 第60章 最后的希望 妇人原本在默默垂泪,闻言立即抬起头来惊讶道:“小神医知道这是什么?” 见屋里的人都看着,就连师父也对她点了头。 她方才道:“这种病因成因复杂,简单来说,就是同室操戈。 夫人初怀孕时应是双胎,其中一个强壮的胎儿在发育过程中,为了抢夺母体的营养,将另外一个过度弱小的,同胞兄弟或是姐妹吸收掉、或是将其包裹其中。 就好比同室操戈,相煎太急的结果。很显然,你家孩子就是这种情况。” “能治么?”这才是夫妻俩最关心的结果。 陈员外道:“我家五代单传,我到如今这把年纪,也只得这一个孩子,若是,若是……我也活不下去了。” 说着亦是红了眼。 蒋禹清道:“能不能治这个问题,目前我给不了你们明确答案。 若是你们愿意,可先在此等候,待我和师父带他进室内用专门的工具检查过后方可给你们答复。 夫妻俩寻医问药数年,终于遇到一个没有把孩子当怪物,并且一眼就能说出病因的大夫,自是满怀希望。 蒋禹清同自家师父交换了个眼神,亲自牵了孩子跟着邱神医,往里头的休息室走去。 为免暴露灵境,一进屋蒋禹清就用灵气使孩子睡了过去,之后把他和邱神医都带了灵境。 x光一照,果然如蒋禹清推断那样,孩子腹中的就是个寄生胎。 只要手术取出,孩子以后的生活就能回归正常。而且手术难度也不算大。 师徒俩交流了一会,统一了说辞后,便带着睡着的孩子出了灵境。 陈员外在外头已经等了约有小半个时辰了,见邱神医抱着孩子出来,吓了一跳,忙问:“大夫,我家孩子怎么了?” 邱神医道:“无事,睡着了而已。” 陈员外接过孩子,满怀期望道:“神医,我家孩子的病,可能治?”这已经是夫妻俩最后的希望。 邱神医点了点头道:“能治是能治,就看你敢不敢治了。” 陈员外道:“还请医详细告之我等。” 邱神医便拿笔在纸上大概画了一下在x光中看到的图像,对夫妻俩道:“这大概就是你儿子腹中的情况。 看,这一团血肉就是那个寄生胎,没有意识,骨胳也只长了很少的一点。 只要在你儿子肚子上开一道口子,取出这畸胎,往后便可如同正常人一样生活了。” 陈夫人听了却是哭了起来道:“神医,这破开了肚子还能活吗?”邱神医白了她一眼道“怎么不能活。 你不见京中宴老帝师的儿子,国子监的宴祭酒宴大人,不也是肠子生了病,让老夫开刀给治好了吗。 半个月前做的手术,昨儿就已经回归国子监点卯了。” 其实夫妻俩也听说过这回事,当时只是半信半凝,现在亲耳到邱神医承认,夫妻俩最终选择了相信。 短短小半个时辰,在不伤人分毫的情况下,将人肚子里的病灶摸得一清二楚,这种神鬼莫测的手段,由不得他们不信。 既然要做手术,就必须把手术中可能出现的及家属需要承担的风险,皆尽告之。 如同上次在宴府那般,列了一个详细的手术告知同意书,让这陈员外夫妻俩个按了手印,并将手术定在四天后。 一来,蒋禹清明天要去荣国长公主府没时间,二来医馆要准备无菌的手术室、及相关的人员配置也需要足够时间。 送走这一家三口后。 邱神医同和安堂掌柜的说,四天后要给一个孩子做开腹手术切除畸胎瘤,让他准备一间足够宽敞明亮的大房间,做手术室。 并详细的写了要求及注意事项等,这才牵着宝贝小徒弟乐乐呵呵的回府了。 他们这一走,和安堂却是炸开了锅。 邱神医居然要在和安堂再次给病人做手术。手术对象是一个患了畸胎瘤的孩子,时间就在四天后。 消息传开,顿时引发全城关注。许多医馆的名医,都纷纷往和安堂跑…… 因着明天要去荣华公主府,二玉和闫嬷嬷怕她吃亏。就把京中各府的名媛贵女们的背景册子,拿来给她科谱。 蒋禹清粗粗的扫了遍后,发现都是未婚少女,确切来说是未订婚的少女。 当下就觉得不对,问闫嬷嬷:“这个荣华长公主府是在举办相亲宴吗?” 她原本是想说“选妃宴”来着,但这话儿在这个时代却是不能乱说的。 闫嬷嬷愣了一下,又看了看名单这才感叹道:“还是县主厉害,一眼就看明白了。” 闫嬷嬷递给她一碗热牛乳笑着道:“荣华长公主有两个儿子,大公子已经成亲,小公子将将十七岁,是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了。” 还真是!蒋禹清不解:“她选媳妇儿,给我邀请贴作什么!我还这么小!” 闫嬷嬷摇了摇头:“约摸是对县主好奇罢。毕竟,县主您年纪虽小,却是名声在外。长公主想借此机会见见您,也在情理之中。” 蒋禹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好像也只有这个解释了。 闫嬷嬷着重给她讲了其中最为重要的几位贵女。 蒋禹清只听了开头就想打磕睡,但又不忍拂了她的好意,只得一边打哈欠一边强撑着听她说下去。 次日。四月十八。 蒋禹清睡到自然醒。 起来后,二玉给她换上了秦皇后给她准备的樱粉色的碧云纱宫裙。 头发也由寻常日子的两只小触角,换成了两只顶小的花苞苞。缀了一对儿与裙子一样颜色的宫花和发带。 脖子上戴着一只极稀少的粉色珍珠璎珞圈,耳朵和手腕上是同款的粉珍珠耳坠和手链。 她年纪小,又生的好,并不需要如何刻意打扮就十分好看。 吃过早饭,看看时辰差不多,蒋禹清便带着二玉和闫嬷嬷坐上了马车前往荣华长公主府。 荣华长公主府座落在皇宫西北角的荣华街,离青州侯府并不远。马车一刻多钟就到了。 她们到的时候,这条街道的两边已经停满了各种徽记的马车,想来都是今天与会的。 荣华长公主同驸马豫让生有二子。 长子豫铭,娶妻刘氏,人称豫夫人。次子将将十七,是个风姿俊秀的少年郎。 不止蒋禹清,其实明眼人都知道,荣华长公主今日的举办的花会,未必没有替小儿子相看的意思。 今日在门口迎宾的就是豫夫人。 豫夫人出身名门,容貌秀美,长袖善舞,在京中的一众贵妇之中很是吃的开。加上生育了两个儿子,因此颇得其夫君及婆婆荣华长公主看重。 此时,豫夫人弯着腰,双手握着蒋禹清的手,笑吟吟道:“早就听说县主可爱,只是一直无缘得见。今日一见,果真是个玉做的小仙子一般。” 蒋禹清让她夸的有些不好意思道:“谢谢啦!我也觉得我很可爱。因为我被可爱的人夸了,所以我也变得可爱啦!” 豫夫人听人夸过她漂亮,夸过她端庄,头一回听人夸她可爱,顿时笑成了一朵百合花。 暗道,难怪这位小县主受宠,就这小嘴儿甜的,她都稀罕死了好吗。 豫夫人亲自将主仆三人带到水榭小坐,又嘱咐下人务必侍候好了,这才又匆匆的赶往前头迎宾。 此时水榭中,已经坐了好些贵女,各个儿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窃窃私语。 原本众人并不识得她,因她是豫夫人亲自带来的,又口称县主。 这样小的年纪,想来便是青州侯府的那位了。 听说,还被皇后留在宫中住了好几日,太子和陛下也对其宠爱有加。 一时间,贵女们纷纷投来打量的目光。羡慕的、好奇的、不屑鄙夷的甚至还有仇恨的。 蒋禹清冲众人微微颌首,给了个礼貌的微笑,便淡定的掀杯喝茶。 忽听得一声略嫌刺耳的嗤笑:“嘁,才多大点的孩子,就学人贴花钿,也不怕人耻笑。”这话可谓是极不客气了! 这声音虽不大,但由于此时的花厅里很是安静,所以这句话众人都听了个清清楚楚,一时间个个露出看好戏的神情来。 蒋禹清端着茶盏的手顿了一顿。 玉珠伏下身来,在她耳边轻声道:“这是礼部侍郎家的嫡次女,童绣贞。她的亲姨母就是已经被流放的前沐恩伯夫人小钟氏,老钟氏则是她的亲姑祖母。 懂了,这是给她家亲戚找补来了。 蒋禹清安安稳稳地放下茶盏,清灵灵的眸子里萃了几分寒意。 抬手轻轻的抚了抚额间的莲花印记,向着声源处看去,目光如炬,冷冷道:“父母给的,不用嫉妒!你想学也学不来!” 她的话音一落,贵女们立即睁大了眼睛,一脸兴奋。 好家伙,这位灵惠县主年纪不大,性子却是这么刚的么? 再想想她前不久硬刚沐恩伯府的事,立刻又不觉得奇怪了。 那姑娘被噎了个正着,刚想要说什么,就被边上的另一个稍大些的姑娘狠狠的捂了嘴。 那姑娘尴尬的道歉:“表妹前两日见了风邪,想是没好全,有些胡言乱言,还请灵惠县主勿要见怪。臣女代她向县主道歉。” 蒋禹清轻笑一声:“既是见了风邪,就该关在家里养病,没得出来乱咬人!” 真当她人小就好欺负么,今儿个本县主就刚个给你们看看。不怕崩牙的尽管上! “……县主教训的是,臣女定会好好约束表妹!” 经此一事,花厅中的众贵女们,再无人敢来招惹,却也无人敢同她说话。 蒋禹清也不在意,正好落个清净。 没一会,门外脚步纷繁,又进来几拨人。其中有各部尚书的千金,也有郡王家的小姐,其中一位也是封了县主的。 郡主之类的,竟是一位也没有。 景如是今日一来,便听豫夫人说,灵惠县主也来了,就在里头花厅。 她自是要来看看,这个抢了她风头的蒋灵惠究竟有些什么本事,能把皇后娘娘迷得晕头转向,留宿椒房殿好几日。就连她递牌子进宫也没接。 景如是站在蒋禹清面前,居高临下的打量了她好一会,怎么看都只是个毛孩子,除了看得好看些,似乎也无甚特别的。 不由撇不撇嘴:“你就是蒋禹清?” 第61章 牡丹花会 任谁被这么不礼貌的盯久了也不会舒服,蒋禹清也不例外。 似笑非笑的看着景如是道“我是!不知这位姐姐贵姓?” 景如是十分骄傲道:“我姓景,景如是,我爷爷是沧河郡王。”哦,明白了。这就是昨儿嬷嬷和二玉在册子上重点圈过的人物。 那位空有个县主名头,却连个封号都没有傲娇小姐。 就是这么个连名号都没有空头县主,即喜欢端宗室的架子,又惯喜欢出风头。 但凡京中各色的花会诗会啥子会的,从来少不了她的身影。仗着几分粗浅的学识到处卖弄,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奇葩。 而现在,这位奇葩找上了自己。着实不太美妙! 她开始仔细回忆,在脑海里扒拉了一圈,也没找到这位同她有什么渊源。 “哦,我知道了。姐姐就是景县主吧!”团子点点头,突然又一脸好奇道:“我们都是县主,姐姐应该唤我的封号灵惠才是。姐姐,你的封号呢?” 团子话音刚落,花厅里顿时一片闷笑。 大夏皇室从立国起,就子嗣不丰。 前面几代帝王都是单传,到了夏景帝这一辈儿,好容易得了两个皇子,其中一个还是天残。 民间甚至有传说,是因为皇室祖上杀戮太重,以至于业报波及子孙。 也有说是大夏皇室受了诅咒,总之什么传闻都有。但大夏皇嗣不丰这是事实。 三代皇帝都没有兄弟,自然也没有亲王,更无从提及郡主之位。 唯有一位郡王,还是宗室即将出五服的老族叔。 这位的家里倒是人丁兴旺,只可惜没个成气的。 皇帝见他家的日子不好过,看在同宗同族的份上,顺手照拂些,想着给封个闲官儿养着也能有口饭吃。 结果睁大眼睛瞅了一圈,愣是没看着一个顺眼的。最后实在没法子了,就意思意思地给他家的嫡出孙女景如是封了个县主,人称景县主。 谁人不知,这位景县主是个连个封号的都没有的光杆司令,更别提封地食邑之类的。 因此,虽打着宗室县主的名头,可地位与蒋禹清这位实打实的县主比起来,那是天差地别。 正因为如此,这位景县主对横空出世的蒋禹清很是不忿。 认为她不过一个乡下来的泥腿子土包子而已,凭什么深得帝宠,比她这个宗室女还要风光。 前天两她听说蒋禹清在宫中颇为得宠,也起了心思进宫。 谁曾想,递进去牌子还被椒房殿给拒绝了。她自然又把这笔账给记在了蒋禹清头上。 因此,今儿一来就要找要蒋禹清的麻烦,却不料被蒋禹清反将一军。 景如是的脸顿时就拉了下来,恼羞成怒道:“哼,不就是多了个封号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团子笑眯眯的道:“确实没什么了不起了,只是品阶比你高,俸禄比你多,还有食邑而已。” 她顿了一顿,目光直直的盯着景如是铁青的脸,一字一句道:“按规矩,景姐姐是不是该先给我见个礼?” “你!”这下不仅是景县主,就连在座的所有贵女们都懵了。 她们光顾着看戏了,忘了这位年纪虽小,确是实实在在的正二品县主。在场的贵女们,论身份,还真没有高过她的。 不说她们,便是她们中许多人的老爹见着这位小县主也是要行礼的。 反应过来后,贵女们纷纷涨红了脸,起身给蒋禹清见礼:“臣女见过灵惠县主。” 景如是一张本就不是多漂亮的脸蛋,这会儿黑青黑青的。 见大家都起身行礼了,也不好再明忤着,咬着牙,不情不愿的匆匆福了一礼后,就起身坐到了里头的空位上,不再言语。 蒋禹清心中冷哼一声。 想要给本县主下马威,你还不够格! 蒋禹清嘴角微勾了勾,再度端起了茶杯,一片云淡风清。 灵境里的白小十一脸牙疼道:“哎吆吆,这些小姑娘究竟是有多想不开,竟然上赶着招惹你这个黑心黑肺的。 啧啧啧,上来就是二杀,不知道还有没有三杀。” “白小十,请注意你的言辞!什么叫黑心黑肺,你这么说,是会被本境主大人记小黑账的!” “记就记。你本就是个黑心萝莉还不让人说了。” 大度的境主大人决定不跟嘴欠的器灵一般见识。 这边的动静很快就被一字不错的报到了荣华长公主那里。 荣华长公主笑了笑道:“还真是个有意思的。只可惜年纪小了些……”至于后面未尽的意思,在场的都明白。 荣华长公主放下茶杯道:“人都来的差不多了,咱们也走吧!春日的时候,就该赏赏花,看看这些比花儿还娇的姑娘。” “喏!” 荣华长公主驾到,屋中的贵女们齐齐起身行礼。长公主虚抬了抬手,让大家起身。 她低头找到了人群中最小的那个,冲蒋禹清招了招手,含笑道:“小丫头,过来!” 蒋禹清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快快乐乐的走过去,福了一礼:“长公主好!” 荣华长公主弯下腰,仔细打量着蒋禹清。见这孩子五官精致,粉妆玉琢。尤其是额间那一朵红莲,明明是娇艳欲滴的颜色,偏生又显出几分圣洁来。 就像观音坐下的莲台,令人不由自主的想要——膜拜。她不禁不叹服道:“果真是个钟灵毓秀的好孩子!灵惠这个封号,很适合你!” “嗯嗯!”团子猛点头,一脸英雄所见略同的样子:“我也觉得很棒哒。” 荣华长公主没有女儿,也没有孙女,眼下只觉得这小姑娘可爱极了。 果然孩子就是孩子,哪怕说话犀利了些,也还是孩子。 先前那般犀利,只怕也是为了自我保护罢了。 “好孩子,我园里的牡丹花开的正好。可愿跟本宫一起去观牡丹。” “我很愿意的,我喜欢花儿。” “喜欢就好!”荣华长公主终是没忍住,伸手摸了摸蒋禹清的小脑袋,亲自牵着她的往牡丹园子里去了。 后面的千金贵女们见状赶紧跟上。 荣华长公主果然爱极了牡丹。这个牡丹园少说也有十来亩。汇集了天下名品。 有芬芳馥郁,光彩照人的“花王”姚黄;有花色紫红,花瓣重重的花后“魏紫”。有花朵簇簇,粉若桃花的“童子面”赵粉。其他诸如豆绿、二乔、御衣黄等等,应有尽有。 当真是千姿百态,艳色无边,花香浮动,春满人间。 一时间众人都为眼前的美景所迷,赞叹不已。 景如是突然道:“这般美景,若不赋诗一首,岂不辜负这良辰美景。不若我们就以牡丹为题,每人赋诗一首如何?” 说罢,挑衅的瞪了蒋禹清一眼。 她的提议立即得到了大部分贵女们的赞同。 她们今日来的时候,家里的长辈们都有意无意的同她们说过些什么。都不是笨蛋,自然知晓今日来的目的之一。 此时便有个好机会展示才学,若是能得荣华长公主看中,从此嫁入公主府自然好。若是不能,也能给长公主留个好印象。 只要才名传出去,就不怕说不到好人家。 荣华长公主见大家兴致高昂,欣然点头应下。 即刻命人备了笔墨送来牡丹园边的观花阁中。 贵女们纷纷移步观花阁,暗暗鼓劲,摩拳擦掌,准备一展才长,好博个美满名声。 蒋禹清对这些不感兴趣,只同长公主和豫夫人告了罪,带着二玉和闫嬷嬷继续沿着牡丹园中的小径继续观花。 小小的身影转过几个花丛,很快就没入花海中看不见了。 蒋禹清在花海中走了约摸小半个时辰,实在有些渴了,方才回到观花阁中。拿了桌子上的茶大口大口的喝起来,喝完了又开始剥桌子的枇杷吃。浑然自得。 她扫了眼四周,见荣华长主公和豫夫人并不在此处,想来是临时有什么事情离开了。 此时贵女们的诗也写的差不多了,正在相互欣赏品读,想着一会儿请荣华长公主给她们当评判。 景如是却是不打算放过蒋禹清,见她这般自在,眼珠子转了一转,计上心来,大声道:“灵惠妹妹,我们的诗可都写好了,就差你了。” 一时间,观花阁中的所有人都看着景如是。 心道这位是不是缺心眼儿,这针对的也太过了些。对方可才三岁,你就算赢了又能怎样,没得落个以大欺小的恶名。 其中一位贵女终于听不下去了,皱着眉头道:“景县主,过了吧!灵惠县主才三岁,我三岁的时候,还不曾识字呢!” 景如是撇了那女孩儿一眼,满脸鄙夷道:“你们将军府的人,别说三岁识字,十岁能读通三字经就不错了。” 这是变着法儿的贬低将军府都是些不通文墨的粗人。 女孩儿被气得够呛,也有些怒了道:“自是比不得景县主有教养,连个三岁的孩子都欺侮。也不怕世人耻笑!” 景如是被女孩儿直言她欺负孩子,顿时恼羞成怒:“我愿意怎样欺负人干卿何事,你这么能耐不如帮她写?好像,除了她,你也没完成吧!” “你……”女孩儿确实文墨不佳,这会儿被戳了痛处,脸色瞬间涨的通红,一部分是气得一部分是羞的。 蒋禹清见此,上前将女孩子拉到身后,微勾起的唇角,昂这脑袋直直的盯着景如是,笑的莫名。 “不就是会写两句酸诗么,值得你这么得瑟。想要本县主赋诗也不是不行,起码得有点彩头才有意思吧!” “你说,什么彩头?”景如是当然不想放过羞辱蒋禹清的机会,立即上勾。 蒋禹清看了看她身上那些叮叮当当价值不菲的珠宝头面道:“就你我身上所有的珠宝首饰如何? 介时,我们就邀请长公主和在座的所有姐姐们作裁判。 若是你写的诗比我好,我身上所有的首饰全部给你,另加一千两银子的现银。 若是你写的没我好,同样的你身上全部的首饰归我。你可敢?” “有何不敢的!”景如是不相信她会作诗,只以为她是在虚张声势。铁了心想要她好看。 都已经闹到了这地步,众贵女们也不好再劝,只得差了人去请荣华长公主。 荣华长公主听到这闹剧,很是皱了眉头道:“这苍河郡王家的怎么这么不懂事。这么大个人了,欺负个三岁的孩子,她怎么好意思。” 荣华的心腹嬷嬷道:“那沧河郡王府没落的历害,如今也就剩个名头了。 家里的人又多,爷们都无甚本事,每日就靠着郡王爷爵位的那点供养和田庄里的出息过活,日子过得还不如个富裕的地主。 晚辈中,唯有这个女儿还有个县主的名头,每月能得些俸禄,可不得宠着哄着。时间一长,可不就吹捧成了这个性子。” 说起这个,众人都有些唏嘘。 豫夫人担忧的说:“想不到这位小县主也是个有脾气的。只是年纪倒底太小了些,对上景如是怕是要吃亏。” 荣华长公主摇了摇头道:“那可未必,本宫从不以年纪论英雄。” 能把宫中的皇帝皇后太子和总管大太监都拢来当靠山的,能是什么简单人物。况且,她还有青州侯府和整个扁鹊谷作靠山。 想当初沐恩候府的事情,虽是他们自己作的,可其中未必就没有这丫头的的手笔。 有些人,生来就多智近妖。 婆媳俩说着,很快到了牡丹园观花阁。 贵女们行了礼。 荣华长公主笑容满面道:“我听说你们之间有人下了赌注?不若本宫也来添点彩头可好。” 说罢,令人捧上来一套祖母绿的头面。那水头,一看就价值不菲。 “多谢公主!”两人齐声道。 荣华长公主挥了挥手:“既然如此,就以一柱香为准,开始吧!” 荣华长公主话音刚落,景如是就命丫鬟铺了纸笔,刷刷刷开始动笔。一会就写了一首,一连写了两首,想来是预谋已久。 在她两首即将完成的时候,蒋禹清还坐在那儿优哉游哉的吃果子。 她有些饿了,这里的枇杷不错,又大又甜。 也不知是哪处的早熟品种,她趁人不注意,丢了几个种子进灵境里,让白小十给她种起来。 相信用不了多久,她就有吃不完的甜枇杷了。 贵女们顿时窃窃私语起来:“灵惠县主该不是不会写吧!” 另一人说:“她才多大,即便不会写也不丢人,顶多损失些财物。我爹爹也是进士出身,可我三岁的时候也只勉强认得几个简单的字而已。” “说的也是!” 景如是才不管这些,她觉得自己已经胜券在握,嘴角也越翘越高。写完了,搁下笔,吹了吹墨迹,得意的对荣华长公主道:“殿下,臣女已经写好了。” 一面昂着头,骄傲的像只刚下完蛋等待主人表扬的老母鸡般,只差咯咯叫几声了。 荣华长公主没有急着看她的诗文,转头温和对蒋禹清道:“灵惠,你酝酿好了吗?” 蒋禹清点了点头,嘴巴里塞得鼓鼓的,像只偷食的小动物,可爱极了。 听到长公主的话,忙把最后一口果肉咽下去,拿帕子擦了擦嘴:“长公主殿下,我的手太小了,还拿不住笔。我可以请人代笔吗?我念她写!” 她爹给她专门定制的小毛笔都在清波阁的书房里放着呢。 “当然可以!” 先前帮蒋禹清说话的将军府小姐主动站出来,要帮蒋禹清代笔。 蒋禹清感激的谢过她,觉得这个小姐姐很不错,三观挺正的。 麻利的铺好纸笔,她冲蒋禹清点了点头。蒋禹清便厚颜无耻的,把从前背过的那些关于牡丹的古诗里,搜刮出几首名篇开始背。 “其一《赏牡丹》,庭前芍药,……花开时节动京城。” “其二《牡丹》,何人不爱……破朝霞。 念完子团子挠了挠头,歪着道:“够么,不够我再想几首。” 一时间,水榭中鸦雀无声。 良久,荣华长公主才带头鼓起掌来,忍不住大声道:“好!当真是好诗。本宫活了这些年岁,头一回见识了何为惊才绝艳!灵惠,你当之无愧。” 团子心虚的干笑几声:“侥幸侥幸!这也不是我作的,我在一本书上看来的。我还不会写诗的。” 荣华公主道:“即便不是你写的,以你的年纪能记住这么多,也算难能可贵。” 荣华公主的话,算是给这件事下了定论。 景如是此时脸色苍白,就算再不想承认,她便知道自己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偏偏还有人不肯放过她道:“景县主的诗呢,也拿出来给我们大家看看罢?” 有那手快的,抢先一步将她写的诗文拿在手里大声念了起来。 原本她的才华就一般,写的诗文也就那样。有蒋禹清的念的诗文珠玉在前,此时一对比就成了渣。 现场顿时一片哄笑,这无异于将景如是架上了高台凌迟,将她引以为傲的自信心击的粉碎。 她的脸跟变色龙似的,又青又白又红,颤抖着声音道:“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给蒋禹清代笔的那位将军府的小姐道:“到底是谁先欺负人,大家伙从头到尾都看着呢。可要我们帮县主回忆回忆。” 有道是墙倒众人推。 一些千金小姐也纷纷跟着帮腔道:“我看啊,就是就是输不起。 分明是你先挑得头,现在输了,就说别人欺人太甚。县主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就是!就是!”这些贵女们,其中也有不少对景如是不满的。成天端着皇室宗姬的臭架子,当谁稀罕。 人家灵惠县主的亲爹,蒋侯爷可是正儿八经的探花郎出身,那学问没的说。 而沧河郡王府里都是一群只知吃喝玩乐的草包。她还有脸看不起别人。 这下好了,关公面前耍大刀,丢人丢到家了。 说实话,她们的父兄也都在朝中混得不错。之前让着她,不是得罪不起,只是不想招惹这样的蠢货,徒增麻烦罢了。 此番,见有人能收拾她,自然纷纷落井下石。 景如是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带着丫鬟婆子便要走。却是让蒋禹清叫住了:“等一下,景县主莫不是忘了我们之前的赌注!” “你!”景如是犹豫的看了看身上的珠宝,这些已经是她最好最值钱的头面了。 若是给了这小贱人,往后未必能再置办得起。 可若是不给,以后只怕在京中更是抬不起头来。一时竟陷入两难的境地。 蒋禹清见她面露难色不为所动,冷笑道:“景县主这是不想给? 都说景县主大气,如今看来,这格局还如我这个三岁的孩童。 罢了,左右我也不差这么点东西!”说着,很是失望的摇了摇头。 景如是被她一激,立即热血上头。狠狠的一抹泪道:“谁说我不给了!” 说罢,发泄似的将头上身上的首饰珠宝扯了个一干二净,扯完了往地上狠狠的一丢!“给你!我们走!” 蒋禹清冷眼看着一地摔碎的宝石珠玉,碎玉渣子溅的满地都是。 大声对二玉道:“玉珠玉磬捡起来,寻人修好后卖了。所得的钱款全部捐给城西的慈幼堂。” 方走不远的景如是听了先是一怔,继而掩面哭着跑走了。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 这点子小争斗,在荣华长公主眼里,连片毛毛雨都算不上。 她让人将彩头拿过来,极是欣赏道:“你今日的表现真是让本宫开了眼界了。给本宫说说,你究竟是吃什么长大的,怎么这么聪明。” 蒋禹清尴尬的笑笑,当然不能说自己活了两辈子的缘故,半真半假道:“就是吃饭长大的啊。大概是我有对聪明的爹娘? 听我娘亲说,我还在她肚子里的时候,爹爹就时常隔着娘亲的肚皮同我说话,给我念书。 我出生后,爹爹只要在家,读书的时候都会抱着我。大概我就是这么变聪明的?” 她的话一出,水榭中的众贵女们顿时一片哗然,就连荣华长公主和豫夫人也面露几分羡慕。 但凡女子,哪个不想有个温柔体贴又顾家的夫君?青州侯夫人当真是好福气! 众贵女们更是生出几分憧憬来,希望将来也能遇到这样一个才华横溢,又温柔体贴的夫君来。 荣华长公主若有所思,尔后摸了摸蒋禹清的小脑袋瓜,语带复杂道:“好孩子,你是个有福气的。” 一面借口累了,便带着宫女嬷嬷们离开了观花阁。她走后,豫夫人因为要准备午宴,也离开了。 第62章 手术成功 没了乌烟瘴气的人挑事,观花阁里的空气都要清新了不少。气氛再度活跃起来。 有才华的人在哪里都招人喜欢,如果说先前大家只都是观望,明哲保身,这会儿倒是真有许多贵女想要真心结交她。 本着多个朋友就少一个敌人的想法,蒋禹清来者不拒。 又因为她快狠准的收拾了景如是,先前挑事的童绣贞这会儿缩在一旁的安静的像只鹌鹑似的。 她万分庆幸表姐及时拉住了她,否则今日丢大脸的人就换成了自己。 第一个站出来帮蒋禹清说话,又主动帮她代笔的姑娘名叫卫灵蕴,年方十四。骠骑将军卫青的女儿。 受家学影响,她才学一般。武道上却少有人敌,端的是刀枪剑戟十八般武艺无一不精。 用现代的话来说,这是一位很飒的小姐姐。 也正因为如此,她颇受京中贵女圈排斥,嫌弃她粗俗。平日里处的好的高门玩伴,唯有同出自武将世家的镇国公府大小姐元舞阳。 只是元舞阳已订亲,明年这个时候就要出嫁了,不方便再来这样的场合。 卫灵蕴担忧道:“你此番得罪了景如是,以她的小心眼,以后肯定会找你的麻烦。” 蒋禹清无谓的耸耸肩:“在今天之前我压根就不认识她,她还不是一样找我的麻烦。况且,你觉得我青州侯府会怕他一个没落的郡王府?” 卫灵蕴哑然:“这道是。” 蒋禹清上辈子是军医。军医,军医,首先是军,其次才是医。 因此,对于将门出身的卫灵蕴颇有好感。对于某些话题,两人也有着共同的语言,因此很快就成了朋友! 在荣华长公主府吃过午宴,临分别前,她和卫灵蕴互相留了地址,有空的时候可相约一起玩。 蒋禹清在荣华长公主府的花会上一战成名。 她的写的几首有关“牡丹”的诗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京城,甚至摆到了皇帝的御案上。 京中各大书院甚至国子监的学子们,都在谈论这首诗。 对于能写出这样的绝妙诗句的蒋禹清也是大加赞赏。 随着这几首诗一同流传出去的,还有一个从荣华长公主府流传出来的,据说是灵惠县主亲口所说的,青州侯蒋文渊的育儿之道。 于是一时间,不少人暗地里偷偷模仿。 有没有用不知道,倒是意外给怀孕的妻子们增添了不少福利,也算是间接的促进了家庭和谐。 以至于不久后的某一天,蒋禹清意外的发现灵境里功德碑的刻度表竟然奇迹般的上升了不少。 好奇追问之下,方得知了还有这样一回事,一时间也是哭笑不得。 当然时是后话,暂且不提。 次日十九一早,蒋禹清便拉着邱神医去了和安堂。 考虑到这间手术室以后肯定不会只用这一次,而前头的医馆房舍又紧张。 和安堂在接到邱神医的吩咐后,连夜把后边空置的宅子高价买下并打通。 以后这里就做为手术室及“住院部”所在。 “住院部”这个词语,还是他们从蒋禹清这里学去的。 二十日下午。邱神医、蒋禹清、田光父子,及三名专攻金疡的大夫,齐聚和安堂一间临时布置会议室里。就明日即将开始的手术,讨论手术方案。 依旧是邱神医主刀,田光父子作副手,蒋禹清压阵兼职麻醉师。 至于那三位,纯粹是来观摩学习的,兼职护士之职。 蒋禹清已经引气入体,身体力量上完全可以胜任这场手术。 之所以还让邱神医主刀,一来是为了培养他的临床手术经验。二来,她的这双小肉手灵活度还需要进一步锻炼。 最起码现在不行。 上次师徒几人开刀治好了几乎是必死之症的宴祭酒,震惊杏林界。 凡京中名医,个个都想来见识一下这非凡的“天医之术”。 就连夏景帝都特地将田光叫过去,仔细问询过。 并特许他,只要邱神医在京城的这段时间,他可以随时出宫跟邱神医学习天医之术。任何人不得阻拦。 由此可见,在“怕死”这件事上,皇帝比普通百姓更甚。 这次听说,邱神医又要给一个肚子里长了畸胎瘤的孩子,开刀取出畸胎,整个京城只要有点名气的大夫,均是一窝蜂的往和安堂跑。 扁鹊谷名声在外,蒋禹清甚至提议师父办一个医学院什么的,只是如今时机还不太成熟罢了。 因此,对于这些想要学习天医术的大夫,蒋禹清自然不会拒绝。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最终甄选出三名在金疡方面颇有建树且胆子足够大的大夫,让他们签了保密协议,一同进手术室观摩。 否则开腹开到一半吓晕了,这是先救病患还是先救晕的这个,真没法儿说。 讨论后,最终将手术时间定在明天上午九点。 出了会议室后,一行就去了陈家三口住的病房。告诉他们,孩子从现在开禁食,明天天亮后就不要再喝水了。 手术需要空腹进行。 为免陈家人紧张,师徒几人又对一家三口进行了细心的安抚。温和的态度,让很长一段时间内被歧视的陈家人感觉如置身温泉一般。 四月二十一日。手术前二刻钟,陈家小儿被灌了麻沸散。 很快麻沸散起效,针刺已感受不到疼痛。 这时代的麻沸散并不比她医院里的麻醉剂差,所以,做手术时,她首选麻沸散。 只有这东西真正的运用起来,才不会像她前世所处的那个时代一样失传。 她要让这些华夏文明的瑰宝,世世代代的传承下去。 辰时初刻,陈家小儿被推进手术室。 随着邱神医第一刀稳稳的划下,手术正式开始。 从手术室的大门关上那一刻,陈家夫妇的心就提了起来。 与此同时,和安堂外,也被各个医馆的名医和吃瓜百姓围了个水泄不通。 围观的医者中,还有好些个不当值的太医院的太医们。 未时末。田光利落的缝上了最后一针,手术宣告结束。大家松了口气的同时,看向蒋禹清的眼神也更加钦佩。 正她如预计的那样,这个畸胎瘤连接了一根大动脉血管,切掉它的那一瞬间,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一时大家都有慌。 只有她十分冷静的吩咐田光先用纱布按压住,再立即用无创缝线进行缝合。 直到这时,观摩团三人才惊觉,这个不丁大的小姑娘才这是这个团体真正的核心人物。 普天之下,有关扁鹊谷的神秘传闻太多,真真假假,难以辨别。 其中传得最广为人知的一条就是,扁鹊谷有一种神奇的天医术。 可把人体中的任何一个部位打开,割去病灶,而人不死。 但传闻只是传闻,大家从未见过,就连扁鹊谷的内门正式弟子对此也是讳莫如深。 直至半个多月前,邱神医突然来到京中,为宴祭酒做了开腹手术,救回了必死之症的宴祭酒。 大家这才惊叹,原来天医之术确有其事。 手术之时,这位小姑娘就在现场。当时大家都以为邱神医疼爱关门弟子,连这样的大事也要提携一把。 却原来,这个小姑娘才是真真正正的扁鹊谷天医术的传承人。 难怪在手术前要让他们签保密协议。 当时只以为,是为了保护扁鹊谷的医术不得随意外传,却原来扁鹊谷的人真正想保护的只有这个小弟子。 她才多大,三岁四岁? 当真是前途不可限量。 给病人包扎好,盖好被子,点齐了手术用具。 三位金疡大夫单独对蒋禹清作了一揖,以弟子对老师的礼仪。 蒋禹清受了他们一礼,甜甜地笑着道:“几位叔叔,记得要为我保密哦。”三人点头如捣蒜道:“一定不敢忘。”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小姑娘还这样小,便有这样逆天的能力。在她成长起来前,一定得将她保护好了。 她是扁鹊谷的宝贝,何尝不是整个杏林界的,甚至是整个大夏的宝贝。 假以时日,她将天医之术发扬光大,这天下的百姓都将受以福泽。 手术室的门终于被打开,口罩帽子蒙得严严实实的大夫走出来,陈员外夫妻立即迎上前去焦急的问,孩子如何。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夫妻俩相拥在一起,喜极而泣。 数年来遭受的白眼,求医路上的艰辛,这噩梦一般的日子终于结束了。 夫妻俩泣了一会儿,双双跪下给师徒几个结结实实的嗑了几个响头。 听说孩子还没有渡过危险期,还需要在手术室里的待两天,夫妻俩的心又再度提了起来。 田光安慰他们,不必太过忧心,孩子的状况很好,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等确定他确实脱离危险期后,再转去别的病房休养。 外头的人听说畸胎瘤剥离手术成功,均是松了口气。纷纷大声鼓掌叫好。 因为围着的人太多,医馆在感激大家关注的同时,亦努力劝大家不要再围观,以免影响到真正需要求医的人。 两天后,陈家孩子彻底脱离了危险期,被转进了一间临时病房休养。 又过了两天,陈家夫妻被嘱咐可以扶着孩子慢慢的下地走两步,以防肠子沾连。 十天后,陈家的孩子出院。 他出院那天,引来了无数看热闹的百姓,给他鼓掌。 许是知道,自己已经摆脱掉怪物身份,成为一个正常人。孩子虽有几分紧张腼腆,却再没有了害怕,嘴角甚至露出了羞涩的浅浅的笑。 看着孩子发自内心的微笑,蒋禹清的眼角也有些湿。 她想,这或许就是自己两辈子都选择学医的意义吧。 经过那天有幸观摩过这场手术的几位大夫的大力宣传,这种神乎奇迹的医术,更是引得无数人趋之若鹜。 扁鹊谷和安堂再次名声大噪。每天都有诸多名医上门,想拜在扁鹊谷门下,学习天医之术。 然而,这事儿并没有这么容易。 简单的手术还好,若是复杂的大手术,除了大夫的经验积累,还需得借助一些高端仪器辅助。 比如,之前给陈员外的儿子切除畸胎瘤。 若不是提前从ct景象中看到畸胎还连接了一根大动脉,准备充份,单凭邱神医几个,那孩子未必能活着走下手术台。 总之,没有必要的仪器辅助,手术的风险要大大的增加。 她医院里药房里的药物可以无限复制,仪器却不能。 师徒俩个碰头后,觉得开办医学院什么的或许不行,但是带几个本就有良好基础的学生,教些简单的缝合或是一些小手术还是可行的。 况且,光靠她从异世的带来的东西,始终不是长久之计。 如果有一天,她老了、死了或是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呢? 那么建立在这些基础上的一切是不是又跌回到原点。 就像是建在空中的阁楼,没有根基,或许能美丽一时,很快就会倒下去。 倒不如把基础的系统的一些医学知识教授给他们,让他们自己去研究去发展。 世界上,任何一样的事物的兴起,都是从无到有,从有到新。这是一个必不可少的过程。 今天,她给这个世界种下一粒新的医学种子。 她相信,总有一天,这颗种子会长成苍天大树。 第63章 和安医院 师徒几个商量后,决定先开个小班。临床手术大夫就十个名额,人数太多了带不过来。 另外再开一个三十人的护理班,培养专业手术护理人员。 上课的地点就选在和安堂。 一来这里病例多,有足够多的机会让学生们实践。 二来,不上课的时候,还可以随时支援前头。一举多得。 只是这样一来,需要的地方就大了。 虽然刚买了后头的宅子,算了算也还是紧巴。师徒俩盘算着把隔壁的那栋六个门脸儿三层楼的大宅子买下来。 京城的地皮本就寸土寸金,朱雀大街的门面尤其贵,主人家轻易不会出手。 尤其是这么大栋的,还紧邻和安堂这个引流的金母鸡,人家真未必愿意卖。 不过愿不愿的,总要试过了才知道。 蒋禹清偷偷问老头儿:“师父,咱们要调动这么大笔银钱,真的不需要问过二师兄吗?” 邱神医双瞪一瞪:“问个屁。这小子还穿开裆裤那会,就搁我那养着了。 老头子把他养到这么大,拿钱买个宅子怎么了?他要有意见,老头子直接把他逐出师门。” 这、这么光棍的吗? 不过想到二师兄派人送给自己的那块,可以无限量调动任何一家和安堂药材和资金的信物,似乎又觉得,买个宅子而已确实也不算什么。 就在想他们想方设法打听这栋宅子的主人时。 陈员外夫妻带着痊愈的儿子,领着一队人马抬着牌匾敲锣打鼓的来了。 烫金的匾额上书:“扁鹊在世,妙手回春。” 不仅如此,为了感谢师徒俩救了陈家的独苗,还送给他们一座紧邻医馆的六个门脸的三层三进的大宅子。 巧了,就是他们正打算购买的那座。 这叫啥,磕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 不这这宅子价值不菲,师徒俩一致决定不能白收人家的,推让了好几次后,最终只以成本价买下了这幢宅子。 买家想多给,卖家想要少。 大概这是最和谐的一次商业交易了。 宅子买下后,与原先的和安堂,及和安堂后头那座刚买的宅子连成一片,总体呈“l”形。 师徒两个搁宅子里,来回走了几遍,根据现有格局和现实所需,将整片区域重新做了规划。 和安堂,将更名为和安医院。 原来的四个门脸儿和右边的大宅打通,连成了长长的一排,这一排就是医院的门诊区。 同前世的医院一样,进门就是一个挂号兼导诊台。 一条走廊贯穿其间,两边分布有急诊科、外科和内科三个科室。并一个护士站,一个大药房,一个留观室,和一个划价结算室。 二楼则改成了医生办公室、一个大会议室和院长办公室以及财务科、行政科和保卫科。 三楼就是医护们的宿舍了。 这幢三层的楼房是这座大宅子的一进院,二进院则改成数间手术室并加护病房。 三进院是最大也是房间数量最多的一进院子。拥有大大小小将近五十间屋子。这里就是住院部了。 住院部即有私密性极好面对富人的豪华套间病房,也有面对普通百姓的小单间。 这个时代民风保守,像现代那样男男女女住一块的那种三张床位的病房,是绝对不可想象的。 至于原和安堂后面的那些屋子,包括后面新买的那幢同是三进的宅子,则全部规划成了医学堂。 里头有大大小小好几间教室、针灸教研室、图书馆、老师办公室、休息室、解剖室、活动室等应有尽有。 甚至还要刨一间面积不小的地下室,用来存放大体老师。 这么大的地方,就算找了两支施工队同时动工,改造起来也需要时间。 这期间,师徒几人也没闲着,正式对外宣布,招收十位临床手术大夫,护理医学生三十人,相当于后世的护士。 并且,就两个学科,列出相应的招收条件,男女不限。 护理科尤其注明了,女性甚至可以优先录取。 符合条件的都可以报名,截止日期为五月二十日。 五月二十二日,统一进行考试,择优录取。 一时间,整个京城都轰动了。 各路名医纷拥而来,报名的人差点挤爆了和安堂。 先前观摩过手术的三位大夫最先赶来报名,其中一个跑得太急,鞋子都让人踩掉了一只,也是很拼了。 当然这些小事儿,烦不着蒋禹清。 左右还有她师兄和师傅顶着。 她最近开始学习针灸,技痒痒,见人就想上去扎两针试试手。 和安医院从上到下“有幸”被她医治过的人不少,就连白小十这个非人类生物都没能逃脱她的魔爪。 吓得这货最近每次跟她说话,都离得远远的。它说,再敢拿针扎它,绝交一百天。 这个后果有些严重,境主大人觉得自己有些无法承受,只好遗憾的放弃这个免费的实习对象。 不过,她向来是个勤勉好学的好孩子,决定这几天就去京郊的庄子里,专心的练习针灸,顺便看看她的水稻长得怎么样了。 然,就当她包袱款款准备出门的时候,管家来报说,皇后娘娘请她进宫。 蒋禹清一想,确实有段时间没进宫了。大美人皇后,这是又开始想她了? 果然她一进椒房殿的大门,秦皇后就如同风一般的刮了出来,双手捏着她的漂亮可爱的小脸,往两边拉了拉,又揉了揉。 就像上辈子,她撸同事家的猫咪一样。 “你个小没良心的,多久没来看本宫了。若本宫不找你进宫,你是不是都不打算来?” 蒋禹清嘿嘿干笑两声连忙否认:“没有,没有的事。我这段时间是真的有点忙呀。” 秦皇后终于放过她可爱又可怜的小脸蛋儿,转而撸了撸她的小脑袋:“知道了,你们师徒几个可是干了件大事,我在宫中都听说了。” 一边牵着她往里走。 蒋禹清这才看清楚,殿中的还站着一位中年贵妇人,并一位有些英气的大美人。 若仔细看,便会发现她们的眉宇间有些相似。 蒋禹清是个骨灰级颜狗,眼睛立即亮了:“哇哦,好漂亮的美人姐姐。” 秦皇后笑着说:“你倒是好眼光。来,见个礼罢!” 她手掌摊开,为蒋禹清介绍“这位是镇国公元夫人。 至于这个漂亮的大美人就是她的女儿,镇国公府的大小姐,元舞阳。你可以唤她作元姐姐。” 她又指着蒋禹清对那两人道:“这就是青州候府的灵惠。最是古灵精怪不过。” 蒋禹清给秦夫人行了个福礼:“元夫人好!元姐姐好!” 元夫人只受了她半礼,笑容满面道:“灵惠县主不必多礼。” 元舞阳也给蒋禹清行了福礼:“元舞阳见过灵惠县主。” 蒋禹清忙让到一边道:“元姐姐不必多礼。我听卫家姐姐说起过你,说你是一个顶好的人。 只是灵惠一直无缘得见。今日一见,果然是个顶顶好看的美人。” 元舞阳让她夸得脸都红了:“灵蕴也跟我说起过你,果然是个嘴甜的。” 团子点了点:“过奖,过奖。”她这般不客气,倒使得屋中的人都笑出声来。心道这小县主当真是个有趣儿的。 几个人说了会子话,秦皇后这才屏退了左右,只留了两个心腹在殿中。 蒋禹清便知,今日唤自己进宫,不单是因为想她,可能还有别的事情。 果然元夫人有意不好意思的开口道:“其实,今天是我求了娘娘,请县主进宫的。” 蒋禹清看了看旁边脸色有些尴尬人元舞阳秒懂:“是给这位姐姐看病吗?” 元夫人不想这小县主这般聪明,一眼就猜到了自己的目的,不由有些尴尬。 但还是说了事情的原由:“是我女儿舞阳。 约摸半年前,她的后背上长出了个小包块,起初只是一点点,她性子糙也没在意。 后来就越长越大,直到丫鬟侍候她洗澡,发现不劲告诉我的时候,已经晚了。 因为长的位置不对,我们又不好找大夫看,只找了几位医女来。 医女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拖到现在已经长到了葡萄大了。 我们两府虽有些故旧,但你们府中大人不在,我们也不好贸然登门。 不得已,才求了皇后,请县主进宫。还请县主勿怪!” 这年头思想保守封建,女子的名节大过天。蒋禹清也能理解,想是没有办法了才会找上她。 蒋禹清点点头:“可以的,得找个地方,让姐姐把衣服脱下来我看看。” 秦皇后让人带她们去了偏殿,蒋禹清示意元舞阳褪了上衣,蹲下身来。她个子高,不蹲下来,团子压根儿够不着。 元舞阳肤白如雪,衣服褪去后,蒋禹清很容易就找到了那个包块,就在左侧肩胛骨下方的位置。 伸手按了按,软绵绵的,里头像是有水,还会滑动。元舞阳说,不痛也不痒。 蒋禹清收回手,示意她可以穿上衣服了,道:“这是脂肪瘤,一种良性肿瘤。不打紧的,做个小手术切除就好。” 元舞阳愣了一下:“要动刀子吗?” 蒋禹清以为她害怕,忙安慰道:“没事的,一刻钟就好。创口只有这么一点点!”蒋禹清大拇指掐在是指上比了一下。 元舞阳道:“我不是怕疼。我只是……我能请你帮我割吗?” 蒋禹清秒懂,她这是害羞。 “当然,如果你相信我,又能说服你娘的话。”她虽然小,但割个浅表层的脂肪溜,还是没问题的。 “当然。你可是邱神医的高徒。”元舞阳兴奋道:“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手术?” 蒋禹清道:“你这个简单,要是愿意的话,今天就可以。 只是这里毕竟是皇后宫中,在这里见血怕是不妥。和安医院那里又还在施工,人多嘴杂的。这样,你现在就出宫去我家吧?” “去你家……合适吗?” 蒋禹清道:“没事的,我师父住的院子里就有一个小术室。他今天在和安医院坐堂,不回来。” “好。我们就现就去跟皇后娘娘告辞。” 两人出了偏殿,把情况跟秦皇后一说,秦皇后爽快的放人。末了,还不忘嘱咐蒋禹清有空进宫来看她。 从宫中出来,镇国公府的马车直接驶到了青州侯府。 蒋禹清将母女两个带到回春院,使人守住院门,麻利的给元舞阳做了瘤体切除,缝了三针。 之后上药,包扎,告诉她们五天后过来拆线。 第64章 街溜子 镇国公夫人看着那蜈蚣似的缝针,很是担心的问,会不会留疤。 因为元舞阳明年就要出阁了。 她担心闺女身上有疤痕会遭到夫君嫌弃。 蒋禹清的《回春诀》已经练到了初阶,完全可以做到不留疤。 但她还太小了些,在没有绝对自保的能力前,她并不打算在外人面前暴露。 想了想道:“这个方面我不太擅长。我帮你问问我师父,他那里有不少好用的药膏,这种去疤痕的应该也是有的。 等你们回来拆线的时候,再一并过来拿吧。”又交代了一些饮食禁忌及其他的一些注意事项。 “多谢小县主了。” 国公夫人十分感激,从前只知道,她是邱神医的关门弟子,虽然聪明,也跟进过手术室,可到底年岁太小了些。 如果不是没办法,她也不会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找上她。 直到她一眼就断出女儿的病症,并只用了短短一刻钟就解决了那个包块,她才相信。 这小姑娘是真有本事的。 她想起荣华长公主曾说过的一句话“以年纪论英雄的才是真的蠢材。” 元夫人从丫鬟手里接过一个盒子,双手递给蒋禹清:“今天劳烦县主了,一点心意还请县主务必收下。” 蒋禹清接过后打开,见里头装着一对儿和田玉绞丝镯。 和田玉本就价值不菲,这种绞丝工艺尤其难得。 乃是由一整块玉石一点点挖空,雕琢而成,稍有不慎整块玉都会废掉,十分考验工匠的技艺,故非大师级的玉雕师不可得。 这东西回家后送给娘亲戴正合适。 她心中十分欢喜道:“谢谢夫人,我很喜欢。” 元夫人道:“县主喜欢就行,时候也不早,我们该走了。” 蒋禹清抬头看了看门外,却实已经快到中午了,便也不再留客,亲自将她们送出大门外后方才返回。 她心里惦记着她的水稻,中午吃过饭后,还是去了城外的庄子。 到了地方,也顾不上休息,绕着整个庄子转了一圈,确定水稻的长势良好,才转回院子。 此时,金乌西坠。大片大片的火烧云,点燃了整个西边的天空,如同织女织就的天纱锦缎,绚丽非凡。 玉珠端来了饭菜,都是庄子上自种的时蔬,很是新鲜。 庄头娘子的手艺不错,蒋禹清很喜欢,便让人赏了她二两银子。 吃过饭,蒋禹清正在院中走动消食。突然一道红色的人影从天而降,吓了她一大跳。 不仅是她,便是玉珠等人也都吓了一跳,纷纷冲上前来将她挡在身后,厉喝道:“你是什么人,竟敢擅闯灵惠县主的庄子?” 但见来人身材颀长,一袭大红色道袍样式的衣袍,也不束腰。 容颜俊美,头发也不像时下的贵族子弟那样以玉簪或冠束起来,而是上半部分分出来,用一条白色的发带松松的系着,下半部分自然披散在肩头。 手执一把青玉扇,时不时的摇上一摇。整个人都透露着一股慵懒风流,放荡不羁的……街溜子味! 颇像她师傅曾经给她形容过的某个“出门像丢了,回家像捡到”的人。 “哎……别怕,别怕,自己人,自己人。”来人赶忙拦住就要叫人的二玉。 蒋禹清从她们中间的缝隙探出小脑袋问:“你可是我三师兄陆邑?” 陆邑愣了一下,十分惊讶道:“哎,小丫头你竟然认识我!” 蒋禹清示意二玉让开。大步走上前来,昂着脑袋,小奶音亮堂堂的,十分大声道:“不认识,猜的。 师父曾说过,如果我有一天看到一个,穿一身骚包红衣,长相人模狗样,披头散发,还喜欢摇着把破扇子装逼的家伙,那就是三师兄你了。” 蒋禹清这话一出,一院子人愣是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陆邑也没曾想,从第一次见面的小师妹嘴里,听到的关于自已的评价竟是这样的。 先是呆愣了一会,反应过来后立即爆怒了:“死老头子,竟然在小师妹面前这样抵毁我。本公子的形象啊!全毁了。不行,我非得把他给毒哑了不可!” 完了,他英明神武的形象,全没了。 蒋禹清一脸好奇道:“师父知道你这么欺师灭祖的吗?” 陆邑一脸受伤“……小师妹,你不说话的时候还是挺可爱的。” 蒋禹清耸耸肩,好吧。第一次见面逗逗他,把他吓自己的气儿出了也就顺了,不能真把人惹毛了,不好。 遂转移了话题:“三师兄,你这会儿吃饭了吗?” 她话音刚落,便听得陆邑腹中传来一阵雷鸣般的声音。瞧这动静,也不知多久没吃饭了,忙让玉珠去告诉厨房让多做几个菜过来,多点肉。 陆邑虽然遗憾在小师妹面前的形象彻底不保,到底顾忌着饿扁的肚子没再计较。 警报解除。蒋禹清将他让进屋内,吩咐人去给他准备房间,热水。 这一连串的举动,着实把他给感动坏了,心道师妹什么的,果然是贴心的小棉袄。 不像他那两个臭师兄,只会巴啦巴啦的对他说教,不许这个不许那个的,烦都烦死了。 等饭的时候,陆邑从包袱里掏出一个叮铃桄榔响的,布袋子给她,说是见面礼。 蒋禹清好奇的打开一看,里头全是各式各样奇奇怪怪的东西。 天黑,袋子里看不清,她一股脑倒在桌上。 这堆东西里,有令箭,有拳头大小的不知用什么动物骨头雕刻成的微型牛头……其中最多的就是各式各样的令牌一样的东西。 单论物品本身,或许并不值钱,她猜测这些应该都是某些势力的信物。 就像扁鹊谷的信物一样。 陆邑见小团子一脸希冀的看着他,先前被打击得渣都不剩的自信心,瞬间爆棚了。 “来,小师妹,我跟你说说,这些玩意儿都有什么用。” 你看这枚“令箭”,它是大夏首富沈氏商行的信物,拿着它至少可以调动不下于五十万两银子物资。” 他又拿起一块牌子:“看这里”。蒋禹清顺着他的手看过去,见他拿着的那块玄铁令牌上刻着一个“晓”字。 “这块是百晓门的令牌。只要他们想,天下就没有百晓门不知道的秘密。因此,只要拿着这块令牌,就可以无条件要求他们为你提供三个消息。” 他放下百晓门的令牌,又拿起来一块两面刻有出鞘利剑的鎏金令牌道“看到上头这把宝剑了吗?这是万剑山庄的令牌。 他们家的人不仅打造武器利害,打架也是一等一的好手。 你哪天同人打架,要是打不过,就拿着这块牌子去摇人。多了不敢说,百八十个还是能摇到的。” 团子:“……” 他又拿起一面刻着狰狞骷髅头的牌子继续:“还有这个,这个是阎罗殿的追魂令。 哪天,要是某个不长眼的家伙惹你不高兴了,你就拿着这个去城东红柳胡同的红袖招,让他们帮你把给人嘎了。” 还有这个人骨牛头。这是西南苗疆的东西。他们那里的人惯会养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其中有些虫子就很有意思,你若是愿意也可以要几只来养,看谁不顺眼了,就给他放一只,保管要他好看……” 蒋禹清越听越害怕,小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缩了缩。 这人确定是她三师兄么? 不会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变态假扮的吧! 师傅只说三师兄有些不着调,也没说他的想法这么阴间啊。 搁现代,这人妥妥潜在的极端恐怖份子,警察叔叔的重点关注对象。 陆邑还在嘚吧嘚吧说的开心,完全没发现小师妹已有些变白的脸色。 更没发现,大门外已经气到冒烟的二师兄。 郭解之前一直在巡查西北的和安堂,刚刚回来。 因着路上耽搁了些时间,已无法赶在关城门前进京。 他知道小师妹家在京郊有个庄子,而且,她人就住在庄子中,就想着前来借宿一宿。 亮明身份出示了扁鹊谷的信物后,他带着人顺利了进了庄子。 没曾想刚到屋门口,就听到他那位不着调的好师弟在大放厥词,教他年仅三岁多的小师妹,如何打架、杀人、放蛊…… 特么这是人干的事儿? 郭解黑着脸,肺都要气炸了,四下找东西,想要教训这混帐一顿。 也不知是哪个同样听不下去的家伙,仗义的塞过来一根两指宽的青竹条。 郭解一把捞在手里冲进屋,照着陆邑那张俊脸,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 直打得陆邑嗷嗷叫,一边躲一边放狠话:“姓郭的你快住手,别以你是师兄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 惹急了我,一把毒粉毒死你。嗷——嗷,你还打,还打……” 郭解手里的竹条挥舞个不停,边打边骂:“你个混帐东西,你自己不着调也就罢了,小师妹才多大,你就教他这些,有你这么当师兄的吗?” 陆邑不服气道:“学我这样有什么不好的,潇洒肆意,自由来去。非得都跟你们两个老酸儒似的就好了。” 郭解恨不能把这混帐东西大解八块:“你还敢说,信不信我把这些话告诉师父,让师父他老人家来治你。” 陆邑梗着脖子道:“告就告,怕你啊。就算老头子在,我也是这般说……” 一时间,师兄弟二人是闹的鸡飞狗跳,不可开交,踹翻了凳子,绊倒了花架,屋里顿时一片狼藉。 看得蒋禹清额角突突跳,实是在忍无可忍,跳到凳子上,双手叉着腰大吼一声:“你们都别吵了!”小奶嗓都喊破音了。 随着这一声吼,屋里追打的两人这才冷静了下来,看到狼藉一片的屋子,均有些讪讪。 师兄弟二人七手八脚的扶起倒下的东西,一人占据桌子的一边坐下,乖巧的不得了。 第65章 狗血大戏 郭解年近三十,不动怒时是个非常儒雅的大叔,相比大师兄田光又多了一分身为商人的精明。 方才热血一冲头,就想着教训这混小子了,全然忘了小师妹还在场,要是第一面就给小师妹落个“凶狠”的标签,他非哭死不可。 想到这郭解颇为小心翼翼的道:“那个,小师妹啊,其实师兄一点儿也不凶的。刚刚、只是被气晕了头了。真的!” 蒋禹清点点头:“嗯嗯,我知道的。我一点儿也不怕二师兄!”起码这个二师兄三观挺正的。 蒋禹清把桌子上乱七八糟的东西装进布袋,推回去给陆邑,讪笑着道:“三师兄,您的心意我领了。这些东西都是你好不容易挣来的,你常年行走江湖,比我有用!” 陆邑一把将东西拎起来,放回到她面前,颇为得意道:“不用,你师兄我这张脸比啥牌子都好使。给你,你拿着就是,用不上扔着玩也行。” 蒋禹清:“……谢谢三师兄!”你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还能怎么办。总不能丢了吧! 郭解和他的下属们同样没吃晚饭。 蒋禹清又让玉珠再去厨房跑一趟,让厨房加紧时间再整治二十个人的饭菜出来,不拘什么,量一定要大。 玉珠去后没一会儿就端着一个托盘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小丫鬟,同样端着饭菜。 热腾腾的四菜一汤摆上桌子,蒋禹清不好意道:“天太晚了,家里没什么好吃的了,二位师兄将就着吃点吧。 郭解道:“已经很好了,赶路的时候,每天都吃干粮。” 陆邑更加不必说,狼吞虎咽,吃的头都不抬。 这货浪荡江湖,不走寻常路。 有时候得罪了人被人追杀,有时候是为了采摘一些稀奇的毒草毒虫,经常穿行在原始丛林间,连块干饼子都混不上,时常是逮着什么就吃什么。 一般都是胡乱的烤一下就吃,更不会讲究味道,毒不死就行。更别提这样的正经饭菜。这对他来说,已是天堂。 吃完饭,师兄妹三人说了会子话,蒋禹清就安排二人去洗漱休息。 赶了一天的路了,怪累的,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次日吃过午饭,郭解就带着人回京了。 他事儿多,不好在庄子里长留。陆邑倒是留了下来。 这家伙想法是阴间了一些,性子却是好,对蒋禹清极有耐心。 甚至允许蒋禹清在他身上练习扎针,被扎得嗷嗷叫也不跑。 遇到不对的地方,还会手把手的教她怎么下针,下在哪里,深几寸几分,是捻针还是提针…… 总之他用实际行动让蒋禹清成功的对他的印象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改观。 师兄是好师兄,也许只是思想觉悟上奇葩了点。 师兄妹俩在庄子上待了四天,在五月十一这天终是返回了京城。 因为明天就是元舞阳拆线的日子。 蒋禹清在京城的日子过得万分精彩,而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青州。 这天,正在办公的蒋文渊,收到了一封帝王发来的嘉奖令并一封京城来的书信。 嘉奖令的内容是皇帝夸赞他教女有方,教出来的孩子聪明灵惠,堪为当世女子之楷模。 另一封信……一看那蚂蚁大小的字,就是知道是他那宝贝女儿写的。 信上先给家里的长辈们问了好,接着说了在京城这些天都干了什么,又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儿。 最后说,之前秦县令家里的那个小哥哥,原来就是太子殿下。 说了皇帝和皇后很喜欢她,皇帝甚至封了她做灵惠县主,食邑也长了。她很开心云云! 夫妻俩看过信后,端的是又惊又喜。 这小臭宝到京城不过短短半个多月,就给自己挣了个“县主”的爵位,真是厉害了。 因为某些原因,大夏朝没有郡主。未婚女子中,除了宫中的两位公主,就只有县主的地位最高。 如今的宝贝女儿,单论品级几乎与自己平起平座。 只是到底没有正经的大人在身边,蒋文渊唯恐宝贝女儿让人欺了去。 陆氏笑着说他是杞人忧天:“你那宝贝女儿比谁都精。如今又入了宫中帝后和太子的眼,她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蒋文渊一想也是。 夫妻俩当天下衙后就回了西津渡,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家里人,于是家里又是好一翻热闹欢喜不提。 京城。 五月十二,约定的日子。 元夫人果然带着元舞阳上门了。她养的精细,伤口长的很好。 蒋禹清利落的给她拆了线,告诉她,只要注意最近不要大动作,再养上几天就彻底没事了。 一面掏出一小瓷罐递给她:“这是我师傅研制的冰肌玉露膏,专门去疤痕的,效果不错。因为药材稀有,很是难得。你拿回去每日早中晚涂三遍,应该不会留疤。” 听说是冰肌玉露膏,元舞阳忙宝贝似的揣进怀里。 正如蒋禹清所说的那样,因为原材料难得,这东西一小瓶已经炒到了千金,仍旧有价无市。 以她们镇国公府的地位,也只是听说在皇后娘娘那儿有一小盒,被她宝贝似的收藏着。 如今自己竟然得了一整盒,怎不让她欣喜若狂。 因此,母女俩是千恩万谢,临走时还奉上了两千两银票并整整一匣子东珠。 对此,蒋禹清只想说,玛德,这些老牌的贵族果然够土豪,妥妥的狗大户。 再想想她爷爷当年卖那么大一朵灵芝才得了一百八十两。这要换到京城,起码能翻十倍不止。 次日,蒋禹清又进了趟宫,陪秦皇后吃了顿午饭。下午回来的时候,赵管家又送进来一张烫金的帖子。 说是邀请她参加一个什么“芙蕖论道”论道会。 做为一个来京不久的土包子,蒋禹清哪里知道什么论道不论道的,听名字又跟上次那什么花会似的,着实兴趣缺缺。 她问一旁随侍的二玉:“你们知道这个什么什么芙蕖论道是怎么回事吗?” 玉磬道:“知道的。奴婢还没跟娘娘进宫时也是去过一回的的……” 却原来,在城南宝月湖边的宝月楼有一场一年一度为期三天的,学子们的才学技艺比试场。 比试的项目包括君子六艺和琴、棋、书、画及蹴鞠等。 又因为每年举办大会的时候,正逢宝月湖中的芙蕖开放,因此,这场辩论会,又被称为“芙蕖论道”。 介时,由京中数位素有名望的大儒作为评审,京中各大书院甚至是国子监都会派人参加。 除此外,也会邀请京中各大府邸中素有才名的公子小姐前往观看。在京中也是算一场盛事。 蒋禹清算是听明白了,这玩儿意颇类似于前世的大学生辩论会兼运动会,顿时来了几分兴趣。 “即然如此,我们也去凑个热闹。只是我一个初出京城的小丫头,组委会怎么会给我发邀请涵?”这也是她想不通的地方。 玉珠颇有些无奈道:“县主,您忘了您在荣华长公主府牡丹花会上作的那几首诗了? 如今早已传遍了京城。都说您得了您父亲青州侯爷的真传,才学非凡。 奴婢估摸着,他们就是因这个邀请的你。 芙蕖论道大会,可比荣华长公主府的花会来的有排面多了,到时候全京城的百姓都会去观看,很是热闹。” “嗯嗯,知道了。” 景衍知道她也收到请帖后,特地出宫了一趟。跟她详细说了些芙蕖论道大会上需要注意的事项。 他那天也会去,去的时候会直接来侯府接她一道。 蒋禹清点头应下。 自打回京后,陆邑就让师父邱神医和二位师兄给抓了壮丁,整日里忙得团团转。 蒋禹清本想在回春院隔壁给他安排一个院子,让师父邱神医给挡回来了。 直接给他提溜进自己回春院,气得陆邑哇哇叫。 邱神医不愧是养大他的,深知这个不着调的三徒弟的弱点,那是一捏一个准。 每每陆邑都会跳起来反抗,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你师父永远是你师父。 因此,回春院里每天都是鸡飞狗跳,十分热闹。 这么一来,竟然意外的使得青州侯府少了几分冷清,多了几分人气儿。 五月十五,大端午,天朗气清。 一早,一辆极低调朴实的青帏马车就停在了青州侯府门口。 一个小厮模样的人上前叩了叩门,不一会儿里头就跑出来一个蹦蹦跳跳可可爱爱的小丫头并一个身着大红袍服的不羁俊美青年。 正是蒋禹清和陆邑。 至于陆邑今天为什么这么清闲,能跟着蒋禹清出门。 全然因为他跟他师父说:“过两天小师妹要跟姓景的去那劳什子大会,我得跟去看着她。省得不知什么时候就被大尾巴狼给叨走了。” 奇迹的是,他师父和他两个师兄竟然一致觉得非常有道理,于是乎这就把他放出来了。 陆邑死皮赖脸的挤上青帏马车,景衍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后,便不再搭理他。 对于小家伙的这个奇葩三师兄,他也很无语。 因着芙蕖论道,一路上都是去南城马车和人流。 其中不凡有许多刻着府徽的豪华马车。他们三人乘坐的这辆青帏马车,混在车流中,丝毫不显眼。 到了宝月湖边,三人刚一下马车,突然听得一个愤怒的女声大喊一声:“陆邑?” 陆邑下意识偏过头去,正好看到一根带着熊熊怒火的软鞭朝他甩过来“啪——”裹挟着猎猎破空之声。 陆邑脸色大变,当下拨地而起,一个鹞子翻身在空中720度转体避开了去。 “疯女人,怎么又是你!” 来人是个俏脸含怒的蓝衣姑娘。 见他躲了开去,二话不说又是一鞭子抽了过来,陆邑忙用折扇抵挡。 两人你来我往,顿时打得不可开交。也引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蒋禹清一双葡萄眼瞪的老大,装满了星星。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古人的武功,原来他们真的有轻功,真的可以无视重力在空中飞。 太酷了,简直酷毙了。 尤其那个蓝衣小姐姐好漂亮,好飒。 那鞭子舞的虎虎生风,带起的力道有似有开山裂石之威,有如长了眼睛似的,指哪打哪。 一时间,陆邑被她追得好不狼狈。 陆邑再次避开一鞭,大喊道:“我都说了,我不是有意偷看你洗澡的了,我也道过歉了,你怎么还追着我不放。” 这话一出,四周顿时吁声一片。 长的人模狗样的,原来是个登徒子,难怪被人姑娘追着打,真是活该。 蒋禹清兴奋了,激动了,我的天,这么劲爆的吗?身体里的八卦基因兴奋的按都按不住。 世前网络上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对了“自古红蓝出cp”,这蓝衣小姐姐没准儿能成为她的三师嫂也说不定。 她已经开始幻想,等他们成婚时,该送什么作为新婚礼物了……. 但那蓝衣姑娘更羞恼了:“闭嘴,你还说,还说。”手上也加重了力度。 陆邑为免误伤了他人,尤其是他可可爱爱的小师妹,忙运起轻功往人少的地方飞去了。 蓝衣女子在后面紧追不舍,上演了一场现场版的“你逃我追,你插翅难飞”的狗血大戏,让诸位吃瓜群众看足了热闹。 一直到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了,蒋禹清才收回自己的视线。 特么的,太刺激了,回去后定要跟师傅还有两位师兄好好八卦八卦。 第66章 肚兜都让人扒没了 见没有了热闹可看,吃瓜群众们很快散去,该干嘛干嘛。 景衍问蒋禹清:“你想学功夫?” 蒋禹清摇了摇头:“喜欢,但是我未必学的来。因为我要跟师傅学医术,还要帮爹爹种田,没有那么多时间的。” 团子对未来的规划很清晰。 况且,她本身就是修士,自保足够了。武功之类的学不学也没关系。 宝月楼是座三层高的砖混木结构的建筑。 一楼中间是一个圆形大台子,四周是阶梯座位。是二十年前,京城各大书院专门为芙蕖论道大会集资建造的。 但芙蕖论道大会,一年只有三天,其余的时间都空在那里。造成了极大的资源浪费。 后来一个聪明的家伙看中了这里的人气、场地和风水。 从书院手里买了去,办成了拍卖会场,做了京里独一份的生意,敛财无数。 又因为买的时候,宝月楼就跟京中各大书院签了契约,每年五月十五到五月十八,宝月楼都会空出来,供书院举办芙蕖论道大会。 几十年来,都是如此。也算是个双赢的局面。 第一天是文比。主持人就是国子监宴祭酒。 台上坐着一排五位大佬,全是大夏赫赫有名的大儒或是各个领域的大家。 参赛的书院的队伍则围坐在圆型高台周围,比的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这些。每一个小项都会在书院中决出三强,奖品丰厚。 当然,在座的嘉宾中若有不服气的,不拘身份地位,都可以挑战三强中任何一位,而被挑战者不得拒绝。 如果挑战成功,挑战者则立时拥有被挑战者的名次和奖品。被挑战者技不如人,也只能退位让贤。 这也是论道大会最大的看点之一。 台上各书院的才子们杀的是“血流成河”,台下的蒋禹清看得是津津有味,目不转睛。 进行到“诗词”这一项的时候。主持人将一幅蒙面的书法挂在了展示架上,随后撕开了蒙着的厚纱。 白纸上只有一个大大的“粮”字。 宴祭酒道:“众所周知,这两年青州侯先是种出了红薯这种亩产数千斤的高产粮种,去年又种出了亩产七八百斤的水稻。 为我大夏的粮食增收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今天,我们就以粮为题,要求在一柱香内赋诗一首。现在开始!” 古代的才子们,果然诗才了得,不一会儿,一首首不记名的五言或七律或是长诗就被写在了宣纸上,送上了评审桌。 评委们交头接耳品评一番后,很快就定出了前三名。 但,同前面几项一样,很快出现了挑战者。 只是这两位挑战的水平不怎么样,很快就败下阵来,惹来了一阵善意的嘲笑。 这时,一个包厢突然传出一个尖锐的女音:“我记得青州侯府的灵惠县主才高八斗,怎么不让她来挑战一下。” 蒋禹清认得这个声音,特么的,是景如是那个坑货! 本来听到自家爹爹被人公开夸赞,她还挺高兴的。听到这声音,团子的笑容立即僵在了脸上。 随后一点点的冷了下来。 在这样的场合说这种话,傻子都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一旁的景衍也黑了脸。 蒋禹清曲指在桌面上叩了叩,眸中迅速凝结了一片寒霜。 景如是这是上次丢脸没丢够,想再社死一次? 既然你自己找死,那本姑娘就成全你。 想到这,她淡定的起身走到露台上,撩开珠帘朝着沧河郡王府的包厢大声道:“我当然没有问题哒。 只是景县主,你为何不自己来挑战书院的大哥哥们,反倒是让我来呢?。 哦,我知道了,是不是上次在荣华长公主府你输给了我,心里不服气,故意想让我跟这些才高八斗的书院哥哥们比试,想让我当众丢脸。 可明明,上次是你先挑衅我的,结果却输光了全部值钱的首饰,最后哭着跑走了,可这也不能怪我啊!” “哈哈哈哈”蒋禹清的话音刚落,顿时整座楼爆笑声一片。 他们原本只是参加个诗会而已,不曾想竟然吃到了某贵女这样的大瓜,当真是意外之喜。 青州侯府的这位小县主,还真是……直白的可爱。 “蒋灵惠,你闭嘴!少扯那些有的没的,就说你敢不敢比。”景如是恼羞成怒。 蒋禹清道:“我刚刚就说了,我可以的。但是我更想跟你比,就是不知道你今天戴没戴那么多值钱的首饰了。” 现场又是一阵爆笑,当天在场的贵女们更是笑的直不起腰来。 暗道景如是这个蠢货,这会儿当真是让人扒得肚兜都不剩了。 “灵惠县主,做人做事还是要留一线的好!”这会是个恼怒的老年男子的声音。 蒋禹清猜测约摸是景如是的祖父。 不待蒋禹清出声,景衍抢先一步道:“沧河郡王有空威胁别人,不若多花点心思管管家里的晚辈,这是什么场合,也由得她胡闹。” 他的调子不高,声音略显稚嫩却压迫感十足。 沧河郡王许是听出了他的声音,再不敢造次。 蒋禹清上前一步,诚恳的鞠了一躬道:“台上的各位大儒、大家、老师们,田大人、书院的各位学子哥哥们,还有在场的众位观众们。灵惠不是故意要扰乱会场的,对不起,我给大家道歉。” 她人小,又是被人故意挑衅,事后又道歉诚恳,当真是赚足了民心。 众人表示谅解的同时,也纷纷对罪魁祸首表示鄙夷。 沧河郡王府在京中的声名本就一般,此事过后,名声更是跌到了谷底。 晚辈做错事,不思反省不说,当家人甚至公然威胁苦主,当真是小人行径,被人看不起。 虽然中途出了点小岔子,让大家伙看了会乐子,但比赛还得继续。 宴祭酒道:“灵惠县主,你刚才说要参加挑战的话,可还算数?” 团子道:“君子一言,四马难追。自然是算数的。” “那你打算挑战哪一位?” “那就第一名吧!”她又大声朝那位被挑战者道:“那位第一名的大哥哥,对不起啦,我要挑战你。” 被挑战者也是一派君子之风,冲她拱了拱手道:“请县主赐教。” 宴祭酒见此,便对蒋禹清道“即如此,那就请县主也以粮为题,赋诗一首吧!” 蒋禹清道:“好的。只是我刚学写字,写的很丑,我可不可以直接念啊?” 宴祭酒道:“当然,这一项比是诗,不是书法。” 蒋禹清在肚子里搜刮了一番,又开始厚着脸皮装逼了:“第一首叫《悯农》,锄禾日当午……。 第二首叫……就叫《农家》吧!半夜呼儿……谷自生。” 她念完以后,整个会场鸦雀无声。 几位大儒更是呼吸急促。 其中最牛的一位大儒便是宴祭酒他爹,宴老帝师。 宴老帝师率先起身,颤颤微微的走到台子中间,大声的问蒋禹清:“孩子,能说说你是怎样想到这两首诗的吗?” 团子道:“不是我想到,我在一本残本上看来的。因为我家里是种田的,住在村里。 我爷爷每天天不亮就起床了,他起来后就会喊伯伯们起床一起去田里干活。 如果爹爹在家的话,也是要跟着一起去田里的。 以前我爹爹还没有考上举人的时候,家里很穷,只有一头牛。 那头牛养了好多年了,老得都快走不动路了。爷爷心疼牛,就让伯伯们和爹爹拉犁,犁田。 种水稻和其他的庄稼的时候,田里会长很多的野草,去锄草的时候,汗水就会一串串的掉到地里了。” 宴帝师听闻后,久久方才连道了三个好字。他原以为蒋禹清只是记性好,不曾想人家完全是因为这诗足够写实。 虽然非她所作,可这样小的孩子,能把诗词和自家耕作之事记得这样清楚,着实难能可贵。 四周也是一片议论纷纷,道,难怪青州侯不在京中,确依然简在帝心。 看看,人家贵为侯爷和侯府老太爷,依旧亲自下田躬耕,所以才能种出亩产数千斤的红薯和亩产近八百斤的水稻。 灵惠县主才多大的孩子,都会跟着下田,并且把她亲身经历的一切都记在了脑子里。 哪怕上了京,听说也在京郊外种了一片三千亩的高产稻子。什么是耕读传家?这就是耕读传家! 尚不等田祭酒说什么,原本第一名的那位学子,便主动起身行礼认输道:“县主大才,学生输的心服口服。” 他这样的君子之风,也赢了诸多的美誉。 蒋禹清抓了抓头,有些拿不准,问景衍道:“小哥哥,我是不是要说承让,承让才对!” 景衍憋着笑点了点头。 因为她站的位置在露台的最外边,问话的声音不小,端的是又奶又萌,着实逗乐了一大片人。 田祭酒也听了个清清楚楚,笑着道:“灵惠县主,您也别承让了,快上来领走属于你的奖品吧!” “好的,好的,我这就来!”有奖品可拿,蒋禹清自然高兴。 在装扮成小厮的小太监的护卫下,打开门哒哒哒哒的跑下楼去了。 那中间的高台,离地面有十几阶楼梯,每一阶都设得很高。 对于蒋禹清这样的小短腿来说,很不友好。 见她爬的吃力,一个学子看不过去,主动起身,将她抱了上去。 团子觉得这个小哥哥简直是个天使。于是很有礼貌的同他道了谢,那学子不防突如其来的致谢,红着脸下去了。 “诗词”这一项的奖品,是三本孤本古藉。 这样的东西在读书人眼里是无法用金钱来横量的,妥妥的无价之宝。 领到奖品后,她把其中书本放到了先前那个学子跟前。 十分认真道:“大哥哥,这书给你。他们本来就是你的。是我横刀夺爱。” 人家凭本事挣的第一名,硬是被她给搅黄了。 虽非她本意,但不对就是不对,她心虚。 不做点什么,总觉得良心难安! 书生本以为同三本古籍失之交臂,本来慰为遗憾,不曾想,竟还有如此意外之喜。 忙作揖致谢,双手接过其中一本,小心的放进旁边的书箱中道:“小县主比我厉害,那两本就归你了。” 团子,想了想,高兴的收了。同他道了谢,说:“你是最棒的!说不得明年你就会金榜题名了。” 书生冲她拱了拱手:“多谢小县主吉言。” 蒋禹清抱着剩下的两本孤本,欢欢喜喜的回到了二楼包厢。 又将其中的一本送给了景衍。 景衍不缺这点东西,到底是她的一片心意,很是欢喜的收了起来。 中午有一个时辰可供大家休息吃饭。下午继续其他项目的文比。这一天下来,过得还算开心。 第67章 打架了 第二天上午比“御”这一项。 大夏的“御”分骑,和驾马车两项。骑,有些类似于后世的马术比赛。 但没那多花样,更侧重于实际多一些。驾马车,则有些类似于后世的驾考。 蒋禹清只骑过白小十。白小十驮着她的时候,怕摔着她,跑得并不快。 看到马场上飞驰的选手们,蒋禹清自动自发的把自己当成了拉拉队员,大声的给他们拍着巴掌,加油助威。只恨不能亲自上场跑上两圈才好。 景衍见她这般喜欢马,摸摸她的有小脑袋道:“等你再大一些,我教你骑马可好?” “嗯嗯,好!”团子嘴里应着,眼睛仍半点不错的盯着赛场上…… 下午是射箭,一样的精彩万分,但在朝中的老将们眼里,这些都是小孩儿在玩过家家。 最后一天是蹴鞠比赛。在宝月楼西边的蹴鞠场举行。 这是一项十分受欢迎的运动,京城的百姓们,都有自己支持的蹴鞠队伍。蒋禹清初来乍到,哪支队伍都不悉,就随便看。 途中,秦钰过来跟景衍耳语了几句,景衍皱了皱眉头,便低头同蒋禹清道:“清清你先自己在这里看一会,我去去就来。” 蒋禹清点点头:“嗯,你有事就去忙,我能照顾好自己的。” 这几天蒋禹清跟着他出来,也没带丫鬟。景衍只好交待贴身的小太监,务必要照顾好她。 景衍走后,蒋禹清继续看球。 中场休息的时候,她感觉有些饿,就起身去场外边的摊位处买了些小点心,然后坐在蹴鞠场外树荫下的石凳上吃。 点心吃多了,便觉有些渴。小公公自告奋勇的要去帮她买酸梅汤,蒋禹清同意了。 手里的油纸包还剩下两小块,蒋禹清决定一次性解决,省得浪费。 正在这时,她感觉后面的衣服似乎有些不对劲。 她警觉的转头,正对上一双贼兮兮的蛤蟆眼,竟是个七八岁的男孩子。 他的一只肥手抓着她的裙子往上掀,另一只手拽着她的裤子,笑的不怀好意。 蒋禹清瞬间怒了,这是哪里来的熊孩子,这么小就会掀小姑娘的裙子,简直无法无天。 “放手!” “不放!”蛤蟆眼甚至示威似的,抓着她的裙子上下抖了抖。 此时已入夏,穿的裙衫十分的轻溥,这一抖蒋禹清整个襦裤都露出来了。 蒋禹清寒着冷道:“我再说一句,放手!” 蛤蟆眼作了个鬼脸,嬉皮笑脸道:“不放,不放,就不放,你能奈我何?” 蒋禹清不再跟他废话,对付这样的熊孩子,需要给他点直观的爱的教育。 当下丢了自己手里的点心,小拳头捏得紧紧的,跳起来对着他的眼睛就是狠狠的一拳,接着另一只眼睛也补上一拳,那叫一个匀称。 男孩冷不防她突然攻击,被打了个正着,顿时痛得连声惨叫。捂着眼睛,后退两步一屁股摔在草地上。 蒋禹清绕过石凳,扑上去骑在蛤蟆眼身上,小拳头雨点般的落下,专拣疼的地方打,直打得他嗷嗷地叫着求饶,没有丝毫的反抗之力。 蒋禹清哪里肯轻易放过他,把蛤蟆眼烙饼子似的翻来覆去的捶。 边捶边骂:“我让你掀我的裙子,让你拽我的小裤子。你个小混蛋,小流氓,本姑娘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 她如今练气八层的修为,力气比之一般的成年人都要大。 若不是怕打死了这熊孩子吃官司,才不会就这么轻易罢手。 饶是如此,蒋禹清爬起来后,小肉脚还是没忍住又踹了蛤蟆眼两脚方才作罢。 蒋禹清气呼呼地,双手插腰,对着蜷缩在地上嚎啕大的哭的蛤蟆眼道:“以后再敢掀小姑娘裙子,本姑娘见你一次打一次!臭流氓。” 这时,一阵惊呼声由远及近。一个贵妇人带着一众丫鬟婆子一窝蜂似的围过来,抱起地上的蛤蟆眼,就是心肝儿肉的一顿嚎。 “我的儿啊,究竟是哪个杀千刀的把你打成这样,这是要了为娘的命啊!” 蛤蟆眼见来了靠山,立即指着蒋禹清告状:“娘,就是那个小贱人打的我。我好疼啊,全身都疼,疼死了。” 贵妇人一听,立即柳眉倒竖:“好你个小贱人,竟把我儿打成这样。今儿老娘非得弄死你不可。 林嬷嬷,把这小贱人给我绑了,丢到湖里去。” 蒋禹清站在那里纹丝不动,小奶音冷冷道:“你敢!我可是青州侯府的灵惠县主!况且,此事本就是你儿子有错在先。 你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要绑了我沉湖,这是哪里来的道理。” 妇人气得头上的珠叉步摇乱晃:“呸,你要是县主,老娘还是皇后呢! 林嬷嬷,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她绑了沉湖!” 蒋禹清一看对方真敢动手,掩在袖子下面的手指已经开始掐诀,决定好好给这泼妇一个教训。 这时一个清冷得让打颤的声音道:“孤怎么不知,这大夏的皇后什么时候换人坐了。 还是说,你童家想改朝换代了?” 这话不可谓不严重,但凡沾上一点,绝对是诛九族的大罪。 来人正是景衍。他办完事回来,没在蹴鞠场看台找到人,便寻思着她应该不会走远。 四周扫了一眼,便看到了正在小摊上买酸梅汤的小太监邓三水。 寻了邓三水,就往蒋禹清的方向找来,远远便看到她正与人在争执什么,担心她吃亏,忙往这边疾步跑来。 正听到这妇人大放厥词,让人将小家伙绑了沉湖。这是何等的恶毒。 邓三水识得这妇人,礼部侍郎童涪秋的夫人钟氏,与被流放的沐恩伯夫人是亲姐妹。 钟氏是认得景衍的。 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后,顿时吓得瘫倒在地,面色死白,浑身抖如筛糠。 蒋禹清看到他回来,立即拉着他的手,指着蛤蟆眼愤怒的告状。 “衍哥哥,我在这里好好的吃东西,就是哭的很大声的这个,蛤蟆眼,登徒子,小流氓。 他从后面掀我的裙子,还拽我的裤子。” “我让他放手,他不放,还冲我作鬼脸,说我不放你又能奈我何?我实在忍不住了,才揍他的。 而且,明明他那么大的块头,连我都打不过,就知道哭,真是丢死人了。 接着他娘就来了。他娘也是个坏的,不问青红皂白就要让人绑了我沉湖!” 说完硬是挤出几滴眼泪来:“衍哥哥,我不想被沉湖,会淹死的。 死了以后就再也看不到爹爹娘亲和你了。清清害怕!哇——” 鉴于她的这番教科书式的茶艺表演,白小十在灵境里,对她直竖大拇指道:“奥斯卡都欠你一座小金人。” 对于器灵的夸奖,境主大人接受的毫无负担,深有同感。 景衍也不欲与这蠢妇多说什么,挥了挥手,周围立即围上来几个暗卫:“此人意图谋杀灵惠县主,带回去交给大理寺审查。” 他又指着已经吓得说不出来话的蛤蟆眼道:“那双手太过肮脏,留着也没用,废了罢!” 钟氏这才猛然醒悟过来,大声哭求“太子殿下饶命,臣妇知道错了。 太子殿下,饶命,饶了我家孩子吧,他还小啊!” 随着一声惨叫,童家的小公子已是疼的晕死过去。 他的双手从手腕处成一个诡异的姿势扭曲着,大概率是废了。 钟氏见此情形,白眼儿一翻,晕死过。 ,也不知是被儿子的惨状吓的,还是被即将到来的牢狱之灾给吓的。 即便如此,也依然逃不脱被送进大牢的命运。 童夫人被带走,童家的下人们,也抬上半死不活的蛤蟆眼,飞快的跑了。 对此,蒋禹清一点同情也不会有。 每个熊孩子的背后都有个熊家长,就比如蛤蟆眼和她娘。 儿子犯了错,她不问缘由,不管教自家的孩子,反倒要把苦主沉湖。 有这样一个三观成负数的亲娘,蛤蟆眼即便长大后,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多半会步了他表哥,也就是沐恩伯公子的后尘。 惩治了童夫人和他儿子。两人也没了再看下去的心思,转身打道回府。 景衍却以她受了惊吓为由,直接把她带到了皇后的椒房殿。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她受不受惊这事儿,跟回不回府有什么关系,难不宫皇宫还有什么特效药能治“受惊”? 恰巧皇帝也在。 见两小只回来,颇淡定的问了一句:“听说,你们把人给弄进大理寺了?” 景衍不满道:“您都已经知道了,为何还要多此一问!” 皇帝龙眼一瞪:“知道就不能问了吗?我是你老子!” 蒋禹清深怕皇帝怪罪景衍,赶忙认错道:“皇帝陛下,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您别怪小哥哥,是我先同人打架的。” “哦——人小,胆子倒挺肥,敢同人打架了。”皇帝顿了一下又道:“打赢了吗?”那语气竟有两分笑意。 团子立即就不怕了,昂起脑袋,像只骄傲的小公鸡:“打赢了!” 皇帝冲她招了招手,团子哒哒哒的跑到他跟前。 皇帝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瓜赞赏道:“做的好! 碰到这样的小混蛋就得狠狠的揍回去。打不过就喊人帮忙,打坏了朕给你兜底!” “好!”团子笑眯眯点头。 皇后“……” 景衍“……” 皇帝满意的走了,顺便捞走了他儿子。童涪秋还在御书房外跪着呢! 皇帝咬了咬后牙槽。 上回那个同进士的账,还没找他算呢,这回又给他捅个大篓子出来。他寻思着,自已对下头的人是不是太好了些,以致于一个侍郎夫人就能随随便便将人沉湖。 真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这事儿童侍郎一家想狡辩都不成,也没人敢捞。 太子殿下亲自送进去的人,谁敢去捞,不要命了? 况且,姓钟的女人是真狠啊,大庭广众下,就敢把有封号的县主给沉湖,这脑子也是没谁了。如今落得这地步也是咎由自取。 最终童夫人钟氏以“大不敬”和“谋杀未遂”之罪被判了绞型。 童侍郎则以“治家不严”及“以权谋私”之罪,被贬为庶民。 童涪秋到底庆幸,皇帝仁慈给他留了条性命。 否则给钟氏的言行定性就不是“大不敬”而是“谋逆”了。 谋逆者,诛九族! 真是那样,童家上上下下几十口子,只能齐聚阴曹地府了。 童家的事,办得雷厉风行。 有人私底下吐槽,说那个蒋禹清就是个祸害根子。 前有沐恩伯府,现有童侍郎府,但凡惹到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也有说公道话的:“瞧你这话偏颇的,人小姑娘才来京城多久,得罪了谁? 一个个上赶着找人家的麻烦,不就是仗着人家大人不在,欺负幼小么? 眼瞎踢到了铁板,得了这样的下场怪得了谁? 难不成,家里的儿子教不好,也赖人家小姑娘? 你这是典型的受害者有罪论!我耻与你这样的人为伍。” 说着,气愤的甩袖子走了。 第68章 产房是面照妖镜 当然,这事儿蒋禹清并不知晓。她也没那闲功夫管这些有的没的。 截止五月二十日,报名学习天医术的已有三百多人,报名学护理的更是多达五百多人。 这其中,不乏许多成名已久的名医,甚至太医院的。 五月二十二日,经过一天的考试,最终确定了和安医学堂第一批学员的名单。 上次观摩过手术的吴越、齐铭、程风三位金疡大夫,赫然在列。 五月二十五,学堂正式开学。临床医学科十位正式学员,并五位编外人员。 这五人,就是邱神医师徒孙五人。他们既是学生也是老师。只是其中一个自打那天被姑娘追打逃跑后,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师徒几人各有所长。每每其中一人讲课时,其他的都会坐在下面认真的听讲。 堂下的学生,若是不懂也可举手提问,老师也会尽心的解答。 正是由于他们这种不藏私,不拘泥于规矩小节,只专注传播医学的无私精神,深深的打动了台下的学员们。 他们也纷纷拿出自家的独门绝技,或是不传之秘与大家分享交流,极大了促进了大夏的医学发展。 失踪人口陆邑在开学三天后的一个深夜,终于回来了。 身上的衣服又脏又臭不说,甚至破成了碎布条拍。好在那张脸没事。 他一回来就问有没有吃的。蒋禹清看他的脸青灰青灰的,显然是饿坏了。 蒋禹清只好叫醒厨娘,给他做了碗鸡蛋面。这家伙吃的狼吞虎咽的,头也不抬。 蒋禹清十分好奇,这货这几天到底经历了什么才弄成这样? 但终归没好意思问出口。只是着人给他准备了水和衣服便回去睡了。 次日,蒋禹清去回春院吃早饭时,陆邑正在院子里练功。见她在一旁看得兴致勃便收了扇子道:“小师妹,想学吗,想学教你?” 蒋禹清摇了摇头。 学武这事儿得持之以恒。她现在要学医,又要当老师教学,抽空还要上庄子里转转,哪怕是晚上,也都得去灵境里修炼,哪有那美国功夫学武。 还是算了吧! 况且,她现在修炼小有所成,一般的武功高手,真未必是她的对手。 师徒几人吃过早饭,就往和安医院去了。 刚到医院,就听到急诊处乱哄哄的,还有人在哭。 原是刚送来的一个奄奄一息的难产妇。 孩子倒胎,脚先出来的,羊水已经流干了,血一滴滴的往下淌,才这一小会儿就在地板上淌了一小摊。 稳婆也是实在无法,家属这才送到和安医院的。 这情况,只能剖腹还必须要快。 蒋禹清让其人去准备的术,自已留下来把情况跟产妇的丈夫一说。 男人当时就不同意,嚷嚷起来:“不行不行,我媳妇怎么能让别的男人看了,说什么也不行。” 都说产房是照妖镜,能看出一个女人是不是嫁对了人。 很显然,这个产妇运气不太好,嫁了头沙文主意的猪。 在这盲婚哑嫁的古代,她没有权利自己选择丈夫,所以只说她的运气不好。 特么的,都什么时候,这男人还有心情计较这个。 但为了产妇,蒋禹清还是忍住了怒气。 为了自己的话更加有说服力更有气势一点,她甚至爬上一张高凳子,站在那上头同男子据理力争:“我们是医者,是大夫。 在大夫眼里只是病患,没有男女之分。难道你想看着你的妻子和孩子死在你面前吗?” 男子当然舍不得。 他家里穷,娶个媳妇不容易。 但做手术就意味着她媳妇会被别的男人看光身子,这相当于给他戴绿帽,他是绝计不能忍受的。 男人双手抱头捂脸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蒋禹清恨不能打死这迂腐的狗东西,怒吼道:“我们是大夫,是人,不是神仙。你妻子冒着生命危险在给你生孩子,延续你家的香火。 你为了你那点子可怜的大男子自尊,置你妻儿的性命于不顾,你还是男人么,狗屁!” 男子的妹妹之前一直在照顾产妇,闻言也哭着劝道:“哥,你就签字吧。嫂嫂就快要不行了,难道你真想看着她死。” 男子不为所动,冷着脸就是不松口。产妇还有些微弱的意识,眼泪顺着眼角滴滴滚落。可见,丈夫的话她都听见了。 双方正在僵持的时,打外头风风火火的跑进来一个中年妇人。 一见面妇人就重重的给了男人一个耳光,大骂道:“我打死你个畜生玩意儿,早知道你么冷血无情,老娘当初生下你就该溺在尿桶里。” 原来这中年妇人,竟是产妇的婆婆,男子的老娘。她先前是去借钱去了,所以才来的晚 妇人打完了儿子,焦急对蒋禹清道:“小神医,求你们救救我儿媳妇,多少钱我们都治。 如果、如果有万一,请先保我儿媳妇,她还年轻。孩子……孩子没了还可以再有!” 妇人说着,已是哽咽不已。 蒋禹清闻言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婆婆,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的。 况且,手术时只会露出肚子,产妇的其他地方都是盖起来的。” 蒋禹清再次递上手术同意书,妇人擦了眼泪麻利的按了手印,甚至按着儿子的头逼着他按了手印。 蒋禹清将东西放在前台,交待她们一定要送到院长办公室去。就匆匆去了换衣间换衣。 蒋禹清亲自给产妇做了椎管内麻醉,也叫半身麻。 这种方式对胎儿的安全性高,是常见的剖宫产方式。 之后上了血袋,产妇失血过多,不输血,她活不到下手术台。 临上手术台前,蒋禹清为了给产妇打气,趴在产妇耳边道“你有一个好婆婆,所以哪怕为了你的孩子和你的婆婆,也要好好的活下去。 相信我们,你们和孩子都会平安无事的!” 产妇流着泪点了点头。 大师兄田光今儿有事没来,今天主刀的是师父邱神医,副手是田商陆及另两个医学堂的学生齐铭、程风。 他们也是上次观摩过手术的三位金疡大夫之二。 蒋禹清是麻醉师兼职指挥。至于陆邑,则纯粹是打酱油的。 这货回来的晚,竟是啥也没赶上。 蒋禹清决定,回去后就对他进行特训,绝不让他堕了扁鹊谷的名头。 这次是师徒几人第一次进行活人的剖腹产手术。 之前虽有几例,不过都是难产而亡的尸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剖腹产对母体伤害太大,不然能好好的顺产,谁特么愿意挨上一刀。 现代的医生都主张能顺产尽量顺产,更何况是这封建的古代。 手术从外而内要切开七层,依次是皮肤、皮下脂肪层、前鞘、肌层、腹膜层、子宫浆膜层最后是子宫肌层。 尽管是第一次给活人做剖腹产手术,可之前有过无数次类似手术经历的邱神医,手上功夫十分稳当。 当层层剥离皮肉,看到子宫里活着的胎儿时,大家都松了口气。之后小心的麻溜儿的将孩子抱出来。 程风接过,利落的清理掉包裹着孩子的羊膜和胎脂,剪掉脐带。 之后在孩子的小屁股上轻拍了拍,孩子顿时哇哇的大哭起来,哭声十分有力,小腿儿乱蹬,是个十分健康的壮小伙儿。 拿襁褓给孩子小心的裹了,放在一边垫了厚毛毯小摇床上。 母亲那边已经开始缝合,先是子宫肌层……最后是皮肤。用的都是羊肠线,这种缝线可以被人体吸收,病人不必再受拆线之苦。 将近一个时辰后,手术室的门打开了。程风抱着那个他亲后剪断脐带的孩子,满面笑容的跟着蒋禹清走出来。见此家属赶紧围了上去。 蒋禹清摘下口罩,绽出一个欣慰的笑容:“幸不辱命,母子平安。” 闻言,手术室外围观的人群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神医,当真是神医啊!” 产妇的婆婆接过孩子,看了眼孩子的红润的小脸蛋,满心的欢喜。她很快又抬起头问:“我儿媳妇呢?” 蒋禹清十分欣赏这位果敢开明的妇人,道:“她很好,马上就会被送到加护病房去。 她刚做完手术,十分的虚弱,需要格外细心的照顾。 您一会跟我来,我教您怎样做!” “好,好,多谢小神医了。” 没一会,邱神医也出来了。田商陆和程风、齐铭铭几人推着产妇从手术室出来。 产妇的丈夫似乎终于良心发现,上前帮着一起推病床。 看到妻子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男子的脸上终于闪现了几分心虚来,轻轻的喊了声产妇的名字。 然而产妇已经昏睡了过去,并没有听见。 蒋禹清相信,即便她醒着,怕也不会搭理。 女人一旦心凉了,男人就离凉不远了。 这个产妇是不幸的,却又是幸运的。 不幸的是她嫁了个堪称冷血的丈夫。幸运的是她遇到了一个把她当亲女的婆婆。 两天后,换药的时候,婆婆亲眼看到儿媳妇肚子那上狰狞的伤口。 想到儿媳因为生孩子受的罪,再想到自家儿子的冷血。 愤怒的婆婆按着儿子的头让他亲眼看看,他媳妇儿为此受的伤害。 看着妻子腹部的惨状,男子终于红着眼低了头。 蒋禹清听说后,也很是唏吁,只希望这个男人能够痛改前非,对妻子好一点。 做手术给病人的药,都是灵境里拿出来的。蒋禹清觉得这不是长久之计。 大夏的医学始终要立足于本土,不能过度的依靠外挂。 她寻思着,先得把最常用,最基础的消炎药给弄出来再说。 一个消毒用的医用酒精,一个是杀菌消炎的青霉素。 第69章 国药局 蒋禹清把这个想法,跟师父及几位师兄说了。得到了他们的一致赞同。 其实他们早就好奇,她拿出来的那些神药。只是事关“天医传承”他们也不好多问。 听说其中的一些药物,竟然可以试着自己研制,一个个都摩拳擦掌,兴奋不已。 这其中又以陆邑为最。 这货擅毒,越是稀奇古怪的毒,越感兴趣。 其实,从某些方面来说,这些毒跟前世的细菌学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或者说,它们本身就是一种细菌。 让这货掺与进来,是再好不过。 酒精提纯相对要简单些。 就是把烈酒经过进一步蒸馏提纯,使之达到规定的医用酒精的标准。 这个时代的酒都是粮食酿制的。 好在这几年大夏风调雨顺,粮食产量还算可观,因而烈酒并不少见。 这些烈酒中,又以“烧刀子”最为厉害,据说它也是戍守边关的将士们的最爱。 说是最烈的酒,蒋禹清测了一下,精酒含量也才40%多一点,远远达不到医用酒精的标准。 好在上辈子勤工俭学时,在一个酒厂打过工,见识过这种蒸馏的器具。图纸画好后,蒋禹清找到了景衍。 景衍看过后,二话不说就带着她去了工部衙门。 听说这玩儿意是用来提纯烈酒的,工部一班好酒的大老爷们顿时来了兴致。放下手里的活,围着图纸研究起来。 最后,他们爽快的给了个日期,三天后给她送来。 回程的路上,景衍问,酒精大批量提纯后,能不能优先供给大夏的军队。 他们长年驻守边关,那里条件恶劣,时不时的还会有一两场战事,受伤是家常便饭。 早在和安医院见识到酒精时,他便深知这是个好东西,只可惜这东西是扁鹊谷独门“秘药”,太少了。要想大量供应军队,那是妄想。 如果未来可以大量生产,景衍自然想为边关的将士们多谋一份生命的保障。 蒋禹清上辈子就是军人,深知军人的不易。 尤其是在这个连饭都吃不饱的时代,军队里缺衣少药更是常态。 他们作战用的是冷兵器,很多冷兵器上都有铁锈。 一旦砍到人身上,即使是及时止住了血,也有相当大一部分伤员会死于伤口感染上。 因此,纵观古代战争史,因为伤口感染而导致的死亡人数在总战损人数中,占了很大一部分比例。 所以,她不仅要提纯酒精,还想要培养青霉素。 而后者,在古代,绝对是救命的神药。一旦它诞生,能带来的利益,势必会引得无数人眼红,趋之若鹜。 总而言之,扁鹊谷有钱,有人,有药,有名望,唯独没有足够保护自己的能力。 以至于区区一个沐恩伯府,就能将她名满天下的神医师父逼得躲到庄子上去。 虽然暂时解决了,也借此敲山震虎给了其他权贵一个警告。 但是“利”字当头,谁能保证以后的事情不会再发生。 她急切的需要为扁鹊谷寻找一个强有力的靠山。 然,若论哪座靠山最为强大,除了皇家,更舍其谁? 是故,她今天进宫,除了寻景衍给她解决蒸馏器的事情,也是来跟皇帝谈合作的。 她需要用这些“扁鹊谷传承秘药方”作为筹码,从皇帝手中换取一份扁鹊谷不受权贵和大势力侵扰的保障。 前世有句话说的好,国与国之间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这句话放在扁鹊谷和皇家身上也适用。 御书房。 皇帝听完蒋禹清的计划后久久不语。好半天才道了一句:“后生可畏啊!”然后果断问她,扁鹊谷的条件。 这就是变相的答应了。 扁鹊谷的条件也简单,那就是和皇家合作,成立一家国药局。 国药局由皇帝出人手、原材料和地方,扁鹊谷以医用酒精和青霉素的药方作为技术入股。 并且,保证以后若是研发出了新药方,也会在第一时间交由国药局投入生产。 国药局生产的药品,除去以成本价格供应军需外,其余卖药所得的利润,七三分账。皇家七,扁鹊谷三。 但,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国药局的局长必须由历代的扁鹊谷主兼任。 蒋禹清看中的并非是这三分利,而是皇家这个合作伙伴。 换而言之,扁鹊谷一旦成了帝王的钱袋子。往后,谁再想动扁鹊谷的人,都得掂量掂量。 毕竟,一个扁鹊谷好动,皇帝的钱袋子可不好动! 皇帝听完后,二话没说,就点头同意了。一面立即着人去拟详细的合约,一面让蒋禹清即刻回去带扁鹊谷的印信来签字。 这种不亚于天上掉陷饼的好事,不同意那才是傻子。 不仅同意,还得快,要是过了夜,扁鹊谷的人反悔了可咋办? 回到和安医院,蒋禹清赶紧把师傅和几位师兄师侄们召集到一起开了个简短的小会,说的就是跟皇帝合伙开医药局的事。 师兄弟几人这才知晓,在他们不知晓的地方,他们的小师妹已经把事情想在了前头。 不仅给扁鹊谷找了座金光闪闪无人敢惹的大靠山,还把以后的隐患都给解决了。 邱神医恨不能把小徒弟抱起来亲两口才好。 还是他眼光好,当年在青州的山上,一眼就看中了这个拿药铲的小丫头,收作关门弟子。 事实证明,小家伙不仅天赋高,身份高,脑子还特好使。赚了,赚了,赚大了。 邱神医乐乐呵呵的跟着她回府取了信物进了宫。 末了拿着一份盖了扁鹊谷主印信和皇帝玉玺的协议书得得瑟瑟的回了家。 藏好后东西后,又哼着小曲儿从前门大摇大摆的逛街去了。 咱们老百姓儿呀,今儿个真高兴…… 为了庆祝与皇家的合作成功,晚上蒋禹清特地命人准备了大餐。除了团子,师徒几人都喝高了。 蒋禹清让人将他们分别送回房后,也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今天的心情不错,暂时睡不着。也不想去灵境修炼,索性铺开信纸给家里人写信。 真的有些想他们了…… 次日,皇帝便在朝堂上公布了国药局的事。大臣们一听顿时乐坏了,还有这等好事,那当然干啊。 至于那什么局长不局长的,不过是个虚名而已,给了也就给了。 这其中,最高兴的当属户部尚书张修。对于收税及收钱这种事儿,他向来是最爱干的。 扁鹊谷的人有钱,他是知道的,而且眼红了不知多少回了,尤其在国库比他脸都干净的时候。 但是,人家无论是开医馆还是开药铺,该交的税,一文没少。他想打个主意都找不到借口。 不曾想,这回人家自动送财上门,可不得把老头儿乐坏了。 不得不说,尚书当到他这份上,也是够殚精竭虑了。 一致通过,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谁也不知道,就是这个国药局为后来的大夏单独成立一个医药卫生部门奠定了基础。 剖腹七天后,那个剖腹产的妇人出院了。 也不知他的丈夫这几天经历了什么,临走的时候,竟然破天荒的给那天救他媳妇的,包括蒋禹清在内的几个大夫都磕了头,感谢他们救了他的妻儿。 走的时候,汉子将他的妻子以公主抱的形式,抱到了医馆外头的人力板车上,仔细的拢了拢被子,小心的拉着车走了。 蒋禹清真的希望,这男人能一改他的大男子主义毛病,肩负起一个男人该当的责任来。 因为前后几例手术的成功,和安医院声名远播。送到和安医院的疑难病人,这两日明显增多,其中便有两例难产妇。 和安医院招集医护开了个会议后,一致决定再开两间手术室备用,其中一个专门用于接诊产妇。 与此同时,工部也把蒸馏器也送了过来,总体十分成功。邱神医和大徒弟二徒弟忙得脱不开身。 蒋禹清便带着三师兄陆邑开始着手医用酒精的提纯。 一开始并不理想,或许是因为火候控制的不好亦或者其他的什么原因,提纯出来的酒精总是达不到她想要的那个度数。 俩人也不气馁,一遍一遍的试,一次次的提高,一次次的改进,终于在七天后,成功提取到了纯度为75%合格医用酒精。 检测通过的那一刹那,陆邑高兴的倒了一杯,猛灌了一口,之后被呛的猛咳。吓得蒋禹清忙给他灌了整整一壶水方才缓过来。 她没好气道:“你若是再多喝那么点,我就只能给你洗胃了!” 陆邑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没那么严重,顶多多喝两壶水,再多跑几次茅厕罢了。” 医用洒精提取成功的第一时间,蒋禹清就告诉了景衍。只可惜,国药局那边才刚刚着手开建。想要建成,还需要一段时间。 接下来,就是青霉素的提取了。 这东西在灵境总院的实验室里提取十分容易,弄到外头来,没有相关仪器的辅助,着实艰难了些。 前面两批都实验失败了,师兄妹俩人总结了经验教训,开始了第三批试验。 等果水果长出霉菌的时间,蒋禹清突然想到,她或许可以先把大蒜素给提取出来。 这玩意虽比不上青霉素用途那么广泛,但杀菌消炎也是把好手。 而且,水蒸汽蒸馏法就能提取,材料易得,简单易上手。 想到做到,蒋禹清亲自去菜市场买了两筐蒜头,和陆邑又开始了实验。 有了前头提取医用酒精的经验,这回提取大蒜素非常顺利,在第二遍的时候,就提取成功。 师兄妹俩人又进了数次改进试验,在确保可以大量而且快速的提取后,终于告一段落。 此时,时间已经来了七月中。 天气热得仿佛要把人烤熟了一般。 邱神医年纪大了,经不得热。蒋禹清就寻来硝石,制成冰块,用冰鉴盛着放在师父房里,给他消暑。 陆邑瞧见了,也嚷嚷着要给他房里放一个。 景衍来府里看她的时候,觉得硝石制冰的法子既神奇又简单实用,很快就让工部的人来学了去。 至此,大夏的贵族们终于结束了冬季需要储冰的历史。 第70章 米缸保住了 与此同时,家里的西瓜也千里迢迢的从青州送到京城。蒋文渊深怕亏着女儿,一次性给她送来了五车。 以致于皇帝吃完自己的那份,打劫了儿子的东宫后,又盯上了青州侯府的。 理由是青州候侯府,在京里的主子少,吃不了那么多…… 蒋禹清被皇帝的骚操作给整无语了。 无法,只于是十分“懂事”的,只留下了二车,其他三车的都送进宫中孝敬了皇帝皇后。 当然,这二位也没亏着她,赏了她们大堆的好东西。 其实,灵境里的西瓜多的是,她爹也知道。之所以送这么多来,就是为了让她掩人耳目用的。 因此,家里送来的西瓜,她给大师兄和二师兄各送了两筐,自己也只将将吃了半个,其余都让邱神医和三师兄陆邑给包圆了。 三位师兄都是第一次吃西瓜,对这种又凉又甜又解渴的可爱美丽的水果,没有半点抵抗力,当真是爱极了。 热浪中,第三批桔子的霉菌也长好了,师兄妹二人又紧锣密鼓的开始了三次试验,之后是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第七次时,两人成功的提取到了青霉素。 之后又是一次次改进,终于赶在八月初国药局的地盘建好投产之时,交付了医用酒精、大蒜素、青霉素,这三种药品的全部的药方和成熟的提取技术。 从国药坊出来时,蒋禹清狠狠的松了口气,特娘的,太特么累了。 整整两个月多,蒋禹清每天都只在家和医院之间,两点一线的奔波。有时候工作的太晚,实在太累,干脆就在实验室旁的简易休息室里对付一宿。 睁眼是青霉素素,闭眼还是青霉素。 蒋禹清甚至觉得,自己身上都快被青霉素腌入味了。 再到后面就是家——和安医院——京城国药坊三点一线。忙得都没时间去庄子看她的稻子,更别提进宫了。 景衍倒是来看过她好几次。他这段时间也忙,每次说不上几句话就得走,匆匆来匆匆去的。可每次来都不忘给她带好吃好玩好用的的, 如今,技术交付完毕,她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不用担心自己哪天因公猝死。 她颇有些悲伤的想,自己大概是全大夏最忙碌最勤奋的贵女了。 上辈子忙,这辈子也忙,如果有一天,能当条什么都不用管的咸鱼就好了。 当然,伤春悲秋什么的,一会会就好。时间长了,就显得矫情了。 独立又自主的境主大人,次日爬起来,让二玉和闫嬷嬷收拾了些东西,又包袱款款的奔庄子上去了。 没别的事,她的三千亩稻子熟了。 秋日的艳阳下,连天的金色稻浪,此起彼伏,宛如一片金色的海洋,也引得周围的庄户纷纷跑来围观。 一个老农隔着围栏,羡慕的看着里头的稻子“原来这就是高产水稻啊!我的天爷爷,可真是好啊。 看这穗子起码有我家的稻穗三四个那么长,结的谷子又密又壮。这青州侯爷可真有本事,能种出这样好的谷子。” 另一个汉子道:“若是我们也能种上这样的稻子,以后交完了税肯定还能剩下许多粮食,再也不用担心挨饿了。” “要不,我们去庄子里问问,看他们卖不卖谷种?” 大家眼前一亮,都觉这主意好。 其中一人道:“我听说这片田是青州侯的女儿,灵惠县主在管。 也就是邱神医的关门弟子,她可是个大好人,说不定会愿意卖给我们。” “那还等什么,走、走、走,快走!” 于是蒋禹清刚到庄子外头,就看见一群挽着裤脚背着锄头的老农围住了自家的庄子,庄头正在跟他们说些什么。看见蒋禹清的马车,庄头眼前立即一亮。 “我们县主来了,各位乡亲父老稍安勿燥,待我替大家问问。”百姓们也看到了蒋禹清的马车,纷纷让出道来。 蒋禹清下了马车问是怎么回事。 庄头道:“这些都是附近村民,他们见咱家庄子里稻子长的好,就想问问,收获后咱们卖不卖种子。” 蒋禹清看到周围一张张朴实殷切的脸,仿佛看到了还在青州的亲人和乡亲父老,心里很是涌出几分亲切来。 她肯定的告诉大家:“卖的!三十文一斤。我家的庄子这两日就要开镰收割了。待入了仓,诸位爷爷叔伯可带着自家田契去各村的村长里正那里报名。 到时候,官府会有告示下来的,每亩田按肥瘦程度需要6-8斤种子。现在的高产种子还有限,我希望各位按需购买,不要买多了。 这样省下来的种子,可以均给更多的人家。” 老农们闻言均是眉开眼笑,点头称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他们很快散去,准备回家告诉家人这个好消息。 百姓们喜欢高产稻谷,帝王是不是更喜欢丰收的场景。蒋禹清觉得,她或许可以试着邀请一下皇帝。 想到这,她立即让玉珠往宫里递了一封信,邀请皇帝来她的庄子看收谷。 且说夏景帝收到她的邀请后,高兴坏了。不仅如此,第二天干脆罢朝一日,带着太子还有满朝文武乌拉拉全来了。 把她本来不算大的院子挤了个满满当当。再加上外围保护的羽林卫和禁卫军,明卫暗卫少说也得近千人。 这骚操作着实惊呆滞了蒋禹清,好家伙,这么夸张的么! 这么多人,她是要管饭的吧? 我去,确定不会把她吃破产? 失算了失算了! 她悄咪咪的让玉珠赶紧去库房看看,她们备的米够不够? 玉珠噗嗤笑了道:“除了陛下和太子殿下,剩下的人不用管,他们都带着吃食呢?” “哦!”这下蒋禹清放心了。 很好,米缸保住了! 这么多人,干杵着不用着实浪费了。蒋禹清让人把仓库里存的镰刀都拿出来,每人发了一把,不够就去问周边的村民借。 包括皇帝在内,蒋禹清将大半朝臣都给弄下了田,帮她割稻子。 闻讯赶来的看热闹的陆邑偷偷的对她比了大拇指:“小师妹,还是你牛!” 蒋禹清看着田里撅着屁股吭哧吭哧干活的皇帝和大臣们,努力的把嘴角往下压了压,再压一压。 “那是!看我多么的善解人意,知道陛下和各位大人们每日为国家大事忙碌,生怕他们忽略了身体锻炼,给他们找了个集赏景、休闲锻炼于一体的团队建设活动。最重要的是不收费的!” 陆邑闻言嘴角直抽抽,能把不要脸说的这般清新脱俗的,或唯有他这个小师妹了。 皇帝和大臣们从未干过这样的苦累活,割得慢不说,其中还有几个笨到割到手的。 蒋禹清干脆让玉珠把她的急救箱拿来,给他们上完药后,箱子直接摆在了田边。 防止再有人割到手,来回拿药麻烦! 这拨人忙了不到半个时辰,就个个气喘嘘嘘,汗流浃背。 于是蒋禹清十分体贴的让他们上来休息会,喝杯茶水。 顺便换另一拨免费劳力下田。哦,不对,是换另一拨“急需锻炼身体”的大人们接力。 夏景帝满头大汗的抓着一把稻子上岸了, 满心欢喜满心的对蒋禹清道感慨道:“论种田还是你爹历害啊。朕坐天下这么久,皇庄里种的稻子也见过不少,头一回看见这么好的。 看看这谷穗,又长又多又饱满。若是我大夏的百姓们都能种上这样的粮种,这天底下将再无饿殍。朕,替天下万民感谢你父亲!” 蒋禹清奶糯的声音回答道:“陛下不必言谢。因为爹爹说过,他的心愿就是让所有人都能吃饱饭!” 皇帝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一双炯炯的龙目看着金黄的稻田,格外的璀璨。 这也是蒋禹清的目的。 折子上看来的数字,总归没有自已亲身实践来的印象深刻。 她要让皇帝永远记得她父亲、记得蒋家为这个国家所做出的贡献。但愿永远不会有兔死弓藏的那一天…… 人多了,哪怕再笨再慢,二个时辰也足以割出来五六亩了。庄里的汉子们没了镰刀,便将十多台打稻机架起来了开始打稻子。 这些打稻机在交付的时候,工部人就教过他们怎么用。 这会儿一个个把打谷机踩得震天响,稻谷是一把接一把,飞快的上演谷粒消失术。 据他们所说,这东西又快又轻省,别提多好使了。 谷桶里的稻子多了,就分出一个人来,专门负责清理稻谷桶,搂掉多余的稻草,大致清理干净后,就装到萝筐里,运到专门的晒谷场去晒干。 皇帝也被这东西吸引,很是看了会稀奇。蒋禹清看着谷桶后面迎着风理稻草的工人,脑子里突然想起一个好东西来。 风车。 专门用来车秕谷的风车! 这玩意儿并不复杂,上头一个大漏斗,左边是一个风车扇叶轮,兼进风口。中间是摇把,并一个可调节风力档位的装置,右边则是出风口。 蒋禹清想着,就突然往田梗上跑,因为跑得太快,腿又短,还被稻草绊了个跟头,好在摔在新打的稻草堆上也没啥事。 一直留意着她的景衍忙跑过来,把她扶起,拍了拍她身海的稻草,担心道:“清清,你慢点!没事儿吧?” 蒋禹清摇了摇头,绽出个大大的笑容:“我没事,我突然想到了一个车稻谷的好东西。” 说着转头又跑了。景衍怕她再摔了,只好寸步不离的跟在她后面。 团子一路跑回家,跑进书房,跑得吭哧吭哧的。景衍也跟着跑了一路。 蒋禹清铺上纸,从笔筒里抽出支竹筒套的炭笔,便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景衍就在坐在旁边陪着她。 两刻钟后,她满意的抬起头对景衍道:“小哥哥,你能不能帮我请一位工部的大人来,我想要做一个风车。车稻谷用的。” 景衍立即朝身边的邓三水挥了挥手。邓三水立即领命而去,没一会,书房外就传来一阵纷繁的脚步声。 皇帝人未至,声先到:“丫头,我听说你又弄了个好东西?” 第71章 爆炒田鸡 门推开来,正是皇帝,后头还跟着工部尚书,并一个曾经负责打稻机项目的小官。 蒋禹清笑眯眯的说:“嗯,我想做一个车秕谷的风车!这样会省很多力!” 夏景帝接过图纸看了看,画得仍然丑,但比起一年前打稻机那张,这张着实要好看太多了。 皇帝安慰自己,孩子还太小,不能要求太多,有进步就是好的。 他对这个也不太懂,专业的事儿还须专业的人看。因此大致看了两眼就就递给了工部尚书。 工部尚书管理工部多年,平日里稀奇古怪的农具没少见,大致看了两眼就看明白了。甭说,这玩意儿要是造出来,说不定真能省不少事。 他又把图纸给了工部跟来的小官。这位仁兄可是专业多了,只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精妙来,大呼“好东西啊!” 只是细节和尺寸上,还有些不太明白。这位也是个痴人,直接就把上司跟上司的上司晾那儿,转头跟蒋禹清讨论起细节来。 讨论完了才发现,嗷,皇帝陛下和上峰还在旁边瞅着他呢,顿时冷汗就下来了,唬得他连忙告罪。 皇帝陛下是个务实的,相比那些尸位素餐,只会溜须拍马的官员。他更欣赏这样没有多话,只会埋头干实事的人。 比如这位工部的小官,又比如团子她爹。这些人才是国家真正的栋梁。 因此,这位小官跟他告罪的时候,皇帝陛下大方的表示:“何罪之有?朕看你做的非常好,好好干!”一面令太监赏了他十两银子! 小官受宠若惊,连忙谢恩,拿着标注了详细尺寸的图纸,跟着工部尚书走了。他们要赶着回工部,把它造出来。 他们走后,屋里就剩下了蒋禹清,景衍,皇帝还有李公公。 皇帝摸了摸蒋禹清的头,乐呵呵道:“也不知你这小脑袋瓜是怎么长的,怎么就这么聪明呢?” 团子得瑟道:“那当然。要不我爹爹怎么说,我们家族二百年的风水都落我一个人身上了。” 皇帝啼笑皆非:“说你胖你还喘上了,真不谦虚。” 团子道:“我这叫自信……”她接过景衍剥好猕猴桃嗷呜咬了一口,嘴里鼓鼓囔囔的像一只偷吃的小动物。 吃完一只猕猴桃,团子擦了擦嘴说:“陛下,您和小哥哥自己在这里坐会儿,我去厨房安排下午饭。” 皇帝挥了挥手:“去吧,去吧!”团子就哒哒哒的跑出去了,没一会儿又哒哒哒的跑回来了。扒着门框,小脑袋探进来半截:“奥,我忘了问你们喜欢吃什么呀?” 皇帝道:“什么都可以,你看着安排吧!” 团子快乐道:“那好吧!我就看着弄啦!”说完又欢乐的跑走了。 皇帝看着儿子手边的盘子,那里头已经剥好了一只弥候桃和两只桔子。桔子摘得那是一根丝也没有,不用想都知道是给谁剥的。 而自己这边,干干净净,毛都没有。老父亲心里那个酸哪,顿时跟吃了柠檬果似的撇了撇嘴道:“真是有了媳妇忘了爹啊!” 闻言,景衍瞬间红了耳根,一向无甚表情的脸上,也多出些不自在来。 面上还要装作“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样子,不太情愿的伸手把那盘剥了皮的果子放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嗤笑一声,推了回去:“别,你还是拿回去哄你的小媳妇吧!” 果然,景衍的耳朵根更红了,就连面上也染了一抹霞色。 皇帝难得见到这奇景,很是稀奇了一阵。 之后方才正色道:“小丫头却实不错,聪明懂事,家世也还说得过去。 你若是真喜欢,可以先养着。 就先别同她家里说,我怕让她爹知道,会把你列为第一拒绝来往户。” “嗯,儿子晓得了。谢父亲成全!” 皇帝又得瑟起来:“小丫头本事真心不错,这样的人天生就该属于我们皇家。” 景衍:“……”谢早了。 等饭时候,蒋禹清就水稻种子发售的方式同皇帝说了一嘴,她需要官府人的出面。 这个方法本就是蒋文渊摸索出来的,能最大限度的让更多的百姓们获得高产粮种。 于国于民都有利的事情,皇帝二话不说答应了。喊了户部尚书张修进来,让他去落实这件事情。 张修走后,庄头娘子就把午饭送来了。 一盘爆炒田鸡,一盘红烧兔肉,一盘子豆角炒肉,一盘蒜蓉蒸茄子并一盘子香煎豆腐和一个鲫鱼汤。 田鸡是田里现抓的,兔子是是陆邑上山采药时,顺手猎的。其他的都是些家常菜。 菜品少,但份量都是足足的。少了御膳的规据刻板,多了乡野的麻辣鲜活。 皇帝父子吃的十分满足。 景衍还好些,从前跟着舅舅在青州的时候,乡下的饭菜没少吃。 皇帝却是第一次吃到,直呼过瘾。他尤其喜欢那盘子爆炒田鸡,说肉质肥嫩,麻辣鲜香,问可还有了? 蒋禹清道:“田里有的是,想吃,一会收稻时遇到了,拣肥的抓一串就是了。” 皇帝满意了。 心头的事儿又放下一件,蒋禹清高兴的中午饭都多吃了一碗。 吃完饭,蒋禹清亲自给皇帝父子安排了屋子休息。 皇帝睡下后,李得顺方才能稍稍歇口气儿。 蒋禹清悄咪咪地拽了拽他的袖口,小声道:“李公公,刚才的饭菜我给您留了一份儿,热在厨房的锅里。我带人给你看着这里,您赶紧去吃点。” 李公公感动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瓜,险些掉下泪来:“乖宝啊,还是你好啊,做什么都能想着咱家。” “去吧,快去,快去!” 在她的催促下,李得顺倒底没拒绝她的好意,去厨房取了饭菜美美的吃了一顿。 因着皇帝想吃田鸡,蒋禹清特地交待了庄头再抓一串肥的。 她没说是皇帝要带回宫的,怕庄头幸福的晕过去。 午息过后,大臣们甭管愿意不愿意都得接着干。 没看皇帝就在田梗边看着呢,若是因为偷懒被皇帝点名,那乐子可就大了去了。 直到申时二刻,皇帝下令回宫。 这帮养尊处优惯了的大老爷们,方才又捏胳膊又捶腿,你搀我我搀你,呜呜拉拉,哼哼嚯嚯的回去了。 蒋禹清坏心的想,明儿早朝,怕是得有不少告假的。 送走了这帮打酱油的,次日,收稻大军正式上线。 除了庄子里原有的劳力外,蒋禹清还从外头的村子里招募了一百多名。 将近两百号人,二十多台打稻机在田里一字排开,声音震天响,场面十分壮观。 蒋禹清满意的点点头,这才是秋收该有的模样嘛! 昨儿那群养尊处优的老爷们,除了极个别能看上眼的,其余都是在作秀。 她戴着小草帽,挽着小篮子,带着白小十慢慢悠悠的跟在秋收大军的后头,捡拾落下的稻穗。 远处,一群孩子趴在围栏边,羡慕的看着这一切。 蒋禹清走过去,见是一群五六七八九岁的孩子,有男有女。身上的衣服都打了补丁。 他们的手里都拿着篮子或是小桶,里头装着零星的谷穗或是田鸡。见她走过来都不约而同往后退了几步,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蒋禹清问:“你们都是这周围村庄的孩子吗?” 孩子们似乎没想到,这个看着就很贵气的小姑娘会跟他们说话,一时面面相觑。 其中一个大些的孩子鼓起勇气道:“我们的爹爹就在这庄子里头干活。他们说,这里种的稻谷是全大夏最好的稻谷。 我们不捣乱的,只是想来看看,你别赶我们走好吗?” 多么质朴的可爱的孩子。 蒋禹清笑着道:“我是这个庄子的主人,如果你们愿意的话,可以进来帮我拣拾稻穗。当然,我可以付给你们工钱。” 孩子们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事儿,立即点头道:“我们愿意的!” 这边的围栏没有口子,蒋禹清让他们绕些路,从大门口进。 待他们往大门口的方向跑去后,蒋禹清让玉珠去接一下这些孩子,给他们找些篮子。 没一会儿,那群孩子们都拿着篮子进来了。一到田里,就四处散开来,自动自发的寻找遗落的稻穗,很是熟练。 正在干活的汉子们,看见孩子们进来,很是惊讶。听说是东家雇佣他们进来捡稻穗的,均是咧嘴一笑,让他们好好干。 蒋禹清提着自己的小篮子走到一个年纪比她大些的小姑娘身边,同她说话:“姐姐,你家里的稻子都收完了吗?” “都收完了。我家里田少,没几日就收完了!”小姑娘说着,麻利的自稻草中翻一穗稻谷,从穗子根部,掐断了扔进篮子里。 “收成怎样?” 小姑娘想了想道:“爹爹说今的气候好,粮食收的比往年要多些。但是同你家的的稻子比,是远远比不上的。” 蒋禹清安慰她:“没事儿,过了年,你们家也能种上这样的水稻了。” 小姑娘听了这话,被太阳晒得黑红的脸上露出一抹灿烂致极的笑容:“我爹爹说了,是你们家的人心善,愿意平价卖给我们高产谷种。 爹爹还说,只要我们明年种上了这样的粮食,就再也不怕饿肚子了。” 打开了话夹子,小姑娘也少了些拘谨,多了几分活泼。叽叽喳喳的同她说些村里的趣事儿。 虽然她也是从小在长在村里,却没有这样年龄的小姑娘,同她这样的快乐的说话。 大概,身体的替意识里,她还是需要同龄的朋友吧! 二玉见她难得有个说得上话的小姑娘,也十分高兴。 听说,从前在西津渡时,便因为某些特殊原因,导致自家县主一个要好的小姐妹都没有。 家里的公子们倒是愿意陪妹妹玩,只是他们平日大多忙于学业,也少有时间陪她。 她又早慧,因此,绝大多数时候都在学习中度过。偶尔外出,也只是跟邱神医上山采个药。甚是孤单。 一上午很快过去。 蒋禹清让孩子们跟着干活的大人们一块儿去吃饭。 她是个极大方的雇主,来帮忙干活的劳力们除了每人每天50文的工钱外,还包一日三餐。 大白馒头和糙米饭管够不说,顿顿还有两荤一素三个菜,外加一个蛋花汤。 秋收那是纯体力活,不吃饱饭哪有力气干活。 汉子们感激主家的大方,干起活来也格外卖力,这是个双赢的局面。 吃完饭,汉子们各自找阴凉的地方歇息。蒋禹清让他们到未中(下午两点)时候,再开始干活。 如今秋老虎正是毒辣的时候,大中午的顶着日头容易中暑。 不仅如此,她还特意着厨房熬煮了大桶的绿豆汤,以备干活的工人们随时取用。 饭后,蒋禹清小睡了一会。起来后,便去了书房里。 她想着把这段时间的工作笔记和心得体会整理出来,装订成册。 之的再找人撰抄几份,放进医学堂的图书室里,以供学生们随时查阅。 第72章 如此噬心蛊 他们都追着她要了好多次了,只是她之前一直没时间,现在有空倒是可以弄一弄。 吃完晚饭下工的时候,蒋禹清亲自拿着荷包站在大门口处给工人们发工钱。孩子们,也一人给了十枚铜板。末了又将剩下的馒头,一人给他们揣两个。 这是他们今天努力工作的报酬。 同时告诉他们,若是愿意,明天可以继续过来,直到秋收结束。 孩子们高兴的答应了,各自跟着自己的长辈们出了庄子家去了。 秋收一直持续了十来天。 其间,工部把蒋禹清要的风车给弄出来了。 这些人的脑瓜子是真聪明,动手能力也是杠杠的。做出来的东西贼好用。 晒干的稻谷,往风车斗里一倒,将风速调到二档,轻轻的摇动把手,秕谷就从出风口吹出去了。比从前用簸箕一点点的簸,省了不知多少功夫。 这样的好东西,自是惹的干活的劳力们眼热不已。 听说朝廷很快就会将图纸下发到各州县村镇,想要的只要掏钱就能找木工师傅做,劳力们顿时一阵开心。 秋收的这半个月里,老天爷十分给面子,滴雨未下。每天的都是大晴天,稻谷很快就全部晒干,车去秕谷,装袋过秤。 最后一统计,共收了2316000斤,平均亩产772斤。 消息报到宫中,皇帝笑的脸上的褶子都快出来了。 这二百多万斤粮种放出去,加再上青州和邻近几县的收的,到明年,几乎半个大夏都能种上这种良种了。 他仿佛已经看了无数的粮食向他的国库飞来…… 皇帝当即大手一挥,以她又发明新农具为由,赏赐了蒋禹清一堆的东西,前去宣旨的依旧是李得顺。 满朝上下那个羡慕劲儿,就别提了。 事事顺利。 这几日,皇帝走路都带着风,那步子轻快的,仿佛年轻小伙子似的,就差哼个小曲儿了。 大老板高兴,大臣们的日子就好过,回到家自然也是和颜悦色的。间接的,让整个家庭氛围都和谐了不少。 北方天冷,到十月就该入冬了。作物一年只有一季。收了稻子后,剩下的稻草全部都会被烧成灰烬用来肥田。 这年代,也别说什么环保不环保的问题,能吃饱肚子才是大事儿。 烧灰后,蒋禹清又让庄头采购了一批大叶萝卜种。这玩意儿光长叶子不长根,没什么吃头。 生的又健,随便往田里一洒就能活,长的还快。一般都是养殖户种来当饲料的。 让它们长上两个月,大雪下来的时候,厚厚的盖上一层,等到来年的时候都冻烂了,介时犁进田里那就是上好的肥料。 田里的事了,蒋禹清的心头又卸下了一件大事儿。 然而,她刚回府才没几天,便听得庄子上来报,说这两日,总有些些鬼鬼祟祟的人围着庄子打转,怕是冲着那些粮种来的。 这粮种虽稀罕,但京中除了她家还有镇国公府和平阳候府也有不少。按理,也算不上打眼。 即便如此,皇帝还是专门派了一队羽林卫,日夜轮班守卫。 可老话说的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蒋禹清当即就暗了眸色。于当天傍晚,就同陆邑乔装出了城。 到了庄子后,把庄头和负责守粮仓的羽林卫头领悄悄的招集到一起,如此这般……制定了一个引蛇出洞之计。 两天后的一个深夜,庄子入口处的门房小屋突然燃起了熊熊大火。接着便有人大喊“着火了”。庄子里的人被惊醒后,纷纷拿着水桶往着火处跑去。 此时,粮种仓库的后头突然转出一身形矮小之人。先是飞快的抱了许多柴草沿墙根堆放,之后泼上火油。 正当他狞笑着掏出火折子欲点火时,屋顶上突然跳下一人,飞起一脚就将他踢出丈远,撞在青石砌成的围墙上,晕死过去。 此人正是人陆邑。 陆邑捡起掉落的火折子,冲后面一挥手:“绑起来!”早等候多时的羽林卫,顿时一拥而上,将人绑了带走。 庄子门口的空地上,此时火把通明。蒋禹清大马金刀的坐在主位上,一张小脸儿绷得死紧。 奈何人小椅子大,虽气势不见多少,但架势还得摆足了。 不一会儿,两个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匪徒被一前一后丢到了她面前。 “说,谁派你们来的!” 两个绑匪“哼”了一声,一脸蔑视,丝毫不把她放在眼里。 蒋禹清也不恼,平心静气的道:“你们既然敢来我的庄子行凶,想必也是打听过我的底细的。 我是大夫,而大夫能救人,也能杀人。更有本事能让人——生不如死!” 说着,她曲指在椅子扶手上磕了磕。明明没什么力道的“磕磕”声,却仿佛每一道都磕在了匪徒们的心尖上。在这个只是有些凉爽的夜里,显得格外的阴冷。 见匪徒们依旧不为所动,蒋禹清深知不来点猛的,怕是吓不住他们。 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道:“不如,我给你们想几个法子体验体验如何。 西南苗疆有一种蛊虫名为噬心蛊。顾名思义,这种蛊虫以吃人的心脏为生。 它有一对锋利的口器,和一对强有力带锯齿的前肢。一但沾到带有血迹的人的皮肤上,就会立即咬破皮肤,钻进他的血管里,随着血液跑到心脏。 它不会立即致人于死地,只会一点一点的,咬破宿主的心脏,再一点一点的吃掉,直到最后一块血肉吃完,宿舍才会断气。在此之前,他会无比痛苦。” 说着,她自袖中摸出一物来,置于掌中。 那物不过一个指节长,通体黑色,前头赫然一对儿锯齿状的大钳子,火光下的显然阴气逼人。 周围的人顿时倒抽一口凉气,齐齐后退了一步。心道,娘哎,还真有这玩意儿啊。 以后可千万不能得罪大夫,这太特么吓人了。 就连陆邑都被吓了一跳。若不是知道小师妹根本没这玩意儿,他险些就要出手了。 两个匪徒见状也是脸色煞白,下意识想要后退。奈何,这会人绑得跟待宰前的猪以的,想跑都不跑不了。 不仅如此,蒋禹清还冲陆邑使了个眼色,陆邑妙懂。抽出身边羽林卫的刀,轻轻一挥,其中一个断眉匪徒的脸上就立即多了道口子。 血瞬间就流了下来。 蒋禹清托着手里的小虫,不紧不慢的走过去,在他脸上比划着,声音有如恶魔:“看看,我的小宝贝儿,兴奋了呢,你说我要是把它放在你的脸上,你说……” 话还没说完,蒋禹清便闻到一股骚臭味,这货竟是吓尿了。蒋禹清皱着眉,避开了去。 断眉抖着声道“别,别放虫,我说,我说,我全说。” 另一个显然要比断眉硬气些,他虽然也怕,还是怒喝着制止断眉:“老四,不能这么没骨气。不许说!” 蒋禹清冷眼一瞪:“去,拿火油来,给他点了。他不是要烧粮种么,也让他尝尝被火活活烧死的滋味。” 说着,邪恶舔了舔唇:“本姑娘烤过鸡烤过猪,还从未烧过人,正好听听这火油烧在人体上,是不是也如同烤肉那般那滋滋冒油” 这会儿,不仅是两个匪徒,就是周围的人也都吓了一跳。心道,这位小县主也太可怕了些,回去后要跟家里人好好说说,千万不能得罪了她。 果然,刀子还是要砍在自己身上知道才疼。 那个叫嚣着让同伴有骨气些的匪徒,眼睁睁的看着火油泼到了自己身上。被那刺鼻的气味一吓,也尿了。 大哭着求饶道:“我招,我都招了,别点火,别点!”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两个匪徒果断的交待个一清二楚。 这背后的主谋竟然是童涪秋的女儿,童绣贞。 她娘被处死后,童家也从昔日的豪华大宅里,搬到了城南的一个一进的小宅子。 她爹被贬后更是一撅不振,每日里借酒浇愁。 几个姨娘见此,纷纷卷了家里的钱财跑路,下人也被卖了个干净。 她一下子由金尊玉贵,锦衣玉食的千金大小姐,落魄成了她曾经最看不起的庶民,外加还要带一个猪一样的蠢弟弟。 若不是手头上还有点首饰,她怕是连饭都吃不上了。 她把这一切的不幸都归咎到了蒋禹清身上。 但蒋禹清身份贵重,出入都有丫鬟婆子跟随。此外她的师门对她也有诸多保护,她一直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直到前阵子,她听说蒋禹清庄子里的水稻大丰收,而且这些粮食都是要做为粮种的,她的脑子里便多了个疯狂的主意。 蒋家靠高产粮种起家,蒋禹清也为因这批粮种,又得了皇帝的赏赐。 若是毁了这些粮种,蒋禹清就算不被下牢狱,怕也会失了帝心,看她以后再拿什么狂。 新仇旧恨相加,这才找上了这两个混混。 这俩混混也是因为童家曾经对他们有过些小恩惠,在童绣贞一番哭诉卖惨后,脑子一抽就接下了这个要命的活。 听完前因后果,在场的众人都懵了。 就为了泄私愤,就要烧了这么多粮种,烧了这么多百姓的希望,甚至是命。 重则动摇国本的大事,她怎么敢? 这女的,特么的是疯了吧! 前有个动则把人沉湖的娘,后有个小小年纪就知道掀小姑娘裙子的弟弟,现在又多个放火烧粮种的女儿…… 这童家怎么尽出这样的极端货。真是太吓人了。一时间,众人均心有戚戚焉。 两名匪徒被带走后关押,陆邑凑过去问蒋禹清:“我怎么不知道苗疆还有这种蛊?” 蒋禹清把手里的虫子丢到地上,一脚踩死。拍了拍手淡定道:“因为这名儿是我起的!” “???” 蒋禹清往庄头大叔的脚底下指了指:“喏,那儿还有一只呢!” 大家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庄头的脚边发现了与刚才那只一模一样的虫子,而且这只明显更大一些。 庄头也吓了一跳,忙退开两步,拿着火把仔细观察后狐疑道:“这东西怎么那么像土狗仔啊?” 蒋禹清笑眯眯的说:“就是土狗仔,学名喽咕。专咬果蔬的根苗,是种害虫。如今这季节还能看到,再晚些时候天冷就该钻泥洞子里了。” 庄头恍然大悟:“合着您刚才是吓唬他俩呢?” 他就说,小主子那么可爱温和的一个人,整么会那么毒,原来都是唬人的。 蒋禹清耸耸肩,一脸光棍道:“事实证明效果不错!” “那火油又是怎么回事?咱们庄子里也没有火油啊?”另一个羽林卫问。 陆邑道:“都是水!” 那人显然不信:“水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味儿?” 羽林卫头头白了自己的属下一眼:“用他们带来的桶装的水,能没味儿吗?出去别说是我的兵,笨死你算了!” 第73章 医学苗子 事情真相大白,现场顿时一片轻松的笑声。 虽然歹徒抓住了,但蒋禹清仍然不敢掉以轻心。嘱咐大家务必提高警惕,守好仓库,这才回去睡了。 次日一早,蒋禹清带着一小队羽林卫,亲自将两名歹徒押解进京。 听说昨天半夜有人夜闯庄子,试图火烧粮种。 幕后指使人就是已经被贬谪的前礼部侍郎童涪秋的女儿童绣贞。 皇帝雷霆震怒。立即下令将童绣贞捉拿归案。 一开始童绣贞还大声喊冤,然,人证物证俱全,她想抵赖都不成。 因为她办的事儿实在太过恶毒,最终被皇帝下令凌迟处死。行刑那天,蒋禹清没去。 听管家说。前来围观行刑的百姓挤满了个整个刑场,其中一大半都是京城周边的百姓。 大家群情激奋,恨不能生啖其肉。还真有百姓捡了她的肉说要回去喂狗的。 以一己之力挑起整个京城百姓的怒火,这童绣贞也算是个人才了。 凌迟一共持续了三天,直到身上最后一片肉被片了下来,刽子手才一刀扎进了她的心脏,结束了她短暂而又荒唐的一生。 她的父亲童涪秋和她弟弟受她的连累,连庶民也做不成了,统统被流放三千里,没多久就双双死在了流放的路上。 至此,曾经辉煌的童家,在短短的数月之内,就彻底的破败消亡,泯于尘世之中。 童府的快速败落,也再次给京城的世家权贵们敲响了警钟。 男子汉大丈夫,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排第二的便是齐家。 你连自己的老婆儿子都管教不好,何谈治理天下,成为国家栋梁? 这特么扯淡呢? 又因为这两家的当家主母娶的都是钟家的女儿,大家都纷纷质疑起了钟家的品行教养。这样动则破家的媳妇,谁家敢要。 因而,一些原本有意跟钟家议亲的人家,都没了消息。 就连已经订了亲的姑娘,也被夫家找借口退了婚。更有已经出嫁了的女儿被休回家的。 相比童绣贞被万人唾骂,遗臭万年。蒋禹清则是所有人家的“梦中情女”。民间甚至有“生女当如蒋灵惠”的说法。 对此,蒋禹清只是淡淡一笑而过,不予置评。 粮种风波过后。蒋禹清便安心的将心思放在了医学堂里。偶尔也会进宫去探望下皇后。 她白天在医学堂授课,顺便学习中医知识。晚上回来后,又给师徒几人作特训。重点训练陆邑。 她发现陆邑当真是个极好的医学苗子。 他的中医学功底深厚,比起师傅邱神医也不差什么。 年纪又轻,脑子活,手上稳,速度快。这种人简直就是天生为医学而生的,说是天才也不为过。 扪心自问,比自己也不差什么。 从前没遇到蒋禹清时,陆邑研究够了那些中医病例,觉得无趣才会转向更有挑战性的毒术。 如今有蒋禹清带来的“天医术”,这货恨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粘在她身边,同她讨教医术,简直求知若渴。 因此,他虽是最后来的,进步却是最快的,相信要不了多久,他的手术技术就能同邱神医他们比肩了。 而和安医院和医学堂如今也走上了正轨。 有蒋禹清提供的巨量的专业医学书籍,作为理论方面的支持,又有和安医院里大量的手术病例作为实操。 不仅邱神医师徒几人的专业技术一日千里,就连医学堂的临床主刀大夫和三十名手术助手也进步飞快。 这些学生本就有着相当高的医学造诣,因此理解和领悟能力也不是一般人能及的,只是因为大环境,在外科上有所欠缺而已。 经过这段时间的集训,进步自然是神速。如今,他们已经可以单独完成一些简单的缝合手术,而且完成的质量的相当的高。 也正因为如此,和安医院不仅闻名京城,名声甚至传到了外地。许多疑难病家,不远千里赶来求医。 以至于,和安医院的床位永远都是满的不说,就连邻近的客栈也住满了人。 最近,蒋禹清看到还有几家正在动工的,看格局样子好像也是客栈。 这天蒋禹清从和安堂回家。路上玉珠提醒她:“明儿就是太子殿下的生辰,县主可别忘了。” “啊,是吗?”她真忘了。前两天景衍出宫看她时,同她说起过此事。当时,她正忙着给学生们批改作业,就胡乱应了几句。 如今细细想想,她的生辰景衍知道,而且每年都会送礼物给她。但景衍的生辰她好像从未上过心。这样一想,好像是有那么些过份。 他多大了,十岁?好像是! 她颇有些心虚道:“没忘没忘。我有准备礼物的。” 一回家,蒋禹清就屏退左右进了灵境,翻找了一会后,实在没找到什么合适的礼物。 她突然想起来,上辈子出事前,自己在某宝买了一个太阳能的led台灯。 原本是准备送给一位因见义勇为而入院的孩子做生日礼物的。只可惜,还没等送出去,自己就先挂了。 想着,她立即跑回自己的办公室,从桌子底下,拖出一个纸箱来,打开,果然就是那盏台灯。 照着说明书操作了一下,让关灯关灯,让开灯开灯,让变色变色,十分好使。最重要的是这是太阳能的,没电了拿到外头晒一晒就行。 她让玉珠去找了几个礼盒,从中挑了一个最漂亮的装起来。 作为礼物送给一国太子殿下,包装上总不能太寒碜了。 二玉好奇的问这是什么东西,蒋禹清笑了笑说这是一种特殊的灯盏,来自遥远的海外,是师门传承的宝物之一。其余并未多解释什么。 二玉一听便不再问了。 她们在宫中受的训条,该知道的知道,不该知道的一句也别多问。比如涉及到主子师门传承这种的,是绝计不能问的。 晚饭时候,蒋禹清同师父和师兄说了明天要进宫给景衍贺生辰的事。 两人均表示知道了。蒋禹清又道:“师父,还有三个月就过年了。我们今年过年能回去吗?” 邱神医愣了一下似没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想了一想才道:“怕是不行!医学堂和医院这边才刚刚起步。这一来一回耽误的时间太多了。” 蒋禹清也知晓这个道理,尽管如此她还是有些小小的失落。 邱神医想到,从青州出来也大半年了。小徒弟虽然懂事,但到底年幼,想家也在情理之中。 他不忍小徒弟难过,便道:“师父是肯定不能走的,若是你想家了,让你三师兄陪你回去可好?” 蒋禹清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若是我和三师兄都走了,这若大的府里不就只剩你一个人了,那样太孤单了,不行,师父我不能扔下你。” 邱神医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瓜,乐呵呵道:“傻徒弟,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有两个师兄在京城,过年还能让师父落单不成!” “对哦!”团子的眼睛立刻亮了。“师父,那我就回去过个年,过完年我再上京城来找你。” “好。现在已是九月中了,最多还有一个月,天就该冷了。你要是想回青州,就要早做打算,不然等天落了雪,路可就难行了。” 蒋禹清笑眯眯道:“不要紧的,师傅。我等腊月二十七八再走,然后赶在元屑节前回来,陪您过元屑。” 邱神医瞪了她一眼:“傻徒弟,说什么傻话呢。你是不是忘了,我们上京的时候,路上走了多久。 腊月二十七八回,只怕你刚走出京城地界就得在路上过年了。” 团子道:“不会哒。我和师兄骑白小十回家。白小十会飞,一天就能到家。” 一阵兵兵乓兵,稀啦哗拉,在打碎了两个碗和两个盘子后,好歹保住了大半桌子菜。 蒋禹清喊人进来收拾了,重新布了新的碗筷,接着吃。 邱神医道:“乖宝,你说白小十会飞是真的?” “嗯嗯。白小十自己说的。” “只是它才这么点大,驮你一个还凑和,再加上你师兄能行吗?” 邱神医看看旁边的怨种三徒弟,虽然说不上胖,却是师兄弟几个最高的。比老头子他足足高了一个头,也不知吃什么长的。 蒋禹清道:“别看它才这么点大,这是缩小后的结果。白小十的本体起码一丈多长,跟回春院的大门一样的高。驮一个师兄肯定没问题的。” 邱神医道,要不你再问问它吧。 蒋禹清于是问灵境里正在啃苹果的白小十。白小十道:“可以是可以,前提是他不能像邱老头一样,打我角角的主意。” 蒋禹清干笑两声,同它保证:“肯定不能,真的,我保证!” 才怪!学中医的都一个毛病,看见好药材就走不动道儿。 蒋禹清道:“它答应了。但,前提是,你们不能打它鹿角的主意!” 师徒二人忙点头答应。 他们也就是眼谗一下而已,先不说能不能打得过白小十。真要动了鹿角,小徒弟得伤心死。他们可不想为了支鹿角伤小徒弟的心。 第74章 大放异彩 次日,蒋禹清收拾妥当,带着东西进宫了。 今天是景衍的生日,按说作为一国储君的生辰肯定是十分隆重的。 但帝后都不是喜欢铺张的性子,景衍自己也没有特别要求。 因此,东宫只是举行一场小规模的午宴,邀请的人只有自家的兄弟姐妹,并一些关系很好的伴读和朋友。 蒋禹清是景衍唯一亲自邀请的女孩儿。她到的时候,东宫已经十分热闹了。 皇家子嗣不丰,当今存活的只有二子三女,除了已经远嫁的大公主,今天竟是都来了。其中七岁的二皇子景兕,还是第一次见。 因为生来就是天残的缘故,他颇有些自卑。而且,他的生母丽妃并不受宠,外家也不显。 因而平日里除了去上书房上课,其余大多时候,都只是待在自己的宫中,很少外出。 三公主带着两位伴读,或许说是玩伴。 她已经及笄,是在场的皇子公主中,最年长的。翻过年就要甄选驸马了。 七公主也有十四岁。她的伴读也都是世家女。 蒋禹清从前进宫时也与她们有过几面之缘。只是因为年龄偏大,她们下意识会把蒋禹清当成孩子,排斥在自己的小团体之外。客气中带着疏离。 这种事情蒋禹清就早领教过,她也不甚在意。 前世有句话说的好,不是自己的圈子不要硬融,即使勉强挤进去,可能得到的结果也不是自己想要的。 左右她也忙,暂时没有太多的功夫交朋友。 之前偶有一个谈得来的卫灵蕴也许久没有见到了。 这其间,卫灵蕴也来侯府找过她,只是那会她正忙着青梅素的事,不是在实验室,就是在去实验室的路上。卫灵蕴来了两回都没找到人,只好作罢。 蒋禹清知晓后,也只是派人送过两次礼物,算是赔礼。 好在卫灵蕴也知道她正在做的事情很重要,没有往心里去。只让人带话给她,等她不忙的时候,再一起相约去玩。 除几位皇子公主外,来的人还有景衍的两位伴读,即镇国公府的嫡长孙元稷,安国公府的嫡孙程定昭。 二皇子的两位伴读,平西侯府的嫡孙陆九安,及二皇子母家宋家的嫡长孙。他们大多都是八到十来岁的少年郎。 大家送的礼物,都是用极贵重的小盒子装着。 只有蒋禹清,抱着个把她小身子挡了一半的大家伙,吭哧吭哧的走过来,一来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都在好奇,这小家伙倒底准备了个什么礼物,怎么这么大。 景衍赶忙迎出来接了她手里的大礼盒,温言道:“这么重的盒子,怎么不让下人拿着。摔跤了怎么办?” 蒋禹清笑眯眯道:“生辰礼物,当然要亲手送才有意义。衍哥哥,生辰快乐!” “谢谢!”景衍一手搂着盒子,一边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小县主,你拿了个什么啊,这么大?”一个少年郎好奇道。 蒋禹清道:“礼物已经送出去了,你得问它现在的主人。” 景衍也好奇,小家伙这次又给他送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遂道:“你们也别猜了,孤打开给你们看看就是。” 说着,把盒子放到了案台上,大家都好奇的围了过来。 打开雕工精美的木匣,从里头拿出一个银白色,造形十分古怪的东西。一个圆形的底座,上头顶着个大罩子,罩子顶是平的,上面有深蓝色的奇异的网格。 整体像个奇怪的大蘑菇,又像后皇帝出行时撑的华盖,只不过多了个底座。 大家谁也没见过,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用的。就是景衍也只能看着她,摇了摇头。 蒋禹清笑眯眯的给大家打预防针:“这是师父给我的。师门传下来的一件宝物,名叫台灯,它是一盏特殊的照明灯盏,用来读书写字最好。光线明亮柔和且不伤眼睛。 听说来自遥远的海外。仅此一件。 后来,谷中的某位祖师爷又请了前朝一位机关大师,对它进行了改造, 在它的体内安装了一套特别的机关,使之可以变换颜色。” 听到她的话,大家更好奇了。尤其是跟景衍走的近的两位伴读。 他们知道太子手中几个特奇的小物件,可都是这位灵惠县主所赠,原来都是来自遥远的海外。 最让他们眼馋的就一个名叫“小汽车”的玩具,那东西一拧旁边的发条就跑,速度贼快。只可惜,太子殿下轻易不让看,藏得十分严实。 今天,见她又抱着这么个大家伙,所以好奇一问。 见大伙都安静了下来,蒋禹清生出一指按着感应开关,台灯立即亮了。柔和明亮且舒适的光线,笼罩了方圆一米的地方。 见此,周围立即一片惊呼声。 蒋禹清接着又按了下,台灯立即亮了一个度。大家又是:“哇”的一声。 蒋禹清接着按,台灯亮一点再亮一点,接着变了个色,又变了个色,再变成五颜六色,万紫千红。最后关闭灯光! 大殿的众人包括宫女太监在内,那嘴就没合拢过。 惊呼声显险些掀翻了房顶,引得外头巡逻的御林军频频投来好奇不解的目光。 太子殿下今儿到底得了个什么稀罕宝贝,让这些眼高于顶的皇子公主们这般不顾体面的大呼小叫。 蒋禹清演示完了以后,又道“这个台灯并不是一直能这么亮的,它需要一定的能量来驱动。” 然后她指着台灯顶部的太阳能板道:“这个地方叫叫太阳能板,它会收集太阳光并转化为台灯的驱动能量。 如果灯台的能量不够,亮不起来的时候,就需要把它放到太阳底下去晒上两个时辰,这样就可以继续使用了。” “我的天啦,这宝贝真是太历害了。竟然能吸收太阳光为己用。我今天算是长了见识了。” 而且它比烛火要明亮多了,光线柔和稳定,不会摇摆。最最重要的是,让它亮就亮,让它暗就暗,贼好使。 蒋禹清道:“我们出门坐轿子,用是的人力。如果坐的是马车,则用的是畜力,如果坐船,则用的是水和风的力量。 我们平日里晒衣服晒被子,何偿不是用的太阳光的力量。这自然界的力量多种多样,我们生活中也有诸多利用,只是你们之前一直不曾注意罢了。” 经她这么一说,大家恍然大悟,好像还真是这样。从前大家与她的接触的不多,只听说她非常聪明,今日一见,还真就非常聪明。 他们像她这般大的时候,在干嘛? 偷偷挖泥巴玩,还是为了想要一只小狗同家里的长辈,撒娇耍赖? 人家却已经能把这些事情看得清清透透了。这就是差距,不得不服。 众人看过之后,台灯就被景衍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 一行人转战到东宫的小花园玩投壶的游戏。正好碰上帝后相偕而来,后头还跟着几位宫妃。 皇帝兴致颇高的,许了几件前朝的古物作彩头。让他们比赛投壶。 定下的规则是比试四轮,每轮五支箭矢。以四轮的成绩相加,按名次拿走相应的彩头。 一时间大家的积极兴都被调动了起来。在场的,谁也不差那么一两件玩意儿,但御赐的那意义可就不一样了。 大家都使尽了浑身的解数,想要赢得比赛。 最终一番比试后,景衍以20支满箭,拨得了头筹。二皇子景泓以18支箭和国公府的嫡孙程定昭并排第二。 三公主15支排第三……..蒋禹清0支,倒数第一。 她在家时虽也玩过,但因为年纪小,臂力不够,几乎从未投中过。 如今,她已是修士,身体素与从前不可同日语,即便不用法术也轻易便能投进去。 修士对凡人,等同作弊。 游戏而已,这么干就失了游戏本身的乐趣了。 因此,众人或多或少都有所收获,只有她两手空空。 皇帝问她:“丫头,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团子昂着脑袋,大言不惭道:“友谊第一,比赛第二,重在参与。”这回答把在场的人都给逗乐了。 秦皇后温柔地摸着她的小脑袋瓜安慰她:“说的对,重在参与。咱们灵惠还小,来年再战就是,总有一天会超过他们拿第一的。” 团子叉着腰大声道:“昂,就是!你们先别忙着笑话我。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等我再长大一点,总有一天会把你们都拍在沙滩上的!” 于是,大家笑的更历害了,同时觉得这小孩儿真是太好玩了。以后,再有什么活动,可以带着她一起。 之后就是热热闹闹的午宴。 皇帝皇后带着妃嫔们一桌,景衍两兄弟同他们的伴读一桌,二位公主同她们的伴读一桌。 蒋禹清原本也想跟公主们凑一凑的,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行动,就被景衍给拉到了他身边,她也就顺势坐了下来。 两个人相互夹菜倒水你来我往的好不殷勤,不过还是景衍侍候她的时候多。 原本她还没觉得有什么,因为平日里她和景衍就是这么相处的。直到她看到同桌的几个小伙子都挤眉弄眼的,方才觉得不对。 抬头一看,见众人都看着她这边,这才觉出自己好像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脑子轰的一声炸开了。 团子嘴里含着一包饭,嚼也不是,不嚼也不是。脸颊鼓鼓的,像一只偷吃被抓的胖兔子,又呆又萌。 好在她脸皮一向厚,短暂的懵逼后立刻反应过来,将嘴里的东西嚼吧嚼吧咽下去。装傻道:“你们都看着我做什么,东西很好吃啊,你们为什么不吃。” 秦皇后笑的别有深意:“确实好吃。你喜欢就多吃点,不必管他们。” 一面冲儿子眨眨眼。 景衍偏开视线去不敢看他母后,耳根通红通红的。 不过这家伙一根筋,并不会因为他的行为会引来别人的异样目光而放弃他的投喂行为,该怎样还怎样。 在座的都不是笨蛋,瞬间就明白了些什么。因此,饭桌上很快就恢复了之前的热闹。 吃完饭,休息的时候。帝后听说儿子得个了极稀奇的宝贝,打着共同欣赏的名意,硬逼着儿子拿了出来。 待见识到台灯的神异之后,也很是稀奇了一阵。不过也知晓这样神奇的海外宝物可遇不可求,看过稀奇后也就罢了。 扁鹊谷传承近六百年,有几件宝物也不奇怪。他的私库中宝物也不少,不差这一件俩的。 帝后带着嫔妃们走后。留下年轻人,在东宫继续玩耍。 团子吃饱了,有些犯困,靠在椅子上直打哈欠,眼泪都出来了。 她想回家睡觉,可大家都在这玩,兴致还这么高,她又不好意思先走。靠着靠着竟然就那么睡着了。 景衍同他们玩填字游戏,见小家伙许久没动静,有些不放心,忙四下里寻找。方一转头就看见已经蜷在椅子里睡成小猪的小姑娘。 他竖起一根手指,作了个噤声的手势。 随后,轻轻的走过去,将人抱起,走回自己的寝宫将她放到自己的床上,盖上被子。 并低声嘱咐太监宫女,务必要照顾好她,这才转身出去。 第75章 狼头纹身 蒋禹清这一觉睡了足足一个多时辰。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睡在景衍的床上,而景衍就坐在她对面的案桌上看书。 她送的那盏台灯,就摆在他的旁边,此刻正亮着暖色温馨的光芒。 见她醒来,景衍放下手中的书走过来,给她穿鞋子。 蒋禹清揉了揉眼睛,意图让自己清醒一些:“他们呢?” “都走了!” 穿好鞋子。有小太监送了热水来,景衍又亲自给她净了脸。 看得旁边的小太监,那心头是突突直跳。暗道,这位小县主可真有福气。竟能让太子殿下亲自侍候她。 净了脸,蒋禹清总算清醒过来。一看案上的沙漏,已经到了申初,是时候回家了。 景衍虽不舍,却也不好再留,怕晚了回去的路上不安全。于是亲自将她送到宫门处。 出了宫,蒋禹清见天候还早。想着自己到了京城这么久,竟然从未出来逛过街,就让车夫把马车停在一条热闹的街区口。 自己带着二玉和闫嬷嬷下了车,打算逛逛再回去。 这片坊市是西坊市,属于富人区。因此,开在这里的店铺,卖的商品都不便宜。她什么也不缺,只是单纯的想逛逛而已。 因此进了好几家铺子,一样东西也没买。 路过一家卖烧鸡的铺子时,看到有许多人在排队。一股特殊的浓郁的烧鸡香味,飘满了半条街。 蒋禹清不否认自己是个吃货,闻到这香味,口水都要下来了。当即道:“我们也去排队吧!” 这主意立即得到了大家一致赞同。 玉磬吸溜了一下口水道:“这家李氏童子鸡是京城的老字号了,手艺已经传了好几代人。每天都有许多人排队。奴婢有幸吃过一次,那味道,奴婢到现在也忘不了。” 闫嬷嬷笑骂了句:“瞧你个没出息的,好像主子饿着你了似的。还不快排队去。” “买几只?” 蒋禹清想了想问:“咱们府中现在共有多少人?” 闫嬷嬷道:“大约得五六十号人吧!” “这么多的吗?”蒋禹清吓了一跳。因为府里有得力的赵管家在,她也懒得管这些事情,很少过问这些。只以为三十四人顶了天了。 闫嬷嬷道:“这才哪到哪。别家的府里,光主子都不止这个数。咱们府已经够冷清了,将来等候爷夫人老太爷老夫人进了京,那才热闹呢。” 蒋禹清想想自家那大型园林似的宅子。每天光打扫卫生就是个大工程,还有护卫什么的,没这么多人却实支应不过来。 而且,自打她进京后,好像从未给府里的下人们有过表示。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在背地里吐槽她抠门。 想到这,她面上微一热道:“那就买六十只吧!每人一只,就当是发福利了。” “六十只?怕是不行!” “为什么?” “他们家规定每人每天最多只能买五只,除非提前预定。” “啊?”还限购啊。 蒋禹清咬了咬唇,想了一下道:“这么着,咱们四个一块去排队,这样就能买二十只。拿回家去后,起码能保证大家都能尝尝味道,怎么样?”其实这也算是钻空子了。 “小姐,你作主就行,奴婢们没意见!” 拿定主意,四人赶忙跑去排队了。 队伍慢慢的往前挪动,一刻钟后,终于轮到蒋禹清了。 里头的伙计忙得满头大汗,一边剁鸡一边问客人:“你要几只。” “五只,我要五只!”伙计抬头一看,嗯,人呢? 不对,好像是个小奶音。 蒋禹清无奈的喊:“眼睛往下看一点!” 伙计探出头,往下一看,好嘛!是个不丁点大的小姑娘。还没他家的窗口一半儿高。 遂着笑道:“小家伙,你家大人呢。这五只鸡的重量可不轻,你拿得动吗?” 蒋禹清笑眯眯道:“没问题的,您只管卖给我就好。” “好嘞!您稍等,我这就给您剁鸡!” 伙计剁好鸡,用荷叶和油纸包了捆扎好,怕她不好拿,还特意找出个轻巧的篮子装进去,探出身子来递给蒋禹清。 蒋禹清踮着脚,伸手去接,不想那篮子竟在半空中被人给截了去。 那人抛下块银子拿了东西就走,竟是眼神都没给一个。伙计急了,大喊道:“哎,那位大哥,这鸡是这位小姑娘的,您不能抢啊。” 那人回过身,眼神格外凶狠:“抢?给了银子的算是抢?你他娘眼瞎!” “哎,这位爷,您怎么说话的这是?”伙计不爽了,停了手中的活就要跟他理论。 蒋禹清仔细打量了抢鸡的这人一眼。 他的块头奇大,满脸横肉,隔着衣物都能感受到他遒劲的肌肉,像头长满了毛的棕熊。 说话也嗡声嗡气的,口音颇为奇怪,就像是……外国人说中国话一样,说不出的别扭。 左边的腰带上别了把镶嵌了华丽宝石的弯刀。 大块头将两臂的袖子撸到胳膊上,钵大拳头拍得胸脯咚咚作响,挑衅道:“老子就这么说话,怎么,你想打我!来呀!弱鸡崽儿!” 蒋禹清敏锐的发现,他撸起的胳膊上露出半个狼头纹身,耳朵还穿了耳孔。 她漂亮的大眼睛顿时眯了眯。特么的,这分明就是匈奴人!乔装改扮的出现在大夏京城,想干嘛? 她后退几步同拉着玉珠耳语几句,玉珠点了点头,飞快的跑走了。 “毛熊”这话可以说是极为侮辱人。不仅惹怒了伙计,也惹怒了排队的人。 大家纷纷谴责毛熊:“你这人怎么这么横,太过份了吧。” “就是,抢东西还有理了!” “这么大块头,欺负弱小,简直不要脸。” 毛熊被这多人指责,脸色一沉,“唰”地抽出腰间雪亮的弯刀,“狠狠一刀砍在烧鸡铺的打开门叶上,只听哗啦一声,那门页竟被砍去一半儿。 大伙儿顿时被吓呆了,谁也没想到这不讲理的大块头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 毛熊轻蔑看了眼被他吓住的人群,面露鄙夷。一群软弱的大夏两脚羊。随后得意的轻哼一声,收回刀转头就走。 冷不防脚下狠狠的一绊,狗熊一样笨重的身体顿时如投石机发射的石头块一样狠狠地摔了出去,面朝下重重来了个恶狗扑屎。 粗短的下巴磕在青石地面上,那声儿脆的,听着都觉得疼。 手里的篮子也摔出去好远,两个油纸包从篮子里咕噜噜滚了出来,好险没弄脏。 蒋禹清“哒哒哒”地跑过去,欢快地捡起油纸包装回篮子。大家伙觉得好笑的同时,又觉得这孩子是真大胆。 然而,这还算不完。接下来的事情,大家伙儿更是惊掉了下巴。 只见这小姑娘提着篮子,走到毛熊身边,伸手从他腰间拽下一个钱袋。又哒哒哒的跑回烧鸡铺,踮着脚把钱袋交给里头的伙计。 十分认真道“他砍坏了你家的门,得赔银子,收好啦!” 伙计整个人都是懵的,结结巴巴道:“小、姑娘,你快跑吧,他,他好像要起来了。” 说着,提着剁鸡用的油亮亮的刀从店里快跑出来,战战兢兢的把蒋禹清护在身后。 蒋禹清感动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好笑。此时,玉磬和闫嬷嬷也回过神来了,纷纷冲上前来,想要保护她。 蒋禹清摆了摆手,眸中闪过一丝寒光,笑似非笑道:“不必担心,他起不来了。” 果然,话音刚落,那大块儿竟然头一歪,晕了过去。 大夫么,神不知,鬼不觉,弄晕个把个人什么的,小意思。 大家伙儿顿时松了口气。 当街挺尸什么的,有碍市容市貌。大家伙都想尽快把这讨人厌儿的玩意叉走。 人群中有个倒夜香的老汉,他说这条街后巷那里有个公共茅坑,让丢那里头去,给这无礼的家伙长长教训。 大家一边笑一边觉得这真是个绝妙的主意。正说着,玉珠就领着一队兵丁跑过来了,看装束正是五城兵马司的人。 蒋禹清第一次觉得,衙门的人太勤快也不是好事。她还想看场有味道的热闹呢,这下泡汤了。 闫嬷嬷眼前一亮,立即上前告状。 巡街的士兵们一听,嗯,公然抢劫灵惠县主,这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么? 谁人不知道,灵惠县主可是这京城里“最不好惹”排行榜前五的牛人。 又看了看烧鸡铺被砍去一半的门。他娘的,还敢拔刀,深怕自己死的不够快么。 得嘞,没说的。甭管摔晕的,还是真晕假晕。五城兵马司的衙门大牢管饭! 士兵们麻儿了捆了人,当头的冲蒋禹清拱了拱手,拖着人就走。 蒋禹清将烧鸡篮子塞进小头领手里,冲他眨了眨眼睛:“辛苦各位啦,这些烧鸡送给你们下酒。” 小头领秒懂。 待走出一段距离后,他低头翻了翻篮子,果然在里头找到了一方雪白的绢帕,帕子上用粗黑的笔歪歪扭扭写着大大的“匈奴”两字。 小头领心头一惊,转身撕开大块头的衣袖,果然在上面看见了狼头纹身,顿时脸色剧变。忙让兄弟们加快速度把这人抓回牢里严加看管,一面抓紧上报。 匈奴与大夏可是宿敌。 如今这些贼寇乔装改扮出现在大夏京城,换话话说,敌人都钻到眼皮子底下了,他们还不知道。万一出了事儿…….整个五城兵马司都得跟着吃瓜落。 如若这家伙真是凶奴人,灵惠县主今儿可是帮了他们大忙了。 五城兵马司的人走后,大家这才回过味来,这小姑娘身份不简单啊。 一个曾经到过和安医院看病的汉子认出了蒋禹清,欣喜的刚要喊出声,立即被蒋禹清用眼神制止了。 他激动的点了点头,重新站回了队伍里。 经过方才那一着,大家伙都知道了二玉和闫嬷嬷都是同她一块儿的。因此她也不好意思再叫她们再排队。干脆同伙计另订了六十只,明天来拿。 伙计出于歉意和感激,破天荒的给她打了最高权限的九折。皆大欢喜。 路上,玉珠问蒋禹清:“县主,刚才那人究竟是什么人。奴婢总觉得他跟咱们好像不一样。” 蒋禹清冷笑道:“匈奴贼寇能一样吗?” 闻言马车里三个女人都惊呆了。玉磬结结巴巴道:“匈、匈奴鞑子。我的天啦,他们怎么跑到京城来了。” 蒋禹清摇了摇头:“不知道,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玉珠咽了咽口水:“那,县主你是怎么认出他来的。” 蒋禹清道:“他撸袖子的时候,露出了狼头纹身,再根据他的长相和兵器。匈奴人的图腾是狼,而且大多喜用弯刀。” 玉珠崇拜道:“难怪您让我赶紧去找五城兵马司的人,原来如此。可是,县主,您又是怎么知道那么多的?” 蒋禹清伸手敲了敲她的额头:“很简单,有空少八卦,多看书!” “县主…….”玉珠有些心虚,她这是被县主嫌弃了。 玉磬乐呵呵道:“不是说匈奴人都很凶残么。刚才这个怎么这么没用,我们还没出手揍他呢,居然自已把自己摔晕了,这还是平地呢!” “什么,你说刚刚那个匈奴贼寇是自已摔晕的?”玉珠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可不是,你刚才没看见,我跟你说…….” 二玉讨论的热火朝天,蒋禹清只低下头轻轻的摸了摸右手腕上的“绿玉镯子”。 似感觉到主人的好心情,小荆的叶子轻轻的蹭了蹭主人的手心,深藏功与名。 第76章 匈奴人的耻辱 京城出现匈奴人的事情,很快就上报到了皇帝那儿。皇帝下令立即严密彻查。 与此同时,南城一座不起眼的民居里。 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问下属:“和安医院那边预约上了吗?” 下属道:“回主上,已经预约上了,时间在三天后。” 男人揉了揉突突作疼的太阳穴“不能提前点吗?我这眼睛越发不中用了。” 下属摇了摇头:“不能。邱神医的名气太大了,来找他看病的人实在太多,预约已经排到了两个月以后。属下这还是使了手段的结果。” “罢了,下去吧。这么久都忍过来了,不差这几天。”他似又想到了什么:“阿巴鲁呢?” 下属道:“不知,可要派人去找找。” 男人看了看渐晚的天色“去吧,隐秘点,别让人发现了。” “是!” 一个时辰后,下属回来了。颇有些慌张道:“主上,不好了。七王子他……” 男人狼一样的眸光一凛:“他怎么了,快说!” “七王子他,让人抓进五城兵马司了。” “什么!”男人大怒:“怎么被抓进去的?” 下属脸色怪异,颇为无语道:“是在街上同人抢烧鸡的时候被抓进去的。” 男人:“……蠢货!”终是没忍住,“啪”一声,砸掉了手中的杯子,碎瓷片溅的到处都是。 男人努力的平复了胸中的怒气道:“收拾收拾,咱们得搬地方了。” “搬哪里?” “你说呢?”男人用“你也是猪吗”的表情的睨着他。 下属:“……”他能说什么,左右不是大夏的牢房就是大夏的驿馆。 主仆二人刚收拾好。那边大夏的官兵来就来砸门了。 明明灭灭的火光照在来人脸上,男人看清了打头的正是大夏礼部的一把手,尚书周亦夫。后头跟着大队的精甲军士。 周亦夫皮笑肉不笑的冲男人拱了拱手:“大王子,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呼延旭日干右手压着压胸,作了个没什么诚意的躬身礼:“好久不见,周大人。” “大王子不远万里前来,却住在这样的小地方,着实委屈了,倒显得我大夏上邦失了礼数。还请大王子移驾去国宾驿馆的好。 那里吃住方便,还有诸多羽林卫一天十二个时辰严密保护。定可保二位王子安全无虞。” 呼延旭日干笑不达眼底:“那便多谢大夏帝皇陛下的好意了。” 他顿了一下又道:“不管你们信不信,小王此次前来贵国京城,只为私事。办完后,便会离去,不犯分毫!” 闻言,周亦夫免强牵了牵嘴角。暗道黄鼠狼都进鸡窝了,我信你个鬼。只做了个请的手势:“大王子请吧!” 呼延旭日干没动,双眼紧盯着他问道:“阿巴鲁什么时候回来?” 周亦夫“嗷”了声:“您说的是贵国的七王子吧。” 他一副牙疼的表情道:“这还真是个误会。今儿白天,我国五城兵马司的兄弟巡街时,抓了个抢劫犯。 这抢劫犯抢了一个小孩儿的烧鸡,还拨刀意图伤人。结果逃跑的时候,竟然自己摔晕了。 按照我大夏律法,抢劫者重打五十大板,处罚银一百两,流放三千里。 后来我们搞清楚了七王子的身份,这罚金和流放一说自然也就没有了。如今,贵国的七王子已经被送到国宾驿馆了,约摸着大夫这会儿正给他上药呢。” 呼延旭日干听闻,脸色青黑青黑的,额角的青筋甚至连眼皮子都在跳。 他可是听过这大夏打板子的刑罚的。是将人扒光了屁股,按在凳子上打。疼还是其次,着重在羞辱。 阿巴鲁虽是个十足的蠢货,他一惯看不上。却也是他们匈奴的勇士。他们匈奴的勇士可以死,却不能承受这样的羞辱。 一想到他凶奴的勇士,竟然被这群大夏两脚羊这样羞辱,他整个人差点气炸。 好在他还有几分理智,知晓如今身处屋檐,不得不低头。只得打落了牙齿和血吞,暂且吃下了这个闷亏。 他向雪狼神发誓,迟早有一天要将这一切都报复回来。 呼延旭日干被“请”到驿馆后,果然见到了正在治伤的呼延阿巴鲁。 他气不打一处来,抽出鞭子照着阿巴鲁血肉模糊的屁股就是狠狠的一鞭子,疼得阿巴鲁猛的一抽,连声惨叫。 他愤怒的吼道“旭日干你疯了,没看到我受伤了吗?” 呼延旭日干冷笑道:“疯的是你!来大夏前我一再叮嘱你要低调不要惹事。你倒好,在大街上公然抢东西还敢拨刀。 你当大夏人都跟你一样蠢吗?现在好了,我们数年来在大夏布置的心血全部毁于一旦! 你是我们匈奴人的耻辱。” 呼延阿巴鲁看着愤怒的同胞哥哥,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他,也没想到事情会闹的这么严重。 呼延旭日干发了一通火,怒气冲冲的走了。再待下去,他会忍不住杀了这个蠢货。 与时同时,这里发生的一言一行都被报到了皇帝那里。皇帝冷笑一声,命人继续严密监控。 第二天赶在午饭前,李氏烧鸡铺送来了蒋禹清订的六十只童子鸡。全府上下有一个算一个,人手一只。 还剩下三只没人领,蒋禹清就收进灵境里,以后想吃的时候随时拿出来。 她这两天不用去和安医院,同二玉交待一声她要闭关,就进了灵境修炼。 昨晚上刚突破了炼气八层。如今她出手就能催生至少方圆八里的植物,几次就能救回一个重症濒死的人。 各种小法术也使得炉火纯青。阵法也修炼到了二阶,可以制作诸如隔音阵、屏蔽阵、防护阵等,一些简单的困阵和幻阵也没有问题。 她在后配殿里找到了一把阵旗和一个阵盘。不过没舍得用。 她不是炼器师,没法炼制这么高端的东西,万一用坏了,买都没地方买。 秉承着万物皆可为阵的宗旨,触手可及的一切物品都会被蒋禹清拿来当作阵旗演炼。 有时候是石头土块、有时候是花朵树木,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她用不到的。 刚始开的时候,演练十遍失败十遍。她也不气馁,静下心一点点摸索,一遍遍的总结失败坏的经验教训。 慢慢的成功率从一成,到二成,五成,七成、十层,直到闭着能都能布置出来后,她才终于停了手。 又开始钻研杀阵。 杀阵的阵法有很多种。蒋禹清找到的这枚玉简里存的杀阵名为《天罡戮仙阵》。 顾名思义,乃聚三十六天罡之力为阵的阵法。以灵力催动,杀伤力巨大。曾是上古某个大宗门的御用阵法。 这么牛的阵法,蒋禹清当然不会放过。参悟了一段时间后,就用三十六枚小石子作阵旗试了试,还真让她摆出来了。 她自我感觉在阵法一道上,还是颇有些天赋的。不过,既然是杀阵,摆出来光好看可不行,还得看它最终的威力。 为了验证《天罡戮仙阵》,蒋禹清带着白小十特地跑到传承殿那边的山脉里,用困阵抓了一群三阶的妖兽,刀锋黑岩牛。 刀锋黑岩牛相当于筑基中期的实力,如果不用阵法,论单打独斗蒋禹清绝对只有送菜的份。 她的木灵之息对普通动物有吸引力,对这些具有一定灵智的妖兽同样有用。 区别只在于,在普通动物眼里,她是宝贝,是可以放心信赖的大地之母。而在这些妖兽眼里,她只是菜鸡又美味的大补之物。 困住他们后,蒋禹清立即将困阵改为杀阵。为了激发牛群的血性,还坏心眼的往牛群里头丢了一串儿爆竹。 刀锋黑岩牛群果然被激怒,凶性大发,顶着两把尖刀一样的利角四处乱撅乱顶的发疯。 蒋禹清见时机成熟,双手掐诀快速的往“天罡戮仙阵”的阵眼中注入灵力激活阵法。 接着血腥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阵中突然罡风四起,各种草木砂石遮天蔽日,吹得牛群睁不眼睛。无数条看不见的风刃,如同凌迟一般,无情的收割着黑岩牛们的性命,爆起一团团的血雾。 不过短短的几息之间,阵中只剩下一地的残尸碎肉,鲜血染红了整片土地。这是虐杀! 半晌后,蒋禹清收回阵法。 纵使上辈子见过无数血腥场面,见此情形也不由脸色发白。 这个《天罡戮仙阵》真是太恐怖了。蒋禹清希望,自己最好一辈子都不会用上它。 拿空玉瓶接了些新鲜的牛血,之后用法术挖了一个大坑,用藤蔓卷起牛群的残尸碎肉连同染血的土层一并埋入其间。 做完这一切后,方才带着牛血骑着白小十回了传承殿。 外界的道士画符用是的朱砂和黄纸,修真界画符用妖兽血作颜料,妖兽皮+某些特定的灵草+某些特定的矿物炼成的符纸。 她没有找到符纸炼制方面的传承,想着可以试着摸索,用妖兽血和凡俗的黄符纸相结合,看看能不能画出来。 她手里也没有黄符纸,打算结束闭关后,就去书肆找找看有没有。实在不行,就只能去香火旺盛的玄门道观看看了。 从传承殿离开后,蒋禹清又去药田里挖了好些上好的药材。准备给师父和几位师兄分分。 挖过的地方,又重新撒上种子,浇上灵泉水,过不了多久,药材又会重新长起来。 田里的稻子,今年已经熟了第六还是第八茬了?记不清了,熟了,收就完了。 收回来的稻谷已经堆成了山,幸好仓库也是无限容量的。否则堆都没地方堆。 果林那边原来只有南方常见的果树,到了京城后,蒋禹清在宫中吃到了不少各地的供品,吃完的果核都被她种在了灵境里。 比如巨甜的大枇杷、热带地区的龙眼、荔枝和芒果及西域的葡萄等。如今,它们都已各自发展出一片不小的果林。 这些水果除了自己家里吃,就连宫中她都没送过。 吃不完就让白小十做成果干或者是干果脯,要么榨果成果汁,存储起来,反正也不会坏。 倒是那些葡萄,蒋禹清先前晒过几回葡萄干。现在她觉得,或者可以试着拿来酿个葡萄酒什么的。 等今年回青州老家,再弄几颗苗子种在家里的院子里。要是结的葡萄不错,专门买片山来也种也不是不可以。 果林旁边就是西瓜地。滚满了圆滚滚的大西瓜。 因为白小九不在,白小十觉得寂寞,就从传承殿那边的山脉里抓了只一阶的白毛小妖兽当宠物。 小妖兽灵智不高,却最喜欢祸祸这里。甚至干脆把它们当玩具滚着玩,弄坏了不知多少西瓜,因此没少挨白小十的揍。 但这货屡教不改,白小十实在忍不住,就把它赶到药田东边的山脉里去了。 那片山脉里都是普通的动物,这小妖兽到了那里后没多久就碾压所有动物,成了那片山脉的山大王。 也是让人哭笑不得。 第77章 看你不顺眼 出了灵境后,蒋禹清第一时间就想给自家的府邸布置一个防护阵。 沿着围墙绕了一圈后,选中了一些大树和山石作为阵旗节点。花了将近一个时辰布置好,启动阵眼后,发现——嗯,没反应? 什么情况? 她以为自己是哪里弄错了,仔细的检查了两遍,没毛病啊。究竟是哪里的问题? 最后还是白小十看不过去,提醒她:“笨蛋,都没有放灵石驱动怎么会有反应。” 蒋禹清这才想起来。 防护阵是属于长期的消耗阵法。比如远古修真宗门的护山大阵,因为消耗极其庞大,阵法一般都建立在宗门的灵脉之上,以灵脉为作为支撑,进行运转。 就是这样,也不是天天能消耗得起的。一般宗门的护山大阵,都是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开启。 她在灵境里布阵,之所以成功率百分百,那是因为灵境有足够的灵气支撑它的运转。 拿到外界,虽也有灵气,可相比之下,实在太过微不足道,根本无法支撑阵法启动。 除非她以自身灵力作为支撑,并且要一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输出,才能确保阵法一直运转。 但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你见过谁家的大型防护阵用人力来运行的,那岂不成笑话了? 为了找灵石,她把传承殿里里外外翻了个遍,毛都没看见。杂七杂糟的东西倒是找出来一大堆。 她失望的跟趴在草坪上悠闲甩尾巴的白小十吐槽:“咱家的祖师爷也太穷了些,连块灵石都没有。我想找一块做防护阵的基石都不行。” 白小十一脸鄙夷的看着她:“穷?你就不会到山底下看看么?“ 团子的眼睛瞬间亮了:“听你的意思,这山下有宝贝?我还以为只有殿里面的那些破烂呢?” 白小十毫不留情的吐槽她:“大概你家祖师爷也没想到,他的徒子徒孙中会有单纯天到这么天真还这么懒的!” 团子:“……”不带这么人身攻击的。 乍见这家伙的时候,一副仙风道骨,仙气飘飘、悲天悯人的神鹿形象。呸,都是装的。 毒舌傲娇才是它的本性。而且,翻白眼的技术比华妃娘娘还要强出三分。 不过,现在不是跟它计较的时候,找宝贝要紧。为此,她还特地去总院行政科的仓库里扛了把传说中的最牛多功能工兵锹。 这玩意儿有她两个高,扛在肩上跟个火箭筒似的,还怪威风的。 白小十看了眼工兵锹,难得的赞赏了句:“这东西倒是不错。” 一人一器灵下到山底下,七拐八弯的绕了一圈,停在了一个极隐蔽的巨型洞窟前。 “进去吧!就是这里了。” 闻言,蒋禹清扛着锹撒欢似的奔进了洞中。 一进洞,蒋禹清就惊呆了。 但见昏暗而幽深的洞窟中,洞壁上嵌满了闪烁着各色光芒的宝石,耀眼而华丽。 璀璨的宝石光带随着洞窟向无尽的黑暗处延伸,就像浩瀚宇宙的银河,震撼又神秘,美不盛收。 白小十提醒她,“你的眼泪从嘴角流下来了。” 蒋禹清下意识的抬手擦擦,才知道上当了。很没气质的瞪了它一眼,问:“这些就是灵石么?” 白小十道:“不是,是灵晶。极品灵石在它面前就是个渣。这是一整条的灵晶矿脉。够你修炼一万年了。现在还觉得你家祖师爷穷吗?” 蒋禹清果断收回自己之前的话。在灵晶面前,脸面什么的都是浮云。 她,就是这么现实。 将灵力加注于手上,二话不说抡起铲子开干。一阵叮咣乱响后,看着到手的三颗灵晶,和震得发麻的双手,蒋禹清沉默了。 这玩意儿,其实也不是那么好挖的。 在矿洞里忙了一上午,累的气喘吁吁的,好在所得还算颇丰。 铲子一扔,就地打坐,将功法运行了三个周天后,总算满血复活。 施施然出了灵境后,将得到的灵晶埋了个在阵眼下,之后顺利的启动了大阵。 白小十贱兮兮的说,就这块灵晶,足够用二百年了。搞不好她家的房子都塌了它还在。 蒋禹清现在特别希望这头熊鹿能闭嘴! 不指望这个阵法能防千军万马,能防个小飞贼就行。 这个世界会飞的人太多了,保不齐哪天就有想要趴她家房顶看月亮的。 隐私和安全的什么的,必须很重要。 弄完这些,蒋禹清拍了拍手,满意的回去了。 吃完午饭,又睡了一觉起来。玉珠拿出来一张帖子,是镖骑将军府的卫灵蕴送来。 九月二十日是她的十四岁生辰,这是邀请她过府参加生辰宴的。算算时间就是后天。 她寻思那天也没啥大事,就回了帖子说会去。 次日,吃过早饭。 蒋禹清搭师父和师兄的马车一道来了和安医院。 今天是邱神医坐堂的日子。蒋禹清没课,就跟在他旁边学习。 第一位病人是个年轻妇人,看不孕不育的。 邱神医给她看过后,开了方子让她去拿药。告诉她照着这个方子连续吃上两个月再配合药浴,半年左右该会有喜讯了。 妇人拿着方子,欣喜又千恩万谢的出去了。 见此,蒋禹清感慨颇深。 有人说中医是伪科学,甚至污蔑为巫术。蒋禹清是绝计不会承认的。西医有西医的好,中医也有中医的精妙。 老祖宗经过无数试验,几千年积淀传下来的文化瑰宝,绝不是某些键盘侠红口白牙就能污蔑得了的。 它们就像两朵不同颜色的奇葩,你只能说喜欢其中一朵的颜色,绝不能说另一朵不好看。 送走妇人后,邱神医又叫了下一个号……. 蒋禹清见师父的茶杯见了底,自告奋勇的要去取茶水。路过走廊的时候,不经意间看到一个颇眼熟的大块头。 卧艹!这不是那天抢她童子鸡的那头匈奴毛熊吗? 这会儿他应该在五城兵马司的大牢里才对? 怎么会出在现这里? 这货正半倚在墙壁上,一手扶腰,一边颇不耐烦同他旁边那个身材高大男子在叽里咕噜说些什么。 那人似乎不想搭理他,双手抱胸,闭着眼靠在长椅上假寐。他的耳朵上也有耳洞,看样子也是匈奴人。 绝对一伙儿的。 他的手里露出半截黑檀木牌,牌子上隐隐写着个“叁”字。 好家伙,合着还是今天预约“神医号”的第三位病人。 当真是冤家路窄! 团子心里有数了,回到诊室后就伏在邱神医耳边如此这般……之后麻溜儿避走了。 且说呼延旭日干在走廊上等了半天,终于轮到自已。 满怀希望的进了诊室,刚坐下还没来得及说话呢,邱神医只瞅了他一眼,脱口就是一句“不治!” 呼延旭日干顿时脸都僵了:“为何不治?” 邱神医冷冷道:“看不你顺眼!” 诚然,呼延旭日干是听过这位大名鼎鼎又任性的神医有“三不治”的。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也归在了“三不治”的类别里。 呼延旭日干努力的缓和了一下表情道:“在下自认与神医素不相识,也不曾得罪过神医,神医为何看我不顺眼。” 一瘸一拐跟进来的呼延阿巴鲁可不管这些,抡起钵大的拳头“砰”的一声重重砸在邱神医诊台上,震得桌上的东西弹起老高。 恶声恶气道:“老头,老子可不管你什么破规矩,你今儿是治也得治,不治也得治。否则,老子让你尝尝我拳头的厉害。” 邱神医什么场面没见过,如果是个撒泼打滚的妇人,说不定他还真没办法。这样的,他完全不带怕的。 老头儿定定的坐在那儿,轻蔑的看了眼呼延阿巴鲁,似笑非笑的对呼延旭日干道:“这就是老夫不治的理由,够么?” 呼延旭日干面无表情的看了眼旁边熊一样的弟弟。 暗恨,他为什么就跟这样的蠢货投生在了同一个娘胎里。 他忍了又忍,终是捏紧了拳头,绝望的闭上眼。好一会才咬着牙冲邱神医点了下头,道了句“打扰了。” 之后,不由分说,大力的将阿巴鲁拖出了诊室。 且说蒋禹清出了诊室后,越想越不对劲儿。这个匈奴人怎么那么容易就被放出来了,还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和安医院里。 不行,这事儿她得弄清楚。 于是她召来了一只小鸟,等这几个家伙一出了医院,就立即跟着他们,看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结果小鸟回来后告诉她,那几个人一路气冲冲的回了国宾驿馆。 蒋禹清惊讶极了。 一般来说,能住在国宾驿馆的都是外国使臣。这几个匈奴人能住在那里,想来地位不会太低。 矛盾的地方就在于,大夏同匈奴是世仇,根本就没有建交一说。近期也没有听说有匈奴使臣进京的事。 况且,那天看五城兵马司小头领的反应,他们也是不知道有这回事儿的,所以这些人极有可能是悄悄潜入大夏京城的。 敌国的高层人员,乔装改扮隐名埋姓的出现在大夏京城,本就值得深思。 可现他们竟然出现在了国宾驿管。 什么情况? 蒋禹清让人去前台查了查今天预约的病患名单,发现原本排在第三位的应该是位看眼疾的老妇,并不是这个匈奴人。 蒋禹清又派人按着预约名单的留下的地址,找到了那个原本预约的老妇人。 那老妇人道,前几日来了个汉子,说他家主子病重,撑不了多久了。并出了一百两银子的高价,想要买她的号牌。她见对方给的银子多,没多想就答应了。 蒋禹清让医院前台直接把老妇人拉进了黑名单。 她不是圣母,更不惯黄牛。 将前后的事情一串连,蒋禹清约摸推测了个大概。 那就是今天来看病的那个匈奴人,的确得了某种不治之症。这才不远万里,偷偷潜入大夏京城想要寻她师父治病。 只可惜狗改不了吃屎,他们换了衣服,却改不了骨子里的强盗性子。 约摸是刚到京城不久,同行的“毛熊”就因为犯“抢”的老毛病,被她阴差阳错的送进了五城兵马司。 之后事情就顺理成章了,五城兵马司的人查到了毛熊的身份,顺带揪出了一串儿的老鼠。 这样的“大老鼠”虽然恶心人,但对方的身份还是要顾忌几分的,这才把他们给弄回了国宾驿馆。只怕也是名为招待,实为看管罢。 难怪,那头毛熊走路一瘸一拐的,只怕五城兵马司的兄弟们没少“招呼”他。 对此,蒋禹清只想说——干的好! 她总觉得,这事儿没这么容易完。 想着,待会儿回府后就交代赵管家,若有生人来,一律推说她不在。 第78章 如此勇士 明天就是卫灵蕴的生辰。回府的路上,蒋禹清特地绕道银楼,想要选一样首饰作礼物。 她不太清楚这个时代十四五岁小姑娘的喜好,最后在掌柜的推荐下,选了一套十二件的珍珠头面做礼物。 次日,九月二十。卫灵蕴的生辰。 这是蒋禹清第一次来骠骑将军府。不同于青州侯府江南园林似的婉约精致,也有别于荣华长公主府的铺张奢华。 骠骑将军府的园子里没有名贵花草,也没有假山流水,只有一片十分宽阔的演武场,以及场边的四季常青的松柏。 朴实无华,却又宽广大气。 卫灵蕴的父亲,骠骑将军卫青带着长子长年驻守西北边关。 故而骠骑将军府中只有卫灵蕴年事已高的祖母、母亲及以一对年纪不大的龙凤胎弟妹,人口极为简单。 将军府平日里行事低调,在权贵云集的京中并不显眼。 此次生辰卫灵蕴也只是邀请了姻亲中的表妹姐以及一些熟识的五、六品武官家中的女儿。除此外,就是镇国公府的元舞阳和蒋禹清。 互相见礼后,大家便坐在一处吃茶聊天。 说到高兴处,卫灵蕴甚至即兴跑到演武场表演了一套剑法。 元舞阳看得兴起,也从兵器架上随意挑了把剑加入了进来,两人上演了一场从前电视剧里才能看到的极其精彩的对打。 其间又有几位武官家的姑娘加入,场上顿时变成了三三对垒。 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十般武艺轮番上阵,端的是精彩至极。 姑娘们见此纷纷给她们鼓掌叫好,蒋禹清更是兴奋的把手掌都拍红了。 这些姑娘真是太帅了,太飒她了。 她想,她心目的侠女,巾帼英雄就该是这样的,英气勃发,英姿飒爽。 姑娘们打完出了一身的汗,各自去房中换了身衣裳。 出来时,见蒋禹清看着她们双眼亮晶晶的,就像在看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一般。甚至亲自拿过茶壶给她们倒茶,当真让姑娘们受宠若惊。 因着卫灵蕴的关系,姑娘们对于元舞阳并不陌生。蒋禹清却还是第一次见。 经过一番交谈相处后,她们惊讶的发现这位传奇的小县主并没有她们想象中的难以接近。 相反的,她十分活泼可爱,平易近人。 比如说,吃饭时候,她会拒绝奴婢们的服侍,自己把碗里的饭菜吃的干干净净,一粒米都不剩的那种,也不挑食。 又比如说,她会跟侍候她茶水的奴婢说谢谢。那种尊重,不是刻意的表现,而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自然,仿佛天生就该如此。 听说她进京的时候,身边连一个丫鬟都没带,事事亲力亲为。现在的这两个,还是皇后娘娘看不过去,赏赐给她的。 世人在乎的身份地位,在她眼里似乎都是浮云。 姑娘们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跟这样一位小县主交好是十分荣幸的事。不论身份地位,只是可以相互无芥蒂玩乐的朋友。这就很好。 蒋禹清也很喜欢她们,娇柔不做作,又能文能武,同她们相处起来简直不要太舒服。 至于那种外表柔弱,动不动就甩帕子掉眼泪,背后算计起人来却是比谁都狠的千金小姐,还是算了,敬谢不敏。 临分开时,蒋禹清同姑娘们约好,若是哪一日有空一同去郊外跑马。大家都表示同意。 回到家,赵管家说今日门外来了三个口音怪异的人来找她,听说她不在就走了。 蒋禹清立即猜到,约摸就是那三个匈奴人了。打听到她师父疼她,这是准备从她这里找突破口。 真是想屁吃! 不过,这帮匈奴人怕是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 果然,第二天上午,蒋禹清正在和安医学堂给学生们上课呢,宫里的公公就来请了,说是陛下召她进宫觐见。 蒋禹清认得这位林公公,他是李得顺的干儿子,去年的时候,曾作为天使去青州给她家宣过圣旨。 她记得,自己还赏过他一个装满了铜板的小荷包来着。后来在宫中也曾见过几次,打过招呼,也还算熟识。 于是问林公公:“可知陛下寻我何事?” 林公公四下看了看,弯腰在她耳边悄声道:“好像跟匈奴人有关,奴才在门外隐隐约约听到几个字,好像治病什么的。” 蒋禹清心里顿时有数了。看样子,她之前的推测没错儿。 借着袖子的遮掩塞过去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道:“多谢了,公公拿着喝杯茶。” 她猜测是那几个匈奴人让她师傅拒了,没办法这才找了皇帝陛下,想借势压人。 而夏景帝本身也不是个软弱的帝王。自然不会偏帮匈奴。 之所以这般,估计是这几个匈奴人以某种利益同夏景帝作了交换,以此来强迫她师傅出手。 真是够卑鄙的! 夏景帝又碍于之前自己下的圣旨,不好明着找邱神医,只好找他的徒弟们想问明白什么原因,再对症下药。 在宫中当值大师兄应是首当其冲,估摸着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这才把主意打到了她头上。 蒋禹清磨了磨牙。 打算给这帮匈奴瘪犊子好好上上课。 蒋禹清跟着林公公一路到了紫光阁而非勤政殿。可见果然是非正式会谈。 也就是说,这几个匈奴人是以私人名义而非国家名议求见的夏景帝。 蒋禹清到的时候,紫光阁的大殿里已经站满了人。 除了她熟识的夏景帝和太子景衍、李公公、秦珏以及田光外,其余一个都不认识。 看服饰补子颜色有朱有紫,文官武将都有。 此外就是那三个人了。 这会儿他们换回了原本的匈奴服饰,看打扮三个人中还有一个随从。毛熊和他旁边那位,同他长相有几分相似的家伙竟然是主子。看样子他们是兄弟。 蒋禹清行过礼。 夏景帝就对毛熊兄弟道:“这位是我大夏的灵惠县主,也是神医的关门弟子。” 兄弟两敷衍的右手扶胸,作了个躬身礼。 皇帝又对蒋禹清道:“这两位是匈奴王庭的大王子呼延旭日干,那位是七王子呼延阿巴鲁。” 那两人本以为蒋禹清会同他们行礼,谁知等来的却是蒋禹清重重一“哼”。 小丫头头偏到一边昂得高高的,抱着小胳膊,一脸的不屑。 大家顿时都惊讶的看着她。 不是说这位小县主最是才华横溢又知礼的么,怎么……似乎同传闻中的有所出入啊。 皇帝也觉得奇怪,小丫头今天这是怎么了。遂皱了眉道“灵惠,不可无礼!” 蒋禹清还是偏着头不说话。 皇帝也无法同一个孩子计较,只好缓和了语气道:“灵惠,这两位王子昨日去寻你师父邱神医治病,你师父拒绝了。你可知是何原因?” 蒋禹清这才放下胳膊道:“我知道。是我让我师父不给他们治病的。” 此话一出,满殿的人都愣住了。阿巴鲁熊眼一瞪,袖子一撸就要动手,让旭日干给拉住了。 皇帝也诧异了:“为何?他们得罪你了。” 蒋.奥斯卡影后.禹清瞬间上线,小嘴儿一扁,大眼睛一红,眼泪串珠子似的往下掉,指着阿巴鲁道:“就是他,在街上抢我的烧鸡,那是我在李记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的。 烧鸡铺的大哥哥找他理论,他就拨刀子把人家的门砍坏了。大坏蛋,哇——呜——”团子委屈坏了,边哭边告状。 此时不告状更待何时。 “……”众人都惊呆了,一齐看向阿巴鲁。 在场的都知道,匈奴七王子呼延阿巴鲁前几天因为在街上抢劫,被五城兵马司给抓进去打了顿板子的事。却也没细打听他到底抢了什么。 合着苦主就是灵惠县主。 这狗熊一样的大块头,欺负人家三四岁的孩子,抢的还是烧鸡这种不值钱的东西…… 特么的这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 景衍立即上前,把团子拉进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小背脊。射向阿巴鲁的视线像是要把他给活刮了。 夏景帝也知道阿巴鲁抢劫的事。竟不知,他和小丫头之间还有这样一场官司。他就说今天灵惠的态度不对,合着根子在这儿呢! 该! 小丫头哭的稀里哗啦,可怜兮兮的。她的父母亲人也不在身边,夏景帝看着,着实心疼。 而且,这小丫头很可能是他未儿来的儿媳妇,自家人么,当然要护着些。 想到这夏景帝手中的纸镇重重地往桌面一放,面无表情对阿巴鲁道:“七王子是不是该给朕一个解释!” 阿巴鲁实在忍不了了,冲蒋禹清大吼道:“你放屁,老子明明给了钱的。”他就说这小两脚羊似乎在哪见过,原来就是那天被他截胡了的那个小崽子。 秦珏冷笑一声:“你给钱人家就要让给你吗?照七王子这缪论,本世子还想要你们匈奴王庭呢,你们是不是也得拱手让出来!” “这位兄台还请慎言!”旭日干阴沉着脸道:“你这话过了!” 秦珏双手环胸:“本官不过就事论事而已!这就过了?你们匈奴人自诩是雪狼神的子民,是草原的英雄勇士。 呵,抢三岁孩子烧鸡的勇士,本官今儿算是见识了!”说着,双手抱拳冲旭日干拱了拱手。表示自己甘拜下风。 旭日干脸都绿了。胸口起起伏伏,脑袋也开始一炸一炸的疼。拳头捏紧又放开,放开又捏紧,青筋条条爆露。 既恨大夏的咄咄逼人,又恨自家的蠢货弟弟,好死不死的得罪了神医最宝贝的徒弟。 第79章 一定得忍住 他也算是个人物,能屈能伸。 当即对蒋禹清作了一揖道:“阿巴鲁鲁莽,若有得罪之处,小王会让他给县主赔罪。 小王此次前来大夏只为求医,还请县主看在小王不远万里前来的份上,请您师父出手一次,小王感激不尽!” 蒋禹清这才停止了哭泣,雾蒙蒙的大眼睛“懵懂”望向夏景帝,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见夏景帝点了头,蒋禹清这才顺坡下驴,对旭日干道:“好吧!我跟师父说说。你是哥哥,以后要管好他哦。不听话就揍他! 我爷爷说,熊孩子不听话就得揍,一顿不行就照三餐揍,多揍几次就好啦!” “噗嗤”不知是谁没忍住一下笑出声来,顿时满殿都是窃笑声。有笑点低的,笑得肩膀都在抖。 就连夏景帝也是忍了又忍,他把手放在唇上低咳了两声,好险没破功! 这小丫当真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好在,她气的不是自己人。 旭日干的脸青黑青黑的,脸上的肌肉都在跳,几乎是咬着后牙槽道:“县主说的对,他确实欠揍,回去后,小王一定好生管教。” 说着一把抓过还不服气的阿巴鲁:“给灵惠县主道歉!” “我不……”阿巴鲁可不想向一个小两脚羊低头。 “道歉!” 阿巴鲁在旭日干吃人的眼神威压下,不得不低下了自诩高贵的头颅。瓮声瓮气的同蒋禹清道歉:“对不起!” 蒋禹清看了他半晌方才“嗯“了一声,奶声奶气训斥他:“下次想吃烧鸡自己排队,抢的话,人家会以为你们家穷到从来没吃过鸡的。” 大夏的君臣:“……”忍住,一得定忍住…… 阿巴鲁“……”他现在一千一万个肯定。这小两脚羊肯定是故意的。 蒋禹清让旭日干明天上午来和安医院的院长办公室,到时候她会和邱神医在办公室等他。 事情解决,旭日干立即告辞离开。今日在大夏人面前丢了那么大个脸,他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都是阿巴鲁这个蠢货。若不是他,他这会已经看完病了,也不会在这里耍猴似的被人看了那么久的笑话,还许出去那么多的利益。 想到那五百匹骏马,旭日干的心都在滴血。这些全都需要他私人拿出来。 那个小崽子有一句话说的对,阿巴鲁确实欠教训…… 匈奴人走后,大殿内的君臣实在忍不住了,个个笑的前俯后仰,东倒西歪,有些人眼泪都笑出来了,端的是形象全无。 就连一惯淡薄的景衍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伸手刮了刮她可爱的小鼻子,宠溺道:“调皮!” 夏景帝冲她比了个大拇指:“丫头,厉害!” 蒋禹清傲娇的双手抱胸,小脑袋昂得高高的,一脸得意:“那是他该!” 回去后,小团子第一时间同邱神医道歉。“师父,对不起,我答应了皇帝陛下,请您出手。” 团子很愧疚。这违背了邱神医三不救的原则。 邱神医摸了摸小徒弟的小脑袋,语重心长道:“无妨。人活在世上,不管愿不愿意,总有一些需要为之妥协的东西。 如果我们不答应,匈奴人未必不会以此为借口,出兵大夏。到时候,遭殃的就是百姓了。” 团子的小脑袋在师父的手心里蹭了蹭。正是因为知道这个道理,她才配合皇帝演了那场戏。 次日,到办公室的,只有旭日干和他的那个随从。 至于阿巴鲁她没再看见!想也知道,回去后定是被旭日干给教训了。 她可是听说了,旭日干为了这个事儿,许了五百匹骏马给皇帝陛下,请他从中说和。皇帝陛下答应,等旭日干的马儿送到了,让她先挑两匹最好的。 据旭日干的描述,他是今年初开始出现头痛、视物不轻的症状的。找了王庭的巫医看过后,非但没有好,反而越来越严重了。 后来没有办法,他们又跑到大夏的边境,请了汉人的大夫看过,药也吃了不少,仍旧没有好转。 到后来,头疼越来剧烈,眼睛看人或事物的时候会一块一块儿的,甚至会间歇性的失明。 蒋禹清心里大概有了数。 一番检查下来后,结果出来了,果然是脑垂体腺瘤。 这种瘤是良性的,多发于中青年的,发病原因尚不清楚。早期除了内分泌的问题,没有别的现象。 随着肿瘤的长大,它会慢慢的压迫到周围的神经或组织,这时病人会出现头疼、视力下降或者是视野缺失等症状。这时就需要手术切除。 旭日干的症状虽然严重,还算在可控范围内。可以采用经鼻手术切除。 经鼻手术具有创伤小,恢复快等优点。 邱神医把病因和检查结果以及将要采取的治疗方法及手术需要承担的风险同旭日干一一阐明。 旭日干当即就同意做,并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了字。 之所以这般爽快,全然是因为邱神医是他最后的希望。 不做手术他会瞎。 而匈奴王庭不需要瞎眼的头狼,也不需要折了翅膀的雄鹰。 真到那时,不等他自我灭亡,就会被其他虎视眈眈的兄弟剥皮拆骨,分吃殆尽。 手术定在第三天的上午。 这台手术,蒋禹清打算亲自主刀。她如今的修为也上来了,经过这大半年的锻炼,手术刀可以拿得稳稳的。 最主要的是做这台手术一般情况下需要神经内镜配合使用,邱神医他们不会用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外界没电。 所以蒋禹清禹打算用“神识”充当内镜使用,顺便在手术的时候给他里脑子里头用点“好药”。 老话怎么说来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匈奴这种坏东西,还是防着点的好。 手术采用全麻。一碗足剂量的麻沸散灌下去,待旭日干彻底晕迷后,手术开始。 这是她的专业,加上有神识的辅助,手术进行的不要太顺利。 末了,蒋禹清将一枚从小荆那里要来的极细微的铁刺荆棘种子,种到了他大脑某个隐蔽地方。神不知鬼不觉! 别跟她提什么医生守则,那是上辈子的事。 这里是冷兵器时代,躺在这里是敌国的王子,很有可能在将来的某一天,他会率领他的匈奴铁骑,将刀剑对准自己的祖国。 仁慈,只适合用在自己人身上。 况且,她也不是想杀了他,只是以防万一而已。若是他安份守己还罢了,若是…… 那也不必留他性命了! 手术后,呼延旭日干恢复的很快。在确定自己没事了的第一时间,就带着他的蠢货弟弟,在大夏“亲切而友好的护送”下离开了京城,直至送出边境。 旭日干出院后的第二天,医院送来了一个上山打猎,被野猪獠牙拱断了肠子的汉子。 因为送来的太晚,失血过多。牛车刚到医院门口,病人就没了呼吸,心跳也停止了。 “柱子爹没气了!”不知谁悲伤的喊了一声,送他来的家属顿时悲伤的嚎啕大哭。 蒋禹清正好出来透气,见此忙上前查看,感觉到伤者还有一丝极微弱生机。 心中一紧,忙抓着他的手给他输送了一缕生机。之后对门里大吼道:“快,来个担架,还有救!” 里头的医护听闻,赶紧推着担架车哗哗啦啦的跑了出来。家属也反应过来,忙帮着把伤者抬上抬架。 蒋禹清跳上担架,将灵力加注在手上,双手交握开始给伤者做心肺复苏,一边做,一边给伤者输入生机。 很快,担架被推进了手术室。 在蒋禹清的不懈努力下,小半刻钟后,伤者的心脏终于恢复了跳动,蒋禹清也出了一额头的汗,小小的白大褂上沾满了鲜血。 之后便开始了一系列的抢救,验血,输血,开刀,将断开的肠子清洗缝合,之后缝合腹腔…… 蒋禹清主刀,田商陆和三师兄陆邑给她作助手,另有两名手术护士递递器械擦汗。 手术持续整整一个半时辰,还算顺利。 手术结术,蒋禹清被被陆邑抱下了她专属的手术板凳。 “小师妹,你太棒了!”陆邑兴奋的在她的小脸蛋上狠狠的啄了两口。 小家伙人小,手上的手动作却是稳又快,如行去流水一般,甚至称得上赏心阅目。 他的小师妹简直就是天才中的天才,说是老天爷追着喂饭吃也不为过。 蒋禹清嫌弃的擦了擦脸,不满的抗议道:“三师兄,我已经长大了,你不许再亲了!” 真要命!师兄太热情也不好。 “抱歉抱歉,下回我会注意的!” 师兄妹的举动,惹得手术室里一众善意的笑。成功的从阎王手里抢回来一条命,大家的心情都很轻松。 将后续事情整理好,便推着病人出了手术室的大门。 家属听说伤者救回来了,个个喜极而泣。纷纷给大夫们磕头致谢。 这是他们所能表达的最高敬意。他们的笑脸,也驱散了大夫们满身的疲惫。 下跪的人群中有一个小女孩儿。蒋禹清认得,正是秋收时,在她家的庄子里给她拾稻穗的小姐姐。 她仍然记得,小姑娘满怀憧憬的说,明年家里要是种上了高产量种,也能吃饱饭的情景。 伤者是他的父亲,也曾受雇在她的庄子里干过活。 她很庆幸,她救下了下,也救下了这个家庭。 她亲自扶起了那个小姑娘,小姑娘也认出了她,欣喜的喊了声“贵人”。 蒋禹清笑着冲她点了点头:“别担心,我们给你父亲用了最好的药,他会没事的。” “谢谢,谢谢贵人!”小姑娘激动的掉下泪来。 伤者的体质还算不错,而且求生欲很强。术手第二天下午就醒了。彻底的脱离了危险期。 期间,蒋禹清又悄悄给他施了一次回春术,加速他伤口的愈合。 这是一个大家庭的顶梁柱。 顶梁柱要是垮了,整个家庭都会遭受灭顶之灾。 两天后,蒋禹清早上例行查房时,小姑娘羞涩的递上了一双小鞋子。 她看着蒋禹清的目光真诚又忐忑,说是自己花了两个晚上做的,送给她。 鞋面虽没有绣花,却是棉布做的,摸上去十分柔软,竟然还在里头絮了棉花。看着小姑娘摞着的补丁的单薄外衣,蒋禹清的眼前瞬间起了雾。 她当即脱下了自己缀着珍珠的华丽绣鞋,换上了小姑娘送的鞋子。 朴实无华,却十分合脚,厚实又软和。她想,这大概是她收到过的最好的礼物之一。 蒋禹清微笑着对小姑娘道:“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小姑娘顿时笑得像三月的花儿一样,灿烂美丽。 十天后,小姑娘的父亲出院了。 当她母亲怀着忐忑的心情去结帐时,却被告之医药费为零。理由是,医院最近出台了一个专项的重疾扶持基金。 对于某些重大的疾病,视情况给予酌情减免医药费。她当家的是专项基金出台以来的第一位病患,所以院长特别关照,全部减免。 家属喜极而泣,连连道谢。 见此,团子踩着舒适的小棉鞋,背着小手溜溜哒哒的走了。 深藏功与名。 第80章 平安玉符 为了找空白黄符纸,蒋禹清催眠了二玉和闫嬷嬷,在接下来的几天里,用幻术伪装成一个中年男子,跑遍了京中大大小小的书肆,均是一无所获。 她又非俗世的玄门中人,自然没有相关的门路。 不得已,只好寻了个黄道吉日,找上了京郊的三清观。 三清观是大夏最大的道观,供奉着三清大帝,香火鼎盛。 蒋禹清在小道僮的指引下,进了大殿,恭恭敬敬的参拜了三清大帝,上了香。又上了百两银子的香火。 出了门,她走到旁边求符的地方问放符的道长:“在下近日学习画符,想买些空白的黄符纸,不知贵观可否出让一些。” 那道长见多了求平安符桃花符各种符的,求空白符纸的还是第一次见。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位福主莫不是想拿来做什么坏事吧? 但观“他”目光清正,气息祥和,也不像是要干坏的事。况且,干坏事的都在暗中进行,断没有光明正大来求的。 也许,这位福主真的只为兴趣学习之用。遂道:“这个……贫道不知。还须问问我家师父。” 蒋禹清又对道长行了一礼道:“还请道长帮在下一问!” 那道长见今日来上香的人不多,稍迟疑了一下便答应了:“可,请福主在此稍候,不才去去就来。” 说罢拱了拱手,绕过大殿旁边的廊芜往后头去了。 蒋禹清等了约有一刻钟,那道长方才回来,道他师父不在,华阳师叔祖却是想请她一见。 蒋禹清欣然前往。 跟着道长七拐八拐,上山下坡的走了好一会儿,又爬上一条长而陡峭的石阶,总算到了一座建在悬崖上的无名殿宇前。 殿宇不大,充其量算是一座精巧的小院。外头斑驳的青石围栏上长满了青苔,即便已是到了深秋,依旧绿意盎然,显得格外的古拙厚重。 那道长指着殿宇道:“师叔祖就在院中,福主自行进去就可。” 蒋禹清对他行了一礼,那道长也回了一礼,转身离开了。 蒋禹清敲了敲院门,一个小道僮给她开了门。见了她,施了一礼道:“师祖在厢房中等您,这边请。” 蒋禹清被小道僮请进厢房,房中的蒲团上盘坐着一位端肃的中年道士,想来就是华阳子了。 单看外表年纪与前头给她引路的那位道长差不多,偏偏地位和辈份都奇高,想来是驻颜有术。 蒋禹清恭敬的见了礼,说明了来意。 华阳子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两眼,什么话都没说,只点了点头。便让小道僮去取了一摞空白符纸来。看那厚度,少说也有二三百张。 蒋禹清双手接过,道了谢。 华阳子方才开口道:“若是不够,小友可随时来取。” 蒋禹清心中一喜,她正愁怎么开口呢,这道长张嘴就解决了她的后顾之忧,当真是大好人。 华阳子没提钱的事儿,她也觉得给钱有些太俗了些。想了想从随身的包裹里摸出个布包来呈给他。 华阳子也没看,只让小僮接了。 蒋禹清再次诚恳的道谢,之后倒退着出了厢房的大门方转身走了。 人参,她的灵境里有的是,跟大白萝卜似的。礼上往来,这会儿把路给铺平了,往后再来就容易了。 她离开后,华阳子掀开小僮手里的布包,看见里头的东西,眼中闪过一抹讶色,随后就了然了。 小僮惊讶道:“师祖,这…….”他顿了一下又面露担忧道:“师祖给他这么多符纸,若是他拿去做坏事怎么办?” 华阳子微微一笑,莫测高深:“一个满身功德金光的人,又岂会为祸苍生?” 小僮恍然:“原来还是位贵人!” 华阳子捋捋下巴上的胡须,但笑不语。 蒋禹清得了符纸,立即开始了钻研。 《符箓》玉简里,记载了许多有趣的符箓。平安符,防护符等这些都是基操。 又比如“干坏事时”用的隐身符,“干完坏事后”逃跑必备的轻身符、遁地符等。假如不幸被追上,干架时用的爆炸符、天雷符等。除此外还有其他的一些奇奇怪怪的整蛊符箓。 蒋禹清打算先学习最简单的平安符。 按照玉简所述,她先用毛笔蘸墨水在普通的白纸上练习画平安符。 等熟练后,再将灵力加持在手上,平心静气的用符笔蘸了刀锋黑岩牛的牛血在黄符纸上画。 笔触方才走到一半,符纸突然灵光一闪,一股火苗呼的窜了起来,几息之间就将符纸烧成了灰。险些灼伤了她的手。 她寻思黄符纸倒底是凡俗之物,恐无法承受三阶的妖兽血。她便又跑去捉了只一阶的长耳兔来,取了血。 试了一下,也不行。 她又试着将长耳兔的血液中加入灵泉稀释,还是不行。最后,没办法了就试着加入一定量的朱砂…… 前前后后折腾了三四天,终于让她画成功了一张平安符。 拿着这张来之不易的平安符,蒋禹清差点喜极而泣。 她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 接来的事情就需要努力练习了。又过了几天,蒋禹清终于可以熟练的绘制平安符了。她又突发奇想,从传承殿的后配殿里找出一些灵玉,挨个儿刻成了平安玉符,同时加持上了防护阵法。 她把自己刻好的平安玉符给师父和三位师兄一人送了一枚。 听说戴着这玩意儿不仅邪祟不侵,就算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来了,也轻易近不得身。几人忙宝贝似的贴身收好了。 蒋禹清又抽空给了帝后、景衍和李得顺一人送去一枚。只道这是师门传承的护身宝物,数量极少,必要时可保人性命,让他们贴身佩戴好。 这几个人对她很不错,自然也被她归在自己人里。有好东西,自然也不会忘了他们。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府里也生起了地龙。 十一月底的时候,京城下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相对的,感染风寒的人员也大幅增加,和安医院每天都是人满为患。 蒋禹清的日子,仿佛回到了当初制青霉素的那段时光,每天忙得不可开交。 忙碌中,日子来到了十一月底。蒋禹清准备“回青州”了。 出来快一年了,说不想家那是假的。 在这个“通信靠吼,交通靠走”的时代,每月只得一封的家书,思念之情尤甚。 其实,她真正回青州老家,定在腊月二十七、八左右,白小十飞一天就能到。 而京城到青州顺利的话二十多天,要是遇上雨雪路不好走,一个月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现在“走”刚刚好。 临“走”前,蒋禹清特地进宫了一趟,跟帝后和景衍及李得顺告别,自然又收到了一大堆的赏赐和礼物。 今年全国各府的粮食产量都已经上报到了户部,零州府是别的州府平均三倍还多。比大夏最繁华的苏杭一带还要多一倍多。 仅青州一个县收的粮食就抵得上一个州府,喜得皇帝的胡子差点翘到眉毛上。 大臣们丝毫不怀疑,若是蒋侯爷在这,他们的皇帝陛下指不定得抱着亲上两口才好。 虽然这想法有点恶心! 但不可否认,皇帝陛下是真开心。 从宫中出来后,蒋禹清让人先把东西送回府,自己径直去了和安医院。 正好看见陆邑把一个腿上打了夹板的蓝衣姑娘抱出了诊室。定睛一看,正是当初在宝月湖边抽他鞭子的美人。 团子双眼闪闪发亮,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立即窜去更衣室抓起她的小白褂,边走边往身上套,光明正大的跟着他们屁股后头往住院部去了。 陆邑抱着那姑娘进了唯一一间还空着的vip病房,团子小跑几步赶紧跟上。 正要进屋,房门突然“砰”地一声当她面摔上了,将将贴着她的鼻尖。 蒋禹清一脸不敢置信看着紧闭的房门,心惊肉跳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鼻子,还好,没扁,挺直溜的。 团子不死心,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转头跑了。 前门不行,我还不能爬窗么?没一会,就隐匿了气息,绕到了后头偏僻无人的窗根下。 奈何人小腿短,还够不着窗。见四下无人,干脆把白小十放出来垫脚。 白小十虽不耻她这种无耻偷窥的卑劣行为,然作为一个合格的器灵,还是没能拒绝境主大人的无理要求,老老实实的当起了肉垫。 有了白小十的帮忙,蒋禹清刚好够着窗,透过撑开约三指宽的窗缝,悄咪咪的向里头看去,只一眼就舍不得挪开了。 屋里的人尚不知被人偷窥了,仍旧说着话。 “你,为什么要帮我?”蓝衣美人问。 陆邑一边把病例卡插在床头,一边道:“不是帮你,这是我身为一个大夫的职责。” “你胡说!”蓝衣美人激动了:“那你会像今天抱我一样,抱他们么?” 陆邑一脸你是不是有病的表情:“怎么可能!” 蓝衣美人突然笑了,如三月初绽的桃花,夭夭灼灼。 “我知道了,你喜欢我!”她说。 “怎么可能,你疯了吧!”陆邑犹如被踩了尾巴的猫,猛的跳起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只是越来越小的声音,召示着他的不自信和心虚。 蓝衣美人顿时咯咯的笑起来,声音清脆如银铃。 她冲陆邑勾了勾手。 陆邑狐疑的看着她:“怎么了?可是腿疼?”一面紧张的弯腰低头想要去检查她的伤腿。 却不料被蓝衣美人揪住了衣领往下一拽,香唇随即覆了上去…… 窗外的蒋禹清没想到会看到这么劲爆的一幕,兴奋得浑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双眼瞪得跟铜铃似的,恨不能把脑袋从窗缝里塞进去,近距离围观。 冷不防乐极生悲,头重重的撞在窗框上,“咚”的一声响…… 团子只觉得眼前影子一闪,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人捏着衣领提在了手里,小鸡崽似的。 团子抬起头,正对上一张黑沉沉的俊脸。 完蛋了! 第81章 我回来啦 “看够了没?”陆邑气得想捏死这小东西,胆子竟然大到偷窥。 一想到刚才的情形都被这小臭宝看了去,陆邑就尴尬的脚指头能抠出一座和安医院。 团子心虚的嘿嘿两声,企图蒙混过关。 “我什么都没看见,真的,我只是、只是牵白小十来吃草,路过这里,路过!” “呵呵!”陆邑看着她演,一边的嘴角拉得高高的。白小十需要她牵? 别人不知道这小东西有多鬼,他还不知道么。 蒋禹清见陆邑一脸“你当我傻”的表情,知道混不过去,只好老老实实的低下脑袋认怂:“对不起,三师兄,我错了。” 陆邑冷笑一声:“从现在起,至少一天内我不想再看到你!”说着手往外微微移了一移,轻轻一挥把她给丢出去了。 丢、出、去、了! 这高度摔下去,虽死不了人,还是很难受的。 团子爬起来,摸了摸摔疼的小屁股,也不敢去找他理论,她心虚。 偏偏白小十还在她意识里幸灾乐祸,哈哈大笑,嘲笑她活该。 气得她想把白小十团巴团巴当球踢出去。最终还是眼不见为净的塞回灵境里了。 哼,这样落井下石的的器灵不要也罢! 团子吃了闷亏,有些蔫蔫的往外走。 可一想到,她即将有个又飒又美的三师嫂,顿时又开心了。 一边走一边哼着不成调儿的小曲儿:“今天是个好日子啊,心想的事儿都能成……咱们老百姓啊,今儿真高兴……” 晚上,陆邑果然没回来。蒋禹清就有谱了。 得嘞,看样子只能她一个人回青州老家了过年了。 棒打鸳鸯可是要遭雷劈的。 次日天刚亮,一队刻有“和安”二字徽记的马车就从青州侯府出发,出了京城大门,直往南方而去。 于是大家都知道了,哦,青州侯府的小县主被他二师兄的人护送着,回青州老家过年去了。 事实上,蒋禹清还在京城。 那车队也确实是二师兄派往南方的,只不过特意让他们从青州侯府的门前绕了一下取了点东西而已,这就造成了蒋禹清已回青州的完美假象。 能够一天就到家,谁特么愿意在马车上颠簸一个月,又不是脑子有坑。 因而白天邱神医出门时,她就在灵境里闭关修炼。晚上才会出来陪师父说说话。 回春院被她设置了隔绝阵法,除非她允许,任何人也别想听到一丁点声音,更别说强闯。 至于三师兄陆邑? 多少天没回来了? 不知道! 有异性没人性,有了媳妇忘了师父(妹)的家伙不提也罢! 北方的小年是腊月二十三,比南方要早一天。过完小年,大年就一天天的近了。 蒋禹清用幻术幻化成一名中年女子。开始上街大采购,准备带给家人的东西。 甭管是衣衫首饰,还是胭脂水粉,或者把件玩意儿,但凡她觉得好的适合家里人用的,统统买买买,宝宝有的是钱。 腊月二十七,天刚亮,蒋禹清就别了师父邱神医,骑上白小十,踏上了回家的路。 她身上和白小十的身上都贴了高级隐身符,不必担心吓到旁人。她现在的制符能力,绘一张能管十二个时辰。足够她飞回青州老家了。 又用灵力给自己施了个防护罩,这样可以不惧狂风,自由自在的欣赏下方的美景。 中午,一人一器灵寻了个无人的山头停下来,吃了点东西,顺带补充下灵力。之后接着出发,一直到天麻麻黑时,终于看到了青州城的轮廓隐隐约约的出现在下前方。 蒋禹清瞬间兴奋起来。她快到家了。 又飞了一小会儿,夜幕笼罩下的美丽村庄出现在她的下方。 西津渡到了。 蒋禹清让白小十直接落在了自家的大门前,揭去了身上的隐身符。顺便再掏出两个硕大的包袱绑成褡裢挂在白小十身上。 彼时,天已经黑透了。 正所谓近乡情怯。 再次看到这幢被夜幕笼罩着的,从未出现在梦里,却从未忘却的熟悉房子,蒋禹清心中有忐忑有欢喜,百感交集。 也不知道他们吃了晚饭没有,这个点,大约是吃过了吧。 她没告诉父母自己要回家过年的事,就是想给他们一个惊喜。他们应该会很惊喜的吧! 厅里,蒋家人已经吃完了饭,仆妇们正在收拾桌子。 男人们围着炭火喝茶聊明年田里的打算,女们人则讨论过了年该给乖宝做什么样式的春衫好看。 男孩子们或是安静的听着父辈们谈话,或是三俩的凑在一起玩着小游戏。 吃饱喝足,原本惬意躺在它专属火盆边的白小九,突然站了起来,抽动了两下鼻子,钢鞭似的尾巴急促的扫了扫。 之后,虎眼里突然迸射出兴奋的光芒,“嗷”的仰天长啸了一声,震得地板都在动。也将屋里的众人给吓了一大跳。 紧接着,它高高的跃起,几个起落飞快的窜了出去,直奔大门口。 屋内的众人一愣,继而不约而同的想到了某种可能,反应过来后,纷纷疯了一样的一窝蜂涌向大门口。 蒋禹清刚要伸手敲门,便听到里头一阵纷繁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大门木栓被拉开的声音。门刚一开就从里头扑出来一个大家伙。 白小九这个夯货,两只大爪子死死的按住她,大脑袋拼命的往前凑,对着她使命的蹭。若不是蒋禹清眼疾手快,她漂亮的小脸蛋儿指不定被它洗了好几回了。 这货一边拱她一边发出委屈的嗷呜声:“主人,你终于回来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蒋禹清感动的抱抱它的大脑袋:“怎么会,我们白小九这样可爱。无论我离开家多久,都不会忘记你的。” “主人,下次你再离开,可以带我一起走吗,小九不想再和你分开。” 对于这个要求,蒋禹清果断的答应:“可以!” 白小九终于满意了。 蒋禹清推开白小九,借着它的力量站起来。就看见门口站满了人。 借着屋檐下的灯笼微光,蒋禹清清楚的看到了她娘,她爹、爷爷奶奶和她的伯父伯母及哥哥们。 他们个个神情激动的看着她。 团子于是双手往肥腰上一叉大声宣布:“我回来啦!” 随着这一声喊,陆氏第一个冲过来,一把将日思夜念的宝贝女儿搂进怀里,激动欣喜的眼泪颗颗滚落。 蒋禹清感受到脖颈间湿热,也不由眼眶泛红。紧紧的抱着陆氏的脖子,糯糯的诉说着自己的思念:“娘亲,宝宝好想你。” “娘也想你!”陆氏抬起头,在女儿脸孔亲了亲。 蒋文渊压抑住激动的心情,走过来圈住妻女道:“回屋里说话吧,外头冷!” 于是,一大群人再度呼呼啦啦的回到了灯火明亮的大厅里。” 团子亲完她娘,又亲她爹,之后是爷爷奶奶伯父伯母,最后才是哥哥们。 听说团子还没吃饭,陆氏问她想吃什么。蒋禹清道她想吃米粉。 她二伯娘朱氏就乐颠颠的亲自去给她做好吃的去了。 大家问蒋禹清怎么独自一人站在门外,送她回来的人呢? 蒋禹清含糊道:“天太晚了,他们赶时间回家。我让他们把我放在门口,就让他们走了。”内里的事儿,决定晚些时候再单独跟爹娘说。 蒋文渊仔细的打量了宝贝女儿,见她比离开家的时候要长高了一些,人也抽条了。头发也浓密了不少,长到了肩膀下。 皮肤较婴儿时还要白皙红润,精神头十足。 只这些就能看出,宝贝女儿在京城这半年被照顾的极好。 团子开始给他们讲在京中的生活。 讲京城青州侯府园林一样的漂亮大宅子,和府里那个若大的湖泊,夏天的时候荷花开起来的时候有多么好看。 讲她去荣华长公主府参加花会,看到的牡丹有多漂亮。 讲宫中的帝后、太子景衍和李得顺公公对她有多好。 讲她和师父把京城的和安堂改成了和安医院……等等等等。 大家听的津津有味。 唯有蒋文渊坐在阴影里,眼眶发红,一言不发。 只有他知道,在这些看似精彩有趣的事情背后,他的宝贝女儿为他付出了多少,又承受了多少委屈。 写给家里的信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对于自己吃亏受委屈甚至受伤的事,只字不提。 若不是秦珏写信告诉他,他都不知道女儿在京中干了这么多惊心动魄的事。 明明应该是在他怀里撒娇耍赖的年纪,却硬是用小小的肩膀担起了本该由他来承受的风雨。 他对不起女儿。 他的女儿怎么这么可爱,这么让人心疼。 旁边的陆氏看出丈夫的不对劲,用眼神问他怎么了。 蒋文渊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正好,朱氏端着一大碗香喷喷的米粉出来。立即引走了蒋禹清的注意力。 大骨头加黄豆的炖汤,再加上爽脆的腌酸豆角、肉沫、香菜、炒得香脆的黄豆……唆一口顺滑的米粉别提多香了。 她在京城时就想这一口,只可惜吃不着。来年再上京的时候,可以多带点米粉和腌酸豆角,想吃了就让府里的厨娘给她做。 吃完饭,团子解开包袱开始给家里人分发礼物。 给陆氏的是一套祖母绿头面,一套红宝石榴花多子头面,并一对儿和田玉绞丝镯子和一套胭脂水粉加两支螺子黛。 祖母绿的头面是在荣华长公主府赢来的彩头。红宝石榴花头面是她回来之前皇后赏下来的,和田玉绞丝镯子是她治好了元舞阳,镇国公夫人给的谢礼。 给蒋文渊的是一顶白玉束发冠,一本孤本古籍,并一方极品端砚和一盒松烟墨。 白玉束发冠是她在银楼买的,孤本是她在芙蕖论道大会上得来的。极品端砚和松烟墨是她回来之前,景衍给的。 据说是从沐恩伯府里抄出来的,景衍在册子上看到后就留了下来,之后又给了她。 给蒋老头儿的是一件狐皮大麾、一双鹿皮靴,并一个精致的暖手炉。老头儿上了年纪,有些怕冷。接到了孙女儿的礼物,笑的合不拢嘴,当场就穿上了。 给老胡氏的也是一件狐皮大麾,不过颜色不同。并一套黄金嵌宝石的头面,一对儿羊脂白玉的手镯。 老胡氏得了东西,喜笑颜开,连道还是我孙女儿孝顺。 给了两位伯伯各一支不同样式的束发玉簪和一套农书。后者是她在京中各大书肆搜罗来的,后来又从皇家藏书楼“文渊阁”中找了一些,皇帝见她喜欢就赏了下来。 给两位伯母的是各一套24件的黄金嵌宝石头面,一对儿碧玉镯子并一套胭脂水粉加两支螺子黛。 胭脂水粉来自京城最有名的淑芳阁,螺子黛是皇后赏的。这东西精贵,一盒总共也没几支,蒋禹清就一人两分支。 送给哥哥们的东西,也是根据他们的喜好五花八门。 大哥蒋禹江喜欢读书,今年已经考上童生。蒋禹清送的是一整套的湖笔和两本同样从宫中文渊阁找出来的她觉得很有意思的游记。 给蒋禹河的是把一宝剑。这娃收到礼物,当时就乐坏了,拨出剑便比划起来,险些把花架子给劈了,幸好他爹给他喝制住了。 给三哥蒋禹湖的是一把金算盘。给四哥、五哥、六哥也都是京都带回来的他们喜欢的东西,给亲哥蒋禹川也是一整套的湖笔和一套精装史书。 小少年读书的天赋极好,听爹爹说过完年,二月就要下场考童生试了。 最后把自己刻的平安玉符也每人分了一块,嘱咐他们务必戴好。 就连家里的下人们也有礼物。 给立春谷雨这些小丫鬟们的,是每人一盒京中最时兴的绢花,一盒六朵。并两对银耳坠。只是花色各有不同。 仆妇们则每人一支银簪子,男仆和哥哥们的小书僮则更加实在一些,一人二两银子。 一时间,满屋子都是欢声笑语,皆大欢喜。 第82章 溺水急救 晚上,团子被她爹娘强行抱回了他们的房间。 这时,蒋文渊方才道:“乖宝,你跟爹爹说实话,你真是被二师兄的车队送回来的吗?” 蒋禹清笑咪咪的摇了摇头:“我就知道瞒不过爹爹。我不是二师兄的车队送回来的,我是自己回来哒。” 陆氏闻言惊呆了:“天啦,臭丫头你怎么敢?”蒋文渊拦住即将暴怒妻子,他知道女儿定有不为人知的本事:“说说!” 团子笑眯眯道:“是白小十,它会飞!它驮着我回来的。我们今天早晨才从京城的侯府出发,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到家了。” 说到这,团子不满的撇撇嘴“原本我想同师父和三师兄一起回来的,但是师父放不下和安医院那边,三师兄又追三师嫂去了,所以只有我一个人回来了。“ 蒋文渊闻言低低的笑了一声,低头亲了亲女儿的头发:“所以为了迷惑别人,你就说是你二师兄的人送你回来的?” “嗯嗯。宝宝聪明吧!” “聪明!这世界上再没有比我女儿更聪明的小孩儿了。” 团子于是满意了,靠在爹爹坚实的怀抱里幸福的蹭了蹭。心中感叹有爹娘的孩子像个宝! 蒋禹清在天上飞了一天,也着实有些累了。陆氏收拾好了床铺,就抱起哈欠连天的宝贝女儿放在了床中间。 团子一手抓着爹一手挽着娘,这边看看那边看看,最终支撑不住,幸福的睡了过去。 她的嘴角向上勾勾着,大概,梦里裹了蜜。 次日,蒋禹清睡到自然醒。 一睁开眼就看到陆氏笑吟吟的坐在床边,眼前一片茫然。她好像看见她娘了——等等! 她记起来了,她已经回家了! 懵逼的团子终于清醒了!揉了揉眼睛扑到陆氏怀里撒娇:“娘亲!”软糯糯的声音,喊得陆氏的心都要化了。 她捏了捏女儿可爱的小鼻子,宠溺道:“快起床了,小懒虫,太阳都晒屁股了。” “嗯!好!” 团子习惯的找衣服穿,却被她娘给按住代劳了。 说实话,这感觉着实不赖。 洗漱过后,就去前厅吃饭。 今天家里要准备杀好几头年猪,除了分送族人和蒸米粉肉,剩下的都会揉上盐做成腊肉。 吃过饭,蒋家其他人去忙杀猪的事。蒋爹怕子侄们“霸占”妹妹,把男孩子们都赶去了族学同老先生一起,给村里人写对联去了。 蒋禹清牵着女儿奴的老爹,父女俩先去厨房把水缸放满了灵泉水。之后去仓库,把空了大半的米缸也倒满灵境米。之后又跑去了后院。 因着她不在家的关系,今年冬天的后院里,只有为数不多的几种耐寒的蔬菜,比如白菜、萝卜、莴笋、芹菜和及葱蒜韭菜和香菜等。 其他很多地方都空着。 蒋禹清道“爹爹,咱们种点夏天的蔬菜吧?” 蒋文渊闻言眼前立即一亮:“能行吗?被人看到怎么办?” 蒋禹清神气道:“不怕。我可是神医的徒弟,什么好东西没有。我师父可是连濒死的人都能救活,配点让蔬菜加速生长的神奇药水,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况且,以前咱们家也不是没这么干过。大不了,咱们悠着点,一天只让它们长一点点好了。” 蒋文渊觉得女儿言之有理。 父女俩想到做到,立即拿出工具吭哧吭哧的整了几厢地。 之后蒋禹清从灵境里掏出诸如豆角、辣椒、黄瓜等夏季蔬菜的种子,一样种了一截。 之后浇上灵泉水,蒋禹清张开双手,施放了一点点生机,看着这些可爱的种子破了芽口,等明天早上,它们就会长出地面了。 想了想,又把灵境里的葡萄和甜枇杷苗弄出来几颗,种在菜地不碍事的角落里,希望能结出不错的果子。 之后又凝片了灵雨,把其他的菜地都浇了一遍。 蒋文渊看得是目瞪口呆,啧啧称奇。 蒋禹清心中一动,问灵境里的白小十。我爹爹他们能修炼吗? 白小十白了她一眼道:“你以为灵根是大白菜吗?随便一个人都有。我早就看过了,你们家的人没一个有灵根的。你见过的这么多人中,只有两个有灵根的。 一个是三清观的华阳子老道,那也只是个杂灵根而已。另一个就是小太子景衍。” 蒋禹清惊讶极了:“你说景衍有灵根?” 白小十道:“对,且而是五行俱全的混沌灵根,天赋并不比你差多少。或许你可以考虑一下,让他同你一起修炼,你俩还能有个伴儿。” 蒋禹清想了想,最终摇了摇头:“再说吧!”他不是邱神医,邱神医是她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他师父待她的心同她爹也不差什么。 景衍虽现在待她也极好,但,他终究是一国太子,以后的事情还不好说,先走着看吧。 在前院的白小九感觉到了熟悉的极舒服的气息,嗷呜嗷呜的跑过来,围着她要灵泉水喝。 蒋禹清装了一盆给它,又丢给它一堆兔子,这货满意的趴一边享受去了。 兔子这东西,药田那边的草原上有很多,都快泛滥成灾了。 白小十的小宠物咬死了很多,蒋禹清捡了一些存起来,时不时的便会拿两只出来加餐。 她三师兄陆邑的烤肉技术不还凑和,认真烤出来的兔子外焦里嫩,再刷上蜂密水,那滋味着实香掉人舌头。 她又拿出来两只,用只破麻袋装了,递给他爹准备一会送到厨房去加菜。 老院子那边开始杀猪,惨叫声都传到这边来了。白小九只是竖起耳朵听了一下,就又低头干饭。 它打算吃完这堆,再去赶下一场,时间上刚刚好。 将近一年没回家,从后院出来后,蒋禹清就牵着老父亲的手出了家们在村里四处走走。 大家见她回来,十分欣喜,纷纷迎上来同她打招呼,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的,热情的邀请她去家里玩。 蒋禹清乖乖的喊人,问啥答啥,全程笑眯眯的态度极好。 午饭,吃是的杀猪菜。 芹菜炒五花肉、溜猪肝、酸萝卜爆炒猪肚、猪血小肠汤,全都用大海碗装。或许比不上在京城吃的菜品精致,味道却是极好的。 亲朋好友和来帮忙的父老乡亲围着桌子一你筷子我一筷子,你一言我一语,欢欢喜喜的聊着各种话题,热热闹闹,欢欢喜喜。 这才是最真实的生活,最美的人间烟火。 下午,蒋禹清跟着她娘她奶和她伯母们在家学习包米粉肉。 她上辈子就不是个厨艺好的,这辈子进了厨房一样笨手笨脚,弄了一身的米粉不说,还糟蹋了不少好肉。 她奶实在看不下去,就把她给轰出来了。 可见做饭也是需要一定天赋的,蒋禹清耸了耸肩,决定不再为难自己。往身上丢了个清洁术,就又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了。 团子于是背着小手溜溜哒哒的去找白小九玩。彼时白小九吃饱喝足,正趴在窝里睡觉。 听到她的脚步声,抬起巨大的脑袋蹭了蹭她。团子干脆靠着白小九,摸出本医学笔记来读。 这是医学堂的某位弟子祖上传下来,他自愿捐献,蒋禹清就复印一本放在灵境里,有空的时候就翻出来看看。 这些都是前辈们行医一辈子总结的宝贵经验,非常有价值。蒋禹清从中学到了不少,甚至想摸出银针来让白小九给它扎两针试试手感。 然而还没等她动手,外头突然传来急促的喊声:“乖宝,乖宝,你在哪儿?” 这是她二伯蒋文喜的声音。 “二伯,我在这呢!”蒋禹清从屋里跑出来:“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蒋文喜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儿的:“快、快跟我走。你六指叔家的小女儿溺水了。” 蒋禹清一听也吓了一跳。当即揪了白小九当坐骑,跟着蒋文喜后头就跑。 六指叔也就是赵六指和她爹是发小,两人关系很不错。他家的小女儿喜秋,蒋禹清见过几次,比她大两岁,很腼腆害羞的一个小姑娘。 蒋文喜说她家里今天也在包米粉肉。她娘没空管孩子,就让她哥哥带着她。 一群孩子跑到村子北边的老屋场地玩。那里有口以前的老井,原本是用井盖着的。 井边有棵老柚子树,孩子们看见树上还遗落了一个柚子没摘。喜秋的哥哥就自告奋勇的去摘。 谁曾想枝子断了,喜秋哥哥从树上摔了下来,正巧砸在朽烂的井盖上,把井盖砸了个大窟窿,幸亏他眼急手快攀住了井沿才没有掉下去。 几个孩子吓了跳,赶紧去拉他。喜秋也去拉她哥哥,结果她哥哥是拉上来了,却不知怎么的把喜秋给拉下去了。 等大人们闻讯赶来把喜秋捞上来的时候,喜秋已经没气儿了。 蒋文喜也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才想着拉蒋禹清去看看的。 两人一虎赶到老屋场地的时候,喜秋的爹娘抱着女儿的“尸体”哭得死去活来,半里地外都能听到他们悲惨的哭嚎声。 蒋上文喜上前拽开众人:“让让,让让,赶紧让我家乖宝看看!快,喜秋她娘,别哭了,赶紧让清宝看看,万一还有救呢。” 赵六指这才如梦初醒,一把拉开他婆娘,抱着孩子祈求道:“清宝,求你救救她,救救喜秋,她还那么小。” 蒋禹清道:“我不敢保证。先把她放在地上!” 赵六指忙照她的话把女儿放在地上。 蒋禹清探了探,小姑娘已经没有了脉搏呼吸。她不死心,又把手指放在了她的颈动脉边,尚有一丝温热。 立马松了口气,还好还有一线生机。 当下快速的给她输送了一屡生机,检查气道并没有淤堵之后,单膝跪地,双手交叠快速给小姑娘做心肺复苏。 以胸外按压30次,2次人工呼吸为一循环,一连做了个五个循环小姑娘都没有反应,周围的人更是大气也不敢出。 蒋禹清没有放弃,继续做胸压,还会借着人工呼吸给她继续输入生机。又是小半刻钟过去,蒋禹清累的满头大汗时,小姑娘终于咳嗽一声,哇的吐出了两口水,醒了过来。 围观的人群顿时欢呼起来:“活了,活过来了!” 赵六指夫妻抱着失而复得的女儿,喜极而泣。蒋禹清提醒他们:“先别哭了,赶紧把喜秋姐姐抱回去,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之后派个人去我家拿药。” “好!清宝,谢谢你救了我家喜秋,伯伯给你磕头了。”说着倒头就要拜,蒋禹清忙给扶起来了。 赵六指一家抱着喜秋走后,大家纷纷对着蒋禹清竖起了大拇指:“真不愧的邱神医的高徒啊,死人都能救活,太厉害了。” “就是,厉害啊!身份贵重也就罢了,还有一身的好本事,不得了,不得了。” 她二伯看出她不好意思,哈哈笑着同大家打了声招呼,一把给她拎到白小九背上坐好,催着她回家换衣服去了。 方才离得喜秋近,衣服也沾湿了一些。这天冷蒋文喜怕侄女冻出病来。 第83章 脸瞬间白了 回家后,蒋禹清第一时间被催着去换了身衣服。在蒋二伯绘声绘色的描述下,家里人都知道,蒋禹清又救人的事儿了。 蒋老头儿欣慰的摸了摸她的头:“我孙女儿好样的。” 没过一会儿,赵六指亲自来了,见面就跪下给蒋禹清磕了个响头。 吓得蒋爹忙给他拉起来道:“你个当长辈的哪能对她行这么大的礼,会折她寿的。” 赵六指摸着泪道:“小三儿,多亏你生了个好女儿。若不是清宝,我家喜秋今儿就没了。” 蒋文渊特别理解这种失而复得的心情,拍拍兄弟的背:“没事儿了,她是大夫,这是她职责所在。” 蒋禹清给配了退烧以及治疗风寒感冒的药,详细的说了用法用量。另外配了定心安神,以及调理用的中药。 女孩子,大冬天的掉冰水里泡了那么久,若不及时调理好了,往后每个月那几天难受不说,将来恐子嗣有碍。 赵六指付了钱,捧着药包千恩万谢的走了。 蒋禹清把“死人”救活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全村,并且风一般的传到了外村…… 年三十上午,蒋禹清带着二白去了赵六指家。赵喜秋虽然还没醒,但脉搏平稳有力,已经没事了。 赵六指眼里布满血丝,却是满怀欣慰的说,多亏她的药,昨天夜里起了两次烧都降下去了。 天亮的时候,孩子开始喊饿,两口子给她喂了一小碗白粥,她吃完后就睡着了。 临走前蒋禹清特地叮嘱,那些调理的药从今天就开始熬,哪怕明天是大年初一也得吃,别因为顾忌“年初一不吃药”的俗礼,耽误了她的身体。 赵六指夫妻对她是心服口服,哪有不应的。 年夜饭在热热闹闹的爆竹声中开始了。 蒋家的大厅里一气儿摆开三桌,主子两桌,仆从们一桌。同样的菜色,也不用屏风遮挡。 大家都辛苦了一年了,应该好好坐下来吃个饭。 男人们喝的是茅台,女人们受不了白酒的烈,就换成了葡萄酒和果汁。葡萄酒是蒋禹清用灵境里的葡萄酿的,口感特别好。 果汁也是灵境里的鲜果现榨的。 年夜饭一直从申初吃到了申末。收了桌子,又摆了鲜果瓜子点心开始聊天。 入夜,孩子们一起跑到院子里放焰火。 明明灭灭的火光里,哥哥们的笑声回荡在夜空里,蒋禹清回头看着灯火通明的屋里,长辈们喝着茶慈爱的笑看着这一切。 她想,这就是过年一定要回家的意义。 初一,父老乡亲们相互拜年。大家看她的眼神,爱护中更多了一份从心底升起敬意,甚至还有直接喊她小神医的。 赵六指一家都来了。这对儿憨厚的夫妻,把蒋禹清按着在椅子上,让女儿喜秋结结的实实的给她磕了三个响头。 搞得蒋禹清是哭笑不得,只得受了。旁人说,她该受这礼。蒋禹清也确实受得起,只是叮嘱她和必按时吃药,别怕苦,坚持吃上一个月,以后就什么事儿也没有了。 初二,蒋禹清跟着爹娘哥哥去了秀水湾外祖家,又受到了外公一家的热情欢迎。 她外祖母更是逢人便夸她有本事。进京一趟,还给自己捞了个县主回来。 其间,陆秀儿和丈夫高冲过来了,拜过年说了些吉利话,坐了会就走了。 陆氏诧异道:“我怎么觉得她比去年瘦了许多,焉哒哒的,如今见着我连头也不敢怎么抬了。” 她娘郭氏撇了撇道:“能不瘦么。姓高的也不是什么好人,今年初纳了房小妾,又生了个儿子,宠得很。 那小妾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成天的在丈夫面前挑事,高冲对她如今也就面子情了。” 陆氏想起从前自家相公还未发迹时,陆绣儿在她面那前嚣张劲儿,如今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也是唏嘘。 在家的日子,每天都很快乐。 早辰起来,就去后院给宝贝菜菜们催催长。家里每天都能吃到新鲜美味的反季节蔬菜,都是她从灵境里拿出来的。 大人们都知道怎么回事,孩子们要么不问,问就是外头孝敬的,温泉庄子上长的。 因着零州府的粮食大丰收。 灵境里功德碑上的刻度刷刷的往上涨。玉碗里凝结了四滴灵乳。这玩意儿只一滴就能增加十年寿命。 蒋禹清一次性将四滴全部取了出来,偷偷混在茶水里给祖父母和外祖父母一人一滴喝了下去。 喝完灵乳后,他们花白的头发会在两个月内慢慢的变黑,身体也会变得年轻态。 别人也只以为他们心态好又保养的好,才会越活越年轻,根本不会联想到她身上来。 至于父母和其他的亲人,便只能暂缓了。 初七日,家里来了两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零州同知的夫人,于夫人和她女儿于嫣儿。 于夫人姓曲,是蒋家食品工坊合伙人曲家的女儿,她是于温的继室。此次回青州省亲,青州侯府她是必须要来的。 别看蒋文渊现在只是个县令,以他在青州作出的不世功绩,待半年后任期满进京述职,高升那是妥妥的。 况且,人家还有世袭的爵位在身。自然是要搞好关系的。 她们来的时候,团子正和她的一群哥哥们在后院摘菜。听说有女客来访,还是他爹爹上官的家眷,出于礼貌还是要前去见上一见的。 蒋禹清是正二品的县主,就算对方是同知夫人,一样得给她行礼问安。待她们起身,蒋禹清看到那位于小姐时,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于嫣儿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似乎也愣了愣,当下脱口而出:“我是不是哪里见过你?” 蒋禹清笑了笑没说话,自顾自的在娘亲旁边坐了下来。 起先她们的谈话还算正常,后来隐隐就有些不对味了。话里话外,都牵扯着她大哥哥蒋禹江。 蒋禹清算是听明白了,这位于夫人竟是想把这位于小姐嫁给她大哥蒋禹江。 做梦呢! 蒋禹清当下就扯了扯了她娘的衣袖。 陆氏原本见这姑娘长相还不错,看着也颇为端庄有礼,与大侄儿年纪也相当。 虽说孩子们说了十八岁之前不考虑婚姻大事,若是真遇到好的,先定下来也不是不可以。 正想去把大嫂林氏给叫来相看相看。 可偏头就看到女儿对她轻轻摇头,陆氏秒懂。忙找了个话题岔开了去。 送走于氏母女后,陆氏问女儿:“这位于小姐可是有什么问题?” 团子撇撇嘴道:“问题大了去了。当初我跟师父上京,路过零州府时,曾作短暂的停留。 其间我们去了住所附近的清华观游玩了一趟。那观中有一条书法碑刻长廊。我在那处观碑刻,当时这位于小姐上来就嘲讽我不识字,在那装样。我不理她,她就上来揪我的衣领子,若不是师父及时赶来,她甚至还想与我动手。 今天我一眼便认出来她,她却是没认出我。也不晓得她回去后能不能想起来这件事。“ “难怪她会说似在哪见过你。”陆氏冷哼一声,恼怒道:“小姑娘装的倒是好,想不到背地里竟是这样的人。 我们家娶儿媳,不拘家世地位,首先一条就是人品要清正。这样表里不一的人,是万不能进家门的,娘险些叫她骗了去。” 陆氏来回的走了两趟:“不行,我得找人去打听打听,这对儿母女究竟是个什么光景,竟然敢把主意打到我们家头上来了。” 这一点,蒋禹清是非常同意的。 蒋文渊亲自托人去问了,没两天消息就传回来了。 原来这位于小姐根本就不是于夫人的亲生女儿,而是于同知一个小妾生的。 这妾偏偏还是青楼出生的贱妾,学了一整套侍候男人的狐媚本事。哄得于大人不顾体面,将于嫣儿硬是记到了于夫人的名下,充作嫡女。 平日里,这小妾也时常挑拨于嫣儿和嫡母的关系。 这样环境下养大的女孩子,会是什么好的。别的本事没有,捧高踩低,装模作样的本事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诚然,于夫人是知晓这个名义上的女儿是个什么本性的。知道还敢带着她来,未偿不是于同知授意的。 蒋文渊冷笑一声。他自认待上官恭敬有加,不曾想竟养大了这姓于的胃口。 就算他大哥官位不显,蒋禹江也是侯府名副其实的大公子。 一个青楼出身的小妾养的庶女也想妄想嫁到侯府来,简直做梦。 与此同时,于夫人也派了人来探听口风,陆氏以蒋禹江忙学业为由拒绝了。 于夫人得知消息,只道了一句:“知道了”,其余什么也没说。似乎早料到是什么结果。 于夫人的娘家嫂子曲夫人问小姑子:“你早就知道蒋家不会答应?” 于夫人冷笑道:“蒋家人要是真那么蠢,他们也走不到今天。想必这两日已经把于家后院的事儿给摸了个底儿掉。 小贱人天真的以为记在我名下就是嫡女了,呸,殊不知婊子养的就是名字镶上金也改不了她的下贱出身。姓于的还想把她嫁进侯府,简直是在做白日梦。” 曲夫人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妹妹,这些年苦了你了……” 且说,于嫣儿回到曲府,记起蒋禹清的样子,还有她额间的那朵莲花,越想越觉得熟悉,总觉得在哪儿见过。 可就是想不起来。 直到她这日看到曲府的小姐在临摹碑帖,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想起去年二月在零州府清华观的碑林,她似乎为难过一个小姑娘。 于嫣儿的脸瞬间白了。 第84章 矿洞 蒋禹清答应过师父,要去京城陪他过元宵。家里人虽然不舍,却也知道邱神医在京中的侯府怕是很孤单。 况且,再有半年,蒋文渊三年任期满,就要上京述职了。到那时,一家人就又可以相聚了。 正月十三,蒋禹清提前陪家里人过了元宵。十四日一早,带着几大筐好吃的和白小九,在家人的恋恋不舍中骑着白小十飞往京城。 看着女儿骑着鹿腾空而起,继而身形一闪很快便消失在空中,蒋文渊的心情无比复杂…… 中午,蒋禹清在一座山脉的瀑布边停下来休息,顺便点了堆火准备烤个糍粑当午饭。 快要烤好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一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正有什么东西往这里跑过来。 手上的动作一顿,支愣起耳朵凝神细听,似乎还有人的喊声。 都没出十五,天寒地冻的,这大山里怎么会有人? 蒋禹清当即往身上拍了张隐身符,让白小十往声音传来的方向飞去。正好看到两个灰衣人的追一个逃跑的人。其中一个张弓搭箭,只听得“嗖”的一声中,逃跑人那个应声栽倒在雪地里。 蒋禹清吓了一跳。这两人究竟是什么人,竟敢明目张胆的杀人。 那俩人跑上来,狠狠踢了倒地的人一脚,弯下腰检查了一下,发现一箭穿心,确定人已经死透了才狞笑着放下心。 其中的大块头男人,嘴里骂骂咧咧的道:“他娘的,老老实实的在洞里挖矿不行吗?非要跑,害得老子大过年的还得见血,真晦气!” 另一个小矮个双手凑在嘴边哈了口气,不耐烦道:“你他娘的能不能别废话了,快点挖坑。” 大块头一边挖坑一边道:“在这破地方,吃不香睡不好的,每天干的都是杀人埋尸的活,要不是为了黄金,老子才不来受这鸟罪。” 小矮个吸溜了一下冻出来的鼻涕道:“知道就好!早点干完早点回去,娘的,冻死老子。” “矿洞、黄金、瘦骨嶙峋衣衫褴褛的出逃者、杀人埋尸”这些词,怎么看这两人都不像好人。 蒋禹清拍了拍手腕的小荆:“给我绑了。” 小荆立即从她手上飞出,瞬间身形暴涨,长出无数根粗壮的巨藤。其中两根刷刷两声,不过须臾就将两个打手缠成了粽子,吊在了半空中。 两个打手以为自己遇到了妖怪,惊恐的挣扎着,大喊救命,只可惜除了能晃荡的快点,其余半点用也没有。 蒋禹清已经的在这周围布下了隔音阵,任他们喊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听到。 蒋禹清也没揭掉身上的隐身符,只把声音变成一个低沉暗哑的男音,唬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何在此行凶。若不从实招来,本座就把你们变成这片山林的养料!” 那俩人原本就被突然冒出来的藤蔓吓了个半死,这会儿又闻声不见人,胆都快被吓破了,一股黄色的液体顺着鞋子尖溜溜儿的就下来了,竟是吓尿了。 小荆嫌弃的把他俩拎远些,顺便抖了抖。伸两根枝子怼到这两货的面前,摆了摆,之后猛的长出尺来长的寒光闪闪的尖刺,直接逼到他俩伯鼻尖上。 小矮个浑身抖如筛糠,哆哆嗦嗦道:“大、大大大大大仙,饶、饶饶命。我、我我们是矿、矿洞的看、看守。这、这人是个矿工,趁、趁我们、不、不意的跑出来了,我们是来、来抓他的。” “什么矿洞、在什么地方?” “就、就在隔壁山谷里。” “能带路吗?” “不、不行啊,大仙。若是让管事的知道我们带、带陌生人回去,我们就死、死定了。” 蒋禹清冷哼一声:“不带路,现在就让你们变成我的养料。” “带、带、带,求大仙别杀我们。”显然,大块头比小矮人更怕死。 蒋禹清让小荆将这两人放下,绞了弓箭和武器,绑了双手,驱赶着他们在前边带路。 上山下坡的走了约摸半个多时辰后,远远的便看到了一个半掩在绝壁下荒草灌木丛的岩洞。 蒋禹清看了他二人一眼,手一挥,一把迷药过去,立即晕得透透的。没有个两天别想醒来。 之后找了个极隐蔽的石缝塞了进去,又往他们身上盖了堆干草,搞定。她才不愿把这两货丢进灵境,脏。之后大摇大摇的顺着小径走到了洞口附近。 洞口处明面上看守的人并不多,只有五个。但隐在暗处的却多达数十人。若不是她的灵识能够外放,恐也发现不了。 由此可见刚刚被杀的那个矿工,绝对不会是从这里跑出来的。他很有可能是挖通了一条类似逃生通道的地方,跑了出去。 而且,他能这么快就被守卫发现不见,并且很快追上来,这个逃生通道肯定离这里不远。 想到这,蒋禹清这在周围找了起来,然而,哪怕她用上了神识依旧一无所获。于是,干脆决定就从这个洞口进。 矿洞里情况,她并不了解,正当她打算再抓个舌头的时候,矿洞里突然走出来一个穿青色绸缎衣服,管事模样的人。 洞口的看守冲他行了一礼,蒋禹清听到青衣人说:“务必要把这里守好了,再让人逃出去,咱们这些人都得死。” 守洞口的灰衣人应了声“喏”,那青人管事便进去了。 蒋禹清忙跑过去,神不知鬼不觉的跟在他后面。 矿洞里阴冷幽暗,岔道极多。洞壁上每隔一段距离都抠得有壁龛,点了松明火把。 并且,每隔一段距离就有持刀的灰衣打手把守。 蒋禹清跟青衣管事,七拐八弯的走了约有两刻钟,来到了一个极其空矿的大矿洞。 不对,应该称其地下溶洞才对,这分明是自然形成的。 溶洞内,许多瘦骨嶙峋衣衫褴褛的矿工,正围着一个个坩埚在熔炼矿物。煤石燃烧的有毒气体,充斥着整个空间。呛得人们直咳嗽。 蒋禹清也禁不住用灵气支撑起了一张过滤口罩。 熊熊的火光,映照着矿工们空洞麻木骷髅一样的脸上,蒋禹清仿佛有种置身地狱之感。 一些灰衣人,正把成型的金砖一块块码在红漆箱子里。青衣管事,掩着鼻子过去,拿起一块在手上掂了掂,满意的点了点头。 一箱放满,灰衣人们便将箱子合上,贴上封条抬走。 蒋禹清忙跟了过去,又是小一刻钟后,抬箱子的已经换了两拨人,终于到了一个小洞窟。 洞窟口是重达千金的石门,青衣管事从腰上摘下一把铁制钥匙,插进小孔一扭,只听到咔嚓一声,旁边的墙面打开一个暗格。暗格里摆了一尊不知什么的神像,青衣管事伸手进去一转。 沉重的石门就向上抬起,他们一行走了进去。 蒋禹清一看,好家伙,里头堆满了像这样贴着封条的红漆箱子。可以想见,里头装的全都是金砖。 从藏宝洞出来,蒋禹清又跟着青衣管事去了不少地方,工人们正在采矿的矿洞、住的溶洞、甚至是矿工们被虐待致死后的抛尸的万人坑。 这一跟就是整整一天。 在这里工作的矿工,全都是以各种方式或拐或骗或强行绑架来的。每每天都需要在这里工作七个时辰以上,稍微慢一点就会招来看守的一顿毒打。 然而一天却只有可怜的两顿饭,每顿只有一个拳头大小黑乎乎的杂粮野菜窝头并一碗清水。 许多人坚持不住,被活活累死或是打死。死后,直接让人拖走,往深坑里一抛。 这些人,简直泯灭人性。 蒋禹清将整个矿洞的情况都摸清楚后,便绘制成一副详细的地图。 之后,摸进青衣管事的住处,用灵力封闭了他的五感,使其陷入沉睡,摘了他身上的钥匙后,开始在屋里翻找起来。 枕头被褥,床底,衣箱全让她翻了个遍,找到了不少金银宝贝。蒋禹清一点没客气,统统收进灵境里。 她还从一处极隐蔽的壁龛里搜出一个了匣子,里头装了满满的信。 蒋禹清大致翻看了一下,发现给青衣人写信的有两个人,一个叫毕节立,另一个落款是一个扭曲的抽象图案,看着像——水晶兰。 这玩意是草本腐生植物,全草可入药。味甘,性平,有补虚止咳的功效,主治肺虚咳嗽。 但它还有很多个别名,什么“冥界之花、死亡之花、幽灵之花”,没一个吉利的。能拿它做图腾名记的,还真不是什么好人。 否则这洞里的矿工,也不会这么惨。 大概都是询问黄金冶炼情况,催要黄金的。看日期,蒋禹清猜测他们大概两个月左右往外运一次黄金。 上次运黄金还是在过年前。 蒋禹清将信件全部收了起来,放了叠白纸进匣子,施了个障眼法后,放回原处。 确定屋里再无遗漏后,蒋禹清便拿着钥匙,用同样的方法将藏宝库外的看守弄晕,之后拿钥匙开门,将里头的黄金全部洗劫一空,换成了同等重量的石块。 快速的搬完两个藏宝洞后,蒋禹清立将看守弄醒。看守也只以为自己只是太累不小心睡着,因为怕上头知道了挨骂,更是提都不敢提,全当没发生过。 蒋禹清在发了笔横财之后,又潜回青衣管事的住处,把钥匙给他原样挂了回去,同时解了他封闭的五感。 但这家伙可没醒,甚至打起了鼾。他是真的睡着了。 洞里没有日夜之分,蒋禹清出了矿洞才发现,已经月上中天了。 至于被她迷晕塞石头缝里的两个灰衣人,因为恶贯满盈已经没有留着必要的了。 把人带到附近的山林后,她撕了件衣服下来,直接让小荆把他们拖到了地底,给植物们当了养料。之后,仔细的清理了痕迹。 两个守卫莫名失踪,洞里的管事的发现不见后,肯定会派人出来查看。 为了不打草惊蛇,她还专门去灵境里把正在睡大觉白小九给薅了起来。让它在附近的山林走上几圈,顺利把那件扒下来的灰衣弄碎,再撒上些兔子血,造成他们被老虎吃掉的假象。 办妥这一切,蒋禹清就回了灵境休息。第二天天一亮,又飞到高空,把附近的山川地势画成了详细的地图。 她发现,这里离代州城并不远,就在代州城西北方向约五十公里左右的陕岭山脉。 在离代州城这么近的地方私自开采金矿,矿主的背后若没有当地官员的作保护伞,蒋禹清打死都不信。她决定去代州里探探情况。 她用幻颜术将自己幻化成个中年富商的模样进了代州城,找了个装潢十分不错茶楼。借着喝菜的功夫,装作不经意的同店小二打听可知晓“毕节立”这个人。 小二一听立马阻止了她道:“这可是我们知府大老爷的名讳,客官万不可直呼其名,若是教旁人听了去,送进衙门可是要吃板子的。” 蒋禹清忙塞过去一个银元宝,表示自己不是有意的,让他包涵。 第85章 吓死她了 事情调查到这儿,已经不是她能左右得了的了。 私采金矿本就是诛九族的大罪,尤其这事儿还牵扯到了朝廷命官。水太深,一不小心就会淹死其中。 这事儿还得专业的人来干。 蒋禹清出了代州城后,就直飞京城。 趁着皇帝离开去吃晚饭的工夫,蒋禹清用灵力短暂的封了守殿暗卫的五感。 将一块黄金和她自己画下来的地图以及从青衣管事那里搜来的信件,神不知鬼不觉的,悄悄的放到了皇帝的御案上。 待皇帝回来,发现物案的东西大吃一惊,仔细看过内容之后,更是雷霆震怒。 连夜把正在家里吃汤圆的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及包含镇国公在内的几位心腹大臣、叫到了宫中议事。 这一谈就到了深夜。 大臣们走后,皇帝把暗卫都喊了出来,仔细盘问,他去吃饭的这段时间有没有人进过御书房。 暗卫们都道,并无人进入,也并没有任何异常。这些东西,仿佛凭空出现的一样。 皇帝见实在问不出什么来,只得挥挥手让暗卫下去了。心中却是颇为郁闷。目前唯一庆幸的就是,这位“绝顶高手”似乎对他并没有恶意。 且说蒋禹清出宫后,并未在人流如织的大街上停留,而是直接飞回了回春院。 她答应过要回来陪师父过元宵节的,结果因为金矿的事情耽误了这么久。好在,现在还来得及陪老头儿吃碗汤圆。 回春院。 邱神医刚打发走送汤圆的仆从关上院门,转头就看到宝贝徒弟和她的鹿出现在院子里,顿时高兴坏了。 “臭丫头,我还以为今儿晚上的汤圆白煮了呢?” 蒋禹清笑眯眯的跳到老头儿身上,搂着邱神医的脖子撒娇:“才不会,答应陪您过节的事,当然不能食言。” 邱神医不满点了点她的额头:“那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团子道:“我原本昨天一早就出发了,结果路上出了点事,就耽搁到了现在。” 邱神医也没细问只道:“没受伤吧?解决了吗?” 团子嘚瑟道:“当然,您宝贝徒弟这么聪明,怎么可能解决不了。” “嗯,解决了就好。饿了没有?”邱神医摸摸徒弟的小脑袋瓜,满眼的慈爱。 “饿了。”团子摸了摸扁扁的肚子。早上赶着出山,中午在代州城只吃了两块小茶点,这会儿肚子饿得咕咕叫。 她寻思着,哪天有空,得研究研究炼丹的事,比如炼个避谷丹什么的。忙的时候直接吃一颗,能省不少事儿。 邱神医把一碗汤圆推给她:“快趁热吃吧!”团子于是拿起勺子开始大快朵颐。 汤圆有两种陷,一种是花生芝麻馅的,一种是豆沙馅的,味道都很不错。 团子一边吃,一边问她师父:“三师兄呢?” 老头儿冷哼一声道:“陪他媳妇儿观灯去了,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师父,不孝徒!” 蒋禹清的眼睛立即亮了:“这么说,我很快就要有三师嫂了?” “早着呢!”邱神医道:“他愿意,他家里那帮老顽固可不会愿意他娶个江湖女子进门。” “怎么说?” 邱神医道:“你师兄怕是没同你说过他的来历吧?” 蒋禹清摇了摇头,眼睛晶晶亮,就等您说了。 邱神医于是娓娓道来。 却原来,他这个吊儿郎当的三师兄陆邑,竟然出生云州名门陆氏,还是嫡系。大夏四大书院其中之一的“云州书院”便是他家开的。家中人才辈出。 就是这么个书香世家,居然生出了个陆邑这么个奇葩反骨。不爱读书,偏生喜欢医术及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并且在十一岁那年,成功背着家里跑到千里之外,拜入了扁鹊谷,成了邱神医的三徒弟。 而她的这位准三师嫂,名唤公孙子姝,也是江湖名门“万剑山庄”的大小姐。也就是先前第一次见面时,陆邑告诉她打架打不过就拿牌子去摇人的那个万剑山庄。 邱神医的意思是,万剑山庄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如果陆家自恃身份不同意,公孙家也不会委屈女儿下嫁。总之这俩人还有的磨。 蒋禹清却觉得未必。 她三师兄看着吊儿郎当,实有胸有丘壑。十一岁时,陆家便已拿捏不住他。如今,他已经成年多年,在江湖上的名号也是响当当的,更没道理让陆家拿捏了去。 当天晚上,陆邑就知道蒋禹清回来了。 但因为蒋禹清的身份特殊,师徒俩都下意识的隐瞒了蒋禹清回京的事。所以,公孙子姝虽暂居在侯府客院,却并不知晓,这侯府真正的小主人已经回来了。 蒋禹清白天都在灵境里修炼。随着修为的增加,越往后需要的灵气越多。她现在已经练气八层,这的年纪这样的修为放在修真界也算是天才中的天才了。 因此,她并不急着提升修为,而是沉下心来开始学习制符。其间,因为符纸不够,还专门去了一趟三清观找华阳子要了一摞。 她现在已经能非常熟练的制出轻身符和遁地符。爆炸符也在失败了数次后,画了出来。 看着轻飘飘的一张纸,丢出去一炸就是一个大坑,比前世用过的手榴弹都好使,还环保。 于是自信心爆棚的某只团子,在准备了一大摞的符纸和阵盘后,不知天高地厚的跑去妖兽山历练去了。 结果好死不死的正撞上一群正在发/情期的四阶疾疯狼。 疾疯狼原名疾风狼。它们好舔食一种有毒的矿物。 随着时间的增长,这种矿物毒素便会在它们的体内慢慢堆积,进而破坏它们的大脑,使得它们的行为不受控制,就像得了狂犬病似的。 尤其是在发情期,母狼本就不灵光的脑子,在体内激素的刺激下,十分的疯狂,它会趁着公狼交/配后身体虚弱之际吃掉公狼。 如果它觉得不够,甚至会吃掉自己尚未成年的幼崽,因此又叫“六亲不认狼”或是“疾疯狼”。性格极其的阴狠暴虐恶毒。蒋禹清在动物界无往不利的木灵之息,对上这群六亲不认的疯狼当真是半点用处都没有。 而且,它们的速度极快,战斗力又强,不怕死自私又记仇,对上了只有逃命的份。 因此,蒋禹清同它们交手不过短短的一刻钟,就砸光了手里的爆炸符,耗尽了所有灵力。若非小荆给力,白小十又跑得快,她这几十斤上好的嫩肉差点儿就交待在这里了。 惊魂未定的逃回灵泉池,蒋禹清趴在池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她看着这边同传承殿那边的透明结界,觉得格外的亲切,这玩意儿真是——太有安全感了。 她觉得,筑基之前还是别再去妖兽山脉找罪受了。 特么的,吓死她了! 蒋禹清一直在灵境里待到过了二月二,才终于“回京”了。 一回京,就听说了一件大事。 代州知府毕节立因为伙同前朝余孽私采金矿,意图谋反,被诛了九族。他的岳家平东伯府方家和他大姨子,也就是三公主的生母方淑妃也受了牵连。 前者被贬为庶民,抄家流放。而后者则被皇帝贬为贵人。听说三公主整日以泪洗面,原本准备好要选驸马之事也不了了之。 听说从毕节立府中搜出来的,光是黄金就高达七十多万两,加上其他的珠宝和古董字画等,光双驾马车就装了整整三十八辆车。 比大夏的国库都多。 从方家查抄出来的金银珠玉同样不少,可以想见,毕节立平时没少孝敬岳家。 更大的瓜还在后面。毕夫人方氏,并非毕立节的原配,而是继室。 原来毕节立出身穷苦,靠着妻子的嫁妆支持一路考上进士。 他嫌弃发妻出身商家,为了攀附京中权贵为自己的仕途铺路,想方设法勾搭上了当时方府的二小姐,也就是后来的毕夫人方氏。骗她说自己未婚。 为了给方氏腾位置,毕节立甚至不惜买凶在发妻和儿子来京城的路上,杀妻灭子,做成妻儿意外身亡的假象。 这骚操作,堪称大夏版本的陈世美。 之后,他如愿娶了方氏,并在岳家的扶持下,平步青云。 只可惜,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做的这些肮脏事儿还是让有心人知道了,那人以此为要挟,为他们私采金矿做保护伞。 毕节立无法,只得答应。开始还每日里提心吊胆,可看到那么多的黄金被搬入自己府中,渐渐的,他在那片灿灿的金光中迷失了自我,变得心甘情愿,甚至主动为那人大开方便之门。 直到,蒋禹清那天意外撞见矿洞的看守追杀矿工,这个秘密才终于大白于天下。 皇帝雷霆震怒,毕节立也得到了他应有的下场。朝庭接手金矿后,原本那些矿工们也都被解救了出来。 由朝廷出面,统一收治了他们,并每人发了三十两银子作为补尝。 至于已经死去的,知道来处能找到家人的,朝庭也都给了他们家里人抚恤。至于找不家人的,朝廷也没有办法,只能永远泯于尘世间了。 至于那个万人坑则被永久封禁,立了石碑。 以后逢初一十五祭拜一二,也算是对这些惨死的生命有个交待了。至于,造成这起惨案的前朝余孽,听说还在追查。 这些,便关不着蒋禹清的事了。 第86章 炖久点不行吗 侯府的正主儿回京,公孙子姝自然是要来拜见的。蒋禹清也喜欢这个明媚大气的姑娘。 许是因出身江湖的原因,她的身上有着一股别样的洒脱气质,别说同她三师兄还蛮配的。 她的武艺十分了得,尤其是一手剑术,使得那叫一个出神入化。即使是蒋禹清这个原本不打算学功夫的人都心动了,求着她指点一二。 气得她三师兄大骂她:“小坏丫头,你这是重色轻师兄啊。从前我主动教你你都不学,现在竟然求她学剑,太过分了吧!” 蒋禹清笑眯眯道:“此一时彼一时嘛?而且,谁让你的剑法没有公孙姐姐厉害。” “好啊,小臭宝,你还敢嫌弃我,看我不挠你痒痒。”说着,一把将团子捞在怀里,上手开挠。直挠的团子咯咯地笑,连声求饶。师兄妹两个玩闹了好一会儿,方才打停住。 公孙子姝则全程笑看着师兄妹二人打闹,暗道这师兄妹俩的感情真好。 蒋禹清“回京”的第二日,户部的官员便找上了她。是关于粮种出售一事。算算时间,还有两个月就要下种,是要将谷种的事情落实下去了。 蒋禹清委托他们全权操办。有人操心,她乐得当甩手掌柜,只负责收钱就好。 而且谅他们也不敢中饱私囊,皇帝陛下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呢,谁敢搞小动作,童家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 日子在欢声笑语中一天天度过,很快就迎来了团子的四岁生辰。 她的生辰很简单,只有自家人一起吃了一顿饭。比如邱神医和三位师兄,田商陆外加公孙子姝和景衍。 景衍是带着帝后和李得顺的礼物来的。 今年是科举年。 过了四岁生辰没几日,今年的新科三鼎甲就新鲜出炉了。 状元、榜眼、探花游街那日,整个京城热闹非凡。蒋禹清也同邱神医去围观了。 状元榜眼的年纪都已不小,探花少说也有三十岁了。虽谈不上“老”,长相也还算佳,可团子觉得他跟自家爹爹比起来,要差太多了。 不得不说,团子的滤镜也是真的厚了。 新科进士出炉,也就意味着还有两个月爹爹的三年任期就满了。到时候,他就会带着家人上京,想想就好激动。 日子数着数着就到了四月。她庄子里的谷种已经下了秧田。 四月十八是邱神医的七十寿辰。 说这天是他的生辰其实也不准确。老头儿是约摸两个月大的时候,被他师傅,也就是上一代扁鹊谷主从死人堆里捡回去的。 捡到他的那天是六月十七,老谷主就跟据孩子的大概月龄往前推算了两个月,定在四月十七。 在这古代“有人生七十古来稀”的说法。几个徒弟都给想给老头儿办个热热闹闹的生辰宴,唯老头儿嫌麻烦不肯。 他好吃牛肉,但牛在这个年代是顶顶重要的生产物资,随意杀牛是犯法的。只有牛自然老死,或是出了意外没办法再干活了,主人家到官府备案经过允许后,才能宰杀。 是故牛肉非常难得。 她的灵境里,药田这边的山脉没有普通牛。传承殿那边的妖兽山脉倒是有野牛。 先不说那玩意好不好捉,单就妖兽肉里富含的暴烈灵力,只一口就会要了邱神医的命。 她只好使了银钱,让肉铺和屠宰行留意着,若是有牛肉第一时间就给她送来,不拘价钱。 好在离着邱神医的生辰还有三天的时候,肉铺果真送来了三十斤牛肉。 到了老头儿生辰这天,厨房变着法儿的做一桌儿牛肉宴,什么红烧牛肉水煮牛肉葡萄酒炖牛肉等。 蒋禹清总觉得差点意思,若是有西红柿或者土豆就好了。 西红柿炖牛腩,土豆烧牛肉,那滋味,想想就流口水。尤其是土豆,无论是煎炸炒炸,怎么做都好吃。 只可惜她把总院的厨房翻了个遍也没翻着土豆,不可谓不遗憾。 这日中午,蒋禹清从外头回来。还没进医院大门呢,就看见一个中年汉子,用木板车拉着一头驴慌慌张张的往这边来了。 旁人见了都忍不住笑,甚至打趣他:“兄弟,人家都是驴拉人,到你这怎么反过来了。” 那汉子也不理会旁边的嘲笑,接着驴直奔和安医院。到了院门口,把车一放便扯着嗓子大喊:“大夫、大夫,快来个人救救它。” 一个男大夫听到了,以为有急病病人忙跑出来道:“谁怎么了?” 汉子指着车上的驴道:“它,它病了。您快给看看。” 那大夫一看就火了,斥道:“你涮我玩呢。我们这儿可是医人的,又不是兽医院。你把驴拉这儿来干嘛呀!” 汉子急了:“这医人,医牲口不都一样医吗?您就给看看呗!” 另一个来看病的妇人听不下去了,怼道:“你这人说话咋这么不对味儿呢?照你这么说,你娶媳妇也取头牲口算了,反正这人和牲口都一样呗。” 旁人听了女人的话,顿时一阵哄笑。 汉子焦急道:“大夫,我嘴笨不会说话,您别介意。求您救救它吧,我家里就这么一头大牲口,全家就指着它拉货吃饭了。这要是有个好歹,这可叫我一大家子咋活啊。” 这年头,百姓家里有一头大牲口不容易,可以说大牲口是家里除了房子外,最值钱的了。 她家里就有一头老牛。这头老牛给蒋家拉了十多年的犁,可谓劳苦功高。 即便后来老了拉不动犁了,她爷爷蒋老头儿仍然仔细小心的养着这位老伙计,偶尔还会亲自牵着它出去吃草。 所以,她特别理解汉子的这种心情。遂上前看了看,发现驴嘴一圈的白沫子,身体也在不停的抽搐着。她戴了手套,刚想去翻驴嘴,那驴突然四蹄猛的一抽,弹了弹,僵着不动了。 蒋禹清一探,得了,断气儿了。 汉子见驴死了,一屁股坐在地上,顿时大哭起来:“我的白花儿啊,你就这么去了呀,可让我们一家老小怎么活啊……白花儿……你不能丢下我,就这么走了啊……” 瞅瞅这哭的,也实在太……那啥了。知道的,他死了头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媳妇儿死了呢。 这本是件难过的事儿,汉子不哭还好,汉子一哭,旁边的人顿时忍不住纷纷窃笑了起来。蒋禹清也颇觉无语。 蒋禹清把视线转到死去的驴嘴上,看着那一圈圈的白沫子,总觉得这驴不像是病死的,倒像是中了毒。 就问那汉子:“你这驴是早就得了病,还是突然生的急病?” 那汉子勿自哭得伤心,本不想搭理她个小娃娃。但他先前搭话的那个大夫却道:“这是我小师叔,我们扁鹊谷谷主的关门弟子。” 那汉子愣了一下,又接着哭,边哭边道:“今天,嗝——我接了个嗝——给种子铺送货的嗝——活。” 蒋禹清见他哭得直打嗝,忙让人拿了杯蜂蜜水来给来他慢慢喝下,一边使人拍他的背。 等他心情平复下来,又才道:“从种子铺卸完货出来后我就赶着白花儿回家了。 还没等走到家,它就口吐白沫,倒地上起不来了。身体一抽一抽的。我吓坏了,就赶紧卸了车,拉着它来了。可,它还是死了,呜呜呜——我的白花儿啊——” 蒋禹清抽抽着嘴角,再次问道:“白花儿在犯病之前可有喂过什么东西?” 汉子道:“也就是些寻常的草料。” “只有草料吗?”蒋禹清摇了摇头道:“不应该啊,它这种情况倒像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中毒死的。你再想想,它是不是还吃了别的?” “别的……”汉子突然一拍脑袋道:“我想起来了,我在种子铺门口卸货的时候,看到白花儿在吃一种椭圆形不知什么东西的根块。 那东西,青绿皮,大的约有小半斤,小的也有二三两,上头东一簇西一簇的长满许多两人指节长的白芽。白花儿吃了有大半袋子。 我当时吓坏了,以为得赔很多钱。种子铺的老板说,不要紧,反正那玩意儿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也没人要。 我的白花儿是不是就是吃了那玩意才死的?” 汉子形容的太过笼统,蒋禹清一时也不知道他说的什么。便同他商量,可不可请他先等一会,她找找白花儿致死的原因。 那汉子说可以,反正都到这地步了,他也想弄明白驴子的死因。 蒋禹清于是采集了一点血,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锁了门,便进了灵境。没过多久就检验出来了。 这头驴子的血液里含有大量的龙葵碱,它果然是中毒死的。 联想到汉子形容的那种不知名的,长芽的青绿以的茎块,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土豆! 这头驴是吃了大量发芽土豆中毒死的。 想到这儿,蒋禹清瞬间激动了,忙出医院对那汉子道:“白花儿的死因查明了,就是吃了你之前说的那种发芽的东西中毒死的! 汉子闻言又哭了起来。 蒋禹清从怀里掏出一个足足十两的银元宝对他说:“别哭了。 只要你告诉我,你之前卸货的那家种子铺在哪里,这锭银子就归你了。你拿去重新买头驴。” 那汉子没想到还有这等好事,立即破啼为笑道:“就是城东柳树街的丰收种子铺,老板姓常。” 蒋禹清把银元宝往他手里一塞:“行了,把白花儿拉去埋了吧!然后再去买头驴。” 汉子挠了挠头:“一定要埋了吗?” “怎么,你舍不得?” 汉子抹去泪痕嘿嘿一笑:“这么大头驴呢,少说得百十斤肉,埋了怪可惜的,吃了多好!” “……”合着您刚才哭给老天爷看呢?蒋禹清磨了磨后牙槽,十分严肃道:“可以吃,吃完后躺板板的该换成您了。” “我炖久点也不行吗?” 团子忍无可忍叉腰吼道:“不行、不可以、不准吃!听清楚了吗? 更不能偷偷把肉卖给别人。 但凡我听说有谁是吃了毒驴肉被毒死,我统统把帐算在你头上,让皇帝陛下诛你九族,听清楚了吗!” 汉子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听、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就好。现在、立刻、马上,拿着你的银子,去城外找个地方挖个深坑把驴埋了!我会找人盯着你的!” “是,是,这就走,这就走!” 汉子走后,蒋禹清长长的噗出口气,揉了揉突突跳的太阳穴。 她真是太难了! 不过,她这会还有更重的事情要办,匆匆回诊室同师父说了一声,便骑着白小十急急忙忙的往城东赶去了。 第87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 快到的时候,蒋禹清找了个没人的巷子,把白小十收到灵境里,施了个幻颜术,将自己幻化成一个中年人的样子。 蒋禹清按照汉子说的地方找到了那家种子铺,果然在门口的墙角处看到了一个麻袋,打开一看,正是发了芽的土豆,已经所剩无几。 种子铺的老板见“他”盯着那破麻袋看了半天,好奇的出来问:“怎么了,这东西有什么问题吗?” 蒋禹清幽幽的看了他一眼:“上午是不是有个赶驴的汉子给你家送货来着?” 常老板愣了一下道:“是啊,怎么了?” 蒋禹清道:“他家的驴子吃了这东西,被药死了。” 常老板吓了一跳:“这可不兴瞎说的!” 蒋禹清道:“我可没瞎说。那汉子把中毒的驴给拉和安医院去了,可惜去晚了,驴死了。听说是吃了这东西才死的,所以我好奇就过来看看。” 常老板道:“这、这可不关我的事,是那驴自己要吃的。我可不赔钱!” 蒋禹清道:“没让你赔。和安医院看他可怜,已经给过他钱了。”她顿了一下道:“这玩意儿你卖吗?” 常老板道:“你不是说这玩意有毒吗?你买它干嘛?” 蒋禹清理所当然道:“自然是有用的。放心,不做坏事儿。” 常老板松了口气道:“不用,送你了。”他怕丢出去,再毒死个啥,他的底裤都要赔给人家。现在有人要,自然是能送多快送多快。 蒋禹清走进店里看了看,见都是些寻常菜种。想到灵境里,还有不少空地方,就每样的买了些,准备让白小十种起来。 他问老板:“除了这些,还有别的稀奇点的种子吗?” “稀奇的……”常老板想了想:“还真有一袋子。”他同伙计道:“后院楼梯底下的小格子里有个小布袋,你去拿过来。” 伙计应声去了,没一会就拖出个灰扑扑麻袋来。常老板边解绳边道:“这袋种子是去年从南边来的,夹杂在一堆种子里。 没人知道是个什么东西,颜色倒是挺好看的。” 打开一看,颜色黄灿灿的。蒋禹清立即乐了,这不是玉米嘛。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当即表示全要了。过了秤一称,总共十八斤七两。 常老板也乐得将这压箱底的货给卖出去,给了一个便宜到让蒋禹清掉下巴的价钱。 直到结了账出来,蒋禹清看着手里的玉米和土豆种子,仿佛做梦一般。 晚上回到家,蒋禹清亲手将这些宝贝种到了灵境里。浇上灵泉水,就指着它们能多繁衍一些。 这样大夏的高产粮食作物,就会再多增加两种。比如西北一些不适合种植水稻和红薯的地方,玉米和土豆却能长的很好。 四月一过,就是五月。 五月初,公孙子姝来向邱神医和蒋禹清辞行。因为万剑山庄少庄主也就是公孙子姝她哥要成婚了。 陆邑思考再三后,决定跟着她一块儿回去。 他虽然不是第一次去万剑山庄,但却是第一次以准女婿的身份前去见女方家长,这见面礼自然不能寒酸了。 公孙子姝不在意,或者说即便在意她也不好意思明说。陆邑这货压根儿完全想不到这茬。作为师父的邱神医也是一头雾水。 为免这货打一辈子光棍,大师兄田光、二师兄郭解再加上蒋禹清这个小师妹,三人可谓是操碎了心。 赶在这俩出发前,硬生生给他凑了一马车着实不算寒酸的见面礼。可把个陆邑感动的稀里哗啦的。 送走这俩,蒋禹清开始掰指头数日子,她爹三年任期满,该进京述职了。 青州。 五月十八这日,新任的青州县令便到了。新县令是今年的新科进士。年纪比蒋文渊还要大上几岁,年近而立。 这位也挺拎的清,对蒋文渊那是各种客气。蒋文渊也托请他,务必把这青州的百姓放在心上。 新县令无有不应!在青州候的地盘上搞事,那就是找死! 五月二十一日,一早。 蒋文渊夫妻带着儿子蒋禹川并蒋头老头和老胡氏夫妻,坐上了前往京城的马车。 至于蒋文康和蒋文喜两兄弟都因为有官职在身,不便随意离开,因而没有一并跟着出行。 车队刚驶到村口,便看到周围站满了前来送行的村民。大家纷纷追着马车,有人喊:“侯爷,路上慢走,一路平安。” 也有的年长的老人喊:“三娃儿,有空了记得回来看看。”更多的村民们,则是提着篮子往马车里塞各种吃的,煮鸡蛋、糕饼、蒸熟的腊肉香肠等等。 那一瞬间,蒋文渊眼泪都下来了,不停的冲村民们打拱作揖。 车队走到去秀水弯的三岔路口时。 他岳父陆老先生带着全家和整个学堂的学子都来给他送行。 蒋家人赶忙下马车,同他们一一见礼。 陆母摸着女儿脸,含着泪道:“你是个有福气的,到了京城后也要好好过日子。遇到事儿多跟女婿商量着来,少使些小性子。” 陆氏流着泪点头:“嗯,娘我记下了。” 停了一会,跟大家告了别,马车再次上路,学子们纷纷冲着马车挥手:“师兄师姐们再见!一路顺风。” 本以为这样就完了,没想到这只是个开始。 马车出了村道上了官道,沿途路过的地方都站满了人。 百姓们纷纷同他们挥手致意,大喊“蒋大人一路顺风”还有更多人喊“蒋大人,我们舍不得你。”也有人喊:“蒋大人,你留下来吧!” 到了县城门口,新任县令和县里所有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来了,还有全城的百姓。 他们都是自发而来,捧着一把万民伞。 蒋文渊双手接过万民伞,冲大家深深的作了一揖:“文渊何德何能,得各位父老乡亲爱戴。文渊此去山长水远,还望诸位父老乡亲勿自珍重。” 一位上了年纪的婆婆道:“蒋大人,能不走吗?我们舍不得您。 您在青州三年,让我们吃饱了饭,挺直了腰杆做人……”婆婆还没说完,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不管百姓们再怎么不舍,蒋文渊还是得走了。 百姓们跟着车队一直送出北城门外五里亭,看着渐渐远去的车队,百姓们跪到一片:“山高水长,愿大人一路平安,保重啊!” 蒋文渊坐在马车里,听着身后百姓们深情的呼喊,双手捂着脸,眼泪顺着下巴落到衣襟里。 陆氏流着泪,将丈夫的头搂进怀里,轻拍着他的背,作无言的安慰。 他只不过做了一个县令该做的事儿,何德何能,能得父老乡亲们如此厚爱。 直到车队走出十多里,蒋文渊方才平复了心情,哑着嗓子有些不好意道:“让你们看笑话了。” 蒋老头乐呵呵道:“我儿子受人爱戴,我老头子从心底为你高兴。你把百姓们放在心上,处处为他们着想,百姓们自然也会把你放在心里。 咱们这些泥腿子,从不关心谁当皇帝,我们只关心谁能让我们吃饱饭,不饿肚子。” 真真的肺腑之言。 一路顺风顺水的走了二十多天,终于赶在六月十五这天傍晚进了京。京城的南城门口。 蒋禹清接到消息后,已经带着人在这里等了一天了。 这会远远的看着一队马车风尘仆仆的往这边驶来。这家的马车没有徽记,她却是认得打头的那位车夫,正是她家的。 团子顿时欢喜的跳起来,拉着邱神医道:“师父,是咱们家的马车,是我爹爹和娘亲来了。他们来了!” 邱神医乐呵呵的摸了摸小徒儿的小脑袋瓜儿。这么小的年纪,便让她同父母分开,着实是难为她了。 待车队走到近前,那车夫远远便看见了她,惊喜的叫起来:“我看见咱们家小县主了,还有邱神医。” 蒋文渊坐在第二辆马车上,也听到了车夫的喊声,当即撩开帘子往城门口张望。果然在人群中,看到了他日思夜想的宝贝女儿。 此时,团子也看见了他,使劲的跳起来跟他挥手,小奶嗓子大声的呼喊起来:“爹爹!” 马车急驰而来,尚不等马车停稳,蒋文渊便率先跳了起来,飞奔着上前一把抱起朝他飞赴过来的女儿。 团子搂着她爹的脖子,使劲儿的拿小脸蛋贴她爹的脸,蹭了又蹭,着实喜欢坏了。 没一会儿,她娘和她哥哥也下车来了,团子又是挨个儿好一顿蹭。接着就是蒋老头儿和老胡氏。 蒋文渊上前同邱神医深深作了一揖:“这一年多辛苦神医了,将乖宝照顾得这样好。” 邱神医摆了摆手道:“呵呵,我是她师父,照顾她是份内之事。况且乖宝本来就懂事。有她陪在老头子身边,倒是我占了你家的大便宜了。” 那边,团子同大家亲香够了。蒋家人也纷纷上前同邱神医见礼。 蒋禹清又将自已的家人介绍给闫嬷嬷和二玉,三人忙上前见礼。 一番寒暄后,大家再次上了马车回侯府。 蒋文渊和陆氏早前便看过京城这边青州侯府的图纸,知晓侯府占地面积十分广阔,拥有二十多座院子。 但纸上看来终觉浅,实际见到,还是吃了一惊。更别提蒋老头和老胡氏及蒋禹川了。 这三人如同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一路上的惊呼就没断过。好在侯府的奴仆们都被东宫派人好好调教过,因此并没有人因此看轻他们。 蒋文渊夫妻住了主院,银安院。蒋老头和老胡氏夫妻,住在了银安院后面的嘉乐堂。蒋禹川则安排在了银安院东边的鸿鹄居。 晚上,蒋禹清让人准备了丰盛的宴席,给远道而来的父母亲人,接风洗尘。大家边吃边聊,说着最近京城发生的事。 因为蒋文渊明天要进宫谢恩,团子不放心她爹,仔细的叮嘱了他爹和她哥哥不少。 她娘和她奶奶这边,她还特地让闫嬷嬷来简单的教了些礼仪。说她是临时抱佛脚也罢,总好过什么都不做。 学了一会,团子便果断的催着大家去洗漱休息了。赶了这许多天的路,该是累坏了。尤其是老两口儿,吃完饭就开始打磕睡。 第88章 连升五级 次日,蒋家人都起了个大早。因为今天要进宫谢恩,除了白身的蒋老头,其余的人都按照自己的品级,装扮起来。 蒋禹清怕她娘和她奶不会打扮,特地遣了二玉和闫嬷嬷三人过去帮忙。 吃过早饭,收拾妥当,一家人分乘两辆马车往皇宫方向驶去。 到了宫门口,众人下了车,发现早有太监等候在此处。 林公公领了蒋家父子去往御书房,另一位公公则领着蒋家的女眷去往椒房殿。 此时正逢下朝。 一路上众多官员纷纷打量蒋文渊父子,见他们衣饰品级明显不低,却是脸生的很。都在猜这是哪里来的贵人。 有那聪明的已经猜到了,怕不是昨儿才进京的青州侯和世子吧。果然没多久就证实了他们的猜测。 蒋文渊父子迎面撞见了平阳候世子秦珏。这位可是老熟人,见了面,少不得要作个揖,打个招呼。 秦珏道:“你可算是进京了。明儿晚上我和元允约好了,在升平楼给你摆一桌,算是给你接风洗尘了。” “明日一定到!”一面让蒋禹川给他见了礼。 因着此时不是叙旧的地方,故而二人只是简单的寒暄两句就分开了。秦珏出宫,蒋家父子继续前行。 此时,皇帝父子下了朝,刚回到御书房,接过李得顺奉上来的茶饮了一口问:“蒋文渊可来了?” 李得顺道:“已经进宫了,估摸着这会儿已经快到了。” 一盏茶还未饮完,便听得外头通传:“青州侯蒋文渊携世子觐见陛下!” 皇帝精神立即一振:“快请!” 父子俩进来磕头行礼:“微臣蒋文渊(蒋禹川)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太子殿下,千岁千千岁!“ 皇帝父子亲自扶起两人:“爱卿快起来!”一面赐了座,让坐下说话。这待遇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皇帝打量着眼前的蒋文渊,俊朗微黑的脸庞着有着一般文臣所没有的朴实坚毅。 就是这么朴实的一个人,三年间让一个县的粮食增长超过了别人一个州府的产量,全县的税收翻了三倍,县城新增了三条商业的街。 全县百姓不说家家青砖瓦房,起码是家家有余粮。不仅如此还带动了整个零州府,种出来的高产粮种更是惠及天下百姓。 皇帝想到前几天收到的南边传来的消息“渊已离青,百姓自发相送十里,赠万民伞,掷果盈车。” 纵观历朝历代,做官做到这份上的,也没几人。这样的人,才是大夏真正的栋梁。 皇帝颇感慨道“这几年辛苦爱卿了,你把青州治理的很好,还种出了那么好的粮食,朕替天下的百姓谢谢你!” 蒋文渊惶恐:“臣,不会说好听话。只知道在其位谋其政,臣只是做了一个县令一个父母官该做的事。” “好一个在其位谋其政。”皇帝感慨道:“若是这大夏的官员都如你一般的赤子之心,这天下才是真正的太平了。” 皇帝同他说了会子话,便又问旁边坐得板正笔直的蒋禹川:“朕记得你叫蒋禹川。你多大了?” “回陛下!我九岁了。” “可有读书?” “刚过了童生试!” “哦!”皇帝顿时来了兴致:“你莫非还打算走科举不成?” 蒋禹川道:“是,臣想考状元!” “哦,这是想超过你爹吧!好,有志气!” 蒋禹川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也不全是!” “为何?” 蒋禹川道“因为臣的妹妹,她非常聪明。家里人都说,如若她是个男孩儿,说不定将来能当状元。 只可惜她是个女孩儿,不能当状元。那臣就多努力,争取将来让她当状元的妹妹!” 话音落,就连一向淡漠的景衍都勾了勾嘴角,这个蒋禹川还是一如继往的憨直。 皇帝更是哈哈大笑:“好!这个想法好,朕支持你。” 前朝是不允许有爵位继承的勋贵子弟参考的,说是与民争利。结果养出了一群只会吃喝玩乐的饭桶纨绔。 大夏比前朝开放,是允许勋贵子弟参加科举的,甚至持鼓励态度。只要你有本事,尽管来。 若是取得了一定功名,绝对是其他勋贵人家羡慕的对象,教育家中子弟的旗帜标杆。 皇帝笑呵呵道:“爱卿呐,朕发现你不仅官儿做的好,这孩子也教育的好。个个成器。 就你那个宝贝女儿,灵惠。那鬼灵精怪的,朕都稀罕死了。皇后更是恨不得将她抱进宫中养在自己膝下。” “这是小女的福气!”蒋文渊嘴上谦虚着,心里却是打起了鼓,想着以后还是少让宝贝女儿同皇家来往才好。 万一真瞅着她可爱,把她抱进宫里养了,他哭都没地儿哭。 皇家可不会同你讲理,只一封圣旨或是懿旨就行了,到时候你不送也得送。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恨不能每天都揣兜里带着走才好,怎么舍得。 嗯,这么事儿就这边么定了。 皇帝因为要同蒋文渊谈正事,这样的场合显然不适合蒋禹川旁听。就让太监把蒋禹川送去皇后的椒房殿。 至于太子景衍,作为储君自然得跟着皇帝身边听政。 蒋禹川走后,皇帝便道:“爱卿可关注过肃州?” 蒋文渊摇了摇头道:“。臣未曾去过,对肃州只有一些片面的了解。只知肃州乃我大夏西北边垂重地。气侯苦寒,地广人稀。” 皇帝点了点道又问:“你可知肃州去年一然后的的粮食产量是多少?” 蒋文渊尴尬道:“臣惭愧,未曾关注过。” 皇帝陛下面色凝重:“不到青州县的三分之一。” 蒋文渊“……”肃州的人口差不多是青州县的四倍,面积是青州县的二十倍还多,是大夏疆域最大的州府。 粮食产量却只这么点,还真是够少的。只是皇帝为什么突然提起肃州? 他突然一个激灵,陛下该不会想把他派到那儿去喝西北风去吧?他小心翼翼道:“陛下这是想……” 果然皇帝道:“肃州苦寒,还有匈奴鞑子时不时的犯境,烧杀抢掠。那里的百姓实在太苦了。 朕一直希望能找一个能顶得起事的主官去肃州。爱卿的能力有目共睹,你可愿意前去?” 蒋文渊:“……臣愿为陛下分忧。”您都把话儿说到这份儿上了,我一个臣子难不成还有第二种选择吗? 总之这事儿是没跑了。 皇帝给了他一个月的时间,尽快去吏部把该交接的事情交接好。一个月后起程赶赴肃州接任肃州知府一职。 君臣两个相谈甚欢,聊了整整一个上午。皇帝甚至留他吃了御膳,又赏了他一大堆的好东西,方才放他出宫来。 椒房殿这边,因为有蒋禹清时不时插科打诨,气氛也是相当融洽。 秦皇后很喜欢蒋家的女眷。 许是因为长在乡间的缘故,性子纯真朴实,没有京中贵妇们的那些九曲十八弯的弯弯绕,说起话来很是舒服。 秦皇后同样留了她们吃饭。 蒋禹清在椒房殿是溜达惯了的,吃饭也一样,大口大口的造。吃完一碗,还让再添一碗,完全不知客气为何物。秦皇后也由着她,甚至亲自给她夹菜。 陆氏这会儿算是看明白了,她的宝贝女儿在这宫中同自己家也没什么区别,秦皇后是真的宠她。 吃完饭,稍作休息。蒋家人便告辞出宫,临走前皇后又赏了她们一大堆的好东西。 回府后,老胡氏嘚瑟的向蒋老头显摆道:“哎呀呀,说出去,咱也是进过皇宫,见过皇后娘娘的人了,她还请我老太婆吃饭。村里的那帮老姐妹,谁能有我这福气。” 蒋老头撇撇嘴酸道:“确实,够你吹完下半辈子了!” 老胡氏白了他一眼,拉着调子阴阳他:“嘁,我看啊,某些人就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咱们家的爷们,也就只有你是白身,你嫉妒也白搭。” 老头儿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偏生拿老伴儿没办法。 确实白搭! 晚些时候,蒋文渊回来了。带回了一个不知是好还是坏的消息。 “什么,你说陛下想将你派往肃州任知府?”家里人都惊讶极了。 “嗯。时间还很紧,一个月后就得出发。”他原本以为,以他的玫绩考评,往上升个一两级,留京或是调任到某个上县当县令,也就顶了天了。没想到皇帝竟是派他往肃州当知府。 知府可是正四品。他原先只是个从六品的小县令。从六品至正四品一下子连升五级,快得就跟隔壁村那谁过年点的土火箭似的。 坏就坏在肃州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明明是大夏最大的州府,却是最穷的州府。气候苦寒,土地贫瘠。听说境内一些地方,甚至还有山匪横行。 可以说,肃州历朝历代都是个烫手山芋。但凡在朝中有点儿门道的都不愿去。皇帝陛下约摸也是没办法了,才会把他派去,希望他能将那地方改造改造。 老两口儿当即就表示,不愿意跟着三儿子去肃州,决定在儿子离京之时,也一同离京回青州老家去。 一则老家还有两个儿子在,二则他们年纪也大了,总觉得还是回老家种田更自在一些。 蒋老头儿更是明着说:“我可不去,我老头子年纪大了,万一死在肃州,你还得整副棺材板千里迢迢给我送回来。这么远,还不得烂在路上。” 老胡氏横了他一眼道:“要不整几桶粗盐给你腌上?呸,一把年纪了,嘴上没个把门的。” 蒋老头儿于是缩了缩肩膀,不敢再言。 哥哥蒋禹川也跟着爷爷奶奶回青州。他已是童生,需回原籍地参加今年的八月的院试,如果过了就是秀才了。 晚上邱神医从医院回家后,蒋禹清同邱神医说了这事儿。她说,她想跟着父亲一块儿去肃州。 邱神医想了下道:“可以!你先去,待为师理顺这里的事情,最多半年,我就去找你。这京城我也实在待够了。” 蒋禹清闻言立即笑眯了眼:“好!” 次日夏景帝在朝会时,公布了蒋文渊即将接任肃州知府这个消息。大臣们顿时一片哗然。羡慕的有,嫉妒却没有。 那肃州又不是什么好地方! 嫉妒个屁! 第89章 分别,是为了下一次的相聚 蒋文渊宠辱不惊,按部就班的去吏部述职,该干嘛干嘛。 傍晚,秦珏来接了他,同镇国公世子元允一块儿上升平楼喝酒叙旧去了。 席间元允道:“我说叔益,(蒋文渊,字叔益)你也太老实了。 那肃州又不是什么好地方,旁人躲都来不及,你找个借口推了也就是了。以你的功绩,这个面子陛下肯定给。” 蒋文渊摇了摇头道:“雷霆雨露都是君恩。不是我也会是别人,总得有一个去的。” 元允摇了摇头道:“得,种田都种傻了。” 既然决定要跟着父母去青州,这些日子蒋禹清每天都去医学堂半天,把能教的东西,尽量教给学员和师兄们。 下午则陪着家里人在京里到处逛逛,买些好吃好玩的,上戏园子听听戏,去茶楼听人说书。甚至还去宝月楼参加了一场拍卖会。 在拍卖会上,老两口看到许多人为了一幅前朝的名家字画或是一件什么古物,一掷千金时,心都在抽抽。 忍不住吐槽道“就这么个破玩意儿,不当吃不当喝的,花那么多银子去买,真是造孽哦。” 幸好蒋家坐的是楼上的包厢,不然非得让人家唾沫星子给喷死不可。 因着是盛夏,天热的不像话。京里也没有什么人家举办什么活动,蒋家人也乐得清净。 蒋禹清更是珍惜每日与爷爷奶奶在一起的美好时光。尽管如此,分别的日子还是很快到来了。 尽管已经给老两口服过可增寿十年的灵乳,可蒋禹清还是担心老两口和哥哥在路上会抗不住这要命的天气。 所以提前两天,在他们睡着后用回春术,给他们的身体挨个梳理治疗了一遍。 把一些极细微的毛病都给去了。之后又各给他们输送了一缕生机。 有了这些保障,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了。 出发去肃州的前一天。夏景帝又把蒋文渊招进了宫中。 夏景帝道:“此去肃州的路上并不太平,恐有山匪拦路。朕派一队羽林卫护送你前去。 另外,朕之前赐你的佩剑依旧有效,凡遇贪官污吏罪大恶极者,可先斩后奏。 朕再赐你调兵之权,若遇匪患或无法解决之事,可就近调集兵丁剿灭。” 这样大的权力,可以说钦差也不过如此了。 士为知己者死。 蒋文渊当即感动得热泪盈眶,伏身长拜:“臣,定不负陛下厚望!” 尽管再不舍得,分别的日子还是来了。 七月十六日,听说蒋禹清要跟着父母去西北上任,但凡她熟悉的熟识的能来的都来了。 师父、大师兄父子、二师兄,还有许多医学堂的学生、大夫,镇国公府的元舞阳、骠骑将军府的卫灵蕴等等,就连景衍和李得顺也来了。 团子同他们一一告别,轮到景衍时,他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保护好自己,到了地方,记得给我写信。” 团子点点头:“我会的!你也要保重。” “嗯。”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低调的蒋家人在进京一个月后,又在一队儿羽林卫的护卫下高调的离京了。 马车走到城外的五里亭,这里又是一个三叉路口。在这里,蒋家人将分成两拨。 老两口带着小孙子蒋禹川往南,由侯府的护卫护送,回青州老家。 蒋文渊夫妻则带着小女儿往转道西北,在羽林卫的护送下去往肃州。 临分别时,蒋禹清抱着爷爷奶奶和哥哥,眼泪一串串的掉,她舍不得。其他人也都跟着抹眼泪。 老头儿第一次觉得,儿孙太有出息也不好。太有出息了是给朝廷养的。 倒不如平庸些,像大儿子和二儿子就很好,官儿小,离家也近,时不时的就能回来看看他老头子。 日头渐高,车队不得不再次上路。看着两队人马渐行渐远,渐渐的再也看不见,团子又哭了。 白小十在灵境里劝她:“分别是为了下一次的相聚。有什么可哭的,想他们了回去看看他们就是。我又不是不驮你!” 蒋禹清瞬间清醒了,是哦。光顾着伤心,把白小十给忘了。 于是团子又开心了。 蒋文渊夫妻见女儿又恢复了笑颜,这才放下心来。孩子就是孩子,哪怕再聪明,忘性也大,这才多会儿就把离别的愁绪给忘了。 因为天气太热,蒋文渊怕随行人员中暑,中午就在路边的一个茶寮里歇了脚。包圆了老板煮的绿豆汤,让每人都喝了两大碗。 直到过了未中,才下令车队继续出发。 晚上,车队歇在了官道边的驿管馆里。蒋禹清拿出专门配的药包让驿馆的小吏煮了,分发下去,可防止大家中暑。 一夜无话。 次日,天刚亮,车队便再次启程出发。趁着日头未出来的时候,多走点路,这样中午热的时候就能多歇会儿。 就这样一连在路上走了七八天,一行已经走到了晋州境内。这天晚上,一阵电闪雷鸣后,老天爷终于赏脸,降下了一场大雨。 这场大雨带走了连日来的暑气,着实让大家伙儿都睡了个好觉。 次日醒来,一扫连日的颓靡,个个精神奕奕。简单的吃过早饭,车队再次上路。 又是一天过去,到日落时分竟是离前边一个小镇还有三十多里。探路的羽林卫回来说,附近有一个小村子,或可前去借宿一宿。 蒋文渊于是下令去小村借宿。 这个仅有三十多户人家的小村庄,从来没有一次来过这么多外人。村长听到有陌生车队进村的消息,忙赶来相见。 村长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去的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县城,这么大的阵仗他也是头一回见。 他小心翼翼道:“不知诸位从哪里来,来我们村有何事?” 蒋文渊下了车,对村长作了一揖,客气道:“这位大哥,我们从零州府来,往肃州去。因错过了宿头,想来贵村借宿一晚,还请大哥行个方便。” 村长听到零州便是眼前一亮:“零州来的啊。你们零州可真是个好地方,专出高产粮食。” 蒋文渊微微一笑:“零州确是个好地方,你们晋州也不差。 我刚刚进村的时候,看到你们地里也种了好些红薯,看长势十分不错,想来今年也该有个好收成。” 村长听了顿时放下了一半的心:“哈哈,借您的吉言。”他指了指马车:“这马车里头是?” 他们这一队,几十骑全是训练有素的精壮汉子,个个配带着兵器。 他实在有些怕,万一是坏人,可不得给全村招祸了? 蒋文渊也察觉到了村长的犹豫道:“马车里是在下的家眷。” 话音刚落,自第二辆马里头钻出一个小脑袋来:“爹爹!”团子奶声奶气道:“我们可以在这里借宿吗?” 她一面说着,一面让人给她抱下马车。哒哒哒的跑过来,站在她爹的腿边。 蒋文渊爱怜的摸了摸女儿柔软的发顶,笑着回答道:“这个爹爹可做不了主,得问这位伯伯。” 团子于是歪着脑袋,睁着一双葡萄大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村长:“伯伯,我们可以在这里借住一晚吗! 我保证,我们不是坏人,也不会捣乱的。” 村长见到这么个可可爱爱软软糯糯的小丫头,完全放下心来。况且,他还没见过这么有礼貌的坏人。 村长笑道“可以,你们跟我来吧!” 蒋文渊再冲他拱了拱手:“多谢。这是小女,让您见笑了。” 那村长道:“多好的孩子,不像我家的几个皮猴子,常常气得我恨不能拿竹条子抽。” “哈哈,孩子都这样,等大了就好了。” 就这样,蒋文渊抱着女儿,跟着村长进了小村落。 村里有一处空院子,保养的还算不错,至少看着能住。 原是一位孤寡老人的,老人去了后,这院子就归了村里。 家具什么的,也还在,虽然简陋了些,倒也算干净。 蒋文渊一家三口,住了东厢。闫嬷嬷和二玉,以及立春、谷雨、立夏和小满几个丫鬟住了西厢。 其余的人则在堂屋和杂物房中,打个地铺凑和一宿。 羽林卫们出任务时,什么地儿没睡过。这地方对他们来说,已经算是不错了。 蒋文渊又给了村长一些银两,托他寻两个妇人给大家做顿饭。 村长道:“我家妇人和儿媳的茶饭手艺在村里还算拿得出手,各位贵客们若是不介意,让她们来可好。” 蒋文渊道:“自然可以。米面肉干我们都有带着,你家若有新鲜的菜蔬也可卖我们一些。自当感激不尽!” 村长喜笑颜开道:“有的,贵客们稍等。” 村长回去后,没多久就领着他婆娘和小儿媳过来了。 这两人来的时候,还带着锅具。想来,都是清楚这屋里桌椅不缺,锅却是没有的。 村长家的女眷正做饭时,外头来了一位十六七岁的腼腆少年,拿着几只刚打到的兔子来卖。 蒋文渊见兔子很新鲜,就花了钱买下了。自 家这边人多,个个都是能吃的,这几只兔子怕是不够,就问那少年,可还有其他的猎物。 少年欣喜道:“有的,我还猎了一只小獐子,还是活的。打算明儿送到城里去卖!” 蒋文渊道:“你也别送去城了,一起拿来这里吧。” 少年欢喜的跑走了。 村长婆娘是个健谈的,说:“这孩子是随她娘从流浪到这里的,听说老家是零州那边的。 他娘病死在路边,他则被村里的孤寡老猎户捡了回去养。 直到去年,老猎户也死了,就剩他一个人生活。他家没有地,只能时常去山上打些猎物来卖。” “零州,你是说他是零州的?” 村长媳妇道:“好像是。我老婆子大字不识一个,也不知零州在哪,只知道是很远的南边,出红暑和高产水稻的地方。” 蒋文渊若有所思。 没一会儿,那少年果然扛着一头不算大的獐子回来了。他怕村长婆媳处理不来,还帮着杀了。 蒋文渊总觉得这少年有些面熟,却又想不起在哪见过,就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年擦了擦脸上溅上的鹿血道:“我叫胡阳明。” 蒋文渊更惊疑了:“我听说你老家是零州的?” 少年点了点头:“嗯,零州府青州县。” 蒋文渊心中一抖:“你亲爹可是叫胡保准?青州县南风口的。” 少年手里的木盆“咣”的一声掉在地上,眼睛瞪得老大:“您,怎么知道?” “”我还知道你爷爷的名字,你还有个姑婆叫做胡玉珍嫁在青州县的西津渡,我说的可对?” “对......都对。所以,您,是从我老家来的吗?” 蒋文渊长舒一口气,眼睛有些热:“严格来说,你得叫我一声表叔。 你的爷爷是我的亲舅舅,我的母亲是你的亲姑婆。而你的亲生父亲则是我的亲表兄!” 少年呆了,院子里的人也呆了。 蒋文渊让胡阳明去洗洗,进屋说话。少年木木的去了,似乎还没有从突然遇到亲人懵逼状态中清醒。 陆氏和蒋禹清听说,刚才卖兔子的少年,居然是老胡氏的娘家侄孙,都惊讶极了。 陆氏进门晚,她进门的时候,胡保准已经没了好几年了,舅舅也瘫痪在床。 只听说表兄没了后的第二年,表嫂就带着孩子改了嫁,之后杳无音讯。却不曾想,竟然在这里遇到。 胡阳明进了屋,蒋文渊细细的问过他这些年的经历,方知孩子这些过的着实不易。 他娘是被他外家逼着改嫁的,嫁给了邻近州府的一个瘸子。 新夫家因为嫌弃他是拖油瓶对他一直很不好。 打骂吃不饱饭那是常有的事儿。好不容易磕磕碰碰的长到了十岁。 有一回趁着他娘不在家,那瘸子就偷摸着把他给卖了。 他娘发现后就追了过来,一直追在牙行的马车后面跑了三天,凭着一股不要命的狠劲儿硬生生的把他从人贩子那里抢了下来。 脱险后,她娘就寻思原来的家不能待了,就打算带着他回青州西津渡投奔他姑婆。 奈何娘儿俩个都大字不识一个,只好同路过的一个商队打听回青州的路。 也不知是他娘没说清楚还是指路的人没听清楚,亦或是方言的问题。 他们明明要回的是青州,商队却以为他们要去晋州,并且十分好心的带了他们一路。 等娘儿俩发现不对,再去问时,才发现走反了方向生生跑到了晋州。 商队一路往西,自是不可以再把母子俩送回去。只好给了娘儿两一点银钱,让她们自行寻路回家。 不曾想,因为路途遥远,途中又因为淋了雨,他娘病累交加,还没等走出晋州就死在了路边。 正当他哭得厮心裂肺时,村里的老猎户打猎归来发现了他。 并帮着他葬了母亲,从此后他便跟着老猎户在这个小村庄住了下来,这一住就是七年。 第90章 落叶归根 这般坎坷遭遇,着实令人唏嘘。 蒋文渊问他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胡阳明摇了摇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想多打点猎物,存点钱。把他娘和他师父的尸骨迁回青州老家。 他师父也不是本地人,是前些年逃荒时从肃州那边流落过来的,也是个没家的。 他想要回青州,自然不能丢下师父的坟墓无人管。最好的办法就是一起迁回青州,逢年过节也有个拜祭的人。 蒋文渊欣慰的拍拍他“是个孝顺有担当的。我也算你的长辈,即然遇到了自然不会不管你。 因为我要去肃州公干,不好亲自送你回青州。你且等上两日,待我寻个稳妥的镖队,再买两副上好的棺木将你娘和你师父的尸骨重新装殓,送你们回青州。 到了青州自会有人接应你,不必担心。往后,就跟着我们家过活吧,总少不了你一口饭。” 胡阳明当即跪地磕拜,哽咽道:“多谢表叔!表叔大恩大德阳明没齿难忘。” “快起来!你姑婆知道这个消息,不知有多高兴。 她一直遗憾你娘带着你改嫁的事儿,我们也曾找过你们,可惜都没有消息。如今,你算是她老人家唯一的娘家人了。” “唯一的娘家人?你是说我爷爷也不在了?”少年的眼睛红了。 “嗯。你和你娘走后的第二年,他便离逝了。” 蒋文渊再度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他走的时候,没受什么罪。是我们兄弟三个轮流侍候走的。” 少年流着泪感谢:“谢谢表叔!” “一家人客气什么!” 次日一早,蒋文渊便往青州去了信,说了胡阳明事。让家里派人寻个妥帖地方,可供胡阳明的亲娘和他师父下葬。 他师父是外来人,他娘也已改嫁,按照习俗都不能葬进胡家祖坟。只好在外头寻地方了。 一面又找村长借了黄历翻了翻,正好,明天就是个黄道吉日, 便立即派了人往城里寻个可靠的镖局,顺道去采买两副上好的棺木回来。又托村长去附近的道观里,寻了个黄冠来,主持起棺迁坟仪式。 他不能耗费过多的时间在路上,只好速战速决! 村里人听说,这位偶然来村里借宿的贵人就是山脚下那个野小子的表叔,均十分惊讶。 看他这位表叔通身的气派,还带着那么多的随从,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这小子以后有福了。 尤其听说,他表叔会派人把他娘及师父的棺木都迁回青州安葬时,大家都为他高兴。 古人讲究落叶归根。 胡阳明能把他亲娘和师父都带回青州,是个孝顺的。 棺木买回来了,是上好的实木棺,上了黑漆,沉的很。黄冠也来了,说明天辰时初刻就是好时辰。 次日,胡阳明穿了身素衣,头上绑了白布。在黄冠的主持下,依次起了两座坟墓,换了棺材。 棺材再次落葬前,不能落地,就直接停在了两辆马车上,只待明儿一早就起程回青州。 起完棺,蒋文渊做主使了银钱请了来帮忙的父老们吃了一顿丰盛的席面,顺便感谢他们这年来对这孩子的照拂。 晚上,胡阳明回山脚的小屋简单的收拾了下东西,把钥匙和一贯钱给了村长,托请他帮忙照顾一二。 村长自是无有不应。 蒋文渊夫妻俩给了孩子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和几个银锭子,让他带在身上应急。又就路上可能发生的一些事情,细细叮嘱了一遍。 陆氏温言道“咱们老家,你还有七个表弟,回去后你就是大哥哥了。 他们都很好相处,你不必担心受欺负。在青州,也没人敢欺负咱们家的人。 趁着年轻,你也得去学堂里学些字,咱们家的人可不能当睁眼瞎。” 胡阳明含泪接了,把两人的话记在了心里。直到他回了青州后,才真正明白表婶那句“在青州,没人敢欺负咱们家的人”这句话的真正含意。 次日一早,镖局的人来了,接了胡阳明和两副棺木,起程回青州。临别时,胡阳明冲夫妻俩深深做了一揖,抹头泪转头南下了。 送走了胡阳明,蒋家的车队也再次起程。又颠簸了二十多天后,车队终于到了肃州境内。 越往前走,道路越破越难走。沿途的民居也越来越破旧,偶尔经过的城镇也不大,果然不愧为大夏最穷的州府。 一个曾经到过肃州的羽林卫说,这里是肃州的东部,还算是好的。再往前走,才是真的难。 到了真正的边陲,连草木都不多见,全是戈壁,荒芜茫然一眼望不到边。沙尘暴来的时候,漫天的黄沙,连嘴里耳里都是沙子。 蒋文渊听后,沉默不语,眉头紧蹙。蒋禹清看出父亲的担忧,小手轻轻的拉了拉他的大手,安慰道:“爹爹不怕,还有我呢。” 蒋文渊偏过头看着女儿,大手把她嫩嫩的小手包起来,握了握:“嗯,不怕”。 与此同时,肃州府城最大最好的一座酒楼里。 一位正在吃饭的锦袍客人对同桌的朋友道:“听说了吗,咱们肃州要来新知府了。” 他的那位青衣朋友道:“谁来都一样,爱来不来。咱们肃州都穷多少年了,也没见哪个主官有本事给改好了。” 锦袍客人道:“哎,这回你可说错了。我听说,朝廷新派来的这位知府可不一般,那可是大名鼎鼎的青州侯。” “谁?你说谁?”青衣以为自己没听清楚。 锦袍道:“青州侯,原来的青州县令蒋文渊蒋大人。就是种出两种高产粮的那位。” 青衣道:“是他呀,这倒是位好官。我也听说了一些他的事,上任仅三年就把青州治理成了零州最富裕的县,一个县产的粮食比一个州府都多。 离任的时候,青州百姓跪地挽留。如果真是他,那咱们肃州百姓可有福了。” 另一个灰袍道:“那可未必。这两样粮种在其他地方的产量确实高,在咱们肃州可种不出来。又不是没人种过。” 锦袍道:“这有什么,青州侯能种出两种高产量,就未必不能种出适合我们肃州的高产粮。” “说的也是......”。 与此同时,镖队护送着胡阳明和两副棺木也到了青州。老胡氏和蒋老头带着全家人亲自去城门口接的人。 一见面,老胡氏就抱着胡阳明哭开了。“阳明啊,姑婆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幸好,你表叔把你找回来了!” 胡阳明也哭,哭这些年坎坷心酸,也是终于回到故乡的心安。 胡阳明母亲和师傅的棺木,暂时寄放在了城外的义庄。墓地也选好了,只待选个黄道吉日下葬。 直到胡阳明走进蒋家的大门,他才知道,原来先前在晋州遇到的那位三表叔,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青州候。 现在,他已经升了知府,去往肃州上任去了。 时间进入到八月下旬。肃州不像大夏其他的地方,这里早晚温差大。中午热,一早一晚已经有些凉意了。 马车又往前走了两天,天降了场暴雨,一下就是两天。探路的回来说,暴雨冲垮了一截官道,要填起来需要不少时间。 在这条官道来往的旅人并不少,此时听说路被冲走,客栈的里人个个都着急上火。 蒋文渊问过知道这里归属增平县管辖,就派人去增平县衙报官,让县令尽快派过来修缮。 县令确实派了人来修,只一小队征召来的民夫,才区区十来个人。这么长的一段路,就靠那几把锄头,几担簸箕得修到什么时候。 蒋文渊上前一问,其中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就冷笑道:“咱们县,今年已经征召过三回力役了,全都拉去了庄子那边。能来这几个人,已是大老爷开恩了。 第91章 举贤不避亲 蒋文渊一听就拧了眉:“您说什么,已经征召了三回?”朝廷规定,根据实际情况,每个县每年都可以征召一定数量的力役。 他来肃州之前就对肃州的情况作了详细的功课。他分明记得,今年增平县上报征召的力役数为零。 老者却说实际已经征召了三回,看样子,人数还不少。 “什么庄子?”蒋文渊追问。 那老汉道:“呵,还能是什么庄子。县令大老爷在城南修的庄子呗。前几天,又从里头拉出来好几个,都是累死的。再这么下去,咱们这些人哪里还有活路,不饿死也会活活累死。” 蒋文渊心里是又惊又怒。立即派了人兵分两路去查证,一路往老力役说的那个庄子,一路往县衙。 被派去县衙的羽林卫回来愤愤道:“属下去增平县衙催促,让多派些人。那县令连露面都不曾,只有一个师爷来应付属下。那师爷颇嚣张道就这么多人,等不了就自己出钱找人修。” 半天后,另一拨去庄子的人也回来了。说县令孙和就在庄子上亲自督工,那庄子征召了少说三百多力役。而且,与其说是庄子,倒不如说是个豪华庄园赌场兼妓院。 一方县令,以权谋私,私自征召民夫为自己修建豪华庄园也就算了,竟然还私设赌场妓院。简直罪无可恕。 蒋文渊一听,火“蹭”的一下就上来了“走,咱们去会会这个增平县令,看看到底是人是鬼!” 蒋文渊带着一队三十人的羽林卫浩浩荡荡的去了增平县衙。县令孙和并不在衙门,只一个师爷在。 那师爷见这么多人气势汹汹的闯进县衙,尤其是当头的那个,通身的气势,怕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忙小心翼翼迎上前来作了一揖道:“不知诸位前来,有何要事?” 蒋文渊面无表情道:“孙和呢?” 师爷一听这人竟然直呼县令名讳,心跳得更加厉害了。道:“我们县令大人下乡巡查去了,不在县衙。不知阁下是......?” “肃州知府,蒋文渊!” 那师爷一听,忙跪下磕头:“下官有眼不识泰山,请大人恕罪!” 蒋文渊冷笑一声:“恕罪,恕什么罪。你们的罪需要我恕吗? 下乡巡查,是下到他的销金窟里巡查去了吧! 来人,立即带人去把那庄子给本官围了,在事情查清楚前,一个人也不许放出去。把孙和给我抓回来。” 师爷冷汗都下来了,跪在地上抖如筛糠。 完了! 孙和被羽林卫抓到时候,他怀里正搂着一个穿着清凉的女子在调情。 被抓之时还在大摆官威,说哪里人来的刁民竟敢以下犯上。 羽林卫带队的小头头把他们的腰牌一亮,那孙和的脸立即白了。 他再怎么浑,那也是进士出身。不会连羽林卫的徽记都认不出来。 又听说新来的知府青州侯蒋文渊已坐在了他的大堂上,孙和两眼一翻险些晕了过去,又让架着他的人给生生的掐醒了。 之后的事情就好办了。 蒋文渊调集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的查抄了那座庄园和及县衙孙和的住处。 光是现银就抄出了七万多两,还有其他的珠玉字画地契若干。此外,他的庄园里除了赌场还养了二十多个女人,这些女人是做什么用的,用脚指头想也知道。 就在他后院县衙里,除了正妻还有七个小妾,十二个子女,个个穿金戴银,好不富贵。 羽林卫又从他的卧室里找到一个密阁,那里有几本帐本,里头详细记录了他这几年收受贿赂鱼肉百姓的罪证。 蒋文渊翻看过后,气得手都在抖,指着孙和破口大骂,甚至爆了粗口道:“我去你娘的!这增平县才多少人口。你一个寒门出身的进士,短短五年就搜刮了这么多财物,地皮都让你刮薄了三尺。 你去看看,去看看外头的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你却每天大鱼大肉,鱼肉乡邻,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肃州苦寒,但凡有点儿门路的人,都不愿来这儿当官。这孙和本也是贫苦出身,本事也一般。 到了肃州后,即无亮眼的政绩,又没有后台,自知调离无望。干脆就与本地的富绅流氓们勾结在了一起。 大肆贪污受贿,强占民女民田,甚至私征民夫为其修建豪华庄园,私设赌场妓院,简直土皇帝一般。 当地广为流传着一句顺口溜“衙门八字两边开,有理无钱莫进来”。这是他贪腐的真实写照。 直到暴雨冲毁路面,蒋文渊无意中听到修路的力役抱怨,觉得事情不对,这事儿才爆出来。 事情查清,蒋文渊捧出皇帝赐下的佩剑,当场摘了孙和的乌纱。因其罪大恶极,判斩立决,家产全部充公,家小全部流放西南边境。 其余涉案人等均一一作了处置,该杀的杀,该流放流放。处理完这些后,蒋文渊写了详细的折子连夜加急上报京城! 听说孙和这狗官被新来的知府判了斩立决,增平百姓们无不欢呼雀跃。城里许多人家甚至点起了爆竹。 孙和同几个主犯被押往城外行刑的路上时,百姓们闻讯赶来,土块、石子、烂菜叶,甚至是牛粪纷纷往几人身上招呼,大骂“狗官”“去死”“你们也有今天”。 负责押送犯人的羽林卫们也挨了好几下。颇为感慨道,同样是当县令的,听说蒋大人离开青州时,青州百姓相送十里,跪地挽留。 这个孙和则惹得增平百姓民怨沸腾,恨不得他快点去死。可见百姓们心中自有一杆秤。 你说这官与官之间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若是天底下多几个像蒋大人这样的好官就好了。 城门外的乱石堆前,随着刽子手雪亮的屠刀落下,以孙和为首的几个狗官终于结束了他们罪恶的一生。 也没人去为他们收尸,只让义庄的人过来,用一卷草席裹了往城外的乱葬岗一丢了事。 一个县不能没有主事的人,蒋文渊也不能长期留在增平。细细斟酌后,就把一个叫“吴作山”的人提了上来做师爷,暂代处理县衙一众大小事宜。 吴作山本就是增平县衙的师爷,因为看不惯孙和几人的作为,更不愿与之同流合污,因而被他们处处排挤。 求告无门之下,只好愤然离去,这两年只以教书为生。 蒋文渊派人请了他来后,这位耿直的中年汉子哭得泣不成声:“大人,您为什么不早来两年啊,否则这增平的百姓就不会过得这样苦了。” 蒋文渊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辛苦你了。本官向你保证,只要本官在这肃州一天,这样的事情便不会再发生。” 斩了孙和,蒋文渊拿着花名册,以最快的速度,给孙和超额征来的力役们按50文一天补发了工钱,不幸累死的也加倍发放了抚恤。 并仍然愿意以出钱请他们前去修缮被暴雨冲毁的道路。 力役们拿着银子,跪地大呼:“真是青天大老爷啊!”之后欢欢喜喜的跑去修官道了。 到此,大家也都知道了,这位十分讲道理又好说话的贵人,就是他们肃州新来的知府大人,那个种出了高产粮种名满天下的青州侯蒋文渊。 百姓们顿时欢欣鼓舞,奔走相告。 三天后,道路修通。车队得以继续上路。此时,他们离肃州府城还有四百余里。 又是两天过去,一行在路上颠簸五十一天后,终于在九月初五这天,到了肃州府城。 进了府衙,蒋禹清把自己摔在收拾干净整洁的大床上,半晌不想动弹。她八辈子也没坐过这么久的马车,心太累了。 刚到肃州的第二天,蒋文渊就开始忙碌起来。百般诸事,千头万绪,都须一一理顺。 陆氏也忙着整理后衙,采买缺失用物,和粗使奴仆。 只有蒋禹清最闲,每日里带着白小十在府衙里四处闲逛探险。至于白小九,现在还不是让它出来的时候,得找个机会才行。 蒋文渊到任十多天后。 他从增平加急送往京城的折子也摆到了御案上。 夏景帝看过之后,先是愤怒孙和等人的所作所为,直言杀的好。看到后面几句话又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道:“这个蒋文渊还直是一惯的直白。” 原来折子的最后写着:“增平不能没有主官。臣想向陛下推荐一人。 此人名唤陆平章,是青州的钱粮师爷,性子清正,能力手腕均不差,或可胜任增平县令一职。 唯只有举人功名尔,最糟糕的他是臣的大舅子。但举贤不避亲,臣还是要提一提的。” 夏景帝想起秦珏也在青州当过几年县令,就派人把秦珏找来一问。秦珏一听蒋文渊举荐陆平章出任增平县令就乐了。 同夏景帝道:“陆平章这人确实不错,能力也有。他父亲在当地开了个学堂,教书育人二十几年,名声和家风都非常好。” 于是夏景帝心里就有数儿了。次日,吏部就下了任命书,快马加鞭的送往青州。 且说,十多天后,陆平章收到任命书时,脑袋都是懵的。 妹夫上京前曾同他详谈过,说假如陛下派他去外地任职,问他可愿意跟随。他当然是愿意去的。 撇去蒋文渊是自家人这一层不说,他有实力有能力,脾气又好。不贪不腐,跟这样的人共事,再愉快轻松不过,几乎是所有当下属的梦想。 后来听说妹夫连升五级,被派往肃州当知府时,他是高兴的。也做好了随时前往肃州的准备。 却不曾想,不是幕僚,而是一县主官。天下掉馅饼也不过如此了。 陆平章晕晕乎乎的回到家,晕晕乎乎的上桌吃饭,端起桌上的粥就是一大口,冷不防被烫得猛的一口喷出去,灵魂总算归体了。 陈氏奇怪道:“你今儿怎么了,怎么魂不守舍的,吃个粥都能烫到。”陆平章道:“媳妇儿,我当官儿了。” 陈氏白了他一眼:“你大小也是个师爷,勉强不也算个官么?” 陆平章道:“不是师爷。是七品县令,肃州增平县县令。是妹夫为我谋的,过两天就得走。” 陈氏一双杏眼睁得老大,惊喜道:“真的啊,那可真是太好了。” 陆平章也笑了起来:“我只作了去肃州给妹夫当幕僚的打算,不曾想他竟然为我谋了一县主官的位置。我真是太意外了。” 陈氏欢喜道:“咱们得好好谢谢他。” 夫妻俩当晚就回了秀水湾,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家里人。 陆老秀才欢喜过后,语重心长的叮嘱儿子:“你妹夫是有个良心的,有好事总不忘想着咱们家。 你过去后,一定要担起一县父母官的责任。百姓的事儿要放在心上,该办的一定要办好,不该拿的一律不拿。 爹不求你能做出多大的功绩,起码对得起圣上的这份信任,也别给你妹夫脸上抹黑。” “爹,儿子记住了。” 第92章 雷厉风行 十月的肃州已经很冷了。 蒋文渊在理清了府衙的一干事情,做好安排后。 仅带着一个车夫和小厮阿平并两个随从外加不放心的他的宝贝女儿,布衣轻车的出了肃州府城,外出巡查去了。 当官的,不能总坐在公堂里,得经常走到百姓中去,看看当地的风土人情,看看百姓们吃什么,缺什么。 肃州下辖17县,府城位于中部地区。东南平地以种植小麦为主。中部除了少量小麦和棉花之外就是青稞。 北部全是草原,有少量牧民以放牧为生。西北边境之地更不用说了,全是大片的戈壁滩,不毛之地。 虽说整个肃州都干旱少雨,却有一条自西向东贯穿全境的大江连江,因此并不缺水源。 连江源自连源山,乃是连源山脉的雪水所化,水量丰沛。其下支流无数,养育滋润着这片土地上的无数生灵。 蒋文渊决定先往西边防护。第一站就是登永县。 沿途是大片大片的荒草滩子,只有村庄附近开的有田地。蒋文渊让停下马车,仔细查看田土,果然十分贫瘠。 几里之外,就有一条河流,看样子该是连江的支流。只是离田地甚远,又无甚可靠的引水灌溉措施,光靠人力担水,足可见生产力有多么低下。 这里的地势过于平坦,显然不适合拦河筑坝。得想一个什么法子能把河里的水源源不断的抽上来就好了。 有了,水车。 这玩意儿是抽水浇地的利器。医院住院部的小花园里,就有用水车做的园林造景。那里也是病人们最喜去的地方,甚至还有不少在那留影的。 等晚上回去就弄。 中午,蒋文渊牵着她敲响了一户农家的院门。开门的是一个老婆婆。她操着一口浓重的方言问:“你们是谁啊?” 听说只是路过,进来讨碗热水喝的。老婆婆十分热情的招呼他们进屋,一面唤家人给客人们拿热水来。 屋里的都是妇孺,每个人都拿着筷子,显然正在吃午饭。见到这一群陌生人进来,赶忙站起来让座。 桌子中间放着一个小碗,碗里是颜色很深的酱菜。每个人的碗里都只有一个小儿拳头大小的窝窝头。 老婆婆见蒋禹清一直盯着饭桌,以为她想吃。可,她们家里每人都只有一个,已经没有再多的了。 婆婆尴尬的手在破旧的衣服上擦了擦后,把自己的那个窝头,没咬的那半边掰了下来,递给了蒋禹清。 蒋禹清微一顿,便双手接过,真诚的说了声谢谢。 这时蒋文渊递上来一个包袱道:“老人家,我们带得有干粮,可否请你的家人帮我们热一热,我们会给银钱的。” 婆婆道不过热个干粮而已,哪里就要银钱了。打开包袱一看,见满满的一包袱白面馒头,不禁愣了。 她的儿媳主动接过包袱进了厨房。 重新蒸过的馒头,宣软又带着精粮特有的清香,馋得孩子们直流口水,看得眼睛都直了。 蒋文渊拿出自己人的份,剩下的都给孩子们分了。婆婆很不好意思,直说占了他们的大便宜了。转身又去厨房切了一碟子酱菜过来。 蒋文渊就着酱菜边啃馒头边同婆婆说话,问家里孩子都在做什么营生。家里都种了什么,收成如何。 婆婆道:“我的三个儿子都上肃州府城找零活去了。我们这地方气侯不好,每年也就种点青稞,棉花。 今年老天爷给面子,下了几场雨,青稞收成还算不错。棉花却是不行了,生了虫,结的棉桃又少又小,卖不了多少钱。” 婆婆又道:“后生,我听你的口音不像我们肃州人,你又是打哪儿来的。” 蒋文渊笑呵呵道:“我是零州人,来肃州给人干活来着。我家里也是种田的。” 婆婆就笑了:“零州是南边吧。南边多好啊,气侯也好,还产大米呢。 你怎么想不开跑到我们这地儿来干活来了,肃州这么穷,时不时的还有匈奴鞑子来抢,哪里有什么好活哟。当官的都不愿来!” 蒋文渊意味深长道:“肃州现在穷,以后未必就穷。我喜欢肃州,肃州挺好的。” 婆婆笑的很开心:“后生,你是第一个说我们肃州好的外地人。” 蒋禹清也哽着脖子把那半个窝头咽了下去。 是泡发的干野菜混着少量的青稞面做的,差点没把她给噎死。灌了足足一碗水,方才吞下去。 就是这样的食物,他们每天也只能吃两餐。中午吃干,也就是这干野菜青稞窝头,晚上干脆就是半碗野菜青稞糊糊。 像白面馒头这种东西,只有过年的时候,每人能分到一个。平日里,想都不敢想。 其他的孩子都抱着馒头狼吞虎咽的时候,坐她旁边的小姑娘却把馒头放了起来,继续啃窝头。蒋禹清问她:“姐姐,你为什么不吃呀。” 女孩儿小声道:“我想留给爹爹。” 蒋禹清愣了一下,继而笑了,把自己没咬的那半个馒头掰了下来给她:“姐姐,我吃不完,你帮我吃点吧!” 女孩儿羞涩的接过,感激的朝她道谢。 吃饭完,蒋文渊便告辞离开。婆婆带着几个孙儿一直把他们送到门外。转回头便听见儿媳说:“娘,刚才那位贵人好像掉银子了。” 婆婆看到儿媳手心里的那个小银元宝问:“在哪里捡的?” 儿媳妇道:“就是那位贵客坐的板凳上。” 婆婆接过银子,两眼含泪:“你哈儿哟,这哪里是他掉的,这分明是看咱们家困难,故意留下来的。我们这是遇上好人喽。” 晚上,一行宿在小镇上唯一的客栈里。 蒋文渊去后院洗漱的时候,蒋禹清进了灵境,仔细的量了水车各部件的尺寸。出来后,趴在桌上画图。 蒋文渊回来的时候,她已经画得差不多了。她爹也没打扰她,只站在她身后静静的看着她画。 画完了,团子把图纸递给他爹,发现他爹的眼睛亮亮的,便知道,他爹已经看懂了。 “这个东西是用来灌溉的对吗?” 蒋禹清用力的点点头,调皮道:“知我者,爹爹也。 这个东西叫水车,把它架在河里相宜的地方,可以利用水流的冲击力源源不断的把河里的水抽到高处,可以节省很多人力。用在南方地方倒是合适。 但是肃州这里气侯寒冷,一到冬天河面会封冻,在河流上冻和来年解冻过程中,木质的风车板很容易受到损伤。 我在想我们能不能把它改改,让它变得更适合肃州这里的气候。” 蒋文渊道:“不必担心,回去后,爹爹就找水利和木工方面的专业人才来一起想办法。 再不济爹就用飞鸽传书,送回京城去让工部的大人们给参详参详。他们肯定行。” 团子又摸两样东西来,指着椭圆的果实道:“爹爹,这叫做土豆。亩产2000-3000斤,可当主食,也可做菜吃。 做菜的话,煎、炸、炖、煮都好吃。而且,易种易活易管理又耐旱,鲜土豆放地窖里,可储存好几个月,若是切片晒干,则可储存的时间更长。一年四季可种。 但是肃州的气候,四月中到五月初种植最合适。不过它也有缺点,发芽后的有毒,就不能再吃了。” 团子又拿起玉米道:“这个叫玉米,也叫苞谷。若是种在沿海或是内陆地区亩产会更高些,种在肃州,管理的好的话也有千斤左右的亩产。 嫩的时候,可直接煮来吃,味道鲜甜。老了以后,晒干脱粒磨成粉,可以煮粥或是贴饼子,都好吃。也是主食。” 蒋文渊听完后,整个人都呆了一呆。好久后,才把女儿搂进怀里,大头抵着她的小额头蹭了蹭,道:“乖宝,你一定是上天派来拯救万民的神仙。” 团子于是咯咯的笑起来,银铃似的。 蒋文渊问她:“这是也是你灵境里拿出来的吗?” 团了摇了摇头:“不是的。这两样是我在京城的时候,意外发现的。就在你们上京前不久。 有一个人的驴子吃错了东西中毒死了,他就把驴子拉到了我们和安医院,让我们救治。 我就问它驴子吃错了什么东西,他就告诉我是在一家种子铺门口吃了一种奇怪的根块。并且说了那种根块的样子长相。 我当时就起了疑心,顺着他指的地方,果然找到了仅剩的几颗土豆。又在那家种子铺里,找到了一袋玉米种子。 掌柜的不识货,白菜价半卖半送的都给了我。我拿回来后,就种在了灵境里,改良了一下。如今已经发展成了老大一片啦。 等明年我们就种在了肃州,以后,肃州的百姓们就再也不怕挨饿啦。” “乖宝,爹爹代全肃州的百姓谢谢你!” 团子笑眯眯道“不客气呀!” 父女俩往西走,一路走一路看,一路做笔记。遇到不平事,该出手时就出手。 若是县里的父母官不作为或是知法犯法,蒋文渊半点面子都不给,说撸就撸,说拿下就拿下,端的是雷厉风行。 一时间,各县主官们听到风声,均是绷紧了皮子,纷纷自己察,自己有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儿。 若有,赶紧想法子给填平了,否则乌纱不保事小,严重的小命儿都得撩在这里,还得连累家小。 这位大老爷可不是什么好胡弄的主,人家捧着天子宝剑的,有先斩后奏之权。那身首异处的孙和就是前车之鉴。 又走了六七天后,一行来到了最西边的玉门县。玉门县是整个肃州最偏僻最穷也是人口最少的地方。 西出就是玉门关。 前朝末年,朝廷昏庸无道。匈奴鞑子时常犯境,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甚至把中原百姓充作军粮,称其为“两脚羊”。 玉门县更是首当其冲,十室九空,被祸害的不成样子。 直到大夏建立后,朝庭派了重兵镇守此处,情况才好了些。即便如此,每隔几年,匈奴都会率兵犯境,偶尔也会有小规模的战事发生。 因此玉门县的百姓并不多,县城里或是周围邻近的地方住的大多是军营高级将领们的家眷,民风彪悍。 第93章 玉门关 天,下了点小雨。西北风呼呼的刮在脸上,跟刀子似的。众目睽睽之下,蒋禹清又无法使用防护罩,只好用披风紧紧的裹住自己,暗暗运起灵力,这才好受了些。 蒋文渊带着一行走进了一间羊肉馆子。 西北的羊肉做法粗暴又简单,调料只有葱姜和盐。汤却是熬煮奶白奶白的。 这儿的羊全都是大草原上散养的,汤鲜而不膻。往里头放上一勺子通红喷香的油辣子,喝一碗下去,全身都暖和了。 吃肉的时候再配上店家自制的野韭菜花酱,再吃上两口汤里泡软的馍饼,这滋味神仙也不换。 众人吃的额上直冒汗。 突然邻座一片惊慌失措,一男子突然一手卡着喉咙,弯腰捶胸,面露痛苦之色。 他的同伴们纷纷起身,拍背的拍背,顺胸的顺胸,然半点用的没有。男子的脸都紫了。 这是叫异物卡住喉咙了。 蒋禹清拉了拉她爹的衣袖:“爹爹,海姆立克急救法,快点,过年的时候我教过你的。” 蒋文渊“哦”了一声,这才回过神来大声道:“让我试试!” 男子的同伴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或许这人真有办法也说不定。 但见蒋文渊走到这男子的身后环抱住他,一手握拳,将拇指侧放在被卡者的腹部,剑突下,肚脐上面一点的位置,另一只手握住宅握拳之手快速冲击,向内上方压迫腹部。 几次之后,男子很快咳出了一块羊骨头,剧烈了的咳了一阵后,终于顺过气儿来了。 被卡的男子同蒋文渊做了双手抱拳,九十度鞠躬:“多谢恩公相救!在下骠骑将军麾下,前峰营校尉祖狄。恩公大恩大德莫齿难忘,还请恩公留下名姓,他日定上门重谢!” 蒋文渊摆了摆手:“不敢,祖校尉言重了,某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再说了,若没有你们负重前行,数十年如一日的镇守在这苦寒边陲之地,某今日也不能这么悠闲的在这里喝羊肉汤。” 他旁边的那个青衣汉子倒是哈哈大笑道:“这位大哥说话实在,我喜欢。 不嫌弃的话,可否与我等一同喝一杯。在下,卫灵均,同属骠骑将军麾下。” 蒋文渊犹豫了一下道:“若是平时定然无碍,只是某今日还带着家小,怕是不便。” 团子上辈子就是军医,最喜欢就是同军人打交道。他们没有太多心眼,爽直又朴实,眼前的这几个也一样。 便道:“爹爹,你就跟他们喝两杯吧,我能照顾自己哒!” 那青衣汉子道:“看,你女儿都同意了。”又对小姑娘道:“小丫头你要不要来跟我们一起坐?” 团子爽快的应道:“好啊!”当即就捧着自己的大海碗,溜下桌子,哒哒哒的跑过去了,自己爬到长条板凳上乖乖坐好,当真是一点儿也不见外。 这举动把同围的人都看笑了。蒋文渊无奈的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瓜,有点不好意思道:“小女顽皮,让大家见笑了。” 几个汉子都不以为意道:“我倒觉得挺好,一点也不扭捏,像我们大西北的孩子。” 几个人坐下后,蒋禹清眨巴着大眼睛问卫灵均:“我在京中的时候,认识了一个朋友,她叫卫灵蕴,是骠骑将军的女儿。 你的名字跟他很像呢?”卫灵均一听就惊了:“她是我妹妹,你竟然还认得她?” 蒋禹清点点头:“嗯嗯,她还邀请我去过你家里玩呢。你家里有一个好大的演武场,卫姐姐的武艺好厉害的。” 卫灵均更惊讶了。他们家在京里的官位虽不显,可也不是什么人家都能被他妹妹邀请过府玩的。 这小姑娘和她爹的身份,怕是不简单了。卫灵均吞了吞口水:“那你是,你们是?” 蒋文渊拱了拱手:“在下肃州知府蒋文渊,这是小女灵惠。” 卫灵均的筷子都差点掉下来:“您,就是鼎鼎大名的青州侯,蒋侯爷。这位便是灵惠县主?” 蒋文渊摆了摆手道:“不过是些虚名,不当数的。”即便如此,一桌人还想起身行礼,让蒋文渊给拦住了。 卫灵均兴奋道:“妹妹在信中提起过你,说你个子小小却特别厉害。” 蒋禹清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摆了摆小手:“不是,也没有很厉害的。” 大人们吃饭喝酒,蒋禹清就安安静静的吃饭喝汤,吃饱了就乖乖的坐着,不吵也不闹。 兵哥哥们也都很有数,喝到一定量后,就不再喝了,改吃肉喝汤。待到酒足饭饱,散场之时,双方都有了一定的了解,也算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临分别时,蒋禹清问卫灵均:“卫家哥哥,我知道军营重地,一般闲杂人等不得入内。但我有空的时候,还是想去看看!我发誓我不会捣乱的。 我听说你们军营经常有伤患,尤其是战事起的时候,军医常常不够。我学了一些外科医术,想给你们帮忙。” 卫灵均惊喜道:“真的?你愿意去?” “哎???”团子惊讶了,这好像跟自已想的不一样:“你们,不会嫌弃我小吗?”。 卫灵均乐呵呵道:“怎么会,你可是邱神医的高徒。我们想请还请不来呢。 家里人都说了,你们师徒连死人都人救活,想请你们看病的,排号都排到几个月以后了。 等回去后,我就跟我爹和其他的几位大将军说说。您若是什么时候有空了,就给我们传个信,我们来接你。” 蒋禹清笑眯眯道:“好的!那就这么说定了。” 告别卫灵均他们后。马车上,蒋文渊问女儿:“你真要去军营吗?” 蒋禹清点点头,挥手在两人周围施了个了隔音罩,坚定的对她爹道:“有空是一定要去的。我的这身医术,在那里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她拿头蹭了蹭爹爹:“我知道您担心我,但是您忘了你女儿的本事啦,现在一般人可打不过我。不信,你看!” 说着点了点腕间的小荆,小荆感觉到主人的召唤,立即从沉睡中醒来,抬起一枝叶子,长至尺来高点了点女人的额头。又向蒋文渊摆了摆,打了个招呼。 蒋文渊顿时惊得连话都不会说了。 团子道:“它是我的灵宠小荆,和白小十一样,都是另一个师父留给我的。 别看小荆现在只有一点大,它的战斗非常的强悍,一般的江湖高手对上它只有送菜的份。所以,爹爹,你不用担心我的安危。” 蒋文渊摸了摸女儿额头,叹了口气道:“你有数就好。你有你想要做的事,爹爹拦着你只会折了你的羽翼。 但是,无论何时何地,爹爹都希望你把自身的安全放在第一位。爹爹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只想你一辈子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 团子重重的点头:“我会的。” 父女两离开玉门县城后,就去了戈壁滩。这里除了一些胡杨林和红柳外,就是榆树和骆驼刺他零星的沙枣,荒凉的让人心惊。 蒋禹清暗中施放灵力,给路过的植物们哺喂了一丝生机,以便让它们更好的渡过这个寒冷的冬天。 蒋禹清道:“爹爹,以后我们可以在这里种树,种满树,等它们长成一片绿色的长城,就可以有效的阻挡风沙吹过来了。 蒋文渊摸了摸女儿柔软的发:“那将会一个很大的工程,我们必须做好愚公移山的准备。” 转道北上,看到吧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只可惜,眼下已是初冬,草原也一片枯黄,并未见到“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现牛羊”的壮阔美景。 因为,牧民们已经赶着牛羊和马,往东边的某个山谷里越冬去了,并没有看到。 过了草原,就是沙清县。蒋禹清在这里发现了不少野生的黑枸杞。 这东西因为富含花青素,在她前世的那个时代被炒到了天价,在现在这个时代也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她挖了十多株进灵境里,打算改良一下品种,以后或可以将沙清县改造成黑枸杞种植基地。 蒋文渊折了一枝拿在拿里,去了沙清县衙,同沙清县令谈论了一下这件事。 沙清县令喜得眼泪当时就下来了,若是真能种出值钱的黑枸杞,他这沙清县就要一飞冲天了,顺带的他这县令也能跟着一飞冲天。 若是别人,他可能不会信,可眼前这位是谁,能种出高产粮种的青州侯,看看人家刚来就给他找了条好门路,再不抓紧是傻子。 蒋文渊又叮嘱,他弄了些适合这里的新粮种,明年就要在肃州进行试种,让他选个地方出来做试验田。 沙清县令一听,幸福的差点死过去,连连同他保证一定一定。 其间,父女两个去赶了个场。这回蒋禹清看到了内地的皮货商人在收购狼皮狐狸皮等各种皮草。 唯独牧民们拿来卖的羊皮价钱便宜,却少有人要。皮货商说,内地的贵人们不喜欢羊皮,嫌弃它膻味重,还不够档次。 蒋禹清却觉得,这些羊皮都是好东西,拖着爹爹过去,把所有的羊皮都买了下来,足足买了好十几车,让人送到指定地点后,趁夜全部收进了灵境。 她同牧民道,若是家里或是邻里谁还有羊皮或是其他的皮毛要卖的,可全部统一送到府城的府衙去,并留了地址。 那牧民顿时喜笑颜开,说一定送去。马上就要过冬了,他们正等着卖了钱买东西过冬呢。 蒋文渊也由着闺女,还问她钱够不够,不够他这里还有。 蒋禹清道够够的。她在代州的矿洞里打劫了那么多的黄金,妥妥的富婆,这点钱连毛毛雨都算不上。 第94章 馒头外交 过了沙清县,再往东南就是沙平县,沙平县往南就是增平了。此时,时间已经来到了十一月份,肃州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当父女俩的顶着风雪走进增城县衙时,陆平章听到下属的通报,简直喜出望外。忙迎了出来道:“下官见过大人!” 蒋文渊扶起舅兄道:“咱们里头说话吧!” “好!” 到了暖和的内堂书房,屏退外人,这话立即就热络了。 团子笑眯眯的朝陆平章扑过去:“舅舅!” “哎哟,我的乖宝儿,舅舅想死你啦!”陆平章弯腰把宝贝外甥女儿抱在怀里,乐呵呵道:“这么冷的天,净跟你爹乱跑,冻坏了吧!” 团子摇了摇头:“是有些冷,不过我的身体棒棒哒,冻不坏!” 修仙者,不说身体变成钢筋铁骨,至少一般的疾病她都不惧,壮得跟头小牛犊似的。 蒋文渊接过女儿,顺势给她除了鞋子,给她放在烧得滚热的大炕上。 自己也脱了鞋子,盘腿坐上去,接过热茶喝了一盏,可算是舒服了。 又接了下人递来的热毛巾擦了把脸道“舅兄何时到的,可去过府衙了?” 陆平章道:“到了有半个月了。去了府衙报道,幕僚说你不在。我只好去后衙看了婉娘,吃了顿饭就回来了。 你说你可真够狠的,这大冷的天儿,自己下乡去巡查也就罢了,还把乖宝给带上,可别把她给冻出好歹来。 介时别说婉娘,她舅我都会跟你急。” 蒋禹清的舅母陈氏听说妹夫带着外甥女来了,忙从后衙跑了过来。 抱着蒋禹清简直稀罕坏了。大半年没见,小姑娘长高了一些,也抽条了。 蒋禹清也抱着舅娘好一阵亲香。末了,陈氏就抱着她亲自去后衙安排饭食去了,留了男人们在前衙的书房说话。 “我原本做好了给你当幕僚的打算,谁曾想你竟然给我整了个主官的位置。说实话,我从来没想过有天自己也能做县令。” 蒋文渊道:“这增平原来的县令不干人事,正好被我遇见,就顺手把他给砍了。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我这第一把火就烧他身上了。 肃州苦寒,真心愿意来这儿干活的没几个。全都是些朝中没根基,不得已才来这儿混资历的。 偏偏这些人大本事没有,心气儿还高,与其再找个祖宗来给我添堵,倒不如让舅兄你来,起码是个能踏踏实实干事儿的。 实说话,我也就跟陛下提了那么一提,谁知道他还真就让你来了。 你妹夫我真就挺高兴的。起码在这肃州,我不是一个人单打独斗了。” 陆平章听到蒋文渊这奇葩的理由,当真是哭笑不得,半开玩笑道:“我还寻思你发达了,知道提携你大舅子,合着这是抓我过来给你当苦力来了。” “哎,大舅兄,我可没这么说哈。不敢,不敢!” 接着就聊起了明年的打算,说明年有两种新粮种要试种,还要修水渠。 这水利设施是第一要务,没有足够的水源,什么都是空谈。 让他务必把眼下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给理顺了,明年好大干一场。 陆平章一听,眼睛瞬间就亮了。他就知道,跟着妹夫有肉吃,果然,刚来就有盼头了。 陆平章的两个儿子也在老家没有跟过来。人少,又都是自家人,就没有男女分席,只四人坐了一桌,边吃边聊。 吃过饭,蒋文渊继续同陆平章去前衙谈事,蒋禹清则被陈氏搂着在后边舒舒服服的睡了个午觉。 父女俩在县衙住了一晚,次日冒着风雪再度出发。 增平往南是连岐县。因为风大雪大,道路格外难行。 一行走到快天黑时,还未看到连岐县城,不得已,只好就近借宿在一处农家院中。 吃饭时候,蒋文渊照例借着馒头同主人家套近乎,谈天说地。 蒋禹清给她爹这种行为起了个十分亲切的名字叫“馒头外交”。 半夜里,父女俩被外头的吵闹声惊醒。蒋文渊伸手拍了拍女儿的小背脊,给她压了压被子:“你好好睡,我去看看。” “怎么了?”蒋文渊推开房门,见堂屋中点着一盏豆灯。主人家一家都在屋里,神情焦急。 中年汉子道:“对不住,吵醒贵客了。我家小儿子发热了,家里也没什么办法,老人们正商量着用土法和了泥来给孩子退热呢。” 蒋文渊道:“我家女儿就是大夫,她年纪虽小,医术尚可,你们若是放心的话,我便让她来给孩子看看。” 主人家简直喜出望外,这会儿哪管什么年纪小不小,是个大夫就好。总比他们准备用尿和了黄泥给孩子裹身来的强。 蒋文渊立即回到房间,拍醒女儿:“乖宝,这家的孩子发热了,你要不给他看看?” 蒋禹清一听,立即坐起来,磕睡顿时醒了一半儿。揉了揉眼睛道了声“好!”。 一面麻溜儿的穿衣服,一面让他爹去马车上拿医药箱。 其实所有的医疗用具和药物她的灵境都有,那个医药箱不过是个障眼法罢了。 发烧的孩子是主家人的最小的孙子,那个中年汉子小儿子。 不过将将半岁大。因为母亲的奶水不够,所以长的十分瘦小,看着跟三四个月的孩子似的。 蒋禹清检查过后,发现孩子只是因为着了凉感冒引起的发烧,量了一下体温,三十九度三,烧得有些厉害。 便从药箱中(实际是灵境里)拿了片撕了外包装的小儿退热贴给孩子贴在额上。 之后又喂了布洛芬口服液,同时让他的家人用温水给孩子擦拭腋下、脖颈、腹股沟、手心脚心等,作物理降温。 如此三管齐下,不过半个时辰,那孩子便出了一身大汗,彻底退烧了。喜得孩子的家人直喊她小神医。 蒋禹清让他们赶紧给孩子换身干净的衣服,抱去睡觉。 天冷,这么小的孩子一定要注意保暖。又教了他们一些,孩子发烧的应急处理方法。 如果感觉不是太热,则可以用方才她教的那种物理降温法,用温水擦试血管多的部位。 如果实在烧得厉害,也可以用烈酒擦身,最好是抱去看大夫。主家人对于她的建议自然无有不应。 次日早晨,主人家小心珍重的端进来半碗鸡蛋羮。 这是蒋禹清昨晚救了他家的孩子,他们所能拿出来的最珍贵的谢礼。 蒋禹清只是象征性的舀了一小勺,其余都分给了主人家其他的孩子。临走前,她又在土炕上留下了一个元宝。 但愿这点儿钱,能给这个艰难的家庭带来一点小小的帮助。 外头风消雪住,太阳照着屋檐下那长长的一排冰锥,似乎也不再那么清冷了。 蒋禹清跟着父亲重新上路,没多久就进了连岐县城。因着是大雪天,县城里十分的冷清,破旧的街道上见着不几个人影。 蒋文渊照例给连岐县衙来了个突击检查。 他到的时候,已经辰末。衙门里只有一个师爷在懒洋洋的支应着。蒋文渊进去后,一亮明身份,师爷差点吓尿。 他问:“主官呢?” 那师爷抖抖索索道:“还,还没起来!” 蒋文渊“哦”了一声,皮笑肉不笑道:“看样子,你家大人昨夜甚是操劳啊,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没起床。 也罢,本官就坐在这里等等他。你们也不必去叫,就陪着本官一起在这儿等着罢!” 说着,自顾自的在旁边坐下,摸出本书来看。一直等到巳时过半,县令齐有来方才打着哈欠伸着懒腰从后堂走了出来。 乍见一陌生的青年人,四平八稳的坐在自己的公堂上,自顾自的看书,不禁有些懵。 他正想问“您哪位的时候?”便看着脸色苍白的师爷不停冲他使眼色。 齐有来突然一个机灵,想到了某个可能,额上的冷汗立即就下来了。 忙小心翼翼的上前对蒋文渊揖了一礼,试探着问:“请问可是蒋大人?” 好一会蒋文渊方才合了书道:“难得你居然认得本官。看来你这些属下调教的不错,至少察言观色这一套,使的挺溜儿的。” 刘有来吓得立即跪到在地:“大人驾到,下官有失远迎,请大人恕罪!” 蒋文渊冷哼一声:“可别。本官可担待不起。 刘大人治理连岐劳苦功高,以至于累得上午起不来。再去迎我,本官岂不是罪过!” 蒋文渊这番话连削带打的,直刮得刘有来脸色通红。 这些天,他防着这位新任知府下来突击检查,早早做了准备。 谁知一连多日都没看见到人影,加之这两天连日的风雪,就以为他不会来了。 于是,昨夜就和第三房小妾胡闹的晚了些,今早就没能起得来床。 谁曾想,好死不死的竟让知府大人逮了个正着。 谁知道这位祖宗竟然反其道行之,顶着这么大的风雪就来了,他都不怕冷的吗? 这下完犊子了,挂落吃定了。 蒋文渊暂且按下了脾气,仔细的查看了衙门的账目账册,还有各种公文涵令,及一些他处理过的案卷,虽不出彩,却也没什么大错。 百姓们对他的平价不好不坏,说白了这就是个混吃等死的。 蒋文渊严辞训了他一顿,训得他跟鹌鹑以的,又记了次大过。 言明,再有下次,这官儿你也别当了,回家抱孩子去吧。 之后才开始谈正事。让他过了年务必做好准备,试种新粮种,刘有来唯唯。 第95章 惊马山剿匪 从连岐离开后,蒋文渊又先后去了车沙、东陈邑、西陈邑,最后到了津马县。 津马县原名叫惊马县,只因为境内有座惊马山。后来,人们嫌它的名字不好听,就改成了津马县。 一行进入津马县境内的时候,已经是中午,照例寻了户人家吃饭,顺便打听下津马县的情况。 今天的主人家,是位老猎人,听说他们要去津马县城,立即建议他们绕一绕路,从青源渡口坐船。 蒋文渊很是奇怪,这放着好好的官道不走,为何偏要绕路,便寻问主人原因。 老者长长的叹了口气道:“以往的确是官道好走,自打几年前惊马山上来了群土匪,除了往来的军队他们不敢抢,其余的商旅没一个逃得过的。 若是识相的及时舍了财物还能保住性命,倘若舍不得钱财的,女人直接抓上山去,男的当场就砍了。 久而久之,除了不知情的外地商旅,基本没人敢往那儿走了。都是绕道下头的渡口,坐船过去。” 蒋文渊道:“这里的县令不管吗?” 老者道:“管,前两年确是来剿过一次匪。他带的那几个人才哪到哪,刚一个照面,就被土匪砍了三个,听说县令大老爷当场就下尿了。 逃回来后,报到上头,上头却当没这回事。打那以后,就再没人管过了。” 老者长长的叹了口气:“日子,难啊!” 蒋文渊拧着眉道:“老丈可知那群土匪都是些什么人?” 老者抿了品水道:“当头的名叫王大疤拉。原是下陈邑的混混无赖,吃喝嫖赌样样俱全。 他定了亲的老丈人,看他实在不像个样,怕女儿嫁过去后受苦,就主动退了这门亲。 谁想曾惹怒了这小子,当夜就提了把杀猪刀把丈人一家十三口都杀了个干净,完了一把火把房子给点了。 官府四处通缉他,他在外头没了活路,就纠集了一批同他一样的亡命之徒跑到惊马山拉起了山头,当了土匪,无恶不作。 这些年也不知害了多少无辜的人命,真是作孽哟。” “老丈可知道这惊马山上的情况?” 老者道:“怎么不清楚,我生在这山里,长在山里,这惊马山除了一条惊马沟去不得外,其余地方就跟我家后院似的。” 蒋文渊心里约摸有了数,半试探着问:“倘若上头派兵来剿匪,老丈可愿带个路?” “愿,怎么不愿。我老头子做梦都想除了这伙儿恶贼,给我那可怜的外孙女儿报仇。” 原来老者的外孙女儿前几年来看他的时候,也遭了土匪的毒手。他外孙女儿性子烈,不愿受辱,当场就撞墙死了。 又同老丈聊了些其他的事情。离开后,就转道从渡口去了津马县衙。 蒋文渊一到就问惊马山土匪的事儿。 津马县令吴云山不敢隐瞒,把当年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蒋文渊又问了现在那股土匪的数量。 吴云山道“前两年下官带人去剿匪的时候,山上约有一百三十多号人。 这两年,只怕又增加了不少,估计着起码也得翻个倍。” 这么多土匪,光靠县衙这几个衙役,还不够送菜的。 蒋文渊也不废话,当即修书一封,取了天子佩剑,去往一百多里外的大营调兵。 一面派人去往那个小村落去请那位老猎户。 老猎户得知,先前那位盘腿坐自家炕头,同他一起吃咸菜啃馒头的年轻人,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青州侯爷,他们肃州新来的知府大人时,眼泪都下来了。 他第一回知道,原来这世界上真有这么平易近人,没有架子的好官。 将士们来的很快,第三天傍晚就到了。领头的正是当时在玉门县被蒋文渊救过的那位前峰营校尉祖狄。 祖狄同蒋文渊见了礼道:“我们将军一收到信,就立即点了五百将士前来。”一面奉上天子佩剑道:“御赐予之物,原物奉还。” 蒋文渊道:“多谢!祖校尉请里头谈!” 一行进了屋里,蒋文渊就把这几天了解到的有关惊马山的情况同祖狄作了详细说明,吴云山和老猎户作了补充。 会议结束时,蒋文渊起身对祖狄深深作了一揖道:“我对打仗之事一窍不通,就不多指手画脚了。此次巢匪之事,就全权仰仗校尉了。” 祖狄抱拳道:“末将定不辱命,还津马百姓一个太平。” 之后大军连夜开拨,蒋文渊亲自带着人,跟在大军后头做后勤工作。 蒋禹清当仁不让的骑着白小十跟着去了。 打仗总免不了流血牺牲,怎么可能少得了大夫。 土匪们做梦也没想到,这么冷的天里,竟然有人来端他们的老巢。 又因着数年来,在这片地域无往不利,养大了他们的胆子,这些土匪竟连个岗哨都没放。 因此,在老猎户的带领下,五百名将士十分顺利的就摸到了土匪们修筑的寨子。 五百名经历无数次血与火洗礼的正规军,对上一群乌合之众,简直就是降维式打击。 战斗在一个时辰内结束,歼灭土匪共二百三十一人,其中就有匪首王大疤拉。 老猎户对其恨之入骨,拿着柴刀把他的身体剁成了数十块。 若不是朝廷还要拿他的头回去挂城门,老猎户连脑袋都能给他敲碎了。 战后的收尾工作在紧罗密鼓的进行。 蒋禹清带着两位民间大夫和两名军医,手脚利落给受伤的将士们医治。 此次战斗,五百名士兵中,牺牲了三人,重伤十一人,轻伤三十五人。 已经牺牲的,蒋禹清没有办法。但是重伤的,她一个也不想放弃。 她拿出一把布条,让两个大夫和两名军医按伤员伤情的轻重程度,快速的将它们绑在伤员的手腕上。 重伤的绑红色,次重伤的绑橙色,轻伤的绑绿色。 先救绑红的重伤员。以最快的速度给他们止血后,蒋禹清又挨个儿给他们输送了一缕生机,以确保他们能够等到她来救治。 之后让两名军医给她打下手,争分夺秒的给重伤员做手术,一边做手术一边给病人输入生机,以确保他们能活够着下手术台。 那娴熟的技艺看得两位军医眼睛睁得老大,好险没忘了自己的职责。 包扎好一个,接着换下一个。如此忙了整整一夜,终于将十一个他们原本以为只能等死的重伤员,一个没少的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连着做了一整晚的手术,其间又不停的给伤员输入生机,饶是蒋禹清也有些受不住。 最后一个伤员包扎好后,她便一屁股靠坐坐在墙边,脸色苍白,连动手指的力气也没有。 几个大夫虽也累,可见她这样顿时心疼坏了。忙给她抱到一铺暖和的大坑上,让她休息。又去找了些糖来,给她冲了热糖水喝下去。 甭管是军医还是两位大夫均对这个小姑娘佩服的五体投地。 原先上山时,他们还在心里腹诽知府大人公私不分,山上剿匪还带着女儿,这是作秀呢,还是给他们拖后腿。 不曾想这小姑娘不怕冷也不怕冻,背着个小药箱,骑着头小鹿跑得比他们这些大老爷们还快。 那小鹿也是厉害,大晚上乌漆麻黑的,跑起山路来居然如履平地,看得几人都嫉妒了。 听军医说,所有的重伤员一个不少的都救了回来,祖狄简直高兴坏了,这比他打了胜仗还高兴道:“不愧是邱神医的关门弟子,就是厉害。” 两位军医听了后大吃一惊:“祖校尉,您说这小姑娘是邱神医的关门弟子?” 祖狄道:“那还能有假!”他四下环顾了一周,对两个军医勾了勾手,示意他们凑近说话。 小声道:“我可是听说了,这位小县主天赋异禀,才一岁多的时候,就被邱神医收入门下。 别看她小,她的天医之术可不比她师父邱神医差。 前些日子,我就在玉门到见过她一回。她亲自同卫小将军说,有空了就去军营给兄弟们看病。 你们二位要是聪明机灵点,但凡跟着她学个一招半式的,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 两位军医对视一眼,齐齐对祖狄抱拳作了一揖:“多谢祖校尉指点,改日我们定当请您喝酒。” “好说,好说!” 当然,那天被羊骨头卡喉咙这么丢脸的事情,他是坚决不能说的。 打仗的时候蒋文渊也顾不上女儿,知道以她的本事保自身安全不成问题。打完仗那就更忙了。 清点被土匪抢上山的财物及人员,登记相关的信息。其中最棘手的就是十七个女子。 她们都是被土匪抢上山来的,听说土匪都被杀死了后,又哭又笑。 蒋文渊原本打算把她们都送回家中,可她们一个都不肯走。 一个姑娘哭诉道:“我们这样的名声,哪个家里能容得下。只怕回去也是个死,与其那样,倒不如守在这山上,了此残生。”其他女子,纷纷赞同。 对此,蒋文渊也毫无办法。这世间对女子,总是诸多苛刻。 那厢蒋禹清一觉睡醒,借着上厕所的工夫,遁入灵境里恢复了灵力。 出来后便听说了这件事,忙去找她爹:“爹爹,她们都是些可怜人,我们把她们带回府城吧。 回去后,我打算在城里开家医馆,到时候把她们都培养成医护,她们以后也有个去处。” 蒋文渊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欣慰道:“好!” 蒋文渊带着女儿再次找到这些女子。 她们听说可以跟着神医的高徒学医时,个个喜极而泣,纷纷表示愿意。” 了结了这里的事情后,大家开始下山。 蒋禹清看着将士们浸了雪水,结了薄冰的单薄鞋子,眸子里闪过一丝疼意。心里更加坚定了自己要做的事。 此间事了,将士们自当立即归营。 蒋文渊自掏腰包,拿了一百五十两白银,托祖狄送给牺牲将士的父母亲人,聊表心意。 又另拿了一百两银子,说与受伤的将士兵补充下营养。 听说津马山的土匪被尽数剿灭,津马百姓顿时欢欣鼓舞,奔走相告,甚至打起了爆竹庆祝。 他们从心底感谢知府大人为他们除掉了这个心头大患。 从此后,他们再也不用担心土匪,只需专心防御玉门关外的匈奴鞑子即可。 又是两天后,蒋文渊终于结束了此次巡查,离开了津马县,返回府城。回到家时,已是十一月下旬。 第96章 超级大订单 一回府,蒋文渊就开始写折子。从早上写到晚上,写了整整一天,厚厚的一封,能装订成一本书。 写好后,就让人快马加鞭送往京城。 蒋禹清回府后,立即出去找可以开医馆的房子。不是说非要今年开,起码先让这十七个被带回来的可怜女子有个落脚的地方。 除了找房子,蒋禹清还给她们买了过冬的衣服鞋子及日常用品。送去她们暂住的客栈。 土匪们都是些畜生,为了防止她们逃跑,连棉衣都给没给她们留一件,女子们都穿着单衣,鞋子也是自己做的单布鞋。 因为长期遭受凌辱,她们不少人都有过流产的经历,精神长期抑郁。因此,或多或少都带着妇科或是其他方面的疾病,这些都需要治疗需要慢慢调养的。 一连找了两天,终于在离府衙两条街的华英街,找到了一座有四个门脸,三进三出的大院子。 里头修的有牲口棚,有演武场,还有水井,生活设施十分方便。要价二千五百两银子。 这种格局的院子,在肃州这样的地方,也算不多见。但是肃州的富人不多,又紧临边境,时常有战事发生,因此主家挂了牌出来,许久都没有卖出去。 这个价钱在京城那种寸土寸金的地方,只能买一个偏僻地方的一进小院,在这里却能买这样大的一套房子,对蒋禹清来说,可谓是白菜价了。二话不说就付了定金。 之后双方拿了房契去了肃州府监市衙门(非府衙。府衙相当于现代的市政府,监市衙门相当于肃州府城区的管理机构。 中国每朝每代的名字叫法都不同,三月就取了个差不多的名。还请各位看官老爷别太较真。)过了户,交清了余款。 之后蒋禹清就把她们带了过去,安排了住处,并让闫嬷嬷和二玉轮流过去,教导她们规矩礼仪和识字等。 与此同时,一队由三十多位牧民们组成的车马队也顶风冒雪的进了肃州府城,找到了府衙。 蒋禹清订的羊皮送来了,好家伙足足二十多车。 有今年新剥的,更多是的旧年简单硝制后晒干的。看样子,他们把这些年压箱底的货都搬出来了,也是够拼的。 蒋禹清求她爹给他找了个硝皮匠看来过,问他们,这些皮子可还能硝制。 匠人道可以是可以,只是这玩意儿富人看不上,穷人买不起,你弄这么多卖给谁去哦。 蒋禹清只笑不答。 蒋禹清请牧民们将皮子拉到她买下来的大院子里,卸货点数,如数的给他们结了银子。总共是三万一千多羊皮。 蒋禹清以每张羊皮均价1两七钱银子的价格收了下来,这一下就出去了五万多两银子。 牧民们拿到了白花花的银子,浸满风霜的脸上,绽放出朵朵灿烂的笑容。 他们朴实,也不知道要收定金。只是听去沙清县赶场族人说,有个小姑娘收完了他所有的货,她还想要更多的羊皮子。 让他们把皮子都集中起来,一起送到肃州府衙去。 他们在族长的带领下满怀希望而来,其实心里也是十分忐忑的。 如果在府衙找不到那位小姑娘,卖不出去皮子,那么这一趟白跑不说,一家老小都要跟着喝西北风。 幸好,他们真的卖掉了皮子,甚至还卖了一个不错的价钱。 收完了皮子,蒋禹清接了她爹一起,请牧民们吃了顿热腾腾的羊肉汤饭。 这帮老实的过头的百姓,从前连县令都没见过,偶尔出来卖个皮子都要遭人白眼。 今天顺利的的卖完了皮子不说,这肃州最大的官儿竟然还要请他们吃饭。这是他们从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一开始,他们个个紧张的手脚都不知道放哪放,蒋文渊就请他们喝烧刀子,几杯下去后,就拉开了家常。 蒋文渊就告诉他们多多的养羊,绵羊也可以多养一些。养好了不要杀,每年夏天把毛都剃下来,送到府城来,他收。 这是他宝贝女儿的主意。她说羊毛处理过后,可以纺成毛线,毛线可以织成毛衣、手套、帽子、围巾等又轻又暖。 他虽然没见过,但是宝贝女儿说的就一定不会差。 对女儿,他就是这么的信任。 牧民们也高兴,不用杀羊还能多一条生财渠道,这个新知府真是个大大的好人哪。 回家后,蒋文渊问女儿:“乖宝,你哪来这么多的银子?” 蒋禹清在两人周围施了个隔音罩:“爹,还记得今年初因为私采金矿被杀头抄家的代州知府吗?” “知道!”蒋文渊狐疑道:“这事儿跟你的银子来咱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蒋禹清骄傲道:“当然!因为那事儿就是我举报给陛下的!” 蒋文渊瞬间瞪大了眼:“你说什么?” 蒋禹清就长话短说,说明了她发现矿洞的经过,然后道:“那藏宝洞里的黄金都被我搬到了灵境里,本宝宝现在有的是钱。” 蒋文渊又急又气,又怕人听见,伸手就要去捂女儿的嘴。蒋禹清躲开了道:“爹爹不必担心,我在这周围施了隔音罩,没人可以听到我们在说什么。” 蒋文渊这才放下心来,暗自心惊,女儿的本事真是越来越神鬼莫测了。即便如此,他还是仔细的叮嘱了一番道,这些黄金千万不可乱用。 蒋禹清拍拍胸脯保证道:“不会的。这些黄金都没有印记。我的灵境里有异火,把它们熔炼成小黄鱼或是小元宝金瓜子之类的很容易就出手了。半点都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总之你还是要小心为上。”女儿太聪明太有本事了也不好,害他这个当爹爹的都没有用武之地,就很心塞。 次日,蒋禹清让大院里的姑娘们,将里头长毛的绵羊皮挑出来,剃下长毛。剃下的生羊毛,用热水煮过洗去油脂杂质,烘干就成了熟羊毛。 之后梳理成条,再用纺纱机纺成毛线,送去染坊染色之后,就可以织衣服了。 剩余的其他羊皮等,则找了一家口碑不错的皮毛行,谈这批羊皮硝制的事情。这次的三万多张加上次在沙清县买的那批总共是四万七千多张羊皮。 长隆皮毛行的老板高长隆,从没有一次接过这么大的定单,笑的嘴都快合不拢了,给了蒋禹清一个十分优惠的价格。 蒋禹清付钱也爽快,她的要求就是在保证质量的同时,尽量要快。 她想赶在过年前,尽可能的多赶制一批羊皮靴子给大营那边送过去。也算是个小小的心意! 高长隆痛快的答应了。 与此同时,蒋禹清又找到肃州城最大的一家成衣行,鼎泰丰成衣行,跟老板说她想要订制一批不透水的羊皮靴子。 主材料羊皮由她来提供,其余的材料由成衣行出。 鼎泰丰老板薜元嘉问她要订制多少双时。蒋禹清想了想道“我总共有四万七千张羊皮,尽着这些数量做,您看能做多少。” 薛元嘉以为自己听错了:“您说,多少?” 蒋禹清双重复了一遍:“四万七千张章羊皮,尽着这些做,这回够清楚了吧!” 薛元嘉结巴道:“清、清楚了。”他顿了一顿又问:“小县主,您做这么多靴子这是要卖到哪里去啊?” 蒋禹清道:“不卖,快过年了,我想给玉门大营的将士们尽一份心意!” 薛元嘉沉默了半晌冲她比了个大拇指:“县主高义。小人佩服。 小人同您说实话,这一张成年羊皮至少可以做两双靴子。你这四万七千多张羊皮,可以做九万多双。” 蒋禹清道:“那我想法子再买一些,凑够十万双吧!” “可以”薛元嘉道:“但是现在已经是十一月底了,到了腊月二十七八,我们也该歇业了。您这么多的数量,怕是没有办法在年前做完!” 蒋禹清道:“我知道,没关系的。年前能做多少做多少,做不完的年后尽快做出来。肃州的冬天长,他们年后也能用得着。” “好!皮子大概什么时候送来?” 蒋禹清道:“大概两天后,第一批皮子就会送来了。” 双方又就一些细节进行了磋商,拟了合约,交了定金。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下来。 蒋禹清算了下账,一双保暖羊皮靴子材料加人工约合一两三钱银子。十万双就是十三万两银子。 难怪说养兵难。 光是玉门关大营的十万大军,每年消耗的粮晌武器药物等,一年下来就是个天文数字。大夏这么大的疆域,几十万大军,这些消耗加起来又是多少? 难怪皇帝着急搞钱搞粮食,难怪户部的张大人天天哭穷。 确实难! 因为蒋禹清十万双靴子的超级大订单。原本萧索的肃州城瞬间活了过来。 无论是长隆还是鼎泰丰都贴出告示,大量捐招聘临时工。听到消息,人们纷纷冒着风雪赶往这两个地方应聘,以图谋一份工作,赚几个钱好过年。 老人们都说,肃州城的冬天,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 十一月二十八,第一批硝制好的羊皮被送到了成衣行,成衣行开始紧锣密鼓的进行加工。 腊月初五,第一批靴子三千双被赶制出来,初十,八千双。 腊月十二是个大晴天,一大早蒋禹清就背着她的小药箱骑着白小十,带着三马车共计一万双尺码不一的羊皮靴子,在她娘担忧的眼神中只身前往玉门关大营。 蒋文渊拍了拍妻子的手安慰道:“不必担心。女儿如今的本事你还不知道么?一般的贼人遇上她,谁打劫谁还不一定呢! 况且,今年关外还算太平,鞑子至今没有犯境,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陆氏忧心道:“话虽如此,可我这心里还是忍不住牵挂......” 且说蒋禹清一路顺顺利利的走了三四天,在腊月十五日的上午到了玉门关大营外头。 玉门关大营的主帅秦夷简正同几位副将商量事情,听闻属下通传说,外头来了个名叫蒋禹清的小姑娘求见。 秦夷简觉得这名儿好像在哪听过,一时想不起来,只道:“这名儿怎么这么熟悉?” 第97章 战场救护 他旁边的骠骑将军卫青却是眼前一亮,忙问道:“那小姑娘是否只有四五岁大?” 传令兵道:“是!” 卫青便笑了同秦夷简道:“我大概知道是谁了。青州侯的女儿灵惠县主,邱神医的关门弟子,听说医术了得。” 听他一说,秦夷简也想起来了:“是了,前些天你家那小子剿匪回来,曾同我们说过这事儿。在他嘴里,那小姑娘厉害的就跟神仙似的。 不过那十一个重伤员也确实都活了下来,这份人情咱得领。得了,既然来了就请她进来吧!这么冷的天,小姑娘大老远的跑过来,光这份心意就很难得。走吧,咱们也去看看。” 等见到真人,看到骑鹿的小姑娘,秦夷简的老脸禁不住抽抽,说是小姑娘,真是“小”姑娘。这也太小了些! 走到近前,蒋禹清下了鹿,恭恭敬敬的给他们行了一礼,几个人中除了秦夷简都让开了,只受了她半礼。 这小姑娘人小,单论品级可比他们都高。 秦夷简看着她身后跟着的几辆马车,道:“丫头,你这车里拉得都是些什么呀?” 蒋禹清“奥”了一声,笑眯眯道:“是一万双羊皮靴子,时间紧,暂时只赶制出来这么多。其余的会慢慢的送过来。” 众将领闻言均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秦夷简道:“听你这意思,还有很多?” 蒋禹清摇了摇头道:“也不是很多,总共也就十万双,平均下来,每个人也只能分到一双,连换洗的都没有。” “......”现在的县主都这么豪横的吗,还是单单只是眼前这位是个特例。 打开车厢,从里头随意抽出一对儿,真真儿的羊皮,长到小腿肚子上。 外层防水,内里又厚又白的羊毛,伸手进去一摸,又软又舒服。这样的靴子穿在脚上,别提有多么舒服了。 当然造价肯定不会便宜到哪去,少说也得一两多银子一双。十万双靴子,就是十多万两。 十多万两可不是十几两的。放在任何勋贵府中都是一笔足以伤筋动骨的天文数字。 青州侯府出身寒微,这几年虽说靠卖种子粮食挣了些钱,但一次性拿出十多万两,就为给将士们添双靴子,光这份情谊和魄力相当难得了。 无论哪种,作为主将,秦夷简都感动。 他俯身对蒋禹清深深作了一揖:“我秦某人代玉门关十万将士,谢县主大恩。” 蒋禹清吓了一大跳,连忙避开来。让这么一位,一辈子征战沙场保家卫国的老将军老英雄给她行礼,怕不是要折寿哦。 一万双靴子很快被拉走了,至于怎么分配,就不关她的事了。 她今天主要目的就是过来义诊的。 几位将军们先前得了消息,也都盼着她来。十分感激的派人将她送到了伤兵营医帐中。 在这里她见到二十多位军医。那天同去的那两位军医也在,见她突然出现在医帐中,当真是又惊又喜。 那天的事情,经过两位军医的宣传,整个大营的军医们都知道了。他们本不太相信,那么小的孩子,就算再厉害又能厉害到哪去。 可重伤员们一个没丢,都活的好好的,这也是事实。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一些不服气的,趁着给伤兵们换药的机会,亲自看过那些缝线后,之后不得不承认,人家确实牛,心服口服之下,只恨不能亲自见一见拜个师才好。 这会儿亲眼见到这位小医神出现在医帐,顿时一窝蜂都涌了上来打招乎见礼,热情的不像话。蒋禹清也笑眯眯的一一回礼问好。 寒暄过后,蒋禹清就开始进入工作状态。 半个月过去,在剿匪战斗中受伤的,轻伤员们的都已经伤好归队,剩下的都是当天的重伤员。 再次见到自己的救命恩人,将士们都高兴坏了。纷纷想要起身给蒋禹清见礼,让她给拦住了。 一个名叫“柱子”的年轻士兵道:“那天要不是小神医,我这条小命就得交待在那里了。死,我柱子不怕,可死在土匪手里也太憋屈了些!” 这话儿引来营帐里一片善意的哄笑。 蒋禹清一一给他们做了检查,发现恢复的还算不错,也没有出现发炎感染的情况。这些都要归功于青霉素和大蒜素的广泛使用。 帐子里的虽然点了两盆炭火,可这么大的地方,还是杯水车薪没什么卵用,大帐里冷的厉害。 将士们身上灰扑扑的被子虽是棉的,却也板结的厉害,想来已经许多年都没换过了,压根儿谈不上保暖。许多人的手脚都生了严重的冻疮,红肿开裂,露出鲜红的血肉。 蒋禹清问他们,你们疼吗? 他们憨憨的笑着说还好,已经习惯了。 那一刻,蒋禹清的心里酸胀的厉害。 帐子里,一些个人用品乱七八糟的随意的摆放着。闲置的担架,东一堆西一堆的胡乱堆着,地面上还有不少垃圾。营帐四周还有成片的黑色冰面。 想来这是污水随意泼洒的结果。 现在是冬天还好,若是夏天,还不知道要滋生多少蚊虫,这些可怕的小东西,对伤员们来说绝对是灭顶之灾。 现在非战时,伤兵营还没几个人就这么脏乱,万一要是大战起,伤兵营人一多,那得乱成什么样? 蒋禹清的小眉头拧得紧紧的。随同的军医们,见她这样,心里都打起了鼓。 剿匪时曾共事的过的王军医小心翼翼问:“小神医,可是有什么问题吗?” 蒋禹清道:“问题大了!”她把刚刚看到的问题一一指出来:“你们看,地面上全是垃圾,东西乱堆乱放,帐子外边全是污水,还有许多零星的地方我就不说了。 这些都会滋生大量的病菌,加大伤病员感染的几率。” 大家都听得云里雾里。一个军医实在没忍住问道:“这个病菌是什么东西?” 蒋禹清道:“病菌无处不在,我们的肉眼很难看见。我打个浅显的比方。佛家说一滴水有四万八千虫,这个虫,你们就可以理解为病菌。” 经她这样一说,大家就明白了。 外头冷的历害,军医们就把蒋禹清到请到了他们工作的医帐中。这里头虽也冷,却是比外头好多了。 鉴于大家都求知若渴,蒋禹清就开始给他们讲一些最基础实用的致病原理,这一讲就停不下来了。 中午,几位将军们凑一起吃饭,秦夷简突然想到了什么道:“对了,那个小家伙呢?” 亲兵道:“小神医在给军医们讲课呢,军医们听得如痴如醉的,可认真了。” 秦夷简哈哈大笑着说:“能收伏那帮老家伙,看样子本事是真不错。” 他又对亲兵道:“告诉伙头营给整点好吃的送过去,人家大老远的来,又送东西又给咱当先生免费教本事,可不能薄待了人家。” 那亲兵笑道:“这可不消将军吩咐。伙头营那边的弟兄,可是把压箱底的大肘子都给翻出来炖了。” 秦夷简低头看了看自己碗里的杂粮窝头加咸菜,最好的也就是一盘子干菜炒肉丝,筷子一摊忍不住自嘲道:“得咧,合着是本将军不配!” 大帐里顿时又是一阵哄笑。 中午吃饭时候,蒋禹清看着自己面前的白面馒头,还有她脑袋大小的大肘子,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再看看其余的军医们,吃的都是窝头咸菜,她立即明白了,这是大家伙儿照顾她,单独给她开的小灶。 她拿了一个馒头,夹了块肘子肉下来,以吃不完为由都给大家伙分了。看到军医们连盆里最后一点油腥子也刮了去,蒋禹清心里说不出的复杂酸楚。 这个时代的将士们,真的太苦了。 下午,蒋禹清带着大家在伤兵营搞大扫除。 该清理的清理,该归整的归整,该消毒的消毒。一个下午后,整个伤员都营焕然一新,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晚上,祖狄和卫灵均出任务回来,听说她来了,纷纷跑来看她。甚至把自己藏起来舍不得吃的“私货”都掏给了她。 次日,她亲自跑去主帐,向上面申请,让搞一次战场救护演练,她想看看他们的实际救护水平。 “这救人还需要什么演练么?不是伤了就拉下来!”秦夷简虽然不太情愿,觉得她有些多事了,但看在那十万双靴子的份上,还是大方的派了三百人给她,甚至带着几位将军亲自坐阵观摩。 这其中一百人扮演伤兵,二百人负责抬担架。演练开始后,伤员们躺在担架上乱喊乱嚎,负责抬担架的士兵们倒是跑的飞快。 正是由于速度太快,“伤兵”们被颠的要死要活的,甚至还有从担架上掉下来的。后头的躲避不及,一溜儿撞了上来,顿时人仰马翻。 军医们和医徒这里也是乱,一会儿这边喊,一会儿那边叫,忙得跟无头苍蝇似的。抬过来的担架什么的,也是横七竖八的乱放,连走个道都难。一不小心,就踩着人了。 现场可以说是状况百出,简直一团糟。惹得前来围观的将士兵哄笑声一片。 到了这会儿,将军们后知后觉,也算是看出蒋禹清的用意来了。 虽然从前大战起时,伤兵营就是这个样子,但此刻他们一个个脸色都不太好看! 尤其是主将秦夷简,铁青着脸,大声训斥道:“你们是不是觉得这很儿戏,很好笑?” 众人顿时不敢吱声了。 秦夷简又骂道:“确实是该笑,因为你们从前就是这么做的!想想你们那些死去的兄弟,你们还笑得出来吗?” 秦夷简把话头交给蒋禹清:“丫头你来,尽管训,把这帮小兔崽子给老子训好了。” 蒋禹清点了点头,微微用上了灵气,尽量把声音扩大传得更远些,喊道:“不要觉得好笑,这是战场,你们救护的是你们受伤的袍泽,战友,兄弟。那两个士兵——” 蒋禹清手指着刚才两个跑太快,把伤员从担架上颠下的那两个人怒声质问道:“对,说的就是你们。 你们的担架上抬的是你们受重伤的兄弟,不是头死猪。他本就受了重伤,再被你们这么一弄,他还能活命吗?你们告诉我?” 那两个人被骂得大气都不敢出! “诸多种种,我就不一一赘述了,我只说一句。战场救护,不仅仅只是军医的事,也是你们在场的每一个人的事情。 你们只要学会哪怕一点点最基础的急救知识,在战场上,你或者你身边的袍泽兄弟,就会多一分活下来的希望,多一分战胜对手的把握。” 第98章 给人,必须给 接下来,蒋禹清一一指出大家的不足,一点点纠正。 从怎么搬运伤员,怎样紧急止血,怎样给伤员分级绑色,军医和医徒们怎么配合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以及怎样分病区管理等,手把手的教。 这一教就教了三天。 硬是把个乱糟糟的伤兵营给整得井井有条,训练有素。 在此期间,将军们也安排将士们在正常训练之余,分批次接受一些粗浅人战场紧急救护培训。 正如小县主所说,他们多学一分本事,将来在战场上活来的机会便会大上一分。 能活着,谁又想死呢! 蒋禹清第一次培训取得初步的成果,因着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她不得不离开了。 临走前,她告诉军医们,年后她会在肃州府开一家医馆。将军们已经同意,让他们明年分批次去她那里学习天医术。 军医们顿时高兴坏了。 蒋禹清离开大营时,不仅是几位将军,但凡有空的将士们都来大门口送她。 蒋禹清背着她的小药箱骑在白小十背上,朝他们大力挥手:“大家伙快回去吧,以后我会经常来看你们的。” 之后调转鹿头,同秦夷简派来护送他的几位将士一起走了。她不走,他们便一直站在营门口不回去。 这几日天气晴好,又没有马车这个累赘,一行快马加鞭不过两天时间就回了府衙。 夫妻俩搂着女儿好一阵亲香,又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见女儿好端端健健康康的,方才放下心来。 护送蒋禹清的几位将士,第二天天一亮就归营了。 蒋禹清接着又跑了趟长隆皮货行和鼎泰丰成衣行,催促他们务必快些。回家后又同她爹要了几个人,派去草原那边去买些羊回来。快过年了,她想给大营的年夜饭多加个菜。 蒋文渊只问了一声,就爽快的给了人,不仅如此还自掏腰包,多给了她一些银子,算是他的一个心意。蒋禹清欣然接受! 京城。 且说皇帝收到蒋文渊快马加鞭送来的奏折,着实惊了一惊。好家伙,这是折子吗?说是本书都有人信,这也太厚了。 腹诽归腹诽。 皇帝还是打开认真看了起来。他是越看越心惊,脸色也一会一变,最后简直拍案叫绝。 合上折子后,他长长了吐出了口气,语调轻快道:“去,宣户部尚书张修、工部尚书文无忌、司农寺卿金耀林进宫。” 小太监领命,速速走了。 没过多久,几位进宫的大人就在半道碰上了。 金耀林朝张、文二人拱了拱手道:“二位大人,可知陛下找我等进宫所谓何事?” 张修道:“听说是肃州那边又来信了。” 众人顿时了然。 上回肃州增平县的事情一出,皇帝雷霆大怒,把前任肃州知府又提溜出来,骂了个狗血淋头,说他监察不力,下属犯下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知道,云云。 这位仁兄本来就因政绩考评为“下下”而被贬成了某个同样偏僻地方的同知。 这下好了,连同知都做不成了,直接被贬成了七品县令。听说,是抹着泪儿走的。 这会儿都快傍晚了,陛下还请他们一道进宫,想来并非什么小事儿。 几人进了御书房,行了礼,皇帝把那本书一样的厚的折子放在几人前面:“看看,再说说你们的想法!” 几人凑一块,才看了一半儿,御书房内就掌了灯。直到脚都快站麻了,方才看完。之后对视一眼,均是面露佩服之色。 折子上写了他到肃州后,暗访巡察下属各个县后,一路所见的风土气候人情。 哪个县是什么地形地貌,土地土质如何,水源是否充沛,出产什么东西,又有何不足。 并跟据该县的风土气侯土质特点做出了今后三年的详尽规划打算,称之为“三年计划”。 其中就提到了,明年将会在肃州各县试种两种耐旱耐贫的新粮种,并且兴修全州的水利。 修水利需要大量的银钱,这方面蒋文渊也考虑到了,介时将以新粮种及其深加工技术为担保,向全国招商引资。 这个“招商引资”他们隐约知道,就像曾经青州侯在青州的水果滞销时,以水果深加工技术吸引其他大商贾入股,创办食品工坊那样。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 不得不说,这确是个好办法。 最后归纳总结“肃州百姓苦久矣,臣,磕请陛下派遣数位精通水利和木工的人才来肃州,以助肃州百姓一臂之力。” 全篇将近二万来字,没有一句废话。 “几位爱卿,说说你们的看法。” 张修立即道:“给人,必须给!”只要不是朝他要钱,一切都好说,况且这位的计划不得不说,大有可为。这家伙,是个真有大才干的。 文无忌附议,水利方面本就是他工部事情。 至于金耀林,更是举双手赞成。新粮种这种事情,怎么能少得了司农寺呢? 次日,皇帝又在朝堂上宣布了这件事情,获得满朝文武一致通过。 于是皇帝下令工部和司农寺两部,各酌选人才二十名,年后立即起程赶赴肃州报道。 肃州。 买羊的事情安排妥当后,蒋禹清立即从灵境里弄了一堆的药材出来。装作是在外面买的样子,用马车拉回了大院。 大营的将士们手脚冻伤的厉害,冻疮膏必须安排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蒋禹清手把手的教姑娘们把药材切片、碾碎,再熬煮做成了一罐罐冻疮膏。 正好,派去买羊的人,也赶着二百多头羊回来了。 蒋禹清把这些冻疮膏同新做出来的两万双靴子一起,赶在过年前让她爹派人一起送去了玉门关大营。 且说秦老将军收到下属禀告,说灵惠县主又派人送来二百多头羊和一批治疗冻疮的药物及物资后,顿时眼眶微红。感慨这个小姑娘是真有心呐! 负责送东西去的是蒋文渊的一个幕僚,道:“我家县主说了,她在大营之时,劳诸位将军和将士们对她照顾有加。 她无以为报,只能买几头羊,希望能给将士们的年夜饭加个菜。并让在下提前代为拜个早年,祝贺大家新年安康!” 秦夷简道:“也代我向你家县主和侯爷问个好,谢谢他们!以后,但凡有用得着我秦夷简的地方,老夫万死不辞!” 那幕僚一拱手道:“好,在下定当带到!天寒地冻,老将军和诸位将士们请回吧!”说罢,转过身,打马走了! 再不走,他怕自己忍不住流泪。 风雪中,肃州迎来了又一个除夕。 在这个新年来临之际,几个粮店米铺的掌柜们,惊讶的发现,他们的店里的白面竟然卖脱俏了。这是以往从未有过的事情。 而且,来买的绝大多数是普通的平民百姓。虽然都是二三斤,三五斤的量,不多,却也足够做一顿白面馒头或是一顿儿素馅饺子。 看样子,年景在变好了,明年或许可以多进些货! 同样的,其他的商家,也都觉得今年年前的生意好做不少,这可真是个好现象呢! 新年里,蒋禹清也只有年三十到初二,在家待了三天。初三就带着闫嬷嬷和二玉跑到了大院子那边。 她的那些毛线都染好色了,是时候把毛衣之类的弄出来了。 蒋禹清上辈的女红手艺,很一般,严格来说,只会最基础的针法。甚至从未织成过一件毛衣,只织过两双手套。 就这,还是福利院安排的外活。 她拿着特意请人削制的毛衣针,开始教姑娘们如何起针,如何加减针,及一些最基本的几种针法之后,就任由她们自由发挥了。 在女红方面,古代女子们的天赋简直就是天花板级别的。 不过短短几天时间,她们不仅学会怎么样织毛衣,甚至还发明好几种针法,织出来的花纹格外的漂亮。 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什么毛衣、围巾、手套、袜子、帽子之类的都就出来了。 其中有一个名叫“罗织”的姑娘,真不愧她的名字,织的东西又快又好又漂亮。 她说,她从小就喜欢这些东西,这可比认字和辨别药材强多了。 蒋禹清心中一动,觉得将来她可以开一间毛线铺子,把这姑娘放过去当师傅教人们学织毛衣绝对行。 其她人若是有别的天赋也行,并不一定非要限制她们学医。本来,她的初衷,也只是想让她们都有个安身之处。 她当时就同罗织说了自己的想法,罗织十分高兴的表示,如果她真开了毛线铺子,她愿意去当教授织衣的师傅。姑娘们都很羡慕罗织的本事。 蒋禹清道:“也别羡慕她,以后你们若是也有别的兴趣或是特长,也可以跟我说。我尽量把你们都安排到合适你们的岗位上去。”姑娘们欢喜的应下了。 上回弄来的毛线并不多,现在开店的话,肯定不够。但是给自家的亲朋好友们做身衣服的毛线还是够的。 于是蒋禹清就托姑娘们,给自家的父母和远在京城的师父师兄及帝后太子和青州老家的亲人等,各做了一身毛衣毛裤,外加围巾手套袜子等配了个全套。 蒋文渊的最先织好,上身后直呼又轻又暖,可真真是个好东西。 听说,这些都是那绵羊毛织成的,蒋文渊对来年草原那边养绵羊的事情又重视了几分。 这样新奇又好用的东西,不但她身边的闫嬷嬷和二玉喜欢,就连她娘身边的四个丫鬟包括她娘陆氏在内都起了浓厚的兴趣。 蒋禹清只好新自去找了罗织过府,教她们织毛线。 随着时间的推移,织好的东西越来越多。蒋禹清把东西一套套装好,贴上名字,分别送往了京城和青州老家。 她想等东西到的时候,京城那边冷还能穿个一个来月,老家那边暖和,怕是只能试一试,就只能收到箱底等到今天冬天再穿了。 第99章 招商 长隆皮毛行和鼎泰丰成衣初六就开工了。 与此同时,京城那边派来的六十名水利、农官和木工方面的顶级人才也在一队人马的护送下,往肃州快速而来。 蒋禹清也将灵境里这些天收获的玉米和土豆种弄了出来,不多,每个县,每种粮种各一百斤。 东西少还可以借口是用扁鹊谷的密药水催长种出来的,再多就没法儿解释了。 初八,衙门开了印。蒋文渊收到了京城那边的飞鸽传书,道是水利和木工方面的专业人才已经从京城出发,他心里也松了口气。 说实话,他画的饼的太大,自己都有些心虚。好在,陛下给了他全部的信任,这也让他对自己设下的宏愿,更多了几分信心。 于是发了公涵给各个县衙。重点有二:1、统计全县的耕地水源不便的地方,让各村做好人员统筹,做好开沟造渠的准备。 2、先选好试种基地,做好接收新粮种的准备。 3、朝廷派来的水利农官和木工等专业人才已经在来肃州的路上,请各地主官务必作好接待。 第四条则是根据各个县的情况,大力的发展种植各县的特色经济作物。 比如府州周边几县可种棉花,草原那边多养羊,沙清则可以大力发展黑枸杞种植,玉门那边有戈壁有沙漠,则可以种植肉苁蓉。 不管你种出来还是养出来什么东西,朝廷管卖。 消息一出,整个肃州都轰动了。百姓们奔走相告,他们要有新粮种了。 尽管只是少量的试种,但百姓们还是高兴,这意味着离大量种植不远了,就像青州一样。 有那鼻子灵敏的大商贾就立即找上了蒋文渊,想同他合作,新粮种将来在其他州府推广的事情。 这叫什么,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 即便如此,蒋文渊还是发了全国招商的公告,这下不得了,各地的大商贾蜂拥而至。 人家带着诚意来谈合作,蒋文渊自然也是拿出十二分的诚意,为此临时成立了一个专门的“招商”组。 拿出宝贝女儿早给他做好的相关计划书,抄写了许多份,给每位前来报名的大商贾们发了一份。 计划书里,就即将要招商(标)的十多项工程或技术合作一一作了详细说明及要求。 例如肃州到京城的官道扩宽修缮工程。这个就是招标的。 老古话说的好,要想富,先修路。路不好走,产出的东西再好,运不出去也白瞎。 其他的则是招商。玉米、土豆和羊毛制品行全国或者是区域代理等等,后面三种甚至附上样品。 等人来得差不多之后,蒋文渊选了个黄道吉日,包下了肃州府城最豪华的酒楼,举办了一场招商(标)会。 经过一场激烈的角逐后,共有十一位大商贾家胜出。 其中光沈氏商行一家就拿下了七项,包括土豆、玉米、和毛线此后三年北方十一府府的代理权。 谁让人家是大夏首富呢,实力就摆在那里,低调不了。 南方十七府的代理权则由另外四家共同获得。 还有一些其他的项目也被其他的商家拿下了。 至于肃州到京城的官道,则由肃州本土的工匠世家,墨家获得。墨家在前朝时就是专给皇帝修陵寝的。 然自古给皇家修陵筑墓,通常没几个有好下场。墨家就是,差点把整个家族的人都陪了进去。 墨家人痛定思痛,在本朝开国后,便不再接任何修阴宅的活,只修阳宅。 又因为技艺精湛,在民间声望极好。 之前修官道,历朝历代都是征用民夫徭役来修缮。 肃州百姓已经够苦了,蒋文渊不想再雪上加霜,干脆就放出来,让别人来修。就用招商得来的银子。 他直言道:“不会拖欠施工方一分钱款项。只有两个要求,一是保质保量的按时完成。二是,招小工的时候,务必优先肃州百姓,并且工钱日结。 墨家家主本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的,在看到这份招标书说明后,长叹一声。 同儿子道:“咱们肃州灰了多少年的天空,终于亮了。”之后报出了自己的底价,果断的拿下了这份合同。 即便挣不了多少钱,他愿意做。不为别的,只为了给肃州的父老们尽一份心意。 蒋禹清则代表扁鹊谷,拿下了肉苁蓉和黑枸杞的代理权。 此次招标合作会,圆满成功。 收上来合作金额,总共四十一万七千两。 蒋文渊将这些钱列了个表,张在了府衙,言明往后所花费每一笔钱都会在这上头进行公示,请全城的百信进行监督。 这操作当真是惊呆了所有人。 二月末,将近两个月的辛苦跋涉后,朝庭派来的专业技术人才到了。 蒋文渊欢喜的给安排吃住,让这些远道而来的宝贝疙瘩们好好的休息两天。等他们休息好了,再安排工作。 与此同时,蒋禹清送去京城和青州老家的毛衣毛裤他们也都收到了。 京城。 夏景帝收到东西后,立即就让人给他换上了。不得不说,除了需要套头穿,有些不太方便外,穿上后真是的又轻又软又暖和,十分舒服。 这个叫手套的也很实用,五指分开,干活方便不说,出去外面,手也不用是时时拢在袖子里,想做什么做什么,尤其是骑马的时候。 夏景帝喜欢极了。心道,原来这就是蒋爱卿在奏折中提到的毛线,确实大有可为。 秦皇后也非常喜欢这套毛衣裤,拿到东西后,除了帽子,硬是把全套都给招呼上了,还兴奋的跑去御花园溜达了一圈。 至于景衍,这个一向不喜浪费时间的人,竟然破慌的往他父皇和母后的宫里,来来回回的转了好几圈。 夏景帝开始还不太明白,后来看到儿子那偶尔不经意露出来的毛衣袖口,和手上显眼的手套时,顿时无语了。 不孝子,搁这显摆什么呢?整得跟谁没有似的! 于是也得意的冲儿子晃了晃手上的手套,成功的把他儿子气走了。 青州侯府。且说邱神医收到宝贝小徒儿千里迢迢送来的毛衣裤时,感动得眼泪的都下来了。 人老了就不中用了,他想小徒儿了。 老头儿擦擦泪水,穿上宝贝小徒儿送他的衣物,戴好手套围巾,决定尽快把手上事情解决掉,他要去西北找他的小棉袄去。 青州。 一家子收到蒋禹清从大西北送回来的毛衣裤各个儿欢喜极了。 只可惜这会儿天气已经很暖和了,这衣服又太过保暖,刚穿了一会,一头汗就出来了。只好收起来,等到冬天冷的时候再拿出来穿了。 蒋禹川在去年八月的时候考上了秀才,还是案首。他也是零州府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秀才。 他外公同他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建议他沉淀几年再考举人。而且,他爹爹在给他的家书也是这样说的,甚至直接让他来肃州锻炼两年。 蒋禹川觉得去肃州锻炼两年也好。于是就去找了他的两个秀才表兄,正好三个人的父母都在肃州,寻思能有个伴儿。 可大表兄陆怀道,祖父祖母年纪大了,他父亲不在身边,兄弟俩总得有一个留在老人身边尽孝,就想让弟弟陆瑾去。 陆瑾道“孝顺老人也该有他的一份,所以哥哥不去他也不去。” 蒋禹川无法,只好决定独自出发。家里人便又雇了大伯母娘家的镖队送他前往肃州。 此时,肃州的蒋文渊还不知道,儿子已经往肃州来找他们来了。 这会儿,他正拿着水车水车图纸,再和工匠诉说自己的要求。 不得不说,能把活儿干进工部,捞着国家编制的都是行业内的绝顶高手。 他们只是在水车中轴上加装了一道类似车谷子的风车那样的档位卡槽,就完美的解决了父女俩纠结了许久的问题。 这样在河水即将封冻之时,扣上卡槽就可以使水车静止不动,避免叶片受到伤害了。待来年河水完全解冻后再行解开。 之后的事情,就该轮到水利方面的大佬们上场了。这个蒋文渊不懂,便也不去指手画脚了。 至于农官们这边。因为农官们没有见过玉米和土豆,为了让他们有个更直观的印象和感受。 蒋禹清找了十多个花盆,分别种上土豆和玉米,将它们催生成不同阶段的生长形态。让蒋文渊拿去同他们讲解培训。 好在农官们也都有着丰富的种植经验,几乎是一点就透,蒋文渊也就放心了几分。 等大家都确定清晰了自己今后的工作方向,蒋文渊这才将人分配到了各个县衙。 时间来到三月。哪怕是寒冷的北地也已冰消雪化。 春姑娘拖着花裙子姗姗来迟,拂绿了树枝稍头,扮红了道旁小径。 村里村外,河边地头,整个肃州喧闹声一片,到都是身背各种工具的百姓。他们或在水利官们的指挥下,架水车筑水坝,开沟挖渠,又或是修桥铺路,开荒垦地。 他们或许衣衫褴褛,瘦骨嶙峋。 但他们脸上的笑,却是有史以来最灿烂的。他们眼里的光,比太阳还要亮,那是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 很快,水车架起来了,水坝筑起来了,沟渠通了。 来自连源山上冰凉的雪水,被源源不断的从河里提上来,淌过沟渠水道,流进地里,渗进土里,滋润着这片干渴的土地。 百姓们的喜悦的欢呼声,随风传出很远很远。 四月,在农官们的指导下,肃州各地的春耕如火如荼的开始了。 青稞、小麦、棉花等,百姓们狠命的种。今年有水了,他们再也不怕天干,没有能力浇地了。 地里也下足了肥,农家肥,堆积沤烂的树叶,草木灰,甚至是河里掏上来的肥渥的河泥。 不拘什么,统统下到地里。 四月中,分发下来的玉米和土豆种子,也在百姓们无比的期盼中,种到了试验地里。 为了这些宝贝疙瘩不出意外,从种子种下去的那天,各县的主官们就派了专门的人手,一天十二个时辰进行看守。 蒋文渊忙得脚跟不着地的时候,蒋禹清也在忙她医馆的事情。 出了正月她就找人装修院子,经过两个多月的施工,基本已经装修好了。 等铺上药,再招上一个坐堂大夫,这医馆就能正式开起来。 至于医馆的名字,就叫和安医院。 就当帮二师兄开疆拓土了。 第100章 再也不分开 肃州的事情再度报上去后,满朝文武顿时一片哗然,均是赞叹有加。不得不承认,这家伙在治国方面真的是个天才。 夏景帝走路的步子都是飘着的,暗道如果大夏的官员都像蒋爱卿这样能干就好了。 一面又惋惜,这家伙怎么就不会早几年来参加科考呢! 忙忙碌碌中,蒋禹清过完了自己的五岁生辰。小团子变成大团子了。 长隆皮货行和鼎泰丰成衣的十万双靴子,已尽数完成,送去了大营那边。 蒋禹清爽快的给他们结清了货款。 她最后一次给军营送货,回来的时候带回了一头老虎。 沿途看到它的人,都受到了不少的惊吓。若非那老虎头上套了个项圈,又被人骑着,大家早就跑了。 蒋禹清为了免大家害怕,就舍了白小十,骑着白小九一路回了家。 可怜的白小九,被在关在灵境里一年多,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给它放出来。 幸好,它也不计较,相反还挺喜欢灵境里的生活的。 充裕的灵气,让它的智商提高了不少。如今,它的一些复杂的情绪都能通过动作表情,很直观的表达出来。 比如,学会了翻白眼。 不用想,这肯定是跟白小十学的。这家伙翻白眼的技术,全世界最强。 对于白小九的到来,蒋文渊和陆氏都惊讶坏了,搓了搓它巨大的脑袋道:“一年多不见,你竟然长得这般大了。看样子,那个地方果真养人。” 白小九也拿大脑袋顶了顶他们,用实际行动表达着自己的喜悦。 对外,一家子则统一宣称,是青州老家养的老虎不远千里的找过来了。 肃州流传着许多很多狼群报恩,不惜跋涉千里寻找恩人的故事。 家养的虎,跑到千里之外来寻主人,便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因此,过了初时的害怕后,人们惊奇发现这个大家伙简直的聪明的不像话。 它不仅会自己捕猎,甚至会自己开关门。关上门后,它还会咬着门栓把门拴回去。 甚至会把幕僚们不小心掉在地上的笔叨起来,还给他们。 你若夸它聪明威风,还会在它那张毛茸茸的虎脸上,看到十分开心的表情,这简直成精了都。 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都知道了,知府大人家里养的着的大白虎不仅不吃人,还十分通人性。 于是蒋禹清便解了它的项圈。 等它再次上街的时候,人们不仅不害怕它,胆子大的还会上前摸摸它。 它也十分好脾气的让人摸,只是摸完了,它就叨着人家的衣服给他拉到卖肉的摊子前,往前推。 意思你看也看了,摸也摸了,不给买点好吃的,你好意思走。 事情传开,大家不仅不反感。许多兜里不差银子的,都专门跑来会会它,摸完了就故意站那儿,等着它给拉肉摊子去买肉。 因为白小九,府衙附近几条街上的肉摊子,生意都好了不老少。因此,摊主们都把白小九给当成了财神爷,恨不得它天天上街上才好。 对于白小九这种近似于无耻的碰瓷(卖身)行径,蒋禹清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毕竟是人家凭本事赚来的,不给吃说不过去。 四月即将结束的时候,一个沉稳俊朗的小少年,风尘仆仆的踏进了肃州府衙。 衙门里的人不认识他,就问您哪位,来这里所谓何事? 少年道:“我来找我父母妹妹,从青州来。”衙门里的人立即惊讶了:“呀,原来是小公子来了。您稍侯,在下这就去通知大人。” 蒋文渊听说儿子来了,吓了一跳,忙跑了出来接。这悄没声息的,说来就来了,也不事先差人给送个信。好在这一路还算平安。 再打量儿子,比在京城的时候长高了,脸庞也更坚毅一些。 遂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温和的问了儿子一路上的境况,亲自带着儿子及大嫂娘家的镖队往后衙去了。 蒋禹清去了医馆不在家。白小九倒是在家,它刚从街上吃饱了回来,这会正懒洋洋的趴在檐廊下晒太阳。 这会儿又闻到一个熟悉的气味,立即爬起来往气味传来的方向跑去。 看清来人竟然是主人的哥哥后,白小九立即兴奋了,扑过上就是一顿乱蹭。 钢鞭似的大尾巴,扫得跟风火轮似,都能看见残影了。 看样子,这跟村里土狗子们学来的“优秀”技能,这辈子都改不了了,虎生无望。 蒋禹川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白小九。自打去年过年后,白小九就不见了踪影,家里人都说它是跟着妹妹去了京城。 可他到京城的时候也没有看见它,她妹妹说,白小九不耐烦京城人多跑到城外的山林里去了。 如今这家伙竟然也跟来了肃州,果然是只好虎。 蒋禹川抱着它硕大的虎头好一阵揉搓,玩闹了一会。那头,陆氏也收到儿子到来的消息。 她年近中年,也只得一子一女,丢下了哪个,当娘的都心如针扎。陆氏抱着儿子好一阵打量,确定他完完好好健健康康方才放下心来。 又忙着给儿子和客人们安排房间住处,嘱咐厨房准备吃食。一面派了人去医馆,告诉女儿,她哥哥从青州老家来了。 派去的人还没有出门,蒋禹清就骑着白小十回来了。 听说亲哥哥来了,团子高兴坏了,跳下白小十的背,就直奔内堂,边跑边喊:“哥哥,哥哥!” 蒋禹川听到妹妹的呼喊声由远及近,忙放下喝了一半的茶,往门外跑去,正好将个“小炮弹”接在怀里。 兄妹两个半年多没见,稀罕坏了。 因为儿子到来,晚饭准备的格外丰盛,蒋禹清甚至拿出了自酿的葡萄酒和果汁。陆氏端着杯子,看看丈夫,再看看儿女,眼泪突然就下来了。 蒋文渊揽住妻子的肩膀,轻拍着她的背道:“以后,我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了。” 蒋禹清也有些哽咽。想想她的父母真的很不容易。只两个孩子,不是这个不在身边,就是那个不在身边。 纵然,心里难受牵挂,可他们还是忍着那份蚀骨的思念,放任儿女们去外头拼搏闯荡。 可怜天下父母心! 林家镖队在肃州仅待了两天就返程了。走的时候,蒋禹清托他们给家里人捎回了一大盒子人参养荣丸之类的药品,和几箱各色的皮子,并一些兽肉干。 肃州苦寒,尤其是这个季节,除了皮子和少许肉干也再没别的东西了。 蒋禹川在休息了几天后,就被他爹送进了肃州的府学。在府学,他的身份无疑是最尊贵的。 侯府世子,肃州知府之子,无人敢欺。同窗们除了几个惯会溜须拍马的会特意迎奉他外,其余的大多畏惧他的身份,不敢同他结交。 直到一段时间后,大家才慢慢发现,这位天之骄子真是个极好的性子。 学问好不说,还从不摆架子。更不会因为身份地位而看轻别人,哪怕对书院里的最普通的洒扫杂役都真诚以待。 大家这才放心的同他结交,做朋友。偶尔在节假休沐之时,也会接受他的邀请去府衙做客。 他们每回去,只要不是特别忙,知府大人都会陪他们一起吃饭。 鼓励他们好好进学,给他们讲做人做事的道理、经验,甚至还会指点他们功课,把他从前亲手写的读书笔记借给他们。 把一众学子们感动的不要不要的,纷纷暗自给自己加油鼓劲,好好读书,将来争取也考中进士,做一个像蒋大人这样的好官,报效家国。 蒋禹川在肃州适应的极好。 蒋禹清的医馆也铺好了药,招聘了两位坐堂大夫,选了五月初八的黄道吉日,开了业。 开业那天,不仅蒋文渊亲自来了,玉门关大营那边,秦夷简也派了卫青将军亲自来贺。 于是全城百姓都知道了,这间和安医院是肃州知府的女儿,灵惠县主的开的。 而灵惠县主又是扁鹊谷主邱神医的关门弟子,扁鹊天医术的传承人。 一时间肃州城的疑难病家都往蒋禹清的和安医院跑,和安医院每天都人满为患,蒋禹清不得不实行同京城和安医院一样的排号制。 那十七个姑娘,经过蒋禹清后面三个月手把手魔鬼式训练,都已经成为了合格护士。 她们统一穿着粉色护士装,头顶着护士帽,热情耐心又有礼。 光往那儿一站就显得十分专业,但凡前来看病的病家,哪怕再大男子主意的老学究也没有敢看轻她们的。 至于坐堂的大夫,则穿的统一的白大褂。刚开始大家都觉得白色不吉利,习惯了后就觉得白色也挺好的,看着就觉得干净。 除了这两位坐堂大夫,蒋禹清还带大营那边的军医。五人一批,一个月一轮。 这些军医们见多了血肉模糊的残酷场面,跟着蒋禹清上手术台,半点不带害怕的,反而十分兴奋。 蒋禹清也完全不藏私,对军医们是倾囊相授。他们能多学一点,将士们的生命就会多一分保障。 就在在蒋禹清忙得晕头转向之时,邱神医同他的三徒弟陆邑来了。 当蒋禹清看到突然出现在和安医院的师父和三师兄时,整只团子都呆住了。 回过神来后,团子高兴坏了,小炮弹一样冲进她师父怀里,把邱神医给撞了个趔趄。 团子抱着她师父的脖子就是一顿猛蹭,边蹭边诉说自己的思念:“师父,您怎么现在才来找我呀。 说好最多半年的,从去年九月到现在,都过了大半年了。您说话不算话。” 团子说着,眼睛就起了水雾,声音也微有些哽咽。 邱神医忙拍着宝贝徒儿的小背脊,连连道歉:“好好好,是师父的错。好了,乖宝不生气了哈。以后,你在哪里,师父就在哪里好不好。” 团子这才破啼为笑道:“好,我给师父养老。” 师徒两个这个腻歪劲儿,一旁的陆邑实在看不下去了。重重的咳嗽一声,团子这才发现,她三师兄也来了。 忙舍了邱神医,抱上了她三师兄的大腿,甜腻腻的喊了声:“三师兄!我也想你了!” 陆邑很满意小东西的识相,蹲下身跟她眼对眼,打量了好一会才道:“嗯,不错,头发长长了,也长高了!” 正当团子享受他的夸赞时,他又十分手欠的伸出一根食指戳了戳团子的小肚子:“就是肚子还有些凸,你还得减减肥!” 团子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师兄妹友爱什么的,不存在的。她收回之前说想他的那句话。 不,她一点也不想他! 团子努力的吸了吸仍旧有些肥的小肚子,低下头,忧伤的想,她是不是真的该减肥了。 第101章 神迹 这种“一开口毁所有”师兄,不要也罢。团子单方面决定,必须绝交两个时辰。 于是乎,在吃饭晚之前,任凭陆邑如何逗弄她跟她道歉,团子都未同他说过一句话。 陆邑不得已,只好求助师父,想让他从中帮忙说说好话。邱神医不仅不搭理,反而落井下石的嘲笑他活该。 陆邑道真是够了,没有半点师徒爱了。好在,回府衙吃晚饭时候,小师妹终于主动同他和好了,万幸万幸。 他也从中吸取了一个教训,那就是以后千万不能说小师妹“胖”。小东西似乎非常介意这个事! 晚上,蒋文渊夫妇举办了丰盛的家宴,给远道而来的邱神医师徒洗尘。并且也在府衙后堂给他们单独安排了一座院子,做为今后的住处。 肃州府衙的前身是前朝某位番王的府邸。大夏建国后,本着能省则省的原则,拿过来简单的改了改就做了衙门。 至于原来的肃州府衙,早在就末年的农民起义中,被烧得连毛都不剩了。 因此,肃州府衙单论面积,也是全大夏最大的府衙,有七座院子。这还不算之前的百年间,因为各种原因倒塌的。 府里也没种什么名贵花木。尤其是今年开春后,陆氏重新整理了府中的空地,但凡能挖的地方,全都被她带人刨出来种上了各种蔬菜水果。 有蒋禹清的木系灵力加持,这些菜长得那叫一个快一个好,自己吃不完,就拿来送人。 府衙的那些幕僚们有一个算一个,没少吃知府大家人种出来的菜。甚至还随送靴子的马车,给大营那边送去过两回。 这些菜或许在内地不值钱,但在肃州这样的苦寒地方,可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比最好的羊羔子肉都贵。 邱神医来肃州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来肃州看病的人更多了,和安医院也比从前更挤了。 人们为了排号,不得不提前很多天就来排队拿号儿。这也间接的带动了周边的商业。 临近医院的饭馆酒楼客栈,生意每天都是爆满,医院门口附近摆摊卖吃食的小商贩也一天多过一天。 为了维持秩序,监市衙门甚至专门派了人,每天在这条街巡逻。 消息越传越远,不知怎么的传到了其他的大营。 其他几个大营的将领们顿时不干了,凭什么玉门关大营每月都能派军医去和安医院轮转学本事,我们不能。 都是娘生父母养的,都是戍边的,他秦夷简的鼻子是比我们高三寸还是咋滴。不行,他们有的,我们也得有,我们也得要。 于是将领们一边飞鸽传书报往京城,一边直接派人跑到肃州的和安医院,要求派军医过来学习。 蒋禹清能怎办,只能答应。 于是呼,短短的一个月时间,肃州的和安医学堂又多出来一批全部由军医组成的医学生。 除了南方的太远,来不了外,西北和北方包括玉门关大营在内共五个大营,共计送了四十五个人来,好家伙比京城医学堂的学生还多。 除了玉门关大营,仍旧是五人一组,一月一轮外。其他四个大营因为路途远,都是十人一组的来,学习时间也改成了三个月。 为了安置这四十五个学生,蒋禹清又不得不自掏腰包买在附近买了座民居,改建了一下当作军医们的宿舍。 人一多吃饭也就成问题,蒋禹清索性又面向社会招标,搞了个小食堂。总算完美的解决了吃饭问题。甚至家里种的,有吃不完的蔬菜也会时不时的送些来这里。 至于各个大营随医军们一起送来的那点子可怜的军费,蒋禹清是一文没要,全给来学习的军医们充进了饭卡里。 她在大营里待过,知道他们有多么不容易。并且她也不差这么点,能帮就帮一点罢! 没有将士们在前面负重前行,又哪有她的岁月静好。 蒋禹清忙,非常忙。 白天忙着带学生,给病患做手术。晚上还要进灵境修炼。 为了她标下来的肉苁蓉和三千多亩黑枸杞,她还常常在半夜带着白小十飞过去,就为了给它们输送一些生机灵力,促使它们生长的更好。 路上,再顺手照拂一下沿途经过庄稼地。也算是给肃州的百姓们谋福利了。反正一只羊是赶,一群羊也是赶。 她干的最大胆最出格的一件事,就是用了整整三个晚上的时间,沿着玉门县的戈壁滩和沙漠边缘,催生了一条长达一百四十多公里宽一公里的防护林带。 为免这些树木渴死,她又花了整整七个晚上的时间,用爆炸符和隔音符阵搭配使用,硬生生开凿了一条长达百公里的水渠,引来了连江水浇灌。 因为灵力和神识消耗过度,做完这些后,连着好几天蒋禹清都没什么精神,整个人恹恹的,甚至吃着饭都能睡着。 这着实把家里人吓坏了,偏偏邱神医诊过后,确定她没有任何毛病,只是道疲劳过度。大家都以为这些天给她忙坏了,一致强制她在家休息。 而这些仿佛是一夜之间出现的防护林带和水渠,也着实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就连玉门关大营的主将秦夷简都亲自前去查看一番,但都没有得到任何结果。 最后只能其归功于“神迹”。 如果不是神迹,谁又能做到一夜之种这么多的大树,开挖一条近二百里长的大沟渠呢? 消息报到肃州府衙,蒋文渊听闻后沉默了许久,半晌方道:“也许真的是神迹吧!” 回到内堂后,看到床上仍然昏睡着的女儿,蒋文渊颤抖着伸出手,轻轻的抚了抚她苍白的小脸,眼泪忽然就滴落了下来。 他的女儿,怎么可以这么好。 他喃喃道“乖宝,答应爹爹,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了!爹爹宁可在肃州种十年树,也不愿你再受到伤害反噬。” 蒋禹清一连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之后又去灵境里闭关了两天,总算活过来了。 她也因祸得福,从练气八层,一举突破到练气九层。催生植物的能力也有了大幅提高。 更让她惊喜事情还在后头,因为她催生的这条防护林带,能很好的防风固沙,大大减少了肃州和邻近几州百姓未来遭受沙尘爆袭击的机率。 因此功德碑上的刻度又上涨了一小格,上头的玉碗里又凝结出了四滴灵乳。 这东西一滴就能增寿十年,但一个人一生只能服一次,第二次就没有任何作用了,老年人服用的效果最好。 所以蒋禹清只取了其中的一滴,放在茶水里,让师父邱神医服下了。其余的三滴留在玉碗里,以后需要的时候再来取。 邱神医可不像其他人。他从小尝遍百草,那舌头灵敏的很。水一下肚,他就立即感觉出不同来。 见旁边无人,忙追问道:“乖宝,你又给师父吃了什么好东西。” 蒋禹清便俯在他耳边小声的说了句什么。 邱神医一听就愣了,大惊失色道:“乖宝,这么珍贵的东西,你怎么就给我用了呢。我一个半截身子都入了土的老家伙,用这个浪费了。” 团子笑眯眯安慰他:“不浪费的,我想师父长长久久健健康康的好好活着,一直陪着我,看着我长大。” 邱神医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即将进入夏季,绵羊毛也该下来了。蒋文渊在城外连江边建的羊毛工坊,也即将完工。 蒋禹清跟着蒋文渊去看过一次,地方足够大。即然决定要将毛纺发展成肃州的特色产业之一,工坊的设计建造也不能草率了。 按着毛线的生产程序分成数个大小不等等的生产车间,还有足够容量的原材料仓、半成品及成品仓等。 配套的生活的设施,比如员工的宿舍、饭堂、澡堂等也一应俱全,甚甚至还有建了个蹴鞠场,和习字堂。鼓励员工们在工作之余,运动学习。 忙碌中,肃州迎来了炎热的夏季。七月的日头毒辣辣的炙烤着大地,蒋禹清种在府衙后院的半亩西瓜也成熟了。 她趁机将灵境里的西瓜拿了出来,自家人光明正大的切着吃,连下人们都没落下。 蒋文渊甚至还托人给增平的大舅子也带去了几个。 至于地里摘下来的,就拿去送人情。给玉门关大营的将军们送去了一车,给蒋禹川府学的先生和同窗们送去两筐,蒋禹清给和安医院的医护和军医们也带去了两筐。 剩下的则给府衙的幕僚和其他的小吏衙役守卫们分了,皆大欢喜。 这天下午,蒋禹清提早从医院回家时,看到有人拉着满满一人力板车西瓜在路边卖。 这车西瓜的个头都不大,一个个圆溜溜的,瓜皮的颜色也要更深一些,似乎同她家的西瓜不太一样。 出于好奇她便下去问了问价。一问,才只要一文钱一斤。简直便宜的不像话。 卖瓜的汉子尴尬挠了挠后脑勺的道:“不瞒您说,我家这瓜同真正的西瓜不太一样,里头的肉都是白色的,也不甜,还全是籽。您要是想要,我还可以再便宜些给你!” 蒋禹清拿了汉子的刀切开一看,果然全是白色的果肉,却是满满的黑瓜子,她的眼睛立即亮了,问:“这样的瓜,你家还有多少?” 卖瓜的汉子一脸的愁苦道:“还有十一亩。年初的时候,地里通了水,我就寻思多种点什么值钱的东西。 进城赶场的时候就看到有番商在卖西瓜种子,我就买了一些,寻思着只要种出来,就能赚大钱。 谁知道,瓜是种出来了,个头小不说,还是全是这样的,压根儿没人要。可让那个该死的番商给骗惨了。” 蒋禹清摇了摇头道:“未必。你这个瓜是个好瓜,只是他们都不识货。我实话告诉你,你家的瓜名为洗籽瓜,也叫打籽瓜,反正就是这么个名,吃的就是这瓜籽。 你听我的,回去后把所有成熟的瓜都摘了,洗出这里头的黑瓜籽晒干,全部送来府衙,我给你十五文一斤的收购价如何?” 卖瓜的汉子嘴张的老大,似乎被这天上掉来下的陷饼给砸晕了。结结巴巴道:“您,说的都是真、真的!” 蒋禹清道:“当然,别看我人小,我从来不说假话。我姓蒋,我爹爹就是肃州知府,不会坑你的。” 汉子激动坏了,连道:“信,我信。原来您就是知府大人家的小千金。 您爹爹是个好官,我们都相信他。他一来,就给我们肃州百姓修通了官道,修了水渠。他是好人,大大的好人。我这就回去告诉家里人收瓜去。” 汉子说着,收了东西拉着板车就要走,蒋禹清连忙喊住他,往他的手里塞了个五两的小元宝:“这是定金,可要拿好了。” 汉子红着眼眶,千恩万谢的拉着板车走了。 第102章 半个军需官 草原那边也送来了今年收获的绵羊毛。蒋文渊一来不会技术,二来,也着实抽不出空来。 蒋禹清无法,只好将医院这边的事情暂时托付给师父和师兄,专心打理起毛纺工坊的事情来。 毛坊工坊是蒋禹清取的名。名字简单直白“肃州府温暖毛纺工坊”。虽说没啥文化底蕴,却也胜在应景好记。 接着就开始招工,预计先招收一百名工人,年龄15-40岁,男女不限,要求身体健康,心灵手巧者优先。 工资是四十文一天。 其他的杂役若干,主要负责后勤等一些杂活。 消息一出,早就盯着这里的肃州百姓们,蜂拥而至,将工坊的大门口堵的是水泄不通。 蒋禹清只用了一天,就将人数招满了,还有许多没有应聘上的免不了伤心失望。蒋禹清安慰他们,让他们别伤心,以后工坊的生意好了,肯定还会再扩招的。 于是大家的眼里又多出几分希望来。 蒋禹清太能理解他们了。 他们穷不是因为懒,而是因为这个社会根本就没有那么多可以挣钱的工作机会。 两天后,工坊开始试生产。因为先前蒋禹清培养的那十七个熟手,如今都成了和安医院的合格护士。 蒋禹清不得不挖自己的墙角,把她们从医院里临时抽调了一半过来暂时充当师父的角色,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至于印染那边的师傅也是蒋文渊托了人情,从隔边州府花高价给硬挖过来的。 如此手把手的教了半个月后,工坊总算步上正轨。蒋禹清只留了下罗织这个“技术顾问”。其余的,都还回了和安医院。 毕竟女工好找培训也容易。护士这种有一定技术含量的工种,可不是随便找个人来就能用的。最起码也得识字! 蒋文禹清又托他爹找了个人品信得过,且有一定管理经验的大管事来,代为管理工坊。 他爹第二天就给她送来一个人。 这位名叫剧凡。原是晋州的一位大商户,早些年因为无意间得罪了当时的晋州知府,弄得家破人亡。不得已只背井离乡,跑到肃州来投靠在这里做小吏的远房表兄。 后来晋州知府伏法,他的冤情也终于大白天下,只是失去的却那些再也回不来了。他也不愿再回到那个伤心之地,便一直留在了肃州。 蒋禹清暗中考察了他两天,觉得此人性子稳重,行事有魄力也有原则,确实是个做管理的好料子。 便正式任命他为工坊的主事。 办完毛坊工坊的事,蒋禹清足足累瘦了一圈。看着终于消下去的肚子,她满意的点点头,这样子总不会再有人攻击她肥了。 团子满意了,却把她爹娘给心疼坏了。她娘更是每日里变着法儿的给她做好吃的,想着再给女儿养回来。 蒋禹清该吃的吃,但再养回原来那身肉膘那是绝对不行的。 肃州境内的草原面积并不大,送来的羊毛仅够三个月生产的,当然不行。得想办法才行。 她把这事儿跟她爹提了一提,蒋文渊道:“这个好办。关外的草原上除了匈奴还有许多个部落。他们每隔两个月,都会赶着羊或者马匹进关,来肃州城换取一些必须的生活物资。 只要我们放出消息去,收绵羊毛,肯定会有很多人愿意送来。“ 蒋禹清这才放心了。 严格来说,出了玉门关往西五百里的地盘原来都是中原王朝的。只不过前朝无能生生丢了这些地盘。 到了大夏立国后,再想收回来就难了。想到那一望无际的青青草原,蒋禹清羡慕得眼泪从嘴角流下来。 若是那些草原能回到大夏的怀抱就好了,到时候想养多少羊就养多少羊。 当然,现在也只能想想罢了。 之前卖洗子瓜的汉子也把晒干的全部瓜子送来了,总共是1343斤。 蒋禹清给他的收购价为15文每斤,1343斤,也就是20两零145文。扣除之前给他的五两订金,蒋禹清又给了他15两145文。 原本以为没人要的瓜子,一下都卖掉了,还卖了个好价钱。汉子拿着银子,激动的手都在抖。 有了这些银子,老娘就有钱吃药了,大儿子的聘礼钱也有了,还可以多修两间房子。 汉子问明年我要种了,您还要吗?蒋禹清告诉他放心大胆的种,种多少她要多少,如果可以,让他带动周围的父老乡亲一起种。 到时候就算卖不了这么多银子,价钱也不会低太多。 汉子欢喜的答应了说:“我留够了种子的,明年一定带着大家好好的种瓜。” 金秋八月。各县的玉米成熟了。 成人两个巴掌长的玉米棒子,被从比人还高的玉米杆子上掰了下来。撕开包裹着的外皮,就露出里头金黄中带点红的玉米粒来,整齐又饱满。 采收下来的玉米棒子拨去外衣晒干后,搓下粒来,扬去灰尘渣沫,一过称平均亩产将近千斤。 17个县中,产量最低的平均亩产也有920来斤,最高的有1011斤。 消息传开,全肃州的百姓们都沸腾了,他们纷纷跑上街头,甚至跑到县衙门口,去磕头,只为表达内心的感谢。 九月,收完了青稞,就开始刨土豆了。 全肃州的平均亩产在2650斤左右。消息一出,百姓们再度喜极而泣,肃州有救了,过了今年,明年他们再也不会挨饿。 蒋文渊下令,让各个县衙务必严加看管好这批种子直到来年分发给百姓。但有差池,直接提头来见! 各县主官自然不敢懈怠,真出了事,这位上峰可是真敢杀人的。 收完了土豆,各县的棉花也迎了来有史以来的最大的丰收。 今年有了足够的水源灌溉,各县的百姓们在保证自家不会饿死的情况下,使劲儿的种棉花。 收上来的棉花,蒋文渊全数卖给了当初中标商人。这样,百姓们即赚到了钱,中标的商人也能靠这些棉花获得比从前更多的利益,皆大欢喜。 双方交接的时候,蒋文渊问那位大棉商,自己能不能同他订十万条6斤重的棉被。 大棉商当即就惊了道:“可以是可以,但是大人您要这么多的棉被作甚。” 蒋文渊忧心道:“冬天马上就要来了,玉门关大营里的将士们还没有新棉被。他们的被子都是几年前的了,早已板结不保暖了。某身为大夏的一员百姓,也想为他们尽一份心意。” 大棉商道:“即如此,侯爷为何不扣下一县的棉花?” 蒋文渊摇了摇头道:“当初招商订好的亩数,怎能临时变卦。该怎样就怎样。我若私自扣下,那就是失信。人无信不立,做为一府主官,我不能自毁长城,做失信于人的事。” 大棉商深深的被他的人品所折服,6斤重市值二两多银子一条的新棉被,最后以1两八钱的超低价格卖给了他。 10万条,即便是一两八钱银子一条,也要足足十八万两。双方签了买卖合约。蒋文渊先给了五万两的定金,剩下的十三万两银子,约定在过年前一次性付清。 其实光就他自己,把他撸光了也凑不出一万两。这些都是宝贝女儿让他买的。 蒋禹清除了食邑和封地的税收外,京城国药局的给的三成分红,邱神医就给了她两成,光是这一笔每年就有将近十万两银子的分红。 因为她传授天医术的关系,她二师兄不由分说,又把京城和安医院的盈利,分了她二成,这里又是一大笔。再加上肃州城外的“温暖毛纺”,不算那批黄金,她也是妥妥的小富婆。 如今她和家人吃喝不愁,哥哥们也都前程有望,她还有灵境这个最大的底气在。 与其让这些钱屯在手里发霉,不如拿出去做些更有意义的事。她打算从今年起,每年给一个大营捐一样东西。 棉花入库后,今年的秋收正式宣告结束。蒋文渊将各种作物的相关数据全部统计好后,快马加鞭送往京城。 九月底,温暖毛纺收到大批从关外涌进来的绵羊毛和各色的皮毛,与此同时,温暖毛纺出产的各色毛线和毛线产品也随着商队销往全国各地。 同时传出去的,还有织毛线这种新式的女红,一时引为朝流,风靡大江南北。 对于有钱人家的小姐们来说,这活儿不仅能打发时间,织出来的衣物手套什么的又轻又暖,即实用又能讨家里的长辈欢欣,真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家贫的姑娘们,可以选择给绣庄或是成衣铺织毛衣换工钱。这玩意,又不像刺绣那种精细活,手脚稍微灵巧一点的就能做,她们也额外的多了一项收入来源。 十月中,肃州下了今冬的第一场雪。 当蒋禹清冒着鹅毛大雪,带着运棉被的,由各式牲口组成的,长达数里的车马队伍出现在玉门关的大营外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闻讯赶来的几位将军,也都惊得瞪大了双眼,指着一眼望不到头的车队,结结巴巴道:“丫头,你、这是做甚?” 团子道:“到冬天了,我和爹爹给大家送几条棉被来。” 秦夷简忍不住嘴角抽抽:“你这是几条吗,几条能用到这么多车。说吧,倒底多少?” “每人一条!” 每人一条。他的大营共有十万人,那就是十万条。十万条棉被,这得多少钱? 老天爷,青州侯家这日子是不打算过了吗?这怕不是连家底都掏出来了吧。 从去年到今天年,蒋家都送了多少东西来了。靴子,牲畜,青菜,粮食,水果,如今又是十万条棉被,多到都快成为他们大营的半个军需官了。 秦夷简活到这个年岁,头一回见这样不捞一文钱,还尽往里头搭钱的官。 有这样的臣子,是陛下的福气,是大夏的福气,也是他们这些人的福气。 秦夷简有心不收,可想到将士们那板结的跟块砖一样,半点不保暖的旧被子,他又无论如何说不出不收的话来。 最终,他红着眼,向蒋禹清单膝跪地致谢:“秦某多谢侯爷和县主大恩!” 这番举动,吓得蒋禹清忙给他扶起来。 夭寿哦,老这么跪她会折寿的。真的会! 十万条棉被被运进了大营,当天就分发了下去,大营里高兴的像过年一样。将士们摸着斩新柔软的棉被,心里感慨道,这位小县主可真是个好人哪。这世上再没有比她更可爱的小姑娘了。 除此外,蒋禹清还带了一批冻疮膏或一批治风寒感冒的中成药。这些都是冬天里用量最大的药。 为了这些药,她在灵境里拆了足足三个晚上的包装,拆完后,又用宣纸一点点的包起来,累死她了。 蒋禹清在大营里住了三天,除了给军医们讲课外,又重温了一次战场救护演练,以免时间太久,大家伙给忘了。 离营回府的时候,秦夷简直接派了卫灵均事着一个小队的人马护送她回去。 尽管她说一再推辞,但他们坚持。 因为这是他们所能表达的最高敬意! 第103章 无国又哪来的家 十月底的时候,肃州的折子终于进了京。 皇帝看到折子上的新粮种产量,及今年肃州府其他的产出,连声说了三个好字。仰天长叹道:“世人皆若蒋爱卿,我大夏何愁不兴。” 短短的一年时间,他扩宽修整了肃州到京城的官道,使得肃州的与内地的往来更加的便利。 兴修水利,使得肃州每片田地都能得及时的灌溉。 种出了能适应肃州苦寒气候的,亩千斤的玉米和亩产二千多斤的土豆。现有的粮食产量也有所增长,尤其是棉花的产量,翻了整整三番。 他还在那些不毛之地,让人种了大量的诸如肉苁蓉和黑枸杞这样的名贵药材,司农官们上报的折子上说,长势都还不错,明年就可以收获了。 这样的能人俊才,皇帝觉得不好好奖赏他,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思索一番后,便赐下了大堆的名贵药材。 爱卿为肃州百姓日夜忧心,殚精竭虑,务必得把身子保重好了,这样才能更好给他干活......阿呸,是为肃州百姓谋福祉。所以药材补品什么的,必须得有。 赐了一匹日行千里的良驹。听说蒋爱卿经常下乡巡察,有匹得力的脚力也方便些。所以,良驹必不可少。 金银财宝之类的,他好像不太稀罕。也不能说他不稀罕,毕竟没人不稀罕钱。 只是西南那边遭遇了地动,他刚拨了一大笔钱去赈灾。又给边关各个大营补充了一批粮草和过冬物资,现在国库里干净的老鼠都不愿光顾。所以这一项,咳,暂时略过。 美人?还是算了。 听说他和夫人伉俪情深,真要弄两个美人过去,两口子肯定打仗。这世上可不是每个女人都像他家皇后那样大度的,别到时候后院起火可就适得其反了。 土地,这个可以有! 这位可是最擅种地的,肃州无主的荒地多得是,就赐他一万亩,随便他种去。还能为肃州的粮食增长多作贡献,岂不两全其美。 皇帝打定主意,就叫人拟了圣旨,盖了大印送往肃州去了。 肃州。 今冬的雪,下得格外的勤。平均几天就有一场。虽远不到暴雪的程度,但积累起来的积雪厚度,也足够叫人心惊胆颤的。 军医们都在讨论这件事情。说如果雪下得的太厚,匈奴草原上的牛羊冻死太多,鞑子少了吃喝,就会大举犯境。介时,又会是一场血战。 蒋禹清前世只在史书上看到过这样的事情,这会儿亲耳听到,内心的震撼可想而知。 冷冰器代的战争,远比热兵器时代还要残酷。两军对垒,全靠血肉之躯以命相搏,战场也是绞肉机。 蒋禹清觉得,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事情发生而什么都不做。她是大夏人,她得为大夏的将士们为这片她热爱的土地做点什么。 打仗,打的是不仅是兵员素质,更多的是后勤。兵器、粮草、药品,无论哪一项,都是决定一场战争胜负的关键因素。 她小人力微,无法在前两样上给予支持,唯后一样,她要多少有多少。 甚至必要的时刻,她能随时把和安医院变成一所战地医院。 未雨绸缪。她立即同邱神医和师兄说了鞑子可能会犯境之事,也说了自己的打算。 邱神医和陆邑在思考片刻之后,都赞同她的做法。 邱神医道:“无国又哪来的家。如若被匈奴鞑子攻进来,咱们都都没好日子过。扁鹊谷愿助一臂之力。” 蒋禹清原意只是同师父师兄们说说她打打算而已,并没想到竟然得了师父这样的承诺。 要知道邱神医可是扁鹊谷主,一方势力之首。他的话一出,就代表着全天下的优质医者都会站到边关将士们的身后。 团子感动的抱着师傅:“我代边关的将士们谢谢你,师父你真好。” 邱神医摸摸她的小脑袋:“傻孩子,谢什么!别忘了,师父也是大夏人。为自己的国家和同胞百姓做点事,不是应该的吗?” “嗯嗯。”团子点头,破涕为笑。 回府后,蒋禹清又把从军医那里听来的消息告诉了蒋文渊,并且说了自己和师父师兄的打算。 蒋文渊也是面露凝重,道:“未雨绸缪,乖宝,你做的对。”蒋禹清又问:“爹爹,工部来的那些木匠叔叔们还在吗?” 蒋文渊道:“还在。如今秋收已过,他们都没什么事。乖宝,你是想要做什么吗?” 蒋禹清道:“是的,我想做一些简易的可随时收放的行军床,还有一些简易棺材。”最后几个字,她说的很小声,也很沉重。 蒋文渊蹲下身,将女儿揽进怀里,摸着她的后脑勺,轻轻叹道:“乖宝,有时候爹爹在想,你要是个普通的孩子就好了。 这样,就不用背负太多,只需要快快乐乐的在爹娘身边长大就好......” 让木匠们做行军床没问题,可让他们打棺材这事儿就有些膈应人了。 在世人眼里,打棺材那是最没出息的木匠才会干的活,能混上国家编制的,哪个身上没手绝活儿。 为免工匠们误会,蒋文渊便亲自去工匠们的住的院子,同他们密谈了整整一个时辰。 出来的时候,工匠们个个眼眶红红的道:“大人和县主只管将材料送来,其余全都交给我们。 我们这些人别的本事没有,做点小东西还是可以的。” 至于买木材的钱,蒋禹清又是自掏腰包。那些从矿洞里得来的巨额黄金,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至于蒋禹清为什么要做棺材这样的晦气的东西。 那是因为,她从军医们的嘴里得知,由于路途遥远,军费有限,牺牲将士们的遗体往往无法运回家乡安葬。 也是为了防止大战后,有瘟疫的发生,通常都是就地安葬。 一块白布,一卷草席,一把石灰,就为他们的生命画下了最后的句号。作为曾经烈士中的一员,蒋禹清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一副薄棺,值不了几个钱,但起码能让将士们在死后走得稍微体面些,也是他们最后的哀荣。 次日蒋文渊又召集幕僚们开了一次会,虽说没有明说,但传达出来的意思,却很明确,那就是积极备战。 于是整个肃州城都暗中都加强了戒备,外松内紧。 蒋禹清白天依旧去和安医馆,除了给病人看病,也给分批次给全医馆的医护们做战场紧急救护培训。晚上回到家,就遁入灵境里搞药。 止血的、消炎的、酒精纱布,有多少搬多少。拆包装,换包装,拆到她两手发颤。她寻思再这样下去可不行。 她想了一下,就集中精力,把神识凝成一束,俱象成一双手的样子来做拆包装活。 刚开始时,凝聚的双手一成形就散开了。她也不气馁,散了再聚就是了。 凝了散,散了凝,在失败了无数次后,俱象化出来的双手终于可以随心意,想保持多久就保持多久了。 她又开始学习控制这双手做事,从最简单的动作练起,一次又一次。 一千多次后,她神识俱象出来的双手终于成功的拆开了一盒药品的外包装,简直完美。 有了这次成功的经验,蒋禹清信心大增。她开始疑聚第二双手,之后是第三双,第四双,最后是十双,再多识海就有些受不住了。 蒋禹清手上的动作不停,神识还同时控制着十双手一起干活。有的负现拆包装,有的负责换包装,有些负责贴说明纸条,一心多用。 她觉得自己就像神话传说里的千手观音,一个人就撑起了一条药品换装的生产线,简直牛逼坏了。 与此同时,邱神医也发布了扁鹊谷召集令,召集天下有闲空的弟子,赶往西北边关。 同时也给在京中的二弟子飞鸽传书:“要打仗了,多给我整点药来。” 郭解能怎么办,自己的师父当然得宠着。不仅送,还得多多的送。若是少了不够用,老头儿说不定还得给他排头吃。 与此同时,匈奴那边有异动的消息,也飞鸽传书到了京中。肃州刚刚有点起色,匈奴鞑子就来这一出,摆明了不想让大夏好过。 夏景帝面色凝重,连夜召集朝中重臣商量对策。 他本就心情不好,结果第二天一上朝,就有言官出班参奏。参谁呢? 参肃州知府蒋文渊,说他去年给玉关门大营送了十万双羊皮靴子,今年又给送了十万条棉被,大肆收买军心,意图不轨。 而且,这些东西相加起来,足有几十万两银子之巨,这些钱又从哪里来?还请陛下彻查。 其言辞之激烈,用情之灼灼,大有若陛下不下旨治蒋文渊的罪,他就一头撞死在这大殿上的感觉。 完全没看到,上头的夏景帝和太子同时黑了脸。 尚不等他说完,武将们这边首先忍不住了。 镇国公世子、怀化将军元允上去就是狠狠的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大骂道:“放你娘你的狗屁。你这样的酒囊饭袋有什么资格说他。 蒋大人给边关的兄弟们送个东西就是意图不轨,老子昨儿还看到你跟番人交头结耳呢,老子是不是也可以参你个勾结外敌,通敌叛国之罪!” 那御吏被踹得半死,气急败坏道:“你、你胡说,血口喷人。” 元允道:“老子血口喷人,你他娘的是满嘴喷屎。”他转头单膝跪地,上奏道:“陛下,据臣所知,蒋文渊从未与边关将领们有过来往。 每次往大营送东西都是小县主出面,或是派人送去。再说了,蒋大人一家给将士们送了这么多的东西,所费的银钱足以掏空他的家底,他却从未要求任何回报。单凭这一点,微臣就敬佩他。 至于洪御吏说蒋大人的巨额财产来源不明,臣更不敢苟同。 上次招商所得的巨额银两,来源用处,一笔笔记得清清楚明明白白,就张贴在府衙外头,肃州百姓老少皆知。臣不知,他又是上哪里去贪!还请陛下勿要听信小人谄言。” 洪御吏被他怼的心头直跳,道:“陛下,微臣可没有说蒋大人贪,只是其巨额财产来源不明,得彻查。” 第104章 赐儿一面死字旗 秦珏从文官队伍里出列,冲龙椅的皇帝和太子行了一礼,转头道:“不若让我来回答洪大人这个问题罢。 众所周知,我与蒋家渊源颇深,他家的事情,我约摸知道得要比在场的诸位都要多些。 诚然,蒋大人出身寒微,又不贪不腐,就是把他扒光了剥皮拆骨也卖不了几个钱。他没银子,可他女儿灵惠县主有银子啊。 灵惠县主不仅有封地有食邑,她还有几个疼她入骨的师父师兄。 据我所知,京城国药局,属于扁鹊谷的三分利,她师父就给了她两成,光是这一项,每年就有十多万两银子的收益。 而且,她的二师兄郭解还把京城和安医院的二成利送给了她。和安医院有多赚钱,相信各位不会不知道。 另外,她到肃州后,也创办一家和安医院,和一家毛纺工坊。各位大人们身上现在穿着的毛衣毛线,全都出自她的工坊。 所以,现在你们还会觉得蒋大人的财产来源不明吗?” 大殿内鸦雀无声。 大臣们都暗自心惊,我的天,这个小县主这么富有的吗?将来若是谁家娶了她去,岂不等于娶了一座会移动的金山进门。 可惜就是年纪小了些,不然......那什么,订个娃娃亲,来个青梅竹马什么的,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秦珏走到洪御吏的跟前,围绕着他绕了一圈:“至于说蒋文渊大肆收买军心,图谋不轨......” 他顿了一下颇为牙疼道:“他一介文官,即无钱财又无兵权,拿什么不轨。况且,现在玉门关大营的守将秦将军可是当今国丈,太子殿下的亲外祖父。 帮外人图谋自己人的江山,是秦将军老了,还是你的脑袋让驴给踢了?” 洪御吏被怼的说不出话来,脸更是涨成了猪肝色。四周更是闷笑声一片。就连上首的皇帝陛下,也忍俊不禁。 咳了咳道:“好了,此事休得再提。洪卿,朕看你身子不适,回去休息两月再来吧!对了,这两月的月俸也不必领了,朕替你捐给边关的将士们,也是个心意。” 皇帝一句话就钉死了他。 洪御吏脸皮灰白的退出了大殿。在场的官员们,却没有一个同情他的。 按说,他干御吏这活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什么人喷得,什么人喷不得,心里该有个数才是?如此这般突然发难,怕不是得了某些人的授意罢。 大臣们能想到的事,皇帝自然也能想到。下朝后,就派了隐卫去盯着洪御史。 尤其是边关可能会迎来一场大战的情况下!弄掉了蒋文渊,谁最得利,傻子都能想到。这些人,真的该死! 洪御吏也没想到,他只是参个人而已,竟然把自己搞到了闭门思过这种境地,还是两个月之久。当真是悔不当初! 肃州。 十一月初,各个大营的军医们都已收到让他们结束进修,尽快归营的命令。斥侯传回来的消息,匈奴已经在集结兵马,准备犯境了。 蒋禹清将准备好的各种药品药材,给各大营都装了十马车让军医们带回去。 临走前,军医们纷纷跪地磕头:“学生,替将士们磕谢县主和邱神医大恩!” 作为军医,他们不怕死也不怕苦。 他们最怕的是没药。没有药,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伤员们,一个个的,在自己眼前死去,那才是最残忍的。 匈奴即将犯境的消息,藏不了也瞒不住,很快全肃州的百姓们都知道了。 从前听到匈奴即将犯境的消息,百姓们大多人心惶惶,寻思着收拾好东西,准备随时逃难。一些有钱人家甚至早早的避了出去,等战事结束后再返回来。 今年空气仍然紧张,然肃州城的百姓们却奇异的发现,他们竟然没有逃难的想法。 思来想去,大概是看到知府衙门里,蒋大人每天忙碌的身影,或者,他的女儿灵惠县主,每天都会出现在和安医院给百姓们看病。 又或者是他家的白虎每天都会准时出现在街上,给自己挣口粮。 也有妇人害怕,想催促夫君先去别的州府避一避的。男人斥道:“蒋大人一家那么尊贵的身份,都没跑,我们小老百姓怕什么。” 女人恍然,是哦!是不用跑。 不知不觉中,蒋文渊似乎已经成肃州百姓们心中的定海神针。 十一月初九。 匈奴纠集了二十一万人,兵分三路,直奔肃州而来。他们称之为“打谷草”!其中往玉门关来的这路鞑子最多,足有十四万之巨。 盖因玉关门一带,大多是平缓的戈壁和沙漠,无甚天险,只有一道城墙作为屏障。 一时间,整个肃州,风声鹤唳,边关将士们更是严阵以待。 北风啸啸,大战将起! 同天,肃州府城的和安医院挂出牌子,暂停接收病家。 十一月初十,蒋禹清、邱神医、陆邑三人,分别带着三支由和安医院和从各地赶来的扁鹊谷弟子组成了医疗队,带着大批的药品和手术器械分别赶往玉门关、金陵关、涵谷关三处而去。 这三个地方,也是正是今年即将开战的主战场。 临行前,蒋文渊带着全家前来相送。在城门口,一身利落小男装的蒋禹清挨个儿抱了抱她爹娘和哥哥,之后利落的翻身上了鹿背,带着一队长长的车马走了。 看着女儿小小的背影,渐渐远去,消失不见。陆氏的眼泪终于如珠子般成串成串的往下滚落。 女儿还带着些许奶音的话,仍然响在耳边:“娘亲,我是大夫,大夫的职责就是救死扶伤。所以,无论您怎么拦我,我都是要去的!战场上,多一个大夫,就会多挽回一条生命!” 她拦不住女儿,只有在心里向老天爷祈祷,保佑她的女儿能平安回到她的身边。 许多百姓都被这一幕深深的触动到了。 那是他们知府大人的小女儿吧。天啦,她还那样小,居然就敢带着人去往边关支援。那里可是战场,一不小心,可是要死人的! 几个年轻的小伙子,当场捏紧了拳头。 格老子的,他们也投军去! 小县主那么小的孩子都敢上战场。没道理,他们这些土生土长的七尺汉子,却要当缩头乌龟。 操,干他娘的的!鞑子再厉害他也是人,就不信他们不怕死。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小伙子们回家后,纷纷和家里提出,要去边关投军的事。有那大气开明的长辈直接道:“好,是条汉子。 去吧,家里的事情有我和你的哥哥们,不必操心!注意安全,更要记得,别给咱肃州人丢脸!” “记住了,爹!” 也有父母反对的:“娘,我想去投军!”小伙子同她母亲说。 她母亲放下簸箕,拿起一根棍子劈头就打:“我打死你个不孝子,那兵是那么好当的。那些鞑子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主,你去了只有送命的份儿。” 小伙子道只是平静的同他娘道:“娘,我今天在城门口看见知府大人了。他是去送他的女儿灵惠县主的。” 他顿了一下,比了一个大概的高度道:“娘,灵惠县主,也就这么高一点。她是零州人,还是是个小女娘,她都敢去,我为什么不能去。 我堂堂一个七尺男儿,还是肃州人,鞑子来了,我连保护自己家乡都不能吗?娘!我不想再逃难了,更不想当缩头乌龟!” “你!”妇人头一回看到一向吊儿郎当的小儿子,露出这样坚毅的一面,就好像,他突然一夜之间长大了。 妇人,最终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流着泪为儿子整理行囊。 就像儿子说的,一个小女娘都有勇气往边关为肃州尽一份力量,作为肃州人,她又有什么脸面拦着自己的儿子不去保卫自己的家乡。 蒋禹清带人支援边关的事情传开,激起了肃州汉子们的血性。 他们纷纷响应,回家收拾行囊,准备投军。因而,相似的一幕幕也在肃州各地上演。 此时,肃州府城西边的一处宁静的院落中。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夫人问跪在下首的小儿子:“飞儿,你确定要去投军!” 何云飞重重的给母亲磕了个头:“是,母亲!” 何夫人在长子搀扶下起身,弯腰扶起小儿子:“国难当头,匹夫有责!去吧,不要堕了你父亲的威名!” 她顿了一下,从衣袖里拿一面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白色棉布,双手交到儿子手里:“这个给你,务必随身携带!” “是,儿子记住了。”何云飞捧着白棉布,再度给母亲和兄长行了一礼,转过身大步走了。 回房背了行李,想起母亲给的白棉布,展开一看,只见上头用黑色的丝线绣着一个大大的“死”字。 旁边还有一行小字:“赐儿一面死字旗,伤时拭血,死后裹身。勇往直前,勿望本份。” 何云飞手指紧了紧,仰头将眼里热意含了回去。背起行囊,头也不回的直往玉门关而去...... 扁鹊谷,尤其是邱神医师徒的加入,无疑给各个大营注入一剂强心针剂。各个大营的主将们,真恨不能抱着他们亲上两口才好。 有了他们和他们带来的那些珍贵的药物,别的不敢说,战损数起码能降下来一半儿。 第105章 要让他活着回去见母亲 蒋禹清的到来,受到了玉门关大营全体将士的欢迎。秦夷简还专门给她配了一间小帐篷,给她带来的几位女护士们安排了一间营帐。 考虑到自身的特殊性,蒋禹清很是爽快的接受了这样的安排。 冰冷萧肃的大营中,也因为她们的到来,而多了一丝鲜活的颜色。即将来临的大战,似乎也不再那么可怕了。 安顿好后,趁着大战还未开始,蒋禹清带着所有的大夫、军医和医徒们做了最后一次救护演练。 纠正了一些不足后,就紧锣密鼓的开始进行战前的准备。比如在伤兵营中,尽可能的多搭建几座帐子,把带来的简易行军床一一安上,以确保伤员们不会躺在冰冷的地上。 宁可备着不用,决不能到用时没有。 搭建好足够多的营帐后,又把营帐和里头的病床编上编码,以方便管理。 另外又单独搭建了一座配药室,和一座独立的女子茅房。 刚准备好。长城上就起了狼烟,一处处,由远及近。 匈奴鞑子的十四万铁骑也气势汹汹的扑到了玉门关外。 与此同时,大夏的将士们看到狼烟后,也在城外摆开架势,严阵以待。 天阴沉沉的,呼啸的寒风夹杂着雪粒子,刮在人脸上,刀子似的。站在城墙上向下望去,全是黑压压的人头。 伴随着战马的嘶鸣声,空气紧张的仿佛火药桶,一点就炸。 大战一触即发! 须臾间,沉重的战鼓声“咚、咚、咚”的响起,一声声,仿佛直接擂在人的心口上。 一轮沁着寒光的箭雨齐射后,又是一声令下,刹时间,喊杀声震天。 大战开始了! 蒋禹清面色凝重的看着高高的城墙,外面是残酷的战场,在这里,属于她的战场也即将到来。 第一场战斗持续了整整两个时辰,匈奴鞑子们没有占到半点便宜,只得留下了一地的尸首,暂时鸣金收兵。 大夏小胜一场! 早等候在城墙内的大夏医护们,在城门大开的第一时间就抬着担架冲了出去。 他们快速的给伤员们做了简单的止血包扎,之后在他们的手腕上绑上各种颜色的带子,抬上担架飞快的往城门内跑去。就连牺牲的将士,也一个不落的搬了回去! 一切都那么训练有素,有条不紊。 反观鞑子那边,溃走之时,但凡能动的只能自己爬上马去,实在爬不动的,等待他们只的死亡。 匈奴各部族逐水草而居,除了王族,他们大多连个稳定的住所都没有,更别提什么大夫不大夫的。 撑死了,在一些大部族里,能有个把巫医。平日里生了病,都靠抗,抗不过去就只能等死。打仗的时候,虽也有几个巫医跟着,却也都紧王族或是各部族首领看病。 因此,那些勉强逃回去的伤兵,顶多就是自己包扎一下或是求同伴帮忙上点药。能活是运,活不了那也只能是命了。 而且,他们骨子里崇尚强者,得了病就代表着体弱,而弱者是不配活在这世上的。 大夏的伤员们一下战场,等在大营的大夫们,一看他们手上的绑的带子就立即明了。红色的危重先救,黄色的次之,绿色最次。 以一位军医或大夫,搭配三个助手为一组,数个手术帐蓬同时进行。包扎好一个抬出去,就换另一个进来,大夫们即便忙得头也不抬,仍然忙中有序。 从未初,一直忙到下半夜,总算将最后一个伤员治好了,送去病房里。大家这才一屁股坐上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整整七个时辰,医护们一直站着,弯着腰做手术。没有喝过一杯水,没有吃过一口饭,只除了其中实在憋不住,趁着两台手术交叉的间隙跑着去上了次茅房。 饶是蒋禹清这个修仙者也有些撑不住。她一边做手术,一边给重伤员输送生机,因此她现在的状态也并不比其他的大夫们好。 坐在地上好一会,又暗中运起所剩无几的灵力活动了一下双腿,这才撑着帐蓬柱子爬起来。 外头,一个医徒瞅准机会,端了饭菜过来。大夫们抓起时间就着热水,草草啃了两个窝头,就又起身去查房去了。 今晚到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他们没功夫睡觉。刚做完手术,伤员们有许多发热的,这些都需要及时的处理。 或用药,或物理降温。有病情恶化的,还需要再度抬进手术室抢救。直到天光大亮,大夫们这才互相搀扶着往自己的帐蓬里眯上两个时辰。 接着新一轮的战争又开始了,一连数天。 大夫们最长的记录是三天没合眼,有个别大夫甚至做着手术,就一头栽到地上,再也没能醒来。 副手只得忍着眼泪将他抬下去,接过手术刀继续之前的工作。 经历的手术多了,大家手上的技术都练出来了。之前的很多副手,现在也成了主刀,可以带医徒了。 这场战斗又已经持续了许多天,由于大夏上下一心,拼死抵抗,硬生生的将匈奴人挡在了玉门关外,不得进前半寸。 匈奴久攻不下,伤亡惨重,仍未能踏进玉门关一步,却也舍不得轻易撤走。 同样的,大夏的将士们也有不小的伤亡。 蒋禹清已经两天两夜没睡了,她也很累。可是看到一个个血肉模糊的重伤员们被抬进来。她只能咬着牙坚持着,她坚持的久一些,就能多救一个人。 也有伤太重,还没有等到上手术台就没了的。面对这样的,蒋禹清也无能为力,只能含泪给他们盖上白布。 他们大多都很年轻,就像刚刚抬进来的这个小伙子。 他的身上一共有四处刀伤,和一道箭伤,仅有一息尚存。最致命的是胸口箭伤。鞑子十分恶毒,箭头上都带的有倒勾,甚至浸了生物毒素,或者是粪水。 若是没有青霉素之类的消炎药,大夏不知道要折损多少将士。 此时,插在这位士兵胸口上的箭杆已经被剪去,只余寸许在外头。蒋禹清怕他撑不住,立即给他输送了一丝生机。 刚剪开他胸前破烂的盔甲,一方被血浸透的白布就掉了出来。 蒋禹清打开一看,只见血布中间绣着一个大大的“死”字,旁边还有一行小字“赐儿一面死字旗,伤时拭血,死后裹身。勇往直前,勿望本份。” 蒋禹清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这得是多么伟大的母亲,才会赠给儿子这样的旗帜。 她的副手们也看到了这旗帜上字,一个姑娘当时就泪崩了,哭着骂道:“该死的匈奴鞑子......” 蒋禹清将那面“死”字旗放到一边,狠狠的擦掉眼泪,深吸一口气对姑娘们道:“别哭了,先救人!”一面加快手上的动作,一面暗中加大了生机输入。 阎王想要人,也要看她蒋禹清放不放! 她定要让他,活着回去见他的母亲! 好在她最终成功的将他从死神手里抢了回来。给他包扎好后,她看到了他脖子上戴着的身份木牌“何云飞”。是个好很好听的名字。 致于那面染血的“死“字旗,蒋禹清用一块干净的纱布卷了起来,轻轻的放在他的身边...... 又是一天一夜过去,蒋禹清终于拖着麻木的双腿,从自己专属的板凳上走下来。 战事短暂的停歇,医护们也终于能喘口气了。 走出手术室的大门,蒋禹清摘下口罩,深深的吸了口外面鲜冷的空气。连着闻了三天三夜的消毒水味和血腥味儿,新鲜空气的味道真的是太好了,她甚至能品出甜味儿来。 只是这太阳也落得太快了些,刚刚还在头顶呢,这眨眼的功夫就黑天了——卧艹! 看着她小小的身子毫无声息的栽倒在地,周围的人群顿时惊慌失措。 “县主!”“小神医!”“快来人啊,小神医晕过去了!”一阵兵慌马乱后,蒋禹清被抱到她的帐子里。 其他的大夫诊过,确定没啥大事,这是累晕的。伤兵们听说蒋禹清累晕过去,顿时炸了锅。 大家纷纷想过来看他,还是让其他的医护给拦住了:“不用去看,你们一窝蜂的涌过去,才会吵着她睡觉。你们好好的养伤,快点好起来,就是对她最好的报答了!” 伤兵们这才红着眼按下了。 蒋禹清晕过去的事情,很快就被上报到了秦夷简那里。秦夷简正同几位副将在商讨战局。 听到下属报告,神色颇为复杂道:“我们欠这个孩子的太多了。等战事结束后,本将军一定上书陛下为她请功!” 几位偏将也是心有惶惶道:“应该的!若不是她,这会儿我们还不知要折损多少人。 现如今最先的那批轻伤员已经全痊,可以再度上战场。重伤员也恢复的极好。 可以说,除了战场上直接折损的将士,抬下来伤员真正死亡的不到二成。这个数字,我们从前想都不敢想!” “是啊,她可真是我们大夏的福星啊。”秦夷简长叹一声,放下推演的沙盘起身:“走,去看看我们的小英雄!” 第106章 火//药 蒋禹清睡了很久才醒来,印象中,她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么长时间的觉了。 帐篷里没有人,她穿上衣服,习惯性的给自己施了个清洁术,却发现什么用都没有。 感觉到身体里枯竭的灵力,不由苦笑一声,看来这次又造过头了。 出了帐篷,刺骨的寒风裹挟着雪粒子,拍打在脸上生疼生疼的。纷纷扬扬的大雪,再度笼罩着这片大地。 她弯腰捧了把干净的雪,在脸上搓了两把,罩上披风帽兜。之后从灵境里摸出个热乎的大馒头,边啃边往伤兵营去了。 大家发现她,纷纷惊喜的叫起来:“小神医,你醒了,真是太好了。”蒋禹清笑眯眯的安慰大家“我没事了,谢谢大家关心!” 在门口咽下最的一口馒头,再次抓了把雪搓干净了手,便开始查房。 听到她苏醒的消息,将军们也都松了口气。这小祖宗真要在大营里出了事,且不说青州侯会不会撕了他们,他们自己心里那关都过不去。 那位叫何云飞的伤兵也醒了。知道是蒋禹清救了他后,十分感激,挣扎着想要下床给她行礼,让蒋禹清给按住了。 “好好养着,将来建功立业,给你母亲报喜!” 何云飞按着那卷白纱裹着的东西,羞涩的笑了。 外头,伙头营那边送来了午饭。依旧是每人一个杂粮窝头咸菜,伤员们稍好些,也不过多了碗掺了少许马肉的小米粥而已。 打仗是拼命的活,吃不好怎么能有力气。伤员们恢复也需要营养,不行,她得想个法子。 蒋禹清查完房就回了自己的帐篷,并在帐篷外头挂了免打扰的牌子,让白小十守在门口。随后就进了灵境。 将功法运了三十六周天,恢复了灵力后。蒋禹清开始扫荡灵境里的东西。大米、白面、各种蔬菜水果等。超市里的牛奶全部拆去包装,倒进大木桶里装着。 蜂蜜,也是东西,拿陶罐装起来。 医院的厨房也被她搜刮了一遍,肉没有找到,只找到了鸡蛋,这也是极好的东西,搬走。调和油也是个好东西,倒上几大缸子,还有盐,这个必不可少。 差不多了。 瞅着夜深人静的当儿,蒋禹清贴了隐身符,悄眯眯的出现在了粮仓门口。一股脑儿的放出了全部的东西。 这里的大动静很快被巡逻的士兵们发现了,大家看到成堆的物资都惊呆了。 事情很快被上报到了秦夷简那里,秦夷简听说后,一骨碌爬起来:“走,去看看”。竟是连披风都忘了拿! 就着微弱的火光,远远就看到了粮仓门口堆成山一样的海量物资。走进了一看,大筐大筐的鸡蛋,用大水缸装的油,还有这个季节有钱也买不到的新鲜果蔬,大桶大桶白花花的牛奶。 几十个大陶罐里装的是香甜的蜂密...... 下属中脸色复杂道:“这些东西仿佛都是凭空出现的!大夫们已经看过了,都没有毒,可以放心吃。” 秦夷简拿起一个红通通的大苹果在手上掂了掂道:“凭这位高人来无影去无踪的本事,若要下毒,直接往我们的大锅里撒把毒药就行了,哪里用得着费这么大的劲。” 说完,他对着四周的虚空,抱了一拳,大声道:“多谢高人馈赠,秦某人代大夏的将士们谢谢了!” 其他人也跟着拱手作谢:“多谢高人!” 秦夷简把苹果放回去,对军需官道:“先仅着伤员吃,有剩的再给大家分分。对了,大夫那里也多分些,这些时日,多亏了他们,尤其是小神医那里。” “喏!” 这些蒋禹清并不知晓。她早已带着白小九飞往其他的大营,第一个到的就是她师傅所在金陵关。 金陵关的要面对的鞑子虽说没玉门关那么多,但驻守望金陵关将士也没有玉门关那么多,要面临的压力同样不小。 蒋禹清如法炮制,放下大批物资,还有药物。 寻到了她师父的帐蓬里,老头儿躺在简易的榻上睡着了。看起来瘦了好多,脸上的疲态非常明显。一个小弟子就伏在不远的案上,也睡着了。 蒋禹清心疼坏了,也没舍得喊醒他,只施了个回春术去了他身体的疲态,以便让他睡得更安稳些,又给他掖了掖被子。 想来这些天,他老人家着实累坏了。 蒋禹清又包了几棵老参放在他的床边,另外放了包老头儿最爱吃的牛肉干,之后悄然离去。 粮仓那边的动静很大,很快整个大营的人都被惊了起来。邱神医也被惊醒了,醒来看到床边随意用布包着的人参,和一大包他最爱的牛肉干,他就知道,宝贝小徒弟刚才来过了。 一面又懊悔,自己怎么就睡着了呢。如果没睡着,是不是就可以看到小徒儿了。听说玉门关的鞑子是最多的,战事也频繁,伤员肯定也多,也不知道小徒弟累瘦了没有。 蒋禹清去的第三站是三师兄陆邑所在的涵谷关。她送完物资,去找他的时候,陆邑刚下手术台,正瘫坐在自已的帐子里干啃馒头。 见她突然出现,先是下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嗷呜一声扑了上来:“小师妹!有吃的吗,我快饿死了。” 吓得蒋禹清忙施了个隔音罩,隔绝了声音。否则照这家伙的大嗓门,非得喊得全大营的人都知道不可。 大半个月没见,这家伙一脸的胡子拉楂的,人也瘦了些。头发用一枚玉簪子挽在了头顶,想来是为了做手术方便。 蒋禹清知道他的尿性,给他拿了一堆好吃好喝的,从前剩下的一只烤鸭也给了他。 这家伙吃的狼吞虎咽的,一面吃一面含糊道:“你不知道这破地方有多苦,每天除了杂粮窝头就是粥,连白面馒头都是稀罕物,差点没把我给饿死。” 说完了他又立马意识到不对,好像小师妹和师傅大抵也是吃的这种饭,这话儿立刻说不下去了。 外头已经喧闹了起来,蒋禹清不好再多呆,她还有两个地方没去,必须得走了。 另外两个大营虽暂时没有战事,除了派兵支援离得近的金陵关和涵谷关外,剩下的人也是严阵以待。 战场上的事情,瞬息万变,谁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鞑子就会调转马头奔这边来了。 都是大夏的将士,都在保家卫国,蒋禹清自然不能厚此薄彼。 穷而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她不是多么伟大的人,她只想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能帮到更多的同胞。 回程的路上,看到下方匈奴营地里密密麻麻的帐蓬,想到那些牺牲的将士,蒋禹清恨得是牙痒痒。 她问白小十,我能不能下去用爆炸符把他们都给炸了? 白小十大惊失色道“你疯了!别忘了你是修士、修士! 用修士的手段直接参与普通人的战争,一旦造下杀孽,是会遭天道反噬的。 轻则走火入魔,重则身死道消。实在不行,我求你再回去看看入门玉简行吗?祖宗!” 蒋禹清这才撇撇嘴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也就说说而已!”不然,她早就下死手了。 突然她眼前一亮:“如果用炸//药呢,总不会被被反噬了吧。这玩意儿可是凡物!” 白小十翻了个白眼儿:“得,当我没说!”于是蒋禹清就有数了。 她大概知道原始炸//药成份配比,硝酸甲,也就是硝石75%左右,硫黄10%,木碳15%。她决定回去就试试。(宝子们看看就好,千万别想不开以身试法啊。这玩意儿不仅刑,弄不好还容易躺板板。) 回到玉门关大营自己的帐子里,蒋禹清依旧派白小十看门,自己转身进了灵境。 这些材料本就不是多么难得的东西,她很容易就在传承殿的后配殿里找到了。之后又去医院的化验室里找了几个精确的大量杯来。 说实话这玩意儿的理论知识是够了,实际还是第一次操作,为了安全起见,蒋禹清特地选择了炼丹房。 这里头四处刻满了阵法,就算不小心炸了,也能抗得住。正式动手制作之前,她又往自己身上加了个防护罩,给了自己足够的安全保障。 她先把几种原材料,挨个儿碾成粉沫,再用量杯量好,放进丹鼎里,小心的混合在一起。之后捻了根细棉花条做引火芯子,点燃后快速跑到墙角。 刚站定就听到“砰”的一声巨响,整个大鼎都被炸上天,翻了两个跟头后,又“哐啷”一声落回到地面,咕噜噜的滚了两滚,不动了。整个丹室里黑烟滚滚。 特么的,配比是对的,就是量好像放多了! 蒋禹清咳嗽着吐出一口黑烟,两个耳朵被震的嗡嗡的,有那么一瞬间,她差点怀疑自己的耳膜是不是被震破了。 早知道就再加个隔音罩好了。看样子她这防护罩目前只防得了物理攻击,却防不了魔法攻击。 嗯,等有空了,再改改。 蒋禹清打开传承殿的窗户散了散烟,又把大鼎给翻过来,摆回原来的位置,拿灵泉水给它洗干净了,再施加两个清洁术,完美搞定。 看完整个过程的白小十,小心肝儿差点停跳,痛心疾首的吐槽她:“拿这么牛逼的丹鼎来试这么低劣的炸//药,你家祖师爷的棺材板都快压不住了哇!简直暴殄天物! 蒋禹清道:“这鼎很厉害?” 白小十道:“当然厉害了,这鼎名唤龙炎鼎,可是上古修真界最厉害的丹鼎,没有之一,自带龙炎异火。” 蒋禹清撇撇嘴道:“你也知道那是上古了,如今的世界灵气微薄,连棵最低级的灵草都找不到。 灵境虽有不少珍惜药材,但是缺少的灵药种类还是太多了。我寻思着,以后我能配齐几种最基本的丹方,炼出来就不错了。” 确定可行,蒋禹清快速的将火药//的配比写出来,再写上详细的注意事项,甚至还画了上了后世手雷和地雷的样子,让他们去尽情的发挥。 别小看了古人的智慧,先贤们用双手创造出来的许多辉煌文明,后世用先进的机械都做不到。 这种原始的火//药,虽说没法和后世的热武器相比。若是研制出来,也算是跨时代了,起码可以拿来开山炸石。 用在战场上就算炸不死多少人,起码这声儿能也能将人吓够呛,足够惊天动地的。 于是当秦夷简第二天晨起,在案桌上发现这份火//药方子时,有多么的欣喜若狂。立即就将几个将军招来,开了一个绝密的会议。 之后,其中的一个心腹,点了一小队人马,护送着几个善研兵器的匠作营的士兵,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悄的离开了大营,消失在玉门县北方茫茫的戈壁中。 第107章 悲伤似乎也在轮回 鉴于蒋禹清头天晚上的英雄壮举,第二天伤兵营的早饭,得了质的改善。 每个伤员除了一碗小米粥外,还有半碗牛奶和一个煮鸡蛋。 这些在后世再寻常不过的东西,在他们的眼里却堪比山珍海味。 每个人都吃的无比珍惜,甚至近乎虔诚,看得蒋禹清心里酸酸的。 等他们吃完饭,她带着几个护士查房。这些可爱又直率的家伙竟然纷纷把藏起来的鸡蛋往她手里塞。 “小神医,这个给你!” “小神医,吃我的。我一直给捂着,还热呼着呢......” 蒋禹清心酸的同时又无比感动,打开自己随身的小布包,露出里头圆滚滚的三颗鸡蛋,故意用轻松的语气炫耀道:“看,我有三颗,比你们多哦。所以你们的还是自己吃吧!” 伤员们这才摸摸头,憨笑着把鸡蛋拿回去,小心翼翼的剥开壳吃了起来。 腊月初七,短暂休战的第三天。 玉门关大营以北十里的戈壁滩上,三万名头绑孝布的将士们扛着镐头锄头和铁锹,沉默的挖着葬坑。 被冻得邦硬的土地,十分难挖,可是他们没有一个人叫苦。只是沉默的挖着土,一镐一铲,沉闷的仿佛凿在人的心尖上。 不远处,那些林立简陋的土堆,就是从前的袍泽们如今沉睡的地方。 旁边白色营帐里的二层的架子上,停满了祼色的棺木。每口棺木的外头都钉着一块简易的木牌,牌子上用黑色的字体写着,他们此次牺牲的兄弟们的名字和生卒年。这也是他们的墓碑。 这样的白营一共有十七座,共总停了一万三千四百五十一口棺木,他们共有有一万三千四百五十一位兄弟,永远的躺在了这里。 幸好,这是滴水成冰的冬天,也万分的感谢,肃州知府派人送来的这些棺材,否则兄弟们的遗体只怕等不到他们来挖葬坑,就会烂掉,或者被野狼什么的吃掉。 也似乎,这边关每一次的生离死别总会发生在这寒冷的冬天里。 墓坑挖好了。 呼啸的寒风中,阴沉冰冷的天空下,将士们放下镐头,沉默的走进白营,四人一组抬起棺木依次放到葬坑里。 看着黑灰色的泥土混着白雪一点点的覆上棺木,这一刻,所有人泪如雨下。 蒋禹清突然想起前世看过的一首诗”生女犹得嫁比邻,生男埋没随百草。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这场无言的葬礼从早上一直持续到天黑,蒋禹清觉得自己的眼泪似乎已经流干了。 前世,她送过战友。后来,战友们也送过她。今生,又轮到她来送战友。 尽管她一世,她不再是军人,可在她心里,他们都是她的战友。 她在轮回,悲伤似乎也在轮回。 当最后一座坟堆,堆砌好后,所有人面朝墓碑齐齐单膝下跪,带着铁血和悲愤发出雷鸣般的怒吼:“兄弟们一路走好!我等势要杀光匈奴为兄弟们报仇雪恨!” 一碗浊酒,敬天地,敬鬼神,也敬这些忠魂。 不知什么时候,天空又飘起了雪。暮色中,这一眼望不到边的墓碑,仿佛一张张沉默坚毅又鲜活脸。 生,他们用血肉筑起长城,不让鞑子越关门一步。死,他们亦身化战魂,继续守卫这片他们深爱的土地。 他们才是这北境最坚毅的长城。 晚上回去后,参加葬礼的军医们,谁也有没有心情吃饭。蒋禹清也没吃,查完房后就回帐子里坐着发呆。 半夜里,大营突然喧闹起来。蒋禹清被惊醒后,刚跑出帐门,就有传令兵前来:“铜罗关求援,军医速速跟上。” 蒋禹清心中一惊,迅速作出安排,之后点了十名大夫和二十名医徒加上她自已组成一支三十一人的军医小队,象征性的带上些药物,跟着驰援的大军出发。 原来,鞑子们见玉门关久攻不下,死伤惨重不说,随身携带的粮草也所有剩无几。他们又不像大夏的将士,可以随时得到粮草支援。 马背上能带的也就那么点,吃完了就只能喝西北风了。逼不得已,匈奴主帅只得另打起了主意,思来想去选中了肃州西南方向的铜锣关。 那里的地势虽说最险峻,守卫人数却也是整个西北防线人数最少的,只有三万多兵马。这就三万多兵力,前些天还分出了一万人前去支援临近的涵谷关。 鞑子避过了玉门关守将的眼线,分兵六万由匈奴五王子呼延阿古拉和大将军哈巴特尔带领扑向了铜锣关。 铜锣关危在旦夕,不得已,主将王老将军只得向其他的大营求援。 西北五个大营中,近得最近的是涵谷关,涵谷关也是自身难保,否则之前也不会有铜锣关出兵支援一事了。 再往北就是金川关,金川关又和金陵关并肩,同鞑子打得不可开交。 唯有最远的玉门关可以求援,而玉关门距离铜锣关有三天的路程。 军情如救火,半分耽误不得。一路上除了偶尔停下来上个厕所,和短暂的休息外,大军是半刻也不敢停。 然则,还没等他们走到铜罗关,就听到噩耗。 铜锣关破,主将王老将军战死,守关的将士们亦无一生还,全部战死。这是何等的惨烈。 带队的卫青将军,眼睛瞬间红了。他曾是王老将军的部下,可以说,王老将军算是他的半个师傅。 大军加快速度行进,赶到铜罗关时,果然看到关门大开,到处都是残肢断臂,横七坚八的尸体,一地都是。有大夏将士的,也有匈奴鞑子的。 蒋禹清看到一个被砍成两截的大夏将士的遗体,露出来的肠子在体外拖得老长。 雪地上到处都是鲜红的血迹,因着天太冷,已经结成了一块块血冰。白的雪,红的血。 现场的惨状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饶是见惯了血的军医们,也有些受不住,有两个护士当场忍不住干呕起来,一边吐一边哭。 而主将,王老将军和几位副将的头,被鞑子们砍了下来,吊在了城门楼子上。 看到这个,大夏的将士们,瞬间疯了。 将几位将军的头颅解救下来,同尸身敛放在一起后,齐齐发出愤怒的大吼:“追,杀光鞑子们,为王将军为铜罗关的惨死的弟兄们报仇。 军队顺着鞑子们留下的痕迹追去。 不久,斥候来报,鞑子们一路烧杀,现已掠过铜锣县到了西陈邑,有直逼肃州府城之势。 蒋禹清一听,差点疯掉。肃州府,她的父母亲人都在那里,绝对不可以。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丢下一切回肃州,可最终理智战胜了她。 相信卫将军,相信将士们,他们肯定能拦住鞑子。 此时,肃州府,蒋文渊收到铜罗关被攻破的消息后。立即下令附近县镇的所有人员暂时进山躲避,同时下令关闭城门,城内所有人没做好战斗的准备。 之后他带着儿子蒋禹川和全府的家丁,一面征集城中壮丁,请了城中退役的伤残老兵指点,出城沿城墙根挖陷马坑,设绊马索。 一面收集城中的所有的油烧热,和石灰、石头等,搬上城墙,并亲自坐阵墙头,准备随时和来犯的鞑子决一死战。 就连陆氏,也集中了全府的丫鬟,默默的准备伤药,把素绢和棉布撕碎做成纱布。 这个柔弱女人,眼里前所未有的坚定。女儿跟着大军在前线,丈夫和儿子坐阵城头,如果他们都活不了,自己也没有再活下去的必要,一家子在地下相聚也挺好。 原本慌张的百姓们,再看到他们爱戴的知府大人和小公子笔直的站在城头时,心里莫名的镇定了下来。 是了,蒋大人都不怕,他们又怕什么呢?大不了一死!如果运气好,来世投胎,还能同蒋大人做兄弟。 与此同时,卫青率领的大军一路奔袭,终于赶在一天后,将这股匈奴残兵拦截在了西陈邑境内。 蒋禹清一路跟来,沿途所过的村庄尽数被鞑子们,抢光,烧光,杀光。 老人被砍死在墙脚,孩子被插在篱笆尖上,蒋禹清甚至看到一个被剖开肚子死不瞑目的孕妇。 而那个可怜的还连着的脐带的小胎儿,被砍成两截,丢在一边,冻成了黑紫色。 蒋禹清的眼睛瞬间变得血红,死死的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她颤抖着手将小胎儿断成两截的身子缝起来,再放回他母亲的腹中缝好。 之后又为她整理好的衣服,哽咽又坚定的说:“婶婶,你和小弟弟安息吧,我会为你们报仇的。我以我的生命起誓,这些畜生一个都别想活着回到匈奴!” 在她说完这句话后,孕妇的大睁的眼睛竟然奇迹般的合上了。也许,她真的在天有灵吧! 仇恨彻底的点然了将士们的怒火,方一同鞑子接触上,战斗就立即进入了白热化。 鞑子们攻城的时候,就已伤亡过半,这会儿不过剩下区区两万多残兵,对上四万被彻底激发了血性的大夏将士们,很快就落了下风。 战斗持续了一天多,匈奴越打越怕,人越来越少,眼看着就要全军覆没。 带头的匈奴五王子呼延阿古拉,不得不派出一队人马全力阻击大夏军队,自己则带着仅剩的五千多人全速往铜锣关方向逃窜。 大夏的将士们则越战越勇,追在他们后面打,只可惜已方的马匹不够,只得眼睁睁的看着那股残兵逃出生天。 卫青恨得一拳头重重的捶在城墙上。他不是不想追,可关外还有匈奴的大股军队,他们这点人,追出去就是送死。 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下,他不能拿手下将士们的性命去冒险。 只能恨恨的下令,安营扎寨,收敛铜罗关战死将士们的遗体。 将近子时的时候,蒋禹清给最后一位重伤员做完手术。 她脱下手术服摘下帽子,对副手道:“我出去一下,这里就暂时就交给你了。” 副手以为她只是去上厕所之类的也没在意,应了声好,转头又去忙了。 借着夜幕的掩护,蒋禹清往自已身上贴了张隐身符,骑上白小十直奔铜罗关外。 血债,要用血来偿! 第108章 那是血的温度 这两日没有下雪。月光下,这股残兵败退的痕迹再清楚明显不过。 蒋禹清带着白小十,一直追了六七十里,终于在一片背风的缓坡下发现了他们。 这群丧家之犬,白天被追的太狠,此时都挤在为数不多的帐篷里,正呼呼大睡。 只留下了几个巡逻放哨的。 蒋禹清让白小十落在缓坡的最顶端,微笑着拿出了她从前舍不得的用的阵旗,低头仔细摸了摸它们道:“宝贝们,今天该你们上场了!” 白小十一看,顿时吓了一跳,胆颤心惊道:“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可别乱来啊!” 蒋禹清偏头看了白小十一眼:“抱歉,小十,今晚我可能要食言了。可能还会连累你!”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白小十急得在原地打转,一个不防蹄子踩在一块风化的石头上,那石头哗啦一声,咕噜噜的滚下去了。 发出的声响,立即惊动了守夜的人:“谁,谁在那儿?”他们说的是匈奴语,蒋禹清虽听不懂,却也能猜个大概。 发现就发现了吧,左右今晚这些畜生一个也跑不了了。 很快匈奴的营地就动了起来。等这些鞑子们起来,点燃火把一看,见是一个很小的小孩子和一头鹿,立即张逛大笑声来:“嘿,小孩儿,你是来给我们送夜宵的吗?”这样小,细皮嫩肉的肯定好吃。 两个鞑子一边哇啦哇啦的叫着,一边往山坡上跑,想把蒋禹清和白小十抓起来烤了吃。 蒋禹清压根儿没把这两个人渣放在眼里,只摇了摇头继续对白小十道:“这两天你也看到了,他们有多残忍。他们的行为简直不能称之为人。原谅他们是老天爷的事。我的责任就是送他们下地狱。” “可是这样,你会遭反噬的,弄不好还会死!”白小十眼泪都要出来了。 蒋禹清玩笑着摸了摸白小十漂亮的鹿角安慰它:“我可是老天爷的亲闺女,它又怎会舍得轻易让我去死。再说了,能重活这一世,得到了那么多人的爱,我已经赚大了,做人得知足,不能太贪心对不对?” 说着,小手一扬,三十六支阵旗尽数飞了出去,准确的落在相应的节点上,接着她又往中间的阵眼处打入了两枚灵晶,双手迅速的结印,猛的一掌拍出,大喝一声“阵起!” 顿时,三十六道透明的血色光柱冲天而起,迅速结成了一个巨大的血色光罩,将这五千多人尽数笼罩在阵中。 鞑子们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反应过来后,就惊恐的四处逃窜,许多人甚至直接拔出腰刀砍。却发现,无论他们怎么努力,都逃不出这个诡异的血色光罩,它就像是死神的网罩。 鞑子们见跑不出来,只得纷纷跪地求饶。请求神明饶恕他们。 正往坡上跑的两个鞑子,被坡下同族们惊恐的喊叫声惊到,回头一看也被这一幕吓傻了。 等他僵硬的扭回脖子时,正好看到两条蛇一样的东西直扑他们的面门而来,尚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就立即就被洞穿眉心,死不瞑目。 蒋禹清冷漠的丢下一粒种子,须臾间,几条藤蔓就破土而出,将尸体拖入地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蒋禹清骑着白小十飞下山坡,停在半空中。以灵力传音,冷声道:“谁是呼延阿古拉?谁是哈巴特尔?” 鞑子们早就被眼前诡异的一幕吓破了胆,此时又见一个丁点大的小女孩骑着鹿飞在半空中,只以为是他们惹怒了哪位天神,再度磕头求饶。 这其中不凡有懂大夏语的,立即指出跪在中间,衣着袍服明显要华美许多的两个人。 蒋禹清冷笑一声,手腕一翻,小荆立即化出两根藤蔓飞进阵中,瞬间摘走了两人的脑袋。 鲜血喷溅,两具没了头颅的尸体,“扑通”一声掉在地上,死的不能再死了。 最重要的东西拿到手了,这些双手沾满大夏人鲜血的畜生也该下地狱了。蒋禹清右手掐诀,中指与拇指相扣,轻轻一弹,阵中顿时罡风四起。 单方面的屠杀开始了。 无数条看不见的风刃,凌迟着这群曾经的刽子手,无情的收割着他们的性命。阵中一片惨叫哀嚎,爆起一片片血雾,宛如炼狱。 蒋禹清冷漠的看着一切,曾经,大夏的普通百姓们,也是这么哀嚎求饶的,他们可曾放过那些可怜的人们。 无数战死边关的将士们,他们又是谁的儿子,父亲,丈夫。随着他们的倒下,又有多少无辜的家庭破裂。 还有被扒光的衣服的姑娘,插在篱笆上的孩童,被剖开肚子活取胎儿的孕妇,他们死之前又遭受了多少痛苦和屈辱,这些数也数不清的血债要怎么办? 血债只有用血来偿! 蒋禹清冷眼看着这些刽子手们在阵中化成一地的残尸碎肉,心底升起一阵报仇的快意!只到再不见一个活口,方才收回阵旗。 《天罡戮仙阵》,曾经她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再用到的残忍的阵法。没想到,她终究还是食言了。 之后,她又淡漠的洒下几把种子,海一样的灵力灌输下去,无数的藤蔓像幽灵一样的从地下窜出来,不过短短几息,就把地面上的血肉铁器和布料残渣,全部卷入地底。 如果不是残留的那片暗红的血迹,地面干净的就像从未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 蒋禹清随意找了块破布包了两颗人头,削了根灌木挑在肩膀上,之后骑上白小十的背,轻声道:”小十,我们回去吧!天马上就要亮了。” 白小十见她全程冷静的不像话,难得喊了她的名字,忧心忡忡道:“清宝,你没事吧?” 蒋禹清努力咽下嘴里的铁锈味,淡定道:“我没事,我们快回去吧!她们起来后找不到我该着急了。” 白小十感觉到她的勉强,也不敢飞快了。快到城门口的时候,它主动落地改飞为走。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借着微弱的曦光,蒋禹清看到了铜锣关高大的城墙上,有人影在来回的跑动。 她呕了一声,血顺着她的鼻子和嘴角流了下来。 她伏在白小十的背上,用极轻的声音说:“小十,我有点累了,想睡一觉。我的衣襟里,有一封信。如果,我再醒不过来了,你帮我,交给我的爹娘。” “不要,要给你自己给,谁要帮你给。”白小十带着哭腔的声音道:“清宝,求你了,别睡!我带你回去找大夫!” 背上的小姑娘没有再回应它! 白小十感觉到,有液体流到了他的脖子上,热热的,那是血的温度。 清宝,终究还是遭天道反噬了! 第109章 信 且说,蒋禹清的助手忙完后,发现她还没回来。以为她回了医帐,就去了她的帐子。等发现她的帐子里也没人,忙四下寻找,就连女厕都找过还是没人。助手慌了,忙上报到卫青那儿。 卫青一听,孩子不见了,这还得了,立即下令全营翻找。然而,把整个大营都翻了个底朝天后,还是没有找到人。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被潜在关内的鞑子细作给掠走了。 正当大家都焦急万分的时候,城头的守卫们来报,关外远远的出现了一头小鹿似的动物,疑是小神医的坐骑。 卫青立即奔上城头,借着朦胧的曦光,果真看到一头漂亮的小鹿从远处缓缓走来。 待走近了,小鹿的背上还驮着一个人,正是他们遍寻不着的小神医。小神医伏在鹿背上,一动不动,他下意识觉得不好。赶忙下令开城门,去把人接进来。 沉重的城门,缓缓的打开,人们纷纷跑出去。小鹿见到来人,发出一声长长的悲鸣。将士们看到,它在流泪。 伏在它背上的小小身影,面如金纸,一动不动,口鼻全处全是血。她的右手死死的扣着肩膀上一根尖削的木棍,木棍翘起的一端,挑着一个血色的包袱。 一个士兵上前拿下,挑开一看,竟是两颗血淋淋的人头。正是此前逃走的两个匈奴祸首。匈奴五王子呼延阿古拉和大将军哈巴特尔。 卫青颤抖着伸出手,在蒋禹清的鼻下试了下,发现还有微弱的鼻息。顿时松了口气,忙抽走她手中的棍子,把她抱下鹿背,飞快的往关内跑。 “快去,找大夫!” 很快,大夫来了,一检查,发现她的五脏内腑都遭到了重创,脉象也时有时无,脆弱的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离去。 众人不敢怠慢,卫青立即派人快马加鞭去金陵关请她师父邱神医来,一面派人回玉门关禀报,一面又派人肃州城给蒋文渊报信。 邱神医听说小徒弟受伤,整个人差点炸了。老头儿什么也不顾了,夺了马儿就往铜罗关跑,路上都不带停歇的。 紧赶慢赶的赶到铜罗关,给小徒弟一诊脉,这哪里是受伤,特娘的就剩一口气了,他再来晚点,怕是只能给她收尸了。 卫青这瘪犊子究竟是干什么吃的,这么多人连个孩子都保护不好。邱神医再气也知道,此时不是找人算账的好时候,先保住宝贝小徒弟的命要紧。 邱神医忙活了大半夜,总算保住了宝贝小徒儿的性命。松了口气的同时,又难受的想哭,他老头子的宝贝小徒弟哟,怎么就伤成这样了呢。 不行,他得找姓卫的算账去! 邱神医气势汹汹的去找卫青时。卫青正在听手下的斥候禀报。 斥候道:“属下顺着匈奴败退的痕迹一直找到六十多里外的一处缓坡下,痕迹在那里突然消失了。 那片地非常的奇怪,一点雪也没有,却是暗红色的,就像被血泼过一样,贴近闻还能闻到血腥味。 就好像,那里曾经是一片战场,战后被人打扫非常干净一样。属下觉得奇怪,就拿了根棍子沿着这片区域的边缘画了一下,结果发现竟然是个十分规则的圆圈。 我又拿随身带着的镐头刨了一下,刨了半米后,发现底下全是破碎的新鲜骨头、血肉还有铁器和布料的碎片。 属下又换了几个地点挖,发现那个圈子里的都是这种结果,而圈子外面却没有。” 说到这,斥候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从军这么多年,头一回碰到这么诡异的事情。 斥候将从坑里捡来的一包东西呈了上来,卫青仔细的看了看,发现有人骨也有马骨,有破碎的刀片,看制式明显是匈奴的弯刀,还有匈奴人惯穿的皮毛碎片.....” 看看这些,再想到那两颗人头,卫青简直不敢深想下去。只得嘱咐斥候:“本将知道了,下去吧。记住,此事绝密,万不可对外吐露半点!” 斥候道:“是,将军!”行了礼,退下了。 斥候刚出去,邱神医就气咻咻的冲来了。卫青一见他,便立即起身道:“神医来的正好,我正要派人去找你。来,神医这边坐!” 他便把方才斥候说的事情又说了一遍,然后问:“神医可知是何原因?” 邱神医闻言,眼中含泪,久久不语。良久,方仰面长叹一声道“她这是用了禁术,被反噬了呀!” 卫青大惊失色:“何为禁术,神医又何出此言?” 邱神医道:“世人只知她是老夫的关门弟子,是我扁鹊谷门人。却不知,在我之前,她便另有一位师父。 她的这位师父是位真正的方外高人,老夫也不曾见过。只知其能飞天遁地,一身能力神鬼漠测。这位高人教给我那小徒儿的也都是些奇门术数。 小徒儿赤子之心,纵然习得神通,也只用来救人。此番使用禁术,多半也是鞑子在关内犯下的血债,刺激了她。只是这真的会要了她的命啊.....” 老头儿说着,老泪纵横。 蒋文渊得知鞑子被赶出关外,尚来不及高兴,就等来了女儿重伤濒死的消息。他做梦也想不到,还会有这一茬,那一瞬间,他的头脑一片空白。反应过来后,立即告诉小厮务必先瞒下这个消息,不得让夫人知道。 自己忍着痛交待了幕僚,只带了两名护卫骑了马,就往铜罗关奔去了。一路上,他的脑子里都在想着着各种结果,有好的,也有最坏的,如果情况真的最坏,他又该怎么办。 等到了铜锣关,看到女儿小小的身子,就那么静静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虚弱的仿一碰就碎时,心都要碎了。 白小十挤上前来,嘴里叨着一件小衣服给他。蒋文渊认得,这是临出发前,妻子亲自给女儿做的那身小男装。 白小十拿蹄子扒拉着衣服,示意他看内里的襟袋。蒋文渊看懂了白小十的意思,从衣襟里摸出一张纸来,是一封信。 笔迹很潦草,可见是匆忙之中写下的,内容如下。 “爹娘兄长所有我爱的亲人们: 前世功德,今生有幸生于蒋家,得所有亲长极致宠爱,却无法时刻承欢膝下,清,惭愧矣。 又得师父悉心教导,学以医技,本该服务于民。 然,天不遂人愿。祖国有春花秋实,无尽美好,却也招惹虎豹豺狼觊觎。 豺狼践踏我土地家园,屠我百姓同胞,连幼儿孕妇都不放过。清,曾亲手缝胎儿于母腹之中。 无数同袍将士战死,舍身取义。我亦有友,其母赠死字旗。今,清愿舍一身刮,将所有罪恶葬于戈壁之下。 禁术有伤天和,违者必遭反噬。清若侥幸留得性命,日后必常伴膝下。若不幸殒命,也不必悲伤。 我将化作星辰,永远闪耀于天穹之上。 我永远爱你们!不孝女(徒):清叩首。 看完,蒋文渊抓着信纸,泪流满面,伏在女儿床边低声哭泣。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邱神医拿过信,看完后也是眼泪直流,他把信拿给了卫青。卫青看过后,长叹道:“英雄巾帼,莫过于此。” 蒋禹清的事情被卫青列为了绝密,写了信派专人送到了秦夷简手中。 秦夷简看过,也不免长叹一声“英雄出少年”。之后写了一封奏折,封了火漆快马加鞭送去京城。 外人只知蒋禹清带回了呼延阿古拉和哈巴特尔的头颅,却也因此受了重伤。却并不知她用的何种方法。但这并不妨碍将士们对她的崇拜。 军中是个崇拜强者的地方,只要你有能力有实力,不管你多大年纪,做的什么事情,都会得到将士们发自心底的尊重。 如果说,以前将士们对蒋禹清的定位仅仅是”一位可爱有钱又慷慨的小神医”。 这件事件后她就又多了个十分牛掰的称号:“小战神”。 他们把阿古拉和哈巴特尔的头颅吊在城门上,任由西北风吹干,就像这些畜生曾经对几位将军所做的那样。 阿古拉和哈巴特尔被悬首于铜罗关城头,全军覆没的消息传开,极大的鼓舞了大夏军队的士气。同时也沉重的打击了匈奴军队。 匈奴王暴跳如雷,却没有任何好办法。他带来的二十一万人,如今已经伤亡过半,粮草也所剩无几。 各部族首领也与他离了心,怨言纷纷。盖因他打战时,总把其他部族的勇士,优先派往战场。 说白了,就是炮灰! 与此同时,蒋禹清受伤的事情也在各个大营中传开了。 做为军医们曾经的最重要也是最为尊敬的老师之一,蒋禹清在军医中的地位可想而知。军医们更是对鞑子恨之入骨。 如今老师重伤倒下,他们这些学生自当顶上。 陆邑三天后才知道小师妹出事了,当下就暴怒了,要去铜锣关看蒋禹清。 正逢邱神医让人给他带了信来“乖宝性命无忧,做好本职,勿要让她的付出白费!”他这才按下性子,继续手里的事情。 玉门关的将士们同蒋禹清相处得最久,因此杀起敌来更是不要命一般,他们要给小医神报仇。 蒋文渊在铜锣关待了五天,直到邱神医确定蒋禹清基本脱离危险后,方才带着女儿回肃州城。 腊月十八这天,她的马车离开之时,整个铜锣关的将士都在两边列队相送。这是将士们对英雄致以最崇高的敬礼! 蒋禹清离开铜锣关之时,邱神医也回了金陵关。 小徒弟的愿望是赶走鞑子,救更多的人。如今这个愿望还没有实现,小家伙就倒下了。不过没关系,还有他这个老家伙可以继续。 第110章 醒来 两天后,随着玉门关北,戈壁上的一声巨响,大夏的火//药研制成功了。 没过几天,大量手掌大小名为“轰天雷”的黑色铁疙瘩就被运用到了各个战场之上。 战局从胶着状态,迅速扭转成一边倒。轰隆轰隆的一阵巨响过后,匈奴鞑子被炸得人仰马翻。大夏的将士们趁机冲上去一顿乱砍,匈奴鞑子死伤无数,丢盔弃甲。 被吓破了胆的鞑子们,只得一路向西奔逃。大夏将士们就在后边紧追不舍,带着满腔的仇恨。 追上了就是一通乱炸,炸完了就又是一通乱砍。直杀得匈奴鞑子们,闻风丧胆,鬼哭狼嚎,只恨爹娘没给多生两条腿。 大夏的将士们,一直追出七百里开外,后勤跟不上了,这才停下了脚步。 将领们一看,哟,这地方熟啊!前朝时期就是咱中原的地盘,都追到了这儿来了,这会刚好,直接就给收回来了。 匈奴鞑子们二十一万人气势汹汹而来,最后逃回去的不到三万残兵。经此一战元气大伤,至少十年之内不敢再犯境。 加之草原连日大雪,牛羊冻死饿死的不计其数。为免大夏人追来报复,匈奴各部包括王庭在内,不得不顶风冒雪的西迁数百里,路上又冻死不少人。 这次大战,后世史称“玉门关大捷”,这也是大夏建国百年来,抗击匈奴所取得的最大胜利,还一并收回了玉门关往西七百里的草原。 大夏举国上下,一片欢腾。 战后换防。大军班师回朝,皇帝论功行赏。 在封赏的一干人中,蒋禹清因有重大功劳,被大夏皇帝封为郡主,封号灵惠,封地肃州五县。 她的功绩包括率领医疗队救治无数将士、斩杀匈奴王子和大将军、给边关战士捐款捐物无数等。 她的父亲,蒋文渊。就任肃州知府以来,没向朝廷伸手要过一文钱,凭一自己之力,筹集大笔资金兴修道路水利,种出适合肃州的高产粮食。 战时,又积极带领肃州百姓想方设法为边关将士协调后勤,调集粮草物资,大力支持边关将士。甚至在鞑子即将来犯时,携子亲上城楼坐镇安抚百姓。 战事持续近三个月,全肃州的百姓,除了被鞑子杀害的,没有一个逃难他乡的,当属大功。 因此被封为国公,以其姓氏“蒋”为封号,称蒋国公。 江湖门派扁鹊谷亦在此次战役中,捐药出人,以其高超精湛的医术,救治了大量受伤将士,功不可没。 皇帝封其为“天医谷”,谷主邱神医则被皇帝封为“医圣”,允其见天颜亦可不跪!如此殊荣,实属罕见! 然,无论皇帝的封赏的有多丰厚,都抵消不了蒋家人和邱神医心中的痛。自年前那场大战后,蒋禹清已经昏迷了四个月了。 窗外,粉白的蔷薇已开了满墙。陆氏给仔细的给女儿擦完脸,轻声道:“乖宝,春天已经到了,你看外头的蔷薇花开得多美啊。娘已经让人把府里的地都翻好了,种上了许多你爱吃的菜。 陛下也赏了咱们家一万亩地,你不是最喜欢种庄稼吗?你爹爹说,那一万亩地种一半玉米,再种一半土豆,你说好不好!” 床上的蒋禹清仍然静静的躺着,她的神态安祥,就像睡着了一样。 未几,蒋文渊下了衙回来问陆氏:“乖宝今天还好吗?” 陆氏勾起一个勉强的笑:“好,还是那么安安静静的。” 蒋文渊眼尖的看到妻子的鬓发中有一根银丝,心疼的将妻子揽进怀中:“咱们女儿这样好,很多百姓都自发在家里为她点了长生灯。她会好起来的!” 这话安慰妻子,也是在安慰自己。 “走,咱们出去吃饭吧!让乖宝好好的睡!她太累了,多睡睡也好!”夫妻两相携走了出去,关上门的那一瞬间,没人看见,床上的人,有两根手指往里勾了勾。 次日休沐,阳光晴好,微风习习,院子里盈满了馥郁的花香,芳菲正好。 邱神医说,多晒晒太阳对妹妹的康复有好处。少年就让人搬了躺椅,放在鲜花盛放的院子里,再把妹妹抱出来,让她晒晒太阳,闻闻这满院的花香。 他自己则拿了妹妹喜欢的游记,一字一句读给她听。白小九和小十一边一个,趴在她的身边静静的守着,仿佛一切都那么美好。 外头,突然传来纷繁的脚步声。 蒋禹川抬头望去,见自家父亲正恭敬的领着一位与他差不多年纪的少年往这边走来。 看清那少年脸,蒋禹川很是吃了一惊,连忙起身跪地行礼:“蒋禹川参见太子殿下!” 景衍弯腰扶起他:“无须多礼,我今次是特意来看清清的。” 蒋禹川道:“多谢殿下挂怀!”说罢,便让到一边。 景衍看到躺椅上的小姑娘,闭着眼安安静静的,脸色很白,透明的没有血色,也没有生气。就连额头一向明艳的红莲,此刻也变得暗淡无光。 他转过身,对蒋文渊请求道:“我可否单独与清清说说话?” 蒋文渊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头,带着儿子退了出去。 景衍搬了一个小凳子,坐在蒋禹清旁边,握着她冰凉的小手道:“清清,我是你的景衍哥哥,我从京城来看你了。你快醒来看看我啊! 我在京城听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情,清清,你真的很厉害。 卫青将军说,他知道火//药方子也是你偷偷给的,因为他看过你给你爹娘写的信,那字迹和火药方子上的一模一样。 他说,你是他见过的最聪明最棒的小女娘。我真为你骄傲。 只是你太傻了,傻到不惜拿自己的命去换那些鞑子的命!清清,不值得的......”景衍的眼眶红了。 一只白粉色的蝴蝶飞过来翩然停在了她的额头上。 景衍又笑了,他道:“清清,肃州的春天真的很美。玉门关外,我们收回了大片的草原,如果你醒来,我就带你一起去关外跑马。 我曾经答应过你,要教你骑马的。我来了,你也不要食言好吗?你还可以在那里养许多的马和牛羊。” 他絮絮叨叨的同她说了许多话,直到太阳渐烈,陆氏带着二玉来挪蒋禹清回房,他才停止了说话。 打那天后,景衍就以蒋文渊故交之子的身份,在知府后衙住了下来,房间就在蒋禹川的隔壁。 他原是想住蒋禹清隔壁的,但蒋文渊能干吗?当然不能! 事实上他一直在防着这小子,省得哪天连花儿带盆都给他端走了,倒时候他哭都没地儿哭去。 好在景衍也算识相,觉得住蒋禹川隔壁也挺好。总归是在这院子里,每天都可以见到清清,可以和她说说话。 天气好,碰上蒋家人不在家的时候,他还能单独抱她出去园子里转一转,闻闻花香。亦或者也会跟着蒋文渊外出下乡巡查,就像当初在青州跟着舅舅下乡那样。 这一住就是一个多月。 蒋文渊不干了,皇帝也不干了,接连写信催他回京。咆哮道,你说你要去看你小媳妇儿,老子也准了。可你也不能一直住那不回来了啊。 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是太子、太子,老子的接班人,一直住老丈人家跟着他种地是怎么回事?知道的你是太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人家的上门小女婿呢,赶紧给老子滚回来干活!” 景衍无法,只好收拾行李准备回京。 临行前一天,他拉着蒋禹清的手悲伤道:“清清,你还是不肯醒来吗?明天我就起程要回京城了,我还想再跟你说说话,听你喊一声小哥哥!” 说着低下头去,喉咙有些哽咽。 募的,一声沙哑的声音,轻轻的响起:“小哥哥!”景衍以为自己太过想她醒来,幻听了。抬头一看,正撞进蒋禹清虚弱而含笑的眼眸中。 “清清,你醒了。你终于醒了!景衍喜极而泣!”之后他大喊起来:“清清醒了,清清醒了。” 听到消息的蒋家人疯了一样的涌进来,陆氏小心的将女儿搂进怀里,泪如雨下,泣不成声:“乖宝,娘的心肝儿,你终于醒了,你再不醒,娘都不想活了。” 蒋文渊红着眼揉了揉女儿的发顶哽咽道:“我的乖宝又回来了。” 因为蒋禹清的苏醒,怎个个肃州府衙都喜气洋洋。陆氏直接下令,全府上下每人多发一个月月钱。 邱神医和陆邑听家里来报说,蒋禹清醒了,当即丢下满堂的学员,拔腿就往家里跑。 邱神医回到府中,给她诊了脉确定她彻底无事,这才放下心来,然后抱着蒋禹清呜呜的哭。 老头儿边抹泪边骂:“臭丫头,你差点吓死我了。老头子一大把年纪了,再禁不住你这么吓了。五个多月,你睡了足足五个多月。老头子就提心吊胆了了小半年,你个小没良心的.....” “对不起,师傅,我错了,下次不会了。” 老头儿道:“什么?你还想有下次.....” “没有,没了下次了......”蒋禹清赶紧道歉。 这次的事情,是自己不对。连累师父一把年纪了还要遭这样的罪,蒋禹清心中很是惭愧,只能好好的安慰他。 等老头儿平复了情绪,陆邑才刷的打开扇子摇了摇,摆了个自以为很帅的姿势,勾着嘴角道:“小师妹,欢迎回到人间!” 话音刚落就挨了邱神医的一记大逼兜:“臭小子,会不会说话。” 众人“......” 打的好! 第111章 黑枸杞 到底是大病初愈,蒋禹清同大家说了会话,就有些精神不济。见此情形,大家忙退出房间,让她好好休息。 等屋子里空无一人后,白小十才扑上来,哇的一声哭出来:“清宝,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再也不会醒来了。 我还在想,我再给你一年的时间,如果你再不醒来,我就去重新找一个主人。一个对我很好的主人。” 蒋禹清抱着它漂亮的脑袋,拿额头蹭了蹭它:“怎么会。我就说了我可是老天爷的亲闺女,他不会轻易让我死掉的。” 白小十愤愤道:“亲闺女还让你承受这么重的反噬,你差一点就死了。明明你杀的都是坏人!是他们该死!” 蒋禹清摸着它漂亮的鹿角道:“他们确实该死。诚然如你所说,我是修士。 如果我那天杀的同为修士,顶多就是因为杀孽太重,晋级时来个心魔劫,或者天雷劈狠一些罢了。 但修士对于凡人,有着绝对的力量。 如果天道规则不加以限制,那么只要像我这样的修士再多上两三个。 亦或者这两三个人中只要有一个心理变态的,那么这世上的凡人都会遭到灭顶之灾。 凡人才是这个世界的构成基础,是主宰,我这样的才是异类的存在。 这个世界的天道或许会允许几个异类的存在,却绝对不会让异类影响到这个世界基本秩序的和谐。这便是道! 放在我前世的世界,或许也勉强可以用“能量守恒”来解释。” 白小十想了许久,方才用头轻轻的蹭了蹭她:“清宝,或许你是对的,是我太片面了。你刚醒来,身体还很虚弱,先睡会儿吧!” 白小九也上前蹭了蹭她。自打蒋禹清昏迷后,白小九就再也没有上过街,每天除了吃饭上厕所,其余的时候都守在她的院子里。 也是只重情重义的好虎了。 蒋禹清重新闭上眼睛安睡。 脑海里却想着,她昏迷时,神魂被关在一个黑暗虚无的空间里。一个威严的声音质问她:“你后悔吗?” 蒋禹清摇了摇头,坚定道:“不后悔!” 那个声音问:“为什么?” 蒋禹清道:“因为我首先是一个“人”,其次才是修士。 我也有亲人朋友,也有身为人的爱憎恶欲,有我想要为为之守护的东西。 他们用那么残忍的方式摧毁了我想守护的东西,我的信仰,所以他们该死! 如果让我再重新选择一次,我还会这么干,哪怕身死道消。” 那个声音长长叹了一声,隐去不见了。 之后她便一直被关在那个虚无的空间里,四周没有风,没有水,没有阳光,也没有声音,只有无尽的虚无与黑暗。 她以为她会被一直被关到死。后来,她渐渐的开始能听到许多熟悉的声音。 爹娘的,哥哥的,师父师兄的,仆人的,甚至还有景衍的。 他们在不停的和她说话,说很想她。 爹爹说说战争结束了,鞑子被赶回了大草原上,赶的很远很远,甚至未来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都不敢再来了。 她也因为做出的不世的功绩,陛下封了她郡主之位,还把肃州的三分之一给她做了封地。 娘亲说,春天到了,她从老家带来种下的蔷薇花都开了,开了满墙,是粉白色的,漂亮又美好。而且她又在园子里种了许多她喜欢吃的菜。 哥哥会给她读书,跟她说,府学里又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他蹴鞠的本领又精进了不少。 师父威胁她说,如果她再不醒来,就把她逐出师门。他再找一个比她更可爱更有天赋的小女娘来做关门弟子。哼,找得到才怪! 三师兄说,只要她醒来,将来老头子挂了,他绝对不同她抢谷主之位。之后,又是师父日常殴打三徒弟的声音。 这家伙还是这么记吃不记打,嘴巴这么欠,也不知公孙子姝是怎么看上他的。 她无时无刻不想醒来,但任凭她怎么挣扎都是徒劳。 后来,景衍来了。他从京城那么远的地方跑来,只为来看她一眼,其实真的很感动。 小少年对她真的好,各种同她说话,抱着她散步,哪怕她一个字也回应不了。 直到有一天,他悲伤的同她说,他要回京了,临走前想再同她说说话,叫声小哥哥。 这个朋友太难得了,她下意识的不想让他就这么遗憾的回去。 她突然不知哪里来的力量,拼命的想要挣脱,没想到这一次她竟然成功了。她终于再一次,看到这个多彩的美丽世界,看到这个小少年。 蒋禹清醒来的事情,很快传遍了整个肃州城。大家奔走相告,欢欣鼓舞。 当肃州城的百姓们时隔半年之久,再次看到蒋大人家的白虎蹲在肉摊前的时候,他们便知道,一切雨过天晴了。 蒋禹清因为在床上躺了太久,浑身的肌肉僵硬。刚醒来的那两天,连走路都艰难。适应了两天后,方才慢慢的好起来。 因为天道反噬,她原本炼气九层的修为直接降为了零,丹田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丝灵气,跟普通人也没什么两样。 就连小荆也陷入了沉睡,好在她还可以正常的出入灵境。 白小十为她伤心难过,她却看得很开。侥幸留得一条性命,就已经是老天爷开恩了。 只要灵境还在,一切都可以重头开始,又有什么好悲伤的呢? 又在院子里锻炼了两天,蒋禹清终于可以正常的走路了。正好,春耕结束,入夏后蒋文渊也没那么忙了。 此时已是六月下旬,沙青县种的几千亩黑枸杞熟了。 蒋文渊决定排出几天时间,过去看看,顺便带着全家出游。 沙青县不仅有黑枸杞,还有片面积不算小的草原,摘完了枸杞还可以去草原上跑马踏青去。 对于这个决定,全家都举双手赞成。邱神医和陆邑听说后,也加入了进来。出去玩怎么可以不带他们,说不过去。 于是六月二十二这天,蒋文渊一家四口,邱神医师徒外加景衍,和一群的侍卫仆从,浩浩荡荡的出城往东北方向的沙青县去了。 是的,景衍这家伙又留了下来。至于他爹催他回去的信,他就当没看到,甚至直接回信曰“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蒋禹清总觉得这句话,好像不是这么用的。 从前的时候,肃州城去沙青县要走二天多,现在一天就到。 盖因去年蒋文渊修完了肃州到到京城的官道,见账上的银钱还剩余不少,干脆又委托墨家把肃州府到各个县的官道都修了一遍。 因为路好走,肃州往来各县的时间直接缩短了一半儿。 也因此,在去年抵御鞑子的那场大战时,全国各地的物资才能这么快这么通畅的送达肃州战场。 大战的胜利,蒋文渊是真的功不可没。 晚上,蒋文渊一行包下了沙青县最大的客栈住下。 这也是这家客栈开业以来,头一回遇到这么大手笔的客人。掌柜的笑得嘴都快合不拢了。 若单是他们自己一家,随便凑和一下也就是了,可随行的还有尊大佛,想简单都简单不了。 又是想让太子回京的一天! 次日沙平县令早早的来到客栈等侯。众人起床后简单的吃完早饭,就起程赶往黑枸杞的种植基地。 黑枸杞在后世号称软黄金,可并不像人们想的样,种庄稼似的一行行一列列整整齐齐的,规规整整的。 相反,打眼看上去,这就是一片低矮的灌木杂草地。 这是因为野生的黑枸杞都生长在土壤十分贫瘠的地方,比如盐碱地。 它们的根系发达,生长年限可达几十年甚至百年之久,盛果期也有二三十年。每年的采摘期在6月下旬到10月。 基本属于,种一次吃一辈子的那种,还不用怎么管,只要不涝着就行。刚种下,在幼苗时除一次草就行,后面就不用怎么管了。 这是因为杂草会吸收土质中的盐碱成份,待其腐烂后会在枸杞根部形成腐殖酸。 从而大大的增加了土质的有机含量,这样结出来的果实也会更多越大。 又因为蒋禹清曾经特意在半夜里飞来关照过这片地的结果,这头一茬的果子结的格外大,个个都有她小尾指大小。 此时,枸杞地里已经有不少百姓在忙碌了。他们中有一位曾经去过府城和安医院看病,认出了邱神医和蒋禹清。 “这人怎么看着这么面熟?”妇人一拍大腿:“哎哟喂,我的滴娘哎,这不是邱神医和小郡主么!” 随着妇人的一嗓子,顿时干活的人都轰动了,知府大人带着家眷来摘枸杞来了。 大家纷纷跑来跟他们打招呼。 蒋文渊也好说话,乐呵呵的接过一顶草帽随意往头上一扣,拿着小篮子走进地里。 弯腰采枸杞,像从前一样,边干活边同百姓们唠家常。 景衍跟在他旁边,默默的把这一切看在眼里,若有所思。 中午,大伙儿停下来休息吃饭时,百姓们热情的给蒋文渊一家分享了自己带来的鲜野菜窝头。 蒋文渊也不嫌弃,接过后,也把自家带来的大白馒头给大家分了一半儿。 一直没开口的景衍,问正在坐在地上,一身粗布衣服啃野菜窝头的蒋文渊道:“大人一直都是这般做的吗?” 蒋文渊咽下嘴里的窝头笑着道:“臣生于微末,来自百姓。 即来肃州,这些便也都是臣的父老乡亲。走到他们中间去,听听他们心声,急他们所急,想他们所想,这是为官之本。 为君也是一样。 臣,曾在一本书上看到有一位千古先贤,他曾说过这样一段话。 (君依于国,国依于民,刻民以奉君,犹割肉以充饥,腹饱而身毙,君富而国亡。帮人君之患,不自外来,常由身出。 夫欲盛而费广,费广而赋重。赋重则民愁,民愁而国危,国危则君丧矣。) 臣的老父亲也曾说过一句大逆不道的话。 他说,我们这些泥腿子不在乎谁当皇帝,我们只在乎哪位皇帝能让我们吃饱饭,过太平日子。 公子将来是要挑江山的人,久居庙堂容易一叶障目。 有空时,可多去民间走走,了解百姓疾苦。如此,大夏基业方可万年!” 景衍闻言,起身对他抱拳深深的揖了一礼:“衍,多谢国公教导!” 蒋文渊亦起身回了一礼道:“不敢,公子不怪臣僭越就好!” 当晚,景衍就给他爹写信,让人快马加鞭送进京,大意是,父皇你修那什么狗屁避暑行宫的事可以省省了。 第112章 筑基 次日,大家又去草原上跑了一天的马。 蒋禹清虽说从前骑惯了鹿,然白小十与她心意相通。 几乎不用她做任何指示,白小十就能将她好好的稳稳当当的驮到她想去的任何地方。 她虽然也能和马儿沟通,但比起白小十来说,还是要差了许多。 如果非要做个比较,就像是高科技自动无人驾驶和手动档的区别。 晚上,大家就在草原上扎起了帐篷,点起了篝火。或小声说着话,或是仰头看星星。 草原上的星星,又大又亮,特别的美,看的久了,让人不由自主的迷醉其中。又或者是劫后余生,总让人特别的感性。 蒋禹清靠着哥哥,唱起了歌:“美丽的草原,我的家。风吹绿草遍地花......牧羊姑娘放声唱,愉快的歌声满天涯。” 她的声音清亮,带着一丝奶音的纯净童声,听得大家如痴如醉。唱完一首,大家大声鼓掌叫好。 团子被虚荣住了于是又唱了另外一首:“红日升在东方,其大道满霞光。我何其幸生于你怀,承一脉血流淌。难同当,福同享,挺立起脊梁......” 静谥的夜晚,歌声传出很远很远。大家觉得,从来没有听到这么好听的歌。 蒋文渊看看偎依在身边的妻子,双看了看靠坐在一起的一双儿女,再抬头看看满天的星辰,他突然觉得此些无比的幸福和圆满。 岁月静好,不过如此! 从沙青县回来后,日子又回到了从前,按部就班。该上学上学,该上衙上衙,蒋禹清也回到了和安医院。 经历过上次的大战,各个大营的主将们都实实在在的看到了和安医院、看到了扁鹊谷的本事。 扁鹊谷带领的团队,创造了有史以来,救治伤员人数最多,死亡人数最少,死亡率不到从前两成的历史性记录,这是一个传奇。 这也是夏景帝封扁鹊谷为“天医谷”的最大因由。这群人,当得起“天医”二字。 因此,战事虽然结束了,各个大营派来学习的人员仍然不少。由于名声在外,导致西南甚至远在几千里外,东南沿海的大营都派了人来学习。 这玩意儿,学会了可是能保命的,哪个大营不眼红。因此,和安医院比从前更忙了。 但无论再忙,时间一到所有人都会赶蒋禹清回家休息。小家伙大病初愈,可不能再累着了。 无论再怎么拖延,七月下旬的时候,景衍还是收拾包袱,依依不舍的回京城了。 因为他爹夏景帝给他下了最后的通牒,再不回京就直接传位给他。好家伙直接给他逼得没招了,只好不情不愿的回去了。 景衍一走,蒋文渊整个人都松快了。没了臭小子天天围在宝贝女儿身边碍眼,他觉得连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简直不能再好了!下衙的时候,他走一路都哼着歌儿。 七月末的时候,去年那个卖瓜子的汉子又来了。他今年种了三十亩的洗子瓜,带着村里的乡邻们一起种了不少。 收上来的瓜子将近九千来斤。连同去年她收上来的那一千多斤瓜子,整好一万斤。 蒋禹清配好了佐料,用了两天的功夫,炒了二十多斤的黑瓜子,给家里人尝了,大家都说好吃。尤其得女眷们的亲睐。 蒋禹清就有数儿了,直接把方子和瓜子都给了她爹,种瓜子的那位汉子也一并引荐给了她爹,让她爹去运作,她只管收钱便是。 以她爹的精明,绝对不会让她吃亏了去。 她现在最主要的有三件事,一是陪家人,二是教学生,三是修炼。她现在的修为基本为零,再不修回来,随便来个人都能捏死了她,实在没安全感。 尽管她每天出入都有许多人保护,可那话怎么说来着,打铁还需自身硬。必须修回来。 好在有之前的经验在,心境较之前也要开阔沉稳的多,重修起来,自然要比从前快得多也顺得多,这让她的心情稍稍有那么些愉快。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欢愉不惜时光逝。 转眼四年过去,蒋禹清已经十岁了,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小少女,稚嫩的面容,已隐隐初绽芳华。 四年的时间,她重新修炼到到炼气大圆满,并一举突破筑基,如今堪堪修到筑基初期。 在稳定修为后,她就从传承殿后面那堆杂七杂八的东西里,翻出来几把灵剑。 没见识的土包子,也分辨不出哪把好哪把坏,就从中拿了个自己看得顺眼的,滴血认主充作法宝。 甭管剑法手艺如何,起码看起来挺能唬人的,而且御剑飞行什么的绝对拉风。 就像前世里看过的仙侠片那样,她肖想很久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野生野长的孩子也没个正经的师傅指点迷津,就靠着玉简上的那点可怜巴巴的知识自已行摸索。 第一次御剑的时候,没掐对剑决,灵剑压根儿就没飞起来。再次仔细研读了玉简,对过剑诀后,再次掐诀。 这次灵剑倒是飞起来了,不过只飞了一丈多高就掉了下来。失败! 好在娃是个不服输的性子,失败了就再来,经过无数次的练习,灵剑终于可以稳定的飞行了。 接下来可以试着载人飞行了。 蒋禹清抛出灵剑,停在离地半尺高的位置,小心翼翼的踩上去,压了压,嗯,就挺稳的。 紧接着就小心输入灵力,催动灵剑飞行,飞到离地几百米的高空转了一圈,感觉不错,很顺利。 炼习了几次之后,她觉得自己又可以了,开始在空中玩儿起了花式动作,翻跟头,托马斯回旋,一边翻一连跟白小十显摆:“白小十,你看,不用你驮我也能自己飞了,是不是很棒。” 白小十站在崖顶,看着空中嘚瑟的家伙直翻白眼,她以为自己是猴子么?还翻跟头。 刚吐槽完,就看到空中的身影尖叫着,连同失控的飞剑一起,以一个非同寻常的速度,撞上了对面独峰崖壁凸出来的一棵大岩松上,“哐当”一声,那叫声老惨了,隔着整条山谷都觉得着疼。 白小十“咦”了一声,做了个牙疼的表情。(★^o^★)那个开心啊,让你嘚瑟。 蒋禹清抱着树,脑瓜子嗡嗡的,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一摸脑门,凸起来老大一个包,就跟那南极长寿仙翁似的,好险没撞成脑震荡。 嘴巴里也一股铁锈味儿,嘴一张,吐出两颗大门牙来。 呜呜,她刚长出来的牙,又没了! 果然,人不得太嘚瑟。那句歌词怎么唱来着“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这事儿真得怪自己,好歹加个防护罩什么的,也不至于撞得这么惨。 赶忙给自己施了个回春术,恢复成完美的小仙女样儿。 她庆幸刚才的鬼模样儿没让三师兄看了去,否则那个嘴浸了鹤顶红的家伙,指不定会给她取出多少个让她羞愤欲死的绰号来。 什么“小豁牙”“长寿仙翁”“狗不理包”之类的,呵呵,不用掰指头她都能想出几个。 蒋禹清回过头来找灵剑,发现灵剑早不知掉到哪去了。刚要喊白小十,只听屁股底下咔嚓一声,吓得她赶忙跳到旁边更粗的树叉上。 刚一挪开屁股,那根枝子就彻底断掉了,哗啦一声,好死不死的正好砸在底下的一个大鸟窝上。那窝里的两颗鸟蛋顿时被砸的稀碎。 捕食的大鸟正好返回,看到这情形顿时疯了,顺着枝杆掉落的方向,一眼就找到了挂在树干的罪魁祸首的,扑上来就要开干。 这可是三阶的铁爪鹰,战斗力堪比筑基中期的家伙,偏生自己被挂在这半空中不上不下的,想打架都施展不开。 情之中,只好甩出小荆一把将其捆在树干上。 急忙道:“大鸟儿,你先别冲动,咱们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毁你窝的。况且,那两枚蛋也不是你的啊!” 铁爪鹰愤怒的嘎嘎乱叫道:“你胡说!明明就是我的蛋!” 蒋禹清道:“真不是你的。 你们铁爪鹰一族的蛋是白灰色的没错,可你窝里的这两枚蛋,白灰的蛋壳上还带着条形的花纹,这分明就是灰羽杜鹃的蛋。 它们最喜欢干鸠占鹊巢的事儿了。” 铁爪鹰大大的鹰眼愣住了:“你说的都是真的?” 蒋禹清道:“不信你自己飞回去看看不就好了。况且,我的灵剑也丢了,挂在这树上,想跑也跑不了。 如果我说谎了,你可以随时来找我算帐的。 如果我的话是正确的,你就负责把我送回对面的宫殿那里,还要帮我把灵剑找回来,如何?” 铁爪鹰被忽悠瘸了,圆溜溜的鹰眼滴溜了一圈:“成交!如果你敢骗我,我就把你撕成碎片,再吃掉。” “嘿嘿,不敢,不敢!”蒋禹清放开了铁爪鹰。 铁爪鹰转身飞回到了自己的窝里,拨开树叶,看清了碎掉的果然不是它的蛋。 它的蛋早就被可恶的灰羽杜鹃吃掉了,然后偷梁换柱,换成了自己的蛋。 铁爪鹰愤怒的嘶鸣着,打算去找灰羽杜鹃报仇。 蒋禹清忙喊住它:“大鸟,你要去报仇我不拦着,在此之前你是不是先把答应我的事儿给办完了再去。” 铁爪鹰这才飞回来,把蒋禹清驮回了宫殿这边的崖顶,又飞回去帮她把灵剑给叨了回来。 临走前之,蒋禹清还不忘嘱咐它:“大鸟,同鸟干架要小心着点,若是受伤了就回来找我,我给你治伤。” 铁爪鹰嘶鸣盘旋了一声,算是回应,一个展翅加冲锋,巨大的身体飞进云海里彻底不见了。 这场好戏,白小十从头看到尾,笑得站都站不起来。 蒋禹清双手叉腰训它:“还笑,还笑,笑死你得了!看到你家境主落难也不知道去救我一救。 若不是我机灵,今儿没准就回不来了。” 白小十笑的上气儿不接下气儿:“那倒.......不至于,顶多.......顶多就是惨那么一点点。 谁让你自己,非要装逼的,装逼是要遭雷劈的。哈哈哈哈。” 小少女气呼呼的走开了,决定不跟嘴欠又没良心的器灵一般见识。 小样儿的,等我学会了御剑,一定要把你踹了,踹得远远的。 我保证,一定会! 境主大人怀揣着不蒸馒头蒸口气儿的想法,花了两天的时间总算把御剑这门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技艺学会了。 学会了后,就在器灵面前飞来飞去的,各种显摆。 白小十很郁闷,它究竟造了哪辈子孽,摊上这么个白痴境主。真是够了。 第113章 带你们去看看京城 四年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事情。 今年是蒋文渊任肃州知府的第六年。 其实早在三年前的他的任期就满了,可肃州百姓舍不得他走。 在他三年任期将满的时候,联合写了万民书送上京城,硬生生的将他留了下来。 蒋文渊也舍不得这里的百姓,就又留了下来,这一任就是六年。 今年就是第六年了,只怕这回,肃州百姓就算再上万民书,也留不下来了。 来肃州的第四年,蒋禹川回了青州老家参加了乡试,并一举夺得解元,这一年他十三岁。 同年,他进入了国子监学习。 与他一同参考的大哥蒋禹江也考了零州府乡试的第五名,蒋文渊以“蒋国公”之名,将侄子一同举荐进了国子监。 兄弟俩一同住在京城的蒋国公府。 行二的蒋禹河在勉强考了秀才功名后,竟然偷偷留书出走,跑出去投军了。 他还算聪明,知道他三叔在肃州,也不敢来西北。 就跑到了东南沿海,说要去打倭寇,可把他娘给气得,扬言要和他断绝亲子关系。 三哥蒋禹湖志不再读书,考上秀才后也没有再继续读下去,而是选择了经商。 蒋文渊干脆去信家里,把家里所有的产业都给了他来打理。 他也是七个兄弟中,唯一娶了亲的。 那姑娘蒋禹清也认识,甚至算得上是半个红娘。正是当初在济州府遇到的陈盈盈。 当初师徒俩借宿于陈府,无意间听陈盈盈的爹陈家主感慨零州的东西好,只是苦无门路,搭不上话。 蒋禹清离开时,就留了个纸条,帮了他们一把。 后来有一次陈家主去青州拉货时,陈盈盈也跟着去了,不知怎么的竟然跟蒋禹湖相互看对了眼。 蒋禹湖喜经商,陈盈盈也出身商贾之家,别说这两人还真是天造地设的地一对儿。 成亲的时候,蒋禹清还特地跟着她娘陆氏回了趟青州参加他们的婚礼。 蒋家现在也不搞必须先哥哥再弟弟那一套,家里的长辈们对他们的要求就是,只要有人愿意成亲就行,不用管先后。 不然都跟老大老二似的,以没有意中人为由不肯成亲,那可咋办?所以能成一个是一个吧! 用蒋老头的话来说,这些混小子们一个两个都是来讨债的,成个亲都不省心,还挑三拣四的。 哪像他们那会儿,能娶上个暖被窝的就不错了,只要不缺胳膊不少腿,哪管什么美啊丑的,反正吹了灯都一样儿,能生孩子就行。 这话儿正好让老胡氏听见了,老太太那个气哟,大扫帚当即就招呼上去了。 老头儿被追得满院子乱窜,若不是大伙儿给拦下了,脑壳上指不定会多出几个包。 至于行四和行六的几个,目前还在陆外公的学堂里读书,最迟明年也要下场了。 蒋禹清舅舅家的两位表兄,大表哥陆怀已经考中举人,如今进了四大书院中的白鹿书院读书。 小表兄陆瑾也考中了秀才,在青州县学读书,明年也要下场考举人了。 总之一切都还算不错。 三年前,她二师兄郭解也已经娶了亲,并于去年喜得一子。 蒋禹清亲手刻了一枚加强版的平安玉符送给孩子做满月礼。 至于三师兄,他同公孙子姝两人拉拉扯扯这么多年,终于在去年底修成正果。 他成亲那天,邱神医那个高兴啊,说终于把这压箱底的货给清出去了,差点就砸手里了。直把大家伙儿笑了个半死。 又是一年秋风起。 当院子里的树叶又落下来的时候,蒋禹清知道,他们家离回京已经不远了。一番斟酌后,返京的日子定在了八月初三。 陆氏已经在打包回程时要带的行李,这次回去后,怕是要长住京城了。 邱神医从来是小徒弟在哪里,他就在哪里,至于陆邑,他直言更喜欢肃州的自在,不愿回京城。 况且这里离万剑山庄也近,他媳妇儿若是想回娘家了,也方便。蒋禹清尊重他的选择,直接把这里的和安医院托付给了他。 至于其他,诸如温暖毛纺工坊,蒋禹清也都一一作了妥善安排。 临行前,蒋禹清沿着整个肃州飞了一圈。先去了看了“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大沙漠。 之后转道去了“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草原。 再往东飞到了沙青县的黑枸杞种植基地,再度给它们施放了一次生机。 转东南又到了增平。可惜舅舅陆平章在三年任期满后,被调回了零州任知县。 因为那里离家近,可以照顾年事已高的外公外婆。 之后又到了津马县,来到了惊马岭。在这里,她和爹爹从大营借兵,剿灭了盘据在这里的土匪,解救了十七位可怜姑娘。 经过了血与火的洗礼,如今,她们每个人都能独挡一面,成了和安医院的铁娘子、活招牌。 甚至还有几位找到了终身幸福。 她又去了下陈邑,当初被鞑子屠戮焚毁的那个村庄。 曾经她在这里答应过一位母亲,要替她和她腹中的孩子报仇,她做到了。 如今,斯人已逝,这片土地业已有了新的主人。村子外边的田地里,也都种满了茂盛的庄稼。 他们都是近几年,陆续从玉门关外迁进来的少数部落的遗民,亦或是从南方地区迁来,被水患毁了家园的百姓。 如今他们重新扎根在这里,繁衍生息,安居乐业。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这或许就是将士们用生命守护这里的意义。 离开下陈邑后,她又去了铜罗关六十里外的那片缓坡处。 这里的灌木杂草或许是因为有了那五千多血肉做肥料,长的格外的茂盛。 蒋禹清甚至看到有沙鼠在其间出没,它的洞口处,隐隐可见锈迹斑斑的弯刀碎片。 戈壁果然是埋葬一切罪恶的最好的坟地。 最后的最后,她再度来到了玉门关外的墓地。就像从前那样,在每个墓碑前都摆了鲜花和酒,陪着他们坐了很久很久。 这里留下了她两辈子最难以忘怀的情感,那些血与火的刻骨铭心的记忆。 离开墓地时,她取出了一个垫了白色绒布的大木盒,用法术从每个坟头取了一小撮泥土放进木盒中,竟也装了满满一盒。 她轻轻的抚了抚盒子,轻声道“战友们,我带你们去看看繁华的京城!” 八月初三,蒋家人起程出发的日子。为免又出现像青州的那一幕,蒋文渊不得已只好带着家人于凌晨离开府衙。 谁知方一打开大门,就被满大街的火把惊住了。百姓们像是早料了这一出,竟是连夜打着火把默默的守候在他的府衙外。 见他出来,纷纷跪地。 蒋文渊吓了一跳忙挨个扶起大家:“快起来,快起来,地上凉,这都是做什么!快回去吧,回去睡觉去。” 百姓们不起来,一个老伯流着泪道:“大人不能再留下来了吗?” 蒋文渊红着眼摇了摇头道:“我已连任两届六年,不能再留了。这于制不合!” 老伯也知道此事已成定局,又道:“愿大人此去京城,步步高升。若有空闲,就请带着夫人和公子郡主回肃州来看看,肃州百姓永远不会忘了你们的。” “好,一定回来。肃州也是我的第二个家!”蒋文渊哽咽道:“快回去吧,夜里凉,可不要着了风寒了。” 老伯哭着道:“大人为了我们肃州百姓殚精竭虑,尽心尽力这么多年。就让我们送送大人吧!” 旁边的百姓也帮腔道:“大人,就让我们送送您吧!这是我们唯一能为您做的!” “好!”蒋文渊忍着泪,他知道,自己不走,他们是不会起来的。于是果断的下令,上马车出城。 马车动了,百姓们大喊:“山高水长,大人一路保重!”沿途的喊声,一浪高过一浪。 好容易马车到了城门口,只见城门大开,守城的士兵亦齐齐单膝跪在两边,齐声山呼:“恭送大人,恭送郡主。山遥水长,一路保重。” 蒋文渊泪流满面。出了城门,他带着全家下车,对着肃州府所有送行的将士和百姓,深深的做了一揖。 “保重!”看着车队渐渐远去,直到消失不见,肃州百姓方才依依不舍的抹着眼泪返回城中。 天亮了,马车在一片荒野里停下来短暂休息。 蒋文渊情绪很是低落,他是真的舍不得这片土地,舍不得这里的可爱的百姓。 与其说他成就了肃州,肃州又何尝不是成就了他。 若是可以,他愿意一辈子留在这里当知府,可是他不得不走。皇帝陛下催他进京,已经催了两次了。 陆氏倒了一杯水递给丈夫,故作轻松的安慰道:“以后有机会咱们再回来看看就是。 说实话,我也很舍不得后院那些地呢。这几年我养的可肥了,种的东西收成一年比一年多。” 蒋文渊握住妻子的手:“好,以后有机会,咱们再回来看看。” 秋高气爽,道路通畅,车队一路顺顺利利的出了肃州府,直奔京城而去。 京城。 皇帝看着秘卫递来的纸条:“渊,夜半离肃,百姓持火把沿街跪送。渊含泪跪谢!” 夏景帝长叹一声,做官做到蒋文渊这样儿,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他在青州时,三年时间让全县百姓家家吃饱饭,户户有余粮。 在肃州六年,又硬生生把一个人人避之不及的苦寒之地,打造成了“塞上江南”,成了大夏又一个粮仓。从此,北大荒变成了北大仓。 大夏何其有幸,能得这样一位良臣。 夏景帝甚至已经开始畅想,蒋文渊做了某部尚书后的美好未来了...... 第114章 户部尚书 下朝的时候,户部侍郎高玄特意放慢了脚步,就为了等秦珏。 两年前,原吏部尚书,苏醒苏老大人致仕,秦珏就接替苏老大人当了吏部的一把手。 去年冬,户部张修张老尚书上朝时,意外滑倒,摔折了腿。这户部尚书之位便空了出来。 高玄以为这尚书之位板上钉钉是自己的了,心里那个欢喜。随时等着皇帝下旨任命。谁知这一等,就从去年等到了今年。眼看着今年又过去了大半,这位置还是没着落,高玄急了。 就想着问问秦珏这位吏部尚书兼国舅爷,看是不是能从他那儿套套话。见秦珏出来,忙落后两步作了一揖道:“秦大人请留步?” 秦珏也还了半礼,客气道:“高大人有事儿?”他用脚指头都能想到,这老小子在打什么主意。 说实话,这位在户部多年,兢兢业业的,虽说没做出什么大功绩,却也没出什么差错,单论资历也够了。 但六部尚书那是什么地位,搁在前几朝那就是宰相。能坐上这个位置的,不仅要能干活,还要会干活。眼界、能力、魄力那是一样都不能少。 尤其是户部。户部掌管着大夏的钱袋子,一部主官的选择更是慎之又慎,这位着实差了些。 不过同朝为官,就算明知道一些结果,可该有的面子还是得有。 高玄小心翼翼道:“自张大人致仕,户部已近一年没有主官了。不知秦大人可曾听过陛下的打算?” 秦珏不动声色道:“不曾!” 高玄明显不信:“秦大人又何必诓我。您可是吏部尚书,国舅爷,又怎会一点消息都没有?” 秦珏道:“高大人慎言。秦某虽为吏部主官,却也不敢妄加揣测君心,还请高大人莫要为难罢!”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高玄也不可能再作纠缠,只能告辞闷闷不乐的离开了。 百官们远远看到,均是摇了摇头,这个高玄还真是个愚钝的。 陛下宁可空着户部尚书之位将近一年之久,半点不提继任者的事,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是为谁留的。只有这个高玄还看不明白,或者说是不死心。 唉,蠢人啊! 蒋文渊见女儿一路上都抱着个大木盒子,无论上车下车都带着它,吃饭的时候还会在盒子前放一份饭食。 虽说女儿做事都有她的道理。可这天中午停下来休息的时候,还还是没忍住一问:“乖宝,你盒子里可是装着什么活物?可要我帮你抱?” 蒋禹清摇了摇头,轻轻抚了抚盒子,笑的有些悲伤:“是坟土。我从玉门关外英烈们的坟头上取的。 他们中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没去过京城,我想带他们去看看,他们守护的这片土地有多么的繁华。” 蒋文渊一下子愣住了,随后红了眼眶道:“应该的!回京后,我们就在后园的祖祠旁边再修一座英烈祠,将他们永远供奉在里头。他们不该被遗忘。” “爹爹,谢谢你!” 蒋文渊摸了摸女儿的头,勾起一个略微苦涩的笑。 女儿每天看起来,都那么快乐活泼。他原以为她已经忘记了那些伤痛,却原来她一直沉浸在那份伤痛里,从未曾走出来。 有些人有些事,注定会永远镌刻在她的记忆深处,从不会刻意想起,却从不会被忘记。 蒋文渊知道了,大家也都知道了。 此后吃饭休息的时候,大家都会专门给“他们”留一个座位,放上一副碗筷,添上饭菜。没有人觉得恐惧,也没有人觉得晦气。 车队经过一个月零十一天的颠簸,终于在九月十四这天傍晚进了京城。看着城门的那一刻,蒋禹清轻轻的拍拍身边的盒子微笑道:“伙伴们,我们到京城了!” 蒋禹江和蒋禹川已经在城门口等了整整一个下午了。此时,远远的看到车队驶来,不由立即激动起来。 不用看标识,蒋家的车队也没有标识。能一眼认出来,盖因那车队旁边并行着一鹿一虎。 这两只奇特的动物,也因为主人一家的传奇,而为人津津乐道。 蒋禹清坐在第二辆马车上,远远的便看到了哥哥们。看到哥哥们朝这边挥手,便也把头伸出马车去向哥哥们使劲的挥手。 待得马车走到近前,一家人下得车来。兄弟二来忙上前来行礼。 “儿子见过父亲、母亲!”十五岁的蒋禹川已经长成了一个翩翩少年郎,个子比他父亲还要略高些。朝气蓬勃中又带着身为国公世子的大气沉稳。 蒋文渊欣慰的拍了拍儿子的手:“好样儿的!你做的很好!” “是父亲和母亲教的好!”他又摸了摸妹妹的小脑袋:“乖宝长大了,也变漂亮了。” 蒋禹清享受的蹭了蹭亲哥哥的手,猛拍马屁:“哥哥也变帅了。而且哥哥还考中了解元,你是天底下最棒最帅的哥哥。” 一旁蒋禹江不依了:“哦,合着只有你七哥哥帅,大哥哥就不帅吗?”蒋.端水大师.禹清立马上线:“帅,当然帅。我的哥哥们都帅,我们家就没有丑的!” 众众失笑,夸人还能把自己也夸进去的,见识了。 蒋文渊看着六年不见,越发清俊沉稳的大侄儿,很是高兴拍拍他肩膀:“一晃眼,你就长这么大了。真好!” 陆氏颇为骄傲道:“咱们家哪个孩子不好?只是,禹江啊,你是不是也该成个家了?” 面对一见面就催婚的三婶,蒋禹江也很无奈,只得含糊道:“若侄儿有中意的定会告诉三婶儿的!” 蒋禹清不想他大哥哥被娘亲为难,就上前拉着蒋禹江的手撒娇道:“大哥哥,要不要抱一个?” 蒋禹江噗嗤一声笑了,宠溺的点了点她的额头:“不行,你已经长大,。不能再抱了。不过背一背还是可以的!”说着背过身蹲下,就像小时候那样。 蒋禹清高兴坏了,小跑着跳上大哥哥的背,小嘴角高高的翘起。陆氏嘴上斥责她调皮,心里却是高兴的,哪怕几年未见,兄妹之间都不带生疏的。这就很好! 众人在城门口寒暄了几句,便打马进城了。有什么话,等回府再说。 京城相比六年前,似乎更加繁华了。虽说是傍晚,可街上摆摊叫卖的商贩一点儿也不见少。 蒋禹江说,京城早在两年前就取消了宵禁。因此,哪怕是在晚上,京城的百姓们也可出来自由活动。经过两年的发展,如今已形成了规模不小的夜市。 京城的百姓们,也逐渐开始享受这种便捷的生活。 原来的青州侯府,已经变成了国公府。门头的牌匾,也换成了皇帝亲笔题写的:“敕造蒋国公府”六个朱底金漆大字。 马车行到国公府门口,只见府门大开,赵管家率领全部奴仆站在两旁迎接。 见蒋文渊夫妻下得车来,忙跪下行礼问安。 时隔六年,再次住进这座恢弘的府邸,看着曾经熟悉又有些陌生的一切,蒋文渊也禁不住心生感慨。 这一次,大概会长住了。 家里已经备了丰盛的酒菜,给主子们接风洗尘。蒋文渊感念仆从们这么多年尽职尽责的给他们守着家,因此一回来,就赏了他们两个月的月钱。仆从们都高兴坏了。 家宴的饭桌了,除了蒋家一家四口还有蒋禹江和邱神医,蒋文渊又让加了一椅子,一副碗筷。 等下人们搬来椅子后,蒋禹清把木盒放在了椅子上,再放上碗筷酒盅时,蒋家的两个男孩子顿时明白了。 再看向那个朴实木盒的时候,眼里便只剩了心疼和恭敬。 吃过饭,蒋文渊喊人赵管家,告诉他明天就请最好的工匠来,在府里的祖祠边再修一座英烈祠时,赵管家对这位国公爷的崇敬之情便又上了一个台阶。 连日的车马劳顿,大家都有些累了。吃完饭,简单的说了会子话,就都各自回房休息。 一夜无话。 次日,九月十五,适五朝会。本朝实行三日一朝的朝会制度,初一、十五则为大朝会。 蒋文渊天不亮就起来了,穿好国公紫色朝服,早早的去了宫门口,等候皇帝宣召。 朝会开始后不早,他便听得里头层层宣召:“宣蒋国公蒋文渊上殿!” 这是蒋文渊为官九年来,第一次踏上金鸾殿,却并不见丝局促。大气沉稳,龙行虎步,身上兼具儒雅与刚毅的之风,俯身跪礼:“臣,蒋文渊,参见陛下,万岁万万岁!” 夏景帝亲自从御座上走下来,扶起他:“爱卿,一路辛苦,快快请起!” “多谢陛下!” 皇帝这般殷勤,直看得大臣们一阵眼热。不过眼热也白搭,谁让你没人家蒋文渊那本事呢。 之后,皇帝详细的问了肃州之事,蒋文渊俱一一作答。 皇帝十分满意又问“爱卿今后有何打算?” 蒋文渊道:“但听陛下吩咐!” 皇帝便道:“自户部张老大人致仕后,户部尚书一职便一直空缺。即如此,爱卿便替朕担了这副重担罢!”话音落,众臣们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 蒋文渊再度跪地叩首:“臣,蒋文渊谢主隆恩,自当恪责尽守,不负陛下所望!” 下朝后,几个平日里交好的官员只是拍了拍高玄的肩膀,道了一句:“看开些!”便走了,唯剩高玄杵在原地,满嘴的苦涩。 他不是不知道陛下属意蒋文渊,只是那位置一直不曾落下,他的心头便总还抱着那么三分不甘两分侥幸罢了。 如今终于尘埃落定,他便也能掐灭了那份妄想。从心底说,这尚书之位换了任何一个人来坐,他都不会服气。 唯有蒋文渊,就连他也说不出半句不好来。君不见,这大夏如今的国库能如此的丰盈,这位国公爷直接或间接的贡献了大半的功劳。 也罢,户部能来这么一位牛人当主官,他往后的日子也会好过不少。想通了这一点后,高玄心中的郁气也消散了不少,大步出宫去了。 第115章 流言 今天也是陆氏母女进宫谢恩的日子。 时隔多年再见,秦皇后还是那么的美艳。 她一见蒋禹清就欢喜坏了:“你个小没良心的,一去肃州就是那么多年,也不知道回来看看我。” 之后搂着她好一番打量:“长大了,长高了,也变漂亮了。” 蒋禹清笑眯眯道:“我一直都是这么漂亮的。而且,我都长大了,您还是这么漂亮,您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老神丹啊。” 秦皇后被她逗得咯咯直笑:“多年不见,你这小嘴儿越发的甜了。” 之后她兴叹道:“只可惜,你衍哥哥不在,否则知道你回来了,不知该有多高兴。” 蒋禹清惊讶道:“咦,他不在宫中么?” 秦皇后道:“不在,上个月代他父皇去皇陵祭祀了,还得过几天才能回来。” 小少女“奥”了一声道:“小哥哥长大了,肯定很忙。那等他回来后,我再找他玩吧!” 秦皇后笑的别有深意:“好!到时候,他自然就去找你了。” 秦皇后留母女两个吃了中饭,又赏了她们一大堆的珠宝头面衣裳首饰,这才放她们回家。 秦皇后临出宫前,还不忘嘱咐她,有空常来宫中看她。她这两年着实无聊的很。 蒋禹清这才知道,宫中仅有的两位公主这两年都已相继成婚出宫了。而后宫这些年也没有再进新人,更没有新的皇子皇女出生。 用秦皇后的话来说,就是无聊了想玩儿个宫斗都斗不起来。每天掌管着后宫那些三瓜俩枣的,坐着都想打瞌睡。 蒋文渊被任命为户部尚书,满府上下一片欢腾。户部尚书在大夏朝是从一品的职位。 知府是正四品,从正四品到从一品,又是一个五级跳。可以说自大夏开国以来,蒋文渊是唯一个做官儿像坐火箭的。 升官升得如此之快,偏生还让满朝文武心服口服无话可说,这是真本事,一般人羡慕不来。 上门恭贺的官员勋贵们络绎不绝。就连秦珏和元允这两位老友也替他高兴,笑着让他请酒。唯蒋文渊却并无多少喜意,反倒多了不少忧心。 秦珏调侃他:“你这两年官儿升的,我等都要望其项背,何苦还要再愁眉紧锁。” 蒋文渊苦笑一声道:“旁人看我是官,我看官位是责。尚书之职,重逾泰山,说实话,我并未有多少信心,能做到多好。” 元允却不这么认为,道:“就冲你今日这番话,这位置就非你不可。叔益兄,我看好你。”秦珏深为然。 从正四品的知府一跃而坐上一部尚书之位,连升五级,若是换做旁人,只怕早就高兴疯了。 唯这位,想的却不是官位有多高,手中的权柄有多大,而是这官位背后所需要背负的责任有多重,这脑子简直清醒的不像话。 就冲这一点,陛下也没选错人。尚书之位交到这样的人手里,绝逼是全大夏百姓的福气。 第二天,蒋文渊就去了户部点卯,正式走马上任。 中午,蒋禹清的大师兄田光父子,二师兄郭解一家三口全都来了国公府。 师父回来了,做徒弟的自然是要上门探望的。 本来昨天就要来的,但昨天蒋国公府杂七杂八的人多,实不是什么好时候,大家便都等到今天才来。 郭解的儿子刚刚一岁,大名郭凌峰,小名峰峰。 小家伙遗传了父母的全部优点,大眼睛高鼻梁白皮肤,又因为奶水充足,长的是圆滚滚的,别提有多可爱了。 蒋禹清对这样的萌物没有丁点抵抗力,尤其是峰峰那张胖嘟嘟的小脸蛋儿。 蒋禹清实在没忍住,就上手了。入手的感觉果然qq弹弹,细细滑滑的,就像果冻的一样,手感简直好到爆。 她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自己小的时候,那么多人喜欢捏她的脸了。话说,小孩儿的脸是真的很好捏啊。 小孩儿刚学会说简单字,却十分聪明,蒋禹清摸出个大苹果来,教他喊姐姐,他立马就记住了“姐姐!” 小少女高兴极了,立即把苹果塞给了他。完了,回头一想,这称呼好像不太对啊。一转眼,发现大家都窃笑不已,蒋禹清一个激灵反应过来了。 不对啊,峰峰是二师兄的孩子,应该喊她师叔才对。自己让他喊姐姐,这不是自己给自己降辈儿了吗? 不行,一定得改过来。她又把娃手里的苹果抢回去道:“不对,你重新再喊一次,喊师叔。叫,师——叔!” 峰峰一脸懵逼的看着她,不明所以。 蒋禹清只好耐着性子又教了一遍“师——叔,师——叔。” “哎!”这回,小家伙答应得干脆又响亮。这声儿一出,整个屋里的人都笑疯了。得,这回直接降成晚辈了。 蒋禹清:“......”我这是造了什么孽,现在的小孩儿都这么难搞的吗? 蒋禹清最后还是把那个苹果还给了他。因为小家伙扁着嘴,大眼里含着一包泪,大有你不给,我就哭给你看的架势。 她自觉不是多会哄小孩儿,所以该认怂的时候还得认怂。 热热闹闹的午饭过后,大家聚在一起聊天,各自说起这几年的过往。 但,蒋禹清被“禁术”反噬沉睡半年事情,却成了所有人的禁忌。大家下意识的都会回避这个问题,实在太沉重了。 众人问蒋禹清以后有何打算,蒋禹清说,先休息一段时间,打算在京城各处走走,以后看情况,可能会再次回和安医院上班。 大家都表示赞同,甚至鼓励她。 小姑娘这些年过得太不容易了,背负得太多,也活得太累了。让她去过过普通小姑娘的日子,交些同龄的朋友或许是个不错方式。 次日,李得顺也同夏景帝告了假,专门出宫来看她。爷俩凑在一起唠了大半天,吃了午饭才回的宫。 蒋禹清虽说曾在京城待过两年,但那时还小,又每日忙着和安医院和国药局的事情,以致于京城大多数的地方她都没有去过。 唯一的几个朋友,也都已成家,有了自己的孩子和家庭,实在不便出来。 她便请教了赵管家,仔细的问了京里有哪些好吃的好玩的地方。 拿小本记下后,她也不用人跟随,只身背着木盒,骑着白小十按着小本上记的地方,一站站的去打卡。 她先带着木盒来到了皇宫门口。抚着盒子低声道:“这里就是皇宫了,皇帝住的地方。 是不是很巍峨宏伟。可惜,我不能带你们进去!咱们就在外头看看好不好。 你看,这里是午门,百官们每天上朝都会在这里下马下车,再从这里走进去......” 去了考院,围着考院边走边道:“伙伴们,看到了吗? 这里就是著名的考院,全大夏的贡士都是从这里走出去的,之后再加参殿试,录取后就是进士了,我爹爹也是从这里走出去。”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略低了一些:“如果真的有来生,我希望你们都能托生到一个能读书习字的家庭里,这样,你们便大概率的不用再上战场了。” 她又去了宝月楼参加拍卖会,末了她向盒子吐槽道:“一件白狐皮而已,也值得花那么多银子去抢,简直疯了。” 顿了一下她又道:“可惜不是夏天,若是夏天,宝月湖里的荷花开起来,那才是真的美。 不过没关系,以后我们常住京城了,咱们家的园子里也有一个大荷花池,你们想看,每年都可以看到。” 去了有京城第一楼之称的“升平楼”,要了一个包厢,点了楼里所有招牌菜。 菜上齐后,她摸摸盒子说:“这些都是这里的招牌菜,听说很好吃,大家都尝尝吧!” 后来,再去了京城最著名的小吃街,去逛了夜市。甚至,跑去了著名的歌舞坊看表演。 她道:“听说这里的小姐姐是最漂亮的,今天咱们也来开开眼界。看完了,咱该回家回家,可别想太多哈......” 京城里不知什么时候起了流言,传闻蒋国公府的小郡主是个疯子,经常背着个破木盒子四处乱跑,还对着盒子自言自语的说话。 流言传得很快很广,有鼻子有眼的,甚至一度传到了宫中,传进了李得顺的耳朵里。 李得顺当然舍不得他放在心尖尖上,当孙女养的小家伙被人这么污蔑,直接就跑到了户部衙门去找蒋文渊,问他怎么回事。 蒋文渊被问得一头雾水。他刚接手户部,手上的事情千头万绪,每日里连工作都忙不过来,哪有那些闲空去关注那些市井流言。 李得顺一看他这样子便明白了,合着他什么也不知道。便把流言的事情说了。 蒋文渊一听顿时火冒三丈,究竟是哪个生儿子没屁眼的家伙乱传的流言。什么他女儿疯了,你才疯了,你特么全家都疯了。 他就说总感这几天大家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甚至充满了同情,合着根子出在这儿呀。 与时同时,秦皇后也听到了这则流言。秦皇后可不会管这么多,当即就冲到了御书房,冲着皇帝吼道:“你未来的儿媳妇被人传谣,泼脏水,说她疯了,这事儿你看着办吧! 皇帝一听便拍了桌子:“哪个吃饱了撑的乱传谣,去给我查。顺带去把蒋文渊给我叫来,问问他是怎么回事,自家女儿都被传成那样儿了,也不管管。” 第116章 英雄不该被遗忘 蒋文渊很快到了御书房,夏景帝劈头就问:“那个谣言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你也不管管!还有那盒子,里头到底装的什么宝贝,怎么走到哪儿带到哪儿。 连守宫门的侍卫都看见了,灵惠一直对着盒子说话!” 蒋文渊当时就跪下了,沉声道:“盒子确有其事。不过里头装的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是坟土!” “你说什么?坟土,她没事儿整着那玩意儿干啥?” 夏景帝吓了一跳,暗道,这小姑娘该不会真疯了吧。若是这样,他儿子怕不是得跟着疯!这可不行! 蒋文渊语带悲切道:“是坟土!临起程回京前,灵惠又去了一趟了玉门关,从每座牺牲将士的坟头上,捏了一撮土放进了盒子里。 灵惠说,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没有来过京城,她想带他们来看看。 看看他们为之守护的这片国土,看看他们曾经最向往的天子脚下究竟有多么繁华美好。 我们还在家里的祖祠边,修了一座英烈祠。灵惠说,等她带着他们走遍京城后,再将他们永远的供奉在祖祠里。 这样初一十五逢年过节,也有人供奉香火。 没有他们在前边负重前行,又哪有我们的岁月静好,他们,不该被遗忘的。”说到这,蒋文渊已是泣不成声。 等平复了一下情绪后他又道:“灵惠一直在履行她的诺言,这些天带着(他们)四处参观,却没想到被人传成了这个样子。” 夏景帝听完,沉默良久,长长的叹了口气道:“灵惠当真是赤子之心呐,朕惭愧啊!” 他顿了一下道:“即如此,爱卿,你家那英烈祠也别修了。 要修就修在一个人人看得见的地方,让全大夏的人都可以来参拜他们的地方,钱就从朕的私库里出。 灵惠一向聪慧,你回去问问她可有什么好的想法,若有就提出来,明天拿到朝堂上一起商议。” 蒋文渊大喜:“臣替所有牺牲的英烈们叩谢陛下大恩。” 夏景帝道:“是灵惠提醒了朕。英雄不该被遗忘,一个忘记英雄的王朝是注定走不远的。” 下朝后,蒋文渊把白天发生的事情同女儿说了。蒋禹清从不在乎什么无关痛痒的流言。 但是听到皇帝允诺修纪念设施,瞬间高兴极了:“爹爹,陛下他真的这么说!” 蒋文渊含笑道:“真的!” 蒋禹清抱着盒子笑,笑着笑着就哭了,低声说:“听见了吗,你们的血没有白流。” 她连夜画了设计稿,是照着前世的英雄纪念碑大概的样子画的。 次日,此事被拿到朝堂宣讲后,自然引起了一片轩然大波。就立纪念碑一事有人反对也有人赞成,赞成的占了多数。 只有少数迂腐又顽固的文官言辞激烈的反对,说于礼不合云云。武将们则是一边倒的支持。 都是人,都曾为这个国家付出。凭什么文人死后,牌位可以高居庙堂为后人敬仰,将士们只能马革裹尸,埋骨黄沙,连个名姓都不配有。 几个武将气不过,包括老镇国公和秦老将军在内,甚至直接动上了手。 揪住那几个反对的最厉害的文官按在地上就是一顿狂揍,牙都打掉了好几颗。 若不是老将军们怕打死人特意收着力气,再来几个这样的捆一块都不够他们揍的。 特娘的,什么玩意儿。一群满口仁义,实则最败坏道德的伪君子! 最后,还是皇帝一锤定音“建,就建在宫门口,最醒目的位置上,费用由朕的私库出。 蒋爱卿你将纪念碑的图纸,交由工部审核,细节处再进一步修改商讨。 至于灵惠带回来的那盒坟土,便安放在纪念碑的底部吧。他们以血肉之躯护我大夏,当被我大夏子民万世敬仰。” “臣,蒋文渊代女儿灵惠谢陛下!灵惠有言,若建纪念碑,她愿捐白银千两。” 这话就像打开了洪水的闸门,武将们大纷纷声援“臣也出一千两”“臣捐五百两!” ....... 蒋文渊当场让人拿了纸笔记录下来,最后竟然筹银三万一千两之多。加上皇上的私库,足够修一座纪念碑了。 工部专业人士修稿定稿选址,调集人力物力,皇帝亲自督建,纪念碑很快动工修建。 从动工那天起,蒋禹清每天都会去纪念碑那儿转一转。 修碑的工匠们也就知道了,这位天天在这儿打转的小姑娘就是那位名扬天下的传奇郡主,也是修建这座纪念碑的发起人。 不由对她肃然起敬。 不仅如此,自打事情传开后,那些乌烟瘴气的流言,一夜间失消的无影无踪。 当蒋禹清再背着盒子出现在某个地方时,大家都对她行以注目礼。 许多商家甚至不愿收钱,道:“郡主,也让草民尽一份心吧!” 有好几次,蒋禹清偶遇朝中的武将,尽管素不相识,他们却不发一言,直接对她行单膝跪礼。 她不知道,在这些将士们心里,她小小的身影就是另一座丰碑。 工程如火如荼的进行着,时间已来了十月中。深秋的风,已带了十足的凉意,翻飞的落叶,就是秋姑娘最后的倔强。 蒋国公府的小厨房中,蒋禹清正咳嗽着,灰头土脸的被她娘揪着后衣领给赶出来。 陆氏臭着脸道:“至少今天之内,我不想再看到你进厨房!” 陆氏气咻咻的,她家的宝贝女儿什么都好,唯女儿家擅长的事那是一样不精。 琴棋书画不会,针凿刺绣不通。做饭虽不到毒死人的地步,却也绝对算不上好吃。 让她烧个火,都能把人呛死,不知道的还以她家在烧厨房。 这糟心的哟,再这样下去以后咋办,将来成了亲还不得让夫君嫌弃死。 明明当初抓周的时候,女儿可是把所有东西都包起来了的。可见这玩意也作不得准。 蒋禹清撇了撇嘴,看了看自己黑漆漆的手掌,低着头用手背随意在脸上抹了抹。 却听得“噗嗤”一声低笑,温润干净的声音响起。“再抹可就成小花猫了。” 这声音,好像有些耳熟,抬起头便看到不远处的的少年郎。蒋禹清呆滞了几息,继而欢喜扑了上去:“小哥哥!” 来人正是景衍,他刚从皇陵回来就过来找蒋禹清了。 听府里的下人说,她在小厨房跟着陆氏学做饭,便径直往这里过来了。不想正好看到她被陆氏嫌弃赶出来的一幕。 景衍弯下腰一手扶着她的小脸,一手掏拿着帕子,小心的给她擦去脸上的黑灰,一边含笑道:“怎么把自己弄成这番模样!” 蒋禹清幽怨道:“还不是我娘,非让我学做饭。这活儿就跟琴棋书画似的,完全就是艺术领域的事,我一个粗人哪里做得来嘛。” 景衍给她擦干净手,又拿起她的小手指一根一根擦干净,安慰道:“清清很好,学不来就不学了。反正以后也有下人做,也不必你亲自动手。” 蒋禹清郁闷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我娘不听。说我要是学不会,以后会遭夫家嫌弃的。” 她顿了一下,又愤愤不平道:“我才多大,我娘就想着以后让我嫁人的事儿了。嫁人有什么好的,我自己一个人过不香吗?” 景衍皱眉道:“清清这想法不对,你是女儿家,女儿家哪有不嫁人的?” 蒋禹清哼了一声道:“没什么不对的。就像元姐姐似的,嫁了人以后,即要管理家事还要管理丈夫的小妾,照顾庶子庶女,简直糟心死了。唉,算了,我们不说这个了。” 她抬头仔细打量他一眼,又伸出手比了比自己和他的身高,悲伤的发现自己竟然才到他胸口。 小矮子的悲伤就是那么大,明明自己还是修仙者,居然长不过一个凡人。这日子没法过了! 四年不见,当初的小小少年已经长成了谦谦君子,端的是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景衍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看便含笑问她:“怎么了?不认识了!” 蒋禹清道:“不是,就是变化太大了,你长得越来越好看了。” 景衍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牵着她的手道:“我们去走走吧,你想去哪玩,我带你去!” 蒋禹清道:“不用,我家的园子足够大,咱们走走就行,一会儿该吃饭了。 今天我娘做了辣子爆小鱼干,小鱼干是青州老家送来的,可好吃了,一会吃饭的时候你多吃点。” 景衍:“......好!” 结果,两人哪也没去,就在国公府里玩了一下午,景衍甚至在国公府吃了晚饭,方才依依不舍的回去了。 他一走,蒋文渊就立即关起门来问她媳妇儿,太子今儿来府里都干了什么? 陆氏道:“也没干什么啊,就同乖宝还有小九小十在园子里玩。怎么了你这是,整得跟鞑子犯境似的。” 蒋文渊颇为牙疼道:“以后不许再让他来找乖宝玩,这小子指定没安好心。” 陆氏狐疑道:“你是说,太子对咱家乖宝有意思?” 蒋文渊道:“不得不防!” 陆氏一脸无语道:“太子都十六了,马上就到选妃的年纪了。咱家乖宝才多大,你怕不是想多了吧!再说了,你怎么防?你拦得住吗?” 蒋文渊立即偃旗息鼓了。 经过近两个月日夜赶工施工,纪念碑终于赶在下雪前建成了。 纪念碑全名“大夏英雄纪念碑”,由夏景帝亲手题写。 全碑高八丈九,有两层台座,碑身由整块的花岗石做成,下层须弥座雕刻着八幅巨大的汉白玉浮雕,记录了大夏建国以来,发生的各项大事,其中就有前些年发生的“玉门关大捷!” 碑身正前方还建有一方凹形花岗岩石台。碑体四周是汉白玉栏杆围成的台阶,台阶四周并围绕了一圈苍松翠柏。 钦天监选了腊月初九的大吉日,举行揭碑祭祀仪式。 仪式这天,京城大雪纷飞,整个宫门广场上挤满了自发前来参加仪式的百姓。 旌旗猎猎,战鼓声隆隆,长长的号角响彻天际。 吉时到,百官万民跪伏,身着冕服的夏景帝揭下碑帐。之后,太子景衍从蒋禹清手里接过重新装殓过的沉重的金丝楠木匣子,踏着皑皑的白雪,稳稳当当的一步步送上台阶。 这一刻蒋禹清、秦老将军和曾经参加过那场大战的,亲手送将士们入葬的几位将领们,个个泪流满面,却又满怀欣慰。 有生之年,他们终于等到了这个他们为之效忠的国家和帝王,对他们肯定的一天。将士们的忠魂,终于有了归属。 当夏景帝亲手将匣子放进了碑前方的石台凹槽中,按下机关盒上了石盖的那一刻。 一道金色阳光冲破了厚厚的云层,在漫天的风雪中照射到了纪念碑的碑身上。之后,金光越来越多,云层也快速散去,风停雪住。 一轮灿烂的太阳高挂在苍穹之上,普照着大地,给整片雪地都染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这般奇景,着实惊呆了众人。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大吉啊!天佑我大夏!大吉之兆!” 人群刹时欢呼起来。 夏景帝看着这一切,也是开怀大笑,心情极好。他看着雄伟庄严的碑身,感叹道,就连上天也在肯定他的做法! 英雄的确不该被遗忘! 第117章 宫宴 纪念碑前,武官下马,文官下轿。哪怕是皇帝的龙辇也不例外。自从建成后,碑前的大鼎里,便香火不断。 到了腊月十五这天,前来上香祭祀的人更是排起了长龙,就连已经古稀之年的宴老帝师也在孙儿的搀扶下,前来上香。 上朝的武将们看到这一幕,无不心生感慨,热泪盈眶。就连守宫门的禁卫军们,也心情澎湃。 若有一天,他们战死,忠魂也会回归这里,受万民朝拜吧!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就到了年底。 这是蒋家人封爵后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在京城过年。只可惜其他的家人都远在青州不能来团圆,未免有些遗憾。 三十这天上午,由夏景帝主持祭祀了太庙和英雄纪念碑。下午按惯例会在宫中举行宫宴,宴请文武百官和其他们的家眷。 蒋禹清对这种宴会的兴趣不大,陆氏却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大型的宫宴,难免有些紧张。 宫宴设在太极宫的两仪殿内,这里也是大夏接待外国使臣的地方。宴会于申时二刻开始,分属男女宾席。 申初的时候,蒋家人就到了。蒋文渊带着儿子和侄子去了男宾那边,陆氏则同女儿坐到了女宾这边。 陆氏是从一品公夫人,蒋禹清是从一品郡主,单论品级,母女二人的地位相当。 因此她们席位的十分靠近御阶,仅排在几位公主后面几列,都在第一行。 陆氏从前长居肃州,对京中各勋贵府邸的夫人们虽有所耳闻,然除了平阳候秦珏的夫人李氏,及镇国公元允的夫人曲氏,其他的都面生的很。 这两位都是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对京中各家的当家主母都十分熟悉。几家本就交好,又受了自己家的夫君点拨,宴会上适当的帮衬一下蒋国公夫人。 因此,趁着还没开宴,两人就带着陆氏同旁边的贵妇们聊上了,还聊得特别好。 陆氏本就是从一品公夫人,丈夫不仅有着三代始降的国公爵位,还是一部尚书,妥妥实权人物。 儿子是国公府世子,女儿更厉害,不仅是赫赫有名的小神医,还是大夏开国以来的第一位郡主。 丈夫爱重,后院干净,生活幸福。总而言之,陆氏活成了京中贵妇们心中的天花板,没人不羡慕她!只是陆氏来京城的时间短,大家就算有心结交,也找不到门路。 摆在眼前的机会送上门来,贵妇们自然不会放过,聊得那叫一个热络。 不仅如此,贵妇们夸陆氏的时候,也没忘了带上蒋禹清,变着花样儿的夸,饶是自诩脸皮厚比城墙的蒋禹清也有些受不住。 贵妇们夸完了她,还不忘把自家的女儿推出来同她结交。 姑娘们凑在一起聊的不外乎是衣赏首饰头面,你这个手镯是个什么玉的,订制费了多少银钱,请了哪位有名的师傅定制。 她那支簪子又是什么材料的,镶了什么宝石,用的什么工艺。你今儿涂的是哪家的口脂,颜色这么好看,用的又是什么味道的熏香。 之后,又夸她,身上的料子有多么好看,首饰有多么难得多么精美,又是哪位名师的大作。 全程蒋禹清都一脸木然,表示自己完全插不上话。 她的时间要么用来种地,要么用来钻研医术,要么用来修炼,哪有那劳什子功夫来研究这个。 土包子郡主决定放过自己,寻了个尿遁借口溜出大殿。宁可随意找个犄角旮旯窝着吹西北也不愿再进去当西洋镜。 太特么的难受了! 在花莆边坐了一会,远远便看到一队宫女太监捧着托盘,走过回廊开始往殿内上菜,她寻思着自己该回去了。 突然走在最末尾的一个宫女,脚脖子崴了一下,那宫女痛叫一声,好险没把菜给洒了。 她忍着痛走到一边,把托盘放下,捂着脚脖子脸色痛苦,想来是扭得很厉害。 出于职业原因,蒋禹清刚要上前询问是否需要帮助,便看到旁边转出来一个小太监。她原以为是来帮忙的,结果那小太监飞快的上前照着小宫女的后脑勺就是狠狠的一下,小宫女应声倒地。 “.......艹!”这是什么运气?不过出来透个气而已,居然也能撞上凶案现场。 蒋禹清立即往身上贴了张隐身符,她倒要看看这家伙混进宫来倒底想要干什么? 这还罢了,这小太监四下看了一眼,居然拖着那小宫女径直走到蒋禹清的面前丢下了。大概是看这里够隐秘够偏僻的缘故。 蒋禹清嘴角抽搐着,如果是上辈子,她高低得去买上一百块钱彩票。这会儿,她只能弯腰探了下小宫女的鼻息,还好只是晕了而已,人没事。 蒋禹清给这可怜的小宫女加了个保护罩,大冷的天,别感染了风寒。 那个小太监则重新端起托盘,往两仪殿走去了,全程居然没往菜里下毒。看样子他只是想混进宫宴而已。 但不管什么原因,这个时候干这事儿的,都不会是什么好人。 蒋禹清撕了身上的隐身符,招来了一个禁卫军,同他耳语几句。禁卫军先是大吃一惊,继而不动声色的走开了。 剩下的事就无须蒋禹清操心了。宫中的牛人多的是,不差她个打酱油的。 搞定这件事,她拍了拍手起身回了殿内。刚坐下没一会就听到太监唱:“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太子驾到,二皇子驾到......”后面是一连串的什么妃什么嫔,全是皇帝的小老婆。 蒋禹清跪在地上,一边听一边数一边吐槽。好家伙足有五六个,这还是有名份的,再算上那些没名没份和冷宫里的只怕是五桌麻将都能凑出来。 皇帝什么的,果然是天底下最大的种马!也不怕铁杵磨成针! 等大家落座后,皇帝开始例行演讲,大意是这一年大家辛苦了,这一年都发生了哪些大事,国家都有哪些大发展,谁谁谁没做好,需要继续努力,谁谁谁又做的很好,需要表扬云云。 然后论功行赏。赏完了,再给驴子们前头吊根胡萝卜,告诉他们明年继续努力。 说白了跟后世的公司年会也没什么区别,上辈子在军医院时,院长大人就是这么干的。换汤不换药! 蒋禹清听得直打瞌睡,好容易等皇帝叨叨完了,宣布可以开宴了,接着歌舞什么的也上来了。 等皇帝皇后动了筷子,蒋禹清也揭了前面的菜罩子,一看,特么的菜都凉透了。 虽然凉了,但摆盘什么的还是很精致很好看的。蒋禹清也不嫌弃,边吃边看歌舞,看到精彩处还会给演员们鼓掌叫好。 陆氏怕女儿吃坏肚子,让她少吃点。蒋禹清毫不在意道:“没事的,娘。从前打仗的时候,啃得都是野菜窝头,这可是御膳,好吃着呢,不吃浪费了。” 她的声音虽不大,但母女俩离得上首近,一直关注她这里的秦皇后还是听见了。 招了身边的嬷嬷道:“去给灵惠弄两盘热菜来,你亲自去,要快。”那嬷嬷领命而去,没多大会就提着个食盒回来了,取出几个热腾腾的盘子放在母女二人的桌子上,还有一杯放了杏仁炖煮过的香甜牛乳。 蒋禹清愣了一下,看了眼嬷嬷,又看了眼秦皇后。秦皇后冲她点了下头笑着道:“吃吧!喜欢就多吃点!” 蒋禹清于是露出个大大的笑容来:“谢娘娘!”然后继续开造。这般特殊的待遇,着实惹得不少贵女们羡慕嫉妒,蒋禹清只当没看见,该吃吃该喝喝。 景衍坐的位置虽离她有些远,却也时不时的关注这里,见她吃的开心,不也由勾起了唇角。 少年如玉,君子端方,本就惹人注目。偏偏身份还如此高贵,自是惹得满殿的少女们,芳心倾倒一片。 等舞姬们下去后,早有准备的各家贵女们悉数登场,吹拉弹唱歌舞器乐那是轮番上阵,使劲了浑身的解数,只为博一个贤名。 若是因此被帝后或是太子看上,赐得一个相宜的名份,这后半辈子也就无忧了。 帝后但笑不语,在场的心照不宣,景衍面无表情。唯有蒋禹清没心没肺的勿自看得开心。 瞅瞅这脸这腰这韵味,放在她上辈子也是高水平的,还是现场版免费演出,简直不能更棒。 宴会结束后,蒋禹清挺着吃得饱饱的小肚子回家了。 皇帝举行过家宴后,就和儿子一起去往椒房殿守岁。 父子俩手谈几局,夏景帝执黑,景衍执白。 中途皇帝问儿子:“过了年你就十七了,是时候选妃了。今晚这些贵女们,可有你中意的?” 景衍木着脸道:“没有!” 皇帝一脸牙疼道:“你不是真打算等那小丫头长大吧!等她长大起码还得六年! 我可就只有两个儿子,身为太子,你必须肩负起给皇家开枝散叶的责任。太子妃可以先不立,其他的诸如良娣良媛之类的还是可以先纳的。” 景衍捏着枚白子,头也不抬道:“您的后宫有那么多的女人,也没见这宫中多出几位皇子。而蒋家的男子们都只有一妻,家中却是儿孙成群。可见传宗接代,开枝散叶这事儿跟女人的多寡没太大关系!” 说着,手中的白子落下,黑子顿时死一片。 皇帝:“.......”(咬牙切齿的)他能不能把这不孝子塞回他娘的肚子里去? 第118章 刺客 宫宴之后,就是家宴。 蒋禹清因为在宫宴上吃多了,回到家就吃得少了些。吃完饭,大家都围在正厅里守岁。 邱神医问她过了年有何打算。蒋禹清道大概率会去和安医院上工吧!毕竟这才是她的老本行。 初一,大臣和命妇们进宫拜年。 李得顺偷偷来找她道:“三十晚上多亏了你报信,抓了三个企图混进宫行刺的前朝余孽,否则非要出大乱子不可。 这三个人嘴里都藏了毒,其中两个被抓后立即吞了毒死了。只一个慢了一步,被我们的人卸了下巴,连夜审了出来。 前几年鞑子大举进犯我西北边境前夕,他们就买通了当时洪御吏,参奏你爹爹贪腐。想把国公爷给弄下来。 陛下识破了他们的离间计,当时就把洪御吏赶回去闭门思过。后来查到他跟前朝余孽有勾连,直接砍了。 陛下怀疑,当年鞑子突然犯境,也与前朝余孽有关,只是还没有找到证据罢了! 此次他们又死了三个,老奴怕他们狗急跳墙,不仅会对皇族出手,还会针对朝中的大人们。你让国公爷多注意些!” 蒋禹清点头表示知道了,感激道:“李公公你真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熟悉的膏药味,蒋禹清便知道他的膝病又犯了。于是不动声色的甩了个回春术过去。 回勤政殿的路上,李得顺越走越顺,只觉得膝盖舒服得紧,一点儿也不疼了。心想,乖宝的医术真是越来越好了,做的膏药越来越好用了...... 初八,衙门开了印。蒋文渊回户部点卯,蒋禹清也跟着邱神医回了京城的和安堂。 时隔多年再次回到这里,仍然有许多熟面孔。见她回来,当真是又惊又喜,纷纷跑上前来同她打招呼。蒋禹清也一一回应大家的热情。 和安医院本就忙,因为师徒俩的再次回归,和安医院就更忙了。蒋禹清似乎又回到了未去肃州前的那段日子,忙碌又平静。 唯夜半惊醒时,才知晓那些从前的血与火并未远去,只是变成了永远清晰且过不去的噩梦。 进入二月,府里的气氛一天比一天紧张起来。盖因蒋禹清的两位哥哥要参加今年三月的会试。 只要他们在家,大家走路都轻手轻脚的,生怕打扰了他们温书。陆氏更是盯着厨房,每天变着法儿的给他们做好吃的。 就连蒋文渊每天下朝后,也都会钻进书房,给儿子和侄子指点学问。甚至会针对时下发生的一些事情,出题让两个孩子写策论,再根据他们写的文章,指出利弊所在。 到了进考场的前一天,蒋禹清借着给他们把脉的功夫,用灵力将两人的身体梳理了一遍,又给他们各输入了一缕生机。以确保他们在考试途中不会出什么意外。 三月十二日。在全家人的殷殷期盼下,蒋禹江和蒋禹川走进了考场。在这里,他们将连考三场,每场又是三天。 三月二十日,兄弟俩走出考场,虽然身上的衣服看着跟咸菜干似的,精神却还好。 回家后的第一时间,就是洗澡,洗完澡吃了点东西倒头就睡,一直睡了两天,可见在考棚里着实累坏了。睡醒后,各自把自己的试卷默了出来,交给了蒋文渊。 蒋文渊仔细研读后,心里约摸有了数。笑着对兄弟二人道,都别崩太着了,放松些,出去走走,会会同窗去。 三月二十四,是清明节。 早在一个月前她便在园子里种了一片白色的百合花,每天催生一点。今日正好全部开放。 剪下来的百合花,被她插进了一对特制的大花蓝中,一会让人抬到纪念碑前。 蒋家人今天统一穿着素色的衣服,祭拜完祖祠后,大家便抬着花蓝来到了大夏英雄纪念碑前参拜。 清明扫墓有前三后四之说,故而这几天前来纪念碑前参拜的百姓络绎不绝。今天清明,来的人更多。 看到蒋家人,大家都自觉的给他们让出一条路来。 蒋家人一一同大家道过谢,之后献上了花蓝,恭敬的磕头参拜,又点了香火。 有同样来参拜的官员家眷问她:“郡主,这白百合有何讲究么?” 蒋禹清看着那圣洁的花蓝微笑道:“有的。白百合,代表祭奠尊敬,象征美好与思念。” 那位夫人若有所思。 清明的第二天,景衍邀请蒋禹清二十六日那天,一起去效外的皇家马场跑马,顺便踏青。蒋禹清想着没啥事,就答应了。 景衍微服前来接她,骑着一匹极漂亮的汗血宝马。蒋禹清仍然骑着白小十。其实白小九也想去来着,让蒋禹清给按回去了。 京城的百姓们都知道白虎是她养的,也不怕。 但是动物们怕啊,百兽之王的血脉压制可不是闹着玩的!到了马场,哪怕白小九什么也不做,也会将马儿们吓得四处乱窜,没得闹出什么不好收拾的乱子来。 他们到的时候,马场里已经有不少贵族子弟在跑马了,打扮鲜研明媚的小姑娘也有好些。见俩人过来,纷纷上前见礼。 景衍让人牵了几匹极漂亮的马儿过来,让她先选一匹。马儿们极喜欢她身上的木灵之息,争先恐后的上前,吵着让她先自己。 蒋禹清最后选了一匹赤兔,其它的马儿见状都有些失望,纷纷低下头去情绪低落。 蒋禹清只好挨个儿安抚了一遍,又每只给了一缕生机,它们这才欢喜了。 景衍微笑道:“看样子,它们都很喜欢清清。晚些回城的时候,可要带上它们?” 蒋禹清摇了摇头道:“不用了,我只是偶偶一骑,再带回家就有些过份了。” 景衍道:“清清是不是忘了,多年前你给匈奴大王子治脑疾,他后来让人送来一批战马做报酬。 父皇让人从中挑了最好几匹给你,只可惜你那会儿已经去了肃州,这几匹马儿就一直养在了这里。” “啊......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事情过去太久,你不提,我都差点忘了。” 蒋禹清会骑马,但也仅仅是会骑,马术着实说不上好。她绝大多数时候,都和白小十做最佳拍档。 因此,大家提议比赛时,蒋禹清很自知之明的表示自己不参加,给他们当拉拉队。 大家统一把马停在起跑线上,以旗语和哨声为号。旗语落,哨声响,十多匹马儿像离弦的箭一样窜了出去。争先恐后,你追我赶。 当真是“鲜衣怒马少年郎”,志得意满,纵马好时光。 这其中又以景衍的骑术最好,一路遥遥领先。这家伙跑完一圈,见蒋禹清在跑道边与他们加油鼓劲,索性伏身、勾蹬、捞人,一把将蒋禹清掠上马,放在胸前。动作干净利落,又酷又帅。 蒋禹清起初被吓了一跳后,便又立即兴奋起来,拍着马儿大喊:“冲啊!” 马儿感觉到背上传来的令它极为舒服的气息,像打了鸡血似的,跑得更快了,风驰电掣。将一干少年少女们,远远的甩在身后。 整个马场上都飞扬着蒋禹清兴奋且快乐的笑声。追在他们后面的贵女们哪怕嫉妒得眼珠子都红了,也无甚好办法。只能祈祷太子殿下快点把那个碍眼的家伙丢下去。 众人跑了约有半个多时辰,方才停下来,已是出了一身汗。仆从们拿了水和吃食过来,大家围坐在一起边吃边休息边聊天。 正当时,蒋禹清隐隐听得破空之声传来,她下意识的把景衍往地上一扑。 只听“咻”的一声,一支利箭贴着蒋禹清的耳边擦过,把坐他们对面一个小少年射了个对穿,少年惨叫一声应声而倒。 紧接着又是几支箭矢飞来,方才还气定神闲的贵族少年们顿时惊慌失措,一边大喊“有刺客!抓刺客!快保护太子!”一边四处寻找地方躲避。贵女们更是被吓得抱着头乱窜,放声尖叫大哭。 现场顿时一片大乱,大批御林军纷纷从四面八方跑来护驾。 蒋禹清放开神识,如雷达一般,须臾就将整个跑马场全数笼罩在自己的视觉之中。之后翻身上鹿,朝着西南密林方向,箭一般的扑了过去,不过几息之间就不见了踪影。 等再次看到她骑着鹿出现时,后面还拖着一串儿被藤蔓捆得结结实实的刺客。这些人都已被卸掉了下巴,木木呆呆的。 御林军见此一拥而上,将这些刺客按了个结实,蒋禹清这才收回小荆。大家这才看清楚,这些藤蔓竟是一整条造型奇特的绿色“鞭子”。 景衍忙上来拉住她,着急道:“你没事吧?你刚才太冲动了,刺客这么多人,你这么小一只,被他们伤到怎么办?” 蒋禹清摇了摇头:“我没事!我的本事别人不知,你还不知道吗?你呢?” “我也没事,方才若不是你,只怕我今天讨不了好。谢谢你清清,你又救了我的命。” 蒋禹清摇了摇头:“我们这之间不用这么客气,你先忙,我去看看伤者。” “好!”眼下也的确不是说话的好时候,伤者需要救治,马场需要清察,受惊的少年和小姑娘们也需要安抚,诸多琐事。 第119章 讨个公道 太子在皇家马场遇刺的消息,震惊了整个朝堂。大臣们的头皮都要炸了,纷纷上奏要求彻查,并一致请求近期别让太子外出了。 实在太危险了。 太子虽不是当今唯的一皇子,却是正统嫡出,又文武双全。另一位庶出不说,还是个天残。真要出了事,大臣们得哭死。 说句难听话,皇帝死了太子继位,国家能名正言顺的承继下去,半点波澜都不带起的。 若是太子有一个万一,老皇帝又生不出孩子了,大臣们就只能扶那个平庸还是天残的庶子上位了。 想想就糟心! 大概刺客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不去对付皇帝,只刺杀太子。 这些刺客们都是死士,即便蒋禹清及时卸了他们的下巴没能死成,却也没有审出多少有用的东西来。 因为他们都是单线联系。连主子的面都没见过。 只在他们的身上看到了水晶兰纹身,知道是又是前朝余孽干的。 蒋禹清就纳了闷了,前朝都覆灭一百多年了,怎么还有小丑时不时的跳出来蹦跶两下。 前朝真就那么好?若是真的好,百姓们也不至于被朝廷逼得起义了。 这场短暂的刺杀中,虽无人死,却有三个人受了伤。全都被送到了和安医院,蒋禹清也只结束休假回医院干活儿。 好不容易出去玩一趟,结果还出了这档子事,任谁的心情都不会太好。偏偏回来上个班还能遇上闹事的。 来报信的小护士说,闹事的是位贵夫人,自称是京中某位大员的夫人。 不小心被一个孩子撞了一下,摔坏了腕上戴着的翠玉镯子。这会儿,正吵着要人赔,闹得很凶。 肇事的孩子脸色苍白,身体极其瘦弱,一看就有病在身。此时面对咄咄逼人的贵妇,孩子害怕的紧紧的躲在父亲的身后。 他的父亲是个拄着拐杖的独腿中年汉子,他一边护着孩子一边同贵妇道歉。 “这位夫人,实在对不住。镯子我们赔,可一千两实在太多了,我们家实在拿不出来啊!” 妇人尖酸的道:“我管你拿不拿得出来,没钱就回去卖房子去,实在不行就卖你儿子也行。不然,就你这个残废卖都没人要!” 一个医护听不下去了,仗义执言道:“这位夫人,明明你自己撞人家的,你怎么污蔑人家撞你,还让人家卖孩子卖房子赔镯子,太过份了吧!” 妇人转过头,刻薄嘴皮子掀起,轻蔑道:“关你什么事儿! 本夫人的事你个端尿盆的小护士管得着吗你?他们赔不起,你这么好心,要不你替他们赔?” 那医护愤怒道:“这是赔不赔的事儿吗?这是你对不对的事儿!我真没见过你这么无耻的人!” 贵夫人大怒:“你说我无耻,你说一遍?” “我就说怎么了,是你先撞的那个孩子,还诬赖别人撞你,还官夫人呢,我呸!” 贵妇恼羞成怒,气急败坏的让身边的人动手打人:“你们都是死人啊,看着我被人欺负也不帮手。 去,给我打死他,还有那个残废和那个小贱种也一起打!” “我看谁敢动手!”清脆却充满压迫感的声音传来,众人一见她,纷纷让开道儿来,欢喜道:“灵惠郡主来了,小神医来了!”。 贵妇人似乎也听到了人群的喊声,身子抖了抖,声音也有些颤:“你,你是郡主?” 蒋禹清冷笑一声:“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 本郡主自诩记忆力不错,确定上次出席宫宴的夫人中,并没有你! 所以你倒底是朝中哪位大员的夫人!不防说来听听。” 贵妇被蒋禹清的眼神迫的不敢直视,小声的说了个名字。 闫嬷嬷一听就笑了道:“郡主,如果老奴没记错的话,钱大人的正室夫人可是姓周,乃是滨州大族周家的女儿。 不过老奴倒是听说,这位钱大人有个宠妾,乃是嫡亲的姨表妹,倒是常以正室夫人的名头自居......想来便是眼前的这位了吧!” 这话一出,围观的顿时就笑了,闹了半天,竟是个猪鼻子插大葱装相的货。嘁,什么玩意儿! 蒋禹清双手插进白袍的兜里,似笑非笑道:“即如此,派个人跑一趟钱大人府上,去请钱夫人来一趟。” 宠妾的脸瞬间就白了。这要让那个贱女人知道了,就连姨母也保不了她。 宠妾转身想要跑,被蒋禹清的人一把按住:“跑什么?就在这儿等着吧!” 闫嬷嬷捡起一片断玉瞧了一眼“呸”了一声骂道:“不过是百十两银子的便宜货,张口就要一千两,真是不要脸!” 旁边的一个妇人接了话头道:“要脸也不会去做妾了!”不得不说这话精僻。 蒋禹清走到父子面前,弯下腰,温言哄那个孩子:“别害怕,我给你看看,姐姐是大夫。” 那位残疾父亲愣愣地看了她半晌,终于没忍住突然喊了一声:“小战神!” 蒋禹清的一下子愣住了,继而激动的问他:“您是哪个大营的?” 这个名号,是她带回了阿古拉的和哈巴特尔的人头后,大营的将士们给她起的。外头人鲜少知道。 那汉子激动道:“属下关大成,原是玉门关先峰营的,原,祖校尉麾下。 在战场上丢了一条腿,还是您亲手给救回来的。后来,您回了玉门关,伤好后我也退役回了老家。” 蒋禹清没想到竟在这里遇到故人,忙亲自将人带到了她的诊室。 并安慰道:“这事儿您无须害怕,一切有我。” 关大成憨厚的笑道:“我先前是怕的,但见着您我就不怕了。我知道,您定会给我们父子讨个公道的。” 蒋禹清问他如今生活的怎样? 关大成苦笑了一下道:“至少还留了条命不是吗?” 他的儿子关明沐却突然道:“娘亲嫌弃爹爹残疾了,就跟别人跑了,还拿走了家里所有的钱。 不要我也不要爹爹了。后来我又生了病,爹爹就去别人家里借钱。 别人不愿意借钱给爹爹,爹爹就把房子卖了,带我上京城看病。” 汉子的眼眶红了,他一直不愿让儿子知道这些事,可儿子还是知道了。蒋禹清的心里也堵的厉害问:“那你们现在住在哪里?” 关大成顿了一下才道:“城外的土地庙里!” 蒋禹清没再说话,只是默默的给孩子看完病。 孩子的胃里的长了息肉,俗称瘤子。好在是良性的,因为长的太大,导致孩子一直吃不下饭,恶心呕吐,厉害的时候甚至呕血。 他们在老家看了很多大夫都看不好,当地的和安堂便建议他们来京城的和安医院试试。 这种病,按道理是要开刀的。可孩子才六岁,开刀的话对身体伤害太大。 蒋禹清决定采取保守治疗,这个“保守治疗”就是给病人催眠后,用回春术给它治疗。 一天一点,治个三五天的也就痊愈了。 关大成听说儿子的病能治,顿时高兴坏了。连声对蒋禹清说谢谢。 蒋禹清又道:“孩子需要治疗,你们父子俩住在破庙也不安全。 去我家住吧,我家地方大有的是空地方,且而我每天给孩子治病也方便些。 其实医院的宿舍楼也有空房间,但在三楼。这上下楼的,对关大成来说极不友好。而且国公府足够大,收留他们父子绰绰有余。 关大成听完更是千恩万谢。蒋禹清笑着道:“都是同一个大锅里捞过饭吃的袍泽,不必言谢!” 外头小护士来报,说钱夫人没来,钱老夫人来了。钱老夫人是外头那个女人的亲姨母 蒋禹清眸光瞬间冷了下来,喊了小护士来照顾孩子。对关大成父子道:“走,咱们去讨个公道!” 先前不知道关大成是故人,蒋禹清都没打算让那女人好过,如今知晓她欺压的是自己人,蒋禹清更不会放过她。 双方见了面,钱老夫人道:“是老身管教不严,让这蠢妇冲撞了郡主。 郡主有什么条件尽管提来。但凡老身能做到的,绝不推辞,还请郡主原谅则个!” 蒋禹清冷笑一声:“确实!一个妾室打着正房的名头在外头嚣张跋扈,贵府果真好家教。 自己到撞到了别人,还诬赖孩子撞她,一个破玉镯子张口就让人赔千两白银,赔不出来就要人家卖房子,卖身! 不若老夫人回家问问您儿子,他敢不敢这样做!” 钱老夫人让她怼的一句也说不出来。 “至于条件,好说。就让她给苦主磕三个响头,并大声承认自己诬赖人,并赔偿苦主白银千两。” 钱老夫人皱着眉道:“一千两,会不会太多了点?” 蒋禹清双手插兜,似笑非笑道:“多么。本郡主给您算算哈! 其一、她撞到苦主,苦主是个孩子还是个病人,这一撞使得他的病情加重,以至于需要住院治疗,这医药费住院费得掏吧,勉强算个三百两。 其二、孩子恢复健康需要营养,这营养费也少不了,就算一百两好了。 其三、孩子需要住院,他父亲就需要在医院看护他,不能出去干活挣钱。这误工费,自然也得算上。一百两。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她自己犯的错还诬赖孩子。 张口就要赔银子,赔不出来就要别人卖房子卖身,其间各种言语侮辱。 苦主不仅名誉受损,而且身心严重受到创伤。这名誉损失费,心里创伤费,不得千儿八百两的。 细一盘算,这一千两都要少了,本郡主果然是太善良了。 就应该学学这位(钱夫人)来个狮子大开口,要个三千五千两的。也能发个小财不是!” 四周闷笑声一片,钱老夫人被她怼得脸色青黑青黑的,交着牙道:“好,我们给。 但磕头这事,能不能免了。她再怎么着,也是我钱府的主子之一,没得给个平民下跪!” 蒋禹清抄起自己放在导诊台上的杯子“啪”的一声,砸在钱老夫人脚边,碎片四溅。 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爆怒道:“你有什么资格跟本郡主讨价还价!本郡主给你脸了。将士们在前线出生入死,就保护了你们这样的东西吗?你们配吗? 别说是你,今儿就算你儿子钱大人来,她也得给我磕! 本郡主倒要看看,谁人敢拦!来人,动手!压着她给我磕,重重的磕!” 蒋禹清极少动怒,上一次动怒还是四年前,那一次五千多鞑子葬身戈壁,尸骨无存。 随着蒋禹清一声令下,立即出来两名精壮的侍卫压着那妾,一脚踢下,跪在关成大父子面前。 闫嬷嬷上前按住她的头,“咚”的一声撞向地面,只一下就见了红,三个响头磕过,那妾便抱着嗡嗡作响的脑袋,瘫在地上连哭嚎的力气都没有。 第120章 总得有人去做 钱老夫人也被蒋禹清的铁血手段给吓到了,一只手指着她半晌都没缓过气来。 蒋禹清眸中没有半点温度,对钱老夫人道:“别妄想用晕倒这招来讹本郡主,我保证和安医院的病房能管你住到死!” 正在干活的钱洪涛,听家里的小厮来报说,他的爱妾和她老娘在和安医院和灵惠郡主闹起来了,顿时魂儿都快吓掉了,问小厮:“夫人呢?” 小厮道:“夫人说、夫人说......” “什么啊,你倒是说呀?”钱大人急眼了。 小厮道:“夫人说,她一个外人,就不掺和钱府的事了!”小厮的话音刚落,斗室里便一片闷笑之声。 “这,唉呀!”钱洪涛也知晓,自己和老娘一惯偏袒表妹,夫人这是彻底和他离了心了。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哟。 都火烧眉毛了,钱洪涛也顾不得被人看笑话了,匆忙跟上官告了假,就往和安医院跑。 这事儿自然也被人报到蒋文渊那里。蒋文渊听完,只淡淡的道了一句:“无防。” 那小官道:“大人,您都不担心郡主吃亏么?” 蒋文渊笑的意味深长:“没什么好担心的。”以他宝贝女儿的本事,收拾个把泼妇那是小意思。 姓钱的若是聪明些还罢了,若是同他小妾老娘一样拎不清,只怕连他也一块儿收拾了。 果然等钱洪涛赶到和安医院的时候,心爱的小妾已经磕破了头,老娘也差点被气晕过去。 钱洪涛了解了事情的经过,是又气又心疼又无奈,只得老老实实向蒋禹清和关大成父子赔了罪,扶着老娘拽着爱妾离开了和安医院。 赶走了钱家人后,蒋禹清再次把关沐明带回到诊室里,用回春术治疗后,亲自把两人带回了国公府的客院。 让厨房送了饭食热水过来,交待家里的仆从,务必要恭敬,把人照顾好了。 没多会,钱家也把赔银送过来了。 蒋禹清把两张五百两的银票,放到关大成手里道:“这钱您拿着,等明沐弟弟身体好了后,再仔细打算一下今后的生活。 我是不赞成你回乡去的。你的族人靠不住,你的身体又是这样。即便你回去了,只怕也护不住这些钱财。 不若就在京城附近,看看是买了田地出租也好,或者干脆到城东盘个小院子,做点什么小生意都行,有我看着,怎么样都有个活路。 最好是把明沐送去学堂读书,先不管能不能考科举,起码能识字不至于做个睁眼瞎!” 关大成拿着钱,偌大个汉子哭得像个孩子。自从断了一条腿后,这几年的日子过得实在太憋屈也太苦了。 他日日挣扎着,数次想一死了之,可看到年幼的儿子,终究没舍得放下。 今天,他竟然意外的遇到了小战神。她就像黑暗里的那束明光,终于将他灰暗的前路照亮。 他,熬到头了。 下午下衙后,蒋文渊偕陆氏亲自来看过,告诉父子俩安心的住在这里,不要想太多,安慰了他们一番。 关家父子又是好一阵感动。蒋家,都是好人呐! 吃完晚饭,大家沿着石板小径,走动消食。 暮色中,蒋禹清问她父亲:“爹爹,你知道咱家城外庄子旁边的那片荒山是谁的吗?” 蒋文渊摇了摇头:“爹爹不知,不过可以帮你问问。乖宝是有什么想法吗?” 蒋禹清道:“有的。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把那片荒山买下来,建一个大农庄,养些猪牛羊、或者鸡什么的。” “养猪、羊?”蒋文渊诧异了:“乖宝怎么突然想起来养猪。 养猪投入的人力物力多,还赚不了几个钱,假如不幸遇上瘟病还会赔个血本无归。 就算是种果园,至少也得两三年才有产出。” 蒋禹清道:“我知道的。我只是想招那些残疾的退役老兵来干活。大夏像关大成这样的残疾老兵肯定不在少数。 他们身体残缺,一身病痛,干不了重活。被家里人看不起,到了外头也处处受人歧视,生活困苦。” 说到这,她哽咽了:“爹爹,我想不明白,他们明明是这个国家的英雄,为什么受伤后却要受到这样不公平的对待。” 她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道:“所以,我想建农庄,或者是别的什么工坊,建很多很多。 只要他们愿意随时都可以来我这里上工。这样起码他们能有份活儿干,有饭吃,有尊严的活下去!” 看着女儿无比认真的眼睛,蒋文渊突然觉得,他的女儿就是这世间最纯净的那块瑰宝。 良久,他才摸了摸女儿柔软的发顶,艰难道:“可是,乖宝,这条路太难了。” 蒋禹清坚定道:“我知道很难。可总得有人去做! 爹爹,他们已经为这个国家的百姓流了足够多的血了,我不想再看到他们流完血又流泪。 我一点点的来,总会越做越多的。再难也不会有他们难。” 蒋文渊仰头,努力散去眼里的水雾,低头对女儿道:“好,爹爹帮你!” “小妹,我们也帮你!”不知何时,蒋禹江和蒋禹川也站在了她的身后。 蒋禹清瞬间笑了,比园子里开得最美的那朵花还要灿烂。 次日,刚开衙。大理寺前的鸣冤鼓就响了。 众人一打听,好家伙,竟然是钱洪涛的正室夫人周氏,一纸诉状将钱大人告上了大理寺。 告他宠妾灭妻、以庶充嫡,纵容其母与妾室谋夺正室嫁妆等,数条罪状,简直骇人听闻。 并请求大理寺判其和离,尽数归还其嫁妆!” 这瓜的大的,京城的百姓们就差搬个板凳装兜瓜子,坐钱家门口等结果了。 与此同时,参奏钱洪涛的折子也如雪片一般的飞到了皇帝的御案上。 夏景帝一看这些折子就皱了眉头:“这个钱洪涛是干什么吃的,连自家的后院都管不好。 让个小妾骑到正妻头上,他是脑袋让驴踢了不成!难怪他夫人要和离,该! 去个人告诉大理寺,该怎么判怎么判,不必看谁的面子!” 明白人一听就乐了,陛下这回站的是周夫人。可见,皇帝陛下也是顶讨厌嫡庶不分的。 秦皇后也听说了这件事,乐不可支的同心腹们道:“周氏这回总算是想明白了,这姓钱的一家子没一个好东西。 妻就是妻,妾是什么?那就是个玩意儿。姓钱的和钱家的老虔婆,眼盲心瞎的看不明白,活该倒霉又丢人。 去,传本宫的懿旨,好好教教钱家那老虔婆怎么做人!这般荒唐,这诰命夫人不做也罢! 若不是钱洪涛还算有几分本事,就他家后院闹出来的这些破烂事,陛下早撸他八百回了。” 听说周氏一纸诉状把儿子和自己告上了大理寺,要求同儿子和离。 钱老夫人气得眼前阵阵发黑,大骂其泼妇,一面喊了家丁去要去将周氏绑回来。 这人还没出门呢,那边皇后的懿旨就来了,对着老太太就是好一通申殇。 直骂得她是面红耳赤,伏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末了,更是直接撸了她的诰命。 老太太一听,她最为得意最为宝贵的诰命没了,两眼一翻直接晕死过去,四周顿时一片兵荒马乱...... 短短几天时间,钱洪涛被皇帝训斥、罚俸,被正妻和离,索回嫁妆,老娘也被撸了诰命,被全京城的人看了场大笑话,真真是一下子老了十岁。 再看到从前觉得无比小意温柔,千娇百媚的表妹时,只觉得无比的碍眼烦闷。 看到空了大半的家,钱洪涛心里涌上一阵阵的后悔。 如果当初能对周氏好一些,不那么偏袒表妹,少听老娘的挑拨,他是不是就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只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而引发这一切事故的小妾表妹,自然也没有好下场。 这件事情,也给京里的勋贵老爷们敲响了警钟。 小妾就是乱家之源,如若再宠妾灭妻,将来的结局只怕比钱洪涛更惨。 蒋文渊也给女儿打听到了那片荒山的归属,是荣华长公主的。那里离荣华长公主的庄子不也算远。 荣华长公主不缺钱,只怕不会轻易相让。” 蒋禹清却想试试。一件事情还未去做,就因为困难而放弃不是她的风格,万一,她同意了呢? 次日,蒋禹清就往荣华长公主府递了拜帖。 荣华长公主一看蒋禹清的名字就笑了:“竟是这位小娇客么,还真是难得!” 然后半开玩笑道:“回贴告诉她,明日本宫恭候她大驾光临。” 蒋禹清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收到荣华长主府的回贴,高兴道:”请告诉长公主殿下,臣女明天一定准时到。” 荣华长公主是个十分讲究的人,出于礼貌,也是对主人家的尊重,蒋禹清还特地让二玉给她打扮了一番。 吃过早饭,算着时辰到了长公主府。 荣华长公主一见她就笑了道:“若是本宫没记错的话,这是你第二次踏进本宫的公主府吧。第一次还是七年前了。” 蒋禹清一边行了礼,一边笑着回道:“殿下记性真好,确实是第二次。上一次是上你府中赏牡丹来着!” 荣华长公主道:“确实。再有二十多天,我这园中的牡丹又要开花了。保管比从前更好看,你若是喜欢,到了花开那日我再给你下帖子就是。” 蒋禹清欣喜道:“如此,就多谢殿下了。”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蒋禹清方才道:“有道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儿灵惠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第121章 状元及第 荣华长公主一点也不意外,道:“说说,能帮的本宫就帮!” 蒋禹清道:“想必您也知道,我家在郊外有个庄子,庄子旁边有一片连绵的荒山。 我想把那片荒山一起买下来,建个农庄养些猪、鸡之类的牲畜,再种些牧草果园什么的。 我请父亲帮我打听过,知道您是那片荒山的主人,所以就厚着脸皮上门了,想请殿下割爱。 我知道这要请求十分无理和唐突,若是那块地方殿下另有他用,就当灵惠没说过。” 荣华长公主一脸不敢置信道:“你一个尊贵的郡主,种种田也就算了,竟然还想去养猪?这些牲畜又脏又臭的,没得熏到你。” 蒋禹清摇了摇头,苦笑一声道:“哪里是我喜欢养猪。只是想帮昔日的袍泽们寻条活路罢了。” 就把先前关大成的事情简单的同荣华公主说了一说。 然后道:“我就想着养猪养羊也好,养其他的牲畜也罢,总要请人来做事。 这样一来,就可以安置一些生活困苦的老兵。让他们能有份活儿做,有收入,有饭吃,不会再被人嫌弃看不起!” 荣华长公主听完后,良久不语。就在蒋禹清以为此事不成,颇为失望的时候。 荣华长公主却突然对身边的嬷嬷道:“去,把那片山的地契取来,再取两万两银子来。” 东西很快取来了,荣华长公主拿起那份地契对蒋禹清伸出手道:“这片山本宫卖了,银子呢?” 蒋禹清愣愣的摸出自己的小荷包,捧在手里。荣华长公主伸手从荷包里头抠了块碎银子,之后把地契放在她手里道:“交易完成,它归你了!” 反应过来的蒋禹清,颇有些哭笑不得道:“殿下,没有这样做交易的。” “本宫认为这样的交易很好!”荣华长公主微笑着说:“灵惠,你是我见过的最纯善的孩子。 相比你为大夏做出的不世功绩,我这个真正的皇家公主,似乎什么也没能为这个国家做过。 本宫惭愧啊!这点东西就算是本宫的一点心意吧!说着,将那两万两银票一并放到蒋禹清手上。” 蒋禹清捧着东西,如有千钧。她郑重地对长公主行了叩首礼:“灵惠代所有身陷囹圄的英雄们,叩谢殿下大恩。” 荣华长公主亲自扶起她道“不必谢我,比起你为大夏做的,我给的这点东西实在算不得什么。” “善心不分大小,殿下大义,灵惠记下了。将来庄园建成,出了好吃的果子,我定给殿下送几筐来!” “好,我等着你的果子。” 荣华长公主留蒋禹清吃了午饭方才放她回去,甚至亲自送到二门处。 看着小姑娘逐渐远去,消失不见的身影,荣华长公主无比感慨道:“一个小女娘,心中却有着不输男儿的胸襟和大爱。 难怪皇兄和皇嫂都如此宠她,灵惠,确实值得。” 荒山的事情落实了,蒋禹清当天就派了人到城中的各个牲牙行,托他们寻找大批的猪仔或是优质的母猪、牛、羊之类的牲畜。 一面又寻了专业的建筑工程队,去荒山修筑围栏及住房等。 关沐明的病也没有落下,蒋禹清每天早晚给他治疗一次,如此过了五六天,孩子的病终于痊愈了。 关大成也同她说起了今后的打算。他们不回老家了。关大成未从军前,当过货郎,他打算在京城买一个小院子,再租个铺子做点小生意。 蒋禹清觉得这主意不错,就托了牙行帮找。不到两天牙行就回了消息,说有几个合适的地方。 蒋禹清让赵管家带着爷俩在各处都转了一遍,最后买下了东城三石街一个带后院的铺子。 蒋禹清也去看过一次。 前头是个不小的门脸,后头的院子有三间厢房并一间厨房和一个杂物间,甚至还有一口水井。 父子俩住绰绰有余。 这地方靠近居民区,人流量很大,弄个杂货铺生意应该不错。 买下院子的当天,父子俩就搬了过去,说不好再打扰。 蒋禹清也知道,他们住在这里不自在,也就由着他们去了。 又交待赵管家,给帮着寻下稳妥的进货渠道。 他初来乍到,又身带残疾,可别让那些老油子给欺了去。 忙碌中,日子来到了四月十五。杏榜放榜的日子。 一大早蒋禹清就骑着白小十火急火燎的奔往放榜现场。 哥哥们和爹爹都很淡定,坐在家里等消息。她可等不了,她要在第一时间知道结果。 第一时间! 在离着放榜处还很远的地方,马车就过不去了。唯蒋禹清顺顺溜溜,一路往前。 认识她的,看到她快快乐乐的样子,都会心一笑。不认识她的,也会赞叹一声,这小姑娘长的真好,那鹿也漂亮。 放榜处已是人山人海,大家都在焦急的等待着。一些明显是书生举子模样的人,更是神情紧张,因为这关乎着他们今后的命运。 蒋禹清放开白小十,让它自己找地方待着,自己跟着挤进了人群里。至于白小十的安危,压根就不用担心,能偷走它的人还没出生。 辰时到,随着一阵锣响,一队身披大红花朵的官差捧着一张红榜走来,贴在了公告板上。 “出榜了,出榜了!”人群顿时疯了一样的往前挤。 蒋禹清也在其中,并且仗着身形灵活力气大,硬生生在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挤到了最前头。 只一眼就看到了她哥哥的名字,第一名:零州府青州县蒋禹川。 蒋禹清顿时喜得跳了起来,高举着双手高兴的大喊:“啊,我哥哥是第一名会元,第一名!” 众人顿时对这个小姑娘投来无比羡慕的眼神。小姑娘这样小,想来她的哥哥年纪也大不到哪去,当真是少年英才。 蒋禹清欢叫了一阵,按耐住激动的心情继续往下看,看到第二十七个的时候,找到了蒋禹江的名字。上书,第二十七名:零州府青州县蒋禹江。 蒋禹清激动得脸都红了:“啊,我大哥哥也中了,第二十七名,二十七名!” 一个看榜的汉子实在没忍住问道:“小姑娘,你有几个哥哥参考啊?” 蒋禹清兴奋又自豪的伸出两只手指,骄傲道:“两个。七哥哥第一名,大哥哥第二十七名,都榜上有名!” 周围的人顿时羡慕的眼睛都红了。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家,能同时培养出两位这么优秀的子弟。 蒋禹清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飞快的挤出人群,骑上白小十风一样的奔家去给大家报喜。 身后,仍然上演着不相通的悲喜。 她的速度快,家里派去看榜的小厮都赶不上她。 蒋禹清一进门就欢喜的大声呼喊:“中了,两位哥哥都中了。 大哥哥第二十七名,七哥哥第一名,会元。我的哥哥们都好棒!” 大家听到消息,全都欢呼起来。蒋文渊一手搂着侄子,一手搂着儿子,不停的拍着他们肩膀,眼中含泪:“都是好样儿的!” 陆氏激动的手脚都不知往哪放。还是闫嬷嬷提醒了她:“夫人,一会报喜的该来了,快让人准备起来!” 陆氏这才找回心神:“对,快快,茶果点心都准备起来,爆竹也要挑起来,还有红包。”将将准备好,那边报喜的就上门了。 蒋国公府一下子出了两名贡士,其中一位还是本次的会元。 得到消息的人家,纷纷上门恭候,蒋文渊和陆氏夫妻俩笑的得嘴都合不拢了。 就连蒋禹清的两位师兄也都亲自带着家小上门道贺。这一天,蒋国公府头一次高棚满座。 三日后,殿试。蒋禹江金榜题名,高中进士第十七名。 十六岁的蒋禹川连中三元,被点为状元,赐进士及第,成了大夏朝有史以来最年轻也是长的最好看状元郎。 整个蒋国公府都沸腾了。 打马游街那日,蒋家一家子包括邱神医在内全都来了。他们早早就预定了御街最好地段的临街包厢,就等着看自家的状元郎游街。 蒋禹川着一身大红的状元袍服,身姿俊秀笔挺,骑一匹纯白俊马。少年端方,面如冠玉,眉眼含笑,引得一众闺阁少女竟相尖叫。 所过之处,花朵,手帕,香包雨点一般的落在他的头上,身上。有诗云:“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急,一日看尽长安花。” 蒋禹清远远的就把脑袋探出去,挥着手朝着她哥哥大喊:“哥哥,你是最棒的状元郎,太帅啦!” 她的声音太有特色太有穿透力,在扑天盖地的欢呼声中,蒋禹川一眼就看到了自家的宝贝妹妹。 小姑娘半截身子都挂在窗户外边,兴奋的脸都红了。蒋禹川也笑着向妹妹招手回应。 他曾经发誓要让她成为最牛的状元郎的妹妹。他做到了! 队伍走到近前,蒋禹清惊讶的发现,这一届的三鼎甲颜值都很高。尤其是探花,与她哥哥相比也不差什么。 听爹爹说,原本陛下看蒋禹川长的最好看,打算将他点作探花的。 正逢宴老帝师在。他老人家当时就说了:“陛下,您不能看人家后生长得好看,就硬生生的把人家的状元之位给弄没了呀!” 夏景帝一想也是,就把另一位陆姓的贡士点作了探花。 这位陆探花出自云州书院,听师父邱神医说,好像还是她三师兄陆邑的族弟。 不得不感叹,其实这世界真的就挺小的。 晚上宫中举行琼林宴,蒋禹清的两个哥哥都去参加了。席间,蒋文渊好几次被人拉着询问两个孩子的婚事。他都四两拨千斤的给圆过去了。 来探口风的这几位,都是家中妻妾子女成群的,听说暗地里斗的厉害。这样人家养出来的女儿,能好得到哪里去。 蒋家家风清正,是万不能让这样的人进门的,没得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第122章 蒋禹江定亲 琼林宴的第二天,蒋家举办了答谢宴。这也是蒋家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在京中举行宴会。 来的宾客中,除了各府的当家主母还有数位年纪在十三岁以上的未婚姑娘。 个个儿打扮得精致非凡,环佩叮当,其用意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蒋家是从一品公爵府,国公爷蒋文渊还是实权在握的户部尚书,家里更是出了一位有封地的郡主,可谓位高权重。 就是这样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人家,偏偏家风十分清正,更有不得纳妾的家训传统。 以至于惹得满京城有女儿的人家,都盯着蒋国公府。 听说蒋国公府这一代共有七位公子,个个儿优秀。只是除大公子和七公子外,其余五位公子一直无缘得见。 目前,这七位公子中,除了一位已经成婚外,其余六位都尚未婚配。 尤其是七公子蒋禹川。本身就是国公府世子,身份尊贵,偏生人家还是连中三元的状元郎,真真的才高八斗,少年才俊。 打马游街那日就引得一众小娘子倾心不已。 故而今日蒋府设宴,只要不是有心那个位置的,能来的都来了。 各家在权衡蒋家的两位公子时,陆氏也在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前来赴宴的贵女们。发现其中还真有几位不错的。 只不过,她中意也还得孩子们中意才成,毕竟娶回来的姑娘是要跟孩子们过一辈子,又不是跟她过一辈子。 然而宴会的第二天,蒋禹江就略有些扭捏的求到了陆氏跟前,说他看上了宴帝师的孙女,国子监宴祭酒的小女儿宴德音。 陆氏又惊又喜,问他是什么时候看上眼的。 蒋禹江道他刚来京城的时候偶然遇到了,对她一见倾心。 只是女方家世清贵,他苦于自身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只得按下那份心思。 他如今也算是有了功名,这才鼓起勇气,想请婶婶陆氏去求上一求。 陆氏知道女儿曾去过宴家,就问蒋禹清,可知道这位德音姑娘。 蒋禹清虽多年前曾和师父去过宴府给宴祭酒做过手术,但对这位宴姑娘并无甚印象。 邱神医虽待的时间长些,可他是外男,出于避讳,也不曾了解。 陆氏来京的时间短,认识的人不多。对于各府的贵女们了解的更少。她便求到了镇国公府上,同镇国公夫人曲氏打听。 曲氏一听宴德音的名字便笑了道:“你家大公子还真是个眼睛毒的。 德音可真真是个好姑娘,那才学人品家世相貌是样样没的说。 只一点,她退过一次婚。不然这样的好姑娘也不会耽误到了十八岁还没出阁。” 不等陆氏问询,曲氏就快言快语的说了:“德音从前订婚的那家不是个东西,这正室还没进门呢,家里庶长子都弄出来了。宴家当然咽不下这口气,直接派人退了婚。 可到底于女儿家名声有损。德音就这样耽误到了十八岁。宴家曾有言,若是没有真心相待的好儿郎,便养她一辈子。” 陆氏闻言颇为气愤道:“男家的错,关女娘何事?这宴家姑娘,我蒋家娶定了。不知曲夫人可愿意替我前去探探口风。我蒋家感激不尽。” 曲夫人大笑道:“这样成人之美的好事,定当义不容辞。只是你家大公子的父母不在,你能做得主吗?” 陆氏笑道:“做得!我家大哥大嫂可是叫他的婚事愁白了头发。 每每同他提起,他总是找各种由头避了去。我大嫂曾一度以为,他这辈子怕是要孤独终老了。 我们夫妻回京后,我大哥大嫂就把他的婚事全权托付于我们。 他母亲曾戏言,只要他愿意成婚,不拘家世门楣,只要是个女娘就行。” 曲夫人笑的眼泪都出来了,道:“贵府的大夫人可真是个妙人!” 陆氏道:“可不是!家里的长辈都是好相处的,将来哪位女娘嫁进我们家,都不会委屈了去。 只一点,我们国公府是泥腿子出身,多富贵奢靡的生活是没有的,只有平平淡淡。” 曲氏道:“快别说了,再说我会以为你在故意嘚瑟。 你家的日子,谁不羡慕!只可惜我没有女儿,否则定要同你攀个亲家。” 曲氏只有三个嫡子,没有嫡女,庶女倒是有两个。 但蒋国公府的男孩儿全是嫡出,拿庶出女去攀人家的嫡出子,那是万万不成的。 次日,镇国公夫人曲氏就上了宴家的门。 宴家人一听是替蒋国公府的大公子来探口风的,当下就十分欢喜。 蒋家的两位公子都是国子监走出去的,那人品相貌才学自是没的说,家风也正。 大公子蒋禹江的才学虽稍逊于世子蒋禹川,却也十分的优秀,而且年纪也相当。 当初他就曾起过心思,想要将女儿嫁给他。但多方考虑后,终究没敢付诸行动。 不曾想人家竟然主动求上门来了,宴祭酒自是喜不自胜,当即就松了口。 曲氏把这个好消息带来蒋国公府时,蒋家人都欢喜极了。 陆氏当即就请了官媒,并请了曲氏做保媒,备齐礼品,于四月二十六的黄道吉日带着蒋禹江亲自往宴府提亲去了。 蒋家真心求娶,宴家也没有拿乔,爽快的允了婚事。 因为朝庭即将派官,蒋禹江肯定会被外放。在此之前蒋家想把他的婚事给办了,到时候小两口可以一同赶赴任上。 二来也是因为两个孩子的年纪也大了,寻常男子在这个年岁,孩子都好几个了。 对于蒋家的打算,宴家也表示理解。其实早点成婚也好,毕竟自家女儿曾被退过一次婚,他们也怕夜长梦多。 因此,双方商量过,就把婚期定在了一个月后,五月二十八。这个日期可以说是相当的紧了。 晚饭时候,陆氏忧心的对丈夫道:“爹娘和大哥大嫂已经出发一个多月了,按理说早就该到了。怎么到现在都还没消息?” 蒋文渊也拧了眉,但相比陆氏,他更沉得住气一些:“许是路上出了什么事情耽搁了,我们再等两天。如果还没到的话,我再派人去寻。” 陆氏叹了口气道:“也只能这样了!” 蒋文渊又道:“禹江的婚期紧,于女方终于是有所亏欠的。 宴家姑娘又是长媳,六礼便从重了走,不要怕花钱。他们的院子也要着紧布置起来。” 他顿了一下又道:“咱们府中是第一次在京中办婚宴,没有经验,许多礼仪礼节都不懂,你可以请元允的夫人或是平阳候夫人帮做参详。” 陆氏点头道:“我晓得的。你别担心!”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上午,陆氏正在列聘礼单子,小厮来报说,青州老家的人来了,马车快到城门口了,先遣了人来报。 陆氏大喜,一面派人去和安医院通知蒋禹清,一边带着侄子和儿子奔往城门口接人。 陆氏的马车刚到城门口没一会儿,老家的马车就到了。大家先着紧两位新出炉的状元和进士稀罕了一阵,便四处找蒋禹清:“我乖宝呢?” 陆氏道:“一早就上和安医院去了,已经派人去找了。” 话音刚落,就见得一头漂亮的小鹿自城门洞里子奔出来,鹿背上娇俏明媚,神采飞扬的小少女可不正是蒋禹清。 离得老远,蒋禹清就跳下鹿背直往众人扑来,抱着许久不见的蒋老头和老胡氏就是一阵乱拱。 拱得两位老人心都化了,抱着宝贝孙女不肯撒手。亲香了好一会,蒋禹清方才上前同大伯和大伯母见了礼,却没看见其他人。 林氏搂着小侄女稀罕坏了,同陆氏道:“几个小的学业紧,先生怕耽误他们功课,不让来。 至于二弟妹一家,原是要一起来的。临行前,小三媳妇查出来有喜,他们夫妻两不放心小两口,就都留在了家里。” 陆氏听说家里要有第四代了,欢喜道:“那可真是大好事。 这头三个月最是要紧,可不能颠着了。等孩子生下来,再上京也是一样的!” “老二两口子也是这么想的!” 城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众人再次上了马车往家里走。 蒋文康和林氏都是第一次来京城,路上看什么都新鲜。 看着车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和两边高大的建筑,林氏惊喜道:“这京城果然是天子脚下,就是繁华。” 陆氏道:“那大嫂此次就在京城多住些时候,到时候我领着你好好逛逛。” 林氏爽快道:“那可太行了。我跟你说,我可是惦记好久了。” 尤其在听说她家那个,她以为会打一辈子光棍的大儿子已经定亲,还即将成亲时,林氏高兴得差点一巴掌把马车壁给拍碎。 之后就问对方是什么人家?得知是帝师的孙女,她又担心女方出身这样好,万一看不上她这个泥腿子婆婆该如何是好! 陆氏恨铁不成钢道:“宴家姑娘固然尊贵,你这个国公府的大夫人就不尊贵吗? 况且你是长辈,她是晚辈,只有她敬着你的份儿!” 林氏一听,还真是这么个理,瞬间就不怕了。开始打听起女方的情况来,陆氏就同她说起宴德音的情况来。 妯娌俩欢欢喜喜的唠了一路,哪怕几年不见,也半点不带生疏的。 第123章 农庄 等进了国公府,看到这宛如迷宫一样的大宅子里,曲桥回郎,假山流水,亭台楼阁应有尽有,直道是进了神仙住的地儿了。 蒋老头和老胡氏还住在嘉乐堂。 蒋禹江住的是秋名院,蒋文康夫妻则安排在了秋名院前边,银安院西边的清风堂。 连日赶路,大家随意吃了些就去休息了。晚上,陆氏安排了丰盛的晚宴,给公婆和兄嫂接风洗尘。 蒋家也不讲究什么“食不言”,大家边吃边聊。 陆氏和蒋文渊给他们说京里的事,林氏和蒋文康就说家里的事。 两个老头儿喝多了,你来我往的打起了机锋,说起了醉话。 蒋老头儿大着舌头道:“你个老东西,我家、乖宝,才那么小,你就把她、把她拐跑了。我想她了、都、都见不到她!” 邱神医也不甘示弱:“什么,你的。她明明是我的、徒弟,老夫最得意的、徒弟。 将来,等我死了,我还要把、把谷主之位、传、传给她!你、你有个屁,你个白丁!” 蒋老头儿不干了,踉踉跄跄的站起来,按着烧鸡,将尾巴尖揪下来,一把塞进邱神医嘴里:“我有鸡、鸡屁股,我噎死你!” 邱神医把那块尾巴尖嚼吧嚼吧咽了下去,给他满了酒,含含糊糊道:“你也就、就这点出息了,老夫、不同你个白丁,一同计较。” 一旁的蒋禹清怕这俩打起来,忙喊了哥哥们帮忙,一人扶一个,给送回各自的院子里休息了。 都说老小孩,老小孩,老家伙们一旦疯起来,比三岁的孩子还不省心。 蒋文渊问起,这次怎么在路上耽搁这么长的时间。 蒋文康一脸难受道:“别提了。这趟出来,十分不顺。刚走到济州,济州桥塌了,我们在济州城外等了三四天都还没有修好。 只好转道湖州,谁曾想又遇上崩山把路给堵了,又耽搁了半个月。不然早就到了!” 蒋文渊皱着眉道:“你是说济州桥塌了?” “对,就是济州桥。那座有十二个拱的大拱桥,中间塌了三孔。明明水也不大,它怎么就塌了呢?” 蒋文渊冷笑一声:“还能怎么塌?多半是人祸! 去年十一月,户部才专门拨款大修过,今年汛期还没到就塌桥,只怕这桥又修到某些人的肚子里去了。” 并且,济州离京城并不远,消息这么久都没有报上来,十有八九是济州主官给瞒下了。 当真是好胆量,好手段。看来,这济州的地皮,又得震上一震了。 大哥哥的婚礼,自有长辈们操心。 蒋禹清的日子还是按部就班的过。其间,她还应邀去荣华长公主府赏了个花。 不同于上次来处处被人争对挑衅,这次来却是京中众贵女们争相追捧讨好的对象。 不仅仅因为她现在的身份地位,还因为她有个郎艳独绝,才高八斗的世子哥哥。 这就很无语。 五月初一这天,关大成的杂货铺开业。蒋禹清亲自备了礼物,大张旗鼓的上门道贺。 为的就是震慑这周围的地痞流氓,这家人是有人罩着的,招子最好放亮点,不该伸的手别伸。 荒山那边的围栏已经建好,水源也引来了。房子家具什么的也已经完工,正在做收尾工作。可以招人了。 但蒋禹清手里实在无人手可用,无奈找上了景衍。 景衍听完后,带着她直接找到了秦老将军。 老将军听说蒋禹清建这个农场只是为了给退役的伤兵们挣口饭吃,当场就给她跪下了。 吓得蒋禹清也扑通一声给他跪了。 这样一身功勋的老英雄给她下跪,您老是真不怕折我的寿啊。 景衍给这俩扶起来后,老将军道:“这些年太子殿下和平阳侯府也每年都会拿出一部分银两来资助他们。 然伤退的人太多了,我们这点钱也是杯水车薪,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如果你的农场真能接收他们,能让他们挣口饭吃,堂堂正正的活下去,老夫替他们谢谢你。” 蒋禹清道:“老将军不必客气,论起来,你我也不算陌生了,都是同一个大锅里捞过饭吃的。” 秦老将军便哈哈大笑起来:“这话没错,确是一个锅里捞过饭的。说吧,你这回要多少人。” 蒋禹清道:“我这个农场建起来,面积不小。需要做事的人也多。前期需要开荒,种牧草,果树,青菜等。 等牧草长起来后,还要建一个养猪场,一个养牛场,和一个养羊的地方,养鸡场也会建一个。这些事情都非常琐碎需要打理的人也多。 我想先要五十人,最好找两个识字的,可以帮我管理日常事务。 等后期发展起来,我看看再做些别的什么生意,到时候再找你要人。咱们一步一步来。” 秦老将军道:“别的不说,我这里的伤兵多的是。你先回去,我保证三天之内给你找齐!” “如此,便多谢老将军了!” 同景衍分开后,想到空荡荡农庄,蒋禹清又跑到关大成的铺子里好一通采购。 锅碗瓢盆、柴米油盐酱醋茶,但凡是生活里用的上的,蒋禹清统统拿了个遍,还是五十人份的。 关大成的铺子里没有这么多存货,他需要调货,可能要等两天。蒋禹清说可以。 结账的时候,听说她是给和他一样伤退的袍泽们准备的,怎么也不肯收钱。 蒋禹清硬是照原价付了,笑着道:“我买别家的一样要给钱,特意跑到你这里就是不想肥水流外人田。 况且,你如今才刚开始,也不富裕。将来等你发财了,我可不会跟你客气,看中了什么就直接拿了,到那时你可别哭!” 关大成哭笑不得,只得收了。待她走后,就同儿子道,以里若是他的袍泽来店里买东西,一律只收成本价。 关沐明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离开关大城的铺子后,蒋禹清又去了绸缎庄,订制了一百套床单被罩,还有五十套冬天要用到的厚棉被和褥子。约定好两天后来取。 行伍之人,都极讲究效率。才三天不到,秦老将军就派人通知她,人找齐了,就在秦家的庄子上。 蒋禹清跟着秦老将军去了他的庄子,见到了五十位伤兵。 都是近些年从玉门关大营退下来的,其中就有不少是那次大战中活下来的。这些人都认得她! 见了面,都十分激动的跟蒋禹清打招呼:“小神医,小战神”之类的称呼络绎不绝。 蒋禹清也很激动,一一跟大家打过招呼。之后就说起农场的现状,和将来的规划打算。 京城这地方物价高,她给大家开的工钱暂时只有400文一月,管吃管住。 等将来农庄有产出了,不拘什么,所得利润的一成给大家伙分红。 若有病痛,只管去和安医院看诊。所有因伤退役的老兵们,诊费全免,药费只收两成。 全大夏的和安医馆都一样,若是你们觉得这工钱低了,或是另有打算的,也不勉强。 老兵们哪有不同意的,甚至许多人喜极而泣。 在世人眼里他们都是废人,没人看得起他们。 他们挣扎着苦苦求存,本以为会苟延残喘一生,没想到还能有做活儿的机会。 工钱还给的那么高,生病了还能有地方看病。 这样待遇的活儿,健全人都不好找,何况是他们,哪会有不愿意的。 秦老将军给找的这个管事的,原是他麾下的一个百夫长,人品绝对信得过。 未从军前跟着老童生父亲念过两年书。后来家里败落,他不得已从了军。 在老兵中,他属于那种既有文化又有威信的难得的人才。 他在一场战斗中,丢了左胳膊,加上脸上的大疤,看起来面相十分凶恶能吓哭小孩的那种。 但这并不防碍蒋禹清对他的欣赏。 英雄,值得尊敬! 见大家都愿意去,蒋禹清也放了心。请他们在这里再等一天,她要把先前订的那些东西都取回来,送去农庄才能安置他们。 回城后,蒋禹清就上车马行雇佣了一队马车,先回府拉了两车白米,之后又去粮铺买了些粗粮和白面。 再去关大城的铺子里装上生活用品,最后去了绸缎庄取了订制的被褥。 想到那群衣衫褴褛的老兵,蒋禹清看着差不多的号数,每人又给买了两身成衣。并配了剪刀和十个针线包。 衣服肯定有不合身的,配上针线包,他们可以自己改,将来破了也可以自己补补。 这不是笑话。蒋禹清在大营里的时候,亲眼看到好多伤兵,一边养病一边拿针线给自己缝补衣物,甚至缝得很不错。 其实也不难理解。大夏的将军们治军严谨,军营里是没有女人的,更没有军妓。 日常训练也好,打仗也罢,衣服难免会有损坏。 因为军费有限,每人每季就只有两身换洗的衣服。破了只能自己补,想换新的那是做梦。 时间一长,他们都练就了一手不错的针线本事,至少比她强多了。 买完这些,路过菜市场时,蒋禹清又停下来买了半扇猪肉,和一堆的瓜果蔬菜。 看到有卖粽子的才记起,明天就是端午节,于是又买了一萝筐粽子。 蒋禹清带着长长的一队马车,将东西全部拉到农庄。 卸完货,同车夫们约好,明天一早帮她去秦将军的庄子接人来这里后,方每人给了一些赏钱,打发他们走了。 蒋禹清看着满满一仓库的物资,狠狠的松了口气。 因为天气暖和,怕肉坏掉。她就拿大缸装了,弄了一缸的了冰块冻起来,盖上盖子,再放到门口引来的清浅的山溪里,这样冰块化的慢。 蔬菜瓜果之类的,保存个两三天完全没问题,就无须多做处理了。 晚上回家后,蒋禹清同家里人说,她明天中午不能同大家一起去看龙舟赛了。 问起缘由时,蒋文渊才知道不过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她的女儿竟然已经做到了这一步,既心酸又欣慰。 他摸了摸女儿的头道:“去吧,多带几个人去帮把手。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就回家找爹爹,爹爹给你想办法!” “谢谢爹爹!”蒋禹清感的把头埋在她爹怀里蹭了蹭,感叹有家人有靠山的感觉是真的很棒。 次日,景衍来接蒋禹清去看龙舟赛时,不意外的扑了个空。 一问,才知道这姑娘竟然天刚亮就去他外祖的庄子接人去了。 他微沉吟了一下就对侍卫道:“走,去她的农庄!” 第124章 泰安农庄 景衍到的时候,蒋禹清正带着那位从前的百夫长,如今的农庄管事杨昌裕捧着小本给大家发东西。 看到他出现在这里,颇有些意外道:“你怎么来了,今天端午,不用去看龙舟吗?” “有父亲在,无碍!”他看到她手里的册子问她:“需要帮忙吗?”蒋禹清瞅了瞅才分了一小半的东西,没有拒绝:“好“。 说着把小册塞进他手里:“这是人员名单,还有需要分发的东西,分完一位就在名字后面打个勾。 今天过节,我带大家去厨房那边做饭,给大伙做顿好吃的。” “好!” 蒋禹清烧饭的手艺不行,打下手洗洗切切什么之类的还是可以的。 午饭准备的很丰盛,大块的红烧肉,排骨烧土豆,爆炒兔丁,一大锅的蛋花汤,并两个时蔬。大白米饭管够。 兔子和鸡蛋都是她趁人不注意从灵境里弄出来的,今天分的东西多,也没人注意到有什么不对。 老兵们捧碗,狼吞虎咽。吃着吃着就哭了,眼泪一颗颗掉在碗里。他们已经记不清有多少年没有吃过这样的饭菜了。 在大营里,每日里也不过勉强混个饱。受伤退役回乡后,就连饱饭都难得吃上一顿,更别说肉了。 蒋禹清看着心酸,饭哽在喉咙里怎么也咽不下去。景衍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吃完饭,景衍独自坐在溪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蒋禹清走过去对景衍道:“给农庄赐个名字吧!它还没有名字!” 景衍想了想道:“就叫泰安农庄吧!” “泰安?国泰民安,好名字!没有战争,也就不会再有这些悲剧!” 他说:”回去后我题了竖匾,就叫人送来!” “谢了!你先在这里坐会吧,我还要回去给大家检查一下身体。”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回去了。 五月的风,吹起她的发带和衣裙,那是如苍穹一样的蓝。温和的阳光照在她头上,晕开一片光晕,仿佛是降临人间的仙葩。 下午蒋禹清给老兵们检查了身体。许是因为旧伤,又许是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不少毛病。 不重的,蒋禹清借着把脉和针灸的功夫用回春术顺手就给治了,还有些需要长期调养的,蒋禹清则开方子,回去抓了药后,再让人送来。 快诊完的时候,杨昌裕跑来说,这庄子里啥东西都有了,就是缺农具。没家伙什他们没法干活。 蒋禹清愣了一下,这才想起,她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说,回去后就让人把农具送来。 她道先不必着急,让大家休息调理一段时间后再干活。今年的任务就是把这座荒山都给清理规划出来,把牧草、果苗什么的种上。 牲畜什么的明年才会大批量的养殖,不然拿什么给它们吃? 铁器受朝庭管控,买铁器需要户籍证明,尤其是大批量的铁器。不过有景衍在,这些都不是问题。 第二天景衍就派人送来了“泰安农庄”的牌匾,和一批铁制农具。什么锄头、钉耙、镐头,犁具什么的。蒋禹清也没同他客气,照单全收。 开荒除了农具还得有大牲口,蒋禹清又去牲口市场买了几头壮年大牛和骡子送过去,再配了两辆大车。 这些家伙不仅可以拉犁犁地,还能拉车。往后老兵们出行有个骡车也方便。独轮小推车、箩筐簸箕之类的也得配上,开荒又怎么能缺得了这个。 送去后,临走前,蒋禹清又给他们留了一笔银子做生活费。回家后粗粗一算,荷包又缩水不少。不过这些钱不能省,该花还得花。 这些年,她每年都会给西北边关的大营捐一大批物资。是故她手中产业赚的钱,绝大多数都贴补了进去。 包括之前在矿洞里得的那批黄金也去了大半,以后摊子还会越铺越大,还得想办法多搞些钱才行。 蒋禹清敲着脑袋想有什么可以快速且大量来钱的点子。有了,丹药。 她记得丹方里好像有种叫“美颜丹”的东西。吃一颗可以保持容颜十年不变。 想到师父的一小盒冰肌玉露膏就可以卖上千两银子。真要把美颜丹给弄出来,怕不是万两银子也有人要! 不得不说,这真是个好主意。 在利益的驱使下,懒得掉渣的境主大人,终于想起来对丹药下手了。 蒋禹清兴冲冲的跑到传承殿里,翻了翻丹方,发现这玩意儿竟然还是二级丹药。 这对于连入门级的辟谷丹都没炼过的境主大人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然万丈高楼平地起。蒋禹清再怎么不愿意,也只能老老实实踏踏实实的从辟谷丹开始炼起。 辟谷丹所需的灵药种类并不多,灵境里大把。蒋禹清一次性薅了一百份,进到炼丹房开始学习。 在仔细看过丹方后,蒋禹清凝水清洗了丹炉,开始试炼。 龙炎鼎自带龙炎异火,蒋禹清方一打开,一股异常灼热的气息便喷涌而出,险些把她灼伤。她赶忙往身上加了个保护罩。 之前按照着丹方的顺序步骤,把灵药一样一样的投入鼎中。加到第七样的时候,只听得鼎里“噗”的一声,一股焦糊味传来。 第一次尝试宣告失败。 倒掉黑渣,她又开始第二次尝试,仍旧是加到第七样的时候失败。蒋禹清再次查看了丹方步骤确定没有问题,就猜测是火侯的问题。 第三炉加到第七样的时候,就调小了火侯,这次果然顺利的炼成了。 虽然第一炉的成丹率并不高,品质也只能算是下品,可她一点也不气馁,反而臭屁的觉得自已在炼药方面挺有天份的。 反正还有的是灵草,多炼习几炉也就是了。 接下来蒋禹清就开启了暴风炼丹模式,一炉接一炉,直到把最后一份灵草炼完,这才收手。 炼出来的辟谷丹堆成了小山,少说也有两三千颗,最高记录是连续十炉,炉炉满丹,且颗颗上品。 此时灵境里已经过去了好几天,她也好几天没洗漱了,整个人差点臭掉。忙给自来了个清洁术,这才算舒坦了。 之后开始清理自己炼出来的僻谷丹。下品的不多,只有最开始的百来颗,这种吃一粒可以管一天。 中品的有六七百颗,吃一颗顶三天。上品的有将近一千八百颗,吃一粒可顶八天,还有五十多颗极品的,吃一粒可管半个月。 这玩意儿可比压缩饼干还好使。修仙者随便吃没事,凡人偶尔吃个一两颗也不打紧,吃多了可不行。 倒不是说怕有丹毒什么的,寻常人的胃是需要养的,长时间不进食,哪怕不饿也会造成胃部萎缩,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么多丹药装玉瓶的话太累,除了极品丹药,其余全部拿玉盒装了,省事。境主大人就是这么的霸气(懒惰)。 炼成了辟谷丹,也标志着她正式成为一枚萌新菜鸟丹师,离二级丹师还有段距离。 白小十分外欣慰,难得的夸了她一次道:“加油,炼丹尚未成功,境主仍需努力!” 但炼丹这事儿不可能一蹴而就,就像赚钱也得一步步的来,急不得。毕竟这世上再没有第二个金矿能让她打劫了。 连着炼了好几日的丹,着实有些累了。蒋禹清打算好好的休息一下,就跑到旁边去倒腾果树苗子了。 从老果树上剪下的枝子,插在地上,稍稍催生一下,就成了小树苗子。根本不费什么事儿。 荒山那边的面积太大,蒋禹清打算先整个几百亩出来弄个桃林,再弄一片梨树和葡萄树,建一片集采摘观光为一体的生态农庄,对全京城的百姓们开放。 这样,春天的时候可以赏桃花,夏天的时候可以摘果子。 再好好的修几条平整的林间小道,弄些健壮的小羊,套着精致的羊车...... 到时候再请几个名人做宣传——其实也不用那么麻烦,她自己就是个活招牌,实在不行就把她哥给拉来晃荡晃荡,就不信没人来。 她越想越兴奋,越想越觉得这主意好。 于是苗子也不弄了,当即跑回屋里,拿了纸笔刷刷刷的写起来。 灵境里数天,外面一夜。 次日傍晚,蒋文渊下朝后,蒋禹清就拿着自己的计划把她爹、她娘、她师傅、她哥总之是全家都拉在一起,展示了自己对泰安农庄的规划。 大家看过这后,都觉得这计划不错,甚至提出了一些很不错的意见和建议,蒋禹清也都一一采纳。 晚上,蒋禹清又进了灵境,接着整树苗,整得差不多的时候,又去了传承殿炼丹。 这次炼的是清心丹。这种丹药也是一级丹药,修士心神不宁时可以吃一颗,避免修炼时走火入魔。 给普通人服用,则会起到很好的清心安神之效。凡俗也有定惊安神的药方,这种东西拿出去卖价值不大。 倒是可以拿来炼手。再炼会了,再向二级的美颜丹进发。 小钱钱在前方不远处向她招手,加油! 蒋禹清再次送东西去泰安农庄,顺便给他们复诊的时候,发现靠近房子门口的那一片已经被开垦出来,种上了绿油油的菜苗。 蒋禹清惊讶道:“你们这也太勤快了些,不是让你们把身体养好些再干活的吗?” 杨昌裕摸了摸后脑,憨厚的笑了笑道:“兄弟们都很珍惜这份活计,又勤快惯了,每天好吃好喝的就有些坐不住。 所以就开了块地,想着自己种些菜苗,也能少买些。您挣钱也不容易,还要养着我们这么多人。能省一点是一点。” 蒋禹清再次被他们感动坏了,看,多可爱的一群人! 不过她还是要叮嘱一下“告诉大家要量力而为,注意劳逸结合。别为了干活,把身体累垮了。 肉要每顿都有,别为了省钱舍不得买。身体是干活的本钱,身体好了,一切才能好!”。 她把复制的规划图给了杨昌裕一份,告诉他可以先把桃林这片地方开出来,挖上坑。挖好后就派人告诉她,她想法子弄果树苗来。 还是那句话,干活的时候悠着点,别太拼命了,咱不急!” 第125章 婚礼 紧张忙碌中,迎来了大哥哥的婚礼。 当年她和师父千里迢迢从青州老家赶到京城,只为救宴祭酒一命。 如今,他的女儿竟然成为了自己的大嫂,不得不说,缘份这东西,真的很奇妙。 婚礼前一天的半夜,蒋禹江跑来敲她的门,说他紧张得睡不着觉,怕影响明天的状态,问她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放松的。 蒋禹清乐呵呵的给了他一粒清心丹,他吃完后就立即说要回去睡觉了。 莫名的想到青州老家的那位族兄,华子。 当年成亲前夜可谓是呼噜声震天,睡得那叫一个香啊。对比起来,自家的大哥哥着实有些太可爱了些。 次日,蒋国公府正门大开,宾客盈门。蒋国公府的大公子迎娶帝师府小姐。郎才女貌,堪称天作之合。 婚礼是在傍晚举行的。拜完堂之后新娘就被送到了洞房之中。 蒋禹江还需要去外头敬酒。 蒋禹清趁人不注意往他手里塞了一枚解酒丸,蒋禹江感激的冲她抱了抱拳。 蒋禹清冲他哥哥摆了摆手,深藏功与名。 蒋禹清怕她大嫂饿,就偷偷溜到厨房想给她弄些吃的。正碰上她大伯母端着鸡丝面条出来。 听说她是来给新娘子弄吃的,当即就笑的,把托盘往她手里一放:“给你嫂子送去,让她先垫垫肚子。” “喏,保证送到!”蒋禹清皮了一下,端着托盘乐呵呵的直奔新房而去。 新房里,新娘子正顶着鸳鸯戏水的红盖头,由丫鬟陪着静静的坐着,等待那甜蜜时刻的到来。 突然新房的门被敲响了了。两个丫鬟对视了一眼问:“外头是哪位?” 蒋禹清清凌凌的声音响起:“大嫂,我是小妹蒋禹清,给您送点吃的来!”屋中几人闻言俱是一喜。 丫鬟赶紧上前打开门,果见得一位极美丽的小姑娘端着托盘,俏生生的站在门口。 两个丫鬟赶忙行礼:“郡主!” 她笑盈盈道:“不必多礼。”一面递上托盘道:“我大伯母怕她儿媳饿着,亲手做的鸡丝面,我就自告奋勇帮她送来,给嫂嫂先垫垫。 顺便告诉下嫂嫂,哥哥在外头敬酒,只怕还得有一会儿。” 新娘子听了后,立即起身冲她福了一礼:“多谢妹妹,还请代我同婆母道谢!” 蒋禹清笑眯眯道:“一家人不必客气!嫂嫂先用着,我就不打扰了!”说着行了一礼退出了新房。 半个时辰后,喝得“醉醺醺”的新郎倌被大家搀扶着送回了新房。喜婆也跟着进来,为一对新人举行了撒帐礼与合卺礼。 之后分别剪下两人的一缕头发,用红色丝线缠了起来,放在新人的枕头下。 正所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本来他们还想闹洞房的,结果被蒋禹川三言两言就给挡了回去。 蒋禹清暗暗给自家亲哥点了个赞,不愧是状元,这口才就是厉害。 当新房里只剩小两口时,蒋禹江立即去了醉态。殷勤伺候起妻子吃饭,沐浴、更衣。 蒋禹江抱住自己的新娘,用眼神一寸一寸,仔细的描摹着她娇美动人的面容,痴痴道:“你真美!德音,我终于娶到你了。” 宴德音羞涩的倚在丈夫怀里,轻轻的唤了声:“夫君” 蒋禹江实在忍不住,在她额上轻吻了一记:“夜深了,不若我们也安歇了吧......”。 室内,龙凤花烛明明,鸳鸯纱帐摇曳,娇吟旖旎。 次日认亲。 新嫂嫂给每个人都准备了礼物。不见得多么贵重,却是件件用心。 给蒋禹清的是一个绣着小猫戏蝶的,极其精美的包包。 想来之前是做足了功课,知道她惯爱往外跑,喜欢随身背一个小挎包。 就连邱神医那里她也准备了礼物。 对宴德音来说,这位不是仅仅是小姑子的师父,也是她父亲的救命恩人,自然不能怠慢。 新娘子端庄温婉,明丽大气,用她前世的话就是“长得一张国泰民安脸”,十分讨长辈们喜欢。 同蒋禹清这个小姑子也相处的极好。 三日回门的时候,宴母见女儿脸如春花,笑容满面。女婿看向女儿的眼神里满是爱重和宠溺,便知在女儿在婆家过得极好。 娘俩说私房话时,问起女儿的新婚生活。道,丈夫宠爱,长辈看重,就连蒋禹清这个身份贵重的小姑子,也对女儿照顾有加。 宴母欢喜极了说:“蒋家是难得的厚道人家,女儿,你这是掉进福窝里了。 如今想来,还真得要感谢那家的妾室和庶长子,否则你哪能遇到女婿这样的好男儿。 那句古话怎么说来着,有福之人不入无福之家!那家里,就是个没福的,配不上我的女儿!” 宴德音也深以为然。 回门后的第三天,蒋禹江夫妻就启程离京了。 他被外派去了南方的福州当县令,上任日期已经很紧,须得赶紧过去。 老两口和蒋文康夫妻也跟着一块起程回青州,路上好有个伴儿。 蒋文康是因为身上还担着农官的差使,不好离开岗位太久。 老两口则是不习惯住京城。 蒋老头说,他舍不家里的地和那头陪了他几十年的老黄牛。 老胡氏则说“这京里的贵夫人们说句话,肠子得拐十八个弯,我个乡下老太婆可应付不来。 还不如回青州老家找那帮老娘们去。 爱怎么聊怎么聊,唾沫星子喷脸上都不打紧,吵急眼了干一架也没人说道。痛快还自在!” 蒋文渊能怎么办,只能备齐了物什,好好生生的送他们回去。 蒋禹清照样备足了各色药物,给他们带在身上,以防万一。 他们走后,热闹了没多久的蒋国公府又安静下来。 蒋禹江外放,蒋禹川则入了翰林苑做编撰。 有个手握实权的尚书老爹,他只要不行差踏错,就不必担心出不了头。 父子两个,一个探花,一个状元,在大夏朝堂之上也传为了佳话。 六月中的时候,杨昌裕给她递来消息,说种桃树的坑都已经按她的要求挖好了。 蒋禹清立即到城门附近租了间临时库房,将灵境里最近两天育的桃树苗全部移了出来。 之后雇佣了一队马车全部运到了泰安农庄。 因为天气热,老兵们怕树苗晒死,就把果苗全的根部全部浸到了小溪里。之后就发了狠的种树。 蒋禹清让他们悠着点干活,他们也不听。 怕他们中暑,于是差人买了几袋子绿豆和一大包红糖来,让他们自己每天煮汤喝。 仅仅用了三天,就将全部的桃树苗种下了地。 为了保证存活率。入夜后,蒋禹清往身上贴了隐身符,偷偷的返回农庄。 给所有的果树浇上灵泉水,又给它们输入了一些木灵之息,确定它们全部扎根存活后,方才离开。 之后,老兵们又苦干了两个多月,赶在九月之前,又种下了五百亩梨树和八百亩葡萄树。 其间因为人手不够,蒋禹清又找秦老将军要了三十位老兵,可把老将军给乐坏了。 种完了果树,下一个阶段就是种苜蓿草。等苜蓿草全部长起来之后,就可以大批量的养牛和羊了。 九月初八,是千秋节,也就是皇帝五十岁生日。这是大寿!介时,周边许多小国都会来来贺寿。 从九月初开始,就了陆续有各国使臣入住国宾馆。 东边的丽句、倭国,北方的鲜国,西北匈奴,西方的吐蕃,西南的东女,南疆部族等等。 每个国家的装束都不一样,有的简单粗犷,有的色彩华丽,各有特色。 第126章 烂桃花 百姓们对此津津乐道,都在议论哪个国家的服饰最好看。蒋禹清若在街上遇到,也会驻足观看一二,仅限于此。 这么多外国使节同时进京,礼部着实忙坏了。尤其是下属的鸿胪寺,个个忙得恨不能长出八只手来,当真是分身乏术。 卿正急得四处拉人头救急,主意甚至打到了翰林苑。刚入翰林的蒋禹川被他一眼相中了。 这位少年郎好啊,不仅长相俊俏,还是位状元郎。是要才有才要貌有貌,拉出去那就是妥妥的门面担当。 蒋禹川的上峰舍不得放人,鸿胪寺卿好说歹说,硬是把人给借走了,一同被借走的还有今年的陆探花。 卿正把蒋禹川分配到了接待匈奴使臣的队伍里,蒋禹川死活不干。 道:“这些鞑子当年害的我妹妹在床上躺了小半年,险些醒不过来。 让我去接待他们,我怕我忍不住会一把毒粉药死他们。” 卿正见他实在不愿,只好把他分去了接待东女国的队伍。 匈奴同大夏之间隔着血仇,卿正也看不上这些鞑子。 无奈,这回人家是正儿八经递了国书过来,说要交好的!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大夏礼仪之邦,也不好明着对人家做什么。况且,两国之间能不打就尽量不打。战争劳民伤财,再富的国家也能给打穷了。 陆探花知道后,调侃蒋禹川:“东女国的使臣可都是女子,你生的这般俊俏,小心被她们看上,抢去做上门女婿。” 蒋禹川睨了好友一眼:“我蒋家的男儿不做上门女婿!”说罢,背着手淡定的走了。 蒋文渊也忙。因为断桥之事,皇帝下令彻查,济州官场地震,牵出了一连串的大鱼。 这些大鱼家里不仅妻妾多,查抄出来的家产更多。 他这会儿正忙着给这些宝贝造册入库,也没大有功夫管儿子。 听说儿子被鸿胪寺卿借去,也只是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年轻人,多锻炼锻炼总是好的。 然而,就在蒋禹川去了国宾馆的第三天,东女国使臣、东女国的太女殿下尔玛舞真就带着人找上了蒋国公府。 陆氏听说这位太女殿下,竟然看上了自家儿子,想招他为婿时,惊得差点晕过去! 正逢蒋禹清回家,当即便道:“太女身份尊贵,我哥哥高攀不上,太女请回吧!” 尔玛舞真自然不肯轻易放弃,操着生硬的大夏话道:“攀得上的。而且我也不是要他当面首,我想招他做我的正夫!” “......”鉴定完毕。这就是个听不懂人话大傻叉。 蒋禹清抬首望天,深吸一口气,咬着牙道:“太女殿下,我们大夏有句话叫做,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您贵为太女,怎么连最基本的话都听不懂呢!” 尔玛舞真一脸不解的问:“我想娶你哥哥为夫,跟我听不听得懂大夏话有什么关系!” “关系就是,我哥哥不做上门女婿,太女殿下您就别痴心妄想了!”蒋禹清实在受不了这傻逼了。 特么的,这么个蠢货究竟是怎么坐上太女这位置的。 蒋禹清忍不住恶意的揣测,要么是东女国女王就她这么一根独苗儿了,要么这就是个被推上来当盾牌的炮灰。 “为什么?” 蒋禹清眼珠子都在喷火,吼道:“我告诉你为什么。我哥哥是大夏一品国公世子,连中三元的状元郎。 他放着堂堂正正的大夏世子不当,去当你的什么狗屁正夫,二等国民,他又不是脑子进水了。 你以为你东女国是个什么香饽饽,穷乡僻壤的地方,谁稀罕!” 尔玛舞真被蒋禹清的一顿输出给怼蒙圈了,拿手指着她,胸脯起伏的厉害半晌说不话来。 东女国同来的女官,虽也看不上尔玛舞真这蠢货的行径。 但到底代表了东女的身份,于是黑着脸道:“郡主请慎言!” 蒋禹清火冒三丈道:“我慎不了!听您的大夏话这么标准,想来对我大夏文化也是有过钻研的。 当知道,我大夏是男子为尊。在大夏男子若不是逼不得已,轻易不会给人做上门女婿,上门女婿是要被世人看不起的。 我哥哥是大夏一等公爵府的唯一继承人,身份尊贵。 但凡你们有点脑子,也说不出让我哥哥给你家这什么狗屁太女当正夫的话来。 这对我哥哥对我蒋国公府都是一种耻辱,本郡主没拿大扫帚打你们出去,算是给你面子了!” “你,你,这就是你们大夏的待客之道吗?”女官气的脸都扭曲了。 蒋禹清“哼”了一声,斥道:“少给本郡主上纲上线的。 请来的才是客,像你们这样不请自来的,那叫不速之客,我们家当然不用对你客气。 你若是不满,只管去皇帝陛下那里投诉我,该有什么责罚我一并受着就是!”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东女国使臣再不走就是真的没脸了。 一行人来的时候个个趾高气扬,走的时候全都灰头土脸的。着实教路人看了不少笑话。 蒋禹川听到家里的下人来报说,东女国太女竟公然带着人去蒋国公府提亲时,气得脸色通红。 那日好友竟一语成谶。 这位太女殿下,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已经有了好几个面首。 当初他一来,这浪荡女就看上了他,当即要求他当她的面首。后来得知他的身份后,又改了主意,说要娶他做正夫。 他这两日躲都躲不及,不曾想这女人竟然找到他家里去了。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等他火急火燎赶回家的时候,才知道他神勇的妹妹已经把那什么太女赶回国宾馆了。 陆氏气坏了,忙问儿子是怎么回事,蒋禹川无奈只得把这两天的碰到的奇葩事说了。 陆氏道:“那什么太女没安好心,这活儿咱可不能再继续干下去了。 实在不行,让你爹去找鸿胪寺的大人们说说,给你换个地儿,这不是膈应人嘛?” 蒋禹清也觉得她娘说的有道理。 蒋禹川也觉得不能再这么躲下去了,那个太女就是包点了引线的黑火药,随时会炸。回去后就去找鸿胪寺卿了。 卿正也吓了一大跳,这特么的都是些什么见鬼的事。 干个活而已,还能招惹这么出烂官司来,可见有时候长得太好,也不是什么好事,容易招惹烂桃花。 看着好好的一个太女,竟然还是个女色狼,真要了命了。 他怕再出了事儿不好交待,忙给蒋禹川换到了别的馆。 不仅如此,东女这边但凡长的俊俏点的接待官员,全让他换了个遍。 等第二天尔玛舞真发现接待的官员全都换成了四五十岁的中年大叔,甚至是老头时,脸都绿了。 尔玛舞真在蒋国公府闹的这一出,很快就传遍了京城。夏景帝听闻后脸色颇有些不好看。 这东女国的太女,也太不像样了些。 出使大夏带着面首也就罢了,竟然还敢肖想他大夏的青年才俊,人家不愿意,她就直接闹上人家的家门去。 把他大夏当什么了?简直荒唐。 夏景帝一生气,直接下令鸿胪寺将东女国使臣的接待规格,降了两个等极。 这下好了,接待人员从青年才俊变成了老头不说,人数从由从前的十人,变成了现在的寥寥三人。 吃食用度也跟着降到了大夏接待来使的最低级别。着实让其他国家的使臣看足了笑话。 东女使臣即便再气又能什么办法,左右是自家人惹出来的。 回去就同女王陛下说,还是换二公主上位吧。尔玛舞真就是坨扶不上墙的烂泥。 九月初七,千秋节。 蒋家人同其他勋贵世家一样,盛装打扮后一起进宫给皇帝陛下贺寿。即是贺寿,臣子们少不得要送上贺礼。 臣子们为了讨好大老板,也是挖空了心思。 什么前前前朝的稀世古董,前前朝的大师真迹,某某某的传世孤本。 罕见的珠宝玉器,金佛像,玉观音、夜明珠,那是应有尽有。 整得跟异宝鉴赏大会似的,着实让蒋禹清开了眼界。 轮到蒋家的时候,蒋文渊也送上了一个大盒子。 李得顺打开罩子一看,竟是一盆花,确切来说是一盆长势极好的青翠的水稻。一时竟愣在那里。 不过他人老成精,反应过来后,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含笑而立的蒋文渊,心里便有数了。 这应该又是什么了不起的发明。于是便唱:“户部尚书,蒋文渊,水稻青苗一盆!” 整个大殿的人听到这声唱喏都有些懵,什么玩意,水稻青苗一盆? 这蒋家怕不是穷疯了吧,竟然送这种东西。 唯有几个聪明的立即想到了,这个时节稻子已经入仓,怎么会有水稻青苗。 而且,看这盆青苗,明显刚灌完浆,如今长势正好。 夏景帝也想到了这个问题,起身走下御阶。 仔细的观察过青苗后,问蒋文渊:“这青苗似乎长的正好?爱卿又有何发现,不防直说,朕着实猜不到。” 蒋文渊笑着揭露谜底:“这是臣青州老家送来的,今年试种的第二季水稻。目前长势十分不错,预估将在十月中收获。” 夏景帝闻言一愣,继而大喜,哈哈大笑道:“好啊,叔益。你家里种了多少?” 蒋文渊道:“试种了两亩,第一季四月初种的,六月底收的。这一季是七月初种的,算算时间,还有一个多月就能收了。 若是成功,明年则可在南方地区,大范围推广二季水稻。” 夏景帝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哽咽,拍着蒋文渊的肩膀道:“好,好啊!你们家的人都是好样儿的!这是朕今年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殿中的大臣们也是一片哗然。现在的水稻本就高产,若是南方各府再推行二季水稻的,大夏的粮食产量还能再翻上一番。 我滴个亲娘,这蒋家怕不是被神农附体了吧!这也太牛气了! 大夏的大臣们惊,各国的使臣们更是震惊。 他们早就听说了大夏的高产粮种,却没想到水稻这东西居然能种第二季。 同在南方的南疆使臣激动了。 他们这次前往大夏贺寿,其中最大的一个目的,就是希望能将大夏的高产粮种带回国。 没想到,在这千秋节上,还能听到比高产粮种还要好的消息。 这更加坚定了,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都要买回大夏的高产粮种,还有这种二季水稻的种植方法。 第127章 千秋节 其他的国家除了匈奴也基本都是奔着高产粮种来的。 如今的大夏,粮食多到可以随意拿来酿酒的地步了。而他们的国民,大部分还在挨饿。 抢?也得有那能耐才行。 君不见匈奴那么强大,前几年都让大夏给干半残了么。 听说王庭都往西移了好几百里。差点就进沙漠吃沙子了。 如今也就剩东边倭国的小矮子,还时不时的蹦跶两下了。 这些矮脚倭奴也就仗着自己漂在海上,真要把大夏惹急眼了,造出宝船来,随时都能轰了它。 匈奴今儿来的两人,还都是老熟人。大王子,不,应该称摄政汗呼延旭日干,和七王子阿巴鲁。 在座的其他国家的使臣都是奔着高产粮来的,唯他们不是。 匈奴居马背,世代游牧,没地可种,他们也不会种地。 此番之所以前来,也不是真心想要交好,实在是上回让大夏给打怕了,想暂时服个软,换个喘气的机会。 如今的大夏兵强马壮,粮食更是多到吃不完,更有那个极为厉害的轰天雷。 据说,那玩意儿小小的一个,随便一丢就能炸死一片。 侥幸逃回来的人都被吓破了胆,对此更是闭口不言,讳莫如深。 若是大夏想起之前的血仇,出兵攻打草原,他们只有等死的份儿。 夏景帝是个开明且雄才大略的皇帝。底下的能臣武将倍出。就拿眼前这位户部尚书来说,就是个最典型的例子。 出身寒门,短短十年间就从县令做到了户部尚书,种出了令天下人都垂涎的高产粮种。使得大夏的粮食产量在过去的几年里,年年翻番。 就连肃州那么穷的地方,他也仅用了六年时间,就把那里打造成了大夏的另一个粮仓,塞上江南。 四年前的那场大战前夕,他们曾联合第三方使手段买通了一个洪姓官员。 试图挑拨这对君臣,扰乱肃州,好为他们大举进攻大夏营造条件。 可惜,失败了。这位皇帝对他的臣子十分信任。 这位蒋大人也是个铁骨铮铮的硬骨头,在他的带领下,肃州百姓不仅没有逃跑,年轻人反而纷纷投军,奋起反抗。 可以说,匈奴的失败,这个蒋文渊在其中扮演了极其重要的角色。 他又把目光转向他旁边站着那个小姑娘身上。 蒋文渊的女儿,灵惠郡主,也是大夏最具传奇色彩的人物之一。 人生经历与她的的父亲相比,也毫不逊色。 一岁时就被邱神医收作关门弟子,三岁就敢操刀给他做开颅手术。天赋高到可怕。 传言,这位小郡主除了邱神医这位师父外,还有一位真正的世外高人做师父,习得一身神鬼莫测的神通。 有小道消息称,当初跟着阿古拉和哈巴特尔逃出铜罗关的那五千多残兵,就是葬送在她的某种强大的法术之下。 就连阿古拉和哈巴特尔的人头也是她割下来的。 当时她才多大,五岁!如果传言是真的,那她简直就是一个妖孽! 这样的妖孽他们除不去,就只能想办法纳为已用,实在不行也要离间了他们。 蒋禹清一直觉得后背有双眼睛在看着她,她下意识的一回头,整个看进一双鹰一样的眼睛里。 蒋禹清的眸子里瞬间闪过一丝邪笑,呦呵,还是个老熟人! 旭日干一点也没有被抓包的尴尬,反而冲她举了举杯。蒋禹清回以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献完礼,夏景帝又赏了蒋文渊一堆的好东西。蒋家人谢过恩后,便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一边欣赏别人送的礼物,一边等待着开席。 有了蒋家的珠玉在前,后来者送的礼物无论多么的贵重,再引不起夏景帝的一丝兴趣,一般都是嗯一声,就让人拿下去了。 唯有那盆水稻青苗,一直被放在他的脚边,小心的保护着。 大夏的臣子们献完礼,之后便轮到各国使臣献礼了。 丽句送的是一支约五百年的老山参。乍一看不错,但比起蒋禹清送出去的那些,着实有些差得远了。皇帝的宝库中,比这个好的,也不是没有。 除了这些,再无其他。 倭国送的是一尊血珊瑚,看着挺值钱,其实只有一尺多高,实际价值着实有限。 他家的浪人们长期在大夏的东南沿海,烧杀抢掠。 这帮人究竟是怎么有脸一边抢大夏的东西,一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跑来同大夏“敦亲睦邻”的? 鲜国送的是他们国家几样特产的药材。虽然大部分是游牧民族,但靠近大夏的东南方向也有农民。他们此次前来,除了粮种外,还想跟大夏谈开通边贸的事情。 南疆湿热,多毒虫蛇蚁,也盛产美玉。他们送来的是一整块两尺见方的帝王绿玉石,价值不菲。 东女国送的是一尊约两尺高的黄金鼎。吐蕃送的是他们的圣物,一枚九眼天珠,并一枚佛祖的指骨舍利。 大夏佛、道并尊,这佛舍利也算是难得的宝物了,夏景帝还算满意。又问起,和亲吐蕃部的大公主可好,使臣道:“公主安好!” 最后是匈奴。 匈奴送的是一把黄金镶嵌宝石头的弯刀,据说是用天外陨铁打造而成,吹发可断。 在蒋禹清眼里,这玩意儿也就吹得厉害,实际上可能连她灵境里的菜刀都不如。而且,上次都被大夏打得那么惨了,他们居然还有胆子来! 等所有人献完礼,夏景帝又说了一通冠冕堂皇的场面话,之后宴席就开始了。 捧着各式珍馐美味的宫人鱼惯而出,将食物放到客人们的桌上。 等皇帝动了筷子举了杯之后,众人就开始畅饮。丝竹歌舞之类也上来了,大殿里一片靡靡之音。 酒过三巡,尔玛舞真突然站起来,指着蒋禹川大声道:“皇帝陛下,我看中了贵国的世子蒋禹川,请您将他赐给我做正夫。” 她的话音一落,蒋家人的脸色立即黑了,四周也安静下来。 意识到不好的舞姬们也迅速退场,远离这是非之地。 皇帝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他知道这位东女国王太女是个没脑子的,却没想到明明都被人拒绝了,还死皮赖脸人的上赶着求。 他道:“这个朕可做不了主!在大夏,婚姻之事,须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讲究个你情我愿,方能成两姓之好。 你让朕给你赐婚,不若问问儿郎本人,或是其父母。他们要是同意,朕自然没有意见!” 夏景帝话音刚落,蒋禹川就站起来,斩钉截铁道:“我不愿意!还请太女莫要再纠缠!” 尔玛舞真有些受伤:“为什么?如果你介意我有其他的夫侍,我可以把他们都遣散,只要你一个的!” 她的话使得整个大殿都是一片闷笑声。在场的小女娘们却是恨她恨得牙痒痒。 哪里来的疯女人,这般放浪形骸不说,还敢消想玉洁冰清的禹川世子,真真是不要脸。 蒋禹川青着脸道:“因为不喜欢,看不上,不稀罕!这些理由够么?” 众人笑的更厉害了。姑娘却是暗中欢喜,世子果然有魄力够直接,她们喜欢。就该这样狠狠的拒绝她。 “你就这样讨厌我吗?”尔玛舞真有些想哭了。任谁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男子无情的拒绝,都会伤心的好吗? “是!太女无需多言。说罢,坐下端起酒杯,一言不发!” 尔玛舞真还想说什么,被身边的女官一把拽了回去。 女官恨不能打死这个蠢货,之前丢人还没丟够吗,又跑到大殿来再让人家羞辱一次。 女王陛下这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就生出了这样一个蠢货。 二公主比起这位来,不知道要强出多少倍。 事已至此,尔玛舞真这才失落的坐回去,只是望着蒋禹川的方向,目光格外的幽怨。 本以为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没想到,尔玛舞真刚刚坐下,那边匈奴摄政汗旭日干又站了起来,右手按在左胸口,冲夏景帝深深的行了一礼。 道:“匈奴摄政汗,呼延旭日干愿以两千匹战马、东部五百里草原为聘礼,为我儿卓力格图求娶贵国的灵惠郡主为大妃,以结两国友好!” 只听“呯”的一声拍桌,两个声异口同声道“父皇(陛下)不可!”。正是太子景衍和蒋文渊! 蒋文渊急急道:“陛下,我儿灵惠尚不足十二,怎可嫁人!” 景衍也道:“父皇,匈奴不安好心,万不可答应!” 他现在恨不能将这些鞑子千刀万刮。他小心护在心头这么多年的宝贝,也是他们能觊觎的么? 一面用眼神暗示他爹,您若是敢答应,儿子向您保证,要么太子换人,要么皇帝换人,您看着办! 皇帝看到儿子眼里明晃晃的威胁,狠狠的瞪了这不孝子一眼,清了清喉咙道:“诚然,摄政汗的条件十分优越。 但,朕还是刚才那句话!婚姻之事,需征得她父母同意。既然她父亲不愿意,摄政汗也别强人所难了!” 乎延旭日干竟然意外的没有知难而退,而是转过身问蒋禹清:“本汗想听听灵惠的郡主的意见?” 蒋禹清放下手里的瓜子,拍了拍站起来,嘴角勾起一抹邪笑:“如何不好,条件挺优越的。想要我嫁去你们匈奴也简单,大汗再加一个条件如何?” 闻言殿内的众人都在惊失色,尤其是景衍脸都白了。“清清,不可!” 蒋禹清给了他一个稍安勿燥的眼神。 乎延旭日干似乎极有兴趣:“什么条件,郡主不防说说!” 蒋禹清指着宫门的方向道:“想必摄政汗进宫的时候应该看到了宫门口的英雄纪念碑了吧?” 旭日干颌首:“看见了,与你的开的条件有关么?” 蒋禹清冷笑一声:“只要大汗去纪念碑前跪着磕三个响头。 并大声说:“我匈奴错了,不该侵犯大夏,特此前来谢罪,我便嫁,如何?”话音落,殿中又是一片闷笑声,就连景衍也难得的笑了起来。 旭日干一听,脸瞬间黑透了。他就说这小丫头怎么这么好说话了,合着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这种事关整个匈奴脸面的事儿,他能干么?自然不能干! 他真要那么做了,只怕等不到蒋禹清嫁去大夏,他就会被匈奴的勇士们分尸。 于是,一场硝烟就此消弥于无形! 第128章 丧家犬 晚宴上除了这两个头铁的,其他人还算老实。 千秋节的第二天,各国开始商谈合作。真正的交锋开始了。 南疆想要购买一批粮食种子,比如水稻。甚至还想购买二季水稻种植技术。 种子可以卖,现在高产粮种基本已普及全国,大夏朝廷就算不卖,他们也能从民间搞到,不过费劲些罢了。 倒不如大大方方的卖,还能得个人情。 至于二季水稻的种植方法什么的,蒋文渊直接以还在试验阶段,技术不成熟为由拒绝了。 至于南疆人回去后能不能自己摸索出来,就看他们的本事了。 除了种子,南疆盛产玉石和药材,大夏也有他们急需的盐巴等,两边也算是互惠互利。 鲜国,想要开放双方的边贸。这个大夏的君臣也有过讨论,鲜国这些年在北方一直很安分,可以开。 这是双边互利的好事。 大夏的丝绸瓷器茶叶等可以输入鲜国,鲜国的牛羊及相关的产品比如羊皮和羊毛等,可以输入大夏。 尤其是战马。大夏境内草原少,优质的马匹少。 在黑火药出现前,大夏同匈奴的战争中,绝大多数时候都处于被动防御的弱势一方,败多胜少。 毕竟步兵再牛逼再厉害也干不过以速度见长的骑兵! 至于东女国,从前与大夏的关系还算可以。 按说赏他们一批粮种也不算大多的事儿。 可惜他们的王太女不太识相,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几句话就让皇帝改变了主意。 想要粮种,可以,掏钱买吧,且价格比其他国家要高出一倍。 东女国的女官听闻消息,脸都黑了,却也毫无办法。谁让自家得罪人了呢。 吐蕃地处高原,气候比大夏的肃州还不如。国内也大多以放牧为生,也有少量种植青稞,民风彪悍。 这两代赞布,均有意同大夏修好。前些年更是特意派遣使臣到大夏求亲,想要两国永远修好。 夏景帝在多方考虑后,就把大公主嫁给了这一代的吐蕃王。也就是说夏景帝是现任吐蕃王的老丈人。 故而两国算是姻亲。因此,皇帝也赏了他们一批玉米和土豆种,至于能不能种活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夏景帝想到多年不见的大女儿,心里到底是有些愧疚的,又另外赏赐了一批财物,让他们带回去交给大公主。也算是他这个做父皇的一点心意。 至于东北部的丽句。 他们一直在等大夏皇帝的赏赐,可是左等右等都等不来。 在熬了十多天后,实在忍不住了,就旁敲侧击的问鸿胪寺的官员。意思是,别的国家都拿了赏赐走了,怎么我们的到现在还没有下来啊。 那官员一脸,你怕不是有什么毛病的表情,意味深长道:“您说谁?南疆和东女的的粮种都是自已掏钱买的。 吐蕃是大夏的姻亲,老丈人给女儿女婿送点东西,不过分吧!再说了,谁告诉您,来了就一定要赏的。 大夏如今国库空虚,哪哪都要钱,可不得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哪有那闲钱去接济别人!” 这话犹如一个大耳刮子,扇的丽句使臣脸上生疼生疼的,当下就怒气冲冲的走了。 其实这还是蒋禹清提醒的她爹,说:“爹爹,我今天在大街上看到丽句的使臣进京了。 除了前头的一辆车架上放了几个不大不小的箱子,后面长长的一队马车,怎么都是空的,这是来进货的吗?” 这话着实给蒋文渊吓一激灵,忙跑回去翻档案。 不翻不知道,一翻吓一跳,丽句在大夏建国后的百来年间,总共有过多达三十七次的朝贡记录。 每次来,送的都是些不值钱的小人参,要不就是海里产的几颗小珍珠贝壳之类的,最值钱的一次,也不过是一株不到半尺高的小珊瑚。 每次回去时,都会带走满满数车的赏赐。这其中金银珠宝,大夏的特产无数。 好家伙,这是朝贡吗?特么的,乡下的穷亲戚进城打秋风都不敢这么打的! 想到女儿说的那一队长长的空马车,蒋文渊彻底坐不住了,连夜捧着这些档案进了宫。 就怕皇帝脑子一抽抽,嘴一松快,这大笔的赏赐就出去了。 现在的国库是比从前丰盈了点,那也只是相对的。那么大的国家,哪哪都要钱。 前些时候兵部那边申请拨款,想要在福州那边建造宝船打倭寇和海盗的事情还没着落呢。 与其拿钱财去喂这些白眼儿狼,还不如拿去多造两艘宝船是正经! 皇帝看了记录后,只觉得身上哪哪都疼,尤其是脸。 特娘的小西八,真把大夏当冤大头了。 赏,赏个屁,让他们哪来的回哪去! 就这样,丽句的使臣破天荒的,带着买来的为数不多的粮种,拖着一队空车,一路灰灰溜溜骂骂咧咧的走了。 呼延旭日干到底没有勇气去拜纪念碑。相反,每次匈奴使臣路过那处的时候,都会刻意加快速度,低头避开。 那座碑给人的压迫感太强了,莫名的会让他们觉得很不舒服。 十五那天,他们从宫中出来,正好让前去祭拜的蒋禹清看到了。冷笑着伸手拦住他们道:“知道这座碑底下安放的是什么吗? 匈奴使臣们沉默不语。 她的声音从齿缝中挤出来:“是坟土。我亲手从玉门关阵亡将士的坟头上取回来的,总共十一万七千八百六十一座。这还只是其中的一部份! 这笔笔血债,大夏百姓永生永世都会记得,绝不原谅。所以你们也不必再做无用功了!大夏的粮食一粒也不会卖给你们!” 她顿了一下,用看死人一样的冰冷的目光盯着呼延旭日干兄弟俩的眼睛道:“你们应该庆幸,没有出现在那片战场上。 否则你们的脑袋会和阿古拉哈巴特尔一样,风干在大夏城头!” “所以他们真的是你杀的,那还有五千多勇士?”旭日干的脸色有些发白。 蒋禹清没有正面回答,但她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所以,尽快从大夏的土地上滚出去,滚得远远的!别再妄想用什么阴谋诡计。” 她突然邪笑着盯着旭日干,用手点了点头部的位置:“否则,我会让你死的比阿古拉还惨!” 旭日干一个激灵,想到了什么,冷汗都下来了,颤抖着声音道:“你对我的头做了什么?” 蒋禹清耸了耸肩膀,双手一摊:“也没做什么,就是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放了一粒小小的种子而已! 就连我师父都不知道!你知道,我是有些不为人知的本事的。” 说着,她右手轻轻一挥,旭日干立即觉得自己的脑袋中有什么在钻动。 难受的得他胃里一阵翻搅,当场呕了出来。吓得他的随从一阵慌乱。 “种,种子!”旭日干脸色惨白,恨得咬牙切齿。“你卑鄙!” 蒋禹清抬头望了眼纪念碑,胸中扬起无限的恨意:“当你们一次次举起屠刀肆意屠杀我大夏百姓们的时候,把他们当两脚羊的时候,可有想过手下留情?” 旭日干脑袋都要炸裂了,仿佛有什么东西想要钻出来一样,疼的浑身都在颤抖。 阿巴鲁看到他哥哥疼成这个样子,勃然大怒,提起钵大的拳头照着蒋禹清就打,却被她一脚踹出去仗余。 匈奴使臣一片惊愕。这么小个人竟然能把近三百斤的阿巴鲁踹出去,这得是多大的力气? 旭日干忍着剧烈的头疼,扶着下属的手臂才能站起来,满头冷汗的问蒋禹清:“你究竟想怎么样?” 蒋禹清冷笑到:“2000匹战马,500里草原,买你的命!” “不可能!”旭日干大怒。 “随便你!”蒋禹清一脸无所谓“阿古拉死了,还有一个拉克申。他的母亲才是大妃。 你要是死了,你以为就凭阿巴鲁这个脓包和你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儿子会斗的过他。” 到时候整个草原都是他的,说不定他为了感谢我替他除掉你这个对手,直接把这些东西送我了,也不一定。” 这无疑是扎中了旭日干的死穴。 一个心腹幕僚劝他:“摄政汗,应允吧。 她说的对,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拉克申肯定不会放过我们的,到时候所有的一切都成了泡影。 中原有句老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旭日干也深知这其中的厉害,权衡利弊后,终究是妥协了:“好!我答应了!你什么时候拿掉我脑子里的东西?” 蒋禹清道;“这东西只有我能催发。只要你安分守己,自然平安无事。若是……” 她伸手再空中画了几个圈,邪恶的仿佛地狱里出来的恶魔:“哪怕,我们远隔万里。 只要我动一动意念,它就会瞬间穿透你的颅骨,吸干你全身的血肉,把你变成一具连灵魂都不配有的干尸。 所以,不要再妄想耍什么花招,你斗不过我的。” 旭日干这会儿连灵魂都在颤抖,虚弱道“我答应你的条件,你也最好说到做到!” “自然!”说着,蒋禹清立即勾了勾手指,收回了木灵之息。 旭日干浑身的剧痛立即消散的干干净净。若不是身上还穿着被冷汗浸透的衣服,他就要以为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 也因此对她更为忌惮,这会他是真的相信她能做到。 得到自由后,旭日干等人狼狈而逃。 看着匈奴人狼狈的走远,蒋禹清走上台阶,把手里的白菊花束轻轻地放在碑前。 温柔的地抚着碑身,轻声道:“伙伴们,你们看,他们像不像丧家犬? 第129章 汇通钱庄 宫门广场人来人往,蒋禹清和匈奴使臣之间的交锋,很快就传进了夏景帝的耳里。 夏景帝长叹一声:“一介女娘,铮铮铁骨,羞煞多少七尺男儿!”他伸手拍了拍儿子的肩:“你小子是个有福气的!” 景衍有荣与焉,语气里难得多了丝傲气“肯定比你有福气!” 夏景帝:“.......”这儿子不能要了。 第二天,呼延旭日干就进了皇宫,立了国书。 就这样,大夏不费一兵一卒就得到了2000匹战马,国土面积又西移了五百里。 当天下午,呼延旭日干就带着人离开了大夏京城,速度快得就像后面有鬼在追一样。 他现在只想尽快离开大夏,离开这片从前无比垂涎,现在只觉得无比恐怖的土地,离那个魔鬼远远的地。 至于其他的,他也顾不上了...... 次日早朝,夏景帝洪亮的笑声传遍了整个大殿。开疆拓土的大事,自当昭告天下,君臣共欢。 他可不管蒋禹清用了什么手段,甭管黑猫白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 皇帝又狠狠的夸了蒋文渊,夸她教女有方。并当殿下旨,册封蒋禹清为超一品的护国郡主。 女子中,地位仅次于皇后,与公主平起平坐。须知“护国”这两个字,可不是轻易能用的。 消息传开,京城再度轰动了。于是“生女当如蒋禹清”的信条再次喧嚣尘上。 前来蒋国公府贺喜的人再度挤爆了大门,逼得蒋文渊不得不闭门谢客,这才罢休。 匈奴人一走,东边的倭国也空着手,怒气冲冲的走了。 你特娘的前脚派人来我家抢东西杀人,后脚就装出一副笑脸来同我睦邻友好,妄想我赠你一批财宝,我可去你的吧!小八嘎! 赏赐没有,粮种更是一粒也没有。不仅如此,还专门派了一队羽林卫“一路护送”他们到海边,看着他们登船! 彻底断绝了他们半路弄粮种的想法! 把这些不省心的家伙们打发走后,整个京城的空气都仿佛清新了不少。 鸿胪寺的官员们也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蒋文渊也狠狠的松口了气,一天到晚的,就会打他银子的主意!啊呸! 泰安农庄的果树都已经种完了,有蒋禹清的木灵之息加持,全部成活,并且长的很好。 种下的大片苜蓿草也已经长到了寸许高。 老兵们心中欢喜,以为是蒋禹清给的“药水”的功劳,还让她没事的时候多配点,浇树的效果杠杠的。弄的蒋禹清哭笑不得。 如今老兵们正在之前选定的地方搭建牛圈,羊圈和鸡舍。 猪圈建在紧靠着蒋家那个三千亩的庄子边上。 并且挖了排污管道,和化粪池。 这样每天从猪舍里扫出来的污物都会被排进这个大池子里,经过发酵后可以直接撒进田里,变成天然的有机粪肥。 又因离得果树林子和房屋足够远,即便在有风的日子里,气味也不会熏到人。 她通知了牙行那边,送了第一批,总共五十头小猪仔送过来。 蒋禹清让有经验的老兵选了十头母的和两头公的留作种猪,其余全部煽了。 看着蒋禹清一手倒提着小猪,一刀一个蛋蛋的时候,老兵们莫不觉得两腿间凉嗖嗖的,看她的眼神也更加的敬畏了! 不愧是小战神,也这太狠了。 于是私底下又送了她个“鬼手神刀”的绰号。 蒋禹清知道后,不仅没有觉得被冒犯,反而有些沾沾自喜。 当下决定,等哪天出去闯荡江湖的时候,就用这个名号! 晚上吃饭的时候,蒋禹清看见她爹愁眉不展,便问他怎么了。 蒋文渊皱眉道:“东南沿海,倭寇日渐猖獗。陛下有心平定倭患,却苦于没有宝船。” 蒋禹清道:“是我们技术不行,造不出来吗?” “非也,是没钱!宝船耗费庞大,想要建立起一支足够强大的水军,就需要数量足够多的宝船。 大夏的国库这两年虽说好些了,但用钱的地方也多,实在挤不出钱来。” 蒋禹清道:“一艘宝船需多少银?” 蒋文渊道:“小的两三万,中型的五六万,能在海中作战可搭乘数百上千战员的,至少十万银起!” 蒋禹清张了张嘴,这还真是一个天文数字。但建立水军这个想法是对的。 只有拥有足够强大的海军,才能抵御来犯的敌人,保护家园,甚至可以去探索海外那些未知的世界,开疆拓土。 前提是得有钱。 蒋禹清也想帮他爹,可她也穷。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 直到这天她从和安医院回家,路上买了个烤红薯的,边走边吃。无间意看到一家钱庄时,突然眼睛一亮。 有了,开钱庄,国有钱庄。 当下把红薯囫囵填进肚子里,骑着白小十飞一样的跑回家。之后房门一关,就开始写相关的计划。 她上辈子也不是学金融的,所知道的那点金融知识着实有限的紧。 不过同这个世界,只能代管钱和兑换银钱的钱庄来说,已经是跨越式的进步了。 蒋文渊下衙的时候,她正好写完,便直接拿着东西去找她爹。 蒋文渊一看,简直如获至宝,欣喜若狂:“乖宝,你可真是帮了爹爹的大忙了。” 当下饭也不吃了,拿着东西再次奔进了皇宫。 皇帝父子刚端上碗,听说蒋文渊有急事求见,忙宣召他进来。 蒋文渊将女儿写的东西拿出来,仔细同皇帝一说,皇帝也惊为天人。 直叹道:“叔益,你家女儿这脑子究竟是怎么长的,这也太好使了吧。他若是个男儿,只怕你都比不过她。” 蒋文渊嘀咕道:“可不是不如她吗!真要论品阶,我还得给她见礼!” 皇帝一听顿时哈哈大笑:“哎,还真是这么回事!当爹的才是从一品,作女儿的却是超一品。你憋屈不憋屈!” 蒋文渊表示不想回答这么幼稚的问题,哪怕他是皇帝。 夏景帝道:“明日大朝会,把这个方案拿出来,咱们合计合计。没问题的话,咱就这么干!” “喏!” “对了,你吃饭了没?没吃一块儿整点!” “那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次日大朝会,蒋禹清写的关于成立钱庄的计划书被拿到了朝堂之上,经过一番争吵之后,九成的官员投了赞成票。 又经过半个月的商讨,一家名为“大夏汇通”的国有钱庄在京城最繁华的御街成立,归属户部直接管辖。 在这家钱庄存钱,不仅不收管理费,若是存定期,甚至还付给利息。 客户若是急需用钱,还能以房屋土地等资产进行抵押,灵活贷款,等客户资金回拢后,再进行还款。 当然其中虽然会收取一定的利息,但是极低,相比喝人血的印子钱,实在是少的不能再少了。 并且这是国有钱庄,信誉有保障。说明白了,只要大夏不灭,存在这里头的银子就不会丢。 揭牌开业那天,前来存钱的人排出去一里多地。 蒋禹清排在第一个,国家的事情当然要来支持一下。 工作人员认得她,立即起身行礼。蒋禹清笑眯眯的让人把几箱银锭子抬了上来。 “郡主,您存多少?” 蒋禹清笑眯眯道:“共八千八百八十八两,其中五千两,定期三年。另三千八百八十八两存活期,要银票,麻烦给办个手续。” 工作人员一听这数,就笑了。郡主这是想给他们讨个吉祥的彩头呢!“好的,郡主请稍等!”工作人们仔细核对了银两的成色以及重量数额,给蒋禹清办好了手续,开具了存单及银票。 临走前蒋禹清还特地送上了自己的祝福:“祝生意兴隆,财源广进哈。” 仅第一天,御街的汇通钱庄就收到了二十七万三千多两的存银,其中定期就有十二万两。 这仅仅只是第一家第一天收到的存银。 如果将汇通钱庄开遍全大夏,再把汇聚起来的财富用来放贷或是投资,使之流通起来,钱生钱,最后将会是海一样的庞大的数字。 到时候,还怕大夏没钱造宝船吗?” 户部的官员们简直乐坏了,夏景帝也乐疯了。再次大赞蒋禹清简直就是个天才。 自打汇通钱庄营业后,蒋文渊的心情是一天比一天舒坦,之前快皱出川字的眉头也展平了,走到哪都是和颜悦色的,吃嘛嘛香。 与此同时,蒋禹清月底也盘了一回账。 入冬前,刚又给西北大营捐了十五万套新棉衣,肃州温暖毛坊厂今年一年的利润基本都已经搭进去了。 和安医院这边的两成利润,自今年起,她一文也没要过,全留给了医院,用来贴补老兵们看病的药钱。 好在国药局这边还算给力,加上这几年她又陆续给了不少药方过去,营收还算不错。 这些钱一部份被她捐给了慈幼堂,一部分投进了泰安农庄里,再加上其他的一些七七八八花销,所剩着实不多。 过了年,还要买大批的种羊种牛之类的的牲畜,这些又将是一大笔的花销。 而且大夏刚与鲜国签订了协议,到时候鲜国那边的牛羊和原羊皮原羊毛会大量的输入大夏。蒋禹清还打算过了年就派人过去边境那边建再建一座大型工坊,这又是一笔极庞大的开支。 她手里的这点银子着实不够用,是时候整点赚钱的东西出来了。 第130章 蒋.炸炉.禹清 这段时间,她已经把能炼的一级丹药都炼了个遍。各种丹药堆成了小山,就连白小十,有事没事都要去磕几颗。 总归算是个技术纯熟的一级工了。现在她要向二级美颜丹进发了。依旧是一百份药材。 美颜丹要用到的灵草灵花种类有三十多种,几乎是一级丹药的两倍还多。 仔细背熟了丹方后,她开始下手了。 药草一样一样的加进去,全部都加完了,似乎挺顺利的。 但是到了熔炼这一步的时候,炉子里传来咕嘟咕嘟冒大泡的声音,而且特别响。 她寻思着是不是火太大了,刚想要把火调小点儿,突然炉子开始急剧的往外冒烟,蒋禹清心头一跳,下意识往外跑。 刚一转身,后面就“嘭”的一声巨响,震耳欲聋。整个丹鼎瞬间炸上了天,蒋禹清大惊失色,就地抱头卧倒。 却不曾想,这大家伙在空中翻了两个圈后,“咣啷”一声掉下来,正好把她扣在了里头! “……”蒋禹清脑瓜子嗡嗡的,耳边全是回声。物理攻击可挡,魔法伤害是真的无处可防,真要了卿命了。 等蒋禹清眼冒金星,顶着一身乱七八糟的废渣和墨绿色的废液,推开丹鼎艰难爬出来的时候,白小十已经笑撅在地上。 四只蹄子成大字趴趴着,站都站不起来,尾巴甩得飞起,毛毛乱飞。 嘴里发出嗬、嗬、嗬嗬嗬”的古怪笑声,好好的一头鹿硬是笑成了驴叫。 “别人是炼丹,你、这是、嗬嗬嗬,想把自己给炼了吗?”都笑成这样儿了,还不忘奚落她。 蒋禹清磨了磨后牙槽,决定教训教训这个不懂尊卑的小器灵。 于是直接扑上去,抱住它漂亮的鹿头一顿猛蹭,糊了它一身臭哄哄的废渣和粘液。 洁癖器灵发出杀猪般的惨叫,瞬间觉得整头鹿都不干净了。 境主大人出了口恶气,全身都舒坦了,叉着腰哈哈大笑:“让你嘲笑我!再敢笑我,本大人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有难同当!” 这威胁好,白小十果然......没那么老实。 当你的面不敢笑,本宝宝还不能躲起来笑么。 听听,这“嘭嘭嘭”的声音,不绝于耳,知道的她在炼丹,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开山放炮呢! 这声儿响的,房子都在动!干脆叫蒋.炸炉.禹清好了。要不叫“炸炉丹师”也成啊,嗬嗬嗬。 就这天赋,也亏得龙炎鼎质量好,换个别的鼎怕是早炸成渣了。 话说,她是真的经得起炸啊,头发都炸成狮子王了。 咦o(≧?≦)o——还带冒烟儿的,人家都是祖坟才冒青烟,她自己就能给自己整冒烟了,真心牛啊。鹿蜀没法比啊,没法儿比...... 蒋禹清炸炉炸的勤快,白小十吐槽吐的那叫一个欢。 在接连失败了十三次,炸坏了七套衣服后,蒋禹清终于炼出来了第一颗美颜丹,虽然只是下品,却也足够让蒋禹清笑开了花。 这该死的二级丹药,难度起码比一级翻了十倍。 这丹方也就只是丹方,连个注意事项、心得体会之类的都没有,害得她不得不一次次摸索,都快炸出心里阴影了。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还是让她炼制了出来。 成了第一颗,找到了窍门,后面就容易多了。虽然还会时不时的炸上一炉两炉的,但成功率总算是高出不少。一百份药材炼完,总共成了四十一颗。 其中下品十一颗,中品十一颗,上品十九颗。下品丹药,可保容颜三年不变,中品可保六年不变,上品可保十年不变。 蒋禹清决定,十九颗上品丹药,给她娘和奶奶两位伯母各一颗,七个嫂嫂(包括未来的)一人一颗。 给外婆和舅母各一颗,给皇后一颗,给二师嫂和三师嫂各一颗。 只可惜大师嫂早逝,不然也可以给她留一颗的。 这算下来就是十六颗,还有三颗富余的。蒋禹清决定先拿三颗丹药出去拍卖,下、中、上品各一颗。物以稀为贵嘛! 以后看情况,再慢慢的放出去! 收拾好丹药,蒋禹清回到药园这边,摘了串枇杷坐在灵泉边剥着吃。不经意的抬头,发现功德碑上的刻度表竟然又上升了一大格。 她连忙起身去查看碑顶上的玉碗,发现里头竟然凝结了浅浅一层的灵乳,少说也得二十多滴。 这些灵乳,凡人服一滴可增寿十年。修士直接服用不仅可以直接提升修为,还能拿来炼制延寿丹。绝对的天材地宝。 蒋禹清激动坏了,问白小十是怎么回事。 白小十道:“你拿出去的几种高产粮,救活了无数的百姓。并且又每年往大营捐那么多物资,帮助修纪念碑,资助慈幼堂,建农庄安置伤兵等等,这些善行累积起来都是大功德。 你的信仰之力越多,功德也就越厚,自然,灵泉池凝聚的灵乳也就越多。” 蒋禹清抱着白小十狠狠的亲了一口“那可真是太棒了。小十,谢谢你!” 白小十罕见的有些不好意思,傲娇道:“咳,也就还行吧!” 蒋禹清从中取了十滴,一次性服下,在灵泉边就地打坐。 三天后,周围的灵气突然疯狂的向她体内涌去。她将这些灵气聚集成一支尖利的枪,猛地朝着某处看不见的壁垒屏障狠狠的的一刺,只听得“啵“的一声,壁垒应声而碎。 紧接着外头奔向她的灵气也形成了旋窝,急速的灌进她的体内,她集中精神,把这些灵气压缩成灵液,引入丹田。 又将功法运行至三十六周天后,灵液方在丹田内稳定下来。竟是一举突破到筑基四层的修为。 修炼一途,越往后需要的灵气就越多,进阶也越难。 她去年刚才进阶筑基二层,此番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连跳两个小阶,进阶至筑基中期,灵乳功不可没,实属意外之喜。 这灵乳还真是好宝贝来着。 蒋禹清决定,哪怕为了灵乳,以后也要多做善事。 第二天一早,蒋禹清就将一枚花香扑鼻的美颜丹塞进了她娘嘴里。 之后的两天,陆氏的身上的皮肤肉眼可见的变得光滑白晰,脸上的细纹也彻底消失不见,状态看着比刚成亲那会儿还要好。 眼波浪流转间,把蒋文渊都给看痴了,捧着陆氏娇美的面容,一脸眷念道:“婉娘,我怎么觉得你最近几天变年轻了不少,仿若初嫁之时。” 陆氏欢喜道:“你也发现了?是乖宝,她给我吃了美颜丹。是她用仙界的灵草灵花炼制的,说一颗可保持容颜十年不变。” 蒋文渊道:“难怪!”他想了想又摸了摸自己的脸:“你变得这么年轻好看,我同你站在一处,岂不是显得很老?” 陆氏嗔了他一眼,然后又痴痴的看着丈夫:“不会,在我眼里,你永远是最俊俏的!” 蒋文渊成功的被妻子安抚住,美滋滋的收拾收拾去衙门点卯了。 这天吃过早饭,蒋禹清就拉着陆氏进了宫。皇后一看陆氏的状态,立即惊呆了。 从前陆氏的样貌故然秀美,却也只是比同龄人要年轻一些。 这才多久,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仿佛年轻了十岁,脸蛋光滑紧致的仿若十七八岁的少女。 爱美是女人的天性,即便贵为皇后也一样。秦皇后立即追问她是吃了何种灵丹妙药。 蒋禹清这才拿出一个锦盒来。方一打开盖子,便闻到一股十分好闻的香气,这种香不同于任何一种她用过的名贵香料,美妙且舒服得无法以用言来描述。 蒋禹清道“是美颜丹!我娘亲就是吃了这个。” “美颜丹?” “嗯!”蒋禹清解释道,药材极为难得,全是天材地宝级别的。 我收集了数年的时间,再加上我师父的收藏,倾尽心血,才炼出了这种丹药。目前总共就得了几颗。 就这几颗,也都不一样。有上品、中品、和下品之分。虽然都可以美容养颜,然,保持的时间效果不一样。 下品能保容颜三年不变,中品六年,上品十年。我娘亲吃的是上品的。盒子里的这颗也是上品!一般来说,服下三天后就能看到明显的效果” 秦皇后二话不说,拿起丹药就塞入了口中。指头肚大小的丹药竟然入口即化,不过须臾嘴里就只剩下了满满的花香,并顺着喉咙一路浸润到内腑里。 这种感觉,真是说不出的美妙和舒服。 蒋禹清先是吓了一惊,继而惊讶道:“娘娘就不怕这丹药有毒吗?” 秦皇后笑道:“以你的本事,想要害我轻而易举,又岂会这么明目张胆,叫人拿住把柄!” 有些事外人不知晓,她还是知道些的。比如她还有另外一位,真正的方外高人的师父。 蒋禹清也笑了:“多谢娘娘信任。必不会叫您失望的。 不瞒您说,这丹药我手里还有几颗,打算过几日送到宝月拍卖行去,又怕人家不相信,这才拿了娘娘扯大旗呢!” 闻弦歌而知雅意。 秦皇后心情极好,大气的挥了挥手:“本宫准了!等过两日看到效果,本宫再请些夫人们进宫喝喝茶。” 蒋禹清大喜:“多谢娘娘。 次日,秦皇后起床洗漱,贴身宫女惊讶发现娘娘的皮肤竟然好了不少。 娘娘虽然保养的不错,倒底也有了些年纪,皮肤上也还是能隐隐看到一些细纹的。 不过一夜的功夫,那些细纹竟然都没有了,那丹药是真的厉害了。秦皇后摸了摸明显紧致了一些的脸,但笑不语。 此后又过了两天,秦皇后的状态一天好过一天,全身的皮肤紧致细腻了不说,脸也嫩白的不像话,还染着一层淡淡的自然霞色,俨然一位芳华正茂的少女。 同儿子景衍站在一起,不像母子,倒像是姐弟。这也叫夏景帝看直了眼睛!一连几天都宿在椒房殿! 秦皇后十分满意,果然说到做到,挑了个阳光灿烂的暖和日子,在椒房殿举行了个小茶会,请了不少京中的贵妇们进宫喝茶。 与会的妇贵们看到蒋国公夫人和秦皇后惊人的变化,均是震惊又羡慕不已,忙追问她们可有什么养颜美容的秘诀。 于是秦皇后欢喜间“不小心”的秃噜了嘴说吃了美颜丹,还是从护国郡主那里得来的。 在贵妇们的一再追问下,陆氏只好“无奈”的道出,自家女儿只是偶然得了几颗。 她自己吃了一颗,秦皇后吃了一颗,剩下的三颗已经送去了拍卖行,可能会在今年最后一场拍卖会进行拍卖。也就是腊月十五。 贵妇们失望之下,暗暗发誓一定要拿下这几颗丹药。 因此从宫中回家后,就开始盘点自己的财产,一面让家中的下人们盯紧了宝月拍卖场那边,若是有消息立即来报。 不过两天,贵妇们果然在宝月楼送来的拍卖画册上看到了美颜丹的消息。 与此同时,美颜丹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京城。不仅贵族阶层知道了,而且豪商巨贾的当家夫人们也收到了消息。 一时间女人们个个摩拳擦掌,想要把这样宝贝收入囊中。 第131章 疯狂的丹药 腊月十五。 今天是宝月楼本年度的最后一场拍卖会。与以往不同,今天出席的宾客中,女性占了大多数。 蒋禹清和陆氏一出现在宝月楼,就立即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贵妇们盯着陆氏年轻娇美的容颜,真当是又羡又妒。 对即将开拍的美颜丹,也更多了一份期待,和势在必得的决心。 宝月楼是拍卖行里的老手了,自然知道,拍品放在什么时候上拍,能获得更多的关注以及最大的利益。 拍卖会开始,前几项都是些寻常的宝贝,诸如前世某位大师的名画,来自遥远西域的和田美玉,甚至还有一个浸了血的玉枕。 这玩意儿懂行的一看就知道是死人墓里挖出来的。没想到参与竞拍人还不少,甚至还拍出了不错的价格。 蒋禹清的美颜丹被放在第四轮上拍,是下品的美颜丹。 当司仪捧着盒子上来时,美艳的女拍卖师立即用最大的热情来介绍它:“各位贵客们,现在介绍的是本场的第四件拍品,美颜丹。 相信在场的夫人们都已经听说了也看过了它的神奇功效。 美颜丹出自大名鼎鼎的护国郡主之手。均由世所罕见的奇花异草花费数年的时间所炼制,总共有五枚。 其中的两枚已经由蒋国公夫人和皇后娘娘分别服用了。余下的三颗,上品、中品、下品,各一颗,郡主已经交由本楼全权进行拍卖。 本轮拍卖的就是其中的下品美颜丹。功效:美容养颜,30-50岁的女子服用后,三天内便可令容颜重新焕发生机,并可保容颜三年不衰。” 司仪话音刚落,现场顿时一片惊叹哗然之声。 女子们只知其有极好的美容养颜效果,服用后能在短短几天内就迅速变美。 却没有想到,还有保持容颜三年不变这种逆天的功效。 当下更是激动,只恨不能直接扑上去抢了。 司仪见状满意的扬起了笑容:“好了,相信大家也都有所了解了。下品美颜丹,现在开始拍卖,起拍价三千两钱银子!” 司仪话音刚落,现场观众席上的夫人们便纷纷举牌子叫价。三千两、五千两、七千两、一万......很快就飙升到了三万一千两。 坐在大众席上的女子们虽也小有家资,但价格飙升到这个数,她们也只能望丹兴叹了。 接着就是各个楼层包厢里的贵妇们开始叫价了。 又是数轮喊价过后,这枚下品美颜丹被一位富商夫人以六万八千两银子的高价拍走。 随着拍卖师落锥,蒋禹清也不由咂舌,一面暗叹京城的女人们真的太有钱了,一面又深深的反思,她还是低估了女子们对美貌的追求与执着。 又是几轮拍品过后,上了第二枚中品美颜丹。五千两银子起拍,最终被三公主以九万八千两银子拍走。 最后的那枚上品美颜丹,压轴出场。当司仪说出:“可保容颜十年不衰”的话后,在场的女人们都疯了,争抢也进入了白热化。 起拍价一万两银子的丹药,经过一轮又一轮的争抢,最后被安国公世子夫人以十五万八千两银子的绝对高价拿下。 安国公世子夫人出身大夏首富沈家,是沈家主的掌上明珠。 听说出嫁时,光嫁妆就排满了三条街,端的是资本雄厚,财大气粗。 十几万两银子就为了一颗丹药,就连活了两辈子的蒋禹清也忍不住惊呼一声“好家伙”。 前世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当真是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 女人们在拿到丹药的第一时间,就迫不急待的吞进肚里,唯恐迟则生变。 这场拍卖会最大的赢家就是蒋禹清。 三颗丹药总共拍出了三十二万四千两银子,宝月楼因此将她列为最顶级的贵宾客户,给了她最大的优惠,去除佣金还有三十万两银子。 陆氏走出宝月楼的时候,整个人都是飘着的。 想想她都干了什么? 她竟然把价值十几万两的东西吃进了肚子里,那就是两艘中型宝船啊。 真是夭寿哦!不知道现在抠出来还来不来得及? 陆氏晕晕呼呼的回到家里,好半天才清醒过来问蒋禹清:“乖宝,那什么美颜丹你还有吗?” 蒋禹清道:“还有的,娘亲是想要送给谁吗?” 陆氏摇了摇道:“不是的,娘只想同你说别再送人了。这老值钱的玩意儿,再送出去,可不得心疼死我。 从前咱们在老家还没发迹的时候,一个铜板恨不能掰成两半花。你爹爹给人家抄半个月的书,也不过一两多银子。 娘只要一想到自己一口吞了十多万两银子,这心呐就揪揪儿的难受。真是造孽哦!” 蒋禹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东西炼制出来就是拿来吃的,不仅您有,我还给奶奶伯母和嫂子们都准备了,外婆和舅母也有。 等哥哥们娶嫂子的时候,咱直接拿它当聘礼,岂不是倍有面子?” 陆氏的嘴张的老大:“这么多?乖宝,你倒底炼制了多少?” 蒋禹清得意的笑了笑,然后伏在她娘耳朵边道:“想炼多少炼多少。所以娘亲别担心。 再说了这玩意儿每年往外放个二三颗就好,多了就不值钱了。” 陆氏闻言顿时喜笑颜开:“还是我宝贝女儿聪明!这样娘亲就放心了。” 蒋禹清三颗丹药就挣了三十万两银子,莫说京中的世家眼红,就连皇帝都眼红。 好歹还记得这姑娘是自家未来的儿媳妇,没做出什么丢人的打土豪的事情来。 他的好大儿提醒他:“别忘了,这些年清清给西北军中送了多少东西。 没有她在后边鼎力支持,您的日子能有这么舒坦!最起码,您想添件新朝服都难!” “......”夏景帝气得四处找东西,要打死这不孝子。 好容易抓着个纸镇,一看还是名窑的,又舍不得扔了。 砸坏了,内府还得出钱买,不划算!算了忍忍吧! 蒋文渊对于女儿一下子就赚进三十万两银子之事,十分淡定。 家里不缺钱,现在也无须女儿赚钱养家。她赚的钱都归她自己,她想干嘛就干嘛。 倒是邱神医,一回府就来找她:“乖宝啊,那什么美颜丹你还有吗?” 蒋禹清道:“有啊,您要干嘛?送人?”她眼睛瞬间亮晶晶的:“难不成您老终于想开了,想要给我们找个师母?” 邱神医作势拍了她一记:“臭丫头说什么混话呢?胆子肥了,敢调侃你师父了!” 蒋禹清立即双手合十告饶:“不敢,不敢。只是这女子用的丹药,您吃了也没多大作用啊?” 邱神医瞪了她一眼道:“谁说我要拿来吃了,我就想看看,研究研究也不行吗?” 蒋禹清道:“当然可以!”说着摸出个小玉瓶来给他:“这里头是颗下品美颜丹,给您。” 邱神医道:“炼制的原材料有吗?我看看!” 蒋禹清没多想,又给了他一份灵草道:“这些都是灵境出产的灵草灵花,里头蕴含灵力,与寻常的药草不同,您看看就好,外头怕是种不出来。” “好好好!”邱神医哪管这些。嘴里敷衍着,拿着灵草和丹药飞快的走了。 一旁玩耍的白小九闻到了好闻的熟悉的气味,过来拱了拱她。蒋禹清丢给它一只狍子,大家伙叼着狍子愉快的跑远了。 来京城后,一点也不好玩。 这附近几条街都没有卖肉的,不怀好意的家伙倒是不少,总想着把它哄回家。 它白小九是岂是几块大肉就能哄走的么?真是笑话! 看他们那贱兮兮的样子就烦,若不是怕给主人惹官司,真想一巴掌拍死丫的。 所以还不如待在家呢,饿了有吃的,吃饱了就到处玩。反正家里的园子够大,也勉强够它跑一跑了。 自打那天得了蒋禹清给的丹药,邱神医一连几天都没去医院。窝在自己的院子里搞研究。 蒋禹清知道他的性子,也没去打扰他,自己去了和安医院给老头儿代班。 从那天她送了二师嫂一粒美颜丹后,只要她在和安医院上班,这位可爱的女士就天天来探班,给她送各种滋补美味的汤水,殷勤的不得了。 同在一个地方干活儿的丈夫,确是啥也没有,这给她二师兄嫉妒的,每每看她的眼神都幽怨得不行。 这天她二师嫂又来给她送饭,好歹这回终于没再忘了自己的丈夫,让二师兄跟着蹭了一顿。 吃完饭,二师嫂拿着食盒走了。 郭解想起了什么,突然问她:“小师妹,师父这些天都在家里干什么?他要那么多的墨石干什么?”墨石也就是煤。 这个世界的人早在百多年前就发现这东西可以燃烧,只是开采不易,加上交通不发达的,故而价格昂贵,并未普及开。 百姓们烧饭取暖还是以唾手可得的柴草为主。 只有打铁铺等需要熔炼金属的行当,才会用到它。盖因其燃烧的时间持久而且温度高。 蒋禹清愣了一下,诧异道:“您是说师父跟您要了很多墨石?” 郭解道:“也不是很多,三百来斤。怎么,你不知道?” 蒋禹清道:“我还真不知道。这几天师父的院子外头都挂着免打扰牌,我也没法儿进去。 倒是前几天,他问我要了一枚美颜丹,和一些炼制美颜丹的药草,说要做研究看看。” 说到这,她脑子里突然闪过什么,突然一拍双手惊叫道:“糟了!” “怎么了?”郭解不解. 想到某个可能,蒋禹清瞬间吓出了一声冷汗道:“我大概知道师父在干什么了,他肯定在炼丹。 我的天啦,弄不好可是要出大事的!快走,咱们得赶紧回去阻止他。” 说着转身就跑。郭解赶忙跟上。 他们的马车刚刚转进荣宁街,就听得“轰隆”一声巨响,紧接着就看到蒋国公府的上空升起团团黑烟。 第132章 爆炸 拉车的马儿也吓得一阵嘶鸣,险些失去控制。 蒋禹清瞬间脸色惨白,当即往身上拍了张神行符,跳下马车,疯了一样的往家跑。 此时府里已经乱成了一团,大家伙纷纷赶往邱神医的院子。 蒋禹清一阵风似的刮了过去,一脚踹开回春院的大门,便看见院中刚被炸出来的深坑。 师父邱神医被泥土埋了一半,白小九浑身是血的倒在一边。 蒋禹清颤抖着手将邱神医从泥土里刨出来,轻轻的拍了拍他漆黑的脸,声音都在发颤:“师父,师父,你醒醒!” 拍了两下,老头儿猛的一口黑烟喷出,咳咳两声:“乖宝,师傅没事,快救白虎!” 蒋禹清这才确定老头儿真没事,忙起身去看白小九了。 此时,其他人也赶到了院子,见此情形也是吓得够呛,确定邱神医没事后,纷纷松了口气。 只是白虎的情况好像不大好! 白小九伤的很重,肚子被豁开了一个大口子,肠子都露出来了。 蒋禹清让人把它抬进师父的手术室,先用灵气弄晕了它。 又给它输送了一缕生机,之后用回春术,一点点的修复它腹部的伤口,直到全部愈合。 整个过程持续了约小半个时辰。之后蒋禹清拿干净的纱布沾了些它毛毛上的血,象征性的包裹了一下,装个样子。 打开门后,见花厅里坐满了一屋子的人。她父母和哥哥都在。邱神医一脸愧疚的看着她。 蒋禹清同大家报了平安:“小九没事了,我已经给它用了最好的药,留在这里养上几天就好!”大家方才放下心来。 对蒋家人来说,白小九不是宠物,而是家人。 据邱神医说,爆发生的那一刻,是白小九及时推开了他,所以才会伤得这么重。 蒋国公府早年被蒋禹清刻了防护阵法,所以房子没事。只是院子中间炸了个大坑而已。 而邱神医身上有自己给的平安玉符,本也可以抵挡这次爆炸冲击,但白小九不知道。 它只是下意识的不想家里人受伤,所以扑过去为邱神医挡下了大半冲击波,自己却被炸成重伤。 白小九真是好样的。蒋禹清决定,等它醒来,自己要亲自去药田那边的山脉里给它打头牛吃! 确定邱神医和白小九都没事后,大家也都走了。尤其是蒋文渊,还得出去打发外头的一堆麻烦。 待大家走后,邱神医才挪着小碎步,小心翼翼的跟蒋禹清道歉:“乖宝啊,今天是师傅大意了。 自已拜的师父能怎么办,再作也得宠着。 蒋禹清拍拍老头儿的胳膊,安慰道:“您没事儿就好。 小九的伤我也彻底的治好了,一会儿我就把它移到灵境里去待几天。 我们只管对外宣称,说它在你这里养伤就好了。 其实这事儿我也有错,如果我多提醒您一句就好了。 这些都是灵药,药性非常的爆烈,需要按照专门的丹方,用异火辅以灵力方才能融炼,中途还需要非常的小心。 当初我炼丹时也被炸了好多回,险些受伤。 您用黑石来熔它们,不出事才怪。 幸好您才放了两三株,若是再多放几棵,就算咱家的房子有防护阵它也得炸上天。” “我知道了,乖宝。以后我再不乱来了!” 今天这事儿也着实给老头儿吓坏了,他虽然爱研究些奇奇怪怪的,却也惜命的很。 若不是有乖宝给的平安符和白小九以身相救,搞不好他这条老命就真交待了。 蒋禹清亲自带人将院子里的大坑填埋上,打扫干净。 又从灵境里挖了些上了年份的好药给他,好好的安慰了老头儿,这才离开。 蒋国公府这场突如其来的爆炸声,自然也是引得满京城哗然。 就连皇帝陛下也派了人来打探。 得知只是邱神医炼药时,不小心加错了东西才导致炸炉的。 邱神医没事,只是蒋家养的那头白虎为了救邱神医受了伤。 想起前几天,护国郡主卖的那几颗丹药,当时只是眼红人家赚钱容易,如今想起来,这些丹药怕也不是那么好得的。 一不小心还有送命的可能,这不就连邱神医都差点栽了跟头。 因此关于这件事情的舆论,在第二天邱神医出现在和安医院坐馆时,便大致落下了帷幕。 蒋禹清把白小九弄进灵境里,果然履行承诺亲自去山上打了头最肥的灵野牛下来给白小九加餐。 白小九高兴坏了,只是受次伤而已,就能得到一整头牛作奖励,它表示再炸两次也不是不可以。 感知到白小九这种危险的想法后,蒋禹清果断给它敲了警钟:“要不是我回来的快,这回你就没命了,还再炸几次! 你以为你是铜皮铁虎,刀枪不入吗?笨蛋!” 白小十落井下石,毒舌道:“那没事,再炸一次,顶多炸成碎肉渣渣。 清清你到时候就拿它做成虎肉火烧,或是虎肉包子,再不包成饺子也成。 味道肯定好!吃完了,咱再养个别的虎!” 白小九立即怒了:“你才炸成渣,你才做包子,主人才不会这么干呢。 你就是嫉妒我比你更得主人宠爱,想挤掉我好独占。你个心机鹿!” 白小十牙疼?(??????‵?),一脸无语的摇了摇头对蒋禹清道:“这货没救了......” 瑞雪纷纷中,又迎来了岁末。 年三十的宫宴,蒋禹清死活把她师父给带上了。 邱神医虽无官无职,却是天医谷的谷主,见天颜可不跪,地位超然。 又因为他与蒋家的关系匪浅,所以礼司在安排座位时,特意把他同蒋家父子安排在了一处,这样有熟人在,老神仙也能自在些。 蒋禹清同她娘刚落了座没一会,镇国公夫人曲氏就来找陆氏说话。 用仅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我前日里听说安西侯府的魏家有意与你家攀亲,你可知此事?” 陆氏一脸讶异:“未曾。怎么,他家女儿看上我家川儿了?” 曲氏恨铁不成钢道:“一看你就没做过功课。 安西侯府的两个女儿早就嫁了,如今孩子都满街跑了。我想说的是,魏家看上你家的郡主了。” 陆氏大惊:“什么,看上我家清清了。这怎么行,她才多大?” 曲氏道:“你家小郡主过年进三月就满十二上十三了。 寻常人家这个年纪,也可以相看了。 你家清清这样的好姑娘,满京城有儿子的人家哪个不垂涎,老实说就连我都心动。 只不过我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家儿子配不上你家女儿罢了。” 曲氏三个儿子,大儿子十八岁,已经定了亲,过了年就要成亲了。 二儿子十六,虽说与蒋禹清的年岁相当。 但他是嫡次子,既无爵位可继承,个人天赋也十分一般,将来大概率只能做个富贵闲人。 拿这样的儿子去攀人家的金枝玉叶,曲氏可没那么厚的脸皮。 至于小儿子,将将五六岁,不提也罢。 “所以,魏家这是打算作何?” 曲氏道:“现在的安西侯夫人是继室,有一个儿子已经十五岁了。 前头原配也留有一个嫡子,已经成亲。 只是魏家不知什么原因,到现在都没有立世子。 我估摸着安西侯夫人母子看上你家小郡主,未必就没有借势上位的打算。” 陆氏冷哼一声:“她怕不是在做梦!” 曲氏道:“我也这么觉得!不过还是要提醒你一句,防着些总是好的!” 陆氏拍拍她的手:“曲姐姐的这个人情我领了,多谢!” 曲氏嗔了她一眼:“嗐,咱俩谁跟谁呀!” 蒋禹清见她俩咬完耳朵了,于是凑上来问曲氏:“夫人,您家的舞阳姐姐如今可好?” 曲氏遂敛了些笑容:“也就那样吧!上回写信还问起你。 她如今远在南方,我们也帮不上忙。 等明年,她夫君调回京中,有我们帮衬着日子应该好过些。” 蒋禹清遂道:“那感情好。下回再写信,麻烦代我问声好!” 曲氏道:“好,一定带到。多谢郡主记挂。” 记起曲氏的话,晚宴的时候陆氏特意留意了安西侯府一家。 发现安西侯夫人时不时的就往她们这边张望。 同她眼神相撞的时候,不但不尴尬,甚至还满脸笑容的冲她举了举杯。 安西侯的小儿子也逮着空儿数次跑到丈夫和儿子身边献殷勤。 这着实让陆氏的脸色很不好看。 安西侯次子的异常举动,也引起了景衍的注意。 他微蹙了眉头,冲后头的内侍勾了勾手道:“去个人盯着,看看魏家的小子倒底想做什么?” 邓三水领命而去。 宫宴结束后,一行回到家里又吃了顿家宴,之后开始守岁。 蒋禹清拉着哥哥在院子里放烟花。烟花很美,却嫌冷清了些。 她突然怀念起小时候,和一群哥哥们在青州老家的院子里,放烟火投壶的事情来。 “哥哥,我想青州老家了!”她说。 蒋禹川揉揉妹妹柔软的发顶:“我也想。 只是如今我们都长大了,有些东西总不会一成不变的!” “是啊,就像哥哥们也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和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蒋禹清叹了口气。不过也只是怀念了一下,毕竟哥哥们都越变越好,也没什么可以惋惜的。 唯一惋惜的,大概只有时光。 她随后又同蒋禹川道:“哥哥,我们来堆雪人吧!给家里的每个人都堆一个吧!!” “这主意好!”蒋禹川立即同意了。让人找了铲子等工具来,兄妹俩开始在院子里吭哧吭哧的挖雪。 堆好一个,就给戴上一个毛线帽子,再缠上一条红围巾。 榛子当眼睛,红色的水萝卜当鼻子,断掉的细麻绳当嘴巴,再插上两根树枝当手。 一个憨态可掬的雪人就做好了。 大家一见这个还挺好玩,于是不拘主仆纷纷加入进来。 就连邱神医也拿了个桶来挖雪,一时间整个园子里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第133章 最好笑的笑话 陆氏看着园子里的欢闹景象,想到今天镇国公夫人同她说的话。 颇有些忧心的对丈夫道:“今儿在宫宴上,曲姐姐同我说,安西侯府似乎有意我们家乖宝!” 蒋文渊搂了搂妻子的肩,不以为意道:“别担心,若是明着来,咱家们直接拒了就是,谅他们家也不敢乱来。 若是敢私底下耍阴招,不用等到我们出手,乖宝自己就能收拾了他。他们翻不起大浪!” 陆氏一听,也是这么个道理,确是她杞人忧天了。 一群人堆了许多个雪人,摆在小径两边,胖乎乎的十分可爱。还有一只雪虎,和一只雪鹿。 初一,进宫拜年。蒋禹清被皇后拉着,坐在她的身边,几位公主反倒坐在一边。足可见她的地位尊贵! 毕竟“护国”二字,可是人家凭实力挣来的,一般人真羡慕不来。 初三的时候,景衍微服来蒋国公府“拜年”。 看到蒋家的园子里摆了许多可可爱爱的胖雪人,就连蒋禹清的两只宠物都有形象。 他不禁有些酸,道:“清清,你堆了这么多雪人,每个都有名字,为何没有我的?” 蒋禹清惊讶道:“哎,你也喜欢啊!没关系,喜欢就现给你堆一个好了。昨天刚下过雪,堆一个也不费事儿!” 景衍立即笑了,如此刻的暖阳:“好,要同你的雪人摆在一起!” “行!”不过是个雪人,你愿摆哪摆哪! 两人就在紧挨着蒋禹清那个雪人的地方,花费了半个多时辰,堆了个雪人,比蒋禹清的那个要高一些。 堆好后,也着学大家,在雪人的肚子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蒋文渊串门回来,看到两个并排的雪人,及大雪人肚子那个颇为刺眼的“衍”字,老父亲那里那个酸哟,就跟打翻了醋坛子似的。 这回他是真的确定了,这小子是真的不怀好意。 不行,他得想个法子把宝贝女儿同他分隔开才好。 要不先让宝贝女儿先去肃州或是回青州老家避一避。 等太子娶了太子妃,把这茬忘了就好了。 这个念头刚起来,就被他拍了下去。。一想到有许久见不到宝贝女儿,他就受不了。 得换个法子,换什么呢,得好好想想...... 初七,蒋禹清亲自给泰安农庄送去了一马车的物资,全是吃食。顺带也给老兵们拜个年,再发个开门红包。 她发出去八十个红包,同时也收到了八十个红包。虽然收到的每个红包都只有几文钱,却也代表了老兵们对她的祝福,弥足珍贵。 初八,衙门开印。大殿开朝。 新年里也没多少事,有大臣就上表,道太子已经十八岁了,该大婚了。 蒋文渊一听心里那个欢喜啊,恨不得给上奏的伙计点一百零八个赞。 某大人言之有理,臣附议! 接着朝臣们也纷纷出班表示附议。 看到蒋文渊出班的那一刻,景衍内心是拒绝的。他当场表示,孤年不及弱冠,婚事晚两年再议。 大臣们就劝,怎么能晚两年呢。皇家子嗣不丰,殿下是储君,当负起为皇家开枝散叶的大任来。 景衍面无表情道:“孤,意已决,诸卿不必再劝!” 夏景帝乐得看儿子吃瘪,坐在御座上但笑不语。 见儿子力排众议,把这事儿压下去,方才转移了话题,说起别的事情。 蒋文渊见心愿没能达成,颇有些沮丧。 其他有适龄女儿的大臣则更加失望,毕竟下一任国丈的位置,谁不垂涎。 初八,也是和安医院恢复正常上班的日子。 这两天蒋禹清把白小九给放出来了。邱神医对救命“恩虎”的感激和宠爱又上升到了一个新高度。 亲自给白小九喂食,梳毛,侍候的那叫一个周到。白小九十也分享受这种奢侈颓靡的生活,只觉得自己达到了虎生巅峰。 今天阳光晴好,邱神医一大早就带着它出城了,说是出去采药。 这天寒地冻的大正月,采什么药,其实就是借个名头正大光明的出去溜虎罢了。 邱神医不去和安医馆,蒋禹清少不得要去露一下面。 本打算去去就回,但今天的病人竟然格外的多,蒋禹清不得不忙到半下午才骑着白小十往回走。 走到兰陵大街的时候,兴许是路滑还是什么原因,几辆马车竟然撞到了一起,把街道堵了个严实。 蒋禹清寻思自己想要从看闹热的人群中穿过去,恐怕不太容易,就改道从旁边的小巷子里绕过去。 这条小巷子十分偏僻,平时走的人就不多,按说这会儿又是滴水成的冬天,更不会有人才对。 蒋禹清竟然被一群混混模样的人给拦路打劫了。十分离谱! 这一群五个人,拿刀的拿刀,拿棍子的拿棍子,笑的一脸不怀好意。 其中当头的独眼龙,吸溜了下鼻涕,扛着明晃晃的大刀,拦着蒋禹清道:“小姑娘,刚过完年,兄弟们口袋都空了,借点钱来花花呗!” 还没等她说话,白小十就在她脑海里疯狂大笑:“这群家伙见着你非但不逃跑,居然还敢打劫你,这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吗? 混混打劫女魔头,哈哈哈哈,这是本大人今年听到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笑死我了.......” “你闭嘴!”这话原本是蒋禹清喝斥白小十的,劫匪却听成了叫他们闭嘴。 独眼龙“哟嗬”一声,一口唾沫吐在地上,肩上的大刀拿下来,在手里掂了掂了。 “小姑娘胆子挺大啊!居然还敢还嘴!老子再说一句,把身上值钱的都交出来,否则让你好看!” 蒋禹清很没气质的翻了个白眼儿,心道是不是全天下劫匪的台词都差不多。 她懒得跟这群家伙废话,拍了拍缠在腰间,装饰成一条绿腰带的小荆,就要动手揍人。 突然一个声音从旁边冲出来大喊:“住手,这么多人欺负个小姑娘算什么本事。” 竟是个头戴金冠,手拿折扇的十五六岁的少年,后头还带着两个人高马大的家丁。 那少年喝止了劫匪后,就立即站到了蒋禹清这边,对她道:“姑娘,别怕,有我在!” 蒋禹清嘴角抽了抽,暗道这位老兄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怕了。 那少年说着,带着两个家丁冲上去同五个劫匪打作了一团。 他的身手看起来不错,至少挺华丽的,没大会儿就把五个混混给收拾了。 然后理了理衣服,刷的一声打开折扇,脸不红气不喘的走过来同蒋禹清道:“姑娘,都收拾了。 这条巷子不安全,你家住哪,我送你回去吧!” 蒋禹清笑着冲他拱了拱手:“多谢公子相助!”接着又指着地的劫匪问:“那这几个呢,怎么处理?” 金冠少年摇扇子的手顿了一下,笑的有些勉强:“这么冷的天,能出来打劫,想来也是家中困苦,逼不得已。 不若就放他们一马吧!让他们再次别再打劫就是!” 蒋禹清“哦”了一声,赞赏道:“公子真是大度又善良,小女子钦佩。”那金冠少年闻言不由沾沾自喜,然蒋禹清接下来的话让他的笑容立即僵在脸上。 她道:“我这个人呢,性子不太好,小心眼还喜欢记仇。 所以,得罪过我的人,我一般都不会放过。况 且,这几个还是劫匪,今儿能打劫我,明儿也会打劫别人。 毕竟可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么好运,能得公子及时相救的对不对! 所以,还是送到衙门去吧,一劳永逸。” 说罢,自随身的包包里摸出一捆细麻绳,跳下鹿背,将五个劫匪麻溜儿的绑成一串,但有敢反抗的,直接一脚下去,立即老实了。 金冠少年和两个家丁眼睁睁看着,蒋禹清把一连串的劫匪绑在鹿屁股后面离开,甚至连凶器都没忘捆上一并带走,脸都绿了。 那几个劫匪一边被踉跄着被拖走,一边频频回头向几人张望,那意思是,快别愣着了,赶紧找人去捞我们啊。 金冠少年的一个下属一脸不敢置信道:“现在的小女娘出们都流行随身带绳子了吗?” 另一个道:“难怪,她不喊救命,这位小郡主的力气也太大了些。别说他们五个,就是再加上咱仨也不一定是她对手。” 金冠少年张了张嘴,最后懊恼的一扇子敲在墙壁上,冲他们吼道:“还愣着干嘛,赶紧派人去衙门捞人呀!” “啊,是,是是,这就去......”。 初八这天发生的事儿,在蒋禹清眼里连个泡儿都算不上,早被她抛到了九宵去云外。 然,没过两天,她却又在医院附近的茶楼里看到了他。 这回换了个玉冠,仍旧是绯色华丽的锦袍和折扇。“姑娘,我们又见面了,好巧!”蒋禹清笑了笑道:“确实挺巧的!” “相缝是缘,可否一起喝杯茶!” 蒋禹清立即喊来小二道:“给这位公子上壶最好的碧螺春,顺便算一下账!” 说罢对少年道:“我还有事,告辞了。这壶茶就当是前两天你救我的谢礼了! 顺便忠告一句,大冬天的扇扇子不好,要么人家以为你有病,要么就真把自己给扇有病。”说罢,冲他拱了拱手,大步往柜台结帐去了。 少年:“......” 蒋禹清第三次看见他是在自己的诊室里。 少年再度看到她,似乎很惊讶,惊讶的有些夸张。 “没想到姑娘就是大名鼎鼎的小神医,护国郡主,是在下失礼了。 在下安平西府魏才乐,安西侯是我爹。” 蒋禹清不冷不热的奥了一声,上上下下的瞅了他一眼:“你今儿是来看病的?” 魏才乐道:“是,小生有些不舒服!” “哪不舒服!”蒋禹清手指扣上他的手腕。脉搏起伏有力,壮的能打死牛。 她收回手:“挺好的,没大毛病!” 说罢,刷刷的上纸上写下了一连串的药名,写完了往他面前一放:“去抓药吧,治治你脸上的痘,太密了,有碍观瞻。” “.......”魏才乐那张本就不甚出彩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抓着药方逃命似的跑出去了。 第134章 元宵灯会 回到家,他娘安西侯夫人问他:“乐儿,郡主可答应了同你一起去看花灯?” 魏才乐懊恼道:“别提了。无论我怎样暗示明示,她都没反应觉,儿子怀疑她压根儿就还没开窍。” 安西侯夫人一愣,想到蒋禹清的年纪,也确实小了些,没开窍也在情理之中。 遂又安慰儿子道:“她马上就十二上十三了,一般这个年纪的女娘最容易情窦初开。 这次不成,还有下次。只要你多出现在她身边,多表现,她总有被你打动的一天。 只要将她娶进门,这侯府的世子之位就是你的囊中之物。 况且有郡主和蒋国公府的助力,你以后的前途自不必说。一个魏才远又算得了什么!” “好,儿子记下了。” 这里发生的事情,蒋禹清自是一无所知。次日就是元宵节,景衍派人递了话给她,说要和她的家人一起去逛灯会。 多个朋友一起看灯,蒋禹清自然开心。当蒋禹清把这事儿告诉蒋爹时,蒋爹只觉得牙都是酸的。 他躲都来不及,这小子怎么又找上门来了呢,真是造孽啊! 次日傍晚,十二名青衣侍卫护着一辆普普通通的青祎马车停在了蒋国公府的大门前。 蒋文渊一看马车前低调装扮的李得顺,心中就是一惊,赶忙迎上前去。 果然从车里出来的不仅只有太子景衍,还有夏景帝和秦皇后。这一家三口竟是都来了。蒋家人忙跪下行礼。 “臣,蒋文渊参见皇帝陛下,皇后娘娘,太子殿下!” 夏景帝扶起蒋文渊:“都起来吧,我今日微服出游,你们称我景老爷即可!” 蒋文渊道:“是,景老爷,景夫人,公子里面请!” 帝后还是第一次来蒋国公府,相比威严肃穆的宫室,和其他权贵家府邸的教条规矩。 蒋国公府更多了一份寻常百姓家那种居家过日子的随意与温馨。 比如挂在树上的小红灯笼串,路边随处可见还没有化完的雪人。 趴在大厅地板上惬意甩着尾巴的白虎,和高傲漂亮的小鹿,以及陆氏亲手勾织的色彩鲜艳的毛线坐垫等等。 每一样都让人无比的舒服放松。 晚饭是陆氏带着仆人们做的,基本都是些家常菜,吃完饭后,外头已是华灯初上。 大家稍事歇息,喝了一盏茶后,便出门观灯。 最近几年大夏风调雨顺,粮食连年增,百姓们的日子着实好过了许多。故而近两年的花灯会都格外的热闹。 此时刚刚天黑,城中便处处亮起了灯笼,尤其是御街两边,更是成了灯的海洋。 街上人头攒动,大多都是全家出动的。大夏民风开放,少男少女们均可以鲜衣怒马,任意出游,不用戴祎帽。 商家们为了招揽顾客,家家门口都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漂亮灯笼。 甚至专门请来有才士子出灯谜对联,并许以重金做彩头,任凭游人猜兑。 一来涂个乐趣,二来也为宣扬自家店铺的声名,可谓是使尽了浑身的解数。 蒋禹清兴致勃勃的游走在一个又一个灯笼摊位间,观赏着这项流传千年的传统民俗文化。 看灯,看人,也猜灯谜。 她于此道并不精通,碰到简单的也会试着去猜一猜凑个热闹。 稍微难一点的就没辙了。但架不住她有俩超级外挂。 比如她牛气轰轰的状元哥哥,又比如文武双全的景衍小哥哥。 蒋禹清看中了一盏十分漂亮的仕女图走马灯,很是喜欢。 单买的话要四两八钱银子,她有些舍不得。 不过那灯下还贴着一条灯谜曰:食伴黄卷枕半书——卷帘格。打一官职名! ???什么玩意儿!半文盲的某境主一脑袋问号。 忙转头寻她的外挂。 只可惜她的状元哥哥这会儿正在旁边的一个摊子上,同人斗联斗得正欢,好似没空理她。 她只好把目光投向旁边的景衍。 景衍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发顶,温柔道:“清清想要那盏仕女走马灯?” “嗯嗯!”蒋.文盲.禹清猛点头。“想要,特别想!” “好,你等下,我给你赢回来!”说着便从旁边的案桌上取了纸笔,写上答案。 蒋禹清一字一句的念了出来“中书舍人”。 “对。”他笑着解释道:“卷帘格是种谜格,谜底是三个字,或三个字以上,须倒过来读再扣合迷劐面,如同帘子卷上又放下,是以叫卷帘格。” “哇,好厉害!”不得不说,这些古人的文化素养是真的牛,玩儿的都是高端局。 对上她这个上辈子只猜过脑筋急转弯试谜题的半文盲,简直就是降维式的打击。 商家接过景衍的答案,赞了一声公子大才,就乐呵呵的把仕女灯取下,双手递给他。 景衍接过后,又给了蒋禹清。蒋禹清拿着灯笑弯了眼,一手挑着灯,一手拨着玩。 为了不让拥挤的人群挤到她,景衍甚至直接伸出臂膀将她护在羽翼下。 看着前头的一对小儿女,夏景帝乐呵呵的拿手肘捅了捅脸色有些不好看的蒋文渊:“叔益啊,你看咱们两家做个亲家如何?” 蒋文渊闻言整个人都不好了,却又不能明着得罪皇帝,只道:“景老爷,我家女儿还小呢!” 夏景帝瞪了他一眼道:“甭跟我来这一套。你那点子心思我还不知道吗?不就是怕女儿将来嫁了我家,受委屈!” 蒋文渊心里冷哼,暗道知道你还问! 夏景帝又道:“诚然你家女儿很不错,可我家儿子也很优秀的好吧! 别的臣子家,巴不得将女儿塞进我家,只有你不愿意。 哼,若不是我家儿子非你女儿不可,本老爷指不定今年就能当祖父!” 他拍了拍蒋文渊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道:“我知你爱女心切。 你看这样如何,我也不强迫你,你也不许干涉两小儿女来往。 若是清清也愿意我家阿衍,本老爷再下旨给他们赐婚,如何?” “可以!”您老都把话说到这地步了,我反对有用吗?左右您都是老大,您说了算。 蒋文渊心里那个憋屈啊,就别提了。 得了蒋文渊的承诺,夏景帝看着前头的景衍,心情愉悦的,扬了扬嘴角。 心道,儿子,你这老丈人不是一般的难搞,你老子我也就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 搞定了这件大事,夏景帝舒坦了。专心带着秦皇后逛起灯会来。他已记不清多少年没逛过民间的灯会了。 看到感兴趣的会猜一猜,竟然也赢下来好几盏。她自己提了一盏国泰民安图案的,其余的都送给了秦皇后。 蒋文渊也不甘落后,只要媳妇儿喜欢就果断出手。 怕人潮挤到陆氏,就一路牵着她的手,用身体护着她。直把个夏景帝看得眼睛生疼。 切,整得跟谁没媳妇似的。 男人的胜负欲一上来,便也牵起了秦皇后的手。 倒把个秦皇后都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暗道糟老头子今儿怕不是吃错药了? 途中他们也遇到了其他的大臣。 见帝后一家三口低调的同蒋家人走在一起,便也知道他们不欲暴露身份,遂远远的行了礼便避开了,可谓十分的有眼色。 一面暗暗心惊蒋家人在皇帝心里的地位,连逛个灯会都伴驾御前,也着实是厉害了。 一行人玩到快散场时方才尽兴而归,各自收获满满。 临分别前,蒋禹清将自己赢来的灯笼,给每个人都分了一盏,就连李得顺也有。 得李得顺真心相待这么多年,孙女一般。有好东西从来都忘不了她的那一份。 她也把李得顺当成了自己的另一位长辈,所以有任何好事,也从不会落下他。正所谓,真心换真心。 回宫的路上,夏景帝对儿子道“我今日同蒋文渊提了,想同他做亲家之事。 他没有立即答应,但以后也不会阻止你同清宝来往。 清宝还小,你想要抱得美人归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加油吧!” 景衍面上有些热,还是真心的跟父亲道了谢。 夏景帝嘴角上扬,把头搭在秦皇后的肩上,闭目养神。 今儿走了一夜,着实有些累了。岁月不饶人呐! 晚上,蒋文渊躺上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陆氏也被他搅的睡不好,迷迷糊糊道:“怎么了,何事这么忧心?” 蒋文渊双手枕在脑后,两眼看着漆黑的帐顶道:“陛下想把乖宝指给太子!” 陆氏闻言彻底吓清醒了:“陛下真这么说?” 蒋文渊道:“嗯!不过我没答应!”他把夏景帝的那番话同陆氏说了。 陆氏沉默了一会才道:“太子是个好的,性情端方,文治武功样样都出色,将来也会是个明君。 可不好也在这身份上头,太过贵重了,将来后宫之中肯定少不了别的女子。 咱们家乖宝看着性子软和好说话,实则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 她又长在咱们这样的和谐的人家,未必能接受得了夫君三妻四妾。到时候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来!” 蒋文渊一支愣,直直的从床上坐起道:“那正好!我明儿就去跟乖宝说。 正式定下前,就先同那小子把事情给说明白了。 管他是不是太子,不纳妃就嫁,纳妃就散!” 说罢被子一掀又躺下了,眼一闭:“睡觉!” 陆氏:“.......”就挺好,不用她安慰了。 第135章 表白 当第二天,蒋文渊吞吞吐吐的把这件事情告诉蒋禹清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惊呆了! 好半天才机械的转动着脖子,用控的诉目光问她爹:“爹爹,您不爱我了吗?” 蒋文渊眼睛一瞪:“胡说,怎么可能,你可是我最爱的宝贝女儿!” 蒋禹清一脸不可置信:“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同我说这么可怕的问题,我还差两个月才十二岁!” 蒋文渊一脸愤愤道:“你以为我想,这不是让皇家给逼的么。若是可以,爹爹巴不得你一辈子不嫁,就待在家!” 陆氏听不下去了,狠狠拍了丈夫一记:“你混说什么呢!一辈子不嫁人,你是想乖宝孤独终老吗?” 蒋禹清晃着脑袋着,双手比了个“停”的手势道:“行了,我知道了,你们都别说了!我会好好想想的!”说罢几乎飘着脚步走出去的。 蒋禹清坐在清波池边,正月的西北风都没能吹散她心里的郁躁。 一想到她爹跟她说的事情,景衍那个家伙居然对她有那种心思,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颇有种“我把你当伙伴,你却想当我丈夫”的即视感,这是什么可怕的设定。 她觉得自己以后都无法直视他了。怎么办! 两辈子都没遇到这种问题的某境主,抑郁了。 她问白小十:“我该怎么办?” 器灵用一脸“你是白痴”的的表情反问她:“我是鹿蜀,鹿蜀,你一个人类居然问一头鹿这种蠢问题!你是脑壳进水了吗?” 蒋禹清闻言诧异道:“哦,那你从前就没有找过伴吗?” 白小十道:“我是器灵,我上哪去找伴!以后不要再问我这种白痴的问题!” 蒋禹清立即乐了:“白小十,合着你竟然单身了几万年?哈哈哈,我居然见到了传说中的万年单身狗,不,是单身鹿!” 白小十咆哮道“你才单身狗,你个两辈子的单身狗还好意嘲笑我!” 一面愤怒的跳起来顶她,蒋禹清就哈哈大笑的躲,谁知乐极生悲,一脚踩空摔湖里去了。 幸好天气冷,湖面结了一层薄冰,她这才没摔水里。爬起来后,两只也不敢再胡闹了,悄咪咪的赶紧逃回了清波阁。 让人看到报到陆氏那里,两只都得挨收拾! 从那天后,怂包蒋禹清就开始躲着景衍。 景衍找了她几次,都没找到人。再看到蒋文渊那一言难尽的脸后,便明白了。 约摸是她爹跟她说了些什么,这小丫头在躲着他。 蒋禹清怂,景衍可不怂,身为未来的帝王,谋略那是一等一的好。而且深知主动出击的重要性。 于是微施了点小计,就在凌波阁将她堵了个正着。 自上次元宵节后,时隔一个多月再看到他,蒋禹清整个人都僵掉了。 反应过来后拨腿便跑,却让早有准备的景衍一把捏住了后衣领:“打算跑哪去?” 蒋禹清僵笑两声:“嘿嘿,不跑,谁说我跑了!”恁的心虚。 景衍也不打算跟她废话,他怕一放开,这滑溜的小东西就又溜没影了了。 开门见山道:“我知道你为什么躲我!他们说的都没错。我确实心悦你!” 蒋禹清整个人都惊呆了,这家伙竟然是在表、表白? 这是她两辈子第二次被人表白,上辈子向她表白的那个家伙叫什么来着?哦,忘了! 景衍将她提溜到桌子上坐好,按着她的肩膀俯下身与她平视,紧盯着她的眼睛道:“我接下来的要说话很重要,你一定要听清楚,并且记好了。 我心悦你,想娶你做我的妻子,也清楚你不会接受三妻四妾的男子。 所以,这辈子除了你,我的身边不会再有第二个女子。” 蒋禹清脸色涨的通红,结结巴巴道:“别、说的这样好听,你父皇除了你母后,后宫里可还有一窝的妃子呢! 而且,我从前听过一句话,男子的话要是能信,母猪都会上树!” 景衍瞬间黑了脸道:“他是他,我是我,别把我跟他相提并论!况且,你又是哪里听来的谬论?” 蒋禹清梗着脖子道“你管我哪里听来的。 总之,我从前一直都把你当朋友的。 而且,我现在才十二岁,十二岁,大哥,麻烦你清醒点啊!” 景衍盯着她半晌,忽而笑了,如三月桃花。 “我很清醒,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而且,清清,我有的是耐心等你长大!你别想逃开我!” 蒋禹清快哭了:“你还非我不可了! 明明外面那些小姐姐都很漂亮很可爱来着! 你说吧,你都看上我哪儿了,我改还不成吗?” 他摸摸她的头,含笑道“哪哪都好!所以别瞎折腾了!还有,以后不许再躲着我!” 景衍走后,蒋禹清生无可恋的把自己摔上床上,脸埋进软枕里,狠狠的捶了捶了枕头,啊——烦死了! 白小十道:“严格来说,他还是很不错的。 你想啊,起码他有灵根,将来可以跟你一起修炼,给你当道侣。 而且,你俩也算是青梅竹马,彼此也都了解。 最最最要的是,他长的好看啊!不说别的,就冲他的颜,你选了他也不吃亏对吧。” 蒋禹清把脸从软枕里抠出来,好奇道:“白小十,你不是说你从未找过伴么,你个单身鹿居然还当起感情顾问来了?” 器灵白了她一眼:“多稀罕哪!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况且我也只是就事论事而已。说实话,我建议你给他功法,让他跟你一块儿修炼。” 蒋禹清翻了个身,面朝上躺在床上道:“再说吧! 诚然如你所说,他是个极好的结婚对象,可这也太突然了些!总得有个过程吧! 反正我现在年龄不大,如果他真能等我几年,也确定他是个可以相伴终生对象,到时候再给他功法引入门也不迟。 若是这中途他变了卦,看上了别的小姐姐,那就什么都不用说了!” 白小十想了想道:“你说的有道理!”她是个洒脱的人,想通了后,也就随他去了。 两人虽同在京城,但各自都有事情要忙,所以能见面的时间也并不多。 相处的时候,好像同从前也没多大区别,这让蒋禹清感到十分舒服。 出了正月,便是二月,冰消雪化。惊蛰过后,春风送暖,春回大地。 去年种下的苜蓿草,蒋禹清催生了几回,赶在下雪前收割了一部分做为猪饲料,其余的全部让雪给埋了。 开了春,勤快的老兵们把冻烂的苜蓿犁进地里,这就成了极好的有机肥料。 整好地后,老兵们又种了一茬,蒋禹清将灵泉水当作“药水”让他们稀释后用来烧地,长的又快又好。 不仅种苜蓿,他们也种了别的,诸如苦马菜,牛耳菜等。这些菜,不仅长的快,人和牲畜都可以吃 等这些作物基本长起来后,老兵们又催促蒋禹清赶紧把其他的诸如牛、羊、鸡等送来。 不仅如此,他们居然还在山溪里围了“竹谅子”(一种用细青竹或是细木棍编织成的密实的拦鱼设施)放养了鱼苗。 牲牙行那边,从去年就开始托他们找大批货源,到今年总算凑齐了蒋禹清要的数量,送来了一万只鸡苗,五百多头羊,和七十多头牛。 牛是最重要的生产工具,轻易不能杀。她养这些,一可以来犁地,二来也是准备繁殖更多的小牛。 这么多动物,还有菜地,着实需要不少人手来照顾。 还好去年种下的果树均已成活,且都已经发了芽,打了花苞,长势良好。 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开放了,无须多分出人手去照顾。 因此,除了最初的手忙脚乱后,老兵们很快就胜任了下来,并且做的极好。 蒋禹清算着时间,画了图纸着人赶紧订制了一批烧烤架,竹签和木炭,送过泰安农庄。 又配了专门的烧烤料,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教会几个机灵的老兵烤肉串。 她出理论,老兵们负责实践的那种。 又选了一些健壮的大公羊,训练后拿来拉小羊车。小羊车可以租,也可以请人代为驾车。 三月初,随着蒋禹清一场灵雨浇下去,五百亩桃花一夜之间盛放,夭夭灼灼。 紧接着七百亩梨花也盛开了,放眼望去,漫山遍野的花海,美不胜收。有诗云“梨花飞雪满春山,错认寒梅露玉颜。” 蒋禹清广发请贴,邀请京中相熟的人家,和其他府邸的名门贵女们来此赏花游玩。 同时,蒋禹川也给昔日国子监的同窗们发了请贴,邀请他们来此赏花踏春。 京中最有排面的一对兄妹发的帖子,谁敢不给面子,甚至众人均以接到请帖为荣。 开园那日,接到请帖的人家都尽数来了。 尚离得庄子老远,便闻到一阵馥郁的花香,刚转过一道小弯眼现便现出一片粉的红的白的花海人。众人顿时惊呼出声“哇,好美!” 在农庄门口的空地上停了马车,徒步入园,看到门口挂着御笔亲题的“泰安农庄”的牌匾不由肃然起敬。 门口处有人收入园费,二十文/每人。 这价位虽然不贵,可仍有人腹诽,一个园子还要收入门费。 但一看到收费的人双腿尽断,顿时肃然起敬,再生不出半点其他的心思来,恭恭敬敬的付了钱。 入得园中,有青石铺就的小径,一直通往花海深处。 俏丽活泼的姑娘们,手执团扇行走在粉红色的花海中间,或驻足观望,或凑上去闭目细嗅花香,当真是人面桃花相印红。 许多有才的贵女仕子们,当场诗兴大发。 便就着小径边随处可见的笔墨纸砚,题笔作画或是写诗作赋。 若是走累了,还可去管事处,租一架精致的双架小羊车。赶着羊车在花海中穿行,也是别有一番意趣。 玩了一会,稍感疲惫之时,又闻到一股异香,这香诱得人直咽口水。 寻香而去,便看到有人在此摆了小食摊,那炭火上的烤肉串正滋滋冒油。 一问,上好的现杀羊肉串八文,五花肉六文,素菜之类的价格更便宜。 就要了两串来尝鲜,这一尝就停不下来了。 肉串烤得焦香四溢,外焦里嫩,一口咬下去,整个人都满足了。正如蒋禹清所料,没有人能拒绝烧烤的魅力。 但凡来这里玩的,都是不差钱的主,一传十十传百,几个烤肉摊都被人围得水泄不通,烧烤师傅根本烤不过来。 就连厨房大师傅们蒸的野菜肉大包子也卖的一干二净。 这东西主子们或许看不上,仆从们还是要吃饭的。 仅开园当天,就卖掉了两头猪,杀了五头羊,到了晚上算账,老兵们看着满箱子的铜钱和碎银子个个乐开了花。 大赞还是小郡主会做生意。 第136章 虎终于会拱白菜了 泰安农庄一炮而红。 满京城都知道了,那里不仅有漂亮的花海,玩累了,还能租小羊车,或是去吃美味的烧烤。 若是愿意,你甚至可以自己租个烧烤架来烤。 所以无论是自己去或是带家人去游玩,都是不错选择。 于是接下来的半个多月时间里,前来泰安农庄的游客们络绎不绝。 这其中有权贵也有平民百姓,有各大书院的学生仕子,也有慕名而来的文人骚客。 荣华长公主也带着全家来玩过。 当她看到这片从前只有野草和石头的荒山,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就变成了这样一片美丽的花海。 惊艳的同时,也不得不佩服蒋禹清的能干。 同儿子道:“蒋家果然不愧是农事起家的,论种田植树的本事,没人比得过他们。” 就连宫里的秦皇后都听说了,特意把蒋禹清宣进宫去道:“清宝啊,我听说你那农庄弄的十分不错,我能不能也去玩玩?” 蒋禹清道:“当然可以,只要陛下同意就成!” 秦皇后“嘁”了一声,很不气质的翻了个白眼儿道:“我想去就去,要他同意作甚!” 尽管如此,她还是派人去同夏景帝说了一声。 夏景帝听说媳妇要去泰安农庄玩,当时就不干了,凭什么你去不带我,不行,我也要去。 父上和母后都去,景衍当然少不了,他也想清清了。最后又是一家三口出行。 看到这片几乎无没有边际的花海时,夏景帝也被震撼到了:“这么多果树,到了秋天得收不少果子吧!” 蒋禹清笑着点了点头:“如果没有意外灾害的话,应该会。” 一行走到门口,夏景帝看到前头的游客都有付费入园,就问蒋禹清:“这个点子好,这么好的园子可不能让人白看了去。一个人收费多少?” 蒋禹清道:“每人次收费20文钱!农庄的所有产出,包括这些游园收入,除去成本,所得利润的一成给老兵们分红。” 夏景帝道:“这农庄这么大,前期投入怕是不小,你这么干,哪年哪月才能收回成本!” 蒋禹清笑了笑道:“本也不指着这农庄赚多少钱,好歹让大家有条出路。” 夏景帝看到没了双腿的收费费老兵,长叹一声道:“你是个好的。” 说着,亲自问李得顺要了银钱袋子,给自己一行人的买了门票。 入得园中,他先是看了花海,之后去参观了养牛场和养羊场,又去看了鸡舍和猪圈。 看到残疾老兵们,个个脸带笑容,各司其职时,十分欣慰的冲蒋禹清竖起了大拇指:“清宝,干的好!无愧朕给你的封号。” 中午,蒋禹清请他们吃了一顿大厨房做出来的家常菜,有这里的特色烧烤和鲜野菜肉包子。 皇帝吃的十分满足。尤其是烤串,获得大家的一致好评。 蒋禹清道,她已经在城里物色铺子了,准备开一家烧烤店。 夏景帝说这主意好,这样一来,将来他们想吃烧烤时,可以随时出宫。 吃完饭,帝后借休息为名,将一对小儿女赶出了屋子。一出门,景衍就牵过蒋禹清的手。 她抽了一下没抽出来,脸攸的一下红了。 其实他从前也少没牵她,只是她那会没感觉,或者是说神经大条,压根就没把事情往这方面想。 但这会儿,不一样了。 “你放开我!”她小声道。 景衍握得更紧了:“不放!”他牵着她再次走进了花海,迎面正好碰到几个贵族子弟。 众人见了他,忙纷纷抱拳行礼。 景衍挥挥手,示意他们自行离开。 几人低头走出一段距离后,又回头看了看俩人交握的手,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清清,还有几天就是你的生辰了,可有想要的礼物?” 蒋禹清“啊”了一声:“快到我生辰了吗?” 景衍曲指刮了一下她挺翘的小鼻子,宠溺道:“你怎生这般迷糊,连自己的生辰也能忘?” 蒋禹清道:“倒也不是。其实一个生辰,我过不过都无所谓! 你倒是提醒了我,等我生辰那天得给我娘送个礼物!” 景衍了然道:“清清果然是个孝顺的!” “应该的!” 次日,蒋禹清没再去农庄,回了医院上班。到半下午时,外头送来了一个因失血过多重伤垂死的病人。 普外科的大夫们搞不定,只好来请蒋禹清。 这人送来的有些晚,仅余一息尚存。 蒋禹清只好借金针止血的时候,给伤者输入了一缕生机,以确保他能活着下手术台。 扎针的时候,看到伤者肩膀上纹着的水晶兰图案,蒋禹清眸光闪了闪。之后若无其事的继续手里的动作。 他的肚子上被人捅了两刀,脾脏和肠子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蒋禹清手脚麻利的打开他的腹腔,该修补的修补,补不了比如被捅碎的那部分脾脏只能切除。 之后缝合上药包扎,又借着把脉的机会,用回春术给他做了小小的修复。 完成后,就让人把病人推进了重症监护室,交待护士,这里头的病人十分重要,务必要看好了。 之后写了封短信,让白小十亲自跑了趟皇宫,交给景衍。 这些家伙不利于社会和谐稳定发展,恐怖份子,自然要及时清除。作为爱国好青年,怎么能放过他呢! 守宫门的禁军都认识这头小鹿,知道它是护国郡主的坐骑,十分通人性。 此时见它嘴里叨着封信,知晓定是郡主派来给宫里的哪位主子送信的,便也没拦它,直接让它进去了。 景衍接了白小十送来的信,脸色顿时凝重了几分,亲自带人来了和安医院找蒋禹清。 “清清,人呢?” 蒋禹清指了指住院部:“重症监护室,二号房间!” “多谢,回头我再去国公府找你。” “不必客气,你先去忙,不用管我!” 蒋禹清目送景衍离开,颇有些得意的拍拍手,自我表扬道:“我大概是大夏最勤快、最富有正义感的的贵女了。 几天后,等这位特殊的病人脱离危险,转进普通病房后。 蒋禹清又塞给景衍一张真言符。 于是没多会,他就吐出了一大堆惊天的大秘密。 合着这看似不起眼的家伙,竟还是余孽中一个十分重要的高层。 因为组织内部争权夺利,他被对手派人捅了两刀。 虽侥幸逃了出来,却也因为失血过多倒在一条巷子里,被行人发现,送到了医院。 跟据这位伤者提供的线索,景衍的人顺藤摸瓜,经过一个多月艰苦卓绝的侦办,一举将前朝余孽的老巢连根挖起,歼灭了其全部党羽。 这个组织的头目,自称是前朝王室正统后裔的家伙,也被抓回京城,判了凌迟之刑。 据这个组织内部的另一个高层交待,当年匈奴鞑子攻打玉门关前夕,就是他们给送的信。 参奏蒋文渊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的洪御吏也是他们买通的。 为得就是借匈奴之手,理应外合,将大夏推翻,只可惜没能得逞。 此后几年,由于朝廷一直抓得紧。 再加上他们失了金矿这个最主要的财源支持,组织发展一路受制。 不得已,只得再度蛰伏起来,销声匿迹。 直到这个余孽高层,因内部纷争受伤,被蒋禹清意外认出。 这个庞大的恐怖组织方才彻底浮出水面,大白于天下。 至此,蒋禹清也算是给自家报了一回仇了! 蒋禹清满十二岁生辰那天,收到了一大堆的礼物。这其中有家人送的,也有宫中赏下来的。 景衍送了她一支帝王绿玉簪子,并一枚他亲手刻的小印。 他似乎很喜欢送她印章,这么些年下来,没有十枚也有八枚了。这其中有名章,也有闲章。 只可惜她不会书画,因此,这些印章绝大多数时间都躺盒子里积灰。只有很少的时候,她会拿出来把玩一二。 生辰一过,她就算是十三岁的少女了。 实际上,从过了年开始,她的身体就隐隐有了变化,比如某个部位开始隆起,一碰就疼。 这些都告诉她,青春期的发育开始了。 陆氏敏锐的觉察到了女儿的身体变化,给她准备贴身衣物时,也格外小心谨慎。 为作母亲,她是开心的,捧在手心里的小棉袄,终于要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了。 她师父邱神医,在上个月底的时候因事回位于闵州的天医谷去了。 天医谷她也曾去过一回,那时还在肃州,她昏迷半年后醒来的第二年。 没去天医谷前,她以为天医谷大概是个拥有众多宫殿,超脱凡俗,萦绕着仙气的地方。结果一到地方,大失所望。 什么牛气轰轰,宫殿成群,超脱凡俗,仙气飘飘,那都是她自已想象的。 它就是一条盖着几十座小木楼,普普通通的山谷。 若非要说特别,那就是整个山谷都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草药,家家户户门前都晒满了药草。 外加谷口处,布置有高级的五行奇门幻阵护保。 老头儿去了有将近一个月了,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要回程了。 白小九这憨货最近不知道跑到哪里去野了,常常好几天看不到虎影,一回来就趴在地板上呼呼大睡。 睡醒后就问她要吃的,吃饱了就又出去了。 蒋禹清觉得奇怪,等它再次出去的时候,就同白小十偷偷的跟在它身后。 这家伙出了国公府后,就一路狂奔直接出了城,之后往西一直跑了大半天,进了秋铭山。 一路七拐八弯的跑到了一个十分隐蔽的山洞前,冲着山洞“吼”了一声。 没多会,那洞里竟然跑出了一只黑黄相间的母虎来。两只凑在一起,互相舔毛十分亲昵。 白小十嘎嘎乱叫,说没想到白小九这种笨蛋也会有虎喜欢。 蒋禹清瞪了它一眼:“小九很聪明的好吧! 况且,它肯找媳妇儿这是好事,别的虎在它这个年纪,早就当父亲了。” 遂后,老母亲一脸欣慰道:“咱家的虎终于会拱白菜了。” 第137章 把戏 两只没有再打扰白小九的约会,悄悄的退了回来。目光所及,是万紫千红的野花,空气中盈满了芬芳的气息。 春天,果然是让人迷醉的季节! 蒋禹清最近碰上这个叫魏什么的,机率有点大。她的神经固然大条了些,也不是什么都不懂。 几天内连着“偶遇”他数次后,她便琢磨出味儿来了。这小子怕是对她“心怀不轨。” 当蒋禹清在路边买个芝麻烧饼,都能再次“偶遇”他之后。 她实在忍不住了,磨了磨牙道:“我说哥们,你最近挺闲?” 魏才乐一愣,看见蒋禹清不悦的脸色道:“没、没有!” 蒋禹清双手抱胸,仰头瞅着他面无表情道:“没有?没有你老在我跟前瞎晃什么,大好的时光多读点书不好吗? 也就是我独来独往惯了,不喜欢带丫鬟。否则,你早就被她们列入登徒子的行列了!” 她上前一步,把刚买到的烧饼塞进他手里:“呐,赏你了。别再找人跟踪本郡主了,你搭讪的技俩真的很拙劣。” 说罢,转身就走,留下魏才乐在风中凌乱。 说好的“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呢?”这又是什么鬼! 白小十嘎嘎的笑。笑完了又正色的同她道:“清宝,你已经有太子了,可千万不能出轨。 而且,这家伙长的实在不怎么样。咱就算要换,也得换个比太子好的,起码要比太子好看!” 蒋禹清满头黑线:“你快闭嘴吧!你鹿生的道德三观,大概是跟着人的五官走的。比我还颜狗!” 她突然想起年初那场莫名其妙的打劫事件,总觉得不对味。 就派人去京兆衙门查了一查,得知结果后,颇有些无语。 为了攀上她,这个魏什么的东西,也算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泰安农庄上的花海一直延续了二十多天方才谢幕。 闭园那天,大家一盘账。好家伙,这些天的门票包括卖烤串及其他杂七杂八的,竟然收了七千多两银子。除去成本,还能赚小五千两。 这是泰安农庄成立至今的第一笔收入。去年买来的五十头小猪,养了半年,这会已经杀的就剩十来头了。羊也杀了一百多只,蒋向清就又补充了一批。 因为在京城的烤肉馆即将开业,考虑到以后的消耗,直接将羊的数量增加到了一千头,猪也增加到了五百头。 但这样一来老兵们的工作量就大大的增加了。 蒋禹清在听取了大家的意见和建议后,又找到秦老将军要了五十人。 这样一来,农庄的人数便增加到了一百三十人。 农庄独特的烧烤已经闻名于京城。故而,当挂着“泰安”烧烤的店铺一开业,便引来了大批的人群赶烤,场面十分火爆。 泰安烧烤在原有的烧烤基础上,还推出了烤鱼,及一些十分有特色的炒菜、小凉菜,并一种用麦子酿成的口感独特的酒。 这种麦酒搭配烧烤,简直是绝配,且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泰安的生意这么火,自然少不了跟风的。 然,他们没有蒋禹清秘制的烧烤料,也没有泰安口感独特的麦酒。 加之先入为主的观念,京城的百姓们都认准了“泰安”这个名字才是正宗的,故而就算有跟风的,生意也远远不及他们。 因为太过火爆,泰安的店铺不得不一扩再扩,短时间内就在京城连开了四家,就这样,还得需得排号。 人手也一加再加。直把个秦老将军喜得牙不见底。 自打泰安烧烤开业后,老将军就时不时的约上三五老友,比如老镇国公之类的,在此聚一聚,喝喝麦酒,吃吃烤串。 看着忙碌,却笑容满面的老兵们,老家伙们高兴啊。 撸着串儿,喝着酒,喝多了就开始唱号子,那是只有大西北的兵才会的号子,唱着唱着就哭了。 哭完了又接着喝,喝到最后,就会相互搀扶着踉踉跄跄的走了。 不仅仅是老将军们愿意来,就连夏景帝都带着秦皇后来吃了两次。 蒋禹清觉得这生意能做,干脆把“泰安”二字,请人设计成徽标,再盖上自己的印章,作为商标。 之后,把徽标连同烧烤料的配方,及烤肉的方法详细的写了下来,飞鸽传书给了老家的三哥蒋禹湖。 并特地注明“泰安”请员工,务必以退役的残疾老兵优先。 相信以她三哥哥的本事,泰安这个商标必会在他的手里发扬光大。 四月,蒋家的三千亩大庄子也下了秧苗,可惜京城位于大夏北方,不能种两季。而老家青州那边的农田,今年全面开始了二季水稻。 春耕结束,便进入了五月初。两场大雨后,京郊的云澜河里便涨了端午水。一年一度的端午节龙舟赛就要开始了。 去年她忙着泰安农庄的事情没来。今年,景衍早早就约了她一起看龙舟,二人约好了在京郊码头的观舟台见。 按惯例,太子在龙舟赛开始前需要主持一系列的祭祀仪式。 去年景衍为了给蒋禹清帮忙,缺席了仪式,最后是夏景帝代替的。 今年说什么,皇帝也不会再让儿子溜了。 蒋禹清的父兄都起了个大早,去了祭台那边,参加祭祀仪式。 母女俩稍后一步,吃过早饭,方才坐着马车慢悠悠的往云澜河边赶。 到河边的时候,那里已是人山人海。 两人下了马车走到了观景台,正要寻自已的座位,迎面就撞上一对母子,笑盈盈的向她们走来。 “见过蒋夫人!蒋夫人好!” 陆氏回了半礼,不冷不热道:“魏夫人。” 来人正是安西侯夫人韩氏和她的儿子安西侯府的二公子魏才乐。 魏才乐一见到蒋禹清便眼前一亮,一个多月未见,她似乎更好看了一些。“郡主,我们又见面了!” 蒋禹清微扯了扯嘴角道:“确实!”自打那天,在街上明着怼过他之后,眼前确实清净了一阵子。 这会又在河边遇上,心情着实有些不爽。 因着之前发生的事情,蒋禹清并未放在心上,故而也不曾同家里人说过。 所以陆氏并不知道,这会儿听出魏才乐话里的意思,立即皱了眉问女儿:“清宝,你们之前见过?” 蒋禹清无奈的点了点头:“算是吧!” 魏夫人立即接了话去,笑容满面道:“想来蒋夫人还不知道吧!今年年初的时候,小儿还救过郡主呢!” 陆氏闻言立即问蒋禹清:“怎么回事?娘怎么没听你说过!” 蒋禹清捏着手里的绣花团扇,漫不经心调了个个儿“啧”了一声,似乎颇为疑惑道:“是有这么回事! 那是在元宵节前,我从医院往回走的时候,几辆马车竟然把大街给堵了。 我和小十过不去,就从旁边的小巷子里走,碰到几个打劫的,然后这位(壮士)就带着两个人跳了出来,打倒了劫匪。” 陆氏立即想起年前曲氏的话,又见女儿这般态度,立即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合着,是这母子两个做的局呢! 遂皮笑肉不笑道:“大过年的,又刚下过雪,那么宽的大街早不堵晚不堵,偏偏等你回家的时候再堵。 而且,魏公子出现的时间和地点似乎也太巧合了些!” 蒋禹清点了点头,颇为赞同道:“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在魏公子提议要放了那五个劫匪的时候,我就直接捆了给他们送京兆衙门去了。” 魏家母子闻言却是变了脸色。 韩氏道:“二位这是什么意思,我儿救了郡主,你们不感恩也就罢了,还诋毁是我们做的局,是否太过份了些!” 陆氏闻言也不再给她面子,冷冷道:“是不是你们做的局,大家都心知肚明。 我偌大个国公府,能放任她一个小女娘独来独往,魏夫人就没想过什么原因吗?” 说着,陆氏重重的哼了一声又道:“本夫人也不怕实话告诉你,她当年在边关杀敌的时候,你儿子恐怕还在你怀里撒娇呢!” 被陆氏一把撕了遮羞布,韩氏的脸色也很是难看:“我承认郡主很优秀,但夫人这话是否过了些?” 陆氏呵呵一声,讽刺道:“过了?魏夫人不防回去问问你家侯爷。看他听没听过(小战神)这个名号。 那是我女儿砍下了匈奴五王子和匈奴大将军的头颅后,西北军中的将士们给她取的尊号。 所以,别说是五个地痞流氓混混,就算是再来十个,捆一块也不是她的对手! 不然,你以为她的封号(护国)两个字是怎么来的。” 魏夫人脸色发白,嘴唇翕动着,半天没说出话来。 蒋禹清平静的对魏才乐道:“我后来特地去京兆衙门查过,捞走那五个混混的就是你魏府的人。 老话说得好,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说实话,你们自导自演的这出英雄救美的把戏,若是换在其他姑娘身上,说不定就真成功了。” 说到这,她颇为牙疼的咧了咧嘴:“只可惜,你们找错了对象!” 她顿了一下又道:“而且我大概也知道你们为什么会这么做。 给二位一句忠告,想要得到某些东西,不如多读书多靠自身的努力,靠歪门邪道,即使得来也不会长久。言尽于此,好自为之罢!” 说罢,她扶着陆氏的手臂:“娘亲,我们走吧!” 这边发生的事情,自然被不少有心人看了去。几个去过泰安农庄的贵族子弟,看了这一场,脸上均是一言难尽的表情。 他们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其中一个白衣华服子弟道:“姓魏的可真是勇啊!连护国郡主都敢算计!” 别一个着青衣的冷笑道:“岂止是勇,根本就是蠢。敢跟太子殿下抢人,怕是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丙道:“以后,咱们还是离他远些罢,这么蠢,可别带累了我们!” “说的对......” 第138章 谢罪 祭祀完成后,景衍就派人来接走了蒋禹清。两人站在视野最宽阔的观礼台上。 下面就是宽阔的河面,河中锣鼓喧天,千舟竞渡,争先恐后。两岸是黑压压的人群,人们纷纷给自己支持的龙舟队伍,呐喊加油鼓劲。 蒋禹清没有特别喜欢的队舞,但这并不妨碍她给河中的龙舟汉子们加油,拍的手掌都红了。 景衍摸摸她的头:“清清很喜欢?”蒋禹清头也没回道:“挺好玩的!” “那以后我们每年都来可好!” “可以.......加油,快点——哇,第一名,太棒了!”景衍宠溺的看着她又蹦又跳的,只觉得这样的清清格外的有朝气。 看完龙舟赛,回程的路上,陆氏气不过,终究是没忍住把安西侯夫人做局诓骗蒋禹清的事情告诉了丈夫。 蒋文渊一听,当即暴怒了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魏家小子算个什么东西,我的女儿也是他能觊觎的么。 这事儿若不找魏家讨个公道,我便不姓蒋。” 于是,第二天下朝时,蒋文渊就拦住安西侯魏伶圣:“魏侯请留步!” 魏伶圣冲他作了一揖:“国公爷!” 蒋文渊道:“御街香茗楼刚上了新茶,魏侯可愿同我前去一品?” 魏伶圣虽与蒋文渊同朝为官,两人的交集并不多,仅限于点头之交。 此番,蒋文渊竟然破天荒的邀他前去喝茶,他竟莫名的有些慌。 然蒋文渊位高权重,他不得不去。只好道:“国公爷相邀那是魏某的福份,国公爷请!” 两人到了香茗楼,上了二楼雅间,点了茶水点心。 饮了一盏后,魏伶圣终究是没沉住气问:“不知国公爷今日请魏某来所为何事,还请国公爷直言。” 蒋文渊遂放下茶杯道:“不知你家夫人的打算,你可知晓?” 魏伶圣一头雾水:“国公爷何出此言,怎么又说我夫人头上去了?” 蒋文渊道:“看你的样子,该是不知晓的。 年初时侯,您的夫人与贵府的小公子合谋做局,在我女儿回家的路上,做马车出事堵了大路,逼得小女只能走小道回家。 之后又使人假扮劫匪,在小巷中打劫小女。使贵府的小公子及时跳出来搭救,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 再后来贵府的小公子,又数次跟踪小女,制造机会与她假装偶遇,着实给她造成不小的困扰。 少年人,慕少艾,我能理解。但贵府的公子做到这地步,是否太过份了些!” 他见魏伶圣一脸的大惊失色,不可置信的表情,道:“魏侯也别觉得我是夸大其词,危言耸听。 我既然能找到你头上来,就是掌握了十足的证据,更不会拿我女儿的名声开玩笑! 我听说,你家的世子之位到现在都还没立下,你夫人和你家小公子这么做,目的是什么,你我都心知肚明。” 魏伶圣又羞又愧,起身对蒋文渊做了一揖道:“某确实不知,国公且给我一日的时间,待我回去后查明事情的真相。 若真是内子和犬子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某定不会姑息。” 蒋文渊也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魏侯且听我一句忠告,有些事情,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谢国公爷提点!” 且说魏伶圣回家后不动声色。暗地里,却使人悄悄拿了小儿子身边的人。 小厮哪里顶得住,不待用刑,当即便吐露了一干二净。 正与蒋文渊所说一般无二。 魏伶圣又羞又惊又怒,当即将让人绑了这小厮,往夫人和小儿子面前一丢。 面色沉沉道:“你们俩,谁来给本侯说说,护国郡主的事!” 韩氏一听,便知事情败露,当即面色发白。 可仍然抱了一丝希望,为自己辩解,急急道“侯爷,你听说妾身解释,妾身只是一时糊涂,再说了,蒋家那丫头不也没事儿吗?“ 魏侯见韩氏到现在都还不肯承认错误,怒从心起,蒲扇一般的巴掌高高的扬起,重重的一耳光将韩氏打到在地。 韩氏的脸当即就肿了起来,嘴角鲜血直流。 魏才乐见此惊呼一声,赶紧去扶他娘。 魏侯怒吼道:“韩氏,你胆子比天都大,护国郡主你都敢算计,还有什么事情是你做不出来的。 你真以为你儿子是个香饽饽不成,文不成武不就,除了一张嘴会说,他还有哪处出彩的? 陛下为太子亲自向蒋家求娶,蒋国公都没答应,他能看上你儿子?别做梦了!” 骂完了韩氏,魏侯又重重的给了小儿子一脚:“你是不是觉得你很能耐!自己去照照镜子去! 护国郡主的哥哥,蒋国公世子十六岁中状元,你他娘的读了十好几年书,连个秀才都没考上。竟然还敢肖想郡主? 郡主是你能肖想的吗?人家五岁就能上战场,砍匈奴人的脑袋跟剁西瓜似的,你特娘的都八岁了还搁奶娘怀里吃奶!我都替你燥得慌。 你还英雄救美,殊不知人家当你是把戏,你老子我的脸都让你丢光了,不知死活的东西!” 魏侯一通输出后,看着伏在地上,吓得直哭的母子俩,只觉得心中一阵烦闷。 “我把话放在这里。想想从前的沐恩侯府,不想家破人亡的话,你俩明儿就给我上蒋国公府磕头道歉去。 但凡态度有半点不诚恳,你们俩也别回来了。磕完头,再回来领家法!” 说罢,转身就走。韩氏怕丈夫真不管她了,忍着脸上的疼爬起来追出去拉住他:“侯爷,您去哪!” 魏侯一把将韩氏甩在地上道:“老子进宫请罪!” 魏侯走后,母子俩无力的瘫倒地在上,好半天才煞白着脸,被丫鬟扶着回房了。 韩氏做梦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跟皇家抢人,一不小心是真的会掉脑袋的。 只是这会儿后悔也晚了。 魏侯进了宫,同皇帝和太子把自家夫人儿子做的蠢事儿说了。 夏景帝也颇觉无语。 景衍盯了魏侯好半晌,生生给他吓出了一身冷汗后,方才道:“下不为例!” 次日,魏侯备了重礼,带着韩氏和小儿子上门磕头道歉。蒋家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家。 韩氏和魏才乐固然是蠢了些,魏侯却是不错的。出了国公府的大门,蒋家这边算是事了了。 为免韩氏和小儿子再犯蠢,魏侯又当着全府人的面请了家法。 刚打完,那边皇后的懿旨又下来了,对韩氏好一顿申饬。韩氏的里子面子都算是丢光了! 两天后,魏侯直接上奏请立原配长子为安阳侯世子。 原本他还觉得长子太过木讷,小儿子嘴甜会说话而有所犹豫。 经此一事,他突然觉得木讷些也挺好,起码不会惹出祸事来。 韩氏母子机关算尽,终究是落得一场空。 蒋禹清可没空再管安西侯府的官司,她正急着收拾东西去闵州。 她师父邱神医已经失联小十天了。 放出去的信鸽亦是有去无回,她直觉老头儿可能出事了,她要去找他。 同父母哥哥说过后,她又特意进宫跟景衍说了一声,并拒绝了景衍派隐卫保护她的提议,带着白小十径直飞往肆州。 邱神医就是在那儿失去踪迹的。 肆州在大夏西南方向,离京城有将近两千里。山高林密,道路陡峭崎岖难行,要是坐马车,得一个多月的时间。 这点距离,白小十驮着她,不到一天就到了。 到了肆州后,蒋禹清寻了一家客栈住下,把邱神医的画像复印了一堆,在肆州城内四处张贴,一连找了几天一无所获。 蒋禹清甚至找到鸟儿们,问它们可有见过画像中的老头儿,结果鸟儿们都表示没见过。 就在蒋禹清打算离开的时候,她偶然在酒楼的大堂中,听到有食客在小声的谈论着什么,她敏感的听到了其中的一个关键词“瘟疫!” 她便留了个心眼,等那位食客吃完饭后,将他拦在路上,寻问瘟疫之事。 起先他不肯说,在蒋禹清许以重利后,方才操着蹩脚的官话小声道:“是榆次县,那里有个村发生了瘟疫,官府着人封了这个地方,不让外传的!” “那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男子道:“我刚从榆次回来,肯定知道。当官的怕事情传出去,乌纱不保,直接让人围了村,若有出村者,直接用弓箭射杀。 瘟疫这种东西,一个不好可是要丢命的,当地的大夫没人肯去。 最后好像自称是和安堂的一个老大夫自愿进村给村民们诊疗,到现在都没出来,也不知是生是死。” 蒋禹清闻言,眼前一亮,立即拿出邱神医的画象,问是不是这个人。 那人道,他不知道,他就是个走镖的,偶尔路过那里罢了。 蒋禹清有种直觉,进去隔离地的,一定是邱神医。老头儿向来是哪里有凝难杂症,往哪里跑的。 这种地方,别的医者不敢进,她师父若是遇见了就一定会管! 蒋禹清谢过那汉子,把银子给了他,又问了大致的方向,便直飞榆次县而去。 到了榆次,蒋禹清很快就找到了这个被围的村子。 官府用木栅栏钉得结结实实的,铁桶一般。 沿着围墙,四处都站着蒙着口鼻的官兵,守卫森严。 整个村子只有一个出口,出口的大门处有重兵把守。 这种谁都不愿来的鬼地方,突然出一个骑着鹿的漂亮小姑娘,官兵顿时起了十二分的戒心。 蒋禹清也不同他们废话,直接拿出了天医谷的令牌道:“我乃天医谷弟子,听说这里出了瘟疫,特来一看。” 当头的官兵顿时大喜道:“原来是天医谷的高人。不瞒您说,我们这里正缺大夫,您来的真是太是时候了。” 蒋禹清从怀里掏出一张画像道:“可有见过这位老人?” 守卫的官兵一见便道:“见过,这位老大夫现在就在里头。 已经十多天了,除了每天丢纸团向头要一批药,就再也没出来过!” 蒋禹清闻言心中顿时一喜,找到了! 第139章 吹哨者 当邱神医看到穿着全套防护服的蒋禹清,整个人都惊呆了,之后就训斥她:“胡闹,这也是你能来的地儿吗?” 蒋禹清笑嘻嘻道:“师父您都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邱神医又急又气:“这可不是普通的疾病,这是瘟疫、瘟疫你懂吗?” 蒋禹清隔着防护服,搂着老头儿的胳膊蹭了蹭:“我知道,所以我才穿着防护服进来的嘛!” “哼!” 老头儿头发乱糟糟的,露出来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想来已是许多天都没好好休息过了。 蒋禹清跟着老头儿回到他住的地方,暗暗甩了几个清洁术,之后拿出一套防护服让老头儿穿戴好,方才问道:“师父,这里是什么情况?” 老头儿道:“我到这儿已经半个月了,来的当天,就把有病的和没病的全都分开隔离了,但还是每天都会有人死去。 患者寒战高热,剧烈胸痛,咳嗽出来许多粉红的泡沫,甚至是血。 师父试了很多方法,也只能加以控制,毫无根治的办法。” 蒋禹清眉头一皱:“这症状怎么这么像是肺鼠疫?” 邱神医眼前一亮:“乖宝知道这种病症?” 蒋禹清道:“听过,不过我还得去实地看看病患才能确定。” 邱神医立即道:“走,我带你去!”师徒俩脚还未跨出门呢,几只肥硕的老鼠的就从两人的脚边嗖嗖窜了出去,给毫无防备的蒋禹清吓了一跳。 邱神医道:“这个村子的老鼠奇多,还不怕人,大白天就敢满屋子乱窜。 长的还贼大个儿,最大的有猫那么大。村里人逮住了,剥了皮当兔子肉炖着吃!” “什么,吃老鼠?” “可不是!老鼠这么肮脏的东西也能乱吃么,又不是实在活不下去了,真是的。” 邱神医一边吐槽一边道:“听说,最初发病的时候,不过短短的几天时间,村里就连续死了五六个人,并且症状都一样。 这村里的老郎中,意识到这可能是某种瘟疫,就立即就报了上去,接着官府就来了人,把这里全都给封了。 只让进,不让出!你派来送信的鸟儿也让他们给射了下来了,真是气死老夫了!” 邱神医带着蒋禹清走到隔离点,正好看见两个捂了口鼻年轻人,将一个病死的老者抬了出去。 整片祠堂里哭声一片,哀嚎惨绝。 蒋禹清皱着眉头,几个清洁术立即甩了出去。 待查看了病人的情况后,蒋禹清脸色凝重道:“确定就是肺鼠疫! 这是由老鼠引起的烈性传染病,若没有有效的救治手段,致死率奇高。” 她顿了一下对邱神医道:“老鼠身上携带有大量的细菌病毒,村民们竟然还捉来当肉吃!不染病才怪!” 师徒俩的话并未避着旁人,一个染了病的妇人道:“可是,姑娘,我们从前吃了那么多,也没事啊!” 蒋禹清瞪了她一眼:“那是你们运气好,老天爷能放过你们一次两次,还能次次都放过你们吗?” 那妇人,顿时就不敢说话了。这小姑娘穿的奇怪,气场更是强大。 “乖宝可有什么好办法,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么多人去死吧!“ 别看邱神医平日里傲气很,骨子里还是极善良心软的一个人。至少对贫苦的大众百姓,他是抱着十二分的同性心的。 蒋禹清道:“有,用链霉素,再配合其他的药物治疗。”邱神医是知道这种药物的,类似于青霉素的一种抗生素。 找到了病源,又有了有效的药物,师徒俩当即制定了一系列的救治方案。 一、禁止吃鼠,并且组织村中尚未得病的村民,尽全力灭鼠。杀死的老鼠全部用火焚烧后,再洒上石灰深埋。 二、全村消毒,尤其是病人接触的比如衣服等全部用开水煮过再放在烈日底下暴晒消毒。 三、病亡村民的尸体一率火化后,骨灰进行深埋。前面两点村民都能很好的做到,唯有这一点,村民们反抗激烈。 “不行啊,不能烧啊!” “就是,这不是挫骨扬灰吗?” “真要烧了,来世投胎都投不了了!”村民们七嘴八舌的,一片乱喊。 在他们的传统思想里,人死当入土为安,火化无疑是挫骨扬灰,这是不得好死,是绝对不允许的。 蒋禹清好说歹说都劝不听,耐心已经耗尽的她,不得已跳上一张桌子,运起灵力大声吼道:“麻烦你们脑子都清醒点行不行! 这里的事情跟我们有屁的关系?我们师徒完全可以不管!我们这又是为了谁? 这是烈性传染病,只要还有一点点病毒存活,它们都有可能卷土重来,到时候我们所有努力都会前功尽弃。你们整个村子的人都会死绝! 这辈子都没好了,还想着下辈子投胎。我求求你们放下那点愚昧,为你们的儿孙想想。” 村民们在集体沉默几秒后,最终哭着妥协了。 就连先前埋在村旁空地中的那些尸体也都挖出来一并火化深埋了,之后洒上白石灰彻底消毒。 整个过程哭声一片。惨不忍睹。 蒋禹清仰头将眼泪含了回去,心里堵得厉害。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她必须这么做。 否则,要么这一村子的人死绝,要么村民们在绝望中冲破围栏逃出去,到时候整个榆次,甚至整个肆州都要遭殃。 接下来,师徒俩一刻不停的配药,给村民们治疗,每天只能轮换着休息很短的时间。 如此过了七天,隔离点里的死亡人数终于下降至0人。 村民们喜及而泣,邱神医师徒也是松了一口气。 蒋禹清隔着栅栏把这里头的消息传了出去,外头看守的官兵们在松了口气的同时,也都为里头的人高兴。 谁都有父母亲人,没人愿意看到这样的惨剧发生。 这个消息很快被报到了榆次县令处。榆次县令听到好这个好消息,也是暗暗松了口气。 说实话,听上峰话,把这几百号村民围起来,任他们自生自灭,他心里也是油煎的一样。 所以,里头的人但有什么要求,他都尽量应允,至少药材之类的从不曾断过。 如今,听到这个好消息,这心里总算是好过了些。 又过了十来天,当蒋禹清宣布最后一位病人也痊愈后,整个村子瞬间爆发出了山一样的欢呼声。 欢呼过后,巨大的悲伤又袭上了心头。全村576号人,如今活下来人数不到一半儿,有几户人家,甚至全家都死绝了。 蒋禹清再次站到了桌子上,用最直白的话,同他们解释生物链的重要性。“经过这么多天的了解,我也大致推测出了你们村这场祸事的由来。 你们村子从前喜欢吃蛇,把周围的蛇都给吃没了。但你们忘了,蛇是老鼠的天敌。 失去了天敌的制约,老鼠就会大量的繁殖。 它们咬坏庄稼、吃掉粮食。你们没得吃,就吃它们。这就是这场祸事的根源! 我希望大家都能够吸取这次的教训,以后不要再干自毁长城的事情!” 一个汉子道:“小神医,我们记住了。” “是啊,以后我们再也不会了!” 蒋禹清道:“都回家吧,该干嘛干嘛,一会我去让外头的官兵们把围栏撤了,你们就可以出去了。” “谢谢小神医!” 围村的官兵们,听说村民都已经痊愈可以解除封锁后,立即欢呼起来。提了多日的心,终于可以放进肚子里了。 不过他们没有私自放人出来的权利,只道:“小的们并无权限,需得将这里的事情上报给县令大人,还请小神医再耐心的等一等!” 蒋禹清便从底下的门缝中递出去一枚金色的小印:“你且拿着这个给去县令,他一看就明白了。” 那小头目接了金印吓了一跳,不敢怠慢,忙亲自往县衙去了。 他虽识字不多,却也知道金印这种东西,不是普通人能拥有的。 且说榆次县令接了那枚小印一看,顿时吓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半天都爬不起来。 之后忙喊人备车马,火急火燎的往被封的村子去了。 到了那处,立即下令让人打开围栏大门,亲自带头跑了进去。 彼时,蒋禹清正同邱神医在整理剩下的药材。 县令见了她当即就跪下了:“下官参见护国郡主,见过邱神医!” 蒋禹清也不说话,就那样瞅着他。县令如芒在背,冷汗涔涔,没一会就湿透了衣衫。蒋禹清方才道:“你可知错?” 榆次县令道:“下官该死!” 蒋禹清道:“你确实该死。为了你的前途,与上官勾结,这么大的事情,都敢瞒而不报。 若不是我师父恰巧经过此处,这一村的百姓怕是要死绝。 再严重一些,但凡他们中随便一个染病的逃出去,整个榆次甚至是整个肆州都会成为人间炼狱。 到时候,便是诛你的九族也不够赔的。 好在你还算有几分良知,没有彻底泯灭人性。你的功过,我不便评说,且自己向朝廷请罪吧!” “喏!”县令煞白着脸下去了。 村民们这才知道,恩人竟是大名鼎鼎的邱神医和护国郡主。 于是纷纷跪地叩拜,蒋禹清赶忙扶起大家。道:“大伙儿都别跪了,一起去拆围栏。”围栏打开便是整个村子的新生。 一切尘埃落定后,村民们给死去亲人的骨灰埋葬之处立了碑。并给那位最先上报,且病死的郎中单独立了碑。 邱神医师徒也给这位吹哨者上了柱香。据邱神医说,他直到死的那一刻,还在念叨着救村民。 他是英雄,无愧于医者这个称号! 此间事了,邱神医师徒也打算起启程回京。蒋禹清没有选择飞行,是陪伴邱神医一起,慢慢走回去,顺道也看看沿途的山山水水。 第140章 重伤 从肆州到京城要经过四个州府,肆州往北就是湖州。 路过一个小镇时,蒋禹清敏锐的发现,这里似乎有许多带着刀剑或是各种家伙什的奇奇怪怪的人。 邱神医道,这些都是江湖人士,是来天柱山参加五年一次的武林大会的。 蒋禹清一听立即来了兴趣,拉着邱神医就要去看热闹。 邱神医让她稍安勿躁,道武林大会还要过两天才能召开。师徒俩遂找了镇上最好的客栈住下,静等两天后的武林大会开幕。 两人放好行李,下楼吃饭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大喊:“老板,来间上房!”这声音太过难忘,师徒俩同时寻声看去,果然看到两个极其熟悉的身影。 蒋禹清惊喜的脱口而出,“三师兄,三师嫂!”来人正是许久不见的陆邑夫妻。 陆邑也看到她和邱神医,当即乐了,拉着媳妇儿直奔师徒俩这桌。“老头儿,小师妹,你们怎么在这里。” 蒋禹清忙起身招呼他们,一面让小二多上酒菜。 “说来话长,你们呢,怎么也来了?” 陆邑道:“我俩在肃州待烦了,就想着出来走走。小师妹两年不见,长成大姑娘了哈。” 蒋禹清道:那是,你再不来看我,过两年你怕是都不认得我了。” 陆邑心虚的咳了咳道:“那不能够!” 小二上了酒菜,双方边吃边说。听说蒋禹清是为了找邱神医才从京城出来的。 陆邑幸灾乐祸的数落邱神医道:“老头子,一把年纪了还是不服老,乱管闲事。 这回要不是小师妹,只怕我想给你收尸都找不到地儿。”这一如继往的嘴欠,自然又迎来邱神医劈头盖脸的一顿揍。 公孙子姝虽然心疼丈夫,这会却是半点也不敢阻拦的。 蒋禹笑得嘎嘎的,还不忘在边上拱火,让她师父下手重点。 一顿饭就在这样欢(鸡)快(飞)和(狗)谐(跳)的气氛中结束了。 无论是邱神医还是陆邑,在江湖上的名声都不小。因此,在座的武林人士有不少都认得他们,纷纷寻了机会上前同他们打招呼。 蒋禹清不认得他们,并且对这种不是同一个圈子的社交并不感兴趣,于是拉了公孙子殊上楼说话去了。 直到这会,她才惊讶的发现,公孙子姝竟然怀了身孕。 蒋禹清立即火了:“三师兄这是疯了吗,你怀着身孕他还拉着你出远门打架?” 公孙子姝羞涩的为丈夫辩解:“不是的,我们也是在来的路上才发现的,这一路上他把我照顾的很好。” 蒋禹清这才熄了两分火气道:“那也不能带着你来这种场合,说是武林大会,其实也就是一群人吃饱了闲着没事,找架打!” 话一出口,她就觉得自己好像说错话了。貌似她二师嫂的娘家人这回好像也要来。一时尴尬的顿在那里。 公孙子姝一见她这手足无措的样子便咯咯的笑了:“其实你说的也没错,可不就是一群吃饱了没事做的的人找架打么!” 于是,等邱神医回来后,知道徒媳怀了小徒孙,按住陆邑又是好一顿揍,理由么同蒋禹清一样。 蒋禹清怕公孙子姝对邱神医有意见:“你别看师父老揍他,其实三位师兄里,师父最疼爱付出心血最多的就是三师兄。” 公孙子姝道:“师妹不必同我解释,我都知道。夫君从前也同我说过不少。况且,他有时候,确实是挺欠揍的。” 蒋禹清突然想起,多年前她在宝月湖边初见公孙子姝那次,忍不住笑了起来。 公孙子姝似乎也想起了从前的糗事,面上飞快的染上两分不自在的神色来。 次日,万剑山庄的人也到了。亲家见面,双方少不得约在一起吃吃喝喝,交流交流感情。 六月二十六日。 五年一界的武林大会在小镇附近的天柱山顶开打。 直到这时,蒋禹清才发现,前来参会的人,不仅有大夏的各大门派,甚至还有周边一些小国家的人,比如南疆的一些门派。 以邱神医为首的天医谷一行,没一个参赛的,全是来吃瓜看戏的。 尽管如此,整个江湖武林却没一个人敢看低他们的,毕竟没谁会脑袋抽抽了去得罪一窝子神医大夫。 武林大会一共举办了七天,蒋禹清也看了七天的热闹。 大会结束后,邱神医和蒋禹清打算继续回京,陆邑公孙子姝及万剑山庄的一行人也要起程回肃州了。双方就此别过! 临别前,蒋禹清将两枚护身玉符赠给了公孙子姝和她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陆邑看到这宝贝,顿时笑的牙不见底。 甚至公然同邱神医叫嚣:“老头子,学学小师妹,大方点,别抠抠搜搜的。 我也不多要,那千年人参万年灵芝什么的,给来个十个八个的就成,就当给你的未来的小徒孙当见面礼了。” 话音刚落就招来邱神医的鞋底子,邱神医边抽边骂:“我打死你个不孝徒。你当千年人参万年灵芝是大白菜么,还十个八个。 老子一个没有,你大方你怎么不想着多孝敬着点我,一把年纪了就知道啃老!” 蒋禹清颇无语的摇了遥头。她三师兄这嘴欠的毛病怕是这辈子都改不了了。 偏偏还老喜欢气师父。这么多年下来,邱神医没被这熊孩子气死,也是天医谷的祖宗保佑。 师徒俩再次上路的第三天,蒋禹清收到了家里的飞鸽传书“倭寇犯岸,河,重伤昏迷,速救!” 蒋禹清一见,脸色顿时变了,道:“师父,东南沿海一带,倭寇犯境,我二哥重伤昏迷,我要去救他。” 邱神医道:“事不亦迟,咱们现在就改道去东南吧!” 蒋禹清道:“此去福州路途遥远,若是走寻常路,我怕二哥哥等不到我去。我们飞过去吧!” 邱神医愣了一下方才说好。 蒋禹清收了邱神医的马,往他身上拍了张防护符并一张隐身符,让白小十驮着他。 自己也往身上拍了张隐身符,召出灵剑往空中一抛,便跃了上去。对邱神医道:“师傅我们快走吧!” 之后御剑腾空而已,白小十也驮着邱神医飞上高空。 这是邱神医第一次这么直观的感受到小徒弟的本事。 御剑凌空飞行,恐怕仙人也不过如此了罢! 在最初的惊讶过后,邱神医开始欣赏起底下的美景来。蒋禹清也庆幸老头儿没有恐高症,否则想带他飞行,还得费一番功夫。 二人一器灵一路往东南飞去,除了中途落下来吃了点东西,解决个人问题外,终于赶在落日前,停在了福州下属的牙山县水师大营外。 牙山水师大营的主将封战,听属下来报说,大营外有一对师徒求见,他们自称是来自天医谷的大夫。 封战听到“天医谷”三字,心中一动,遂问:“来者可有名号?” 下属挠了挠头道:“老者说他姓邱,带着个小姑娘。”大夫,姓邱,带着个小徒弟,小徒弟是个女娃娃? 封站曲指磕了磕桌面,暮的,两个名字突然跳进他的脑海里。 封战顿时激动得跳起来,一溜烟的小跑着往大门口去了,一边跑一边道,快跟我去迎接,咱们大营来贵客了。 跑到大门口一看,果真是他想见的那两个人,封战大喜,忙迎上前去行礼作揖:“末将见过邱神医,见过护国郡主。” 师徒二人忙扶起他:“将军不必多礼。”蒋禹清道:“此番是为我二哥中毒之事前来,还请将军行个方便!” 封战早年亦曾在秦将军麾下受训,后来调来福州,如今也是四品的镇南将军,牙山水师大营主将。 蒋禹河几年前投到封战麾下,经历几年的磨历,已成了一名正七品的致果校尉。 去年蒋禹江被派至福州牙山任县令,一个偶然的机会,兄弟俩碰上了。 封战这才知道,自己最喜欢的校尉竟然是牙山县令的亲弟,当朝户部尚书的亲侄子,蒋国公府的二公子。 难怪,这几年每回跟上头要军需都无比顺利,不仅从无克扣,有时候还会多给一些。 他还道户部的那些抠门货都转性儿了,合着根源在这儿呢。 封战当时就乐了,这相当于供了个隐形的财神爷在身边啊!打那以后,封战对蒋禹河更好了。 这会儿“财神校尉”更是把大夏最牛叉的一对儿师徒给他招来了,封战恨不能回去抱着蒋禹河亲上两口才作罢。 十天前,倭寇七艘大型宝船,载着五千多倭寇从牙山南面的邱城上岸,一路劫掠了十多个乡镇。 封战率兵一路追赶拦截,在斩杀了二千多倭寇后,剩下的畜生逃回了海里。 奈何,水师大营只有聊聊几艘中型船,无论是速度还是载人上都比不过倭寇的宝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再渡消失在茫茫大海上。 封战亲自领着师徒俩到了伤兵营。 蒋禹河被单独安排在一个隔出来的小单间里。尽管数年不见,蒋禹清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当年的愣头小少年已在不知不觉中长成了铁骨铮铮的青年,在战场上杀敌保家卫国。 只可惜,他这会已陷入昏迷多时,若是醒着,看到她想必会很高兴吧! 蒋禹清解开他的衣襟,果然,如她猜测的那样,之前戴着平安玉符的地方已经空空如也。 绑玉符的绳子是她用从灵境里拿出来的,一种三阶妖蛛的蛛丝所制,刀砍不断,水火不浸。 这会不见,多半是这个傻二哥将它送给了别人。 蒋禹清诊断过后,发现他的外伤已无大碍,之所以一直昏睡不醒,是因为倭寇在箭矢上涂了河豚与某种植物的混合毒素。 蒋禹清先采集了一管血后,将之交给了邱神医。在毒素一道的研究上,她深知自已是远不如邱神医的。 之后,便用回春术直接探入他的体内,将他体内毒素从手指上割出来的小伤口处赶了出来。 在确定他体内再无毒液后,又是一个回春术甩了过去,他指上的伤痕顿时消失得无形无踪。 全程不过一刻钟。 第141章 倭患 中毒昏迷的不仅只有蒋禹河一个,其他几个大营也都住满了,总数有将近六百之多。 驱毒是个很费灵力的活。不同于蒋禹河有自己单独的小房间,其他的伤兵们,住的都是大帐子。 为免自己的能力暴露的太过明显,蒋禹清只能透过金针这种第三方工具来使用回春术,因而速度更慢,也更耗费灵力。 因此,她每给二十人清完毒素,就不得不回灵境里恢复灵力。为了加快灵力恢复的速度,甚至还动用了灵晶。 如此,一天下来,不吃不喝最多也只能给三十多个伤兵们清完毒素。 幸好这种合成毒素对邱神来说并不难,他在第三天就配制出了解药。 否则,蒋禹清真怕这些伤兵等不到她来治疗就会死亡。 蒋禹河是在第二天上午清醒的,醒来后得知妹妹来了,挣扎要下床去找妹妹。 奈何他昏迷了十来天,身体虚弱的紧,实在没有力气下床。 照顾他的小兵就去找蒋禹清。蒋禹清听说哥哥醒了,立即跑到了蒋禹河的营帐,兄妹见面自然有说不完的话。 “小妹,你怎么来了?”大病初癒,蒋禹河的声音还有些沙哑。 “家里给我传了信,我接到消息后就来了。”她从随身的包包里摸出半罐子蜂蜜来,给他冲了杯蜜水:“喝点吧,润润嗓子!” 蒋禹河接过杯子咕咚咕咚的两口喝了下去,愤然道:“倭寇卑鄙,在箭矢上都涂了毒。” 蒋禹清深以为然:“小八嘎们不卑鄙,也就不会称之为倭寇了。” 蒋禹河突然想起来什么,拉着她的衣袖道:“小妹,我们还有好多同袍都中毒了,你能不救救他们。” 蒋禹清拍拍他的手道:“放心吧,我师父已经研制出了解药,现在他们都已经没事了。剩下都是外伤,养养就好了!” “多谢妹妹!”蒋禹河实在没忍住,还是摸了摸妹妹的头。多年不见,妹妹都长成大姑娘了,真好。 蒋禹清又问他:“我给你的平安玉符呢?你弄哪去了!” 蒋禹河一愣,黑红的脸庞瞬间染上了一抹红晕,如果不是蒋禹清够仔细,怕还真发现不了。 他呐呐道:“送人了!” “送谁了?男的女的?” “女、女的!”蒋禹河蒲扇一般的大手挠了挠后脑勺,笑的那叫一个憨。 蒋禹清瞬间明白了,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便没再追问下去。 只又从包包里拿出一枚升级后的防护符给他:“这个戴好,别再送人了。否则再有下次,你未必能等到我来救你。” 蒋禹河接过,嘿嘿的笑了起来道:“谢谢妹妹!” 两人又说了好一会儿话,蒋禹清想到还有事情未做,这才不得不离开。道,晚些时候再来看他。 临离开他的房间前,蒋禹清道:“若是有喜欢的小姐姐,只管跟家里人说,不要不好意思。 长辈们说了,只要对方姑娘人品好,即便身份差点也没关系。 若对方也是有些身份的,也不必打怵,咱们国公府二公子的身份不比旁人差。” 蒋禹河一听,耳朵根瞬间红了个透,扭捏了半晌才道:“嗯,哥哥记住了......” 蒋禹清从前给西北各个大营都培训过军医,大营的伤兵营也都是按照她的标准来的。 东南的大营因为离得太远,并未曾派人去接受过这方面的培训。 因此,整个伤兵营到处都是乱糟糟的。杂七杂八的东西,横七竖八的胡乱摆放着,四周污水横流,蚊蝇成堆,卫生状况着实堪忧。 蒋禹清实在看不下去,就找了封战,说想把伤兵营好好整治整治。 封战就此事正想着怎么去求求这位小祖宗出手,没想到她自己就先主动提出来了。 当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递枕头,可把他给乐坏了。不仅如此,还派了一队士兵给她,让她自主调配。 军医们也都全力配和。他们从前也曾听同行们说起过,西北大营那边的情况,知道那边有多好。 只是苦于距离太远,这里的倭寇们又时有上岸,战事频发。他们着实没法去那么远的地方,只好干羡慕。 如今缔造了诸多神话这位祖宗就在跟前,当然她怎么说就怎么做。 只不过短短两天时间,就将整个伤兵营整改一新,之后又花了数天的时间,特地针对水上作战给军医和牙山大营的将士们做了水上战场救护特训。 尽管天气炎热,大家却没有一个叫苦的。 因为他们都知道,学好了这些本事,在必要时能救他们的命。 这些天住在大营里,蒋禹清也深刻的了解到,大夏水师们的短板。 不是将军们没头脑,也不是将士们怂包。相反他们作战勇猛,都是些不怕死的硬汉子。奈何,却没有足够多的大型宝船。 尽管从今年初起,户部已经拨了款开始建造大型宝船,但造船是需要一定时间的,等船造好,水兵们还要经过一系列的训练,才能形成一定的战斗力。 如今沿海的倭寇们日渐猖獗,没有宝船,防御起来实在太被动了。 可一时间大家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她和邱神医来了牙山大营的事情,很快就被沿海其他几个大营知道了。 纷纷派人来牙山大营联络,非常诚恳的想请师徒俩去其他大营带带军医们。 蒋禹清本也有此打算,便一一应下,确定好了到各个大营的时间。 只是在此之前,她想还去想去牙山县衙拜访一下大哥和大嫂。 大哥知道她来了牙山后,已经来信催过两次了。 且说师徒俩从牙山大营告辞出来后,就直奔牙山县城,两人一路打听着到了县衙门口。 看着眼前破旧的青砖建筑,若不是门前的一对石狮子,和那两扇刚漆过不久的红漆大门,根本就没人把它同一个县的政事中心联系起来。 实在太破了! 守门的衙役见这一老一小,在门前站了许久,忍不住出声询问:“您二位可是有事要办? 县令大人和师爷们都在,你们直接进去就行!”态度很好! 蒋禹清笑着道:“敢问你们县令大人可是姓蒋?” 那衙役道:“正是,二位是要找我们大人吗?” 蒋禹清点了点道:“我也姓蒋,劳您进去跟你家大人通报一声,就说他妹妹来了!” 那衙役一听,不敢怠慢,忙进去通报了。没一会便听得一阵纷繁的脚步跑了出来,来人正是蒋禹江。 蒋禹江见到师徒两个,当真是又惊又喜:“小妹,邱神医!可算是见到你们了。” 蒋禹清也很高兴:“大哥!” 蒋禹江伸手揉揉妹妹的小脑袋:“一年不见,小妹好像长高了不少!” 蒋禹清傲娇的昂起头:“那是!我每天好吃好喝的,不长个儿才怪!” “嘿,小丫头,说你胖你还喘上了!”他又对邱神医作了一揖:“这外头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回家说!” “好!” 方进了后衙,蒋禹江就拉大嗓门喊了起来:“德音,德音,快看看,谁来了!” 宴德音听见丈夫的喊声,放下手里的针线,护着肚子从里头走出来,只一眼便看见了蒋禹清,惊喜的瞪大了眼睛:“小妹!” 蒋禹清忙跑上去,给了大嫂一个爱的抱抱:“大嫂,我想你了!” 宴德音的眼泪都要出来了:“我也想你了!”姑嫂两个好一阵亲热。 蒋禹清这才看到宴德音微凸的腹部,她小心翼翼的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 眼睛亮晶晶的:“我这是又要当姑姑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宴德音羞涩道:“已经四个月多了。前段时间刚给家里去了信。” 京中有讲究,说是胎儿未满三月不足为外人道,怕惊扰了胎神。大嫂约摸就是这样想的。 蒋禹清道:“最好是请大伯母来一趟,没个长辈在身边,倒底不稳妥。” 宴德音道:“你大哥也是这样想的。” 蒋禹清请邱神医给她把了脉,道胎儿和母亲都很健康,让他们不必担心。 中午,宴德音张罗了一桌子好吃的,给师徒两个接风洗尘。 正所谓靠海吃海,桌上除了寻常的菜蔬,更多的是海鲜。 这些海鲜都是渔民们当天从海里打上来的,味道十分鲜美,蒋禹清很是喜欢,师徒俩都吃了不少。 蒋禹江笑道“我还怕你吃不惯,这下可是放心了。 当初我和你嫂嫂刚过来时,可谓十分不习惯,如今不过一年多的时间,竟也能习以为常了。” 师徒俩一连在县衙住了两天,其间,蒋禹江和宴德音夫妻俩带着师徒俩出去逛了逛。 这么些年来,牙山着实被倭寇们祸害的不轻,街上的行人并不多,两边摆摊的,也大多都是卖鱼的穷苦百姓,衣衫褴褛。 看到这些,蒋禹清的心情颇为沉重。 蒋禹江道:“牙山有盐场,海货晒干后运到内地,也是笔不小的财路。 如今这般,都是叫倭寇给祸害的。只要没了倭患,牙山乃致整个沿海只要几年就能富庶起来。 因着同北边的钟山大营约好的时间快到了,师徒俩不得不同蒋禹江夫妻告辞离开。 为了给大嫂增加营养,离开县衙前,蒋禹清还特地去灵境里,拆了一堆的诸如孕妇奶粉之类的,换了包装,留给了大嫂。 诸如人参灵芝之类的也给他们留下几株,以备不时之需。 牙山离和钟山约有三天的路程,师徒两出了牙山县城后,刚飞了一段路就看到从东南海面涌来的黑压压的云层。 再联想到现在的季节,知道这是遇上台风了。 蒋禹清看到下前方的山道边,有一座类似神庙之类的建筑,忙带着邱神医飞过去,准备寻地方躲避。 然,邱神医却突然叫了起来:“乖宝,底下有马车遇险了。” 蒋禹清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果见正下方的山道边上挂着一辆马车,一只轮子已经悬空,底下就是万丈深崖。 马儿嘶鸣着拼命挣扎着往前拉,车里的人惊恐的一边怒力的控制着马儿,一边大声的呼救。 蒋禹清顾不得多想,一个闪身飞到那悬空的车轮下,用力一顶,再一托。 车里的人感觉车子一轻,等回过神来,发现马车已经被拉了上来。 马车里的几个人死里逃生,俱是吓出了一声冷汗,纷纷跳下车查看情况。 蒋禹清惊讶的发现,这其中竟然还两个是自家人。 第142章 借宝船 不过这会儿并不是相见的好时机,看他们马车的方向也是往那座庙宇去的,便只留下了一道神识,重新飞上天空。 同邱神医道:“师傅我们走吧!他们一会就会赶上来了。” 惊魂未定的一群人,下车查看了一下马车,发现受损并不大后,复又上了马车,抓紧往前边的庙宇跑去。 暴风雨马上就要来了,听说这沿海的台风厉害的很,能把人吹上天。 且说师徒俩到了避风的地方,发现这就是座已经废弃了不知多少时候的龙王庙。 虽然破了些,蛛网多了些,屋顶和门窗也还算完整。 蒋禹清抬头看了眼窗外,黑压压仿佛要压到头顶的云层,以及越来越猛烈的风,有点担心这屋子能不能经得起摧残。 万一躲雨躲到一半,房顶飞了,可就悲催了。 于是趁着他们还没到,赶紧飞到屋顶给这座龙王庙加了个防护阵,这才放下心来。 邱神医看她在屋顶飞来飞去,做着奇异的手势,大声问:“乖宝,这么大的风,你干嘛呢?” 蒋禹清道:“我给这庙加个防护阵,免得让大风给吹走了。” 刚布好没一会儿,方才的那辆马车就出现了,径直往龙王庙驶来。 马车刚驶进院里,暴雨就铺天盖地的下来了。 车上几人各自抓着包袱狼狈的冲进屋里。 拿袖子胡乱抹了把脸,抬眼就看到倚在柱子上,笑吟吟看着他们的蒋禹清。 行四的蒋禹海以为自己方才吓出毛病来了,哆哆嗦嗦的同蒋禹铭道:“小五,我,是不是眼花了,我居然看见小妹了!” 蒋禹铭也抖着唇道:“我也看见了!” 兄弟俩相偕试探着,走上前来,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试探着的问道:“你......是妹妹——活的?” 蒋禹清笑了起来:“两位哥哥,恭喜你们成功躲过了一场暴风雨!” 这话一出,兄弟两个险些喜极而泣:“小妹,真是你,哥哥们刚才差点就再也看不见你们了”。 蒋禹清拍了拍两个劫后余生,惊魂未定的哥哥道:“没事了,都过来了哈!” 邱神医在那边大喊道:“你们几个,等会再叙旧,先过来帮我把门顶上,再打扫块坐的地方出来。” 几人这才如初梦醒,忙放下包袱帮忙去了。 他们这一行总共五人,都是零州府的秀才。考上秀才后,就相约着一起出来游学,长长见识。从过了年出来到现在已经半年了。 十多天前从北边的越州进入福州府,打算一路南下,顺道去牙山县拜访一下大哥哥蒋禹江。 不曾想,马车刚过了这龙王庙没多远,海上的天气骤变,几人不得不调转车头想回到这里避雨。 由于心急,打马的时候用力了些,马儿吃痛往前猛的一窜,马车一个急转弯,右边的轮子顿时悬空。 若非正好被块大石头卡住,又得蒋禹清及时相救,只怕早已车毁人亡。 兄妹几个已经有四五年未见了,双方都有说不完的话。 从前调皮捣蛋的熊孩子,如今都已长成了翩翩少年郎,这让蒋禹清多少有点老母亲般的欣慰。 这场台风雨足足肆虐了两天方才渐渐停下,庙前几棵碗口粗的杂树,被连根拔起。 蒋禹清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给龙王庙加了防护罩,否则这会只怕连屋顶不知上哪去了。 几个学子不知其中缘故,大赞这庙宇造的牢固。 风停雨住,云开雾散。两队人马也要奔向不同的方向。 临别时,蒋禹清一再叮嘱两位哥哥:“福州海盗猖獗,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上岸劫掠。 你们务必要远离海岸,最好是尽早离开福州。 另外,平安符一定要贴身戴好,不要送给任何人!”两人唯唯。 说句难听话,先前那场车祸,如果蒋禹清没来得及相救,即使马车摔下悬崖,她的两个哥哥也不会有事,但与他们同行的三人就不一定了。 蒋禹清又问了哥哥们盘缠的事情,怕他们不够,又各给他们塞了一百两的银票。 兄妹几个依依不舍的告别,蒋禹清和邱神医继续往钟山大营,蒋禹海和蒋禹铭一行继续南行,往牙山方向。 待看不见马车后,师徒俩再次飞上天空,不过短短一刻钟就到了钟山大营外。 寻了个无人的地方落下后,径直去往了大营。 钟山大营总体的情况与牙山大营相差无几,它比牙山要稍好些,有两艘宝船。 但对上倭寇和海盗也是杯水车薪。 师徒俩在这里待了大半个月后,又起身前往更北方的尖山大营。 途中经过福州府城时,师徒俩停下来补充了一些吃食。 蒋禹清看到码头上停着着一溜儿五艘大型宝船,它们拴在码头上的锚链已经有了深深的印痕,想来已经是在这里停了相当长一段时间了。 蒋禹清拉了拉邱神医道:“师傅,您看这些宝船,是不是特别棒?” 邱神医看了一眼小徒弟:“怎么,你还想打主意不成,容我提醒你一句,这些可都私人的。” 蒋禹清道:“我知道,水师的船可不停这儿!我也不干别的,咱打听打听还不成吗?” 说着,拉着邱神医走进了路边的一个小食摊,要了两碗鱼粉。 顺便同摊主搭上了话:“阿叔,那几艘船都是谁家的呀,好大好威风啊!” 摊主一边继续手上的活儿,一边操着生硬的官话道:“那几条宝船都是沈家的。沈家知道吗?那可是咱们大夏的首富。 他家这几条宝船从前都是跑南洋的。 只是最近几年倭寇和海盗太多了,没办法出海,所以才停在了这里。 已经停了两年多了,怪可惜的。” 蒋禹清一听,眼睛瞬间亮晶晶的,高兴的脚指头都在蹦跶。 鱼面上来后,蒋禹清呼噜呼噜的往嘴里扒,邱神医怕她噎着,忙道:“乖宝,你慢点,可别呛鼻子里了。” 蒋禹清一边往嘴里扒拉,一边含糊道:“师傅,快吃,吃完咱们借船去?” “借船?借什么船?” 蒋禹清往那几条大家伙的方向指了指:“就借它们!沈家的大本营就在福州!” 吃完东西,付了钱,蒋禹清当即拉了邱神医直奔沈家大宅而去。 听说护国郡主和邱神医来访,沈家主吓了一跳。忙穿戴整齐,带着一家老小迎了出来,中门大开。 “沈余年率全家恭迎护国郡主、邱神医大驾光临!” 蒋禹清双手托起他:“诸位请起!本郡主和师父贸然来访,还请沈家主见谅。” 沈余年道:“郡主哪里的话,您二位能来,我沈家当真是蓬荜生辉啊!” 一面恭敬的作出请的手势:“郡主,神医二位里头请!” “多谢!” 沈家不愧为大夏首富。这宅子大的,怕是同蒋国公府相比也不差什么。 相比蒋国公府的清新雅致,沈家更为富丽堂皇,就连喝茶的杯子都是白玉做的。 再想到沈家嫁到安国公府的千金,为了一颗美颜丹,出手就是十几万两银子,眼睛都不带眨的。 沈家倒底有多富,由此可见一斑。 双方寒暄了几句,蒋禹清方才正色道:“有道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此番前来,是为向沈家主借一样东西?” 沈余年“哦”了一声,不动声色道:“不知郡主所借何物,但凡能借的我沈家必不会吝惜。” 蒋禹清道:“宝船!您停在码头上的五艘大型宝船。” “借来何用?” “打倭寇!” 沈余年皱着眉头道:“若是郡主要借别的东西,我沈余年定不会小气。众所周知,我沈家就是靠船运起家的,这几艘宝船相当于我沈家的命根子,这件事恐怕我帮不了郡主!” 蒋响清道:“沈家主先不必急着拒绝,且听我一言。 如今倭寇海盗横行海上,大夏沿海时常遭受劫掠,百姓伤亡,财物损失巨大。 无论是百姓们出海打鱼,还是商家出远洋跑商都极不安全。 否则,您家的这几艘宝船也不会泊在码头,任由海风侵蚀了。 然我大夏沿海水师大营的将士们,却苦于没有大型宝船,与倭寇们屡次交战,均让他们逃回了海上。 朝廷从今年初起已经下令建造宝船,终归需要时间。 所以,我偶然路过此地,看到贵府闲置的宝船这才临时起了心思,想要替水师大营的将士们向沈家主求上一求,借您的宝船一用。 我以护国郡主的名义起誓,等朝廷的宝船一入营,必定原物奉还。若是不慎损坏,照原样赔偿您一艘新船。 并且,这于您来说也并非坏事。毕竟,早日灭掉倭寇海盗,您家的海上生意才能再度开展不是。” 沈余年似意有所动,然思虑再三后,他还是摇了摇头道:“诚然郡主说的不错,然此事非同小可,请恕沈某人不能答应。” 蒋禹清没再说话,只是从随身的包包里摸出一物,放在他面前:“不知此物沈家主可认得!” 沈余年拿起那枚牌子一看,正是他沈家的信物,惊讶道:“你怎么会有我沈家信物?” 蒋禹清笑了笑道:“陆邑是我的三师兄!” 沈余年恍然大悟:“难怪如此!”他曾经欠下陆邑一个大人情,如今人家拿着这东西找上门来,这会儿他不借也得借了。 蒋禹清又拿出一个精致的玉瓶放在桌上道:“我也不让沈家主吃亏,这宝物就当是此次借船的报酬罢!” 一直坐着没说着的邱神医一见那瓶子突然跳起来道:“乖宝,不可!” 蒋禹清冲邱神医摇了摇头道:“师父,宝船比它重要!” 第143章 喂鲨鱼 沈家主一见邱神医这么大反应,立即就回过味来,这瓶中之物绝对是好东西,便道:“此为何物?” 蒋禹清郑重道:“是一滴灵乳,可延寿十年!” 沈余年一听,嘴顿时张的老大,一脸不敢置信。 蒋禹清道:“此宝乃我偶然所炼得,总共八滴。 我家中四位长辈和我师父各服了一滴,两滴献给了陛下和皇后娘娘,剩下的这滴便在这里了! 您若是出借宝船,它便归您了!” 邱神医跳着脚要去抢回来,沈余年眼明手快,一把抄进了怀里。 邱神医顿时急得跺脚道:“乖宝不能给啊,给了你自己就没有了!” 蒋禹清道:“无妨,左右我现在还小,还有几十年可活呢!” 沈余年捂着瓶子,激动得手都在抖。 他已过天命之年,近两年来身体每况愈下,每年都需要花费大量的钱财购买各种名贵滋补品养着。 如今遇到这延寿十年的宝贝,莫说是借几条船,就是让他拿出一半的家产去买,他也愿意。 人世间的富贵,他还没有享受够呢! “借,借,借。除了这五条船,我还有两条新船在造船坞没有提回来,一并借给你们。” 蒋禹清顿时大喜,当即给沈余年作了一揖:“蒋禹清替水师大营的将士们,多谢沈家主大义!” 为免夜长梦多,沈余年当即叫来了儿子,拟定了借船契约,双方签字画押,皆大欢喜。 之后沈余年又设了午宴款待师徒二人,并留了他们在府中住下。 当晚沈余年就将那滴灵乳吞进了肚子里。第二天起床的时候,侍候他的小厮惊呼道:“老爷,你的头发都黑了!” 沈余年忙让人拿了镜子来一照,见原本花白的头发,一夜之间竟然黑回来了一半,顿时哈哈大笑。 昨晚上吃的时候,他还在怀疑这东西有没有用,没想到方才一夜过去,就给了他如此大的惊喜。 他忙把装灵乳的那只玉瓶找出来,兑了些清水进去,逛荡逛荡再一饮而尽。 之后欢喜的跑出院子去找邱神医去了。 因着这事儿,沈家主是彻底的信服了师徒俩。 原本那块牌子也还给了蒋禹清,并交待儿子道:“往后,护国郡主和邱神医再来借任何东西,都不必吝啬。” 综合各个水师大营的情况,蒋禹清把这七艘宝船作了如下分配。 尖山大营原有三艘大型宝船,蒋禹清就分给他们一艘。钟山大营分了两艘。剩下的四艘全部给了牙山大营。 因为牙山大营成立的时间最晚,也最穷,一艘大型的宝船都没有。 且说各个大营收到蒋禹清的飞鸽传书后,让他们去府城开船后均是乐开了花。 尤其是牙山大营主将封战,收到消息后几乎不敢相信的自己的眼睛。 正好副将进来找他谈事,见他一副傻兮兮的样儿,还以为他中邪了。 偏他还对副将道:“刘疯子,你打我一巴掌,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这位姓刘的副将也是个实诚人,当即抡起蒲扇般的大手狠狠的一巴掌扇了下去,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封战的脸都被打偏了。 他愤怒道:刘疯子你个混蛋,老子让你打我一巴掌,没让你这么用力。老子的牙都让你打松了一颗!” 刘副将吓了一跳,呐呐道:“我还以为你中邪了!” 封战吐出一口血水道:“你才中邪了,我特娘的只是太高兴了。四艘大宝船啊!哈哈哈!” 刘副将道:“什么四艘宝船,你别光自已乐啊,把话给老子说明白了。” 封战哈哈哈大笑:“是护国郡主。 她从府城的沈家借了七艘大宝船,给了咱们牙山大营四艘,传消息让咱们去府城码头开船呢!” 刘副将一双大眼睛顿时瞪得跟铜铃似的:“您说的是真的?” 封战将纸条塞给他:“那还有假,呐,自己看!”刘副将看完也乐疯了道:“将军,末将愿意带人去开宝船!” 封战乐呵呵的道:“去吧,快去快回,便宜你小子了。”消息传开,整个大营一片欢呼。 师徒俩离开沈府后,到了尖山大营。自然又得到了全体将士们的热烈欢迎。 先不说,这师徒俩本身的本事就极为厉害。 单就是他们人都未到就给水师的兄弟们借来了七艘大宝船,他们钟山也分到了一艘,这又是另一个大本事。 当兵的就服有本事的人。 师徒俩在尖山大营待了半个多月,正要离开福州,又收到了大哥哥的蒋禹江的飞鸽传书,她大伯母到了。 蒋禹清想她大伯母了,便又同邱神医飞回了牙山县衙。 一年未见,林氏见了她少不得抱在怀里好一通亲香。 就在师徒俩回到牙山县衙的当晚,蒋禹清突然被一阵刺耳的锣声惊醒:“不好啦,倭寇上岸了,倭寇又上岸啦!” 蒋禹清心中一惊,跳下床穿上鞋子就往外跑。 推开房门正碰上来找他的邱神医。 师徒俩多年培养出来的默契,此时不用说任何言语就知道对方要干什么。 蒋禹清让下人同蒋禹江交待一声,就急匆匆的跑出了县衙大门。 就着黑夜的掩护,随便找了个犄角旮旯贴上隐身符就飞上了天。 到达水师大营时不过一刻钟,正碰上整装完待发大营将士们。 上前一问,方知此次倭寇是在牙山县一个名叫“泥罗湾”的偏僻小渔村登的陆。 斥候来报,倭寇来了七艘宝船,每艘宝船都有千人,也就是将此次来的倭寇至少有七八千人。 他们上岸后,一路往牙山县城劫掠而来,速度很快。 封战当机立断,将三万兵马分成两部,一部骑马往岸上阻击倭寇,一部分驾宝船准备去海上拦截倭寇的宝船,防止他们从海上逃跑。 邱神医不善水性,为了安全,蒋禹清让他带人跟着岸上的这一队人马。自己则带了另一队军医,上了宝船。 泥罗湾是个浅水湾,倭寇的七艘宝船全部停在离岸很远的地方。在此放下小艇上岸劫掠。 斥候传来的消息,上岸的倭寇约有六千人,还有一千多人停留在海上负责接应。从前将士们苦于没有宝船,拦他们不住。 如今有了这四艘借来的宝船,再加上几艘中型船只,封战的底气足足的,大骂道:“小倭贼们,老子这回儿不剁掉你们一条胳膊腿,我就跟你姓!王八蛋,日贼娘的!” 留守宝船的倭寇们做梦都没想到,牙山水师竟然突然多出来这么多艘大船,不由大惊失色。 他们之所以选择牙山登陆,就是因为这里的水师没有大船,只要他们下了海,这些大夏人便只有干瞪眼的份。 可是特么的,这么些大船都是哪来的? 当下就想跑,可他们的人绝大多数都上了岸,这会要是跑了,岸上的人怎么办。 只能一面想办法抵抗,一面放下小船,想去通知岸上的人赶紧回援,却不想,刚一下水,就被重型连弩射了个对穿。 封战可不给倭寇们逃走的机会,这么些年最被他们逼得,早存了一肚子的怒火,这回儿说什么也要把场子找回来。 因此,双方刚一靠近,大夏这边的宝船上便万箭齐发,连重型连弩都用上了。刚一照面,倭寇就死了一大片。 之后封战下令甩舷勾,将倭寇的船拉过来,强行登船。 倭寇们为了多抢东西,每艘船留下来守船的不足二百人,刚刚又被箭雨射死了一半,如何抵得过大夏这么多人。 因为没多过久,其中的四艘就被大夏的将士们成功登船。船上的倭寇们也被杀了个干干净净,尸体直接扔进大海里喂鲨鱼。 其他三艘大船在大夏几艘中小型船只的强攻之下,也岌岌可危。 眼见不敌,也顾不得许多了,当即解开了船锚想要逃跑。 到了嘴边的肉,封战能让它逃了么?当然不能!当即下令船队包括刚刚缴获的四艘宝船追了上去。 不过短短半个多时辰,就将其余三艘一并收入囊中,全歼船上的守敌。 众将们来不及欢呼,便又放下小船划到岸边,将倭寇们停在岸边的小船尽数收拢,拉到隐蔽的地方藏好。 之后在岸边设下埋伏,准备以逸待劳,务必将这伙倭寇全数送进海里喂鱼。 这一等就等到了第二天早上,斥候气喘嘘嘘的跑回来说,岸上的残寇已经被刘将军赶得往海边来了。 封战一听,立即下令,准备战斗。 半个时辰后,等剩下的三千残寇赶到海边,自以为能逃出生天时。 迎面就是一阵密集的箭雨,只一轮就倒下了三分之一。 倭寇们大惊失色,这才发现原本停着小船的地方,是一艘也没有了,海面上也空空如也,七艘宝船竟是半点不见踪影。 这才明白这是被人给包了饺子了。 倭寇们的水上功夫或许很好,上了岸对付几个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还行。 但对上训练有素的大营将士们,其本只有被按着摩擦的份。 大夏两路人马合围,仅仅半个多时辰就解决了战斗,倭寇们流出的血,染红了半个海湾。 至此,大夏全歼来犯之敌! 将士们爆发出的欢呼声,响彻了整个海湾。 泥罗湾的村民们听到欢乎声,纷纷从藏身处跑出来,知道这伙倭寇被全歼后,又哭又笑。 哭,是因为他们的房子被烧了,东西被抢了。笑是因为仇人都死了! 蒋禹清正在隐蔽处的帐蓬里给受伤的将士做着手术,听到这惊天动地欢呼声,也不由会心一笑。 封战更狠,让人将倭寇的尸体全部剁了脑袋,在泥滩上堆起了“京观”。 随后又调来一艘大船,将剩下的倭寇尸身全部装起来,拉到外面,扔进了深海之中。 他们不配葬在大夏的土地上,那是对这片土地的侮辱。 这些尸体一入海,血腥味立即引来了大批的鲨鱼,血腥的场面简直不能用言语来描述。 结束救治后,蒋禹清也去看了京观。全程表情淡漠,没有丝毫怜悯。 相比他们对大夏百姓们做的,这样的死法着实太便宜他们了。 这个卑劣无耻的矮脚民族,无论是今生,还是在她的前世,都不配得得中原人民的原谅。 第144章 老子这架白打了 大夏水师首次全歼来犯之敌,并缴获大型宝船七艘,登陆小舟无数。史称牙海之战或牙海大捷。 这无疑给颓靡惊惶的福州百姓们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尤其是沿海几县的渔民百姓们,纷纷涌上街头欢呼庆祝,街头巷尾随处可闻噼里啪啦的爆竹声。 福州百姓苦倭寇久矣,他们太渴望安宁的生活了。 他们也曾想过迁移到其他的地方生活,终究是故土难离。 这次大胜,让他们看到了希望,彻底剿灭倭寇的希望。 消息传到京城,夏景帝十分高兴,一边下令大赏有功将士,一边着令工部匠作司那边加紧督造宝船。 封战给京城的折子中,着重提了蒋禹清为水师向沈家借船之事。 因此皇帝在封赏有功将士的同时,也没忘了嘉奖蒋禹清,再一次当殿夸赞蒋文渊教女有方。 众大臣们心里那个酸哟,又是羡慕嫉妒恨的一天! 与此同时,夏景帝还亲自题写了一块“仁义之家”的牌匾赐给了沈家。 这块朱底金漆的牌匾送到福州的时候,沈家主率领全家跪迎。 这也代表着朝廷对沈家这个商贾之家的认可和最高奖赏。 沈余年没想到,他只是出于承诺不得已借个船而已,得了延寿十年的绝世宝贝不说,竟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 大喜之下,他挥手又捐了二十万两银子给福州水师,可谓是极其豪横了。 倭寇此次吃了这么大的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各个大营的主将们都暗暗提高了防御等级。 同时福州府沿海各县,也向各个村落下达了协防指令,即海边要派人十二时辰不间断守望巡逻。 其实后面这一条,即便官府不下令,渔民们也会这样干。 这些都是数年以来与倭寇海盗们作斗争,总结出来的宝贵经验。 牙海之战也是泥罗弯巡守的村民率先发现不对,鸣锣示警的。 泥罗弯的渔民们在隐藏好自己的同时,还分别派人向牙山的水师大营,及周围各个村庄报信。 警告大家倭寇来了,务必保护好自己。 因为他们的勇敢,不仅拯救了自己,也拯救了周围村庄的众多的同胞。 牙山县令蒋禹江特地给泥罗湾下了一道嘉奖令,并自掏腰包三百一十两作为赏银,给每户人家都赏了十两,以示表彰和鼓励。 相信有了这笔钱,他们也能再次将房子造起来,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蒋家兄妹一致认为,抗倭不仅仅是水师大营的事,也是福州每一个百姓的事。 正如那句话所说“皮之不存,毛将附焉”。 只有整个福州的百姓团结起来,一致对外,才能将倭寇和海盗彻底剿灭在大海之上。 蒋禹清已经来福州两个多月了,大嫂宴德音腹中的胎儿也已经将近七个月了,还有三个月就将临盆。 加之还有倭寇这个巨大的隐患,蒋禹清实在不放心这里,便将干脆留在了牙山。 邱神医秉持着小徒弟在哪我就在哪原则,也不走了。反正行医治病救人,在哪都一样。 听说蒋禹清要留在牙山,最高兴的当属于蒋禹江了,这意味着他媳妇儿生产之事有了十分的保障。 中秋过后第三天,工部匠作司的将第一艘大型宝船交付给了福州水师。 这艘宝船长四十四丈,宽十八丈,比大夏现有最大的宝船还要大一倍。堪称巨无霸的存在。 不仅配备了当下最先进的风帆操控系统,还配置了改良后,可远程投掷的黑火药,及火油。可以说是满满的黑科技。 交船那天,各大营的主将都去了。在看到这个巨无霸时,众将哈喇子都流下来了。紧接着就爆发了一场抢夺大战。 先是尖山大营的主将和钟山大营的主将联合一至,将牙山大营的主将封战踢出局。 并大骂道:“姓封的,你特娘的都有十一艘大船了,还来同我们抢,忒不地道了,这是自己吃饱了,连汤都不给我们留啊!” 二比一,封战干不过他们,被揍了一顿后,丢了出来。 紧接着这俩开始了相(拳)亲(拳)相(到)爱(肉)的博(互)弈(殴),直把个匠作司主事看得那是目瞪口呆。 脚步也是退了又退,他要离这些莽汉们远点。 等这俩货互相打的鼻青脸肿,瘫坐在地上,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时候。 这位匠作司头头方才艰难的咽咽口水,小心翼翼道:“其实,几位不必如此相争的。 这的确是第一艘宝船,还有两艘一模一样的在后面,大约三天后到,介时你们三个大营一人一艘!” 封战抱着肚子笑的嘎嘎的,让你们排挤老子,老子才是稳赢的那个。 钟山大营主将“......”操,这老子这架白打了。 尖山大营主将大怒,骂道:“你特娘的为啥不早说,看老子笑话是吧!” 说着挣扎着爬起来,提着钵大的拳头,踉踉跄跄的就要去揍他。 吓得老头儿忙躲到封站背后,一边还不忘给自己辩解。 结结巴巴道:“那是、老夫的错吗,你们压根就没给老夫说话的机会,一来就干架,还讲不讲理了。” 当然几位将军也就吓唬吓唬他,能当上将军的都不是蠢人,真要动手了,哪怕有理也变没理了。 只希望老头儿下回能利索的把话给说明白了。 最终这第一艘宝船归属尖山大营。 尖山大营主将登上大船的甲板,努力睁开肿得就剩一条缝的眼睛,抚摸着船身,心里那个开心啊,感觉亲媳妇儿都没它亲。 他给这条船取了个极简单直白又霸气的名字:“灭倭”号,难得的是另外两个竟也觉得不错。 这样的大喜事,照规矩高低得请人喝一顿。 等收了船,刚才还打生打死的三位将军又勾肩搭背的在码头上寻了个小酒馆,吆五喝六的喝上了。 看得工部匠作司主事嘴角又是一阵抽抽,这些莽汉们......就......其实也还挺不错的! 三天后,另外两艘巨无霸宝船也分别加入钟山大营和牙山大营的战斗序列。 钟山大营的新船命名为“灭寇”号,牙山大营的新船则取名为“灭鬼”号。 在取名这件事情上,三个大营的主将,可谓是一脉相承。 蒋禹清听说后,嘴角咧了半天,最后想想,只要不是日天灭地之类的,也挺好的。 九月,福州的天气依旧暖和。这天蒋禹清同邱神医跑到海边,跟着渔民们去赶海,又捡了大半桶的的各色海鲜。 有蛤蜊、八爪鱼,蛏子、海螺、皮皮虾和她最爱的大螃蟹。 这个季节的螃蟹最是肥美,半斤的大螃蟹她一口气能吃两只。 螃蟹性凉,若不是邱神医怕她一口气吃多了闹肚子,不让多吃,她觉得自己干四只都没问题。 其他的,八爪鱼爆炒或是拿来做铁板烧都不错。 其他的海鲜可以一锅蒸,再蘸上自己喜欢的料汁,那叫一个美味,能鲜掉舌头。 捡得差不多的时候,一位老渔民看着远处,天水相接的地方叹道:“又要来风暴了呢!” 蒋禹清一听立绷紧了神经,问:“老人家,大概是什么时候!” 老渔民道:“快了,也就这两三天了。等风爆过了,倭寇们怕是又要上岸了呢!” 闻言,蒋禹清心中一惊,却也深信不疑。 渔民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又与倭寇争斗了数年,积累了诸多宝贵的气象经验。 他们说有风暴就一定会有风暴,他们说倭寇会来,保不齐真的会来。 蒋禹清不敢大意,回去的路上直接绕去了牙山大营告之了这个消息。 封战可不怕,道:“上回把他们打疼了,我还怕他们不来了呢。来了正好试试老子的新宝船!” 见他们都有所准备,蒋禹清这才放心了。 次日下午果然变了天,入夜的时候开始下起了雨,之后风力渐渐加大,暴雨如注,暴风雨肆虐了整整一夜。 次日上午,风力渐渐减弱,雨势也随之减小,直到第二天上午,才风停雨住,云开雾散。 此时的天空蔚蓝得像海一样,海也褪去了波涛汹涌的狂怒,变得格外温柔起来。 然大家心里都清楚,在这一切宁静的表面下面,很可能隐藏着一场充满血色的爆风雨。 整个福州水师均严阵以待,沿海各县衙下令,下属各个村落,妇孺随时做好准备,躲避海盗。 同时组织青壮,一天十二时辰不间断巡防海岸,一旦发现敌情立即鸣锣示警,并及时通知附近水师。 蒋禹清也发动空中的鸟儿们比如海燕和海鸥,让它们帮忙通风报信。 一旦发现挂着膏药旗或是骷髅旗的大队船只出现,立即飞来告诉她。 为了让鸟儿们能准确的分别出两种旗帜,她还特意找封战要了上回缴获的膏药旗和骷髅旗给它们看。 她不能亲自动手杀人,还不能通风报信么? 勉强算打个擦边球而已,又没亲手沾染血腥,天道总不会再那么狠吧! 很快,第二天就有数只海鸥飞回来报信,一只由五十一艘大船组成的,挂着膏药旗的船队,正气势汹汹的往大夏这边扑来。 第145章 海上集结 蒋禹清沿它们前进的路线分析了一下,这批倭寇只怕直冲福州来的,其目的大概也能猜得到,就是报上次被全歼仇的。 而福州位于福州湾内,牙山、尖山、钟山呈现三角之势将其拱卫在内。如果这次倭寇的目标是福州的话,只怕又是一场血战。 蒋禹清不敢怠慢,趁着夜色,贴了隐身符将几份情报偷偷了放到了三大营主将的桌上。 同时放下的,还有三只她费了不少工夫,用透明玻璃镜片一点点打磨做成的三只单筒望远镜,并详细的说明了使用和制作方法。 留言最后的署名是“爱国者”。 将军们半信半疑的拿着望远镜一试,果然如纸条上所说,数里外的地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仿佛是把地瞬间缩短了一般。 当即如获至宝,欣喜若狂。对于倭寇进攻路线及可能会劫掠的目标也相信了一半。 不过,几位将军都是谨慎的人,分别派出船只带上望远镜往消息上所说,倭寇来的方向驶去,打探消息,果然看到了倭寇的船队。 几个大营收到海上的飞鸽传书,按倭寇行驶的路线分析,确定其目的就是福州。 因此,各个大营紧急联动,只留下看家的人员,其余所有大小船只连夜出发,以最快的速度奔往福州外海集结,准备拦截来犯之敌。 整个福州气氛骤然紧张起来,大战一触即发。 蒋禹清留下邱神医在岸上,准备接收伤员。自己跟着牙山水师去了海上。 她有鸟儿们相助,能够得到实时情报。 船队经过将近四个时辰的航行,终于在天明时分到达了指定地点,与钟山尖山两个大营的水师汇合。 三个大营合起来,除“灭”字号,三艘巨无霸外,另有19条大型宝船,中型船只31条,小船77条,总兵力约5万人。 按倭寇大型宝船,每艘载约千人计算,他们的兵力也约为5-6万人,可以说双方兵力相当。 此时,距离大夏水师还有半天路程的海上。倭寇头领板本龟三郎迎风站在船头,问属下:“还有多久到福州?” 属下道:“将军,还有半天就到了。我们此次倾巢出动,肯定能给福州带来毁灭性的打击,肯定可以报我儿子的仇!” “哟西,下去吧!叫勇士们做好准备,复仇的时候就要到了!” “哈伊!”下属行了个礼出去了。 将军们推测,此次带领倭寇船队的极有可能是倭寇的首领板本龟三郎。 他是上次在牙海之战中,被牙山水师将士们斩首的倭寇领队板田岸信介的亲爹。 蒋禹清来的时候,大概同将军们了解过一些板本龟三郎的资料。 板本龟三郎是现任倭国幕府将军板本英机的私生子。 十多年前,板本英机同倭国另一位出身北部的狠人,安倍四十五争夺幕府将军的权利时,眼看就要失败了。 为了获得板本英机的认可,或者说为了获得家族的认可。 板本龟三郎只身潜入安倍四十五的府邸,伪装成家奴,趁其入厕时刺死了安倍四十五,帮助其父板本英机成功上位幕府将军,大权在握。 板本龟三郎也因此受到其父的重用。 但私生子就是私生子,无论他做的再多,也终究比不上正室嫡出的兄长和弟弟。 长期不公的待遇,让板本龟三郎忍无可忍,一怒之下,便带领忠心他的下属发动了夺权战争,但是失败了。 板本龟三郎战败后,带着手下的残兵,逃到了倭国南部最大的岛屿上占地为王,自称将军。 靠着败退时带走的船队,与海盗们相互勾结,多年来横行海上,四处劫掠,无论是路过这片海域的商船还是打渔的渔船,都难逃魔抓。 这其中又以琉球、大夏等受害最深! 大夏地大物博,物产丰富,百姓富庶,看似兵强马壮,实则水师格外薄弱。 整个福州水师几万人,竟然连几条好点的船都没有,这让倭寇们更加肆无忌惮,频频上岸抢劫杀人。 并且抢完就走,绝不恋战。 虽然大夏的士兵们在岸上鲜有敌手,但没有速度与倭寇相当的宝船,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在眼皮子底下一次又一次的逃走。 那种深深的挫败感和无力感,当真让大夏的将士们又憋屈又无奈。 海战在海面上打,肯定会有不少的落水的。船体离水面数米高,这惊涛骇浪的,人要是掉下去,保不齐就喂了鲨鱼。 想着,蒋禹清回到自己的舱房,往身上贴了张隐身符,飞到离船队约有几里的地方,将自身的灵力铺天盖地的撒了出去,没一会就召来了一大群的海豚。 蒋禹清以灵识同它们交流:“很高兴见到你们,可爱的小家伙们。我能请你们帮个忙吗?” 一只体型最大的海豚游到了最靠近她的地方,它是这群海豚的首领。 它道:“当然愿意,你身上有让我们十分舒服的气息,我们很愿意帮助你。” “谢谢!”说着她从指了指远处停着的大夏水师船队:“看到那边的船队,还有那些穿黑色盔甲的士兵了吗?” “看到了!”海豚首领说:“我们刚刚就从那边游过来的!” 蒋禹清从泉河里捞了条灵雪鱼丢给它道:“这些都是我的伙伴们。 我等在这里就为了拦劫一群抢劫我们家园的强盗。” 海豚首领豚生十几年,从未吃到过如此美味的鱼,它感觉自己整只豚都升华了一般,它十分感激道:“您是想让我们帮你一起打强盗吗?” 蒋禹清摇了摇头道:“不是,对他们来说,你们太过渺小。 我只是希望,一会我们双方打起来的时候,我伙伴们若有受伤落水的,还请你们帮忙搭救一二。” 海豚们立即答应了。 为了区别敌我双方,防止海豚们救错人,蒋禹清又把己方的旗帜和外貌特征跟它们说清楚讲明白。 等海豚们表示记住后。蒋禹清又拿出了倭寇的旗帜道:“这个旗帜就是强盗的,你们看很好认是不是!” 谁知海豚们一看那膏药旗就立即激动起来。一只海豚道:“我认得这个旗帜。 就是这些坏两脚兽,他们杀死我的母亲和我的族群,还杀了我们好多的同类还有鲸鱼,他们是魔鬼是刽子手。 当年若不是我的母亲将我藏在礁石下躲过一劫,我早就死掉了。 可我的母亲却被他们杀掉了,这些可恨的两脚兽!” 得嘞,不用教了。这些倭寇们,也是海豚和鲸鱼们的仇人。 倭国人爱捕杀海豚和鲸鱼从前世到今生,哪怕换了一个时空都不曾变过。 蒋禹清从灵泉河里捞了许多灵鱼,每只都喂了一条,算是安慰。之后又嘱咐小家伙们务必注意安全,方才同它们告别回到船上。 日头渐高,主将下令将士兵轮班吃饭,吃饱喝足才有力气打仗。 未初,一名斥候带着望远镜爬上了“灭倭号”最高的主桅杆上。 在瞭望了一会儿后,突然抽出腰间的红色小旗前后挥了三下。 这是大夏水师的旗语:“敌人来了,准备阻击!” 下面高台上负责观测的将士秒懂,立即擂响了战鼓,一时间海面上到处都是将士们急促的传令声:“敌人来了,所有大船成防御阵型准备! 弓箭手弩机手准备!中型船只投石机,火油准备! 小船后面跟上,准备接应打捞伤员,辅助大船,斩杀落水之敌......” 隆隆的战鼓声传出老远,板本的船队亦隐隐约约听到些声音,但很快就消失不见。 他们便以为又是海上的某个地方起了风暴,并不以为意。 在海上,突发风暴并非什么奇事,倭寇们早就习以为常了。 直到他们又往前航行了一段距离,发现海面上竟然出现了一条黑色的细线,渐渐的细线变粗,继而变成了许多密密麻麻的黑点。 板田龟三郎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等到船队再走近些,才发现,这些密密麻麻的黑点,竟然是严阵以待的大夏水师,当即惊得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尤其是当先的三艘巨无霸,一艘船就差不多有他的两艘大小。 板本龟三郎脸上的龟甲都崩不住了,一巴掌扇在一名小头领的脸上。 破口大骂道:“八嘎,你不是说大夏没几艘船吗,那这个是什么,你的脑子都让屎糊了吗?混蛋!” 之后又左右开弓扇了他几个大耳刮子,大骂道:“我们要去福州的消息,分明没有告诉任何人。 可现在福州的水师竟然倾巢出动,在此拦截,你告诉我,消息究竟是怎么走漏的? 你不是说万无一失吗?你个混蛋!”骂完了,又狠狠的一脚把那小头顶踹到在甲板上:“快滚!” 骂归骂,打归打,板本龟三郎再恨,也知道现在不是计较这个问题的时候。 他立即下令擂起战鼓,向前方的大夏军队进攻。 大夏水师们也不怂,同时擂响战鼓,由三艘超极“灭”字号宝船打头带着诸多各色船只,向着倭寇的船队冲了上去。 刚走到近前,大夏水师们的大船上,箭雨就扑天盖天的飞向了对面的宝船,船上的倭寇们避之不及,当场就死了一片。 一轮射完,另一轮赶紧跟上。 二轮箭雨后,便解决了倭寇甲板上四分之一的人马。 按之前商量好的分割战术,三艘灭字号宝船,每艘对战三艘倭寇船宝。 普通大船则是一对一,或一对二。中船二对一,小船则灵活的游走在敌船周围寻时机,打捞落水人员的同时,也不忘给倭船们找麻烦扑刀。 第146章 无言的战友 倭寇奔着偷袭来的,半路上突然遭遇强敌拦截,如遭当头棒喝,士气当时就矮了一截。 士气这东西,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交战双方,此消彼长。 倭寇气势衰落,大夏的将士们则如猛虎下山,蛟龙入海。 一旦靠上倭寇的大船,倭寇就只有被按在地上摩擦的份儿。 水师的将士们许多都是福州本地人,哪个没有兄弟亲人朋友。 他们看着倭寇年年月月的上岸,劫掠自己的家园,残杀自己的妻儿父母兄弟,心中仇恨比脚下的海还要深。 此番终于有了光明正大,正面刚的报仇机会。 个个挥舞着手上的武器,不要命般的扑向倭寇。 刀砍弯了,就抢倭寇的刀。再砍断了,就用拳头,用腿,甚至用牙齿,用手边能拿到的一切东西砸向敌人。 伤了也不退,不躲,只要还能动,哪怕是用拼的也要和敌人同归于尽。 广阔的海面上,到处都是喊杀声,唾骂声,倭寇的惨叫声。 每时每刻都有人从船上掉落海中。 一早等在水里的海豚们立即游了上去,只要看到是穿黑色皮甲的,甭管是已经牺牲的还是活着的,都给托起来,送回到大夏的小船边。 若是看到衣服五花八门,鼻下留拙黑毛的,不好意思,要么一尾巴拍死,要么直接咬住拖下水底,直到淹死算数。 大鱼们的操作,直接把小船上的大夏将士们给看呆了。 一个将士结结巴巴道:“没想到海猪也抗倭,难不成它们也跟倭寇有仇?” 另一个一杆子把一个掉落海面的倭寇捅下水底,摸了把溅到脸上的海水道:“八成是! 海猪聪明着呢!倭寇们什么不吃,恐怕也没少祸害这些海猪!” 战事仍在继续着,一些中型船上的将士们围攻倭寇大船,久攻不下,被逼急了,直接动用了大杀器。 把“火药瓜”装上投石机,往倭寇的宝船上砸,只一颗就炸死炸伤一片。 之后就豁出去了,“火药瓜”,火油桶,沾了火油着火的箭矢,统统往倭寇的宝船上砸。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此起彼伏,之后好几艘大船倾斜,着起了大火。火借风势,迅速蔓延到整艘大船,烧成了一片火海。 无数的倭寇惨叫着,即使没被炸死,也被火烧着。 为了活命他们纷纷跳下大海,试图借海水来浇灭身上的大火,然水里也有死神在等着他们。 海豚们一拥而上,每只拖住一个就往水底下沉,没一会,海面上已是浮尸一片。 血腥味引来了十数条鲨鱼,围着倭寇们的尸体,开始了一场真正的海天盛宴。 一位将军一刀砍掉一个倭寇的脑袋,看到烧成一片火海的倭寇宝船,抹了把溅在脸上的血,心里那叫一个痛快。 爽过之后又懊恼拧着眉头大骂:“你们这群败家子,老子的宝船啊,就这么给烧了,真不会过日子!” 残酷的战斗一直在继续,其间许多沿海渔民闻讯驾着自家的小舟赶来帮忙,或打捞接送伤员,或直接参与对敌作战。 到凌晨时分,五万多倭寇已经伤亡了大半。 五十一艘宝船要么被夺走,要么被损毁,掌控在倭寇手里的已剩下不足二十艘。 板本龟三郎手下最厉害的副手,也被大夏的将领一刀砍下了脑袋,就连他自己也受了轻伤。 眼见不敌,只得下令撤走。 大夏的将士们已杀红眼了,哪里肯放他们离开。 眼见他们要逃走,几位将领瞬间将船队一分为三。 一路在正面追赶,其余两路分别从两边包抄,务必把这伙儿强盗永远的留在海上。既然来了就不要回去了。 血战又从凌晨持续到了天明,交战双方都已精疲力尽。 大夏这边的损失也不小,其中“灭倭”号左侧船身被倭寇着火的宝船撞出一个大窟窿,不得不停在原地,进行紧急修复。 倭寇更只是剩下了最后三条宝船,就是这三条宝船也已伤痕累累,船上的倭寇已经所剩无几。 板本龟三郎为了活命,命令其中两条船拼死撞向大夏的“灭”字号宝船,作自杀式攻击,企图拖延大夏水师的追击的速度。 自己则带着最后的几十个残寇,下令“板本将军”号拉满风帆全速往倭国方向逃去。 然,方没逃出多远,他船头不远处突然冒出一座黑色的小岛来。 这“小岛”喷起一道高高的水柱,船上的倭寇大惊失色,这竟然是头鲸。 追上来的大夏水师也看到这头巨鲸,还是海洋里最大的蓝鲸。 眼前这个大家伙体长起码十丈有余,体型约是倭寇宝船的一半,矗在海面上跟座肉山的似的。 紧接着玄幻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这个大高伙高高的自水中一跃而起,巨大的身体重重的砸向海面。 掀起的巨浪,瞬间将躲避不及且伤痕累累的“板本将军号”直接拍进海中,倒扣在海面上。 这还没完,大鱼又是狠狠的几尾巴下去,“板本将军号”整个船体都被拍成了碎片。 破木板子和木桶之类的杂七杂八的东西,没一会儿就飘满了整个海面。 正当大夏的将士们对这个大家伙戒备不已的时候,大鱼却又喷出一道高高的水柱,之后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鸣声,那声音苍茫悲切,仿佛自远古洪荒而来。 它围着正在下沉的破碎船只,游了两圈确定它不会再浮起来后,便潜入水中,往远处的深海游去了。 这时被倭寇们杀死了母亲的那只海豚游到了蒋禹清的船边“咯咯咯”的同她道:“这是大蓝。 她的孩子也被那些坏两脚兽杀死了,她一直想找他们报仇。 但是坏两脚兽们一直都是成群出动的,大蓝打不过他们,所以一直在找机会。 是我去通知大蓝来的!” 蒋禹清恍然大悟,继而对海豚比了个大拇指道:“你真棒,你的族群们也很棒。 请你告诉你的族人们,明天晚上月亮升起的时候,你们还来这里等着,我给大家带好吃的! 现在我还需要继续救治我受伤的同伴。” 海豚愉快的摆摆尾巴游走了。 海豚走后,蒋禹清看着蓝鲸离开的方向,感慨万分。 万物皆有灵,人类对生命当心存敬畏之心。 蓝鲸游走后,大夏的船只围了上去,看见十多个还在水里挣扎的“落水狗”,一刀一个,果断的送他们去见了天照大神。 除此外,还意外的在一块浮木上,捞起了一条最大的落水狗:板本龟三郎。 这牲口只是受了些伤,又被水拍晕过去了,并没死。 蒋禹清给他包扎伤口的时候,顺道在他脑子里种了一道禁制,防止他醒来后发现被俘自杀。 这可是条大鱼,先带回去养起来,将来正式和倭国交峰时,绝对有大用。 现场先是安静一阵,之后不知是哪个汉子大吼一声:“我们胜利了!倭寇都死绝了!” 话音落,整个海面顿时成了一片欢呼的海洋“我们打赢了!” 将军们被属下抬起来,高高的抛上空中,再接住,再抛上去再接住。 将士们或将自己的头盔抛向空中,或是和同伴们搂抱在一起欢呼雀跃。 一些将士们笑着笑着就哭了。 其中一个肩膀还在流血的汉子,扑通一声跪倒在血迹斑斑的甲板上,嚎啕大哭。 “爹,娘,小妹,还有黄鱼村的乡亲们,罗鱼仔给你们报仇了!你们的在天之灵终于可以安息了!” 一个同袍抹着泪拍了拍兄弟的肩膀,以示安慰。 同是天涯沦落人,他何尝不是被倭寇杀了妻儿老母才来投军的,就为了能给死去的亲人报仇血恨。 将士们在欢呼过后,便默默的开始打扫仗场,若是遇到侥幸还没死的倭寇,直接一刀下去,让他们去喂鲨鱼。 打扫完战场,海豚们见没有再需要帮忙的地方后,便甩了甩尾巴,集体跃出海面,跳了几下后,就往深海里游走了。 见此情形们,将士们不约而同的面向海豚们离开的方向,行了一个军礼。 致敬这些无言的战友。 此次歼敌约五万六千人,活捉倭寇首领板本龟三郎。缴获倭寇大型宝船37艘,击毁击沉14艘(包括被鲸鱼干掉的那艘)。缴获附带的小舟近百条。 大夏水师的将士们牺牲近将八千人,伤一万四千多人。 他们虽然都穿着皮甲护具,但倭寇们也都是些常年刀口添血的亡命徒,战斗力并不低。 此番倭寇元气大伤,至少今年之内再没有力气来大夏抢东西了。 至于他们老巢里剩下的那些臭鱼烂虾,只等大夏水师的宝船到位,届时直接攻上其本岛,彻底将他们送下海喂鱼。 犯我大夏者,虽远必诛! 大军统一回防福州府城。他们将在府城短暂停留休整后,再各自返回大营。 舰队靠岸时,几乎全府城的百姓们都来了。码头上人头攒动,锣鼓喧天,爆竹齐鸣,只为迎接英雄们凯旋。 福州知府李文昌亲自去码头迎接,并专门设宴,宴请诸将,蒋禹清也在受邀之列。 但大船上还有很多伤员需要救治,她分身乏术,只好婉言谢绝。 李文昌只好抓紧时间同她说了几句话,道:“我与您父亲是同科进士,进京赶考时,还是住的同一客栈。多年不见,不知国公爷可还好!” 蒋禹清笑道:“家父很好,多谢大人惦念。如今家兄在您治下任县令,也请多关照一二。” 李文昌道:“应该的!” 第147章 血脉压制 大军只在福州待了短短的半天。 将军们均分了战利品,并把一些受损的船只送去船舶司修理,比如尖山大营的“灭倭号”。 “灭倭号”被一艘自杀式倭寇大船,撞出个直径一米多的大洞,可把尖山主将心疼坏了。 以至于这位大爷在回程的时候骂了一路,倭寇的祖宗十八代都被他问候了个遍:“操你娘的小八嘎,老子日你祖宗......”叭啦叭啦,还不带重样儿的。 蒋禹清突然想起前世看过一个段子,说华夏人骂人都是“以娘为中心,以爹为半径,以祖宗十八代绕一圈”。 正所谓,赢则双亲健在,输则族谱升天! 他骂了一路,蒋禹清也跟着听了一路,居然还听得挺乐呵,大概骂的都是仇人的缘故吧! 又因着这个,板本龟三郎也被他强硬的要去了尖山大营暂时关押,等上报朝廷之后,再根据上头的指示处理。 钟山大营主将和封战,怕他脾气上来给人弄死了不好交差,千叮咛万嘱咐,让他悠着点。 这家伙嘴上答应的好好的,但用脚指头都能想到,那什么龟三儿的,肯定好过不到哪儿去。 最后还是蒋禹清出马说:“好好养着这家伙,到时候咱论斤卖肉,一斤肉一艘宝船,指定发财。” 这位爷一听,眼睛瞬间亮得跟灯笼似的,连连点头道:“嘿,这主意好!”说罢屁颠屁颠的亲自提人去了。 可算是把他给糊弄住了! 其他两位主将见此,纷纷冲蒋禹清比了个大拇指:“高!” 然后相互对视一眼,竟然觉得这主意十分不错? 得嘞,以后就这么干! 入夜时,船队还在回营的路上。 蒋禹清回到自己的船舱挂了个请勿打扰的牌子,往自己身上拍了隐身符,径直往之前战斗的那边海域飞去了。 借着朦胧的月光,蒋禹清看到海面已经没有几具尸体了,想来都已经让海里的各种鱼类吃的差不多了。 剩下的的垃圾杂物什么的,也很快就会在几天之内被洋流带走,消失得无影无踪。 蒋禹清选了块干净的地方,放了条小船在海面上,之后撕掉隐身符,现出身形来。 纯净浓厚的木灵之息在海上铺开,很快之前的海豚们便找来了。 蒋禹清兑现了自己的承诺,从灵泉河里捞了许多灵鱼给它们吃,当作此次帮忙的奖励,可把这群小可爱们高兴坏了。 蒋禹清又陪它们玩了约有一个多时辰,直至夜深了,才同它们告别返回自己舱房中。 回到牙山大营,安顿好伤员。封战就派人去附近山上的烈士墓地挖葬坑,一面又派了人去县城采买葬礼所用之物。 天气暖和,牺牲兄弟们的遗体需要尽快入土。 此次尖山大营共牺牲二千七百八十三人,这么多的棺木可不好买。 封战又不愿让战死的兄弟们草草下葬,正愁白了头发的时候,突然听到守营的小兵来报,外头有许多老乡,用牲口拉着棺材往白营那边去了 原来早在台风来临前,蒋禹清听到那位老渔民的话就开始做准备了。 派人往牙山县城和周边县城的各个寿材铺下了大笔的订单,让他们加班加点,赶紧赶制寿材。 这听上去有些不吉利。可是经过西北战火洗礼的蒋禹清却非常清楚,只要是战争就没有不死人的。早作准备才是上策。 封战听闻原因,当即跪下给蒋禹清磕了三个响头,拦都拦不住。 这位小郡主,自来到福州起,无论是救治伤员,还是教导军医都是尽心尽力,吃苦受累,半点怨言都不曾有过。 如今就连棺材这样的事情都替他想在了前头,他怎能不感动。 护国郡主,她当之无愧。 九月十三,牺牲将士们下葬的日子,现场一片白缟。 这也是蒋禹清此生第三次参加,这样大规模的集体葬礼。 第一次是在七年前的玉门关,第二欠是在肆州发生肺鼠疫的那个小村庄,这是第三次。 前来送葬的人除了牙山大营的将士们,还有牙山县的普通的百姓,就连她哥哥蒋禹江也带着衙役们赶来了。 附近道观的道长们也来了。 他们自发的为往生的英雄们做着繁复而庄重的法事,以此向上天和阎罗祈求,英灵们都有个美好的来生。 当法事结束,道长们宣布吉时已到可以下葬时,现场低泣的百姓们,顿时嚎啕大哭,一时间整个墓地哭声一片,哀恸天地。 蒋禹清仰头想眨去眼里的湿意,可无论她怎样努力,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流。 邱神医知道小徒儿心里难过,就把她的脑袋按进怀里,长叹一声,轻拍着她的背作无言的安慰。 他这个小徒儿啊,心地太过善良,见不得人世间的悲苦,偏偏这样的事情还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 世人只道她“护国郡主”的身份有多么尊荣,可又有几人知道她为世人为这个国家做了多少事情,付出了多少代价。 直到现在,她还时常从睡梦中惊坐起。只有他知道,那些从前的噩梦从不曾离她远去! 葬礼结束后,蒋禹清谢绝了大哥哥的邀请,再次同邱神医返回了大营。 营中还有许多刚做完手术的重伤员,她着实放心不下,须得过几天才能回县衙。 蒋禹清一直在牙山大营待到十月中才回县衙。此时,大嫂腹中的胎儿已经八个多月了。 算算时间,还有一个月零几天就要生产了,等大嫂生产完,说不定自己还能同师父一起回家青州老家过个年。 从大营回来后,她大伯母一直叨叨着她瘦了,可劲的让厨娘给她做好吃的,顺便再给儿媳妇也投喂一波。 蒋禹清怕宴德音吃大多,胎儿过大,不好生养,开始严格控制她的饮食。 好在宴德音也是个听劝的,只要蒋禹清说不能吃或是要少吃的,哪怕她嘴再馋,也不会再碰一下。 日子一天天过去,当将牙山的天气也冷得需要穿棉袄的时候,宴德音腹中孩子也终于瓜熟蒂落。 于腊月初六这天,顺利的生下一子,升级作了母亲。蒋禹清也再次做了姑姑。 蒋禹江给孩子取名“蒋霖远”。“霖”是他们这一辈的字辈,“远”是名,寓意志向高远。 因为在母腹时便营养充足,小家伙长的十分壮实,小胳膊小腿的贼有力气,哭起来的时候,那大嗓门子更是震得人脑袋瓜疼。 小家伙下生后的第三天,蒋禹河同上峰请了两天的假回来看他的小侄子。见到他的第一眼便道:“嘿,长胳膊长腿的,以后肯定是个从军的好料子,小远子,以后你也当个将军吧,好不好?” 他哥当时就给了他一个大逼兜:“一边去,别教坏了我儿子。他将来是要当状元的。” 蒋禹河不解道:“干嘛非要当状元,当将军才威风呢!”随后,他凑过去笑嘻嘻的跟他哥道:“哥,我又升官了!” 蒋禹江一愣:“又升了?” 蒋禹河点点头:“嗯,我这次立的功不小,升昭武校尉了,连升三级。” 这次海战也不知怎么回事,那敌人的刀剑就跟抽了疯似的,好几次是向着他脑来的。 他都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了,那刀竟硬生生的砍歪了去,好像有层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帮他挡开了似的。 意识到这点后,他直接化身为人形大杀器。 一路猛冲猛杀,剁敌人脑袋跟砍瓜切菜似的,手里的钢刀都砍卷刃了,只好又换了把继续砍。 一不小心,还把板本最重要的副手也给剁了。 等战事完毕,他全身上下就跟从血水里捞出来似的,累得一屁股坐地上好半天爬不起来。 他同营的袍泽看他这样,以为他重伤快死了,忙给送到军医那里救命。 军医一检查,发现他竟然连根毛都没伤到,身上的血全是倭寇的。 之所以爬不起来,那纯粹是给累的。 至此后,他在大营里算是出名了。人送外号“蒋铁头”。 蒋禹江哈哈一笑,拍了拍弟弟宽厚的肩膀道:“可以啊,你小子,有出息!” 蒋禹河却是冲他哥勾了勾手指,蒋禹江不疑有他,凑过来道:怎么了?” 蒋禹河贱兮兮的说“哥,这会儿我可是比你官儿大,你是不是也给得弟弟我见个礼啊?” 蒋禹江是牙山县令,正七品的文官。之前蒋禹河是致果校尉,正七品的武官。 这会儿他连升三级,成了正六品的昭武校尉,按品阶上来说是要比蒋禹江高上两个品级。 蒋禹江王之蔑视的看了眼这个蠢货弟弟,气不打一处来,抄起旁边的鸡毛弹子照着他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打。 边打边骂:“蒋小二,别说你比我高两级,就算你比我高二十级,我想揍照样能揍你,敢让我给你见礼,简直翻了天了......” 蒋禹河一边躲一边嗷嗷叫唤:“你这是殴打上官,我是可以告你个不敬之罪的,别以为你是大哥就可以为所欲为。” 话音刚落,迎接他的是更密集的鸡毛弹子:“来,去告啊,我还怕你不去呢。 我倒看看,哪位上锋敢管咱家的家务事。我告诉你,哥哥打弟弟天经地义......” 蒋禹清和林氏在旁边看戏,乐得嘎嘎的,半点都不带同情的。让你得瑟让你得意,这会儿挨揍了吧! 甭管你多大官,回到家照样得老实盘着,敢得瑟就得挨揍,这是来自兄长对弟弟的血脉压制! 小家伙过完“三朝”后的第二天,腊月初十。蒋禹清把一枚缩小版的防护玉符戴在了婴儿的脖子上。 之后和师父邱神医,辞别了大哥哥一家,在他们依依不舍的眼神中,带着一马车特产离开了牙山,起程回青州过年。 上次回家还是三哥哥成亲那次,一恍眼竟又过去了五年,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她突然开始期待,家里人看到她突然回家时的表情了! 第148章 儿童相见不相识 师徒两个不紧不慢,一路游山玩水,马车赶在小年前一天进了西津渡。 蒋禹清远远便看到一群小童,在路边收割后的稻田里围着一堆火堆在烤着什么。 蒋禹清猜测,不是在烧谷子就是在烤红薯。 这姑娘玩心大起,当即叫停了马车,让她师傅先回去,她和小童们玩会儿再回家。 邱神医一直觉得小徒弟太过懂事,身边也没谈得来的同龄朋友,更少了一分少年人的该有的朝气和快乐。 难得她起了玩心,便也不阻止。遂笑着说:“去吧,玩一会就回来!” 与此同时,小童们也看见了她的马车。 如今的西津渡是青州最富裕的村子,不说家家户户有驴车骡车什么的,起码这马车是真不鲜见。 只是奇就奇在,那马车旁还走着头极漂亮的鹿,这就稀罕了。 正当小童们好奇的时候,这马车走到近前,却突然停了下来,从车上跳下来一个穿着粉色衣裙,额生莲花的极漂亮的小姐姐来。 蒋禹清带着白小十跳下路基,又跳过一条壕沟来到火堆旁问小童们:“你们在烤什么,我可以和你们一起玩吗?” 一个小童好奇的问:“你是谁?又从哪里来?”蒋禹清一愣,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这群小童的年岁都不大,约摸五六七八岁。 她上一次回老家还是在五年前,这些群小童要么刚刚出生,要么那会还年幼,即便记事怕也早已忘光了。 大概正应了那句:“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的诗句。 蒋禹清笑了笑,从随身的小包包里摸出一把窝丝糖,分发给小童们,说:“我也是这个村的。 只是我从前一直在外头有事,很少回家,所以你们才不认得我。” 小童们得了糖十分开心,很快就接受了这个长的好看又大方的小姐姐。 蒋禹清自来熟,扯过一把散落在田里的稻草,垫在屁股底下,也围着火堆坐了下来。 难得的是今天太阳甚好,又没有风,青烟直上也熏不到人。 之前同她说话的那个小童,从火堆里扒拉出一个烧得有些焦黑的红薯,用一片干芭蕉叶子包了递给她道:“姐姐,这个给你,可好吃了。“ 蒋禹清也不嫌弃,接过红薯扒了皮,吹了吹就吃。 可能火太急了,又没翻到面,红薯一边烧的焦黑另一边还是夹生的,她还是吃完了。 小童见她都吃完了,又欢喜的递给她一把捡得十分干净的谷米花。 蒋禹清谢过他后,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那小童道:“我叫蒋霖佑,我今年六岁了。” 原是自家族中的孩子。 “霖字辈的?那你就不能叫我姐姐了,你得叫我姑姑,我应该跟你父亲是一辈的。” 那小童不太闹得清辈份的事情,一头雾水的摸了摸脑袋道:“我爹爹叫华仔。” 蒋禹清一听便乐了:“原来你是华仔哥哥的儿子呀。我是你三老太爷家的孙女,我叫蒋禹清!” 小童们一听立即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蒋霖佑跳起来欢喜地叫道:“我知道了,你就是咱们家的郡主姑姑。 我爷爷说,你可厉害了,你是我们大夏最最厉害的姑娘!” 蒋禹清乐呵呵的道:“是嘛?你们也很厉害啊。都读书了没有?” 小童们齐声道:“读了。” 有说已经认了好多字的,有说已经会读三百千的,还有的说要像她哥哥一样,长大了考状元的。 蒋禹清一一夸奖了他们,并且从包包里摸出几个在京城时买的小玩意儿分给了他们,以资鼓励。 蒋禹清又和小童们烧了两把稻谷吃,村口的方向便隐隐传来呼喊声。 蒋禹清知道,今天活动就到此为止了。便起身同小童们告别,骑上白小十往家里去了。 才走到半路,迎面就跟奶奶老胡氏和二伯母朱氏撞上了。 蒋禹清跳下鹿背,欢喜的扑过去同她们抱在一块儿:“奶奶,二伯娘,我想死你们了。” 朱氏含泪道:“我们也想你了。你个坏丫头,这么多年也不回家来看看,都长成大姑娘了。” 这人来人往的村道上着实不是说话的地方,三人亲香了一会就往回走。 朱氏看到白小十高兴道:“哟,咱们家小十也回来了,也长大了些,还是这么漂亮!” 白小十“呦”了一声,算作回应。 路上遇到村里的长辈,蒋禹清也都一一打过招呼。 于是大家都知道了,老蒋家的郡主孙女回来了。 等蒋禹清到家门口时候,发现除了外出不在家的,其余都在门口等她。 她爷爷、二伯、三嫂以及一岁多的大侄儿霖烨,以及家中的下人等等。 多年不见,自然又是好一阵问候。 问及家中其他几位长辈。老胡氏说,今儿是大伯母娘家父亲过六十大寿。她大伯蒋文康上林家贺寿去了。 三哥蒋禹湖外出收账去了,四哥蒋禹海五哥蒋禹铭外出游学未归,来信说今年不回来过年了。 六哥蒋禹山的同窗今日成亲,请了他去做傧相。 坐了会后,蒋禹清开始给家人分发礼物,全是她这些年游走全国各地买的各地方的奇珍特产。 尤其是第一次见面的小霖烨,除了许多新奇的小玩具外,蒋禹清还给了他一个平安玉符,这东西现在基本是蒋家人的标配。 蒋禹清也给大家讲了下福州那边的事情。 讲福州的特产,赶海的乐趣。讲倭寇祸害下的福州百姓生活的有多艰难。 讲福州保卫战中那些聪明的海豚和岛屿一样大的蓝鲸。 听到蓝鲸几尾巴就能把一艘大船拍碎时,众人的嘴巴张开半天都合不拢。 末了,蒋老头砸吧砸吧嘴道:“这样大的鱼若是逮上一条,拿盐腌起来,做成鱼干岂不是一辈子的肉都够了?” 老胡氏呲了他一声,道“逮它干什么呀,多费劲儿。 你直接搬它肚子里住多好。想吃的时候,可以随时割肉炖,不仅新鲜,连腌肉的盐都省了,多好。” 屋子里顿时一片闷笑。 后来得知宴德音也生下了一个健康的男孩儿,大家又是高兴不已。 尤其是老胡氏,更是笑的牙不见底。家中富贵,儿孙满堂,她是真真正正的老封君。 中午,二伯娘朱氏亲自下厨煮了一大桌子好菜,给师徒俩个接风洗尘。 多年没有吃到地道的家乡味儿,蒋禹清禁不住吃撑了。 稍微休息片刻后,蒋禹清立即来到后面的菜地。 见菜地里种的都是些冬季常见的萝卜白菜等蔬菜。 便又拿锄头翻了些空地,撒了些其他蔬菜种子,浇上灵泉水,并且稍稍催生了那么一下下。 等过大年的时候,就有的吃了。 家里现有的米都是自家田里种出来的。虽然都是精白米,到底比不上灵境出产的灵米。 蒋禹清上次回来留下的灵米经过几年的消耗早就吃完了。 于是她又给家里的粮仓补充了一批,足够家里人再吃上两三年的。 自已酿的葡萄酒和其他的果酒及灵境里其他的好酒也给搬了一批出来。 自家吃也好,留着待客也罢,都是不能缺的。 如此忙忙碌碌了一个下午,不仅不觉得累,反而觉得格外的安逸和放松。那是一种从心底升起来的安全感和踏实感。 晚上外出的长辈们都回来了,见到许久不见的宝贝孙女(侄女/妹妹)回家,大家都高兴坏了。 蒋老头儿小心翼翼的问:“乖宝啊,你们这会回来,总得在家里过了年再出去了吧?” 蒋禹清道:“是的,爷爷。我打算在家里多待些时日,等出了正月我再上京!” 蒋老头儿立即高兴了道:“那感情好!” 次日过灶年,家里人大扫除,蒋禹清没什么事,就同长辈们说了一声,带着白小十在村里四处溜哒。 经过昨晚上一晚上的发酵,大家都知道她回来了。这会看见她出来玩,纷纷拉着她回自己喝茶吃点心聊天。 尤其是村里的族老们,似乎对某些天(皇)下(家)大(八)事(卦)特别感兴趣 比如他们会问,皇帝有多大岁数了,有几个儿子和几个闺女。 蒋禹清就说当今陛下有两位皇子和三位公主。 其中一位族老说,这皇帝怎么也不多生几个儿子,那么大的家业呢? 另一位立即反驳到:“生那么多干什么,万一为了江山打起来,遭殃的还不是我们老百姓。” 蒋禹清怕他们再说出什么可怕的话来,忙打住了到:“太爷们快别说了,这议论皇家可是大罪,是要吃牢饭挨板子的。” 这才吓住了他们。蒋禹清忙转移了话题。 邀请她的人家太多,为了不厚此薄彼,蒋禹清只好这家坐一会那,那家喝一杯茶,一上午转下来,硬是喝了一肚子的水。当真是盛情难却。 若非她是修仙者,只怕厕所都跑好几回了。 下午,她则带着白小十去了村子周边逛逛。 去看了看因为枯水季而清浅了许多的青江,江边遍布的鹅卵石和落了叶的高大苦柳树,和树下拴着几叶乌棚小船。 沙州上的蒿子已经枯黄了,然蒿子根部已然重新发出了嫩芽。可见,冬天的青江两岸,也不全是萧索,更透着春的希望。 沿河的空田里,已经长满了绿茸茸的青草和荠菜、白花菜,禾苟菜之类的野菜。 蒋禹清甚至发现了一窝青草菇,捡回家正好能做一碗鲜汤。 远处是放了寒假的牧童,赶着家里的牛羊或是驴螺之类的大牲口在此一边放牧,一边生火烤着地瓜。 旷野里,时不时的响起来一阵阵欢快的笑声,和牲口的鸣叫声。 空气里满是欢乐的,宁静的,轻松自由的味道。这种味道,大概就是故乡给予的归属感! 第149章 大蛇 腊月二十四,吃过早饭,蒋禹清带着一名车夫和半马车的礼物去了秀水湾,看望外祖父和外祖母。 陆老秀才和郭氏听闻外孙女儿回来了,跑的飞快,两个孙子怕老太太摔倒,忙小跑着上来扶着。 老太太见了外孙女儿一把抱住,眼泪都下来了:“你个狠心的丫头哟,一走就是好几年,也不回来看看我们。” 蒋禹清抱着老太太道:“是我的错,乖宝也想你们了。” 放开老太太后,蒋禹清又同外公和两位表哥表嫂见了礼。 几人寒暄几句后,便进到屋里说话。 陆大舅今年刚平调到了郴州府的一个县。 因为只有举人功名,在仕途上也只能止步于县令了。好在他是个知足的人,也不会妄想些有的没的。 只把精力都用在本职工作上,兢兢业业,县令一职倒也做得有声有色,因而每到一地都颇得百姓爱戴。 加之有一位牛逼轰轰的亲妹夫作后台,即便有几个看他不顺眼的,也没人敢有那胆子将他拉下台来。 因此,这县令之位倒也坐得安稳。 两个儿子都已经成亲了。 大表哥陆怀去年已经考上了举人,如今在家里的学堂里一边教着学生,一边读书。打算苦读两年后,再进京参考。 娶的是县学学政的女儿,如今夫妻两已育有一子,今年两岁了。 二表哥陆瑾去年考举人时失利,同哥哥一样,他也打算下一届继续参考。他的妻子也已怀孕。 蒋禹清将自己准备的礼物一一分发。 郭氏见她带了这么多一看就十分名贵的礼物,忍不住训她道:“你能来看我们两个老的,外婆就挺高兴了。 还带这么多礼物,白花些冤枉钱。倒是你过了年就十三四了,是大姑娘了,也该给自己存点嫁妆了。” 蒋禹清笑着拍拍胸脯道:“放心,放心,您外孙女儿不差钱。 您老只管拿着便是,不必担心我。况且,以我的身份,将来不管嫁到谁家,他都得给我供起来!” 老太太一听就乐了:“你还别说,真是这么个理儿!” 蒋禹清在外祖家吃了午饭,下午又参观了新修的学堂。 因着从陆家的学堂里接连走出了探花状元进士,故而陆家的学堂在整个青州都是鼎鼎有名的,前来求学的学生也是一年比一年多。 因为人数太多,陆老秀才不得得扩建了学堂的面积,又请了好几位品学兼优且思想开明的先生来学堂教学。 但不论学堂怎么变,他的教学理念一直都没有变,因此颇受学生们敬重。 因着秀水弯离家并不远,为了多陪陪两位老人,蒋禹清在陆家吃了晚饭方才回家的。 次日二十五,家里打年糕打糍粑。 蒋禹清已经好多年没有经过这种热闹了,快乐的穿梭在每一个台子前,这里捏捏,那里玩玩,或者同来帮忙的叔叔婶婶哥哥嫂嫂们说说话。 她不在家的这几年,家族里又多了好些位嫂子,她一个也不认得。 不过她性子好,又没架子,家里人让叫人叫人,半点都不带含糊的。 让原本面对她时颇有些打怵的嫂子们着实放下了不少的心。 二十六做果子,二十七八杀猪杀鸡鸭。 三十那天祭祖,内祠堂里,跪满了黑压压的人头,她是唯一的女娘。而且,排在最前头。 当她把自己册封“护国郡主”的圣旨放上供桌时,供桌上蜡烛的火苗突然“噗”的一声,猛的窜高了一大截。 整个祠堂一片抽气之声!有人道,定是老族长又高兴了。 老族长在两年前驾鹤西游,听说走的时候是笑着走的,无病无痛。他老人家的灵位也被安放在了这里。 老爷子一辈子为了家族的繁荣呕心沥血,蒋禹清也愿意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能给他及所有的祖先们添一份身后的哀荣。 新年里,除了去外祖家拜年住了一晚外,蒋禹清哪都没去。就留在家里陪着老人聊聊天,或是去村里走走。 或是同三哥蒋禹湖谈谈生意经。 倒不是她会做生意,只是前世生活的世界科技信息太过发达,哪怕是一个极小的意见或是建议,对蒋禹湖来说,都是一片崭新的商机和视野。 比如,去年春她飞鸽传书给蒋禹湖的烧烤方子和调料方子。 他找人试过后,不过短短的大半年时间便开了十七家泰安烧烤店,几乎遍布了整个零州府,共吸收了将近一百名残退老兵。 到了秋冬,蒋禹清怕烧烤店生意会受影响,就又给他传了一张火锅方子,于是泰安烧烤又再度火爆全城,当真是日进斗金。 去年年底一结帐,十七家店除去所有的成本开支,还净赚了十九万两银子。 如今夏撸烤串,冬吃火锅已经成为了一种流行时尚和新的饮食文化符号。所以,新的一年里,肯定会赚的更多。 他打算今年把摊子铺到隔壁州府去,计划三年内把“泰安”开遍南部七府,之后再做进一步打算。 不得不说,她的这位三哥哥是真的极具野心和头脑。 于是,蒋禹清又把现代超市的经营模式讲给了他。 蒋禹湖一听便双眼发光,拉着妹妹讨论了整整一个下午,也写了一下午的笔记。 若不是她娘实在看不下去拿棍子赶人,只怕他还会拉着妹妹继续说下去。 蒋禹清在给蒋禹湖讲超市的经营模式时,突然又想到了另一个好点子。比如说发行报纸。 这玩意别看卖的便宜,但架不住量大呀。 整个大夏读书识字的人虽说不多,却也不少,他们绝对买得起。 报纸的内容可以刊载时事、可以是一些八卦消息,也可以连载故事,或是请一些有份量的大儒就当前的时事,撰写一些有针对性的文章。 还可以刊登广告或是各种寻人寻物启事等等。 但是,在这个时代背景下,一不小心发了点什么敏感的东西,容易出乱子。 蒋禹清思考再三,还是觉得把这点子拿给老爹,有朝廷去操作的好。 毕竟这么有利可图的事情,穷得快要当裤子的户部,又岂会放过? 次日初八,起床洗漱过后,吃了碗她最爱的酸豆角肉沫米粉,便去了后头的菜地用灵雨浇了遍地,顺便将成熟的瓜菜摘了一蓝子下来。 因为二伯娘说,今天有客人来访。具体是什么客人,蒋禹清也没问,应该不是什么有分量的客人。 在这青州这块地儿,除了至亲,还没人担得起让她亲自接待。 把菜拿回厨房门口,蒋禹清从屋里找了个菜蓝子拿了个小板凳坐在厨房门口,不仅不慢的摘菜。 烧饭这种艺术领域的高难度的活计,她已经彻底的死心。 与其进厨房干扰别人干活,倒不如找点自己愿意的事情干,至少择菜这活儿她还是干的不错的。 白小十趴在她旁边,懒洋洋的甩着尾巴。太阳这么好,这么舒服,不拿来睡觉简直是暴殄天物,本鹿简直是太爱了。 这时,一个小丫鬟从前院走来说,她师父邱神医请她去一趟。蒋禹清便放手中未择完的菜去前院去了。 原来老头儿只是待着无聊,见天气正好,就想上山采药去,问蒋禹清愿不愿意跟着。 蒋禹清想想,自己好像也没啥大事,就点了头。 蒋老头一听这老家伙又拐自家宝贝孙女上山,立即不乐意了,当即表示要跟着他们一起去。 而老胡氏怕这两老家伙年纪大了,背不到篓子还得累着她孙女,就把在房中读书的蒋禹山也提溜出来了,让他负责背篓子当苦力。 这就样,上山的队伍从两人变成了四人。 从前还在家的时候,蒋禹清也没少跟着邱神医上山采药,因而哪座山的药材多少,师徒俩心里都有数。 再次往从前去过的山头,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几株好药材,这才知道,这些年好药都让外来的人挖得差不多了。 于是师徒俩打算转移阵地,往更远处的几座矮山包去看看。 被是教蒋老头拦住了道:“那座茶包岭如今可去不得了呢! 前两年来了条大蛇,听说身子有水桶粗,五六丈长。 隔壁铜锣坪的两个药兜子不知道,上山时被蛇吞了一个,吓疯了一个。 疯的那个,如今见到井绳都会吓得躲床底下去。 这两年,那条大蛇时有下山吃羊和或是别的牲畜。离得茶包岭近的几个村子,都怕得不得了。” 蒋禹清闻言皱了眉道:“冬天,蛇都冬眠了,应该没事吧!而且,就没组织人去打蛇吗?” 蒋老头儿道:“怎么没去。这事儿报到县衙,县令派人去找过几次,都一无所获。 但奇怪的是,每次打蛇队的人一下山,那蛇便又出来祸害村子,都了成了咱们青州的一害了。” 师徒俩闻言,便没有再坚持。 蒋禹清打算回去后再找个机会去那片山头看看,眼下带着师傅、爷爷和哥哥却是不好去的。 即然没什么好药,师徒俩也不再强求,就当是出来游山玩水了,几人一边走一边看一边说话,不知不觉便走得的有些远了。 眼看着到中午了,几人就近寻路下了山。从这里走田间小路回家,的确能省不少力气。 路过一个小村子旁边的天然泉井时,四个人停下来喝口水,顺便歇歇脚。 一个在下游洗锄头的老者的认出了蒋老头儿,惊喜的喊道:“嘿,老三!” 蒋老头抬头一看也乐了:“老菜虫,怎么是你?”原来这位老者年轻时,曾同蒋老头一起放过排,也算是共同经历过生死的兄弟。 老者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上山挖药么?” 蒋老头乐呵呵道:“闲着没事,出来转转。” 老者道:“走走好,养在家里不动,容易生锈。对了,你们吃中饭没?” 蒋老头道:“没呢,正打算家去!” 老者道:“快别回去了,走,上我家。我家里已经做好饭了,正好一起吃点!” 蒋老头道:“快算了吧,你家的饭都是有数的。我们这么多人去,你家还不得喝西北风?” 老者道:“喝什么西北风。又不是早些年吃不饱饭,如今家里的粮食充足着呢,肉也有。 我们可是许久不见了,正好同这位老哥哥一块喝一杯。” 老者年岁大,力气可不小,好说歹说硬把蒋老头儿给拉他家去了,蒋禹清几人对视一眼,只得无奈的跟上去。 到了老者家里,果然如他所说。桌上都是大白米饭,还有个肉菜。 他儿媳见来了客人,又临时整了两个肉菜端上桌来。 正热闹高兴呢,外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铜锣声:“快来人啦,打蛇啊!茶包岭的大蛇又下山了,拖走了孙家的小姑娘,赶紧来人啊——” 第150章 灵契印 众人一听,立即丢下碗筷,随手抄起门边的立着锄头、耙子之类的家伙事就往门外跑去。 与他们一样的还有其他的石山湾的村民。 然等大家赶到孙家的时候时候,还是晚了。 孙家院子里,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翻倒的木架子和簸箕之类的家什。 地面上明显有长条重物爬过的痕迹,围院子的篱笆围栏也倒了一片。 孙家婆娘抱着被巨蛇一尾巴抽得生死不知的丈夫,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其他几个孩子都吓掉了魂,以至于哭都哭不出来,缩在一起瑟瑟发抖。 大家这才知道,孙家的小女儿哪里是被大蛇给拖走了,压根儿是让那畜牲直接给生吞了。 妇儒们留下来安慰孙家婆娘和孩子,收拾一片混乱的院子。 蒋禹山也抓了根木棒跟着村民们顺着痕迹的方向追去。 邱神医上前给了孙家男人把了把了脉,发现他的内腑有些出血,好在不算特别严重。 当即用金针给他扎了针,顺了混乱气息。再吃上几副药,养养就好。 几个孩子都没有受伤,只是惊吓过度。邱神医给开了定心安神的方子,让他们找人去县城抓药去了。 孙家婆娘连连感谢,这才回过来魂,抽泣着讲述了刚才惊魂的遭遇。 原来他们一家正在在堂屋里吃饭,小女儿吃饭快,吃饱了就跑到院子里同家里的狗一起玩,他们也不以为意。 突然听到家里狗在汪汪的狂叫,紧接着哗啦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倒了。 夫妻俩吓了一跳,立即跑出了堂屋,紧接着就看到了这辈子最恐怖的一幕。 一条约小水桶粗的巨蛇,把他们的小女儿叼在嘴里,不过三两下就咽了下去。 夫妻俩大惊失色,他丈夫本能的抄起门边的木头把子想要去救女儿,结果被大蛇一尾拍在背上,当场晕死过去。 那蛇吃了她女儿后,还想吃她丈夫,却被家里的狗咬在了身体上。 蛇吃痛在院中打了两个滚,甩掉了狗,就把狗也吃了。 她家院子里的巨大动静,自然引来了邻居,大家跑过来看,也是吓了心神俱裂。 不拘什么东西,但凡能抓着的石头,砖块,木头棒子,锄头等,逮着什么就往大蛇身上一通乱砸。 大蛇刚吃了一个人和一条狗,肚腹之处鼓鼓的,灵活度明显受限。 这畜牲自知不敌,朝村民们喷出一股毒液,嘶吼一声,掉转头逃跑了。 被它毒液喷到地方,地面一片焦黑,滋滋直冒烟,就像被硫酸泼过一样,幸好没有喷到人。 蒋禹清先前以为是蟒蛇,在她的印象中,只有蟒蛇才可能长到这么大体型,但蟒蛇是无毒的。 这条蛇的毒液堪比硫酸,尤其孙家女人说这蛇的头顶上还长着一朵大红的“鸡冠子”,就更不可能是蟒蛇了! 蒋禹清摇了摇头,帮着一起收拾院中的残局。随后,她在倒榻的篱笆下捡到了一片掉落的蛇鳞。 这东西,冰凉没有温度,约摸她半个巴掌大小,已经隐隐泛红了。蒋禹清看着大蛇逃遁的痕迹,若有所思。 院子收拾到一半的时候,前去追赶的人回来了。 他们顺着痕迹一路追到了茶包岭那边一个地下岩洞口时,痕迹就消失不见了,多半已经溜进了洞里。 那岩洞深不见底,又幽暗,众人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好愤愤的诅咒两句就返回来了。 出了这档子事情,大家也都没了吃饭的兴致。一行人同“老菜虫”直接告辞回了家。 到家后,大家草草吃了些东西。蒋老头儿同家里人说起此事,大家也是一片唏嘘。 唯蒋禹清把邱神医拉到一边,悄声道:“师傅我去找那畜生,务必除了它。 若是家里人寻我,你就说我在药室里的闭关做药。” 邱神医是知道宝贝小徒弟的本事的,也没拦她,只让她格外小心。 蒋禹清遂进了小药室里,往身上拍了张隐身符,带上白小十直奔茶包岭。 到了地方,蒋禹清将神识撒开,没一会儿就找到了那个洞。 这岩洞位于两堆乱石中间,不大个洞口中,勉强可容一人进入。 蒋禹清摸出个灯笼,放了块指甲盖大小的灵晶作燃料,用燃烧符做灯芯。 之后用术法点燃,明亮的灵光瞬间照得整个洞内如同白昼。 青州有大片的地区属于喀斯特地貌,这个容洞属于典型的地下溶蚀洞穴。 入口不大,这里头的空间却不小。地面到洞顶少说也有三四丈高,半个蓝球场大小。 四周随处可见石牙、牙沟、石笋等,形态各异。在灵光的照耀下,洞壁上不知名的沉积矿物金光闪闪,十分瑰丽。 蒋禹清粗粗打量了一眼,便驱着灵灯跟着地面上,蛇类爬行过的痕迹继续往前搜寻。 洞穴一路向下,七拐八弯。洞里最宽的地方宽得像个体育馆,最窄处,需要弯着腰才能通过。 七拐八弯的,也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突然传来了一阵哗哗的流水声。 走到近前一看,竟然是一条水量丰沛的地下河流。 到了这里,地上的踪迹就消失了。 白小十道抱怨道:“你有空还是养两只寻踪蝶吧!不然,以后再碰上这样的事情,又得抓瞎。” 蒋禹清也觉器灵说的很有道理说:“回去就捉几只养起来。” 这条暗河起码有六七丈宽,水流虽算不上湍急,却是深的很。 若是别人到了这里怕是要打道回府了,蒋禹清只轻轻一跃就跳了过去。 果然又在河对岸的石头上看到了两片掉落的蛇鳞。 又往前走了约摸一个时辰,洞内的空气突然变得腥臭起来。 白小十道:“蛇窝到了!” 蒋禹清撒开神识,很快在一个天然形成的石盘里子,找到了这条吃人的大蛇。 果如那妇人所说,小水桶粗细,头顶一朵血红的鸡冠,尾巴尖也已经变成了暗红色,盘起来像一座小山似的。 它原本正在洞里休息,此时骤然被强光照射,感受到两缕陌生的气息入侵,大蛇嘶吼一声,蛇首支愣起来作防御状,足有一丈多高。 待“看清”是两只“小蚂蚁”后,立即兴奋的嘶叫着,张开血盆大口直冲蒋禹清扑来。 蒋禹清从它冰冷的竖瞳里读到了“送上门的肉”这几个字。 说时迟那时快,蒋禹清一个闪身避过,手中白光一闪,灵剑立现,身子往上高高的跃起,照着蛇的七寸狠狠的一剑砍了下去。 灵剑对上凡蛇,如砍瓜切菜一般。蛇头应声而落,在地上滚了两滚,抽搐着不动了。 只余蛇身还在不停的扭动着,扫得地上的石头哗哗作响。 蒋禹清又是几剑下去,将它斩成了蛇段。这畜生抽动了一会,终于死的不能再死了。 与此同时,在隔了几座大山的某个隐蔽的洞窟中,关押着许多动物,比如豹子、老虎、野狼之类的猛兽。 这些动物或骨瘦如柴,精神萎靡,或全身是伤,奄奄一息。 一个长相阴邪的男子,正拿着沾了盐水的,带倒刺的皮鞭子狠狠的抽打着一只被拴在洞壁上动弹不得的金丝猿猴。 金丝猿猴发出阵阵的惨叫,身上血迹斑斑,一番残忍的折磨后,很快奄奄一息。 男子这才丢下皮鞭,面色狰狞的,转身拿了把锋利的尖刀,对着惊恐的金丝猿猴正要刺下去。 突然心脏处猛的一抽,突然其来的撕裂般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阵阵发黑,哇的吐出一口血来。 “究竟是谁、杀了本座的,金、冠......”之后便一头栽到地,彻底晕死过去。 蒋禹清将蛇身中最鼓的那一段剖开,果然找到了一个小女孩和一条狗的尸体。 无论是人还是狗均是全身发黑,显然在死前曾被蛇牙注入过毒液。 狗有厚厚的皮毛还稍微强些,小女孩经过胃液的侵蚀,身上的皮肤已经被溶得差不多了。 不过仍然能看清大概的面貌,是个极可爱的孩子,可惜了。 蒋禹清叹息一声,从灵境里翻出两块白布并两个空箱子出来,将小女孩以及这只护主的忠犬分别装了进去,收进灵境里。 正当她想把蛇头一并收入灵境里带回去的时候,突然在蛇的“鸡冠子”子上,发现一个杯口大小的紫色圆形印记。 这枚印记非常的圆,圆里好似某种象形图案,看着非常奇怪,不像是自然生长的,倒像是人为烙印上去的一样。 白小十也看道了这枚烙印,脱口而出道:“灵契印!” “什么什么印?”土包子境主,一脸懵逼,不耻下问。 “是(灵契印)。(灵契印)是上古修真界,驭兽宗的一种特有的契约印记。驭兽宗靠契约灵兽帮他们作战。 他们对于灵兽的契约有三两种,一种是本命契约,这种契约的双方受到的好处和伤害都是对等的。 也就是说主荣宠荣,宠死主亡。因此又称(灵契印)颜色为紫色。 第二种是平等契约。也就是驭兽师和灵兽之间是一种平等的朋友关系。 驭兽师不得勉强灵兽做它不愿意的事情。 如果其中一方死亡,对另外一方的伤害不大,顶多受些不重的反噬罢了。 一般来说平等契约的灵兽一方实力都会强过驭兽师。 却又因为某种原因,而不得不为驭兽师所用。 因此,这种契约印记也称(平契印)是为蓝色。 最后一种就是奴隶契约了,故名思义,主人实力强大,把灵兽将奴隶一样使唤。 这种契约,主人得了什么好处与宠物关系不大,甚至主人可以随意杀害灵兽,都不会有任何后果。 这种也就是(奴契印),颜色为红色。” 器灵这么一说,境主大人立即明白了,还十分狗腿的夸它有学问。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条蛇是被人故意养在这里的人,而且养它的人很有可能也是一名修士?” 白小十道:“八成是。不过多厉害就谈不上了,否则也不会跟条变异的凡蛇用灵魂契约。 而且,你看这印记的圈都没合上,还缺了个小口子。 可见,仪式并未全部完成,足以见这家伙的实力低下。 也正是由于这点,养蛇的家伙可能只是受了些伤,并未死翘翘。 而且你杀了大蛇,这人肯定会找上门来报仇,你最近最好小心些!” 蒋禹清点点头“你说的对,我会注意的。谢谢你,小十。” 器灵立即得瑟了“所以说,你得对我好点。毕竟关键时刻还得靠我!” 境主立即没节操的吹起了器灵的彩虹屁:“是是是,我们家小十最棒了……” 第151章 邪修 蒋禹清利落的那将个印记割下,用一个玉盒储存起来,备不齐什么时候就有用也说不定。 之后将蛇头也收进了灵境里,一人一器灵按原路返回。 出了洞口,天已经麻麻黑了。趁着夜色,蒋禹清来到石山湾,遇难小姑娘家的门口。 她家的大门关的紧紧的,只余微弱的灯光透过窗户纸透出来。 里头隐隐传来女主人的哭声,还有其他人劝解的声音。 蒋禹清将蛇头和两个木箱悄悄的放在了那户人家门口。之后敲了敲他家的门。 里头好过了好一会方才小心翼翼的打开了一条门缝。 开门的是位老妇人,可是能女人的婆婆或是邻居之列,。 刚一开门就看到了放在门口的大包袱和两个木箱子。 老妇人先是松了口气,之后朝屋里道:“都出来吧,不是大蛇。 快拿个松油火把来,有人在门口放了箱子。” 很快,两个松明火把点了起来,众人打开包符和箱子一看,先是狠狠吓了一跳,继而又哭又笑起来。 “是蛇头,那畜生被人杀了。 孩子和狗尸首也找回来了,老天有眼呐!” 喊着,大家纷纷跪在院子里,对着黑沉沉的天空跪拜起来:“多谢英雄为我们除了这祸患,恩人呐!” 见此情形蒋禹清摸了摸白小十柔软飘逸的毛发道:“小十,我们走吧!师傅和长辈们大概都等急了!” “好!” 回到家,邱神医果然等着急了,见她回来狠狠地松了口气,忙迎上来问:“乖宝怎么样了,没事吧?” 蒋禹清抓起茶杯咕咚咕咚的灌了杯水道:“没事,那畜生让我宰了,头剁了下来,和找回来的小姑娘的尸体一起放在了她家门口。” 邱神医长舒了口气道:“那便好,这下大家总算是安心了。” 蒋禹清面色凝重的摇了摇头道:“未必,蛇是杀了,养蛇的还未找到!” 邱神医大惊失色:“什么,这蛇还是别人养的?谁这么恶毒,养这吃人的祸害?” 蒋禹清冷笑道:“能养出这么邪门的东西来,那人八成不是什么好人,留着恐是个大祸患。” 她顿了一下方才道:“所以,可能要委屈师父在家里多住些时日了。” 邱神医嗔怪道:“傻丫头说什么胡话,青州可比京城自在多了,还有人陪老头子一块儿喝酒,一辈子住这里我都愿意。 况且,师父早就说过,你在哪,我就在哪,咱们爷俩可不兴这般客套的。” 蒋禹清噗嗤一声笑了:“这可是您说的,我在哪您就在哪。倘若我将来嫁人了,您还要给我当陪嫁不成!” 邱神医眼睛一瞪:“有何不可?就算给你当陪嫁,我也还是你师父,你的夫家也照样得供着我。 况且,有我在旁边看着,谅他也不敢对你不好,否则老头子一包毒药送他全家上西天!” 蒋禹清笑得更厉害了,笑着笑着眼神就起了雾,抱着老头儿的胳膊轻轻的摇了摇:“师父,你真好!” 邱神医慈爱的拍了拍她的头:“傻丫头!” 老头儿痴迷医术,一生未娶,临老了收的这个关门小弟子,夏问三伏,冬问三九,十多年如一日的,待他如亲父一般。 他也把这个孩子疼进了骨子里,所以很早就打定主意,小徒弟在哪,他就在哪。 次日,蒋禹清就听到了消息。说为祸茶包岭的那条大蛇昨天跑到了石山湾,吞了个小娃娃和一条狗。 这畜生当天下午就让人给剁了送到了石山湾,被吞的那个小娃的尸首也找了回来。也不知是哪位神仙干的,当真是做了件大好事。 如今那蛇头,被石湾山的乡亲们,用猪肉勾子吊在村边的歪脖子树上示众呢。 据说老大了,光一个蛇头都好几十斤,那眼珠子跟牛眼泡似的,两颗毒牙龇出来,少说一寸多长,吓死人了。 如今好多人都往石湾山跑,去看热闹。 蒋禹清也跟着家里人去看热闹。 当老两口一边看蛇头一边骂畜生的时候,蒋禹清隐在人群里,密切的关注着周围看热闹的人群。 她杀了蛇,只要这畜生的主人没死,肯定会寻着消息找来。 与其漫无目的四处寻找,倒不如守株待兔等着那人的出现。 但她也不能一直守在这里,因此暗暗的召来了附近的鸟儿,和猫狗之类的动物。 请它们帮忙注意吊着蛇头的歪脖子树周围的动静,若是看到可疑的人,立即来报。 蒋禹清给了动物们一些食物,它们愉快的答应了。 这一等就等了七八天,已经过了元宵节。蛇头也已经腐烂发臭被烧成了灰。 这天,一只鸟儿急急忙忙的飞来告诉她道:“今天歪脖子树下来了个奇怪的两脚兽。 这个两脚兽全身包裹在灰色的袍子里,连脸也是包着的,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在歪脖子树下说了一些奇怪的话,什么(没用的东西,死了也好。)还有什么(愚蠢的凡人,竟然敢杀本座的本命灵兽,我定要你们所有人都要付出代价)。 而且他身上的气息,让我们感觉很不舒服。” 蒋禹清一听便知道,她要等的人来了。于是赶紧问小鸟,他在哪儿。 小鸟道,那个男人在树下转了几圈,就走了。不过,它们有同伴一直在跟着他。 蒋禹清立即夸赞它:“做的好!等我抓住了坏人,再给你们带好吃的!” 她同邱神医交待一声,请他帮忙打掩护,自已往上拍了张隐身符,立即跟着小鸟追过去了。 蒋禹清是在茶包岭撵上的灰袍人,跟着这家伙再次进了那个洞穴。 看到地上断成数截的蛇尸,灰袍人发出宛如地狱恶犬般的嘶吼。 在砸倒了好几根石钟乳后,终于平息下来,垂头丧气的一屁股坐在腐臭的蛇尸旁边。 他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双手紧握成拳,青筋暴露。 估摸着跟报复社会分不开。蒋禹清撕掉身上的隐身符,同白小十一起现出身形来。 “在想怎么样给你的本命兽报仇吗?”幽深岩洞里,突然响起的声音着实给灰袍男吓了一跳。 他抬头便看见,在他面前三步远的地方,站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 小姑娘一身大红的狐狸毛披风,生的雪精灵一般,尤其是额间的那朵红莲,艳丽的让人害怕。 明明她是笑着的,偏生有种让他骨头生寒的诡异气质来。 他立即紧张起来,身体绷成了一张弓,破锣似的嗓子厉喝道:“你是谁?怎么会跟到这里来!” 蒋禹清笑的颇为邪气,从袋子里摸出一个玉盒来丢给他:“看看这个!” 灰袍人接过,戒备的看了她一眼,打开了盒子。 接着他的眼睛瞬间充血:“是你杀了本座的金冠,你知道它费了本座多少心血才契约的吗?我要你死!” 说罢丢了玉盒,掐了团火球,就向蒋禹清甩过来。 蒋禹清轻易的避过,之后筑基期的威压全开,瞬间将他压趴在地上。 厉声道:“区区一个三灵根炼气五层的小修士而已,也敢在我面前自称本座,当真是不知死活! 况且一条吃人的畜生而已,杀了也就杀了,你能耐我何?” 灰袍人的脸被威压压得,几乎贴在了地上,不由心头大骇。 他做梦也没想到,在如今这个末法时代,这个世界竟然还有筑基期的高手存在。 于是慌忙求饶:“前辈饶命,晚辈不知前辈大驾,冒犯了前辈,还请恕罪!” 蒋禹清冷笑一声:“恕罪,那就看看你做的事儿值不值得我网开一面了。我问你,这畜生是怎么来的?” 灰袍道:“就是在深山里抓的。晚辈传承的是驭兽一门的术法。这畜生不太听控制,所以私自跑了出来。” 蒋禹清怒斥道:“还敢狡辩!这畜牲是既你的本命灵兽,与你心意相通,它吃人一事你岂会不知。分明是有意放任。 驭兽宗的传承就是教你用灵兽去祸害凡人的吗? 我已经在歪脖子树下等了你好多天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听得清清楚楚。 若非遇上我,只怕你这会已经在想着怎么报复那些村民了。 心术不正,你修的分明是邪道!” 灰袍人吓得抖如筛糠:“不敢,不敢!晚辈只是占占嘴上的便宜罢了!”都死到临头了,他还在狡辩。 蒋禹清也懒得再跟他废话,直接往他身上拍了张真言符。 没一会,这邪道便把自己的来历和干的那些肮脏事交待的一清二楚,就连底库的颜色都说了,着实辣耳朵。 蒋禹清这才知道,原来这家伙竟然是京郊三清观华阳子的徒弟。 后来因为心术不正,背地里偷偷修炼邪术,被华阳子发现后废了武功逐出师门。 谁曾想,他还是个有运道的。 离开三清观后,有次上山挖毒草一脚踩空,掉下了山崖,竟然竟然发了一座上古时期修士的洞府。 这位上古修士,就是个筑基期的驭兽宗弟子。 因着年深日久,那驭兽宗弟子随身的东西包括储物袋之类的东西都化成了灰,唯有几枚基础的修仙玉简留存了下来。 被他捡到后,直接往邪魔歪道的路上一去不复返,直到被蒋禹清抓住。 这要在她前世,这货妥妥金庸男主。只可惜有男主运,没男主命,最终还是栽在了她的手里。 之后的事情便好说了,蒋禹清押着这货去了他位于深山之中的洞府。 结果看到了一山洞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各种动物。 她当时就怒了,一巴掌拍碎了他的丹田。 灰袍痛苦的倒地哀嚎,大声咒骂:“臭xx,你说过,只要我带你来,你就放我一条生路的。你言而无信不得好死!” 蒋禹清笑的意味深长:“我说过要留你一命,可没说不废你修为。” 之后,她衣袖一挥,斩掉了所有动物的禁锢,大声道:“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去吧!” 她的话音刚落,得到自由的动物们带着满腔的仇恨和滔天的怒火,一拥而上,瞬间将灰袍人撕成了碎片。连嚎叫都没能发出几声。 蒋禹清背过身,走出洞口,看到崖下数不清的各种动物的白骨,脸上一片冰冷。 善恶到头终有报,灰袍害死了这么多的动物,最终也成了动物的口中食。 第152章 猴儿酒 能被灰袍看中,并设法捉来的动物,都是各个物种族群中的佼佼者,或是干脆就是族群首领,智商都不会太低。 因此动物们解决完灰袍后,纷纷前肢下趴,以头伏地,以此对蒋禹清表达感谢。 蒋禹清看到这些满身伤痕的家伙们,心中颇受触动。 干脆好人做到底,用回春术将它们的伤一次性都给治好了。 动物们兴奋的嚎叫着,绕着蒋禹清转了几圈后,对着山林长啸。 以此来昭告这片山林,它们重获新生了。 蒋禹清冲它们挥挥手道:“都回去吧,以后别再让人给抓到了!” 动物们听懂了她的话,纷纷再度磕首,表达了对她的感谢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山洞。 等动物们都走后,蒋禹清搜索了整个洞府,找到了灰袍所说的那几枚有驭兽宗传承的玉简,收入了灵境。 此外还找了一些诸如经书、法器、罗盘、之类一看就是玄门的东西。 其中有卷年代特别破旧久远的羊皮卷。蒋禹清打开看了看,上面全是各种奇诡的文字和符号,她一个字也看不懂,简直堪称天书。 她寻了个箱子统统装起来带走,等回了京城再去三清观找华阳子老道要点好处。 怎么着,她也算是帮他清理门户了,劳务费什么的,他高低也得给点儿。 将洞里有价值的东西搜刮完毕后,蒋禹清一个术法甩过去,整个洞府瞬间垮塌了下来,将所有的罪恶都埋葬在了地底,尘归尘,土归土。 解决完这一切,蒋禹清拍拍手正要离开。 突然一只金丝猿猴拦住了她。蒋禹清诧异道:“嘿,小家伙你怎么还没走啊?” 金丝猿猴道:“恩人,你救了我的命,我想请你去我的族群做客,可以吗?” 蒋禹清愣了一下方才道:“可以是可以,但你的族人会不会害怕我们人类?” 猿猴着急道:“不会的。您是我的恩人,而且您身上的气息特别好闻,我们能感觉到您身上的善意。” 蒋禹清点了点头,笑着道:“既然如此,我接受你的邀请。” 金丝猿猴高兴极了,跳到树上给蒋禹清带路。它道:“我的族群在离此两座山头的河谷边生活,恩人请跟我来。” 这里是人迹罕至的深山,原始丛林,因而并没有路。 金丝猿猴的速度又快,蒋禹清跟得十分艰难,后来索性就来拉着猿猴一起贴着树顶飞行,这样一来就省事多了。 猿猴高兴坏了道:“原来恩人是仙人!。” 蒋禹清笑笑并没有反驳的它的话,只是加快了御剑的速度,没一会儿就到达了它说的那条河谷,果然听到了猴群的叫声。 蒋禹清提着它下到地面,金丝猿猴爬到了最高树上,对着四周大声的嚎叫几声。 河谷先是安静了一会,继而无数的吼叫声纷纷响起,此起彼伏,似乎在回应着金丝猿猴的话。 之后树梢剧烈的晃动声,从四面八方往这边涌来,猴群振动了。 蒋禹清看到瞬间围上来上密密麻麻的猴子,整个人都惊呆了。这猴群的数量也太过庞大了些。 以她上辈子的有限认知,一般的猴群似乎才几十只,极少有超过上百只的情况发生。 而这里的猴子起码有上千只,简直颠覆了她的认识。 不过想想自己都能重活一世,还能修仙了,猴群只是相对大了点而已,便也没什么可奇怪的了。 被她救回来的这只金丝猿猴的体形,明显要比其他的猴子要大上一圈,毛色也更加艳丽,显然是这个巨大族群的头领。 蒋禹清看着它跟族群子民们,吼吼吼吼的叫了一通,大概的意思蒋禹清也能猜到,就是它被坏蛋抓走了,是恩人(蒋禹清)救了它。 然后,所有的猴子都齐刷刷的看向了蒋禹清。被这么多双猴眼盯着,她感到一种莫名的压力。 怎么说呢,从前她在京城的大街上看耍猴的,看猴是猴。 这会儿到了猴子的地盘,她反倒成了猴子们眼中的“猴”了,或者说西贝货。 好在猴群是好猴群,首领也是好首领。 为了感谢它们族群的恩人,不等首领下令,猴子们纷纷给蒋禹清送来各种各样的果子以示感谢。 没一会儿就在空地上堆成了一座果子山。 其中有许多,都是蒋禹清未曾见过的。 她随意从中拿了几个,笑着对猴子们道:“果子太多了,我吃不完,拿这些就够了,其余的你们都拿回去吃吧。 否则坏了,就太浪费了。” 动物们可不会人类的客套,蒋禹清让它们拿回去,猴子们就真的拿回去了。 大金丝又把蒋禹清带到一棵几人才能合抱的大树下,指了指树杆中间的大洞,说那里面有好东西,示意她它上去。 蒋禹清不疑有它,御剑飞上去一看,竟然看到了一树洞“水”。 这水明明清澈见底,却有股极浓郁好闻的酒香。 即便是蒋禹清这种对酒不感兴趣的人,也忍不住多嗅了几下。仔细看,“水”底还沉着许多果子。 蒋禹清突然想到了一种传说中的东西“猴儿酒”。 据传,山中诸猴采百果于一洞,始为贮藏越冬的粮食。若当年冬季不缺粮,猴儿们便会忘记储藏一洞的百果,然后这一洞果子逐渐发酵,就成了猴儿酒。 乃真正价值万金的野酿,可遇而不可求。 蒋禹清以指沾酒,放于舌头一尝,果真是酒,异香甘洌,滋味妙不可言。 蒋禹清问大金丝,道:“这可是顶好的东西,你确定要给我?” 大金丝道:“我们族群对这种放坏了的果子水,并不感兴趣。 但是听老猴们说,你们人类喜欢,还曾经有人类专门到我们的族地寻找这种果子水。恩人要是喜欢,就都拿走吧!” 大金丝都这样说了,蒋禹清当然不会客气。 谢过大金丝后,就从灵境里掏出一堆空酒坛子,花了整整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将这一树的洞猴儿酒一滴不剩的取了个干净。 总共有将近千斤,大大小小的坛子装了有五六十个坛子。着实把她给欢喜坏了。 家里的男性们长辈们都好酒,这样的宝贝拿回去孝敬他们,可不得欢喜坏了。 装完了酒,大金丝又把蒋禹清领到了猴群们居住的大山洞中。方一进洞,蒋禹清就惊呆了。 因为这洞中,竟然散落着好几块大大小小的天然“狗头金”,看体积最大的起码有二三十斤重,小的也有数斤。 大丝金见她对这些亮闪闪的石头感兴趣,便道“这些都是族群里的小崽子们拣回来玩的,玩腻了就随手丢在这里。 恩人若是喜欢,只管拿走就是。” 蒋禹清咽了咽口水,终于还是没忍住,将所有的狗头金收进了灵境里。 她问大金丝:“你知道这些发亮的石头头是在哪里捡到的吗?这东西对于我们人类来说非常重要!” 因为有天然狗头金的地方,就代表着有金矿。猴子们随意就能捡到这么多天然金块,可以想见这个金矿储量一定不小,且品质极高。 大金丝道:“知道,翻过这座山,再翻过一座山,那里的树很少,都是石头,我从前也去那里玩过。” “你能带我去吗,我可以带你直接飞过去,再把你送回来。” 大金丝兴奋道:“当然可以。”它喜欢在空中飞翔的感觉,那简直是太棒了。 蒋禹清重新召唤出灵剑往空中一抛,拉着大金丝上了飞剑,往它指路的方向飞去。 越过两座大山后,果然看到了大片的荒草乱石山。 远处两条河流穿过高山间的峡谷,在此处汇流到一起。 算算大致的方位,竟已是到了青州县和抚州府百崇县的交界之处。 一人一猴落下地面,蒋禹清撒开神识,寻遍了整座石头山,果然又在浅表的泥土中,找到了几块狗头金。 接着她从灵境里拿出把兵工铲挖了几块明显带金色的矿石。 之后记下详细的方位图纸,又拿出一小块狗头金,一并装进一个盒子里,准备回京后上报朝廷。 私开金矿是诛九族的重罪,当今皇帝还算不错。税不重,百姓们过得也还安稳。她暂时没有造反的打算。 至于剩下的活儿就不干她的事了,她于采矿方面一无所知,专业的事儿自然得由专业的人来做。 将大金丝送回它的族群后,为了感谢它和它族群们的馈赠,蒋禹清送了它们一大堆的灵果,足够它们整个族群好好吃一顿了。 并决定,在上报金矿的时候再写一封折子,叮嘱朝廷开矿的时候,务必注意保护好周边的环境。 尤其注意不要伤害这群离矿山很近的,可爱的猴子们。 从猴谷离开后,蒋禹清并没有直接回家,又到了茶包岭。 看到满山遍野茂盛的茶包树,和枝头累累的青色的小果实,蒋禹清突然笑了。 茶树,茶包山,原来如此。 可惜,她从前竟从未来过这里,因此错过宝贝许多年。 蒋禹清抬手折下了一根树枝,准备带回家去。 白小十跳出灵境吐槽她:“你这什么眼光,这么丑的枝子也看得上。” 蒋禹清鄙视的看了器灵一眼:“你知道什么,这可是宝贝。 别以为你活了几万年就天下无敌了,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嘁!”高贵的器灵才不需要要知道。 第153章 咱明儿就去买山 一人一器灵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麻麻黑了。 邱神医问她怎么去了那么久,蒋禹清道:“逮到那个养蛇的了,是个邪道人。他住在深山里,找他的老窝时费了点劲。” “弄死了没?” “死了,我只是废了他的丹田。他在自己的洞府里祸害了许多的猛兽,我把它们放了,然后猛兽们把他连皮带骨都给嚼了。 另外,我还得了些好东西,一会给您拿点。” 邱神医一听便来了兴趣:“什么好东西?” “猜猜?”蒋禹清卖起了关子! 邱神医摇了摇头:“那我老头子可猜不着。你还是直说了吧!” 蒋禹清遂笑眯眯的从灵境里拿出一个小坛子,轻轻的将盖子掀开一道缝,馥郁奇妙的酒香,顿时扑了出来。 邱神医鼻子多灵啊,瞬间精神一振,忙扑上去把酒坛子接过来,稀罕道:“这什么酒,怎么这么香,可馋死我了。” 蒋禹清道:“我救的动物里面有一只金丝猿猴的首领,它带领的族群有一千多只猴子。 这酒便那是那些猴儿们无意间酿成的。” 邱神医一听立即惊呆了,脱口而出:“猴儿酒,我的天啦!乖宝啊,你这是什么好运道!” 蒋禹清洋洋得意的道:“那是,我可是天道的亲闺女。这一趟出去,不仅得了猴儿酒,还找到了一座金矿山!” 于是就把在猴儿洞里看到狗头金,然后让大金丝带着找到金矿的事情说了。邱神医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好半天,他才神色复杂道:“乖宝啊,金矿这事儿只需告诉你爹就好,其他人就别说了。我怕他们承受不住!” 蒋禹清颇为赞同道:“我也这么想的。爷爷奶奶的年纪大了,又不如您沉得住气,我怕他们知道金矿这事儿,只怕连觉都睡不着了。” 邱神医给她找的借口是上山采药。 因为“出关”的晚,家里人都已经吃过饭了,猴儿酒还是等明天中午再寻个机会拿出来吧。 厨房里给蒋禹清温着饭菜,她随便对付了两碗,就又去找他哥蒋禹湖了。 蒋禹清敲了敲门:“三哥,睡了没有?” 里头立即道:“是小妹吗?门没关,自己进来吧!” 蒋禹清遂推开房门走进去,见她三哥蒋禹湖正坐在书桌前看账本。 三嫂陈盈盈正在软榻上逗着小侄儿霖烨玩。见她来了忙起身招呼她坐。 蒋禹清谢过三嫂,上前逗小家伙玩:“霖烨想不想姑姑?” “想,姑姑!”小家伙一岁零二个月,说话已经很清楚了,可比她小时候那会儿强多了。 她那会一岁多的时候,舌头还不太会转弯,说话可费劲了。 惹急眼了,嘴里就飚婴语,一串串的,除了她自己谁也听不懂。 蒋禹清在小家伙肥嘟嘟的脸上狠狠的香了一记,奶香奶香qq弹弹的,触感棒极了。 亲完了,又作势用头去拱他,小家伙被逗得咯咯直笑。 陈盈盈亲手倒了一杯茶端过来给她,蒋禹清谢过,接在手里一饮而尽,刚才吃完饭,确实有些渴了。 蒋禹湖道:“妹妹这么晚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蒋禹清放下杯子,走到他桌子对面坐下 从包里拿出之前折的枝子递过去给他,道:“三哥可认得这个?” 蒋禹湖接过一看:“这不是茶树枝吗?茶包岭那一片到处都是这东西。树枝子又硬又重,烟还大。这玩意儿当柴烧都嫌弃。” 蒋禹清噗嗤一声笑了:“这茶树在哥哥看来是连草都不如,在我眼里却是宝。” “宝?”蒋禹湖拿着那枝左看右看都只是根普通枝子:“你说说,怎么个宝法?” 蒋禹清道:“这茶树,确切的名字应该叫做(油茶)树。树上的结的果实,也就是茶包,在每年的霜降后成熟。 剥出里头的籽晒干,磨成粉,上笼屉蒸过后,做成圆饼,经过压榨就可能出油。 是极香极纯正最极品的好油。用来炒菜再好不过。 而且,出油率还不低,一斤黑籽可出三两多油。” 山茶油在她的前世又被称为“东方橄榄油”,含有多种人体所必须的营养元素。 纯正的山茶油,价格昂贵,堪称食用油中的奢侈品。 蒋禹清顿了一下接着道:“榨油剩下的残渣,不仅可以用来杀灭地里的害虫,还是极好的肥料。 茶壳也可以用来熏腊肉。熏出来的腊肉色泽金黄不说,还带自一股茶香。” 蒋禹清说完后,就看着她三哥。 蒋禹湖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好一会才深吸一口气道:“咱们明天就上县衙,把茶包山买下来!”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事既了,蒋禹清便含笑告辞离开,深藏功与名。 相信以她三哥哥的本事,家里又会多一只会下蛋的金母鸡。 次日一早蒋禹湖就去了县衙,说要买那片茶包山,改造后种东西。 那片山荒的很,又无有产出,加上蒋家人的面子极大。蒋禹湖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就以市价买下了整片茶包山。 为了庆祝这件喜事,吃午饭时,蒋禹清特地拿出一坛猴儿酒。方一开坛,酒香立即俘获了所有人。 听说这就是传说中的猴儿酒时,大家一片哗然。 蒋老头儿反应最快,跳起来一屁股怼开他儿子,双手一抄抱起酒坛子就跑。 确是让邱神医拦了个正着:“你干嘛?赶紧给老子放下!这可是我乖徒弟给大家喝的,凭什么你都拿走?” 蒋老头牛眼一瞪:“凭老子是乖宝的亲爷爷。再说了,你们能喝出什么好来?没得糟蹋了东西!” 得嘞,一句话得罪了一家子人。 老胡氏板着脸,把筷子往桌上重重的一放,眼睛一瞪。 “老不死的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我听听?谁糟蹋东西了!你今儿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老娘让你好看!” 蒋老头儿看老胡氏发火,立即怂了,结结巴巴道:“没,没,我口误,口误。” 老胡氏可不管他口嗨还是口误,板着脸道:“把坛子给我放下,坐回原位!” 在老胡氏的高压下,蒋老头儿只好依依不舍放下了酒坛子,只眼睛粘在酒坛子上,丝毫不带错的。” 当真是又怂又菜,着实让一屋子人憋笑憋个半死。 最终还是蒋禹清站起来,给大家倒酒。 一人一小碗,不偏不倚:“这猴儿酒好喝,后劲也不小。大家且有个数儿!” 因此女人们都喝了一碗,体验了一回这美妙神仙滋味,便不再喝了。剩下的半坛子酒,都归了家里的男人们。 比如她的两个哥哥和两个伯伯,每人也都只喝了两小碗,就迫于蒋老头儿的淫威不敢再喝下去了。 邱神医却是没这个顾忌,你喝一碗我必须也有一碗,想独占没门儿,窗户都甭想。抢到最后两人差点打起来。 最后两人都喝醉了。邱神医醉熏熏道:“别以为、以为你抢赢了老子。告、告诉你,老子、老子还有一整坛,都是、都是老子的小徒弟给的。” 蒋老头儿一听便嫉妒了:“你徒弟真、真好。老子、不、不怼你了,你那酒,也分、分点给我呗。” 说完了,又觉得不对,突然大声喊道:“老不死的,你诓、诓我。你小徒弟、不就是、就是老子的宝贝、孙、孙女么。你个黑、黑心肝儿的呀!” 骂完了,又醉眼朦胧对着蒋禹清道:“乖宝啊,你、是不是,不爱爷爷了。有了、有了师父忘、忘了爷爷,不孝啊!” 蒋禹清头疼极了,拍着老头儿的肩膀道:“谁说的,我爱师父也爱爷爷。我也给你单独准备了一坛,只是还没来得极拿给你而已。” “真的?” “真的!”老头儿得到肯定的答复,总算满意了。头一歪,就醉过去了。 邱神医一见蒋老头儿趴了,也跟着趴了。 蒋禹清无语的抬起头,正对上一片幽深的目光。她大伯蒋文康幽幽道:“乖宝,你只爱师父和爷爷吗?” 蒋禹清冷汗都下来了,尬笑道:“没有,我都爱,真的。” “那酒.......?” “每个人都有,都有!一会吃完饭我就给大家送!” “嗯,这还差不多!” 蒋禹清唤了人来,把两个老头分别送回了房间。之后三两口扒完了饭,回去准备酒了。 五斤一坛的猴儿酒,一人一坛。加上中午喝掉的这坛和昨晚上送邱神医的那坛,这一下子就出去了了九坛。 在家的人分了,其了的亲人们也不能厚此薄彼,自然也是要各留一坛的。 外祖父母和舅舅那里也是要孝敬的,再留些回京城给父母和亲哥。 嗯,帝后和景衍那里也要送点,还有李德顺也不能少了。 再给秦老将军,和老镇国公也各送一坛。 两位老将军不易,待她也不薄,尤其是秦老将军,更有一个大锅里捞饭吃的情谊。 听说建英雄纪念碑时,这两位可没少帮着说话,甚至动手揍过几个酸儒。 她总共得了千把斤的猴儿酒,听起来挺多,可这么一分,只怕自己也剩不下什么了。 罢了,剩不下就剩不下吧。她本来也不好酒,尝个味儿也就算了,本来也就是为他们拿的。 家里的大事已了,她手上却还有两件事情急待处理。 一件是办报纸的事情,另一件就是金矿。尤其是后面一件,事关重大,她不得不慎重,甚至不敢用飞鸽传书。 万一让哪个有心人射下鸽子,非得出大乱子不可。 除了这两件事情外,京里还有一件大事也即将发生。 她爹给他传书说,倭国的人即将进京,是为了被俘的板田龟三郎来的。 当初没把龟三郎丟去喂鲨鱼,还养了他这么久,不就是为了向倭国索要赎金,呸,是战争赔款么! 如今肥羊就要来了,宰羊这样的好戏,蒋禹清又岂能错过。 第154章 山林才是它的最终归属 心里装着事儿,蒋禹清在家就待不住了。同家里的长辈们说了,要上京的事情。 长辈们虽舍不得她,却也知道不能拦着孩子前进的路,一边默默的给她准备带进京的行囊。 蒋禹清安慰长辈们,日后得了空就回来看他们。 又在家待了两天,处理了一些琐事后,于正月二十日这天走出了家门。长辈们一直把她送出很远方才返回。 为免过早的出现在京城,惹人猜疑,师徒俩赶着马车一直走过两个州府,才收了马车飞回的京城。 蒋文渊夫妻俩见了宝贝女儿,着实欢喜坏了。问了路上怎样,家里是否平安。 蒋禹清说家里人都平安,又说了油茶树的事情,可把夫妻俩给乐坏了。 老家又多了一条财路,直接或间接的又能带动不少劳动力,蒋文渊是喜闻乐见的。 蒋禹清报喜不报忧,自己屠蛇和邪道人一事,她是半点都不带的提的,省得家里人担心。 晚上陆氏亲自下厨给师徒俩做了一桌子好菜,接风洗尘。 蒋禹清把给父亲和哥哥的猴儿酒拿了出来,可把父子俩给高兴坏了。 蒋禹清道:“我上山采药时偶然救了一只大猴子,那大猴子是一个大猴群的首领,十分聪明。这些猴儿酒便是它为了报恩,送给我的。” 蒋文渊虽高兴却也没忘了家人:“家里人都有吗?” 蒋禹清道:“都有的,外公和外婆和舅舅那里我也送了。” “那便好!” 吃完饭后,蒋禹清跟着父亲和哥哥进了书房。蒋禹川已经入仕,这些事情没必要再瞒着他。 蒋禹清先跟蒋文渊说了发行报纸的事情,蒋文渊一听顿时两眼放光,直呼可行。 当即让儿子把女儿说的重点记下来。而且,办报纸这活儿,一旦获批,事情多半会落到翰林院头上。 这地方可是大夏的高端人材储备库,能编会写的人多的是,不用白不用,还能给他们一个锻炼机会,一举两得。 说完了这件事,蒋禹清就说起了另一个更重要的事情。她把抱来的箱子摆在案桌上打开:“你们看这个!” 父子两个都不是笨的,一看箱子里的东西立即惊出了一身冷汗:“乖宝,这是发现了金矿?” 蒋禹清点点头“嗯,我在大猴子的老巢里发现了地上的狗头金块,因此判断它们的住所附近肯定有金矿。就拿着这金块让大猴子带我去找,果然找到了。 就在我们青州县与隔壁百崇县两江汇流的位置,是一大片石头山。具体位置我已经详细的画下来,标注好了。 女儿对矿产一事一无所知,所以对于储量和金矿品质也无从判断。这就需要朝廷派遣专业的人员前去堪定了。” 如今大夏制造大批宝船正需要钱的时候,乖女儿就又送来了一座一眼可见的金山和一座金矿,蒋文渊内心复杂真不知说什么才好。 好半晌他才起身,对着蒋禹清郑重揖了一礼道:“蒋文渊代天下百姓,谢过护国郡主!” 蒋禹清哭笑不得:“早知道爹爹同我这般客气,我便不说了!”蒋文渊突然又想了什么道:“乖宝,金矿的事情,你没跟别人说吧?” 蒋禹清道:“只有师父知道。事关重大,我省得的。否则早就飞鸽传书给您了。” “那便好!” 卸下心头的一件大事,蒋禹清也没有再进灵境修炼,回到自己家的房中,一夜好眠。 次日大朝会,蒋文渊天不亮就起来上朝去了。等下了朝,蒋文渊并未像往常那样往户部衙门办公,而是抱着个盒子跟着皇帝父子去了御书房。 夏景帝一见他这样,便知有事。让小太监赐了座,道:“我听说清宝回京了?” “是,昨儿快关城门的时候才回来的。” 夏景帝道:“有空叫她多来宫中走走。 如今朕的公主们都出嫁了,宫里连个小孩子都没有,空的很。 她是个喜欢闹腾的,若是来了宫中,也能多添几份欢乐气儿。” 蒋文渊嘴上应着好,心里却暗暗吐槽。 奥,您的女儿嫁出去了,就打我女儿的主意了是吧。 我也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她要进宫勤快了,我家不就空了么?想的美! 吐槽归吐槽,倒底没忘了正事儿。 他朝左右两边看了一眼,夏景帝秒懂,除了李得顺,将其余的宫人全部遣了出去。 直到人走光了后,夏景道方才道:“说吧,这回又是什么好事?” 蒋文渊也不卖关子,道有两件大事。他先是说了报纸之事,夏景帝听闻后也觉得大有可为。 “这样,你先把奏折留下,交由其他各部大臣们先看过,待三日后朝会,我们再一起讨论此事,若是没问题那咱就干!” “是!” “还有一件事呢?此事可不值得朕凭退左右!” 蒋文渊遂把带来的盒子放到了御案上,打开盖子:“陛下、太子殿下请看!” 皇帝只一眼便看出这是金矿石,顿时大惊:“这是哪里来的!” 蒋文渊就把女儿先前跟他说的那番话删减了一番同皇帝说了。 皇帝听完简直是喜不自禁道:“清宝真乃我大夏的福星也!” 他喜滋滋的在屋中来回走了几圈,对李得顺道:“宣工部尚书!” 李得顺喏了一声,立即派人去请工部尚书了。 安排了好人,复回到屋内,便又听夏景帝又对他说:“内务府不是新出了一批珠宝首饰么,你去挑批最好的,给清宝送过去。 蜀地上供的凌绡纱不是还有两匹么,也拿上。另外,朕记得西郊清羽山那个温泉庄子也不错,也一并给她吧!” 蒋文渊立即跪地,代女儿谢恩! 夏景帝乐呵呵道:“这些都是清宝该得的。”未几,工部尚书文无忌颤颤巍巍的来了。 老爷子六十多了,早在去年就上书致仕。只是夏景帝一直没有好人选,只能委屈老尚书再辛苦一段时间。 听说青州又发了一处金矿,老尚书那个开心啊,就别提了。 当然他也明白这事儿在未明朗之前断不可为外人道,因此出了御书房的大门,但凭是谁来打听,均是一问三不知。 回去后只悄悄儿的选了底下最厉害的卝(同矿)师,带着蒋禹清给的那份地图和一队人马,化装成商人往青州去了。 此时,蒋禹清正在四处找白小九。 她娘说自打她去年离京后,白小九就很少回家,偶尔回家也只是为了看她在不在。 见她没回来,就又出去了。该是在外头的山岭有家室了。 许久没见,蒋禹清着实有些想大老虎了,决定去找找它。 于是借口炼药,回了自己的房间。贴了张隐身符后,直接飞到了上次那只母老虎所在的洞口。 洞中并没有有虎,蒋禹清朝四周喊了几声,也没有得到回应,想来是走远了。 她只好散开全身的木灵之息,只要白小九感应到这股气息,肯定知是她找来了。 果然没一会儿,就听到远处传来震颤山林的虎啸声。 又等了一会,但见前方的灌木剧烈晃动着,闪电般的往这边延伸过来。 接着一只巨大的白色动物从灌木从中飞扑而出,将她扑倒在地。 白小九按住她好一阵乱舔,舔了蒋禹清满头满脸的口水。 舔完了,喉咙发出一阵阵的低吼声在向她控诉:“你们离开家为什么不带我,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若大个虎,委屈的跟三岁的小孩儿似的,蒋禹清差点就以为自己是抛家弃子的渣女了。 “怎么会?”蒋禹清赶紧跟它解释:“我和小十出发前曾来这里找过你,结果发现你好像找了个伴儿。 我家小九长到这么大,好不容易谈个恋爱,我当然不能当个棒打鸳鸯的坏主人对不对,所以我只好和小十走了。” “真的?” “当然是的真的!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一回来,就能直接找到这里来。不信你问小十,它可以作证。” 白小十立即点头。 虎虽然傻了点,但还是很可爱的,再怎么着也是自己的小弟,该哄的时候,还是要哄哄的。 白小九显然对这个解释十分满意,满身的郁气的顿时消失不见,又变成了那只快乐的虎。 蒋禹清推开它的大爪子,从地上爬起来,往身上甩了个清洁术,总算是恢复干净了。 正在这时,前方的密林里又是一阵哗啦啦的晃动,接着又窜出一大三小四只老虎来。 白小九一见,立即上前拱了拱它们,蒋禹清立马明白了,眼前这四只就是白小九的家属了。 蒋禹清的木灵体本就招动物亲近,又有白小九在中间调剂,几只老虎没一会就同蒋禹清熟识了。 尤其是几只半大的虎崽,因为营养充足,长的圆滚滚的,当真是萌的不要不要的。 同它们玩了一会后,蒋禹清从灵境里拿了几只猎物,丢给母子四虎,准备回家了。她并不打算带上它们。 倒不是养不起。只是它们生长在这片山林,是属于这里的生灵,她并不打算过多的干涉。 不干涉便是对它们最好的保护! 蒋禹清问白小九是否愿意跟回家,白小九想了想还是说不了。 与其留在国公府整日里无所事事,它更想留在妻儿身边保护它们。 这行为就非常男人。 蒋禹清高度赞扬了它这种爱家爱老婆孩子的美好品德。告诉它,若是想她了就回来看她,蒋国公府的大门随时为它敞开。 回程的路上,白小十难得的夸赞了白小九:“没想到它还有这么负责任的一面。 我还以为它会抛下母虎和小虎跟我们一起回京城呢?” 蒋禹清骄傲道:“我们家小九一直都很棒好吗!”她随后又颇为感慨道:“虽然,我挺舍不得它的。 可小九终归是只老虎,是森林之王,山林才是它最终的归宿。我应该为它感到高兴的!” 她顿了一下又道:“我希望我身边的每个人都有一个好的结果。” 第155章 高级茶 邱神医听说白小九选择留在山上的妻儿身边,虽然觉得遗憾,却也知道这是对白小九最好的。只要它以后记得常回家看看就好。 蒋禹清刚回来没一会儿,李得顺便又带着大批的赏赐到了。 爷俩搁花厅里唠了好一会,李得顺方才依依不舍的走了。 临走前,蒋禹清拿出几个坛子,悄声对李得顺道:“这是我偶然得来的野酿猴儿酒,味道佳美。 劳您替我给陛下和皇后娘娘及太子殿下一人捎上一坛。 至于剩下的这坛,您且自个儿藏好了慢慢喝。万不可叫陛下发现再讹了去!” 李得顺点头如小鸡啄米道:“果然还是乖宝心疼我这个槽老头子。咱家记下了。” 李得顺前脚刚走,景衍后脚就来了。看到眼前这个越发出色的少年,蒋禹清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复杂的。 景衍打量了她好一会方才含笑道:“大半年不见,清清似乎又长高了一些。”还渐渐的有了小少女的曲线。 蒋禹清伸手比了比自己同他的距离,发现仍然只到他胸口,不由有些丧气道:“长高了又怎样,还不是只到你胸口。 我就奇了怪了,都是是吃饭,凭什么你就长的这么快。” 她仔细的比量了一下这小子的身高,换成前世的尺寸,少说185往上了,妥妥的大长腿。 景衍轻笑出声道:“长个子这种事情,我可没法控制。或是清清有什么好办法,也可以和我说说。” 蒋禹清拒绝再谈论这个话题,道:“我得了些猴儿酒,因为不知道你要来,就让李公公给你们带回去了。” 景衍道:“左右都是给我们的,回去再喝也一样。许久不见了,清清陪我去园子里走走可好?” 看着他期待的眼神,蒋禹清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只好点头答应。 景衍习惯性的牵起她的手往园子里走去,蒋禹清试着抽了抽,没抽出来,也就随他去了。 他给她讲了她离京这大半年里,京城发生的一些事情。 蒋禹清也给他讲了在福州和青州发生的一些事情。 也没有特定的话题,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仍旧同从前一样。 她突然觉得这样似乎也不错。 蒋文渊下衙回来后,看到自家水灵灵的小白菜正和景家的狼崽子,有说有笑的逛园子时。 老父亲那里那个酸哟,就跟吃了万年柠檬果似的。 而且,这狼崽子脸皮奇厚,完全无视蒋文渊各种希望他快走的明示暗示,硬是留下来吃了晚饭才走。 席间还不停的给他宝贝女儿夹菜、倒水,各种献殷勤。差点没把蒋文渊给气出个好歹来。 好容易送走了这尊大神,宝贝女儿也回她自己的院子了。 蒋文渊这才道:“瞧瞧,瞧瞧,景姓的臭小子,这是迫不及待的想端咱家的花盆啊!” 陆氏看着差点气成河豚的丈夫,颇有些哭笑不得:“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太子对咱家乖宝的有意思,况且这已经是过了明路的。 乖宝马上就十三四了,若是在咱们青州老家,这么大的姑娘,大多可以相看起来了。” 不说还好,一说蒋文渊更气了:“不行,咱家乖宝绝不能这么早就嫁人。就算要嫁,也得晚几年,起码得二十、不十八岁!” 陆氏噗嗤笑出声来,她发现男人幼稚起来,真的跟三岁的孩子差不太多道:“还二十、十八呢。 你别忘了,太子殿下比咱家乖宝大六岁,咱们努努力,能把乖宝留到十六岁就算不错了。” 蒋文渊:“.....”这日子没法过了! 次日蒋禹清进宫谢恩,顺便看望一下帝后。她到的时候,椒房殿里已经坐了好几位夫人小姐,二皇子的生母刘妃也在。 皇后一见她就嗔怪道:“你这坏丫头,一出门就是大半年不到人影。你爹娘也不拘着你点,” 蒋禹清正要说话,一个突兀的声音接过话道:“郡主自小长在乡下,约摸是自在惯了,受不得这京里的拘束罢! 这般肆意的性子,真是教臣女好生羡慕。” 这姑娘说完,突然似受了什么惊吓一般,拿帕子掩了唇。 复又赶紧道歉:“臣女该死,一时嘴快,说了不该说的话,还请娘娘和郡主恕罪!”她的母亲也帮着告罪。 蒋禹清算是琢磨过味儿来了,合着这丫就是传说中的高级茶。 明着说羡慕她,实在骂她性子野,上不得台面,在皇后面前给她上眼药呢。 蒋禹清突然笑了道:“这位小姐说的没错。本郡主的确是在乡下长大,也的确不喜拘束。可那又如何? 我自己有那个本事,我父母亲人愿意宠着,陛下和娘娘也乐意纵着,便是走遍天下也不怕。一般人,还真没本郡主这福气!” 这女娘平素在家里跟姐妹们打机锋,阴阳怪气惯了。头一回碰到蒋禹清这样不按牌理出牌的,当即就给她整哑火了。 涨红了一张脸,说不出话来。 秦皇后将她拉到身边坐下,从善如流道:“你也就仗着本宫和陛下宠你了,走了这许久的路也不嫌累!” 说着对贴身大宫女道:“去沏盏铁观音来,她爱喝这个。” 竟是半个眼神都没给那女娘。 秦皇后的态度摆明了一切,她没戏了。别说是太子妃,就是福王侧妃都没她的份儿了。 待蒋禹清喝完了一盏茶,秦皇后方道:“清宝,我同几位夫人还有事要谈,你对宫中熟悉,可否帮本宫招待一下姑娘们,带她们去御花园逛逛。” 蒋禹清点头说好。 今儿来的有四位姑娘。 蒋禹清在京中时,也不惯与京中闺秀交际,因此并不知晓她们的来历如何,父亲是谁。 她们倒也还知趣,纷纷自报家们,也省得蒋禹清问了。 时此二月刚刚过半,春寒料峭。 园中的草木刚刚吐露了一点点芽苞。就算是华美大气如御花园,也仍然带了几分萧索。 方没走出多远,就看见景衍带着二皇子迎面朝这边走来。 贵女们惊喜的纷纷屈膝行礼。 蒋禹清瞬间就明白过来了,合着这几位今儿都是来宫中相亲的。她心里竟然莫名的有几分不太舒服。 景衍刚刚下朝,朝服都还没来及换。一身玄色绣五爪金龙的朝服,更衬得他面如冠玉,威武不凡。 “清清怎么在这里,大冷的可不适合逛园子!” 蒋禹清偏了偏头,努努嘴,示意他看旁边的这些花枝招展的漂亮姑娘道:“是皇后娘娘吩咐我带她们过来走走的!” 景衍面无表情的扫了她们一眼,然后转头看向身边的弟弟:“可看好了?” 景兕腼腆的脸上红了一红:“看好了!” 景衍道:“那便回去吧!”随后他对蒋禹清道:“清清快带她们回去吧,天寒,莫要着了凉。” “哦,好!” 就这样蒋禹清进宫莫名其妙的被人阴阳了一通,又糊里糊涂的带人逛了回园子,之后又糊里糊涂的出宫了。 她全程都不知道自己干的这些事儿,有何意义。不过,似乎也由不她。 直到两天后,二皇子被圣上封为“福王”并赐婚。 他的正妃正是那天被蒋禹清领着逛园子的四位姑娘之一,安国公府大房的嫡出女。 侧妃赐了两位,也是当天的另两个姑娘。 至于那位高级茶,听说当天出宫之时,则被秦皇后赐了一本女戒。回去后,眼睛都哭肿了,成了整个京城的大笑话。 这玩意儿明明是秦皇后最讨厌的东西,她竟然拿来赐给了一个贵女,可见这位高级茶是真的招了秦皇后不喜了。 蒋禹清这才明白,合着那天不是给景衍选妃,而是给二皇子选妃。 难怪一向深居简出的刘妃也在,原来如此。 长子为了等蒋禹清长大,不肯成婚。 夏景帝无法,只好先紧着把小儿子的婚事给办了。 小儿子不用继承大统,又生来天残,老父亲只盼他这辈子平平安安富贵活到老,因此赐封号“福王”。 婚礼定在今年九月,还有半年的时间。 东海那边也传来消息,倭国的船从顺州上岸,来大夏要人来了。 顺州离京城不到千里,一路又是平原,道路好走,用不了几日就能到京城。 与此同时,福州那边押送的战俘也快到京城了。 皇帝早传下话来,同倭国交峰时,让蒋禹清务必在场。 理由是她能兵不血刃的从匈奴人身上咬下一块肉来,也能从倭国人身上捞些好处。 “......”这就挺无语的。 她脑子里莫名出现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兽,张着嘴先是啃匈奴,之后又啃小八嘎,满嘴都是血淋淋的,简直快要精神分裂了。 这都是些什么可怕的画面,她突然觉的自己的脑袋瓜子不干净了,忙甩了甩头,把这些垃圾从脑子里甩了出去。 她决定明天一早就去三清观烧烧香,定定心神。顺便找华阳子老道讨点好处! 她的活儿不能白干不是么? 次日,蒋禹清起了个大早,丫鬟刚给她绑上高马尾,玉珠就在外间喊她吃饭了。 蒋禹清看到玉珠的大肚子,嗔怪道:“我不是让你留在家里养胎吗?你怎么又来了。” 一面伸手摸了摸她的脉搏道:“胎儿很健康,适当运动,多注意休息! 明儿你别来了,我这儿的事不多,你总得给小丫鬟们一个机会罢!” 玉珠笑道“好,今儿最后一天上工,明儿我就在家里养胎,也过过被人侍候的瘾。” 去年,二玉都各自找到了如意郎君成了婚。 她们成婚的时候,蒋禹清正在福州,赶不及回来参加,就写了信给陆氏。 除每人送了一份丰厚的嫁妆外,蒋禹清把她俩的卖身契一并还给了她们。 俩人如今都已是良籍。但她们感念蒋禹清的好,仍然留在府中,留在清波阁做了管事娘子。 去年底玉珠被查出怀了身孕,今年初玉磬也怀上了,因为孕吐的厉害不得不在家修养。 看着她们都能有个好归宿,蒋禹清也替她们开心。 吃过早饭,蒋禹清跟家里人打过招乎后,骑着白小十直奔京郊的三清观。 第156章 不做接盘侠 自打同华阳子老道熟了后,蒋禹清每次来三清观,在大殿上过香后,就会直接到他住的地儿。 除了第一次幻化成中年人的样子,后来都是直接真身上门的。 这老家伙有些道行,即便幻化也能看穿她的真身,就没必要多此一举了。 “小友多日不见,好似又长了高了一些啊!”华阳子一见面就调侃她。而且每次都喜欢拿她的个子说事。 蒋禹清笑眯眯道:“多谢夸奖。只是我这个子越长越高,您老的头发胡子怎么还越长越短了!” 华阳子一噎,咳嗽几声颇不自在道:“意外,意外!”炼丹炸炉,还把自己头发胡子给烧了,这么丢人的事儿是可以为外人道的吗?当然不能! 两人互怼了几句,蒋禹清这才道明此次的来意。 她把上回从灰袍洞里搜出来的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一股脑的倒出来,问华阳子:“道长看看,这些东西可眼熟?” 华阳子一看,顿时大惊失色:“小友这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些?” 蒋禹清道:“我回青州老家过年时,遇到一条妖蛇为祸乡里,接连吞吃人畜,弄得周围百姓人心惶惶。它的主人便是一名灰袍邪道人。 他的洞中关押了许多极聪明的兽类,日日折磨,似想要研习某种邪门的驭兽之术。为免他继续为祸苍生,我便除了他。 临死之前,他道出,曾是您门下弟子。故而,我将他洞中的遗存之物全数带来,想问问您可认得?” 华子道:“这些确是我门中之物。早年间我曾收过一名弟子。 此子聪慧,只是心思不正,惯喜研究些邪门歪道,思想亦是偏激,不听教化。 我怕他日后惹出大祸来不好收场,就废了他的武艺,将其逐出门中。 不曾想,他竟然还不肯放弃,终究还是走了上为祸苍生的道路。 小友此番也算是为我清理门户了!” 说着,他唤来道童取来一摞厚厚的符纸,一支符笔并一盒朱砂道:“此笔名判官笔,乃是雷击木所制,用来画符可以使成符威力大增,事半功倍。乃贫道的私人珍藏之一。 他又指着朱砂道:“这是紫砂晶,是朱砂中的极品,乃是先师传下,如今一并赠于小友,也算是贫道的一点心意!” “好说,好说!”蒋禹清笑眯眯的照单全收,她本也是打着这主意来的。好东西谁又会嫌弃多呢? 收了东西,蒋禹清又在华阳子这里坐了一会,品了一回好茶,这才悠哉悠哉的走了。 她走后,道童问华阳子:“师祖为何把这样珍贵的宝物都与了她? 她给的那些东西,咱们观中的师兄弟几乎人手一份。晚辈觉得有些不值当。” 华阳一甩拂尘,瞥了眼小道童说:“咱们修道之人讲究个因果。 不管怎样,人是从咱们观中出去的,这就是因。她替我们清理了门户,这就是果也是因。” 华阳子见这小弟子想了半天,仍旧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实在忍不住敲了他一记,嗤道:“亏你师傅每次来都夸你聪明,他这是眼上蒙了多少层白内障。当真是师徒蠢一块儿去了。” 小道童被他喷得脸都红了。华阳方才又一甩拂尘往屋里去了。 边踱步边道:“世俗有句话,叫东西好还,人情债难还!你啊,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小道童喏了一声,低下头便不敢再说话了。 回城后,蒋禹清直接去了和安医院。这里仍旧是人满为患。 医护们一看她来了纷纷迎上来跟她打招呼:“蒋大夫回来啦!”“郡主你回来啦!” 蒋禹清笑眯眯的一一回应,同前台道,通知下去,今天我坐诊,我的号可以挂。” “是!”前台高兴的答应了。 上午一切顺利,下午的时候,她的诊室里来了对裹得十分严实的主仆,严实到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 据说是做主子的腹中生了顽症,让蒋禹清开点药,给去去秽物。 蒋禹清只上手一摸就明白了,这哪里是顽症,分明是怀了身孕,想求她开堕胎药来了。 主仆俩虽裹得严实,可在蒋禹清的神识扫描下依旧无所遁形。 这穿着打扮分明就是未婚的姑娘家,在这个封建时代未婚先孕,可就耐人寻味了。 蒋禹清也未拆穿她,只道:“你这病,我看不了,姑娘还是请别处去吧!” 这女子急了道:“你不是号称小神医么,怎么连这么个小毛病都看不好。 我看你分明就是吹出来的,不过如此!” 蒋禹清往后椅背上一靠,双手抱胸,气定神闲道:“你也不必对我用激将法,你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没点数么?我不说,是给你留块遮羞布,别给脸不要脸!” 那女子咬了咬牙,只好带着丫鬟愤愤的走了。 蒋禹清本不欲再管这桩闲事。但这丫的出门的时候,为了泄愤,竟然把放在门口走廊里的一只垃圾筐一脚踹翻。 里头的垃圾顿时散落一地,也吓了大家伙一跳。 蒋禹清火气顿时就上来了,冲出诊室的大门,大声道:“给本郡主拦下她们,务必让她们把地面打扫干净了再放她们离开!” 两辈子沙场历练后的铁血气场,一旦全开,普通人压根受不住。 主仆俩吓坏了,再不敢放肆,哭哭啼啼的收拾了走廊,灰溜溜的走了。 她们再度庆幸今天出来裹的严实,否则这脸就要丢大了。 看着她俩走出大门,蒋禹清招来一只小鸟儿道:“麻烦你帮我跟着她们,看她们都去了哪里?” 小鸟啾啾的叫了两声,追着那主仆两个飞走了。 直到她快下班的时候才回来道,那对主仆从和安医院离开后,又坐着马车跑了好几家小医馆。 从最后一家小医馆拿了一包什么药后,就回家了。 她们住在城西的一所大房子里,门口有一对石狮子的。 城西住的人非富即贵,门口有石狮子的定是有官职或爵位的人家。 左右蒋禹清也快到下班的点了,索性收拾了东西让小鸟儿带着她走了趟。 她也不知,为何非要走上这一趟,只是心底有个声音一直在对她说,若是不走这一趟,她会后悔。 仙修之人,随心而行。她相信自己第六感。 到了地儿一看,门头上三个大字“第五府”,蒋禹清心里顿时就有数了。 本以为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了。 没想到,刚过了两天,她临时回家拿东西时,竟然看到家中十分热闹。 一问才知竟是女家托来探口风说亲的。事关哥哥的终身大事,蒋禹清少不得要多关注些,便问道:“是哪家的姑娘?” 那夫人道:“是侍郎府的?” “说清楚些,是哪个侍郎府?” 那夫人笑吟吟道“是第五侍郎府!” 蒋禹清“奥”一声又:“又问,这第五侍郎府有几位千金?” “只一位,是侍郎夫人嫡出,容颜秀美,知书识礼,教养的极好。因为钦慕状元郎多时,她母亲特地求了我上门说和一二。” 蒋禹清当下就笑了,意味深长道:“夫人请回吧,我哥哥只是普通人,怕配不上第五府的千金!” 屋里的人一听她的话便愣住了。 那位夫人当即就有些不悦,道:“郡主,虽说您是郡主,地位尊贵。 可世子是您的亲哥哥,是长辈。他的婚事自有您的亲长作主,郡主这么做有些不合适吧?” 蒋禹清没有理她的话,只对陆氏道:“娘亲听我一句劝,这门婚事不合适!” 陆氏虽不解,却也知晓女儿不会害了这个家。 迟疑一下还是对那位前来的说和的夫人道:“即如此,夫人还请先回去吧。此事须得同我家国公爷商议后才好答复!” 虽是推脱之言,那位夫人心里知道是这么个道理。 可让个小辈驳了面子终究是有几分不快,言语里便带了几分刺道:“臣妇想知道郡主是从哪里看出我家侄女与世子不合适的?” 蒋禹清奥了一声:“原来你是她的姑姑啊!那便好说了。本来我还想给您留几分脸面的,这下也倒省事了。 您的侄女第五家的千金小姐,已经珠胎暗结,孕两月有余了,这事您不知道吗? 我蒋家再是乡下来的,也断没有给人当接盘俠的道理。您说是吗?第五氏?” 第五氏脸色煞白,连声音都在抖:“你,你胡说!我侄女冰清玉洁,又怎么怀孕!” 蒋禹清笑的意味深长:“是与不是,夫人回去查查不就知道了,毕竟这京城里可没有第二个姓第五的侍郎府。 不过这会儿,您的侄女儿大概率在称病吧,毕竟这落胎药可不是那么好喝的!” 第五氏再也听不下去,哆嗦着道了句告辞,就匆匆的带着人走了。 她一走,陆氏忙问是怎么回事。 蒋禹清把就那天在医院里发生的事情说了。 陆氏气得手都在抖,大骂道:“什么玩儿,还千金小姐呢,连坊子里的窑姐儿都不如!我呸!下贱的东西!” 蒋禹清劝她娘:“我知道您想抱孙子,可这事儿急不得,最重要的是得哥哥喜欢。” 她顿了一下又道:“娘,反正你还年轻,要不,您跟爹再努力努力,给我们添个弟弟或是妹妹呗!” 陆氏一听,脸色瞬间羞的通红:“臭丫头,连你也敢调侃你娘。” 她似些有遗憾却又颇为释怀道:“你以为我不想吗?这不生完你后就一直怀不上。 不过我和你爹,有你和你哥哥两个这么优秀的孩子,这辈子已经很知足了!真的!” 蒋禹清感动了立即抱住了她娘:“娘,您和爹真好。这辈子,能做你们的女儿,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份!” 陆氏摸摸女儿的后脑勺,宠溺道:“傻丫头......” 且不说第五氏回去后如何操作不提。 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第五家的小姐与情郎私会,未婚先孕之事终究还是传了出去。 出了个如此败坏门风的女儿,第五侍郎暴怒不已,可到底只有这么一个女儿,终于没舍得得让她“暴毙”。 只是将她送到城外的庵堂里,青灯古佛了此一生罢。 第157章 曹冲称象 事后第五侍郎亲自备重礼上门致歉。蒋文渊父子虽然恼怒,倒也没有继续揪着不放。况且,同朝为官,凡事还是留一线的好。 关于发行报纸的事情,朝会时百官一致通过。果如蒋文渊所料,这事事直接被皇帝派到了翰林苑头上。 翰林苑主理,工部和户部协理,先出样报,确定没问题后,定为三月五日,发行首期报纸,之后为五日一期。 忙碌中,倭国的车队进京了。许是上回他们的在福州挨了顿暴揍的原因,这回进京,明显要低调许多。 进京后,他们依旧被安排住在国宾馆,四周有大夏的羽林卫“严密保护”,人身安全绝对有保障。 又过了两天,福州负责押送战俘的水师也到了。 带队的还都是蒋禹清的熟人,比如尖山大营的主将石靖,牙山大营主将封战,还有她二哥蒋禹河此次也来了。 至于钟山大营的主将则留守福州坐镇,防止谈判期间,倭寇偷袭。 蒋禹清以朋友的身份,亲自到城外的十里亭迎接。 众人打过招呼后,蒋禹清看到囚车里的战俘,一双漂亮的葡萄大眼顿时瞪得跟铜铃似的。 好家伙,这特么是还是个人么?猪都没这么肥吧? 这脸上肉挤肉,挤得五官都快看不见了。胳膊腿粗得跟水桶似的,肚子上的肉更是叠了一层又一层。 因为太过臃肿,穿不上衣服,只用一床被子盖着,连囚车都是改的加大号的。 若不是他嘴巴下的那拙极具特色的小胡子,蒋禹清差点不敢认,这就是半年前那个肌肉遒劲的倭寇首领,板本龟三郎。 她把石靖拉到一边道,指了指囚车里的那个勉强算作人形物体东西,小声问:“石将军,怎么回事儿,这怎么养成这样儿了?” 石靖一脸疑惑:“不是您说的,按斤卖,一斤肉一艘宝船的么?” 蒋禹清:“......”双手捂脸,使劲搓了搓,试图让自己清醒点,冷静点。 “我那不是怕你们把他给弄死了,不好交差么? 那什么,也就半年时间而已,你们究竟是怎么把他养成一座肉山的?” 石靖一拍大腿,乐了:“哎哟喂,我跟您说。 就为了这货,我专门找了俩人侍候他吃喝,一天喂五回。 那什么红薯、土豆、菜叶子,啥长膘我们喂啥。” 他伸手比划了一个大小:“这么大的盆子,一顿喂一盆,侍候的可精心了。” 蒋禹清嘴角抽抽着:“听着怎么像喂猪呢?” 石靖高兴道:“还真让你猜准了,我找的这俩侍候他的弟兄,未投军前家里就是养大猪的,养的可好了!” 蒋禹清:“......一天五顿,每顿一盆,这怎么喂下去的,他不会吐么?” 石靖道:“不会啊。为了让他多长膘,我还专门去找你师傅要了个长膘的方子,配了药,每顿吃饭的时候就给他碗里掺上一把。” 说到这里他笑眯眯的冲她比了个大拇指:“您师傅的药是真好使,这家伙越吃越饿,越饿吃的越多,也就越长越胖,这不半年就长这样了。” 说着他嘿嘿的笑着:“我们走水道进的京。 上岸前我们把这货抬到一条专门的小船上,划了吃水深度,然后拿石头置换着称了重,足足三百三十多斤。 您说,咱能换多少宝船?” 蒋禹清的三观都要炸裂了。好家伙,人家曹冲称象才用船,你们称个俘虏都用船。 好半天才她才哆嗦着说:“这个,还真没准。 反正百十艘的您是别想了,倭国的幕府将军又不止他一个儿子。 若真的重视他,当初也不会放任他被另外的两个儿子打压了。” 蒋禹清正待说话,封战凑上来了:“干嘛呢,我看你俩搁这嘀咕半天了。” 石靖道:“说拿龟三换宝船的事儿呢!” 封战道:“行了,石疯子,一斤肉换一艘宝船的事儿那是别想了。 不是早跟你说过这事儿了么。那些小八嘎也不是傻子,这货没这么值钱。” 蒋禹清摸着下巴道:“按说,板田也被咱们关了半年了,这倭国要是想要回他,早就该行动了,绝对不会等到现在。 如今突然大张旗鼓的找上门来要人,要说这背后没什么猫腻,我可不信。” 石、封二人对视一眼道:“我们也曾讨论过这个话题,奈何半点头绪都没有。” 蒋禹清道:“别急,都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咱们来仔细分晰分晰哈!咱们就先说板田的身份,他是个倭寇对吧?” “嗯哪!” “倭寇干的都是些杀人越货的活儿。板田从小八嘎本州脱离出来,自立为王起码十好几年了吧。 这么大个舰队,光是每年从咱们福州抢走的宝贝就数不清了吧! 还有从其他地方打劫的,或是同海盗们黑吃黑得来的。 这么多的宝贝加在一起,起码是一笔天文数字的宝藏?这么多的宝藏,如果是你们,你们会怎么办?” 经她这一么一提醒,石、封俩人顿时瞪大了眼:“若换作是我,肯定得找个没人知道的小岛藏起来呀!” 蒋禹清一拍双手:“这不就对了。你们想啊。这回倭国来的是谁,板本秋信和板本谷寿夫。 这俩货一个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一个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都是他的死对头。 按理说,巴不得板本龟三郎死快些才好,这回竟然亲自来要人,八成是跟这批隐藏起来的宝藏有关。” 能当将军的都不是笨人,经蒋禹清这么一分晰,两人立即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石靖道:“我明白了,去年福州外海那场大战,龟三的心腹几乎都死绝了,很可能这批宝藏的知情人就剩下了龟三一个。 这俩孙子,约摸是看龟三回不去了,所以趁机占了龟三郎的老窝,想找到这批宝藏,结果一无所获。 无奈之下这才想赎回他,继而从龟三的口中套取有关宝藏的消息的。” 蒋禹清冲他比了个大拇指:“聪明!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先想法子取了龟三的宝藏,再坑板本家那俩小八嘎一笔,如何?” 三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露出个坏笑:“好主意!” 三人伸击掌为约。 蒋禹清道:“此事还得从长计议,回城后我先跟陛下露个口风。 倒时候咱们再一块儿商量具操作办法。这个龟三务必看牢了,在拿到赔款前,千万别让小八嘎靠近了。” “好!” 几人嘀咕完,车队再次起程进京。蒋禹清骑着鹿,先行一步进了宫,把他们刚推测出来事儿同皇帝一说。 皇帝的眼睛立即亮了:“如果真如你们推测的那样,那这回倭国的行为便说得通了。” 一面传下令去,派了秦老将军去接石靖封战等人,接到板本龟三郎后,直接关进天牢,并派重兵看守,除非皇帝允许,任何人不得探视。 为防万一,板本被关进去后,蒋禹清还给偷偷的加了层结界。 毕竟这货现在是可以跟宝藏划等号的,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于是原本还打算做点什么小动作的小八嘎一看立即歇菜了,特么的这还怎么搞。 板本秋信甚至气得直接砸了杯子:“八嘎!大夏人狡滑狡滑的。 他们把龟三关进天牢里,我们想进去都难!看来,只有派忍者出战了! 希望他能给我们带来好消息!” 当晚,夏景帝在宫中设了小宴,给石靖和封战接风洗尘。 一同参与宴饮的还有蒋文渊父女,和朝中的几位心腹重臣,比如六部尚书和秦老将军、老镇国公父子等人。 饭吃完了,针对倭国的计划也制定完了。 回家的时候,蒋文渊的脚步都是飘着的。最近好消息真是一个接一个。 样报已经出来,第一期的报纸还有两天就要发行了,到时候又是一个来钱的大买卖。 国库即将多出一座金矿不说,如今又有了倭寇宝藏的消息。 说不定还能另外坑倭寇一笔,他觉得今晚没准儿做梦都能笑醒。 蒋禹清看到她爹这傻样儿,有句词怎么说来着,对了“穷人乍富”。约摸就是她爹这种心态! 罢了罢了,她老爹这尚书当的也不容易,穷怕了的人伤不起,且随他高兴去吧。当女儿的,只好多宠着点了! 与此同时,夏景帝也哼着小调,在儿子的搀扶下到了椒房殿。 秦皇后见他如此开心问:“这又是碰上什么好事了?” 夏景帝一屁股坐在秦皇后的软榻上,摊在靠背上:“大好事,摆弄好了,朕又要发笔大财了。 你是不知道,清宝这小丫头有多聪明,鬼精鬼精的。 当初华阳子道长让咱儿子去青州简直太英明了。 朕哪天见着他,定要好好感谢感谢他。”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这得瑟样儿,看得秦皇后直呼辣眼睛。 嘴里虽然嫌弃着,还是让嬷嬷拿了热水来,亲自拧了毛巾给丈夫擦干净了脸。 却是被夏景帝一把抓住了柔荑:“娇娘,你真好看。” 秦皇后俏脸一红:“老东西你说什么呢,儿子还在呢!” 回头一看,殿中哪还有景衍的影子。不仅如此,就连宫人都退了个一干二净! 看人夫妻恩爱是要长针眼的。 蒋文渊父女俩回到家,各自回房洗漱睡下。 半夜里,蒋禹清突然于睡梦中惊醒,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 随手捞起床头的衣服往身上一套,隐身符一拍,召出灵剑往空中一丢,如一道闪电般,直扑皇宫天牢。 她设的结界让人动了! 第158章 最后的价值 蒋禹清赶到天牢时,这里已经燃起了一片火把。 一个从头黑到尾的倭国武士,秃着半个铮亮的脑袋被人踩在地上,动弹不得。 蒋禹清顿时放心了,所谓的倭国忍者,不过如此! 在大夏的大内高手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论武功,咱大夏是他倭国人的祖宗! 那位英雄挥了挥手,立即上来两个人,把被废了武功,割断了脚筋手筋削了舌头的倭国忍者拖了下去,关进了另一间天牢里。 外来的蚂蚱也敢跑到大夏的地盘上蹦跶,敢伸爪,就直接剁。 见这没自己的事儿了,蒋禹清拍拍手,心情愉悦的飞回家睡觉了。 板本秋信见派出去人一夜未归,便知他是失手了。心里是又怕又恨又无可奈何。 他当即上书请求觐见皇帝陛下,夏景帝连个眼神都没给一个,直接让人把那个被废了的忍者,扔到了国宾馆。 既然给脸不要脸,那就干脆别要了。求人就得有个求人的样儿,还敢搞小动作,惯得你毛病! 这招杀鸡儆猴,直接把板本兄弟俩给吓傻了。 他做梦也没想到大夏皇帝竟然这么刚,当真是半点面子都不给他们留。 不仅如此,大夏连饮食都不提供了,想吃喝,行,自己掏银子买。住宿费也自己掏银子。 国宾馆是什么地方,大夏最好的招待外宾的地方,一应用度都是顶级的,还有诸多羽林卫一天十二个时辰轮班保护。 这条件,整么着也得收个千两银子一天,而且蒋文渊发话,从他们住进来的那天起算! 对大夏的这番操作,倭国人是敢怒不敢言,谁让自己这边理亏呢。他们只好再次上书夏景帝,请求觐见。 夏景帝有心晾他们一晾,因此看到倭寇使者的折子,拿起来直接塞到桌脚。 桌子用久了难免有些不平,垫个折子刚刚好!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为免倭国再搞什么小动作。 皇景帝直接派人审问板本龟三郎。 然这家伙也是个老狐狸,约摸知道自己对大夏还有用,有恃无恐,竟是一句话也不肯说。 如此磨了两天,大家都有些不耐烦了。为免夜长梦多,夏景帝不得已,只好来找蒋禹清,问她可有什么好主意。 蒋禹清直接拿出了一张真言符,并且大胆又果断的把这口大黑锅扣到了华阳子头上。 “我这有张符,叫作真言符。是从华阳子道长那里得来的。 听说贴在某个人身上,无论你想知道他的任何秘密,他都会不由自主的说出来。要不,咱们试试!” 皇帝一听大喜,华阳子道长的东西,那肯定是好东西。于是让人把板本龟三郎从牢里提出来,他要亲自审。 待到被六个士兵用担架抬出来的板本归三郎时,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夏景帝也不由咋舌:“这是野猪成精了么?这么肥!” 蒋禹清摸了摸头,颇为尴尬道:“抓到他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我怕石将军不小心把龟三给弄死了,就骗他说可以拿龟三跟倭国换宝船,一斤肉换一艘宝船。 没想到石将军当真了,一不小心就、就养成了这样!” 闻言,屋子里的众人都一言难尽的看着蒋禹清和石靖,心道这俩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奇葩,当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不过,不得不说,这主意就......还挺好的! 板本龟三郎笃定大夏皇帝不能拿他怎么样,胖得只剩一条小缝的眼睛,一脸倨傲的看着大家伙。 皇帝见此,也不废话,让蒋禹清直接上家伙什。 蒋禹清霸气的把真言符往他脑门上一拍,这家伙的脑袋立刻晕乎了。就跟上辈子那位林大师贴僵尸似的,特有范儿。 接着就该鸿胪寺的翻译官上场了。 拿着早准备好的台本,问啥说啥,没一会把就把夏景帝想知道的东西吐了个一干二净,当真好使极了。 夏景帝让人记录下详细的藏宝图,石靖看过后兴奋道:“我知道在哪里了,就在琉球的一个小岛上,位置确实很偏。 从尖山大营出发,往东北方向航行一天一夜就可到达那里。” “即如此,事不宜迟,石靖、元允你二人即刻带兵回福州出海寻宝。至于封战,过两日同倭人谈判时,你们水师得留一位下来镇场子。” “是!” 等人都走光了,景夏帝悄咪咪的凑上来问蒋禹清:“清宝啊,那啥真言符,你还有没有了?” 蒋禹清一听,小脑袋立即摇成了拨浪鼓:“没了,就这么一张。还是我拿人情,从华阳子道长那里磨来的。 听说此符亦是他祖师传下,得来极为不易。陛下若是想要,不若我再去帮您问问?” 夏景帝连忙摇头:“不必,不必了。朕也就是随嘴儿问问!”华阳子道长的东西有多难得,他是知道的。 哪怕他身为一国帝王,想要从他那儿弄点东西出来也不容易。 因为这老家伙惯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宝物只送有缘人。” 神特么的有缘人,不想给就不想给,非要说那么清新脱俗。他才不会再凑上去讨人嫌。 问完了话,景夏帝就让人把晕过去的板本龟三郎重新丢进天牢。 等牢中寂静无人时,板本龟三郎从昏迷中渐渐醒来,挪动着庞大的躯体,艰难的爬起来,靠着墙壁坐着。 不大的眼睛,望着那个唯一有光亮的小窗口,眼中满是黯然。 想他也算是一代枭雄,叱咤海上几十年,经历风浪无数。 如今兵败被俘,做了阶下囚,每日里被大夏人当猪一样的喂养,早就没了半点尊严。 偏偏又提不起勇气去死。每当他想自我了结的时候,脑子里就有一个声音让他坚持再坚持,说不定还会有脱困的那天。 每当他难过的时候,他就会想念他藏在某个海岛上,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巨额宝藏。 如果他就这么死了,那些宝藏还不知道便宜了谁,这么一想,他就又舍不得死了。 此刻他又开始想念他的宝藏了,甚至想到,如果他此次脱困回到倭国又要怎样做才能翻身。 他心里清楚,板本秋信和板本谷寿夫之所以来大夏,就是为了要从他的嘴里套出宝藏的地址。 他会说吗?当然不会,他就算是死也不会便宜了那两个混蛋。他宁愿将这批宝藏永远的带到地下! 他想的挺坚定也挺美好,全然没想到,自己刚刚意识不清的时候,已经把兜裆布是啥颜色都吐了个干净。 如今的他,就像是被剥去了红肉的猪,只剩下最后一层板油了,等待着榨取他最后的价值。 且说大夏得了宝藏的消息后,那是半点也不着急了。对于倭国使者用的就是一个拖字诀,能拖多久拖多久。 因此,对于板本兄弟俩递上来的各种折子均视而不见。 三月初五,“京城报”正式发行,二文钱一份。一经推出,便立即引起了轰动。 报纸共分为四个版面,上头不仅刊载了朝廷的政令,还有朝中大儒撰写的评论文章,京中的八卦,有趣的连载故事等等。 甚至还有一些有名的店铺刊登的广告、或是租房、卖房、寻物、找人之类的各种信息。 但凡识字的,都会买上一份,拿在手里慢慢研读,不识字的也会凑在旁边,听识字的读报。 大夏京城十分繁华,光是常住人口就有将近八十万人。 因是天子脚下,识字率那是相当的高,发行当天光京城一地就卖出了十七万份。运往外地的报纸更是多达七十万份。 别看才二文一份,利润不高。但这是个长久生意,而且随时间的推移,知道京城报的人越来越多,卖的也会越来越多。 再加上各种广告的收益,除去文人仕子们的稿费等各种成本,每年积存下来的钱将会是个非常大的数字。 不仅如此,报纸的发行,也会在一定程度上教化百姓,让更多的人获得识字的机会,政令的推行也会变得更加顺畅。 报纸的大获成功,把夏景帝和蒋文渊这对君臣乐得眉开眼笑。因此,夏景帝格外大方的赏了翰林院的人,着实让大家受宠若惊。 报纸首发那日,蒋禹清也去买了几份,自己看一份,给医院的同事们带几份。 不得不说,这些古人当真是极为聪明。她当初只是大概的提了一下方向,他们便能把将一份报纸办得如此细致完美,不得不说,真的是太有才华了。 大夏这边君臣其乐融融,被关在国宾馆的倭国使臣们却是一片愁云惨雾。 因为忍者的事情,彻底的得罪了大夏。如今他们不仅出不去国宾馆,甚至就连吃喝住都要自己掏钱买。 吃也还罢了,尤其是住宿费,居然要一千两银子一天,简直跟明抢差不多,而且还不能拒绝,总之是不给也得给,憋屈极了。 皇帝这一拖就拖了二十来天,时间已经来到了三月下旬。 蒋禹清也已经过完了自己的十三岁生日,正式迈入十四岁的行列。 又过了几日,直到三月底的时候,福州那边才终于传来消息,石靖和元允已经顺利到达福州,清点水师准备出海寻宝了。 夏景帝这才想起,国宾馆里还住了群肥羊来着,是时候拉出来开宰了。 而此刻听,到夏景帝终于肯见自己了,板本兄弟俩差点喜极而泣。 再在国宾馆住下去,他们就要破产了,大夏人真是太黑心了。 第159章 一斤肉一条船 三月三十日。 朝臣们在勤政殿利落的结束了今天的大朝会,然后全体移步两仪殿。 一早起来,板本兄弟俩就等着觐见大夏皇帝,等了大半天,终于等到宣召了。 一群倭国人穿着木屐进了两仪殿,一时间整个大殿都是“吧嗒吧嗒”的声音,听得人脑仁儿疼。 板本两兄弟都不懂大夏文,因此行礼的时候说的是倭话,叽里呱啦谁也听不懂。不过行礼的动作还是看得明白的。 先是通过口语生硬的翻译,尬吹了大夏的一通彩虹屁。然后,就开口说出了此次来大夏的首要目的。 大意是说家里的兄弟不懂事,冒犯了大夏,他们深感抱歉。 现在他们的父亲,年事已高,听说儿子流落大夏一事,十分难过,希望能接回自家儿子好一家团聚。 这话说给鬼听,鬼都不信。 最重要是数年的劫掠烧杀还有去年大规模的侵略战争,他们竟是半点都不提。 这样无耻的行径,大夏的君臣再一次领教了。 夏景帝皮笑肉不笑道:“奥,这么说来,你爹这是快要不行了?” 倭国翻译愣住,这话咋翻译。要是照实说,会不会挨俩大嘴巴子。 于是眼珠子一转,对板本兄弟俩说:“大夏皇帝在给您父亲问好。” 在场的亦有鸿胪寺懂倭话的官员,听到这神一样的翻译,差点没憋住笑出声来,忍得肚子上肉都在抽抽着。 板田:“谢谢皇帝陛下。” 鸿胪寺官员:娘哎,不行了,我能不能先请个假出去笑会儿再回来。 因着这神一样的翻译,差点把夏景帝也给整不会了。 暗道倭国的人脑子是不是有毛病?老子咒他爹,他居然还跟朕说谢谢。这是巴不得他爹死了,好上位呢。 这么一想,突然觉得自家儿子就还挺孝顺的。 夏景帝也不愿再跟这俩脑子有问题货东拉西扯,直接道:“想要接回你弟弟,也不是不可以。毕竟我大夏养了他这么久,也不能白养不是!” 板本秋信和板本谷寿夫对视一眼:“自然!”他们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大夏跟他们要赔偿的准备。 夏景帝见他们这么爽快,更加笃定他们此次的目的就是板田龟三郎藏起来的这笔巨宝。 于是满脸微笑:“好说。我大夏礼仪之邦,自然不会做狮子大开口之事。 你家的人来我大夏之时是一百三十六斤,我大夏养了他半年,这多出来的体重就照一斤一艘大型宝船来算吧!” 板本秋信和板本谷寿夫一听,脑袋瓜子立即转开了。 尽管他们不愿承认,可板本龟三郎的确是板本家的种。他们板本家的人,身高都不高,体质也是属于不易胖的那种。 半年时间,板本龟三郎撑死了能长二十斤。二十斤肉就是二十条宝船,虽然多了些,可是跟那批宝藏比起来,完全不值一提。 想到这里,他们立即不假思索的点头答应:“可以!在此之前,能否将板本君请上来见一见,我们要确定他是否安好!” 夏景帝点了点:“当然可以”。说着就让人去把龟三抬上来。 看到被六个壮汉抬上来的这座肉山,板本秋信和板本谷寿夫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当场破口大骂:“八嘎!这根本就不是板本君,这就是一头猪,你们拿一头猪来欺骗我们,良心大大的坏了!” 坐在特大号竹轿上的板本龟三郎一听顿时勃然大怒:“八嘎,板本秋信,你个混蛋,你才是猪,偷父亲女人的猪@*&……%¥#@#¥%”。 这俩瞬间干的热火朝天,互相揭短。倭国的翻译哑火了,鸿胪寺的官员立即雄起了,精神抖擞的实时同声传译。 又因为大夏语言独特的包容性和幽默性,大夏的君臣们听八卦听得那叫一个乐呵。 比如当儿子的偷爹的小老婆,当爹的又睡了儿子的女人,父子俩互绿等等。 好在还有个板本谷寿夫在一旁劝诫着,事情才没有发展到更糟糕的程度。 不过板本兄弟俩也确定了一点,眼前这头猪一样的家伙,的确就是板本龟三郎。 他们吵完了,大夏君臣们的热闹也看得差不多了。夏景帝一挥手,几个士兵又把龟三给抬了下去。 蒋文渊抱着算盘上来了,噼里啪啦一阵拨。 算完了对板本秋信道:“板本龟三将军现在的体重是三百三十七斤,减去他来大夏之前的体重一百三十六斤,剩下201斤。 按一斤肉一条宝船算,也就是201艘大型宝船。 我们陛下大方,再给抹个零头,你们给二百艘宝船就好!” “不可能,你们这是敲诈!龟三这个下贱的私生子,根本就不值这么多钱。” 蒋文渊道:“一斤肉一条船,这可是你们自己答应好的。怎么着,还想赖账不成?” 板本秋信一张脸涨的通红:“可我们不知道他这么胖!” “那我可不管。200艘大宝船,一条也不能少。” 板本谷寿夫道:“大夏的皇帝陛下,我们确实拿不出来这么多。您看能不能便宜一点?” “你能给多少?” “二十条船。” 蒋文渊当场就火了:“二十条,当这是菜市场呢?由得你讨价还价。 你们都看见了板本龟三郎长什么样了,他在大夏吃的粮食都够买一条船了。这买卖不谈也罢!。” 说着转身向上首的皇帝使了个眼色。皇帝秒懂:“既如此,那就等你们有诚意了再来同我们谈吧!” 说着就要退朝。 正在这时,门外匆匆跑进来一个小将,着急道:“启奏陛下,末将有要事要奏。 板本龟三郎在回去的路上,嘴里一直叨叨着什么宝藏,什么海岛之类的。末将怀疑他们藏有巨宝。” 大夏君臣闻言大喜,夏景帝更是直接:“好,来人,摆驾天牢!朕要亲自审问他。” 板本秋信和板本谷寿夫却是大惊失色,忙拦住夏景帝:“陛下,千万不要相信他的话,他就是个骗子。我们曾经多次被他欺骗过,您千万不要上当。” 夏景帝动作一凝:“真的?” 板本秋信冷汗都要下来了:“在下不敢撒谎。” 心里却是大骂板本龟三郎这个混蛋,宁可把宝藏告诉大夏人也不愿告诉他们。 打定主意尽快将龟三弄回倭国,再撬开他的嘴,挖出宝藏的下落。到那时,龟三就可以去死了。” 夏景帝好似相信了,又坐了回去。 板本秋信赶忙道:“陛下,大船的事情,我们拿不出200艘这么多。而且我们此次来是非常有诚意的!” 夏景帝道:“诚意?呵!你也别跟朕来虚的。龟三说的宝藏是不是真有其事,你我都心知肚明。 否则你们也不会跨山跨海的跑到大夏来捞人。 直接说你能出多少。若是价位合适,龟三就让你们带回去,否则朕保证你们永远也别想再见到他。 我大夏若大的国土,要忙的事情众多,没功夫浪费在你们这点鸡毛蒜皮的算计上。” 这是直接开硬够弓说了。 碰上这样刚硬的大夏皇帝,板本秋信毫无办法。只能拿出自己的底价:“最多三十艘船!” “五十艘,少一条船都没得谈。否则我们直接弄死他。这笔宝藏对我们大夏来说,太过遥远,可有可无,但对你们板本家可就不一定了。” “陛下,这件事情太重大了。能否再给我们一天时间考虑!” “可以!” 倭国使者离殿后,夏景帝走下御座问蒋禹清:“清宝啊,他们能答应吗?” 蒋禹清道:“会!正如陛下所说,咱们大夏家大业大,就算没有这笔宝藏也不会对我们大夏有任何影响。 但倭国人未必。如今倭国对于幕府将军的职权争夺战,并不亚于前朝的诸皇子夺嫡。他们急需这批宝藏,来巩固自己的势力。” 蒋文渊收了自己的算盘:“可五十条大船不是小数目,几乎可以让板本一系伤筋动骨了。 这万一找回来的宝藏还不够买这五十条船的,他们岂不是亏大发了。” 蒋禹清点点头:“诚然如爹爹所说,他们也不是笨蛋。这种可能性,自然也是考虑过的。 只不过他们这个民族的血液中,天生就带的有种疯狂的赌徒气质在里面,他们更倾向于这是笔巨额的宝藏。 毕竟一支数万人组成的舰队,十多年的劫掠积攒,绝对是一笔天文数字。 另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知道板本龟三郎在我们手里的不仅仅只有倭国的板本家族,还有他们的对手。 如果他们不把龟三弄回去,再把这批宝藏搞到手,一旦让他们的对手先得手,倒时候他们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清宝说的在理。” 正所谓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第二天便另有一支倭人进了京。这批人,正是板本家的对家。 鸿胪寺的人本着他们都是倭国的同胞,十分“贴心”的把他们安排在了板本兄弟的隔壁,可把这俩货气得够呛。 板本秋信和板本谷寿夫再也坐不住了,当天就给出了答复。他们愿意用五十艘宝船,换板田龟三郎回国。 只是他们此次随行来的宝船只有二十一艘,远远不够大夏要求的数量,请求大夏再给他们一点时间,回国去开宝船来。 夏景帝自然应允。只不过当天就接见了他的对家,着实把板田给气得牙痒痒。 有鸿胪寺的官员就嘿嘿的笑着送了酒来,陪着他俩喝。 等喝得差不多的时候,就一副哥俩好样子的捅了捅板本秋信道:“要我说,两位兄弟还回国开什么船啊,一来一回的多麻烦。” 他右手握拳,伸出一只大拇指往身后的方向指了指:“隔壁的不就开了三十多艘宝船来吗!” 他伸往自己的脖子下轻轻那么一比划,坏笑着:“只要你们够胆子,这船随时都能凑够。” 板本信仁和板本谷寿夫对视一眼,纷纷狞笑起来,冲大夏的官员比了个大拇指:“你的,大大的聪明!” “好说,好说......” 第160章 一石三鸟 于是当天夜里,国宾馆里就响起了兵器打斗的声音和惨叫声,并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 住在国宾馆附近的人都听到了惨叫声,有胆子大的还特地爬起来,跑去查看。 直接被守在外面的羽林卫给拦住了:“人家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正相亲相爱呢,你瞅啥,有你什么事?睡你的觉去!” 直到第二天,国宾馆里一气儿抬出来数十具蒙着白布的死尸,大家这才知道,倭国的两队人马竟然在国宾馆里酒后互殴,死伤大半。 尤其是刚进京的这队倭人,竟然死的一个都不剩。 奇怪的是,一向神勇无匹的羽林卫,竟然全都像失聪了一样,没有一个人前去察看。 问及原因,居然是他们的头儿昨天过生辰,大家一不小心喝多了,以为倭人在里头切磋呢,所以就没管。 这理由可真够充分(奇葩)的。 反正这些小八嘎都不是什么好人,死一个少一个。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板本秋信和板本谷寿夫接管了对家的舰队,与自家带来的船一起,凑足了五十艘,换走了”大财主“板本龟三郎,双方一手交人一手交船。 在拿到板本龟三郎的接管权后,倭国使者连夜告辞离开京城,往海边去了。 现在没有什么东西,能比宝藏重要。 就在倭国使者离开京城后的第五天,夏景帝接到了福州来信,元允和石靖等人已经顺利找到了,被板本龟三郎藏在一座无名荒岛上的宝藏。数额极其巨大。 他们带过去的三千人,足足搬了两天二夜才将这些宝藏全部装上了船。 不仅如此,他们还留下了不少装着石块的空箱子,甚至在箱子盖和藏宝洞的石壁上都写了不少嘲讽的话,可谓是极其嚣张了。 夏景帝龙颜大悦,下令重赏有功之臣。如石靖、钟山大营主将还有封战等人都受到了封赏。 至于蒋禹清这个臭皮匠军师,则默默的回医院坐馆去了,深藏功与名。 可以想见,等倭国人从龟三那里拿到藏宝的具体地址再找去,发现只剩一堆石头的时候,会有多么抓狂。 一文钱捞不到不说,还为此搭进去了五十艘宝船。 更要命的是,他们为了凑给大夏的宝船杀了对家的继承者,这就是不死不休的血仇,等待他们的或唯有死路一条。 大夏不费一兵一卒,就得了五十艘宝船和一笔巨额的宝藏,还离间了倭国的两大势力,真可谓一石三鸟。 这些事情,都被京城报头版头条刊登了出来,整个京城一片欢呼。 此间事了,封战和蒋禹河也要回福州了。临行前,蒋禹清特地以朋友的身份在国公府设宴为封战饯行。 这才知晓,蒋禹河的心上人就是封战最小的妹妹。就在上京前夜,蒋禹河终于获得的封战的认可,约定等回福州就托请媒人去封家求亲。 听说这是未来的亲家,蒋家人十分重视,亲自作陪,热情招待。蒋禹清甚至搬出了珍藏的猴儿酒。 封战本人对妹妹和蒋禹河的事情也乐见其成。这小子出身好,家风也好。 家里兄弟和睦,妯娌齐心,更没有其他高门的那些肮脏事,小伙子自身也上进。这样的人家确实不好找。 几个男人喝得有点多,醉得历害。陆氏就安排人把封战送到蒋禹河的院子里安置。 次日,用过早饭,正式离京前。蒋禹清拿出一个盒里对蒋禹河说:“这里头是一枚美颜丹,提亲的时候,放在聘礼里!” 蒋禹河摸了摸头,憨厚的笑了:“好!” 四月的风一天暖过一天,直到她在街边偶然看到一个小童在追飘落的残花,这才惊觉,忙碌中竟是错过了今年最美的花期。 这还是蒋禹清回京后第一次来泰安农庄。经过去年一年的发展,果林变得更加茂密了,庄子里的各种牲畜也都养的极好。 见她过来,老兵们欢喜坏了。纷纷上前同她打招呼问好。蒋禹清也都一一回应他们,问他们最近过的怎么样,吃的如何。 并且告诉杨昌裕,在穿衣吃饭的事情上一定不能省,咱们不差钱。 杨昌裕说今年的果子结的比去年多。 去年的花开的虽然的多,到底是树苗栽下的第一年,果绣的不多,也就刚够游客们采摘的。今年怕是要富余不少。 蒋禹清说这是好事,有多的就摘下来,往宫里送,往城里的烤肉铺子送,到时候点的多的,就送一个果盘。 剩下的送鲜果店,实在不行就做成罐头,反正咱有的是技术,不怕卖不掉。 至于泰安农场的猪和羊从来只有不够卖的,没有卖不掉的。 牛群也壮大了不少,他向官府报备后,往周围的村子里卖了不少出去。如今还有将近三百头牛。 鸡也是,因为鸡肉的品质足够高,直接被宫中的内务府定了去。因此,在宫外除了蒋国公府,外头想买到一只都难。 几个老兵还捣鼓养蜜蜂,倒也成了十几箱,散放在苜蓿地里。单是上个月就收了一百七十多斤蜂蜜。 杨昌裕给国公府送了二十斤,其余都让他卖了。蒋禹清告诉他,蜂蜜难得,以后别卖了。就留给大家冲水喝,补充营养。 从前打仗时候,哪个不是落下一身的毛病,现在虽不用上战场了,每天要干的活也不轻松,需要多补补。 杨昌裕应下了。 中午蒋禹清留下来同大家吃了大锅饭,许久不吃,还有些想念。大厨子的手艺一如既往的好。 快吃完饭时,有两个老兵带着两个年轻的小媳妇前来拜见她。蒋禹清这才知晓,他们中竟然还有人找到了对象,并于去年底成了亲。 两个小媳妇中,还有一个怀了身孕。蒋禹清给她摸了脉,告诉她胎儿很健康。小媳妇欢喜的谢过他,然后站到了自己的夫君身边。 这样的喜事,蒋禹清没来得及参加,但红包总还是要补一个的。 两对新人离开后,蒋禹清告诉杨昌裕,从今年起,她的那一份利润中,每年再拿出二百两银子来,用作大家的婚育基金。 但凡老兵们成亲生孩子都有补助。成亲给十两,生孩子给一两。 残疾人成个家不容易,有了这笔补助,至少在置办房子彩礼的时候,不那么捉襟见肘。 从泰安农庄回城后,蒋禹清又绕到东城去看了看关大城父子。 杂货铺的生意还算不错,关明沐也进了学堂开始跟着先生读书,从他们脸上洋溢的笑容就能看出来,他们的日子过得很不错。 蒋禹清把农庄带回来的一只鸡留给了父子俩,又在街上转了转方才回家。 次日,蒋禹清竟然破天荒的起晚了。醒来后,就觉得自己某个地方不太对劲,黏糊糊的,还有隐隐有股血腥味儿。 她的脑海先是空白了几秒,继而想起了某件事。掀开被子一看,床单上一片殷红。 她来初潮了。 她忙爬起来,去灵境里找了包卫生巾出来垫上,之后换了身衣服。再甩了个清洁术把弄脏的床单被子恢复干净。 想了想,她还是把这件事情告诉了陆氏。陆氏听后高兴坏了,说我家的女儿长成大姑娘了。 陆氏问她可会用月事带。蒋禹清这才想起这件对女性来说,非常重要的事情来。 她从灵境的超市里找出几件纯棉透气的女性内裤,和一堆卫生巾来,推给陆氏。告诉陆氏,这些应该怎么用。 她颇为抱歉的说:“对不起娘亲,我要是早点想到就好了。你也不用被月事带这种东西折磨这么多年。” 陆氏温柔的摸了摸女儿的发:“这有什么,神仙还有打盹的时候呢。况且,你给娘亲的东西已经够多了,即便你一辈子想不起来也没什么。” 尽管蒋禹清一再表示自己的身体很好,没有任何不适。陆氏还是找了邱神医给他号脉。 邱神医说她壮得像头牛,身体完全没有任何毛病。可陆氏还是强制她在家休息,尤其不让碰冷水。 没办法,母上大人的话必须得听。自已的娘,必须宠着。 她原本以为陆氏够夸张了。谁知十五那日,外命妇进宫请安的时候,秦皇后没看到她进宫,就问她上哪去了。 陆氏就把她来初潮的事儿偷偷跟秦皇后说了。秦皇后那个开心哟,直接赏了她一大堆的滋补品和好药材,并且还是让景衍给送来的。 简直离谱。 “我听说你不舒服?怎么了!”景衍语带担忧。 小家伙身体倍好,除了小时候被谭老三下药的那次和在肃州使用禁术被反噬的那次,几乎从不生病。 “我没事!真的,你别听她们瞎说。而且我自己就是医者,我自己有没有病我还能不知道吗?” “你撒谎!”他突然变得十分严肃:“你身上明明就带得有血腥味。你受伤了!” “......”蒋禹清低着头,尴尬得脚趾头能抠出一座蒋国公府来,大哥,您上辈子是警犬投胎的吗,鼻子要不要这么好使。 “为什么不说话!清清,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你以前从不会对我隐瞒的!” 景衍很生气,心爱的姑娘再不像从前那样对他毫无防备畅所欲言,这让他感觉到愤怒的同时,又颇为伤心。 蒋禹清避无可避,一脸生无可念:“我真没受伤。我只是生理期来了。” “什么是生理期?”景衍一头雾水,势必要把这个问题给整明白了。 “生理期就是大姨妈,也叫月经,葵水,天葵,这下你明白了吗?” 话音刚落,蒋禹清眼睁睁的看着面前如玉的翩翩少年郎,一张俊脸瞬间红了个透,就像煮熟的大虾子。 “明、明白了!那、那你好好休息。我、我先走了。” 说着,景衍迅速转过身同手同脚的走了,那背影怎么看怎么狼狈。 只剩蒋禹清看着他匆忙的背影走远,哈哈大笑。 小样,她这个当事人还没害羞呢,他倒是先不好意思了,这家伙还真是够纯情的。 第161章 是不是中邪了 随着50艘宝船的加入,大夏的水师终于形成了初步的规模。 平定了板本这个最大的祸害,福州水师只用了三个月,就荡平了东南沿海一带的全部海盗,仅剩的一些也都逃的远远的。 没有了倭寇和海盗的威胁,大夏因为倭患曾一度中断数年之久的海上丝绸贸易重新开始了。 在开海前夕,福州水师也说到做到,将七艘从沈家借来的大船,整修一新后还了回去。 可以说,福州水师能有今天的排面和成就,这七艘宝船立下了汗马功劳。 宝船还在加紧建造,夏景帝势要打造出一支最顶级的舰队。 除了维护沿海的利益,他还想要把倭国打下来。 将这些恶心的虫子,彻底丢进海里喂鲨鱼,土地纳为大夏的一个州府。甚至,他连名字都给想好了。 正如蒋禹清所料,当板本家族费尽心思终于撬开了板本龟三郎的嘴,拿到宝藏的确切藏匿位置后,欣喜若狂,马不停蹄的就带着人奔那处去了。 当看到只有数个装着大石头块的箱子,还有箱子盖和洞壁上那些嚣张的夏华语时。 板本秋信气疯了:“八嘎,龟三你的混蛋,良心大大的坏了。居然让大夏人抢走了宝藏!” 说着拔出腰刀就往龟三的脖子砍去,又因为龟三的肉太多,一直砍了三刀才把他的头砍下来。 砍完后,对着那些空箱子又是一阵乱砍,直砍到没力气了,方才仰天长啸一声:“啊——”。 从眼前空空如野的藏宝洞,想到赔进去的五十艘宝船,还有紧跟后面与他们不死不休的强大的对手家族,板田是真的要疯了。 他未如此绝望过。该死的龟三,该死的大夏人。 冷静下来后,他回想起在大夏经历过的一切,只怕从一开始他们就落入了大夏人的圈套,一石三鸟之计,大夏人当真是聪明的可怕。 难怪大将军说,大夏才是最可敬也是最可怕的对手。一旦惹上他们,就要做好尸骨无存的打算。板本龟三郎是,他们也是。 ............................我是时间的分界线....................................................... 自打过了十三岁生日后,一年多的时间里,蒋禹清的个头猛蹿,长到了一米六五。身体发育也十分迅速,前凸后翘,身材比例接近完美。 蒋禹清不太习惯穿肚兜,总觉得空落落的没有安全感。 自打发育到一定程度后,就从灵境里的超市里扒拉出了几件适合自己尺寸的现代内衣,这下总算舒服了。 甚至还送了她娘几套。 陆氏虽有些羞涩,还是大着胆子试穿了。穿上后胸部的曲线变得更加挺拔有型。尤其是在晚上宽衣入睡之时,让蒋文渊看见了,他当场就疯了...... 以至于第二天陆氏又起来的迟了,且脸色红润有光泽,眼角眉梢间都是风情。 老大难的二哥蒋禹河,终于在去年底成了亲。 妻子就是封战的妹妹,他当初送平安玉符的那个姑娘。 求亲时,因为给女方的聘礼中有一颗万金难求的美颜丹,封家女一度成了全福州城所有姑娘羡慕的对象。 六月底的时候,泰安农庄的蜜桃和葡萄熟了。 蒋禹清让人挑好的,摘了一批下来,给宫中和长公主府、大师兄以及几家交好的人家,各送了几筐过去。和安医院那边也送了些。 之后就可以开园采摘了。 因为这里的果子不仅个头大,颜色漂亮,且而味道也格外的好。还有其他配套的玩乐设施。所以一开园就吸引了无数人前来游玩,采摘。 入园费三十文每人,在不浪费的情况下,任吃。 也可以采摘带走,按斤计价。虽比其他地方的果子贵些,但泰安农庄的果子品质决定了它的市场价格,即便贵一些也没人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 前年的这个时候,蒋禹清和邱神医还在肆州跟肺鼠疫干战,没赶上。 去年的这个时候,刚收拾了倭国人,后脚西南就发生了水灾。她和师傅又马不停蹄的去了西南赈灾防疫,又没赶上。 今年说什么也不能错过了。 从开园那天起,她几乎每天都来,或帮忙维持游客的秩序,或是帮忙摘果子运果子,或是干些其他的杂活。 这满山遍野的果子,光看着心情就格外的舒畅。 她父母和哥哥也来过两次,只可惜农庄离得京城到底有一些距离,家里的两个男人还要每天上班,自然不可能常来。 邱神医也来过一回,看了看吃了些果子就回去了。 他对果园子兴趣不大。蒋禹清向天医谷的祖师爷保证,假如把这片山改成稀有的药园,她师父能把自己种在地里。 听说泰安农庄开园了,秦皇后也包袱款款的收拾收拾往这来了。 夏景帝一看,媳妇要跑,赶紧跟上,景衍不甘示弱也来了。一家三口齐齐整整的。 帝后和太子微服出现在泰安农庄,立即引起了轰动。 众人纷纷跑来围观,碍于帝后的威严也只敢远远的看上那么几眼,并不敢靠近。 蒋禹清让人找了几个筐子,大家先是去桃林摘桃子,再去葡萄园摘葡萄。 又大又红的桃子,小灯笼似的挂满了枝头。 尽管每天前来游玩采摘的人很多,可摘果子的速度还是赶不上果子成熟的速度。 好在泰安农庄的果子名声在外,摘下来后运到京城里也卖的极好。 帝后常年居于宫中,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鲜少体会到这种可以亲手摘果子的乐趣,玩的不亦乐乎。 尤其是秦皇后,一会叫“哇,这个好大。”一会喊“快摘那个,那个最红了,看起来就好吃!”四十多年纪,快乐的像个小姑娘一样。 又或许她本就是天真少女,只是高高的宫墙强行压制了她的本性。 景衍敏锐的察觉到蒋禹清的心思,悄无声息的走到她身边说:“哪怕我以后接了父亲的位置,也不会限制你的自由。清清只要做自己就好。” 蒋禹清偏过头看他:“这算是承诺吗?” 景衍摇了摇头:“誓言是这世上最没用的东西,所以我不会对你轻言任何许诺。 你就像大海上的海燕一样,生来骄傲勇敢,自由不屈。 我不会折了你的翅膀和骄傲,只想尽我余生,让你在我护佑的天穹之下,自由的飞翔,不受任何束缚。” 他看着她的眼晴里有光亮,有真诚渴望,也有宠溺,却唯独没有欺骗。 又想到这十多年,互相陪伴和鼓励的时光,青梅竹马的温柔,大抵就是如此了。 她突然笑了,伸出一只手去:“君若不负,我愿守你百岁无忧。” 景衍愣了一下,继而狂喜,一把握住她的手,将心爱的姑娘扣进怀里,眼睛里盛满了星光:“即许一人以偏爱,愿尽余生之慷慨。清清,我终于等到你点头了。” 以至于回程的时候,一向面无表情,神态端肃的景衍,嘴角居然一直向上勾起,时不时还傻笑一声。 秦皇后搓了搓满手的鸡皮疙瘩,拿手肘捅了捅了身旁的丈夫,伏在他耳边小声道:“咱儿子怎么突然变得傻里傻气的?” 夏景帝也觉得儿子有些不对劲:“不知道,是不是中邪了?” “要不要请华阳子道长给看看?” 正当夫妻俩打算回宫后,赶紧给找个大夫或是道长来给儿子看看的时候,景衍突然转过头正色对帝后道:“我很好,你们也不必给我找什么和尚道士。” 密谋被抓了个正着,秦皇后尴尬的咳了咳,堆起笑脸,小心翼翼道:“儿子,你这是碰上什么好事了?” 夏景帝倒底是过来人,脑子稍微一转就明白了,这小子八成是好事近了。果然景衍笑得如在三月桃花:“清清答应我了。” 秦皇后愣了一下,继而大喜:“真的,她答应了。 真是太好了,本宫盼了这么多年的儿媳妇终于要到手了。” 说着秦皇后兴奋得重重的拍了拍景衍的肩膀:“儿子,干的好。” 夏景帝却是给高兴过头的母子俩泼了盆冷水。 “别高兴的太早了。蒋卿那里还有得熬呢!以蒋家宠女儿的程度,两年之内都别想把他家的宝贝疙瘩娶进门。” 秦皇后一听立即焉吧了,拍拍儿子的手臂:“儿子,还得看你自己的,为娘的能帮上的忙有限。” 夏景帝也叹了口气,拍了拍儿子:“你未来的岳父就是个油盐不进的女儿奴,着实太难搞了些,你爹我也无能为力。好自为之吧!” 景衍抿了抿唇,没说话。未来岳父是个什么样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甚至作好了长期挨收拾的心理准备。 毕竟想端走人家养了十几年的娇花,不付出点代价那是不可能的。 第162章 赐婚 自打两人的感情明朗化后。景衍逮着空就往蒋国公府跑,倘若实在忙得出不来,也会派小太监给她送信。 信的内容都不长,却是表达了自己深切的思念。 但他的小未婚妻(他单方面认定的)对他的感情似乎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深刻,这让他觉得有些慌。 比如说前天给她写信:原我如星卿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昨夜的星星很美,我又想你了。 他的小未婚妻给他回信: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大半夜的不睡觉看星星,你想长黑眼圈吗? 这就很无语。 又比如昨天,他说: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御花园的红月季开了,我记得你很喜欢,清清可要来与我一同观赏? 结果她回信说:不了,今天还有两台手术走不开。若是可以,麻烦你给我摘点未开的小花蕾,我想晒点月季花茶。 心有点碎。 今天他又派人给她送信: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清清,今夜歌舞坊中有大型的歌舞表演,我们一同前往可好。 他焦急的等待了大半天之后,送信的小太监哆哆嗦嗦的回来了,支支吾吾的说:“殿下,国公爷让奴才给您带句话?” 景衍一愣,直觉要糟:“什么话?” “国公爷说,说,你们看歌舞的时候,能不能带上他一起?” 景衍:“.......”看来,未来岳父对他的怨念颇为深重啊! 既然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抱着这样的信念,景衍掐着饭点儿又到了蒋国公府。 人都到门口了,就算再不爽,蒋文渊也不好将人拒之门外。只得臭着脸将人迎进了家门。 然后,看着饭桌上不停给宝贝女儿夹菜剥虾的某个碍眼的臭小子,只觉得扒进嘴里的饭都是酸的。 身为过来人,这些日子他也算是看出来了。宝贝女儿好像也有些陷进去了。 扪心自问,这小子确实不错。身高相貌没的挑,胆识谋略也一样不差,对自家女儿的情义他也是看在眼里的。只一点,他这太子的身份不妥。 可身为父亲,哪怕他是太子,该说的也还是要说。于是吃完饭后,他就把景衍叫进了书房。 “不知殿下欲将小女置于何地?” “我为储君,她为储君妃。我若为帝,她为后。” 蒋文渊没说好也没说坏:“殿下当知我蒋家男子有不纳妾的家规。小女从小生长的环境单纯,未必能接受殿下纳妃。 若殿下将来不能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还请放过小女。” 景衍直视蒋文渊的眼睛,十分郑重道:“太祖皇帝亦终身只有一后。 我爱清清胜过我的性命,又岂会再纳别的女子让她伤心。” “若是小女日后无所出,亦或是只诞下女儿呢?”这问题可谓是极为犀利了。 景衍霸气的一甩袖子道:“若是上天注定我无后,将福王的儿子立为储君即可。 若有女儿,似清清这般有经天纬地之才,让她做下一任女帝又有何不可?” “但愿殿下记得今日之言。 臣丑话说在前头,我蒋家数代只此一女,爱若珍宝。 若殿下日后食言,让小女受委屈,臣便是拼上身家性命也必不会让殿下好过!” “国公爷放心,必不会有那一日!” “殿下经常过来找小女,名不正言不顺,难免让人诟病。还是多注意的好,以免小女名声有碍。” 最好以后都别来了,这一天天的,又是上门又是写情信的,脸皮厚的简直不像话,哼! 景衍闻言挑了挑眉,眸中竟然染上一抹喜意,冲他作了一揖道:“多谢国公爷提醒,衍,知晓该怎么做了。” 蒋文渊有些摸不着头脑,都叫他以后少来找清清了,这小子怎么还高兴上了。 这脑子不会出什么问题吧?总觉得哪里不太对的样子? 从蒋文渊的书房出来后,景衍跟蒋禹清说了一声,就大步离开了蒋家。 不知为何,蒋禹清总觉得他今天的步子好像格外的欢乐。 这是在书房里跟她爹说啥了? 且说景衍在离开蒋家后,就直接冲去勤政殿找他老爹要求赐婚。 皇帝一听,眼睛瞬间瞪得老大:“儿子,你别不是听岔了吧?那老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应当不会,国公素来诚信。” 皇帝还是不敢相信:“你把他的原话给我说说。” 景衍就把蒋文渊那句“殿下经常过来找小女,名不正言不顺,难免让人诟病。”那句原话说了。道:“国公爷的意思不就是暗示儿子可以去提亲了么?” 皇帝把这话在嘴里嚼磨了两遍,也觉得儿子理解的没毛病。可想到那个女儿奴的家伙,又总得不是这么回事。 罢了罢了,管他是不是这个意思。就算不是,圣旨都下了,就不信他敢抗旨。 第二天正好休沐。蒋文渊父子俩都在家,吃过饭,刚收拾好了要出门访友。突然外头来报说圣旨到了。 父子俩均是一愣,这不年不节的,家里又没人立功,也没犯什么诛九族的大罪,下什么圣旨啊。 心里嘀咕归嘀咕,但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的。连忙打开大门,摆上香案,沐浴焚香,一家人跪的整整齐齐的。 天使便展开圣旨开始读:“奉!天承运。皇帝召!曰:兹闻蒋国公文渊之女,护国郡主蒋禹清,贤淑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与皇后躬闻之甚悦。 今太子年已弱冠,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护国郡主蒋禹清待字闺中,与太子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赐汝为太子正妃。 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待太子妃及笄后,择良辰完婚。 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钦此!”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赐婚圣旨,蒋家人都懵逼了。天使捧着圣旨对蒋禹清道:“太子妃娘娘,快接旨吧!” 蒋禹清这才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道:“臣女接旨,谢陛下隆恩。万岁万万岁!” 其余的人也纷纷反应过来,忙磕头谢恩。 蒋文渊咬牙切齿的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就往杂物房跑。蒋禹川吓了一跳,忙拉着他爹问:“您干嘛去啊?” 蒋文渊暴跳如雷:“老子要去找根棒子,揍死姓景的臭小子。 老子养的花还没长大呢,他就连盆都给我端了。 老子昨儿才让他别来,他今儿就直接请旨赐婚。这混蛋,有他这么干么的吗?” 这阵势,着实给天使吓够呛。 这会他突然就明白过来,为啥包括李公公在内的,几位同郡主关系极好的公公们都不愿来宣这个圣旨了。 看似个美差,实则有生命危险啊。看看,连太子殿下都要挨揍了,他这个小喽啰还能落着好。 我滴个亲娘哎,赶紧跑吧,小命要紧。 好在陆氏还有几分清醒,见天使要跑,忙往他手里塞过去一张五十两的银票,让赵管家送他出去了。 众人好说歹说拦下了蒋文渊,细细一问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蒋禹川一脸无语的看着他爹道:“这事儿能怪人家吗,您自已想想,您说的这话歧意有多大。 莫说是对妹妹势在必得的太子殿下,就连我听了也觉得您是在暗示让人家来提亲!” 蒋文渊这会也琢磨出味儿来了,自知理亏,却不肯承认:“那他就、就非要把问题想得这么复杂吗? 老子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恨不能留家里一辈子。 都还没及笄又怎么可能许出去,真是气死我了。我怀疑他们父子俩就是故意的。” 陆氏叉着腰,叹了口气道:“就算人家是故意的,你又能怎样。圣旨都下了,你还能抗旨不成? 我看你啊,也别犟了,咱们胳膊拧不过大腿。即然乖宝注定要成为皇家的人,早点晚点又有何区别。 况且,太子殿下也到了年纪,这两年大臣们上的催婚的折子,都快把陛下的御案给压塌了。 若不是为了等我们家乖宝,陛下和太子殿下也不用承受这么重的压力。 再说了,就殿下对咱家乖宝那稀罕劲儿,每天不是情信就是上门来找她,时间长了难免落人口舌。 早点把名份定下来也好,省得那起子眼红的说闲话。” 被家里人劝了这么一通,蒋文渊的心情总算平复了些。虽然知道妻子和儿子说的都在理,可心里就是觉得憋闷的慌。 蒋禹清当天就进宫去找了景衍,气呼呼的把他拉到一边说:“你和陛下在搞什么鬼? 你知不知道,今天这赐婚圣旨下的,差点没把我爹给气出好歹来。” 景衍单手握拳放在嘴边咳了咳,一脸尴尬道:“我也没想到,国公爷会这么单纯。我以为他暗示我去提亲呢。” 显然,他也从传旨太监那儿知道自己闹了个大乌龙了。 “你这是什么话,我爹一直都很单纯好吧。至少,我是说至少,在跟我有关的事情上,他从不打折扣,说什么就是什么,是你自己小心思太多。” 景衍握住她的手,耐心且温柔的哄着:“好了,不气了。此次是我的错,再没有下次了。况且,圣旨都下了,也不好再收回了对不对。” “哼!哼哼!”蒋禹清气了一回,还是消停了。 米已成炊,木已成舟,再气也改变不了既定的结果。 况且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回的,早点晚点似乎也没多大区别。 况且圣旨上也说了,待她及笄以后,再择良辰完婚。到时候,再找个借口拖个两年三年的也不是不可以。那还气个啥? 于是不用景衍怎么费劲,他可爱美丽又心(神)胸(经)宽(大)广(条)的未婚妻,自己就把自己给安慰好了。 鉴于这个该死的美丽的误会,接下来的好长一段时间,蒋文渊看到景衍都臭着一张脸。 直到一封来自吐蕃的求救信打破了朝堂的安宁。 第163章 明阳公主 信是大公主写来的,她的封号是“明阳” 吐蕃发生叛乱,明阳公主的丈夫也就是吐蕃赞布被其弟杀死。 包括明阳公主的孩子在内,赞布所有的子嗣都被屠戮殆尽。明阳公主被软禁,强逼其改嫁。 这么做,压根就不把大夏放在眼里。 皇帝雷霆震怒,着令朝臣商讨对策。朝臣商议后,一致决定向吐蕃下达国书,责令其即刻送回明阳公主和其嫁妆。 月余后,吐蕃叛王回信,说可以送回公主,但大夏必须给他们十万担粮食。他们没粮了,需要粮食过冬。 这特么的简直就是软饭硬吃,把不要脸发挥到了极致。 这彻底惹怒了大夏君臣,大家一致决定出兵,救回明阳公主。 她不仅是一个人,更关系到大夏天朝的脸面。 那会大夏那么穷,西北的匈奴鞑子那么不可一世都让他们干趴下了。 这两年东边一直蹦跶的倭国也被他们给搅和的一团糟。 如今的大夏兵强马壮,没道理还怕你一个小小的吐蕃。干就完了! 因此再下国书一封:无条件送回公主及其嫁妆。若是公主少了一根毫毛,大夏的军队将踏平吐蕃的王宫。 于此同时,八百里加急,着令调集二十万大军,陈兵边境,向吐蕃施压,若敢不从,大夏的兵马将直接攻进吐蕃。 太子景衍当殿请命,欲亲自前往吐蕃接回长姐,道十五年前我未能亲自送长姐出嫁,今,自当由我接回国奉养。 皇帝准奏。考虑到明阳公主的身心康健,皇帝又下令护国郡主蒋禹清一同前往。 事情宜早不宜迟,圣旨下达后的第三天,蒋禹清拜别了家人和师傅,同景衍一起,带着一队侍卫快马加鞭的赶往夏蕃边境。 同行的还有镇国公元允,和鸿胪寺的两位翻译官。 众人晓行夜宿,除了必要的休息,其余时间几乎都在马背上。 大家惊奇的发现,护国郡主的这头鹿,竟是比他们宝马还要来的强些。 这么远的路跑下来,气都不带喘的,还聪明的紧。 几乎从不用她呼喝使鞭子,它自己就知道往哪跑,方向还从未出过错。不愧是唯一上过战场的鹿,就是厉害。 连日的赶路,使得鸿胪寺的两个翻译官身体有些吃不消,听说大腿两侧都磨破了。 幸而有蒋禹清在,借着给他们把脉的机会,给他们用了回春术。 再加上邱神医亲手配置的顶级伤药,这才没出什么大问题。 一连跑了十多天,终于到了夏蕃边境的定阳关。此处将领接到京城的八百里加急,早已做好了准备。 景衍决定在此休整一天,后天一早带兵出发吐蕃。 定阳关主将交待大营给他们一行开小灶,让景衍给拒绝了。说和大家一起吃大锅饭就很好。 今晚的饭是红薯块同米饭一同掺着煮的。菜是烧土豆块,外加一筷子小咸菜。 味道虽然一般,却比啃干粮好太多了,起码热乎不是。 许久不曾来军营了,蒋禹清端了饭碗,没有坐在帐子里吃。 而是像从前在西北大营那样坐在大帐子外头的压帐石条上吃。 看着端着饭碗来来回回士兵们,总感觉格外的亲切。 未几身边亦有一个人坐了下来,蒋禹清抬首看了一下是的,笑着说:“你怎么也出来了?在这里扒饭,不怕毁了您太子殿下的形象吗?” 景衍往嘴里扒了口饭,咀嚼了一下咽了下去。幽幽的看了她一眼:“孤的太子妃都不要形象了,孤要什么形象。这样妇唱夫随的也挺好。” 蒋禹清让他逗笑了:“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贫?” “那是因为你还没答应给我做媳妇。” 因着这俩的形象太接地气,有胆子大的士兵就端着碗围了上来,同蒋禹清打招呼。 蒋禹清虽早不在边关多年,但她“小战神”“小神医”的名号,在西北军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数年来,她和她背后的和安医院和天医谷为大夏培养了无数医护,挽救了无数的生命。 并且每年都会无偿的给西北各个大营捐赠大批的物资。 回京之后,她又主导修建了“大夏英雄纪念碑”,并着手创建了泰安农庄和泰安烧烤等一列安置伤兵的产业。 尤其是泰安烧烤,在蒋禹湖的运作下,已经在大夏遍地开花。 短短三年的时间已经开到了一百多家店,聘请的残退老兵将近上万人,而且还有进一步发展的空间。 随着将军和军医们的口耳相传,她的事迹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当兵的,性子纯,或许不善言辞,但记恩。 因此,不知不觉中,蒋禹清几乎成了整个大夏军队中绝对超级偶像般的存在。 如今传说中人物出现在这里,大家都十分激动,类似于“小战神”“小神医”之类的称呼络绎不绝。 社牛的小神医也笑眯眯的同他们问好,招呼他们来这边坐。 于是乎,几息的时间,俩人坐着地方就围满了人。 大家端着脑袋大的粗瓷碗,或坐或蹲,也不讲究形象,呼噜呼噜的扒饭,边吃边同蒋禹清唠家常。 蒋禹清问他们:“现在大营的伙食怎么样?” 一个老兵停了筷子乐呵呵道:“伙食蛮好。白米红薯或是白米土豆的两掺饭,顿顿管够。 每隔一天还能吃上一顿纯大白米饭,和烧肉。这放在七八年前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一个刚入伍不久的新兵好奇问他:“那从前都吃啥子哟?” 老兵哈哈大笑:“吃啥子?我告诉你,有句顺口溜讲的好(寻野菜,充饥肠,骚狐死马作膏粮)你们这一代是赶上好时候喽。” 景衍身为太子,又是夏景帝唯一健康的儿子,因而从小被保护的极好。 他从前虽也去过肃州,却未并在大营中待过。只知边军将士生活艰苦。 如今自已亲身坐在他们中间,亲耳听到他们无意间流露的心声,这种感触又更为直观深刻了许多。 这些底层的士兵,他们很可爱,也比他想象中的更不容易。 吃完饭,大家渐渐散去。回到帐子里,景衍坐在案前,手拿着一本兵书,却是半个字也看不进去。 蒋禹清从外头进来,就看到他面色凝重,问“还在为明阳公主的事情伤神?” 景衍拉过她的手,让她同自己一坐下。 “我在想,我以后能否做好一个英明的帝王,带领大夏的子民们创造更好的生活。” 蒋禹清微一思衬,便知他是方才听了士兵们的话,内心有所触动。 遂肯定道:“相信你自己,你可以的。 你父亲是个及英明的帝王,你是他亲手教养大的儿子。 长江后浪推前浪,你也一定会比他更优秀。至少你还有我不是吗?” 景衍将她搂进怀里,在她额上郑重的印上一吻:“所以,清清,一定不要离开我。 我想同你一起,站在这个世界的最顶峰,看这世间最美丽的风景。由你和我,带着他们共同创造的美丽风景。” “好。” 一夜无话。 次日,景衍和元允忙着开会议事,并作出关前的最后的准备。 蒋禹清无事,就寻了个士兵,让他将自己带到医帐那边。 这里好些老资历的军医,都是从西北的和安医院出来的。 有的甚至还是她亲手带过的,自然认得蒋禹清。 乍见她出现在这里,军医们简直欣喜若狂。 纷纷以弟子之礼上前来拜见:“学生拜见老师!” 蒋禹清乐呵呵的托起他们:“不必多礼,都起来说话!” 因着封妃的圣旨已经昭告天下,大家都已知晓她被封为太子妃之事,纷纷给她道喜。 蒋禹清笑着接受了大家的祝福,从随身的包包里掏出一大包去了外包装,包了糯米纸的水果糖来。给医帐的医护们每人分了一些。 还有两个在训练中受了皮外伤,来此包扎的士兵也跟着沾了光,分了几颗。 也没舍得多吃,就含了一颗在嘴里,其余的小心翼翼的藏在了怀里,说要拿回去作传家宝。 军医们笑坏了说:“你快别藏了,信不信你前脚走出这医帐的大门,后脚就让人抢了。” 两个士兵一听,操!那帮牲口还真能干出这事儿来,藏什么藏,还是吃进肚子里保险。 蒋禹清在医帐里待了一上午,同军医们相互交流了一些学术上问题,若遇到军医不懂的,她也不吝赐教。 中午时分,景衍忙完回来找他的未婚妻,发现她并不在。问了守帐的士兵,才知道她又去了医帐。 景衍摇了摇头,抬脚往医帐抓人去了。他家的小丫头似乎一刻也闲不住。 景衍到的时候,蒋禹清正在指导两个医徒如何缝经腱。 见她讲解的认真,也并未打扰,只静静的站在不远处等待着。 有其他军医发现了他,正要上前见礼,让他抬手制止了。 都说认真的女人最美丽,景衍一直觉得,他的宝贝未婚妻在教学时候的样子,是最美的,不接受反驳。 蒋禹清早就发现他来了,但还是继续讲下去。直到确定两位医徒都听懂了,这才放下手里的东西。 她问“你怎么来了?” 景衍摸了摸她的头:“中午了,该吃饭了。” “好!” 临走时,她告诉军医们,若遇到什么难处,不论是医术上的还是生活上的,都可以给她写信。她能帮就帮。 军医们高兴的答应了。 等俩人相携离开,医帐里立即炸开了锅。有人道:“原来这就是太子殿下,果然英俊非凡,英明神武,配咱们老师刚刚好!” 乙说:“太子殿下待老师真好。他是真心喜欢咱们老师的。” 丙问:“你怎么知道太子殿下是真心喜欢老师,不是出于别的什么原因?” 乙鄙视的看了他一眼说:“当然是用眼睛看啊。 太子殿下看老师的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你个单身汉懂个屁,跟你说了也是白说。” 丙:“.......”老拿这个说事,还能不能好了。 次日一早,定阳关关门大开。 大夏太子景衍、护国郡主蒋禹清,由镇国公元允及数位大夏将军率领二十万大军出了定阳关,浩浩荡荡,烟尘滚滚,一路往西,直逼吐蕃边境。 从此处前往,穿过两国间这片五十里的缓冲带,前方就是吐蕃国境了。 这里虽已是高原的边缘地区,但由于海拨并不高的缘故。 道路两边的草木还算繁盛,因是初秋,有些落叶乔木已经泛了黄,相信再过不了多久,就会全部落光。 大军的速度很快,五十里的路程,不过半天功夫就到了吐蕃国境的城墙根下。 说是城墙,却远不能跟大夏巍峨坚固的城墙相比,充其量就是些稍好些的土墙而已,且只有丈余高。 想想也是,吐蕃地处高原,土地贫瘠,物产不丰,国力自然也强盛不到哪去。 除了畜牧产品,其他的很多东西比如铁器、粮食等,都需要依靠贸易从大夏或是周边国家换得。 因此,当吐蕃的守边将领看到大夏杀气腾腾的二十万大军,真的出现在自家城墙下时,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说好的,他们不敢打,只是吓唬人的呢?特娘的牟如你自己来看看这些是啥? 第164章 投降 丹增骂了一通,可该解决的事儿还得解决,于是硬着头皮上了墙头,操着生硬的大夏语大声喊道:“你们想干什么?” 元允大骂:“干什么,我大夏的国书应该看见了吧?不送回我大夏公主也就算了,还胆敢敲诈勒索,谁给你们的胆子。 本将军今儿给你们个机会,若是现在放下武器投降,可饶尔等不死。若是负隅顽抗,即刻就送尔等上西天!” 丹增到底还有分血性,虽然怕,倒也没被元允的几句话轻易吓倒。他给大夏军队的回答就是一阵箭雨。 箭矢的射程有限,加上他们的城墙不够高,大夏的军队又离得有些距远。 这一阵毛毛雨射下来,大部分都射到了空地上,仅剩不多的箭支也被前方的盾牌阵给挡住了,连大夏军队的毛都没伤到。 元允问景衍:“殿下,打不打?” 景衍道:“之前孤就说过。孤只熟读兵法,从未有过实战。战场之事,瞬息万变。元将军和各位将军都是领兵的老将了,你们做决定就好。 孤此次一为接长姐回京,二来也是同诸位将军学习,并不敢胡乱指手划脚。以免纸上谈兵,贻笑大方事小,扰乱战局事大。” 元允嘿嘿一笑:“多谢殿下信任。” 说着,神色猛的一变,右手霸气的一挥:“天雷弹,给老子炸。把他们的破城门给老子轰了。” 郡主说过,人比武器和任何东西都要重要。能用火药解决的尽量别用人力,最大限度的减少己方伤亡。 天雷弹没有可以再造,人没了可就再也没了。 话音刚落,前面的盾牌方阵齐齐后退,一排投弹手穿插着跑上前来,身上挂着数个拳头大小的黑色天雷弹。 这些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投弹手。 其中更有几个堪比神箭手的存在,投得又远又准,指哪炸哪。 传令兵大喊“投雷手——准备——拉引线——炸——” 数不清的黑色天雷弹,带着滋滋燃烧的怒火瞬间飞上天空,就像黑色的冰雹,划破明亮的天空纷纷落在吐蕃城头上,大门上,甚至吐蕃士兵的脚下。 在他们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震耳欲聋的巨大爆炸声四处响起。 四周腾起一片片黑色的蘑菇烟云,厚重的城门瞬间倒下,石头垒砌的城墙被瞬间削去半边,甚至整段被炸塌。 整个大地仿佛都在颤抖。 无数人或是被直接炸得粉碎,或是被气浪整个掀上天。 被火药点燃的吐蕃兵整个扑倒在地上,哀嚎着打滚,到处都是凄厉的惨叫声和绝望的求救声,四周瞬间成了一片炼狱。 待烟云散去,元允正要下令进攻。那城头上竟然高高的挑起了一面白旗:“别炸了,我们投降,我们愿意归顺,成为大夏的子民。” 挑白旗是吐蕃的一名副将,至于主将丹增,已经在刚才的爆炸中,被天雷弹直接送去西天见如来佛祖了。 大夏的将士们顿时乐了,大笑道:“早这么干不就完了,非得老子动手,这回吃教训了吧!白死些弟兄,何必呢?” 就连景衍也难得的露出微笑来。 元允大手一挥:“兄弟们,走了,进关,收拾战利品去。 注意点军纪哈,我们可是大夏的威武之师,文明之师,可别让老子逮着收拾你们,叫太子殿下和郡主看了笑话。” 将士们立即欢乐的回复道:“那不能!要乱来,那不成兵痞子嘛?” “行了,废话少说,进城。” 蒋禹清也带着军医跟着大军进了城。 降兵们总共剩不到三万人,这么点人对上二十万装备精良的大夏狼兵确实不太够看。 那副将也庆幸自己投降的快,否则就自己这点人,还不够给人大夏军队塞牙缝的。 谁不是娘生父母养的,他们何必要为牟如那个叛王惹出来的事情,赔上身家性命。 接下来的事情,他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是对的。 大夏人虽然收缴了他们的武器,却在第一时间,派出了军医给他们治伤,还用上了对他们来说十分珍贵的药材。 吐蕃也有巫医,但谁都知道己方巫医的水平,那是连大夏的脚指头都赶不上。 他们也没有收缴他们的粮食,刚开始还不知道为什么。 直到开饭的时候。 看到大夏人吃的是喷香的白米和红薯,甚至还有大块烧肉的时候,他们再看看自已手里苦涩的野菜青稞团子,瞬间明白了。 人家不是笨,而是真看不上。 原来大夏家家都有足够的粮食,人人都能吃饱饭,这个传闻是真的。 若是以后真能归顺大夏,成为大夏的子民。 那么,他们是不是也能吃上香甜的粮食,不用再去挖苦涩的难以的下咽的野菜。 不仅是副将这样想,投降的吐蕃士兵也是这样的想的。 首战告捷,大军决定在此处休整两天,顺便善后。 一边往定阳关内送信,让家里派官员来接收这里,以及后面不远处的一座吐蕃人边陲小镇, 那个小镇同许多大夏的边城一样,住的大多都是守边将士的家眷。 当家的都投降了,家眷自然也不会有丝毫反抗之心。 之后将这些降兵就地解散,让他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再往前地势会逐渐升高,大夏军队的身体素质还算不错,但高原缺氧,可不是一句身体好就能说的清的。 虽然在来之前,她就是以天医谷的名义给军队捐了一大批抗高反的中药丸药,但这远远不够。 她还需要另备一批小型的氧气瓶。这些东西一旦突然出现可就不好解释了。 她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同景衍坦白的好。 一来二人心意相通,已经互许终身,且他确是个可靠的人。 第二,就像白小十说的那样,他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几个有灵根的人。 现在引他入道,似乎也是时候了。 她把这个想法跟白小十说了,白小十也颇为赞同:“你既然选择了他做伴侣,那就不要再犹豫了。 你们是要相伴一生的,你现在已经有了筑基后期的修为,随随便便活个两三百岁没问题,总不能看着他先于你一步老死吧?” 就是这句话打消了蒋禹清的最后一丝疑虑。 晚上扎营休息的时候,蒋禹清进了景衍的大帐,并随手布下了一个隔绝结界。 景衍正在看兵书,见她衣衫单薄的走进来不由皱了眉头:“这么晚了,清清怎么还没睡?” 一边起身拿了件披风给她披上:“夜里凉,出来也不知多穿件衣服!” 蒋禹清任由他拉着,笑着说:“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你。” “什么事,清清你说!我听着。” 蒋禹清搬了个小扎子坐在他对面,看着他的眼睛很是严肃道:“接下来的事情,可能会颠覆你的三观。 请你不要害怕,更不要把我当成妖怪。” 景衍看了她半晌,突然轻声笑了:“清清即便是妖怪,也是这世上最美丽最善良的妖怪。” 她偏头笑了一笑,走到帐蓬的一角,撸下墙角两粒不知名的野草种子,置于掌心。 对景衍道:“你且看好了,别眨眼!” 说着输入木系灵力催生。 小小两粒种子,就这样在她的掌心瞬间发芽长叶开花,长成了两棵跟母株一样的翠绿的植物。 景衍看着她手心,嘴张了张,半天说不出话来。 好半天方才伸手摸了摸她手里的植株:“竟然是真的。” 蒋禹清问他:“害怕吗?” 他含笑着摸摸她的头:“不害怕。我说过,哪怕清清是妖怪,也是属于我景衍的妖怪。” 蒋禹清噗嗤笑了:“没那么严重。 我不是妖怪,只不是有些特殊能力的人罢了。 这个世界上除了普通人,还有极少数拥有特殊体质的人,也可以称为之灵根。 拥有灵根者,可以通过修习功法,来吸收天地间的灵气,排除体内的杂质,修炼心境,增长修为,从而达到长生的目的。 我们估且称之为修仙。 修仙者也称为修士,修士的寿命会随着修为的增长而增长。 同时,他(她)的能力也会越来越大,大到可以自由飞行,甚至移山增海。” 她顿了一下又道:“目前,我只在大夏发现了四个有灵根的人。 一个是三清观的华阳子,一个是他的前徒弟,不过后者已经死了。 可惜这师徒两个都没有机缘能够真正的修仙入道。 第三个就是我,我现已有筑基后期的修为。 什么概念呢?我目前至少有三百年的寿命,在能力上面,移山填海我暂时还做不到,但是日行千万里,我还是可以做到的。 也就是说,我从这里回京城,御剑飞行,只要半天就能到。 而第四个有灵根的就是你。” 话音刚落,景衍立即将她拉入怀中,紧紧的扣住。 他的头声音都在发抖,祈求道:“清清教我。我想和你一起长生。 蒋禹清感觉到这个男人的心底深处的害怕,拍了拍他的背,安慰道:“好了,别怕。 我今天之所以跟你说这个,就是想引你入道。 因为我也不想,今后漫长的人生中,最后只剩下了我一个。” 说着她轻轻的推开他,拉着他在简易的床榻上坐了下来。 之后从包里拿出一枚最基础的入门功法给他:“就像你平时炼功一样,盘腿打座,放空心神,之后把这枚玉简贴在额头上。” 景衍照做,之后拿着玉简往额头上一贴。 紧接着,大量的信息从玉简中涌入他的识海之中,这感觉实在太神奇了。 他兴奋的正要睁开眼睛,却听到他媳妇儿在旁边道:“莫要分心,仔细读玉简。 之后,报元守一,专心感受灵气的存在,引气入体。 你是天道宠儿的混沌体,相信引气入体对你来说并不难。好好加油!” 外界灵气匮乏,蒋禹清怕他初入门感觉不到灵气分子的存在,干脆用大量的灵晶在他周围布置了一个聚灵阵。 之后便在一旁静静的给他护法。 第165章 炼气五层 如此一夜过去,在天光时分,他的四周突然刮起了一阵灵气旋风。 紧接着大量的灵气从他头顶的百汇穴灌进身体,在他周身经脉游走了两周后,停在了他的丹田里,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灵气旋。 他这是引气入体成功了? 这还没完,他的修为还在快速的飙升中,炼气一层,炼气二层,炼气三层,四层、四层巅峰,最后终于停在了炼气五层的位置不动了。 蒋禹清目瞪口呆,随即嫉妒得眼都红了。 难道就是混沌体么,这特么的也太牛逼了的。 本来她觉得自己的木灵体,引气入体就炼气三层已经够牛了。 不曾想这家伙竟然一夜之间引气入体还罢了,竟然一下子就窜到了炼气五层。这速度,简直是坐火箭。 幸好她放置的灵晶够多,否则都不够他造的。 简直变态。 好吧,她承认她酸了。 之后她便闻到了一股不太好闻的气味,一看竟全是他身上排出来的杂质,差点没给她熏吐了。 连忙甩了几个清洁术过去,鼻子总算好受了。 未几,景衍也从入定中醒过来。 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巨大变化,他高兴的把蒋禹清抱起来连转了好几个圈,方才把她放下:“清清,我也是修士了,谢谢你!” 说着再次吻了吻她的额头。 蒋禹清摸出一储物戒指来给他戴在大拇指上:“这是个空间储物法器,你带着。 我在里头放了些灵晶,和一把灵剑,还有一些玉符。 相信你已经知道这些东西该怎么用了。另外,你自己的个人物品也可以放在储物戒指里随身携带。 不过我有一件事情必须提醒你。这个世界也是有天道存在的。 我们可以修仙,却不能拿修士的术法来对付普通人,哪怕是敌人也不可以,否则必会遭到天道的反噬。” “所以,你在肃州那次就是因为使用了修仙术法,才导致反噬的。” 景衍不愧是景衍,立即就想到多年前的那桩旧事。 蒋禹清点了点头:“是的,那次鞑子做的太过,踩到了我的底线。 所以我才会不顾一切,违背天地规则,对他们使用了(天罡戮仙阵),在沙漠里一次性绞杀了五千多鞑子,因此受到天道反噬的。 那时我只有炼气八层的修为,因为这个,我的修为一夜之间降为了零。 不过,我从未后悔过。如果再让我重新选择一次,我还是会这样做!” 他伸手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脸蛋儿,满心满眼的心疼:“我家媳妇儿怎么这么傻。” 蒋禹清羞恼了,拍掉他的手:“什么你媳妇儿,还未过门呢。少乱喊!” 景衍立即板了脸:“怎么着,你还想给谁当媳妇儿。上穷碧落下黄泉,这辈子你都别想抛开我。” 两人闹了一阵,眼看着天色不早了,蒋禹清方郑重道:“不闹了。说正事儿,咱们的大军马上就会进入高原了。 随着地势海拔越来越高,空气也会越来越稀薄。 一些身体素质不那么好的将士,身体可能会出现呼吸困难、头晕头疼,甚至呕吐等一系列高原反应的症状。 抗高反的药物,来的时候军医们都有带。 一会儿我就交待下去,让他们把中成药丸分发下去,务必每个人都带些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另外,我还准备了一些,小型便携式空气瓶,一会发下去,让每个什都带一个,以备不时之需。”(什,通十。古代某些朝代的军队编制,一什=10人,长官称什长。) 说着玉手一挥,两万支没有任何包装的1000毫升的医用便携式氧气瓶突然出现在景衍的营帐里。甚至把他的床都给挤塌了。 她歪歪着头问他:“你不问问这些东西都从哪里来吗?” 景衍从后面环抱住她,嘴唇在她耳边轻轻摩挲着:“不问,你该说的时候自然就说了。” “哟,这会这么好了。我记得一年多前的某个时候,你还刨根问底来着。” 景衍也想到媳妇儿刚长大那会的乌龙事件,尴尬的咳嗽了一声。表示,黑历史什么的,求放过。 果然有了名正言顺,光明正大的挡箭牌,蒋禹清的日子格外的潇洒。 吃完早饭后,蒋禹清就收到了“通知”,太子殿下花大价钱从海外购买的,防止上了高原后出现不适反应的气瓶昨夜经秘密渠道运抵到了。 每什都能领一个。 东西下发后,蒋禹清又把气瓶的使用方法交给了军医们,再由军医们快速的把方法交给下面的将领。 将领再交给下一级的军官,一级教一级,最后必须确保每个人都会使用。 听说关键时刻可以救命的东西,大家半点都不敢含糊,学的十分认真。 顺便,蒋禹清让军医们把抗高反的中药丸也发了下去。 投降的吐蕃人听说,他们连防止高反的药物,都准备的这样齐全,禁不住再次摇了摇头,干不过啊,干不过。 晚上,景衍忙完公事后,又开始盘腿修炼,以巩固炼气五层的修为。蒋禹清就在旁边为他护法。 次日他从入定中醒来后,炼气五层的修为,果然已经稳稳的了。 收拾好后,大军继续向前开拔。路过那个吐蕃人聚居的小镇时,见所有人都伏跪在路的两边,头都不敢抬。 将军们只能让他们都起来,大军分毫不犯的走了过去。 吐蕃人这才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暗道,也许真像他们所说,归降大夏说不定真是件好事。 王庭的那些贵族们,每日只知争权夺利,何曾管过他们的死活。这样的王不要也罢。 高原地广人稀,越往西,地势越高,空气也越稀薄。 好在,大夏将士们的身体底子还算不错,进高原前又准备的充份,即便偶尔有高反的,有药物和氧气瓶的帮助,也很快就缓过了过来。 随时间的推移,大家也渐渐的适应了高原的气侯,呼吸就也变得越发的从容起来。 又往西走了十多天,大军终于抵达了吐蕃第二座大城。 说是城市也并不尽然,应该是聚居点更确切一些。 城里的人早就收到消息,大夏人有一种极其利害的武器,就像天雷一样会发出巨大的声音和火光,倾刻间就可以将一座城市毁灭掉。 守卫边境的几万勇士们,刚一个照面就被这种恐怖的武器杀死大半,剩下的因为不想死,也归降了大夏。城门和城墙也都炸塌了。 守卫这座城的主将是个十分识实务的人。丹增三四万人都经不起大夏一炸。 就他这两万人,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于是干脆直接打开大门放大夏军队入城,丢下武器表示归降,也省得受皮肉之苦。 于是大夏的将士们,几乎是兵不血刃,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了这座城。 将领们就喜欢这种识实务的人,因此收缴了武器后,也并未为难他们,直接将所有降兵原地解散。 这样一来,既给吐蕃增加了劳动力,也省了大夏的事情。 之后城里的一切事物,理所应当的归于大夏军队接管。 仍旧是去信家里,让家里派官员来接手城中的一切政务,管理教化百姓。 大夏太子亲率二十万大军,直攻土蕃连下两城,如今已经打到了吐蕃腹地。 这可把叛王牟如吓坏了。 他本就是杀了哥哥窃取的王位,名不正言不顺,因此惹怒了许多忠于他哥哥的贵族。 为了更加快速的坐稳王位,斩草除根,他连哥哥的女人孩子也一块儿杀了。 只除了大夏的公主,到底顾及大夏,没敢动手,只是软禁了她。 没想到,这件事情还是让大夏知道了,他更没想到大夏皇帝的态度竟然如此强硬,甚至不惜派大军进攻吐蕃,只为迎回公主。 牟如悔不当初,暗想当初若是听贵族们的劝,在大夏第一次下达国书的时候,就把明阳公主恭恭敬敬的送回去,是不是就没这回事了。 他那会儿怎么就轻信了小人的谗言,相信大夏不过是只纸老虎。不仅不送回公主,还变本加历的给大夏写勒索信要粮食。 如今玩脱了,弄得骑虎难下,招来大夏这大麻烦,这会腿都要被砸断了。 只得连夜组织下属们开会商议。商量来商量去,只有两个办法。一是组织军队同大夏军队正面刚。 可大夏的天雷弹无比历害,堪称无敌的大杀器。 只要沾上一个就死伤一片,甚至尸骨无存,简直就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他们的人再历害也是血肉之躯,又怎么干的过那玩意儿? 第二个办法就是送回明阳公主了。 可人家都已经打进来了,这会儿就算是送回公主也迟了。 倒不如干脆横下心来,拿明阳公主作人质,威胁大夏撤军,至少也能让他们投鼠忌器,不敢再进半分。 当然这么做又有两个后果。一个是如他们所愿,大夏皇帝对这个女儿十分重视,未免女儿受伤,就此退兵。 另一个就是,此举会彻底的激怒大夏人。一旦他们无视公主的生死,那么也将是在场所有人的灭顶之灾。 总之左右为难。 最后赌徒们还是选择了第二个方案,决定一条道走到黑。直接拿公主当人质,要求大夏退兵。 与此同时,孤身一人被软禁在某个小帐篷里的明阳公主,正对着微弱的烛光默默垂泪。 十五岁被父亲送来吐蕃和亲,从锦衣玉食金壁辉煌的大夏皇宫,来到了这荒凉的高原上。 人生地不熟,语言也不通。好不容易适应了这里的艰苦生活,也生下儿子,坐稳了大妃的位置。 不曾想,短短的几个月内,夫死子亡。 她也被人软禁在这小小的方寸之地,连见一眼外头的阳光都是奢望,她的人生似乎就是出悲剧。 有时候,她真的想一死了之。 可她始终不甘心,她的心中还怀有一个信念,她想要活着回到大夏去,再回去看看母国的山山水水,花红柳绿。 哪怕是死,她也要死在母国的土地上。 就在这时,面无表情的吐蕃侍女进来放下了今天的餐食。 一碗酥油茶,一碗糌粑粉,并一块风干的牦牛肉干。除此外,再无他物。 她眼尖的看到了牛肉干的中间似乎有一个细微的断口。 四处张望了一眼确定无人后,她掰开了牛肉干,果然看到了藏在其中的纸条:夏,兵行二十万伐蕃,救公主,静侯佳音。 明阳公主看完后,禁不住潸然泪下。原来她的父皇并没有忘记她。她的母国也没有忘记她。 哭了一场后,她把纸条嚼巴嚼巴就着水吞入了腹中。接着把酥油茶倒进糌粑粉里,用力的搅拌起来。 拌完了,捏起一团狠狠的放入嘴中咀嚼。 她要好好的活下去,活着回到母国。 此时她晦暗的眸子里亮起了光,就像正午的太阳一样耀眼。 第166章 阿姐,我来接你回家 有天雷弹开道,大夏的军队一路势如破竹,高歌猛进。 又因为大夏军队纪律严明,不杀降军,不扰沿途百姓。 以至于后来,许多城池的守将,在明知道打不过的情况下,也不做无谓的抵抗了,纷纷主动开城投降。 这举动,直接把叛王牟如气了个半死。 十一月中旬,高原上的天气已经很冷了。大夏的军队终于打到了吐蕃王庭,二十万大军,兵临城下。 牟如终于害怕了。提出要和大夏的太子谈判。 景衍假装接受和谈,实际上启用暗线,打算在正式攻城前,偷偷救出明阳公主。 暗线也只知道明阳公主被大致关押的区域,并不知晓具体的关押地点。 因此带去的人,把整个区域搜了个遍也没找到人。 他们猜测,牟如应该也是怕大夏暗中动手,所以把公主转移到了别的地方关押。 蒋禹清只好亲自出马。 她没有见过明阳公主,怕救错了人。就让暗线把明阳公主的画像画下来。 谁曾想,暗线的画技烂的一逼,画出来的东西实在没法看。 仅能分辨出来这是个女人。偏偏明阳公主的生母早逝,蒋禹清也没有见过,想拓个模子都不行。 没有办法,进了城以后,她只好铺开神识一点点的找。 吐蕃王庭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因为不想错过任何一点线索,蒋禹清找得十分仔细。因此灵力的消耗很大。 如此找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在王宫地底一个狭小的牢房中看到了一个女子。 女子的身形十分消瘦,虽然穿着吐蕃女子的传统服饰。 但她的皮肤明显比其他的吐蕃女子要白皙许多,面部轮廓也更加的柔和一些。 她面对着墙壁静静的坐着,神态端庄,脸上却无悲无喜。蒋禹清不确这是不是明阳公主,所以她打算走近了观察。 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就进到了地牢。 进去后,她立即布下来了一个隔绝结界,手写了一张纸条,裹着小石子丢到了她的面前。 明阳公主听到声音,愣了一下,继而俯下身捡起。 就着微弱的油灯,打开一看,上头是一首大夏语写的小诗:“我自故乡来,知晓故乡事。春草年年绿,公主归不归?” 明阳公主立即激动了,眼泪刷的流了下来,喃喃道:“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来日绮窗前,寒梅着花未。” 确定了,这就是明阳公主。明阳公主出嫁前住的含芳斋,里头就植满了梅花树。 蒋禹清不好突然现身,也不好解释太多。既然确定是明阳公主本人,果断的一挥衣袖,用灵力把她弄晕了带进灵境里。 为免被吐蕃人发现她不见了,蒋禹清还特别好心的剪了个小纸人,幻化成明阳公主的样子。 想了想又把明阳公主的外衣脱了下来,给“公主”披上,一切完美。 就这样,明阳公主被蒋禹清神不知鬼不觉的从王宫的地牢里偷了出来。 回到大夏营地的时候,景衍正焦急的等待着。 见她回来很是松了一口气。问,一切可还顺利。蒋禹清点了点头说,人已经救回来了,咱们屋里说话。 蒋禹清把还在昏迷中的明阳公主,从灵境里弄出来,放到了自己的榻上。对景衍道:“你来看看这是不是明阳公主”? 尽管多年未见,景衍还是一眼就认出这个女子正是大公主。遂点了点头:“是她!” 蒋禹清松了一口气道:”是她就好,我就怕救错了人。可要弄醒她?” “弄醒吧!我和长姐已经多年未见,也十分想念。 她亲娘早逝,自幼养在我母后膝下。因此,与我虽非一母同胞,感情却十分亲厚。“ 蒋禹清衣袖一拂解了她被封闭的五识,没过多会儿,明阳公主就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看到屋里突然多出来的两个人,惊得立即抱着被子,将身子蜷缩到角落,犹如惊弓之鸟。 这反射性的举动,看得屋里的两人俱是心酸不已。 尤其是景衍,只恨不能立即去宰了牟如。 她才刚刚三十岁,两鬓边便已长出了白发。整个人形销骨立,瘦得脱了相。 谁能想到,这个满面风霜的沧桑女子,就是十多年前,大夏那位名满京城,风华绝代的明阳公主。 “你们是谁?为什么把我抓来这里?”她用的是吐蕃话。 景衍心里发酸,颇不是滋味,上前一步握住她的双手道:“别怕!长姐,我是阿衍,你的阿弟。我来接你回家了。” 明阳公主愣住了,这才看清屋里的两人都穿着大夏的服饰。她瞬间激动了:“你是阿衍,我的阿弟?” “是。”景衍点头。 明阳公主枯瘦的手,轻轻的抚上了景衍的脸。难得的,景衍没有推开她。 看到这张比她父皇还要出色的容颜,她终于相信,是她的阿弟来接她回家了。 明阳公主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阿衍,长姐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想当年她穿着嫁衣,在宫门前拜别父皇母后时,满头珠翠,正当芳华。 尽管万般不舍,仍然满含热泪的拉着小小的他说:“阿弟,长姐走后,你要好好的孝顺父皇母后,好好读书,将来做大夏最出色的储君。” 小小的他郑重的点点头,满脸严肃的对她说:“长姐,如果你在吐蕃过的不好,就给我写信。我去接你回家!” 那时只觉得这是小孩子的玩笑话,没想到他真的记在了心里。时隔多年,当她走投无路之时,他真的来接她回家了。 景衍轻轻地拍了拍明阳公主的肩膀:“长姐,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如今的大夏强大了,以后,再不会送任何一位公主去和亲!” 明阳公主狠狠的哭了一通,这才想起屋里还有个人,遂有些不好意思,擦去了眼泪道:“阿衍,这位姑娘是谁?” 景衍温柔的拉过蒋禹清的手,对明阳公主道:“她是我的太子妃,蒋禹清。圣旨已下,只待她及笄后完婚。” 蒋禹清赶忙上前见礼:“参见公主殿下。” 明阳公主拉过她的手,仔细的打量了她一番,满眼欣慰道:“真是个好姑娘。 我早就听说过你的事情,知道你为大夏做了很多,你的家族也为大夏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我替大夏感谢你,感谢你的家族。” “公主客气了,我是大夏人,应当为这个国家出一分力量。” 明阳公主笑了:“好姑娘,阿衍能有你相伴,是他的幸运。” 蒋禹清抬头看了一眼景衍,笑着道:“也是我之幸。” 十多年的高原生活,明阳公主的身体本就亏空的十分厉害。又接连遭受重大的打击,如今的状况糟糕透了。 才说了没多久的话,就疲惫不堪,有些支撑不住,蒋禹清忙扶着她睡下。 之后借着把脉的机会,给她施了几个回春术,恢复下体内的生机。 待她睡熟后,两人退出帐子外头。景衍问她:“长姐的情况如何?” 蒋禹清摇了摇头:“我给她用了回春术。但你要知道,身上的伤容易治,心理上的伤,怕是这辈子都好不了了。” 景衍牵她着手,两人并排着走在星空下,叹道:“前朝把江山祸害的太过,以致于大夏建国之时,满目疮痍,一无所有。 内有山贼水匪四处横行,外有匈奴鞑子虎视眈眈,可谓内忧外患不断。 几代先祖前赴后继,精励图治,到我父皇继位之时,大夏才勉强有了起色。 因此当吐蕃提出联姻之时,父皇虽有不舍,但为了两国和平,还是把长姐嫁了过去,以图吐蕃和大夏永以为好。 奈何天不随人愿。吐蕃终究还是成为了是非之地,最终害苦了长姐。” 蒋禹清拍了拍他的手背:“国家落后,就会挨打。这不是你的错。”之后, 她昂着脑袋说:“与其沉浸在自责里无法自拔,还不如从现在起,努力把大夏治理成最强大的国家。 这样,我看谁还敢大声的同我们说话。” 景衍抬手捏了捏她挺直的小鼻子,轻笑一声:“你说的对!我的太子妃!” 见他终于露出了笑颜,蒋禹清这才放下心来:“咱们快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吧!” “好。” 听说明阳公主被太子殿下的“密卫”救回来了,将军们个个都松了口气。 他们就怕明日攻城时,牟如这孙子拿公主作人质来威胁他们。 到时候,打不也是,不打也不是,岂不憋屈。 如今公主被救了回来,将领们也彻底没了后顾之忧。 明儿天亮,若是牟如老实投降还罢了,若是不老实,直接用天雷弹送他上西天。 格老子的! 大家都想去觐见公主,景衍拦住了他们:“长姐疲惫至极,已经睡下了。左右人已经救回来了,明日再拜见不迟。” 大家一听,也是这个么理,暂且作罢。 晚上,蒋禹清在明阳公主的榻前,放了个蒲团打坐一夜。难得的是她竟然也一夜未醒。这于她的身体恢复来说,是件好事。 次日天光大亮之时,明阳公主方才醒来。睁开眼晴后,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 之后猛的从床上坐起,摸了摸身上新换的已经许久不曾穿过的大夏衣裳,突然捂着脸笑了。 原来昨晚的一夜都不是梦。 第167章 归夏 蒋禹清端着水盆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明阳公主在笑。她问:“公主您笑什么呢?” 明阳公主的看着明亮的帐子外面道:“看,外头的日头多好啊!” 蒋禹清抬头看了一眼,笑着说:“确实挺好的。昨夜睡得安否?” 明阳公主道:”好极了,我好久都没有睡过这么安稳的觉了。” “那便好,您先起来洗漱吧,将军们还等着拜见您呢?” “麻烦你了。” 明阳公主自己穿好衣服,拿过东西熟练的洗漱。蒋禹清端了饭来,两人一同用早食。 不过是简单的白米粥和小咸菜,明阳公主却吃的香极了。她说:“我好多年没有吃过到母国的饭菜了,这种味道还真是让人想念。” 蒋禹清微微一笑:“喜欢就多吃些,不够的话,大厨子那里还有。” 明阳公主一口气吃了两碗,这才放下碗筷,问:“怎么没有看到阿衍?” 蒋禹清边收碗筷边道:“他在同将军们议事呢,一会吃完饭就会过来了。” 正说着,帐篷的门帘就被撩了起来,逆着光走进来一个身材伟岸的身影,正是景衍:“长姐,可吃好了?” 明阳公主笑道:“吃好了!阿弟可用过了?” “用了。将军们在外头等着拜见您,长姐可要一见?” “可以,让他们进来吧!” 景衍冲外头喊了一声。门口立即走进来几个身穿甲胄,体格高大壮实的汉子,正是此次带兵的诸位将军们。 他们给明阳公主行了跪礼,齐声喊道:“末将参见公主,公主受苦了。” 明阳公主扶起他们:“诸位将军不必多礼,快快起来。是明阳感谢诸位将军才对!” 众人寒喧几句,眼看时候不早,便同明阳公主告辞。 是时候找牟如算账了。 战鼓响,大军迅速列阵。 吐蕃王庭的城墙要比别处高大坚固许多。 天雷弹丢过去炸个城门还行,炸城墙上头怕是扔不了这么高。 不过这也难不倒他们,元允下令将沿途缴获的投石机给弄来了。 有了这玩意儿在,成堆的天雷弹点燃了往上那么一抛,就跟天火散花似的。这城墙就是再高上三丈也不带怕的。 这阵势摆开了,一位小将打马上前叫阵:“牟如,你给老子出来,你个缩头乌龟千年王八。 识相的赶紧打开城门放老子进去,还能给你留个全尸。否则定要将你千刀万剐。” 骂得这一长串也不知他们听懂了没有,八成没懂。 不过这并不防碍城头射下箭来,箭矢直冲叶将军面门。 他竟是半点也不怵,手上重达数十斤的偃月刀轻轻那么一抬,那箭便崩飞了出去。 小将冲着城墙上喷了一阵,口水都骂干了,那墙上的人竟是半句话也不回。着实让人心头火起。 他问元允:“元帅,咱直接攻城吧。看样子牟如这老小子,这是打定注意当缩头乌龟了。” 正在这时,那城墙上,有人用生硬的大夏话喊道:“慢着,你们看看这是谁?你们的公主不要了吗?” 众将抬头,便看到牟如带着几个吐蕃兵,押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走上了城头。 那女子木木呆呆的,长的挺好看,也挺像明阳公主。 如果不是知道真正的公主就在自家大营中,说不定真能让他们给糊弄住了。 蒋禹清坐阵后方等着接收伤员,神识却时刻关注着战局。见此,手轻轻一挥,就收回了纸人身上的那缕灵力。 失了灵力的支撑,幻术不攻自破。 于是乎,吐蕃士兵眼睁睁的看着一个活生生的公主,在自己的面前变成了一个轻飘飘的纸片人。三观都被震得稀碎。 他们一度以为自己遇到了恶灵,当场吓得瘫倒在地,连滚带爬的跑下了城楼,完全想不到现在还在战场上。 就连牟如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吓呆了。 反应过来后立即发疯似的大骂:“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以会是个假人,明阳公主哪去了?”然而没人能回答他。 大夏的将士们看到这戏剧性的一幕,险些笑疼了肚子。 那叫阵的小将拉着粗犷的嗓门大喊:“这就是你们所说的公主吗? 别以为拿个纸片,随便画个眼睛鼻子,套件衣裳就是公主了,简直笑掉大牙。我家公主早就被我们太子殿下接回大营了。” 元允懒得再跟他们废话,直接下令:“兄弟们,准备好,给他们来场最绚丽的烟火。攻城——” 再此三声鼓响,传令兵大喊:“投弹手准备——投石机准备——装弹——拉引信——放——” 一声令下,无数的天雷弹如天女散花一般,飞向了对面的城头。 只一波,那两扇看似无比厚重的大门,就在惊天动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轰然倒下。 又是几波天雷弹丢过去,厚重的城墙被轰塌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到处都是冲天的火光和滚滚的浓烟,此起彼伏的爆炸声中,夹杂着吐蕃人的惨叫。 紧接着,战鼓再次响起。几位将军高举手中的武器,振臂高呼:“大夏的儿郎们,杀呀!为我们的公主讨一个公道!” 二十万大军瞬间疯了,大吼着,潮水一般的从倒塌的大门和炸开的城墙处涌进了城中,霎时间喊杀声一片。 吐蕃兵早就被天雷弹下破了胆。 此时看猛虎一般,压上来的大夏将士,更是肝胆剧裂,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跑”。一路上丢盔弃甲,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跑的慢的,要么被大夏将士们一刀解决,有机灵的就丢下武器跪地求饶。 元允大喝一声,传下令去:“缴械不杀!” 吐蕃兵一听,除了极个别反抗的,其余的纷纷把武器往地上一丢,抱头跪在地上投降。 好死不如赖活着,打不过咋整?投降了至少还能活着,总好过不明不白的丢了性命强。 牟如本来就是残暴的叛王,他们为什么要给叛王卖命? 大夏军队横扫疆场,号称五万吐蕃王庭军,没撑过一个时辰就被大夏军队全部拿下。 被炸的半死的牟如也被当场活捉。他在第一波爆炸中,就已经失去了一条腿和一只眼睛,全身上下血糊淋漓的,就剩下了一口气还吊着。 这样的人留着已经没用了,元允果断的结果了他的性命。 叛王都死了,还打个屁。 大夏军队清缴了残敌,景衍将大夏的龙旗插上了吐蕃王宫的最高点,振臂高呼:“吐蕃,从今日起,归属大夏!” 底下传来山海一般的欢呼声“啊,我们赢了,大夏、大夏、大夏......” 正在给伤员包扎伤口的蒋禹清听到这山一样的欢呼声,口罩底下的嘴角向上弯了弯,接着低下头继续手里的事情。 一切尘埃落定。 当明阳公主在大夏将士们的护送下,再次走进这座吐蕃王宫,看着眼前这熟悉又陌生的一切时,心中百感交集。 十五到三十岁,她人生中最美好的年华全都葬送在了这里。 十五年间,她的侍女、嬷嬷、身边的女官,到最后名义上的丈夫、儿子,一个个的都离开了她。 只剩下她一个,孤独冷漠的活在这片高原上。 心里只有无处诉说的委屈,和对故国的无尽思念。 蒋禹清走过来问她:“公主,阿衍说找到前任赞布和小王子的埋骨地,您可要前去祭拜一番?” 明阳公主冷漠地摇了摇头:“不必了。赞布有好几位妃子,我虽是大夏公,主地位尊崇,但他对我只有敬没有爱。甚至就连孩子,也不是我的。” 蒋禹清惊讶极了:“怎么会?” 明阳公主冷笑一声道:“我的孩子生下来就被他们弄死了,换成了另一个妃妾的孩子。 吐蕃人不需要一个流着大夏血液的孩子来继承这片土地。 他们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什么都知道。 之所以不拆穿,就是为了维系这表面上的和平。 而且,我也需要这个孩子,来巩固我的位置。” 蒋禹清心疼的抱了抱她。 她不知道用什么样言语来安慰这个可怜的女子,只能以这种方式,希望给予她一点点温暖。 她真的是太坚强太不容易了。 如果换作是她,长年生活在这么残酷压抑的环境里,她不能保证自己是否会发疯。 外头不知何时飘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天地间一片苍茫。 白雪落地,盖去了这满地的罪恶。等到来年春冰消雪化,春暖花开,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了吧。 打下吐蕃仅仅只是个开端,想要彻底的收复这片土地,后续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景衍每天早出晚归,安排着方方面面的事情。就连大夏的新年也是在这里的渡过的。 蒋禹清也不太懂这方面的事情,不好贸然插手。 只是把前世知道的有限的一点,有关于民族融合或是同化的事情跟他说了些。具体的操作还要看他自已。 如此又过去了半个月,在夏景二十七年正月十五元宵节这天,景衍终于收到了朝中的回复。 吐蕃正式更名为“吐蕃宣政院”。 至此,吐蕃就此纳入大夏版图。 诸事已定。景衍留下一位将军带五千兵马驻守此地,大军于正月二十这天启程班师回朝。 回程那天,明阳公主再次回望了一眼身后这座困了她十五年的城池,和远处连绵起伏的雪山,沉默着,久久不语。 景衍走到她旁边,扶过她的手:“长姐,我们回家了!” 第168章 及笄礼 返程的时候,因为携带了许多的辎重和战利品,所以大军的行进速度并不快。 路上足足走了一个多月,直到二月末尾的时候,才终于看到了定阳关的城门。 掀开马车帘子,看到这座比从前更加巍峨的城池,明阳公主禁不住热泪盈眶,感慨万千。 十五年前,她就是从这座大门走出了大厦,前往吐蕃。 回望这里的时候,她曾以为自己此生再也回不到故国。没想到,十五年后,她竟然还有回到这里的一天。 在定阳关休整了一天后,景衍重新带着五千人马,拉着战利品进京。 其余大军暂留此处,等候朝廷重新调派布局。 又走了一个多月,终于,在春暖花开的时候。明阳公主回到了阔别十五年的京城。此时已是四月初八。 帝后亲率文武百官迎出城门外,既是迎接大军的凯旋。也是迎接阔别十五年的女儿大归。 在看到夏景帝的那一刻,明阳公主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嚎啕大哭。十五年积攒的委屈,在这一刻尽数爆发。 夏景帝抱着数年不见的女儿,也禁不住眼眶发红。 他这一生也只不过5个孩子,这个大女儿,是他亏欠得最多的。 他仔细的打量着明阳公主,看见昔日鲜妍明媚如花朵一般的女儿,如今已是满脸沧桑。 哽咽着连连道歉:“是父皇对不起你,是父皇对不起你!” 群臣百官闻之也不由纷纷落泪。 明阳公主在夏景帝怀里哭了一会,复又对秦皇后行礼:“母后。” 秦皇后扶起她,捧着明阳公主消瘦的脸,眼泪止不住的流,喃喃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没想到,有生之年,母女还有相见的一天。” 明阳虽不是她亲生,到底在她膝下养了好几年。 长得好看,性子又好。待她恭敬孝顺,如同亲母。 几位公主中,能让她真正放在心上的,也唯一有这一个。 当初吐蕃来求亲,皇帝要把明阳嫁去吐蕃,她也曾极力反对过。 奈何当时大夏成年的公主就只有明阳一个。又因为皇室人丁单薄,就是想挑一个宗室女,封为公主也找不出来。 没有办法,最后只好把明阳公主嫁了过去。 明阳出嫁前一天,她抱着明阳万分不舍,暗自垂泪。 明阳反倒过来安慰她:“我出身就是尊贵的长公主,受天下百姓供奉。 既享受了这份尊荣,如今大夏需要我,明阳就该承担起这份责任和义务,母后不必伤心。” 往日言犹历历在耳,那个如花般的少女,如今看起来竟然比自己这个做母亲的还要沧桑,这让她如何不难过。 “明阳,咱们以后哪都不去了啊,就留在京城。有阿衍和父皇母后给你撑腰,再没人敢欺负你。” “好!” 眼泪过后,就是欢喜了。 此次打下吐蕃,众将功不可没。次日早朝,皇帝论功行赏,重重的封赏了此次西征的有功之臣,众人皆大欢喜。 与此同时,为了弥补对大女儿的亏欠,夏景帝除了封赏了女儿明阳公主大量的金银财宝外,还赐了一座“明阳公主府”,甚至允许她常住宫中伴驾。 晚上,宫中大摆庆宫宴,也是给明阳公主的洗尘宴。 这一夜,明阳公主喝醉了,醉得很历害。蒋禹清送她回的含芳斋,并让宫人取了解酒药来给她喂下。 想了想,她摸出一粒上品美颜丹一并给她喂下,她是笑着睡着的。 临出她的卧室前,蒋禹清又回头看了她一眼。但愿她能抛却从前种种,开始新的生活罢。 吐蕃叛王拿公主作人质威胁大夏,索要粮食不成,反倒被大夏灭了国。 从公主发出求救信开始,到吐蕃正式并入大夏版图,不过短短三四个月时间。 这使得周边的一众小国,止不住瑟瑟发抖。暗地里一致决定要与大夏交好,千万不能挑衅大夏的威严。 否则匈奴和吐蕃就是前车之鉴。 他们不来挑事,大夏自然也乐得清静。 没有人喜欢战争,战争就意味着有人家破人亡,时间一长,再富裕的国家也会打得一贫如洗。 穷兵黩武的事儿,大夏不会干。 五月中旬,蒋国公府广发请帖,于五月二十日,给护国郡主蒋禹清补办十五岁及笄礼。 这是大夏女子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之一。 早在几个月前,蒋家就开始准备了,就为了能给自家的女儿举办一个盛大的及笄礼。 奈何直到她及笄那天,正主都还没回来,这件事情也就耽搁了下来。 等她回京,无论是蒋文渊或是蒋禹清都有许多事情及需处理,实在倒不出空来。 如今,大事基本已定,终于可以松下一口气来,给她补办一个及笄礼。 因此,五月二十日,蒋禹清及笄礼这天。蒋国公府正门大开,帝后亲临,高朋满坐。 荣华长公主亲自给蒋禹清做正宾,另有几位公侯家的嫡女,与她作有司和赞者。 这样的排面,除了公主,贵女中还是本朝开国以来的第一位。 笄礼盛大而繁复,蒋禹清接连换了好几套衣服。三加三笄的簪子有蒋家精心准备的,也有景衍准备的。 最后一加,秦皇后拔下了头上的九尾衔珠凤钗,亲自插在了她的头上,引来了现场的一片惊呼。 这支九尾衔珠凤钗,乃是大夏开国皇帝亲自为其皇后打造的。 太祖皇后逝去前,将这支钗传给了儿媳。传到秦皇后时,已是第四代。 蒋禹清是第五位戴上这支凤钗的。尽管她早已是板上钉钉的太子妃,可这般得帝后看重,也着实教大家眼红不已。 看到跪在跟前聆训的女儿,蒋文渊夫妇有感动,有欣慰,也有女儿终于长大的不舍,心中百感交集。 那个从前软软糯糯的小女儿,不知不觉就长大了。 长成了坚毅勇敢,风华绝代的少女。她不仅能护得住自己,也能护得了家国天下。她配得起这支凤钗。 笄礼成,蒋府大宴宾客。 景衍喝多了两杯,趁人不备,悄摸摸的把蒋禹清拉回清波阁,将她一把按在墙上。 俯身在她耳朵边道:“清清打算何时嫁予我?” 带着微微酒意的湿热气息扑在蒋禹清的耳朵上,脖颈处,痒痒的,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要躲开。 她挣扎了两下,没挣脱开,只好随他去了。 “我今天刚行完笄礼呢,再等两年吧!况且,你这是求婚吗?未免也太草率了。” 景衍有些委屈,又颇为无奈道:“不能早点吗?” 蒋禹清眼珠子一转:“这个得看你表现了。若是表现好,说不定可以早点实,若是表现不好,无限延期。” “好,我会让清清看到我的诚意的。” 蒋禹清立即想起了什么,说:“那什么,情书什么的,别再写了哈。太肉麻了,再让我爹抓到多难为情啊!” 景衍颇有些苦恼:“那可怎么办,我每天都有很多事要忙,不可能天天出来找你,你又不愿进宫去看我。” 蒋禹清摸出一叠符纸塞给他道:“这是我刚研究出来的定向传讯符,输入灵力后就可以和我通话了。 每张符纸只能通话一次,一次最多一刻钟,想我的时候就给我发讯息。” 景衍立即笑了;“好”。然后将符纸宝贝的收入储物戒指里:“想不到清清还有这样的好东西,以后孤有福了。” “哼,那是!”蒋禹清骄傲极了。 景衍看了她半晌,最终没忍住,一把将她扣进怀里,低头轻轻地吻住了那抹肖想了许久的红唇。 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蒋禹清整个人都惊呆了。葡萄一样的大眼睛,瞬间瞪的溜圆,直愣愣的看着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更要命的是,反应过来后,她居然没第一时间推开他,反而伸出舌头舔了舔。 温温的,软软的,有点酒味,貌似还不错? 这举动彻底扯断了景衍心中的最后一点理智,只一手臂搂着她,另只一手扣着她的后脑勺狠狠的吻了下去…… 蒋禹清上辈子到死那天都是单身狗,景衍也是个初哥。两人都没经验,只是听凭本能,乱啃一通。 好在这个吻并未持续多久。看着他嘴唇上被自己不小心啃出来的牙印,说实话,她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心虚。 两人双目对视,脸色酡红,谁也没说话,心里却像是灌了蜜一样甜。 正在这时,院门“呯”的一声,突然被推开来。 蒋文渊拖着根大棒子,脸色青黑的站在门口大吼道:“你们俩在干什么? 姓景的臭小子,快放开我女儿,你个混蛋,别以为你是太子,老子就不敢揍你。” 蒋禹清脸色大变,立即把景衍往外一推,急急道:“这锅你自己扛着吧,我整不了。” 说着,三步并作两步往屋里一躲,“砰”的一声把门顶上了。 顶上了? 景衍看着紧闭的房门,又看了看气势汹汹的未来岳父,得嘞,这两个都是祖宗,都得罪不起。摇了摇头只能无奈的只得跳墙走了。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可不想挨揍。 徒留下蒋文渊在院子里气得跳脚,大骂道,明天一定要叫人来把院墙上全插上碎瓷片,最尖利那种,插满! 臭小子,气死他了。 白小十在灵境里笑成了驴叫,嚯哈嚯哈的,险些喘不过气来。一边笑还一边在四蹄朝天的在地上打滚儿。 大嘴巴笑的牙花子都露出来了,一头鹿硬笑出了人类的表情,也是稀奇。 蒋禹清生怕它笑撅过去,凑过去“十分好心”的说:“要给你准备氧气瓶吗? 放心,看在咱俩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我给你打九九折。” 白小十笑的嘎嘎的:“嚯嚯嚯嚯,谈个恋爱被老爹,哈哈哈哈哈,抓包也就算了。 接个吻——嚯嚯嚯嚯——都不、不会。人家都是法式热吻,浪漫唯美,你们俩这是把对方的嘴当、当猪蹄啃吗?哈哈哈哈”。 境主大人彻底怒了:“白小十你死定了,居然敢偷窥。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个人隐私,你个万年单身狗,本仙女今儿不把你揍到打氧气瓶,我就跟你姓。” 说着扑上去按住了器灵…… 于是乎,偌大的芙蓉灵境里,到处都是贱兮兮的某器灵的惨叫声。 第169章 传讯玉符 自打那天他们俩在院子里干坏事被抓后,一连好几天,蒋文渊看景衍,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他舍不得责备宝贝女儿,就把责任全部推到了景衍头上,认为是他带坏了自家的宝贝女儿。 这火气大的,夏景帝都看出不对劲来了。悄悄地问他儿子:“你都干了什么,他对你这么大意见?” 景衍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夏景帝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道:“你该不会是对人家女儿干了什么坏事,让人当场抓包了吧?” 这不问还好,一问景衍的耳朵根子都红了,面上也难得的带了几分尴尬。 夏景帝一见立即乐了“嘿,还真是啊。” 一面又忍不住埋汰儿子:“瞧你这出息的样儿,都二十多了,媳妇儿还没娶回来。 不过你这老丈人也确实也难搞了些,让他主动嫁女儿怕是一辈子都不可能。你呢,还是得脸皮厚点,多去你丈母娘那儿献献殷勤,多去磨磨清宝。 只要这俩同意了,你老丈人再舍不得闺女也得嫁。” 景衍莫名的觉得他爹的话还挺有道理的。 于是接下来时候,景衍往蒋家跑更勤快了。但凡宫里得了什么好东西,他总会在第一时间送到蒋禹清的案桌上。 景衍给宝贝小媳妇送东西的时候,也没忘了给丈母娘带上一份,惹得陆氏喜笑颜开,经常在蒋文渊面前夸他。 颇有种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的势头在里边。 蒋文渊心里那个郁闷啊就别提了。 好在宝贝女儿还是挺清醒的,甭管这小子送再多东西,该干嘛干嘛,半点不耽误。 全然没想到,他的宝贝女儿和他小黑账上的第一人,不仅明修栈道,还暗渡陈仓。定向传讯符一晚上起码要用掉好几张。 而且大部分时候谈论的都是,比如“用饭了没有?”“去了哪里了?”“今天都做了什么?”“有没有想我?”之类的,看似很没有营养的无聊话题。 当然有时候也会就学习工作和修炼一类的事情进行探讨。 因为纸质的传讯符用的很快,画起来虽然不麻烦,却也费时间。蒋禹清想了想,干脆研制一枚传讯玉符好了,就像前世的手机一样。 想到做到,在刻坏了不知多少枚玉符以后,蒋玉清终于成功的做出了两枚定向传讯玉符,而且不限时间和次数,想聊多久就聊多久。 景衍拿到这枚传讯玉符的时候,着实欢喜坏了。 又抱着她狠狠亲了一顿,这才作罢。 这会儿两人约会的地方是在东宫,莫说蒋文渊不知道,就算知道,没有允许他也轻易进不来。 至于东宫的其他人,才不会这么没眼色的去打扰太子和郡主的约会。他们巴不得太子早点把郡主娶回宫中。 时间进入六月,天气一天热过一天。 到六月底的时候,泰安农庄里的葡萄,蜜桃等都熟了。 泰安农庄这两年又陆续买下了周围不少的荒山,增加了不少的果树品种,诸如苹果、樱桃等。 只可惜,种下的年份尚短,还不到结果的时间。 羊群的养殖规模也进一步扩大,实在是泰安烧烤生意太好。不论是夏天烧烤用的羊肉串,还是冬天的羊肉火锅,都离不开羊。 地方大了,需要的人手也就越多。如今光是在泰安农庄工作的老兵们就已经有三百多号人了。 因为工作稳定,收入有保障,其中不少人还娶上了媳妇儿,生了孩子。 这也是蒋禹清乐于看到的。她希望每位老兵都能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 而且,老兵们超级勤快。他们把樱桃树中间的间隔位置和农庄的边边角角,全部开了出来种上了西瓜。 而且种的还不错,个顶个的大。蒋禹清去看了一下,最小的也有十来斤,最大的有二十多斤。 开园前几天,泰安农庄给所有的老客户都发了请帖。蒋禹清甚至单独给明阳公主发了一份,邀请她前来泰安农庄游玩。 经过一个多月的安心修养,和蒋禹清那枚上品美颜丹的加持。如今的明阳公主,与当初在高原时的样子,完全像是变得一个人。 人胖了,皮肤红润有光泽,许是有了亲人在身边陪伴,人也开朗明媚了些,整个人显得容光焕发。 开园那天,不仅是明阳公主,二公主三公主,还有荣华长公主都来了。 后面这几位一来就嚷嚷着,直奔西瓜地。说桃子葡萄什么的,年年都来看,晚点再摘也成。 西瓜什么的,却是第一次种在京城,必须得稀罕稀罕。 当他们看到翠绿的瓜藤中间,滚满了圆滚滚的大西瓜时,简直欢喜坏了。 不顾形象的尖叫着,提起裙子就往上冲。 蒋禹清怕他们摘到没有成熟的西瓜,浪费了,所以亲自担任了挑瓜大使。 但凡她们选中的西瓜,蒋禹清都要去敲上一敲,确定成熟了以后才会让她们摘下来。 结果这些家伙们摘上了瘾,每个人都挑了二三十个,这才停下手来。着实把蒋禹清累得出了一身的汗。 蒋禹清也顺便给自己摘了一批西瓜,打算送一些进宫给帝后、景衍和李得顺,剩下的留着自家吃。 不管是谁摘下来的西瓜,蒋禹清通通让人送到门口去过秤算账,包括自己摘下的在内。 公主们在西瓜地玩够了以后,又去了桃园和葡萄园摘果子。其中最开心的要数明阳公主,她说她从来没有做过这么好玩的事情。 蒋禹清想起她从前经历过的那些苦难,十分心疼说:“您要是喜欢可以每天都来。” 谁知明阳公主“嘁”她一声,故作恼意的嗔道:“我才不要每天都来,岂不是白白让你赚了银子去。 你倒是发财了,我的荷包可要大缩水了。” 闻言,大伙儿都笑的不行。 蒋禹清玩笑道:“您还差这俩钱,我可不信。想不到阿衍的姐姐中还有一位顶顶的守财奴?” 明阳公主“哎”了一声:“我就守财了,你又能奈我何?”说完大家伙笑的更历害了,她自己也笑得不行。 蒋禹清很喜欢这样的明阳公主。这样的人生才是鲜活的人生,不再是死水一潭。 老家青州来信,蒋禹清的四哥、五哥要成亲了。 时间定在八月十二,就在中秋节前几日。 娶的是现任零州知府李文昌的一对双胞胎嫡女。 这位李文昌李大人,蒋禹清也认识。他是蒋爹的同科进士,两年前在福州任知府。 当初福州海战活捉板田,大军凯旋的时候,他还专门为水师的将军们设宴请功,蒋禹清也参加过,与他说了会子话。 也就是在那次,她的俩个倒霉哥哥正好游学到那里,机缘巧合之下,被李文昌收留了一夜,从而认识了他。 没想到一年多前,李文昌被平调到了零州任知府,这两货正好又考上了举人,参加府衙举办的鹿鸣宴时,就被李文昌认了出来。 一问才知,这俩位竟然是蒋国公府的公子,于是乎缘份就这么结下了。 京城离青州二千多里。蒋文渊和蒋禹川如今都有差事在身,是绝对回不去的。 他们走不了,陆氏也走不了。否则,若大的国公府,连个打理后院的女主人都没有,这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所以,这次注定了只有蒋禹清一个人回去。蒋禹清又有一年多没回青州老家了,正好回去看看。 她把这事儿告诉景衍的时候,这家伙又叹了好久的气,十分哀怨的说:“又有好长的时间看不到清清了”。然后反反复复念叨着,让她务必记得早去早回。 自由的灵魂蒋禹清会那么听话吗?当然不。 只要离开了京城,那就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她乐得自在。 于是七月中旬的时候,蒋禹清就离开京城回青州老家。 邱神医知晓她的本事,知道宝贝徒弟这是在做戏给外人看。只要出了京城,谁会知道她去了哪里? 于是托她去趟西南边境的千色城,找她的一位师叔,取两味极稀有的药回来,蒋禹清满口答应。 到了千色城师傅说的地址,却没找到人。 家里只一个小药僮看家,说他师傅往南疆采药去了。怕是还要过几天才会回来。 蒋禹清无法,在城中寻了个客栈住下来,寻思着再等几天。 好在千色这里气热虽然炎热,水果却是棒极了,也不算无聊。 蒋禹清爱吃的芒果、荔枝、龙眼、山竹、红毛丹、榴莲等,这里应有尽有,而且价格超极便宜。 吃完的种子,全部种到灵境里,只要过上几天,她就有吃不完的水果了。 她住的客栈楼下有个书信摊子,摆摊的是个清贫书生,每日里或替人写书信,或是给书肆抄书为生。 书生的字写的很不错,蒋禹清无聊的时候,也会趴窗台上看他写字。 这会儿他正往一本空本的书册上,专心的摘抄报纸上的大儒文章,一丝不苟。 大夏的印刷术很早就有了,只不过印社耗费巨大,并不是每个州府都有的。且印出来的字迹,只能算是勉强能看。 印些风月话本之类的尚可,印四书五经之类的很少。 一来路途遥远,印好的书,运到各地价格也着实不菲,比手抄的相比,价格也便宜不了多少。 二来,文人仕子们都将之奉为经典,既是经典又怎可敷衍了事,因此这类的书籍还是以手抄为主。 蒋家未发迹前,她爹爹也是抄过不少书的。 这时一个包着头巾,手挽着竹篮子的妇人走近小摊,轻轻的唤了书生一声。 书生抬头一看,立即温柔笑了:“蕴娘,你怎么来了?” 妇人取下篮子,掀开盖布,露出几个饼子来,道:“见你这么晚还没回家,估摸着是又顾着抄书忘了时间。” 书生接过妇人手里的东西,拉到她到一旁坐下,开始吃东西,夫妻俩有说有笑。 不知为何,蒋禹清总觉得这个声音好生熟悉,她使劲的盯着那妇人看。 那妇人也感觉到头顶某处的视线,抬头向她的方向望来。 一时四目相对,蒋禹清惊呆了! “灵蕴——” 第170章 卫灵蕴 蒋禹清一着急直接从二楼上跳了下去,着实把这对夫妻吓了一跳。她一把抱住卫灵蕴,着急的问:“灵蕴,真的是你?” 卫灵蕴却是一脸茫然的看着她:‘你是谁?我认识你吗?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那书生也着急的上来拽她,:“你放开我娘子!” 蒋禹清抓着卫灵蕴的手道:“我不会认错人的,你就是我的朋友卫灵蕴,我认得你虎口上的胎记。” 卫灵蕴仍然一脸的迷茫,不过她的眼睛却紧盯着蒋禹清眉间的那朵红莲,总觉得似曾相识。 那书生却是回过味来了道:“姑娘,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若真认得我娘子,我们找个地方详说可好?” 蒋禹清也意识到卫灵蕴有些不对劲,于是道了声“好!”。 这书生把摊子一收。之后,夫妻俩跟着蒋禹清到客栈楼上,她暂住的外套间,又让小二送了些饭菜上来。 那书生这才:“刚才姑娘说,认得我家娘子?” 蒋禹清点了点头,苦笑一声:“是。你能先给我说说她的情况吗?她似乎已经不认得我了。” 书生看了眼卫灵蕴道:“不瞒姑娘说,我娘子是我在江里捞起来的……” 原来这书生叫肖鸣,家就住在这附近。 家中原也小有资产,只是后来随着父母先后离世,家道中落,如今仅剩一座小院,和几亩薄田度日,日子过得很是紧巴。 为了养家糊口不得不在读书之余,出来摆摊替人写书信,以贴补家用。 卫灵蕴是十年前,他上府城参加考试,回乡途中从江中救起的。 救起之后,发现这姑娘什么不记得了。大夫说是落水的时候,头部撞到了石头,脑子里面有淤血,所以失了记忆。 这种情况想要治好很难,除非带她上京城去和安医院试试。 那会儿家里困难,为了凑他赶考的费用,祖母把家里唯一值钱的东西都给卖了,又如何能拿得出钱来带她上京城看病,只好把她带回了家。 后来两个小年轻日久生情,这姑娘也就嫁给了他。 因为她记不得自己的名字,所以肖鸣从她随身携带的一块绣帕上的“蕴”字,猜测这可能她的名字,所以唤她作蕴娘。 如今十年过去,两人已育有两子一女。 听完肖鸣的话,蒋禹清满心复杂。她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要如何开口。 想了好一会儿,方才决定实话实说:“镇西元帅,大将军卫青有一女,名唤卫灵蕴。 十年前,卫灵蕴随母去外祖家贺寿时,半路遇到山匪劫杀,就此失踪,下落不明。” 肖鸣大惊失色:“你是说我娘子就是卫将军的女儿?" 蒋禹清点了点头:“是与不是,待我将你妻子脑中的淤血驱散后,一切便真相大白了。”说着掏出了金针包。 肖鸣看到针包吓了一跳,紧张地把卫灵蕴护在身后:“姑娘,你可别乱来。 我给她请了很多大夫都没有办法,你这么年轻,可别扎坏了她。” 蒋禹清一听就笑了,暗道这书生虽柔弱了些,却是个极爱妻子的。 遂安慰道:“不必害怕,她既是我旧友,我又如何能害她。 况且,我师从天医谷,自认医术还算拿得出手。” 卫灵蕴虽也有些害怕,但看到蒋禹清那双温暖真诚的眼睛,她下意识的选择了相信,对肖鸣道:“相公,不若就让她看看罢!” 肖鸣这才答应。 蒋禹清收敛了神色,拿出一个脉枕,示意卫灵蕴把手放上来。 肖鸣看到她还有脉枕这样专业的家伙什,总算是放心了几分。 蒋禹清仔细的给她把了脉,确定她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后,展开神识海,给她的脑部作了检查,果然发现了大片的淤血。 应该是淤血压迫到了大脑功能区,造成的记忆缺失。 蒋禹清把她带到自己的床铺到,示意她躺下,开始给她针灸。针炙的同时,用灵息一点点驱散淤血。 过程中有些不适,卫灵蕴疼的满头大汗。肖鸣满脸心疼,一直在旁边守着她,给她擦汗。 他数次欲开口想让蒋禹清算了,可到底怕中途打断治疗会给妻子造成更大的损伤,又生生的忍了下来。 蒋禹清看在眼里,心里很为卫灵蕴高兴。她的遭遇或许令人唏嘘,生活也清贫,却让她遇到了一个待她一心一意的好丈夫。 这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蒋禹清倒是觉得她比元舞阳要幸福多了。 治疗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方才停下来。 治疗完后,卫灵蕴就睡着了。蒋禹清干脆把这个房间让给了他们夫妻,自己另外开了一间住下。 谁知,卫灵蕴这一睡就睡到了天黑。肖鸣担心家里的三个孩子无人看管,又不放心将妻子留在这里。 蒋禹清只好雇了一辆马车给他们送家去,约定明日一早上门来复诊。 然次日一早,蒋禹清的房门就被敲醒了,打开门一看,正是卫灵蕴和肖鸣两人。 卫灵蕴激动的一把抱住蒋禹清,竟是未语泪先流:“你是清宝妹妹对不对?” 蒋禹清亦紧紧的抱住她,拍了拍她的背轻声道:“是我,再次看到你真的好高兴!” 当初她从肃州回京,跑去卫家找卫灵蕴,听到她消踪的消息后,整个人都惊呆了。 后来也曾委托大师兄的镖队帮忙在她失踪的州府寻找,均是一无所获。 蒋禹清给她讲了卫家的现状:“你父亲如今是镇西元帅,掌管着肃州所有的兵马。 你哥哥如今也升了四品的将军。 你母亲也还好,只是时常惦记你,如果他们知道你还活着,不知该有多高兴。” 卫灵蕴听完狠狠的哭了一通,说起当年的事情来。 原来,当年她母亲带她去外祖家贺寿,是存了将她嫁给娘家表哥的心思。 她在外祖家住了些时日,着实看不上表哥的软弱,便趁着回程时,家里人不注意偷偷跑了,打算去肃州找她爹。 谁曾想这位空有一身武艺,又从未单独出过远门的大小姐,竟然走错了方向。明明要去的是西北,却硬生生的跑到了西南。 最要命的是将军府将她保护的太好,好到不知江湖险恶。 路上遇到有人劫新娘,她竟然不知死活的抽鞭子跑上去帮忙。 结果好死不好死的,竟是两伙江湖帮派火拼,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把自己给搭了进去了。 因为落水的时候,脑袋撞到了江底的石头,以致于被人救起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 就这样,生生与家里人分开了十年。 十年,她娘的眼泪都快流干了。 蒋禹清听完,心头一万只草呢马呼啸而过。什么叫作死?这丫就是。 不喜欢就不喜欢,你娘非让你嫁的话,大不了跑回去把那表哥打一顿,打怕了他自然就不敢娶你了。 你折腾自个儿算怎么回事!还有比这个更蠢的吗?气死她了! 蒋禹清忍了又忍,心里一个劲儿的让自己别冲动,别冲动,冲动是魔鬼。还是让她家里人来教训她吧。 总归是忍下了。 蒋禹清问她:“你打算怎么办?是自己回家去,还是等你家里人过来接你?” 她流着泪说:“我要回去找我娘。” “也好!把你相公和你的孩子一块儿带上。这两天你们回家,把屋里的事情理理顺,我安排人手护送你们上京。” “清宝,谢谢你!”她再次抱了抱蒋禹清。 蒋禹清回抱了下她:“咱们是朋友,说那么多,还不若请我去你家吃顿饭,不过分吧?” “不过分!” 路上,聊起她这些年的过往,蒋禹清听着,她的生活虽然清贫了些,但丈夫真心疼爱,几个孩子也都孝顺懂事,却也是幸福的。 一个人的幸福,经济基础或许很重要,却也不是绝对的。 从她脸上真心的笑容就可以看得出,肖鸣真的将她照顾的很好。 她的家,在小城西边的一条小巷子的尽头,是一座两进的青砖院子。 虽有些年头了,但墙上的砖雕显示着,它的主人也曾经辉煌过。 院子里十分宽敞,收拾也干净整齐。一个年约七八岁的女孩儿,正带着两个小童玩耍,想来便是她和肖鸣的几个孩子了。 果然几个孩子见了夫妻俩立即迎了上来,甜甜的喊爹娘。 那小姑娘盯着她看了一会才羞涩的跟她娘说:“这个姐姐好漂亮呀!” 卫灵蕴噗嗤一声笑了:“这位可不是姐姐,她是娘亲的朋友,你得叫姨姨。” “无防,叫姐姐,叫姨姨都行。反正都是我占便宜。” 一面从带来的大包袱里,往外掏东西:“来,小可爱们,快来看看我给你们带的礼物......” 午饭是肖鸣亲手做的。难得他一介书生,竟然还做得一手好菜,更没有君子远庖厨的迂腐想法。 吃完饭,肖鸣去收拾碗筷,姐俩凑一块儿聊天。卫灵蕴道:“你不是在京城么,怎么跑这儿来了?” 蒋禹清笑道:“我哪儿不跑?我这次本是要回青州参加我两个哥哥的婚礼的。 是我师傅看我太闲,就让我来这边帮他取两味稀罕药材回去。 我来的时候不巧,我师叔跑出去采药了,还要好几天才能回来,我只能找个地方住下,等他回来了再走。 谁曾想就捡着你这个失踪人口了。”不得不说这是缘份。 十年未见亲人,卫灵蕴归心似箭。想着这一走,可能以后都不会再回来这边了。 夫妻俩商量了一下,干脆把房子和田产都卖了,凑了盘缠预备上京。 蒋禹清雇请了当地最好的镖队,一路护送他们一家五口上京,并约好了京城见。 送走了卫灵蕴一家,那位师叔也采药回来了,蒋禹清取了药材,骑上白小十直奔青州。 一路顺风顺水,不过半天就到了青州县城。 第171章 美女与野兽 如今的青州是大夏有名的富庶县。这里不仅盛产稻米,还有特产的水果罐头和山茶油。 虽然日头毒辣,可街上来往的行人络绎不绝。沿街还有许多拉着板车卖晚熟西瓜的。如今的西瓜,在青州可算不是稀罕物。 故地重游,每次的感触都会不一样。蒋禹清问白小十:“你觉得现在青州跟从前比如何?” 白小十道:“翻天覆地,从前的青州,街道又小又窄,如今的街道扩宽了许多不说,两边全都是小楼。 街道上几乎看不到乞丐,百姓们的衣服也都干净整洁,脸上满是笑容,精神面貌都不一样。” 一不小心走到了和安堂。当年那个嘴毒的老大夫已经不在了,如今这个店里的坐堂大夫已经换成了他的徒孙。 虽然已经多年未曾见过,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蒋禹清。因为她额间那朵独一无二的红莲印记。 坐堂大夫欣喜若狂,立即俯身给蒋禹清行礼,口称师叔。 蒋禹清受了他一礼,道,我只是顺路进来看看,一会就走,不必管我。 那弟子点头称是,自去忙碌不提。蒋禹清在店里四处察看了一下,又翻了翻药柜,见无一不妥,遂满意的点了点头。与那弟子打了招呼后就出去了。 见街边还有卖冰镇水果捞的,蒋禹清买了两碗,一碗自己吃,一碗倒在白小十专属的碗里。 冰,是利用硝石作制出来的,水果是实实在在的各种果品,切成小块,浇了糖水制成的,又凉又甜。吃上一口,浑身的暑气都能下去一半儿。 小摊上的生意很不错,摊主是一对极为年轻的夫妇。尤其是那位女子,瞅着颇为眼熟。 那女子仔细看了她两眼,先认出了她,既惊讶又欢喜,倒底顾忌这里人多,只凑到她桌前轻声问:“可是蒋三太爷家的清宝?” 蒋禹清愣了一下,方才想起来她是谁:“你是杨婆婆的孙女,杨小月?" 杨小月点点头,险些笑眯了眼:“就是我。”说着喊来了正在忙碌的丈夫:“相公,你看这是谁回来了。” 蒋禹清定睛一看,哟,这也是个熟人,齐家的齐小胖,那个明明比她还胖,却老是嘲笑她小胖妞的家伙。 当初他老叫她小胖妞,蒋禹清就叫他眯眯眼,俩人没少互相伤害。干完了仗,没一会又凑一块儿挖知了虫去了。如今想起来满满都是回忆。 没成想他竟然娶了杨小月。青梅竹马,知根知底,倒也不错。 齐小胖也认出了蒋禹清,笑着说:“我们前几天还在说,你两个哥哥成亲,你差不多也该回来了。 没想到今天就在摊子上看见了你。你这是还没进家吧?” 蒋禹清摇了摇头说:“没有,刚进青州城呢,一会就回去。” 夫妻俩倒是想跟蒋禹清多聊几句,奈何摊子上的客人始终络绎不绝,也实在倒不出太多空来。 蒋禹清和白小十吃完东西就离开了摊子,没敢给钱,怕挨喷。 她跟白小十说:“每次回青州,哪怕什么也不做,只是走在街上、路上,听到熟悉的乡音,我都会觉得特别亲切,特别心安,你说这是为什么?” 白小十想了想说:“亲不亲,土亲。大概这就是故乡?” “你是对的!” 蒋禹清骑着白小十,一路溜溜哒哒的往回走。 此时,村道两边的水田里,都已经插上了二季水稻。 放眼望去,翠绿的禾苗,宛如一片绿色地毯,绵延在群山环抱之间。映衬着远处宁静和谐的村庄,格外的美丽。 田边的沟渠里流水潺潺,偶尔,还能看见老农背着锄头在田埂上垒土,他的牛儿在一旁悠闲的吃着草。 募然的,那老农抬头望过来,与她四目相对。老农瞬间激动了:“乖宝,你回来了呀?”正是蒋老头。 蒋禹清也惊讶了,忙跳下鹿背:“爷爷,您怎么在这里?” 沟渠有些宽,蒋老头年纪大了,蒋禹清怕他走得太急摔到沟里,忙跳过去接过他的锄头扶起他:“日头这么大了,您老怎么也不回家去,晒中暑了可怎么办?” 老头儿笑眯眯道:“不怕,我身体好着呢,来个老虎都能打死。 倒是你这娃娃,这么大的太阳还在路上瞎看什么呢?快早点回家去。你奶奶拿冰镇西瓜呢,甜得很。“ 蒋禹清扛着锄头,牵过壮实的大水牛,陪着蒋老头儿,两人一牛一鹿,慢悠悠的往家走去。 蒋禹清一边走,一边夸他的牛:”爷爷,这牛养的可真好,又大又壮,油光水滑的。什么时候买的呀?” 老头儿东呵呵道:“去年上半年买的。咱们家那头老黄牛,前几年不是没了吗?我这心里老不得劲。 你说说,咱们庄户人,家里没有牛哪能行? 所以去年上半年,我赶牛集的时候,就又买了这头水牛。它叫大黑,怎么样?不错吧!” 蒋禹清点头附和:“嗯,确实不错,块头够大,看着就有力气,够壮实。” 老头儿更乐呵了,洋洋得意道:“还是我孙女有眼光,不像你奶奶,越老越糊涂了。 不让我养牛,我老头子这辈子就稀罕牛。” 路上遇到熟悉的村民,纷纷笑着跟她打招呼“哟,清宝回来了呀!” “这姑娘打小就好看,越长大越好看。” “清宝,晚点记得来婆婆家玩,我屋里备着不少好吃的呢!”诸如此类。 在这里,她不是高高在上的未来的太子妃,也不是遥不可及的护国郡主。 她只是长辈们心中那个永远可可爱爱,笑容温暖的清宝,西津渡的孩子。 这就是故乡,是游子们至始至终奉行的,叶落归根的意义。 看到她回来,家里人都高兴坏了。 老胡氏尤其欢喜,捧着她的脸说:“我的乖宝真是越长越好看了,又有本事。将来皇家娶了你,可真是赚了大便宜了。” 蒋禹清乐呵呵的附和她奶:“我也这么觉得。” 此番家里的俩孩子一块儿成亲,她大伯母林氏也带着两个儿媳妇、小儿子和大孙子回来了。” 大哥蒋禹江还在福州,只不过平调到了另一个县。二哥此次也难得的休了长假,陪着妻子和老娘回来,参加弟弟们的婚礼。 他的妻子封氏,蒋禹清是第一次见。 这位二嫂全然不同于封战的粗糙,皮肤白皙,长相十分端庄秀丽。 又因为从小养在苏州外祖家的缘故,骨子里更多了几分江南女子的温柔婉约。 与自家那个那晒的乌漆抹黑的,熊一样二哥,站在一起,完全就是美女和野兽的现场版。 她大伯母吐槽她二哥说,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她奶说,好好的一朵牡丹花让牛给嚼了。全然没有一句好话。 蒋禹清倒是挺磕他们这一对的。 一个高大一个娇小,一个黝黑一个白晰,威猛刚硬与温柔婉约正好互补,就像是太极图似的,多么的和谐。 二伯母朱氏做的酸豆角肉沫米粉,味道一如既往的棒。蒋禹清呼哧呼哧的扒了一半儿,碗里突然多出只大蝉蛹来。 这货全身都是泥,几条腿儿还在一动一动的作着垂死的挣扎。 蒋禹清愣愣的用筷子夹起来,抬起头,便看到两个满手是泥的小崽子,流着口水笑眯眯的看着她:“知了香,给姑姑吃!” 蒋禹清:“......”我的好侄子哎,可真是孝死你姑姑了。 她觉得很有必要让这俩小崽子见识一下,什么是人间的险恶。 于是把碗一放,一手一只,拎着他俩就上院子外头刨知了去了,刨了整整一个下午。 直到这俩小崽子哇哇大哭着,保证再也不往人碗里放东西了,这才作罢。 不巧的事,那半碗放了知了猴的米粉终归还是被朱氏发现了。 然后两个小崽子又被家里的长辈们轮流拿细竹条抽了一顿。 从此后,在这两幼小的心灵里,爹爹是大魔王,姑姑是比爹爹还可怕的存在,绝对不能惹。 随着哥哥们一个接一个的成亲,家里人丁也越来越兴旺。 原先的三进院子便有些不够用了。 蒋老头儿作主,前年的时候,把老房子那边拆了,又扩出去两进。 如今四哥五哥的新房便设在新院子那边。 蒋禹清去参观了一下两位哥哥的新房,虽比不得京中国公府的精致,在这青州却也是足够看了。 八月初十。 两位新娘子的花轿到了青州县,住进了蒋家在县里的大宅之中。 等到十二这天,这对双胞胎将从这里出嫁,被抬回西津渡老家的宅子里,举行婚礼仪式。 八月十一日。 新娘子到新郎倌家铺嫁妆。双生姐妹花,各六十六抬的嫁妆抬进西津渡蒋家,惹得村民们纷纷羡慕不已。 上次看到这排场,还是蒋禹湖成亲的时候。 至于排行老大的蒋禹江是在京城的国公府办的婚事,行二的蒋禹河是在福州办的婚事,他们都没能亲眼看到,只是听说极为热闹。 等成了这两个,蒋家这一辈的男丁中,就剩下老六蒋禹铭和老七蒋禹川了,估摸着也快了。 蒋禹铭的婚事可能会在老家办,但蒋禹川兄妹是肯定不会在老家办的了。 尤其是蒋禹清,这位已是板上钉钉的皇家儿媳,下一任国母。 前两天她把封太子妃的赐婚圣旨,放上祠堂供桌时,台上点着的供烛直接炸出了两团火花,可见老祖宗们有所多喜欢。 八月十二大吉日。青州蒋国公府娶亲,中门大开,高朋满座。 蒋家兄弟,迎娶李家双姝,更是被奉为美谈。 婚礼上,蒋禹清陪着两位伯母和嫂嫂们,接待着前来道贺的宾客,一丝不苟。 前来送亲的李家人,看到她出现在婚礼上,也俱是松了口气,同时又觉得有荣与焉。 名满天下的护国郡主,太子妃娘娘,未来的一国之母。她能出席自家妹妹的婚礼,何等的荣耀。 晚上,蒋禹清亲自出马,给两对新人保驾护航,赶走了一大堆意图闹洞房听墙角的。 满意的回到自己的房间,正要睡下,挂在腰间的传讯玉符突了起来。 第172章 越想越美 蒋禹清接起来,景衍略显疲惫的声音出现在那边:“清清,都忙完了吗?” “嗯,忙完了。你呢,怎么听起来这么疲惫?” “无碍,打坐一晚就好。”他不肯说,蒋禹清约摸能猜到朝中定然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她的一再追问下,才知晓皇帝前日里突然晕倒,着实把众大臣们吓坏了。 正好,东边又传来糟心的消息,倭国竟然打上了丽句,丽句派了使臣前来大夏求援。 一群大臣围着救与不救的事,吵了整整两天。 蒋禹清说:“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打死一个少一个。等他们打得差不多了,咱们正好坐收渔翁之利,省时又省力。 省得一个两个的天天搁旁边蹦跶,膈应人。” 景衍轻笑一声:“英雄所见略同。” 蒋禹清也是奇了怪了,小八嘎这元气恢复的挺快啊。 去年那破岛上两拨势力还打生打死呢,这么快就雄起了?就问景衍,今年的小岛上谁当家。 景衍道是姓山田的。蒋禹清立即明白了,合着是板本家跟对家打了个两败俱伤,却让姓山田的第三方捡了便宜。 甭管姓啥,小八嘎就没有好人,血管里流得血从来都没安分过。 次日,新人给长辈敬茶。蒋禹清第一次见到了四嫂和五嫂。 她们并没有蒋禹清想象中的那样相像。四嫂脸是瓜子脸,五嫂的脸要偏圆一些。她们应该是一对异卵双胞胎。 双胞胎久闻蒋禹清的大名,尽管已经从各自的丈夫那儿知道,自家的小姑子十分好相处,但第一次见,心里总归是有些忐忑的。 蒋禹清看出姐妹俩的小心谨慎,遂给了她们一个大大的笑容,表达了自己对她们加入这个大家庭的欢迎与喜爱。 又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姐妹俩发现,这位地位极其尊贵的小姑子确实如传说中的那样,随和友爱,没有半点架子。 待她们也十分尊敬,于是彻底的放下心来。 朝堂那边,丽句派来请求出兵的使臣已经到达了京城。 夏景帝身体不适,需要静心休养,命太子景衍代为主持朝政。 景衍直接对丽句使臣说,你既非我的附属国,又不向我朝岁纳贡,凭什么要我出兵帮你?就凭你多说了两句好话,还是凭你脸大? 丽句使臣哑口无言。 不过他们并不打算就此放弃,在京城里上蹿下跳,鼓动一些酸腐文臣,企图让他们帮忙说服大夏出兵,帮助丽句。 总有那么几个脑子不清楚的,被外人几句甜言吹捧,就被洗脑得飘飘然。 觉得自己就是救世主,有责任救万民于水火之中。 因此接二连三的上折子请求朝廷出兵。 这可算是踩到蒋文渊的痛点上了。 他忍了好几天,最终还是没忍住,当殿对着那几个口出狂言的酸儒破口大骂。 “我可去你的吧,你们到底是哪一国的?上下两张嘴皮子一碰,张口就要出兵。你家祖宗葬在丽句,还是你打算把自己葬在丽句? 出兵不用钱,打仗不用死人?粮草你来出,还是把你们的儿子都派到战场上? 你们这些混蛋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奸细,夏奸! 再敢嚷嚷出兵,老子直接堵你家大门上骂去。没骨头的怂蛋玩意儿。” 好家伙,这一顿猛烈的炮火输出,直接就把这帮酸儒们干哑火了。 众所周知,这位尚书大人虽是文人出身,可不是什么软性子烂好人,骨子里是颇有几分血性的。 别看他平日里笑眯眯的对谁都和气,真要把他给惹急眼了,保证实时教你做人。 就连上首的景衍也是暗笑不已。 他的这位准岳父,惹急了连他的面子都不给,何况是这几个吃里扒外的家伙。 当他的面说这样的话,不被收拾就怪了。 朝堂上没了这些杂音,自然一片和谐。 与此同时,蒋禹清也收拾收拾打算上京了。邱神医的那位患者没药了,等着她手上的药救命呢。 临行前,蒋禹清又去了一趟猴谷,看望可爱的猴群。猴群们也还认得她,对她的到来表示了十二分万分的欢迎。 猴王大金丝,比上次见时,又长大了一圈。长得更加威武雄壮了。 还向她炫耀,它又多了几个猴妃,生了多少只崽子。 好吧,鉴定完毕,这就是只渣猴。 大金丝又把蒋禹清带到了之前的树洞那里,蒋禹清又得了一批猴儿酒。 虽不若上次那么多,倒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毕竟这样的山野佳酿乃是可遇不可求的。 金矿那边她也悄咪咪的进去溜哒了一圈。 见里头的矿工,身体虽然疲疲惫,脸上却带着满满的笑容。吃的白米红薯饭,和炒菜,还有肉。 边吃边盘算着这个月自己干了多少活,采了多少矿,能拿到多少报酬等等。 其他的地方,看着也还好,事事有模有样,有规有矩的,蒋禹清便也放了心。 从山里回来的第二天,她就告别了家里的长辈,带着白小十直奔京城。 离得城门口尚有一段距离,蒋禹清便眼尖的看到地面上有一只大型的白色动物,正往城门口的方向飞跑。 速度极快,像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定睛一看正是白小九。 蒋禹清忙让白小十落下地面,喊住它:“小九!” 白小九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立即来了个急刹。 看清楚来人后,整只虎眼泪都下来了。蒋禹清这才看清楚,白小九的皮毛上沾了很多的血迹。 “小九,你怎么了?怎么弄成这样?” 白小九着急道:“主人,快救救我的伴侣,她快要死了。”蒋禹清吓了一跳,忙让白小九在前面带路。 但还是来晚了。蒋禹清到的时候,黄老虎已经彻底没有了生息。 它被一支利箭从左眼射进,惯穿了整个头部。 白小九伤心愈绝,整个山林都是它悲痛的吼声。 蒋禹清理解它的难过,抱着白小九不停的安慰它,就连一向嘴毒的白小十,也难得的安静下来,默默地陪伴在它身边。 等白小九发泄过后,蒋禹清征得它的同意,拿兵工铲在原地挖了一个大坑,埋葬了黄老虎。 至于它们的三只崽子,蒋禹清是一只也没有见到。 其实也不难猜测,老虎长大后,都会被母虎驱离身边独自生活。 黄老虎死了,于是,这片山头又只剩下了白小九。 蒋禹清问它,你是继续留在这片山林生活,还是跟我们一块回去?其实她更希望白小九能够跟她回家。 白小九想了想说,愿意跟她起回去。 如今它的伴侣已经不在了。它不想再留在这片让它伤心的丛林。 蒋禹清想要将白小九收入灵境,白小九不想进去,它说里头太孤单了,它更喜欢外面一些。 蒋禹清尊重它的决定。 宝贝女儿回家,这是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可是当大家听说了白小九的遭遇后,便又为这可怜的孩子难过起来。在蒋家人的心里,白小九不是宠物,而是家里的一份子。 孩子难过委屈,当家长的自然也不好受。 白小九的情绪低落了好几天,家里人也跟着担心了好几天了。尤其是邱神医,连医馆也不去了,就在家陪它。 好在,几天后,它慢慢的缓过来了,渐渐的又恢复成了先前那个活泼开朗的白小九,大家总算放下心来。 射死黄老虎的那支箭被蒋禹清捡了回来,当天就交给了景衍。 景衍看过之后说,这就是一支普通的箭矢。京城周边的猎户打猎,一般都会用到这种箭支。 约摸是黄老虎和猎人正面碰上,猎人出于自保才不得已用箭伤了它。 又因为白小九发现的太晚,等蒋禹清跟着它找过去的时候,已经无力回天。 两个多月未见,小情侣凑在一起,自然是要黏糊一阵的。 景衍问她想去哪玩,他安排一下可以挤出几天的时间来。 对于修仙者来说,朝游北海暮苍梧,几天时间他们能去很多地方了。 因此蒋禹清一听立即就兴奋了,扒拉着手指道:“有,我想去肃州。先去草原上吃烤全羊,再去摘枸杞。然后去肃州城逛逛,再去趟玉门关祭拜下先烈们......” 景衍宠溺的捏了捏她的鼻尖:“都依你,不过我还不会飞。怕是要麻烦仙女带我了。” 蒋禹清笑眯眯的在他俊脸上香了一口:“好说,好说!” 景衍要带蒋禹清出去玩,上朝这样的苦差事自然又丢回给了已经休养的差不多了的夏景帝。 此刻,他坐在御书房里,拿起一本折子翻开,上头写着“臣xxx恭请圣安。”这是本请安折子。 朱笔在上头,批了“朕安”两字,就“啪”的一声合上,丢到一边。 这是没话找话呢,朕好的很! 又拿起一本打开,是告状的。 上书“臣有事参奏,那谁家的谁谁,在田间纵马,踩踏庄稼,如何如何......”这还了得,查!敢纵马踩踏庄稼,朕直接送你去喝西北风! 再拿起一本,是要钱的,说要修一座什么什么庙来供奉某位菩萨。什么玩意儿,指着拜菩萨出政绩么? 你怕不是在想屁吃! 直接丢给户部尚书去。 朕想修个行宫他都不给钱,你还想修庙?他要是能给你批钱,算朕输! 仅仅只一天,夏景帝就有些受不了了。明明他从前的几十年也是这么过来的。 上朝时不仅要面对满殿吵吵嚷嚷的朝臣,下了朝还有批不完的折子,真是越想心理越不平衡。 凭什么那臭小子就能潇洒地带着媳妇儿出去玩?凭什么他一把年纪了还要继续坐在这张龙椅上,累死累活的。 他也想带着媳妇儿出去玩,像前段时间那样,过清净的日子。 天天面对这群屁大的事儿都要吵半天的大臣们,烦都要烦死了。 他摸着下巴,开始认真的思考退位这件事情来。 退了位他就不必拘在这座皇宫里了。 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想去哪就去哪,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 去皇庄种田也行,出去游山玩水也行可以..... 夏景帝越想越觉得美好。 就这么定了,等儿子回来就跟他说这事情。 第173章 惊马槽 景衍没想到,他才刚离开京城,他爹就打上了退位当太上皇的主意。 小情侣离开京城后,就骑着白小十一路飞往肃州,不过小半天的功夫就到了。 蒋禹清的修为越高,白小十的能力也就越大,飞得也越快。 十月初的西北已经有些寒意了。两人扮作寻常的游人,骑着马在草原上疯玩了半天,途中遇到了一户牧民。 牧民热情的邀请他们去家里,喝奶茶。并杀了羊,做烤全羊招待。蒋禹清也拿出带来的水果罐头和其他的东西,作为礼物,赠送给牧民。 她是个社牛,一边吃饭,一边同牧民一家聊天,聊他们如今的生活状况。景衍就在一旁认真的听。 牧民说,家里的羊毛皮子和牛羊都不愁卖,外头的粮食和茶叶盐巴也好买,生活幸福着呢。 离开草原后,第二天一早,两人又去了沙青县,采了半天的黑枸杞。 如今沙青县的黑枸杞种植基地,已经由原来的三千亩,扩大到了将近四万亩。成了沙青县的支柱产业。 下午,俩人又到了肃州城。 如今的肃州城,发展的越发的好了。不仅盛产粮食,这里出产的毛织品也是天下闻名,成了名副其实的塞上江南。 既然到了肃州城,少不得要回和安医院看看。 她和景衍不便现身于人前,对于三师兄陆邑却是没这个顾虑。 看到小情侣突然出在跟前,饶是陆邑胆子足够肥也被吓了一大跳。 只可惜,她来的不巧,陆邑的儿子,她可爱的小师侄跟着她三师嫂回外祖家探亲去了,并不在肃州。 陆邑知道她和景衍此次来肃州纯粹是来玩的,就不再管她了。 同三师兄告辞后,蒋禹清又去了温暖毛纺,秘密的见了剧凡一面。 这家伙的能力确实非凡,这么些年来,把温暖毛纺工坊的规模扩大了足足十倍往上,成了肃州首屈一指的用工大户,和纳税大户。 对于给予他绝对信任且有知遇之恩的蒋文渊父女,也是绝对的忠心耿耿。 此番见面,蒋禹清见他操劳过度,以至于两鬓斑白。 便直接赐给他一枚可延寿五年的灵丹。这丹药是她用灵乳炼制,最近所得。算是对他这么多年来工作兢兢业业的肯定。 剧凡感激涕零。 离开肃州城一路往西,就到了玉门关。蒋禹清没有去见故人,径直带着景衍到了玉门关烈士墓园。 尽管心里早有所准备,可当亲眼看到这一眼望不到尽头,密密麻麻的墓碑时,景衍心里的震撼还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这里的每座土堆下,都埋葬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如果他们都还活着,列阵在此,又该是多么的壮观和欢喜。 蒋禹清从灵境里拿出珍藏的猴儿酒,倒满大碗。摆上水果点心和三牲,点上香烛和纸钱,大喊声:“同袍们,我回来看你们来了。” 景衍左手握拳,对天盟誓,郑重道:“孤,景衍,以大夏储君之身份,在此发下誓言。凡大夏存续于世,必年年祭祀英烈,千秋万代,不敢有违。” 之后,默默的拿过一叠纸钱焚烧着。 墓园被玉门关的将士们维护的很好,坟土没有一座塌陷的。祭祀完毕,俩人沿着墓园转了一圈,确定并无不妥后,方才离开。 俩人一路往南,转入津马县,到午时随意寻了家小饭铺歇脚。 却听得邻座议论纷纷,说是有一家的小兄弟俩个放羊,羊误进了惊马槽,怕回家挨骂,哥哥就跟进去找。 弟弟在外头等到许久也没等到哥哥出来,吓得哇哇大哭。 当爹的知道后,舍不下儿子,也进了惊马槽,这会已经过了三四天了,仍不见父子俩出来。 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蒋禹清随手在周围施了个隔音罩,对景衍道:“阿衍,这津马县有一山名唤惊马山。 当年我跟爹爹初来肃州时,曾在惊马山上剿过匪。 听带路的老猎户说,这山中有一山谷,名为惊马槽。 几百年来,但凡进去的人畜从未有人出来过,十分凶险,是本地人谈之色变的存在。今天我想去看看。” “我陪你一起。” 蒋禹清摇了摇头:“不必,咱们得留一个在外头接应的。 我的修为高,相信里头就算真有什么牛鬼蛇神也奈何我不得,等我确定里面没问题,再传讯通知你。 若是真有什么连我解决不了的事,你进也是送菜。” “......”媳妇儿,咱们可以委婉一点儿的。 俩人离了小铺子,直奔惊马山。 蒋禹清遁着模糊的记忆,找到了惊马槽的入口。 这里的草木零乱,还有许多踩踏的痕迹,想来是那对父子的家人,曾在此处徘徊过。 小心起见,蒋禹清吞了一粒清心丹,一粒解毒丹,这是为了防止山谷的障气。 同时召唤出灵剑拿在手上,就连沉睡多年的小荆也被她唤醒过来。 景衍自知拦她不住,只好一再的叮嘱她小心。 一切准备就绪,蒋禹清骑着白小十小心翼翼的进了山谷。 为了安全起见,她把神识全面铺开,欲将整个山谷置于自己的视野之下,却发现自己的基后期的神识竟然无法穿透这山谷。 山谷深处的某个地方,似乎被一个透明的罩子罩了起来。那是结界! 意识到这点后,蒋禹清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 谷中巨木遮天避日,不见半点阳光,障气弥漫,四周寂静的可怕。 越往里走,障气越浓。四周奇形怪状的大树上,吊着许多猪笼草笼一样的藤编的网兜。 树下是各种腐烂的尸骨,有动物的也有人的,阴森森的,一直向灰暗的前方绵延,给人的感觉,仿佛行走在在阴司黄泉一般。 饶是蒋禹清胆子再大,见此情形也不免心里有些发毛。 突然“咩”的一声羊叫,着实把蒋禹清吓了一跳。 顺着叫声望去,便看到在正前方一棵不知名的歪脖子大树上,距离地面约丈高的地方,吊着数个巨型的大茧子。 羊叫声,就是从其中一个茧子里发出来的。 蒋禹清心中一动,手上的灵剑瞬间甩出,将树上的几个大茧子砍了下来。 再用灵力托住拉到跟前,挨个划开一看。 好家伙,六个大茧子里,吊着四只羊和两个人。 无论是羊还有人,身上都裹满了恶心的绿色粘液。 蒋禹清往那两个人身上甩了两个清洁术,总算看清了他们的样貌。 这是一个中年汉子和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子。 看穿着打扮,应该就是那对为了找羊不得已闯入此间的父子。只是不知为何挂在了这里。 他们的双目紧闭,脸色灰白,难得的是竟然都还留存了一线生机,当真是教人惊喜。 蒋禹清先是给他们体内输入一缕生机,以确保他们的性命无忧。 又往他们的嘴里塞入了一粒解毒丹,再把他们弄上白小十的背,准备送出谷去。 正在这时,异变陡生。 无数破空之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蒋禹清下意识的把身子往后一仰,一道绿影,紧贴着蒋禹清的脸颊险险滑过。 之后又的数道绿影袭来,速度极快,惊得蒋禹清连连闪躲。 危急之中,小荆身形爆涨,一连抽出数道藤蔓奔着那些绿影就抽了过去,招招致命,抽得那些绿影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蒋禹清这才看清,这些绿影竟然全是食人树藤。 它们并未有灵智,只是凭本能,附着在周围的大树上,依靠着吸食不小心误入此间的人或是兽类的血肉生存。 这样的祸害,蒋禹清自是留它不得。 灵剑贴着它们的根刷刷的斩过去,一砍一片。砍完了,灵火球紧接着就扔了上去。 为了确保这些东西被彻底的烧干净,蒋禹清还加大了灵力的输出,以确保它的每条枝叶都被烧干净了才作罢。 突然后背再度传来疾驰的风声,蒋禹清二话不说,举剑就砍,却是被人架了个正着:“清清,是我!” 来人正是景衍。 原来他见蒋禹清久未出去,发传讯也没有回应。 正着急的时候,突见山谷中黑烟滚滚升起,怕她有危险,没作多想往里嘴里塞了两粒丹药就闯了进来找她。 他拉着她着急的检查了一番:“你没事吧?” 蒋禹清摇了摇头:“我没事。烧了些害人的东西,还找到了失踪的那对父子。” 她把刚才的情况大致给景衍说了下,两人决定先把人给送出去,剩下的地方等回头再探。 等他们回到谷口时,正好碰上看到黑烟赶来此处的村民。 大家看到这么漂亮的两个人,完好无损的从惊马槽中走出来,还救出了那对父子,均以为碰到了神仙。 这群人中,就有这对父子的家属。 女人抱着失而复得的丈夫和儿子,嚎啕大哭,令人好不唏嘘。 哭完了,一摸眼泪,便对着她和景衍连连磕头感谢。 好不容易打发走村民们,俩人再次进谷,誓要把这里探个究竟。 许是之前蒋禹清砍倒了大批被食人藤蔓寄生的树木原因,这谷中的障气竟然消散了一些,雾气也变得稀薄了许多。 踩过之前烧的灰烬,继续往前,绕过一片苔藓沼泽区,俩人果然看到了一层荧荧结界。 蒋禹清运起灵气,用力往结界上一拍。 结果,这结界就像个装了满了水的大气球似的,弹了弹又不动了,半点用点没有。 蒋禹清只好加大灵力输出,一连攻击了数次都打不开。 景衍见此也加入进来,两人联手,拼尽了全力,累得直喘粗气,仍然拿它毫无办法。 正郁闷之时,一直置身事外的白小十甩着尾巴悠哉悠哉的过来了。 只见这货把头一低,往前一抵,屁股往前一撅,尖尖的鹿角轻易的刺进了结界,只听得“啵”的一声脆响,结界应声而破。 白小十高傲地抬起头,满脸鄙视的看了她一眼,“嘁”了一声,就大步往里头走去了。 蒋禹清的拳头瞬间硬了,咬牙切齿道:“白小十......” 她决定了,谁也不能阻止她大义灭亲。 于是乎,某太子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太子妃,跟座骑打成一团,还明令禁止他参战。 脸上的表情端的是一言难尽。 第174章 禅位 两个干了一架,虽不分胜负,境主大人也算是出了一口被器灵戏耍鄙视的恶气。 器灵气的单方面的决定和境主绝交至少一个时辰,跑回灵境里了。 被结界隐藏起来的是个不大的山洞。洞里盘坐着一具枯骨,早不知死了多少年了。 腰间的位置挂着一个储物袋,蒋禹清伸手拿过,抹去仅剩的一抹灵识。 看了下,里头除了几块低阶灵石和几块空白玉简就是一些杂物,并无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因为没找找到同尸骨有关的身份信息,所以也无从得知它的来处,姓甚名谁。只知道这是位低阶修士,不知是何缘因在此坐化。 既来此处,也算是一场缘份,俩人遂刨了个坑把尸骨埋了,让它入土为安。 就在景衍抱起尸骨的那一刹那,尸骨原先坐着地方,“咔嚓”一声,地面突然升高,顶出个小盒子来。 蒋禹清打开一看,竟然是个十分精致高端的阵盘。 阵盘中间镶嵌着一颗灵晶,上头残存的熟悉灵息,让蒋禹清一眼便断定,这就是支撑结界的那个阵盘。 盒子里除了这个阵盘别无它物,可蒋禹清总觉得这盒子似乎没那么简单。 正犹豫着,便见景衍俯身抱着盒子往旁边一转。紧接着一阵让人头发麻的“咔咔”声响起。 这洞壁上竟然出现了一扇巨大的石门,此时石门正往两边咔咔退开,露出里头黑黝黝的大洞来。 蒋禹清施了个保护罩把自己和景衍罩起来,之后点了盏灵灯,驱使它飞在前头照亮。 这是座规模宏大的古墓。 景衍仔细研究了墓道两边的壁画后和文字后,判断这是五百多年前,前朝边陲之地一个小国的王陵。 那会儿,肃州有一半的面积都属于这个小国。 蒋禹清对这些不太懂,景衍一边研究一边给她解说,她仿佛有种在前世在参观博物馆时的感觉,竟然听得津津有味。 俩人一路往前,碰到的各种机关陷阱都轻松避过,没过多久就找到了存放主人棺椁的主墓室。 主墓室里无论是墓主的棺椁还是一应的陪葬品都完好无损,可见几百年来这里被保护的极好,从不曾被盗墓贼光顾过。 俩人在墓里找到了墓志铭,只可惜上头的文字没人能看得懂。 好在墓室的墙壁上同样画满了色彩鲜艳的壁画。壁画不仅详细的记载了墓主人的一生,也记载了外头那位修士与墓主的渊源。 原来那位修士机缘巧合自异世穿越而来,身受重伤之时,为国君所救。 修士无法返回原来的世界,为报国君的恩情,便留在这个小国做了国师。 后来的事情,基本可以猜测个大概了。 国君死后葬在了这里处山谷里,后来国师寿缘将近,临近坐化时,便也选择了这里做为最后的安息之所。 并用自己从异世界带来的高端阵盘,设了这个结界,以确保自己和这座王陵永不被打扰。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然而这么好的阵盘,蒋禹清并不打算放弃。 因此退出墓室后,作为补偿,蒋禹清往地上打入几块灵晶,重新设了个结界。也算是还他们一个安宁了。 这山谷虽没有了可怕的食人藤,可终究是障气横生,危险重重。 为免再有人误入这里,丢了性命,蒋禹清直接在惊马槽的入口设了一道结界,彻底封闭了这里。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京城。 夏景帝问李得顺:“太子还没有回来吗?” 李得顺抬头看了眼皇帝,小心翼翼道:“未曾。” “今儿都第几天了?” “回陛下,第四天了。” 夏景帝生气的把折子摔在御案上:“朕看他是玩得乐不思蜀了。” 李得顺沏了杯温度正好的茶水,奉给夏景帝,劝道:“陛下也不必动怒,年轻人爱玩些也正常。况且,殿下不是不知分寸的人。” “哼,最好如此!”夏景帝接过茶水抿了一口,看到御案上满满的奏折,满心怨怼,又是想退位的一天。 就在景衍回来的当天,夏景帝就直接了当的跟儿子说,他想要退位当太上皇。 景衍颇不客气道:“清清刚给你吃了延寿丹,您最起码还能多活个二十年。 到时候,您说不定能直接传位给我儿子您孙子,实在不必着急。” 皇帝气得手都在抖:“所以,你老子我活该为再为你当牛作马二十年?你个不孝子!” 景衍竟然点了点头,说:“虽然事实如此,但是话可以不用说的这么难听的。” 这般厚颜无耻之人,怎么会是他的儿子?明明当初是按最严格的方式,来教养的储君,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夏景帝肺都要气炸了,四处找东西,要揍死这不孝子...... 同时心里发了狠,既然好说不通,那便只有硬来了。 于是次日早朝,夏景帝当殿下旨,将皇位让给太子景衍,自已退位做太上皇,命钦天监择最近的吉日,为新皇举行登基大典。 大臣们早就知道皇帝有意禅位太子,因此除了初时惊讶些,后来便也接受良好。 况且,太子文韬武略,聪敏仁德,朝中诸事皆明,纤毫必晓。 虽未有君主之名,却替代其父打理朝政多年。此番皇帝禅位太子,也算是实致名归。 圣旨一下,满殿大臣皆跪,山呼万岁。景衍就算再不爽,此番情景也只能忍下,只待事后再寻老爹算账。 钦天监正出列,一番掐算之后道:“十一月初九,乃大吉日。大典可行。” 于是朝中定下十一月初九,为新皇举行登基大典。 消息传出,整个京城一片欢腾。 蒋国公府更是水涨船高。 以新皇对未婚妻的宠爱,护国郡主一旦嫁进宫中,就是妥妥的中宫皇后,地位无人可撼动。 因此,各路神仙,不管熟的不熟的,全都一窝蜂涌到了蒋国公府。 陆氏烦不胜烦,只得寻了个借口避到了家里的温泉庄子上,总算是得了两分清净。 蒋禹清倒是没这个顾虑,该去医院去医院,该干活干活。 碍于她的赫赫威名,旁人就算是眼热,也只敢远远的看上几眼,断不敢没事儿硬往她跟前凑。那是妥妥找死的节奏。 其间,她去找过卫灵蕴一次。 且说这位仙女,在失踪多年后,终于拖家带口的到了回到了将军府。 她老娘乍见到失而复得的女儿,抱着她哭得险些昏死过去。 被掐过来后,抓过一根棍子对着她就是好一顿抽,抽完了又抱着女儿哭。 好在最终是大欢喜的结局。 卫家是厚道人家,对于肖鸣这个书生女婿,也未有半点不满。 相反因为他救了自家女儿,这么多年又始终真心相待,因此,颇得卫家人喜欢。 一家五口在卫家的帮衬下,在京中落下了脚。 卫母把之前给女儿准备的全副嫁妆,都给了卫灵蕴,这其中就有好几间收益不错的铺子。 卫母怕女儿不会打理,又手把手的教。 肖鸣读书不错,只是家中穷困,耽误多年。 如今无须再为生计犯愁,卫灵蕴就把其中一间书画铺子交由丈夫打理,让他可以一边读书一边学习打理庶务。 当然也不是没人酸肖鸣是吃软饭的。但他想得开,只要能和妻子孩子在一起,旁人说几句酸话又算得了什么。 这事儿还是让卫灵蕴知道了,当即拎起鞭子就去把人打了一顿,可算是出了口恶气。 肖鸣劝她:“嘴长在别人身上,他愿说说去,我又不会掉块肉。况且,这种人明显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然而,刚过了没两天,肖鸣就同人打了一架。 原因是卫灵蕴拎鞭子抽人的事儿传开,便有几个嘴碎的编排她是母老虎,母夜叉。 这话正好让肖鸣听见了,爱妻如命的他,当即就同人打了起来。 以至于等卫灵蕴听到消息赶来,看到鼻青脸肿的丈夫时,又好笑又好气。 而卫家听说这件事后,对这个女婿的好感也就更甚了。 看看卫灵蕴现在的生活,再看看被困在豪门大宅里的元舞阳。 蒋禹清突然想起前世曾看过的一句话。 婚姻之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倘遇真心相待之人,便是生活过得普通些,那日子也是鲜活的,有温度的。 陆氏在庄子上躲了小半个月才回来,如今过了那阵风头,大家总算能冷静些了。 与此同时,新皇的登基大典也在紧锣密鼓的筹备着。蒋文渊白天忙完,晚上回到家仍是心事重重。 陆氏深知丈夫的那点心思,便问:“可是太上皇又跟你说两个孩子的婚事?” 蒋文渊点点头,道:“新皇还有几天就要登基了。这宫中也不能一直没有女主人。 只怕过了年,咱们就算再不愿也要将乖宝许出去了。婉娘,我这心里难受!” 陆氏抱着丈夫,轻轻的拍着他的肩背:“我又何尝舍得。只是两个孩子都大了,老话说得好,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尤其是阿衍,他如今做了皇帝,只怕打他主意的人家不少。 咱们不能因为舍不得乖宝,就把属于女儿的东西让出去吧?” 蒋文渊眼睛一瞪:“我看谁敢?” 陆氏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一点蝇头小利他们尚要算计半天,更何况皇后之位。 虽然阿衍对咱家乖宝一心一意,但再怎样也抵不过有心人的算计。就怕时日长了,徒生变数。” 蒋文渊虽也知晓妻子说的在理,可这心里就是不得劲,小孩儿撒气似的往床榻上一坐:“可我还是难受。” 陆氏:“......”合着那么多话都白说了。 第175章 登基大典 登基大典前一晚,整个皇宫彻夜灯火通明。景衍半夜里给蒋禹清打传讯:“清清,睡了没有?” 蒋禹清把脑袋从暖哄哄的被窝里拱出来,迷迷糊糊的接起:“怎么了,紧张了?” 景衍看着窗外满天的繁星道:“既定的事情,谈不上紧张。只是觉得责任山大,有些沉重罢了。” 蒋禹清安慰他“历朝历代的皇帝登基,莫不欣喜若狂。 你首先想到的是责任,而不是皇位,这足以证明,你将来会是位好皇帝。相信自己,你可以的!” 那边,景衍轻笑起来:“清清总是对我格外有信心。” 蒋禹清骄傲了:“那当然,你可是我的未婚夫。必须的!况且,你还有我陪着你呢,怕什么?” 景衍顿时愉悦起来:“对,还有你。我的皇后娘娘!” “少贫......” 被宝贝媳妇儿这么一安慰,景衍原本还有些忐忑的心情,竟莫名的镇定了下来。平静的去睡觉,等待明天的来临。 十一月初九,大吉。新君登基大典。 新君亲自前往祭祀天、地、太庙、及大夏英雄纪念碑。 之后到达勤政殿,更换黑色绣五爪金龙衮冕礼服。 在威严的礼乐声中,百官跪迎,景衍由红毯一步步登上御阶高台。 太上皇亲自授传国玉玺于新君,扶着他坐上御座,端得是父慈子孝。 下首,百官进表,三跪三拜,山呼万岁,恭贺新君即位。 之后新皇以金册金印,册封护国郡主蒋禹清为皇后,择明年四月初八大吉日,大婚。 整个仪式从寅时开始,到申初结束,持续了将近一天。喜庆隆重又繁琐。 仪式结束,新帝赐宴群臣,举国同欢。 宫宴上,景衍径直起身,牵过盛妆打扮的蒋禹清与他同坐。 蒋禹清也不矫情,大大方方的起身,坐到了景衍身边。 惹得底下的千金贵女们,莫不妒红了眼睛。却也只能如此了。 比容貌,人家是公认的大夏第一美人。比才华功绩本事,自己给人提鞋都不够格 更别提,她与新皇还是青梅竹马,端的是情比金坚。 君不见,这么多年来,多少名门贵女,千金殊色前赴后继,均是无功而返,折戟沉沙。 个别特别倒霉的,甚至出师未捷身先死,好不惨烈。 总而言之,别家人的墙角都是用泥砖砌的,雨水稍微大点,一冲就倒。 皇后娘娘家的地基,那就是用最闪亮的金刚石打造的,一锄头刨下去,能崩你个大跟头。 蒋禹清一边享受着景衍的投喂,一边玩味的欣赏着下方各路美女们,透过舞姬旋转的缝隙,往景衍身上投来的眼神。 或大胆勾魂,或迷恋哀怨、或含羞带怯...... 蒋禹清啧啧有声,伏他耳边玩笑道:“你看这些美人,她们看你的眼神眼多么的缱绻柔情。 看着我的时候,却恨不能把我大解八块。凭什么,就凭你是皇帝,明明我也很帅的好吧?” 景衍哭笑不得的捏了捏宝贝皇后的脸道:“你这醋吃的是不是有些不对?” “没什么不对的,甭管什么原因,总归是喜欢你不喜欢我,殊途同归罢了。” 景衍有些哭笑不得,头一回知道,殊途同归这词还能这么用的。 罢了,她喜欢就好,宠着就是。 景衍登基后,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到十一月中,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和安医院里,因为风寒发热和路滑摔伤病人大比例增加。 蒋禹清一边带实习大夫,一边给病人看病,忙得是脚不沾地。全然没有已经成为一国皇后的自觉。 蒋禹清忙,她娘陆氏更忙。如今女儿婚期已定,又是一国之后。这嫁妆上自然不能马虎半点。 虽早在多年前,陆氏就已经开始准备,临到头来还是觉得缺失的东西很多。 比如古董和名家字画。 这种东西都是需要一定的底蕴积累的。 蒋国公府虽然地位尊崇,到底发迹时间太短,这是一个很大的短板。 要解决这种情况有两种办法,一是与人置换,一种就花大价钱买购。 蒋家不缺钱,但市面上来拿来交易的历代名家字画并不多。 即使有,来历渠道怕也是不是什么光明正大,所以能买到的十分有限。 以物置物,倒是可以。蒋禹清手里的美颜丹,随便放出两颗去,就能引得京城一众贵女贵妇们疯狂。 所以,陆氏拿着女儿给的下品美颜丹,还真换了不少的好物件。 其实蒋禹清自己倒是无所谓。 她自身拥有的东西包括学识底气能力等等,都是隐形的资产,价值远远超过这些。 因此,无论何时,她的底气都是足足的。即便嫁的是皇家,她也不会成为附庸。 但家人的好意,她也不会拂了就是了。 腊月初,东北方的辽海府传来消息,倭国攻占了丽句全境,丽句王带着宠妃和最宠爱的儿子跑路,不所知踪。 大量的丽句难民穿过大夏与丽句的边界蜂拥到了大夏境内。 辽海知府八百里加急,上书问朝庭是否安置这些难民。 朝中讨论过后,决定安置。如今的大夏,不缺土地粮食,就缺人口。 这些丽句难民来的正好,将他们分散安置在辽海府。 以中原文化特有的包容性,过不了几年他们就会被同化,成为彻彻底底的大夏百姓。 至于倭国,但愿他们的脑子能清醒点。不犯境也还罢了,暂且容他们过完这个年。若是犯境,呵呵...... 事实证明,倭国现如今的当家还是有点脑子的。一来他们知道现如今的大夏兵强马壮不好惹。 再加上他们刚打下丽句,丽句那摊子事还没整明白呢,自然分不出人手来犯夏。 他们不来犯夏,大夏就会饶过他们吗? 老祖宗说的好,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你一个小小的岛国,如今都杀到大陆上来了,还灭了我的邻居。 今儿要是容你发展壮大,下一个被灭就是我了。 新年。新皇改年号:征和。意,征服四夷,国家统一。 征和元年正月十八这天,大夏果断出兵丽句,对倭国军队展开全面进攻。 与此同时,蒋禹清也带着从京城和安医院及天医谷临时抽调了的一批医护,组建了一支临时医疗队,跟随大军一路往东。 以确保大夏的将士们受伤后,能够得到最快最好的医治。 大夏军队骁勇善战,后勤保障充足,又有天雷弹这样的大杀器在手。 不过一个照面,就干掉了倭国三万多人。 倭国大将军山田弘毅气得吐血。 他本以大夏人性子平和,只要不去惹他们,就不会有事,因此并未对大夏多加防范。 没曾想,大夏人不讲武德,直接杀了他个措手不及。 山田弘毅连忙组织军队抵抗,但为此已晚。 又因为他在丽句大搞“三光”政策,即抢光、杀光、烧光。丽句的普通百姓对他们是恨之入骨。 听说仁德的大夏军队打了进来,竟是纷纷帮忙在前方带路。 将士们乘胜追击,士气高涨,直杀得倭国军队节节败退,兵败如山倒。 不过短短一个月时间,仅剩的几万倭人就被赶下了海,仓皇逃回老家去。 至此丽句全境,尽数在大夏的掌控之中。 这时早已跑得不见人影的丽句王却突然跳了出来,指责大夏军队不该侵占丽句国土。 说丽句是属于丽句人的,大夏人应该退出大丽句的土地,把国家交还给他们云云。 对于这样的垃圾,大夏多看他一眼都嫌辣眼睛。 景衍更是直接下令,对丽句王和所有王室子弟杀无赦。 只会逃跑的软蛋怂包,亡国之君,哪来的脸面同他讲条件。 或者说,早在他丢下丽句百姓跑路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今天结局。 收拾了丽句王和一干丽句的遗老遗少后,这块曾经让大夏皇帝如梗在喉的土地,终于在征和元年三月,正式并入大夏的版图。 从此世上再无丽句。 朝中经过一番商讨后,根据地理位置,将丽句全境划分为三个府,分别为丽东府,丽北府和丽南府,同时派出官员接管日常政事,教化百姓。 蒋禹清并未在丽句多待。 战事结束后,她就立即起程奔回了京城。 不回都不行,某个家伙的传讯符一天催三回,催得她头都要炸了。 诸如“清清,屋檐下的燕子都回来了,你怎么还不回来?” 比如“御花园的花都开了,有你最喜欢的小月季,现在摘来泡茶最好。” 又比如:“婚服都做好了,你还没有试过。” 总之,各种花式催归。 明明这家伙以前挺清爽淡漠来着,现在怎么变得越来越粘人了? 还是说男人恋爱后,脑子也会变得不太正常? 白小十难得的为他说了句公道话:“人家才是正常的。 哪像你,除了长得好看点,身材好了点。性子是半点都不像女人。 不会撒娇,不知浪漫为何物。整个一钢铁直女,冲压机都压不弯的那种。 也就景衍那个眼瞎的能看上你,你还不知珍惜,整天搁外头瞎晃不着家。 若是哪天,他终于受不了你,喜欢上别的美人,本鹿也不会觉得奇怪......”吧啦吧啦。 蒋禹清拳头捏着咔咔响,五官都扭曲了,咬牙切齿道:“白小十,你究竟是哪国的?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本仙女这辈子最大的报应就是摊上你这个嘴毒的混蛋器灵……” 于是,又是境主和器灵相亲相爱(互殴)的一天。 第176章 嫁妆 蒋禹清回京的第二天,宫中的就派人送了婚服来。除了腰身处需要稍作修改外,其他的都没问题。 此外还有尚仪局的女官来同她讲解大婚当天的礼仪礼节。 与此同时,景衍还给她送来了四名大宫女,据说是太上皇后亲自调教过的。 在离大婚还有几天的时候,所有的蒋家人和蒋禹清的外祖陆家带着大批的嫁妆,齐聚京城,只为送蒋禹清出嫁。 除此之外,青州老家那边,西津渡蒋氏来了族长和三位族老。 大伯母林氏的娘家哥哥,二伯母朱氏的娘家堂哥,以及蒋禹清几位嫂嫂的娘家人。 蒋禹清的三师兄陆邑也带着妻儿和大批的东西从肃州赶了回来。 四月初五,蒋国公府全员齐聚。 蒋老头和老胡氏看着满堂的儿孙和亲眷,心中既高兴又难过。 高兴家中的儿孙都有出息,宝贝孙女儿甚至做了一国皇后。 难过的是,正因为子孙太有出息了,长年分离各地。 如今好不容易一家齐聚,却是要把最宝贝的孙女儿嫁去别人家。 蒋老头儿喝多几杯了,没醉,心里却难受慌,但他不敢在这样的场合哭。 等酒宴散了后,踉踉跄跄的拎着酒坛子去了邱神医的院子里,抱着邱神医哭嚎。 “我老头子的宝贝孙女儿哟,就要被姓景的拐走了。我老头子还没稀罕够呢,她怎么就长大了呢?” 邱神医拍着他的肩膀道:“快拉倒吧,你到死的那天都稀罕不够。难不成乖宝还能一辈子不嫁人? 再说了,她嫁不嫁人对我老头子来说都一样,反正都是在这京城里,又不是见不着了。” 这话简直就是在拉仇恨,蒋老头当即怒了:“你还敢说,我家乖宝那么小的时候,你就把她拐走了。 我这个当爷爷的能看到她的时候还没你个不相干的外人多,我都还没找你算账呢,你竟然敢跟我得瑟,我打你个不要脸的。” 他四周找了一圈,没找到合适的东西,干脆弯腰把脚上的鞋子脱下来了,作势要打邱神医。 邱神医也火了:“你个老不死的说谁不相干呢。 老夫整么就不相干了。我是她师父,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师父。 你又想天天见乖宝,又不愿住京城,赖谁? 还好意思打我,你以为就你有鞋子吗,老夫也有?” 说着也把脚上的鞋子拽了下来,抓在手里,同蒋老头对峙。 蒋老头儿抽了抽鼻子,立即大骂:“姓邱的,你鞋子怎么那么臭!” 邱神医也不甘示弱:“说的好像你的脚很香似的,乌鸦嫌猪黑。” 蒋老头抓着邱神医话里的语病乐了:“哈哈,你竟然骂自己是猪。” “那你就是乌鸦......” 俩加起来一百多岁的老头,就这么一人抓着一只臭鞋子,吵着没营养的架,喝了大半夜酒,直到醉得睡过去。 至于当初吵架的初衷,咳,已经不重要了。 四月初六。蒋禹清拿到了自己的嫁妆单子。错,严格来说,应该是一本厚厚的嫁妆册子。 蒋家给蒋禹清准备的嫁妆是168抬,蒋禹清的外祖陆家给了18抬,西津渡的蒋氏族人们凑了16抬。 邱神医以天医谷的名义给了128抬,蒋禹清的三位师兄,每人送了8抬,这就是24抬。 蒋家各路姻亲们添妆12抬,京中交好的世家添妆共计8抬,李德顺给添妆了8抬。 太上皇和太上皇后各赐下了10抬,寓意十全十美。 最让蒋禹清感动的是,泰安农庄老兵们,竟然也凑了3抬送过来,东城的关大成父子也送来了一抬。总计406抬。 蒋禹清翻了翻,见上头什么血色珊瑚树、金银珠宝玉器,田产农庄,古董字画,一应珍贵药材,应有尽有。 除此外,肃州的温暖毛纺工坊,和蒋禹清后来开设在沥州的温暖毛纺工纺并京城郊外的泰安农庄也都在嫁妆单子上。 拿着这厚厚的嫁妆册子,蒋禹清觉得她这辈子就算什么也不干,也足够她活得潇洒滋润了。 她问她爹娘:“你们把家产都给我了,哥哥将来怎么办,他可是还没娶亲呢?” 蒋文渊把眼一瞪:“他一个大男人,好手好脚的,你还担心他娶不上媳妇?况且,这些本来就是你挣的,自然也该归你。” 陆氏白了丈夫一眼,对蒋禹清道:“放心,你哥哥前程差不了。可你不同,你要嫁的是皇家,不管......将来怎样,手里有钱才有底气。” 蒋禹清知道陆氏未尽话里的意思。虽然她有信心能和景衍相伴一生,但这是娘家人给的底气,必须撑着。大大方方的撑着。 四月初七。 蒋国公府进宫铺嫁妆。 为此,景衍专门调集了八百身披大红绸的羽林卫帮忙抬嫁妆。 当第一抬嫁妆已经进了皇宫的库房时,最后一抬还在蒋国公府没有出门。 真真正正的十里红妆。 这般盛况自然引得全京城的百姓都来围观。 有好事的从第一抬的玉如意开始数起,数到最后一抬。得到了406抬,这个惊人的数字。 围观的人群中,也有受邀来大夏观礼的外宾,他们深受震撼。 这些堪比他们整个国库的财宝,竟然只是一个家族给女儿的嫁妆。 大夏真的是太富裕,太强盛了,他们除了羡慕,和抱紧大夏这根金大腿外,再不敢起半点旁的心思。 有关蒋禹清嫁妆的消息传开,又引得满京城的贵女们好一阵羡慕嫉妒。 就算她们其中的一些人,也贵为公侯府家嫡女,将来出嫁满打满算也只能拥有128抬嫁妆。 这还得是足够受宠,嫁的人家也都是门户对的情况下才能拥有。 若是家中兄弟姐妹多,受重视程度又不够,那就完全不用想了。 明天就要大婚了,这是蒋禹清作为姑娘时,在家里住的最后一个晚上。 吃饭时候,饭桌上的气氛,喜庆中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压抑和不舍。 蒋文渊食不知味,随意扒了几下就放下了筷子,走到外面,看着满园的芳菲一言不发。 蒋禹清知道她爹难受,便也放下筷子,走到外面陪着她爹。 父女俩个就那么静静的坐在花圃边的石椅上,看着火红的夕阳渐渐落下,直到月上稍头。无言胜有声。 蒋文渊最后还是没忍住,呜咽着出声道:“乖宝,咱不嫁了,成么?” 蒋禹清抱着她爹,就像小时候那样,把头靠在她爹的肩膀上,轻轻的拍着他:“爹爹,咱不伤心哈。你想啊,我就算嫁了,也还在京城对不对。 我要是想你了,可以随时回来看你。你要是想我了,也可以随时进宫看我。我只不过是换了个住的地方,对不对......” 蒋禹清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把她爹给安慰好了,给他送回了院子。 回到房里刚沐浴完毕,她娘陆氏就过来了。 陆氏袖子里拢着个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一进门,就把几个大宫女给遣出去了。 等陆氏扭捏着把东西拿出来一看,好家伙,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婚前那啥教育图么。也称避火图。 不等陆氏开口,这丫就兴奋了,拿过避火图当即就翻看了起来。 一边看边,一边还嘴里啧啧有声的点评。 “这画功不错啊。” “这个姿势也行?确定不会折断腰么!” “咦——这家伙的玩意儿也太小了些,跟牙签儿似的,能好使吗?” “哇,这位女士的xiong也太赞了吧,饱满又圆润,简直极品。这位的也不错,手感肯定一级棒......” 于是乎,陆氏满肚子的扭捏和不好意思,都被女儿豪放的言语,震得灰飞烟灭,三观稀碎稀碎的。 她脸都吓白了,结结巴巴道:“乖宝,你和陛下不会已经、已经那什么了吧?” 蒋禹清“咳”一声,看着她娘,又好气又好笑道:“您想什么呢。我和阿衍清白着呢!” “那你,你怎么,知道得......”陆氏的脸涨的通红,那些话太过羞人,她实在说不出口。 蒋禹清无奈道:“娘,我是大夫。大夏最历害的大夫之一。 经我手治疗过的病人,没有一千个,也有九百九十个。您女儿我什么没见过,所以您大可不必不好意思。” 听到这个陆氏又开始忍不住为女儿担心起来:“那女婿要是因为这个嫌弃你怎么办?” “您觉得可能吗?”蒋禹清反问她娘。 陆氏想了想,好像是不太可能。她女儿干这活儿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全是大老爷们的军营都待过不知多少回,要嫌弃也不会等到今天。 况且女婿对自家女儿的情宜,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陆氏想留下来陪女儿说说话,让蒋禹清成功给劝走了。 不是她不需要她娘,而是她爹比她更需要她娘。 陆氏刚走,景衍的通讯就进来了。 “清清,睡了没有。” “没有,你呢?” “我睡不着,一想到要明天才能娶到你,我就觉得今晚上有些难挨。” 蒋禹清嗔了他一句:“傻样儿。你是高兴了,我爹可是难过坏了。今晚上他抱着我哭了好久,还问我不嫁了成不成。” 景衍一听,原本慵懒靠坐着的身体,立即崩的笔直,紧张道:“清清,你可千万别听岳父大人的话。 你可是我的皇后,怎么能不嫁呢?” 蒋禹清噗嗤一声笑了:“放心。不会放你鸽子的。不过,明天要是我爹为难你的话,你姑且包容一二。” 景衍这才放下心来,道:“不会的,明天我不是皇帝,只是女婿。 老丈人为难一下女婿天经地义。” 俩人又聊了小半个时辰,这才挂断通讯。 一夜无话。 第177章 大婚 次日,天还未亮。蒋禹清就被人从床上挖了起来。 先是泡上一个花瓣牛乳浴,泡完了绞干头发,紧接着有专门的女官给做一个全身的花香精油spa,中药提取,绝对精纯。 做完了,蒋禹清一闻,香得能打喷嚏。 此次蒋家请来的全福夫人,仍然是荣华大长公主。 她一边给蒋禹清上妆,一边赞叹道:“皇后之美,是我生平仅见。冰肌玉骨,气韵天成。 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绿波。皇帝有福了。” 蒋禹清骄傲道:“是吧!我也这么觉得。皇姑姑您会夸人,多夸夸我。” 荣华大长公主笑的厉害:“就没见过你这样的新嫁娘,半点都没有女儿家该有的娇羞。 我收回方才的话,皇帝娶了你,怕是要头疼了。” 蒋禹清颇为赞同的点头:“我也这么觉得来着,不过他乐意!” 荣华大长公主乐可不支,什么叫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今儿算是见识了。 不过有一点她可以肯定。皇帝娶了位这么有趣的皇后,怕是一辈子都不会无聊了。 梳妆的时候,家里的女眷们都进来陪伴她。陆氏看到如花儿般美丽的女儿,眼眶突然就红了。 她好歹记得今天是女儿的大日子,不能哭,否则不吉利。 只得赶紧走出房门外头去,等情绪平复了再进屋来。 老胡氏拉着蒋禹清的一只手,仔细的叮嘱她:“乖宝啊,嫁了人就好好的过日子。 夫君得自己把握住了,千万别让外头的小妖精钻了空子,就算他是皇帝也一样。 妃子什么之类的,千万不能要哈。 可别学那些个蠢女人,傻乎乎装什么贤慧大方,好好的相公硬是给分出去好多瓣。 结果弄出来一堆的庶子庶女,搞得家不像家的,真是自寻烦恼。 你相公要是想纳妃,那咱们就和离,回家来。咱们家那么多人,还怕养不起你一个吗? 记住了,咱们家的女人都硬气很,断没有与人共侍一夫的。” 蒋禹清点头如小鸡啄米,觉得她奶说的太对了,家里的女性长辈们三观与她太相合了。 至于其他非蒋家的女性们,则是一脸大大的惊叹。这老太太也太敢说了。那可是皇家,那是你想和离就能和离的吗? 别家的新娘子出嫁,家里的长辈们都教导新娘子到了夫家,该如何孝顺公婆,侍候相公,如何与家里人搞好关系。 蒋国公府的女眷们倒好,反其道行之。 新娘子还没出门呢,娘家的长辈连她将来和离了该去哪都给她想好了。 撇开吉利不吉利,可能不可能的事情,这种底气,可不是一般的新嫁娘能有的。 虽然觉得无语,但是好羡慕是怎么回事。 尤其是荣华大长公主。整一个大大的“震惊”二字了得。 她可算是知晓,蒋禹清这身铮铮傲骨,肆意流风,是怎么来的了。 全是蒋家这群特立独行的女人们给宠出来的。 蒋家老太太的话虽然不中听,可话糙理不糙。细细想来,不知打了多少豪门贵妇的脸。 都说人老成精,老太太活的通透明白,就连她也是自愧不如的。 梳完妆,在女官的服侍下换上婚服。婚服繁复,层层叠叠。 黑中扬红的颜色,象征诸天中最尊贵神秘的色彩。 其上用金线绣有凰鸟,缀以如意山海云纹图案,端的是华美尊贵。 尽管还未加戴凤冠,那股子母仪天下的霸气感,便扑面而来,直迫人心。 又过了一会,外头爆竹声声,鼓乐齐鸣。 来人脚步匆匆,欢喜禀报,陛下乘御辇亲自来迎皇后。 按制,皇帝只需端坐宫中,等着皇后进宫即可,皇帝亲迎这是何等的重视与荣耀。 一屋子的人都欢喜坏了,无不为新后感到高兴。蒋禹清自已倒是挺淡定,她早就知道景衍会亲迎。 况且,成亲这样人生大事,新郎倌不来亲迎新娘,还不如不嫁。 即便,他是皇帝也一样。 吉时到,陆氏亲自为女儿戴上精美华丽的凤冠。 看到眼前盛妆打扮,风华绝代的女儿,陆氏眼眶再度发红,她的女儿真的要出嫁了。 她强忍心中的不舍,与长嫂一人一边,亲自扶过女儿的手,往国公府前厅走去。 蒋禹清手执玉如意,被亲娘和大伯母扶着,前头是奶奶老胡氏和二婶朱氏。 旁边是家中的诸位嫂嫂和师嫂们,她们团团把她围在中间,簇拥着她向前方走去。 宫中派来的女官和宫女们,反倒成了多余的引路人。 此时此刻,没人去计较合不合规矩,皇后就是最大的规矩。 蒋禹清缓缓走到前厅,见景衍同样一身玄色扬红的婚服,霸气张扬,意气风发,喜气洋洋。两人四目相对,含笑而立,情意绵绵。 陆氏和老胡氏上座,与各自的丈夫并排而坐。同坐上首的还有邱神医。 礼乐再起,礼官大唱,新人拜别父母亲长。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景衍与蒋禹清一同下跪,以女婿的身份对陆氏和蒋文渊行跪拜之礼。 蒋文渊和陆氏将一对新人扶起。 蒋文渊执起女儿的手,郑重地放在景衍的手里,红着眼恳求道:“我只此一女,爱若珍宝。 将来你若不再爱她,请别伤害她。告诉我,我去接她回家。” 这一刻,蒋禹清的眼泪夺眶而出。她何德何能,能拥有父母亲人这样全心全意的爱。 景衍面色肃目,斩钉截铁道:“清清是我一生挚爱,重逾性命。岳父放心,断不会有那一日的。” “希望你能记得今日诺言。” 景衍牵着蒋禹清的手,帝后相偕往国公府大门外走去。蒋家人紧随其后,步出大门外。 蒋国公府门口,摆开了全副的皇帝仪仗。 四周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众人踮着脚,伸长了脖子往里张望。 终于在得见帝后的那一刻,复又统统跪了下去,不敢直视天颜。 再一次拜别父母后。 帝后上了御撵,正待前行。 突然自两边钻出十六位身披大红绸的高大汉子来。这些汉子接替了原本的轿夫,抬起了御辇。 围观的众人顿时纷纷惊呼起来,天啦:“那不是西北军的卫青卫大将军吗,他怎么回来了,还去抬御辇了。” “祖逖祖将军也在。还有西南军的程将军,赵将军。” “看,那好像是东南水师的封将军。左起第三位是丽东军的曹将军。” 蒋禹清听到惊呼声,这才看到抬御撵的都是昔日曾一起并肩战斗过的同袍。 蒋禹清惊讶道:“诸位将军,你们怎会在此处?” 卫青爽朗一笑:“今儿我们不是陛下的臣子,我们是娘家人,特来送我们的小战神出嫁的。” 蒋禹清抿了抿唇,好险没流下泪来,哽咽的道了句:“多谢!”复又对景衍道:“阿衍,谢谢你!” 景衍紧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温柔道:“清清,你值得这世上最好的。” 仪仗起驾,由两头戴着大红花的白色异兽打头,往皇宫方向缓缓而去。 蒋家一众儿郎均盛装骑马随行,为妹妹送嫁。 看着御撵缓缓消失在视野中,蒋文渊和陆氏终于忍不住,相拥而泣。 帝后乘御撵,沿既定的路线绕京城一周后,从皇宫正门入宫。 一路上禁卫军开道,羽林卫保驾护航,维持街道两边的秩序。所过之处,均成了欢呼的海洋。 百姓们纷纷跪倒在两边,山呼万岁,娘娘千岁,各种恭贺之声不绝于耳。 仪仗途经和安医院时,那些熟悉的医护们,在参拜过后,纷纷跳起来欢呼着同她喊话:“小神医,一定要幸福啊”。 “琴瑟和谐,白首同心。” 蒋禹清也朝他们挥手致意。 回过头看看身边的伴侣。他或许不会情话连绵,却把对她的爱刻进了骨子,就连巡街的线路都考虑得这样用心细致。 他真的很好! 御撵继续前行,最后沿御街进入皇宫正门。敬告天地祖宗,拜太上皇与太上皇后。 这套仪式完成后,华阳子一身华丽的道袍登场。 他亲手捧来婚书,为新人主待结道侣仪式:“新人盟誓吧!” 蒋禹清与景衍对视一眼,均举起了右手对天盟誓。 “一纸婚书,上表天庭,下鸣地府,当上奏九霄,诸天祖师见证。 若负佳人,便是欺天,欺天之罪,身死道消。 佳人负卿,那便是有违天意,三界除名,永无轮回。” 两人的话音刚落,天空中便炸响一声惊雷,一道白色的光柱落在二人头顶,代表誓言已成。 紧接着天边七彩霞光大盛。 自霞光处,有两片云彩迅速往皇宫方向飘来,分别化作金色的游龙与凤凰虚影,在天空中相互交缠,经久不散。 这般奇景,自是引得众人一片惊呼:“大吉之相!大吉之相!” 华阳子道长亦是哈哈一笑,对景衍和蒋禹清深深一拜。 “龙凤呈祥,国运昌隆尔。贫道恭贺陛下娘娘,良缘永结,匹配同称。预祝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 二人回以半礼:“谢道长吉言。” 至此,整个仪式终于全部完成。 蒋禹清被送到精心装扮过,喜庆洋洋,又温馨的寝宫里,沐浴更衣,由白小九和白小十陪着,静静等待着夜晚的到来。 第178章 回门 戌时,景衍带着一身酒气回来了。 尚仪女官,拿了金剪子来,将帝后二人的头发各剪下一小缕,用红色的丝线仔细捆扎好,置于大红的龙凤枕头下。 正所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之后女官又端来合卺酒,俩人相视一笑,交臂饮下。 寓意夫妻一体,永不分离。同甘共苦,患难与共。 之后宫人尽数退去,将空间留给一对新人。 殿中灯火通明,尤其是案台上两支儿臂粗的龙凤喜烛,明亮跳跃。 蒋禹清也将白小九和白小十收入灵境里,顺手屏蔽了白小十的灵识,省得这货不自觉偷窥。届时,她得尴尬死。 景衍洗漱回来,怀抱着蒋禹清,拿额头抵住她的额头,眼里都是璀璨的星光。 满足的谓叹一声:“清清,惦念你多年,今日终于得偿所愿了。” 蒋禹清抬首,瞳眸里亦都是他,:“阿衍,新婚快乐!” “新婚快乐,清清!”说着,他准确的吻上了那抹肖想多时的甜美的樱唇...... 良夜春宵,红烛耀熠。红纱落地,被翻红浪。娇吟婉转,一室旖旎。 次日,天光大亮。蒋禹清在景衍怀中悠悠转醒,睁眼便看到他光裸结实的胸膛。 感觉到喜被下,俩人不着寸缕的身体。忆起昨夜的荒唐,饶是她自诩脸皮厚,也不免红了耳根,复又把头埋进了他怀中。 景衍早已醒来,只是顾及怀中佳人,不舍将她吵醒,只合了眼静静的躺着,满心幸福。 此时见心爱的小妻子,难得的露出了女儿家的娇羞,也不免稀奇几分,轻笑出声。 蒋禹清捏拳轻捶了他一记,嗔道:“你还笑。” 景衍捉住她的小拳头,按在胸口上,温柔的哄着:“好了,我不笑了。”话虽如此,那语气里的笑意,却是什么都挡不住。 “身子可好些了?”景衍一手揽着她,一手轻抚上她光祼的玉背,低头在她额上吻了一记。 “你还有脸说。”蒋禹清羞恼的又捶了他一记。“有你这样的么,太过分了。” 都说初开荤的男人惹不起,蒋禹清昨夜可算是见识了。 仗着两人都是修仙者,这家伙着实放纵得很,将她翻来覆去,这样那样好几次,险些将她欺负哭。 若不是她用回春术及时自我修复,这会儿指不定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偏生这家伙还不自觉,竟然问这样的问题,着实教人恼恨。 景衍却又翻身把她压在身下,笑的颇为肆意:“看来,娘子对为夫昨夜的表现还算满意。” 蒋禹清感觉到身下的抵着的某物,脸色瞬间涨得通红。 忙推他:“快起来了,一会还要去给太上皇和太上皇后请安呢!再耽误下去我就要没脸见人了。” 景衍闹了她一阵,倒底没敢太过分。 俩人起身后,去了后头的浴池沐浴完毕,又亲自替她穿了中衣。 景衍知道他的皇后脸皮薄,亲自收了龙床上沾了落红的元帕,这才唤了宫人进来侍候。 宫人进来未看见元帕,面色有些为难。景衍道:“皇后的元帕,朕已亲自收好,不必操心。” 宫人这才喏了一声,做自己的事去了。一面暗叹,陛下对娘娘是真的宠爱。连元帕都亲自收着,不让人看见。 俩人穿戴好朝服,便相携往秦太后住的福安宫走去。 俩人要先去拜见太上皇和太上皇后,陪着他们用了早膳。之后再前往两仪殿,接受群臣有外国使臣朝贺。 夫妻俩到的时候,太上皇和太上皇后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 帝后二人给长辈奉了茶,蒋禹清改口称父皇母后。 太上皇后欢喜极了,亲自扶起蒋禹清,仔细打量。 见她面色红润,雪肤花颜,清绝眣丽的眉眼间,带了丝丝媚色,便知她与自家儿子昨夜过得极为和谐。 蒋禹清被秦太后打量的有些不好意思,小声的嗔了句:“母后!” 太上皇后这才收了八卦的神色,轻咳了一声,正色道:“清宝啊。 你们俩青梅竹马这么多年,如今终于结成连理。我这颗心也终于能落进肚子里了。 往后,盼你们夫妻二人互相扶持,和和美美,要是再给我生几个乖孙孙,母后此生也算是无憾了。” 太上皇突然伸出一只巴掌,道:“最少五个。” 蒋禹清嘴角抽抽,五个,您老可真敢想。不过她聪明的没有反驳,左右旁边还有个顶锅的。 景衍看了他爹一眼,不客气的一盆凉水泼过了去:“五个倒也不多,只怕咱老景家祖坟葬得不对风水。” 太上皇被戳到痛脚,虎目一瞪:“混小子,怎么说话呢?” 景衍道:“儿子说错了吗?咱老景家是个什么光景,您又不是不知道。 所以子嗣之事,儿子听凭天意。您二位也不必给清清施压,催也没用。” 蒋禹清闻言,眼睛亮晶晶的,暗地里给自家男人点了10086个赞。 于是乎,催生之事,就此揭过。蒋禹清风过无痕,浑身轻松。 陪着太上皇和太上皇后用过早膳。 二人又移步俩仪殿,在此接受朝臣和国外使臣的朝贺。 蒋禹清一眼便看到伏跪在御阶下,对女儿女婿行跪拜礼的老爹。眼底莫名的有些发酸,暗恨这该死的封建阶级。 好在记得这样的场合,不兴落泪。这才生生将眼泪眨了回去,换上了一副笑脸。 蒋文渊行完礼从地上起来,便见得上首着一身玄色皇后朝服的女儿,正笑吟吟的看着他。 宝贝女儿面色红润,光彩熠熠,想来并未曾受委屈。这吊了一晚上的心,总算是落回到肚子里。 此次受邀来观礼的外国使臣,有鲜国、南疆、和东女及两个小部落。 甚至余他的……嗯,曾经不可一世的匈奴早被大夏赶到了沙漠边缘,如今分裂成了两个部分,自身难保。 吐蕃在去年挑衅大夏,不过半年就被灭了国。 就在前不久,东北边的丽句也变成了大夏的三个府。 东边海岛蛮横凶残虚伪倭国人,也被吓破了胆。 听说,如今每日都在向他们的天照大神祈祷大夏不要去找他们的麻烦。 所以周边还完好无损的小国就剩下了这么几个。 就是这么几个,也无不战战兢兢的。生怕哪天大夏皇帝一觉醒来,盯着舆图看他们不顺眼,直接派兵把他们给灭了。 这其中尤以东女国最为小心害怕。 她们的前任王太女,曾经得罪过大夏皇后。 而大夏皇帝又对他的皇后疼宠入骨,若是大夏皇后对之前的事情怀恨在心,只要她稍稍吹吹枕头风,那么东女国将会不复存在。 好在,大夏皇后只是看了她们俩眼,便没有再理会。这使得她们稍稍松了口气。 只期待今天结束后,就立即起程离开大夏。太特么吓人了。 中午,是皇室家宴,也算是认亲宴。福王、荣华大长公主、明阳公主,二公主、三公主各自带着家小,尽数到齐。 只不过他们没资格受蒋禹清的参拜,反倒是要参拜蒋禹清。 帝后大婚,休朝三日,待皇后回门后方才会重开朝会。 小夫妻新婚燕尔,蜜里调油。景衍又是初开荤,颇有些食髓知味,精力尤其旺盛。夜夜抱着蒋禹清缠绵不休,一连几日皆是如此。 蒋禹清忍无可忍,终于一脚将他踹下床,言明再过份,就睡御书房去。 景衍见亲亲娘子真的生气了,总算收敛了些。 睡书房,这辈子都不可能! 回门这日,蒋国公府大门大开。 景衍着便服亲自陪同蒋禹清回门,并以蒋家女婿身份自居,待蒋文渊恭敬有加。 陆氏尽管从自家丈夫那儿听说,女儿的新婚生活过得很好。然未曾亲眼见到,心里总是要吊着一截的。 如今女儿回门,见她气色红润,笑容妩媚,便知她是真过得极好。 问及在宫中的生活,知道太后和太上皇都待她极好,更是欢喜。 景衍同蒋文渊在书房谈事,蒋禹清就同她娘和家里的女性长辈们躲在屋里聊天说悄悄话。 中午吃饭时,景衍被蒋家的男人们集体报复,灌了许多酒。 他甚至不曾动用灵力,只用内力就轻轻松松的将酒意逼了出来。 倒是把蒋家的儿郎们喝趴下了一片。 蒋禹清无法,只好挨个喂了粒解酒丸,让家里的女人们个自领回屋去。 至于暂时还没人领的,比如她六哥和亲哥哥,她只好亲自给送回去。 她觉得,是时候催催他们找两个嫂子回来了。 单身狗什么的,这时候总会比较受伤,喝多了都没人捡。 回门后的第二天,景衍复朝。太上皇后过来找蒋禹清,要把手里的宫务交给她。蒋禹清直接拒绝了。 太上皇退位后,虽然从勤政殿搬到了后头的清虚宫。 他的那些太妃们可都还住在宫里。自古以来,当儿媳妇的断没有帮公公管小老婆的道理。 她只要照管好自己的小家庭就万事大吉了,多出来的时间干什么不好,非得困死在宫里? 因此,她只在宫中待了几天,就换了便服回和安医院上班了。该看病看病,该回娘家回娘家,半点不耽误。 这其间,她亲自送别了老家的族长族老,和外祖一家。 也送别了其他的哥哥们。至于蒋老头和老胡氏及蒋禹清的两位伯伯、伯母终于决定定居京城,不回去了。 蒋文康和蒋文喜是农官,说白了就是种地的。 既是种地的,在哪不是种,因此,去年底的时候,景衍就把他们调到了京城,归属在司农寺。 如今一家也算是团聚了。 蒋禹清的肆意,终归是招来了几位迂腐文官的不满,上书景衍,说皇后此举不合礼制,请求皇帝多加管束。 第179章 伪君子 景衍看过后,直接让人把折子丢进了火盆。 朕的皇后,朕自己乐意宠着。她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愿意去哪就去哪,只要每天记得回宫就好。 碍你什么事儿了,咸吃萝卜淡操心。 酸儒们一见皇帝这态度,更来气了,直接告到了太上皇那儿。 太上皇直接道,皇后的行为合不合礼制,你们找皇帝去,找我干啥? 我好不容易过几天清净日子,管那些闲事做什么。 以后少拿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烦我,吵死了。 太上皇不管,酸儒们又告到了太上皇后那儿。 太上皇后眼皮子都不带抬的:“我允的,怎么着?碍着你们的眼了!不服憋着。” 这一下子就给几人干哑火了。 太上皇后自己在宫中困了一辈子,可不愿儿媳妇也受这份罪。 况且,她就喜欢蒋禹清鲜活向上的样子,看着她每天快乐来去,总觉得自己年轻时候的遗憾都被弥补了。 蒋禹清这般随性,连她娘陆氏都看不下去了,吐槽她:“历朝历代如你这般不受规矩束缚的皇后,也唯有你一个了。 也就是女婿宠你,换了任何一家都没这么好的事。亏 我从前还担心你进了宫,许久都看不到你,如今看来是白担心了。” 蒋禹清笑嘻嘻的:“这还不好么?” 陆氏笑骂了她一句:“好,怎么不好。没瞧见你爹,现在是腰不酸了,腿不疼了,哪哪都好。每天乐得跟个大傻子似的。” 几个老酸儒干的事儿,尽管隐蔽,还是让蒋爹和蒋禹川知道了。 蒋爹眯着眼问儿子:“你妹妹这委屈可不能白受!这事儿该怎么办?” 蒋禹川放下手里正在研读的书册,冷笑的说了句:“好办!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就是!” 于是没过两日,参奏皇后的其中一位官员家就出事了。 他家的儿子因为同另一位贵族府中的纨绔子在花楼争抢花魁时,大打出手,失手伤了人,而双双进了五城兵马司的衙门。 又是几天后,另一位官员家里,被人带着孩子找上门来认爹。 却原来几年前他喝多了酒,误把儿子房里的丫头给睡了,偏偏这丫头还是儿子的通房丫头。 事发后,他怕事情败露不好看,就把那丫头远远的打发了。 没曾想这丫头竟然怀了孩子,还找上门来。 只是这孩子究竟然是该喊他祖父还是喊他爹,谁也说不清楚。 着实让京城百姓看足了笑话。 第三位,于女色一道确实洁身自好,无可抨击,寻常出入也只一位管家打点侍候起居。 只可惜,某日里有位梁上君子,入室行窃,竟然看见他穿着女装描眉点唇,捏着兰花指对着镜子顾影自怜。 据说这位可怜的小贼,还以为自己看见了女鬼,当场吓得从房梁上摔了下去...... 事情传开后,少不得有落井下石头的上表参奏。 皇帝是半点面子没给他们留,该训斥训斥,该罚俸罚俸,该降级贬官的降级贬官。 着实给自家皇后狠狠的出了口恶气。 诚然,几位倒霉鬼都能猜到,这幕后的始作俑者是谁。 然而,对方手段太过高明,就算是想报复回来,都没证据。 蒋禹清也知道,她爹她哥能把事情办得这么顺利,只怕背后少不了景衍的推波助澜。 自己立身不正,还好意思对别人指手划脚,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家里那边,蒋文康和蒋文喜去了司农寺点卯。 两位伯母和诸位嫂嫂也都适应良好。闲来无事,一起喝喝茶聊聊天,逛逛园子逛逛街,别提有多惬意了。 唯独蒋老头和老胡氏,总觉得浑身都不得劲儿。 蒋禹清就就建议她奶:“您可以去找别的府里的老太太们说说话啊。 或者去戏园子里听听戏,去歌舞坊看看歌舞,去茶楼喝喝茶,听人说说书也成啊?” 老太太撇撇嘴:“不去。我听戏都听腻了。至于找人说话,快算了吧。 那些个老婆子,心眼儿多得跟筛子似的,同我说句话,处处刨坑。 我点豆子种包谷挖的坑都没她话里的坑多,忒膈应人了。 要不就说她们家里的那点肮脏事儿,要不就劝我给儿子孙子们多塞几个小妾,说多几个妾好为家里开枝散叶。 我呸。 我老婆子如今四代同堂,儿孙个个有出息,我差你那几个歪瓜裂枣。 别以我老婆子乡下来的就好糊弄,她们就是嫉妒,嫉妒咱家日子过得好,特意跟我这挑拨呢,黑心烂肺的玩意儿。 还有两家,话里话外都在打听你和孙女婿的事儿。 说什么娘娘独自一人在宫里也寂寞,若是能多两个姐妹也能有个伴。 打量我不知道,这是想往孙女婿身边塞人呢。 她家的女儿是嫁不出去了,非要送人做妾?真是恶心死我了。” 蒋禹清简直想给奶奶点一百零八个赞。老太太简直就是人间清醒。 也正是因为她的睿智,才造就了这一大家子的好儿孙。 如果说,如今的蒋家是茫茫大海上的一艘宝船。 她爹是掌舵人,那么老两口就是指引和鼓动大船前进的罗盘和风帆,以身作则,子孙则永远不会迷航。 因为无聊,老俩口就扛着锄头在园子里到处转,总想刨点地种点什么。 可是转了好几圈,看着满园扶疏的花木,愣是没舍得下手。 蒋文渊知道老父母的那点子爱好,干脆把他俩送到了城外的泰安农庄上。 那儿又有果树又有地,还养得有各种牲畜,而且隔壁就种得有三千亩的水稻,足够俩老的折腾了。 这可把两老的乐坏了。 尤其是蒋老头,从老家上京的时候,把他那头大水牛也给带上了。 这千里的迢迢的,牛儿跟着跋山涉水的也着实不易。 到了京城又每日被关在牲口棚子里,光吃不动,肌肉都退化了。着实把蒋老头心疼坏了。 如今到了庄子上,总算是自在了。 老头儿这辈子最爱的就两样,一个是土地,另一个就是牛。 因此,住下来的第二天,他就背着锄头跟着老兵们下地了,给果树打枝梳果,看西瓜,喂牛,去旁边庄子里看他的稻子。 每日里忙得不亦乐乎。 蒋禹清特意交待了杨昌裕,只要他自在,且随便他折腾去。 蒋老头儿在京城的时候,不知怎么同秦老将军交上了朋友,俩人还聊得挺投机。 听说蒋老头去泰安农庄种地去了,秦老将军包袱一收,也跟着去了。 老将军年过古稀,去年底染了急症,差点没救过来。 还是秦珏看着老父亲不好,及时求到蒋禹清这儿,这才救回他一条性命。 然到底年纪大了,加上年轻时常年征战沙场,身上留下许多暗伤,即便救了回来,怕也没两年寿元了。 蒋禹清舍不得老英雄走,就偷偷给他喂了滴灵乳,延了他十年寿命。 后来还是景衍看出外祖父的变化,问过蒋禹清方才知道这件事。 景衍知道了,秦珏也就知道了。 他做梦也没想到,蒋禹清会把这样的稀世珍宝用在自家父亲的身上,当即跪下给蒋禹清磕了三个响头,倒把蒋禹清唬的够呛。 自打进入四月下旬,雨水就渐渐的多了起来。到了五月,几乎隔三差五的就要下上一场雨,今年的雨水似乎格外的丰沛。 雨水好,地里的庄稼就长的好,庄户百姓们高兴,卖伞的商家也高兴。但对于其他人,可就未必那么友好了。 京城里路还算好走,到了城外,那是一踩一脚泥。尤其是繁忙的路段,许多地方甚至让车流轧成了稀泥滩子。 蒋禹清也走过几次,白小十每次都嫌弃的要命,说要是有水泥路就好了。 蒋禹清觉得这主意着实不错。 水泥大概的材料配比和工艺流程她都记得,只是具体操作起来,还是有不少难度的,怕是要耗费不少时间。 回宫后,她把这事儿跟景衍提了提。景衍当即宣来了工部尚书和几个在烧窑方面专精的人材,在御书房同蒋禹清一同研究。 说是共同研究,其实蒋禹清也就出了个方子,提出了个大概的方向。 具体的技术操作,还得看工部。她不敢胡乱插手,怕出乱子。 等工部的人离开后,蒋禹清偎在景衍怀里,拽了他一缕头发拿在手里绕着玩:“我听说,倭国想送公主来和亲?” “嗯,已经在来京城的路上了。” 蒋禹清嗤笑一声:“他们这是想求和?会不会太晚了些!”她顿了一下又道:“你打算怎么办?” 景衍放下手里的折子,捏了捏小妻子的鼻子道:“凉拌!一个注定被灭的小岛,不值得我费心。” 蒋禹清立即高兴了,在他唇上香了一记:“霸气!” 景衍哪里舍得这送上来门来的福利,扣着她的头不罢手。 两人吻得难舍难分,正意乱情迷之际,门外突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太监略显焦急的声音传来。 “启奏陛下,娘娘。太上皇身边的李公公摔伤昏迷了。 田院正说李公公怕是不太好,太上皇让奴才来请娘娘。” 蒋禹清一听立即清醒了,站起来大声对外头道:“你去回太上皇,本宫马上就到。” 景衍也起身站起来,牵过她的手:“走吧,一起过去看看。” 这位前任御前太监总管,服侍太上皇,几十年如一日,尽职尽责,端得是劳苦功高。 而且他也算是看着夫妻俩长大的,这么多年来,里里外外不少照拂,是真心把他们当成了自家晚辈。 因此在二人心里,他就是另一位值得敬重的长辈。 此时,无论如何都要去看看的。 第180章 带你去个地方 蒋禹清和景衍到的时候,李得顺的屋里已经聚了许多人。 太上皇和田光也在。李德顺趴在床上,后脑勺花白的头发已经被刮掉了,露出狰狞的伤口。 太上皇一见蒋禹清便着急道:“清宝,你快给他看看。 这老家伙侍候了我一辈子,一点福没享,可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 “父皇别急,待我看看再说。”一面问田光:“大师兄,李公公什么情况?” 田光道:“这些天下雨,台阶下长了青苔,李公公没看见,一脚踩上去就滑倒了,后脑勺正好磕在青石台阶上。 外伤好治,他这气息越来越弱,怕是颅脑出血了。” 蒋禹清把了脉,用神识扫描过他的的大脑,果然如田光所说是颅内出血,且出血量还挺大。 田光道:“李公公年纪大了,若是开颅怕是坚持不到下手术台。师妹可有甚好办法。” 蒋禹清点点头:“有”。一面让所有宫人退出去,屋内只留下太上皇、田光和景衍三人。 蒋禹清对景衍道:“阿衍你给我护法!” “好!” 蒋禹清在李德顺床前站定,双手掐诀,手上立即出现了一团荧荧绿光。 这团绿光带着蓬勃的生机,就像春天万物复苏时的气息一样。 蒋禹清控制着这团绿光罩上李德顺的头,绿色光团开始顺着他的头部缓缓旋转。 随着光团的转动,李德顺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一点点的愈合。 在场的人除了景衍,太上皇和田光都瞪大了眼睛,尤其是太上皇,嘴巴张得老大,却是一声都不敢吭。 绿色光团持续了一刻多钟,修好他的外伤后,又将他大脑内部的淤血一点点清理掉,所有组织修复如初,这才停了下来,长出一口气。 “好了!” “哦、就、就好了呀?”太上皇被蒋禹清露的这一手,彻底给整结巴了。 他看蒋禹清的眼神简直就像看一个稀世宝贝。原来,他这儿媳妇的本事,真的可以活死人肉白骨。 田光相比太上皇,要淡定许多。 他是知道自家小师妹,有些不为人知的本事的。因此除了最初的惊讶,很快就接受良好。 蒋禹清点点头:“嗯,没事了。让他好好睡一觉,我明早再过来看看。”田光拿过李德顺的脉搏一摸,果然气息平和。 除了脸色白了些,压根看不出来,这人在一刻多钟前,一只脚已经迈入了阎王殿。 他麻溜儿拿过一块棉纱布,将李德顺头发上沾的着血液擦了擦,再用白纱缠了两圈,完事儿。 太上皇不解:“这伤不是好了吗?干嘛还要包起来?” 田光道:“装样子。不然让宫人看见,他的伤好的这么快,咱们没法儿解释。” “哦,哦,你说对。是要包上,好好包上。” 蒋禹清看着被震憾到有些语无伦次的太上皇,蒋禹清给他倒了杯茶水,让他压压惊。 好歹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太上皇喝完茶水,这面上终于平静下来了。 蒋禹清于是又倒了杯茶水,借着袖子的遮掩往里头滴了滴灵乳,唤了小太监进来,看着他给李德顺喂下,这才松了口气。 又嘱咐小太监务必要照看好了他,这才离开。 临出门前,太上皇特地拉着景衍落后一步,悄悄咪咪的问:“衍儿啊,咱们家这是娶回来一个仙女吧?” 景衍好笑的看着他爹:“你才知道,我以为她给您延寿十年的时候,您就已经知道了。” 太上皇咂咂嘴:“这么说,能娶她回来,还是咱家高攀了?” 景衍半真半假道:“她要是愿意,整个天下都是她的。 你方才所见,只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所以,别觉得她有多稀罕这个皇后之位。” “那你打得过她吗?” 景衍摇了摇头:“远非她的对手!” 太上皇面色复杂的看着儿子,一时间不知道是该羡慕他,还是该同情他。 好半天他才拍拍儿子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儿啊,以后千万不能跟她吵架,得宠着。 更不能纳妃,不然她要是揍你,你老子我都没办法帮你。” 景衍:“......”您老是不是想得太多了些? 随后他又嘿嘿的笑了起来:“等明儿老太监醒了,我再去趟三清观。” “干嘛去?” “谢媒去。华阳子那牛鼻子老道虽然气人了些,这算卦的本事还是真心不错的。比钦天监强。 当年你在宫中屡次遭难,你老子我逼不得已求到他门上,请他出手算了一卦,说你命定的吉星在南方的青州。 我只好忍痛,托你舅舅把你给带去了青州,果然遇到了清宝。” “......”得,这位还真是媒人。 这两人嘀咕的声音不大,别人或许听不见。 蒋禹清的耳边那是一等一的灵,父子俩人的对话她听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禁不住好一阵闷笑。 她也不打断,由着这俩在后头说话,径直先回寝宫了。 未几,景衍回来,抱着她的腰身道:“刚才我同父皇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蒋禹清笑着点了点头:“挺有意思的。” 景衍拿下巴在她头顶上蹭了蹭,略微低沉声音隐隐含笑:“咱们的本事,在长辈跟前也算是过了明路。 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再不会有任何人敢置疑你。” 蒋禹清在他好看的下巴上啄了一口:“阿衍,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 蒋禹清只笑不语,牵起他的手一闪就进了灵境。 看到这个与外界截然不同的世界,景衍先是惊了一下,继而明白了:“莫非这就是你那个神秘的灵境空间。” “对,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景衍扣着她的头,狠狠的吻了下去,直吻到她气喘嘘嘘方才放开她:“清清,谢谢你,真心接受我成为你的伴侣。” 如果不是,她绝不会带他进来。 蒋禹清带着他参观了一望无际的灵药田,各式各样的水果园,灵米田,还有灵泉池。 “这池水可用来催长作物,能大大缩短植物的生产时间。人喝了也有好处,虽不能包治百病,也能强身健体。” 她走到功德碑前:“这个是功德刻度表,灵境会根据行善积累的功德,给我计算功德值。 功德值会累积成灵乳,自动发放给我。 一滴灵乳普通人服下,能增长十年寿命。不过,一个人一生只能服一滴,再服第二次就没用了。 我们修士服下后,则可以直接增长修为。或者同其它的药材一起炼制延寿丹也可。总之作用多多。” 景衍看到碑顶上的玉碗里,已经装了大半碗了,又惊又喜:“清清大善。” 他媳妇儿究竟做了多少好事,才积累了这么多。 蒋禹清骄傲道:“那是,所以你现在知道,能娶到本仙女有多么幸运了吧!” 景衍点了点她的鼻尖,轻声笑道:“我承认,是我高攀了。” 之后蒋禹清带着他进了医院。他一眼就看到了楼下停着那些车辆,好奇道:“那是什么?” “汽车!走,我带你去兜兜风!” 说着挑了辆军绿涂装的悍马,打开副驾的门示意他坐了进去。 景衍坐下后,好奇的看着车里的一切。蒋禹清给他扣上安全带,自己坐到了驾驶座。 十多年没有开过车了,初坐进车里时,还有些生疏,不过很快就找到了感觉。熟练的打着了火。 发动机启动的轰鸣声,吓了景衍一跳,偏过头看到媳妇儿戏谑的笑脸便立即不怕了。 蒋禹清轻轻踩上油门,车辆缓缓启动,开出医院的大门后,立即加速。 车子风一样的往前蹿了出去,沿着药田间宽阔的道路飞驰。 蒋禹清特地按下了车窗,呼呼的风声从耳边刮过,这种极度自由的飞驰感觉,刺激着两人的感观,令人心中无比畅快。 尤其是景衍,面上的表情虽然不多,但他眼里兴奋的光芒怎么也掩不住。 在看了一段时间的风景后,他开始仔细的观察起蒋禹清开车的动作。 蒋禹清也发现了他的小动作,笑着问:“怎么,想学?” 景衍道点点头:“想学,清清可愿再当一回老师?” “当然,先叫声老师来听听。” 景衍从善如流:“老师,学生有礼了。” 蒋禹清被他逗笑了,慢慢将车子停了下来。 开始教他如何打火,踩刹车,加油门,转向,倒车等。 这家伙的智商高得不像话,一教就会。又或者男人在机械这方面,天生就比女性要更加敏感一些。 不像她上辈子,光科三就考了三回,着实有些丢脸。 至于交规什么的,暂时没必要。在这灵境里,她就是交规。 景衍开着车在灵境里跑了好几圈,除了最开始有些生疏外,后来竟然开得比蒋禹清还稳,简直令人嫉妒。 临下车时,景衍还有些依依不舍。直到蒋禹清说这里的车任他开后,他方才满意了。 蒋禹清又带着他参观了医院的各个地方,包括医院的小超市。 她从货架上拿下两根棒棒糖,撕开包装,递他一根:“还记得小时候,我送你的棒棒糖吗?都是从这里拿的。” 景衍接过放进嘴里舔了舔,果然是熟悉的味道。“原来清清那么小的时候,就拥有灵境了。” 蒋禹清笑了,看着景衍的眼睛问他:“你相信人有前世吗?” 第181章 勿谓言之不预也 景衍点了点头:“信。”他都能修仙了,如何不相信人有前世。 “我便是带着前世记忆出生的,而灵境是我的伴生宝物,小十算是我的伴生器灵。”蒋禹清盯着他,似乎想从他平静的眼睛里看出波动来:“你似乎并不惊讶?” 景衍嚼碎了糖果,咽了下去,老实道:“我从前甚至想过,你可能是天上的仙人下凡尘来渡劫的。” 蒋禹清噗嗤笑了:“你倒是挺会脑补。” 景衍双臂圈着她:“不论你是谁,来自哪里。现在你只是我妻子,我的皇后。我只是想知道,你前世成亲了没有?” “你这关注点是不是歪了。” “别想转移话题,我很想知道!” “嗯,你很介意?” 景衍摇了摇头:“如果有,我会嫉妒那个家伙,比我早一世拥有你。” 蒋禹清笑靥如花:“情话有点土,不过没关系,我爱听。还有你也要听清楚了,我前世死的时候才27岁,男朋友都没有,成什么亲。” 景衍一惊圈着她的手蓦然一紧,心疼道“怎会这样早逝,怎么会?” 蒋禹清摇了摇头,笑容有些涩“救人的时候,被大火烧死的......”她给他讲自己的前世,讲她的出生,讲她的工作,讲她最后的死,讲她被老道长超渡...... 景衍紧紧地抱着她,害怕得全身都在颤抖,心口处一阵阵尖锐的疼。她的前世竟然过得这样辛苦。 如果他上辈子也能在那个世界遇到她,她的结局是不是就会变得不一样。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怀中的这个女子,都善良到令人心疼。她的心中有小家更有大爱,她珍惜生命中所有她爱的和爱她的人及动物,无关身份地位。 此生能娶到她,当真是三生有幸。 蒋禹清接着说:“所以,你真的不必为我感到难过。我真心感谢前世的种种,那些苦难成就了今天的我。我很庆幸这辈子能投生到这个世界来,拥有了这世上最好的父母亲人朋友,还有最好的你,阿衍!” 她突如其来的告白,使得景衍的整个世界里,都炸满了烟花。他再也忍不住,低头狠狠的吻上那抹娇艳的红唇。 在事情即将失控前,蒋禹清用尽了最后一丝清明把景衍带出了灵境,双双滚到了宽大的锦床之上。 夜已深沉,屋内的热情还在继续....... 次日,蒋禹清又起晚了。起来的时候,景衍已经上朝去了。宫人掩着唇说:“陛下走的时候特地交待了,娘娘昨夜辛苦,让奴婢们不要打扰。” 蒋禹清脸上一红,暗恨这货当真是口无遮拦,什么话往外说,徒惹人误会。一边赶紧起床洗漱穿衣。 刚用完早膳,外头就有小太监来报,说李公公醒了。蒋禹清于是放下碗筷,快步的往李得顺的住处去了。 她到的时候,田光和太上皇已经走了。李得顺正半靠在床上,由小太监侍候着喝粥。 见她来了,就像走失的小孩子儿,终于见到了家长,眼睛立即就红了。 蒋禹清遣离了小太监,与他把了脉,确定他彻底没事了,方才问他:“李爷爷,感觉可还好?” 李得顺一听这称呼,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哽咽着道:“好,好的很。我都听说了,清宝你又救了我一命。” 蒋禹清拍了拍他布满老年斑的手背道:“您莫哭,且听我说。您如今上了年纪,身体可不能再操劳了,是时候出宫荣养了。” 李得顺悲凉道:“方才太上皇也同我说过,要放我出宫荣养。可是,我一个无根的飘萍,无亲无故,出了宫又能去到哪里?” 蒋禹清看着他苍苍的白发和满是沟壑的凄苦的脸,心里着实不是滋味:“小时候我便与李爷爷说过,将来要给您养老送终。这话我一直记在心里,不敢惑忘。 如今我爷奶都在京城,就住在郊外的泰安农庄里,秦老将军也在那儿。您若是愿意,我送您去泰安农庄与他们做个伴可好?” “清宝,你说的可是真的?”老太监的眼里突然迸射出光芒来,整个人激动了。他喜欢那个地方。 有花有果,有牛羊牲畜,还有老友相伴,更不必再卑躬屈膝。似乎,人世间最美的人间烟火都在那里了。 蒋禹清见他喜欢,便也放了心道:“自然是真的。” “我去,我去!跟你爷爷住在一起,我乐意,他是个好人。” 既然敲定好了这件事,蒋禹清当天就派人给泰安农庄递了信,让他们收拾出一座小院子来,给李得顺住。 李得顺也不是个婆妈的人,当天便收拾了金银细软和宫中给的大笔的赏赐。第二天一早,就拜别了太上皇,让蒋禹清给亲自送到泰安农庄去了。 听说李得顺要过来,几位老的亲自下厨整治了一桌的酒菜,邱神医也带了好酒来,一并给他接风。 饭桌上,老太监喝多了,边喝边哭,嘶哑着嗓子喊:“我这辈子,终于熬到头了。他们都说我无后,在背地里骂我断子绝孙。 他们放屁,我还有乖宝,乖宝就是我孙女儿,她说要给我养老,就给我养老了。 还有你们这些老家伙陪着,我往后就住这儿了,死在这儿,还要埋在这儿。谁也甭想赶我走。” 邱神医安慰他:“就住这儿,哪也不去。等再过两年,我干不动了活了,也搬这儿来,跟你一块儿。想清宝了,咱就进城去看看她。没准儿往后还能给她看看小娃娃。” “好,看小娃娃好。咱们一块儿!” 老太监被安慰好了,抹了眼泪又笑了起来。 临离开前,蒋禹清再次回望了这座庄园。建立的初衷只是为了安置伤残老兵,不曾想,有一天它竟然成长为长辈们心中的乌托邦。 它就像野地里的一棵小小的苗子,或许她只是不经意间种下了它。它却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长成了苍天大树,开出了满树芬芳。 本以为这事儿就也就到此为止了。谁曾想,太上皇从三清观回来后,许是少了李得顺的陪伴,竟然觉得索然无味。 当即收拾收拾包袱要去找李得顺,让太上皇后给拦住了:“你去干嘛。他侍候了你一辈子还不够啊,如今都出宫了你还去折腾他干嘛?” 太上皇呐呐:“怎么能说是折腾呢,就是作个伴儿。” 太上皇后怒,直接爆了粗口:“作个屁个的伴儿!他对着你几十年,那恭(奴)谨(性)都刻在骨子里了,你去了他能不动弹?” 太上皇委屈:“我这不是无聊嘛。” “你还无聊,御花园都让你刨瘸腿了。合着你种那么多红薯玉米,光种不照管是摆着好看的吗?” 太上皇一听,立即跳了起来:“哎哟喂,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嘿嘿,我得好好种,说不准等到收获的时候,我就能听到清宝的好消息了。” 太上皇后又好气又好笑:“那么喜欢孩子,福王家不是刚得了一位小姑娘,你怎么不去看看?” 太上皇撇撇嘴:“一个庶出的,有什么好看的。况且,长相也一般般。” 太上皇后:“......”这老家伙没救了。 六月初的时候,倭国的使臣护送着两位公主进京了。景衍在两仪殿召见了倭国人。 前头走的是秃着大脑门子,嘴下留一拙小胡子,穿着木履“呱嗒呱嗒”的倭国使臣。 后面跟着两个戴着长帏帽,穿着大花衣服,背着枕头,扭扭捏捏对着脚尖,挪步的倭国女子。那密集的呱嗒声,听得百官们的耳朵疼。 走到殿中,倭人行了个九十度的鞠躬礼,操着生硬蹩脚的大夏语道:“山田晋太郎,参见大夏皇帝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景衍面无表情“汝来何事?” “为重修两国旧好而来。” 景衍冷哼一声:“旧好?朕竟从不知,你倭国同我大夏有甚旧好。血仇倒是不少,不若我们好好算算?”这话可谓是极不客气了。 山田晋太郎打了个冷颤,连忙否认:“从前的事情,不是我干的,我不知道。你们大夏有句话,叫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们此番非常的有诚意,想和大夏化干戈为玉帛。” “大夏话学的不错。既如此,你应该还听说过一句话,叫做(父债子偿,兄债弟偿),勿谓言之不预也。山田使者,你说呢?” 山田晋太郎闻言,顿时汗如雨下,透湿衣背:“皇帝陛下见谅,我们真的是带着诚意来的。此次我们送来了,我们皇室最美丽高贵的两位公主,希望能和贵国联姻。” 说着拍了拍手,两个倭女立即挪着步子走上前来。这般作派,百官们立即撇了撇嘴,鄙夷一片。 召之即来的公主?胡弄鬼呢!大夏勾栏里的老鸨子就是这么召唤低等的妓子的。稍有名头的,还得拿拿侨,让老鸨子亲自去请。 山田晋太郎又拍了拍掌,两个倭女行了个礼,之后在万众瞩目之下,自信的摘下了帏帽冲着御座上的景衍,嫣然一笑。 大殿之中顿时一片惊呼之声。 “格老子的,吓死我了。这都埋地下多久了,还拖出来。” “这是个么子东西哟,黑死老子了。” “我日你个仙人板板哟,啷个那么多滴妖魔鬼怪。快点起搞走她。” 甚至还有人大喊:“有妖怪啊,快救驾!” 第182章 可惜不是樱花开放的季节 就连一向面无表情的景衍,也忍不住嘴角抽搐。 但见这两个倭女面色惨白,红唇黑齿,眼睛细长,腊白眼皮。眼眶上方也没有眉毛。 只在额头两边的位置画了一撇黑粉,或者勉强算眉毛? 只是哪个正常人的眉毛长脑门顶上的?难怪把大家的方言都给吓出来了。 这就是倭人所谓的最“美丽高贵的公主”。特娘的阴间来的吧? 这幸好是白天,要是大晚上的突然看见,还不得把人吓的原地去逝? 偏倭人丑还不自知,以为全世界都跟他们地狱式的审美一样,没想到被现场打脸。 山田晋太郎虽然没太听懂大臣们飚的方言,但看到大家都是一脸受到惊吓的表情,也有些琢磨过味儿来了。 这是没看上他们的美人? 不过人都带来了,就这么原封不动的带回去,好像不太好? 所以,他还是决定试一试,遂向上首的景衍道:“大夏的皇帝陛下。 这就是我们国家最温柔美丽的两位公主,她们愿意把自己进献给大夏的皇帝陛下,做您身边的解语花,以结两国永好。” 得亏景衍的修行到家,面部表情控制得当,才没有当场破功。 元允这爆脾气却忍不了这个,当场开怼:“去你娘的解语花,我看是母夜叉还差不多。 丑成这逼样,还敢带出来污我们陛下的眼睛,你们留着自己睡吧,说不定还能多下两个小鬼崽子玩。” 元允话惹得百官们哈哈大笑,大赞元将军好胆量,说出了他们不敢说的话。 山田晋太郎气得脸都青了,饶是如此还是忍着脾气问景衍:“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景衍冷眼看着山田晋太郎:“朕刚刚大婚,与皇后伉俪情深,怕是无福消受美人恩。山田阁下还是带回去吧!” 山田晋太郎并不甘心:“我们诚心与贵国交好,陛下如此作为,似乎有些不尽人情?” 景衍也冷了声音道:“你想怎样?” 山田晋太郎道:“联姻之事,在乎两国友好,人选问题,也并非特定哪一人。 既然陛下有了皇后,我们也不便勉强。但有贵国的青年才俊也可相配。” “你的意思,是在我朝的臣子勋贵中选? 这个倒也可以,只要他们愿意,朕,乐见其成。” 然话音刚落,方才还闹哄哄的臣子们,立即缩起了脖子,安静如鸡! 真的,他们再也不嫌弃家里的黄脸婆了。同这俩妖物相比,她们简直称得上是天仙下凡。 尤其是未婚的青年才俊,比如蒋禹川之流,只恨不能把脑袋缩到肚子里。生怕被这两“女僵尸”看上。 景衍满意的扫了眼臣子们,似笑非笑的对山田晋太郎道:“阁下也看到了,他们也不愿。” 见大夏人油盐不进,山本晋太郎的面子彻底挂不住,眯着眼语带威胁道:“这么说来,大夏是一定要与我们为敌了?” 景衍冷笑道:“说反了,是你们一直在与我们为敌。我大夏被迫反击有什么不对?” “你们大夏自诩最喜和平,却接连出兵将周边的小国吞并。如此行径,你们又作何解释?” “我们喜好和平,出兵是为了天下都喜好平,师出有名,与你何干?” “你们......简直无耻!”山田晋太郎气得脸色青黑,真心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景衍猛的一拍御案,站起来喝道:“朕给你三天时间考虑,要么奉上国印投降,成为我大夏番属,年年纳供,岁岁称臣。 要么苹果山上扬夏旗,马踏平京赏樱花!阁下看着办!来人,送客!” 蒋禹清回来后听说了这件事,便问景衍有何打算。 景衍道:“能不动武尽量不动武。毕竟一动武就会有伤亡。 怕只怕,倭人的后脑勺上了长了反骨,怕是要揍一顿才老实。” 蒋禹清想到上辈子的倭国挨了白头鹰两颗蘑菇弹后,对白头鹰服贴地跟条狗似的,指谁咬谁。 忍不住嗤笑道:“确实,打服了就老实了。” 蒋禹清便把前世的那个世界里,倭国对华夏犯下的涛天罪行同景衍说了。 景衍听后,十指关节捏得咯咯响,咬牙切齿:“既如此,那便更留不得他们了。 祸患,当尽早除去才是,免得子孙后代受劫难!” 蒋禹清问他,攻打倭国宝船可够了? 景衍道:“这几年大夏一直有在造宝船。 我们自己造的,加上俘虏来的,如今沿海水师的大型宝船加起来已有四百多艘。一次可装载三十万人渡海作战。” “那便打吧!这颗毒瘤迟早要拔掉的。我们干完了,子孙后代就就轻松了。” 倭人天生就是反骨仔。就在景衍下达最后通牒的第二天。 他们就愤而离开京城,返回倭国。 等他们一走,景衍立即下令,沿海各水师积极备战,准备进攻倭国。 蒋禹清自动请缨,奔赴福州,组建一支临时医疗队,随大军出发。 景衍虽舍不得媳妇儿刚新婚就离开,却也知道拦她不住,只得嘱咐她多加小心,依依不舍的送她离开了。 蒋禹清骑着白小十不过半天就飞到了福州。 先是会晤了几个大营的主将,确定他们大致的发兵时间后,就开始临锣密鼓的组建临时医疗队。 兵贵神速。 七月初,趁着又一次台风雨后,福州二百三十七艘各型宝船,组成了一支庞大的舰队,载着六万水师和四万陆地尖兵,一路北上直奔倭国九州岛而去。 与此同时,在大夏北方的丽东府,也有一支同为二百艘大船组成,装载了八万人的超级舰队,杀往倭国京都平安京。 海外作战,后勤供应不及陆地方便,讲究就是一个快。 大夏的军队尚未靠岸,便用架在船上的轻型投石机,装上天雷弹对着倭人修筑在港口的临时防御阵地就是一阵狂轰滥炸,轻而易举的就撕开了一个大口子。 九州岛是深水良港,极大的方便了大夏的舰队停船上岸。 尤其是大夏的陆师,他们在海上作战或许不如水师,上了岸那便犹如猛虎下山,砍倭兵犹如砍瓜切菜一般。 这些倭兵绝大多数都是丽句之战后招上来的,都没见过血。 又因为常年吃不饱饭,体型矮小瘦弱,如何能与大夏虎狼之师相较,方一个照面就被砍得丢盔弃甲,哭爹喊娘。 九州三万多的守兵不过两个时辰就让大夏军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反观大夏这边连伤员都没几个,牺牲的更少。 简直就是完胜。 大夏军队,士气高涨,一路往北平推,很快打到了四国,到七月下旬就攻进了平城京。 之后因为躲避风暴在平城京待了两天,再往西与攻入倭国京都平安京的丽东军汇合,断续往北平推。 十几万大军所过之处,片甲不留。 有那聪明的,一看阵势不好,纷纷放下武器投降。 没看天皇和幕府将军都跑了,他们凭什么还要为了他们去送死。 大夏人还挺仁义,但凡投降的都不会再杀。消息传开,投降的人就更多了,有的倭军甚至成建制的投降。 着实把山田家的人气了个半死。 早在丽句战场上,他们就领教过大夏军队的历害。只不过心里总抱着那一分侥幸,以为隔着茫茫大海他们不会打过来。 谁曾想,大夏人不仅打过来了,来的人还如此之多,如此之快。 一照面就炸,炸完了再砍,完全不讲武德。 什么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不堪一击。 直到大夏军队攻破平安京,他们这才真的害怕了。倭人再次派出山田晋太郎,想要同大夏军队和谈。 大夏军队完全不带鸟的。 奥,这会儿连京都都丢了,才想起跟大夏和谈,早干嘛去了? 谈个屁,干就完了。 就这样,大军一路往北,倭军节节败退,直到龟缩到最后一个小岛上,被大夏军队包了饺子。 这会儿,他们是不投降也得投降了。包括倭人的天皇和幕府将军在内,一个不少。 蒋禹清看到被带到跟前的一串儿戴着枷锁的倭国战俘。 这里头有天皇、天皇后以及其他的皇室成员,和幕府将军,唯独没有山田晋太郎。 一问方知这家伙居然切腹了,还算有几分血性。 蒋禹清在打量这些战俘的时候,战俘们也在打量她。 原来这位衣着朴素,容颜绝丽,气度非凡的年轻女子,就是大夏的皇后,听说她还是一位非常历害的名医。 一个天朝上国的皇后,亲上战场,当一名普通的军医,他们倭国输的不冤。 征和元年八月初三,倭国天皇被俘投降,献上倭国天皇国印,从此史上再无倭国。 征和元年八月十二,因其地里位置狭长如虫,朝廷下旨将倭国一分为二,更名为东洋北府和东洋南府,正式并入大夏版图。 同时派出大批的官员,接管两地政务,教化百姓,并派以驻军。 大军回撤时,蒋禹清特地回了一趟从前的平安京,现在的东洋南府府城平安城,来到了原来的天皇宫。 她在天皇宫前成排的樱花树下驻足良久,之后在众将士惊讶的目光中,抓着一杆玄色绣五爪金龙的龙旗飞上了天皇宫宫顶,插在了上头。 看到龙旗迎风飘扬,蒋禹清满意的点了点头,只可惜现在不是樱花开放的季节,略微有些遗憾呢! 第183章 红薯挺甜的 蒋禹清跟着押送战俘的队伍,漂洋过海,从丽东府进入大夏,路上走了足足一个多月,到直十月初方才回到京城。 景衍亲率百官于城门口相迎。 三个月未见,小夫妻俩都有些激动。只是大庭广众之下,再多的话都得延后再说。 将军们进宝献俘,景衍论功行赏,大宴群臣。 待得宴席散去,回到宫中,小夫妻自有一番衷肠要诉。 次日,蒋禹清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想到昨夜种种猛浪,不由有些脸红。正所谓小别胜新婚。 起床洗漱后,吃过早饭。她先要给太上皇和太上皇后请安。 结果被宫人告知,太上皇和太上皇后正在御花园里刨红薯。 蒋禹清到的时候,他们已刨了好几筐了。她一看便乐了:“哟,这红薯长的真不错,结的果多,还挺大个儿。” 太上皇立即高兴了,得瑟道:“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种的。我种的能不好吗?” 太上皇后见不得他这得瑟样,立即拆台道:“真是你种的吗?你也就出了张嘴,下种施肥锄草都是花匠们做的。” 太上皇不乐意了,:“怎么就不是我种的了? 起码是出了脑子的,我还浇了水。就那册子,还是清宝爹给的呢,我可是翻得好多回。” 太上皇后翻了个白眼懒得再跟他争论。 蒋禹清从筐子里挑了两个看得顺眼的中等个红薯,让宫人拿去洗净。 从袖子里掏出把随身携带的雪亮的手术刀来,削了皮,一根递给了太上皇后,一根自己吃。 红皮黄心,咬上一口嘎嘣脆,水份也足,很是可以。 秦皇后接在手里,半天没敢咬,好久才忐忑的问:“清宝啊,你那刀子没切过人吧?” 蒋禹清愣了一下方道:“没有,新的,只切过鱼。” 这下秦皇后放心了,娘儿俩个并排坐在地边的石凳上,咔嚓咔嚓的啃红薯。 等景衍下朝回来,看到就是这番景象。 他爹穿着一身束袖锦袍在地里刨红薯,他娘和跟媳妇儿坐在地边啃红薯,这场面,就还挺温馨的。 蒋禹清见他一直看着自己手里的红薯问:“你要吃吗?”说着把手里剩下的半截红薯递了过去。 景衍也不嫌弃,接过就啃。 这一幕给太上皇后看傻眼了,突然就觉得手里的红薯不香了。 于是也起身冲太上皇招了招手:“老家伙,过来,这红薯挺甜的,分你一半儿。” 太上皇瞅了她一眼,伸过脑袋来:“干啥?” “让你过来,你就过来!”太上皇无奈,只得放下手里的工具走过来。 这女人,自打他退位以后,是越来越不怕他了。 等他走到近前,太上皇后道:“张嘴!” 太上皇警惕地看着她:“你又弄什么幺蛾子?” “让你张嘴就张嘴。” 于是乎太上皇刚一张嘴,一截红薯就塞进了嘴里,他下意识的咬了一口,咔嚓咔嚓的嚼。 太上皇后回过头挑衅的看了小夫妻一眼,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小两口儿面面相觑,突然噗嗤一声笑了。 俩人行了一礼,牵着手离开了。 那什么,有些场面太美,不适合儿女近前观看,所以还是避开的好。 刚刚收归东洋,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因为之前小妻子跟他说过前世倭国的事情,他原本是想把所有倭人都屠尽的。 但多方思虑后还是放弃了这种念头。 一来,倭国人数不少,有将近七十万,全部屠尽太伤天和。 这么做与小妻子之前那个世界的倭国人没有任何分别。 而且大肆屠杀,倭人一旦被逼到绝境,他们就会绝地反抗,倒时候反而不美。 二来,大夏一旦实行种族灭绝政策,必定会激起其他周边小国或者势力的警惕心。 从而一致结盟共同对抗大夏。这于大夏将来的宏图霸业没有任何好处。 三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现在的大夏,版图面积太大,而人口严重不足。杀光了倭人,他还得从本土迁移子民过去。 如今大陆上的地都种不完,谁会愿意拖家带口背井离乡的,跑去东边一个小岛上谋生。 那又不是什么好地方,每年不是飓风就是地动的,自然灾害频繁。 倒不如留下他们,该种土豆种土豆,该修路修路,分而教化之。 他们本就没有自己的文字,如此百年后,谁还记得他们的祖宗是谁,他们会彻彻底底的成为大夏的一个普通少数族群。 至于那个所谓的倭人天皇和皇室,及幕府将军之流则全部处决,一个不留。 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留着也是浪费粮食。 下午蒋禹清回了趟蒋国公府。 听说她要回娘家,太上皇十分大方的给了她一筐刚刨出来的红薯和一筐土豆,让她带回娘家去,给家里人尝尝。 ……这就很好。太上皇上亲手种出来的红薯土豆,一般人还真没这福气能吃着! 三个月没见,她娘拉着她左看右看了半天,说她瘦了。 蒋禹清哭笑不得,她明明一两肉都没掉好吗?这大概就是“你娘觉得你瘦”。 陪着陆氏和婶娘嫂嫂们说了一下午的话,给她们讲在东洋府的见闻,讲当地的风土人情。 听说那边所谓的美女,就是把脸刷得跟棺材内壁一样白,剔掉眉毛,涂黑牙齿时,一屋子的女人们顿时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朱氏道:“那还叫人吗?整得女鬼似的?” 蒋禹清就笑:“可不是吗?当初他们带了两个倭女来要同咱们联姻,那帏帽一掀,可把百官们吓得够呛。” 陆氏大笑道:“我也听你哥说了。他当时吓得缩在后头一动不敢动,就怕被那两个倭女看见,招了驸马。” 蒋禹清笑的不行:“放心,招谁当驸马也不可能招哥哥当附马。况且,阿衍根本就不打算跟倭人联姻。” “娘知道,他也就那么一说.......” 傍晚,蒋文渊父子和景衍一同进的家门。 “你怎么也来了,不是忙吗?” 景衍摸了摸她的头:“来接你。再忙也不差这点功夫。” 蒋禹清偏过头笑吟吟盈的看着他:“那就一并吃了晚饭再回宫吧!” “正有此意。” 说话间,邱神医也回来了。 蒋禹清扑上去,抱着她师傅胳膊又是好一阵撒娇。晚上的主食是红薯饭,菜也有好几道用土豆做的。 一个土豆烧鸡,一个清炒土豆丝,一个地三鲜。用的全是宫里带来食材做的。 听说是太上皇亲手种的,家里人十分珍惜,饭都比平时多吃了一碗。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了饭。蒋禹清说明天想去看看蒋老头和老胡氏他们。 陆氏道:“明日国子监休沐,你四哥五哥六哥,都会放假。 我们也有段时间没去看你爷爷他们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蒋禹清点了点头说好。 她四哥蒋禹海、五哥蒋禹铭、六哥蒋禹山如今都在国子监读书,过了年就要参加春闱了。 因为学业紧张,很少有空出游,正好明日约着一起,看老人的时候,顺便热闹热闹。 回宫后,听说她明天要去泰安农庄看蒋老头他们,太上皇立即兴奋了,说他也要去。他要去了,自然也不能落下太上皇后,干脆一起。 蒋禹清只得差人送了消息给家里。 于是乎次日一早,蒋家人就等在大门口,迎接太上皇和太上皇后。 之后,一行六七辆马车,浩浩荡荡就往泰安农庄去了。 半路上居然遇到了明阳公主的马车,掀了帘子一问,她居然也是往泰安农庄去的。正好一块儿! 到了地方,亲朋老友相见,自然是热热闹闹的。 这是李得顺出宫后,太上皇第一次来泰安农庄。 两老头一见面就聊上了。老太监下意识要侍候他,让太上皇给拦住了。 “老东西,快歇歇吧,一把年纪了,侍侯了我一辈子还不够吗? 好好歇着,享享福。其他的事情有小太监呢!” 然后太上皇就问他在这里住的舒服不舒服,吃的好不好。 老太监说可太好了。吃的好,住的好,有人侍候。平日里,还能跟着老伙伴们去菜地里,拔拔草,收收菜,或是喂喂牛,赶赶羊。 偶尔也会一起去附近里的河里钓钓鱼,或是跟着秦老将军上山打个野兔子山鸡什么的。 日子过得别提有多惬意了,半点不无聊。 这生活,着实给太上皇听羡慕了。 又亲自去了李得顺的院子看过,发现他住的地方虽然不大,布置却很舒服,还有两个下人侍候着。 他就问老太监,这里还有没有空屋。老太监说还有,隔壁那个小院就空着。他就去看了。 这里本也是拿来接待游客用的,里面一应用物俱全,虽不名贵,却也布置地温馨舒适。 太上皇觉得这里挺好,就理直气壮的把这院子占了,他决定,这住这儿不走了。 他不走,还不让太上皇后走。 太上皇后也没办法,只好抱歉的对蒋禹清道:“清宝啊,不是母后不帮你,这会是真没办法了。 所以宫里那摊子事,你还是自己管吧!” 蒋禹清:“......”她就不该来这趟的! 杨昌裕得了他们要过来的消息,早早的做了准备。 杀了一头羊和一头猪,让大厨房做了一大桌子的好菜。虽然都是常见的家常菜,味道却是极好的。 他还让人腌好了肉串配好了蔬菜饼,烤架上的火也生的旺旺的,就等他们来烤了。 相比老年人,年轻人更愿意自已动手烤烧烤。 明阳公主抓了几根羊肉串凑到她旁边,一边烤一边偷瞄杨昌裕,然后问蒋禹清:“清宝,你觉得杨昌裕怎么样?” 蒋禹清初时没明白她的意思,顺嘴接道:“做事认真负责,挺好的啊,怎么了?” 偏过头就看到明阳公主脸红红的冲她使眼色,蒋禹清懵了两秒之后眼睛瞪得溜圆:“你喜......唔......” 第184章 敬你是条汉子 明阳公主脸色通红:“嘘,你小声点!让人听到怎么办?” 蒋禹清猛点头。明阳公主这才放开捂住她嘴的手。 蒋禹清眼睛亮晶晶的,一脸的八卦问她:“你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 她有些羞涩的说:“也没多久,就是今年夏天,我来这里摘果子的时候。 那天下大雨,路不好走,我的马车陷进泥坑里了。他正好回泰安农庄,就顺手帮了我一把.......” 当时天下着大雨,他冒着雨,卸了自己的骡车,把骡子套到她的马车上,自己也帮着一起在后面推车。 虽然他只有一只手,也被大雨淋得很狼狈,但是她莫名的就觉得,这个男子长得很好看。 或许是出于感激也或许是好奇,她不免多关注了他几分。 她发现他或许不善言辞,但是他对所有的人都非常好。 尤其是底下的老兵们,或者说,在某些方面他就是老兵们的大家长,帮助他们解决所有的麻烦。 他对待农庄里的动物也很有爱,比如他会给小羊羔们梳毛,给小牛犊们喂最嫩的青草。也会陪着来农庄里的老兵们的孩子一起玩耍。 她想这样的男子应该会有一颗很柔软的心。 她对他的关注越多,心里就越放不下他。但是她到底还是有一些自卑的,她不确定对方是否能够接受她曾经所经历过的一切。 听了明阳公主的叙述,。蒋禹清颇为欣慰的拍拍她的肩膀鼓励她:“既然喜欢就勇敢的去追求。 且不管最终的结果如何,人这一辈子总要为自己活一次的。 我认识他好几年了,平心而论,他这个人除了少了条胳膊外加脸上多了条疤外,人品能力责任心,那是一样不缺。 这样的男人一旦成了家,肯定会是个爱家爱妻子的好男人。 无论怎样,我希望您这辈子能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幸福,无关乎身份地位。 您若是实在说不出口,我先去帮您探探他的口风也是可以的。” 明阳公主想了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说:“我还是自己问他吧。 就像你说的,我豁出去为自己活一回,就算被拒绝了,至少我努力过了,此生也不会再有遗憾。” “对嘛!这才是我认识的那个明媚张扬,敢爱敢恨的明阳公主。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你们若是成了,我让阿衍给你们赐婚。” “谢了!不过你先别跟父皇和母后说。” “明白。” 饭桌上很热闹,她和明阳公主边说小话,边干活,竟然烤了一大堆。 俩人的手艺半斤八两,都不怎么样,互相嫌弃了一番,倒底没浪费全干进肚子里了,也不知晚上会不会拉肚子。 吃完饭,明阳公主也去挑了个小院子住了下来,美其名曰陪伴父皇母后。 蒋禹清笑笑没说话,只是临走前,丢给了她一个:“你加油的眼神。” 明阳公主也冲她眨了眨眼,俩人心照不宣。 晚上回宫,蒋禹清把这事儿跟景衍说了。 景衍对杨昌裕也有些印象,虽然身体有残缺,确实是个不错的男子。 长姐若是愿意,他也不会反对。对于明阳公主,他心里到底是存了几分歉疚的。 十月中旬,工部那边传来好消息,水泥的事情成了。 初时,因为把握不好烧窑的温渡,炸了两口窑,所幸没有伤到人。 蒋禹清和景衍新自去看过。工部的人用新制出来的水泥砌了一堵墙,晾了两天干了以后,拿大铁锤砸。 一铁锤下去,就砸出来一个白点,直砸了十几锤,总算砸出来个小坑。 后来甚至上了火药,才炸塌了一个口子。这质量可以说是杠杠的。 有了水泥这样的基建利器,大夏往后无论是建城墙还是盖房子修路,保管都是妥妥的。此物大行其道指日可待。 等水泥工坊在各地建立起来后,与之相关的产业链也会迅速崛起,直接或间接的又能带动一大批劳动力就业。 这几天,蒋禹清几乎每晚都会带景衍进到灵境,打开办公室的电脑,给他观看自已上辈子下载的一些影视剧。 这其中有科幻大片、有军事大片,也有一些不错的记录片等。 景衍看得是如痴如醉,一边看,蒋禹清一边给他解说。 他这才知晓,小妻子前世所在的世界倒底有多么先进,国家有多么的强大。 在那个名为华夏的国家里,有繁华的大城市和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百姓们安居乐业,人人都能吃饱饭。 孩子不论男女,到了年纪都可以进学校上学,国家会承担孩子们前面九年的读书费用。 百姓出行,距离近的,可以乘坐公交地铁,或是骑公共自行车。 远的则可以乘坐高铁和飞机,几千里的距离,几个时辰就能到。 他们人人都拥有像传讯玉符一样的通信工具——手机。甚至比传讯玉符更好,功能更加强大。 通过手机人们可以购买任何东西,不用随身携带银钱。 也可以随时随地的跟远方的亲戚朋友互相问候传递信息,甚至可以面对面的聊天。 国家拥有强大的军事力量,可以护卫面积广大的国土和百姓,等等等等。 看完后,他整个三观都被重塑了一次。之后的数日里,他根据大夏的现状以及蒋禹清的意见和建议,为大夏量身定制了多个五年计划。 并且,他会带领大夏,按照这些计划一步一步坚定不移的走下去。 今年的雪下的有些早,十一月初的时候就落了第一场。积雪压弯了树枝,一碰就簌簌落了一地。 蒋禹清童心大起,拉着宫女太监们,在御花园里堆了许多个雪人。只可惜太上皇后不在宫里,她若是在,只怕还要更热闹一些。 景衍的后宫干净的很,太妃们也都很安分守己,所以蒋禹清的事情并不多。 每天花一个时辰处理完宫务,之后就出宫去和安医院上班。每隔几天都会去一趟泰安农庄探望一下长辈们,顺便刺探一下军情。 只是好像一直没什么进展。每次去,提到杨昌裕,明阳公主都是愁眉苦脸的。 原因就是,杨昌裕觉得她是公主,身份地位高贵,自己是个平头百姓不说,还是个残废,他觉得自己配不上她,让明阳另择良婿。 对于这种死脑筋,蒋禹清还真没什么好主意。 时间又过了一个多月,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泰安农庄的长辈们,也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娃。 至于李得顺,则跟着蒋老头儿和老胡氏回了蒋国公府。 蒋禹清扣住她的脉搏,感觉指下往来流利,应指圆滑,如盘走珠。 她立即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明阳公主。 好家伙这是怀上了啊! 蒋禹清四下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问她:“这孩子是谁的?” 明阳公主立即笑了,如三月的春花,夭夭灼灼:“还能有谁,就他的呗?” “谁,杨昌裕?” “嗯。” “不是,那啥,您上个月过生辰我过去的时候,不还说没戏的吗?这才多久,孩子都揣上了。八百里加急都你没这么快的!快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也没怎么回事!”明阳公主扭捏一下,有些不好意思道:“就生辰那天,你们走后,我喊他陪我喝酒......” “然后你们就喝醉了,再酒后那什么?” 明阳公主脸色红红,低下头扭着手指“嗯”了一声:“我给他的酒里下药了,然后睡了他。” “......”蒋禹清冲她比了个大拇指:“姐们,说要勇还是得你勇啊。我敬你是条汉子。”她顿了一下又问:“那你打算怎么办?让阿衍给你们赐婚?” “嗯。他从前总拿身份地位说事,如今我孩子都有了,他不认也得认。” “他要再怂呢?” “再怂本公主就让他儿子喊别人作爹!” “......那他喜欢你吗?”蒋禹清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 “嗯。喜欢的,我能感觉到。不然他也不会每天晚上都偷偷的,往我的窗台上放各种好吃好玩的了,他还打量我不知道呢。” “那就好。需要我派人去把他叫来吗?” “不用,我要亲自跟他说。” “好吧,搞定就找我们,给你们赐婚。” “好。” 蒋禹清给她作了详细检查。她肚子里的胎儿很好,无需吃什么补药。 只给她拿了一瓷瓶叶酸片,叮嘱她每天吃一片。又告诉了她孕期需要注意的一些事项,她乐呵呵的走了。 外头刚刚落过雪,宫人还在清扫。蒋禹清见她走的飞快,吓得不行,追在身后大喊:“您慢点,看着点脚下。” 这厮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知道了,知道了,快回去吧你!” 蒋禹清无奈的摇了摇头,罢了,还是回去准备几样合适的结婚贺礼吧。 第185章 神仙膏 过了两天,明阳公主又来了。她双手下意识的护着腹部,脸色红润有光泽,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蒋禹清放下茶盏,邀她坐下:“这是好事近了?” 她点头“嗯”了一声,之后就眉飞色舞的说起来:“你是不知道,当我告诉那呆子,我怀了他的孩子时候,他整个人都傻掉了。” 明阳公主伸手比划了一下:“那么大个海碗,哐的一下就砸脚上了,真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快说,然后呢?” “然后,他就那啥了......”明阳公主的脸突然红了。蒋禹清秒懂,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然后坏笑着揶揄她。 “两情相悦的感觉如何?” 明阳公主嘚瑟道:“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咦——我的牙今天要是掉了,肯定是让你酸的。真要了卿命了。”蒋禹清建议她,要成亲就要赶紧了。 今天是腊月二十五了,年前成亲肯定来不及。只能在正月里选一个日子了。否则出了正月,肚子大了可就不好看了。 蒋禹清当即宣来了钦天监正,让他给明阳公主和驸马测算婚期,要最近的吉日。老神棍要了明阳公主和杨昌裕的生辰八字掐指一算,说明年正月十八就是个好日子,两位的八字也是天作之合。 明阳公主拍板,就正月十八。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在太上皇和太上皇后那儿过了明路后,景衍下旨为明阳公主和杨昌裕赐婚,并于明年正月十八大婚。 大家免不了对明阳公主的驸马有些好奇。有那好事的一查,发现驸马居然只是泰安农庄的管事,家境贫寒地地道道的平头百姓。这也还罢了,驸马居然还是个破了相断了条胳膊的残废。 消息传开,一时间大家议论纷纷。有说杨昌裕攀高枝的,也有说明阳公主作贱自己的,评论不一而足。 外人说什么,明阳公主都不会放在心上。从前在吐蕃那十几年,她什么难听话没听过,什么委屈没受过。这点子议论,在她这里连毛毛雨都算不上。 因此她一边养胎,一边积极的准备自己的婚礼。 太上皇和太上皇后都十分重视明阳公主的婚礼。从前亏待她太多,这会儿就想尽力弥补,欲把婚礼办得奢华隆重一些,让明阳公主给拒绝了。 她想要的是一个简简单单又温馨的婚礼,不需要多铺张奢华,有亲人朋友在身边陪着足矣。蒋禹清支持她的决定,日子都是自已过出来的,不是别人嘴里说出来的。 正月十八,明阳公主成亲那天。 新娘临上轿前,蒋禹清握着她的双手郑重道:“一定要幸福!” 明阳公主含泪点了点头:“我会的!” 说完,拜别了帝后,昂着头,迎着艳阳高傲的走了出去,走下高高的白玉台阶。 从前她身不由已,今后她只为自己而活。 看着花轿缓缓离去,景衍揽住她的肩膀道:“我们也走吧。去公主府等着!” “好!” 公主的喜轿从皇宫中抬出来,绕皇城半圈后抬进了明阳公主府。由福王亲自送嫁。 太上皇太上皇后、各位太妃,荣华大长公主一家,福王一家,二公主三公主一家,所有的皇室成员全数到齐。 京中交好的勋贵也来了不少,比如蒋家和平阳侯府等。其次就是泰安的老兵代表们。 杨昌裕的家里人也来了。 杨母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小儿子还有能娶到公主的一天,高兴的老泪纵横。 杨昌裕的兄长也为他高兴。弟弟是替他上战场打仗才会残疾的,所以他对这个弟弟心里始终愧疚着。如今见他终于成家了,娶的还是一位公主,由心底的为他感到高兴,终于苦尽甘来。 明阳公主婚礼当晚,蒋禹清心里高兴,多喝了几杯。回宫后,主动缠着景衍索吻。 难得小妻子这么主动,景衍当然不会放过,全力的配合她的行动,任她为所欲为。甚至还特意找出避火图,引导她行动,可谓是极尽心机缠绵。 因为闹得太晚,以致于第二天早上两人都没能起来。幸好今日不用上朝,否则只怕少不得要被大臣们说几句嘴。 起床后,景衍陪着她吃完饭,就去了御书房处理国事。蒋禹清处理完宫务后,闲来无事,又同白小十出了宫。 她没有去和安医院,只在街上漫无目的的逛着。她已经很久没有出来逛过街了。 如今大夏的京城更加繁华,哪怕是天寒地冻的正月里,大街上依旧人来人往,行人如织。 路过一家西北风味的小食铺子时,蒋禹清被里头的香味所吸引。走进去要了一碗羊肉泡馍。 小伙计上了馍饼,蒋禹清拿在手里一点一点的掰。掰得越碎,煮出来的羊肉泡馍也就越好吃。 掰好了馍饼,让伙计拿到后厨去煮,等待的时候,小铺的门帘再次掀起来,打外头进来两个精瘦的汉子。 一进来就吆喝小二,要了两碗大份儿的羊肉泡馍。 这两个人一边掰馍饼,一边扯着嗓子大声说话,若无旁人。 其中一个人说:“一会儿吃完了饭,咱俩再去神仙馆弄点神仙膏来抽抽。那东西抽完了以后就跟上天了似的,飘飘欲仙。” 另一个道:“要不然怎么叫神仙膏呢?肯定抽了能成仙才能叫这名儿。” 蒋禹清拧了眉头,直觉这神仙膏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小伙计端了泡馍上来,蒋禹清慢慢的吃着。等那两个男子吃完了以后,蒋禹清也结了账,往身上拍了一张隐身符,迅速跟了上去。 她想看看这所谓的神仙膏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这两个人穿大街走小巷,七拐八弯的走了将近两刻钟,终于到了一条十分隐蔽的小巷子里。 走到巷子尽头的一户人家,抬手敲了敲门。没过一会儿大门从里头打开来,两个男子走了进去。 蒋禹清也跟着进了院子。 绕过照壁,穿过不大的院了,就进了大堂。两边是厢房,厢房里砌了大通铺。上头躺着好几个正拿着烟枪吞云吐雾的男人。 只一眼蒋禹清就断定,这所谓的神仙膏如就是鸦片,俗称大烟。而这所谓的神仙馆就是鸦片馆。 这两个的男子显然是这里的常客了,一进门就往炕上一躺。 伙计熟门熟路的奉上了烟枪,点上烟土,两人满足的慰叹一声,开始同其他人一样,吞云吐雾,好不快活。 蒋禹清上前仔细查看了一下,发现这些鸦片的纯度并不高,属于劣质的。 想来制毒者对于这些这些鸦片的提取,也才处于初级阶段,技术粗糙。 蒋禹清捏紧了拳头,恨得咬牙切齿。究竟是什么人,把这些害人的东西带进了大夏。 蒋禹清在里头四下看了一圈,出了神仙馆以后,直接给景衍打了通讯,说明了这里的情况。 并且详细的说明了鸦片这种东西对人体的危害以及前世华夏因为鸦片战争所付出的惨重代价。 能动摇国本的事情,景衍自然不敢怠慢,当即调集了兵马,封了这家烟馆,同时在全京城展开地毯式的搜索。 神仙馆的老板伙计以及神仙膏的吸食者,一律抓进大牢严加审问。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整个京城在不知不觉中竟然已经开了七家神仙馆。 抓了神仙膏贩子和瘾君子将近一百三十人。这还只是明面上的,那些听到风声躲起来的或者是未知的瘾君子还不知道有多少。 光是京城一地就这么严重,那么整个大夏又有多少人在吸食神仙膏?没有人知道。 事态严重。次日早朝蒋禹清以大夏皇后身份,第一次出现在朝堂之上,同所有大臣们科普了神仙膏的危害。 大臣们听了后,也是冷汗涔涔。原本还以为皇帝陛下小题大做的大臣们,也都改变了想法,一致决定禁神仙膏。 必须禁! 不仅要禁,还要严查背后的主使者。把这东西带进大夏的人,他们究竟是安的什么样的心? 景衍当天便下令全国禁神仙膏。凡种植、制造、运输、贩卖神仙膏者,一经抓到,诛九族。 吸食者,仗五十,徒三年。若为官员或有功名者,则革除所有功名,永不录用。 并允许百姓匿名举报,凡举报事件一经查实,举报者可获得重金奖励。政令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迅速发往全国。 一同发出的,还有蒋禹清连夜让宫廷画师临摹的,彩色的罂粟全植株画像。 次日,《京都报》头版头条刊登了这条政令,同时用了整整一个版面,刊登了皇后蒋禹清撰写的文章。 上面用简单易懂的白话文,详细的说明了吸食神仙膏对人身对家庭对国家的危害,还配了说明图画。 于是大家知道了,陛下封禁这个神仙膏原名叫鸦片,也叫阿芙蓉。 是一种吸上了就不容易戒掉,轻则伤害自身,重则致使家破人亡的,不折不扣祸国殃民的毒品。 它是一种名叫罂粟的植物果实提取出来的。 与此同时,各大书院、人员密集的酒楼饭店、歌舞坊等,都安排了专门的人员,前去宣讲仙神膏的危害。 和安医院也在门口的展示牌上,贴上了关于仙神膏的大字报,宣传禁毒知识。甚至派了专门的医护人员,给前来看病的百姓们讲解。 百姓们围着宣传栏边听边骂:“这些黑心肝的哟,咱们日子才将将好过一点,他们就把这样的东西带来大夏祸害咱们。 陛下和娘娘做的好,就该封禁了他们,诛他们的九族。” 景衍雷厉风行,各种举措多管齐下。 一个月后,各地上报,全国共查封神仙馆49家,成品神仙膏上万斤,制毒贩毒人员共计二千三百七十五人。 主要集中在沿海几个经济发达的府城,中西部地区尚未有神仙膏出现。 所有涉毒人员,该杀的杀,该仗责仗责,绝不姑息。 与时同时,这东西的来历也查到了,是沿海塔州府一个姓劳的不法商贾,从身毒那边弄来的。 除了提取好的神仙膏成品,他甚至把植株也引入了大夏,还专门买了个上万亩的庄子用来种植罂粟。 这样的人,不杀不足以平民愤。景衍直接下令,抄家灭九族。 第186章 滑脉 事情虽然暂告一段落,蒋禹清也稍稍松下了一口气。 幸亏发现的早,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她决定以后有事没事多去百姓中走走。就像爹爹说的那样,高居庙堂久了,容易一叶障目。 这个事情,也给她提了个醒,大夏很有必要成立一个海关了。 随前两年前东南倭寇被灭,大夏重新恢复海上丝绸之路。这两年出海的商船成倍数的增长。 设立海关,一来对可泊来品加征关税,大夏也能多一份财政收入。 二来也可以对入境的物品进行检验检疫,可有效的防止有害的外来物种入侵,尤其是罂粟之流。 蒋禹清跟景衍详谈了这件事,景衍当天就宣召了几位重臣进宫,其中就有蒋文渊。 几人商量后,都觉得此事可行。尤其是蒋文渊,他早就打上沿海那帮子大船主的主意了。 明明一个个富得流油,国家有难的时候却一毛不拔。为了点利益甚至把神仙膏这样害人的东西带进大夏,真是罪该万死。 如今终于有机会收他们的税,他自然是举双手赞成。每年这么多船,这么多商品,收上来的税又能干不少事了。 次日大朝会,景衍又把此事拿到朝堂上,一番争论过后最终确定。 由户部牵头,设立“市舶司”,专门管理海上的对外贸易,地址就设在福州。 具体的结构人选,蒋禹清就不掺和了。 她只负责把绝对不能带入大夏的动物物种、植物物种及一些有毒害的矿物等,详细的整理成册,交给下面的人。 二月已尽,三月初来。 有道是“最美人间三月天,春花烂漫展新颜。” 本该是万紫千红,人间盛景的御花园,此时东秃一块西秃一块,看着就跟生了皮肤病似的。 至于始作俑者的太上皇,早在二月中的时候,就带着太上皇后搬去了泰安农庄。 他是彻底喜欢上那里了,没有案牍劳形,尔虞我诈。 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春种夏长,秋收冬藏。他说这样的日子再美好不过。 或唯有像他这样,经历过权利巅峰,生死存亡的涤荡,才更懂得平静日子的珍贵难得吧。 至于这些光秃的土地,蒋禹清也没有让人再种回花草,只让花匠整理好了土地,在闲暇之余,全部种上了菜。 青菜萝卜辣椒茄子,黄瓜豆角丝瓜南瓜冬瓜葫芦瓜,红薯土豆玉米,甚至还有两块地西瓜,总之,蒋禹清能找到的种子,都给它种上了。 种完了,再浇上“专门配置的名贵药水”,不过一天就发出了新芽。 之后又用灵力小小的催长了一下,短短几天时间,就已经长出了大叶子,豆角和瓜类甚至已经开始爬藤了。 她觉得自己好像生病了。 也就用了那么一点点的灵力,她竟然觉得无比疲惫,进到灵境里吸干了两块灵晶,方才恢复过来。 或许不止只是今天,最近这段时间都是如此。还特别容易饿,饭量也变大了,明明早上吃的很饱,然不到中午就又饿了。 她伸出手扣上了自己的脉门,应指圆滑,往来流利,如盘走珠。这是滑脉? 低头用神识内视自己的身体,果见宫胞之中有一花生米大小的孕囊盘踞其中,仔细一算,生理期竟已有两月未来。 她是修仙者,经期时有时无的,她也不曾在意。 况,修士怀孕本就比普通人困难,因此她也从未往这方面想过。 没曾想,竟然这么快就中奖了,貌似她和景衍成亲好像还不到一年吧? 就挺突然的。 不过,心底那股怎么也压抑不住的感动和喜悦,是怎么回事? 她的腹中正孕育着一个与她血脉相连的孩子! 她要居然要做母亲了,有点想哭怎么办? 吸了吸鼻子,稳定了下情绪,就往御书房走去。她要去告诉景衍,同他分享这个好消息。然走到一半,她又忽然停住了脚步。 这才想起,今年是大考之年,今天是贡士们的殿试之日。她家的三位哥哥也在大殿之中呢。 要不还是去医院上班算了,至于景衍,晚上回宫再告诉他也一样。 打定主意,这厮立即收拾收拾骑上白小十出宫去和安医院了。 趁她师父休息的空档,她沏了壶好茶给他端了进去。顺便撸起袖子把自己的右手腕放在了他的脉枕上。 邱神医瞅了她一眼,曲指按上了她的手腕,过了好一会才道:“胎儿挺好的,好好养着,多吃点东西,别饿着我小徒孙。” 蒋禹清好奇的问邱神医:“您徒弟怀孕了,您怎么一点也不惊讶?” 邱神医瞪了她一眼:“惊讶什么?你们这年轻力壮的,没怀上我才要惊讶呢!要么是你不好,要么是他不行。” “......师父,最后一句话你大可不必说的。” “行了,你也甭跟我贫了。该怎么养胎,不用我教你了吧?” “不用了!” “那就好,快走,快走。别耽误我干活儿。路上慢点儿啊!” “......”蒋禹清哀怨的看着邱神医,我还是不是你最爱的小徒弟了?到底没在他的诊室里多呆。 刚出门她就听到里头传出魔性的歌声。 蒋禹清脚步一顿,立即回身,悄咪咪的把没关严实的门小心的推开一条小缝,脸贴上头看,这一看可把她给乐坏了。 只见邱神医竟然扯了块大抹布,手舞足蹈,扭腰摆臀的跳起了东北大秧歌。 一边跳一边唱:“我要有徒孙啦,有徒孙啦,家和人兴百福至,儿孙绕膝花满堂......” 一把老鸭嗓,调子奇奇怪。别人唱歌,余音绕梁三日不绝,顶多要钱。 他唱歌,简直魔音穿脑让人欲仙欲死,是真要人命。怪不得这么着急赶她走,原来是怕自己的歌声吓着她。 蒋禹清笑了一会,悄悄的关上门,回自己的诊室了。 傍晚,她下班回宫,景衍还在御书房里同大臣议事,还没回来。 白小十围着她直转圈圈,一边转还一边盯着她的肚子看:“你真的怀了崽崽了?” 蒋禹清摸了摸依旧平坦的肚子:“嗯。所以,以后你的嘴巴别那么毒了,别教坏了他(她)。 白小十踏了踏蹄子,甩了甩尾巴:“说错了,我只是用最直白的语言来剖析事物的真谛。这怎么能叫嘴毒呢?“ “还真谛,你分明就是歪理。” “切,看在小崽子的份上,我就不同你争论了。” “呵,我可多谢您了。” 说话间景衍回来了,白小十冲他点了点头,一甩尾巴遁入了灵境,顺便封闭了自己与外界的感观联系。狗粮吃太多,容易被噎死。 景衍让宫人传膳,等待摆膳时候,景衍拉着她在榻上坐下说话:“你今儿又去和安医院了吗?” 蒋禹清点了点头:“嗯,顺便找师父号了个脉。” “号什么脉,你不哪里不舒服?”景衍立即紧张了,拉着她到处检查。 蒋禹清忙拦住他,拉着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我没事,哪都好,就是这里多了个小娃娃。” 说着,她俯他耳边轻声道:“恭喜你,要做父亲了!” 景衍愣住了,好一会儿才颤抖着把她抱进怀里:“清清,谢谢你!”说着,他的声音里竟然带了丝哽咽。 蒋禹清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两个月了,宝宝很健康,再过八个月,他(她)就会来这个世界上与我们见面了。” “嗯,真好!我要做父亲了!”修士怀孕本就较普通人艰难,修为越高越不易有子嗣。这辈子他甚至已做好无子的打算。 没曾想,他们才成亲不过一年,小妻子就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 皇后有孕,皇帝大喜。着赏所有宫人三个月月钱。 次日早朝,景衍更是当殿宣布了这个好消息,满朝上下顿时一片喜气洋洋。下朝后,蒋文渊父子便和同等侯多时的陆氏一起去探望蒋禹清。 得知女儿能吃能睡,没有半点孕妇该有的不适后,陆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论知识储备,女儿是神医,比她懂得还多。便只能叮嘱她多加休息,少往宫外跑了。 蒋禹清嘴上答应的好好的,但会不会真那么听话就两说了。 泰安农庄那边,得知蒋禹清怀孕的消息,太上皇和太上皇后当天便赶回宫中,围着蒋禹清好一阵夸赞。 尤其是太上皇,心心念念的都是小皇孙。 蒋禹清知道太上皇盼孙子,但有些事情还是得提前打个预防针,说清楚了,免得他到时候失望。 “父皇,孩子不定是男是女,您心心念念都是小孙孙,这要是个女孩子儿呢,难不成您就不喜欢了?” 太上皇一噎,立即敛了神色,严肃道:“那哪能呢,就算是个小公主,我也喜欢。” 蒋禹清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心道,可拉倒吧。 福王家的小姑娘出生到现在,也就是满月那天,您瞧过一眼。 打那后再也没见过,还好意思说你喜欢女孩子。典型的重男轻女! 当然,她也就是暗地里吐槽几句。毕竟家里是真的有皇位需要继承! 自打她怀孕后,所有人都把她当成了易碎的琉璃娃娃。 只除了邱神医和她自己。邱神医出于自己的专业,所以格外的理智。 蒋禹清在此基础上,她还是修仙者。哪怕是怀孕,体质也要强过一般人太多。 她好吃好喝好睡,除了必须要注意的东西,其他的时候完全没有身为一个孕妇的自觉。 最让她觉得惊喜的事,她腹中的孩子好像也有灵根。 第187章 救人 因为她的灵力在大量的流失,灵力消失的方向就是胞宫。 因此她每天不得不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在灵境里修炼,消耗起灵晶来也是毫不手软。以为给腹中的孩子提供足够的灵力。 殿试后的第三天,此次大考的成绩出来了,蒋禹清的三个哥哥均榜上有名。 四哥蒋禹海二甲第二十六名,五哥蒋禹铭二甲第十七名,六哥蒋禹山的名次稍差一些,二甲第八十九名。 至此为止,蒋国公府一门六进士,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一时在朝中传为佳话。 这样的大喜事,若是在别的府邸,肯定会大摆宴席,大肆庆祝。但是蒋国公府却十分的低调,只是自家人摆了几桌酒宴庆祝了一下就算了事了。 蒋国公府已经是鲜花着锦,不需要再烈火烹油了。盛极必衰,低调一点总没有坏处。省得别人拿这个借机生事,攻讦蒋国公府,攻讦皇后。 蒋家人的做派,太上皇看在眼里,说:”这个蒋文渊也太小心谨慎了。”话虽如此,心里还是颇为赞赏的。 这样的人,不为富贵名利所迷,摆的正自己的位置,皇家用起来放心,百姓们对有这样的官员也安心。 五月,朝廷派了官。 蒋禹海被派到了东洋北府,蒋禹铭被派到了吐蕃府,蒋禹山则被派到了丽东府。可谓是天南海北。 这些地方全都是最新才并入大夏版图的。虽然落后复杂了些,但是只要肯用心,也是最容易出成绩的地方。 蒋家有蒋文渊和蒋禹清这两枚定海神针在,谁也不能贪了他们的功绩去。 只是排行第六的蒋禹山还未成家,少不得让家里人操心些。只是娶妻之事他自己都不急,家里人急也是白搭,只得让他随缘份去了。 送走哥哥嫂嫂们,蒋国公府里一下空了好多,大人们多少也有些舍不得。但为官走仕,这是好事,长辈们自然不能耽误了孩子们的前程。 再说,小鹰长大了,总是要自己飞的。 蒋禹清怀孕四个多月,肚子已经显怀,圆圆的像口倒扣的小锅。 她完全没有身为孕妇的自觉,每天顶着大肚子在京城里四处溜哒乱跑,偏偏景衍还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安全方面他倒无需操心,以他媳妇儿现在的本事,能伤她的人怕是还没出生。 身为修仙者就算怀孕也占便宜。别的孕妇,大多都被孕期反应折磨的死去活来。她除了灵力消耗日益增多以外,那是吃嘛嘛香,一觉睡到大天光,完全没有任何不适。 这样的体质着实让明阳公主羡慕坏了。 她刚怀孕那会儿是吃什么吐什么,最严重的时候黄疸水都吐出来了。整日里昏昏沉沉的,没有精神就想睡觉,着实被折腾的够呛。 她不好,驸马也跟着着急上火,忙前忙后的侍侯着。等到她腹中的胎儿满了三个月,终于能吃下东西后,驸马竟生生的瘦了一圈。 即便是这样,她也只敢在自己的公主府里四处走动,偶尔也会进宫探望一下蒋禹清。至于泰安农庄,她是一次也没有去过了。 哪像蒋禹清,每天该去医院去医院,回宫以后还会挥舞着锄头在御花园里四处刨地种东西。 听说,如今宫中的蔬菜瓜果完全实现了自给自足,不必再向外采买了。蒋禹清派人给她送了一些,味道奇好。 这样爱种地的皇后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原本太上皇和太上皇后,还想回宫看顾着她来的着。 结果儿媳妇的体质壮得像头牛,能上山打老虎,完全不需要他们操半份心,留下来还得时不时的吃儿子儿媳的狗粮,当真是有些多余了。 于是乎,两位长辈只好又包袱款款,搬回了泰安农庄。 时间进入六月,天气一天比一天热,随着月份的曾长,蒋禹清也变得越来越慵懒,午睡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这天下午,她在凉亭里睡得正香。突然感觉有人在摇晃她:”清清,醒醒,快醒醒。” 蒋禹清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晴,声音里还带着未睡醒时的娇憨和沙哑:”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这么着急。“ 景衍说:”镇国公世子今儿在大营里训练的时候出了意外,被绞断了一条胳膊。 元家把人送到了和安医院,邱神医说,他的手臂完全断掉,如果让他来接,即使接上了,那手臂怕也无法还原如初。 镇国公就求到了我这里,想让你出手。 元家世代忠良,劳苦功高,我推脱不得,只好答应让你去看看。可你如今还怀着身孕,能救就救实在救不了也不必勉强自己,身子要紧。” 蒋禹清一听,瞌睡立即全无问:“伤员在哪?快带我去看看。” “在和安医院。元家不敢乱动他,就把他留在了那里,由邱神医在看顾。” “好,你让人去回复他,我马上就到。” 媳妇儿要去救人,大概率会用到回春术,十分消耗灵力。景衍不放心,也换了身衣服跟着出了宫。 元家人一看,帝后同时出现,感动的热泪盈眶。两代镇国公当即要给蒋禹清下跪,让她给拦住了,现在不是可讲究这些虚礼的时候。 负责抢救的医护迎了上来。蒋禹清边往身上穿白大褂边问她:“断掉的那条胳膊带来了吗?什么时候断掉的?” “带来了。将近午时的时候断掉的。“ 蒋禹清飞快的计算了一下时间:“现在接上,还来得极!” 断掉的肢体,修复的越早,活性越大,也就是越好。或是通过外科手术,即使接上了,哪怕后期坚持复健,也做不到完全恢复如初。 如此一来,镇国公世子的军旅生涯至此算是就此终结了。他正值青年,风华正茂的好时候,受此打击该是何等残酷。 蒋禹清不会再让这样的悲剧和遗憾再次发生,所以她决定用回春术,哪怕这个过程可能会很难。 但在她还没有怀孕之前,哪怕整个断臂没有了,也不打紧。她也能用回春术促使他的断臂一点一点的长出来,只不过耗费颇大而已。 如今她怀有身孕,肚子里的这个,吸起灵力来就是个无底洞。她每日辛苦修炼加吸收灵晶的那点灵气,全部都为喂了他(她)。原来的肢体在,就能省不少的力气。 此时伤者的断臂上已经插满了银针,止住了血,断臂也已经清理干净。蒋禹清看过之后,只留下了邱神医和师侄田商陆并景衍三人,其余的人员一律遣出手术室。 邱神医已经给他灌了麻沸散,此时麻醉已经生效,针刺不疼。 蒋禹清直接用灵力弄晕了他,接着把断臂摆上断口处原样对接,让邱神医和田商陆托住它,必须纹丝不动。 景衍在一旁给她护法,必要的时候,随时提供灵力支持。 蒋禹清开始掐诀,绿色的荧光团将伤者的断口处,完全包裹住,开始一点点修复。 田商陆早就知道,自家这位师叔本事大,却也没有想到会大到这个地步。惊的张大的嘴里能塞下一个鸡蛋,差点把脸上戴着口罩,都给蹭到了鼻子下面。 好险,他还记得这是手术室,饶是万分惊讶,那托着断臂的手也不曾抖过一下。总体说来心理素质还算不错。 蒋禹清不惜递给他一个赞赏的眼神,于是乎,孩子十分骄傲的挺起了胸膛。 修复断臂需要大量的灵力,灵力的极速流失,使得她腹中的胎儿开始躁动不安起来。不过将将过了一刻钟,她的腹部就一抽一抽的疼,额上的冷汗都下来了。 景衍一看不好,赶紧上前握住她的手,给她输送灵力,示意她停下来。 蒋禹清也感觉到勉强,不得不暂停修复,收了手。 景衍立即将她抱到一边的椅子上,让她盘腿坐下。往她的两只手里塞了两颗灵晶,一手握着一颗灵晶紧急吸收起来。 直到两颗灵晶均吸收光了,方才又恢复过来一些。 她轻轻的拍了拍腹中的胎儿:“宝宝你要乖一点,娘亲要救人。”接着继续之前活儿。 如此断断续续,持续了三次,共计一个半时辰,终于使得伤者的手臂恢复如初,压根看不出这条手臂曾经完全断开过。 此时,蒋禹清的身体承受力也到了极点,浑身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脸色煞白。邱神医说她需要尽快回去休息,后续的事情交给他。 景衍冲邱神医点了点头,再次往蒋禹清手里塞了两块灵晶,等她吸收完后,方抱着她直接回宫了。 刚一回宫,景衍就下令禁卫军围住寝宫,在他出来前,任何人不得擅闯。哪怕太上皇来了也一样。 之后夫妻俩人就进了灵境,一直在里头待了一天,方才恢复过来。 如今她已孕五月有余,宝宝的胎动也变得越发的频繁起来。景衍还未筑基,神识无法穿透她的肚皮,看到里头的胎儿。 因此,很多时候他会把耳朵贴到她的肚皮上,去听里头的动静,跟他(她)说话。 或者,赶上胎动的时候,他也会把手贴在她的肚子上,陪里头的宝宝玩耍,可以说十分温柔了。 蒋禹清一直想知道宝宝的性别,可惜小家伙像是有意识的保护自己的性别不被窥探一样。 就连邱神医给她摸脉,也完全摸不出来是男是女。 蒋禹清也曾试过用神识内视,奈何小家伙周围被浓厚的灵气团包成了一个密密实实的灵气茧子,完全看不到。 对此,蒋禹清颇不满的对他(她)说:“不让看就不看,等你出生了还不是会光屁股,你娘亲我一样知道是你男是女。哼哼!” 回应她的是小家伙重重的一脚,踢在肚皮上! 嘿,这小脾气还挺大! 第188章 女侠 镇国公世子接上手臂的当天就回了家。 虽邱神医一再嘱咐此事不可为外人道也,但这并不影响元家人对蒋禹清的滔滔敬仰之情,对她的本事可谓佩服的五体投地。 虽然不知道她究竟是用了什么神通,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自己儿子的断臂修复得天衣无缝。 但是她被皇帝陛下抱着离开时,那苍白的脸色却是做不得假的,想来是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这也使得元家的人,对帝后更加死心塌地。 因为邱神医的嘱咐,又过了半个月,镇国公才带着依旧“包着手臂”的儿子进宫谢恩。 对于这件事情,镇国公世子的感触是最深的。他幼时为蒋国公所救,到今年又被皇后所救。说蒋家父女是他命中的贵人也不为过。 尤其是这次的断臂事件,他原本以为他这辈子就此废了,没想到被皇后以大神通接了回来,完美无瑕。 他心里简直把皇后当做了再生父母,他决定了,以后谁跟皇后过不去,就是跟他过不去,跟元家过不去。 因为蒋禹清有孕。就有朝中大臣上书,建议皇帝重开选秀,广纳后宫。 景衍为绝他们的念头,直接在大朝会上当着群臣的面,承诺今生只此一后,永不纳妃。 那大臣大呼:“陛下此举不合礼制。况皇家子嗣单薄,更应选秀纳妃为皇家开枝散叶。” 景衍道:“开国的太祖皇帝也只有一位皇后,不若卿也去跟太祖皇帝讨论一下礼制的事情如何?” 那位大臣立即被噎住了。 这时元允直接站出来怼道:“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做什么! 谁不知道你家有两个女儿,仗着皮囊长得好看些,整天在京城里这家诗会,那家茶会的瞎蹦哒,还自封了个什么京城第一才女的可笑名头。 打的什么主意,真当别人不知道吗?不是本国公看不起你,就你家那两个草包女儿,给皇后娘娘提鞋都不配。 你还想着把她们送进宫争宠,简直做梦。嘁,谅腐草之萤光,怎及天心之皓月。” 那位大臣脸都气白了,怒道:”你休得胡言乱语,坏我女儿名声。我根本就没那想法。” 元允可不会给他半点面子:“我呸!没那想法,你在这里瞎逼逼什么!就上回我家老爷子过大寿。 陛下给面子亲临我元府,你家那个大女儿当着皇后娘娘的面干了什么,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搁我这里充什么大尾巴狼呢?” 这话一出,当真是把脸皮子都给他撕下来了。 那大臣被气得眼珠子爆凸,指着元允“你、你、你了“勉强挤出几个字,突然白眼一翻,碰的一声倒在地上晕了过去。也不知道是真晕还是装晕。 御座上的皇帝,以手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了一声。喊来禁军,把那位大臣给抬了下去,顺便唤个太医来看看。 至此,再无人敢就皇帝选绣纳妃的事情提出异议。 前朝发生的事情,很快就难传道了蒋禹清的耳朵里。下朝后景衍跟她说起此事,蒋禹清也是乐不可支。 “朝中这么多武将,也唯有镇国公元允的嘴皮子最是利索,怼起人来,许多文官都不是他的对手,也算难得了。真不知他是从哪里学来的本事。” 因为这个,散朝的时候蒋文渊拉住了元允,特地表达了感谢。 他是皇后的亲父,国丈,在皇帝纳妃这件事上,就算他心里再不喜,明面上也不好多言。元允帮他说话,可算是给他出了口恶气。 元允知道他的心结,拍了拍老友的肩膀:“小事一桩,咱俩谁跟谁呀?而且我儿子的胳膊还是皇后娘娘救回来的呢。” 两个人边走边说,约好了晚上各自带儿子一起,去泰安烧烤小聚一回。 卫灵蕴进宫来看她,蒋禹清把人带到了御花园中摘菜。 如今的御花园,成了宫中所有人最喜欢来的地方。不是因为今天的御花园比从前美,而是因为在御花园里可以体验到种菜和收菜的乐趣。 蒋禹清了把今天晚上要吃的菜摘下,又挑了一个大西瓜让宫人拿去洗切了,送来临湖水榭。两人一边坐着吃瓜,一边说话。 卫灵蕴的丈夫肖鸣,去年秋考中了举人,自觉学问不到家,如今已经进了国子监专门读书,只待三年后再考会试。 两个人说起在沧州的元舞阳,卫灵蕴道:“前阵子听我娘说,元姐姐同她夫君大闹了一场。 起因是她夫君在外头养了一个青楼出生的外室,那外室想过好日子,就背着她夫君找上门来,跪在她面前哭闹着,想要进门为妾。 元姐姐气得发了狠,当场把那外室打了一顿。又把她夫君给叫了回来,当着她婆婆和那外室及所有小妾庶子女的面,先是把他狠狠的打了一顿,打断了两根肋骨,接着又使人按着给他剔了个大光头。 并扬言,再敢在外面乱搞女人,就直接剁了他的子孙根,让他再也当不了男人,再一封休书给他休了。这下可算是把她家里那群妖魔鬼怪们给震住了。 她那夫君可不是什么有本事的人。几年前家里又出了事,若非镇国公府帮衬着,他们这一房也险些受了牵连。如今家里的情形每况逾下。 那男人真要被元姐姐休了,且不说大男人脸面上挂不挂得住。再失了镇国公府的帮衬,他便什么也不是。 他男人自己也明白这个道理,于是恳求元姐姐再给他一个机会,原谅他一回。当即拖着受伤的身体,把那外室和两个未生养过的小妾都给卖了。 如今府里还剩下的那两个小妾,也都老老实实的,不敢再挑衅她半分,如今的日子总算是好过了不少。 要我说她早就该这么干了,堂堂镇国公府嫡出的大小姐,还怕一个破落户不成,分分钟收拾了她。从前过的那般委屈,都是她母亲把她教的太过贤良淑德了。” 蒋禹清也觉得卫灵蕴说的在理。做人做事有原则更要有底限,不能一味的听长辈的话,因为她们的话也未必全部正确。 太过善良在别人眼里就成了软弱,软弱便代表着可欺,结果幸福了别人,苦了自己,何必呢?都是第一次做人,凭什么要让着你? 两人又聊了一些京城里好吃的好玩的。卫灵蕴说明天是月中,宝月楼又有拍卖会,而且拍卖的都是远洋船队从遥远的南洋带回来的宝物,问她可有兴趣去看一看。 蒋禹清想到,自打她上回在医院给镇国公世子接了断臂后,已经好多天没有再出过宫了。 明天左右无事,出去看看也好。去完拍卖会,顺便再回蒋国公府看看家里的长辈们。 送走卫灵蕴后,她跟景衍说了明天要去宝月楼玩的事情,景衍也没拦她,只是叮嘱她务必要照顾好自己,最好再带上几个宫女。 蒋禹清想了想答应了。她的肚子渐渐的大了,日常行动确实没有以前那么方便,带几个宫女在身边也好,可以帮她做些小事。只是人一多她就只能坐马车出行了,她最怕就是麻烦。 罢了,且先忍忍罢!等生完孩子就好了。 次日,蒋禹清在约定的时间里,准时到达宝月楼,与卫灵蕴汇合。 卫灵蕴把她女儿也给带来了,小姑娘今年十岁了,长得亭亭玉立,很是招人喜欢。 几个人正要进去,突然听到不远处有人大声呼救:“快来人啊,有人掉进水里了!”蒋禹清一听,赶忙往湖边走去,卫灵蕴见状也牵着女儿赶紧跟上。 此时湖边已经围过来不少看热闹的人,乱哄哄的一片。离岸边十来丈的地方,一艘小船底朝天,倒扣在水面上,几个人影正在湖水里浮沉挣扎,大喊救命。 岸边,有几个汉子已经下了水,正往那处游去,预备救人。他们的速度很快,很快就捞起了其中的两个男人,往岸边游来。 只有一个大姑娘,死死的攀着翻扣的船,死活不愿让救人的汉子去拉她。 汉子怕她溺水,又不敢硬拉她。 正在僵持中,突然一道鹅黄色的靓丽身影腾空而起,以湖中的荷叶为借力点,几个起落就飞到了那翻扣的小船上,俯身轻轻一拽,就将那落水的女子,从湖中提了上来。 紧接着脚尖再次在船底上轻轻一点,又是几个蜻蜓点水,带着落水的姑娘回到了岸边。全程连鞋子都不曾打湿过,可见轻功十分了得。 就连武艺十分不错的卫灵蕴也忍不住大赞一声“好俊的轻功”。 因是夏天,衣衫轻薄。鹅黄衣服的侠女,怕那姑娘走光,一上岸便将她护在怀里,大声问:“谁有多余的外衫,暂借一件与她披上。”可谓是极细心了。 蒋禹清遂让宫人速去马车上取了一件备用的外衫来,递与那姑娘道:“若是不嫌弃就用我的这件吧!” 众人看清她的面容,均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正要跪下请安,被蒋禹清用眼神制止了。 那侠女接过她的衣服,道了谢,与那落水的女子披在了身上,送她走了。 这时又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小妹,你怎么也在这里?”竟是她哥哥蒋禹川。 “今儿有空,打算去宝月楼看看。你呢,也是来参加拍卖会?” “嗯。今儿休沐,约了朋友一起来看看。听到这里有人喊救命,就跑过来了。”他顿了一下,看着黄衣女侠离去的方向问蒋禹清:“妹妹可知方才救人的那位姑娘是谁?” 蒋禹清摇了摇头,突然意识到什么,笑着调侃蒋禹川:“哥哥难得有感兴趣的姑娘,小妹即便不知,替哥哥查一查也不是什么难事。” 蒋禹川的脸“腾”的红了,结结巴巴道:“妹妹说笑了,我也就、就那么一问,不必查了。” 虽然都是来参加拍卖会的,兄妹两个却不在同一个包厢。于是就此分开,各走各的,只是约好,拍卖会上散了以后一起回家。 蒋禹清一进宝月楼,就被侍者请到了最顶级的包厢。坐下后,她一边磕着瓜子,一边扫描下面的大众席,竟意外的发现那位救人的女侠也在。 眼珠子一转,遂让宫女去请她前来包厢一同叙话。 宫女领命而去,刚打开门,便看到她哥站在门外:“小妹,我被朋友放了鸽子,可否允我同你和卫家姐姐一块儿搭个伴。” 蒋禹清挑了挑眉,巧了不是! 第189章 嫂嫂 没过多久,宫女就带着那位“女侠”回来了。 女侠对她行了个颌首礼,温言道:“夫人有礼了。不知夫人,寻我何事?” 蒋禹清请她坐下,仔细打量她一眼。见这姑娘鹅蛋脸,冷白皮,五官精致,长相明媚大气,心中很是满意,暗道她哥哥眼光不错。 “方才在湖边,观你救人甚是英姿飒爽,心中敬佩。进来宝月楼中又看到了你,也算是缘份。故而邀你一叙,若是唐突了姑娘,还请不要见怪。” 那女侠道:”无妨。我刚回京,在这京城里也没有什么朋友。夫人肯邀请我,也是小女子的荣幸。” 蒋禹清借着这个话题聊了下去:“我就说不曾见过你,原来是刚回京。看姑娘身手气度不凡,想来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儿。我冒昧的问一句,不知姑娘来自哪家府邸。” 女侠道:“我姓赵,是永宁伯府的。现在的永宁伯是我大伯。我之前一直跟着爹爹在西南戍边,很少回京城。” “西南戍边?那西南军有名的(玉面将军)赵青澜赵将军你可认得?” 女侠笑着道:“正是家父。” 蒋禹清恍然大悟:“原是将门之后,怪不得身手如此了得,失敬了。” “听夫人的意思,您认得我父亲?” 蒋禹清点了点头:“西征吐蕃之时,我与你父亲曾有过数面之缘,算是同袍。后来我出嫁之时,你父亲千里迢迢从西南赶回京中,亲自为我抬轿送嫁,我至今铭记于心!” “西征?同袍!抬花轿?”赵颜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大惊失色,忙跪下请罪:“原来是皇后娘娘,臣女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娘娘恕罪。” 蒋禹清微微弯腰扶起她:“不必多礼。我也不是拘束的人,你与我年龄相仿,只陪着我说说话就行。” 得知蒋禹清的身份,赵颜初时还有些拘束。但观皇后态度亲和,又丝毫没有架子,也就放松下来,没过一会儿就打开了话匣子。 这是位十分乐观开朗乐观的姑娘,比蒋禹清大一岁,今年十八。 全程,蒋禹川都静静的坐在一边认真的听着,只是偶尔亲自与她们续一续茶水,全程不曾插话半句。只是微微上翘的嘴角,显示他的心情极好。 又过了一会儿,拍卖会开始。 蒋禹清活了两辈子,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因此对这些西洋来的所谓宝物兴致缺缺。 卫灵蕴的兴趣也不大,倒是赵颜看中了其中的一把镶嵌了宝石的精巧匕首,跟着喊了两回价,却因为它的价格过高而不得不放弃。 但这件物品最终被蒋禹川拍了下来。落槌的那一刻,蒋禹清偏头看了看他哥哥,见他袖子下的双拳紧握,心中顿时了然。 哎哟,还不笨嘛,少年郎。 天公作美。 拍卖会结束,就在众人要离场之时,天空中竟然下起了大雨。 赵颜是独自骑马出的门,没有坐马车。蒋禹川借口要和妹妹一起回家,主动把自己的马车让了出来,让车夫送她回家。 赵颜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赵颜走后,卫灵蕴母女也告辞离开。宫人打了伞,蒋禹川小心翼翼的扶着妹妹上了马车,随后自己也跟着上了车。 马车里,蒋禹清问蒋禹川:“哥,你觉得赵家姐姐如何?” 蒋禹川按了按突突跳的厉害的胸口,颇不自在轻咳了一声:“挺好的。” 蒋禹清轻笑一声:“我也觉得她挺好的,做我嫂嫂也不错?”话音刚落,蒋禹川的俊脸肉眼可见的红了,结结巴巴道:“小妹可别乱说,莫要坏了她的名声。” “你少来,别以我没看到。你把刚才拍下的那小盒子放马车里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喜欢就去追,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这头年,好姑娘容易找,自己喜欢的好姑娘可不容易找。” 蒋禹川的脸于是更红了,点了点头,小声道:“我知道了!” 且说赵颜上了马车,在马车中发了一个小盒子。这盒子颇为眼熟,正是之前她看中又没钱拍,后来让蒋国公世子拍走的那个。 她原本只是想把盒子挪个地方,谁曾想竟然在盒子底下发现了一张小纸条,上书一行铿锵飘逸的小字“山有木兮木有枝”。 赵颜看懂了,脸腾的一下红到了耳根,拿着纸条的手,犹如着了火一样滚烫,吓得她赶紧把纸条丢了出去。 可没过一会儿,她又捡了起来,放到了一边。 犹豫再三后,她还是打开了盒子,里头果然装着那把她喜欢的匕首。拿出来仔细的摩挲了两遍,她又把东西连同那张纸条一起放回了盒子里,盖好。紧紧的抱在怀里,如同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她已经十八岁了,别家的姑娘在她这个年纪大多已经成亲生子了。 但她母亲早逝,父亲又是个心粗的,想不到这许多。身边又只有一个妾室,自然作不得她的主。 她又不愿意盲婚哑嫁,因此祖母和大伯大伯母多次写信催她回京议亲,就都让她以各理由推脱了。这一拖就拖了好几年。 直到今年实在拖不下去了,这才回京。 她刚回来的第二天,祖母就迫不及待的同她提了一家,说是安平侯的嫡次子,叫魏才乐的,在家里十分受宠。 还没等她想法子去看呢,她大伯永宁伯知道了,立即否决了这件事,说这人不行,不能嫁。 却原来这家伙从前还打过皇后娘娘的主意,用的手段还颇为下作。被蒋国公府和当时还是太子的陛下知道了,暗地里狠狠的收拾了他一顿,差点小命不保。 这样在皇帝面前挂了黑名号的人,谁家敢嫁。魏家也就打量赵家老太太不太出门,好糊弄,赵颜又一直养在边关,不懂这里边的门门道道,才敢欺骗的。 他大伯当时还感叹了一句说,要是蒋国公世子那就好了。 在这京城里,蒋禹川的名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十六岁高中状元,才华横溢,容颜俊美,洁身自好,家风清正。 这也还罢了,偏他还是世袭蒋国公府的世子,唯一的继承人,皇后亲兄,当今国舅。随便一个名头拎出来,就够人眼红了。 偏偏这么多头衔都还加诸在同一个身上,当真是教人嫉妒。 因此他也顺理成章的成了京城名门贵族子弟中的第一人,名符其实的第一公子。世家贵女们的梦中情人,各大府邸当家人的梦中情女婿。 就算她身在西南边关,也有所耳闻。 听说这些年来,前去蒋公府提亲的人,差点踏破了他家的门槛。只是一直没听说他有中意的姑娘。 没成想他今天竟然只给一面之缘的自己写了纸条,这让她感觉羞涩意外的同时,心里又有些甜蜜惴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回到蒋国公府,蒋禹清第一时间把这件事情上报给家里的女性长辈们,大家都高兴坏了。尤其是陆氏。 女儿已经成亲,孩子都怀上了。只有儿子,都二十三了还没娶媳妇儿,做娘的心里着急呀。 如今总算听到了自家的大铁树要开花的消息,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只恨不能立即杀到那姑娘家里,亲眼见见才好。 只是娶媳之事,事关重大,不可操之过急。陆氏只得按下内心的焦灼,静候佳音。 恰好泰安农庄的水果熟了。蒋禹清便亲自下了贴子,邀请赵颜来泰安农庄摘果子。 听说是皇后亲自相邀,永宁伯夫人大为诧异。 众所周知,泰农庄每年到了赏花期和采果期,都会引得京中游人趋之若鹜。 只除了第一年,当时还是郡主的皇后娘娘下了一回邀请帖,后来就再也没有大规模下过帖子。 偶尔有一两回,也只是邀请亲近的朋友,不相干的人根本接不到娘娘的帖子。此番竟然专门下了帖子给自家侄女,这难免不让人多想。 她是个心思灵珑的,当即追问赵颜与皇后可有交集? 赵颜也没有隐瞒,只道前些日子在宝月楼,曾有幸得娘娘相邀,一起在一个包厢中看了一场拍卖会。 永宁伯夫人又问,当时那包厢中除了皇后可还有其他人? 赵颜说还有卫大将军的嫡女卫灵蕴母女,以及蒋国公府世子。 永宁伯夫人立即笑了,心里约摸有了数。于是拍着她的手道:“我一会让人过来给你好好裁几身时兴的新衣赏,好好打扮打扮。 咱们伯府嫡出的大小姐,可不能寒酸了去!” 永宁伯夫人没有亲女,只有三个庶女,其中两个已嫁,另一个也到了年纪。 然不是自已亲生的,心里总归膈应,还不如隔了房的侄女来的亲昵。尤其这个侄女还没了亲娘,因此待她更为亲近。 余是乎,到了开园这日,蒋国公府的女眷们倾巢出动,相看未来的儿(侄)媳妇。 蒋禹川更是被他娘强制穿了一身蓝白相间的立领袍服,头戴玉冠,腰束玉带,打扮得妥妥的。 再配上那张俊颜,端的得谦谦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就连蒋禹清这个看惯了自家夫君和父兄美颜的人,也忍不住有片刻失了神。 她们来的早,到的时候,赵颜还没到。而屋里的几个老人一听,今天是来给蒋禹川相媳妇儿的,立即来了精神,地也不下了,齐聚在凉亭里,就等正主来了好凑热闹了。 第190章 老景家的传统 赵颜并没有让大家等太久,不过晚了蒋禹清她们一刻钟左右,也到了。 她今天穿的也是一身蓝白相间的束袖衣裙,身上戴了钗环首饰,可见是精心打扮过的。 为免她尴尬,大家并未凑到她跟前,只是散在各处,暗中不动声色的打量着。 见这姑娘果然如蒋禹清所说,明媚鲜妍,爽朗大方,当即就喜欢上了三分。蒋禹清借口不适,托自家哥哥代为做导游,领她去摘果子,明目张胆的给两人创造机会。 蒋禹川也不负妹妹的一片用心良苦,硬着头皮,顶着暗处一堆揶揄的目光拿着剪刀和篮子带着赵颜一路往葡萄园去了。 他妹妹说,想要尽早抱得美人归,就得要脸皮厚。还别说,这俩今天穿的衣服十分巧合的撞了色,看着就跟情侣装似的,格外的顺眼合拍。可见十分的有缘。 几位老的见此互相使了个眼色,纷纷的抄了另一条小道,飞速的往葡萄园跑去了,务必赶在他们之前到达,契得得就跟打阻击的游击队似的。 蒋禹川和赵颜刚到葡萄园没一会儿,葡萄园旁边的临时仓库里,远望被茂密枝叶遮挡的窗户上便探出了一溜儿的脑袋。 仔细一瞧,好家伙。太上皇、李德顺、秦老将军、蒋老头,老胡氏和太上皇后全都在这里。 老胡氏笑眯了眼,小声的跟太上皇后道:“这姑娘长的可真好,盘靓条顺。瞧着也不扭捏,端庄大气,是个能过日子的。” 太上皇后也觉得不错。一面又在心里加了一句“再好也没我家清清好!” 眼见着他俩都剪了半篮子葡萄了,依旧是发乎情止呼礼,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 太上皇忍不住吐槽道:“我矁着这小子平时挺聪明的啊,怎么现在这么磨叽,我都搁这儿看半天了,他咋还没个动静呢?“ 闻言所有人都转头看着他:“什么动静?” 太上皇说:“你看这周围一个人也没有,他也不知趁机拉拉人家姑娘的小手,太过君子端方了些。这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拿下美娇娘? 男子汉大丈夫,就要脸皮厚些,想当初我跟娇娇......” 太上皇后脸色一红,生怕这老家伙说出什么可怕的话来惹人笑话,忙咳了一声。太上皇秒懂,立即就闭嘴不言了。 众人都鄙视的看着他,也就这点出息了。 秦老将军越看赵颜越稀罕,突然道:“这姑娘真心不错,其实配我孙子也是可以的。” 蒋老头一听就不乐意了,怒瞪着他:“怎么着,老家伙,你还想截胡啊。想打架是不是?” 秦老将军牛眼一瞪:“打就打,我一个拿剑的还怕你一个扛锄头的不成。” “嘿,我这爆脾气,今儿还真得跟你比划比划不可,别以为你是将军。我老头子就怕你。” 众人真怕他俩打起来暴露了,忙给他俩隔开了。 蒋禹川带着赵颜玩了一上午,剪了好几篮子葡萄。这么多的葡萄,一时间肯定吃不完,蒋禹川就说拿回去酿葡萄酒。 他见四下无人,便鼓起勇气对赵颜说:“阿颜,我心悦你。 在宝月湖边就对你一见钟情。你若是愿意,酿出来的葡萄酒,就作为你我新婚的交杯酒可好?” 赵颜没想到他突然表白,整个人都惊呆了。随后明媚的小脸上迅速染上一层霞色,长睫微垂,纠结着小手,不知所措。 蒋禹川见佳人两颊绯红,犹如一只羞怯的小鹿,觉得分外可爱。遂大着胆子握住了她的双手。赵颜轻轻的抽了抽,没有抽开,便也由着他去了。 “阿颜,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 赵颜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面前的男子,公子如玉,郎艳独绝,权衡了一下,怎么着都觉得自己比较赚,于是点了点头。 蒋禹川欢喜坏了,一把将佳人紧紧的搂入怀中,只觉得今年的葡萄还未酿成酒,便已如此醉人。 只可惜如此美景,刚才的吃瓜六人组因为走的太早,竟生生的错过了。 中午回去吃饭的时候,赵颜看到蒋家一大家子的女眷时,整个人都惊呆了。这才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蒋家人预谋好的,羞得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陆氏拔下头上玉兰花钗,插在赵颜头上,笑吟吟道:“这簪子我打了好多年了,一直放在家里生灰,如今可算是送出去了。 好姑娘,今日总归是我太过心急,唐突了你,还请勿见怪。” 赵颜羞赧,忙道不敢。 吃完饭,陆氏又拉着她说了好些的话,这才让蒋禹川送她回家去了。 回府后,永府伯夫人迫不及待的问侄女:“今儿去泰安农庄怎么样了?都见了哪些人?” 赵颜摸了摸头上的簪子,难得的露出了女儿家的娇态:“就还行吧。除了皇后娘娘,蒋国公府的女眷们都在。这是蒋国公夫人给的。” 于是永宁伯夫人心里就有数了,笑呵呵的夸奖道:“我们家的大小姐是个有福气的。”当天晚上永宁伯夫人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丈夫和婆婆。 永宁伯做梦也没想到,蒋国公府竟然看上了自家侄女,这简直就是天下掉馅饼的好事。当下兴奋不已,让夫人务必好好准备。 果然没过几日,蒋国公府就挑了一个黄道吉日,请了冰人上门来探口风来了。永宁伯府也没有拿侨,爽快的答应了。 于是宫中很快下了圣旨,赐婚蒋国公府世子蒋禹川和永宁伯府的嫡出大小姐赵颜。 圣旨一下,满京城哗然。也引得无数闺中小姐痛哭流涕,各府当家主母们捶胸顿足。 因此赵颜也成了继蒋禹清之后第二个,让满京城女子羡慕嫉妒恨的对象。 一时间,永宁伯府门庭若市,来恭贺的人中,除了各府的当家夫人,还有不少闺阁小姐。 大家都想见见这位,长年长在西南的赵家大小姐,究竟是个怎样国色天香的人物,竟然引得蒋国公府世子,京城第一公子折腰。 婚期定在了腊月,还有三四个月的时间。看着时间挺长,则实相当紧迫了。 中秋刚过,明阳公主腹中的胎儿瓜熟蒂落,一夜阵痛后于天亮时分产下一女,取名杨贞一,小名一一。 洗三那天,蒋禹清和景衍都到了,也看到了婴儿。是个极秀气的小姑娘,她因为是孕妇,出于某种忌讳,她并未抱婴儿。 回程的途中,她偎依在景衍怀里,抱着自己日渐长大的肚子,对他说:“也不知他是男是女。如果是女孩儿,也同一一那样可爱就好了。” 景衍在她额上落下一吻,拿手掌轻轻的贴着她的肚皮,温言道:“我倒希望他是个男孩儿。 那样从出生起,我就可以教他帝王之术。等到他成年我就可以把这肩上的担子彻底丢出去,同你去过二人世界了。若是女孩儿,我可舍不得她那么辛苦。” 蒋禹清大眼睛瞪他:“你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当你儿子还真是有够不幸的。还没出生呢,当爹的就开始算计了。” 景衍一脸理所当然:“因为他爹我也是这么过来的,他自然也不能例外。” 蒋禹清撇撇嘴:“这么说我还得先同情下你?” “那倒不必,这是我们老景家的传统。如果是这样,那你要同情的人可就多了。至少得从他高祖父那辈开始算起。” 蒋禹清“.......”你这么凡尔赛,让当初参与夺嫡的九位龙子们,情何以堪。 太气人了! 自从工部研究水泥成功了以后,不过大半年的时间,如今整个京城的街道全部铺上了水泥地面,马车走在路上十分平稳。 这种好处的体现,尤其是在下了大雨以后,再也不用担心路面泥泞难行,极大家方便了京城的百姓们。 不仅如此,水泥道已经从京城开始往四面八方的主要城市铺设。相信要不了几年,整个大夏的主要官道,全都会铺上水泥路。 马车顺利的回了宫,景衍去了御书房处理公务。蒋禹清则换了一身舒服的衣服在美人榻上躺下来休息。 白小九优哉游哉的打外头进来了。它先是像往常那样,拿大脑袋在她手心里蹭了蹭,撒撒娇。 然而没一会,它就开始抽动着鼻子,像似在使劲儿闻着什么。性子也突然变得焦躁起来,低下头冲着博古架旁边的一个大花瓶,发出低沉的威胁嘶吼声。 一边吼,还一边拿巨大的爪子拍打着地面,钢鞭似的尾巴,以极快的频率的扫荡着地面。这是猛兽们面对威胁时的本能反应。 “主人,这个罐子里有东西。“ 蒋禹清心中一惊,神识猛的射了出去,穿透了花瓶。果然在里头发现了一条拇指粗细浑身通红的三角头小鸡冠蛇。 许是感觉到了白小九的威胁,那红色的小蛇,突然从花瓶里激射而出,直扑蒋禹清的面门。 说时迟那时快,蒋禹清心念一动,周身“嗡”的一声,瞬间撑起一个透明的防护罩。那蛇啪的一声撞在防护罩上,被反弹出去狠狠地摔在地上,摔得是七昏八素的。 与此同时,一直缠在蒋禹清手腕上当装饰物的小荆,也光速抽出两枝钢针一样的枝条,一头一尾将那小红蛇钉在地上。 俗话说的好,趁你病要你命。这一条不仅适用于人类世界,也适用于动物界。白小九见此,扑上前一爪子拍下,那条小蛇就从七寸处断作了两截。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着实把宫女太监们吓得不轻,忙喊着护驾。一面派人飞速往御书房报信去了。 第191章 这偏架拉得不要太明显 蒋禹清在寝宫中遭遇毒蛇袭击,景衍雷霆震怒,下令彻查。 但是,刚查到一个小宫女身上时,那位小宫女就被发现死在了宫中一口废弃的枯井里。 可以肯定她就是放蛇的人,但是她放蛇的原因,放的蛇又是哪里来的,便一无所知了。 唯一知道就是,她只是个棋子。事情败露后,就被人拧断了脖子,杀人灭口。弃尸于人迹罕至的冷宫枯井中。线索到这里暂时中断了。 邱神医来看过,说这种剧毒的鸡冠血蛇,只有南疆才有,而且这种蛇极其难养,就算是在南疆也只有祭司这样级别才能养活。 因此幕后黑手很可能就是南疆人。就算不是,也跟南疆脱不了干系。 蒋禹清开始思索自己最近有没有得罪过人,以至于对方要用这么恶毒的手段来对付她。不过想来想去都没有结果。 最后还是她爹点醒了她:“只要你坐在皇后的宝座上一天,这就是原罪!” 蒋禹清于是给她三师兄飞鸽传书,说了被放毒蛇的事,托陆邑往南疆查一查。这货去南疆,就跟回自己的老家没有多大区别,请他出手,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 宫中这边也并未随着小宫女的死去而停止追查。 出了这件事情后她再也不敢掉以轻心,把自己和景衍的的寝宫以及常用的几处宫殿全部布置上了防御阵法。 尤其是她和景衍的寝宫,甚至还加上了聚灵阵。这样一来只要是未经允许的,哪怕是一只蚊子,也别想再飞进来。 然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幕后黑手不揪出来,始终让人心底难安。他能收买一个人,就能收买十个人。毕竟蛇虫好防,人心难测。 这世上的魑魅魍魉虽然不多,却也是有几个的。 想到再过不久自己就将生产。为了彻底避免自己生产的时候发生危险,蒋禹清又花了好几天的时间研制出了忠诚丹,混在茶水里,不知不觉的让身边的宫女太监和嬷嬷们吃了下去。 吃了这个丹药,只要不对她或是她在意人有恶念,是不会有任何感觉的。 这样的做法虽然小人了一些,却也是最直接有效的一种办法。 景衍知道后,也赞同她的做法,并跟她要了几粒给自己身边的太监吃了。 几天以后调查有了初步的结果。 原来那死去的小宫女在宫外还有个母亲,靠着给绣铺做绣活为生。被不明人士拿住后,威胁小宫女往皇后宫中放蛇,否则就杀了她母亲。 小宫女明知这么做不管事情成功与否,结果都是个死。但是为了母亲她还是义无反顾的做了。 可随着案件的深入,大理寺发现这位小宫女的母亲似乎并不简单。 比如,她住的地方捂得严严实实的,甚至连窗户都是从里面钉死的。 而且除了去绣铺接活或者是采买米菜*及生活必须品外,她几乎从不出门,也不与邻居交流。 即便是外出,也都戴着厚厚的帏帽,没人见过她长什么样。在周围人的眼里,这是个性情极其古怪的女人。 并且事发后,她就神秘的失踪了。 线索就此断了。 出了这档子事情,虽说有些影响心情,却也不能因噎废食,哪都不去了。左右她自保的能力还是足够的。因此该干嘛干嘛,不曾耽误半点时间。 九月,又是一年一度的千秋节。又因为两代帝王的生辰就相差几天,所以为了节省资源,也为全孝道,千秋节就选在了太上皇生辰那天。 刚好碰上多支远洋船队返航。随着船队前来的还有西洋好几个国家的使臣。 比如淡马锡的王子、吕宋的大岛主、柔佛伯爵、锡兰王子、暹罗和身毒的王子,甚至还有一对儿来自遥远西方大陆高鼻子蓝眼睛名字奇奇怪怪公爵兄妹。 再加上大夏周围的鲜国、南疆、东女及几个小部落,一时间京城里各色人种齐聚,热闹非凡。国宾馆里也住了个满满当当。 因为来的使臣太多,景衍不得不分开三批次来召见他们,并为此专门举行了一欢迎宴会。 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也算是真正见识到了大夏的强盛与繁荣。 这里不仅有华丽的丝绸,精美的瓷器,清香的茶叶,还有极丰富美味的食物,高超的建筑和其他的艺术。 光是一个水泥路面就够让他们惊讶好久了。连称这是个好东西,并纷纷询问鸿胪寺陪同的官员们,这东西卖不卖,他们想买。 大夏也没有一口拒绝,只道:“可以卖,但不是现在。至少要再等两年。” 如今,水泥在大夏也是精贵的东西,自家都不够用呢,又怎会卖去国外。 这些使臣虽有些失望,却也知道强求不得。只是在心里暗暗的决定,以后要和这个强大的东方国度,建立起友好的外交关系。 与此同时,这些人来的时候,也带了许多该国的特产前来。比如香料和珍珠宝石等。 除了大夏明令禁止入境的生物外,其他的还有不少好东西。 比如蒋禹清就淘到了西红柿,它不仅是水果,做成菜肴更好吃,且营养丰富。 这些小国家的使臣们开了眼界,京城的百姓又何尝不是长了见识。 他们第一次知道,在遥远的西方海外,还生活着许许多多不同种类的人群。比如深色皮肤棕色头发的,又比如白皮肤金头发蓝眼睛的人。当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老话说的好,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人一多,也就容易出乱子。 这天下午,鸿胪寺上报,孔雀国使臣与东女国人打起来了。 起因是孔雀国王子的一个扈从,调戏了东女国公主的贴身女侍。 而东女国以女性为尊,如何肯受这种羞辱,当即就打了回去,于是乎双方爆发了激烈的肢体冲突。 肢体冲突已经是极为含蓄的说法了,严格来说是双方大打出手,以致头破血流,所幸无人死亡。 蒋禹清听说这件事情后,整一个大写的无语。 这个所谓的孔雀国,前身也叫身毒。十多年前大夏打败了匈奴,匈奴西逃一分为二。其中一部穿过沙漠继续往西,攻进了月氏国。 月氏人不敌往西逃跑,之后又转向南面通过拉雅山脉南部的开伯尔山谷打进了身毒国,并于三年前灭掉了身毒,成立了孔雀国。 这个调戏东女国人的孔雀国王子随扈,就是土地生土长的身毒人。 据说他的家族在当地颇有势力。而来访的这位孔雀国王子则需要他家族势力的支持,所以此次才会带上他。 这个奇葩的国度,在蒋禹清前世那个世界,就以贬低女性,和qj闻名于世。 国内各种qj、lj丑闻那是层出不穷,广为世界各国诟病。甚至有传言说,他们连蜥蜴都不放过。 网友们戏言“就连大地都不敢在身毒人面前露出一条裂缝”。这奇葩程度可见一斑了。 不曾想,换了一个时空,这些人仍然是死性不改,可见某种孽根基因是深植于他们的骨子里的。 然,这种两国之间的争端,又是私事。就是大夏也不好过多干涉,只能从中调停。换句话说,出了大夏的土地,你们爱在哪打在哪打,打死了也不关我事。 约摸他们也知道在别国的领土上大打出手不好,所以大夏一出面调停,双方也就借坡下驴暂时平息了事态,不过这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自此后,两国人员在国宾馆见了面,均是对对方横眉冷对,尤其是受害方的东女国,更是恨不能把孔雀国人剁成碎块。 老话说的好,冤家路窄。就在千秋节前两天,孔雀国使臣和东女国使臣同时参加了宝月楼的拍卖会。不曾想,在拍卖会上双方又起了冲突。 因此,一出宝月楼的大门,先前被调戏的那位东女国侍女,就发了狠,逮着机会,一刀把先前调戏她的那位孔雀国土著的命根子给剁了下来。 这下子事态彻底失控了,双方再度大打出手。 等到大夏五城兵马司的将士们赶来,把他们分开时,双方已经死了不少人了。 尤其是孔雀国人,死了将近一半。 就连孔雀国王子也受了牵连,被东女国公主一刀削去了半个耳朵。 大夏的将士们表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十分鄙视孔雀国人。 别看一个个长得牛高马大的,实际上都是一群怂包,连群女人都打不过。就这熊样,还来敢调戏人家姑娘。 别人找他们说理,他们拒不道歉也就算了,还诬赖人家穿得漂亮,不是正经姑娘。这特娘的说的是人话?典型的受害者有罪论。活该被揍! 最后这群受伤的全都被送到了和安医院。 蒋禹清正在上班,听说后很是不耻。悄悄的交待院里的医护:“对东女的使臣们该怎么用药就怎么用药,半点折扣都不要打。 至于那帮脑子有问题的孔雀国人嘛?他们不是挺厉害挺挺能耐吗? 去,把院里的实习大夫医徒什么的,都给本宫叫来。现成的真人缝合道具,不用白不用。至于麻沸散什么的......最近原材料涨价的太历害,尽量省着点用。况且我看他们一个个人高马大,身强体壮的,不用应该也没什么事儿。就这么办!” 那小护士于是捂着嘴,抖着肩膀出去了。 自家娘娘这偏架拉得不要太明显! 第192章 一笑泯恩仇 虽然几年前,蒋禹清跟当时的东女国王太女有过龃龉,但那都是过去式了。这两年东女国来的使臣都是规规矩矩的,她也没有必要针对人家。 况且骚扰女性,还拒不认错,这是原则性的问题,绝不能姑息。不能明着把你们怎么样,还不能暗中给你下点绊子么? 显然孔雀国人也不傻,很快就发现了他们跟东女国伤员之间的区别。 同样是花钱治伤,为什么他们的人痛得嗷嗷叫,东女国的那些女人却是半点反应也没有。 对此,和安医院给出的解释是,东女国人都是女战士,她们特别勇敢,也特别能忍痛。 真是这样吗?孔雀国的人表示怀疑,明明打架的时候砍上去,她们一样会发出惨叫。但是事实摆在眼前,他们又不得不信。 当然,如果他们来大夏的时间久一些,说不定就会知道大夏还有“麻沸散”这种东西。 东女国的使臣也是万分鄙视孔雀国人,缝个伤口而已,又不疼,一个个叫的跟杀猪似的,果然是一群怂包。 直到鸿胪寺的官员,悄悄把这里头的门道给她们说了。 东女使臣这才知道,是大夏皇后暗中使了手段惩治他们,也算是间接的帮她们出了口恶气。 这位东女公主,显然是个知道感恩的。当天回国宾馆后,就派人给蒋禹清送来了一支羊脂白玉做的竖笛,和一个颇具东女国特色的纯银镶宝石的手镯。 这种竖笛是东女国特有的乐器,不过尺来长,声音苍凉悠远。 她送来的这只白玉竖笛,玉质光滑柔润,可见它的主人经常把玩,是其心爱之物。 蒋禹清不会吹奏,拿了也没用。因此只留下了纯银手镯,把玉笛退了回去,与那女使道:“心意领了即可,这笛子还请还给你家公主。大夏有句话叫君子不夺人所好。” 女使回去后同自家公主一说,那公主道:“当真是个玲珑心肝的人。舞玛尔真那个蠢货,竟然得罪了这样的人物,险些误了东女国,当真是死一万次也不够。” 那女使道:“她肯收下公主的东西,是不是有一笑泯恩仇的意思在里头。” 东女公主摇了摇头:“她从未把东女国放在心上,又岂会记我们仇。 相比大夏,我们东女国实在太过弱小了。弱小得就像雪山上的一小块白石。 如果说大夏是巍峨的雪山,那么东女就是块小的不再小的白石。” 很快就到了千秋节这天。 外国使臣纷纷进献礼物给太上皇和皇上贺寿。 东女国地处群山包围之中,物产并不丰富。因而进献的都是一些药材,其中也不乏有“虫草”之类的名贵药材。 孔雀国人不懂大夏圈子的文化,或者说不懂这些药草的作用,很是嘲笑了东女国一番。说她们拿一些没有用的树枝草叶来糊弄夏皇。 这话一经翻译,立即招来了所有人的白眼。这些孔雀国人当真是拿着无知当有趣,简直让人无语到了极点。 东女公主的面子上颇有些挂不住,直把那些孔雀国人恨得牙痒痒。 景衍安抚道:“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东女国的礼物很好,朕和父皇都很喜欢。” 轮到孔雀国时,他们送上了一大盘子颜色各异的宝石,并一些孔雀国特有的香料。 孔雀国的使臣甚至端着宝石特地走到东女公主面前,秀了一圈,那意思再明显不过。可谓极其欠揍了。 然而,景衍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就让人拿了下去,全程连个多余的表情都没给。 前头神仙膏的事情,他的本本上还给他们记着呢? 这回刚来,又在大夏的土地上主动挑事,没将他们驱逐出大夏的领土,已经算是对他们客气了。自然不会给他们多好的脸色。 西洋周边的国家送的东西都大同小异,不是珍珠就是宝石,要不就是香料,无甚新意。 再往后,就是来自遥远西方大陆的这对白人兄妹。他们送的礼物是一对象牙并一盒金钢石原石。 象牙这玩意儿,大夏虽不多,却也算不得多珍贵。 太上皇就有一套象牙雕的精巧摆件。象牙做的餐具也有一整套。只是他并不常用,觉得还没有竹木筷子好使。 至于金刚原石,打磨后就是钻石。在蒋禹清上辈子的世界倒是值钱,只可惜在这个架空世界。 因为打磨工艺问题,它的价值并没有得到很好的体现,所以价格并不高。 而且,这些东西一看就知道不是他们本国特产,很有可能是在孔雀国或其周边国家获得的。拿到这儿来献宝,颇有些借花献佛的意思在里头。 轮到南疆国时,他们送的仍然是玉石原石,不过今年又多了五匹天蚕丝。 就当蒋禹清以为完事时,南疆公主突然站出来道:“我钟情大夏陛下,愿意入宫侍奉陛下。” 她说的是大夏语,还特别的标准,可见没少下功夫。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文武百官们更是惊讶她的大胆,一面看她表现,一面又拿眼角的余光,偷瞄上首的帝后。 正在这时,一直伏在她身边懒洋洋的白小九突然警惕地支愣起了大脑袋说:“主人,她的身上有那条蛇的气息。” “小九,你确定吗?” “确定!我的鼻子可是很灵的。”白小九一副我最棒,你怎么可以质疑我的神情。 蒋禹清拍拍它的大脑袋,示意它趴下去,不要轻举妄动。 一边不动声色的给景衍密语传音:“小九说,南疆公主身上有那条蛇的气息。很可能,她才是那条蛇真正的饲主。” 景衍在案台下握住她的手表示知道了。 景衍面无表情的对南疆公主道:“朕曾向天发誓,此生只有一后。南疆公主怕是要错爱了。” 南疆公主道:“我知道您的皇后很美,也很有能力。可是自古以来,一只茶壶,从来不会只配一个杯子的,陛下您说是吗?” 景衍冷笑一声:“对不住,我大夏开国的太祖皇帝和皇后也无第三者。” 南疆公主噎了一下,不过她并不死心:“我自认容貌学识和出身都不差,大夏皇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景衍不想再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道:“退下!" 南疆公主只得不甘心的退了回去。 献礼完毕后,就是晚宴。南疆公主看着御座上的景衍,细心的给蒋禹清剥虾,倒茶擦手。长长的眼睫垂下,遮去眼底怨毒的目光。 蒋禹清如今已是孕八月,身体笨重的很。坐了整整一下午,就算她是修仙者也不免有些疲累。 景衍不忍小妻子太过辛苦,遂同父母告了罪,要送她回去休息。太上皇后忙挥了挥手,让他们走了。 白小九一看蒋禹清走了,也叼着自己的烤鸡,亦步亦趋的跟在后头,它脖子上套着玉符也跟着一晃一晃的。 老大说,主人的肚子怀着小主人,肚子大了不灵活,容易遇到危险,它是一只有担当的好虎,必须要时刻守护着主人。 夫妻俩出了宴会厅,正要往寝宫走去。突然被人叫住了:“大夏皇、皇后,请留步。” 还是那个南疆公主。蒋禹清不免感叹一声,这货当真是阴魂不散。 景衍脚步没停,只扶着蒋禹清继续往前走。 南疆公主一看,心头妒火更甚,欲直接跑到夫妻俩前头拦住他们,然而还没靠近,就被一头巨型白虎拦住去路。 “吼!”你个坏女人,你想干什么。再敢靠近我家主人,本大王吃了你。 这时禁卫军们也围了上来,挡住她。 南疆公主一看,急了,忍不住冲着蒋禹清大声喊道:“你凭什么独自霸占他?我从第一眼就喜欢他了,喜欢了好多年。” 蒋禹清止了脚步,慢慢转过身,一手撑着后腰,一手扶着肚子。 平静地看着面容狰狞的南疆公主,冷冷道:“你喜欢别人,别人就一定要喜欢你吗? 照你这个言论,我还喜欢你们南疆土地,你是不是也要把南疆国双手奉上?” “他才不会,都是因为你这个狐狸精。如果没有你,大夏皇一定会喜欢我的。毕竟我这么美,这么好。” 蒋禹清掏了掏耳朵,一脸冷漠道:“所以,这就是你往我宫里放毒蛇的理由。 你莫不是以为只要我死了,这大夏皇后的宝座就能轮到你来坐吧? 我奉劝你一句,脑子不好就尽早治,晚了就没救了。祸害了自己,也恶心了别人!”说罢,她不愿再跟她废话,欲转身回去。 她昨天就收到三师兄的回信。 信上说,整个南疆养这种蛇蛊的人不超过五人。南疆此次出使大夏的这位公主就是其中之一。 她的生母亲曾是南疆的首席大祭司,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失踪了。 但是她和南疆公主从未见过,也无冤无仇。她实在想不通南疆公主为什么要害她? 直到今天南疆公主借献宝之机,公然对景衍求爱,如此,一切便能解释得通了。 这货分别是对景衍爱而不得,因妒生恨,才会对她痛下杀手。 说白了,都是景衍惹出来的烂桃花。 景衍更是厌恶,对侍卫道:“赶紧带走,莫要污了皇后的眼睛。” 南疆公主一见景衍对她,像对垃圾的态度,立即疯了。 大力的甩掉侍卫的手,张开色彩艳丽的袖袍一扬,顿时无数的飞虫,嗡嗡的叫着,直扑蒋禹清而来。那地狱一般的“咯吱”声,直听的人骨头发麻。 第193章 南疆归附 景衍一个箭步抢上前,张起灵力罩,把蒋禹清整个护在身后。 接着手上飞速掐诀往前一甩,一个巨大的火球凭空出现,瞬间将飞虫一只不少的全部裹了进去,烧得噼啪作响。 随后他再一挥,火球往前一滚,直接把南疆公主整个罩在了里头,现场顿时响起了毛骨悚然的惨叫声。 蒋禹清忙拦住了他:“今天千秋节,不宜见血,暂且饶她一命。” 景衍这才收了火球,见南疆公主已然烧成了一只黑漆漆的秃毛鸡。 因为用双手护着脑袋,所以刚才的火并没有烧到她的脸部,只是双手的皮肤已经没有一块是好的了。 南疆公主倒在地上,惊恐的一边往后瑟缩着,一边看着景衍:“你是魔鬼。你是魔鬼。 你不能杀我,我是南疆公主,我父王那么宠爱我,杀了我,他一定会发兵大夏,为我报仇的。” 景衍似笑非笑道:“威胁朕,你以为朕会怕?朕就怕南疆王不来!” 南疆公主看着景衍冷血的脸,感受到身体皮肤上传来极致的疼痛,突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了下来。 被嫉妒蒙蔽了的理智开始回笼,她试图扑上来拉住景衍的衣袍,却被愤怒的白虎吓得不敢上前。 涕泪横流的恳求道:“不,你不能那么做。你不能对南疆下手。” 景衍冷若冰霜的地声音传来“你对朕的皇后下手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说罢吩咐侍卫:“带下去,宴会结束后,连同所有南疆使者一并关进天牢,听侯发落。” “喏!” 侍卫看着景衍,眼神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心里的景仰之情更是犹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 他们的陛下好生厉害,也不知从哪里的学来的神功,竟然能瞬发火球,简直牛炸了........ 宴会结束以后,其他国家的使臣都被送回了国宾馆,唯有南疆使臣,一个不少的全被投进了大夏的天牢之中。 消息传开,整个国宾馆一片哗然。 他们想不通,怎么会有人愚蠢到去刺杀一个如此强大国家的皇后,这简直就是茅坑里打灯笼,找死。 次日,大夏就皇后被南疆公主刺杀一事,正式对南疆下达国书。 勒令他们限期给出满意的答复,否则大夏将直接派兵为皇后向南疆讨一个公道。 且说南疆王接到大夏的国书后,惊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在搞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后,南疆王恨不得把那个蠢货女儿直接大卸八块。 早就劝过她,让她不要对大夏的皇帝痴心妄想,她就是不听。 现在好了,去了一趟大夏,竟然闯出这样的弥天大祸来。刺杀大夏皇后,她怎敢? 天下谁人不知,大夏皇后就是大夏皇帝的命。你要他的命,反过来,他不就得要你的命,要整个南疆国的命吗? 特娘的,这都是什么事哟! 南疆王缓过神后来,立即召集君臣议事。大臣们七嘴八舌,争论了整整一个上午,归纳总结,只有两个结果。 一是南疆向大夏俯首称臣,自此成为大夏的属国。二是出兵与大夏军队对抗到底。显然,后者的胜算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强大如匈奴、强横如高原上的吐蕃,自大如丽句,豪横如隔了大海的倭国。 这几个国家哪一个不比南疆强,都因为屡屡不信邪的挑衅大夏,被逐一灭了国。 他们南疆是个小国,多山少地,物产不丰。 本就在大夏的阴影下夹着尾巴过日子,只盼大夏永远都不要注意到他们才好。 不曾想,他们公主只是去大夏贺了趟千秋,一下子就全完了。 南疆的朝堂上又吵了两天,最终定下了第一个方案。 于是乎,南疆王迅速上了降表给大夏朝廷,道愿意归顺大夏,成为番属,年年纳贡,岁岁称臣。 景衍一看降表,立即笑了:“这个南疆王倒是挺识时务的,只可惜养出来的女儿不太聪明。” 于是在南疆王的降表上,御笔朱批了两个字:“准奏!” 老祖宗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他又不是穷兵黩武的暴君,能够和平解决的事情,谁又愿意打仗。 南疆归附大夏,成为藩属国。大夏军队成建制入驻南疆。原南疆军队,大部解散,一部分打乱编入大夏军队。 看在南疆王如此识时务的份上,对作死的南疆公主自然也会网开一面。 在天牢中听到这个消息的南疆公主,又哭又笑。她没想到自己一时冲动,竟然赔上了整个国家。她心中甚是英勇伟岸的父王,甚至连抵抗一下都不曾。 其他的南疆使臣则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终于能离开这鬼地方了。 此番能保住性命比什么都重要。至于南疆是独立还是成为大夏的附属国,在生死面前都已经不重要了。 南疆公主和一众南疆使臣被送回了国宾馆。 南疆公主看到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艳丽的脸上一片麻木。如果当初听父王的话,或者是不那么冲动,那么结果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但是没有如果。 情爱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却如同鸠毒一般,一旦饮下,前面就是万劫不复。 她倒也还有两分血性,自知是南疆的罪人。于是趁着夜深人静,婢女不注意的时候,引爆了心魂蛊,自绝而亡。 等次日天亮,婢女发现的时候,她已经死去多时了。 于是南疆回程的队伍中,少了一辆华丽的马车,多了一架拉着朱漆棺材的灵车。 随着南疆的归附,大夏周边仅剩的几个小国和部落也纷纷上表,愿意成为大夏的藩属,或是直接并入大夏。 独立固然好,也得看有没有那个命,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 至此,大夏的疆域空前广大。 太上皇笑的合不拢嘴,拍着他儿子的肩膀大赞:“干的好,长江后浪推前浪,青出于蓝胜于蓝啊。衍儿啊,你比老子强!” 景衍的嘴角往上翘了翘。 忙碌中,时间进入了十一月,整个皇宫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因为皇后的预产期快要到了。 蒋禹清被禁止外出,每天只能在御花园里活动活动。 景衍每晚临睡前,都会用灵力给她全身做一次按摩,以帮助她舒缓疲劳。而且,夜里睡觉格外警醒,哪怕她只是抬抬手臂,翻个身,他都会立即惊醒,查看她是否有不适。 幸好,御书房离寝宫不远,否则蒋禹清真怕他会直接把书房来搬来寝宫办公。 太上皇和太上皇后也搬回了宫中。太上皇后回宫后,就立即把宫务接了过去,只让她安心的待产。 每日里忙完,就会过来陪她说说话,或是到处走动。温柔又细心,是个极好的婆婆。 离预产期还五六天的时候,因为天气寒冷,蒋禹清在宫中支了火锅,一家人围着火锅边吃边说话。 太上皇后烫了几筷子顶好的羊肉片,沾了佐料放到碟子里推到蒋禹清面前:“清宝,多吃点羊肉。你看你,除了肚子胖了,哪都没胖。” 蒋禹清笑眯眯的接过:“这样也不错,省得产后再塑形麻烦。”只有景衍知道,修仙者压根就没有“胖”这种顾虑。 吃得正开心的时候,蒋禹清突然感觉到一股暖流沿着大腿根儿往下淌,她怔了一怔。 景衍察觉她的异常,忙问道:“怎么了?” 蒋禹清放下手中的筷子,握住了景衍的手道:“羊水好像破了!” 大家一愣,俱有些手足无措。 倒底还是蒋禹清最冷静,道:“阿衍,你抱我回去。”一面又吩咐宫人:“去请大夫来,还有我师父邱神医,再派人去一趟蒋国公府告诉我爹和我娘。” “喏。” 景衍抱着蒋禹清迅速回到寝宫,早就布置好的产房里。未几,几个产科大夫都来了。 她们都是和安医院的专业产科大夫,天医谷的弟子,蒋禹清算是她们的老师之一,忠诚度自然不必说。 她们给蒋禹清检查了一下,说宫口还未开,到正式生产还需要一段时间。 作为一个专业大夫,蒋禹清可太知道这个时候要做什么了。 她淡定的吩咐宫人给她洗澡换衣,之后又吃了一碗红糖鸡蛋面,喝了一大杯牛奶,这样生产的时候才有足够的体力。 阵痛来时,她就伏在被子上,咬着牙静静的熬过去。大喊大叫,除了让外头的亲人担心外加过多的消耗自身体力外,没有半点好处。 如此熬了大半夜,等宫口开得差不多的时候,蒋禹清就躺上了产床,配合着医护的指导开始用力。 终于在寅时初刻的时候,随着蒋禹清的一声闷哼,婴儿呱呱坠地。 婴儿响亮的啼哭声,穿透宫殿,划破漆黑的夜空。天空中,突然一片光芒大胜,一条幼小的金龙子出现在光芒中,嬉戏游曳,展转腾挪。 众人都被这异象惊住了,反应过来惧是一片欢腾,这是大吉之兆啊。 正在此时,产房的门突然被打开来,一个医护抱着一个玄色织金的襁褓自里头走出来,笑吟呤的给大家报喜。 “恭喜陛下,恭喜太上皇、太上皇后。皇后娘娘诞下了一位小皇子。” 第194章 立太子 产房外头的人都欢喜坏了。景衍第一个迎上去问:“皇后怎样了?” 医女道:“陛下放心,娘娘很好。还在收拾,陛下且耐心等待一会。”听到医护的话,大家遂放下心来。 太上皇笑眯了眼睛,第一个伸手要去抱孩子:“我的大孙子哎,快来给皇爷爷抱抱。” 不料被太上皇后一把拍掉:“一边去,你会抱孩子吗,你就抱?可别弄伤了我的乖孙孙。” 说着,自医护怀里,小心翼翼地接过襁褓抱在怀里逗弄着,大家遂一齐围上去看。 但见襁褓里的孩子头发浓密,额头饱满,眉目分明。大家都说孩子像景衍,将来长大了又是一个俊少年。 太上皇看着眼馋,吵着要自己抱。太上皇后无法,只得教他正确的抱孩子的姿势,再把孩子放进他的怀里。 方抱了没一会,医护便道小皇子刚出生,不宜见风太久。太上皇这才依依不舍的把孩子还回去了。 又过了一会,产房的门再度打开,医护笑呵呵的说陛下可以进去看娘娘了。 景衍进去时,产房里已经清理干净了,只是房间里仍然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 邱神医跟进来,把了脉,说她的状态很好,只嘱咐了她两句便退了出去。只留下小夫妻在屋里说话。 因为刚生产完毕,蒋禹清的脸色还有些苍白,看着精神还好。小小的婴儿就躺在母亲的身边,已经睡着了,静谧又美好。 景衍轻轻地走过去,在旁边坐下,握着妻子的手,俯身在她额上印下一吻,声音里有着别样的沙哑和哽咽:“清清,谢谢你。“ 蒋禹清露出个虚弱的微笑:“恭喜你,升级当父皇了。可要看看他,他长得很漂亮,像你。” 景衍点了点头,又在妻子额上吻了一下,这才偏过头去看孩子。他没有抱过孩子,因此也不敢抱他,唯恐弄伤了他。 小家伙小小的一只,戴着柔软小帽子,静静的躺在母亲的身边,睡得香甜。挺直小鼻子,鼻翼随着呼吸一张一翕的,偶尔还抿抿小嘴巴,模样可爱极了。 景衍只觉得一股说不出来的感动和温暖自心底涌上来。这一刻他整颗心都化成了水,看着孩子儿的眼神格外的温柔。 这是他的儿子,他的血脉,大夏的继承人。 他小心的用拇指轻轻地触了触孩子的脸庞,果然如想象中的那般柔嫩。孩子似有所感,一只眼皮掀了掀又慢慢的合上了,看上去颇有些高冷。 景衍不由失笑,这小子! 蒋禹清刚生产完,景衍也没有在产房多待。同蒋禹清说了几句话后就出来了。换太上皇后、陆氏及蒋家其他的女眷们进屋探望。 女人们进去看了一眼,在确定蒋禹清没事后也很快退出产房,以便她好好休息。 皇后诞下小皇子,皇帝大喜,重赏了宫人,这月月钱翻三倍。 今天又是大朝会。景衍含笑宣布,皇后于今日凌辰诞下一位皇子,母子平安。 满朝上下顿时一片欢腾。众臣纷纷跪地恭贺皇帝喜得龙子,万岁万万岁。 消息传开,整个京城亦是一片欢呼。 之后的两天里,太上皇跟他儿子干了好几仗,差点把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都使了出来了,总算赢得了宝贝大孙子的命名权。 并于孩子洗三那日,赐名“奕”,景奕。小名奕奕。 小家伙十分乖巧。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只有要尿要拉的时候才会哼哼几声。陆氏说就跟她小的时候一样好带。 小家伙跟他爹一样,都是混沌体。因为还太小无法出入灵境,蒋禹清就把灵晶做成饰品,戴在他的身上,以供他随时吸收。 他倒是养得白白胖胖壮壮实实的,蒋禹清却因为孩子在母腹中吸取的灵力过多,修为从筑基大圆满生生掉到了筑基后期。整整掉了一个小境界。 白小十说,她这还算是好的。在上古修真界,女修孕育一个有灵根的孩子,掉二个小境界那是常事。 孩子的天份越高,吸取母体的营养和修为就越厉害,母亲的境界就掉得越多,甚至还有掉一个大境界的。 因此上古修真界的女修们,很少有愿意生孩子的。 她生了个混沌体的儿子,居然才掉了一个小境界,已是天道格外关照她了。 太上皇有孙万事足,几乎每天都会来看他。到处跟人炫耀他大孙子有多好看,同人说话也是三句话不离孙子,整一个“孙奴”。 为此,蒋禹清很是担心,私底下同景衍道:“父皇是不是重视的太过了些,以后会不会把孩子给惯坏了?” 景衍摸着她的发道:“无须担心,我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老景家子嗣单薄,长辈们都这毛病,习惯就好。” 蒋禹清于是放心了。 大夏的传统思想,月子里不能洗头也不能洗澡。 幸好她有灵力傍身,每天一个清洁术,即便不能洗头洗澡也能把自已打理的干干净净的,精神状态甚佳。 她娘和她奶奶进宫来看她,没在她头发上看到一丁点的油光,还以为是宫女们侍候的尽心,很是开心,打赏了她们不少好东西。 可把蒋禹清给羡慕坏了,恨不能自己把那些钱给赚了。 在各种条条框框之下,难受了整整一个月之久蒋禹清,终于出了月子。 太上皇后原本是打算让她坐满四十天月子的,蒋禹清实在受不了那个罪,好说歹说减到了一个月。 景奕满月那天,景衍直接下旨,将儿子封为太子。同日宫中举行了盛大的宴会。 这也是小家伙第一次公开露面。 景衍抱着儿子坐在御座上,接受百官的朝拜。 许是知道这是自己的大日子,小家伙竟然全程都没有睡觉,睁着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看着众人。 他也不出声,就那样定定的看着每一个过来看他的人,模样儿十分高冷。 明阳公主看过后,吐槽他:“长得像你父皇就算了,性格千万别随他,小心太高冷了,以后找不到媳妇儿。” 小家伙回给她的是个鄙视的口水泡泡:“啵”的一声,很快就破了。 明阳公主有理由怀疑,如果不是他的小手被裹在襁褓里动弹不得,这会儿指不定已经对她挥小拳头了。 像他爹娘,贼精! 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太上皇又离了坐,抱着他的大孙子,跟那帮已经致了仕的老臣们,炫耀去了。 自然又收到了一箩筐的赞美,可把太上皇给高兴坏了。 女眷们则看着上方面色红润容颜如玉的皇后,羡慕不已。若论这世上最好命的女人是谁?皇后当仁不让。 未嫁时,便是家里的掌中珠,嫁人后又被皇帝独宠,六宫无妃。 太上皇和太上皇后,也都极宠她,任由她来去自由,不受宫规拘束。如今更是诞下了陛下的嫡长子,且小皇子刚满月就被册封为太子。 当然,她能有今天的成就和宠爱,也跟她自身的努力分不开。 很小的时候,就以大夫的身份跟着大军南征北战,救死扶伤,立下汗马功劳。 如今的大夏能这样强大繁荣,皇后以及她背后的家族也付出了极大的心血。简而言之,除了她,皇后的宝座换了任何一个人来坐,她们都不会服气。 景奕的满月宴过后没多久就是蒋禹川的婚礼了。 腊月二十一日,宜婚嫁,大吉。 一大早,蒋国公府大门大开。蒋国公府世子蒋禹川迎娶永宁伯府嫡小姐赵颜。 为了女儿的婚事,赵将军特地向朝庭告了假,回京城送女儿出嫁。 当初让女儿回京城,只是想让女儿找一个门第差不多,看着顺眼的儿郎成婚。 不曾想女儿竟然给他找了个大金龟做女婿。 对于蒋禹川这个女婿,他是一万个的满意。不仅长得好,学识好,家风也好,最重要的是对她女儿好。好几次睡到半夜,做梦的时候都笑醒了。 女儿出阁的前一夜,他拎着酒坛子,去了家中的祠堂,对着亡妻的牌位,唠叨了半宿。 意思是说他把女儿养大了,并且还找了个极好的女婿,她的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他本以为自己放得开的,结果第二天,一对新人向他拜别时,他还是忍不住红了眼。哽咽着拉着一对新人的手,嘱咐他们要好好过日子。 大抵天下爱孩子的父母,心都是一样的。 蒋国公世子大婚,帝后带着太子亲临。宾客们莫不夸赞新娘有福气,能嫁到这样的好人家。 蒋禹清玩心未泯,晚宴过后还想留下来闹洞房看热闹。却被景衍一把捞走:“看什么热闹,咱们回宫热闹去。” 蒋禹清初时还没明白他的意思,结果这厮一回宫就把儿子丢去了太上皇和太上皇后那儿,之后拉着她就回了寝宫,把门一甩,就把按倒在了床榻之上....... 屋内,红烛摇曳,芙蓉帐暖,被翻红浪。殿宇之上,一片乌云漂过,羞得月儿顺势躲了进去,再不敢露头。 一夜无话。 次日,夫妻两个都起迟了。幸好今天不是朝会,否则难保不会引得朝臣们猜测议论。 因为蒋禹清先前怀孕坐月子,这家伙着实憋的狠了。昨天又见大舅子成婚,受了刺激,把她翻来覆去的,足足折腾了一个晚上。 最后她实在受不住,一脚给他踹到床底下,这才收敛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蒋禹清草草的洗漱了一下,赶忙去太上皇的宫中抱儿子。 不意外的收到了婆婆揶揄的目光,蒋禹清的脸色瞬间涨的通红。忙抱上儿子,飞快的告辞走了,活像后面有鬼追一样。 第195章 离儿腹内酸 腊月二十八,蒋禹清的三哥蒋禹湖进宫来看她。 今年初的时候,他组建了一个船队,聘请了有经验的船员和水手出海,下南洋,前两天刚回来。 这一年里,去了好几个国家,见过了形形色色的人,大大的长了见识。 说起海上的经历,他兴奋不已,滔滔不绝。 他们遇到过大风暴,也遭遇过凶残的海盗。也曾救过遭遇海难漂在海上的幸存者,甚至亲眼见过蒋禹清从前所说的会喷水像小岛一样大的鲸鱼。 他此次进宫,给蒋禹清和小外甥带回来不少在国外买的稀罕物,其中就有一面巴掌大的水银镜子。 听说是从极遥远的西方传过来的,价格极其昂贵。不过巴掌那么大一面就要二千两银子,简直是在抢钱。 蒋禹清从灵境里摸出一面玻璃镜子递给他:“三哥看看这个镜子如何?” 蒋禹湖接过来一看,瞬间惊讶了:“这是哪来的,哪个小国进贡的吗?” 蒋禹清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只摇了摇头笑着道:“制作这种镜子的技术,工部那边正在研制,已经有些眉目了。 这东西一旦研制成功,不仅可以做成镜子,普通的还可以镶嵌在窗户上或是制成各种玻璃器皿,观赏把件。 哥哥若是感兴趣,我可以给你一个代理商的名额。” 蒋禹湖大笑:“那敢情好,我便沾沾小妹的光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应该的。” 问及他明年是否会再下南洋,蒋禹湖道:“我就不去了,派船队下南洋即可。有些事情一生中经历过一次就行。 家里又不缺钱,没必要一直去冒险。蒋禹清很赞同哥哥的想法,随手又给了他一叠写满了计划的纸张,是关于开超市的。 蒋禹湖接过一看,顿时如获至宝,大赞妙极。他是个急性子,拿了东西后便同妹妹告辞,回家研究去了。 过了年,朝堂刚开印,便接到云州的飞鸽传书。云州府又发生大地动,波及七个县,临近的南疆也有一个府受了灾。 被地动波及的地方,山崩地裂,房屋倒塌,死伤无数。 云州知府连夜传书,请求朝庭支援救灾。 景衍当即下令,飞鸽传书镇守西南的大军,紧急抽调五万兵力,奔赴受灾地区积极参与抢险救灾。 同时命令邻近的几个州府紧急抽调粮食、被褥急救药品及石灰等,运抵灾区,帮助受灾百姓共度难关。 福王当殿请命,原意作为钦差,携带大批银两物资,前往灾区赈灾。皇帝准奏。 太上皇知道后,也赞同景衍的做法,说福王年纪也不少了,是该让他学着去做些事情了,人闲久了,就会彻底的废了。 与此同时,邱神医更是以天医谷谷主的身份,发布谷主召令,号令没有要事在身的天医谷弟子,全力赶往灾区救灾。 和安医院也组建了一支临时的医疗队,紧急奔赴灾区。 天医谷的弟子们在赶往灾区时,携带的物资中,除了急救的药品还有大量的消毒酒精等。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防疫方面,绝不能掉以轻心。 然而就在福王准备出发的头一天傍晚,骑马回府时,马儿突然发疯,将福王从马上甩下,当场摔断了腿,被下人们紧急送到了和安医院。 景衍觉得非常奇怪,怎么早不摔晚不摔,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摔伤了腿。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有人不希望朝廷派人去云州,比如南疆。 他们中的一些极端反对派,本就不支持南疆王归附大夏,趁此机会搞事情也不是没有可能。 景衍当即下令彻查,没曾想一个时辰不到就得到了结果,一时颇觉无语。 却原来,在福王马匹上做手脚的不是别人,正是福王生母丽太妃。 丽太妃不愿意儿子去那么危险的灾区,可她又没有办法说服儿子,只好采取这种极端的手段来阻止儿子前去。 她心里想着,儿子断了腿总比去到灾区丢了性命强。 蒋禹清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觉分外无语。她真的不知道是该夸丽太妃爱子心切,还是说她自作聪明。 丽太妃是太上皇的女人,哪怕身为皇帝,景衍也不好越过父亲去处罚他的女人。遂把这件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太上皇。 太上皇闻言大怒,当即冲到丽妃的宫里,给了她一个大耳瓜子,怒骂道:“福王只是少了两根指头,又不是脑子残了。 你以为你是在帮他吗?我告诉你,你是在害他。 皇帝愿意用他,那是他的福气,也是他的机缘和前程,你倒好,生生把他的前程给断了。 现在朕还在,尚能帮衬一二。待朕百年之后呢,他一个一无功二无绩的普通宗室,这满朝文武谁看得起他。 再说远些,将来太子继位,他这一脉再顶不起来,下场不会比之前的沧河郡王府好到哪去!” 丽太妃再没脑子,也知道沧河郡王府的事情。那家的子孙没有一个成器的,都指着沧河郡王那点子俸禄和香火情过活。 前几年沧河郡王一死,整个沧河郡王府瞬间分崩离析,连宅子都给卖了。 如今仅剩的那几个主子沦落到了城东租房过活,听说生活过的惨不忍睹。 因此丽太妃一听福王府会成为下一个沧河郡王府的时候脸都白了,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半晌爬不起来。 哭着求太上皇:“是臣妾错了。臣妾目光短浅,害了福王。臣妾一会亲自去向皇帝陛下请罪,还请太上皇帮帮福王,他也是您的儿子。” 太上皇爆怒:“你这会知道他是朕的儿子了,你做这件事情的时候有问过朕吗?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腿都断了,还是好好在府里养着吧! 福王有你这么个只会拖后腿的蠢货当母妃,当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皇帝那儿你也不必去了,没得看到你心烦。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妇!” 太上皇看着这个鼻涕眼泪一包糟的女人,心头一阵阵的厌烦。 万分后悔,当初为了子嗣,竟然选了这样的女人进宫,当真是害了福王。 不场下令,禁了她的足,一年之内不许出宫门半步,一应吃穿用度减半。 发作了一通后,火气总算消了些,袖子一甩往太上皇后的宫中去了。 原本以为能向妻子诉诉苦,寻点安慰。没曾想,太上皇后那是半点面子也不肯给他。 毫不留情的嘲讽道:“你们男人纳妾,不是一向是颜色好胸大屁股翘就行了。哦,对了,再加上一点,还要会撒娇争宠,最最重要的是床上功夫要好,要什么脑子。 自已宠出来的,且自已受着吧,跟我这儿吐什么苦水。又不是我的女人。“ “.......”太上皇被挖苦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涨红了一张老脸,气咻咻骂了句“泼妇”,一甩袖子就出去了。 然没过一刻钟,他又回来了。因为他发现,其他的几个妃子,貌似也聪明不到哪去,还是回来算了。 一面又觉得儿子当初说的话还是颇有道理的,女人多了,麻烦也多,除此之外似乎真没什么卵用。 他刚坐定没一会,景衍和蒋禹清就带着孩子联袂而来。 蒋禹清说了自己的打算,她要亲自去云州震灾。 云州出了这样大的灾难,又涉及到刚刚归附的南疆。无论如何皇室都要派个人过去主持震灾大事,稳定人心。 只可惜,皇室人丁单薄,唯一能派出去充门面的福王又出了事。 如今皇室之中,蒋禹清无疑是最好的人选,不仅身份足够贵重,在百姓心目中的名望和本事也摆在那里。 蒋禹清虽然可以很快的治好福王,却也觉得没必要了。丽太妃不愿,他们也不勉强。左右这世上少了谁,第二天的太阳都会照常升起。 太上皇后抱着小孙孙难过道:“你要是去了西南,奕奕怎么办,他还这样小。” 蒋禹清爱怜的摸了摸儿子幼嫩的小脸道:“奕奕就托付给父皇母后了。我尽量争取早去早回,不会让你们等太久了。” 若非孩子太小,无法带入灵境,她会把孩子一起带走。 太上皇后含了眼泪道:“清宝,苦了你了。” 蒋禹清摇了摇头,想着即将和儿子分别,心里如堵了一团棉花一样难受,哽咽道:“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我即做了这大夏的皇后,便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夏的子民挣扎在水深火热之中。什么也不做,那样我的良心不会安宁。” 太上皇闻言,良久方才重重的叹了口气:“是我没有教好丽太妃。我跟你们道歉。清宝且放心去吧,奕奕我们必定会给你带好了。” 回到寝宫后,蒋禹清守着熟睡的儿子,拿了好几块灵晶出来,磨成了手镯脚镯给孩子带在身上,只为给孩子提供足够的灵气保障。 此外还给儿子戴上了一枚她迄今为止刻出来的,最好的一枚防御玉符。 这枚玉符里封印的力量,足够抵当筑基大圆满的三次全力攻击,并可以将攻击的力量成倍的反弹回去。 哪怕江湖上最顶级的杀手来了,也要横着出去。并且交待白小九,在家一定要看好奕奕。 白小九拿巨大的爪子拍拍胸口,保证一定会看好小主人,坚决不让他离开自已的视线一步。 蒋禹清拍拍它的头:“好小九,等我回来后,带你去吃大餐。” 白小九美滋滋的应允了,它家主人从不给它画大饼,一向说到做到。 如此,蒋禹清守了孩子一夜,景衍也就守了她和孩子一夜。 无论再不舍得,天边还是翻起了鱼肚白,这也意味着分别时刻即将到来。蒋禹清给孩子换了一次尿布,又给孩子喂完了奶,拍了拍他,轻轻的放在摇篮里。 “阿衍,我该出发了。” 景衍深深的地在妻子唇上落下一吻:“保护好自己,我和儿子在宫中等你回来。到了给我发通讯报平安。” “好!” 蒋禹清再次爱怜的亲了亲儿子熟睡的小脸,觉得怎么看也看不够。最终还是狠了狠心,往身上拍了张隐身符,飞出了宫外。 飞出皇宫后,她转过身来,看了看身后巍峨宫殿群,最终忍不住落下泪来。莲(怜)子心中苦,梨(离)儿腹内酸。母离幼子,痛如剜心。 又许是真的母子连心,就在蒋禹清飞离皇宫的那一刹那,原来熟睡的孩子突然醒来,哇哇大哭。 景衍抱着孩子,手忙脚乱的哄了许久:“奕奕乖,娘亲只是外出办事,很快就回来了。 等娘亲到了以后,奕奕要是想娘亲,就给娘亲打通讯好不好。” 一面又拿了蒋禹清常穿的一件中衣包着孩子。 小家伙闻到熟悉的气息,这才扁着小嘴,抽抽搭搭的睡过去了。直到睡着了,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当真可怜极了。 第196章 地动 飞了大半天后,蒋禹清到了云州府。 幸运的是,云州府城没有受到波及,此时幸存的灾民很多都涌了府城,随处靠坐着。 他们或神情麻木,或是悲伤掩面低泣,或是大哭着四处寻找幸存的家人,到乱哄哄的。 蒋禹清在府城外的一片树林里落下地面,并放下大批的物资用幻阵掩藏起来。 自己骑着白小十直接奔府衙。 衙门里也乱,人来人往,个个神情紧张。 云州知府高昌裕和尹州知府尹博文,已经几天没睡觉了,两个人都胡子拉碴,眼里全是红血丝。 听说外头有个叫蒋禹清的顶漂亮的年轻女子要见他们,先是愣了一下,继而追问那传话的衙役:“她有什么特征没?” 那衙役道:“穿着素衣,但看起来十分贵气。额间有一朵红绝的莲花胎记,还骑着一头顶威风凛凛的白鹿。小人活了二十多岁,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鹿。” 高昌裕和尹博文一听,腿都在抖:“我滴个亲娘哎,这是皇后娘娘亲临啊!快,快带我们去见她。” 那衙役也吓了一跳,忙在前头引路。三人跌跌撞撞的奔门外头去了。 高文昌在京城时,曾有幸见过蒋禹清一面,只一眼就认了出来,面前这人确实是皇后娘娘。 忙跪下行礼:“微臣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蒋禹清虚扶起他们:“二位大人不必多礼,快起来说话!” 二人忙把蒋禹清请进府衙,一路上同她汇报云州的受灾情况。 云州一十三县,紧临千色州,一面与南疆接壤。 总共一万八千二百五十五户,共计一十六万二千一百六十余人。共有七县受灾,受灾百姓约为七万八千四百余人。 因为云州地处南边,气候温暖。虽是正月,已有不少百姓开始下地耕作。 地动发生时,是在下午,这个时候,青壮劳力基本都在室外劳动,留在屋内的大多是老人和妇孺。 这个年代的房子,少有青砖瓦房,大都是泥砖屋,甚至还有茅草屋,地动一摇晃,倒塌者十之八九。 被直接砸死的初步估计在一万三千人左右,还有约一万多人被压在废墟底下。现在全靠灾民们自救,无粮无水无衣,十分艰难。 蒋禹清听完面色凝重:“陛下一收到你们的飞鸽传书,就立即调遣西南大营的将士们赶赴云州抢险救灾,这会儿应该快到了。 另外,临近的几个州府已经开始往云州调集粮草、衣物、和药材等,不日便到。 天医谷的弟子和京城和安医院的大夫们也都在快马加鞭的往这里赶来,咱们只要再坚持两天就好。 至于本宫,是用了师门秘术才能这么快赶到到这里的,所以你们不用怀疑。 现在我们来商讨一下接下来的工作。” 归纳总结有以下几点: 一、每个县按面积和受灾的人口数,派出三千到五千的军队参与抢险救灾。将士们将负责疏通道路,搜寻幸存者、搭建临时安置点等。 原县衙的衙役们,则负责维持治安。 二、她此次带来了大批灾区急需的物资,如粮食、药品、衣物及棉被和油布等。 药品、粮食和衣物棉被等一会安排给每个县分发下去,务必保证每一个灾民都有粮食吃,有棉被御寒。 召集现有的大夫,务必争纷夺秒的抢救伤员。 三、征集志愿者。壮年男子负责搬运分发物资,或直接参与抢险自救。 女子则负责缝制临时安置用的帐篷。同时尽量协调府城里有空余房子的人家,以租或是借的形式,将这些房子争取过来暂时安置灾民。 这里虽不如北方的冬天那么冷,到底是正月,气温还是很低的。至少晚上人睡在户外一定受不了。且天色十分阴沉,怕是过不了多久就会下大雨。 四、是防疫。生石灰什么的,一定多备。遇难者遗体一定要洒上生石头灰深埋。 临时安置点也好,府城也好,卫生什么的一定要注意好了,建好厕所。 生水一定不能喝,务必过滤后烧开了再喝,这样也能最大限度的减少疾病的发生。 之后还有一些其他的注意事项,条条列的分分明明。这让自地动发生以来,就急得无头苍蝇似的高、尹二人如同找到了主心骨。 散会后,高伊二人按照蒋禹清吩咐召集城中所有的车马,跟着蒋禹清去小树林搬运赈灾物资。同时派衙役拿了铜锣在城中四处宣讲张贴告示。 皇后娘娘亲自带着大批的赈灾物资来了。 一开始大家还不信,尊贵如皇后怎么会到这里来。可看到一车车物资从城外拉回来的时候,大家相信了。 发放粮食衣物的时候,蒋禹清亲自站在高高的粮食车上,运起灵力,努力把声音传得更大更远。 以至周围数百丈的范围内都能听到她清亮又凝重的声音:“父老乡亲们,我是蒋禹清,大夏的皇后。 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毁了你们的家园,带走了你们亲人朋友,我知道你们很伤心,也很彷徨和害怕。 我想告诉你们是,陛下在接到你们受灾的消息后,第一时间派我带了大批你们需要的粮食和衣物药品过来。 甚至调集了西南大营的五万大军过来,一同参与抢险震灾。 周围府城的粮食和衣服等也在源源不断的往这里运送,不日就到。还有天医谷的弟子们和京城最好的和安医院大夫们也正在往这里赶来。 今日我站在这里,就是想告诉你们。陛下没有忘记你们,朝廷也不会放弃你们。 我,蒋禹清,以大夏皇后的名义发誓,我将与你们同在,大夏也会与你们同在。一根筷子易折,一把筷子难断。 不要害怕,团结起来,我们一起度过这个难关。” 她张开双臂大喊道:“现在,告诉我们,你们还怕吗?” 百姓们泪流满面,异口同声的大喊道:“不怕。” 一个汉子大声喊道:“娘娘,您身份这般贵重都不怕,我们又有何好怕的。将不畏死,兵有何惧!” 蒋禹清重重的点头:“好,既然如此。我在此号召各位父老乡亲们,但凡身体健康的,都听从官府的指挥调派,参与到自救的行列中来。我在此感谢大家的配合。” “好,我们都听娘娘的。娘娘让我们怎么做就怎么做。” 有了蒋禹清的这番话,自救工作开启的如火如荼。人们脸上的表情不再麻木,除了悲伤还有战胜灾难的坚毅,和对重建家园的希冀。 男人们帮忙搬东西,分发衣服药品,搭建帐蓬,女人们负责缝制帐篷衣物,照顾伤员等。 蒋禹清寻了处隐蔽的地方,放开神识,把全城的狗都召集了过来,甭管有主的没主的,全都聚在一起,总数竟有三百条之多。 蒋禹清蹲下身,摸了摸其中一只狗狗的头,声音低沉的告诉它们:“狗狗们,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想必你们也知道,现在有很多地方都发生了大灾难,有许多人类都被埋在了废墟里。 我知道你们的嗅觉都非常厉害,所以我想请你们帮忙寻找被掩埋在废墟底下的人类可以吗。 找到后你们就停在那里,汪汪叫,告诉他们那里有人就可以。 当然,我不让你们白帮忙,我会跟带你们走的人说好,每天都会提供你们足够的食物。 等救灾完成后,你们有主人且原意回归原主家的就回去,若是没有主人的,我会让带你们的人收养你们,给你们一个家,可以吗?” “汪汪汪,可以的,虽然有很多人对我们很坏。但是也有好人,你是个好人,我们愿意帮助你。” 蒋禹清感激谢过他们,从灵境里拿出一堆白馒头每只分了一个。等它们吃完后,现地详细的告诉它们应该怎么做......直接把它们当成了搜救犬。 下午西南大营的将士们到了。带兵的正是她亲嫂嫂的亲爹,素有玉面将军之称的赵青澜赵将军。 赵将军一见面立即对她下跪行礼,“末将参见皇后娘娘!” 蒋禹清赶紧扶起他:“赵将军快请起。这里又不是宫中,论起来,您还是我的长辈,寻常相待即可。” 然赵青澜坚持礼不可废,蒋禹清也就随他去了。 蒋禹清把当前的情况和安排同他说了,甚至跟他说了,她临时训练了一批狗。 这些狗有着极其灵敏的嗅觉,对搜寻幸存者,会有很大的帮助,让他一块儿带上。 赵青澜从前与她一块儿共事过,知道这位皇后是有些不同寻常的本事的。因此并不反对带上这些狗。 他将所有将士分为两个梯队,第一梯队带镐头铲子等,由各校尉带领,向各个受灾县快速挺进。另一个梯队押送粮草物资等,紧随其后。 因为景衍飞鸽传书时,特地交待他们务必把所有备用的军帐全部带上。因此也解一部分燃眉之急,只要油布足够,后续的帐篷供应应该不成问题。 蒋禹清又问了南疆那边的情况。南疆如今已经归属大夏,此番受灾,大夏于情于理都不可能放任不管。 况且,蒋禹清始终打着,慢慢同化南疆人的主意,就更加不能放弃。 赵青澜道,他们的驻地就在南疆。且离地动区不远。地动发生的第一时间,他们就已经出兵去帮忙救灾了,只是缺乏粮食药品等。 蒋禹清让他分出一小队人马,再送一批物资去南疆,赵青澜欣然同意。 时间不等人,多耽误一刻钟,可能就会有多一个人逝去。赵青澜安排完了之后,立即带着大队人马和“搜救犬“直奔灾区。 剩下的将士押送震灾的粮草物资等紧随其后。 第197章 好好活下去 蒋禹清也跟随其中的一队军医,去到此次地动重灾区,鲤溪县。 鲤溪县,原名鲤江县。因境内有鲤江流过,而江中盛产鲤鱼青鱼等闻名。 前朝末年,当时的云州知府是个酸儒,嫌“鲤江”二字不够文雅就改成了“鲤溪”。 本朝建立后,也没有再改回来了,仍旧沿用了“鲤溪”二字。 鲤溪县内多高山,水泽,峡谷。鲤溪县城就建在鲤溪下游狭长的谷地里。 刚出了云州府没多久,天空中就下起了大雨。尽管都穿着蓑衣,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着实不太好受。 因着赶着救人,又不可能中途停下来,只能冒雨赶路。因此没走多会儿,鞋袜就已经湿透了。雨水顺着脸颊流进衣领里,衣服也跟着遭了殃。 眼见着天已经黑了下来,领队的校尉不得不在一块还算平坦的空地里停了下来,扎营过夜。 蒋禹清分到了一个单独的小帐篷。校尉要派人给她守夜,被她拒绝了。她向来不是矫情的人,守什么夜。 等将士们都进入帐篷后,蒋禹清悄悄的给营地加了个防护罩,以便让大家休息的得更好些。 刚做完这一切,她腰间的通讯玉符亮了,蒋禹清赶紧接起。 “阿衍。” “到了么?” “到了。你可还好,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蒋禹清坐在铺了厚油毡的地面上,看了眼漆黑的四周:“情况不太好。 百姓们缺衣少食,还有许多人被埋在废墟下......”她跟他简单的描述了下这边的情况。 景衍道,他会继续从其他的州府调派物资过来。 蒋禹清又问宝宝怎么了。景衍笑着说:“还没睡呢,刚喝完奶,眼睛睁得溜圆。正在听你说话。” 蒋禹清于是喊了几声“奕奕”,那边传来孩子“哦哦”声。这是小家伙在回应娘亲。虽然看不见孩子,能听到宝宝的声音,她十分开心满足了。 景衍说,小家伙不肯去太上皇后那儿睡,只愿意跟他住一起。蒋禹清就笑:“那就好好体验一下,怎么当奶爹,顺便再给我描述一下是什么感觉。” 两人又聊了一会,方才挂断了通讯。 等大家都睡熟后,她又往自己身上拍了枚隐身符,沿着既定的路线往前飞去,没多久就看到了同样在地坦地方扎营的前峰营。 暴雨中,一大片垮塌的山体拦把道路拦腰截断,到处是都是滚落的巨石。正在这时,大地再一次震颤,余震来袭。 右边的山上大片的山体再度哗啦啦的往下滑,无数滚落的巨石,砸断大树的咔嚓声,这一切在黑夜里听起来毛骨悚然。 这里营帐里的将士们也被惊醒了,纷纷大叫着地动了,一边往外跑。狗狗们也惊得一片狂吠。 黑暗中,他们好像看到一大片泥土和无数巨石,往他们的营地方向冲来,将士们瞬间惊得大骇。 千钧一发之际,蒋禹清使出一招移山倒海,硬生生的将这片泥土给推去了另一个方向,可算是有惊无险。 不仅如此,她又往整个营地加了个防护罩,以防止余震时,再有危险降临。 借着黑夜的掩护,蒋禹顶着暴雨开始加固了旁边的山体,并开出了一条泄洪道,以防止滑坡再度发生。 之后速度地清理了堵在路上的泥土碎石塌方,以便天亮后将士们能以最快的速度通过这段路,到达鲤溪县。 沿着大路往前检查,一路上清理了好几处塌方和滑坡,加固山体,修复因地动而损毁的道路,一直忙到天快亮了才返回来。 此时她的一身灵力几乎已经耗尽,疲惫的回到帐篷以后,她赶忙进入灵境里,坐在灵泉池边打坐。 一边握住一块灵晶,快速吸收起灵气来,灵气在周身大穴游走了三十六周天后,总算恢复过来。 此时,外头的天已经蒙蒙亮了,天虽然依旧阴沉沉的,但是雨总算停了下来,这是好事,于救援有利。 外头哨声响声,将士们要拔营出发了。 且说前方的先峰营,在看到被清理通畅的路面,和旁边被加固好的山体后,均是一脸震惊。 明明头天晚上这里的道路还是被堵死的,他们都做好第二天冒险从塌方上过了。 并且昨天半夜里又塌了一次山,他们都做好绕道的准备了,没想到仅仅一夜过去这里就变得畅通无阻,这简直就是神迹。 他们突然想到很多年前在西军边关的一个传言。 据说就在离玉门关大营不远的地方,沙漠的边缘。一夜之间长出了一条长达上百里的防护树林带,和一条水渠。 从前他们还不信,觉得那只是杜撰出来的传说。今天看到眼前的一幕,他们相信了,也许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 三千多人的队伍一路畅通无阻,在傍晚时分,他们终于到达了鲤县城。鲤溪县城损毁严重,几乎已经沦为一片废墟。 当神情麻木的幸存者们看到突然出现的军队时,一个个都愣住了。 一位包着一条胳膊留着山羊胡子,神情狼狈的中年人,在小厮的搀扶下,蹒跚的走过来问领头的校尉:“小将军,你们是来救我们的吗?” 校尉道:“我们是西南大营赵将军麾下,受皇命前来救援。请问这里哪位是主事者人?” 那中年人立即哭了:“我们终于等到你们了,太好了。我是鲤溪县的师爷,我们父母大人已经在地动中被砸没了。” 师爷说着呜呜的哭了起来,哭了一会,遂又转向对身后幸存的百姓们大喊:“父老乡亲们啊,你们听到了吗,陛下派兵来救我们来了。我们有救了,有救了.....” 幸存的百姓们一听,顿时欢呼声一片。欢呼过后,又变成了哭声。 领头的校尉告诉大家,他们是先锋营,道路已经打通,后续的粮食被褥等震灾物资已经在路上,很快就会到达这里。让大家再安心等待一些时候。 此时天已经快黑了。大家顾不得休息,校尉吩咐点起松明火把,一部分人立即找地方搭建营地,一部分人立即带着狗子,开始在废墟中搜寻幸存者。 军医则立即给受伤的百姓们治伤。 见此情形,一些没有受伤的百姓们也纷纷自动自发的加入进来。 或帮忙扎帐篷,或帮忙抬伤员,或是在前头给负责搜救的将士们带路,他们知道哪里压着的人最多。 人多力量大,随到将士们的到来。一座临时的营地,很快拔地而起。灾民们有了暂时栖身的地方,都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随着狗狗们的加入,和搜救将士们的努力。搜救的队伍很快就从一处废墟中救出来一个年轻男子。 他的右腿被倒下来的横梁砸断了,其他地方也有不少的擦伤,虽然被埋了几天,庆幸的是意识还算清醒。 救出来的第一时间,就被抬到了医帐中,进行救治。 另一个小队也从废墟中挖出一对母子。当队员们搬开压在母亲身上砖石横梁时,发现母亲早已气绝身亡。她的身体向前蜷缩着弓起,怀里似乎抱着什么东西。 狗子也一直在狂叫。众人拉开她血肉模糊的躯体,在她怀里发现了一个将将几个月大的婴儿。看到这一幕,在场的人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一位将士含着泪小心翼翼的伸手,探了探孩子的鼻息,发现他竟然还有微弱呼吸。 大家顿时激动起来,忙把他从母亲怀里抱起,飞快跑回了营地...... 下半夜的时候,蒋禹清他们到了。大批震灾物资的到来,让整个临时营地都沸腾了起来。 尤其是听到这队伍中唯一的一位女子就是当今皇后时,百姓们更是哭得泣不成声。 这一刻他们无在心里感叹,生在大夏,真好。 蒋禹清安排将士们把粮食衣物被褥等东西发下去。 一位医徒着急的跑来问她,说废墟里刚刚救出来一个几个月大的孩子,孩子的情况很危险,请她赶紧去看看。 蒋禹清丢下手上的事情,立即往医帐走去,看到这个脸色灰白,奄奄一息的小婴儿时,她的心都要碎了。 做为一个刚生完孩子不久的母亲,她看不得这样的人间悲剧。 忍着心里的难受,蒋禹清直接用了回春术,一丝都不曾保留。他已经没有父母亲人,不能再没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孩子,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一个回春术过后,孩子醒了过来,张着嘴哇哇大哭,显然是饿坏了。蒋禹清把孩子抱到油布支起来的屏风后头,施了个隔绝阵,拉开衣服给孩子喂奶。 在宫中之时,奕奕都是吃的母乳。来了灾区后没办法喂奕奕,她怕回奶就每天用灵力疏通,防止时间长了回乳,回去后儿子没得吃,这会儿喂这个孩子刚好。 孩子很乖,吃饱后就睡着了。蒋禹清给他换了套纯棉的柔软小衣服,这是都是她从前存在灵境里,给奕奕备用的。 之后又拿出几桶婴儿奶粉,拆了包装,倒进一个干净的大瓷罐里,又另外拿了几套没有任何标志的纯棉小衣物,打成了一个大包袱。 之后撤下隔绝阵抱着孩子拿着包袱走了出去。她必须给孩子找一个能暂时照顾他的人。 问询了两个帐篷后,一对中年夫妻站了出来。小心地问,他们可不可以收养孩子。 那妇人流着泪道:“我们的三个孩子都没了,我这把年纪再生一个也不可能。若是可以,我们夫妻俩希望能收养这个孩子。孩子有所依,将来我们老了也有所靠。” 蒋禹清问了一圈,确定这是对厚道老实的夫妻后,便同意了。同时把包袱也给了他们,并告诉他们怎么冲奶粉,喂孩子。 夫妻俩听到他们可以收养这个孩子后,禁不住喜极而泣。 蒋禹清温柔地轻轻的摸了摸孩子的小脸,对妇人道“好好照顾他!” “哎,我们会的。从今后,他就是我儿子了。但有我们一口吃的,绝不让他饿着半分。” 蒋禹清转身离开,她想如果孩子的母亲在天有灵,看到这一幕应该会瞑目了吧。 第198章 堰塞湖 天亮后,蒋禹清又找了乡亲问明了水井的位置,挑了几口看起来最干净的水井,教他们做了几个简易的过滤装置。 告诉灾民们务必把水过滤沉淀后,烧开了再喝。 不要怕麻烦,只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的减少疾病的发生。 鲤溪是个小县,县城不大。房子没有高楼层,都是砖木结构的,因而搜救起来难度并不算太大。 但由于这个时代的交通不发达。云州又离京城甚远,信鸽从光是云州飞到京城就要三天。 加上前后耽误的工夫,此时距离地动发生已经过去了整整六天,早就错过了救援的三十六个时辰的黄金时期。 即便如此,蒋禹清还是让带队的校尉,把其中的一千五百人分成数个小队。 携带大批的赈灾物资,由幸存的老乡带队,去到下辖的各个村庄里去救人,务必不放弃每一个活着的百姓,能救一个是一个。 救回来的人,如果离县城近的,就全部送回这里的临时安置点。若是离的远,那便就近搭建帐篷安置灾民。 幸存者被陆续从废墟中挖了出来,人数虽不多,却也不少。他们中的一些人被救出来后,就因为各种并发症相继死亡。 有限的医疗资源,和源源不断从各个村落送来的伤员。蒋禹清仿佛又回了在战地医院的时候,脑子里只剩下了,救人,一刻不停。 一边做手术,一边给他们输入生机,伤重垂危的甚至直接动用回春术,灵力消耗巨大。 加之生完孩子后,境界下降,她几乎是每隔一个时辰就要停下来恢复一下灵力,到后来她甚至一边吸收灵晶一边救人。 如此高负荷的运转下,饶是她是修仙者也有些扛不住。 如此又咬着牙撑了两天,由各地天医谷弟们组建的临时医疗队来了,蒋禹清终于松了口气,安排数天未合眼的军医们去休息。 把这里暂时交给医谷的弟子们。 随后她回到帐子里给丈夫和儿子打了个通讯报平安,之后狠狠的睡了一觉,回到灵境里好好的恢复了下灵气。这才踏出帐门。 外头不知什么时候又下起了雨,越下越急。 蒋禹清随手捞了把不知哪个犄角旮旯里翻出来的破伞,去医帐里巡查了一圈。 路过一个营帐的时候,听到有百姓在议论:“这大雨几乎是天天下,照往年,鲤溪的水早就涨起来了。 我昨天跟着官爷们进城的时候,发现水线压下去了一大半,都能看到河底的暗石了。这么多雨水,溪水不但没涨,反而越来越小,真是奇了怪了。” 另一个接话道:“我也看见了。你说这水莫不是让老天爷给收到天上去了吧,否则又怎么会天天下雨......” 蒋禹清听完,心里一惊。忙跑回去,找出鲤溪县的舆图打开一下,发现鲤溪县城就位于鲤溪下游,上游全是高山峡谷。 明明连日大雨,溪水不涨反降,很有可能是地动导致上游山体滑坡,垮塌的山体阻塞河道,形成堰塞湖所致。如果是这样,那么下游的百姓们危矣。 她不敢大意,以休息为名,在帐子外头挂了免打扰牌,让白小十守在门口,任何人不得进。 之后往身上拍了张隐身符,出了县城沿鲤溪往上游飞去了。飞有约有一刻钟,在两山的峡谷间,果然看到堰塞湖。 右边的山体因为地动,被震塌了一半。大量的泥土山石倾泻进河流当中,形成了一道数十米高的大坝,把鲤溪拦腰截断,只余一个边角还在往下少量的流水。 土坝的上游,水位已经高出下游十来米,并且随着降雨和时间的推移,水位还在不断的上涨。 这种泥土坝没有任何结构可言,十分松散,无法抵御太过强大的水压。 一旦溃坝,巨量的洪水会在倾刻间倾泄而下,介时鲤溪下游所有的村庄和幸存的百姓,都会遭遇灭顶之灾。鲤溪县城更是首当其冲。 唯一的解决的办法,就是在溃坝之前,将大坝炸开一个口子,放水泄洪。 想到这儿,她把从前从肃州惊马槽得来的那个阵盘拿出来,打进坝体。之后抛下数十枚灵晶,构筑起了一个规模宏大的加固阵法。 以防止在她疏散下游所有人员之前,突然发生溃坝。 又把那个还在流水的小口子,开大了一些,加大水流下泄,再把右边塌方的山体进行加固,防止它出现二次垮塌。 飞回鲤溪县城后,她立即招来了衙门师爷和带队校尉,把堰塞湖的事情说了。大家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司时,也没有人还怀疑她的话。 鲤溪县城地势过低,一旦加大洪水下泄,这里将会瞬间变成一片泽国。 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把所有灾民全部迁移到地势更高的地方,同时通知所有沿河的村庄和百姓,全部迁往高地。 大家经过一番商讨后,最终选择了县城外东边五里处的溪华寺。 溪华寺是个废弃已久的和尚庙,座落在溪华山。 说是山,其实就是个地势稍高点的小土坡。此次地震并未对它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而且山上植被茂密,不会轻易出现山体滑坡的情况。 事不宜迟,大家立即行动搬迁。灾民们也十分配合,让干什么干什么。没见皇后娘娘每天都为了他们的事情东奔西走吗? 虽然刚安置下来就搬迁麻烦了些,却也是为了他们好。 村民们搬迁的时候,蒋禹清也沿着鲤溪往下游飞去,挨个通知下游地势低的居民安置点,务必在一天之内搬到高地,做好迎接洪水的准备。 鲤溪县又紧临南疆。溪水出了大夏再拐过两个弯,与另外两条大河汇流在一起,流进了南疆。 大夏同样派出了军队在南疆救灾,搭建了数个临时安置点。蒋禹清写了数张纸条,盖上自己的皇后金印,与白小十分别投到各个大营主官的帐子里。 言明上游出现堰塞湖,一天后即将溃坝,洪水即将来袭。为了安全,令所有百姓务必在一天之内,全部迁到安全的高地。 主官们接到蒋禹清的信件,不敢怠慢,立即组织百姓转移。 做完这一切后,蒋禹清方才同白小十返回到鲤溪。此时,鲤溪的灾民们已经全部迁到了溪华寺。 雨越下越大,天像破了一个窟窿一样,往下倒水。夜里又发生了两次余震,好在都是轻震,有惊无险。 天刚亮蒋禹清就带着白小十飞到了堰塞湖处,发现水已经快要漫到坝顶了。 而且,上游的洪水,还在不停的往下游涌来。泥坝的一些地方已经开始漏水,情况岌岌可危。若不是她打下的加固阵法,只怕昨天半夜时就已经溃坝了。 她赶紧让白小十飞去下游查看灾民的转移情况,及时用传讯玉符给她通报详情。白小十领命而去。 白小十走后,蒋禹清把之前那个口子又打开了一些,用灵力尽量控制着,加大下泄的水量。这样精准的控制十分耗费灵力。 方不过一个时辰,她体内的灵力就已经消耗一空,累得满头大汗。因此不得不暂时停下来,进入灵境里恢复灵力。 然而,她心里清楚,这只是开始,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半个时辰后,白小十给她打来的通讯,沿岸所有的灾民均已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可以放水了。蒋禹清于是让它飞回鲤溪,严密坚控水流的大小,随时通报她。 灾民们安全了,蒋禹清遂稍稍放下心来。开始慢慢把下水口继续加宽加大。 浑浊汹涌的洪水,裹挟着大量的泥沙和杂物,通过豁口往下方冲下来,形成高达数十米高的瀑布。瀑布冲击下方的水面,激起数丈高的水雾。 轰隆隆的水声,震耳欲聋,也震得岸边的草木瑟瑟发抖。但凡胆子小一点的人都不敢往水边靠近哪怕那么一星半点。 蒋禹清站在左岸一块巨大的山岩上,小心翼翼地控制着下泄的水流。 半个时辰后,白小十发来通讯,说第一轮洪峰已经到达鲤溪县城,水流刚刚淹到河岸,还可以再加大一些。 蒋禹清于是又稍稍扩宽了下泄口,如此三次之后,白小十说洪水已经漫上城外的桥墩了,再大就要把县城给淹了。蒋禹清闻言,便立即取消了第四次扩宽下泄口的打算。 鲤溪刚刚遭受了重创,再被洪水淹一次,那就真的是灭顶之灾了。 且废墟里还压着许多人和畜类的尸体未来得及刨出来。一旦泡水就会加速腐烂,极容易形成瘟疫,这是她绝对不容许的。 因此,尽管支撑的十分幸苦,蒋禹清还是咬着牙顶着上游的巨大的压力,一点点往下泄。白小十也及时的飞回来,不停的往她嘴里喂回灵丹,往她手里放灵晶。 好在第二上午,大雨终于渐渐的停了下来,入库流量也随着大雨的停止,渐渐减少,这让她压力稍稍减轻了些。 如此又咬着牙撑了五天,终于泄掉了全部的洪水。最后又一鼓作气,一把挖掉了整座泥坝,至此下游终于平安了。 她心里一松,眼前顿时一片漆黑,一头载倒在地。 晕过去前,闪过脑海中的最后一个念头就是“她一定是累花眼了,不然怎么会看到孩子他爹来了。” 第199章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景衍眼睁睁的看着蒋禹清倒下,心头大骇。轻身术运用到了极致,瞬间窜出去一里多地,一把将妻子搂进怀里。 翻身坐上白小十的背,抱着她飞速的往鲤溪县城奔去。 蒋禹清这一觉睡了足足两天。醒来后看到熟悉的帐子,脑子还有些发懵。白小十一直趴在她的床边,见她醒来,很是松了口气。 漂亮的尾巴甩了甩,吐槽道:“祸害遗千年,我就知道你这女人没那么容易死掉的。偏偏你男人还担心的不得了,一会进来看一下,一会进来看一下。” 蒋禹清坐起身,不客气的往它头上敲了一记:“其实你不说话的时候,绝对是世上最漂亮的器灵。” 白小十果然上当,颇为希冀的问:“然后呢?” 蒋禹清双手抱胸:“只可惜长了张嘴!” 白小十:“......”听着不像什么好话。 蒋禹清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它:“这也是你单身万年的缘由!” 白小十:“......”这绝对是鹿身攻击,它敢用自己的漂亮的角打包票。这女人真是越来越坏了。 白小十气坏了,站起来气咻咻的顶开帐子门跑了出去。 这日子没法过了,它要离家出走。 等等!鹿蜀刚才说什么,她男人?所以,景衍来了? 正在这时,门帘被掀开来,一个笔挺颀长的身影走了进来,正是景衍。 蒋禹清眨了眨眼,诧异道:“原来我眼睛没花,真的是你。你怎么也来了?” 景衍面无表情道:“不来,我还真不知道我娘子竟然这么英勇,一个人就敢去对抗那么大的洪水。” 蒋禹清心虚的摸了摸鼻子:“这不是没办法吗?” 她其实有想过派人用火药炸掉堰塞湖的,但那没法控制洪水的流量。一旦炸开,跟直接溃坝没区别。 景衍无奈的叹了口气,坐到床边。摸了摸她的发顶道:“现在感觉如何了?” 蒋禹清摇了摇头:“我没事,就是累的。一会进灵境里好好恢复一下灵力就行了。” “你有数就好。” “那你呢,怎么会来这里的,还来得这么快?你又不会御剑。” 景衍轻柔地捏了捏她的小鼻子道:“你还敢说.......” 原来蒋禹清把全部的精力,都用在控制泄洪上了,以至于忘了给景衍打通讯。 景衍打给她,她也没注意到。因此,在她“失联”两天后,景衍彻底坐不住了。 把儿子往太上皇后那一放,说了声他要去找清清,就骑着马奔出了京城,连侍卫都没带。反正带了也追不上他,反而徒增累赘。 蒋禹清好奇道:“那也没这么快啊?” 景衍笑着在她额上印下一吻:“普通马匹的速度确实没那么快,但我骑得是日行千里的汗血宝马。 还记得你之前给我的轻身符吗,我把它全贴座骑身上了,所以三天就到。” 蒋禹清嘴角抽搐着:“给汗血马贴轻身符,你真是个天才。” “多谢娘子夸奖!” 蒋禹清:“......” 这两天,景衍把这边发生的事情,都了解的差不多了。左右人已经来了,干脆留下来,把事情解决完了再走。 左右朝中有太上皇顶着,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只是奕奕没有父母在身边,可能会有些哭闹。蒋禹清知道他的性子,因此也并未打算劝。只盼着灾区早日恢复正常,他们也能早点回京。 百姓们好几天都没有看到皇后出现,还以为她已经离开鲤溪。只有师爷和校尉知道,皇后去了堰塞湖。 这几天他们亲眼看见,洪水虽然大,却连续好多天都保持在一个十分稳定的状态,从未淹进过县城,就像是被人限制死了一样。 直到洪水退去,皇帝陛下亲自找来,带回了脸色苍白,已经昏迷的皇后娘娘。 等他们再派人往上游查看时,横在溪里的泥坝已经不见了,旁边垮塌的山体也已经被人加固好了。 这么短的时间,能做到这种程度的,绝非普通人力能及。 没人知道皇后具体用了什么办法,但代价一定是巨大的。 这次洪水危机,整个鲤溪下游无一人伤亡,财产损失也降到了最低。 他们私底下都在猜测,或许皇后娘娘真的是天上的神仙也说不定,才能有这样搬山填海的大神通。 接来的日子,两人都是早出晚归,各自忙活着手上的事情。救灾工作也因为景衍的到来,开展的更加的顺利。 朝庭拨下来的各种赈灾物资,有一分算一分,全都实实在在的落到了灾民手里。东西一路从上到下,无人敢伸手,除非想拉着九族一起陪葬。 如此又过了十来天,搜救行动已基本结束。 现阶段的工作,就是开展防疫,彻底的清理废墟。之后会在新址上重建家园。 重建是个大工程,耗费巨大。景衍从国库拨款了一部分,蒋禹清也从自己的私人积蓄中拿出了一部分。 此外,明阳公主联合了几位公主在京城举办了一场大型的募捐活动,又募集了一大笔的资金。这样三方凑在一起,也将将够了。 蒋禹清又找到了沈氏商行,想要采买大批的砖石木料。沈家主自从上回在蒋禹清这里得了大便宜后,如今对朝庭是相当的拥护。 一听说皇后要找他采购砖石木料重建灾区,满口答应,仅在成本的基础上加了微薄的利润。 蒋禹清很满意的沈家的识相。这沈家主还算是有几分良心,没有大发国难财,否则等阿衍腾出手来,只怕会要了他的脑袋。 为了不耽误今年的春耕,景衍下令从邻近州府,调集了许多的专业建筑队伍过来,又让军队暂时留下参与到重建工作中来。 军队有织组有纪律有力气,令行禁止。有他们在,能最大限度的保证工程的进度。 同时召集百姓,采取以工代赈的方式,一同参与到重建工作中来。修房子,修桥,修路。 这样,百姓既得了工作,又得了钱财。于社会的安稳也有莫大的好处。 南疆那边。 地动发生的第一时间,大夏就派出了大批的驻军和军医,参加抢险救灾,救治伤员。还调集来大批的赈灾物资免费发放给南疆百姓。 洪水来临前又及时组织转移灾民。可谓是操碎了心。 这让原本因为归附大夏还颇有微辞的南疆百姓,彻底没有了怨言。 就连从前闹得最厉害的南疆反对派们,这回也都沉默不语。有时候,说服一个人,不是看你说了什么,而是看你做了什么。就比如大夏。 南疆臣服于他,在灾难来临时,大夏也把南疆的百姓当作自己的子民对待,一视同仁。 听说,大夏的皇帝和皇后都亲自临灾区,帮忙一起救灾。 扪心自问,他们南疆的王室做不到。现在想想,归附大夏也挺好的,至少遇到灾难时,还能抱着大夏这根苍天巨腿,怎么着也淹不死。 正月底,蒋禹川也赶到了云州,朝庭新派下来的鲤溪县令也到了。 重建是个漫长的工作,景衍身为一国之君,自是不可能长期待在这里的。 因此,他出京之时,特地调了蒋禹川过来,主持灾后的重建工作。省得有眼皮子浅的对赈灾款下手。 因此等二月初,重建全面开始时,景衍和蒋禹清也要启程回京了。 启程前一天,蒋禹清又特地去看了那个孩子。孩子被那对夫妻照顾的很好。 他们请求她给孩子赐一个名字。蒋禹清想了想说:“就叫平安吧,喻意一辈子平平安安。” 夫妻俩人都觉得这名字极好,孩子定能平安的长大。 临走前,蒋禹清又给孩子留下了足够他吃到一岁的,各个阶段的奶粉。 启程回京城那天,几乎整个里溪的百姓都来了。他们自动自发的跪在道路两边,洒泪相送他们爱戴的君王和皇后。 没有逼不得已,一切都是发自内心。一位妇人送上了一张叠得整整齐齐,花花绿绿的小被。 对蒋禹清道:“陛下和娘娘心里装着我们云州百姓,我们心里感激。 如今陛下和娘娘要走了,我们也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这张百纳被,是大家从自己的衣服上剪下来的布料和棉花做成的,已经洗干净晒干了。送给小皇子,还请陛下和娘娘不要嫌弃。” 蒋禹清知道在云州和许多地方,长辈们都有为新出生的孩子向乡邻讨碎布做百纳衣和百纳被的习俗。喻意孩子得到了人世间的祝福,就会一辈子平平安安无灾无难。 蒋禹清双手接过这份重逾千金的礼物,含泪道:“多谢,很好看。这是我的孩子迄今为止收到过的,最好的礼物。我代他感谢诸位乡亲。” “陛下,娘娘,山高水长,一路多保重。” 夫妻两人扶起众人:“都回去吧,不必相送。有缘我们还会再见的。” 此情此景,便是一向淡漠如景衍也不免深受触动。 尤记得很多年前,还在肃州时,岳父曾教导他的话。君为轻,民为重。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得民心者,才能真正的得天下。 太祖皇帝从前也说过类似的话“天下不是权利,是义务和责任。”此次来云州,他深切的体会到了这些话的含意。 他的子民是最好的子民,如此可爱。身为君王,他有信心有责任有义务带领他们过更好的生活。 第200章 回京 蒋禹清又嘱咐领军的校尉,让他务必照顾好这些狗。有主人的给送回府城去,没有主人的便收留进军营里。 这些狗都十分通人性,带回营里加以训练,可以作为军犬,以后能派上大用。 夫妻俩人离开鲤溪后,转过一道山弯。蒋禹清将景衍的汗血宝马收到灵境里,两人共乘白小十,直飞云州府。 经过这些天的梳理,云州城已基本恢复秩序。所有的灾民都安置的十分的妥当。 夫妻两人在城里转了一圈,又寻了两个灾民仔细地问询了,没发现什么大问题,这才去了知府衙门。 陛下亲临,知府高昌裕既高兴又忐忑。一丝不苟的同景衍汇报这段时间的工作。没过多会,收到消息的同知尹博文和其他的几位官员也来了。 景衍对他们在此次灾难的表现,予以了肯定。之后又指出了其中的不足,让他们务必加以改正。 中午还留他们一起吃了顿饭,虽是寻常饭菜,却也足教以他们感激涕零。 能和天子同桌吃饭,那是八辈子修来福气。而且,他们此次也算是在陛下面前挂了号,以后只要不出岔子,基本算是前程无忧了。 下午,景衍和蒋禹清又去了趟云州书院。 听说帝后亲临,云州书院的山长,陆弦大开院门,带领全书院的先生学子出门相迎。 “陆弦率全院师生,叩见皇帝陛下万岁,娘娘千岁。” 景衍扶起山长,众人寒暄几句。陆弦恭敬人将二人请到院内,还未进门呢,蒋禹清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喊道:“小师妹?” 蒋禹清一转头,便看到一身标志性的骚包红袍,正是陆邑。 “三师兄,你怎么在这儿?”算起来,两人已经有一年没见了。 陆邑“嗨“了一声:“别提了!”一面拽着蒋禹清的袖子,示意她到一边说话。 景衍冲陆邑点了下头,对蒋禹清道:“去吧,一会我去接你”。于是这俩相差二十来岁的师兄妹,就乐颠颠的走了。 陆弦在旁边看了半天,惊讶的张大了嘴,愣是一句话也没敢说。原来这熊孩子跟皇后娘娘相处,是这般随意的吗? 师兄妹二人,沿着书院的林荫道,边走边说话。 却原来,去年腊月里,陆父过七十大寿。陆邑拖家带口的回云州老家给老爹过寿。 刚过完年他就去了南疆,打算弄点好药材再回肃州。没想到,药材还没弄到,就赶上了地动。 他担心家里人,就立即往回跑。路上碰到了大夏的驻军,他们正赶往灾区。 听说云州府没事,他这才放下心来。 又听说,他师父发出召令,号令天下有空的天医谷弟子都赶往灾区参与救治伤员,而且他师妹也来了云州。 便干脆跟着军队一起,在南疆救人,前两天刚刚返回云州府。 之所以出现在云州书院,是因为他亲哥就是现任云州书院的山长陆弦。 院里有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得了重病,看了很多大夫都看不好,他哥就把他提溜过来了。 蒋禹清想到方才有过一面之缘的陆弦,那真的是君子端方、一派儒雅之风。 再看看人到中年依旧吊儿郎当,风流不羁的陆邑。真的很难想象,这样南辕北辙的两个人居然是亲兄弟。 蒋禹清问陆邑,打算以后是长住肃州,还是回云州,或是去京城。 陆邑摇了摇头:“还是肃州吧。回来云州,家里人都是些老古董,思想迂腐又板正。 我这人懒散惯了,离经叛道的,没得把他们都给气死了,岂不是罪过。 京城我也不喜欢,老子可受不了那些拘束。那些达官显贵,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的,恶心的很,还是肃州呆着自在。” 蒋禹清失笑,这就很三师兄。 他又得瑟道:“我去年收了个小弟子,在医术上颇有天分。假以时日,说不定能超过小师妹你。” 蒋禹清笑着道:“我倒是巴不得!再多几个这样的弟子才好。” 陆邑又问起她儿子:“我那小师侄呢,可好?” 提到儿子,蒋禹清心里眼里都是笑:“挺好的。如今跟着他祖父母在京城。只可惜,他父母不是个称职的,才这么大点就把他丢下了。” 陆邑也颇为赞同:“你们两口子确实不厚道,不过,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晚上,景衍和蒋禹清应陆邑之邀去陆家吃了个晚饭。顺便见了三师嫂公孙子姝和三个小师侄。 如今的陆邑已是儿女双全,仍未改少年时的脾性,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是师兄妹几人中,真正洒脱的那个,一辈子随心随性。这样就很好! 当晚,夫妻两人留宿陆家。 次日一早,俩人辞别了陆邑及陆家人,方出了云州府城外,便骑着白小十直飞京城,不过大半天的工夫就到了。 时隔一个多月再度见到儿子,蒋禹清抱着孩子不肯撒手,亲吻着他可爱的小脸,整颗心都要化掉了。 感觉到熟悉的气息,奕奕第一时间就张着小手往她怀里拱。 蒋禹清同太上皇后告了罪,抱着孩子回到了自己的寝宫,拉开衣服给孩子喂奶。 景衍在就在旁边看着,这小子一边咕咚咕咚的猛喝,一边还用两只小手紧紧地护着粮仓。 喝一会儿,就抬起头看看他娘,再看看他爹,然后接着再喝。 他看蒋禹清的眼神都是带着笑的,温柔可爱的要命。 看他爹眼神,却像防贼,生怕抢他似的。景衍好气又好笑,有心想捏他一把,倒底没舍得下手。 直到孩子睡着后,蒋禹清方才把他放到专属的小床里。拿出云州百姓们送的那条百纳被,甩了个清洁术,就给孩子盖上了。 小家伙微微动了动小脑袋,两手握拳放在枕头边,睡成了一只肚皮朝天的小青蛙。 太上皇在景衍回宫的第二天,就把事情丢了出去。过惯了悠闲日子,让他再在那位置上多坐一天,都嫌难受。 有那空闲,倒不如多回去抱宝贝大孙子去。 蒋禹清也带着孩子回了趟娘家。同家里的长辈们说起此次在云州的一些经历,大家都唏嘘不已。 陆氏说,她六哥蒋禹山写了书信回来,在丽东府那边相中了一个姑娘,是府城学政官的女儿,书香门弟,端庄丽质。 蒋文喜和朱氏打算去一趟丽东府,帮着儿子把婚事给办了,过几天就出发。 蒋禹清觉得这是大好事,给了一颗上品的美颜丹,当作聘礼之一。又以皇后的名义赐下了一些东西给女方算是添妆。 次日,蒋禹清在宫中设宴,宴请明阳公主和其他的几位公主,感谢她们在大夏有难的时候,挺身而出,为云州募集了大批的善款。 几位捐款最多的夫人,也收到了邀请出席,莫不以此为荣。 三月初,景奕刚过完百日没几天,太上皇终究没忍住,还是拉上太上皇后去了泰安农庄。 临出宫前,千叮咛万嘱咐,让蒋禹清时常带着孩子去看他们。 满了百日的景奕已经学会了翻身,还特麻利。 不论他在干什么,只要一听到蒋禹清的声音,就会立即偏过头来看她,一边流着口水,一边冲她笑,可爱极了。 可一看见他爹就立即变脸,挣扎着不让他爹抱。 因为景衍作怪,经常拿胡渣子扎他。小家伙记仇,惹急眼了,就拿小巴掌呼他,要么直接上嘴咬。只可惜一颗牙也没有,只会糊他爹一脸口水。 偏偏景衍还特别喜欢逗弄儿子,乐此不疲。 福王妃二月底的时候生了个小姑娘,洗三那日,蒋禹清带着景奕去了。 小姑娘生的眉清目秀的,十分可爱。 这是福王妃的第一个孩子,虽是个女孩儿,她也疼到了骨子里。福王虽然盼望儿子,到底也是嫡女,因此还是很喜欢的。 倒是之前生了孩子的那个庶妃,表面上十分恭谨。若不是蒋禹清在不经意间看见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阴戾,险些就要被她给骗了去。 等那庶妃走后,蒋禹清便摸出一枚平安玉符亲手戴在了小姑娘的脖子上。 郑重对福王妃道:“此枚玉符,可保孩子十五年平安,切记不可取下。”福王妃欣喜非常,十分感激。 这京城里谁人不知,但凡出自皇后手里的,都是万金难求的好东西。这平安玉符她曾听说过,听说十分难得,数量极少。 只有蒋家人和宫中及少数几位大人物才有,比如太上皇太上皇后及前御前总管李得顺。这几位都是皇后十分在意的人物。 蒋禹清在她床边坐下,推心置腹的同福王妃说:“我既身为你的皇嫂,少不得要提醒你一句。方才那位庶妃,你最好防着些,她眼中戾气颇重。” 她的话一出,福王妃便红了眼:“皇嫂有所不知,我这胎原本还有一个月才到产期,我是踩到了油才滑倒早产的。” 蒋禹清闻言眉间的厉色一闪:“你说什么?谁做的?” 福王妃苦笑一声:“查了,没找到实在的证据。左右都逃不开那两人,尤其刚才那位,殿下宠她宠得厉害。 她有不对之处,但凡我说句重话,她便要到殿下跟前哭诉半天。 说我欺压她,殿下是个怜香惜玉的,哄完了她,回来还要来斥责我没有容人之量。” 蒋禹清听完冷笑一声:“他倒是享尽齐人之福,如此宠妾灭妻,可真是皇室的好男儿啊!你安心做月子,且耐心等待几日,此事,我和陛下定会给你一个公道。” 福王妃的眼泪都要下来了:“我娘家亲母早逝,继母是个面甜心苦的。明知我遭了不公,还劝我多多忍耐,待以后生了儿子就好了。” 蒋禹清亲自给她擦了泪:“月子里可莫要哭。老话说的好,靠山山倒,靠人人跑。 即便嫁了人,也不该把全部的希望和生活的重心都放在丈夫身上,尤其是他不止你一个女人的情况下。 不论何时,女子都得自身立得起来。只有你自己立起来了,才能压得住院子里的魑魅魍魉。 唯自爱,而后他人才能爱你!尤其你现在还有了孩子,保护好自己的同时,也还要保护她。” 福王妃含着泪,连连点头道谢:“多谢皇嫂教诲,我记住了。” 蒋禹清拍了拍她的背:“好好养身体,别多想!一切有我和你皇兄,实在不行还有太上皇和太上皇后。” “好!” 第201章 阿拉伯数字 蒋禹清回后宫,就把这事儿跟景衍说了。景衍寻了个机会,就把福王叫进宫里狠狠的训了一顿。 “男子汉大丈夫,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身为亲王,你立身不正,宠妾灭妻,是想要做钱洪涛之流吗?朕和太上皇就是这样教你的?” 一番话羞得福王满面通红。回去后不过两日,福王府便传出消息,其中一位庶妃因犯下大错,被贬成了妾,送到庄子上去了。 至于那位庶出的小姑娘,则由另一位尚未有所出的侧妃养在了膝下。 蒋禹清听说后,冷笑一声:“这个福王总算还没有蠢到家!” 等到福王妃的女儿满月时,景衍更是直接下旨册封其为郡主,封号“锦华”。至此,小姑娘也成了大夏开国以来,第一位名副其实的宗室郡主。 她的亲爹福王虽不怎么聪明,却也是景衍唯一的兄弟,实实在在的皇室血脉。况且,大夏皇室人丁实在太过单薄,只要不是犯下原则性的大错,景衍都愿意给几分体面。 因为这道圣旨,福王妃在女儿的满月礼上喜极而泣。她知道,这些都是蒋禹清在背后帮她,因此心里对她十分感激。 唯有还在被禁足的丽太妃听说后,很不以为然道:“ 再是嫡出的,也不过是个丫头片子,有什么可庆祝的。”全然忘了自己也曾是“丫头片子”。 这话传到了蒋禹清的耳朵里,她连眼皮子都没抬,只道:“且把这话,说给太上皇知道就好。” 于是乎,丽太妃又喜提一年的禁足期,从一年变成了两年,可喜可贺。 三月十二日。西城区一家名为“国安超市”的独特卖场开业了。一开业就引起了轰动。 概因为这家卖场的售货方式实在是太独特了。 走进去以后,一楼是布料成衣鞋袜区、珠宝首饰区、和各家胭脂水粉小铺的等。甚至还有一条专门的特色饭馆和小食铺子街,及儿童游乐区等。 沿着宽阔的梯子上到二楼,里头是一排排整齐的双面货架。货架上分门别类,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各种商品,分成数个区域。 有食品区,生鲜区,日用品区,还有儿童玩具区,甚至是卖各种工具的地方。除了没有卖活牲口的,其他的只要你能想到的,这里都有得卖。 没有小二会追着你问要什么,进来的顾客只管随心所欲的逛,看中什么直接从架子上拿下来,放在超市提供的带有小木轮的购物车里。 每件商品的上面都吊着一枚小标签,上面标示着该商品的产地和价格。 顾客即便不识字也没关系,每一组货架旁边都会有一位穿着统一服装的面带笑容的伙计。 他们接受过专业的服务培训,顾客有任何问题都可以询问他们,包括价格。 顾客选好自己需要的商品后,则统一推到出口处的柜台边交由账房统一结账。 除此外,商场里还有数位由残退老兵们组成的安全员,他们主要负责监督商品和人员的安全。 所以别想着进来偷,一旦被抓到,轻则赔偿该商品价格的十倍给超市,重则直接送官。 大夏的律法对于偷盗的处罚是十分严厉的,轻则打板子罚银子,重则直接剁掉两根手指,流放苦寒之地。 这种集吃喝玩乐于一体的极致的购物体验,自是引得无数人趋之若鹜。 国安超市门口的若大的停车坪上,一度被各种车驾,挤得水泄不通,可谓火爆非常。每天一开业就会涌进大批的人群,十多个结帐柜台全都排起了长队。 开业仅仅十天,就取得了均日三万七千两的营业额,可谓极其恐怖。 蒋禹清也去逛过一回,对于里头的服务和设施样样都认可,唯有价签上一长串的数字让她感觉头疼。 尤其是在出口处排队等结帐的时候,这种情况变得更加凸显。 因此一回去后,就把阿拉伯数字及其加减乘除的计算方法及一些简单的表格计账方试整理了出来。 随着大夏经济的飞速发展,推广阿拉伯数字似乎已经势在必行。 她在和安医院的时候,就已经有这个想法了。只是在那时候一直没有腾出空来鼓捣这个。这时候拿出来,还不算太晚。 蒋禹清拿着整理出来的东西,去了御书房找景衍。景衍何等的聪明,蒋禹清稍稍一讲他就立即明白了,也觉得十分的便捷好用。 当即就宣召了几位大臣进宫,尤其是户部的。 蒋文渊稍作学习后,简直如获至宝。尤其是表格式帐本的运用,简直让他欣喜若狂。 有了这种算数和理帐方法,他户部繁琐的账务工作起码能减少一半的量。 阿拉伯数字及其相关的计算方法,也获得了几位重臣们的一致认同。 第二天大朝会的时候,景衍又把这种方法拿到了朝堂上,让人当场演算。大家一致认同此法大为可行,全部投了赞成票,全国推广。 于是乎,次日,阿拉伯数字及其详细的计数、计算方法,便刊登在了《京都日报》上。 报纸一经发行,就引起了学术界和商界的轰动。各大书院都在第一时间组织学生,学习阿拉伯数字和其计算方式。 大家都在惊叹,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简便又好用的记数方法。 只要识字的,基本看一眼就能认全十个数字,再根据报纸上所载很快便能学会这种计算方法。 与此同时、和安医院、国安超市和其他大小商铺等都开始学习这种数字计帐法。尤其是国安超市。 蒋禹湖在第一时间就组织商场所有的员工,学习阿拉伯数字。即便是原本不识字的,也能十分轻易的记下来。同时把商品价签也全改成了数字。 这样一来,不仅算帐快,而且价签小,也使得架子上的商品看起来更加的美观。当真是一举数得。 工部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他们成功的制出了第一块合格的玻璃。虽然通透度还达不到蒋禹清前世那个水平,却也到了七八层。 涂上一层水银(无毒,用硝酸银溶液和葡萄糖溶液混合反应生成)后,无论是质量还是清晰度,相比她三哥从海外带回来的那块都要好上太多。 这样稀罕的东西无异于会下蛋的金母鸡,景衍自然不可能把技术外传,至少十年内不会。 和大臣们商议后,决定成立一家国有玻璃工坊。专门生产水银玻璃镜,和其他的玻璃制品。 只是工坊前期还需要大笔的资金投入。足(老)智(奸)多(巨)谋(猾)且极擅资本运作的户部尚书蒋大人表示,这些都不是事,多招几个代理商就有了。 云州那边地动,刚掏出去一大批银子,他到现在都还肉疼,总之,想让他再掏钱出来门儿都没有。 于是众臣一番商议后,乎由户部主持。分南疆区、丽府区、西南区、西北区、东洋区、江南区、江北区、鲜国区、吐蕃区及海外南洋区等十个大区域对外公开招标,为期三年的玻璃代理。 招商会那天,从全国各地涌来的大商贾差点把会场给挤爆了。 他们都知道玻璃这东西有多稀罕,无论是大夏还是周边的附属小国,甚至是南洋,这片市场几乎都是一片空白。 商人逐利,这么大个蛋糕,自然人人都想来分一块。 最终,经过一翻激烈的角逐,除内定的蒋禹湖拿到的最肥的江南区外。其他的九个区域都被来自全国各地实力雄厚的大商贾拿下,其中就有沈家。 中标的代理商根据所标区域的大小及富庶程度,分别缴纳10-25万两银子的保证金,这笔钱会在随后的货款中扣除。 户部当天就收到了大商贾们缴纳的共计175万两保证金。这么多钱,别说盖一座玻璃工坊,盖十座都够了。蒋文渊更是笑的合不拢嘴。 尝到了甜头的大夏君臣们,趁着大商贾们还没有走,照葫芦画瓢,又把水泥商用拿出来招标,这是一大笔银子进帐。 只这两样东西,国库就一下子进帐三百多万两银子。 先前因为云州和南疆地动掏空了大半的国库再一次丰盈起来,以至于蒋文渊走路的时候,都是飘着的。 大臣们对于蒋文渊捞钱的本事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这户部尚书之位也合该由他来坐。 消息传到太上皇耳朵里,可把他给乐坏了。十分得瑟的和跟一众老头老太炫耀:“瞅见没,论知人善用,那还是得我,你们谁有这眼光? 咱就说,我选的这户部尚书他厉不厉害就是了?” 蒋老头点点头表示赞同:“您眼光确实好。不过他再厉害也得喊我爹!” 太上皇:“.......” 蒋老头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嘚嘚瑟瑟的扛着锄头牵着他的大黑牛走了,边走边哼着不成调小曲:“红日微风吹幼苗,云内归鸟知春晓......” 与此同时,蒋禹清却在为白小九担忧。自云州回来后,她就兑现了带白小九吃大餐的承诺。把它放到灵境里,让它吃个够。 结果这货太过放纵自我,竟然逮着白小十的宠物小妖兽给吃了。 白小十知道后,气炸了,给它按在地上好一顿暴揍。没曾想下手太重,白小九挣扎了一会后,竟然没有声息了,口鼻处也流出了鲜血。 白小十一见,以为自己闹出了虎命,吓得它赶紧拉了蒋禹清进来救虎。蒋禹清给白小九检查过后,发现它只是断了两根肋骨。 这点伤并不致命,之所以昏迷不醒,是因为它大脑的识海内,产生了一股十分奇特且暴戾的气息。 第202章 渡劫 这气息就像一团乱麻,勾缠在一起,横冲直撞。即便白小九在昏迷中,那张虎脸上也能看出痛苦之色。 蒋禹清也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她猜测应该跟白小十那个不知什么品种的萌宠有关。 她先是用回春术小心翼翼的给白小九接好了肋骨,之后又试探着伸出一缕灵力小心翼翼的靠近白小九的识海。 许是白小九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又或者对她足够信任,因此并未抵抗。这让她稍放心了一些。 她一边用灵力一点一点的帮白小九把识海里的这团乱麻捋顺,让它们变得贴服,成顺时针汇成一股灵力旋涡,缓缓绕着识海旋转着。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灵气旋涡越来越大,速度也越来越快。渐渐的,从中心处诞生出一粒圆溜溜的透明的灵气珠子来。 蒋禹清心中一喜,白小九这是生了内丹,变成灵兽了? 她手上的动作不敢停顿,继续理顺这团乱麻,整整用了一天的时间,方才把它们全部理顺,自动归于白小九的识海。 它的内丹也长大了几分,变得晶莹剔透,十分好看。 至此,白小九误打误撞的,完成了从凡兽到灵兽的蜕变,当真是可喜可贺。 白小十也欢呼起来。不仅仅是因为白小九变成了灵兽,还因为它终于不用为打死白小九而内心感到愧疚了。 只可惜蒋禹清不知道它的这种,极不负责任的想法,否则定会再给它一顿爱的教育。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景衍也迎来了炼气大圆满,且已经快要压制不住体内翻涌的灵力了。 于是随意寻了个由头,同大臣们交待了一下,于晚上正式进入蒋禹清的灵境里,闭关冲击筑基期。 原本蒋禹清是想给他准备一粒筑基丹的,结果白小十说,他一个混沌体要什么筑基丹。除了晋级需要比寻常修士多数倍的灵气外,连雷劫都不会有。 蒋禹清听了它的话,信以为真,当真什么都不准备了。 只把功德碑上碗里的灵乳全部掏了下来,用瓷瓶装着放在他打坐的地方,灵晶也堆了老大一堆。之后便出了灵境不再管他了。 她相信他,区区一个筑基,定然没问题的。 次日,蒋禹清一觉睡醒,发现天已经蒙蒙亮了。一看沙漏竟已过去了三个时辰,也就是说灵境里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天。 蒋禹清忙进入灵境,发现他果然已经筑基成功。此时正闭目打坐稳定境界。 装灵乳的瓷瓶,三个已经空了两个。那堆小山一样的灵晶也都碎成了渣。可见他筑基所需要的灵力的确是巨大的。 白小十说,若不是它及时把景衍坐的地方和灵泉用结界罩在一起,光是他筑基时卷起来的强大灵气龙卷风,能把整个灵境的药田、果树和灵田全部摧毁。 境主大人赶忙一通彩虹屁吹过去,器灵立即满足了,只觉得自己怎么就这么棒,仿佛整个灵魂都得到了升华。 蒋禹清没有打扰他,出了灵境后,开始穿衣洗漱吃早膳。刚吃完没多会儿,小家伙就醒了,睁开眼啊啊的叫着,找娘亲。 蒋禹清抱起儿子,先给他把了尿,换了身干爽的小衣物。之后小心的用清水给孩子洗了脸,漱了口。 小家伙的下牙床上,前两天刚刚冒出来两个小白点,口水流的有些多,需要小心呵护。弄完后,开始给他喂奶。 睡了一夜,小家伙着实有些饿了。昂着脑袋四处扫了一眼没看见景衍后,便偎在娘亲怀里满足的大口的大口的喝奶。 没有坏爹爹在旁边,危险警报解除,可以安心的干饭了。 等儿子吃饱,给他拍出奶嗝,又带着他去御花园里转了一圈,看了看满园子的花朵,蔬菜,还有漂亮的小蝴蝶。 等他玩累了睡着了,方才又抱回寝宫。此时,时间又过去了两个时辰,灵境里就是两天。 蒋禹清把孩子放到他专属偏殿里的小床里,让奶娘和嬷嬷务必照看好了。回到自己的寝殿后,就立即进了灵境。 灵泉池边没人,她就去了传承殿,果然在山门前的崖顶上找到了他。 此时,景衍已经稳定了境界,正拿着灵剑在练习御剑飞行。白小十在旁边的草地上,悠闲的趴着甩尾巴,看热闹。 蒋禹清生怕筑基新手控制不好灵剑,造成某些惨烈的误伤事故。因此到来的第一时间就给自己加了个防御罩。 此举招来了器灵一个大大的白眼:“你以为谁都是你吗?人家可比你厉害多了,第一次就飞得稳稳的。 不像某些人,练习了好几天,还能撞到树上被大鸟追着啄。” 黑历史被翻,境主大人面子挂不住,开始撸袖子:“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咱俩今天必须死一个,不然,这事儿过不去了”。 正在练习的景衍不得不停下来,拉开就要上前跟器灵干架的媳妇儿。好说歹说,总算是安抚住了。 器灵也冲她哼了一声,甩着尾巴气呼呼的走了。 还是白小九好,虽然蠢了些,却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作为小弟还是很合格的。 当然吃它宠物这事儿不算,等它醒来,必须得让它赔一只,要最可爱最好看的。不然,还得再打一顿! 蒋禹清陪着景衍练习了不过半天,他就已经把这门技术掌握的炉火纯青,可以带着自己满天飞。 想起自己当初学习御剑时的受的那些罪,蒋禹清顿觉自己吃了一整棵柠檬树。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景衍温柔的安慰她:“清清也不必纠结。这并非天赋的问题,而是因为我从小习武。 对剑的熟悉度,还是对身体力度的掌控,都已达到了极致。所以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熟悉的掌握御剑飞行。 但你不同,你在此之前从未学过武,能在几天内学会,也是非常厉害了。” 蒋禹清成功被亲亲夫君安慰到了,终于喜笑颜开。 离开灵境前,两人又去了趟灵泉边看白小九,它仍然没有醒来。也不知道要昏睡到几时。 白小十趴在它身边守着,见夫妻两个过来,抬起一只眼皮看了看,复又合上了。它暂时不想看到境主。 夫妻俩人刚出了灵境。原本睛朗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电光闪闪。 宫女奇怪道:“这老天爷也太奇怪了些,咋说变就变了呢。我可是刚把被子送去洗。” 蒋禹清定睛一看,见天空中乌云急剧聚拢的强大阵势,心里咯噔一声:“坏了,这阿衍,这怕是你的筑基雷劫!” 一面大骂:“白小十你个坑货,你不是说混沌体不会有雷劫的吗?这又是什么?看起来比我的都大!" 小白十心虚道:“那、那上古修真时期就是这样的嘛。谁知道这个世界的天道不按套路出牌啊。我有什么办法。” 这会儿可不是跟坑货器灵吵架的时候,蒋禹清当即往两人身上拍了一张隐身符,极速往城外飞去。 他们必须在雷劫下来之前找到一个妥当的地方,渡雷劫。 这么浩大的阵势,若是留在宫里,只需要一道天雷就能把整座皇宫夷为平地。 两人急匆匆的找了个无人的山头。蒋禹清从传承殿里的后配殿,弄出来一堆乱七八糟,也不知有用没用的各色防御灵器,一股脑的丢给景衍,让他用来挡雷劫。 景衍说不用,不过九道劫雷而已,他还扛的住。一面催促蒋禹清赶紧离开这里,免得雷劫把她当成一起渡雷劫的同伙一块儿劈了。 蒋禹清这才想起,自己当初渡筑基雷劫时,也没有使用防御灵器。到底是关心则乱了。 因此,又把这堆东西原样扫了回去,御起灵剑远远的飞离了此处,落在了他对面的山头上,观看他渡雷劫。 大片黑压压的劫云笼罩在他的头顶,翻滚咆哮着,仿佛要狠狠地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逆天而行的小子一点教训。 景衍刚刚坐定,运起灵力罩。碗口粗的紫色雷电就劈了下来,恐怖的雷声,震得整个天地都仿佛在震荡。他运起的灵力罩瞬间破碎。 景衍闷哼一声,一口血吐出。他顾不得擦试,赶忙再度运起灵气罩,将将撑起,毁天灭地的雷电再度劈了下来。 蒋禹清看着揪着心,心里发抖,终是不忍再看,便背转过身去,闭上眼睛默默的数着雷劫的次数。 直到第九道劈完,她才转过身来。发现景衍已经被劈得全身焦黑,面目全非。皮肤肌肉崩裂,成了个血人,不知是生是死。 正当时,浓厚的黑云迅速上升,向四周散开,不多会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于此同时,一片七彩祥云从远处飞来,洒下一片灵雨甘霖。 周遭被劈焦的草木迅速生根发芽,长叶开花,绽放出一片勃勃生机。 未几,又一道金色的光芒从天空中落下,直直的照在景衍的身上,迅速修复着他的头发肌肉和骨骼,不多会,便完好如初,甚至容颜威仪更甚从前。 感觉身上风凉,景衍这才意识到自己竟不着寸缕,脸一红,赶紧取出储物戒指中的备用衣物穿上。 又给自己施了两个清洁术,这才起身走向已经飞到近前的妻子,深深的将她拥进怀里,与她共同分享着自己的喜悦。 即许一人以偏爱,愿尽余生之慷慨。 正当俩人动情之情,景衍的身后突然响起一个爆怒的声音:“到底是哪个王八犊子在此渡劫,劈了老子的道观!” 第203章 尴尬 俩人松开彼此,往声音来源处望去,竟然还是个熟得不能再熟的人。 这就尴尬了。 蒋禹清和景衍尴尬,那是因为夫妻俩慌不择路,好死不死的选择了人家道观的后山作为渡劫之所。本以为这里没人,没曾想九道天雷劈下来,直接把人家的道观给劈成了废渣。 华阳子尴尬那是因为,他怎么也没想到在这里渡劫的竟然是大夏的帝王。辱骂皇帝“王八犊子”是个什么罪,他已经不敢想了。 总之双方都很尴尬,干咳了几声,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遗忘。 到底还是蒋禹清良心难安,拉着景衍走小道去了三清观。 发现绝大多数的观宇建筑都是完好无损的,唯独华阳子住的地方被劈成了渣。 问及原因,是三清观修建的时候,来这里开宗立派的祖师爷是个大能,用了防御阵法,把主观内的建筑全部罩了起来。 唯独华阳子住的这座无名建筑,是后来才扩建的。那时候,开宗立派的祖师早已羽化多年,再无人懂这个阵法。华阳的无名建筑也就成了罩子外面的存在。 从前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同,直到今天意外的毁在了这对奇葩夫妻的手里。 所以,啥也别说了,该修房子,修房子,该赔东西赔东西。好在华阳子老道一看阵势不好,收东西收的快,跑路也快。 因此,除了房子和屋子里搬不走的三清祖师像,再没别的损失。 夫妻两人真诚的同华阳子告了罪,答应明日一早就派工部的人来修缮道观。 蒋禹清又给了华阳子几张自己画的平安符和天雷符,以及两颗可去除魔障的清心丹,总算把这老道士给安抚好了。 临走的时候,特意去观中给三清祖师上了香,赔了罪。这才在观主毕恭毕敬的欢送下,从大门离开了。 回宫后,景衍第一时间宣召了工部尚书。 工部尚书听说,让他派一队人马去京郊的三清观给华阳子道长修道观,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人家道观的房子又关他们陛下什么事了? 随后他又想到,今天三清观上空的异象,心道莫不是真有什么仙人在渡劫吧? 那么粗的雷柱子劈下来,劈塌了房子也不是不可能的。总之这事儿不能细想。 而自家陛下和华阳子道长渊源颇深,派几个人去给他修修道观似乎也没什么。 不得不说,工部尚书在某种程度真相了。 三清观后山的异象,一时成为京城百姓们津津乐道的话题,都在传说,三清观中有老仙人在渡劫。劈下来的雷,把三清观的房子都劈倒了。 不仅百姓们议论,就连《京都日报》都报道了这件事情。 蒋禹清拿着新出的报纸,偎在景衍怀里笑的花枝乱颤:“来,我来采访一下本次渡劫事件中的主角,请问您有何感想。” 景衍低头在娇妻的唇上啄了一口,宠溺的道了声“调皮”。便又专心的看自己的书去了。 景衍突然对蒋禹清道:“清清,如今天下大势已定,我亦已筑基。我打算微服出巡,去民间看看,你觉得如何?” 蒋禹清立即表示赞同:“好想法。高居庙堂容易一叶障目,去到百姓们中间走走,方才更能体会民间疾苦。 思民之所思,解民之所急。左右太上皇还算康健,代理朝政一年半载的应该不算是难事。” 景衍摸了摸她的头:“明日我们便去一趟泰安农庄,请父皇和母后回宫。再过两天你哥哥也该从云州回来了,我需要见一见他交待些事情再走。” “好!” 次日早朝后,夫妻俩带着儿子,轻车从简直奔泰安农庄,陪着老人们吃了顿饭。 饭后,景衍与太上皇单独了进行了一场谈话,出来时,便见得景衍对她含笑点头,蒋禹清便知道事情成了。 于是当天下午,太上皇和太上皇后便坐上了回宫的马车。 两天后,蒋禹川从云州回京,同景衍在御书房聊了很久。 次日,两代君王做了短暂的工作交接后,在一个天清气朗的早晨,一辆不起眼的青帏马车便悄悄的离开京城往东北方向而去。 赶车的男子,身材修长伟岸,只是被一只大大的斗笠遮去了大半的容颜。路人只能从侧面看到他坚毅的下巴。 马车里,蒋禹清正陪着儿子一块儿玩耍。此番,一家三口,先往东北去丽句府看看,再从丽东府东渡去东洋府。 之后再回大陆,从沧州走齐州南下......大概的路线就是这样的。 既是私访,为体验百姓民生,那便不能朝游苍梧暮北海的一通乱飞。反正也不赶时间,便赶了马车一路慢慢走过去。 如今大夏京城到各个州府的国道,几乎都已经修通了宽阔的水泥路。马车走上去,很是平坦,并不觉得颠簸难受。 中午,一家三口走到了离京城不远的一座小镇里上,在路边停了马车,寻了一家干净的小铺子吃饭。 这家做的是京城这边的土菜,量大,价格不贵,味道却不错。因此,店里的生意极好,蒋禹清他们进来后没多会,屋里就坐满了人。 这时打外头又进来一对身穿劲装,手拿长剑的男女,见店里已经坐满了人,不由皱了眉头年轻姑娘道:“哥,这家满客了,我们另找一家吧?” 男子摇了摇头:“这个小镇只有这家有饭菜,其他只有包子馒头,你确定要换吗?” 妹妹摇了摇头:“算了,我还不如吃自己带的呢。我们去外头等等吧!” 男子宠溺的看了看妹妹:“你不嫌难等就好。” 蒋禹清见此冲他们兄妹招了招手:“不嫌弃就同我们拼个桌吧!” 兄妹两个闻言,均是颇为欣喜:“如此,便多谢夫人了。” 蒋禹清冲他们点了点头:“不必客气,出门在外,相互行个方便而已。二位请坐吧!” 兄妹俩坐下后,招了小伙计来点了菜。奕奕这会儿精神正好,偎在蒋禹清怀里,歪着小脑袋,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正好奇的看着蒋禹清旁边姑娘。 小家伙随了他爹,长了副好相貌。又因为营养成充足,养了一身的小奶膘。只要他睁着大眼睛看着你,哪怕不说话,也会被他给萌得一脸血。 坐在蒋禹清身边的女孩儿显然被小家伙给萌得坏了,若不是顾忌礼貌,怕是要直接上手抱了。 她压抑心中的欢喜问蒋禹清道:“夫人,我可以跟他握握手吗?我很喜欢他。”蒋禹清笑着说:“我没有问题,不过你得问问他愿不愿意。” 女孩儿于是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碰了碰小家伙的手。没想到被小家伙一把抓住了手指。女孩子儿顿时欢喜坏了:“夫人,他喜欢我。” 奕奕是个极温暖的爱笑的孩子,这一点随了蒋禹清。因此同女孩玩儿的十分开心。 一直到午饭吃完,双方告辞离开,小家伙方才打了个哈欠,揉起了眼睛,这是困了,想要睡觉了。 蒋禹清抱着孩子上了马车,给他喂奶,喝着喝着就睡着了。 晚上,一家三口收了马车,歇在了利阳县城最好的客栈里。单是她和景衍,根本无须住客栈,直接进灵境就行。 可是孩子不能,奕奕的身体还太过脆弱,哪怕加以防护也无法承受灵境和外界之间的空间挤压。当初她也是三周岁以后,才能进的灵境。 安全起见,一进入房间,蒋禹清就给这屋子加了个简易的防御阵,之后才能安下心来休息。 谁曾想,半夜里还是起了喧哗,外头有人大喊着火了,快救火。 景衍第一时间起床查看,果然见客栈西侧的小楼和厨房已经火光冲天,正迅速往这边蔓延。 呛人的烟雾已经弥漫到了整个客栈,走郎上都是穿着中衣仓皇逃命的人们。 景衍眉头一皱,双手迅速结印,凝出一片雨云,照着着火的小楼就哗哗浇了下去,不过一刻钟这场大火就被彻底扑灭了。 此时不管是客栈掌柜还是住客,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 反应过来后,纷纷对着空中跪地叩拜:“神仙显灵了,神仙显灵了。多谢神仙救我一家老小的性命......” 因为着火的小楼是老板新修的,还未彻底完工,因此里头并未有人入住。 既无人伤亡,景衍也懒得再管,遂关上窗,往门外挂了块勿扰的牌子,继续搂着妻儿休息。 出了这样的事情,住客们都受到了不小的惊吓。纷纷闹将起来,要掌柜的退钱,他们要另找住处。 掌柜的冷汗都下来了,忙不迭的鞠躬道歉。好说歹说答应退一半的房费,这才安抚住客人。 住客们也见好就收,毕竟这大半夜的,上哪再去找个住的地方? 等掌柜的安抚好住客,提着灯笼走过来,看到景衍挂在门口的勿扰牌时,怔愣了好一会,方才摇了摇头,暗道若是所有的住客都像这位爷这般好定性就好了。 次日,夫妻俩起床后,淡定的下楼退房。厨房失火,连累小楼被烧,早餐自然得另找地方吃。 蒋禹清同当地人打听了一下,知道这附近就有一家十分不错的酒楼。酒楼不仅卖早晚饭,还做朝食,听说味道还不错,环境也好。 一家三口跟着那人的指点,到了那家酒楼,见里头果然很热闹。蒋禹清便拉着景衍进去。 听到大家都在议论昨天晚上福来客栈的大火,和扑灭大火的那场大雨。 他们进来的晚,一楼大堂里已经没有座位了,只剩二楼的雅座。只是要额外的收雅座费,价格上要贵些。 他们不差这点,便跟着伙计上了二楼,拣了个顺眼的雅座坐下,要了喜欢的早点,开始吃。 小家伙被他爹强势的扣在怀里,不许去打扰他娘用早饭。他挣扎了几下,见抗挣不过他爹,于是颇为识时务的乖乖坐在了景衍怀里,睁着可爱的大眼睛,东看西看。 蒋禹清见这家店的米粥熬的火候很够,于是取出孩子专用的小勺子,舀了一点熬出了米油的米浆给孩子沾沾舌头。 小家伙显然很喜欢这种跟母乳有些不一样的味道,砸巴着小嘴,挥动着胖胳膊,欢喜极了。 正当这时,他们隔壁的有人坐进来了。 两人坐下后,就开始说话,其中一人以极低的声音道:“昨天的事情做的不错。姓张的不识抬举,挡了我们老爷的财路,多给他点教训就好了。” 另一个男音谄媚道:“那您答应我的报酬呢?” “急什么!”之后便是一阵窸窸窣窣声音。 几息后“砰”的一巨响,像是手掌拍在桌面的声音,先前的谄媚男音爆怒道:“你们耍我玩呢。老子费那么大劲的烧了客栈,你他娘的就给这点?” 第204章 直接封号 “嘘,你特娘的声音能不能小声点。”那人忙制止他。 景衍不欲再听下去,把孩子递给蒋禹清后起身堵住了隔壁:“原来昨晚的福来客栈就是你们烧的。” 密谋的两人惊呆了。 烧客栈的年轻男子反应过来后,指着他对面的山羊胡道:“是他让我烧的,明明说好了,事成之后给一百两的,他才给我二十两。” 山羊胡则眯了眯眼睛,语带威胁道:“年轻人,我劝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景衍懒得再跟他们废话,冲身后喊了一声:“沧海、无崖,拿下送官!顺便查查是怎么回事。” “喏,爷!”不过须臾间,原来同在二楼吃饭的两个精壮青年便飞扑到了眼前,一人一个,把雅座里的年轻男子和山羊胡扭了,拖着就往楼下走。 此二人正是景衍的专属暗卫。 待他们走后,夫妻二人也收拾收拾,起身下楼结帐。 掌柜的猜不准这一家三口的来历,只觉得无论男女都气势迫人。战战兢兢道:“这位爷,夫人,方才那两桌......” 蒋禹清笑了一下道:“都算我的!” 那掌柜的于是松口气,麻溜儿的给他们算了账。结银子的时候,掌柜的小心翼翼的问:“不知道,被扭走的那两个是什么人?” 蒋禹清道:“昨晚烧福来客栈的。” 掌柜的大惊:“哎哟喂,这可真是缺了大德了啊。 抓的好!”他到底没敢问蒋禹清和景衍的身份,付了银子后就恭恭敬敬的给他们送出了门外。 景衍又喊了声:“有为、无明!” 又是两道身影出现:“爷,夫人!” 景衍道:“从今日起你们就和苍海、无涯一起便转为明卫吧!” 有为和无明大喜:“多谢爷!”皇室暗卫最大的心愿就是能转成明卫。 这意味着他们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阳光下生活了,只要主子允许甚至可以娶妻生子。 蒋禹清笑着说:“这一路,着实难为你们了。以后你们就轮班赶马车吧,多出来的马匹我给你们收着就好。 “多谢夫人。”身为景衍的贴身暗卫,他们对帝后的本事自然是知道的最清楚的。 且不说他们已经服用了蒋禹清的炼制的忠诚丹。 即便没有忠诚丹,蒋禹清也不怕他们将来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 她和景衍本就已经站在了大夏的权力顶峰,随便一句话便可轻易定人生死。而且,夫妻的俩的修为,放眼四海,怕是无有匹敌者。 因此,完全没必要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的殿示出来,他们更加奉若神明。 蒋禹清寻了个无人处,放了马车出来。有为无明自动坐在了车夫的位置上,赶着马车一起往利阳县衙门去了。 到了县衙,表明了身份。说明了事情的起因后,利阳县令吓得冷汗瞬间湿透了衣背。伏跪在地上,连连请罪。 一面对旁边跪着的那俩货,恨得是咬牙切齿。 居然敢在帝后和太子下榻的客栈放火,当真是狗胆包天。这三位大神若是在利阳县出了事,他这个县令万死难辞其咎。 当即就对那两人用了刑,没多久这俩货就招架不住,吐了出来。 那拍桌子的小年轻曾在客栈做过帮厨,因为脾性暴躁不服管教被来福客栈开除了,他便一直怀恨在心。 因此山羊胡子找到他许以重利后,他便答应放火。一为钱,二也为出口气。 至于山羊胡子,则是利阳县宋家的一个小管事。而宋家则是丽太妃娘家宋家的一个偏支。 县令又派人把来福客栈的张老板找来,问他和宋家可有什么龃龉,以至于宋家要这么报复他们。 张老板一听说有作主的,眼泪都要下来了,道:“我家在利阳县南边靠近京郊的地方有一座大庄子,那是祖产。 一个多月前,宋家派人来跟我说,想买我们家那个大庄子给他们主家的大小姐做陪嫁。 五千多亩的大庄子,还都是良田,他们却只肯给一万两银子。这和明抢有什么有区别。 我没同意,他们走的时候脸色很难看,说我不识抬举,要给我点教训。 没过两天,他们就找来了一大帮子的混混赶了一群羊了闯过了我家的庄子里,把好好的青苗给毁了大半,真是造孽哦。 我刚派人把苗补了,他们就又来烧我家的客栈,这是纯心想逼死我们张家啊。还请青天大老爷给我做主。” 这时站在景衍身后的沧海,上前一步,用仅有三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小声道:“宋家大小姐许了安西候府的二公子魏才乐。” 蒋禹清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想了好一会儿方才想起来这个魏才乐是谁。 不就是几年前,那个大冬天在她面前摇扇子装逼的大青春痘么。 当初为了算计她还特地设计过一出英雄救美的鬼把戏来着。 后来让她爹和她哥哥套了麻袋好一顿狠揍捶的那个家伙,据说孩子他爹好像也有份。 至于宋家的两个女儿,她也是有些印象的。 长的倒是花容月貌,只可惜心思不太正。宋家还曾想把其中一个送进宫中,只可惜景衍没给他们机会。 现在,宋家和魏家这是搅和到一块儿去了? 正常的儿女婚事,蒋禹清不管,你们愿意怎么嫁娶是你们的事。 只是宋家这手段着实太过阴狠了些,为了抢个庄子,放羊毁青苗,放火烧客栈,若是不小心烧死个把人,那还真是把杀人放火给坐实了。 如此强取豪夺,简直无法无天。 景衍当即让县令派人去宋家拿人。这位偏支的家主,是个大胖子,人称宋大胖子。直到进了衙县大牢还在大声叫嚣着,大放厥词。 “我们主家可是出了一位太妃的。当今福王殿下就是我们宋家的外孙,你一个小小七品芝麻小官也敢对本家主不客气? 小心本家主上告福王殿下,诛你的九族。” 若是从前,县令还真得顾忌几分。 如今陛下就坐在他的大堂里,他的腰杆子格外坚挺。使人按住宋大胖子就是一顿杀威棒,打的宋大胖子叫的跟杀猪似的。 蒋禹清怕吓到儿子,想提醒景衍捂住他的小耳朵。 结果这小家伙非但不怕,反而在坐在他爹的膝盖上,兴奋得手舞足蹈,嘴里哇呀哇呀的一顿乱喊。那小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丝拉得老长。 确定了,这就是个好战份子。 宋大胖子挨了顿板子,又听说堂上坐着的这一家三口就是当今的帝后和太子。 而且他们昨晚就住在被放火的福来客栈中,顿时吓得白眼儿一翻,晕死过去。 县令可不会惯着他,让人拎了一桶盐水给他泼了上去。 宋大胖子又生生的疼醒了。这会儿再不敢狡辩半个字,老老实实的把事儿交待的一清二楚。 他现在不求保命,只救能保住妻儿老小。 买凶放火,还差点把帝后和太子给烧死。陛下就是诛他九族都没人敢说半个字,恐怕还得骂一声活该。 却原来宋家主家的大小姐,早前因为妄图攀高位,被陛下拒绝后名声有损,一直到十八了都还没有嫁出去。 此番好不容易许了安西候府嫡次子,家世也还算相当。宋家大夫人牟足了劲要给女儿做面子,这嫁妆上自然要往多了备。 她偶然看到了张家的那片大庄子,甚是心动。派人打听到其所有者只是利阳县的一个没什么势力的小家族。 正好,利阳县又有宋家的一个分支,就托了宋大胖子去说和此事。 又因为宋家大夫人的长子在工部当了个主事,名下就管着水泥的事情。宋大胖子眼红水泥的利润,也想分一杯羹。 宋大夫人答应宋大胖子,事成之后,让儿子给他弄水泥销售权。于是,双方一拍即合,狼狈为奸,这才有了火烧福来客栈之事。 事情真相大白,景衍让县令按律办案,并派了有为和无明督办此事。 因为利阳是离京城最近的一个县,快马加鞭两个时辰就到。 因此事情办的很快。 听听说丽太妃的娘家人,为了抢人家的庄子,派人火烧客栈烧,竟然烧到了自家儿子儿媳和宝贝大孙子头上,太上皇勃然大怒。 当即下令拿了宋家人下大狱。此事传开,满朝哗然。 刺杀当朝皇帝可是死罪,即便不是有意的,却也造成了既定事情。 还有些阴谋论的,在暗暗猜测,太上皇只有两个儿子。 若是宋家真弄死了陛下一家三口,那么福王就成了唯一的继承人。当真是细思极恐。 福王听说舅家被下大狱,跪在御书房外给舅家求情,被太上皇给骂走了。 这蠢货儿子越发的拎不清了,那是你舅家没错,皇帝还是你亲哥呢,待你可不薄。里外不分,胳膊肘往外拐的蠢货。 刚骂走了福王,还在禁足期的丽太妃又哭哭啼啼的闯了进来。太上皇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难怪人家说爹蠢蠢一个,娘蠢蠢一窝。 太上皇被丽太妃哭的心烦,一耳刮子把丽太妃扇倒在地,直接让人把她丢回去锁起来,无召永不得外出。这是彻底的厌弃了她。 丽太妃求仁得仁,这回还真不是“加倍”和“超级加倍”,这是直接被封号了,彻底凉凉。 最终太上皇还是心软了。 看在福王的份上,宋家人虽然保住了一条命,但是被罚没了全部财产,一贬到底,成了平民。 宋家和安西侯府的婚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至于宋大胖和那个宋家的管事,以及放火烧客栈的那个家伙则被判了斩立决。一切尘埃落定。 等到张老板带着家小想去给景衍叩个头时,他们一行人早就走得没影儿了。 路上落了大雨,因为躲雨耽误了些时间,天黑前是赶不到下一个城镇了。 一行人只好就近找了个村庄,打算在此过夜。村口有幢青砖大宅子,沧海策马上前,敲响了大门。 没多会那门里出来一个抹着眼泪的的小厮,问他有何事。 沧海冲他拱了拱手道:“我们主仆几人途经此处,眼见天色渐黑,想在贵府借宿一宿,可否行个方便。” 那小厮道:“我家少爷得了急症,病情凶险,如今府里乱成一团。我也不确定老爷会不会留客,几位稍等,待我进去禀告一声。” 第205章 沾沾龙气 众人便在外头耐心等候,没过一会那小厮就出来了,对他们道:“我家老爷说了,出门在外不易,几位若是不嫌弃就请进来吧!” 沧海谢过那小厮,前去请主子下车。 那小厮见马车中下来一对气质出尘的年轻夫妻,男俊女美。 尤其那男子的怀里还抱着个粉妆玉琢的小娃娃时,很是诧异。暗道也不知是哪个大家族的子弟,竟然这般出色。 夫妻二人对那小厮点了下头,道了声辛苦。遂跟着他进了门。刚走了几步路,便听到主院里传出哭声,小厮一怔,继而呜呜的哭起了起来。 蒋禹清微蹙了眉,拉了拉那小厮衣裳道:“别哭了,我是天医谷的大夫,赶紧带我去看看,说不定还有救!” 小厮一听“天医谷”三个字,二话不说,直接带着蒋禹清飞奔去了主院。景衍见此,只好抱着孩子赶紧跟上。 主家夫妻抱着已经没了声息的儿子,哭得死去活来。 此时听到小厮说有天医谷的大夫来了,仍然是大恸,人都没气儿了,啥医也不管用了。 倒是一旁边的老大夫眼睛一亮,道:“正最差也就这样了。死马当活马医,两位不若试一试。” 主家夫妻一听,也是这么个理儿,于是让赶紧让把人请进来。 这是个十分年轻的小伙子,眼皮红肿,脸上和露出来的皮肤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红疹。 据说才十七岁。上午出去和同窗聚会,回后来就出了恶心呕吐的症状,脸色也变了。 家里人怀疑他吃错了东西,赶紧给他送到了县城的和安堂。 和安堂的老大夫仔细询问过后,说他是吃了蛋黄引起的风疹。 有些人的体质不一样,吃错了东西,可是会致命的。若是他们送来的早些,他们还能救上一救,现在说什么都已经太晚了。 只让他们把孩子带回家去,准备后事。 韩家夫妇不想放弃儿子,就哀求了老大夫,一路随着孩子回了家。然而最终还是得了最坏的结果。 蒋禹清上手一探,发现病人虽然已经没有了呼吸,脉搏也停止了跳动,但还有一丝极微弱的生机。 蒋禹清借着探脉的功夫,给他输入了一缕指头粗的生机,以稳定他的生命机能。之后立即戴上手套,清除堵在他呼吸道中的分泌物。喊有为和无明:“他还有救,你们两个都学过心肺复苏,赶紧的轮流交替着来。” 这话一出,屋子里的人瞬间欢喜起来,遂后默默的揪着衣裳,看着有为和无明轮流交替施救。 心肺复苏是十分耗费力气的,一不小心还会把病人给按骨折。好在他们两个都是习武的,对力道的控制十分精准,支撑起来还算容易。 如此过了将近一刻钟,病人的心脏终于恢复了微弱的跳动,屋子里顿时响起了一片欢呼声。 因为太多人在场不方便治疗,蒋禹清把人都遣了出去。给病人下了金针,等彻底稳住了他的病情后,又给他配了药喂了下去。 感觉到他渐渐有力的脉搏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听说儿子没事了,只要再吃上几天药,就可以痊愈。主家夫妇喜极而泣。 当即跪倒在地,结结实实的给蒋禹清磕了三个响头。速度快的,蒋禹清想拦都拦不住。 对于儿子的救命恩人。韩家夫妻打心眼里感激。亲自安排了最好的院落给他们居住,还调来了几个丫鬟随时听候差遣。 又命人准备了丰盛的宴席,款待恩人。 席间聊起来,景衍发现这位韩老爷的学识竟然十分不错。细问之才,方知他竟然是夏景十一年的二甲进士,当年也曾在外地做过几年县令。 只可惜时运不济,接连遭遇父母去世,丁忧守了六年的孝。 孝期满后,他大感人生无常,也就淡了再作官的心思。专心的守着妻儿,过起了小日子。 韩家子嗣不丰,他膝下只有一儿一女。女儿已嫁,身边便只剩了一子,便是韩少爷。 韩少爷读书不错,已经考取了秀才功名。韩老爷对这个儿子也是十分的喜爱重视,不曾想还是出了这样的意外。 若非蒋禹清及时相救,韩家夫妻真想随了儿子一块儿去。 蒋禹清叮嘱韩家夫妻,他们家的儿子体质特殊,例如蛋黄和牛乳之类的食物,万不可再沾染。韩家夫妻连连点头称是。 老大夫问蒋禹清可去过京城的和安堂? 蒋禹清道:“我便是那里的大夫。”老大夫眸光闪了闪,于是不说话了。对蒋禹清则更加恭敬了。 吃完饭,蒋禹清又去看了病人一次,发现他的呼吸已经十分平稳,方才放心的回房间休息。 一夜无话。 次日,蒋禹清醒来时,听说韩家的少爷已经醒了。蒋禹清洗漱过后,就往病人的住的院子去了。 此时,少年正靠上床上喝粥,脸已经消了肿,疹子也褪了下去,只留上星星点点的红痕。相信用不了两天,就会完全的褪去。 昨天那个老大夫也在,见她进来,忙冲了她行了个弟子礼。蒋禹清亦回了半礼。 蒋禹清给病人把了脉,见他恢复的很好,可见平日里的体质还是不错的。 少年对于自已的救命恩人十分的恭谨,想要下床给蒋禹清行礼,让她给制止了,让他好好的休息,争取快点好起来。 用过早食,一行同韩家人告辞离开。韩家人极力挽留无果后,只好奉上了百两银票。 蒋禹清笑着婉拒了:“昨日你家那种情况,还愿意收留我们一宿。于我们主仆来说便是大恩情。 我救你家儿子一命,也算是还了这个人情,再多的便不用了。韩老爷,好人有好报,山长水远,我们有缘再见!” 众人只是作揖告别,唯和安堂的老大夫,对着远去的马车跪下叩头拜送。韩家人不解,问老大夫:“您老何故如此?” 老大夫哆嗦着道:“你们可知她是谁?” 韩老爷摇了摇头,疑惑道:“恩人不是天医谷的大夫吗?” 老大夫摇了摇头:“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她是天医谷的大夫没错,却是天医谷谷主邱神医的关门弟子,也是咱们大夏的皇后娘娘。 她的夫君自然就是咱们大夏的皇帝陛下。陛下的怀里的婴孩,便是太子殿下啊!你们家,这是真正的遇上贵人了呀!” 闻言,韩家人惊得半天没回过神来。半晌才纷纷跪下,对着只能隐约看见一点影子的马车,叩了个头。 起身后,韩老爷立即跑进屋,把蒋禹清留下的药方,撰抄了一遍。原稿找了个锦盒小心翼翼的装起来,放在书房多宝格最中间的那一格。 至于陛下娘娘和太子住过的房间,他决定原样不动的封存起来,除了每日打扫的下人,谁都甭想进去。 嗯,等儿子好了以后,再让儿子迁到客院去住,沾沾龙气,说不定以后都能平安顺遂,无灾无难。再近一步想想,若是能考个状元榜眼的那就更好了。 兴奋过头的韩老爷把这事儿跟他儿子一说,韩少爷也觉得他爹的主意甚好。 而且,生这一场大病,居然还招来了皇后娘娘亲自给他治病,这事儿他能吹一辈子。 已经远去的一家三口,自然想不到韩家人还有这骚操作。 此时,他们的马车已经走到了一个渡口处。从这个渡口坐船过淮江,对面就是淮江县。 这里有能搭马车的大船,一个时辰一班。上一班船刚走,他们还需要等不少时间。 渡口处有许多卖小食的摊子,一行人在其中一个卖馄饨和汤面的摊子上坐下来,要了各自喜欢的吃食,打算午饭就在这里简单的吃些。 这一行人,男俊女美,孩子生得玉雪可爱,几个护卫也都高大精干。他们虽然已经刻意低调了,但天生的气势在那里,仍然十分惹人注目。 一个衣着破旧的小姑娘,挽着一篮子黄澄澄的杏子和一杆秤,在人群里兜售。她不过十来岁的样子,瘦弱的身躯上还背着一个跟奕奕差不多大的孩子,看着颇让人心疼。 蒋禹清有心想帮帮她,笑着冲她招了招手:“小姑娘,过来一下。” 小姑娘没想到这么富贵的夫人会对自己招手,愣了一下后还是朝她走了过来:“夫人,您要杏子吗?” 蒋禹清问她:“杏子好吃吗?” “都熟透了,很甜的。夫人可以先尝一个。” 蒋禹清从篮子里拿起一个捏开两半,剔掉中间的核,放进嘴里咬了一口,果然又绵又甜。 遂问她:“杏子怎么卖的?” “一文钱一斤,夫人您要多少?” 蒋禹清惊讶了:“怎么这样便宜?”这样品相的杏子,京城的鲜果铺子里至少要卖到五文一斤,国安超市卖的便宜些,也要四文一斤。 小姑娘说:“今年天气好,果子结得多,卖不上价。一文一斤能卖出去就不错了。做成杏脯的话,价格会高一些。” “你们家或者是你们村的杏子多吗?” 小姑娘想了想:“也不算多吧,反正家家都种的有。少的一两棵,多的十来棵。一般自已吃,多的吃不完就拿来卖钱。 我家种了六棵,每年都会卖掉一些。好在,家里的粮食还是够吃的。不用饿肚子。” 蒋禹清买了小姑娘篮子里所有的杏子,共一十三斤半。蒋禹清给了她二十五文钱,连篮子一并买下。小姑娘欢喜极了。 拿着秤杆欢欢喜喜的走了,然而没走几步她便又退了回来。 机警的看了看四周,小声的对蒋禹清道:“夫人是个好人。你们一会过河的时候,千万要小心。 这条河上有些坏人,专门在客船上给人放药,干打劫的勾当,抢劫富贵人家。 他们的头头叫霍独耳,只有一只耳朵。你们穿得这样富贵,若是遇见了他可要赶紧避开了去。” 蒋禹清神色复杂的看了这小姑娘一眼,真诚的说了声谢谢。 借着给她背上的孩子擦脸机会,蒋禹清往孩子的背兜里塞了个小元宝。 小姑娘不知道,见蒋禹清把她的话记在了心里,方才开心的提着秤杆走了。 当真是个勇敢又可爱的孩子! 吃完东西,又等了好一会,大船终于靠岸了。 众人正待上船,突然身后传来熟悉的喊声:“清宝,等等我老头子。” 大家惊讶的回头,发现来人正是邱神医。 第206章 黑吃黑 邱神医翻身下马,抹了把头上的汗道:“可赶上你们了。” 蒋禹清欣喜万分:“师父,您怎么来了?先前问您,您不是说不想再东奔西跑了吗?” 邱神医扒了扒被风吹乱的头发:“说好了,你去哪我就去哪的!你不在京城,我老头子待着难受。” 侍卫们十分有眼色的帮他牵过马匹。景衍抱着孩子,蒋禹清接过邱神医的包袱,扶着老头儿登上了客船。 淮江是北边几府最大河流,客船从码头起航,顺流而下过了河,还要拐过一片湖面,方才能到达淮江码头。 客船走到江中间的时候,几个不怀好意的男子往蒋禹清他们的方向挤了过来。 其中一人只有一只耳朵。蒋禹清记起那个卖杏子的小姑娘提醒她的话,想来这个就是霍独耳了。 不仅是蒋禹清,景衍和和暗卫们也都注意到了这群人。显然,他们都把当初小姑娘说的话,记在了心里。 护卫们立即上前,将一家三口和邱神医挡在了身后。邱神医来的晚,并不知小姑娘说的事。但他人老成精,只一眼他就能看出这些都是些什么人。 这群人也算是聪明,一看沧海几人的气势,就知道这群人不好惹。因此观望了一会,就往别处另寻目标了。 景衍使了个眼色,沧海和无涯便立即跟了上去。 霍独耳一群在船舱里观望了一会,果然找上的一位富商打扮的人。这位富商只带了两个家丁,瘦瘦弱弱的看着就不太顶事。 霍独耳单脚往他屁股旁边一踩,手往上那么搭,匕首在手中转了转,舔着唇道:“哥几个,最近手头紧张,兄弟借点钱来花花呗。” 周围的人见此情形,顿时缩着脖子安静如鸡,眼不能把脑袋埋进裤裆里。 把“明哲保身”这几个字发挥到了极点。 也有一些人,对富商投来同情的目光。显然,后者是在这条水道上经常来回的,知道内情。 那富商脸都吓白了,磕磕巴巴道:“您,您要借、借多少?” 霍独耳旁边一个喽啰狞笑的道:“你说呢?我们老大跟你客气一句,你还当真了!” 富商无法,只得哆哆嗦嗦的拿出钱袋子来,想从里头拿些银子,打发了他们。霍独耳见此,伸手抢过钱袋就走,却被富商一把抓住,哀求道:“这位爷,给我留点儿吧路费吧。 我家离这里还远着呢,你要是都拿走了,我这一路上可咋办啊!” 霍独耳一把甩开富商道:“老子管你怎么办,到了老子手里的东西,就是老子的。再不识相,老子就送你下河喂王八。” 说着拿冰凉的刀子在富商脸上拍了拍。 见富商吓得脸色煞白,再不敢多言一句,这才放开富商,满意的抛了抛手里的钱袋,起身要走。 没成想刚一转身就被一柄雪亮的宝剑架在了脖子上。 霍独耳吓了一跳。不过他在这条河上横行多年,从未遇到过对手,即使有反抗的也被他杀了,扔进河里,尸骨无存。 因此即便被剑架在脖子上,他也并未有多少害怕,只是惊了一惊,便很快恢复平静,盯着沧海道:“黑吃黑?” 沧海冷冷地斥道:“你以为这天底下的人都跟你一样,不要脸吗?把东西还回去!” 霍独耳舌头顶了顶后牙槽,似笑非笑道:“兄弟这是打算管闲事了?” 沧海痞痞的说:“爷刚才在码头上吃太饱了,有点儿撑。”言下之意,这闲事他是管定了。 霍独耳的脸色瞬间变得阴狠:“这么说,你们今儿是非要跟我过不去了。” 沧海再重复一遍:“东西还回去,别让爷再说第三遍!” 霍独耳自知今天是碰上了硬茬子了,咬着牙把钱袋子丢回给富商,带着几个小弟悻悻离去。到嘴的鸭子飞了,霍独耳十分不甘心。 临走前还不忘撂下狠话:“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沧海微笑着吹了吹雪亮的剑身:“随时奉陪!” 等霍独耳一群人离开船舱后。富商连连向沧海和无涯打躬作揖道谢。 得知他们是奉家主之命前来帮忙时,连忙带着两个家丁来到蒋禹清一行的座位前再三道谢,感激到无以复加:“今天多谢几位贵人出手相助,否则在下怕是要倒大霉了。” 景衍话少,蒋禹清只好出面打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阁下不必放在心上。” 那富商谢了又谢,又提出上岸后,请他们吃饭,被蒋禹清以有事为理婉拒了。 富商只好遗憾的回了自己的座位。 此次航程因为有了蒋禹清他们这群人,所以此后的路上平安无事,一路顺风顺水,小半个时辰后,大船就靠上了淮江县的码头。 众人下了船,赶了车辆和马匹往这个码头小镇走去。 淮江是个大县,此处离县城还有将近一百里地,因此众人决定就在此处过夜,明天一早再出发。 小家伙看见爹爹骑着大马上,便怎么也不肯和娘亲一块儿坐马车了,扒在窗口便劲朝他爹爹伸手要抱,嘴里哇呀哇呀的叫着。 景衍温和的笑看着儿子,驱使宝马稍稍靠近马车。之后单手从车窗里伸进来,拎着衣领,提走了他儿子,着实吓了蒋禹清一跳:“我的天,你干什么?” 景衍给了妻子一个安心的眼神,把儿子拎到身前,单手搂住他。 小家伙头一回站在这么高的视野,迎着风,兴奋坏了,挥舞着小手哇哇大叫。 小口水掉下来,被风一吹,拉着丝儿,全糊在了他爹的衣服上。好在景衍从未嫌弃过他儿子。 众人进了小镇,找了最大的一家客栈住下,此时已经是未初时分了。蒋禹清给儿子喂了奶,小家伙吃饱了,直犯困,没一会就睡成了一头小猪。 大家伙却是饿的不行,早前在码头上垫的那点东西,早就消耗殆尽。 问了客栈的小伙计,伙计说这附近有个淮江鱼庄,它家的河鲜做的特别好,鱼都是当天从淮江里现打上来的,十分新鲜。 蒋禹清赏了那伙计一把铜钱,谢过他。之后一行人出了客栈,根据伙计指的路,左转走了百丈,果然找到了这家淮江鱼庄。 此时已经过了饭点,鱼庄里的客人并不多。 众人要了一个大包间,不分主仆坐了,点了一桌这里的特色菜。 饭菜上来后,大家一尝,味道果然不错,于是蒋禹清又同店家定了一桌,让他们晚饭时分,送到他们下榻的客栈去。店家欣然应允。 吃完饭后,一行就在这附近随便逛逛走走,随带消食。 沧海小声的同景衍道:“爷,那几只老鼠跟了咱们一路了,要不要属下去处理了?” 景衍摇了摇头:“按兵不动,到晚上的时候再收拾他们。” 沧海喏了一声。 蒋禹清闻到一股霸道的香味,这香味当属烧烤独有。她的吃货属性立即被点燃,雄雄燃烧,遂寻着香味追去,果然在街角处发现了一个烧烤摊。 拉着大家伙围了上去,这个那个的点了一大堆,点完了就坐在摊子后面的小桌上等着开吃。 这个点,烧烤摊上只有他们这一群人,因此,他们点的东西很快就陆续端了上桌。 蒋禹清拿了一条三指宽的烤鱼,咬了一口,发现味道虽然比不上泰安烧烤的,也还算不错。 离得烧烤摊不远处的地方,有一对挑着木桶卖鱼的母子。那孩子不过四五岁的年纪,看着他们桌上的烧烤,被馋的直咽口水。 发现蒋禹清也在看他后,那孩子吓得赶忙把偏过头去,不敢再看。 蒋禹清把怀里熟睡的大胖儿子,小心的放进他爹怀里。自桌上抓起一把烤的焦香的肉串和几串蔬菜,冲着孩子走了过去。 “给你,拿着吃吧!” 小男孩没想到这个这么好看的夫人,会给他好吃的。尽管馋得直流口水,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我娘说了,不可以乱拿别人的东西。” 蒋禹清笑着跟他母亲说:“大嫂,你家的孩子教的可真好!” 那妇人羞涩的笑了:“这是为人的道理,不能乱了本份的。”听听多么质朴的语言。或也唯有这么质朴明理的母亲,才能教出这么懂事的孩子吧。 孩子在母亲的鼓励下,最终接下了蒋禹清的烤串,十分有礼貌的道了谢。 蒋禹清见妇人桶里的鱼十分的鲜活,干脆全部买了下来,打算回去后就倒进灵泉河里。以后想吃了随时捞。 吃过烧烤后,一行打道回客栈。到傍晚时分,鱼庄果然送来了几个大食盒。 大家中饭吃的晚,吃完后又吃了许多烧烤,这会儿并不饿。 好在这一行除了邱神医和小豆丁外,包括蒋禹清在内都是大肚汉,一点没浪费的吃掉了一整桌子菜。 饭后,众人各自回房休息。 深夜,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蒙着面,摸着黑翻上了客栈二楼的走廊里。之后几人不约而同的沾了口水,润开了窗户纸。 自怀里抹出了一根小竹管插了进去,对着里头轻轻的吹气。 面罩底下的脸,狰狞而兴奋。 第207章 严打 等了一会儿,见里头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 其中一个黑影试着伸手敲了敲门,确定彻底没有动静后,几个人互相点了点头,用刀尖插进去拨开门闩,推开门猫着腰闪了进去。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次日早晨,小镇的百姓们惊讶的发现,在小镇中心的停车坪上,那几棵歪脖子树底下吊着一溜儿七个,捆住了手脚,堵住了嘴巴,被揍得鼻青脸肿,只穿了条短裤衩的裸男。 乍一看就跟一根藤子上,吊着的葫芦串似的。 众人仔细一看,哟,还都是些熟面孔。可不正是为祸淮江上的霍独耳那群人嘛。 旁边的大字报上还贴着他们的详细罪证,最后面写着一句老粗老粗的字体:明日上午辰时,在此处设立临时公堂,召开公判大会。 让淮江的百姓们,有冤的尽管申冤,。 有那识字的,大的胆子念出了大字报。众人一听,顿时大声的鼓掌欢呼叫好。这是作孽太多终于。终于遭报应了呀。 霍独耳这些年祸害的人太多,沿江两岸的百姓们对他是恨得咬牙切齿。 他们不是没想过报官,每次等官差们来的时候,他们早就逃之夭夭了。 等官府的人一走,他们就又出来作案,甚至还会报复报案人。如此反复几次,就再也没有人敢去报官了。 反正报官也没什么用,反而招致报复。 蒋禹清一行人坐在坪子边的小摊上,一边吃东西,一边看热闹。若不是怕吓坏了大姑娘小媳妇,沧海他们几个家伙只怕连条裤衩都不会给他们留。 如此吊到了下午。其中两个罪犯的家属寻了过来,哭着喊着,要上去把人解下来。被围观的群众给拦住了。 其中一个老妇,应该是其中一人的亲娘,当场撒泼打滚撕咬拦住她救儿子人们。正在混乱中,一柄雪亮的宝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老妇还要闹,无明的剑锋微微的一抖,只听得刷的一声,老妇盘在头上的整个发髻瞬间掉了下来,头发散了一地。 无明冷冰冰的道:“再敢胡闹,掉的就是你的脑袋!” 老妇被吓住,瘫坐在地上,抱着脑袋嚎啕大哭。 围观的百姓们没有一个同情她的。盖因这老妇穿金戴银,穿得如此富贵,恐怕没少吃烂钱。 个个大声的嘲讽道:“有功夫在这里哭闹,还不如想想怎么给你那混蛋儿子收尸的好!” 另一位曾经被他们抢过钱的苦主道:“收什么尸,他们不是喜欢把人打断了手脚,丢淮江里喂王八吗? 我看直接拿猪笼锁起来沉江里更好,让这些王八蛋也尝尝喂鱼的滋味。” 男子的这个提议竟然得到了绝大多的附和。 随着时间一点点溜走,夕阳西下,夜幕渐渐来临,小广场上的人群也逐渐散去。唯有这七个“葫芦娃”还吊在歪脖子树上,已经奄奄一息。只是偶尔痉挛的肌肉,显示他们还活着。 半夜里又有人试图把他们救下,全都被神秘人打晕了,一同剥光了吊在树上。这会儿,葫芦娃从七个变成了十二个。 直到第二天晨起的时候,大家才发现歪脖子树上又多了几个人。便猜到是昨天晚上意图救人,一同被抓的同伙。 退一步说,就算他们没有亲自参与抢劫杀人,但凡跟这些罪犯搅在一起的,也不是什么好人。 辰时,淮江县令带着一队衙役出现在坪子上,摆开了临时公堂。经过昨天一天的发酵,得知消息的淮江百姓,甚至还有河对面专程跑来的,把偌大个坪子围得是水泄不通。 苦主们纷纷上前报案。他们有的是被抢了钱财,有的被抢钱后还打断了手脚,还有十来位家里有人被他们抢劫杀害后直接抛尸淮江的。 细数多年来的罪恶,简直罄竹难书。 证据确凿,师爷写下了长达几千字的判决书。全是之乎者也,百姓也听不太听懂,但最后一句斩立决,还是听明白了的。 现场顿时一片欢呼,人们高呼青天大老爷。 最后霍独耳团伙七人,加上昨天晚上吊上去的五个,被一桶冷水泼醒,全部拖到码头边的荒草滩子上。 后者也被苦主们指认出,曾数次参与抢劫。那没什么好说的,一同上路。 随着刽子手雪亮的大刀落下,十二个脑袋相继落地,结束了他们罪恶的一生。从此这个为祸淮江数年的犯罪团伙,彻底宣告覆灭。 景衍面无表情的盯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脸色煞白的淮江县令:“你可知罪?” 淮江县令俯首低头,颤抖着声音道:“微臣知罪!” “明知治下有水匪,为祸百姓多年,却放任不管,视而不见。你就是这样当父母官的?且自己上折子请罪吧!” 淮江县令走出客栈后,终于没能撑住,软到在地。师爷忙扶住他:“大人!” 淮江县令面色凄苦:“完了,全完了。但愿我的妻儿老小能保得住。“ 师爷见此也是一脸苦色,陛下一家三口,一进淮江便遭遇劫杀。 身为淮江县的师爷,他也难逃干系,可谓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实在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 打发了淮江县令后,景衍提笔给京城那边写信。写完后卷起来,塞进小竹筒中交给沧海:“给太上皇传过去。” 沧海接了东西,应声退下。 几天之后,京城传来消息。太上皇下召,调集人手,在全国范围内,严厉打击水匪路霸....... 过了淮江再往北就到了盖县。 盖县也属于淮江冲积平原。数百年前,淮江还未改道时,便是经由盖县往东入的海。因此土地平坦,十分肥沃,也是粮食出产的大县。 此时,正值六月,官道两边的田野里,一片绿意盎然,水稻长势极好。 因为天气太热,大家怕马儿中暑,就停了马车,在官道边的小茶棚里喝碗绿豆汤解暑。顺便牵着马儿去道边的沟渠里喝水。 不远处,几个农人戴着斗笠,分散在田里劳作。 景衍踩着湿滑的田埂走过去,跟一位正在拔草的老农聊天:“老丈,今年的水稻长势挺好啊!” 老农抬起头,便见得田埂上一位身长玉立的青年,正同他说话,暗道这年轻人长的可真好。 老农笑眯眯的说:“是不赖哩。现在的稻种好,只要不遇上天灾,手脚勤快,收的粮食上了税,足够一家人吃的,多的还能卖钱。” “听您这话,老丈家里也种了不少田地?“ 老农道:“有十来亩。一年能收小一万斤稻子。后生,你家里也种庄稼吗?” 景衍含笑说:“种的,水稻麦子都种。我父母和我娘子都喜欢种地,家里的园子里种满了东西,一般的瓜果蔬菜,几乎不用买。” 他身后的沧海和无崖想到刨瘸了的御花园,不禁嘴角抽搐着。不,那应该改叫“御菜园”更加贴切一些。 老农乐呵呵道:“那感情好。咱们老百姓们啊,还是得好好种地。想吃啥种啥,多自在。” “老丈说的是。” 景衍见日头大,就邀请老农到茶摊,一起喝碗绿豆汤。老农也没有拒绝,大大方方上了岸,就着沟渠里的水,洗了手脚,放下了裤子穿上草鞋,到了茶摊。 蒋禹清请老农一块坐下。摊主提了装满绿豆汤的大茶壶过来,给老丈倒了满满一大碗绿豆汤。 调侃道:“程家太爷,您老可真走运,下田拔个草还有贵人请你喝绿豆汤。” 程太爷道:“那是,我老头子运道一向好。”却原来,这摊主和程太爷都是附近村子里的,两人还是离得不远的邻居。 大家坐在一起喝汤说话。然,一碗绿豆汤还没有喝完,天边就压过来一大片黑云,看样子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一场大雨。当真是六月天孩儿脸,说变就变。 程老太爷问景衍:“后生,你们这一家子可是要往县城去?” 景衍点头说是。 程老太爷道:“此去县城还有四五十里地,只怕走到半道你们就得淋场大雨,要是不嫌弃就上我家去住一晚。” 景衍同蒋禹清对视一眼:“会不会太麻烦老丈?” 程老太爷笑眯眯道:”不麻烦,不麻烦。我家刚起了新宅子,宽敞着呢,有的是地方住。” 那摊主也帮腔道:“贵客们可以放心去住,吃不垮他。他家的小儿子是大夫,学了一身的好本事,听说在京城里也是名医,日子过得好着呢。 这老爷子,还有两天就过七十岁大寿了,你们过去多住两天,还能顺带沾个喜气儿。” 景衍一听,立即朝老丈拱了拱手:“老丈,恭喜了。” 程老太爷笑呵呵的搂了搂胡子:“哈哈,同喜同喜!” 因为怕下雨,所以大家赶紧喝完了碗里的绿豆汤,收拾收拾。邀请程太爷和邱神医一同上了马车。 蒋禹清则抱了儿子同景衍共乘一匹马,在程太爷的带领下,去他所在的村子,程家庄。 到了程太爷家门口,发现程家竟是一座三进院的青砖大宅子,其面积不亚于蒋家在青州老宅。 老爷子推开门请大家进去。家里人见老头儿不过是去田里拔个草,就带回来这么一大群的人,很是讶异。 但见来人通身的气派,不像是一般人,因此并不敢小觑,恭谨热情的招呼着。 正当时,打屋里走出来个颇为儒雅的中年男子。 方一见面,当场便怔愣在了原地。 他有些不敢置信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见蒋禹清笑吟吟的种他眨了眨眼,这才确定来人是真实的,忙激动的上前行礼问安。 “程风给景爷和小公子请安!”给蒋禹清和邱神医行了弟子礼:“学生给老师、师祖请安!” 又冲沧海几人拱了拱手:“几位兄弟有礼了!” 第208章 鱼死网破 “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你家。”程风是和安医学堂成立后的第一批弟子。蒋禹清和邱神医手把手带出来的。 毕业后,他虽然没有继续留在和安医院工作,却也时常过来看望她和邱神医。 大夏对外的数次战争,他也曾派出弟子,参加临时医疗队。 程风恭谨道:“家中的老父亲过两天做寿,学生特地从京中赶回来的。您几位怎么到盖县来了?” “京中无事,我们就出来走走。” 程风正待说话,被程老太爷一巴掌盖在头上:“老三,你干嘛呢,还不快把客人请到屋里坐,眼看着就要下雨了。” 程风这才回过神来,忙把一行人往屋里让。 程家没有下人,他亲自泡了从京中带回来的好茶,侍候的格外的周详。 程老太爷逮了空,把儿子拉到一边:“老三,那位小夫人真是你的老师?” 程风瞅瞅四周没人道:“千真万确。老师她还有另一个身份,爹我跟您说了,您可千万别告诉家里人,我怕他们会吓着。” 程老太爷道:“这么严重?” 程风于是俯在他爹耳朵边小声说了几句。 程老太爷听完有些腿软,抖着声音道:“老三啊,你没吓着他们,你吓着我了。我这是撞了什么大运,把天爷爷给请到家里来了。” 程风又问他爹:“您老怎么跟他们碰一块儿的?” 程老太爷道就把之前的事情说了,然后哆嗦的问他儿子:“那后生,不,皇帝陛下,今儿还给我递勺子来着,我不会被砍头吧?” 程风安慰他爹:“不会。别看陛下话不多,其实最平易近人不过。 他此番是微服私访来着,咱们也不必叫破他们的身份,就以寻常心待之即可。” 程老太爷想了想,那后生确实挺好说话来着,就放下了一半的心。 一盏茶的工夫,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雨点密集,连成了线,再织成了一片雨幕,蒸腾起一片氤氲的水汽。 贵客临门,程家拿出了十二万分的恭谨和热情,备了丰盛的宴席款待众人。 饭后,又安排了最好的屋子,让众人休息。 等蒋禹清一行人安顿好后,程老太爷和程风又召集了家所有人,开了个家庭会议。 意思今天来家里的人,身份贵不可言,让大家警醒着些,千万莫要怠慢了。也莫让人轻易冲撞了。 程家人虽然疑惑,这些人到底有多贵,可谁也没敢问出口。 下午刚落了雨,这会屋子里很是凉快。奕奕洗完澡后,就开始拿小脑袋拱他娘亲。蒋禹清拉开衣服,给儿子喂奶。 看到儿子的胖爪子按在本属于自己福利上,景衍嫉妒的说:“最多再过两个月就给他断奶,到时候他长得足够大了,可以吃饭了!” 蒋禹清:“.......”虽然她也有这个打算,但,怎么都觉得孩儿他爹像个怨夫。 他们本打算次日就走,奈何程风和程老太爷一再挽留。 盛情难却,一行只好留下,打算等程老太爷过完寿辰再走。 既是老人家的寿辰,他们少不得要备上一份贺礼。 程家不缺钱,蒋禹清便送了一枚可延寿五年的延寿丹,当作贺礼。 程风得知大喜过望,连连替老父亲道谢。 程老太爷听说,陛下和娘娘赐给了这样价值连城的至宝,捧着玉盒的手都在抖。 宴席上,蒋禹清一行八人刚好坐了一桌。且坐在最上首的位置。 以至于前来赴宴的宾客都暗暗猜测,这一桌是哪里来的贵人,竟然比程家的几位亲家还要来的贵重。 不过程家人口风紧,只说是程风的师门,其余的半个字也不肯透露。 程老太爷过完大寿的第二天,景衍他们就告辞离开。 程家人备了丰厚的土仪相送。 马车一路顺风顺水的到了盖县县城,刚进城门没几步就看到许多人围在那里看热闹,把路都给堵了大半,马车过不去。 蒋禹清只好下了车,跟着去凑热闹。 原是个老头在一家铺子里闹事,被店家轰出来了。老头便指着店家大骂其不孝要去衙门告他。 那店主也是硬气,说:“那你便去告,若是告赢了,我剁根手指还你便是。”大家一听便明白了,这是对父子。 作儿子的这般愤怒,宁愿剁指还父,也不愿给父亲养老,多半是里头有什么大故事。 有知道内情的邻居便出来解释了。 这老头的确是这店主的父亲,不过不是什么好人。 年轻时贪花好色,为了个俏寡妇抛妻弃子,做了人家的上门女婿,替人家养儿子。 因为家里没有男人,他妻子带着幼小的儿子在族中倍受欺凌。 为了养活两个儿子,他妻子没日没夜的干活,最艰难的时候甚至要过饭。 以至积劳成疾,在大儿子十五岁的时候便去逝了。 店主的哥哥为了养活弟弟,才十六岁就去投营当了兵,后来打丽句的时候死在了战场上,就剩了下店主一个人。 他能走到今天也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的。 去年,那寡妇和儿子嫌他老了没用了,就把他给赶了出来。老头无处可去,这才想起了从前的儿子。 因此找上门来,想让小儿子给他养老。 小儿子恨不得他立即去死,当然不肯。老头就隔三差五的跑到小儿子的小食铺子里来闹。 周围的人都知道这个事情。 这哪里是老人,这分明就是个老流氓。 其实这样的例子在她前世所处的那个时代也不少见。 偏偏还有某些圣母婊打着调解的旗号,一次次劝说苦主,说他到底是你的父亲如何,云云。 道德绑架子女给老流氓养老。 老话说的好,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不得不说,这样的道德婊才是真的让人恶心。 老流氓愤愤的走了,人群也很快散去。他们的马车得以重新上路,转过两条街后就停在了县衙大门口。 蒋禹清问景衍:“为何突然来盖县县衙?” 景衍道:“盖县的田亩数与所上缴的税收相差甚大。”蒋禹清一听便明白了,这里头怕是有大猫腻。 一行下了马车,无涯走上前去,拿出面金牌往守门的衙役面前一晃,两个衙役差点就跪下了。 其中一个作了一揖,转过身飞速的往衙门里头跑去了。 未几,里头传来一阵纷繁的脚步声,当头的穿一身官服,正是盖县的县令方铎,带着师爷等人。 跑到近前,屈身便拜:“微臣参见陛下、皇后娘娘、太子殿下!” “平身吧!” 方铎毕恭毕敬的把景衍一行请到里头。景衍往衙堂书房的案桌前一坐,让方铎把近三年的税收记录取来。 景衍仔细翻看过后,平静地问县令:“盖县有田亩三十一万三千多亩,无爵田。 有秀才21人,举子5人,进士1人,按秀才30亩/人,举子150亩/人,进士250亩/人算,免税田亩为1730亩,连零头都不到。 朕接到的折子,是进几年盖县缺水,以致粮食欠收。 所以缴上来的税粮,是一年比一年少,到了今年,只有从前的三分之二。 但朕这一路走来,从百姓间了解到却恰恰相反。 近三年来,盖县风调雨顺,粮食年年增长。 百姓们缴的税粮,也在年年增加。为什么应缴的税粮不增反降?你来告诉朕。” 方铎当即跪在地上,从袖中掏出一本厚厚的册子,双手呈上。 悲怆道:“陛下,这才是盖县这三年的真实缴税账册!” 沧海接过账册,双手呈给景衍。景衍一页页翻过,纸张翻动的刷啦声,仿佛每页都重重的刺在方铎的心口上。 良久,景衍方才合上账册,曲指在桌面上磕了磕,淡漠的声音中听不出喜怒。 “实征税粮十九万一千八百三十三万担,上缴国库十二万一千八百三十三万担,差了整整七万担。 很好!能给朕说说,这七万担粮食都到哪去了吗?” 方铎伏跪在地上,嚎啕大哭:“陛下,臣死罪啊。 臣的独女被沧州知府管大人之子霸占,威逼臣与他同流合污。 若是臣不配合,便要弄死臣的女儿,臣无奈只得屈从。 这三年来,臣是夜夜不能寐,每日都将这真账本带在身上。 只盼着有一天能将事情的真相大白于天下,也能救回臣那可怜的女儿。” 原来方铎是孤儿,被岳父捡到当儿子一样养大,又供他读书,后来更是把唯一的掌上明珠嫁给了他。 可谓恩重如山。 他与妻子伉俪情深,妻子难产逝去后就没有再娶,因此对亡妻留下的女儿,爱若性命。 当初他以末榜进士出身,补缺到了这利州的盖县。上任之时,就把唯一的女儿方思带在了身边。 没曾想到府城报道之时,意外被管知府的傻儿子看见。 管知府见儿子喜欢方家女,就以给他接风为名,灌醉了方铎。同时使了手段让儿子玷污了方思。 他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县令,求告无门,只得忍痛把女儿嫁给了管家的傻儿子。 此后,管家更是拿方思作为筹码,让他在税粮上做手脚。若是不从,就会使人虐打方思,有一次甚至险些将方思打死。 所以,方铎恨毒了管知府。 早在他听说陛下出宫微服私访时,就在盼望这这一天的到来,因此时刻把罪证带在身上。 管知府怕是做梦也没想到,他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打算。 哪怕带着女儿一起去死,也好过把女儿留在管家受罪来的强。 第209章 青天大夫人 景衍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样的内情。 但不管什么原因,他犯罪的事情也是事实存在的,不可姑息。 不过这会儿就算换人,也需要时间,因此让他戴罪立功,继续给管知府传信,安抚麻痹他,好为顺利取得更多相关的犯罪证据,争取时间。 待管知府伏罪后,再行发落。 方铎欣然同意。别说只是继续传信,只要能把姓管的一家拉下马,就算让他现在下地狱,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此时外头响起了鸣冤鼓,衙役来报,说是一老头儿托人写了状子,状告自己的儿子不孝。 蒋禹清听得心头一动,对衙役说:“今儿这案子,便由我来断一断吧!” 说着把孩子递给了邱神医,暂管着。让衙役在前边带路,大马金刀地坐上了公堂。有为和无名一人一边,站在其身后压阵。 景衍听说自家媳妇儿上了公堂,只笑了一笑,并未说什么。 他知道自家皇后是个有分寸的,因此打算跟着去凑个热闹。方县令和两位师爷犹豫了一下,便也跟了过去。 蒋禹清接了状纸粗粗扫了一眼,便让带原告上堂。 果然就是之前在大街上见过的那个老流氓。 而老头做梦也没想到,坐在公堂上的竟是位女娇娘,愣了一下,张口就要嚷嚷,被衙役一把按倒在地。 蒋禹清居高临下,看着他冷冷道:“就是你要告你儿子不孝的?” 那老流氓道:“对,就是我。你又是谁?怎敢坐在大老爷的公堂上。我要见大老爷!” 蒋禹清凉凉道:“县令大人今儿有事,由本夫人临时代班。因此,这案子本夫人今天是断定了。”说罢,让人去传被告上堂。 县衙门离着那小食铺并不远,因此没过多久,那小食铺的老板就被带了过来。一同跟来的还有小食铺老板的邻居和知晓他家情况的老食客。 听说他们的混蛋爹还真把他给告到衙门去了,大家生怕他吃亏,所以纷纷来想做个证人。 没曾想,那县衙门的公堂上,竟坐着位气势惊人的女娇娥。原本的方向县令却是委委屈屈,恭恭敬敬的站在下首,想来这位女子的身份并不简单。 因此稍稍犹豫了一下后,便恭恭敬敬的下跪行礼:“草民,王二柱,参见夫人。” “你就是王二柱?” “正是草民。” 蒋禹清指着他旁边的老流氓道:“这位王仁义是你的亲爹?” 王二柱偏过头道:“回夫人的话,算是!” 那老流氓一听便急眼了:“不孝子,什么叫算是,我就是你亲爹。说破天,你也是我王仁义的种!” 王二柱面无表情道:“夫人明鉴。草民刚出生两个月,他便抛弃了我娘我阿婆(祖母)和我们兄弟,去孙寡妇家做了上门女婿。这二十多年来,不闻不问。” 说到这儿,他顿了一下,眼里落下泪来:“两岁时,我阿婆生了场重病,我娘为了给阿婆筹钱治病,把仅有的五亩薄田卖掉了。 可我阿婆还是走了,到死那天,他都没回来看过我阿婆一眼。 自那以后,我娘就靠着每日里进城给人浆洗衣服养活我们兄弟俩。最难的时候,甚至带着我们去讨过饭。 我娘因为吃了太多苦,身体早就亏空的历害,因此在我八岁时,就一病不起。我跟哥哥走投无路,就背着娘求到他门上去,想要借点银两给我娘看病。 这畜生非但一毛不拔,还让人把我们打了出来。我娘最终因为没钱治病,没熬过几天就走了。“ 他咬牙切齿道:“我娘死后,我哥哥为了筹银子还债和养活我,就投身去了军营。前两年打丽句的时候,也牺牲在了战场上。 我拿着哥哥的抚恤银子,靠着师傅教的这身本事才开了这家小食铺。 本以为从此后生活能好过些,没曾想,王仁义因为年纪大了无用了,去年时候被孙寡妇和他养大的继子一脚踢了出来。 他无依无靠,这才想起他还有两个亲儿子来。 因此同人打听到我现在住的地方,三天两头的去我铺子里闹事,闹得我的铺子险些就要开不下去了。 草民所说句句属实,还请夫人明鉴。“ 一旁跟来看热闹的老食客和邻居们也纷纷帮腔:“是啊,夫人。王二柱说的都是实话,我们都可以作证。王仁义就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蒋禹清拿惊堂木在案上轻轻那一拍,堂上立即肃静了。她于是问王仁义:“被告所说可是实情?” 王仁义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道:“我,那什么,当初也是逼不得已。 我承认是我是对不住他们母子。但那又怎样,我还是他爹,他还是我儿子。他就得养我老。” 蒋禹清被他气笑了,点点头道:“说的没错。子不养父,就是不孝。” 正当王二柱心中一片冰凉之时,蒋禹清突然又问王二柱:”你是说,你阿婆死的时候,王仁义都没回去看过一眼?” “回夫人,是的。当时我阿婆病重,我娘请人去给他送信,他的原话是就(死就死了,埋了就是,告诉他做甚)。 因此,我阿婆死的时候,眼睛都没闭上。丧事也是我娘独自一人操办的,这一点我们村的人都知道。夫人大可派人前去查证。” 他铺子里的一个伙计就是他们本村的,闻言立即举手,大声道:“夫人,我可以作证!我们一个村儿的。” 蒋禹清点点头,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她知道了。 她便又疑惑地问王二柱:“他如此不孝,你阿婆就没托梦给你,要告他个不孝之罪吗?” 闻言景衍的眸子里顿时闪过一丝笑意,她媳妇儿这脑袋瓜转得也太快了些。 这王二柱也是个机灵的,闻言秒懂说:“有的,阿婆的确曾托梦给我,让我帮她告王仁义一个不孝之罪!” 王二柱话音刚落,周围顿时一片闷笑之声。 王仁义闻言大怒:“你胡说你,根本就没有的事。那老东西都死了那么久了,要托梦怎么会等到现在。你分明就是编的?你跟这女人分明就是一伙的!” 蒋禹清冷着脸,拿起惊堂木重重的往案上一拍“啪”的一声,厉喝道:”放肆!大夏律法明文规定,生而不养者,断指可还。 若是生而养之,而子不孝者,则按律当斩! 王二柱,你既不愿奉养生父,须得自断一指,此后与王仁义再无关系。你可愿意?” 王二柱俯身嗑了个头:“草民愿意!” 蒋禹清又道:“王仁义,王二柱告你不孝亲母,致使母亲含恨而终,按律当斩。来人,将其拖下去,押入大牢,择日处斩。” 王仁义怎么也没想到,他不过就是告个状而已,竟然把自己落到处斩的绝境。吓得大声的叫喊起来:“饶命,饶命啊。我不告了,不告了。” 蒋禹清哪里肯听,直接让人去拖,吓得王仁义险些尿了裤子:“我错了,我不告他了,饶命啊!” 蒋禹清这才让人住手:“你确定不告了吗?” “不告了,不告了。我也不要他养了!”蒋禹清为免他再反悔,让一旁的师爷写了断亲书,直接拿给他和王仁义按了手印。这事儿就算是成了! 蒋禹清冷着脸训王仁义:“从你抛弃他们的那一刻起,你们之间的父子血脉亲情便已断绝了。抛妻弃子,不仁不义,不事亲母,是为大不孝。 如此不仁不义不孝之徒,你还有脸跑到公堂上叫嚣,真够无耻的。本 夫人,明摆着告诉你,你告错了人。你该告的应该是你的继子,而不是你亲子。他不欠你的! 来人,仗二十,打完了再送回孙家。告诉他的继子,未生而养,百世难还。孙家子若是不养王仁义,或是虐待他,斩立决!” 判决完毕,围观的百姓们纷纷大声叫好:“真是青天大夫人啊!判的好!判的妙,就该这样判。” 蒋禹清闻言,漂亮的脸蛋儿有些扭曲“青天大夫人”是个什么鬼,怎么听不像威风的样子。 算了,本夫人今天心情很爽,就不计较了。 衙役上来拖了王仁义,按在刑凳上就要扒裤子。景衍赶紧上前捂住她的双目:“莫要脏了眼睛。” 蒋禹清也不想看见某些辣眼睛的画面,所以也就随他去了。 衙役们下手一点都不带客气的,噼里啪啦的一顿板子打完,王仁义已经是去了半条命了。疼得连喊都喊不出来. 蒋禹清喊了声退堂,给他配了些伤药,让人给他送到孙家去了。剩下王二柱颤微微的问她:“夫人,草民的手指还要砍吗?” 蒋禹清挥了挥手:“砍它们干什么,留着将来多挣些钱,养媳妇孩子不香吗?” 王二柱闻言喜极而泣,跪在地上给蒋禹清狠狠的磕了三个头,抹着泪退出了公堂。 旁边的师爷看着被拖走的王仁义,大着胆子问蒋禹清:“夫人,这样的人渣何不判他死刑?” 蒋禹清道:“严格论起来,王仁义虽冷漠不事亲母,但的确罪不致死。顶多就是判个他十年八年的。 他年纪大了,做不了重活,若是流放边关,只怕没几日就得死在路上,还得浪费人力去专门押送他。 关在牢里吧,咱还得管他饭,岂不是刚好遂了他的心愿。 倒不如把人丢回孙家,让他们互相折磨去。 左右那孙寡妇母子能做出过河拆桥这种事情来的,也不是什么好人。且让他们狗咬狗去吧!这叫以为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师爷行了一礼,”受教了!“ 回到后堂,景衍捏了捏她挺俏的小鼻子:“我家娘子真聪明!判的很好!” 蒋禹清嘚瑟道:“是吧,我也觉得我很厉害。从前在肃州的时候,看过我爹爹断案,觉得他巨威风,巨历害。 嘿嘿,没想到本仙女今天也策体验一回。”她突然想了什么,问景衍:“阿衍,这事若是传到朝中,那些老古懂们会不会抨击我是牝鸡司晨“。 景衍摸了摸她的发顶:“放心,他们不敢。太祖朝时,有一回太祖皇帝御驾亲征,便是太祖皇后监国。” “如此,我便放心了。” 当天,景衍便派了沧海无涯二人拿了信物,快马加鞭,根据方铎提供的消息和人员名单,的先一步赶往利州府城抓人。 同时飞鸽传书京城,重新调派官员过来,接手即将地震的利州官场。 第210章 人生没有如果 晚上,蒋禹清再度和景衍讨论起王二柱一案。 说大夏的律法,关于赡养老人的条款,应当再修的细一些,还可以再加上一条:生而不养,或生而卖之者,子女则无须赡养。 否则对这些被父母抛弃的孩子是莫大的伤害,也是极其的不公。诸如王仁义之流的老流氓也不会再有恃无恐。 且说,利州知府管义伟被沧海带来的人,下了乌纱,按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反应过来后,张嘴欲破口大骂,却被怼到眼前的金牌给生生的憋了回去。顿时浑身都软了下去。 沧海办事雷厉风行,在管义伟书房的暗阁里搜出了数十本账簿和上百封信件。 又在其卧室衣柜的暗室里,搜出了大笔的金银珠宝和名家字画。 账簿与信件清清楚楚的记录了,他除了拿方思控制方铎外,这几年勾结下官,编造、巧立各类名目,私自截下的税粮高达三十二万担。 这些被截下来的粮食全都通过黑市的掮客,经秘密渠道卖去了国外。 其中一些甚至卖去了倭国和丽句。根据当时的时间来算,那两个时期,大夏正对这两个地方用兵,这种行为简直就是叛国。 三天后,景衍赶到利州府亲自提审管义伟,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管义伟伏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据他交待,他出身自南方的一个小家族里,是家中的庶子。 小时候在主母的手里讨生活,因为手头拮据,外出交友时,没少被朋友嘲笑。他因此产生了以后要多挣银子的想法。 他读书不错,后来考上了进士,外放为官。因为政绩并不突出,从县令做到同知用了许多年,后来又在同知位置上熬了多年。 眼看升迁无望。他便咬牙写信回家筹措了一笔钱,往上头打点了一番。次年果然升了官,被调到了利州任知府。 那会儿丽句还未归属大夏版图,利州算是边境府城之一。却因为地处淮江冲积平原,土地肥沃盛产稻米,也算是个颇为富庶的地方。 他一看这么多的粮食,心里就起了歪心思。心里想着,至少要把打点的钱给捞回来。于是想了个办法,私扣了一千担税粮试试水。 一段时间后,见并无人发现,胆子就渐渐的大了起来,从开始的一千担到一万担,到后面的几万担。 捞得的盆满钵满。 然三年任期满,尝到了甜头的管义伟哪里肯走,便又拿出一大笔银子来,打点一番。又因为这是边境府城,愿意来的人不多,因此,他顺利的留了下来。 这一任,他更加的变本加厉。不仅勾结下官,甚至直接拿下官的女儿要挟其同流合污。因为够狠,所以捞到的好处也就更多。 正所谓成也萧何败萧何,他做梦也没想到,第一个把刀子捅向他的,正是他自觉永远不会出岔子的“亲家”方铎。 贪污受贿行贿、要挟威逼下属官员,强占官家女子,通敌叛国,数罪并罚。管义伟最终被景衍判了斩立决,抄其家,夷灭三族。 最终,他为自己无限膨胀的私欲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临死前,管义伟看着旁边跟他跪成一排的家人,和刽子手高高举起的大刀,终于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如果,当初不那么贪,如果当初谨守本分,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天的灭族之祸了。 只可惜,人生没有如果。 管义伟一家伏罪,其中的方家女方思,为管家强霸而来,并不属三族之列,因此放其归家。管家本家受其牵连,也被抄家流放三千里。 涉案的一众官员中,包括京中那位收了银子后,给管义伟大开方便之门的吏部高官在内,依据罪行轻重,被杀的杀,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 盖州县令方铎,按罪当斩。但景衍考虑到他犯罪并不为利,实属被逼无奈。 并在天驾到来之时,又主动自首,全面协助调查本案有功,因此格外开恩,饶了他一命,只判了他流放肃州戈壁三年。 方铎流放那天,她的女儿方思也背着个包袱,站在府衙大牢外静静的等着。 她穿着一身粗布素衣,头上一丝饰物也无,消瘦的面容上却有着终于解脱后的平静。 看到父亲满头白发,一身囚衣被带出来的时候,方思终于忍不住潸然泪下,父女两个拥抱在一起,哭得泣不成声。 待他们平复下情绪后,无名把一个小布包交给了方铎:“陛下特地恩准你不用戴枷。 这里面有些银钱和一封信,是皇后娘娘给你们的。到了肃州后,若是遇到困难,可拿着这封信去府城的和安医院或是温暖毛线工坊求助。 那些都是娘娘的私产,他们可以适当的给你们提供帮助。 父女俩千恩万谢。无名又往两名负责押送的差役手里塞了个小元宝,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山高路远,两位兄弟多关照些!” 差役受宠若惊道:“一定,一定。”连皇后娘娘都特意交待要关照的人,他们又岂敢欺负了去。 况且,这父女两个的遭遇也挺让人同情的。好好的一个官,好好儿一位官家小姐,竟被管贪官祸害成了这个样子,着实可怜。 利州官场地震,大批官员被查。一下子空出了好几个县主官的位置,府一级的官员更是全军覆没。 这种情况下,景衍自然不能放任不管,一行只好留在利州暂住一段时间,等新的主官过来接手,再离开也不迟。 这件事情在利州造成了极大的震动。 百姓们不知具体内情,只知道上面来了一位很大的官儿,这个大官把管知府和好多个贪官都给砍了。 百姓们最恨的就是贪官,自然是大快人心,大声鼓掌叫好。 唯有一些平时与管义伟之流,有勾连的豪绅大贾们,端的是人人自危,个个儿缩在府里当鹌鹑,连门少出了。 对于这种连毛虾米都算不上的小浮虫,景衍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七月的天,热得狗都在到处找水沟。因此,白天除了必要的外出,人们基本都待在家里。 利州府衙的后院里,长着几棵高大的杏树。此时果子早已过季,只余一树绿荫。绿荫里,几只知了在“知哟知哟”的叫的欢实。 邱神医在杏树下的砖石地面上,铺了张大竹席子,把景奕放在席上,乐呵呵的看着他玩耍。 小家伙八个月了,长的又白又嫩,小胳膊小腿胖跟藕节似的。此时穿着件大红肚兜,就像观音座前的小金童。 上下几个门牙也已经长齐了,一逗就笑,一笑必流口水,简直能萌化人心。 沧海无涯几个都极宠他。 没事的时候,最喜欢让他骑在脖子上,带着他四处飞飞捉知了。蒋禹清给儿子的脖子上挂了顶级的防御平安符,因此并不担心他的安全,且随他们去玩。 此时,席子上两只被剪了翅膀,足上绑着棉线,到处扑愣的知了就是几人给小家伙抓来的玩具。 看着它们扑愣远,再爬过去抓回来,拍上几巴掌,扬起头冲着邱神医咯咯的笑,那意思是,看宝宝抓到它们了,多棒。 若是邱神医夸奖他几句,他就会更来劲了,玩儿得乐此不疲。 好在他清楚的记得,大人们说过这东西不可以吃,因此玩归玩,并不会往嘴里放。 邱神医十分喜欢这个小徒孙,却不怎么敢抱他。原因无他,这小家伙对他的宝贝山羊胡子十分感兴趣,每次到了他身上,总要逮着机会揪下几根来。 次数多了,本就没多浓密的胡子,硬是被揪去了一半多,如今下巴上没剩几根毛了,风一吹看着格外的清凉。 胡子事关男子尊严,邱神医坚决捍卫。他好好的一个大男人,没了胡子那不跟老太监一样了?所以,坚决不能让这么可怕的事情发生。 小家伙儿玩了会,玩腻了,便开始打起了哈欠。邱神医小心的往孩子的脑后垫了个小谷壳枕,再往他的小肚子上,搭了条轻薄的小被子,轻轻的拍了拍他,没一会就睡着了。 邱神医看着睡着的孩子,笑的格外的慈爱,心里满满的骄傲,看他的小徒孙多乖多可爱。 蒋禹清为了让儿子睡得更加安稳,给他加了个隔音罩。这样,就算外头再吵也不用担心会吵醒他。 未几,沧海他们几个满头大汗的自外头回来了。蒋禹清见此,亲自去厨房切了一大盘冰镇过的西瓜过来招呼大家:“快过来吃块西瓜吧!” 众人纷纷谢谢过,拿起西瓜便啃。吃的正爽快,便有衙役来报,说府衙大门外来了个姑娘要找沧海大人。 一时间,个个儿都把目光投向了沧海,眼里带着满满的戏谑。 沧海被大家看得心头发毛,努力的咽下了嘴里的西瓜,抹了抹嘴道:“那什么,陛下,娘娘我出去看看。” 说着逃也似的跑了。 然没过一会,衙役又进来说,那姑娘和沧海大人在门外撕扯起来了,引来了好多看热闹的人。 衙役们怕出事,就赶紧进来喊人了。 蒋禹清放下西瓜,擦了擦嘴道,你们继续吃,我出去看看。虽则如此,无涯还是跟着她一起走到了府门外。 此时,府衙外头已经围了一大圈的人,大夏天的,顶着日头看八卦,也不怕中暑。 此时沧海正头疼的看着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女子,颇有些手足无措。 他从前是暗卫,因此并不善于同女子打交道,最近一段时间接触的最多就是皇后。娘娘又是个脾气极爽利的,同她相处总让人感觉十分舒服。 头一回碰上这样,一言不合就掉眼泪,还不能砍的,便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此时看见蒋禹清出现在门口,就如同看到救星一般,顿时眼睛里都冒出光来。 第211章 白莲花 “怎么回事?”蒋禹清拧着眉头问。 沧海示意她到一边说话。 “夫人,昨天我外出公干时在城东遇见的。她当时戴着孝,跪在街边,头上打了草标,(头上插草,自卖自身)说是卖身葬父。 我看她可怜就给了她十两银子,让她把她爹给葬了。谁曾想她今天竟然找上门来说要以身相许。夫人明鉴,属下可没有那意思。” 蒋禹清安慰沧海说:“不必着急,待我去问一问她。” 然而还未等蒋禹清开口,那女子就掉起了金豆子,一边哭一边拿眼神偷瞄蒋禹清。等蒋禹清的目光扫过去后,她又立即低下头,就像被谁欺负了似的。 这女子本就长的柔柔弱弱,又生的有几分姿色。如此这般,倒引得不知情的路人,纷纷对蒋禹清投以谴责的目光。 蒋禹清一见,就立即就明白了。合着眼前还是朵白莲花。 遂冷笑一声,走过去直接开撕:“听沧海说,他昨天给了你十两银子葬父,可有其事?” 白莲花没想到蒋禹清不按牌理出牌,很是愣了一愣,方才道:“是的。 就是昨儿这位沧海大哥给了我十两银子,安葬了我父亲。莲娘无以为报,只有以身相许。” 蒋禹清皮笑肉不笑:“倒是个知恩图报的。 只是沧海是我家的护卫,是奴籍,生死都攥在我的手里。没有我的允许,他甚至连成亲都不能够,就这样的条件,你还要嫁吗?” 白莲花拿帕子擦眼泪的手顿住了,一双眼睛睁的老大:“奴、奴籍!怎么可能?我明明听到衙役们喊他沧海大人的。” 蒋禹清似笑非笑道:“可惜,要让你失望了。他的确是我家的护卫。” “不、不可能,这怎么可能!“白莲花大受打击,一脸崩溃。 当时看见他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几个衙役,出手又这样大方,相貌说不上特别英俊,身板却十分伟岸有型。 原以为是朝廷新派来的大官儿,没想到竟然只是个奴籍的护卫,早知道就选黄老爷了。 虽说年纪大了些,嫁过去也只是个妾,可怎么着也比跟着个一辈子没出息的奴才强。 这沧海再不懂男女之间的人情事故,这会儿也回过味来了。 合着这女子是听到别人喊他沧海大人,就以为他是个大官就才找上门来的。这会听到他只是个护卫,就立即变了脸。 切,什么玩意儿。他开始后悔昨天给她银子了。 十两哎,扔水里还能听个响儿,就喂了这么个恶心的东西。 蒋禹清装作没看见她崩溃的脸色,继续说:“正好,我家沧海也到了成婚的年纪了。 姑娘你如此知恩图报,真是让我们感动的不知如何是好。而且赶在热孝里成亲也不是不可以。 咱们择日不如撞日,就由本夫人作主,选在今天为你和沧海办婚事,你看如何?” 白莲花彻底被吓住了,语无伦次,结结巴巴道:“不,不,我今天发热了,说,说胡话。我没有那个意思。 沧海大哥的恩情,莲娘谨记在心,来世定会当牛作马,结草衔环报答。”说着,转身就要跑。 这般嫌贫爱富的行径,周围的人总算是看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顿时嘘声一片。尤其先前对蒋禹清投以谴责目光的几人,更觉脸红。 蒋禹清可不愿让她就这么走了,手一扬,让身后的衙役拦下了她。冷着脸道:“姑娘这卖身葬父,可真有意思。 有钱有势的就以身相许,无权无势就来世当牛作马,结草衔环。呵,这算盘珠子都快崩到本夫人脸上来了。 奉劝你一句,衡量别人高低的时候,先掂掂自己的斤两,是否够格。 实话告诉你,我家沧海是正七品的武职,就你这样心思不纯的,给他提鞋都不配。” 闻言,众人均是一片惊呼声。这小哥儿,竟然是位七品官。 一面又对蒋禹清的身份越发感到好奇,连身边的护卫都是七品武官,这夫人的地位得高到什么程度? 至于这个女子,众从均是唏嘘着摇了摇头,果然是没个没福气。 白连花脸色一阵青一阵红一阵白,跟打翻了调色盘似的,精彩极了。蒋禹清连多看她一眼,都嫌污眼神,转过身带着沧海进了衙门。 一进屋,沧海就同蒋禹清告罪。 蒋禹清摆摆了手道:“无妨。你们从前都是暗卫,没有跟女子打交道的经验,心思单纯,缺乏鉴婊能力也在情理之中。 以后经历的多了,也就会了。知道哪种女子只可远观,哪样的女子又适合娶回家作妻子......” 于是某皇帝陛下,就一边看书,一边听他的皇后滔滔不绝的给他的侍卫们大讲特讲鉴婊之术。 这“鉴婊”二字,小妻子曾同他科谱过,是她之前那个世界的特有词汇。 就是鉴定是不是坏女人的能力。比如(心机婊,圣母婊,汉子婊)等等,别说还十分形象。 四大护卫们经过蒋禹清的一番科普,也狠狠的长了一回见识。蒋禹清最后总结,百样女子,百样花,喜好全凭各人。 但有一点,一定要记住,千万不要烂好心。比如,今天沧海就是个例子,一不小心就会被人赖上。 咱们虽然不怕事儿,却是够恶心人的。众护卫深以为然。 众人在利州一直住了小半个月,新调来的主官们才陆陆续续的到了。 七月二十二,新任利州知府也到了。 景衍深得太上皇真传,十分擅长画大饼。寥寥几句话,就把新来的驴子们,哦不对是官员们,激励的嗷嗷叫。 恨不能为景家的江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若死后能配享太庙,那将是最大的荣耀。 七月二十三,是个难得的阴天。出了利州府城后,大家就抓紧时间赶路,一来凉快,二也是争取在天黑之前,赶到下一个落脚点。 一行预计在利州府城往北一百五十多里的栖霞镇过夜。 因为老天爷给给力,他们的速度也快,赶在半下午的时候就到了栖霞镇。 然而,让人大跌眼镜的是,这个小镇仅有的两家客栈都已经客满了。 问极原因,明天是栖霞山上的栖霞观,一年一度的祈福供灯法会。 因此,方圆百里的信众,都会到此处参加法会,好为逝去的亲人供奉一盏长明灯。 向客栈的掌柜寻问过后,知道要么找一家民房,要么现在就爬到位于栖霞山顶的栖霞观里去借宿。 后者蒋禹清直接不作考虑。 正当沧海向人打听哪有民房可租住时,一个惊喜的声音响起:“恩人!” 众人回头一看,咦,这人还真挺面熟。 沧海立即乐了,这不就是当初在淮江渡船上被霍独耳那群渣子抢劫的那个富商吗。一个多月未见,这位仁兄好像又富态了不少。 “哟,老哥,可真是巧了。 富商激动道:“恩人们也是来栖霞参加明天的祈福法会吗?” “不是,我们只是途经此地,打算找个住的地方。 奈何这小镇上的客栈都满了,正发愁呢。老哥来的早,可有好的地方推荐一二。” 富商道:“找什么地方啊。直接住我家去,我家的院子大着呢!” 沧海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嘴里仍然谦虚道:“那怎么好意思?” 富商把眼一瞪:“怎么就不好意思了。恩人要是肯住我家,简直就是蓬荜生辉呀。 况且,恩人总要给我杜胖子一个报答的机会吧!” 众人对视一眼,于是点头答应:“如此,就多谢杜老哥了。” “不客气,不客气了。快,诸位恩人快随我来。” 富商姓杜,因为长得富态,人称杜胖子。他家的宅子在小镇的西边,挺大个三进院,环境也十分的清幽雅致。 严格说来,这里算是杜家的别院。 他们平日都住在离此往北五十多里的双河县城。只有每年正月或是七月,栖霞山的法会时,才会带着家人来此处住上几天。 听说丈夫带回来的这行人,就是当初在淮江救过自家相公的恩人。 杜太太欢喜极了,忙带家人出来给蒋禹清他们见礼。 又亲自给他们一行安排了最好的房间住下,预备了丰盛的宴席给大家接风洗尘。可谓周到至极。 饭桌上,酒过三巡,气氛便渐渐的热闹起来。大家边吃饭,边聊着家常。 杜胖子有三子一女,都是嫡出。长子承了他的衣钵,与他一同经商,此次在双城县的家里看着生意,并未过来。 二子在著名的沧州书院读书。他上回就是去沧州书院探望二儿子,才会在淮江遇上霍独耳的。 他前段时间听说霍独耳那群渣子被官府的人抓到砍了脑袋。 给他高兴的,在院子里放了半宿的爆竹,把周围的邻居吵得受不了,半夜里爬起来捶他们家大门才算完。 三子和小女儿是龙凤胎,年方十四。只是男孩在县城的书塾里读书,也未跟来。出现在了宴席上的只有小女儿杜鹃。 小姑娘长相随父,脸圆圆的十分讨喜,也很爱笑。她似乎十分喜欢小家伙,跟他玩得不亦乐乎。 杜太太也稀罕奕奕:“夫人,您这孩子养的可真好。白白嫩嫩的,像颗大白汤圆。” 她随后又觉得自己形容的不太好,怕蒋禹清生气,忙道:“我没读书过,不会形容,若是说错了,夫人勿要怪罪。” 蒋禹清看着被逗着咯咯直乐的傻儿子,笑眯眯道:“确实挺像白汤圆的。” 尤其是他那身嫩肉,又软又奶,简直让爱到了极点。 便是景衍也喜欢在他儿子洗澡的时候戳他的肉肉玩。 因为杜夫人的劝说,蒋禹清也打算在此处多停留一日,明日带大家上栖霞山玩玩。 第212章 栖霞兰 次日一早,大家吃过早饭,就开始爬栖霞山。 栖霞山目测只有三百来丈。上下山只有一条三尺来宽的青石板铺成的小径。虽不高,但要爬上去,对于普通人来说,也绝非易事。 婉延在山道上的爬山人群中,唯有蒋禹清一行,有老有小,仍能轻松走路,如履平地。 蒋禹清和景衍都是修仙者,飞天遁地都不在话下。四大护卫个个武艺高强身怀绝技,这里山路自然也不会放在眼里。 景奕被他爹抱着,全程躺赢。 唯有邱神医,上了年纪体力差些。这个也好解决,蒋禹清直接给她师傅贴了张轻身符。 老头儿瞬间感觉年轻了五十岁,脚步身轻如燕。东瞅瞅西看看,好不活泼。 与他们一起爬山的杜家人可就没那么轻松了。 尤其是杜胖子,顶着个大肚子,堪堪走了不到百来丈,便气喘吁吁,汗如雨下。杜太太和杜家的小姑娘,也没好到哪去。 她们的生活富贵,平日很少锻炼,走得最远的距离也就是逛个街。此刻这短板就显现了出来,因此不得不走上一会,就要在道边的凉亭里歇上一歇,才能继续往上走。 两拨人只好暂时分开走,蒋禹清他们脚程快,先上去。杜家人再慢慢的跟上来。 半个时辰后,蒋禹清一行八人,成了今天最早到达山顶宫观的香客之一。 在小道童的指引下,前去观中给三清祖师上了香。因为离法会还早,大家便在在周围自在的游览起来。 走一处名为“紫金宫”宫观时,邱神医在石栏杆下的一片云石台上,发现了一盆十分奇特的绿植。 老头儿弯着腰,盯着那绿植看了好一会,突然一拍大腿,惊喜的叫了起来:“哎哟喂,我的天爷爷啊,老夫可找着你了。” 蒋禹清一听,立即跟了过来:“师父,这是什么药草,我怎么从未曾见过?” 邱神医笑眯眯道:“这就是栖霞兰。名字虽带了个兰字,却跟兰花不相干。是这栖霞山特有的稀罕草药,对治疗小儿羊癫疯有莫大的好处。 二十年前,我曾经来这里找了半个多月,差不多把整个栖霞山都翻遍了,毛也没找到,还以为这东西已经绝种了,没想到今天竟然看见了。当真是意外之喜。” 他兴奋的搓着手,恨不得立刻把这花盆子抱走。蒋禹清可比她师父要清醒的多:“师父,容我提醒您一句,这可是有主的。” 没瞅见不远处的小道童,盯着他看了许久了吗?活像他是什么采花大盗。 邱神医瞪了这扫兴的不孝徒弟一眼,悻悻道:“我当然知道。我也就是想想而已。”一面冲小道童招了招手:“小童儿,你过来一下。” 小道童过来行了一礼:“敢问这位福主有何见教?” 邱神医道:“你可知道这盆花归谁所有?” 小道童说:“此乃米晶子师祖的心爱之物。” “米晶子?”名号挺熟,好像从前听过,不过想不起来了。辈份挺高,估摸着又是个老牛鼻子。这些都不重要。 不过他这会儿有求于人,自然是要客气一些的,遂问那小道童:“可否引我去见一见你家师祖?” 小道童摇了摇头说:“此事小童不敢擅作主张,须得替各位前去通传一声。若是米晶子师祖应允,方可引诸位前去一见。” 邱神医也知道规矩,于是拱了拱手:“如此,你快去吧。老夫姓邱,天医谷的。” 小道童一听,天医谷姓邱的,又是这样的年纪,便立即猜到了他的身份,眼睛亮晶晶的。 十分恭敬的向他行了一礼道:“原来是邱神医。神医请稍侯,小童这便去通传师祖。” 紫晶宫中,正气定神闲做功课的米晶子,一听是天医谷的邱神医来访,又听说他围着自己的宝贝打转,立刻火烧屁股似的,跳起来就往外跑。 全然不见平日里一派仙风道骨,淡然的高人风范。 小童不解,忙追在后头,一边急走着,一边追问:“师祖何故如此激动,邱神医固然厉害,师祖您在医道上的建树也不差啊?” 米晶子一边跑一边道:“你不懂,姓邱的老匹夫最不讲武德,看见好药就走不动道。 你师祖我若不跑快些,去的晚了,只怕我那宝贝兰草,连盆带叶都该改姓邱了。” 小道童惊住,这么夸张的吗? 米晶子今早习惯性的给自己算了一卦,卦象显示他今日要生横财。 不曾想,这一个早上还没过去,挖墙脚的就来了。这哪里是生横财,分明是破财之相。真是离了个大谱! 福生无量天尊! 紧赶慢赶的跑到他那盆宝贝所在处,果然看见了此生他最讨厌的家伙,没有之一。 眼见着邱神医的魔爪正伸向他的宝贝兰草。米晶子急得大喝一声:“姓邱的,快放下贫道的兰草!” 邱神医被他洪钟似的大嗓门吓得一激灵,手上力道一失控,生生拽下来两片叶子。 这下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了。米晶子差点气炸了肺,拂尘一甩就要冲上来找邱神医干架。 邱神医医术冠绝天下,无出其右。但武力值却是个渣,他三徒弟陆邑的武功,还是跟神医谷另一位武学大拿学的。要让米晶子揍一顿,老头非躺地上不可。 众人见状忙给拦住了:“道长息怒,咱们有话好说。” 邱神医也气着了,不甘示弱的冲米晶子吼道:“你喊什么喊,显得你嗓门大啊。要不是你突然冲出来那么大声,吓着老夫,老夫能把它叶子拽下来吗?” 米晶子气得要命:“别以为我不知你个老匹夫打什么主意。实话告诉你,想要从我这里得到栖霞兰,简直做梦。咱们二十年前的账还未算清呢,你还敢来?” 众人一听,哟,敢情这其中还有故事啊。 蒋禹清忙给她师父拽一边去了,小声的问:“师傅,你们之间还有过节?” 邱神医面色颇有些不自在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他不说我都把这事儿给忘了......” 原来二十年前,邱神医为了找栖霞兰,曾经来过栖霞山。在山里找药的时候,他和米晶子同时看中了一株珍稀的药材。为了抢这株药材,两个人还打了一架。 邱神医武力值不敌米晶子,情急之下,他就使了阴招,趁米晶子不注意,放了一迷药把米晶子给药晕了。 虽然药材是拿到了,但两人的梁子也算是结下了。 这就尴尬了。 显然邱神医不是那么容易认输的人,他又跑去跟米晶子理论:“当初是你说的各凭本事。老夫确实是打不过你,不过你也没说不能放药啊。 再说了,你一个学医的,连把小迷药都扛不住,真是丢人现眼。 而且老夫虽然药倒了你,却也没有抛下你不管,还给你背回来观中,也算是对得起你了。 这会还跟我翻旧账,你也不嫌累。都说修道修心,看样子你这二十年是白修了。” 蒋禹清恨不能上前把邱神医的嘴给捂住,我的师父哟,现在是咱有求于人,求人就得有求人的样子,您这么说不是火上浇油吗? 果然,米晶子一听更气了。把拂尘往腰间一别,上前抱住花盆转身就往后殿去了。吵不过你,贫道还不能把兰抱走么? 邱神医果然急得跳脚,忙上前阻拦:“牛鼻子,你输不起是不是,看都不让看了。” 米晶子气咻咻道:“就不让看,你能怎么着,气死你!” 说句公道话,人家没把她师父赶出去,算是涵养好了。老头儿心不坏,但那张嘴有时候是真气人。 邱神医眼睁睁的看着他把兰拿走了,气得吹胡子瞪眼的。 那可怜巴巴的小眼神,蒋禹清实在看不下去了。确定这栖霞山中,的确有这种植物后,交待景衍看好孩子,她去给邱神医找药。 自已拜的师父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跪着也要宠完。 选了个没人注意的地方,往身上拍了张隐身符,就飞进了栖霞山。邱神医说,栖霞兰说是兰,其实是跟水晶兰一样的腐生植物。一般长着潮湿阴暗的地方。 蒋禹清在山中飞了一圈,大致确定了几个可能会有栖霞兰生长的地方,放开神识一点点的仔细的寻找。功夫不负有心人,大半天后,她终于在一个岩石宽缝中有厚厚落叶腐殖土的地方,找到了两株栖霞兰。 蒋禹清从中挖了一颗,种进了灵境里,之后用《青木衍生诀》开始催生,不过短短一刻钟,就长出了一小片。 植株茂密葳蕤,还开出了一串串香味馥郁的深紫色花朵。 蒋禹清找来几个花盆,一气儿移植了五盆。又挖了几棵带出灵境,种在了原先的岩缝里,浇了灵泉水,以期这种珍稀植物,以后能更好的繁殖,扩大种群。 一切弄好之后,这才返回宫观之中。 此时,点灯的祈福法会已经开始了,场面十分宏大且庄严肃目。 蒋禹清找到景衍他们所在的地方,跟着人群一起静静的参加完整场法会,这才跟邱神医说:“师父,您要的东西我给你找到了。” 邱神医一听,眼神顿时亮了:“在哪,快给我看看!” 蒋禹清于是找了个隐秘的角落,又施了个隔绝罩,这才给他拿了两盆兰草出来。 邱神医一看,顿时乐疯了。 这两盆栖霞兰无论是品相还是药性都绝对碾压米晶子老道那盆。当即一手抱一盆,抱着就往紫晶宫的方向跑。蒋禹清忙唤住他:“您要抱着花去哪?” 邱神医得瑟的声音传来:“去找那牛鼻子老道显摆去。他那盆破兰,比得上咱家这个吗,老头子气死他去,让他嘚瑟。” 这幼稚的,简直没眼看。蒋禹清生怕他又同米晶子打起来,忙派了无名去看着他。 一个时辰后,邱神医终于回来了。不过手里的兰草只剩下了一盆。 问及原因,他把其中的一盆兰草送给了米晶子。 也不知这两个年纪加起来快一百五十岁的老家伙是怎么沟通的,居然把从前的恩怨一笔勾消,这会儿好得跟一条裤子似的。 简直神奇! 第213章 义庄 供灯法会结束后,一行和杜家人约着一起下了山。晚上仍在杜家留宿,次日一早告辞离开。 双河县是此次“地震”的震区之一,县令刚刚上任。所以景衍便不打算过去了。 从栖霞镇往东北方向就是双荫县。双荫再往东北方就到了辽县。 辽县离双荫县还有将近小二百里的路,临紧丽南府。在丽句未收归大夏前,辽县算是边境重城。 从双荫往辽县,这一路过去,许多地方都是荒郊野岭。蒋禹清他们走了将近两个时辰,除了偶尔的过路人,连个村庄都没看见。 临近中午时分,天气越发的闷热,压得人心口仿佛透不过气来。 小家伙更是难受的直哼哼,直到蒋禹清给他加了个清凉的灵力罩,他这才舒服了。 车窗外,路两边的蜻蜓飞得很低,还碰到好几条蛇。有谚云:蜻蜓飞低,出门带笠。长虫过道,大雨将到。 又往前走了七八里,一片厚重的黑云就从北边压了过来,起了风,路边的草木开始疯狂的摇曳起来。 看样子,他们势必得找地方躲雨了。 无涯从前执行任务的时候曾走过这条路,说方圆二十里都没有一户人家。 只在前方十多里的地方,有一座废弃的罗汉庙。虽然破旧,但躲雨无碍。 景衍下令加快速度前行,赶到无涯所说的罗汉庙去躲雨。 等众人奔到了近前一看,哪里还有什么罗汉庙,只剩下了一堆焦黑的残垣断壁了。看废墟上风雨侵蚀的痕迹,少说也被烧了一年往上了。 众人顿时一阵无语,纷纷看向无涯。无涯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况,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景衍问他,这附近除了这个破庙,可还有其他能避雨的地方。 无涯犹豫了一下说:“有是有,只是那地方颇为晦气,一般人都不敢往那儿去。” “究竟是什么地方?” “义、义庄!” “......”景衍抬头看了看越发暗沉的天空,果断道:“去义庄!”死人不可怕,活人才可怕。 一行人再次上路,往前跑了约有三四里地。在无涯的带领下,转进了右手边的一条小道。 此时黑云已经压到了头顶,四周一片乌天黑地,电闪雷鸣。狂风几乎把周围的草木都给拦腰摧折了。 众人拼命的打马往前,终于赶在暴雨落下前,赶到了义庄门口。 又一道闪电劈下来,正好照亮了义庄的大门,和两边悬挂着的剧烈摇晃的白灯笼,显格格外的阴森。 无涯正要上前砸门,蒋禹清拦住了他。拿出四个平安玉符,给无涯他们一人一个,示意他们带在身上。 她虽然不怕鬼怪,但这种地方,还是小心敬畏些的好。 几人感激的接过,第一时间都挂在了脖子上,瞬间感觉安全了一百倍。觉得就算这门里头跑出几个僵尸来,也能拿砖头把它们给干废了。 分外有底气的无涯,于是上前哐哐砸门。 没多大会,大门便“吱呀”一声从里头打开,探出个神情阴郁的瘸腿老者来。他的声音仿佛被烈火灼伤过,十分的沙哑:“你们来此何事?” 无涯冲他一抱拳:“我家主人途经此处,眼见大雨将至,想在此处避一避雨,还请老丈行个方便。” 那老者看了看他们这一行人,有古稀老人有妇人也有还在吃奶的婴儿,遂放了心道:“避雨可以。雨停后立刻离开,我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无涯拱手谢过。 那老者遂打开大门,让他们进来。 方一进门,一股腐朽难闻的气息便扑面而来。无论是走道两边的廊檐下,还是义庄的无梁堂里,摆满了各种材质的棺木,都有木凳支撑着,少说也有三四十具。 有黑漆的,有红漆的,也有只上了一遍白漆的,甚至还有原木色的。有年深日久掉了漆的,还有很多一看就是新摆进来漆黑大棺的。 给人一种难以名状的压抑感。 再加上此时漆黑的天空,和忽明忽暗的打闪,整个义庄更显的毛骨悚然,鬼气森森。 早在进门之前,蒋禹清就又给儿子加了一层屏蔽保护罩,这样他便不会再看到这些东西。 在小孩子的眼里,他或许并不知道,这些成排的东西所代表的含义。但是那种负面的腐朽的气息,对婴儿来说总归是极其不利的。 老者将他们带到后院的一个空荡荡的房间里,警告他们不要乱跑后,就离开了。在这种鬼地方,除非是脑子有问题的才会想到乱跑。 老者刚一离开,暴雨便倾盆而下。啪啪的砸在屋顶的瓦背上,声音大得连说话声都听不见。 蒋禹清玉手轻轻一挥,关紧了大门,又在屋子的四周加了一层结界,总算可以解除宝宝单独的隔绝屏障了。 蒋禹清把儿子塞给他爹抱着,又丢了几个清洁术,把地面上的垃圾和灰尘全部卷走,自灵境里拖出一大块干净的油毡来,让有为他们铺在地上,再铺上一层桌布。 先前存的热食也拿出来,铺了满满一地,大家围坐在一起吃饭。蒋禹清并不是很饿,就让景衍先吃,她给孩喂蛋羹。 无涯以眼神问寻蒋禹清,可以说话了吗?得到蒋禹清的肯定后。沧海方才面色凝重小声道:“爷,夫人,这义庄不对劲!” 大家一听便都看向了他。邱神医率先问:“怎么个不对劲法,有僵尸?” 他眼里闪过的兴奋,蒋禹清毫不怀疑,如果真有的话,他说不准真会跑去捉一只来试试解剖刀。 蒋禹清按住邱神医让他别打岔。示意无涯继续说下去。 无涯道:“这个义庄我两年前也来过,那次也是因为下大雨跑来此处躲雨。 当时守义庄的也是个这个老头。可我分明记得那个时候他瘸的是右腿。可这一次,他的瘸的却是左腿。而且,他的声音也没有这么沙哑。” 景衍蹙着眉问他:“确定吗?” 无涯十分肯定道:“确定。他当时因为心急,跑丢了瘸腿上的鞋子,还是属下去帮他捡回来的。所以记得特别清楚。” 邱神医道:“江湖上有种易容术。通常会用到一种人皮面具。 而人皮面具也有两种,一种是以要易容对象的面容为模子,用特殊的材料制成的薄如蝉翼的真正的面具。 有这种技艺的人,江湖上凤毛麟角,因此制成的面具价格也极其昂贵。 另一种就是杀人后,直接剥皮制成!这个方法要简单直接的多。 守庄人脸上的皮肤毫无破绽,结合无涯的话,老夫更顷向于原来的守庄人已经被这个人杀了。 然后剥了他的皮制成人面具,顶替他在此生活。如此大费周章的伪装成一个义庄的看守,这里绝对有不可告人的大秘密。” 对此,大家都表示赞同。 无涯又道:“另外,这座义庄的大门口从前是有门槛的,这次来却没有了。就像是为了方便车马进出,而特意拆掉了一样。 死者因为各种原因,无法及时下葬才会被送到义庄来暂时停放。这种情况并不多见。可能一个月也没有一个。甚至很久才会有一个。 因此,义庄为了防雨水和虫蛇之类的,一般时候都会装上门槛。 只有当尸体或棺材被车架拉进来和送出去安葬的时候,才会卸掉门槛方便车马进出。 出现这种情况,只能说明,最近一段时间内,进出这里的车架十分频繁。 属下两年前来这里的时候,义庄里不过才二十多具棺材,而且新旧程度都不一样。新的也有,但是极少。 属下刚刚路过无梁堂的时候,发现里头多了十几具黑漆棺材。不仅制式十分统一,而且这些棺材前面都没有摆放长明灯。 按照这里的习俗,新死未下葬的亡人,晚上不点长明灯是大忌。是绝对不允许的。 同样的,你们看廊檐下那些棺材的前面,都摆得有长明灯碗。” 无涯说完后,发现大家都惊讶的看着他。尤其是蒋禹清,惊喜的就差给他鼓掌了:“无涯,我发现让你当护卫真是屈才了。你这样心细如发,会逻辑推理的鬼才,应该放到大理寺才对。” 景衍也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若有其他的想法,可一并说来。” 无涯被表扬了一番,颇有意不好意思。嘿嘿一笑道:“属下的意思是,咱们就当不知道这些事。等雨停后就离开此处,半夜里咱们再潜回来,探一探虚实。” 景衍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即如此,这件事便交给你和沧海了。” “是,属下定不负主子所托。” 众人吃完了饭,收拾了东西。蒋禹清看了看外头的顷盆大雨,怕是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就把大家的席子铺盖什么的,都给大家拿了出来,各自打地铺休息。 又拿出了一顶简易帐篷撑开,施了个隔音罩,钻进去给奕奕喂奶。还有几天就立秋了,她打算等天气再凉快点,就给小家伙断奶。 现在天还太热,贸然断奶,怕奕奕受不了,容易生病。 喂完奶,蒋禹清看着帐篷顶,突然对景衍道:“阿衍,我有个想法。等到下个城镇的时候,我打算请人盖一座可移动的小木屋。 不需要太大,三五个房间就行。下次我们再碰到雨雪或是别的什么极端的天气时,大伙儿也能有个避雨的地方。即便错过了宿头,也不用再露宿荒郊野外。” 景衍对这些并没有什么意见,俯身在妻子的额上印下一吻:“你做决定就好!” 低头便看到儿子正睁着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那意思是你在干什么? 景衍拿指头轻轻点了点他的饱满的额头道:“小东西,吃你的饭去。非礼勿视知道吗?” 小家伙一巴掌把他爹的手打开,奶也不吃了。 挣扎着坐起来,皱着小眉头,扬起两只小胖胳膊,冲着他爹“嗷呜嗷呜”的叫唤,奶凶奶凶的,模样儿可爱极了。 景衍一指头给他儿子戳倒,大灰狼似的诱拐他:“想要跟我斗,就要好好吃饭,好好长大。 等你长到十八岁,就能打败我了,到时候整个景家的江山都归你。” 蒋禹清嘴角直抽抽,看着孩子他爹的眼神一言难尽:“儿子这么小,你就对他用激将法,确定不会给他整出毛病么?” 景衍用双手捧着她的脸,把她的嘴挤成小鸟嘴,之后重重的啄了一口:“放心,这小子聪明着呢。” 蒋禹清挣脱他的大手低下头,果然看到,小家伙又趴回去大口干饭了。 第214章 解救 暴雨整整下了一个多时辰才停下。雨一停,瘸腿老头儿就来赶人。 一行赶紧收拾了行李,赶着马车离开了这里。这鬼气森森的地方,如果不是逼不得已,谁愿意待。 蒋禹清他们又往前走了约有五六里路。寻了处四周被茂盛植被遮挡着的高地扎下帐篷,打算在此处过夜。 天黑后,沧海和无涯冲景衍点了点头,转身运起轻功往义庄的方向飞了过去。 到戊中时分,两人总算回来了。 无涯道:“爷,夫人。我们等那老头睡着后,点了他的睡穴。 检查了过了,他的脸上果然戴着人皮面具。也就是说,先前看守义庄的那位老人可能已经遇害了。 无梁堂里的那些,地面没有摆长明灯的新棺材,我们撬开了两口,发现都是空的。” “空的?”蒋禹清拧着眉道:“怎么会?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无涯说:“不仅如此,每口棺材的底部,和两边隐蔽的位置都开得有两个指头粗细的透气孔。就像是用来装什么活物的。” “活物?” “是的。属下在想,究竟是什么样的活物,这么值钱,而且又不能光明正大的运输的?” 他的话一出口,大家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个答案:“人!” 正规的牙行,里头的奴隶来源都是有据可查的。 近些年来,大夏风调雨顺,又因为新粮种的推广,百姓几乎家家都有余粮。因为吃不饱饭而卖儿卖女的情况已经很少见了。 而且随着商业、手工业及对外贸易的快速发展,大夏又新诞生了一大批的富人。 这些富起来的人家都想过一过呼奴使婢的生活,因此社会对于奴仆的需求也就进一步增多。 输入人口市场的奴隶大幅减少,而需求则大幅的增加。 求大于供的情况下,奴隶们的身价也就跟着水涨船高,甚至到了“一奴难求”的地步。 有聪明的从海外贩运“昆仑奴”回来。 京中的一些世家大族,甚至以拥有“昆仑奴”和“丽句婢”为荣。 这么大的市场需求,也就代表着有暴利可图。 蒋禹清尤记得,前世某位先贤在某本著名的书中曾说过,某些人为了五成的利润就敢铤而走险,如果是十成的利润他就敢践踏人间的一切法律。 所以一些人为了利益,私底下做起人口拐卖的勾当,也不是不可能。 次日,天一亮,一行继续往辽县而去。留下沧海和无涯两人在此处继续盯着,一有消息就立即给他们的传信。 尚未走出十里地,迎面就走过来几个打着白幡,用骡车拉着黑漆棺材的人。众人见此忙避让到一边。 看到这群身上带孝,脸上却无一丝悲伤神色的人,众人眼中的厉色俱是一闪而过。 等他们走远,蒋禹清抬手招来一只鸟儿,写了张小纸条绑在它腿上,请它帮忙给沧海和无涯送信去了。 临近中午时分,一行到了辽县,住进了辽县最大的客栈。 刚刚安顿好,那只鸟儿就飞了回来。蒋禹清取下鸟腿上的纸条,看过后交给了景衍。 “果然是人贩子。那么狭窄的一口棺材里面,两头放,挤了四个孩子。 这些孩子都被迷晕了,看服饰像是从丽府那边掠过来的。他们判断,棺材肯定不止一拨,所以打算继续蹲守” 景衍眸中的冷光闪过:“丽句三府刚归附大夏不久,因着各种原因,朝廷监管的还不够全面,就给了这些人可乘之机。放心,他们蹦跶不了多久了。” 一行又在辽县耐着性子等了两天,苍海那边终于又传来了消息。 说义庄现在已经聚集了将近四十个孩子,和二十多个人贩子,其中还有江湖高手,怀疑有江湖门派也参与了其中。 明天天一亮,他们就会打着“送在边疆牺牲将士遗骨归乡”的旗号,伪装成送葬队伍,离开义庄,往大夏腹地而去。 这样不仅是恶毒,还十分恶心了。 景衍让有为拿了信物去通知县令,让无名直接去附近的大营调一百将士过来。就县衙那十来个衙役,吓唬吓唬普通百姓还行。 对付二十多个手持利忍穷凶恶极的江湖贩子,那就是去送菜。 县令接到御令,差点吓尿,忙招集已经下衙的师爷衙役回来干活,准备接收罪犯。 与此同时,有为那边顶着沉沉的暮色,带着一百骑兵飞快的穿过辽县城门,直奔义庄而去。 骑兵全速行军的速度很快,不过一个时辰就到了离义庄五六里的位置。无涯早已等候在此处接应。 为免打草惊蛇,众将士在此处下了马,留下几人看守马匹。 大部队也没打火把,借着天上的月光,在无涯的带领下,急速朝义庄奔飞奔而去。 不过一刻多钟,就绕到了义庄后头。 无崖将手伸进嘴里,打出一声夜枭的鸣叫,义庄的屋顶上顿时飞下来一个人。正是在此处盯稍的沧海。 两人同带兵的小队长,耳语了几句。那小队长秒懂,手伸进嘴里,打出几句古怪的“哨语”。 队伍就分出一小队人马,往义庄两边围拢了过去,不过片刻就将整个义庄围成了铁桶一般。 无涯跳进义庄,从里头把后门打开,守在门口的将士们见此立即拿着大刀冲了进去。迎面正碰上一个喝多了出来放水的人贩子。 这家伙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小队长一刀“哐”晕,拖到一边绑了起来。要不是两位大人嘱咐尽量留活口,这人渣已经是人头落地了。 不曾想,那廊檐下的棺材上还靠着个喝花了眼的,此刻看到突然出现的一群人,立即吓得大叫了声来:“不好啦,炸尸了。好多僵尸啊,到处蹦.....” 将士们:“......” 一个将士飞起一脚,将他踹倒在地。一刀把他拍晕,顺手丢进了旁边开着盖的空棺材里。 特娘的,白痴!你才僵尸,你全家都是僵尸。 厢房里正在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庆祝即将“出大货”的人贩子们,被门外的异静惊动,也是吓了一跳。 一个脸上有大疤的光头汉子,抄起手边的家伙,骂骂咧咧的往外走:“驴老二你个瘪犊子,特娘的又喝多了吧? 哪来的僵蹦子,还好多。再瞎喊,老子就把你剁了做成僵尸。” 谁曾想,刚跨出厢房门,就被人一刀剁掉了脑袋。头颅落地,鲜血喷溅的到处都是。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将里面的人都惊呆了。反应过来后,纷纷跳起来,欲往墙边抄家伙,却是已经来不及了。 将士们一拥而上,纷纷将人给按住捆上,但有反抗的,直接剁了。 正在这时,前院突然响起激烈的打斗之声,众人寻声望去,只见半空中几条身影你来我往,刀光剑影打得不可开交,甚至连棺材盖都掀起来当攻击武器。 小队长惊讶的险些合不拢嘴。先前还觉两位大人是杀鸡用牛刀,抓几个人贩子也要调他们过来。 这下算是明白了,这些家伙起码算是江洋大盗级别的。真要让衙门那几只菜鸡来,还不够人家下酒的。 双方在空中斗了百十来个回合后,其中一个头目被沧海一棺材板撞在胸口,被打了下来,口吐鲜血。 还未曾等他反应过来,就被沧海飞身而下把剑架上了脖子上。 为免这家伙再起什么幺蛾子,沧海果断的一掌拍在他的丹田上,只听得那头目惨叫一声,一身的功夫尽数被废去,再兴不起风浪。 那厢,无名也结束了战斗,将另一个头目也废了武功,捆了起来。 与此同时,无涯也提溜着正欲逃跑的,看门的瘸腿老头儿过来了。 老头儿还在挣扎,试图狡辩:“你们凭什么抓我,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是个看尸体的老瘸子。” 无涯冷笑一声,懒得跟他废话,按住他的头,大拇指在他耳朵后面搓了搓,之后猛的一撕,立即揭下一层面皮来。 火光的照耀下,“老头儿”面具底下是张陌生且布满细小伤疤的脸。 此时见大势已去,面无血色的脸颊抽动了一下,似乎还要再说什么,最终选择了闭嘴。 无涯鄙视道,“本大人就说是哪里来的大猪鼻子,这么能装。原来是你个卖屁股的。实话告诉你,爷看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有问题了! 怎么着,江湖上混不下去了,就跨行做起了人贩子。说实话你还挺能耐的啊。” 那人见事情败露,冷哼一声:“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呵,你还挺有骨气。”无涯面色一肃,向后挥了挥手:“捆起来,带走!” 有将士来报,在无梁堂东厢房的地窖里,发现了三十七个被拐卖的孩子。 沧海连忙带着人前去查看。 这些孩子被解救出地窖后,惊恐的团抱在一起,低声的哀求哭泣着。 他们说的都是丽句语,幸好此次前来的将士们有两个会说丽句话的,一番询问之后,方知他们全都是从丽句各地被掠来的。 这些孩子有男有女,最大的十三岁,最小的才七岁。 其中有好几个因为生病在发烧的,有一个小男孩病的最重,已经昏迷了。这种情况,需要尽快送医。 听说,还有几个已经死亡了的,尸体被他们随手抛进了河里,或是山林野外喂了野兽。 稍稍商量后,决定让无名先带着那个晕迷的孩子返回辽县寻医,其他人随后跟上。 第215章 舅子的舅子 蒋禹清亲自给孩子看的病。也幸好无名回来的快,再晚一点,这孩子就小命不保了。 费了好大一番工夫,才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 清醒后,这孩子猛的从床上坐起,快速爬到墙角处,缩成一团,神情惊恐道:“你别过来!” 竟然是字正腔圆的大夏语。 蒋禹清赶忙安抚他:“你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是大夫,刚刚救了你。” 或许是看蒋禹清是女子,也许是她身上善意的气息缓解了他紧张的情绪,孩子惊恐的神情总算减弱了两分。 不过,整个人仍然是十分警惕的。 蒋禹清又问他:“你是丽句族的吗?” 孩子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不是,我是大夏人。你又是谁?” 蒋禹清笑着道:“刚刚说了,我是官府差来的大夫。你生了很重的病,是我救了你。 而且,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那些人贩子已经被抓住了,你现在已经得救了,安全了。” 孩子闻言,眼里突然迸射出希冀的光芒来:“是真的吗?” 蒋禹清点头:“千真万确。现在我们是在辽县最大的客栈里。”蒋禹清走到窗边,推开窗户,示意他自己来看。 孩子看了她一眼,赤着脚下了床,走到窗户边,果然看到了无比热闹的街道,瞬间便落下泪来。 蒋禹清递给他一块素帕,示意他擦擦眼泪。孩子接过,小声地说了声谢谢。 “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家住哪?我好安排人送你回家去。” 孩子说:“我叫严修远,九岁了。我爹爹是丽东府的学政官。” “姓严,丽东府的学政官?”蒋禹清心头忽而一动:“你可认得一位叫严淑慎的女子?” 严修远道:“认得的。她是我嫡亲的姐姐!”蒋禹清立即就乐了,合着还救了个自己人。 遂笑着说:“我六哥哥叫蒋禹山,如今在丽东府的夏江县做县令。按照辈份,你该叫我一声姐姐。” 严修远一张嘴张的老大,能生吞鸡蛋。好半天才合上了,他做梦也没想到,得救后遇到的第一个人,竟然是姐夫的妹妹。 不过姐夫的妹妹不就是皇后吗,她怎么会在这里。等等,皇后? 严修远愣了一愣,反应过来后,立即就跪下了:“草民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蒋禹清扶起他:“你倒是个机灵的。出门在外,不必多礼,且唤我一声蒋姐姐就好。” 严修远点头应下了。 蒋禹清让人送了碗梗米粥过来,让严修远吃了。方问起他怎么会被掠到这儿来的。 一说起这个,严修远立即红了眼。 说他是被丫鬟骗出来,之后就被人捂了蒙汗药,装进了棺材里,一路运到了辽县。到今天已经有二十来天了。估计家里人已经快要急疯了。 至于那个丫鬟为什么要把他骗出来交给人贩子,这属于人家家里的阴私,她也不好多问。 门开了,景衍抱着奕奕走了进来。奕奕一见她,就吵着要抱,嘴里啊啊的叫着。她一抱过来就往她身上拱,这是饿了。 蒋禹清对严修远道:“这是我夫君和我儿子奕奕。” 严修远立即恭谨的向景衍和奕奕行了一礼。 景衍以眼神寻问妻子是怎么回事,蒋禹清道:“自家人,我六嫂的嫡亲弟弟。” 景衍嘴角微抽,舅子的舅子,还真是有够巧的。他媳妇儿这运气,简直无敌了。 蒋禹清写了封信,飞鸽传书给蒋禹山。告诉他意外找到严修远的事情,好让他们安心。 且说蒋禹山收到妹妹的来信后,高得险些跳起来。同师爷交待了一声后,就带着两个随从打马直奔丽东府城。 夏江县离丽东府城并不远,他只用了一个上午便跑到了。方一进门就大喊:“娘子,娘子,修远找到了,修远找到了。” 严氏听到丈夫的声音,立即从室内奔出来。顾不得同丈夫交流问好,只着急的问:“找到了吗?在哪儿呢?” 蒋禹山笑着摸出信,塞进妻子手里:“自己看。”严氏看过后,捧着信,喜极而泣。 自从弟弟被家中的恶毒丫鬟骗出去卖给人贩子后,父母寻找多日未果,受不了这个打击纷纷病倒。 兄长也外出寻找弟弟多日,致今未归。她嫂子怀了身孕又即将临盆,如今若大个府中,就靠她支撑着。 如今终于有了弟弟的消息,还是被微服私访的陛下和娘娘所救,不日即将遣人送他归家。她悬在半空中多日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严氏抱了抱丈夫,哽咽道:“夫君,谢谢你。也替我谢陛下和皇后娘娘。” 蒋禹山也抱了抱妻子,近段时间因为担忧家人而清减了不少的身体,心疼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傻不傻。” 二人跑进室内,将这个好消7息告诉了严学政和严夫人,二人俱是喜极而泣。 严修远是夫妻二人的幺子,又生的聪明伶俐,于学习上也极有天赋,十分得夫妻两人的宠爱。 自幺子失踪后,两人俱承受不住这个打击,双双病倒。 他们本来就是心病。如今听到小儿子平安的消息,病立即就好了一半。 听说是帝后意外救下的,更是直呼祖宗保佑。如今只要在家耐心的等着陛下派人将孩子送回来即可。 且说辽县这边。 所有被拐的孩子都被送到了县衙,并请来了大夫进行救治。 之后统一问询登记后,再跟据被拐孩子的籍贯,由县衙分批次派人妥善的将孩子们送回原籍地。 至于严修远,蒋禹清专门派了有为将他送去丽东府,之后在那里等着他们就好。 所有的案犯全部关进大牢。 被沧海他们废了武功的两个,是江湖上有名的浪人,号称“江北双煞”。无道德无下限,坑蒙拐骗偷抢,什么挣钱干什么,声名狼藉。 不仅是朝庭通缉榜上前十的人物,在江湖中也是人嫌狗厌的存在。此番被沧海他们废了,等消息传开,暗地里不知多少人拍手称快。 至于那个冒牌守庄人,戏班子出身,十多年前在江南还是个名角儿。 因为长相清丽,声音婉转动听,身段儿风流,被个有特殊僻好的大商贾给包下了,做了兔儿爷。 那富商的老婆是个厉害的,知道后,亲自带人跑到戏班子按住了他,拿铁篦子生生的给那张脸刮烂了,又打断了他一条腿。 因为毁了容也失了名声,戏班子容不下他。 他只好拖着一条瘸腿四处流浪,后来机缘巧合中,跟了江湖中的“千面郎君”学了一手还算不错的易容本事。 学成后,跑回去把那富商和他老婆都给杀了,因此被朝廷通缉。 因为惹上了官司,他那“千面”夫郎也对他避而不见,后来他便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没想到,他竟然跑到这里,做起了人贩子。 蒋禹清问无涯,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无涯说,他从前是专替爷掌管情报的。 好家伙,合着这还是个情报头子。难怪这般厉害。 因为此事牵连甚广,要想彻底查清这条人口拐卖的利益链,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到的。 景衍飞鸽传书京城,着大理寺派专人来追查此案,正所谓专业的人办专业的事。 又因为牵涉到不法的江湖门派,他又让熟悉此道,且胆大心细的无涯全程协助。 景衍告诉他,办好了此事,回京后,就让他消了奴籍直接去大理寺报道。 无涯欢喜得险些晕过去。幸福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辽县再往北,就进了丽南府。蒋禹清从前随军远征丽句的时候就来过,因此对这片土地并不算陌生。 八月的丽南府,天气已经凉快了下来。 从昨天开始,她就正式给奕奕断奶。因为这事儿,小家伙这两天闹的有些历害。 蒋禹清只好找地方,打算先小住一段时间,待小家伙完成断奶后再走。 他们很快就在丽南府城附近的一个村庄里,租到一处不错的民房。这里原是个乡绅的房子。 前些年倭国人攻打丽句的时候,到处杀人抓壮丁做苦力挖矿。乡邻们都劝这乡绅跟他们一起出去躲躲。 结果这家伙舍不得家当,死活不肯走。结果倭国人一来,就全做了别人的刀下鬼。 家里东西也被抢了个一干二净,就只剩下了这幢宅子。无人继承。 因为死过人,在村民们眼里这宅子是十分不吉利的。因此,村长以十分低廉的价格租给了他们。 死过人什么的,对蒋禹清一行人来说,根本就不算是个事儿。没人来更好,好方便他们建木屋。 当然这房子,也不是他们自己动手建。景衍让沧海去府城里找了队工匠,许了比市价高一倍的价格,买了材料让他们赶紧过来盖木屋。 就在他们住下的当天晚上,蒋禹清感应到灵境里异动,一闪就进了灵境。竟然是沉睡多时的白小九醒了。 蒋禹清欣喜的上前抱了抱更加威风高大的白虎道:“小九,恭喜你成为灵兽。” 白小九也十分高兴,不停的拿大脑袋蹭她。跟蒋禹清说了一堆感谢的话。 白小十被这俩的黏糊劲给恶心坏了,疯狂的在旁边喊:“娘哎,救命!快住手!你们实在太恶心太过份了,鹿蜀抗议。” 当然它是绝对不会承认,它刚刚吃掉了一百颗柠蒙果的。 为了庆祝白小九升级,也是为了转移奕奕的注意力。蒋禹清决定带着大家出城,上山去玩耍,给白小九放放风,顺便打个猎。 沧海和有为都是此道的高手,一个上午的时间打到了两只傻狍子和一串的野鸡野猪。邱神医则采到了不少好药材,高兴的胡子一翘一翘的。 中午,大家在一条溪流边扎营作午饭,烤了两只山鸡,和一整只狍子。 反正有白小九这个大胃王在,是绝计不会浪费的。 狍子有些大,烤制需要一些时间。因为柴火有些不够,沧海自告奋勇的去捡柴火,顺便放个水。 寻了个隐蔽的山崖处放完水,刚提起裤子,便看两双乌溜溜的的大眼睛正好奇的看着他。 沧海脸一红,正要斥责这俩孩子不懂事。然,视线往下一移,瞬间惊得倒飞出去好几丈远。 娘哎,这是什么玩意? 第216章 连体双胞胎 但见这两个孩子不过六七岁的样子,上半身象征性的挂着两块布片当衣服,下半身倒是穿了裤子。 只是中间露出来的肚子部分,全部长在一起,头和四肢又都是分开的。就像两个捏坏了的泥塑,硬生生的给他们粘连在一起,然后烧出来了。 好在沧海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所以最初的惊吓过后,很快就回过神来,远远的打量着这对奇怪的孩子。 见他们好像并没有攻击自己的意思,只是好奇的看着他。因此,沧海试探着想要接近他们。 但,他刚走近一定的距离时,他们便又远远的退开了去。 他向前一点,这对小兄弟就又后退一些。两次以后,他便明白了。他们似乎有意在保持安全距离,并没有要和他打招呼的意思。 为免吓到他们,沧海只好朝他们作了个挥别的手势,转过身,抱起柴火往回走。 回到营地后,沧海把刚刚碰到的那对奇怪的孩子,同大伙儿说了。 蒋禹清立即道:“是连体双胞胎。是成胎时候,胎体分裂不完全所导致的,非常的罕见。” 而且根据他们对待陌生人的表现,应该是这对连体双胞胎的父母担心他们在世俗遭到歧视,甚至是荣誉毁灭,所以才会搬来深山居住的。 如此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邱神医之前只见过寄生胎,从未曾见过真正的连体双胞胎,所以对此十分的好奇,正打算问问沧海,他是在哪里碰到的孩子。 景衍却突然道:“来了!”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果然看到了那对连体双胞胎。 蒋禹清从架子上取下一只烤好的山鸡,撕下两只鸡腿,用树叶包好,试探着朝他们走了过去。 孩子见状,立即向后面退了退。蒋禹清朝孩子举了举手中的鸡腿:“给你们吃的,别害怕,我们不会伤害你们的。” 她不确定,孩子们是不是能听懂她说的话。因此把两只鸡腿放在了岩石上,然后慢慢的退了回来。 她这个举动博得了连体双胞胎极大的好感。 犹豫了一会儿后,他们最终还是没有抵过食物的诱惑,向前紧走几步拿走了鸡腿。 鸡腿很烫,即便如此他们还是舍不得放下,左右手不停的交替着,就像在玩杂一样。 他们似乎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美味的东西。因此咬了一口以后,眼睛顿时亮晶晶的。 狼吞虎咽的吃完鸡腿后,他们又把目光投向了蒋禹清,眼神中充满了渴望。 蒋禹清见此,又把剩下的那只鸡取了下来。正要投喂给他们,远处突然传来一个略有些惊慌的喊声。 未几,茂密的树丛中,钻出一个女子来。连体双胞胎见此,转身向后面跑去,扑进了她的怀里,显得十分的亲昵。看样子,她正是这对双胞胎的母亲。 看见蒋禹清一行人,她显得十分的惊慌,忙不迭的想要把双胞胎藏在身后,嘴里不停的说着他们听不懂的话语。 不过,看她的眼神和神态,大概是在祈求他们不要伤害她孩子。 蒋禹清微笑着说:“别担心,我们不会伤害他们的,我只是想给他们一些吃的东西。他们很可爱。” 那女子愣了一下,继而用大夏语说了声:“谢谢!”这是第一个看见她的孩子没有骂怪物,反而夸他们好看的人。 这下子轮到蒋禹清惊讶了:“你会说大夏语?” 那女子点了点头说:“会一点”。虽然如此,但大家都能感觉出来,她的大夏语说的很流利,并不生硬。 “你吃饭了吗?如果没有,就过来一起吃一点。我们烤了一整只的狍子,有足够的食物。” 为了打消女子的疑虑,蒋禹清指了指景衍怀里正在啃果子的奕奕。 最大限度地释放自己的善意:“那是我的孩子,我也是一个母亲。你的双胞胎很可乖巧。” 女子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奕奕和其他人。 蒋禹清继续说:“抱着孩子的是我的丈夫,这位老人是我的师父,还有这两位是我家的护卫。我们今天只是上山来游玩的。” 两个孩子远远的盯着他们架子上烧肉,眼睛里都是对食物的渴望,喉咙里不停的向下咽着口水。 女子见状,眼里闪过一丝酸楚,最终点了点头。 她回身拉过孩子,小心的往这边走来,在离蒋禹清他们半丈远的地方停住了。 因为狍子还要再烤一会儿,蒋禹清便给母子三人递过去三个大肉包子,并把撕掉了鸡腿的那只鸡全部给了他们。 女子感激的接过。 两个孩子接过食物,吃得狼吞虎咽。消瘦的小脸上,一片满足。 女子心酸的说:“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吃过像样的食物了。都怪我这个做母亲的没有能力。” 说着,眼一红,掉下泪来。 蒋禹清走过去,递给她一条素巾,顺便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女子接过素巾,说了声谢谢。看得出来,她骨子里是十分的有修养的。 过了一会儿,狍子肉烤好了。刷了蜂蜜的烤肉简直香死个人。沧海用刀割了一些下来,用大片的绿叶包了送给母子三人,让他们继续吃。 浪够了的白小九闻着香味儿,终于跑了回来。嘴里还拖着一头差不多与它同等体积的熊瞎子,十分的神勇。 果然变成了灵兽,就是不一样,连战斗力都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从前白小九虽然也厉害,但是这样的大型动物诸如野猪等,他是轻易不会去碰的。熊瞎子之流的,更是与之井水不犯河水。 白小九的出现,着实给母子三人吓了一大跳,惊慌失措的爬起来就要逃跑。蒋禹清赶紧拦住了他们:“别害怕,这是家养的,不会伤人。” 一边起身,去撸了撸白小九的大脑袋。白小九享受的蹭了蹭她的手心,转头去吃它的烤肉去了。 沧海看着白小九的大脑袋,手痒的很,给它割狍子肉的时候,实在没忍住,顺手撸了一把,着实把沧海高兴坏了。有为不甘示弱,也上手撸虎。 白小九是个十分好脾气的吃货虎,只要被它归为自已人,你想怎么撸都可以,前提是必须给喂它好吃的。 见此情形,母子三人这才放下心来,继续吃东西。蒋禹清问她:“你知道天医谷吗?” 女子顿了一下,努力的咽下嘴里的食物,点点头说:“知道的。我父亲在世的时候,曾经说过,天医谷的大夫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大夫。 尤其是天医谷的谷主邱神医和他的几个徒弟,一个比一个厉害。 我一直想带我的孩子上京城去看大夫,但是我没有钱,更无法保证孩子们在路上的安全。 他们都骂我的孩子是妖怪,是妖孽,要烧死他们。但是我知道他们不是,他们只是与别的孩子有些不一样罢了。” 女子说着哭了起来。 蒋禹清拍了拍她的肩膀,赞赏道:“他们都是好孩子,而你是一个好母亲。很勇敢,也很有见识。 有你这样一个母亲,是他们的幸运。如果有机会让他们兄弟两个分开,做两个正常的孩子,你愿意吗?” 女子抬起头来,眼睛里迸发出钻石一样的璀璨光芒:“当然愿意。” 一句话说完,她的目光随即又黯淡了下去:“可是京城离我们太远了,我们没有办法走到大夏的京城。” 蒋禹清指了指不远处,乐呵呵逗奕奕的老头儿:“那是我师父,姓邱。我是他的四徒弟,我们都是天医谷的!” 女子闻言手里啃了一半的包子,“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唇唇哆嗦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是起身紧走两步跪在蒋禹清的跟前,一边磕头一边请求:“救救我的孩子,求你,我原意报答,做牛做马。”竟是激动得语无伦次。 蒋禹清赶紧扶起她:“快起来。既然在此处遇见,也是我们之间的缘分,我自然不会不管。 等吃完了饭,我再给你的孩子们做个详细的身体检查,确定没有问题的话,再定下手术时间把它们分离开来,你觉得这样好不好?” 女子欢喜得泣不成声,只能连连点头。一对儿小兄弟见母亲哭泣,也纷纷放下了手里的食物,跑过来抱住母亲。 众人看着这衣衫褴褛的母子三人,心里均有些不是滋味。 吃完饭,净了手。蒋禹清用神识仔细给这对连体兄弟做了检查。 发现他们只有腹部的皮肤和肌肉组织相连,内脏器官中,除了肝部是共用的,其他的器官都是独立的两个部分。 严格说来,这种情况在所有已知的连体双胞胎中,不算最糟糕的,比她预想的要好得多。 在得到蒋禹清肯定的答复后,这位坚强的母亲终于忍不住,抱着两个孩子嚎啕大哭。 蒋禹清特别能理解她的心情。可想而知,在这个封建落后的时代,生育了这样一对畸形的双胞胎,做母亲的心里需要承受多大的世俗压力。 为此,她失去了太多的东西。 如今终于听到好消息,换成任何一个人,都无法做到平静。 第217章 分离手术成功 女子名叫金妍儿,她的父亲生前是丽句王朝的一名小通译,曾经随丽句使臣数次出使过大夏。故而她也学了一口流利的大夏语。 她家的生活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倒也算安稳。成年后,她在父亲的安排下嫁了人,丈夫对她也很不错。 然而一切的不幸都在孩子出生以后。 生孩子的时候,她难产险些丢掉了半条命。好不容易把孩子生了下来,结果却是一对连体怪婴。 给她接生的产婆当时就吓晕了过去,清醒过来后,就大喊大叫着跑了出去,说是有妖怪。 于是所有人都知道她生了一个怪胎,打上门来,要把她和她的孩子都处死。 幸好她的丈夫是一个十分有担当的男人,护着母子三人,在她父亲的帮助下逃出了城,小心的躲到了这大山上。 刚开始的两年,夫妻俩人靠着采集山货和她父亲时不时的接济,还能勉强过活。 后来倭国攻进丽句,她父亲被杀,丽句一片大乱,夫妻两个的日子越发变得艰难了起来。 好在两个孩子都健康的活了下来,这也是夫妻俩人最大的欣慰。 就这样又艰难的过了两年,在孩子们四岁的时候。 丈夫为了攒钱带孩子们去京城看病,进了深山采棒槌。没想到遭遇了熊瞎子,被一巴掌拍碎了脑袋。 从那以后就只剩下了母子三人,饥一顿饱一顿的在这山里艰难过活。 听了金妍儿的故事,大家都十分唏嘘,也佩服她的勇气。 一个弱女子,带着两个畸形的孩子,在这大山里讨生活,无论怎样艰难,都始终未曾想过要放弃他们。 金妍儿把“女子本弱,为母则刚”这句话体现的淋漓尽致。 金妍儿母子就住在这附近不远处的一个小山洞中。 洞门口用树枝扎了一个简易的门。走进洞里,除了生存必须的锅碗瓢盆,就只有一些破旧单薄的衣物和被褥。 连一件像样的家具也没有,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 这样的条件,夏天还好。 冬天大雪封山,他们又是怎样熬过来的?蒋禹清简直无法想象。 她敬佩的女子不多,金妍儿算是其中一个。 简单的收拾了几件衣物后,金妍儿掩好了山洞,带着儿子跟着蒋禹清他们下了山。 为了避开路人异样的眼光,金妍儿特地拿了丈夫生前的一件袍子,把两个孩子从头到尾的罩了起来。 孩子们也知道他们与旁人不一样,因此对母亲的做法并没有什么异议,乖的不像话。 一路平安无事,到了蒋禹清他们暂住的村子。 他们租的这个院子很大,还有不少空房间。 蒋禹清给了金妍儿母子一套干净的被褥,让她自己挑一间住下。 她看了一圈后,选择了最偏僻的那间厢房。 两个孩子的身体过于瘦弱,显然眼下并非做手术的好时机,还需要好好的调养一段时间。 除了正常的一日三餐外,蒋禹清还特别让沧海从村子里养羊的人家那里,买了鲜羊乳回来,让孩子们每天都喝上一杯,补充营养。 另外开了温补的药,给两个孩子调养身体。 金妍儿这几年也落下了不少暗疾,邱神医在给两个孩子开药的时候,也顺带给她摸了脉,开了调理的药方。 金妍儿简直把邱神医和蒋禹清师徒当成了再生父母。 她身无所长,然,洗衣做饭,劈柴挑水,打扫屋子这类的琐事她都抢着去做。 蒋禹清拦了她几次拦不住,也就随她去了,如果这样能让她心安一些的话! 由此可见,这是个极自尊自强,有涵养有分寸的女子,值得相帮。 蒋禹清用了足足七天,总算成功的给奕奕断了奶。从此后,小家伙每天的主食就变成了跟大人一样的碳水化合物和果蔬,牛奶仅作为辅食。 至于买回来的羊奶,他是一口也不碰的,大概是嫌弃羊奶味膻。 在此期间,连体双胞胎也跟大家混熟了,每天都会过来找奕奕玩。 尽管双方的语言并不相通,但这并不妨碍小孩子之间的交流。 经过这几天的调养,两个小家伙的身上,终于不再那么瘦骨嶙峋了,长了些肉,皮肤也变得白净了些。 他们长相清秀,可以想见,将来长大后会是两个十分帅气的小伙子。 房子后面的空地上,木屋也在如火如荼的搭建中。 为免吵到几个孩子,和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蒋禹清直接给现在住的房子加上了防护罩。又给正在建的木屋加了幻阵。 除了干活的工匠,在外头人眼里这里仍然是一片杂草从生的荒地。 这样,等房子造好,蒋禹清收进灵境的时候,才不会吓到旁人。 因为不用打地基,房子的建造速度很快。才将将过了十来天,一栋漂亮的木屋就建好了。 四室一厅,一厨两卫,不大却胜在实用。 为了防止屋子移动的时候,家具也会跟着移动。 因此,所有简易的家具,诸如吃饭用的桌凳,和睡觉用的床等,全部都用销子固定在木质的地板上。 地板下全部用整根的圆木拼排起来,做成底,十分的坚固牢实。即便牵两头大象进来,也踩不坏。 工程结束,蒋禹清验收完毕后,爽快的给木匠们结了银子。等他们一走,就收了木屋,解除了幻阵。 经过这些天的休养,双胞胎总算长胖了一些。各项指标都达到了可以手术的标准。 蒋禹清他们也不可能在这里长时间的住下去,于是就把手术时间定在了中秋节后的第二天。 中秋节当天,除了第二天要做手术的连体双胞胎需要禁食外,大家都是一起吃的团圆饭。 饭桌上鸡鸭鱼肉样样有,有大夏菜也有丽句风味的美食。 金妍儿看着满桌子的美味佳肴,再看看自己和两个儿子身上崭新的衣服,眼泪顺着脸颊一颗颗滚落进了汤碗里。 蒋禹清就坐在她的旁边,见此,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 一切尽在不言中。 次日一早,金妍儿的神情就格外的紧张。尽管她对蒋禹清和邱神医的医术十分放心,然她始终是一位两个儿子都即将上手术台的母亲。 蒋禹清十分理解她,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放松心情。 因为这台手术是两个病人同时进行手术,所以单就她和邱神医两个人,人手上十分的捉襟见肘。蒋禹清只好拉了景衍当壮丁。 只是这样一来,奕奕就只能交给沧海和有为照顾了。 手术开始前两刻钟,连体双胞胎被灌下了麻沸散,建立呼吸通道。 确定麻醉起效,双胞胎暂时失去意识后。就被推进了临时布置出来的手术室里。 说是手术室,其实手术室里什么也没有,蒋禹清直接将所有人带进了灵境医院的手术室里。 这里有最齐全的医疗设备,做一台分离手术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之后就是验血输血,一切搞定后,手术正式开始。 尽管通过神识,已经提前看到了连体双胞胎体内的情况,可真正看到他们血淋淋的肝脏被一分为二的时候,景衍的内心还是止不住的震撼。 两个孩子被分离后,她和邱神医一人负责一个。至于景衍则直接被她分配给了邱神医打下手。 她用神识凝出一只大手,握住止血钳封住孩子的大血管,腾出来的双手快速结印,封在了孩子的伤口上,快速的修复着他受伤的肝脏和血肉。 确定主动脉血管长好后,她便放下了止血钳,收回神识加快了修复速度。 直修复到只剩一层表皮时,方才停了下来,狠狠的喘了几口粗气。 但这会儿还不是松懈的时候。 她快速的和邱神医换了一下,开始用回春诀医治另一个孩子。 邱神医则把她已经治疗的差不多的这个孩子,做上药和最后的包扎。 等终于把两个孩子都搞定了,蒋禹清终于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差点一头栽到在地,幸好景衍及时接住了她。这是灵力过度使用的结果。 就地坐下磕掉了两颗极品灵晶后,她总算恢复了过来。之后带着人一同出了灵境。 将孩子们安顿在“手术室”里后,方才打开门走了出去。 焦急等待了整整一个上午的金妍儿第一时间迎了上来,问蒋禹清孩子的情况。 听到手术成功,两个儿子被完美分离开,以后可以过正常人的生活后,金妍儿喜极而泣。 蒋禹清告诉她麻药还没有醒,不过她可以先进去看看。 但是不能去翻孩子的伤口,以免造成感染,金妍儿点头如小鸡啄米。 金妍儿进去看完孩子后,出来的时候眼睛红红,却是带着笑的。 她跪在地上给蒋禹清三人狠狠的磕了三个响头。 “谢陛下,谢娘娘,谢神医。谢谢你们让我们母子三人得到了新生......” 忙了整整一个上午,众人饿得几乎能吃下一头牛。于是一上桌,便个个埋头猛造。 吃饭完,金妍儿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双手呈给蒋禹清,一脸凝重。 “这东西是我父亲出事前一个月,偷偷送到这里来的,说让我千万保管好。 几位再造之恩,金妍儿无以为报,唯有此物,娘娘和陛下或许有用。” 蒋禹清接过,打开层层包裹的帕子后,里头露出来的东西着实让夫妻俩人吃了一惊。 第218章 羊皮地图 这是一张沾满了血迹的手绘羊皮地图。 绘图者的手法并不高明,甚至很潦草,显然是在匆忙之中画下的。 只是大概的标出了主要的高山河流及附近的峡谷。 其中在两座相连山峰,腹地的峡谷中标了一个加粗的圆圈。 所有的山、河流和峡谷旁边都写的有高丽文字,但他们看不懂,只好去请教金妍儿。 金妍儿给他们翻译了出来,并用蒋禹清提供的铅笔,在丽句文的旁边标注了大夏语。 这张羊皮地图据说是她父亲偶然从军队的一个小头目那里得来的。 当年,倭国攻进丽句王城时,丽句王匆忙带着宠妃和所有财宝跑路,这名小头目就是当时负责转运财宝的数百人小队之一。 金父碰见他的时候,他已经重伤濒死。临死前他把这份拼死带出来的东西,交给了最后这位对他怀有善意的人。 现在金妍儿又把东西交给了她。 虽然不确定这个地方是否真的藏有宝藏,但蒋禹清还是感激金妍儿对他们的这份信任以及心意。 “谢谢你,这东西对我们很有用。” 闻言金妍儿开心的笑了。她虽然是丽句族,但对从前的丽句王朝并无好感。 百姓们吃不饱,穿不暖,贵族们只顾自己享受,骄奢淫逸,从不管百姓死活。 尤其是一个丢下全国子民,只顾自己逃跑的王,不配得到百姓们的尊重。 所以,她把这东西交出去,心里完全没有一丝负罪感。 这玩意儿于她两个儿子的健康来说,实在不值一提。 在蒋禹清回春术的加持下,双胞胎恢复的极好。 三天以后他们就可以下床四处走动了。这是出生以来他们第一次,用广角来看这个世界。 他们是独立的个体,想走就走,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再受到来自另一个兄弟的沉重束缚。 这种感觉实在太过轻松美好了,他们爱极了这样的感觉。 看到孩子们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真正笑容时,金妍儿流下了幸福的泪水。 到八月下旬的时候,双胞胎已经全面康复。蒋禹清他们也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离开前两天,蒋禹清让沧海从村长手里买下了这座房子连同周围将近六亩的土地,并到衙门上了红契,写了金妍儿的名字。 当蒋禹清把房契地契和一千两银票,放在金妍儿手里的时候,金妍儿捧着东西,泪如雨下。 虽然这点东西与金妍儿给他们的藏宝图相比,实在不值一提。 但有了这些东西傍身,母子仨人从此不再是无根的飘萍。 这也是蒋禹清离开前唯一能为他们做的了。 金妍儿是个聪慧且坚韧的女子,蒋禹清相信,他们定能把自己的日子再度过起来。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离别的日子终于还是来了。 赶在八月的最后一天,一行人离开了这个住了二十多天的小村庄,继续北上。 金妍儿眼中含泪,带着两个儿子对着远去的马车磕了三个头。 他们或许只是她生命中的过客,却也是神明。 把她们母子三人从泥沼中拯救出来的神明。 大夏能有这样的帝后当家,难怪能一统四夷,天下归心。 他们真的很好,他们真的值得。感谢上天,让她与他们相遇! 这个季节旅行,大概是最舒服的了。秋高气爽,不冷不热。 因为有了木屋的加持,大家也不用再为了卡住宿点而特意赶路。 一路上可以尽情的欣赏美景,走到哪就在哪儿停下来过夜。 两位主子都是有大神通的仙者,有任何危险他们都会提前屏蔽或是化解了。 以至于沧海和有为觉得他们不是来出任务的,倒像是游山玩水来了。 每天就是打打猎看看风景,日子过得不要太惬意。 如此又过了十来天,终于走到丽北府城。 丽北府城,是原丽句王朝时的第二大城市,经济还算发达。 尤其是去年下半年后,连通京城的水泥官道修通后,这里与内陆的经济来往更加的频繁和紧密。 本地特产的东西还真不少,不仅有高品质的野生木耳、干蘑菇,和坚果等。 还盛产诸如人参,鹿茸等珍贵药材。 此外还有北江里特产的淡水珍珠,又称东珠。 价值比南海产的南珠要高得多,不过一般极品的都成了贡品。只有次一等的才会在流场上流通。 邱神医到了这里,简直就像是进了天堂一样。 每天不是在扫货,就是在扫货的路上。当然他扫的都是药材。 蒋禹清也买了不少丽北府的特产,红松子和榛子等坚果。 不仅个大饱满,而且价格十分美丽。 山珍野蘑菇也买了不少,囤在灵境里,回去后送人,或是留着炖鸡汤喝,肯定鲜。 晚上,蒋禹清和景衍仔细的研究了地图。 标示着宝藏所在地的圆圈,是位于丽北府与鲜国边境地区的羊角山。 那里山高林密,沟壑纵横,在无人带路的情况下,想要从地面翻山走到那里非常的困难。 邱神医年纪大了,坐个车骑骑马还行,再爬那么高的大山,是绝对不可能的。因此夫妻俩决定只带着儿子飞过去看一看。 至于邱神医则暂时留在府城,由沧海和有为保护。 这样不仅速度快,还能省不少事情。 若宝藏是假的,那么来回一趟也花不了多长时间。 若宝藏是真的,找到后则可以直接收进灵镜里也省了搬运的麻烦。 安排好所有的事情后,次日天刚蒙蒙亮,夫妻俩就往身上拍了一张隐身符,带着儿子,由白小十驮着往羊角山方向飞去了。 蒋禹清用背带把儿子兜在胸前,让他面朝前方。景衍则坐在后面拥着娘儿俩个。 小家伙极喜欢在天上飞翔,觉得天下万物都匍匐在脚下,一闪而逝。 这种感觉棒极了,一路上都在咯咯的笑个不停。 时不时的,还会伸手跟迎面飞来的鸟儿们,“啊啊”两声,打个招呼。 如此飞了一个多时辰,就到了地方。 羊角山顾名思义,两座山峰就像山羊的两只角一样,直冲云霄。 按照地图所示,宝藏就被藏在两座峰之间的,山谷里的某个地方。 因为地图上的这块地方和与之相关的文字说明,已经好死不死的让血迹给糊得看不清了。 只能勉强的辨别出其中一个是“水”字,还有一个是“洞”字。 一家三口在羊角谷落地后,果然看到了一条清浅的溪流。 他们沿着溪水溯流往上,放开了神识找遍了整座山谷也没有看到所谓的有水的洞穴。 不仅如此,连个旱洞都没看见,更别说水洞了。 只在一处茂盛的灌木从中找到了几具,被落叶杂草和泥土半掩着的枯骨。 他们身上穿的衣服因为数年的风吹日晒雨淋,已经朽烂了大半。 但是仍能看出是丽句王朝时代的军服。 这个发现,证明了确实有丽句的军队曾经来过这里。 具体是做什么,已经不得而知。 夫妻俩又对着地图仔细研究了半天,仍然毫无头绪,只好暂时做罢。 此时已经到了中午,因为山谷里地势不平,蒋禹清也懒得把木屋搬出来了。 搬出来之前还得把地削平才能放房子,太过麻烦。 见不远处有棵数人才能抱过来的不知名的大树,树下很是阴凉,还有块面积不小的天然形成的石板。 这是块极好的休息的地方。 走近了一看,石板上全是晒开后龟列的淤泥。下边不远处就是溪水。 现在是秋天枯水季,若是春夏的丰水季,石板应该是刚好没在水里的。 景衍甩了个清洁术,卷走了石板上的泥块和杂物。 紧靠着大树干,铺了块软垫子,帮着妻子把儿子放了下来,之后带着他去撒尿。 蒋禹清则从灵境里拿出小桌子和凳子来,摆上碗筷和各色热腾腾的食物准备吃饭。 小家伙被兜了一上午,早就不耐烦了。因此被放到垫子上后,顿时高兴的叨着他的小奶瓶四处乱爬。 蒋禹清掏出他的玩具皮球丢给他,随便他玩。反正垫子一面是大树,另外三面她也设了结界,他再怎么爬也爬不出去。 即便如此,夫妻俩仍然不敢让他脱离自己的视线半秒钟。 玩了会球后,小家伙突然坐着那儿不动了。顺着他视线的方向看过去,原来是被大树根下的一只绿色的小甲虫吸引了。 他看了一会后,就飞快的爬了过去,伸手就要去抓那只甲虫。 景衍怕虫子咬到儿子,忙伸手去捞,也不知碰到了哪里,竟然从巨树里传来了轰隆隆的的声音,地面也在微微的颤动起来。 夫妻俩反应极快,身形齐齐往空中一拨,但见下方的石板从中间一分为二,露出个黑幽幽的大洞口来。 他们家的垫子连同桌子带凳子碗盘全都掉了进去,一时间兵兵乓乓,稀里哗啦一阵乱响。 蒋禹清抓着双筷子,景衍抓着儿子,夫妻两个飞在空中面面相觑。 只有奕奕兴奋的大喊“阿呀呀!” 第219章 物归原主 原来,这就是地图上那两个字的真正解释么? 或者原文应该是这样的“水没于洞口”或“洞口在水里”? 不过,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 洞里黑黝黝的,隐约可见有台阶通往下方。蒋禹清点了一盏灵灯,驱使它飞在前方照亮。 奕奕对灵灯十分感兴趣,或者说小孩子对于会发光的物体都没有免疫力。伸着小手一直想要去抓。 蒋禹清干脆用碎灵晶给他做了一个超小号的灵灯,让他拿在手里玩。 小家伙高兴坏了,甚至还塞进嘴里咬了咬,确定没什么味道后,又嫌弃的吐了出来。 为免洞里会看到什么不好的东西,蒋禹清重新拿背兜把儿子兜在身前,面朝自己。 并加了个防护罩和隔绝罩,隔绝他对外界的一切感知。 一家三口顺着台阶往下走。 桌子凳子还有碗盘之类的都摔坏了,饭菜洒得台阶上到处都是。只有那张软垫还完好无损,只是沾了油渍。 蒋禹清一点没嫌弃,捡起来甩了个清洁术,就收回了灵境里。 底下的空间并不大,距离地面约三丈左右。 景衍说这是一条甬道,看规模应该是丽句王朝某位王公贵族的墓葬。 只是甬道的墙壁十分的粗糙,也没有任何壁画作为装饰。 所以他也无从得知,这究竟是什么人的墓葬。 因为临近河道的缘故,巨石搭建的顶盖上不断的有水滴下来,所以地面和墙壁上十分的潮湿。 许多地方甚至长满了青苔,滑溜溜的,人走上去一不小心就会摔跤。 二人不得不格外的小心,景衍甚至用土系法术,做了两双防滑钉鞋底子套在两人的鞋子上。总算解决了这个问题。 往前走了一段距离,转过一道直角弯,是一条向上的台阶。 拾级而上,便是一扇巨型的石门,或许应该叫它做“断龙闸”。 闸门的开关在外,也就是说只能从外面打开,里头是打不开的。 这样的地方,景衍懂的比她多。只见他稍稍搬动了旁边的一个兽首,断龙闸立即“咔嚓”一声,缓缓向上抬起。 一股恶臭难闻的尸臭味顿时扑面而来。幸好两人都及时封闭了嗅觉,这才没有被熏得吐出来。 景衍一手拿着灵剑,一手紧拉着她护在身后,全程作保护姿态。 灵灯飞了进去,照亮了里头的大片空间。 这里简直就是地狱。 无数的尸骨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少说也有好几百人。 他们全都已经成白骨化,看样子已经死了好几年了。 身上都穿着丽句王朝时期的军服。 看样子,正是金妍儿所说的那队,帮末代丽句王转移财宝却再也没能回来的队伍了。 原来他们都已经死在了这里。 身为大夫,即便蒋禹清见惯了尸体,此时在这样幽暗封闭的石室里,突然看见这么多的白骨,也不由有些头皮发麻。 仔细观察就可以发现,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双手都是掐在自己的脖子上的。 嘴巴大张,像是在努力的呼吸或是喊救命,可见临死前的那一刻是极其痛苦的。 因此蒋禹清断定他们都是因为吸入了某种过量的毒烟,窒息而死的。 小心的越过这些尸骨,再往里还有一道石门。仍然是同样的开门方式。 由开门的方式,可以推测出,墓主的后人,以后可能还会再回来。 比如说,送墓主的夫君或是妻子的棺椁与之合葬等等。 景衍拿剑挑开倒在兽首上的尸骨,又嫌弃的甩了两个清洁术,这才搬开了机关。 石门的后面就是主墓室。只不过棺床上空荡荡的。 墓里也没有任何的墓志铭和壁画雕刻,就连墙壁也是刚刚凿好的粗粝的原石壁。 由此可见,这个墓就是个半成品。难怪他们一路走来,没有碰到任何防盗用的机关和陷阱。 极有可能就是末代丽句王给自己修建的。只可惜他千算万算,却怎么也没想到,他再也没有住进来的机会了。 棺床的后面和两边,整整齐齐的堆满了贴了封条的原木大箱子,一直堆到墓室顶上。 粗粗一数,竟有二百多箱。 景衍随手翘开一个箱子,打开一看,好家伙,里面全是满满的大金锭子。 又撬了几箱,也都是各式各样的金银珠宝。里头甚至有不少宝贝的制式颇为眼熟。 蒋禹清随意拿起其中一件银鎏金的酒壶一看。 好家伙,底部赫然刻着xx年xx月大夏内府造。 这一箱子连着好几件都是大夏内府出来的东西。合着全都是从前上大夏打秋风得来的。 蒋禹清抽搐着嘴角,问景衍说:“这算不算是物归原主?” 景衍也颇为无语。 他爹从前总吵着没银子,合着他的银子都喂了白眼狼了。只好无奈道:“清清,都收起来罢!” 蒋禹清摇了摇头:“我才不要,你自己收着,回头都倒回国库吧!” 景衍也没有多话,将这些宝贝全部收进了储物戒指里。 在墓中转了一圈,又在棺床下的隐蔽的位置。发现了一个反打的地洞。 两人顺着这地洞钻了进去,发现这地洞一路向东延伸了好几百米,之后又一直向上。 两人最后钻出地洞的地方竟然是在一处十分茂盛的灌木丛里。 旁边一丈左右,就是之前发现那几具丽句士兵尸骨的地方。 景衍盯着其中一具尸骨仔细看了一会,突然弯腰捡了根树枝挑了挑,自那尸骨底下,扒拉出一把奇怪的铲子来。 景衍指那铲子道:“这家伙未当兵前,应该是个地下手艺人。 所以才能在那种情况下,还能带着几个兄弟打了地道逃了出。 只不过因为中毒太深,他们最终没能离开这条山谷。 金父遇到的那个小头目,应该是唯一的例外,只可惜他也没能活多久。“ 夫妻两人把这个地道口堵住,又挖了个大坑,把这几具尸骨埋葬了。以免他们继续曝尸荒野。 之后返回原来的入口,从远处取来大量的山石,将整个入口全部结结实实的堵了起来,防止以后再有什么人误入其中。 做完这一切后,两人没有再作任何停留,直接让白小十驮着回了丽北府城。 回城后,邱神医问他们此行如何。 蒋禹清便把遇到的情况说了。 邱神医大骂丽句王无耻,为了保证财宝不外泄竟然毒杀了这么多人。 结果又如何,还不是有钱没命享。 对于死去的人,历史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说。蒋禹清不多作置喙。 在丽北府又待了两天,一行人四处走了走。 在此期间,十个月大的奕奕竟然会喊爹和娘这两个字了。 而且,字正腔圆。这可比她当初说话要早得多。 蒋禹清第一次听到时,简直欢喜坏了,抱着儿子的胖脸蛋就是一阵猛亲。 景衍虽也高兴,倒底要内敛的多。只是把儿子架在脖子上,驮着他四处飞。 邱神医不甘弱,也逗着孩子喊他师祖。一连教了三天,奕奕终于学会了喊“祖”字。 虽然只是一个字,也把邱神医高兴的够呛,到处跟人显摆,他徒孙会喊师祖了,真是个老可爱。 从丽北府往东,走上五六天,就到了丽东府境内。 刚过境没多久,便看到远处的山上浓烟滚滚,黑灰随着风飘得到处都是。 众人心里均是一惊,烧山了。 丽北和丽东两府已经一个多月未下过雨了。 秋干气燥,枯叶自燃引发山火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景衍面色疑重,把儿子递回给马车上的蒋禹清说:“你在此等我一会,我去看看。” “好,自己小心!” 景衍往身上拍了张隐身符,飞上了空中,看到着火的地方,已经烧掉了大半座山。 火借风势,正往他们来的方向快速蔓延开来。 他不敢掉以轻心,忙掐诀凝聚出大片的雨云,罩住正在着火的山头哗哗的开始往下降水。 如此过了二刻钟,火势终于被扑灭了。 为了防止山火死灰复燃,景衍又把周围的几座山,通通的浇了一遍,总算放下心来。 众人在原地休息了一会,继续前行。 丽东府一面靠山,三面环海。独特的地理位置,造就了这里独特的饮食文化。 靠内陆地区还好,靠海边的地方,渔民们均以打渔为生,日常的饮食也以海鲜为主。 蒋禹清对海鲜虽无特别的偏爱,却接受良好。尤喜欢海螃蟹,一斤重的大螃蟹一次可以炫两只。 九月是吃螃蟹的好时节,尤其是公蟹,膏满肉肥。 蒸熟了,趁热蘸上秘制的调料,一口咬下,那滋味,整个人都满足了。 蟹子性寒,小家伙不能吃。 蒋禹清就给他剥大虾。手掌那么长的虾肉,小家伙一次可以啃两只。 自打断奶后,奕奕除了对羊奶接受无能外,其余的食物给什么吃什么,来者不拒,可谓是个极好养活的宝宝。 做母亲的最喜欢的事,就是看着自己的孩子大口干饭。 偏偏他张嘴接饭的时候,还喜欢学白小九“嗷呜”一声,那模样当真是可爱极了。 因此,一路上颇为吸睛。尤其是女性,下到三岁上到六十岁,均对小家伙的笑容毫无免疫力。 一行又走了四天,这天上午终于赶到了夏江县衙。 沧海上前去同衙役攀谈:“兄弟,你家大人可在?” 那衙役看了沧看海,又看了看他身后气势非凡的一行人,不敢怠慢。 用生硬的大夏语说:“在的。请问你们是什么人找我们大人有什么事情?” 沧海道:“我们从京城来,劳你进去通报一声,就说是家里人到了。” 那衙役一听,心里惊了一惊。冲他恭谨的作了个揖,转身进去通报了。 没多会,蒋禹山就从里头跑出来了,后头还紧跟着个人,正是无名。 第220章 扩建港口 蒋禹山看见景衍,俯身便要拜,让景衍给托住了:“舅兄不必多礼,我们屋里说话吧!” 蒋禹山在前头带路,大家边走边说话。 无名道:“主子爷可算是到了。再不到,属下就要去寻你们了。” 景衍眼中含笑:“怎么,你还嫌太清闲了不成?” 无名摸了摸后脑勺:“那倒不是。”他顿了一下又说:“闲久了,其实挺难受的。”话一出口,大家都笑了起来。 严淑慎正在后堂绣花,听丫鬟来报,说陛下娘娘和太子殿下到了。 惊得她一针扎在了自己的手指头上,疼得惊呼一声。不过,现在也顾不得这样的小事。 忙起身整理着装,带着丫鬟迎了出去。 刚走到月洞门,就看见丈夫领着一对极出色的年轻男女走了过来了。 那女子额间一朵红莲,生的是国色天香。 怀中还抱着个婴孩,想来便是夫家素未谋面的皇后妹妹了。 于是整肃了衣冠神情,上前见礼:“臣妇参见陛下、娘娘、太子殿下。见过邱神医!” 蒋禹清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托起她:“六嫂不必多礼,一家人,往后随意些就好!” 蒋禹山也道:“妹妹是个极随和的,你且安心。” 一行到进了内堂。严氏命丫鬟上了茶水点心来,一起坐下说话。 寒暄几句后,严氏赶紧去了后堂,给大家安排院子。 好在夏江县衙的后院不小,足有五座小院。 单独给蒋禹清他们安排两个院子出来也是绰绰有余的。 这得益于从前丽句王朝时,夏江道的那个混蛋长官。 那厮是个极好色的,用搜刮来的钱财养了一院子的美人。 因为女人太多,住不下,就不停的扩院子,结果就把这院子扩成了如今的规模。 安顿好众人后,严氏又跑去问丈夫,娘娘和陛下喜欢吃什么,她好安排厨房做菜。 蒋禹山道,妹妹和陛下都不是挑食的,丰盛一些,不浪费即可。 只是小外甥那里,方才妹妹嘱咐了,务必给他蒸一碗蛋羹,小家伙爱吃。 严氏应了声好,往厨房去了。 午饭,依旧是海鲜为主。 景衍用蛋羹拌米饭,拿奕奕专用的小碗喂了他整整一碗。 可把蒋禹山稀罕坏了,说:“小妹,奕奕比你小时候还能吃!” 蒋禹清骄傲极了:“那可不,我像他那么大的时候还在吃奶,他已经断奶了。如今可不得多吃饭。” 严氏立即惊讶了:“殿下这么小就断奶了?” 蒋禹清笑眯眯道:“不小了,他已经十个月了。 其实母乳里的养份,在十个月后就会慢慢的下降,渐渐也无法满足孩子长身体所需。这个时候,就需要添加辅食了。 我想着小家伙也能吃饭了,就干脆给他断了母乳。每天再辅喂一些牛乳,也很棒了。” 当然她没好意思说,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某个霸道的家伙,单纯的不想让儿子再占用他的福利,每天在她耳边抗议的结果。 严氏自然对蒋禹清这位神医妹妹的话,深信不疑。 想道娘家那个都两岁多了还偎在奶娘怀里的喝奶的小侄儿,禁不住若有所思。 吃完饭,蒋禹清回屋休息。邱神医继续鼓捣他在路上的采的草药。 景衍去了前衙同蒋禹山谈事情。 小家伙让他六舅舅一并带到前衙去了。 说也奇怪,不过丁点大的小豆丁,他爹每次带着他跟别人谈政事,一谈就是许久,他居然不哭也不闹。 那么枯燥的东西,就连蒋禹清多听几句都要打磕睡,他个小不点反而听得津津有味。 就连一惯严肃淡漠的景衍,提起儿子这点,也是禁不住嘴角含笑。说,这小子是天生的帝王。 次日,景衍传召丽东知府、同知及相关人员,于两天后在隔壁的丽东县衙议事。 于是,九月初十这天,丽东府知府、同知,和丽东县令及蒋禹山等,齐聚丽东县衙开小朝会。 讨论的主题就是关于丽东港的扩建问题。 丽东府的出海港在丽东县,紧临夏江,是个难得的深水良港。 景衍说,明年朝廷打算把丽南府和丽东府的这两个,原丽句王朝遗留下来的破旧海港,进一步扩大修缮。 用以加强“丽三府”同大夏东南沿海及内陆地区的经贸往来。 海港扩建好后,“丽三府”优质的特产可以通过港口,直接用船运输到东南沿海。 或是经由各大河流的入海口直接溯游而上进入中原腹地。 同样的,中原地区优质的农产品和丝绸瓷器及其他的文化等,也可以通过海运快速输入“丽三府”。 如此一来,不仅省时省力,还可以大幅度的降低运费,使得南北两地的商品得以进一步的流通。 因为重新修缮两个海港,需要花费大笔的银两。 若是去丽北府之前,景衍做这个决定还需要犹豫再三。 如今有了丽句王的那批宝藏打底,他完全可以放开手脚去做了。 事实上,在拿到这批宝藏之后,景衍就跟蒋禹清说过自己的打算。 蒋禹清对此表示赞同。她还是那句话,要想富先修路。海上商路的搭建,也必不可少。 即然有了出海口,当然“市舶司”的建立也必不可少,它的主官就变得尤为重要。 今年又是蒋禹山在夏江任县令的第二年。 景衍打算等他三年任期满,就把他调到丽东港去,担任丽东港的市舶司司长。 这可是个从五品的官位,蒋禹山当即谢恩,表示绝对不负圣恩。其他的官员们,也是非常的羡慕。 人家固然有后台,但不可否认,人家本身的能力放在那里,嫉妒不来。 做下这个决定,景衍也是经过再三考量的。 市舶司是个肥的流油的部门,让别人来当这个主官,每天看到那么大额的银钱流水,日子长了,难免不会动歪心思。 到时候,与其养出一堆的蛀虫便宜了别人,倒不如让蒋家人来坐这个位置。 至少他们心思纯净,不贪不腐,一心只为百姓办事。 开完会,下午景衍同蒋禹清又在官员们的陪同下,亲自去了丽东港考查。 此时破旧的港口里,等待靠岸卸货的船只正排着长队。 来自全国各地南腔北调的商人,纷纷抱怨这港口太破了,又破又小。 朝廷什么时候能把这港口修修。再多几个泊位就好了。 码头上南来北往的旅客,扛包的力工,摆摊子卖东西吆喝的商贩,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蒋禹清让丽东县令拿来舆图,根据前世见过的那些码头,给出了自己的意见和建议。 扩建时,码头除了增加相应的泊位外,配套的基础设施也需要完善。 比如,一个大型的仓储物流中心,这是必不可少的。 另外,再设立一个商业街区,这个商业街区将囊括衣、食、住、行等方方面面,以便更好的服务于往来于此的客商。 光是这两项就可以增加将近上万个工作岗位。 当然,具体还需要工部派专业的人员过来考查后,再进行详细的规划。 看到官员们蠢蠢欲动的眼神,景衍眸中闪过一丝寒光。 直接放话,在座的也别想着现在就在这附近买地皮等着升值捞好处。 这些地皮国家将统一划规市舶司,等具体的规划出来后,再面向社会进行统一的招标。 此话一出,原本以为有利可图的官员们后背顿时出了一身的冷汗。 在帝王面前起小心思,当真是猪油蒙了心。 当今虽然仁德,但处理起贪官污吏来却是从来没有手软过。 此番受了敲打,众官员们纷纷歇了心思。 会议结束后,景衍就给京城那边去了信。让工部尽快调合适的人手过来,考查丽南府和丽东府的港口。 最迟今年年底,他要见到详细的规划图。 回到夏江的第二天,家里就来了客人。 是蒋禹山的老丈人一家。 严学政听说陛下和娘娘来了,忙带着全家老小赶了过来。 一来是觐见这尊贵无比的亲家,二也是感谢他们对自家儿子的救命之恩。 蒋禹清又是个随和没有架子的,因此双方相谈甚欢。 吃饭时候,蒋禹山的大舅哥,严家的大儿子,看到皇后娘娘亲自给太子殿下喂饭。 而奕奕也大口大口的吃饭,吃的香甜。吃饱后,就自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玩玩具,不哭也不闹。 回头再看看自己那已经两岁多还缠着奶娘,闹着要吃奶的糟心儿子。 严家大哥的脸色顿时羞得通红,于是狠狠的瞪了妻子一眼。 严家大嫂也看到了自家儿子同太子殿下的差距。 明明小殿下比自己家儿子还要小那么多,却是那样的洒脱独立。 从前丈夫让她给儿子断奶,她总是用孩子还小的理由拖着。婆婆也说过类似的话,都被她以各种理绕了过去。 心里总想着自已的儿子精贵,多吃两年奶又怎么了,她愿意宠着。 如今看到天底下独一份尊贵的小殿下这样的表现,又看到丈夫责备她的眼神。 她那点儿小心思瞬间瘪了下去,羞得满面通红,简直坐如针毡。 她的儿子再精贵,还能精贵过太子? 因此从妹妹家离开的时候,严家大嫂带着儿子几乎是落荒而逃。 回府城的马车上,严大哥再次提起让儿子断奶的事,这回严家大嫂终于没有再反对了。 第221章 这是让谁给揍了 六嫂严氏是个极重规矩的传统女性。对待蒋禹清虽也亲厚,倒底带了几分恭谨,没有其他几位嫂子那么放得开。 倒不是说这种性子不好,相反,这种女子最是宜家宜室,是所有婆婆们的“梦中情媳"。 但于女子本身来说,到底少了几分鲜活。也不知她以后见着其他几位嫂子,会不会受她们影响也变得鲜活一些。 无涯飞鸽传书说人贩子的事情已经查清了。涉及到江湖势力,原本是没有这么顺利的。但架不住蒋禹清临走前把百晓门的那块牌子留给了他。 那牌子是多年前,三师兄陆邑给她的见面礼之一。原本她以为那东西就要一辈子压箱底了,没想到却用在了这里,也算没白费三师兄的一番心意。 这个参与人口贩卖的江湖组织名为“幽冥殿。” 名字听着挺高大上,实际上却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下九流的组织。 原本创始人也是想整的高大上一点的,比如干个杀手卖个消息之类的。 只可惜这个所谓的幽冥殿主,自己就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半桶水。 所以吸收进来的成员,也都是些跟他差不多的,没什么本事的江湖二流子脑残二百五。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物以类聚。 比如接个暗杀的单子,要么出师未捷身先死,要么就干脆搞错了对象杀错了人,最离谱的就是有一次还把买凶的金主当暗杀对象给杀掉了。 就这水平,谁还敢再用他们。别想干的人没干掉,最后把自己给干掉了。 至于卖消息的活,压根就接不到。有百晓门珠玉在前,谁会相信接个活儿能离谱到把金主给干掉的的九流门派。 因此,哪怕价格再便宜也没人敢买。 就这么着,幽冥殿活生生把自己弄成了一个四不像的混混窝,被黑白两道所唾弃。 最后实在没办法吧,为了不被饿死,这个幽冥殿主就搞起了歪门邪道,比如贩卖人口。 别的不敢说,在坑蒙拐骗这一行当上,幽冥殿的人称第二,江湖没人敢称第一。 单看他们拐孩子用的那些手段就知道了,正常人谁能想到他们会用棺材当运输活人的工具呢? 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后,无涯调集了大批高手前去围剿幽冥殿的这群老鼠。 江湖上许多名门正派收到消息后,都主动加入了进来。势必要把这群阴沟里的臭老鼠一网打尽。 江湖人也是人,也都有老婆孩子。这些垃圾今天能拐别家的孩子,明天也能拐他们的孩子。 都是为人父母的,最恨的就是人贩子,因此中途加入进来的正义之士越来越多。 到最后一盘点,好家伙,总人数竟然比幽冥殿的人还要多出将近一倍。 因此一场战斗打下来,幽冥殿除了少数被当场杀死的外,其余的包括幽冥殿主在内的人全部被活捉,押到了幽冥殿所在的州府受审。 根据在幽冥殿里搜出来的记录和相关证据,他们前后拐卖的孩子多达四百多人,其罪恶简直罄竹难书。 这些孩子都被他们卖到了全国各地,其中的一些人又被数次转手,如今想要找回来实在太难了。 负责审案的知府大怒,依律判处幽冥殿主及几个护法等骨干份子凌迟之刑,其余人,若直接参与拐卖的全部判处磔刑。未直接参与的,则流徙三千里。 景衍当即给无涯回信:“准奏!” 一行人在丽东府待了有半个月,这其中往每个县都去走了走。考查民情,了解民生。 期间,蒋禹清又接到了京城那边的数封来信。 有她爹娘写的。信上说,她的亲嫂嫂赵颜已经怀孕了,他们就要做祖父母了。大嫂宴德音也怀上了二胎。二嫂封氏也于上个月,在福州那边生下了一个男孩。三嫂二胎已经生完了,还是个男娃。四嫂五嫂那边也来信说,都怀上了。 家里即将迎来人口大爆发,这是大好事。陆氏颇为期待的说,要是能再得个小姑娘就好了。 他爹则一如继往的问她,路上是否顺利,是不是吃的好睡的好。要照顾好自己跟孩子云云。至于女婿,完全不带提的。 还有泰安农庄那边写来的。 爷爷蒋老头说,他今年种的西瓜又大又甜,可惜她不在京城吃不到。 又说太上皇明明在宫中种了有西瓜,还专门派人跑来摘他的西瓜,简直太可恶了云云。 奶奶老胡氏则同她说,她在附近的村里交上了几个老姐妹,每天同她们一起说话聊天吹牛皮,可带劲了。 李得顺则是问她什么时候回去,他说他想清宝了,想奕奕了。她不在京城,他同老家伙们斗嘴都少了几分乐趣。 秦老将军则问她,回去的时候,遇到当地的好酒能不能给捎些回去。 这个小小的心愿,当然要满足。 明阳公主写给她的信里,一半是在说京城里最新最好玩的事儿,另一半在说她丈夫和她女儿生活日常。那字里行间全是跳动的欢乐和喜意,可见她是真的过得很幸福。 至于太上皇和太上皇后则是问他们什么时候能回去,他们想大孙子了。其实,蒋禹清有理由怀疑,他们更想撂挑子不干。 九月底,就在蒋禹清他们准备好宝船,即将渡海去东洋府的时候。无涯终于赶到了丽东府说:“我差点就以为赶不上了。”。 他的烂叶子兄弟沧海很是扎心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兄弟,不是你差点赶不上,是我们差点就要抛弃你了。” 好在无涯是一个阳光大度又向上的好青年,决定原谅他已经发霉的烂叶子兄弟。 来自丽东海军大营的宝船在大家的欢送下,缓缓的驶离了海港,驶入了茫茫大海之中。蒋禹清放开木灵之息,很快就招集来了一大群的海豚。 海豚们伴随着宝船竟相追逐,嬉戏雀跃。惹得船舱里的人们纷纷跑出来看热闹。 就连纵横海上多年的水兵们,也说从未一性次看见过如此多的海猪。 奕奕更是差点把小嗓子都喊哑了。一边兴奋的大叫,一边挥舞着四肢,往海里扑愣着,想要下去跟海豚们玩。 若是这船上只有自已人,带他带去骑个鱼溜溜海什么的,也不是不可以。但这船上还有这么多的水军将士呢,自然是不行的。 蒋禹清问海豚们,东南府那里的倭族人可还有杀海豚的情况出现了? 海豚们说,很少了。只有极少数落单的同伴,游到偏僻的地方时遇害。 它们听来海上打鱼的人类说,那边的新官府现在禁止杀海豚,和鲸鱼。杀一头海豚将会被罚款,还会接受别的可怕的惩罚。 海豚和鲸鱼是海中的精灵,尤其是海豚,聪明且对人类十分的友好。福州海战时,它们更是帮忙灭了不少倭寇。 所以蒋禹清在攻下倭国后,下的第一道命令就是,任何人不许再猎杀海豚和鲸鱼。违者将处罚银三十两,仗五十。这些罚银,举报者则可得一半。 就这样,在海豚们的一路欢歌下,宝船顺风顺水的到达了东洋南府。 他们到达的第一站就是东阳南府的府城平安城。 平安城原名平安京,也是从前倭国的都城。进了城,顺着樱花大道往前直走,便走到了从前的天皇宫,如今的东洋南府知府衙门。 蒋禹清一看屋顶上那面龙旗便笑了,骄傲的指着它道:“看到那面龙旗了吗?这就是当初攻下平安城时,我亲手插上去的! 如今过了好几年了,按说早已经风蚀了。这旗子这么新,应该是今年新换上去的。” 景衍莞尔,摸了摸她的头发:“我家娘子最厉害了。” 蒋禹清歪歪着头看着他说:“还记得你当年斥责倭国使者的那句话吗?" “哪句?苹果山上扬夏旗,马踏平京赏樱花?” “对,就是这句。所以我当初把龙旗插到天皇宫顶的时候,还十分遗憾,竟然不是樱花开放的季节。” 景衍轻笑起来,那笑容宠溺,简直要晃花人眼。他说:“这片土地都已经归了我们家了,樱花什么时候开放又有什么关系呢?” 蒋禹清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东洋南府的知府娄鸿墨,正躺在床上哼哼嚯嚯的休养。 听到外头来报说,皇帝陛下一家三口到了,就在衙门口。惊得他一个鲤鱼打挺直溜溜从床上坐了起来。 因为起来的太急,牵动了伤口,疼得他又是一阵龇牙咧嘴的。娘哎,真是做梦也没想到,他这小破地方今天竟然迎来了好几位“大神! 难不成,最近老天爷看他太倒霉,特地补偿他来着?如此想着,身上的疼痛顿时都减轻了一半,赶忙在小厮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奔衙门外头去了。 出了门一看,果然是陛下娘娘和太子,于是忙跪下见安。 “臣,东洋知府娄鸿墨参见陛下万岁,娘娘千岁。” “起来说话吧!”景衍看着娄鸿墨头上裹着纱布,纱上还有血迹渗出来。左边的胳膊也吊在了脖子上,好不凄惨。 不禁皱了眉头问他:“娄卿,你这伤是怎么回事?这是让谁给揍了?” 娄知府一听,眼泪都要下来了:“陛下,您有所不知啊......” 第222章 暂时放过他 景衍耐着性子听他说完。然后一脸无语道:“所以,你这伤是石将军打的?” “正是,陛下可要给微臣做主啊!”娄知府一脸委屈。 蒋禹清却是嗤笑一声:“做什么主?要我说你这顿打挨的是一点儿也不冤。 石靖,石将军,人送外号石疯子,性子嫉恶如仇,最是耿直不过。 而灭倭号又是他最宝贝的战船,也是大夏水师的功勋战船。 当初在福州的时候为了抢这艘船,石靖就跟另外两位将军狠狠地打了一架,打的那是鼻青脸肿才抢到手的。 如今,他好心把船借给你们,你们不好好爱护也就算了,居然还敢胡来,把灭倭号给撞出个大窟窿。并且连修都不修,就就把船直接给人丢回去了。 你们做事这么不地道,是个人都是要跟你急,何况是石将军。 虽说这事儿是他们瞒着你干的,你并不知道。可说破天去他们也是你的属下,你有失察之责,石将军不找你找谁? 当兵的性子直,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看不顺眼就直接动手,这是常事儿。 石将军现在的脾气已经改了很多了。要换做以前,别说你只是断条胳膊,还能不能爬起来都两说。” 娄知府让蒋禹清怼了个没脸,呐呐着半晌说不出来。 景衍让他把近期的账簿公文卷宗都都搬了出来,仔细的翻看过,都没发现有什么大问题。尤其是在教化百姓方面,娄鸿墨做的很是不错。 只是这用人的眼光,还稍稍差了一些,还需要进一步磨练。 景衍特地提点了他几句,便让他下去休息了。告诉娄知府不必准备他们的饭食和住处,他们自己就准备了。娄知府唯唯。 景衍问蒋禹清,中午去哪吃饭? 蒋禹清说:“东洋府本地的百姓都喜生食海鲜,我可不喜欢。中午,咱们自己凑和一顿得了。 这里离得水师大营近,不若我们下午去那儿蹭饭如何,顺便看看老友?” 景衍轻轻一笑:“也好!” 于是随便找了个地方,众人解决了午饭。 既是探望老友,又岂能空手进门。因此,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蒋禹清又放了两辆马车出来。 把从京城带来的,和这一路上采买的,诸如腊肉香肠及各种肉干水果罐头特色干果糕点等,装了整整一马车。 另一辆车也装了好几头从前存在灵境里的,整头的猪肉和羊肉等。 一行快马加鞭,不过个把时辰便到了位于海边不远处的水师大营。 去年沿海大换防。石靖从福州的尖山大营调到东洋南府的水师大营担任主将。并且,东洋水师的将士们,也大多都是从福州和丽府那边抽调组成的。 从前蒋禹清在福州和丽府时,几乎与每个水师大营都共事过。是故,除了新兵,但凡老兵就没有不认识她的。 因此看见她抱着孩子出现在水师大营门口时,大家伙都惊呆了。反应过来后顿时一片欢腾,忙让人把“拒马”挪开,打开大门让一行人进来。 主将石靖正在练兵,听说蒋禹清来了,高兴的险些一蹦三尺。 也顾不得训这些不听话的熊孩子了,把手中的枪往小兵身上一丢,转头就往大门口的方向跑去。 跑到一半,迎面正碰上蒋禹清一行人。石头靖忙整理衣襟单膝下跪行礼道:“末将参见陛下,万岁。参见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千岁。见过邱神医!” 景衍弯腰将他托起来:“石将军辛苦了,不必多礼,快起来说话!” 石靖乐呵呵的把他们请回了自己的主帐。刚落坐,有亲兵端了粗茶过来,众人端杯饮了一口。 方才一起说话。 石靖说:“微臣做梦也没想到陛下和娘娘会来看我。你们这一来,微臣瞬间觉得我这水师大营都镀了一层金。” 蒋禹清笑着说:“哪有那么夸张。你也别娘娘、娘娘的喊我了。我听着难受,你还像从前那样喊我小神医吧,我听着舒服。“ 石靖哈哈大笑:“那感情好。我就稀罕您这样的。说话直来直往,对脾气。 说起来,自打送龟三进京那次一别后,咱们可是好几年没见了吧?” 蒋禹清笑着说:“可不得好几年了。” 说起这个石靖就来气:“当初您出嫁,我想去给您抬轿子来着。 没想到让姓封的小子抢了先。哼,论武力值他可打不过我......” 两人又唠了几句,蒋禹清和邱神医想去医帐那边看看,就把奕奕放在景衍怀里,让他们君臣自已说话。 大营的军医们,要么就是师徒两个亲手带出来的徒弟,要么就是徒弟的徒弟,甚至还有徒弟的徒孙。 因此见到自己平生的偶像前来,那叫一个热情周到,只恨不能把师徒俩个给抬起来走 蒋禹清把带来的各色零食点心干果给他们拿了一些。 在训练中受了伤,来此包扎上药的将士们也沾了光,有幸分得了一些,个个开心的像过年一样。 其实越是纯粹的人,他们的快乐也就是越简单。 师徒两个在医帐这边待了一下午,直到傍晚时分,才被沧海他们请回了主帐那。边要吃晚饭了。 晚上的菜品很丰盛。油汪汪的大块红烧肉,滋补软烂的羊肉炖萝卜,清炒白菜。以及一些其他的海鲜,全都是用盆装的,份量十足。 整个东洋府的出产都不丰。 除了海鲜,家养的禽畜类,价格都不菲。即便如此也是有价无市,十分难买。 因此,除了蒋禹清他们,将军们都已经好久没有吃过这么大块的肉了,因此个个都是埋头猛吃。 蒋禹清看在眼里,十分的心酸,可见他们在此处生活有多么不易。 吃过晚饭大家坐在一起休息聊天,景衍让将军们有什么困难就直接说出来,他能解决的就尽量想办法给他们解决了。 蒋禹清却想着,最好是在这里圈一块地,等明年开春的时候,在这里也搞一个泰安农庄。 把苜蓿草和各种蔬菜水果什么的都种起来,再弄一批鸡苗猪崽什么的过来养着。 养成了也不用对外售卖,直接供应水师大营,给将士们改善伙食。 石靖一听,还有这好事,当下就乐疯了说:“正好,大营里的小崽子们精力旺盛的很,只要是不训练的都给我轮流刨地喂猪去。 省得他们每天吃饱了没事,尽挑事打架了。” 景衍又问娄知府的事。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石靖满肚子的气。 “他们哪里才撞个小窟窿,根本整个船头都撞没了,侧弦也破了个大洞,主桅杆都断了。 撞成这样了,他们也不说,半夜里弄回来后,就直接丢在了泊位里。 等第二天我的兵发现的时候,舱里已经进了半舱的水,再晚些怕是整艘船都沉下去了。 特娘的,有他们那么干的吗? 姓娄的不思检点自身,还有脸跑到您二位跟前恶人先告状,看样子老子打他打轻了,早知道把他牙全打下来,再打他个半身不遂了。 往后再敢惹到老子头上,屎都给他打出来。” 景衍:“......”他的这些个将军,论本事个顶个的厉害,就没个好脾气的。不过话又说回来,好脾气的也当不了主将。 蒋禹清忙给他递过去一大块猪肉脯:“石将军,咱消消火,消消火。 今天来的时候,我就已经训斥过他一顿了。咱可不能再打他了,万一把他打坏了,陛下是不是还得再派个人来。 万一新来的这个小心思更多呢,你可咋办?倒不如留着他,反正他现在是什么人你也都了解了,再对上他你也吃不了亏了不是? 老话说的好,咱们将军肚里能撑船,不跟他一般见识。” 石靖一想,觉得她说的也对,他就大人有大量的,暂时放过他。不过以后他再想来借东西,那是门都没有了。 蒋禹清赶紧转移了话题,说明天想去看看水师大营的舰船。石靖立即点头说好,明儿吃过早饭就去。 当晚,蒋禹清他们宿在了水师大营。因此,次日天刚亮,奕奕就被起床的哨声嗅吵醒了。 并且逐渐为将士们训练时激情且热血的口号声所迷,兴奋的无法自拔。拼命的挣扎着要拉着他爹往外跑。 景衍无法,只得起床穿衣,带着他跟着将士们一起出操去了。 乍看到这么个小不点儿,被他爹带着一起跟着他们出操,还兴奋得手舞足蹈的,将士们都乐坏了。 领头的校尉则趁机大喊:“笑什么笑,再不快点,连个吃奶的小娃娃都要跑到你们前头去了!” 将士们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刺激,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高喊着口号,快速的冲到前头去了。” 早操过后,景衍把小家伙抱回帐子。见妻子还没起床,就亲自给他洗了脸漱了口,又换了身衣服。 刚要抱他去吃饭,低头就发现小家伙竟然打起了小呼噜,竟是睡着了。想来是早上起得太早,早操的时候又过太兴奋所致。 景衍遂把他放到蒋禹清身边,又俯身在她额上亲了一记。 正要起身,却是被蒋禹清勾住了脖子,使坏地在他的露出来的性感喉结上轻轻的咬了咬。 这一咬,可谓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情况正待失控之际,外头传来了沧海的喊声:“爷,夫人,邱神医喊你们吃饭啦。” 景衍:“......”有句那什么,不知当讲不当讲! 第223章 风雪号 早饭过后,石靖带着几个亲卫,陪同他们一起到军港看舰队。 偌大的港口中。数十艘大大小小的宝船一字儿排开,十分的壮观。 此时,许多将士正拿着工具在清除船底附着的藤壶。那密密麻麻的一片,有密集恐惧症的人,绝计看不了这个。 石靖说,前两天舰队外出远海训练,刚刚回海休整。等铲除这些附着物后,赶在下雪前会再出一次海,今年的训练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景衍叮嘱他,治军一定要从严,训练也要从严。千万不要以为现在太平了就可以松懈了。 大夏面临的未知危险还有许多,居安思危,我们要做好随时打仗的准备。务必要做到来之能战,战之能胜。 这片岛屿一定要牢牢的控制在大夏人的手里。 他可是清楚的记得,清清给他看过的,有关她前世的一些军事记录片。 西方的某些列强,就企图联合类似于这片岛屿和对面半岛上的狗儿子,封锁华夏。身为帝王,他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再在后世发生。 东方,只能是大夏人的东方。 在远离舰队的地方还泊着一艘中型的船只。看看样式,像是从前倭国的。 蒋禹清问石靖:“那条船怎么单独停在那里?” 石靖道:“您是说风雪号啊。那条船邪门的很,护谁谁死,而且专克自己人。咱们可不敢再用。” 景衍不解:“怎么说?” 石靖满脸牙疼道:“这条船是两年前我们攻占倭国时的战利品之一......”在他的叙述下,一行人听了一个极其离谱的故事。 当年,大夏军队攻进平京城后,所有的倭国贵族全都坐船逃跑了。这片海域就只剩下了这一条船。 当时,它的船身破了一个大洞,大夏的将士们进去检查时才发现,它的船舱里竟然还有一颗没有爆炸的天雷弹。那会,大家都以为这就是个奇迹。 因此,将其修复好后,就泊在了原处。只等着以后发挥更大的作用。 去年三月,北海县要修路,于是从东洋南府这边调了五百战俘过去。 这么多人,北海县派来的那艘宝船自然坐不下,于是就从东洋港这边借调了风雪号过去协助运输战俘。 没曾想,两艘船只刚走了没多远,北海县派来的那艘船,船底就莫名其妙的开始漏水,不过一刻多钟就沉入了茫茫大海中。 船上的人也全部掉进了大海里。风雪号只好动手捞人,再把人送到了北海县。 去年五月,风雪号也是奉命协助一艘大型宝船“疾风号”,运送去一批战俘去北方的一个小岛上种土豆。 刚出海不久,原本平静的海面上突然起了大风暴。疾风号不幸被卷入其中,触礁沉没。 而同处风暴中心的风雪号却什么事也没有。风暴过后,就淡定的捞起落水者,继续将人送到那个小岛上去了。 接连两次出事,石靖就起了疑。开始还以为是倭国人故意搞的鬼。于是亲自带着人往风雪号上,仔细的排查。 然而人没抓到,却是意外在船长室一个隐蔽的抽屉里找到了一本航海日记,从而揭开了一个关于这艘船的惊天秘密。 这本日记,详细的记载了这艘奇葩宝船自诞生以来的种种离奇的事件。 从这本日记中,石靖了解道,风雪号是原倭国幕府将军板本英机时代,下水的一批中型宝船中的一艘,距今也不到二十年而已。 它诞生那一年,板本英机的私生子,板本龟三郎就因为不满家族的忽视和嫡出兄弟的打压,发生叛乱。 风雪号第一次跟随其他的宝船一起出海,去追击板本龟三郎,结果去了二十七艘船,被板本归三郎干翻了十一艘,俘虏了五艘,只剩下了十一艘逃了回来。 逃回来的十一艘船里,有十艘船都是伤痕累累,船上的乘员们也都死伤大半。唯有风雪号毫发无伤。 次年,板本英机再度派长子板本秋信带三十艘船,打算“劝回”叛乱的板本龟三郎,风雪号仍然在其中。 结果龟三根本不吃那一套,两帮人马再度在海上交手。 这一次,板本秋信险些全军覆没。最后只剩下了板本秋信乘坐的浓信号,和风雪号两艘船逃回了倭国国内。 浓信号半残,风雪号毛都没掉一根,依旧捞起大批的落水同僚返航。 据当时的船长记载“漫天的箭雨,几乎每一息都有人死去。每一刻钟都有船被凿沉,但是所有人都像看不见我们一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同年十一月,倭国海军派风雪号和另一艘宝船,从“四国道”护送一艘超大型的运粮船北上时,遭遇了这片海域最强的海盗团。 运粮船被抢,另一艘护卫船沉海,风雪号却只是死了三个人,轻伤六人。于是捞起落水的同僚后,风雪号直接返航。 押的镖都没了,还护个屁的航。 自打这次以后,风雪号就彻底出名了。这样专克友军,护谁谁死的“祥瑞”的宝船,谁也不敢再用。只好任由它停在海港里养藤壶。 这一停就是数年。 倭国地小资源少,放着不动他们又觉着浪费。于是就有人出了个主意,把这艘船修巴修巴送给叛军去,让它换个人克。 板本秋信一听,简直就是个天才的主意,于是欣然同意。 当即下令整修船只,很快,没过两天这艘船果然就被送了出去,只是在这个过程中,又坑进去两条宝船而已。 板本龟三郎将风雪号当成了战利品,洋洋得意的拉了回去。殊不知,这只是他噩梦的开始。 他的儿子板本岸信介,自信满满的带着好千人去福州劫掠。为了多带点人,甚至调用了有南下任务的风雪号和另外几艘宝船,帮忙运人去福州。 结果板本岸信介此次全军覆没。 若不是风雪号和几外几艘船放下人就走了,恐怕牙海之战的战果还得再扩大一些,风雪号说不定还能再捞一船人回去。 但风雪号此次南下,也没有堕它克星的名头。同去的几艘宝船,被俘的被俘,沉没的沉没,只剩下风雪号毫发未伤的,又捞了一船人回来了。 可以说,风雪号不是在捞人,就是在捞人的路上。 回程的路上,当时的风雪号船长在抽屉里发现了这本航海日记,一时间心情十分复杂,真不知道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 犹豫了一下后,他还是接着把日记写了下去。 回港后,船长把这件事情报告给了板本龟三郎。板本龟三郎气得当场砸了一个古董花瓶,大骂板本秋信,良心大大的坏了。 板本龟三郎也怕死,下令就此把这艘被诅咒过的风雪号停在港里,再也不用。因此,福州之战时,哪怕全员顷巢出动,也没人再敢动用这艘风雪号。 福州之战,板本龟三郎全军覆没,他本人也被俘。得知这个大好的消息,板本秋信简欣喜若狂。 忙派了一支船队连夜登岛去龟三的老窝,岂图捞便宜。 谁知龟三早防着有这么一天,宝藏根本就没有藏在岛上,气得板本秋信破口大骂龟三,狡猾狡猾的。于是就有了后来去大夏赎龟三一事。 板本秋信气走了,他的手下不知道这件事,本着贼不走空的原则,就把海湾里泊着的唯一的一艘宝船,也就是风雪号又拉回了倭国本岛。 等板本秋信发现,他的舰队频频出事,查到风雪号又被他的手下顺手牵羊从龟三的老巢里带了回来时,整个人都差点疯掉。 这好不容易送出去的瘟神又被自已人给弄了回来,这找谁说理去。 于是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派人烧船。结果点火的时候,海港里突然起了妖风,风雪号没烧着,倒是把邻近的那艘船给点了。 就这样,板本秋信也不得不相信,这艘船是有“神灵”在护佑的,动不得。只好派人把它单独停到一个地方,任由它在海港里养藤壶。 直到大夏的军队攻破倭国,在海里的发现了它,将它修复一新后,用作了运送战俘奴隶的船。结果这风雪号还真特么的邪性,哪怕换了个老板,该出事还得出事。 于是,就有了石靖发现航海日记的事情。这艘风雪号的本事也就大白于天下。 就因为舰队出海训练,军港里就只剩下了灭倭号和风雪号。 鉴于风雪号的邪性,所以娄知府来借船时,石靖才逼不得已出借了灭倭号。没想到还是被撞残了他不上火就怪了。 既然这货这么坑,蒋禹清问石靖能不能把这船给她。 石靖吓了一大跳道:“小神医不可,这玩意太邪门了,您要它干嘛啊。” 蒋禹清笑眯眯的:“不怕,我既然敢要,就自有能压得住它的本事。放心好了!” 景衍约摸知道小妻子又想搞什么事,便开了口:“那便给皇后吧!” 皇帝都这么说了,石靖只好作罢。想想小神医是大夏的皇后,肩负着整个大夏的气运,没准真能压得住也说不准呢。 蒋禹清让石靖派人把船底的藤壶清理一下,晚些时候,她让人来弄走。 回营后,景衍问蒋禹清想把这船送给谁。 蒋禹清在他脸上,狠狠的亲了一口,坏笑着说:“知我者阿衍也。 父皇不是来信说,孔雀国过了年又要派使臣来嘛。人家都来睦邻友好了,咱不回点东西,岂不是堕了大夏礼仪之邦的名头。” 景衍莞尔。 得罪他媳妇儿的人,结局似乎都不太美好。 第224章 我们做到了 晚上,蒋禹清摸黑来了海港,把除了藤壶的风雪号收进了灵境里,让它漂在灵河上。 老话说的好,湿千年,干千年,不湿不干就半年。既然湿着,就让它一直湿着好了。 次日,一行人离开了水师大营,前往平城县。 平城县紧临东南府城。蒋禹清的四哥,蒋禹海就被派到了这里当县令。 既然来了东洋府,少不得要来探望一下哥哥嫂嫂。 蒋禹海夫妻做梦也没想到,妹妹妹夫会带着小外甥来看他们,简直高兴坏了。赶忙让下人去整治饭菜,招待他们一家。 四嫂大李氏怀有身孕,已经三个月了,是双胞胎。邱神医给把了脉,说胎象极好。只一点,不要补得太过,以免将来胎儿过大生产困难。 蒋禹海夫妻自是将邱神医的话,奉若神明,不敢有违。 十月的天,已经很凉了。倭国的冬天很冷,夫妻俩睡不惯倭式的地台,就把睡房改成了大夏北方的大炕。等到冬天烧上火,那就十分暖和了。 此时炕上铺了一层薄薄的褥子,男人们在外间说着话,她就带着儿子同嫂子在内间说私房话。 原本奕奕只是在炕上玩。玩着玩着,他就突然间改坐为蹲,接着一个用力,竟然站了起来。 蒋禹清简直惊呆了,之后巨大的欣喜袭上心头,简直喜不自甚。 她坐在离儿子四五步远的地方,拍了拍巴掌,之后张开双臂,鼓励儿子向他的方向走过来。 “我们家奕奕好棒啊,会自己站起来了。来,朝娘亲这边走过来。慢慢的走,不要着急。” 小家伙听懂了她的话,给了母亲一个大大的笑脸,嘴里喊着:“娘、娘”一边试探着迈出了小脚步。 摇摇晃晃,就像喝醉了酒似的。一步,二步,三步,第四步的时候就摔进了蒋禹清怀里。 尽管如此,蒋禹清还是开心坏了,抱着儿子在他白豆腐似的小脸蛋上狠狠的香了两记。 随后朝着外间兴奋的大喊:“阿衍,你儿子会走路了。” 一面下了炕,踩上鞋子把孩子抱了出去。将儿子放在外间的木榻上,让他再走一走给大家看看。 小家伙大概知道娘亲在夸他,站的稳稳的地。,笑眯眯的看着大家。 在所有人期待的眼神中,他再次伸开双手,一步一步朝蒋禹清走了过来,虽然还是几步就摔倒了,但景衍还是深受震动,翘起的嘴角怎么压也压不住。 他的儿子会走路了。 景衍当即抱起奕奕,跟他碰了碰额头,毫不吝惜的给予儿子夸奖:“我家奕奕,很棒!” 小家伙被爹爹夸奖,于是笑得更灿烂了。一时间,整个房间里都是孩子奶奶的开心的笑声。邱神医听说小徒孙会走路了,高兴得胡子都翘了起来。 不过也嘱咐大家,孩子还小,骨骼还未长好,学走路的事情慢慢来,不要操之过急。 因为想赶回京城给奕奕过周岁,所以蒋禹清他们并没有在平安县多留。给四哥留下一堆的东西后,第二天就坐船离开了平安县北上。 一路往北,就到了本州岗静县。这里有着这片岛屿上最高的山峰,苹果山。苹果山是一座活火山,也是倭国的圣山,曾经的象征之一。 山顶终年积雪,山下湖泊遍布,风光秀美。 上次随大军征伐倭国的时候。由于时间紧迫,蒋禹清并没能来此处看看。此番又到了这里,总归得把这两辈子未完成的心愿了了。 因此当夫妻俩个带着儿子爬上山顶的时候,蒋禹清毫不犹豫的掏出一面玄色绣金龙的龙旗插在了山顶上。 并双手作喇叭状,大声朝山下呼喊:“苹果山上扬夏旗,马踏平京赏樱花!我们做到了!” 晚上,蒋禹清就寻了个山水秀美之处,放出了木屋。 景衍给儿子洗完了澡,又陪着他玩了会玩具,哄睡了他之后。看到妻子还在伏案写东西。 便问她:“清清在写什么?” 蒋禹清抬起头道:“今天看到苹果山,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东洋两府位于地震带上,有许多的活火山,苹果山就是其中之一。 火山喷发会引起一系列的地质活动,如地震等,间接的还会引发诸如泥石流等次生灾害。此外,大风暴等每年也有许多。 倭族人居住在这片土地上多年,他们非常懂得防范。 但我们从内陆移居此地的百姓,却并没有经历这些。一旦发生灾难,倭族人可以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最优的逃生方法。 但是大陆移居来的人就未必了。所以我总结了前世知道的一些经验,把它们都写下来,整理成册,再找印社印出来,发下去,或许能给大家一些帮助。” 景衍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发,目光温柔。 次日,一行继续北上,明察暗访,解决各种时政弊端。到十月底的时候经,终于走完了东洋府此行的最后一站。 并直接从北道坐船南下,绕过丽府进入大夏的内海,于十一月初五日,在沧州港登陆。 登岸后,大家也没有多作停留,一路快马加鞭往京城赶。 终于在赶在十一月十三进了京城。此时离奕奕的周岁,还有三天。 此时太上皇和太上皇后已经等长了脖子,因此收到他们进京的消息后,就第一时间迎出了宫门口。 见到他们的第一眼,太上皇就训斥:“你们小两口可真够狠心的,一走就是大半年。我想孙子了,连个面都见不着。” 一边说着话,一边把大孙子给抱走了,心肝儿肉的哄着。 小两口赶紧给长辈们陪不是,陪笑脸。毕竟将来还得指着人干活不是。 景衍觉得,他父皇母后从前对他好像也没这么黏糊过,简直没眼睛看。两尊大佛争相教奕奕喊“祖父,祖母”。 可惜小家伙还是太小了些,勉强只能喊出一个”祖“字。尽管如此,太上皇和太上皇后还是乐开了花。 尤其回宫中,在看到小家伙摇摇晃晃的向他们走过去的时候,整颗心都化成了水,抱在怀里舍不得放手。 帝后回京,当天太上皇便在皇宫里举行了家宴,为帝后和太子接风洗尘。进宫来参加家宴的有福王一家还有三位公主及其附马子女。 自打上次景衍敲打过福王后,福王府的日子就清净多了。虽然还有些明争暗斗,总体来说,要好上太多了。 其他两位公主的孩子都大了。小的如明阳公主家的一一小县主,长的格外的玉雪可爱。一逗就笑,极招人喜欢。 福王的嫡女锦华郡主也长的极好,只是还太小了些,被福王妃抱在怀里还不会说话,也是个极漂亮的小奶团。 福王庶长女小名思纤,名字好听,性子却是有些不太好,小小年纪就掐尖要强。还不能说,一说就扁着嘴掉金豆子,这性子一看就随了她的生母。为此,她的养母张侧妃也很是头疼。 尤其她的长相......怎么说呢,当真是一言难尽。 按说她亲娘也不丑,福王的长相也颇为能打,但这小姑娘偏偏就把父母双方的缺点都捡全了。长相上虽算不上丑,但跟好看还真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吃过饭,大人们坐在一起,陪着太上皇和太上皇后说话。蒋禹清给大家说起这一路的见闻,小孩子们就由乳母看着,在长毛地毯上玩耍。 外头虽然还没有落雪,但屋子里已经生了地龙,十分暖和。即便穿的少些,也不会着凉。 奕奕抓着一个漂亮的牙雕的千工小球,一摇三晃地朝明阳公主的女儿一一走去,想要把手里的球球给姐姐。 不曾想思纤突然冲出来,一把将奕奕撞到在地毯上,抢走了小球。 见此,乳娘和宫女们的脸色瞬间白了。思纤的养母张侧妃,更是立即拉住孩子跪下请罪。 太上皇重重的“哼”了一声,盯着思纤的目光仿佛要把她给凌迟。他的目光威慑甚重,压迫感太强。 一般的大臣们都未必受的住,更何况这么个小姑娘,因此只一眼思纤就被吓哭了。 于是呼,满殿都是小姑娘的凄厉的哭声。张侧妃只好手忙脚乱的抱着她哄。 这边,嬷嬷正要去抱被撞倒的奕奕,让蒋禹清给拦住了:“嬷嬷,不要扶。让他自己起来!” 好在奕奕是个独立自主又坚强的小男子汉,被撞倒后也没有哭,只是有些懵逼地看着推倒他的人。 他小小的脑袋瓜里,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小姐姐要突然撞倒自己,抢走球球。 如果她想要球球的话,可以跟他说,他是可以把球球给她的。而且,他都还没哭呢,她为什么先哭了? 她哭起来真的很丑。 小家伙不想再看见她。转过头,就看到娘亲温柔而鼓励目光,然后非常勇敢的自己爬了起来,一摇一摇地扑进了娘亲怀里。 两个孩子的表现,众人都看在眼里,一时心里都有些莫名。就连几位公主们也不得不承认,皇后确实会教孩子。 太上皇冷冷地对福王道:“子不教,父之过。老二,我记得你衙门里的差事并不重,这府里孩子们的教养是否也该重视起来了。 虽是只是个庶出,到底也是姓景的,将来出去可别堕了我们老景家的名头。” 一面又对福王妃道:“老二家的,你身为福王正妃,这福王府的后院就是你的一亩三分地。 自家地里的活,可得齐整好了。该管就得管,若是实在愚昧不听教的,往后也不必再带出来了,省得丢人现眼。” 太上皇这番话可谓是说的极重了,一时间夫妻二人的脸上是一阵青一阵白。一半是吓的,别一半是臊的。 平白无故受她连累挨了这顿训斥,福王妃真是恼极了。 第225章 传国玉玺 至于回去以后,那小姑娘的命运如何。蒋禹清不去想,也不想去管。有一点太上皇说的没错,不管姓什么,孩子总得管教好了。 小姑娘现在还小,管教起来容易。等大了再管,就晚了。 次日,蒋禹清又带着孩子回了一趟国公府。景衍刚回来,朝中还有许多事情急待处理,实在走不开,就没有回来了。其中还有不少活,是她爹给整的。 因着小家伙周岁将近,蒋老头老胡氏和李得顺都从泰安农庄回来了。所以,家中十分的热闹。 大半年没见,大家都十分想念小家伙了,个个儿抢着抱他。 李得顺尤其是,抱着奕奕不肯撒手。 他这辈子无儿无女,只把蒋禹清当成了自己的亲孙女。撇去身份不谈,蒋禹清的孩子在他心里,也算是他的小曾孙,他自然是爱极了。 小家伙也嘴甜,让喊谁喊谁,着实把国公府的一干大人们给欢喜坏了,就连蒋禹湖的大儿子烨烨也喜欢找他玩。 蒋禹清同大家说起这大半年的见闻,众人均听得津津有味。 听到人贩子用棺材装运孩子时,老胡氏气得猛的一拍桌子,大喊道:“老大家的,去给我拿把菜刀来,老婆子要去剁了那群狗娘养的。这些遭瘟的,简直丧尽天良。” 当年孙女儿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差点被卖,这事儿成了老太太一辈子的心理阴影。因此,最是听不得有人拐孩子。 众人怕老太太气出毛病来,赶忙安抚她。蒋禹清拍着老太太的背,温言的道:“不用您老人家。 那些人贩子头头都被判了凌迟处死。其余参与拐孩子的,也都被砍了脑袋。” 老太太听完后,气儿总算是消了些。“杀的好,这样的人渣就得杀绝了,省得祸害人。 只可惜了那些娃娃,这当爹娘的,心里的伤怕是一辈子也愈合不了哇。” 又听到金妍儿母子的悲惨遭遇,女人们个个落下泪来,一面又十分佩服金妍儿勇气。 陆氏说:“这个金妍儿当真是我们女子中的楷模,有情有义有骨气。她若是来了京城,我都想认她当个干女儿。” 中午,席开两桌。男人们一桌,女人们一桌。 男人们好喝酒,蒋禹清就拿了一坛子从前珍藏起来的,为数不多猴儿酒给他们。又给他们拿瓶顶级的茅台,这才算数。 女人们这桌,则只拿了一小坛猴儿酒尝尝味儿,其余都是鲜榨的果汁。 蒋家的儿媳妇们,看到不属于这个季节的果汁也都没有露出大惊小怪的神情。 她们初进门的时候,就得了家中的长辈及丈夫的嘱咐。皇后乃仙姝转生,身怀通天的本事。 因此,即便看到了什么,也不必大惊小怪,时间长了,也就习为常了。 饭吃到差不多的时候,三个老头儿又干起了仗,这是又喝多了。 起因是邱神医跟蒋老头和老太监吹嘘,那海里刚捞上来的海鲜有多么好吃。 尤其是那大螃蟹,比桌子上最大的盘子都大,那钳子大的,一钳子能把人手指头夹断。 那里头的满满都是膏黄,一勺子吃下去,满嘴流油,那叫一个香。 又说那大龙虾,有成人半个身子这么长,十好几斤重。那肉雪白雪白的,又鲜又甜又弹牙。给两老头儿馋的直流口水。 这也还罢了,他还偏偏特别的欠的说:“只可惜,某些人是没这口福了。” 这仇恨值瞬间拉满。两老头火冒三丈道:“行吧,你去吃你的大龙虾去。这鸡腿配不上您那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嘴,您就别吃了。” 说着把邱神医的碗里的烧鸡腿,拿出来一把塞自己的嘴里。老太监也趁机把他碗里的肉丸子挖走了。 邱神医脸红脖子粗的赶紧拦住:“你俩想干啥,我碗里的都抢走,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姓蒋的,赶紧把老子的鸡腿还来。还有你,老太监,那盘子里那么多丸子,非抢老夫碗里的,你们这是合起伙来欺负我是吧!” 蒋老头儿大着舌头道:“是你先馋老子的,还怼老子。”李得顺也在旁边帮腔:“就是,我们也不是好惹的。” 邱神医开始撸袖子:“老夫算是看出来了,今儿不打一场,这日子是没法过了。” 一看他撸袖子,蒋老头和李得顺也开始撸袖子,不甘示弱:“怕你啊,咱今儿二打一,不带怕的。你来啊,来啊!”整一群菜鸡互啄。 众人吓得忙给他们几个按住了,好说歹说,给他们送回各自的院子里去了。 都说老小孩,老小孩。老头儿们疯起来,比熊孩子还头疼。熊孩子不听话还能揍,这群祖宗你只能哄着供着。 着实心累! 吃完中饭,奕奕便犯起了困,没一会就睡着了。蒋禹清将孩子放到一边,施了个隔绝罩,就继续给亲娘奶奶和伯母们说故事,直到傍晚方才回宫。 十一月十七日,是奕奕的周岁。 做为大夏的储君,奕奕的周岁办得十分的隆重。地点就定在金銮殿,所有皇室宗亲,满朝文武做见证。 为了太子抓周,特地搭建的半丈宽,丈余长的云台上面,铺了红色的绒布,放上了诸如玉璋、湖笔、书本、和缀了宝石的小剑等等。 吉时到,在蒋禹清即将把奕奕放上云台之前,景衍双手捧来了传国玉玺放在了台子的正中央。见此情形,大臣们都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暗道,太子的地位还是当真是稳如泰山啊。 放好玉玺后,景衍便对蒋禹清点了下头,蒋禹清遂把身穿玄色绣五爪金龙太子袍服的奕奕放上了云台。 温柔地对他说:“奕奕,看见台子上这些东西了吗?去选一个你最喜欢的。” 小家伙笑眯眯的走到台子中间,这个摸摸,那个看看。后最选中了中间的玉玺。他觉得所有的东西中,就属这个长的最霸气最好看。 俯身抱了一下,这个大家伙居然纹丝不动,还挺沉。 他抬头瞅了瞅,见大家都在看他,各种奇怪的眼神都有。小自尊有些被伤到了,哼,本宝宝搬不动,但是宝宝可以打包,让爹爹和娘亲带走。 他生气的朝台子的一角走去,期间还因为走不稳,摔了一跤。听到大家的笑声,他更生气了,于是爬起来继续走。 走到台子一角,把绒布掀了起来,往中间拖。因为绒布太大,他步子不稳又摔了两跤,最后干脆用爬的,这下可顺当多了。 他麻利的爬到云台的四个角把绒布拉起来,拉到中间。然后拉着其中一个桌布给蒋禹清:“娘,我的,拿走!” 大家一看,太子殿下竟然想把所有的东西都打包带走,简直乐坏了。纷纷同景衍和太上皇道喜,说殿下将来文治武功,定然青出于澜。 太上皇更是一把将孙子抱在怀里,乐得哈哈大笑:“好孩子,干的好,像咱们老景家的人。”老景家的江山后继有人,他比谁都高兴。 在某种程度上,太上皇重男的思想还是十分严重的。至少,福王府的两个小姑娘他就从未主动上门看过。 偶尔福王妃抱进宫来,他也只是远远的瞧那么一眼,上手抱,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景衍莞尔,悄悄道对蒋禹清道:“儿子像你,你小时候抓周也是这么干的。” 蒋禹清骄傲挺了挺胸堂:“那是,我的儿子必须像我。” 抓周结束后,宫中举行了盛大的宫宴。如今的大夏欣欣向荣,百姓们的日子一年好过一年。储君抓周又得了这样的好兆头,大家都很高兴。 因为天气冷,宴席就被安排在了两仪殿里。 两仪殿里提前烧了地龙,因此并不冷。尤其今晚安排的并非寻常的宫宴菜式,而是冬日里大家最喜欢的火锅。 因此,大家都吃得十分尽兴,几杯酒下肚后,大家便纷纷开始出汗。 至于今晚的主角太子殿下,则全程被他皇祖父皇祖母抱在怀里投喂,吃的高兴极了。 福王看在眼里,心里颇有些酸楚。他本就是庶子,生来又是个天残,天赋什么的,都远不如太子兄长来的出色。 因此,父皇虽也疼他,但比起兄长来,却是远远不及的。 如今他连得两个女儿,却没有儿子。而太子兄长却一举得男,诞下小皇孙。如今父皇的眼里,就更加没有他了。 福王仰头饮下了一口闷酒。这些都是命!至少,他还是福王,大夏如今独一无二的福亲王。 宫宴结束后,大臣们走到大殿,方才发现外头竟然落了今冬的第一场大雪。俗语云,冬天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 这是祥瑞,是吉兆。 当晚,奕奕就被留在了太上皇的宫中。 而夫妻两人的寝宫里,则是红烛摇曳,芙蓉帐暖,鸳鸯交颈,直至天明。 蒋禹清醒来时,已经日上三杆。景衍早就去了御书房办公。 宫门口的积雪都已经被勤劳的宫人们扫净了,露出干净整齐的青色地砖来。 洗漱过后,随意吃了点东西,就去了太上皇的宫中请安,顺便接儿子。 她脸皮厚,即使这么晚去接孩子,也大大方方的。左右太上皇和太上皇后宠她,不会说什么。甚至巴不得她最好再给他们多生几个孙子。 奕奕见了娘亲,立即笑眯了眼。蹬蹬的往她这边跑过来,蒋禹清立即张开怀抱把儿子捞在怀里,母子两个好一阵亲香。 正在这里,宫女急匆匆来报:“娘娘,出事了。安国公府和安西侯府打起来了。安国公夫人进宫寻您告状来了。” 第226章 京城第一种马 “怎么回事?”蒋禹清放下儿子,拧着眉问宫女。宫女说:“好像是安国公府的六姑娘,今儿一早被发现吊死在了卧房里。 留下遗书,说是安西侯府的二公子调戏了她,还要找人上门提亲。程六姑娘不愿受辱,就遣离了守夜丫鬟,半夜里吊死了。” 安西侯府二公子?怎么又是个这个魏才乐! 上回要跟福王的母家宋家联姻,结果宋家为了谋人家的庄子放火烧客栈,险些误伤了他们一家三口。 宋家被下狱流放。安西侯府和宋家的亲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这才过了多久,怎么又跟安国公府搅合上了。 蒋禹清道:“事关人命,她找本宫有什么用。本宫又不是大理寺卿。” 那宫女说:“安国公夫人听说您能把元将军断掉的胳膊接得完好无损,自然也能救回她女儿。告状只是个幌子。 她的本意就是想请您救她的女儿!可程六小姐已经断气多时了。” 蒋禹清简直无语:“本宫是人不是神,可没有活死人的本事。让她回去吧!” “是,娘娘!” 太上皇后冷笑一声:“这个沈氏真把自己当盘菜了。程家当初为了钱,娶了这样的商户女进门,富倒是富了,贵,我看以后未必。” 太上皇后的心腹嬷嬷道:“程家六姑娘虽是安国公府的嫡女,那性子,说的好听是贞静内敛,说的难听点就是懦弱。 堂堂一个国公府嫡女,怕他一个侯府闲人做甚。换作其他人,直接回家告诉父母兄长,姓魏的能讨得了好。结果生生把自己给气死了,真是作孽哦。” 蒋禹清也觉得这姑娘不太中用。连死不怕,还怕他个无权无势的纨绔? 不过,她不是当事人,没有经历过程六姑娘的心理路程,不好多作置评。 蒋禹清一直在太上皇后的宫中待到午时,太上皇留饭,她干脆派人给景衍送信。一家人在太上皇这里蹭了顿午饭方才带着睡着了的奕奕回了寝宫。 外头传了消息进来,安国公府派人把安西侯府给砸了个稀碎。安国公更是直接把安西侯府告上了大理寺,要求魏才乐抵命。 事关两府权贵,大理寺卿也颇为头疼。程六姑娘确实在案发前两天被魏才乐言语骚扰过,程六姑娘想不开自杀这也是事实不容辩驳。 魏二虽未直接杀人,却是导致程六自绝的元凶。按夏律,虽罪不致死,却也被判了三十大板,流徙三年。 安国公府不服,上诉刑部。刑部尚书得了某人的授意,说确实判轻了,于是发回大理寺重审。三十大板改五十大板,流徙三年改五年。 若说景衍没有公报私仇的意思在里面,蒋禹清是绝对不信的。 这一下,本就名声不显的安西侯府,名声更是跌落谷底。 判决下来的当天,魏才乐就被锁拿走了。安西侯果断的召集了族中的族老,开了祠堂直接将魏才乐逐出了家族。 安西侯夫人听闻后,直接昏死了过去。等她醒来时,自已也被收回了管家权,发配到了庄子里。 为免她再作什么幺蛾子害死全家,安西侯专门找了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看住她,不许她再踏出庄子大门半步。 一时间,京城的士族们都在议论纷纷。 这安西侯夫人母子也是真能作,真就像老古话说的狗改不了吃那啥。 自己人才相貌一般,要学问没学问,文不成武不就。家里的爵位也跟他毛关系没有,说句难听的,他爹安西侯要是归西,分家产他都分不到大头。 这就么个货,娘儿俩还成天癞蛤蟆想着吃天鹅肉。又因为曾经算计过当今皇后,被陛下给记了小黑账。 是故京中的名门大族没有看得上他的,嫁嫡女绝计不可能,除非是不得宠或是出身低下的庶女。 偏生母子俩个还自视甚高,庶女还看不上。 就这么挑挑捡捡,高不成低不就地拖了好几年,终于捡了个眼瞎且免强还算跟皇家攀点关系的宋家。 然,临了,宋家又出了事,直接被贬官流放了。这婚事自然又没了下文,母子俩简直气得要死。 眼瞅着跟魏二同龄的公子哥们,孩子都好几个了,魏才乐连个正经的媳妇都没能混上。 他自己心里也急,于是他娘一撺掇,就找捏上京中有名的“软包子”程六姑娘,结果这包子软得太厉害,竟然被他吓得上了吊。 包子没吃上不说,还惹了一身骚,当真是悔不当初。 这事儿闹得沸沸扬扬的,也让京城的吃瓜百姓们看足了热闹。蒋禹清本以为这事儿就算是到此为止了。 没曾想刚过两天,京城里竟然悄悄的起了流言。 说是某位大贵人,看人下菜碟,明明有通天的能力,却见死不救,以致程六小姐竟然被生生耽搁了性命。 这话传来传去,就传到了陆氏耳朵里。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明眼人一听就知是这是在指桑骂槐,内涵蒋禹清见死不救。 镇国公夫人曲氏跑来告诉陆氏时,陆氏肺都要气炸了道:“她家的女儿死了,就要拉上我女儿给她垫背么?她也配!” 她原本是打算立即进宫把这件事情告诉女儿的,后来想想,这事儿最好还是别让女儿知道的好。生生耐着性子,等到丈夫和儿子下衙。 蒋文渊一听,眸子顿时一片冰寒,十分冷静地对陆氏道:“你先不必着急上火,这事儿还轮不到我们出手。 而且,这事儿不消说,就是从安国公府传出来的。程家那位主母,除了有钱,听说脑子就没有好使的时候。” 次日,蒋文渊例行觐见景衍,汇报完公事后。蒋文渊说:“臣有一私事想要请教陛下。” 景衍一听,心中微动:“岳父请说。” 蒋文渊道:“臣有一掌中宝,原本流光溢彩,华美非常。然近日却突遭流言所污。敢问陛下可有良方能除去这污浊之息?” 景衍秒懂,眸中寒光一闪:“岳父所述,小婿记下了。此亦为我掌中珠,定不会让明珠蒙尘。” “如此,臣便放心了。”说着行了一礼,退出了御书房。 蒋文渊一走,景衍立即喊人:“沧海。” 沧海自后头上前:“属下在!” “去查查看怎么回事?” 沧海应声而去,不过一个时辰就回来了说,查清楚了。近日京城里的确有股流言,暗指皇后娘娘对程家六姑娘见死不救。 属下查到,流言最初就是从安国公府传出来的。而且就是安国公夫人本人,在程六姑娘的灵前说的。 她的原话是:“某些人丧良心啊,可怜你外公那么好的人,舍了那么大的家业,助她成了大业。 她坐上了那个宝座就翻脸不认人,明明能救活你,却推脱不肯。 不怪她,娘也不敢怪她,怪只怪娘亲没有本事,不像元家会抱她的大腿。女儿,这都是你的命啊!” 当时去上香的,不少夫人小姐。安国公夫人话里的怨气,只要不是个傻子都能听得出来。 且不管她是不是因为丧女之痛,受了刺激,还是真情流露心生怨怼,总归这话儿是说出去了。 景衍一掌拍在御案上,金丝楠木的桌面顿时凹下去了一大块。 他的声音里泛着莫名的冷意:“安国公府好大的胆子,竟敢编排皇后。 去,把安国公夫妻给朕叫来,再去和安医院把皇后也请回来” 无涯应声而去。 安公国程岩明没什么大本事。唯一优点就是好色,繁殖能力强。 不过四十来岁的年纪,竟然生了足足三十几个子女。人送外号“京城第一种马。” 也幸好他有先见之明,娶了大夏首富的女儿。否则这么多的女人孩子,以他那点可怜的俸禄银子,根本就养不起。 于是,靠着妻子的嫁妆和岳父的资助,安国公的日子竟然过得相当不错,堪称大夏第一软饭男。绝对软饭硬吃的代表。 这么多的子女中,嫡出的子女也就一对儿。嫡长子程定昭和程六姑娘。程定昭本事不错,曾被选为景衍的伴读。 景衍登基后,也没有亏待他,让他领了禁军统领一职,可谓对其十分信任。 如今竟然从安国公府中传出这样的流言,还是中伤他皇后的,景衍的愤怒可想而知。 安国公听闻陛下宣昭,刚开始还一头雾水。 听说皇后为流言所中伤,且这股流言就出自他夫人沈氏之口时,安国公整个人都软了下去,眼前阵阵发黑。 他虽没什么本事,脑子却是十分清醒。知道哪些人能撕,哪些人不能惹。他夫人给皇后泼脏水,这还能有好吗? 相比安国公浑身怕得发抖,安国公夫人倒是十分冷静。见了帝后,平静的行了礼,就跪着不动了。 景衍有意杀杀安国公府的威风,便也不叫他们起来,就让他们那么跪着。 蒋禹清今天去和安医院的时候,医护们纷纷同她告状,说安国公府的人中伤她的事情。 她初听时,也觉得颇为愤怒。还特地找了那天被请去程府的大夫。 那大夫听说后也是怒不可遏,大骂道:“救个屁。我去的时候,尸体都僵了。 人死了少说两个时辰往上了,舌头吐出来这么老长。怎么救,给她吹口仙气儿吗?” 这一路赶回来,心情竟然平复了许多,如今看到中伤自己的人跪在面前,只是觉得有些无语,并无甚太大的情绪波动了。 蒋禹清曲指在桌面上磕了磕,一派波澜不惊:“沈氏,那些流言本宫都已经听说了。不得不说,你胆子很大,连本宫都敢编排。” 沈氏抬起头,直视蒋禹清,愤怒的问道:“难道不是吗?你明明能救我女儿,为什么不救她?她才十七岁,十七岁,花儿一样的年纪。” 跪他旁边的安国公险些晕过去,伸手就要去捂她的嘴。 第227章 京城最大的笑话 蒋禹清只觉得这女人大概魔怔了:“宫女来报时,说你女儿已经断气多时。 后来,本宫也问过那天去你们府中看诊的大夫。 他去的时候,你女儿已经死了两个时辰以上,身体都僵了。你让本宫怎么救?本宫是大夫不是神仙!” 她顿了一下,接着道:“对于你说的,沈家舍了家业助本宫完成大业,更是子虚乌有的事。 你以为你沈家借了七艘宝船给本宫,是本宫占了你家的大便宜。事情的真相,你问过你父亲了没有? 本宫不防告诉你,那七艘宝船是本宫用一滴可延寿十年的至宝灵乳,租借来的的。 能延寿十年的宝贝,别说是只是租借七艘宝船两年,就是买下它们也绰绰有余。太上皇仁德,事后还给你们沈家赐了“仁义之家”的牌匾,让你们沈家的生意借着这名头更上一层楼,可谓名利双收,便宜占尽。 现在你告诉本宫,沈家舍的是哪门子的家业?本宫又占了你沈家哪样便宜? 说话之前就不需要过过脑子,问清楚事情的真相吗?” 安国公夫人被蒋禹清怼得脸色发白,一句话说不出来。 由此可以断定沈家主或出于保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并没有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她。 景衍走到安国公夫人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中霜雪一片:“她是朕的皇后,是整个大夏帝国的女主人。她的所做所为,无愧于心,无愧于天下百姓。 你女儿算个什么东西?她配吗?治,是情份,不是本份!” 正在这时,殿外传来了邓三水的声音:“陛下,程统领求见!”景衍看死人一般,看了眼沈氏道:“让他进来吧!” 程定昭进来后,便跪在地上请罪:“臣母之罪,臣已知悉。 家妹骤然离逝,珠沉璧碎。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受了刺激,头脑不清,犯下大错。 还请陛下娘娘,怜她一片爱女之心,务必留她一条性命。臣,愿意代母承受所有罪责,还请陛下恩准!” 景衍冷哼一声:“你倒是来得快!” 却也没有说是否同意的话,只手指关节轻轻的磕在桌上,一声,一声,仿佛磕在程家人的心口上。 程定昭还好,来时便已做好了必死的打算。安国公却是汗如雨下,浑身上下抖如筛糠。 沈氏更是面色死白,牙关发颤。她这回终于清晰地意识到,自己似乎做了不该做的事,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在安国公府,所有人都要仰仗她的鼻息过活,因此说一不二,哪怕婆婆都要让她三分。 出了外面,因为她的身份,别人也都对她恭敬有加,长此以往便养成了她盲目自大,目空一切的性子。她下意识的觉得,所有人应该听她的,顺从她。 因此,在她进宫请蒋禹清被拒绝后。一面是心疼女儿,一面也是因为被拒,她自觉颜面有损。 因此,在女儿灵堂上她才会发泄似的,说了那一大通的话。 全然没想到,她怨怼的对象是一国皇后,是她完全得罪不起,能掌握她一家生死的人。 此时,后悔和害怕一瞬间涌上心头,吓得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正所谓,先前嘴有多硬,这会身子就有多软。 良久,蒋禹清才给了景衍一个“差不多了”的眼神。 景衍这才停止了敲桌面,开口道:“沈氏,你身为臣妇,以下犯上,肆意制造流言中伤皇后,致使皇后声名受损。按律当斩。 不过,念在你中年丧女,精神受创,朕便网开一面。重打五十大板,掌嘴二十,褫夺诰命身份,并登报说明事情的原委,向皇后公开道歉。” 沈氏听闻,伏跪于地,泪如雨下:“臣妇知罪,愿意领罚。” 程定昭求情道:“母亲身体不好,臣愿代为受过,还请陛下恩准!” 景衍看了他一眼:“即如此,那五十大板你就代受了吧。” 程定昭也知道这是陛下看在昔日的情份上,给他留了脸面了,忙磕头道谢:“多谢陛下体恤。” 景衍又对安国公道:”程国公,你身为一家之主,约束妻子不利,此事你亦有莫大的责任。 也一并领三十板子吧,闭门思过两个月。另外,这两年的俸禄也不必领了。” “多谢陛下不杀之恩!”安国公磕了头,又偏过头去看儿子,希望儿子把他这三十大板也一并领了。 只可惜,程定昭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他,更不要说帮他领板子的事情。气在他在心里大骂不孝子。 很快殿门外的空地上,便响起了程家人受罚的惨叫声。 程家是贵族,即便是挨板子,也不必像平民一样,需要剥去衣衫,脸面上倒底要好看些。 程定昭挨了五十板子,哪怕血浸透了衣裤,也紧咬着牙关,不曾哼过一声。倒是条铁骨铮铮的汉子,只可惜摊上一对不靠谱的爹娘。 安国公虽然顶了个国公的头衔,却是个妥妥的将门“废”二代。 若不是出生占嫡又占长,还有个厉害的老娘和一个富婆妻子,安国公的位置怎么也轮不到他来坐。 因此三十板子打下去,嚎的跟杀猪似的,负责打板子的宫人,只觉得耳朵受老罪了。 沈氏挨了二十个大嘴巴子,一张吃过美颜丹的漂亮的脸蛋,也扛不住肿成了猪头。 好在负责掌嘴的嬷嬷,是个有经验的,只打肿了脸,打松了几颗牙。 这要换个新手,二十耳光扇下去,最起码也能整个重度脑震荡,一嘴牙还能剩下几颗真不好说。 蒋禹清可不愿把这样的事儿精给整到和安医院去为难医护们。所以特地嘱咐找个老手来。 蒋禹清还十分好心的叫来太医在旁边侯着,打完了就给他们治治。倒不是心疼安国公夫妻。完全是看在程定昭的面子上。 这位程统领是景衍的伴读,也是他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之一,算得上半个兄弟。 品性好,本事也不错。是安国公府一窝歪竹子里,难得的那根好笋子。真要打坏了,还怎么给大夏卖命,所以不仅给治,还得用最好的药。 况且,此次他也是代母受过,打完了,事儿也算是结束了,她不是记仇的人。 程家三口受罚被抬出宫门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这也是意料中的事情。皇后是陛下的心头肉,她受了委屈,陛下能让安国公府的人好过那就怪了。 与时同时,大家也都紧紧地闭上了嘴,再不敢多言半句。生怕成为下一个程家。 马车上,安国公面朝下趴着,怒气冲天的埋怨沈氏给家里招祸,害他受了这样的大罪,险些丢了性命云云,言语十分难听。 沈氏则靠坐在马车的一角,头发散乱,一言不发。 事实上因为刚被掌了嘴,满嘴都是血腥味,她就是想说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以愤恨的眼神来回敬丈夫的辱骂和怒气。 程定昭趴在车厢里,实在听不下去了,大吼一声:“够了。母亲再有不是,也对得起你,对得起程家。 没有母亲这些年付出,你以为你能养这么多女人,生这么多孩子。 你摸摸良心问问你自己,你身上吃的穿的用的,和你那些女人庶子庶女花用的,哪一样不是母亲拿的钱。 软饭硬吃,你还好意思吼她,你有资格吗?妹妹刚去,母亲心头那么悲痛,你可曾安慰过她半句,你像个做丈夫的吗? 你去外头打听打听,人家私下里叫你什么?京城第一种马!京城第一种猪! 这名头很好听吗?你知不知道,我程定昭以身为你的儿子为耻!只有你还在洋洋得意,沾沾自喜,殊不知自己就是整个京城最大的笑话” 程定昭可谓是半点面子也没给安国公留。他吼完后,整个车厢里一片死寂。 尤其是安国公,原本因为挨了板子而惨白的面色,此时青白红灰各种颜交替呈现,可谓精彩致极。继而把头深深地埋进了臂弯里,再不发一言。 直到回府下车之时,都没有抬起来过。 次日《京都日报》上就头板头条的刊登了安国公夫人沈氏的道歉信。 报纸一出,就引得京城的百姓们一片哗然,议论纷纷,安国公夫人这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连皇后娘娘都敢编排。 百官们收到宫中传出的消息,这才知道,当年还是郡主的皇后,为了借船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大夏水师能有如今的规模,雄霸整个东方,皇后功不可没。 她是真的无愧于天下百姓。 此事能这么快的解决,蒋文渊十分满意。他头一回觉得,姓景的除去皇帝这个身份,做为“女婿”好像也不是一无是处。 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 宫中正在紧锣密鼓的打扫宫室。趁着过年前,蒋禹清精心准备了一大车的年货,带着儿子亲自送去了泰安农庄。 今年一年,又有二十多个老兵成了家,娶了附近村子里的姑娘做妻子。这是好事,蒋禹清乐见其成。 她准备的年货,都不是特别值钱的东西,却胜在实用。 分发年货的时候,也顺带给大家拜个早年。有孩子的,再给小孩子们发个压岁红包。 老兵们也纷纷把自家做的腊肉腊肠之类的,拿出来回赠她。蒋禹清来者不拒,每家都象征性的收了点,干菜她也要。这是老兵们的心意,不能辜负了。 奕奕也收到了很多的红包,咧着小米牙,高兴坏了。虽然里头装得大多都是几文几文的铜板,这也是老兵们对孩子最美好的祝福。 因此回宫后,蒋禹清就特地让人给他找了个漂亮的紫檀木小箱子装起来,以后每年的红包也都给他存在这里。 第228章 再破它也是宝船 今年的宫宴,蒋禹清和景衍商量了一下,定在了大年二十九。这样大年三十,百官们就不用再进宫来了,只安安心心的在家团年就好。 这样的安排再合理贴心不过,赢得了百官们的一致赞同。 宫宴仍然摆在两仪殿。没有再用从前两人一张的小案桌,费时费力,还占地方。 全部采用普通的圆桌,按品级分,或是按家族来,最多八个人一桌,省时又省力。 宫宴上除了往年的歌舞表演外,还专门从宫外请了口技和杂耍艺人,增加了观赏性的趣味性,雅俗共赏。 另外,还增加了一项抽奖活动,算是给百官们另外的福利。 奖品五花八门。有真金白银古董玉器,还有各种古籍或是海外奇珍,甚至还有蒋禹清专门放进来的一枚中级美颜丹。 有值钱的,当然也有寻常物件,比如一坛酒或是一盘子果子。 抽中什么,全看各人运气。比如她爹的手气就很一般,只抽中了一盘果子。她哥的手气倒是不错,抽到了一本孤本古籍。 一个小官员手气最好,竟然抽中了这里头最值钱的中级定颜丹,他立即把丹药送给了自家夫人。 这可把在场其他官员们的夫人给羡慕坏了,也把整个宴会推向了高潮。 蒋家人坐了两桌,女眷一桌,男子们一桌。蒋禹清逮着空儿溜到了娘家这桌,陪着家里的女性长辈们吃了几筷子菜。 随后又端了盘牛肉干去了她爹那桌。 蒋家在留在京城的男子少,除了她爹她爷爷,也就她三哥和亲哥蒋禹川。 外加邱神医和她大师兄田光,及一个特邀进宫的李得顺。就这样,这桌子也没坐满。 她师傅邱神医了别看年龄大些,牙口却是好的很。最好牛肉干,这会儿有好酒,当然也不能少了这个。 老头儿很满意小徒弟的贴心,一边瞪了眼旁边小心侍候他喝酒的大徒弟田光一眼。田光也很无奈,只要有小师妹在,他们几个徒弟都是渣渣。 她爹给剥了几只虾,都让蒋禹清吃了。蒋文渊也乐意宠着,宝贝女儿喜欢吃就给剥。 父女俩亦父亦友的相处方式,看在周围百官们眼里,大家都若有所思。 原来私底下蒋尚书和皇后娘娘是这样相处的,感觉就、挺好的。 至于景衍,他的眼神全程都没离开过蒋禹清。无论她走到哪,他总能第一眼看到她。 对于百官们来讲,今年的宫宴终于不再是无聊又刻板的形式惯例了。 这是历年以来,氛围最好的,最轻松愉快的一年,且个个都收获了意外的小惊喜。因此刚离开皇宫,大家就开始期待起明年的宫宴来。 刚过完年还没有出元宵,孔雀国的使臣就来了。大家都没想到,他们居然来得这样快。不过孔雀国没有新年一说,倒也能理解。 依旧是鸿胪寺的官员出面接待,安排他们住进了国宾馆。没成想他们入住的当晚国宾馆就起了大火,幸好扑救及时才没有酿成大祸。 后来调查原因,是因为孔雀国的使臣里,大多信奉他们国家的孔雀神。下榻后这些人就点了灯烛视祈福,又不吹灭。 睡觉的时候因为没有关窗,半夜风大吹倒了烛火,点燃了帐幔,这才引起的大火。幸好守卫国宾馆的羽林卫警醒,才没有烧死人。 即便如此,孔雀国人住的那栋房子,也被烧掉了将近三分之一。工部的人去定了损,说全部修好起码得花四五万两银子。 这笔冤枉钱得从大夏的国库里掏。这可把蒋文渊气的够呛,总想着得在孔雀国身上给捞回来才好。 还没等他想到招儿,京城里又进来两拨人马,是金锡国和东女国的队伍。这是扎堆了。 东女国是大夏的属国,算是半个自已人。而且此次来的是东女国的女王。 又因为东女曾与孔雀国闹过不愉快,大夏的官员们,怕他们仇人相见再度打起来不好看。 因此特地将东女国女王一行安排在国宾馆中最豪华的云极馆。 金锡国则是首次出访大夏。金锡是孔雀国的邻居,就在孔雀国的东北面,与孔雀国在同一片大陆上。 金锡国全民信奉真主,不食猪肉,与孔雀国在边境上有不少领土争端,两国算是死敌。 原本鸿胪寺的官员们,是想把他们分开住的。但打听到两国都是想来大夏买宝船和铁器的,脑中灵光一闪,立即就把他们安排在了同一座馆室之中。 咳,那什么,既然你们都是邻居,那就继续当邻居好了。都是同一块地方来的,看着也亲切不是。 来使都递了国书,不管因何而来,于情于理,大夏作为东道主国都要设宴招待一番,于是把招待午宴定在了元宵节这一天。 东女国女王此次亲自前来,是因为生了重病,前来大夏求医的。她送上的礼物十分的有份量,是一座新发现尚未开采的银矿。 孔雀国来的依然是上次那位王子。送的是樽黄金宝塔。 金锡国来的也是一位王子,虽是第一次来访大夏,但备的礼物十分的用心。 一座将近一米高的红珊瑚,一盒龙眼般大小整齐匀称的珍珠,并一箱金条。明人不说暗话,蒋禹清就喜欢这样豪横又实在的客人。 大夏的招待午宴也准备的十分用心。因为金锡人信奉真主,不食猪肉,故而菜品都弃猪选了羊肉。 孔雀国和金锡国人都不会用筷子,大夏就为他们准备了勺子。金锡还好,大夏给什么用什么,十分的规矩有礼。 孔雀国人一向的以自我为中心惯了,嫌弃用勺子吃饭没有温度,直接上手抓。一边吃一边还嫌弃没有咖喱,不好吃。 这样的行径,与他们有礼貌的邻居相比,实在是相差太大了。 大夏的官员们早就领教过了,听到了也当没听到。他们不是来买船的吗?到时候多掏点他们的银子就好了。 听说今天是大夏一年一度的元宵灯,晚上京城有大规模的漂亮灯会。三国使臣都非常的兴奋,想要见识一下,大夏的繁华。 因此午宴过后,就纷纷回馆,准备晚上去逛灯会了。 景衍特地交待鸿胪寺的人,多派点人跟着点他们。尤其是孔雀人,务必要盯紧了,大过节的闹出乱子来可不好看。 鸿胪寺的官员们唯唯。其实就算陛下不说,他们也会这么干的。 孔雀人上次来大夏的时候,在京城里吃过一回教训,知道大夏虽然待人友好,却也不会惯着他们。 因此这次虽有些小毛病,总算没有闹出什么大乱子来。平平安安的过完了这个节。 正月十六。蒋禹清亲自在和安医院接诊了东女国女王。 这是一位十分沉稳内敛且睿智的中年女性。蒋禹清用神识扫描了她的全身,做了详细的检查,发现她得是有“粉红杀手”之称的乳腺癌。 蒋禹清断定,如果不是遇到她,这位女王怕是活不过三个月。 因为患病处过于私密,即便医术高明如她师父邱神医,女王怕也是不敢轻易开口的。 她这种情况,肯定不能切除,蒋禹清只能用金针辅以回春术,一点点的为她清除体内的癌细胞。 这个过程要分数次进行,时间长达半个月。 东女国女王听说只要半个月就能治好,简直喜出望外。 在来大夏的路上,她也私底下找了不少名医和医女看过,他们都说治好的的希望渺茫。 大夏皇后和邱神医是她最后的希望。如果可以,她更希望能请大夏的皇后为她治疗,毕竟大家都是女子,也方便些。 又因为大夏皇后身份贵重,她才咬牙献出新发现的银矿做礼物。银矿没有了,还可以再找,若是命没有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厢,宝船出口的商务谈判也正式开始了。 孔雀国人胃口很大,张口就要三十艘最先进的大型宝船,并且还要加装配套的天雷弹及其发射装置。 大夏的官员们说,船可以卖,天雷弹属于国家机密,再多钱也不卖。 孔雀国人见此路不通,就说金锡是他们的死敌,让大夏不要卖宝船和铁器给他们。 大夏的官员们当即表示很为难:“这开门做生意,来者都是客。咱们总不能得罪人吧。 您看这样行不?都是老朋友了。咱们就在原有的价位上,给你们最低的折扣如何?” 孔雀国人一听有便宜可占,眼睛立即亮了问:“折多少?” “原价的八成。” “贵了,再便宜点。” “......” 双方你来我往谈了两天,无论大夏说什么,孔雀人就是嫌贵。 因此谈了两天,毛都没谈成,还白让这些家伙蹭了两天的饭,可把负责这件事的官员气得够呛。 蒋禹清听说后,找到她老爹:“孔雀人不是嫌贵吗,那便宜的咱们也有啊。” 她爹把睛一瞪说:“哪有便宜的,宝船就没有便宜的。” 蒋禹清啧了一声,坏笑着说:“老爹啊,您是不是忘了咱们从前打丽句和倭国时收缴来的那些船了。 虽说破是破了些,可再破它也是宝船啊。 他们不是既要便宜又要新的吗。只要把船体外面修巴修巴再刷层漆看着新就好了。又没说里子有多好。 实在不行,我们还能再多送他们一艘。比如面子里子都十分完美的风雪号如何?弄不好,还有回头生意可做呢?” 蒋文渊也听女儿说过风雪号的事,这回一听到它的名字,眼睛刷的亮了:“来,乖宝,咱爷俩坐下细说......” 第229章 祥瑞 于是第二天,再跟孔雀国人谈判的时候,大夏的官员就说了。 “你们出的这价,想要买全新的宝船肯定不可能,咱们大夏再富有也不能做赔本的买卖。 我们这儿还有一批宝船,是大夏现役的。虽说是二手的,却也有七八成新,拿来保家卫国也好,做商船或是运输船也罢,绝对的实用。 你们真想要,十天之内就可以交付给你们,如何?” 孔雀国使臣一听立即心动了,问:“在哪里,我们可以先看一下样品吗?” 大夏的官员说:“当然可以。我们大夏人做生意,最讲良心。是绝对不会让客人吃亏的。 京郊的天子渡口,就有现成的,特别好。” 孔雀使臣当即就要看样品。大夏官员以时辰太晚为由,答应第二天再陪他们去看宝船。 一面把这个消息上报到了蒋文渊那里,蒋文渊又立即告诉了蒋禹清。 蒋禹清让她爹立即派人去港口处清理个泊位出来,顺便把所有人暂时迁离港口一个时辰。 她则趁机把风雪号这个“大祥瑞”放进了港口清理出来的泊位上。 次日一早,孔雀国使臣就迫不及待的要去港口看宝船。 大夏的官员们立即给安排上。等到了港口,孔雀国王子对威严霸气的风雪号一见钟情。 大夏官员更是大吹特吹说:“此艘宝船名为风雪号。 取不惧任何风雪之意,可在海上乘风破浪,横行无阻,尤其祥瑞。 自它诞生以来,参加过无数次大大小小的战役,没有任何一艘战船可以伤到它。 每次都会得胜归来,(因为同行的都沉了)是我方所有舰船里的常胜将军。 贵国若是有意成交这笔买卖,我们就把风雪号免费送给王子殿下,以表示我们的诚意。 只有像您这样英俊高贵的王子殿下,才能配得上风雪号的不凡。” 孔雀王子一听还有这样的好事,一口答应了下来。 买船用的是孔雀国库的钱,买来的宝船也跟他没多大关系。那是属于整个国家的。 但这艘船不一样,只要他点头答应成交这笔买卖,这艘漂亮的大船,将完全属于他私人所有。 到时候,他将是所有王子中最风光的那一个。 他们都得服从于他!想到这里,他的心头立即变得火热,一口答应下来。 于是双方回到谈判桌上,签下了这笔总价在二百五十万两白银的宝船买卖合同。 至于铁器也卖了一些给他们,数量不多,是个意思。 铁器在哪个国家都是管制品,本国自己都不够用,又怎会大批量出口。 孔雀王子交了七成的定金,在合同上按下了指印。之后双方盖上了各自的印玺。 约定所有的宝船于十五天后,在福州交货。交货之时,再将剩下的三成尾款一次性付清。 蒋文渊拿到定金后,笑的险些合不拢嘴,暗道还是宝贝女儿的脑子好使。 一堆破烂船壳子也能卖出天价来。这世上要说谁搞钱最厉害,非她女儿莫属。 她女儿若是不当皇后,绝对是天下首富。 钱搂到手了,蒋禹清立即让人飞鸽传书给福州那边的封战。 让他立即把淘汰下来的,原倭国的宝船挑三十艘看着差不多的出来,交给福州造船司进行修缮。 这批船将在十五天后,交付孔雀国使臣开走。 封战看到信简直乐坏了,立即让手下的将士们,从即将淘汰的那批宝船中,挑了三十艘最破的出来。 娘娘只说差不多的,在他看来只要停在海港里三年内沉不了船的都是好船。 况且本就是二手货,你还想要多么好?修巴修巴张起帆能开走就行。 至于它们什么时候沉,走到哪里沉,干他们什么事? 二手货不包售后! 搞定了孔雀国使臣,大夏又紧锣密鼓的同金锡国展开了谈判。 金锡国使臣都是聪明人,大夏同他们谈的时候,就说了有两种船只可选。 一种是二手船,主打就是一个便宜,比如孔雀国买的那种。 还有一种就是全新的宝船。纯大夏出品,品质绝对有保障。只不过价格要贵一些。 金锡王子没有丝毫犹豫的就选择了新船。 他说:“你们大夏有句古话叫做便宜没好货,好货不便宜。我们金锡也十分认同这个道理。 我们要二十艘新船,用以组成我们国家自己的舰队,保卫我们的百姓。” 大夏的谈判官们,冲他们比了个大拇指,由衷的赞叹道:“聪明人!希望双方以后能够经常合作。 我们大夏的造船技术,是诸国之中最厉害的,你们买了保管不亏! 只是新船的建造需要时间,我们大夏三个造船司一起开工,也需要一年的时间才能够全部完成。 所以请你们务必要耐心的等上一年。” 金锡王子道:“好饭不怕晚。这个是自然的,我们接受!” 新的大型宝船,大夏外售的价格是十八万两一艘,二十艘宝船总共计三百六十万两白银。 锡金同样交了七成的订金,签了合同,约定剩下的三成货款将在宝船交付之时一次性付清。 大夏就喜欢同这样的聪明人做生意,干脆果断。 因此签定了合同后,由户部和礼部的几位大佬们做东。 请金锡王子一行去京中最好的酒楼好好吃了一顿。 之后又请他们去了京城里最好的歌舞坊玩耍消遣,可谓是十分有诚意。 孔雀国使臣签完合同后,在京城里呆了三天,就开了风雪号,走水路离开京城往福州去了。 他们着急提船,因此不愿在京城里多待。 倒是金锡国,因为是第一次来带大夏,对这个强大而繁荣的东方国家哪哪都好奇。 因此签完合同后,他们便四处游玩。 景衍交待鸿胪寺的官员,一定要好好的招待他们。 因为从目前金锡国的表现来看,这是一个值得交好的国家。 最主要的是,他们同孔雀国敌对,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孔雀国与大夏西面的吐蕃府接壤, 以他们自大且爱挑事的尿性,今后会同大夏发生摩擦也不一定,不得不防。 老祖宗说“远交近攻”。与金锡交好,扶持他们与孔雀国搞对立,牵制他们。 不比让孔雀国那帮瘪犊子将来跑到吐蕃府边境地区搞事来的强。 金锡使臣在京城待了半个多月方才离开。 此时,孔雀国王子也带着人赶到了福州。看到停泊在海里,一溜儿“崭新”的大宝船。 孔雀国王子乐疯了。 他已经开始想象自己带着这么庞大的舰队,横行在大洋上,做南洋霸主的样子了。 于是爽快的付清了尾款,迫不及待的开走了属于自己的舰队,甚至连试都没有试一下。 京城。 东女国的女王经过半个月的治疗,体内的癌细胞已经被清空,彻底痊愈了。 当蒋禹清告诉她,可以回家了的时候,她差点儿喜极而泣。 她对蒋禹清十分感激,只觉得这座银矿送的太值了。 东女国再小,她也是东女的王。在东女说一不二。 体会过权势的滋味,谁又能说轻易放手呢。即使睿智如她,也不例外。 治好了病,东女国女王也选了一个阳光睛好的日子,带着她的人离开了大夏京城,一路西行回家了。 二月中,福州传来消息。孔雀国的舰队在回国途中,遭遇了海盗集团。 本该避开了去,结果孔雀王子仗着自己带着这么大个“舰队”,浑身是胆。 挂着孔雀国的国旗,牛逼轰轰的就奔着海盗集团杀了过去。 全然忘了,自己船是比人家多,可整支舰队加起来才二百来号人。 当初带出来的目的,还只是为了让他们把船开回家。 海盗集团初一看到这么多船,还挂着孔雀国旗,吓得要命,连忙逃跑。 他们就那么几条船,遇到这么大支舰队,不跑留这等着被下锅烩吗? 嘿,结果,这支舰好像吃定了他们,紧追着他们不放。 泥人还有三分脾气呢。更何况一群杀人不眨眼的海盗。 海盗们的血性被彻底激起来了,既然逃不了,那就直接撸起袖子开干。 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原本做好了一死的准备,结果杀到对方的船上一看。 好家伙,整条船就几个开船的,完全就条空船。 于是果断的砍了,将尸体扔进大海里,占了这船。这条船是这样,别的船肯定也一样。 这会海盗们简直乐疯了,这支舰队简直就是来给他们送菜的。 狼入羊群,不到半个时辰就结束了战斗。就连孔雀王子乘坐的风雪号,也成了海盗们的战利品。 就这样,这支价值二百五十万两的舰队,刚从福州出发几天就遇上了海盗,全军覆灭。 简直创造了人类航海史上舰队覆灭的最快历史。 又因为有风雪号这艘祥瑞的存在。 海盗们在俘虏了这支舰队后,也没走多远就碰上了这个季节里,难得一见的大风暴。 整支舰队都卷进了大风暴里。 因为这些船都是些破烂货,实在不太经得起折腾。 因此没过多久,就在狂风巨浪的催残下,一艘接一艘的解体成了碎片。 海盗们除了在风雪号上的那几个,几乎全都被拍进水底喂了鲨鱼。 只有风雪号连带着它搭载着的乘员,毫发无损。 孔雀王子见机不可失,立即带着他的人开始了反攻,杀死了船上为数不多的几个海盗,拿回了宝船的控制权。 死里逃生,看着脚下的风雪号,孔雀王子眼里都是星星,仿佛在看什么绝世美人一般。 难怪大夏人说它祥瑞,它先是遇上海盗,又接连遇到大风暴,现在又助他“打败了”海盗,拿回了舰队的控制权。仍然没有一点损伤。 简直太棒了,果然祥瑞。 于是等风暴过后,他就下令收起海面上仅剩下的几艘还飘着的大船,回孔雀国去了。 至于损失了这么多的舰船,他回去后会有什么责罚,那些都已经不重要了。能留着命回来,已经是风雪号保佑。 第230章 景这个姓氏 国库一次性收入好几百万两的外汇,户部这段时间数银子数到手抽筋。 蒋文渊整天笑的跟尊弥勒佛似的,见谁都打招呼。 一起共事多年的下属们早就总结出经验来了。 国库丰盈的时候,尚书大人走到哪儿都笑眯眯的,格外好说话。 反之,则整天紧拧着个眉,看谁都不爽。 所以要想知道大夏的国库里有没有钱,简单,看户部蒋大人的脸色就行了。 晴,则有钱,这会儿要拨款只管放心大胆的去,十有八九能成。 如果他阴着脸,就别凑上去找不痛快了,要不到钱不说,还会收到他的“死亡凝视。 打发走了这拨人,国宾馆总算清静了。 蒋禹清和景衍收拾收拾,又准备离京南巡了。离京前一夜,一家人在太上皇后的宫里吃饭。 太上皇抱着奕奕,酸的跟柠檬成精似得:“乖孙孙哪,咱们不跟你爹娘去南边好不好,就留着宫里陪皇祖父吧。” 奕奕笨拙的舀了一勺肉糜塞进嘴里吃掉,睁着大眼睛抬起头看着太上皇,坚定的吐出了一个“不”字。 太上皇心都要碎了,然后捂着胸口装作要倒地的样子:“皇爷爷太难过了,奕奕居然不跟皇爷爷。” 小家伙果然被骗住,犹豫了一下,舀了一勺子肉糜递到太上皇嘴边:“不,难过!” 太上皇被孙子孝顺到了,正犹豫着要不要接他的肉糜。 结果就看到那团糊糊“啪叽”掉了下来,正掉在他的宝贝胡子上,再顺着胡子下溜糊在他的衣襟上。 “......”确实不怎么难过了! 晚上,太上皇硬留下了小家伙。结果睡到半夜,突然感觉身下一片湿濡,探手一摸,顿时整个人不好了。 忙起来喊了守夜的宫人,给奕奕换了衣服裤子洗小屁屁,又是换床单被褥的。 再闻闻自己,总觉得一股尿骚味,只好又洗了个澡,折腾了大半夜。 洗完澡出来,看着又睡成了一头小猪的大孙子,太上皇只觉得十分心累。 原来小孩子也不是什么时候都那么可爱的! 算了,他还是专心国事吧。小孩子什么的,还是跟父母在一起的好,分开他们多残忍啊! 嗯,就这么办! 次日,二月十二。 天空澄碧,纤云不染,远山含黛,惠风和畅。 两辆朴实无华的宽大马车,四名护卫,大夏最尊贵的帝后和太子,带着全天下最牛的神医,又悄无声息的出了京城往南地而去。 他们此行的首站是齐州。齐州在京城的东南方向。马车走了三天就到了齐州府境内的高定县。 中午大家停了马车,找了家看起来人很多的酒楼吃饭。 一般人多的酒楼饭庄,通常味道都不会太差。 进了酒楼,立即就有小二热情的上前迎客。 蒋禹清要一个包厢,小二赶紧道歉:“哟,客倌真是对不住了。 今儿我们二楼的雅间都被人提前包了,宴请大人物。只剩下这大堂里还有位置了。” 蒋禹清一听只好作罢。看了看大堂里仅剩的两个位置,挑了靠墙的最大的那张桌子坐下,让小二的把店里的招牌菜都端上来。 点完了菜,蒋禹清好奇的问了一嘴:“小二哥,能问下楼上请的都是什么样的贵人么?” 小二扫了一眼四周,小声的说:“听说是位皇室县主和县骡。” 众人面面相觑,这县主大家都知道,可这县骡又是个什么鬼? 本着不懂就问的原则,蒋禹清问道:“小二哥,这县主我们听说过,可这县骡又是个什么东西?” 小二忙小声道:“哎哟喂,客官您小声点。这县骡可不是什么东西,是人,是楼上这位县主的夫君。” 他见大家仍旧一头雾水的样子,于是十分热心的解释。 “公主郡主的夫君不是都称为驸马或郡马爷嘛? 这县主要比郡主低一极,那么她的夫君不也该低一级,称县骡吗?” “那若是乡君的夫君又该怎么称呼?” “咳,那还能咋称呼。乡驴呗!” 景衍实在没忍住,一口水喷了出来,呛得直咳嗽。蒋禹清忙伸手给丈夫拍了拍背,顺顺气儿。 抬头看到大家的面色也都扭曲的厉害,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于是赶紧赏了小二一粒碎银子,打发他走了。 他一走,大家顿时憋不住,笑的直捶桌子。郡马县骡子乡驴,这小二当真是个逻辑鬼才。 笑过了之后,景衍对四人道:“去个人看看,是哪家的县主。” 沧海应了一声,立即起身往大门口大步出去了,估摸着是从外面翻墙上楼了。 目前皇室之中,唯有明阳公主的女儿扬贞一被封了县主的爵位。这也是皇室对她前面十多年苦难的补偿。 其他两位公主也生有女儿,尚没有一位能被封县主。 大夏这两代皇帝都很务实。宗室靠本事吃饭,即便是皇族,没有功劳,也甭想代代享受福荫。 至于这个号称皇室县主的,又是哪里来的神仙? 没一会,沧海就回来了:“爷,夫人,是原沧河郡王府的景如是和她丈夫。 听他们话里的意思,好像是这些乡绅大贾们想通过景如是,走京城那边的路子,弄盐铁和水泥之类的引子。” 蒋禹清想了好一会才想起这么个人来。就是十多年前,曾两次为难过她的那个嚣张的景如是。 几年前老沧河郡王死了,太上皇也收回了封号,不再管。 他的那些个脓包子孙屁本事没有,只知吃喝玩乐,不到半年就掏空了最后一点家底,彻底沦落到东城的平民区。 至于这个景如是,好像是因为在京城的名声太差,又有那样一窝子不成器的父兄,因此在京中无人敢娶。 拖到年纪实在大了,沧河郡王才迫不得已,收了一大笔银子的聘礼,把她远嫁到了外地。 太上皇忘了,景衍也没想起来,居然就让她顶着这县主的名头,白领了这么多年的俸禄。 现在还敢跑出来招摇撞骗,这简直就是寿星公上吊,找死。 蒋禹清也没有立即上楼堵她。只在楼下安安心心的一边吃饭,一边等着她下来。 这一等,就等到了未初时分。 景如是终于众星拱月般的从楼上下来了。 刚一下来,就被沧海拦住了去路。 “景县主,我家主子爷和夫人有请,劳您跟我走一趟吧!” 她的丫鬟一听顿时柳眉倒竖,斥道:“大胆,知道我们县主的身份,还这般不客气,就不怕我们县主治你的罪?” 沧海痞里痞气道:“一个空头县主,也就是唬唬这些没见识的乡下土财主罢了。甭废话,景县主请吧!”| 景如是心头一跳,莫名觉得不好。顺着沧海的视线看了过去,正好同蒋禹清似笑非笑的眸子碰了个正着。 她的脸刷的白了! 费了好大的劲,才撑着没有立即倒下。她丈夫也看出妻子的不对劲来,顺着景如视的视线看去,便看到边坐着一桌人,个个气势不凡。 尤其是当中最俊美的那个男子,浑身的气势,逼人的很,眸子有如寒星。轻轻一眼扫过来,便让人浑身如置冰窖,不寒而栗。 景如是抖着身子,腿上如有千均,几乎是一步一挪的挪了过去的。 伏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景如是,给陛......给爷和夫人请安。” 她的丈夫虽不知这两位具体是什么人,但看到高傲如景如是吓成这样,还行如此的大礼,知道定是他们惹不起的存在。 因此,也跟着行了跪礼。 景衍面无表情,嘴里吐出来的每个字,都仿佛在凌迟她。 “今儿若不是碰巧,我都不知道还有你这么个人的存在。 竟还敢顶着皇室的名头在外头行骗。 既然如此,你这县主的名头也不必要了,(景)这个姓氏,你也不配拥有,没得污了先祖的英名。滚吧!” 景如是被吓破了胆,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陛下,请饶了我这一次吧。我再也不敢了!” 一面又爬向蒋禹清:“皇后娘娘我再不敢了,您帮我向陛下求求情吧,就看在我们昔日......”她自已都说不下去了。 景衍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她,直接让沧海几人把她拖走。 众人这才如初梦醒,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很快就跪了一片:“草民参见陛下、娘娘、太子殿下。” 蒋禹清无奈的耸了耸肩。完了,这里待不下去了。还好大家已经吃饱饭了。 景衍一拂衣袖:“都起来吧。朕微服出巡,不必多礼。且各自忙活去吧!” 蒋禹清往桌子上放了一个小银元宝,抱了儿子,一行起身离开酒楼。 好一会儿,酒楼内的众人,这才敢抬起头来。 一个富态的中年男人在手上掐了一把:“不疼,我果然是在做梦。” 他旁边的妇人“啪”地一个大耳刮子扇在他脸上,怒目而视:“你当然不疼,你特么掐的是老娘!” 中年人随即嘿嘿的笑了起来:“原来不是做梦啊。 我真看见陛下还有娘娘了嘿!” 随着他这一嗓子,整个酒楼从瞬间从暂停键恢复成了进行时,沸反盈天。 掌柜的一把将蒋禹清留下的那个银元宝抄进手里,捂进怀里。 他决定了,以后这个元宝就当传家宝了。 与此同时,他身边的客人已经抢成了一团:“老子也来坐坐陛下和娘娘坐过的地方。” 另一个一把扯开他:“陛下坐过的凳子,那是沾了龙气儿的。姓皮的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凭你也配。 这地方就该我这样的刚正不阿的人才能坐。” “你去死!” “哈哈哈哈,老子拿到陛下用过的筷子了,四舍五入,老子也跟是跟陛下握过手的人了。” “掌柜的,这碗归我了,多少钱我都买,我刚才亲眼看见陛下拿它吃饭了......” 掌柜的怕出乱子,忙唤人往后厨拿了个铜盆过来,跳到凳子上咣咣一顿乱敲,总算止住这闹轰轰的局面,没有整出大事来...... 只有先前那小二,捂着怀里蒋禹清给的打赏银子,笑得像个一百五十斤的大傻子。 第231章 神仙 夫妻俩的身份已经暴露,高定县城肯定是不能待了。 一行人只好出了县城往南走,因为离下一个小镇还甚远,临近傍晚的时候只好在一座山脚下安营扎寨。 沧海他们在附近打了两只山鸡,一只拿来炖汤,一只直接烤。 论做饭的手艺,一行人也就无名做的还算过得去。 所以如果不是买现成的,一般都由他来做饭。饭做好以后天已经彻底黑了。 众人摆好碗筷正待开餐,门突然被叩响了。 大家对视了一眼,都望向景衍,见景衍见了头,沧海才起身去开门。 门外是一对老夫妻,带着个五六岁的孩子。 老头儿小心翼翼的问:“我们是打此地过路的,眼见天黑了,这附近也没有别的人家,可否行个方便,收留我们一宿。 随意给个角落就好,小老儿保证不多打扰。” 沧海道:“您老稍等下,待我前去问问我家主人。”于是转回来问蒋禹清。 蒋禹清说:“行路不易,这荒郊野外的,老的老小的小,留在外头过夜,难保不会碰上野狼什么的,快让他们进来吧。” 沧海出去后很快就领了人进门。老俩口也没想到,主人家居然正在吃饭。于是赶紧把头撇到一边去,不敢再多看。 蒋禹清见这祖孙三人,风尘仆仆,衣衫褴褛,想来是多日没有吃过饱饭了。 尤其那孩子闻到食物的香味,肚腹中声鸣如鼓,馋得直流口水。 蒋禹清让无名去多拿几副碗筷过来,对那祖孙三人说:“我们今天煮的饭多,老爷子若是不嫌弃就一块吃点儿吧。” 那老头儿连连推拒:“使不得哩。主家能收留我们一宿,已是感激不尽。 哪里好再吃你家的饭食。我们自己带了干粮和水,凑和一顿就好。” “不费事的。你能来敲我家的门,这就是缘分。况且今天这饭菜煮多了,吃不完岂不是浪费,一并来吃点吧!” 邱神医也帮腔:“一起来吧。你们不吃,孩子也是要吃的。” 老俩口还是摇头,看得出来是极质朴的庄稼人。 蒋禹清约摸知道他们是不自在,便在旁边单独给他们摆了一张小桌,把桌上的饭菜都拨出来一些给他们。祖孙三人这才千恩万谢的接受了。 看到桌上的压得实实的大碗白米饭,和烧得油汪汪的肉块,祖孙三人均忍不住狠狠的咽了咽口水。暗道,这户人家的日子过得可真好。 他们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吃过肉了,于是狼吞虎咽的吃完了饭。 饭后,他们的神情总算是放松了些,没那么拘谨了,方才同众人聊起天来。 老两口是诸县人,家就在离此处约二百里的地方。此次是带孙子上京城去看病的,顺带去拜祭了英雄纪念碑。 细追问之下,方知这是英烈的家属。 前几年打倭国时,老两口的大儿子牺牲在了海上。 当时是晚上,风大浪急,连尸体都没能找回来。 他们听说所有战死的英魂都会回归纪念碑,就特地带着孙子去祭拜了。 众人听闻,心中均不是滋味,问老人:“这么远的路,就您二老带着孩子一起来。家里其他人呢,怎么没有一起?” 老头儿叹了口气说:“家里倒是还有个小儿子。只是他生来腿残,否则也不会让他哥哥去服兵役了。 我那大儿媳听说丈夫没了后,不到一月就卷了儿子的抚恤金跑了,只留下我们老的老小的小。 老古话说的好,麻绳专挑细处断,噩运专找苦命人。这辈子,老天爷大概是专跟我们家过不去喽。” 蒋禹清没再说话。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们。说什么,似乎都太过轻微。 只让沧海无涯四人挤挤,务必给这祖孙三人腾个房间出来。 一夜无话。 次日,吃过早饭,祖孙三人便感激的告辞离开。 他们回家往西,蒋禹清他们则往南,不同路,否则还可以捎他们一程。 祖孙三人走后,蒋禹清也收了房子,上了马车继续赶路了。 且说祖孙三人走出十多里地后,小孙子走不动了,想要停下来歇歇。 老太太取下包袱想给孙儿摸块饼吃,方一打开包袱,几个亮闪闪的银元宝就掉了出来。 老太太惊得立即叫了起来。 老头儿捧着银子看了会儿,皱着眉对老太太道:“老婆子,这银子肯定是昨晚那户人家给的。 别人收留了我们一宿,已是有恩了,怎好再要人家的银子,这是丧良心。这银子咱得给他们送回去!” 老太太虽然舍不得,却也知道老头子说的在理。于是祖孙三人,收拾收拾又返回到今早离开的地方。 然此处除了一片压平的草地,哪里还有房子的影子。若不是那块丈高的大石头仍然杵在原地,祖孙三人都以为自己在做梦。 过了好一会,老头儿方才颤抖的声音对老伴儿道:“咱们这是遇上神仙了啊!快,给神仙磕头,磕头。” 于是一家三口对着空地磕了几个头,这才抹着眼泪离开了。 过了高定县往南就是高平。 高平盛产樱桃和杏子。只是他们来的不是时候,这会儿连花都还没开。离高平县城还有二十来里的时候,天就阴了下来,狂风大作,眼看着就要下大雨了。 有为眼尖,看到前边不远处有个大茶棚,遂道:“爷,夫人,神医,这雨马上就要下来了,咱们赶紧去前头躲躲吧。” “好,快走!” 一行人刚进了茶棚坐下,豆大的雨点就打了下来。没过多会竟然演变成了雨夹雪,天突然冷的厉害。 蒋禹清怕冻着大家,忙加了钱,让老板另给生了个火盆子端过来,放在桌子下头,又要了些热呼的汤水边喝边暖和身子。 正在这时,外头马儿嘶鸣,应该是又有人来了。 果然没一会儿,一个中年仆妇就扶着一个戴着纱帽,身穿狐裘披风的年轻女子进来了。 她的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丫鬟和护卫。看样子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 这些人进来后在茶棚里四处看了一圈,眼露鄙夷。似乎对这里简陋的环境很是不满。 之后那纱帽女子便同旁边嬷嬷打扮的中年仆妇耳语几句,那中年仆妇就直奔蒋禹清他们这桌来了。 那仆妇走到蒋禹清这桌,居高临下道:“几位能否将这将火盆让给我们,当然我们会给银子。” 蒋禹清往儿子的小碗里,添了些熬的香浓的汤水,抬起头笑着回答说:“我们的火盆也是让店家生的。 你们若是想要,只管让店家再生一盆端过来就是。” 那仆妇道:“生火盆要费时间,我们家小姐身子弱,可经不起冻。你这是怕我们给不起银子吗?” 说着“啪”的一声,往蒋禹清他们桌子上放了个小元宝:”五两银子够不够?” 蒋禹清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了僵,继而笑的有些意味深长:“出手就是五两银子,贵府果然富有。 只是我们这儿老的老小的小,只怕是赚不得你们的银子了,还真是可惜。” 那仆妇一听便冷了脸:“你什么意思?是嫌银子少,还是看不起我们。 知道我家小姐是谁么?冻坏了她,只怕你们担待不起!” 她的声音太大,给奕奕吓了一跳。好不容易舀起来的汤也洒在了桌子上。 小家伙生气了,拿小勺子敲了敲小碗,然后指着她大声吐出一个字:“坏!” 这仆妇冷不防被个丁点大的小儿指责,很是不爽,脱口便骂:“真是没教养,才......” 话还没说完,就被沧海一掌拍出去丈远,重重的撞在一张桌子的桌角上,再摔在地上。连桌子都给撞歪了。 那仆妇张嘴便吐出一口鲜血,疼得说不出话来,只是双手撑着地,惊恐的向后挣扎着挪动屁股。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人群顿时吓得尖声惊叫起来。 纱帽女子的几个护卫立即拔刀将她和几个丫鬟护在身后,眼神警惕。 看着沧海的眼神,很是带着几分惊恐,握着刀的手也在微微发颤,并不敢上前半步。 沧海喝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家小主子也是你能指摘的吗。 今儿算是给你们一个教训,再敢对我家主人出言不逊,小心你们的狗命。” 纱帽女子这才知道招惹上了一帮狠人,吓得缩在一旁,不敢再多言半句,端的是安静如鸡。 因为怕蒋禹清他们再找麻烦,纱帽女忙命护卫带着那仆妇,冒着雨雪离开了茶棚。 只是临走前放下狠话:“敢伤我冯府的人,咱们走着的瞧。” 沧海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懒的给她。 他们走后,茶棚老板面色发苦,走上前道:“客倌,你们可是闯了大祸了。这冯家可是不好惹。” 蒋禹清问:“怎么个不好惹法?” 老板欲言又止,蒋禹清见此又往他手里塞了个小元宝。 老板四处看了一眼,见再无旁人,方才小声道:“几位客倌想是外地来的,有所不知。 这冯家乃是我们高平县有名的大户。 冯家三子,长子在南边任县令,次子在京城做京官,还有一子是我们这边漕帮的老大,人称冯帮主。 刚才那位,就是冯三的女儿。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上京城去住一段时间,因为时常往来,所以我认得她。 别看她学了一身京城大家闺秀的作派,都是装的,说到底也就是个私盐贩子的女儿。” 外头炉子上的水开了,扑扑地掀着锅盖。老板秃噜完,忙跑去看他的锅了。压根没意识到,方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蒋禹清和景衍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第232章 通缉 雨纷纷扬扬的下了两个多时辰,直到申时初刻才停了下来。 众人赶紧驱车上路,务必赶在天黑之前到达高平县城。 尽管脚下的官道已经铺成了水泥路,但是因为刚刚下过雨雪,道路湿滑很不好走。 沧海无涯四人小心的控制着马车,一路走的十分艰难。终于赶在傍晚关城门前,到了高平县城。 正当大家准备进城的时候,却让一帮灰衣人给拦住了。 “快点快点,停车检查。” 沧海可不吃这一套,直接问“检查什么?” “检查什么?检查逃犯呗。赶紧的,快点下来。” 那灰衣小头目手里拿着一摞纸张,翻出其中的一张往沧海脸上比了比。 看了两眼后,脸色突然大变,向后一招手“就是他们抓起来。” 天知道他是怎么从那张鬼画符似的纸上看出那是沧海的。 沧海可不是被吓大的,“刷”的一声,一把利剑就架在了那小头目的脖子上。 冰凉的剑身紧贴着他的皮肤。只要他稍微一动,利刃就会立马割断他的喉咙。 那灰衣小头目差点吓尿了。 无涯策马上前,一把夺了他手里的那摞画像,翻了翻。发现他们此行的每个人都在“通缉”画上。 就连一岁多一点的太子殿下都有,而且画画的这人还十分会抓特色。 比如陛下的画像,头顶上画了一个大大的金镶玉冠。旁边还写了个“俊”字。意思大概是长的最俊的那个。 又比如“通缉”皇后娘娘的那张,额头上画了朵莲花。 还有太子殿下的,就干脆画了个无毛小儿。他们殿下明明就有头发的好吗? 此外其他几个人的画像也都各有特色,会抓重点。 难怪明明画的奇丑无比,面目全非。偏偏还能一眼就能认得出来他们谁是谁。可见画像这人也着实是个人才。 大夏最尊贵的三个人,做梦都没想到,在自家的国土上,竟然还有被“通缉”的一天,一时间面面相觑。 他们都是第一次来高平县,除了在茶棚遇见的冯家女也并未得罪过谁。 冯家女从茶棚离开才多久,这通缉画像都整出来了。 还敢明目张胆的派人在城门口截人。不得不说,这冯家的势力还真就挺大的。 沧海似笑非笑的扯了扯嘴角问:“冯家的?” 那小头目不知是被沧海浑身的气势所惊,还是被脖子上架着的利刃所吓到。 磕磕巴巴道:“知、知道还问!我警告你,赶紧放了老子,不然要你们好、好看!” 沧海伸出一只小指,挖了挖耳朵:“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一面把剑往他脖子上紧了紧,瞬间就见了红。 感觉到脖子上传来的刺痛和顺着脖子流下的温热液体,小头目整个人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好、好汉饶命,小的们也是奉命行事,不得不为。” 沧海一剑把他拍开:“滚!再让我看见你们,直接送你们去见阎王。” 小头目得了自由,带着人呼啦啦的跑了,好像身后有鬼在追一样。 一行人进了城,随意找了间客栈住下。刚进房间还没安顿好呢。 那厢,掌柜的就拿着银子苦着脸来敲门了:“几位客官,真是对不住。 在下突然想起来,这几间客房都被人给预定走了,咱家客栈已经没有空房间了,要不然你们还是另找住处吧。” 众人一听便立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估摸着又是冯家搞的鬼。 蒋禹清也不予为难一个身不由己的小掌柜。 只把银子一收,便对众人道:“走吧,既然此处不留人,那咱们就上冯府过夜去。” 掌柜的没想到他们还有这样的魄力,一时间竟怔在了原地。 一行人离开了客栈,向路人打听了一下冯府的位置,还真就直奔着冯府去了。 途中,景衍让无涯拿着信物去附近的守备营调兵。 那跟踪的灰衣人,没想到他们真敢上冯府,顿时下了一跳,忙抄了近路回去报信了。 以至于等他们到了地方后,冯家的大门口已经站满了手持棍棒的灰衣人,个个严阵以待。 蒋禹清二话不说,直接下令动手揍人。堂堂一国帝后,被个私盐贩子的女儿如此欺负,他们不要面子的吗? 须知上一个敢这么欺负她的人,如今坟头草都不知轮回多少茬了。 景衍也由着她,抱着儿子,玩的不亦乐乎,顺便看个热闹。 时不时还给她剥个果子吃,十足的“贤夫良父”。 冯家的人也没想到,这帮外地人胆子这么大,竟然真敢打上门来。而且,一到门口二话不说就动手。 这些乌合之众哪里是无涯他们三人的对手,不过几个回合,就没几个站着的了。个个趴在地上哀嚎着,爬都爬不起来。 反观无涯他们,甚至连家伙都还没拔出来。 剩下的人都吓坏了,赶紧进宅子关门。却被几人大力的一脚踹开,于是紧剩的几个也倒下了。 景衍抱着儿子,拉着媳妇儿这才下了车,闲庭信步般的走进冯府的大门。 帝王气场全开,如泰山压顶。冯家的下人竟无有敢拦着,纷纷倒着后退。 当中一个珠翠环绕的女子,在几个丫鬟的保护下,一边后退一边对着景衍发花痴。 先前在茶棚里,光线昏暗,又戴着纱帽,冯蔓儿并未看清他长什么样。 那画像也是照丫鬟们所说的样子描绘的,只听说其中一个男子长相很好。 如今细看,岂止是很好。潘安卫阶这样的美男子她不曾见过,如果有,她想,当如眼前的男子方才名不虚传。 长相如此俊美也就罢了,气势还如此迫人,这人合该是她命定的夫君。 因此,越想她便越看蒋禹清不顺眼。还有他怀里的小崽子也该死!他的孩子,合该由她所出。 因此挥开丫鬟们,就想上前来拽蒋禹清。 然而,还未等她靠近,就被景衍一袖子掀了出去,重重的摔进了摆在院子里的太平缸里。 一时间水花夹杂着碎冰四溅,还砸出来两条小金鱼。 鱼儿落在地面上蹦跶着,垂死挣扎,就如同太平缸里冯蔓儿。 等丫鬟家丁们惊慌失措,手忙脚乱的把她从缸里拉出来的时候,她已是呛了好几口水,冻得瑟瑟发抖,禁不住嚎啕大哭。 她摸了把头上的水,理了理云鬓,捏着兰花指,指着景衍一副看负心汉的语调道:“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自以为娇花带雨,实则落汤乌鸡。 蒋禹清被她恶心的够呛,觉得这女人大概率脑子没睡清醒。于是又让人把她丢进缸里再泡了一回。 正闹哄哄的时候,突然传来一声大喝“住手!” 蒋禹清定睛一看,原是个拄着拐杖穿着很是富贵的老妇人。 冯蔓儿一见老妇人,哭的更大声了:“祖母,那个女人欺负我。” 原来竟是冯蔓儿的祖母。老妇让人把孙女赶紧带下去换衣服,一面走上前来,直视一行人。 蒋禹清冷笑一声:“哟,出来的挺快嘛!我还以为要多给她泡上两回,你们才会来呢。” 那老妇人“哼”了一声,拐杖重重地往地上一杵。阴鸷着一张老脸道:“敢打上我冯家的大门,你们当真是好胆量。” 蒋禹清皮笑肉不笑:“嗯,确实好胆,没胆子我也不会站在这里了。” “你意欲何为?” “不为什么。你孙女儿存心让我们没地方住。 这大冷的天儿,我们这老的老小的小,又不便露宿荒郊野外,就只好上你冯家找地方来了。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你的好孙女做了什么?” 那老妇道:“那又如何?我承认你的人很有几分本事。可老话说得好,强龙不压地头蛇。 高平县可是我冯家的地盘,诸位还是悠着点的好。 你们若是现在就退出我冯家,老身可以既往不咎,如若不然,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哦,怎么个不客气法?你这是在威胁我们么?不好意思,我这人天生一副反骨,还就想压压你们冯家这条地头蛇。” 老妇人眯了眯眼“这么说,你们今儿非要跟我们冯家杠上了?” “是又如何?不过是家里出了两个小官而已,也敢在城门口公开画像(通缉)我们。 你冯家还真把自己当成这高平县的土皇帝了。 我承认,你们确实厉害,黑白两道通吃。 可我这人一向不信邪,胆子还贼大,今儿就想领教一下,看看是你的头铁,还是我这身骨头硬了。” “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了!” 老妇把拐杖重重的往地上一杵,抹额上缀着珍珠也跟着晃了晃:“给我拿下他们!” 那些后面赶来的家丁们见此,把心一横,操了家伙什一拥上。 然而人再多,在无涯几人眼里也是一堆垃圾。 老妇眼看不敌,反而被砸了不少家当,正着急上火间,大门外突然涌进来一大群手拿刀剑的灰衣人。 老妇的眼睛瞬间大亮:“三儿,你回来的正好,快给我拿下他们!” 来人五大三粗,一身江湖草莽气息,正是冯家老三,那个漕帮帮主。 这家伙倒是习了一身好武艺,可惜比起无涯几人还是差得远,没过多久就落败被擒,无名也拿住了冯家老母。 所谓擒贼先擒王。冯家最能主事的两人被拿住,其他的无有敢反抗者。 夫妻俩摇了摇头,淡定的走进冯家大厅里,一左一右的在主位坐了下来。 话说这里头烧了地龙,还挺暖和的。 刚坐下,换了衣服的冯蔓儿又哭着自后头跑了出来的,被无名一把揪了过来一并压在地上。 此时天已经黑透了,蒋禹清让冯家的下人掌了灯。 外头又传来整齐铿锵的脚步声,冯家的人抬头一看,竟是本县的县令大人,带着一整队身穿铠甲的将士们到了。 原本还心中一喜,以为是县令收到消息,搭救他们冯家来了。 然细看之下,发现与县令同行的,还有一个气势跟压制他们的这几个人,十分相似的男子。并且,县令大人对他的态度十分恭敬。 冯家人禁不住心头大骇,暗道这一行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能调动军队。 被押在地上的冯三,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上午刚刚听过的一个小道消息。 说是帝后微服私访,前天出现在了高定县的一座普通酒楼里,还当场废了一位皇室县主。 传言皇后娘娘天生眉心一朵红莲,容色天下无双。 冯三抬起头,看到左边主位上淡定从容的绝色女子,那额间果有一朵红莲,潋滟生辉。 他的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 冯家要完了! 第233章 拍手称快 果然,县令进来就伏跪在地上,大礼参拜:“微臣参见陛下,娘娘!” 这县令是景衍登基后的第一届进士,参加过琼林宴,自是认得景衍与蒋禹清的。 “起来吧!” 沧海让人把冯府给围了个水泄不通,把所有的冯家人全部集中在一起看管起来。 景衍站起身,走到冯三面前,居高临下道:“我听说,你家的私盐买卖做的不错。” 一面又对无涯说:“带人去搜搜,说不定能找点有用的。” 无涯干这事儿驾轻就熟,立即带着人在宅子里挨个屋子搜查。 很快就从冯家书房的暗室里,抄出大笔的金银和十几本账簿。 景衍随意拿起一本翻了翻,见上头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罗列着,某年某月某日,从南方越东州梅沙县来盐多少斤,又销往某处,得利多少。 另一本上,则记载着冯家给各级官员的行贿记录。 比如某年某月某日,又往京中冯大人处送银多少,用于人情打点。 某年某月某日,知府大人母亲过寿,送银多少....... 景衍合了账本,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问高平县令:“你可知冯家二子在何处任职?” 高平县令恭敬道:“回陛下,冯家二子在越东府梅沙县任县令一职。” 景衍心中了然。命人将账簿封存了,等查抄完冯府后,连人带账本一并拉回县衙。 同时吩咐给京城传信,拿下冯大,又给南边去信,千万别让冯二给跑了。 同时让刑部派专人来,按图索骥,顺藤摸瓜,查办此件私盐大案。 甭管官位多高涉及到谁。该抓的抓,该杀的杀,绝不姑息。 此时冯府外头的阴暗处,围了许多探头探脑看热闹的百姓。 见这么多兵围了冯府,多半是冯府出了大事了。 等看到冯家主仆被官府的人捆成一串带走的时候,不少人都是暗中鼓起了掌。 冯家这些年势大,没少欺负人。明里暗里吃过他们亏的人不知凡几。 冯三仗着两个哥哥的势当上漕帮帮主后,更是威逼漕帮的这些穷兄弟,帮其贩卖私盐。 贩卖私盐可是重罪,被查到了可是要掉脑袋的。 因此,冯家的行为,引得不少规规矩矩靠苦力吃饭的穷兄弟们的激烈反对。 告官,冯家上面有人,官府通常当作没看见。 况且,被冯老三知道后,会直接带人把告官的打一顿,轻则残疾,重则丢命。 因此多少人迫于现实,都是敢怒不敢言。 如今见他们终于被官府带走下狱,无不拍手称快,打定主意第二天一早就去县衙击鼓鸣冤。 查抄完冯府贴上封条,已经是深夜了,大家的肚子都唱起了空城计。 一行人在县令安排的客栈住下,让后厨送了些吃食上来,草草吃了些,就睡了。 冯蔓儿做梦也没想到,她一个任性之举,竟然给家里招来了抄家甚至是灭族的大祸。 因此被丢尽进衙门大牢的时候,整个人都还是懵逼的。 与她一同关进来的,还有她的祖母冯老太太,以及她爹的五个侍妾。 若是她生母还在,此刻怕也逃脱不了这场牢狱之灾。 等衙役们走后,冯老太太狠狠地一巴掌扇在冯蔓儿的脸上,破口大骂:“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小娼妇。 平日里让你收敛着点,你就是不听。这下好了,全家都被你连累的倒大霉。那可是皇帝和皇后,你怎么敢羞辱他们。” 冯蔓儿捂着被打疼的脸呜呜直哭,一声都不敢吭。 她怎会知道尊贵如皇帝陛下,竟然会屈尊进到那样一个破棚子里。那地方又怎能配上他那么尊贵的身份。 还有那个该死的女人,她凭什么能嫁给陛下,还生下了太子。如果嫁给陛下的是她,那该有多好。 直到这个时候她还在做着不切实际的梦。不得不说,她的脑回路,是真的有够清奇的。 因为落了水,又受了这一场惊吓,半夜里冯蔓儿就起了高烧,病得厉害。 冯老太太虽然恨她给自家招来了大祸,但终究是疼了多年的孙女,不想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 于是使劲的拍打着牢房,想要让看守的衙役们给找个大夫来看看。 衙役们都知道这位胆大包天的冯家小姐,是个连陛下和娘娘都敢“通缉”的牛人。 因此丝毫不理会冯老太太的叫喊。自顾自的喝着小酒,吃着花生米,聊着今晚冯府发生的事儿。 其中一个衙役被冯老太太吵得烦了,拿着鞭子走过去,照着牢房门就狠狠的一鞭子。 “瞎吵吵什么,再吵吵这鞭子就不是打牢门上了。 你们还以为是冯家尊贵的老太太大小姐呢,我呸!” 这下果然给冯老太太吓住了,不敢再闹着看要大夫。 只好退而求其次,要了一钵子水,让那几个妾室照顾冯蔓儿。 冯蔓儿仗着是正室嫡出,又是冯老三唯一的孩子,平日里没少欺负几个妾室。 如今落难,哪怕是老太太亲自命令,几个人也都无动于衷。 冯老太太气急了,张口就骂:“果然是乡下来的小婊子,养不熟的白眼儿狼。 如今这是看我们冯府落难了,使唤不动你们了是不是?” 几个侍妾撇了撇嘴,翻了个大白眼。任凭她怎么骂,就是不带动弹的。 其中一个性子泼辣些的直接指着她就是好一顿冷嘲热讽:“您老可省些力气吧。 你们得罪的可是陛下和皇后娘娘。尤其是你,老太太,好大的威风。 公然对陛下、娘娘还有太子殿下喊打喊杀的。这可是大不敬,是要掉脑袋的。 更别提还有冯老三私底下做的那些事儿。 真当我们不知道呢?贩卖私盐可是重罪,是要诛九族的。 左右都活不了了,我们凭什么要听你的,去侍侯一个平日里把我们当奴才打骂的娇小姐。 老实说,我们巴不得她早点去见她亲娘。” 冯老太太被气得一个字说不出来,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让人忍不住担心,她下一刻就会厥过去。 侍妾们不管,冯老太太也没有好办法。只好撕了块中衣袖子,沾湿了水,去给冯蔓儿敷额头。 没曾想一不小心打翻了钵子,水顿时流的到处都是。冯老太太见此,再度哭了起来。 没了水,就只能就让她这么挺着。是生是死就听天由命吧。 折腾了大半夜,她也着实累了。 于是踉跄着走到墙边靠坐了下来,合上眼睛打算睡一会。 然而没过一会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她身上爬来爬去。 她下意识的伸手一摸,正好摸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那东西发出“吱”地一声尖叫。 冯老太太顿时吓得惊叫着跳起来。意识到是只老鼠后,方才捧着扑通扑通,险些快要跳出胸口的心口嚎啕大哭。 几个侍妾被她的哭声吵醒,抬起头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便又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冯家犯罪,被上面的大人物带兵查抄的消息,一夜之间便传遍了全城。 因此,次日一早前来县衙击鼓鸣冤的漕帮兄弟,便挤满了县衙。 县令和师爷忙着给他们记录案情,以及他们提供的,关于冯家更多的犯罪证据和线索等。 包括强占民田,在帮会内威逼胁迫,抽取高额的人头税等。 漕帮的兄弟,大多都是苦力。或在码头没日没夜的扛包装卸货物,或是在水里跑船,都是实打实的血汗钱。 这就点血汗钱冯老三还要抽走两成,否则就不给你干。简直是丧心病狂。 大家都在背地里咒骂他,难怪没儿子,原来是缺德事做多了,活该断子绝孙。 有为来报,说冯蔓儿今早被发现死在了大牢里。 “怎么死的?” 有为说:“是发了急症死的。据冯家的老婆子说,约摸是白天落了水受了寒凉,半夜里起了烧,也没人管。 结果今儿一早就发现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没气了。就连手指头都让耗子咬去了半截。” 蒋禹清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罢了,无足轻重之人,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 两天后,刑部差来的人到了。过来参见了景衍和蒋禹清,接手了从冯府查抄出来的东西,开始着手办案。 蒋禹清和景衍一行人也离开高平县,继续南行,没过两天就到了齐州府城。 齐州知府因为收受贿赂,给冯家当保护伞,刚刚被拿下,待清查完所有的罪行后,再押入京中受审,听候发落。 一行也没有在齐州府多呆,继续南下。如此又走了七八天,就到了齐州府最南边的诸县。 大夏最大的河流“靖河”就是在此处入的海。 靖河以北是齐州,靖河以南就是吴州。蒋禹清他们想要到吴州,还需要坐渡船。 这样的渡船还不是天天能有,两天才得一班。 蒋禹清他们无法,只得选择在码头附近的小镇上住下来,耐心的等待这下一班渡船的到来。 她现在突然有点后悔了,早知道也弄条大船放在灵境就好了,去哪里也方便些。 她决定了,此次南下若是再经过福州,就去封战那里弄条大船放在灵境里。 再刻上个用灵石或是灵晶就可以催动的驱动阵法。 这样再碰到大江大河或是海洋时,就可以直接横渡了,完全不需要再去别处弄船。 嗯,这主意简直完美! 此时已经到了二月底,冰消雪化。 枝头上已经悄悄的冒了绿芽。它们就像无数小小的绿精灵,偷偷的小心的观察着这个美丽的世界。 殊不知,这个世界即将因为它们的到来,而变得生机勃勃。 小镇很小,实在没什么可以玩乐的地方。 邱神医见天气晴好,又没什么风,就提议去靖河边钓鱼,不仅能打发时间,还能图个意趣。 这主意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 第234章 祭河神 奈何这里的土壤干燥,他们刨了半天的土也没能找到一条蚯蚓。只好托白小十和白小九在灵境里刨些出来。 最近半年,这两只因为她南巡的缘故,并不常能出现在世人面前。因此,大多时候都待在灵境里,闲得都快长毛了。 即便如此,白小十仍然一口拒绝了:“让我这么高贵优雅的器灵去给你刨蚯蚓那么恶心的东西,你疯了吧?” 卑微的境主大人拿高傲器灵没有办法,又不能总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揍它。 只好去奴役白小九。好在白小九是只英俊帅气勤劳又善解人意的虎。 蒋禹清一说它便立即答应了,叼了只小竹罐就去刨土了。没多会就刨了小半罐子。 蒋禹清看着罐子里,密密麻麻盘起来的软体动物,胃里涌起阵阵不适。忙挑了些泥土盖起来,拿着罐子出了灵境。 临走前,丢给白小九一瓶子丹药,算是奖励。 且说,众人拿了小板凳和刚刚制作出来的简易鱼杆去了靖河边,挑了个水缓的地方,分开坐了钩了蚯蚓开始垂钓。 因为鱼铒是灵境出品,对于普通鱼类简直有莫大的吸引力。 钩子刚甩下没一会,就陆续有鱼上钩了,还都是五六斤以上的大鱼。没一会大家就钓上来五六条。 这样大的收获,着实把大家给乐坏了。带来的小水桶已经装不下了,蒋禹清干脆掏出个大水缸来,这样足够装了。 正在这时,远处一队披红挂绿的队伍,抬着一顶红色小轿,吹吹打打的往靖河边来了,刚开始大家还以为是接新娘子的。 可后来越看越不对劲。 那行人去的可不是渡口的方向,而且他们居然把小轿停在了河边就不动了,好像在举行什么仪式。 景衍看了一会儿后,脸色突然一变,怒道:“该死的,他们竟然在拿孩子祭河。” 大家一听,也都吓了一跳,纷纷把手里的鱼杆往地上随意一插,拔腿就往祭祀地点跑去,意图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 大家紧赶慢赶,还是差了一点。眼睁睁的看着这群愚民用小船把两个五六岁的小童划到河中间,用个小木盆装了推进了河里。 河水湍急,一个浪头打来,那盆子就倾覆了,两个孩子被瞬间盖进了水里。 景衍顾不得多想,直接飞上天空,从水里掠起两个孩子,飞回到岸上。 其他人随即赶来。蒋禹清把儿子塞进沧海怀里,和邱神医一人负责一个,给孩子们做紧急心肺复苏。 幸好两个孩子的落水的时间不长,呛进肺里的水不多,一番抢救后,孩子很快就咳出来了。 因为受了严重的惊吓,两个孩子均是大哭不止。 蒋禹清大喊:“这是谁家的孩子?还不赶紧抱回去。” 一连喊了两次,这才从人群中跑出了几个满脸是泪的大人,各自抱起了自己的孩子,不停的哄着安抚着。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使得祭祀的人群愣在当场。反应过来后,均是对着景衍磕头大呼:“神仙啊,我今儿看见神仙了!” 景衍寒着脸怒斥:“祭河神是谁的主意?自己站出来,别让我动手!” 一个老者颤颤巍巍的走出来道:“神仙,是马半仙。她说用童男女祭祀河神,就可以免除靖河水患,风调雨顺。” “荒谬!”景衍勃然大怒:“这件事持续多长时间了?” 那老者道:“已经三届了,每三年一届,每一届都需要一对童男女。” “很好!”景衍怒极。太祖皇帝开国时,便严令禁止用活人祭祀。皇室一律废除活人殉葬制度。 没想到时隔多年,居然还有人敢拿活人祭祀,当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哪个是马半仙?”众人忙回头寻找马半仙,却发现她竟然不在这里了。 却原来这老神婆发现事情不对,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摸摸的跑路了。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竟然已经跑出了半里多地。 景衍一个眼神,无涯立即运起轻功追了过去,不过十几息的时间就把马半仙给抓回来。 这老神婆脸上的皱纹多的像风干的橘子皮似的,用红色朱砂画着别人看不懂的神秘符文。 一双手的指甲留的老长,还全部涂成渗人的血红色。 穿一身东拼西凑,不伦不类的“法衣”,头顶着一块支楞起来的黑色纱布。乍一看上去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这老婆子被抓回来以后,立即哇哇大叫,企图再度煽动百姓。 “你们破坏祭祀是要遭报应的。河神没有了童男女的供奉肯定会发怒的,到时候靖河的大水就会淹没所有的田地和房屋。” 果然,百姓们一听立即惊慌起来。无涯运起内力,大喝一声:“肃静”!众人再次被镇住。 景衍走那马半仙面前,上下扫了她一眼,绽出一抹冷笑:“没了童男女不要紧,有你就行。 河神跟我说,他更喜欢年纪大的,有嚼劲儿,尤其是能沟通鬼神的,比如你这种。” 感觉出他话里的杀意,马半仙吓坏了,拼命的挣扎起来:“你胡说,河神就喜欢童男女。老的他嫌磕牙,你们赶紧放了我。” 景衍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想再给她,转头问参加祭祀的人群:“除了童男女,你们还给了别的东西吗?” 之前说话的老者道:“有的,每家还另外出了一两银子,说是给河神置办其他的祭品。” “多少户人家,出了多少银子?” “三个村子总计1300多户人家。” 蒋禹清噗嗤一声笑了:“1300多户人家就是1300多两银子。 三届总计4000两银子。什么祭品,这么贵,值这么多钱? 她这是假借祭祀河神的名义,拿你们当冤大头摇钱树来了。 偏偏你们还上赶着送银子送孩子,真真是被人卖了还在帮她数钱,愚蠢透顶。” 另一个妇人疑惑的说:“可是自从祭司了河神以后,靖河确实没有再发过特别大的洪水了,这十来年一直风调雨顺的。” “那是因为我们赶上了好时候,并不是因为你们祭祀的功劳。大夏其他的地方都没有祭祀河神一说,不也照样风调雨顺。 再说了,需要童男女祭司的那叫河神么?水怪妖精还差不多!都醒醒吧,别再让人骗的团团转了。” 祭祀的人群被她训斥的满面通红,一声不吭。想起自己付出的金钱,还有那些被投到河里冤死的孩子,当真是又羞又愧又难过。 蒋禹清转过头盯着马半仙道:“骗了这么多人,害死那么多的孩子,半夜里你就不怕那些孩子的冤魂会回来找你索命吗?” “你、你胡说。我没骗人,河神就是这么跟我说来的。” 蒋禹清冷哼一声:“死鸭子嘴硬,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说着手上掐诀布了个幻阵,将她罩了起来。 紧接着精彩又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马半仙不知看到了什么可怕的场景,神情惊恐,挥舞着双臂大喊大叫:“别过来,都别过来别找我。 不是我一个人害死你们的,还有魏林,是他让我这么做的。 这样才能收到大笔的银子。那些钱我们都是对半分的,他都在城里买了两栋宅子了”。 这下子真相大白,什么也不用说了。 蒋禹清手一挥撤回了幻阵。 自觉被愚弄,愤怒的百姓们一拥而上,按住马半仙往死里打。 沧海赶忙拦住众人说:“弄死她容易,等她把自己所有的罪行都交代清楚了,咱们再跟她算账不迟。” 蒋禹清也怕老奸巨猾的马半仙不说实话,直接往她身上贴了一张真言符。 马半仙控制不住自己,竹筒倒豆子似的,把这些年来伙同里长魏林编造谎言,狼狈为奸,骗取村民们钱财的事实,都给交代清楚了。 村民们恨不能当场打死她。 尤其是家里曾有孩子被选为童男女祭祀了河神的,更是恨不能将其剥皮拆骨,生啖其肉。 好在大家都还存了几分理智,说要派一队人回去把魏林给绑来对质。 景衍让沧海跟着他们一起走一趟,千万别让人给跑了,村民们被骗的钱财也要一并拿回来。 沧海他们去了没多久,就绑着个精瘦精瘦的山羊胡子回来了。想来,这就是那个魏林魏里长了。 面对愤怒的村民和马半仙的指控,魏林抵赖也没用,只得一五一十的招了。 私刑不可取,景衍又按着百姓,让沧海跑了趟县衙,把县令给提溜过来了。 县令初看到沧海手里金色的御令时,整个人都是抖的。 又听说靖河边有神婆联合里长骗娶村民巨额钱财,拿孩子生祭河神时,顿时冷汗涔涔,透湿后背。 身为一县主官,在他的治下出了这样泯灭人性的事情,他要负很大的责任。 随便一个“教化百姓不利”或是“失查之责”就够他受的了。 县令带着师爷和一干衙役,紧赶慢赶的跟着沧海跑到了河边。 见到景衍,俯身便拜:“微臣参见陛下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太子殿下千岁!” 景衍面无表情的问他:“此事出在你的管辖之地,你有何话要说?” 那县令道:“臣,自知罪该万死,无话可说。” “即如此,就自己上折子请罪吧!现在,且一边侯着!” “是,陛下!” 百姓们这才知道,眼前救了两个孩子,揭穿马半仙把戏的竟然就是大夏的天,他们的皇帝陛下。 那边抱着个孩子,仙子一样的美丽女子就是他们的皇后娘娘,还有小殿下。娘娘先前还帮着一起救人来着。 反应过来的百姓们,立即跪到一片,山呼万岁。景衍让他们都起来,利落果断的判了魏林和马半仙“水刑”。 不用沧海他们出手,村民们便一拥而上,把这两个人用麻绳绑结实了。 用船划到河中间,一脚踹进了河里,看着他们在河水中连挣扎都不能,很快便沉了下去。总算出了口郁气。 为了骗钱,愚弄乡邻,害死了那么多个孩子,这两个人渣毒瘤终于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事情解决,早已过了午时。先前说话的老者大着胆子,邀请景衍去他们村子吃个便饭。 景衍看了看村民们紧张又期待的眼神,遂点头答应了。 第235章 花朝节 一面让无名带两个人去原来钓鱼的地方,把鱼儿也给拿上。也省得村民们再破费去买肉了。 水缸里原本就有四五尾大肥鱼,收杆子的时候,剩下的每根杆子上又钩了一条。 还有三根杆子不见了,看痕迹应是没插稳,让鱼给拖到水里去了。 跟去拿鱼的村民都夸他们好本事,钓的鱼条条都这么大。无名收了那装蚯蚓的小罐子,但笑不语。 老者所在的村子名叫“余家庄”。庄子里人大多姓余。 余老汉家有个大院子,有三十亩地,家中人丁兴旺,子孙贤孝,日子过得很是不错,算得上是村中的富户。 他家的儿子媳妇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平时连县令都没见过一回。 没想到,他爹只是去祭个河神而已,竟然把大夏的“真神”给请到家里来了。 一时间紧张到手脚都不知往哪放。 好在无论是景衍还是蒋禹清都没什么架子,同他们说话的时候都十分随意。这让他们紧张心情稍稍放松了些。 听说他们因为处理马半仙的事情,都还没有吃饭,赶忙下去做饭去了。 寻常庄户家,肉和鸡蛋都算得上的精贵物。 村长和村民们,怕余老汉家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怠慢了陛下,纷纷跑回去,把家里压箱底的好东西都送来了。 什么腌鱼、腊鸭子,腊肉,鸡蛋鸭蛋等,堆了满桌子。 无名看见后,对乡民们说,陛下和娘娘都不是奢靡的人,炒两个家常菜,能吃饱就成。其余的都让大家拿回去。 大家一看,陛下身边的侍卫大人都这么说了,只好将东西拿了回去。 最后端上桌的是五个菜。 一个葱炒鸡蛋,一个红烧鱼块,一个干豆角炒腊肉,一个鸡块,外加一个豆腐汤。 外加一篮子刚出锅的大白馒头。最难得的是,竟然还有一小碗蛋羹,想来是专门给奕奕做的。 庄户人家实在,待客用的都是大海碗,份量足足的。景衍请余老汉和余家庄的村长跟他们坐了一桌。 余老汉说,家里没什么好吃的,让他们别见怪。景衍道这些东西已经很好了,若是每个百姓家里有这样的生活条件,那才是他这个皇帝最大的成就。 在这里,他没有一点架子。边吃边同村民们聊天。 问他们家里有多少田地,都种了什么作物,家里养得有什么牲口,又问了官府对下面的政令,税赋等。 村民们见皇帝陛下如此平易近人,便也放开了性子,景衍问什么就说什么。 甚至还会主动跟景衍说起一些种田的事情,难得是陛下竟然也对种地之事知之甚详。 景衍笑着说起宫里的趣事:“皇庄的庄子上也种了不少的粮食。 宫中的御花园,如今很少花草了,全都被太上皇和太上皇后刨了,拿来种地了。” 大家一听立即起了兴趣问他:“敢问陛下,太上皇和太上皇后都种了些什么呀?” “很多。土豆、红薯、玉米、西瓜,还有辣椒茄子什么的都有。 如今宫中都少有采买蔬菜了。吃不完,太上皇还会拿去赏给大臣们。” 大家立即笑了,余老汉说:“听着跟我们庄户百姓差不多哩!” 景衍说:“是差不多,都是种地的。” “哈哈哈哈。”一番话立即将距离拉近了。 大家顿时觉得当今一家可真是好啊,知百姓疾苦。大夏有这样皇帝在,将来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他们老百姓有福了。 蒋禹清这边也开了一桌,邀请了余家的女眷们一同上桌吃饭。她夸余家大嫂的手艺好,饭做的好吃。 夸得余家大嫂心花怒放,说:“还是娘娘有眼光。 家里的那些臭男人都嫌我煮的不好吃,打今儿起,我看谁还敢嫌弃!”于是一桌子人都笑了起来。 因为装蛋羹的瓷碗太烫,她就拿了奕奕专用的小碗给他拌了米饭,让他自己吃。 余家的女人们看到奕奕自己吃的这样好,很是惊讶。 尤其是余家的三儿媳,她的小儿子也跟小殿下的差不多大,如今还在吃奶呢。 她们都知道,娘娘是名满天下的小神医。 余是纷纷请教蒋禹清都是怎样养孩子的。蒋禹清也不吝啬,把自己觉得有用的经验分享给大家。 余家的女人们顿觉受用良多。 吃过饭,略休息了一会,便也到了离开的时候了。 景衍告诉村民们,待县衙查抄完魏家和马半仙家,所得的银两将全部返还给大家。 村民们一直将他们一行送出老远,最后跪地磕别。 从此,这一带就留下了有关帝后的传说。 回到客栈后,景衍便又给京中写了信。 “齐州渚县有神婆,愚百姓,以幼童祭祀河神。 着令全国清查此类事件,凡以活人祭祀者,皆斩立决,不可姑息!” 第三天一早,渡船终于到了。一行顺顺利利的过了河,这便到了吴州府靖河县。 虽只一河之隔,靖河县相较齐州府的渚县却是要富裕的多。 这一点,从官道两边的房子上就能看得出来,而且十分明显。 众人进了靖河县城已经是傍晚了,遂找了最大的一家客栈住下。 下楼吃饭的时候,听到很多人都在说,明天要早起去占个位置什么的。 沧海上前一打听,才知道明天是三月初三,吴地一年一度的花朝节。 蒋禹清一听,立即决定留下来凑这个热闹。 于是专门喊了个小二过来,同他仔细打听了本地花朝节的风俗。 方知明天街上不仅可以买到各式各样的鲜花,有“花神”乘花车游行。 而且姑娘小伙子们也还能借花传情。 为了凑热闹,蒋禹清起了个大早,吃过早饭后就迫不及待的抱着儿子拉着丈夫和师父出门了。 此时街上已是游人如织,热闹非凡了。随处可见的各色花摊,摊上出售的鲜花,芬芳馥郁,万紫千红。 景衍从一个小摊上买了一串鲜花编成的手环给蒋禹清戴在了手腕上,与小荆伪装成的绿手环竟然分外的相得益彰。 他们旁边一对年轻的小夫妻。 妻子亦买了一束尚沾着露水的,类似于铃兰的粉色花朵。 摘下了其中的两朵花儿小心翼翼别在鬓边,然后含羞带怯的问同行的丈夫:“好看吗?” 丈夫笑着说好看,一面给妻子理了理花朵,使它簪的更稳些。 蒋禹清突然想起了一首小词“卖花担上,买的一枝春欲放。怕郎猜到,奴面不如花面好,云鬓斜簪,徒要教郎并比看。” 众人一路前行,观花赏景。因为景衍生的太好,一路上有不少年轻姑娘对他暗送秋波,甚至还有大胆上前送花的。 蒋禹清初时还觉得好玩,后来心情便有些不太美妙了。 景衍敏锐的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主动把儿子接过来抱在怀里,另一手牵住她,于是乎终于天下太平了。 蒋禹清昂首挺胸,扬眉吐气,神清气爽。 景衍禁不住莞尔,难得看到粗神经的妻子露出小女儿的一面,可真是太难得了。 辰时初,花车游行的队伍从街道的东边出来了。 花车上美丽动人的“花神”,挽着花蓝不停地的往两边撒着鲜花,以祈求今年风调雨顺,粮食丰收。 每当有花朵撒下,总会引得游人哄抢。蒋禹清也接了两朵,一朵红色的,一朵蓝色的。 红色的,她直接插在儿子头上的小揪秋上了,十分的坏心眼儿。 小家伙现在的审美还有待开发,他竟然觉得这大红的花花戴头顶上格外的威风漂亮。 蓝色的,她本想插景衍头上的,奈何这厮誓死不从。为免浪费,她便簪在自己头上了。 众人在街上玩了一上午,赏了花还吃了不少鲜花做成的小吃,比如鲜花饼和鲜花包子等。 临近午时,大家打听了一下,找了家口碑不错,紧临内河的酒楼吃河鲜。 今天过节,酒楼爆满。包厢早在几天前就预定完了。 一行只好坐了二楼的大堂。 大堂中间的高台上,有一说书先生。正抑扬顿挫,口沫横飞的说着当年大夏军队大破匈奴的故事。 一行人捡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自己中意的菜。一面津津有味的听人说书,正听到精彩处。 突然一个颇为刺耳的声音咱起:“谁特么耐烦听这些个打打杀杀的。 给小爷来段儿金*梅。说的香艳点,销魂点儿,说得好,小爷有的是打赏银子。” 众人均是皱了眉。这大堂里也不乏如蒋禹清这样的女眷,一时间均羞红了脸。 大家循声望去,发现这出言不逊的竟是个油头粉面的公子哥儿。 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只可惜一肚子黄色垃圾。 那说书先生也停了下来,颇有些为难道:“这位爷,您要想听荤段子最好还是去专门的地儿好。这里恐不是地方。” “屁话!怎么就不是地方了。小爷有的是钱,你只管说,我看谁敢有意见?” 那说书先生并不为所动,直接道:“恕在下才疏学浅,不会说!” 粉面男大怒:“你耍着老子玩呢!你说不说,不说小爷要你好看!” 说书先生还是那句话:“不会!” 粉面男立即招乎随行的狗腿子:“去,按住他,扒了他的衣服裤子扔到下面的河里去。” 狗腿子应了声,就要上前去抓那说书先生。 景衍冲沧海使了个眼色,沧海秒懂抓起盘子里的花生米甩了出去,几个狗腿子瞬间惨叫一声,摔作一团。 粉面男吓了一跳:“谁,有种站出来!” 沧海起身,未出鞘的长剑在手中转了几转,磨了磨后牙槽说:“我!怎的,你有意见?” 那粉面男描了眼蒋禹清一行人,知道这群人并不好惹,竟然颇识实务的退走了,简直怂得一逼。 这让原本打算看好戏,顺便找点乐子的蒋禹清十分失望。 倒是那说书先生,从从容容地下了台子,走到他们跟前,冲他们行了个大礼:“多谢几位贵人相助!” 景衍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先生倒是好眼力!” 第236章 百晓门 “不敢。在下行走江湖,吃的就是这碗饭。” 说着,他“唰”的一声,打开了手里的扇子。 蒋禹清扫了眼那扇坠子,顿时就明白了,为啥这家伙明明被人砸了场子,却像没事人一样。合着另有来头。 蒋禹清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他坐下说话。 “不知百晓门主找我等何事?” 百晓生灿然一笑:“果然瞒不过夫人的慧眼。 在下这里有个消息,想着二位可能会感兴趣,所以前来一叙。” “说说!” 百晓生看了一眼周围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喝杯茶如何。” “可。你来挑地方,通知我们一声就好。” “夫人爽快!”说完百晓生便转身下楼了。 蒋禹清他们吃完饭出来的时候,一个小男孩蹦蹦跳跳的过来了,双方相遇的那一瞬间,蒋禹清的手心里就多了张纸条。 打开一看,上头写着一个地址。众人于是寻人问了下路,就往那处茶楼去了。 到了地方,百晓生果然已经在那等着了。见他们前来,忙躬身行了个礼。 百晓生自袖中摸出个黑黝黝的物件来,往桌上一放。沧海几人瞳孔地震,心中大惊,第一时间拔出了刀剑,把几位主子护在身后。 蒋禹清打眼一看,瞳孔亦缩了缩:“小型霹雳弹,你怎么会有此物?” 百晓生不慌不忙道:“此物乃我半月前偶然所得!” “在何处所得?” “吴州的大商贾狄家。西南湄河水道。我的人偶然在他们的商船上发现了几箱这样的东西,因此凿沉了它。” 景衍冲他拱了拱手:“多谢,这消息对我们来说,非常有用。”蒋禹清随后问他要多少报酬? 百晓生道:“分文不取。” 蒋禹清一愣:“哎,你们百晓门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大方了?” 百晓生冲他拱了拱手:“爷和夫人为大夏百姓所做甚多,在下虽是一介江湖草莽,亦有一颗爱国之心。 这些东西一旦流落国外,我大夏恐遭威胁,遂出手凿沉。” 景衍自袖取出一面金牌:“百晓门高义。朕心中记下了。 此物赐你,危难之时,可去官府求救!只要不伤天害理,大夏朝廷必然出手相助!” 天子一诺,重若泰山。 百晓生双手接过金牌,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百晓生叩谢圣恩!” 事关重大,景衍立即飞鸽传书京城,让工部调集霹雳弹相关专业的人才过来,一定要快。路上务必多派些人保护。 一面让沧海拿了令牌去靖河县衙,协调船只,务必确保工部的人一到河边就能立即过河。 一行人不敢多耽误,次日一早就出了靖河县,直接往府城的方向奔去。 此去吴州府城还有五天的路程。 一行人将将跑出去三十里,天就黑了下来,起了风,这是要下雨了。 春天春地,下雨正常,不下雨才要遭殃。 偏偏这条山道附近数里,都是嶙峋的怪石山,连块平地的找不着。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弄块平地放房子,对于修士来说也不过是多费点灵力罢了。 但这片连绵的石山,处在两座大山中间的豁口处,独特的地理位置,使得这里成了个风口。 又因为经年累月的风雨侵蚀,把这里变成了典型的风蚀岩群。 风吹过来,从刀锋似的石山群里穿过,呜呜咽咽的就跟鬼哭似的,听着就让人从心底觉得难受。 走到一半的时候,暴雨夹杂着冰雹铺天盖地的砸了下来。 景衍忙撑起了防护罩将整个车队罩在里面,并让沧海他们加速离开这里。 否则时间一长,暴风雨冲塌松散的岩块滚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又跑出去三四里地,冰雹终于不下了,暴雨仍在继续。 这里两边的石山上,虽然长满了大片竹林,仍然不是停留的好地方。 大量的雨水混杂着石头泥土从山上冲下来,在低洼处形成了激流,淹没了半个车轮。 若不是有景衍的灵力护着,整个车队都会被冲下山去。 如此又跑出去好几里地,终于出了那片石山,看到了大片的田地。 一座不大村庄就矗立在离官道不远的地方。 大伙忙奔着村庄的方向跑过去,路上,景衍收了灵力。 总得让车队淋点雨,否则到了村里解释不清。 不过短短的两里地,沧海他们四人就淋成了落汤鸡。 众人敲开了一户农家的大门,那农家也善良,见他们淋成这样,二话不说就让他们进屋躲雨。 听说他们是从靖河县城方向过来的,均是惊的瞪大了眼睛说:“哎哟喂,你们这些人的胆子可真是大。 那乱石山天晴的时候走走还行,这么大的雨你们也敢走,弄不好可是要死人的。” 蒋禹清想到那片松散又凌乱的石山也是心有戚戚。 大家借了农户家的空房间,换了被雨淋湿的衣服,之后就坐下来等雨停。 这一等就等到了半下午。 雨虽然停了,但外头的天空还是阴沉沉的,不知什么时候又会下起来。 这样的天肯定是没办法再走了,只好问主家大娘,村里可有能住宿的地方。 大娘说:“有啊,我家后面的那个小院子,就是专门拿来招待过路的客人的。 里头被褥什么的,我三天两头就要洗一回,干净着呢。 你们要是愿意住啊,我就给你们算便宜些。”这真是再好不过了。 主人家姓陈,蒋禹清唤她陈大娘,是个极爽利的中年妇人。 她的小儿子在靖河县衙门做事,因而颇有些头脑。 说家里这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离两头的县城都远。 就建议家里把空置的院子收拾出来,弄成个小客栈,方便过路的旅人,自家也能赚两个零用。 小院子不大,也就四五个房间,蒋禹清干脆全部包了下来,一晚上也不过才20个铜板而已,确实便宜。 屋子虽然简陋,却收拾的很是干净,被子上还有阳光的味道,想来是新晒过不久的。 沧海他们一群大男人不太讲究,蒋禹清就只把自己房间,和邱神医房间的被褥换了惯用的。 吃晚饭的时候,蒋禹清让陈大娘做了儿子喜欢的蛋羹,可奕奕却吃的很少。 还总是拿小额头不停的往她怀里蹭。 蒋禹清敏锐的觉得孩子的状况不太正对劲。 就捧着他的小脸,用额头跟他的额头碰了碰,这一碰就立即惊了一跳。 奕奕发烧了。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况。 大家听说孩子生病了,也是紧张的不行。 都在猜测孩子是不是被今天的冰雹雷雨给惊到了。 奕奕体质特殊,自打出生后喝的一直都是灵泉水。 灵泉水虽不能包治百病,却也能强身健体,因此孩子的体质一直都很好,蒋禹清也从未想过他会生病。 好在身为一个合格的大夫,在最初的慌乱过后,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她让景衍抱着孩子,自己双手掐诀,聚起绿色的荧光团,给孩子治病。 然而一个时辰过后,蒋禹清已是累得大汗淋漓,孩子的情况仍然不见好转,反而越发的严重了。 邱神医也给孩子把了脉,然而脉象显示却十分正常,甚至比寻常大人还要强健几分,这就十分奇怪了。 第一次,两位名满天下的神医,竟然对自家孩子的病,束手无策。 蒋禹清抱着已经昏迷的孩子,泪流满面,心急如焚却,却毫无办法,只恨不能以身相替。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蒋禹清不得已求助于不靠谱的白小十。 对于这种情况,白小十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它盯着奕奕看了半天说:“小可爱是混沌灵根,按理说要三岁以后才会觉醒修炼。 只是这情况跟当初小九转化灵兽的状态有点儿像,你说他会不会是提前觉醒灵根了呀? 或者你们可以给他体内输入一些灵力试试。” 此话一出,夫妻俩都愣住了。景衍按照白小十所说的,小心翼翼的往儿子的身体里注入了一丝灵力。 不曾想这丝灵力一进入孩子的身体,就立即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如泥牛入海。 但昏迷中的小家伙却是“啊”了一声,听起来,似乎十分舒服。 夫妻俩见此,心中俱是一喜。景衍连忙加大了灵力的输入。蒋禹清在旁边辅助,用回春术给孩子梳理身体脉络。 如此一夜过去,孩子总算退了烧,沉沉睡去。 蒋禹清用神识内视孩子的丹田,竟然在他的丹田里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灵气旋,这是引气入体了。 这个发现让夫妻俩顿时哭笑不得。 白小十说,可以把奕奕带入灵境试试。蒋禹清说不是要到三岁以后吗? 白小十拿大白眼子翻她:“寻常孩子当然是。他都引气入体了,妥妥的小修士,肉身强度是寻常孩子能比的吗?” 蒋禹清一想也是那么个道理。就往孩子身上加了个防护罩,抱着他,心念一动,果然顺利的进了灵境。 这着实给她喜坏了,这意味往后她再也不用为孩子的安全当心。 睡着了,把他往灵境里一放,让邱神医和白小九他们看着就行。 对这样的结果,景衍和邱神医也打从心底的高兴。 第237章 宝山 奕奕转危为安,大家都松了口气,只是孩子尚未醒来,大家都不敢走。 又因为担心孩子,大家都一夜未睡,趁着这空档,蒋禹清干脆把大家都赶去休息,再急也不急于这一时了。 奕奕一觉睡到了中午,起来后吃了一大碗肉粥,精神奕奕的开始玩耍。全然不知道自己刚刚经历了怎样的危险。 玩了一会后,小家伙要嘘嘘,蒋禹清便牵着他去找厕所。 嘘嘘完出来,奕奕被院子里一丛开得正好的萱草花所吸引,“哒哒哒”的朝花儿走了过去,要去看花。 昨天刚下过雨,院子里很是湿滑,蒋禹清怕他摔跤,也跟了过去。 花儿确实很美,小家伙很喜欢,却也舍不得摘下一朵。只是拉着她一个劲儿的说“娘亲,漂亮。” 蒋禹清却被垒花圃的石头所吸引。 它们的形状并不规则,通体呈灰白色,与其他的石头很不一样。 她拿匕首刮了一点碎末下来,放在手心里仔细辨别,发现这些竟然是天然的硝石。 于是赶紧喊了景衍过来看,他看过后也确定,这就是硝石。 于是蒋禹清就抱着孩子跑去前院去找陈大娘聊天,装作不经意的问:“大娘,你家砌花圃的石头可真好看,挺难得的吧?” 陈大娘乐呵呵的说:“难得什么呀,这破石头,乱石山上到处都是。我们这儿的人都不愿意要,嫌远,难搬。” 蒋禹清打着哈哈糊弄了过去。同景衍交换了一个眼神。 景衍随即带着沧海和无涯出去了,临近天黑的时候才回来。眼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他说那一片乱石山全是硝石矿。昨天只顾着赶路避雨没注意,今天看来这就是座宝山。 这样的地方,自然要收归国有利用保护起来。 次日,大家退了房子,谢过了陈大娘后再度启程上路。 走到一处无人的山道时,蒋禹清把奕奕和邱神医都送进了灵境,唤了白小十出来代步。 一行人快马加鞭,飞一般的朝着府城方向赶去了。 奕奕刚刚引气入体,灵境里充裕的灵气对他身体十分有好处。 有一大堆的玩具陪着,又有尽职尽责的白小九看着他,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而且每隔一会她就会跟孩子说说话,或者带他出来一起跑跑马,这样孩子也不会感觉孤单。 邱神医如今年纪大了,累月的车马奔波,对他来说确实有些吃不消,给他放在灵境里正好。 里头的灵药灵草足够他研究了,用她奶奶的话来说,就是老鼠掉进了米缸里。 因此除了吃饭他轻易不出来。 三天后众人赶到府城,因为蒋禹清额前的莲花胎记太过显眼,为免打草惊蛇,她不得不用幻术给自己做了遮掩。 白小十也幻化成了一匹普通的马儿。不仅如此,其他人也都或多或少的做了易容。 进城后,大家也十分小心,没敢住客栈,只在城里租了一处普通的民房暂时住下。 景衍让沧海几人分成几班,轮流前去狄家打探消息,蒋禹清又招来一群鸟儿帮忙一起盯梢。 不仅如此,她还幻化成了一个中年道人,拿银子收买了城西一个破庙里的乞丐。 约定了接头暗号,让他们一天十二个时辰盯着狄家,一有风吹草动立即来报。 狄家主是只千年的老狐狸,自打首批货在湄河上出事后,他便格外的小心。 虽然下面的人禀报,船是不小心触到河中间的暗礁沉没的。但他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一行二十几条船,为何只沉了那一条装霹雳弹的船,是否也太过巧合了些?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事儿朝廷并不知情,否则京城那位早就给他传消息了。 如今听说,陛下皇后和皇太子已经往江南来了,一路上平了不少事。 江南这么大,虽不一定会那么巧合就查到他头上来,但小心驶得万年船,多注意点总没坏处。 因此早在数天前,他就派人守在在城门口盯梢,务必留意额头上有莲花胎记的年轻美貌的女子。 因为怕他们变装,还特意嘱咐,有老人小孩有随行护卫的马车一定要特别注意。 他自己也格外的小心谨慎,除了日常会友,轻易不外出。 因此无论是沧海他们还是鸟儿或是乞丐们,一连蹲了狄家六七天,什么动静也没有。让人以为,这就是个本本分分的商贾。 若不是有百晓门的声誉在,蒋禹清真要以为百晓生在诓人了。 好猎人往往需要足够的耐心。第八天的时候,狄家终于有了动静。 这日天刚亮,一小队人马便悄无声息的出了狄府的大门,往城西而去。 走了一刻钟后,狄家主狄宣在街边的一家早餐铺子门口停下了。 店主应是认得他,见他们来了十分热情的上来打招呼:“哟,狄老爷早啊!这是又要去巡铺子呀?” 狄宣扯出个笑容:“可不是,今天要去的地方多,可不得早点儿。” 早餐铺子老板羡慕的说:“您这家大业大的可真是好啊,我哪辈子才能赶上您的指甲盖。狄老爷,今儿都吃点什么?” “老五样儿。” “好勒,马上来!” 狄宣吃完早饭后,开始不紧不慢的巡铺子。 先是绸缎铺,然后是米铺,走到第三家木材行的时候,他先是在前堂看了看,之后借口上茅房,转身去了后院。 在院子里环顾四周,见并无人后,遂推门进了一间不起眼的,看起来像是给守夜人住的小房间,关上了门。 沧海赶紧跟上,用手指沾了唾沫晕开了窗户纸。 凑上去一看,见这家伙竟然转动了屋子中间的一个脸盆架子。这里竟然还有机关。 随着让人头皮发麻的“咔咔”声响起,房间中央的地面裂开,露出个黑黝黝的大洞来。 狄宣点了盏灯笼,弯腰走了下去,地面立即合拢。 正在这时,沧海身后传来动静,这是有人往后院来了。 他赶紧闪到一边,等人走了以后再出来,进了那房间。学着狄宣的样子打开了地道口。 他用火折子点了根指头粗细的,特制的松明子,跟了进了地道。刚一进去,头上的地板就自动的关上了。 地道挖的很窄,将将够一人行走,若是两人对行,需得侧身才能过去。 地道里也没有别的参照物,他只能凭感觉大致判断出方位是通往城外的。 走了两刻钟后,地道突然向上,还出现了台阶,这是到头了。 仔细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后,沧海小心翼翼的推开了头顶的盖板,眼前的光线骤然射了进来,扎的他眯了眯眼睛。 这是城外的一处小树林,而且不远处就有一条上山的小道。 地道的出口竟然做成了坟包的样式,的确有够狡猾的。 沧海伏在地上,仔细辨别了痕迹,然后运气轻功往痕迹离开的方向飞速追去,不过半刻钟的功夫就追上了他们。 这家伙在城外竟然还备了两个随从。 他们一路往山里去,七拐八拐的,绕到了一片深山坳里,终于停下了脚步,看样子这是到地方了。 狄宣四处观望了一下,走向了这里唯一的一座大坟堆,伸手在墓碑的某个字上按了下去。 墓碑向左滑开,又是一道暗门。 沧海等他们下去后,从衣袖中摸出蒋禹清给的隐身符拍在身上,按下了机关大摇大摆的走了下去。 通过一条狭长的走道后,底下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巨大溶洞,被他们拿来做了地下火药作坊。 各种原材料,都用箱子装着,分门别类的堆放在不同的区域,十分严谨规整,想来是有高手指点过的。 否则这些东西一旦发生爆炸,所有人都得埋葬在这儿。 洞里干活的工人不多,只有二三十人,他们脸上的神情麻木,见到狄宣前来,都微微躬身行了一礼,想来都是狄家买来的死契奴隶。 唯当中一个独臂,虽然头发凌乱,衣衫褴褛,神情却是格外的坚毅倨傲。 见到狄宣前来,头也不抬,只是自顾自的不紧不慢的做着手上的事情。 狄宣的随从看不惯他的样子,出声呵斥他:“江志远你什么态度?看见咱们老爷来了也不行礼?” 被唤作江志远的独臂人,只是抬头用冰冷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后,便低下头去不再搭理。 那那随从气死了,愤愤道:“江志远你特娘的狂什么狂?你以为这里还是你的西北军吗?别忘了你老娘还在我们手上。” 听到“老娘”两个字,江志远的眼睛瞬间变得血红,右手握拳青筋爆起,不过最终还是隐忍了下来。 沧海听到“西北军”三个字,亦是瞳孔地震,原来这人竟是西北军出来的。 如今被人威胁,关在这暗不见天日之地,被迫为人制造霹雳弹,娘娘知道不知该有多心疼和愤怒。 而且,此人大概就是他们要找的核心人物了。 好在狄宣大概也知道他的脾气,没再为难他。只是背着手在洞中四处走了走,查看了一下,见没有什么大问题后,就走了。 他走后沧海趁人不注意,往江志远面前扔了个指甲盖大小的纸团。 江志远愣了一下,左右环顾一周后,独臂捡起纸团打开一看,上头用蝇头小楷写着三个字“小战神”。 果然,江志远一见立即激动了,抓着纸条的大手团握成拳,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四周看了一下,复又低下头去。 接着便又有一颗小石子打在他面前。 第238章 水土不服 这是示意他找个能单独说话的地方。 江志远转身往茅坑所在的位置走去,奴隶们看到了,以为他是去上厕所也没有多管。 走到隐蔽处,一个清朗的男音在近处低声响起:“前辈,敢问您母亲的名字?” 江志远按捺住激动的心情,低声道:“张氏玉娘。” “娘娘已知悉此事,请前辈静候佳音。” “多谢。” 沧海回到住处,把江志远的情况跟景衍和蒋禹清一说。蒋禹清气得一巴掌拍碎了桌子,暴怒道:“我要姓狄的下十八层地狱!” 景衍生怕蒋禹清气出毛病来,赶忙安抚她:“清清莫气,且放宽心,一切有我。” 一番劝说下,她总算按住了几分火气。景衍对几人道:“沧海无涯,你们去查找张氏的下落。找到后,务必把人带回来。 有为你继续盯着狄家,尤其是狄宣。无名去盯着狄家的火药作坊。” “喏!” 临走前,沧海笑嘻嘻问:“夫人,您那什么隐身符还有吗?再给属下们一张呗。那玩意儿可好使了。” “给、给给给!呐,一人一张,不许乱用啊!” 嘴上说着嫌弃的话,给东西的动作却是爽利。几个人一人拿了一张隐身符,乐呵呵的跑了。 景衍见此,摇了摇头:“你啊,就会惯着他们!” 他们走后,蒋禹清想起来,还是止不住的愤怒和难受。 兄弟们在边关抛头颅洒热血,就保护了些这种玩意儿,总归是意难平。 景衍深知道她对军队的感情有多深,哪怕她如今贵为一国皇后,仍然不曾忘记曾经的那些光辉且峥嵘的岁月。 他的妻子是一个长情且忠诚的人,她对袍泽永远如春风般的温暖,对敌人则如秋风扫落叶般无情。 生而柔弱,却铁骨铮铮。这也是她身为一介女子,哪怕只是充当军医的角色,军中的将士也一直将她奉为脊梁和信仰的原因。 景衍轻轻的拥着她,什么也不说。只是一下一下的摸着她的头发,做无言的安慰。 “若是难受就去灵境里陪奕奕玩一会儿,或是陪神医说说话,做做药,可好?” 蒋禹清点了点头,进了灵境。 陪着儿子玩了会儿,又开着越野车,带着孩子和邱神医在灵境里四处逛了逛。 迎面吹来的风,稍稍散去了心头的躁郁,心情还真就平复了许多。 邱神医很喜欢车,觉得这玩意儿不仅跑得快,还平稳,可比马车舒服多了。 那玩意儿即便铺得再厚,时间一长也能颠掉人屁股。 只可惜这叫什么越野车的暂时只能在小徒儿的秘境里跑跑,不能拿出去,不免颇为遗憾。 下午的时候,工部派来的人到了。一个主事,两个火药方面的专业工匠。 蒋禹清亲自去接的他们,一并安排在小院里住下。 天黑的时候有为回来了,拿回来一摞的厚厚的信件和账本,全是从狄宣的书房里偷出来的。 里头记录着狄家同南洋各国的物资交易记录,其中很多都是大夏禁运的巨量的粮食和铁器等。 为了能把这些东西运出大夏,谋取暴利。狄家直接绕过了福州的市舶司,用船将东西经扬子江运至蜀州。 再从蜀州转运,沿澜江往下到南疆,经湄河走私到暹罗及其他南洋各国。 霹雳弹也是这么运出去的,不得不说这狄家足够狂妄,也足够有手腕。 幸运的是,这第一批运出去的霹雳弹,还好巧不巧的让爱国的百晓门人,碰巧发现还给凿沉了。 不幸的是狄家之所以这么猖狂,是因为背后有保护伞,而且这保护伞的来头还挺大。 正是京城付家的二子,是二公主的小叔子。也就是说,给他们充当保护伞的正是二公主的夫家。 景衍看到这些的时候,端的是面沉如水,心中杀意沸腾。 他不太确定二公主知不知道这件事,想来大概率是不知道的。 皇家的女儿,就算再平庸也知道事情的轻重。只是不知道,二公主的驸马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罢了。 次日,沧海和无涯二人,通过跟踪狄家的管家和下人,找到了江志远母亲张氏的下落。 她被关在城南的一间民房里,被一个身强力壮的婆子看管着。 让人意外的是,关押她的地点,离蒋禹清他们现在住的小院很近,就在同一条巷子里,也是一间民房。 与此同时,奉命盯稍的无名也传回消息。火药作坊里,除了江志远,所有人都是狄家的死契奴隶。 他们都有家小,且分散在狄家各处。因此,他们即是干活的奴隶也是看守,负责看守江志远,不让他跑了。 否则他们的家小一个也别想好过。 难怪,这么重要的地方没人看守,也没有一个人敢跑。在拿捏人这一块,姓狄的果然够狠辣。 罪证拿到了,人也救出来了。景衍当即让人拿了令牌去知府衙门调人。 正在这时,蒋禹清收到鸟儿送来的消息,狄宣独自出了狄家的大门,往那间木材行走去了。 蒋禹清猜测,约摸是这老狐狸发现书信和账簿之类的不见了,知道大事不好,这是要跑路。 于是赶紧让沧海去地道口那头堵人。 其余的人则兵分两路,无涯和吴州知府带一队人马去狄家抓人,蒋禹清和有为无名等带一队人去山坳的火药作坊救人。 且说狄宣这日又收到西南催他“补货”的来信,并在原来的基础上再增加五百枚。 看完后,他习惯性的要将信留存起来,以便日后翻阅。 搬开机关暗钮,看到空空如也的暗阁后,狄宣顿时心头大骇,如冰水淋头,浑身都僵硬了。 好在商海浮沉多年,他也算练出了几分定力。 勉强镇住心神,关好了机关暗格,再往怀里塞了厚厚一摞的大额银票后,装作若无其事的出了门。 他这厢刚出门,就被天上的鸟儿给盯上了,其中一只连忙飞回来报信。这才有了先前的一幕。 狄宣本以为自己能逃出升天,没想到刚爬出地道口,就让早等侯在此的沧海抓了个正着。 沧海一把揪住他,麻溜儿的摸出根绳子把他给绑了。 随后拍拍他,啧啧有声道:“瞧瞧,爷今儿的运气可真是不错,这大耗子可真够肥的!” 狄宣不死心,还想挣扎一下:“这位小兄弟,只要你放了老夫,我会给你一笔这辈子都花不完的银子!” 沧海上前牵了麻绳痞痞道:“你那些银子还是自已留着吧,我怕花用了烂心肝儿!” 狄宣见利诱不成,脸色一变改成了威胁:“我劝你最好放了老夫。知道老夫背后的人是谁吗?你怕是得罪不起!” 沧海不耐烦的踢了他一脚:“快走,别浪费老子的时间。一个小小的付家,老子还不看在眼里。” 狄宣听到这句话一愣,似乎想到了些什么,瞬间怎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沧海一路连拖带拽的将他拖回了狄家,累出了一身汗。看着也不胖啊,怎么走个路这么费劲。 跪了一地的狄家子孙,看到被五花大绑拖回来的狄宣,眼里最后一丝光亮也熄灭了。 与此同时,蒋禹清带着人去了山坳里的火药作坊。几乎没费多少功夫就拿下了所有人。 蒋禹清看到堆得整整齐齐,满洞窟的火药原材料,和成品。 以及为了防火,用玻璃制成的特制的超大号的吊灯烛盏,不得不配服这些古人的智慧。 江志远看到蒋禹清,激动得手都在抖:“小战神!” 蒋禹清看到这个饱受磨难的中年汉子,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或难受或歉疚,五味杂陈。 “对不住,兄弟,我来晚了!” “不晚,不晚!” 洞窟里阴冷且气味难闻。蒋禹清让把所有人带到洞外说话。 时隔数月,再次看到蓝天绿地,江志远禁不住红了眼。 蒋禹清拍了拍这中年汉子的肩膀:“都过去了。你母亲我们已经救出来了,放心,我师父给她看过了,她很好,只是有些担心你。” 江志远闻言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掉,跪在地上向她请罪:“小战神,草民罪该万死,那批霹雳弹被姓狄的运走了......” 蒋禹清扶起他,眼睛泛酸:“你没罪。你前半生为国尽忠,后半生为母尽孝,何罪之有。 要说错,也是这些利益熏心,黑心烂肺的东西。至于,那批被运走的霹雳弹.......” 蒋禹清从随身的包包里掏出一个黑疙瘩来:“除了这颗,其余的全都沉到河底了。” 江志远闻言一愣,继而破涕为笑:“那就好,那就好。 这批东西虽不一定能炸响,可要是落到有心人手里,万一根据大致的成份,推测出正确的配比就不好了。” 蒋禹清正琢磨他话里的意思,那头,石山上“啪、啪”的响了两声小炮仗。 接着工部主事和两位火药技术工匠便在那头喊了起来:“江前辈,江前辈,麻烦您来一下。” 江志远应了一声:“来了!”遂同蒋禹清道:“小战神,我过去一趟。” 蒋禹清失笑:“一起吧!” 工部主事狐疑道:“江前辈,您造的这霹雳弹它怎么跟放屁似的,咱过年放的炮仗动静都比它大吧?” 江志远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当然不响了。你拿得是外运的大货,它能响就奇了怪了?” “.......啥意思?” “这霹雳弹可是咱大夏绝密的东西,威力巨大。姓狄的叛国要把它卖去南洋,老子能如他的意么。 所以除了几枚专门糊弄他的样品弹可以正常爆炸外,大货的配比都让我做了手脚,反正他们也不知道。” “......如果南洋人买回去不炸,姓狄的回头找你怎么办?” “凉拌。特么的在咱大夏能炸,到了他们那不炸,要么是运输路上湿了水,要么是水土不服。干老子屁事!” “哈哈哈哈。”众人顿时笑抽了,纷纷对他竖起了大拇指:“前辈,您是这个。” 第239章 机关算尽 让人收拾收拾,留下工部的三个人和一队府兵在此处收尾。 蒋禹清带着江志远回了府城。 狄家冒天下之大不韪,威胁绑架原军中匠作营工匠,私自制作火药,走私贩卖国家禁运的粮食、铁器、天雷弹等到国外,罪同叛国。 证据确凿,罚没全部家产,夷三族。所有奴仆尽数发卖。 但狄家伙药作坊的那二十多个人,全部被景衍收拢,放到了工部火器营名下,充作小役。 这些人在作坊里,跟着江志远干了一年多,多多少少都学了些。放出社会后,恐将祸患无穷,倒不如将其收为官奴,到火器营做个熟手的小役。如此一来,也算两全其美。 至于江志远,在征求他的意见后,破格提拔进了工部的火器营当技师。并找来工部主事,让他务必把把江志远进京的事情给办妥了。 这样的“火药大神”能来工部,哪怕缺了条胳膊,也足够工部主事乐的了。 当年蒋禹清把火药方子给了秦老将军,秦老将军立即找了几个匠作营的士兵去沙漠上试验。 江志远就是临危受命,那小拨人群的其中之一,是真正的老师傅,老前辈。工部后来派去学习的好几个技术人员,他都亲自带过。 所以工部主事和那两位工部的技术人员才会称他为“江前辈”,他当得起一声“前辈”之称。 三年前他在匠作营试验一种新型的天雷弹时,出了事故被炸成了重伤,少了一条胳膊。 加上老家的老娘年事已高,没有办法,他才退伍返乡侍候老娘的。 后来狄宣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他会制作天雷弹。于是使计,绑了他母亲张氏,威胁他为狄家制作天雷弹。 狄宣为了区别于军用的天雷弹,特地将名字改成了“霹雳弹”。 按照朝廷战时,“三丁抽一”“五丁抽二”兵役法,江母只有江志远一个儿子,怎么也轮不到他上战场。 这便涉及到江家的一段秘辛了。 原来江母是江父的原配妻子。后来江父的弟弟不幸夭亡,其父为了给他弟弟留后,学了人家的糟粕让其“兼祧两房“。 江父于是又再娶一妻,称为二房“婶娘”。 “婶娘”长的好看,嘴甜会说,又温柔小意,哄得江父心花怒放,将全部的心思都偏到了二房身上。由着二房妻子将原配妻子和长子踩到了泥里。 婶娘也生了两个儿子,后来西北起了战火,朝廷征兵“三丁抽一”。这事儿本于他无关,反而是二房必须去一个。 然而那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不知怎么哄得江父,一番操作之下,征兵名单上的名字就由二房的儿子变成了江志远。 江母气得当场晕死过去。等儿子离家奔赴军营后,这个从前柔弱的女人,默默的磨利了刀,在一个深夜冲进了丈夫和二房的房里,将正在风流快活的两人砍成了重伤。 这件事在当时闹得沸沸扬扬的。 按照大夏律“谋议者徒三年,已杀伤者绞,已杀死者斩”。(引《唐律疏义.贼盗》) 江母谋杀未遂,致人重伤,按律是要判处绞刑的。 但当时的县令是个妙人。因为他自己也是家中老母亲的独子,因此十分同情江母的遭遇。 就自已掏银子给她请了最好的讼师,最后只判了“故杀”罪,仅仅只关四十天的牢狱就给放出来了。 (引《唐律疏义.斗颂》规定:故意伤人罪,用刀刃或热水等伤人的,判三十天牢狱;伤者有骨折等重大伤害的,判四十天)。 江母出狱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同丈夫和离。江父被她砍怕了,二话没说就在和离书上按了手印。 江母平静的收拾了东西,搬出了村子,去了城中赁屋而居。 临走前一把火把自己亲手盖起来的房子烧了个干净,以免她走后,这对狗男女会将房子占为已有。 她有一手双面绣的绝活,靠着这手艺,养活自己绰绰有余。后来还买了一套小房子,预备等儿子退伍回乡后,成亲用。 这一等就等了许多年。好不容易盼到儿子回来了,却是少了一条胳膊。虽然残了,总归还留着命在,江母心里还是欢喜的 甚至张罗着给儿子娶媳妇儿。 没想到好日子才没过多久,江志远会制作天雷弹的事情不知怎么的让狄家知道了。 狄宣深知,西北军出来的都是铮铮铁汉,断不会被利益收买。他又惯是个心狠手辣的,直接让人绑了江母。 这老太太是江志远的软肋,只要将她抓在手里,就不信江志远不听话。 狄宣的打算果然奏效,江志远虽恨极了狄宣,但母亲的性命捏在对方手里,他不得不从。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狄宣做梦也没想到,第一批发货出去的霹雳弹就被百晓门的人直接干进了河底。 而且,就算能顺利送到暹罗,也都是些连炮仗都不如的假货。 机关算尽,最终落得抄家灭族的下场,不知他在黄泉道上会不会后悔。 狄家的事情被公布于众,满城百姓哗然。表面看起来温和好说话的狄老爷,私底下竟然这样的恶狼。 这些年来,大夏扫平四夷,万邦来朝,风调雨顺,百姓们的日子不知过得有多好。而天雷弹又是大夏最具威慑力的家伙什儿。这王八蛋竟然叛国,必须不能原谅。 定罪的事情有朝庭,但百姓有自己的发泄方法。 狄家满门抄斩被押赴刑场那天,百姓们纷纷前往“送行”,比如烂菜叶臭鸡蛋,甚至是牛粪等等,纷纷往囚车上招呼...... 与此同时,京城。 付家因为牵涉狄家走私及叛国大案,付家二儿子被判斩刑,其余人等削爵去官,流放吐蕃。 太上皇令二公主与驸马和离,二公主的两个孩子得母亲庇护,幸免于难,不在流放之列。 大夏西南河网密布,河上往来的船只众多。 为避免再有人利用西南的湄河水道走私违禁品,景衍着令在大夏西南边境设立边检站,严查此类事件。 诸事毕,一行总算能好好停下来看看这吴州府城的美丽春景了。 若论这吴州府周边景色最美的地方,当属城郊太和山上的太和宫了。太和宫也是大夏道教名观之一。 太和宫建在太和山顶,供奉的是真武大帝。据说当初建立之时便是仿照武当。 登山道上共有三道天门,过了三道天门一路往上方能到达紫金城和紫金殿。 此时,观中后院的古松下,两位仙风道骨的道长正端坐对弈。其中一人突然放下棋子对老友道:“贵客临门,张道友可要前去迎一迎?” 那张天师掐指一算,遂放下棋子说:“走吧,不迎一迎,岂不显得我太和宫失礼!” 华阳子道:“你去即可,贫道见了怕是要破财。” 张天师拿拂尘指了指他,一脸鄙夷:“都多少年了,还没改掉你这抠门的毛病!”说罢摇了摇头,往前山去了。 且说张天师在山门口见到了景衍一家,观其周身气场,果然贵极。往后大夏数百年,国运昌隆尔。 双方见了礼,往殿中上了香。一行数人,各求了一道平安符,珍惜地带在身上。张天师道:“贵人自制的符箓可比我们的要好的多,为何还要求我观中之物?” 蒋禹清笑说着说:“人总要有信仰的,况,贵观乃我大夏名观,即然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 张天师诚挚邀请大家去饮茶,坐而论道。景衍和蒋禹清欣然应允。 邱神医见这满山翠色,珍惜草药众多,心头犯了痒,要去采药。蒋禹清也由着他,派了有为和无名保护他。 偏偏奕奕也要跟着师祖爷爷去,蒋禹清只好将白小九放了出来,让他驮着这一老一少。 它本就体型巨大,如今又成灵兽,虽只是一级,但驮这两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张天师见了这凭空出现的虎,也不惊慌,反而大赞蒋禹清好本事。 实在是干他们这一行的,什么奇诡怪事都见过了。再来一个蒋禹清这样的福主,便也不足为怪了。 四人一虎,沿着小径进了后山。于一条溪流边,正碰上一位老道医在清洗药材。 邱神医犯了职业病,上去同人搭讪,然后一来二去,这就交流上了。 双方一见如故,相见恨晚,恨不能坐下来好好聊个十天八夜的,颇有些不尽兴不罢休的意思在里头。 奕奕人小,跟着他爹在书房里坐下听政,还真能坐上不少时候。但两个老头儿说的是他听不懂的,宝宝表示无聊了,有情绪了。 邱神医便让有为和无名护着他在附近转转。 于是四人一虎变成了三人一虎,沿溪流向下,走到一片密林之处,远远见一灰毛野鸡正在树上引颈高歌,不仅不怕人,那神情还颇为得意。 两个侍卫对视一眼,点了下头,有为手腕一翻,指间多了一枚小石子,激射而出。那野鸡惨叫一声,掉下树来,扑愣了一下翅膀,就不再动弹了。 有为乐呵呵的跑过去捡起来,拎着鸡晃了晃,嘿,还挺肥实。就对奕奕道:“小公子,看,鸡腿!” 奕奕一听鸡腿眼睛刷的亮了,说:好,烤,鸡腿,香香!” 于是几个人再次拎着野鸡来到溪边,寻了块颇为平坦的地儿,熟练的给野鸡拔毛开膛破肚,生火,然后架上烤。 奕奕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亮晶晶的盯着火堆,时不时还往火堆里丢根木柴,主仆几人甭提多和乐了。 且说华阳子别了张天师,便打算去寻他新得不久的爱宠。乃是一只正处在换毛期的翠羽锦尾鸟。 此鸟不仅体型硕大,且善鸣,鸣叫时,其声音清脆有如少女在唱歌。 浑身羽毛翠绿,间有少许红色,鲜艳锦灿。飞行时,长长的尾羽拖拽在空中,有如凤凰临世,十分漂亮。 华阳子在暂住的宫观中遍寻不着,猜测便是飞回了它出生前的那片丛林中,于是前往寻找。 第240章 血光之灾 结果一路喊了半天,连根鸟毛都没看见。 抬头见林中有烟升起,遂往那处找去,便看到两个大人带着一个孩子正围着火堆在吃烤肉。旁边还趴着头在甩尾巴的巨型白虎。 尤其那正在啃鸡腿的孩子,瞅着颇为眼熟,似在哪见过。 有为听见动静,抬头看了来人一眼,发现竟是熟人,于是十分热情的打招呼:“老神仙,您怎也在这里?” 华阳子看了他一眼:“你认得贫道?” 有为恭敬道:“名满天下的华阳子道长,又有几人不识得呢?”一面拿匕首从鸡肉上割下来一大块,拿大片的树叶子包了递给华阳子。 “我们刚烤好的,味道还不错,道长一起来点儿?” 华阳子闻着怪香的,也没拒绝,接过来放嘴里咬了一口,嚼了嚼咽了下去,确实挺好吃的。一面问他们:“你们可曾看见一只翠羽锦尾鸟?” “啥鸟?”有为没太听清。 “翠羽锦尾鸟?” 有为想了想,摇了摇头:“没见过。就看见一只挺肥的灰毛野鸡。” 华阳子一愣,突然想起,自家的鸟儿正在换毛期,那羽毛就是灰色的。于是忙问:“在哪看见的?” 有为说:“就刚才。它站在树上叫的挺欢实的,我见它长得挺肥,就打下来烤了。怎么样,味道不错吧?” 华阳子惊在原地,一脸不敢置信,浑身如遭雷击。嘴里的肉吐也不是,咽也不是。最终他还是没舍得吐出来,大口大口的吃了进去。 不仅如此,他还把加架子上剩下的半只也全都抢了过来。 这下有为和无名二人不干了,忙按住他:“道长不带你这么干的,好歹给我们留点啊,这都忙活半天了。” 华阳子险些气疯了,吼道:“你们把贫道的养鸟给烤了,还好意思让贫道给你们留点。贫道没抽你们算好了。” 有为无名面面相觑:“这您可冤枉我们了,我们明明烤的就是只野鸡,至于您说的那什么翠羽锦尾鸟,听起来就漂亮,我们真没见过!” 华阳子咆哮:“它现在正是换毛期,换毛期!换毛期就是灰色的。”他比了个大概的个头:“就这么大只,最喜欢站枝头唱歌,你们说呢?” “......”二人俱是一脸尴尬。他们好像,真的把人家的宠物给打来吃了,这特么怎么破...... 华阳子吼完了,一低头,正撞进一双澄澈如明镜般的大眼睛里。 奕奕见他看过来,忙把手里还没啃完的鸟腿藏在了身后,生怕被这位怪爷爷一起给抢了去。小舌头还不忘伸出来,把嘴边的肉沫渣渣给卷进嘴里吃掉了。 嗯嗯,这鸡腿真香啊! 被这么双澄澈如水的眼睛盯着,华阳子什么话说不出来了。无量天尊,发这么大火,看给孩子吓得。 罢了,罢了。是福不是祸,反正今天这财是破定了,还不如好好坐来享受一顿。 这太和宫哪哪都好,就是小弟子做饭太难吃了,跟猪食似的。今儿难得吃顿烤肉,就当改善生活了。 想着,他又慢慢悠悠地坐下了。从鸟肉上撕下来一大块,只剩下一点,又丢还给了有为和无名:“唉,算了算了,反正死都死了,吃吧吃吧!” 两人对视一眼,挑了挑眉,眼里均带着笑意,亦坐下来吃肉。他们就说呢,这鸡肉与别的山鸡味道不一样,肉质怪紧实的,原来是只鸟。 奕奕一看,这白胡子怪爷爷不抢肉了,于是安下心来,安安静静的啃他的大鸟腿。众人吃完了东西,浇灭了火堆,收拾了骨头等物。 华阳子道了声“无量天尊”,正要走,突然又停下脚步,拎起景奕抱在怀里道:“你既吃了贫道的小宠,贫道便找你父母赔一只更好的去。” 他一面说,一面盯着旁边的白小九,眼里闪着莫名的精光。 白小九就让他盯着心里发毛,冲他龇牙咧嘴,低低地吼了一声,算是警告。 两个侍卫听了,也在心里大骂华阳子无耻。 有为据理力争:“道长,我们杀了您的鸟,固然是我们的不对。可我们也不是故意的。 谁知道您养的鸟长的像山鸡也就算了,连个标记都没有,还满山跑,这谁见了不迷糊呀?” 再说了,您自己不也吃了吗,还吃的挺香。您老人家一人吃的比我们仨加起来都多。您怎么好意思找我家夫人要赔偿的?” 华阳子老道斜了他一眼:“千金难买,贫道乐意,且受着吧!” 小家伙还不知道自己被人给“绑架”了,乐呵呵玩起了华阳子的胡子。 几个人找到邱神医的时候,老头儿还在同人讨论医道了。也不知说了啥,俩人争着脸红脖子粗的。 看到自家小徒孙被华子阳抱在怀里,只是惊讶地说了一声:“你个老牛鼻子怎么也在这?” 华阳子哼了一声,就不再搭理他。自顾自的抱着奕奕往宫观中走去。 有为问邱神医,可要一起回去?邱神说先等等,他们还没辩论出个结果呢。有为便让无名跟着华阳子道长回去,他留下来保护邱神医。 张天师看到华阳子抱着景奕出现,乐呵呵道:“不是说破财么,怎么又来相见了!” 他突然“咦“了一声,惊讶道:“先前,我观你面象,只是小破财。怎么出去一趟,还突然多出来丝血光之灾呀?” 华阳子“哼”了一声,以为这老家伙想看他笑话,也不以为意,并且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他把奕奕放在了地上。小家伙一落地,立即扑进了他爹怀里。 景衍见华阳子突然出现,还抱着他家儿子,面带不善,寻思着这又是谁得罪他了。于是主动打了个招呼:“老神仙好久不见!” 华阳子重重的“哼了”一声:“贫道一点也不想见你们你一家子。 上回相见劈了贫道的道观,这回你的侍卫又把贫道的爱宠给烤来吃了,咱们是不是该好好说道说道?” 景衍以眼神询问无名是怎么回事。无名讪讪,就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给大家说了。众人都不由抽了抽嘴角,这还真是有够无语的。 张天师更是哈哈大笑:“贫道早就说了,那鸟儿同你无缘,你非要养。看,这会难受的还是你自己吧!怪得了谁?” “你闭嘴!”华阳子不想理这个落井下石的老家伙。 蒋禹清整好以暇的看着他表演:“不知道长想要我们怎么赔?” “好说!再陪我一只小宠便是了。”他眼睛滴溜溜一转:“我看这头白虎就挺好的,不若就拿它抵吧!” 蒋禹清还没说话呢,奕奕急了。挣扎着从他爹怀里跳起来“哒哒哒”的跑过去,张开双臂拦在白小九巨大的虎头前,愤怒的看着华阳子:“不,九九,我的!” 华阳子弯下腰去,试图哄骗他:“你吃了我的鸟,是不是得赔一只。” 小家伙人小却不傻,指了指他的肚子道:“你吃,更多!”意思是,你也吃了,你怎么好意思欺负小孩儿的。 况且,要赔也是赔一只鸟儿,怎么可以拿白小九来抵。它又不是鸟儿。 于是奕奕就去找她娘,要一只鸟儿。 蒋禹清无法,只得让白小十给抓了只差不多的,没开灵智没有一丝攻击力的大鸟出来。 奕奕就拉着那只,跟自己身高差不多的大鸟的翅膀,把它使劲的往华阳子那儿拖:“赔,小鸟!” 奈何华阳子打定主意今天要耍一回赖,就是不去看那只被灵力禁锢了的可怜的鸟儿。 当然他也未尝没有存了逗孩子的心思。心道这娃娃可真聪明啊,只可惜身份太贵重了些,不然拐来当徒弟多好。 奕奕可没有他那么弯弯绕的心思,在他小小的纯净的心里,眼前这个怪爷爷就是想抢走白小九,是个大坏蛋。 而小九是他的伙伴,是绝对不可以让出去的。 为了保护自己的伙伴,小家伙气极了,小肉手双手快速的掐了几个手势,往华阳子面前一推,然后大喝一声:“烧!” 只见一团红光闪过,华阳子的下巴上顿时“呼啦”腾起了一团火焰,疼得他惨叫一声,双手飞快的往自己下巴上、脸上拍打,想要把火给灭了。 蒋禹清大惊失色,正要出手,便见一团水球从天而降,瞬间将火团浇灭了,也将华阳子浇了个透湿。 原来是景衍率先一步出手了。 刚赶回来邱神医,看到这一幕却是拍着大腿笑着直打跌:“华阳子你个老牛鼻子,让你欺负老夫的小徒孙,该,烧不死你个老混蛋!” 华阳子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再摸了摸了下巴,摊开一看,满手的黑灰。 老道士的脸色青黑青黑,格外的精彩。 他留了几十年的宝贝胡子啊,就这么没了。 只是这小子才多大,就会放火了? 第241章 小姑来了 蒋禹清第一时间拉住了儿子,严肃的说:“奕奕,保护自己的朋友没有错,你做的很棒,娘亲以你为傲。 但是,华阳子爷爷并不是真心的想要带走九九的,他只是喜欢你,想要逗一逗你。所以宝宝,我们跟华阳子爷爷道个歉好不好?” 小家伙听懂了,眼睛立即亮了:“不带走,九九?” “嗯,九九是我们的家人,没有人可以把九九从你身边带走。” 小家伙终于高兴了。他看了看华阳子烧得乌漆摸黑的脸,脸上闪过一丝愧疚。 爹爹和娘亲说,做错了事情就要勇敢的道歉。他是好孩子,他要同这位老爷爷道歉。 于是小家伙放开母亲的手,走到华阳子面前低头道歉:“爷爷,对不起!不烧,下次。”对不起,烧坏了你的胡子,没有下次了。 华阳子看到不到自己大腿高的小豆丁,连话都还说不完整的孩子,却能在意识到自己错误的时候勇敢地向他道歉。 顿时一股羞臊感涌上心头。到底是他太想当然了。这点心胸竟然比不过一个丁点大的孩子,当真惭愧。 于是那点气也消了,蹲下身同奕奕双目平视,语调格外温和:“道长爷爷接受你的道歉。爷爷也不要你的九九了,所以你不用再担心了。” 小家伙一听更开心了。 转身又拖过那只大鸟送给他,清澈的大眼睛里盛满了真诚:“赔,小鸟!” 华阳子看了那鸟儿一眼,最终点了头,收下了。 蒋禹清衣袖一拂,取了华阳子老道指尖的一滴血,打入了大鸟的额心,为他们建立了主仆契约,随手解了那鸟儿的禁锢。 契约一成,华阳子立即感觉到脑子里多了一丝与这鸟儿的联系,心中惊陔的同时,亦为蒋禹清神鬼莫测的道法感到震惊。 所谓仙家手段莫过于此了。 此番出来游历,还有这等收获,也算是意外之喜。 双方达成和解,皆大欢喜。只是华阳老道的胡须,怕是又得重新留了。 一家人在山上同张天师和华阳子吃了午饭方才下山。回到客栈,大家的晚饭都吃得格外多。 实在是太和宫中的厨子煮的东西太难吃了。蒋禹清觉得自己的手艺已经够烂了,可是同这太和宫中的厨子一比,做出来的东西那就是满汉全席。 晚上,各自回房休息。蒋禹清问儿子:“奕奕,告诉娘亲,今天你是怎么点火把华阳子爷爷的胡须点着的?” 奕奕歪着脑袋想了想,抬起小肉手掐诀。别看他人小手短,这掐诀的速度还真不慢,而且一次就成。 虽只有樱桃那么大小的一团,却也足够夫妻两人震惊的了。 因为孩子年龄太小,两人根本就没想过要教他法术方面的东西。如今这般,要么是天生就有传承,要么就是那种一看就会的天赋型人才。 蒋禹清于是夸他:“我们家奕奕好棒。是谁教你的啊?” 小家伙笑眯眯的指着景衍:“爹爹!手手,打火。”竟然是偶然间看他爹使过一次火球术,学会的。 于是夫妻俩达成了一个共识。儿子是天才中的天才,真有过目不忘的天赋,这是好事。但需要正确的引导,否则小家伙仗着本事胡来,可是会出大乱子的。 蒋禹清在儿子的脸蛋上亲了一下,奕奕高兴极了,回亲了娘亲一口。 蒋禹清方才道:“奕奕好历害。但是这种能力,在你长大前,千万不能告诉别人,更不要轻易的在外面展示。这是奕奕和爹爹娘亲,我们三个人共同的秘密好不好?” 奕奕笑眯眯的猛点头:“不说,爹爹娘亲,秘密!” 哄睡了小家伙后,蒋禹清洗漱完毕,坐在桌前不知在想些什么。景衍从灵境里洗完澡出来后,看到妻子撑着下巴坐在桌前发呆,头发还在往下滴水。 遂轻叹了一声,走过去伸手将她的头发蒸干。又拿过一把玉梳来,一下一下的给她梳理着绸缎般的秀发。 “在想什么?”他问。蒋禹清摇了摇头说:“我在想,奕奕这么小就有这样的能力,究竟是福还是祸?” 景衍放下梳子,揽过她的肩头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他的人生该由他自己决定,我们能做的,仅仅只是引导。而且,作为父母,我们要相信他。” 蒋禹清一想也是这个道理,遂放开了去。夫妻俩一左一右,将孩子护在中间,没一会便沉沉睡去。 半夜里,蒋禹清从梦中惊坐起。景衍被她惊醒,也跟着坐了起来:“怎么了?” 蒋禹清摇了摇头道:“做噩梦了。我梦见五嫂生双胎难产,五哥急得在产房外直哭。” 景衍闻言拧了眉头道:“我们修士一般很少做梦,这梦境怕不是真预示着什么。” 蒋禹清满头冷汗:“我也是这么想的。去年我们出巡途中就收到家里的来信,说两位嫂嫂怀孕,且皆孕有双胎的事情。 如今算来,两位嫂嫂也快到产期了。双胎一般都会早产。六哥在东洋府那里,还稍好些,至少是平原地区。 五哥五嫂在吐蕃,那里高寒缺氧,五嫂身体柔弱又孕有双胎。哪怕是带了我给的药,若是遇到难产怕也是九死一生。” 她越想越害怕:“不行,我得去看看。否则,真出事,我内心得疚一辈子!| “好!我陪你!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走!” 说罢,两人翻身下床,叫醒众人。听说要连夜去吐蕃救人,众人的磕睡立马醒了。一翻收拾之后,蒋禹清把邱神医和奕奕送进灵境里,让他们继续睡。 自已写了张纸条,用个小元宝压在客栈的桌子的上:“有急事离开,见谅!” 随后掏出隐身符和防护符给每人身上都拍了一张,唤出白小十变作成年体的巨兽,驮着沧海他们四人。 景衍则御剑带着她,一行直接从客栈离开,飞上天空,如一颗流星般划过夜空,往遥远的西方去了。 吐蕃府,里阿县。 蒋禹铭正在产房外焦急的等待着。 昨天早上,小李氏突然发动,被送进产房至今已经一天一夜了,除了妻子隐忍的阵阵呼疼声,仍然没有任何动静。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里头的申吟声越来越大。 稳婆说夫人是双胎,胎位不正,这是难产了。蒋禹铭一听脸色“刷”的白了。 小两口离家甚远,也没个长辈在身边。此时遇到这种生死攸关的情况,连拿主意的人都没有,这让他觉得十分的无力沮丧。 一向不信鬼神的他,跪在产房外把漫天的神佛都都求了一遍,仍然没有任何作用。 产房里妻子的喊叫声,越来越凄厉。稳婆再次出来说,夫人体力不支了。 蒋禹铭更慌了,突然想到临来吐蕃前,妹妹给的那一包药,其中就有上千年的人参。 想到这里他急忙跑回卧室,找出那个药包,从里头拿出儿臂粗的人参返回产房外,将她交给了稳婆。 稳婆是蕃地有名的接生婆,从前也帮不少贵族夫人接生过。 也见过从中原过来极为珍贵的能吊命的人参,但是这么粗的还是第一回见,以前连听说都不曾。 稳婆按照蒋禹铭的吩咐切了一片让小李氏含在舌头底下,另切了一小截拿去煮水让小李氏喝下,以期能保下她和孩子的命。 在稳婆的心中,这位中原派来的上官和夫人,都是很好的人。对里阿的百姓们极好,她不想看到这么好的夫人死去。 用了人参的小李氏,又恢复了一些精神,但这只是暂时的。到了半下午的时候,羊水几乎已经流干了,孩子仍然生不下来。 小李氏的呼喊声也越来越微弱。 蒋禹铭把找来的几个稳婆和一个大夫都推了产房,让她们看看有没有办法能救他的妻子。然而所有人都无能为力。 他只能每隔一会就给妻子喂几勺子参汤,如此又煎熬了一个多时辰。 到了傍晚,小李氏呼声越来越弱,稳婆和大夫都让他做好心理准备。 蒋禹铭心急如焚,落下泪来。不顾大家的阻拦,闯进产房里,握着小李氏的手,给她打气,让她别放弃。 年少结发,成亲后就被派往这高原苦寒之地。一路走来,夫妻俩互相扶持,相互鼓励,这才走到了今天。 夫妻情深,他无论如何也不想看到妻子离他而去。因而,再度祈求老祖宗保佑他的妻儿。 正当他绝望之时,外头小厮来报说娘娘到了。 蒋禹铭愣了一下,继而狂喜,握着妻子的手,泪如雨下:“瑶娘,再坚持一下,咱们有救了,妹妹来了。” 说完,爬起来就往外跑,正好与蒋禹清撞个正着。 蒋禹铭焦急地抓着妹妹的手道:“清宝,快救救你嫂嫂,她快挺不住了。” 蒋禹清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怕,有我在,阎王不敢收她!”说着推门进了产房。 她握着小李氏的手,给她注入了一缕生机。 伏在她耳边轻声道:“五嫂,我是清宝,我来了。放心,有我在,你和孩子都会平安无事的。” 小李氏奄奄一息,眼角却滑下泪来。 真好,小姑来了!她和孩子都能活下来了! 第242章 摆摊 半个多时辰后,产房里传来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 这哭声犹如天籁划破了寂静的夜空,也给产房外焦急等待的人们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又是半刻钟后,产房再度响起一阵婴儿的哭声。大家喜意更甚,这是第二个孩子出生了。 又耐着性子等了三刻钟,蒋禹清终于打开门出来了,微笑着对蒋禹铭道:“幸不辱命,母子均安!” 蒋禹铭双手捂着脸,喜极而泣。“小妹,谢谢你!” 蒋禹清拍了拍他的胳膊:“自家人,不用说两家话。嫂嫂刚刚脱力睡过去了,怕是要明天才会醒。你可以先进去看看她和孩子们。” 蒋禹铭推门进了屋,看过里头的妻子孩子,见一切安好后,方才彻底的放了心。嘱咐妻子的贴身丫鬟和嬷嬷一定要照看好了。 出来后,才正式给景衍见了礼。 景衍冲他拱了拱手“恭喜舅兄了!” “谢陛下,此次若不是你们来的及时,只怕我妻儿危矣。” 高原苦寒,这里除了牛羊肉,中原地区常见的家禽和蔬菜是看不见的。 五嫂刚生产完,正需要营养的时候。因此,她给了十多只宰杀好的鸡和鸡蛋之类的营养品。 之前囤的猪蹄和黄豆之类的也给了一些,让蒋禹铭拿去给小李氏补身体。这些东西不仅有营养,还能下奶。 小李氏陪嫁的奶嬷嬷十分感激蒋禹清的细心。这些东西或许在中原不算什么,但在这物资紧缺的高原上却是顶顶的稀罕物。 娘娘想得周到,这千里迢迢的连这些都给带来了,可真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了。 原来她还在犯愁,自家夫人生产完后,坐月子吃什么?有了这些却是什么也不怕了。 蒋禹铭亲自给他们安排了房间,又交代厨房做了丰盛的晚饭过来。主食是白米掺红薯饭,菜是土豆炖牦牛肉,以及清炖羊肉,再加一个素炒白菜。 白菜还是蒋禹清拿出来的。之前在灵境里种了一亩地,到现在两年了都还没吃完。 若不是灵境可以保鲜,这些白菜恐怕都已经烂成肥料,轮回两茬了。 这样的伙食,在中原的官宦人家,连体面都算不上。在这高原上已经算是很好了。大家在天上飞了一天,为了赶时间,期间只是稍稍喝了口水。 到了后,因为产房里的情况不明,大家也都没什么心情吃东西。这会儿,母子平安,大家也都有心情吃饭了,还吃的格外的多。 沧海他们做为暗卫,早在几年前景衍西征吐蕃时,便保护他来过,又身体倍棒,因此对高源的环境适应良好。 奕奕虽然幼小,却也已经引气入体,修仙之人完全不需要担心。 倒是邱神医,已经耄耋之龄,即便身体状况保养的比普通五六十岁的老人都棒,到底年纪摆在这里。 因此到达吐蕃后,便出现了头晕头疼等高原缺氧症状。蒋禹清原本想将再他送回灵境休养,他却说什么也不肯。说好不容易来一趟高原,怎么着也得出来溜溜。 他甚至还想亲上雪山去挖虫草去。 蒋禹清拿老头儿没办法,只好给他配了抗高反的药,并亲手缝了个丑到爆的背包,装了便携试的氧气瓶,让他背在背上。感觉不舒服的时候,随时吸上两口。 好在,老头儿也不嫌弃。 吃完饭,蒋禹清又去看了小李氏和两个侄子一回。弄了些婴儿奶粉,手把手的教小李氏的贴身丫鬟泡了,喂了两个孩子。 又给五嫂输入一缕生机,并用回春术给她的身体做了修复。其实也可以用药调理,但是药三分毒,她还要喂孩子,这条直接被蒋禹清给否决了。 给两个新出生的小侄儿称了体重。哥哥体重四斤七两,弟弟四斤三两。在双胞胎中,这样的体重着实不算小了。 称完体重又给他们做了详细的检查,两个小家伙身体都很健康。 弟弟虽然比哥哥要瘦弱一些,但这些都不是事。只要往后好好的喂养,母乳等营养跟上,后面肯定能长起来。 蒋禹清又交待嬷嬷,可以给小李氏多喝些牦牛乳,无论是对身体恢复还是对哺乳孩子都十分有好处。 老古话说的好,吃什么补什么。 晚上睡觉的时候,蒋禹清对景衍道:“还好我们来的快,否则......我真不敢想象那种后果。”想到之前的情形,蒋禹清仍旧是一阵后怕。只要她再晚来半个时辰,面对的将是天人永隔的画面。 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蒋禹清就醒来了。醒来的第一次事情就是去看产妇。 小李氏已经醒了,正靠坐在床头喝鸡汤。看见蒋禹清进来,忙要起身见礼,让她给按住了:“好好躺着。你这回生产,可是吃了大亏的,多吃些东西,恢复也快些。” 小李氏感激的应了声。小姑子不仅救了她的命,这千里迢迢的还带了鸡和鸡蛋这些在吐蕃十分难得的东西过来,便是亲娘来了,怕也不过如此了。 蒋禹清又问她可有奶水了?小李氏红了下脸说:“有些涨。”蒋禹清让她吃完饭后可以试着喂喂孩子。 母乳是婴儿最好的食物,能自己喂母乳就尽量别喂其他的东西,包括给孩子找乳娘。如果母乳实在不够的话,再另说。 小李氏也是这么想的。虽然她也是乳娘奶大的,但在她心里她还是希望能自己亲自哺喂两个孩子的。 吃完饭后,小李氏更有精神了一些,遂抱起一个孩子,在蒋禹清和乳娘的指导下喂奶。 初时还有些羞涩和笨拙,然母亲的天性,让她很快就放开了,并且做的很熟练。 小李氏身体底子不错,虽是难产,但有蒋禹清及时给她做了产后修复,因此奶水很是不错。喂饱一个孩子后,又换了另一个来喂。 奕奕听说多了两个小弟弟,十分好奇。缠着舅舅,要来看弟弟。 等看到两个小小的婴儿并排睡着的时候,小家伙惊讶极了,也好奇极了。他抬起头问小李氏:“舅母,摸,弟弟?”舅母,我可以摸摸小弟弟吗? 小李氏听懂了他的话,笑着说:“当然可以。不过弟弟很小,你摸他们的时候要轻一点哦。” 奕奕重重的点了点头,保证会很轻的。 他伸出小指,小心翼翼的碰了碰婴儿,婴儿似有所感,轻轻的动了动小嘴巴。小家伙看到弟弟动了,开心坏了。探过头去,在两个弟弟的额上各亲了一下,那画面当真有爱极了。 蒋禹清摸了摸儿子头,表扬了他:“奕奕是哥哥,以后要爱护弟弟哦。” 小家伙再点点头,他喜欢弟弟。舅舅说,他们长大后可以陪着他一起玩。 家里暂时没事了,蒋禹清便想去外头走走。于是同蒋禹铭说了一声,一家人便出了县衙出去逛街。 高原上地广人稀,里阿县管理的土地面积是中原的五六个县那么大,人口却只有十来万人。还都是以游牧为生的牧民还有一些农奴。 因此哪怕是县城,人流量也并不大。整个县城只有一条街,从头一眼便能看到尾。 街上的铺子绝大多数都是吐蕃本地人开的,因此建筑十分的富有民族特色。 蒋禹清他们随便进了几家铺子,发现卖的商品种类很少,而且都是民生必须品,且价格昂贵。 中原女性惯用的胭脂水粉物等,在这里并没有看见。 蒋禹清猜想可能是这些胭脂水粉的在中原的价格就不便宜,运过来后价格往往会更加昂贵。 里阿的有钱人都是有数的,能买得起且常用的人并不多。市场狭小,囤货的风险又太大,所以几乎没有人做这门生意生意。 蒋禹清突然来了兴致,在景衍的遮掩下,从灵境里倒腾出一大包,这些年在京城里买的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 之后找了块大大的包袱皮,择了块干净的空地铺了,摆上东西,打算摆个地摊。 因为景衍和几个侍卫们太过显眼,压迫感太强。蒋禹清唯恐他们扰了自己的生意,就把几个人都赶走了,让他们自已去逛逛。 自己带着儿子着,一人一个小板凳坐着,摆摊卖东西。 至于邱神医,正满大街的找虫草呢。 母子俩的长相都太过出色,又是典型的大夏打扮。因此她的摊子一摆出来,立即便吸引了众多人群前来围观。 她摊子上的东西又多又杂,有女子喜欢的胭脂水粉口脂,团扇绣帕荷包香包等。也有京城男子惯用的折扇等。还有诸如毛线围巾、手套、袜子绣鞋之类的等等。 颜色鲜艳,样式精致漂亮。在吐蕃本地的民众看来,这就是中原来的原装高档货。围观的人群观望了一会,就有人忍不住试探着问了问价。 蒋禹清主打的就是一个好玩有趣,因此并不打算赚多少钱,在原来买进的基础上,随意加了一点。 她不会说吐蕃话,买东西的吐蕃人也只能勉强听懂大夏话,顶多会说几个简单的词语。双方用手势来交流。 听说东西这么便宜,大家都疯抢了起来。一时间蒋禹清生意兴隆,忙的时候,甚至让儿子充当收银员的角色。 好在语言虽然不通,但大夏统一吐蕃后,货币都是通用的,省了她不少事儿。 不过短短的两刻钟,她摊子上的东西便少了一大半。 这波客人散去后,蒋禹清归整了下剩下的东西,从随身的包包里掏出两只香喷喷的大鸡腿来。 京城百年老字号“李记”出品,简直香死个人。母子俩一人一只,就坐在摊子前啃,把隔壁摊卖木碗的老板,馋得直流口水。 暗骂,这是哪里来的土豪,大白天的放毒,简直要老命了。 吃的正欢,一个衣饰褴褛的小姑娘走到了摊子前蹲下,指着一条漂亮的珍珠项链,神情怯怯,却又坚定地用吐蕃话说了什么。蒋禹清猜测她是在问价。 第243章 亲情是无价的 蒋禹清两手十指相交,比了个十字:“十两银子。” 小姑娘高原红的脸上似有些为难,粗糙手在破旧的袍子里掏了掏,摸出三个铜板来,摊在手心里,脸上满是失望。 蒋禹清一愣,继而明白过来。小姑娘把她比的十,误认为十个铜板了。即便如此,她也不够钱。 蒋禹清不忍小姑娘失望,就问她:“你很喜欢吗?” 小姑娘点了点头,说了一大段吐蕃语,眼睛盯着那条项链十分渴望。 这边旁边卖木碗的摊主,操着一口生硬的大夏语当起了翻译:“她想买下来送给她的姐姐。” “姐姐?”蒋禹清微笑着问小姑娘,为什么想送礼物给姐姐呢?”木碗摊主当起了时实翻译。 “她说,过几天是她姐姐的生辰。 她姐姐独自一人抚养她十分的辛苦,从来没有戴过首饰,她想买下来送给她的姐姐做为礼物。” 蒋禹清被这个可爱又纯朴的小姑娘感动了,当即将那条漂亮的珍珠项链拿了起来。 连同与之配套的耳坠和手链一起,装进了一个十分精致漂亮的木盒里,庄重的递给了小姑娘:“现在它们属于你了!” 摊主没想到蒋禹清会这样大方,愣了一下后,方才给小姑娘翻译。 小姑娘听到后,绽放出了这世上最灿烂的笑容,就像这高原上的格桑花一样美丽。 她把三枚铜板郑重的放进了蒋禹清的手心里,拿着盒子欢欢喜喜的跑走了。 摊主看着跑走的小姑娘,心道这位夫人真是有钱又善良,那么贵重的东西,她说送就送了。 蒋禹清为了感谢他的帮助,从他的摊子上挑选了好多个十分有特色的木碗,留着自己用,或者回去后送人都可以。 摊主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高兴坏了,连连感谢她。 买完了碗,景衍他们也逛回来了,蒋禹清便收拾了剩下的为数不多的东西,抱着儿子一起回了县衙。 邱神医买了一大包的冬虫夏草,打算拿来日常泡水喝,或是炖汤。 直呼在这里买好便宜,运到大夏京城,简直翻了十倍不止。 快到中午的时候,衙役来报说,外头有一对蕃族的姐妹来找蒋禹清。她觉得奇怪,貌似自己在这里并没有相熟的女性朋友。 即便如此,她还是让衙役将两人请了进来。 等这对姐妹走进来,蒋禹清一看,恍然大悟。原来这对妹姐中的那个小妹妹,就是用三个铜板买走她珍珠项链的人。 姐妹俩进来后,行了一个大礼。 姐姐小心的从怀里摸出那个粗致的盒子,将它轻轻地的放在蒋禹清面前的桌子上。 “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我妹妹不懂事,我替她向您道歉。”说的是大夏语,竟然还挺流利。 蒋禹清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将盒子塞回到她手上:“我这儿的规矩,货物一经出售,无质量问题概不退换。” 姐姐急了说:“可是它太贵重了!” 蒋禹清点头:“它的确很贵重,因为你妹妹已经付了这世上最贵的价钱。” “最贵的价钱......怎么可能?” “是的。你对你妹妹的情谊,你妹妹对你的情谊,这样的亲情很伟大。 而亲情是无价的。所以,它现在属于你了。” 女孩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拉着妹妹的手再次向她行了一礼。蒋禹清又问她:“你的大夏话说的很不错,以前是有专门学过吗?” 女孩子摇了摇头:“没有,我以前是公主的侍女。” “哪位公主?” “就是大夏以前和亲我们吐蕃的明阳公主。” 这下大家都诧异了,合着这女孩儿竟然还是故人的故人。 “那你们又怎会落得如此的境地?” 女孩子苦笑一声:“当年,牟如发动叛乱,杀掉了原来的干布,软禁了公主。把我们都给贬去做苦役。 我偷偷的帮公主传信,被牟如的人发现了。他们打了我一顿,以为我死了,就把我丢去了野外喂秃鹫。 是路过的上师发现我还活着,救下了我。伤好后,我不敢再在王庭露面,就返回了我的家乡,也就是里阿的那错。 在家乡我找到了唯一的妹妹,从此在家乡生活。 我们从长辈那里继承了三头牦牛,还有十多只羊,再种一些青稞,勉强也够我们生活了。 可是就在去年秋天,山那边的孔雀国人,他们入侵了我们的领土,霸占了我们的牛羊,还杀死了我们很多的乡亲。 只有我和妹妹侥幸逃了出来,一路逃到了这里。” 女孩说着,双拳紧握,愤怒得眼睛都红了。“我想去找军队,请求将军们出兵,杀掉那些混蛋,抢回属于我们土地和牛羊。|” 蒋禹清同景衍对视一眼,双方都冷了眸光。 吐蕃现在是大夏的领土,孔雀国人竟然敢跑到大夏的领土上蹦跶,特娘的这是寿星公上吊,活腻味了。 “你为什么一定要找将军,也可以找官府啊?” “可以吗?以前在王庭只有干布和大将军才能调兵的。” 蒋禹清告诉她:“现在你有不平事,都可以告诉官府的人,他们会根据事情的具体情况上报的。 所以不必再千里迢迢跑去找军队。” “那可太好了。夫人,你认得县令大人吗?” 蒋禹清点了点头,指着另一边端坐着的蒋禹铭道:“那位才是县令大人。不过你跟我说也没错,我官儿比他大!” “谢谢,那可真是太好了。” 蒋禹清又问她“你们如今住在哪里?又是靠什么过活?” 女孩说:“住在城西一座废弃的空房子里。 我每天去富人老爷们家里,帮他们洗衣做粗活,或者放牦牛和羊,赚些钱养活自己和妹妹。” 蒋禹清沉思了一下,然后问蒋禹铭:“五哥,府里可还要人?” 蒋禹铭知道妹妹的意思,道:“要的。我们还缺一个会说大夏话和蕃语的帮佣,你可愿意来?” 女孩的眼神瞬间亮了:“真的吗?我愿意。只是我能带着我妹妹吗?” 蒋禹铭点了点,当然可以:“你们原来的地方不要住了,两个女孩儿,住那里不安全。 搬到县衙来住吧,我让人给你们安排一个房间。” 女孩闻言大喜,立即拉着妹妹跪下磕头。 这对蕃族姐妹,姐姐叫卓玛,妹妹叫梅朵。 随后蒋禹清和景衍仔细的问了她老家边境那边的情况,心里大约有了数。 临走前,卓玛问蒋禹清:“尊敬的夫人。您从中原来,可知道公主回到京城后过得可好?” 蒋禹清点了点头,含笑道:“她过得很好。嫁给了一个十分珍惜她的人,还生了一个非常可爱的女儿。” 卓玛立即笑了:“真好!公主是一个很温柔很善良的人,对所有人都非常好。 她就像天空中的太阳一般明亮。可惜,赞布并不如何宠爱她。 不过一切都过去了,我知道她现在过得很好就很开心了。我会向圣山祈求神明保佑她,永远安康的。 如果你们能够见到她,请代卓玛向公主问好!卓玛永远是她的最忠诚的侍女!” “谢谢你,卓玛。我想她会收到这份祝福的!” 姐妹俩走后,景衍曲指在桌面上磕了磕,嘴角向上微微勾起,那若有似无的邪笑,直看得人头皮发麻。 “公孔雀太张扬了,看着让人心烦。倒不如拔了毛,上烤架来的香。清清你觉得呢?” 蒋禹清深以为然。 当天下午,卓玛就和梅朵就搬到了县衙。蒋禹清亦给京城的明阳公主写了一封信,说了卓玛的事。 她了解明阳。就像卓玛所说的那样,明阳是个极重情谊的女子。如果她知道卓玛还活着的话,肯定会很开心。 况且,卓玛和梅朵两姐妹都是极善良的姑娘,她也有心想帮她们一把。 几个月的逃亡生涯,姐妹俩身上的衣服,早已经烂得不像样了。 蒋禹清随即拿了银子,让卓玛跑了一趟皮料店,买了料子让姐妹们两个自行做衣服穿。卓玛又感激朝她磕了头。 蒋禹清问卓玛,能不能把她家乡大概的,自然的地貌画出来。 大夏的军队,可能会出动,把这些花尾巴孔雀赶回他们的老家去。 卓玛一听,立即激动了,表示自己可以带路的。 蒋禹清谢过她,表示那样最好。但先期的舆图也很重要。一面拿了炭笔和纸,让她画。 卓玛一点也不含糊,拿了笔就画。 她虽然大字不识一个,画画的天份却是与生俱来的。 况且,那措的山山水水几乎都刻印在了她的脑子里,因此画起来一点都不带含糊的。 不过一刻钟就宣布完工。 蒋禹清看了这副不像地图的地图,竖起大拇指重重的表扬了卓玛。卓玛羞涩的笑了。 拿到地图后,景衍立即给京城,和太上皇写信说明这边的情况。 一边给最近的富裕的州府飞鸽传书,着令知府速速调集粮草入蕃,送往里阿。 同时,下令驻守在离此处约700里吐蕃大营,让他们备足粮草,往此处集结。 他本不欲动干戈,奈何有些人却非要找死的上大夏的地盘上来蹦跶,恶心人。 即然如此,那就干脆都留下,一个也别回去了。 第244章 开门红 四月初,本来是高原最美季节的开始。然而紧张的气氛却笼罩了这片土地,战争的阴云在天空上凝聚,经久不散。 朝廷正式发布诏令,大夏即将对孔雀国发动攻击,以抢回自己被侵占的领土。 驻守蕃南的赵青澜赵将军收到调令后,立即集合五万大军,调集粮草,仅带上了天雷弹,就率军直奔里阿,不过三天就到了。可谓兵贵神速。 陛下在信中说了,他们即将征战的地方,全是雪山峡谷,不利淄重,一切轻车从简,务必速战速决, 直到到达里阿,赵青澜这才发现。皇帝陛下,皇后娘娘还有太子殿下竟然都在这里,不禁大为惊讶。 赵青澜是蒋禹川的岳父,自家人。因此大家都不陌生,简单的见过礼后。就召集几位主要的将领,开了个简单的会议。 次日一早,大军开拔,奔赴那错。 大军之中罕见的多了两名女性。 一个是蒋禹清,另一个就是卓玛。前者是大夏所有军队公认的“定海神针”,有她在,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能保你不死。 后者则是此次的向导,也十分的重要。 原本蒋禹清还想给她准备一辆马车来着,谁知道这姑娘说,她会骑马,给她一匹马就好,真是再好不过。 至于邱神医和奕奕则被她送进了灵境里,有白小九陪着他玩,一般出不了大错。 此去那错约有六百余里,大军不到三天时间就赶到了。 按照卓玛的提供的信息,大军选择在这片雪山脚下,那错湖边的草原上扎下了帐篷。 四月初的高原很美。草地已经泛了绿,就像一张巨大的绿色地毯直铺到天边。 头顶是碧蓝的天空,和棉花糖一样的云朵。不远处就是高耸的雪山群。 它们巍峨壮丽,在明媚的阳光下,冰冷神秘中,又带着丝别样的温柔。 就连它们映在湖水里的倒影,都是那样的圣洁,令人起不了丝毫冒犯的念头。 突然,一声嘹亮的鹰唳划过天空,几个起落间,便消失在了远方的雪山之间。 张扬力量与纯粹之美,交相辉映,整个雪域高原美得如诗如画,令人忍不住沉醉其间。 卓玛走过来同她道:“皇后娘娘,您的帐篷已经搭建好了。” 蒋禹清回过头来,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她由衷的对卓玛说:“你的故乡真的很美。” 卓玛笑了,高原红的脸蛋上,溢满了最纯真的笑容:“那错是神明居住的地方,自然是极美的。 只可惜还不到格桑花开的季节,要是再晚上一个月。 等格桑花开的时候,这里就会成为花的海洋,有很多的颜色。到那时才是草原最美的时候。 我们会赶着牦牛和羊群过来放牧,居住在这片草原上的野牦牛也会过来寻找它们合心意的伴侣。 等再过上两年,牦牛群里就会多上好几头强壮的小牛。 有时候也会遇见可怕的狼群。它们成群结队,十分的凶残。这时候,我们就会用火把、弯刀和弓箭对付它们。 獒犬也会是我们的好伙伴,它们忠诚又强大,会帮助主人赶走狼群,也会帮主人放牧......” 蒋禹清静静的听着卓玛的述说,如果不是身后正忙着扎营作饭的大军,她差点有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只希望这场战争快点结束! 高原上的米饭永远的都是夹生的。烧土豆配咸菜,再喝上一碗浓郁且滚烫的,蕃地特色的奶茶,便饱暖了肚腹,整个人都舒坦起来。 饭毕,景衍蒋禹清同几位将军又聚在一起,开了个战前会议。 一番讨论后,决定先派出一队斥候,由卓玛当向导潜入那错,先摸清楚情况再做进一步的决定。 次日,天刚蒙蒙亮。卓玛便带着一队斥侯往那错的方向挺进。 蒋禹清耐不住性子,也想跟着去,景衍拗不过,只好由着她去了。 方走出去不过十里,迎头正碰上一个头缠大包布的孔雀人。 这货应该是刚刚睡起来,正眯着眼睛对着一棵低矮的灌木撒尿。 蒋禹清和卓玛忙转身避开目光。 特娘的,大清早的,太辣眼睛了。大家也没敢打草惊蛇,只是静静的伏在石头观望。 等他撒完尿后再悄悄的跟在他的后面。 这是一个建在山崖下的临时据点,或者说是一片简易窝棚。 卓玛说这帮王八蛋去年秋天就打过来了。就这么层破蓬布,高原这么冷的地方,居然也没冻死他们。 蒋禹清轻轻地招了招手,沧海立即如一只巧灵的雪豹一样蹿了出去,往窝篷那边潜去了。 不过两刻钟就回来了。说这里的“大头包”还不到二百人。他兴奋问蒋禹清要不要干一票。 蒋禹清赶忙制止了沧海这个可怕的想法。 在不知道这群家伙战斗力的情况下,就他们这几个人冲上去,闹不好容易送菜,因此最好别轻举妄动。 于是避开人群走到一边,拿起传讯符同景衍通报这边的消息。 此时那措湖边的将士们一听,这么快就发现敌人了,不禁兴奋的嗷嗷叫。 尽管只有区区不到二百来人,为了争这第一场战斗,各营校尉差点干起来。 最后,还是赵青澜点了先峰营的百人精英小队出征。 并训话:“将士们,这是我们驻防吐蕃府后的第一场战,必须要给老子打赢了,打出精气神来。 把孔雀国的这帮王八犊子赶回他们的老家去!” 回答他的是直冲云宵的气势:“先峰营必胜!大夏必胜!杀、杀、杀!” 景衍亦是一身戎装,亲手将一面玄底金龙旗,交给即将出征的先峰营校尉。 清冷的声音掷地有声:“朕,在此等你们凯旋!” “末将,必不负陛下厚望!” “出发!” 随着一声令下,全副武装的先峰营将士们,翻身上马,滚滚铁骑向着蒋禹清他们的方向飞奔而去。 十来里的距离,不到一刻钟就到了。 校尉远远就看到了前来接应他们的斥候,知之这里离孔雀大头包们的营地只有不到两里地了。 于是大家纷纷下马,将马匹就近拴在道边的大石头上,跑步前进。 否则战马奔腾的声音,会惊动孔雀国的士兵,让他们跑了可就坏菜了。 没错,在大先峰营将士们的眼里,这些家伙已经是他们嘴里的肉了。这到了嘴的鸭子再让他们跑了,大家得呕死。 双方一碰头,把情况一说。前峰营的鼓手,把带来的大鼓往地上一架,双手抡起鼓槌,开始打“咚、咚、咚咚咚.....” 战鼓响,战事起。 校尉一声令下:“先峰营,进攻!” 众将士顿时大刀出鞘,亮起一片雪色银光,高喊着向着孔雀国的营地扑了过去,刹时间喊杀声震天。 彼时孔雀国的大包头士兵们正在吵吵嚷嚷地吃早饭。 突然听到一阵奇怪的鼓响,这鼓声“咚咚咚”的,仿佛每一下都打在众人的心脏上,令他们感到莫名的胆寒。 尚未等他们反应过来,紧接着就看到一片身穿甲胄全副武装的士兵,举着雪亮的大砍刀,嘴里喊着他们听不懂的话,直冲他们而来。 大包头几时见过这样的场面,顿时吓得腿都软了。个别胆子特别小的甚至当场尿了出来。 就在他们愣神的当儿,大夏的将士们已经冲到了跟前,挥刀就砍,现场顿时惨叫声一片,成了血腥的修罗场。 因为此时正好是孔雀兵们的早饭时间,又加之长久以来的松解,他们的兵器全都随意的丢在帐篷里,没一个带在身边的。 大夏的将士们又是突袭,毫无防备的孔雀兵们,几乎一个照面就被砍死砍伤了一半。 剩下的孔雀兵们惊恐的尖叫着四处躲避,也有想要跑回帐篷拿家伙的,更多的是想要逃跑的。 但都为时已晚。这简直就是大夏将士们单方面的屠杀。 尤其是沧海和无涯,这两个家伙混迹在人群里,几乎一剑挥出便会倒下一片,妥妥的降维打击,人形大杀器。 因此不过短短的一刻钟,将近二百的孔雀兵们,便没有一个能站得起来的了。 卓玛这姑娘也被激起了血性,捡起一把孔雀人丢下的刀,一刀捅进了一个孔雀伤兵的心脏里,送他去见了西天佛祖。 拔出刀子后,又捅死了另一个伤兵,她的眼睛腥红,神情悲愤,边砍边用吐蕃话大骂。 虽然蒋禹清听不懂,但从她的神情动作上,也能猜得出来。 大概是说她杀死了这些混蛋,给那些被孔雀兵们杀死的父老乡亲们报仇了。 众人打扫战场,清点人员和战利品。 此次共歼敌一百八十五人,缴获各种形制的兵器共计二百零五把,还有一些少量的孔雀钱币,和其他的一些杂七杂八的战利品。 至于衣服帐篷之类的破烂,要来没什么用,大家干脆一把火点了。 一个将士看到他们架在灶上,尚未被破坏的两口锅,好奇这些人吃的都是什么。 伸头一看,大锅里装的是米饭和某种豆类混煮的。小的那口,里面是黄的青的不知名的糊糊,闻着还有一股辛辣味。 立即鄙夷的偏开了头,这特么的吃的都是什些么玩意,就跟人吃坏了肚子拉的那啥似的。 校尉跑来问蒋禹清,这些尸体怎么办。 蒋禹清扫了眼天上不停盘旋着的成群的秃鹫和山石后面隐隐的露出的狼尾道:“不必管,自有大自然的清道夫,会解决的。” 校尉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于是秒懂。心道,在这地方杀敌可真好,连埋尸体的力气都省了。 此次战役从发动进攻,到结束只有短短的一刻钟,全歼这小股敌军。 己方除了几个受轻伤的,无一人死亡,可谓大获全胜,算是开门红。 第245章 送菜的来了 斥候继续按原定计划分开打探消息。先锋营的将士们要先回大营复命。路上大家都在议论纷纷。 甲说:我还以为这些孔雀国的有多厉害呢,胆子这么大,来侵占咱大夏的国土。 谁曾想,剁起来跟砍瓜切菜似的,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如今看来,也就只能在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们跟前逞逞能了。” 乙一脸鄙夷道:“可不是。我也砍了两个,第一个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让我给剁了。 第二个倒是想跑,特娘的,吓软了腿没跑动,让我给一刀砍成了两截。 哈哈哈哈,老子从前在老家,杀头猪还得费不少工夫呢。” 丙说:“快别说了,你俩遇着得还算好的。 老子砍的那个,刀都没剁下去呢,特么的居然尿裤子了。真特娘的怂包软蛋。” “哈哈哈哈。你说说,这帮孔雀人,长的倒是牛高马大的,全都是一群软脚虾......” 众人回了大营,给上官们一汇报。将军们和景衍都有些无语。 大夏和敌方1:2的兵力比,孔雀人居然不到一刻钟就被大夏的将士们给全歼,己方连根毛都没伤着。 特么的,说话难听点的。就是宰一群数量相当的猪,都不止这么点工夫。弄不好,还得被发疯的猪给拱翻几个。 简直就是离谱它娘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经此一战,大夏人算是对孔雀国的战力有了个直观的认识。大家不约而同的想到前段时间,从南边传来的消息。 说是孔雀国的王子,带着从大夏买的三十艘的空船回国。 路上,他竟然自大到跟海盗硬刚,结果险些被海盗们给团灭的事。 身为一国王子都这么不靠谱,下面的士兵不靠谱就可以理解了。 有了这次的经验,蒋禹清觉得她可太适合干斥候这活了。 发现敌情,可以用传讯符及时的跟景衍互通消息,简直不能更棒。 只可惜,传讯符这玩意儿需要灵力才能催动,否则给军中的每位将军和斥候们都配一个,那就天下无敌了。想想就觉得爽歪歪. 回营后,蒋禹清进灵境里找儿子和师父。发现这一老小,正被白小九驮着满世界转悠。玩儿的不亦乐乎。 白小九对奕奕十分的细心,比当初对它自己的幼崽还好,就像个暖男奶爸。 蒋禹清陪着儿子和师父在灵境里吃过饭,方才出来。 营中没有伤员,她坐不住,便又带着沧海和无涯骑着马出去溜达了。 她去的是和其他几路斥候不同的方向。 从玛格雪山脚下绕过去,就是一条水草丰美,生机盎然的美丽的河谷。 数十头体型巨大的野牦牛,分散在河谷中悠闲的吃着草。 无涯咽着口水说,这么大的牛,起码几千斤肉。 若是打到一头,足够五万大军好好吃一顿了,蒋禹清竟然十分动心。 打算等有空的时候就来弄一头回去。 沿着河谷继续往南,翻上一个大坡,又来到了另一座雪山脚下。 在这里,他们又发现了一座搭建在隐避地带的棚子。 三人悄悄的摸过去一看,里头十来个“大包头”,正在睡大觉呢。 想想也是,这高山陡岭,常年人迹罕至的地方,不睡觉似乎也没别的事儿可做了。 就这样,蒋禹清只是微微使了个眼色,沧海两人就迅速把事儿给办妥了。 也没杀他们,只是用他们的裤带或帐篷撕成条,给绑成了一只大粽子,捆成了一串儿。 捆完了,拍拍手,将他们俩绑在马屁股后面。 等拉回去后,再找两个会孔雀语的人来做翻译,好好审审,说不定能审出什么东西来也不一定。 与此同时,另一队斥候也在卓玛的带领下摸到了她们原来所在的村子。 这里以卓玛她们原来的房子为基础,搭建了许多的棚子,驻扎着约一万人左右的军队。 营地外围到处都是翔,连块干净的落脚地都没有人,简直臭气熏天,差点没把三人给熏吐了。 最后几人没办法,还是各撕了一块里衣的下摆蒙住口鼻,这才能稍稍正常呼吸。 这跟孔雀人的卫生习惯有关,他们认为厕所是污秽的、不洁的,是绝对不能建在家里的。因此,都是在野外随便找地儿方便。 打探清楚后,三人中的其中一个斥候飞快的跑回大营报信,另外两人继续蹲守此处。 且说蒋禹清三人刚带着一串儿“猪仔”回到大营没多久,斥候就骑着马儿回来报信了。 说是他们在卓玛原来的村子,发现了大量的驻兵,总兵力约有一万左右。 虽然这会儿太阳马上就要落山了,但赵青澜还是下令速速吃饭,吃完饭后,立即出发。 天彻黑下来后,赵将军点齐了一万兵马,连夜往目标处奔去了,景衍和蒋禹清跟着队伍一起出发。 卓玛的村子,名字翻译成大夏语叫“吉祥”,将士们称之为吉祥村。它座落在两座雪山之间的河谷洼地。 大营离吉祥村约有四十多里地,跑过去后已是半夜了。 大军来的悄无声息,来了后就团团把孔雀国的营地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因为外围都是粪便,大家都被臭的受不了,只好又把包围圈往里头缩了缩。 这一收缩几乎直接就贴在了他们营帐根下。 许是自打来了这里后,就未逢对手。孔雀大兵们日子过得十分安逸,一个个在帐蓬里睡得呼噜震天响。 自信或者自大到连个哨兵都不放,也是个奇葩。 这个时候不动手,简直天理难容。于是赵将军一声令下,顿时喊杀真震天。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单方面屠杀。 毫无防备的孔雀大兵们,被大夏将士们偷袭。 除极少数一部分反应快的拿起武器抵抗外,绝大多数都在睡梦中就被送去见了他们的神明。 仅仅只用了二刻钟,这场始于黑暗的战斗就彻底结束了。大半夜的众人也懒得打扫战场了。 连夜撤出二里地之外扎营休息。 说是扎营,其实也就是在地上,铺一床随身携带的厚被子,一半垫在身下一半盖在身上睡觉。 等大家都睡着后,蒋禹清和景衍分头,将吉祥村和己方的营地,都用结界罩了起来,省得血腥味引来狼群等山谷猛兽,徒增麻烦。 简易的帐子里,军医们正在给几个受伤的将士们包扎。 上万人的战斗,仅有个位数的将士受伤,零死亡。 而对这样的奇葩结果,无论是景衍蒋禹清还是一众高层将领们,大家都沉默了。 这是打战?他们总有一种大人在跟小孩儿玩“过家家”的即视感。 次日天亮,大家吃了早饭方才开始打扫战场。 看到营地周围,遍地的排泄物时,大家都被恶心得够呛,许多地方甚至不得已要跳着走,才有避过这些恶心的地方。 将士们骂骂咧咧:“特娘的这些人都是未开化的猴子么,怎么到处拉野屎。 连最起码的纪律都没有,难怪跟块豆腐似的,一碰就稀碎。 就这样的东西,究竟是怎么有胆子跑来找我们的大夏的麻烦的。tui,晦气。” 另一个接话的:“我就说昨晚睡觉时,闻着鞋子咋那么臭呢,今早上起来一看,果然踩屎了,可恶心死我了。” 他的话引起了许多将士们的共鸣。 “特娘的,我也踩着了。” “我也是。老子现在觉得脚上都是屎,整个人都不好了。” “哈哈哈哈......” 打扫战场可比打战要费时费力的多。 一番清点下来,全歼敌军一万一千五百余人。其中打死将军级别的孔雀高级将领五人,还有奇奇怪怪军衔的基层军官若干名。 缴获一万三千余件各式兵器,孔雀国的钱币若干,其他的杂物几大堆。 难得的是,他们的被子竟然还不错,都是纯棉的。 虽然臭了些,剔除那些沾了血迹的不能要的,其余的运回去洗洗,发给里阿的普通百姓,他们应该还是很愿意要的。 被子这东西虽然不重,体积却是不小,要运回去还真有些麻烦。将士们半夜奔袭数十里,主打的就是一个快。 因此并未带马车等任何可以大批量运输物品的工具。 不得已,大家只好将这些被子,全部折起来绑好了,准备回营的时候,一人带一个走。 至于尸体,上万人的尸体可不是百十只秃鹫和狼能解决得了的了。 放着不管,一旦腐烂,被路过的动物们啃食后极易发生瘟疫。 到时候再经由动物将瘟疫传染给人类,可就造了大孽了。 因此还是要深埋起来的好。 要挖可以埋葬上万具尸体的坑,可不是易事。 好在大家伙都带得有天雷弹,到时候把它们聚集起来,一起引爆,炸几个足够大的坑出来埋人还是容易的。 正当大家在选地方准备爆破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尖锐且急促的竹哨声,三短一长。 听声音传来的方向,这是外围负责警戒的哨兵们发出来的。 大家一听,立即丢下手里的事情,以“什”为基础单位,迅速集结抄家伙直奔声源处。 到了山口一看,将士们立即乐坏了:“吆嗬,这特么是送菜的来了啊。 看这老长的骒马队,运的东西怕是不少啊。兄弟们,咱们今儿个要发财了,哈哈哈哈。” 第246章 这军功拿着心虚 原来,这是一队专门给这里的孔雀兵们运送给养的骡马队。 怪不得,刚刚打扫战场的时候没发现什么粮食,合着是到了该送给养的时候了。 这会儿大伙儿也不讲究什么战术了。 一窝蜂的冲下坡去,连人带牲口都给包圆了。 若非将军有令,留活口,这会儿他们怕是一个站着的都没有了。 俘虏们被绑成一长串拉回主战场,看到满地横七竖八的尸体和残肢碎肉,几个胆小的竟然当场吓晕了过去。 其余的那些也没好到哪去,一个个跪在地上,嘴里在不停的咕哝着什么,看样子是在求饶。 然而,这还不是终点。其后看着的一幕,更是让他们肝胆俱裂,终身难忘。 大家选定好了地方,将数十个天雷弹集中放在一起,接上了长达一里的引线,之后点火。 未几,巨大的爆炸声响起,震颤了整片山谷。 爆炸中心地带升起了一朵巨大的黑色且妖异的蘑菇云。 泥土石块被高高的抛起,分散,再重重的砸落在方圆一里左右的地方。 片刻,蘑菇云散去,爆炸的中心点出现了一个巨型的土坑。 将士凑上去看看大坑的面积,嗯,要埋一万人呢,也不知够不够。不管了,先埋了再说,大不了再炸一个。 于是大家一起行动起来,无数的尸体像被丢垃圾一样的丢进了那个大坑里。 被俘的孔雀人,被坏心眼的将士们拉到尸坑边。用事实告诉他们,敢侵犯大夏,这就是他们的下场。 俘虏们瞬间崩溃。他们目露惊恐,跪在地上嚎啕大哭,涕泪横流,不停的求饶。 当年那么狂妄不可一世的匈奴,都被大夏赶进了沙漠吃沙子,后来这些匈奴人又跑到西边打跑了月氏人。 月氏人没地方去,就跑到了身毒建立了孔雀国。说的通俗明白点,就是孔雀人是大夏手下败将的手下败将。 也不道这些手下败将的手下败将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敢跑到大夏的地盘上撒野。 可惜没人能听懂他们的话。 埋了尸体,将士们押着一串俘虏和满满的战利品,收兵回营。一路上兴高采烈的好不快活。只是带兵的将军们却并不怎么高兴。 回到大营,守营的两名偏将惊讶的瞪大了眼说:“你们这也太快了吧,我寻思就算战事顺利,你们起码也要明日才回得来。 特么的,这也就蹲个坑的功夫,就回来了。 好歹是一万人呢,就算一万头猪杀起来也不止这点工夫吧。” 赵青澜一脸的便秘样:“别提了。老子八百年没打过这么憋屈的仗。 这些货怂得猪都不如。老子的兵跟他们打,简直就像跟小孩子玩过家家。特娘的! 老程,不是老子吹大牛。就这么些怂蛋玩意,也就欺负欺负老弱妇孺了。 搁咱们中原,随便从田里拉队庄稼汉来,用锄头都能刨翻了他们......” 正在这时,外头有小兵来报:“报告将军,外头有三个斥候兄弟回来了!” 赵青澜正在火头上呢,斥道:“回来就回来吧,不进来,忤外头干啥。” 那小兵道:“他们带回来一串的俘虏。” “一串?多少人?”程副将接话。 “一百三十一人,还有一三十一把兵器,并三匹马。就在营门口呢!”闻言大家嘴角禁不住一阵抽搐。 赵青澜狠狠的吐出了口气,把杯子重重的往小桌上一放:“走,看看去!老子要看看,这些怂货,到底能怂到什么程度!” 到了大营门口,发现将士们都围成了一圈,正在观看俘虏和几个斥候带回来的战利品。 见大人物们来了,纷纷让开道让他们进来。 几位斥候赶忙见礼:“参见陛下,娘娘,赵将军。” 景衍指了指这串俘虏:“说说,怎么抓到这么多的。” 那斥候说“回陛下,我们本来是去探路的。结果在山里迷了路,就碰到了他们。 他们仗着人多就想上来活捉我们,我们哪里能束手就擒,于是冲上去拿刀就砍。 我们三个人砍死了十一个,又丢了一个天雷弹,炸死了一些,剩下的都在这里了。” 景衍满脸赞赏的点点头:“好男儿!浑身是胆!朕要给你们记大功!” 三个斥候喜不自胜:“多谢陛下!” 赵青澜疑惑道:“你们不是两两一队吗,你们仨怎么凑一块去了,还有一个呢?” 先前的那士兵又道:“我同栓柱在山里遇到了狼群,为了躲狼,我俩跑散了,结果碰到了他们俩。 后来就撞见这帮孔雀人了。” “栓柱呢?” “不知道!” “.......”正说着,大营外头又响起了惊呼声。 众人转头望去,见一个士兵打扮的人,一手牵着战马,一手背着根粗麻绳,后面还牵着一串儿的孔雀俘虏。 仔细一数,好家伙,起码二十多个,跟串蚂蚱似的。 先前那斥候顿时欢乎起来:“将军,是栓柱,栓柱回来了。” 赵青澜:“......” 双方一碰头,方知道栓柱当时离得三人并不远。他当是听到天雷弹的爆炸声,就迅速向他们的方向靠拢。 结果途中,就碰上这个小队。 当时这队孔雀人也想抓他的活口,结果一照面就被他砍死了三个。 这帮家伙没想到他这么猛,当时就吓痿了,纷纷丢下武器抱头,跪地投降。 就这样,整个小队的人都被他“串了蚂蚱”。 因为缴获的兵器太多,重的很。他没办法,只好把战马拿来驮了兵器。 他带着这串“蚂蚱”循着大致的方向找到先前天雷弹爆炸位置,只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弹坑,和十来具孔雀人的尸体。 一群黑毛秃鹫正围着尸体在啄食。以孔雀人的怂包尿性,他知道伙伴们肯定赢了这场战,便也没多耽误,直接拉着蚂蚱串子就回来了。 事后证明,他们先后抓到的两拨人应该都是同一个大队的。 因为两拨俘虏碰面的时候,都露出了惊讶且不可思议又理所当然的神情,之后便十分自然的聊到了一块,或是相互抱着大哭。 回大帐的路上,赵青澜一脸牙疼的问景衍:“陛下,这些孔雀人这么怂,这军功将士们拿着心虚啊!” 景衍止住脚,眸中含笑:“如果他们像匈奴人一样强悍,甚至是比匈奴人还要强悍,你们会因此害怕和退缩么?” 赵青澜斩钉截铁:“当然不会!我的兵是强悍不畏死的。” “既如此,拿这些军功不是应当的么?” 赵青澜一愣,继续对景衍深深的行了一礼:“多谢陛下信任!” 景衍扶起他,难得笑的开怀,语重心长的对将军们说:“给诸位将军们说句掏心窝子的话。 这天下固然姓景,可也是所有百姓的大夏。国家的兴旺发达,离不开每一个百姓的付出。 我景氏皇族不是背信弃义的小人。太祖皇帝不是,太上皇不是,朕不是。朕的儿子,将来也不会是! 你们无须担心功高震主。你们只管拼,只管打,再大的功劳,朕都能给你们兜住了。是你们的,谁也抢不走! 我大夏需要英雄来守护!” 一番话,说得众将心里热血沸腾,热泪盈眶。身为武将,他们从军的那天,就做好了马革裹尸,喋血沙场的准备。 士为知己者死!他们不怕死,却怕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然而,他们何其幸运,遇到这样的帝王。 眼前年轻帝王,拥有山海一样的广阔胸襟和雄霸天下的宏才大略。是他们之幸,大夏之幸,天下黎民百姓之幸! 大夏有这样的当家人,何愁不兴。 小家伙在灵境里待烦了,想出来跟爹爹和娘亲一起。 蒋禹清征求过景衍的意见。景衍道:“让他出来吧! 这么多人还怕护不住一个孩子。况且,咱们景家的孩子就没有长在暖房里的。” 于是蒋禹清亲自带了有为和无名出了大营,去“接师傅和孩子”了。 听说邱神医和太子殿下也来了大营,还是骑着白虎来的。将士们都好奇极了。 老兵们有很多都见过邱神医,他们只是想看看小殿下长什么样子。 只可惜因为森严的军纪,不敢前来窥探半分。 好在蒋禹清知道这情况后,直接让有为和无名带着小家伙大大方方的在大营里四处玩耍游走。他的身边还跟着尽职尽责的白小九。 白小九俨然已经成了小家伙的专属坐骑兼保姆。 奕奕腰上挂着他爹亲手给刻的小木剑,背着小手,满是奶膘的小脸上挂着“我很厉害,你不要惹我”的表情。 一路走过去,自我感觉威风极了。 然而,等看到将士们在草场上列队操练,那如虹的气势,立即深深的吸引了他。 小家伙立即站在那不走了,遂后拨出腰间的小木剑跟着操练起来。 这一练就是半个时辰,哪怕气喘嘘嘘,汗流浃背也不曾停下。 他的毅力感动了所有的将士们,暗道不愧是小战神和陛下的孩子,就是厉害。就连暗中观察的几位将军也不由暗暗啧舌。 大夏的未来可期! 简单的休整后,大夏欲继续拨营往南。准备越过卓玛她们原来住的村庄,到达贡嘎拉河谷,并在那里扎下营地。 但从这里过去,一路都是崎岖难走的山路,运粮草的大车过不去,这就让人颇为伤脑筋了。 一个副将随口说了句,要是有足够的牦牛就好了。这些家伙不仅负重多,还不用怎么喂,到了地方让他们自己吃草就好。 只可惜,因为闹“鸟灾”的原因,这里方园二百里都没有一个人烟,更别提找牧民弄牦牛了。 蒋禹清突然想起,前两天在玛格雪山看到那个漂亮的无名河谷。 河谷里似乎就生活着许多体型巨大的野牦牛,当时沧海还打过它们的主意来着。 蒋禹清同景衍耳语几句,景衍让暂停拔营,等娘娘把牦牛赶回来再说。 众将心里虽然奇怪,却也没有多想。一来,帝王之言不可妄加揣测,二来,他们也是从心底出于对蒋禹清的信任。 第247章 人老了就会怕孤独 次日一早,蒋禹清就带着四卫出去了,去玛格雪山那边的无名山谷。 到了地方,发现那些巨型野牦牛都还在在。于是展开双臂,将木灵之息朝整个山谷散了出去,很快就引来了众多的野牦牛。 “你们可愿愿意帮我的忙?” “您说!大地之灵。” 我们的土地被坏人占领了,我要带着我的同伴去赶走敌人。 但是我们需要带着很多的物资翻越雪山。我需要可以帮我们驮行李和物资的伙伴。 我想请你们帮帮我,可以吗?事成之后,如果你们原意,我可以把你们送到一个,跟我身上的气息很相似的地方去! 说着,从灵境里搂了一大捆青草,递给这里最大的野牦牛王。 野牦牛王只吃了一口,就被这草的美味程度,深深折服,表示愿意帮忙。 野牦牛王答应了,这个族群的其他牦牛自然也都没有反对的。 四卫看着蒋禹清只是同野牦牛们说了几句话,给了把青草,就收服了这些巨兽。对蒋禹清的本事,再次佩服的五体投地。 总共三十七头野牦牛,它们也不用蒋禹清特意驱赶,直接跟在她身后走,四卫骑着马押后。 这些巨兽被蒋禹清领到大营门口时,整个大营都轰动了。天啦,皇后娘娘这也太厉害了。 在高原上生活久了的人,都知道野牦牛厉害。 这货就是个十足十的爆脾气,别说是人类,就连雪豹和狼群等都不会轻易招惹它们。 然而,最让蒋禹清感到惊喜的是,她刚回营,蒋禹铭派来拉那些棉被等战利品的人就到了。 随着牦牛队来的,竟然还有两名会孔雀语的翻译。 其中一个就是蒋禹清曾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卖木碗的摊主。 他叫多吉。曾经多次翻越过边界,同山那边的,从前的身毒,即现在的孔雀国进行贸易。 因此,他不仅精通孔雀语,也是一张活地图。 有了这三十七头巨型的“高原之舟”,大军收拾一番,次日一早就拔了营。 淄重什么的都放在了牦牛背上,其余的部分就用马匹驮着。 一路顺风顺水,当天下午的时候到达了贡嘎拉河谷。 这条河谷的海拔明显要比之前所在的那错湖边低很多。 因此除了大片的草原外,还有十分茂密的植被。一条不大的河流蜿蜒穿谷而过,宛如一条银色的玉带。 多吉说从这里继续往南,绕过一座雪山,再穿过一片茂密的原始丛林就进入了孔雀国境内,全程不超过两个时辰。 而大营就扎在离河边不远的一片草地上。 他们来的时候,正碰上一群野羊在这里吃草。 这么好的肉,将士们怎么可能放过,因此将军一声令下,弓弩营的神箭手们立即张弓搭箭。 不过短短十几息的时间,就把这些羊全部留了下来。 这里海拔低,自打上了高原,到了里阿后,蒋禹清头一回吃到了在全熟的米饭。 菜是羊肉炖土豆,加一筷子小咸菜。 本以为这羊肉不会太好吃,没曾想味道竟然十分不错。没什么膻味,肉质紧实细腻,蒋禹清禁不住多吃了一碗。 吃完饭,夫妻俩牵着儿子在“玉带河”边散步。夕阳照在近处的雪山顶上,晕染起一片金色的微光,圣洁而美丽。 奕奕蹲在一个小土包前,好奇又欣喜的看着一只半钻出洞外的土拨鼠。土拨鼠短壮的肥胖的身体,显得十分的憨态可拘。 他在看土拨鼠,土拨鼠也在看他。 奕奕从随身的小荷包里掏出一块自己惯常吃的奶片放在土拨鼠面前。 土拨鼠低头嗅了嗅,随后用两只前爪捧起来吃掉了。 奕奕高兴坏了,就又喂了一块。 巍峨神秘的雪山下,静溢美丽的河谷里,蜿蜒清流的玉带河边,小小的孩童同土拨鼠在快乐的玩耍,岁月静好,莫过于此。 因将即将入孔雀国作战。那边气候湿热多蚊虫,和中原以及高原地区都十分不同。 为了防止将士们被蚊虫叮咬后,滋生疟疾,造成非战斗减员。 因此蒋禹清又下发了一大批专门预防疟疾的药。几万人的用药量,光拆药盒就是个大工程。 这回蒋禹清在自己的帐篷里设下结界,从灵境里搬出了一大堆的药盒。 把四卫、景衍和邱神医都抓了壮丁,就连小小的奕奕也没有放过。 如此拆了整整一个上午,总算把五万人要用的量都准备齐了。 发完了药,蒋禹清又给所有的将士们开了个简短的会议。 会议的主要内容就是说大家入孔雀国以后需要注意的事项,比如天气、人文风俗和饮食文化等等。好让大家有个心理准备。 次日,由多吉和卓玛做向导,由景衍蒋禹清和程副将带队,率领三千人马穿过河谷,绕过雪山,再穿过一片密林,就正式进入到孔雀国境。 座落在这里的几个小村落,乍看到这样杀气腾腾的玄甲军队,都给吓跪了。以为他们必死无疑。 没想到,这支军队竟然分毫不犯的,径直走了过去,把这些孔雀人都给惊呆了。 进入孔雀境内的第一天,就这么平平静静的过去了,接着又渡过平静的第二天。 直到第三天,大夏军队已经深入孔雀国境三百余里,终于遭遇了第一支前来阻拦的两万孔雀军。 这支军队看装备倒是比他们之前歼灭的那些军队要好上不少,想着战斗力怎么样也会强些。 谁曾想,战鼓一响,双方将领接触的一瞬间,孔雀国的将军就被景衍一剑斩于马下。 孔雀兵见自家的老大一招被秒,腿顿时就软了半截。他们已经听说了消息。入侵大夏领地的同僚们,全都被杀光了。 正想着要不要逃跑算了,就看到对方的玄甲军,个个挥武着雪亮的大砍刀,大喊着冲杀过来,气势如下山的猛虎。 原本就在犹豫的人瞬间吓尿,转头就跑。正所谓兵败如山倒。 这些逃跑的人,因为极度的恐惧,荒不折路,逃跑中人挤人,不少人被推倒在地,活生生踩死了。 剩下来不及逃跑的,转瞬间就做了大夏将士们的刀下鬼。那猩红刺目的鲜血,刺激得这些孔雀兵们跑得更快了。 他们在前边跑,大夏军队就在后边追,猫追老鼠似的,直到实在跑不到了,副将才下令停下来休息。 蒋禹清安排军医们抓紧时间给受伤的将士们治伤,她则是在第一时间就找到了景衍。 “阿衍,你现在感觉如何?” 景衍知道她想问什么,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发:“无防,开战前我就把周身的灵力封了,没有用到灵力,天道自然也就不好找我的麻烦。” “.......”还能这样的操作?是她草率了。想到多年前,自己被天道关小黑屋的那半年,只觉得心头一万匹草泥马奔过。 早知道她也学武好了。当初景衍和师兄都想教她学武,是她自己觉得,自己都是修士了,有足够的能力自保,就不想学武。 如果当初不那么懒,那么现在的自己似否也同阿衍一样,在战场上大杀四方,想想就帅! 现在想来,真是悔青了肠子,不知道现在学武还来不来得及。 空气很有些闷热,云层压得很低。蒋禹清担心会下雨,告诉景衍今天最好别再走了。 景衍看了看四周,他们是位置正在一个小土包上,且地势还算平坦,有一条小溪蜿蜒流过,用水也方便,于是下令就地扎营。 晚饭的主食是香喷喷的大白米饭。菜是大白菜炒肉片,外加一个牦牛肉炖土豆。 牦牛肉是后方送来的,虽然不多,但和土豆一起炖,还也算有些滋味。 从大营出发那天,蒋禹清就带着四卫主动接管了大军的后勤。这样方便他们互相打掩护作弊。 只要有她在,大军的粮草问题就永远不必担心。 将士们捧着各自的大木碗,或许应该叫木盆。 一人端了一大碗饭,三三两两围坐在一起,一边大口吃饭,一边说起今天的战事。 一个脸上受了点小伤的将士说:“老子当了十几年的兵,从没遇见过这么怂的敌兵。 他娘的打战不行,跑路一个顶俩,老子在军中也算是够能跑的了,没想到还是没能追上这帮孙子。” “谁说不是呢!”坐他对面的人扒了一口饭,含含糊糊道:“照这个速度,不用一个月,咱们就能打到他们的王都去。” “哈哈哈哈,有道理!” 饭吃到一半,天上就下起了大雨,大家赶紧捧碗的捧碗,移锅的移锅,将东西挪进帐篷里,继续吃饭吹牛。 邱神医有些不太舒服,可能是水土不服引起的。 蒋禹清想送他进灵境休养他拒绝了。说这外头挺好的,有人气儿。 灵境好是好,就是太过安静了,一个人待久了怪没意思的。 蒋禹清突然想起一句话,人老了就会怕孤单。邱神医大概也是这样的情形。 蒋禹清用回春术从头到尾的给老头儿梳理了一遍,清了郁气,他这才舒服了。 大锅饭的味道一般,蒋禹清特地交待了伙头营的兄弟,饭菜给邱神医单独做一份,务必炖得软烂些。 将士们对于这位为大夏做出巨大贡献的传奇老神医也都十分的敬重。 因此给他准备的饭菜,从来都不会糊弄了事,相反的有什么好吃的,都会在第一时想到他。 第248章 求救 奕奕看到别人在啃骨头,他也想要。景衍就把碗里最大的两块拿给了他。 筷子夹不起来,他就用两只手捧着啃,甚至给它按在桌子上啃,那小米牙简直无敌了。 不仅如此,他还很乐意跟他的好伙伴白小九分享,因此给了它一块。 天知道,从来不吃熟食的白小九每天都是怎么把奕奕给的熟肉吞下去的。 因为食物里放了盐,蒋禹清一度担心白小九会像猫一样掉毛。到时候掉成只秃毛虎就没法看了。 留心观察了一段时间后,见并没有出现这种现象,蒋禹清才稍稍放心。 她告诉儿子,九九是吃生肉的,吃多了熟肉容易生病。 但显然奕奕不能理解,九九为什么吃熟肉会生病,因为他都是吃熟的。 蒋禹清只好耐着性子给儿子解释了一堆说:“你看马儿和大牛,它们也是动物,可它们就喜欢吃草对不对。 每种动物吃的东西都是不一样的。就像你也不喜欢吃、吃.......” 好像就没有她儿子不喜欢吃的东西。她顿住,好久才憋出来一句:“就像你也不喜欢吃生肉和草一样,对不对?” 小家伙暂时接受了这个强大的理由。 吃完饭,外面的雨还没有停。小家伙没法出去外边玩,景衍就拘了他儿子教他认字。 奕奕十分聪明,别看现在才一岁半,已经认识一千多个字了。只是年纪小,尚拿不稳笔。 跟着他爹读了小半个时辰的书,就开始犯困。景衍就给他放在床上,盖好毯子,让他睡觉。 奕奕却对他娘亲招手:“娘亲,讲故事,孙悟空。” “好,今天就讲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吧。” “不,讲过了,要听红孩儿。” “.......”好吧,明明红孩儿也讲过了。 讲了没多会儿,奕奕就睡着了。 蒋禹清摸出包薯片来,坐在景衍旁边看医书,边看边吃。 自己吃一片,给他嘴里喂一片。对于妻子喂过来的东西,景衍从来都是来者不拒。 外头传来卓玛有些焦急的声音:“娘娘,有个孕妇跑到我们的营地来求救。 她好像快要生了。大家害怕她是奸细,不敢放她进来。她的侍女一直在乞求。” 蒋禹清闻言把东西往桌子上一丢:“在哪,我去看看!” 说着,拿了件蓑衣往身上一披,就跟着卓玛去了。 这是个典型的孔雀族妇人,看皮肤的颜色,和满身的黄金珠宝饰品,这应该是位高种性女性。 她坐在地上,浑身湿透,神性痛苦。腹部高高隆起,鲜血顺这她的大腿根直往下流。 两个侍女一个扶着她,一个跪在地上,不停的祈求站岗的士兵。 士兵虽心有不忍,但没有上峰的命令,也不敢轻易放人进来。 见到蒋禹清前来,很是松了口气说:“娘娘,这妇人好像快要生了。” 蒋禹清蹲下身给妇人一检查,果然是快要生了,赶忙道:“赶紧的,拿副担架来,把人抬进去。” 卓玛说:“娘娘,我一个人住,就抬到我的帐子里去吧!” “好!” 将士们很快就拿来了担架,孕妇的侍女一看,知道她们的主人得救了,立即给蒋禹清磕头,表示感谢。 三人都淋了雨,一进帐蓬,蒋禹清就立即拿了几套自已从前的衣服,让她们先凑合着换上。 尤其是临产妇,这个时候若是感染风寒,可不是开玩笑的。 等产妇脱去衣服,蒋禹清给她细一检查,发现这妇人的宫口竟已开了六指。 她竟然咬着牙坚持到现在,哼都没有哼一声,这毅力着实令人佩服。 进了帐蓬不到一个时辰,孩子就呱呱坠地了,是个十分健康的男孩。 当蒋禹清把孩子打理干净,用一张柔软的小被包住放到妇人枕边时,妇人的泪眼滚滚而下。 她搂着孩子,看着蒋禹清的目光流满了感激。嘴里不停的说着话。 尽管她听不懂,但大致能猜得出来,是感激的意思。 她的两个侍女也跪地亲吻蒋禹清的鞋子,表示感谢。 产妇刚生完孩子,需要营养,但外头还在下雨,灶台那边的蓬子还在搭建,没办法立即开火。 蒋禹清只好回去给产妇冲了一碗牛乳过来。产妇喝下牛乳后,很快就沉沉睡去了。 她的体型丰满,无论是蒋禹清还是卓玛的衣服,她都穿不上去。 蒋禹清只给拿了匹绸缎给她的侍女们,让她们临时给缝制了一件衣服给她穿在身上。 卓玛的帐子让了出来,没地方住。将士们就在原来的帐子旁边重新给她搭建了一个。 到半下午的时候,雨终于停了。灶台那边的挡雨棚子也搭建了起来,蒋禹清让伙头营给炖了鸡汤送来。 产妇需要营养。 她不太清楚,孔雀人生完孩子有没有坐月子一说。 但不管怎样,照顾精细一点总是好的。她特地交待了不用给筷子,放个勺子就成。 傍晚的时候,产妇睡醒了。看到热腾腾的鸡汤和雪白的米饭,流着泪再次表示了感谢。 她让侍女们拿来她换下来的湿衣,从里头摸出块半个巴掌大小的,黄金铸造的令牌,双手呈给了蒋禹清。 蒋禹清接过看了看,上头雕刻的图案十分精美,充满了异域风情。 之后她向蒋禹清比划着,做了一个写字的动作。 蒋禹清明白了,这是想给家里人写信。于是转身出去给她拿了纸和炭笔。 蒋禹清拿笔在纸上画了几个流畅的线条,产妇立即明白怎么用了。 她似乎从未见过如此精美的纸张跟笔,因此很是惊叹了一番。 接着她拿着笔在纸上写下了一长串奇异的字符,看着有些像吐蕃文字,但又不完全像。 卓玛表示她完全看不懂。写完后,产妇又盖上了她自己的印章。 就凭着这个印章,蒋禹清就能肯定她不是普通的女子。 写完信后,她又在另一张纸上画了一匹马,画了一个送信的图案,之后指了指她其中一个侍女。 意思是说,她想要派她的侍女回去送信。 蒋禹清存了几分戒心,没有立即同意,借口说她需要去问一问能作主的人。 为了安全起见,出了帐子后,蒋禹清就把信拿去给多吉和景衍看了。 多吉说,他只认得这是本土的婆罗米文,但具体写了什么他就不知道了。 景衍说看印章的制式,应该是孔雀国中一个小王国的徽记。很可能是一位女性的王室成员。 现在的孔雀国,明面上是一个统一的国家。实际上则是一个联合王国,类似于中原王朝从前的诸侯国。 表示上所有小王国都听命于孔雀国王,实际上各自为政。 而且,比起中原王朝的各诸侯国来,孔雀国王室对这些小王国的实际控制要糟糕的多。 每一个小国家的语言文字、度量衡、甚至是钱币的制式都不一样,简直就是一盘散沙。 而孔雀国的士兵都是从各个心不甘情不愿的王国征调而来的,完全没有一点向心力和凝聚力,更别提什么国家荣誉感,那就是个屁。 这也是孔雀国的士兵一打就散,战斗力垃圾的根本原因之一。 景衍说:“给她一匹马,再派两个人护送她回去报信。” 蒋禹清于是派了有为和无名,护着产妇的其中一个侍女回去报信了。 就一去就是两天。 产妇的身体很强壮,第二天她就能下床了,抱着孩子在帐蓬里走动。 或许是为了避嫌,除了上厕所,其余的时间主仆俩一般不出帐蓬。 由此可见她是个极聪明的女人。 其间,蒋禹清带着奕奕来了一趟。这位贵妇人对奕奕表现出了十分的喜欢,甚至抱着自己的孩子给奕奕看。 奕奕是个十分有爱的孩子,对可可爱爱的小婴儿没有丝毫的抵抗力。 甚至俯身在婴儿的额头上亲了一记,妇人于是更欢喜了。 第二天,有为和无名终于回来了。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一队奢华的车马队伍。 其中还有一架象车。看这排场,果然不像是简单的。 有为和无名同景衍和蒋禹清见了礼,象车上的人也下来了,同他们深深的鞠了一躬。 用十分生硬的大夏语说:“羯陵咖王国卡罗毗拉,见过尊敬的大夏国皇帝陛下万岁,皇后娘娘千岁。” “你会说大夏语?”夫妻俩都有些意外,这真是再好不过。省得大家还要发愁怎么沟通。 卡罗毗拉点了点头说:“是的。我从前的时候,跟随商队去过你们大夏两次,去过福州和好几个城市。 你们大夏真是个好地方,富裕又强大。” “谢谢您的赞美!” 卡罗毗拉说:“我是真诚的。我听说,你们救了我的王后,我很感谢。请问我的王后在哪里?” “就在我们的大营里。国王请跟我们来吧!”蒋禹清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领着卡罗毗拉往里走。 产妇听到动静跑出帐蓬,看到丈夫的第一眼,立即泪流满面。 卡罗毗拉抱着失而复得的妻子,亦是激动的不能自己,红了眼睛。 由此可见,他十分宠爱自己的妻子。 尽管大家语言不通,但一个丈夫爱不爱他的妻子,从他的眼神里还是可以看得出来的。 这样的场面,不适合有外人在场,景衍和蒋禹清便带着人离开了,把空间留给这对国王夫妻。 第249章 井底之蛙 半个时辰后,两人抱着孩子一起来找景衍和蒋禹清。这对国王夫妻对着景衍和蒋禹清十分虔诚的行了大礼。 也是这个时候,羯陵咖王后伊沙尼才知道眼前这位美貌的女子,就是来自东方强大帝国大夏的皇后。同时她也是名满大夏的神医。 伊沙尼觉得自己大概用掉了一辈子的好运,才会在自己最危难的时候遇见了她,她就像神灵一样,从天而降拯救了她。 刚出生的孩子,不能长时间见风。蒋禹清忙将这对夫妻请进自己的营帐。聊天中,蒋禹清也知道了伊沙尼为什么会落到这个境地。 原来,伊沙尼为了腹中的孩子能够顺利降生,特意跑去了附近最有名的寺庙里祈福。 没想到回来的路上,迎面正碰上一群溃兵。这些孔雀兵打仗不行,打起自己人来那是一个顶俩。 见到这么华丽的车队,便知道定是哪位贵族出行,索性一不作二不休抢一通。 伊沙尼王后在王宫侍卫和侍女的保护下,成功的弃车逃了出来,而她的那些侍卫却没有一个能活下来。 若不是这些追兵害怕大夏的将士们去追过去,只怕不会轻易放过伊沙尼。 伊沙尼虽然成功的逃了出来,却很不幸的动了胎气,即将提前生产了。天公不作美,天上又下起了大雨。 正在绝望之际,她们突然看到了远处有一片整齐的帐篷,在那片营地的上空高高飘扬着一面玄底绣金龙的旗帜。 她在丈夫从前写的日记中,看到过关于那个强大东方帝国的旗帜的图画,认识上头的图腾叫作“龙”。 抱着赌一把的心态,她让两个侍女扶着她,跑到了大夏的营地求救。这才有了之前那一幕。事实证明,她赌对了。 卡罗毗拉和伊沙尼热情邀请景衍和蒋禹清去他们的王国做客。夫妻俩听到后,都有些不可思议。其实细细想来,这其实挺尴尬的。 于国家层面来说,大夏属于入侵者。国王夫妇这么做,颇有些引狼入室的味道。 景衍觉得对方是老实人,便直接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国王陛下这么做,就不算我大夏趁机灭掉你的王国吗?” 卡罗毗拉摇了摇头:“不怕。你们打进这片大陆,只是为了报复孔雀王室曾经侵占你们的领土。 我去过你们大夏,知道你们其实是一个非常热爱和平的族群。 只会在本国的利益遭到侵犯的时候,才会出手捍卫属于自己的东西。 比如你们灭掉最东方的倭国,那是因为他们经常对你们的沿海进行烧杀抢掠。你们攻打吐蕃也是。 用你们大夏的话来讲,就是他们先不讲武德,拿你们国家最尊贵的公主来威胁你们,你们才会出手的。我说的对吗?我的朋友?” 景衍哈哈大笑:“国王陛下,我不得不赞叹一句,您真的是个大夏通! 确实,我们原本对这片土地的兴趣并不大,因为我们大夏自己就有极为广阔的疆域和富饶的土地。 但是我们绝不会容忍属于的我们的国土被旁人侵占一分。我这么说,您懂吗?” “当然,尊敬的大夏陛下。我的王国并不大,人口也很少。全部的军队加起来也才二万来人。 而你们大夏的军队训练有束,装备精良,身经百战,在这片大陆上没有人是你们的对手。 哪怕你们只带了三千人。就像你们前两天刚刚结束的战斗一样,别说只是二万人,就是二十万人,他们也未必是你的对手。 所以,如果你要对我的王国出手,也不会等到现在。 并且,这片大陆糟糕的人太多了,也太乱了。 它极需要一位真正强大的主人来带领它前进,但这位主人绝不是月氏人。他们带来的只有暴力压迫,没有智慧。 如果这片大陆虽要一位王者,我希望那是您,尊敬的大夏皇帝。” 不得不说,这位卡罗毗拉是个难得的脑子清醒的人。 接下来的时间里,卡罗毗拉和景衍就此事深入的交换了意见和建议,并达成了相关的共识。 会谈结束后,蒋禹清给他们夫妻俩,尤其是伊沙尼科谱了做月子的好处,并且教给她一整套的产后恢复方法。 她惊讶的同时又表示十分感谢,并且表示愿意尝试。 卡罗毗拉是个好国王,更是个好丈夫。他只有伊沙尼一个妻子,夫妻感情非常好。 只是夫妻俩前面已经生育了三位公主,因为王后一直没有生下男孩,所以国内的大臣们都有些蠢蠢欲动。 他也急需一位继承人来稳定朝局。 正因为如此,伊沙尼才会在怀第四胎快要生的时候,还要去寺庙里参拜。 就是为了祈求神明,能够赐给她一个男孩,好让羯陵咖王国能有个继承人。却没想到遭遇了这样的事情。 幸好被蒋禹清所救。 卡罗毗拉之所以如此大方的邀请他们去羯陵咖,除了大夏是一个强大而爱好和平的国度,也是因为他格外看重妻子和刚出生的儿子。 因为战事的缘故,景衍并未接受卡罗毗拉的此次的邀请。 他们已经在此地耽误了两天了,是时候再踏征程了。不过,却承诺回程的时候可以去羯陵咖王国做客。 中午,景衍和蒋禹清在营地为他们举行了简单而隆重的餐会。 考虑到伊沙尼还在做月子,蒋禹清又交待专门给她炖了一锅鸡汤。 饭毕,卡罗毗拉夫妻要回他们的王国了。夫妻俩带着孩子将他们送到大营门口。 奕奕第一次看到卡罗毗拉乘坐的大象,惊讶的张大了嘴,半天都没合拢。 这是他自出生以来,看到过的最大的动物,比之前的野牦牛还要大。 小家伙觉得要是能骑上这样巨兽肯定威风极了,就问蒋禹清:“娘亲,它好大。它是什么兽兽?” “这就是大象!陆地上体型最大的动物,是不是很大?” “嗯,大!”他顿了一下又问蒋禹清:“娘亲,奕奕想养。” 蒋禹清想了想说:“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这头不行,这头大象已经有主人了。 等将来有机会,娘亲便给你寻一头来,如何?” “好!” 卡罗毗拉带着老婆孩子走了,留下了五箱各色的黄金宝石,还有几箱子香料。 还好蒋禹清有灵境可以存放,否则这么沉的东西,她还得专门弄辆车来拉它们。 临走前,卡罗毗拉跟景衍说,如果他们缺粮食了,就到羯陵咖王国来,他们原意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可谓是十分有诚意了。 次日一早,阳光明媚。大夏的将士们再度拔营出征。 这片大陆的气候不同于中原,更不同于吐蕃高原。属于典型的热带季风气侯。虽是农历四月,却已是热得人直冒汗了。 众将士只在里头穿一层薄薄的中衣,中衣外头直接套上战甲。邱神医更是每天都会给将士们煮药汤喝,以防止大家中暑。 军队一路向南,势如破竹。途中击溃了好几拨前来阻击的孔雀兵。 这些人来的倒是多,半点作用的都没有。 就这样又是十天来过去,三千大夏军竟然打到了距离孔雀国王城,不到二百里的地方。就离谱! 这下孔雀国彻底慌了,忙派出人来跟大夏谈判。这来的还是大夏的熟人,孔雀国二王子拉哈尔。 前几年,也就是景衍刚刚登基那年。景衍和太上皇的千秋节,这货率队出使大夏。 他带去的人因为调戏东女国公主的侍女,继而引发了孔雀国和东女国之间的大乱斗,死了不少人。 蒋禹清看不惯孔雀人的卑劣行径,在孔雀国的伤员被送到医院时。 下令让和安医院的实习医护来给他们缝合,甚至麻药都没给打,狠狠的阴了他们一回。 鉴于蒋禹清曾经的光辉事迹,这位拉哈尔至今记忆尤新。 一个女人都这么难搞,现在再加上一位大夏皇帝...... 拉哈尔忍不住再次在心中大骂嫡王子玛哈嘉,都是他怂恿父亲出兵大夏边境的。 他说孔雀国才是这片大陆最强大的国家,是东方的霸主,不应该惧怕任何国家,尤其是他们的邻居大夏。 他昏聩的父亲,于是脑子一发热就听取了玛哈嘉的建议,悍然出兵大夏,占领北部边境的大片的土地。 从去年秋天到今年的夏天,因为看到大夏没有任何动静,就以为大夏怕了他们,于是正打算再一次侵蚀大夏的领土时。 大夏的军队突然就对孔雀国发动了进功,还是大夏的皇帝和皇后亲自带的兵。 不过短短半个多月,就从北部边境一直打到了这里。 他们派出去拦截的军队,无一例外都失败了,前前后后已经死了七八万人。 大夏的军队实在是太悍勇了,无人能敌。 以致于他们孔雀国的士兵,现在一听到大夏军队的名字就闻风丧胆,不战而逃。这简直让人崩溃! 而这一切的始作勇者就是玛哈嘉,这个蠢货。 他跟自己那个蠢货父亲一样,都是一路货色。现在他们终于知道害怕了,一致决定派他前来同大夏谈判。 拉哈尔知道后同父亲和这个蠢货异母兄长大吵了一架,大骂道:“你们这些蠢货。 你们没有去过大夏,永远不知道大夏有多么强大,你们固执的认为孔雀国才是东方最强的国家。 大夏有个成语叫作“井底之蛙”说是就是你们。因为你们的愚蠢惹怒了大夏这条东方巨龙。 如今巨龙的咆哮我们孔雀国承受不起,却要派我这个无辜的人来承受他们的怒火。玛哈嘉,你就是个混蛋。” 他愤怒的看了眼国王父亲,又在心里补充了一句“还有你这个该死的老东西”。 第250章 魔鬼 方一见面,拉哈尔就行了个大礼,挂满全身的金饰配着他那缺了半个耳朵的脸,看起来甚是滑稽。 这是当初同东女国冲突之时,被东女国的姑娘们砍掉的。 “见过大夏的皇帝皇后,请容许我致以最崇高的祝福!” 景衍端坐在大帐之中,随行的程副将和其他几个校尉亦陪坐在帐中。 “有话就开门见山吧!朕很忙,没空跟你磨牙!” 拉哈尔一噎,面皮倏的涨红。他没想到景衍竟然这么直接,一点面子也不给他。 不过他总算记得自己是来干嘛的:“大夏的皇帝陛下,我很抱歉之前因为一些原因,引起了我们两国之间的误会。 您看,这到底是我们孔雀国的国土,皇帝陛下,您可否退出我们家园。当然我们也会给予您一定的补偿?” 景衍冷笑一声:“你们的家园?若是朕没记错的话,你们原本的地盘应该在伊犁河畔,这里可是身毒人的地盘。” 拉哈尔被噎个半死,好半天才道:“皇帝陛下此言差矣。吐蕃原来好像也不是你们的地盘!” 景衍点了点头:“确实。但它现在属于大夏。因为我们大夏有实力也有能力守守得住!你们月氏人行吗? 一个被匈奴人打得如丧家犬的部落,有什么资格跟朕在这里谈条件!”这话说的霸气又霸道,十分的不客气。 拉哈尔又急又气偏偏拿他没有任何办法。景衍摆明了不想跟他谈。 都这个时候了,孔雀王还在跟他摆谱,仅仅派个不中用的儿子来跟大夏和谈,他以为他是谁?直接打过去就是了。 虽说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但还有不到二百里就到他们的王城了,这个拉哈尔也不必放回去了,省得还要再抓他一回。 当天,大夏军队就带着送上门来的拉合尔一行,拔营继续南下,并于第二天下午就到达孔雀王城,兵临城下。 其间没有遇到任何抵抗,城中安静的要命。 斥候来报,孔雀国国王带着其他的王室城员和大量的财宝,及从前大月氏所剩不多的士兵,于昨天凌晨时分弃城而逃了。 城中剩下的,都是些普通的平民百姓,还有本地原本的贵族。他们没办法跑,也没地方跑。 尤其是本地这些贵族,他们的土地就是他们最大的财产,丢下土地逃跑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但他们可以投降。 就像墙头草一样的苟活着,只要能让他们留在自己的土地上,可以继续作威作福,谁来当老大都行。总而言之,这是大夏人生平仅见的,最没有骨气的民族。 贵族都这样,难怪他们的士兵会怂成那样。 景衍和蒋禹清入驻孔雀王宫,但此时并不是开庆功宴的时候,因为孔雀王还没有抓回来。夫妻俩可不会放虎归山,以免留下祸患,斩草就要锄根。 当看守拉哈尔的大夏将士把这个消息告诉他的时候,拉哈尔的眼睛顿时变得血红,双手紧握成拳,青筋暴露。 满脑子都是“我被抛弃”了几个字。随后他的心里闪过几个念头:既然你们无情,那我也就无义了。 于是主动告之景衍,说王城附近有一条大河名为梦西河。孔雀王及其家眷肯定是从梦西河边的港口登船,一路向西奔逃的。 蒋禹清之前有看过这片大陆的舆图,知道孔雀国一面环山,其他三面临海。其王城建立在一片高原上。 这里的地势东高西低,所以河水的走向也是向西注入大海的。 孔雀王的船队,一旦入海后,一路往南行驶就可以到达其他的国家,如锡兰、吕宋或是其他的一些不知名的岛屿等。 景衍当即派人去了梦西河边的港口。斥候回来后说,整个港口一艘船都没有,岸边有大量的灰烬和被烧毁的小船的残骸。 想来是孔雀王怕他们追过去,特意派人这么干的。 大夏的军队会就这么算了吗?当然不会。 蒋禹清和景衍商量了一下,二人兵分两路。蒋禹清先顺着河流前去拦截孔雀王,景衍留在王城整顿降兵,协调调集船只前去追击接应。 蒋禹清的速度很快,她和白小十沿着梦西河一路向下,飞了不到一个时辰就看到了河中央的船队,前后延续约有数里,共计三十多艘大船。 蒋禹清立即拿出传讯符通知景衍:“阿衍我找到孔雀王的船队了,果然在梦西河上。现在距离王城约有三百余里的水路。 我现在想办法截住他们,逼他们上岸。你也别去找船了,直接让程副将带人沿河岸的陆路过来抓人。” “好,我知道了。你自己小心,注意安全!” “我会的!” 这里的河面宽阔,水流丰沛平缓,又没有暗礁十分适宜行船。想要将这么大的船队截住,绝非易事。 她也不能潜进船底把船给凿沉了,或是直接给收起来。她突然到这里的人大多信奉各种奇奇怪怪的神灵,既然如此,那就直接来点“灵异”的好了。 想着,她便运起灵力一掌打向河面。只见原本相对平静的河面上,顿时掀起数丈高的水墙。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着实把船上人给吓呆了,反应过来后顿时惊声大叫:“救命啊,河里有魔鬼,这是魔鬼。肯定是罗波那来吃人了!” 孔雀王兀者巴哈原本正坐在船舱里发呆,他的两个貌美的年轻妃子,正一脸机械的往他的嘴里喂着切成小块的水果。 他想不通自已不过是占了吐蕃一点点地皮而已,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正纠结呢,突然听到外头一片混乱,人们纷纷大叫说有魔鬼。正想问问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他的侍卫猛在推开房间的门,惊慌失措的喊道:“王,不好啦。 河面上突然升起一面水墙,挡住了我们的去路,大家都说是罗波那发动了袭击。罗波那是魔鬼!” 兀者巴哈好歹也是一方枭雄,自然不信魔鬼一说。当即推开侍卫跑出了船仓,只一眼就看到了这终身难忘的一幕。前方约一里的河面上,一道巨大的水墙横挡在原本开阔的河面上。 不仅如此,水幕上还起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幽深恐怖,就像来自地狱的恶魔,正张开巨口,就等着将他们吞入腹中,尸骨无存。 兀者巴哈吓坏了,抖着嗓子大喊:“快,快靠边停船,上岸、上岸!” 为免他们将船队停向对岸,蒋禹清又在对岸制造了一个大漩涡。船上的人一见没办法,只得把船往王城所在的河边靠拢。 众人惊慌失措的把船靠上岸边,方一靠岸就弃船而逃。混乱中。好些人被推入水中,转眼就被激流卷走消失不见。 兀者巴哈一行爬上岸,直奔出了数里地,直到实在跑不动了,这才停下来休息。 一些女性成员,一屁股坐在地上,又惊又吓又累,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悲伤是会传染的。女人们一哭,男人们便了也忍不住满脸的悲戚。 想想他们原本在伊利河畔生活的好好的,那里牛羊成群,水草丰美。 可是匈奴人来了,匈奴人侵占了他们的土地,他们没有办法只好向西逃命,一路上不知死了多少族人。 后来好不容易通过开伯尔山谷来到了这片大陆。他们发现这片大陆不仅土地富饶,而且当地的百姓既愚蠢又软弱。 于是他们发动了战争灭掉了这里的原本的身毒国,建立了属于他们的国家“孔雀国”。 原以为,从此以后,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谁曾想,老国王安逸久了,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去薅老虎屁股上的毛,派兵侵占了大夏边境数百里的土地。 这下好了,惹怒了大夏。大夏的帝后亲自带兵打进了孔雀国。时隔数年之后,他们再一次成了丧家犬。 现在就连逃跑,都被会被魔鬼拦在河上。如果跑不出去,落在大夏人手里,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想到这里,许多人再次对国王兀者巴哈产生了怨言,这其中又以兀者巴哈的亲弟弟兀者骄靡为最。 他提着弯刀气势汹汹的走向兀者巴哈,不意外的让后者的侍卫的拦住了。兀者巴哈大怒:“兀者骄靡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既然你当不好这个国王那就退位让贤!让有能力的人来当。 你看看,当年我们九死一生才建立的国家,这才几年就被你祸害成了这个样子。 是你,是你害得我们所有人都成了丧家犬!兀者巴哈你该死!” 兀者骄靡吼出这句话后,人群中属于他的势力也站在了他的身后。两方人马立即对峙起来,一时间剑拔弩张。 正在这时,人群里一个老者拄着拐杖走了出来,大喝道:“住手,你们想要干什么?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心情搞内讧,这是怕我们死的不够快吗?” 此人正是两人的叔叔。 老者走到他们中间,先是大声的训斥兀者巴哈:“你自从当了国王后就变得狂妄自大,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甚至就连你的几个儿子也都有样学样!你侵战大夏土地时,就不曾想过,连匈奴人都不是他们的对手,我们又怎会是他们的对手。 兀者骄靡说的没错,我们能有今天,都是你的狂妄造成的。” 老者顿了一下又对对兀者骄靡训斥道:“还有你。兀者巴哈固然有错,可你不该在这个时候与哥哥对立。 眼下的局面是我们最艰难的时候,你们兄弟应该齐心协力团结在一起,我们才有可能渡过难关。 如果你们在这里打起来,或者打死了其中一个。笑的就是大夏人!你想我们所有人都死在这里吗?” 老者一顿骂,可算是给兄弟俩个暂时按住了。但也是只是暂时的,老者也深知这一点,余是摇了摇头坐回了原处…… 蒋禹清看了眼众人坐的位置,双手掐诀,设了个大大的结界,将所有人都罩在了里头。之后收了河中的水墙,把他们的船也一一拴在岸边的大树上。 搞定一切,蒋禹清又给景衍发了消息,告诉他这里的情况。景衍说程副将已经带着人出发了。 蒋禹清一听,立即派出白小十按着他们来的方向飞回去迎接他们,顺便给他们带路。 第251章 身毒都护府 因为所有的家当都在大船上,所以这群人并不甘心就这样走了。 于是在原地休息了一个时辰后,孔雀国王打算派人再回河边去看看。 如果水墙已经消失不见,那么他们就可以继续开船跑路了。 如果水墙还在,就算他们再怎样舍不得,也只能拿上其中最重要的东西从陆地上跑路。 但他们很快就发现无论他们怎样努力,走不出几步后,就会被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透明薄膜给挡回来。 其中一个人大着胆子拿起手上的兵器,沿着这层薄膜的下方划了过去,发现这竟然是一个十分规整的圆。 也就是说他们被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透明大罩子给罩在了这里,就像捕鼠笼里的老鼠一样,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人群惊呆了,每个人都被恐惧深深的笼罩着。一些胆小的更是忍不住嚎啕大哭。 他们拼命的跑过去捶打着结界,试图逃离这里,还有用刀子去砍去扎的,但是都没有任何作用,一切都只是徒劳。 就这样他们被关在这个结界里,整整一天一夜外加大半天。 因此等程副将带着人追来的时候。看到的竟然是他们一脸欣喜得救的样子。 程副将还以为这帮人被打击傻了。 蒋禹清从藏身处慢慢地踱出来,程副将同他见了个礼。 指着这帮孔雀国人说:“娘娘这帮人怎么回事?看见我们追来,不逃跑也就算了,反而一脸惊喜的样子。这怕不是脑子出毛病了。” “吓的。” “吓的?” “差不多吧”,蒋禹清双手环胸,云淡风轻道:“为了等你们,我用玄门法术将他们困在此处一天一夜。 他们以为自己撞见了鬼,所以看见你们这些人才这么高兴的。” 程副将突然有些同情这些家伙了,能让皇后娘娘亲自出手,可真够荣幸的。 这些被俘的人当中就有大夏曾经的熟人,比如说那位被孔雀国派去大厦买宝船,被狠狠坑了一把的大王子。 早知道他们还有侵占领土这件事情,只怕裤衩子都要给他们坑掉。 就这样这几千号人再次被赶回了河边。 当看到河边停着的三十多艘大型宝船的时候,就连程副将也忍不住咂舌。 他们的皇后娘娘别看是一介女流,一出手则可抵则千军!难怪被西北军封为战神,果然名不虚传。 这些孔雀国人被收缴了兵器。用长长的绳子串成一串一串的赶回了他们来时乘坐的大船上。 原本他们还想着有了这些宝物,只要顺利的逃出这片土地,随便找一个地方都能重新开始。但他们做梦也没想到,大夏军队竟然追来的这样快。 因为蒋禹清他们此次带出来的军队隶属于西南军,并非福州水师,因此都不会开船。 蒋禹清无法,只得把俘虏中的水手挑出来解了禁锢,让他们开船回王都。 左右风雪号已经在栓船的时候,就被她给收进了灵境里,也不用担心在回去的路上,又被风雪号给克的发生什么意外了。 孔雀国王和一众王室成员从王都逃出来不过两天的时间,就被抓回了王城。景衍亲自带着人在码头迎接。 蒋禹清笑眯眯的同景衍邀功:“阿衍,你看我棒不棒?”景衍宠溺的揉了揉他的头发说:“吾妻可顶十万兵也!” 蒋禹清傲娇极了:“算你有眼光。”码头上不是说话的地方,小俩口随意打趣几句也就算了。 她已经两天没有看到儿子了,很是想念。因此,上岸后就和景衍回了王城。 至于港口这里的事情,自有程副将他们处理,无需她再多操心。 正和沧海他们练剑的奕奕,看到两天不见的母亲出现,高兴极了。 放下手里的小木剑,离得老远就像个小炮弹一样冲过来扑进她怀里。“娘亲,奕奕想你了。” 说着在她的脸上印下一个湿哒哒的还带着奶香味的吻。 蒋禹清也回亲了儿子一下:“娘亲也很想你,在家乖不乖?”奕奕点了点头:“乖的。跟爹爹读书,写字。和九九玩,帮祖祖晒药药。” 蒋禹清揉了揉儿子的小脑袋夸他:“我们家奕奕真棒。”小家伙于是可骄傲了,头昂得高高的。他又被娘亲夸奖了呢! 蒋禹清抱着儿子去看了看邱神医,老头儿正忙着研制药物,压根没空搭理他们。 蒋禹清见他安好,便也没有多打拢,叮嘱了他两句就离开了他住的地方。 时至中午,卓玛端了饭菜上来,一家三口围坐在桌子上,边吃饭边说话。 蒋禹清问景衍:“如今大势基本已定,这块地方你打算如何管理?” 景衍道:“这里土地肥沃,物产丰富,还有各种矿产。我打算成立一个身毒都护府,派人来管理这里,每年为大夏提供各种物产。” 蒋禹清点点头表示赞赏,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可有合适的人选了?” “有!他们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攻进孔雀国的那天,我就已经给太上皇飞鸽传书了。”既然他已经有了打算,蒋禹清也就不去操那份心了。 刚刚收归这片土地,事情多而且杂乱,千头万绪。景衍每天都要忙到很晚才能休息。 蒋禹清心疼他,就主动帮他分担一些。正所谓隔行如隔山,她终究不是专业的人才,能帮上的忙有限。 好在他是修仙者,即便再忙,也不用担心他会把身体给累垮了。 且说孔雀王城的大牢里。 拉哈尔看到被抓回来的父亲及其他的兄弟姐妹。经不住哈哈大笑。 嘲讽道:“我还以为你们能跑多远呢,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抓回来了。” 他的哥哥大声的斥骂他:“你不要太嚣张。别忘了你也是阶下囚!” 拉哈尔癫狂大笑:“我当然是,不然也不会在这里了。忘了告诉你们,你们的行踪就是我告诉大夏人的。是不是很吃惊,很意外!” 拉哈尔的话一出,顿时所有人都愤怒的看着他。 他父亲狰狞的表情像是能吃人。“拉哈尔你个混蛋,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可都是你的亲人。” “为什么这么做?你们心里没数吗?派我出去和谈做替死鬼,你们却带着所有的财宝抛下我偷偷跑路。 你们不仁,也别怪我不义。凭什么只让我一个人下地狱?” 兀者巴哈险些被他气得昏死过去,指着他大骂不孝子,然而这并不能改变事情的最终的结局。 这些事情被上报到了景衍和蒋禹清那里。蒋禹清说只要不是越狱,其他的随便他们怎么吵。 然而没过两天翻译就跑来报告说,俘虏中有几个原来孔雀国的王子,说愿意把自己知道的矿产所在的位置告诉大夏,但他们的条件就是饶他们一条性命。 蒋禹清同景衍商量后,觉得这买卖可以做。 于是他们迎来第一个买命的人,就是大王子。也是带队去大夏买船的那个脑子有坑的家伙。他是孔雀国王的庶长子,为人平庸。在他父亲那里并不受宠爱。 他交代了所自己知道的一个宝石矿的所在处。 夫妻俩十分守信用的,赦免了他的死罪。不过却永远的将它驱逐出这片大陆。至于他以后去了别的国家是生是死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拉哈尔是第二个交代的,他知道的要比大王子多得多,一座金矿和两座白银矿。 夫妻俩同样赦免了他的死罪,并且还送给他两个仆从,让他带着一起走。 只是这小子的运气不太好,还没走出王城就被昔日的仇家一刀给了结了。 两年多前他率队出使大夏。随行的人员当中有一个本地的贵族子弟。 这家伙因为调戏东女国公主的侍女,而被那位侍女一刀给剁掉了命根子。后来因为伤势严重,在回国的途中就死在了船上。 这位纨绔子弟好巧不巧,还是这个大贵族的独生子。他一死,大贵族也就绝了后。他把这一切都算在了拉哈尔的头上。 从前孔雀国还在,拉哈尔势大,这位大贵族并不能做什么。 如今孔雀国都已经亡国了,拉哈尔也沦为了丧家犬。大贵族自然再无所顾忌。杀了他,给自己的儿子报仇,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蒋禹清听说后倒是觉得拉哈尔挺冤的。 自己教出来的混蛋儿子犯了错,报应到自己身上,反倒要怪别人不去保护他,这是哪来的道理? 不得不说,有些人的思想天生就是那样的奇葩。 距离大夏的军队攻入孔雀国王城,已经过去了好几天。 大厦的军队军纪严明,不拿不抢,不犯百姓分毫。这让本地百姓们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更是对大夏人生出了几分好感。 毕竟从前还是孔雀国统治的时候,他们的贵族和军队看上了什么,通常都是直接抢的。 因此原本悄无一人的大街上,也渐渐的有了生气。百姓们开始走出家门,做工的做工,做生意的做生意。这座城市也在慢慢的复活当中。 只是鉴于本地居民极其不良的卫生习惯,城中的环境着实算不上好,甚至是糟糕到了极点。 走在大街上随处都可以看见对着墙大小便的路人,因此大街小巷都充斥着难以名状的难闻气味儿。 所以除非必要,蒋禹清轻易不会上街。在国内,逛街是放松和乐趣,在这里简直就是受罪。 无论是视觉听觉还是嗅觉,都会遭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严重摧残,简直令人窒息。 景衍也发现了这件难堪事情。打算把百姓对于卫生的认知以及建厕所这两件事情,着重地规划到今后相关计划当中去。 赶在五月初五端午节这天,从福州出发的新任身毒国总督以及驻军和将领们在王城郊外的港口登陆了。 第252章 真不是她干的 都护府首任行政长官,主官称都护,一人。副都护二人。另派水师二千,陆师三千,共五千兵马长年驻守此处,三年一换防。 本次带兵的两位将军,水师主将是妥妥的自家人——蒋禹清的二哥蒋禹河。 这厮从军多年,打完倭国后,战功积累的足够多,就升了正四品的宣威将军。 此次听说景衍和妹妹打下了孔雀国,主动请缨要带兵来这边驻守。 陆师的主将领叫何云飞,与蒋禹河差不多的年纪,都是有为的青年将军。见到蒋禹清后,他显得十分激动。 蒋禹清听着名字耳熟,长相也颇为眼熟。在记忆稍稍搜寻了一下,突然眼前一亮:“我记得你!当年在玉门关,你身上的那面死字旗!” 何云飞有些羞涩的摸了摸后脑勺:“难为娘娘还记得末将!” 蒋禹清笑着说:“怎么不记得。你是我亲自救回来的!那里的英雄,我都不曾忘记!”她突然不愿多说了。说多了,眼睛容易起雾。 “没想到一晃十年过去了,这些年你母亲可还好?” 何云飞闻言神色突然黯淡了下去:“家母三年前已经仙去了!” 蒋禹清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忙道:“对不住,是我唐突了。” 何云飞道:“娘娘不必自责。我母亲去时,是笑着走的。她说我没有给她和父亲丢脸。” 蒋禹清感叹:“她是一位值得敬重的长辈。”蒋禹清为免他再伤感,忙转移了话题。问他是怎么想着到这边来的? 何云飞说,他原是西北军,卫青将军麾下。后来西征吐蕃时,西南因为兵力不足,当时的太上皇就从西北军中抽调了一支,补充了上去。 他就在调任的队伍里。 他本就是烈士之后,打战极其勇猛,不仅擅兵且善谋,屡立战功,因此很得上峰赏识。 在西北时,骠骑大将军卫青十分欣赏他,甚至还把亲戚中的一个姑娘介绍给他做了媳妇儿。 再后来,他又先后调任南疆等地,多年沙场征战,立下赫赫战功。如今十多年过去,他已经是正四品的忠武将军。 此次听说陛下和娘娘打下了身毒国,成立身毒都护府,需要调派驻军,他二话没说就自动请缨来了。 为此,还惹得家里的夫人好一顿哭。 何云飞下去安顿后,蒋禹河搓着手道:“快,把我外甥给抱来。他这么多的舅舅,也就我还没有见过他了。” 蒋禹清依言让卓玛把奕奕抱来,同他道:“奕奕,这是二舅舅。来,叫二舅舅。” 奕奕十分乖巧的喊了声“二舅舅“。一面伸着小手要他抱,着实把蒋禹河给乐坏了。 “哈哈,我小外甥真乖。奕奕也这么大了,你和妹夫可以要个小公主了。 我来的时候,海对面的老五媳妇儿也生了对双胞胎,跟老四媳妇儿前后脚生的。 照这个情况,咱们家这代想再出个姑娘,我看是没戏了。但你不一样,皇家公主多,你还是可以再给我们生个小外甥女的。” 蒋禹清嘴角抽抽,这一个两个的,想姑娘想疯了:“我也想,不过这生儿生女的事情,还得随缘。” 蒋禹河想了想说:“也是!” 蒋禹清又问蒋禹河:“二哥,之前忙。我也一直没找到机会问你。 你过来这边至少要好几年才能回去,嫂嫂那边要怎么办?她会不会怪你?” 蒋禹河摇了摇头,笑着说:“傻妹妹,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别担心,我来之前有跟家里人通过气的。他们都支持我来这边。 三叔说,开疆拓土是好事。好男儿四海为家,咱们家的男儿也不必拘在大夏这一块地方,出去多走走,才能知道外面的世界到底有多大。 至于你嫂子,她虽然有些舍不得。但总归还是通情达理的。我出发的前两天,她就带着孩子们回京城了。” “那就好!”兄妹俩个说了好久的话。 因为他们的驻地就在港口附近,那儿原本也是孔雀国军队的驻地。房子倒是修的不错,但是因为临河,蛇虫鼠蚁甚多。因此,蒋禹清又给了他一堆得用的药物。 除了治日常风寒感冒的,还有一堆诸如预防痢疾、霍乱、登革热及血吸虫病之类的药物。 甚至还有一些清毒丹,用以预防毒蛇咬伤。蒋禹河抱着这一大包袱的药,如获至宝。 晚上景衍和蒋禹清,在旧王宫也就是现在的都护府官邸,给远道而来的臣子们举办了一个小型的洗尘宴。 与其说是洗尘宴,倒不如说是“家宴”。宴会上不分君臣,大家同坐在一个桌子上,边吃边聊。聊这边的风土人情,物产和禁忌,以及接下来大家的工作安排等。 这破地方,连张像样的桌子都找不着。就这桌子,还是他们拿三张长方小几拼起来的,大家凑和着坐。 征和四年五月初六,大夏身毒都护府宣告成立。 都护府十分低调,既不发邀请帖,也不举行宴会,却无人敢小瞧。 你敢小瞧一个试试?大夏的军队当天就能踏平你的家门。 他们又不是嫌日子过得太舒坦了,放着好日子不过,凑上前去找虐,有病吗?没看见曾经不可一世的月氏人,如今已是他们的阶下囚了吗? 至于曾经的孔雀皇族,出得起买命钱的,全都给放了。但是放人之前,总会有些消息会“不小心”透露出去。 所以出去后是生还是死,就看个人的命硬不硬了。他们最好祈祷自己,从前做的缺德事不会太多。 亡国之君兀者巴哈也想活。但他醒悟的太晚了些。 在此之前,他所有的财宝都已经落入了大夏的口袋里。 他所知道的那些矿产也已经被几个儿子当做资本,提前拿去买命了。 被逼的没有办法了,他突然想起一个可以当做活命资本的地方来。那就是茶布盐湖。 这个盐湖的所在地,本是他们月氏部族最大的秘密。但是现在他一手建立的的国家都没有了,整个皇族也即将遭到灭顶之灾。什么秘密不秘密的也谈不上了。 他也是实在是没有办法了,相信祖先们如果知道了,也是会原谅他的,对吧? 当年他们的祖先为了寻找丢失的羊群,意外找到了一个位于沙漠之中的大湖。这个大湖的水域面积极其广阔,水量丰沛,但却是咸的。 水里产的也不是鱼,而是白花花的盐。当时祖先高兴极了,给这个产盐的大湖命名为“查布”,意思是“沙漠中的宝藏”。 夫妻俩得知这个消息后,简直欣喜若狂。他们按照约定,准备放了兀者巴哈。 谁曾想,这家伙刚走出牢狱没多久,就被大街上的耍蛇人,刚捉的一条还没去掉毒牙的眼镜蛇给咬死了。 蒋禹清向太祖皇帝保证,真不是她干的! 至于剩下的人,在吐露完能吐的东西之后,通通被拉出去砍了头。别人有买命的资本,你没有资本就只能死。 总得对那些出了买命钱的人稍微公平那么一点点。 知道有这么个可以拿瓢舀盐的地方,夫妻俩恨不能立即起身去寻找。然眼下还有收尾工作要做,不能立即离开。 如此又在身毒这边拖到了月底,这才收拾收拾准备回国。 他们准备从原路返回。毕竟大部队还在吐蕃与身毒的边境地区等待。他们带出来的几千士兵,总归是要回营修整的。 回程的头一晚,景衍和蒋禹清又请将领和主官们坐一起吃了顿饭。 没有任何的工作安排,只是在远离故乡万里之遥的地方,单纯的吃个饭,说说话,乐呵一下。 饭毕,大家临回住处之前。 景衍叫住了何云飞,将一卷明黄色的圣旨放在了他的手心:“这个是给你母亲的。打开看看!” 何云飞一愣,随继展开了圣旨。这是一道追封圣旨,追封他母亲为“节义夫人”的圣旨。 圣旨的末尾,盖着两枚印章。一枚是陛下的私印,一枚是皇后的凤印。 一封圣旨上同时盖帝、后两个章,这怕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了。 之所以是私章,想来是陛下征战在外,国玺并不适合带在身边的缘故所致。 何云飞看完后,激动得眼眶通红,继而掉下泪来,跪下磕了个头:“何云飞,代先母谢主隆恩。” “起来吧!” 众人明白是什么事情后,纷纷同何云飞道喜。何云飞的事情,大家都听说过,是条铁汉子。何母也是位心有家国大义,令人敬佩的老夫人。 一夜无话。 六月初一。宜出门,宜远行。 一早,景衍蒋禹清和程副将一起,带着他们原来的三千将士,别了众人,从原路起程回国。 相比来时,满脑子都是打仗。回程的时候,将士们显得既轻松又惬意。此番跟着陛下和娘娘出来,他们这三千人从上到下,都挣足了军功。因此个个喜笑颜开。 一路顺风顺水的往北走了七八天,又到了他们进身毒后第一场大战的地方。 远远就看到大路边上,站着一队衣着华丽花哨,十分具有身毒特色的队伍。他们面向他们来的方向,像是在特意等待他们一样。 第253章 凯旋 来人正是羯陵咖国王卡罗毗拉派来的。 他们的国王听说大夏的贵客取得最终的胜利,并且已经在返回的路上。 所以特地派他们前来此处等候,请他们前去羯陵咖王国做客。 据说他们已经在这里等了几天了。 蒋禹清夫妻俩被卡罗毗拉的诚心所打动,因此决定绕道羯陵咖王国去做一回客。 听说他们愿意去自己的国家做客,带队的官员高兴坏了。赶紧派人快马加鞭回去报信,自己则引领贵客们慢慢走回去。 蒋禹清他们是在第二天上午的时候,到达羯陵咖王国首都的。 国王卡罗毗拉,王后尹沙尼率领全体王室成员,文武百官,亲自在城门外迎接。城中百姓于道路两边夹道欢迎,载歌载舞,场面十分欢乐且盛大。 可见这对国王夫妇,当真是十分的有心了。双方在城门口寒暄了几句,蒋禹清抱过尹沙尼怀中的孩子,逗弄了一下。 一个多月过去,当初皱皱巴巴的小婴孩,已经长得白白胖胖了,十分的玉雪可爱。 国王夫妇的三位公主也都继承了父母的优秀基因,生得是肤白貌美,颜值巨高。 尤其是十五岁的大公主,远山浓眉,眸如星辰,鼻若悬胆,典型的浓颜系异域美女,这长相放在高种姓族群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了。 她颇有些羞涩的带着两个妹妹给蒋禹青见了礼。蒋禹清按照大夏的礼仪,给了姐妹三人各一件见面礼。 给大公主的是一对黄金镶嵌宝石的手镯。给二公主的是一条南海珍珠缀红宝石项链。三公主只有七岁,蒋禹清就给了她一个黄金宝缀宝石的璎珞项圈。 三位公主都对蒋禹清表达了感谢。 羯陵咖是个小王国,国内并不算富裕。因此,即使她们身为公主,所能获得的珠宝首饰也并不多。 对蒋禹清送出的这份礼物感到非常的惊喜,也非常的喜欢。 国王夫妇为远道而来的客人们准备了丰盛的午宴。宴会的主食是米饭。菜有两个,一个是咖喱鸡块,另一个就是咖喱鱼。 卡罗毗拉知道大夏是礼仪之邦,包括用餐也有很严格的礼仪,并不习惯用手抓饭吃,因此还十分贴心的给他们准备了勺子。 吃完饭稍事休息后,国王夫妻又领着景衍和蒋禹清参观了他们的王宫。 这座王宫自然不能同大夏的皇宫相比,甚至远远比不上蒋国公府的面积,但是穹顶白墙十分的有异域风情。 次日,景衍再度同卡罗毗拉举行了短暂的会谈,两国达成了友好共识。 大夏支持羯陵咖王国成为北方诸王国的霸主,同样的羯陵咖也必须支持大夏。两国结成友好互助联盟。 说白了,就是这片大陆上有包括诸多的小王国及各种宗教等。不确定的因素太多,容易生乱,大夏需要一个强有力的盟友。 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殖民的地盘上三天两头出现暴乱。那还怎么赚钱? 夫妻俩在羯陵咖待了两天后,就告辞启程回国。 临别前,卡罗毗拉让人牵来四头装饰华丽的大象:“我知道你们的太子殿下非常的喜欢大象,这是我们送给他的礼物。还请不要推辞。” 蒋禹清没想到儿子玩闹般的语言,竟然被他记在了心里。感动的同时又觉得这个人当真是把人的心理揣摩到了极点。 有这样一位善于审时度势,洞察人心的国王,羯陵伽王国想不腾飞都难。 夫妻俩没有拒绝这份珍贵的礼物,欣然收下后对国王夫妻表达了感谢。 奕奕听说,这位看起来很友好的国王送给他四头,他肖想了好久的大象,顿时高兴坏了,连忙向国王夫妻表达了感谢。 景衍以大夏皇帝的身份,邀请他们有空的时候到大夏做客。 离开羯陵咖王国后,蒋禹清借口大象不能上高原,另外派人护送大象走水路回国为由,趁人不注意,将四头大象收进了自己的灵境里。 大军一路往北,五天后终于踏上了自家的国土,回到了当初离开时的大营。 尚离的老远,就听见了将士们的欢呼声。他们在前方列阵,欢迎勇士们凯旋归来。 大家的心里都不约而同的生出了一种感慨:回家真好! 老话说的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况且对将士们来说,那块大陆太过炎热了,而且蛇虫鼠蚁巨多,风俗还十分的奇葩,着实算不上是什么好地方。 甚至还没有高原上来的舒服。 虽然高原缺氧,但是景色处处壮美如画。最主要的是,这里是自己的地盘住着舒服。 景衍和几位将军商量后,将五万大军回撤那错湖边。并且在那里建设永久性营地,掌控周边方圆数百里的边境线。 以后巡逻边境会成为常态化,杜绝领土再被侵占的事情。 尽管那片大陆名义上已经算是大夏的,但是情况太过特殊和奇葩。蒋禹清他们自己也不能保证能掌控那片土地多久。 况且都护府设立在那片大陆的南方,北方的诸多小国离的甚远,暂时有些鞭长莫及。 天高皇帝远的,谁知道他们是不是表面服从,实则暗地里起幺蛾子,不管怎样防着些总没错。 大军回撤纳木错湖畔,就地选址搭建永久性营房。 景衍和蒋禹清在这里待了三天,大封此次南征的有功之臣。 诸事了结,夫妻俩带着儿子、邱神医和四卫,告别了诸位将军和将士们,返回了里阿县城。 兄妹俩时隔两个月再度见面,难免有许多话要说。就连蒋禹铭也没想到,他妹妹只是来给媳妇儿接个生而已,怎么就还顺手打下了一个国家呢? 这事情想来就觉得离谱,偏偏它还就发生了。 双胞胎已经两个月了,遗传了父母优秀的基因,生得十分的玉雪可爱,而且十分爱笑。 并且,兄弟俩的性格十足的南辕北辙。哥哥喜静,弟弟爱闹。蒋禹清戏言这一动一静,相辅相成的也挺好。 不然兄弟两个都是安静的性子,未免显得有些无趣了些。相反如果他们都爱闹,做父母的怕是要头疼了。 蒋禹清离开里阿南征之前,曾给京城的明阳公主写过一封信,说过卓玛的事情。 明阳公主在回信中显得十分激动,请求蒋禹清能不能帮她问问,卓玛愿不愿再到旧主身边伺候。 如果她愿意,就请蒋禹清安排人护送她们姐妹俩一起去往京城,费用她来出。当蒋禹清把这个消息告诉卓玛的时候。卓玛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我愿意的。公主是一个极好的人,难得她竟然还记得我,还愿意让我到她的身边伺奉。” 蒋禹清也觉得明阳公主那儿不失为姐妹俩的一个好去处。 他们老家的房子已经被从前的孔雀国人完全毁坏,整个村庄也没有人烟。姐妹俩就如同无根的飘萍,在这高原上四处漂泊流浪。 尽管现在蒋禹铭能收留她们俩在县衙做事,给她们一个暂时的栖身之所。 然而等他调任,新来的主官未必会卖明阳公主的面子,这样下去着实不是长久之计。 卓玛是个聪明的姑娘,她大概也想到了这一点,因此才会二话不说就点头同意的。 公主是个念旧情的人,只要她们姐妹二人往后好好做事,公主必定不会亏待了他们。 最重要的是,妹妹可以在一个安定的环境里长大,不用挨饿受冻,也不用整日里担惊受怕。 因为蒋禹清他们还要往西边的沙漠中去寻找盐湖,所以短时间内并不会返回京城,没有办法带着卓玛姐妹俩同行。 蒋禹铭便安排她们,同送给养的车队一起返回中原。 至于那个卖木碗的多吉,凭着此次带路的功劳,虽然没有做官。却也获得了大笔的赏赐,除了金银财宝外,还有一块方圆数里的优质草场。 这着实把他给乐坏了。且不说这些大笔的财富,单单就是他作为皇帝皇后的翻译,跟着他们打下了孔雀国,就足够他吹三辈子的了。 安排好这里的琐事,景衍和蒋禹清一行再度启程,离开里阿一度往西南方向飞去。 一连寻找了数天,终于在祖龙山和涟源山脉之间,临近北部草原的地方,找到了一个巨大的湖泊。 从高空中看下去,整个湖泊犹如一块巨大的蓝宝石,镶嵌在地面上,宁静又神秘。 众人落下地面,果然看到湖水中有大片的结晶体。正是他们寻找了数天的那个巨型的盐湖,察布盐湖。 大家都高兴坏了,说这些天的辛苦寻找,果然没有白费。 这么大的湖,这么多的盐,只怕大夏百姓们一千年也用不完。 然而,没等他们高兴多久,沧海就在不远处的地方发现了湖盐被采集过的痕迹。 起初大家还以为,这是当年月氏人采盐时留下的痕迹。但仔细的观察过后,发现这些痕迹都十分的新鲜,想来不久之前刚刚有人来过这里。 于是大家分散开来,四处寻找,果然在离岸边大约一里远的地方发现了一个掩埋得十分潦草的坟包。 四卫掩住口鼻,扒开坟包一看。 这里头的尸体,头带厚实的貂皮圆顶毡帽,身穿羊皮制作成的衣服,足登羊皮靴子,旁边还有一把未出鞘的弯刀。这是典型的匈奴打扮。 他的胸口处有着大片的血迹和一个大洞,想来是被人谋杀后埋在这里的。 因为这地方根本就没有土,底下是厚厚的盐壳。这家伙埋在地里,就相当于埋在了盐堆里,直接被腌制成了脱水的干尸。 就像是中原地区过年腌制的腊肉一样。 沧海惊呼一声“匈奴人!什么情况?” 第254章 神喻 景衍微眯了眯眼睛说:“不奇怪。别忘了,月氏人就是被北匈奴赶到身毒去的,所以匈奴人会发现这里一点也不奇怪。 看取盐点的痕迹,发现这里的人并不多,很有可能只有两个人。 并且其中一个为了保住独一份的利益而杀了另外一个人,想独霸这个盐湖也不是不可能。”众人都觉得景衍分析的很有道理。 大家花了三天的时间,将整个盐湖及其附近的大片区域都摸得透透的。并且绘制成了详细的地图。 只是有一点。大夏离察布盐湖甚远,这附近不仅有北匈奴部。大夏到盐湖之间,还隔着整个南匈奴。而且匈奴与大夏之间还是世仇。 想要将察布盐湖纳入大夏的领地范围,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南匈奴归夏,要么就将整个匈奴彻底驱逐出这片土地。 然而不管是哪个,似乎都避免不了一场战争。打仗不仅费时费力费钱,还关乎将士的性命。 身为帝王,景衍虽有开疆拓土之心,但更注重民生。大夏这些年开疆拓土,频繁的向外征战,百姓们更希望安定下来,好生过日子。 尤其是他们刚刚才对孔雀国用了兵。 为了这个盐湖再起战事,实在不是明智的选择。只怕国内的那些酸儒们也会喷他穷兵黩武。 既然不能靠武力夺取,那么就只能走非正常渠道了。 于是,蒋禹清和景衍商量过后定下了一个计划。一个驱逐北匈奴,收归南匈奴的宏伟计划。 在这个落后的世界里。绝大多数人都笃信神明。因此再没有什么比装神弄鬼更有用了。 一行人在天上飞了一圈,在察布盐湖正北方约三百多里的草原上,找到了北匈奴部族。 而匈奴人笃信雪狼神,蒋禹清打算就在雪狼上做文章。 他们的计划是先制造一场小型的沙暴吓唬吓唬他们。之后再让“雪狼神”去警示他们,赶紧搬离此处,否则更大的黑沙暴即将掩埋这里。 至于假扮雪狼神的人选。蒋禹清第一时间想到了白小十。它的幻化能力十分的厉害,幻化成一头雪狼,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结果这货一听就跳了脚说:“你让我去扮演一头那么低级的狼。不行,不行,我绝不同意。 这也太损本大人光辉伟岸的形象了。我可是高贵的上古异兽鹿蜀。” 蒋禹清就哄它:“正因为你是如此的光辉伟岸、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而且善于幻化之术。我才请你帮这个忙的。 不信,你看白小九,我都没有同它开口说过这件事情,而是第一时间就来找你了。这足以证明我对你优秀能力的肯定。 而且在匈奴人的文化里,雪狼神就是他们的图腾,他们所崇拜的神明。你扮演的是他们的神明,这一点也不低级好吧!” 白小十仔细一想,竟然觉得蒋禹清说的很有道理,它确实很光辉伟岸,英俊潇洒又风流倜傥。 别看境主平时蠢了些,嘴巴坏了些,其实她还是很有眼光的,于是欣然同意。一旁边正陪奕奕玩耍的白小九,一脸同情的看着白小十。 明明都被主人忽悠瘸了,还在那里沾沾自喜。就像主人的奶奶说的,被人卖了还在帮忙数钱。难怪只能排行第十,由此看来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搞定了白小十这个祖宗,计划便可以正式的开始了。制造小型沙暴这种体力活,自然交给景衍去干。 出脑子的人偶尔也得出出力气,就当是锻炼身体了。 虽然只是一场小型的沙暴,却也足以让这支匈奴人惊骇非常。 这场沙暴来的十分突然,没有任何征兆。而且现在是夏季,根本就不是沙暴应该发生的季节,可它确实是发生了。 正当一些老匈奴人担心是否会有灾难发生的时候,白小十闪亮上场装逼了。 它幻化成了一头威武高大帅气,又神秘莫测的雪狼。迈着高傲又悲悯的步伐,凌空缓缓走来。 正在劳作的匈奴人看到了半空中的巨大雪狼,纷纷跪地叩拜。用匈奴话大喊雪狼神显圣了。 白小十按照蒋禹清给它写的台词,特地变换了沙哑又低沉的男音:“我的信徒们,我所有的子民们。上天即将收回这片草原。 五天后,一场史无前例的黑沙暴即将袭击这里。届时所有的一切都将被掩埋在黄沙之下。快去逃命吧!” 几个会大夏语的老匈奴听懂了也吓坏了。连忙询问“雪狼神”:“还请雪狼神指一条明路,我们应该往哪个方向迁徙?” “雪狼神”说:“一路向西。” 匈奴人再度叩首:“伟大的雪狼神啊,请保佑您的子民,能够平安的渡过这次灾难。” 完成了任务的白小十骄傲的退场,又被蒋禹清好一通夸,马屁拍的呱呱响。景衍觉得,这大概是有史以来境主和器灵第一次这般和谐。 说实话挺不容易的。 “得到了雪狼神的预警”,吓破了胆的北匈奴们,忙着收拾东西搬家。 全然不会去思考他们的雪狼神为什么说的是大夏的语言而非匈奴语? 他们只相信他们看到和听到的一切。 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凌空飞行和驻立,更加不要说是动物。会飞的只有神明,不会有错。 至于雪狼神为什么会说大夏语,大概是因为它喜欢? 从第二天开始,蒋禹清和景衍便轮流在沙漠的方向,制造大片的黑云,一眼看去,宛如世界末日即将来临那般。 因此北匈奴人对雪狼神的预警更加深信不疑,加快了收拾家当的速度。 并于“雪狼神预警”后的第三天上午,拖家带口的赶着全部的牛羊马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片,他们居住了十多年的草原,并且一路上走得飞快。 因为“黑云”的位置离他们越来越近。再不走快点,他们就会被永远的埋在黄沙底下。 他们一路走,蒋禹清他们就控制着黑云在后面一路追,时不时的制造一片小沙暴,差点没将他们吓尿。 一直在后面追赶了七八天,一千多里地。这才停止搞鬼,又悄悄地在后面跟踪了两天,确定他们一直在往西走,这才停止跟踪返回察布盐湖。 赶走了北匈奴,事情就成功了一半,接下来就该解决南匈奴了。 他们照葫芦画瓢,再次派白小十幻化成雪狼神给南匈奴降下神谕。说这片草原即将发生灾变。只有东方大夏帝国的国运才能压制住这场灾难的发生。 北匈奴已经再度西迁,你们要么西迁,要么向东归入大夏,否则必遭灾祸。 南匈奴人果然被镇住。 部落首领长老们凑在一起商量后,决定向东归降大夏。这也是蒋禹清意料之中的事情。 匈奴当年战败,一分为二。这拨匈奴人当年就是不愿意西迁,才会留在这片草原上的。 此时再让他们拖家带口的穿越茫茫的沙漠,万里迁徙至他乡,独自面对未知的命运,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因此向东归降大夏就成了他们唯一的选择。 南匈奴人的速度很快,不过短短的两天时间就收拾好了全部家当开始往大夏的方向迁徙。 他们一动,景衍就立即给西北守军飞鸽传书,告诉他们准备接应这拨匈奴人。 西北守将卫青卫大将军接到信后,洪亮的笑声差点掀翻了他住的帐篷。 笑过之后,立即将这个好消息散开了去。听说南匈奴人举族南迁,意欲归降大夏,西北的将士们险些笑成了一个个大孩子。 十多天后,卫青带着三千将士,在玉门关外五百里的地方,接受了南匈奴的归降。 南匈奴现任首领卓力格图献上了匈奴世代相传的王印和配刀。 卓力格图是前任匈奴摄政汗呼延旭日干的儿子。多年前呼延旭日干,曾向大夏皇帝为他求娶过蒋禹清。 因其父亲太过咄咄逼人,彻底惹怒了蒋禹清。蒋禹清便催发了种在呼延旭日干脑子里的铁棘藜种子。 呼延旭日干为了活命,不得已割让了五百里的草原和两千匹战马给大夏。在那之后,蒋禹清也被当时的皇帝,现在的太上皇封为了护国郡主。 卫青按照景衍的指示,将他们安置在了这片他们曾经生活过的草原上。并且牛羊马匹什么的,都没有要他们的。这让忐忑的南匈奴人终于安下心来。 南匈奴归降后的第七天。景衍和蒋禹清带着儿子,身后跟着卫青和数位将军及上万名将士,在玉门关烈士陵园举行了盛大的公祭仪式。 原本在大夏,只有皇室的墓葬才能称之为“陵”。景衍登基后,为了表彰先烈们功绩,将“陵”字赐给了他们。 至此,全国的烈士墓园,均更名为“陵园”。 公祭仪式上,景衍亲手把匈奴王的印玺和配刀放在了主祭台上。 蒋禹清看着密密麻麻的墓碑,在心里默默的说了一声:“同袍们,从今天起,匈奴就成为历史了。你们安息吧!” 第255章 重回肃州 南匈奴归降大夏。至此,大沙漠以东所有的土地全部归属大夏所有。 为免夜长梦多,景衍在公祭的次日,就调集了三千兵马,去往察布盐湖。 同时飞鸽传书给京城,让工部调派擅长采盐的专业人手过来。 且说太上皇收到儿子的信,是既高兴又生气。 高兴的是他儿子儿媳妇有本事。本来只是下江南私访一趟而已,谁知道这一出去就打下了一个国家。 现在又弄回来一个足够几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大盐湖回来。 开疆拓土的同时还能大把的捞钱,他真是做梦也能笑醒。 生气的是小两口带着他的宝贝大孙子,把他们老两口撇在京城,自己满世界的浪,真是让人嫉妒的牙痒痒。 可甭管怎样,该干的活还得干。 满朝的文武百官中,最苦逼的莫过于工部尚书。 因为出行在外的陛下和皇后娘娘三天两头的写信回来,要他们派各种专业的人手去这里去那里。 而最高兴的就数户部尚书蒋文渊了。 孔雀国就不必说了。除了被宝贝女儿收进灵境里的,孔雀国库和皇室的所有宝贝外。 光是金银矿和宝石矿就有十几座,而且听说都是刚刚才开采没多久的。 可以想见,不久的将来就会有源源不断的金银宝石,运回大夏。 现在又多了一座大盐湖,这盐湖就相当于是一座永远也开采不完的巨大金山。 他昨晚上做梦都梦见大夏国库里的银子多的溢出来。 他绝对是大夏开国以来最富裕,腰杆子挺的最直的户部尚书。 于是蒋文渊雄起了,走路的时候,昂首阔步,满面笑容。 于是所有人都知道了,这是国库又满了。于是乎,在许多他看不见的角落里。 一些官员们纷纷在说着小话:“我刚刚看到蒋大人笑得特别开心,志得意满的。 那谁,你不是要去找他批钱吗?赶紧的,这回去,准能给你批了。” 那小官立刻高兴起来:“真的,您没骗我吧?” “嘿,我骗你干啥啊。这会估计已经有不少人去找蒋大人了。你再不跑快点又得等下回了。” 那小官一听,把手里的东西往案上一丢,揣上条子拔腿就往户部公署跑。生怕去的晚了又被别人给抢了先。 小官去的时候,户部公署已经围了好几个拿着批条儿的等着了。 蒋文渊拿过第一个看了下:“xx府xx县,修水渠,全长七十六里,预估银钱xxxx两。” 这事儿,上个月地方就已经上了折子了,工部那边审过没什么问题。 上个月因为陛下正在打孔雀国,他怕花费的银子多,就没敢批,这会儿倒是可以放心大胆的批了。 于是在他的条子上批了个准子。那位山羊胡子的官员,拿着条子欢欢喜喜的走了。 第二个,是另一个府的某个县,修县里的官道。上上个月雨大,发了山洪把官道给冲走了好长一段。 县令征了民夫暂时把路垫起来了。 可泥巴路不结实,经常冲走,每年都要修好几回。 他想申请一笔银子,买水泥把官道的事情给彻底给解决了。 高层上回也讨论过,确实可以把路给好好修修。 他宝贝女儿说过,要想富,先修路。路好了,什么事情都好做。于是大手一挥,准! 第三个,要钱修桥的,准! 第四个:“嗯?给菩萨塑金身?那些泥胎是能保佑当地百姓个个平安康健还是能保佑他们都发财?” 来人蠕动着嘴唇有些心虚道:“不、不能!” 蒋文渊把那破条子往他面前一拍,直接爆粗口:“既然不能,你跟我说个屁! 什么狗屁倒灶的事儿都能拿来哄钱,你以为国库的银子都是大风刮来的吗?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赶紧给老子滚蛋!” 第五个,“某某府辖区内许多退役的老兵。因伤病所限,生活困难,急需帮扶。” 蒋文渊食指在案桌上磕了磕,扬了扬那条子,对那个官员和声悦色道:“这确实是个事儿,而且是个大事儿。 既然要帮扶,就不能只帮扶一地。这事儿本官做不了主。 这样,你回去后,把此事写成折子上奏,朝会的时候大家一起讨论过后,才能做决定。” 那官员大喜,连忙拿着条子回去了。 蒋大人既然如此说了,那此事极有可能会成,他还是赶紧回去写折子要紧,别耽误事儿! 西域发现一个特大盐湖的事情传开。官盐的价格开始大幅下降。 由原来的五文一斤(取唐代数据),下降到三文一斤。 直接受益就是黎民百姓,因此个个喜笑颜开,大赞朝廷办实事儿。 皇帝好,带出来的朝廷才会好。朝廷好,百姓们的日子就好过。 且说采盐的技术人员到了察布盐湖后,也被这里丰富的盐矿资源惊呆了。 这里的盐根本不需要像东南沿海一样,为了取盐,需要一点点灌海水晒。 这里直接就能用瓢舀,用锄头挖。只需要再净化提纯过滤就好。 于是,很快,大片大片的盐田就开始在军队的帮助下建了起来。 为了更好的将察布盐湖的盐运往中原,景衍更是动用了军队,采购大量的水泥,修整肃州到察布盐湖的道路。 事情处理的差不多后,景衍和蒋禹清也准备起程回京城。 途经肃州府城,蒋禹清自然是要停下来看一看的。 这里是她曾经生活了六年的地方,留下了许多美好的回忆。 毫不夸张的说,她在这里住的时间,比在青州老家和京城住的时间都要多。 不仅仅因为蒋禹清的长相,还有白小九和白小十这两只兽,太具有辨识度了。 尤是在他们没有做任何伪装的情况下。因此,他们一行人刚到城门口的时候,就被守城的将士们给认了出来。 守城的将士激动的跪地行礼:“参见陛下万岁,娘娘千岁,太子殿下千岁。” “起来吧!不必多礼。”将士起来后,欣喜地看着蒋禹清,咧开一口大白牙道:“娘娘,欢迎回家。” 只一句,蒋禹清眼睛就起了雾:“谢谢,难为你们还记得我。” 那将士就笑:“记得,怎么不记得。肃州人记您一辈子。” 进了城,街上有许多人一眼就认出了蒋禹清,纷纷惊喜的大喊:“是郡主,是郡主回来了哎。” “什么郡主,现在是皇后娘娘,是娘娘回家来了。” “我这不叫习惯了嘛!” 大家纷纷的围上来同他们问好,蒋禹清也乐呵呵的同大家打招呼。 这时,街道两边突然响起了阵阵爆竹声,一阵接一阵,这热闹,堪比过年。 这是欢迎他们的女儿回娘家的爆竹。 在肃州人心里,蒋禹清和蒋家人就是他们的救赎。 “娘娘,国公爷和夫人好吗?世子好吗?” “好,他们都好。我父亲也想你们,他常说肃州就是他第二个故乡,若是以后致仕了,就回来肃州看看,小住一阵。” 百姓们于是高兴了:“那感情好!” 走到知府衙门的时候,现任肃州知府和夫人已经候在门口了。 见了礼,将一行人迎进了府内。等景衍同他谈完政事后,蒋禹清问知府,她能否去后院看一看。 知府自然知道皇后娘娘这是怀旧了,笑呵呵的说:“后院的一切都没有动,就是为了有一天娘娘回来时,还能再看上一眼。” 蒋禹清立即笑了:“那感情好。” 一行人在知府夫妇的陪同下,进了后院。 多年过去,当初他们一家在院子里种下的蔷薇花早已经爬满了墙。 可惜现在已经过了花季,只能看到葳蕤的叶子,可见历任知府都将它们照顾的很好。 蒋禹清指着蔷薇对儿子道:“这些都是娘亲小时候,跟你外祖父和外祖母一起种下来的。” 她又指着那架小秋千道:“看到那个小秋千了吗? 这是你外祖父亲手为娘亲搭建的。奕奕要上去玩玩吗?” “嗯。要玩!”娘亲小时候玩过的,他一定要玩玩。 蒋禹清于是把儿子抱上秋千,轻轻的推着他。 景衍看着满园子的花和蔬菜,感慨地对蒋禹清说:“那场大战后,你受伤(反噬)颇重,昏迷了好几个月。我求了父皇出京来看你。 那会四周都是花丛,你小小的一只,就躺在院子里,一动不动。 安静地就像是遗落人间的小仙子,我每天都跟你说话,给你读书,讲故事。 庆幸,在父皇宣我回京前,你总算醒了。” 蒋禹清就笑:“是啊,现在想起来,好像就是昨天才发生的事情。” 后面陪着的知府夫妇,仿佛听到了什么惊天的秘密。 大家都知道陛下爱重娘娘,他们是青梅竹马。 没曾想,娘娘受伤昏迷期间,太子殿下竟然千里迢迢的,专门从京城来看娘娘。 那会儿,肃州可还在打仗。看来,陛下对娘娘的情谊,远比他们相象的还要来的深。 大家在知府后衙待了二刻钟就走了,婉拒了知府夫妻留饭的好意。 众人去和安医馆的途中,途经菜场门口的肉摊。 白小九突然伸出爪子轻轻的拍了拍那案板,低低的叫了一声。 第256章 故人 蒋禹清记得这个摊主,当年白小九没少在这儿混肉吃。曾经的英俊小伙,如今已经变成了精神大叔。 那摊主一愣,继而笑开了花:“我的天啦,你是白小九对不对。哎呀呀,可真好。咱们小九也回来了,你还记得我。” 白小九就吼一声,以作回答。是的,本大王当然记得你,给肉吃的! 摊主高兴坏了,手起刀落,剁下一大块上好的精瘦肉给了小九:“来,快吃!” 白小九也不客气,叼过来几口吞了,再舔了舔舌头。蒋禹清忙摸出荷包要给钱。 摊主道不肯要:“娘娘莫要外道,小九可不是您一个人的小九,也是咱们肃州人的小九。它能回来肃州,还记得我一个卖肉的我高兴呢。”说着,竟然有些哽咽。 蒋禹清深知他们的性情,便也不再勉强。只好收完钱包,谢过了老板继续往前走。有为目睹了这一切,惊奇问蒋禹清:“娘娘,小九一头虎跟他们这么熟的吗?” “可不。这几条街上卖肉的,就没有它不熟的。” “怎么说?” 蒋禹清乐呵呵道:“小九从前没事的时候,最喜欢溜出府去。它也不去别的地儿,就寻个肉摊子边蹲着。 肃州城的百姓们都知道,它是我们家养的虎,因此都不怕它。还喜欢上手撸虎。 白小九也奸,别人撸就乖乖让撸。撸完了,就叼人家的衣服,让人给买肉吃,不买不让走。 因此,这几条街的肉摊老板都把它当财神爷,过年的时候,还专门给它送礼,不认识它才怪了。” 蒋禹清的话音落,大家都乐坏了。沧海指着前方道:“快看,小九的爪子又搭一个肉摊了......” 蒋禹清:“......”这个不要脸的虎。 幸好这条道上只有两个卖肉的,否则,真要让它一路吃下去,她真要没脸见人了。 三师兄陆邑和三师嫂公孙子姝已经带着几个孩子在家门口等着了。众人见了礼,进了屋里说话。 能在这里的都是自家人,当然是怎么自在怎么来。 陆邑两子一女,大的和小的都是儿子,中间的是个小姑娘,已经五岁了。遗传了父母优良的基因,长得十分的漂亮可爱。 蒋禹清娘家都是一群小子,真稀罕小姑娘。 把从全国各地搜罗来的适合小姑娘戴的珠宝首饰,还有一些外面难得一见的料子给了她一大堆,让小姑娘换着花样儿打扮。 陆邑乐坏了说:“女儿啊,快谢谢你师叔。这么些宝贝,再多来几次,将来你出嫁,你爹我还省了给你备嫁妆了。” 话音刚落就遭了他媳妇一个大逼兜:“你混说什么呢,女儿才多大,你就跟她说这个。还有,你个当爹的不努力,还指着师妹给你姑娘出嫁妆不成,出息了你!” “嘿,我也就开个玩笑而已,你还急上眼了,真是的。年纪越老越泼辣,越老越不讲理。” 蒋禹清眼睁睁的看着她师嫂,眼睛一点点睁大,然后拿着锅铲的手都在抖。 蒋禹清赶紧给她师兄使眼色,让他闭嘴。结果师兄妹之间缺了点默契,这货竟以为她眼睛抽筋,还问她怎了。 于是她果断的放弃拯救这个作死的二货,往丈夫怀里一靠,等着看好戏。 果然,下一秒,她三师嫂的大锅铲就“哐”的一声,盖的了他的脑袋上,接连“哐”了好几下。 偏她师傅邱神医还火上加油:“老三媳妇儿,打重点。揍死这个嘴欠不孝的。” 直打得陆邑抱头鼠蹿,一边躲一边大骂:“老头儿,到底我是你徒弟还是她是徒弟,我告诉你,你这是胳膊肘往外拐,吃里扒外。” 邱神医指着他:“嘿,你还嘴硬。老三媳妇儿,使劲点打,打坏了我给治,反了他还!” 那边他的三个儿女排排坐,日常看他们的娘揍他们爹。哦不,今天还多了一个小奕奕。 小姑娘问奕奕:“弟弟,你娘亲打你爹爹吗?” 奕奕摇了摇头:“不打。娘亲爱爹爹,爹爹爱娘亲。” 小姑娘十分不解:“可是我爹爹每天都会惹我娘生气,然后每天都被我娘揍。可是每天他都照样犯错。你说这是为什么呀?” 奕奕抓了抓小脑袋瓜,觉得这个问题有点超纲。想了想说:“我爹爹说,总是犯错,屡教不改,是要打板子的。” 那三只立即好奇的看着他:“打板子是什么意思呀?” 这个问题难到小家伙了,他也不知道,就转过头问白小九。 白小九一脸无辜,我是一头虎,我怎么会知道你们人类的打板子的事情。 确定白小九不知道后,他又问身边的无涯:“无涯叔叔,什么是打板子?” 无涯忍着笑说:“打板子就是用棍子打屁股。” 于是小家伙们都懂了。陆邑的大儿子想起自己曾经被老爹脱了裤子暴揍的事情来,于是勇敢的站起身,冲他娘大喊:“娘,脱了爹的裤子打屁股。” 屋子里,先是静默了一会。继而一片爆笑,笑声差点把屋顶都给掀起来了。 公孙子姝:“......” 陆邑一张老脸涨的黑红黑红的,指着他大儿子道:“臭小子你给老子滚过来。” 这小子是个机灵的,见势不好,忙躲他师祖身后去了。邱神医护犊子,指着陆邑道:“你干什么,还想跟孩子动手是不是。你动下试试,反了你了......” 他媳妇儿临进厨房前,陆邑又追着公孙子姝大喊:“媳妇儿,铲子下锅前多洗几遍,我两天没洗头了。” 公孙子姝头也不回的摆摆手:“不用,这铲子以后就专归你了。” 陆邑:“......” 众人笑的直打跌。 鸡飞狗跳中,到中午了。一屋子人,摆了两桌,热热闹闹的吃完了午饭。小息片刻之后,坐在院子里的大树底下说话。 师徒三人聊的都是疑难病例或是专业的医术问题。 景衍听不懂,只在一旁静静陪着妻子,时不时往她手里递一块剔了籽的凉西瓜,可谓把宠妻这件事情做到了极致。 蒋禹清把从高原上得来了虫草和其他的一些名贵药草,分了陆邑一包。可把他给高兴坏了,说:“还是小师妹好。不像老头子,越老越抠门。” 蒋禹清生怕她三师兄再挨揍,忙给他支开了。 陆邑走了没一会又回来了,说医馆的里的医护想要给她磕个头问个安。蒋禹清知道他说的是谁。 就是许多年前,她和她爹初到肃州剿匪时解救的那批女子。也就是为了安置这些无家可归的姑娘,蒋禹清才决定在肃州创立这家和安医院的。 蒋禹清过去医院那边,跟她们坐了会,聊了会天。她们如今过得都还不错,绝大多数都成了家,有了儿女。 如果说国公爷剿匪救了她们的命,而真正把她们从那个烂泥潭解救出来的就是蒋禹清。 她给了她们这些人一个安身之所,手把手的教她们安身立命的本事,重建了她们对生活对自己的信心。 在她们的心里,蒋禹清就是她们真正的救世主,心里那盏永远的明灯。 下午,蒋禹清又带着丈夫和儿子去了温暖毛纺工纺。那边的故人也要去见见。 肃州的毛线工坊是全国第一家毛纺工坊,也是最大的毛纺工坊。 前两年,同是剿匪解救出来的那批姑娘中,唯一进了毛坊工坊的罗织。 不仅女红手艺高超,而且还研究改良了传统的抽纱机,使得抽纱的效率的大大的提高。 去年又改良了织机和提花机,使得温暖工坊的产品,不仅仅只限于毛线。 还开发了许多与之相关的毛织品,比如各种颜色美丽,颜色鲜艳的织物等。 当时温暖工坊的大管事剧凡,把事情上报到蒋禹清那儿的时候,她都惊呆了。没想到罗织竟然还是这样的天才。 于是直接下了一道懿旨,对她勇于创新给予了大力的表彰,赏白银一万两,并赐给她一个,专门为她定制的黄金纺锤,以示奖励。 听说罗织拿到她赐下的刻有她名字的金纺锤时,喜极而泣。 至于她发明改良的抽纱机、织机和提花机,蒋禹清在征求过她的同意后,向全国公开。 只一点,所有使用这个图纸的工坊或是各人,都必须向发明人罗织支付的一定的费用。光这是一项,罗织这两年就赚得盆满钵满。 罗织同丈夫商量过后,把所得的钱财捐出去了一半做善事。她说,她要向娘娘一样,做一个顶天立地受人尊敬的女子。 也有人眼红吃了豹子胆的,偷偷的跑来温暖毛坊挖墙脚,想要挖走罗织。罗织不肯,那富商丢了脸面,就说了很不好听的话。 罗织也泼辣,半点面子也不给,直接一巴掌扇了过去,大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一点蝇头小利也想让我背叛娘娘。 我的命是娘娘给的,本事也是娘娘发掘的。我这辈子,生是娘娘的人,死做娘娘的鬼,赶紧给老娘滚!” 这件事情被剧凡知道后,直接告到了肃州知府那儿。肃州知府直接出手,将那富商请出了肃州城。 天气热,作为难得来一趟的老板。蒋禹清将沿途看见的西瓜都买了下来,一共买了好几大车,一股脑儿会拉去了温暖毛坊。 工人们听到他们一家要来,早早地就候在了大门口,夹道欢迎。 蒋禹清下了车后,抱着儿子热情的给大家打招呼,并让沧海把带来的西瓜,每个员工分一个。不够再去买。 一家三口参观了工坊的各个车间,又到办公室坐了会。同剧凡以及其他的高层还有罗织聊了一会,了解了一下工坊发展的的况。 她着重表扬了罗织,称她是女中“诸葛”。这姑娘是又高兴又骄傲。 在这里,蒋禹清还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第257章 虐待 这个人就是方思。去年,景衍和蒋禹清北巡的时候,利州府盖县县令方铎的女儿。方思被当时的利州管知府一家霸占,用以威逼方铎帮助管家私扣税粮走私国外。 方铎之罪按律当斩。景衍考虑他也是情有可原,于是网开一面,将他流放到肃州的戈壁上种肉苁蓉。 蒋禹清问方思:“你怎么在这里,你父亲呢?” 方思行了一礼,笑的有些苦涩:“父亲在家养伤!”细问之下,才知道在他们被流放来肃州的第四个月,方铎为了救一个被狼群包围的牧民的孩子,被狼给咬断了一条腿。 方思走投无路之下,请人用木板车拖着方铎走到府城,拿着蒋禹清当初给的信件求到了温暖毛坊工坊来。 剧凡看过信后,很同情他们父女的遭遇,遂带着他们去找了陆邑。 但因为方铎的伤腿在路上耽误了太久,命是保住了,腿却是保不住了,只得截了肢,在家休养。 方思在就剧凡的帮助下,进了毛坊工纺,一边干活一边照顾父亲。 方铎自己身隐囹圄还不忘救人,可见他的本性是个好的。 景衍听完后,对方思道:“回去告诉你父亲,他救人有功。免罪!”方思听闻后喜极而泣:“谢陛下!” 蒋禹清问她是否要返回家乡,方思听后摇了摇头:“等爹爹腿好了再说吧!况且,回乡也是需要盘缠的。” 蒋禹清看到这姑娘柔弱外表下的坚强,握住了她的双手:“好好努力,一切都会好的!风雨过后,就会看见彩虹!” 方思重重点头,笑中有泪:“谢娘娘,我会的!以后我就是爹爹的依靠!” “好姑娘!” 回陆家的路上,蒋禹清骑在白小十背上,有些心不在焉。她很少有走神的时候,于是景衍问她:“清清,你在想什么?” 蒋禹清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想到方铎父女,感觉人生太过无常罢了。” “别想太多。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命运轨迹。”蒋禹清看了他半晌,突然噗嗤一声笑出来:“你倒是越来越有华阳子的味道了。” 一家人在肃州城住了两天。把蒋禹清想念的味道,都吃了个遍。第三天才启程回京。 他们是半夜里悄悄走的,没让任何人送。出了城后,就寻了个僻静的地方放下木屋,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直到天亮了才走。 大家也不赶时间,就一路骑着马儿慢慢的走回去。 回京城的道路全部铺设了水泥,又宽又平。中间还用白石灰画了线,分作左右两车道。 因为天气太过炎热,奕奕和邱神医大部分时候都呆在蒋禹清的灵境里。只有在傍晚太阳不那么热辣的时候,他们才会出来,骑着马儿走走。 奕奕也喜欢骑马,但是不喜欢被大人带着,蒋禹清就让白小九驮着他。 好家伙!别人都骑马,他娘骑鹿,他骑老虎。一个比一个能耐。 其实小家伙更想骑大象。他只在灵境里被景衍带着骑过两次。但是大象暂时不太方便牵到外面的世界来。 出了肃州府往东就到了代州,因为天气实在热的厉害,蒋禹清担心四卫中暑,就选了处僻静的河边安营扎寨。 看到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一群大老爷们,望着清凉的河水,眼睛里满是渴望时候,蒋禹清心里颇为同情。 于是大方的一挥手:“今晚吃现成的凉面,不用你们做饭。我需要在屋里独自待会儿,你们谁都不用打扰我,该干嘛干嘛去。” 大家一听立刻欢呼起来,往河边跑去。就连景衍也带着儿子脱了衣服下河。蒋禹清知道只要她在场,四卫是绝对不好意思下河洗澡的。 大家在河里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带着一身的凉爽上岸吃饭。 一夜无话。 众人得了这河水的好处,第二天傍晚选露营地的时候,他们特地选择了有河的地方。因为赶路赶得晚了些。他们选定营地的时候天已经快要擦黑了。 几个大老爷们走到河边,正要脱衣服下水,突然看到河对面一个女子带着三个小姑娘,哭着往河里走。 几个大老爷们微一愣,继而心中均是咯噔一下:“不好,她们这是要投水,赶紧救人。” 好在这条河并不宽。就在河水即将淹没最矮小的那个人的头顶的时候。四卫运起轻功,蜻蜓点水般的掠过河面,一人提起一个救上了岸。 蒋禹清听到大家的惊呼声,赶忙从木屋里跑了出来。便看到四卫将几个人救上了对岸。 “什么情况?”蒋禹清问景衍。 景衍微皱了眉道:“初步判断,是对面的几人投河。” 因为隔了一条河,不好直接沟通。蒋禹清干脆让四卫把救上来的四个人带过这边来,先问问什么情况再说。 很快,四个人被带了过来。是一个大人,三个孩子。从年龄上来看,这是母女四人。 女人紧紧的抱着三个女儿,哭得撕心裂肺。蒋禹清没有问她们为何寻死。人若不是被逼到了绝境,谁又会想不开寻死,还是带着自己的几个孩子一起。 她只是轻轻的拍了拍她:“大姐,别哭了。天要黑了,河边蚊子多。就算你不在意,孩子们也难受不是。” 许是感受到蒋禹清的释出的善意,妇人最终点了点头。蒋禹清亲自带着她们母女四人,进了木屋。 又找了干净的衣服给她们换上。看她们的样子也不像是吃过晚饭的样子,因此又让有为去给她们煮了一锅面。 面很快就端来了,妇人看到碗里雪白的面条,还有上头卧着的煎得金黄的荷包蛋,甚至不敢伸手去接。 还是蒋禹清一再安慰她,她才最终接过了面碗。妇人和孩子个个面黄肌瘦,她们接碗的时候,蒋禹清眼尖的看到,她们露出来的手腕上上全是伤痕。 他们吃东西吃的很急。哪怕被烫得直吸气,还是不停的往嘴里扒,这模样一看就是饿久了。 她们吃完了面,把汤也喝得一滴都不剩。 放下碗后,不待蒋禹清说什么。妇人就拉着三个女儿齐刷刷的跪在了地上:“贵人,您买了我们吧!只要给口饭就行!”说着,砰砰砰的磕了好几个响头。 蒋禹清忙给她们扶起来:“大姐,咱们起来说话吧......”在妇人的啜泣声中,蒋禹清听到了一个让她十分愤怒的故事. 妇人姓义,是附近高家坪的。她爹娘死的早,跟着兄嫂过活。她十五岁那年,兄嫂收了夫家五两银子的聘礼,把她嫁了出去。 婆婆是个历害的。刚开始嫁过去的时候还好,后来头胎生了女儿后,婆婆就开始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 再后来,她接连生下了二女儿和小女儿,公公婆婆对她们母女四人不是打就是骂。骂她稻子没插一颗,尽插了几株稗草。骂她的女儿是赔钱货。 饿饭更是家常便饭。她的几个女儿自出生以来,连顿饱饭都没吃过。 母女四人俨然成了家里的出气筒。她还不能顶嘴,否则就是大不孝,还会遭来一顿毒打。时间一长,母女几人都被折磨得没了人形。 她丈夫是个胆小懦弱又贪花好色的,见她生不出儿子,就在外头搞上了一个寡妇。 这寡妇去年怀孕生下了一个大胖儿子,就天天吵着让她丈夫休了她,好进门当正房。 公公婆婆都帮着那寡妇,整着抱着那个男孩大孙子长大孙子短的。 她们母女四人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今天,那女人又吵上了,威胁说再不休了她,就带着儿子去死。她夫家人都信了。 她婆婆说:“休了多可惜,要是把这几个赔钱货卖了,还能得一大笔钱,正好给我大孙子买肉吃。” 她丈夫竟然欣然同意说:“这主意好。明天就卖了。” 她顿时心如死灰,想着母女四人若是卖给人当下人还好,若是被卖到楼子里,简直生不如死,还不如一起去死了好。起码黄泉路上有个伴儿。 蒋禹清听完,便让沧海他们腾了一个房间出来。之后带着母女四人进了房间里,让她们脱下衣服给她们检查了身体。 发现母女四人的身上均是新伤摞旧伤,没有一块好肉。 尤其以义氏最为严重。而三个孩子中最大的九岁,最小的才三岁。 这是蒋禹清见过的最狠毒的虐待。据孩子们说,都是她们阿爷阿奶打的,她爹也打她们。 蒋禹清闭了闭眼。心口处有股熊熊的怒火,上下翻腾着。“今晚,你们就住这儿。我且问你,你和你丈夫当初成婚之时,可有婚书?” 义氏点了点头:“有的,明媒正娶。” “好。既是明媒正娶,他家便不能卖你。大夏律明文规定(妾通买卖。卖妻者,仗一百)你们母女既为我们所救,也是缘份。 如果我给你撑腰,你可愿意与你丈夫和离?” 义氏一听,便满面愁容:“他只想卖了我。不会同意和离的。况且,和离了我的孩子也不能跟我走。她们一样会被他卖了。” 蒋禹清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一样:“你只说,愿不愿就行了。其他的你自不必担心!” 义氏看着眼前高贵美丽的女子,她的身上仿佛有一种令人信服的神秘神量。犹豫了一下后,她最终点了头:“愿意!” 蒋禹清的脸上这才有了丝笑意:“这样才对。你连死都不怕,还怕你的丈夫吗? 况且,女子最终还是要自己立得起来,别人才不会肆意欺凌于你。” 义氏一听,还真是这么个理。她垂下眸子,心中骤然发了狠。 若是和离不成,姓高的一家还是要卖她们,那她便拖着他们一起下地狱。既然不让她们母女活,那就一起去死。 第258章 大逆不道 蒋禹清自然不知义氏内心几近疯狂的想法,伏在她耳边,如此这般,耳语了好一阵,最后问她:“可听明白了?” 义氏听罢,连连点头道谢:“听明白了,多谢恩人,多谢恩人。” 蒋禹清留下一盒药膏给母女四人,让她们把身上的伤口上上药。又给了她们两套被褥,好让她们休息。 蒋禹清出来后同大家把事情一说,大家都十分愤怒:“这家人就是些人渣。义氏也是倒霉,嫁了这么个混蛋。” 景衍问她:“所以,清清打算怎么做?” 蒋禹清伸出一指朝大家勾了勾:“我有个想法,你们看行不行......”众人听完后,景衍摸了摸她的头发,宠溺又无奈的看着她:“罢了,你高兴就好。” 四卫(沧海、无涯、有为、无名)则是个个一脸兴奋,摩拳擦掌的准备干“坏事”了。 晚上蒋禹清并没有睡死,她神识一直留意着义氏母女的动静。 义氏的大女儿摸了摸身上的衣服,再闻了闻身上盖着的薄毯,上头还有着淡淡的花香。 “娘,这个夫人真好,给我们穿这么好的衣裳。” 行二的小姑娘也一脸激动:“娘,今天晚上的饭可真好吃。我吃的好饱。我还吃鸡蛋了,原来鸡蛋这么好吃!” 义氏怀抱着已经睡着的小女儿,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大女儿的头,又摸了摸二女儿的脸,低低的啜泣。 “是娘软弱没本事,让你们姐妹三人跟着我这个没用的娘吃了那么多的苦。今天,娘一时冲动,还差点害了你们的性命。” 她大女儿伸手擦掉她的眼泪安慰她:“娘,你别哭。就像恩人说的,咱们死都不怕,还有好什么好怕的呢。您和我爹和离,我们都跟着您。 离开这里,哪怕去要饭,也比被他们卖了强。我们就当没有这个爹!” 蒋禹清倒是对这个小姑娘刮目相看,小小年纪就能这般坚毅有主见。好好培养,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支撑起门楣。 “好,娘带着你们离开。娘保证,去哪都要带着你们!咱们娘四个永远不分开!” 母女四人,穿得都是蒋禹清曾经穿过的旧衣。家里宠她,她的衣服料子虽不是件件都是顶好的,却是最舒服的,且照四季更新。 她又是个念旧节俭的,小了的衣服,从来舍不得丢。洗晒干净,存放在灵境里。 从小到大,这么一路积攒下来,着实攒下了足足十几箱的衣服。如今送她们几套,倒也不算什么。 而且她给的都是十分普通的细棉料子,即便如此,她们也是珍惜万分。 更让她心疼的是,这么大的孩子竟然是生平第一次吃到鸡蛋!蒋禹清简直无法想象,她们在那个原生家庭里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 在这个世界里,男尊女卑,重男轻女。像义氏这种情况,肯定不止一个。且不说这个落后的封建社会,就算是她前世生活的那个现代社会,重男轻女的现象一样不少。 这是数千年文化遗留下来的陋习,对女性极度的贬低和歧视。她从前觉得自己很强大。其实,她力量的强大,只是相对于某些东西而言的。 但是对于种普世“女卑“的价值观,她个人的力量哪怕再强大,也无法同整个世界规则抗衡。 不过,不要紧。她的寿命漫长,她有的是时间来改变这一切。一年不行就十年,十年不行就百年。 总有一天,她要让这个国家,这个世界的女性站到和男人同等的高度上。因为伟人曾说过“女性可抵半边天!” 景衍感觉到妻子的异常,将她圈进怀里,摸了摸她的头发。蒋禹清把自己的想法同他说了。 景衍竟然表示赞同。 蒋禹清吃惊的看着他:“难道,你不会觉得我的想法有些大逆不道吗?” “并不会。我们定亲前,我向岳父保证此生只有你一个女人。岳父大人问我,如果他的女儿无法生育子嗣或者没有皇子又该如何? 我当时就跟岳父说,如果无子嗣,便从福王家过继一个。若只有公主,那就让她做这大夏的女皇又何妨! 况且,我从来就不曾小看女子。细数历代的贤后、权后,她们的智慧才能并不输于男子,本朝开国的太祖皇后就是其中之一。 再后来,我有幸遇见了你。又看到了你前世那个世界的纪录片。那里的女性,她们的思想和能力,当然也包括你在内,给了我极大的冲击力。 如果能将女子们从后宅彻底地解放出来,那么整个大夏将会迎来真正的腾飞。” 蒋禹清看了他半晌,突然就笑了,深深在他唇上印下一吻:“阿衍!三生有幸遇见你!” 在这个世界里,他们是恩爱的夫妻,更是难得的灵魂伴侣。 次日。一个渔夫装扮的人,背着个鱼篓子走进了高家坪村。 一进村就,对大榆树底下摇着蒲扇乘凉的一群老头老太,大声喊开了。 “下游的河湾里子拦了个四个人,一个女人,三个小姑娘。快看看你们村有没有失踪的。” 渔夫这一喊,老榆树底下顿时炸开了锅。 一个老太一拍大腿说:“哎哟喂,刚刚那谁家的,不是说她家儿媳妇和她三个孙女昨晚上出去了一夜没回来吗?你们说会不会就是她们呀?” 另一个老婆婆也道:“昨儿天擦黑那会儿,远远的我就看见大丫她娘抱着小闺女,领着大丫和二丫一路哭着往村子外头走。 我当时就想问问她们究竟是怎么了。可我老婆子的腿脚慢,硬是没追上她们。我还寻思她们受了啥委屈回娘家去了。” 一个老头摇了摇头:“受委屈?娘四个在家哪天不受委屈。当牛做马的伺候这大一家子。 吃不饱穿不暖,每天不是打就是骂,驴的日子都比她们过的好。他们家是真不把人当人呐。” 另一个老太太忽然凑上来,小声道:“千万别说是我老婆子说的。 昨儿上午,我上菜地里拔菜路过他们家后门儿。亲耳听到高大桩和他爹娘,合谋着要把娘四个卖了换钱,好娶那寡妇进门呢。 如果水里真是那娘儿四个,我估摸着他们要卖人这回事,让义氏给知道了。义氏寻思着没了活路,这才带着三闺女去跳河的。” 现场顿时一片唏嘘,都在说:“如果是真的,高大桩家,这是缺了大德呀,会遭报应的。 这儿媳妇儿可以是外人,那闺女再怎么着也是你老高家人。现在这年头又不是穷的实在吃不上饭,居然想着卖孙女。也不怕被人戳脊梁骨。” 一个老头接过话:“我估摸着十有八九是那寡妇拱的火。要我说那寡妇成天勾三搭四的,十里八乡的闲汉都让她睡了个遍。 生的那儿子还不定是谁的种呢。偏就他们家还抱得跟个稀罕货似的,整天到处显摆,真是丢人现眼丢到家了。” “那可不是。你还不知道吧,高大桩还有个外号,叫绿头老王八。”众人闻言顿时一片闷笑声。 不过到底是同村人,他们议论归议论,还是很快把这件事情报到了里正那里。 人命关天,里正不敢怠慢,忙带着渔夫去了高大桩家。他们的后面跟了一堆看热闹的人。 高大桩正抱着他儿子逗着呢,一听这事儿顿时愣住了。吱吱呜呜地说:“可别瞎说。我家那婆娘明明、明明就带着几个孩子回娘家去了。” 他老娘也出来帮嘴:“胡说八道,我儿媳妇明明就是带着几个孩子回娘家了。” 里正气的胡子都在抖,大骂道:“放你娘的狗屁。你儿媳妇娘家爹娘早就死了。 自打嫁到你家,这么些年,你从来都没让她回去看过她兄嫂,这不年不节的回哪门子娘家。糊弄谁呢? 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儿。真出了事儿,坏了咱们村的名声,咱全村都得跟着倒霉。” 高大桩心有不甘,想他家的婆娘无论怎么打骂,都是逆来顺受,从不敢反抗。又怎会有勇气去跳河? 于是又向渔夫问仔细了,那几个人的衣服穿着,见样样都对上了,这才慌了神。 忙把那小孩儿往小摇蓝里一放,跟着渔夫去往“发现母女四人的地方”。 里正见此,赶紧招呼了一波青壮跟了过去,想要帮忙。 可到了渔夫所说的那片河湾,并没有见着尸体。只有两个人蹲在河边洗手的人。那俩人见了他们说:“你们干嘛呢?” 里正小心翼翼的问:“河里的那几个人呢?” 有为和无名,装模作样的“啊”了一声:“你说那母女四个呀,刚刚让官府的人给捞走了。” “带去哪啦?” 俩人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自然是她们该去的地方。” 众人顿时不敢再问了。寻思应该是让官府给拉到义庄去了。正想着,要不要追过去呢。 洗手的汉子又道:“我跟你们说,这母女四个可真惨哦。那手上脖子上到处都是伤。估摸着是被打得实在受不了才来寻死的。 也不知道是哪家断子绝孙的,干出这么缺德冒烟儿的事儿。” 于是众人齐刷刷地看着一脸煞白的高大桩,可不是断子绝孙,缺德带冒烟儿的吗。 村里没有一个人知道义庄在哪儿。自然也无处去寻。只能等着官府来通知去领尸了。 高大桩为了给寡妇腾位子,逼死媳妇儿和三个闺女的事情,立即传遍了全村,就连邻近的村落也知道了。 里正堵着高家的大门口骂了整整半个时辰。 骂的高家的老老少少,半句都不敢吭。实在是这事儿传开对高家坪的影响太大了。 虐死儿媳妇逼死三个孙女,四条人命。消息一旦传开,以后高家坪在十里八乡都抬不起头来。 将来村里的小伙子议亲也会变得格外困难。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自家的闺女出嫁以后就只生儿子,不生闺女。 这万一要生的都是闺女,还不得让人给活活逼死啊。就这样的情况谁还敢嫁女儿。 里长走后高家人赶紧把大门给关了,缩在家里半步也不敢出去。 高家的老虔婆还在骂骂咧咧:“我就说这贱皮子不是个好东西。死了都还要往我们家头上泼脏水,害得我们挨骂。” 高老头被吵得心烦,吼了一声:“闭嘴都别吵吵了。”他的声音太大,把老虔婆怀里的孩子吓哭了。 老虔婆忙哄着怀里的孩子,气鼓鼓的转身去厨房给她的宝贝大孙子炖鸡蛋羹去了。 是夜。月黑风高。 高大桩家的院子里,狗突然狂叫。高家的老虔婆被吵的受不了,骂骂咧咧的起床,盏了灯笼,想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她挑着灯笼,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什么也没看见。对着狂叫不止的狗斥骂了几声,便要回屋继续睡觉去。 谁曾想,刚一转头便看见前边丈远的地方,飘着一高三矮四个人影。 她们披头散发,脸色死白,浑身湿漉漉的,还在往下滴着水。 年长的那个冲她诡异的一笑,幽幽的开口,声音飘飘忽忽的:“婆婆,水里好凉快呀,你下来一起陪陪我们吧!” 第259章 见鬼 老虔婆手里的灯笼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浑身上下抖如筛糠:“别、别过来,你们别过来。不是我害死你们的!不是,别来找我!” 老婆子凄厉的叫喊声加上狗叫声,把还在屋里睡觉的高大桩和他爹也吵起来了,骂骂咧咧的,也趿拉着鞋子出来了,一见这情况,也被吓得魂飞魄散。 当场就给飘着的“四个人”跪下了。一边磕头,一边求饶:“孩她娘,大丫二丫三丫,我们知道错了,放、放过我们吧。求你们了!” 小小的鬼影开始桀桀怪笑:“爹爹,阿公,水里好凉快的。你们下来陪我们一起玩嘛?” “不,不用,家里也很凉快的。” “大丫”的眼睛开始流血,飘到了高大桩跟前,轻轻的对着他吹了口冷气,仿佛来自幽冥地狱的阴森语气幽幽地说:“爹爹,我和妹妹们真的很喜欢你的。 爹爹不要卖掉我们好不好?我们会很乖的。天天晚上都会回来陪你们的!” 阴寒的气息就喷在郭大桩脸上,高大桩最终没忍住,一泡尿尿在了裤裆里,大哭道:“放过我们吧,大丫,爹错了,爹错了。” 高老头也跟着一起磕头求饶。 “义氏”的头发陡然长的老长,一把卷起地上的老虔婆吊在空中。她感觉到一只枯瘦且湿漉漉的手正紧紧的掐在自己的脖子上,让她几近窒息。 她吓得大叫,尿液顺着大腿一路向下,淋在地上,着实给趴在屋顶上的众人给恶心坏了。 高大桩家的异动,自然吵醒了左邻右舍。大家纷纷起来,打着灯笼来他们家拍门,想看看怎么回事。 刚到门口就听到老婆子大喊:“救命啊,有鬼啊,大丫她娘,你们就放过我们吧,我们知道错了!”之类的话。 几个邻居一听,我的天爷爷哎,这是娘四个化成女鬼,索命来了。赶紧跑吧!这事儿他们可管不了。 于是赶紧跑回家,砰的一声把大门砸上。跳上床,蒙上破被单子。 大热的天,哪怕蒙一头汗,也不敢掀开。就怕一掀开就看见一鬼脸,那简直太吓人了。 一边仔细的回想,自己这么些年有没有做过对不起娘儿四个的事情。 就这样,“四个鬼”在高家的院子里飘了小半个时辰,直到把高家人全都吓昏死过去,蒋禹清这才捏了个诀烧了空中的纸人。 自屋顶上站起身,拍了拍手,鄙夷道:“嘁,一窝子怂货。也就欺负女人孩子厉害,人渣!” 临离开前,蒋禹清想了想又给屋中熟睡的婴孩加了个防护罩。他的爹娘或许不是个东西,但孩子却是无辜的。 次日早晨。高家的三人在院子里醒来,想到昨晚的恐怖经历,身体便止不住的颤抖。 老虔婆抖着声问高老头:“他爹,现在咱们该怎么办。你赶紧拿个主意吧?” 高老头明明也怕的死要,却是死鸭子嘴硬。想了想,发了狠道:“咱们就去附近的玉泉宫,请道长们来收了她们。我看她们还怎么作鬼!” “他爹,还是你聪明。咱们就这么办!小娼妇,整不死她们!”老婆子咬牙切齿的大骂。 一家三口都尿了一裤裆,这大热的天,又过了一夜,身上的气味当真是一个比一个骚,一个比一个臭。 于是赶忙进屋洗澡换衣服去了,正好屋里响起了孩子的哭声,显然是睡醒后找不到人所以才哭的。 高大桩家闹鬼,义氏母女四人回来找他们报仇的消息,天亮后立即传遍了全村。大家都说高大桩家的人太缺德,这是他们的报应,活该之类的话。 而高大桩换完衣服以后就背上褡裢,往附近的玉泉宫去了。他要去请两位道长回来,除了义氏和三个小鬼。 留在高家盯梢的有为,把消息传回来的时候。蒋禹清简直气笑了。这人活着的时候对她们狠,死了,还对她们这么狠。 请道士,这是想要义氏母女“魂飞魄散”吧。可真够毒的! 于是蒋禹清立即派了沧海无涯,其中一人去半路截住高大桩,给他制造些麻烦,拖延他到玉泉宫的时间。 另一个则直接去往玉泉宫,出示了令牌,说明了缘由,想问宫里的道长借身行头。 这道长也是个嫉恶如仇的,说:“如此这般,贵客也不必借什么道袍了。此事只管交给贫道就好。一定帮你打发了他。” 于是,等高大桩好不容易跑到了玉泉宫,说自家闹鬼,想请道长下山去捉鬼的时候。 那道长很不客气,随口就来:“我观你印堂发黑,夫妻宫子女宫凹陷。应是一家子德行有大亏,以致妻子女儿惨死。 如今冤魂索命,不死不休。恕贫道无能为力,你还是好自为之吧。俗话说,种善因得善果,种恶因得恶果。不过是一报还一报罢了。” 高大桩闻言,绝望的一屁股坐在地上:“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道长摇了摇头说:“无解”,随后转身便走。高大桩赶忙拉住道长的袍子说:“道长您就行行好,救救我们一家吧。” 然而无论他怎么哀求,那道长都无动于衷,拉开他的手,甩了拂尘离开了。 高大桩失魂落魄的回到家,他爹娘见没有请来捉鬼的道长,赶紧追问是怎么回事。 高大桩抱着头痛苦的说:“你们别问了,玉泉宫的道长说了,这都是咱家的报应。” 老虔婆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开始嚎:“老天爷这是存心不让咱们家活啊,是她们自己要去死的,又不是我逼她们的。” 直到现在她还认为自己一点错都没有,都是别人的错。高大桩让她嚎的难受,大吼一声,:“闭嘴,都什么时候了还嚎。” 老虔婆被儿子吼住,果然不敢再吭声。 高大桩继续骂:“怎么不是你逼的?平时在家,你对他们娘四个不是打就是骂。这回说要卖了她们也是你先提出来的。” 老虔婆也怒了:“你个不孝子,现在敢指摘老娘了。合着都是我的错,你们爷俩就没打过她们没骂过她们。 是我先说要卖了她们的,你们不也都同意了。现在出了事儿都怪我一个。” 因为吵得厉害,把屋里的孩子给吓哭了。平时宝贝的不得了的孙子,这会儿竟是谁也没工夫去管。 好在到下午的时候,那寡妇过来把她儿子接走了。她约摸也听说了高家发生的事情。 风流寡妇来的时候,村里人个个的对她怒目相视。都是因为这个不检点女人,害了义氏母女四条命,以后会遭报应的。 寡妇被大家看的心虚,抱着儿子低着头,灰溜溜的一路小跑着走了。 她怕走的慢了会挨揍,更怕会被女鬼缠上。 晚上“四鬼”再度来袭,高家院里又是一阵鬼哭狼嚎,闹了小半夜,最后以高家三人被“鬼”吓晕结尾。 因此当第二天,官府来拿人的时候。高家人竟然生出了一种诡异的解脱之感。他们实在是被女鬼吓怕了。哪怕事发挨板子蹲大牢,也比天天晚上见鬼强。 到了衙门往大堂上一跪,县令的惊堂木一拍:“知道为何带你们来吗?” “知道!” 不过是两个晚上而已,高家的三人就被“女鬼”吓破了胆。因此县令一问,他们就一五一十的招了个干净。 包括高大桩和寡妇勾搭在一起,寡妇挑唆,让他休了义氏娶自己的事情。 县令一听,这里头还有寡妇的事情,立即派人押着高大桩去找那寡妇。 到了地方,发现寡妇家的大门关的紧紧的。高大桩知道其中的门道,就带着几个衙役走了后门。 谁曾想刚进院子,却听到屋里传来一阵淫声浪语,接着一个粗犷的男声说到:“姓高的蠢货为了娶你这个婊子,居然逼死了媳妇孩子。你可真有本事。” 一个女声娇嗔道“你说这话,我可不依,他自己非要娶我,逼死媳妇孩子跟我有啥关系。” 那男人哄道:“好好好,是我说错了。确实跟你没关系。特娘的想儿子想疯了,把我的儿子抱去当他的儿子养。也不看看他那怂样,生得出儿子来吗?” 女人娇笑道:“有人给你养儿子还不好吗?” 男人哈哈大笑:“好,怎么不好?还是你聪明。” 高大桩脸都绿了,合着从始至终他就是个冤大头,绿头龟。为了这娼妇,他竟然逼死了自己的媳妇孩子。 几个衙役看他的眼神也都幸灾乐祸。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这年头居然还有人捡绿帽子往头自己头上扣的,真是活久见。 高大桩气疯了,一脚踹开屋门。看见两个男女正赤身luo体的滚在床上。 于是随手抄起个东西就往床上砸去,只听到惨叫一声,床上的男人竟被砸的头破血流。却原来他拿的是张凳子。 高大桩已经失了理智,砸完的男的又朝寡妇的脑袋上来了一凳子。 那寡妇尖叫一声,躲得倒快,往旁边一翻没砸到,露出白花花的身子来,还不忘拉了床单子裹在身上,可谓经验十足。 第260章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后头的几个衙役赶紧上前拦住,这才没闹人命来。 其中的一个衙役从床单上撕了块布下来,让那男人把头上的伤口草草的包了。将这对奸夫淫妇一并锁拿到了衙门。 到了衙门,衙役们就把刚刚在寡妇家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顿时满堂哗然。 高家三人被锁拿到县衙,高家坪的也跟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这回听到高大桩果然当了绿头龟,顿时个个大骂他活该! 为了个千人骑万人压的婊子和野种,居然生生的逼死了自己的媳妇儿和三个亲生的孩子,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吗? 高老头和高家的老虔婆也懵了,他们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果。孙子不是他们家的。 他们白给人家养了这么久的孩子不说,只怕背地里没少被人看笑话儿。 为了娶孩子他娘进门,还搭进去一个儿媳妇和三个亲孙女。这都是什么事儿呀? 正在这时候,义氏带着三个女儿登场了。她们的出现给高家坪的人都吓了一跳,以为活见鬼了。 高家三口更是吓结巴了,一边大喊着有鬼,一边连滚带爬的想要离开此处。却被一拥而上的衙役,死死的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义氏走到高大桩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一家三口,面无表情的说:“你确实该害怕的。如果我们娘四个不是被恩人救起,这回还真就成鬼了。” 高大桩这才明白过来:“你,你们没死?”义氏冷笑一声。撇开了头去,一个字儿都不想和他多说。 几个孩子也都当没看见他。在她们的幼小的心里,除了她们的娘亲,她们的爹和阿公阿奶早就死绝了。 义氏来到老虔婆面前“啪啪”两耳光打在她脸上,恨恨道:“这两耳光是给我和我几个女儿打的!” 老虔婆跪在地上,捂着脸一脸的不敢置信。 反应过来后立即开始哭天抢地:“来人啦,儿媳妇打婆婆了啊,太没天理啊,救命啊,老婆子要被打死了呀!” 气得县令拿着惊堂木重重的往案桌上一拍:“肃静!再敢扰乱公堂,仗十下! 你以为这是你家么,容得了你一哭二闹三上吊!” 老虔婆立即不敢嚎了。 义氏拿出一封状纸,跪在地上,状告高家人多年来一直虐待她和三个女儿。 甚至为了一个寡妇的奸生子,合谋要将明媚正娶的发妻和三个亲生女儿发卖。差点逼死她们母女四人。 因此,要求大人判她和高大桩和离,三个女儿归她。 高家三口自然是不肯。但人证物证俱全,容不得他们抵赖。 况且县令早就得过上头的吩咐,这样三观不正,有违人伦的事情,绝不可姑息,当从重处罚。 于是判了义氏和高大桩合离,三个女孩归义氏。 按律“发卖正妻者,仗一百。”虽未卖成,义氏母女却差点因此而死。 因此,另判了高大桩五十大板。高家两老亦是主犯,但考虑到他们的年纪,于各判了三十大板,以儆效尤。 并赔银三十两给义氏母女,以赔偿义氏这么多年来在高家所受的苦楚,以及三个孩子的抚养费。 判决一出,高家三口顿时嚎啕大哭,嚎叫着“大人饶命”。然而没有人同情他们。 至于那位寡妇......朝庭虽然鼓励寡妇再嫁,但像这位风流寡妇,同时与数名男子通奸,并携子逼婚。 险些逼死人家原配和原配所生的孩子,所作所为着实令人不耻。 按大夏律:诸奸者,仗三十,徒二年。”听到对自己的判决,风流寡妇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至于被高大桩砸伤的那个寡妇的姘头,因为牵涉到另一桩盗窃案子。则被县令押进大牢,立案另审了。 判完了,也该行刑了。 高家三口和风流寡妇被衙役的按着,扒了裤子噼里啪啦就是一顿板子,个个叫的跟杀猪似的。 然而没有人同情他们,相比这几个畜生对义氏母女做的,他们受的这点不过是毛毛雨。看得人心里十分痛快。 “好日子”还在后头等着他们呢。 蒋禹清也在公堂上看热闹。 等打完板子之后,她晃晃悠悠的走到高大桩的面前,俯身看着他们,一脸疑惑:“为什么非要生儿子不可呢?你们家有皇位要继承?” 闻言,大家一片惊讶之声。不知情的都觉得这女子太过大逆不道,这样的话也敢说。 县令则是抽搐着嘴角一脸无语的看着蒋禹清。暗道娘娘还真的是一如既往的......耿直。 那边蒋禹清又说了:“女儿又怎么了?女儿就不是人了吗? 好好的养着,将来三个女儿留一个在家招婿,给你们养老不好吗,不也一样传宗接代? 何苦呢,折腾半天结果一无所有,真为你们感到悲哀。” 随后她站起身对着众人说道:“我是京城和安医院的大夫。受过邱神医的亲自教导。不管你们信不信,今天我把这话摆在这里。 神医曾跟我们说过,生男生女从来都不是女子的事情,而是由男子决定的。 俗话说的好,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如果女子是一块地,男子就是下种子的农夫。你自己种的是豆子,还能指着的地里长出瓜来吗?” 众人闻言,又是一片哗然。神医天下闻名,他们自然是相信的。 一个妇人一拍手掌,大声说:“就是,我娘家侄女原先嫁的那家,也是连生了三个女儿。婆家骂她光插稗子不插秧呀,把她给休了。 她后来改嫁到了后头的婆家,第二年就生了个大胖儿子。如今想来还真就是这么个道理。自家不积福德,还怨女人,老娘呸!” 妇人的话一出,大家顿时议论纷纷,好像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一切尘埃落定。蒋禹清问义氏,今后有何打算?义氏说:“我有个姑婆,她早年远嫁到了府城,无儿无女。 老姑父前几年去了后,就一个人生活。前两年她回了老家,见我过得不好,问我可愿意跟她去府城生活。 我那会儿对姓高的还怀了指望,就没答应。如今想来,到底是我太年轻,太想当然了。 姑婆怕是早就看透了高家,这才想带我脱离这苦海的。所以我打算带着孩子去投奔她。我有手有脚,只要不懒,我相信总能养活自己和几个孩子的。” 蒋禹清点了点头:“你自己有打算就好。正好我们也要去府城,你们便同我们一路吧!” “多谢恩人!”义氏顿了一下又问:“恩人,您可知道那个孩子怎么样了?” 蒋禹清赞赏的看了她一眼说:“放心,他被送回他生父的家里了。 听说孩子的祖父母也只有他父亲一个儿子,也只有这一个孙子。对孩子很是喜欢!” “那便好。这父母再混账,孩子总归是无辜的。” 由此可见,义氏是个十分善良的女子,孩子的父亲给她们带去不少痛苦,可她却很清楚的将她和孩子分开来。 也正是因为如此,蒋禹清才会想要帮助她。 为了带这母女四人一起走,蒋禹清还特地去“雇”了一辆马车,一路将她们送到了府城。 义氏按姑婆当初留下的地址,果然找到了姑婆家,是个不错的小院子。姑婆也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 听闻侄孙女的遭遇,老太太抱着娘儿四个狠狠的哭了一顿说:“你这孩子,从前就劝你离了他们家,你偏不听。 如今差点叫人害了性命,真是造孽。 如今,哪都不要去,就搁我这儿住着。咱们娘儿几个,作个伴!” 安顿好了义氏母女,大家终于松了口气。临走前,义氏带着三个女儿给蒋禹清一行磕了三个响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请恩人受我们母女一拜!” 蒋禹清受了她们一拜,否则她怕这个善良的女人一辈子都记在心里。 过了代州,就是晋州。这两日接连下小雨,蒋禹清只好待在马车厢里。又因为昨晚上,折腾的有些晚,她这会儿有些昏昏欲睡。 景衍一边看书,一边揽着她,以免她打瞌睡时磕到车厢。 路上,看到一个身形佝偻,穿着件破蓑衣的老者背着篓子,拄着拐杖蹒跚的行走在路边。篓子里装着大半背篓的野菜。 景衍叫停了马车,伸出头问老人:“老人家,您这是上哪去?” 老人似乎没想到还有坐马车的贵人,会跟他说话,停下来愣了好一会,方才抹去脸上的雨水道:“去镇上卖野菜,家里没米了,想换些米!” 景衍抬头看看天侯,雨势渐渐的大了。此去前方的小镇还有十多里,就老人的速度,等他走到小镇上,怕是早就散集了。这么些野菜又卖给谁去? 景衍问老人家里都还有谁?老人伤感的说:“儿子早些年死了,老伴儿也走了,如今家里就剩我一个人了。” 蒋禹清在马车停的那刻就清醒了,于是拿了一块肉,一小布袋子米,换下了老人全部的野菜。 老人高兴极了,往他的背篓里放东西的时候,蒋禹清趁他不注意,又放进去一小包铜钱,有个五百文的样子。 看着老人高兴的返程,景衍轻轻的叹了口气:“民生多艰。我身为大夏的君王,却不能让我的每一个子民都吃饱饭,心里惭愧啊!” 蒋禹清安慰他:“可是我们已经在努力了不是吗?” 景衍握着她的手,拇指在她手背上无意识的摩挲着:“回去后,我便下旨。 凡我朝天命(五十而知天命)以上,无人赡养的孤寡老人,每月发一斗米(小斗:设定为二十斤),三十文柴薪钱。” 蒋禹清便笑:“那我便替他们谢陛下隆恩了,只是我爹该头疼了。” 景衍在她额上印下一吻,笑着说:确实!不过岳父可能比谁都高兴,他是个好官。” 第261章 传位谷主 一路游山玩水,一行人于八月初进了京城。 太上皇见到一家三口的时候,板着脸阴阳怪气儿的:“哟,舍得回来了呀!我还以为你们都忘了家在哪儿了。 自己出去满世界乱逛,倒劳累我个老头子天天呆在这宫里做苦力。” 小两口儿心虚,赶忙说好话道歉:“是儿子不孝。不过父皇老当益壮,英明睿智,打理起朝政,自然是要比儿子在行的多。” 太上皇“哼”了一声,勉强接受儿子的恭维。 看到奕奕的下一秒,立即扯出一个大大的笑脸,俯下身,将宝贝孙子抱进怀里:“哎哟喂,我的乖孙孙哟。出去这么久,有没有想皇祖父?” 奕奕乖乖的点头:“想皇祖父。” 太上皇立即满足了,抱着宝贝大孙子不肯撒手。爷孙俩出了御书房的门,回太上皇自己的宫殿里去了。 临走前还留丢下一句话给儿子:“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别再指望老子给你干活。” 景衍真拿他爹没办法,苦笑的摇了摇头,看了看御案上摞成小山的奏折,打算下午就过来处理。 夫妻俩又去了养心殿,给太上皇后请安。中午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了午饭。 说了些这大半年来的经历见闻,以及发现的一些执政上的弊端。 景衍和太上皇说了,想给全国五十岁以上的孤寡老人,发“敬老银米”的事情。 太上皇说:“这件事情你自己决定就好,无需同我商量。不过话又说回来,以我大夏如今的财力,也不是支撑不起。” 大半年没回京城,蒋禹清也着实想娘家人了。因此回京的第二天,小两口又带着孩子回了一趟蒋国公府。 许久不曾回家,见了面自然又是好一番亲亲热热。 二伯母朱氏今年一下得了四个大孙子还是两对双胞胎,着实给她乐坏了。 “你五哥特地写信回家跟我说了这件事,幸好你去的及时,否则你五嫂和两个小侄儿就真的危险了。乖宝啊,二伯母是真要好好的谢谢你。” 蒋禹清嗔了朱氏一眼:“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二伯母这是跟我外道了不成。您真要感谢我,不若给我做一碗老家的米粉,我就想着这一口了。” 朱氏大笑:“就知道你喜欢这个,早就给你备着,就等你回家了。” 蒋禹清笑眯眯的:“还是二伯母疼我。”这话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了。 她娘她大伯母一起斜着眼睛睨她:“哦,合着就你二伯母好。怎么着,意思是我们待你不好了呗?” 蒋禹清自知说错了话,赶忙道歉灭火,好一通马屁拍下去,这才算把几个女人都给安抚舒坦了。不禁感叹,端水可真是门高深的学问呀! 因为景衍也在的缘故,蒋文渊和蒋禹川今天特地告了假在家吃饭。 期间,景衍也跟蒋文渊透露了,要给五十岁以上的孤寡老人发敬老银米的事。 蒋文渊道:“若是早两年,咱们是绝对支撑不了的。到如今却是不怕了。无论是咱们国内的商业还是对外贸易,每年都能赚不少银子。 还有钱庄、报纸,水泥以及玻璃等一系列国有产业的收入,如今又多了身毒都护府以及大盐湖的收入,支撑这一惠民政令完全不成问题。 百姓不易,民生多艰,陛下能想到这一点,臣十分欣慰。臣,替天下孤寡长者敬陛下一杯。” 次日,大朝会。 景衍临朝主政。将此事提出来后,获得满朝文武绝大多数的赞同。偶尔有反对的声音,也都被赞同的浪潮给压了下去。 于是正式下诏:“凡我大夏子民,年满五十年龄孤寡者,每月可到官府领米二十斤,柴薪费铜钱三十文。” 圣旨一下,顿时引得天下一片赞誉。文人雅士们撰写诗文,高声赞扬朝廷仁义,陛下仁德。 百姓们奔走相告,五十岁以上的孤寡老人,则喜泪横流。苦了一辈子,如今老了,他们莫不担心自己终有一天会饿死。 却不想曾想,朝廷竟然给了他们一份想都不敢想的,能够活下去的保障。他们许多人听到消息后,都面向北方京城所在之处自行磕拜,谢朝廷,谢陛下! 回京城的第三天,景衍上朝,蒋禹清则带着儿子去了泰安农庄,看望几位长辈。大半年不见,双方都十分想念。 好在长辈们身体都还算康健,这让蒋禹清稍稍放心几分。她回京的晚,泰安农庄里许多水果都已经过季了。梨又还不到时候。 不过晚熟的西瓜和葡萄还有一些,蒋禹清带着儿子钻到地里吃了个饱。 杨驸马说今年的气候好,水果个顶个的大,结的也多,卖的十分不错。 牛圈和羊圈也是一扩再扩,因此种苜蓿草的地方也跟着扩出了一大片。 随着成婚的老兵越来越多,泰安农庄里的孩子也越来越多。 小孩子们成群结队的,成天在果园山林里到处奔跑玩耍,虽然自由自在,到底少了些管束。 况且他们大多都已经到了上学的年纪,这样蹉跎下去可不是好事。 于是蒋禹清又让驸马爷从她的那份利润里再分出来一部分,在泰安农庄里建立一个小学堂,再聘请一位夫子来教授孩子们读书识字。 不求他们今后各个闻达于天下,起码能读会写,不至于做个睁眼瞎,这便是极大的成功了。 消息传开,老兵及其家属们又是好一阵欢喜。直道娘娘仁义,不仅收留他们,给了他们一份稳定的高薪工作。 还想办法,帮他们娶媳妇儿盖房子,处处给予方便。如今还给他们的孩子们免费办学堂,教孩子们读书识字。 这样的恩情,他们就是八辈子也还不完。 就连秦老将军听说后,都忍不住赞叹说:“大夏得此贤后,此后百年无虞。老景家得了这样好儿媳,当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回京城的第四天,蒋禹清约了卫灵蕴和明阳公主两个好友在御花园游园采摘。 虽然她和景衍不在宫中,菜地依然被打理的很好,瓜果累累。可见打理这些菜地的花匠们十分用心。 如今的“御菜园”已经成了宫中众人最喜欢的休闲娱乐的去处。 尤其是小宫女们。她们不用担心会碰上谁家的娘娘,更不用担心自家主子跟对方的主子不对付起了冲突,令她们为难。 因为这园子里除了太妃们偶尔来逛逛,陛下的后宫里干干净净,真是再美好不过。 明阳公主进宫的时候带来了卓玛。再次相见,卓玛十分高兴的给她磕头见礼。 蒋禹清问她们在京城待的可还习惯。卓玛乐呵呵的说:“再习惯不过。公主驸马都待我极好,我可算是掉到福窝里了。” 这般直言快语,惹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在宫中刨了几天地,补种了一些她喜欢的瓜果蔬菜,便又去了和安医院。 医院里的医护们看到她到来,简直惊喜万分,纷纷上前打招呼。 就在昨天,邱神医跟蒋禹清以及大徒弟和二徒弟再次沟通后,以天医谷谷主的身份,发布了最后一道诏令。 宣布将天医谷谷主的位置传给了小徒弟蒋禹清,然后正式退休,搬去了泰安农庄。 他是所有长辈中年龄最长的一个。蒋禹清也不想他再操劳,早就有了让他老人家退休荣养的想法,只是他之前一直不愿意,蒋禹清便也尊重他。 如今他自己决定要退下来了,蒋禹清当然举双手赞成。亲自送他过去,仔细挑了住处,事事安排妥当。 又留下了两个和安医院的小医徒照顾他的日常起居。为了这两个名额,听说和安医院里的医护们差点打破头。 一上午过得平平静静,下午的时候医院里突然忙碌起来。 五城兵马司送来了两伙斗殴的,总共二三十号人,个个头破血流,不是断胳膊就是断腿,其中一个还死在了送医的路上。 还有一个受伤严重,做完手术后被送进了加护病房。 蒋禹清忙了整整一个下午,责问缘由,竟是京城中两家勋贵的纨绔子弟,昨晚在楼子里为了争一个粉头打了起来。 因未分出胜负,于是约着今天在宝月湖边一决雌雄。双方都带了不少人和家伙什儿过去,这一打起来就收不住手,结果就成了现在这样,一死三十三伤。 蒋禹清瞬间就怒了,两个吃饱了撑的纨绔,竟然连累这么多人受伤,还让整个医院的人都跟着加班,她能惯着? 当即就让五城兵马司把人给拿下。五城兵马司的小头领回道:“那两个纨绔已经抓起来了,不过他们的家族一直向我们头儿施压,让我们放人。” “放人,做梦!传本宫的话,让你们上官按照大夏律法,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想要人让他们亲自来找本宫!” 五城兵马司的人得了蒋禹清的话,腰杆子瞬间挺得笔直。管你谁家的,这关系再硬还能硬得过皇后娘娘。 天子脚下闹事,惯的你毛病! 蒋禹清的话一放出去,那两家勋贵果然就消停了。 概因为京城的上流社会都流传着一句话,“宁惹皇帝不惹皇后。” 惹了皇帝陛下,可能只会死一个。一旦惹了皇后娘娘,死的可能就是一家子了。 第262章 再也不敢了 倒不是说皇后本身多么恶毒,相反她人可敬可好。 只是陛下宠妻如命,向来看不得她受半点委屈,少不得要替她讨回公道。更别提她的身后还站着一个宠女狂魔的尚书老爹,和一群宠妹狂魔的哥哥。 尤其是她亲爹和亲哥,一老一少,上流社会称之为“国公府的两只笑面狐狸”。 蒋家的两只狐狸惯用阳谋,平日里总是笑眯眯的,坑起人来的时候却是骨头渣都不剩。哪怕你明知是个局,也不得不往下跳,完了你还得对他感恩戴德。 就拿去年来说。 去年六月,苏杭一带连日暴雨遭了洪灾,官仓中的粮食已经派完了,仍然杯水车薪。 当地的粮商们却还在大肆收购粮食囤积居奇。 平日里六十文一斗的粮食卖到了一百二十文每斗,大发国难财,致使百姓们怨声载道,饿殍遍野。 太上皇雷霆震怒,想要派人去解决此事。蒋禹川自动请缨,去了苏杭收拾烂摊子。 他到了地方以后既不拜访官员,也不拜访粮商。而是以每斗一百五十文的高价大肆收购粮食。 当地的粮商们摸不着头脑,见这位国舅爷以这么高的价格收购粮食,更以为有利可图,便也跟着加价疯狂收购,想着借此机会大捞一笔。 如此,等十天后两地的港口中,都停满了外地来的运粮船的时候。蒋禹川见时机成熟,立即以每斗六十文的价格对外开仓放粮。 原来外地的粮商们听说苏杭一带的粮食价格居高不下,都想过来捞一笔,于是拼命的往这里运粮食。 可如今粮食是运过来了,但是价格也跌到了水底。不卖又不行,因为再运回去的话,他们损失的只会更多。 苏杭本地的各大粮商们,都被蒋禹川这突如其来的一招打的措手不及。 他们倒是想死扛着不降价,但是看扛不住啊。不然这么多的粮食就彻底砸手里了。 只好硬着头皮以六十文每斗的价格往外销售,甚至更低。 高买低卖,粮商们赔的是血本无归,明面儿上还得对他感恩戴德,不敢有半丝不敬。不费一兵一卒就解决了苏杭的粮食之危。 至于高价买粮的钱,哪里来?且不说,身为国公府世子,他本就是不缺钱的主,那些高价粮也是他暗里寻的托,不过是左手倒右手的事情。 打那以后,蒋禹川“小狐狸”,的名声便彻底传了出去,再无人敢轻看。 因着蒋禹清放了话,这两府再不敢擅动。这两个惹事的纨绔子,最后被判了“各杖六十,伤好后,再去挖河道六年的处罚。” 你不是闲的慌吗,正好挖河沟去,挖累了自然也就没精力再去打架了。 老实说,蒋禹清对大夏这条律法怪喜欢的。 太上皇这两天忙着给二公主物色驸马。自打二公主夫家被抄家流放后。二公主便一直闷闷不乐,以泪洗面。 太上皇心疼女儿,打算再给女儿选一位驸马。不过二公主好像并不愿意,她的两个孩子也并不想再多一个继父出来。 因此,自始至终都是太上皇剃头挑子一头热。在一连物色了好几个人选,二公主都不满意后,太上皇心里就有数了。 这是心里还念着之前的驸马呢,于是便不再管她了。 二公主约摸也知道这一点,因此,最初为驸马求情无果后,便不再说话。她不敢对太上皇说什么,更不敢对景衍有意见。 但是对蒋禹清说话就不那么客气了,好几次都话中带刺。 刚开始的时候,蒋禹清还懒得跟她计较,结果她越发的过分。竟然带着两个孩子跑到和安医院来闹事。 她让两个孩子跪下,一下一下的给蒋禹清磕头:“舅母,舅母,您帮我们给皇帝舅舅求求情吧,让他把爹爹放回来吧,我们不能没有爹爹。” 蒋禹清想扶两个孩子起来,可他们受了二公主的吩咐,说只要她不答应就一直跪着不起来。 蒋禹清算是看出来了,二公主这是柿子捡软的捏呀,只不过她怕是打错了如意算盘。如此蒋禹清便也冷了脸:“不知二公主,这是何意?” 二公主垂着泪道:“皇帝宠爱你,你只要吹吹枕头风就能办到的事情,为何不帮我们一把? 你倒是夫妻恩爱,日子和美,可我们娘仨呢,每日里都是凄风苦雨的。” 蒋禹清气笑了:“所以你就来逼迫我了?从前你拿话语刺我,我敬你是姐姐,便也不与你计较,惯的你越发得寸进尺了。 你的驸马犯了什么罪,你不是不知道。走私军火,通敌叛国。搁在别的家族早就诛九族了。 太上皇看在你的面子上,只判了他们抄家流放,已是格外开恩了。你还不知足,还妄想让陛下赦免他的罪。 须知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身为皇亲国戚,知法犯法,更加罪无可赦。 今日我把话放在这里,你们愿意跪就继续跪下去。本宫若是多抬一下眼皮子就算本宫输。” 说罢起身离开屋子,连看娘三一眼都不曾,径直去了旁边的诊室。 二公主没想到她这么不给面子,气得脸都青了。她性子也犟,就带着两个孩子跪在诊室里。 诊室的大门大开,来来往往的医护和病人们都好奇的往里头看一眼之后,又赶紧撇过头匆匆走掉。 皇室的秘辛不是他们这些普通人该知道的。须知,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这里发生的事情还是很快就被人告到了太上皇后那里。 太上皇后气急了,带了宫女嬷嬷直奔和安医院而来。想着她到底身为皇室公主,因而给她留了两份脸面,使了个眼神让嬷嬷把诊室的门给关了。 太上皇后撸起袖子啪啪两耳光就扇在了二公主的脸上,大骂道:“没出息的东西,谁给你的胆子来逼迫皇后的,皇后也是你能逼迫的? 你自己婆家犯了法关皇后什么事,关皇帝什么事?你若是嫌些日子太舒坦了,待我禀明太上皇直接送你们一家子团聚就是。” 二公主挨了打,捂着脸呜呜的哭。她的两个孩子也被吓哭了。 太上皇后半点也不怜香惜玉,直接命人把他们母子三人带进了宫里,带到太上皇的面前,把她这些天干的事儿一五一十的跟太上皇说了。 太上皇也被这个不知好歹的二女儿,气得面色铁青。抄起桌上的杯子“啪”的一声,砸在地上,碎片四溅:“既然你这么喜欢姓付的,那朕便成全你们。” 说完,向门外喊了一声:“来人!” “奴才在!” “传朕的话。削去她的公主身份,贬为庶民。即日起将他们母子三人送去吐蕃与付家人团聚。” 二公主没想到一向疼爱她的父皇,竟然这么狠,张嘴就要把她送到吐蕃去,顿时吓得瘫倒在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二公主的生母淑太妃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痛哭流涕的跪在地上向太上皇求情:“求太上皇饶过二公主这一回吧,臣妾向您保证,她再也不敢了。” 被吓得魂飞天外的二公主,这才回过神来连连求饶:“求父皇饶了我这一回吧,是女儿一时被猪油蒙了心,女儿知道错了。女儿这就去向皇后道歉。” 这一回她是真的害怕了。吐蕃那个连呼吸都困难的高原苦寒之地也是人能活的吗? 她可是金枝玉叶的尊贵公主,怎么能去那样低贱的地方呢? 全然没想到,就是这样低贱的地方,她的姐姐明阳公主待了整整十五年。皇帝和皇后也不止一次去过。 张淑妃从太上皇还是太子的时候就跟着他了,算是宫中资格最老的太妃之一。而且素来懂礼守本分。 而且她也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太上皇也不想太寒了她的心。因此权衡之后,最终还是放过了二公主。 责令公主俸禄减半,母子三人闭门思过,无诏不得外出,这是变相的软禁了。也算给了蒋禹清一个交代。 处理完二公主的事情后,太上皇颓丧的靠坐在椅子里,问太上皇后:“为什么一个两个的心那么大呢?朕对她还不够好吗?” 太上皇后白了他一眼,冷笑一声:“不是不够好,你就是对她太好了,让她忘了自己的本分。 一个已经出嫁的庶出的公主也敢逼迫正宫皇后,真不知哪来的底气。她怕是忘了我衍儿的手段了。 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个老东西今儿演这一出,不就是给我衍儿看的吗?” 太上皇被一针见血的戳中了心思,面子上颇有些挂不住,讪讪道:“我这不怕他牛脾气上来了,不由分说把二丫头给宰了,同室操戈让人看笑话吗?” 太上皇后丝毫不给他面子:“你那二闺女已经是个笑话了。” 太上皇:“……”他媳妇儿年纪越大,嘴巴也越毒,越不给他面子了,这可怎么办? 淑太妃陪着二公主母子三人,备了重礼,郑重的给蒋禹清磕了头,道了歉。 淑太妃人不错,多年前曾在宫中帮过蒋禹清一回小忙,蒋禹清愿意给她这个面子,因此敲打了二公主几句,便揭过此事。 景衍得知这件事情后,只是冷笑着说了一句:“算老头子聪明。” 同辈的几位公主中,唯明阳公主这位姐姐得他敬重。其他的两个庶姐,不过是面子情罢了。 若是她们识相,自然少不了她们的荣华富贵。若是不识相,这公主的身份也不必要了。 磕磕绊绊中又是一年中秋节。 这些年大夏绝大多数地区都是风调雨顺,粮食年年增长,经贸发达,疆域空前广大,国力强盛。 百姓们口袋里有了钱,这节日就越发的往热闹里办。 早在几天前景衍就下旨,今年不办宫宴,只是往得力大臣的府邸中赐下了月饼瓜果等物。 中秋节前一天,蒋禹清又亲自去泰安农庄接回了家中的几位老人。 蒋禹清本想把邱神医接进宫中过节的,奈何老头嫌弃宫中规矩多不愿意,蒋禹清没办法,只好把他们一块送回了蒋国公府。并约好了中秋节晚上一起去观灯。 因此中秋节这天,大家早早的吃完饭就拖家带口的出门观灯了。 太上皇、太上皇后还有景衍夫妻带着奕奕,一家五口微服出宫,直奔蒋国公府。 第263章 豫州 到了蒋国公府门口,大家都已经在等着了。 一行人扶老携幼,浩浩荡荡的往御街走去。 此时暮色渐浓,一轮白玉盘般的圆月,渐渐升起。街上已是人声鼎沸,游人如织,摩肩擦踵,好不热闹。 御街两边撑起了高高的灯架,放眼望去,一片灯火通明。四处欢声笑语,一片节日的喜庆。 景衍一手抱着儿子,一手牵着蒋禹清,一家三口悠闲快乐的观灯。碰上喜欢的花灯也会上去猜一猜灯谜。 太上皇落后几步,同蒋文渊走在一处,十分得瑟的同他说:“早些年咱们一块来逛花灯的时候,我说要同你家结亲,你还不乐意。 怎么着,乖宝还是落我家了吧?要我说呀,这缘分都是天定的,你阻止不了。” 蒋文渊白了他一眼,并不是很想跟他说话。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得了便宜还卖乖,说的就是太上皇这样的,让人特别想打他。 众人在御街逛了逛,又一路往宝月湖走去。那边的景色要更加漂亮一些,还可以坐船游湖。在湖面上观灯赏月看风景,也别有一番意趣。 路上遇到臣子,对方也只是行了礼便默默离开,并不打扰。 到了宝月湖边,这里也十分的热闹。沿湖的街道上全是各式各样的花灯。 湖面上飘了许多游船画舫,也都是灯火通明,更有丝竹声隐隐传来。 这些游船画舫有的是私人的,也有些是租来的,还有些是京城里有名的花船。以供有钱的大爷们更好的寻欢作乐。 但凡看到那些披红挂彩,装扮得十分浮夸华丽的的船只,十有八九便是花船。 景衍也派人在此处租了一艘画舫,众人在湖边游玩了一会,便登上了画舫,游湖赏月去了。 蒋禹川是个名副其实的大才子,除了书读得好,还精通音律。尤其吹了一手好笛子。 尤记得小时候在青州过年,她彩衣娱亲,给长辈们跳舞,还是哥哥们给她伴奏的。 他的笛声活泼欢快,充满了明媚的阳光,令人闻之忘忧。她嫂子赵颜感叹:“若非我怀了身孕,定是要给夫君舞剑一曲的。” 美妙的笛声引得不少人向这边张望,甚至还有雅士闻之抚琴和鸣的。 蒋禹清看得是津津有味,不禁感慨,论风雅之事还得是这些古人啊。 随着时间的推移,湖面上的游船和画舫越来越多,而且都向着一个方向聚集而去。 却原来宝月楼为了宣传自家,除挂了满湖岸的花灯外,还在临湖的水榭里举办了一场歌舞表演,听说还请了京城最有名的胡姬来跳胡旋舞。 行船的途中,因为各家画坊的掌船人技术都不一样,所以难免会有撞到一起的。遇到这样的情况,大部分人都是一笑而过,并不曾放在心上。 但也有格外较真的,比如在他们前方不远处的两艘画舫就是。 刚开始撞船后,只是互相指责。到后来一言不合竟然发展成了全伍行。打斗中还有不少人落水,着实叫人看了直皱眉头。 景衍微蹙了眉,对沧海和无涯说:“去看看。大过节的别扰了大家的心情。” 沧海无涯应了声“喏”,于是运起轻功飞身而起,如两只燕子般轻巧的掠过水面,飞到那两艘画舫上去了。 一番呵斥和打斗后,这两艘船上的人全都老实了。然后各自把正在水里挣扎的人给捞上来。 沧海无涯又飞了回来,说这两家正是前几天在京城打架斗殴的,那个纨绔子弟的家族。 因为各自的孩子挨了板子被罚去挖河道,心情郁闷,所以趁着过节出来游湖,想散散心。 没成想冤家路窄,竟然正好碰上了对头家的画舫,这才打了起来。 景衍斥道,若是再打架就全部去陪那两个纨绔子挖河道去吧! 两艘画舫上的人,做梦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陛下。 而且打架的事情,还让陛下看了个正着,魂儿都快吓掉了。于是匆匆的行了礼,请了罪,赶忙让家丁把船给划走了。 刚打发走两个不省心的,景衍和蒋禹清便敏锐地感觉到自己所乘的画舫,船底下有些不对劲。 两人神识一扫,竟发现,船底下有两个黑衣人。正拿着家伙什在凿船底。 于是不动声色的对几个侍卫使了个眼色,伸出食指,指了指船底下。 侍卫们秒懂,吆,这是又有送菜的来了。 沧海无涯,有为无名立即分作两队,从船的两头悄悄的潜下了水。其他的家人们仍然一无所知。 然而,离的蒋禹清和景衍最近的蒋文渊,还是发现了他隐晦的动作。于是靠过来悄声的问女婿:“怎么了?” 景衍摇了摇头低声说:“岳父不必担心,不过是两只水耗子罢了。” 蒋文渊一听便放了心。女儿女婿的本事他是知道的。两只普通的水耗子而已,完全不必放在心上。 想来,他们这些年来东征西讨的,灭了那么多个小国。各国难保不会有些未清缴干净的余孽,人家报复刺杀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因此,只是叮嘱他们务必要注意安全。 四卫下水没一会儿就上来了,冲景衍和蒋禹清点了下头:“水耗子已除,爷和夫人且安心游玩。” 景衍点了头“辛苦,赶紧下去把身上的水弄干吧。”一场危险就这么消弥于无形之中。 众人乘兴而来,兴尽而归。 回程的路上,随处可见同行而归的马车,街道两边还有许多人在放烟花。 绚烂的烟火,照亮了小孩儿欢快的笑脸。有词云:“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中秋过后各自忙碌。 沧海来报,前天晚上的黑衣人有眉目了,并非是众人所想的他国余孽。而是从前贩卖走私军火的狄家人。 他们的头是狄家的义子。说是义子,其实就是从前狄家家主的私生子。因为一直养在外面,并不为外人所知。因此狄家覆灭时,他才能侥幸逃过一劫。 此人脑子不大够用,却是有几分愚孝,总想着刺杀了帝后为父报仇,只可惜所做的一切不过蚍蜉撼树,死不足惜。 此事既已了结,夫妻俩再次打算南巡。 出行前一天,蒋禹清特地去了一趟泰安农庄,问邱神医可愿再跟着一起去。 邱神医自然是愿意的,他说过,小徒弟在哪,他就在哪。况且小徒弟有随身灵境,他也不用吃赶路的苦。 天气好的时候就出外头来逛逛,天气不好的时候就呆在灵境里琢磨琢磨药草,这日子再美好不过。 蒋禹清有心带着其他几位老人一起出门,但没一个肯的。 蒋老头舍不他的地和他的牛,说:“我老头子就爱在这里种地,哪也不去。我都这把年纪了,瞎折腾啥。万一死在路上怎么办?不去,不去!” 蒋禹清:“......”老头儿的嘴里三句不离他的地和牛,“死”也变成了他常说的一个字。就挺无语的。 至于她奶奶老胡氏。她跟蒋老头吵了一辈子,也互相扶持了一辈子。蒋老头不去,她也不去。将夫唱妇随贯彻到底。 “乖宝,奶奶老了,走不动了,待在家里挺好的,还有人聊天。你们出门在外,可一定要注意安全,听到了没有?” 蒋禹清连连点头称是。 她又去问李得顺。老太监乐呵呵的说:“乖宝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同你爷爷奶奶的想法一样,不想走了。搁家种地挺好了,这样的日子我从前还过不上呢。” 至于秦老将军——老将军身体倒是不错,嗓门儿也亮:“快拉倒吧。 我年轻的时候,四处率军征战,哪个犄角旮旯没去过。到老了,好不容易过几天安生日子,你个小娃娃还想折腾我,不去不去!” 夫妻俩南巡最不爽的就是太上皇了。没见过谁家的太上皇,还天天干着皇帝的活儿的。 不过他也知道儿子儿媳这是为了大夏的长治久安,因此即便再不爽,还是得放他们南下。 临行前他抱着孙子,一万个舍不得:“我的宝贝大孙子哎,你可千万别把皇祖父给忘了呀。要经常给皇祖父和皇祖母写信,知道了吗!” 小家伙猛点头,在他脸上亲了一记:“记住啦,我会的。”又是好一番依依不舍之后,一行人才出了皇城继续南下了。 上次南巡他们走的是东线,而且走了一半,就去了吐蕃。 这次他们打算从中部走。他们此次的线路是先到冀州——豫州——徽州再到吴州,之后继续走东南沿海。 中秋节过后,白天的秋老虎依然厉害,晚上却凉快了下来。 一行人顺顺利利的穿过冀州,走到了豫州。 豫州一马平川,土地肥沃,是大厦有名的粮仓之一。又身处大夏中心腹地,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前面几朝,更有将都城定在定在此州的。 此时官道两边的田里种满了大片大片的玉米和黄豆。若是冬春两季,田里种的基本都是麦子。 豫州产麦,百姓们的饮食亦以面食为主,各种面食那是做的相当的精致和地道。什么烧饼、胡辣汤、锅盔,灌汤包和各色的面条及特色的羊肉汤等等,应有尽有。 勤劳智慧的豫州人民,用他们的智慧创造了丰富的饮食文化。 这天临近中午的时候他们到了靖环县城。 靖环县是豫州境内的一个小县城,并不如何富裕,不过百姓温饱倒是无虞。 众人挑了一家还算干净顺眼的小饭馆停下准备吃饭。 此时小店里已经坐了不少人,见他们这一行,虽然穿戴打扮都十分低调,但是通身的气势一看就不像普通人。 再看看他们停在门口的马车和精壮马匹,暗道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贵人,竟然这般气派。 这家小店里除了面食,竟然还卖烤羊肉串和烤羊腿之类的。 大家点了自己喜欢吃的主食,蒋禹清又让店家再上一百根羊肉串和两只烤羊腿上来。 在座的都是大胃王,不用担心吃不了。就算吃不了也不要紧,还能打包走,放在灵境里,既不会失温也不会变质,留着以后吃。 小店的老板难得遇到这么阔气的客人,十分高兴,还送了他们两碟子花生米,并一盘小咸菜。 众人吃饱喝足打包了剩下的肉串出得门来,正要上车离开,突然奕奕拉了拉她的衣角:“娘亲。” 蒋禹清顺着儿子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见不远的墙角处,蹲坐着的两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 第264章 没的玩了 他们不过五六岁的年纪,却各自熟练的捧一个破碗正在哀求过路的行人,祈求一口吃的。 一个同样从饭馆中出来的客人,往其中一个孩子的碗里放了一块吃剩下的馒头。那孩子开心的说了声谢谢,小心翼翼的将半块馒头,藏进衣服里,接着继续乞讨。 奕奕见此,转头问沧海要了一个大油纸包,之后哒哒哒的朝俩孩子跑过去,将油纸包塞放在了他们面前,那里头包着他们刚才没吃完的食物。 奕奕指了指油纸包,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十分真诚的看着两个孩子说:“吃的,给你们。” 两个小乞丐呆住了,他们乞讨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小的孩子给他们食物。 蒋禹清蹲下身问他们:“你们的父母呢?” 两个孩子看了看她,好久才小声地说:“我们没有父母。” 这是孤儿!同她上辈子一样! 蒋禹清的心里莫名有些发堵:“你们住在哪里?” 其中那个稍大点的孩子说:“城西的城隍庙。” “各县都设有慈幼局,你们为什么不进慈幼局?” 孩子摇了摇头:“我们从前是住在慈幼局的,今年春天的时候,下暴雨把房子冲塌了,我们就没地方住了。” “县令没有派人重新盖吗?” 孩子气愤地说:“盖了,盖成赌坊了。” “赌坊?” “是。赌坊的主人是县令大人小妾的哥哥。我们气不过就去找他们说理,他就让人打我们,把石头哥哥和栓子哥都打伤了。石头哥哥的腿断了,栓子哥也被他们打吐了血。 我们没钱看大夫,也没钱买药。还是和安堂的大夫,看我们可怜,给他们看得病。可是栓子哥,伤的太重了,快要死了。”孩子说着,呜呜地哭了起来。 蒋禹清一听,顿时拳头捏得咯咯响。另一个孩子立即跪下,对她磕头,问她:“好心的夫人,能不能给我们一点钱,我们想给栓子哥看看伤,我们不想他死。” 蒋禹清扶起两个孩子:“起来,带我去看看。我是大夫。京城和安医院的大夫,除非是死了,否则没有我看不好的病!” 两个孩子一听,简直惊呆了,继而大喜:“多谢夫人,多谢夫人。” 蒋禹清让两个孩子上了马车,在孩子的指引下,到了城西的城隍庙。说是城隍庙,由于失火,已经废弃多年。只余两间厢房还能勉强遮风挡雨。 十几个小孩子就挤在这两个小小的房间中,四处脏污不堪。他们中有男有女,据说他们总共是三十二个人。 最大的十六岁,最小的才三岁,其中还有几个身带残疾,一看就是被家人抛弃的。 此时,大孩子们都出去要饭了,剩下的都是些年龄极小的孩子。他们全部衣衫褴褛,瘦骨嶙峋。 稚嫩的小脸上,因为陌生人的到来而显得十分惊恐。想来从前没有少被人驱赶打骂。 房间里,两个最大的孩子,其中一个拖着一条打了石膏的腿,警惕的看着他们。他正端着一个破碗,试图给躺着的人喂水。 另一个则躺在草堆和破木板铺成的床上,奄奄一息,不知是生是死。看到这一幕,大家的心情都十分沉重。 腿上打了石膏的黑瘦少年责备的看着两个小男孩说:“大文、二文你怎么能把陌生人带回来?” 大文指着蒋禹清说:“石头哥,这位夫人说她是京城和安医院来的,可以救栓子哥。” 那个名叫石头的少年气不打一处来,拍了他的后脑勺一记:“你怎么一点戒心里也没有,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她带来的人一看就很厉害,若是把我们都抓起来去卖了怎么办?” 大家一听顿时忍不住发笑。蒋禹清抽搐着嘴角说:“放心,你们这些人小的小,伤的伤。 谁会那么想不开会去买你们,干不了活不说,还得管饭。” 石头被噎的脸色通红。蒋禹清没再管他,径直走向那个叫栓子的少年,伸出手仔细的探他的脉搏,时有时无,的确已经到了快弥留之际了。 不由面色凝重,赶紧给他输送了一缕生机。景衍让人把石头扶到一边,自已则走过来为她挡住旁人的视线,好方便她给病人治疗。 蒋禹清直接用的回春术,花了一刻多钟,总算救回她一条小命。是的,她。栓子是个大姑娘,或许连名字也是假的。 经过她的治疗,栓子的面色好看了很多,不再是一片灰青。 屋里的孩子们见状,都小声的欢呼起来。 蒋禹清又给石头看了看他的伤,他的断骨处接的很好,可见和安堂的大夫们十分有医德,并不因为他是孤儿乞丐而有所怠慢。 只是因为缺少营养,他伤口复原的很慢。 屋子的墙角处有一个破了口的陶罐,孩子们说这是他们装粮食用的。此刻里面早已空空如也,只怕老鼠来了都要丢下一粒瓜子儿。 厢房外的破院子里,垒了个土灶。土灶上架着半口破锅,旁边还有一个完好的大陶罐,孩子们说这是他们拿来烧水用的。 此外就剩一块破木板做的砧板,和一把不知从哪捡来的,只剩半截的破刀。 这些,就是孩子们所有的财产。 蒋禹清看得心头发堵,一种莫名难言的情绪在胸口处翻腾着,刺得她眼睛生疼生疼的。 她上辈子也是孤儿,日子虽然也艰难,可饭还是能吃饱的,到了年纪也能像别的小孩一样正常的去学校上学。 和这些一比,她上辈子简直生活在天堂。这个时代的孤儿实在太艰难太可怜了。 景衍见此,将她轻轻的揽入怀中拍了拍她的后背,作无言的安慰。 他知道她上辈子的事,也知道她此刻感同身受。 蒋禹清让有为和无名赶着马车去买些米粮,锅碗盆瓢,和孩子们能用得着的东西回来。一面让沧海和无涯去把县令给提留过来。 景衍拦住了她:“我们去砸个地方,他肯定不请自来。” “什么地方?” “那个赌坊!” “好主意!” 于是一家三口寻石头问明了情况,便带着沧海无涯往那处去了。 这个占了慈幼局地盘新盖的堵坊,名为“发财赌坊”。名字起得又白又俗。 沧海呸了一声:“从来只听说赌徒们倾家荡产的,没听说过谁发财的。”无涯接道:“不过赌坊老板发财,那倒是肯定的。” 一行人进了赌坊。里头的人一看他们这身气势打扮,还抱着孩子,心头顿时乐坏了,哟,这是来了一群肥羊啊。 蒋禹清也留意到他们看肥羊似的得意神情,禁不住在心里冷笑一声,谁宰谁还不一定呢? 蒋禹清选的是最简单的摇色子堵大小。她没有丝毫堵技可言,可架不住她有外挂呀。 因此赌大是大,赌小是小,没一会她的面前便堆了一大堆的银票和银子。少说也有五六百两。 这般运气,着实惊呆了赌坊里的所有人。 赌徒们一看,哟,今儿是来了一位赌神娘娘呀。于是赶忙跟着她下注,没一会儿就赢得盆满钵满,个个喜笑颜开。 赌坊老板脸都绿了。今儿真是见了鬼了,原以为是头肥羊,谁曾想竟是位绝顶高手。 无论他怎么出千,最后赢的都是这女人,简直邪了门儿了。 他想停下,蒋禹清却是不肯了,说:“发财赌坊,这名儿起的倒是挺好听的,本夫人今儿就是上这来发财的。 怎么着,这是看本夫人赢的多了,你们是输不起怎么的?” 赌坊老板咬了咬牙,冷笑一声:“笑话,爷还能输不起,赌就赌。”蒋禹清的激将法成功,赌局继续。 又是两刻钟后,蒋禹清已经赢下了将近上万两银子了,跟着她下注的赌鬼们也赢红了眼,个个把她奉为神明。” 蒋禹清还待继续,堵坊老板却是一把按住了色子。蒋禹清颇为遗憾道:“真是扫兴,才赢了万把两银子,就不让赌了。这发财堵坊,也就这点气量了。” 说罢,掏出个大布袋来,在堵坊老板通红的目光中,将桌子上的银子和银票全部扫进了袋子里,潇洒地往肩上一甩:“夫君、儿子,没得玩了,咱们走吧!” 果然意料之中的被老板带人拦住:“慢着!我说过让你们走了吗?” 蒋禹清笑的咯咯的:“若是本夫人执意要走呢?” 赌坊老板狞笑道:“可以,把钱袋子放下。否则吃了亏,别怪爷没事先提醒你们。” 蒋禹清笑的更厉害了,挑衅道:“这是本夫人凭本事赢的,不放,你又能怎么着。况且,我这人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 其他的赌徒也开始申援蒋禹清:“就是,你们发财赌坊这是只许输不许赢啊?” “就是,这不是坑人吗?” “以后再也不来了。” 老板听到赌徒们的话,脸都青了,直接抽出把大刀来,一刀砍在蒋禹清面前的桌子上:“我再问你最后一句,放不放!” “不——放!” “敬酒不吃吃罚酒,小的们给我拿下他们。” 蒋禹清背着钱袋子往后淡定的一退,把战场交给了沧海无涯两人。 第265章 可不可以教我打架 沧海无涯是大内最顶尖的高手之一。两个人对付十来个混混,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不过十几息的夫功,发财赌坊里的十多个打手就全部躺在了地上,哀嚎连天。 赌坊老板吓坏了,连连退到大门口,结结巴巴的喊话:“你、你们给我等着!”撂下一句狠话后,就一溜烟的跑了,活像后面有鬼在追似的。 打手们趴下了,老板跑了。沧海问夫妻俩:“爷、夫人,现在怎么办?” 蒋禹清寻了张凳子,慵懒的坐下:“等着就行!一会大鱼就会自己撞进网子里来了。” 奕奕挣脱他爹的怀抱,哒哒哒的跑过去抱住沧海的大腿,满脸崇拜:“沧海叔叔,好棒好棒,可不可以教我打架?” 沧海:“......”这算不算教坏小主子。他以眼神向大主子求救,我该怎么回答才对? 景衍嘴角抽搐着,又把他儿子拎回去进行“爱的帝王教育了”。 众人在赌坊里等了好一会,等的都有些不耐烦了。其间蒋禹清还拎了个打手让他去泡了壶茶过来。 直到两刻钟后,他们等的人这才带着一大帮子衙役姗姗来迟。 赌坊老板指着蒋禹清一行人道:“大人,就是他们砸了我的赌坊。” 来人摆足了架势,拿着腔调喊:“就是你们在这里闹事的?” 景衍冷冷的一抬眸,点了下头“嗯”了一声:“你又当如何?” 靖环县令黄筑,被景衍的气势震住,不自觉的连声音都小了几分:“你们是何人?为何在此闹事?” 景衍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自顾自的说:“黄筑,夏景二十七年二甲进士。 同年派官到上县孝县担任县令,三年任期满考评为下。遂下放至靖环担任县令。 你不思进取,不图报效朝廷,反倒占了慈幼局的地盘给你小妾的哥哥盖赌坊,自己在这靖黄县当起了土皇帝。黄筑你真是好样儿的!” 黄筑心头大骇,这人究竟是谁,三言两语就将他的底细抖露得一清二楚。 遂抖着声小心翼翼的问:“阁下究竟是何人!” 景衍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帝王气场全开。高大挺拔的身躯,迫得黄筑险些跪了下去。 他身后的沧海拿出面金黄的令牌往黄筑面前一怼,黄筑的瞳孔瞬间地震,嘴巴张的老大,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陛、陛下。” 景衍仿佛看死人一样看着他,一挥手:“拿下,全部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喏!” 衙役们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好一会方才回过神来。忙七手八脚的上前绑人。 我的天爷爷哎,这出来一趟,他们竟然见着皇帝陛下了,不仅如此,还把县令大人给搭进去了。 衙门的师爷也没想到,县令出去的时候还好好儿的,嚣张的不得了。这回来的时候就成阶下囚了,当真是大快人心。 景衍让人传令,命两个师爷暂代县令一职,等待新的主官到来。同时,让他们派人来把发财赌坊给拆了,用最快的速度重新改成慈幼局。 拿下县令后,蒋禹清一行人回了城隍庙。有为和沧海也买了东西回来了,米面粮油,锅碗瓢盆,衣服被褥等,应有尽有。甚至还有半扇猪肉。 夕阳西下,外出要饭的大孩子们也陆陆续续的回来了。看到庙里来了这么多的陌生人,都有些害怕。 听说他们都是前来帮忙的好心人后,便纷纷同他们道谢。 孩子们把今天要到的东西,全部都拿了出来。除了几枚可怜的铜板,交给了石头小心的收了起来外。 其余的都是食物,被放进了那口破锅里。 什么剩馒头、冷包子、半块烧饼,烧糊了的锅巴,几颗土豆和坨成一团的带汤的面条等等,混在一起看起来就像是泔水。 石头说,他们要回来的东西,都会统一的拿回来,放进破锅里,掺上水,再切上一些刚挖回来的鲜野菜,煮成一锅野菜稀糊糊,每人分一碗。 即便如此,一天也只有一顿。因此在孩子们的眼里,没有好吃不好吃,只有能和不能吃。 今晚买了米和菜回来,蒋禹清本想让孩子们别再吃这些了,大家另煮新米饭吃。 可孩子们舍不得,依旧像从前一样,往里头掺了水,放了野菜煮糊糊。 蒋禹清看不下去,还是让有为煮了一大锅的大白米饭,再焖了一锅红烧肉。 给每个孩子都盛了一大碗饭,每个碗里都有肉,不多就几块,浇上一点汤汁。 既让他们尝了肉味,又不至于因为一下子吃太多油水闹肚子。剩下的肉,用盐腌起来,吊在井里,留着第二天做。 孩子们喝完了糊糊,就捧着崭新的瓷碗,端着大碗的白米饭和红烧肉,围着大锅席地而坐,一个个吃的的狼吞虎咽。 甚至连碗底都给舔干净了,一个个撑起了小肚皮,幸福的直眯眼睛。据石头说,他们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吃饱过了。 就上个月个,一个三岁的小弟弟因为太饿,误吞了土疙瘩被活活卡死了。 孩子们的遭遇,听得一行人,心里揪疼揪疼的,着实不是个滋味。尤其是景衍,半晌沉默不语。 他面上的表情一惯不多,蒋禹清却知道,他是在自责。自责他治下的百姓,还有诸多的苦难他不曾看见。 孩子们吃饱喝足后,蒋禹清又带着他们把自己居所的卫生,用扫帚打扫干净了。 让四卫们领着他们从后院的井里打了水上来,让他们一一的洗了澡,再换上新衣服,和新的被罩床单,孩子们幸福的直冒泡泡。一直喊她:“仙女夫人。” 一直忙到很晚,一行人才在附近找了个客栈住下。 两天的时间,黄筑的罪名就被挖了出来。 一为渎职,二为贪墨,景衍按律赐死了他。这种害群之马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黄筑被杀头那天,发财赌坊也改建好了,重新挂牌“靖环县慈幼局”甚至还专门请了一位同为孤寡善良的婆婆,来看护这些孩子。 孩子们搬进新房子那天都高兴坏了,这代表着他们终于结束了风餐露宿的生活。 不必再担心下雨房子是不是会再倒下来,或是担心冬天到来的时候,年纪小的弟弟妹妹们会不会冻死。 景衍下旨,全国的慈幼局至下月起,拨款多加付两成,专款专用。各地方官需严格执行不得有误,否则杀无赦。 经过蒋禹清连续几日的治疗,那个名叫栓子的小姑娘也好了。得知是蒋禹清救了她,十分感激,跪在地上咣咣给蒋禹清磕了三个响头,速度快的蒋禹清拦都拦不住。 栓子,原名双儿,今年十六岁了。是这群孩子中名副其实的大姐大。 身为女子,为了生活日日在外头奔波,难免引来街头混混和宵小的觊觎。 为了避免麻烦,自从十三岁以后,她便做了男儿打扮。名字也从双儿改成了栓子。 蒋禹清问她今后可有何打算?她对此表现的非常迷茫,说:“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你可愿学医?” 小姑娘听闻,眼睛刷的亮了,猛点头:“愿意的。我隐约记得,我家从前未出事的时候,我爹爹就是大夫。” 蒋禹清笑了:“那便再好不过,赶明儿起你就去和安医馆,做一名小医徒吧。 从认字开始,好好学,认真学,学好安身立命的本事。回来后也可以教家里的弟弟妹妹们认字。” 小姑娘有些忧心忡忡:“和安医馆的大夫们都是有大本事的。他们能要我吗?” 蒋禹清莞尔“放心,我既然开了这个口,就必不会让你失望。我已经同和安堂的掌柜说好了,你伤好以后就去报到。” 小姑娘笑得十分开心:“谢谢,谢谢夫人。我一定会好好学的。” 蒋禹清摸了摸她的头,笑而不语。 许多天后,小姑娘在和安堂的后院学习分辨药材时,她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中多日以来的疑惑。 “师叔,推荐我来这里的那位夫人,究竟是什么人呀?她可真是个大好人。” 掌柜的捋了捋胡子笑呵呵说:“她呀,就是我们天医谷这一代的谷主,也是当今的皇后娘娘,你说呢?” 小姑娘的眼睛顿时瞪得像铜铃,嘴巴张的能塞进去一个鸡蛋…… 离开靖环,又往南走了四天,一路顺风顺水,便到了豫州府城洛城。 洛城是六朝古都,是整个大夏,除了京城之外最大的城市之一。商业发达,人文气息浓厚,在这里,还坐落着大夏四大书院之一的洛城书院。 每到大考之年,从洛城书院走进朝堂的进士不在少数。 一行选了城里最大的客栈住下,安顿好后便出门逛街。 奕奕说他已经长大了,死活不让大人抱,他要自己走。夫妻俩也觉得孩子独立一些没什么不好。 蒋禹清甚至给他的腰上挂了个小荷包,荷包里还塞了几枚铜板。 小家伙虽然还不大识数,却也知道钱是可以买好吃的,于是笑眯了大眼。 只可惜个子太矮了,除了摆在地上的摊子能看得见外,放眼望去全是脚。 想看看上头的摊子上都卖些什么,哪怕踮着脚也够不着,顶多能伸上去一只白白嫩嫩的小爪。人家摊主想要看见他,还得使劲的往外头伸腰探脖子,这才能勉强瞅着个发顶。 这就悲剧了。 于是乎,小家伙走了没一会儿,就垂头丧气的,最终还是失望地伸手让爹爹抱,惹得大家好一阵笑。 刚走出没多远,头顶上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 景衍下意识一挥手,撑起一个灵气罩在众人护在罩子内。紧接着一个破碎的大窗户就哐啷啷的砸了下来,撞在灵气罩上,再滑下来摔在地上,稀碎。 接着,上头又是哐啷几声巨响,还伴随着打斗声,几息之后又咚咚掉下来几个人,摔在地上连连哀嚎,这般异动,吓得街上的行人顿时尖叫着四散奔逃。 蒋禹清一眼扫过,便发现这几人都受了不轻的伤,想来下手之人压根就没打算让他们好过。 未几,那楼上又跳下来两个人,一男一女,女子持鞭男子拿剑,似曾相识。 第266章 机关墨家 这是去年初,他们刚开始北巡的时候,在离京城不远的那个小镇饭馆里遇到的那对儿兄妹。 她记得,妹妹十分喜欢奕奕,一直逗着他玩来着。 他们怎么在这里跟人打起来了。兄妹俩麻利的拿出绳子将几个人绑了个结结实实,抬头就看见了蒋禹清,眼里顿时闪过几分惊喜。 “夫人,我们又见面了。”随后她看了眼掉落在他们正前方的窗框,十分歉疚道:“抱歉,干起架来就没顾得上,没砸着你们吧?” 蒋禹清摇了摇头:“我们没事。”她指着被捆着的三个人:“这,什么情况?” 那姑娘道:“家族叛徒,族长派我们来抓他们回去的。” 景衍看了看她鞭子上的某个徽记:“肃州墨家人?” 男子冲景衍拱了拱手:“兄台好眼力,我们确实是肃州墨家的” 蒋禹清知道墨家,这是个传承数百年的顶级建筑工匠家族。 正当时,酒楼的老板带着一大帮子伙计,拿着家伙什从里头冲出来,指着墨家兄妹道:“站住,你们砸坏了我们的店,得赔钱!” 兄妹两人的脸上顿时闪过一丝尴尬。蒋禹清噗嗤一笑:“你们还是先处理眼前的事情吧。 我们就住在那边的同福客栈,有空的话可以一起吃个饭。”说罢,告辞离去。 次日,景衍带着奕奕和沧海无涯去了落城书院。蒋禹清不太想去,就带着有为和无名去了街上乱逛,买了一堆当地的特色小吃和特产。 遇到她喜欢的,更是每样要了一百份,存在灵境里,慢慢吃。她这种囤东西的属性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走在街上,能够听到各地口音的行商在跟本地人讨价还价。甚至还能看到不少肤色迥异的胡人,或者是南洋一带国家的人。 他们要么用手比划着,要么操着生硬的大夏语同人交流。洛城的繁华可见一斑。 蒋禹清逛了整整一个上午,中午吃了饭,方才回客栈。 父子俩在书院一直待到天黑才回来。吃完饭,回房洗漱休息,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一行人离开洛城,继续南行。走到离洛城不远的一处山林里,突然听到激烈的刀兵打斗之声。 景衍让沧海去看看,他回来说:“爷,夫人。好像是墨家的那对兄妹在被人追杀,咱们要不要去帮忙?” “去看看吧!”众人翻过一个大坡,果然看到下面的林子里,墨家兄妹被十几个蒙面黑衣人追着砍。 兄妹两个已经受了伤,浑身是血,即便如此,他们也没有放弃抵抗,咬着牙坚持。 大白天的蒙面,一看就不是好人。景衍一挥手,四卫立即飞身上前帮忙。 墨家兄妹被众多黑衣人围攻,受伤颇重。本以为这条小命儿今天就交代在这里了。没曾想,突然天降神兵,顿时大喜。 黑衣人一见对方来了帮手,顿时有些慌神,下手的时候也更为狠辣,几乎刀刀都是冲着命门去的。 好在四卫的武艺非一般人可比,如此打了一刻钟,黑衣人见占不到便宜,一吹口哨,瞬间如潮水般败走,消失不见。 危机解除,兄妹俩互相搀扶着,同他们一行人道谢:“墨无洛!墨映蓉,多谢恩人出手相助。” “不客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嘛,况且我们也算是朋友了。” 墨无洛哈哈大笑,一笑就牵扯到伤口,顿时疼得龇牙咧嘴的:“夫人不嫌弃我们草莽出身,与我们兄妹做朋友,此乃三生有幸。” 邱神医从马车上提下来一个药箱,不客气的说:“快别废话了,赶紧收拾收拾,血流多了会死人的。我老头子可不想刨坑埋人!”话虽不客气,却是一片好心。 师徒俩个,麻利的给兄妹两人进行了外伤缝合。 他们这才知道,蒋禹清竟然还是个医术极为厉害的大夫。 包扎好伤口,蒋禹清问他们:“追杀你们的都是些什么人?”墨映蓉叹了口气:“说实话,我们也不知道。” 墨无洛道:“此事说来话长。天下人都知道我们墨家擅长机关之术。 前朝的时候,曾受命为皇族修建皇陵。结果皇陵建好,当时的皇家为了秘密不外传,下令将我墨氏一族尽数诛杀。 若非当时的先祖留了后手,只怕我墨氏一族早就死绝了。 打那以后,那位先祖就带着仅剩下的族人避到了偏僻的肃州,下令后人不得再为皇族修建皇陵,甚至是任何陵墓,只以承建阳宅为生。 然而人心不古。两年多前,一个族中子弟因为一些事情与家族闹翻。一气之下,竟然偷走了族中绝密的机括图纸。 族长发现东西不见后,立即派出了族中的数位子弟,追查他的下落。去年我们听说他曾在北方出现过,所以一路追查过去,因而有幸与两位相识。” “原来如此。就是你们前天在酒楼抓到的那几个吗?” “只其中一个是,另外两个是他收的喽啰。” “东西找到了吗?” 墨映蓉摇了摇头:“没有,我们审问过他,应该是被他藏起来了。” 蒋禹清可不这样认为:“你确定他不是送送人了吗。他都逃出来两年多了,怕不是黄花菜都凉了吧。” 墨无洛接过话茬:“不会。第一,那些东西都被装在一个特定的机关锁之中,只有墨家嫡系才能将其打开。 第二,他偷走这些东西就是为了要和族长谈条件。想把他母亲的尸骨迁回族地和他父亲合葬?” 做儿子的想让已逝的父亲和母亲合葬,这是孝心,一般来说族长都不会阻止,除非这其中另有什么隐情。 “这其中是有什么内情吗?”墨无洛赞赏的看了蒋禹清一眼说:“他父亲早逝,他母亲在他父亲去世的第二年就改嫁了。 既非我墨家妇,自然不能再入我墨家祖坟。可他是个拧巴性子,无论如何也说不通。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这些蒙面人应该是属于另一个势力的,也不知是从何处渠道探听到这个消息,也找上了他,想拿到这些东西。 听说他即将被我们带回族中,估计是着急了这才想来劫走他的。”这事儿说起来,就挺无语的。 已改嫁的妇人,死后再想葬回原配夫家的祖坟,别说是在这封建的古代,就算是在她从前的那个时代,也是不可能的。当然,除非原配夫家的人都死绝了。 “那你们现在打算怎么办?” 墨家兄妹苦笑一声:“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找个地方一边养伤,一边继续打听那些黑衣人的下落了。” 蒋禹清双手环胸,想了想道:“我倒是有个方法,可以探听到他们的来历。” “夫人请说!” 蒋禹清笑了笑说:“百晓门。但凡江湖上的消息,就没有他们不知道的。” 墨无洛说:“我也听说过百晓门。只是这个门派一向神秘,我墨家又一心专于土建,对于江湖上的事情一向不曾关注,实在不得其门而入。” 蒋禹清自袋子里摸出块百晓门的牌子来递过去:“我与百晓门门主百晓生,也算有两分交情。 你且拿着这块牌子,去洛城最大酒楼,寻那些说书的,自然就能找到了。” 墨家兄妹顿时大喜:“多谢夫人指点。夫人大恩大德,我墨家没齿难忘。” 蒋禹清笑着说:“无需客气。说起来,我家与你墨家确实有些故旧。当年你们家主还曾上我家吃过饭。” 墨无洛很是惊讶:“不知夫人可方便细说!” “也没什么不可说的。十多年前,我父亲曾有幸出任肃州知府。扩建肃州至京城的官道,便是你们墨家人负责承建的。 我父亲十分欣赏你们墨家人的做事风格,认真负责,对你们家扩建的官道赏赞有加。” 因着这个,当初水泥出世,墨家派人参加朝庭招商时,蒋文渊很是提点了他们一把。 当年......肃州知府蒋文渊......的女儿。 墨映蓉还没反映过来,墨无洛却是扑通一声跪下了:“草民叩见陛下、娘娘、太子殿下!”墨映蓉这才反映过来,忙跟着跪下来。 蒋禹清忙将二人扶起来:“行了,行了。出门在外,不必那多么节礼。再折腾两下,你们俩这伤口又要重新包扎了。” 这会儿兄妹俩人看夫妻俩的目光就要复杂得多了。 蒋禹清一眼就能猜到兄妹俩在想什么:“放心,放心。我帮你们,可不是想让你们墨家帮忙修皇陵。 我们夫妻俩争取活个几百年,真到了寿命终结的那天,让后人随便给我们刨个坑埋了就是。修那么好的坟干嘛,等着摸金校尉来盗吗?” 一时间,兄妹俩的表情,简直不能用精彩来形容。现在的皇后娘娘都这么接地气的吗,还是单单只这一位与众不同。 他们突然想起,关于这位皇后的种种传奇来,大概、也许、可能只有这一位是不同的。 尤其是墨映蓉。再看到旁边睁着大眼睛好奇看着她的奕奕,这大概就是太子殿下了。他竟然已经长到这么大了,当真是好可爱,好想再捏捏他的小脸蛋。 可是她现在不敢了。想到去年在饭馆的时候,她还逗了太子殿下好久,就想去死一死。 因着这俩受伤都不轻,让他们自己走回洛城,着实不太可能。夫妻俩索性好人做到底,让有为架了马车将兄妹俩送回洛城。 至于接下来墨家兄妹该怎么办,那就不关他们的事情了。 他们走后,无名不解的问蒋禹清:“娘娘,您为什么要帮他们?” 无涯拍了他后脑勺一记:“你个猪脑子,就不会好好想想。帮他们也是在帮我们自己。 墨家的机关术冠绝天下,能被他们称之为绝密,且族长能派出这么多子弟花费几年时间追查的东西,肯定举足轻重。 而且,我敢保证,墨家兄妹肯定还隐藏了别的什么,我们所不知道的事情。 现在还有别的势力掺和进来了,就更能证明,那些东西的重要性。” 景衍给了无涯一个赞赏眼神。 得了主子的赞赏,无涯得意的给了无名一个眼神,继续分析道:“墨氏在前两朝都是专业修皇陵的,丢的这些东西,弄不好也与这些个皇陵有关。 那么多的帝陵,这得埋下去多少宝藏,真要让不明势力得了东西,不定得惹出多少乱子来。” 当然,这些都只是推测罢了,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么,现在谁也不知道。 有为的速度很快,将墨家兄妹送回洛城后,便返了回来。 众人就在原地简单的吃过午饭后,继续南行。到底因为在路上耽误了时间,他们没能赶到前头的小镇落脚。 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了,众人只好在官道附近的林子里,捡了块还算平坦的地方放下了木屋,今晚就在此歇息了。 林中有条潺潺的小溪,溪边的草地又软又平,着实让人心生欢喜。大家干脆在此处铺了餐布,来个野餐。 开餐之前,沧海感觉尿急,说去去就来,于是走远了些去放水。结果放完水转身的时候,不知踩到了哪里,一脚踏空,摔了下去。 第267章 阎罗殿主 沧海费了老鼻子劲,才从那又窄又小的洞中爬出来,蹭了一身的泥。 气得他大骂,也不知是谁又懒又缺德,就算你挖猎坑,好歹也挖大点儿啊,又小又深。就算有猎物掉进去,也不好弄出来。 沧海骂骂咧咧的走回营地,把这事儿跟大家一说。景衍立即起了疑心,带着大家跟过去一看。发现,这哪里是什么猎坑,这分明就是个盗洞。 沧海一听也不骂了,顿时来了兴趣:“你们是说这下面有古墓?” 无涯白了他一眼:“多新鲜呐,洛城可是六朝古都。这周围埋下去的前朝帝王,没有五十位也有四十九位。再加上那些陪葬的高官重臣,古墓不知凡几。 这这地方有山有水的,有一两座古墓不很正常,有盗洞便也不奇怪了。” 大家一听还真是这么回事。不由佩服,无涯的脑子当真是好使。 看看幽深黑暗不见底的盗洞,大家都摇了摇头,心道也不知是哪个倒霉的家伙,家底都让人给掏了,于是草草的把洞口给掩上了,回去继续吃饭。 半夜里大家被打斗声惊醒。蒋禹清第一时间把儿子和邱神医送进了灵境。 众人也纷纷起床,寻着打斗声悄悄的摸了过去。发现傍晚他们掩埋盗洞的地方,两伙黑衣蒙面人激战正酣。 四周仅有两个可怜的松明子火把用来照明。 蒋禹清觉得好笑,这黑灯瞎火的,他们究竟是怎么分辨这是敌人还是友军的,就不怕一刀下去砍错了? 又看了一会,她算是看出门道来了。其中一方个子普遍偏矮小,使用的武功路数五花八门,什么招式都有。 另一方的身材高矮胖瘦高矮不一,打斗的时候下手很辣,招招都是冲着命门去的,没有半点多余的招式,倒像是职业杀手的打法。 联想到白天墨家被劫走的那个子弟和机关秘法,蒋禹清本能的觉得这两伙都不是什么好人,很可能与之有关。 于是抓了一把超强版的蒙汗药,用灵力顺着风送着过去。 两拨正在专心打斗的人马,不成想还有不讲武德的第三方趁机下药。一时没有防备,纷纷中招,没一会就晕了一片。 大家跑上去将这两拨人马挨个点了穴道,麻利儿的用绳索绑粽子似的,绑在树上。 看着那个被重新打开的盗洞,想来这地下绝对不止金银珠宝那么简单。看来势必要下去一趟了。 蒋禹清让有为和无名留在上面接应,她和景衍带着沧海无涯先下去一探究竟。 蒋禹清点了一盏灵灯,驱使它先下到洞中既是照明也是探路。 这般神鬼莫测的本事,四卫们早就见怪不怪。 景衍走在第一个,蒋禹清在第二个,沧海无涯紧随其后。 因为盗洞太过狭窄,景衍又身材高大,卡得他着实难受。干脆运起灵力将洞壁又往四周扩了一扩,这下可算是宽敞多了。 众人顺着盗洞径直往下走了约摸六七丈,到底后又横着走了十来丈,之后盗洞陡然向上。 景衍用神识扫描过,确定上面没有危险后率先爬了上去。 这是一座砖室砌成的墓室。墓室的规模并不大,仅一个主墓室和两个小耳室。主墓室中间的棺床上放着一具木棺,棺材盖子已经打开,大家凑上去一看,里头既没有尸骨也没有金银珠宝,只有几件破衣服,可怜兮兮的躺在里边。 墓室里也没有任何随葬品,即便曾经有,可能也已经被盗墓贼洗劫一空了。只有在左耳室里,靠墙坐着三具“尸体”,正是墨家要找的那三个人。 沧海走过去伸手往他们鼻子下面一探:“还有气儿!” 几个人在墓室里搜寻了一周,再没找到别的什么。方才把这三个人绑了,全部带出了墓室。 蒋禹清把那个叛逃的墨家子弟弄醒后,直接往他身上拍了一张真言符。 于是这家伙就把所有的事情吐露了个一干二净,包括东西藏匿的地点。 原来他当年盗出来的不仅仅只是墨家的机括图纸,还有墨家参与修建的所有皇陵地宫的图纸,包括这些皇陵所葬的位置。 难怪墨家这么急于追回这些被盗的图纸。一旦落入宵小手中,致使前朝皇陵被盗,墨家将受千夫所指。 数百年积累的家族信誉和基业,也将毁于一旦。 蒋禹清他们如法炮制,又把两波黑衣人各自的领头抓来用了真言符,发现矮小的这波竟然是群专业的盗墓贼。 他们仗着人多势众,从墨家兄妹手里,劫走了这个叛逃者,将其藏到这座已经被他们盗空的墓室里。 墨家兄妹在追击他们的过程中,又被另一波黑衣人给缠上了,他们则趁机逃跑。没想到,还是被墨家兄妹寻到了痕迹,一路追到了这里。 另一方则是“阎罗殿”的杀手。 这个小头领只知道他们是受雇于江湖上的某个势力,但具体是谁只有他们殿主知道。 “阎罗殿”这个组织,多年前蒋禹清就听说过。她三师兄陆邑还曾经给过她一个阎罗殿的令牌,那令牌现在还躺着她的灵镜里。 不过事关阎罗殿的信誉。蒋禹清相信,就算她拿出令牌要求阎罗殿主履行当年的承诺,恐怕他们也不会吐露半个字。 因此,必要的时候,她不排除会使用非常手段。 事成之前未免走漏风声,蒋禹清把这两拨人马,包括墓室里救出来的三个,全部用灵力封了五识丢进了灵境里。 一行人这才拍拍手回屋休息。 天亮后,大家兵分三路。 景衍带着人去找被叛逃的墨家子弟藏起来的东西。那东西就被他藏在前方小镇的某个地方。 蒋禹清则根据小头领提供的消息去找阎罗殿的人。她有阎罗殿的令牌,联系起来自然要方便些。 另一路则去联系墨家人。 约定好,不管事情成与不成,大家都必须回到洛城,原来他们住的同福客栈会合。 蒋禹清根据那个小头领提供的消息,回到了洛城,在城南的风月巷里找到了“红袖招”。 这里是他们一个固定的联络点,而中间的联络人就是后厨的一个厨子。这点恐怕连红袖招的老鸨子都不知道。 蒋禹清出示了令牌,那厨子答应为他们联络,最迟明天就会有消息。 与此同时,墨家兄妹听说他们找到了那个叛逃的墨家子弟后十分高兴,说他们昨天回来后就联系了家族中人,他们墨家的族长已经带着人亲自赶来了。 兄妹俩均伤的不轻,只怕还要将养好些时日才能下床四处走动。 即便现在把人给他们送来,只怕他们也看不住,只得委托蒋禹清他们,在墨家人到来之前,先帮忙看管一二。 蒋禹清欣然应允,正好,这人他们还有用呢。 景衍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他们找到东西了。 剩下的,就差搞清楚阎罗殿那边接的是哪位金主的生意了。 三天后阎罗殿那边通知蒋禹清,他们殿主到了,并约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蒋禹清在约定见面的地点,果然等到了阎罗殿的人。之后,她被蒙上了眼睛,带上了一辆马车。 马车七拐八弯的在洛城中走了许久,最后又回到了城南一座不起眼的民宅之中。 这民宅刚好就位于红袖招后面的一条巷子里。 这藏匿和保密的手段在别人看起来是挺高明的,但是在蒋禹清的神识下,一切都无所遁形。 她甚至能清楚的看见阎罗殿主面具下的每一寸皮肤和每一根汗毛。 不得不说这阎罗殿主的真实长相,还是挺帅的,君子端方算不上,“酷哥”两个字是绰绰有余。 “你和陆邑是什么关系?” 蒋禹清轻笑一声:“这很重要吗?” 阎罗殿主的声音没什么温度:“我们阎罗殿向来只认牌子不认人。只有这块牌子是例外!” “朋友。这牌子是他多年前就赠予我的。”蒋禹清说着,又拿出另外一摞牌子放在桌上。 这些都是从阎罗殿的黑衣人身上搜来的,是他们的身份令牌。 阎罗殿主一见,身上的气息瞬间冰寒了几分:“你把他们都杀了?” 蒋禹清竖起一指,轻轻地摇了摇,笑着说:“我可没那么血腥暴力,你的人还好好的。” 阎罗殿主也是个爽快人,一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说说你来的目的”。 “好说。我就想知道是谁雇佣你们去绑架墨家那位叛逃子弟的。” 阎罗殿主一听立即拒绝:“不可能!我阎罗殿立足于江湖,有自己的规矩。规矩绝不可坏!” 蒋禹清挑了挑眉:“你先别急着拒绝。我这里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保证既不会坏了你们的规矩,又能达成我所愿,你看如何?” “说来听听。” “你看这样如何?我把人交给你们,由你们拿去交差。你们只需要告诉我交差的时间地点就行。 我会在你们交差完走了以后在再动手,保证绝对不会跟你们沾染上任何关系。”阎罗殿主听完沉默了一会终于点了头:“可以。” 第268章 以国士之礼待之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蒋禹清果然把那十多个阎罗殿的人解了灵封,交还给了阎罗殿,并且大胆的把那三个仍然处在昏迷中的墨家人,也都移交给了他们。 并且告诉阎罗殿的人,这三个被下的“迷药”有点重,可能要过两天才会清醒。 阎罗殿也说话算话,把交易的时间地点给了蒋禹清。 为了掩人耳目,他们双方选择的交易地点,也是洛阳城中一处不起眼的民宅之中。 夫妻俩带着四卫往身上拍了隐身符,跟着“接货”的马车一路出了城,走到了一片密林处,截下了他们。 这竟然是一群南疆人。一番交手过后,这十来个人被尽数放倒,唯余一个黑袍老者,还在负隅顽抗。 眼见大势不好,黑袍老者把心一横,袍子一掀就往外放虫。 密密麻麻的虫子扑扇着翅膀,铺天盖地的飞来,“咯咯吱吱”的声音只听的人头皮发麻。 若是一般人只怕早就吓尿了,只可惜他偏偏不幸的遇到了一群开挂的,因此只有被虐的份。 但见景衍衣袖一挥,一团火球迎着虫群就猛扑了过去,火焰猛的爆起,虫群被瞬间团灭,只留下了难闻的焦糊味。 黑袍人大惊失色,赶忙调头就跑,却被沧海狠狠的一棍子放倒 沧海上去就要绑人,被蒋禹清一把拦住:“别碰他,他身上全都是毒!”沧海吓了一跳,赶忙收回手。 蒋禹清右手轻轻一挥,藏在手腕上的小荆激射而出,将受伤的黑袍人绑了个结结实实。 完了,小荆还生出一片叶子,在她手心里勾了勾,清清楚楚的传达出它的委屈:“主人,我闲的都要长毛啦,你怎么才让我出来干活呀?” 蒋禹清赶忙安慰它:“小荆乖,你可是最棒的,是我的杀手锏和底牌之一。杀手锏和底牌又怎么能轻易动用呢?这是绝对的大佬才有的待遇对不对?” 四肢发达脑袋简单的小荆棘,果然被花言巧语的境主忽悠住了。枝条叶片一起抖动着,洋洋得意,沾沾自喜,甚至还开一连串的小花儿来。 蒋禹清把那三个还没有解除灵封的家伙,再次丢进了灵境里! 黑袍人以自身的气血供养了那么多蛊虫。蛊虫既死,他本身就受到了极大的反噬,又挨了沧海狠狠的一棍子,现如今意识都有些模糊不清了。 蒋禹清忙给他输了点生机,生怕还没问话这人就挂了。 这种人的骨头通常硬的很,蒋禹清弄醒他后,也懒得跟他废话,直接上了真言符:“你们为何要抓墨家的人?” 黑袍人吐了口血,表情痛苦。他本不想说,可这嘴就像有自己的意识一样,任凭他怎样也控制不住,突突往外冒话:“我们西疆王想要修筑王陵。” “西疆王,哪个西疆王?据我所知,南疆受朝廷正式册封的,只有一个南疆王。这个西疆王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他是南疆王的亲弟弟。我们追随者都称他为西疆王。”蒋禹清瞬间明白了,合着,这就是南疆那群反对派的人。 她继续追问:“你们这群人还没死心呢,还想着南疆独立。你们有那个实力吗? 黑袍人呸了一声:“你们大夏人不就是仗着有天雷弹吗?真刀真枪的打,我们南疆未必怕了你们。” 蒋禹清点点头,颇为赞同道:“确实。论武力值,你们南疆人确实不低。不过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 “什么话?” “真理只在天雷弹的射程之内!所以你也就甭跟我在这讲公平不公平的事儿了。” 黑袍被气得又吐了一大口血,即便如此,他还是没能管住自己的嘴,就跟猪油蒙心似的,以至于对方问什么他就说什么,邪门到他以为自己被人放了蛊。 他有心想要咬舌自杀,偏偏身体不受控制。直到他把所有自己知道的,能说的和不能说的都吐露完了,对方这才一刀送他上了路。 临闭上眼睛之前,他最后一个想法就是,他们西疆王要完了。 却原来,去年上半年南疆地区发生了一起叛乱。现任南疆王的亲弟弟凫(fu,第二声),因不满哥哥归降大夏,发动叛乱想推翻哥哥的统治。 南疆王在大夏军队的帮助下很快平复了这场叛乱。 凫失败后,带着剩下的残兵败将逃到了南疆往西的深山里,击败了那里的原住民,占了他们的地盘,自立为西疆王。 据说西疆王应该是得到了某种奇怪的长生之术,可以通过某种介质积蓄能量在若干年后重新复活自己,以图重新掌控这个世界。 所以他需要修筑一座足够坚固的陵墓来保存自己的身体。 他少年时曾在外行走过,曾经听过墨家的名号,知道墨家的机关术冠绝天下,又曾为前朝修筑过皇陵,于是便打上了墨家的主意。 于是派人前往肃州寻找墨家,却一直不得其门而入。 正焦躁间,一个偶然的机会下,让他们探听到了墨家有子弟叛逃家族,并且带走了家族绝密的机括图纸,于是大喜过望。 他们在大夏并无根基,多方辗转之后才找上了阎罗殿,花重金请他们出手绑人。 与此同时,除了南疆人,江湖上一个专门盗墓的组织,也盯上了墨家这些被盗出来的图纸。 在盗墓贼看来,这些图纸跟藏宝图没什么两样。因此这才有了两家相争的局面。 事情真相大白。景衍给南疆王去了信,说明了这件事情。让他务必控制好西疆,别再出来搞事情。 又给驻南疆的将领发了秘涵,让他们密切留意“西疆王”凫的动静,若有异动,直接派兵镇压,杀无赦。 一行人在洛城停留了五六天,他们在等墨家族长过来。四卫虽然不解,却也知道陛下和娘娘此举必有他们的用意。 蒋禹清看出了几人的疑惑,并未解释,以后他们自然就知道了。 洛城离肃州并不近,中间隔了一个晋州和一个代州,将近两千里地。 如今四处都是水泥官道,路好走,一般的年轻人,快马加鞭五六天也就到了。 然墨家老族长已年近七十,体力自然不能跟年轻人相比。 他是坐马车过来的。路上足足跑了六天,尽管如此,这速度也已经算是很快了。 为了以尽快的速度到达洛城,一路上马车赶得飞快,老人家着实被颠得不轻。 到达洛城的时候,听说是被年轻人抬下来的。 不等他们前来交涉。第二天一早,一家三口便带着东西和人登门拜访。 墨家老族长刚刚用完早膳,正要出门去寻他们,便听孙子墨无洛说,陛下、娘娘和太子殿下来了。 老族长赶紧整理衣冠,三步并做两步出门迎接:“墨家族长墨辉参见皇帝陛下万岁,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千岁。” 景衍亲自扶起他:“墨老不必多礼,快起来说话。” 墨辉将一家三口请上主位,双方落座,有墨家晚辈上得茶来。 墨辉率先开口,语气十分恭谨客气:“陛下和娘娘为墨家所做的事情,草民都听家里的晚辈说了。草民代表墨家,多谢陛下和娘娘相助。” “墨老不必客气。我们夫妻二人今日前来,便是想把东西亲自交还给您。”说着拍了拍手。 四卫便进来了。沧海手里捧着一个古朴精致的大木匣。其余三卫一人押着一个人,正是那位叛逃的墨家子和他的两个下属。 墨辉双手接过木匣,只一眼便断定上头的机关完好无损。 遂对夫妻俩恭敬的作了一揖,一面挥了挥手,让族中子弟将三个人带了下去。双方这才开始进入正题。 墨辉问:“陛下和娘娘这般相助我墨家,不知需要我墨家做什么?” 景衍微微一笑:“墨老不必担心,朕知道你墨家的规矩,不会让您为难的。 墨家以建筑和机关之术闻名天下,朕亦有所耳闻。 如今的大夏,士农工商。士之一道,人才济济。农业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商之一道亦发展迅速,日益繁荣。唯“工”者,人才紧缺。 朕想请墨老出山,入驻工部,专门为朝廷为百姓研究机关器械之术。 此次寻回来的人和物,就作为朕邀请墨家出山的投名状。 墨老若是愿意,朕必以国士之礼待之。墨老若是不愿,朕也不会勉强。 只是恳请墨老,日后有朝中的晚辈遇到解决不了的,机关器械方面的难题,求助墨家时,还请墨家不要拒绝,给他们一个机会。” 墨辉闻言沉默了好一会方才道:“陛下是仁义之君,我墨辉佩服。不过事关重大,可否容我仔细斟酌几日。” 夫妻俩本来也没想他能一次就答应,所以十分通情达理:“这是自然。既然如此,我们夫妻便也不多打扰了,就此告辞。这几日我们都会住在洛城,静候您的佳音。” 言罢,作了一揖告辞离去。 第269章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夫妻俩在洛城等了三天。终于等到了墨家给的答复。 墨辉问景衍:“陛下曾言,若我墨家愿意出山,则愿以国士之礼相待,此话可当真?” 景衍看着墨辉的眼睛道:“天子一言九鼎。” “好,既然如此,我墨辉就信陛下这一回。” 说罢双膝跪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君臣大礼:“我墨家愿为陛下效力。” “大善!”景衍扶起墨辉,沧海为其搬来座位,双方对座相谈甚欢。 蒋禹清拿出一张自行车的画稿,将其推到墨辉的面前:“此物名为脚踏车。” 她指了指踏板的位置:“人扶着车头坐在座位上,用脚踩动踏板,此物就会依据惯性前行。 若是熟练驾驶,无论是水泥大路还是山间小道,均随处可去,乃是百姓交通之利器!” 墨辉一听眼睛瞬间变得晶亮:“若是如此,当真神器也。” 景衍又递过来一摞图纸:“墨老,再看看这个。” 这是一叠详细的零件图纸。全是景衍根据灵境里的自行车拆卸下来的配件,1:1绘制而来。 墨老接过,初初翻看了一下,便如获至宝:“此物甚妙矣。” 景衍问他“难吗?” “其他地方倒是不算难。”他指了指轮胎的:“只是这车轮,要求能充气还需耐磨,只怕材料怕是不太好找。” 蒋禹清赞赏的看了他一眼:“果然是大师,一眼便能看出问题的真正所在。 这种材料,我已经托了人在南洋一南寻找了。相信不久的将来就会有消息。墨老可以先研究别的部件。” “那便好! 景衍问墨辉接下来的打算,是先回肃州还是直接去京城? 老头儿现在满脑子都是脚踏车的构件,恨不能立即开始着手研究,说:“去京城,越快越好。” 景衍便有数了。当场封了他职位,赐给他宅邸,田庄。并赐金玉若干,仆从数人,每日由羽林卫贴身保护,见天子可不跪。 墨辉行礼谢恩,眼睛瞬间就红了。墨家虽有本事,到底是“工”,社会地位尚比不过种田的农户。 在前朝时,更被当时的皇帝视为工具,用过之后立即杀之,以至墨家凋零,差点绝后。 当今陛下宽宏仁义,愿以国士之礼相待。这对墨家来说就是最大的肯定和荣耀。 他虽痴迷于机关建筑之术,却也是人,是人就会有人的渴求。他也渴望自己和家族能够获得世人的肯定,获得当权者的肯定。 如今他做到了。若是先祖在地下有灵,想必也会含笑九泉。 随行而来的墨家人听到这个消息时,亦十分高兴。 墨辉当即安排族人兵分为两路,由他儿子带着东西和叛徒先行回族中安顿处理。 他自己则带着孙子孙女明日进京。景衍说到做到,立即调来四十名府兵,分作两队分别护送他们去肃州老家和京城。 并且令身边的沧海和无涯,分别保护两队人马,去肃州和京城。 送走墨家人后。蒋禹清看着景衍高兴的说:“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这些手艺精湛的工匠们,将会是探索在科学前沿的先驱。 这样的人才我们要大力的招揽和保护,争取早日将劳动力从繁重的农业生产中解放出来,到那时,整个大夏将会迎来一个飞跃式的发展。” 景衍握了握她的手:“我已去信给太上皇,不日即将下旨,招揽全天下的能人异士,入朝为我大夏所用。 鼓励民间发明创造,若证实其发明有用,发明者或直接奖赏金银,特别优秀者,可直接入工部做事,捧朝廷的饭碗。” 蒋禹清歪了歪头,笑着调侃了一句:“我夫大善也!” 景衍摸了摸她的头发,郑重道:“下一步我们还要想办法多赚些钱,该把孩子们上学堂的事情提上日程了。” 他颇为感慨道:“世人看我大夏蒸蒸日上。殊不知我们要做的事情还太多,要走的路还太远,要花钱的地方更多。 我自继位以来,日日紧绷,是一日也不敢松懈。” 蒋禹清抱着他的腰,把头埋进他的胸膛里,语气坚定:“我知道的。无论前路如何,我必一路相随。” 景衍低头,在她额上印下一吻,笑的幸福而满足:“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此次来洛城,墨家是最意外的收获。墨家人离开后,一行人也继续启程南下。 有人说秋天是最美丽的季节。农人一年的忐忑和希望,全都浓缩在这片金黄里。 官道两边的田野里,农户们背着大筐,推着小独轮车,欢快的奔走在田间地头。 收玉米,收花生,收红薯,丰收的喜悦和快乐,洋溢在每个人的脸上。 夫妻俩被这幅田园丰收的美景所震撼,不由自主地停下车来驻足欣赏。 在离他们十多丈远的地方,就有一户人家正在田里收花生。 新拔出来的花生尚带着许多泥土,一串串的挂在中黄的花生秧子上,白生生,胖乎乎,小铃铛似的,看着十分喜人。 几个汉子和半大的小子正在努力的拔花生。拔出来的花生秧子整齐的在身后排成一排,晾晒着。 几个妇人戴着斗笠,裹了头脸,拿了竹筐篮子,正在后面挪着板凳摘花生。小孩子们,则在花生地里肆意的奔跑,玩耍。 奕奕看得有趣,也想下去跟那些孩子一起玩:“爹爹娘亲,我想去玩。” 景衍看了儿子一眼,牵过他的小手说:“刚出土的花生,味道应该不错,咱们可以去买些。” 于是牵着他儿子的手就下去了。 蒋禹清见此噗嗤一声笑了。宠儿子就直说,拐弯抹角的做啥? 遂绕到后头的马车,问邱神医:“师父,可要下来走走?吃两颗鲜花生。” 邱神医瞅着天气不错,不冷不热的,下来走走也可以,也是点头答应。 蒋禹清扶着他下了马车,一并下到地里。景衍问正在收花生的汉子:“兄台,你家的花生种的好啊,结的多还饱满。” 几个汉子抬起头来,当中最年轻的一个笑着说:“是的呢,今年天公作美,风调雨顺的,可不得长得好吗?” “你家的花生可卖?卖我一些如何?” 那汉子笑哈哈的,十分爽朗:“你若是喜欢,抓几把去吃就成,不必说买不买的话。” 景衍弯腰,随意摘下一颗捏开,露出里面新鲜的花生仁,粉色的外衣漂亮又饱满。小心的避开泥土放进嘴里嚼碎,唇齿间都是鲜花生独有的清甜味儿。 那汉子问他:“味道如何?” 景衍笑着说:“好极了。” 汉子很是欢喜,邀请他坐下来多吃几把。景衍看着他们一手拔下一株,左右开弓,速度很快,没一会就拔了一小行。 遂惊讶的说:“你这块地的土质不错啊,又松又软。” 汉子擦了把额头上的汗说:“也就这一片地土质好,轻轻一拔就下来了。 往年种在别的地方都得使锄头挖,老费劲儿了。” 景衍弯腰拔了几株,果然十分轻松,抖了抖秧子上的泥土,果实也跟着摇晃,十分喜人:“这花生种的比我家的好。” 汉子特别骄傲的:“不是我吹,在咱们村,还没有谁家种庄稼能比得上我们家的。” 汉子的哥哥给他泼了盆冷水:“快别吹了,自个夸自个,你也不嫌丢人。” 一面对景衍道:“这位兄弟别介意,我家这个傻弟弟吹牛吹惯了,有时候我都看不下去” 景衍莞尔:“我倒觉得挺好的。” 一来二去的这就聊上了。 有为和无名,一见自家主子在拔花生,也十分有眼色的跟过来帮忙。 那厢奕奕也自来熟的,跟主人家的几个孩子玩在了一块儿。 一个孩子递给他一只青绿色的大蚂蚱:“这个可好玩了,给你。” 小家伙也不怕,接过来抓在手里,拨弄了一下蚂蚱的触须,感觉到蚂蚱惊恐的挣扎,欢喜的笑着道谢。 娘亲说了,收了别人的礼物就要赠送回礼。 于是把蚂蚱塞进随身的小荷包里,又从里面掏出来一把小糖果,给每个孩子都分了一颗,着实把孩子们都高兴坏了。 小孩子的友谊简单又快乐,或者开始于一只蚂蚱,又或许是仅仅是因为分享了一颗糖果。 蒋禹清扶着邱神医也下到了地里,同两个摘花生的大嫂说上了话。 两个妇人从未见过,长得如此好看而且随和没有架子的夫人,于是十分热情地邀请他和邱神医坐下来说话。 蒋禹清也不嫌脏,拖过来两堆摘过的花生秧子,一人一堆,扶着邱神医坐下,随手拿过一把花生,熟练的摘起来。 两个大嫂一看她这干活的麻利架势,很是惊讶:“大妹子,看你这穿的打扮看着可不像是个干农活的啊?你这咋还干得这般利索呢?” 蒋禹清笑眯眯地说:“大嫂子,您别看我现在这样,我也是穷苦出身来着。 打两三岁起,就跟着家里的长辈下田地。这些年虽然生疏了些,倒也还是会做的。” 两个妇人哈哈大笑起来:“看出来了,你是个爽利性子。” 有了蒋禹清一行人的加入,主人家收花生的速度快了许多。 到中午时分,主人家要回去吃饭了,热情地邀请他们一行人去他们家吃饭。 蒋禹清有些不好意思:“会不会太麻烦了,我们要是去了,您家的饭没煮够可咋办?” 那位大嫂说:“肯定够!先前我便让我家的二小子先回去说了,煮了你们的饭。 现在可不是从前,谁家也不缺粮食吃,富着呢!” 一行人推迟不过只好欣然应允,跟去了这户农家。 第270章 宝船被劫 既然要去人家家里做客,自然不能空手进门,这是规矩。 蒋禹清备了一条肉,一坛子酒外加两封点心和一匹布。这些东西在她看来并不算什么,但对于普通庄户人家来说,已经算是一份重礼了。 主人家姓李,是个拥有十多口人的大家庭。老两口和四个儿子三个儿媳,十个孙辈住在一起。 这一点倒跟从前蒋禹清家相似。 他家里的小儿子是个秀才,如今在县学读书,并未能见到。 李家人十分热情。也不知那孩子回来说了什么。 他们竟然杀了只鸡,整了条鱼,还炒了盘鸡蛋,再加上几个素菜,这在庄户家那绝对是逢年过节才能吃上的了。 众人落了座,正在开饭,打外头走进来一个背着书箱的年轻小伙子。 李家人一见立即招呼他放下东西吃饭,原来这就是主人家的秀才儿子。 小秀才大大方方地跟景衍他们打了招呼,端碗吃饭。只是眉宇之间,似有愁容。 他父亲问他:“老四啊,我记得今天不是休沐啊,你怎么回来了?” 小伙子看了景衍他们一眼,颇有些不自在道:“爹,咱们晚些时候再说。”老头儿便明白了,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吃过饭后,大家坐在院子里的树下休息聊天儿。老头儿把小儿子叫进了里屋的房间。然没一会屋里就传来了父子俩激烈的争吵声。 修仙之人,耳力绝佳,夫妻俩将他们争吵的内容听得一清二楚。 原来是这小伙子的文章写得太过朴实,而县学的先生们都喜欢辞藻华丽的文章,且颇为势力捧高踩低。 今日这小伙子只是提出了与先生不同的意见,就被先生以顶撞和不敬先生为由,赶出了学堂。 因此老头儿才会那么气愤,想去找他们说理。老头儿拉着小儿子怒气冲冲的,就要进城去县学找先生。 景衍拦住了他们,对小伙子道:“我也算读过几年书,你若是信得过我,只管去把你的文章拿过来,我给你看看。” 小秀才愣了一下,随即大喜,放下背上的书箱,拿出上午做的那篇文章双手递给景衍。 景衍仔细看过后,点了点头,含笑对小秀才说:“文章朴实无华,却言之有物,观点犀利。只是受你见识所限,到底浅薄了些。” 于是又仔细问了,他在县学里同先生的对话,看了他撰抄回来的,先生及其他同窗的文章,辞藻果然华丽,只是满篇的“假大空”。 景衍道:“这县学的先生,不配教你,不去也罢。” 老头儿却是急了说:“不去县学,还能去哪里呢?” “可曾听过洛城书院?” 小秀才点头:“自然是知道的。那儿可是我们禹州及其附近几个州府,学子心中的圣地。” “就去洛城书院吧。” 小秀才苦笑到:“兄台莫要取笑,洛城书院招生学子的条件要求极高,除了本身要足够优秀的外,还需要各县学政官以上职位的官员,或大儒名流举荐才能进去。 就算在下自诩能考进去,却也无人推荐,如何能进得了洛城书院。” “无妨,我给你写封推荐信就是。” 小秀才一听,惊得结巴了:“兄台,您、您是说真的?” “君子一诺千金。”景衍难得的开起了玩笑:“吃人嘴短,我既吃了你家的饭,给你写一封举荐信也是应该的。如此说来,你家的鸡和鱼也不算白杀。” 于是让小秀才取了笔墨来,当场写了推荐信,盖上了自己的印章。 折叠好后交给小秀才告诉他:“等我们走了以后你再拆开。” 李家人这才相信,眼前这位是真有本事的,于是连连道谢。 坐了一会,蒋禹清他们便要告辞离开了。临走前李家人又给蒋禹清他们装了满满一大袋子鲜花生,让他们拿回去煮着吃。 送走客人后,小秀才这才打开了景衍给他写的推荐信。 落笔力透纸背,笔走游龙,气势磅礴。落款处盖着一枚鲜红的印章。 小秀才仔细辨认了一下,顿时浑身一哆嗦,膝盖一软便跪倒在地上,朝着景衍他们离开的方向,“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磕的额头通红。 李家人不解,问小秀才:“你这什么情况?怎么还跪上了?” 小秀才把推荐信捂在胸口,抖着声说:“爹、娘、哥哥嫂子们,知道刚刚在咱家吃饭的,这是谁吗?” 大家一头雾水,好奇的问:“谁,莫非真是哪位了不得的贵人不成?” “是陛下,皇帝陛下,还有皇后娘娘跟太子殿下。陛下还给我写推荐信了,让我去洛城书院。” 小秀才喃喃自语道:“难怪,他让我等他走了以后再看信。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李家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给震蒙了。 老头儿好半天才结结巴巴的说:“皇帝陛下居然来咱家吃饭了。他还夸咱家的饭好吃。” 老婆子立即骄傲的反驳到:“那可是我带着几个儿媳妇做的,跟你可没关系。 我的天爷爷哎,连陛下都夸我做的饭好吃,今后我看谁还敢嫌弃我老婆子做饭难吃。老婆子拿大锅底子咣他。” 李家的几个儿子儿媳也激动的厉害:“咱们家就是下地收个花生而已,怎么还把陛下一家给招来了呢?莫不是咱家那块花生地冒青烟了?” 不论李家人如何激动兴奋,蒋禹清他们已经走远了。晚上他们宿在野外的一片开阔地里,次日晨起,刚刚打开窗,一只信鸽便停在了窗台上。 景衍取下鸽子脚上的小竹筒,看过之后面色十分凝重。 蒋禹清伸着懒腰走过来,环抱住他的腰身:“怎么了?脸色这么沉?” 景衍将纸条收起来,低声说:“从身毒都护府运回来的一船黄金和宝石被海盗给劫了。” 蒋禹清一听立即清醒了,漂亮的大眼睛,危险的眯了眯,就像一只被惹怒了的母豹子。 “这些海盗吃了雄心豹子胆了,连我们的船也敢劫。你打算怎么办?” 景衍的声音冷得像冰渣:“犯我大夏者,虽远必诛。去粤州,带兵出海!” 事出突然,大家快速的吃过早饭,麻利的收拾了东西。 景衍御剑带着蒋禹清和儿子,白小十则驮着有为和无名和邱神医,一行六人,一路向南边沿海飞去,不过半下午的时候就到达了粤州大营。 几年前东边的倭国收归大夏,改名东洋府。来自东边的威胁彻底去除,福州水师便一拆为三。 原尖山大营的石靖部组建了东洋水师,东渡后,镇守东洋府。钟山大营一部则留守福州。南边的牙山封战部,则调至粤州,镇守正南海防。 封战听到守门的卫兵来报说陛下和娘娘到了的时候,惊得他险些把手里的笔都给折断了。 知道他们会来,没想到来的这样快。 于是赶忙带着人迎出来,见了礼,双方进了主帐说话。 景衍开门见山道:“被劫的宝船什么情况?” 封战说:“总共两艘宝船,一艘满载黄金宝石,另一艘作为护卫船随行。 两艘船总人数四百零八人,于八月二十三从身毒港出发,至今已经二十五天。 不曾想,他们遇上了大风暴,宝船被吹得偏离了航向,误入到了一片陌生的群岛中。其中的护卫船,不幸撞上了暗礁,受损严重。 就在他们试图修复宝船的时候,四周突然围上来十几艘海盗船。 他们在拼光了船上的天雷弹后,不敌受伤被俘。信是他们最后时刻,放出了娘娘特训过的玄鸟送出来的。 末将根据信上画的草图,和大致信息,请教了曾经多次去过南洋的大商人和老水手。 他们判断宝船被劫的地方,极有可能是巴尼科群岛。在这里盘踞着南洋最大的海盗群,足有七千之众,将近百艘战船。 他们极擅水战,且装备精良,靠抢劫来往的商船,获利无数。 他们的首领名叫(义诸),为了给自己脸上贴金,他们自称为“巴尼科邦国”。 据说,有位曾经被他劫过,侥幸捡回一命的大商人说,这个义诸说话的口音,极像是粤州凤城那边的人。” 义诸雄霸南洋多年,尤其是麻六甲海峡一带。黑白两道通吃,有些沿岸的小国,迫于他的压力,纷纷向其称臣纳贡,堪称奇事。” “巴尼科邦国?好在在哪听说过?”蒋禹清觉得这名字甚是熟悉。 景衍接过话道:“前两年父皇千秋节的时候来过。 打的就是巴尼科邦国的名头。因为当时来的外国使臣太多,我并未曾多过的注意他们。 只觉得这邦国的国王,大夏话讲得过于溜了些,且南洋其他的使臣都有些怕他们。 却原来,还有这样一层原因在里边。想来,他们当初朝贡时送的那些贡品,也是抢劫得来的。” 得了这些基本的信息,景衍心里大致有了谱。 如今粤州大营有水师五万,宝船三百余艘,景衍决定以最快的速度调集军备粮草,将亲自带领三万精兵三百艘宝船南下,剿灭这些海盗,扬威海外。 大营这边在紧锣密鼓的准备,他又下令粤州凤城那边查一个名叫“义诸”的人。 不过两天,凤城那边就传来了消息。由于时间久远,并未查到这个名叫“义诸”的信息。不过,却查到了一个跟这个相反的名字“诸义”。 这个诸义是个上门女婿,二十年前因为家中的琐事,杀了岳父母一家后,就此失踪,被官府通缉至今。 虽然不敢肯定这个义诸就是诸义,但若真是他的话,在杀人之后逃下南洋做起了海盗也不是不可能。 景衍这边忙得不可开交,蒋禹清也在粤州城的和安堂及各大医馆,紧急协调各种药材,采买各种吃食及蔬菜种子等。 这天下午,她采买完东西,骑着白小十,正要返回大营时,突然瞅着一个颇为眼熟的人影。 起初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走过去后她又觉得不甘心,于是又掉头回来。 那个在街边支着个小摊给人算卦,正口若悬河,说得唾沫横飞的老家伙不是华阳子是谁? 他的身后还挑着面大大的布帆,上书“天下第一神算”。 第271章 将计就计 等那位大娘心花怒放的走掉后。蒋禹清往他摊子前一坐,笑眯眯的伸过手去:“道长,也给我看看呗?” 华阳子抬头一看,吓得一个倒仰,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气咻咻道:“你是鬼啊,神出鬼没的,怎么到哪都有你?” 一面拿扇子打掉她的手:“去、去、去,别搅和贫道的生计,一边去!每次看见你们家的人都没好事!” 蒋禹清丝毫不介意他的无礼,仍旧笑眯眯道:“别这么说嘛,大师,有事儿找你,帮帮呗?” “不帮!你快走吧,老道要收摊了!” 蒋禹清可不管这个,直接按住了他的桌子,表情严肃:“慢着,真有事儿找你。大事!” 华阳子停了收家什的手,不情不愿道:“说吧,什么事儿?”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换个地儿谈。”说罢,一把抓起华阳子老道的招牌,雇了个马车硬把他给拉回粤州大营了。 且说,华阳子到了大营一看,景衍也在这里,心里再次打起了鼓。真是夭寿哦,他当初怎么就那么想不开,硬是手欠的给姓景的算那一卦呢? 现在好了,把这两魔星给送作堆还不算,这俩还生出一个小魔星来,简直要命。正想着呢,大帐的帘子一掀,邱神医牵着奕奕进来了。 小家伙一看,哟,这人挺眼熟啊,定睛一瞧,立即笑眯了大眼睛。这不是曾经被他给烧了胡子的那位老爷爷吗? 遂指着他的胡子道:“烧胡子,爷爷。” 这话着实给华阳子老道吓得够呛,赶紧捂着自己刚长出来没多少久的胡子,惊恐道:“小祖宗,我可求你了,放过贫道的胡子罢,好不容易才长出来的。” 蒋禹清赶紧让儿子道歉:“奕奕不可以没礼貌,要叫人。” 小家伙于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个晚辈的揖礼,唤了声道长爷爷好。华阳子老道说了声“乖”,这才舒坦了。 邱神医瞥了他那个“天下第一神算”的招牌幡子一眼,颇为无语的撇撇嘴:“我说你个牛鼻子老神棍,你不在紫晶宫待着,也不回你自己的道观,怎么又跑这儿招摇撞骗来了。” 华阳子也不示弱:“你当我愿意来呢,你徒弟给我硬绑这儿来的。” “嘁,瞧把你给能的,老夫的徒弟能看上你的本事,是你的福气,你还得瑟上了。” 这话儿嚣张的,着实给华阳子气得说不出话来,指着他,手指头都在发抖。 老头儿怕给牛鼻子气中风,到时候赔药钱事小,耽误小徒弟的大事可就不好了。于是趁着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赶紧牵着小徒孙溜走。 不过,小家伙记性好。走了两步后,又挣脱他师祖的手哒哒哒的跑回来了,仰着头,奶声奶气的问华阳子:“道长爷爷,大鸟呢?” 华阳子差点泪流满面,能别提鸟的事了吗? 那色鸟竟是个母的,前几个月跑到了紫晶宫的后山待了好几天,回来后没多久就下了一窝的鸟蛋,并且专心留在那儿孵蛋,任凭他怎么喊都不肯走。 他又是个心软的,下不了狠手收拾它,如今只怕是小鸟儿都孵出来了吧。只待往后再寻机会去看它了。 众人闻言,都不厚道的笑坏了。唯有奕奕,笑的格外的纯真,还拍着手在欢呼:“大鸟生小鸟了,有小鸟宝宝了。” 华阳子:“......”突然觉得,好像也不是那么悲伤了。 闹了一会,邱神医还是牵着奕奕出去了。把地方留给他们谈事情。 双方落了座,正式谈事。 蒋禹清把大夏宝船被劫的事情跟他说了,之后道:“海上的情况时刻都在变,即使有司南也不保险,我们需要多一重保障,以防万一。” 华阳子老道老脸抽搐着:“所以,你们这是想给我拉到船上,充当人形司南?” 蒋禹清讪讪:“就是必要的时候,指个方向而已,因为我们也会带许多有航海经验的老水手。 一般的情况下,肯定不会劳烦到您。除非遇到特殊情况,实在没办法了,才会请您出马。 毕竟,您算卦看星象风水的本事,天下无出其二。” 华阳子被蒋禹清的一通马屁拍的心里舒坦了不少。 不过,他并未就此答应,而是伸出三根手指:“这活儿我可不能白干。除了银子,你还得再给我三张天雷符。” “银子如数给,天雷符只有一张。” “三张!” “一张!这玩意儿成符率太低,太难画了。” “好吧,一张就一张。”钱不钱的,华阳子还真没看在眼里。只是干他们这行的,收人钱财与人消灾,这是规矩,不得不拿。 天雷符才是他真正想要的东西。 双方谈妥了条件。华阳子也没再离开大营,每日里同邱神医两个,磨磨药粉,打打嘴仗,逗逗奕奕,日子过得好不逍遥。 又是三天过后,物资已经齐聚。 大夏皇帝景衍亲自率军,皇后蒋禹清及粤州水师主将封战及两名副将随行。 率领三万将士,二百艘各式战船,于征和四年九月二十七日,从粤州港出发,正式出征南洋。 经过十来天的昼夜不停的航行后到达麻六甲海峡入口。 从这里往西,整个海峡和身毒的大片海域都是义诸海盗团们,作案最密集最高发的地点。 因此进入此处海域后,大家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来往的商船中,有大夏的商船看到了这支庞大舰队上方悬挂的大夏龙旗,莫不激动的站在船头的甲板上,冲着舰队拼命的挥手欢呼,激动落泪。 万里之遥的茫茫大海上,看到母国舰队突然出现,对于海外的游子来说,就像离家的久了的孩子,突然看到了亲娘出现,那种心情可想而知。 若遇到打招呼的大夏商船,船上的将士们也会挥舞旗帜以示回应。大夏的商人水手们看到后,就更激动了。 这么大的舰队想要停靠别国的港口,自然需要提前照会该国,否则难免有侵略之嫌。 因此,早在两天前,景衍就派有为作为使臣,带了翻译乘坐快船提前赶往柔佛。 向柔佛国王提交了舰队的停靠申请。 大夏是天朝上国,疆域广大,国力强盛。在南洋诸小国中,那就是巨无霸一般的存在。 大夏发出的舰队停靠请求,自然无有不应,甚至引以为豪。 因此当大夏的舰队靠上柔佛港口时,柔佛国王甚至率领王后及诸王子,亲自到港口迎接,一应礼仪规制俱全。 大夏也送上丰厚的国礼,以示两国友好。 晚上柔佛国王在王宫举行了盛大的欢迎晚宴,招待远道而来的天朝上国的帝后和太子,宾主尽欢。 次日景衍同柔佛国王于宫中秘会,景衍说此次率领舰队南下,只为剿灭义诸等一干海盗,不会犯诸国分毫。 柔佛国王闻言感激涕零的说:“南洋诸国,苦海盗久矣。如今大夏出手欲剿灭海盗,柔佛感激不尽,愿相助一臂之力。” 当天下午在柔佛皇宫中,两国高层及将领举行了会议。 期间,柔佛方面给大夏介绍了,他们所知道的关于义诸海盗集团的详细信息。 大夏也开诚布公地,同柔佛国谈及他们此次领兵南下的主要原因。 柔佛人听完后既惊讶又羡慕。 他们惊讶的是义诸不过是劫了大夏的一艘运宝船罢了,他们竟然兴师动众的,率领数万军队不远万里南下,只为报仇抢回宝船和被俘的船员。 羡慕的是,大夏的国力远比他们想象的要更加的强大。 不过短短数天时间,数万军队说走就走。 军队紧急调动,涉及到方方面面,比如军队的执行能力,强大的后勤和统筹能等。这种本事,可不是一般的小国家能做到的。 尤其是他们的宝船,不仅体积庞大,且技术十分先进。 得到了这些海盗的详细信息,景衍回去后,又召集大家开了一个内部会议。 最后定下初步策略。 他们这么大的动静,义诸不可能不知道。 如今我在明,敌在暗,与其漫无目的在大海上寻找敌人,倒不如光明正大真刀真枪的来。 因此,景衍以大夏皇帝的身份发布招降令,招降义诸。 正如景衍所料,义诸在舰队踏进麻六甲海峡范围的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他心里约摸也知道,大夏水师是冲他来的。不就是劫了他们一艘船吗?至于大老远的派这么多人来打他? 不过他横行南洋多年,从无敌手,这使得他的信心和野心空前膨胀。 因此即使面对来势汹汹的大夏军队,他也不屑一顾。 对手下说道:“大夏的船队虽多,却是第一次下南洋,万里跋涉,光是水土就够他们受的。 况且他们的船虽然大,但是行动迟缓,又不熟悉地形。 打陆战,这天底下无人是大夏军队的对手。论海战,那是咱们的强项,大夏人拍马不及。 一群河塘之师罢了,还怕了他们不成。还想招降老子,简直做梦。” 这时,他的一个心腹手下凑上来说:“大夏这是想打咱们巴尼科邦国的脸,他不是对咱们招降吗?那咱们就干脆将计就计。” 于是附耳过去,在他耳边如此这般。 义诸听后一脸狞笑,重重的拍了拍心腹的肩膀:“还是你小子脑子好使。行,就这么办。 老子倒要看看这大夏皇帝究竟有多么能耐,不过一个黄毛小儿罢了。 老子当年在大夏杀人的时候,他还在他娘怀里吃奶呢。” 第272章 戏演到了极致 义诸让人去把手下大将尽数叫来,商量对策。 一个伤疤盖满半张脸的瘸腿哑巴杂役,端着本地的茶饮推门进来,给议事的海盗们一一倒满了杯子,之后默默的退了出去。 无声无息,仿佛这世上从未有过这个人一般。 次日早上,他又像往常那样,提着木桶来到地牢,给关在这里的大夏伤兵们送饭。 负责看守的海盗一见是他,眼皮子都没抬,便让他进去了。 饭,是海盗们昨天吃剩下的馊食残羹。即便如此,每日也只得这一餐,和一碗水。 尽管难以下咽,可大夏的将士们还是忍着反胃,强行往肚子里咽。 只要活着就有回到大夏的希望,只有活着,将来才能有机会报仇。 突然,其中的小队长,感觉到嘴里不同寻常的异物,心中一动,于是悄悄的吐在手心里,发现竟然是一个小蜡丸。 他警惕的朝牢房外面看了一眼,见守牢的海盗并未注意到这边。于是捏开蜡丸,里头是张小字条。 借着微光,他快速扫了一眼,上书一行蝇头小字:“夏帝率大军已到柔佛,等!” 小队长顿时激动的握紧了拳头,掉下泪来。 原来大夏没有放弃他们,陛下竟亲自带兵来救他们了。 小队长悄悄把这个消息传下去的时候,将士们都高兴坏了。好在都还记得现在的处境,只得按下心里的激动,耐心等待。 白天一支海盗船队出去抢劫再度得手。海盗首领们正在“王宫”大厅里大吃大喝,搂着女人寻欢作乐。 未几,大厅里的人都喝高了,一个个东倒西歪,没一会就睡得跟猪一样。 哑巴默默的退出大厅,一向木然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垂下来的拇指和食手轻轻地捻了捻。 但愿这药效能维持的久一些。 外面月黑风高,哑巴熟门熟路的避过看守,拄着树枝做的拐杖,沿着人迹罕至的小径一路急行,最后来到一片陡崖上。 陡崖上有一棵两人才能环抱的大树,哑巴熟练的从大树根部的烂草丛里拽出一根粗壮的麻绳。 一端麻利的绑在大树上,另一端捆在自己身上,像从前那样顺利的溜下了陡崖。 陡崖下有一个被海水侵蚀而成的小山洞,洞中赫然停着一艘不大的小船。 哑巴踩着水,将小船拖出洞中,再次对了对方向后,坚定的划出了海面,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三天后柔佛港。 景衍正在同将领们商量招降之事。有为来报,说柔佛那边的联络官带了个很重要的人物过来,这个人知道义诸的详细信息。 景衍一听立即暂停了会议,宣召他们进来。 柔佛联络官带来的这个人,是个腿部有疾的中年男子,他的一边脸被火烧坏了,看起来十分狰狞。 由于常年受阳光暴晒和海风的侵蚀,他的皮肤黝黑,剩下的半边面容也格外沧桑。 这是从海盗老巢逃出来的那个“哑巴”。他进来后就给景衍了大礼,标准的大夏礼仪:“草民陈岩峰,叩见大夏陛下万岁,万万岁。” 屋里的人顿时都惊了:“你是大夏人?”。 男子激动道:“是,草民原籍,福州清泉县。” 因为装哑巴,许久未曾说过话,男子的声音沙哑得就像破锣,每说一个字,喉咙就像有刀在刮一样,十分痛苦。 即便如此,他还是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 景衍让人给他端了茶来,赐了座,让他坐下慢慢说话。 接下来陈岩峰讲诉了他自己的经历。 “二十多年前,我们福州被海盗祸害的厉害,我们沿海很多渔民都被倭寇祸害的活不下去,没办法只好另寻出路。 我们家族中,许多年前曾出去过一位族叔公,他是个有大本事的人。 在南洋这块地儿打拼数年后,在巴尼科群岛上建立了自己的国家,叫南夏。 这位叔公曾托人给我们带了信回来,让我们一起去南洋生活。 正好那会倭寇闹得厉害,我爹寻思着与其一家人等着饿死,或是被倭寇祸害死,倒不如豁出去,往南洋闯一闯,去投奔这位叔公。 我爹也是个有魄力的人,变卖了全部家产,搭上了前往南洋的商船。 我们顺利的到了南洋,几经辗转后,成功的找到了叔公所在的地方。 叔公给我们一家赐了房子和地,甚至还有仆役。我们一家人就此在南夏安定了下来。 然而没过两年,有一个名叫(义诸)的人来到了南夏,他偶然间救了我叔公一命。 我叔公觉得他是个很有本事的人,就把他留在身边做了亲卫,后来还封他做了大将军。 谁知这人狼子野心,暗中掌控了南夏国的军队。在我叔公死后发动叛乱,杀死了我叔公所有的儿孙,建立了所谓的巴尼科邦国。 我们一家也没有逃过他的毒手。出事前的几天,我正好摔伤了腿,在家中养伤。 叛军来砸我家门的时候,是父亲反应快,把我推进了家里的酒窖里,这才保住了一条命。” 陈岩峰说到这里,双手瞬间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露,眼睛变得血红,满满都是恨意。 咬着牙继续说:“那些畜生杀了我爹娘和兄嫂侄儿侄女后,又放了一把火,把我家烧成了灰烬。 等他们走后,我从地窖里爬出来,发现所有的亲人都已被烧成了焦尸。” 他顿了一下,怒力的克制了一下情绪,方才继续道:“为了报仇,我捡起一块还没有熄灭的木炭,按在了自己的左脸上...... 所以我的脸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那一年我刚刚十六岁。 伤好后我装成哑巴,主动找上了他们,成功混进去当了一名最低贱的粗使杂役。 因为我(不会说话),就不会泄露他们的秘密。时间长了就渐渐的取得了他们的信任。 慢慢的,后勤上的一些事情我都能插得上手,偶尔还能跟着船出海。 再到后来,他们开会的时候,除了义诸的心腹,我是唯一一个能够进入会议厅的。 前两天我到会议厅给他们送茶的时候,听到他们说大夏的皇帝陛下来了,要招降他们。我就知道我的机会终于来了。 前几天,他们又成功的抢劫了几条商船,在大厅里寻欢作乐的时候,我给他们的酒里下了蒙汗药,趁夜逃了出来。 陛下,他们打算将计就计,诈降!” “如何诈降法,详细说来?” 陈岩峰喝了口水,润了润生疼的喉咙。蒋禹清见他实在难受,就给了他一粒润喉糖。 陈岩峰接过含在嘴里,喉咙里果然舒服多了。 道了谢,他继续说:“他们打算找个替身扮成义诸的样子,假装投降。 等你们放松警惕的时候,真正的义诸再带领大部队杀过来,杀你们一个措手不及。 另外,大夏还有三十二个幸存的船员被关在王宫的地牢里,他们几乎个个带伤,情况十分糟糕。 我出逃的当天早晨,趁着给他们送饭的功夫,偷偷的给他们传了消息,告诉他们,陛下您已经来了,让他们耐心等待。” 景衍夸赞了他:“做得好,辛苦你了。” 陈岩峰说:“只要能为家人,为我叔公一家报仇,我死也甘愿。” 他的际遇着实让人唏嘘,景衍又问了关于“巴尼科邦国”内部的一些情况,陈岩峰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等情况都问清楚后,景衍就让人带他下去,安排他吃饭休息。 果然,第二天义诸就派人给景衍传来消息,说是愿意接受大夏招降,并且时间地点由大夏定。 意图传达给大夏一种,他们很有诚意的错觉。若非知道他们的阴谋,搞不好大夏还真有可能上当。 因此景衍干脆给他们来个“计中计”。 斟酌过后,他将时间定在了三天后的十月十二,为了“方便”他们的船只停靠,还特地把地点选在了柔佛靠近大陆架边缘的,一个小群岛中最大的岛屿上。 正好,这个岛屿还有一个小港口。 到了约定的时间,“义诸”,果然来了,带着二十多个小弟,抬着几大箱金银珠宝。 他们上交了自己的武器,进献了珠宝。大夏方面也“十分满意”,说既然回来了,那就是自家人,过去的事情既往不咎云云,场面话说的相当好听。 “义诸”也是“连连感谢,感激涕零”,双方都把戏演到了极致。 为了“庆祝”他们“归降”,景衍甚至专门为他们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回归晚宴”,其间觥筹交错,宾(生)主(死)尽(较)欢(量)。 喝到半夜,大家都“醉了”,晕晕乎乎的一个接一个趴了下去。 未几,“义诸”醒来,见里里外外倒了一片,不由心头大喜。 忙拍醒了身边的几个喽啰,悄悄的退出帐篷外,往海边跑去。 此时小岛不大的港湾中停满了大了小小的宝船,一眼望去看不到边。 沙摊上,东倒西歪的躺了一地的人,个个酒气冲天。其中几个哪怕睡着了,也抱着酒坛子不撒手。 这群喽啰们顿时乐坏了,“义诸”从怀里掏出一个圆形长筒,拔开盖子点燃,只听得“咻”的一声,一点红光冲上高空“砰”的炸开。 第273章 叶落归根 小半个时辰后,海面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的光点。并且。这些光点正向着小岛快速靠近。 借着火光和明亮的月光可以清晰的看到,这些全部都是海盗船。每艘船的船头上都悬挂着一面骷髅旗,在惨白的月光底下显得那样的阴森可怕。 未几,所有的海盗船全部涌入这个不大的海港之中。 海盗们放下登陆艇,狞笑着争先恐后地冲上陆地,为首之人正是义诸。 海盗们哇哇大叫着冲上了高坡,冲进了他们之前举行宴会的帐篷之中。 却见原本躺满了人的宴会场地中竟然空无一人。 正惊疑间,四周突然飞过来一片密密麻麻的箭雨,瞬间射倒一大片。紧接着,四周响起了排山倒海般的喊杀声,正快速的由远及近。 义诸这才明白过来,他们中计了。 姓景的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在这里等着他们了。 于是慌忙招呼海盗们回撤,然而为时已晚。海面上已经响起了一片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的宝船,在爆炸声中化为碎片,升腾起一片又一片的火海。 整个海港被熊熊燃烧的大火照的透亮,即便是黑夜,也遮挡不了升腾起的滚滚浓烟。 与此同时埋伏在两边高地上的大夏将士们,也喊杀着从两边围拢过来,将这些海盗全数包围在沙滩上。 三万训练有素,身经百战的大夏将士,对战七千被吓破了胆的海盗,还有无数的天雷弹助阵,这一战,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一时间爆炸声四起,到处都是喊杀声,刀兵相交声,以及海盗们的惨叫声。 一个时辰后厮杀渐渐停止,沙滩上只余最后几个海盗还在垂死挣扎,没过多久也都被大夏的将士们砍翻在地。 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和碎肉,还有流出体外的破碎的内脏。 鲜血把整片沙滩都染成了红色,甚至把沙子冲出了一道道沟壑,在火光的照耀下,恐怖宛如地狱。 义诸被押到了景衍面前。 火光下的大夏天子,身形修长,负手而立,高贵宛如天神。 “你就是义诸?不过如此!” 义诸“呸”的吐出一口血水:“卑鄙,算计老子。” 景衍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义诸,原名诸义。粤州府凤城人。父早丧,由母养大,因为不学无术,成了村里的流氓混混,坏了名声以至于娶不上媳妇儿。 后来入赘岳家当了上门女婿。因为家中琐事,对岳家心生不满,在一天夜里杀了岳父满门,因而被官府通缉,逃到南洋来。 被当时的南夏王收留,后来做了大将军。南夏王死后,你恩将仇报,发动兵变杀了他所有的子孙。并且将南夏国改名为巴尼科邦国。 名为国,实则行的是抢劫海盗的营生,朕说的可对?” 义诸恶狠狠地看着他:“那又如何,胜者王败者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呵”景衍冷笑一声:“倒是个天生反骨仔!只可惜,你走错了道!劫了不该劫的东西。” 这时一个蹒跚的身影紧走几步,上前狠狠的一耳光甩在他脸上:“义诸,你好好看看我是谁?” 义诸被打掉了一颗牙,张嘴吐掉嘴里的血水,抬头一看,正看到一张狰狞而熟悉的脸,他瞬间明白了什么。大骂道:“原来是你这个叛徒出卖了我们!” “叛徒,到底谁才是叛徒。告诉你,老子姓陈,十多年前,你杀我全家杀我叔公全家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义诸你坏事做绝,注定不得好死。老子忍辱负重在你身边潜伏这么多年,为的就是今天。你死有余辜。” 义诸雄霸南洋多年,抢劫的商船不计其数,攒下的财富极有可能是一笔天文数字。 他或许知道景衍暂留他一命的目的是什么,因此不等蒋禹清上真言符,他便邪笑着,抢了士兵的刀,利落的抹了自己的脖子,一命呜呼了。 一切发生的那么突然,景衍想拦都来不及。 义诸死了,科尼邦国宣告覆灭,南洋诸国被海盗威胁的历史就此结束。 不过大厦军队的事情并没有做完。海盗的老巢中还有一些残余势力,急待清理,那三十二个伤员,也还等着他们去救。 因此,景衍吩咐,留下一半人马打扫战场,其余的扬帆起航,马不停蹄的在陈岩峰的带领下,直奔海盗老巢巴尼科群岛。 巴尼科群岛在柔佛国的西南方,由十三个大小不一的岛屿组成。 船队穿过麻六甲海峡,再往西南航行一天,就到了地方。原南夏国的王宫,就建在巴尼科群岛中最大的岛屿,巴尼科岛上。 上万名将士一窝蜂冲上海岛,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这里残余不多的海盗,剿灭的干干净净。 并在陈岩峰的带领下,顺利的找到了地牢,看到了三十二个被关了将近月余的大夏将士。 他们都是受伤后被俘的,如今他们几乎个个瘦的皮包骨。许多人因为受伤后得不到救治,身上的伤口都溃烂了,有的甚至生出了蛆,整个人惨不忍睹。 之所以坚持到现在,完全是凭着一股信念。 此时终于见到了自己人,顿时忍不住嚎啕大哭:“陛下、将军,我们给大夏丢脸了。” 这般情形,使得一贯淡漠的景衍亦禁不住神色动容,喉头发堵:“不,你们都是大夏的英雄。你们尽到了自己的职责,是朕来晚了。” 他亲自背起一个腿部重伤无法行走的将士走出牢门,剩下的伤员们,也都被一起进来的将军士兵们挨个背了出来,安置在王宫中,两间明亮的厢房里。 蒋禹清和邱神医带着几个军医,加紧给他们治疗,就连一向怕麻烦的华阳子老道,也主动在旁边帮忙。 治疗结束后,蒋禹清又拖了一大串各色的猎物和一大筐子鸡蛋交给了伙房。让火头营的将士们单独给伤员们开个小灶,其余的全部洗剥了给大伙加菜。 尤其是刚刚救出来的三十二个人,他们太虚弱了,急需补充营养。 伙头营的士兵们,早就习惯了小战神时不时就弄出来的一堆堆猎物。上头说了,不该问的不问,有的吃就使劲吃,管它哪里来的呢。 到底是打了胜仗,今晚的伙食十分丰盛。除了海里的鱼虾,还有陆地上的野味,大伙吃得格外饱足。 许是心情好的缘故,就连蒋禹清也多扒了一碗饭。 第二天早晨,吃过早饭,景衍和几位将军从饭厅出来,边走边说话。 就看见陈岩峰提着一个食盒和一坛子酒,蹒跚着往皇宫外面走去。他的情绪低落,背影格外萧索。 大家怕他出什么事,就默默的跟在了他后面。陈岩峰走了约两刻多钟,来到一片植被茂密的山坡上。 这里埋着一片大大小小的坟包,有三四十座之多。 陈岩峰在这片坟包前停下,俯身拿出食盒里的糕饼点心摆上,又摆上了三个大碗,倒满了酒。之后给自己倒了一碗,席地而坐。 一边喝一边哭一边说:“爹娘,哥哥,嫂子,叔公和各位陈家的兄弟姐妹,侄儿侄女们。我陈岩峰终于给你们报仇了,报仇了……” 他自己喝一碗,就往地上倒三碗,又满上,再喝,再倒,哭的不能自己。 大家看得心里颇不是滋味。封战感叹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啊。” 景衍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逝者已逝,活着的人要向前看。如今大仇得报,今后可有何打算?” 陈岩峰抹了把泪,摇了摇头,一脸茫然。多年的执念一朝达成,他似乎突然失去了前行的方向,不知该往何处走。 景衍对他说:“回福州吧。如今东边的倭寇早已平息,福州再美好不过。你的根在大夏,落在此处就如同无根的飘萍。 随便一簇风浪就能把你轻易的拍进水底。” 陈岩峰愣了一下,看着满目的坟包道:“我要是回大夏了,他们怎么办?只怕连个上坟的人都没有了,谁又会记得他们呢?” “这还不容易,迁葬吧。把他们都迁回大夏去,叶落归根。” 陈岩峰想了想,起身给景衍磕了个响头:“谢陛下宽宏大量,允许草民将他们迁回大夏。” 景衍于是留下一小队士兵帮他处理迁葬事宜。 如今最重要的就是找到义诸他们藏起来的大批宝藏。他们在巴尼科岛上找到的财宝,只是放在明面上的,极小的一部分。 据陈岩峰说,义诸这人十分的小心谨慎,他一向奉行鸡蛋绝不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因此,他猜测义诸的藏宝地点可能多达三四个,甚至五六个都有可能。 而且每次抢劫得来的宝贝,都由他亲自带领“心腹亲兵”,将宝贝藏匿在不同的地点。 如今他的这些亲兵尽数被诛,他也兵败自绝,再无人知晓那些宝藏的下落。 大夏的将士们把整座王宫翻了个底朝天,就差掘地三尺了,也没有找到跟那些宝藏有关的任何线索,更别提藏宝图之类的了。 典型的“我得不到,任何人都别想得到的心里”。足可见义诸的为人之狠毒,心思之缜密。 万般无奈之下,蒋禹清只好找到了华阳子:“第一神算道长,您给算算呗,大致的方向就行,等找到了宝贝,分你一部分如何?” 华阳子眼皮掀了掀,没说话,只是把头偏到了一边,明显不想搭理她。” 蒋禹清也不生气,老道长不同意她就慢慢磨,总能磨到他同意的。况且华阳子虽然脾气坏了点,人确实不错的。 第274章 椰子岛 蒋禹清都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了,没想到华阳子突然说:“两张天雷符,否则免谈。” “什么,两张天雷符?之前不是已经给过你一张了吗?” 华阳子一脸理所当然道:“那是你请我出海的价。这回是找我问卦的价,两件事,自然得付两回钱。” “……”蒋禹清嘴角抽搐着:“你不应该当道士的。你这么会算计,不当商人真是屈才了。 你要是当了商人,说不定这会儿大夏首富的宝座就由你来坐了。” 华阳子全当没听到蒋禹清的挖苦,斜着眼睨她:“甭废话,你就说给不给吧?” 蒋禹清磨了磨后牙槽,憋屈的说:“给,怎么不给。你现在可是我祖宗,我可不得敬着吗?” 暗道改天你千万别有求我的时候,到那时有你好看的。 蒋禹清气呼呼地从包里掏出两张天雷符,心不甘情不愿的拍在了桌子上。 愤愤道:“以后你也别叫华阳子了,叫华起价得了。坐地起价的起价!哼!” 气死她了。 华阳子,不,华起价收了天雷符后,果然满意了。摸出一个灰白色,布满裂纹的龟甲来,神神秘秘的开始卜卦。 这玩意儿的残废程度,要是扔在大街上,狗都要踢上两脚,蒋禹清严重怀疑他是从哪个山顶洞刨出来的。 华阳子抛了三下龟甲,之后又掐了掐手指,说是坎卦,坎为北为水,水主财。 也就是说他们往正北方向可以找到财宝。 蒋禹清立即派人把陈岩峰请来,问他正北方向可有陆地。 陈岩峰说:“有的,巴尼科十三岛中的椰子岛。” 蒋禹清同景衍商量过后,由她和封战带领一千人,十艘宝船在这片海域中寻宝。 景衍则带领剩下的人,回之前大战的小岛上与大部队汇合。 他还有比寻宝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就是以巴尼科群岛为资本,同麻六甲海峡沿岸各国进行谈判,想要弄块地做海外军事基地。 这里是遏制东西方来往的交通要道,也是大夏同西方海上丝绸之路的必经水道。 这样的战略要地,一不小心就容易被人卡脖子。 即便不能全部掌握在自己人手里,起码也要争得一席之地,将来在世界上才有足够的话语权。 国与国之间的谈判,各种机锋各种陷阱。 这种事情,蒋禹清不在行,景衍却是绝对的王者,由他去做,再合适不过。 景衍他们走了以后,蒋禹清他们也出发往椰子岛寻宝。 椰子岛名副其实,不仅海岛的形状像个大椰子,岛上也长满了数十米高的椰子树,树上果实累累。 大家看得稀罕,又正好口渴。封战便下令大家停下来喝口水再走。 将士们得了令,一窝蜂的冲上去,对可爱的椰子树下手了。 下南洋这么久,将士们摘椰子都有经验了。 他们五六个人一伙,其中几个人抱着树干猛摇,另外两个撑着盾牌挡住被摇落下来的椰子。 这么大的果实从那么高的树上掉下来,砸到人脑袋上,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没过多久,大伙儿就摘够了椰子,拿刀砍开,每人抱了一个咕嘟咕嘟的喝,个个喜笑颜开。 蒋禹清也抱着一个椰子,站在沙滩上,含笑看着这一切。 澄澈的天空,万里无云;碧蓝的海面,一望无际。 金色而纯净的沙滩,沙沙作响的椰林,欢声笑语的士兵,一切一切,美得像一幅画卷。 前世,人们都说马尔代夫的海岛景色最为美丽。 蒋禹清觉得这里的景色与之相比并不逊色分毫。 休息够了,大家继续前进。 她的神识早已笼罩了这个不大的岛屿。这个岛上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华起价”算的没错。义诸海盗集团的其中一部分财宝,的确就藏在这个岛上,在东南角一个隐蔽的地下岩洞里。 这个岩洞十分隐蔽,藏在一片巨大的山崖之下,崖壁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青苔。 难以想象,这种生于温带的青苔竟然会长在这样炎热的地方。 而且长得十分巧妙,就像一张北方地区常见的门帘,自上而下遮盖下来,完美的隐藏了洞口。 若非蒋禹清用神识扫描,只怕再从这里经过十次也发现不了它。 众人打着火把进了山洞,除了偶尔从山壁上滴下来的水,洞里没有任何危险。 所有财宝的箱子都是随意堆放着的。其间装着的金银玉器,各种风格都有,足可见他到底抢劫了多少国家的人。 总共三百多箱财宝,每一箱都装得满满当当,十分沉重。 加上山路崎岖难行,几乎每一箱都需要四个人才能抬走。 一千人花费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才将所有的财宝搬上船。 虽然累,但是个个脸上都笑开了花。 娘娘允诺,等回到大营后,给每个人都赐一件心仪的珠宝,留着将来回家后,当礼物送给家里的娘子。 装完船,晚上的时候大家在椰林前的沙滩上举行了热闹的篝火晚宴。 将士们自发表演或唱歌或打拳,真是难得的放松自在。 他们都来自五湖四海,唱的小调都带着浓烈的地方特色。经由他们粗犷的声音唱出来,亦别有一番韵味。 奕奕见大家都表演了节目,他也自告奋勇的提着自己的小木剑,给大家表演了一个舞剑。 动作虽然笨拙,大家却很给面子的纷纷为他喝彩,小家伙得了表扬,高兴极了。 众人一直闹得很晚才睡。 晚上蒋禹清抱着儿子回到自己的舱室里。 发现先前还兴高采烈的孩子有些厌恹恹的,于是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并没有发烧。 便问他:“你怎么啦?” 奕奕搂着她的脖子,小声的说:“娘亲,我想爹爹了。也想皇祖父和皇祖母了。” 蒋禹清在儿子嫩嫩的脸蛋上亲了一口:“那我们给爹爹发通讯好不好?” 小家伙点了点头:“好!我要告诉爹爹,今天我舞剑了。” 于是蒋禹清给景衍发了通讯,通讯符上灵光一闪,里头传出了景衍温柔朗润的声音:“清清”。 蒋禹清轻笑一声:“你儿子跟我说,他想你了。你自己跟他说吧。” 便把灵符递给了儿子。 奕奕拿过灵符跳下蒋禹清的膝盖,哒哒哒的跑到了床边,爬上去乖乖坐着,给他爹爹讲他这两天的“传奇”经历。 景衍听的十分认真。作为一个合格的父亲,他不想错过儿子每一天的成长。 父子两个在快乐的联络感情,蒋禹清就在旁边静静的听着。 等到他们说完了,蒋禹清再接过符问他:“你那边怎么样了?” 景衍说“暂时没有任何进展”。 一开始的谈判肯定不会太过顺利,这也在大家的预料之中。 大夏有句话叫“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柔佛国王虽然感激大夏灭了这些海盗,还了他们航行自由,却也不会轻易的把自家领土拿出去交换。 毕竟麻六甲海峡有多么重要,大家心里都清楚。 巴尼科群岛虽然数量众多,但面积都不大,而且位置十分偏远,并不在主要的交通航线上。 想要拿它们换一块麻六甲沿岸的土地并不容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第二天早上,蒋禹清又以两张天雷符的代价,让“华起价”算了一卦。 这次算出来的位置在椰子岛的西南。 陈岩峰说,从椰子岛往正南方向更深的大洋里,有一片珊瑚海,那片海域有不少珊瑚礁死后形成的岛礁。 不过他也只是听人说过,并没有亲自去过。 只知道那里暗礁无数,船只过去后一不小心就会触礁沉没,十分危险。 因此南洋人又称之为死亡之海,除非逼不得已,几乎从不往那去。 这样的地方或许不适合普通船只航行,更不适合打鱼。却是个隐藏宝贝的好地方。 蒋禹清觉得,她要是海盗,肯定也会优先选择这样的地方藏宝,再安全不过。 不过对别人来说危险的地方,于她却是没有什么大碍的。 实在不行,大不了把海里的大鱼招来做向导。 陈岩峰再三劝说后,见她心意已决,最终选择了相信,或者说是无可奈何之下的摆烂。 确定好方向,团队再次启航,奔向那片死亡之海。 然而海上的天气说变就变,早上还是阳光明媚,万里无云的天空,到下午时分竟然起了云。 而且云层迅速压低,加厚,阴沉沉的。 陈岩峰说怕是很快就会有暴风雨来了,建议就近找一个小岛停靠,躲避风暴。 他在南洋生活多年,经验丰富,天气方面多听听他的意见准没有什么坏处。 然而,在这茫茫大海上,谁也不知道,最近的岛屿究竟在哪里,此时再折回椰子岛也是不可能了。 蒋禹清便放开神识,招来了一群海豚。 领头的海豚冲他叫了几声问她:“就是你召唤我们来的吗?” 蒋禹清点了点头说:“是的。你们好啊,宝贝们,现在风暴即将来临,我和我的船队急需找一个安全的地方避风。 你们知道这附近哪里有可以躲避风暴的地方吗?” 海豚首领摆了摆尾巴:“你身上有一种让我们很舒服的气息。 你是自然之灵,我们很愿意帮助你。 从这里往西南方向游很少很少太阳的地方,就有一个小岛。那里可以躲避风暴。 蒋禹清不太明白这个“很少很少太阳”是什么意思。大海豚说:“就是从天亮的时候,游到太阳快要升起的时候。” 蒋禹清算了算,大概也就是一个时辰以内的事情。 大海豚表示它们很乐意带路。蒋禹清欣喜的谢过它们,并喂了它们一些灵鱼,下令船队跟着海豚群走。 见此情形,将士们禁不住啧啧称奇。许多老兵不禁想起,前些年在东南沿海打倭寇时,也有一群这样的小可爱相帮。 第275章 海峡明珠号 半个多时辰后,他们跟着海豚来到了一个无名小岛。 陈岩峰说他也没有听说过这个小岛。 海洋中的小岛星罗棋布,实在是太多了,有许多都未曾被人类发现过。 这小岛三面都是悬崖,只有一面是平缓的海湾,用来停泊船只却是刚刚好。 蒋禹清同大海豚道了谢。大海豚高兴的说,她是它见过的最友善的人类。 从前它们也曾经帮助过别的人类,但是他们太坏了。 不仅不感谢他们,反而还想把它和同伴杀来吃掉。 蒋禹清告诉它:“人类中大部分人都很好,但也有少数坏人。就好像你们鱼类中,也有让鱼讨厌的大鲨鱼一样。” 大海豚深以为然:“那些人连他们自己的同伴都杀掉,丢进海里。 就为了能让他们的船多装一些奇怪的大箱子。 本豚不明白,难道那些没有生命的箱子,还比不过活生生的同伴吗,真是又坏又奇怪的人类。” 蒋禹清惊讶极了:“大海豚,你是说那些人类搬了很多的箱子?” 它点点漂亮的小脑袋:“是啊,就从这里搬上去的,好多好多,一眼看不到头。” 蒋禹清心中大喜,这个小岛怕不是海盗们另一个藏宝的地方。 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为了感谢海豚们,她又从灵境里捞了一批灵鱼送给它们作为谢礼。 海豚们高兴坏了,高高的跃出海面,在空中划过一道道优美的深灰色弧线,也在向她表达它们的感谢,开心和愉悦。 送走海豚们,大家立即紧锣密鼓的加固船锚,收起风帆,为即将到来的风暴做准备。 刚刚弄好,海面就起了风,渐渐的越来越大,吹着船只剧烈的摇摆着。 翻腾的巨浪,不停的拍上甲板,仿佛要给这些,妄图征服海洋的渺小“虫子们”一点小小的教训。 岛上的草木也在疯狂的起伏着,许多椰子树甚至被拦腰折断。 狂风夹杂着暴雨,铺天盖地而来,还夹杂着轰隆隆的雷鸣和银蛇一般的闪电,似有毁天灭地之威。 这一切,让人们深刻的意识到,人类在大自然面前,到底有多么的渺小。 风暴刮了一阵,突然停了。接着,船上的人都发出了阵阵惊叫声。 原来,远处的海面上竟然起了水龙卷。 这水龙卷成功的将海与天连接了起来,像一个巨大的漏斗,裹挟着巨量的海水,正快速的往他们的方向移动过来。 将士们大惊失色,正想着要如何避开它的时候,蒋禹清却是不慌不忙,双手起势掐诀,之后用力的往上一推。 只听得一声嗡鸣,一个透明的巨大光罩,就将船队尽数罩在里面。 别人不知,站在她旁边的华阳子,确是看了个一清二楚,一对招子顿时闪闪发光。 暗道,这丫头果然好本事,就她露这一手,怕是他拍马也难及的。 眼珠子一转,遂腆着脸凑了上去,一脸谄媚:“小友啊,你刚刚这招能不能教教我啊?” 蒋禹清把头一昂,双手环胸:“好说好说,五张天雷符就行。” 华阳子噎住,气咻咻的瞪了她一眼:“臭丫头,你是故意的吧。在这等着我呢?” “嗯,没错。我就是故意的,你又能怎么着。只许你坐地起价,就不允许我拿拿乔吗?” 华阳子气结:“哼,不教就不教,贫道还不稀罕呢”。言毕一甩袖子进船舱去了。 想要回天雷符,没门! 蒋禹清没再管他,传令将士们不必惊慌,只管躲在船舱中就好,这水龙卷吹不到这里来。 果然,那水龙卷先是走直线,朝着他们这边来,眼看着就要到小岛了。 正当大家心都快提到嗓子眼的时候,它居然拐了个直角弯,险险的避过小岛,奔西南方向去了。 大家捡回一条命,俱是心有戚戚。对蒋禹清的话更加深信不疑。 暴风雨肆虐了整整一夜外加一个上午这才停歇。 风停雨住后,大家下了船,见沙滩上到处都是被风暴刮上来的海鲜。有鱼虾螃蟹更多的是一些贝类。 将士们纷纷从船里拿了家什,麻溜儿的跑到海滩上捡拾海鲜。 他们都已经想好菜单了。 什么火烤海蛎子,爆炒八爪鱼,辣炒蛤蜊,再来个清蒸海鲜杂烩,和大龙虾,今天一天的菜都有了,简直不能更完美。 想着,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远处,还有一艘刚刚被海水冲上岸的破船。 这艘船全身都覆满了藤壶之类的海洋生物,一看就是沉在海底好久了。 应该是被水龙卷从海底带上来的,之后,又被海浪冲到了这里。 出于好奇,蒋禹清和封战带着几个将士爬了上去。 不出意外的,在灰暗潮湿的船舱里看到了几具尸骨,都已呈白骨化了。 白骨上还附着着一些海洋生物和淤泥海垢。 蒋禹清甚至看到一只小八爪鱼,在骷髅黑洞洞的眼眶中伸出触角来。 这诡异的场景,但凡稍微胆小点的恐怕能吓出毛病来。 船舱里的东西都已经烂得不像样了。蒋禹清眼尖的看到其中一具骷髅下面,似乎压着一个密封的匣子。 她把那俱骷髅拎开,抱起匣子。仔细打量,发现匣子是楠木做成的,匣子外面还封了一层防水的胶质。 这胶甚是熟悉,蒋禹清用手指仔细的捻了捻,发现这竟然是橡胶。 她心中恍然,原来南洋本地人竟然这么早就知道利用橡胶了。 手上附了灵力,打开一看,里头竟是一樽约成人拳头大小,用整块极品红翡翠做成的印章。因为密封的好,它没有受到任何损坏,依旧完美无缺。 蒋禹清不认得上面的字,就让人把陈岩峰叫来。 陈岩峰一看,十分惊讶的说:“我的天呐,这是柔佛国的传国宝玺。 它在柔佛国的重要程度,同咱们大夏的传国玉玺不相上下。娘娘您是在哪儿找到的?” 蒋禹清笑眯眯的说:“就在这找到的,喏,就那具尸骨底下。” 说这蒋禹清又去扒拉了一下那具尸骨。 由于沉在水下的时间太长,尸骨的衣物早就腐烂不见,但是脖子上和手上戴着的饰品都还在。 虽然经过了不知多少年的海水浸泡,可仍然能够看出他们的华贵程度。 尸骨弯曲的右手指上,还留存着三枚戒指。 都是黄金镶嵌宝石的,其中一枚戒指内圈似乎还刻了字。 尽管已经沾染了海垢,陈岩峰还是隐约地辨认了出来,那似乎是一个人名字的缩写。 怀抱着柔佛国的宝玺死去,还穿戴这么华贵的人,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极有可能跟柔佛国的王室有关。 她问陈岩峰:“最近几十年柔佛国的皇室可曾发生过什么海难事故?” 陈岩峰想了想,突然一拍手:“还真有。 十多年前,当时的柔佛国王率领船队出使身毒国,却在回国的途中遭遇了大风暴,听说整个船队都在风暴中倾覆沉没了。 这个消息,在当时的南洋诸国引起了极大的震动。 那时我叔公还在,因为此事还专门赴柔佛国参加了国王的葬礼。 说是葬礼,也就是形式上的,类似于咱们大夏立衣冠冢,毕竟连尸骨都没能找回来。 葬礼过后,他唯一的儿子举行了登基典礼,也就是现在的柔佛国王。” 蒋禹清听完,双眼都在放光。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想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这趟出来的简直太值了。 她让人用木板钉了个简易的棺材,将这具疑似前柔佛国王的尸骨装了进去,好好的安放在船上。 之后收起了那个装有柔佛国宝玺的木匣,退出了船舱。 下船后他们果然在半浸在水里的,船头的位置,找到了几个斑驳的柔佛文字。 翻译成大夏语就是“海峡明珠号”。 意思简单直白“麻六甲海峡上的明珠”。 陈岩峰说这就是当年柔佛国王的专属宝船。 蒋禹清决定,找到这批宝藏后,就把这艘“海峡明珠号”直接拖回柔佛国。 有了这些筹码就不信柔佛国王还能嘴硬的不松口。 虽然拿着人家父亲的尸骨跟人家做交易有些不太地道。不过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身为大夏的皇后,为自己的国家谋取些利益,是理所应当的事,也是职责所在,任谁也说不出什么。 她立即给景衍发了通讯,告诉了他这件事情。 景衍愉悦的声音传来:“我家清清真是个福宝,随便出海寻个宝,都能捡到前柔佛国王。” 蒋禹清傲娇极了:“那是当然,我可是天道的亲闺女,福气自然是大大的有。” 她顿了一下又接着说:“既然柔佛国王不稀罕巴尼科群岛,咱们还就不给了。留着种橡胶树。 就拿我们刚找回来的东西跟他谈判。我就不信,他不想要他们的传国宝玺还有他爹的尸骨。” “英雄所见略同,清清甚合我意。” “再等我几天,我找到宝藏就回来。” “好,注意安全。” 柔佛国。 景衍挂断通讯后,喊来了有为,语中带笑:“通知柔佛国王,下午的会谈取消。就说朕临时有事,延后几天再议。” 有为应声出去了。 刚才陛下和娘娘的通讯,他隐约听到了一些。 猜测是娘娘那边有了什么新发现,对己方有利,所以陛下才暂时搁置了谈判。 不得不说,这对大夏来说是个绝好的消息,一面又赞叹,娘娘真是太厉害了。 第276章 谈判 从沙滩往上走,沿着海盗们从前踩出来的,勉强算是路的小道,一路向上。 四周是茂密的热带雨林。雨林中栖息着长臂猴,红毛猩猩,犀鸟和巨蜥等诸多动物。 他们被蒋禹清不自觉散发出来的木灵之息所吸引,纷纷往他们周围围过来。 却也只是静静的看着,并不会做出攻击的动作。蒋禹清也用灵息安抚他们,同它们打招呼问好。 在丛林中走了半天,趟过一条溪流,就到达了他们此次的目的地。 这批宝藏被埋在小岛中心的一块巨岩底下。 这个岛上没有天然形成的岩洞,他们就自己掘了一个出来。打穿了一棵十多个人才能环抱的巨树,从树后面挖进去的。 洞口就用大树原来的树皮作门,再种上生长迅速的藤蔓植物进行掩盖,外表看上去简直天衣无缝。 若非蒋禹清有外挂,否则再给她十年时间也找不到这里。 这处的藏宝数额也十分巨大,甚至比椰子岛上的还要多。 除了看守船只的五十人,九百多人整整搬了三天,才全部搬完。 第四天,船队终于启程,满载而归。 至于剩下的几个藏宝地点,以后再寻。谈判比宝藏更重要。 船队进港的时候,景衍亲自去接的娘儿俩。 小家伙在看见父亲的第一时间就扑了上去:“爹爹,奕奕想你了。” “爹爹也想你,这两天乖不乖?” 奕奕猛点头:“乖的。” 景衍冲华阳子抱了抱拳,之后抱起儿子,牵过媳妇儿,往岸上走去。 吃过饭洗漱完毕,奕奕已经睡着了。 蒋禹清方才同他仔细说起,此次寻宝的经历来。 景衍一面惊叹他媳妇儿的本事,一面又感叹他媳妇儿的好运道。 这天底下大概寻不出第二个有他媳妇儿这么好运的人了。 和柔佛国的正式谈判定在了十月二十七。 柔佛国王对于大夏皇帝的锲而不舍感到十分头疼。 他本不欲与对方谈判,奈何对方实力强大,他又实在不能得罪。只得采取拖延的办法,希望对方能够主动的放弃。 只可惜他的盘算还是落空了。 这一次大夏皇帝派人通知他,大夏的手里有柔佛十分感兴趣的东西。 丝毫不再提用巴黎科群岛置换柔佛本土一块区域的的事情。 柔佛国王也不由好奇起来,他们的手里究竟有什么东西是他们感兴趣的。 还是在上次的议事厅。 双方坐定,简单的寒暄过后,谈判正式开始。 景衍拿出一个小巧精美的盒子,打开放在桌面上,里面赫然是一只精美的宝石戒指。 只是这戒指表面十分斑驳,一看就很有年代感,而且表面有很明显的海蚀痕迹。 景衍示意翻译,把这枚戒指托给柔佛国王。 柔佛国王疑惑的接过来,仔细的看了看,发现了刻在内圈的柔佛文字,顿时整个人都惊呆了。 随即追问道:“这是我父亲和我母亲订婚的戒指。戒圈内部刻着他们名字的缩写。你们是在哪里发现的?” 景衍说:“前几天我的妻子偶然从海洋中打捞起了一艘沉船。 沉船的名字叫做海峡明珠号。她在船舱里面发现了很多具遗骨,这枚戒指就戴在其中一具遗骨上。” 景衍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这枚戒指是我们在其中一具遗骨的手指上发现的。 与它在一起的还有另外两枚戒指。出于对逝者的尊重,我们并未将其他两枚戒指摘下。” 柔佛国王激动说:“海峡明珠号是我父亲的专属宝船,他在多年前遭遇海难,和海峡明珠号一起消失在了大海上。 这些年,我一直在搜寻海峡明珠号的下落。” 他捂着脸激动落泪:“是今天我终于听到他的消息了,感谢神明,谢谢你们。” 意识到自己失态,柔佛国王赶忙擦去眼泪,双眼乞求的看着他。 “大夏的皇帝陛下,能否告诉我海峡明珠号在哪里?请你让我见一见它。” 景衍道:“当然可以,我们对您父亲的遭遇表示深切的遗憾和同情。 如今海峡明珠号就和我们的船停在一起,您若是愿意,可以跟随我们一起去看看。” 柔佛国王听完,竟是一刻也坐不住了,立即请求去看海峡明珠号。 景衍做了个请的手势,领着他一起去了海港。 看到伤痕累累,破败非常的海峡明珠号的那一刻,柔佛国王和柔佛国的大臣们都哭了。有激动也有悲伤。 景衍请柔佛国君臣进了海峡明珠号的船舱,看到中间停放的一具简易的棺材,和周围四散的白骨。 先是吓了一跳,接着,一股巨大的悲伤涌上了心头。 有为上前打开了棺盖,里头躺着的白骨,胸前手腕和手指上戴着的繁复而精美的饰品,正是柔佛国王从前无比熟悉的。 这是他的父亲。 柔佛国王双膝跪在棺木前,俯在棺材上神色悲戚,哭的不能自己。 直哭了好一会儿,这才渐渐的收了眼泪,对景衍说:“大夏皇帝陛下,这是我的父亲,和他的随从们。 可否允许我带走他们,为他们举行葬礼,让他们入土为安。 这是作为儿子,为父亲最卑微的请求。 景衍同意了:“当然可以。在我们大夏,百善之中以孝为先。 国王陛下请求归葬您的父亲,这样的行为我们十分的赞赏,否则也不会千里迢迢的把海峡明珠号拖回来了。 只是国王陛下也知道,在海洋中打捞一艘沉船,是有多么的困难,需要冒多大的风险。 我的皇后为了打捞海峡明珠号,顶着巨大的风浪在海上作业,几乎拼尽了全部的力气,为此她和她的团队差点遭遇不测。 所以您父亲和他随从的尸骨,我们可以全部归还,海峡明珠号也可以还给你们。 但是船上的财宝必须归我们。” “自然如此”。柔佛国王说完后,又有些后悔了。 他好奇的问:“我能知道都有哪些东西吗?” 景衍状似无意道:“也没什么,就是些寻常的金银珠宝。 不过里头有个红翡翠做的印章,我十分的喜欢。” 柔佛国王听后浑身一震:“您说什么?红翡翠做的印章?” 景衍“哦”了一声,继续说道:“那印章上刻着几个字,我请人翻译了一下。 翻译说好像是你们柔佛国的传国宝玺。” 柔佛国王呆若木鸡,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说:“我能不能看一眼?” 景衍点了点头说:“当然可以!” 于是一行人下了海峡明珠号,回到之前的议事厅,拉开桌子继续。 景衍命人捧来宝玺,亲自打开盖子放在桌面上。 身为前任国王唯一的继承人,柔佛国王自然是见过传国宝玺的。 因此只一眼,柔佛国王就能断定,这千真万确就是他们柔佛国的传国宝玺。” 当即就要伸手想要把它抱走,却是教景衍一把按住。 “且慢!”景衍收回盒子,冷笑道:“我的皇后冒着船队覆没的危险,辛辛苦苦的在海上打捞了几天。 海峡明珠号和您父亲的遗骨,已经还给你们了。这东西可不能再让你们带走了。” 柔佛国王这会儿终于回过味儿来了,合着大夏皇帝是在这里等着他呢。 于是苦笑一声:“您意欲为何?” “好说。我们大夏还是先前的条件,您给我们画一块地,我们把柔佛的传国宝玺交还给您,就这么简单。” “不能再商量一下了吗?” 景衍摇了摇头:“不能。想要一样东西,总得拿等价的东西来交换。 我大夏疆域广阔,物产丰富,国力强盛,朕不缺任何东西。 唯有一点。 我的子民常年下南洋,甚至更远的西洋跑商,常常会在海上遭遇各种问题。 因为远离祖国,常常求救无门。朕身为大夏皇帝,对此十分忧心,常常夜不能寐…… 朕思虑万千,唯有在南洋建立一个小小的港湾,为我大夏过往的船只和子民们,提供及时的补给和帮助。” 柔佛国王气得想骂娘,明明就是想借此机会在南衍发展势力,进而掌控整个南洋。 偏偏把这样的强盗行为说的如此清新脱俗,这脸皮着实厚。 因为,遗失了传国宝玺,哪怕他是前任国王唯一的儿子,这王位也坐得名不正言,言不顺。 因此他继承王位十多年来,总有人以此为借口,来挑衅他,甚至想把他赶下王位。 宝玺就是他的命脉,如今他的命脉被人捏在了手里,他就不能不从。 局面打开,又经过五轮艰难的谈判,柔佛国王最终同意割让麻六甲海峡沿海中部区域,方圆十里的土地给大夏。 大夏也兑现承诺,把柔佛国宝玺和整艘海峡明珠号,全部归还给了他们。 第 277章 珊瑚礁岛 十里土地看似不多。却也足以让大夏在这条海上丝绸之路上立于不败之地。 景衍蒋禹清同封战及几位副将商量过后,决定在此处建立“麻六甲军港”。 派将军一人,副将二人,领军一千常住此处,扼守麻六甲海峡咽喉。将大夏与身毒都护府,完美的连接起来。 往西南方向还可以看顾巴尼科群岛。 方圆十里的土地看似不大,但建立一个军港绰绰有余。 除此之外,他们还打算在此处建立一个大使馆,及大夏南洋贸易集散中心。 无论是大夏还是各国的商人,都可以在此处自由进行交易,大夏的军队会予以保护交易双方的合法利益。 消息传开,麻六甲海峡沿岸各国都轰动了。 暗道天朝上国果然强大,轻而易举就消灭了义诸海盗集团不说,搂草打兔子,还顺带建立了一个海外军港基地。 其中最高兴的莫过于常年奔走于海上丝绸之路的大夏商人们。 有了祖国的军队在此,他们往后下南洋,就再也不怕被人欺负了,腰杆子一瞬间挺得板直板直的。 他们派出代表在第一时间跑到了港口,求见景衍,询问贸易集散中心之事。 景衍道这块地刚到手,还需要进行详细的规划建设,有确切计划后,朝廷定会在第一时间通知大家。 得到景衍的亲口承认,商人们都乐坏了,纷纷凑钱购买了大批新鲜的果蔬和肉类送过来,美其名曰劳军。 专业的事情需要专业的人来做。太上皇再次接到夫妻俩要求派人到南洋时,笑骂了一句“臭小子就会给我找麻烦,云云。” 虽然如此,任谁都看得出来,太上皇的嘴角翘得高高的,一整天都没放下来过。 消息传开,满朝文武一片欢腾,俱是欣喜不已。 当今的皇帝陛下也太能耐了些,自他登基以来,开疆拓土不在话下,仿佛喝水吃饭那般容易。 就比如此次,不过是出海打个海盗而已,这都能弄回来一片岛屿,和一块咽喉要地。 尤其是后面这块地,别看面积不大,却是生生的从别人身上割下来的肉,不费一兵一卒。 听说还找到了海盗的大量财宝,真要运回来,国库怕是都要堆不下了。 户部尚书蒋文渊近日每天上朝,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别问这是为什么,问就是他快要当祖父了。 什么样的将,带什么样的兵,户部有这么个死抠门的财迷尚书做榜样,其他的属官们,也都有样学样,青出于蓝胜于蓝,个个抠到了极点。 什么钱花在哪里,该花多少,他们心里门儿清,想多要一文钱都是在做梦。 蒋尚书心情好,户部其他官员们的日子也好过,那些等着他写批条拿钱的人就更好过。 他们巴不得蒋尚书天天如此,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比如前段时间,从身毒都护府,回大夏的运宝船被劫,他的脸色就十分难看。 蒋文渊踱着方步,一路进了御书房,里头已经坐了好几位重臣了。 同太上皇见了礼,两厢坐下说话。太上皇就成立南洋大使馆,和南洋贸易集散中心的事情,询问大家的意见和人选。 礼部的鸿胪寺掌外交,新成立的南洋大使馆的大使,肯定会从鸿胪寺中选拔。 太上皇命鸿胪寺卿正推荐大使人选,及使馆的常驻官员。 户部掌财,贸易集散中心的官员,肯定由户部的人员出任。蒋文渊手下人才济济,抽调几个人过去管理贸易中心,完全不在话下。 至于其余的人手可以从福州市舶司选调。 人选的事情就此定下,众臣一一告辞离去。 蒋文渊落在最后,正待要走,太上皇喊住了他:“亲家啊,你说这俩孩子过年的时候能回来吗?” 蒋文渊暗暗翻了个白眼,你问我我问谁去?当然这话他不能明着怼太上皇。 只好劝道:“大概能回来的吧!他们速度快,从南边到京城也就一两天的事。” 太上皇被成功的安慰到了:“你说的也是。” 他随后感叹到:“哎呀,孩子们太能干了也不好,常年东奔西走的,想见他们一面都不容易。” 这话算是说到蒋文渊心坎里去了,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长时间见不着,这心里怪难受的。 于是这对君臣也是亲家,就这么唠上了。到中午时分,太上皇留了饭,还让人上了酒。 两人喝了小半个时辰,最后醉醺醺的被各自送回去了。 太上皇回到寝宫,抱着太上皇后,一顿“娇”啊“娇”的乱喊,喊得太上皇后鸡皮疙瘩起了一串儿,心头火起,抄了鸡毛掸子,差点儿弑君,到底忍住了。 最后实在受不了,就让太监们准备了肩舆,给他抬到其他太妃那去了,眼不见心不烦。 这老不死的越来越没个正经,膈应死她了。 柔佛国。 柔佛国王虽然被迫出了一大笔血,到底找回了传国宝玺,屁股底下的王位终于能坐稳了。 不过想起割出去的那块地,心里总归膈应紧,于是就去后宫找安慰。 他的王后劝他:“大夏皇帝虽然是个扒皮,好歹还算讲道理。今后只要咱们不惹着他们,柔佛国就是安全的。再怎么样,也比义诸强吧?” 柔佛国王一听,也是这么个理。 况且,就算再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同大夏动武,也只能这样了。 军事基地这边,已经在紧锣密鼓的进行先期筹划了。 蒋禹清打算等这边弄好后,再把巴尼科群岛全部拿来种橡胶树。 一旦脚踏车研发成功,此物日后必大行其道。不仅脚踏车轮胎可以用,马车轮胎等很多地方都可以用到。 军港的筹备离不开景衍主持大局,蒋禹清休息了几天后,就再度带着船队出海去寻找海盗剩下的宝藏了。 争取早日找到,好早点回国。 这次,奕奕不想再跟爹爹分开,蒋禹清也就由着他。男孩子跟着父亲,对他以后的性格成长都有好处。 船队离开柔佛后,穿过麻六甲海峡,直往那片珊瑚礁海驶去。 十一月初的天气,大夏的京城已经开始穿棉袄了,这里仍然穿着单薄的衣裳。 此时天空万里无云,海面上风平浪静,这是出海的所有船员们最喜欢的天气。 船队在茫茫的大海上行驶了三天,终于来到了这片珊瑚礁海。 这片海域从表面看上去与别的海域并没有什么不同,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水里布满了暗礁和涡流。 若是不熟悉地形的人贸然闯入,便会落得船毁人亡的下场。 不过这在再蒋禹清看来都不是事儿。在这茫茫大海中,还有谁比海洋中的动物,更熟悉海洋的道路呢? 蒋禹清故伎重施,招来了一群海豚,还是上次的老朋友。 它们听说蒋禹清要来珊瑚礁海,因此提前好多天就游过来在这片海域里等着了。 蒋禹清照例喂了他们一堆灵鱼,海豚们吃完后高高兴兴的给她带路。 蒋禹清的船打头阵,其余的不用说,就自动的排成一排,紧跟着她乘坐的大船走。 跟着海豚们小心翼翼的走了大半天,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片突出水面的珊瑚礁岛。其中最大的一个,约有椰子岛三分之一的面积。 这个岛四面没有陡峭的悬崖,也没有美丽的沙滩,远望,只有郁郁葱葱的草木。 通过一条隐蔽弯曲的水道,船队驶进了这个珊瑚礁岛环抱的中心湖泊处。 这里竟然停泊着十多艘,各式各样大大小小的船只。 其中有一艘大船格外的显眼,就连船头桅杆上的玄色五爪金龙旗帜都还在。这赫然就是大夏被劫走的那艘宝船。 蒋禹清下令抛锚停船,登上这些船只查看。 她和封战则爬上了被劫的那艘宝船,发现船上装载的十多箱各色宝石原石,原封未动。 只是甲板上和船舱里,到处都是斑斑的血迹,还有刀剑砍过的痕迹。 不难想象,它在被海盗劫持之前,这里曾发生过怎样激烈的搏斗。 除了大夏的这艘宝船,其他的船只上也都装载着重宝。 其中有一条船上,装了十多尊大大小小的血珊瑚。最大的有一米多高,最小的也有半米,可谓价值连城。 这些船只的状态都很好,可以直接航行。因此船上的宝物无需再重新移动,直接随船队出发回港就好。 清点好此次收获的船只和各色宝物,蒋禹清留下封战守着宝船,决定亲自上岛去看看。 岛上植被茂密,海鸟众多,密密麻麻叽叽喳喳的,十分热闹。将将走了十多米,蒋禹清就发现了数十种不同的鸟类。 树下到处都是白色或灰色的鸟粪。为免被鸟粪淋头,将士们纷纷砍下巨大的芭蕉叶挡在头上,小心翼翼的前行。 再往前是一片茂密的散尾葵林,由于土质格外肥沃的原因,它们皆高达两米以上,且底下格外湿滑,道路难行。 众人磕磕绊绊的寻着痕迹,又往前走了约两刻钟,眼前豁然开朗。 这里竟然是一片遗迹,或者说是一片坟地。 第278章 回国 这片平坦的地方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只剩一些珊瑚礁石堆砌的墙脚还矗立在原处。 杂草从残垣断壁中长出来,青篙处处,说不清的凄凉和荒芜。 在这片残垣断壁的边缘处,有一片坟包。因为长年累月的风雨侵蚀,几乎已经快被削平了。 这些坟包中有一座特别平而且散乱,看起来十分不规则。 就像是入葬的时候并没有好好圆坟,只是随意堆了些土,又或者是死者下葬后,他的坟被什么动物挖掘过。 不论是什么坟,所有的墓碑都是木质的,十分简易,但是却都面朝东方。 墓碑大部分已经朽烂,倒伏在了地上。上头隐约可见,阴刻的碑文,这些都是大夏的文字。 万里之遥的海外,葬着一群大夏人,他们的墓碑朝向东方,遥望着故国,说不清的凄凉。 蒋禹清让将士们回船上去,拿些铁锹过来,准备给客死异乡的同胞们好好的圆圆坟。 再拿些香烛纸钱和瓜果酒水来祭拜一二。 他们最先圆的就是那座看起来不成样子的坟。谁曾想一铲子铲下去竟然碰到个土陶罐子。 好在下铲的将士,怕伤到底下的尸骨,力道并不大,这才没有将罐子打破。 陶罐上覆了好几层防水油布,密封的严严实实的。将士们把它从泥土里扒了出来,问蒋禹清要不要打开看看。 蒋禹清想了想说:“打开吧!” 坛子里并没有大家想象的金银珠宝,只有一个线装的本子,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蒋禹清翻开本子,发现这竟然是由一本账簿改写成的航海日记。 葬在这里的,的确都是大夏人。七十多年前,十三个福州商人,压上全部身家,进了一大批的瓷器和丝绸,准备运往西方贩卖。 谁曾想归来的途中遇上了大风暴,他们的船只在海上倾覆。主仆加船员共七十多人,当场淹死了几十个。 剩下的每人抱着块破木板,顺着洋流漂到了这里,上岸后一点数,仅剩下了十七个人。 他们自知回国无望,就在这里搭建房屋住了下来,这一住就是二十多年。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渐渐的年老体衰,一个接一个的离世。 最后只剩下了这个笔记的主人方原。 他埋葬了所有的同伴后,自知时日无多。因为再无人能葬他,他就自己挖了葬坑,用木板和绳子,做了个简易的填土机关。 在他感觉大限将至时,就自己爬进坑里,拉下绳索,事先堆积在木板上的泥土,就会尽数倾入坑中,将他埋葬。 所以大家看到的他的坟墓才会是这个样子。 他在最后的遗言中写道:“望神明保佑,将来能有我的同胞来到此岛。 但愿他能看在我们同出一国的份上,将我们的尸骨带回故乡安葬,感激不尽!” 看到这里蒋禹清长叹一声,对身边的士兵说:“去准备些木板,做些简易的小棺材,将这些同胞都带回大夏吧,叶落总是要归根的。” 对此,陈岩峰的感触是最深的,因此干起活来格外的卖力。 对于流落海外的游子,还有什么是比回归故乡更为重要的呢? 众人一起动手,十七具简易的棺材很快就做好了。 华阳子掐算了最佳的起坟时辰,又小小的做了场法事超度。 将士们点了香烛纸钱,摆了贡果,敬了酒,开始起坟。 最后,这些棺材都被搬到其中的一艘小型宝船上,等到柔佛时,再接上陈岩峰家的棺材,和打海盗时牺牲的将士遗体一起,运回大夏。 在海豚们的指引下,一行离开了珊瑚礁岛,前往下一个地点。 如此又在海上漂泊了半个月,总算把义诸海盗集团的所有藏宝全部收入囊中。 此时已经到了十一月下旬。蒋禹清堪堪在儿子过两周岁生辰时,赶回了刚刚起步的军事基地。 半个月没见儿子,蒋禹清险些思念成疾。抱着儿子好一通亲香。 奕奕许久没有看到娘亲,也是想的不得了,拱在蒋禹清的怀里,许久舍不得下来。 哄睡儿子后,蒋禹清洗完澡,窝在景衍怀里:“阿衍,我们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景衍重重的在她唇上亲了一记,邪笑着一把将她按在床上:“我觉得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你觉得呢?” 随后纱帐落下,罗裙落地,小别胜新婚…… 次日蒋禹清醒来的时候,景衍已经不在屋子里了。 昨天讨论的话题还没有定论,她寻思得找他问清楚,否则憋在心里怪难受的。 刚刚收拾完,父子俩就端着个托盘进来了,上面是一家三口的早餐。 夫妻俩也没有“食不言”的规矩,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自在的很:“你还没告诉我,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呢?” 景衍剥了一只鲜虾放进她碗里,说:“快了,暂时先留下两位副将和一千精兵在此驻守,其余人员年后再补充。 这两天收拾收拾,准备一下,三天后启程回国。” 蒋禹清一听终于可以回国了,立马高兴起来。 在海上漂泊的日子,她着实过够了。人还是得脚踏实地的好,成天漂在海上,算怎么回事。 启程回国的前一天,蒋禹清履行了自己的诺言。 让人抬来了十多箱珍宝,让三万将士各挑了一件。 拿回去送妻子,送心上人,或是珍藏也好,卖掉也罢,全凭个人心意。 这一招着实把将士们高兴坏了。恨不能再跟着娘娘去海上再浪个十回八回的。 十二月初二,大吉日,宜远行。 大夏的船队从南洋军事基地启程回国。来的时候总共是二百艘宝船,回去的时候宝船的数量扩大到了三百七十五艘。 多出来的这些船,除了在珊瑚礁岛发现的那十多艘,装载财宝的船之外,其余的全都是缴获的海盗船。 三百多艘船,光财宝就装了六十三艘,还有一条是装亡灵的。 磅礴浩大的船队,航行在麻六甲海峡上,沿岸诸国莫不投来敬畏的目光。暗道,百年内绝不可与大夏为敌。 甚至已经开始盘算,等明年大夏皇帝的千秋节时,一定要派使臣前去恭贺朝贡。 经过十三天的长途跋涉,船队终于赶在征和四年十二月十五这天上午靠上了粤州港码头。 整个码头上人山人海,锣鼓喧天,只为了迎接英雄们的凯旋。 在粤州待了两天,安顿好水师的将士们后,景衍和蒋禹清,带着剩下的七十五艘船,继续北上,并于三天后靠上了福州码头。 陈岩峰家族所在族长,接到了陈岩峰的信后,率领十多个族人已经在此处等了两天。 接到人后,双方痛哭了一场。接了族人的灵柩,打了白幡,一路往陈氏族人的祖地去了。 除了陈岩峰的族人,还有一波前来接灵的人。 就是那本航海日记的主人,方原所在的方家。 来人是方原的亲孙子,如今福州的方家族长。 而方家在当时的家主方原“命丧南洋”后,不仅没有一蹶不振,反而更加的奋发图强,从而一跃成为继沈家之后的福州第二大家族。 蒋禹清将十七具棺木,和那本航海日记郑重的交给了方家主。 他做梦也没想到,陛下和娘娘南洋之行,竟然意外的找到了他祖父的尸骨,并不远万里将其带了回来。 方家主感激涕零,带领全家老小,三跪九叩,既是叩谢皇帝陛下和皇后圣恩,也是恭迎先祖魂归故里。 方家主甚至放言:“但凡陛下和娘娘有需要,我方家倾家荡产亦在所不惜。” 在福州待了一夜,船队继续北上,从入海口西进,到达章城。 之后从章城走京章大运河,直通京师,不过几日就到。 他们抵达京师之日,太上皇率文武百官和三千羽林卫出城相迎。 一番见礼后,奕奕飞奔着冲进了太上皇怀里。 太上皇一把捞住,抱在怀里好一阵稀罕。祖孙两个叨叨叨叨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整整六十三艘船的巨额财宝,三千羽林军动用了上百辆马车,搬了整整两天才全部入库。 听说那宝贝多的国库都装不下了,陛下不得已临时动用了另一间小库,这才勉强装完了所有的东西。 接下来还要清点造册登记,够户部明年一年的工作量了,真真儿的数钱数的手抽筋。 这么多的珍宝,以至于蒋文渊笑过了头。 若不是下属发现他不对,及时掐了他的人中,只怕已经晕过去了。 将士们从炎热的南洋一路往北,沿途经历了好几个季节,等船队靠上章成码头时,大家便都已经穿上了棉衣。 如今进了京城,除了景衍和蒋禹清这样不怕冷的,其余的人恨不能整天抱着火盆不撒手。 晚上太上皇在自己的宫中,为儿子儿媳举办了洗尘宴。福王也带着一家老小来了。 他在今年年中得了一个儿子,虽是庶子,亦爱若珍宝。 只是这孩子先天有些不足,明明已经五个多月了,全身就跟没骨头的软面条似的,连翻身都不会。 而且,他对外界的一切,包括图画和声音等,反应都比同期的新生儿要缓慢的多。 福王似乎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因此特地趁家宴把儿子带过来,想让蒋禹清看看。 蒋禹清看过后,面色十分凝重的对福王摇了摇头。福王急了,立即拽住蒋禹清:“什么意思?” 第 279章 伴读 “这是先天愚型。 也就是说这是一个智力发育有障碍的孩子。 通常可能要四~六岁以后才会慢慢学着说话,而且语言表达能力差,还会口吃等等。 现在还小,不大看得出来。再长大一点,你会发现他的面容也会与别的孩子不一样,很不协调。 而且孩子还患有先天性的心脏病。 心脏的问题我能治,但智力上的缺陷我治不了。” 福王听完,面色惨白,一屁股坐在地上,满脸绝望。 孩子的生母,更是双眼一翻,竟是晕死过去。 太上皇见不得这样软弱没主见的妇人,唤了宫女来把她给拖了下去。 福王浑身的力气都像被抽干了,颤抖着声音地问蒋禹清:“真的不能治吗?” 蒋禹清摇了摇头“很难!”世人都知道,她的医术,天下无出其右,连她都说很难,可见这个孩子是真的没救了。 得了这样一个结果,福王府的人,大气儿都不敢出。生怕多说一个字儿,就会被暴怒的福王迁怒。 太上皇也很是失望。 他的子嗣不丰,到如今也才两子两孙,其中还有一个这样的,这让他心里如何不难受。 遂问蒋禹清:“这病因为何?” “这是由于父母体内的某种遗传物质发生异变导致的。 通常为母亲一方的较多,占九成以上。 高龄的母亲更容易生出这类的患儿。 这孩子的生母正处在生育年龄段,这方面的几率比较小,所以我怀疑她可能是孕期接触了某种有毒的物质导致的。” 福王的第一反应就是他妻妾中,有人在孩子的生母怀孕时给她下毒。 转头对上福王妃讥讽的笑容,便又尴尬的撇过脸去,不再言语。 却原来这孩子的生母,是他新纳的庶妃,心里的白月光。 也是他母家那边的一位远房表妹,近亲谈不上,七拐八弯沾点边的那种。 他因为太想要一个儿子了,又担心自己的妻妾会下手害她。 从这位表妹怀孕开始,他就十分小心的把她送到了独立的庄子上养胎。 近身的人全都是表妹娘家带来的,再无旁人插手,可谓是十分小心了。 如他所愿,表妹十月怀胎给他生下一个儿子,着实把他给高兴坏了,爱若珍宝。 却没成想如今得了这么个结果,这着实让他无法接受。 好歹还记得这是他皇兄的洗尘宴,强忍着悲痛和怒气吃完了这餐不是滋味儿的饭。 回府后他第一时间便调查,表妹怀孕期间到底接触了什么毒物。 查到最后才发现,竟然是这位表妹常用的一种香粉。 却原来他的这位白月光有严重的狐臭,为了掩盖狐臭,她花重金专门请调香大师为她专业定制了这款香粉。 调香大师把香粉交给她的时候,便有言在先,此物对常人无害,若是怀了孕的妇人,却是不能再用的。 这位表妹为了争宠,罔顾调香大师的叮嘱,仍然日日使用,最终导致了这个结果。 为了一己之私,害了孩子的终身,福王这才惊觉,这位昔日的白月光解语花究竟有多么自私和狠毒。 那些昔日的温柔小意全都是装出来的。 福王在暴怒之中,一杯毒酒赐死了她,对外宣称是疾病暴毙。 之后开始整日里买醉,寻欢作乐,甚至把青楼女子带进王府里来。 这般放浪形骸,无所顾忌,简直把皇家的颜面丢在地上踩,着实惹怒了太上皇。 太上皇在过年前两天,下令将其软禁起来。 除了必要的一日三餐,和基本生活所需,不许给他送任何东西,尤其是酒。 更不允许放他出来,否则杀无赦。 福王被关后嚎啕大哭,也不知道是在哭那个注定好不了的儿子,还是在哭他自己的不幸。 年二十九,宫宴。 因为福王被软禁的原因,福王府没有任何人出席。 太上皇也懒得过问,她们不来正好,省得再在宫宴上闹出什么事情来,丢人现眼。 还是蒋禹清看不过去,单独给福王妃赐了一些菜,让人送去。 许是国库有钱了的原因,今年拿来抽奖的宝物也比去年上了一个档次。 百官们参加活动的兴致也十分高昂,整个晚会高潮迭起,气氛欢乐和谐。 年三十的家宴,摆在了太上皇宫中。只有两桌。太上皇太上皇后,景衍蒋禹清和奕奕一桌,其余的太妃们一桌。 蒋禹清用眼神示意景衍给太上皇夹点菜。 尽管太上皇表面上若无其事,可蒋禹清知道,他对福王还是很在意的。 吃完饭,守了岁,各自回宫休息。一夜无话。 次日,大臣命妇进宫拜年,蒋禹清留了蒋国公府的女眷坐下说话。 陆氏问她:“明天初二,你们可要回家吃饭?” 蒋禹清说:“自然是要回的。我要吃剁辣椒炒小鱼干。” 朱氏笑眯眯的说:“放心,肯定给你备着,我亲自去炒,保管还是原来的味道。” 老胡氏摸了摸她的手:“还有你最喜欢的酸辣米粉。” 蒋禹清于是笑咪了眼:“那感情好,还是家里人疼我。” 初二日,景衍带着儿子陪着蒋禹清回蒋国公府拜年。 蒋国公府全员齐聚,一大家子,其乐融融。 吃过饭,奕奕同两个表兄,在一块玩耍。 蒋禹清陪着一众女性长辈们说话。 景衍则同蒋文渊在书房里谈事。 景衍说:“开年奕奕就要进学了,岳父看府中哪位子侄合适,可送进宫中,与奕奕做个伴。” 蒋文渊仔细思忖了一会说:“老三的长子霖烨,性情踏实沉稳,或可一试。” 景衍点头:“我亦觉此子可行,如此开年便让他进宫吧。” 景衍又道:“伴读四名,已定其一,还差三个。岳父看朝中哪位公候大臣家的子侄合适?” 蒋文渊道:“储君进学乃是大事,选伴读之事,亦当慎之又慎。 诸臣晚辈子弟中,镇国公府嫡长孙,永宁伯嫡长孙……”他又提了几家素有贤名的子弟。 景衍若有所思:“等开年后,将这几家子弟召进宫中考校一番,择优留下。” 景衍他们回宫后,蒋文渊把老三蒋禹湖和侄孙蒋霖烨叫进书房,说了陛下想让霖烨进宫给太子当伴读之事。 蒋禹湖大喜。他不比兄长和弟弟,从军的从军,从政的从政。随便拎出去一个,在朝堂之中都有一席之地。 他虽有钱,然士农工商,商排最末,他不是没有遗憾的。 只可惜自己没有读书的天分,如今自己的儿子有这个机会,还是储君伴读,他自然不想放过。 蒋文渊又问霖烨:“可愿进宫去陪姑姑家的奕奕一块读书?” 霖烨说:“我愿意的。奕奕弟弟聪明可爱待人又友好,我很愿意跟他一块儿读书。” 于是霖烨进宫给奕奕当伴读之事就此定下。 其实朝中比霖烨优秀的子弟还有许多,景衍之所以第一个来问蒋国公府,就是对蒋国公府格外的看重。 因为伴读就相当于储君的班底,储君继位之后,几乎所有的伴读的都能得到重用,前途一片光明。 等储君继位之后,蒋国公府的荣耀,也能得以继续。 蒋家人也知道这一点,因此十分感谢景衍的用心。 过了年,宫中便透出话来,要为皇太子甄选伴读。 共有十多位大臣家的嫡出子弟,被宣召入宫。 经过层层选拔之后,最终留下了四位。蒋国公府二房的嫡长孙蒋霖烨。 镇国公府嫡长孙元熙,永宁伯府嫡长孙赵濯,以及太上皇后的娘家,平阳侯秦珏的嫡孙秦霄。 秦珏这厮成亲的晚,生孩子倒快。 他的儿子十七岁就成亲了,当年就让他当上了祖父。 以至于他的嫡长孙甚至比景奕还要大上三岁,可以说是十分速度了。 秦家是正经的皇室姻亲,家风清正,子弟教养严格,是京中的老牌世家,风评极好。 不仅是秦家,入选的几家几乎都具备了这几种特质。 因此旁人就算羡慕,也说不出不好来。 正月十八,上书房正式开课。 蒋禹清怕儿子不习惯,贴了隐身符,陪他坐在上书房里,坐了整整一节课,发现他适应良好。 对待老师态度恭谨,也会积极的回答老师的提问,甚至举一反三。 在座的五个人当中,他的年龄最小,学识见地却是最为广博的。 这得益于景衍和蒋禹清这两年带着他满世界的游历,亲身教导。 喜得大儒老师摸着山羊胡子连连夸赞。 下课后逢人便夸,太子殿下聪明恭谦,大夏未来可期。 刚出正月,墨家的墨辉求见景衍,说脚踏车有眉目了。景衍当天就带着蒋禹清去看过了。 墨家不愧是天下第一机关世家,脚踏车做的有模有样。只是苦于材料限制,轮胎是木质的。 蒋禹清骑了一段路,无论是前进、转向、还是后退都很顺畅,没有任何问题。 只有一点,因为轮胎的缘故,行走十分费力,需要很大的力气才能骑的动。 蒋禹清想起从南洋带回来的那些橡胶,立即让人给他送了过来,喜的墨辉连称好东西。 第280 章 福王薨 二月初,福王终于被放出来了。 被关了这一回,他老实了许多,至少青楼是不敢再去了,只是依旧很颓废。 也不知是哪个人才给他出了个主意说:“这儿子不堪大用,那就再生一个呗。您又不是不能生,多努力几回不就有了。” 福王一听,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儿,于是一扫往日的颓废,专心的宠爱起后院来。 不论是正妃还是侧妃妾室,喜欢的还是不喜欢的。 福王私底下把她们都编了号,从初一到初九挨个宠幸,初十休息一天。之后继续轮号。 为了儿子,福王也是豁出去了,各种虎狼补药没少吃,然而一点用也没有。 反倒把自己折腾的面黄肌瘦,眼下青黑,脚步虚浮,看上去就像命不久矣的样子。 然而,他后院的女人依然一点动静也没有。 这荒诞事儿还是传进了太上皇的耳朵里。 太上皇把他叫进宫中,恨铁不成钢的把他大骂了一顿,完了拿戒尺狠狠的抽了他三十尺子。 直言他再这么荒唐下去,他怕是要给福王收尸了。 福王挨了顿打,匍匐在太上皇的脚下嗷嗷的大哭:“父皇啊,我就想要个正常的儿子,怎么就这么难。” 太上皇看着这样的福王也是满腹心酸,小时候那个腼腆内敛的福王,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太上皇亲自把他扶起来,十分痛心的说:“老二啊,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你就是我强求得来的,所以老天爷给了我报应,让你出生就身带残缺。 你也别折腾了,好好把这几个孩子养大。 养好了不比儿子差。你老子我都能看开事儿,你为什么还看不开呢?” 一通连削带打带劝的,总算把福王满脑子想要儿子的思想给暂时拉了回来,不至于让这货为了要儿子,而那啥而亡。 景衍听说后,只是冷笑的摇了摇头。古语云,狗改不了吃屎,等着吧,这事儿肯定没这么容易完。 从前该劝的他都劝了,然人蠢而不自知,以后还有的他罪受的。 春耕还未开始的时候,太上皇和太上皇后就把政务丢回给了夫妻俩,连夜包袱款款的,搬去了泰安农庄。 谁的活谁干,老抓着他们老两口做苦力,真是不孝子孙。 蒋禹清把羯陵咖国王送的四头大象放到了泰安农庄里,对外宣称是船队从身毒国运回来的。 大象的出现,吸引了大批的人群前来观象。 以至于泰安农庄的门票收益,与往年同期相比,翻了好几番,创下历史新高。 人们对这样的庞然大物啧啧称奇。 秦老将军尤其稀罕的紧:“乖乖,这大家伙可真是好啊。 要在战场上用上这个,那匈奴马算个屁,分分钟给他踩成肉泥。” 一边摩拳擦掌,想要爬上去骑一骑,过过瘾。 好在这四头大象都是经过人工驯养的,性子十分的温顺。 就算被陌生人骑到背上也不反抗,反而十分好脾气的伸出象鼻,把人给托到它背上去。 这要换了野象,只怕全京城的勋贵都得上秦家吃席去了。 这象温顺漂亮,力气还大,除了吃的多,哪哪都好。 这些家伙,一顿就能吃掉十头猪的饭量,没点实力是真的养不起。 好在靠着它们的门票收入,目前看来,养它们还是绰绰有余的。 尤其是力气贼大。往常老兵们割了苜蓿草,都要用小车将它运到养猪场去,往往需要许多趟才能完成。 如今只要牵上一头大象就行。他们的长鼻子一卷,不过三五趟就运完了。 这般能干,自然引得老兵们对它们格外喜欢,照顾得也格外尽心。 二月末的一天,蒋禹清正带着宫女们在御花园里刨地种菜。 宫女匆匆来报,神色慌张说:“娘娘不好了,福王殿下薨了。” 蒋禹清大惊失色:“怎么回事,福王怎么会薨?” 宫女摇了摇头说:“奴婢不知,是福王府的人进宫报的丧。 这会儿陛下已经带人赶去福王府了。” 蒋禹清放下东西,换了身素服,也带人去了福王府。 到达福王府的时候,整座王府里已经张起了白幡,一片素缟。 景衍已经派人把福王的后院,全部封了起来。 据府医判断,福王是死于“马上风。” 景衍正在审问王府长史,和福王贴身的宫女太监,问完后不由一个大大的无语。 却原来,这厮自打被太上皇抽了一顿后,虽然暂时打消了要儿子的决心,可心里终究是不甘心的。 偏偏他的后院里,也有个不甘心想要凭借儿子上位的小妾。 从前福王在后院乱来,她还能有机会怀上孩子。 如今福王“修身养性”,不往后院去了。这个小妾也就绝了生孩子往上爬的机会。 她也是个胆子奇大,心比天高的,总觉得自己能改了这福王府无子的风水。 因此借着福王心情郁闷,逛花园子散心的机会,故意制造偶遇,勾引了福王去她的院子里。 为了让福王更加动情,她还在房里点了催情香,果然勾的福王欲罢不能,两人从下午,一直胡闹到大半夜。 后来福王感觉头晕目眩,心脏不适,于是停下来休息。 谁曾想,这一觉睡了过去就再也没能醒过来。 小妾还以为他睡着了,也偎依在他怀里,沉沉的睡了过去。 直到第二天感觉他身体冰凉,试图唤醒他的时候,才发现人都已经僵硬了。 小妾当场吓晕了过去,醒过来以后尖声惊叫,接下来是的事情,不用猜大家也都知道了。 福王死了,还是死在她的肚皮上。 既然她如此想跟福王在一起,福王妃便十分好心的当即赐了她白凌一条,让她下去继续伺候福王。 这般不光彩的死因,皇室想给他风光大葬都不行。 太上皇听闻具体死因后,伤心且疲惫的摆了摆手对景洐道:“不必举哀,随意寻块地葬了吧。我景家没有这样丢人现眼的子孙。” 一句话,就给福王这短暂又荒唐的一生,定了最后的基调。 遵照太上皇的旨意,福王的丧事办的极其简单又低调,除了特别相熟的人家和姻亲到场上了柱香,再无别人到场。 …………………我是今天的分界线………补…………………………………… 不知道是谁,把福王薨逝的消息,传给了冷宫里的丽太妃知晓。 丽太妃听闻后,不言不语的坐在台阶上。 等月亮出来的时候,她就对着月亮唱歌,一直唱到半夜。 后来歌声渐渐的嘶哑停歇了。 看守冷宫的宫人以为她终于受不住,去睡了,便也没有管。 等到第二天早起开门送饭的时候,发现丽太妃已经吊死在了房梁上。 消息报道了太上皇那儿。 太上皇沉默了一会儿,长叹一声说:“以妃礼安葬了吧。”便不再言语。 丽太妃的丧礼,同样低调而简单。 蒋禹清也去上了一炷香。 福王正妃一身白色的麻布孝服,带着福王的几个侧妃和妾室,及几个孩子,面无表情的跪在棺木前。 麻木的烧着纸钱,偶尔给前来上香的命妇们回一个叩首礼。 福王并不爱她,荒唐又无理。婆婆的性格比之丈夫更甚。 他们从未对她真心相待,她对母子俩也自然用心不起来。 不过是职责所在,面子使然罢了。 因此福王和丽太妃的突然离世,对福王妃来说,与其说是悲伤,倒不如说是一种精神上的解脱。 从今往后福王府便由她说了算,再不必看母子两个的脸色过活。 丽太妃的丧礼过后,太上皇和太上皇后便又返回了泰安农庄。 如今正是春耕农忙的时候,还有好多作物的种子等着下地呢,哪有那么多时间伤春悲秋。 况且忙起来的时候,你就不会想起伤心这回事了。 也不知是不是操办丽太妃丧礼的缘故累着了。 蒋禹清一连数天都神情疲惫,懒怠无力。 秦嬷嬷提醒她:“娘娘,您的月事推迟了有小半月了。” 蒋禹清愣了一下,然后伸手给自己把了脉,发现果然已有孕在身。 她用神识内视,发现胞宫之中,竟有两粒花生米大小的胚胎。 这是双胞胎。 蒋禹清双手捂脸,用力的搓了搓,说好修仙之人子嗣艰难呢?她这又怎么算? 当蒋禹清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景衍的时候,这家伙高兴的有些手足无措,之后抱着她就像抱着什么易碎品一样,格外小心翼翼。 皇家子嗣艰难,夫妻二人又都是修仙者。而且修为越高,子嗣就越发的艰难。 景衍本以为此生只得奕奕一子,不曾想他竟然还有再次做父亲的机会,而且一来就是两个。 这怎能不让他欣喜若狂。 邱神医知道小徒弟再次怀孕,而且还是双胞胎时,高兴的胡子都翘了起来。 奕奕出生时,他特别盼望奕奕能继承天医谷的衣钵。 奈何小家伙对医术的兴趣并不大,而且一出生就被立为太子,着实不好勉强。 如今小徒弟又怀了双胞胎,他倒是又可以期待一下了。 哪怕只有一个肯学医的,他也就满足了。 太上皇刚失去了一个儿子,小孙子又是个智力有残障的,一连串的打击让他心情十分郁郁。 如今听到蒋禹清有孕,怀的还是一对双胞胎的时候。 他连日来的阴郁被一扫而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说:“清宝可真是咱老景家的福星啊。” 第281章 双胎 皇后怀双胎的消息传开,满朝欢腾。 皇家子嗣单薄,太子殿下能够多两个手足也是好的。 奕奕听说在娘亲的肚子里,装着两个小宝宝,他快要做哥哥了。 小家伙高兴坏了,每天上学之前都会跑来跟娘亲和弟弟妹妹打招呼。 下学回来以后也会第一时间跑来看娘亲,和他肚子里的宝宝说话,会给他们讲今天发生的快乐的事情。 总而言之,奕奕是一个十分有爱心且有责任心的哥哥。 最开心的莫过于陆氏。 儿媳妇马上就要生了,女儿又怀上了双胞胎。陆氏整天笑得牙不见底,满面春风。 也许是怀了两个的原因,蒋禹清这一胎明显要比怀奕奕的时候辛苦得多。 胃口不佳,嗜睡,除了孕吐以外,几乎所有孕妇该有的症状她都有。 太上皇后心疼她,又搬回了宫中主动接过了宫务,以便要儿媳妇更好的养胎。 她的口味也变得十分奇怪,越酸越辣的越喜欢。 尤其是二伯母朱氏做的酸辣米粉,她一口气能吃一大海碗。 家里人也愿意宠着她,只要她愿意吃,吃得下,想吃什么都给做。 蒋老头儿和老胡氏特地从泰安农庄回来看她。 老两口也不怎么打扮,穿着下地的衣服,带着大包小包就进宫了。 好在看守宫门的近卫军认得他们,否则只怕在宫门口就被拦下了。 老两口进了宫,一见面蒋老头就从衣襟里摸出包油渣来,献宝似的摊开递给蒋禹清:“乖宝快吃。 农庄的大厨房那边新杀了大猪,炼油呢,这油渣香的很。我顺手给你包了一些。” 蒋禹清心里感动。哪怕她都是孩子的娘了,爷爷还是像小时候那样宠她。 出门回来,总会在衣襟里给她带一些好吃的,别的哥哥们都只能干看着。 蒋禹清正要拿,老胡氏又给拦住了:“这都凉了,有什么好吃的,快让人拿下去,炸一炸再拿上来。” 蒋老头嘿嘿一笑:“还是老婆子你细心。” 宫人上前来取了这包猪油渣拿到御膳房去了,没过多会儿就又端了回来。 猪油渣上头撒了盐和辣椒粉,炸的酥酥脆脆的很香,蒋禹清一口气吃了大半。 蒋老头看她爱吃,笑眯了眼,小心翼翼的问她:“乖宝啊,这回两个,有没有一个小姑娘?” 蒋禹清又往嘴里塞了一片猪油渣,咔嚓咔嚓的嚼说:“现在还不知道,他们还太小了,还得再等俩月。” “乖宝啊,你可千万得争气,一定得有个小姑娘。 你家那些哥哥们没一个有出息的,生了一窝的臭小子,每次我回家都吵得我头疼,气死老头子了。” 这话儿蒋禹清着实没法接,只好含糊地安慰他:“男孩子们也挺好的,咱家人丁多兴旺啊,别家想还想不着呢?” 蒋老头“嗤”了一声:“那是别人家,咱家这些小子就跟红薯似的,不值钱。我们家就稀罕小姑娘。” 老胡氏则叮嘱她:“乖宝,你如今是双身子的人了,走路做事可得小心着些。 尤其是下雨天,路滑,可得踩稳当了再走。” 老太太环顾了一下四周,凑在蒋禹清的耳边小声的说:“如今你怀了身孕,身子不便。 得小心着那些心术不正的小妖精,趁机搞什么幺蛾子。 我倒是不怕她们害你,以我孙女的本事她们还够不着。 就怕她们起了歪心思,打起孙女婿的主意,咱们不得不防。” 这话她当初怀奕奕的时候,老胡氏就曾经对她说过。 如今旧事重提,可见老太太对她也是操碎了心。 蒋禹清哭笑不得的安慰她:“放心好了,不会有这回事的。您孙女婿的人品,您还不相信吗?” 老胡氏说:“自然是相信的。只是现在的小妖精,手段太多,防不胜防。 就前些时候,我认识了一个老姐妹,他儿媳妇也是怀了身孕。 结果她家里的一个小丫鬟,趁着他儿子喝醉了,爬了床,哭哭啼啼的求到他儿媳妇面前,说是真心想要伺候少爷的。 气得他儿媳妇当天就见了红。” 老胡感叹道:“如今的人哪,日子过得好了,心眼儿也养大了。 好好生生的熬上几年,将来到了年纪,嫁人做正头娘子不好吗? 非得要当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妾,受当家主母搓磨,真不知是怎么想的。” 蒋禹清起了八卦的心思,追问到:“后来呢,那爬床的丫头怎样了?” 老胡氏撇了撇嘴说:“还能怎样?我那老姐妹的儿媳妇不同意丈夫纳妾,就这么两厢僵持着。 过了一个多月,她那儿媳妇儿就找了个大夫回来,给丫鬟一把脉,说是没有怀孕,提脚就给卖了。 可见也是个厉害的。” 老胡氏顿了一下,喝了半杯茶水,接着说:“我那老姐妹家里只是有些小钱而已,连富贵都算不上,那丫鬟就敢这样。 更何况孙女婿是皇帝,在别人眼里他就跟金饽饽似的香的很,没人打他的主意就怪了。 尤其是他爹,还养了一窝的小老婆。我老婆子就担心他学坏。” 蒋禹清费了不少功夫,跟老胡氏一再保证,景衍不是那样的人。 她相信景衍,也相信两人之间的感情。 老两口走的时候,给蒋禹清留下了两个大包袱。 里头全是泰安农庄那些退休大佬们和老兵们给的东西。 吃的玩的用的都有,东西不贵却是沉甸甸的心意。 三月初,蒋禹清的亲嫂子赵颜,十月怀胎,瓜熟蒂落,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 遵照家族辈分,取名蒋霖丰,小名丰丰,因为在蒋家这一辈的男孩子中排行十三,又名小十三。 小十三洗三礼这天,景衍一家三口都去了。大家都打趣蒋禹清,这胎两个孩子中最起码要有个姑娘才好。 否则都是一群臭小子,看着就眼睛疼。 小十三洗澡的时候,奕奕就蹲在旁边看着,而且看得十分认真。 陆氏问他,是不是很喜欢弟弟?奕奕点了点头说:“喜欢的。 但是我想学学怎样给宝宝洗澡。等母后生了小弟弟和小妹妹后,我就可以给他们洗澡了。” 这回答着实把大家都给惊呆了。 反应过来后纷纷夸赞太子殿下小小年纪就懂得兄友弟恭,爱护弟妹,真乃大善。 在场的亦有不少亲近的勋贵人家的当家主母,纷纷同蒋禹清请教她的育儿之法。 景衍知道后,虽然没有明着夸儿子,那嘴角却是微微向上翘着的。 他事后亲手给儿子刻了一枚印章,用实际行动告诉儿子。 哪怕家里有了其他的孩子,他依然是爹爹最爱的那一个。 自打蒋禹清怀孕后,景衍怕她太辛苦,就没有再让她去和安医院坐堂。 她每日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灵境里打坐修炼,打理一下药田、农田果林。偶尔也会画画符炼炼丹药。 或者,逛逛宫里的御花园,打理一下菜园子。 偶尔也会去泰安农庄看望一下老人。 自打蒋禹清怀孕后,太上皇和太上皇后又搬回了宫中。因为她怀的是双胎,就连一向不喜拘束的邱神医也住进了宫中。 若是从前,太上皇还能带带孙儿,自从奕奕上学后,他便彻底空闲了下来。 闲来无事,就又跟御花园干上了。 带着几个老太监和花匠,扛把锄头,整天在花园里,这里挖一挖那里刨一刨。 再加上一个蒋禹清,和凑热闹的邱神医,这御花园就更热闹了。 有了蒋禹清“特殊药水”的加持,堪堪三月的天气里,整个御花园里已是瓜果飘香。 收获的瓜果蔬菜,宫中吃不完,就每日送一些回国公府,或者干脆拿去赏赐大臣。 且不论这些蔬菜在这个季节的稀罕程度,单单就是“御花园出产”几个字儿,那就是顶顶的荣耀。 三月初十,是曾经的太子太师,如今的帝师,王帝师的六十大寿。 王帝师是一代大儒,昔日教授景衍的时候,亦尽职尽责,很得景衍敬重。 因此他过六十寿辰,景衍也愿意给他几分脸面,哪怕再忙都要抽出时间来,亲自上门祝寿。 蒋禹清在宫中闲得无聊,索性就陪着他一起去。 今年又是大考之年,街上随处可见背着书箱,穿着儒衫的学子。 除此之外,各勋贵大臣府邸的门口也时常可见,拿着文章请求拜会的举子。 以期给自己留个好印象,寻个好靠山,将来仕途能够顺利些。这似乎已经成了大家心照不宣的惯例了。 蒋禹清问景衍,不用管管吗? 景衍道:“不必。有本事的人拉拨一二也没什么,没本事的人抬也抬不起来。 况且能在朝中占有一席之地的,都不是傻子。知道什么人能帮,什么人不能帮。 水至清则无鱼,只要不影响大局,且随他们去。” 到了地方,帝师府中门大开,王帝师率领全家老小以及所有宾客,在门口跪迎陛下和娘娘大驾。 众人寒暄一番,便进入府中说话。 寿宴分了男宾席和女宾席,蒋禹清同亲娘陆氏坐在一起说话。 陆氏怕人多杂乱冲撞了她,因此全程都十分小心的护在女儿身边。 吃过饭,众人移步花厅休息,刚刚喝了半盏茶,沧海就快步来报:“娘娘,陛下那边出事了!” 第282 章 算计 蒋禹清示意他别慌,慢慢说,务必说清楚了。 沧海说:“刚才陛下在席上多饮了两杯,王家给陛下安排了专门休息的房间。 谁曾想陛下刚跨进房门,便听的里头尖叫一声。 竟然是个女子,不着寸缕的,在里头换衣服。 那女子是王家的表姑娘,任家的女儿。她父亲,在礼部任主事。如今这位任姑娘,正哭的伤心呢。” 蒋禹清还没说话,陆氏却忍不了了,柳眉倒竖的大骂:“爷们的地方,竟然会有女子恰好在里头换衣服。 要说这里头没鬼,打死我都不信。不要脸的贱皮子,真是变着法儿的往上爬,也不怕摔下来把腿给摔折了。” 蒋禹清按住要即将爆发的陆氏,淡定的放下茶杯:“走,我们去看看吧。” 于是一行人呼呼啦啦的往男宾的地盘上去了。 蒋禹清到的时候,那任家姑娘,正拢着衣裳,扑在她亲娘怀里,哭的正伤心呢。 她也不是那种嚎啕大哭,就是那种悲悲切切的,细声细气的哭法。 一边哭,一边拿钩子似的眼神,幽怨的看着景衍,仿佛他是什么世纪负心汉,当真是我见犹怜。” 看到蒋禹清前来,她也只是微微行了个福礼,便又低着头,小声的哭泣着。那模样,仿佛蒋禹清欺负了她似的。 蒋禹清连一个多余的脸神都懒得给她,只是问景衍:“怎么回事?这是让人给讹上了?” 景衍牵过她的手,拉过一张椅子,扶着她小心的坐下说:“无妨。 不过是个小跳梁小丑罢了,不值得你跑这一趟。” 那任家姑娘和她母亲贾氏听了景衍的话,脸上青白交错,很是难看。 “陛下这话,恕臣妇不敢苟同。众目睽睽之下,您看了小女的身子,却不愿给个名分,这是否太说不过去了?” 景衍抬了抬眼皮子,冷漠的看着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妇人,嘲讽道:“你也知道是众目睽睽,却唯独让朕给她名分。 是谁给你的勇气和错觉,觉得朕会格外好说话。” 景衍的话一出口,四周的人顿时纷纷笑出声来。暗道,这任家想攀附皇家想疯了,就连陛下也敢讹,当真是好胆色。 唯有王家人,被气的脸色铁青,恨不能掐死这对母女。 任家这家子不要脸的,在他们家老太爷的寿宴上搞出这种幺蛾子,算计陛下,这是把他们王家的脸面丢在地上踩呀。 贾氏没想到景衍会这般敏锐地抓住她话里的漏洞反击,一时被噎住。 况且景衍龙威甚重,她到底不敢再反驳。转而就把炮口对准了蒋禹清。 “皇后娘娘,您是女子。当知女子失了清白,往后只有死路一条。 您一向心善,求您看在同为女子的份上,同陛下说说,让我可怜的女儿入宫,哪怕做个小小的宫人也使得。 否则她就真的没脸再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不管如何,先让女儿进宫。其他的事情可以随后再图谋。 蒋禹清冷笑一声,眼皮子都不带抬的:“既然如此,那就去死。” 贾氏愣住了,没想到蒋禹清如此不留情面,直接叫她女儿去死。 一脸不敢置信道:“皇后娘娘,您怎么能如此说话?” 蒋禹清心里带着怒气,讲话的语气十分不客气:“我为什么不能这样说话? 你都要算计我丈夫,插足我的家庭了,我赐死你都是应该的。 今天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咱们大家心里有数。 这般拙劣的演技也敢拿到本宫面前显摆,你还要再活上千年。” 景衍怕她气出好歹来,忙拉过她说:“清清不必生气。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翻不起浪花来。 咱们先回家吧,陪我洗洗眼睛,刚才着实辣的我眼睛疼。” 景衍这明显嫌弃的要命的话,着实给周围的人都整笑了。 暗道这任家女的身材,究竟是有多么难看,竟然能让陛下嫌弃成这样。 景衍和蒋禹清走后,宾客们也都很快散去了。 王家现在的当家夫人贾氏,一巴掌扇在妹妹脸上,暴怒道:“我究竟是哪点对不起你,你非要踩着我王家的脸面上位?” ………………我是今天的分界线………… 那厢,任主事听到了消息也赶了过来。 王帝师的儿子,看着这位连襟,是又恨又气,不过涵养总归摆在那,不好破口大骂。 遂面无表情的说:“往后,我们两家也不必再来往罢!今天这事情我就不信你不知道?” 任主事哑口无言。 今天的事情他确实知道,并且是默许的。 他的心里何尝不是存着一份侥幸。 陛下再爱重娘娘,她如今怀着身孕,不便伺候,陛下心里岂能没有想头。 只要女儿成功入住后宫,他们家便离荣华富贵又更近了一步。 只可惜他错估了陛下对娘娘的感情,更错估了娘娘态度,她竟然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贤名。 所以,这事情打从起了这个念头开始就是错的。 回宫后,景衍陪着蒋禹清坐了小半天,在蒋禹清的一再催促下,这才去了御书房办公。 景衍走后,秦嬷嬷问蒋禹清:“娘娘为何不赐死那个贱人?” 蒋禹清摇了摇头说:“死很容易,有时候活着才是最难的。 她胆敢算计陛下,失败后又遭了陛下嫌弃,她这辈子就算是毁了。 京城里还有谁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娶她。” 秦嬷嬷一想也是:“先不说她清白与否的事情,单说这样又蠢又坏的,谁家愿意娶回去给家里招祸。” 这样蝼蚁似的女人,蒋禹清连摁死她都懒得抬手指。 她懒得动,景衍却是不打算放过任家。敢算计皇家,又试图道德绑架他的皇后,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 于是,一道圣旨下去,任主事直接被贬成了庶民。 任家女则被赐了三样东西,令其自绝。 一为匕首,二为白绫,三为鸩酒。任家女不想死,挣扎着不愿上路。 宣旨的太监不耐烦了,直接命人用白绫把她挂上了房梁。 此事并未对外隐瞒。 王帝师听说后也道:“杀鸡儆猴,如此也好。省得再有心术不正之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借此算计陛下。 好在陛下仁德,并未牵连其他。”王帝师的儿子狠狠的抹了把头上的冷汗,十分赞同父亲的话。 “此事发生在我们府中,我们家是要负监管不利之责的。 倘若陛下追究,阖府上下一个也跑不了。” 老胡氏听说这件事后,气得手都在抖:“我说什么来的,这些不要脸的小妖精,为了荣华富贵,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幸好孙女婿是个头脑清醒的,没让那贱皮子的奸计得逞,否则还不得气死我家乖宝。 亏得那贱皮子死了,否则老婆子要去活撕了她。” 这件事并未在京中掀起多大的波澜。京城百姓的目光都被大考吸引了。 茶余饭后都在说大考的事情,甚至还有好事的,私下里开了盘口,赌今年哪个地方中榜的最多。 又因为大考的缘故,朝中最近很是忙碌。 景衍也忙,即便如此,每天还是尽量抽出时间陪她和孩子吃饭。 如今胎儿已经坐稳,蒋禹清在宫中闷了些时日,甚是无聊,就打算出去转转,顺便上和安医院去瞧瞧。 她出宫得晚,路过考院时,正逢考院大门洞开。 蓬头垢面,精神萎靡的学子们,从里头鱼贯而出。 这才想起,今日是大考的最后一天。 其中一个学子踉踉跄跄的走出门,便一头栽倒在地上。 他的书僮惊慌失措,险些吓哭,一边去扶他,一边向众人求救。 周围的人立即围了上去检查他的状况,嚷嚷着要赶紧把他送医。 蒋禹清也下了车,宫人们拨开人群,把蒋禹清让了进去。 亦有京中的学子认出她来,面露欣喜。 蒋禹清给晕倒的学子看了看道:“没什么大碍,只是疲劳过度才会晕倒的,带回去养上几日便好。” 那书僮似乎不太相信,忧心忡忡的问她:“这位夫人,您说的话做的准吗?” 话音刚落,这书僮的头上就被旁人敲了一记:“快闭嘴吧。 你家少爷能碰上这位夫人,那是祖上烧了高香了。” 蒋禹清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说:“你倒是个忠心的。 我是京城和安医院的大夫,你要是不信我,只管把你家少爷送去和安医院便好。” 说着起身拍了拍手,带着人离开了。 他走后,先前打他的那个学子说:“你这小书童好大的胆子。知道刚才那位夫人是谁吗?” “谁?” “她就是当今的皇后,天医谷谷主,你居然质疑她的医术。当真是不知者无畏啊!” 书僮被吓得够呛,结结巴巴道:“她、她不会治我的死罪吧?” 那书生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放心,娘娘最是大度。 从不与人计较这些小事。快把你家少爷带回去休息是正经。” 书童冲他做了一揖,将他家少爷背上马车走了。 蒋禹清的马车继续前行,在离和安医院还有不到一里的地方被拦了下来。 拦车的是位老者,他跪在马车前,双手高举着一卷状纸,悲愤大喊:“皇后娘娘留步,草民要告御状!” 第283 告御状 蒋禹清掀开马车的门帘说:“拿上来!” 有为上前接了老者的状纸双手呈与蒋禹清。 蒋禹清接了状纸打开一看,顿时勃然大怒。 亲自下车将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老者扶起来:“您老的状纸本宫接了,回去后就转呈陛下。” 一面吩咐,把老者接上马车,调头回宫。 那老者没想着蒋禹清这般平易近人,还请他上自己的马车,顿时受宠若惊。 连忙推辞:“不用的,草民身份卑贱,如何能上的娘娘的马车,没的弄脏了它。” 蒋禹清坚持:“您老跋涉数千里,只为给那些烈士们讨一个公道。 我代朝廷和您说声对不起,也代那些牺牲的烈士对你说声感谢。 他们是英雄,您也是英雄。英雄当受到最高的礼遇,只是坐一坐我的马车又算得了什么?” 路过宫门口的烈士纪念碑前,老者问蒋禹清可否停一下,他想下去磕个头。 蒋禹清说自然是可以的,于是让有为停下马车,扶了老者下车。 老者颤颤巍巍的爬上台阶,对着高大的烈士纪念碑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响头,方才起身重新回到马车上。 蒋禹清直接将老者带进了宫中,问了太监,随后带着老者直接去了御书房。 景衍正同几位大臣议事,便听得太监来报:“娘娘带着个老者往这里来了。” 话音刚落,蒋禹清就推开门进来了。 老者第一次见皇帝,也不知什么礼仪,只给景衍跪下磕了三个头。口称参见陛下万岁。 景衍让其起来说话,赐了座,让人给上了茶,老者拘谨的坐下了,有些手足无措。 景衍不想吓到老人家,遂转头问蒋禹清:“我观你面色不愉,何故如此动怒?” 蒋禹清就把老者的状纸往他面前一放:“你看看就知道了,这帮不干人事的畜生,真该下地狱!” 景衍接过状纸一看,右手重重的在桌上一拍,上好的楠木桌子被他拍进去一个深深地五指印,可见用了多大的力道。 “竖子,尔敢!” 只见状纸上写着:“云中侯戴冀,不满烈士陵园与其祖坟同葬一山,言,阻其风水。 遂使人尽出其棺。致使二百七十六位烈士棺椁,无法安眠地下,无所依存。 云州知府、同知,装聋作哑,与云中侯沆瀣一气。 陵园所在磨盘县县令韦珘,带人阻止其暴行,被云州侯当场打致重伤昏迷,至今未醒。” 景衍强忍住心中的怒气问告状的老者:“那些被刨出来的烈士棺材,都去哪里了? 老者老泪纵横:“都被我和一些乡亲们给抬到了隔壁山半腰的岩洞里,暂时存放着。 待日后寻了新的墓地再重新安葬。 娃娃们可怜哪,他们是为了我们这些人才死的。没想到死了,却连个安身之所也没有,岂不教人寒心。” 景衍叹息了一声,真诚的同老人道了歉:“此事确实是朕监管不力,任用了一些道貌岸然人面兽心的家伙,当了父母官。 以至于害得百姓们受苦,先烈们的英灵也难以瞑目!是朕对不住黎明百姓。 朕在此向您保证,会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此事,绝不会让害群之马继续为祸百姓。让先烈们早日入土为安。” 老者得了景衍的准话,欣喜得直抹眼泪。景衍问老人:“您家里可还有什么人在?” 老人摇了摇头,浑浊的眼睛里无比伤感:“没有啦,就剩我老头子了。我三个儿子也放在那山洞里呢! 我家老婆子走的早,是我给他们三兄弟带大的。 那年南疆那些小国,在我们云州闹事。朝廷征兵,三丁抽一,五丁抽二。 老大刚刚十六岁,他就主动代替我们去了,没过两年朝廷就送了遗物回来。 老二说要给他大哥报仇,我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他竟然偷偷跑到了他大哥生前所在的队伍当了兵,同年就死在了战场上。 老三也是个天生反骨的,他两个哥哥没了。我怕他也步了后尘,就日夜守着他,不让他出远门。 后来他大哥的忌日,我难受就多喝了几杯,醒来后就发现他也不见了。只在桌子上给我留了个发簪。 我知道他又投军去了。 先前还有来信,到了第二年的下半年,我又收到了官府给的抚恤银子。” 说到这老者抹了把脸,整个人被浓浓的悲伤笼罩着:“我是个没福气的,算命的说我天煞孤星,克妻克子。 这样也好,他们兄弟三个一起,在地下也有个伴儿,不至于被人欺负,还能护着他们的娘。” 他顿了一下,开始呜呜的哭:“可是我不甘心啊,他们怎么能忍心丢下我呢? 所以我就收拾了东西,从家里跑到了磨盘县,就在烈士陵园旁边搭了个棚子住下来。 我得守着他们,守着这些跟他们兄弟一样的娃娃。 可是这些畜牲,连块安生的地方都不给他们躺啊。我老头子忍不了这口气,知府大人混蛋,总还有能管他们的。 哪怕拼了这条贱命,我也要上京城告御状。” 听了老者的话,御书房里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动容。 也许是怀孕后,情绪容易起伏,不受控制。蒋禹清只觉得喉头发堵,眼睛里像是进了砖头,只说了一个“阿衍”,便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景衍擦去她脸上的泪水,拍了拍她的手:“你还怀着身孕,心情起伏太大,可不是好事。放心,一切有我。” 云州到京城,将近四千里之遥。景衍问老人家在路上走了多久? 老者说:“从去年清明他们的坟被刨,我将他们送进那个洞里暂住后,就请人写了状纸启程上京。 到如今已经走了快整整一年了。” 蒋禹清惊呼“我的天这么久。这么久你路上都是怎么过的?” 老者捧着杯子喝了半杯水:“说,刚开始我还有些钱,每天还能买上两个馒头。 后来实在没钱了,我就要饭,要了半年,这才走到了京城。 我原想找陛下告御状,可陛下在宫里。我一个糟老头子又没有门路进不去。 后来我听说皇后娘娘经常出宫,去的最多的就是和安医院。 所以我就在这条路上等着,等了快半个月,果然等到了娘娘的马车。” 正在这时,一阵奇怪的咕咕声传来,竟是老者腹鸣如鼓。 又见他神情疲惫,精神萎靡,想来已是饿了多时。 蒋禹清便亲自将其安置在邱神医的宫殿旁边,交代宫女太监:“赶紧安排衣食。 这是英烈之父,亦是位老英雄,你们千万莫要怠慢了。”宫人诺诺。 一面亲自用回春术,不着痕迹的为老人修复了几乎千疮百孔的身体。 云州烈士陵园被刨的消息传开,云中侯顿时被千夫所指! 大儒们撰写文章,刊登在报纸上,大骂他不忠不义。 尤其是武将们,恨不能抽其骨,啖其肉。 当天就自发的聚在一起,砸开了云州侯府的大门,将其砸了个稀巴烂。 被破坏的最严重的,就是云州侯府的小祠堂。云州侯府先人们的灵牌位被毁的一块不剩。 气的云中侯大骂他们是粗鄙武夫。 元允忍无可忍,一拳将其打倒在地:“我c你姥姥。 辱我同袍者死!你特娘的敢刨他们的坟,老子就敢砸你家的祠堂。 老子今天把话放在这里,姓戴的你犯了众怒了,不会有好下场的。 老子等着看你死无葬身之地。” 说着一口唾沫啐到他脸上,扬长而去。其他的几位将领们也都有样学样。 等他们走了以后,云中侯这才敢从地上爬起来,抹了把脸,吐出一口血水,里头赫然裹着两颗白牙,竟是吭都不敢吭一声。 他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只恨自己当初下手不够狠,没把那个老不死的一块除了去。 当初看他老态龙钟,寻思着这老家伙走不了多远就得死在路上。 谁曾想这老家伙竟然这么能扛,生生的在路上走了一年还没死,还真是有够命大的。 最要命的是,他居然真的成功的告到了御前。 他到如今都还没有一点悔过之心,依然觉得都是别人的错,可见此人是自负膨胀到了一定的程度。 不过这京城是不能呆了,趁着陛下反应过来之前,他得赶紧离开才是。 于是吩咐家中妻妾收拾了金银细软,于半夜打开大门,想要逃出去。 然而刚一伸头,就被两杆交叉的长枪挡了回去。 他这才发现,云中侯府竟然已被羽林卫围的水泄不通。 他心里咯噔一声,完了,云中侯府完了。 此事性质太过恶劣,牵涉甚广,弄不好,云州的官场又会是一场大地震。 蒋禹清倒是想去,只可惜身怀有孕,景衍不允许。 而且,今年又是大考之年,殿试即将开始,景衍也走不开。 思来想去,只好任命蒋禹川为钦差大臣,前去云州查办此事。 蒋禹清特地去问老者:“您如今孤身一人,若是留在京城,朝廷会负责给您养老。” 老人家摇了摇头:“我不要在京城,我要回去看着他们三兄弟和那些娃娃们,我要回云州的。” 蒋禹清尊重老人的决定,让其和哥哥蒋禹川一块上路,也好有个照应。 蒋禹清问景衍:“这个云中侯是靠什么起的家?” 景衍边忙手里的事情边说:“他们家原是云州的一户商贾。 多年前,他父亲因缘际会救了还是太子的太上皇一命。 祖父感激戴家,就封他父亲做了云中侯,没什么实权,名声却好听。 结果他父亲是个没福的,因为封爵太高兴,竟然在当天就“笑死了”。 祖父一看,这这事儿不能这么办,于是就把爵位顺位给了他儿子。 比起他父亲的精明,这个云中侯就是个没脑子的蠢货。” 蒋禹清一副了然的神色:“难怪,净做些挑战人底线的事。倘若戴家是军功起家,是绝对不会这么对待先烈的。。 第284章 脚踏车 四月初三,蒋国公世子的嫡长子满月。 景衍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陪蒋禹清回蒋国公府吃了酒宴。 赵颜的父亲赵青澜将军如今驻守西南,并不在京中。 不过她娘家永宁伯府来的人并不少。她的伯父伯母永宁伯夫妇以及她几位堂兄几乎全员到齐。 可见永宁伯府对于这位嫁入公府做世子夫人的侄女还是极为看重的。 只是赵颜的两位堂妹,见赵颜过得这样好,不免有些酸,话语里便带些出来。 当着亲家的面,永宁伯夫人不好说什么,只是用眼神瞪了她们一眼。 等到回府后才发作:“你们两个给我跪下。” 两个庶女吓了一跳,赶忙跪下听训。永宁伯夫人寒着脸到:“你们在国公府说的话什么意思? 是想让国公府笑话我们永宁伯府没教养吗? 你们大姐姐那是我们永宁伯府嫡出的大小姐,这身份上你们就越不过她去。要怪就怪你们没有投个好胎! 从现在起你们给我在这好好跪着,跪到你们知道错了为止!” 永宁伯对于后院的事情从来不操心。况且嫡母管教庶女,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永宁伯府发生的事情,外人并不曾知晓,如同一阵风刮过了,湮灭在空气里。 四月初五,放杏榜。蒋禹清闲来无事,早早地使了马车,在考院外放榜处等着。 尤记得多年前,家里的两个哥哥参考,她也是这样等在放榜处的。 看完榜后,她第一时间跑回家,告诉大家这个好消息。竟比家里派来看榜的小厮都跑得快。 今天她又来看榜,只是心态已经不同了。 红榜下众人悲喜的并不相通,有高兴到语无伦次的,也有悲伤到嚎啕大哭的。 今次的第一名,是一个名叫卢根的贡士。在看到自己的名次后,他激动的险些晕过去。 正当时,一位管家模样的人挤上前来问他:“不知卢老爷成家与否?” 卢根眼珠子一转,同管家抱了抱拳,说:“不曾。” 那管家闻言立即眉开眼笑:“小的是京城孙家的管家。我们家老爷在吏部任职,是吏部侍郎。 我家小姐年方二九,生的是貌美如花,正待字闺中,老爷爱若珍宝,欲择贤才与配。 我家大人观卢老爷才华横溢,气宇轩昂,想邀您过去一叙,不知卢老爷可愿赏个脸面。” “多谢!麻烦管家引个路……” 另一个同样中榜的贡士,满脸震惊的看着离去的卢根,喃喃道:“卢兄明明已经娶亲,孩子都有了,他为何要撒谎?” 蒋禹清闻言眉头一皱,对有为道:“去查查看怎么回事?” 有为应声去了,没过多久就回来了。“娘娘确有其事。据卢根的同乡说,他早已娶妻并育有一子,已经三岁了。” 秦嬷嬷呸了一声说:“如此这般,怕不是存了攀龙附凤的心思,想停妻再娶吧。” 蒋禹清冷笑一声:“这如意算盘打的是啪啪响。孙家那边又是个什么光景?” 秦嬷嬷说:“孙家与国公府的情况有些类似,这辈儿也只有一个女儿,正如孙管家所说的,孙小姐是孙大人的掌上明珠。 孙小姐性子软糯,若是嫁入普通高门,怕是撑不起家业受婆家嫌弃。 所以孙大人这才想在进京赶考的举子中,挑一个没有根基,有些才能的,把孙小姐下嫁。 这样一来,新女婿指着岳家帮衬,便不敢怠慢孙家的女儿。如此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如今看来,孙家怕是看中卢根了,只可惜眼光不太好,貌似捡了个败类。” 蒋禹清喝了口茶说“把这个消息透露给孙家。别让好姑娘被渣男给祸害了。” 秦嬷嬷笑着说:“我们家娘娘最是心善。” 且说孙侍郎见了卢根后,只觉得这年轻人长得是一表人才,而且态度恭谦,才华横溢。 以他杏榜第一的成绩,殿试的时侯,只要发挥正常,一甲有望,因此对他十分满意。 卢根来侍郎府的时候,孙小姐也趴在屏风后头偷偷的看了一眼,亦觉得这人颇合她心意,因此面对母亲问话时,颇为羞涩的点了头。 然而没等孙侍郎高兴太久,第二天他就听说了卢根在老家已有妻有子。 遂赶紧派人查证,证实消息为真后,当即气的大骂:“竖子骗我,险些害了我的女儿。” 他把此事告诉了岳父,而他的岳父又恰好是此次大考的考官之一。 朝廷选拔官员,除了才华更重要的是人品。只有德才兼备者,才能入朝为官。 这般品行不端之人,如何能用? 因此孙侍郎的岳父直接把此事上奏给了景衍。 景衍一看这人的名字,就想起前两天妻子给他说过的事儿。 于是朱笔一勾,就将他的名字从殿试名单上划了去,甚至直接取消了他所有的功名。 卢根突然收到自己被取消殿试资格,并且已取得的功名也全部作废消息,顿时浑身如坠冰窖。 他隐约知道是哪里出了纰漏,可还是不甘心,于是跑到孙府质问。 孙府的下人一见是他,顿时破口大骂:“姓卢的你还敢来。明明已有妻室,却骗我们家老爷说你没成婚。 骗人骗到我们孙府头上来了,你胆子可真够肥的。 你也不去外头打听打听,我们大人是那样好骗的吗?你有今天的下场,完全是你咎由自取! 赶紧滚,否则打断你的腿!” 卢根被孙府的下人赶走后,一个人坐在街边抱头痛哭。 他家中并不富裕,今次上京赶考的钱都是他考上举人后,县里的乡绅们送的礼钱。 初次进京,他就被京城的繁华所迷了眼。 想着若是能留在京城做官,是否也能过上这样人上人的生活? 因此孙家递来橄榄枝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隐瞒已婚的事实。 想着要是做了孙家的乘龙快婿,将来在仕途上有岳家扶持,不说一飞冲天,起码会顺利许多。 没想到这个谎言这么快就被戳破了。 知道他情况的人不多,只有来自同一个县的云观。这小子肯定是嫉妒自己得了第一名,又得了孙家的青睐,特地告的密。 恨意冲昏了他的头脑,怀着“我不好过,你们都别想好过的念头”,他跑到暂住客栈的后厨,拿了一把菜刀藏进怀里。 之后上到客栈二楼,一脚踹开云观的房间,举刀便砍。 云观吓得大叫,幸而他之前学过一些粗浅的防身功夫,这才没有被伤到。 同闻讯赶来的掌柜和小二,一起将其制服,送去了衙门。 这家伙因为持刀伤人未遂,被衙门的人按在地上打了三十大板。 出了这样的事情,客栈也不敢让他再住下去了,直接把他给轰出来。 他拖着被仗责过后的身体,趴在街边忍不住嚎啕大哭。 他现在万分后悔,一念之差,造成了今日的苦果。如今一无所有,往后又该何去何从? 哭完后他走进了一家小酒馆,喝了大半夜的酒。 次日酒醒后,回到暂住的客栈,收拾了东西,直奔京城西郊的普宁寺去了。 蒋禹清听闻消息后,摇了摇头说:“只可惜苦了他的妻儿了。” 四月的泰安农庄,满园的芳菲开的正好,蒋禹清正打算去泰安农庄住上几天。 然而这边琼林宴刚过,墨辉就乐颠颠的跑过来说,脚踏车的橡胶轮胎已经成了。 蒋禹清大喜,跟着他跑到了工部,果然看到了一辆安装了橡胶轮胎的脚踏车。 这车子做的十分精细,那轮胎上的防滑印,是他一条一条用刻刀刻上去的。 这需要工匠极其高超的技艺,否则哪怕重那么一点,整条轮胎都会报废。 蒋禹清骑着这辆脚踏车,沿着试车场跑了两圈,一切都十分顺畅。 她冲墨辉比了个大拇指说“简直太好了。现在就可以上市了!” 墨辉非常高兴,请求她给大夏第一辆脚踏车起个名字。 蒋禹清想了想说,就叫“先驱者”吧,自行车的编号就001。 为了宣传,蒋禹清把这辆脚踏车提出了工部,先是在皇宫里转两圈,之后又出了宫门,沿着御街一路骑行。 后来又转到其他主要的街道,在京城里到处乱转。 没有特定的目的地,只为了宣传这辆车。 果然,脚踏车所过之处,众人纷纷看着这个稀奇的东西,惊呼出声。 一些世家子弟,富商大贾,则是摩拳擦掌,想等到这稀罕物投放市场后,能够在第一时间内买到。 次日工部传出消息,脚踏车研发成功,正式对外接受预定。 先期可能因为原材料或是人工的原因,脚踏车可能会很贵,而且时间会很长。 这东西适合单人骑行,无论是每日上下工,还是外出逛街,或者去玩耍都可以骑。 车的前部有一个置物篮、可以放些零碎的小物件。后头有一个座位,骑车的人若是愿意还可以带一个人。 消息一经放出,前来预定的人立即挤爆了工部特别设立的预约窗口。 每辆车一百两银子的天价,这些人眼睛都不眨的就拿下了。 甚至许多人一定就是好几辆。只可惜接受预定的官员说了,因为产能有限,所以一个人只能定一辆,请大家多多谅解。 大家虽心有不满,却也知道现阶段只能这样了。否则惹怒了这些大佬,连脚踏车的毛都别想捞着。 第285章 女子读书 因为订单太多,工部上奏后,景衍特批,在城东择了一块地,成立了一个脚踏车工坊。 工坊投产后,最先拿到脚踏车的,是一个年轻的公子哥。 他根据工部官员所教授的方法,在家里练习了几天后,就骑着脚踏车上路了。 他的车一出现在大街上,立即引来了无数艳羡的目光。 普通百姓们买不起,但不妨碍他们看个热闹。 那些同样订了车的公子小姐们,个个儿抓心挠肺的,想自己的车什么时候才能够提到。 如此又过了一段时间,大街上的脚踏车越来越多。 这些闲来无所事事的贵族子弟们,甚至组织了脚踏车比赛。 如今赛马已经过时了,赛车才是最新的流行趋势。 来大夏经商游历的外国人,看到这种场面,惊奇万分,纷纷询问这种脚踏车是在哪里买的? 得知需要专门去工部定制后,这些人一窝蜂的涌到了工部,一问才知道订单竟然已经排到了一年之后。 他们自知无法在京城待这么长的时间,只好失望而归。 当然也有脑子活络的,找上了那些已经提了车的公子富商,想要出重金购买,却没有人能够成功。 一来能买脚踏车的都是不差钱儿的主,二来脚踏车关乎脸面,又岂会外卖。 万般无奈之下,只有决定下次来大夏的时候再买了。 脚踏车工坊日进斗金,蒋文渊和一众户部官员们乐得合不拢嘴。 因此对待工部的同僚们,格外的殷勤客气。 对此工部尚书毫不客气的打趣蒋文渊:“你这厮就是个泼皮,有奶就是娘。” 蒋文渊也不生气,笑眯眯的说:“你们要是再多弄几个赚钱的活,我把你供起来都行。” 工部尚书呸了他一声:“我可去你的吧,老子还不想死呢!” 话虽如此,工部尚书却是从心底佩服蒋文渊的。 六部尚书之中,最重要最难的也是户部。 从前大家打趣说,当了户部尚书,怕是命都要短几年。 偌大一个国家,税收就那么一点。既要养军队,还要管民生,处处要钱。 不得不处处抠门节省,恨不能一文钱当做两文来花。 户部主官每天睁开眼,就在发愁钱从哪里来? 即便这样,要不到钱的下属官员们,还会把错都怪到户部尚书头上,背地里恨不能把他祖宗十八代都要拿出来问候一声。 如此这般,不短命就奇怪了。 自打蒋文渊当了户部尚书后,朝中各种捞钱的方子,那是一个接一个。 如今大夏前所未有的富裕,国库满的装都装不下了。是时候集中力量办大事了,比如从前景衍想办却办不了的公费学堂。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一个国家想要发展,人才是基础。 他在视频里见识过后世的繁华,真心佩服那里的强大。 他不是愚昧的君王,自然不会做愚弄百姓的事。历史的车轮是一直滚滚向前的,从来不会因为谁的阻挠而停止不前。 大夏不仅要做东方的强国,更要做世界的强国。只有屹立于世界之巅,才能俯瞰众山小。 当景衍提出办学之后,就这个话题,朝堂上整整争论了好几天。 有赞成的也有反对的。最终还是赞成的占了绝大多数。 于是朝廷成立了专门的教育部门,出资办学。 以县为单位,成立公费学堂,面向社会招生。 无论贫穷与否,是男是女,只要通过考试,皆可入学。 学校免束脩,免费发放书本和一定量的笔墨。 学生只要负责自己的衣食就好。 学堂按学生的学习情况,进行学业分级,蒙学需要进行面试和家庭审查。 但凡品行不端或是家中有直系亲属作奸犯科着者,一律不得入学。 若是烈士子女,则可以免试入学。至于其他分级,则需要笔试,过关后方可入学。 原本女子是不可入学的,但蒋禹清不依。 女子并不比男子差,为何不能读书。 因此不顾宫人劝阻,身着皇后盛装,挺着大肚子,第一次在大朝会的时候,登上了金銮殿,为女子入学之事,舌战群臣,据理力争。 她本就是无数大夏女子的偶像。此番偶像为了女子能与男子一样平等入学之事,独自一人与朝廷百官抗争。 消息传开后,女子们瞬间感动了,沸腾了。 次日再朝,以明阳公主为首的一众贵妇贵女们,倾巢出动。 跪在宫门前,大声疾呼,要求女子与男子一样享有平等入学读书的权利。 哪怕平日里关系不睦的贵女,此时也暂时放下罅隙,携手跪在了宫门口。 她们是在为自己,也是在为全天下饱受压迫的女子们,争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她们并非头发长见识短,她们只是没有增长见识的机会。 是皇后娘娘让她们看到了,原来女子并非只能做男子的附庸,女子也可以活的如此潇洒肆意,铮铮风骨。 因此,她们不仅跪宫门,回家后也一致对内。 枕头风,强硬风,撒娇风,耍赖风,什么风好使,什么风来。 软硬兼施,哪怕因此被家中长辈责罚,也在所不惜。 磨得百官们实在没有办法了,如此几天之后,在景衍和蒋文渊等一众开明大臣的,大力支持下,女子入学之事,终于拍板定下。 尘埃落定的那一刻,蒋禹清盛装走出宫门,含笑对着跪了满地的女子们振臂一呼:“姑娘们,我们胜利了!” 现场顿时响起了山一样的欢呼,姑娘们笑着闹着,突然就落下泪来。 她们生平第一次,为自己也为全天下的女子,抗争了一次,她们赢了,真好! 蒋禹清看着大家落泪,眼里也酸涩的厉害。历经两世,两个世界。 她太清楚这个世界的女子活的有多么的艰难。 她一直想改变这种男女不平等的现状,可是从前时机不成熟,她只好按兵不动。 如今她已站在了大夏权利的顶峰,是时候为这个世界的女子们做点什么了。 女子与男子享有同等入学的权利,这只是第一步。 等到女子读书在百姓们心中形成习惯,形成固定印象时。再让女子们与男子一样,参加科举,入朝为官。 相信有了姑娘们的加入,那个时候的大夏才会迎来真正的繁荣。 此事敲定后,朝廷下发诏书,整个大夏顿时沸腾了。 朝廷在每个县,都兴办一所免费学堂。这意味着会有更多的贫民子弟,能够凭借自己的努力,改变自己甚至整个家庭的命运。 这其中最为高兴的就是姑娘们,她们做梦也不曾想到,自己竟然也有读书识字的机会。 在某个偏远的地方,一个农妇卖完鸡蛋,背着空空的背篓脚步飞快的赶回家。 一进家门,她就把自己的几个女儿召集到一起:“大丫,二丫,三丫,朝廷发布了诏令,在每个县都成立一个公费学堂。 娘决定,让你们几个都去参加入学面试。 真要过了,你们就能进学堂读书识字了。 虽然朝廷现在没有说女子可以科举做官。但是娘亲相信,只要有皇后娘娘在,那一天不会太久。” 几个姑娘听闻都欢呼了起来,最大的女孩道:“娘,让妹妹们去吧,我留在家里帮你干活。” 妇人摇了摇头,坚定道:“不,你们三个一起去。争取都能考进去,好好读书。 娘就要让你阿公阿奶看一看,我家的女儿不是赔钱货。 男子能做的事情,我的女儿也能做。” 正当时,妇人的丈夫也回来了。他也听说了这件事,对于妻子的决定,他十分赞同。 没有儿子又如何,闺女一样是他的命。 老宅的人都骂他没有儿子,将来是绝户,他可不这么想。 他有三个女儿,将来随便留下一个在家里招婿,不也一样能传承将香火。 因此,他从来不骂人家绝户,他巴不得别人多生一些儿子,最好生他个十个八个,将来穷的盖不起房,娶不起媳妇,那日子才热闹呢。 尤其当多年后,他的三个女儿,一个嫁给了京中高门,做了当家主母。 另外两个女儿都入朝做了官,反观他两个生了儿子的哥哥。 一把年纪了,还要下田做活,甚至要靠他的接济才能勉强过得下去,男子的心中便感慨万分。 庆幸当年把几个女儿都送去上学的决定。 所以甭管生儿生女,只有教养成才了,那才是真正的传承与出息。 蒋禹清吃面的时候,突然想起自己幼年的时候曾经想过弄方便面来卖的事情。 现在时机成熟,或许真的可以研究一二,说不定又是一条生财之道。 她把这个想法跟景衍说了一下,景衍也觉得这主意不错。 于是蒋禹清便拿了几包方便面出来、拆去了外包装和调料包包装。 这东西送到工部去研究似乎不太合适。 工部各种行业的大佬都有,唯独没有厨子。 蒋禹清想了想,干脆带着几个御厨,一起搞研发。 她前世在生产方便面的厂家打过工,知道大概的制作流程。 她把顺序跟御厨们一说,他们立刻明白了,于是紧紧锣密鼓的制作起来,不过两天就弄出了成品。 而且不论是外形还是味道,都与她拿出来的那些相差无几。 蒋禹清大喜过望,重重的赏赐了几位御厨。 有了技术接下来事情就好办了。 由工部和户部牵头,再次在城东选了一块地,成立了一家国有食品工坊,专门生产方便面。 工坊要生产,就离不开人力。 加盖工坊的同时,面向社会大力招工。 第一批工人暂定为五百人,等生产力稳定并上升后,再行招工。 消息一出,京城百姓再次沸腾了,纷纷跑去既定地点报名,汹涌的人潮差点把报名点的房子给挤破。 负责招收工人的官员,不得不请求五城兵马司紧急调人过来维持秩序,以免出现踩踏事故。 五月中,蒋禹川从云州回来了,向景衍和蒋禹清汇报云州烈士陵园被毁之事。 第286 章 粮食战争从现在开始 情况比他们想象的还要严重一些。 有些烈士牺牲的年代较早,下葬的时候连口棺木都没有,真真正正的马革裹尸。 如今用来给烈士裹身的皮革都已经朽烂,云州侯让人掘墓的时候,尸骨直接被掀了出来,丢的到处都是。 他派去的那些狗腿子,甚至直接用锄头把子,顶着烈士的颅骨当玩具甩着玩儿。 甚至还有往尸骨上撒尿的,如此侮辱烈士的遗骨,简直是丧心病狂到了极点。 这些大逆不道的狂徒都被蒋禹川抓了起来,以盗掘坟墓罪、辱尸罪,侮辱烈士罪等数罪并罚,被判处死刑,上报朝廷复核后,秋后处斩。 蒋禹川根据烈士棺木损毁的情况,重新购买了棺材为其入殓,之后葬入原来的墓地之中,立了碑,重修了陵园。 事情查清,罪魁祸首的云州侯戴翼,被景衍判了斩立决。 戴家被抄家,其他人则流放吐蕃。 戴家听到圣旨的那一刻,既绝望又有一种尘埃落定的解脱之感。 任谁被官兵围了一个多月,日子都不会好过。就好像悬在头顶上的钢刀,如今终于落下来了。 戴家获罪,没有一个人同情他们,甚至拍手叫好。毕竟做的事情太缺德,有这般下场,也算是报应。 至于原云州知府、同知等,收受云州侯巨额贿赂,在此事上装聋作哑,视而不见,甚至助纣为虐。 此二人亦被革职,抄家流放。 原磨盘县令,刚直不阿,因为阻止云州侯暴行,被打成重伤。 且在任磨盘县令两年间,当地百姓对其评价颇好,因此被景衍破格升任为云州同知,待其伤好后正式上任。 处理结果被头版头条的刊登在《京城时报》上,希望世人引以为戒,不要试图挑战律法,和作为人的道德底线。 否则,作恶者必将逃脱不了律法的严惩,和大众的唾骂,永生永世都会被钉在耻辱柱上。 至此这件事情算是落下帷幕。 六月,国有食品工坊建成投产。方便面一进入大众市场,便立即获得了几乎所有百姓的认可。 尤其是学子、商人、镖师等,几乎成为了他们购买干粮的首选和必备品。 方便面不仅味道好,而且价格也不算贵(仅约两碗普通面的价格),最重要的是方便携带保存。 出门在外,只要有口小锅或是罐子,烧点热水一泡就能吃。 方便、解馋又顶饿,真是再好不过。 兵部的大佬们,也看上了方便面,并将其列入了军需采购名单中。 这玩意儿绝对是将士们外出行军打仗执行任务的必备利器。 如今太多的他们买不起,少量的备一批还是可以的。 方便面是消耗品,虽然价格不贵,可架不住市场需求量大呀。 现有的几百人手根本就忙不过来,订单已经排到了两个月之后。 国有食品工坊的高层们商量后,又对外扩招了一千人,极大的解决了东城百姓的用工问题。 如今人人都以能进国有食品工坊和脚踏车工坊为荣。 百姓们有钱了,买起东西来也格外的大方,市场的商品流通也进一步加快,这是一个良性循环。 景衍视察国有食品工坊和脚踏车工坊后,特地召集高层开了个会。即在北边和南边,再各自建立一个工坊。 北边选址丽东府,那边有个自由贸易港。南边可以选址福州或粤州。这两地经济发达,对外贸易尤其繁盛。 这两个工坊出产的东西,可以随着商船很快的贩卖到南洋诸国,甚至更远的地方,赚取巨额利润。 同时也能解决当地的一部分用工问题。 六月底泰安农庄的西瓜熟了,景衍抽空带着妻儿老小来了泰安农庄摘西瓜。 趁着早上凉快,景衍扶着蒋禹清在庄子里散步,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庄子的边缘。 对面就是蒋禹清的那三千亩庄子了。 当初她大婚,这里也是陪嫁之一。如今田里的稻子已经灌了浆,尾尖甚至开始微微发黄,用不了多久就能成熟收割了。 蒋禹清突然想起来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对景衍说:“阿衍我们是时候建立粮食储备了。” 景衍一听,立即停住了脚步问:“何为粮食储备?” 蒋禹清详细的给他说了粮食储备的概念,以及相关的细则细节。 也说了后世的世界四大粮商,以粮食作为武器,盘剥、做空、控制一些小国家的事情。 尤其说了他们对华夏发起的粮食战争。 华夏的先辈们曾经在此事上吃过大亏,后来吸取教训,建立了完善的粮食储备体系。 储备了足够多的粮食,否则一旦让他们得逞,华夏将陷入十分糟糕的境地。 也正是因为华夏的粮食储备足够,四大粮商在华夏栽了个大跟头,赔的血本无归。 只得灰溜溜的退出华夏,从那以后再也没敢做空华夏粮食。 粮食战争和经济战争都是没有硝烟的战争,却一样的残酷。 景衍听完后沉默良久,握住蒋禹清的手再一次说道:“清清,你是上天送给大夏的至宝。 然此事事关重大,一旦做起来,我们都没有经验,你可愿从旁协助?” 蒋禹清笑着点了点头:“义不容辞!” 回去后,景衍就此事跟太上皇进行了一番详谈。 太上皇听闻后斩钉截铁的说:“做,必须得做。 粮食关乎我大夏的国运和命脉,必须得掌握在我们手里。 纵观历朝历代,百姓暴乱起义,推翻朝廷,无不是因为没有粮食吃活不下去了,才造的反。 咱们大夏的太祖皇帝,不就是因为家人没饭吃,被饿死了,才起义的吗? 大家只在农庄待了一天,第二天就返回了宫中。 粮食储备是利国利民的大事。 景衍提出,百官们朝议,一致通过。 建立粮储,由户部牵头,其他各部从旁协助。 正当大家紧锣密鼓筹备的时候,浙州、苏地、福州等,接连加急上报。 属地内粮食价格莫名大幅涨价,怀疑有不法粮商在暗中大量收购粮食,操控粮价。 户部负责筹建国家粮储的官员们,刚刚被皇后科普了粮食战争的可怕和重要性,这场面立即来了。 正应了那句怕什么来什么。一时间,个个如临大敌。 大家赶忙跑去问蒋禹清该怎么办? 蒋禹清淡定说:“都镇定些。陛下那边肯定会派人去查,待查清楚背地里都是谁在搞鬼,再下手不迟。 至于粮食……不怕,他们要多少我们有多少,就怕他们吃不了撑破了肚皮。 你们只管做好自己手里的事,等陛下吩咐就成。” 众臣得了她的准话,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脚步轻松的走了。 官员们走后,蒋禹清就去找了景衍:“阿衍,我想去一趟南边,只有我亲自去,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平息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景衍想也没想就一口否决:“不行!你如今身怀六甲,你自己去,我如何能放心。” “可是要想打赢这场仗需要大量的粮食,灵境里以前存的,多如山海一样的粮食,除了我没有人能够弄出来。” 景衍思虑再三说:“那就一起去吧!” 蒋禹清低头看了看自己硕大的肚子。 双胞胎让她的肚子看起来比正常六个月的肚子要大得多。 跟怀着奕奕快生的时候差不多大小,许多时候确实不便。 但此事事关几府甚至全国百姓的肚皮,她不得不去。 夫妻二人拿定主意,便一起去找了太上皇,说了必须要去一趟江南的事情。 太上皇纵然不放心蒋禹清,却知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于是千叮咛万嘱咐儿子,一定要把儿媳妇照顾好了,若有丁点闪失,拿他是问。 此番是去办事,行程上甚紧,因此不便再带着邱神医和奕奕,夫妻俩就将他们一并托付给了太上皇和太上皇后。 如今奕奕已经大了,又在读书,太上皇巴不得能和孙子多多相处,因此儿子不带他走刚好。 至于邱神医……那老家伙能在朝中横着走。 宫中的太医院正就是他大徒弟,其他的徒子徒孙也不少。 那些家伙恨不能把他供起来,如何会让他吃了亏去。 所以在太上皇看来蒋禹清的担心完全没有必要。 蒋禹清也知道她师傅的本事,只是关心则乱罢了。 依旧是景衍御剑带着蒋禹清,沧海无涯有为无名则被白小十驮着飞行。不过大半天的功夫就到了浙州。 浙州知府上奏折的时候,就想到上边可能会派人来。 却没想到来的正是当今的皇帝和皇后娘娘。 他们扮成一对普通的商人夫妇,带着几个随从步行进了城,来到府衙。 任谁也想不到大夏的皇帝和皇后,竟然低调到了这个地步。 以至于浙州知府见到他俩时,差点吓得心肝儿颤。 反应过来后,忙给帝后迎进府中,亲自安排了最好的房舍。 略微休息后,夫妻二人就去了知府的书房谈正事。 浙州知府说:“约摸一个月前,粮价开始上涨。因为涨幅不大,所以臣并未太过关注。 后来粮价越涨越高,有的地方甚至出现了断粮的情况。臣这才意识到不对劲,于是赶忙上奏。” 第287章 血本无归 他继续说道:“咱们大夏暂时禁止粮食出口,臣怀疑有人恶意囤积粮食,或者是走私出口他国。 臣曾派人调查过,发现确实有人在暗中大笔买入粮食,这些粮食几经倒手之后,全都落入到了一个名叫(吴明)的商人手里。 臣私底下问过我们浙州有名的几位大粮商,发现他们都不认识这个叫吴明的人。 能够有这种实力,买进这么大笔粮食的人,在浙州竟然无人认识,甚至都不曾听说过,这本身就很值得怀疑。 臣后来仔细推敲过(吴明)这个名字,越想越觉得他很有可能是(无名)。 也就是说这个人压根儿用的就是假名。” 景衍食指在桌上叩了叩,赞赏的看了浙州知府一眼:“你做的很好。” 仅仅只是一句赞扬的话,就让浙州知府受宠若惊。 “如今浙州粮价几何,缺口多少?” 浙州知府道:“臣半个月前就紧急同其他州府发了公函,请求协调粮食,到浙州协助渡过难关。 周围几府的粮商听说后,都紧急调了大批粮食过来。 然而这个无名像是个喂不饱的无底洞,无论我们调多少粮食过来,全都被他吃下了,着实来者不善。 截止昨天为止,整个浙州府尚有三十万担的粮食缺口。 如今百姓中间已是有了不少怨言,咱们再不想办法,浙州怕是要出大乱子的。” 知府为了这件事情也是着急上火,已经好几天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嘴上的水泡是一茬接一茬,头发也是一把接一把的掉。 浙州府的官仓中,倒是有不少存粮,只不过这是为了防范灾年准备的。 一来在没有遇到大灾大难之时,他没有开仓放粮的权利。 二来,他要是把这批粮食投放到市场中,极有可能也是杯水车薪。 而且一旦发生自然灾害,粮食减产或绝收,百姓们要求开仓放粮时。 他拿不出粮食来,致使饿殍遍野,不仅朝廷饶不了他,他自己心里那关也过不去。 蒋禹清看得出来,这个知府是个有良心的,他会把百姓们放在心上,况且他已经是在极力的控制粮价了,并且做得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好。 景衍派了沧海无涯顺着知府已经探明的方向继续追查下去。 颇费了一番功夫后,终于查到这个“无名”。 原名“尼科,维多亚”,是南洋最大的粮商,资产十分雄厚,与之前被大夏剿灭的义诸海盗集团关系密切。 他同时控制着南洋数个国家的粮食,粮价,是南洋诸国的国王和首领除了义诸海盗集团外,第二个恨得牙痒痒的,却又拿他没有任何办法的人。 不仅如此,见了面反而要对他客客气气的,否则一旦得罪他,整个国家都要遭殃。 甚至比义诸海盗集团造成的影响还要恶劣可怕。 这货在南洋嚯嚯还不够,如今竟然胃口大到向大夏伸爪子,简直不知死活。 大夏目前禁止粮食出口,夫妻俩推测,他一次性买进这么多粮食,肯定不会运回南洋,大概率是想做空大夏粮食,狠赚一笔后离场。 大夏全国的人口约为5880万,现有的粮食储备人均只有半担左右。可她灵境里囤积的粮食人均到了七担左右。 这么多粮食,她要是放出去,足够撑死这个南洋鬼子了。 夫妻俩让知府出面,租赁了几个大仓库,趁夜放进去两百万担粮食。 告诉他先投入市场五十万担,等对方全部吃进去以后,再投入五十万担。 第三次投入五十万担的时候,直接放话出去,浙州还有上千万担粮食,如此虚虚实实,再看看对方的反应。 夫妻俩接着又飞到了苏地和福州,也是同样的操作。 以浙州为例,第一个五十万担粮食放出去后三天之内就被买光,接着放进第二个五十万担。 到这里就打了一个折扣了,一直到十天后,才被全部买入。 蒋禹清猜测,对方很有可能已经爆仓了。 接着浙州又投入了第三个五十万担,同时放出话去,浙州还有上千万担粮食。 果然如蒋禹清所料,第二天开始浙州的粮价开始大幅下降,对方这是抗不住,开始释仓了。 第四天粮价就降到了正常水平。 到第七天的时候,降到只有正常二分之一左右,第十天时只有三分之一了。 蒋禹清立即通知各州府开始收网,以超低的价格大幅度买入粮食,一直到粮食价格恢复到正常价位,这才停止。 此战,大夏大获全胜。 与此同时,尼科.维多亚,在大夏亏损了将近百万两白银,赔的是血本无归。 将他这些年所存的家底,当进去了大半,不得不灰溜溜的逃离大夏。 他打定主意,这一辈子都不想来大夏(做生意)了。 大夏人实在太精明太厉害,也太强大了。 尼科.维多亚,在大夏铩羽而归。消息传到南洋,南洋诸国在狠狠出了一口气的同时,对大夏也更加的敬畏。 他们忍不住开始脑补,一个州府就有上千万担的粮食。 大夏那么多的州府,加起来拥有的粮食数量,可能是一个他们想也不敢想的天文数字。 蒋禹清用现实战绩给大夏的官员们上了一课,关于粮食储备和粮食战争的课。 满朝文武,尤其是户部的官员们对她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完美的解决这件事情后,夫妻俩回到京城。 太上皇专门为他们,不,应该是为蒋禹清准备了一场庆功宴。 若是没有儿媳妇的远见卓识和和足够的魄力,刚刚兴盛起来的大夏,可能又会因为此事遭受重大的打击。 大夏的粮食储备工作也由此正式开始。 此时蒋禹清已经怀孕七个多月了,进入了孕晚期。 腹中的两个胎儿,每日都会吸收大量的灵力,由此可以推断他们的天赋都不会太差。 奕奕得知娘亲肚子里怀的是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后,简直高兴坏了。 早早的就开始给弟弟和妹妹取小名。 他喜欢糖果,就把弟弟叫做果果,妹妹叫糖糖。 名字充满了童趣又简单好记,夫妻俩一致同意,这可把奕奕高兴坏了。 每日里掰着指头数,弟弟妹妹还有多少天才会来到这个世界与他见面。 小家伙的功课很好,老师们对他的表现十分满意。 然而作为储君,除了日常的功课,他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时间也安排的很紧。 每天早晨天不亮就起床,跟着父亲一起上朝听政,下朝后吃过早饭,就要去上书房读书上课。 中午吃过午饭后,会午睡小半个时辰,下午则去御书房,接受父亲的教导,学习如何看奏折。 景衍还会就当天朝议的事情,让他发表自己的意见和看法,并且加以引导和指正。 只有晚饭以后,奕奕才有时间来看蒋禹清,和娘亲肚子里的弟弟妹妹说说话。 或者是陪皇祖父母,出去走走,逛一逛御花园。 蒋禹清怕儿子绷得太紧,同景衍商量后,每上五天课就让他休沐一天。 这一天不用上课,不用听政,也不用去御书房,纯粹是属于孩子自己玩乐的时间。 因此,休沐日也是奕奕最快乐的时候。 七月底的太阳,晒得人头昏脑胀,毒辣的想要把天下的一切生物都晒成干儿。 恰逢奕奕休沐,他问蒋禹清和景衍,可否去泰安农庄玩。不仅可以去看他的大象,还能去那里玩水。 夫妻俩爽快的应允了,并且,景衍还特地多给了他一天假。 奕奕一到农庄,就和庄子里的孩子们玩到了一起。 在几个大孩子的带领下,脱去了长衣长裤只穿着一条小裤衩,就跳进了山溪里玩水。 山溪的水清凉又清浅,水深只到孩子们的腹部。 蒋禹清又派了有为和无名看护他们,完全不必担心孩子们会因此溺水。 孩子们玩的不亦乐乎,甚至一度不想上岸。 其实蒋禹清也想玩水,只是她现在的肚子太大了,低下头连脚尖都看不见。 景衍和一众长辈们怕她在溪边滑倒,看得很紧,轻易不让她靠近水边。 好在还有一片晚熟的葡萄林和西瓜地可以玩儿。 老太监自打出宫后,也不知是吃了灵乳的缘故,还是心情开朗了,身体状况十分不错。 原本快要白完了的头发,已经黑了一半多,走起路来也雄赳赳气昂昂的,同人斗起嘴来,也是精神头十足。 蒋禹清估摸着,他再活个十多年肯定没问题。 前不久发生了一件事儿。 李德顺老家的亲侄儿,不知从哪里听说了,他退休后被皇后安排在泰安农庄养老的事情。 竟然不远千里的跑到京城来,想要接他回老家养老。 李德顺那是什么人,说是人精也不为过。 从前二十来年都不曾联系过,如今突然跑来京城说要接他回老家去养老,这其中打的什么主意,他能不知道? 他如今在农庄吃的好,住的好,还有一帮子老家伙们每天斗嘴儿打趣,种地下棋。 干孙女带着孩子还会三五不时的来看望他们,日子过得不要太逍遥,何苦要千里迢迢的跟他回老家去。 就他这眼珠子滴溜溜转的德性,只怕一跟他回到老家就会被软禁起来。 到时候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只等被榨干了所有银子后,再一根绳子送他上西天。 因此在他侄儿第一次提出要接他回去养老的时候,李德顺就一口拒绝了。 他侄儿并不死心,三天两头的跑到农庄来撒泼哭闹。 农庄里的人都知道李德顺的态度,因此并不惯着他,直接放出了庄子里的大狼狗,追的他哭爹喊娘的。 如此两次之后,他终于死心,骂骂咧咧的离开了京城。 第 288章 龙凤胎 进入孕晚期后,蒋禹清疯狂的磕灵乳。 幸亏她积攒的功德足够多,功德碑上的灵乳,由从前的好几天一滴到现在一天几乎半碗。 有了灵乳的大力加持,蒋禹清的修为不仅没有往下掉,还隐隐有上升的趋势。 蒋家的长辈们在听说蒋禹清腹中是龙凤胎后,个个高兴坏了。 这一辈儿终于又有了个小姑娘。虽然不姓蒋,在长辈们心里,那也是蒋家的姑娘。 尤其是蒋文渊,这比国库装满了还让他高兴。 走起路来不仅步子格外轻快,偶尔还会哼着小调,别提多得意了。 每天上朝的时候都会拎着个食盒,里头装着他女儿爱吃的东西。 为免别人对食盒做手脚,他每天都早早的把食盒亲手交到秦嬷嬷手里,再去上朝或者办公。 同僚们私底下议论他,说疼女儿疼到他这个程度的也是没谁了。 夏去秋来,丹桂最后一丝香味儿散去时,蒋禹清已经怀孕九个月了。 因为是双胎,又营养充足,胎儿可能随时呱呱坠地。 整个宫中都紧张起来,邱神医甚至一天给她把两回脉。 尤其是景衍,即使人在御书房办公,神识也时刻关注着蒋禹清。 太上皇为了让儿子多陪陪儿媳,又主动帮忙分担了一些活儿。 太上皇后每日忙完宫务,都会第一时间过来看蒋禹清。 同她一起说说话,或者陪着她到御花园散散步,摘摘伸手所能及的瓜果。 蒋禹清觉得自己这辈子挺值的,父母家人爱她如命,出嫁了公公婆婆也待她极好,这是大福气。 摘下来的瓜果蔬菜尤其多,宫里吃不了这么多,就让人给福王府送去了一筐。 自打福王薨了以后,福王妃就带着女儿和两个侧妃关起门来过清静日子。 穿着素净的福王妃接了东西道了谢,让丫鬟回房取了一个包袱,亲手递给太监。 “娘娘都快生了,还时常惦记着我。我是个没福的孀居妇人,如今又在守孝中,不好进宫看望皇后娘娘。 这是我闲来无事,给即将出世的小皇子和小公主做的小衣裳,你替我带给皇后娘娘,还请她不要嫌弃。” 那太监恭敬的行了一礼说:“奴才定会把话带到,还请王妃和小郡主保重身体。 娘娘说待她生产完出了月子再来看您。” 福王妃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如今福王薨了,丽太妃也没了。在外人看来,福王府名存实亡,就连福王妃的娘家人也鲜少与她来往。 只有蒋禹清三天两头的往福王府送东西。 一半儿是惦记她们,一半儿也是做给京城那起子捧高踩低的小人看的。 就算福王府只剩下孤儿寡母,那也是皇家的人,不是外人可以随意欺负的。 福王妃觉得自己是不幸的,因为她摊上了福王这样的混蛋丈夫,丽太妃这样拎不清的婆婆,和同样让她寒心的娘家。 她又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幸运能遇上蒋禹清这样有情有义的妯娌。 若是没有她明里暗里的,给没有福王和继承人的福王府撑腰,怕是谁都能踩她们一脚。 福王妃泪眼婆娑的同太监说:“劳烦替我带句话给皇嫂,臣妇会在府中为她祈福。” 太监道了谢,辞别了福王妃回宫中向蒋禹清复命去了。 蒋禹清打开福王妃送的包裹,里头是四套小衣服,男女各二,好事成双。 用的都是最柔软亲肤的料子,针脚细密,连多余的线头都找不到一根。 可见是十分用心,而且手上功夫了得。 不像蒋禹清,从前有段时间,陆氏让她学刺绣,结果她绣的荷叶像大饼,绣的鸳鸯比鸭子都肥。 陆氏说她,她还振振有词的说,那是只母鸳鸯,母鸳鸯胖点才好的,胖点能下蛋。 差点没把陆氏给气出心疾来。 这还罢了,她把自己的手指险些扎成了马蜂窝,一眼看上去,密密麻麻全是针眼,肿得跟水萝卜似的。 为了彻底摆脱这桩苦差事,她耍了心眼,也没治疗,特地张着这手去找景衍,着实把景衍给心疼坏了。 他亲自找了陆氏说项,这才免了她的苦楚。 往事不堪回首,不提也罢。 蒋禹清让人把小衣服拿下去,过了水晒干,留待孩子们出生以后穿。 这是福王妃作为婶婶的一片心意,绝不可辜负了。 九月中旬,蒋禹清终于发动了,经过一天一夜的挣扎后,终于在九月十五上午,成功产下了一对龙凤胎。 太上皇和蒋文渊高兴坏了,一人抱了一个孩子,欢喜得合不拢嘴。太上皇后和陆氏等一众国公府女眷,则进屋看蒋禹清。 太上皇抱着他的第二个嫡孙,乐的合不拢嘴。 这是大夏开国百年以来,皇室第一次有两个嫡皇子出现,破了景家数代单传的魔咒,简直可喜可贺。 太上皇抱着什么都不懂的小孙子,逗弄的不亦乐乎。全然想不到人家刚刚出生,连他的脸都看不清。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笑眯眯的同刚出产室的太上皇后道:“五个,还差两个。” 太上皇后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一脸无语。 她寻思这老家伙当初说笑来着,没想到他还真惦记着。 这话正好被从产房出来的景衍听到。想到妻子汗湿的头发,和疲惫苍白的脸色。 景衍立即黑了脸说:“就这三个,爱要不要。反正我是不会再让清清生了。 你想要孩子,自己生去。我做主,再给你纳几个年轻女子,只要你有本事,爱生几个生几个,只要别插手我的事就好。” 太上皇差点被气炸了肺,若不是怀里还抱着小孙子,只怕一脚就踹过去了。 “你可真是我的好大儿啊,老子要是生得出来还用催你。” 景衍从太上皇怀里抢回小儿子,抱在怀里,再补上一刀:“你折腾了一辈子,到如今不也只剩下我这么一个儿子。 我到如今已经有两儿一女了,都是正宫嫡出。” 太上皇气的当下就脱了鞋,抓在手里要揍死这个不孝子。 到底顾及儿子怀里的小孙子,没舍得下手,于是气呼呼的走了。 沧海小心翼翼的问景衍:“陛下,属下看太上皇挺生气的,您要不要去哄哄他?” 一直没说话的太上皇后道:“哄什么?他孙子孙女在呢,一会就回来了。” 果然话音刚落,就见已经踏出了宫门的太上皇,又转头回来了。 不得不说,最了解太上皇的还得是太上皇后。 太上皇不仅没有走,反而顶着儿子的毒舌,又抱了抱孙女。 看着两个婴儿粉嫩嫩的脸蛋,太上皇喜的牙不见底。 直到负责给蒋禹清接生的医护说,婴儿不宜见风太久,他这才依依不舍的把孩子递了过去。 当天他就去了太庙,向列祖烈宗报喜,说皇室这一代,终于有了两个嫡出的健康皇子和一位公主。 皇后产下龙凤胎,普天同庆。景衍宣布罢朝三天,待龙凤胎洗三后,再开朝。 奕奕当了哥哥,简直高兴坏了。 他心心念念的糖糖和果果终于出来跟他见面了。 因此他一会儿摸摸糖糖的小手,一会又摸摸果果的小手,后来干脆一只手牵一只小手,满脸都是幸福的笑容。 他知道弟弟和妹妹刚刚出生,都非常的弱小,因此在牵他们手的时候,他的力道都非常的轻,保证不会伤到他们。 第289章 负荆请罪 龙凤胎洗三那天。太上皇赐了正式的大名。 哥哥大名“樾”,小名果果。妹妹大名“瑜”,小名糖糖。 景衍和蒋禹清秉持节俭的原则,龙凤胎的洗三礼并未大办,未来的满月礼和百天,也不会大办。 只会请了自家的亲戚进宫吃饭。 进宫的女眷当中,其他人都是真心祝福,包括福王妃也送了礼物进宫。 当中只有一人笑得十分牵强,这人就是二公主。 因为她母亲出身低微,性格又不讨喜,因此教养的女儿也并不得太上皇喜欢。 直到二公主出嫁,也没能得到一个封号,更别提封地之类的了。 去年二公主的驸马家族,因为走私军火,被抄了家。二驸马也被牵连,丟官流放。 二公主的日子便越发的难过了。 如今看到明明刚生产完,气色和精神状态却极好的蒋禹清,以及一对漂亮的龙凤胎,被众星拱月般的围在中间夸奖恭维时,不由满心怨怼。 凭什么我的日子这般艰难,你一个种田出身的却过得如此之好。 因此趁着众人不注意,借着宽大袖子的遮掩,往架子上的兰花盆里,抖落了些什么东西。 若是换成旁人,肯定不会注意到,只可惜蒋禹清不是常人。 这边,二公主因为笑的太假,让蒋禹清起了防备心重点关注,她的小动作被蒋禹清看得一清二楚。 为免那些粉末挥发出来,蒋禹清直接甩了个灵力罩过去,将其罩了起来。 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秦嬷嬷立即明了,将那盆兰花搬了出去。 秦嬷嬷搬着兰花往外走,出门的时候,意味深长的看了二公主一眼。 二公主心里一惊,立即明白,她的小动作被人发现了,心里吓得半死,下意识就想走。 转念一想,她若是突然无故离开,岂不是更引人怀疑,事情若是被揭发出来,以后,她在京城就再无立足之地。 只好强忍着心头的恐惧,勉强吃了几口饭,就借故有事,火山眉毛似的走了。 二公主既忐忑又后悔,如此煎熬了一夜,次日一早还是被太上皇召进了宫中。 太上皇看着下首站着的二公主,自打驸马被流放后她似乎整个人都尖酸了许多。 浑身长满了刺,看谁都想扎一下,戾气颇重。 太上皇阴沉着脸,起了皱纹的手指在桌面上扣了扣,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问:“为何要那么做?” 二公主一听,立即扑通一声跪下了,声泪俱下的认错:“父皇是女儿错了。 女儿就是看皇后日子过得太好了,心中不愤,一时被嫉妒冲昏了头脑,才做下这等错事的。 要杀要剐我认,还请父皇放过我的两个孩子。” 太上皇讥讽道:“原来你也有孩子,朕还以为你没有呢? 朕的两个孙辈刚刚出生,你就敢在花盆里下药害他们,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还是脑袋让驴给踢了。 你是不是忘了皇后是天医谷谷主,在她两个孩子的洗三礼上下毒,亏你想得出来。 也亏得她善良,给朕面子,但凡她心狠一点,以她的本事,你们娘儿三个的尸体,怕是这会都僵了。 连最高明的仵作都找不出原因来,你信不信?” 原本二公主只是担心会被责罚,如今被太上皇这一通责骂,她是真的怕了。 她这才意识到“天医谷谷主”几个字的可怕,以及自己的可笑行为,当着她的面下药,简直就是班门弄斧。 太上皇将她骂的狗血淋头,责令她去向蒋禹清和景衍赔罪。若是他们不肯原谅,那她就带着两个孩子去死吧。 二公主听了太上皇的话,也顾不得丢脸不丢脸了。 立即跑回府中,卸了钗环,换了素净的粗布衣裙,身背荆条,进宫请罪。 蒋禹清虽然恼怒二公主恶毒的行为。然而太上皇还在,总还要看他的几分面子。 他这一生子嗣不多,仅二子三女而已。如今又折了一个福王去,膝下便有只有这几个了。 二公主就算再不得他的心,那也是他的女儿。真要杀了二公主,恐怕太上皇就算表面不说,心里也会有疙瘩的吧。 因此只是派秦嬷嬷出面狠狠的训斥了她一顿,责令其回府闭门思过,无诏不得外出,就打发她出宫了。 虽然明面上不能做得太过,但是二公主在她心里已经是个死人了。 以后但凡宗室之中有任何好处,都不会再有她的份儿。 好在二公主得了太上皇的提点,将嫁妆中一半的田亩庄园,以及各种金银珠宝若干奉上,算是给蒋禹清和两个孩子赔罪了。 尽管如此,景衍还是下令将她公主府的各种用度都削减了一半儿。 吃饭砸锅,忘了自己姓什么的废物点心,不要也罢。 若非那些田亩庄园,是太上皇给她的嫁妆,景衍真想全部收回来。 太上皇见儿子儿媳留了二公主一命,总算放下心来。 人上了年纪,总想着一家和乐。同室操戈,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剧,他实在不想看见了。 虽然这么做,有点对不起儿子儿媳和刚出生的龙凤胎,可,就让他自私这一会罢。 他又让太监去自己的私库里,挑了一些宝贝,给蒋禹清和两个孩子送去。 虽然他们目前并不缺这些东西,到底也是他的一番歉意。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二公主在龙凤胎洗三礼上做的事儿,还是传到了宫外,引得大家私底下议论纷纷。 都说二公主脑子进了水,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作妖。 如今求仁得仁,她这辈子算是凉透了。 其他两位公主听说此事后也是反应不一。 明阳公主冷笑一声,十分鄙夷:“三姐妹中,老二打小就蠢,跟她那个歌女出身的娘一样,除了那张脸中看点,其他的一无是处。 当着皇后的面下毒,亏她想得出来。” 三公主听说后却十分庆幸,自打她母妃出事后她做人做事都十分低调,自然也就保得这一份平安富贵。 严格来说,皇帝皇后都不是什么刻薄人,二皇姐到底是想差了,如今落才得这样的下场。 往后在京中,只怕比福王府都不如。 福王府虽只剩了一个空壳子,到底有皇后给他们撑腰。 只要皇后不倒,在京中就无人敢欺踩她们。 因为生的是双胎,尽管蒋禹清已经用回春术给自己彻底做了身体上的修复。 然而在太上皇后及陆氏等一众长辈的要求下,她还是做足了四十五天的“双月子”。 每日好吃好喝的,连路都不让多走。 若非她是修仙之人,换个女子只怕要胖上三十斤都不止。闷的浑身快要长出毛来。 好在两个孩子一天一个样,长得十分玉雪可爱,这稍稍能安抚她躁动的心。 出月子那天,蒋禹清犹如坐牢的犯人终于出狱,欢欢喜喜的带着几个孩子和景衍一起回娘家了。 龙凤胎自打出生后,陆氏和蒋文渊倒是常见,其他人碍于身份倒是不好日日都往宫中去,因此只在洗三礼和满月宴上见过两回。 如今带回家中,自然是要好好亲香一番的。 尤其是女孩糖糖,简直成了长辈们的掌中宝,眼中珠。 这架势,比起蒋禹清从前也不差什么。 李得顺看到粉雕玉琢的糖糖,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蒋禹清。 他比划了一个大概的高度,笑眯眯地对蒋禹清说:“你那会儿就这么高,翻个门槛都费劲。 就这样你还去给我拿膏药。自己说不清楚话,就去拖着你爹来当翻译。 没想到一眨眼这么多年过去了,如今你也生了个这么可爱的小公主。 等到明年这个时候啊,她大概也能满地跑了。” 于是大家一起笑。 奕奕是个弟控和妹控,旁人要看弟弟和妹妹可以。谁若是想上手捏他们的脸蛋,那是绝对不行的。 只除了爹爹和娘亲,就连皇祖父和皇祖母也不行。 正当一家子其乐融融的时候,青州老家送来消息:陆外公为了救一个幼童,被受惊失控的马车撞了,如今性命垂危。 陆氏一听立即就软了身子。两位老人舍不得青州,舍不得学堂。 这么多年了,无论陆氏和蒋文渊怎么劝,从来不曾来过京城。 骤然听到这样的消息,大家都有些接受不了。 这样的事情,蒋禹清自然责无旁贷,和景衍商量后,决定带着孩子和陆氏一块回青州。 两个孩子,她和陆氏一人背一个在胸前,外加一个蒋文渊,总共五个人,白小十驮他们绰绰有余。 第290 章 没事了 夫妻俩早就知道女儿厉害。但是被女儿这么带着在天上飞,这还是第一次。 除了就最开始的震惊和害怕以外,倒是很快镇定了下来。 况且,他们现在也没心情想这个。 中途他们停下来两次,给孩子们喂奶和。 如此飞了大半天之后,终于到了青州城门外。 青州是他们的老家,蒋文渊又在青州当了三年的县令。 尽管多年过去,可因为有女儿灵境里的灵物滋养,夫妻俩的容颜并没有改变多少,只是愈发成熟了一些罢。 只要他们在城里一露面,就会立即被人认出来,到时候引起轰动可就不好了。 因此蒋禹清让他俩在城外的小树林稍等,自己则带着糖糖进了县城,租了一辆马车出城。 路过小树林时,再接上了蒋文渊夫妻,径直往秀水湾而去。 赶马车的是个年轻的小后生,并不认得他们,一路搭着话,顺顺利利的把他们送到了秀水湾。 等到几人敲开陆家的大门时,陆家人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尤其看到蒋禹清带着还不到两个月的龙凤胎时,更是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不过眼下给陆老爷子看病最重要,因此大家见了面,只是简单的寒暄几句,陆平章就领着蒋禹清他们去了老爷子的卧室。 陆老爷子悄声无息的躺在床上,两脸颊消瘦,面色苍白,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还显示着,这是个活人。 陆氏一见就红了眼,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上次见面还是女儿大婚的时候。 这一眨眼又是好几年没见了。作为女儿,陆氏觉得自己真心不孝。 蒋文渊的心里也不好受。 老岳父对他恩重如山,自从他离开青州后,老爷子只去了一趟京城参加女儿的婚礼。 平日里除了书信来往,和年节礼品,他自己竟是再也没能找着机会回青州来看看他二老,着实不孝。 即便如此,他还是握了握妻子的手,安慰她,有女儿在,老爷子定能转危为安。 据陆大舅所说,老爷子每天吃完晚饭后,都会沿着村里的大路遛弯儿。 如今村里的日子过的好,有好几家都买了马车和骡车,用来载人拉物。 平时也都好好的,前几天村北那谁家的马车停在路边装货时。 一群熊娃子作怪,拿着破锣突然冲出来,对着马儿就是一顿疯狂乱敲。 马儿受惊突然往前窜,一连掀翻了好几个人。 其中有个三四岁的稚童,幸得老爷子及时推开了他。 结果孩子没事儿,老爷子却被马车撞进了路边的深沟里,脑袋撞在青石壁上,当场就见了血,晕死过去。 几个熊娃子一看闯下了大祸,立即四散奔逃。 好在周围还有不少人,连忙给老爷子还有其他几个受伤的送回家里,请大夫拿药。 其他几个因为年轻,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并没有什么大碍。 唯有老爷子一直昏迷不醒。 他的左腿骨折,两根胸骨骨裂,最重要的是伤到了脑子,所以才会一直昏迷不醒。 城里和安堂的大夫知道当今皇后、他们天医谷现任的谷主,就是陆老爷子的嫡亲外孙女儿。 于是开诚布公的说,脑子里的毛病最是要命,他们这里看不了。 除非皇后娘娘或者是邱老神医在,否则陆老爷子这一关怕是闯不过去了。 陆家人又急又慌,实在没办法了,这才跑去西津渡蒋家求助。 蒋家养的有乖宝给的信鸽,能以最快的速度往京城传递消息。 蒋氏家族现任族长听说这位德高望重的老爷子被马车撞伤,性命垂危,不敢怠慢。 立即往京城飞鸽传书,这才有了之前那一幕。 老爷子卧室的窗户虽然都是打开通着风的,依然有股很浓厚的药味儿。 蒋禹清给老爷子把了脉,又用神识扫描了老爷子的身体内部。 果然如和安堂的大夫所说,外伤是其次。 他之所以昏迷不醒,成为植物人的原因,是因为撞击导致的急性颅脑损伤,中枢神经受损。 这种病在后世,康复的几率都很小。 幸亏她是天生的木灵体,机缘巧合之下,又修习了木系相关的治疗功法。 否则单靠金针刺穴,即便能够唤醒陆老爷子只怕也无法恢复到受伤之前的状态。 外婆郭氏担忧的问她:“乖宝,你外公这伤能治吗?” 蒋禹清安慰她:“您老别担心,若是别人来还真的未必。 您外孙女儿,可是天医谷谷主,我的本事您还不放心吗。 只是外公的伤势颇重,治疗可能需要不少的时间。 您和舅舅和舅妈还有表哥们都出去,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 等治疗完成后我再叫你们。” 老太太和陆平章得了她的话,如同吃了一粒定心丸,欢喜的带着家里人出去了。” 人多了并没有什么用,反而会打扰她为外公治疗。 蒋禹清让蒋文渊和陆氏稍等一会儿。 自己闪身进了灵境,从医院的小超商里拿了两个奶瓶,清洗消毒后,挤出满满的两瓶母乳装在奶瓶里。 之后出了灵境,把奶瓶和两个孩子一起交给了蒋文渊和陆氏,以便孩子饿的时候,能有口粮填肚子。 等所有人都出去后,蒋禹清先给老爷子的身体里输入了一股拇指粗细的生机。 接着用回春术一点一点的,把老爷子的断腿和受伤的两根肋骨,一点一点的修复完成。 光是这两样,就用去了足足一个时辰。接着就是修复颅脑,这是个大工程。 因为颅脑内全都是神经,加上老爷子年纪大了,修复工作必须十分的小心谨慎。 这绝对是蒋禹清有生以来,经历过的难度最大,时间最长的颅脑修复病例,没有之一。 为了让老爷子尽量恢复到受伤前的状态,蒋禹清的工作是慢之又慢,细之又细。 仅仅是一个颅脑修复术,就耗费了将近两个时辰。 再加上之前的腿骨和肋骨的修复,整场手术总耗时接近三个时辰。 修复完成后,蒋禹清又用灵力让老爷子进入深度的睡眠休息,如此再度醒来的时候,整个人的状态就会好很多。 做完这一切,蒋禹清的灵力几乎消耗殆尽,全身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她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回到灵境里恢复灵力。 不过想到在外面焦急等待的父母和舅舅舅母们,她又不得不打起精神去开门。 果然外头的天已经黑透了,所有人都焦急的等待在老爷子的房门外。 此刻终于见她出来,赶忙迎了上来,问老爷子的状况如何了。 蒋禹清绽出一个略显疲惫又欣慰的笑容:“没事了,明天早上就会醒来,到时候时一切就会如常。” 众人于是放下心来。 见她满头是汗,脸色发白,这才想起她刚刚生完孩子没多久。 接到青州的消息后,又带着好几个人从京城赶回来,一进家门就开始给老爷子治病,忙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上。 众人忙给她扶到一边坐下,她的两个表嫂亲自去端了茶水和热饭菜上来。 灵力消耗太大,蒋禹清确实感觉有些饿了。 吃过饭后,就带着两个孩子回了陆家给自己安排的房间里,接着就遁入了灵境。 让白小九和小十帮忙看护两个孩子,自己则一手握一块灵晶,在灵泉旁边盘腿打坐恢复灵力。 次日一早,陆老爷子就醒了。 刚一睁眼便看得满堂儿孙都围在床前,其中竟然还有他的女儿女婿以及身为一国皇后的外孙女。 老太太激动的问他:“老头子,你感觉如何?” 老爷子一咕噜从床上坐起来,摸摸脑袋,伸伸胳膊腿,发现啥毛病没有。 就要掀被子下床穿鞋,说:“你们都没事干了,都围在我这里做什么? 还有文渊婉儿乖宝,你们怎么从京城跑回来了?” 大家一看他的精神状态和行动速度,悬吊了数天的心,“哐当”一下,砸回了胸腔里,妥了,没事儿了。 郭氏往他手上拍了一记,笑骂道:“你个老不死的,吓死我们了。” 老爷子一头雾水:“我怎么啦?你们都这表情。好像要给我送终一样。” 老太太骂到:“可不是差点就要给你送终了吗? 咱家连棺材都给你备好了,就停在后院的西厢里,上好的楠木棺。 若不是乖宝赶回来的及时,没准儿这会儿你儿子孙子们,已经在给你穿寿衣了。 看你以后还逞不逞能,自己多大年纪了,还没个数,当是年轻小伙子呢?” 老爷子被老太太数落了一大通,脑子里一片空白。 好久才想起来,自己让个马车给怼沟里去了,于是一拍大腿:“老于家那孩子怎样了,伤着没?” 老太太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他家那孩子好着呢,昨上午还跟着他爷爷他爹来看过你。” 老爷子一听顿时放心了,说:“我都活到这把岁数了,什么事儿没经历过,还有什么看不开的。 就算有个万一,以我这条老命换个孩子也值了。” 老太太闻言顿时不想跟他说话了,气咻咻的转头就走。 这老东西又倔又犟,尤其是对孩子,甭管认识的不认识的,是不是他的学生永远都掏心掏肺的。 至于陆大舅和陆家的表哥们早已经习惯了。 也正是因为老爷子对学生和孩子们无怨无悔付出,哪怕他如今因为年事已高不再教书,也依旧是最受学生们欢迎的老先生。 最受乡邻们敬重的、德高望重的老先生。 人们对他的称呼,从小时候的“陆家小崽”到陆家的读书郎。 再到青年时的陆秀才,后来的陆老秀才,以及现在的陆老先生,陆老太爷等。 乡邻们对他的敬重是打从心底的,并不只是因为他的学生兼女婿身居高位,甚至外孙女儿还做了一国皇后。 蒋禹清问老爷子:“外公,我从前给您的平安符呢?” 老爷子想了好一会才道:“嗷,那个啊?前些年你表哥外出游学,我把那符给他了。 我寻思,反正我在家也用不上……”他越说声音越小。 蒋禹清已经不想再追究什么了,老人总是想把最好的东西留给孩子,这是所有华夏长辈们的通病。 于是又给了他一个,嘱咐他一定要戴好,不可再给别人。老爷子点头如捣蒜:“不给,不给了。” 蒋禹清再次给老爷子探了脉,说身体倍儿棒,再活个十年二十年不成问题。 老爷子一听,立刻对儿子说:“赶紧把后院的棺材给我收起来。 你老子我还没活够呢,放那怪不吉利的。” 陆大舅立刻就笑了,颇为无奈道:“我娘这是唬您呢?您老还当真了。 不过,老爷子,您往后还真得悠着点儿。您要再有个什么事儿,咱这一大家子可怎么活?” 老爷子瞪了他一眼:“该怎么办还怎么办? 也没见谁家老头死了,儿孙不吃饭的。”这一通怼,把陆大舅也给整哑火了。 蒋禹清的舅母陈氏,忙给小姑子使眼色。 陆氏接到嫂子求救的目光,忙抱着孩子凑上前去说:“爹,乖宝生了一对龙凤胎。您老可要看看?” 陆老爷子一见襁褓中的婴儿,立即笑眯了眼。 从女儿怀里小心的接过重外孙抱在怀里逗弄:“这孩子长得可真好,像我们家乖宝。” 第291 章 近乡情怯 下人端了早饭来,晚辈们服侍老爷子洗漱完毕,给他戴上了一顶薄薄的帽子。 之前和安堂的大夫为了治伤,把他左边的头发刮去了一大块,须戴个帽子遮一遮才好。 打理干净整齐后,晚辈们扶着他坐到餐桌前,一家人开始热热闹闹的吃早饭。 老爷子躺了好些时日,不能一次性吃太多,只被允许喝了一小碗肉丝粥,待其适应两天后再正常吃饭。 刚放下筷子,被他救的那个孩子一家来了,见老太爷精神倍儿棒儿的坐在椅子上很是愣了一下。 接着她又看到了旁边的蒋文渊夫妻和蒋禹清,瞬间就明白过来,这是老爷子那位神医外孙女回来了。 明明昨天上午来的时候,还只剩一口气,不过一夜的时间他就精神奕奕地坐在这里聊上天儿了。 不得不说,大夏的这位皇后娘娘,医术可真够厉害的,不服不行。 于家人给老爷子问了安,送上了礼物,又让孩子亲自给老爷子磕了头。 救命之恩如再生父母,这头必须磕。 于家人又要给蒋文渊夫妻和蒋禹清磕头,让她给拦住了:“这里不是京城,不必讲究那些虚礼。” 一家人在这里坐了会儿,陪老爷子说了几句话,因为田里还有事儿,就告辞离开了。 他刚走,闯祸的那几个小子的家人,也带着罪魁祸首们来了。 进了屋,见了这阵势,吓得冷汗都出来了,连连磕头赔罪。 陆老爷子都不计较了,蒋禹清也不好继续揪着这些熊娃子们不放。 只是嘱咐他们家大人,别只顾低头干活,孩子的教养也十分重要。 孩子是一个家庭的未来,孩子毁了家也就完蛋了。 几家人唯唯。 据说闯祸的这几个孩子的家长都是明事理的。 知道自己家孩子犯了大错,也没包庇,拎回家狠抽了一顿,该赔钱赔钱,该拿药费的拿药费。 陆家不缺那几个银子,让他们拿了回去。 几家人心里过不去,就买了肉、蛋、鸡之类的补品,日日给陆家送来,赔罪的态度十分诚恳。 他们甚至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老爷子真的因此走了,那他们一家就给老爷子披麻戴孝。 完了再把闯祸的熊孩子直接送给陆家做下人。 幸好,皇后娘娘从京城赶回来了,陆老爷子得救了,否则他们的良心怕是一辈子都不得安稳。 蒋文渊夫妻和蒋禹清在秀水湾陪了陆老爷子两天,就暂时辞别了陆家人。 进城置办了一整车的礼品,拉着回来西津渡。 近乡情怯,回村的路上,在朝堂上大杀四方,鲜有敌手的户部尚书蒋文渊,竟然显出几分紧张来。 问媳妇儿和女儿:“我这样打扮行不行?会不会让别人觉得我高高在上?” 两个女子就捂着嘴笑。 陆氏说:“瞧把你给紧张的,知道的,你是回老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第一次去觐见陛下。”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咱带的这些礼物够吗,要是不够的话,我们再倒回去买点儿。” 蒋禹清好笑地安慰他爹:“够了够了。老家的叔伯们可不指着我们这点东西,您人回去了他们就高兴。” 蒋文渊长长的一叹说:“自打离开青州,这一晃十几年过去了,我这还是第一次回老家。 入了仕,就身不由己了。” 说话间马车已经到了村口。 听说他们要回来,村里的老老小小一大早就等在村口,引颈期盼了。 尚离得老远,蒋文渊就看到了村口熟悉的大枫树,和树下密密麻麻的乡亲百姓,整个人瞬间激动起来。 离的还有十几仗远的时候,他就让车夫停了车,一翻身从车上跳了下去,飞快的往村口跑去。 见他下车,热闹的爆竹声立即响了起来,欢迎远方的游子回归故乡。 见了面双方都是激动不已。 马车走到跟前,蒋禹清和陆氏也都抱着孩子下了车。 乡亲们要下跪行礼,被蒋禹清拦住了。 “在老家,不必讲究那些虚礼,你们从前怎么喊我,现在还怎么喊我,我反而觉得亲切一些。” 在村口好一番寒暄后,蒋文渊带着老婆孩子在大家的簇拥下回了老宅。 蒋家虽然搬去了京城,这里还留有一房杨姓的下人,打理老家的田地看守着家里的老宅。 如今主人回家,清冷的多年的老宅再次热闹起来。 老宅里里外外维护的极好,家具和地面打扫的一尘不染。 即便主人常年不在家,他们仍然尽职尽责,足可见杨家人的忠心。 因此,蒋家人准备的一车礼物当中,也有他们的一份。 回到家稍事休息后,蒋文渊派人把礼物给大家分了下去。 晚上族里在外祠堂为他们一家举办了洗尘宴。 宴席不是什么名厨主理,猪是族里杀的,鸡鸭鱼都是各家养的,蔬菜瓜果也是各家地里摘的。 掌勺的是村里的两位叔叔,帮厨的是村里的大嫂子们,装菜用的是大海碗大盆,吃饭用的是粗瓷碗。 简单朴实却足够热闹,这就是让蒋文渊惦记了十几年的家乡味儿。 只可惜老族长不在了,要是这样指不定得多高兴。 因为有两个孩子在,陆氏和蒋禹清吃完饭,和村里的叔伯婶娘们聊了会天后就回家了休息了。 只有蒋文渊,喝到接近子时才让人送回了家。 第二天他又带着妻女去了祠堂,祭拜祖先。 蒋文渊和陆氏去拜的时候,什么事儿也没有。 轮到蒋禹清的时候,她还没拜下去,老族长的牌位就倒了。 现任族长一见,赶紧拦住了她:“娘娘使不得。您如今可是一国之母,祖先们怕是受不起您这一拜。” 这一出着实是给蒋禹清整的啼笑皆非,不过到底没有再坚持。 晚上,蒋文渊让陆氏备了饭,请了从前那帮发小来家吃饭。 昔日斗鸡走狗的少年,如今大都已年过不惑,做了爷爷。 说起小时种种,大家都十分感慨。 蒋文渊单独敬了赵六指一杯,笑着说:“那会同其他几个村子打架,就属赵六哥最狠,他可没少替我们挨拳头。 爬树偷果的本事一等一,下河里网鱼也是最厉害的。” 说起这个,赵六指格外的得意,特别鄙视蒋文渊。 “你还说,咱们这帮人,论打架你是最怂的。不过那脑瓜子是真的好使。 那会儿咱们一块上河对岸去偷甘蔗。七八个人,掰了两三行,下手也是够狠的。 掰完了,就拖到河滩上去吃。 吃不完就埋在河边的沙子里,然后告诉他们村里的小孩,说河边的沙子里有甘蔗,让他们去挖。 那些小孩还真就去了,结果被主人家抓了个正着,不由分说告到家里去,被打了个半死。 这大黑锅甩的妥妥的。 你那会才多大?七岁还是八岁,从那会儿我就告诉自己,千万别得罪你,你小子的心肝太黑了。 搞不好被你坑死了,还得高高兴兴的帮你数钱。” 于是一大屋子男人笑的直锤桌子。 蒋禹清和陆氏坐在外间,一边轻轻的推着摇篮,一边听他们喝酒侃大山。 摇篮里的两个宝宝已经睡着了。 他们并排躺着,头都偏向对方,两只肉乎乎的小手举起来放在脸蛋两旁,当真可爱极了。 蒋禹清好奇地问他娘:“我爹小时候这么皮的吗?” 陆氏一边做着手上的活,一边说:“大概是吧! 他那会是你外公班上最调皮也是最聪明的学生。 捣蛋的时候能把你外公气得牙痒痒,可偏偏课业又是最好的。 用你外公的话来说就是又爱又恨。” 蒋禹清突然起了八卦之心:“您就是从那会儿就看上我爹了吗?” 陆氏摇了摇头:“那倒没有。我那会儿最讨厌的就是你爹。” “怎么说?”陆氏停了手里的活,脸上充满了回忆。 “我那会儿好不容易从亲戚家讨了些葵花籽儿,种在学堂后边的花圃里,浇水施肥的日日宝贝着。 好不容易盼到了开花结籽,长的花盘像盆儿那么大。 你外婆说一朵花起码能结两斤籽,可把我给高兴坏了,寻思过年能多吃不少瓜子。 可没成想,后来我跟着你外婆上亲戚家住了几天回来,发现我那些葵花一朵都没有了。 你外公说,就是你爹带着一帮熊孩子,把我那些花儿当做箭靶子射。 两天功夫全给我打坏了,气得我哭了半下午。 从那以后他就成了我心中最讨厌的人,没有之一。” “那后来你怎么还嫁给了他?” 陆氏说:“他在我爹那读了好几年的书,放学以后会经常留下来给我家挑水,也会给我家浇地。 慢慢的几年下来,我就觉得他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有时候还觉得他很不错。 后来我到了要出阁的年纪,你外婆就想托媒婆给我找个好婆家。 你外公就说,我看蒋文渊就挺好,这小子书念的好,性格也不错,处事通透还勤快,将来啊,准有大出息。 你外婆也觉得你爹不错,就说小伙子人挺好,相貌也好,就是家里穷了点儿。 你外公就说穷点怕什么。我早就打听好了,他们家家风清正的很。 他老爹和老娘以及哥哥嫂嫂也都是好相处的,将来闺女嫁过去必定不会受欺负。 就这样,你外公就把我许给了你爹。 你爹后来跟我说,你外公跟他说要把女儿许给他,让他回禀家里,找人来提亲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飘的。” 说到这里,陆氏笑得格外明媚:“如今想来,你外公是真有眼光。” 于是母女两个一起笑起来。 第292 章 如此死谏 这顿酒同样喝到了很晚。 第二天蒋文渊醒来的时候,胡阳明一家已经在花厅里等了好一会儿了。 当年蒋文渊一家赴肃州上任时,意外在晋州的一个小村庄里遇上了流落此地的他。 因此找了镖局,不远千里的将他和他师父以及亲娘的灵柩运回了青州。 如今十多年过去,当年那个以打猎为生的瘦弱少年,如今已经长成了高大忠厚的青年。 靠着姑婆一家的帮衬和自己的努力,娶了妻成了家,如今已经生了两子一女,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儿的。 几年前,老胡氏上京时,曾力邀他一起去。 他感恩姑婆一家这么多年来对他的照拂,拒绝了,主动要求留在青州,替姑婆一家打理外面的庄子和田产。 蒋家人劝他不动,只好依了他。 此番三表叔一家回来,他自然是要来拜见一番的。 胡杨明的妻子齐氏,就是西津渡齐豆腐的孙女,她比蒋禹清要大上几岁,小时候也是见过的,因此并不算陌生。 他们的大儿子如今在秀水湾陆家的学堂里读书,准备明年下场,考秀才了。 小儿子还在蒋氏家族的学堂里启蒙。 听说很是顽皮,学业也比不上哥哥。 小女儿刚刚午睡起来,还有些迷蒙。是个圆脸儿的可爱小姑娘,有些腼腆怕羞。 蒋禹清给了两个男孩,一人一块玉佩做见面礼,小姑娘这边则给了一盒子各式的珠花宫花,还有两套适合小姑娘戴的头面。 又留他们吃了饭,方才放他们回去了。 送走胡阳明一家后,门房拿进来一堆的拜帖。其中就有青州县令和各家的乡绅富豪。 蒋文渊只接了青州县令的。 第二天上午,蒋文渊在老宅见了青州县令,听他汇报了青州的现状。 青州县令提出了一个要求:“从西边通往青州县城的木桥已经十分老旧了。 前年涨水,又冲去了几根桥柱子,这两年是修了又修。 如今人和牲畜走在上面摇摇晃晃,心惊胆战的,已经不适合再继续使用下去了。 下官斗胆,想请朝求廷拨一笔钱款,建一座新桥。” 蒋文渊没有立即答应他,只说下午去看过以后再说。 中午蒋文渊留了青州县令吃饭,吃完饭一起坐了马车去了县城西边的木桥。 实地查看后发现,果然如县令所言,这座始建于前朝的木桥,已经不能再用了。 于是同青州县令说:“修桥是正当事,你且等我的消息,批点银子下来应该不难。 咱们要么不造,要么就造一座好桥,石桥。建好了能用上千年。 待我回去后,禀明陛下,应该一个月之内就会有消息了。 你现在该找工匠找工匠,该找材料找材料。 我丑话说在前头,大桥事关百姓切身利益,建桥材料一定要好,桥的质量一定得给我保证了。 若是敢吃拿卡要,中饱私囊,出了事故本官拿你是问。” 青州县令得了准话,大喜过望,连忙保证:“下官不敢,下官向您保证。 修桥的钱款若是下来,必定一文不少的全部用在建桥上。” 蒋文渊带着老婆孩子一连在老宅住了四天,终归是放心不下京城的事情,于是又去了一趟秀水湾,同意岳父岳母一家告别。 蒋禹清的舅舅陆平章,早年由于蒋文渊的举荐,举子出身却做了十多年的七品县令。 任期内虽无多大建树,却也颇受百姓赞誉。 后来因为家里的老爷子年事已高,他便辞了官,接了家里的学堂,教授学子,日子过得悠闲,又有滋味儿。 令蒋文渊颇为羡慕。 他对陆氏说:“等再过上几年,我也告老还乡。 咱们还回青州来,每日里养养鸡,种种地。 闲来无事,还可以去学堂里教教孩子,日子岂不快活。” 陆氏笑着内涵他:“我从前听乖宝说过一句话(待我了无牵挂,许你浪迹天涯),想知道下一句吗?” 蒋文渊直觉下一句不是什么好话,于是赶紧拒绝:“还是算了吧!” 陆氏偏要说给他听:“那下一句是这么说的(待你了无牵挂,我已两鬓霜华)你说是吗?” 蒋文渊自知理亏,借口尿急,赶紧遁走了。 十一月二十日,一家五口离开青州,当天就飞回了京城。 时隔数日不见娘亲和弟弟妹妹,奕奕想念又委屈。 他也不过才三四岁的孩子,正是需要父母的时候。 因此,蒋禹清心里对大儿子还是颇为愧疚的,于是抱着委屈的儿子好一通安慰。 奕奕被成功的安慰到了,去亲了亲弟弟果果,又亲了亲妹妹糖糖。 又问了曾外祖父是否安好,这才返回上书房上课去了。 太上皇和太上皇后多日未见双胞胎,十分想念。因此两个孩子一吃饱,就立即抱了去。 闫嬷嬷有些不放心,想跟着过去伺候两位小主子。 蒋禹清拉住了她:“嬷嬷放心,太上皇和太上皇后都是有分寸的人,肯定会照顾好了他们的。 倒是你,年纪也不小了,可有想过出宫养老?” 闫嬷嬷一听就跪下了,哭着说:“娘娘可是嫌我老了?” 蒋禹清知道闫嬷嬷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赶忙扶起她说:“我何曾嫌弃过嬷嬷。 只是嬷嬷照顾我这么多年,到如今这般年纪,还在为我忙前忙后的,我这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只想着嬷嬷也能早点过上有人伺候的轻松生活。 当然这只是我的想法,嬷嬷若是不愿意,我也不勉强,随您的心意就好。” 闫嬷嬷这才破涕为笑说:“老奴不愿意出宫,就愿意跟着娘娘,看着几位小主子,直到老奴干不动那天为止。” “如此,由着你就是。但有辛苦的活,只管支使小宫女们去做,你吩咐几句就好。” “娘娘放心,老奴省得。” 说话间,窗外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不知不觉这一年又快要过完了。 这是今年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并不大,只是落了一小会儿便停了,稍稍沾湿了一下瓦片。 腊梅树已经结出了花蕊,细细的,嫩嫩的,在这严冬里显得格外难得。 蒋禹清推测大概还有十来天就会开放了。 她让人拿了红泥小火炉来窗下煮茶,一面惬意的吃着点心,当真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与此同时,朝堂上却是剑拔弩张。 罗御吏因为父亲过世,在原籍守了三年孝,刚刚回京,官复原职。 因此刚刚一上朝,他就出班上奏:“陛下,臣有事要奏。” 时隔三年,景衍以为他会提出什么有建设性的建议来,结果他张口差点没把他给气死,而且措辞严厉。 “启奏陛下,臣在来京途中,看到朝廷发布的诏令,允许女子入学读书,请恕臣不敢苟同。” 当初看到这道诏令时,着实给他气炸了肺,连骂了好几句愚蠢。 陛下为了皇后,不纳妃也就罢了,那毕竟是他的私事,旁人不好多作置喙。 但是自古以来男尊女卑,女子只是男子的附庸,如何能与男子一般入学读书,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只可惜那时他不在朝中,没办法阻止陛下,如今他官复原职,自然不会再让陛下一错再错。 他自己想的挺美,满朝文武却像在看神经病一样看他。 都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了,还要出班反对,怕不是守了几年孝,脑子里接满了屋檐水。 景衍居高临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待如何?” “女子与男子一样入学读书,亘古未有,实乃牝鸡司晨,违背祖宗礼法,绝不可取。” 景衍修长的食指在御案上磕了磕:“这话你敢不敢跟皇太后和皇后说?” 罗御吏也是个头铁的:“臣问心无愧,有何不敢说的。” 景衍点了点头,讥讽道:“你的胆子确实很大。不过若是朕就是要推行女子入学之事呢?” 罗御吏大义凛然道:“既然陛下一意孤行,那臣就撞死在这朝堂之上。 让天下人来看看,大夏的皇帝,有多么的无能,逼死老臣。”百官们都被罗御吏奇葩大胆的话惊呆了。 景衍险些被他给气笑了,冷笑着说“武将死战,文官死谏。好,很好,有骨气。既然如此,朕就成全你。 诸位爱卿,把柱子的位置让出来,让我等看看罗卿的风骨。” 罗御吏做梦也没想到,景衍三言两语就把他架在了火上烤,一时间脸色涨着通红。 众目睽睽之下,他又不能反悔自打嘴巴。 好在他是个演技派,“面色悲愤”的,放下手里的笏板,向景衍行了个大礼,口称陛下保重。 之后站起身踉踉跄跄的就要向着柱子撞去。 然而没走两步,就脚下一滑,重重的摔倒在地,成功的晕死过去。 众人纷纷围上前去,想要查看他是生是死,还有嚷嚷着赶紧叫太医的。 唯有御座上的景衍,只是冷笑一声,不慌不忙的踱下御阶,朝这边走来。 离着罗御吏还有三步远,从他袖子掩盖的地方,捡出来一粒漂亮的玻璃珠。 这东西在场的,只要家里有孩子的都不陌生,因为,这就是孩子们的玻璃珠玩具。 能在这朝堂上站着的,基本上都是人精。 因此一见这玻璃珠便立即明白了,大家立即嗤笑一声,暗骂:“虚情假意的老狐狸。” 景衍推门就看见妻子站在窗前发呆,于是解了身上的披风,顺手给她披上。 “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蒋禹清摇了摇头说:“没有,只是单纯的发呆罢了。 你那边呢?我听说罗御吏要撞柱,怎么回事?” 景衍冷哼一声:“他反对女子入学。说此事亘古未有,大逆不道,甚至以撞柱为要挟,想要朕撤回诏令。 朕直接让人把地方让出来让他撞,他反倒不敢了,装死。 不过是个沽名钓誉的怂包而已。 守了三年孝,倒是把他守得愈发蠢了,一上来就给朕找麻烦。” 蒋禹清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这还真像是他的风格。 “我早就说过,推行女子入学这件事,没有那么容易,他只是诸多阻力其中之一罢了。 这位怕是不会善罢甘休,明天怕是还得来上一回。 罢了,明天我就去会他一会。看看他的头到底是有多铁。” 第293 章 妖后 罗御吏吃了一回亏,不敢再同景衍硬碰硬。 他如今算是看明白了,这位皇帝可是比他爹要强硬的多。 但凡他想要办成的事情,谁要是阻拦,那真的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难怪那日的朝堂上,没有一个人敢帮他说话,大抵都抱了看好戏的心态。 罗御吏“不小心”摔伤,在家里静养,一养就养了五六天。 “伤好后”再上朝,竟然绝口不提先前的事情,就像从未发生过似的。 这脸皮,这修养,常人难以企及。 以至于原本蒋禹清想要会会他的心愿,竟然就这么搁浅了。 也罢,但愿他能识相些,否则再整什么幺蛾子犯到她手里来,她的手段只怕比景衍还要过激。 京城中,消息传递最快的地方,莫过于青楼楚馆和歌舞坊。 因此当罗御吏在家中实在闷得慌,晚上偷偷跑到歌舞坊寻乐子的时候,却被坊主拦住了。 “哟,罗大人,好久不见呀!您这是官复原职了?” 罗御吏笑得颇为得意:“哪里哪里,都是陛下器重。你们坊里的夜莺姑娘可在?” 坊主手拿折扇,掩住半边脸,娇笑道:“那您可是来迟了,夜莺姑娘早在去年就嫁人了。” “那也没事,有别的姑娘,脸蛋儿要好,身段要风流,唱曲儿好听的就成。” 坊主身姿摇曳,皮笑肉不笑的说:“吆,瞧您这话说的。知道的,我们是歌舞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秦楼楚馆呢?这样儿的,我们这没有!” 罗御吏算是听出几分门道来了:“你什么意思?” 坊主也懒得再跟他废话,嘲讽道:“罗大人身份高贵,我这歌舞坊都是下九流的低贱女子。 俗话说贵脚不踏贱地,请恕我们不招待了。 打此处往东走,往左拐过一条街,那里有家清风馆,高贵的很,我看就挺适合大人的。” 罗御吏仔细回想了一下清风馆是什么高雅地方。 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所谓的清风馆,竟然就是京城中最有名的小倌馆这是暗讽他是个兔儿爷呢。 罗御吏这才明白过来,他这是让人给涮了。一时间脸色涨得通红。 用手指点着歌舞坊主:“你!你个贱人别太嚣张,给我等着!” 歌舞坊主双手叉腰,是半点也不怕他:“这句话罗大人还是自己留着吧,好走不送! 以后都别来了,我们歌舞坊不做你生意。” 罗御吏被气得半死,偏偏拿歌舞坊主没有丝毫办法。 歌舞坊有朝廷的背景,里头的歌舞妓也都是官妓。 每日里来这里消遣的达官贵族不知凡几,但凡他今天在这里跟歌舞坊主起了冲突,明天一早参他的奏折就能堆满御案。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为了这点小事惹上大麻烦,这种赔本的买卖他可不做。 不过终究是意难平,只能一甩袖子,气咻咻的走了。 离开歌舞坊后,他又到了从前常去的红袖招。 红袖招的老鸨子推说:“罗大人对不住了,咱家的姑娘今天都客满了,要不您再到别处去问问。” 老鸨子话虽客气,那神态里却是半点敬意也没有。 罗御吏不由黑了脸:“客满?哼!满不满的,得本官进去看了才知道。” 说着就要往里闯。 老鸨子也是个厉害角色滚刀肉,直接喊来打手拦住了他,厉色道:“实话跟您说了吧,咱们这儿不接待您!” “为什么?” “为什么您心里没数吗?你凭什么反对女子入学? 娘娘好不容易给我们女子挣来的权利,你凭什么一句话就要将女子踩入水底? 我们身份再是卑贱也是女子,不让女子读书,那就是跟我们全天下的女人过不去。 老娘还就不伺候了,伪君子,赶紧给老娘滚蛋,瘪犊子玩意!” “你,你个贱妇!” 罗禹吏指着老鸨子,气得浑身发抖,偏偏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能在京城开青楼的,哪个没有后台,这些人都是他惹不起的存在。 老鸨子也怕罗御吏气中风,到时候讹上她可就冤枉了,赶忙让打手把他叉了出去。 且说罗御吏在花街受了一肚子气,回到家又被妻子冷嘲热讽的一番,只好去小妾哪里寻求安慰。 奈何,他的小妾也是个有脾气的,直接关门拒绝他进入。 小妾说:“当初我若能读书识字,也不至于被送到你家做妾。 如今你却要断了我们女人唯一的出路,我恨不能咬死你。” 诸多种种,着实给他气的一夜没睡。 他恨恨的把这一切的不顺都归咎于蒋禹清,认为是她在挑拨这些女子,对男权的反抗。 女子只能是男子的附庸,就该留在家相夫教子,喊东不敢往西,如此公然跟男子对立,算怎么回事? 怀着一肚子怨气,第二天一早,罗御吏黑着脸去上朝了。 正好碰上蒋禹清早起,应邀要去和安医院做一场大手术。 罗御吏一股怨气直冲脑门,当即喊住了蒋禹清:“妖后,站住!” 蒋禹清不敢置信地停下脚步,指着自己:“妖后!你是在叫我?” “你教唆男女对立,违背祖宗理法,企图让女子进学读书,不是妖后是什么?” 蒋禹清转过身来面向他,负手而立,面如寒霜:“知道什么叫妖后吗? 本宫怎么记得,妖后都是惑国殃民的。 本宫上过战场,削过敌首,以自身医术活人无数,辅助陛下改革新法,使我大夏国力蒸蒸日上,日渐强大。 我受陛下爱重,六宫无妃只宠我一人,受公婆喜爱,受万民敬仰,如果这就是妖后,那么我愿意做一辈子妖后。” 她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而你,之所以反对女子入学,不外乎是你从心底感到害怕。 你害怕女子读书后识字明理,不再愚昧的受你这样的龌龊又恶心的男人控制。 更害怕她们比你强,将来为官做宰,将你彻底的踩在脚底下。 承认吧,你这个胆小鬼,懦夫!” “谬论!” “谬论?哈哈,我说的都是实话。懦夫从来不肯承认自己的失败,只会把所有的错都归咎于别人,而你就是这种人。 本宫鄙视你!” 说罢,带着人高傲的转身离去,独留下罗御吏站在原地,怔怔发呆。 就像是一只秃了毛的山鸡。 到处卖弄炫耀自己的,自以为独一无二的完美身体,然后被突然临世的高贵的凤凰扇了一翅膀一样。 这里是人来人往的上朝的必经之地,两人的对话,自然被人一丝不错的听了去。 景衍得知后雷霆震怒,姓罗的竟敢叫他的皇后为“妖后”。 而历朝历代但凡冠上“妖后”之名皇后都没有好下场。 他这是想置清清于死地。 于是朝也不上了,直接派人去锁拿罗御吏。 沧海带人去的时候,发现罗御吏已经与人打作了一团。 这人正是户部尚书蒋文渊。 敢污蔑他的女儿是妖后,姓罗的简直吃了雄心豹子胆。 作为父亲,他能放过他就怪了。 姓罗的是齐州人,生的是牛高马大。 蒋文渊打南边来的,从骨架上就不如姓罗的。 然而此刻,他就像是一头护崽子的雄鹰,面对入侵巢穴的凶兽,尽然毫无保留的展现自己最大的力量。 竟然把姓罗的打的毫无招架之力,嗷嗷直叫救命。 围观的众人都惊呆了。 大家想不到,平日温文尔雅的蒋大人,竟然也有如此暴力的一面,一个个不由冷汗涔涔,庆幸自己没有真正得罪过他。 否则他们可能比罗御吏还惨。 姓罗的越惨,他们就越开心。正所谓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等沧海把他俩分开的时候,发现罗御吏冠掉了,衣服破了,眼青了,脸肿了,门牙也掉了。 尚书大人的脸上虽然也青青肿肿的,却要比罗御吏好得多。 蒋文渊破口大骂:“姓罗的谁不知你昨晚去歌舞坊和青楼,被坊主和老鸨子给赶出来了。 回家后连小妾都不许你进屋,你自己不行,日子过得不顺,就拿我女儿撒气。 她也是你能污蔑的吗?” 这话说的颇有歧义,百官们听得炯炯有神,什么叫不行?什么叫不顺?合着罗御吏是个太监呀,难怪连青楼女子都嫌弃他。 于是乎,这美妙的误会就这么产生了。 一时间大家看罗御吏的眼神都充满了同情。 这么一出,给本来就受伤颇重的罗御吏气的又呕了一口老血。 咆哮道:“你才不行,你全家都不行。老子能一夜御十女!” 因为被蒋文渊打掉了两颗门牙,他说话漏风,在旁人看来他就是狡辩,越发肯定了他不行。 一时间更同情他了。 打架的双方都被带到了御书房。看到鼻青脸肿罗御吏,景衍暗暗的给老丈人点了个大大的赞。 打得好,打的妙,这狗娘养的,满嘴喷粪就是欠打。 偏这二百五还耍起了小心思,一到景衍跟前就各种卖惨,哭哭啼啼的比女人还啰嗦。 蒋文渊看的眼睛生疼,忍不住当着皇帝的面又把他捶了一顿。 这下好了,原本只是青了一只的眼睛,现在两边对称了,看起来格外顺眼。 景衍亲自给蒋文渊倒了杯茶,喊了太医来:“快给朕的岳父看看有没有伤着哪儿。” 第294章 放个炮仗 这打脸妥妥的。罗御吏也不嚎了,突然觉得这次他怕是要真的要凉了。 在两个太医把蒋文渊“扶”走以后,景衍立即变了脸:“罗央,辱骂皇后该当何罪?” 罗御吏双膝一软跪在地上说:“陛下,娘娘她行事嚣张,女子读书于大夏的江山社稷无益啊! 臣忠言逆耳,陛下纵然听不惯,然事关国体,又怎能由着娘娘胡闹。” 景衍差点让他给气笑了:“你说这是胡闹? 你倒是不胡闹,告诉朕,你为官这么多年,可有做过于大夏江山社稷有半点贡献之事。 身为御吏,行监察百官之职责,却上烟花之地寻欢作乐。 如此立身不正,还有脸来抨击皇后,你哪来的胆气与脸面? 该管的不管,不该管的手伸的老长,如此尸位素餐,你这官不当也罢,且回老家种地去吧!” 罗央闻言全身瘫软在地,他记不清自己是怎么走出御书房的。 他只知道,打今儿起,他便只是一介庶民了。 从前几十年的奋斗和努力全部化为了泡影,自己怎么就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了呢? 说到底,还是自己看不清形势,自视甚高了罢。 景衍雷厉风行地处置了这件事,半点波澜都没有激起。 当萧萧的北风刮过巍峨的剑楼时,屋顶的兽首也盖满了雪花。 滴水成冰的日子,只适合围炉猫冬,只是这天下似乎从来就没有太平的时候。 西北边关传来消息,一位走丝路的驼工从遥远的西域拼死给大夏送回消息。 他们的商队去往遥远的西方,回程途经玉滋国时,玉滋国发生内乱,一分为三。 大夏的两支商队共一千一百余人被扣在分裂后的大玉滋将近一年,货物被吞,所有人被抓去做苦力修筑城墙。 景衍当即派出使臣,给玉滋国发去国书照会,要求他们放人。 然,直到过了年,到了二月,三个多月过去,玉滋国不仅没有任何要放人的意思。 反而连大夏的使臣一并扣了下来,并扬言,想要他们放人,除非大夏的皇帝亲自前来同他们谈判。 这操作不能说和当初的吐蕃一模一样,起码是像了九成九,这简直就是在打大夏的脸面。 两支商队,加上后来去的十多个使臣,去晚了只怕剩不下几个人了。 景衍召集朝臣商讨了几天,大臣们大致分为两派。 主和派以文臣为主,说,为了两个商队,出兵那么远的地方不值得。 况且让我堂堂天朝上国的皇帝亲自去跟他们谈判,简直白日做梦,异想天开。 主战派为武将,说即便只有一千人,那也是大夏的子民,断没有放任他们被小国欺负的道理。 况且陛下亲自前去,也未尝不可。到时候打得他们落花流水,以彰我大夏煌煌天威。 顺便震慑西方小国,以保我丝路畅通。 如此吵了好几天,谁也没法说服谁。 下朝后,景衍同蒋禹清说起此事。蒋禹清说:“犯我强夏者,虽远必诛!”因此人自然是要救的,打是肯定要打的。 但是怎么打,打完了以后,这条丝路要如何顺利的持续下去,还需要好好斟酌一二。 就像主和派说的那样,为了那么几个人,出动大军,万里奔袭,耗费无数人力物力确实不划算。 或许,唯一的办法就是夫妻俩中的其中一个,带领一小队精兵奔袭玉滋国,以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胜利。 原本景衍是最好的人选,可太上皇不愿再代为管理朝政。 他咆哮道:“老子是太上皇,太上皇!你才是皇帝。 别总想把活儿派给我做,天天让我给你代理朝政。 那我退个什么位,我退位不就是想求个清闲吗?自己的事情自己干!” 他随后又小声说:“当然,如果让我给你们带大孙子和双胞胎我还是很愿意的。” 景衍严重怀疑后面这句话才是他的主要目的。 现在已经是二月末,,再有半个多月南洋十三个国家或部落的使臣就会进京朝贡,景衍身为皇帝是必定要在场的。 而离玉滋国最近的军队,就是察布盐湖的驻军。 即便他直接飞到察布盐湖,再从当地调集驻军去玉滋,快马加鞭,最少也要一个月。 一来一回时间上根本赶不及,或唯有蒋禹清可以出面解决此事。 因此当景衍在朝堂上宣布由皇后带兵出使玉滋国时,百官们也只是窃窃私语几句,并不见如何反对,甚至心里有松了一口气之感。 或许在他们心里,早已经猜到了这个答案。 而且,他们在心里也是赞同的。 皇后虽是一介女流,可在军中却有“小战神”之称,有勇有谋,绝顶聪明。 多年来,随军征战四方,功勋累累。 况且她是大夏的正宫皇后,陛下的心尖尖,三位皇子皇女的生母,身份上是足够了。 因此并无人反对,只有蒋文渊和蒋禹川父子,忧心忡忡,为自家女儿和妹妹担忧,却也没有办法。 因为是去打仗,前路未明,自然不好带着孩子去。 好在双胞胎已经将近半岁,身体十分健壮,而且已经开始添加辅食。 即便她离开一些日子,有奶娘在,也不会受委屈。 只是一想到这么小的孩子就要离开母亲,何其残忍,因此她心里总是格外的难过和愧疚。 她或许是一个好皇后,好妻子,却不是一个好母亲。 从前对奕奕也是,现在轮到双胞胎又是如此。她的人生似乎总是充满了离别。 玉滋虽然国土面积不算小,可它人口稀少,如今又发生内乱一分为三,各自为政,甚至相互之间还是敌对,因此各部之间的兵力并不强大。 大夏军队训练有素,装备精良,带一千人足矣,粮草问题也不必担心。 她灵境里的各种物资和粮食,足够全大夏的百姓吃一年,比大夏全国的粮食储备还要多。这是她的底气。 三月初,蒋禹清又一次给双胞胎喂饱了奶,哄睡了他们。 逐个亲了亲三个孩子后又给了丈夫一个缠绵的吻。 然后在清晨的曦光中,飞向天空,化作一道遁光,迅速消失在西边的天际。 蒋禹清让白小十用最快的速度飞行,只用了大半天就飞到了察布盐湖驻军处。 如今大夏驻守在这里的军队总数有三千人,领军的是秦灞。 秦灞是秦老将军的庶长孙,太上皇后的侄儿,现如今平阳侯秦珏长兄的儿子。 秦珏的哥哥原本是平阳侯府的世子,只不过他这个哥哥身体不好,将将二十出头就死了。 他嫡亲的嫂子没有生育,秦灞又是妾室所生。 所以秦珏的兄长死后,秦老将军才按照宗族礼法立了嫡次子秦珏为世子。 秦灞虽为妾室所生,却继承了秦老将军的一身好武艺,因此颇得秦老将军和秦珏的重视。 其十五岁从军后,屡立战功,到如今也做到了四品将军的职位。 早在两天前,秦灞就收到了京城的飞鸽传书,让他找一位精通玉滋国语言的翻译,点齐一千精骑兵,等待皇后前来与他会合。 前往玉滋国解救大夏被扣的商队和使臣。 秦灞从接到命令起,就做好了准备。 他知道,皇后习得师门通天秘术,即便不用马匹,也能日行千里。 果然才过了两天,就等到了皇后。 兵贵神速,蒋禹清只在察布盐湖驻军大营休整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便率领一千骑兵,直奔玉滋国。 他们穿过茫茫的戈壁和沙漠,翻过米尔高原,历时一个月零三天,终于到达了玉滋国。 玉滋国按现有的土地面积,分为西边的大玉滋,东北边的中玉滋,东南边的小玉滋。 蒋禹清他们打算穿过东南边的小玉滋进入西边的大玉滋。 大中小三个玉滋王,大玉滋王是原是玉滋国的大将军。 老玉滋王死后,他发动兵变,杀死了接位的王储,推了自己支持的王子上位。 没过多久,他又杀了这位国王,自己坐上了国王的宝座。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自视甚高,不把大夏放在眼里。 中玉滋国王则是老国王最器重的大臣,左膀右臂,其权力之大相当于大夏的六部尚书,宰相。 老国王和他的儿子接连被杀,大将军造反,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也带着自己的一帮支持者抢地盘,自立为王。 小玉滋国是唯一能和老国王扯得上关系的,因为小玉滋王后是老国王的女儿,正儿八经的公主。 她见两个外人杀了自己的哥哥,抢了自家的江山,因此对他们是恨之入骨。 索性心一横,就支持自己的丈夫一起抢地盘,建立了如今的小玉滋。 因此大夏的军队入境去找大玉滋的麻烦,她和丈夫不仅不害怕,反而大开方便之门。 为的就是借大夏的手,除掉大玉滋国王,夺回原本属于她的国土。 蒋禹清在来之前就做过详细的功课,自然知道小玉滋的打算。 蒋禹清并不在乎他们的目的,只要他们不给自己找麻烦就好。 否则惹恼了她,就一并给收拾了。 因此当装备精良,风尘仆仆的大夏铁骑,出现在大玉滋的城墙根下时。 大玉滋的守军差点吓尿。 他们做梦也没想到,大夏真的会为了两支商队,不远万里发兵攻打大玉滋,而且来得还如此之快。 蒋禹清站在大玉滋低矮的城墙下,以灵力加持,向他们喊话,清脆铿锵的声音,穿透城墙,响彻在整座边城的上空。 “我乃大夏帝国皇后。尔等先是无故扣我商队,后又扣我大夏使臣,实属无理至极。 今本宫应邀带兵前来讨要我的被扣的子民和他们的货物。 现命你们一天内送回,但凡少了一根汗毛,我大夏的军队就踏平你的大玉滋。” 说着,纤手一扬:“来人,给他们放个大炮仗听听!” 第295章 狮子大开口 秦灞得令,手一扬,立即竟上来一个士兵。 他的手里拿着个黑色的铁疙瘩,盖子一拧,线一拽,腿张开成弓,用尽全力往城门楼子一丢。 只听得轰隆隆一声巨响,那刚刚修好的城门楼子,顿时碎石泥土四溅,被炸出个大窟窿。 守城的大玉滋国士兵几时见过这等场面,均被吓得两股颤颤,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有的也是还吓出了黄水,反应过来后拔腿就跑,连兵器也不要了。 这些大夏人都是魔鬼,他们都会魔法,只要一个小小的黑疙瘩,就能把坚固的城墙,啃掉一个大窟窿,这太吓人了。 蒋禹清说给他们“一天时间”,那不过是片面且客气的说法。 实际上从这里到大玉滋的都城,快马加鞭,还需要五六天的路程。 两支商队和后来的大夏使臣全都被扣在都城里,修都城的城墙。 因此把城墙炸出大窟窿后,他们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把城门也给炸了。 一千精骑兵从城门长驱直入,直奔大玉滋都城而去。 被吓破了胆的守城士兵,无有敢拦者,大夏军队所过之处,无有敢抵抗者。 蒋禹清一鹿当先,身穿银色轻甲,红色披风猎猎,手持宝剑,端的是英姿飒爽。 自打上次在身毒国吃了不会武艺的亏,后来只要有空,她就同景衍和身边的侍卫请教学习。 因此,两年下来,不说多么厉害,起码装起来像个样子,即便不用灵力,打几个普通人也不在话下。 大夏军队犹如一阵黑色的旋风,所过之处,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一路席卷而去。 血肉之躯如何能抵挡天雷弹的爆炸,因此,就算大玉滋派再多的军队拦截也没有丝毫办法。 因此,不过五天,他们就打到了大玉滋的都城。 大玉滋的国王虽说是将军出身,那厉害程度那也只是对本国人而言。 面对装备精良,身经百战,铁血的大夏军队,他也是吓够呛,后悔不该那么狂妄。 于是赶忙派使臣出城求和。 蒋禹清懒得理会,直接让秦灞给杀了。 都说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但大玉兹胆大包天,先把大夏的使臣都给扣了,那么对他们也就没什么好客气的。 大夏这种态度,摆明了不想和谈。 大玉滋王无可奈何,只好亲自出面,同蒋禹清谈判。 这大玉滋国王倒是长得牛高马大,只可惜长期被酒色浸染,早已变得脑满肠肥。 乍见到年轻貌美,充满神秘风情的东方美人时,不由狠狠吃了一惊。 就是这个娇小美丽的东方女子,率领这支黑色的旋风军队,不远万里,从大夏杀到了大玉滋,让他感觉憋屈的同时又无可奈何。 蒋禹清连场面话都懒得跟他说,骑在鹿上,居高临下,用剑指着他,杀气腾腾的命令。 “交出我大夏的驼队和使臣,否则我的军队将踏平你的大玉滋国,鸡犬不留!” 大玉滋王冷汗涔涔,连连点头:“送还,一定送还!”一面赶紧派人去把人给找过来。 正被鞭子驱使着修城墙的大夏商人和驼工,听说大夏的皇后亲自带兵前来接他们回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自己被鞭打久了,耳朵出了毛病。 当衣衫褴褛的驼工们,被带到城门口,看到蒋禹清和她身后黑压压的大夏骑兵时,愣了一下后,随即疯了一般的向他们扑过来。 “是皇后娘娘,是皇后娘娘来接我们来了。” “是我们大夏的军队,他们接我们来了。我们可以回家了。” 他们激动得语无伦次,甚至嚎啕大哭。 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在被扣留这些日日夜夜里,他们有多么绝望。 等他们全部过来后,蒋禹清让两支商队的领队和使臣领队清点他们队伍的人数。 商队甲说,他们队总共五百一十六人。 被扣留后,因为修城墙累死和被打死及其他各种原因死亡的人多达三十七人,剩下四百七十九人。 乙队五百八十八人,死亡五十六人。两支队伍总共一百七十六匹骆驼,所载十数万银子的货物,全部被抢。 使臣队伍十六人,因为被扣留的时间短,所以暂未出现人员死亡,却也被折磨得瘦骨嶙峋。 秦灞揪着大玉滋国王的衣领,一把拽过,问蒋禹清怎么办? 蒋禹清抽出灵剑架在大玉滋国王的脖子上,一边嘴角高高挑起,露出一抹邪笑:“我们大夏有句话,叫做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今儿,咱们就把这笔债好好算算。” 大玉滋国王,吓的声音都在颤。 生怕蒋禹清的手一抖,他的小命就不保了,结结巴巴的说。 “大夏的皇后,我们有话好好说,请先把你的宝剑拿开,这么拿着您也怪累的不是。” 翻译差点笑出声来,你不是挺横么,见了咱们大夏的皇后,一样怂的跟阉鸡似的。 蒋禹清皮笑肉不笑:“没事儿,我挺喜欢这招式的,很帅! 只不过本宫一介女流,就这么举着这剑,时间久了,气力难免不济。 所以你最好别乱动,否则我的手一抖,不小心割断你高贵的脖子,那就不好了。” 这么一说,大玉滋国王更害怕了,哆哆嗦嗦的问她:“我、我愿意赔偿。” 蒋禹清于是摸出把算盘来,丢给其中一个商队的领队:“我来说你来算。” 领队乐坏了,这活他愿意,算账的本事杠杠的,而且以娘娘的魄力是绝对不会吃亏的。 就挺蒋禹清清冷且不容拒绝的声音想起:“我大夏死亡人数九十三人。 一条人命,两万两银子,你扣我两支商队,共一千一百零四人在此修筑城墙。 按每人每年一万佣金计算,就是一千一百零四万两。 后来又扣我大夏十六名使臣,他们都是我大夏官员,更加金贵,虽然时间短,便也按一万两算,这就是一千一百二十万两。 驼队的货物从遥远的西方运到你这儿,价值十六万的银子。 运回大夏起码翻十倍,再加上一百多匹骆驼,这便是一百六十万两。 再他们在大玉滋遭到了非人的虐待,日夜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身心遭到巨创。 以及那些被你们虐死的人,家中亲人所承受的巨大痛苦。 这其中的误工费,医疗费,营养费,精神损失费等等,共计二十万两。 我大夏为了解救他们,出兵万里,这些又有多少花销。 不过我天朝上国大气,给你们打个折扣,就算一千万两好了。 总计两千四百八十六万两银子,你们是用现银,还是拿宝贝的凑?” 负责打算盘的领队,消瘦的脸上满是兴奋和激动。 皇后娘娘可是真敢要啊,他头一回知道原来他们这些人的命竟然这么值钱。 大玉滋国王简直惊呆了。他从来不知道账还能这么算的。 这已经不是狮子大开口可以形容的了。这简直就是鲸鱼大开口。 两千多万两白银,把大玉滋的国库包括他的私库都掏空了,也不到十分一,总不能割地吧? 他脸色煞白煞白的,问蒋禹清能不能再商量商量。蒋禹清冷笑道:“你扣我人的时候,同我们商量了吗? 并且,后来我大夏派使臣发照会时,你不仅不理,还把他们一并扣了。 现在还想跟我讲价钱。” “可是我们真的拿不出这么多。” “拿不出不要紧,你不是还有国土吗?” 大玉滋国王立即拒绝:“不能割让土地,绝对不行!” 蒋禹清手上稍稍一用力,他脖子一痛立即见了红。这货虽然是将军出生,却最是怕死不过,立即就不敢动了。 连忙道:“求你别、别杀我,你要多少土地,我给你就是。” 说实话,蒋禹清还真不稀罕这里的土地。它离大夏实在是太远了。 以大夏现有的人口,未必能控制好这里。即便能短暂的控制,时间一长也会出乱子。 她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借大玉滋,杀鸡儆猴,震慑西域诸多小国。 以后看见大夏的商队,最好老老实实恭恭敬敬的。胆敢惹大夏人,即便在万里之遥,也能把你给灭了。 大玉滋国王现在万分后悔,当初不该那么狂妄,以至于惹怒了大夏这条东方巨龙被报复。 领教了大夏军队的厉害,大玉滋国王不敢再起幺蛾子,老老实实的对外发卖国土。 他之所以这么痛快,一来确实畏惧大夏,另一面也未尝没有自己的小心思。 以大夏的实力,土地一旦割让给大夏,肯定拿不回来了如果卖给周围人的话,等大夏人走了,凭他的实力,还能再抢回来。 与此同时,未免夜长梦多,大夏军队连夜冲进王宫中,在蒋禹清强大神识的帮助下,将大玉滋王宫的国库和各种宝库洗劫一空。 被抢去的骆驼也都牵了回来,用来运送宝物,甚至连一粒粮食都没给他们留。 蒋禹清坚信,钱只有装到自己口袋里的才叫钱。留在大玉滋王宫,变数太多。 大玉滋国王欲哭无泪,又恨又恼,却也别无办法。 如今王宫穷到老鼠来了都要留下两颗瓜子地步,他不卖也得卖地了,总得要吃饭不是。 第298章 邮路 中玉滋和小玉滋听说大玉滋要卖国土,如同猫儿闻着腥就过去了。 不费一兵一卒只用钱财就可以买来国土,这种好事上哪去找。 至于,担心大玉滋国王会不会再把土地抢回去? 呵! 如今大玉滋穷的毛都没一根,大玉滋王室吃饭都成问题,哪里还有钱发大臣们薪俸和士兵们的军饷。 没钱,谁会给他打仗卖命。 钱又从哪里来?自然是从属地的百姓那里盘剥而来。 国土都卖了,土地上的百姓自然也不会再归属大玉滋,他又上哪去盘剥? 总之这是一个解不开的死胡同。 中玉滋和小玉滋中,中玉滋最有钱。中玉滋国王,在老国王时期代为掌管财政,其职务相当于大夏的户部尚书。 他是个精明到极点的家伙,在原大将军现在的大玉滋国王造反时,他就意识到不好。 并且在第一时间转移了国库里的钱财。 所以原来的玉滋王国绝大多数的财宝都在中玉滋,因而他们买的土地也是最多的。 等大玉滋王凑够赔付金时,国土已经所剩无几了。 至于小玉滋和中玉滋,拿着自己国家的巨额钱财去买自己原本的国土,说起来挺滑稽的,也很无奈。 谁让自己的拳头没别人大呢。 他们的国家落到今天的地步,他们自己也要负很大的责任。 救回了自己人,拿到了足够多的赔付金,蒋禹清心满意足的带兵回国。 临行前,她骑着白小十登上大玉滋王宫前的高台上,秦灞则拖着大玉滋国王。 蒋禹清拔出宝剑,振臂一呼:“犯我强夏者,虽远必诛!” 随着她话音落下,大玉滋国王也在极度惊恐中,被秦灞一刀砍下了脑袋,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 血色染红的了高台,也极大地震慑了大玉滋的国民和西域诸国,这就是冒犯大夏的下场。 之后,策鹿跃下高台,下令大军出发回国。 一千军队身后跟着长长的驼队。朝阳下,驼工们最后回望了一眼,这座留给他们无尽苦难的异域城郭,他们终于要回家了。 他们再也不想来了。 路上,秦灞问蒋禹清:“娘娘,为何不把那个大玉滋国王的子嗣都杀了,斩草除根?” 蒋禹清莫测高深的说:“为何要杀了他们,留着不是更好吗? 这样咱们才有乐子可看。 你想啊,他们本来就是玉滋国的反臣,因为他们才造成如今玉滋国天下三分的局面。 撇开中玉滋国王不说,小玉滋国肯定是对他们恨之入骨的。 从前他们势大,小玉滋国或者是说小玉滋国王后拿他们没办法。 如今他们失了势。小玉滋国岂会放过他们? 虽然现在大玉滋国的国土已经卖得七七八八了,剩下的土地虽然不多,但蚊子腿再小它也是块肉不是! 既然如此,中玉滋国会不会也来掺上一脚?” 秦灞恍然大悟:“如此一来,玉滋国岂不是又有热闹可看!” 蒋禹清笑眯眯地说:“那就不关我们的事了。 不过,经此一事,我相信西域这些小国再不会有人敢动我们的商队。” 翻过高原,走过满满的戈壁和沙漠,经过一个多月的跋涉,队伍终于进入大夏境内。 看到熟悉的山川,驼工们喜极而泣,他们终于活着回到大夏了。 在踏上大夏国土的那一刹那,许多人匍匐在地,亲吻着脚下的土地,泪流满面。 这一刻他们对大夏的归属感,前所未有的强烈。 回到察布盐湖驻地时,蒋禹清把此次所得的利益做了分配。 归属于两支商队的骆驼和货物全部归还给他们,另外又分给他们二十万的银子。 不过这二十万两他们一分也没要,商队的首领说:“多亏了大夏和娘娘。 不曾放弃我们,不远万里带兵营救,我们才能捡回一条命,已是感激万分。 娘娘又为我们讨回了骆驼和货物银两。 如何能再要额外的银钱,若是我们拿了,那就是真的狼心狗肺了。 以后在同行面前也抬不起头来,还请娘娘收回,将这些银子用到该用的地方去。” 他们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蒋禹清便也不好再勉强,同他们到了谢说。 “本宫向你们保证,这笔银子会用到它该用的地方,绝对不会浪费一文。” 蒋禹清借口有事,双方在盐湖分开。随后蒋禹清就带着大笔的财宝飞回了京城。 将近三个月未见,双胞胎竟然没有忘记娘亲。 她拍着巴掌,喊糖糖和果果的时候,双胞胎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兴奋的大叫着朝她伸出双手,要她抱。 蒋禹清一手一个,接过两个孩子搂在怀里,好一通亲香。 只是时隔数月,孩子们已经在上个月时,主动断了奶。这样也好,倒也省了她许多事了。 奕奕乍见了娘亲,高兴坏了,抱着蒋禹清的脖子,诉说着这么长时间以来的思念。 随着年龄的增长,学业的进步,奕奕越来越能明白,娘亲做的事情有多么的伟大。 因此他也更加理解父亲和母亲的不易。 小小的他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学习,努力吃饭,快快长大,好为爹爹和娘亲分担一些重担。 奕奕满了三岁以后,蒋禹清和景衍商量过后,决定正式开始教他修炼。 小家伙天赋异禀,刚刚引气入体就达到了练气三层的修为。 除了既定的功法,今年还教他修习凡间的武术。 因为这个世界天道对于修士者的约束,很多时候凡俗的武术可要比灵力有用的多,也直接的多。 因此小家伙每日的课程都排得满满的。 即便如此,他每天还要抽出时间来,陪弟弟妹妹玩。 这已经成了他雷打不动的习惯。 也正因为如此,两个小家伙对哥哥十分依赖,甚至超过了父母。 晚上,太上皇在他宫中设了宴,一家人聚在一起,好好的吃了一顿饭了。 饭桌上她说起此次西域的经历,和驼工们的惨状,大家都不免有些唏嘘。 景衍也同她说的南洋十三国前来朝贡的盛世。 如今大夏在麻六甲海峡的军港基地,和自贸交易中心,均已初成规模。 他们之前打下的那片岛屿,如今已经开始大面积种植橡胶,相信再过不了几年,大夏就有用不完的橡胶了。 次日,蒋禹清将此次带回来的巨额银两和财宝,移交给了蒋文渊,准备入国库。 蒋文渊看了东西后,连夜找人把新国库,又往外扩了一扩。 他也因此十分荣幸的成为了,历朝历代以来,第一个同时两次扩建国库的户部尚书,与有荣焉。 与此同时,景衍亦对此次随蒋禹清出征玉滋国的一千精兵论功行赏,赐下军功财宝和土地。 国库有钱,能干的事情就更多了。 这几年国道基本都已铺了水泥,下一步就是县道了。 邮路也要开始铺展。邮路是纯粹的民生工程,只出不进。 想要不亏本,只有借鉴后世的经验,再开设一家以邮政命名的国有钱庄,以及一家专门的邮政镖局。 镖局押运货物,只会铺到乡镇一级,不会铺到村一级。 而且货物需要自己到乡镇去取,不会送到家去。 这样一来又可以减少大量的成本。 铺到镇一级的话还是没问题的,还可以减少很多资源浪费。 蒋禹清同景衍仔细讨论过后,认为此事可行,朝会时就提了出来。 百官们争论了好几天,最终还是赞同的占了绝大多数,此事便大致定了下来。 接下来就是细则的制定。 蒋禹清直接参与主导,一连忙了半个多月,总算定下了大致的实施管理细则。 之后就是具体的实施推广了。 景衍先是发布诏令,贴出告示。同时让京都时报头版头条刊登,大夏即将开通邮路的相关事情。 百姓们听说以后可以自由的写信和寄东西给远方的亲人朋友时,个个都高兴坏了。 说陛下和娘娘真的为百姓做了许多实事。 开通邮路又需要一大批的从业人员。 比如专门的押运分拣人员,还有邮差。 邮差每个县里设两个了,负责来往信件的投递,光是这一项,就能增加不少工作岗位。 邮路是一个巨大而且艰巨的民生工程,全部建成完善的体系,起码需要两三年的时间,这是急不来的事情。 等忙完了这件事,蒋禹清打算好好陪陪几个孩子。 这些年经常东奔西走,陪他们时间很有限。 作为母亲,她心里还是很愧疚的。 然而这一忙,就忙到双胞胎过完了周岁。 蒋禹清总算倒出些空来,打算带着三个孩子去泰安农庄小住几天,顺便也陪陪老人们。 母子几人,轻车从简,只两名护卫和一辆青布马车,就出了京城,一路往泰安农庄跑去。 然而,还没跑走多远,打路边蹿出来个老太太,往马车前面一扑就躺下就不动了。 幸好马儿走得慢,才没有一蹄子踩上去。 婆子扯着嗓子大声的嚎哭:“我的老天爷呀,来人啦,撞死人啦,我老太婆起不来了呀!” 蒋禹清掀开帘子,好笑看着躺在地上打滚的老婆子,得,碰瓷儿碰到她头上来了。 第299章 秘折 蒋禹清自马车里探出头,右手轻轻一动,一条青绿色的东西就飞了出去。 落在老太婆的脚边,随后紧紧的缠在了她的脚腕上。 奕奕自马车里探出小脑袋,指着老婆子的脚惊讶的说:“呀,老婆婆,你在脚上养蛇啊?” 此时老太婆也感觉到了脚上的不对劲,坐起来一看,见脚腕上缠着一条小镰刀把子一样粗细的青绿小蛇。 那蛇头呈三角形,正嘶嘶地吐着信子,仿佛在想要从哪里下口一样。 那婆子被吓得七魂丢了六魄,尖叫着跳起来,拔腿就跑,速度那个快,活像被蛇追似的。 全然想不到,几秒钟之前,她还在地上打着滚,嚎叫的起不来。 几个目睹了这一切的路人,面面相觑。庆幸马车里的这位夫人是个幸运的。 否则让这刁婆子赖上,只怕没有十两八两银子怕是脱不了身。 见刁婆子跑了,小荆收回自己的枝条,温顺的缠回到蒋禹清的手腕上,做回那个完美无瑕的“绿玉镯子。”深藏功于名。 马车顺利的到了泰安农庄。 长辈们见到他们的到来十分高兴。 尤其是太上皇,第一时间就拉走了奕奕。 皇家重嫡长子长孙,太上皇也不例外,虽然他也很喜欢双胞胎,但在他心里最重要的还是奕奕。 太上皇和太上皇后自打蒋禹清回宫后,就搬来了农庄。 除了双胞胎满周岁时回宫小住了几天,之后就又搬了回来。 每天跟着农庄里的老头老太太们摘摘果子种种地,日子过得不要太逍遥。 时值九月下旬,老兵们自己改良培育的晚桃也成熟了。 一群人挑好的摘了一篮子回来,在溪水里洗干净,又起身去枣园,打算去打些秋枣。 还没到,老远就听到枣园里闹哄哄的。 一个老兵跑来报告,枣园里抓到一个偷枣的老贼,打了大半背篓的枣。 老兵们拿住她,她就撒泼打滚,众人也拿她无可奈何。 众人赶过去一看,蒋禹清立刻笑了,吆,还挺眼熟。 太上皇后见她这般表情,就问她:“清宝,你认得她?” 蒋禹清笑了笑:“算不得认识,两个时辰之前刚见过。 我在来农庄的路上,这婆子突然蹿出来往我的马车面前一滚,企图碰瓷,结果被一条蛇给吓跑了。 没想到这会儿她又偷到我的农庄里来了。” 太上皇后立即明白了:“合着是个老刁民。且不必跟她废话,直接送官法办就是。” 原本正在撒泼的刁婆子被吓住了,立刻大声喊道:“你说送官就送官啊,你以为你是谁?” 太上皇后怜悯又鄙夷的看了她一眼:“我确实不是谁,只不过这江山是我家的而已。 你来偷东西之前都不曾打听打听,这是谁家的吗?” 立即有个老兵大声的呵斥她:“放肆,太上皇后面前容不得你撒野。” 刁婆子被吓了一跳,接着大声的吼道:“喊什么喊!你以为老婆子是被吓大的吗? 她要是太上皇后我就是太上皇后她娘。” 这样不知死活的老婆子,老兵也是第一次遇到。 太上皇后被她气到了,直接下令掌嘴。 两个老兵立刻一左一右摁住了刁婆子,太上皇后的贴身嬷嬷袖子一撸上手就打,半点的不留情。 噼噼啪啪的巴掌声,掌掌到肉,直打得这刁婆子,喊都喊不出来。 直打了三四十嘴巴,太上皇后才下令停手。 但见这老婆子“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水,里头混着好几颗或白或黄的牙。 蒋禹清估摸着她这一口牙怕是没剩下几颗好的了,脸也肿的跟发面馒头似的,亮汪汪的。 老兵说这婆子肯定不是周围的。 周围村子里都知道咱们这儿住着贵人,无事轻易不会往这里来,更别说来这里偷东西了。 老胡氏也说:“这周围村子里年纪差不多的老太太我都认得。 这刁婆子这般眼生,肯定不是这周围的,得好好查查。” 蒋禹清于是派了身边的侍卫:“送去大理寺好好查查。 第二天大理寺就派人来送消息:“这婆子是个实实在在的滚刀肉。 坑蒙拐骗,偷东西,碰瓷儿,样样来。 因为吃亏的次数多了,周围的人都认得她,远远见着她便躲了开去。 因此得逞的时候越来越少,她这才选择了在城外下手。 但有一点,达官贵人的马车,她是万万不敢去碰的,因为这些人心狠手辣,但凡惹着他了,会直接要了她的小命。 吃过亏后,她后来都是偷东西的多。 因为每次偷的都是三瓜两枣之类不值钱的东西。 所以被抓到之后,了不起打一顿,便又把她放了。 这次之所以找上蒋禹清,应该是看她的马车太过“简陋”了,寻思能成功的几率比较大,没想到却让条蛇给破了功。 刁婆子听说泰安农庄出产的果子特别值钱,这才打上了主意。 这婆子之所以这么混不吝,是因为带着个残疾儿子。 他们是年初的时候来的京城。 她家的儿子也不知得罪了谁,双腿被人从膝盖处斩断。 每日里只能坐在一张木轮椅上,性格很是阴沉,鲜少同人说话。 不过有一件事,小的觉得很奇怪。这婆子明明说的一口流利的官话。 我偶然听到她儿子同她说话,却像是西南那边的,东女国的方言。 而且她儿子的耳朵上还打了耳孔,我们中原人男人是断不会在耳朵上打耳孔的。” 蒋禹清闻言,拧了眉毛:“你确定?” 大理寺的官差道:“小的确定。小的从前在羽林卫,后来受了伤不能再在羽林卫当差,这才调到了大理寺。 小的在羽林卫当兵时,曾多次奉命守卫国宾馆,其中就守卫过东女国使臣的下榻之处。 故而听得出他们的语言。” “做得好,你是个细心的。”蒋禹清很是赞赏,亲自赏赐了他一锭银子。 “这怕不是个简单的,回去后告诉你的上峰,找几个人盯着这对母子。 最好是会东女国语言的,搞清楚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来此有何目的?” “喏!” 临走前蒋禹清又把刚刚摘下来的一筐子桃子给了他:“拿回去,给兄弟们分着吃!” 那官差高兴的接过,随后告辞离去。 蒋禹清在泰安农庄一连呆了十来天,直到景衍再三催促了,这才带着孩子们回宫。 回宫后,蒋禹清把这件奇怪的事情讲给了景衍听。 景衍听完后,若有所思,随即拉着蒋禹清去了御书房。 从一堆密折里翻出一本来递给蒋禹清:“你且看看这个。” 密折里说的是东女国女王的儿子,不满国家长期被一群女人统治,发动叛乱。 失败后被俘,被关押三个月后失踪。 折子里说,这位东女国王子的双腿受伤严重。 “你怀疑这个人很可能就是这个失踪的东女国王子?” 景衍点点头:“不是没有可能。这样的人通常警惕性很强。 大理寺下属的小差役,能力到底差了些,我再另外派人去盯着他们。” 她赞同的点了点头:“这样更为妥当些。” 蒋禹清回宫第二天,陆氏进宫看她,说她嫂嫂赵颜娘家的隔房庶妹,永宁伯府的三小姐明儿出嫁。 听说嫌弃嫡母给的嫁妆少,昨儿很是闹了一场。 永宁伯不知内情,就去找永宁伯夫人问话。 永宁伯夫人当即让人唤了那个庶女来当面对质。 “你说我给隔房侄女的嫁妆比你们姐妹两加起来都多。 你大姐姐是我们永宁伯府的嫡女。 照规矩,公中给她的那份嫁妆本就比你们厚,这是其一。 其二,她嫁的是国公府世子,这是高嫁,按照规矩公中的这一份儿自然又得厚三分。 其三,你们大姐姐的母亲,咱们侯府的二夫人,出自江南世家大族,又是嫡出女。 当初进门的时候也是十里红妆,她只此一女,这些东西理所当然得归她的女儿。 再加上你们大姐姐的父亲,这些年在外征战,所积攒下来的东西,这嫁妆自然丰厚。 你们凭什么跟她比,指着我吗? 我名义上是你们的嫡母,可到底隔着一层肚皮。 今儿我就把话放在这里,我的东西自然是要留给我的儿孙的,你们就别想了。 想多要嫁妆,寻你那杀猪匠家出生的姨娘去。 我自认不是刻薄的主母,平日里你们吃喝穿戴,都是照府中的规矩来,从不曾克扣。 你们姐妹二人却如此不识好歹。 你二姐出嫁的时候找我闹了一场,你出嫁又来找我闹。 我倒要问问,你们的姨娘到底是怎样教女儿的,这又是哪家的道理?” 骂完了庶女,永宁伯夫人又炮轰永宁伯:“还有你这个好丈夫,好父亲。 把个小妾和庶女纵得不知天高地厚,不让嫡母多管,如今一个两个的却跑来和嫡母大小声,这又是哪里的规矩? 传出去满京城都会笑话死咱们家。一群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永宁伯夫人骂完,气冲冲的走了,徒留下尴尬的永宁伯愣愣的站在原地,面色青红交加。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狠狠的瞪了庶女一眼:“还不滚,再闹,一文钱也不给你!” 庶女只好哭哭啼啼的走了。 第300 章 东女国灭 陆氏最后总结道:“还是咱们家好,没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儿。 你爹也待我一心一意,真要摊上这样的人家,你娘我怕是活不过三十岁。” 蒋禹清十分赞同她娘的话。 陆氏性子单纯,真要对上那些,眼珠子一转一百八十个心眼子的女人,怕是被吃的连渣都不剩。 蒋禹清又嘱咐她:“嫂嫂如今怀了身孕,明儿回娘家,让她务必小心些,别让人冲撞了,最好让哥哥陪着她一起。” 陆氏点了点头说:“你哥也是这样想的,正好明天休沐,夫妻俩可以一起回去。 她那庶妹不是个好的,全且看在永宁伯和永宁伯夫人的面子上。” 蒋禹清留陆氏吃了饭,一直到蒋文渊下衙来接了她,夫妻俩才一起回家了。 看着岳父岳母相携离去的身影,景衍低头在妻子的发上落下一吻。 “一生一世,白头偕老,能做到的人不多,岳父岳母是一对,我们也会是其中一对。” 身后双胞胎在咿咿呀呀的叫着,仿佛在应和父母的话。 时间一天天过去,景衍派去盯梢那对母子的线人,不断有消息传回来。 他们并不像母子,倒像是主仆从属关系。断腿男子是主,婆子是仆。 男子确实是东女国王子“丛”,是暂时躲来京城避难的。 为了躲避可能到来的追杀,路上弄丟了盘缠,又和下属走散了。 那婆子又无一技之长,为了生活这才变着法子坑蒙拐骗的。 这位东女王子丛,说是王子,可因为东女国独特的母系氏族文化,他并不受重视。 再加上他的父亲,仅仅只是女王一个受宠些的夫侍,因此他在王室中的地位并不显。 女王甚至动过将他嫁给得宠大臣当正夫的念头。 然而这位王子却偏偏是个心高气傲的,并不愿意“下嫁”臣子。 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他来到了大夏,见识到了外面的世界,思想受到巨大的冲击后,就更加不满母国对于男子的不公。 于是暗中联合了一批,与他同样“胸有抱负”男子,意图发动政变,夺取政权,结果失败后被俘。 事发后,他父亲用自己的性命,换他活了下来。 之后,他被砍掉双腿,囚于冷宫之中。然他显然是个斗士,并未放下心中的仇恨和报复,一直伺机出逃报仇。 终于被他找到了机会。 在女王生辰宴那天,趁着守卫松懈时,在得力下属的帮助下成功出逃。 并一路避过追兵神不知鬼不觉的逃到了大夏京城半年之久。 若非照顾他的婆子,坑蒙拐骗招惹到蒋禹清头上,大夏还发现不了。 这婆子是他的奶娘,原是大夏人,因为一些原因流落东女国后,被丛的父亲所救。 为了报恩,就留在了王宫中照顾刚出生没多久的他。 这么多年下来,对丛倒也有了几分母子情谊,因此才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又过了些日子,下头来报,有黑衣人同他们接上头了。 黑衣人是个高手,负责监视的人不敢靠太近,因此他们具体说了什么,不得而知。 腊月初的一天,天上纷纷扬扬的下着大雪。 蒋禹清正围炉给几个孩子讲故事,突然接到消息。 东女国的王子丛,突然在大雪天坐着马车出城了,一路向西。 景衍下令,赶紧跟上,务必使其时刻在己方的监控之中。 夫妻俩就此事分析过,一致认为可能是东女国最近又有了什么大动作。 果然没过两天,安插在东女国的探子就传回来消息“东女王病危,太女监国。东女朝中有异动!” 如此一来,东女国王子为何突然冒着大雪,离开大夏京城往西而去,就说得通了。 景衍下令,严密监控东女国动向,一有异动立即上报。 腊月中,东女国传来消息。东女国女王薨,王太女继位为新王,并火速将先女王下葬。 原本大夏是不打算掺和这件事的,毕竟弹丸之地,实在不值得他们费那个心思。 奈何这位新女王颇有“个性”(狂妄)。 身为属国,无论是先女王薨逝,还是作为新王继位,竟然连招呼都不向宗主国打一个。 这简直就是在打大夏的脸。 这般不听话,景衍岂能容她。 直接釜底抽薪,昭告天下,大夏不承认她的王位。 就差没明着说让人造她的反了。 与此同时,东女国朝中随即传出消息,东女国女王并非寿终正寝,而是被人用慢性毒药毒死的。 一些老臣联名上书,要求为女王验尸,以查明真相。 新女王以先女王已经入葬王陵,不可打扰为由,拒绝他们的请求,并大力打压他们。 老臣们不服,联合起来反抗,东女国随即大乱。 其实蒋禹清也早有所猜测。 两年前东女王亲自来找她调理身体,她用回春术助其续命,东女王起码还有好几年可活。 如今才刚刚过了两年就薨逝,要说这其中没有鬼,她可不信。 于是十分“好心”的命人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了东女国王子丛。 因此,刚过完年,东女国就又传来消息。 东女国王子因不满其同母异父的妹妹,即现任女王毒死先国王上位。 联合了一帮老臣,召集军队,发下檄文,控诉女王弑母枉上,不忠不孝,不配为一国之君,起兵反抗。 东女国随即陷入战火之中。 二月,东女国女王的军队和东女国王子丛带领的反叛军,在东极山发生大战。 东女国女王的军队不敌惨败。 眼看都城即将被攻破,东女王赶忙派使臣向大夏求救,也是求饶。 大夏给出的官方回应却是:大夏是个爱好和平的国家,此事为你们东女国的内政,我们不好干涉。 你们双方最好坐下来和平谈判解决。 听说,这种官方制式又没有毛用的回答,气得东女王当场砸了杯子,却又无可奈何。 她以为是自己的诚意不够,于是再次派出使臣,以一座金矿和一座银矿为代价。 请求大夏出兵助其平叛,并承诺东女国愿意为大夏属国,永世不会叛乱。 大夏如今可不差那两座矿,这种流于表面的承诺更是比放屁都不如。 在景衍和蒋禹清看来,大夏将士们的命可比那两个矿值钱多了,于是断然拒绝。 东女王无法,只好向南边的南疆求助。 南疆是大夏的属国,自己都要看大夏的脸色行事,没有宗主国的允许,又怎么可能去帮她。 东女王走投无路之中,竟然找上了她们近南边的弹丸小国蓝夜。 蓝夜说是小国,充其量就是个会使用弓箭的原始部落。 太上皇时期曾派人出使这个地方。 当时从未出过蓝夜国的,蓝夜国君主问大夏的使臣“夏与我孰大?” 意思是夏朝和我的国家哪个大? 就是这么个坐井观天,妄自尊大的地方,东女王竟然愿意放下身段寻求其帮助,足可见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二月底,蓝夜国派出五百士兵至东女国参战。 东女王虽然失望,却也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将五百士兵一起编入了她的战斗序列。 然而蓝夜国的士兵,从未接受过正规的军事训练。 在丛林里打打猎,打个群架斗斗殴还成。 一旦上了战场,那就跟猴子见了正规军似的,一见血就吓得吱哇乱叫。 忙没帮上,反倒把自家的阵型给打乱了,弄得一团糟。 气得东女王亲自拔剑上战场都战,即便如此都没能改变大败的结局。 三月中,东女王兵败,被逼自焚于王宫之中,下去陪了先女王。 东女国王子“丛”,登上王位,改国名为东江国。 然而这也是个自大的家伙,屁股底下的椅子都还没坐稳,就公开宣布独立,不会向任何人和国家称臣纳贡。 这样“有骨气”的家伙,大夏岂能容他。 三月底,景衍下令蜀地一万驻军,攻打所谓的“东江国”。 不过半个月就攻进了东江国都城,将“东江王”丛,斩于刀下,至此东女国彻底灭亡。 这位将领也是个有意思的,灭了东女国不算,又嫌蓝夜国碍眼,征朝廷同意后,又带兵南下,索性将蓝夜国一块灭了。 见此情形,西南诸国再次瑟瑟发抖。 暗暗在心中告诫自己,千万不要与大夏作对,否则下一个被灭国亡族的就会是自己了。 原东女国的地盘,因其土地面积狭小,且大多都是高山峡谷,不宜耕种。 大臣们朝议之后,一致决定将其并入蜀州,称其为“东州。” 原蓝夜国的地盘,因为靠西南黔州近,索性并入黔州,称为“蓝县”。 至此,西南方向除了那个名义上的南疆,已全部纳入大夏的版图。 至于南疆,听话还罢了,若是不听话,早晚的事。 时值晚春,御花园的花已经凋谢了大半,各种果蔬倒是长的郁郁葱葱,果实累累。 蒋禹清没事的时候,就会拎把锄头在御花园里到处刨土,种瓜种豆种蔬菜,松土除草培土,忙得是不亦乐乎。 不光自己忙,也会带着三个孩子一起忙。 她的孩子不管将来为皇还是为王,不要求他们个个都会种地,起码不能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要了解百姓疾苦,必须从小做起,从小事做起。 这天,她刚种完一垄香瓜,太监匆匆来报:“娘娘,荣华大长公主薨了。” 第301章 荣华大长公主薨 蒋禹清惊了一跳:“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刚。这两日下了雨,风雨连廊下的台阶上长了青苔,下人还未来得及清理。 大长公主贪看牡丹,没有注意脚下,一脚踩上去,滑倒了,后脑勺直接磕在了石台阶上。还没等府医过来,人就薨了。” “太上皇和太上皇后那里可有去报?” “回娘娘,已经派人去了。” “好,本宫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蒋禹清让宫人收了东西,自己匆匆回宫,换了素服,就要去大长公主府。 临出门前,对秦嬷嬷道:“这样的场面暂不适合太小的孩子在场。 你且安抚好三位小主子,我去去就回来。” 蒋禹清贵为一国皇后,即便荣华大长公主是长辈,按制,她只要举哀的时候,去上炷香就行。 但蒋禹清感念荣华大长公主往日的恩情,愿意给她这份哀荣。 因此在得知她薨逝时第一时间就赶过去。 蒋禹清到的时候,大长公主府已经挂上了白幡,一片素缟。 大长公主的长媳豫夫人,听说蒋禹清来了,连忙放下手里的事情,抹了泪迎出来。 “臣妇参见皇后娘娘,请皇后娘娘金安。” 蒋禹清道:“快起来,不必多礼!荣华姑姑的身后事安排得怎样了?如果忙不过来,我从宫中调些人来也使得。” 说起这个,豫夫人就掉下泪来:“已经净了身,正在穿敛服。母亲走的太突然了,叫我们想也想不完。” 荣华大长公主的寝殿中,几位贴身的仆妇正流着泪,为她穿衣换敛服。 见蒋禹清进来,连忙起身下地要给她行礼,让蒋禹清按下了:“且继续你们手上的事情就好,不必管我。” 蒋禹清想起,初进京时荣华长公主对她的友善,后来在她想要安置老兵时,又慷慨的将泰安农庄的地契给了她。 这是位慈祥的、令人尊敬的皇室长辈,称得上德高望重。 往日音容笑貌,尚历历在目,突然离开,静静的躺在这里,如同睡着了一般。 想来便一股酸意涌上心头,着实难受,不由落下泪来。 正在这时,明阳公主也到了。 她是个眼泪浅的,一见就哭上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于是屋子里跟着哭声一片。 蒋禹清被这悲伤的气氛所感染,便也跟着一起哭。两人哭了一阵,好歹被宫人给劝住了。 于是在她床前烧了一叠纸钱,出了她老人家的寝殿,站在外头平复了一下情绪,这才告辞离去。 等到正式举哀那日再来上香。 荣华大长公主骤然薨逝,满朝皆惊。 太上皇听闻后,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神情哀伤道:“我这一辈,就剩我一个了。” 一面牵着太上皇后的手说:“娇娘啊,往后便只有你陪着我了。” 太上皇后闻言,眼泪滚滚而下,哭得泣不成声。 二人当即收拾了东西,返回宫中。 根据钦天监测算,荣华大长公主将在公主府中停灵七日,于第三日正式举哀。 景衍下令,荣华大长公主举哀那天罢朝一日,内外命妇哭灵。如明阳公主等宗室晚辈,均需守灵三日。 正式举哀那日,太上皇、太上皇后及所有的后妃,景衍蒋禹清及几个孩子都到了,给荣华大长公主上了香。 众臣见此,均感叹,荣华大长公主这一生,也没白来这世上一朝,至少她得到了整个皇室的认可和敬重。 荣华大长公主停灵七日后,葬入豫家族地和驸马与合葬在一起。 自从荣华大长公主薨逝后,太上皇变得越来越依赖妻子。无论出入,时刻都要看着太上皇后,人前人后都唤她“娇娘”。 相对于太上皇唤太上皇后的亲昵。太上皇后称呼太上皇则要随意得多,什么“老头子”或“阿衍他爹”“奕奕他爷爷”等。 太上皇觉得“老头子”把他喊得太老,坚决不依。 他从后面两个称呼中选了一个“阿衍他爹”,听起来亲切又不显老。这逻辑这思想,简直了。 太上皇后也宠着他,他喜欢哪个就喊哪个。 以至于,后来景衍听到父母相互之间的称呼时,着实被雷得不轻。 自打荣华大长公主去后,太上皇把原本属于他的妃嫔全部从宫中迁到了别宫之中养老。 如今,皇宫之中,只有蒋禹清这一位女主人,很是清净。 蒋禹清也喜欢过这样的清净的日子。 太妃们在宫中,哪怕再省心,也会多多少少的给她找些额外的事情,这就让她很烦恼。 如今太上皇主动开口把太妃们迁走,她是烂蓑衣——巴不得。 日子清净了,她每天只需要花费很少的一点时间就能把当天的宫务全部处理好。 其余的时间或陪陪孩子,一般都会出宫去和安医院坐堂,偶尔也会带带实习大夫。 如今邱神医年纪大了,被她留在了宫中养老,她便成了医院的定海神针。 无论再棘手的病人和手术,她都能轻松的搞定。 虽然身为一国之母,却没有半点架子,即便如此也没有病人敢在她面前放肆,更不会出现医闹的情况。 没有医闹,不代表大臣家里不闹点糟心事出来。 比如今天东家的男人宠妾灭妻,趁着正妻生病要抬妾作平妻。 明天那家的兄弟死了,他又要多娶一妻说什么肩祧两房。后天继室抢嫡女的嫁妆给亲女等等。 各种你想象不到的狗屁倒灶的事情,闹到她面前来,要她断公道,蒋禹清简直烦不胜烦。 为此,她不止一次跟景衍吐糟,日子好好过不成吗,非得整些乱七八糟的幺蛾子,人心不足蛇吞象。 对于这些破事,她处理起来也是毫不手软手软。 对于要抬平妻的男人,她直接炮轰:“你发妻陪你吃苦受罪,一路走到今天. 如今病了痛了,你不管不顾也就罢了,还要再弄个女人来威胁她的地位,这是人干的事? 你天天说忠君忠君,你待你发妻尚且如此不义,本宫如何相信你能忠君,少不得要和陛下提上一提。” 这货一听,吓得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 再有要肩祧两房的,蒋禹清说:“福王早逝,亦未留下健康的继承人。 照你这么说,陛下是不是还得再另立一位福王妃啊?亦或者再纳个十个八个妃妾什么的,好为皇家开枝散叶? 还是说你家有皇位要继承? 好色就好色,非要给自己找那么多的冠冕堂皇借口!” 这位大臣被蒋禹清一顶“有皇位要继承”的大帽子盖下来,什么旖旎心思都没了,灰溜溜的出了宫,再不敢提肩祧之事。 至于那位被嫡女上告,抢夺原配嫁妆给自己女儿的继室。 蒋禹清更是毫不客气地训斥道:“身为继室抢夺原配的东西,给自己的亲生女儿做嫁妆,这原本就是你的不对。 想要你的女儿风光大嫁,且自己努力赚钱就是。要是挣不来就少给些,也没人会说你的不是,凡事量力而行即可。 抢人家的东西算什么本事?即便你成功了,你以为人家就不会在后面戳你脊梁骨吗? 不妨学学永宁伯夫人,看看人家多大气,该是谁的就是谁的,半点不贪。”一这番训斥,给这位继室是整得灰头土脸,遮着脸出的宫。 她又表扬那个姑娘:“你是个胆子大的。遇到不公平的事情,自己又解决不了,就该大胆的寻求帮助。 这点你做得极好。顺便也给其他遭受不公平待遇的姑娘做个表率”。那姑娘谢了恩,抹着眼泪欢欢喜喜的出宫了。 蒋禹清断这些案子雷厉风行,又不按常理出牌,却每每能以最快的速度,把事情解决的非常好。 别人觉得头疼万分的家务事,在她这里就跟喝水吃饭般容易。 大理寺卿甚至专门跑来向她请教经验。 蒋禹清说:“我哪有什么经验,左右不过占一个理字罢了。 你是男子,处理这种事情,难免会站在男子的角度思考问题,我跟你不一样,我是女子,自然会站在女子的角度上。 这样处理起事情来自然也就容易了。” 大理寺卿听闻言若有所思。 今年的雨水偏多,自打五月后,雨水一直不曾断过。 六月中,江南三府零州府、郴州府、鄂州府八百里加急。连日爆雨,大夏境内最大的杨子江流域,江水爆涨,洪水淹没了沿岸的大半土地,至使数千人死亡或失踪,无数房屋倒塌。 景衍飞鸽传书给各府主官,立即开仓放粮,尽最大的努力安抚灾民,务必不让他们成为流民。 救灾如救火,与此同时,蒋禹清连夜自和安医院抽调了一批精英力量,携带大批赈灾粮和药品同亲哥哥蒋禹川一起,夜日兼程赶往江南赈灾。 自已带着白小十先行一步,赶往受灾最重的零州府。零州府也是蒋禹清的老家,大夏最著名的鱼米之乡。 虽如今洪水已经褪去,除了倒塌的房屋,沿河两岸即将收割的头季水稻也遭了大殃,全部全倒伏在田里。 如果不尽快收割晾晒,太阳一晒,不过几天,怕是会全部发芽,上半年将颗粒无收。 也正是因为如此,许多被水倒了房屋的百姓们,顾不得悲伤,正尽全力抢收水稻。 蒋禹清直接飞到了零州府城外,进城后,看到城里四处都是随地而坐而的难民。 他们衣衫褴褛,双目无神,好在并不乱,这让她稍稍放下心来。 现任零州知府听说皇后娘娘到了,激动得眼泪都要下来了。 第302章 吞天巨网 他向皇后汇报了零州此次洪水的损失。倒塌房屋约3700余间,死亡76人,失踪360余人。 被水冲毁的道路23条,桥梁5座,被毁的稻田约7万余亩,其中4万多亩几近绝收。这些情况,基本集中在青江沿岸的七个县,其中就包括蒋禹清的老家青州县。 一组组的数据看得蒋禹清是触目惊心,心情沉重。随后,她开门见山的的直奔主题。 “其一、我此次带了一批赈物资来,就放在城外那片柳树林子里。有帐蓬、粮食、药材等急缺的物资。 你赶紧带人去把东西拉回来。务必做到,安置安抚好百姓,争取做到不让一个百姓成为流民。 其二、大灾之后必有大疫,疫病防治方面也不可掉以轻心。我一会去一趟和安医院,调用天医谷的力量,协助你处理此事,务必做到没有疫病发生。 其三、被洪水冲断的道路、桥梁等,赶紧组织人抢修。最好征集年轻力壮的灾民们来修桥,以工代赈最好!记住以市价! 一来,避免他们无所事事闹事,或是成为流民。二来,也可以赚些钱,补贴家用,相信应该没有人会拒绝。” “是,娘娘!”知府等一众主官如同找到了主心骨,立即安排下去不提。 蒋禹清安排好这系列的事情,就出了府衙,骑着鹿往零州府和安堂医院分院而去。路上,人们根据她额心的莲花胎记,认出她来,个个欣喜万分:“是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回来了!” “我们有救了,不怕了!”诸如此类的话语,纷纷响起,向她围拢来。 蒋禹清也趁机跟大家挥手打招呼,用灵力将声音传出老远。 “父老乡亲们,我是蒋禹清,大夏的皇后。别担心。我此次回来,带来了大批的赈灾物资,保证不会让你们饿肚子。 现在大家听我的吩咐......”她把朝廷的安排,和防疫病的法子详细的同大家的解说了。 最后总结道:“如今洪水已经退去,只要我们听令行事,上下一心,我相信这个难关很快就能挺过去。 房屋倒塌的,根据面积,朝廷每户补贴15-20两银子。房子因洪水受损的家庭,根据房屋受损的情况,每家会补贴5-10两银子用于修缮。 另外,再按人头数,大人每人每月发放30斤米粮,孩子每人每月15斤米粮计算,直到今年的新粮下来。保证大家不会饿肚子。今年的税赋全部减免。 另外,一会我会安排和安医院和天医谷的弟子,过来给大家义诊。乡亲们若是有病痛的,都可以过来看。但前提是要有秩序,不要拥挤。最好让老人孩子先看。” 蒋禹清说完,四周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纷纷抹起了眼泪对晚辈们说:“还是如今的朝廷好啊。发了这样大的水,也没饿着我们,还给出钱修房子,免钱看病。 若是放在前朝,你们曾太祖那辈儿,天灾人祸,朝廷横征暴敛,不把我们百姓当人看,老百姓活不下去了,卖儿卖女事小,易子而食的情况也是常有的。” 晚辈们也是心有戚戚,笑着说:“那敢情好,咱们这两代赶上好时候了。” 零州府和安医院的分院长是天医谷的内门弟子,曾在京城和安医院进修过,蒋禹清亲自带过他几天。对于天医谷谷主兼老师,他自然是认得且万分恭敬的。 蒋禹清说了自己的要求,院长说:“水退后,我们院里就抽调了大夫到灾民中义诊去了。谷主的话,弟子不敢相忘。” 蒋禹清表扬了院长的大义,就接下来的防疫工作,作了详细的安排指导,又给了他一大批各色的药材和药品后离开了和安医院。 当天下午,零州城中的临时安置点,就扎起了一顶顶的帐篷,各种救灾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中。 蒋禹清因为放心不下老家,于是第二天就飞回了青州。 青州县城两面环水,东、西青江在青州城汇合,以至于青州成为了零州府的重灾区之一。 青州县城全部进水,并且淹到一层房顶。临江的许多栋房屋被整栋冲走,人员财产损失惨重。 青州县城在青州西北,西津等在青州东南,连接两岸的石桥此次也被大洪水冲垮。如今两岸往来,全靠几条渡船摆渡。 救灾工作进展缓慢。 蒋禹清先是回了一趟西津渡,见族人们都安好方才放下心来。 族长说,因为洪水是漫漫上涨的,所以村里的老人们在洪水彻底涨上来之前,全部撤到了西边的小山上。 又因为村里富裕,基本家家盖的都是青砖大瓦房,都建有阁楼,所以粮食都在阁楼上没有淹到水。 就连祠堂里的祖宗牌位,都被长辈们给背走了。只是可惜了田里的稻子,包括蒋禹清家的在内,因为在水里的泡了两天,如今大片的倒伏,估计至少减产三成以上。 以至于蒋禹清回村的时候,看到家家户户的青壮都在抢收稻谷,老人们也在忙着打扫家里的卫生,擦洗家具,一切都井井有条。 见西津渡一切都好,蒋禹清放下一批物资给族长后,又马不停蹄的赶往了秀水湾。 秀水湾的情况同西津渡差不多,虽然被水淹了,除了田里的作物,相对别的村子,损失并不大。 陆家的两位老人身体也还好。蒋禹清到的时候,老两口正带着儿孙们,在打扫冲洗教舍。见她回来了又惊又喜。 问及陆大舅,舅母说:“洪水过后,县里的事情太多,县令忙不过来,就请了你舅舅和两位表兄去帮忙。” 蒋禹清颇为欣慰道:“我舅舅是个能人,这个县令是个聪明人!” 蒋禹清留在陆家,陪两位老人吃了午饭,因为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所以并未在陆家多留。 两位老人也都表示理解,临走前蒋禹清又给二老留了些强身养身的药丸,让他们日日服用这才告辞离去。 之后,她又去了青州县衙。 县令见到蒋禹清,激动的要命。张嘴就问,可有赈灾物资。得到肯定答复时,县令一颗悬着心总算放了下来。 如今洪水刚过,青州县沿江的数个村子,除了西津度等两三个村子损失不大外,其余的村子都损失惨重。 灾民们要吃没吃,要喝没喝,全都涌到了县城里。偏偏县城也好不到哪去,若不是这里是当今皇后的故乡,官仓里还有粮食吃,百姓们非乱起来不可。 安抚灾民,重建县城和村落,各种事情千头万绪,偏偏人手就那么几个,县令着急上火,已经两天两夜没睡了,熬得两眼通红。 如今看到救星前来,可不得激动够呛。 在这里,蒋禹清果然见到了陆大舅。他正带着两个儿子,有条不紊的组织着各种事情。 陆大舅曾当了多年的县令,各种棘手的事情都遇到过,可比青州这位初出茅庐的县令经验丰富多了。 因为大家都忙,舅甥两个见了面,也只是简单的聊了几句青州现在的情况,便各忙各的了。 青州这里有县令和陆大舅坐阵,是忙而不乱。蒋禹清给他们留下了一批物资,随即飞去了青州下游的玄州县。 玄州县比青州县还惨,那是连官仓都冲走了。若不是府城紧急调拨了一批粮食下来,只怕玄州百姓这会儿已经全部成了流民。 因此,玄州县令见到蒋禹清时,眼泪都下来了,简直比见到了亲娘还亲。因为他知道,皇后来了就代表玄州县得救了。 也不知是激动的太过还是崩紧的心神突然放松,这玄州县令竟然说着话就一头栽了过去。着实给蒋禹清和周围的人吓了一跳。 蒋禹清赶紧将他的身体放平,伸手一探脉,发现这家伙竟然是累晕的。师爷哭着说,他们大人已经三天没睡了,这几天也只吃了两碗稀粥。 仅有的一点粮食都拿去给了外面的百姓。 蒋禹清看着这位玄州县令,明明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因为劳累,一身衣服满是泥水,已经脏污得不成样子,胡子拉碴的,面容消瘦,脸色灰白,样子实在可怜。 便赶紧让人给他喂了一罐子葡萄糖水,让他补充体力,将他抬下去好好休息。 主官倒下了,又是这个节骨眼上。蒋禹清怜惜玄州的父老乡亲,于是亲自接手了这里的事情,留下来帮了两天的忙,将各种没有头绪的大事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又让灾民们组织了自救队,协助县令尽全力救灾。以致于玄州县令醒来后,看看玄州县城诸事都已经走上了正轨,感动得无以复加。 不顾身体抱恙,跑到她跟前砰砰砰磕了几个响头,哭着说:“微臣,代玄州百姓叩谢皇后娘娘大恩!” 蒋禹清亲手扶他起来,赞赏的看着他:“你做的很不错,好好干,日后自有好前程。” 就这么一句话,玄州县令如同打了鸡血,头也不晕了,腿也不疼了,瞬间觉得自己还能再熬个三天三夜。 依旧留下足够的物资后,蒋禹清继续前往下一个重灾区,湖源县。 途经湖源县的湖屿山时,老远便听得一阵轰隆隆的异响传来,她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循声看去,见下前方临湖的山体,竟然裂开了一条巨大的裂缝,眼看着就要塌下来了。 而下方竟然是一个不小的村庄,村庄里隐隐还能看到有人员在走动。 蒋禹清顾不得许多,赶紧飞过去,运起灵力冲着下方的村庄和人员大喊:“山体就要垮塌了,大家快跑啊。”一连喊了两遍。 下方的人惊呆了,随后很快反应了过来。因为村民们也听到了山体传来的异响和地面的震动,于是纷纷呼儿唤女,扶老携幼的往外跑。 然而山体崩裂的速度太快,大量的土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塌下来。 蒋禹清没有办法,只能把心一横,飞过去用尽全部的灵力,张开一张吞天巨网迎着垮塌的山体顶了上去。 巨大的冲击力瞬间震荡得她身形猛的一晃,心神亦是一阵巨痛,一股腥甜自喉咙涌上嘴里。 第303章 你来了 其中一个单身汉跑到一半,转头去看,发现垮塌的山体竟然不知被什么东西给生生的阻在了半空中。 单身汉惊呆了,想起先前听到的让他们快跑的好听的女声,不由囔囔道:“仙人,一定是仙人!” 单身汉还在发呆,不由被同村人一巴掌盖在头上:“都什么时候了,还发蠢,想死是不是!” 单身汉这才反应过来,拼了命的往外跑,他要跑到安全的地方,不辜负仙人为他们争取的活命的机会。 且说蒋禹清凭一己之力,硬生生的挡住了垮塌的山体,被巨大的冲击力震得五脏俱裂。 她的修为还是低了些,若是已经晋级金丹,这点事情何至于到吐血的地步,分分钟一袖子拂开了去。 不过现在还不是想这些时候,百姓们还没有完全跑离这片危险区域,还有底下的村庄。他们刚刚经受了水灾,经不起再一次的灾难了。 想到这,她快速地观察了一下四周地形,咬着牙对白小十说:“小十,我想把这半边山体掀到旁边的山上去,你助我一臂之力。” 白小十虽然平时老爱和她斗嘴,关键时刻却是蒋禹清最好的伙伴、最值得信任的战友。 它重重地跺了跺脚,嘴里乱七八糟地抱怨道:“要死了,要死了,你可真是天生的劳碌命,还得再连累我一把...... 罢了罢了,碰上你样的境主算我倒霉,看在你一贯待我还算不错的份上,本大人今儿就舍命陪君子,我豁出去了。” 嘴上不爽,行动却是敏捷的很,身上白光一闪,一股银色的光柱顶进了蒋禹清的绿色灵力网里。 蒋禹清一见,在心里同白小十道:“一会我喊一、二、三,我们一起发力往把它往旁边掀.” “行了,行了,知道了!” “一、二、三,掀!”蒋禹清咬紧牙关同白小十一起,把垮塌下来的山体往旁边的稍矮的山上一掀。 正在逃跑的百姓们只听得身后一阵巨响,下意识就转过身去,便看到塌了一半,眼看着就要盖下来的山体,硬生生的转了个方向,盖到隔壁山头去了。 事发处升起一片滚滚的烟尘...... 一时间百姓们都惊呆了,一个个张大嘴,愣在原地,连逃跑都忘了。 良久,一个老人方才大声疾呼:“神仙保佑啊!” 逃难的百姓如初梦醒,纷纷面对着山体垮塌的方向,伏地跪拜。 蒋禹清勉强支撑着落到地面,张口“哇”的吐出一口血,浑身颤抖不止。 她对白小十说:“小十我有些脱力,你借我靠一下。” 说罢,往嘴里塞了颗疗伤丹药,就往白小十身上一靠,合上眼睡了过去。 白小十惊了一跳,大脑袋回转探过去,往她脸上嗅了嗅,感觉到她略微急促的呼吸,这才放下心来。 与此同时。远在京城的景衍正在御书房同几位大臣商议救灾一事,突然感觉一阵心悸。接着一股腥甜,急涌上喉头。 他心中一惊,面色骤变,勉强咽下嘴里的腥甜,对众臣道:“朕有急事,要立即离京。速请太上皇、太上皇后回宫坐镇。”说罢,起身就要走。 却是被蒋文渊一把拦住。 蒋文渊眼里涌动着莫名的情绪,似悲,似伤,似痛,千言万语,最后只翕动着嘴唇对景衍道:“请务必带她回来,我、我只有这一个女儿!” 这话哽咽着,几近哀求。 景衍看着被惊惧悲伤笼罩,却又极力克制的岳父,双手扶着他的肩膀,低沉的声音郑重承诺:“岳父放心,她也是我的命!” 说罢大步走出御书房,边走边摸出粒疗伤丹嘴里一放,之后站在原地,运起灵力简单的调息了体内翻涌的血气。 随即往身上拍了张隐身符,灵剑往空中一丢,御剑急速往南方飞去,天空中只留下一道显眼的银色的遁光。 能站在御书房的人,没有一个蠢的。不过凭着陛下和国公爷寥寥几句,他们便猜测定是南下赈灾的皇后出事了。一时间,不由心思各异。 蒋文渊见此,便冷了脸,面无表情地对众人道:“此事不可宣扬!” 众臣亦知事关重大,于是唯唯。 太上皇听说儿媳可能出事了,儿子赶去营救,脸色刷的变了。 不过,多年的帝王生涯让他很快镇定了下来,儿子儿媳的本事非同一般,吉人自有天象,应该会平安回来的。 老夫妻俩立即起程回宫。儿子儿媳不在,这江山和孩子他得给他们守好了。 景衍跟据道侣间的同心感应,很快找到了湖源县,山体垮塌的事发地。 果然看到受伤的蒋禹清正靠在白小十的身上闭着眼一动不动。 看到景衍到来,白小十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你是她夫君,劝劝她,别总为了这些凡人拼命。 以你们筑基期的修为,搞点小工程还行,这么大一座山,这都快赶上一整条小型山脉了,她还去硬扛。 只是受了些伤,没把小命全搭进去算是好的了。” 景衍谢过白小十,赶紧上前检查她的身体,发现她已经吞了疗伤丹药,于是将其扶起,靠在自己怀里。 蒋禹清嗅到了熟悉且安心的气息,睁开眼便看见他严肃的脸,遂绽出一个虚弱的笑:“你来了?” 景衍心疼的说:“怎么这么傻,这么大座山,也去硬扛,你是要有个万一,让我和孩子们怎么办?” 蒋禹清心虚的笑笑:“不会,我有数的。顶多就受些伤!” “傻!别说话了。闭上眼,好好休息,剩下来的我来就好!” 蒋禹清听话的合上眼。 这个男人的修为或许没有她强大,却足够让她感到安心和可靠,不仅仅是因为他是她的丈夫,她孩子的爹。 也是因为他对她和她的家人从来都是无条件的信任和包容。 这于一个帝国的帝王来说,何其难得。 有他在她不必担心,她的家族会因为功高盖主而受到猜忌和防备。他们既是一国皇帝和皇后,也是一对平凡又幸福的夫妻,只要好好的过日子便好。 景衍一手揽着她,一手执掌平贴在她的后背,源源不断的为其输入灵力,助她消化丹药疗伤。 蒋禹清伤势恢复一些后,便进入了灵境,辅以灵物,继续疗伤。景衍则立即给京城去了信报平安,又接替了蒋禹清的活,继续她未完成的事情。 他先是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把垮塌的山体做了加固。 之后把塌下来的巨量的泥土和巨石,填进了另外两条深沟,竟生生的把这片,从前鬼见愁的地方给填成了平地。 说实话,若不是地势太高,在这上头造一座城镇都绰绰有余。 做好这一切后,他方才停下来打坐调息体内的伤势。一个时辰后,他便又飞去了湖源县。 相对蒋禹清的温和,景衍则更加强硬果断,雷厉风行。因此,处理起事情来的速度也更加快捷。 与此同时,蒋禹川也带着大批的物资到了鄂州府,展开了救援。两方合作,仅仅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将此次的水灾事件彻底的平息安抚下来。 各受灾州府都已经井然有序的开始了重建工作,整个过程没有出现一个流民,也没有出现一场疫病。 民间对此事的评价也很高,大赞朝廷赈灾给力。文人墨客纷纷写诗作赋,颂扬朝庭和帝后的功德。 除此外,京城和东南沿海等富庶地方的百姓,政、商各界人士也都纷纷的自发组织捐赠,或钱或物。 十多天的时间里就凑了折合将近五十万两白银,送来了灾区,支援重建。 景衍以皇帝的身份,发榜致谢。并将捐赠者前百的名字,全部镌刻在三个州府府衙前的功德碑上。 七月下旬,景衍和蒋禹清回到京城。见到夫妻俩安好的那一刹那,太上皇提了一个多月的心总了下来。 虽然儿子早就报过平安,可那是灾区,他心里总是免不得要担心几分的。在太上皇心里,蒋禹清虽是儿媳,这儿媳却也是闺女,不,比闺女重要多了。 “清宝,你怎么样了,伤到哪了?” 蒋禹清道:“一点轻伤,已经好了。” 太上皇“哼”了一声:“轻伤,你糊弄鬼呢!阿衍都吐血了!” 蒋禹清知道,她同景衍成婚时,一并结了道侣之间的同心契,一方受伤另一方会感知,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厉害。 遂惊讶的问景衍:“怎么没听你说起过?还跑那么远去找我,之后又不眠不休的做了那么多的事情。” 景衍摸了摸她的头,无所谓道:“我只是轻微内伤,而且当时就服了疗伤丹,已经无碍了。不信你自己探。” 蒋禹清伸手一探,果然已经无事,这才放下心来。 这厢小两口浓清密意,太上皇却是不打算轻易放过她,拧着眉责备道:“你这丫头,都多大的人了,还不知轻重。那么重的东西你也去顶,出了事怎么办?” 显然,景衍跟太上皇说过些什么。 蒋禹清赶忙软和地道歉:“是我的不对,没有下次了,父皇别生气了好不好!”说着送了一包太上皇最喜欢的猪肉脯。 太上皇见了好吃的,又见她认错这般快,免强撑起来的那点怒气也没了。 于是挪着步子拿走了蒋禹清手里的纸包,颇不自在的咳嗽一声:“那什么,反正,没有下次了!你自己注意着点吧!” 顿了一下又道:“奕奕在上书房,还要等会儿才能下学。果果和糖糖在你母后宫中,你们自已去找他们吧!” 景衍难得的同他爹道了声谢:“谢父皇,辛苦了!” 太上皇“哼”了一声,神情一贯的倨傲,不过任谁都看得出来,他现在的心情极好,很得意。 夫妻俩离开御书房后,就去了太上皇后宫中。 第304章 心惊 双胞胎看到多日不见的父母,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瘪了瘪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着实委屈坏了。 夫妻俩只好上前一人抱住一个,轻轻的拍着孩子们的后背,小声温柔地安抚着两个孩子。好容易安抚住他们,这才陪着太上皇后说话。 没过多久,奕奕也下学了。听说父皇母后回宫了,问了他们所在的地方,把东西往伴读的怀里一塞,直接飞奔而来。 速度快到,太监宫女们追都追不上。 跑到宫门口,果然看到许久不见的父亲和母亲,于是倚着门定定的看着里面。 父母抱着弟弟妹妹亲香,温馨热闹的场景,让他不由露出几分羡慕和渴望来。 夫妻俩也看到了大儿子。 蒋禹清把怀里的糖糖递给了太上皇后,起身朝大儿子伸开双臂,笑得格外温柔:“奕奕要不要和娘亲抱一抱?” 小家伙顿时笑的像外面的阳光一样灿烂,飞快地翻过门槛,朝着娘亲飞奔而来,重重的砸进她的怀里。 搂着她的脖子,轻声的诉说着他的思念:“娘亲,奕奕想你!” 蒋禹清眼泪都要下来了:“儿子,娘亲也想你。” 屋里,一家其乐融融。 正当时,小太监来报:“蒋国公和蒋国公夫人来了,就在外边!” 太上皇后一听就乐了:“快请进来!”一面又同蒋禹清道:“蒋国公还是一如既往的疼女儿,这才回宫呢,就立刻找来了。” 蒋禹清骄傲的一抬下巴:“那是,所以谁也别想欺负我,我可是有大靠山的。” 于是满殿都是笑声。 蒋文渊夫妇进来看到完好无损的女儿,悬了一个多月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陆氏摸着女儿的手担忧道:“娘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可再有本事,这世上总有许多你没办法做到的事情,千万不要再勉强自己。 爹娘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让我们怎么活?” 蒋禹清抱了抱陆氏,又拉了拉她爹的手晃了晃,撒娇道:“知道了,没有以后了。”这般小女儿行径,惹得陆氏好笑不已,点着她的额头道:“都三个孩子的娘了,还跟我撒娇呢?也不害臊。” 话虽如此,陆氏的表情却十分受用。蒋禹清笑眯眯地挽陆氏的胳膊说:“那有什么,就算我一百岁了,我还是你们的女儿。” 相较于陆氏的矜持,蒋文渊则要大方的多:“我的女儿,想怎么活都行,爹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就好。” 中午,太上皇也回来了。留蒋文渊夫妻在宫中吃午饭。没有食不言的规矩,就像在泰安农庄那样,一大桌子人热热闹闹的也挺好。 是夜,蒋禹清正在沐浴。景衍从后头滑进浴池,从身后揽住她的娇躯,在她耳边低语道:“娘子,可要对我撒个娇?” 蒋禹清转头在他的俊脸上印下一吻,媚眼如丝道:“也不是不可以,端看你的表现了......” 热气蒸腾,池水翻涌,荡起层层波浪。 一夜无话。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皇后不早朝。 蒋禹清睁眼,看到窗外明媚的阳光,貌似她也从未上过早朝。 起床洗漱,宫女摆了早膳,景衍带着三个孩子练剑回来了。 通常是他带着奕奕练剑,双胞胎在一旁看,顺便当个吹彩虹屁的拉拉队。 宫人们端来温水和毛巾,侍候着父子几人洗漱完毕,一家子坐在一起吃早膳。 景衍夹了一筷子她喜欢的酸黄瓜放进她的碗里:“今日休沐,可要回国公府去看看。” 蒋禹清点头:“要的。你要同我一起回去吗?” “好!” 吃过饭,一家子换了衣服,装上礼物,一贯轻车简行往蒋国公府而去。 路过李氏烧鸡铺时,蒋禹清被里头的香味吸引,遂让沧海停下马车,想去买几只童子鸡带上。 李氏烧鸡铺子前永远排满了队,只是因为时间早晚的问题,队伍或长或短罢了。她来的还算早,烧鸡铺子才开张没多久,因此排队的人并不多。 蒋禹清自觉的排在了队伍后面,一起排队买烧鸡的京城百姓认出她来,又惊又喜,一致想让她排前面。 蒋禹清笑着拒绝了说:“不必,我不赶时间,你们只管排前面就好!” 人们只好继续排队。 蒋禹清抬头看到烧鸡铺子门上的那个被刀砍出来的缺口,想起多年前的一桩旧事来。那时,她还借此大作文章,狠狠坑了敌人一笔来着。 如今匈奴已灭,祸患已除,时过境迁,那弯刀砍出来的痕迹仍然还在这里。 正当时,烧鸡铺子旁边的巷子里,突然传来阵阵的惊呼声,有人大喊:“救命啊,杀人啦!” 街道随即骚动起来。 不论何时,好奇和看热闹,似乎是刻在国人基因里的东西。 听到这喊声,众人顿时队也不排了,鸡也不买了,纷纷往喊声传来的方向跑去。全然把“杀人”两个字忽略了个彻底。 蒋禹清倒是不喜欢这场面,耐何这么多人往有可能是凶案场现的地方跑,她怕出事,不得已才跟在后面。 景衍也听见了喊声,从马车里伸出头来。因为顾及三个孩子,倒底没有下车。只用眼神给妻子传信,让她注意安全。一面让有为和无名赶紧跟上保护。 尚不等蒋禹清跑出多远,那巷子里就踉踉跄跄跑出个浑身是血的男子。 他身后不远处,一个面容凶狠又悲凄的妇人,拿着滴血的菜刀,在后面紧追不舍。 景衍怕妇人再伤人,冲沧海使了个眼色,沧海立即脚尖一点,运起轻功,踏着人头,几个起落就飞到了妇人面前。 只见一阵风过,妇人手里的凶器顿时消失不见了。 众人见状忙一拥而上,把妇人按到在地,还有人跑去报官了。 围观的人群中,恰好有位刚刚出诊归来,路过此处的医馆大夫,见状赶紧给男子包扎止血。 在等待官差到来的同时,那妇人即使被众人按住动弹不得,也还是忍不住怒骂:“钱金宝,你个畜生不如的东西,你不得好死。 只要我不死,这辈子我追到天边也要杀了你。” 有旁人问她:“他是谁,你为何如此恨他,恨到要砍杀他的地步。” 妇人闻言,只是低着只是默默流泪,满脸恨意和悲怆,竟是半句话也不愿说。 这边一个老妇人挤上前来,抹着泪道:“月儿她娘,你这又是何苦?为了这么个畜生,搭上自己的命,不值得啊!” 旁人便问她:“阿婆,你认得这妇人。” 大娘道:“认得,她是我邻居,被砍的是她相公。” 众人大惊:“好狠毒的妇人,居然连自己的相公都要杀。这样的妇人,得浸猪笼!” 阿婆啐了一口,骂道:“你们知道什么!那是人吗,那是畜生,畜生都不如的东西!成天好吃懒作,吃喝嫖赌,不做人事。 媳妇和闺女每天累死累活,替人洗衣挣几个散碎铜钱,全都被他抢了去花用了,不管家里人死活。 媳妇出去做工,让他看儿子,结果喝醉了睡死了,不管孩子,一岁的小儿子让野狗给活吃了。 三个闺女卖了两个,剩下最后一个,也在半个月前被他偷着卖给了一个早死的富家少爷配冥婚,给活埋了啊。 只因为人家给的钱多。那闺女才十四岁,十四岁啊! 虎毒还不食子呢,这哪是人,说是畜生都侮辱了畜生,他该死下十八层地地狱。” 众人一听,顿时惊呆了。反应过来后,立即松了手,并且赶忙将妇人扶了起来,连声道歉。 正给被砍男子细心包扎伤口的大夫,突然重重的将纱布按在了他还在流血的伤口上,嘴角扯起一抹冷笑,暗道疼死你个人渣龟孙。 若不是仅存的那点医德还限制着他,真恨不得一把毒药直接送他上西天。 人渣,不配活在这世上。 没一会儿,五城兵马司的人来了。带走了男子和妇人。围观的百姓们正义感爆棚,纷纷跟去衙门要给妇人作证,申张正义。 蒋禹清对沧海道:“目前看来,这妇人是个可怜的,砍人也是情有可缘。 辛苦你再跑一趟五城兵马司衙门,让他们仔细查查。若是情况属实,就传本宫的旨意,免了她的刑罚。 若是她愿意和离,本宫也支持她。至于那个男人,若真是个人渣,便处理了罢,留着也是浪费粮食。” “喏!”沧海领命而去。 出了这件事,蒋禹清也没有了买童子鸡的兴趣。重新上了马车。因为几个孩子还小,她并不想当着孩子们的面,同景衍讨论这么沉重的话题。 因此,夫妻俩十分默契的谁也没有提。 回到国公府,吃完了午饭,蒋禹清把孩子们打发出去和他们的表兄弟们一起玩耍。 大人们坐在一起聊天,蒋禹清便说起回国公府路上碰到的这件事情。 陆氏说:“你小时候差点被拐卖那回。 就是因为娘要去县里的一户乡绅家里,参加他们家儿子的冥婚,没有办法带你,才让你奶奶带着你的。 当时他家的小儿子早逝,另外一家的女儿也是夭折,而且正好两家认识。 男方怕儿子在地下孤单,便请了“鬼媒人”去女方家提亲。 女方家虽不愿意让女儿配冥婚,可是家里在商场上的地位不如男家,迫于压力还是答应了。 这是死人配死人,还算是好的。 最怕是就是,有钱有势的,非要寻活人给死人配冥婚的。 说是配冥婚,可这与殉葬有什么区别,还是生殉,在娘看来这就是作孽。 听说为了不让新娘死后,生怨气报复他们家。 往往会寻了那种缺了大德的道士或是花和尚,拿金纸放进被殉者的嘴里,用金线缝嘴。 之后用铜钉活活的钉住被殉者的四肢和额心。 也有钉锁骨的,再用七枚七寸的铜钉钉死棺材,最后贴满符纸,简直太狠了。” 蒋禹清第一次听说这么残酷的事情,整个人都惊呆了。就连景衍也觉得心惊。 第305章 买卖同罪 陆氏继续说:“还有些畜生为了钱,就盯了上心智有缺的女子,或是住的偏僻无儿无女的寡妇,把她们弄死后,尸体拿去给人配冥婚。 亦或者去城外的乱葬岗,寻那种新鲜的女尸等等,各种手段,不一而足,简直令人发指。 鬼媒人再根据女尸的相貌、体型等,要价也有所不同。若生前是黄花闺女的,这种最贵。其他的要便宜一些。一般来说,长的越好的女尸,价格越贵。 其实莫说是新鲜的女尸,就算是烂了一半的,也有人要,只是价格便宜些罢了。” 蒋禹清如同在听一部惊悚小说。 她前世生活的年代,冥婚这种事情离她的生活太远了。 绝大多数人只是偶尔从电影电视或是法制栏目等,窥得一二,便已是了不得。 如今这种事情,就真实的发生在自己目之所及的地方,简直骇人听闻,让人不寒而栗。 蒋禹清深吸一口气问陆氏:“娘,从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陆氏剥了个蜜桃塞进她手里:“这种阴暗忌讳的事情,谁没事提这个干什么。也就是你今天说起来,娘也就顺道儿说了一嘴。” 陆氏看了景衍一眼,迟疑了一下还是接着道:“阿衍,我托大说一句,若是不对,你也别往心里去。 冥婚这事情太过缺德阴毒,是陋习,能禁就禁了吧。不然,每年在咱们看不见的地方,不知要害了多少无辜可怜的女子。” 景衍点了点头,对陆氏道:“岳母大人所言即是。 本朝开国的太祖皇帝便明令禁止活人殉葬。 不曾想,到如今还有人冒天下之大不韪,打着冥婚的愰子,做生殉之事,其手段之残忍简直令人发指。” 他顿了一下,对蒋文渊道:“此事便辛苦岳父大人,写个折子上来。这种歪风邪气,陈规陋习,该杀杀了!” “好!我亦有些打算。” 一家五口,在蒋国公府吃完了晚饭才回宫。 许是白天的事情,刺激得有些过,蒋禹清晚上竟然做起了噩梦。 梦中一个身穿大红嫁衣绣花鞋子,面色灰白,神情幽怨女鬼,远远的跪在地上朝她磕头,她的额上肩膀上和四肢都流着血,好像是在求她什么。 蒋禹清自梦中惊醒后坐起,见外头仍然一片漆黑,回想起梦中的内容,不禁若有所思。修道之人,不轻易做梦,若梦,必有所预。 景衍被她惊醒,问她怎么了。她便把梦中之事告诉景衍。景衍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若是害怕,便抱紧我些。” 蒋禹清摇了摇头,感叹道:“倒是不怕!只是替这些女子不值罢了。这个世界的女子,活得何其艰难。” 景衍揽着她的肩膀:“别多想,既然不平,禁了就是。这世上的不平事太多,我们一点一点的填,总有踩平的一天。” 蒋禹清点了点头:“好!”夫妻再度安睡,一夜无话。 当天下午,沧海回来了说:“娘娘,那妇人的事情查清楚了。我们撬开了那人渣的嘴,顺藤摸瓜找到了那妇人的女儿被埋之地。 我们刨了坟,发现棺材上全是黑狗血画的禁咒。打开棺材后,发现那小姑娘果然是被生殉的。 额头正中心,两边的锁骨和四肢全都被打了七寸长的魂钉,嘴上缝以金线,小姑娘死不瞑目。作法的人,这是想让她永世不得超生啊!太狠毒了!” 蒋禹清愤怒的当场捏碎了一个杯子,星眸结满了寒霜:“可知主家是谁?” “是......”沧海同她耳语了一个名字。 蒋禹清当即去了户部衙门,找了蒋文渊,父女俩密谈了整整半个时辰,她才离开。 两日后的大朝会,户部尚书蒋文渊出班上奏,说:“启奏陛下,臣,近日听说了一桩骇人听闻的事情。 城中螺子巷中,一男子为了钱财,竟然将十四岁的女儿,许给一夭折的富家少爷,配了冥婚,被生殉.......” 复又将前几日陆氏所说之事叙述一遍:“此事有背伦理道德,太伤天和。太祖皇帝时亦曾明令禁止人殉,然直到今日仍然时有发生。 还请陛下怜悯天下女子,下诏禁止冥婚。” 尚不等上首的皇帝说话,立即有人出班反对:“启奏陛下,臣以为不妥。我中原百姓,事死如事生,冥婚自古有之。 蒋大人何必因为一个偶然的事情,而将这一流传千古的习俗禁掉,此举怕是会引起民愤。” 蒋文渊转过身,冷笑着看他:“冥婚乃是陋习,即是陋习为何不禁?又何来的民愤。不禁,才会引起民愤吧! 步大人,这么急着反对,莫不是心里有鬼?” 步惊春心中一跳,赶紧反驳道:“蒋大人莫要血口喷人,下官行的正,坐得端,哪里来的鬼?” 蒋文渊“呵呵”一声,嘲讽道:“有没有鬼,你我心知肚明。”暗道我本不欲赶尽杀绝的,奈何你偏偏要自己跳出来,既然如此,那就怪不得我了。 步惊春又惊又怒:“你这是什么意思?” 蒋文渊可不憷他:“什么意思,需要我明说吗? 你在城南养有一外室。那外室乃是你未发迹前的青梅竹马,曾订有婚约。后来你高中,做了高门的乘龙快婿,却又忘不了旧时青梅。 于是暗地里接到京中,养在外面,还生了一个儿子,已经十一岁了。 半个月前,你那外室子意外夭折,因你对其心中有愧,便听信了你那外室的话,给他娶一房妻室配冥婚。 于是暗地里找了撮合这门生意的(鬼媒人)。 那鬼媒人先是给你那外室子找了一具女尸,你那外室并不满意,嫌她年纪太大,而且生前目不识丁。 便要求你找一个年纪相当,且读过书的女孩。以便到了地下,能与你那外室子,红袖添香,举案齐眉。 后来,你便差心腹,四处寻访,找到了一个赌鬼混混。那赌鬼混混有一女儿年方十四,生的端方清秀,且正在学堂里读书。 你便以百两银子的高价诱之,让那赌鬼将女儿卖与你。 你随后便命人找到一名妖道做法,将那女娃娃用黑狗血画符封棺,七枚魂钉将其钉死在棺材里,金线缝嘴,与你那短命的外室子生殉。 步惊春,你身为朝廷命官,如此枉顾太祖禁令,枉顾朝廷律法,何其狠毒。如此不忠不义,你不配站在这大殿之中。” 蒋文渊的话一出,满殿皆惊。众人均不可思议的看着步惊春,暗道,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以爱妻爱子著称,在朝中也是老好人的步大人,私底下竟是这样不忠不义之徒。太狠毒了。 “你,你胡说!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此事陛下和娘娘也知道。那女娃娃如今就躺在你那外室子的穴坑里,五城兵马司人正在那看着呢。” 景衍接过话来:“几天前朕陪皇后归宁,路遇一妇人持刀砍其丈夫。问及缘由,原是其夫将他们所剩唯一的女儿卖与人配冥婚。 当晚,皇后梦到一额头流血,身穿大红婚服的女子,远远对她磕头,请求为其申冤。 朕遂让五城兵马司的人详察原因,顺藤摸瓜就查到了你头上。 步惊春,你说说,哪一点冤枉了你。 太祖皇帝驾崩前明令禁止,不让用宫女太监为其殉葬,仅以陶俑代之。你那外室子莫非还尊贵过太祖皇帝?” 这话简直就是诛心了。步京春吓得伏跪在地瑟瑟发抖,连连求饶。 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件事情他做的这般隐秘,竟然还被抖露了出来。果然应了那句老话“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步惊春被当殿去了纱帽官袍,押入大牢,待进一步查明其罪后,再行发落。 景衍下旨:冥婚乃陈规陋习,全国禁止任何形式的冥婚,违令者斩立决!买卖同罪。严厉打击鬼媒人,或借此敛财的妖道妖僧,违者同样斩立决! 十天后,步惊春的事情查清,他被判了斩刑,五天后处决。所幸,没有牵连家人。当天,他的正室夫人拿着茶饭去牢里看他。 她的神情十分冷静,面上无悲无喜,默默的放下茶饭,等他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才说:“我一直都知道她的存在。现如今,我只想问你一句,值得吗?” 步惊春捧着碗,眼泪大颗大颗的落进碗里:“是我对不起你和孩子们,也对不起她,更对不起那个女娃娃。” 他的夫人没再说话,只是默默的收拾好东西,走了。 有的人,有的事,一转身就是一辈子。有的错,一旦犯了,就不会再给人第二次活着的机会。 八月中的一天,蒋禹清如同往常那般骑着白小十出宫去和安医院。一位头发花白满脸沧桑的妇人和一位年轻姑娘拦住了她:“娘娘请留步。” 蒋禹清仔细辨认了一下,认了出来:”你是那天持刀砍人的那位大嫂!” 那妇人道:“正是民妇“。 蒋禹清问她:“你今日找我可是有事?” 第306章 怎么又是你 那妇人却拉着身边的年轻姑娘跪了下来:“娘娘,请受民妇一拜。”说着“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蒋禹清拉她不住,只好受了。 那妇人道:“虽是陛下的旨意禁止冥婚。可五城兵马司的官爷们都跟民妇说了,是娘娘帮了我。 如今那祸害也死了,拿我女儿配冥婚的人家赔了民妇一笔银子,民妇就把小女儿拉了回来,葬在他弟弟身边。姐弟俩也有个伴儿。” 她拉了拉旁边的年轻姑娘:“这是我的二女儿,我把她和她姐姐都从楼子里赎了出来了。 她姐姐如今在家里养病,不能来给娘娘磕头,还请娘娘见谅。” 蒋禹清微笑摇了摇头:“不必麻烦。如今劫难已过,往后你们母女在一起好好的过日子。 纵使不能大富大贵,起码一家人在一起,平平安安就是福。对了,你们可有何营生?” 那妇人道:“替人洗衣服赚的钱太少了,我做烧饼的手艺还不错,如今也算是有了本钱,打算摆个烧饼摊子。” 蒋禹清点了点头:“那就好。和安医院那里的人流量大,你们就去那儿摆吧。我让人给你们找个地方。” 母女两人大喜:“谢娘娘,谢娘娘。” “快回家去吧!”母女俩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晚上,蒋禹清又梦到了上次的小姑娘,她已经换了一身粉白色的衣裳。 梦里她就像一只美丽的蝴蝶,翩然飞来,笑的格外灿烂,对她说:“谢谢”。 梦醒后,蒋禹清望着窗外刚刚翻起的鱼肚白,莞尔一笑,默默地对小姑娘说了声再见,愿你来生喜乐平安,被温柔以待。 几天以后,和安医院门口多了一个小烧饼摊,摊主是一对母女。她们对所有的客人都笑脸相迎,做得烧饼皮薄馅大,喷香酥脆,价格实惠。 无论是来看病的病家,还是医院的医护,亦或是过路的行人,都会买上一两个。 蒋禹清也买过两个,味道确实好。母女俩不想收她的钱,蒋禹清硬留下了:“第一次的生意,总是要收钱的。下次你再请我吃吧。” 她玩笑道:“即便你们不请,我也是不会给钱的,赖皮也要赖一个。” 母女俩都笑了,收下了蒋禹清给的钱。虽只是几个普通的铜板,她们却珍而重之的珍藏起来。 一直到许多年后,女儿已经儿孙满堂,做了老太君,她仍然时不时的把这几枚铜钱拿出来看看,甚至将其当作了传家宝。 明天就是中秋了。按制宫中需要给得力的臣子们赐下瓜果月饼等物,以示恩宠。 因此,今天蒋禹清起了个大早,带着几个孩子和宫女太监们拿了家什,采摘瓜果。 偌大的御花园里,此时瓜果飘香。瓜地里,除了晚熟的西瓜,还有从前只有遥远的西域才能出产的甘甜的哈密瓜和大香瓜。 它们每个足有六七斤重。 几个小家伙听说可以亲自摘瓜,都高兴坏了。撒了疯似的就要扑进地里。 蒋禹清怕他们没轻没重,把苗子和未成熟的瓜果祸害了,忙拦住了他们。 手把手的教授孩子们,怎样摘果才能不伤到瓜苗。并且把熟了的果子用朱笔标出来,让孩子们自己去摘。 奕奕是哥哥,又已经开始修习功法,如今抱起一个六七斤的哈密瓜轻轻松松。双胞胎尚不到两岁,抱一个大瓜还太吃力。 不过两小只懂得协作,一人抬一头,倒也顺利的摘了几个。 景衍下朝回来,看到孩子们在摘果子,于是莞尔一笑,也加入其中。 双胞胎远远地看到父亲前来,欢喜极了,抬着个大瓜争相邀功。 谁知糖糖走得太急,一脚绊在瓜藤上摔了个大马趴,手里的瓜也摔出去老远,裂成了两半。 糖糖爬起来,看了看被自己绊断的瓜藤,又看了看摔烂的瓜,愣了两秒后,“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果果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只有奕奕,在最短的时间里,把手里的瓜放下,跑过去,抱住妹妹轻声安慰:“妹妹不哭,摔疼了没有?” 糖糖摇了摇头,哭得伤心极了,眼泪大颗大颗的掉,边哭边说:“哥哥,瓜瓜破了。 藤藤也破了!会死掉。”原来她不是怕疼,而是担心瓜藤死了。 奕奕一下一下的拍着妹妹的背,然后用随身携带的帕子熟炼的给她擦干净脸和手。 “糖糖不哭了,瓜瓜摔破了也是可以吃的。藤藤也不会死掉,它会再长出来的。” 糖糖立即止住了哭:“哥哥,藤藤会长?” 奕奕郑重的点点头:“会长的。不信你问娘亲?”说着抬头往蒋禹清的方向望来,眼里带着祈求。 蒋禹清挥手给宫人们施了个障眼法,遂后走到那棵断掉的瓜藤面前,对女儿道:“看好了!” 说着伸出一指,往瓜藤的根部注入一股木灵之息,那瓜藤立即长出新芽,抽藤长叶开花结果,小瓜又以肉眼的速度长大再长大,直到成熟。 整个过程不过十几息的时间。 双胞胎惊呆了,嘴巴张得能吞进一个鸡蛋。这是他们这一次见识到母亲超凡的能力,顿时目露崇拜。 “看,藤藤长好了,还结了新的瓜瓜。我们的糖糖小公主还哭吗?” 糖糖双眼盛满了星星,小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头上的小揪揪也跟着一晃一晃的,模样儿可爱极了。 蒋禹清又竖起一根食指放在唇边:“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哦,除了我们自己的家人,谁也不能告诉哦,知道吗?” 双胞胎猛点头:“嗯,记住了。谁也不说!” 转头便又看到父亲负手凌空飞来,飘飘然如天上的谪仙,双胞胎眼里的星星更盛了,父皇也好厉害好厉害,他也会飞。” 正在果树底下打盹白小十,慵懒的翻了个白眼,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恢复了自己原来的身形。 看到这么巨大的威风且漂亮的白小十,双胞胎简直乐疯了,尖叫着往白小十身上飞跑过去。 却被白小九半路截了去,它发出“嗷”地一声巨吼,王者的声音响彻整个御花园,之后伏趴在地上,示意双胞胎爬上它的背。 双胞胎意志十分不坚定,立即抛弃白小十爬上了白小九的背,然后骑着白虎昂首挺胸的巡视着自己领地。 见此,白小十又翻了个白眼。它难得的对奕奕发出了邀请,奕奕一见,眼睛立即变得晶亮。 把帕子往袖子里一塞,瓜也不摘了,飞奔过去爬上白小十的背。 御花园里,一鹿一虎驮着三个孩子在悠然游走,帝后并肩则立含笑,看着眼前的一切。岁月静好,莫过于此。 蒋禹清带着大家各摘了两大筐哈密瓜和香瓜,还摘了两筐红通通的苹果。 苹果树是前年才植的,虽然树龄不大,但在蒋禹清木灵之息的加持下,亦长到了碗口粗,亭亭如盖。 三小只玩累了就坐在石桌上,每人抱着一个洗净的大苹果,按在盘子里啃,一不小心啃得满脸都是。 宫人要拿去切,蒋禹清给拦住了。孩子可以优雅,但优雅不代表一定要养的那么精细。抱着整只苹果啃,何尝不是一种乐趣。 赶在午饭前,夫妻俩把宫人精心搭配好的果篮赐了下去。 这些府邸中,唯有给蒋国公府的东西是用半人高的大竹筐子装的。 自家人,不用整得太好看,实惠就行,顺便约了明天晚上一同去看花灯的事情。与时同时,送礼去国公府的宫人也带回了家里人给她的回礼。 都是她爱吃的东西,青州老家的味道。 原本以为能平平安安的过个节,谁曾想下午天医谷在南疆历练的弟子,从天医谷专门的渠道,送来一封加急信涵。 南疆西南的一个小镇,出现怪病。患者双眼通红,怕水怕光,嘴角流延,见人就咬。 被咬者过不了多久就会出现相同的症状,疑似僵尸。如今已经蔓延到整个小镇。 官府已经下令封城,并召集天下玄门术士前往镇压捉僵。已有大量玄门中人听闻消息,赶去南疆。 蒋禹清身为天医谷主,自然不能置身事外。她必须赶过去一探究竟,看看这些是人还是鬼。 潜意识里,她更倾向于这是一种奇特的传染病。 她把此事同景衍说了,景衍并未阻拦,只是道:“早去早回。保护好自己,别再受伤!” 蒋禹清点点头,在他唇上印下一吻:“我会的。代我跟孩子们说声对不起,还有所有人。” “好!” 当天下午,蒋禹清就只身飞往南疆,路上在灵境里待了一夜,于第二天上午到达了传说中闹僵尸,而被重兵围困的小镇。 还没进镇,就在外围碰到了一个许久不见的熟人。 蒋禹清笑眯眯的迎上去打招呼:“道长,好久不见呀。” 华阳子吓了一道:“怎么又是你?” 蒋禹清一脸受伤:“怎么就不能是我了。” 随后,她就变了脸,微眯了眯眼,笑得颇为危险:“您老好像对我很大意见啊?” 老道连忙否认:“没有,绝对没有,向三清祖师保证。” 第307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 一面又腆着脸凑过去讨好道:“那个,丫头啊,你那天雷符还有没有,再给我两张呗?” 蒋禹清一脸怀疑的看着他:“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从前下南洋的时候,你可是从我这儿坑走了好多张的,这么快就用完了吗?” 华阳子嘿嘿一笑:“我这不喜欢四处游走吗?走着走着就没了,你再给我两张呗。 听说这里头围着的东西凶险的很,这手里没有过硬的家伙什,我这心里也没底啊。” 蒋禹清“扑哧”一声笑了:“都说您老人家已经跳出三界外,超脱五行中了,还怕死呢?” 华阳子脸上露出几分尴尬:“非也,非也,贫道道行浅薄离那等境地还远着呢。” 二人插科打浑一会,蒋禹清最终还是给了华阳子两张天雷符。 她向华阳子打听里头的具体情况,华阳子说他也是昨天才到的,并不清楚里。蒋禹清只得发了天医谷特有的信号弹。 没多会,就有天医谷的弟子循着信号弹找来了。见了蒋禹清是又惊又喜,连忙作揖行礼:“内门弟子黄芪拜见谷主!” 蒋禹清问他:“里头什么情况?发往京城的信可是你所写?” 黄芪道:“正是弟子所写。弟子游历到此处已有月余了。先前,只是一个名叫石头的村民出现了发热、恶心、头疼、身体无力等症状。 他去镇上的医馆看病,医馆的大夫诊断他受了风寒,给他拿了些药。谁曾想,吃了药非但不见好,症状反而越来越严重了。 甚至发展到怕光、怕水,怕声音,流口水,情绪狂燥等。身体的某个部分亦疼痛难忍,有时候还会有蚂蚁爬等症状。 甚至身体也渐渐地不受控制,全身痉挛等,乱喊乱叫,甚至发疯咬人,几天后就死亡了。 刚开始只有一个,后来越来越多,先是一个人,一个村,后来发展到了好几个村。 被咬伤的健康人,几天后都会感染上一模一样的病症。 眼见着势态失控,这里官府才不得已请示上面,调了重兵来围了这里。并言明,如若再控制不住,只有放火烧村了。” 蒋禹清曲指在树身上磕了磕:“村里有狗吗?” 黄芪说:“当然,哪个村没有,养来看家护院的。” 蒋禹清一拍额头:“我说错了,我是想问有没有疯狗?” “这个倒是没有注意。谷主的意思是,这种僵尸症可能跟狗有关?” 蒋禹清点了点头:“有种病名为狂犬病。症状与你所描述的极为相似,而且致死率十成十,从发病到死亡,往往只需要三到十天。 狗的身上通常携带着这种病毒,人若是被狗尤其是疯狗咬伤或是抓伤,就有很大的机率会患上狂犬病。 而且,感染了狂犬病毒的人一旦咬伤别人,也会将自身的狂犬病毒传染给别人。” 华阳子算是听出道道来了,问蒋禹清:“你的意思是,这里头的不是僵尸,而是得了那什么什么狂犬病死的?” 蒋禹清面色凝重:“是与不是,实地验证一下就知道了。走,我们去找找这里的头,想法子进去探个究竟。” “喏,谷主。” 进去之前,还得再找两个身强力壮的帮手,帮忙按住病人,好方便她取血样。 三人到小镇上找了间小茶馆,拿出笔墨写了招募人手的告示。 以天医谷的名义,出十两银子一位,招两位壮士一同前往,帮忙抓捕一个僵人。 没一会便引来了一堆围观的人。 在这小地方,十两银子可以说是一笔巨款了,在村子里,可以造一座不错的房子。 但是传言里头太过凶险,属于有去无回那种。绝大多部人都担心有命挣没命花,因此只是议论纷纷,无有敢上前者。 三人在茶馆里等了约小半个时辰,正当蒋禹清耐心耗尽时,两个壮汉拨开人群挤了进来。 俩壮汉对三人抱了抱拳道:“我们兄弟听闻几位要找两个帮手进围地去帮忙抓僵,您看我二人如何?” 蒋禹清上下打量了这兄弟俩一眼道:“说说你们的本事?” 两个壮汉中的哥哥道:“我们从前走过镖,杀过匪,有些拳脚功夫在身。一人对付三五个寻常人,不成问题。” 蒋禹清又问:“听说里头凶险的很,你们就不怕死吗?” 那汉子道:“我们连穷都不怕,还怕死?我们就怕没银子。” 蒋禹清莞尔:“好,你们被录用了。” 一面从袖子里摸出个元宝来放在桌上:“这是十两银子的定金,事成之后再付另外十两。” 那兄弟俩顿时喜上眉梢:“夫人爽快,这活儿我们兄弟接了。”一面作了自我介绍,这是一对亲兄弟,哥哥大栓子,弟弟大柱子。 很朴实无华的名字。 一行五人在茶馆隔壁的饭馆吃完午饭,便雇佣了一辆马车直奔围地。 围地被重兵包围,领兵的是个千夫长,他并不认得蒋禹清,因此众人一到就被拦住了。 蒋禹清摸出了天医谷的令牌出示道:“我是天医谷谷主,听说此处有异病,特来查看仔细。还请诸位行个方便?” 千夫长一愣:“你们是天医谷的?” “如假包换!” 那千夫长道:“不是说里头的东西是僵吗?你们天医谷的医术固然厉害,可僵尸这东西,怕也是不好搞吧?” 蒋禹清笑着说:“是病还是僵,进去看看就知道了。我听说此前也进去过不少玄门术士,也没见他们能将此事搞定啊?” 千夫长一听,也是这么个道理。又看一行人中,除了这位自称天医谷主的夫人外,还有一个也是天医谷的。 两个据说是保镖的壮汉,和一个看起来很有两把刷子的老道长。这人员配置也算是不低了。于是点了头,放了他们进去。 待他们进去后,一个小兵凑上前来对那千夫长道:“千夫长,我怎么觉得不对劲啊?” 千夫长狐疑的看着他:“怎么不对劲儿了?” 那小兵道:“我方才听那位极美丽的夫人自称是天医谷谷主。我记得上任天医谷谷主是名满天下的邱神医来着。 他老人家如今年事已高,退居幕后养老。听说去年还是前年,就把谷主之位传给了他的小徒弟,也就是咱们大夏当今的皇后娘娘......” 千夫长愣了一愣,反应过来后,一巴掌盖在那小兵头上:“臭小子,你怎么不早说。 老子要是被诛九族,一定拉上你!” 那小兵委屈道:“属下不也是刚刚才想起来的嘛?” 千夫长懒得再理这货,一面火烧屁股似的点了人追着蒋禹清进围地了。 蒋禹清看着追上来的千夫长,疑惑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这般着着急?” 那千夫长行了个大礼:“属下参见皇后娘娘,刚刚未曾认出娘娘,失礼处还请娘娘恕罪。” 蒋禹清不在意的抬了抬手:“我当是什么大事,快起来吧。忙你的去,不必管我。” 那千夫长为难道:“此处非同寻常,若是娘娘......属下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蒋禹清好笑的看着他:“你们陛下都放心我来,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不是本宫自吹,真要动手,十个你捆一块,都不是本宫的对手,去吧,去吧!” 那千夫长只好羞愧的带着人退了出去。 大栓子兄弟俩目瞪口呆,结结巴巴道:“您,您是皇、皇后娘娘。”说着双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草民,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蒋禹清头痛的抚额,太负盛名也不是什么好事。整天光应付这些东西去了,尽耽误事儿,下次出来得再低调点才好。 她颇为无奈道:“快起来吧,别整这些有的没的虚礼了,先干正事儿。” 一行没费多少功夫就找到了“僵尸”。 一位玄门中人,正带着他的两个小弟子在同一个“僵尸”斗法。糯米、桃木剑、还有一些蒋禹清看不懂的东西,轮番上阵。 却是毛用没有,那道长被逼得没法子了,不知从哪里弄出来一盆黑狗血,往那“僵尸”头上一泼。 那僵尸被狗血一激,痛苦的往后缩了缩。 正当那道长暗喜,以为有用的时候,那“僵尸”突然凶性大发,猛的挣脱两个小弟子的禁锢,伸着双爪往道长身上扑。 道长惊了一跳,不管三七二十一,掏出张符纸,往“僵尸”额上一贴。 本以为这是杀手锏,却不想,那僵尸却伸手把符纸一把抓了下来,揉吧揉吧,塞进嘴里吞了。 再衬上满头满脸腥红的黑狗血,简直比地狱恶鬼还要恐怖。 那道长心神大骇,转头看到蒋禹清一行当中的华阳子,连忙大喊:“前辈,还请救我一命。” 华阳子不仅无动于衷,反而大喊道:“贫道道法低微,无能为力,道友还是自求多福吧!”一面拉着蒋禹清飞快地往旁边跑。 蒋禹清被华阳子的骚操作惊呆了:“你们不是同行吗,这都不帮?” 华阳子一脸理所当然的啐道:“同个屁的行!那家伙明显是个沽名钓誉的野道。挂着某一道的牌子,却穿着某真派的衣服,糊弄鬼呢。 况且死道友不死贫道!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东西吗?这个时候故意喊贫道,这是想祸水东引,贫道能让他得逞就怪了。” 蒋禹清:“......”就特么的无语。 第308章 狂犬病 现在蒋禹清已经肯定,这些压根儿就不是什么僵尸,就是某种让人行为酷似僵尸的传染病。 为免再多几个被抓伤的倒霉蛋,蒋禹清还是让柱、栓兄弟上前帮忙了。 几人合力,将这病患五花大绑,弄到了一座空房子里面。蒋禹清让他们去外头守着,仔细给病患做了检查,又抽了病患一管子血去灵境里化验了。 化验的结果就是狂犬病。 当蒋禹清把这个结果告诉众人时,大家都很意外。那个野道人想到自己之前各种对付“僵尸”的骚操作,尴尬的险些要找条石头缝钻进去。 华阳子问蒋禹清:“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蒋禹清道:“狂犬病是绝症,一旦发病致死率十成十。”她虽然可以用回春术治愈他们,但是却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而且,她即便豁出去全部的精力,恐怕救不了两个人,其余的人也都会死。 倒不如从根源下手,解决了病源是正经。 她沉吟了一下方道:“有三点。一、把围地里所有的狗全部扑杀,烧掉。 二、所有的病患全部集中在一起隔离,不能再让他们与健康人混杂在一起,否则这围地的健康人一个也留不下。 三、仔细排查,但凡被狗咬过,或是被病人抓伤咬伤的人,全部集中隔离。狂犬病的潜伏期非常的长,最长的甚至可以长达十多年。 这些人还没有发病,我还能想法子救一救。 对她的话,众人无有不应。 他们就这么几个人手,自然不够。众人于是返回到入口处。那千户长见他们过来,赶紧把门打开让他们出来。 蒋禹清开门见山道:“里面没有僵尸,是传染病人,狂犬病。” 那千户一愣随即明白了,悬了多日的心,狠狠的往下一落:“请娘娘吩咐。” 蒋禹清召集大家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之后让大家下去准备,作好必要的防护后,预备明天一早再进围地。 同时把这个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递给当地的官府,请求他们的协助。 众人分头去忙,不提。 蒋禹清把大栓子和大柱子兄弟叫来,把剩下的银子结给了他们,告诉他们可以回去了。 这兄弟俩却不愿离开,说:“娘娘这么尊贵身份,都愿意为了普通的百姓身陷险地,我们兄弟贱命一条,又有什么豁不出去的。” 一致要求随行,蒋禹清本着多个人多个帮手的打算,应允了。 次日一早,众人按蒋禹清的吩咐做好了层层防护,没有一个人偷懒。 他们要面对的是一群丧失理智或者说是无法控制自己的,危险的绝症病人。 一不小心就会被抓伤咬伤,继而被传染。在生死面前,没有人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此次进围地的一共有一百人。个个身强力壮,甚至有武艺伴身。 按照预定计划,进去后分为两队,一队二十人专门扑杀狗。不仅仅是狗,还有围地里所有会携带狂犬病毒的动物,比如蝙蝠等。 一队八十人,先是清理出数座房屋加固门窗等,用来隔离已经发病的狂犬病人。 随后,将发病的狂犬病人全部集中起来隔离,最后分离出总共二百三十七人,他们被隔离在十八座房子里。 剩下的人听说,围地里发病的不是僵尸,而是感染了一种名叫狂犬病的病症。 崩紧了多日,精神一直处于恐惧之中的村民,心情顿时松懈下来,许多人忍不住嚎啕大哭。 没人知道,被围的这些日子他们有多害怕,死亡的恐惧时时刻刻笼罩着他们。 或者说,他们宁可死,也不愿变成那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听说他们还有救,于是在士兵们维护下,一个个整齐的排好队,接受蒋禹清的诊疗。 最终蒋禹清从这些村民中,又筛选出二百多个携带狂犬病毒的人。这些人中,仅有十一个,是在二十四个时辰里(四十八小时)被咬伤的抓伤的。 蒋禹清单独给他们注射了狂犬疫苗和破伤风疫苗。 还剩下二百十一四人,他们被咬伤抓伤的时间过长,即便打疫苗也晚了。蒋禹清只能挨个清除他们体内的病毒。 以她现在的能力,每天用尽全力,也只能救治3-4人,这么多病患,要想全部救治完,起码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 这么长的时间里,只能祈祷他们不会再有人发病。 本以为事情到此,就算是控制住了。没想到,蒋禹清刚开始给病患们清除病毒的第二天,就出事了。 集中隔离狂犬病人的宿舍,有一座竟然在半夜里开了。关在里面的狂犬病人全都跑了出来,官兵们没有任防备,在紧急抓捕的过程中,又被咬伤了抓伤了几个。 好在还可以注射疫苗。 刚开始大家都以为是门没有关好,是意外,于是进一步加强了门窗等设施的封闭检查,并且全都上了大锁,同时加强了夜间的巡察。 没曾想,即便管理的如此严格。第二天的夜里,仍然有一座宿舍的门被打开了,里头的被关押的狂犬病人再次跑了出来。 负责看守的千户长当即就觉得不对劲,下令仔细检查,这一检查就查出问题了。 门根本就不是狂犬病人自已从里头打开的,而是被人从外头捅开了锁眼,故意将他们放出来的。 他便知道,这围地里定然有内鬼。 因为围地里尚且健康的村民们不可能那么傻,明知他们可以活下去的情况下,还故意放这些已经发病的狂犬病人出来。 哪怕是亲人,都不会。人性有时候,就是这么的理智(冷漠)。 千户长也聪明,不动声色的将病人再度抓回来关了进去,一边骂骂咧咧的道:“娘的,这些病人真是麻烦。 这么厚的门都能打开,真是跟畜生没什么两样。害得老子大半夜的还要起来抓人,连觉都没得睡。” 一面偷偷派人给蒋禹清送信。蒋禹清亦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她就说,狂犬病虽然能传染,却非呼吸道传染类的疾病,只有在特定的条件下才能感染上,怎么这么短的时间内就传染了好几百人,这委实不科学。 如果是人为因素,那就说得通了。 只是幕后凶手的目的是什么?他(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突然有点想念无涯了。 自打上次巡游回来后,景衍本着不浪费人才的目的,就把无涯给丢去了大理寺。 如今那家伙在大理寺可谓混得风声水起。 以无涯的细心,他若是在这里,她必定不会如此发愁。 罢了,一切等天亮再说。实在不行,就发通讯给阿衍,把无涯给她调过来。 次日,蒋禹清借着给病人治疗的机会,把包括千户长在内的几个重要的人物,全都召集起来开了个会,就连华阳子都被她抓了壮丁。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大家集思广益,总好过她一个人抓瞎的好。 如今敌在暗我在明,大肆宣染抓贼,打草惊蛇没有任何好处,讨论的最终结果就是引蛇出洞。 当晚的巡罗照旧,外表看上去与前一晚没有任何区别,实则外松内紧。蒋禹清在屋子里打坐,神识却一直扫视着外面。 然而一夜过去,却平安无事。 显然幕后的贼人也意识到了危险,选择了暂时蜇伏。一连几天皆是如此。不过大家并没有放松警惕,反而越发的戒备起来。 如此又过了几天。这天,白日里下了雨,天阴沉沉的。到了晚上,月黑风高,正是作案的好时候。 一个浑身漆黑鬼鬼祟祟的身影,猫着腰“避开”了巡逻守卫,东躲西藏的来到了狂犬病人的集中隔离点前。 四下观察了一番后,拿着一根折弯的什么东西摸索着插进了锁孔里,鼓捣了一会,只听得里头咔嚓一声,黑影面罩下的脸顿时露出了一丝喜意。 正要拉开门,突然脖子一凉,一把大刀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心中一惊,偏头就看到身后一片火光。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完了,上当了。 千户长一手撑着被打开的门,防止里头的病人跑出来,示意身后的小士将重新将门锁上。 一面拿刀压着他,让人五花大绑的,押到了蒋禹清所在的屋子外头。 千户长进门后,拿起茶碗猛灌了一碗水,啐道:“奶奶的,总算抓到了。娘娘,可要现在审?” 蒋禹清道:“夜长梦多,押进来吧!” 未几,那黑衣人被押了进来,扯下了脸上的面罩。这是一张极普通的脸,丢在人堆里认不出来的那种。 蒋禹清曲指在桌面上叩了叩:“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人先是沉默了一阵,后来开口了,用生硬西南官话道:“我需要钱,我只是拿钱办事!” “拿了多少,拿了谁的,对方是男是女?长什么样子?” 黑衣人道:“五十两。” 大柱子却是怒了,狠狠的一脚给他踹翻在地:“你他娘的良心被狗吃了,五十两就干这样的缺德事?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会害死多少人?” 那黑衣人挨了这脚也火了,大骂道:“你知道五十两银子是多少钱吗?我一辈子也挣不来这么多银子。 你是没挨过饿,没受过穷的滋味!莫说让我放几个病人,就是让我杀人放火我也照干! 良心是个什么东西,只有钱是真的,它能让我不饿肚子,让我家里人都吃饱饭,让我活得有个人样!” 第309章 不说我就喊人了 大柱子火冒三丈,又是狠狠的一脚踹过去:“放你娘的狗屁,谁说老子没挨过饿。 老子曾经饿得去乱坟岗子里讨死人的祭品吃,老子也没去偷去抢了,丧良心的东西!” “好了,悠着点,别把人给打死了。”蒋禹清赶紧拦住他。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家伙就是个性格憨直的暴脾气。 一番审问下来,这人抓住了也等于没抓。除了知道雇主是个男的外,其他诸如身高长相等,什么也不知道,更无从得知其背后的目的。 因为他每次来找他的时候,全身都包裹在黑袍里,甚至连眼睛都没有露出来,声音也作了改变。 蒋禹清怕他说谎,甚至对他下了催眠术,得到的答案与他所说并无差别。此事就此陷入了僵局之中。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对方这么大费周张地想把这里的人都清理掉,绝对不会只是仇杀。 若是仇杀,针对的只会是一个人或是一家子,了不起是一个村子,绝对不会是几个村子,甚至是整个小镇。 幕后黑手肯定有更大的目的,目的为何,她不得而知。 如今她的到来,算是打破了对方的筹谋。 此路不通,他会不会再想别的办法,或是狗急跳墙,对她下手,如此种种都有可能,她告诫自己绝不能掉以轻心。 她给景衍发了通讯,说了这边的情况。景衍说,会把无涯调来这里。 蒋禹清说:“京城过来此地,少说有千里之遥,即便快马加鞭也要好些时日,还是别折腾他了。” 景衍道:“很快,他就在云州,过去南疆很近。” 蒋禹清这才同意了。 等待无涯到来的日子里,蒋禹清每天不停的给村民们清除体内的狂犬病毒。这其中不幸有一人病发了,被送到了隔离区。 与此同时,隔离区每天都有人病死。 这些病死的人,全部都被抬到了围地里的一个小山包上火化了,包括之前病死的那些尸体也都全部挖了出来,重新火化,之后撒上石灰深埋。 随着病好的人越来越多,一些被围的地方也随之解封。围地圈子,也在渐渐的缩小。周围的百姓们,也渐渐的放下心来。 唯有蒋禹清知道,他们真正的战争还未开始。 九月初的一天傍晚,金乌西坠,暮色席卷大地,蒋禹清结束了一天的治疗,拖着疲惫的身体正准备返回住处休息。 路上,突然听得一声尖锐的哨声响,一群吸血蝙蝠铺天盖地的朝她压过来。 蒋禹清眸光一冷,右手一挥,一片幽蓝的火焰瞬间如龙卷风般席卷而去。 蝙蝠群顿时发出一阵凄厉的尖叫,纷纷被烧成了黑炭掉落在地上,如同下黑色的暴雨一般。 紧接着又是一群疯狗,起码五六条狂吠着朝她扑过来,仿佛她是什么美味的食物,亦或者有数辈子的深仇大恨。 蒋禹清手腕一抖,小荆的身体往外激射而出,瞬间化身成数柄尖利的木剑,将这些病狗钉在地上,力道之大,直接疯狗们钉在地面深约尺余。 幕后黑手见两拨攻击均失败,暗叫运气不好,只得不甘的退走。 蒋禹清好不容易才做了这个局,如何会让他从眼皮子底下溜走,手腕一翻,一张追踪符瞬间拍出,手上掐诀,那符纸宛如一支利箭,直击敌人咽喉。 幕后人不想目标人物竟有如此本事,心头大骇,连忙逃路,终究是慢了一步,被蒋禹清逮了个正着。 蒋禹清从后面拎着他的衣领,拖回来,一脚踹向他的腿弯,将其踹得跪倒在地:“跑啊,怎么不跑了,再跑个我看看!” 这里是巫蛊盛行的南疆。为免黑袍再弄出什么幺蛾子,或是虫子蛇之类讨厌的东西,蒋禹清干脆又用法术放了把火,一不留神就把他给烧成了光猪。 这幕后人惊叫一声,蒋禹清这才发现,她以为的“他”竟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 而且是那种“横看成领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的”极品身材的美女,与她相比也不差什么。 只可惜年纪大了些,否则蒋禹清都要忍不住吹声口哨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徐娘半老,风韵尤存。”眼前的女子,大概就是此种类型的,成熟且美艳,而且看着颇为眼熟,极像她曾经见过的一个人。 至于是谁,她一生见过的人太多,一时间还真想不起来了。 蒋禹清淡定的很,被烧光了衣物的成熟美人,只是团在地上,双手抱胸,极为愤怒的看着她,仿佛她是什么绝世登徒浪子,负心汉薄情郎。 蒋禹清还真就做了一回登徒子,也不管女子身上未着寸缕,是不是怕羞。 上前一步,一脚踩在她旁边倒塌的土墙上,一手捏住她的下巴,笑着邪魅张扬:“好玩吗? 你说若是我喊一声(有刺客),或者(来人啊),你的下场会是什么? 让我猜猜。哦,想起来了!那时,你的美丽,将会被成千上万的男子所欣赏,膜拜是不是很美好?” 身为南疆人,“徐娘”养蛊玩蛊的本事,若称第二,南疆无人敢为第一。 养毒玩毒的本事,也仅次于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陆邑,也就是蒋禹清的三师兄。 因此,行走江湖多年,鲜有敌手。 江湖上的人也都给她脸面,见了面总要说上几句好话,就是对家敌手,别人也不曾(敢)说她半个不好。 如今却碰上蒋禹清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女流氓”,二话不说上来就把她衣服烧了个精光,让她光着身子受审。 此等奇耻大辱,这还是她生平第一次。 “徐娘”几欲羞愤欲死,恨恨的看着蒋禹清:“小辈,莫要太张狂!” 她怎么也想不到,外面传得神乎奇神的大夏皇后,竟是个变态的女流氓。 “说吧!你是谁?为何要搞乱这个小镇,弄死所有的村民? 亦或者你与他们有深仇大恨?” “徐娘”仍然怒视着她,沉默不语。如果眼神似刀,蒋禹清只怕已是千疮百孔了。 蒋禹清伸出一指,从“徐娘”仍旧光滑的下巴上滑过:“不说是吧,那我可喊人了哦。” 正当时,一队巡逻的士兵往这里走来,蒋禹清挑了挑眉,嘴角笑的尤其玩味。 我数一、二、三,你要是不说的话,我可真喊了。” “徐娘”怕她真喊,于是赶紧阻止,咬牙切齿的说:“住嘴,我说!” 第310章 大祭司 “我是南僵的大祭司。” 蒋禹清哦了一声,立即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脑子有问题的南疆公主的亲娘。你不是失踪了吗?” 她“呸”了一声:“你才失踪了,你全家失踪了。我只不过是不想再和他虚与委蛇而已。” 蒋禹清琢磨了一下:“所以,你说的(他)是南疆王?”好像一不小心吃到了一个大瓜。 她索性承认:“是又如何,我和凫本来就是一对。是他硬生生拆散了我和凫,强娶了我。” “所以你就诈死逃离?南疆王觉得没面子或者是不想承认自己的失败,才宣布你失踪的。” “哼!” 蒋禹清双手抱胸:“我没兴趣听你们之间的爱恨纠葛。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弄死这里的人,还是以狂犬病这般麻烦的方法。” 大祭司抬头看了蒋禹清一眼,神情扭曲:“因为你,我的女儿才会死。而你是大夏的皇后,名满天下的天医谷谷主。 我想要把你引出来杀掉,只有用大范围怪病这个方法!” 蒋禹清把掉到颊边的头发挽到脑后,低下头逼近她:“你觉得我会信? 如果你对你那个所谓的女儿真的有感情,就不会在她还在襁褓中的时候,就丢下她一走了之。 你最好老实点,装蒜对你没好处,对付你本宫有的是手段。” 大祭司冷哼一声,闭口不言,妄图蒙混过关,蒋禹清懒得再跟她废话,直接祭出一张真言符往她身上一拍,只见灵光一闪,她立即像失了神魂一样。 蒋禹清问她:“你背后的主子是谁?” “是西疆王,凫。他是南疆王的弟弟。” “为什么要弄死这些村民,这里到底有什么秘密?” “因为这片地下,藏着一个很大的铁矿,而铁可以冶炼兵器,西疆王雄才大略,不愿屈居他哥哥之下。 他才是南疆真正的王。他哥哥就是个怂包,为了自己的安稳,出卖整个南疆做大夏的属国。 他是南疆的罪人。” “所以你们这是想造反?”她顿了一下道:“为了占地才想弄死这些村民的?为什么不果断点用毒药? 哦,我明白了。因为用毒药把这些人药死了,过不了多久,还会有人再迁徙过来这片区域居住。 只有这里的人都变成可怕的(僵尸),这里成了人人敬畏的恐怖地狱,才不会有人再来这里。这样,你们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采矿对不对? 只可惜你们千算万算陋算了本宫。因为本宫的到来,意外的破坏了你们的计划,你才对我恨之入骨,这才想着除掉我的对不对?” “是!” 她也是在偶然间发现,被病狗咬伤的人会得“疯狗病”。得了这种病的人,行为举止无法控制自己,形如传说中的僵尸。 为此,她还丧心病狂的找了好几个要饭的乞丐许以重金,让他们配合自己的实验。如此,一段时间后,果然证明她的想法是对的。 后来,他们的人偶然在这几个村子地下,发现了巨量的铁矿,想把平民们赶出这块土地。 她灵机一动,把狂犬病的人体实验用在了这里,果然效果极好。如果不是蒋禹清出现的及时,没准儿还真让她得手了。 大祭司觉得自己一定是被下了某种特殊的蛊虫,否则嘴巴怎么会在意识的清醒的情况下,不受控制的将该说的不该说的秘密全都吐露了出去。 她简直想死,完了,都完了。 蒋禹清将该问的都问完了,然后一掌将其打晕,唤人找了个女性村民过来,给她胡乱穿了身衣服,给押到大牢里了。 她曲指在桌面上叩了叩,看来,很有必要去一趟西疆,去会会这个西疆王了。 南疆只能是大夏的南疆,她不允许有人在自己的地盘上捣乱,搞乱南疆。 她刚要进入灵境修炼,门口处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蒋禹清起身开门,是无涯来了。 “无涯参见娘娘!” “无须多礼,进来说话。”门大敞着,两人在屋里说话。 “你来得挺快,我先跟你说说大致的情况。”于是把这里的情况详细地跟无涯说了。 “我原本是想调你过来,帮我抓真凶的,现在真凶已被我捉了,只好委屈你再帮我做些别的事情了。 你替我跑一趟南疆王宫,把这件事情透露给南疆王知道,看看他是什么态度。 再带人去一趟西疆,摸摸这所谓的西疆王的底。 若是可以,想办法搅和一下这兄弟两个那就更好了。南疆,总归要彻底归属于大夏才可以。” 无涯道:“请娘娘放心,属下自当尽力。”为免无涯无人可用,蒋禹清又将大柱子和大栓子兄弟俩介绍给了他。 听说这是来自京城大理寺的大人,兄弟俩双眼冒起了星星。男人,总是慕强的。 想到南疆的特殊情况,蒋禹清又给了无涯一些丹药和符咒,让他们防身用。 无涯走后,蒋禹清又给景衍打了通讯,说了这里有铁矿的事情。不过,目前南疆情况不明,此处有铁矿的事情,是断不可对外人道的。 因此,景衍便以派人手保护皇后安全为由,派人过来勘探。 蒋禹清用了一个月零三天,将全部的狂犬病毒携带者,全部治愈。在此期间,几乎所有病发的狂犬病患者全部死亡怠尽。 然,围地并未因此解围。 因为铁矿的原因,蒋禹清下令“以调查土壤中的致病原因“为由,让军队继续围着,等朝廷派来的专业人员勘探后再说。 并且在十多里外的镇上,给劫后余生的村民们,重新找了块土地安家。 至于被迁出的村民,他们没有半点不舍。在过去的两个多月里,他们经历了人生中最恐怖黑暗的时期,这些可怕的记忆将伴随着他们的一生,成为他们终身的噩梦。 因此对这块曾经的村庄,如今噩梦滋生的土地再生不任何好感,恨不能立即远离。 故而,当蒋禹清出资另为他们选择新的居住地时,个个欢天喜地,庆祝能够离开这里。 至于华阳子,他什么力也没出,还白拿了蒋禹清两张符,在围地情况得到控制后就跑了,委实不太仗义。蒋禹清寻思,下次得找他算算账才行。 十月初,蒋禹清收到无涯的传信:“南疆王中毒,已晕迷多日。其长子密而不宣,临朝听政。西疆王蠢蠢欲动,整束军队,欲对南疆用兵。” 蒋禹清收到信手,随即给景衍打了通讯:“我明天一早出发去南疆王城,看看什么情况。 “保护好自己,注意安全,不要逞强。如若南疆有任何不妥,直接调兵平叛。我和孩子们在京中等你回来。” “好,你也注意安全。照顾好孩子们。” 夫妻俩说了会话,又分别跟孩子们聊了会天,这才回灵境修炼。 这些日子,她天天用回春术帮狂犬病人治疗,每日都将灵力用的一干净。 晚上回灵境修炼时,她发现用尽灵力后,再吸收恢复灵力的速度,要比还留有余地的时候快上起码三分之一。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不破不立,就连卡了许多天的境界也有所松动。相信,再过不久,她就能突破筑基大圆满,历金丹劫了。 次日一早,蒋禹清同守围地的千户长交长了一声,便带着因为被蒋禹清除了记忆,而晕了好几天的南疆大祭司,直飞南疆王城而去。 南疆王世子的对蒋禹清的到来,并不奇怪。反倒是对于蒋禹清带来的大祭司,有些不知所措。 他的表情复杂,有怨,有恨,又带着几分儒慕总之十分复杂。 有小道消息称,这位王世子也是大祭司所生。 单就他的眼神,蒋禹清就能恼补出十万八千字的伦理大戏了。 至于为什么他又变成了王妃所生的嫡子,这里头的秘辛就不得而知了。 蒋禹清可不管他如何想,只道此女自称南疆的大祭司,“那个小镇狂犬病毒就是她弄出来的。 甚至还因为我医好了狂犬病人而刺杀于我,这人你看着办吧,本宫只要一个交待! 之后就离开了,直奔无涯的方位而去。 一番搜索寻找后,蒋禹清总算找到了他们的所在。 蒋禹清看了看周围的坏境,嘴角抽了抽,颇无语道:“我说,咱就不能选个好点的地方吗? 睡这里,你们也不怕晚上有长头发,涂红脸蛋的红衣鬼美人们找你们谈人生。” 第311章 望东山 无涯看了看这一洞密密麻麻,摞了三四层的棺材,无所谓道:“来了正好,我们仨还缺一个煮饭的。” 蒋禹清嘴角抽搐着,突然想起前世看过一个小段子,怎么说来着?对了,“只要胆子大,贞子放产假!”显然,这几位就是胆大包天的主。 蒋禹清知晓他们今天还没吃饭,遂从背着的大包里,摸出几块方便面饼子,一包肉干并一包咸菜递给他:“先吃饭吧!” 无涯谢过她,接了面饼,安排大栓子和大柱子兄弟去烧水泡面,对蒋禹清道:“这地方足够隐蔽,平时也没人来,更利于隐藏我们的行踪。 本地人管这里叫藏宝洞。实际上,是附近的南疆蚩族人存放祖先棺椁的地方。这座望东山上像这样的洞窟还有六七个。 蚩族人不像我们中原人,死后有入土为安的概念。很多时候都是找个山洞,把棺材往里一放就了事。 据说,他们的祖先来自东方,这么做好像有(不归故地不落土)的意思。 世世代代下来,这山洞就成了现在的样子。” 蒋禹清仔细的打量着满洞的棺材,发现各种形制的都有。 从最早的船棺,到后来的方棺,再到近代的圆形桶棺应有尽有。这时间差距起码好几百年。 她粗粗估算了一下,数量大概在六百具往上。这么多的棺材,竟然没有难闻的腐臭味,蒋禹清估计可能跟这个溶洞的通风有很大关系。 这溶洞前后长不过几百米,洞口高大,南北通透,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侧洞口。 除了良好的通风条件,这个溶洞还十分的干燥,没有钟乳石水往下滴。以至于洞中没有被打开的棺材都保存的十分完好。 至于那些被打开了的,十有八九已经被不法之徒光顾过了。棺材盖棺材板掀的到处都是,里头只剩下了光秃秃的白骨。 无论在哪朝哪代,再落后的地方,只要有墓就会有盗墓贼的身影。 这棺材洞里放的自然不会是什么达官贵族,稍微有点本事的盗墓贼都看不上。这脏活多半是那些活不下去的小贼干的。 这洞中到处都是乱石,连块平坦地儿都没有,这几位干脆就拿别人的棺材盖儿,做晚上睡觉的床板,这会儿又拿来做了饭桌,这胆子一般人还真没有。 无涯边吃边跟她说起这边的情况:“这里离凫的西疆距离很近。 西疆王在外围设置了不少的暗哨,我们费了不少的功夫才潜进去,就连您给的隐身符也用上了,这才打听到他在山里还有两个铜矿。 如今,他正在铸造兵器,准备谋反。 还有一件秘辛,如今的南疆王世子竟然是他的亲生子,他同南疆大祭司所生。 当年他和南疆圣女,也就是后来的大祭司,才是一对儿。 现任的南疆王也喜欢大祭司,就使了手段强硬的把他们分开了。西疆王先是不忿,但他那会儿只是个庶子,无权无势,只得忍痛同大祭司分开。 大祭司刚同南疆王成婚就发现自己怀了身孕,为了孩子,大祭司只好忍褥负重,从了南疆王。打算把这个孩子算在南疆王的头上。 正好,当时南疆王的正妃因为成婚数年不孕,地位受到挑战,大祭司的进入疆王后院之时,她也刚好怀有身孕。 为了确保能生一个儿子,稳固自己的地位,就把主意打到了大祭司的身上,对她嘘寒问暖好不殷勤。 大祭司也知道她的打算,因此暗地里同凫商量后,决定将计就计,将两个孩子调包。 后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南疆王妃与大祭司同一天临盆,南疆王的正妃的生的是个儿子,而大祭司却生下了一个女儿,还是个死胎。” 蒋禹清恍然大悟:“难怪我到王城时,南疆王世子明知道我是天医谷谷主,却没有开口请我去给他中毒的老爹的解毒,我当时就觉得奇怪,原来根源在这儿。 弄不好,这毒就是他自己下的。”这叫什么,自己抢的绿帽子跪着也要顶到底。 西疆王肯定知道南疆王世子是自己的亲儿子,却还是在积极的打造兵器欲反,而不是顺水推舟辅佐儿子称王。 从南疆王世子的反应来看,他应该也是清楚西疆王才是自己的亲爹,却还是希望大夏出兵镇压西疆王。 从这一点上看,事情就很有趣了。 蒋禹清仔细捋了捋了这件戏台子都不敢演的狗血事件,并大胆的推测,得出了以下的结论: 南疆王世子不知从什么渠道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为了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同西疆王取得了联系。 一阵声泪俱下的父子相亲相认的戏码后,西疆王涕泪横流的认下了这个儿子。 西疆王天真的以为相认后,就会父慈子孝,于是同南疆王世子联手想要弄死南疆王。事成之后,南疆世子会迎他做南疆的新王。 南疆王昏迷后,朝政自然而然的落到了南疆王世子的头上。 他本来就目的不纯,说白了就是单纯的利用西疆王。如今大权大握,过河拆桥那就理所当然的了。 在绝对的权势面前,亲情算个屁,他们充其量算是稍微熟悉点的陌生人而已,父慈子孝,那是什么东西? 西疆王这才发现这个所谓的儿子,不过是在利用自己,于是勃然大怒。 他本就对南疆王位一直虎视眈眈,如今更被亲儿子戏耍,当了踏脚石,如何肯善罢甘休,自然想要找回场子。 西疆的深山里,虽有铜矿。可铜矿打制的兵器远远比不上铁铸的兵器,一旦上了战场自然是要吃大亏的。 因此,在意外发现围地的下面是个铁矿后,他就立即动了歪心思。 他之前让人去绑机关墨家,表面上是为了修皇陵,未曾就没有私造武器的打算。只可惜让蒋禹清夫妻误打误撞地给搅和了。 他后来又派人去了万剑山庄想绑个专业的人来打造兵器,不想万剑山庄的人更历害,他们压根近不了身。 理清了这其间的前因后果,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南疆王世子想借大夏的手处理西疆王,等他们两败俱伤之后,再坐收渔翁之利。蒋禹清自然不会如他的意。 她带着几人连夜到了南疆大营,找到了驻守的几位将军。说了现在南疆正面临的局势。 几位将军亦是大怒:“既然南疆王室给脸不要脸,索性灭了得了。”蒋禹清也是这个意思,于是几人凑在一起商量了一计...... 几天后,西疆王布在外围的探子,意外的抓到了一个闯入者。这个闯入者浑身是血,神情惊恐呆滞,嘴里不停的喊着一句话:“有妖怪,有妖怪。快,救命!” 说完,就断气了。 从装束上看像是大夏的道士。此人,应该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迷了路意外闯到这里来了。 探子搜了他的包袱,找出一个小本子,并一些散碎银子和私人物品来。 这探子认得大夏文,发现这人果然是一个游方老道人。 他翻了翻这本册子,发现上面不仅记载了许多珍惜草药的药性产地,还有许多珍禽异兽,并一些名山大川,及一些未被发现的矿产。 最后面几页中,就记载了一座山“望东山,南疆王城往西三百余里,蚩族洞葬之所。其石赤红,以瓷片刮之,其痕亦红,富铁矿也!” 探子看到这里,不敢怠慢,连夜收拾了东西往深山跑,欲把本子交给了西疆王。 等探子走后,那具“尸体”突然活了过来。 华阳子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收拾了包袱,嘟嘟囔囔的抱怨:“这小辈真不懂事,那么点碎银子也收了去。害得贫道又得少喝两顿酒。” 一面又骂蒋禹清:“这个小扒皮,不过拿了她两张符纸而已,贫道都跑出去快一百里地了,还给我抓回来干苦力,真是蒋扒皮,一点也不敬老,太过份了......” 且说西疆王得了那本“游记”后,如获至宝,哈哈大笑道:“真是天助我也!” 于是连夜派人前往望东山。 这帮人也狠,到了地方,为了省事,直接找了个棺材洞,泼油放火,把人家的棺材烧了。 滚滚的浓烟引起了山下蚩族人的注意,于是纷纷往山上跑,看到被焚烧的祖先和嚣张的西疆王的人,蚩族人的眼睛瞬间红了。 当即冲上去跟西疆王的人,也就是南疆第一大族,尤族的人打到了一起。 锄头、镰刀、木棒子、石块都是武器,不拘什么,拿到都往对方头上招呼。 西疆王这边人多势众,蚩族人也不是好惹的。 打不过就派人下山摇人,他们住的近,支援来的快。如此战斗持续了一天一夜,最终以西疆王的人被全灭,蚩族人也死伤惨重结束。 蚩族人从抓来的舌头处了解道,他们之所以要霸占望东山,就是因为这座山里可能有铁矿。 之所以一来就烧棺材洞,就是因为那里适合安营扎寨,而了他们懒得再搭帐篷。 西疆王率领的尤族是南疆第一大族,蚩族则是南疆的第二大民族。 这个两个民族的祖先,原本同出一源,因为某些方面的原因,本就矛盾颇深。颇有些类似于蒋禹清前世那个世界,伊斯兰教的什叶派和逊尼派之间的争斗。 如今又发了这样的事情,蚩族算是恨毒了尤族和南疆王室。两族之间算是结下了死仇。 远在深山里的西疆王听到这个消息,亦是勃然大怒:“不过烧了几具棺材而已,蚩族人好大的胆子,竟敢阻拦本王大业。 于是派了手下的“大将军”率领“两千精兵”前来攻打蚩族。 蚩族亦不甘示弱,立即通知各村各寨,集结壮丁人手,组成临时的“望东山护卫队”,双方约在望东山下,准备决一死战。 第312章 决一死战 南疆王世子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蚩、尤两族火拼,自相残杀,无论双方哪方胜出,都对南疆没有任何好处。 他想从中调停,奈何没人鸟他。西疆王恨不能杀了这个过河拆桥,只把他当利用工具的逆子。 而在蚩族人眼里,他又同西疆王是一伙的,是死敌。因此,两边不讨好,他派出去的使者也被人剁了脑袋,丢了回来,算是给他的警告。 南疆王世子又气又恼,却没有半点办法。只好求助于大夏军队。 大夏守将却给他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放心,放心,南疆有我们在,乱不了。”不知为何,听到这回答,南疆王世子只觉得心跳得更忐忑了。 不过他到底嫩了些,心底又存了一份侥幸,于是没有深究下去,左右灵魂不安就是了。 西疆王和蚩族人约架,决一死战,蒋禹清自然不想放过这个机会,于是早早的派兵悄悄围住望东山,隐藏起来。 她费那么大的劲,不惜冒着被华阳子骂“蒋扒皮”的风险给他请回来演这场大戏,就是为了能将西疆王引出来。 否则,就他待的那个原始深山,那多的毒蛇毒虫毒障,大夏的军队人生地不熟的,贸然进去不知得折损多少人,她才没那么笨。 她本意只是借望东山再挑拨一下两族间的关系,好从中渔翁得利。 却没想到西疆王的人这么猛,一来就给个狠的,这效果竟然出乎意料的好,似乎连老天爷在帮她。 她要是不把握机会,那才是脑壳儿有问题。 果然如她所料,这两方人马一见面,战斗立即进入白热化。 西疆王的人多,且手上拿的都是铜兵器,且制式统一,一开始很是占便宜。 蚩族人手里的家伙什则五花八门,什么玩意都有。或许比不上西疆王,但士气可比被半强迫而来的西疆王“军队”要强的多。 毕竟,这算是他们捍卫自己和祖先尊严的战争,此战只许胜不许败。 两方人马直打了整整一天。现场血流成河,双方均死伤惨重,直到实在没力气了,这才停下来。 这会儿就轮到看热闹看够了的大夏军队上场了。 他们在将领的指挥下快速的包围控制了现场,下了双方的武器,分作两队看管起来。 尤其是西疆王,一天的苦战下来,他也受了不轻的伤。 此时看到蒋禹清突然出现在此处,背着双手,看着他笑的一脸清风明月,他打迷糊了的脑子突然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完了,上当了。 然而此时已经晚了。蒋禹清轻轻的挥了挥手,立即上来几个士兵,将西疆王结结实实的绑了。 他同绝大多数的南疆汉子一样,皮肤成古铜色,身高不高,精瘦精瘦的,赤着的胳膊上虽然还流着血,却流满了力量感。 绑了满头的小辫,头上插着几支颜色鲜艳的野稚尾羽,一边的耳朵上戴着银制的圆形大耳环,脖子上挂着一串狼牙项链。 在南疆,这是地位和力量的象征。 他的腰还挂着几个鹌鹑蛋大小的精致的小笼子,里头装着他最心爱的几只蛊虫。 蒋禹清直视他的双目:“要抓你还真不容易,着实费了本宫不少力气。如今逮到你,本宫总算是能松口气了。” 西疆王用生硬的大夏语咬牙切齿的说:“原来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 蒋禹清点点头,爽快地承认:“那道士确实是我的人,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要是不贪心,能上这个当吗?” 西疆王的眼神,恨不能将她凌迟。 蒋禹清是毫不在乎,继续道:“我本意只是用铁矿山引你出来。 没想到你的人这么猛,一来就把人家的祖地给烧了,别人不找你拼命才奇怪了。 这要换了我,我也会跟你拼命。 难不成烧人家祖地这事,也是我让你做的? 还有围地那边,你为了下边的铁矿和你想要的权势,不惜害死整个镇子的无辜百姓,如此丧心病狂,我岂能放过你。” 西疆王大惊:“你怎么会知道下边有铁矿?” 蒋雨清唰的一声收起折扇,敲了敲他的肩膀:“瞧瞧,这消息落后了不是。 不过想想也是,你们父子俩闹成这样,南疆王世子肯定没有把你们大祭司,也就是你那青梅白月光,落在我手里的事情告诉你。 哦,不对,我已经把大祭司还给他了。像我这么善良友好的人,又怎么会让别人母子骨肉分离呢?” 蒋禹清那常温的小嘴里,不断抛出的冰冷“炸弹”,直炸的西疆王龇目欲裂,声音几乎是从牙齿缝着蹦出来的:“你还知道些什么?” 蒋禹清耸耸肩,笑得云淡风轻:“该知道的,不该知道我都知道了,你说呢?” 西疆王恨得要死,挣扎着想要扑上来杀掉蒋禹清,却被大夏的士兵们按的死死的,动弹不得。 只得破口大骂:“你——卑鄙无耻!” 蒋禹清轻轻地摆了摆手:“不,我这叫知己知彼! 况且你们都有胆子做了,还怕别人说吗?这世界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说着伸手拽下了西疆王腰间的几个小笼子:“那大牢里有的是老鼠和蟑螂,你多的是伴儿,这几个小可爱就不必带了吧!” 说着手中燃起一团幽兰的火焰,将这几个小笼子烧得一干二净,连灰都不剩。 西疆王被蛊虫的死反噬,身体猛的一阵抽搐,“哇”一声,吐出一大口血。他又气又恨,却也顾不得这许多。 反倒是被蒋禹清这一手术法给镇住,惊愕的张着嘴瞪大眼睛,被士兵五花大绑的拖走了。 解决了西疆王,剩下为数不多的残兵败将,也都被将士们抓了起来带下去集中关押。 蒋禹清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十分好心的派了大夫去给他们治伤。 雷厉风行的处理了西疆王这边,蒋禹清对蚩族人的态度则友好的多。 毕竟双方之间没有任何的利益冲突,严格算起来,蚩族人这场无妄之灾,蒋禹清是要负一定责任的。 当然这其中的关系缘由,蚩族人并不知道,否则只怕不会如此平静。 在蚩族人眼里,大夏人虽然是外来的,相比南疆王和尤族那些人,对他们却友好的多。 天灾的时候,甚至还救了他们不少人,给了他们许多粮食。 因此他们对大夏的感官并不恶,对于蒋禹清这位皇后即天医谷谷主还是十分有好感的。 尤其在看到蒋禹清派人给他们族里的伤者包扎上药时,这好感又加重了一分。 一个头上包着包布,插着三根彩色尾羽的老人,拄着棍子颤颤巍巍的从人群中走出来,像蒋禹清行了一个弯腰礼,用蚩族人的语言对她说了些什么。 同行的翻译说:“老人代表蚩族人邀请她过几日去蚩族做客。” 蒋禹清欣然同意。这是同蚩族人打好关系的好机会,不同意那才是傻子。 至于这几天,蒋禹清看了看一地的尸体,其中就有不少是蚩族人,想必这几天他们是要举行葬礼的。 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南疆王世子那边也是时候解决了。 蒋禹清直接带兵冲进了南疆王宫中,二话不说就让人拿下了南疆王世子。 南疆王世子大惊失色,质问蒋禹清:“娘娘,你这是做什么?我犯了什么罪,你要这样对我。若是说不出个一二来,即便您也皇后,小王是绝对不服的。” 蒋禹清拿扇子敲了敲他的头:“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装什么装? 你亲爹亲娘我都逮过了,你们家这点破事我还不知道吗? 真要明说出来,我倒是没什么,顶多费点口水。你却是需要好好思量思量,自己的面子到底挂不挂得住。” 南疆王世子闻言,力气像是突然被抽光了一般,一屁股坐在地上,半晌都爬不起来。 第313章 梯田 他捂着脸,不敢面对现实。机关算尽,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有比这更悲催的吗? 蒋禹清让人押着他,带着人直奔南疆王的住处,却发现南疆王已经死去多时。尸体被南疆王世子用冰封在棺材里。 审问过他宫里的宫人后,才知道他竟然已经死了六七天了。 南疆王世子竟然没有公布他去世的消息,无非是怕自己压制不住底下的老臣。蒋禹清摇了摇头,让人去把南疆的老臣找来。 南疆的朝臣得知后,一个个痛心疾首大骂南疆王世子不孝。 蒋禹清又放出南疆王世子其实是凫和南疆大祭司的亲生子,根本就不是南疆王妃所生,甚至不是南疆王的骨肉。 而且南疆王妃也承认了,她原本生的是个女儿,她用女儿调包了大祭司的儿子。 事情摊开来,南疆的朝臣们都惊呆了。 原来,他们一直效忠的南疆王室,私底下竟然这么肮脏。哥哥抢兄弟的女人,兄弟和情人联合起来给哥哥戴绿帽子,嫂嫂调包弟弟的儿子,整一个乱字了得。 这要换个急需钱财的落魄书生来,保管能写本百个章回体,跌宕起伏精彩绝伦的伦理话本子出来。 众臣大骂南疆王世子不孝,狼子野心。南疆王再不对,也养大了他,并且一直都是作为王世子来精心教养的。 他如此行径,未免叫人寒心。他们提议,另外换人来掌管南疆。蒋禹清道:“人,肯定是要换的。至于换谁,就请陛下来定夺吧!” 蒋禹清的话,南疆的朝臣们都听明白了。 大夏皇这是要彻底将南疆并入大夏了。虽然他们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可当这一天真正来临的时候,心里还是忍不住难受。 可形势比人强。他们南疆要兵没兵,要将没将,就连粮食产量都不足,每年还需要大夏的支援补贴,这才没有饿死人。 自家的王室又是这个样子,烂泥扶不上墙,他们似乎除了接受,也别无他法。 南疆王虽未做出多大功绩,但他在位期间,南疆也算稳定。景衍也愿意给他一份死后的哀荣,特地下旨破格以亲王之礼将其厚葬。 与此同时,将南疆国更名为南疆府,正式纳入大夏的行政体系。原来的南疆王室成员及朝臣,亦各有妥善安排。 至于原来的西疆王凫、大祭司和他们的私生子,及凫的家眷则被押往京城受审。 处理完这些事情,蚩族人又对蒋禹清发出了邀请。以朋友的身份邀请她去蚩族做客。 蒋禹清微思量一番后,就答应了。如果在这个敏感的时刻能够拉拢蚩族人,显然对大夏接下来战略发展有莫大的好处。 既然是上门做客,就没有空着手去的道理。 他们大多都是质朴的百姓,以打猎和在山脚下很少的土地上种植一些粮食作物为生。常常忙活一年下来,仅能勉强填饱一家老小的肚子。 因此蒋禹清准备的礼物也都非常的实在。两车粮食,一车肉还有一车酒和布匹,这些都是蚩族百姓们用得上且急需的。 还有一份重礼,被她收在灵境里,介时看情况,再决定是否拿出来。 蚩族的老族长和大祭司带领几位族老,亲自在山下迎接她。 见了面双方热情的互相问好,蒋禹清随即被他们邀请上了一架竹轿,被四个蚩族壮汉抬着上山进他们的寨子。 据说这是蚩族人迎接贵客的最高礼节。 到了寨子门口,立即有貌美如花的年轻姑娘端着托盘,唱着欢乐嘹亮地山歌,送上了拦门酒。 蒋禹清一行亦遵照他们的习俗,一一喝下。 蚩族人为了款待蒋禹清一行,特地杀了一头珍贵的牛,做了很多蚩族人的特色美食。晚上还举行了盛大的篝火晚会。 晚会上,蚩族人围着篝火,跳起了欢快的舞蹈。 年过古稀的老族长,背出一捆打满了结的麻绳,挂在栅栏的钩子上,借着火光在编织什么。 蒋禹清一边啃着美味的烤兔腿,一边静静的看着他打结。 无涯小声的问蒋禹清:“绳节有什么作用吗?” 蒋禹清道:“蚩族人没有自己的文字,所有事情都是老一辈口耳相传。 为了记录他们不断迁徙过程中的大事件,就用绳子打结记事。一结一束,一记一事。他打的不是结,是在记录他们本民族恢宏的迁徙历史。” 无涯真心的佩服她:“夫人,您懂得真多。” 蒋禹清莞尔:“看的书多了,懂得的自然也就多了。” 大祭司是位年过半百的老人,花白的头发和满脸的沧桑也挡不住他眸子中的精明和睿智。 他端着自己的饭碗,走到蒋禹清旁边坐下,扒了两口饭。 一粒米饭掉到了衣摆处,他丝毫不介意,十分珍惜的捡起来放进自己的嘴里。 他用生硬的大夏语说:“我前两年去过外头的世界,知道你家里是最擅长种田的。 你能不能看帮我们看看,我们这里最适合种什么?” 蒋禹清放下手里啃了一半的兔子腿,认真的看着他。 “我前几日得空,曾围着你们住的一些山头转过两圈,发现这边的山势普遍不高,且土质还算肥渥。 可若是像平地那样,开荒种粮食是不行的。但也不是没办法!” 大祭司眼睛一亮:“娘娘但说无妨!” 蒋禹清从随身的包包里拿出一卷羊皮纸铺开,让人拿了两个大火把过来照明:“南疆地处湿暖地带,虽然多山,雨水却也极其丰沛。 在山上种田种地,最重要的不是平地,而是怎样留住雨水。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山坡开垦成梯田,就像这样...... 还有山溪,这些水源也不能白白浪费了,也可以筑起小型水库山塘储水,实在不行,也可以装上水车,把水提上高处......” 大祭司看着图纸,听着蒋禹清详细耐心的解说,简直大开眼界,如醍醐灌顶。 待蒋禹清讲解完后,大祭司起身,郑重地对蒋禹清行了个跪礼:“多谢娘娘赐给我们这么好的方法。蚩族的子民将永远记得您的恩情。” 蒋禹清一行在蚩族这里住了一夜,次日一早告辞离开。 临行前,大祭司把一个雕刻了的古老符文的牛头骨送给了蒋禹清。 他说:“你是蚩族人的朋友、恩人,这个头骨代表我们的承诺,永不背叛。” 蒋禹清双手接过,表达了衷心的感谢。她又从随身的包袱里拿出另外一个牛头,笑着对大祭司说:“我这里还有一个。” 大祭司,微愣了一下便笑了:“我知道,这一个肯定是你的三师兄赠与你的。 陆邑神医也是我们蚩族人永远的朋友。你们天医谷的都是好人。” “感谢您的肯定!” 此间事了,蒋禹清欲返回京城。她对无涯道:“我看栓、柱兄弟不错。 人老实厚道,也有几分武艺在身,你不妨问问他们,若是愿意,便收在身边当个跑腿的吧!” 无涯笑着说:“属下正有此意。娘娘有成人之美,想必他们也是愿意的。” 于是问了他们的意思,他们大喜过望,欣然同意。 蒋禹清回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是十月中旬了。 双胞胎的两周岁生日已经过了。为了弥补自己的亏欠,蒋禹清打算亲自下厨,给双胎胞做个蛋糕表示自己的歉意。 然而她还是太高估了自己的手艺,结果自然是搞得一团糟。于是她决定带孩子们去逛街,“下馆子”。 正逢休沐。一家五口用幻术稍稍改变了下外表,就低调的带着四卫出宫了。 先是去李记,买了上次想买没买成的童子鸡。然后去了宝月楼,参加了一场拍卖会,却什么也没买。 此时天气已经很凉了。宝月楼外的银杏林里,落了满地的金黄,一阵风过卷起片片金色的霞锦,美不胜收。 他们在此地驻足,欣赏了一会,捡了些漂亮的叶子回去做书签,方才离开。 马车往升平楼驶去。他们在那里订了位子,中午准备在那儿吃饭。 从宝月楼到升平楼,还有一段不算近的距离。蒋禹清不愿在街上弯来弯去,就吩咐沧海抄近道。 不曾想,路过一片阁楼时,天上突然尖叫着掉下个人来。 沧海大惊,下意识的飞身而起,将人接在怀里,一时四目相对! 第314章 好事近(二合一,加长章) 姑娘涨红了一张俏脸,慌张的自他怀里挣扎着下地,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同他告罪:“那个,对不住,多谢了!”说罢,捡起掉落在一旁的包袱,慌张离去。 她离去后不久,一队人又从后面追了上来,其中一人大喊道:“走左边,她肯定往左边去了。” 大家顿时明白了,肯定是在追方才那位姑娘。那姑娘也不知犯了什么事,被这么多人追着跑。只留沧海愣愣地看着姑娘离去的方向,许久回不过神来。 蒋禹清自车里伸出头来,笑地意味深长:“多漂亮可爱的姑娘,也不知是谁家的,成婚了没有?” 沧海的脸上立即浮现出几分不自在来,转过头去赶马车当作没有听到蒋禹清的调侃。 众人到了升平楼,下了车马,正要进门,便碰见两个婆子和一群家丁押着一个姑娘往他们来时的方向走去。那姑娘一路走一路挣扎,十分的愤怒和不情愿。 正是先前摔进沧海怀里的那个姑娘。 蒋禹清冲沧海努努嘴:“愣着干嘛,赶紧去看看怎么回事儿!” 沧海这才上前将人拦住:“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押着她?” 其中一个婆子上下扫了他一眼,见他虽然一身侍卫的打扮,却是气势不凡,不敢得罪:“我们是城南保宁坊李家的,这是我们家小姐。 小姐离家出走,老爷命我们前来带小姐回家。” 那姑娘却是趁机挣脱了两个婆子的钳制,躲到了沧海身后,对那些婆子和家丁喊道:“我说过我有心上人的,这就是我的心上人!” 此言一出大家都愣住了。蒋禹清狐疑在两人之间扫了一眼,之后脑中灵光一闪,便明白了,这姑娘这么做怕是遇上了什么难事,编出来的权宜之计。 果然那姑娘在婆子看不到的地方,悄悄的拽了拽沧海的衣服,用仅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大哥,帮帮忙,别拆穿我。 我爹要把我嫁给一个死了三个老婆的鳏夫,我不愿就说自己已经有心上人了,非他不嫁。求你了!” 沧海转过头去:“所以,你是在逃婚?” “嗯!与其嫁给那鳏夫被打死,我还不如出家,青灯古佛了此一生算了。” “......其实出家也没什么好的,还是嫁人的好!” “大哥,你说嫁就嫁啊,这么短的时间里,我上哪找一个不怕我爹又能娶我的人。” “所以,你就拿我当挡箭牌?” “那什么,我知道这么做不厚道,我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大不了,等事情过了,我再给你些银子做补偿如何?” 沧海冷着脸道:“不如何!” 就在俩人说话的当儿,那两个婆子和家丁又想上前拉人。沧海把剑往前一横拦住了。 “你家小姐已经与我互许终身,如何能再嫁他人?还请回禀你家老爷,退了那桩婚事吧。” 一面将那姑娘往后拉了拉:“我今日寻你家小姐有事,晚些时候自会送她回去!” 那婆子哪里肯依,上来就要抢人,其余三卫见此,立即上前将人拦下。 开玩笑,他们这样的人娶妻不易,好不容易有个看得上眼,还误打误撞送上门来的好姑娘,放过了那才是傻。 那婆子见这阵仗,知道今日是讨不了好了,只得退一步说:“婚姻大事,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这位小郎,若是真爱护我家小姐,还请亲自上门同我家老爷说明。到时候成与不成,也有个说法。” 沧海冲她抱了抱拳说:“自然,但今日可能不是好时候。”这态度,摆明了不想让他们把人带走。 两个婆子和家丁们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了。 且说两个婆子回到李家后,同李父一说,李父立即横眉倒竖:“竖子,尔敢!” 随即又突然收了怒气:“不对,你再说说那男子和他的几个同伴的事,你说他们气势不凡,训练有素?” “是的,看着像是大营里的出来的。奴婢小时候,家就住在大营附近,那些军爷就是这等气势。 而且,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还站着一家五口。两个大人,三个孩子。尤其是那男主人,气势十分强大,奴婢甚至不敢正面看他。 若是奴婢没猜错,这四个人当是那一家五口的护卫之流。” “一家五口?护卫......”李父摸着山羊胡子若有所思。 婆子问他:“老爷,我们现在怎么办?贾家的人,过两天就要来迎亲了。” 李父精明的眸子里满是算计:“这样,你去一趟贾家,就说小姐突然发恶疾,送到和安医院住院了,先把婚礼往后推迟几日。 看看这人倒底来不来,如果他果真上门来,趁机摸清他的底细。 若是个好的,就把小姐嫁他,若只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只管打发他滚蛋,小姐同贾家的婚事照旧。” “是,老爷!”婆子嘴上虽然应着,垂下的眼睫却掩住了眼底对李父的不屑,暗道,如此左右横跳,摇摆不定的墙头草,势力眼,怪不得小姐要逃婚。 若换了她,她也逃。 这厢,待人走了以后,这位李姑娘大大方方的同沧海道歉兼道谢:“小女子李淑莹,多谢这位大哥今日两次相救。” 一面从包袱里摸出一锭银子来塞进沧海的手里:“这是事先允诺你的银子,还请拿好了。” 蒋禹清看到沧海止不住抽动的嘴角,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这笑声引起了李淑莹的注意。 她迟疑了一下,随后同蒋禹清行了个福礼:“不知这位夫人有何见教?” 蒋禹清笑着摆了摆手:“没有,没有。介意和我们一起上去吃个饭吗。”她指了指沧海:“我们是一起的。” 李淑莹显然有些迟疑:“这方便吗?” “方便的!”李淑莹就用眼神询问沧海,因为这一行人,她只认得沧海。见沧海点了头,她才答应了。 李淑莹家里虽然有钱,这升平楼却也是第一次来,又因为跟着一群陌生人,因此心里也很是拘束。 蒋禹清看出她的不自在,因此等上菜的间隙,蒋禹清主动同她聊起了天,一副知心好姐姐的模样。 没过多久,就将李淑莹的个人情况和家庭背景摸得一清二楚。 她今年十六岁,上头有一个哥哥和三个姐姐,她是最小的女儿。 李家是商户,而且是大户,颇有资财。只是李父不仅重男轻女,且利欲熏心。 为了儿子将来的路更好走,和李家长久的富贵,不顾几个女儿的意愿,将三个女儿作为工具人,嫁到了各个有毛病的家族里联姻,如今日子过得都不如意。 到了她这里,更加过分。为了寻求与另一个大商户的合作,竟然想把她嫁给对方做续弦。 那商户有严重的家暴倾向,听说已经死了三个老婆了。 一个上吊,一个投井,一个吃毒药。要说她们的死跟那商户没关系,她是打死也不信的。 这样的人家李淑莹自然不肯。眼瞅着还有两天就是迎亲的日子了。 李淑莹在母亲的帮助下收拾了一些金银细软,趁着仆人不注意,搬来梯子爬上绣楼的楼顶,原想着吊根绳子滑下来的,没成想一脚踩空直接摔了下来。 如果不是沧海及时接住她,这会儿就算不死,也会缺胳膊断腿。 蒋禹清问她以后有何打算?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情绪低落的说:“我打算寻个道观出家,或者去做比丘尼也行,总好过嫁给那鳏夫被打死的好。” 蒋禹清拍了拍李淑莹的手:“不要那么悲观,事情说不定会有转机呢? 你看这样可好,我在京郊有一个陪嫁庄子。你要是实在无处可去,不若去那儿安顿几日如何?” 李淑莹闻言大喜,随后又有些迟疑:“这样合适吗?”蒋禹清笑眯眯地说:“没什么不合适的。我们相遇也算是缘分,索性就好人做到底了。” 吃完饭出来,蒋禹清安排沧海把李淑莹送到了自己陪嫁的温泉庄子上暂时住下。 一面立即派了人去调查李淑莹的背景,确定她所说的确属实。 其实一个人是善是恶,从她的眼神里就能看出来。 李淑莹的眼神非常清澈,眼神清澈的姑娘通常涉世未深,不会说谎。 当晚,蒋禹清和景衍就把沧海叫到跟前,直接开门见山的问他:“你对李姑娘是什么意思?说实话。” 沧海道:“属下对李姑娘一见钟情。” “那她对你又是个什么意思?” 沧海摇了摇头:“属下不知。” “那就去问,拿出你平日潇洒的劲儿来,打破砂锅问到底。如果李姑娘也对你有意思,那没别的说,直接上门提亲就是。” 景衍也说:“朕手下的亲卫头领,正四品的职衔,难道还配不上他一介商户不成?” “花开堪折直须折,别磨叽,喜欢就追。都到这年纪了,也该成亲生子了。快去问,问明白了回来告诉我们。” 于是乎,次日一早,沧海在其他三卫一脸羡慕的眼光中,去了蒋禹清的温泉庄子。 这厮痞气惯了,也就在几位主子的面前,表现的正经恭敬一些。 这回见着喜欢的姑娘也不见多少拘束,直接将她壁咚了,或者说是“树咚”。 开门见山的道:“李姑娘,我喜欢你。你要是没有喜欢的人,不若,咱俩凑合一下?” 李淑莹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深吸了一口气说:“好!” 沧海见她答应的如此爽快,反而被她整的有些不会了:“这就答应了?你也不问问我是好人是坏人,万一是个坏蛋,你岂不是跳进火坑了?” 李淑莹摇了摇头:“不会。我相信自己的直觉。” 沧海正色道:“我虽不是坏人,却是别家的家臣,虽不是奴籍,却要时刻在主子跟前听差,没有多少时间和自由可言。你可要想要好了。” 李叔莹坚定道:“想好了。”再怎么着也比嫁给一个打老婆的鳏夫,当别人的后娘来的强。 况且,眼前的男子,相貌虽算不上多么英俊,却是高大强健,男子气概十足,他只需要站在她的旁边,就会让她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尤其是她落在他怀里的时候。两人之间,只隔着两层薄薄的衣料,她能清晰的感觉到他的肌肉是如何的强健有力。鼻息间,都是他带着汗味且刚烈的气息,也让她的心不由自主的加快。 她想,她是愿意嫁给他的。 沧海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回来的时候,满脸春色,喜上眉梢。明眼人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是好事近了。 同蒋禹清一说,果然如此。她颇为欣慰道:“咱们家的单身汉总算清出去一个。事不宜迟,夜长梦多,我现在就让人给你张罗些聘礼,你明天就上李府提亲吧。” 景衍也道:“你跟着朕多年,苦劳不少,功劳更多。朕就赐你一栋宅子成亲用。沧海大喜,连忙跪下道:“谢主隆恩。” 为了给沧海壮声势,景衍干脆给行云、有为和无名也放了一天的假,无涯知道后,也特地告了一天的假,打算陪兄弟一起上李家去提亲。 到了提亲这日,沧海头一次穿了四品衔职的官服,足蹬皂靴,打扮的格外的齐整称头。其他几个兄弟,也都是同样的打扮,只为给兄弟壮胆撑面子。 按照李淑莹给的地址,一行人带上官媒找到了李家,叩响了门环。 看门的小厮探出头来问:“你们是谁呀?” 媒婆笑眯眯的上前:“快开门,贵客临门。通知你家老爷,陛下的御前统领沧海大人,前来李府提亲来了。” 那门房一愣,随即大喜。同众人作了一揖:“还请诸位大人们稍等,待小的前去通传一下我家老爷!” 接着,小厮就转过身,飞快的跑进门里头去了。 没过多久,门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紧接着,两扇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来人正是大腹便便的李父。他见得几人一身官服,忙冲众人拱手作揖:“贵客临门,李某人有失远迎,还请恕罪,快,里边请,里边请!” 双方进了门,落了坐,有小丫鬟奉了茶来,寒暄几句,于是进入正题。 第315章 有白鬼自西方而来(加长章) “在下沧海,如今在御前当差。对贵府的四小姐一见钟情,诚心求娶贵府四小姐李淑莹为妻!” 媒婆也帮着说好话。做这行的,舌灿莲花那是基本操作。在媒婆的一番说和下,李父欣然同意将女儿嫁与沧海。 沧海这才道:“在下听说你欲将四小姐嫁与一鳏夫为妻,这两日便要来迎娶了。这件事情,伯父还是尽快处理的好。 免得闹出一女许两家,或是我们以强凌弱的肮脏事情来。” 李父讪讪道:“是李某思虑不周了,贤胥放心,李某人必定处理妥善了。”这八字才写了个头呢,这“贤婿”二字就喊上了。 不得不说,李父打蛇随棍上的本事是真的了得,这脸皮也是足够厚。 他问沧海:“贤婿,不知小女现在什么地方?可否把她送回家来,未婚的女儿家,住在外头惹出嫌话来可不好听。” 沧海嘴角抽搐,这会儿想起女儿了,早干嘛去了。不过,看在李淑莹的面上总得给他两分脸面。 “皇后娘娘得知四小姐被逼婚,无处可去,便将她安顿在自己的温泉庄子上。她好的很,伯父若是想她,在下明日便将其送回府中。” 李父一听,立即松了口气,笑的满脸的肥肉乱颤:“如此,甚好,甚好!” 李父收了东西,唤来李母拿出了李淑莹的庚帖,双方进行了交换。李母越看沧海,越觉得这年轻人忠厚踏实可靠,笑得合不拢嘴。 对于丈夫不顾她反对,硬要把小女儿嫁给一个三十多岁,接连折磨死三个老婆的男人的事情,她是万般反对的。甚至不惜代价帮助女儿逃婚。 如今得知女儿竟还有这样一桩好姻缘找上门来,她煎熬忐忑了多日的心终于放进了胸膛里,因此对沧海是越看越满意。 事情说定,离开前,沧海正色对李父道:“皇后娘娘有一句话,让我带给伯父。” 李父腰弯成了九十度,谄媚道:“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沧海皮笑肉不笑:“娘娘说,商人逐利无可厚非,然,过犹不及。以女儿终身之幸福,换儿子之前途无量,不是福,是缺德!” 李父闻言一张大脸涨得通红。 沧海可不管他,带着几位兄弟,果断地告辞离去。 也不知李父与那鳏夫说了什么,又或者让出了怎样的好处,总算是妥当地退了这桩婚事。 无疑,他是肉痛的。可一想到即将得到手的金龟婿,他又得意起来。到底记得蒋禹清的话,不敢再放肆。 沧海和李淑莹的婚事,在蒋禹清的有意推动下,六礼走的十分顺畅。沧海这么些年,也攒下了不少的老婆本,加上“两位老板”给的赏赐,聘礼办得十分的体面。 俗话说的好,有钱没钱,娶个媳妇好过年。 赶在腊月十八的大吉日,沧海成婚了。 出阁那天,李淑莹的几个姐姐都回来了。姐妹几个看着一脸幸福娇羞的妹妹,无不羡慕道:“还是小妹有福气,没有公婆需要侍候,一过门就能当家作主。 往后跟妹夫好好过日子,再生几个孩子,这人生啊也就圆满了。” “那便借姐姐们的吉言了!” 吉时到,李淑莹带着姐姐们和母亲的祝福,被大哥背出了李家的大门,往后再回来,她就是客了。 沧海的婚礼,帝后亲自出席,引得无数朝臣羡慕。前来送亲的李家人亦有荣与焉。 沧海作为景衍身边,第一个脱单的,暗卫出身的明卫,被一众羡慕嫉妒恨的兄弟们,灌了不少的黄汤。若非蒋禹清事先赐了他一枚醒酒丸,这洞房非得泡汤不可。 一夜花烛摇曳。 次日,新人进宫给帝后磕头谢恩,蒋禹清又赐了李淑莹一些珠宝首饰,嘱咐她务必好好过日子。 沧海既已成婚有了家室,再一天十二个时辰跟在景衍身边当差,便不合适了。 景衍便将其调任禁卫军副统领,他的位置则另选了人上来顶替,名唤远山。 年二十八,六部封印,正式放年假。二十九,举行宫宴,三十则是家宴。 初一上午,内外命妇进宫拜年,也是各种忙碌。初二蒋禹清同景衍回娘家......一直忙到初四,她才能真正的停下来休息。 屋外大雪纷飞,屋内温暖如春。几个孩子都在太上皇后的宫中,陪着两位老人逗趣儿。 蒋禹清侧躺在美人榻上,手里拿着本书,漫无目的翻看着,不知不觉,竟然有了睡意。 所谓春困秋乏,大抵如此了。 修道之人,随心所欲,既然困了,她便放任自己沉沉睡去。 不知什么时候,她突然于梦中惊坐起,额上冷汗涔涔。 她竟然梦到了东洋南府发生了数百年不遇的大地震,梦中竟然给出了清晰的地震震级——8.9级。地震,波及整个东洋南府一十二县,及东洋北府的沿海各县,房屋等倒榻无数。 大地震随后又引发了可怕的海啸。 海上掀起的巨浪,高达十来丈,铺天盖地的扑进内陆,排山倒海的摧毁了一切。 首当其冲的就是东洋府的水师,他们的驻地就在海边。 巨浪袭来的时候,他们正忙着救灾。尽管之前看过蒋禹清发下来的册子。知道大地震后可能会发生海啸,做了一定的防范。 但是,谁也没想到海啸竟然会这么大。 巨浪咆哮着冲上大陆,掀翻了停泊在港口里的宝船,也摧毁了大营,无数水兵被巨浪卷进海里,随后消失不见,最后活下来的少之又少。 除了水师大营,沿海的渔民们也伤亡惨重。 待海水退去后,到处都是残垣断壁,一片狼藉。人和牲畜的尸首,遍地都是,被海水泡得发胀,宛如一片人间地狱。 随后瘟疫四起,次生灾害频发,在地震和海啸中侥幸存活下来的人们,再一次遭到了致命的打击。 他们跪在地上,虔诚的祈求天神的保佑,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最后只能在绝望中死去。 蒋禹清努力的回想着梦中的一切,梦里,她似乎看到了开放的樱花。 修士从不会平白无故的做梦,如果有梦,不是大喜就是大灾。 她的这个梦,显然又预示着一场可怕灾难的发生。 东洋府的樱花通常在四月开放,也就是说这场灾难很可能会发生在四月。 蒋禹清不敢怠慢,赶紧将此事告诉了景衍。景衍立即招来几位心腹重臣,将此事告知。 这几位都知晓,皇后有一位世外高人的师傅,习的一些玄门术术,自有法子预测天灾,均深信不疑。 大家集思广益,为东洋府躲避即将到来的天灾,出谋划策。 蒋禹清又参照前世救灾的经验,做了一些补充,归纳整理册,以最快的速度派了蒋禹川为钦差,前往东洋府防灾。并赐天子剑,若有不从者,可先斩后奏。 命令两府务必要做好随时应对大地震和海啸等天灾的准备,随时防范。 尤其是东洋南府,及石靖部水师大营的转移工作。 若敢阳奉阴违,一律斩立决,诛九族。圣旨一下,原本不把这当回事的主官们顿时绷紧了皮子,遵照上面的指示,务必把工作落实做仔细了。 生怕有个差池,丢了官事小,甚至还会连累全家老小的性命。 二月底,大夏京城冰消雪化,百姓们积极的修整农具,准备今年的春耕。 此时京城郊外,一位头发花白,精神奕奕的道长,骑着一头白蹄儿黑耳朵的驴,正匆匆的往京城方向而来,半下午时分终于进了京城。 守城的小将认得他,疑惑的问同伴:“今天是什么日子,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神仙居然进京了?莫不是又有什么大事发生?” 同僚拍了拍他的肩膀:“管他呢,天塌下来还有高个顶着,你怕什么?咱们干好自己的活就行。” 那小将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于是重新撇过头来,盯着城门下进出的人群。只是目光涣散,不知在想些什么。 华阳子拿了自己的牌子,往守宫门的羽林卫跟前一怼:“三清观,华阳子求见皇帝陛下。” 小将士于是恭敬地冲他行了一礼,放他进去了。能自由出入宫中的人不多,华阳子道长就是其中一个。 谁人不知,华阳子道长修为高深,测算能力冠绝天下。如今这般急着进宫,定是他测算到了什么大事。 小将士在心中暗暗祈求,希望是好事。 听说华阳子道长求见,蒋禹清很是诧异,这老家伙平时躲她都来不及,今儿竟然主动进宫来了,当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她随即也想到了华阳子出色的卜算能力,暗道,莫非天下又要有大事发生了,否则他才不会这么急匆匆的进宫。 于是亲自迎出门去,调侃道:“今儿吹的是哪阵风,把您给吹进宫来了,当真是稀客。” 一面请他进了待客的偏殿,唤了宫人上得茶水点心。 华阳子抓起茶壶,连吹气带扇风的竟然喝掉了整整一壶热茶,可见着实是渴坏了。 他把空掉的茶壶往桌上一放,伸手招来宫女:“再给贫道拿壶茶来,顺便弄些饭食过来,不拘荤素。 酒也要一壶,上好的花雕和女儿红都可,温好了再拿过来。” 蒋禹清见他这般模样,就问他:“您这是几天没吃饭了?” 华阳子抓起桌上的茶点,边往嘴里塞边道:“整三天了,其间就啃了个冷馒头。” “何事如此着急,居然让您连饭都顾不上吃就往京城赶。” 华阳子瞪了她一眼:“贫道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们老景家的江山,否则贫道才不会受这份洋罪。” “非也,非也!你老人家是为了天下苍生,功德无量。” 一面对宫人道:“快去请陛下过来,就说华阳子道长进宫了,有要事禀报。” 那宫人领命而去,没过多会景衍就过来了。 恰好宫人端了饭菜过来,华阳子二话不说,接过饭菜,狼吞虎咽,可见着实是饿坏了。帝后也不以为忤,坐在一旁静静的等着他把饭吃完。 景衍更是亲自为他斟了茶水。 酒足饭饱,华阳子这才满意的打了个饱嗝,坐下来说事儿。 “正月初三那天,贫道观星,见扫帚星现于正东方,光芒一片晦气,恐有大灾发生。 贫道于是卜了一卦,果然如此。正欲进京告知于你们,谁曾想第二天晚上,贫道再观星象,便看得凤星也就是福星,光芒大盛,完全掩盖冲掉了扫帚的晦气。 贫道于是又卜一卦,果真是逢凶化吉,大事化小之象,这才放下心来。” 蒋禹清接过话道:“不瞒道长,正月初四那天,我梦见东洋南府,在四月份发生了百年不遇的大地动。 地动引发了大海啸,和许多由地动衍生的次生灾难,造成巨大的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 我同陛下及时召集群臣商议,已经拿出行之有效的办法,派了钦差送去东洋府,积极防灾去了。” “难怪,如此就说得通了。” 他喝了一杯茶接得到:“我本以为此事已了,于是一路游山玩水,慢悠悠的往京城走。 谁曾想贫道前几日晚上再次观星,突见天狼星大盛于西方,一连几日的皆是如此。 贫道恐有兵祸发生,于是再卜一卦,卦象显示:“有白鬼自西方而来,持利器,直指东方,恐避无可避!” 第316章 大结局 “白鬼?”景衍冷笑一声,淡漠的声音里满是杀意:“不管白鬼黑鬼只要他敢来,我大夏西部的沙漠就是他们的葬身之所。” 景衍问华阳子:“道长可有测算出大致的时间?” 华阳之道:“不过二九之数”。 他们的心里顿时有数了。 蒋禹清突然想起前世的某一段历史。当时西方的雅利安人东迁,被英勇善战的商王后妇好,带领一万三千精兵,将其歼灭。 华夏文明才得以流传下来,成为四大文明古国中唯一一个流传繁衍至今的古国。 没成想,在这个架空的世界,居然也会遇到西方蛮夷入侵。 既如此,便都留下了当肥料吧! 夫妻俩留华阳子在宫中住了一宿。邱神医听说他来了,拎了两坛子好酒,两人坐在屋里喝了半宿,直喝到酩酊大醉。 第二天早朝,景衍把华阳子的卜卦结果公布于众,满朝哗然。 不过,这会儿倒是齐心,一致主张对外。 战! 大夏如今兵强马壮,国力强盛,没道理会怕西方来的白鬼蛮夷。 事不宜迟,兵贵神速。 景衍飞鸽传书,给驻守西域的军队,让他们密切注意防范可能即将来袭的,来自遥远西方蛮夷的军队。 将将过了半个月,景衍就收到西边驻军的飞鸽传书:有三万鬼方军自西方而来,持丈余长茅,善结奇怪的方阵,向大夏的军队攻来。 大夏守军以逸待劳,以天雷弹作为破阵先锋,在极短的时间里就瓦解了他们的军阵。 鬼方军顿时大乱,大夏守军趁机一拥而上,杀得鬼方军丢盔弃甲,哭爹喊娘,转过身拼命逃跑,最终被大夏军队全歼,埋在了莽莽的沙漠之中,被黄沙所掩。 一场来势汹汹的兵祸,顿时消弭于无形。 消息传到京城,龙颜大悦。 蒋禹清亦道:“此战一过,西方至少百余年不敢再犯东方。” 四月中旬的一个下午,随着一阵地动山摇,东洋府发生了毁天灭地的大地动。 幸亏蒋禹清提前预警,并派出钦差专门防灾减灾,把人员和财产损失降到了最低限度。 据灾后统计,大地动发生后,东洋两府死亡者仅为十二人,这十二人还是因为各种不听劝才导致死亡的。 倒塌房屋数千间,这其中多为“老破小。” 大地动未发生前,东洋两府绝大多数居民,都觉得大夏朝廷让他们加固房屋,积极防灾减灾等是多此一举,甚至对此十分反感,因此背地里没少阳奉阴违。 不过最终屈服于朝廷的威势之下,不得不照做。 大地动和海啸发生后,整个东洋府上至官员下至百姓,都对朝廷的先见之明佩服的五体投地。 一面暗暗庆幸,幸亏当初听了朝廷的规劝,才能保下自己及全家老小的性命和绝大多数的财产。打定主意,以后,朝廷说东绝不往西。 两年后。 蒋禹清和景衍双双渡过雷劫,晋级金丹,获得了千年寿命。修为的增长,使得二人的容颜和气势更甚从前,收放自如。 白小九亦得了不小的好处,成为了二级灵兽,也还得尊白小十为老大。 五月十七,是邱神医的九十大寿。 几个徒弟都想给他大办一场,但邱神医不同意,说:“我都活到这把岁数了,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什么好东西没吃过,过不过都无所谓。 我知道你们孝顺,你们非要给我做寿也行。 我只有一点要求,那就是清静一点,只邀请自家人,和相熟的亲朋好友就成了。人多了,我老头子懒得打招呼。” 对于地点,蒋禹清原想定在皇宫的紫极阁,就连太上皇和太上皇后也觉得这里好。可老头儿不同意,说他倒是无所谓,可这里到底是皇宫,就怕其他人觉得这里不自在。 蒋禹清一想也是,就没有坚持。遂问邱神医,想选在哪里。 老头儿想了半天说:“就在泰安农庄吧!那里地方够大,有山有水,有花有果,住的都是些老伙计,门人弟子来了,也不用太拘束。” 蒋禹清只好尊重他的选择。 到了邱神医九十生辰这一天。 泰安农庄大门前的广场上,停满了车马。农庄内,更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邱神医的几个弟子,都是拖家带口全员到齐。 吉时到。 邱神医身穿降色绣寿字文袍服,一头常常因为专心于整理药材典籍而疏于打理的乱发,此时也梳得整整齐齐的。 插着徒弟孝敬的极品青玉簪子,精神奕烁的高坐在上首,接受徒子徒孙们的朝拜。其中就包括贵为一国之母的小徒弟蒋禹清。 “恭祝师父(师祖)(老谷主)祝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邱神医乐呵呵道:“快起来,快起来。”徒子徒孙们拜过之后,就轮到其他相熟的晚辈。 比如蒋家人。 在蒋家人心里,邱神医就是家里的另一位长辈。他陪伴女儿的时间,和对女儿付出的心血,甚至比他们这些家里人还要多。 女儿能有今天的地位和幸福,这位老神仙要占很大的功劳。 寿宴席开十桌。 吃饭的时候,邱神医和太上皇夫妻,华阳子、秦老将军、李得顺以及蒋老头、老胡氏等一众长辈们一桌。 蒋禹清景衍则和三位师兄及师嫂们一桌,至于三小只则同几个师侄们坐了一桌。蒋家爷们一桌,女眷一桌,其余人也都各自找相熟的人家围坐。 宴席一直从中午持续到了半下午,长辈们那桌,除了太上皇后和老胡氏,其余的都喝高了。 老太监捏着兰花指掐着嗓子咿咿呀呀地唱戏,秦老将军嫌难听:“姓李的,快闭嘴吧!人家唱戏要钱,你特娘的唱戏要命。” 老太监兴致正高,突然被打断十分不爽,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一手掐腰,一手指着他,整个人像个大茶壶:“我看你就是嫉妒,嫉妒我嗓子好。 哪像你,嗓子跟破锣似的,别说唱戏了,说句话都像在打雷。” “戚,老子这是男儿本色、哪跟你似的,娘娘腔,死太监。” 蒋禹清一听,好家伙这都上升到人身攻击了,生怕这俩再打起来,于是赶紧上前灭火,转移话题。 邱神医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清宝,你拦着干啥呀,让他们掐去,真要打起来才好呢,我还能看个热闹!” 这话一说,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了,方才还针锋相对的两人立即调转炮口一致对外:“姓邱的,别以为你今儿过寿,我们就不敢打你。惹急眼了,一样揍。” 太上皇和蒋老头儿在旁边拱火:“揍,必须得揍,小样儿的,让他得瑟。”蒋老头甚至说:“我去给你拿锄头!” 邱神医有恃无恐,贱兮兮的:“来呀,怕你啊,这里都是老夫的徒子徒孙,只要老夫一喊,你们这群人都得趴这儿,嘿嘿.......” 景衍好笑的摇了摇头,把蒋禹清拉到一边,轻声安慰道:“且随他们去吧,出不了事儿。你没看,母后和奶奶都在一旁边看热闹吗?” 蒋禹清仔细一瞧还真是那么回事儿,便放心不管,随他们去打闹了。 粗犷的花厅外间,孩子们正在桃树底下的玩耍。奕奕小少年拿着一本兵书,坐在板凳上,安安静静的看着,时不时看一眼旁边的弟弟妹妹。 明明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张板凳,他偏偏坐出了龙椅的感觉。就连景衍也忍不住感叹道:“奕奕合该是天生的帝王!” 果果和秦老将军的重孙及和镇国公元允的小孙子凑在一起比剑,比谁的木剑更大更长更威风。 糖糖则被蒋禹清的师侄们带着讨论医药知识。 小丫头许是遗传了蒋禹清在医术方面的基因,小小年7就展露出过人的医学天赋。加之身具木系灵力,对中草药极具亲和力,学起医术来事半功倍,进展飞速。 就连邱神医也常常忍不住赞叹,糖糖将会是继蒋禹清后,天医谷最有天份的弟子。天医谷后继有人,邱神医老怀大慰。 蒋禹清亦觉得,照这样下去,以后天医谷谷主的位置,没准儿等不了多少年就能交出去了。 远处,宾客们游走在果树间的小径之间,五月温和的阳光透过果树之间的枝叶,投谢在地上,落下点点灿烂的光斑。 屋内长辈们洪亮的拌嘴声,伴随着屋外孩童们们天真欢快的笑声,随着微风传出很远很远。 岁月静好,莫过如此。 夫妻俩经过数年的携手努力,终于把大夏带上了这个世界的顶峰,无论是疆域还是武力都空前强大。 大夏雄峙于东方,四海归心,万邦来朝。 国内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生活富足,各行各业各门各派蓬勃发展,经济繁荣。 百姓们有衣穿有饭吃,孩子们有书读,老有所养,幼有所依,端的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后世史书称之为“征和盛世”。 景衍和蒋禹清夫妻亦被后世子孙尊称为圣明皇帝和圣明皇后。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