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狐录》 第一章 千年 《千年狐录》第一章 千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章 溯离 “你走路不长眼睛的吗?”少年踢了她一脚,眼中满是嘲讽,他打量了一下阿姝,她个子小小的,身上也没多少肉,弱不禁风的样子,只有她那双眼睛,还算灵动。 阿姝站起来拍了拍衣服,心想这人怎么回事?刚才还呆呆的看着她,现在又一脸不屑,她虽然想反驳,可想到焐涟说过,仙界也有不少纨绔子弟,她不想惹麻烦,就转身要走。 “喂!敢不回我话?”少年一把扯住她的袖子,硬生生把她拉了回来。 “你这人怎么回事?”阿姝也不忍了,“撞到你是我不对,我给你道歉,现在我可以走了吗?”阿姝想甩开袖子,可少年死死地抓着,她怎么也甩不开。 “你叫什么名字?住在哪个阁?明天一早,我就去烧了你的住处,你这样的小丫头,也配修仙?” 少年用力一扯,阿姝的袖子就被扯下一大片,这是玉给她的新衣服,阿姝气愤地挥出拳头想打他,少年迅速朝后一退,又嘲讽道:“听好了,我是溯离,这仙界人人都要忌惮我三分,你要是再敢惹我,明天你就不止是住处被烧了,我直接把你扔回人界去!”说罢,溯离竟施法,把阿姝捆在了树上。 “你给我回来!”看着溯离趾高气昂,头也不回地走了,阿姝又是难过又是生气,只能在池水边待了整整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玉去找阿姝,发现她不在房中,急忙用火灵珠探寻她的位置,才找到了已经发烧的阿姝。 阿姝做了个梦,梦见师父要杀她,还说着一些她听不懂的话,她惊醒了,额头上布满了冷汗,阿姝想,如果变强了,是不是就能回到师父身边了?她刚想起身,却发现脑袋昏昏沉沉的,只好转过头,却看到溯离正坐在床边看着她。 “你,你是来放火的?”阿姝有些害怕,溯离冷笑一声,“本来是这样的,奈何那两个仙家弟子看的紧,我能溜进来也费了不少力气。” 溯离看了看她的脸,因为发烧,她的小脸红扑扑的,倒是多了几分可爱,他总觉得这个小丫头他以前见过,总觉得很熟悉,可是又记不清,所以才想要欺负她。 “离,我听说你又欺负人了?”金色的房门被推开,一个窈窕的少女端着盘子走进来,她肤若凝脂,口若朱丹,棕色的长发齐齐的披在肩上,阿姝心想这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儿了。 “哼,她自不量力,怪不得我!”溯离别过头去,少女坐到床边,给阿姝盖了盖被子。 “我听说你叫阿姝,我叫徐婉,住在芳菲阁,比你大个几岁,我和溯离从小一起长大,他爱欺负人,等会我一定帮你教训他。” 溯离起身,瞅了一眼徐婉,“以后少管我,我和你,不熟。”徐婉显然已经习惯了他的脾气,看他走了冲他做了个鬼脸,把阿姝也给逗笑了。 “阿姝,你把桌子上的这药喝了,很快就会好起来,下午你就要去火殿修炼了,你还不知道吧,仙术也有五行之说,玉说你体质属火,故你修火术,你是我的师妹,放心,以后有我罩着你,谁也不能欺负你!” 徐婉的声音很轻灵,阿姝很喜欢她,“谢谢徐师姐。”徐婉冲她咧嘴一笑,两个人又唠了很久。 妖界依旧是那么阴暗,墨绿的河水上,一艘小船载着一男一女缓缓而行,女子微微抬头,斗笠下露出银白色的发丝,她脖子上戴着沉重的铁链,轻蔑地看了一眼男子。 “呵,你费尽心机,将她伪装成普通的人类,未曾想过不管多少年,他还是会找到她吧?”男子默不作声,将铁链收紧了一分,女子瞬间吐出一大口鲜血,却阴森的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可悲!你永远得不到她!我诅咒你!”女子狰狞的表情和满身的鲜血实为恐怖,男子厌恶的看了她一眼,金黄色的眸子闪着寒光,手上的力度加重,直到铁链紧到女子说不出话来。 阿姝跟着玉和墨来到火殿,火殿是个大修炼场,周围的柱子和地面的瓷砖也是通红剔透,隐约有股热气扑面而来。 这里已经人山人海,很多火属性新人在此聚集,但阿姝只是个凡人,和那些带着仙骨出生的人相比资质差了许多。 “阙长老来了!”人群开始欢呼,只见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缓缓落下。看见众弟子急忙弯腰抱拳,阿姝便学着做了,“今天,我将这三枚洗髓丹放在修炼场中央的柱子上,你们三个人一组,在这剑台选一把剑,在不伤害其他组的前提下,先抢得者,即可得这洗髓丹,三人中但凡有一人落地,这一组都要淘汰。”长老手一挥,三颗雪白的洗髓丹便浮现在了柱子上。 人群又开始喧闹起来,“这洗髓丹可是好东西啊,得此者,以后修炼会比别人快一倍!”阿姝急了,自己不会什么术法,也不会御剑,想要变强,就需要那洗髓丹,这时有人拍了她的肩膀,阿姝回头,是徐师姐, “阿姝阿姝,快和我组队啊,还有溯离,我们一起,拿到那洗髓丹轻而易举!”阿姝刚开心了一下,看到徐婉身后的溯离,又有些郁闷了,和他组队,感觉有些麻烦,溯离也并不理徐婉,走到阿姝跟前,没好气道:“一会你就跟着我们就行了,别拖后腿丢人现眼。” 阿姝也不理他,跑到剑台前,选了一把青色的长剑,剑柄晶莹剔透,很是好看,徐师姐和溯离也挑了两把白色的剑。 “竟丹赛,开始!”随着阙长老的声音,各弟子开始朝中心飞去,徐婉伸手让阿姝抓住她,借着师姐的力量,阿姝自己竟也飞了起来。 溯离飞在众弟子的前面,突然几名弟子朝他飞了过去,挥剑和溯离打了起来, “溯离他……师姐,我们不用去帮他吗?”阿姝说道, 徐婉乐呵呵一笑,“阿姝你不用担心,离比他们强太多了。” 她的眼中溢出了对溯离的爱慕之情,片刻又看了一眼阿姝道: “你就不用管了,我和离会照顾你的。” 第三章 再遇 阿姝看了眼溯离的方向,与他争斗的那组已经有一人落地,毫无疑问已经被淘汰了,溯离冷笑一声,“就凭你们的修为,也想把我打下去?”那几个弟子看着溯离,怒不敢言。 “哼!人家溯离大少爷可不一样,没爹没娘的,也不知道打哪生出来的!”一个穿着鹅黄上衣的少女,迅速飞到众人面前,轻蔑地看着他。 “你说什么?”溯离冲到少女面前,“你再说一个字试试?”他瞪红了双眼,剑已经抵在了少女的颈上。 少女并无退缩之意,“我有说错吗!你就是个!没爹没娘的杂种!”话音未落,徐婉如箭般飞过去,用手臂挡住了那少女的匕首,鲜血不停地从手臂涌出。 “师姐!”阿姝大喊,顿时好多弟子都停下看向这边,溯离也愣了一下,他刚才怒不可遏,并没有防备这匕首,阿姝刚想飞过去,却忘了自己已经没有徐师姐的牵引,感觉脚底一沉,整个人就开始笔直的迅速下坠,连喊的机会都没有, “阿姝还没有变强,还没有回到师父身边,就这么死了吗……”阿姝闭上了眼睛,突然眼前一个黑影冲下来,紧紧地抱住她,她睁开眼睛,映入的是溯离那双明亮的眸子。 溯离稳稳地抱住她,刚落在地面上,她一下哭出来,“哭什么?你不是好好的,还是讨厌我?”溯离放下她,阿姝还在哭,“我,我以为我要死了,你和师姐又因为我被淘汰了,我……我……” 溯离蹲下看着她,她坐在地上,不停地擦着眼泪,今天梳的两个小辫儿,也已经有些乱了,他伸手去给她擦眼泪,阿姝一愣,溯离并未察觉,又轻轻地帮她整理头发。 “溯……溯离,我不讨厌你。”阿姝说完有点害羞的低下了头,溯离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明明是昨晚第一次看见这个小丫头,可她给他的感觉总那么熟悉。 徐婉挡下匕首,伤的很重,那鹅黄衣服的少女白了她一眼,“呦,你倒是献殷勤,可你那青梅竹马好像和别人跑了呢?”徐婉这才想起自己着急冲过来,松开了阿姝,可回头阿姝已经不在那里。 “红虞,伤害同门之罪,我想你是知道的。”玉看到这一幕,匆匆赶来,施法给徐婉止血。 “玉哥哥能把我怎么样呢?这仙界有谁不知我是阙长老的孙女,就算犯了错,也不过禁闭几天。倒是玉哥哥,在这仙界学艺也有十多年了,仙界的人情冷暖,你比我更清楚,就算她受了这么重的伤,在场可有哪个弟子来帮她?哼,洗髓丹珍贵,谁愿为她耽误时间?”说罢,红虞不屑的看了一眼徐婉,扬长而去。 玉为徐婉疗伤,看着她咬着唇瓣忍着痛,玉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他长相清秀,在医术和水术方面也颇有成就,虽有不少女子爱慕他,但他没有任何兴趣,可他每每看见徐婉,目光总是会不自觉地在她身上停留,她仿佛永远都那么单纯,像一只活泼的鸟儿。 “离他……去救阿姝了吧。”许久,徐婉才开口说话,玉看到了她眼里的失望,帮她缠好绷带,并没有说什么。 徐婉自幼便很聪慧,十岁便能操控火术了,一直都被认为是天才,直到十一岁那年,她父亲领来了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男孩,就是溯离,旁人说他阴邪,说他的父母都被他克死了。溯离有着和彼岸花一样血红的眸子和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沉着。她父亲封印了他的血眸,取而代之的是一双正常深邃的眼睛,可连同他的记忆也一并封印了。溯离什么术法一点就通,远远比徐婉强得多,徐婉一开始很讨厌他,他脾气不好,又瞧不起她,可几年过去了,徐婉也愿意总和他拌嘴,也喜欢上了这样不招旁人喜欢的溯离。 原以为,她受了这么重的伤,溯离可以照顾她,哪怕多看她一眼。可他二话不说就去救那个丫头,徐婉有些怕了,以前她以为溯离只有她,只有她一个人愿意待在溯离身边,可今天他的举动让徐婉伤了心。 “婉儿,我陪你回去吧。”玉扶起她,把她被血浸透的外衣脱掉,把自己的衣服披给了她。徐婉突然抓住他,“玉哥哥,明明是我先……我先陪在溯离身边,他是最亲近我的,对不对?” 玉有些心疼,抱住了她,“嗯,他是最亲近你的。” 徐婉开心地一笑,推开玉,“玉哥哥,你先回去吧,溯离一定会来找我的,我受了伤,他不会不管我。” 玉担忧的看了看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好。” 溯离送阿姝快到鎏金阁,一路无话,憋的阿姝心里发慌,她突然不走了,“怎么了?”溯离问道。 “溯离!师姐受了伤,我得去找她!”阿姝赶紧往回跑,却被他一把拦住。 “那点伤不碍事,你瞎跑什么,去了有用吗?”溯离没好气地对她说, “可是师姐……我还是想去一趟。”阿姝坚持着,溯离不理她,抱起她飞到屋顶上。 快要落日,天上的星星隐约可见,溯离一直看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阿姝坐在他旁边,歪着脑袋,心想溯离像师父一样,心思仿佛旁人永远看不懂。 “阿姝,为何我总觉得曾见过你?”溯离望着阿姝,仿佛等待着她的答案。 清凉的风吹过两人,天色已暗,可溯离的眼眸依旧清晰明亮,溯离一身戾气,但相处下来,阿姝觉得他也不坏,甚至对自己是有点好的,甚至那种熟悉的感觉,阿姝也不明白为什么。 阿姝想起之前在书里看到的,一知半解的东西,就是缘分这词, “可能阿姝和溯离比较有缘分吧。”她乐呵呵一笑,溯离也笑了,阿姝看着他,原来他笑起来,也是很好看的。 “相传有件宝物叫万象镜,可以看到一个人过去的一切,我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所以这件宝物,我势必要得到。”溯离抬头又看了看天空,对阿姝说: “阿姝,我教你御剑吧。” 徐婉等了很久,竟丹赛结束了,已经黑天了,也没有等到溯离,她觉得溯离会来找她,她们从小便在一起,就算溯离不喜欢她,也会把他当成很好的朋友,可她错了,也许自始至终,溯离根本没有在意过她。 她狠狠地握住剑,剑柄应声而碎。 阿姝,我得不到的,我也不会让给任何人。 第四章 秘密 “阿姝。”一袭白衣朝她走来,“师父!你来接我了吗?”看见那熟悉的身影,阿姝喜出望外,匆忙跑上前去,紧紧抱住了焐涟。“你属于她,很快,她就会回到我身边了。”师父深情地看着她,阿姝不明白焐涟在说什么,只见他突然张开血盆大口,将她吞了进去。 “啊!”阿姝慌忙从床上坐起,擦了擦冷汗,还好只是个梦,自从来到蓬莱,每晚都会做噩梦,梦里焐涟一直对她重复这句话,她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昨晚和溯离在屋顶时,他教会了她如何御剑而飞,练了很久,阿姝疲惫的也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应是溯离把她送回来的,想到还没有去看徐师姐伤势如何了,阿姝连忙穿好鞋子,便唤出佩剑飞过去。 徐婉正在院中喝茶,想到昨天溯离的举动,满面怒容,一把把茶杯摔了出去。 “师姐!”徐婉转过头去,阿姝缓缓落下, “师姐你的伤怎么样了?” 徐婉一改脸色,亲切地招呼阿姝过去坐下, “并无大碍,倒是昨日情况紧急,我松开了你,你可有受伤?”徐婉一脸担忧,阿姝赶紧把溯离救他的事说了,看师姐终于放心,阿姝也轻松了许多。 阿姝刚才御剑而飞,徐婉一目了然,溯离果真待她和常人不同,徐婉捏紧了拳头,又看到阿姝手腕上的火灵珠,“阿姝,这火灵珠可是你那师父给的?” “不是,这是玉师哥留给我防身用的,上次溯离欺负我,玉师哥也是凭这个找到我的。” 阿姝抬手看了看那串通红的珠子,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好像手腕有点热热的。 徐婉笑了笑,拉起阿姝的手摸了摸那火灵珠,心中的恨意更是滋长了一分。火灵珠是仙界不多的宝贝,修炼火术有了它的加成,会比旁人快一些,不过它也算是一种禁锢,防止修炼者元气增长过快走火入魔。 不过这么一个看着十五六的小丫头,能有多少元气?徐婉自然有些怀疑阿姝的身份。 “阿姝,这火灵珠我甚是喜欢,可否借我戴几天?”阿姝点点头,二话不说就摘下来给了徐师姐,在阿姝眼里,师姐是这仙界对她最好的了。 “火殿内殿的墙上有许多血火石,在那修炼修为增长的会快一些,仙界大多数弟子都是仙骨,自然不需要,可阿姝是个凡人,不如你一会去那感受下自己的元气,也好为过几日的猎妖做个准备。”徐婉嫣然一笑,便催促阿姝去修炼。 阿姝来到内殿,通红的血火石布满了整个墙面,她伸手碰了一下,赶紧缩回手来,这血火石烫得很,阿姝的手指都略微有些红了。 阿姝坐了一会,试着调动自己体内的元气,可总感觉元气四处散乱,总是聚不到一处,而且感觉身体越来越热,只好停下,四处走了走,发现这墙壁上竟有模糊不清的文字, ‘青丘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狐,其火性巨之,千年白狐,王者仁智则至。’ 千年的狐狸?阿姝心想妖怪成精,说的也就是这样吧。 “呵,怎么?你对你自己倒是颇有疑惑?” 低回轻柔的声音未落,锋利的锁链迅速朝阿姝劈来,阿姝一惊,急忙跳起躲开,眼前的女子一袭黑色长袍,斗笠掩盖了她的容貌,只能看见几缕银白色的长发。 女子朝她冲过来,阿姝挥剑去挡,奈何两人差距太大,剑被弹了出去,锁链飞快地缠在阿姝的身上,紧紧把阿姝悬在了上空。 女子轻蔑一笑,手微微摆动,把阿姝放低了一些。她走到阿姝面前,苍白的双手摘下斗笠,露出的面容让阿姝快要吐出来。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啊,毫无血色,双眼空洞没有眼珠,几只蛆不停地在眼眶蠕动着,额头仿佛开了一个大洞,不时地还有血液喷出。 阿姝浑身发抖,一直干呕,不愿再看她的脸,只好低头,却看见她那双干枯的脚,也是血迹斑斑。 女子见状,伸手用力抬起起阿姝的头,强迫阿姝看着她。 “你有什么资格嘲笑我这皮囊!”女子瞪大了双眼嘶哑的吼着,本就空洞的眼眶更加瘆人,“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我恨不得,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你!把你挫骨扬灰!”女子狰狞的表情吓坏了阿姝,阿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 女子又大笑起来,阴森的笑声回荡在整个内殿,“哈哈哈哈哈哈,放心,我不会这么快就杀了你,我要让你生不如死!”说罢,她修长的指甲朝阿姝胸膛刺去,突然耀眼的金色光芒浮现,一个金色的三瓣封印显现出来, 女子尖叫一声,手指竟齐齐断掉,鲜血溅了阿姝一身,可她仍不死心,用残缺的手掌握住那封印,阿姝只觉得血气都往嗓子涌,咳出一口鲜血来。 “咔嚓!”封印竟出现了细小的缺口,女子大喜,突然一柄黑色的长剑飞来,迅速刺穿了她的胸膛。女子嘭一声被死死钉在了阿姝身后的墙上,满墙的血火石轰隆一声碎了一地,整个内殿开始坍塌。 “阿姝!”溯离焦急地解开她身上的锁链,抱起阿姝飞出殿外,不断地给她输送元气。 仙门的许多弟子,还有阙长老闻声而来,几位弟子迅速冲进内殿,去拿出珍存的宝物。 阿姝嘴唇已经没有了血色,玉匆忙赶过来,蹲下看了眼阿姝,就没再有任何举动。 “你发呆什么?你医术不是最好吗?”溯离乌黑的眸子多了一丝血红。 “她没有大碍,刚才你已给她输送了不少元气,休息几天便好了。”玉不知为何,竟有些不冷不热。 溯离抱起阿姝,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只想赶紧送她回去休息。 “离!”徐婉收起佩剑落下来,一脸担忧的跑过来, “阿姝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她虽有意试探阿姝,却看见内殿还在坍塌,巨大的碎块不停地滚落下来,弟子们一个接一个地焦急地取出宝物,这情景,徐婉也有些慌了。 溯离并不理她,她只好拦住溯离。 “让开!”溯离一声怒吼,徐婉只好站到一旁。 溯离唤回佩剑,抱着阿姝飞了回去。 徐婉只能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咬牙切齿。 顷刻,她又露出笑意,这丫头果然有问题,刚刚火性不断地从阿姝的身体溢出,没有仙骨,如若不是凡人,必定是妖。 阿姝啊阿姝,你身为妖,在这仙界怎能活着?徐婉想到这里,不由得笑出了声。 第五章 初露锋芒 鎏金阁,庭院的花草都有些枯了,这里只有阿姝一个人住,难免空荡了一些。 溯离一脚踢开门,轻轻地把阿姝放在床上,又给她盖好被子。他坐在床边,看着阿姝熟睡的脸庞,总算松了口气。 她太弱小了,就像刚破土而出的嫩芽,风吹早动都能要了她的命。 阿姝不知做了什么梦,转了个身,呓语着,睫毛微微抖动起来,而她的脖子上,一道红色曲折的印记十分醒目。 另一边,内殿的宝物基本取出,玉和墨正吩咐其他弟子将宝物转移。这内殿其实就如同一个小结界,靠着血火石支撑,而如今坍塌,也就意味着血火石全都破碎了。 长老们面色凝重,都在用密语交谈,仙界并不能随意进入,四周的结界几乎坚不可破,能在不被任何人察觉的前提下来无影去无踪,必是一位高手。 徐婉走到长老们面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下,言词诚恳激切: “各位长老,阿姝是我的师妹,我没有管教好她,让她误闯这内殿,只是我没有想到她火性如此之强,竟整个内殿都……” “你说这些破碎的血火石,都是她的火性所致?”阙长老打断了她的话,捋了捋胡须,让徐婉起身。 “是……我也没想到……”徐婉还要继续说下去,阙长老做了个手势,其他几位长老会意,让各门的弟子下去了。 “这血火石吸收了她的元气,却无法容纳而碎裂,若你说的那丫头有这么强的元气,那定非凡人,如果是妖物,还需趁早抹杀了好。”一位风度翩翩的长老走上前说。 光洁白皙的脸庞,高挺的鼻梁,性感的唇形,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无一不在彰显着高贵和优雅,他饶有趣味的看着徐婉。 仙界的长老们自然都是长生不老的,可容貌停留的年纪各不相同,也就是说何时成仙,容貌就停留在何时,这位长老看着只有二十几岁的样子,修为自然深不可测。 徐婉还要开口,阙长老示意她不要再说了,“此事还需从长计议,都先回去吧。” 说罢阙长老和其他三位长老离去,只有这位看似年轻的长老不为所动。 徐婉对他行了个礼,刚要走却被他拦住,徐婉虽有不满但语气仍然尊敬:“不知长老有何事?” 她看着这位长老,发现他居然有一双金黄色眸子,脸上荡着令人目眩的笑容,他低下头递给徐婉一个小瓷瓶,对徐婉附耳道: “你的心思我看的很明白,可溯离会一直护着她,这药可以让人昏迷一周,一个月之后的猎妖修行,你想办法让溯离喝下这药,其余的,不用我说了吧。” 徐婉心中一喜,接过那瓷瓶,“徐婉谢过长老,不知长老尊名?” 他笑而不语,转过身去,一头紫发披在雪颈后,“厉渊。” 阿姝昏迷了快一个月,这天早上终于醒了,她口渴难耐,刚想起身,就看到了正在熟睡的溯离。 他头靠在床上,束着的乌黑的长发有着淡淡的光泽,五官分明,有棱有角,依旧一身戾气。 虽然脾气不太好,可是也不影响他长得好看嘛,阿姝心想,她悄悄地起身,把溯离扶到床上,就出去透透气。 阿姝来到鱼池,清澈的水面映出她的身影,她好像一下高了许多,小巧的嘴角微微翘起,一双晶亮的眸子,十分明净,阿姝看着自己,都有些呆了。 今日是猎妖修行的日子,阿姝唤出佩剑,想要御剑而飞,却发现自己竟不需要佩剑,就直接飞了起来,身体也比以前轻盈了许多。 平时的修习也就是比谁捕获的食梦妖多,这种小妖一般都是猫妖,没什么攻击能力,跑得却十分迅速,又会藏匿,所以都在琉璃宫进行,琉璃宫有一小片森林,非常适合捕获食梦妖。 阿姝赶到琉璃宫,没有看到徐师姐,许多弟子在林中穿梭着,奈何它们跑的太快,很多人怎么追也追不上。 “让一让让一让!”一个少年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一只小食梦妖吱吱地叫着,轻轻地跳过阿姝地肩上,迅速地想逃走,阿姝手掌一转,几缕火焰嗖嗖地围在了食梦妖的周围,它不敢动了,只能委屈的一直吱吱地叫唤。 一个满头大汗的少年停在阿姝面前,一屁股坐在地上,他身后又陆续来了一男一女,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三个人看着阿姝的法术,眼睛睁得大大的,“姐......姐姐,你也太厉害了吧!”三人不约而同地大声说道, 阿姝也很是奇怪,她又看到好几只食梦妖,低声念了个诀,火焰形成了巨大的牢笼, 突然林中一阵骚动,大量的食梦妖竟狂奔而来!食梦妖数量太多了,众人立马唤起佩剑,可它们并不攻击,只是朝着牢笼跑去,进到里面就不再动弹了, 吱吱的叫声越来越响,一只庞大的食梦兽竟丛林中探出头来,银色巨大的兽瞳盯着众人,嘶嘶地叫着。 “快!快去找玉和墨师哥!”几个弟子慌忙御剑飞出森林,谁知那食梦兽爪子飞速地拍过去,那几个弟子重重的摔在地上,断了肋骨动弹不得。 眼看食梦兽又一爪子下去,阿姝赶紧飞过去,一剑插进了它的爪子,鲜血涌出来,食梦兽大怒,尾巴将几根大树连根拔起,卷着朝阿姝横扫来,阿姝飞快跳起,踩上它的尾巴,就势飞到了它的头顶上。 阿姝举起长剑,剑发出了火红的碎光,她的头发逐渐褪去黑色,银白的发丝随着火光飞舞着,她把剑狠狠地插入了食梦兽的脑袋! 随着食梦兽惨淡地嚎叫,火光蔓延,整个琉璃宫的森林烧起了熊熊大火! 众多弟子急忙御剑飞出,玉和墨赶到时,只见大火已经把树木全都烧的焦黑了,噼里啪啦的声音持续不断。 明亮的火光中,一个少女缓缓走出,她一袭红衣,银白的长发披在身后,众人望去,竟是阿姝。 远处,金黄色的眸子暗暗地注视着发生的一切,厉渊看着火中走出的少女,勾起嘴角,笑容依旧摄人心魄,薄唇微张, “阿姝,你还真是让人见之忘俗呢。” 第一卷完 第六章 故人 轰隆一声,食梦兽庞大的身体倒在了地上,头顶插着剑的位置不断地涌出鲜血。 “妖物!快杀了她!”不知谁喊道,在场的弟子虽执剑防备着阿姝,却没一人敢上前。 来这琉璃宫的大多都是新入门的弟子,面对一个独自解决食梦兽的妖女,谁愿意年纪轻轻就在这丧命呢? 阿姝脸上溅了几滴食梦兽的血,宛如一朵罂粟花,她定了定神,杀意从她眼中淡去。 刚才也不知怎么了,她本可留那兽一命,可却毫不犹豫地杀了它,阿姝看着手上的血,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身体忍不住的发抖,蹲下抱住头哆嗦着哭了起来。 “厉门弟子听令!摆五行阵!”厉渊缓缓落下,一身浅蓝的长衣衬得他更加迷人。 “是!”只见五位弟子以阿姝为中心,分别坐在了五个点上,金色的结界把阿姝包裹起来,结界上隐约出现了红色的封印文。 “五行封印,开!”五位弟子齐喝一声,金色的结界里突然伸出无数只巨大的手掌,猛地朝阿姝扑过去! 阿姝似是本能的一躲,一只手掌擦肩而过,肩上的衣服转眼成了灰烬,雪白的肩膀竟活生生被烧掉了一块皮。 许多巨大的手掌又猛扑过来,眼看阿姝就要躲不开了,一道白色的屏障突然挡在了阿姝的面前,轰的一声把它们弹飞了出去。 熟悉的修长的背影站在阿姝身前,洁白的衣服依旧一尘不染。 焐涟素来冷漠的面孔,出现了一丝愠怒,他长袖一挥,几只长剑迅速地朝结界打过去,结界抵挡不住巨大的冲击,应声而碎。 五位弟子也被震的飞了出去,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有两个怕是伤及了内脏,不停地咳出血来。 “师……师父。”阿姝惊喜地看着焐涟,突然眼前一晕,倒在了他的怀里。 焐涟轻轻抱住她,看向那紫色长发的男子,眉头微微皱起。 厉渊金黄色的眸子眯了起来,嘴唇微抿,绝美的脸上也不再带有笑意。 “焐涟,别来无恙啊。”他腾空而起,一把碧绿剔透的长笛出现在他的手里。 厉渊削薄的嘴唇抵在笛上,一阵诡异的笛声响起,竟让人头晕起来。 玉大惊失色,“这是鬼笛!所有人快封闭神识!” 众弟子急忙封闭神识,有些来不及的,竟开始七窍流血,一个一个的倒了下去。 焐涟将阿姝平放在地上,封了她的感官,飞到上空,执起长剑,一条雪白的龙从剑中飞出,挥舞着锋利的爪子,嘶吼着朝厉渊飞过去! 厉渊虽迅速躲开了,几根紫色的发丝却零散的落下来,那龙又扑过去,笛声突然转为急切,它也受到影响,动作竟慢了半拍,扑空了。 一直躲在旁边的徐婉,趁着慌乱之际,悄悄地走近了阿姝。 她半个时辰前去鎏金阁,溯离因为没日没夜地照看阿姝,疲惫地睡的很熟,她很轻松就把药喂了进去。 她双手握住剑柄,颤抖地抬起长剑,“阿姝,念在你是我师妹的份上,我不杀你,只要划了你这脸,离他,他就能回到我身边了!”她脸上不知是开心还是难过,一咬牙划了阿姝的脸, 一道……两道……徐婉抓狂了,不停地划着阿姝的脸,直到阿姝的脸几乎没有好的地方,她才停下,看着血泊中的阿姝,她慌忙的逃走了。 厉渊早就发现了阿姝那边的异样,直到徐婉已经逃走了,他才停下笛声,略带嘲讽道: “继续与我争斗,你那好徒儿怕是要死了呢。” 焐涟心中一惊,看见血泊中的阿姝,匆忙飞了下去,他从来没有如此慌过,焐涟不断地给阿姝输送着元气, 阿姝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脸上像火烧的一样疼,她勉强挤出一点笑容。 “师父,你来接我了吗?” “师父,我好想你。” 焐涟眸子里有些不忍,刚想说什么,阿姝又昏了过去。 焐涟抱起她,走到厉渊面前,冰冷的说道:“你答应过我,一年之内,完全解开她的封印。 厉渊又恢复了笑意,把领口微微敞开,他拿过焐涟的长剑,划开了脖颈的细致如瓷的肌肤,一丝血液顺着长剑,飘进了阿姝的嘴里。 阿姝脸上的伤口逐渐愈合,厉渊接过她,“你还真是无情,她这么信任你,你就对她一点感觉也没有吗?”厉渊笑道, “我不过需要她的力量而已。”焐涟没再看阿姝,转身离去。 妖界,许多妖怪都骚动起来,万妖殿上,一个貌美的女子半倚在床上, 她黑衣罩体,红唇微张,十分妖媚。 她聆听着妖界的骚动,妩媚一笑,“呵,等待千年,我们的王终于回来了。” 在妖界,妖王还有三个辅佐他的臣子,按地位分别为魅妖,幻妖,血妖,可妖王千年前突然消失,自然也就是魅妖暂时掌管妖界。 如今妖界无主,今日妖王的气息突然出现在仙界,万妖自然暴动起来。 “传我指令!整顿万妖,静候吾王归来!” 鎏金阁,一只七彩的鸟儿从窗户飞进来,落到少年的脸上,轻轻啄了一下他。 溯离闷哼一声,睁开了眼睛,心想可能是昨天太累了,不知不觉睡着了。 不对,他怎么在床上?他赶紧起身,望着空空如也的床,阿姝呢? 他慌忙推开房门,正好撞到了迎面而来的徐婉。 徐婉端着的水盆翻在了地上,溅起一地水花,她一脸惊讶地看着他,“你醒了?” “阿姝在哪?!”溯离看着她急切的等待答复。 徐婉慌乱地躲开溯离的眼神,“她……她毁容了,在厉长老那……” 还没等徐婉说完,溯离直接冲了出去, 都怪他,一时大意,上次那来路不明的女子要杀阿姝时,他就发现了阿姝绝非常人,只是像是有什么抑制着她的元气, 如果阿姝是妖,那仙界的长老绝对不会放过她。 他赶到长老殿,大门禁闭,紫色长发的男子似是在门口等他。 溯离锐利的眼眸看着他,“让开!你们把阿姝怎么样了?” 厉渊极美的面容带着笑意,他略微低头, “阿姝,她已经死了。” 第七章 尘封的记忆 “滚开!”溯离一把推开他,冲进了长老殿。 他不相信阿姝死了,大声地唤着阿姝的名字,可当他看到阿姝时,他感觉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尽了。 偌大的阴阳盘上,少女静静地躺在那里,早已没有了生气,溯离跑过去,紧紧握住她的手,疯狂地输送自己的元气给她,可冰凉的身体没有丝毫反应。 厉渊在溯离身后,似笑非笑,不知是什么表情,许久,他开口道: “是我杀的,她是千年白狐,如果以后回到妖界,势必挑起三界争端。” 厉渊理了理自己的紫发,对阿姝的死毫不在意。 溯离只觉得周围都是死寂的,无法控制的愤怒仿佛快要吞噬他,原本束着的长发突然散开,乌黑的眸子染上了一丝血色,他站起身来,几缕黑烟笼罩了他。 地面忽然开始震动起来,乃至整个蓬莱仿佛都在震动,他转过身,锐利的双眸死死地盯着厉渊,整个人散发着傲视天地的强势。 “厉渊,我要你去给阿姝陪葬!”他手掌聚起一股黑色的元气,形成几条无形的大蛇,嘶嘶吐着蛇信飞速地朝厉渊咬过去! 厉渊却不吹长笛,腾空飞起,握着长剑朝那黑色的大蛇劈过去,大蛇被剑气劈成了两截,可尾部地一截又长出蛇头来,厉渊劈断多少条,就会有多少条蛇头又长出来。 溯离趁着厉渊忙乱之际,从他身后一剑刺穿了厉渊的心脏! 厉渊金黄的瞳孔紧缩,大量鲜血喷出来,染红了他浅蓝的上衣,溯离狠狠地拔出剑,厉渊如同一只断线的风筝,向后倒了下去。 只是他嘴角好像一直带着笑意,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 厉渊逐渐化为一缕灰烬,也许这就是上天给仙者的惩罚,虽能长生不老,可如果死了,连肉体都不配存留。 溯离扔下长剑,如傀儡一般,慢慢地走到阴阳盘,抱起阿姝,朝殿外走去。 而在殿内看着这一切的阿姝,跪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哭喊着, 就在方才,厉渊隐去了阿姝的气息,让溯离看不到他,并找了个替死鬼,用易容术变成了厉渊的模样,阴阳盘上的人也自然不是阿姝,而是一件蓬莱的宝物:万象镜。 在溯离杀死“厉渊”之时,他带来阿姝看到了这一幕,最关键的一点是,溯离眼中看到的是厉渊,而在阿姝眼中看到的是焐涟。 阿姝已经泣不成声,她眼睁睁看着师父死在了溯离的剑下,自己却无能为力,他带走了万象镜,阿姝想起那晚溯离在屋顶说的话: “阿姝,相传有个宝物叫万象镜......我势必要得到。” 她浑身忍不住地颤抖着,胸前金色的三瓣封印浮现出来,其中一瓣竟直接消失了。 厉渊蹲下身,狡黠的眸子看着她,“这万象镜原本就是焐涟的,他今日想取回,谁知溯离竟如此阴邪,不择手段。” 说完,他伸手想去擦阿姝的眼泪,阿姝一把打开他的手,站了起来。 她的眸子不再清澈,取而代之的是银色的兽瞳,她把银色的长发束在修长的玉颈后,貌美的脸比以前更成熟了。 厉渊笑道:“你若想复仇,以你现在的实力,连溯离的一根头发都碰不到。” 阿姝仿佛下定了决心,银色的双眸逐渐冰冷,清脆的声音响起: “厉渊,帮我,我要杀了溯离,不惜一切代价。” 溯离抱着阿姝,徐婉飞快地跑过来,企图拦住他,溯离已经心死如灰,直直地朝仙门走去, “离!我不许你走!你要去哪?我不许你离开我!”徐婉挡在仙门前,大声的哭喊着。 溯离没有看她,也没有说话。 徐婉跪在溯离面前,紧紧地抱住他的腿,哭着祈求地看着他:“我求求你,你不要走好不好,你还像以前一样,陪在婉儿身边好不好?” 溯离依旧没有任何反应,消失在黑色的烟雾中。 徐婉嚎啕大哭,倒在地上,喷出一口心血来,玉本在一旁看着,急忙过来扶起她,徐婉不停地咳嗽,突然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不管如何,就算她死了,你也不爱我!你也不爱我!”疯狂的笑声听着,竟多了几分悲凉。 溯离来到玄冰山,他走进冰洞里,把怀里的“阿姝”放进了一具冰棺里,玄冰可保死人的肉体永不腐朽,可于溯离这种活人来说,刻骨的寒气是会要了他的命的。 他心思如灰,头靠在阿姝的脸庞边,静静地看着她。 她似乎还如最初相见的那样,洁白的脸庞仿佛只是睡着了。 溯离似乎感受不到寒冷,一直看着阿姝,冰凌逐渐包裹住他的身体,溯离的眼眸也渐渐失去了光彩。 冥界,孟婆从睡梦中醒过来,摇摇头叹了口气。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她走到三生池前,跪了下来,苍老的双手伸进水中,水面竟翻滚起来, “苍天啊,老身求你,让这世间的众人,都有个归宿吧。” 玄冰山覆盖着厚重的冰,毫无人烟的地方,又是只七彩的鸟儿飞了进来。 三个月后,玄冰山, 无数的荧光朝洞口飞去,围绕在溯离的身旁,本已失去意识的溯离,脸色又逐渐红润起来,他身上的冰凌化去,空洞的双眸又明亮起来。 溯离站起身,乌黑的瞳孔变得猩红,他一下高大了许多,样貌比以前更为俊朗。 他挥手朝“阿姝”打去,万象镜瞬间显形,哗啦一声四碎开来。 此刻的溯离,虽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 他轻轻捂住自己的心口,感受心脏那清楚的跳动。 阿姝,我在奈何桥前,等了上千年。 每每经过一个女子,我都会望去,希望那是你。 日日复月月,月月复年年。 我不愿转世,我不想忘了你,我不想忘记我们的点点滴滴。 我相信我一定会找到你,这千年的坚持和等待,终于没有辜负。 溯离飞下玄冰山,一只七彩的鸟儿落在了他的肩上,轻啄他的肩膀。 他笑了笑,去碰那鸟儿,它却扑楞地飞走了,溯离英俊的脸庞看向蓬莱的方向,低沉的嗓音响起: “阿姝,我来了。” 第八章 前奏 仙界,昆仑山。 瀑布旁一座不大的亭子里,厉渊正在品茶,他的容貌仿佛比以前更绝美了,纤长的手放下茶杯,他看着水边正在修行的少女,嘴角的笑意依旧勾魂摄魄。 阿姝穿着浅粉的长裙,银色的长发高高的束起,许多鸟儿在她身旁飞舞着,她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花,美而不俗。 她轻轻挥手,水面聚起一股水流,环绕在她的周围,阿姝轻盈的转身,水流又分成无数拳头大小的水珠朝那些鸟儿打去。 “哗啦哗啦!”鸟儿们不停地扑闪着翅膀,却还是被那水珠包裹住,困在了里面。 阿姝淡淡一笑,不过十六岁的年纪,一颦一笑之间,都溢出着清雅灵秀的光芒。 她走近一只鸟儿,玉般的手指轻轻一点,那水珠就化去了,其他的水珠也紧接着化开,鸟儿们重获了自由,鸣叫着盘旋了一圈飞走了。 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除了火术,在厉渊的协助下,阿姝也精通了水术,在三界之中,能精通两种术法以上的人少之又少,除了仙界的五位长老,妖界的三位护法,以及传闻中人界的两名半仙,再无他人。 厉渊起身,走到阿姝面前,温柔地从她脸庞的发丝上拿下一根羽毛来,放在手里把玩着,他柔情地看着她,“姝儿越发迷人了,让人看一眼,就要沦陷其中了。” 金黄色的瞳孔仔细地打量着阿姝,仿佛她是他垂涎已久的猎物。 “呵,要论美貌,三界之中谁比得上你呢?”阿姝也不忘调侃厉渊。 三个月的相处,阿姝对厉渊也了解了一些,他虽为男子,但长相绝美,肌肤胜雪,性格上一直都是深不可测。 厉渊听了阿姝的话,不由得笑起来,“姝儿果然深得我心,随口一说都能让我这么开心。” 他示意阿姝坐下,阿姝知道,他要给她再次尝试解开封印了。 三个月来,除了之前因师父而死消失的一瓣封印,厉渊又给她解开了一瓣,现在已经是最后一瓣了,可这最后一瓣,每次都纹丝不动,上次想要解开时,阿姝昏迷了整整一天,这次怕是又要昏迷了。 厉渊坐在阿姝对面,调动元气,红色的光芒从他手掌中浮现,转眼化为一缕红线,刺入了阿姝的胸前,金色的封印缓缓出现,又一根红线紧紧地缠住那仅剩的一瓣封印,似乎想把它勒断。 可那瓣封印依旧纹丝不动,倒是阿姝面色十分痛苦,竟直直地倒了下去。厉渊连忙停下,封印又回到了阿姝体内。 阿姝想要起身,厉渊却按住了她的双手, “你干什么?”阿姝有些恼怒,想要挣脱,可厉渊死死地抓住她的手,悄然间,地上长出藤蔓缠住了阿姝。 “你竟然还有第三种术法?”阿姝不可以思议地看着他,这是木术,没想到厉渊竟如此强大。 厉渊并不作声,双手撑在阿姝身体两侧,低下头看着她,两人只隔了一个拳头的距离。 他抬起一只手,纤长的手指抚过阿姝的脸颊,金黄色的眸子微微眯起,声音略带嘶哑: “阿姝,你只属于我,不管是谁,不管怎么和我争,都得不到你。” 他削薄的嘴唇贴近阿姝的唇,阿姝拼命别过头去, “不要反抗我!” 厉渊挥手,藤蔓死死地缠住她,动弹不得,他深情地吻上阿姝的唇。 许久,阿姝感觉快要喘不过气来,厉渊才缓缓松开她的唇,轻抿嘴角,仿佛还在回味。 藤蔓散去,阿姝赶紧起身,用力打了厉渊一个巴掌。 “啪!”这一巴掌很响,厉渊嘴角竟流出一丝血来。 他也不恼,起身看着阿姝: “溯离已经往蓬莱去了,不出三天就会赶到了,在此之前,你还需做一件事。” 玉涧山,林深祭坛。 一尘不染的白衣男子,端坐在祭坛前,焐涟似乎有些疲惫,眉头紧皱着。 眼前的祭坛与之前不同,焕然一新,一个清秀的女子,静静地躺在祭坛上。 他站起身,轻轻握住那女子冰凉的手,无尽的思念在眼中荡开, “鸳,很快,她的封印就能解开了,她的妖丹,一定可以复活你。” 想到阿姝,他似乎多了一丝痛苦的神色。 妖丹,是妖的精元所在,修为越高的妖物,妖丹的功效也越高,传闻千年的白狐,妖丹可以唤回已死之人。 可如果没了妖丹,不管是百年的还是千年的妖物,都会元气散尽而死。 他苦苦寻找千年,只差这最后一步了,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 人界, 世间百态都经历了上千年的风雨,只有这人间,依旧祥和。 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 阿姝来到一间草屋前,许久,才推门而入。 熟悉的摆设,熟悉的和师父有关的一切。 她坐在那床上,看着已经落了一层灰的枕头。当初,她掉下悬崖后,醒来就躺在这里,第一眼看到焐涟,虽然外表清冷,可总感觉有些孤独。 她暗地里叫他闷葫芦,偶尔也会逗他笑,可师父从没笑过。 直到她求师父教她法术时,师父教的她一些的小把戏,比如如何偷村里的鸡啊,猪啊,还不被人发现,那时候她觉得师父一定是以前干过,便嘲笑他时,他竟然会淡淡的笑一笑。 她偶尔去村庄里找孩子们玩,或者林里转转,每次回来师父虽然都训斥她一番,但是从未真正生过气。 阿姝闭上双眼,似乎还在回溯。 她一直小心翼翼地爱慕着师父,可从未展露过心意,她不想,也不敢说。到蓬莱后,她希望自己能够变得强大一些,也许就能够一直站在师父身边了。 一切仿佛过去了很久,又仿佛从未开始过。 她走出屋子,留恋地看了一眼,转身离去。 厉渊此次让她回到人界,目的只有一个,前往南边无极之地的失乐阁,得到一件传闻已久宝物:诛仙剑。 无极是天地最原始的状态,没有任何生命可言,都为虚无。 混沌的无极之地,隐约有一座红色的阁楼,漆黑的牌匾上,刻着朱红的大字:失乐阁。 阿姝推开门,一阵刺耳的铃铛声响起,屋顶上挂满了铃铛和数不清的面具,面具大多都是红色的,各生鬼态。 屋里没有光亮,面前也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道狭窄的通往楼上的阶梯。 阿姝手掌聚起一道火焰照明,飞快地踩上楼梯,朝上面跑去。 越往上越暗,伸手不见五指。 直到隐约有一点亮光出现,阿姝放慢了速度,亮光越来越近。 “嗒,嗒,”一阵脚步声逐渐靠近,阿姝停了下来,眼前已经清晰, 仿佛一面巨大的镜子,地上倒影着天,天上也映着地,天和地的交界处又为虚无。 此人一袭黑袍,不知是男是女,脸上带着诡异的面具,朝她走来。 “我来求诛仙剑,如果您是这的主人,不知可否将它借与我?”阿姝半跪,等待着答复。 那人停下,似乎是在打量阿姝,面具上的眼睛似乎动了一下,顷刻,一把青色的长剑浮现在他手掌上空。 剑飘到阿姝面前,她刚要接过,那人低沉的嗓音响起: “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可做的到?” 阿姝轻笑一声,“仇一定会报,至于后悔,自然是不可能的。” 那人也不再多语,转身消失在了虚无中。 “快醒醒!”一阵嘈杂的声音把阿姝吵醒,她有些头疼,发现无极之地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这片集镇。 而她的背上背着的剑,正是诛仙剑, 面前的两男一女,正焦急地看着她。 见她醒了,三人好像松了口气的样子,穿着金色华服的少年擦了擦汗,“可算醒了,再不醒,我就要把你背回皇叔那,让他请御医给你看看了。” 阿姝刚想起身,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没有任何力气。 那少年赶紧扶起她,“你不知道中了什么毒,也许是散骨丹一类的,这毒可以让你一段时间内都使不上劲的。” “太子,我们该回去了。”旁边的男子表情严肃,一身着装好像是侍卫,另一个少女也是衣着华贵。 “知道了知道了!真烦!好不容易背着父皇溜出来,回去又要看那些什么兵法什么治国的破书。”少年有些不耐烦。 “好了,辰,你背她,把她扶到马车里。”少女扶起阿姝,让辰背起了她。 到了马车上,少女小心翼翼地让阿姝靠在了她的身上。 “谢谢,可我还有要事在身,如果可以的话,能否送我回一个地方。”阿姝有些吃力地说道。 “不行不行,你这毒再不解就要蚀骨了,会有生命危险,必须先回皇宫,请御医给你治了才行。” 少女有些担忧,又说道,“我是荼滢,是当今南晁国的公主,”又指了指旁边的少年, “他是荼湛,是当今的太子。” 荼滢长的虽不算多貌美,但是十分秀气,没有什么公主的架子。 “我可不是太子,谁愿意当那破太子,我可是要游历四方,做一个侠客的!”太子哼了一声,荼湛虽已有十九岁,但脸上稚气未脱,想必心思也很单纯。 马车缓缓地朝皇宫门口驶去, 阿姝心想,只能先治好这毒,才能联系厉渊了,恐怕一切都要推后了。 第九章 朋友 马车驶到皇宫门前,公主荼滢打开帘子,拿出了一块令牌,门口的侍卫随即放行。 阿姝朝帘外望去,好大一座宫殿,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多根红色的巨柱支撑着,每个柱子上都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金龙。 大殿旁又有许多华丽的小宫殿,被池水环绕着,应是皇帝的后宫,许多奇花异草长在池边,让人赏心悦目,还有花树几十棵,风动花落,铺地数层。 在湛蓝的天空下,这些建筑仿佛一个巨大金色的岛屿,十分壮观。 朱漆门,重檐顶,不知捆绑了多少君王。 “一会去我的宫里,请最好的御医给你治毒,他可厉害了,可谓是妙手回春!”荼滢笑了笑,眉眼之间给人一种俏皮的味道。 “阿姝谢过公主。”虽有徐婉的前车之鉴,但阿姝仍愿相信眼前这个活泼的公主。 揽月殿,一位御医匆忙赶来,荼滢在门口等了许久,见到他,连忙欢喜地跑过去,“轻尘!你来啦!”她伸手想去接过他手中的药箱。 那男子微微缩回了手,白色的布子遮住了他的脸,一双清澈的眸子似有闪躲之意, “公主,主仆有别,还请公主自重。” 荼滢停下了动作,似乎苦笑了一下,“今日救了一个姑娘,她似乎中了奇毒,你赶紧去看一下吧。” 轻尘点点头,来到阿姝床前,取出脉枕垫到阿姝手下,替她把脉。 阿姝此时已经昏睡过去,额头上不断冒出冷汗。 轻尘似乎看出了什么,“得罪了。”说罢便伸手略微拉开她的衣领,阿姝的颈上那道红色的印记出现在他眼前,他微微一愣,很快又恢复了神色。 他从箱中取出一个瓷瓶,恭敬地递给公主,“她还未伤到筋骨,每天服下两滴,不出一个月,就可以完全恢复。”说完便起身要走。 “尘......你可否留下......” 轻尘打断了她的话,“臣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多停留了。” 他行了个礼,转身离去。荼滢望着他的背影,一时竟再说不出挽留他的话来,眉间多了一丝忧愁。 暮色逐渐来临,高大威严的宫墙里,宫女们正在点灯。 “都给我出去,出去!”太子宫,荼湛半倚在桌前,不耐烦地冲下人喊着,把几本书摔在地上。 父皇安排了一堆人监督他看书,他看了一下午了,此时已经烦躁的很,那些下人慌张地捡起书,匆忙地弯下腰退了出去。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他是南晁国皇帝最小的儿子,虽已有十五岁,到了该为父皇分忧的年纪,三位哥哥都在朝中努力收揽人心,巩固地位,可荼湛对国事对权力一点想法都没有,也从不称自己为孤,整天嚷嚷着要出走,去江湖做一个自由的侠客。 “好没劲啊!”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顺着窗户跳了出去。 他悄悄的来到浮光宫,公主正在池边,望着满池的秋海棠出神,海棠在黄昏的照耀下镀上了一层金色。 “姐姐!”荼湛跑过去,也不管身上的衣服多华贵,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荼滢回过神,笑着看了看她这个弟弟,“父皇今日不让你背书了?还是又偷摸地跑出来了?” “我才不想当个书呆子,对了,今日救得那个姑娘怎么样了?我想去看看她。” 荼湛跟着姐姐来到一间房里,阿姝正坐在床上,打量着诛仙剑,身体有一点恢复了,只是还无法下床走路。 “看样子已经恢复了一些嘛,那御医的医术果然高明。” 荼湛留意到了那把青色的剑,“今天你昏倒时就背着这把剑,难不成你是神仙?”他阿姝十分感兴趣。 “神仙算不得,就是一个习武之人,略懂一些法术。” 阿姝不是有意隐藏身份,只是妖怪,不论品性如何,人人得而诛之。 “习武?还会法术?”荼湛连忙跑到阿姝跟前,十分激动, “能不能当我师父?我一直都想成为一个侠客,只要你肯教我,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阿姝的毒才好一点,你怎么就求人家做你师父?”荼滢不免责备他。 阿姝看着眼前稚气未脱的少年,较为俊朗的脸上充满着期待,想到他们救了自己,也没有推脱, “太子比我略小一些,叫我阿姝就好,师父不敢当,但是我愿意教太子一些法术,也算回报救命之恩。” “太好了!师父快受徒儿一拜!”太子跪在阿姝面前,竟然磕了个头。 阿姝情不自禁,扑哧一声笑出来,灵韵从脸上溢出来,像夜晚的月亮,整个人散发出淡淡的光彩,不仅是荼湛,就连荼滢,也一时失了神。 荼滢给阿姝分配了一个丫鬟,名叫翠莲,因为阿姝并不会支使别人做事,也没有对下人苛刻的态度,所以很快两人就成了好姐妹。 揽月殿后有一片竹林,辰站在他旁边,少年正在修习着,荼湛这半个月就在这里练剑。 翠莲扶着阿姝过来,阿姝冲他打了个招呼。少年赶紧停下,收起剑欢喜地跑过去, “师父!” “阿湛,说了多少遍不要叫我师父,都给我叫老了。” “今天教你一个小法术吧,”阿姝打量了一下荼湛,他比她矮了半头, “还没有我高嘛。”阿姝摸了摸他的头,他害羞的低下头去。 把手给我。”荼湛慢吞吞地把伸过去他感觉阿姝冰冰凉凉的手指尖在他掌心滑过,她在他手上写了个‘水’字。 淡蓝色的水雾进入到他的手心,虽然荼湛是凡人,但有了这水性精元的引导,也修习水术。 阿姝松开他的手,“打断那根竹子,不用剑。”她指了指荼湛身后的一根竹子, 荼湛走到竹子前,一只手覆上去,刚一发力,竹子就从手掌处齐齐地断开了,断开的截面处,竟有一层冰。 “师父,这也太厉害了吧!”荼湛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手,又崇拜的看了看阿姝。 “水没有形态,看似也没有攻击力,可如果能够将水固化,坚硬的冰可以切断很多东西。” 阿姝觉得荼湛很有天赋,也许做皇帝当真委屈了他。 “太子真是厉害,可是这半个月姑娘一直闷在皇宫里,也没有出宫看看,现在正是热闹的时候,不妨出去走走?” 翠莲说着看向阿姝,阿姝点点头。 “当然好了!师父在这里等我,我去向父皇请命!”想到能和师父一起去集镇,荼湛连忙带着辰一同离开了。 之前为阿姝开药的男子,远远地看着阿姝,他摘下面罩,脸上竟也露出一道和阿姝一模一样的红色印记。 集镇上十分热闹,道两边有酒馆,作坊,茶楼,当铺,等等,道上还有很多叫卖的小贩,卖糖葫芦的,卖热气腾腾的包子的,还有卖首饰的,还有看相算命的道士,人头攒动,杂乱无章。 “姑娘,看看这首饰吧。”一位老者叫住阿姝,面前摆满了五颜六色首饰,阿姝看了看,有一个圆形吊坠的颈链,晶莹剔透,十分好看,老者见状,拿起那颈链,轻轻一掰,圆形吊坠一分为二,一半呈星星的样子,一半则成月牙的样子。 “这是星月链,可以分开,也可以合上,据说带上的两人,可以感受彼此的存在。”说罢他又一扣,吊坠又合为圆形。 荼湛看着那项链,又看了看阿姝。 “真的吗?这个多少钱,姑娘咱们买一个。”翠莲拿出钱袋。 “算了,多半都是骗人的,我们走吧。”阿姝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悲伤。 “好吧,姑娘慢点。”翠莲扶着阿姝又往前走去,荼湛看着那剔透的颈链,拿出一锭银子, “老人家,不用找了。” 夜幕降临,天空零星点点,放眼望去,整个南晁国灯光朦胧。 三人来到河边,许多人都在放莲花灯,朵朵花灯在河中漂浮着,每盏灯中都烧着写给重要的人的字条,人们希望用这种方式,来寄托思念。 “师父,我们也放一盏吧。”荼湛买来一盏花灯,在纸上不知道写了什么,把灯放在水面上,用力一推,花灯一下漂出好远 阿姝不说话,望着水面上一盏一盏的灯发呆,翠莲把披风披在了她的单薄的身上。 “师父,我给你看个东西。”荼湛拿出那条颈链,在朦胧的夜色中,那颈链似乎还有淡淡的光芒。 “怎么,要送给我?”阿姝摸了摸他的头,他又害羞地低下头,不去看阿姝。 他把那圆坠掰开,把星星的那一半攥在手里,另一半连同颈链递给阿姝。 “师父,我希望你我能像这颈链一样,就算以后分开,也能感受到彼此。” 他似乎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抬头看向阿姝。 一阵晚风吹过,少年清澈的眸子中,映着阿姝的脸。 许久,阿姝接过那一半,戴在脖子上,莞尔一笑,“那我就谢过阿湛了。” 少年开心地笑起来,把他的那半收好。 阿姝突然坏笑,一脚踢过去,扑通一声,荼湛毫无防备的掉了下去,一下没了影子。 阿姝有点慌了,难不成他不会游泳吗?急忙蹲下朝河里看去,突然荼湛探出头来,抱住了她,把她一下拉进水里面,阿姝御水而起,又把荼湛踹进水里去,直到两人浑身都湿透了,才坐在岸边,相视大笑起来。 多年以后,回想起这个场景,荼湛也总是会淡淡一笑。 第十章 约定 阿姝这些天能够自己走动了,她估计再过两三天,毒就可以完全解了。 荼湛自从上次去集镇后,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是有意地躲着她,阿姝闲来无趣,便在皇宫里转转。 她沿着细碎石子铺的小路上走,一路来到了御花园,路两旁,一簇簇鲜艳的花朵,聚集在叶片下,像无数只灵动的蝴蝶张开了翅膀,树上柔软的枝条上,茉莉花雪白的花瓣在清风中微微抖动,使得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阿姝沉醉于香气中,没注意有人正朝她走来。 “仙者是湛儿的师父吧。”阿姝清醒过来,眼前的男子衣着华贵,衣袍上绣着一条金色的龙,头发有几根发白,岁月也在他脸上留下了痕迹,但他依旧气宇轩昂。 “不是什么仙者,也算不上师父,只是个习武之人,懂一些术法,略教他一些而已,” 阿姝行了个礼,“想必您就是阿湛的父皇了,他经常提起皇上您。” “湛儿竟然会和你经常提起朕,不知都说了什么?”皇上挥手,示意阿姝免礼。 阿姝心里笑笑,这可怎么回答呢,总不能说阿湛说他老顽固吧。 “就是说您治国有方,是一位好皇帝。”皇上大笑起来,似乎猜到了荼湛并不会这么说。 他看了看阿姝,十六七的模样,颇有灵韵,却似乎比湛儿成熟稳重得多, “不知武者日后可有什么打算?如果可以,能否留在宫中,一直当湛儿的师父?湛儿甚是喜欢你。”他微微咳嗽了几声,似乎身体不太好。 阿姝抱拳,“皇上的好意阿姝心领了,只不过我有要事在身,不能继续在南晁国停留,过两天就会离开了。” 皇上有些遗憾,但阿姝十分坚定,也不好再作挽留。 他又咳了几下,连忙拿出手帕,眉头紧紧皱起,似乎很痛苦,不由得半跪下来。 阿姝赶紧上前扶住他,他拿下手帕,洁白的手帕上沾满了鲜血。 “皇上......您......”阿姝有些担忧,咳血一般都是不治之症。 他摆手示意,“不用扶我。” 阿姝站到一边,他颤颤巍巍地站起,“无妨,老毛病了,朕之所以想让你留下,就是想让你教导湛儿,辅佐他成为一名好的君王,你可喜欢湛儿?” 阿姝愣了一下,他只把阿湛当成她的朋友,她的弟弟,即使喜欢,也绝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我把阿湛当作弟弟一样,并没有男女之情。” 皇上叹了口气,也不再说什么,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他高大的背影已有些沧桑,历代君王肩上都是重大的责任,是一个国家的安康。他出生在皇宫,也将长眠于此,这威严的皇宫捆绑住了他,或许也束缚住了荼湛。 想到这,阿姝也不免有些悲伤,抬头望了望天。 荼湛低着头,往皇宫大门走去,他刚刚路过御花园,恰巧听到了师父和父皇的对话, “我把阿湛......没有男女之情。” 不知为何,师父这句话从刚才就总是缠绕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一个月的时间,他一开始对师父是崇拜的,是向往的,每次师父夸他,他都能开心地一整晚睡不着觉,可逐渐他不满足于师父总把他当作弟弟,他似乎想得到什么,又不知道是什么。 许久,他仿佛下定决心,既然师父要走,那我就和她一起! 阿姝哪里都找不到荼湛,心想他可能出了宫,刚来到门前,就看见了低着头,沉闷的阿湛。 “阿湛!” 荼湛赶紧抬头,看见阿姝笑着朝他跑过来,他也冲她开朗地一笑: “师父!” 阿姝想摸摸他的头,“你怎么在这,我找你好半天,后日我就要走了,你也不和我多待一会儿。” 荼湛听到这,一下躲开了阿姝的手,别过头去不在看他。 阿姝手停在上空,也没说什么,又拉起荼湛的手, “跟我来。” 两人来到上次放花灯的河水边坐下,水中的花灯少了一些,也许都漂远了,荼湛望着水面,一声不吭。 半响,阿姝拍了拍他,“阿湛,世间的每个人都有责任在身,我也一样,你的责任就是继承皇位,好好治理南晁国。” 荼湛似乎终于忍不住了,竟大声哭了起来。 “可你要走了!如果师父一直陪着我,我做什么都行,我也会心甘情愿地去做太子,去继承父皇的位置!” 阿姝看着他,想起了以前的自己,那个时候她也只懂哭,只能靠别人去保护。她轻轻抱住荼湛,低声道: “阿湛,我答应你,只要我的事情一解决完,我很快就会回来看你,但你要听皇上的话,成为一个贤明的君主。” 荼湛拿出那半星星,举到阿姝面前, “以这个为誓,发誓你一定会回来!” 阿姝拿下脖子上的那半月牙,淡淡一笑,“以星月链为誓,斛姝一定会回到南晁国,回来看阿湛。” 转眼到了阿姝要走的日子,公主和辰一行人,在大门口送她,荼湛没有来,阿姝也不怪他,想必这孩子,肯定是在宫里哭呢。 公主荼滢也有些舍不得阿姝,这一个月的相处,两人也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阿姝,等你回来。” 荼滢又招呼了一男一女过来,两人普通衣着,蒙着黑纱,尊敬地朝阿姝行了个礼。 “这是?”阿姝不解。荼滢笑笑,“也不知道你此番是要去干什么,这是阿湛要求的,必须挑选宫里两个最好的暗卫陪着你,他们也会御剑,你就带上他们吧。” “不是我不带他们,只是我前途凶险,不知二位可否能随我出生入死?” 阿姝看向两人,“属下愿随同姑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两人齐声道, 阿姝点点头,和公主告别,三人御剑,朝昆仑山飞去。 荼湛在寝宫里,看着手上剔透的星星,许久,又收好,大步朝父皇那里走去。 但见时光流似箭,岂知天道曲如宫。 冥冥之中,上天也许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三人赶到昆仑,厉渊似乎已经等了很久了。 “阿姝,准备启程吧。” 第十一章 黎明 溯离到了蓬莱,却寻不到姝儿的气息,想必是被厉渊带走了。 他也不恼,他了解厉渊,这个老狐狸,没有人比他更精明。 一千年过去了,单凭自己,是无法在偌大的三界中寻到姝儿的,即使不愿再回到那个地方,也必须去一趟了。 妖界,阴雾河。这是外界与妖界的通道,河水有着剧毒,除了妖王和三位护法,触碰到这水就会瞬间化为血水。 许多修为不高的小妖负责渡船,河水中大大小小的船只上都有一盏灯,远远望去,像是黑夜中零零散散的星光。 溯离望着这个阴暗的地方,没想到一千年后,自己再次回到这里。 一只小船停在他面前,那小妖似乎刚修成人性,兔尾巴还露在外面,她睁大了双眼,抓船桨的手止不住地颤抖着,激动地快要哭出来。 “王......王!您终于回来了!” 妖界也有集市,甚至比人界还热闹一些,溯离不想让其他妖怪发现,换上了一身黑色的斗篷,朝万妖殿走去。 三位护法已然感受到了王的气息,率领一些修为较高的妖怪,恭敬地跪在殿门前。 万妖殿门前无数的长明烛微微闪烁着,有很多已经暗淡了,甚至有些都灭了很久了。 长明烛代表着妖界妖物的数量,这一千年没了妖王的庇护,仙界和人界对妖界的制裁,让妖物数量几乎减少了一半。 “王,前些日就感受到了您的气息,我等望您率领万妖,重振我妖界威风!” 魅妖跪在最前面,抬头望着他,一双狐狸眼充满了媚惑。 溯离有些头疼,魅妖是他曾经最得力的属下,可也是最不择手段的一个,比曾经的他还要残忍几分,如今他又回来了,她应该迫不及待想要大开杀戒了。 “我此次回来,是想让你们帮我寻一人,并不想做回妖王。” 他递给魅妖一面镜子,正是万象镜,不过已经破损。 溯离短短一句话,在场的妖怪就沸腾起来, “王曾经消失难道是因这女子?” “一千年了,那女子是何等的福分啊!” 听了王的话,魅妖也只能叹了口气,她缓缓站起,转身对幻妖使了个眼色,男子接过万象镜,一阵浅黄色的光芒逐渐浮现在镜面上,转眼镜面又完好如初。 他一挥手,昆仑山出现在镜面上,紧接着紫色长发的男人出现在镜子里,正是厉渊。 溯离拿过万象镜,本就血红的瞳孔又猩红了一分,果然是厉渊带走了姝儿。 “三位护法,即刻随我前去昆仑。” 昆仑山脚下树林里的一间木屋里,阿姝一行人正在休息, “对了,还没有告诉我你们的名字。”阿姝看向那两人, 两人恭敬地说道:“姑娘可能不知,皇宫里的暗卫都没有名字,我二人也无名无姓。” “没有名字?” 阿姝打量了一下两人,女子约有二十几岁的样子,面纱后有着一张清秀的脸,眉眼间十分坚定。 男子年纪也和她相仿,只是表情一直很淡然,仿佛没有感情。 “我看这样,”阿姝指了指女子,“你就叫清吧,看着你也十分清秀。” 又指了指男子,“不如你就叫然吧,你二人有个名字,我以后也方便一些。” “属下遵命。” 阿姝笑了笑,示意两人不用对自己这么尊敬。 厉渊在一旁瞄着这边,肌肤比以前更雪白了,金黄色的瞳孔微微眯起,目不转睛地看着阿姝。 自从上次厉渊强吻了阿姝之后,除了关于溯离的计划,阿姝不会主动和他说一句话。 他坐到阿姝身旁,伸手又想去摸她的脸,阿姝迅速站起身,没好气道: “时候不早了,也休息够了,天黑之前还得继续往蓬莱赶。” 厉渊笑出声来,“不需要了,我们在这里埋伏好,溯离自然会送上门来。” “姑娘,不知你们所说的人,可是很厉害?”清攥紧了剑,似乎有些紧张。 阿姝又想起在长老殿,师父倒在血泊里的样子,喉咙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有点哽咽。 半响,她又恢复了平静, “嗯。” 算是应了一声。 夜幕降临,树林里不时传来虫儿的叫声,清和然已经睡去,厉渊半靠在椅子上,似乎也睡着了。 阿姝并不困,轻轻走出门外。林中有很多荧光的小点,萤火虫们摇摇晃晃地飞舞着。 阿姝一路追着它们来到河边,她拨开茂盛的杂草,朦胧的月光下,水面波光粼粼。 她又想起溯离,这几个月来,她反反复复地思考着,在蓬莱的那段日子里,溯离对他很好,即使脾气有些倔强,但爱憎分明。 想着想着,阿姝又恨起自己来,她总是看人太浅了,才会相信溯离是好人。 师父已经死了,永远回不来了。 也许明日就要和溯离兵刃相见了,她一定要为师父报仇,想到这里,她只觉得心口很热,竟烧的无法呼吸。 有人突然从背后抱住她,不断给她输送元气,几缕紫色的长发散落在阿姝脸旁。 厉渊看着阿姝,在夜色中,那双眼依旧狡黠。 阿姝推开他,坐到一边,并不理他,在阿姝眼里,厉渊就是个疯子,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他会做什么。 “阿姝,如果再不解开封印,你会因为承受不住这妖丹而死。” 阿姝似乎苦笑一下, “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只要撑到把溯离杀死,之后我死不死都无所谓。” 厉渊轻笑一声,“我不会让你死的,你是属于我的,他们怎么抢,最后你还不是在我身边。” “你到底什么意思?” 以前在蓬莱,每天晚上师父也会说这句话,说她是属于师父的。 “什么他们?究竟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阿姝有些焦急。 “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厉渊坏笑着。 阿姝冷笑一声,转身回去了。 厉渊看着水面,闭上了眼睛。 只差最后一棋了,溯离,就算我不想杀你,你也必须为了阿姝而死。 漆黑的夜幕中,一只利鹰飞过,似乎悲鸣了一声,盘旋而去。 有些故事不是偶然,如果它恰好是场悲剧,那么在故事开始前就已经注定。 第十二章 消逝 日出,整个树林仿佛从沉睡中醒来,稀薄的阳光从树叶中透过来。 “你叫我取来这诛仙剑,可溯离并不像是仙。” 阿姝取出这把青色的剑,剑身闪着光泽,想起那日溯离杀师父时,那些黑色的蟒蛇并不像是仙法。 厉渊似乎料到了她会这么问,他抿了抿嘴唇, “他既不是仙,也不配算妖。” 阿姝感觉厉渊有太多事情瞒着她了,可眼下为师父报仇是最重要的,而且就算问了,他也不一定会告诉她。 “诛仙剑能让仙者魂魄散尽,再无转生的机会,但稍加改动,它就能让妖物也如此。” 厉渊勾起嘴角,拿过诛仙剑,割开了自己胳膊上的皮肤,血液流在剑上,不一会儿竟都消失了,剑染上了一丝邪气,略微有些发红。 “你,你是药人?”阿姝往后退了一步,她在古书中看过,药人的血有着奇异的功效,上次她就是喝了厉渊的血,脸上的伤疤才得以迅速痊愈,如今他又以血灌溉诛仙剑,让剑带有剧毒。 试药越多,皮肤也会逐渐失去血色,不知他以身试了多少药,肌肤才变得如此雪白。 厉渊似笑非笑,走到阿姝面前,略微低下头,纤长的手指托起她的下巴,一双金眸深情地看着她,灼热的呼吸轻轻喷在她的耳旁。 “如果我说这都是为了你,你会信吗?” 阿姝一把推开他,“疯子。” 厉渊看着手指,似乎还在感受指尖上存有的温度,半响,他走出门外, “他来了。” 溯离在河水旁停下,蹲下身来,这里有姝儿的气息,想必他们就在不远处了。 顷刻,他猩红的眸子朝后面望去,厉渊的身影从林中一下闪过,魅妖三人迅速追了过去。 他站起身,感觉姝儿的气息越来越近了。 “溯离。”身后轻灵的声音响起。 他欣喜地转过身,看着这个他思念了千年的姑娘,唯有看她时,他才会像一只刚破壳的鸟儿,褪去一身戾气。只想让她做自己的怀中人。 阿姝慢慢地朝他走过来,脸色有些苍白,溯离轻轻地抱住她,即使万般思念,有无数的话语想与她说,他也要考虑到现在的姝儿,并没有前世的记忆。 阿姝感受着溯离怀抱中的温暖,紧紧地咬住了嘴唇,时刻提醒自己,这一切都是溯离的阴谋,他只不过在惺惺作态罢了。 溯离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异样,松开她,淡淡一笑, “抱歉,我不知道这么做你会不开心。” 就算姝儿没有记忆,他也相信可以凭借自己的努力,让姝儿在这一世也能够重新爱上他。 溯离的笑容,让师父死的那一幕仿佛又出现在阿姝眼前,长老殿那时浓浓的血腥味好像又闷得她无法呼吸,脑海里只有师父消逝的尸体。 她眼前一黑,紧紧地捂住胸口,灼热的妖丹快要裂开一样,溯离匆忙地扶住她,不断给她输送着元气,他知道以姝儿的修为,如果封印还不能解开,怕是撑不过今天了,必须赶紧抓住厉渊。 阿姝感觉眼前出现了一丝光亮,溯离结实的胸膛近在咫尺。 她紧紧地握住剑,对着他的胸膛,猛地刺过去! 鲜血顺着溯离的身体,一滴一滴落在地面上。 阿姝颤抖地松开剑柄,慌乱无措。 溯离似乎想要说什么,伸手想去碰她的脸,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却仍然够不到, “为什么......姝儿......” 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涣散,逐渐看不清姝儿的脸, 阿姝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是你杀了师父!你那么残忍地杀害了他!”她撕心裂肺地大喊着, “我没有......” 溯离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缓缓地倒了下去, “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我亲眼目睹,你杀了他!你杀了他!” 阿姝狠狠地拔出剑,黑色的血液喷涌而出。 溯离嘴角微微动了一下,一滴泪从他眼角滑落。 他的身体开始零零星星地消散,他最后看了一眼阿姝,便消失殆尽了。 一滴,两滴, 骤雨抽打着地面,雨水飞溅,迷潆一片。 阿姝一动不动,眼神空洞,任凭雨水肆意的打在她的身上。 胸前的最后一瓣封印显现出来,迅速便四分五裂。 她乌黑的头发瞬间变为银白,瞳孔也恢复了兽瞳,九只巨大的尾巴缓缓长出,毛色如雪。 她缓缓起身,像是一只提线木偶,僵硬的离开了。 魅妖拨开丛林,她伤痕累累,险些丧命, “王,厉渊太过强大,幻妖和血妖已经死于他的剑下,我们......” 突然映入眼前的一片鲜红,她急忙冲了过去,拼命抓住最后一缕魂魄。 素来嗜血成性的魅妖,此刻眼眶也已经发红。 她小心翼翼地收好那一缕魂魄,妖娆的脸上充满了杀意。 “斛姝,厉渊,我一定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玉涧山,阿姝依旧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竟来到了这里。 花香,鸟鸣,和之前并无差别。 她往林深处走去,看到了那个巨大的祭坛。 也许师父,当时就是来这里祭拜的吧。 她突然睁大了双眼,眼前的一抹白衣竟是那么熟悉。 “阿姝。” 男子缓缓开口。 阿姝拖着沉重的身体,一步一步地朝他走过去,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慢慢地狂奔起来。 直到那人近在咫尺,阿姝只感觉脑袋嗡了一声,才停下脚步。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眼眸,熟悉的师父。 “怎么会?”她一时呆在那里,久久不能回神。 焐涟并不知发生了什么,伸手想去摸她的头。 阿姝急忙向后退,银色的瞳孔充满了恐惧,她不停地抽打着自己的脑袋, 焐涟急忙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 “你怎么了?”他有点担忧的看着她。 她的尾巴表明了封印已经完全解开,感觉到了妖丹强烈的反应,焐涟朝阿姝的颈后打去,她便晕倒在焐涟怀里。 他把阿姝放在女子旁边,对于厉渊做的事他并不知情,只是约定好了在今日解开阿姝的封印,来复活慕鸢。 他把手轻轻抬起,金色的妖丹便从阿姝胸膛中浮现, 他看着阿姝,脸上多了丝痛苦。 他等了太久了,为了鸢,他不得不这么做。 他取出妖丹,最后看了眼阿姝, 对不起,阿姝,如果你能活着,我一定会用一生去补偿你。 第十三章 悔 “你还真是无情。” 一根长笛迅速朝焐涟飞去,他收好妖丹,迅速躲开。 厉渊唤回长笛,诡异的笛声响起,周围竟开始暗下来。 没有时间了,必须在半个时辰内夺回妖丹,否则阿姝就要元气散尽而死了。 焐涟执起长剑,几条雪白的巨龙从剑中飞出,朝厉渊冲过去! 厉渊纵身一跃,顺势将笛子插进了一条巨龙身上,那条龙迅速化为一缕烟消散了,紧接着其他龙又冲过来。 厉渊有点急了,再这么耗下去,阿姝怕是撑不住了。 他咬开手指,把血液滴到长笛上,又吹起笛子,笛声比之前更诡异了几分,无数条血色的红线飞快地缠住几条巨龙,硬生生折断了它们的身体,巨龙瞬间就消失了。 焐涟微微皱眉,喉咙一阵腥甜,嘴角渗出一丝血来,方才他强撑着这笛音,又唤出巨龙,想必是损伤了经脉。 “厉渊,我知道你舍不得她,可阿姝还能转世,而鸳她这是最后一世了。”焐涟停下动作,向来孤傲的脸上竟隐隐有些恳求。 厉渊大笑起来,嘲讽地看着焐涟。 “焐涟,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阿姝醒来,看到你这副模样,会是多难过。” 焐涟心头一紧,闭上眼,神色有些痛苦。 厉渊趁此机会,轻轻挥手,无数的藤蔓速缠绕到焐涟的身上,死死地抓住了他! “焐涟,永别了。”厉渊抬手,长笛突然裂成无数的细针朝他飞过去! 鲜血溅到焐涟的身上,他愣住了,因为那不是他的血。 阿姝就这样面对着他,替他挡下了所有的细针。 “师父精明。”她似乎笑了一下。 她缓缓朝那女子走过去, “原来三年的师徒之情,不过是演戏一场。” “师父可知,我为了帮你报仇,杀死了溯离。” “阿姝……”焐涟十分痛苦,咳出一口血来,跪倒在地上。 半响,阿姝突然大笑起来,雪白尾巴上的鲜血更加刺眼。 她转身,轻轻一挥手,焐涟便整个人悬在了空中。 “三年的时光,我一直以为是上天给我的恩赐,让我能遇到你,陪伴你。” “对于以前的我来说,师父你就是一切。” “师父,我爱了你三年。” 焐涟没有说话,他怎会不知阿姝对他的心意,只是他爱的人只有一个,只有慕鸳。 “师父不是一心想复活这个女子吗?我成全你。” 厉渊大惊,急忙冲过去,“斛姝!” 她唤回妖丹,让妖丹缓缓地进入女子身体里。 她周围竖起了一道屏障,将厉渊弹飞出去。 眼看妖丹就要完全消失了,焐涟嘴唇有些颤抖,念了个决。 突然慕鸳的身体化为无数碎片,消失在了光芒中。 阿姝再也支撑不住,倒了下去,妖丹迅速回到了她的体内。 焐涟强撑着站起,淡淡道: “你们走吧。” 慕鸳肉体已碎,再无复活的可能。 他终究是狠不下心,去用阿姝的命来换慕鸳。 第十四章 秋海棠 “你是何人,为何带走公主?”眼前的人知晓自己的身份,他也不再遮掩,将面罩取了下来。 厉渊微微勾起嘴角,轻尘脸上那红色的印记,果然和阿姝颈上的一模一样。 “她不过是一颗微不足道的棋子。” 厉渊将荼滢扔在屋顶上,笛声响起,轻尘只感觉五脏六腑都要烧起来,他强撑着,迅速朝厉渊扑过去,笛声突然加快,他直接从房檐上摔了下去。 厉渊削薄的嘴唇离开笛口,停下了动作,轻蔑地看着他,“你比溯离弱太多了,真是可惜了你的血脉。“ 轻尘慌忙起身,屋顶已不见厉渊和公主的踪影。 离?他终于肯转生了吗? 荼湛骑着马狂奔了一天一夜,衣服上许多地方都被树枝刮破了,有些已经露出皮肉,隐隐有几丝血迹。 因为连着赶路,他的眼皮有些沉重。 即使是汗血宝马,它也有些体力不支,马蹄慢了下来。荼湛咬咬牙,抽了一下马屁股,马嘶鸣一声,又猛地跑起来。 厉渊在路上,时不时地留下痕迹,好让轻尘能够追过来,轻尘并不会御剑,但毕竟是千年的狐狸,跑得十分迅速。 厉渊听着后方不太清楚的脚步声,冷笑一声,缓缓落下来。 这里是昆仑的千年老树生长的地方,这棵巨大粗壮的树有许多的枝干,因为需要大量的养分,所以周围连一棵别的树都没有,方圆几里都是草地。 斛姝这些天都靠在这颗老树上,看着一望无际的草地,没有吃过任何东西,也没有休息,甚至不说一句话。 她为了报仇,杀了溯离,这是不可挽回的事实,可她总觉得,长老殿那一幕并不像焐涟一人所为。 溯离真的会为了万象镜对焐涟出手吗?为什么那么巧,她就偏偏在长老殿呢?为什么一定要她杀了溯离? 她想过去质问焐涟,可他骗了自己三年,只不过把她当做一件物品,来复活他所爱的女子,她不知道如何再面对焐涟。 她看着腰间的匕首,她想过唯有一死才能弥补这件过错,可如果她死了,就永远不知道真相。 必须找厉渊问清楚,她要给溯离,给自己一个交代。 厉渊放下荼滢,望着远处的银发少女,逐渐勾起嘴角。 阿姝,这是最后一次了。 他用有些尖锐的牙齿轻轻刺破手指,厌恶地扒开荼滢的嘴,将几滴鲜血给她喂了进去。 除了阿姝,他素来不喜欢碰任何人,他轻轻挥手,纤长的藤蔓捆住荼滢,听到已经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厉渊迅速隐去了自己的气息。 荼滢只觉得头痛,睁开眼,一缕阳光刺痛了她的眼睛,眼前的人正焦急地砍开藤蔓,脸上的红色印记十分醒目。 “尘……”荼滢伸手想去摸那条印记,轻尘见她醒了,连忙低下头,不再看她。 荼滢缩回了手,咬了咬嘴唇,淡淡一笑,“抱歉。” 荼滢刚想起身,浑身的刺痛让她不得不又坐下去,轻尘转身,后背对着她, “臣背公主吧,您必须赶快离开这里。” 轻尘的后背温暖又宽阔,荼滢轻轻搂住他,感觉他的后背微微抖了一下。 轻尘的脚步很焦急,他必须尽快带着公主离开这里,这里并无树木,怕是很快就会暴露踪迹。 “什么人?” 阿姝本想去找厉渊,不想正好看到两人。 “阿姝?”荼滢有些惊讶,半个月没见,没想到阿姝会在这里。 荼滢还想说什么,突然咳出一口血来,轻尘急忙放下她, 阿姝连忙上前,荼滢中了毒,咳出的血液都是黑色的,阿姝想起溯离那日,流出的血也是黑色的。 诛仙剑的剧毒……难不成,厉渊给荼滢喂了自己的血? “厉渊!你给我出来!”阿姝愤怒的大喊着,他为什么下毒,他到底要干什么? 轻尘不断地给荼滢输送着元气,他的手颤抖着,而荼滢的呼吸越来越弱了。 “杀了我……杀了我!”荼滢突然哭着大喊起来,一把拿起阿姝腰上的匕首,对着自己刺过去! 轻尘急忙握住她的手,荼滢还在发疯一样,和他对抗着。 “荼滢!”阿姝匆忙握住匕首柄,想要拿回匕首。 荼滢疯狂的大喊着,两人竟快要抵不过她的力道。 厉渊轻笑,动了动手指,几根透明的丝线缠在他的手上,线的另一端连着荼滢的手指。 马已经跑不动了,荼湛只能自己往山上跑,他攥着的那颗星星,突然亮起来,那老者似乎没骗他,如果真能感应到彼此,那也许师父就在这附近了。 眼看匕首离荼滢的胸口越来越近,三人僵持不下,突然笛声响起,轻尘立刻十分痛苦,手上的力道也弱了下来。 就在这时,荼滢突然用力,死死握住阿姝的手,猛地将匕首刺向自己! 眼前突然空旷起来,没有了树木,荼湛看着那个纤细的背影,心跳像一匹野马,迅速的快起来。 太好了,师父没事。 他飞快地跑过去,欣喜地大喊着师父,突然,他停下来,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荼滢胸口满是鲜血,张着嘴不停地喘着气,那双灵气的眼睛,逐渐变得空洞,她动了动眼珠,看向荼湛。 “姐……阿姐!”荼湛跪下来,一把打开阿姝的手,撕心裂肺地哭喊着,紧紧地抱住荼滢。 他哭红了眼眶,不停地颤抖着, “湛……不是阿姝……”荼滢伸出手,想要抱住荼湛,可那双纤细的手,终究停在了那里。 她依旧睁着双眼,眼神还有无尽的留恋。 “阿湛……”阿姝虽然很痛心,可眼下比起难过,她更想杀了厉渊! 为什么他要随便杀人?阿姝刚想起身,衣服却被几根透明的线勾住,在阳光下几乎看不出。 是操控线,她愤怒地沿着丝线冲过去,逐渐化为狐狸的形态,九只尾巴迅速地长出,手中握紧了长剑,飞快地朝眼前那人劈过去! 只见他迅速化为一缕灰烬,阿姝轻盈地落在地上,长剑深深插进土里。 厉渊已经逃走了,方才的不过是一丝幻影。 身后阿湛的哭声刺痛着阿姝的神经,她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使劲咬着嘴唇,血和泪一并从嘴角滑下。 南晁国,皇陵, 所有的臣子乃至丫鬟太监,都在这里跪了下来。 无声无息,一切仿佛都静止了。 轻尘抱着荼滢,迟迟不肯放开,皇后哭红了眼睛,几度晕厥。 皇上此时也强撑着,眼睛已经布满了血丝。 许久,轻尘抬起手,温柔地合上她的眼睛,把荼滢放进那冰凉的棺材里。 一直到那棺材彻底被埋进土里,工匠们立起墓碑,准备刻字,所有人都没有动过。 轻尘突然站起身,跪在墓碑前,拿出一根簪子,颤抖着刻下一句话: 半世思绪,至此难续。 他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香囊,那是荼滢送给他的,他拿出一朵秋海棠,轻轻地放在墓碑前。 她最喜欢秋海棠了,他第一次去揽月殿的时候,就看见荼滢对着满池的秋海棠笑着,而秋海棠的花语,他也一直都记得。 是苦恋啊。 第十五章 因果镜 自从那天,荼湛就没有从寝宫出来过。 斛姝有好几次想进去,都被侍卫拦下了,因为太子说了,任何人都不见。 宫女们送的饭菜,每次也都是原封不动的拿出来。 斛姝急了,一脚踹开几个侍卫,推开门大步走了进去, 荼湛正抱着腿,蜷缩在角落里,几日不见,他消瘦了许多,眼圈有些重。 斛姝走到他身边,坐下来看着他。他似乎躲了一下,又不动了。 这个少年,背负了太多的责任,他是太子,是未来的一国之君,可他也是个普通人,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 他就像一只翅膀未长全的雄鹰,即使还不能飞翔,也改变不了他是鹰的事实。 许久,斛姝轻轻地抱住他,他想推开她,奈何斛姝并没有松开的意思,他也就放弃了。 斛姝身上淡淡的香味,让他想起了阿姐,他鼻子一酸,差点又掉下眼泪。 “阿湛,对不起。” 斛姝觉得,她欠阿湛一个道歉。 荼湛抿着嘴,似乎在努力地憋着,没有说话。 斛姝松开他,站起身, “阿湛,我会为公主报仇,我知道你有些怪我,我确实没有保护好她。” “我们还会再见的,答应我,你要振作起来。” 她最后看了一眼荼湛,转身离去。 蓬莱山,斛姝缓缓落下,厉渊毕竟在这里待过一段时间,也许会有他的一些线索。 现在的她,潜入蓬莱轻而易举,她隐去气息,来到了鎏金阁,这里不再像以前那么空旷,许多女弟子搬了进来,熙熙攘攘的人群喧闹着。 那是她以前住过的房间,也已经属于别人了。 长老殿,四位长老想要捉拿叛逃的厉渊,正在商议此事。 斛姝推门而入, “敢问各位,什么叫叛逃?” 阙无迟冷笑一声,迅速落下来。 “厉渊虽没有抓到,不过想不到你竟自己送上门来。” 斛姝勾起嘴角,貌美的脸上隐约有几丝狂妄。“抓我?也要看看你们有没有那个本事!” 阙无迟迅速执起长剑,凌空而起,看似年老的身体却十分敏捷,他挥剑在空中画出了一道符,符中突然飞出无数的长剑,朝斛姝刺过去! “哼,仙界的人,也就会这点本事。” 斛姝轻盈地飞出门外,灵巧地迅速转身,躲过了所有的长剑,她伸出手掌,几只雪白的狐狸,张牙舞爪的朝阙无迟扑过去! “就凭几只没长全毛的狐狸,也想杀了我?”阙无迟捋了捋胡子,长剑一挥,几只狐狸嚎叫一声,瞬间皮开肉绽。 “你在看哪?”斛姝突然绕到他身后,一掌拍了过去! 阙无迟挨了一掌,勉强站住,腮帮微微鼓起,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剩下三位长老见形势不妙,迅速落下来。 “能不能不打了,我不想伤及无辜,我只是来合作的。”她有些不耐烦。 “我蓬莱仙者,从不与妖物狼狈为奸!”三位长老互相将掌心对接,一个六角封印塔迅速崛起,周身闪着金色的光辉。 “起!”封印塔迅速升高,底座逐渐抬起,想把斛姝吞噬进去。 “老顽固!”斛姝冷哼一声,一把抓起阙无迟,把她扔进那封印塔里。 “快收回阵法!”阙无迟惊呼一声,奈何已经进入那漆黑的塔中,几乎听不到他的声音。 封印塔迅速缩小,转眼消失在三位长老手中。 “我再说一遍!我来和你们合作!”斛姝飞起,九只雪白的尾巴缓缓长出,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 三位长老面面相觑,半响,一位长老点了点头,似是同意了。 斛姝淡淡一笑,“不知长老如何称呼?” “老身名为古溪,不知你有何打算?”古长老怒视着她。 “我听闻有件和万象镜相似的宝物,可以晓前世,知因果,不知这件宝物,可在蓬莱?” “这件宝物早已被厉渊盗走,你怕是得先抓到他了。”古长老叹了口气。 “可有他的线索?”斛姝眼底闪过一丝寒光,“此外,我还有一事,这世上,可有一种法术,可以转换一个人的容貌?” “你说的应是转换术,与易容术不同,它可以让特定的人看到特定的容貌。” 斛姝心里一颤,瞬间心沉坠的像灌满了冷铅。 厉渊…… 她一口玉牙咬得咯咯作响。 她全都明白了,原来一切,都是厉渊算计好的,她竟然像个傻子,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 “另外,厉渊在妖界。” 万妖殿。 “我为何要庇护你?你不是厉害得很吗?我现在就杀了你给王报仇!”魅妖愤怒地嘶吼着,妖艳的脸上露出獠牙,一把抓起厉渊的衣领,将他迅速朝墙壁推过去。 轰隆一声,无数的石块碎裂下来,厉渊靠在墙上,外衣几乎全被撕碎,雪白的肌肤上血迹斑斑。 魅妖又迅速将锋利的指甲抵在他的颈上,“我现在就杀了你!” 厉渊突然狂笑起来,怜悯地看着她,“溯离又不是我杀的,况且,也只有我能复活他。” “你当真能做到?”魅妖略微收回指甲,愤怒地看着他。 “当然,我的要求就是,你必须保护我。”厉渊缓缓站起,锁骨处的皮肤竟有些发黑。 他迅速拿起长剑,割开了自己锁骨处的皮肤,黑色的血液顺着雪白的肌肤流淌下来。 他微微眯起金色的眸子,果然,这副身体,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斛姝来到这片墨绿的河水前,一只小妖划船过来,隐约露出一截兔尾巴。 “怎么会?”她愣住了,跳下船来,走到斛姝面前,仔细闻了闻。 “你身上的,怎么会是王的妖丹?” 斛姝一把抓住她的肩膀,“你说什么?我身上的,是谁的妖丹?” 那小妖哆嗦着,“是……是溯离大人的妖丹。” 一瞬间,斛姝只觉得耳朵里轰了一声,如同被针尖刺了一下,浑身都麻木了。 这颗妖丹,是溯离的? 她又疯狂地摇晃着小妖的肩膀,“究竟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我究竟是谁?” “姑……姑娘莫慌,先渡船吧。” 斛姝来到万妖殿,九只尾巴迅速地长出,她轻轻一挥,门口的妖兵迅速被火焰包裹住全身,烧的惨叫起来。 她迅速冲进去,眼眸不停地搜索着厉渊的气息,突然听到一声轻微的咳嗽声,斛姝瞬间化为一只巨大的白狐,妖丹在胸口闪烁着,一爪子就朝那个方向拍过去! 整个万妖殿迅速地被火浪包围,许多妖怪嚎叫着,气势汹汹地冲过来! “厉渊!滚出来!”斛姝的嘶吼声震耳欲聋,喧嚣地回荡在整个殿内。 她愤怒地朝那些妖怪拍过去,转眼那些妖物就变成了一摊肉泥。 魅妖躲在石柱后面,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她不会看错,追随妖王出生入死上千年,斛姝那颗妖丹,就是王的,怪不得王会那么轻易就消散了,没了妖丹的王,到底是如何撑下去的? 以这种实力,她根本不是对手,她匆忙起身,不料踩到了一片碎石。 斛姝瞬间朝她望去,飞快地跑向她,一只尾巴迅速地把她卷到上空,死死地缠住了她! “厉渊在哪里?”巨大的兽瞳盯着她,锋利的牙齿似乎随时都能把她咬碎。 魅妖颤抖着,身体突然裂开,瞬间变成了一面巨长的镜子。 这是,因果镜? 斛姝变回人形,站在那面镜子前,镜子突然膨胀,一阵光芒散出,迅速将她吸了进去! 斛姝缓缓睁开眼,十分刺眼的光芒逐渐消失,戴面具的人出现在她的眼前。 失乐阁的阁主,竟然会在这里。 她站起身,一只七彩的鸟儿从她身旁飞过,轻轻地落在那人的肩膀上。 他看向斛姝,面具下的眼睛看着阿姝,“我说过,希望你不要后悔。” “你知道一切!你为何不告诉我!”斛姝声音已经有些沙哑。 “既入因果镜,那么你想知道的,全都会在这里一一浮现了。”他挥手,眼前缓缓出现了场景。 “离!你又去哪里?”一个貌美的女子有些担忧,跟在少年身后。 年少的溯离头也不回地大步往前走着,“母亲,我要去人界转转,天天待在这妖界,实在没劲。” 他有着彼岸花一样血红的瞳孔,眉间隐隐有着王者的气息。 母亲见拗不过他,只能嘱咐几句,“早点回来,小心道士和仙者。” 他根本不用渡船,瞬间化作一只红色的一小狐狸,迅速朝人间跑了出去。 人间的果子倒是好吃,他爬上一棵充满果实的树,大口地吃起来,吃完的核时不时地扔下去。 “哎呀!谁啊!” 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少女埋怨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朝上面望去。 一只浑身火红的狐狸,似乎有些不屑地看着她。 她低头捡起一颗石子,嗖一下朝他打过去,溯离轻轻一跳,踩了一脚少女的头,落到地面上,欢快地跑走了。 少女连忙追过去,溯离觉得好笑,就停到河水边,化为了人形。 她气喘吁吁地停下来,瞪大了眼睛,呆呆地望着他。 “你,你是狐狸精?” 第十六章 初遇 “什么小狐狸精,你才多大?”溯离冷哼一声,纵身一跃到河边的树上。 “我干嘛要告诉你?再说了,你刚才凭什么踩我的头?”少女咬咬嘴唇,抬头盯着树上的溯离。 “哼,就凭你长得丑!”溯离掏出一个果核,准确地砸到她的头上,然后又攥起一个果核。 “死狐狸!” 少女捂着头,迅速扔下萝筐,挽起袖子,抱住树干就往上爬。 溯离愣了一下,转眼又大笑起来,嘲讽了一句,“没想到你是属猴的!” 眼看着少女伸手就要抓到他的脚,他连忙跃起,又跳到旁边的树干上。 “你耍赖!”少女气愤地冲着溯离大喊。 溯离挑起眉毛,“我又没说要一直坐在那,谁让你自己爬上去。” “你!” 少女白了他一眼,气鼓鼓的腮帮子像个球,只好坐在溯离刚才坐的树干上,拍了拍衣服,不再理他。 半响,溯离又扔过去一枚果核,不过这次砸到了树干上。 少女气愤地转过来,圆润的脸庞在阳光下镀了一层金色。 “你叫什么名字?”溯离伸手摘下一颗红彤彤的果子, “你不知道做妖怪要有礼貌吗,你先报上名来!”她抿起嘴,不满的看着溯离。 “我是溯离,追溯的溯,离别的离。”他用袖子擦擦果子, “我叫斛姝,你的名字可真难听,狐狸精都起这种名字吗?” 斛姝抱住枝干,又沿着树爬了下去,背起了萝筐。 溯离见她下去了,也跳下来,“那你起什么名字,反正又活不了多少年。” 斛姝并不理他,背着萝筐赶紧往回走,已经快要黄昏了,再不回去要挨母亲骂了。 落日的余晖洒落下来,两道纤长的影子一前一后的映在地面上。 溯离悄悄地跟在她后面。 眼前逐渐出现了一个镇子,熙熙攘攘的人群喧闹着,路两旁有些小贩叫卖着,时不时地有几辆马车慢悠悠地驶过。 他以前并没有来过人这么多的地方,一时看了好久。 “死狐狸,你竟然跟着我!”斛姝凑到他跟前,做了个鬼脸。 溯离别过头去,嘲讽的看着她,“还不是因为你丑的瞩目。” 斛姝刚要反驳,他突然化成小火红的小狐狸,跳在了她的肩上。 “你干什么啊?”斛姝赶紧四处瞧了瞧,看到没人往她这里看,一把把溯离塞进筐里,急忙往家里跑去。 斛府,一位妇人焦急地在府门前等待着,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跑过来,连忙迎过去。 “母亲,我回来啦!” 斛姝冲进她的怀里,开心地笑着。 妇人温柔地摸着斛姝的头,两人有说有笑的走进了大门。 府中有一片清澈的池水,一座白玉的小桥架在上面,再往里便是府中的大院子,一路上,下人们都笑着朝母女二人行礼。 斛姝的母亲是斛阔的三房夫人婉萍,平日里温柔贤淑,下人们也十分尊敬她。 可因为婉萍出身比较低,斛阔并不是很重视她,把所有的好处都给了前两位夫人家的子女。奈何婉萍身体也不好,总是会咳嗽,试了许多药方也无用,斛姝才每日上山去菜药,希望能觅到灵药。 两人进到屋里,斛姝赶紧把萝筐放下,却没有看到溯离在里面。这死狐狸,难不成是走丢了? “阿姝,今日又溜出去采药,娘说了多少遍了,这病不碍事的。”婉萍坐在椅子上,略微有些责备的看着斛姝。 斛姝拿出筐里的草药,仔细闻了闻,“这回没有采错,母亲等着,我这就熬了给你送过来。” 说完便跑到母亲跟前,吧唧亲了她一口,又转身朝厨房跑去。 溯离依旧是狐狸的形态,在桥上慢悠悠地走着,池水里的荷花都开了,隐隐有些香气,鱼儿在水面跳动着,景色倒是优美,可比起万妖殿,这府倒是小太多了。 “哪来的狐狸?一股狐臭味儿,还不赶紧把它打出去!”一个长相刁蛮的女子拿起手帕捂住口鼻,嫌弃的朝身旁的两个下人挥了挥手。 溯离有些恼怒,他们火狐和白狐一族并没有狐臭,竟然被一个人类女子污蔑嘲讽。 他轻轻一跃,躲过那两个下人,爪子迅速挠了下女子的脸。 “啊!”女子惊慌失措,赶紧去摸自己的脸,一丝丝血迹沾在她的手上,她回头看那只狐狸,早都已经跑远了。 “还不快去追,今天务必给我抓到那狐狸!”她愤恨地朝一个下人踢过去。 斛姝正在熬药,烟熏火燎的,呛得她直咳嗽,她赶紧把药倒进碗里,准备给母亲送过去。 “哟,妹妹又在给婉夫人熬药了。” 刚刚那个女子站在厨房门前,一脸轻蔑地看着斛姝。 她是紫夫人的大女儿斛思媚,平日里仗着她母亲受斛阔的宠爱,在府中嚣张跋扈,尤其看不上斛姝这对母女,平日里总是想尽办法苛求婉萍。 斛姝也不理她,端着药就往出走。思媚一把打掉她的碗,滚烫的汤药溅了斛姝一身。 “你干什么!”斛姝抓起她的袖子,一把推倒了她。 思媚整个人倒在地上,后背酸痛得很,她匆忙站起来,愤怒地看着阿姝, “你给我等着!”说完便嚷嚷着找紫夫人去了。 斛姝有些难过,弯腰收拾起来,好不容易采到的药,就让思媚这么打撒了。 她走出厨房,夜色已深,院子里的藏宝阁顶部闪着微弱的光芒,门前有几个侍卫看守着,斛姝顺着房檐,熟练地一层一层的爬上去。 她坐在阁楼的屋顶上,抬头望着夜空。 斛姝习惯了在府中的待遇,如果不是放不下母亲,她早都远走高飞了,可即使习惯了,偶尔还是会有些悲伤,她轻轻抿住嘴唇,抱住了自己。 “如果她让你难过,为什么不杀了她?”溯离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她的身边。 她看向溯离,他有着高挺的鼻梁和削薄的嘴唇,一双锐利而明亮的血眸,他乌黑的长发披在颈后。 虽然俊朗,但也一身戾气。 “杀?你们妖怪,都是随便杀人的吗?”她有些不满。 溯离看着她,“我们妖怪,对待敌人是不会有感情的。” 斛姝没有说话,紧紧地抿住嘴唇。 溯离这次没有嘲讽她,只是淡淡的说道:“人类的寿命很短暂,不过区区数十年,如果还要委屈过一生,那真是太不合算了。” 斛姝伸过手去,“溯离,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吗?” 眼前的少女灵动的眸子里似乎有些期待,溯离犹豫了一会儿,缓缓伸出手去。 “虽然我很不情愿,但还是勉强接受吧。”他冷哼一声,又恢复了孤傲的神色。 斛姝回到屋里,母亲却不在,一个丫鬟神色紧张的跑过来, “小姐,婉夫人她在大厅,好像受了责罚!” 斛姝一听,飞快地朝大厅跑过去。 母亲正跪在厅堂上,紫夫人和她的两个女儿坐在一旁,斛阔坐在中间,正在品茶。 “母亲!”斛姝赶紧跑过来,想要拉起她,婉萍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起来。 紫夫人走到婉萍面前,她和思媚一样,浑身透着一股子媚气。 她轻笑一声,低头看着两人,“斛姝你今日打了思媚,我想来你也只是个孩子,便只罚你母亲在这跪着。” 斛姝强行拉起母亲,自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你要罚便罚我,我母亲身子不好,还请父亲能够替母亲说句话,放母亲回去休息!” 她咬着嘴唇,强忍着怒气,看着那个从没正眼瞧过她的父亲。 斛阔身材魁梧,是北越国的将军,奈何趋炎附势,在朝中为人甚是不讨喜欢。 “天色不早了,除了斛姝,都会去休息吧。”斛阔挥了挥手, “阿姝!”婉夫人不愿意离开,林阔没好气的看了婉萍一眼,让几个人强行送走婉夫人,自己带着紫夫人回房了。 斛姝才不想一直跪着,可旁边林阔安排了个下人,一直盯着她。 她只能一直跪倒日出,整个人眼前一黑,迷迷糊糊的倒在地上。 她似乎感觉有人轻轻抱起她,那人的怀抱有些冷,她瑟缩了一下,便晕了过去。 一袭白衣的男子看着怀里的斛姝,眉头微微皱起,今日是他祭拜故人的日子,没想到一早前来就看到这一幕。 “诶呀!没想到仙者这么早就前来,实在有失远迎啊!”斛阔睡眼朦胧,带着紫夫人,萧夫人,以及三个子女,匆忙赶来。 男子向旁退了一步,似乎并不喜欢和旁人接触,清秀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斛阔尴尬地笑笑,看到他怀里的斛姝,连忙让下人去接过来。 那下人刚要伸手,突然被一道剑气弹开,整个人飞了出去,撞到了柱子上。 男子看向斛阔,眼神依旧冰冷。 “此次前来,依旧是祭拜故人,不想一早便看见这一幕,您真是一位好父亲。”他抱着斛姝,并不理众人,朝祭堂走去。 他弯下腰,把斛姝平放在一边,在祭牌前跪下来,又在她眉头轻轻一点。 斛姝缓缓睁开眼睛,揉着膝盖坐起来。 “你......你是?” 第十七章 危险 “焐涟。” 男子不再看他,双手捧起香火,慢慢的插入香炉中,又对着那牌位,弯下腰去。 红棕色的牌面上,刻着金色的两个字:斛岚。 斛姝并未来过这里,自然不知道这斛岚是谁。 “他是你的父亲的哥哥,也就是你的伯伯。”焐涟缓缓起身,清冷的眸子中依旧没有任何情感。 “伯伯?”斛姝在从出生在这里生活了十四年,从未听说过她还有个伯伯。 正疑惑着,一阵清脆的铃铛声想起, “师父。” 一身紫色长裙的女子走过来,身姿轻盈,手上拎着一个带有铃铛的笼子。 她是萧夫人的女儿斛慕鸢,长相柔美,性子也温婉。可是从小身子骨就弱,大夫都说她活不过二十五,如今她已经年芳二十,萧夫人也就把重心都放在了儿子身上,对慕鸢也就差了一些。 慕鸢冲斛姝淡淡一笑,在这斛府,除了母亲,也就是慕鸢对斛姝最好了。 “阿姝,昨天的事我都知道了,我已经派了最好的大夫去给你母亲看病,又安排了我的几个下人照顾她,你放心吧。” 慕鸢把笼子放下,看向焐涟,眼里似乎有泪珠。 “师父,你送我的金丝雀,今早不知为何,已经不动了。” 金丝雀倒在笼子里,已经奄奄一息。 焐涟面孔上终于有了一丝温柔,他起身,轻轻擦去慕鸢的泪水,“鸢,我会让它活过来。” 斛姝起身,脸上似笑非笑,她可不想在这看两个人卿卿我我, “鸢姐姐,我先回去看母亲了。”说完就飞快地跑走了。 人世间的情爱可真难懂,看似那么冰冷的人,却会对鸢姐姐那么温柔。想到这里,斛姝又偷偷笑起来。 万妖殿,群妖畅饮,几位女妖,正在台前跳舞,身段妩媚,舞姿妖娆,几双凤眼含情脉脉地看着溯离。 溯离和母亲黎姿坐在父亲的身旁,溯离的父亲溯痕,也就是妖王,正饶有兴致地看着。 一曲终了,溯痕拍起手掌,眼角的疤显的他的脸更为狰狞,大喝一声:“好!” 群妖见状,也纷纷鼓掌,女妖们缓缓走上前,向妖王敬酒。 溯离并不喜欢这些女妖,扭得像蛇一样,身上的香水味也几乎快要让他喘不过气来。 溯痕一饮而尽,看向溯离,“离今年也有十七岁了,不知吾儿可否喜欢这些女妖,如若喜欢,父亲赏了你便是。” 女妖纷纷低下头去,最前面的女妖娇羞地一笑,一双狐狸眼轻轻眨了一下。 溯离迅速起身,轻蔑地看了她一眼,“就凭这般姿色,还是去伺候父亲洗脚吧。” 妖王大笑一声,搂过黎姿,摆摆手让那些女妖下去了。 溯离来到阴雾河,妖界的天始终是阴暗的,虽有四季变换,但不像人界,有日落交替。 他像想起了什么,淡淡一笑,又化作狐狸,朝人界跑去。 斛姝遣走下人,坐到母亲床边,轻轻握住她的手,婉萍已经睡着了,昨日一宿没睡,这会在斛姝的照顾下,安心的休息了。 她看着母亲苍白的脸庞,暗暗下定决心,不能再这样任由旁人欺负了,她必须强大起来,好带母亲离开这里。 “斛姝。”有些低沉的嗓音响起,斛姝急忙朝窗外看去,火红的小狐狸在窗边微微探出头来,见她听到了,便迅速跳下去,在外面等着她。 两人来到山上,在河水旁坐下来。溯离化回人形,“你好像有话对我说?” 斛姝一愣,紧接着似乎有些害羞,“能不能......教我一些法术?”她断断续续的说道。 看着眼前因为紧张面颊微红的少女,溯离轻笑一声,“怎么?想和我这个死狐狸学法术?” 斛姝咬咬嘴唇,“那我道歉的话,你是不是就能教我了?” 溯离站起身,嘴角微微上扬, “当然。” 斛姝也站起来,心想面子什么的,不要就不要了,鼓足勇气,看着溯离,“对......不起!” 溯离挑起眉毛,血红的瞳孔更加明亮起来, “跟我来。” 灰暗的天空,墨绿的河水,斛姝跟在溯离身后,呆呆地看着这一切,她蹲下身来,想触碰那河水。 溯离一把抓住她的手,“这是妖界,此河为阴雾河,除了修为高的妖怪,任何人碰到一点都会化为血水。” 他又蹲下身来,化为火红的狐狸,不过这次比之前大了许多,有一匹马那么大。 “坐上来。”他看向斛姝。 斛姝摸着那光滑的皮毛,一时没有动。 “你干什么!”溯离不舒服地动了动身体,脸上竟有些红晕。 “啊!抱歉抱歉,就是手感太好了,一时......”斛姝跳到他背上,轻轻坐下来,不好意思地笑笑。 “以后不要乱摸!”溯离冷哼了一声,背着斛姝朝前跑去。 斛姝在心里笑笑,没想到这死狐狸,还有点傲娇。 妖界竟也有集市,路两旁有酒馆和茶楼,还要许多背着布袋的小妖,多数都是卖饰品的。 溯离变回人形,头也不回的朝前走去,斛姝急忙跟上他。 “姑娘姑娘,你看看我这手上的兔尾巴,还是新鲜的,要不要来一条做饰品用?”一个矮个子的小妖拉住斛姝的袖子,手上抓着一条毛茸茸的尾巴。 她接过那短短的兔尾巴,手感倒是不错,便挂到腰间,正准备追上溯离, “诶!”那小妖一下挡到她面前,冲她咧嘴一笑,“姑娘,你还没有给钱呢!” 斛姝有些犹豫,拿出一点碎银,心想也不知道这妖界的钱和人界的是否一样? “这些,拿去。”溯离将几枚似是丹药的东西扔在那小妖手上,一把拉过斛姝, “没有钱还随便要别人的东西?”溯离似乎有些不快,回头看了一眼斛姝。 “我怎么知道你们妖界的钱那么特殊啊!”斛姝有些委屈,这死狐狸也不分青红皂白就生气,不就之前摸了下他的狐狸毛嘛。 她想挣脱在溯离手中的胳膊,奈何溯离紧紧地抓着她,怎么也抽不开。 “切,斤斤计较!”斛姝哼了一声,心想要不是想跟他学法术,早就不理他了。 走出热闹的集市后,眼前隐隐出现了绿色的灯火,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着。一面青色的大门出现在眼前,上面缠满了厚重的锁链,门两边是高大的石墙,绿色结界布在周围,微微闪烁着。 溯离终于松开斛姝的手,“妖界的交易都是用妖丹来换,我刚刚给的都是曾经猎杀的一些低等小妖的妖丹,如果你拿不出来,那小妖是会要了你命的。” 斛姝见他似乎是担心自己,也就眉开眼笑,轻轻拍了他一下, “我以为你还在为我摸你那事斤斤计较呢!” 斛姝话音未落,溯离迅速别过头去,脸颊微微泛红, “能不能别提这个了。” 斛姝见他这般,就凑到他跟前,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盯着他,心里一阵坏笑,没想到溯离竟然怕别人摸他的狐狸毛。 突然一阵剧烈的晃动,无数的碎石从墙上掉落下来,绿色的结界竟出现了一丝裂痕,一个缺口正在慢慢变大,一只巨大的爪子从缺口里伸出来! 溯离迅速抱起斛姝飞到一边,递给斛姝一块令牌,“如果我很久没有出来,你赶紧拿着它出去,自会有人帮你渡河回到人界。” 说完溯离便迅速冲进缺口,斛姝连忙跑过去,那缺口却迅速合上了。 斛姝看着手上金色的令牌,咬住了嘴唇,里面到底有什么?这死狐狸不会有事吧? 溯离进入到结界中,眼前一片漆黑,远处似乎有重重的喘息声。 这里是封印吸血兽的地方,吸血兽十分残暴,只要是活物,它都会杀了对方并且吸干对方的血,妖王好不容易在一百年前将他封印在这里,如今结界出现缺口,想必它是蓄意很久了。 身为妖王的儿子,溯离一双眼睛自是明亮得很,在这黑暗中也能看清所有的事物。 喘息声越来越近,他唤出长剑,搜索着吸血兽的气息。 突然一滴鲜血落在溯离的剑上,一个庞大怪物正趴在他头顶上方的墙上,嘴巴流着口水,猛地朝溯离扑下来! 溯离腾空而起,迅速躲开它的攻击,地面瞬间裂出一个大坑,无数的石块飞起,吸血兽又嘶吼着扑过来! 溯离攥紧长剑,几缕黑烟迅速缠绕住了剑身,剑瞬间化为一只和吸血兽体形相仿的黑色狐狸,锋利的爪子狠狠地朝吸血兽挠过去! 只见吸血兽吐出一口血水,那狐狸痛苦地嚎叫一声,转眼消散了。 “不愧是让父王耗费千年修为才封印住的妖怪,倒是有点本事。”他冷笑一声,迅速化为真身,只是溯离不过十七岁,体形还是比吸血兽小了一些。 “想不到竟是妖王的儿子!今日,就让你葬身于此!”那吸血兽也会说人语,又张开大嘴,迅速朝溯离吐出一口血水。 溯离匆忙跳起,爪子上还是沾了一点血水,爪上火红的皮毛顷刻被腐蚀掉,流出一丝黑色的血液。 他皱起眉头,这血水竟带有剧毒,整个右脚瞬间麻痹了。 吸血兽狂笑一声,迅速朝溯离咬过去! 溯离动作变得迟缓,脖子被吸血兽一口咬住,转眼喷出了大量的鲜血! 第十八章 寒夜中的光 斛姝在结界外焦急地等待着,心想溯离还没教她法术呢,这万一真成了死狐狸可怎么办啊,忽然地面又开始震动起来,暗绿的结界又出现了一个缺口,隐隐有股血腥味传来。 斛姝想过找别的妖怪帮忙,可溯离直接让她回人界,说明它们都很危险。眼看那缺口又要合上了,她咬咬牙,揣起令牌,一下冲了进去。 刚进去就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斛姝只能摸着湿漉漉的墙壁,小心翼翼地朝前走着,她用手帕捂住鼻子,血腥味越来越浓了,也许溯离就在前面了。 眼前逐渐有了一丝丝红光,她稍微加快了步子,朝那个方向走过去, 那红光突然转了一下,斛姝立刻停下脚步,这才看清那并不是什么光亮,而是一对巨大的眼睛,正在死死的盯着她! 是溯离?那个庞然大物缓缓朝她走过来,锋利的牙齿上不断地淌下鲜血。 不,不是他,斛姝朝后退了几步,那妖怪突然张开大口。 糟了!斛姝迅速往回跑,身后的妖怪突然狂奔起来,嘶吼着扑向她! 斛姝紧紧抱住了头,心想这下死定了,忽然一条火红的尾巴迅速地卷起她,又轻轻地把她放到了一旁。 轰隆一声!吸血兽扑了个空,气愤地看向溯离。 斛姝赶紧站起,巨大的狐狸挡在她面前, “溯离!” 她激动地想跑过去,溯离却立刻回头,血液不断地从颈处流出,“待在那,别动。” “你受伤了!”斛姝话音还未落,溯离就飞快地冲到那吸血兽面前,嘴中冒出咝咝的火焰,一口咬住了那吸血兽的头! 吸血兽似乎被烧得不轻,疯狂地扭着身体,企图从溯离的口中挣脱出来,溯离紧紧地咬住它的头,只是脖子处的伤口止不住血,加上中了吸血兽的剧毒,有些体力不支,嘴上的力道也逐渐松懈。 吸血兽冷笑一声,利用这一瞬间的破绽,一爪子拍向溯离的胸膛,溯离整个身体向后迅速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墙壁上! 无数的碎石混着泥土轰隆一声散落下来,立刻掩埋了溯离的身体。 斛姝匆忙跑过去,跪下来费力地搬起一块又一块的石头,她紧紧咬住嘴唇,泪水不停的滑下来。 “溯离!”她大声喊着溯离的名字,慌忙地刨开厚重的泥土,锋利的碎石在泥土中混杂着,把她的手割开了无数细小的口子。 溯离倒在那里,已经变为人形,勉强睁开眼睛,浑身已经没有知觉。 “走......” 他仿佛用尽了力气,对斛姝挤出一个字。 吸血兽慢慢走过来,对着斛姝喷出一口腥臭的热气, “没想到妖王的儿子竟然还带了个人类来到这里,我就怜悯你一下,先吃了他,再杀了你!” 它口中伸出一把黑色带有血水的长剑,迅速地朝溯离刺过去! 就在这时,斛姝立刻扑到溯离身上,紧紧地抱住了他! 撕心裂肺的疼痛从后背传来,斛姝咬住嘴唇,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 吸血兽狂笑一声,嘲讽的看着两人,“没想到人类和妖,竟然感情如此深厚!” 它又加了把劲,斛姝只感觉那剑快要穿透胸膛,再也忍不住,疼得哭出了声,一口鲜血吐出来,整个人晕了过去。 “斛姝......”溯离血红的瞳孔突然放大,轻轻推开斛姝,迅速化为火红的狐狸,嘶吼着朝吸血兽扑过去! 吸血兽没想到他还能站起来,急忙吐掉长剑,一口血水朝溯离吐过去! 谁知溯离根本没有躲,任凭血水腐蚀他的肩膀,一口咬掉了吸血兽的脑袋! 吸血兽痛苦地嚎叫一声,断掉的头部竟然还能动。 溯离立刻化为人形,手中汇聚起一股火焰,朝它的脑袋烧过去! 吸血兽痛苦的嘶吼声震耳欲聋,脑袋不停地翻滚着,逐渐没有了气息。 剧烈的争斗使得整个结界碎裂开来,溯离迅速抱起斛姝,冲出了结界。 斛姝再次醒来,已经是三天后了。母亲和慕鸢在床边焦急的看着她,两人神色都有些疲惫,想必是这些天都没睡好的缘故。 斛姝刚想起身,后背痛彻心肺的疼痛传来,她眼泪一下就滑下来,只好老老实实的躺着,再也不敢动弹。 “快躺着,不要再动了。” 婉夫人心疼地看着她,急忙握住她的手。 慕鸢轻轻擦去斛姝的眼泪,又端起一碗汤药,舀起一勺在嘴边轻轻吹了吹,“我喂你,慢慢把这药喝下去吧。” 斛姝缓缓张开小嘴,疼痛和药的苦味让她眉头紧紧皱着,许久才勉强把那一碗药喝完。 “你到底去哪了?怎么会伤成这样?”婉夫人眼眶红红的,应是哭过了。 斛姝挤出一丝笑容,“母亲,我没事,就是去采药,结果一不小心摔下了山坡。” 她瞧着自己从锁骨下面缠满了绑带,也就随便撒了个谎。 只是不知道溯离怎么样了,她有些担心,溯离受了那么重的伤,还送她回来。 妖界,万妖殿。 妖王正在为溯离疗伤,吸血兽的毒不是一两天就能完全解的,需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才能将毒完全根除。 溯痕割开他的肩膀,黑色的鲜血不停地淌下来,溯痕拿过一个瓷盆,接住那血液。溯离闭着眼睛,额头上布满了冷汗,咬着牙一声不吭。 许久,血液的颜色逐渐变红,溯痕才施法合住伤口,叹了口气。 溯离穿上衣服,擦了擦汗,俊朗的脸庞有些苍白,“谢过父亲。” 溯痕宽大的手掌拍了拍他,脸上露出赞美之色,“不愧是我儿子,父亲耗费百年修为才将那吸血兽封印住,如今我儿已经杀了它,以后妖界更加安宁了。” 溯离起身便要走,“离,你又去哪里?” 黎姿急忙过来,有些担忧的看着他。 “母亲,我还有一些事情,望您见谅。”说完他便化为小狐狸,飞快地朝阴雾河跑去。 已经三日了,不知斛姝有没有醒过来,想到她扑在自己身上的那一幕,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明明是个弱小的人类,却可以那样奋不顾身。 斛府,斛姝趁着母亲休息,忍着疼痛缓缓从床上起来,朝屋外走去。 她本是想去找溯离的,好不容易走出府门,可转念一想,自己哪知道妖界的入口在哪里,上次是溯离带着她去的,她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给我打死他!敢来我的店里偷东西!”一阵嘈杂的喊声打断了斛姝的思绪。 一群伙计对着一个和斛姝年纪相仿的孩子,拳打脚踢,那孩子浑身脏兮兮的,紧紧地抱住怀里的包子。 “你们干什么!别打了!”斛姝匆忙走上前,阵阵疼痛传来,她感觉后背的伤口似乎裂开了。 她拿出一小袋碎银,扔在地上,气愤地看着那几个伙计,“这些够了吧!” 一个伙计立刻捡起那小袋,赔着笑脸看着斛姝,“真是谢谢姑娘。” 转身对那几个伙计挥挥手,“都回去吧!” 那少年个头比斛姝矮一点,看见他们都走了,低头啃着包子,并没有看斛姝。 斛姝也不埋怨他,伸出手去,“你叫什么名字?和我回府吧。” 那少年微微抬起头,满是灰的脸上,竟有一双金黄色的眼睛。 “你......你是妖怪吗?”斛姝呆呆地看着他。 “是,害怕了吧。”少年轻蔑地看了她一眼,转身便要走。 斛姝一把拉住他,“你的眼睛真好看,让我想起我的一个朋友,他的眼睛也很好看。” 少年看着眼前微笑的少女,整个人愣在那里。 好看吗?从小到大,他因为这双眼睛,受尽了欺辱。 他出生在一所贫苦人家,母亲看到他的金色瞳孔时,便将他丢在了荒野外,幸好被一个男子捡回去,才没有横尸荒野。 可那男子是当朝的官员,为人自大狂妄,对下人更是残忍,男子把他当成狗一样对待,把他拴在漆黑的仓库里,每天给他一些吃剩的饭菜,并且每天都要在他的后背上划下一道口子,伤口愈合了又被划开,久而久之,后背上布满了疤痕。 他靠着想活下去的决心,才逃了出来,现在眼前的这个人,却说他的眼睛好看。 他一把甩开斛姝,神色愤恨的看着她,“回去给你当仆人吗?我才不会去再过那样的生活!” 斛姝有些心疼,想起自己和母亲在府里的这十四年,这个少年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能把他变得像一只刺猬一样,不许任何人靠近呢? 她轻轻抱住他,也不管他的衣服有多脏,泪水缓缓落到少年的肩上。 她在哭吗?少年浑身颤抖着,强忍着泪水。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过推开斛姝,可他第一次体会到别人的怀抱,原来是那么温暖的。 就像他以前经历过的无数寒夜中,突然出现了一丝火光,让他得以在今后的人生中,能够凭借着这一丝光亮,顽强的活下去。 许久,斛姝才松开他,她又恢复了温暖的笑颜,朝他伸出手来。 他看着那纤细的手,金色的眼眸中出现了一丝光亮。 第十九章 两人 半响,他轻轻握住斛姝的手,跟随她走进了那扇大门。 可他不知,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握住这只手,他的后半生,都在为能够再一次触碰到她的手而努力。 刚进来走了没几步,少年就松开了斛姝的手,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我叫斛姝,你叫什么名字?”斛姝在桥上停下来,轻轻靠在桥栏上。 “以前的名字,不喜欢。”少年看向池水中的荷花,一阵风吹过,粉红的荷花犹如翩翩起舞的少女。 斛姝灵动的眼睛转了转,“你叫厉渊如何?一来,希望你以后能够强大起来,二来呢,” 她顿了一下,凑到少年的脸庞前,冲他一笑,“二来呢,就是你的眼睛仿佛有一种深不可测的力量,就像深渊,怎么样?这个名字可还满意?” 少年金色的瞳孔上映着斛姝的脸,顷刻,他点点头,“好。” 斛姝觉得自己文采实在是太好了,起得名字这么有深意。 忽然厉渊的肚子咕噜咕噜的叫起来,他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 “走,我领你去吃饭。”斛姝冲他眨眨眼,两人一路狂奔到厨房。 厉渊坐在厨房的凳子上,看着眼前忙碌的斛姝,她正在把包好的包子一个一个的放进蒸笼里,也许有些热了,她擦擦自己的脸,结果右边脸上沾了一片面粉。 斛姝并不知情,又擦了一下左脸,不一会儿左边脸上也都是面粉了。 厉渊嘴角微微上扬,起身走到她旁边, “你脸上有面粉。”他伸手想去替她擦掉面粉,可看到自己满是灰尘的手,又停在她的脸旁。 斛姝见他这样,轻笑了两声,把脸凑到他的手上,“快帮我擦擦!” 厉渊金色的瞳孔微微眯起,手轻轻地擦去她脸上的面粉。 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包子就出笼了,斛姝拿出一笼放到桌子上。 “你先吃着,我去给母亲送一些,一会再来找你。”她淡淡一笑,走出了厨房。 厉渊咬了一口包子,汤汁和香味瞬间溢出来,他狼吞虎咽,很快一笼包子就见底了。 斛姝刚出厨房没几步,就看到了迎面跑来的小狐狸。 他化为人形,停了下来,斛姝也站在那里。 在明媚的阳光下,斛姝的脸庞白里透红,微微闪着光亮。 “你......”两人几乎同时开口,相视而笑。 “你好些了吗?”溯离缓缓走上前,担忧的看着她。 斛姝挺了挺腰,“我感觉不是很好,刚刚还很疼。”她看着溯离自责的神色,又笑道:“怎么,被我感动了?是不是迫不及待地教我法术了?” 溯离皱起了眉头,看着强颜欢笑的斛姝,突然紧紧抱住了她,斛姝手上拎着的食盒一下没拿稳,掉在了地上。 他灼热的呼吸轻轻喷在斛姝的颈后,“对不起。” 斛姝一瞬间愣在那里,接着心里又偷偷的笑笑,没想到这死狐狸也有温柔的一面嘛。 “小......小姐,老爷在大厅,吩咐你过去一趟。” 一个丫鬟慌慌张张跑过来,看着溯离抱着她,一时吓得说话都断断续续的。 斛姝轻轻推开他,捡起食盒,“你帮我把这个送到我母亲那,然后你在桥上等我,我去去就回。” 溯离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刚刚悬着的心总算沉下来,一丝笑意浮现在脸上,她刚才没有躲开,说明并不讨厌他吧。 斛姝来到大厅,父亲和两位夫人,还有思媚等人,已经坐在大厅两侧等候她许久了。 中央坐着一个衣着华贵的男子,鬓角微白,正端着酒杯,仔细地品尝了一口,神色满意地看向斛阔。 “将军这酒真是香醇,孤真是有幸了。”他大笑起来,眼角略有皱纹。 斛阔连忙站起,一脸笑意,“皇上过奖了。” 他看向斛姝,“这是臣最小的女儿斛姝,只是性子比较差,想来也不适合许配给烨殿下。” 什么许配?敢情又是萧夫人和紫夫人下的套吗?斛姝站在那里,迟迟没有动。 “真是没有教养,见了皇上还不下跪?”紫夫人轻蔑地看着斛姝,眼中似有恨意。 今日皇上大驾光临,是要为烨王挑选一位妃子,萧夫人的女儿慕鸢身子骨弱,自然上不了台面,本以为这烨王妃就是她的女儿思媚或者思莲了,可谁想到皇上亲自指名要斛姝也来。 “无妨无妨!”皇上起身,慢慢地走向斛姝。 他虽然年数已高,不过一举一动之间还是流露出天子的姿态。 “斛岚经常和孤提起你,想不到那时候还在襁褓中的婴儿,现在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姑娘了。” 斛岚?斛姝想起那日在祭奠堂,牌位上刻着的就是这个名字。 “伯伯的事,我基本上不记得了。”斛姝有些抱歉的笑笑。 “斛岚在你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你不记得也很正常。今日孤来这里,是想接你回宫,做烨王的妃子可好?” 他拿出一卷圣旨,等待着斛姝的答案。 斛姝抿了抿嘴,她才不会去做什么王妃呢,进到那宫墙里,什么自由都没有了,这皇上也真是够急的,圣旨都准备好了。 她立刻跪下来,带着歉意说道:“皇上的好意斛姝心领了,只是斛姝还不想成婚,倒是斛姝的两个姐姐长相貌美,心地善良,皇上您还是考虑一下她们吧。” 那思媚和思莲听到这话,心里都乐开了花,想不到斛姝竟这么傻,连王妃都不想做。 那萧夫人的儿子斛旭听到这话,一脸笑意地看向思媚。 作为斛阔唯一的儿子,他自然是要继承家业的,奈何他武艺不精,虽有父亲的扶持,可也只是宫里的校尉,如果思媚嫁给烨王,那他岂不是前途更加明媚。 “不知是哪两位啊?”皇上转过身来, 思媚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缓缓地走到皇上面前跪下来,“回皇上,臣女思媚,她是我的妹妹思莲。” 思媚一双狐狸眼时不时的瞄向皇上,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 皇上皱起眉头,打量了一下思媚,“那就......” 思媚大喜,刚要磕头谢皇上。 “那就等姝儿何时想嫁了,孤再派人来接吧。” 皇上的一句话,不止是思媚,连正在得意的紫夫人都一下愣在那里,哭笑不得。 斛姝低着头,扑哧笑出声来,赶紧咬住嘴唇,看向愣住的思媚。 皇上摆手,示意亲信送他回宫,斛阔等人连忙站起,恭送皇上。 “你的这位女儿,孤看她不止想做烨王妃,还想做皇后啊!“皇上突然满面怒容,指着思媚。 斛阔和紫夫人连忙跪下,紫夫人声音颤抖着,脸上早就没了得意之色,一脸惶恐,“是臣管教无方,一定会重重地责罚她。” 皇上没有理她,又看了斛阔一眼,转身上了马车。 待皇上走后,斛阔大发雷霆,训斥了紫夫人和思媚,并罚思媚禁闭一天。 紫夫人怨恨的看着斛姝,想必心里又做好了下一步的打算。 只是斛阔对斛姝态度一下子恭敬起来,连忙握住她的手。 “姝儿,你快回去歇着,父亲稍后会派下人给你送些首饰过去,你可是未来的烨王妃,父亲定不会亏待你。” 斛姝甩开他的手,面无表情地看着斛阔,“父亲多虑了,女儿不会做烨王妃,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她头也不回,转身走出了大厅。 厉渊正躲在门后,见她出来了,便悄悄跟在她后面。 “姝......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斛姝一惊,连忙回头,厉渊淡淡一笑,金色的瞳孔在阳光下更加耀眼。 他已经洗了脸,皮肤微黄,鼻梁高挺,嘴唇有些削薄,只是整张脸看去,虽为少年,却多了一丝女子的柔美。 “吓死我了,你怎么在这?” “我刚刚看到有马车经过,就来到了这里。”厉渊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攥起了袖子。 “姝,你要嫁给烨王吗?”他不再有笑意。 “当然不会了!没人能强迫我做不喜欢的事。”斛姝嫣然一笑,看向厉渊破旧的衣服,“对了,你跟我来。” 母亲应该醒了,斛姝轻轻推开门,母亲正在榻上看书,见到她回来了,连忙起身。 “这是?”婉夫人看向厉渊,那金黄的瞳孔让她有些诧异。 “母亲,他无家可归,是我偶然遇到的,我想让他留在府里。”斛姝解释道。 厉渊比斛姝矮了一点,微笑着看着婉萍。 婉夫人点点头,“既然你想要留下,那母亲便听你的,也好让你有个伴。” “厉渊谢过您。”他微微低下头,褪去了笑意。 溯离在桥上等了许久,一阵清风拂过,许多树叶散落下来,他接住一片,放到唇边轻轻吹起来。 悠扬的声音响起,许多下人们都停下手中的活,朝这边看过来。 少年挺拔的身姿靠在桥栏上,侧脸的轮廓如刀削一般,棱角分明却又不失俊美。 斛姝匆匆赶来,一路上下人们都在往桥上看,她停在桥前,抬头望向溯离。 溯离眼神也正好停留在她的身上。 厉渊跟在斛姝的身后,已经换了一身浅蓝的衣服。 他深邃的眼眸里,似乎真的隐藏着某些东西。 第二十章 变故 溯离走到斛姝面前,将她挡在身后。他看着那双金色的瞳孔,眉头微微皱起。 “你的瞳色......”他抬手,一缕火焰缓缓汇聚。 斛姝急忙拉过溯离,“你干什么!” 厉渊一直看着溯离,没有说话,也没有表情。 半响,溯离熄灭了火焰,朝府外走去。 “这死狐狸,脾气真是古怪得很!”斛姝抿抿嘴唇,和厉渊往回走。 北越国皇宫。 “你说那斛姝拒绝了父皇?” 少年合不拢嘴,一双眼睛笑起来如弯月。 “是的,烨殿下。”那丫鬟连忙回应,眼神不时地瞄着少年。 北烨是当今皇上的最小的儿子,年方十八,为人仗义,性格爽朗,学识渊博,深受大臣们的尊敬,皇上也立他为储君。 只是对于婚配一事,北烨是十分不情愿的,他鼻正唇薄,长相俊朗,许多女子都倾慕于他。 而北烨对女子似乎没有任何兴趣,时间一长,宫里的人们都觉得他有断袖之嫌。 “三喜!”北烨大喊一声,一个小太监慌忙地跑过来。 “殿下有何事?” 北烨已经从他身边走过,“快备辆马车,孤得去感谢一下这位姑娘。” 三喜急忙追过去,“可是殿下,已经快黑天了啊!” 又是一个月光如水的夜晚,繁星点点,散落在深蓝色的天际。 整个斛府一片寂静,除了守夜的几个下人,其他人都已经陷入熟睡。 厉渊就住在斛姝旁边的屋子里,他拿起桌上的一盏灯火,披上衣服朝外走去。他素来不喜欢黑夜,因为总是会让他想起,曾经在那漆黑的仓房中的无数个夜晚。 厉渊抬起手,指尖仿佛还残留着那日的温度。 他在黑暗之中度过了整整十六年,原以为自己会一直怨恨地活完这一生。 直到斛姝的一句话,改变了他所有的想法。 也许冥冥之中,神还是怜悯他,让他遇到一个唯一理解他这双眼睛的人,从而化去一身的痛苦和仇恨。 他决定追随斛姝,不管以什么身份,都会一直陪在她身边。 但斛姝只能是他的,他不会允许任何人,抢走他唯一的温暖。 “烨王来了!快去告诉老爷!”忽然一阵喧闹声传来,几个下人匆忙地从厉渊眼前跑过去。 烨王?厉渊金色的眸子微微眯起。 斛阔睡得正香,突然被敲门声吵醒,刚想发火, “老爷!烨王来了!” 斛阔一惊,赶紧压下火气,把紫夫人叫醒,匆忙穿好衣服就跑了出去。 北烨正在大厅等候着,三喜站在旁边给他扇风,他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示意三喜停下。 “孤本就不想闹出这么大动静,你那破嘴,非得通报!”北烨凑到三喜耳边,瞪了他一眼。 斛阔和紫夫人等人,慌忙来到大厅,见太子已经落座,他连忙擦擦汗,赔着笑脸跪在北烨面前。 “殿下,是臣怠慢了,只是想不到您会在这么晚来我这斛府啊!” 斛阔眼皮还有些睁不开,只能在心里发泄一下,真不愧是父子,一个大清早的来,一个半夜三更来,偏偏都要在他睡得正香的时候。 北烨唇角勾起,漾出好看的弧度,“孤只是想随便走走,就走到你这斛府了。” 斛阔一愣,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北烨迅速站起,“孤回去了,改日再来。”说完冲三喜使了个眼色,两人飞快地朝厅外走去。 斛阔还跪在那里,心里阵阵窝火,敢情这烨殿下就是来折腾他一下,然后就走人了? 北烨和三喜躲在院子里,见斛阔等人都回去了,才偷偷地跑出来。 “殿......殿下,我们这是要干嘛啊?”三喜扶了扶自己的红缨帽,又拉住北烨。 北烨一把打开他的手,“孤听闻斛阔等人对斛姝很是不好,所以孤想自己去找她。” 三喜又拉住他的袖子,“那殿下,咱找她到底干嘛啊?” 北烨又甩开袖子,瞪了三喜一眼,蹑手蹑脚的朝婉夫人的院子走去。 刚进到院子里,三喜就一脸慌张,一阵晚风吹过,他直接打了个喷嚏。 三喜赶紧回头看看有没有人,这不回头还好,一回头把自己吓个半死。 一个金黄色眼睛的少年,正在不远处看着他! “啊!” 三喜一屁股坐在地上,抱住了北烨的大腿。 北烨赶紧回头,看见厉渊,神色一惊,不过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你是妖怪?”北烨挡在三喜面前,悄悄握住腰间的剑柄。 厉渊笑容缓缓绽放,在黑夜的衬托下,那双眼眸竟有些诡异。 “我不是妖,我只是想问殿下一个问题。” 他缓缓走上前,“如若斛姝一直不同意嫁给你,会有什么后果吗?” 三喜见殿下已经站到自己前面,就哆嗦着站起来,指着厉渊,“哼!不管她是谁的女儿!要是还敢违抗圣旨,那就是死路一条!” 北烨回头看了三喜一眼,示意他别多嘴。“父皇那边,我会尽力求情,说服他放弃斛岚的遗愿。” 北烨看着比他矮了半头的厉渊,此人虽比他年幼一些,但似乎深不可测。 “求情?”厉渊冷笑一声,“我的东西,不会让给任何人。” 他不再理会北烨,朝斛姝的屋子走去。 就在半个时辰前,他已经在屋子的周围洒满了油,等候着北烨。 厉渊自然将斛姝转移到了外面,只是婉夫人还在屋里熟睡。 他淡淡一笑,“做母亲的,就为姝牺牲一下吧。” 厉渊迅速扔下手中的灯火,跑到一边,刚跑出几步远,整个屋子就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 “你在干什么!”北烨匆忙跑过去,脱下外套,舀起池中的水,慌忙朝屋子泼过去。 三喜见状,慌慌张张地跑去喊人了。 厉渊看着眼前的大火,金色的瞳孔被染上了一层红色。 “烨殿下为不娶斛姝,故意放火,又假意灭火,真是演得一出好戏。”他轻笑起来,转身消失在了黑夜里。 北烨知道自己中计了,但眼下最重要的是救人,他刚要冲进去,三喜突然冲过来死死地拉住他。 “殿下!你要是出事了!奴才这条命也保不住了啊!” 一阵脚步声响起,斛府的所有人几乎都赶到了,众人急忙拿起水桶,奋力地灭起火来。 斛阔赶紧跑到北烨身边,一脸惶恐地打量着他,“殿下可有受伤?” 北烨一把推开三喜,焦急地看着斛阔,“你们不进去救人吗!” 眼看他又要冲进去,斛阔和三喜几乎同时拽住了他,斛阔一掌打在北烨颈后,北烨一下倒了下去,三喜连忙扶住他,赶紧朝几个下人挥手,“快点把殿下抬走!” 紫夫人在人群中,偷笑了一声,虽然不知是什么原因起火,但是如果真的把婉萍那对母女烧死了,那烨王妃也就轮不到斛姝做了。 一个时辰后,众人才把火熄灭,屋门早已化为灰烬,里面的摆设也几乎都被烧焦了,婉夫人倒在里面,身上压着一根断了的房梁,早就断了气。 她身旁应是斛姝,面部已经被烧得模糊,也倒在那里。 斛阔厌恶的捂住鼻子,想尽量不吸入这烧焦的臭味。 他挥手,示意一个下人去看看还剩没剩下什么珠宝之类的。 不一会儿,那下人慌张的跑出来,手里攥着一快要烧焦的纸,匆忙递给斛阔。 他接过那纸,看清上面的字时,迅速把纸撕得粉碎。 那纸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北烨纵火! 斛阔揉了揉太阳穴,对另一个下人使了个眼色,只见刚刚递纸的那人,被一剑刺穿了胸膛,鲜血溅了一地。 斛阔皱起眉头,转身回去了。 清晨的鸟鸣声将斛姝吵醒了,她坐起身,厉渊正在担忧地看着她。 “这是哪里?”斛姝匆忙下床。 “姝......这里是我曾经在的那户人家。”厉渊拦住她,金色的眼眸里似有淡淡的悲伤。 “没必要回去了,你的母亲......已经死了。” 斛姝轻笑一声,“我是不是在做梦啊?梦里还有厉渊。” 她紧紧咬住嘴唇,疼得流出一丝眼泪来。 半响,她一把推开厉渊,飞快地朝外跑去! 斛府门前,斛阔正在给北烨送行。 “纵火之人,可有抓到?”北烨严肃的看着斛阔。 “臣还没有抓到,不过烨殿下大可放心,臣一定会尽力而为。”斛阔弯下腰去,心想这烨殿下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厉渊领着斛姝,来到斛府的后院,从墙洞爬了过去。 斛姝刚爬进来,就看到了已经烧焦的屋子。 她灵动的眼眸一下暗淡无神,一滴泪滑落下来,她起身迅速想要跑过去,厉渊死死地抱住了她。 “放开我!”斛姝拼命挣脱着,突然眼前的一幕让她感觉浑身的里力气都被抽尽了。 两个下人正抬着婉夫人的尸体,缓缓地朝焚尸炉走去。 她胸口像是有一块巨石,堵在那里快要喘不过气来,她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厉渊急忙掏出一个瓷瓶,一股淡蓝色的气体冒出,斛姝只觉得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他看着斛姝满脸泪痕,眼底似有一丝不忍。 “姝,原谅我。” 半响,他抱起斛姝离开了。 第二十一章 告别 厉渊轻轻推开仓房的门,大量的灰尘扑面而来,他用袖子捂住口鼻,等待着灰尘散尽。 一根生锈的铁链堆在柱子旁,他蹲下来,伸手拂去一片灰尘。 这是间没有窗户的屋子,他曾经就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生活了十六年。 那个折磨他的官员,因为贪污,被关进了监狱,整个府里的下人们趁此机会都逃走了,现在府中除了他和斛姝,再没有其他人。 他从未想过得到什么,但是斛姝,是他唯一的温暖,他绝不会让给任何人。 许久,他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屋子,扔下手中的火把,薄唇微启: “再见了。” 自从那日回来,斛姝整整三天滴水未进,面色苍白,本来灵动的眼睛也毫无光彩。 厉渊告诉她,事发当日,北烨悄悄溜进了院子,之后就起火了,厉渊赶在斛阔等人没来之前,冲进屋子里才救出她一人,等再进去时,婉夫人已经没气了,为了防止他们再追究尸体,他只好将已经烧死的丫鬟放在了婉夫人身边。 “可算找到你了。”厉渊走到她面前,神色有些焦虑。 斛姝正躺在山上,茂盛的草坪几乎遮住了她的脸,她一直看着天空,棕色的眼眸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蓝色。 “厉渊,我觉得纵火这件事,并不像是北烨做的。”许久,斛姝忽然开口。 厉渊蹲下身来,坐在她身边,“也许是和斛阔串通好的,你母亲出身卑微,他不是一直都对你们不好吗?” “虽然如此,但斛阔怎么敢放火?皇上亲自来请我回宫,他怎么会有这个胆子?北烨位高权重,如果真想放火,怎么会亲自前去?”斛姝坐起来,咬住了嘴唇。 “只有紫夫人......”斛姝迅速站起来,厉渊轻轻拉住她的袖子, “姝,眼下最重要的,是忍耐,我们必须准备好,才能报仇。” 许久,斛姝淡淡道:“我要进宫。” 厉渊眯起眸子,“如果不能解决,你就和我去瀛洲仙山,修得仙法,再回来报仇如何?” “杀人之事我不会做,皇上一定会帮我讨回公道。”斛姝转身,示意他跟上。 门口的侍卫见到令牌,很快去通报了,宫里自是宽阔华丽,所有宫殿的四角都高高翘起,刻着回旋盘绕的金龙。 厉渊不知道去哪了,斛姝只能自己坐在长廊里,等待着接应的马车。 马车不一会儿就来了,一个身穿绿衣的丫鬟扶着她上车,“小姐,皇上吩咐您先住在紫轩宫,烨殿下也在那里等您。” 斛姝攥紧了拳头,正好,可以向他问个清楚。 紫轩宫的院子里,北烨正无精打采的踱步。 他已经派人去抓那个少年,奈何整个北越国都要搜遍了,还是没有找到金色瞳孔的人。 父皇让他在这里等斛姝,可那日明明已经看见了她的尸体,这里究竟有什么阴谋? “殿下,先喝点茶水吧。”三喜低着头走过来,递过一杯茶。 北烨一饮而尽,心想斛姝也应该到了,就大步朝门口走去。 斛姝见到北烨,扑通一声跪下来,“还请殿下能够为我和母亲讨回公道!” 北烨连忙扶起她,两人坐到桌子旁。 “对于纵火之人,你可有了判断?”北烨刚想给她倒杯茶,却发现桌子上并没有茶壶。 “紫夫人向来阴险,手段残忍,我最怀疑她。”斛姝看向北烨,“殿下,你怎么了?” “那日有一个……”北烨突然觉得头昏脑胀,眼前的斛姝逐渐变得模糊,一瞬间就没有意识了。 “殿下!殿下!”几个丫鬟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只见北烨倒在桌子上,胸口起伏着,三喜匆忙地抱起他,大喊道:“快叫御医!” 万妖殿。 溯离有些赌气,这些天都没有去找斛姝。那日他只是试探一下厉渊,可斛姝焦急的样子实在让他不快。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遇到和斛姝有关的事,就冷静不下来。 “离殿下,听闻那姑娘住处被烧了,但是并没有死,现在也不知道人在何处!”一个小妖慌慌张张地跑过来。 没有任何的犹豫,溯离瞬间化为狐狸,朝阴雾河跑去。 御医在屋里焦急地诊治着,斛姝只能在屋外等待。 屋外还有两个小丫鬟,背对着斛姝,说话声音很小,似乎不想让她听见。 斛姝悄悄走过去,“你不知道吗?现在都传遍了,说是烨殿下故意放火呢!这都传到皇上耳朵里了!” “别说了,快走吧!”较矮的丫鬟拉起另一个丫鬟,低着头朝外面走去。 “斛姑娘,陛下让您去书房一趟,老奴给您带路吧。”一个年数已高的太监走到斛姝面前,伸手比了个请的动作。 书房里,皇上正在看奏折,眉头紧紧皱着,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见到斛姝来了,他揉了揉眼睛,站起身来,“姝儿啊,最近朕听闻了一些事情,想必你也听说了吧。” 斛姝刚才听到了那两个丫鬟的对话,也就点了点头。 “烨儿身为太子,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纵火之人朕会派人去找,但是这传闻对烨儿的影响太大了,宫里上上下下都传遍了。”皇上看着斛姝,眼中似乎有责备。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斛姝抿住嘴唇。 “虽然因为斛岚,朕会对你照顾有加,但是任何人都比不上烨儿的前程,还希望你不要再散播这种传闻了。你父亲是镇守北越国的将军,朕也向来重用他,纵火之事暂且等到你和烨儿成婚之后再查吧。”皇上扔下奏折,走出了书房。 原本以为皇上和太子能够替自己讨回一个公道,可刚才皇上的一番话,已经很明确了,斛姝苦笑一声,看来任何人都靠不住,能够依靠的就只有自己。 皇宫门口,厉渊似乎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正在等着她。 斛姝缓缓走到他面前,擦去自己眼角的泪水。 “厉渊,我们出发去瀛洲吧。” 溯离赶到斛府,并没有寻到斛姝的气息,一个下人从他面前走过,他迅速化为人形,揪住那人的衣领。 “斛姝呢?” 那人看着溯离的眼眸,一时吓得说不出话来。 “她……她不是被烧死了吗”那下人哆嗦着,勉强吐出几个字来。 溯离一把推开他,跑到街上,人头攒动着,很难寻到斛姝的气息。 而斛姝就在这片人群中,她回头看了一眼,一个熟悉的人影正四处张望着。 是溯离,但他并没有发现她。 半响,她似乎是对溯离说的,又像是对自己说的。 “我会回来的。” 第二十二章 瀛洲(1) “其中有五山焉,一曰岱舆,二曰员嶠,三曰方壶,四曰瀛洲,五曰蓬莱......所居之人,皆仙圣之种。”-------------《列子﹒汤问》 辽阔的海面上,一座高耸的山屹立于此,山脚下有一块修长的玉石,刻着“瀛洲”两个大字。 “这山高且陡,我们该如何爬上去?”斛姝抬头,看不到山顶,只能看到山似乎穿云而过,被一层层云烟包裹着。 “这山上都是玉石,光滑坚韧,我们必须抓住玉石,一点点往上爬了。”厉渊蹲下身去,示意斛姝上来,“我背你。” 斛姝淡淡一笑,拍了拍他,并没有上去,“我自己可以的。” 这些玉石太过光滑,稍有不慎脚就会从上面滑下去,才爬了不到半个时辰,两人就已经气喘吁吁了。 突然一只巨大的白鹤盘旋着从云雾之中冲下来,停在他们左侧的空中。 “来者何人?”一袭青衣,面容清秀的女子站在鹤背上,眉头微皱,似有提防之意。 “我等皆为凡人,一心想修仙学艺。”厉渊勉强转过身,仙鹤宽阔的翅膀掀起一阵狂风,他微微眯起眼睛。 “你竟是金眸!”那女子不可思议地看着厉渊,仙鹤迅速飞到两人之下,“跳下来!” 斛姝紧紧抓着玉石,厉渊看了她一眼,“放心。” 厉渊迅速松开手,稳稳地落在了仙鹤地后背上,斛姝也跳了下去,厉渊连忙扶住她。 “抓稳了!”女子轻轻跺脚,仙鹤飞快地往上冲去,斛姝只觉得耳膜嗡嗡作响,狂风像刀子一样打在脸上,只能闭上眼睛,死死地趴在仙鹤后背上。 进入云霄,周围满是雾气,眼前模糊起来,过了好一会儿,眼前才逐渐清晰起来,云雾散去,山顶几乎就在眼前。 斛姝睁开眼睛,山顶依旧宽阔,只是草木略少了一些,仙鹤放慢了速度,缓慢朝门前飞去。 只见两根庞大的光滑玉柱分别立在两边,材质与山腰上的玉石相同,一快金色的横梁搭在玉柱上,上面挂满了红色的符文,正轻轻摇曳着。 仙鹤靠近时,忽然出现了一面金色的结界,闪闪发亮的两个字浮现出来:瀛洲。 “瀛洲仙门,开!”女子对着那结界,手中掀起一道黑色的水纹,水纹迅速化为一条黑色的巨龙,嵌在了结界上面。轰隆一声,结界像是门一般,从中间分开,朝两边退去。 仙鹤飞快地冲进去,厉渊回过头去,只见结界已经关上了,他金黄的眸子微微眯起。 一阵花香扑面而来,仙鹤缓缓落下,厉渊跳下来,接过斛姝。 瀛洲这么高的山,本以为山顶会是白雪皑皑,谁料道路两旁开满了樱花,粉红的花朵压满了枝头。 不远处有片蔚蓝的池水,几块较大的玉石铺在池面上,两人跟着那女子,走过池水,眼前的浩瀚一幕让两人为之震惊。 这座宫殿十分宽阔庞大,并排着有无数个殿门,只是每个殿门都有一层金色的结界,从外面看根本察觉不到里面的情况。除此之外,各门前都有一只通体乌黑的巨兽看守着,它羊身人面,眼在腋下。 殿身几乎都由白玉做成,只有殿顶铺着金色的琉璃瓦,隐隐发亮。 “这是饕餮,是看守瀛洲的神兽。”女子示意斛姝两人跟上,走近了中间最宽阔的殿门,她对那饕餮打了个手势,那巨兽闷哼一声,放他们进去了。 这门里是一个宽阔的修炼场,几千位弟子正在修炼,他们一袭青衣,后背上绣着一个黑色的“瀛”字,每个人手上都拿着一把黑色的长剑。 中央高耸的圆台上,坐着几位银发的仙者。 “在这里等我。”女子御剑而起,快速飞到圆台上,在一位女子面前跪下来。“媛师父,今日我下山,竟遇见了您要找的,金色瞳孔之人。” 瀛媛虽为银发,但一张脸十分貌美,明眸皓齿,并无半分老态,倒像是和斛姝年纪相仿一样。 “秋儿辛苦了,为师这便去看。”她一开口,声音有些低沉,她缓缓站起,朝厉渊飞过去。 厉渊站在了斛姝前面,一双金色的眸子转动了一下,不知在想什么。 瀛媛落在厉渊面前,饶有兴致地看着那双金色的眸子,勾起嘴角,“秋念这趟没有白跑,不仅带回金瞳之人,还带回了一个尚未成年的雪狐。” “你说什么?”厉渊回头看向斛姝,斛姝也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雪狐?仙者怕是看错了,斛姝只是凡人,并不是什么雪狐。”她走到前面,眼里满是疑惑。 “你大可放心,仙界并不是见妖就杀的地方,这是瀛洲千百年来立下的规矩,只除恶妖。” 瀛媛打量了一下斛姝,“你两位既入我瀛洲,那便要斩断凡间的恩怨,不知能否做到?” 斛姝捏紧了袖子,她来这里就是为了学艺,好早日为母亲报仇,可这个要求,她到底该不该答应? 厉渊鞠了一躬,淡淡道;“仙者大可放心,我二人自会放下以前的恩怨。” 斛姝见状,也弯下腰来,脑海中忽然闪过斛府所有人丑恶的嘴脸,半响,她松开咬住的嘴唇,“斛姝能做到。” 毕竟答应,并不意味着就要放弃报仇。 “瀛洲是五座仙家之首,除此之外,按照地位来讲,还有岱舆,员嶠,蓬莱,方壶。这瀛洲修炼的大部分都为仙骨,也就是仙家的后代,凡人虽少,但资质都比你们强得多。虽然二位并非常人,但还是不要太过张扬,以后修为增进,也应隐藏些实力才是。” 秋念领着斛姝两人来到几座阁楼前,“根据玉的颜色划分,最中间紫玉做的阁楼,便唤为紫殿,以此类推,共四座阁楼,女子住在左边这两座,男子住在右边那两座,” 她抬起手,两个白色的腰牌落到了斛姝和厉渊的手上,“它会指引你们去住的房间,明日清晨便在修炼场集合。” 那腰牌忽然往前漂浮去,斛姝连忙跟上, “厉渊,那我们便分开吧,明日见。”她淡淡一笑,进入了紫殿。 第二十三章 瀛洲(2) 次日,修炼场。 厉渊并没有和斛姝分到一起,他直接去了媛长老那里。 斛姝一早便来了修炼场,只是其他人来得更早,秋师姐已经站在前面数着人数了。 “诸位皆是这个月新入瀛洲的弟子,今日便修习御剑。”秋念看着百名弟子,轻轻拂袖,各名弟子的手中便出现了一把长剑,剑身乌黑光亮,而剑柄通红。 “黑剑?这一点也不像仙家的佩剑啊?” “这剑瞧上去,倒是有几分阴邪之气。” 人群开始喧闹起来,许多弟子都有些不满,纷纷质疑。 “这剑再好,没有足够的修为去支配,又有什么用呢?”少女似是故意提高了声调,一时许多人都朝这边看来。 她十七八岁的模样,左耳耳骨上带着一枚金色的树叶,脸型娇小,眉目分明,虽为女子,却多了一丝英气。 她也不惧众人的眼光,抬头看着秋念,“敢问师姐,现在可以开始修习了吗?” 秋念点点头,“不论是仙骨还是凡人,体内都有元气,御剑而飞的关键之处就在于,如何将元气与佩剑融合。” 许多弟子急忙将剑放在地上,站在上面,试着调动体内的元气。 斛姝也轻轻站在剑上,她闭上眼睛,感受着体内的元气。 半响,剑微微抖动了一下,她兴奋地睁开眼睛,一个弟子从她眼前走过,脚似是无意的碰了下剑柄。他回头看了一眼,连忙折回来,啪一声两个手掌对在一起,一脸歉意地看着斛姝。 “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匆忙追剑,不小心踩到了姑娘的剑,还请姑娘谅解!” 他低下头去,额头上系着一条黄色的抹额,上面印着一朵粉色的花。 斛姝见他这样,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连忙摆摆手,“没关系没关系,不过你说要追剑,这是什么意思?” 那少年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耳朵,指着头顶上方,“我不小心把元气融合散了,结果剑就飞上去了,我怎么追也追不上。” 斛姝抬头望去,没看到剑,却看到刚刚那个少女御剑飞在空中,飘逸的长发束在头顶。 “她飞起来了!” 不知谁大喊一声,连秋念都朝这边看来。 许多弟子有些羡慕地看着她,急忙加把劲,想让自己也飞起来。 那少女缓缓落在斛姝面前,手上拿着一把剑,看了一眼那抹额少年,“这可是你的?” 少年急忙接过剑,连声道谢,“我是芥栾,不知姑娘叫什么名字?可否做个朋友?” “莫瑛,不过我来瀛洲是为了学艺,不是来交朋友的。”她走到斛姝面前,“你叫什么名字?” 斛姝没想到她会问自己,淡淡一笑,“我叫斛姝。” “你体内的元气怎么这么多?这剑都要裂了。”莫瑛有些疑惑,指着斛姝脚下的剑。 斛姝连忙低头,只见剑身已经出现了一丝裂纹,她挪开脚,芥栾一把拿起剑,放在眼前仔细瞧了瞧,“要我说啊,是不是姑娘你太沉了?硬生生压的?” “胡扯!”莫瑛又看了他的额头一眼,眼里似有不屑,“娘娘腔!”说完就御剑飞走了。 “你说什么!气死我了!” 他把剑还给斛姝,踩在自己的剑上,一咬牙竟然飞了起来,虽然飞得不是很高,但他冲斛姝摆摆手,朝莫瑛的方向追了过去。 斛姝又笑起来,这两个人真是有趣,除了溯离和厉渊,这就算她新认识的朋友吧。 她忽然感觉好多人影从头上飞过,只见又几乎三分之一的弟子已经可以御剑而飞了。 斛姝又踩在剑上,调动体内的元气,不一会额头上便布满了汗珠,体内似乎有两种元气横冲直撞,她咬住嘴唇,剑突然抖动起来,晃悠悠地飞了起来。 斛姝抿住嘴唇,轻轻一笑,擦去脸上滑下的汗珠,“终于成功了!” 她站在剑上,低头看着地上还在努力的一些弟子,他们逐渐变成一个个小点。 斛姝感觉身体也似乎轻盈起来,她已经飞得很高了,超过了十多名弟子。 修炼场的屋顶是露天的,但因为屋顶距离地面五十多米,加上飞得越高,元气消耗越快,许多弟子只能驻足望之。 秋念抬头望去,唤出佩剑,迅速跳在上面,朝屋顶飞去。 这其实是一场筛选,到达屋顶的人,将会提前修习各类术法,而剩下的弟子只能继续练习御剑。 “斛姝姑娘,快上来啊!”芥栾在屋顶,冲着下面的斛姝大喊着。 莫瑛白了他一眼,“嘈杂!” 还有一半的距离,才能飞到屋顶,斛姝又调动元气,奋力朝上飞去,剑突然摇晃起来,迅速冲了上去! 斛姝急忙稳住脚下,庆幸自己没有掉下去。 “你还有半分钟。”秋师姐忽然从她身旁飞过,回头看了一眼她。 斛姝来不及思考什么意思,只能继续朝上飞去。 秋念停在屋顶,看着眼前的几名弟子。 目前为止,百名弟子中,到达屋顶的只有五个人。 “秋师姐好!”芥栾冲秋念摆摆手,刚想往前走,却忘了自己是在剑上, “啊!” 他向前倒去,幸亏前面的男子扶住了他,他才急忙稳住脚下。 芥栾刚想道谢,看向男子的脸,愣在那说不出话来。 男子的鼻梁高挺,眼窝深邃,只是右脸上,一道弯曲的红色印记一直延伸到耳后,十分醒目。 “谢......谢谢。”芥栾朝后退了退,心想这人似乎不是个好惹的角色。 “不谢。”男子转过头,看向前面。 “轻尘!我刚才叫你你没听见吗!”一名女子飞过来,眼底有些愤恨,伸手就扇了那男子一耳光。 “抱歉,是我失职了。”轻尘低下头去,并无半分怨言。 芥栾歪着头,心想这男子只是长得不好惹,其实这么低声下气的吗?可人家刚才还帮了自己,他这也不能看着不管啊。 “喂!你干嘛打他!一个小姑娘,怎么脾气这么差呢!”芥栾冲那女子喊道。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虚,偷瞄了莫瑛一眼,心想莫瑛别以为在说她。 那女子轻蔑地看了芥栾一眼,“多管闲事!御剑都不稳,竟然还能飞到这屋顶,果然这里除了我和轻尘,都是废物!” 莫瑛瞪了芥栾一眼,飞到那女子身后,“谁是废物我不知道,不过如此没有教养的女子,想来也和废物差不了多少。” 那女子不知莫瑛何时飞到她身后的,气急败坏地看着她,“我可是瀛雪!是风长老的孙女!你敢惹我!” “都不要吵了!”秋念严肃的看着他们,“现在人都到齐了,时间刚好。” “斛姝也飞上来了!”芥栾兴奋地大喊着,斛姝缓缓停在他的面前。 她轻轻蹲下,捏了捏酸痛的肩膀,飞的太高了,元气的流失让浑身都痛起来。 秋念嘴角微微勾起,满意的看着斛姝,这孩子虽然体质差,但毅力尚可。 “其实今日这御剑,并未修习,而是用来选拔,你们六个人,将会先行修习术法。”秋念又扫了一眼众人。“都报上名来!” “我我我!我是芥栾!”芥栾迫不及待地报上名字,又指着斛姝,“她叫斛姝!” “我是瀛雪,风长老的孙女,这是我的手下,名为轻尘。”她挑起眉毛,一双凤眼轻蔑地瞧着众人。 “我是莫瑛。”莫瑛脸庞十分英气,轻尘似乎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还有一个人呢?众人朝后望去。 那人身材高大修长,肩上有只七彩的小鸟,脸上带着一张诡异的面具,只有眼睛露在外面。 半响,他棕色的眼珠似乎转动了一下。 第二十四章 瀛洲(3) “枫笙。” 他的的声音不轻不重,略微带着磁性。 “既入我瀛洲,请以真面目示人。”秋念微微皱眉,语气中似有不满。 男子缓缓抬手,纤长的手指在耳后一挑,整个面具便脱落下来。 芥栾睁大了眼睛,想赶紧看看男子长什么样,按他的经验来讲,这男子肯定是风流倜傥,所以才戴面具不想引人注目。 谁知那张脸,不仅平淡无奇,仔细瞧着竟还有几分难看,几乎没有鼻梁,眼睛也像一条缝,要不是看见了棕色的眼珠,真以为他是闭着眼睛的。 瀛雪冷哼一声,“我还以为品貌非凡,现在看来也就是故作神秘了。” 斛姝看着枫笙,她隐隐觉得那张脸有些古怪。 “好了,今日便到这里,都回去吧。”秋念向下飞去。 飞上去虽然不易,但落地倒是轻松得多。 斛姝走出修炼场,不知不觉已经快要落日了,想不到只是修习御剑,就耗费了这么长的时间。 她看着满地的樱花,蹲下身去,也许这就是仙界的奇妙之处,这瀛洲遍地都是樱花树。 她拿起一片花瓣,放在鼻前轻轻地嗅着。 “斛姝!” 芥栾笑嘻嘻地跑过来,抹额上的那朵粉花特别显眼。 斛姝忽然想到什么,站起身,把那樱花瓣往他抹额上一按,那花瓣竟粘在那里,没有掉下来。 “嗯......你这抹额上的花,是不是樱花啊?” 芥栾愣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笑意,拿下那片花瓣,“你怎么看出来的,这绣的可一点都不像。” 他抹额上的那朵花确实看不出来是樱花,似是绣工不好,针线比较粗糙。 “我猜的,我寻思这瀛洲也就这一种粉花吧。”斛姝淡淡笑笑,“不过你为什么要一直带着这抹额呢?” 芥栾伸手捂住额头,眼里闪过一丝忧伤,“这是我姐姐的遗物。” 斛姝抿了抿嘴唇,想到之前溯离安慰她的方式,便拍了拍芥栾的肩膀,“抱歉。”他立刻摆摆手,“这没什么的。” 紧接着他又看了看四周,小声地说道;“斛姝,我知道瀛洲有个地方景色特别好,你跟我来。” 因为之前御剑飞行已经很累了,所以两人只好一路小跑,来到了宫殿的后门。 与正门不同,后门只有一扇,隐约闪着金色的光芒。 芥栾拿出一枚玉佩,对着结界,只见结界迅速打开,两人飞快地溜了出去。 这里十分宽阔,右边竟有一座瀑布,水势又急又快。正前方的河水清澈见底,许多鱼儿调皮的游动着。 这河水并不是很深,许多樱花树长在岸边,微风吹过,无数的花瓣散落在河面上,随波荡漾着。 “怎么样,这里还不错吧。”芥栾已经坐到岸边,一脚蹬掉鞋子,把脚伸进河水中,扬起一阵水花。 斛姝也坐下来,用手舀起河水,泼到自己脸上,顿时疲惫感少了许多。 “斛姝,你长得真像我姐姐,虽然你比我还小几岁吧。”芥栾伸手拿下自己的抹额。 “我还有两个月十六岁。”斛姝咬住嘴唇,本来说好了的,和母亲一起去放花灯,只是现在已经不可能了。 “你的姐姐......是怎么死的?” 听到斛姝的话,芥栾忽然紧紧抓住了抹额,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脸,“她是被狐妖杀死的。” 狐妖?斛姝心想果真如溯离所说,妖界有很多危险的妖怪。 “我来到这里学艺,就是为了有朝一日,为我姐姐报仇。”芥栾的声音有些颤抖。 他今天一直一副笑脸,想不到如此开朗的人,也会有这么难过的时候。 “既然有执念,不去努力,在这里做什么?” 斛姝急忙回头,厉渊一袭青衣,乌黑的长发束在颈后,眉间隐隐有些不快。 “你是妖怪?”见到厉渊那双金色的眸子,芥栾迅速站起,鞋都来不及穿,拿起长剑就朝厉渊冲过去。 厉渊并没有躲,抓住芥栾的剑,顺势将他甩刀在地面上。 “他不是妖,芥栾,你还好吗?”斛姝站起身,连忙走到芥栾跟前。 他倒在地上,捂着腰,表情有些痛苦,“疼疼疼!这力气也太大了吧!” 斛姝扶起他,芥栾拍拍自己身上的灰,有些气愤地看着厉渊。 “姝,和我回去吧,已经黄昏了。”厉渊微微勾起嘴角,眸中似乎浮现出一丝光晕。 斛姝点点头,挥手和芥栾告别。 厉渊走到结界前,并没有用任何法器,结界就迅速开了,斛姝跟着进来,停在那里,心里满是疑惑。 才短短一天,他就这么厉害了吗? 见斛姝不动了,厉渊便想去牵她的手,斛姝似是无意的躲开了,乐呵呵地看着他。 ”厉渊已经这么厉害了,直接就可以打开结界了。”斛姝竖起拇指,表示赞美。 自从斛姝救他回来,便再没有再牵过他的手,厉渊有些失落,但还是淡淡一笑,“那是自然。” 没想到厉渊回了这么一句话。斛姝笑出声来,继续调侃他,“想不到你看着挺优雅的,实际也挺自恋的啊!” 厉渊轻轻一笑,眼角弯起,看着斛姝,看着这个只属于他的温暖。 万妖殿。 溯离已经出去了好多天,依旧没有回来,黎姿坐立不安,生怕儿子被哪个仙者捉了去。 溯痕倒是一点儿也不担心,搂过黎姿,“你放心,离他虽然修为尚浅,但一般的仙者也休想打倒他,他可是吾的儿子。” 此时溯离正躺在山上,黄昏已经来临,金黄的光晕散落下来,他血红的瞳孔也染上了一丝黄色。 这些天他寻遍了整个北越国,仍无半点斛姝的气息,她到底跑哪去了? 他那天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他是第一次对一个人类感到由衷地喜欢。 溯离坐起身,望着远处的地平线,身后忽然传来几声脚步声。 他回头看去,一袭白衣的男子,面孔十分清冷,即使见到溯离的眸子,也毫无表情。 他身后跟着的女子,溯离似乎在哪里见过她。 “你是……?”溯离站起身,对着那个女子说道。 第二十五章 瀛洲(4) 来瀛洲也有些时日了,不知不觉快要两个月了,莫瑛虽为女子,但性格豪爽,和斛姝也成了好友,只是她对芥栾一直是白眼。 “斛姝,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差不多这几天就到生辰了吧。”芥栾接住一片花瓣,别在自己的头上。 斛姝转过身来,脸庞似乎已经褪去了稚气,眼眸依旧灵动。“三日后便是了。” 莫瑛拿去芥栾头上的花瓣,甩了个白眼给他,看向斛姝,“明日便是仙者大会,各仙家的长老都会前来,派出得意的弟比试,不知秋师姐会选谁去参加。” “那好啊!肯定有我们斛姝,到时候赢个几场回来,正好提前为生辰助兴!”芥栾伸手去抢花瓣,谁料莫瑛揪住他的耳朵,他疼得呲牙咧嘴。 斛姝浅笑,心想还是不要选她好,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她一直修习火术,虽然略有小成就,但在当初的这六个人中,她一直觉得自己是最差的。 那个喜欢戴面具的实力一直都深不可测的样子,轻尘和瀛雪是仙骨,自然修习要快一些,莫瑛更不用说了,芥栾虽然有点傻乎乎的,但在术法上面却很用功,一点也不差。 而她的体质缘故,修习术法很费力,多亏厉渊总是帮她,她才能够不被落下。 “我倒是希望不要选我。”斛姝苦笑一下,“我觉得你俩都可以。” 芥栾刚要反驳,忽然被一道剑气弹了出去,莫瑛连忙抓住他。 “废物就该有废物的样子!还妄想参加仙者大会?” 瀛雪一袭红衣,轻挑红唇,手中拿着长剑,鄙夷地看着他们。 “瀛雪,平时让着你,现在还敢主动挑事了?”莫瑛唤出佩剑,严肃的看着她。 “哼,我还怕了你不成?轻尘!”她挥手示意,身后的轻尘便站到了瀛雪的身前。 “瀛雪,我看不如这样。”斛姝走上前去,“我们打个赌。” “什么赌?”瀛雪轻蔑地看了她一眼,心想这斛姝就是个凡人,资质也是平庸得很。 “仙者大会上,我们比谁赢得场次多,你如果输了,就在瀛洲所有弟子面前,给我们道歉,反之,我们就承认是废物。”斛姝捏紧了袖子。 “哼,可以啊,但是谁和我比呢?”瀛雪轻笑一声,“总不能是你吧。” “是我啊,怎么?怕了吗?”斛姝淡淡一笑,眉眼间给人一种轻视的感觉。 “我会怕你?就这么定了!”瀛雪冷笑一声,转身和轻尘离开了。 “斛姝,那瀛雪虽然嚣张跋扈,但也是有几分实力的,你……”莫瑛有些担忧。 斛姝淡淡一笑,“放心吧,她一直欺压新入门的弟子,我一定要赢她,让她道歉。” 一阵风吹过,满地的花瓣翩翩起舞,芥栾拍了下斛姝的肩膀,大笑起来,“有我和莫瑛呢!是时候让那死丫头受点苦头了!” 方壶。 虽位列众仙家末位,但门前的戒备比任何仙界都森严。 看守方壶的神兽为麒麟,它有着马的身体,龙的头部,鬓毛火红。 焐涟走到门前,那麒麟巨大的眼珠转动了一下,看向他身后的溯离。 溯离血红的瞳孔毫不闪躲,不屑地看着麒麟兽。 “进来吧。”焐涟打开结界,示意他跟上。 溯离此番前来,是为了万象镜,这宝物就在方壶,奈何几百年前被天锁镇压了,无人能够解开,传闻以千年狐血方可解开这封印。 妖王自然是不会上这仙界来的,虽然溯离不过十七,并未到千年,但他是妖王的儿子,焐涟便让他来一试。 高耸的藏宝阁里,焐涟按下暗门,一条宽阔漆黑的地道出现在眼前。 “这下面便是万象镜所在地了。”焐涟施法,转眼整个地道亮了起来。 水滴声不时响起,走了一会,便看到正前方无数厚重的锁链。 锁链紧紧缠绕着万象镜,镜面微微闪着银白色的光芒。 溯离走上前去,轻轻摸着那光滑的镜面,镜子映出他的手来,“这万象镜为何要如此锁着?” “万象镜可知晓这世间的一切,换言之,无论你想找到谁,只要有那个人的信物,或者是气味,镜中便会出现那个人的位置,就像监视一样。” 溯离勾起嘴角,这样便能找到斛姝了吧,他拿出那块令牌,这是他在妖界给她的,上面一定沾染了她的气味。 “千年狐的血方可解开这封印,你是妖王的血脉,方可一试。”焐涟递给他一把匕首。 溯离接过来,轻轻划开手指,将血滴在锁链上,整个锁链瞬间晃动起来,谁知没一会的功夫,又没了动静。 “看来你的血,只能勉强解开一点而已。”焐涟微微皱眉,“如此,我便没有办法了。” 溯离扔下匕首,指上伤口迅速愈合了,他有些焦急,已经快两个月了,还是找不到斛姝的踪迹。 “明日便是仙界大会了,方壶还有许多事情要准备,你可以将那双瞳孔隐藏起来,随我一同前去,瀛洲是仙家之首,也许还有别的法子。”焐涟轻轻抬手,那匕首便迅速化为一堆灰烬,消失了。 虽然现在仙界和妖界维持着看似和平的关系,但是溯离对于在仙界游走,与那些虚伪的仙者交涉,还是十分厌恶的。 毕竟三百年前的大战,以瀛洲为首的各仙家杀了他许多的臣子。 可如今为了斛姝,也只好走一遭了。“好,明日便一起去吧。” 瀛洲修炼场。 已经临近黄昏,各弟子都回去休息了,为明日仙者大会做准备,即使选不到自己,也要保持体力,或许会成为替补。 斛姝躺在地上,看着露天的屋顶,她浑身都是汗水,修习了一天的火术,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眼皮快要合上。 她有些懊悔自己为什么那么沉不住气,随便就和瀛雪打赌,毕竟她体质真的太差了。 但是她也想证明自己,只有有所成就,才能给母亲报仇。 想到母亲,斛姝咬咬牙,勉强站了起来,手中汇聚起火焰。 还不够,还必须更加努力才行。 第二十六章 瀛洲(5) 仙界大会在殿前举行,这里已经人山人海,不远处许多弟子正从结界进来,瀛洲的媛长老和其他三位平时未曾见过的长老坐在中央,等待着各位贵宾的到来。 斛姝和其他弟子站在各位长老身后,芥栾从后面拉过她,“来来来,斛姝,这里的位置好!” 芥栾领着她来到人群边缘,这里可以看到结界门,“我跟你说啊,你看那边穿白衣的,是方壶的弟子,旁边穿蓝衣服的,是员嶠的弟子,还有那穿黄衣服的,是蓬莱的......” 他还没有说完,就被莫瑛揪住了耳朵,“一会就开始比试了,那名单我去看了,有你的名字,你一点也不担心啊。” 芥栾拼命挣脱莫瑛的手,捂着自己通红的耳朵,“有我?”他瞪大了眼睛,连忙指指斛姝,“那斛姝呢?” 莫瑛叹了口气,“除了那个枫笙,我们五个都在里面。”她有些担忧,“斛姝,比试虽然以不伤害对方为前提,但是多少都会受伤,如果不行,千万不要逞强。” 斛姝嫣然一笑,“我会的,你不用担心。” “各位长老,别来无恙。”几位其他仙家的长老走到媛长老等人面前,纷纷落坐。 斛姝仔细看去,这些长老们虽已为仙身,但容貌各不相同,有的已经胡子一大把,鬓角微白,而有的相貌不过二十几岁的样子,众长老中,只有媛长老为银发。 “不知瀛洲今年的新人实力如何?”其中一名长老问道,她身材娇小,一脸稚气,竟与七八岁的孩童无异。 “员雀长老放心,自然不会让你白来。”瀛媛勾起嘴角,淡淡一笑。 这雀长老也太年轻了吧,这瞧着像个小孩啊!” 人群喧闹起来,时不时的看向她。 瀛雪冷哼一声,“真是见识短浅,仙者自然可以随意改变相貌。” 谁知一些弟子听到了她的嘲讽,斜着眼看着她,捂嘴偷笑起来,“这风长老的孙女平日里尖酸刻薄的,想不到连这个都不知道,这修仙之人何时成仙,容貌便停留在何时,并非随意改动的。” 瀛雪气急败坏,一双凤眼等着那几个弟子,“你说谁尖酸刻薄?” 那几个弟子一哄而散,不再理会她。 竟然敢当着这么多人面羞辱她,瀛雪一口玉牙咬的咯咯作响,她攥紧了剑柄,如果一会比试碰到他们,一定不会手下留情。 忽然一袭黑衣从她眼前走过,她急忙回头看去,那少年侧脸棱角分明,眼眸锐利,甚是俊朗,瀛雪连忙追过去,拉住那人的袖子。 溯离正在寻找斛姝的气息,忽然被拉住了,心里自然有些厌烦。 “你是哪个仙家的?快点告诉我。”瀛雪脸微微泛红,语气不比之前,十分温柔。 溯离一把甩开她的手,他的眸子已经掩盖为黑色,难道这女子还是看出什么了吗?“我是哪个仙家的,一定要告诉你吗?”溯离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刚想走,就看见焐涟正在朝他招手,他只好往座位的方向走去。 “喂!你回来!”瀛雪摸着自己的脸颊,竟有些发烫,她禁不住偷笑起来,那少年正是她喜欢的类型,她刚想追过去,众人忽然安静了,只见媛长老飞到了擂台上。 “好了,我看众仙家派出的长老都已经到齐了,那么便按照名单,一组一组比试吧,为了减轻伤害,比试都用木剑进行。 最后的赢家,可以得到我手上的这把剑,此剑为清霄剑,世上仅此一件。”媛长老站在擂台上,手中拿着一把淡绿色剑柄,剑身雪白的长剑。 说罢瀛媛便迅速归位,秋念拿出一叠卷袖,念出了第一组比试的名字, “瀛洲瀛雪,对方壶浅陌。” 瀛雪急忙御剑飞到擂台上,对手是位和她差不多的小姑娘,一身鹅黄衣服,见瀛雪来了,便微微行了个礼。 瀛雪可没有那么规矩,轻蔑地看着她,“浅姑娘,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秋念飞到擂台上方,“开始吧,先掉擂台者,输。” 瀛雪冷哼一声,手中缓缓形成了一条水链,卷起木剑朝浅陌刺过去! 台下人声鼎沸,“这瀛雪看来是远战啊!” “谁知道呢,那丫头毕竟是风长老的孙女,肯定还是有两下子。” 台下一位略显苍老的长老正聚精会神的看着瀛雪,带有皱纹的眼角微微上挑,他便是风长老,瀛洲长老之首。 浅陌并不慌乱,拿出两把短剑,飞快地弹开瀛雪的剑,朝她跑过去。瀛雪连忙挥动水链,企图缠住浅陌,谁料脚下突然长出无数的藤蔓,紧紧地缠在她的腿上。 眼看浅陌就要冲过来了,她急忙唤出水饕餮,朝浅陌扑过去。 台下的弟子都看呆了,想不到瀛雪不过二十,竟可以唤出饕餮了。 溯离靠在椅子上,拄着下巴看着台上,现在仙家新入门的弟子比三百年前修为高了好多,待他返回妖界,也需让父皇好好整顿万妖才是。 浅陌迅速跃起,落到一旁,瀛雪脚下的藤蔓逐渐散去,“想不到你还挺难缠的!”瀛雪咬牙,偷偷从袖中掏出一枚水针。 她执起木剑,朝浅陌跑过去,水针悄悄地从手中飞了出去,浅陌挥手又唤出藤蔓,抓住了瀛雪的脚,谁料一根水针朝她刺来,她来不及躲开,水针直接刺进了眼睛。 “啊!”她痛苦地喊了一声,捂住眼睛,指缝中不停地涌出鲜血。 瀛雪见状,一掌把她推了下去! 秋念迅速飞到擂台上,挥手示意比试已经结束,方壶的几名弟子赶紧扶起浅陌,愤恨地看着瀛雪。 “哼,就这点本事,也敢来瀛洲!”瀛雪轻蔑地一笑,扔下了手中的木剑。 斛姝看向长老们,那中间隐约有一个黑色的身影十分熟悉。 她朝前走去,莫瑛忽然拉住她,“你去哪里?下一组就是你的比试了,提前准备才是。” 确实如此,她停下了脚步,想再看一眼那个身影,却找不到了。 第二十七章 瀛洲(6) “她暗针伤人!这局比试怎么能作数?”那扶着浅陌的几个弟子,气愤地朝秋念大喊。 谁料秋念并未理会,只是看向媛长老。 瀛媛缓缓起身,淡淡一笑,“虽然这比赛以不故意伤人为前提,但是方才瀛雪也不过是使用水术,凝成的水针,只要不是比试前做手脚,都不算违规。” “怎么能这样?”那弟子紧紧握住了剑柄,心中的怒气更是增长了几分。 雀长老忽然轻笑一声,声音也和孩童无异,清脆明亮。她从座位上跳下来,走到那弟子面前。 “长老......”那几个弟子突然没了怒气,眼神似有惶恐之意,恭敬地低下头去。 斛姝此时已经回到原位,芥栾一把拉过她,左右看了看,才凑到她耳边,“我可听说,这关于雀长老,一直有个不好的传闻呢!” 雀长老?斛姝望向擂台,只看见一个身着黄衣的小女孩,“那不是方壶的弟子吗?” 芥栾拍了她一下,有些嫌弃地看着斛姝,“那是方壶的雀长老,据说八岁的时候就成仙了!” 他这么一说,斛姝也十分惊讶,芥栾赶紧又凑到她耳边,“我跟你说啊,你别看她那模样是个孩童,实际也有个几百岁了。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她对门下的弟子过于严格,曾经因为有些弟子修为不精,她就把那几十名弟子的腿都打断了!” 斛姝挑起眉毛,抿住了嘴唇,如果芥栾说得是真的,那这雀长老真是一幅童颜,蛇蝎心肠啊。 方雀虽然站着,也才到那几个蹲着的弟子的头部,她伸手抬起浅陌的下巴,脸上早就没了笑意,乌黑的瞳孔中闪着寒光,“实力不够,还出来丢人现眼,还不快给我滚回去!” 浅陌身子微微颤抖起来,和几个弟子匆忙回到队伍中。 秋念拉开卷袖,“这一场,瀛洲斛姝,对员嶠左岚!” 众人又沸腾起来,瀛洲的弟子都向后望去,想知道这斛姝究竟是哪个。 溯离本来已经闭上双眼,想要小憩一会,听到这个名字,嘴角微微勾起,缓缓睁开了双眸,想不到斛姝竟在瀛洲,这也难免四处都寻不到她的气息。 不过他并没有立刻起身,因为他也很感兴趣,这快两个月的时间里,斛姝究竟成长了多少。 斛姝轻轻落在擂台上,两人互相行礼,那左岚也就十七八岁的模样,眼角有一颗痣。 “承让了。”左岚推出剑柄,木剑在风的运转下,迅速朝斛姝飞去。斛姝握着剑柄,朝后退了一步,拿起剑挡开了左岚的木剑。 “你不会主动攻击的吗?还是觉得我不配做你的对手?”左岚接回剑,眼底有些不满,迅速飞到空中,挥起剑,一道风刃便砍向斛姝。 斛姝抿了抿嘴唇,心想这人真是自尊心强,可她并不是不想攻击,而是不知道如何出手。 她倒是不慌,可芥栾在下面要急死了,拉着莫瑛, “你说斛姝怎么这么被动啊,那小子哪是她的对手,她就是心眼好,就不肯伤到别人!”他撅着嘴,时不时还叹上一口气。 莫瑛终于忍不住,一把掐住他的耳朵,“闭嘴,好好看。” 斛姝纵身一跃,跳到左岚的身后,顺势扔出木剑,那左岚并没有躲,而是让风包裹在自己周围,弹开了木剑。 咣当一声,斛姝的剑落在了擂台下,左岚哼了一声,“你的剑已经掉下去了,还不肯与我好好比试吗?” 斛姝轻轻一笑,眼眸仿佛更加灵动,“怎么会呢?” 她飞快的朝左岚跑去,也没有使出任何术法。 “少瞧不起人了!”左岚有些愤怒,唤出无数的风刃朝斛姝劈过去。 斛姝抬手,一缕火焰浮现在掌心,她转过手臂,那火焰迅速飞到她的脚下,形成一柄长剑,她瞬间飞到左岚上空,那火剑便化为屏障,朝左岚打过去! 左岚急忙想要撤去身上缠绕的风墙,奈何为时已晚,火遇到风便迅速燃烧起来,一瞬间就吞没了他,阵阵的热浪让他喘不过气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斛姝连忙落在地上,身姿轻盈,可她并没有将左岚打下去,反倒迅速唤回火焰,连忙查看左岚的伤势。 见到左岚只是外衣被烧掉了,她才松了一口气,可左岚一把推开她,勉强站起来,“这场比试,是我输了。” 瀛洲的弟子一下欢呼起来,芥栾在人群中,也顾不上被莫瑛掐着的耳朵,大声喊着斛姝的名字,莫瑛也淡淡一笑,悬着的心总算沉下来。 溯离似乎料到这样的结果,什么也没说,眉眼间尽是得意之色。 焐涟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淡道;“莫要被方雀发现你的身份。” 溯离冷笑一声,站起身来,“她没有那个本事。” 见斛姝下来了,芥栾赶紧拉着莫瑛,飞快地跑过去,他那嘴角几乎要咧到脑后去,一脸笑意,“这第一场这么快就赢了,我就说嘛,你轻松就能赢他!” “哪有那么夸张,幸亏他是风术,我才能趁机钻个空子。”斛姝淡然一笑,忽然她推开芥栾,朝后面跑去。 ”诶!你去哪啊?下一场我的比试,你不看了?”芥栾回头张望着,斛姝早就没影了。 她不会看错的,刚刚过去的那个人,就是溯离,想来自己走之前也没有好好和他道别,作为朋友,心里还是有些歉意的。 她冲过拥挤的人潮,弯下腰来,连忙喘气,跑得太急了,汗水不停地从脸庞滑下来。 溯离背对着她,弯腰捡起一片花瓣放在鼻前,似乎沉浸在香气里。 “溯离?”斛姝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 谁料一个果核迅速飞到她额头上,她一把抓住那果核,轻笑一声,“现在还想这么轻易地打到我?” “不错啊,有长进。”溯离面对着她,依旧一身戾气,眸子也恢复了血色。 “抱歉,溯离,走时匆忙,没有和你道别。”斛姝把果核扔过去。 她脸庞褪去了稚气,性子也比以前坚韧了,唯有那双眼,依旧清澈灵动。 溯离看着斛姝,一时没有动,直到果核砸在他的脸上。 第二十八章 瀛洲(7) “你打算在这里待多久?”溯离忽然这么开口一问,斛姝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最初她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有所成就,然后便回去给母亲报仇。 可现在她不这么想了,就算杀了紫夫人,皇上也只会认为是她们的私人恩怨,并不知道母亲是被紫夫人害死的。而且斛阔好歹是北越国的重将,她就算打得过斛府上下所有人,恐怕也躲不过他手下千万的兵马。 “可能会很久,因为我并不想止步于此,而且我也需要很多朋友。”斛姝看着他。“你知道,仅凭我一人的说辞,没有证据可言,所以我也想有一方势力,可以拥护我。” 溯离轻笑,心想这丫头果真和以前不同了,没想到两个月的时间,竟可以如此磨炼她的心性和意志。 “你笑什么?”斛姝咬咬嘴唇,这死狐狸,敢成又是瞧不起我? “我笑你比以前聪明了,不过有人和你一起前来吧。”溯离收回了笑意,看向斛姝的身后。 厉渊一袭青衣,相貌与之前并无太大差异,只是皮肤似乎白了一些,发色微微发紫。 见到溯离,他金色的眼眸微微眯起,缓缓将手背在身后,把手中攥着的花束扔在地上。 气氛一下沉默下来,斛姝也没明白怎么回事,就看这两人互相看着对方,谁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她刚想转身,溯离就拉住她,“你去哪里?”手腕上的力道很重,她皱起眉头,这死狐狸又怎么了? 厉渊倒是表面风平浪静,看着斛姝淡淡一笑,语气十分温柔,“姝,这是你的那位朋友吧。” 溯离冷笑一声,拉过斛姝到自己身后,“那位?你是和斛姝很熟了?” 这两人干嘛呢?想来也没什么仇没什么怨啊!上次在斛府也是,一见面就和多年的敌人一样。 斛姝踩了溯离一脚,“松开我!疼!”她揉了揉微微发红的手腕,有些气愤地看着溯离。 “我去看芥栾比试了,你们要是有什么恩怨的,赶紧解决了。”她怕溯离再不让她走,就飞快地一路小跑回去了。 斛姝刚走,厉渊就像换了一个人,虽然笑意还挂在脸上,但多了几分阴森。 “现在一些蛮荒小妖,都敢来仙界驻足了。”他眉眼之间,尽是嘲讽之意。 溯离并没有被激怒,毕竟只凭厉渊的修为,根本伤不到他一分一毫,没必要大动干戈,引来其他麻烦。 但是稍微教训他一下,于溯离而言是必要的。 溯离轻轻抬手,嘴角勾起,“看来你并没有自知之明。” 一条火蛇迅速从他掌中飞去,紧紧缠绕在了厉渊的喉咙上。 厉渊伸手想把那蛇扯下来,谁知蛇很快就消失了,他只感觉喉咙一阵腥甜,硬生生把血咽了回去。 他刚想开口,喉咙就疼痛起来,无论如何都说不出话来。 “这是噤声之术,两天之后就会解开。”溯离不再理会厉渊,朝擂台方向走去。 斛姝回到人群中,四处张望却找不见莫瑛的身影,她望向擂台,那上面已经不是芥栾,估计是下一组了。 “芥栾!莫瑛!”斛姝在人群中大喊着,依旧没有回应。 “别喊了,那废物刚刚被蓬莱的弟子伤到内脏,吐了好多血呢。”瀛雪轻笑几声,靠在轻尘的肩膀上。 斛姝强忍着怒气,“他在哪里?” 瀛雪并不理会她,转身就走了,倒是轻尘似有不忍,淡淡道:“他在澈泉。” 澈泉是瀛洲的仙泉,水流能够加快伤口愈合的速度。斛姝匆忙落下来,莫瑛和秋师姐正在为芥栾疗伤。 秋念的脸庞上不断地滑下汗珠,眉间隐隐露出焦急的神色。 芥栾躺在泉水旁,唇色苍白,紧紧闭着眼睛,胸前的衣服上全是血迹。 “他怎么样了?”斛姝急忙蹲下,芥栾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手指微微抖动了一下。 “已经没有事了,只是......”秋念使了个眼色,示意斛姝到那边去。 两人离芥栾有了些距离,秋念才叹了口气,“他元气散尽,以后再无修仙的可能了。” 听到秋师姐的话,斛姝紧紧咬住了嘴唇,眼眶瞬间湿润了。 她缓缓走到芥栾身旁,芥栾还在昏迷,嘴不停地抖动着,斛姝蹲下身来,听清了他说话, “阿姐......” 斛姝再也忍不住,泪水决堤,捂住自己的脸大哭起来。 芥栾是一个很好的少年,虽然他一直傻乎乎的,还总是被瀛雪骂废物,表面上他一脸不在意,可斛姝和莫瑛都知道,他背后付出了多少努力,不仅是为了给姐姐报仇,更想要证明自己。 半个月前在修炼场,已经深夜了,斛姝睡不着,便出去走走,隐约听见修炼场里有声音,到了门口,就看见莫瑛站在那里,似乎在看什么。 斛姝拍拍她,莫瑛做了个手势,示意她不要出声。 芥栾正在练剑,束着的头发已经散落下来,脸色微红,想来出了不少汗,他忽然倒了下去,咬咬牙,又挣扎着站起来。 又过了一个时辰左右,芥栾似乎终于累趴下了,倒在地上,疲惫的睡着了。 莫瑛慢慢地走进去,将一件外套披在他身上。 “他每天都在这里练剑吗?”斛姝小声地问道。 莫瑛点点头,英气的脸上多了一丝心疼。 想到这里,斛姝只觉得心口仿佛被人狠狠捶了一拳,痛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如果他醒来,知道自己不能再修仙,不能亲手为姐姐报仇,不能证明自己,那他还会像以前那样吗? 莫瑛虽然没有哭,但也攥紧了拳头,她背起芥栾,想把他送回住处,斛姝也站起身来,扶着芥栾。 到了殿前,几名男弟子接过他,“放心,我们会照顾好他。” 莫瑛点点头,似乎和那几个弟子认识很久了,“拜托了。” 斛姝眼睛红肿着,看向莫瑛,“打伤他的弟子,是蓬莱的哪位?” “他修为很高,是蓬莱徐家出类拔萃的新人,徐晓。” 徐晓吗?斛姝抿住了嘴唇,眼底充满了愤恨。 第二十九章 瀛洲(8) 徐晓赢了芥栾,正在座位上饮酒,他身材魁梧,下巴上长满了胡茬。他放下那酒罐,用手背胡乱的抹了抹嘴,如若不是穿着蓬莱的黄袍,真以为他是一介莽夫。 他旁边有一个瘦弱的弟子,看衣服也是蓬莱的,谄笑胁肩,一副狗腿子的模样,“徐老大,没想到您这么强,刚刚那瀛洲的弟子轻易就被您打下去了。” 徐晓大笑一声,露出两排发黄的牙齿,“哼,老子我就是要在这仙界大会里,拔得头筹!” 焐涟虽为雀长老的得意弟子,但素来不张扬,这次仙界大会也就坐到了后面,不巧正坐在徐晓的左边,徐晓身上的汗酸味和浓重的酒味,让他微微皱起眉头。 徐晓似乎也注意到了身旁还有这么个人,用肩膀碰了焐涟一下,“怎么?你这小白脸好像对老子有成见啊!” 焐涟并没有理会他,只是神色淡然的看了他一眼。 这一举动一下就激怒了徐晓,他把酒罐往地下一摔,撸起袖子,指着焐涟,“你敢瞧不起老子!” 顿时许多人都朝这边看过来,那方雀回头看了一眼,见到是焐涟的方向,嘴角微微勾起,又转头回去。 谁知焐涟还是无动于衷,徐晓勃然大怒,一拳就朝焐涟打过去! “啊!”徐晓痛苦的大喊着,只见焐涟轻易地就抓住了他的拳头,咯吱一声就拧断了他的手腕骨,焐涟松开他,徐晓连忙踉跄几步,朝后退去。 那狗腿子急忙扶住他,徐晓疼得呲牙咧嘴,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徐晓真是自讨苦吃,这焐涟可是雀长老唯一认可的弟子,修为高深莫测。” “可不是嘛。”几个弟子小声地议论着。 斛姝走到他们面前,“你们说刚刚那个一口一个老子的,就是徐晓吗?” 见她正容亢色,那几个弟子连忙点点头。 斛姝攥紧了剑柄,朝媛长老的方向走去。 “长老,我想申请加一场比试。”斛姝站在媛长老面前,恭敬的行礼。 “是想和徐晓比吧。”媛长老淡淡一笑,早就猜透了斛姝的心思。 媛长老看向擂台下,一袭青衣的厉渊正站在那里,“不过你恐怕没这个机会了。” “长老这是何意?”斛姝连忙问道。 “因为下一场要和徐晓比试的,是厉渊那孩子,你放心,徐晓不会活着,因为我答应过厉渊,只要他杀了徐晓,便可得到半仙位。” 媛长老说完便不再理会斛姝,饶有兴致地望着厉渊的方向。 “他不会那么做的,我了解他。”斛姝咬着嘴唇,眼神十分坚定。 “瀛洲厉渊,对蓬莱徐晓!”秋念落到擂台上,声音依旧洪亮。 徐晓那边刚刚接好骨头,连忙飞到台上,见到又是一个小白脸,心里的怒火又旺了几分。 厉渊又长相偏柔,他又忘了刚才的耻辱,咧开大嘴,大笑一声,“小姑娘,快下去吧!” 厉渊方才强行冲破了噤声之术,喉咙很不好受,他微微勾起嘴角,声音有些嘶哑,“你的命,我收下了。” 徐晓拿起剑就朝厉渊冲过去,厉渊轻轻一跃,徐晓的剑就插在了台上,几乎整个剑都没入其中。 想到刚刚溯离对他的压制,厉渊心里有些烦躁,他本来下山摘了许多雏菊,想着送给斛姝,觉得她一定会很喜欢,可看到她和溯离那么亲密,他便把花扔了。 厉渊伸出手,徐晓只感觉前方像是又一个漩涡,飞速地把他吸了过去,他整个人悬在厉渊面前,厉渊抓住他的脖子,金黄的瞳孔充满了杀意。 “你给我记住,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消失在斛姝身边。”厉渊忽然开口,说了一句徐晓听不懂的话。 徐晓拼命的挣扎着,知道厉渊不会放过他了,便用头迅速朝厉渊撞去,想要同归于尽。 厉渊手上力道一紧,徐晓的脸迅速红了起来,眼珠朝上翻去。 “厉渊!”斛姝冲着台上大喊,“不要杀他!”听到斛姝的声音,厉渊似乎松了一下,可为时已晚,徐晓已经没了气息,他有些厌恶地一掌推开徐晓,徐晓就像一只断了线的木偶,头颅竟整个飞了出去,身体也摔倒在台下。 斛姝连忙冲过去,看着头身分离,血肉模糊的徐晓,心里阵阵寒意。 斛姝虽然想要为芥栾报仇,可不至于要了他的命,她想不明白厉渊何时变得这么残忍。 媛长老起身,看向弟子们,“徐晓一心想杀人,之前那场比赛大家也都看到了,厉渊出于自保,这个结果,也是不可避免的。” 台下的众弟子们也愣住了,有些弟子甚至干呕起来。 厉渊落到斛姝身边,“姝,方才我也是没有办法。” 斛姝站起身来,两人四目相对,半响,斛姝才开口: “厉渊,你变了。” 两个弟子抬过徐晓的尸身和头颅,从他们面前走过去。 厉渊温柔地笑笑,“怎么会呢,他一心想杀我,我并无他法。” 他伸手想去牵斛姝,可斛姝和上次一样,又躲开了。 “你现在为了名誉,已经变得心狠手辣了!”这次斛姝眼里都是失望,转身便走了。 厉渊待在原地,他不想再辩解,因为真正的他,斛姝根本就不了解,不过这一次,他忽然有些怕了,怕这只属于自己的温暖,会离他而去。 已经快要黄昏,仙者大会也进入了尾声,斛姝早就无心再看,她情绪有些低沉,朝后门走去。 她站在结界前,拿出芥栾的玉佩,结界应声而开,熟悉的景色又映入眼帘。 斛姝坐在岸边,想着芥栾以后可能再也没有心情来这里赏景,眼角又湿润起来。 明日就是她的生辰了,她却再也没有心情去筹备了,斛姝抱住膝盖,头埋了下去。 忽然有人从后面轻轻抱住她,炽热宽阔的胸膛贴在她的后背上。 斛姝转过身来,鼻子一酸,抱住溯离,大声地哭起来。 溯离摸着她的头发,眼里满是心疼。 “谋害我母亲的人现在还在北越国嚣张!芥栾陷入昏迷,元气散尽!厉渊为了半仙位,可以残忍致人于死地!”斛姝哭喊着,攥紧了拳头。 第三十章 赢 “我有太多需要完成的事了,我已经很累了。”斛姝松开溯离,缓缓站起身。 她抹去脸上的泪痕,咬咬嘴唇,半响,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抱歉溯离,我没有别的意思,刚刚实在太难过了,所以才想发泄一下。” 溯离在心里苦笑一声,斛姝果然还是不明白他的心意,不过这也没什么,他有很多时间去让她理解。 “对了,溯离你怎么知道我在瀛洲?”她和厉渊一起前来,并无他人知晓。 溯离冷哼一声,“没有什么我办不到的事。” 斛姝眼角上挑,轻笑起来,“那还至于两个月才来吗?” 她又想起什么,有些坏笑的凑到溯离耳边,“你平日里都吃什么啊,狐狸形态时毛皮那么光滑。” 一听这话,溯离耳根忽然就红了,他别过头去,“天色不早了,你明天还有比试吧,我送你回去休息。” 他的表现和斛姝想的一样,斛姝心里心里偷笑几声,也不再调侃他,两人一路回去了。 次日,妖王忽然传溯离回去,许是有什么状况,溯离匆匆和斛姝道别,便迅速返回妖界了。 擂台下依旧人声鼎沸,斛姝站在台下,想着她和瀛雪打的赌,目前为止,她和瀛雪各赢了一场,秋念师姐似乎没有再给她安排别的比试了,难道就这样平手了吗? 莫瑛在上午的比试中险胜,那轻尘倒是输了,只是他似乎隐藏实力,像是故意输的。 “最后一场,瀛洲瀛雪,对瀛洲斛姝!”秋念拿着卷袖,扫了台下一眼。 “竟然还有一个仙家的弟子比试吗?” “这瀛雪倒也有两下子,就看那斛姝修为如何了,真想挫挫瀛雪的嚣张。” 众弟子议论起来,只见斛姝从他们中间穿过,身姿轻盈,稍稍圆润的脸庞上,眼眸多了一分坚定。 方雀似乎对斛姝很感兴趣,她用暗语,回头看了一眼焐涟。 “那孩子,仙界大会结束后,让她等我。” 焐涟轻微的点头,便看向擂台。 瀛雪见到她上来,自然轻蔑地笑了一声,“斛姝,想不到你我会对上,这是最后一场比试了,你不要想靠着小心机赢我,赌约,你是输定了!” 斛姝莞尔一笑,对着台下所有的人,大声地说道;“瀛雪答应过我,若我赢了比试,她便给曾经所有欺负过的弟子道歉,还请诸位为我见证!” 说完手中浮现一把火剑,她一抬手,剑便飞了过去。 瀛雪连忙跃起,可那剑似乎有感应一样,又朝她冲过来。 她匆忙唤出水术,一条水蛇便缠绕在火剑上,她露出得意之色,“哼,我这水术,是你火术的克星!” 火焰缓缓熄灭,剑也迅速掉下来,斛姝并没有着急,立刻唤回剑,又施展火术覆盖在剑身上,挥手让剑朝瀛雪飞过去。 “又来这招!”瀛雪又唤出水蛇,“我说了你的火术对我没用!” 就这样持续了三次,不仅瀛雪没有明白斛姝到底是什么意思,连台下的众弟子也一头雾水。 只有那方雀嘴角上扬,十分欣赏地看着斛姝。 瀛雪再也忍不住了,水蛇对她来讲十分耗费元气,必须速战速决了,她也不管斛姝想的什么计谋,执起水剑就冲了过去!斛姝并没有躲,她似乎终于等到了什么,微微一笑,火剑突然出现在瀛雪身后。 瀛雪连忙唤出水术,可她的水蛇竟迅速变为火蛇,她大叫一声,立刻丢下剑,衣袖被烧掉了一半。 “方才我不停地攻击,不仅为了消耗你的元气,更是为了将火术融合进你的水蛇里,你虽然能频繁唤出水蛇,但是始终都只有那一条而已。” 斛姝收回长剑,看向瀛雪。“是你输了,下去吧,我不想伤人。” 瀛雪咬牙切齿,一把撕下那破碎的袖子,“你做梦!” 她又朝斛姝冲过去,谁知她浑身一颤,体内的元气乱作一团,吐出一口鲜血来。 忽然一位长老飞到台上,扶住瀛雪,正是风长老,他神色凝重,看向众人,“这场比试,斛姝赢了。” 斛姝走上前去,“道歉。” 瀛雪浑身颤抖着,捏紧了拳头。 “道歉啊!怎么敢做不敢当吗!”台下的弟子也应和起来,“道歉!” 瀛雪紧紧闭上眼睛,别过头去,“我道歉!” 莫瑛在台下,终于展露笑颜,许多看不惯瀛雪的弟子也欢呼起来,那方雀在座位上,不停地晃着双腿,她忽然又捂上双眼,从指缝中看着斛姝,咯咯一笑,竟有些傻态,“叫斛......姝吗?” 仙界大会已经结束,斛姝准备去看望芥栾,听莫瑛说他还在昏迷中,斛姝即使赢得了比试,心情依旧低沉。 “斛姝!”瀛雪在后面叫住她。 “怎么了?”斛姝十分冷漠,毕竟来者不善。 “有一件宝物,在内殿,叫聚气丹,只有三颗,一颗变可以唤醒芥栾,并且让他的元气回归。”瀛雪捂着胸口,说话有些吃力。 “我凭什么信你?”斛姝皱起眉头,依瀛雪的性格,不会这么好心。 瀛雪也不辩解,轻笑一声,“话我是说了,你想怎么样随你便吧。”她又看了斛姝一眼,“还有,你不要指望长老们能同意把聚气丹给芥栾用。”说完转身就走了。 斛姝咬住嘴唇,她知道,瀛雪就是想让她去偷丹,然后给她揽个罪名,她算计得很好,第一长老们不会给普通弟子用那么贵重的丹药,第二除了此丹,别无他法能让芥栾苏醒。 斛姝待在内殿前,站了许久,夜幕已经来临,晚风有些微凉。 她并没有告诉莫瑛,这种事情,她不想去连累别人。 半响,她一咬牙,跃到内殿的屋顶上,揭开几片琉璃瓦,轻轻跳了下去。 刚落下来,她就迷失了方向,没想到这里十分暗淡,几乎没有光亮,甚至空旷很。只能前面看到不远处似乎是墙壁,壁上的宝物微微发亮。 她朝前走去,面前金色的结界浮现出来,她拿起芥栾的玉佩,试着碰了一下,谁知不仅没有反应,结界碰到她的手,还划开了一道口子。 第三十一章 陷害 斛姝连忙收回手,刚想吮吮手指,结界却轰隆一声,从中间分开了。 怎么回事?是结界反应慢了?她也来不及多想,赶紧溜了进去。 这里面灯火明亮,这面巨大的墙上,挂着红木制的框架,抬头望去,从上到下立满了大大小小的宝物,有器皿类的,有书卷类的,有饰品类的,还有丹药类的等等。 这么多的宝物让斛姝眼花缭乱,光是丹药就几百种,一件一件找下去,实在是太费时间。 “你来这干什么?” 这声音让斛姝一惊,摒住了呼吸,她赶紧回过头去,见到是厉渊,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话我也想问你。”斛姝又想起今日徐晓的惨状,她对厉渊便陌生了几分。 厉渊微微眯起眸子,“是为了你那个朋友?”他声音有些嘶哑。 斛姝颔首,算是默认,“你知道聚气丹吗?” “我可以找到,但是,我有个恳求。”厉渊忽然俯身,凑到她的耳边。 斛姝看向他,“什么恳求?” “我希望你原谅我,徐晓那件事。”厉渊感觉喉咙一紧,连忙推开斛姝,捂着嘴咳嗽起来。 斛姝急忙扶住他,有些担忧,“你怎么了?”厉渊抓住她的衣袖,眼神中竟带着乞求, “原谅我。” 斛姝咬咬嘴唇,“好,我原谅你了。” 厉渊似乎如释重负,他淡淡一笑,走到红木架面前,他抬起手,体内的元气四散开来,只见它们都往一处飘去,厉渊走到那处丹药面前,拿出了一颗棕红的丹药,他又想起什么,微微皱起眉头。 “姝,你是如何打开结界的?” 斛姝看着手上的玉佩,“我也不知,可能是芥栾的玉佩吧。” 厉渊的目光从她手上的玉佩扫过,停留在她手指的伤口上,他心想也许斛姝的血,有着不寻常之处。 他递给斛姝聚气丹,自己又拿了几颗别的丹药,手法娴熟,看来是总来这里的,斛姝有些疑惑,这内殿藏宝阁是不可以随意出入的,媛长老当真对厉渊这么好吗? 厉渊也看出了她的疑惑,“与你相同,我也是来偷的。”他勾起嘴角,脸庞比之前更加白皙了。 斛姝笑出声来,把聚气丹装进绣包里,“我们快走吧。” 忽然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传来,隐约能听见说话的声音,“外祖父,斛姝就在这里面!”这尖细的嗓音,斛姝一听便知是瀛雪。 “瀛雪她告诉我聚气丹的存在,果然是想害我。”斛姝咬住嘴唇,把绣包递给厉渊,“你自己肯定能逃走的,把这个给莫瑛送过去。” 厉渊轻笑一声,推回绣包,“我怎么会扔下你。”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厉渊将斛姝挡在身后,没有一点慌张的意思。 风长老打开结界,瀛雪和轻尘,以及几位弟子跟在他身后,风长老神色凝重,瀛雪也吃了一惊,她没有想到斛姝竟然能打开这结界,心里又妒忌几分,眼前的男子她也并未见过,那双金色的眸子似乎正在盯着她,让她浑身一颤。 她只好看向斛姝,嘴角上扬,期待着外祖父会如何处置斛姝。 风长老捋捋胡子,他没有想到这两人竟然能进入结界,“你们可知,擅闯这内殿,会受到什么处罚?” 厉渊行了个礼,淡淡道:“我二人奉媛长老之命,前来取聚气丹救人一命。” “大胆!”风长老满面怒气,“你还敢撒谎!” 厉渊并不惧怕,示意斛姝站在原地别动,他走到风长老面前,拿出一块吊坠,“媛长老说,此物可以代表她,我想风长老,不会不给媛长老面子吧。”厉渊虽然一脸笑意,可总让人觉得他浑身都充满着寒气。 风长老看到那吊坠,眉头紧紧皱起,他素来和那瀛媛不和,两人总是明争暗斗,瀛媛的修为高于他,他只能略败下阵来。 不过平日里两人表现不是很明显,众仙家也少有人知道他们不和,没想到眼前这个孩子,竟然利用这个,来打压他。 风长老回头看向瀛雪,瞪了她一眼,“这就是你说的盗取宝物!”他愠怒地拂袖而去,几个弟子急忙跟上。 瀛雪呆在原地,咬牙切齿,心里满是恨意。 厉渊扫了她一眼,眸子闪着寒光,斛姝走到他旁边,看向瀛雪,“恭喜你,你的计划没有成功。” 若不是轻尘忽然拦在瀛雪面前,她就要冲过去,她眼睁睁看着斛姝两人飞出结界,一脚踢开轻尘,扇了他一巴掌。 轻尘半跪在地上,依旧无言。 “厉渊,真的谢谢你了。” 两人走在回住处的路上,斛姝忽然朝厉渊道谢,“要是你没来,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脱身了。” 厉渊淡淡一笑,“你救了我的一生,我不过救你一次。” “一生?”斛姝停下来,“什么意思?” 厉渊看着她灵动的眸子,嘴角微微勾起,一张脸更加邪魅了。 半响,他开口道:“斛姝,你是我的。” 斛姝愣了一下,挑起眉毛,“啊?” “你是我的亲人。”厉渊又补充了一下,不再看斛姝,朝前走去。 他现在无论多说什么,斛姝都不会明白,因为她对于情感,或是其他,都还是懵懂的状态,但厉渊已经快要弱冠,很多事情,他都要深思熟虑。 他从不后悔自己做的任何事,包括害了婉萍。 好不容易将斛姝带来瀛洲,溯离却这么快就找到她了,他的野心很大,无论是人界的皇权,还是仙家的掌权,他都要得到,除了斛姝,任何人都可以消失。 深夜。 斛姝匆忙把聚气丹送到芥栾那,又和莫瑛照看了他许久,才回到住处没一会,斛姝便熟睡了。 窗外的树叶沙沙作响,一阵晚风吹过,一个黑衣人悄悄地打开窗户,跳了进来。 他拿出一小包药,轻轻掀起斛姝的枕头,塞了进去。 次日,斛姝被一阵喧闹声吵醒,她揉揉惺忪的睡眼, “你听说了吗?瀛木长老,昨晚被下药害死了!” “难不成又是妖怪作乱?” 几个女弟子穿过长廊,叽喳地议论着。 第三十二章 长眠 “诸位长老,三界之战,距今已经三百年了,如今瀛木长老的死,我觉得是妖界又要兴风作浪了。”风长老神情严肃。 长老殿大堂上,媛长老,风长老,以及辞长老,正在密切商议。 “老身觉得并非妖界所为,妖界虽有不少恶妖,但妖王溯痕言而有信,承诺和平就一定不会主动引战。 木长老仙身已散,老身召回他一丝残魂,他只说是被下毒害死的,老身已派几名弟子搜查瀛洲弟子的所有房间,看看有没有线索。”瀛辞站起身,叹了一口气。 “辞长老!” 忽然一个弟子慌慌张张地跑入大殿,扑通一声跪下去,嘴唇颤抖着,支支吾吾半天才说清楚一句话,“长......长老们,有人在一位女弟子的房间里,发现了一小包裂魂散!” 除了媛长老,两位长老都迅速起身,风长老把手背在身后,“抓起来,叫所有弟子到锁魂台!” 紫殿,半个时辰前。 斛姝在自己的房间里,刚穿好衣服,就有人敲门,她打开房门,几个弟子就立刻进来,“斛姝姑娘,我们在查下药之人,搜查所有房间,得罪了。” “好,你们查吧。”斛姝拿起佩剑,转身便要走。 “抓住她!”忽然一道锁绳缠在斛姝腰上,这是瀛洲的宝物,绳子十分坚韧,任何利器都无法割断,木长老自然怕凶手逃跑,便给了他们这件宝物。 “干什么?”斛姝有些气愤,这些人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绑人? 一名弟子拿起一包药,走到她面前,“这裂魂散,你为何放在枕下?” 斛姝看着那白纸包的药,很快就明白了,看来又有人想让她背黑锅了,“我是被陷害的,请带我去见长老们。”她咬住嘴唇,攥紧了衣袖。 那弟子冷笑一声,“你还是先去锁魂台,等候长老的发落吧!” 锁魂台是仙家惩罚罪人之处,台面悬浮在空中,银白的柱子上有着无数的铁链。 锁魂,顾名思义,即使仙或人肉体泯灭了,魂魄也不会消散,依旧要百年千年承受锁链穿心之痛,这对仙家来说,是最严重的惩罚。 斛姝被迫跪银柱前,看着面前所有的正在议论的弟子,强忍住眼角的泪水。 “她没有害人!”莫瑛大喊着,想要冲过去,可几名弟子一直拦着她,她几次都被推开,摔倒在地。 芥栾今早刚刚苏醒,身子很虚弱,他连忙扶起莫瑛,死死地咬住牙。 “斛姝!你放心,长老们会主持公道!”莫瑛已经十分焦急,喉咙也喊哑了。 “她如此心狠,害了木长老,有什么公道!”瀛雪冷笑一声。 一些弟子也附和起来, “唉,这姑娘看着面善,没想到做出这种事。” 三位长老匆匆赶来,众弟子连忙让开一条路,风长老大步走在最前面,经过瀛雪旁边时,对她使了个眼色。 瀛雪立刻闭嘴,不再说什么。 辞长老走到斛姝面前,“孩子,可是你害了木长老?” 斛姝想要站起,瀛辞立刻解开她身上的绳索,等待着她的答复。 “长老,有人想要加害于我,此事并不是我所为,我一个小弟子,还是新人,怎么弄到裂魂散?”斛姝望向瀛雪的方向。 “你当然不是主谋,恐怕你只不过是个棋子。”风长老勾起嘴角,拿出一面镜子,那镜子中浮现出两个人影来,正是溯离和斛姝。 “这是万象镜,可观世间万物!此男子正是妖王的儿子!你与妖界私通!谋害木长老!” 此话一出,许多弟子都沸腾了,尤其是仙家的后辈,立刻叫骂起来,三百年前的大战,妖物残害了许多仙者,许多人到现在依旧对妖界恨之入骨。 媛长老连忙走上前,貌美的脸上多了一丝怒气,“风长老此言差矣,妖和人,完全可以成为朋友,这怎么就是私通了?” 风长老大笑一声,凑到她面前,低声说了句:“媛长老莫不是想说,三百年前你和妖王的情事,想让所有弟子都知道?” 瀛媛忽然瞪大了眼睛,狠狠地瞪着他,杀意在眼中尽显。 “证据确凿,我宣布,将斛姝捆上锁魂台,承受锁链穿心之痛!”风长老大喊一声,轻轻抬手,斛姝就飞了出去。 “不要!”莫瑛素来没有掉过泪,即使是芥栾昏迷不醒的那时,可现在,她已经嚎啕大哭,拼命地想要冲过去。 斛姝只感觉身体很轻,直到锁链刺入心口的那一刻。 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是痛,还是麻痹。 鲜血从胸口涌出来,瞬间渗透了衣服,她喉咙一阵腥甜,强忍着把血咽了回去。 是痛啊,浑身的力气瞬间被抽走了,整个身体撕心裂肺地痛,她甚是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活着。 她看向莫瑛的方向,哭声似乎很远很远,已经听不到了。 最后,她看着三位长老,浑身颤抖着,闭上了眼睛。 她这一生,太过善良,如果还能活着,这所有的一切,必定都要还回来。 厉渊被瀛媛困在屋里,才冲破结界,来到锁魂台,就看到这一幕。 他唯一的光芒,熄灭了。 刹那间恨意从身体的各个角落涌上来,他一掌打开面前拦着的弟子们,迅速冲了过去。 他一剑捅进自己的肩膀,涌出的鲜血滴在锁链上,锁链竟被腐蚀,开始消失。 “好一个妖物!竟能以血化物!”风长老迅速冲过去,拿出剑迅速刺入厉渊的心口! 厉渊并没有躲,只是笑着看着他,金色的瞳孔忽然放大,发色也不知何时变为了紫色,雪白的肌肤上全是血迹,他忽然笑起来,笑容勾魂摄魄,风长老连忙闭上眼睛,不再看他。 这是媚术,很容易就会勾人心识。 趁此机会,厉渊一把抱起斛姝,迅速朝大门飞去。 妖界。 溯离忽然心口一阵疼痛,捂着胸膛跪了下来。 溯痕忽然病了,他和母亲照看父亲,已经一宿没睡。 他走出屋子,想要透透风,心里满是担忧。 妖界的天空突然闪过一道雷,雷声巨响,似乎要撕裂天空。 第三十三章 阴谋浮现 瀛洲后山。 “外祖父,这次我做的可还不错?”瀛雪笑盈盈的看着风长老,嘴角像抹了蜜,止不住的上扬。 风长老捋捋胡子,眼中有些许赞美,“雪儿,虽然你做的很好了,但是光凭这件事,想挑起三界之战还不够。 瀛木那老头子,和瀛媛一样,处处与我作对,死不足惜。” 瀛雪凑到风长老耳边,“外祖父可还有什么别的计策?” “我安插在妖王身边的手下,每日给妖王喂的药终于起作用了,溯痕现在昏迷不醒,妖力也快散尽了。”风长老得意的一笑,“待他彻底失去妖力之时,就是攻打妖界最好的契机。” 瀛雪有些佩服道:“外祖父筹备这些,想必花了很久吧。” “不错,斛姝只不过是一个导火索,让众仙家信服妖界包藏祸心而已,接下来,我们还需在人界,掀起一点波浪来。” 人界,凉溪山。 “廖平,你说这前几日天雷巨响,怕不是这仙家整什么幺蛾子。” 两个男子一身白衣,头上束着蓝色的发带,看打扮应是侠客一类。 “谁知道了,三界大战过去这么久了,我总感觉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廖平咯吱咯吱地啃着苹果,又从包裹里拿出一个来,递给前面的男子。 前面到底男子名为廖升,两人是兄弟,虽然刚刚弱冠,但剑法武术了得,在这人间也算小有名气。 凉溪山是这人界侠客居住的地方,传闻山上有半仙,而这兄弟两人就是那半仙的徒弟。 两人今日下山想去北越国买些食材,凉溪虽然在深山老林里,但平日里半个野味都打不到。 “哥,前面怎么有血迹?”廖平指着不远处的树林。 廖升看着他指的方向,隐隐有个人影。 两人小心地走过去,已经接近时,连忙拿起佩剑。 厉渊正抱着斛姝,让她躺在自己腿上,他靠在树根上,面色苍白,大口的喘着气。 为了修复斛姝体内的元气,和她胸前的伤口,他流失了太多血液,眼前时不时的模糊起来。 他金色的瞳孔忽然转了一下,带着杀意看向身后的两人。 “趁早滚开,你们不是我的对手。”他嗓音十分嘶哑。 “我就是想问问,你们需要帮忙吗?”廖平放下剑,从包裹里拿出一些绷带来。 厉渊不再看他们,伸手示意把绷带拿过来,他撕下一片衣袖,蒙住自己的双眼,唤出一层结界,遮挡住他和斛姝。 他小心翼翼地为斛姝包扎伤口,甚至手指完全没有碰到她的身体。 许久,他才松了一口气,解开结界,抱起斛姝。“不知你们两位可有好的住处?”他看向廖平。 两兄弟互相对视了一眼,“哥,要不让他们住我们北越国的府邸吧。” 廖升点头,“请随我们来。” 妖界。 溯痕不知得了什么重病,妖力每天都在流散,如今身体已经十分虚弱,昏迷不醒。 溯离这些天都很担忧,心口像是被堵住了,总是呼吸困难。 “离殿下!听......听说!”一个小妖连忙跑过来,跪在溯离面前。 “听说斛姝姑娘,杀了瀛洲一位长老,被处以极刑,身负重伤,下落不明了!” “你说什么?!”溯离捂住心口,又开始痛起来,他看了一眼父亲, “父亲,等我回来。” 他迅速化为狐狸,飞快地朝阴雾河跑去。 好在溯离上次见面时,偷偷地将自己的一丝元气注入了斛姝体内,这会能够感应到斛姝的气息,应是在凉溪。 这只羽毛还未长全的小鸟,总是受伤,总是让他万分担忧,这次说什么也要带她回妖界,让她时时刻刻待在在自己的视野中。 血腥味越来越近了,他停下脚步,看着面前走来的几个人。 斛姝并未醒来,满身血迹,被厉渊抱在怀里。 他迅速化为人形,站在几人面前,“把斛姝给我。”溯离走到厉渊身边,伸手想要接过斛姝。 厉渊退了一步,脸上似笑非笑,“溯离,你可真是难缠,斛姝受伤的时候你在哪?如今她被锁魂链重伤昏迷不醒,我耗费了全部的元气才保住她的性命,现在你倒是来要人了。” 溯离微微皱眉,心中更加愧疚,厉渊说的没错,斛姝又危险时,他总是不在她身边。 “我带她回妖界,妖界的炼血丹,一定对姝儿有帮助。”溯离再次示意厉渊把斛姝交给他,脸色已经很明显,他不想出手伤害救了斛姝的人。 溯离变为一只巨大的火狐,廖平睁大了眼睛,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修为这么高的妖怪。 厉渊似乎思考了一会,便轻轻地把斛姝放在他的后背上,溯离便迅速朝妖界跑去。 北越国皇宫。 “父皇,儿臣还是那句话,斛阔府中的事情,必须得查!”北烨跪在皇上面前,不停地恳求着。 皇上并不理会他,似乎已经习惯了,依旧在批阅奏折。 “父皇!”北烨再次恳求道。 这几个月来,父皇就是不让他继续追究斛阔的过错,他不知这样做用意是什么,就算斛阔掌管着部分军队,可父皇不应该忌惮他啊。 许久,皇上扔下奏折,叹了口气,“烨儿啊,父皇老了,有些事情,能不管就不管了,那斛阔的家事,与你何干?” “可那是一条人命!斛阔平日里趋炎附势,仗势欺人,难道父皇都不管了吗?”北烨站起身来,眉宇之间充满了愤恨。 “朕自然还有打算!你这是什么态度!三喜!带他下去!”皇上推翻了桌子,一脸怒气,他的好儿子,竟然用这种态度和他说话! 三喜连忙拉过北烨,“殿下,我们还是出去吧。” 北烨甩开袖子,瞪了三喜一眼,大步朝门外走去。 他走到御花园里,坐在池水旁,神情十分悲伤。 他一直敬爱父皇,因为他治国有方,是北越国的好皇帝,可唯独这件事,父皇就是错了。 斛姝的母亲就这么被人放火烧死,案子一直拖,而且他自从那日晕倒后,放火的那个片段就记不清了,总感觉有双金色的眸子,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第三十四章 北越巨变(1) 斛姝被溯离接走了,厉渊自然和廖平两兄弟分道扬镳,不过厉渊要去的,还是北越国。 他在集市上换了一身打扮,来到皇宫门,轻而易举地就放倒了门口的侍卫。 朝堂上,皇上正在为赈灾一事发愁。 北越国南边今年又发生了洪水,上百个村庄被淹没,粮仓已开,很多粮食都已经拨了下去,国库也拨了很多银子,可还是不够,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朝中的大臣们慷慨解囊,可这么做势必会得罪许多官员。 “皇上,关于赈灾,臣倒是有个好方法。”一名大臣出列,恭敬地低着头。 “丰爱卿快说来听听。”皇上连忙起身,示意他说下去。 “按理说正值灾年,应该节衣缩食,但恰恰相反,臣建议,大兴土木,灾年鼓励兴建,费用低,除了官府,也可以调动很多富户建,这样,大量的灾民就找到了谋生的手段,最起码不至于饿死,况且凭劳动吃饭,比纯粹的嗟来之食要心安理得。” 他的一席话,让皇上龙颜大悦,是啊,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么做真是一举多得,那些富户也会为了美名,主动去修建,难民们又能为国家做事,这个想法实在是太好了。 皇上走到丰晁面前,“丰爱卿,朕有你这么个得力帮手,实在是朕的福分啊。” 丰晁连忙低下头去,“皇上过奖了,臣不过略懂一些。” 皇上大笑,拍拍他的肩膀,“来人啊,传朕旨意!” 一天的时间,赈灾之事总算有了眉目,果不其然,旨意传下去之后,所有难民都积极参加修建堤坝等工程,北越国似乎会比之前更加富强。 丰晁一下就升职为宰相,很多大臣也是分外眼红。 他回到丰府,打发走下人,伸出手到自己耳后,丰晁如今已经快要花甲了,可那双手却白皙纤长,一点也不像他的手,忽然他的脸皮脱落下来,他缓缓睁开眼睛,金色的双眸漾着光晕,此人竟是厉渊。 厉渊低头看着手上的脸皮,勾起嘴角,就在进朝堂前,他已经解决掉了真正的丰晁,取下了他的脸皮,做成人皮面具,现在的丰晁,估计魂魄还在地狱里,痛苦地悲鸣吧。 他站起身来,推开屋门,看着满天的繁星,微微眯起眼睛。 府中的一个小孩子从他面前跑过,大声喊着,“娘亲!” 一个妇人立刻抱起那孩子,摸着她的脸蛋,见到丰晁,行了个礼便离开了。 母亲......厉渊闭上眼睛,似乎苦笑一声,这种关怀,他从未体验到过,黑暗中度过十四年,又流浪三年之久,爱,从来没有人能够给他。 除了,除了那个人,那个他唯一的温暖,每次想到斛姝,他心就不会那么疼了。 如果三界能够一统,那么这世间,就不会有那么多纷争,所有的一切,都会按照他的意愿行事。 许久,厉渊缓缓睁开眼睛。 宰相?他才不在乎这个位置,他要的,是一统三界的位子。 圣旨下去才半个月,许多难民都有了着落,逐渐安稳下来,厉渊也被皇上派去辅佐北烨,看来传位之事将近了。 可北烨的两个哥哥自然还是要争一下的,他的大哥北年,二哥北淮,都是心机深重之人,虽然大臣们大多都拥护北烨,但这皇亲国戚中,除了北烨的生母那慈,和皇上的弟弟北顺华,就只有北烨的妹妹北兰公主支持他了。 北兰自幼聪慧活泼,时常往北烨那里跑,她也不喜欢大哥二哥,只喜欢和三哥在一起。 今日她正在给北烨研磨,北烨正在批阅奏折,都是这些天上报的赈灾情况,他已经几宿没合眼了,眼皮有些沉重。 “三哥,要不你歇会吧,这么下去,身子都熬坏了。”北兰嘟着嘴,心疼地看着他。 北烨脸庞依旧俊朗,他冲北兰笑笑,微微浮现两个梨涡,“我没事,兰儿你也待了半天了,我这有三喜,你快回去休息吧。” 北兰哼了一声,“三哥不休息,我就不休息,我就在这陪着你!” 三喜忽然走进来,“殿下,丰宰相来了。” 北烨连忙挥手,“快让宰相进来。” 北兰皱皱眉,丰晁什么时候成了宰相了?他那个年纪,按理说都要辞官回乡了。 厉渊走进来,对着两人行了个礼,拿出一本文书来,清了清嗓子,用着沉闷的嗓音,“臣今日收到一本弹劾,上面全是对殿下的不满之处,想必是有心人想要臣与他联合,来打压殿下啊。” “肯定又是大哥二哥!我就说他们坏到家了,三哥你还不信!”北兰一把抢过那文书,翻了起来。 “别胡说,大哥二哥不是那样的人。”北烨拿过文书,仔细地看了看,上面写的都是一些他曾经做的不够完善的地方,只是被放大了,许多地方都添油加醋,甚至污蔑。不过这字体,确实是大哥的。 “你在这方面就是死脑筋!三哥,他们恨不得杀了你,你不能再对他们像亲兄弟一样了!”北兰抓着北烨的袖子,使劲地晃起他来。 厉渊嘴角微微上扬,确实如北兰公主所说,这北烨虽然很多方面都无可挑剔,但唯独太重感情,这在皇家,是最致命的,要知道,在这皇宫中,兄弟情是最靠不住的,为了那个皇位,多少人残忍的杀害至亲。 北烨放下文书,眉头紧锁着,半响,他轻轻叹了口气,“丰宰相,此事先不要告诉父皇,孤自有定夺。” 厉渊点头,转身便退出去了。 北淮王府,北年正在和北淮商议,两人凑到一起,自然是关于北烨的。 “估计一个月左右,父皇就要传位了,我去找那个丰晁商议,没想到他竟然同意了,这北烨的香炉中,他每日趁着见面的机会,把这变叶草放进去,只要一个月时间,这北烨就会彻底昏迷不醒了。”北淮轻笑着,翘起腿来。 那北年不由得伸手比了个大拇指,接着又小声说道:“父皇的遗诏,我早都准备好了,二弟别忘了,北烨解决掉,父皇也不能留。” 第三十五章 北越巨变 (2) 这一个月的时间,难民已经全部度过了难关,北越国甚至比以前更加繁荣昌盛,南晁国,东临国,西枫国都效仿北越国的做法,也取得了不错的成效。 北烨在这期间十分操劳,皇上和大臣们也都看在眼里,纷纷在朝堂上赞美他,皇上也定了传位的日子,就在两天之后了。 “咳咳......”北烨又忍不住咳嗽起来,只能放下奏折,半靠在床头。 他自幼习得一身好剑法,文武双全,可现在也不知怎么了,头晕一天比一天严重。 许是近日太乏了,北烨便推开屋门,出去透透气。 父皇老了,很快他就要接替那个皇位了,他却开心不起来,如果登上那个皇位,他还能像以前一样,有一些自在的日子吗? 待他登上皇位,第一件事便是处理斛阔那个老贼,受贿多年,必须惩治。 “殿下,快要入秋了,您得多穿点才是。”三喜连忙走过来,给他披上一件羊裘。 北烨又咳嗽起来,不由得拉紧了羊裘,宫里的树叶已经开始凋落了,风里也参杂了几丝凉气。 妖界。 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即便溯离喂给斛姝炼血丹,斛姝也没有醒来,妖医说了,她的潜意识里不愿意醒来,即使肉体还活着,魂魄也不知去到哪里了。 斛姝魂魄确实离体了,她此时正在北越国,站在斛府的门前。 她觉得浑身轻飘飘的,看着自己透明的手指,穿过了大门。 半年不见,斛府里的人依旧有说有笑,斛阔正在大院里,和紫夫人下棋。她咬咬牙,一拳打了过去,奈何手只是从斛阔的脑袋穿了过去,她苦笑一声,走到母亲的屋子门前。 这里已经重修了,如今一些下人们住在这里,只是屋内的摆设大抵还是之前的样子,母亲平日最爱坐在那梳妆台前,如今那台还在,只是已经物是人非了。 斛姝来到墓地,跪在母亲的坟前,心里有千言万语,却只是心头一紧,喉咙哽咽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本想和母亲过平淡的一生,可老天对她是不公的,生在这样一个大家庭中,受尽了欺辱,甚至母亲被害死。 皇上太过自私,不为她主持公道,反而有威胁她之意。想要报仇学艺,也一次次被欺压,直到锁魂链穿了心脏。 眼泪都留尽了,也许她再也哭不出来了。 ”今日午时是北烨登基的日子,皇上口谕,让将军您也务必到朝。”一个太监站在斛阔等人面前。众人立刻跪下来,斛阔连忙道:“清公公回话,臣一定前去。” 斛姝冷笑一声,皇上心心念念的儿子,终于毫无阻拦地登基了,她朝皇宫飞去,想看看这北烨,究竟是什么人物。 朝堂下站满了臣子们,皇上站在台上,眼里有些焦虑。 烨儿不可能还在休息,离登基大典只有半个时辰了,为何迟迟不前来? “一切可还妥当?”台下的北年低头对着北淮,悄悄地说了一句。 “大哥放心,探子昨日就说了,北烨已经起不来床了,现在昏迷不醒。”北淮轻笑一声,还向四周看了看。 他自然看不到站在他身后的斛姝,斛姝皱起眉头,朝太子殿飞去。 北烨正躺在床上,昔日俊朗的面孔变得有些苍白,他额头上布满了晶莹的汗珠,呼吸不稳,不知为何,殿中三喜不在,甚至一个人都没有。 斛姝坐在他床边,看了看他的奏折,净是一些看不懂的东西,本来想起身就走了,却看到奏折上有这样一句话,是他批阅的, “斛府一案,待孤登基,必查。” 斛姝放下奏折,看着昏迷的北烨,心中微微有一丝的感动。 看来他是个正义之人,与他父亲不同,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弃公道于不顾。 从刚一进来,空气中就飘着变叶草的味道,她起身查看了床头的香炉,指尖迅速划出一缕水来,熄灭了那炉子。 斛姝又挥手,将元气注入北烨体内,看着北烨呼吸逐渐平稳,这才停下来,松了一口气。 北烨面色也恢复了,缓缓睁开双眼,看到斛姝,连忙坐起身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斛姝一惊,没想到给他元气之后,他竟能看得到自己。 “你被你的兄弟们下了毒。”斛姝指了指那个香炉。 北烨眉头微皱,没想到大哥二哥,还是对他下手了。 “他们估计要造反,我见皇宫外,有不少黑色的骑兵,你现在必须赶紧去登基,没有时间了。”斛姝站起身来,伸手想扶起他,却忘了自己只是一缕魂魄。 北烨见她手从自己肩膀穿过,也明白了什么,神色担忧起来。 “斛姝,你......死了吗?”他伸手去碰斛姝的胳膊,果然碰不到。 斛姝淡淡一笑,“我会帮你,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立刻出发。” 北年见时辰差不多已到,便挥手叫来一个侍卫,“去,告诉丰宰相,可以出兵了。” “殿下来了!”三喜忽然跑过,扶着北烨,朝台上走去。 那北年和北淮自然大吃一惊,两人看着北烨一点事也没有的样子,心里开始发慌。 北烨扫了他们一眼,慢慢地走到父皇面前。 大典开始,号角声响起,北烨跪在大鼎面前,连续上了三炷香。 三喜连忙说道:“北烨殿下为我国祈福,第一炷香代表富裕,第二柱香代表和平,第三炷香代表愿皇上长命百岁。” 皇上拿起头上的冕旒,带在北烨的头上,从红色锦绣的盒子中,拿出一枚玉玺。 三喜冲着众人,拉长了声音,大喊一声:“跪!” 所有臣子们立刻跪下来,齐声道:“陛下千千岁,太上皇万万岁!” “都给我住嘴!”北淮忽然站起身,朝空中挥了挥手。 一阵马蹄声传来,所有人立刻回头看去,皇上龙颜大怒,“北淮,你竟要造反!” 几万的黑色骑兵立刻冲进来,斛阔倒是机智,连忙让手下的兵马保护住皇上等人。 “交出玉玺!”北年也站起身来,指着皇上。 第三十六章 北越巨变(3) “北年!你们两个真是反了!”皇上示意斛阔,准备出兵镇压。 不料北烨伸手拦住父皇,“眼下北年二人的兵马众多,与他们对抗我们处于不利地位。” 北烨推开挡在面前的士兵,拿着玉玺,走到北年面前。 那北年大笑一声,“还是烨儿你懂时局。”说着便要接过玉玺。 可北烨收回手,叹了口气,“大哥,二哥,孤给你们一个机会,现在收手,孤会恳求父皇从轻处置。” 他眼里有些不忍,甚至还有悲伤。 “本王告诉你!不可能!交出玉玺,否则你和父皇,都命丧于此!”北淮也上前,指着北烨,面色凶狠,毫无兄弟之情。 北烨拿出一枚哨子,轻轻吹了一声,只见厉渊领着大量的兵马,瞬间冲了进来。 刹那间厮杀的声音一片,鲜血染红了半边天空。 “丰晁竟然叛变了!”北年愤恨一声,看向北淮,二人立刻拿起剑,朝北烨砍过来。 北烨纵身跃起,三喜连忙把剑扔过去,他稳稳地接住,一剑便把北年的肩膀划开了一道口子。 “大哥!”北淮咬牙,冲到北年面前,一剑就刺向北烨。 北烨并没有躲,手紧紧地抓住了剑身,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滑下来,“收手吧,孤会免了你们的死罪。”他言语中竟有些恳求。 “本王凭什么,要一辈子接受你的施舍!”北淮瞪红了双眼,松开剑柄,一拳就朝北烨打去。 斛阔立刻冲过来,一剑刺穿了北淮的胸膛,北淮瞬间就倒了下去。 “二哥!”北烨推开斛阔,想要扶住北淮,可北年又一剑刺过来,他一脚踢开北年,匆忙扶起二哥。一群士兵也立刻把北年围起来。 北淮躺在地上,上半身勉强被北烨扶着,他大口地喘着气,嘴唇颤抖着,似乎还想要说什么。北烨咬住嘴唇,将耳朵凑过去,才听清了他的话。 “终……终于结束了。” 半响,北淮便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二弟!”北年大吼一声,想要冲出重围,奈何斛阔的剑架在他颈上,他动弹不得。 厉渊跪在北烨面前,“皇上,臣救驾来迟。” 北烨轻轻放下北淮,一滴泪从他眼角缓缓流出。 叛乱已经结束,父皇也听从了北烨的意愿,对北淮北年两家并不满门抄斩,北年也只是被流放,终身不得再回到北越国。 本来庆祝大典的日子,却变为了一场腥风血雨。 遍地都是横七八竖的尸体,血迹已经干涸,微风吹过,一阵阵血腥味传来。 北烨闭上眼睛,回想起儿时的大哥二哥。 那时候他们感情十分要好,因为北烨是最小的,所以北年两人对他特别的照顾,每次北烨闯祸,北年两人都会替他承担。 北烨勤奋好学,生母那氏也得父皇宠爱,很快那氏便成了皇后,北烨也被定为太子。 从那时就变了,母亲不准他再和大哥二哥玩耍,而是把他关在屋里,督促他每天都要看完一本兵法或是治国的书卷。 北淮两人一开始总是天天偷偷地来找他,给他讲讲每天都玩了什么,可后来一周都不来一次了。 直到有一天,北淮哭着来找他,一把揪起他的领子,大声哭喊着,“皇后害死了我的母亲!这都是你的错!”下人们连忙拉走北淮,只剩他一人傻傻地愣在那里。 那时候他还不懂,原来皇宫中的明争暗斗,可以残忍地害死那么多人。 大哥二哥对他很快就冷漠了,他只好每天挨着那氏的训骂,只为偷偷去给大哥二哥送好吃的。 那日北年正跪在父皇的寝室前,眼睛红肿着,眼珠上全是红血丝。 “大哥!”北烨连忙跑过去,递上自己做的桂花糕,一脸笑意。 北年忽然一脸怒气,一把推倒了北烨,“你给我滚!” 北烨也哭了,拉着大哥“大哥,你怎么了?你说,我去求父皇,他一定会同意的。” 北年冷笑一声,轻蔑地看着他,“北烨,本王不需要你的施舍,你记住了。” 许久,北烨才睁开眼睛,从回忆中醒过来,斛姝站在他的面前,正看着他。 “斛阔虽然护驾有功,但是你母亲的事,我明日便会彻查,你大可放心。”北认为她一定是为此事前来。 “不,我来并不是说这个。”斛姝淡淡一笑。 “北烨,生在皇宫中的人,向来没有自由可言,很多事情,不是他们的错,也不是你的错, 皇宫,就是罪魁祸首,是对你们所有人,最大的束缚。” 北烨轻启嘴唇,想要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他无话可说,因为斛姝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对的。 半响,他忽然开口: “斛姝,如果你魂魄没有可去的地方,可以留下来吗?” 斛姝莞尔,“我会待些天,等你处理完斛府的事情便走。” 皇宫里最不缺的就是食物,每天看北烨吃的那么好,斛姝只能咽咽口水,尽量不去看他吃饭。没办法,谁让她是一缕魂魄,现在除了北烨,任何实物都碰不到。 北烨也察觉到了她的无奈,轻笑一声,“以后我不在你面前吃饭了。” 斛姝别过头去,叹了口气。 “皇上。”三喜忽然走过来,递给他一本奏折。 当皇上真是不易,吃个饭还得看奏折,斛姝心里嘟囔着。 她也凑过去,想看看上面是什么急事,只见上面写着,“如今北越国很是富裕,但与其他三国交流甚少。” 北烨微微皱眉,斛姝勾起嘴角,“这还不容易,立使臣啊!” “继续说。”北烨放下奏折。 “这些使臣可以带我们北越国的特产,以及珠宝之类,去与别国沟通,互相赠礼,每年有什么大典,也可以邀请别国来参与,兵力上,也可以互相搓磨。”斛姝说累了,想伸手喝杯茶,奈何指尖又穿了过去。 北烨赞赏地看着她,斛姝虽为女子,但却并不像其他女子一样,只懂琴棋书画,看来斛姝对于治国,有着很大的天赋。 斛姝见他赞美的目光,不由得有些得意,咧开嘴笑起来。 笑容像是太阳温暖的余晖,整个人散发着暖暖的味道。 北烨一时愣在那里,深深陷入其中。 直到三喜拍拍他,“皇上,您对着空气,看什么呢?” 第三十七章 魂 北烨所见过的貌美女子不在少数,父皇总会给她安排妃子,可他一个都没同意,虽生在帝王家,但北烨一直有一个“天真”的想法, 那便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些天他着力于查斛阔那老贼,先是褒奖了他护驾有功,接着又揭露了他多年贪污受贿之事,赏罚分明,一时北烨的声名远扬。 可放火一事,他买通了斛府的下人,并非紫夫人所为。 已经入秋,树叶快要掉光了,斛姝伸手想接住最后一片,手又穿了过去。“不是紫夫人,还能是谁呢?”她微微皱眉。 “我那日隐约记得一个人,可我想不起来了,当时他在场。”北烨忽然头痛欲裂,连忙扶住树来。 斛姝上前,探了探他的额头,“你要多注意休息才是,身体最重要。” “明日我便走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一阵秋风吹过,平白又添了几分悲凉。 北烨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神情难免悲伤。 从她救他那一天,北烨就动心了,从未有个人可以这么懂他,两人平日里总是心照不宣,即使斛姝是一缕魂魄,他也想留住她。 斛府。 紫夫人正在台前梳妆,如今没了婉萍,婉萍每月的那份钱财也就到了她的手上,思媚挑着簪子,轻轻插在母亲头发上。 “娘,你还是那么美。”思媚的夸赞,让紫夫人乐开了花。 她转过身来,“你说我们多幸运,本来每日给那婉萍下药,想让她得不治之症,没想到老天有眼,后事都不用我们处理,直接一把火烧死了那个女人。” 思莲也走过来,小声道:“母亲,此时莫要再提,小心隔墙有耳啊。”她倒是行事谨慎,紫夫人和思媚一下住了嘴,对视而笑。 可思莲说对了,斛姝就站在屋外,一个字不落地都听进去了。 她本想回来再看一眼母亲的坟就走,谁料紫夫人口无遮拦,将下药之事说了出来。 斛姝为母亲采药多年,母亲身子却一直不见好,她竟没想到是这个缘故。 她轻轻抬手,紫夫人就飞了出来。 “娘!”思媚两人大喊一声,连忙跑出屋外,紫夫人慌忙地从地上爬起,顾不上脸上身上的泥土,撒腿转身就跑。 她没看错,是斛姝!斛姝找她报仇来了! 斛姝将元气注入紫夫人的体内,一把就抓住紫夫人,思媚两人看着母亲的领子似乎被抓住了一样,纷纷吓得跪倒在地上,认为是婉萍来复仇了。 “享受着我们母女的钱财,你过得可还舒心?”斛姝冷笑一声,紧紧地抓住紫夫人的脖子,把她悬在空中。 紫夫人不停地蹬着腿,就像猎人手中的猎物,随时都会断气。 “火......火不是我放的。”紫夫人已经开始翻白眼,手抓着斛姝的胳膊,勉强吐出几个字来。 “如若没有火,母亲也会死在你的手上。”斛姝愤恨地瞪着她,手止不住地颤抖。 “姝......你最善良......”紫夫人竟还抱着希望,祈求的看着斛姝。 斛姝大笑一声,“我也是个人!我也会恨!我善良?我凭什么要对你们这种人善良!” 她咬住嘴唇,手指用力,只听咯吱一声,那紫夫人就彻底断了气,胳膊也垂下来。 “杀人了!杀人了!”思媚大声哭喊着,许多下人连忙跑过来。 斛姝松开手,最后看了一眼紫夫人的尸体,穿过人群,转身而去。 母亲的仇,总算报了一半,斛姝再也不想多停留,很快便来和北烨道别。 北烨神色担忧地看着她,“斛姝,我听闻......” 斛姝很轻松地回道:“她一直给我母亲下药,就算没有那把火,母亲也会死在她的手上。” “你可是今日便要走了?”北烨站起身来,拉住她的手。 三喜偷笑几声,识趣地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斛姝想缩回手,可北烨没有放开的意思。 “做我的皇后可好?”北烨忽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斛姝一下愣在那里。 这数日的相处,斛姝对他也心生好感,他是一个好君王,又是正义之人,况且在她面前,从不自称朕。 但斛姝对他并非男女之情,只把他当做要好的朋友而已。 斛姝嫣然一笑,“北烨,我只是一缕魂魄,你要和魂魄成亲?” 原以为北烨就会放弃了,可他也淡淡一笑,“这又何妨?” 紧接着他又说道:“我不会再娶任何妃子,只有你,可好?” 他俊朗的脸上,眼眸中透着深情,历代的北越国皇帝,竟然会有这么一位痴情种。 斛姝摇头,“北烨,我对你,不是那种喜欢,而且,我也不喜欢皇宫的生活。” 北烨了解斛姝的性格,只能捂住心口,苦笑一声,“斛姝,我可以抱你吗?”斛姝凑上前去,抱住了北烨。 北烨也抱住她,将头低下来,靠在斛姝肩膀上,眼角缓缓滑出一滴泪水。 如果可以,他真的想说,不要这皇位,不要北越国,只陪着斛姝。 但他不能,父皇已老,还有许多包藏祸心之人盯着这个位置,他不能弃北越国于水火之中,他身上的责任太重了。 许久,他才松开斛姝,转过身去,背对着她。 他嘴唇颤抖着,闭上眼睛,“斛姝,你走吧。” “你保重,我们还会再见的。”斛姝也转身,很快就消失在了风烟中。 必须尽快回到肉体,否则她的魂魄会散尽的,可她感应不到肉体的方位,从离开北越国,便迷路了好多日了。 她甚至飘到了冥界,询问孟婆,孟婆见她是一缕魂魄,不停地推给她孟婆汤,督促着她去转生。 她一把打掉那碗,“开什么玩笑,我还没死,你帮我查查肉体在哪?” 孟婆叹了口气,“小姑娘,你的肉身在妖界,可你脱离肉体太久,恐怕也是回不去了。”说着又端过一碗汤,斛姝嘴角有些抽搐,推开孟婆,朝妖界飞去。 万妖殿,溯离正晃动着招魂铃,他这样待在斛姝肉体旁,已经一个月了。 他想尽了各种办法,还是魂未归来。 第三十八章 招魂草 “离殿下,小妖还有一个法子。”一个刚刚化成人形的兔子妖,尾巴和耳朵还露在外面,她少女模样,托着下巴,一脸憧憬的看着溯离。 他侧脸的棱角还是那么分明,鼻梁的弧度依旧完美。 “什么办法?”溯离转过头来。 “传闻这无涯山上,有几株招魂草,没准可以唤回斛姑娘的魂魄。”她见溯离起身,又连忙摆手道:“离殿下,小妖名为追雪,请带我一同前去。” 无涯山并不高,但是山路崎岖,山顶的碎石时常有脱落的危险,山中又传闻有大型走兽,故无涯山即使有许多珍贵的草药,常人也是不敢采之。 “招魂草靠近根部为红色,草尖为白色,应该就在这附近了。”追雪领着溯离来到一片沼泽,这地方潮气湿重,沼泽更不能踩,一脚下去就会陷入其中。 溯离沿着沼泽边缘,仔细寻找了很久,并未发现招魂草,那小兔妖也未找到,急得满头大汗。 她总感觉头越来越晕,以为是太累了,便想停下来休息一会,谁知刚站起身来,整个人就倒了下去。 溯离只听扑通一声,连忙回头,走到兔妖面前,追雪妖力尚浅,吸入过多的瘴气,难免会晕厥,他扶起追雪,把她靠在树干上。 如今这四周都找过了,唯一没有寻找的,便是这沼泽之中了。 溯离毫不犹豫,一脚就踩了上去,瞬间脚就陷入其中,沼泽就像蛇的大口,一直吞到他的小腿才停止。 他小心翼翼地走着,越往中间,沼泽似乎越深,几乎到他的膝盖了。 忽然吱呀一声,他脚底踩到了什么东西,他连忙蹲下身来,朝脚底挖去,终于揪出一株草来。 草根红色,草尖雪白,正是招魂草了,溯离勾起嘴角,迅速收好,往回走去。 “偷了我的东西,还想说走就走?你也未免太过猖狂!”一阵嘶吼声传来,紧接着一只巨大的爪子朝溯离拍过来,溯离想要跃起,奈何脚在沼泽之中,动作还是慢了一些,硬生生挨了那妖物一掌,整个人直接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倒在地面上。 这是看守招魂草的凶兽,沼兽。它体型庞大,外貌似野狗,爪子锋利,独居。无涯山上的这只,怕是修炼了千年了。 “招魂草长在无涯山上,你倒不如说这无涯山是你的?”溯离冷笑一声,擦掉嘴边的鲜血,站起身来,手中的狐火,已经朝沼兽飞去。 “狂妄!”那沼兽明显被激怒了,鼻中喷着热气,任凭狐火烧在自己背上,一爪子就抓起溯离,将他狠狠地扔出去! 瞬间一排的树木应声而倒,溯离倒在地上,勉强撑住自己,咳出几口血来。 这些天为保持斛姝的肉体不腐烂,他输送了太多的元气,刚刚又挨了一掌,溯离有些吃不消了。 追雪此刻刚刚苏醒过来,看到这一幕,连忙跑过去,扶住溯离。 “离殿下!你怎么样了?”她哭了起来,有些害怕。 溯离递给她招魂草,“回去,做你该做的事。”说完就站起身来,化作火狐的形态,腾空而起,朝沼兽扑过去。 无数的鲜血溅到了追雪的脸上,她浑身颤抖着,连忙收好招魂草,化为兔子,飞快地逃走了。 万妖殿。 斛姝正看着自己的肉体发愁,她试了很多遍,都无法回到身体中。 这孟婆还真说对了,离体太久,想回都回不去了? 她叹了口气,没找到厉渊在哪里,更别提溯离了,两人都人间蒸发了一样。 忽然有人跑过来,她回头看过去,是一只兔妖,人形还不完全。 追雪慌忙地拿出招魂草,把草放在斛姝肉体的胸口上。 斛姝只感觉魂魄热了起来,迅速便回到了身体中。 约有半柱香的时间,她才睁开双眼,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总算回来了。” 那兔妖忽然哇哇大哭起来,斛姝连忙问道:“怎么了?” “离殿下,求姑娘快去救他吧!他为了你,现在快要死了啊!” 路上听了兔妖的话,斛姝心急如焚,很快便到了无涯山。 可这沼泽没了动静,溯离和那沼兽也不在此处,地上隐约可见血迹斑斑。 她仔细看去,发现有一条延伸的血迹,斛姝连忙沿着走,来到一座巨大的山洞前。 溯离应该是被那凶兽拖进了洞中,想到他生死未卜,斛姝迅速冲进洞中。 洞岩上时不时有水滴滑落,瘴气很重,好在洞里面并不深,很快就到了尽头。 一只火狐躺在那里,只有猫的大小,皮毛上满是血迹,已经奄奄一息。 妖物都是靠妖力维持形态大小,妖力越少,自然形态就越小。 斛姝连忙跑过去,抱起溯离,摸着他的头,溯离似乎微微动了一下,耳朵上也淌下血来。 那兔妖泣不成声,泪眼里似乎对斛姝有些埋怨。 斛姝并未注意到,只是咬住嘴唇,飞快地往外走,没走两步,只听沉闷的脚步声响起,沼兽便挡在了她们面前。 “想不到区区人类,竟有这么大的胆子来我的老巢?”沼兽低下头来,盯着斛姝。 “是你伤他?”斛姝将溯离递给追雪,握紧了手中的剑。 沼兽狂笑不止,又居高临下地看着斛姝,“是又如何?” “那便死!”斛姝拨开剑鞘,迅速飞到沼兽头上,一剑刺了下去,可沼兽头部坚硬无比,一剑只不过刺入几分。 那沼兽没想到她这么快,一爪子便把她抓了下来,紧紧攥在手里。 斛姝感觉内脏都要被捏碎,她吐出一口血沫,操控火术,看了一眼留在它头上的剑,剑迅速烧起来,沼兽吃痛,不得不松开她,她迅速倒在地上,忍着疼痛起身,抓过兔妖怀中的溯离,紧紧地抱在胸口,对着追雪大喊一声,“我们快走!” 她们终于飞出洞口,斛姝御剑而飞,担忧地看着怀中的溯离。 他没了平日的戾气,此时就是一只小狐狸,安静的躺在斛姝怀里,竟多了几分可爱。 她伸手戳了戳溯离的鼻尖,小狐狸似乎闷哼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睛。 第三十九章 圈套 “放我下来。”溯离刚想跳下去,却感觉自己浑身无力,应是妖力消耗太多了。 斛姝轻笑一声,伸手去摸他的耳朵,小狐狸不情愿地动了动,埋进斛姝臂弯里,半响,他又开口: “斛姝,我们去玉涧山吧。” 玉涧山的草木茂盛,阳光从树叶中散落下来,地面上都是叶片斑驳的影子。这是追雪第一次出妖界,她转来转去,很快就没了影。 斛姝抱着溯离,走到林深处,这里有一座巨大的祭坛,坛边缘刻满了各式的花纹,一棵神树屹立于坛中,微微闪着金黄的光芒,树枝上挂满了红色的布条。 “那布条上,写的都是许多人的愿望。”溯离探出头来,鼻尖嗅了嗅那布条。 斛姝仔细看去,那布条上确实有字,不过大多都是对已故之人的哀悼,渴望他们来世能够幸福。 “人会有来世吗?”斛姝看着那些字迹,神情有些悲伤。 溯离抬头看着她,尾巴动了几下,爪子搭在斛姝肩上,“当然。” 接着他将脑袋靠在斛姝脸庞,又淡淡道: “斛姝,灵魂不会改变,无论你转世几次,每世变为什么模样,有没有前世的记忆,是男是女,我都会找到你。” 这一句话在斛姝耳中反复地回响,她侧过头,看着怀中的溯离。 溯离也正看着她,开口道:“斛姝,在你心里,我算什么呢?” 斛姝愣住了,是啊,溯离在她眼中,到底算什么。 最初的相遇,溯离一副惹人厌的样子,她也压根没有把他当朋友,可后来她觉得溯离虽然一身戾气,但在她难过的时候,也会生硬地安慰她。 与厉渊不同,她感觉溯离并无太多的心事,表里如一,爱憎分明,与北烨也不同,溯离自由自在,毫无束缚,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最重要的是,溯离为她做了太多,吸血兽一事,她硬闯进去,溯离为救她,中毒恐怕至今未解。她未曾告别去瀛洲,溯离又寻她两个月,才找到她。如今她魂魄离体,溯离也是夜夜不眠地照看她,为了招魂草又身负重伤,险些丧命。 此时,斛姝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她对溯离,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她只能笑笑,“溯离,你是我最信任的朋友。” 溯离似乎料到她的回答,苦笑一声,又缩进她的怀里。 天色不早了,溯离身上还有伤,斛姝又不能随意进出妖界,便把他递给追雪,追雪抱着溯离,心脏怦怦跳,兴奋地不能够用言语表达。 “照顾好他。”斛姝嘱咐道,接着又从袖中拿出一条项链,链上吊着一只小狐狸模样的玉石,整个吊坠晶莹剔透,光可鉴人。 溯离似乎睡了,小狐狸合上了眼睛,斛姝轻轻地把项链系到他的脖子上,又摸了摸他的脑袋,便让追雪加紧回去了。 斛姝漫步在山中,眉头微微皱着,瀛风那个老头子,恐怕只不过是利用她,想去做些别的事情,也许这其中,有着更大的阴谋。 她要有一方势力,才能够为自己报仇,她已经死过一次了,凡事都要谨慎而行。 三界之中,尚且薄弱的,就是人界了,如若她能够在人界拥有自己的势力,也不是不可以与瀛风抗衡的。 想到之前的吸血兽,和今日的沼兽,斛姝也明白了一个道理,妖王虽统领妖界,但兽妖似乎有别,兽的体型更加庞大,很多都是独居,生性残忍,都活在人界,并不会被妖王所支配。 斛姝咬咬牙,朝沼兽的洞口飞去。 刚进去没几步,沼兽就卧在地上,愤恨地盯着她,“想不到你还敢回来?” “别误会,我是来找你合作的。”斛姝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神色毫无畏惧。 沼兽狂笑不止,“你有什么资本?” 斛姝淡淡一笑,“想必你在这深山老林中,待的也腻烦了,我可以助你,化作人形。” 她只是赌一赌,因为沼兽似乎长年待在山洞中,如若看守招魂草,人形岂不是更方便?可它虽会说人语,但修为应该不够,似乎不能化为人形。 果然那沼兽愣了一下,缓缓站起身来,走到她的面前,喷出一口热气。“你当真能做到?” 斛姝点点头,伸手搭在它的头上。 一股元气缓缓涌入沼兽的身体中,它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少女,没想到这么小的身体里,竟然有这么多的元气。 只见沼兽越来越小,直到化作一名男子。 斛姝收回手,略微抬头看向沼兽。他一头棕发,鼻翼高挺,眼眸细长,模样还算俊朗,不过比起溯离,还是差了一些,毕竟在她眼里,溯离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子。 斛姝满意地笑笑,心想自己虽然体质一直很差,不过好在元气从来不缺。 “沼兽,现在该你报答我了。”斛姝不忘提醒他,毕竟她可不做亏本的交易。 沼兽皱起眉头,看了她一眼,“我有名字,为晖颜。” 他来回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本尊还算满意,你有什么请求,说吧。” “我要你追随我,成为我的部下。”斛姝收回了笑意,正容亢色。 晖颜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姑娘,不知为何,竟有些尊敬起她来。 他沉默了一会,朝洞外走去,算是答应了斛姝。 万妖殿。 溯痕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了,黎姿握着他的手,不停地在哭泣。 溯离勉强恢复为人形,坐在母亲旁边,安慰着她。 “殿......殿......下!”一个浑身是血小妖慌张地跪下来,还没把话说完,就断了气。 溯离迅速起身,只见一人穿着黑袍,看不到脸,缓缓地朝这边走来。 “妖界终究是没落了,防守如此不严密。”男子开口道。 他抬手,便把溯离困在了结界中。溯离挥掌打去,奈何重伤在身,又受到结界反噬,站都站不稳了,半跪下来。 黑衣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黎姿身后,黎姿护住溯痕,唤出狐火便朝男子打去。 他一把抓起黎姿,将她扔了出去。“娘!”溯离大喊一声,拍打着结界,瞳孔更加血红了。 黑衣人似乎轻笑一声,在溯离愤恨的目光中,一剑刺穿了溯痕的心脏。 第四十章 冰兽 “父亲!”溯离撕心裂肺地大喊着,奋力地朝结界撞去。 黑衣人微微掀起帽遮,露出一双浅色的眸子,他轻笑一声道:“这也算是为我们方壶三百年前死去的弟子,报仇了。” 男子拔出剑,厌恶地擦掉手上的鲜血,转身便消失了。 黎姿爬到溯痕床边,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着,她把脸靠在溯痕胸膛上,渴望能够听到一丝心跳声。 她不停地给他输送着妖力,可溯痕逐渐化为一只火狐,身体也冰冷起来。 结界已破,溯离一个箭步冲到父亲身边,低下头来。 母亲的哭喊声充斥着他的耳膜,他攥紧的拳头咯咯作响,半响,他迅速化成一只火狐,朝阴雾河飞奔而去。 “我们不如就将这玉涧山,作为据点好了。”斛姝看着眼前的神树,拿出包裹里的梨子,咬了几口。 晖颜闷哼一声,算是同意,他并不想臣服与斛姝,只不过这外边的景色尚好,陪她玩玩倒也无妨。 可谁能想到接下来斛姝强迫他变回原形,搬运木材,建屋子! 他觉得这是人生中第一次丢脸,他好歹也算猛兽之一,竟沦落到为人类打下手。 更气的是斛姝坐在祭坛上,边啃着梨子边督促他快一点,模样好生得意。 斛姝心想,这沼兽重伤溯离的帐,怎么也得算一算,搬个木头,算便宜他了。 想到这,斛姝又轻笑几声,对他说道:“喂!看什么呢!快点建啊!把那屋顶盖的高一点,然后再以这祭坛为中心,围个院子!” 晖颜嘴角抽搐着,忍气吞声,建了一天,直到晚上,才把屋子和院子建好,然后直接卧倒在院中,两眼气愤地看着斛姝。 斛姝坐到他身旁,伸手轻轻放在他头上,半响晖颜便化为了人形。 她递给他几个黄澄澄的梨子,强忍住笑意,“吃几个吧,辛苦了。” 晖颜推开她的手,转过头去,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泥土,坐到一边。 斛姝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晖颜那气鼓鼓的模样,实在好笑极了。 她放下梨子,走到神树旁边,即使在夜晚,神树也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光芒,树枝上零零散散有几朵含苞待放的白色花朵,隐隐有些香气。 “沼兽,除了你之外,还有什么别的凶兽吗?”斛姝冲他问道。 “怎么,你还想驯服它们?我告诉你,可没有几个像我脾气这么好的。”晖颜扫了几眼那梨子,拿起一个,塞进嘴里,整个吞了下去。 斛姝心想,这沼兽虽然化为人形,可这习性,还和兽无疑啊。 吃完三个梨子,晖颜才慢条斯理道:“除我之外,还有四大凶兽,吸血兽,魇兽,冰兽,噬兽,不过传闻吸血兽死了。” 他顿了一下,又道:“你知不知道你那朋友什么身份?” 斛姝挑起眉毛,“溯离吗?不是火狐吗?” 晖颜嘲讽道:“你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妖界火狐一族,向来都是妖王,白狐一族,从来都与火狐结亲,溯离他是妖王的儿子,不然我那日为何不杀他?要是妖王来要人,我有几条命也不够赔的。” 斛姝想到那日溯离重伤,奄奄一息的样子,白了晖颜一眼,“他若不是为我输送太多元气,打败你自然是不在话下。” 晖颜也不辩解,“不过你要做的事,恐怕要尽快完成了。”他看向天空,不再说话。 冰兽独居在玄冰山,这里的冰雪万年不化,方圆几十里都白茫茫一片。 斛姝裹紧了身上的羊裘,不停地搓着手背。 晖颜此时是原形态,斛姝坐在他的背上,他心里纵使有千般万般不痛快,为了人形也得强忍着。 他的情况也比斛姝好不到哪去,纵使皮毛再厚,这寒冰之地也让他步伐慢了下来。 终于到了玄冰山洞口,斛姝轻轻一跃,落在地面上,她将晖颜化为人形,又唤出火术,围在他身边。 “你在这里等我,里面想必还要更冷,寒气会侵蚀你的肌骨。”她搓了搓手,唤出佩剑在手上。 晖颜看着她,微微低下头,手中浮现出一把长剑来,剑身如同玻璃一般,锋利透明,剑柄是白玉做的,光滑剔透。 “你用这剑吧,比你手上的破剑要好的多。”他淡淡道。 斛姝接过那剑,“谢了。”她转身就大步往里面走去。 这洞十分宽阔,头顶上方有许多悬着的冰凌,洞壁也都是冰,敢情这玄冰山,就是一整座坚硬无比的冰块罢了。 走了一会,斛姝愣住了,这不符合常理啊,如此寒气之地,怎会有这么大一片池水?她蹲下身来,水面荡漾着,微微有热气冒出。 看这样子不仅没结冰,还是温泉啊! 斛姝连忙伸手进去,温暖的水流穿过指缝间,顿时整个身子似乎暖和了起来。 忽然那水像有吸附力一般,一下将她拽了下去!斛姝只感觉身体迅速下沉,呛了好几口水,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就发现自己被困在了一块冰石里面。 冰块透明的,可以看到外面,站着一位白衣男子。 想来这就是冰兽了,看来修为比晖颜要高一些,都能化成人形了。 男子走上前来,斛姝这才看清他的脸。 嘴唇微薄,鼻翼高挺,浑身一股清冷的气息,除了那双眼睛,并无不完美之处。 因为他淡蓝的眼眸十分空洞,没有任何光芒,竟是个瞎子。 斛姝心里叹了口气,果然上天都不会允许一个人无可挑剔,除了溯离。 她拍拍冰面,“放我出去!” 冰兽缓缓开口,声音也清冷异常,“东西拿来。” 斛姝心想,东西,什么东西?她看看自己腰间的剑,除了此物,并没有其他的东西了啊? 冰兽似乎能感觉到她的目光,微微颔首。 斛姝没好气道:“可以给你,但你得先放我出去啊?” 他轻轻一挥手,冰就碎裂开来,斛姝连忙跃出来,差点就被锋利的冰块划到。 冰兽也不语,伸出手来,似乎等着斛姝把剑给他。 第四十一章 阿瑶 “你要此物做甚?”斛姝握着剑柄,自然不会给他。 冰兽不语,走上前去,直接就要拿过斛姝手中的剑。 斛姝护住剑,后退了几步,笑道:“这是别人给我的东西,我用完要还的。” 冰兽终于开口:“物归原主。” 这话让斛姝一头雾水,想到沼兽那个品行,没准也真是偷的这冰兽的剑?真要是这样,驯服冰兽不成,恐怕还要和他打一架。 她看着手中的那把剑,晖颜给她的时候,并无剑鞘,斛姝仔细看这剑柄,上面似刻有花纹,仔细看去,竟是一个男子的模样,与冰兽相似。 第一眼看见冰兽时她就发现了,这么清冷一个男子,腰间竟会别着一个香囊,粉嫩的颜色,实在与他的气质不符。 “你可有心爱之人?”斛姝试探道。 冰兽微微皱起眉头,看样子斛姝说对了。 她还想再开口,忽然就被一条冰莹的蛇尾卷了起来,倒悬在半空中,一阵眩晕,差点吐出来。 冰兽竟是一条冰蛇,男子接过掉落下来的剑,如获珍宝一般,连忙收好。接着蛇尾突然用力,简直就是要把斛姝勒死。 忽然沼兽冲了进来,一爪子打开斛姝身上的蛇尾,他皮毛上都是冰凌,看来吃了不少这寒气之苦。 冰兽看向他,淡淡道:“什么时候你与人类合谋了。” 晖颜笑道:“若说与人类合谋,要不是那个女孩失踪了,戚澜你怕是比我更胜一筹。” 戚澜本来没有表情的脸庞,多了一丝愠怒,他拂袖,地面迅速升起无数的冰凌。 “别!我不是来打架的!”斛姝连忙站起,“或许,我可以帮你找到她。” 戚澜道:“如何找?” 斛姝走上前去,“瀛洲的宝物,万象镜。” 这合作总算达成了,想来她也是要和瀛洲算一笔帐的,到时候顺带拿走万象镜,也是情理之中。 剩下就只有魇兽和噬兽了,可这两位行踪不定,也不知如何去找。 是夜,三人同坐在篝火旁,各有各的心事,晖颜开口道:“斛姝,你为何要找瀛洲算账,你还没有说清楚。” 斛姝咬咬嘴唇,“我不过是他们阴谋的牺牲品,想来仙界,恐怕要有什么动作。” 一直沉默的戚澜缓缓道:“三界大战。” 此话一出,斛姝和晖颜都愣了一下,一来觉得此话甚有道理,二来发觉自己怎么没想到。 “可之前的三界大战,仙界已经耗费不少精力和人力,也连同人界宣布和妖界和平相处,这都三百年了,没有再挑事的理由吧?”晖颜边说着,又往火堆里添了一些木头。 戚澜看着窜出的火星,淡淡道:“你可知,当年妖界实力强悍,残忍的害死了多少仙门百家,血流成河,时间并不能冲淡他们心中的恨意,况且妖界如今妖王昏迷,万妖无主,何不是最好的时机。” “你说什么?溯离的父亲昏迷不醒?”斛姝连忙问道。 晖颜笑了一声,“他到底是不是你朋友,怎么什么事都不与你讲。” 斛姝抿住嘴唇,也是,溯离那个人,总是展现给她好的一面,心里有什么苦水,或许都不说。 “你要想集齐四兽,那两个必须抓紧找到了,你没有时间了。”晖颜吹灭了火堆,转身走进屋子里。 戚澜摸索着手中的剑,看着柄上刻的人像,陷入了回忆中。 自古人妖殊途,人兽亦是。 玄冰山方圆七十里覆盖冰雪,毫无人烟,他在那里生活了几百年,从来都是一个人。 戚澜不需要吃什么食物,本身就是冰蛇化身,靠着寒冰之气便可活上千年。 这种生活一直到十年前的某一天。 洞口有人闯入,他心想杀了便是,谁料一个哆哆嗦嗦的小身影,慢慢地走到他面前。 是个人类女孩,十三四的样子,身形瘦小,脸色已经冻的发白,乌黑的瞳孔有些害怕的看着他。 那女孩见偌大的洞里就他一人,不由得问了句:“大哥哥,你不孤独吗?” 戚澜一愣,本来伸出的蛇尾又缩了回去,转过身去,没有再理会她。 本以为那女孩应该会走了,可谁知她竟待了下来,忍着寒气,每天都和他说话,竟是一些痴言疯语,时不时还对着她傻笑,原来这小姑娘,智力是有些问题的。 戚澜自然一句没有理会过,洞里又没有食物,才两天小姑娘就昏睡过去了。 他微微皱眉,抱起小姑娘,飞出了玄冰山的范围。 暖和的阳光一照在小姑娘脸上,她很快便醒了,戚澜不会照顾人,递给她一瓢清水和几个果子,她就开心地吃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戚澜问道。 “大哥哥,我……我……阿瑶。”小姑娘吞吞吐吐地蹦出几个字来。 天天陪着阿瑶游山玩水,不知不觉也过了几个月。 阿瑶很喜欢他的剑,像玻璃一样的剑身,戚澜干脆就给她了。 可好景不长,偏偏遇到仙界的弟子,盯上了阿瑶。 准确的说,是阿瑶手上的那把剑。 几个白衣弟子出来猎妖,这几日总看到阿瑶,她在池边拿着剑,不知道在刻什么,弟子们见没瞧见那个男子,便躲在林中,悄悄地靠近阿瑶。 仙门弟子虽大多不会干出偷鸡摸狗,硬抢之事,但千百年中,谁也不能保证不会出几个败类,譬如瀛风,就是靠着偷丹,修为猛增,才当上了他梦寐以求的长老之位。 阿瑶正聚精会神,忽然被两个人按住肩膀,捂住嘴,硬是没喊出声来。 剩下一个弟子想拿过她的剑,阿瑶却死死抓住了剑,又咬了抓着他的弟子一口。 趁两人吃痛地松开手,阿瑶转身就跑。 那三个弟子怎么会善罢甘休,大喊道:“抓住她!” 阿瑶拼命地跑着,没一会就跑到了悬崖边,没有路了,她只好往回跑。 可那三个弟子也赶到了,把她堵在了悬崖边,一个弟子笑吟吟道:“赶紧拿出来,不然就把你推下去。” 见阿瑶不肯,那弟子便上去和她撕扯着,另外两个弟子也过来抢,顿时乱作一团。 戚澜休息了一会,一睁眼就没看到阿瑶,他连忙起身,感应着剑的位置,飞了过去。 几个弟子终于被惹怒了,一掌把阿瑶推了下去! 阿瑶大喊一声,瞬间消失在了深渊中。 拿到剑的弟子整洋洋得意,忽然就被蛇尾卷起来,重重地摔倒在地面上,没了气息。 剩下两个弟子慌乱而逃,戚澜怎会放过他们,刚要冲过去,却被一柄长剑拦了去路。 一袭白衣的男子迅速落下,护住身后的两个弟子。 此人正是焐涟。 “他们之罪,我方壶会严惩,阁下已经杀了一人,已经抵了那孩子之命。”焐涟淡淡道。 戚澜并不与他争辩,蛇尾迅速朝他打过去,焐涟轻轻挥手,带着两个弟子,一道消失了。 戚澜走到悬崖边,捡起地上的那把剑,朝崖下飞下去。 他找了整整一个月,并未见阿瑶的尸体,他的心情,不知是该庆幸,还是悲伤。 九年了,如果阿瑶还活着,应该也是亭亭玉立的女子了,如果能够找到她。 想到这里,戚澜收好剑,站起身来。 假条 最近感觉自己写的小说很多地方太过欠缺,尤其缺少真情实感,准备改进。 《千年狐录》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二章 魇兽 东离国。 “阿瑶,已经子时了,你还不休息吗?“一位妇人走出屋门,连忙给她披上一件外衣,见到阿瑶目光呆滞的样子,叹了口气。 阿瑶已经回来九年了,想到当初那个样子,妇人更是悲伤了。 阿瑶是她的女儿,她走丢了一年,回来时衣衫褴褛,满身血迹与污泥,更是骨折了好几处,皮肤几乎没有一块地方是好的,问她去哪了,怎么弄的,她也闭口不答。 虽然没了以前的痴傻,可每到晚上,阿瑶总是会推开屋门,呆呆地望着北边的山头。 旁人只说她修得了福气,褪去了一身傻劲,还替妇人开心,可只有妇人自己希望,阿瑶还是原来那个痴傻的孩子,不像现在,无悲无喜,满脸漠然。 虽值秋季,乌淮镇依旧比较温暖,毕竟在南晁国的范围内,四季如春。 一艘木船缓缓在水面上行驶着,斛姝听闻魇兽最近常在这一带出没,已经在这里找了一日,仍不见其踪影。 此时晖颜和戚澜已经在客栈熟睡了,斛姝坐在船头,望着岸边零散的人们。他们在放河灯。 河灯大多都是用油纸做的,什么形状的都有,大多都为白花状,漂浮在水面上,远远望去,就像是零星点点,人们希望河灯漂得越来越远,一直到思念之人的身边。 她可能永远都不会来这里放灯吧,毕竟心愿一词,对她来说,是一种奢求。 船停靠在岸边,斛姝跳下来,付给那船夫一些碎银,谁料那船夫并没有接过,倒是声音低沉着,问道:“姑娘可是在找魇兽?” 斛姝看向此人,眉毛略粗,下巴上满满的胡茬,看模样应有二十余岁了。 斛姝并不记得自己和船夫说过魇兽的话,立刻防备起来。 “别那么紧张嘛,我知道那兽在哪的。”他声音又不低沉了,倒是很轻快,抬起头来,笑盈盈地看着斛姝。 此人眼角嘴角都略微上扬,天生一张笑脸,倒是瞧着亲切。 斛姝问道:“可有魇兽位置?” 那人道:“姑娘立刻随我前来便是了,这魇兽只在夜晚出没,等天亮了就该走了。” 斛姝可不比以前,早就有了自保的修为,便跟着男子一同前去了。 谁料男子带她到巷子里,越走越暗,直到一个房屋门前,才停了下来。 “就是这里吗?”斛姝心想也许这魇兽和戚澜一样,都化为了人形,只不过魇兽混进了人类之中罢了。 “当然,快进来吧,现在他在睡觉。”男子笑道。 斛姝走进门里,走过院子,瞧着这院子里的摆设。 除了一潭池水,什么都没有,空旷的很,连些杂草都没有。 忽然身后的男子拍起手来,笑道:“终于入梦了,果然想吃掉你的魂魄,需要耗费一些时间呢。” 斛姝立刻回过头去,男子坐到了池边,看着她。 从刚才一进来就有些不对劲,浑身轻飘飘的,难不成这是在自己的梦里? “我可以让人立刻陷入睡眠,并进到他的梦中,吃掉他,也就吃了他的魂魄。”男子化作原形,竟是一只巨大黑色的猫,微微发绿的眼睛盯着她。 “真是中了你的计了。”斛姝冷笑一声,也唤出了自己的佩剑。 “竟是瀛洲弟子,修仙之人的魂魄,应该会更可口。”魇兽轻轻跃起,朝斛姝扑过去。 斛姝纵身一跃,就落到了他的背上,抓着他的皮毛,不由感叹道:“果然手感没有溯离的好,你猫毛怎么如此粗糙?” 那魇兽似乎很讨厌这样的嘲讽,使劲晃着身子,想把斛姝摇下去。 斛姝笑道:“别白费力气了,你的状况晖颜都告诉我了,听说最近魂魄吃得太少了,修为差了许多,除了让人陷入梦境,就没有别的招数了。” “你给我下来!下来!我们重新来过!”魇兽摇了摇尾巴,企图抽打斛姝。 斛姝一把攥住他的尾巴,拿起剑来,威胁道:“跟我走,要不然就把你尾巴砍断了。” “跟你走,我能有什么报酬?”魇兽道。 “我会给你吃瀛洲长老的魂魄,你要不要?”斛姝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一听是仙者,魇兽立刻转变了态度,连忙道:“那好说,让我做什么都行。” 毕竟这瀛洲任意一位长老的魂魄,都能增进他几百年的修为了,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应该也没什么要紧的事。 “那说好了,刚才我已经在你尾巴上沾了我的血迹,如若你背叛我,会被这咒印反噬的。”斛姝跳下来,擦了擦手指。 “什么?”魇兽扭头看了看自己的尾巴,化为了人形,脸上哭笑不得,心想这下完了,只能为这小姑娘赴汤蹈火了。 “我是斛姝,你可有名字?”斛姝问道。 “翩翩。”魇兽道。 “翩翩起舞的翩翩?你好歹是公的,怎么起这么个名字?”斛姝忍不住笑出声。 “怎么?我这样貌难道不算美吗?要说这三界中,哪个比得上我的美貌?”翩翩反驳道。 “以后我就叫你小黑了,就这样吧,赶紧解开梦境,随我回去了。”斛姝示意道。 小黑抬起手,周围瞬间裂开,斛姝眼前一黑,就醒了过来。 她从船头坐起身,原来刚才与小黑对话时,便陷入梦境了。 “小黑,以后用到你的地方会很多,这缕魂魄,你先拿去。”斛姝手上浮现一缕白色魂魄。 本来魇兽刚想反驳那个称呼,见有魂魄可吃,二话不说接了过来,塞进嘴里。 顿时感觉修为增长了一些,他连忙问道:“这是什么人的魂魄?” 斛姝笑道:“一个被我杀了的人,亡魂我一直带着,如今到有用处了,怎样?可还好吃?” 小黑回道:“怨魂虽然味道差了些,但可让修为增长一些,还算不错。” 斛姝跳下船头,走到岸边,看着已经微微泛白的天空,淡淡道:“快走吧。” 方壶。 溯离站在结界前,眼底尽是杀意,他依旧是火狐的形态,身上的火焰似乎要把一切燃尽。 第四十三章 三界之战(1) “你这是做甚?你想挑起三界之战吗?”焐涟拦住他。 溯离道:“我做甚?你们方壶做了什么,你难道不心知肚明吗?” 焐涟并不明白,道:“什么事与我商量再说。” “你算什么?”溯离一爪子推开他,猛地朝结界砸去。 他自然不是自己前来的,溯离身后跟着的一片黑雾,便是万妖。 万妖嘶吼着,随时准备上前厮杀。 方壶的弟子们听到结界震裂的声响,迅速赶来,焐涟连忙站到众弟子和几位长老面前,道:“此事有蹊跷,各位长老莫要冲动。” “有什么蹊跷的,想不到妖王派那女子前来杀我瀛洲长老,如今儿子又自己找上门来,打的算盘可真好!”瀛风今日来方壶商议要事,自然要在这其中插一嘴。 “都说仙界向来公平公正,今日看来,也不过是区区小人!”溯离冲上前去,一爪便抓住了瀛风,只听咯吱一声,这老头子的骨头似乎断了。 谁料瀛风也不躲,嘴角微微勾起,像是终于达成了目的。 众弟子见状,连忙摆起阵势,焐涟喊到:“雀长老,双方都有误会,今日不可大动干戈。” “何来误会!”溯离向身后看去,万妖立刻会意,只见无数的黑烟滚滚袭来,妖物们尖叫着,扑向弟子们。 那方雀立刻飞起来,一脸笑意,穿梭于黑烟之中,毫无惧怕的神色。 弟子们也纷纷御剑,与妖物撕打起来,焐涟再也拦不住,只能退到一旁,并无心参与争斗。 起初溯离一方是占上风的,因为妖物众多,方壶的弟子很快便倒了一大半,可其他仙山的弟子迅速便来支援,一时间也难分胜负。 瀛雪扶着瀛风,退到最后面,两人看着打斗,心里暗生得意。 没想到溯离这么沉不住气,没有任何准备就想攻打各仙家,瀛风冷笑几声,却吐出一口血来。 方才应是伤了内脏,可这点代价,于他而言,不算大事。 半个时辰过去了,溯离逐渐处于下风,妖力也耗了大半,只剩仇恨在支撑着他继续厮杀。 斛姝刚回到客栈,见晖颜已经在门口等她了,便问:“出什么事了吗?” 晖颜道:“你夜不归宿,还以为你被什么豺狼虎豹给吃了。” 斛姝笑道:“多谢关心。” “不过不是此事吧,恐怕是仙界出什么幺蛾子了。”小黑走到晖颜旁边,吸着鼻子,似乎在闻他身上的味道。 “沼兽,你出来多久了,这身上可是一点泥土味都没有,沼泽不应该是酸臭酸臭的吗?”小黑道。 晖颜白了他一眼,“斛姝,妖王被杀,溯离此时恐怕已经到了仙界,与他们争斗起来了。” “你说什么?”斛姝转身便要走,却被晖颜拉住。 “我们还差一兽,才能有胜算,你现在去了,不就是找死吗?” “可我不去,溯离就会死!”斛姝大喊道。 “别急,昨晚戚澜按照你的想法,也出去了,似乎有噬兽的消息了。” 另一旁,戚澜本在山中寻着噬兽的气息,隐约看见一座屋子,便走了过去。 那个忙碌的身影似乎有些熟悉,他加快了脚步,手里的剑似乎也有感应,嗡嗡作响。 阿瑶正洗着菜,挽起袖子,擦了擦额上晶莹的汗珠。 她并未注意到身后有人走来,直到身体被黑影罩住,她才慢慢抬起头。 “你是?”阿瑶看着眼前的男子,问道。 戚澜看着这张脸,一时说不出话来,阿瑶果然已经长大了,是个亭亭玉立的姑娘了,他心里不知是愧疚还是欣喜。 阿瑶双眼有些呆滞,她并不记得戚澜了,就往后退了几步,有些防备的看着他。 戚澜拿起剑,想要给她看剑柄的刻画,可阿瑶以为他要杀她,连忙大叫一声,顿时一股强风袭来,周围的草木连根而起,全部吸入了她的身体里。 戚澜愣住了,原来阿瑶,就是噬兽。吞噬,顾名思义,可以吸走一切。 他朝阿瑶颈后打去,阿瑶晕倒在他的怀里,戚澜抱起她,朝原路回去。 第四十四章 三界大战(2) “溯离!” 《千年狐录》第四十四章 三界大战(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四章 三界大战(2) “溯离!” 《千年狐录》第四十四章 三界大战(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五章 三界大战(3) “溯离,我们走吧。” 《千年狐录》第四十五章 三界大战(3)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六章 “带她回去” 《千年狐录》第四十六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