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心俏佳人》 序 新年新希望 其实,在家写作最无可奈何的,就是四季的转变以及气温对脑波的影响。 怎么说呢?夏天动辄高达摄氏三十四度的烧灼,坐在电脑前面,我只希望它是一台冰箱,能为我消暑解热,所有的浪漫爱情故事早就被烤干。一到冬天,朝北的屋子硬是将冷风请进屋内,凉飕飕、冷冰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往脑门疾窜,手脚冻僵不说,连带地大脑的神经细胞也跟着冬眠,“呵……啊!”外加一声声呵欠,整个心境跟着气温一起迈入低潮。 当然,有人会说,还有春秋两个美好又值得歌颂的季节啊!但住在四季如春、号称宝岛的人们应该知道,这个封号早在八百年前就名不符实了。谁不清楚春秋两季在台湾一直只是过境而已,稍纵即逝?有时快得我连一个章节都没写完,春天就跟我告辞了;一本书还没结束,秋天又流浪去了。可怜的我只能靠着体内的中枢神经来平衡这种折磨,熬过老天对一个作家最基本的考验。 唉!这都是自找的。 牢骚发完,再来谈谈这一本书吧! 火狐终于正式登场了!看过前两本有关他哥哥们的爱情故事,你应该会好奇,这样一个个性洒月兑不羁的男人,会遇到什么样的对象呢? 说真的,写完这本书之后,浩野还跟我大声抗议,我替他找的对象怎么会是这种带点诡异的女人?在剧中把他吓得七荤八素不说,还得随着季彤的喜怒忐忑。这算什么? 但我还是非常高兴把这两人送作堆。太过率性的男人必须有一个敏感纤细的女人来调和一下他的粗线条,这是我原始的想法。至于发展到最后的生死相许,那就不是我所能控制的了。爱嘛!谁知道它几时会中途转弯或迷路?嘻!这一点都不干我的事!(撇清!撇清!) 在这里我先预告我的下一本书,也是影子保镖集团的么妹——静羽的故事。那可是我费了好大的劲,埋首图书馆多日才找到资料的题材,也是我高中时代就深植脑中的幻想。当然,静羽的故事一结束,影子保镖系列也就大功告成了,希望大家会喜欢这四兄妹的人物描述和故事情节,只要能满足读者们体息时的一小方幼想空间,我这几个月的努力就没有白费了。 在此,我得谢谢出版社的慎芬、詹姐,以及其他的编辑们,她们不厌其烦地帮我审稿,还提供我许多回应,真是所谓每个作家背后都有许多只推动的手!我,便是在这一推力的帮助下,才胆敢出书与大家见面的。谢谢她们。 新年新希望,愿我的书能越写越顺,读者越来越多,书卖得越来越好,身材越来越苗条,烦恼越来越少……(啊,太贪心了!) 祝大家平安如意,心想事成。 第一章 [本报讯]台湾异能研究团一行人于十三日上午结束在美国的研讨行程,临走前该团一名最年轻的研究员突然失踪。根据推到,这位研究员可能是籍此机会投奔自由,清求政治庇护。该团团长对于团员失踪的事一直不愿多谈,只希望美国当局能协助找寻这名团员。根据该团其他的团员表示,失踪的是一名十八岁的少女,她在异能研究所的身价非凡,在超能力的强度上属于最高级。 听说,这名少女的专长是“擅于读心”…… 搞什么?连失踪一名少女也上报?又是什么鬼“超能力”!流川浩野坐在联合航空的飞机上翻着报纸,在心里咒念着。台湾净喜欢搞这种名堂!大概是嫌人太多了,把一些“太特别”的人抓来研究研究,看能不能找出一些蛛丝马迹,让超能力普及全岛。真是,也不想想哪有人愿意像白老鼠一样被人研究来研究去的?活该被逃!那些不逃的才真的是笨蛋! 他这次到美国出差,一开始就不顺利。先是资料有误,让他以为雇主会是个金发美女,结果却是个糟老头!怎么说都象是被“骗”去的! 妈的!“之流”的人大概全都知道,只有他这个傻瓜还兴匆匆地直奔美国,想必他的兄嫂妹妹们都在暗地鼓掌叫好,冷眼旁观他自动上当。这还不打紧,工作一拖就是两个多月,既冗长又无聊,别说他绝妙的身手无用武之地,连他妈的死只老鼠都要他亲手处理,简直要磨死他才甘心! 幸好这些恶梦都已经结束了! 雇主疑神疑鬼的毛病抵不过昂贵的保镖费用;在经济的压力下主动撤销长达半年的保护合约,他终于可以回到日本,重新活跃在五光十色的炫亮舞台!银座的丽子,还有新宿的千花,一定盼他盼得倚破门槛,望穿秋水望成凸眼金鱼…… “噗哧!”邻座传来一阵轻笑,他立刻瞄了身旁娇小的身影一眼。 应该是巧合吧!他正想到好笑处,就有人赏脸地给了笑声。 耸耸肩,浩野又继续看他的报纸。 这驾喷射客机从美国旧金山起飞,目的地是日本东京成田机场。再过四个小时,这一趟无聊透顶的任务就告终结,他已经开始垂涎久违的日本料理了。 走道上来来往往的空服员询问着大家的需要,但几乎都流连在他左右。流川浩野精悍不羁、俊爽逼人的出色外表引来不少女空服员的“特别关照”,不断地有人朝他微笑或是殷勤询问,他虽不胜其扰,却也礼貌性地回以笑脸,毕竟,“多情火狐”的名号绝非浪得! 懒懒地伸个腰,他闲散地翻阅着报纸,靠在扶手上的手不经意地被人猛撞了一下,他皱着两道浓眉,抬眼瞪着一个走向机首的雄壮背影。 哼!连走路都不会走,瞎啦?浩野在心底暗骂。他这阵子的脾气一触即燃,修养全被烦人的工作磨光了。 “他要劫机!”一个清脆但刻意压低的声音从右耳传进他的脑袋。 啥?他张大眼睛,倏地转过头去,望进了一双清澈无瑕的眸子。再往后挪五公分,他才把说话的女子看了个仔细。 一个平凡无奇的小女孩!大概是中国人,说着纯正的国语,乌黑的头发扎成两根辫子分落耳旁,白净秀气的脸上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由于眼镜太大,脸太小,他第一眼只瞧见她的黑镜框,其他的,没有! “你说什么?”浩野听得懂中文,所以立刻反问。他希望小女孩别乱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他真的要劫机!”她又开口了,而且也回答了他心中的疑问。 “你怎么知道?”是啊!她见鬼的怎么会知道? “因为他想。” 这算什么回答?他又皱了皱眉。 “别寻我开心,小朋友!”他警告她。 “小朋友”听见他的警告和称谓,玻璃镜片后的明亮大眼闪过一丝愠火,只见她冷冷地道:“他已经在机尾放了一枚炸弹,现在正要假藉找寻遗失的东西进入驾驶舱。他是爱尔兰共和军的一员,要挟持这架飞机要求美国政府放了他们的伙伴。”她像在读一则事不关己的新闻。“他再五分钟就要行动,你只有三分钟的时间可以制止他。要小心,他有两个同伙在机上。”女孩继续在他耳边报告着,仿佛事情早已历历在目,而他一定会插手管这档事似的。 浩野快被她烦死了!可是对她的话又半信半疑,她怎么会知道这些事的?忍不住站了起来,他看到那个男人的确往机头的驾驶舱走去,并且已经有空服员在制止他的行动。 蓦地,那男人伸手进口袋拿出一把枪抵着女空服员的太阳穴,用英文大声喊道:“这是劫机!大家都坐好、不然我的子弹可是不长眼睛的!” 飞机上一时哄然,乘客们都受到了惊吓,骚动顿起。 “全都坐在原位不准动!飞机上有炸弹,不想死就安份点!”那名劫机者目露凶光。 该死!真他妈的“霉”到极点!他一定是太久没有烧香拜佛,才会连搭飞机都遇劫!浩野边咒骂边衡量此时的情况。 平时的训练早已练就他随机应变、临危不乱的敏捷反应.这是影子保镖集团每个人的基本能力。眼前的劫机者他一个人就可以打倒,可是,其他两个共犯以及爆炸物怎么办? 他瞄见机尾处有一男一女站着,神情紧张且充满敌意,那两人一定是守着炸弹的位置。 先摆平那两人再说。他在心中想着。 “嗯!”身旁的小女孩也点点头。 他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在“嗯”什么? “我可以配合你演一出戏。”小女孩清灵的大眼中有着早熟的冷静。 “什么?”他还没会意过来,她就抽搐着一直空,捧着肚子,一副快“挂了”的样子。 她朝浩野挤挤眼,倒向他的怀中,悄声说:“扶我到厕所。” 他的佩服还来不及兴起,就被另一波状况通得立刻行动。显然劫机的人已经透过塔台威胁美国政府,飞机有些震动。 他搀扶着小女孩往机尾走去,那两名共犯立刻举起枪对准他们。 “干什么?回座位去!” “帮帮忙!我妹妹她很不舒服,快吐出来了!我得带她去厕所……”仓皇的脸、焦灼的表情,他惊喘而满头大汗的模样十分逼真。 “嗯”小女孩不断地抽搐,又大声地干呕,惹得那两人嫌恶地猛皱眉头。 “走开!快去!”他们向他摆摆手,示意浩野赶快带她进厕所。 “谢谢!” 他扶着她走到厕所,正要推开门,她就小声地说:“炸弹好像在餐柜底下……” 他假装拍着她的背脊,不停地安抚着:“好多了吗?还要不要吐?”眼光却瞄向她指示的方向,明白这是个下手的良机。那一男一女正背对着他,他有绝对的胜算来搞定他们。 一把将小女孩推进厕所,浩野瞬间上前勒住那个男子的脖子,用左腿扫掉那名女人手上的枪,再一拳击昏她。接着,结实的手肘一用力,只见那名男子也颓然倒地,不省人事。 他快速找出被安置的炸弹,小心地拆卸遥控的导管线,解除了百分之八十的危机,剩下的,便是制伏前头那个不知死活的爱尔兰共和军。 机尾的骚动立刻引起劫机者的警觉,当他看见流川浩野一步步迫近时,立刻抓紧女空服员,狰狞地咆哮道:“你干什么?别乱来!” 洁野两手一摊,表明手中没有武器,他缓缓跨步,走向那名势单力孤的劫机者。 “停止!别再过来!不然我开枪了!”他紧张地狂叫。 “开啊!只要你开枪,你就死定了。为了全机乘客的安全,死一个人无所谓。”浩野冷酷的眼神透露出他的强硬。 “你……” “你的两名同伙已经倒下了,你又何必逞强?”说着,他从腋下抽出特制手枪,笑得有如暴风雨前的宁静,让人惴揣不安。 这个对峙的局面吓得所有乘客悄然无声,除了飞机引擎隆隆的噪音外,大家都屏息等待。 “啊” 一个惊心动魄的拔尖叫喊在这种时候扬起,机上的每一个人都被吓了一大跳。劫机者在霎时分了神,但这零点一秒的空档却给了流川浩野出手的机会。 他的特殊手枪射出了一发子弹,准确地穿入那名男子的胸膛。子弹的力道将男子冲倒在地,两名早就等候在一旁的男性空服员随即将劫机者的手枪夺走,反手捆绑,结束了维持不到半小时的劫机事件。 一阵鼓掌叫好声哗然而出,所有的乘客都为流川浩野英勇作为感激不已,机长也走出座舱亲自向他握手致意。 “非常感谢你的帮忙。请问贵姓大名?” “流川浩野。”他礼貌地笑着,眼角却瞥见那个小女孩似笑非笑的脸孔。他可以肯定,那个要命且及时的叫声是她发出来的。“都是这位机警的小女孩提醒我劫机者的行动。”他可不敢一个人居功。 “是吗?小妹妹真是太勇敢了!”机长也向她握手致意。 “我十八岁了!”她用英文冷冷地回了一句。 “哦!抱歉,抱歉!原来是个小姐了!”机长尴尬地陪笑着,天晓得东方女孩看起来都那么地稚气! 她面无表情地走回座位,拿起耳机戴上,不再理会大家的眼光。 浩野扬了扬眉,也跟着入座,有趣地打量她。 的确是个厉害的小姑娘!冷静、沉着,好像天塌下来也绝对压不到她似的。这也难怪,她那么娇小,自然有高个子帮她顶着。 “我叫流川浩野,你叫什么名字?”标准的中文,他俊眉星目、直勾勾地盯着她。 女孩翻了个白眼,不理他,心中却很讶异一个日本男人也能说得一口好中文! “哦?不理人?你也要到日本吗?”他笑在心里。通常很少有女人不理他的。 “你很吵耶!”她摘下耳机。 “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就不吵你。”这女孩真有意思的。 “我叫季彤,可不像你的丽子和千花那种俗气名字!” 浩野呆住了。刚刚他可没对任何人说出这两个红粉知己的名字,她见鬼的怎么会知道? 是啊!真是活见鬼了! 他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劫机事件会闹成大新闻。 当飞机飞抵东京成田机场,浩野随着其他乘客步出通道时,赫然发现机场大厅早已守候着一大堆的媒体记者,状似在欢迎他这名“英雄”的出现。 这种盛大的欢迎场面他还真不习惯。戴上墨镜,浩野只想赶紧摆脱记者们的围攻,否则,一旦上了电视,“之流”的人又要等着看他的笑话! “流川先生,请问你是用什么方法制伏劫机者的?”一个记者紧跟着他不放。 “流川先生,请你将整个过程解说一下好吗?”有两、三个人同时做了无聊的要求。 “听说你亲自拆了暴徒的炸弹?请问你在何处学得这项技能?”厉害!记者们取得新闻的能力都是一流的。 “流川先生,能否透露一下你个人为何可以携带枪械出入境?”坏了!一个记者问了更麻烦的问题。 “流川先生,你是日本人吗?请问你这一趟是回国探亲还是过境而已?” “请问你结婚了吗?” 有没有搞错?他为什么得受这种罪?当英雄就得被身家调查吗? 在一堆闲杂人等的簇拥下,他愤然地转身,拿出枪。“卡嚓”一声地上了膛,冷冷地道:“别再跟来!否则我不客气了!” 一股霸气震住了当场所有的记者,大伙都楞在原地,没有一个人胆敢试他的枪法。 趁着大家不知所措的空档,他转身快步远离这些人,才刚把枪放进枪套,在经过女厕时,忽然被一只手拖了进去。 他反射地握住偷袭者的手,正想出拳,才发现是飞机上的小女孩季彤,立刻又硬生生地缩了回去。 “你干什么?”他低喝道。 “救你!”她向外探了探头。 “救我也不用躲在女厕所里!”简直是辱没了他的身份!幸好这个厕所很偏僻,此时也没有人进来,否则他的一世英名…… “咦?不领情?那你出去!”说着,就要把他推出去。 开玩笑!外头一群记者正在找他,这时出去不被缠死才怪!算了,能屈能伸大丈夫! “好了!谢谢你总可以吧。”他靠在墙上等侯状况过去。 “虽然诚意不够,但我接受。”季彤推了推脸上的黑框眼镜。 “奇怪!你为什么也要躲?”他这才想起她干嘛也跟着藏起来? “还说哩!在机上你把我拖下水,害我一下飞机就差点被挤死,哪能不躲?” “我是不想居功,而且这件事你确实帮了忙呀,这样你才能出名阿!” “我不想出名!”她不屑地撇撇嘴。 “为什么?说不定你可以因此被星探发现……” “少扯了!你心里对我的长相可是贬得很低的。”她白了他一眼。 “有吗?”他有点心虚地反驳。 “算了!反正我长得是平凡无奇。”季彤不想跟他计较,她眼前还有个大难题要解决,好不容易逃出异能研究所上了飞机,来到日本之后,她对这个陌生的国度却茫然了。 在机上因劫机事件而暴露了身份,一旦媒体大肆炒作,她相信研究所的人一定会得知她的下落,届时,她又要变成猎物了。真是糟糕!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她要往哪里去才能真正摆脱那些烦人的恶梦呢? 四岁时父母早亡,她被远房的舅舅收养,日子过得平顺无虑,无奈舅舅娶了太太之后,舅妈对她“擅于透视人心”的特殊天分惊奇不已,到处夸耀她的能力,并带着她四处“展览”、“表演”以嫌取金钱。 最后,她的事终于被政府的异能研究所得知,派人与舅舅接洽,要求将她交给政府栽培,舅妈贪得政府发给的奖金;一直怂恿舅舅答应,舅舅迫于压力,只能将她交出去。在接受一连串的测试之后,她住进了异能研究所的宿舍,与外界隔绝,成为政府的一项“资产”。 此后的十四年间,她在封闭的环境里学习知识,也接受研究人员对她的实验。 刚开始时,各种花样的密集测验让她差点疯狂,研究所的人不断地要她透视许多不同国籍的人,想彻底了解她的“读心”超能力是否会因语言的隔阂而造成障碍。 结果事实证明,只要有人接近她,不论以何种语言思考,对方的心思活动一定会被她接收到,也就是说,无论是哪种人,只要有思考能力,内心的声音就会传达到她的脑中。 这项发现使她成为台湾的珍宝之一!季彤很清楚,她再也没有个人的自由,因为,她已成为研究所实验室中最宝贝的一只“白老鼠”! 她点也不喜欢自己的奇特能力,由于太敏感,从小就对人性感到失望。每个人对她是既爱又怕,因为只要被她盯住,一种被看穿的危机与恐惧感就会油然而生。所以,她根本没有朋友,有谁会愿意自己的所有思绪被别人“一目了然”? 因此,她近乎自闭地过了这些年,乖巧地扮演好实验品的角色,让研究所的人对她不再紧迫盯人,唯有如此,她才有机会逃出这个冷僻的世界。 此次的美国之行,是她终于等到的良机。异能研究所的所长亲自组团,带着所内十名特优的超能力者到美国,名义上是技术研讨,事实上却是与一些野心政客作交易,打算利用他们这群超能力者来达成掌控局势的目的。她比其他的成员更早知道这件事的黑幕,早在所长将她介绍给那个叫作辛代尔的政客之后,她就读出了危机。 有人正要利用她来制造事端。 她脑中不断地闪着危险的讯号。 她一定要逃!无论去哪里,只要逃得远远的,她才能安全。 于是,她半夜偷出了自己的护照,趁早餐后的十分钟自由时间,悄悄地搭上巴士,直奔机场。只要不是回台湾的飞机都可以,她要逃,任何人再也不能阻止她。 她在机场各个柜台前流连,耳边传来联合航空往日本的飞机登机催促声,她摸索着口袋里仅有的一千元美金,心一横买了一张往日本的机票,匆忙进入验证口,运用超能力的牵制混过验票人员的审查,终于进了登机门,上了飞机,来到日本。 但一下飞机她就发愁了。没有签证,她根本进不了日本。幸好看见飞机上的帅哥从快速通关口出关,她便偷偷跟在他身后,故技重施,蒙骗进去,并趁着通关口外记者们的骚动,溜进女厕,思索着下一步该往何处。 发觉她的失神,浩野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怎么?你张着眼睛也能睡着吗?” 她收回心神,眨眨眼,目光落在他英俊明朗的脸上。这个帅哥是个正直且身手非凡的人,早在上飞机时她就知道了。他的心思敏捷,性格狂放不群,虽然偶尔绕着女人打转,但他是她遇到的人中最让人有“安全感”的。 “你管我。”季彤下了个决定,她要跟着他。 “记者多半走光了,我得走了。你呢?要去哪里?我送你一程。”他潇洒大方地微笑着。 看了他一眼,她点点头。好极了,她正找不到藉口赖上他。 他们走出了女厕,来到机场大厅出口,浩野招来一辆计程车,两人坐定之后,他转头询问她:“好了!你要去哪里?” “你要去哪里?”她反问。 “我?我当然是回家。” “那我也一样。”她看见他昂扬的眉头开始聚拢。 “哦?你也要回家?”这个小妞有点奇怪。 “嗯!回你家。” “什么?”他差点跳起来。开什么玩笑?这个小鬼在整他?举手一抹额头,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又说:“季小姐……” “叫我季彤。” “好吧!季彤,你别再闹了!我出差了两个多月,现在只想赶紧回家洗澡休息,没多余的体力跟你玩游戏,听懂了吗?”他压抑着即将冒火的脾气,捺住性子和她周旋。 “懂了。”她知道他在生气了。 “那么,你到底要到哪里去?”浩野又问,但口气已不太好。 “不知道。”她低下头。 “你”一口气差点噎着,妈的!当真是衰透了,搭机遇劫,现在又冒出这个中国小鬼来找他的碴,他到底招谁惹谁了? “我是偷跑出来的。真的没地方去。”季彤的心冷了半截。这个叫流川什么的人不肯帮她。他虽然正直可靠,可是他讨厌“麻烦”! “那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够好心了吧?他吐出一口大气。 “台北。” “台……北?”浩野漂亮的眼睛倏地睁大,真该死。 “你要送我回台北吗?”她抬眼问他。 “你……”敢耍他?他已经控制不住了,在“之流”他火狐的绰号可不是白叫的,率性易怒的个性哪容得下别人的故意挑衅?“听着!要不就说个地点,要不就下车,本人没空跟你这个台湾来的小鬼瞎扯!”他脸色沉了下来,说话的声音像闷雷。 计程车司机为难且不耐地从后照镜看着这对莫名其妙的男女。 季彤一张小脸又冰冻成自闭的苍白。他那“嫌恶”的表情是一种深刻的侮辱,践踏着她的自尊。 她没说什么地打开车门下车,身上没有任何行李,只有一件单薄的棉外套罩着。捏着口袋里仅存的一百块美金,她只身走向机场外的马路,娇小的身形在灯光的照映下,拉成一条孤独的长影,显得异常落寞。 浩野呆了半晌,不明白心里涌上的那种该死的怜悯是怎么回事。他要她走,而她也乖乖地走了,但他却觉得有点罪恶感,好像是他抛弃了她似的。 跟女人玩多了,可从没有过这样的心情,浩野搞不懂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净是身不由己地被扯进一团混乱的状况中。 好吧!好吧!他认栽了,总之,他不能在这时候丢下她一个人。 指示计程车倒退,停在季彤身旁,他再度打开车门,无奈地说:“上车。” 她谨慎地盯着他,黑镜框下的小脸孤独而倔强。 “太晚了,先跟我回去,一切等明天再说吧。”他再也看不下她脸上那种无依的表情。 “是你叫我跟你的,可不是我硬赖上你。”她丑话先说在前头。 “是!是我拿石头砸自己的脚可以吧,请上车。”他真恨自己的同情心。 季彤轻巧地钻进车内,低头轻吐一句,“谢谢。” “不客气!”反正是我自己发神经。他在心里暗骂。 她听见他心里的气话,搬过脸忍住了笑意。 这个人真的很有意思,她很高兴赖对了人! 第二章 带着一个十八岁的中国小姐,流川浩野实在不想回“之流”。如果他估计得没错,现在“之流”的流川老家中一定是全员到齐。 老大流川见月和新婚未满一年的黛希刚从欧洲游玩回来,可能会待到过完年才回美国。由于两人的爱情长跑崎岖坎坷,所以婚后特别卿卿我我,俨然一对神仙眷侣,看了就教人恶心。 老二流川峻一呢?那个冰刀竟是四兄妹中最早结婚的人。现在他老婆宋芷倩已经大腹便便,正待在“之流”待产,只见平常冷若冰霜的峻一,面对太座时完全是变了个人似地温柔体贴,原来的男子气概消失殆尽,爱情这帖药委实太神奇了! 老四流川静羽一向最爱挖苦他,没事找他抬杠,她冷静聪颖的个性太过成熟,不是个容易搞定的人,如果让她看见他带着一个女娃儿回来,不质问他到天亮才怪! 父亲流川英介近来都没出门,母亲丹茑子一向待在家里,只有呆子才会挑这种不要命的时候闯回家。 但是,不回“之流”,要把季彤安置在哪里才好呢?他的堂口离机场还有一大段距离,这么晚了去烈火堂不仅不方便,说不定还要遭手下们的调侃。想来想去,他实在有些气馁了。 “我可以住便宜一点的旅馆。”她的话像在帮他解决问题。 浩野诧异地看着她,“这样好吗?你会说日文吗?” “会不会说日文无所谓,我一个人习惯了。如果你家里有一大堆人不方便,我可以一个人住在旅馆。” “我没有说我家有一大堆人……。”他忽然想起她常常会猜中他心里头正在想的事。奇怪! “前面有一家小旅馆,你在那儿让我下车好了。”她看着前方不远处闪着霓虹灯的看板。 “别傻了,一个女孩深夜住进那种旅馆太危险了。”浩野不答应。 “我会照顾自己的。”十四年来,她等于是一个人过日子。 “还是回我家去吧!”他叹了一口气,希望大家都睡了,没有人知道他今天会回来。 车子下了高速公路,转进一个安静的郊区,在一扇木制的大门前停住。 门牌上的“流川屋敷”四个汉字清楚地告诉季彤,这就是流川浩野的家。 他和守卫打声招呼,要他们不要惊动屋里的人,这才带领她走向通往大屋的林道。 “你家好大,简直像座公园。”季彤忍不住低呼。林荫深处隐约可以看见一栋黑桧木建筑,在月光的照耀下,高耸的屋檐有种庄严的气势,令人望而生畏。 “还好,这屋子已经传了三代,有些老旧了,但它的优点是够隐密,占地庞大,我父母非常喜欢这里。” “三代老屋啊!”她都记不得自己家里的一切了,对这种老房子的好感倍增。 日本建筑是中国唐朝建筑风格的延伸,感觉非常相似,季彤有种回到家的错觉。 不知走了多久,流川家的大宅才矗立在眼前。 这里有着非凡的正气,她可以深刻地感觉到。 走进屋里,浩野领着她绕过黑暗的大厅,经过走廊来到客房,蓦然“啪”地一声,大厅灯火通明,他最担心的事发生了 所有的人都在,没有一个人缺席。 “欢迎回来!”欢声雷动,简直要把屋顶掀了。 不好,这种事是某种可怕风雨来临的前兆,浩野霎时脸色惨白。 “你们?”他有点惊疑不定,身后的季彤也同样地惊奇。 “你迟到了,九点飞机抵达机场,怎么会十二点才到家呢?”见月坐在沙发上,依着他那鬼灵精的老婆黛希。 “我们的除暴英雄大概被空中小姐给缠上了!”黛希顽皮地眨眨眼。 “你在电视上看起来的确威风呀!还拿枪出来吓人。”静羽坐在沙发的扶手上,优雅地等着看他出丑。 敢情大家是全看见他上电视了,所以才等着审问他? “我累了,要休息了。”他只能挤出这些话。 “你能制伏三个劫机暴徒,不简单。”老二峻一难得开了金口,却听不出是褒是贬。 “真是不像话!难道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不适合曝光?”大家长流川英介浑厚的声音中有着指责。“之流”是影子保镖集团,既然号称“影子”,自然不能太过招摇。 “我哪里知道日本媒体的消息这么灵通?又不是我请他们来的。”浩野站着双手一摊,表情是百分之两百的无奈。他就知道,一上电视准没好事。 “回来就好!大家别再说了,他好歹也救了整架飞机的人啊!”还是母亲丹茑子比较明理。 “咦?你身后那个小女孩是谁啊?”二嫂宋芷倩明眸一转,盯住了一直躲在浩野身后的季彤。 这下子有十四只眼睛都注视着她,眼中尽是匪夷所思的愕然。 流川浩野再花,也绝对不会带女人回家,这是“之流”人人皆知的事。因为女人对他来说只是种点缀与舒解,交往期更不会超过两个星期,像这种换人如换衣服的风流个性,怎么可能笨得把女人带回家来找罪受? 季彤可不知道她跟着浩野出现在这里的严重性。 眼前的七个人是她所见过最亮眼的组合,她从没想过会有这样一家子都长得如此抢眼出色、气质非凡的事。那对端坐在厅中的夫妻一定是家长,男主人严俊端正,女主人温柔婉约。另外还有俊美得过火的长发男人和同样长发及腰的绝色佳丽。再加上一位刚棱有力、冷眼俊眉的英挺男人,和他身旁连怀孕都嫣然动人的美女。当然,只身坐在扶椅上、穿着男装的丽人也温婉沉静得教人移不开视线。 在季彤好奇地盯着他们的同时,他们对季彤全都有着同样的疑问:她是谁? “呃!我来介绍……”浩野才刚开口,就被黛希抢了先机。 “你是浩野的女朋友吗?大过份了!他连你这种小女孩也不放过?” “黛希,你别” “叫大嫂!没规矩!”黛希立刻指正。她当然知道比她大四岁的浩野最不想喊她大嫂,但她偏要整他。 “咳!大嫂,她是我在机上” “钓上的?”静羽接得很顺。 “不是!她在机上帮我” “排遣寂寞?”见月也不放过他。 “到底要不要听我说?”他火了,忍不住大声嚷嚷。 “说啊!”他们异口同声。 “我们是” “让我来说吧!”季彤开了口。 大家虽用英、日文在交谈,但她全都了解。连不说话者的心思她都能读出来,何况是说出口的话。在异能研究所时,她就修过英文,程度还算不错。 大家显然没想到她会开口,霎时都安静了下来。 “我叫季彤,是台湾人,和流川先生在飞机上认识,我在日本没有亲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在哪里落脚,他是好心帮我这个忙,让我来这里过个夜,明天一早我马上走。”她的声音清脆,讲起英文来字正腔圆,很是动听。 “既然没地方去,就先在这里住下来,不然你一个女孩子家太危险了。”丹茑子温柔地说。 “是啊!是啊!先住下来,等找到去处再打算嘛!”黛希天生一副热心肠,看不下无家可归的小孩。 “你几岁?一个人到日本做什么?”见月感到好奇。 “十八岁。来日本……观光。”她不想惹出太多事,这里虽然令她很有安全感,但也可能来错了。 “你说你是中国人?中国大陆来的?”芷倩得知她和自己同样是中国人时,备感亲切。 “不是,台湾来的。”季彤据实回答。 “我也是台湾来的,真高兴认识你。” “谢谢。”季彤显得有些无措,这些人对她的欢迎都是真心的,一下于涌上太多的友谊,她不太习惯。 “其实她很勇敢,是她帮了我的忙,才能制伏那些劫机犯的。”浩野终于有机会开口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真的?太厉害了!”黛希佩服地点点头。“真令人兴奋!为什么我从没遇过这种事呢?太可惜了。”她喜好冒险的个性一点也没有变。 “最好不要。”见月揽住她的肩,皱着眉头。 “或许我也能制伏歹徒,上电视风光一下啊!”黛希还大言不惭地发表白日梦。 “别反被抓住成为人质就不错了,你有我这个老公够风光了,无需再添一笔。”见月拧了一下她的鼻子。 黛希撇撇嘴,一点也不以为然。 “好了,大家都累了,早点休息,明天还有工作呢。”流川英介首先伴着丹茑子回房。 “就请季小姐住浩野斋房旁的客房吧,浩野会带你去。”见月也拉起黛希的手,双双走向他的风斋。 “晚安。”芷倩在峻一的搀扶下跟着往里面走去。 静羽闲适地走到季彤身边,低头问她:“说真的,是不是浩野主动钓你的?” “不……”季彤才想否认,心思又一转,不晓得承认了之后会有什么后果?“该怎么说呢?他长得那么英俊……” “哦?可不是,我们老三靠的就是他那张俊脸,骗骗女人!”静羽笑着附在她耳旁,“小心!别一下子把心都给他,他啊,越得不到的越喜欢,记得我的忠告。” “谢谢,我会记住的。”她认真地点点头。 这家人很奇怪!老是互揭疮疤,不留余地地贬损对方,可是,其间融洽的亲情却仍然教人嫉妒。 “走吧!终于熬过了,真被他们给烦死了,搞不懂老天怎么把我丢进这种家庭?全都达不到正常人的水准。”浩野边嘟囔边带领她往内院走去,将她安置在客房后,沉吟了一会儿才说:“好好休息吧!有什么打算明天再说。” “好的。”她得乖巧些,这样才不会引起怀疑。 浩野走后,她坐在和式的大房间里,怔忡地出神。 她终于逃出来了,安全了!但是明天呢?明天之后她该何去何从呢?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流川浩野只愿意收留她一个晚上,明天他会怎么安排她,她就不知道了。虽然赖定他是个不错的想法,但这个想法行不行得通,就又不得而知了! 一大早,季彤被一阵敲门声吵醒,虽然时差的影响使她将近凌晨才人眠,但她天生的敏锐直觉却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谁?”她低声询问。 “是我,黛希。” “哦!”她连忙起身,还来不及梳洗,随手整理一下仪容,就打开门,见黛希精神饱满地站在门外。 “吵到你了吗?”黛希明知故问,她就是要来吵季彤的,因为她有一大堆的问题等着要问哩。 “还好,请进。” 季彤不用问也知道她的来意,黛希心里的想法强劲又直接地传到她的脑中。 “你没带眼镜很好看呢,头发放下来也漂亮多了。”黛希啧啧地直打量她。 昨天晚上季彤给她的印象一点也不像个十八岁的女孩,反倒像个十四岁的国中生,大眼镜、两根辫子、个子娇小,又穿着一件白上衣和深蓝色长裤,说真的,活像是从五十年前走出来的小孩子。 但现在,刚睡醒的她有种娟秀可人的美,柔细的直发垂在肩上,没有黑框眼镜遮住她俏丽白皙的小脸,一双澄净清朗的黑眸盛着难懂的轻愁,她实际上是个娃娃般美丽的小东西。 “漂亮对我来说没有意义。”她知道黛希对她的感觉了。 “错。”黛希凑向前,仔细地盯着她,“老天给你这张美丽的脸就是要你表现出本身的优点,你怎么可以毫不在乎?” “因为大家只注重我的某种专长而已。”她面无表情。 对异能研究所的人而言,季彤等于“谈心人”,其他的都不重要。 “什么专长?给人的印象比任何专长都要重要,一定是台湾太落后了,大家都不会打扮自已。我看过介绍台湾的影片,里头的人似乎只要活着就好了,其他的全不关心。”黛希蹙眉搔头地说。 “是啊!能好好活着就很不错了。”黛希的一番说词让季彤知道她是一个心直口快的人。 “怎么可以?来,我帮你拿了几件衣服过来,你先穿,等一下再叫浩野带你出去买新衣服。”这个十八岁女孩的眼神太沉重,也太老成了,教人看了心疼。 “不用麻烦了,我不会待很久的。”她看着黛希塞给她的一件薄毛衣和牛仔裤。 “你要去哪里?你不是没地方住?” “我……” “其实我们都知道你绝不是来日本玩的,没有人出来玩会像你这样忧郁。倒是我很好奇浩野怎么会好心肠地带你回来,你一点都不像他喜欢的类型。” “哦!他喜欢什么类型?像银座的丽子和新宿的千花?”她睁大眼睛,好奇不已。 “咦?你都知道了,那他对你还不错嘛!”黛希诧异极了。 “呃,是我不小心听见的。”她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他喜欢成熟妩媚、风情万种的女人,而且最好带点脾气,他认为美女天生就要有自己的想法和个性才带劲,那种花瓶似的草包他是不碰的。”浩野的习性家里的人早就看出来了。 季彤没有回答。这下子要赖定他有点困难了,她知道自己看起来简直就是一副未成年的模样,更别说吸引男人了。 “老实说,是我赖着他的。”她承认道。 “你赖他?难道你喜欢他?”黛希低呼。这真要命,不要又是个傻丫头。 “不!我只是觉得他或许能帮我一点小忙。”季彤淡淡一笑。 “什么忙?你有了困难吗?”黛希灵活地转着她的金瞳。 “可能有,不过,我觉得和他在一起很有安全感。” “你知道吗?对一个男人有安全感是陷下去的第一步。”黛希支着下巴提醒她。 “是吗?”她可不知道这种定律。 “这种事我看多了。”黛希经验老到地摆摆手。 季彤盯着黛希,知道她是个直爽又善良的女子,她的心思转得很快,一定是个好奇又静不下来的调皮鬼! “那怎么办?”她请教高人。 “卯上去确认自己的感情,这样你才不会越陷越深。” “怎么‘卯’?” “让我想想,这可能需要耍些手段。”这些手法她以前常用来追见月,可谓攻无不克。“从今天开始,他会有一星期的假期,这段时间可以要他照顾你。” “他会生气的。” “你怕他生气?人生地不熟的,谁要他把你带回来,他沾上了就别想洗手了事,你要有这种魄力!”黛希咄咄逼人地说,几乎要贴近她的脸。 “呃,我了解。”她连忙后退。 “就这么说定。”黛希一副“一切就交给我好了”的样子,“浩野那个家伙一闲下来准是往银座和新宿跑,他那个浪荡子的形象还真学见月学得十成十。” “你在说谁啊?”见月的声音从廊外传进来。 “呃噢”黛希吐了吐舌头,“我老公来了。” “我似乎听见有人在说我的坏话。”他推开门,抛给老婆一个危险的微笑。 “我和季彤在聊天!”聪明的人就别在这种时候认罪。 “哦?”他扬起眉,俊美的脸上写着“信你才怪”。 “早!流川先生。”季彤客气地问候。 “叫我见月好了,不然我家都是流川先生,大家会分不清你在喊谁。”他微笑地注视着这个小女孩,觉得她很沉潜,仿佛蓄意隐藏着自己,她在恐惧些什么呢? “见月,浩野不是有空闲?叫他带季彤出去走走吧。”黛希已经挨到他身边,亲热地挽着他的手。 “嗯?”见月瞟了异常柔顺的黛希一眼,那眼神似乎是告诉黛希,要她别妄想他会放过她。一早起床不安分地待在床上陪他,跑到这儿闹人家,还背着他说他的坏话,真是罪不可赦。 “浩野把人带回家就有责任照顾她,总不能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你说对不对?” “也对。”他有直觉,黛希又在设计某人了。 “那让季彤搬去烈火堂住,他就能就近照顾她。” 见月心思滴溜地一转,坏心眼顿起。 浩野这小子总是定不下来,去了美国两个多月,好不容易回到日本一定又会大开“花戒”,难保不会到银座找他那些红粉知己泡一整天。或许让这个小姐待在他身旁绊着他,他才不会有时间乱来。 见月刚想好对策,一抬头就瞧见季彤似笑非笑的眼神。他有些诧异,仿佛她已经知道了他的计划似的。 “烈火堂就在东京市区,可以顺便到那附近逛逛,你就搬去那里住一段时间吧,也算是帮我们看着那个浪荡子。”他还是说了。 “好啊!那是一栋高级住宅,环境也很好……”黛希高兴地向她眨眨眼。 季彤也回她一个满意的笑容。“他会很生气的。” “他对工作很少会高兴的,只有和女人泡在一起才会快乐。”黛希冷哼了一声,真不知道什么人才能驯伏这匹野马。 “你先梳洗一下,等会儿叫静羽先带你过去。”这叫先下手为强,让浩野措手不及。 “放心,浩野那里就由我们来说服好了。”黛希朝她顽皮地挤挤眼后,便伴着见月走出去。 来到天井的走廊,见月正色地说:“季彤的来历有必要查一查。” “她不是坏孩子。”黛希仰头看着他。 “我知道,但就算要保护她,也要先知道她到底有什么困难。” “不知道她到日本来是为了什么?和她说话时,我发现她很敏感,也很忧愁。” “是吗?她的感觉非常敏锐,有时候我甚至发现她能看穿他人的想法。”见月靠在栏杆上沉思。 “不会那么厉害吧?你把她说得像个会读心术的人。”黛希依进他的怀里。 “等一下浩野铁定会不高兴,我得开始培养大哥的威严来压他了。”他抚着她柔顺的长发。 “怎么培养?” “首先,需要补充一些爱的气息……”他笑着拥住她,吻住她的唇。 “见月。”她的低呼被他吻进口里。 “你这个小妖精,一早就把我一个人丢在床上,现在跟我回去反省做妻子的道理。” 好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黛希脸红地埋进他的胸膛,甜蜜的笑意从嘴角一直延伸到眼眉。 第三章 “不行!”流川浩野狂怒的声音回荡在大厅,可惜没人理他。 睡到午后,他神清气爽地刻意打扮一番,穿上他的名牌时髦线衫和黑皮裤,套上长筒马靴,正活力充沛地准备去会会银座的“好友”;谁知一走到大厅,他那狼心狗肺的兄妹们正好整以暇地等着他的到来,然后公布一个要命的消息季彤要去住他的烈火堂。 什么跟什么?这根本是一种陷害。 对于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孩,“之流”的人这次未免也表现得太宽容了些,他不明白季彤在使什么手段,但他可以肯定,悠哉地坐在椅子上的见月和黛希一定是始作俑者。这两个黑心肝的大坏蛋,竟和大家联手算计他,真该死。 “你身为烈火堂的堂主,却整日流连声色场所,为了控制你的不良行为,我们决定请季彤小姐负责盯紧你,以便随时提供我们你的行踪。”见月像在下“圣旨”似的。 “省省你们的力气吧!烈火堂的主事者是我,一切事宜由我亲自决定,你们不能随便就想找个人来盯我。”他一点也不妥协。 “父亲大人也赞成我们的决定。”静羽搬出真正的掌权者。 “你们联合起来对付我?一次美国之行被骗也就罢了,现在竟然玩上瘾了。妈的!别以为抬出老爸就能压住我,季彤是我带回来的,当初说好只让她住一晚,其他的我无能为力。”他的火爆脾气爆发了。 “问题就出在这儿,她是你带回来的,你就有义务照顾她。”宋芷倩笑着说。 “谁规定的?我偏偏要她现在就给我滚蛋。”他大声叫嚣。 “她不在这儿了,静羽已经把她送到你的烈火堂了。”黛希笑得贼兮兮的。 “什么?”他咆哮。 “我把她交给你的得力助手伊各,伊各说会好好照顾她。”静羽太了解浩野了。 伊各的刚正不阿正好和浩野相反,而且心地也比浩野善良多了。所以,浩野和伊各之间既是伙伴,也是天敌。 “伊各?他没我的允许竟敢答应你?”浩野原本就短而冲天的平头,现在看起来更像着了火似的,狂焰暗烧。 “嗯哼,他总不敢违背天神的话吧。”见月开心地看着浩野被将一军。 “哼!别以为你们会得逞,我现在就去赶走她。”浩野套上大风衣,抛下这句话后就往外奔去。 “别太凶哦,季彤才十八岁。”黛希在后头叮咛地大喊。 浩野上了他的红色莲花跑车,一团火红像箭一样地冲出去,疾驰向烈火堂。 “早知道她是个瘟神,我见鬼的兴什么同情心把她带回家?搞不好劫机的事也是冲着她的霉气,我干嘛想不开去沾惹一身腥?”浩野边开车边低咒着自己,一颗心因怒气而急遽跳动。 他为自己昨晚在机场莫名其妙的无知举动感到后悔。 季彤这个平凡的丫头一点也够不上他对女人品味的标准。说年纪,他一向欣赏成熟的女人。论长相,他的女友多得是风情万种、艳丽如花的大美人。姓季的小鬼充其量只是一个发育不全兼带点羞涩的少女,他怎么会把她带回家让她有机可乘?季彤打的是什么主意他会不知道吗?没钱、逃家,只有黏上一个男人来当铁饭碗,这种货色他看多了,她别想也来一手老套的戏码让他上钓,她等下辈子吧。 “之流”的烈火堂位于东京的涉谷附近,流川浩野是个离不开城市的男人,他不管父亲的反对,硬是将他的据点设在这个地段昂贵的购物天堂。 开了约四十分钟的车程进入市区,一栋与周遭格格不入的红砖建筑便映入眼帘,奇特的独栋独院造型既隐密又张狂,十足的“流川浩野”式别墅。 “之流”虽然是个著名的影子保镖集团,但实际上乃是流川财团的另一种面貌。 在总裁,也是绰号“天神”的流川英介带领下,它有足够的金钱来支持旗下的各种活动。烈火堂所在的这个地方只是流川英介在日本众多土地中的一小部份而已。 浩野的跑车横冲直撞地开进烈火堂的车库。一停好车子,他便愤然地关上车门,大步走进全部用金属装潢而成的办公处所。 除了老家,这里便是他经常出现的地方,他拥有一名得力助手和三名顶尖的手下,清一色的男性。烈火堂是个充满阳刚的地方。 但是现在,有人破坏了他刻意建立起来的一切。 当他带着阴鸶的脸色推开门,立刻看见他的搭档伊各正和季彤愉快地聊着天。 “咦?你来了,浩野。”伊各回头向浩野打个招呼。 伊各是中日混血儿,长得高大魁梧,方正的脸孔有着让人信赖的笃实与忠诚,是个心思深沉细密的人。 浩野压根儿没理他,一把推开伊各宽阔的肩,双手叉着腰,目光直盯着坐在“他的”办公室中的季彤。 “这位季彤小姐要来这里住段时间。”伊各说明。 “我知道!”浩野的话很冲。 “天神说她是‘之流’的客人,要你好好陪陪她。”伊各瞄着浩野快着火的眼睛,刻意加重语气。 以伊各对浩野的了解,再加上浩野现在的表情,他敢说这档事浩野事先一定毫不知倩,而且,绝对反对。 季彤默然地看着怒火燎烧的浩野,很客气地对伊各说:“刘先生,流川先生有事要和我谈,能否请你先出去一下?” “好。”伊各看了浩野一眼,还不忘在出去前悄声地叮吁季彤:“要小心。” 季彤站了起来,准备迎接一场风暴。 “你厉害。”浩野冷眼睨着她。“才一个晚上,你就搞定我的家人,让他们同情你,还把你安排来‘监视’我?” “这些都是他们的决定。”季彤礼貌地微笑。 “而你厚颜无耻地答应了?我真怀疑你昨天在飞机上的举动根本是刻意接近我。”他真不该着了她的道。 “流川先生,如果你没记错的话,昨晚是你‘坚持’要我上车的,而且,在我提出要在旅馆住宿时,也是你‘坚持’要我去你家的。”真是贵人多忘事,季彤不忘提醒他。 “是,是我笨,我没想到会救了一个不识好歹的女人。” “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为了你昨晚的义举,特地来这里任你差遣。” “你需要多少?”浩野不理会她,径自从口袋拿出一本支票簿。 哼!像她这种女孩不过就是要钱嘛! “别故意损我,我要的是工作,不是钱。”季彤娥眉微蹙,觉得自己受到严重的污蔑。 “你可以去别的地方找工作,不一定要待在这里。” “你们是我在日本唯一认识的人,我又不懂日文,所以我想先留在这儿一阵子,等我懂了一些日文,我会离开的。”季彤告诉自己不能逞一时之气,黛希和静羽警告过她,千万不能对浩野低头。 “见鬼的,他们要收留你可以把你留在我家,为何硬要把你安排在我身边?”他怒火高涨。 “是你带我回来的。”她耸耸肩。 “那又怎样?就这样我得赔掉我的假期和美好时光,当个未成年小女孩的保母?”诡计!全是诡计!浩野在心里咒骂。 “我已经十八岁了。”季彤最恨人家说她小。 “那又如何?还不是小鬼一个。”他轻啐。 季彤瞪着他,决定不跟他计较年龄。 “黛希和静羽说怕你玩得过火,得了爱滋病,要我好好看着你。” “爱……滋……”浩野傻眼了。老天,他有没有听错? “根据研究,黑死病除了同性恋外,以类似你这种成日周旋在花街女子中的男人罹患的比例最高。”她记得这个报导。 “去他的医学研究。”他气得咬牙切齿。 “静羽说她不想早早就失去一个年轻有为的三哥,所以要我看牢你。”季彤说得越来越顺口。 “这……简直是荒唐透顶。”他绝不会轻饶静羽,绝不会! “放心,你帮助过我,为了你的身体和前途着想,我可以忍受你的坏脾气,不辱使命地跟着你。” “我不喜欢有人跟着,慢吗?”他快气疯了,她会碍着他的事。 “我不会碍着你的事。”她回答浩野心里的话。 他转头看着她,不碍事才怪。 像现在,他要去银座找丽子,她如果跟去就麻烦了,善妒的丽子一定会问东问西的。他怎么会引只“女狼”入室呢? “我会很小心,不惹麻烦,而且我跟你去,你还会发现我很有用。” 浩野又看了她一眼。你去有什么用?我和女人聊天谈情,你去根本就是当个电灯泡,他在心里暗想。 “我可以不当电灯泡,我会在外头等你出来。” 这跟带个累赘有什么不同?搞不好俱乐部的侍者还以为他有“恋童僻”。 “我已经十八岁了,不是个小孩,请你别再瞧不起我的外表。况且,如果不方便,我可以穿上男装陪你一道进去。” “是吗?”一个念头忽然转进浩野的脑里。或许带她去那种“特种营业场所”可以把她吓跑。 真是好主意,他可以叫丽子的朋友们死缠着她,让她知难而退。 这个歹念才刚兴起,他就听见季彤冷冷的声音。 “这种下流的点子你最好不要用,不然我会到处散布你染上爱滋病的消息。” “你真他妈的……”慢着!他倏地瞪大了眼睛,这才发现从刚刚到现在,他几乎没说什么话,但她却正确地回答了他的想法,她一直在和他的心灵对话。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等等,我没说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浩野惊愕地抓住季彤的手。 她被他吓了一跳,猛力甩开他的大手,后退一步。 “我自然知道。” “为什么?”一问完,他就恍然地忆起昨天飞机上的每一个片段。 她知道劫机者的思想,甚至知道他在构思对付劫机者的方法。她能在他未说出任何想法之前得知他的心思。 这代表什么意思? 她能感应他人的心思! 妈呀!浩野诧异地盯着季彤。 她竟是个“读心人”! 昨日在飞机上看到的新闻赫然闪进他的脑中 “你该不会正好是……”他指着她,有点不能置信。 “没错。”季彤笑着点点头,知道他所指为何。 “你真的会读心?” “还好。” “你就是报上说的那个从台湾异能研究团逃脱的女孩?”他喃喃道,这算什么该死的巧合? “是的。”季彤看着浩野震惊的脸,觉得很有趣。 “你一开始就不道德地读过我的想法?”他赶紧回想昨天有没有动过不良的思绪而被她逮到。 “没办法,刚好坐在你身旁,闲着也是闲着。”她坦承不讳。 “你” “放心!你除了想你的丽子和千花之外,没有做任何绮思。” “该死的!我竟然会遇上你这个” “可怕的妖女?”她替他说完。 呼!他得重整心律,整个事情,包括这个叫作季彤的女孩,都带点诡异。 “为什么你要逃?”他的兴味被引起了,报纸上提到她在美国时脱队逃离。 “这不关你的事。”她不想谈那些不愉快的事。 “哦?你该不会犯了什么错吧?”浩野扬起浓眉,迷人的眼睛有着犀利的光彩。 “如果我说我杀了人呢?”她挑衅地盯着他。 “用什么杀?超能力?”他嗤之以鼻,压根儿不信季彤会杀人。 “你不相信?”她皱着眉。 “一万元赌你不是为了这个理由逃走。”他双手撑在桌上,脸孔凑近她。 “就算不是吧。”她不跟他来硬的。 有意思,现在他不想赶走她了,她真的会“读心术”吗?这样的女孩心里都在想什么?他实在好奇极了。 “我只是暂时留下来,你最好别打其他的主意,因为我会防着你,只要我愿意,除了白痴和植物人之外,至今没有任何人的心思逃得过我的取读范围,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她的杏眼聚着敌意。 浩野笑了,“读心术”还真是厉害。 “到目前为止,有哪些人知道你的能力?”他转移了话题。 “只有异能研究所的人。”她避开他熠熠的眼神。 “我家人不知道吧?” “嗯。” “好极了,那你从现在起就乖乖地待在我身边。”浩野一改初衷地笑道。 “你是因为得知我的能力才让我留下来?” 你说呢?他耸耸肩,不回答,反正她读得出来。 果然,季彤只瞥了他一眼就不再出声。 “坐下!”他命令她坐在黑皮沙发上。 她照做了,只是眼神没有半点温度。如果她没猜错,流川浩野是看上“她的能力”了。 “你除了读心术之外,还有其他的能力吗?”浩野在他那张大型办公桌上坐下来,潇洒地点上一根烟。 “应该没有。”她因嗅到烟味而皱了一下眉。 “你能改变别人的想法或是除去他们的记忆吗?” “到目前为止还没试过。”季彤心虚地转开头。 潜在的能力会有变化,她的研究老师曾跟她说过。 “那好,不然,我会认为留你在身边太危险了。”他轻笑一声。 “你放心,就算我有那种能力,也绝不会用来对付你,那太浪费了。”她冷硬地回了他一句。 “好极了,算你还懂得分寸。”浩野冲着她露齿一笑。 他的笑容中有着炫惑人心的能力,他其实是个相当俊逸迷人的男子。 “既然我得带着你四处晃晃,那么,我们走吧。” 他拎起钥匙,俊朗的脸与进门时的愤怒截然不同。 她微微发着楞。为什么他的笑容里有着她读不出的危险呢? “走啊!”他催促她。 “哦!好。”点点头,季彤随着他走出了大门。 希望这一切没有什么不妥,她暗暗地想着。 她原以为流川浩野会直接去银座找他的女人,没想到他却带她到一间高级的名牌服饰店,要老板帮她重新打扮一番。 “你这个样子不适合和我走在一起。”他叼着姻,一手搭在腰间,一手翻着架上的服饰。 “我只是个跟班,穿什么都一样。”身上的毛衣和牛仔裤是静羽和黛希借她的,她认为已经够好了。 “小朋友,你穿这样活像未成年的十四岁丫头,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诱拐小女孩。想跟我走在一起就别给我丢脸。”他迅速地捕捉她的三围,娇小却不失窈窕,应该不难打扮。 季彤看着浩野硕长结实的身材。他是个十足的衣架子,身上的衣服全是高级品牌,银色的上衣、黑色的皮裤,外罩一件豹纹的风衣,真是抢眼至极。而且这种装扮与他浓眉傻目的英气非常搭调,更衬得他气势逼人、卓然出众。 流川浩野天生就具有巨星的风采,不去演戏太可惜了。 流川浩野和老板讨论一番后,挑出三件衣服,分别是两件长裤套装和一件洋装,他递给季彤要她换上。 “真要穿得这么好?这种衣服我只看见电视上的名星们穿过。”她不想把自己打扮得太招摇。 “小姐个子娇小,这三款很适合你的。”老板是个美丽的女人,她似乎和浩野很熟,也热心地提出意见。 季彤只能默默地拿着衣服走进试衣间。当她从里头走出来时,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样子已经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浩野定睛看着出落得俏丽动人的她,眼中有了赞许的光芒。 “等等,你没近视吧?没事戴着这副难看的眼镜干什么。”他倏地摘下季彤的黑框大眼镜,皱眉看着那两片平光的镜面。 她来不及阻止他,不习惯地眨着眼睛。那是她的保护色,异能研究所的人多半怕她,甚至不敢直视她的眼睛,那种闪躲的样子让她气愤难当,所以她找了副大眼镜把他人隔离在自己的镜片之外。 “哇,你的眼睛很漂亮嘛。”他吹了一声口哨。 季彤的眼睛不仅清澈,漾着水光的黑瞳还有着黑珍珠般的色泽,晶亮剔透,非常迷人。 “谢谢。”她知道他这回的赞美是真心的。 “好了,这才像样。”他像在欣赏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点点头。“走吧。” 刷完了卡,浩野头也不回地拉着她走出了这家名店。 “去找丽子吗?”她提着一袋衣服跟在他身后。 “不,带着你去找她,那简直是自找罪受,她那个醋缸子,最见不得我跟其他的女人在一起。” “我又不是跟你瞎混的女人。” “那又有什么差别?女人就是受不了她不是男人心中的百分之百,她们都想成为唯一的爱,但是,现在的社会有多少男人只交往一个女人呢?尤其像我条件这么好的人,怎能不多看看世间美女?又怎能弃那些爱慕我的女人于不顾呢?” 哇!这个超级的自恋狂,难怪他会风流不羁,简直是被女人们给宠坏了。 季彤忍不住发噱,一波波的笑意染上嘴角,终至大笑出声。 浩野愕然地看着笑容满面的她,不知道自己的目光为何离不开她的脸。 自从遇见季彤以来,她总是端着冷漠、悒郁的早熟脸庞,一点都没有十八岁该有的青春洋溢,好像世间冷暖早已被她看透,再无喜悦可言。 她其实应该常笑的。淡粉红的唇形上扬,牵动脸部的线条,让她整个人都鲜活起来,不再死气沉沉。 “你笑什么?”浩野也似笑非笑地问她。 “我从没见过像你这么自大又自恋的家伙。”她笑着说。 “这有什么好笑的?我有本钱自恋、自大;一般的人有吗?”他凑向前揽着她的肩,指着街上来来往往的男女。“你瞧,放眼望去,多得是衣服和化妆品装扮出来的俊男美女,少有自然天成的一级品种。你再看看我,脸蛋和身材全是上上之选,不是我吹牛,我流川浩野连不穿衣服都很帅的。” 这又是什么笑话?她才刚止住笑,又被他引得笑弯了腰。 “你不信?要不要看看?”他解开一颗扣子。 “哇!才不要呢!我的天啊!你这个人……你……”她已经笑岔了气。 “我这个人怎么样?”他喜欢看她笑的样子,纯真又没有心机。 “太狂妄了。”季彤站直身子,眼里全是笑意。 没想到跟浩野在一起会这么有趣,她已经好久好久没这么笑过了。 “我就是这样,世上有太多假谦虚、真狂妄的人,像我这种性情中人已不多见,你应该庆幸沧海中还有我这颗遗珠来照耀人性……” “停停停!别再闹了……快笑死我了……”她又忍不住大笑,暗骂他是一个自命不凡的呆子。 “很好,你会笑表示你还算正常。”他觑了季彤一眼,对着橱窗的玻璃拨了拔自己黑亮的头发。 她在玻璃上看见他的身形,发现浩野真的是个非常英俊卓绝的男人,豪放、爽朗,有着阳光的味道。 “嘿!不公平哦!你又在运用你的读心术研究我吗?”他转过身来,大手按着她的头顶。 “没有。” “先说好,要跟着我,就不能窥探我的心思,有什么事我会说出来,你这样来‘阴’的,让人不太舒服。”他双手叉腰地立在她面前。 “我没有……” “如何?你能办到吗?” “我尽量。”她承诺道。 “好像很勉强的样子,难道你不能控制自己的能力?” “通常可以,只要别人的心绪活动不要太强烈,我可以忽略它。” “好,那就这么办,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读我的心思,知道吗?” “知道。”季彤柔顺地点点头。 “这才乖。”他揉乱她的头发。 此刻,她觉得自己像只小猫。 一整天下来,浩野没有去找他的红粉知已,他带着季彤逛着东京著名的游玩地点,银座、新宿、池袋等流行的天堂,直到入夜才回到涉谷的烈火堂。 季彤快累呆了,东京的五光十彩还充斥在脑中,血管里跳动着霓虹灯的灿烂光晕,十八年来第一次接触这种花花世界,她不累才怪。 “到家了,先去休息,明天我再带你四处走走。”浩野仍精神奕奕地说。 “明天?真的?”真是,怎么会变成这样?原以为他会不喜欢当她的导游;没想到现在他却玩上瘾了,对她好得像……好兄弟,奇怪。 算了!她摇摇头走回卧室,决定先好好睡一觉再说。 浩野则走进他的办公室,一开门就看见伊各坐在他的大皮椅上,跷着二郎腿晃呀晃的。 “怪哩!这回是哪根筋接错了?原本气呼呼地要赶走人家,现在却玩得那么起劲。”伊各揶揄地看着他。 “她挺可怜的,赶走她心里不安。”浩野脱下外套,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就这样?”伊各压根儿不信他的话。 “不然你以为还有什么内幕?难道我会对她心怀不轨?”浩野对他做个鬼脸。 “她才十八岁,不是你要的类型。” “所以啊,我老哥也是算准了我对她没兴趣,才敢让她来监视我的。”见月的那点心眼他会猜不出来吗?哼! “你确定自己没有心存歹念?”浩野一向没有耐性哄小孩,所以才会专找成熟的女人拍拖。这一次他肯改变初衷地收留十八岁的季彤,委实透着玄机。 “拜托,伊各,她根本就像个小孩子。” “别玩弄她,她看起来很单纯的。”伊各提醒他。 “喂!怎么了?连你也认定我是只大野狼?” “你不是吗?”他走到浩野面前。 “当然不是!我只不过是一头正常的‘雄性动物’而已。” “希望你这头雄性动物不会乱发情。”伊各嘲弄地笑笑,转开门把准备离去。 “放心!你和楼上的‘小妹妹’都很安全,我对‘猎人先生’和‘小红帽’都提不起兴致。”他撇撇嘴。 “我想也是,你的品味一向不高。”伊各笑着走出去。 “啐!去你的。”浩野轻斥一声,仰头躺在沙发上。 会得知季彤拥有“读心”的能力还真是出乎意外。 她为什么要逃?到底发生什么事?他得利用时间查查季彤的背景和逃出研究所的真相。 直觉告诉他,季彤的事会是个有趣的挑战,这阵子他不会无聊了。 第四章 美国加州旧金山 “你的人逃了,林博士,那我们的合作计划怎么办?”美国加州州议员辛代尔;罗德曼站在他的私人豪邸内,望着窗外的绿色草坪和嬉戏中的爱犬问道。 林士桦,五十六岁,是台湾著名的超能力者研究博士,他神色晦暗地坐在沙发上啜着咖啡。 这一次他率领异能研究团来到美国,表面上是超能力研究心得交流研讨,事实上,他却是应辛代尔之邀而来。 辛代尔在前年的台湾之行认识了林士桦,对他率领的一批超能力成员感到好奇与兴趣。在密切地联络之后,他们达成了一项极隐密的合作计划。 辛代尔想借重异能研究所的超能力者,来完成他在美国政治、经济等各方面的争霸意图。他提供一个“辛代尔奖学金”的优厚条件给异能研究所的学生,让林士桦每年能合法地提供一个学生到美国就读,条件当然是要待在辛代尔所属的集团工读,且学成后还要留下来实习一年。 只有他们两人知道,冲着这笔奖学金而来的学生无非是辛代尔的傀儡。 林士桦在庞大的金钱诱惑之下,铤而走险地帮助辛代尔。当台湾政府允许这项提案,他立刻带着优秀的学生来到美国,让辛代尔亲自挑选他想要的人。 在所有的学员中,辛代尔一眼就相中那个娇小、敏感且具有读心能力的季彤。她那闪着机警的眼光让人有被透视的恐慌,仿佛所有的意图都会被她觉察,他甚至在与她面对面不到十分钟,就看见她了然与惊愕的表情。 季彤知道了他的计划,这下于他非留下她不可。 他向林士桦打了个暗号,决定留下季彤,但她却在隔天早上逃离,而且失去了行踪。 林士桦担心的不单是辛代尔的责难,他还得想办法面对台湾当局的询问。 异能研究所的成员基本上都是政府的资产,政府对他们的保护态度是非常坚决且谨慎的。这次美国之行已是突破层层关卡才能获得允许,如果季彤真的逃掉,那他回台湾之后一定难逃被撤职查问的命运。 “她这一逃,逃出了一个大麻颇,我们的合作计划不得不终止了。”林士桦眉头深锁。团员都已回台湾,只有他留下来善后,相信台湾政府已经得知这件事了。 “终止?”辛代尔转头瞪着他,如鹰的利服透着危险的讯号。“你想得太容易了吧?林博士,如果她的能力真如你所说的那么特殊的话,我恐伯得找人将她杀了。” “为什么?”林士桦诧异而不解。 “因为当我与她单独聊天时,我的手下正好进来向我报告最近一项极隐密的行动,而我忽略了她有多么擅于得知别人的隐私……”他一手握着下巴,觉得那个中国小女孩对他来说简直有如芒刺在背。 最近他的政敌与他同样于下届要竞选国会议员的约翰;史兰,被他收买的黑道手下刺杀身亡,这件悬案还在调查中,偏巧他的部属派德前来向他报告最新消息,两人喁喁私语地背着季彤对话。他在事后才发现季彤的脸色不对,显然她已经明了了整个事情的始末。 “你在进行着什么事?”林士桦不明白什么私事会让辛代尔要杀人灭口。 “一件关系着我未来的事,我无需对你解释太多,只是要让你知道,她既然逃离你们政府的保护网,又搅进我的事件中,那她就没有活命的机会。” “到底是什么事需要你下这种毒手?季彤的能力值得再加以研究,她在异能研究所时曾经有两次在极度惊慌中运用她的超能力影响了实验的助手,协助她当场逃脱,也就是说,除了读心之外,她有控制他人思想的潜在力量,这种百年难得的人才杀了太可惜了。”研究所的人对她在刺激后所爆发出来的力量都感到非常惊异。 “哦?是吗?那么她对我还有利用价值了?”辛代尔沉吟了一会儿,又继续说:“我的侦测网查到她在三天前搭上联合航空的飞机飞往日本,我已经准备派人去狙杀她,不过,如果她还能帮我完成计划,那只好将她绑回来了。” “据我所知,台湾政府也将派一名高手去日本带回季彤,你若想得到她,最好快点,因为那个人已经出发了。”林士桦的消息也十分灵通。 “是谁?” “周衍,台湾著名天龙小组的成员之一。” “天龙小组?”辛代尔听过这个名称,那是台湾的一个秘密组织。 “是的,个个身怀绝技。” “嗯!那我的确要加把劲了。”辛代尔冷冷地笑着。 “你说,你这是干什么?” 银座著名的“美人鱼俱乐部”当家红牌公主水泽丽子正在大发雌威,对着她的帅哥情人流川浩野嘶声质问。 “你看到的,带我的朋友来探望你啊。”他懒懒地笑着,一点都不讶异她的大惊小怪。 “少在那儿给我放屁,谁会相信大名鼎鼎的流川浪子会没事找个小女孩放在身边找罪受?”她简直对静坐在一旁的季彤不屑至极。 这个小女孩既不妩媚,也不成熟,充其量不过是一颗青涩的小果子,根本不是浩野喜欢的料子,她跟着他到这个限制级的场所到底想搞什么名堂? 浩野朝季彤耸耸肩,一副“要你别来,你偏要跟”的表情。 “别跟她眉来眼去的,今天来这里你只能看我一个人。”丽子横眉竖眼地,美艳的五官差点挤成一团。 “咦!两个多月不见,怎么你的醋劲越发强烈了?小心!这是年老的征兆哦!”浩野还不忘丑她。 “兆你妈的头,平常我是怎么待你的你自己摸摸良心,哪一次你来这里我不是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死没良心的!才两个多月不见,就带个新欢来刺激我这个旧爱,真过份!”她发嗔地依进他的左臂。 “你也太多心了,她根本不是我的新欢,更不是你的对手。”他安抚地吻上她香喷喷的颈项。 季彤打从一进这个美人鱼俱乐部就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异次元空间”,对她来说,这里根本是另一个世界,一个灯红酒绿的虚幻世界。 丽子和浩野在说什么她并没有仔细听,也听不懂,直到丽子挨着浩野坐下,手也不规矩地搓着他的胸膛,她才错愕地盯着他们的举动。 老天!太大胆了!他们在干什么?这个女人根本没有道德观念可言。流川浩野也一样,两人之间的肢体动作只能用“儿童不宜”来形容。 “我说,你该不是带个未成年的娃娃来吧,你看看她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真蠢。”丽子涂着鲜红蔻丹的玉手搂着浩野的脖子,朱唇在他的耳旁轻咬着。 “别欺负她,她就像我妹妹一样。”浩野替季彤说话。 “妹妹?少骗人了!说实话,她是不是你新钓上的货色?”丽子的眼中有着挑衅的成分,她的巨峰贴在浩野的胸前磨蹭,展现她妖娆的身材与销魂的媚态。 “不是。”季彤读到了丽子的想法。“我是来盯他的,要他少接触你们这些黑死病的病媒。”像有着浩然 正气一样,她用中文昂扬地反驳她的话。 “噗哧!”浩野端着啜饮的酒,差点呛了气。病媒?如果丽子听得懂季彤的说词,不把她杀了才怪!他简直笑得人仰马翻。 “她在说什么?浩野。”丽子不懂,但看见他笑成那副德行,不难猜出那个娃娃是在损她。 “她……她说……哈哈哈……”他根本笑不成声。 “臭娘们,有胆用日文说,别拐着弯骂人!你那一点点骨头,当心被我拆下来当柴烧。”丽子蛮横地扬了扬手。 季彤也不甘示弱地握紧拳头在她面前晃动,“凶什么?你这个传染病媒!枉你长得还算可以,却没半点女子该有的内敛与温柔,整天被男人搓来搓去你也爽吗?下流!” 浩野又笑声震耳地扑倒在桌上,这两个言语不通的女人竟能相骂,简直比默剧还要好笑。 丽子膛目地看着季彤的凶脸,楞了两秒才发觉自己竟被一个小女孩给骇住了,旋即火冒三丈地站起来指着她叫嚣道:“该死的贱货!你也不打听清楚这里是谁的地盘,敢在我面前大呼小叫的,你活腻了吗?” “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原来日本女人都是这种低级品种……”季彤不喜欢这个“恰北北”的女人,丽子满脑子都是如何利用男人来满足她自己的精神与物质,套句研究所常用的词根本是“低等生物”。 流川浩野的品味的确有问题。 丽子听不懂季彤所说的话,但被她轻视的表情触怒得像只着火的火鸡。 她俯过身就想赏季彤两巴掌,无奈挥出的手却在半空中被浩野挡了下来。 “丽子!你干什么?”他的脸色微变。 “你还护着她?你从哪里捡来这个该死的小杂种。”话声甫落,她就被季彤用酒泼得满脸。 “你……” “说话放尊重一点,女人。”季彤阴霾的容颜有一股凛然的怒气,她毫不畏怯地立在丽子面前,眼神森冷,薄唇倔强地抿成直线。 在这一瞬间,季彤有着令人无法抗拒的魄力,全身被隐形的光圈围绕,变得坚定而美丽。 丽子整个人瘫在椅子上,无法动弹,她面前的杯子在微微颤动…… 浩野缓缓抬起头,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季彤展现超能力,她正不自觉地使用她异于常人的能量,强烈地制止丽子做进一步的反应。 “小彤!”他握住她的手,仔细地看着她。 季彤被唤回意识,眨眨眼睛,有些惊愕地抖了一下。 她在干什么?她又有些失控了。 以前在研究所时,她有两次在意识模糊中回到自己的宿舍,其间做了什么事自己并不记得,是后来研究人员告诉她,她才知道自己竟然能影响别人的想法和行动,从实验室逃脱出去。这个认知让她惴惴不安了好久。幸好后来并没有再发生类似的事件,她发现,只要她控制好自己的脾气,一切就没事。 但是现在……她那股能力又跑出来了! 不行!她一点也不喜欢这样,她要当个平凡的人,不要再像个异类般被带回研究所去。 看着季彤越来越苍白的脸,浩野忍不住起身拥住她,“怎么了?” 季彤挣开浩野的手,颤声地说:“我出去透透气!”说着冲出美人鱼俱乐部。 浩野盯着她的背影,半晌才回头对搞不清楚状况的丽子说:“你的风度和修养越来越差了,小心哪一天祸从口出。”说完,他立刻去追季彤。 一个小女孩夜晚在这种花街乱跑,很容易出事的。 浩野在街道旁的镂花铁椅上看见季彤纤细的身影,她正垂着头沉思。 “你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吗?或许我可以帮你分担一些恐惧。”他在她身旁坐下来。 季彤摇摇头,流川浩野的好心她知道,但是她有种直觉,对她知道越少的人越安全,她不想把他人卷进自己的危机中。 “不说?那么让我来猜猜。”他闲散地侧头看着她。“你不太能控制自己的‘超能力’,所以你会紧张。” 她诧异地抬头看他,他怎么会知道? “别怕,我没有超能力,也没有读心术,我只是用常理推测,这种伎俩是我们‘之流’的人必修的逻辑理念。” “你们是侦探?保镖?”她对他的背景也很好奇。 “我们是个秘密组织,是被全世界认可存在的一个影子集团,专治所有疑难杂症,以扫除毒瘤、维护正义为己任。”他的吊儿郎当不见了,在提起“之流”时,他是火狐,是不按牌理出牌的高手,是全球恶势力的死敌。 “火狐……”她感应到他的心思。 “是的,那是我的代号。”他笑了。 “你们真的帮得了我吗?”季彤微弱地牵动嘴角。 “一定!”他笃定的口气让人安心。 “我知道,就算我不说,你也打算去查我的来历。” “是的。” “如果‘之流’真如传言中的那么厉害,或许我真的可以求助于你们。” “我,是我,不是我们,你的案子我接了。”他挑明了说。 “是吗?你不怕我是个麻烦?” “我们是麻烦的特效药!”浩野再度自信地宣称。 “我原是台湾异能研究所的学员……”她开始把她的经历诉说一遍,从被带进研究所,和美国之行的真正目的,到觉察辛代尔的丑恶计划而逃跑…… 浩野面无表情地听完她的经历,这才知道为何十八岁的她总有着早熟的忧郁与警戒。她这十四年来根本就和一只白老鼠没有两样。 一股疼惜之情油然而生。 “你说研究所一定会派人来抓你,为什么?” “我是一项重要的资产,在台湾被列为管制的对象,在我的能力还没有被研究出来,或是消失之前,我都不可能重获自由。” “所以你要逃,而且你痛恨你的‘能力’。”他了然地拍拍她的背。 “是的。”季彤重重地吁了一口气,这放在心里十多年的心事,第一次与他人分担。 “别担心,只要有我在,你就安全,我会保护你的。”浩野给她一个有力的保证。 看着他温润的眼光及洒脱的笑容,季彤的心无端地抽了一下,不是痛,而是一种放轻微电击的感觉,她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他瞧出她出了神。 “没……事。大概是刚才过度使用能力所致。你很忙,不会有空照顾我的安全。”她扯开话题。 “什么意思?” “你还有许多‘低品味’的女友要应付,我怀疑你忙得过来吗?”季彤咕哝一声。 “嘿!”他扬起一道眉。“低品味?” “那个丽子不适合你。”她嘲弄地耸耸肩。 以浩野的条件,应该和更高贵一点的淑女们交往,可是,看看他把自己糟蹋成什么样子,老是和烟花女扯在一起。 “怎么说?”他兴味盎然地瞅着她,心里想着,个十八岁又涉世未深的小鬼竟敢批判他的交友品味? “她是个现实的女人,凡事以金钱来衡量,对你不会是真心的。” “这很好啊!我也很现实。”他自嘲地笑笑。 “你虽然玩世不恭,但你的心地善良,是个好人。” “没有女人说过我是个好人,她们都说我是‘死没良心的’。” “因为你不想被绑住,火狐向往的是纯粹的自由。”她又不自主地透视他的内心。 “这跟我的女人有什么关系?” “跟丽子这种女人交往你没有负担,是交易,也是玩票,不用负责任,更不会被爱情困住。我想,你是个对爱情很悲观的人。”季彤迎向他锐利的眼神。 “有意思,你开始在研究我了?” 她微微一楞,脸红地说:“抱歉!我不该窥探你的隐私。” 浩野说过不能随意取读他的心思,她却一再犯错。 “你说得没错!太过深刻的爱情我没兴趣,到目前为止,我喜欢过许多女人,而她们也不排斥我,大家好聚好散,这就够了,我才不愿像我那两个呆子老哥一样,被老婆绑得死死的,动弹不得。” “但他们很快乐。” “是噢!幸福得让人恶心。”浩野吐了吐舌头。 “你该不会是嫉妒吧?” “当然不是!我只是看不惯婚后男人因太疼老婆而丧失威严的悲哀。” “喂!没想到你的爱情观还停留在原始的沙猪时代,我们中国古代有许多帮妻子‘画眉着鞋’的典故,都象征着圆满的爱情也是让人期待的。” “那是你少女的幻想在作祟,爱情根本就像一簇火花,烧过就灭了,只剩灰烬。” “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没遇到能令你真正动心的人才会这么偏激。” “你又懂了?小鬼!你比我小七岁,少在我面前充博学。”浩野用食指点了季彤的额头一下。 “问题就在这里,我这么自闭的人都比你放得开,那你有多逊就不用我多言了。”季彤感到好笑,这段对话让她多少了解了浩野之所以浪荡的原因。 “你”浩野伸出大手揉乱她的头发,又好气又好笑地勒住季彤的颈。“不跟你掰了!我们话题扯远了。” 季彤心跳又加速了,胸口闷闷的,感到一阵窒息。 这是怎么了?难道她病了?每当浩野靠近她,她就不对劲。 “既然你有危险,最好不要一个人出门。我请静羽帮我查查最新的消息,世界的任何脉动都逃不过她的眼睛。”浩野回到主题。 “这么厉害?” “是啊!我老妹一点也不像小我一岁,她太沉稳内敛了,实在不讨人喜欢。倒是你,比较像我妹妹,满可爱的。”浩野无意识地搭着季彤的肩,两人往停车的方向走去。 “我也希望有个哥哥。”季彤的心暖暖地化开了,浩野给她一份说不出的亲切感,让她孤单了十多年的心灵不再无依。“是吗?”他看了她一眼,心无芥蒂地点点头。“那你就暂时把我当哥哥吧!”跟洁野在一起真的很安全,在飞机上初见他时就感应到了。 季彤抛开蛰伏心中十四年的枷锁,真正地笑了。 第五章 季彤就这样安然地在烈火堂过了一星期。 这星期来浩野都陪着她到处走走逛逛,两人的交情好得像哥儿们,不是衣着光鲜的出现在新宿,就是驰车到郊区的公园溜达,那种闲情逸致当真羡煞烈火堂的其他兄弟了。 但是,今天一早浩野就难得地西装革履,连一向不好好整理的冲天短发也破例梳了个“油头粉面”,那种盛装的模样,不仔细端详还真认不出来这个潇洒端正的男人就是狂妄的火狐! “你要去哪里?”季彤知道她今天别想要跟了。 “一个属于男人的聚会。”浩野转身面对她。 “什么样的聚会?吃?喝?嫖?赌?”她趴在大客厅的沙发上,随意翻着报纸。 “有概念。”浩野轻笑一声。 “太烂了,男人一闲下来总是搞三捻七的,不务正业。” “这是舒解,小鬼!精神上的舒解,懂吗?”他调整一下领带。 “男人的生活有这么苦闷吗?”季彤不懂。 “小鬼,等你满二十岁之后,再来问我男人的问题吧。”他戏谑地瞟她一眼。 “稀罕!不问我也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嗯……一个富丽堂皇的地方,有赌局、美女、名酒,你的目的不在参加这个无聊的酒会,而是冲着一个男人去的,似乎是关系着一个女人……看!又跟女人有关,你想要去干什么呢?那个男人似乎是一个你非常尊敬的人,他” “停,停止!你又在剽窃我的思想,小彤!”他急急打断她的臆测。 “那是个大有来头的男人,是不是?”季彤得意地笑着。 “虽然目前没有任何可疑的人物出现,但你还是得乖乖地待在这里,别乱走,知道吗?”他聪明地换了个话题。 “我也要去。”她不死心。 “台湾当局没有什么消息传来,辛代尔那方面也尚无进一步的行动”浩野想把主题拉回来。 “如果不方便,我可以扮成你的弟弟。” 他们简直在各说各话。 “你” “我要去。” “不行!”浩野大喊。这个皇家举办的聚会不是可以瞎混的。天皇的弟弟主办的这个名绅聚会除了受邀的对象外,其他人根本不得擅入;何况季彤身份特殊,真让她跟了去还得了? “天皇的弟弟?”她感应到了。 糟!这个恐怖份子,思绪才在脑中一闪就被她逮到,太惊人了。 “不……” “别否认,在你想要反驳我时会泄漏更多讯息。”季彤善意地提醒浩野。 “见鬼了!我怎么会认识你这种人?”他无奈地摇头叹气。 “让我跟去吧!我保证不会闹场。” “你的保证不值钱。上回小钢珠店的事你怎么说?说好搞定一台让我a一下,结果,你竟然把全店所有的机器搞乱,小钢珠全撤了一地,害我们丢脸地被赶出场,你是在测试自己的超能力有多‘高超’吗?” 一想起那天那种小钢珠撤落满地的盛况,浩野就对季彤的能力更加提心吊胆。她不单单只会“读心术”而已,她的潜在能力似乎不断地在增强。 “那天是个失误,今天我会很安静。”她举起双手。 “既然要安静,何不待在烈火堂看看书?”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去。”她有种直觉,浩野去参加聚会会遇到一些麻烦。 “不放心我?”他扬声大笑,火狐竟也有被操心的时候? “打个赌,你会有个桃花劫。”她笃定地说。 “是吗?”浩野挑起一道眉,今天的聚会的确有点棘手。 现任天皇的弟弟佑史中森一直想撮合浩野和他的女儿佑史兰子,这件事已经提了好几遍了,偏偏浩野对佑史兰子的刁钻和坏脾气一点也不敢恭维,已经拒绝不下三次了,这次的聚会又会是什么主题呢? “佑史兰子?看来你对她有点感冒。”她又拿偷读来的讯息揶揄他。 “够了!够了!要走就快点,我不等人的。”他没好气地臭着一张俊脸。 季彤露出得逞的微笑,冲上楼换了件套装,那是上回浩野帮她买的,一直派不上用场,难得有这个机会,她终于能穿着名牌去见见世面了。 “先说好,去到那里不准给我出纰漏。”浩野不放心地一再叮咛,眼睛却因季彤的装扮为之一亮。好个俏丽的小妞! “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季彤随浩野坐进车内,保证地说。 “我没那么多心好放。”他嘲弄地挤挤脸,车子便飞驰出烈火堂。 一路上浩野没有多说什么,他心中正在思考着流川家与天皇的奇妙关系。 流川英介与日本天皇和当政的大臣们关系非常良好,长久以来的合作,使流川家俨然是皇室的左右手,虽然“影子”上不了抬面,但整个“之流”在朝政上仍有着相当大的影响力,这种微妙的地位曾让浩野感到不解。然而多年下来,他也渐渐看出朝政对流川家的倚重程度,尤其在许多乱源逐渐萌生的时刻,“之流”对一些非法的集团仍有强大的吓阻作用。 他不得不佩服自己的父亲能周旋在尔虞我诈的政商界这么多年,并且安稳地控制局面,这种手腕真教他们这些后生小辈望尘莫及。 “你也不知道今天被邀请的目的,对不对?”季彤突然问道。 “是的,但我也知道佑史不会让我好过。”浩野淡淡一笑。 “你怎么会认识他的?” “有一次协助他处理一件丑闻案时认识的。” “你一定是帮了大忙,不然他不会这么欣赏你。”她猜想。 “我不知道他欣不欣赏我,不过,我却不太欣赏那个老谋深算的老人。” “为什么?” “我不喜欢和政界的人打交道,这方面的案子多半是由老二峻一接手的。” “那么,那次是个例外?” “是的。” “可是只要他邀你出席,你还是会去?” “当然,他是皇亲国戚,你想,我会傻到去得罪这种人吗?”他瞄了季彤一眼,对这个话题不想多谈。 “既然你不想谈就算了。”她又开始了。 “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真不喜欢你的超能力。”他无力地摇摇头。 “我知道,你不是第一个说这种话的人。”季彤低下头,不再说话。 一直到抵达佑史中森的别墅,他们都没再交谈。 这是间非常洋化的住宅,白色大理石廊柱和红色斜瓦有着明显的异国风情。 季彤诧异地看着这栋出乎意料之外的建筑,讷讷地说:“我以为既是皇室的人,应该住在和式房屋的。” “日本有许多人是媚外祟洋的。”他讥消的口气让她为他捏一把冷汗。 “小声点,那个守卫在看你。”她好紧张。 “怕什么?我说的全是事实。” 浩野领着她毫不畏惧地走进别墅,两人来到富丽堂皇的大厅,季彤忍不住张口成“o”字型。半圆彩绘的天花板和旋阶梯,四周的墙上还有着美丽的浮雕,站在屋顶正下方,自己几乎成了画的一部份,真幻难辨。 “好豪华的住宅。”她低呼。 “是啊!佑史老头很懂得享受。”他嗤笑一声。 大厅的四方有许多不同的房间,各有娱乐主题小型赌局、酒吧、棋室、会议室……等等。浩野带季彤逛过一圈之后,就嘱咐她待在名媛室等待他出来,他得进去见见佑史中森。 “你去吧!我会照顾自己的。”她笑得很开心。 “千万别惹麻烦。”他瞪了她半晌,才不太放心地走进佑史的书房。 佑史中森早已等候着他。 “浩野,好久没看见你了,最近忙吗?”佑史中森的年纪不到六十岁,却有着白银的发丝,但两眼间锁不住的霸气与深沉,依然咄咄地散发着强者的气息。 “还好。”浩野懒懒地一笑,不客气地在沙发上坐下来。“今天找我来有什么事吗?”他顺手点上一根烟。 “小子,你的态度还是那么轻狂。”佑史中森笑着递给浩野一杯酒。 “说吧!别拐弯抹角。”他啜了一口。 佑史中森看了他一眼,拿起一份文件丢在他眼前的桌子上。 “台湾政府寄了一份奇怪的密函给外交部,上头竟提到你的名字,我和外交大臣聊天时向他要了过来。” “台湾?”他心里有谱了。一定和季彤有关。她说他将会遇到的“桃花劫”根本就是指她自己。 “你是不是收留了一名来路不明的中国少女?”佑史中森观探着他。 “是又如何?”浩野看着文件上提出的要求不禁皱起眉头。 他们要求日本政府“遣回”这名“重要资产”季彤,真是他妈的!为了一个小女孩竟动用外交手腕,可见他们对季彤的重视程度。 “你如果缺女人,不如约我女儿兰子出去,别去沾惹他国未成年的少女,外国货哪有本国货好呢?”佑史中森的话里有着责难。 “你别胡扯了!我是受聘保护她。” “她付得起保护费吗?我不信!” “好吧!是我主动要帮她的。” “你该不会是对她动了心吧?浩野!”佑史中森半眯起眼睛。 “拜托!你忘了我是只吃熟果子的,我帮她是因为她的际遇令人同情。” “她私自逃出她的团体,说不定是畏罪潜逃。”佑史中森一边盯着墙上的监视系统,边提醒浩野。 浩野脸色一沉。“她已经十八岁了,应该有个人的自由。” “但她是非法入境,而你竟收留她!” “她是个特别的人,台湾政府要找她回去,无非是要再度将她拘禁起来研究” “研究什么?”佑史中森立刻反问。 “这……”他迟疑了,该不该告诉中森实情? “那是你带来的小姑娘吧?她已经在我的小赌场中赢了好一阵子了。”佑史中森再度望着监控系统,六个画面中有一小格正是季彤掷骰子的情形。她面前的代币已经堆得像山一样高了。 “该死!”浩野低咒一声。早叫她别乱来,瞧她把他的话听进了几成? “她看起来很纯,不像是个会动手脚的行家,我可以猜得到台湾政府要的人就是她,一个超能力女孩。” 佑史中森的话让浩野吃了一惊,这个老头不简单,一眼就看穿了季彤的把戏。 “是的。”浩野瞪着他,口气坚定的说。“但我不会让她回去。” “为什么?浩野。台湾政府发了函来,你如果不把她遣回,会引起两地纠纷的,别忘了日本和台湾是近邻。” “那得看她的意愿。” “犯罪的人没资格谈‘自己的意愿’。” “她犯什么罪?争取自由也算有罪?那么全世界逃出铁幕、寻求政治庇护的人不都是犯人?”他犀利地反击。 “就算你有理,但这次你搅进了政治的纠纷,不怕把‘之流’揪出来?” “这是我个人接下的案子,和其他人无关。中森,别拿政治力量来压我,你知道我最不屑这一套的。” 看着他熠熠的眼神,佑史中森叹了一口气,“你的臭脾气我会不清楚?虽然狂妄,但我就是喜欢你这种个性。算了!我们会回函说没有找到这名少女,可是,之后的一切就全部由你负责。我可得事先警告你,他们不会这么容易罢手的。” “当然!我了解。”他松了一口气。 “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父亲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但他不插手。” “很好,不槐是我认识的英介。”佑史中森笑了,“现在,该带我去认识一下那个快让我破产的神奇女孩了吧?她似乎玩上瘾了。” “可不是!”这个小鬼,赌性坚强啊! 浩野微微一笑,潇脱地领先走出书房,但内心的沉重又多加一分。 台湾方面已经采取行动了,那美国的辛代尔呢?季彤的身边又增添了一些危机,他接下来有得忙了。 浩野办公室的厨柜后有一个密门,里头是另外一个天地。 八台与全世界卫星连线的电脑主机和最先进的周边配备,还有墙上全日本的卫星追踪地图,以及放置一堆机要文件的档案保险柜,十足的科技资讯室,这里才是火狐真正工作的地方,前头华丽的办公室只不过是用来装饰门面罢了。 浩野在二十一岁时就拿下电脑和物理的双料学位,他内蕴的智慧和外表的纨形象虽然相去甚远,但他实际的执行能力却是无庸置疑的。一旦开始行动,他的火爆个性绝不会影响他的判断力,相对的,那龙卷风似的长驱直人,常是他任务致胜的关键。 精力充沛、头脑清晰,对任何事情只要抓住一个点,他就有办法拉出一整条线,像一部活的电脑,这就是他的风格。 运用与全球连线的网路系统以及特殊管道,他能轻易地掌握各种最新的资讯。“之流”的情报网遍布世界各地,每一个驻地的电脑都与他的工作站电脑相连接,这也使得他在追查重大事件时能轻易掌握所有线索。 此刻,他正在进行季彤的案子。 以往只要出完任务,他就会给自己一段假期,埋进女人堆里,连电脑也不碰。但这次是个例外,季彤是个特别的个案。 自从在飞机上命运将两人交叠在一起,他对她就有一份甩不开的责任。尽管他的家人留下她时他曾反对,但他并不会当真把她一个人丢在日本不顾。 季彤能触动他内心那份不常出现的侧隐之心。很奇怪!他想不起有哪个女人能挑起他的道德良心? 想起早上和静羽通过电话,要她帮忙查查辛代尔;罗德曼这个人的一切,她还惊奇地问东问西,害他差点摔了电话 “真是跌破大家的眼镜?你又开始工作了吗?现在不是你的‘浪荡假期’吗?” 静羽老是损他,他怎么会有这种妹妹?真是不幸! “你别管!到底帮不帮忙?”他没好气地斥道。 “别生气,愤怒会使皮肤变差的,你那宛若阿波罗的俊脸如果变丑了,那群‘红粉知己’可能会琵琶别抱哦!” 她还扯! “真希望有人能早点把你娶走。静羽,把你的爪子收起来吧,只会对自家人张牙舞爪也未免太差劲了些。” “这么快就受不了我了?”她在电话另一头轻笑。 “言归正传。” “你要辛代尔的资料是为了季彤吗?” 不愧是“之流”的琉璃,总是反应奇佳,机警、敏锐、圆融。 “你知道了?” “见月觉得她有点奇特,我们早就着手调查她的来历了,结论果真让我们惊异,一个拥有‘读心术’的超能力女孩。” “说实话,我比你们更吃惊!”洁野老实地道出。 “和一个谈心人在一起感觉如何?”静羽对他们相处的情况很感兴趣。 “心有灵犀。”真的,有时他会怀疑上帝给人嘴巴纯属多余。 “真贴切。” “你还查到任何线索吗?”他知道静羽一定查出了什么。 “辛代尔和台湾异能研究所的所长林士桦博士一直有联系,他们私交甚笃,在这次异能研究所组团访美的过程中,林士桦有两天的时间是待在辛代尔的私人豪邸内。” “这我都知道了。”静羽得到的资料和季彤说的一模一祥。 “辛代尔是加州州议员,出身于政治世家,他对于政权有很大的野心,打算于明年竞选国会议员的席次。根据我们美国情报网的消息指出,辛代尔有个政敌叫作的翰;史兰,他在一个月前被刺身亡,虽然目前掌握不到有关辛代尔犯案的证据,但是他的声望多少受了影响。” “嗯。”季彤并没有提到这段插曲。 “重点是,辛代尔的手下有三人在这几天来到了日本。”静羽沉声地说。 “是冲着季彤来的?”他张大眼睛。 季彤只说台湾当局会派人来抓她,可没提到辛代尔也进这淌浑水中。 “还不确定,但这阵子你最好留神一点。”静羽警告他。 “我现在才明了,原来你们要季彤待在我这里只不过是个幌子。”他恍然大悟。 “见月直觉她有困难,我们不好出面帮她,而她是你带回来的,她的事理所当然就得交给你了。”她轻笑一声。 “你们不伯我吃了她?” “一个有‘读心术’的十八岁小女孩?你吃得下吗?也不怕噎着!” 静羽挂了电话之后,浩野朝着话筒扮了个鬼脸。 原来她也知道季彤的事,他们算准他既不会欺负她,也绝不会丢下她不管,才安心地把她送到他的身边。真诈! 他向后靠着椅背,正准备点上一根烟。就从监控系统看见外头的办公室有人进来。而来者正是季彤和伊各。 自从与佑史中森谈过话后,他便把季彤交给伊各,专心地找寻相关资料,整日躲在他的工作站里,埋首于电脑网路的讯息回传。 “浩野去哪里了?我有三天没看见他了。”季彤又没看到浩野,奇怪地问。 “他在工作。”伊各淡淡地回答。 浩野安静地抽着烟,打算隔墙听听他们的对话。 “他在哪里工作?”她问。 “他的龟壳。” 浩野差点咬断嘴上的烟。该死的伊各!他每次都会说些让人吐血的话。 “龟壳?”季彤不明白。 “是啊!他工作起来是六亲不认的,天塌下来也不干他的事。不过,我相信他现在正在忙你的事。”伊各笑着说。 “我现在很好,没有危险,他有什么好忙的?” “他对你特别照顾,这一点很奇怪。”伊各歪着头思索。 “是吗?”她心脏的血管忽地紧缩。 “不过,他对女孩子本来就特别好,你别放在心上。” “哦!”血压又回到正常值。她不太想去探究这种忐忑的原因,有点怕知道答案。 “你呢?这三天都陪着我,会不会浪费你太多时间?”季彤礼貌地问。浩野要伊各保护她,自己不晓得在忙什么?幸好伊各是个温和的人,刚硬的外形让她初见他时感到矜持,但一谈开,他那种笃实又照顾人的个性就表露无疑。 “不会,跟你在一起不会无趣,我很高兴洁野把你交给我。” “真的?”她浅浅一笑。 “是啊!难得有机会陪美女出游,今天还想去哪里走走?”他很殷勤地询问。 这句话听得浩野一阵恶心。 “都好,日本是个漂亮的国家,我真像井底之蛙,到现在才看见外面的世界。”她庆幸自己逃出了那口深不见底的井。 “既然这样,我们再继续往北游玩好了。” “好啊!你是个好导游。”她开心地笑着。 浩野在里头听得很不是滋味,凭什么他得工作而让伊各去玩?瞧他们似乎处得不错,他心里冒出一股莫名的烦躁。 浩野在他们正要出门时走出了他的工作站,季彤吃惊地看着那面被移开的厨柜,而伊各则笑兮兮地看着揪紧眉头的浩野。 “咦?你在里面啊?我以为你出门了呢!”伊各故意说道。 “怎么?这里面还有一个房间?这就是你的‘龟壳’吗,浩野?”她好奇地走进他的工作站。 浩野清了清喉咙。“小彤,‘龟壳’是伊各胡闹的,这是我的工作站。” “哇!真不可思议,你三天都待在这里吗?”她不知道他为何要在这么隐密的地方工作。 “如果有必要,我会在里头待上一星期。”他撇撇嘴。 是的,每当要解读程式或是截取机密档案时,他和伊各就必须如此。 看着这个被隐藏起来的二十坪空间,季彤啧啧称奇。 “你是个电脑专家?”她回头问。 “一个电脑与物理的双料天才!”伊各替他回答,不过话中有着怀疑。 “天啊!我不知道你是这么的”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伊各打断。 “糟蹋自己。” “伊各!”浩野瞪了他一眼。 “他同时拥有也厌恶他的这两项专长,反而只发挥他钓女人的天分。”伊各是看不惯他的所作所为。 “我了解。”季彤轻笑。 “你了解才怪,别听伊各胡说!”浩野走向前一把推开他。 “我胡说?随便去银座问个女人,有谁会不知道流川家老三是个猎艳高手?”伊各不知死活地继续他的讽刺。 只见浩野倏地向前贴近,右手已经抓住伊各的衣烦。“还有呢?伊各,我竟不知道你比我还了解我自己!”他的声音从牙缝挤出来。 “浩野!你别这样,他是故意气你的。事实上他是关心你、欣赏你的。”季彤的话引起两个男人的愕然。 “是吗?”浩野放开伊各的衣领,邪恶地笑了。 “不是!”伊各不自然地反驳。 “别逞强了。我想你是禁欲太久了,才会拿我出气。如何?要不要我介绍几个女人给你舒解……” “不用麻烦了,眼前就有一个。”伊各的眼睛闪着促狭。 “什么?”浩野楞住了。伊各和季彤? “我对小彤感觉还不错,我要追她。” 他话一出口,季彤就差点被口水呛死。面浩野则脸色怪异地盯着他看。 “伊各!你别乱讲。”季彤脸红地扯住他的衣袖。 “我是说真的。” “不!你不是。”伊各是存心要气浩野的。但季彤不明白他拿她来气浩野干什么? “你当真?”浩野狐疑地审视他。 “你反对?” 他反对吗?不!他没有理由反对,可是,他为何会觉得不是那么的愉快? “我没有资格说什么,那要看小彤的意思。”浩野看向季彤。“你觉得呢?” “你们别开我的玩笑了。”她用笑声掩饰自己的不安。 “只要你对伊各有兴趣,管你们要干什么,都与我无关!”他转过身准备走回工作站,眼神冷漠。 “浩野,你不要生气,伊各是闹着玩的。”她连忙说。她感应到他的怒火了。 “我没有生气。”他背对着他们说话。 “你有!”季彤坚持。 “我说没有!”他转身瞪着她。 “可是你心里明明” “你见鬼的又知道了?别以为自己有读心的能力就瞎猜他人的情绪,这是一种侵犯。”一抹青焰在浩野的眼中凝聚。 “我没有……”她嗫嚅地后退一步。 “就算我生气也不干你的事,你凭什么过问?”他双手交抱,扬起下巴。 伊各一直在一旁安静地研究浩野的反应。几天前看见浩野和季彤出双入对,两人亲密的言行着实让他大吃一惊。 浩野是不可能如此宠溺一个女人的,到目前为止,女人对他来说只是玩伴,甚至是一种消遣而已,他从未真心喜欢过任何女人,但看他对季彤的关爱程度,似乎已经超越某种界限。他很好奇,浩野自己知道吗? 因此他打算做个试探。 今天只是个偶发的机会;没想到一试就试出了答案。 季彤快被浩野的凶样惹哭了,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根本连为何被骂都不知道。 “对不起!”她咬咬唇。“我想我是逾越了自己的身份。” 两行清泪滑下她的脸庞,这才惊醒浩野的理智。 我在干什么?他自问着。瞥见伊各若有所悟的表情,他不禁皱起双眉。 “小彤,很抱歉,我一定是忙昏头了,才会”他急忙解释。 季彤冷淡而客气地点点头,虚弱地笑了笑。“是我不好,我不该来烦你。” “你没有。”伊各及时为自己导演出来的好戏收拾残局。“是我把气氛闹僵的,我道歉。”他举起双手。 “伊各!”浩野冷哼一声。 “对不起,我只是在研究一件有趣的事。” 浩野可以肯定他所谓有趣的事绝不有趣! “哦?什么事?”季彤问。 “没什么。”伊各微笑。“你和浩野出去走走吧!人在屋子里关久了会发疯的。”他意有所指。 浩野自然地拿起桌上的车钥匙,揽住季彤的肩,丢给伊各一个白眼,“你如果太闲了,就进去帮我守着电脑,省得在这儿制造纷乱。” 看着他们两人热络的背影,伊各喃喃地笑道:“你会感激我的。” 可惜他们没听见他的耳语,因为两个互相吸引的人早已走出大门。 第六章 季彤坐在流川浩野的跑车内,心不在焉地想着这两个星期以来的一切。这是她十八年来最快乐的时光! 在此之前,她从不认为自己会有朋友,也不确定何谓喜悦。人生只不过是个乏味的旅程,周遭的人全是陌生的个体,独立、没有交集。 但是,在她十八岁的这一年中,她遇见了流川浩野,她的生命因而改变。 他虽然易怒、狂妄,但也同时是开朗、温暖的,他的不拘小节和无伤大雅的自恋,都让她为之倾心。这样莫名其妙地喜欢上一个人,会不会是一种病?如果是,她一定病得很重,因为她连看着他握着方向盘的修长手指也会心动。老天爷! 眼角瞄着浩野性格的侧影,她突然害怕心底兴起的爱慕会被他觉察。一向容易探测别人的心思,她有时会恍惚地以为别人也能一眼把她看透,那是一种可怕的感觉。 他是怎么看她的?一个借住在他家的小鬼?还是令人望之退却的“读心人”?此刻,他的心思正因开车兜风而畅快,没有绕着男女关系打转。或许他对她一点感觉也没有,就像他说的,他喜欢成熟、妩媚的女人,而她,偏偏就缺这两项。 “在想什么?”浩野转头看她一眼。 “我在想,你会不会怕我?”她知道异能研究所里有很多人怕她。 “怕你?怎么会?”他笑道。 “因为我会不由自主地透视别人的心,就像你说的,那是一种未经允许的侵犯。”季彤想起他刚刚的话。 “把我的话忘了。”他轻描淡写地带过。 “可是,我却从没想过这个问题。或许,这是我一直没有朋友的原因。”她将头斜靠在车窗上。 “在正常的情况下,我相信你是在保护自己,这是人的天性。”他正视前方。 “是吗?可是,这会不会是我潜意识中对别人的攻击行为?”季彤低喃着。此刻的情绪陷入一种前所未有的低潮,她对自己的超能力失望透了。 “别乱想了!”浩野大哥哥似地拍拍她的手,安慰地说:“防卫是人的本能,你只是比较敏感而已。” 她觉得一道电流从手中传到胸口,一阵热气倏地涌上,令她脸颊烧红。季彤几乎是立即抽回自己的手。 “怎么了?”他诧异地问道。她像只受惊的小兔子,羞涩的模样让他一头雾水。 “没……没事。”太……太丢脸了!她连想都想得结结巴巴。 “哦?”浩野用眼角余光扫了下她的脸,感觉到一股抗拒的力量,气氛霎时变得尴尬。 见鬼了!这是怎么了?他明明只是拍拍她的手而已,可是却好像做了什么错事似的。 “我们要去哪里?”她赶紧扯开话题。 “朋友的画廊开幕,有个小型酒会,要我去看看,你也一起去吧!” “画廊?卖画的地方吗?”她从没接触过这类的商店。 “算是吧!”他在心里微笑。季彤其实很纯真,她是他所看过最矛盾的组合,既沧桑又无邪,既冷漠又热情,这样的女孩实在少见! “真有意思,我已经等不及要看了。”她兴奋地说。 浩野咧嘴一笑,对她的反应很满意。 这些日子以来,他们相处得越来越融洽,他喜欢她对任何事的惊奇,喜欢她逐渐流露的真心真性,喜欢她打开心门接受他、喜欢他……浩野皱了皱眉,他未免“喜欢”得太多了,这不是个好现象。 挥掉心中萌生的杂思,他的车子在巴瑞的“飞鸟画廊”前停下。 巴瑞是美国人,十年前来到日本就爱上这里,不仅在此地发展他的画廊事业,也娶了一个美丽的日本妻子天鸟香织。 浩野是因为天鸟香织的关系才认识巴瑞的。他和天鸟香织之间若有似无的感情已经持续了五年,两人之间的吸引强烈,却从未做出越轨的事,毕竟他不会笨到去卷入一个已婚女人的感情漩涡中。 今天这个新画廊是巴瑞的第三家分店,天鸟香织通知他务必赏光。浩野本想拒绝,但她的声音中有着低落的情绪,让他担忧。于是,他才顺便带着季彤来走走。 一走进飞鸟,巴瑞矮胖的身影便迎了过来。 他微秃的前额饱满,笑起来红光满面,一点也不像个搞艺术的人,反倒像个卖面包的师傅。 “浩野!欢迎,欢迎!”巴瑞热情地与他相拥,十足的美国式作风。 “恭喜啊!巴瑞,你打算吃下日本所有的艺廊生意吗?一家开过一家。”浩野的恭维立刻引来巴瑞的开怀大笑。 “哎呀!没有啦!个人的小兴趣而已。”他被浩野的马屁熏得晕晕然。 “这位是我的朋友,季彤。”他介绍在一旁张大眼睛观望的她。 “哦!一样欢迎。好俏丽的女孩!该不会是你的小女朋友吧?哈哈哈!”巴瑞丑他。 “不!她是我的干妹妹。”他双手插在口袋里,潇洒而懦雅地微笑。 他们说的是日文,但季彤都懂,尤其是浩野最后的这句话,就像根刺戳进她的心。 她只是他的“妹妹”而已! 失去了兴致,她茫然地跟在他身后观赏着挂满各种图画和艺术品的空间。 过了半晌,季彤发现二楼楼梯口有一双凄怨的眼睛一直盯着浩野,而他也正好驻足回望。 那是一个气质高雅、美艳绝伦的女人。季彤倒抽了一口气,并不只是因为惊艳,而是她明白地读到那个女人对浩野深刻的感情。 浩野回头对季彤说:“我有点事,你在这里看画,我马上回来。”说完,他便追随着那个女人消失的方向,走上二楼。 季彤所有的感觉都不见了,但脑中明白地传来浩野对那个女人的爱慕之意。 忍不住偷偷跟上去,她在一个半掩的门外站定,听见了细碎的吸泣声。 “我不能再留下来了,我越来越无法忍受他。”那个美女偎在浩野的胸前。 “别这样,香织,巴瑞非常爱你的。”他轻拍她的背,安抚地说。 “但我不爱他,浩野,我只爱你,我要和你在一起。” “你已经结婚了,别说傻话。”他叹了一口气。 “我问你,你爱我吗?”她扬起那梨花带泪的脸看着他。 “我不知道,香织,我一直当你是好朋友。”他对她有份复杂的感情,但他不知道那是不是爱。 “只要你点头,我马上和他离婚,和你一起走!”香织激动地抱住他。 “我还不想被婚姻绑住。况且,巴瑞也是我的朋友,我不能背叛他。”他双手环着她的腰肢。 “你总是这样吗?喜欢看女人为你心碎?” “我没有要求任何人爱上我。” “你真残忍。” “这是现实。”他露出迷人的微笑。 “可是我偏偏爱上你的残忍,是老天在处罚我吗?”她的美眸闪着欲望。 “一开始我们之间就不可能了,香织,你应该清楚。虽然我承认自己曾被你吸引,但我不想破坏眼前的一切。”浩野紧搂住她的纤腰,唇在她耳后流连。 “你已经破坏了!你让我想你,却得不到你。”她双手攀住他的颈项,拉下他的头,凄上娇艳欲滴的红唇。 一场热吻火辣辣地演出,四片唇瓣交缠得难分难解,相依偎的男女一点也没有发现躲在门外窥伺的季彤。 这就是快要死去的前兆吗?为什么流川浩野吻个女人她会这么在乎?一个礼拜前她看见他和那个水泽丽子之间的暧昧动作时,也没像现在这样激动。季彤的脑子里空空荡荡,全身像掉进冰窖,冻人的寒意从每一个细胞窜进神经未梢,忽然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心在何处。 房里的浩野警觉地觉察到有人,立即推开天鸟香织,大步跨到门边。一打开门,赫然看见季彤失神的眼瞳和冰冷的脸孔! “小彤!”他惊愕地低呼,一抹该死的罪恶感竟闪进他的心中。 季彤楞楞地看着他,以及出现在他身后那张女人的脸。 “你怎么了?”他伸手要拉住她,她却连退两步,转身冲下楼梯。 “小彤!”他大喊一声,正要追出去,手臂硬被天鸟香织抱住。 “一个小女孩也值得你大惊小怪?”她不放开他。女人的敏锐让她隐约地对季彤产生敌意。几时看过浩野脸上有着这种仓皇的表情? “我得照顾她。放手,香织。”他低喝。 “不!难道她在你心里的分量比我还重吗?”她手指掐进他的手臂。 浩野瞪着她,不想绕着这个烦人的问题打转,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季彤找回来,她一个人在外头太危险了! “不要问我这种奇怪的问题,放手!”他挣开她冲下二楼,已看不见季彤的身影。 “跟我一起来的女孩呢?巴瑞。”他拦下巴瑞问道。 “跑出去了,很匆忙,不知在急什么。” 真该死!他低咒一声,跟着离开飞鸟画廊。 天色渐渐暗了,浩野搜寻着马路上来往的人,始终没有看见她的踪影。这里不是商业区,僻静的街道上人车不多,离他的住处也还有一大段路,她一个人会跑到哪里去? “妈的!”他又骂了一声,心里又急又气,对刚刚发生的事理不出一点头绪来。 季彤为什么要跑? 他又见鬼的心虚个什么劲儿? 这到底是怎么了?不过是一个吻也弄成这种局面。 他上了跑车,往回家的方向驶去,才开没一分钟,就看见季彤那熟悉的身影坐在附近的小公园里。急急地煞住车,他气愤地摔上车门,走向她。 看见浩野接近,她跳了起来又要逃走,浩野一个箭步抓住她的手,将她拉回来。 “你干什么?莫名其妙地乱跑!你有没有一点危机意识?嘎?还是你想早点被抓回去,又被当成研究的对象?”他大声咆哮,一股气全出在她身上。 她瞳孔睁大,脸上是一种完全的封闭,看不出任何情绪。 “说话啊!说清楚你为什么乱跑!”看她不吭气,洁野更气了。 “我想出来透透气。”季彤被动地说。 “透你妈的气!”租话忍不住脱口而出。“透气干嘛用那种眼神看我?” “你吻了那个女人。”她像具没有生命的娃娃,声调没有温度。 “该死的!那又怎样?我流川浩野吻过的女人何止上百?你他妈的凭什么生气?”他不懂自己为何也会气得口无遮拦。 “我没有生气。” “那你那种死鱼表情难道是高兴?” “我不舒服。”她闭起眼睛,冰冷的感觉蜂拥而来,她即将要灭顶了。 “不舒服?你怎么了?”焦灼地收敛语气,他伸手摸着她的额头。 季彤像是被烫到般地挡开他的手,双手紧紧地抱住自己。 “你别管我!” 她的冷漠又触怒了他,脾气再度被挑起,浩野双手叉腰地破口大骂:“你到底在给我玩什么把戏?” “我要走了!”季彤僵硬地转身。她再待在他身边会更心痛,她从没有过这种经验,喜欢又同时讨厌一个人。 “你要走去哪里?一堆人等着抓你,你不怕吗?” 她无言地低头绞着手指,对未来有着说不出的惶恐。 “好了!别闹了!跟我回去。”浩野伸手抓住她,已经快要不耐烦了。 “我不要跟你走!你是个没有道德观念的人!”她冷冷地说,企图挣开他的大手。 “什么?你在说什么?” “你难道没有听过‘朋友妻不可戏’吗?连朋友的老婆你也敢存色心,你不怕天打雷劈吗?” “我几时调戏过天鸟?我们只是朋友。”他解释。 “朋友也会吻得难分难解?” “这……”浩野一时语塞。 “你下流!”她骂道。 “喂!你也未免管得太多了吧!你以为你是谁?审判者?别以为有那么一丁点的超能力就自奉为神明,我本来就是个浪荡的人,天性如此,怎么样?就因为我吻了天鸟香织就该下地狱吗?”他老羞成怒地大吼。 “你以为我爱管你?早知道你是这种花心大萝卜,我就算被抓回去也不跟着你。”季彤也回敬地喊回去,谁怕谁? “哦?后悔了?那你走啊!走得远远的,别再用那种楚楚可怜的样子来博得别人的同情。要不是看你可怜,我干嘛没事找秽气受?” “可怜我?”她气得全身起哆嗦。她最不希望别人的怜悯,尤其是他! “难道不是?先是用你的‘不幸遭遇’来引诱别人伸出援手,再进一步地缠着我帮你,现在却自以为是地管过了头,你真的想走的话就早点滚,没有人拦着你。”浩野火冒三丈,伤人的话没经过大脑便脱口而出,直到他看见季彤脸上僵硬又受伤的表情,才恨得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好!我很抱歉运用小伎俩来博得你的同情,对不起!”一颗心跌进无尽的深渊,她的感应在这一刻把自己禁锢成绝缘体,读不出他的心,也读不出自己的情绪。此刻,她脑中只下达了一个指令,那就是离开。 季彤才跨出一步,浩野便忍不住喊道:“小彤……” “从现在开始,我不认识你,先生。” 她转身迈开,仿拂真的不认识他似的,眼神和表情都陌生得教人害怕。 “该死!你现在不跟我回去,就永远别再来找我!”浩野生气地投下这句话后,就静静地等着她的决定。 结果,季彤毫不迟疑地走开,连回头看一眼的力气也省了。 浩野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眉头处打了几十个结,他愤然地走回自己的车,一股无处发泄的气全出在方向盘上。 “妈的!我干嘛得受这种气?” 一个在飞机上邂逅的小女孩,又没签下保护合约,她的死活干他什么事?她要是真的想不开要回去当实验品,那是她活该,他一点责任也没有! 赌气地直踩油门,他决定把季彤的事全抛到九霄云外,绝不再插手管这档莫名其妙的闲事! 绝不! 季彤一人在街上踽踽独行,被街灯拉长的影子跟人一样孤独。 流川浩野毕竟没有追来! 她说不出是伤心还是失望,一口气梗在胸口,提不起也咽不下。 是她反应太过激烈?还是她不了解他的真正为人?相处了十多天,他明朗的微笑已深植她心中,那是她有生以来最美的记忆。 但是,这些都即将因她赌气地离开而成为往事,她再也看不到他英俊帅气的脸和温柔关怀的眼神。 她气他竟可以和有夫之妇暗通款曲,还面不改色地和情人的老公把酒言欢!这跟他烙印在她脑中的形象差太多了。流川浩野该是个正直热情的好男儿,不是这种玩弄阴暗爱情的卑鄙小人! 他破坏了她所有的幻想,也毁了她的梦。 眼前不知道通往何处的道路越来越热闹,商店多了,人潮也跟着拥挤了起来。她走过一家面包店,看到刚出炉的面包,顿时觉得饥肠辘辘,手住口袋里一探,才发现自己身上没有半毛钱。 她自嘲地笑笑,现在真的是“一无所有”了。以前对任何事没有憧憬,也不懂得失落,那种行尸走肉的日子虽然乏味,却也平静。可是,一旦拥有过欢乐之后,再要回去过那种生活,对她来说简直是一种酷刑。 流川浩野搅乱了她心中的那一池春水,现在她再也不能缩回原来的壳里,自己也不再是原来的形状。她双手掩面,无力地瘫坐在面包店的橱窗外,任泪水在脸上奔流。 “你没事吧?”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季彤愕然地抬头,一张棱角分明的男性脸孔映进她的眼帘,是个陌生的东方人。她仓皇地起身,抹干脸上的泪,举步要走 “你饿了吗?为什么哭?”说的是中文,那个男人的声调让她心中一动。他关怀的语气有点刻意,季彤还来不及反应,意志力就开始脆弱起来。 “我没事。一点都不饿,谢谢。”她说不上来对他的排斥是为了什么。但她还是待在原地,无法移动。 “我正好要去吃点东西,不介意的话,一起来吧!”他向她伸出手。 不行!不能去!这个搭讪的男人有点诡异,她在心中告诉自己,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向前跨了一步。 “我……” “没关系,去吃点东西对你比较好。”他握住了她的手。 季彤浑身一颠,隐隐觉得不妥,但手仍然被紧紧握住,没有挣扎。 “去吃点东西比较好。”她不知不觉地照着念。 “是啊!乖女孩。” 不行!这是怎么了?一股外来的力量牵动着她,控制她的身体。 “我要……”我要逃!她想说,但说不出口。 “你累了。你要跟我回去。”他紧盯着她的脸,柔声地说。 “我累了。我要跟你回去。”清澈的双眸无神地直视前方。 “是的,我们走吧。” “走吧。” 像是被催眠一般,她温驯地随着那个男人走向一辆白色轿车。他帮她打开车门,正要推她进去,一辆黑色吉普车突然迎面冲了过来,窗口伸出一枝枪杆,朝他们的白色轿车开了一枪。 “砰!”一声枪响打醒了季彤的心神。她错愕地发现自己正扶着车顶,准备要坐进车内。对于遇见那个男人之后五分钟内的事,她的记亿几乎是空白的。 她怎么了?随便就跟个男人上车? 催眠术?还是精神影响力? “该死!快进去!”那个男人大声地催促她进车里。 季彤张大眼睛,心里打了一阵哆嗦。这个男人太阴险了,她差点着了他的伎俩。 无暇细想,她转身往人潮多的地方跑去。吉普车上跳下两个人和那个男人缠斗,另外一个人盯住她,紧追不舍。 大马路上的枪战使得路上行人匆匆逃逸。许多人惊骇地看着这一幕,还以为是在拍电影。 这是怎么回事?这些人全是冲着她来的。先是那个台湾人趁她心里毫无防备之际,控制她的思想,想把她引入陷阱。接着又有三个外国人来抓她。要不是那阵枪声,说不定她早已经被带走。 危险!危险!季彤的脑中不断发出警讯。 她的步伐越来越乱,身子又饿又累,气息不稳地自知再也跑不了多远。但是后面的追兵逼得很紧,她盲目地乱窜,这才发现自己正逃进一条死巷。 糟糕!她慌忙地四下张望,没有路可走了,只得回头面对那两批人马。 “别再逃了,跟我回去!”那个东方男子又向她伸出手来。 “你是谁?”她问。 “我是台湾的天龙持派员,名叫周衍,是来接你回台湾的。” 是的,天龙小组,台湾的秘密武力军团,她听过,里头的成员都有一些绝技,而且身手非凡。 “别听他的,小女孩,跟我回美国,我保证你会平安无事。”三个外国人中的一个说得一口好中文,不容易! 这个人在撒谎!她可以感应得出,他们一定是辛代尔的手下,在她得知辛代尔的秘密之后,她还能相信他不会杀了她吗? “我该怎么决定呢?你们两边都需要我,我只有一个人,总不能把我切成两半吧!”她嘴上拖延着时间,心思则飞快地转着逃离的计划。 “你是中国人,应该回台湾报效政府。”周衍冷冷地瞪着身旁的外国猪。 “想想,你回去只有再被当成实验的对象,不如跟着辛代尔先生,保证你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外国人也懂得心理战。 “既然你们都有意见,不如你们先打,谁打赢了我就跟谁走。”她决定走险招。 “我不想跟这三个人浪费时间,跟我走!”周衍的浓眉皱成一条直线。指示上说这个女孩不太好惹,现在看起来果真是个麻烦。 “喂!我要跟他回去了,你们有没有意见?”她挑拨地用英文大喊。 “狗屎!别想!”三个外国人一涌而上,有如饿虎扑狼地朝她冲来。 季彤尖叫一声,直往旁边堆成小山的纸箱乱钻。忙乱中一只大手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扯到右方,脸颊不慎撞上了墙,痛得她抚着伤口低吟。 接下来的拉锯战中,她成了抢夺的对象。周衍一个人对付那三个外国人,却一点也没有屈居下风,利落的动作看得出训练有素。她在拳打脚踢中难免受伤,手肘和膝盖都挂了彩。 僵持了将近十五分钟,辛代尔的两名手下绊住了周衍,另一名则挟持着她住大街奔去。 “救命啊”季彤不顾一切扯开喉咙尖叫。 那人吓得捂住她的口,使蛮力要将她拖上车。 季彤忍住手腕上的疼痛,开始集中注意力,能量瞬间汇集在她的手上,她不断地运用她的影响力,要他放开她的手。 让我走!我是你的朋友。她的心思直接切入他的脑海,只见他全身一震,手不自觉地松开了一点。 就是这样,放开你的手,让我走! 第二次的运力使她有点晕眩,但成功地让他乖乖垂下双手,呆呆地站在原地。她踉跄地往大街的另一头狂奔,跑没几步,就听见后头一声大喊 “季彤!”是周衍恶狠的呼喊。他一定是搞定了辛代尔的手下了。 她害怕地回头,瞥见他手里正拿着一把枪对着她。 “你再跑我只好开枪了。上级指示,生要人,死要尸。”他狰狞的脸上有着邪恶的表情。 他是当真的!他真的会开枪!研究所的人连她的尸体也要夺回。 “不!”连退两步,她的心差点跳出胸口。 “不想死就束手就擒。” “休想!”季彤豁出去了,死活无所谓,反正这世界再也没有任何值得她留恋的人。 她转身再度跑开,身后的周衍见状立刻扣下扳机。 “小彤!趴下!”浩野的警告适时出现。 “砰!” 季彤猛然转身,只觉得右肩一阵剧痛,整个人便向后跌倒在地,头部撞上了街旁的水银灯柱,她在即将失去知觉之前,隐约看见浩野的身影向她飞奔而来。 “啊!”枪响的同时,一条软质皮鞭“咻”地袭上了周衍的手,打掉了他手中的枪,让他痛得蹲下身子嘶声呐喊。 周衍垂下的头首先看见一双黑亮的马靴,再往上移,一条银丝软质皮鞭握在一个精悍俊朗的男人手里,那男人正蹲下身子检视季形的伤口,魁梧坚实的身躯张扬着狂怒的气焰。 “你竟敢伤她!”浩野轻轻放下季彤,缓缓站了起来,漂亮的双瞳已泛着凛冽的杀机。 “她是台湾的人,我奉命来带她回去。”周衍知道,眼前这个人就是赫赫有名的火狐! “死活不论?”浩野慢慢走向前。 “是的。”周衍小心地注视着他手里的皮鞭。火狐快如闪电的皮鞭在道上一样有着响当当的名号。 “该死的!”他倏地扬起鞭,卷起地上的枪,皮鞭灵活得有如他的手,将枪卷到浩野的手里。他又挥出一鞭,直扑周衍的双眼,周衍心下一惊,连续翻滚了好几圈,还来不及站好,浩野的枪已抵上他的太阳穴。 他全身僵直,心跳加剧。 “我可以杀了你,但我不想坏了台湾和日本的交情。回去告诉你的上级,季彤已经死了,叫他们别再来了!”他冷凝的口气有着不屑。要不是顾虑到日本政府的外交,他会出手毙了这个人。 “我不会罢手的!”周衍也倔强地坚持。天龙小组的人都有着“不成功,便成仁”的信念。 “那你就等着尝尝死亡的滋味!滚!”浩野低喝一声,轻扭住他的手,将他推开。 周衍铁青着一张脸,颓然地消失在围观的人群里。 浩野心急如焚地抱起昏迷不醒的季彤,上了他的跑车,朝着“之流”绝尘而去。 第七章 见月和两名医护人员在“之流”的专属医疗室为季彤取出肩上的子弹,浩野则心神不宁地在室外的回顾猛抽着烟。 他懊恼地回想自己今晚竟然真的让季彤一个人走开,没有立刻将她追回来。 全是他的错! 没事跟个小女孩计较什么?她说气话难道他也当真?他几岁了?还幼稚地跟一个十八岁的小鬼赌气? 幸好他还是赶回去找她,不然,后果的严重性绝不是他所能承受的。 他庆幸自己向心里的“放不下心”屈服。 当他循着季彤离去的方向回头找寻时,一度还以为她根本在躲着他,让他寻不到她的身影。直到听见人群中有人惊惶地讨论前方不远“拍戏现场”的火爆场面,他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好不容易穿过一道道人墙,在看见台湾的特派员朝她开枪时,他惊骇得几乎肝肠寸断。而她,竟不要命地往前直冲,脸上有着毫不在乎的神倩。 她竟然想死! 单单想到这一点就让他的心扯裂成碎片。 这种胆战心惊的恐慌,比他自己身陷险境还要强烈。 怎么会这样?她不过是一个“寄住”在烈火堂的女孩,不过是个小他七岁的清纯少女,为什么他会为她如此失控?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已经开始陷溺在她的一颦一笑之中? 车子回到“之流”,当他惊怒交加地抱着季彤冲回流川屋敷的时候,可把所有的人吓坏了。季彤肩上的伤虽被他用止血带先止住了血,但她满身的殷红还是教他的兄妹们怵目惊心。 意外的是,谁也没有多说什么,平常的嬉笑怒骂在这时都适时地噤声,大家忙着把季彤送进无菌病房让见月处理。静羽也在里头帮忙,峻一和芷倩,以及黛希都体贴地避开了浩野,让他一个人沉淀心事。 两个钟头过去了!他焦灼的目光一直扫视着医疗室的门,在心情烦躁之时,时间真如蜗牛步行般让人难熬。地上的烟头正如他逐渐涨满的忧虑,一寸寸地攫住他所有的感官,颠覆他所有的理智…… 门打开了,见月和静羽从里头走出来,神色平缓。 浩野迎向前,急忙问道:“怎么样?小彤还好吗?” “还好,是一般的子弹,没伤到神经,只是弹头卡进锁骨,要拿出来不太容易。她必须休养两个月,手臂才能完好如初。另外,她的头部受到轻微的撞击,还要观察有没有脑震荡的迹象。”见月完全是医生的口吻。 “是吗?她没事就好了。”浩野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这才觉得手脚发软。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有你陪着,她怎么可能受这种枪伤?”见月开始质问事情的始末。 “这……”他犹豫地撇开头。 “难道是火狐的身手退步了?连个小女孩也保护不了?”见月不像在说笑。 “我们吵架。她被追击时我不在她身旁。”他简单地交代经过。 “吵架?吵什么架?为什么吵?”静羽问得特别彻底。 “一点小事……”他支吾着。 “小事也会把你气得丢下她一个人走?”她扬起秀气的娥眉。 “反正为了一点点莫名其妙的事,她非常生气,讲些让我发火的气话,我当时气坏了,就叫她滚得远远的……”他一手支着额头,痛苦地转过身。是的!是他要她滚远一点!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你明知道她哪里也不能去,又有一些人等着要抓她,而你竟会说出这种伤人的话!她是个十八岁的女孩子耶!你比她大七岁,怎么会没风度到这种地步?”静羽生气地骂他。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被她轻易地挑起怒火。”他的确不明白。季彤对他和天鸟香织之间的事非常在意,她嫌恶的心态和抗拒的神情让他忍不住光火。 “是很奇怪。你脾气再坏也不会对一个女人恶脸相向,怎么这一次就失态了呢?该不会是扯进别的女人吧?”静羽一语命中。 “不是!”他不想再提这些无意义的事。 “最好不是!你别拿你对那些俱乐部公主的逍遥态度来对待季彤,她是个外表坚强、内心脆弱的好女孩。” “我知道。”浩野顿时有所领悟。 “好了!别再说了,静羽。”见月阻止她再骂下去。浩野对季彤的抱歉和复杂的感情全写在脸上,他们不能逼他太紧。他对季彤“过份”的关怀都看在他们眼里,会让一个男人如此狂乱不安的,除了爱情,还有什么? “他被女人们给宠坏了!”静羽抛下这一句便走开。 见月笑着看见静羽临去时眼尾的促狭,知道她是故意在激浩野,要他承认自己的心声,面对自己的感情。 “你进去陪陪小彤吧!她还很虚弱,尽量别吵她。”见月拍拍浩野的肩膀,笑着离开。 浩野杵在原地好一阵子,才缓步走进医疗室。 洁净的医疗室里全是高科技的医疗配备,最先进的器具都在见月的采购和准备下,送进这间“之流”私人的一流病院。这里是“之流”的医护站,不管是多重的伤势,都能在此处得到正确而有效的急救,再送往大型医院做更进一步的诊断治疗。 打开诊断仪器旁的侧门,就是一间足以媲美高级套房的头等病房。雪白的床上正躺着容颜憔悴的季彤,她脸颊上敷着纱布,露在床单外的手肘也都伤痕累累,原本清亮的眸子此刻正无力地紧闭着,粉嫩的嘴唇褪成一种可怕的灰白,要不是看见她胸部平稳地起伏,还真会让人以为她已经远离世间。 不!这个错觉让浩野心头一窒。 他害怕失去她! 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他轻轻握住她的小手。手腕处有一困紫青的瘀痕,看得出是被人用蛮力扯伤,他心中不禁兴起一丝疼痛。 该死的王八羔子!竟敢对她下重手!浩野皱了皱眉头,在心下咒骂。不会再有下次!他一定会好好保护她,不再让她受一丝伤害。 季彤的睫毛闪动了一下,继而悠然转醒,恍惚间她以为来到了天国,全白的色素,朦胧的景象,一切都显得不太真实。 “小彤!”浩野凑上前,欣喜地望着她茫然的眼睛。 “浩……野?”她眨眨眼,焦距逐渐对准眼前忧喜参半的俊脸。 “你没事了。肩部中了一枪,见月已经帮你把子弹拿出来了。” 低沉轻喃的声音像和煦的微风吹进她的心中。浩野怎么可能变得如此温柔? “这……是哪里?啊”她才想移动,肩上的伤口就痛得她差点掉泪。 “别动!这里是我家,你先安心地把身体养好,其他的不要去想。”洁野伸手抚着她的脸颊。 一感觉到痛,她的意识才逐渐清醒,受伤前的一幕幕也排山倒海而来,凶猛地划过她的脑海。 “你把我带回来干什么?”她想起他决然的话,倏地变了脸色。 浩野知道她还在气他,叹了一口气说:“别这样,小彤,你也知道我当时说的是气话。把它忘了吧!” “人在生气时所说的话常是心底深处的声音。我知道自己给你带来不少麻烦,很抱歉!”她凝着脸,转过头不看他。 “你不必抱歉,是我坚持要保护你的。” “你忘了?是我假装可怜来取你的同情,引你上钩的?”她讽刺地回答。 “别故意找话来激我。”他定定地看着她。 “对不起,我又忘了。我是什么身份?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孩还敢随意指责她的救命恩人?未免太不懂得分寸了。” 他了解,季彤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她的怨恨,所以他不作声地任她发泄。 “怎么不说话了?不要因为我受了伤就觉得亏待我,这是我自找的,你对我完全没有责任,懂吗?从头到尾就是我一个人的事。我活也好,死也罢,反正不论死活我都逃不出研究所的手。活着可以当实验品,死了更好,还能解剖来看看我这个怪胎和寻常人有什么不一样” “说够了没?”浩野打断她的话,听不下她满口的灰色思想。 “没有!”她大喊,情绪激动莫名。“我偏要说,你不要再管我了!把我送回台湾吧!我无端地将你扯进这个事件里,难怪你会不高兴。我随意取读你的心思,猜测你的情绪,探看你的私人感情,然后自以为是地批判你的行为,却理不清自己的心,忍不住嫉妒你周围的女人,妄想得到你一丝丝的爱……” 她像呓语似地迸出一大串无头绪的话,但最后的那句告白却直捣浩野空乏已久的心灵。 爱?她爱他? “小彤!”他低喊。 “我不能奢求什么,你对我够好了。有谁会在路上捡回一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女孩?我是前世修来的福气才能遇见你们好心的一家人,我凭什么要人家像我一样地付出感情?偏偏我依然愈陷愈深,我嫉妒那些环绕在你身边的女人,我既喜欢又痛恨你的一切!老天……”她无助地掩面吸泣。 “小彤,别哭!”他的心快碎了。此时此刻,他深信女人的眼泪可以哭倒一座城墙。 “为什么会这么苦?让我回到原来的壳里,我不想再让自己心痛,不想再看到你……” “小彤!”浩野忍不住捧住她泪眼盈眶的脸。 “死会不会解脱这一切?如果可以,我应该”她已经陷入迷思当中。 “不许胡说!你再也别想躲回那个壳里,也别想从我身边逃离。我发誓,我再也不会让你痛苦!再也不会!” 他轻轻地抱住她,抚着她云丝般的细发。 “浩野……” “嘘!别出声!”他轻吻着她的前额。 “我……”她话还没说出口,樱唇已经被他封住。 这是最佳的一帖药,伤口不痛了,心也不疼了。她感受到一阵酥麻的电流传到四肢百骸,轻飘飘、晕晕然,他的吻在她的唇齿间制造了刹那的奇迹。 他是忘情的,不自觉地倾泄自己的感情。她的生涩、敏感、纯真、绝望,完全地激起他的怜惜,深深吸引着他的心。 微微拾起头,季彤酡红的脸有着淡淡的愕然。 “为什么吻我?”她似懂非懂地看着他。 “因为我想。”他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我会想歪的。”她警告他。 “你不会想歪的,你一向能看透一切。” “是吗?” “是的。不信的话,再试试看。” 他又低下头深情地吻住她,这一次是十足的缠绵悱恻、动人心弦,他长久以来追寻的一种挚爱,在她散发着无邪的魅力中找到。 经由唇与唇的接触,他的心思明明白白地呈现在她眼前。 他是为爱而吻她的! 为了爱呵!她的梦终究成真了! 接下来的几天,浩野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季彤,每天送上一朵园中的小花,陪她说笑,恽然不觉见月他们投来的惊异眼光。 这小子当真是被爱神套牢了! 大家有目共睹放浪的他正逐渐改变。他不再流连花街柳巷,不再与那些莺莺燕燕浪费时间,他全心全意地照顾着养伤中的小花那朵叫作“季彤”的铃兰! “我说,最不相信爱情的浪子找到目标了。”黛希像个斥候似地躲在远处,看着那两个在花园中聊天聊得“异常愉快”的一对璧人,一面不可思议地摇摇头。 在她身后是她美丽的小姑静羽,也好奇地跟着黛希在转角处偷窥。 “浩野和季彤!两人差了七岁耶!”她喃喃地道。 “会不会有点像是老牛在吃嫩草?”黛希突然问。 “老牛本来就专挑嫩草吃啊!不然它怎么咬得动?”静羽分析这个“道理”让她了解。 “是哦!我怎么没想到?既然有好料的,不吃嫩草,难道还要吃枯草?”她晃晃那一头及腰长发,又说:“可是,我就知道有一头老牛不喜欢吃嫩草。” “是吗?哪一头?” “见月啊!当初我这株嫩草送到他嘴边,他不但连闻一下也不肯,还拔腿就跑。你说,算不算是头稀有的老牛?”黛希说的是她的爱情史。她和见月差了八岁,也追他追了八年。 “是啊!大概他自认老掉牙了,所以连嫩草也咬不动。”静羽已经快憋不住了,笑意直在胸口冒泡。 “老掉牙?才怪!在我之前他不知道吃过几‘片’嫩草了!”黛希嘟着嘴。 “那是他一直在找寻适合他的口味的啊!”静羽赶快替大哥说话。 “那用‘闻’的就好,何必用‘吃’的?” 老天啊!这是什么跟什么?她们扯到哪里去啦?静羽笑得全身无力。 “或许牛的鼻子不灵……”她强忍住笑。 “什么灵不灵?难道我的‘味道’就差了?这头笨牛,还得要我死赖活赖的,他才勉强吃下我……” 静羽笑倒在地上了。她这个大嫂实在宝气!明明在谈论浩野和季彤,怎么会扯到“牛与嫩草”这个食物链中的一环?还连带地扯上她和见月那一段惊天动地的爱情。 “你们在说什么牛和草的?”见月像影子一样地摸出来,沉稳地问着他的爱妻。 静羽忍不住哈哈大笑,一只胳臂挂在老哥的肩上,以免笑得打跌。 “我的老哥啊!你都是怎么教育你老婆的?” “身体力行。”他正经八百地说。 静羽才打直的身体又立刻笑弯了腰。 “说真的,见月,你和你老婆还真是绝配!” “怎么你现在才知道吗?”见月搂着黛希,得意地扬起俊眉。 “天啊!我得走了。快受不了你们了!再说下去,我会恶心得连饭都吃不下。”她摆摆手,抚着肚子逃开。 黛希糊涂地看着她娇丽的背影,耸耸肩说:“我们的恩爱刺激到她了吗?” “大概是吧!难得看她笑得如此开心,那是一种过度激动的表现。”见月当然知道静羽的笑容中有多少莫落的成份。但这又何妨?他和黛希之间本来就笑话百出。 “我看,得替她物色一个老公了。”黛希下了结论。 “不急!她才二十四岁,还可以慢慢等。” “可是我二十一岁就嫁给你了啊!” “那是你识货,一找到上好‘钻石’就立刻纳为已有。”见月点了点她的鼻子。 “哇!不害臊!自比是钻石。要我说,你只不过是一颗假钻。”她刻意损他。 见月睨了她一眼。“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握住不放?” “我傻嘛!甘心被骗。”她依进他的臂弯里。 这句话让见月又窝心又感动。 茫茫人海,要找到相知相惜的人确属不易,他感谢老天让他遇见黛希。 这厢浓倩蜜意,那厢也正柔情缱绻地上演着好戏。 浩野整个上午都陪着季彤在园中观鱼赏花。十一月的日本,天气微凉,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洒下微晖,映得季彤违和的脸色有了粉红的光泽。 “你看起来好多了。”他对她恢复的速度非常满意,甚至有点意外。她的伤口正以常人的三倍速度在回复中。 “是啊!我也感觉到了。”去除对感情的迷悯后.她显得越发楚楚动人。 “你这几天有没有其他的不适感?”浩野在她身旁坐下,定定地望着她。 人真的很奇怪,真正喜欢上的人和心目中既定的形象通常有着很大的差距。像季彤,要不是阴错阳差地相逢、认识了,说不定在路上擦肩而过都引不起他的注意。然而,现在他却被她清丽的脸庞撼动心弦,甚至为之着迷!这又是哪一种“莫非定律”? “没有。见月大哥的医术很厉害,他一定是个名医。”“之流”真是个卧虎藏龙的地方。她暗暗赞叹。 “他啊!当初要学医还一波三折哩!我父亲一直希望他专攻法商,以便将来接收流川财团;谁知他老大对理财实在兴趣缺缺,只喜欢抱个骷髅研究,真是奇怪!” “这样也好,你家有他等于有了一个私人医生。” “是啊!念在他这些年替‘之流’救人无数的份上,我父亲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见月的确成了他们的主治大夫。想想,峻一的腿和他腰侧也都留下了见月的妙手痕迹。他不得不承认,当初见月决定学医是个明智的抉择。 季彤对他们兄妹之间的情谊羡慕不已。要是她能有个兄弟姊妹,不知道该有多好! “对了!伊各打电话来问候你的伤势。” “他也知道了?”她扬起头。 “是啊!还把我臭骂了一顿。”浩野耸耸肩,一手拥住她纤细的腰。 “他是个好人。” “是是是,他是好人,我是坏人。”他撇撇嘴角,听她赞美伊各心中不太高兴。 “我又不是这个意思。”季彤急急解释。 “放心!我没有和他打架,只是喜欢斗斗嘴而已。” 这两个男人!都二十好几了还常常做幼稚的事。 园中的鱼池造景也是日本建筑的特色,他们坐在池边的大石上,清澈见底的池水中养着无数的锦鲤,它们悠游于波光粼粼中,煞是美观。突然,一尾锦鲤跳出水面,溅起水珠,季彤直觉地伸手挡住,注意力一集中,却在刹那间变了脸色 水珠在她的眼前悬空停住! 她是下意识地希望它停住,不要溅上她和浩野。这个意念才兴起,整群水珠便诡异地停格在半空中。 这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的老天!”洁野也瞠目地看着眼前匪夷所思的一幕,脑中有好几秒的空白。 “哗!”水珠又纷纷坠落,在小池以及她的心里激起许多涟漪。 季彤无力地环抱住自己,身体不自觉地发着抖。 “小彤,刚刚……是你弄的?”他大大地吃了一惊。她不是只会读心吗? “我……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吧!”偷偷读过异能研究所的一些研究报告,她知道有不少被研究的超能力者在经过药物或是外来刺激之后能量会突然增强,甚至超越原本的能力。但这并非是件好事,有些人因为不能负荷这股突增的能量而暴毙,或是衰竭。而这个原因到目前为止还未被归纳出结果。 一股热流从她的鼻子流出,她伸手一抹,竟是鲜红的血! “啊!”她倏地站了起来,头又一阵晕眩。 “小彤,你怎么了?”浩野连忙扶住她,焦急地看着从她鼻子中流出的鲜血。“怎么会这样?好端端的。” “我……我进去一下。”她轻轻地推开他,仓皇地走向客房。但蹒跚的模样早就泄漏她的状况根本不好。 浩野一把将她横抱而起,以命令的口吻说:“进医疗室去!” “不!”科学仪器检查不出这种超自然的迹象。 “让见月帮你看看。”他的神色不安,眼瞳中有着担心,双脚已走向医疗室的方向。 “不用了!这根本查不出病症。”她靠在他怀里,轻声解释。 “为什么?难道你知道原因?”他在回廊旁的木梯上站定。 “这只是一种前兆。”季彤平静地说。是的,非死即伤!适应良好的人可能能力会日益精进,适应不良的人就会被物竞天择所淘汰。可惜她是属于后者,因为身体不适的反应已经开始出现! “什么前兆?” “死亡的前兆。” “别胡说!你不会死的!”浩野紧紧拥住她的娇躯,一颗纷沓的心无法释怀。她怎么可以死?在他好不容易遇见她,又爱上她之后,她怎么能就这样死去? 他握开医疗室的门,把季彤放在床上,转身就要拨见月斋房里的分机 “浩野!不要找你大哥了!”她抓住他的手臂。 “让他来看看你,我才放心。” “告诉你,没有用的!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她平静得不像只有十八岁。 “为什么?你告诉我啊!”他低喊着。 “应该说是一种能量的反扑吧!我在研究所的研究报告上曾经看过,当身体不能承受突然增加的能量时,反而会侵袭本身,只要一再使用超能力,就会气竭而亡。” “这不是真的!”他无法置信。 “我能感受到我体内能量的递增,这是我快速复元的原因,但我不知道如何控制它。它会随着我的意念而行,可是每当一使完力气,我就会头晕目眩,甚至流鼻血,这表示我的身体已经超过负荷了。” 浩野忧心地帮她擦拭脸上的血迹,沉声问道:“有没有治疗的方法?” “据我所知,没有!”她扬起略显苍白的脸。 “一定会有的!见月认识许多名医,一定有人对这一方面有研究。”浩野将她的头按进怀里,哑声地说。 “我听过研究所的林博士说过,只要不去使用这份能力,就能暂时避免身体的细胞衰竭。”她呼吸着他身上阳光般的气味,好喜欢被爱的感觉。天!她不要离开他! “那你就控制好,把自己当成普通人,把那些读心术和超能力都忘掉!从现在开始,我会保护你,就算你无法知道天下人的心,起码你懂我的心。”他抬起季彤的下巴,轻吻她的眼睑。 “我尽量试试。”他坚定的眼神让她信心倍增,不再沮丧。对未来,她不应该放弃任何一点点希望。 “这段时间我会请见月帮我找个专业医生,你跟着我就好了,其他的别乱想。” “嗯!”季彤柔顺地点点头。 浩野一手揽着她的腰身,一手轻刷着她的粉颊,低头看进她明亮的眼底。 “不要在我爱上你之后离开我!我不接受这种捉弄!” 他霸气地攫住她粉嫩的红唇,把她紧紧拥在胸前,无言地传递他炽热的心跳。 火狐不怕命运之神的挑战!他要老天记住这一点! 第八章 台湾台北 “我要你协助找回那个该死的读心人。”辛代尔激昂的声音从遥远的美国传了过来。 “要我怎么帮你?我现在要离开这里根本不可能。”林士桦皱着眉握住话筒。 “运用你在那里的影响力,我要知道那个小女孩的一切背景。” “她的档案是机密资料,不能传真给你,那会被拦截的。”说不定他的电话也被窃听了。他有点担心。 “那你就找出她的弱点。我要她的弱点。”辛代尔大吼。 “我找找看。” “家人、亲朋好友都可以。总之,我要她走出那个该死的什么流的保护圈!” “好吧!这件事我会处理。” “你最好快点行动,否则事先付给你的那三分之一的订金,我还是有办法叫你吐出来的!”辛代尔厉声地挂断电话。 林士桦放下刚和辛代尔通完的话筒,脸色阴郁地把玩着手上的两颗钢球,心中却对辛代尔的语气感到一丝反感。 要不是为了那一大笔钱,他堂堂一个医学博士何必听命于一个美国佬? 偏偏入对金钱的欲望无止无休,才会轻易地被恶魔操纵,欲罢不能! 辛代尔的手下失败了,被台湾当局派去的周衍打得落花流水,然而政府这方面的消息,却是周衍被“之流”的火狐修理得惨兮兮。 这么说,最大的赢家还是季彤了?她找到了一个强而有力的靠山,现在要动她根本是以卵击石,难上加难。 辛代尔对季彤依然无法释怀。他在越洋电话中要林士桦找寻她的弱点,利用弱点来逼她就范。 季彤会有什么弱点?一个孤独的孩子,从四岁进研究所之后,从没有任何亲人来探望过她。羞涩、自闭,没有朋友,她一直是孤僻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待林士桦仔细看过她的资料后,才发现她还有个舅舅和舅妈住在台中,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虽然她四岁就被带到异能研究所,但亲情的天性应该还可以威胁得了她才是。 特派员周衍缉拿季彤的第一波攻势虽然失利,但他知道政府交代的第二波计划则是“死活不拘”,这对他来说是一大损失,毕竟他对季彤已经注意很久了。她是他等待好久的实验对象,他对她深不见底的能量有着强大的好奇。因此,为了让她活着再继续接受他的实验,他必须避开周衍,协助辛代尔把季彤弄到美国去。 唯今之计,只有先把季彤的舅舅和舅妈请来作客一段时间了。 该如何进行呢?或者,安排一个免费的美国之旅,吸引那从未出过家门的“钓饵”? 嗯!就这么办! 林士桦城府极深地扫了季彤的私人档案一眼,露出了诡谲的笑容。 季彤的伤势已经痊愈了,不去运用超能力,她的精神和身体都逐渐恢复了健康。 伊各在闲暇时会来看看她,他在得知她和浩野之间的感情进展之后,还故作失望地说:“怎么会这样?我都尚未展开行动,你们两人就私订终身了?太不公平了!小彤偏心!你只给那臭小子机会,不留半点余地给我。” 知道他在闹着玩,季彤也不介意地笑着回答:“还说,我也暗示了好几次啊!你这个石头却不解风情。” “有吗?有吗?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有啊!你带我出去玩的时候,我一直跟你说我喜欢‘百合花’啊!” “这种不入流的暗示我哪里会懂?我敢保证你给浩野出的题目绝不会那么难。” “才没哩!我对他才没给任何暗示呢!”她有些脸红。 “我终于了解了。你不给暗示,却让自己受伤,让他吓得俊容失色,利用苦肉计来骗他上钩” 一个抱枕正中他的脸,季彤适时地制止他胡诌。 “你是来探病的,还是来谋杀?气人嘛!” 看她活泼快乐,伊各不得不佩服爱情的魔力。眼前这个开朗的少女,跟一个月前那个阴郁、冷漠的“借住者”会是同一人吗? “喂!你发什么楞啊?” “我?我在替浩野可惜啊!这几天他不在烈火堂,那里的电话线都快被银座打来的热线烧坏了。” “哦?那些女人在找他?”她心中泛起一点点酸味。 伊各瞄了季彤一眼,她眼中闪烁的妒意逃不出他的法眼。 “是啊!丽子、千花、朵香……还有天鸟香织都来过电话。” “天鸟香织?”那个风情万种的有夫之妇?她的好心情不见了。 流川浩野千啊!别怪我!谁教你得天独厚地赢得美人心?我不帮你找点碴,就枉生为你的至交了!伊各在心里窃笑。 “是吗!我把电话留言都转达给他了,那个天鸟约了他今天见面,我一告诉他,他就出门去了。” “是吗?”季彤的心跳不顺了,笑容也消失了。 “我早就警告他那个天鸟香织是个难缠的女人,偏偏他对她的神秘有特别的偏好。这下好了,搞上别人的老婆,当心被活逮!” “她约浩野干什么?”季彤忍不住问。 “不知道,反正她只要哭哭啼啼,浩野就受不了了。” 见她低头不语,伊各知道他该适可而止。 “唉!我在这里饶舌干什么?浩野现在已是心有所属,应该不会再和她扯上任何关系了。” “嗯……”那种感觉又回来了!心痛、窒息、不安…… “你千万不要乱想,虽然他浪荡过一段时间,但我看得出来,他很在乎你……” 高招!刮完脸再涂刮胡膏,为时晚矣! 希望我不会遭天遣!看见季彤忧郁的俏脸,伊各有点心虚地祈祷着。 “好了,我还有事要和峻一商量,不陪你了。”他站了起来。 “再见!”她挤出一个微笑。 伊各拍拍屁股走人,却投了一颗巨石在她心海,久久不能平歇。 季彤黯然地走回客房,开始细想她继续留在这里的可能性。如果稍不谨慎,她很可能会随时死亡,以她这种样子,实在不该拖着浩野不放。况且,她本身就是个大麻烦,再赖在这里会不会替“之流”引来危机? 一整个下午,她都悒郁寡欢地摆荡在这个问题中,疲惫地等着浩野回来。 结果,浩野一直到深夜才回到“之流”。他走到季彤的房门外,发现她房里还有灯光,便敲了门走进去。 “这么晚了还不睡?” 季彤双眼无神地盯着他,没有出声。他觉得有异,走近挨着她坐在床沿。 “怎么了?不舒服吗?”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没事!”她挡开他的手。 “没事才怪!”浩野皱起双眉,怀疑地问:“发生什么事?” “没有。”她烦躁地站起来,走到窗口。 “那你为什么不高兴?”他两手一摊。 季彤转过身,“你今天很忙?” “是啊!伊各来告诉我一些紧急事情,我去处理一下。” “什么事忙到那么晚?”她觉得自己像个得疑心病的黄脸婆。 “工作上的事。”他随口敷衍着。 撒谎!她秀眉蹙成死结。 “你去和天鸟香织见面,为何怕让我知道?”两簇火苗在她的眼中凝聚。 浩野微楞,恨自己竟然忘了她会透视人心这项能力。 “我……” “我讨厌被欺骗!” “我不告诉你是不想让你胡思乱想。”他走向她。 “很多事隐瞒比直说还要让人误解。”她后退一步。 “我没有和她做什么,她只是约我出去聊聊而已。”真该死!为什么女人总是这么小心眼? “我小心眼?是因为喜欢你我才会生气,你竟然还有理由骂我?”她尖锐地低喊。 糟!在心里骂也不行!想一下就被读出来了。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我没有骂你!我只是” “只是觉得见鬼的谈什么恋爱,被一个女人绑得死死的,动弹不得,真是活受罪!”她念出他的心声。 浩野大吃一惊。她现在连他心底的想法也读得出来? “是的!只要我专心一点,我连你刚刚做过的事都能看见。”她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小彤!” “我不怪你去见她,但你把我当成什么?在你面不改色地对我说谎时,我却清楚地发现你和她喝酒聊天,然后上床。”她波然欲泣,脑中浮现他和天鸟香织在浴室拥抱的场面。 “没有!是她强迫我留下,否则她要自杀。我能丢下她吗?五年的朋友了,总不能看她死在我面前。她醉了!吐了一身,我帮她清洗一下……” “她丈夫呢?这种事应该留给她丈夫来处理。”季彤冷冷地说。 “她搬出来住了。我不放心把她一个人留在那里,万一她想不开怎么办?”他解释。 “真是好心肠!”她嘲弄地笑了。 “小彤,别为了这点小事和我吵,我已经够累了……”他垮下双肩,无力地看着她。 “抱歉!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人,还要你交代去处,真是好笑。”她转身咬着下唇,阻止眼泪滑落。 “我再也不会去找她了,好吗?” 又是谎话!她和他相约明天见面,他答应了。 “那明天怎么办?你不怕明天她又寻短?”季彤咄咄逼人地回头。 “这……”扯下一个谎,总要用更多的谎言来圆,惨了! “不用担心,我不会阻止你,终究你和她的交情有五年了,而我和你只不过才认识一个多月,总要懂得先来后到的顺序吧!” “小彤,你知道我对你是真心的,但我不能因为你而抹杀我所有的朋友。” “是!我懂。”心沉进了谷底。多情浪子就是多情浪子,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我会跟天鸟说清楚,我和她之间再也不能联络。好吗?” 好大的让步啊!你舍得吗?浩野舍得一个冶艳热情的美女吗? “你去休息吧!”她面无表情地走到门边,打开门送客。 浩野没有忽视她眼中那一抹冷漠和警戒。但是现在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只有等明天再说。 不情愿地走出去,他站在门外叮咛道:“好好……” 门“砰”地关上,他只能瞪着门板把话说完:“睡吧。” 女人真是不可小觑,发起脾气来,不管十八岁还是八十岁,同样威力十足! 轻笑地走没两步,他就听见季彤房里传来一阵阵东西砸碎的声音。 怎么回事?他转身冲到她的门外,用力地敲着门。 “小彤!你在干什么?开门!” 里头没有回应,只有一连串的撞击声持续着。 “小彤!小彤!”他急了。她在里面干什么? 使力撞开了门,眼前的景象让他惊悚莫名。满屋子飞在半空中的桌椅、台灯、花瓶、摆饰……一件件摔向墙壁,碎成一地。而季彤,她露出奇特的笑容支在窗台上,看着每一件东西粉碎。 “小彤!你干什么?住手!”他生气地大喊。她明知道不能使用超能力,明知道这样做会伤害身体,她到底发什么癫玩这种游戏? “看!浩野,我的能力的确增强了。哈哈哈……”她的笑声充满凄惋与痛苦。 “小彤,你快住手!你这样身体会受不了的!”他不知道该如何穿过挡住去路的物品,它们忽高忽低,让他无从闪避。 “我再试试看能不能把打破的东西还原。你看……” 当她凝神把破碎的花瓶接合时,一阵剧痛攫住了她所有神经,她身形微晃,鼻血又流出来了。 霎时,停在半空中的东西全落下来。 “住手!你会害死你自己的!住手!”浩野冲过去抱住她,阻止她再做傻事。 “你走开!”她推开他。“去找你的天鸟吧!跟我这个随时会死的小女孩在一起多无趣,你不怕得时时准备为我料理后事?” 她尖酸的话像重槌敲进他的心上。他不知道他的谎言会伤她伤得这样深。 “不要这样!小彤!” “我们来试试看我能承受到什么样的程度,一定非常……有……意思。”又一阵剧痛来袭,她痛得蹲下身子蜷缩成一团。 “住手!不要再试了!我求求你!”浩野又急又气地抱住她,想用衬衫帮她擦掉唇上的血。 “别烦我!”她挣扎着起身,再度运力。 “住手!”他大吼一声,将她扑倒在地上,瞬间吻住了她的唇,分散她的注意力。 季彤似乎被吓住了,她停顿了两秒,才大梦初醒般地开始槌打他的胸口,一边生气地喊:“不要用你那个脏口来吻我!” 他使劲地压住她,抬头喝道:“我偏要!如果你不愿意,可以用花瓶来砸我的头啊!反正你行!” 她终于停止超能力的使用,全身放松地躺在地板上,任泪水静静地流出眼眶。 浩野嘴上传来腥涩的味道,知道自己的模样一定比她好不到哪里去。于是,他站起来到浴室去洗把脸,又拿来湿毛内帮她擦掉脸上的泪与血。她眼睛睁得大大的,直瞪着天花板,温驯地让他清理,没有抗拒。 “好多了吗?”低沉的嗓音唤回季彤的注意力。 她看了他一眼,又看着满目疮痍的卧房出神。 “这些明天再清理,你到我房里去唾。我那儿有两个房间。”他扶她起来,轻拨她零乱的发丝。 她突然歇斯底里地大笑,断断续续地说:“太……可笑……了!我竟然拿这些东西出气!我要怎么赔偿你家这些损失?” “我说过不用理它!”他的火气在眉间聚拢。 “我身上半毛钱都没有,赔不起……”她还是咯咯地笑着。 浩野倏地握住她的双肩摇晃着,“如果你想用这招来责难我,那你成功了。我的确因你的样子心痛!你放心,我不会再出去找天鸟或是其他女人,满意了吗?” 她不笑了,深深地被他的话刺伤了。 “我没有绑着你,我也不配!爱情这种事是什么、该怎么做,我不清楚,但是它不应该是这样的。好像在谈条件,也好像在论输赢……显然你根本不爱我,你只是可怜我而已……” 不是的!怎么会弄成这种地步?他对她难道还不够好?难道他付出的都不算数? “你这样说太过份了!我对你如何,你难道感应不出来?” “伊各说你对哭哭啼啼的女人都没办法。这表示我们之间完全是一场误会,眼泪引起的误会。” “不是!”原来伊各也在这出闹剧里插上一脚。该死的! “放开我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季彤的冷漠让他又心乱如麻了。她又缩回自己的壳里去了!那个有着十八岁脸孔和三十岁沧桑的女孩。 “不!我不放开!你这样自言自语不能成立任何信约。听着,我这辈子只要你一个人,懂吗?”他干脆抱紧她。 “算了!” “‘算了’是什么意思?凭你一句‘算了’就要我收回感情?休想!” “浩野,别逼你自己了,别为了一个不值得的女孩埋葬你的自由。” “你不相信我爱你?”他的眼神深不可测。 她漾着水气的星眸让人心碎。她不是不信,而是失望。 浩野二话不说地把她压倒在床上,缓缓欺近她。 “我证明给你看。” 他出其不意地在她脸上落下细碎的吻,无言地印上他的深情挚意。 “浩野……”她当然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是,她无法推开他,在同样渴望着他的同时,她无法违背自己的心。 “让我爱你……”他的声音消失在她的唇间,柔韧兼具的男性躯体燃烧着强烈的欲望。 即使这会是短暂的恋情,她也愿意沉浸在他的爱火中,让狂焰焚身,烧成灰烬,无怨无悔…… 阳光透过淡绿色的窗帘洒在床上,几声鸟鸣将流川浩野从梦境中唤醒。他翻了一个身,手扑了个空,昨夜戏剧化的场面又涌上脑海…… 小彤? 他撑起上半身,不见季彤的踪影,失落感悄悄袭上心头。床被间还留着她身上的余馨,他顺手抄起枕头,将脸埋进她的气息中。 开门的声音吓了他一跳。被家人发现他在季彤的床上过一夜,他那票“吃人不吐骨头”的老哥、老妹、老嫂们不盘问个没完没了才怪! “你还不起床?让你家人看见不太好。”季彤平静的脸上看不出昨夜温存的痕迹。 “有什么不好?”他目光熠熠地扬起嘴角。 她避开他的眼神,弯腰收拾着地上乱七八糟的碎片和杂物。 “过来!”他命令道。 “我得整理一下……哎呀!”话没说完,就被从床上冲下来的他拦腰抱住。 “我说过,别管那些东西!”抱住她才有真实感,可以证明他前一夜不是在作梦。 “你……你……”她扭身想挣开他的手,却不经意看见他的裸体,霎时面红耳赤。 “我……我什么?”他学着她的口吃使坏。 “你快把衣服穿上!”她干脆闭起眼睛。 “小姐,都被你看光了还害羞!” “那……那已经都过去了,我忘了。” “忘了?”他一道眉扬了起来。“那我再让你记起来……”他的手不规矩地撩起她的衣服。 “浩野!”季彤花容失色地惊呼,连爬带逃地远离魔掌。 “呵呵呵……有意思!”他爱死了她玉颊酡红的娇怯样。 “你别乱来!” 他懒懒地看着她,毫不顾忌地在她面前着装,当皱巴巴的衣服披挂在他结实的肩膀上时,他又一手将她拉回胸前,握住她的下额,正色地问:“还怀疑我对你的感情吗?” “别谈那件事,好吗?”她半垂着眼睑。 “为什么不谈?你的小脑袋瓜到底在想什么?”他抵着她的秀发,皱眉不悦。 季彤不想谈是因为她认清了自己和他之间还是有许多问题存在。浩野对爱情的观念与她相差太远,而且她总直觉还会有事情发生。 “我脑子里正想着要怎么面对你大哥他们的脸色。”她故意转移话题。 “他们敢有什么脸色?” “昨夜的声音太大,他们一定都听到了。” “哪一种声音?”他问得邪恶。 她马上就知道他所指为何。这个男人噢!色! “当然是撞碎东西的声音。”她抛给他一记白眼。 “放心!他们都很会自圆其说,说不定等一下我们出去吃早餐时,他们已经推测出答案了。” “这才糟啊!你在我房里滞留了一夜,我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她好伤脑筋。 “你们的黄河本来就浊,当然愈洗愈脏。” “你还有心情说笑!”她戳了戳他的胸膛。 “别把这件事看得太严重,反正我们迟早要结婚的。” 结……婚?她被这个字眼吓坏了,浩野不会是当真的!逍遥惯了的他会有成家的打算? 满脑乱烘烘地跟着浩野来到餐室,她出神的表情直到听见一阵嘲弄的笑声才恢复正常。 大家果然拿昨晚的事来调侃浩野。 “唉!我昨天睡得不太安稳,总觉得不知道哪里在鬼打架,吵得好凶。”黛希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呵欠,金色的眼睛不怀好意地瞄了瞄浩野。 “是啊!起初我还以为是地震呢!而且震中就在我们家。”别看静羽沉静温婉,她那张嘴可是磨得比谁都利。 “我们还跑出来看看是不是外星人来了呢!”芷倩也加入批斗行列。 “我倒不会去做些无聊的猜测。我知道,一定是有人换了床铺睡不安枕,从床上跌了下来造成的‘噪音’。”见月喝了一口清茶,慵懒地笑着。 只有峻一没说什么。不过,他难得有表情的脸上有着暧昧的笑意,那比任何言语都要教季彤羞赧。 “奇怪了!那么晚了你们不睡,可见你们也正在做些运动呢?”浩野才不怕他们的七嘴八舌。同在一个屋檐下住了二十多年,他早就练了一身可以抵抗唇枪舌剑的“铁布衫”。 “‘也’?你说了个‘也’字,那表示了‘也’是和某人在做运动?”黛希在豆腐里挑骨头。 “是啊!”浩野自然地搂住身旁的季彤,挑衅地说:“我们在做我们爱做的事!” 大家一点也不吃惊,只是了然地点点头,似乎就等着浩野承认才要放过他。 季彤一直低垂着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幸好这个话题到此结束了,否则她会拔腿就跑。 “做爱做的事可以,但别做得过火。”见月话中有弦外之音。 “我知道。”浩野当然听得出他的教训。 不是他嫌弃,实在是他这帮兄嫂妹妹们都太过聪明伶俐了,举一可以反十,老是把手足之情放两旁,挖苦整人摆中央,唉! “对了!我和我的医科老师联络过了,他认识一位专门研究超能力的老医生,住在美国,他是目前世界上唯一对超能力者人体研究最透彻的权威。”见月导入主题。 “在美国?”浩野看了季彤一眼。季彤对回美国的意愿并不大,何况辛代尔正在找她。 “是的。他的医疗中心在西雅图,我认为你陪季彤去让他彻底检查一下比较好。” “你和那位医生联络上了吗?” “是的。吉达;希瓦博士这个月有空,他答应帮季彤做能量测试与分析。” “小彤,如何?”浩野询问她的意见。 “要去美国吗?”那不是又回到原点?她心中忐忑不安,因为有个声音一直叫她不要去。她可以感应到,一股黑暗的游涡正在那里等着她。 “我希望你把身体状况弄清楚。难道你对本身的力量来源不好奇吗?”见月犀利地盯着她。 “我……”拒绝的话说不出口。大家都是为了她好,她不能不领情。 “如果你答应,就坐三天后的飞机先到旧金山,再转机到西雅图。吉达博士会派人到机场接你。” 旧金山?!她就是从旧金山逃跑的,现在又要回去,会不会自投罗网? “小彤,别担心,我会陪着你。”浩野握住她的手,缓和她的紧张。 “但我的护照和签证……” “凭‘之流’的关系,这点不是问题。”见月给她一个安心的微笑。 “好吧!那就去试试看吧!”她同意了。希望这不会是个错误的决定。 “那么叫静羽帮你们订机票,我再跟吉达博士确认日期。”见月站了起来,离开餐室。 “我也好想跟!”黛希嘟着嘴。 “你跟去干什么?你的职责是看牢你俊得不像话的老公,除非你放心把见月一个人留在日本,否则你哪里也别想去,连回娘家也不例外。”静羽提出正确的警告。 “真是的,嫁个帅老公的风险真大!早知道就选个长相安全一点的,免得我整日提心吊胆。” “别说了!你看见月看了八年,其他的不良货色你看得上眼吗?” “是啊!口味都被养刁了,真是!” 姑嫂两人还愈说愈有理,把一旁的峻一和芷倩逗得笑不可抑。 然而,季彤的心思全被美国之行装满了。如果她猜得没错,旧金山正有个超级大麻烦在等着她。而这个麻烦正足以要了她的命。 第九章 在飞机上,季彤一直显得很不安稳,连小憩一会儿也会作同样的恶梦。 流川浩野把她的不安看在眼里,但他不明白,为何她会紧张到坐立难安的地步?这次到美国有他保护,绝不会出任何意外。但她依旧感到害怕,仿佛预感着会有不祥的事发生。 “嘿!我们第一次相遇就是在飞机上,记得吗?”他尝试转移她的注意力。 “当然记得。你几乎一上飞机就在心里咒骂个不停。”她勉强地笑笑。 回想初见面时的浩野,戴着墨镜,一身的深色西装,高大、英挺、俊伟,他一出现就吸引住机场所有女人的眼光,偏偏他一副旁若无人的傲然模样,把那些欣赏的侧目当成家常便饭。当时她就好奇这么一个抢眼的男人会是干什么的? 结果,她一透视他的心就差点大笑出声。外表冷酷漠然的他心里可是不爽到了极点。一路步上飞机座舱都还叨念着一堆看不顺眼的芝麻绿豆小事。碰巧自己的座位就在他旁边,她被他内心传来的诅咒声惹得几度失控喷笑。 那时她就知道他是个爽直、明朗,又带点火爆的男人。 “有吗?我咒骂谁?”他根本不记得自己曾说过什么。 “多哩!骂空中小姐不够漂亮,偏偏爱在你跟前晃来晃去;骂空调调得不够舒服;骂你上次的任务有多烂;骂为什么旁边坐了个丑丫头;还有” “等等!你那时候就盯上我了吗?”他对她的如数家珍皱了皱眉。 “说‘盯’未免太严重了。我只是对你这个人多了那么一点点好奇。” “你的一点点好奇可真替我惹来不少事。”他瞅着她。 “你是在抱怨我编派工作给你吗?” “难道不是?免费服务。” “我当时就知道你是个有‘正义感’的好人,所以才会把消灭劫机者这个重责大任交给你啊!” “谢谢你的抬爱。”一股气从鼻孔喷出。 “我并没有让你一个人去对付那三名暴徒啊!我还帮了忙呢!” “是的!你处变不惊的应变能力还真让人佩服。” “谢谢。” “但你后来的态度并不上道。” “你是指当你向我搭汕的时候吗?”她眨眨眼睛。 “可不是!你那张比我巴掌还小的脸竟给我脸色看!”他在翻旧帐。 “谁教你喋喋不休地直问个没完。” “你知道有多少女人期盼我的‘喋喋不休’吗?”浩野凑上脸瞪她。 “是哦!是我不解风情。”她笑着别开脸。 “算了!我那时是因为搞不清楚你的实际年龄,所以对你有点好奇罢了。” “你以为我才十五岁?” “你那时的样子根本不足十四岁,所以我才会良心不安地把你带回家。”他一手支着下巴地斜睨着她。 “怎么?后悔了?” “刚开始是有点后悔,不过,当你用清亮得让人悸动的眼睛看着我的时候,我已经不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了。” 他的眼中有着怜爱,炽热得让她脸红。自从那一夜激情过后,他真的不再去找天鸟香织,对她的态度也更加温柔,她有点担心这是不是用身体换来的代价。可是,不管如何,她很高兴能这样被钟爱着。 “早知道你是个花心浪荡子,我也不会跟着你。”她靠在他的肩膀上。 “哦?那是我强迫你跟着我了?” “你说呢?” “我说,现在再讨论谁跟谁已经没有太大意义了。”他眼眸深邃温柔。“有了你,其他的女人再也引不起我的兴趣。说实话,你是不是用你的超能力对我做了什么?”浩野慢慢垂下头。 “哪有?”季彤一扬起脸,正好被他吻个正着。他把她定在座椅上,深深地吸吮她的唇,逗弄着她的舌尖,让她无法思考。 他好想拥住她柔软的娇躯,吻遍她晶莹剔透的凝脂玉肤,再次将她融进他的怀里,为他绽放无邪的美丽。 只可惜,这是在飞机上。 “先生,用餐了。”一个扰人清梦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我正在吃……”他咕哝着。 “先生?先生!” 季彤忽然醒悟到他们正做着不合时宜的举止。她一手推开浩野,不敢相信自己会允许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热吻她。 “噢!”浩野不满足地叹了一口气,这才抬头理会在一旁欣赏良久的空中小姐。“什么事吗?” “用餐时间到了,请问您是要牛排餐还是鱼排餐?” “有没有美人餐?” 季彤忍不住大笑,空中小姐那惨绿的脸色正好和浩野可恶的笑容形成强烈的对比。 后来两人还是在酒足饭饱之后才安然入睡。也因为这段小插曲,季彤不再去追究心中的不安,终于沉沉地进入梦乡。 飞机在下午五时三十分抵达旧金山,同样的机场景物,但这一次她不是逃离,而是归来。 浩野在大厅打电话给吉达博士,告知飞往西雅图的正确时间和班次,季彤则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等他。 一个陌生的男人在她身旁坐下,摊开报纸挡住了浩野与她之间的视线。她警觉地转头,那个男人正露出一抹诡谲的微笑。 “季彤小姐,辛苦了。” “你要干什么?”她一阵颤栗。完了!她有不好的预感。 “别害怕,我只是来告诉你一件事。你的舅舅和舅妈正在辛代尔先生家作客,希望你能去探望他们一下。” 宛如晴天霹雷打进她的脑海,她有短暂的思考空白。这个人在说什么?她舅舅怎么可能到美国来? “你可以读我的心思,就会知道我所言不假。十分钟后辛代尔先生的车会在机场大门外的第十号出口等你。如果想让你舅舅活命,你最好单独去一趟。” 他没有说谎,甚至他们拿舅舅当饵要她上钩的事也都摆在她眼前。 “如果我不去呢?”十四年没见的舅舅,她该怎么做? “那恐怕你就真的再也见不到唯一的亲人了。”那人冷笑一声。 “我已经没有亲人了。” “那你也可以选择放弃,如果你狠得下心。” “你们……”她怎能当真不顾舅舅的死活?虽然十四年来对她不闻不问,但他终究还领养过她、照顾过她。 “给你十分钟摆脱你的男人!记住,只有你一个人去。”他说完便收起报纸,悠哉地走开。 季彤僵直地坐在原地,飞快地思索着该不该去。明知是个陷阱,她却不得不住里头跳! 浩野挂上电话向她走来,怀疑地问:“刚刚坐在你旁边的男人跟你说什么?” 她连忙调整好笑容,若无其事地说:“噢!那个人向我开黄腔,是个无聊男子,看我没有理会,他就走了。”不能让浩野知道这件事,不能再拖他下水。 “是吗?”他挑了挑眉,转头看着那个男人走出去的方向。为什么他觉得不太对劲? “怎么样?你和吉达博士联络好了吗?”她得换个话题,因为浩野不太相信她的说词。 “都弄好了。他会派人来接我们。” 她得行动了!否则舅舅的生命会有危险。 “还有半个小时登机,我去一下洗手间。”她把离别的情绪隐藏得很好,不让一丝丝的不舍流露。 “好啊!快去!飞机不等人的。”他那有如阳光般灿烂的笑容深印在她心中。 季彤转身离去的刹那,不断地在心里呐喊:别了!我最爱的人。这一去,说不定再也不能见面了。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盟洗室的门口,浩野点上一根烟,坐在椅子上等待。 十分钟过去了,季彤还没有回来。 不对!他感觉有异,一阵恐惧忽然掠过心头,他急忙冲向女厕找人。一堆女人以为遇上了疯子,惊慌地看着一个大男人敲遍所有的门,之后又旋风般地跑出去。然而,此时的他根本顾不了那么多,季彤一定出事了! 他奔向机场大厅外的计程车招呼站,焦虑地来回搜寻着,在熙攘川流的人车里,还是不见她的踪影! 她会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不声不响地走掉?为何不告诉他理由?还是……有人绑架了她? 一堆疑问刹那间涌进他脑中,他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想刚刚的情况,最有嫌疑的就是方才坐在她身旁的男人。他一定跟季彤说了些什么! 但是,什么原因让季彤答应跟着离去,甚至连找他商量的意愿都没有? 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还是有什么把柄…… 蓦然灵光乍现,辛代尔三个字闪过他的脑际。 一定是的,辛代尔就在旧金山,这件事一定和他有关。 浩野毫不迟疑地走到公用电话旁,拨了“之流”的电话号码。 他要静羽查出辛代尔在此地的住所,凭“之流”在全世界的情报网,只要二十分钟他就能知道季彤的去向。 将近半小时,一个“之流”驻美国的人员开车来到机场接他。一上车,那名人员就把一幅旧金山市区的电脑追踪地图交给他。 “辛代尔的别墅在市区外沿,离金门大桥不远。” “那他其他的住处呢?”他深沉地问。 “他在市区有间办公室。不过,他现在人在他的别墅里。” “很好!就去他的别墅吧!他一定在那儿等着他的贵客到来。”浩野冷哼一声。 “伊各说他搭下一班飞机到旧金山,要你等他,别贸然行动。” “他来干什么?”他低吼。 “是飞影的意思。” “妈的!你等一下回机场等他,我先去辛代尔的别墅探探。” “是。对了!琉璃要我警告你,台湾方面派来的人也来到旧金山,要你小心。” “知道了。” 全都来吧!让他一并解决这些烦人的苍蝇。 任何人!任何人都别想动季彤的主意!谁敢动火狐的女人,他发誓会让那些人尝尝粉身碎骨的滋味! 车子经过鲜红的旧金山金门大桥时,季彤被那种壮阔的景观震撼得感动莫名。充满力与美的钢骨结构像飞龙般横跨在氤氲的波澜之上,奔驰在桥上时,竟有种要进入天国的错觉…… 从她坐进辛代尔的私家轿车之后,他的两名手下就将她载往郊区。这条路是陌生的,不是往上回他的办公处所。看来,这回辛代尔要在他的别墅接待她。 从车内两名人员脑波的反应,她可以知道要从这两人身上问出任何话是不可能的,也没必要。他们大概被嘱咐少开口,以免在她面前泄漏太多讯息。看他们正襟危坐的样子,她在他们眼中可能比异类还像异类。 过了金门大桥之后,再走五分钟高速公路,车子便转下小道,沿着绿意盎然的林荫来到一栋独门独院的别墅。 这里就是决战的地方!季彤的直觉告诉她,这里将会有一场血腥之灾! “到了,下车!” 当车子在一栋豪奢的希腊式建筑前停好后,她乖乖地下车走进敞开的大门。在机场大厅与她谈话的那个人正微笑地等候在门外。 “欢迎啊!季小姐。我是派德,辛代尔先生的助理秘书。”一个十足的政客走狗。 “辛代尔呢?”她不想做无谓的交谈。 “他马上就下来,请到大厅里面坐。”派德领着她走向气派非凡的大厅。 好一个州议员!辛代尔私人豪邸中的一砖一瓦大概都是民膏民脂,否则一个州议员哪有可能财富满车,富甲一方?可见他a钱的手段一流,不然,如何养得起一批供他差遗的手下和遍布各地的精美房子? 第一次看见辛代尔,她就知道他不是个简单的角色。想想,他竟然有办法说动林士桦博士和他合作,层层打通政府的关卡,让他们这些“重要资产”到美国技术交流。她那时还对自己能走出国门惊异不已,直到遇见了辛代尔,听见了他与林博士之间的阴谋,这才恍然大悟这一趟美国之行根本就是“人才走私”的变奏曲。 然而令她不解的是,以林士桦一个高级政府人员,怎也敌不过金钱的诱惑,与辛代尔同流合污,做出背叛国家的事?她不得不感慨人心的脆弱与善变。 这世界还有什么是不变的、永恒的呢? 辛代尔终于出现在大厅的门口,他锐利的眼睛不断地打量着一个多月不见的季彤,发现她似乎成熟多了,变得更加美丽娟秀、楚楚动人。不过,她看他的眼神却更教他不安,仿佛只要一瞥,她就能将他看穿。 “欢迎再次莅临旧金山,季彤小姐。”他狐狸似的微笑没有半点真诚。 “如果可以,我宁愿躲到北极去,也不愿再回来。”她懒得和他虚与委蛇。 “但你是个重情义的人,不会忍心丢下你的舅舅不管。” “你是个阴险小人!”她唾骂道。 “谢谢你的赞美。”辛代尔情绪很好,他翩然地坐在长沙发的一角,优闲地跷着腿,抽着烟。 “哼!说吧!你到底要我干什么?”她虽然这么问,但已经开始感应到了他的心思。 “我还以为你全都知道了呢!” “你要我读你的心思,还是你直接告诉我?”这个恶心的男人,心里竟然想着她的身体。 “被你看透的感觉并不太好。”他的目光流连在她的娇躯上,心想,她怎么会变得如此光彩夺目? “那你就直说吧!并且把你脑中龌龊的念头收起来。”季彤冷冷地瞪着他。 “啊?呵呵呵……”他尴尬地笑了笑。“有哪个男人在你面前能使坏?”他怀疑。 “在你说出你的计划之前,我要先看看我舅舅。”她讨厌他的色馋样,不禁皱了皱眉头。 “他们在我的保护下过得很好。” “我要亲眼看看他们。”季彤坚持。 “从监控系统看吧!你会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他打个手势要派德去转开监控的隐藏电视。 “现代的科技连录影也能造假,我不相信在电视萤幕上出现的人事,我要看看他们本人。”她机警的脸庞有着不妥协的强硬。 派德看着他的主人。 辛代尔沉吟了半响,终于点头,“你很难信任别人。派德,去请季小姐的舅舅和舅妈。” 派德往外走去。 她盯着他的背影说:“我是从你这里学到‘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她嗤笑了一声。 “看来你对我的印象不太好。” “简直糟透了!”她毫不讳言。 “哈哈哈……你跟上次匆匆一瞥给我的感觉差太多了。我可没想到你会是个伶牙俐齿的俏丫头。”辛代尔朗声大笑。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很多呢!” “哦?例如?”他扬了扬浓眉。 “例如,你无法猜测我等一下要干什么,而我却知道你的打算。”季彤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逐渐扭曲的脸。 她真是个危险的人!他暗付。 “没错!我的危险性还不止如此。如果你不先放了我舅舅,你将会有更大的麻烦。” 他心中暗暗一惊。这鬼丫头的确难缠。别人一闪而过的意念她都能抓住,太可怕了! 派德领着一男一女走进大厅,那男的约莫四十来岁,形色萎靡困顿,那女人则兴奋异常地观赏着客厅豪华的装璜。 季彤盯着那十四年不曾见面的舅舅赵铁君,心中不能说没有激动。他老多了,早不复当年的神采。 赵铁君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眉宇清灵的大姑娘,怎么看都看不出她四岁时的影子。 “小……彤?”他迟疑地问道。 “是的。”舅舅是个太过温和懦弱的男人,这是他的优点,也是缺点。 “真的是你!都十四年没瞧见你了,我几乎认不出来……”他站在原地逡巡她的脸,不敢贸然上前相认。 “人会变的。”她一语双关。 “哟!你是小彤啊?”她那饶舌又爱慕虚荣的舅妈还是那个调调,没长进多少。“真是女大十八变,瞧你变得多漂亮了啊!这些年可想死我了,可是政府又不准我们去看你,唉!真是,我好几次都想得心痛了呢!” “我想,政府给的钱比我这个孤儿要好看多了。” “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和你舅舅”她舅妈正想大声反驳,却被她制止了。 “别作戏了!你的心思我会猜不透吗?”季彤凛冽的眼神教她舅妈打了个寒颤。 “小彤,我知道你怪我们,但我不是没有努力要将你留下来,我”赵铁君想解释。 “我这次来不是翻旧帐的。你和你太太现在就离开这里回国去!”她阻止他们再演一出无意义的戏。 “我很抱歉这次把你卷进来。当林博土邀请我们到美国旅游时,我们还以为是天上掉下来的好运气。”赵铁君又开口了。 他和他老婆接到招待旅游的通知时,高兴得像得到大奖似的,以为是政府回馈他们将季彤交出来的奖励;谁知道一到美国,他们就被带到这栋漂亮精致的别墅,再也没出过门。再蠢的人也知道其中有诈,他在等了三天后,屋里一个东方人才告诉他,只有季彤答应来这里,他们才能重返台湾。很明显的,他们是被拿来当作要胁季彤的人质,要逼她做些见不得人的事。可是,她会来吗?在他们遗弃了她十四年之后,她还会顾念亲情来救他们吗? 他的疑虑得到解答了。季彤还是来了!为了他们! “没什么!现在你们自由了。”她转开脸,淡淡地说。 “那你呢?”赵铁君虽不知道这些鹰眼鹰鼻的美国佬要季彤干什么,但他猜想这一定和她的“读心术”有牵连。 “接下来的全都不关你们的事!”她漠然的语气听不出一丝情绪。“辛代尔先生,我舅舅他们可以走了吗?”她转向一旁一直微笑着的辛代尔。 “在你尚未答应我的条件之前,我想,他们还得在这里继续作客一段时间。”他算盘打得很精。 “如果你今天不订飞机票将他们送回台湾,我绝不会答应你任何条件的!”她也不让步。 在一旁看他们用英语交谈的赵铁君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 “他们是我要求你做事的筹码,你想,我会笨到现在就放他们走吗?” “那你也别想要我做任何事。” “是吗?派德!”他一招呼,派德就拿出一把枪抵住赵铁君的后脑。 “天啊!你们要干什么?”她舅妈全身发抖地惊叫。 “你会屈服的,小丫头。你再狠心也不会不顾你舅舅的命吧?”辛代尔的嘴角露出一抹阴狠。 季彤的确没辙了。总不能让舅舅血溅当场,辛代尔根本不在乎再多杀一个人。 “你厉害!”她放弃挣扎。 他一挥手,派德便又将赵铁君夫妇押回房里。临去前,她舅妈还扯开喉咙哭喊要她救他们。 唉!无力感!她暗暗叹口气。 “你到底要我做什么?”季彤问辛代尔。 “我想,你应该早就知道我下手除掉政敌的事。”他又点上一根烟。 “那又如何?” “那只不过是我庞大计划的第一步。当初,我是想利用你去帮我取读几个重要人物的内心思想,让我能掌握他们的行为和动向。不过,最近我和国务卿有些接触,我向他提起要介绍一个伶俐的助理秘书给他。” 她的眼睛倏地大睁。不!这个辛代尔是个恐怖的阴谋家。 “哦!你反应真快!已经知道我的目的了。”他笑看着她变了色的脸庞。“是的!我的最终目的是当上国务卿,我有管道,也有能耐。只要除去现任的国务卿,我的政治生涯就再也没有绊脚石,我有信心能坐上那个宝座。” “你简直就是妄想!”她低喊。 “有了你,这个计划一定会成功。” “何以见得?” “只要将你送到他身边,你不仅能帮我得到我想要的资科,还能帮我控制他的思想……” “那个我不会!我的能力还未到达那种境界。”她矢口否认。 “是吗?那是谁让我的手下在东京街头像呆子一样傻傻地杵了十分钟,然后让你逃掉?别想骗我了!林博士也告诉我你有这方面的潜能,只要有适当的刺激,你的能量就会瞬间产生,届时,你就能替我呼风唤雨,成为我的工具。” “不!”季彤惊骇地后退一步。他知道她除了读心以外的能力了。但是,他根本不知道这会害死她! “你没有选择的余地了,不是吗?” “我不会答应当你的棋子。”她还想活着,还想见浩野一面。 “你会的!除非你想让你舅舅客死异乡。” “你……卑鄙!”她咬牙切齿。 “我喜欢这个形容词。”辛代尔不在意地笑着。“派德,先请季小姐到套房休息。我想,咱们得好好安排下一个计划。” “是,先生。” 季彤在派德的带领下住进了二楼的高级套房。但她的心情异常地沮丧,对眼前有如宫廷般贵气的房间一点也不为所动。 浩野现在在做什么呢?得知她忽然失踪,他会不会心急?才离开他半天,季彤已经开始想念浩野了。 “季小姐,你好好休息吧!明天我们会放你出来讨论‘我们的事’。”派德阴沉的笑容让人看了极不舒服。 她看着他拿出一串钥匙打开房门。一个念头闪过她的脑中,她随即集中思绪运力,忍住霎时袭来的针状刺痛,不断地以超能力影响他的行动。 把钥匙留下来再走!她闭起眼睛,在心里默默下指令。 派德突然行为僵硬,慢慢地转过身来,掏出钥匙放在门旁的茶几上。 好了!你可以走了,忘了钥匙这件事,走吧。她的鼻血又流出来了。他茫然地走出门外,顺手将门带上。短短两分钟,她就不支地全身发颤,拿出纸巾拭去鼻血,摇晃地踱到茶几旁拿起钥匙。她得先将舅舅放出去。唯有如此,自己才能脱离辛代尔的掌握。但现在,她最需要的是休息一下,否则她连走路都会有问题。一切等入夜再说吧! 第十章 很好!终于被他找到了!流川浩野从车上冷冷地打量辛代尔的别墅,对这栋价值不菲的高级私人住所不屑地摇摇头。 从“之流”情报网得到的消息,季彤的确被带进了这里面。但她为何会乖乖就范,这一点他仍然不知道答案。 一定有什么事发生了,所以她才不得不离开他。但最教他生气的,是她竟然不将理由告诉他就私自行动,以为能靠自己的力量摆平一切。 这个不要命的小傻瓜! 时候已经不早了,他耐心地等侯良好时机的来临,决定入夜之后再展开狙击。根据他的猜测,辛代尔一定在周围安置了镭射防盗系统,所以大门外才看不见他的手下站岗守卫。 拿出高倍夜视望远镜,他从藏匿的树林里远眺三层楼高的建筑。入夜后的华宅在这个人烟稀少的郊区更显得安静,他注视着每一扇宙的动静,希望能找出季彤的行踪,但是至目前为止都没有半点迹象。 她不会离开这里了吧?他忽然有些害怕错失了她。就在此时,一个劲装的身影引起他的注意。 有人来和他抢生意了! 他躲在暗处,调好望远镜,镜头下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黑暗中。那是台湾派来的特派员,周衍。 他也真不死心,浩野叹道。大概台湾对季彤也不愿就此罢手,所以才会派遣周衍到美国来对付辛代尔。这下好了!待会儿保证会热闹滚滚,精采可期! 就在他和周衍在屋外蠢蠢欲动之时,里头的季彤可没有闲着。 当钟声敲了十二下之后,她悄悄地推开房门。四周静得像是墓地,有着令人颤栗的气息,门外没有人站岗,走道上架设的隐形摄影机很容易就被她的能力搞走。她口袋里的那串钥匙在她行走时发出细小的金屑撞击声,更加添增几分紧张。 季彤在楼梯的回旋处站定,开始闭眼运力感应舅舅的所在。整栋大屋有将近四十个房间,但每个人的热力反应都不一样,她可以分得清楚谁在哪间房里活动的气流。 行了!在三楼员北方的那间房里,舅舅和舅妈就被锁在里面。她高兴地才要举步,一阵剧痛和晕眩立刻攫住她的脑部。季彤忙乱地抓住扶手,喘着气强拖着沉重的身躯往三楼走去。 “撑下去!我不能在这时候倒下!”她反复地警告自己,给自己力量,硬是忍住鼻口间的热流,不让血流出。 来到目的地之后,她趴在门上倾听有无声响,半晌,没有任何动静,她才拿出那串钥匙。直到将第五把钥匙插入锁孔,门才应声而开,她一颗悬着的心方才落地。 “舅舅!”她轻喊。 “小彤?”赵铁君还以为是什么人在偷窥,没想到会是她。 “小声点,快跟我出来。” “小彤,是你来救我们了吗?”她舅妈尖锐的声音篡地扬起。 “你别大声嚷嚷好不好?”赵铁君无奈地指责太太。 “都别说了!我们快走。”季彤制止他们再争辩。 她转身先步出房门,一行三人才来到楼梯口,大厅和走道的灯光立即亮了起来,辛代尔和他的手下们早就等在一楼的玄关处。 “季小姐,这么晚了你们要去哪里?” “你说呢?”她发现自己就像呆子似的任人摆布。他根本是故意耍她! “夜游的习惯在这里会造成困扰的。” “是吗?” “你以为我会不知道你偷了派德的钥匙吗?这座房子里每个房间都有监控系统,每个你想不到的地方都有意外之喜,你要不要欣赏看看?”他一招手,她所在位置的天花板上方立刻降下两支全自动机关枪。 “只要你再向前走一步,触动红外线,枪就会自动射击。如何?你不想被打成蜂窝吧?”他得意洋洋地笑着。 这个狡诈的人!她哪能斗得过他? “乖乖回房里去吧!赵先生、赵太太。”派德用中文说话。 “小彤,我们真的给你惹麻烦了,是吗?”赵铁君担心地说。 “没有!你们先回去。”她有些害怕。舅舅的脑中汇集了死亡的想法,这不是好现象。 “如果我们是你的累赘,你可以不必顾虑我们。”他激动地说。 “你别胡说,这件事你不要管,不许有消极的想法。”她转过身叮吁他。 “我对不起你!” “舅舅,你没有欠我任何事,我也不希望你出事,懂吗?” “好了!别再演这些感人的闹剧了。”辛代尔不耐烦地挥挥手。 两名黑人大汉走上前,准备押赵铁君夫妇回房。 赵铁君突然握住季彤的手,“你自己要保重!”说完,就往楼下冲去。 “舅舅!不要啊!”她来不及拦住他,眼睁睁地看着他触动红外线装置,头顶上的机关枪“砰!砰!砰!”地连续扫射,赵铁君身中数枪,住楼梯滚下去。 “铁君!”她舅妈尖叫的声音划破夜空,不顾一切地要去抓住他的身躯,连带地也被机关枪击中头部。 “停止!全都给我停下来!”季彤惊恐得全身发冷,身旁的空气起了强大的震幅,四周的一切忽然燥热了起来,大家不禁都胸口一窒。 正在扫射的机关枪枪管扭曲,枪座也从天花板掉落下来,差点击中看得目瞪口呆的辛代尔和派德等人。 “我的老天!太不可思议了!”辛代尔开了眼界地喃喃自语。 这就是林士桦所形容的季彤,拥有无限的超能力! 此时,大门外的警铃大作,每个人的注意力又被转移,辛代尔皱了皱眉头,大声吼道:“去!去把闯进来的人统统给我抓起来!” 他的几名手下立刻冲出门外,谁知才踏出门口就被一根银质软鞭给甩了回来。 流川浩野如入无人之境地出现在大厅里。黑衣、黑长靴、手上握着一条亮晃晃的银鞭,宛若战神般地矗立在大家面前。 “你是谁?”辛代尔惊退两步。这个人竟能轻易地进入他机关重重的院子,不简单! “先生,他就是日本‘之流’的火狐!”派德在他耳旁介绍道。 浩野可不理会这堆男人的仇视目光,他只看着倒在三楼楼梯口垂泪的季彤。 刚刚听到枪响,他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膛,只怕她出事,所以才会不顾周衍的尾随冲进屋内。幸好她安然无恙! “小彤!”他出声喊她,眼神中有着焦虑与担心。 “浩野!”季彤才因强力释出能量造成虚弱,又被舅舅、舅妈的死弄得心绪大乱,只能坐倒在原地,无法动弹。 “你还好吗?”他想上楼,但眼前已围聚了六、七名壮汉堵住去路。 “嘿!别净缠着我,外头还有一个不速之客呢!”他把周衍也扯进来。 “派德,去把外头的闯入者也请进来。”辛代尔早就从监控系统发现两个鬼祟的人影,既然一个是流川浩野,另一个必然是台湾派来的人。 “不用了,我自己进来了。”周衍大方地走进大厅。 “你们两人还真不容易,竟能安然通过我的院子。”辛代尔冷哼了一声。 “除了拆除炸弹,要查出一些电力装置恰巧我也很在行。”浩野潇洒地笑。“只是不知道竟有个捡现成便宜的不要脸地跟着我,真逊!” “有现成的便宜不捡,那才是笨蛋!”周衍也顶回一句。 “够了!你们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还有闲情在那里抬扛?”辛代尔脸色不太好看。 “是吗?”浩野狂放的调调依然不改。 “小心!他的屋于里到处是机关。”季彤摇晃地站起来警告他。 “我知道,放心。”他给她一个自信的微笑。 “你以为你拥有非凡的身手,就能从我这屋子安然地走出去吗?”辛代尔对浩野的胸有成足感到生气。 “是的。”他很笃定。 “好大的口气!” “我的口气一向如此。” “你不怕我把季彤杀了?”辛代尔威胁地说。 “在你见识过她的能力之后,你舍不得的。”浩野太了解他这种政治野心家的心理。季彤是个上好的利用工具,毁了她多可惜! “你以为我下不了手?”辛代尔讨厌被小觑。他拿出一个遥控器,一按扭,一把镭射枪便从大厅的墙面移出来,枪口正对着三楼的季彤。 “你不敢开枪的!”浩野虽然有些紧张,脸上却不动声色。 气氛在一瞬间变得吃紧,每个人都蓄势待发,准备放手一搏。 周衍忽地上前,“咔嚓”一声将他的冲锋枪上膛,冷冷一笑道:“你们都不敢杀她,只有我敢,因为我这次就是奉命带回她的尸体。”他举枪对准季彤,手指扣下扳机 浩野手上的银鞭一闪,瞬间袭向他的枪杆。“砰!”一声,子弹失去了准头,射入天花板内。 他立刻飞身扑向周衍,利落地抬脚踢中他的下颚,一回身又是个侧踢,直踹他的腰窝。只见周衍闷哼地倒在地上。一下子站不直身体。 浩野扬起鞭子要抢夺地上的冲锋枪,却比辛代尔慢了一步,他的手下早已握住枪杆,每个人都举枪对准他,只要他轻举妄动,铁定会变成蜂巢。 “要不要试试是你的鞭子快,还是我的子弹快?”辛代尔喜欢这种掌控大势的局面。 浩野冷眼脱着眼前的危机,心里思索着该如何将季彤平安地救出去。 季彤在三楼居高临下,情况有多糟她全看在眼里。浩野的功夫再好,也绝对冲不出这片枪林弹雨。她调匀气息,不经意地抬头看见那把正对着她的枪,心中有了主意。她默默地集中精神,一阵如百针刺穿脑壳的疼痛让她差点尖叫出声,但她强忍住痛彻心肺的感觉,深深吸了一口气,运用超能力将它的枪口朝下,扫射辛代尔和他的那群手下。 大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吓慌了手脚,派德掩护辛代尔冲进书房躲避,其他人则非死即伤。 浩野二话不说地奔向楼梯。他最怕的就是这种情形发生,季彤一再地使用她的能量,那和自杀根本没两样。 “停止!小彤,停止!”他大喊地抱住季彤,被她脸上的血痕吓得几乎昏厥。“你看看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害死你自己?”浩野激动地将她拥入怀中,真希望能输点气血给她。 “浩野……你快走吧!别救我了!”她无力地瘫在他身上,气若游丝。 “不!我要把你安然地带回去!别忘了,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我怎能让你在这里被欺负?”他双眉聚拢,神色愤怒。 “辛代尔是个阴险的人……你不要浪费时间和他对决” “不要说话,静静地待在我身边。”洁野阻止她浪费体力说话,一把抱起季彤娇弱的身子,一步步走下楼。 周衍从地上一跃而起,趁着浩野双手抱着季彤时,射出一把小刀偷袭他。 治野身子一低,滑溜地躲开,往门口大步走去。但尚未走到门边,一个不锈钢门栅便倏地降下来,挡住这条活路。 周衍吓得向前抓住钢栅,暴怒地回头大喊:“把门打开!” “你们真以为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吗?”辛代尔和派德从书房踱了出来。 浩野抱着季彤慢慢转过身来,凛冽的俊容有着凝给的霜气。 “火狐要走,从没有人拦得住!” “这次恐怕要例外了。” “是吗?我倒想看看你留不留得住我们。”他把季彤放下,鞭于向外一抖,清亮地击出空响。 辛代尔冷笑地后退一步,在浩野要抓住他的衣领时,把身旁的派德立时向前一推,浩野顺手一个过肩摔,举手砍中他的颈侧,派德立时扑倒在季彤的脚边。 浩野随后拿出手枪对准辛代尔,冷笑地向他走去。 “把枪和鞭子丢下,不然她就没命!”不知什么时候,派德已拿出枪指着季彤的脑袋。 浩野微微一楞,犹豫了半晌,终于听话地照做,冷静等待脱逃的时机。 倒是一旁的周衍反而哈哈大笑起来,“杀啊!还在蘑菇什么?你下不了手,我来帮你!”说着,他真拿出藏在短靴里的迷你手枪,准备射击季彤的脑袋。 辛代尔比周衍更快一步,刹那间一发子弹已穿过周衍的心脏。 中枪的周衍眼球凸睁,狰狞地回头瞪着他们,阴侧侧地说:“林士桦已经被收押了,你以为你还能作多久的梦?我这次不仅是专程来杀季彤,也奉命杀了你,纵然两败俱伤亦在所不惜。”他从口袋里拿出一颗手榴弹,拔出安全栓…… “住手!你这个白痴!”辛代尔惊怒号叫,简直不能相信周衍真的如此疯狂。 浩野骇然地扑向季彤,大叫:“小彤,趴下!” 眼看着那颗小小如拳头的东西即将爆裂,而浩野正用全身护着她,季彤惊慌得全身打颤。再这样下去,他们都难逃一死。 不!她不要这样的结局!她不要! 这个意念一传进大脑,她立刻用尽所有力量脱口尖叫:“浩野” 她的声音被爆炸声掩盖,但抱着她身体的浩野却感受到一股气流的运转,刹那间,他的周遭仿佛罩着一层保护膜,震成碎片的建筑、屋瓦,以及在场的人都远离他们,连隆隆的声响也被阻挡在这个奇异乖绝的小时空外。 这一刻,他几乎以为全世界只剩下他和季彤两个人…… 一切都静止了!辛代尔、派德,以及周衍的尸体远远地倒在碎瓦砾堆中。浩野慢慢地拾起头,这才发现他和季彤几乎毫发无伤。 太不可思议了! 这就是季彤深不可测的力量!是她的保护使得他免受炸伤。 但是,当他低头看见没有半点气息的季彤时,一阵颤栗迅即传遍全身,仿佛被推进冰窖般,他所有的感觉全被冻结,只剩下哀伤。 “小……彤?”他发抖地呼唤她的名字。 季彤动也不动,面如槁灰。 “别这样!小彤,你醒醒!”他沙哑地喊着,两手颤抖地摸着她的脸。 季彤还是没反应。 他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已经没有呼吸,心跳也停止。 “醒来!你给我醒来!小彤!”他不愿相信地大喊,猛力摇晃着她的身体,低头吻住她那两片没有血色的唇,狂乱地帮她做心肺复苏术,不断地朝她的口中吹气,只盼她能清醒过来。 “她已经死了。”伊各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浩野身后。他沉怨地看着季彤,声调里有着无尽的沉痛,“还是来晚了一步。”他拼了命地赶来,没想到会遇上这种结果。 “她不能死!她有能力自救的!只要唤醒她,她会回来的!”浩野意识模糊地大喊,把头埋进她尚有余温的胸口。 “浩野!”伊各一手扳住他的肩膀,想安抚他为爱情狂乱的椎心之痛。 “让我看看吧!”一个陌生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伊各像是突然醒悟地喊道:“浩野,这是吉达博士,他专门研究超能力的生物反应,说不定会有办法。” 浩野抬头看见一个满头白发、白胡子的老人。 “吉达博士?” “是的,我一听说你们可能出事,就从西雅图赶过来了。”吉达精敛的眼眸中有着无比的安慰力量。 “您能救得了她吗?”浩野急急地问。 “让我看看!”吉达博士蹲下来探了探季彤的眼睛和手腕。“先把她带上我的专用医疗车。她透支了自己的能量,导致身体不能负荷,才会让元神离开躯壳。” 浩野抱着季彤上了停在不远处的箱型车;里头全是一些奇怪的医学设备。 “我朋友在旧金山有家私人医疗中心,我们赶去那里。你来开车,我先帮她做治疗。”吉达吩咐浩野之后,就把自己和季彤关在后车箱中。 “你和博士先走吧,这里让我来善后。”伊各拍拍浩野的肩。 “好!你处理完立刻起来和我会合。” 他把伊各留下来,然后开车前往吉达所指示的地点。 将近一个小时后,他们来到吉达的朋友所拥有的医疗中心。 季彤是被放置在一个低温的人型模具中推进中心的,她是生是死浩野一点也不知道。 “吉达博士” “你在这里等着。”吉达对他吩咐一声后,就推着季彤进入一个奇特的房间。 浩野焦灼地来回踱步,差点就把地砖踩穿。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吉达和季彤还是没有出现,他开始担心了。 会不会又发生什么状况?还是那个吉达博士有问题? 不安像颗巨石投入心湖,他的忧虑逐渐扩大,终至无法忍受的地步。 就在他正要冲进诊疗室时,一个身穿白衣的女护士走到他面前。 “你是流川先生吗?”她问。 “是的。”浩野狐疑地点点头。 “吉达博士要你先回日本,一个月后再来这里接季小姐。” “你说什么?一个月?开什么玩笑?吉达人在哪里?他到底把季彤怎么样了?”他怒不可遏地大声斥责。 “季小姐已经有心跳和呼吸了,可是她伤得不轻,需要持续做治疗才能回复,这段时间不能让人打扰,所以请你先回日本,一个月后再来。” “先让我看看她!”他生气地吼。 “很抱歉,她正在无菌室,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该死的,我怎么知道吉达是不是别有居心?”浩野又大叫。 “吉达博士是个好人,他正在尽全力救季小姐,你不该怀疑他。”那护士始终和和气气的。 “让我见她!” 他用力推开女护士,才走到诊疗室门口,就听见一阵轻柔的声音传来 “浩野……” “小彤?”他惊喜地转头四处观看,却没看见半个人影。 她会在哪里? “别找了,我还在吉达博士身边。”她的声音缥缈,无从找寻。 “你好了吗?为什么不出来?”浩野着急地东张西望。 “我得休养一阵子,一个月后你再来接我。如果你还要我的话。” “我当然要你!”他坚定地大喊。 午夜安静的医疗中心,只有他的声音回荡在走道上。 “那么,一个月后见!” 她的声音消失了,浩野还是觉得不够真实,他怕这到头来只是一场梦而已。 “你该走了!你的朋友已来到这里了。”那名护士还是笑容可掬。 这一切显得有点奇异,但他说不出怪在哪里。 伊各果然出现在医疗中心的门口。 浩野回头再住里面看了一眼,在心中暗暗决定 我会来接你的!小彤,你等我! 笃定地踏出医疗中心,浩野知道,接下来的一个月将会是他有生以来最难熬的一段时间! 尾声 一个月后,浩野依约来到医疗中心,却找不到吉达博士和季彤,中心的人告诉他,根本没有这两个人。 这该死的是怎么一回事? 他千里迢迢、冒着寒风来到旧金山,难道为的就是这句不负责任的话?没有这两个人?!老天!是谁在跟他开这种要命的玩笑? 整整三十天,七百二十个小时,他就像个傻瓜一样,如坐针毡,寝食难安,辗转难眠……瘦了一大圈不说,连日子都过得像行尸走肉一般,这些罪难道就为了等待这样莫名其妙的结果? “小姐,你说没有吉达博士和季彤小姐这两个人是什么意思?那难道我一个月前在这里看见的是两个鬼?”他大手拍在服务台的桌面上,把那位小姐吓得说不出话来。 高挑、英挺、浓眉俊目、一身全白大风衣,再加上黑发、墨镜,已使得他够令人侧目的了,偏偏他又忍不住地鬼吼鬼叫,更是引来不少好奇的眼光。 “我们这……里……真的没有这两个人嘛!”无辜的柜台服务员被这个既英俊又火爆的东方男人给吓坏了。 “怎么可能没有?”他实在急疯了。 “听说,你在找吉达博士?” 一个苍老的声音传进浩野的耳朵,他倏地转身,看见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先生。老先生精睿的眼眸让他觉得似曾相识。 “是的。我在找吉达和我……太太。” “那么,跟我来吧。”那老人带着浩野往另一个隐藏在墙旁的通道走去。 “你是谁?为什么这个中心有一部份藏在这里?”浩野很好奇。 “年轻人,你的问题可真多,吉达可没告诉我你是个爱叨絮的男人。”老人背对着他继续往里面走去。 “你果真认识吉达!”他觉得生命力又回来了。季彤,你在哪里? “我叫米歇尔,和吉达是多年的好朋友,这间医疗中心是我的。至于这个不对外开放的医疗室,是只提供给特殊的病患使用。” “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这是专门供给超能力者使用的医疗研究室。”米歇尔打开了一扇门,另一个不同的世界展现在他面前。 奇特的精密仪器,三三两两的护士和病人在一个约一百坪的洁净空间中来回走动。 好安静的地方,却不会觉得死寂,四周弥漫着说不出的祥和与清新,仿佛空气中每个分子结构都是喜悦的、活泼的。 “原来如此!”浩野轻轻吁了一口气。“那季彤呢?”他只想见到她。 “请等等,我去找她。”米歇尔消失在一扇门后。 洁野焦急得想抽烟,却迟迟无法伸手去拿,就像有根无形的绳子拴住他似的,好多意念扰乱他的思绪,不让他污染空气。 见鬼!这个地方太诡异了! “你在等人吗?” 清脆的声音、熟悉的语调。他蓦然回首,看见了教他朝思暮想了一个月的俏丽容颜。 “小彤?”他不能肯定,因为她变得更美了!头发更长、脸蛋更尖,好像一个月不见,她忽然成熟了许多。 “不认识我了吗?”她笑了。 浩野涨满感情的心绪终于决堤。他冲过去抱住季彤柔软的身躯,埋进她芳香的发间。 “我好想你!”他搂紧季彤,激动的低喃。 “我也是。”她晶莹的眼中泛起泪水。 “你都好了吗?” “是的。吉达博士帮我治疗好了,我再也不必承受能量冲击之苦,因为我已经是个正常人了。”她仰起俏丽的脸,露出安心的笑容。 “太好了!”他感谢吉达这个人。 不客气!又一个声音钻进浩野耳中,把他吓了一跳。但他左看右瞧,就是没发现说话者。 “怎么了?”她问他。 “没什么。只是感觉到有人在对我说话。”他搔搔后脑。 “那一定是吉达博士。” “是吗?他怎么会这一招?”浩野皱了皱眉。 “因为他也是个超能力者啊!” 原来如此,他恍然大悟。原来吉达博士也有超能力,才能帮季彤做治疗。 小伙子,你可以带着你太太离开了。空中又传来米歇尔的声音。 是啊!回去吧!好好照顾季彤,她是个好女孩。她的超能量已经释放完了,不会再困扰她了。是吉达博士的声音。 谢谢!浩野在心里默念,隐隐感应到那两个老人会心的微笑。 他脸上浮起笑意,伸手搂着季彤,“现在,我们回家吧!” 是的!这一次不再是仓皇的奔逃,而是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季彤快乐地想着。 他们在当天下午搭上了飞往日本的飞机。 “我没有了‘读心术’,你有什么看法?”季彤在飞机上这么问浩野。 “那好极了!你可以不用管他人的心思,专心地‘读我’就好了。”他扬起眉笑道。 “是吗?不遗憾?” “当然!这样你才不会见鬼的又知道哪个人要劫机,然后把我拖下水。” 浩野才说完,一个顽皮的小男孩突然站在前面的座位上,拿着玩具枪对准他大叫:“这是劫机!把手举起来!” 一阵错愕之后,他没好气地对着小男孩笑骂道:“你再等二十年吧!小鬼!” 季彤笑倒在他的肩上,脸上充满了幸福的光辉。 太阳的余晖也透过机上方形的小窗,洒在她和浩野的身上,就像是上帝对他们的眷顾与祝福。 日本,就快到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