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傲苍天》 第一章 天罡神功 终岁难得令人一窥全貌,长年隐没在白云中的西岳华山,这天晚上,却突然天朗气清,万里晴空,即使群峰拱围,高插云上的莲花峰上,也无片缕云踪。 莲花峰顶,形如覆钵,上丰下锐,形势险恶,峰巅四周,生满苍松古木,而峰心中间,却空旷平坦,气候温暖,因而,绿草如茵,红花满山,确是一处隔绝尘嚣的绮丽佳境。 这时,一轮明月,高挂中天,正是子夜时分,如练光华,直射在峰心北面的一座畸形怪岩石上。 这座畸形怪岩,高约四五丈,方圆有数亩,岩石上爬满了翠绿藤萝,开满了艳丽花朵,益增峰心景色。 在怪岩朝阳的一面,纵横虬结的藤萝下,隐约现出两座洞府,在皎洁的月光照射下,可以清楚的看清左边的洞口,漆黑一片,而右边的洞口,却被石块密封堵死了。 武林剑仙奇士,多选灵山佳境幽隐,隔绝尘世,长乐林泉,但在这等绮丽佳境中,既没有灵鹤守洞,也没有仙童炼丹,却有这么两座阴森可怖的洞府? 左边漆黑的洞府内,阴气森森,一片死寂,不知里面有没有生物,右边封闭的洞府,更是令人疑惧,不知道堵死在里面的是人,还是毒蛇猛兽? 但就在这时,堵在右边洞口的那些大石块,却突然动了一动! 顿时,枯叶飘落,尘土纷坠,气氛突然变得骇人,显然是堵在洞内的人或怪物,要突破石块冲出洞口来。 洞内隐约传出一声大喝,接着是一声“轰”然震耳暴响 刹那间,坚石横飞带啸,尘土飞扬弥空,把一片绮丽景色的峰心,顿时搞得地暗天昏,扬满灰尘。 尘土弥空,块石落地,峰谷回应着雷鸣声中,被震开的洞府内,突然飞出一道淡黄身影! 淡黄身影既不是毒蛇,也不是猛兽,竟是一位头戴方巾,身穿黄衫,年约二十一、二岁的英挺少年。 只见黄衫少年,虎眉入鬓,朗目有神,满额方颐,挺鼻朱唇,一望而知是一位个性强烈极富侠心的少年人。 黄衫少年人飞身纵出洞外,一见满天旋飞的尘雾和“咚咚”坠地有声的块石,他先是一楞,接着稚气末除的一蹦跳,兴奋的嚷着说:“师父,师父,骧儿成功了!” 说话之间,转身向左边的洞口前扑去! 但是,当他扑至洞口前,发现由岩石上垂下来的藤萝时,他脱口一声惊“啊”,急忙刹住身势,顿时楞了。 他急忙一定心神,脑际顿时掠过一种不祥之兆,急呼一声“师父!”竟像大祸临头般,惊急惶惧的挥开垂藤,飞身奔进洞口内。 进洞八九尺,即是一座石门,往日经常,开着的石门,这时也合上了。 他急忙奔上低阶,一面双手推门,一面再度惶急的呼了声“师父”。 但是,石门开处,只见洞内陈设依旧,洞顶五颗大宝石,依然发射着莹莹碧光,而那张莲台形的云床上,却已没有了师父踪影。 他的心,开始慌乱,他的身躯,开始颤抖,他直觉得又有不幸的事临到他的头上。 他一面缓步前进,一面细察洞内的陈设和布置,他第一眼便发现挂在石壁上的那柄“青霜剑”不见了。 走至云床前的长几前,低头一看,星目一亮,脱口一声轻“啊”,因为在长几上,竟放着一张素笺。 他一看上面托阏洁的字体,便知是出自恩师的手笔。 他急忙用手将素笺捧起来,面向着云床,缓缓的跪了下去。 只见素笺上,由右至左,每行五字的横写着…… 素笺上写的是: “捡汝潼关上, 姓马名龙骧; 父母皆谢世, 家世亦不详。 神功圆满日, 下山游四方; 行侠并仗义, 除奸儆强梁。 为师魔窟去, 了结断剑伤! 有缘终相会, 切勿去寻访。” 最后写着“师父亲笔”四字。 黄衫少年马龙骧看罢,热泪夺眶,不由伏在长几上哭了。 他悲痛的哭声说:“想不到我马龙骧,竟是一个连父母身世都不知道的孤儿!” 说罢,抬起头来,流泪望着空无一人的云床,哭声问:“师父,您老人家为什么不早告诉骧儿呢?” 说罢,他又伏在长几上哭了! 他一面哭,一面回想着自有记忆以来,恩师对他的养育,教导,和疼爱,实在是无一不远超过了他的生身父母。 但是,人下能忘本,一个人怎能不知道他自己的身世来处和父母是谁呢? 心念至此,他倏然立起,悲忿的说:“师父一定知道,我一定要找到她老人家问个清楚,问个明白。” 但是,他望着素笺上“为师魔窟去”那一句,又喃喃自语说:“魔窟……魔窟是什么地方呢?” 他继续往下看,继续自语说:“了却断剑伤?可是,这些年来,我怎的从没听她老人家谈过什么‘断剑’的伤心事呢?” 呢字方自出口,蓦见他身躯一战,目闪冷电,倏然回身厉声问:“洞外什么人!” 厉喝声中,双掌护胸,飞身纵出洞外。 只见洞外,风清月明,夜空如洗,除了满地散乱的石块,哪里有半个人影? 马龙镶练的是“天罡神功”,业已圆满功成,莫说十丈之内有人接近,就是功力高绝异人的目光,暗中射在他的身上,他都会立即感应得出来。 方才,他分明感应到有人在洞外向他偷窥,怎的会刹那间便没有了踪影?如果不是他错觉,便是那人的轻功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于是他暗凝功力,游目四顾,非但整个峰心毫无可疑之处,就是他周身运转不息的神功,也没有了一丝反应。 因而,他不自觉的在心内说:在洞外偷窥的那人是谁呢?竟会有这等高深的功力和奇速的身法? 继而一想,恍然似有所悟,心说:师父下山去了魔窟,那么经常由小孔内给我送饭送水的那人又是谁呢? 如此一想通,他断定刚才偷窥的是每天送饭送水的那人,必是听了方才那声大响,前来洞前察看。 继而一想,又觉不妥,如果是送饭的那人,应该是自己人,为何不出来相见呢?至少也该告诉我一下,恩师何时离去,魔窟究在什么地方呀? 最后,他觉得不管暗中偷窥的那人是谁,他都应该马上去找那个送饭的人问一问师父的行踪和去向。 心念已定,他一面将素笺放进怀里,一面转身将洞门掩上。 他走出洞来,先在畸形怪岩上四周察看了一逼,发现并没有重新建立的茅屋,也没有炊饭的痕迹和用具。 于是,他展开轻功,飞身纵进峰心四周的苍松古木树林内。 马龙骧学成了“天罡神功”,他的轻功身法,不但可踏枝掠树,而飞驰在古木苍松间,就像疾游在水中的快鱼,忽左忽右,飘飞自如。 他在莲花峰上长大,因而峰上的一草一木,他都熟悉清楚,因而,片刻工夫,他已找遍了莲花峰顶上的每一处,依然毫无发现。 他停身在一处峰巅南崖的突石上,他心中不但迷惑,也渐感恼火。 他心里在想,难道每天送水送饭的那人,住在这崎险无比的莲花峰下不成?不然,整个峰巅上,为何竟无一丝行踪? 果真那人住在峰下,每天上下数次这座上丰下锐的莲花峰,手中尚提着竹篮水壶,那人的轻功,岂不要高出他马龙骧一筹? 由于这一想法,加之心绪烦燥不宁,立即引起他的争强之心,他决心要见见这人。 他游目峰下,只见远峰近岭,深涧绝壑,在皎洁的月光下,尽收眼底。 几处著名的高峰和深谷,虽已升起蒙蒙薄雾,但仍看得见往日偶尔得见的壮丽庙宇和梵寺。 正在极目远眺,蓦见正南一处峰角下,寒光如电,不时闪烁,经验告诉他,如果不是有人在打斗,便是有人在那里练剑。 马龙骧早在苦练“天罡神功”之前,业已学成了佛门正宗“天罡剑法”,他一看那片飞洒剑光和弥漫的剑气,便知那人身手不凡。 由于他一心想着要见每天送饭的那人,因而,他一见那片剑光,便直觉的认定就是送饭的那人在舞剑引他前去。 于是,气纳丹由,暗运神功,仰天发出一声激昂长啸 啸声一起,响彻云霄,宿鸟惊起,万峰回应! 一声啸罢,双袖斜挥,身形一闪,疾泻而下 只见他长衫飞飘,双袖挥拂,踏斜松,点突石,身形时缓时疾,缓时似柳絮,疾时如殡石,直向峰下降去。 但是,就在马龙骧闪身泻下峰崖的同时,一道快速身影,就在马龙骧击飞石块的洞口内,疾射而出,一闪已到了那片突石处。 而疾泻而下的马龙骧,却已进入峰下升起的薄雾中。 穿林越谷登崖过岭,片刻已到了那座峰角下,原来竟是落雁峰麓。 只见那片匹练翻滚,寒芒四射的剑光,非但没有停歇,反而愈来愈烈了!同时,夹杂着急促的低喝声。 马龙骧一听,竟是有人在那里打斗,失望、懊恼、以及被人愚弄的复杂感觉,一齐涌上了心头,进而变成怒火。 凝目一看,竟是一僧两道,合力围攻一个头束蓝方巾,身穿黑儒衫,手中挥舞着一柄寒芒四射,耀眼生花宝剑的少年。 那僧人,身穿杏黄僧袍,生得浓眉大眼,手持月牙方便铲,一铲接着一铲的尽向对方黑衫少年的要害下手。 一个道人穿灰道袍,年约七旬,生得獐头鼠脑,骨瘦嶙峋,手持一柄灰穗精钢剑,也以密如骤雨般的剑式,攻向黑衫少年。 另一道人穿黑袍,三角眼扫帚眉,一张马脸上,偏有一张大嘴,手持一柄黑穗剑,左一剑,右一剑,专截击黑衫少年的退避之路。 马龙骧一看这情形,顿时怒不可抑,正待大喝“住手”,但是当他的目光接触到黑衫少年的俊挺面孔时,他脱口一声轻“啊”,顿时楞了。 因为,黑衫少年生得玉面朱唇,虎眉入鬓,简直是他马龙骧的第二化身,身段,高度以及年龄,无一不和马龙骧酷似。 也就在马龙骧失声惊呼,急忙刹住身势的同时,被围在一僧两道中的黑衫少年,已闻声转首向他望来。 黑衫英挺少年转首一看马龙骧,手中飞舞的剑势,也下禁为之一慢。 就在黑衫少年分神的一刹那,黄袍僧人的月牙方便铲,已呼的一声,刺进了黑衫少年的小腹内。 黑衫少年一声惨叫,撒手丢剑,翻身栽倒地上 灰袍老道人一见,飞身上前,手中精钢剑一挥,迳向黑衫少年的肩颈斩去! 马龙脓一见,顿时惊醒过来,本能的脱口一声震耳厉-:“住手” “手”字出口,右掌已翻 只见一道青光一闪,灰袍老道人的身躯,宛如断线的风筝般,挟着一声凄厉刺耳惨叫,直向数丈以外飞去 黄袍僧人和黑袍道人先是一楞,接着大喝一声,各挥铲剑,分由左右,迳向马龙骧夹攻。 马龙骧连番遭受刺激,师父离去,迷离身世,再加上当前黑衫少年因看他而分神至死,早已神情如狂,充满杀机。 这时见僧道两人,夹攻过来,不闪不避,迳向黄袍僧人迎去。 黄袍僧人,面目狰恶,再度一声厉喝,铲杖猛戮过来。 马龙骧飞眉嗔目,神光四射,左掌一绕,已将黄袍僧人的铲杖握住,右掌箕张如钩迳向黄袍僧人的面门抓去 就在这时,倒在地上的黑衫少年却喘息着大声说:“不要杀他!” 但是,黑衫少年的话尚未完,黄袍僧人已惨叫一声,脑浆四射,马龙骧的五指,宛如五只钢钩般,已抓进黄袍僧人的头颅内! 也就在黄袍僧人惨叫的同时,马龙骧趁夺出铲杖之际,顺势扫向身后 又是一声刺耳惨-,铲杖过处,竟将举剑扑至马龙骧身后的黑袍道人,像铁棒打豆腐般,将黑袍道人揽腰打为两断! 两手捧腹的黑衫少年,看了这情形,先是一呆,接着晕死了过去。 因为,他苦斗了半天的三个劲敌,竟在马龙骧举手投足之间,一个一个的解决了,而且看来井然有序,层次不乱。 马龙骧看也不看黑袍道人一眼,丢下铲杖,飞身纵至黑衫少年身旁。 他急忙蹲下身去一看,只见黑衫少年,面如金纸,冷汗涔涔,紧蹙着两道入鬓虎眉,鼻翅不停的呼吸,显然晕死了过去。 于是,急忙舒掌在黑衫少年的“气海穴”拍了一下,黑衫少年轻哼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马龙骧一见,心中升起升起一丝可能救活黑衫少年的希望。 于是,他急忙在怀中取出一个紫玉小瓶,拔开瓶塞,倒出一粒晶莹鲜红清香扑鼻的药丸来,同时,急声说:“不要散气,快将这粒丹丸吞下去!” 黑衫少年嘴唇翕动,舌头已不能发出声音,仅无力的摇了摇头。 马龙骧一见,立即焦急的说:“这是我师父留给我辅助习练神功,以防走火入魔的‘太清玉虚丹’,躯毒疗疾,补血治伤,有起死回生的功用!” 说罢,不容黑衫少年分说,捏开对方的牙关,强自将“太清玉虚丹”塞进黑衫少年的嘴里。 灵丹入口,立化津液,顺喉流入腹内,立即响起一阵咕碌响声。 马龙骧一听,知道灵丹已起了作用,立即兴奋的说:“快运气,我抉你坐起来!” 说话之间,急扶双肩,立即将黑衫少年扶坐起来。 但是,黑衫少年满面痛苦,不停的摇头,腹部也有一些东西流出来。 马龙骧一见,大惊失色,他对救活黑衫少年的希望完全幻灭了,因为黑衫少年腹内的肠脏,挟着如注鲜血已流出来。 在痛苦、失望,和悔恨的情绪交织下,马龙骧又将黑衫少年缓缓的放在地上,但是,他的右掌,却迅即贴在对方的“命门”上。 马龙骧一面缓缓输着真力,一面愧疚的流着泪说:“我本来是来救你的,却没想到反而害了你!” 话末说完,黑衫少年已睁眼望着马龙骧,喘息着说:“不……不怨你……你就是不来…… 我早晚也会……被他们……三人……围攻至死的……” 马龙骧一听,立即玉面透煞,恨声说:“请你告诉我,他们都是哪一派的门人?我定要掌毙他们的掌门人,为你报今日被他们围攻之仇!” 黑衫少年痛苦的摇摇头,说:“算了……他们已经……得了应得的……报应……” 马龙骧未待黑衫少年说完,立即坚定的说:“不,我一定要找他们的掌门人,问问他们是如何教导的弟子门人,卑鄙无耻,联手围攻,根本不懂武林规矩!” 黑衫少年无力的叹口气说:“方才……我真怕你……树下太多的强敌……所以才出声阻止你……现在他们都死了……也没有留下活口……你何必还要自找麻烦呢?” 马龙骧倔强的说:“不,我至少要知道他们是哪个门派的,他们的素行如何?” 黑衫少年无力的看了马龙骧一眼,喘息着说:“黄袍僧人……是五台山……大佛寺…… 老道人……是南邛崃派……黑袍道人……是……是……” 话未说完,黑衫少年突然喘息加剧,神情十分痛苦! 马龙骧心中一惊,真力又加了一成,他知道黑衫少年的生命已没有多少时间了,现在不能再问题外的事了。 于是,他一面增加真力,一面关切的问:“害你如此下场,完全由我造成,你有什么话,需要我转告的,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办的,请你尽管说出来,再难,再苦,在下都要为你完成!” 黑衫少年一听,痛苦的脸上,立即挣出一丝欣慰微笑,无力的说:“这样……我死了…… 也瞑目了……” 一阵喘息之后,继续说:“……我……我……姓马……” 马龙骧听得浑身一战,震惊的急声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黑衫少年喘息一阵,继续说:“……马……马……腾云……” 马龙骧震惊的脱口一声轻“啊”,他目光呆滞的望着黑衫少年马腾云那张苍白无血,冷汗如泉,与他酷肖的面孔,梦呓似的说:“马腾云……腾云……龙骧?……莫非他是我的兄弟不成?” 自语间,蓦然发现黑衫少年马腾云,喘息剧烈呼气多,吸气少了,他知道马腾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但是,他已不敢再增加真力,那会迫使马腾云立即死去,是以,他一面徐徐输送真力,一面戚声问:“请问你的家乡何处,可有话要在下转告什么人?” 黑衫少年马腾云,没有回答,却用染满了鲜血的右手,颤抖着去摸胸部,并奋力企图伸进襟口。 马龙骧一见,以为马腾云胸口气结立即用左掌为他按摩。 同时,再度焦急迫切的问:“你的家住在什么地方?” 黑衫少年马腾云,依然颤抖着手去摸襟口,但他却喘息无力的说:“……潼关……” 马龙骧一听“潼关”,浑身一战,面色大变,宛如骤遭雷殛一般,脱口争声问:“你说什么?潼关?” 黑衫少年马腾云,无力的点点头,喘息着继续说:“潼关……青龙岗……玉……马…… 寨……天王庄……” 庄字出口,他剧烈颤抖的血手,突然由怀内取出一本皮纸书来。 马龙骧看得一楞,直觉的说:“你是要我把这本秘笈送回天王庄去?” 黑衫少年马腾云,无力的摇摇头,也无力的说:“……我……父亲……死的蹊跷……请你……代我……查清楚……这本书上……都……记载……着……” 话末说完,一阵急烈喘息,“哇”的一声,张口吐出一道血箭,马龙骧一见顿时慌了,知道马腾云血气将枯,无法再支持下去了,但是还有好多事他还没问到。 于是,他将皮纸书,接过来,含泪郑重的说:“你放心,我一定代你查明白,有奸除奸,有恶斩恶!” 黑衫少年马腾云,张口困难,舌头也变得僵硬不灵活了。 但是,他仍瞪大了眼睛,望着马龙骧,声音低微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你……就…… 是……天……天……庄……的……少……庄……主……继……承……一……切……注…… 意……总……管……” 马龙骧随着黑衫少年马腾云的说话,逐渐将耳朵凑近马腾云的嘴边,最后,终于一丝声音也听不到了。 于是,抬起头来一看,黑衫少年马腾云,瞪大两眼,眼睛上翻,呼吸已经停止,心脉也不跳了—— 第二章 初涉江湖 马龙骧一见,热泪夺眶而出,不由望着马腾云,流泪大声说:“安心的去吧,我答应你!” 你字出口,不禁抱着马腾云的头,失声哭了。 他一面哭,一面想着这件巧合得令人难以相信的事…… 首先,他想到黑衫少年马腾云的相貌,何以和他如此酷肖? 他叫马龙骧,而黑衫少年也姓马,名字虽然没有在“龙”字或“骧”字上排下来,但龙骧腾云,也是有关连的词汇。 师父留在洞府内的素笺上,说他马龙骧是在潼关上捡获的弃婴,而马腾云的家,就住在潼关的青龙岗上。 尤其,青龙岗的“龙”,玉马寨的“马”,似乎都与他马龙骧的名字有关连,难道这些都是巧合? 不,这绝不是巧合,可能玉马寨天王庄就是他的家,马腾云的父亲,也许就是他马龙骧的族中长辈。 由于这一想法,他认为黑衫少年马腾云,可能就是他的兄弟。 心念至此,他不自觉的自语说:“对,我就冒充马腾云,前去调查他父亲的死因!” 把话说完,低头再看,不知何时,黑衫少年马腾云的上翻眼睛,已经合上了,而他带血的唇角,街挂着一丝微笑。 马龙骧看了这情形,心中格外难过,再度掉下泪来,他认为,我虽未杀伯仁,伯仁却为我而死! 于是,他将系在马腾云腰上的剑鞘解下来,并将那柄寒芒四射,耀眼生花的宝剑收入鞘内,佩在自己的身上。 因为,他要伪装成马腾云回家,这柄锋利宝刃,也许可以证明他的身分不假,至于那本皮纸书上写些什么,他无暇细看,就先放进怀内。 马龙骧将黑衫少年马腾云葬好,并做了记号,这才平静下纷乱的心情,思考他如何前去青龙岗。 他仰起头来,呆望着已被蒙蒙云雾遮住的莲花峰顶,他觉得恩师既然去了魔窟,而且并告诫他不准前去寻找,目前他只有先去天王庄了。 马龙骧知道潼关就在华山脉的东北麓,地势险要,关城雄踞山腰,其下即是黄河,他以前曾和恩师去过。是以,他展开轻功,绕峰越岭,穿林过谷,迳向东北驰去 马龙骧一面电掣般飞驰,一面计画着如何代表马腾云回家,如何应付他的家人,如何暗中调查他父亲的死因。 这时一想起来,才知道这是一件非常冒险而艰钜的事情。 因为,他不但没有听恩师谈过玉马寨天王庄在武林中的声誉和事迹,他方才连马腾云的父亲叫什么名字都忘了问。 最后,他决定先对天王庄进行夜间刺探,熟悉庄院,认识属员,摸清了他们的职掌,姓名,见面时才好应付。 尤其,马腾云在断气的一瞬间,尚竭尽全力发出游丝般的声音告诉他,要他特别小心天王庄的总管。 其次,最重要的一点,必须先知道马腾云的父亲,何时去世,是否已经入殓出殡,坟墓埋在何处。 否则,冒然回去,大厅上白帏雪幛,正停着马腾云父亲的灵位,自己由于心绪不宁,欲哭无泪,岂不惹人起疑? 马龙骧越想越觉得棘手,越想心里越焦急,因而,他的身法,也愈驰愈快,直如离弦之箭。 天将破晓时分,明月已沉,东北方起伏峰岭间,已现出一串一串的圆形红灯,随着强劲的山风,左右摆动。 马龙骧一见,知道那里就是历代兵家必争的险要隘口潼关了,是以,他决定先到潼关找个僻静小客栈住下来,以便暗中行事。 到达潼关的南关大街上,东天已现鱼肚白,客栈大门已开,不少起早赶路的客商,已开始离店上道了。 马龙骧见两街商店民屋,大都依山建筑,高低不一,时起时伏,房墙屋基,大都是就地取材的青石。 走了一赵大街,马龙骧就在靠近后街斜坡上的一家,写着高升店的小客栈门前停下身来。 这时,每家客栈的门都开了,唯独这家小客栈的门,还关着。 马龙骧觉得奇怪,心想莫非这家小客栈歇业不作生意了不成? 用手一推,门竟是虚掩着,向内一看,三面客房,阗无人声,而门旁帐房内,一灯如豆,也寂静无人。 马龙骧看了这情形,只得掩门退出来,心中不免有些失望,他觉得这座高升小店,最合适不过了,因为店后就是山坡,夜间进出自然方便得多。 正待转身走去,蓦闻身后数丈处,有歉然笑声嚷着说:“爷,非常抱歉,小店暂时歇业几天!” 马龙骧闻声回头,只见一个二十余岁的瘦削店伙,秃眉大眼,黄牙大嘴,张嘴一笑,倒有几分滑稽,手中拿着一包东西,正急步走来。 打量间,正待说什么,蓦见瘦削店伙,神色一惊,指着马龙骧,惊异的说:“少庄主…… 您,您怎的这么早就出来啦?” 说话之间,已到近前,尚下时打量着马龙骧。 马龙骧听得暗吃一惊:心说,糟糕,怕碰见认识马腾云的熟人才找一个僻静小店住,但偏偏在小店门前遇上了。 心念间早已含糊的笑着说:“今早没事,走出来散散心!” 店伙一听,却向着马龙骧,滑稽的一笑,作了一个神秘鬼脸,指着正西一片栉比房面,笑着说:“是不是又和陶姑娘吵嘴啦?” 马龙骧听得心头一震,心说:怎的还有一位“陶姑娘”? 他知道,在这个时候,最好少讲话为妙,一个不小心说走了嘴,便立刻露出马脚来,因而,仅淡然的笑了一笑。 岂知,店伙竟感慨的摇摇头,代马龙骧不平的说:“其实,都是您少庄主把她宠坏了!” 马龙骧听得暗吃一惊,知道这位陶姑娘的脾气不小,现在还没开始,便听到了扎手人物,说不定将来的事情就坏在她的手里。 他看出这个店伙对马腾云的事知道的不少,越是这样越得小心,是以,只得佯装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马龙骧不敢让店伙尽谈那位陶姑娘的事,谈来谈去总会谈出纰漏来,是以,赶紧一指店伙手中的纸包含笑问:“你这么早,去买什么东西?” 店伙一举手中的纸包,指指店门,压低声音说:“还不是我们那位账房、厨师兼掌柜的?” 马龙骧不能不答腔,只得含糊的问:“他又怎么了?” 店伙无可奈何的一摊手,愁眉苦脸的说:“还不是老毛病,受一点风寒就咳嗽,这一次似乎比较厉害些,店里没他怎成?只好歇几天了!” 马龙骧一听,觉得只好另找一家客栈了,因而笑着说:“我本来想在你们这儿住一两天……” 话未说完,店伙已惊异的问:“怎么?少庄主,您不住‘天香阁’啦?” 马龙骧一听“天香阁”,根据马腾云的家世和地位判断,必定是此地最堂皇最豪华的酒楼客栈。 因而,双眉一蹙,淡然一笑说:“我不想到那边去,那边也太吵闹!” 店伙一听,猛的一拍大腿,竖着大拇指,赞声说:“好,少庄主,您看我‘瘦皮猴’的,我做的菜,包您称心可口,少庄主,还记得吧?在天香阁的时候,您的雅座总是我侍候。” 马龙骧一听,知道这个叫“瘦皮猴”的店伙,以前在天香阁当过酒保,曾经时常伺候马腾云,看样子他对马腾云的事,知道的不少。 心念间,颔首笑一笑,只见瘦皮猴,一面推开店门,一面说:“来,我带您到上房去。” 马龙骧一俟瘦皮猴将门推开,立即机警的看了一眼左右,闪身走进门内。 瘦皮猴一见,立即自作聪明的笑着问:“少庄主,是不是怕陶姑娘家的人看到?” 马龙骧一听,趁机一面颔首,一面正色叮嘱说:“我到你们这儿来,绝对不准让任何人知道听到吗?” 瘦皮猴顺手闩门,正色得意的笑着说:“少庄主,您放心,保险陶姑娘找下到您,这一下,看她着急不着急,嘻,嘻。” 马龙骧虎眉一蹙,正待说什么,账房内一阵咳嗽之后,接着是个苍老的声音问:“刘二柱子呀……咳咳咳……你在和谁讲话呀?……咳咳……” “瘦皮猴”刘二柱子,立即兴奋的说:“掌柜的,你快出来看,是天王庄的少庄主马少爷呀!” 马龙骧不愿在这个时候多事,但,再想阻止已来不及了。 只听账房内,立即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面咳嗽着一面慌急的,说:“快请马少爷到账房里坐!” 说话之间,一个干瘦老者,蓄着一绺花白小胡子,一面剧烈的咳嗽着,一面急步奔到账房门口外。 干瘦老者一见马龙骧,赶紧拱揖肃手说:“马少爷,请……” 话未说完,又是一阵剧烈咳嗽。 马龙骧随师学艺,兼习一些歧黄之术,一望而知老者患的是痨症,像他这等高龄老人,如不急治,虽有灵芝仙草,亦难救活老命。 他虽然不愿进入账房与老者叙谈,以防露出破绽,但老者抱病出迎,热情难却,只得拱手谦逊说:“贵体沾恙,还是不要打扰吧!” 老者一听,立即强忍咳嗽,正色说:“马少爷,您怎的也和我王老头客气起来了?请,请……” 说罢,忍不住又是一阵咳嗽。 马龙骧已知道了老者姓王,立即含笑颔首,大步走进门内。 账房内的柜台上,一盏油灯,灯光如豆,但由窗外射进来的朝霞反光,房内已极明亮。 “瘦皮猴”刘二柱子,一面走至柜台前吹熄油灯,一面将手中纸包放在柜台上,同时交代说:“掌柜的,您的药!” 王老头一面咳嗽,一面向“瘦皮猴”随意挥了个手势。 马龙骧根据王老头的谈话神情,断定他对马腾云也极熟悉,是以,也不客气,一面坐在上首椅上,一面自然的问:“王掌柜,你病了多久了?” 王老头在下首椅上一坐,摇头叹了口气,说:“唉,老毛病,受点凉就来!”;说着,看了马龙骧一眼,又咳嗽了一声,说:“马少爷,两年没见,您比以前又长高了……” 马龙骧听得心头一震,赶紧自然的一笑,附和着说:“是吗?我倒不觉得!” 一旁的瘦皮猴立即插嘴说:“真的,方才我见了您,又见您换了黄衫,真不敢认您了。” 马龙骧一听:心说糟糕,看样子他比马腾云的体形似乎要高一些,旁人尚且一眼就看出来,马腾云的家人,还有那位陶姑娘岂有看不出来的道理? 心中虽然焦急,但口中却笑着说:“我那件黑衫破了,所以又换了件!” 王老头咳嗽了一声,拱手问:“法师近来可好?” 马龙骧听得心头一震,他断定王老头问的法师,可能是马腾云的师父,他不敢肯定,只得拱手含糊的说:“托王掌柜的福!” 话刚开口,王老头咳嗽突然加剧。 马龙骧灵智一动,立即改口说:“噢,王掌柜,家师新近练成了一种妙药,专治各种痨疾咳嗽,我给你一粒,服去休息休息,立即见效!” 说着,在怀中取出紫玉小瓶,将恩师练制的“太清玉虚丹”倒出一粒来,顺手送至王老头面前! 王老头尚未看到那粒鲜红小丸,先已闻到异香,这时一见,忙不迭的伸出一双枯手,捧接过来,同时,激动的说:“智上法师,大慈大悲,他老人家经常施行好事!” 马龙骧本是个性刚烈,心地善良的少年人,他本来就有意为王老头治痨疾,只是用恩师精心炼制的“太清玉虚丹”,效果更快些。 这时,由于他说“家师炼的妙药”,而套出王老头说出“智上法师”,因而知道,“智上法师”就是马腾云的师父。 于是,趁机起身,和声说:“王掌柜,请你马上服下这粒药丸,进去睡一会就奸了,我叫瘦皮猴领我到客房去休息一会!” 王老头一面兴奋的连连哈腰应是,一面吩咐瘦皮猴,叮嘱说:“二柱子,好好伺候马少爷,快去,快去!” 说着,又望着马龙骧,歉声说:“马少爷,恕我王老头不奉陪了!” 马龙骧又谦逊了两句,随着瘦皮猴走了出来。 这时,太阳已经升起,屋脊上已有了阳光,街上也传来了车马行人的喧嚷声,关头上的那些斗大红灯,也都熄了。 马龙骧随着瘦皮猴,进入左边的一间上房。 瘦皮猴一面推门一面愉快的说:“少庄主,这是我们高升栈里最上等的一个房间,您看!” 马龙骧进门一看,果然不错。只见一明两暗三大间,雪墙粉顶,漆椅亮桌,左右内室门上,街悬着藕荷色的门帘。 打量末完,瘦皮猴已急步过去将门帘掀开了。 马龙骧探首向内一看,临窗广床,整洁褥被,小桌圆凳,高几盆花,尚有一座大衣柜,虽然不算豪华,但也不失简雅。 看罢退出来,立即颔首赞好。 瘦皮猴一听,非常高兴,立即兴奋的说:“少庄主,您先休息,早饭马上给您送来。” 说罢,兴冲冲的转身走出门去。 马龙骧一俟瘦皮猴走出门去,立即将门掩上,先盘膝床上调息了一个周天,让纷乱的心情先静下去。 首先,他想到了瘦皮猴,根据这个店伙对他的随和以及不拘礼节,他断定马腾云每次来潼关的时候,必去天香阁。 因为,“瘦皮猴”刘二柱子,以前就在天香阁当酒保,不过,根据瘦皮猴谈话的情形,他和马腾云似乎也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 王老头到底是上了年岁的人,因而第一眼便看出他的身材比马腾云高,所幸他们之间有两年没见面了。 他认为身材比马腾云高些,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这次如果不能为马腾云完成心愿,必是坏在这个问题上。 俗语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何况这是对一个已死的人,在他断气的刹那间答应的事呢? 心念至此,不由焦急的下床,低头蹙眉,来回的踱起步来。 蓦然,他的星目一亮,倏然止步,低头注视着他的旧黄衫,脱口急声说:“有了,深颜色的衣物,都有令人看来矮小的幻觉,我必须换一袭黑衫,再说,这件黄衫也旧了,以马腾云的家世,黑衫破了,也不致买一件旧黄衫穿……” 话未说完,门外已响起瘦皮猴的叫嚷声:“少庄主,快吃饭啦,苜蓿肉丝烩大饼!” 马龙骧一听,急步走出内室,瘦皮猴已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烩饼,提着一个茶壶,笑嘻嘻的推门走进来。 瘦皮猴一见马龙骧,立即愉快的说:“少庄主,快吃吧,包您满意!” 马龙骧的确饿了,闻到那碗香喷喷的苜蓿烩饼,的确食指大动,于是,笑一笑,坐在椅上,说:“二柱子,你去街上给我买一顶蓝方巾,黑长衫,和一双黑缎剑靴和宝蓝长裤来……” 话未说完,瘦皮猴已自作聪明的说:“我知道,您的衣服都在东街的‘正泰兴’买,我到那儿一提您,尺码他们都知道……” 马龙骧一听,赶紧叮嘱说:“要比以前的尺码长两寸,剑靴要九寸的,至于钱……” 说至此处,马龙骧突然想起银袋还放在自己的洞壁小孔内,身上的碎银也不多了。 但是,瘦皮猴却愉快的接口说:“我知道,和店钱一并记在帐上,月底到庄上向甘八爷拿……” 马龙骧一听“甘八爷”,心中一动,立即阻止说:“不,还是我自己给你们送来,因为我不希望他们知道我在你们店里住过。” 瘦皮猴一听,深觉有理的笑着说:“对,对,小的我也不希望他们知道,万一让那位陶姑奶奶知道您躲在这儿我没有去给她通风报信,哼!看她能饶得了我?” 说罢一笑,煞有介事的转身走了出去。 马龙骧楞楞的望着那碗热气腾腾的烩饼,已没有了方才那股饥火,因为,他觉得事情越来越棘手了。 他在心里问,甘八爷是谁呢?是天王庄的账房先生,还是马腾云特别向他提出警告的那个总管? 其次,那位听来脾气满大的“陶姑娘”,她和马腾云是什么关系?什么称呼?说不定伪装马腾云的事,会坏在她的身上。 还有这个“瘦皮猴”刘二柱子,看来心地不坏,也满逗人喜欢,虽然较他马龙骧大一两岁,但看来似乎缺了几个心眼。 听他的口气,对于这位陶姑娘和马腾云之间的事,知道的似乎不少,但是,苦于不敢向他探听。 因为,说不定刘二柱子并不傻,只是长了一个滑稽相而已,否则,别人就不会给他起个绰号叫瘦皮猴了。 心念至此,蓦然想起马腾云留给他的那本皮纸书,心想,说不定那上面对这些难题,都记载得清清楚楚。 于是,匆匆吃完那碗烩饼,又饮了一杯茶,正待掩好房门,蓦见王老头兴高采烈,满面红光的快步走了过来。 王老头一见马龙骧,立即兴奋的笑着说:“马少爷马少爷,法师的妙药真灵,我的老毛病好了呀!” 马龙骧不敢和王老头多扯,于是心中一动,立即正色催促说:“王掌柜,快请回去,一天之内,不能见风着凉,快快,尽量少讲话。” 王老头一听,面色大变,哪敢怠慢,慌得连连颔首应是,转身奔了回去。 马龙骧望着慌张奔回账房的王老头,莞尔一笑,立即将门掩上。 于是,匆匆走进内室,取出怀中皮纸书,斜身倚在床上,他追下及待的翻开第一页。 第一页上,竟是由马腾云高曾祖以下排下来的家谱,以及他们马家分出去的各支脉门户,天王庄是由马腾云的曾祖建立的。 马龙骧一页一页的翻下去,上面画着马腾云家的产业区域,宝库位置,以及祖坟茔地,还有庄中机关枢纽,以及开关的方法和位置。 看完了一本皮纸书,马龙骧虽然知道了马腾云的家世,尊亲、财产、宝库、以及庄上的机关枢纽,但对他目前的处境,却无多大帮助。 尤其,最后一篇进入宝库和紧急时候的对答暗语,必须苦读背熟,不许有一字疏漏,否则便有性命之危。 马龙骧将皮纸书一连看了三遍,应该记的大都记住了,对天王庄的暗语对话,更是背诵的滚瓜烂熟—— 第三章 青龙岗上 就在这时,店门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急促奔跑的脚步声。 马龙骧心中一惊,倏然由床上跃下来,他断定是“瘦皮猴”刘二柱子回来了,而且一定发生了什么意外。 因为,王老头被他吓唬以后,他深信在明天清早以前,王老头是绝对不会跑出账房来。 于是,他一面将皮纸书放进怀内,一面急步走出外间来。 就在他走出外间的同时,房门“碰”的一声被推开了。 只见瘦皮猴胁下挟着一个大包袱,神情紧张,头冒热汗,张口结舌的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 瘦皮猴一见马龙骧,立即慌急的大声说:“少庄主……不好了呀!”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惊,故意镇定的斥声说:“二柱子,你的老毛病总是不改,遇事总爱大惊小怪的!” 瘦皮猴焦急的说:“不是我大惊小怪,是街上都在说您昨晚杀了人呀!” 马龙骧一听,再也沉不住气了,只得急切的问:“这是谁说的?” 瘦皮猴正色急声说:“街上都是这么说,说您昨晚在落雁峰脚下,杀了两个老道,还有一个和尚!” 马龙骧的确吃了一惊,不自觉的脱口说:“消息竟传的这么快,这是谁说的呢?” 瘦皮猴立即接口说:“听天香阁的小喜叔说,是一个穿黄衣佩宝剑的姑娘说的。” 马龙骧“噢”了一声,顿时呆了! 他回想昨晚发生的情形,先是有人在洞外偷窥,在他离开落雁峰脚下前来潼关的时候,恍惚中,总觉得有人跟踪在后,只是自己尚不能信赖神功的真确性,没放在心上,看来,这个黄衣少女,一直在暗中偷窥他的行动。 心念至此,不由懊恼的跺了一下脚,脱口恨声说:“我必须要尽快的找到她,否则,马腾云的一切计画都不能完成了!” 话声甫落,瘦皮猴已接口正色说:“是呀,您少庄主马腾云在甘、陕、秦、豫、川一带提起来,哪个不知,哪个不晓,怎能让这个穿黄衣的丫头把名誉给破坏了呢?” 马龙骧听得心头一震,方才竟脱口说出“马腾云”来,所幸瘦皮猴并末察觉,因而,赶紧指着包袱问:“这是买来的衣服吗?” 瘦皮猴这才想起买衣服的事,赶紧颔首说:“是是,少庄主,您穿穿看,合身不合身?” 说着,一面掩上门,一面将包袱放在桌上,同时,催促说:“少庄主,我看您还是换上衣服回庄上去吧,方才我在街上回来的时候,看见陶姑娘和她的奶妈……” 马龙骧心情很乱,他一面解包袱,一面想着那个黄衣少女的事,因为,他觉得黄衣少女能够轻易的躲过他的追击,功力必然高得出奇。 当然是比他马龙骧高一筹的高手,要想制服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是以,这时一听瘦皮猴又谈陶姑娘,不由烦心的说:“陶姑娘,陶姑娘,以后不要谈她好不好?” 瘦皮猴听得一楞,但他仍热心的说:“少庄主,您不能再生陶姑娘的气啦,陶姑娘带着她的奶妈骑着马,飞也似的去青龙岗找您去啦!” 一句“青龙岗”将马龙骧惊醒了头脑,因为他到现在还不知道青龙岗在哪个方向,在什么地方。 于是,心中一惊,急忙关切的问:“这话是真的?” 瘦皮猴立即正色说:“我什么时候在您面前撒过谎?” 马龙骧心中一动,故意问:“你怎的知道她是去了青龙岗?” 瘦皮猴正色说:“她们两人经过十字街口,直奔东关去了嘛!” 马龙骧一听,知道青龙岗在潼关以东,他只要知道青龙岗的方向,便可按照皮纸书上所绘的玉马寨形势图找到天王庄。 但他恍惚中,听说那个陶姑娘还带着一位奶妈,他觉得这位奶妈子,必然也是一位重要人物,因而,技巧的问:“你说跟陶姑娘还去了一个奶妈子,是哪一个奶妈子?” 瘦皮猴觉得马龙骧有些明知故问,因而无可奈何的说:“就是那个母老虎‘飞抓’柳大娘嘛,陶姑娘不是吃她的奶长大的吗?” 马龙骧怕瘦皮猴怀疑,立即正色说:“胡说,柳大娘一个人的奶怎么够?她家里还有两个奶妈子,你还有我知道的清楚?” 瘦皮猴听得一楞,惊异的说:“原来还有这么档子事?” 马龙骧必须探出那位陶姑娘和“飞抓”柳大娘的衣着来,否则,撞上了面躲都不知道躲,那还下当场露出马脚? 心念一动,立即自然的问:“陶姑娘是穿的银花长襦百褶裙,是不是?” 瘦皮猴以为马龙骧是由陶府里躲出来的,和陶姑娘呕气的时候,陶姑娘是穿的家中常服。 这时见问,毫不迟疑的摇摇头说:“不是!还是猩红劲衣短剑氅,背着她的‘鸳鸯剑’。” 马龙骧又淡然的问:“柳大娘呢?” 瘦皮猴顺口说:“柳大娘倒是穿着蓝大褂,黑裙子!” 马龙骧心中一动,故意哼了一声,下高兴的说:“哼!她一定是骑我那匹马去的!” 瘦皮猴到底缺几个心眼,立即正色说:“不是,陶姑娘是骑她自己的红鬃马去的!” 马龙骧一听,心里十分高兴,几句话便套出了那位陶姑娘的许多问题。 于是,解开包袱,正待察看衣物,瘦皮猴却一指包袱笑着说:“方才陶姑娘见我站在路边,她还冷冷的看了我一眼呢……” 马龙骧心中一惊,不由急声问:“你没有对她说我在这儿吧?” 瘦皮猴神气的一撇嘴,说:“我才不会呢!她上次抽我一马鞭,我到现在还没忘呢!” 马龙骧一听,放心不少,但也知道了瘦皮猴挨了那位陶姑娘一马鞭的事:心说,难怪瘦皮猴一直说那位陶姑娘脾气大。 心念间,不便说什么,只得笑一笑! 但是瘦皮猴却继续嘟着嘴说:“少庄主,您说上一次的事,怨我还是怨她?” 马龙骧知道指的是那位陶姑娘,但他不敢说什么,又怕得罪了瘦皮猴,听口气,当时马腾云似乎也在场。 是以,一面解开包袱,一面含糊的说:“是嘛,所以事后我还说了她几句!” 岂知,瘦皮猴得理不让人,继续委屈的说:“要不是您当时眼明手快,拉住了她的手腕,我瘦皮猴那一马鞭子挨的多冤枉。” 马龙骧不敢和瘦皮猴多扯,只得赶紧打开包袱,拿起长衫来一看,心中一惊顿时楞了。 只见,这袭黑缎新长衫,竟和马腾云穿的那件式样一般无二,袖口、襟边,以及前后下摆,都嵌有海浪形的黑绒金丝花边。 再看剑靴,黑绒半高腰,宽金边,缕金花,也和马腾云穿的那双一样,宝蓝长绫裤,也织有细小的暗花。 瘦皮猴见马龙骧发楞,不由惊异的问:“少庄主,有,有什么不对吗?” 马龙骧一定神,不由望着瘦皮猴焦急的问:“你买衣服时,可说出是我要买的?” 瘦皮猴一听,毫下迟疑的一点头说:“是呀!不然正兴泰的李掌柜,怎会知道您的尺码呢!” 马龙骧一听暗呼糟糕,街上正在盛传他杀了一个和尚两个老道,只要那个李掌柜的一多嘴,他躲在高升小店的事,满街的人马上就知道了。 瘦皮猴一看马龙骧的神情,赶紧乖巧的说:“少庄主,您放心,我当时一再的叮嘱李掌柜,千万不能把您住在这儿的事,张扬出去。” 马龙骧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只得郑重的叮嘱说:“不过,今天午后,你可要特别小心,任何人来找我,都说我走了。” 瘦皮猴一听,下由愁眉苦脸的说:“万一陶姑娘和柳大娘找来,怎么办呀?” 马龙骧一见瘦皮猴的可怜相,只得宽声说:“她们不是已去了青龙岗了吗?” 说此一顿,立即改变话题说:“来,帮我穿上长衫,看看长短!” 于是,在瘦皮猴的帮助下,换掉了旧衣,穿上了新衫。 蓝儒巾,黑长衫,蓝裤剑靴,浑身上下,崭然一新,愈显得马龙骧神采奕奕,英挺俊拔,熠熠如玉树临风了。 瘦皮猴一见,不由竖起拇指赞声说:“嘿,少庄主您还是穿这套衣服俊!” 说罢转身奔进对面一间寝室内,捧出一面铜镜来。 同时,一面举在马龙酿面前,一面愉快的说:“少庄主,你看,我没说错吧!” 马龙骧一看,顿时楞了,他几乎不敢相信镜子里的人就是他马龙骧,因为,他的面目轮廓以及双耳鬓角,无一下和马腾云酷肖。 看了镜子里的自己,他的思维立即回到了昨夜在落雁峰下的现场,他想到了马腾云的惨死,以及马腾云临终的托言,因而,不自觉的脱口说:“你放心,我马龙骧就是粉身碎骨,也要完成你最终的嘱托!” 一旁的瘦皮猴,楞楞的望着马龙骧,惊异的问:“少庄主,您在说什么呀?” 马龙骧一定神,趁机一拍瘦皮猴的肩头,亲切的说:“二柱子,我虽然是天王庄的少庄主,但对你却视同兄弟一般……” 瘦皮猴惊得浑身一战,受宠若惊的急声说:“是呀,我二柱子知道,所以天香阁的魏掌柜,经常骂我对您太随便了!” 马龙骧立即宽声说:“不碍事,我就喜欢你的爽直诚实,尤其喜欢你替我办事……” 瘦皮猴见马龙骧神情凝重,不像是在和他说笑,因而脸上神色也正经起来了,是以,郑重的说:“少庄主,您这次住到小店里来,情形的确有点蹊跷,小的一看,就知道您少庄主八成遇到了扎手的事了。”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惊,所幸“瘦皮猴”刘二柱子只觉得他的行动有点蹊跷,还没有怀疑他不是真正的马腾云,想到他方才脱口说出自己的名字马龙骧,不知道瘦皮猴注意了没有? 因为有了这;想法,因而也提高了警觉,于是,叹了口气,趁机凝重的问:“二柱子,最近外间,有没有人谈论我们天王庄总管的事?” 瘦皮猴神色一变,不由吃惊的说:“您说的是甘八爷?” 马龙骧一听,知道天王庄的总管就是瘦皮猴方才说的甘八爷,由于在套话,不便说什么,“唔”了一声,点了点头。 瘦皮猴迷惑的说:“没有呀!没人谈八爷什么?” 马龙骧故意蹙眉想了想,转身坐在椅上,并随意指了指左侧的一张漆凳,示意瘦皮猴坐下。 瘦皮猴觉得事态严重,将手中的铜镜放在茶几上,有些紧张的坐在漆凳上,但是他的目光,却一直没有离开马龙骧。 马龙骧故意装作不便出口的样子说:“是关于家父逝世的事!” 瘦皮猴神情又是一紧,震惊的说:“马老爷子不是死在犯庄的群盗手里吗?” 马龙骧故意黯然抬头问:“外间也这么说?” 瘦皮猴作梦也想不到眼前的这位英挺俊拔少年人,并不是他以前经常伺候的马少庄主。 这时见问,尚以为马龙骧问的是酒楼茶肆间的传言,因而正色说:“是呀,他们都说马老爷子和甘八爷被那些强人围在核心,马老爷子一个下小心,右胁下被强人打中了一枚毒针!”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动,故意正色问:“对于甘总管没有死,外间有什么传说?” 瘦皮猴听得一楞,他下知道这位“马少庄主”为何突然向他问起这些事?但是,他仍正色说:“人们都说那些强人是马老爷子的仇家,是以下了毒手后,仅砍了甘八爷一刀,就走了!” 马龙骧有超人的聪明,他立即明白了个中可疑之处,马腾云的父亲的确死的蹊跷,甘八爷挨的那一刀,像是预定的“苦肉计”。 但是,他不敢再继续问下去,只得技巧的改问别的事,因而沉声说:“对于那些强人,外间可知道真正的来路?” 瘦皮猴有些无可奈何的说:“甘八爷都不知道他们的来路,外间就更下知道了,何况,他们都蒙头盖脸的,让人看下清面目,谁晓得?” 马龙骧一听,不由冷冷一笑,他断定天王庄的甘总管,的确嫌疑重大,只是不知甘总管和老庄主为何结了嫌怨? 其次,他必须设法探听出马腾云,何事前去华山,什么时候离开的天王庄,怎的会和那一僧两道遭遇上的。 于是,心中一动,故意想了想,才望着瘦皮猴问:“二柱子,我上次来潼关办事,是哪一天来?” “瘦皮猴”毫不迟疑的说:“就是去年中秋节,马老爷子的周年前一天嘛!” 马龙骧一听,知道马腾云的父亲,遇害已经两年了,而遇害那天,正是前年的八月十四日,而今天却是八月十三,明天就是第二个周年了。 但是,马龙骧故意迟疑的摇摇头,说:“家父周年之后,我好像记得又来过几次!” 瘦皮猴摇头笑一笑说:“那小的就不知道了,不过,听天香阁的小喜叔说,老爷子周年之后,您就回南五台的古佛寺去了。”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动,立即提议说:“二柱子,饭后你到‘天香阁’小喜那里去打听一下,问问那个传说我在落雁峰下杀死一僧两道的黄衣少女,长得什么模样,有多少年岁,有什么特别记号,打听清楚了回来告诉我。” 说罢,立即又正色说:“你要技巧的打听,绝对不准说出我在此地的事。” 瘦皮猴立即起身笑着说:“您放心,饭后我就去打听,保险给您问得清清楚楚!” 说罢,迳自走了出去。 马龙骧觉得在瘦皮猴的口里,已探听出不少的事情,对马腾云的家世及马老庄主被害的事,也知道了一个概略。 现在,他又觉得那个黄衣少女,是一个必须先弄清楚底细的人,不过经过他仔细研判之后,发现散播消息的黄衣少女,目前尚无恶意。 因为,她既然在暗中看到了一切,尽可在天香阁说出马腾云已死,而现在的马腾云是他马龙骧伪装的。 有了这一想法,他觉得还是应该先进入玉马寨天王庄,尽快揭发甘总管的罪恶,为马老庄主雪了被害之仇。 那时,即使黄衣少女以伪装马腾云向他提出要胁,他马龙骧也是基于道义,为友劝拳,仗义除奸,而出此下策。 因而,午饭之后,他再度拿出那本皮纸书来,仔细默记青龙岗的地形,玉马寨的位置,以及如何进入天王庄而不触动机关。 马龙骧智慧超人,聪明绝顶,他不但记熟了皮纸书上的记号暗语,甚至每一张图的形势,他都能了如指掌般清楚。 渐渐,他发现室内的光线已经暗下来。 马龙骧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忙走至门前,将门拉开一线向外一看,发现店中一片岑静,静得没有一丝声音。 西天一片红霞,已经变为灰暗,整个潼关,已浸沉在浓重的暮色中。 马龙骧计算一下时间,瘦皮猴去天香阁打听消息,已经两个多时辰了。 根据常理判断,瘦皮猴如果没有发生意外,应该早回来了。 马龙骧素性机警,他觉得应该尽快离开高升小店了。 心念已定,急忙将桌上的宝剑拿起来,马龙骧身具神功,根本不需要兵刃,但为了更像马腾云,不得不将宝剑佩上。 但是,当他拿起宝剑,正待佩在腰内英雄锦上时,蓦见剑柄上,嵌满了细小红色宝石,闪闪生辉。 马龙骧低头一看,心中下由暗吃一惊,因为剑柄上的那些细小红宝石,竟是嵌成的“疾电”两个篆字。 他蹙眉沉思,他记得多年前,恩师似乎论过这柄锋利无比,削铁如泥的宝刃,只是事隔多年而忘了这柄剑的来历。 但是,他仍记得,恩师在谈及这柄“疾电剑”时,神情似乎有些激动,因而这柄剑的来历,好像是没有讲完。 马龙骧无心再去想这柄剑的来历,因为他觉得应该尽快离开此地。 于是,他佩上“疾电剑”,悄悄拉门闪出,将门掩好,长身已飞上房面。 这时,暮色更浓了,俯视街上已有零星灯火,远处景物,也看不清楚了。 马龙骧立身房面,房后就是山坡,他现在不能去找瘦皮猴,因为他只要一现身,便被许多人认出他是马腾云。 现在就去玉马寨,虽然嫌早了一点,但与其站在此地等天黑,还下如即时前去天王庄,也许有可乘之机。 心念已定,点足纵上山坡,展开轻功,直向正东驰去。 由于时间尚早,一面飞驰,一面暗察山势。 只见正东,一片起伏丘陵,前面已现出一片一片的灯火。 马龙骧急忙刹住身形,站在一处较高的地方,暗察形势,只见地势弯曲,中央高,左右低,一直向东婉蜒下去,形如龙状。 看了眼前地形,马龙骧不由脱口低声说:“前面就是青龙岗了!” 于是,他根据正东那座隐约可见,似突岭,似孤峰的高起突岩判断,前面中央最高处的那片辉煌灯火处,就是天王庄了。 因为皮纸书上写得很清楚,由正东凸起的龙头向西数,龙身的第五个弯曲部的最高处,就是玉马寨,玉马寨的中央就是天王庄。 马龙骧看了前面地形,知道向北约一里路,便有一条人工山道,直通玉马寨。 于是,奔下高地,直向正北山道上驰去。 看看将至山道,蓦然由正东方向传来一阵急骤的马蹄声。 马龙骧为免来人发现,就停在道边树林内的一方大石后。 随着急骤蹄声的接近,蓦见前面山道的转弯处,飞似的出现两匹高大骏马。 这时,东天已升起一轮皎月,整个青龙岗上,已洒满了朦朦月色。 由于飞驰而来的两匹高大快马,背月疾驰,乍然间看下清两马上是何许人物,但根据小巧的阴影看来,显然都是女性。 马龙骧不敢集中目力,以防目光外泄被来人发现他的位置。 渐渐,他已看清了当前是一匹红鬃马,而马上竟是一个年约十七八岁的少女,红劲衣,短剑鳌,背插双股鸳鸯剑。 马龙骧一见红衣少女的装束和马匹,心头猛的一震,立即在心里惊呼了一声“陶姑娘”,同时他也看清了后面马上的柳大娘。 柳大娘身穿蓝布上衣,下着百褶黑裙,骑着一匹青鬃马,长得白白胖胖的倒是一副福气相。 只见她柳眉紧蹙,满面带煞,显然有什么事令她恼火。 转过目光来想再看一眼那位“陶姑娘”,但是,她已过去了。 马龙骧心中一动,他觉得已知道了天王庄的位置,到现在还不知道陶府在什么地方,因而,决定跟在她们的马后前去看一看。 他知道,那位陶姑娘,必是为了外间传说马腾云在落雁峰下杀死一僧两道的事,前去天王庄察问去了。 因而,他也断定这次她们回来,必然会带来有关天王庄中的动态,如果跟踪她们进入陶府,也许听出一些天王庄中现在的情形来。 心念已定,立即踅身向西,沿着通往潼关的山道,跟了下去。 陶姑娘和柳大娘,不停的催马疾驰,对身后马龙骧的跟踪,似乎丝毫不知。 到达东关大街,已是满街灯火,陶姑娘和柳大娘的马速,似乎没减多少,依然快得惊人,吓得街人纷纷惊呼闪避。 马龙骧在房上暗中跟踪,目光下时看一眼催马在街心上的陶姑娘和柳大娘。 只见两人催马驰过了十字街口,立即勒马停在一座灯火辉煌的门楼前。 马龙骧看不清门楼的形式,因为他就隐身在北边一排的房面上,但根据灯火明亮,门楼也必富丽堂皇。 只见那位陶姑娘,飞身下马,顺手将马缰丢给迎下门阶拉马的男仆,提着马鞭,急步走进门楼内。 那位柳大娘,将马交给另一男仆,也急步跟在陶姑娘身后。 马龙骧不敢怠慢,一个闪身,快如弹丸般,已到了门楼上—— 第四章 红衣少女 他隐身楼脊暗影下,举目一看,好一片广大宅院! 只见深远的门楼下,共有三门,左右厢院,俱是弯弯曲曲的雕花回廊,左右厢院的空地上,植满了小松与鲜花。 正中一座巍峨高阶大厅,厅上虽有灯光,却无半个人影,那位陶姑娘和柳大娘,却正穿厅走向厅后。 厅后是陶府的中门,左右厢院的弯曲回廊,衔接在中门广院的两厢,广院的尽处,即是通向内宅的穿厅了。 这时,穿厅内,两廊上,已有不少仆妇侍女走动。 只见那位陶姑娘,匆匆的走进广院,直奔穿厅。 两廊和穿厅上的仆妇侍女们,一见陶姑娘和柳大娘,纷纷行礼,并恭谨的招呼一声“小姐,大娘。” 那位陶姑娘,理也不理,继续急步向穿厅上走去,只有跟在身后的柳大娘,悄悄向那些仆妇侍女们挥了一个手势。 一直摒息跟在房面上的马龙骧,虽然一直没有注意看那位陶姑娘的娇靥花容,但他却看出她是一副生气的样子。 只见那位陶姑娘,登上厅阶,突然清脆的嗔声问:“我娘呢?” 如此一问,所有仆妇侍女,都吓得低头不敢答腔。 一个年纪较长的仆妇,施礼恭声说:“小姐,老夫人正在佛堂烧香!” 那位陶姑娘,末待仆妇话完,早已向厅后走去! 穿厅的后面,是五座形式奇特的高楼,有的独立,有的相连,有的以天桥通至另一座高楼之上。 正中大楼形如马蹄,左右两角,各建一座高达三层以上的小阁,每座阁楼内,这时都燃着明亭灯火。 恰在这时,右角那座富丽小阁台上,突然走出一个俏丽侍女,向着楼下院中一看,立即愉快的嚷着说:“梅姐姐,小姐和大娘回来了!” 一面清脆的嚷着,一面踅身奔进小楼内。 马龙骧一见,断定那座富丽的小阁楼上,就是那位陶姑娘的绣房。 到了这般时候,他已不能太讲究礼数,因为,万一他不能为死去的马腾云完成心愿,将是他愧悔一辈子的事。 是以,他为了安全计,一连两个起落,摒息飞至小阁的楼顶上。 紧接着,飘然降落在三楼的栏台上,就在马龙骧站立不远处的窗纸上,恰有一道两三分长的裂缝。 马龙骧探首向内一看,里面铜镜妆台,罗帐牙床,果是那位陶姑娘的卧房。 方才说话的那个绿衣侍女,和被称为梅姐姐的那个侍女,这时已不在楼内,想必是下楼去迎接那位陶姑娘去了。 正打量间,楼下已传来急急的登楼声。 马龙骧向下一看,梯口就在他立身的窗下。 随着“咚咚”的登楼声响,那位一身猩红短剑氅,背插双股鸳鸯剑的陶姑娘,已背向着马龙骧,忿忿的走上楼来。 紧跟在后面的,就是柳大娘,和方才那位绿衣侍女,以及另外穿紫衣的一人。 只见那位陶姑娘,一上楼梯口,就用手中的马鞭,“刷”的一声,狠狠的抽了放在梯口不远的锦墩一下,同时,恨声说:“气死我了,我终有一天要他知道我陶萄凤不是好惹的!” 说话之间,顺手丢掉手中的马鞭,忿忿的转身坐在妆台前。 由于红衣少女陶萄凤转身而坐,一张艳丽无俦的绝美娇靥,恰好面向着马龙骧站立的窗前。 马龙骧一看,心头怦然一动,不禁有些呆了! 只见陶萄凤,黛眉轻颦,娇靥生寒,瑶鼻下的那两片鲜红樱唇,闭得紧紧的,显得唇角下有些弯。 这真是一幅美人娇嗔图,他真不敢相信,这样美丽绝伦,嗔喜都讨人喜欢的少女,怎会养成这么大的脾气? 心念间,已听那位“飞抓”柳大娘,宽声说:“何必跟他们这些人生这么大的气呢?等马少爷回来将你娶去,你就是他们天王庄的主母了,看他们还敢那样神气?” 马龙骧一看这情形,断定陶萄凤在天王庄闹了气,只是不知道让她生气的那人是谁? 听柳大娘的话,马腾云这一次回来,是回来和陶萄凤完婚的,而她还不知道她已作了“望门寡妇”,“自古红颜多薄命”,这话一些也不假呀! 心念间,已听陶萄凤嗔声说:“到现在连他的影子都没看到,还谈什么迎娶当主母,听甘八那个老东西说的那么吓人,真令我担心!” 话未说完,眼圈已红,晶莹的泪珠,立时滚下来。 马龙骧一听“甘八那个老东西”,便知是甘八给陶萄凤受了气,根据陶萄凤即将嫁给马腾云的事来看,甘八这个总管,根本就没有将马腾云看成是少主人。 至于甘八说了些什么吓人的话倒是颇令马龙骧费疑猜。 心念间已听柳大娘宽声说:“小姐,你放心吧,吉人自有天相,马少爷迟早要回来的,我在路上不是对你说了吗?马少爷怎么看都是富贵相!” 马龙骧听到此处,不禁暗自摇摇头:心中一叹! 就在此时,蓦闻身后传来一个妇人声音说:“老夫人,风大,小心!” 马龙骧心中一惊,回头探首一看,这才发现他立身的另一面,就是由中间大楼通向这面栏台的一道梯桥。 只见一个二十八九岁身着仆妇装束的女人,扶着一位衣着华丽,年约四十余岁的雍容妇人。 根据那妇人的年龄说,并不算老,但由于她的衣着全黑,再由仆妇扶着,而又称呼她“老夫人”,也就有些像老夫人了。 由于那个仆妇,称呼“老夫人”,马龙骧自然知道这位雍容华贵的中年妇人,就是陶萄凤的母亲了。 中年妇人由仆妇扶着转进前面栏台,由方才绿衣侍女向外看的小门,走进楼内。 暗自在流泪的陶萄凤一见,立即哭声喊了声“娘”,起身扑在中年妇人的肩头上,抽噎着哭了。 中年妇人一见,不由望着起身相迎的柳大娘,关切的问:“柳嫂,这倒底是怎么回事呀? 甘总管怎么说?腾云那孩子回来了没有?” 说话之间,并将爱女扶着坐下,自己也坐在紫衣侍女移来的小锦墩上。 柳大娘先看了一眼掩面啜泣的陶萄凤,才面带难色的说:“我陪小姐赶到天王庄,马家少爷还没有回来……” 中年妇人神色一惊,下由担心的说:“怎么,还没回来?这么说,他真的遇到仇家了?” 柳大娘一脸忧郁的点点头,继续说:“是的,天王庄的甘总管说,他今早一听到消息,便急急赶到落雁峰下,的确看到有一僧二道的三具尸体……” 中年妇人又是一惊,不由震惊的说:“真的有这回事呀?” 陶萄凤立即哭声接口说:“甘八那个老东西说,一僧二道是死啦,但是云哥哥也别想活!” 中年妇人听得浑身一战,急声问:“这话怎么说?” 柳大娘苦着脸解释说:“甘总管说,除了一僧二道的三具尸体外,还多了一滩鲜血和两截肚肠子。” 中年妇人一听,脱口一声轻“啊”,顿时呆了,暗自啜泣的陶萄凤,也放声哭了。 立在窗外的马龙骧,大吃一惊:心说糟糕,这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我怎的竟忘了将马腾云腹中流出来的断肠收拾干净呢。 心念未毕,一个红衣侍女,又由中央大楼的梯桥上,奔了过来,同时街愉快的连声嚷着说:“小姐,小姐快请到大厅上去呀,天王庄的马少爷回来了呀!” 马龙骧一听,简直傻了,心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莫非是活见鬼了不成? 口口口 马龙骧的确闹糊涂了,因而,他断定红衣侍女说的“天王庄的马少爷”,可能是马腾云的兄弟。 但是,在马腾云给他的皮纸书上,却明明记载着他们“天王庄”马家,由曾祖直到马腾云的父亲,都是一脉单传一个儿子。 而且,在马腾云本身的记载上,既没有兄弟,也没有姐妹,况且,这位陶萄凤姑娘,关心的只是马腾云一人。 心念未毕,房内已响起了陶萄凤的惊喜娇呼! 紧接着,传来一阵衣袂破风声。 马龙酿一定神,急忙探首向内一看,房内已没有了陶萄凤的踪影,而那位柳大娘,也正向那位中年妇人恭声说:“老夫人,马家少爷回来了,我们也赶快去吧!” 中年妇人一面挥着手势,一面愉快的笑着说:“你们会功夫,你们先去吧,回头叫腾云到我房里来一下就好了。” 柳大娘恭声应了个是,也一个纵身飞出楼去! 马龙骧的确弄呆了,他作梦也没想到,真的是马腾云回来了。 于是,急忙一定心神,腾身纵上楼脊,直向前面灯火辉煌的大厅驰去。 马龙骧以极其快速的身法,捷逾飞燕般,仅两个起落便到了大厅对面的门楼上,继而身形一闪,迅即隐在阴暗处。 由于厅高九阶,厅门大开,马龙骧虽然隐身门楼下,但对大厅正间的陈设和一切,均可一览无遗。 只见厅上,陈设豪华,雕花檀桌,太师大椅,高悬宫灯十数对,这时已悉数燃亭,只照得整个大厅上,毫发可监! 但是,大厅上并没有马腾云,仅有四个侍女和一个年约二十七八岁身穿杏黄公子衫,发髻束着水黄儒巾的青年人。 黄衫青年,独自坐在上首的太师大椅上,微蹙着两道入鬓剑眉,紧闭着两片丹唇,朗目闪闪生辉,好像有着满腹心事。 马龙镶觉得奇怪,听陶萄凤的母亲说,稍时还要马腾云到她房里去,难道厅上坐着的黄衫少年,才是真正的马腾云不成? 心念未毕,大厅锦屏后,红影一闪,陶萄凤已急步奔入厅内。 陶萄凤一进大厅,先自慌张的游目看了一眼厅内,接着,目注已转首向她看去的黄衫青年,急切的问:“大哥,腾云哥呢?” 马龙骧一听称呼,才知道黄衫青年是陶萄凤的长兄:心想,那红衣侍女方才说的马家少爷,哪里去了呢? 心念间,已见黄衫青年向着陶萄凤,神情凝重的一招手,指了指另一张大师大椅,说: “凤妹,你先坐下来!” 陶萄凤一面迷惑的落坐,一面再度急切的问:“小桃不是说,腾云哥回来了吗?” 黄衫青年凝重的一颔首说:“腾云弟是回来了,你先坐下!” 陶萄凤一听,愈加焦急的问:“那么他人呢?” 恰在这时,锦屏后人影一闪,神色慌张的柳大娘也来了。 柳大娘也是先看了一眼厅内,接着,向黄衫青年一福,恭声说:“大少爷!” 黄衫青年微微一拱手,说:“柳大娘你来得正好,咱们三人得好好的谈一谈,你请坐。” 说着,随意挥手作了个示坐的手势。 立在左侧的两个侍女,立即移过一张漆椅来,放在陶萄凤的一侧。 柳大娘一面就座,一面也关切的问:“大少爷,听说马家少爷,不是回来了吗?” 黄衫青年凝重的一颔首说:“他是回来了,不过没到我们这儿来!” 陶萄凤立即迫切的问:“那么他现在哪里?” 黄衫青年淡淡的说:“他现在高升客栈里!” 陶萄凤和柳大娘脱口一声轻“啊”,隐身在门楼上的马龙骧也楞了。 马龙骧素性机警,他果然没有揣错,“瘦皮猴”刘二柱子的没有转回高升客栈去,必是出了问题。 心念间,已听陶萄凤生气的嗔声说:“哼,这里有这么舒适的地方不来住,偏偏住在那间又脏又臭又小的高升客栈里,哼,回头我倒要问问他……” 话未说完,黄衫青年,已无可奈何的说了:“好了,好了,别发你的小姐脾气吧,早晨听说腾云弟遇到了劲敌,你急得什么似的,马上跑到天王庄去问,现在听说他住在高升客栈里,你又要兴师问罪了……” 陶萄凤也末待黄衫青年说完,即忿忿的嗔声说:“当然喽,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先来看我呢?” 黄衫青年立即正色问:“难道你要腾云弟穿着一身血衣来看你?” 陶萄凤和柳大娘,同时一惊,脱口惊“啊”,由陶萄凤急声问:“什么,他真的受了重伤啦?” 说话之间,眼眶已红,晶莹的泪珠,立即滚下来。 黄衫青年无可奈何的看了陶萄凤一眼,似乎是在说,方才还要兴师问罪呢,这会儿又急得哭了! 但是,他嘴里却说:“受了重伤他还能由落雁峰回到潼关来吗?” 陶萄凤一听,立即含泪嗔声问:“那,你方才说他穿着一身血衣?” 黄衫青年立即正色说:“如果不是浑身血渍,干么叫刘二柱子去正泰兴衣店买衣服?” 马龙骧一听,心知就糟在买衣服上。 心念未毕,已听陶萄凤问:“大哥,你这是听谁说的?” 黄衫青年正色说:“下午我经过正泰兴衣店,是李老掌柜亲口对我说的,这还会假吗?” 一旁的柳大娘,突然脱口说:“小姐,我想起来了,我们去天王庄的时候,不是在十字街口还看到那个叫瘦皮猴的刘二柱子了吗?” 陶萄凤的明亮大眼睛一转,立即颔首说:“不错,那时候他腋下正挟着一个包袱,还向着我龇牙而笑。” 柳大娘立即起身说:“走,小姐,我们这就去高升栈找马少爷去!” 黄衫青年急忙挥了一个手势阻止,说:“你们不必去了,方才我已派陶兴过了,他已经去了!” 马龙骧一听,暗呼侥幸,如果不即时离开高升栈,一定会被黄衫青年派去的陶兴撞上。 心念间,陶萄凤也由椅上立起来说:“那他已定去了天王庄,我再去天王庄找他!” 黄衫青年一见,立即脱口说:“且慢,我觉得这中间有几点颇令愚兄可疑!” 陶萄凤迷惑的问:“什么地方可疑?” 说着,她和柳大娘又坐回了原位。 黄衫青年略为沉吟说:“照说,马世伯死因可疑,是你叫陶德给腾云弟送去的消息,按照常理他应该一来潼关就先来看你……” 马龙骧一听,这才明白马腾云和陶家是世交,而且这次马腾云回来,暗察他父亲的死因,也是陶萄凤派人送去的消息。 当然,根据这个道理,如果真的马腾云回来,自然应该先来找陶萄凤兄妹商议,而后再进行调查事宜。 但是,他马龙骧不知就里,怎知道还有这么多复杂问题呢?如今,既然知道了这件事,便必须设法弥补,也许还不致令陶家兄妹怀疑。 心念间,已听那位柳大娘说:“也许马少爷浑身血渍,不便前来见小姐……” 话未说完,陶萄凤已瞠声说:“现在瘦皮猴已给他买了新衣了,为什么还不来?” 黄衫青年一听,立即以恍然的口吻说:“噢,那个叫瘦皮猴的二柱子,我已在天香阁把他带回来了……” 马龙骧一听,心说糟糕,刘二柱子果然被他们看起来了。 心念间,已听陶萄凤关切的问:“他现在哪里?” 黄衫青年一指厅左说:“就在侧门外边!” 陶萄凤和柳大娘,一齐转首看向左侧门,同时,急声说:“快把他带进来!” 马龙骧一看,心中非常懊悔,因为他的位置偏偏是大厅的右侧门,如果是左侧门的话,也许能将二柱子救出去。 现在,虽然知道了瘦皮猴的位置,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心念末毕,已见两个彪形大汉,跟着瘦小的二柱子走到了黄衫青年的身前。 “瘦皮猴”刘二柱子,一脸的委屈相,默默的站在那里,也没有向黄衫青年和陶萄凤行礼。 陶萄凤一见瘦皮猴,立即瞠声问:“刘二柱子,天王庄的马少爷呢?” 瘦皮猴不作正面答覆,却一脸委屈的望着黄衫青年,说:“大少爷已经都知道了,何必再说呢?” 陶萄凤一听,倏然起身,一剔柳眉,嗔声说:“刘二柱子,你今夜不乖乖的给我说出来,当心我轻饶不了你!” 黄衫青年一见,立即挥手示意陶萄凤坐下。 接着,又神色肃穆的望着瘦皮猴,亲切的问:“二柱子,我陶大成平日对待你如何?” 瘦皮猴立即正色说:“那还有什么话说!” 黄衫青年陶大成,立即赞声应了个“好”。 接着,一指两个彪形大汉中的一个,吩咐说:“给二柱子搬个椅子来。” 其中一个彪形大汉,恭声应了个是,立即搬了一张椅子来。 马龙骧一看,心说糟,看来瘦皮猴要实话实说了。 黄衫青年陶大成,一俟瘦皮猴坐下,立即关切的问:“马少爷叫你买衣服的时候,怎么说?” 瘦皮猴见问,一付委屈为难的样子,似乎碍难出口。 一旁的柳大娘,立即一指陶萄凤,望着瘦皮猴郑重的问:“二柱子,我家小姐将来是马家的什么人?” 瘦皮猴怯怯的看了一眼陶萄凤,吞吞吐吐的说:“少奶奶嘛!” 一脸气忿神色的陶萄凤一听,娇靥顿时升满红霞。 柳大娘却继续正色说:“是呀,你只要将马少爷去你们高升栈的经过,问你什么你说什么,将来我家小姐当了马家的少奶奶,先给你派个好差事,不比你整天在高升栈跑上跑下强?” 瘦皮猴一听,立即委屈的说:“可是……可是少庄主不要小的说呀!” 马龙骧一听,心说糟糕,看样子瘦皮猴的意志要动摇了。 心念间,已听柳大娘正色说:“你真是个大傻瓜,你在这里说了,马家少爷他又不会知道,这样你不是两面都讨了好?” 瘦皮猴一听,立即委屈的说:“不是我瘦皮猴不说,而是少庄主不愿陶姑娘知道!” 陶萄凤一听,花容惨变,珠泪夺眶而出,不由伤心的哭着说:“我就知道他马腾云变了心了,一定是被那个去天香阁散播消息的黄衣少女给迷住了。” 说罢起身,继续嗔声说:“我去找那个穿黄衣的少女去……” 瘦皮猴一见,立即起身辩驳说:“不是不是,马少庄主也不知道有个黄衣少女在天香阁散播消息!” 柳大娘立即脱口问:“那是为了什么呢?” 瘦皮猴怯怯的看了一眼珠泪满面的陶萄凤,久久才吞吞吐吐的说:“马少庄主嫌陶姑娘的脾气太大了!” 马龙骧一听,不由暗自摇了摇头,心说,这小子怎么这么说? 心念间,陶萄凤已伏在桌上伤心的哭了—— 第五章 玉马惊变 陶大成则望着陶萄凤,埋怨说:“我向你讲过多少次,不可以对腾云弟乱使性子,你总是不听。” 说罢,突然又望着瘦皮猴问:“二柱子,马少爷去你店里找你的时候,是不是浑身血渍?” 想是问得突然,瘦皮猴心理上没有准备,因而不自觉的摇摇头说:“没有,仅在他的黄衫后摆里面,有两片血渍!” 陶大成一听,不由迷惑的说:“他为什么穿黄衫呢?” 说着,又转首去看已惊异的抬起头来,停止哭泣的陶萄凤和神情迷惑的柳大娘。 柳大娘则揣测说:“那一定是在打斗的时候,把他的黑衫弄脏了。” 说着,突然又望着瘦皮猴,正色问:“二柱子,你看马少爷是不是受了伤?” “瘦皮猴”摇摇头,说:“好像没受什么伤,他换衣服的时候我在一旁,不过,说也奇怪,少庄主对过去的事,似乎已不太记得了。” 陶大成和陶萄凤以及柳大娘,三人同时“噢”了一声,并惊异的互看了一眼,柳大娘缓缓点着头说:“唔,在三个高手的围攻下,也许头部受了震伤?” 正感懊恼的马龙骧一听心中大喜,暗说:照呀,今后我对下知的事物,不妨就借口头部受了震伤,对以往的事物,恍惚记不太清楚了。 陶大成却突然望着瘦皮猴问:“二柱子,马少庄主有没有对你说,在落雁峰下有三个高手攻击他的事?” 瘦皮猴摇摇头说:“没有,不过少庄主在听说街上传说他在落雁峰下杀了一僧两道的事时,他曾迷惑的说过消息这么快就传到了的话。” 陶萄凤娇靥挂满了泪珠,依然关切的问:“他真的不认识那个黄衣少女吗?” 瘦皮猴却突然改变了前衷,愁眉苦脸的说:“谁知道呢?也许少庄主的头部受了震伤,将那个黄衣少女也忘了,少庄主还不是将你也忘了吗?” 陶萄凤一听,顿时大怒,倏然站起叱声说:“二柱子你找死,你敢诚心气我!” 瘦皮猴一见,吓得也急忙起身躲到椅后,但他仍得理不让人的说:“要不……少庄主为什么不来找你呢?” 陶萄凤听得一楞,顿时无言答对,气的不由又伏在桌上哭了。 陶大成一见,立即望着两个彪形大汉,吩咐说:“你们两人先领二柱子去账房领二两银子,然后再送他出去!” 两个彪形大汉,同时恭声应了个是。 瘦皮猴一听,真是喜出望外,赶紧躬身哈腰说:“谢谢陶大少爷!” 说罢,转身跟在两个彪形大汉身后,迳由右厅门走出去。 马龙骧看了这情形,断定陶大成兄弟不止一人,因为,陶萄凤称呼他“大哥”,而柳大娘和瘦皮猴都称呼他为“大少爷”,显然还有二少爷,甚至三少爷。 心念间,蓦见陶萄凤倏然站起来,流着泪说:“我要去天王庄,他既然不在高升栈内,一定是回去了天王庄!” 柳大娘一面起身,一面劝阻说:“小姐,我们不是刚由天王庄回来吗?” 陶萄凤坚定的说:“不,我一定要再去看一看,因为腾云哥的头部受了震伤,神志恍惚之际不要遭了甘八的毒手。” 陶大成一见,立即示意陶萄凤两人坐下,同时赞同的说:“去一定要去,但有许多事情我们还没有仔细商议,你们两人坐下来,先叫他们备马去!” 说罢,即对附近的一个侍女,吩咐了几句。 侍女走后,陶大成才望着坐回原位的陶萄凤和柳大娘,郑重的问:“你们去天王庄没有见到腾云弟?甘总管怎么说?” 陶萄凤恨声说:“可恨那甘八老东西,他竟说腾云哥虽然杀死了一僧二道,但腾云哥恐怕也不能活着回来!” 陶大成凝重的问:“为什么?” 柳大娘接口说:“甘总管说,马少爷的武功剑术,他最清楚,马少爷遇到的一僧二道,都是时下武林中有头有脸的人物,马少爷绝对讨下了便宜,况且,他曾亲到落雁峰下察看过,除了一僧二道的三具尸体外,另外一处,还多了两截肠脏和一滩鲜血!” 陶大成听得剑眉一蹙,“噢”了一声,迷惑的问:“那三具尸体中,有没有开胸破腹的?” 柳大娘摇摇头,说:“这一点甘总管没有说。” 但是,马龙骧听了却突然想起,他记得当他夺过黄袍僧人的月牙铲向身后反击时,恍惚记得将那个灰袍老道人,拦腰击为两断,难道那老道的肠脏没有坠出来不成? 心念间,已听陶大成望着柳大娘,继续问:“甘总管认识那一僧二道?” 柳大娘颔首说:“甘总管认识,他说黄袍僧人是南五台山上恩寺的普济,黑衣中年道人是大散关三清观的二观主‘悟尘’,最扎手的还是穿灰道袍的老道人,他是邛崃派现任掌门人‘一阳子’的师叔,邛崃派的长老清心道人!” 陶大成听得神色微微一变,惊异的“噢”了一声说:“其他两人倒没有什么,只有这一阳子的师叔,的确是个扎手人物,腾云弟将他杀了,岂不又给天王庄带来一场祸事。” 陶萄凤这时才焦急的说:“就是嘛,我们去天王庄时,甘八在那里,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陶大成蹙眉沉吟,久久才自语似的说:“奇怪呀,腾云弟的武功、剑术,都和我在伯仲之间,他怎的会一人力敌三个高手,而且,还将他们个个置之于死呢?” 陶萄凤则替马腾云辩护说:“你们已有一年没见面了,你怎的知道他的功夫没有进步?” 话声甫落,方才被派去通知备马的侍女,已经回来说:“小姐,陶兴说,马已经备好了!” 陶萄凤一听,立即起身向陶大成说:“大哥,小妹去了!” 陶大成也由椅上起身说:“你们去时,眼睛要放亮一点,当心中了甘八的圈套!” 陶萄凤和柳大娘,同时回应说:“我们自会小心!” 说罢,两人匆匆走出厅来。 马龙骧一看这情形,心中着实高兴,他确没想到事情会进展的如此顺利,因为陶萄凤的再度前去,不啻是前去为他介绍天王庄的所有人物。他虽然不能一一都认出来,至少也可认出甘八和他跟前的一些人物。 心念间,陶萄凤和柳大娘已走进身下的门楼内。 马龙骧既然知道了陶萄凤的去处,他觉得已没有再跟踪她的必要,不如先去暗探一下天王庄,先熟悉一下庄上的情形,也许能先发现一些可疑之处。 心念已定,一俟送陶萄凤和柳大娘走出大厅的陶大成转身走进厅内之后,立即摒息起步,迅即离开了陶府。 马龙骧对由潼关到青龙岗的地形,已有了一趟往返经验,除了天王庄之外,大致都已熟悉。 这时,东天明月已经升起,潼关的大街上,正是热闹的时候,看夜色,也不过是定更时分。 于是,他展开轻功,迎着明月,踏房越脊,直向正东驰去。 就在他越过中心街口的房面时,身后陶府方向,已传来急骤的马蹄声。 马龙骧知道陶萄凤和柳大娘已经上马驰来了,是以,出了东关大街,沿着来时的山道,直向青龙岗驰去。 这时马龙骧的心情,较之刚刚离开高升小店时,开朗多了,他不但知道了陶萄凤和马腾云是未婚夫妻的关系,而且还知道了发现马腾云父亲死因可疑的就是陶萄凤,并派人给马腾云送去的消息。 他根据陶萄凤和柳大娘以及陶大成三人的谈话情形,显然的他们都对天王庄的甘总管不满。 而对马腾云父亲的死因,又是陶萄凤感到可疑,这一点他必须慎重处理,澈底暗察清楚,不要冤枉了好人。 听柳大娘方才说,昨夜围攻马腾云的一僧二道,都是时下有名的高手,而且其中一人还是邛崃派掌门人一阳子的师叔,看来,他马龙骧的确为天王庄闯下了大祸,一阳子知道了这件事,绝不会就这样不了了之,前来寻事是必然的事。 俗语说:“好汉作事一人当”这一僧二道既然是他马龙骧杀死的,当然应该由他马龙骧一个人担当起来。 但是他已答应了马腾云,绝对以天王庄少庄主的身分,回去暗察马老庄主的可疑死因,又不容他食言背信。 由于内心的思虑和焦急,飞行的身法,也不自觉的愈驰愈快,愈驰愈疾,定神一看,一二里外,已是点点灯火了。 踏枝掠树飞行的马龙骧,这才发觉业已到了青龙岗,左右眼前的点点灯火,已是玉马寨了。 只见七八里外的龙脊最高处,一片圆形黑影之中,光亮烛天,灯火通明,马龙酿知道,那里就是天王庄了。 因为在马腾云给他的皮纸书上,记载的清清楚楚,所有玉马寨的村落都在青龙岗的左右山坳内,而独天王庄是位在龙脊上。 心念间,已超过了几座两侧岗下的村落。只见两侧村落房屋多为砖瓦,大都依着山势建立,灯火点点,想来村人尚未入睡,也足证明玉马寨人的富裕。 马龙骧的身法奇快,七八里地,瞬间已达,距离天王庄仅余一箭之地了。 只见天王庄范围极广,占地数百亩,马龙骧虽然踏树飞行,但看到的,仍是天王庄的半墙。 尤其东南西北四门上的门楼,更是高达两层,横广七八丈,俱是雕梁画栋,琉瓦飞檐,十分堂皇。 这时,不但四座门楼内灯火明亮,就是整个天王庄内,也是灯火辉煌。 马龙骧觉得奇怪,莫非天王庄上又发生了什么变故下成? 为了避免庄墙上的警卫发现,马龙骧闪身跃进林内,继续向天王庄前接近。 到达树林前缘,发现距离庄墙并不太远,最多七八丈,而庄墙俱是巨块青石砌成,看来十分牢固。 转首右看,庄门高大,较之城门略小,两扇庄门,高约丈二,油漆的乌黑发亮,两门上数十颗金光闪闪的门钉,都有汤碗那么大。 马龙骧知道,庄门上的每个门钉内都有飞箭机关,但他也知道,枢纽在门楼前,而且由人工操纵,如果他不被墙上警卫发现,机关是不会自发的。 他断定庄墙上的警卫,大都集中在四个门楼内,因为他早已注意到,庄墙上并没有警卫在走动。 于是,他猛提一口真气,点足纵至墙下,一长身形,凌空而起,直飞墙上。 紧接着,足尖一点墙垛,侧身斜飞,直落门楼顶脊上,立即隐身暗处,真是捷如猫狸,轻如柳絮,毫无一丝声息。 但是,当他斜身飞向门楼时,曾看见三四个蓝衣背刀庄汉,倚着门楼漆柱,神情黯然,默默不语,似乎都有满腹心事。 马龙骧隐身暗处,侧首凝思,觉得天王庄内,必定是发生了不寻常的事,否则,庄汉们不会这样无精打-,垂头丧气的。 于是,回头向庄内一看,中央一座宅院,崇楼丽阁,灯火辉煌,而拱围四角的砖瓦宅院中,也是灯火点点。 马龙骧知道,中央的大宅院才是马腾云的家,其余四角的院落,俱是庄中属员庄汉的房舍。 由天王庄的南门一条笔直的青石通道,直达中央宅院的院门前,左右植有高大的桐树,树下街植有花草。 在通道的两边,则是整齐相对的属员宅院,一式三层高阶,黑漆门楼,各有一对小石狮子。 由于庄内灯光明亮,马龙骧为了更多了解一些有关天王庄中的事,是以,他不得不格外小心,尽量隐蔽自己的身形。 于是,他徐徐飘下门楼,以小巧快速的身法,降落在通道右侧的属员宅院房面上,藉着高大桐树的阴影,迳向中央宅院驰去。 前进中,他特别注意属员们的院中情形,他发现院中有人行动,也有人对坐上房客室中,但每一个人的神情,都是同样的颓废丧气。 再看前面的中央宅院,形如椭圆,四周均有空场,倚墙植有花木,与庄中属员的房舍隔开的很明显,互下相连。 中央宅院,门高五阶,墙高两丈,黑漆门楼,兽环金钉,虽然双门紧闭,但门楼下却悬着四盏明亮纱灯。 马龙骧站在院角的房面树荫下,仅看到中央宅院上的门楼内灯光明亮,并有人影晃动,但却看不见院中的楼阁与房舍。 根据皮纸书上的记载,天王庄内,除了藏宝楼阁和金库,一般院墙房面,都没有机关设置。 院门左右的两尊大青狮子,原有飞刀装置,以防宵小侵入,也早在七八年前被马老庄主拆除了。 马龙骧由于先已明了庄中的设施和地形,游目看了一眼左近,足尖一点,凌空而起,直向对面的中央门楼上飞去。 到达门楼飞檐上,足尖一垫,飘然而下,灯光明亮的门楼更房内,已传出了叹息,和黯然谈话的声音。 马龙骧心中一动,立即凝神静听。 只听一个青年声音,宽慰的说:“张老伯,你也不要过份难过,这个消息也只不过是八爷一个人这么说,所谓‘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定少爷明天突然回来了。” 一个苍老声音,叹了口气说:“少爷要回来,早回来了,看来,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另一个中年人的声音,不服气的说:“这也未必见得,咱们少爷的剑术不赖,用的又是一柄削铁如泥,吹毛立断的‘风雷疾电剑’,莫说一僧两道,就是三僧五道也奈何少爷不得。” 那位被称为张老伯的老人,又叹了口气说:“你们没听八爷说?那一僧二道都是时下高手吗?” 另一个青年人,忿忿的说:“时下高手?时下高手还都被宰了?” 被称张老伯的老人,说:“八爷不是说了吗?那一僧二道是死在另一个高人手里的,因为少爷的武功、剑术究有多大火候,八爷最清楚!” 方才的中年人,依然不服气的说:“是呀,既然遇见了高人相助,咱们少爷自然也得救了?” 马龙骧听至此处,立即惭愧的低下了头,心中有着无比的难过,论武功,他的确比马腾云高出多多,但却没有帮助马腾云逃脱死亡的命运。 心念间,又听那位张老伯解释说:“可是,八爷说,那里还多了两截肚肠和一滩鲜血呀!” 那个中年人却理直气壮的说:“是呀,既然是少爷的肚肠和鲜血,那么少爷的尸体呢?” 如此一问,其余两个青年人,也齐声说:“是呀,既然少爷没救了,那么少爷的尸体呢?” 又听那老年人,叹了口气,特的压低声音说:“少爷是否尚在人间,可看甘八的神色就知道了,你们看,整个玉马寨的人,听了少爷被害的消息后,无下唉声叹气,唯独他们几人,非但不知哀悼,反而在那里,终日酒筵,秘密集会,这下是想如何接管老庄主遗留下来的这份钜大家业,是什么?” 马龙骧一听,立即肯定了甘总管的为人,因为陶萄凤等人对甘八不满,也许是片面的议论不可全信。 如今,连马家的家人,都在暗中议论,足证甘八为人奸诈,心地阴险,确有谋占马家产业的企图。 心念间,已听两个青年和那个中年人,齐声关切的问:“张老伯,照你这么说,少爷既然遇了害,那么少爷的尸体为何不见了呢?” 室内略为一静,听那位老人以揣测的口吻说:“可能是被助他的那位高人救走了……” 话未说完,最初发话的青年突然插言说:“说下定是甘八爷偷偷将少爷的尸体埋起来了?” 如此一说,另一个青年和中年人也齐声说:“对,张老伯,明天我们设法找几个人,带了铁锹工具,暗中前去落雁峰下找寻,只要有新土动过的地方,我们就掘起来看一看!” 马龙骧一听,大吃一惊,他觉得事情已不容许他慢慢的调查了,万一这几个人将马腾云的尸体找到,说不定他马龙骧反而落个图财害命的罪名。 心念间,已听更楼内的四人,齐声说:“对,我们明天一早就暗中进行,中午就可前去了。” 说话之间,已有人起立走动,似乎要走出更楼来。 马龙骧略微一长身形,腾身飞上更楼,立即隐身暗处。 就在马龙骧飞上更楼的同时,正面潼关方向,已传来了急骤的马蹄声。 马龙骧一听,知道陶萄凤和柳大娘来了。 为了听到他们双方见面时的彼此招呼,以便认出甘总管等人的身分,他迅即跃下更楼,凌空向对面的属员房舍上纵去。 这时,天色已是二更,马家属员的房舍院落内,才渐渐熄去了不少灯火,他们显然是为了马腾云的死而伤心。 马龙骧纵至左侧院落的房面上,仍沿着来时的路线,利用桐树的阴影,纵上高大庄墙,凌空飞上高达两层的庄门楼上。 但是,就在他纵上庄门楼的同时,他的浑身一震,神功立即有了反应,他突然惊觉到他的行动,已被隐身其他暗处的人发现。 马龙骧这一惊非同小可,立即隐身暗影下,迅即回头察看。 但是,由于左右院落的灯光减少,黑暗阴影增多,乍然间他无法看清那人隐身在什么地方,而且,在神功的感应上,也失去了那人的踪影。 也就在这时,急骤的马蹄声,已到了庄门外。 马龙骧深信他的神功反应,是百分之百可靠的,这可由黄衣少女在莲花峰上偷窥,又眼看他杀了一僧二道,前来潼关散播消息得到证实。 现在,陶萄凤和柳大娘已到了庄门外,门楼下面的庄汉,已开始问话。 马龙骧藉着门楼飞檐上的琉砖花孔,俯视下看,只见陶萄凤和柳大娘,仰首上看,并骑立在庄门下。 庄门上的四个庄汉,一见是陶萄凤和柳大娘,立即恭谨的大声问:“陶姑娘,这么晚了您还来,有什么事吗?” 只见陶萄凤,仰面上看,关切的娇声问:“你们少爷回来了没有?” 四个庄汉,同时摇头,黯然说:“还没有回来!” 一旁的柳大娘,立即大声说:“你们少爷已经回来了,你们快去请你们甘总管来,或者将门开开,让我们小姐进去和他说。” 四个庄汉一听,立即悄声商量了几句,其中一人,又望着门外恭声说:“陶姑娘,请您稍等一会,小的去请我们八爷来。” 那个庄汉说罢,转身向门楼后,急步奔去。 马龙骧看得清清楚楚,陶萄凤的鲜花小嘴,嘟得老高,显得十分不高兴的样子,柳大娘似在悄声和他计议。 就在这时,蓦闻刚刚奔下墙阶的那个庄汉,突然大声说:“噢,八爷来了!” 马龙骧一听,急忙回头,只见中央院门早已启开,五个高低不一,年岁不等的人物,正步下门阶,匆匆向这面走来。 看了这情形,马龙骧断定这些人,必是听了方才的急骤马蹄声,特地前来庄门察看。 只见当前一人,大约七旬年纪,马脸银须,小眼霜眉,穿着一袭紫缎金边袍,戴同色金翅员外帽,微蹙着双眉,默默走来。 马龙骧一看,便知是甘八其人,这时在外貌上,尚看不出他的心地如何。 紧跟在甘总管身后的,是一个年约二十七八岁,颇具几分姿色的狐媚少妇。 狐媚少妇穿着一身粉缎金花劲衣,背插鸾凤双刀,生得柳眉杏眼,挺鼻朱唇,雪白的皮肤,红润的桃腮,体态婀娜,轻摆双股,确是一个尤物。 其次是一个六十余岁生得鼠耳瘦削的灰袍老人,鼻梁上街架着一付老花眼镜,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黑杆旱烟袋。 另一人是个中年人,生得身矮体胖,腹大如鼓,光头未戴帽子,唇上蓄着八字小胡,穿着一袭蓝大褂子,一直是笑眯眯的。 最后一名是一个腰圆胳臂粗的浑猛人物,浓眉大眼,狮鼻海口,满脸横肉的胡子,穿着一身黑劲衣,走起路来,挺胸凹肚,神气十足。 马龙骧看了甘总管身后四人的像貌,两道虎眉立时蹙在了一起,他确没想到马腾云的家里,竟会有这等人物—— 第六章 潼关传讯 打量间,甘总管等人,已距离庄门不远了。 只见方才走下庄墙梯阶的庄汉,向前急迎数步,躬身施礼。 走在当前的甘总管,末待庄汉发话,先一面前进,一面沉声问:“庄外来的是什么人?” 庄汉恭声回答说:“启禀八爷,是陶府的陶姑娘!” 甘总管一听,立即停止了脚步,厌烦的说:“她又来干什么?” 庄汉躬身说:“陶姑娘说,少爷已经回来了!” 甘总管五人一听,面色同时一变,脱口惊“啊”,俱都楞了。 久久,甘总管才急声问:“这话是她亲口说的?” 庄汉再度躬身说:“是的,陶姑娘还说,请您八爷出去答话。” 甘总管一听,凝重的看了身后四人一眼,才毅然沉声说:“好,你把庄门打开!” 庄汉躬身应是,转身向门下走去。 那个鼠耳戴老花眼镜的灰衣瘦削老人,向着甘总管凑近一步,有些鬼祟的压低声音说: “悟霸兄,马腾云果真回来,你我都得小心一二呀!” 话声甫落,那个狐媚少妇,却娇哼一声,不以为然的说:“捉贼捉赃,捉奸捉双,他如果说老庄主死因可疑,他也得拿出可疑的证据来,不能仅凭空口说白话!” 如此一说,其余三人,齐声赞同的说:“对,他仅凭嘴巴说也不成,要叫他拿出实据来。” 狐媚少妇见其余三人都赞她,下禁有些得意,继续说:“就算他小子真的知道了底细,也不必将他放在心里,大不了将他小子也索性除去……” 戴老花眼镜的瘦削老人一听,立即惊慌的说:“这可使不得,万一少庄主的师父智上法师来了……” 话未说完,黑衣飞髯中年人,立即一拍胸脯说:“智上那老秃驴还想来呀,八爷一个纸条送到上恩寺,那老秃驴就完了,还容他到这里来撒野?” 一直蹙眉沉思的甘总管,突然瞠目沉声说:“别胡扯,我认为姓陶的丫头是前来使诈!” 狐媚少妇等人一听,同时“噢”了一声,齐声惊异的问:“八爷,你怎知那丫头是来使诈?” 甘八略微想了想,突然一指庄门说:“走,我们去看看她怎么说。” 说罢,五人也迳向庄门下走去。 马龙骧听了甘八五人的谈话,只气得紧咬朱唇,热血沸腾,恨不得飞身下去,一掌一个,悉数击毙这些狼心奸险的狗男女。 但是,他没有这么作的原因,就是要拿到真凭实据,要他们自己俯首认罪,因为他不是真正的马腾云。 心念间,门楼下已传来一阵沉重的轧轧开门声。 马龙骧一听,立即-身门楼前面的飞檐后。 当他移动身形时,他仍没忘了方才在暗中发现他的那人,是以,在他俯视下看之前,他特地再游目看了一眼庄内房面。 但是整个房面上,较之方才尤为寂静,灯光尤为稀少,因而他断定发现他的那人,如果是天王庄上的人,想必是前去报告去了。 是以,他希望陶萄凤和甘八等人,谈话尽快结束,他也好尽快离去。 心念未毕,庄门外已响起陶萄凤的问话声,只听她以含有命令似的口吻,沉声问:“甘总管,我腾云哥回来了没有?” 马龙骧一听,急忙俯视下看,只见陶萄凤和柳大娘,两人依然坐在马上。 再看甘八五人,俱都立在门下,由于他们背向庄门,看不到他们脸上的神情。 但却看见甘八微一拱手说:“方才老柳听庄汉报告,我家少爷回来是听您陶姑娘说的,不知姑娘为何反倒问起老朽来了。” 陶萄凤不答,反而嗔目问:“我腾云哥真的没回来?” 甘八尚未答话,一旁的狐媚少妇已不高兴的说:“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全庄,正为我家少爷没回来,伤心难过,假设我家少爷回来了,我们天王庄内还会这么死气沉沉吗?” 陶萄凤一听,立即嗔目斥声说:“你是什么东西要你多嘴?” 狐媚少妇也不甘示弱的瞠声说:“我是什么东西,你没有资格过问,告诉你,等你当了天王庄的少奶奶时你再神气,那时我‘追猛双刀’萧寡妇,还不见得乐意伺候你。” 陶萄凤一听,顿时大怒,不由剔眉怒声说:“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竟敢顶撞我?” 说话之间,腾空离马,寒光连闪,乡呛连声,陶萄凤的娇躯尚在空中,背后的鸳鸯剑已撒出鞘外。 甘八一见,急忙将“追猛双刀”萧寡妇拉至身后,一俟陶萄凤身形落地,立即沉声说: “陶姑娘,为一些小事,你何必发这么大的脾气?再说,不久的将来,你就是我们天王庄的少主母了……” 话未说完,陶萄凤却忿忿的怒声说:“谁要做你们家的少主母?我今晚是来找马腾云算账的!” 甘八等人一听,俱都楞了。 一旁戴老花眼镜的瘦削老人,却迷惑的说:“陶姑娘,你这么说,连我平素最精灵的‘铁烟旱儿’也闹糊涂了,方才不是姑娘你说,我家少爷回来了吗?” 一直坐在马上的柳大娘,却沉声插言说:“不错,马少爷今天绝早就到了潼关,但他却住进了高升小店。” 甘八一听,不由迷惑的说:“奇怪呀,我家少爷去潼关,为何不住进你们陶府,却去自住小店?” 陶萄凤想是想到了气忿处,立即沉声说:“反正马腾云回到潼关的消息给你们送到了,现在他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你们爱去找不去找!” 说罢叩剑,腾身上马望着柳大娘-声“走”,一拨红鬃马,迳向潼关方向,放马驰去。 柳大娘也一面拨马,一面解释说:“据高升店的刘二柱子说,马少爷的神志有些恍惚,可能是与敌人动手的时候伤了头部,他还特地叫刘二柱子为他买了一套新衣服!” 服字出口,纵马就待驰去。 人影一闪,甘八以极快的身法将柳大娘的马缰拉住,同时急声问:“我家少爷为何买套新衣服?” 柳大娘见甘八将她的马缰拉住,立即不高兴的大声说:“他满身血渍,不换新衣服怎么成?” 成字出口,两腿猛的一挟马腹,座马一声怒嘶,放蹄如飞驰去 甘八一惊,急忙飞退五步,恨恨的望着柳大娘的背影,一脸的怨毒。 一直没有发话的黑衣虬髯壮汉,这时突然沉声说:“八爷,待小的前去潼关,将刘二柱子那小子抓了来,一问便知虚实。”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惊,他知道甘八等人将瘦皮猴抓了来,便不会像陶大成那样客气了,因而心中暗暗着急。 心念间,已见甘八缓慢的挥了一个“阻止”手势,他似乎正在判断,这件事的真实性,久久才说:“这件事的疑点仍多,我们先到门楼上商议一下,再派人去捉刘二柱子。” 说罢,当先向庄门内走来。 马龙骧一见,知道甘八等人就要走上门楼来,为了谨慎起见,是以特地将身形重新隐蔽了一下。 他对方才甘八和陶萄凤的正面冲突,已有了个概略认识,甘八的敢怒而不敢翻脸,如果不是听说马腾云回到了潼关,心中有所顾忌,便是陶萄凤的武功剑术,俱都高他甘八一筹,至于那个狐媚少妇萧寡妇,自然更不是陶萄凤的对手了。 现在甘八要在陶萄凤和柳大娘离去后,即时就近到庄门楼上来商议,显然是要在今夜商妥之后,立即有所图谋。 心念未毕,甘八等人已沿着庄墙长阶,走上墙来。 三个庄汉一见,即忙向前躬身施礼,同时呼一声“八爷”。 跟在最后的黑衣飞髯大汉,立即命令说:“你们三人到下面去,没有招呼不要上来。” 三个壮汉,齐声应是,鱼贯走下庄墙去。 甘八五人走进门楼后,一阵“噔噔”楼梯声响,竟向漆黑的二楼上走来。 接着火光一亮,黑衣飞髯大汉已打着了火种,并将悬在中央的四盏纱灯,一起燃亮起来。 马龙骧隐身在飞檐的雕梁上,藉着二楼窗上的雕花通风孔,将二楼内的情形,看了个清清楚楚。 只见二楼内,一张八仙桌,两张大椅子,四个茶几,几个圆凳,除此并无他物,显得是看守庄门的庄汉了望之处。 因为,马龙骧的隐身位置,不但玉马寨西、北、南三面的地形景物一目可览,就是灯火点点的潼关,也可看得清楚。 这时,甘八已坐在上首大椅上,而狐媚少妇萧寡妇却大剌剌的下首相陪,而瘦削老人和胖汉黑汉,却都坐在左右圆凳上。 只见戴老花眼镜的瘦削老人,一晃手中的漆黑烟袋杆,谄笑着问:“八爷,您说陶丫头来报的这桩消息,都有哪些地方可疑呀?” 甘八手捻花白胡须,紧蹙霜眉,久久才回答说:“如果陶丫头说的是真,我们的计画,恐怕要大受影响了!” 狐媚少妇萧寡妇,立即焦急的说:“今天上午你看了那两截肚肠,不是断定马腾云已经死了吗?” 甘八颔首说:“如果那两截肚肠确是马腾云的,就是大罗神仙,也将他救不活!” 黑衣飞髯大汉立即忿忿的说:“照八爷您这样说,陶丫头说的,岂不是活见鬼了不成?” 甘八忧郁的摇摇头说:“现在,老夫对那两截肚肠,又有了新的判断……” 瘦老人、萧寡妇四人一听,齐声惊异的问:“八爷是说,那两截肚肠不是马腾云的?” 甘八“唔”了一声,点了点头说:“很可能是那个帮助马腾云的高人的。” 大肚如鼓的胖汉,立即不以为然的说:“这怎么会呢?那人能以奇特武功,震毙三清观二观主,又以钢钩般的铁掌抓破了普济的脑袋,不知用什么手法将清心长老的半身打个稀烂,这样惊人的身手,怎会被普济用铲铲破了小腹?” 甘八缓慢有力的问:“你对马腾云活着回来,浑身血渍,神志恍惚,又叫高升小店的刘二柱子为他买了一套新衣服,这种种切切,你又怎么说?” 大肚如鼓的胖汉,顿时被问得无言答对。 甘八又看了萧寡妇三人一眼,肯定的说:“最初,普济和清心长老,以及二观主‘悟尘’三人围攻马腾云,必然是有一人得手,先将马腾云击晕了,但是,就在这时,突然来了那个高手,在一场混战之下,清心三人丧了命,普济的月牙铲,也乘机击中了那人的小腹……” 瘦削老人立即惊异的说:“八爷,照您这么说,马腾云那小子真的要回来啦?” 甘八阴刁的一笑说:“他就是回来,也成了废物了。” 萧寡妇有些得意的说:“你是说,马腾云那小子的头脑有了问题,就是回得天王庄来,也是任由你一个人摆布了?” 甘八得意的一笑,没有说什么,仅点了点头。 黑衣飞髯壮汉,迷惑的说:“既然那两截肚肠是那个高手的,为什么我们去时,没看到那人的尸体呢?” 甘八脸色一沉,立即沉声说:“你没听那个姓柳的娘儿们讲吗,马腾云浑身血渍,又换了一套新衣服?那还不是他小子醒来,发现救他的恩人已肚破肠流,将那人的尸体抱去埋了的缘故?由于神志恍惚,才不知道赶回庄来,甚至跑至潼关,也不知道去找他的未婚妻子—— 姓陶的那个丫头。” 如此一说,瘦削老人和黑衣胖汉齐声奉承的说:“对,八爷,有您的,您真是断事如神!” 狐媚少妇萧寡妇也向甘八飞了一个媚眼,赞声说:“他要是不断事如神,怎的会成为马老爷子的智多星呢?” 话声甫落,五人都得意的哈哈笑了。 马龙骧看得冷冷一笑,心说,大难临头,尚不知死之将至。 心念间,蓦见瘦削老人,得意的笑着说:“马腾云小子就是回来了,也忘了替他的死鬼父亲调查死因了。” 大腹如鼓的胖汉,也接口笑着说:“那是当然了,如果他还记得调查可疑死因的事,早去找姓陶的丫头去了,也不会恍恍惚惚的去住店去了。” 甘八等人又是一叠声的赞同声,再度掀起了一阵哈哈大笑。 马龙骧觉得是现身的时候了,而且他也想妥了对付这五个狗男女的主意,是以,挺身一跃,轻飘飘的落在庄墙上。 身形一落墙面,立即朗声-问:“人呢?守庄门的人呢?”- 声甫落,二楼上的哈哈笑声也戛然停止了。 马龙骧一见,故意仰面大声问:“什么人在上面胡闹,还不给我滚下来。” 来字方自出口,二楼上的窗户“呀”的一声开了。 首先探头下看的是戴老花眼镜的瘦削老人。 只见瘦削老人,神情一呆,面色大变,接着张口结舌,久久才惊“啊”一声,脱口急声说:“是……是,是,少爷!” 话声甫落,二楼上立即响起一阵急促的“噎噔”下楼声。 就在甘八等人下楼的同时,方才守在墙上的四个壮汉,已由庄门下沿着墙阶跑了上来。 四个壮汉一见马龙骧,俱都兴奋的向前躬身施礼,同时恭声说:“少爷,您真的回来啦!” 马龙骧知道整个天王庄的人,除了甘八五人外,俱都为马腾云的恶耗而伤心,是以颔首为礼,沉声吩咐说:“你们分头通知各院落,告诉他们,就说我已安然回来了,现在天色已晚,有事明天再来见我。” 四个庄汉恭声应是,兴冲冲的转身向墙阶下奔去 也就在这时,甘八五人也由门楼内奔出来。 甘八一见马龙骧,立即装出一副神情激动,喜极欲泣的样子,奔至马龙骧的面前,伸出双手戚声说:“少爷,您可回来了,今晨听说您在落雁峰下遇难的消息,真把老奴等人急都急死了。” 说话之间,本待伸出双手去握马龙骧的双肩,以表示亲热,但是,当他看到马龙骧,一直俊面深沉,虎眉剔飞,朗目炯炯含威,伸出去的双手,到了马龙骧的身前,不自觉的又放下了。 萧寡妇也趁势上前,狐媚的一笑,嗲声的说:“真的少爷,今早听说您遇难的消息,真把八爷和我给急坏了!” 马龙骧威棱的望着甘八五人,沉声问:“我在落雁峰下遇害,是谁说的?” 甘八五人互看一眼,由戴老花眼镜的瘦削老人,慌急的说:“是由潼关天香阁传来的消息……” 马龙骧立即沉声问:“他们有说我死了吗?” 瘦削老人被问得一楞,顿时张口结舌无话可说,因为马腾云可能已死的消息,是甘八说的。 狐媚少妇萧寡妇,立即强笑解释说:“方才潼关的陶姑娘……” 马龙骧知道萧寡妇有意岔开话题,立即斥声说:“不要谈她!” 甘八等人一听,又是一楞,彼此互看一眼,似乎在说,马腾云这小子今天是怎么回事? 经过一场险恶打斗,莫非疯了不成? 但是,五人见马龙骧以厌恶的口吻,不准提起陶萄凤,心中也暗自高兴,看来,马腾云的头脑,的确有了问题了。 马龙骧见甘八、萧寡妇,和戴老花眼镜的瘦削老人,都向前和他谈话,唯独黑汉胖汉两人,有些胆怯的站在甘八身后。 于是,心中一动,立即望着黑汉两人,沉声问:“你们两人是作什么的?” 甘八见问,赶紧含笑解释说:“他们两位是老奴请来的武师和护院。” 说着,急忙侧身一指黑衣飞髯壮汉,介绍说:“这位是贺武师,人称‘飞须虎’,练的是斧棍功夫。” 说罢,又举手一指胖汉,介绍说:“这一位是方护院,人称‘大腹陶朱’,练得一身横练功夫,刀枪不入。” 说着,又急忙一指马龙骧,含笑吩咐说:“这是我家少爷,你们两人快来见过!” 飞须虎和大腹陶朱一听,赶紧急上两步,抱拳躬身,恭声说:“方吾德,贺照司参见少爷!” 马龙骧傲不还礼,看也不看方贺二人,却望着甘八,沉声问:“庄上请了护院和武师,我怎的一直不知?” 甘八神情有些不安,但他眼珠一动,赶紧笑着说:“少爷,老奴上次去古佛寺看您的时候,不是当面向您提过了吗?” 马龙骧“噢”了一声,故意举手摸了摸后脑,似在回忆什么。 萧寡妇一见,立即向着瘦削老人施了眼神,用嘴嘟了一下马龙骧。 瘦削老人一见,立即一脸谄笑的望着马龙骧,关切的问:“少爷,听说您在落雁峰下遇见了仇家?” 马龙骧见问,故意一定神,显得极不耐烦的说:“我们去厅上谈!” 说罢,迳自大步走向墙阶! 但他在举步的同时,却暗运神功,凝神细听甘八五人说些什么? 果然,甘八五人故意迟疑不动,只听萧寡妇悄声说:“怎么搞的?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以前他那么尊敬你,现在却变得又傻又楞,又狂傲无礼。” 萧寡妇的话说完,身后已有了脚步声。 但仍听到那个绰号叫大腹陶朱的悄声说:“可恨那四个庄汉,看到他回来了,不然,现在就干掉他,神下知,鬼不觉,岂不正好?” 马龙骧听罢,唇角立即掠过一丝冷笑,心说,狗贼小心,你的死期最先到。 心念间,加速步子向墙下走去,而这时,左右属员的院落中,已有三四家的房舍中,传出了惊喜的谈笑声,显然是庄汉们的消息传到了。 甘八五人看在眼里更是懊悔不及,觉得要想除去这个眼中钉,恐怕又要重新筹画奸谋了。 是以,听到甘八悄声说:“不必操之过急,看他小子的头脑,的确是有点问题……不过……我发现这小子,一年不见,似乎又长高了,而身体也显得健壮了。” 马龙骧听得暗吃一惊,所幸马腾云离家一年没有回来,假设昨夜马腾云是由天王庄离家,体型的差异,势必马上引起甘八的怀疑。 但是,阴险奸诈,自认智多星的甘八,作梦也不会想到马龙骧和马腾云的相貌,竟是如此的酷肖。 尤其,马龙骧的身穿黑衫,佩上风雷疾电剑,虎眉微剔,朗目含威,更令他甘八无法分辨得出真假来。 至于身高体壮,更无足怀疑,因为马腾云正在年轻力壮,朝夕习武的时候,一年不见,自然有了改变。 如今,甘八急切想知道的,是马腾云如何脱险,他的头脑是否真的失去了记忆,对陶兴送去的消息,他还记不记得的问题? 马龙骧见身后的甘八等人,没有再说什么,继续加速步子走下墙阶。 就在他走下数十级墙阶的同时,庄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衣袂破风声。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动,立即踅身向庄门下走去。 甘八等人一见,纷纷指着中央宅院,争着说:“少爷,您走错了,宅厝在这边!” 马龙骧倏然转身,嗔目怒声说:“我自己的家难道我不认识,要你们指点给我?” 于是,一指庄门外,继续沉声说:“我是听到门外有衣袂破风声,想出去察看一下情形。” 甘八见马龙骧一直对他声严厉色,心中十分恼怒,一方面是他心中有鬼,一方面是听说门外有破风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于是,五人立即凝神细听,哪里有半丝声音。 甘八一听,立即阴沉着老脸,沉声说:“少爷,这次您经过剧变……” 话刚开口,马龙骧已嗔目怒声说:“你少在我面前噜嗦,快把庄门启开!” 甘八一听哪里还能忍受,顿时大怒,正待发作,神色一变,脱口一声惊“啊”,顿时呆了。 萧寡妇一见,立即在身后推了甘八一下,同时,娇声说:“八爷,您是怎么啦?” 甘八一定心神,急忙望着飞须虎,催促说:“快开门,果然有人来了!” 萧寡妇等人听得一楞,心中也同时一惊,这时,他们才突然惊觉到,他们一年不见的马腾云,武功果然有了惊人的进步。 飞须虎一定神,急忙走至门洞下,两臂用力扳动墙上的一个大轮盘,一阵沉重的轧轧声响,一尺多厚的大庄门,缓缓的开了—— 第七章 一步之差 马龙骧就在庄门缓缓启开的门隙间,凝目一看,下由冷冷的笑了。 只见两僧两道,急急驰来,已距离庄门不远了。 左边的两个僧人,俱穿黄袍,其中一个方头大耳,环眼狮鼻,手持金爪禅杖的侩人,尚披着一袭朱红袈裟。 另一个矮胖僧人,长得同样的身圆胳臂粗,两道浓眉一双暴睛,腰悬厚背大戒刀,一望而知绝非善类。 右边的两个道人,一式黑道袍,俱背长剑,其中发须灰黑的细长道人,手中尚持着一柄灰鬃拂尘。 另一个黑袍道人,年纪三十余岁,生得獐头鼠腰,两眼精灵,颏下光秃秃的末蓄胡须,看来也是一个狡狯之徒。 马龙骧打量间门已大开,而两僧两道也到了庄门外。 甘八五人一见,面色大变,忘了马龙骧在场,纷纷飞身纵出庄门外。 身披袈裟的黄袍高大僧人一见,立即指着甘八,怒声说:“甘悟霸,贫衲师侄普济,以及清心长老二人,俱都死在落雁峰下,肚破血流,尸体末收……” 高大僧人话末说完,甘八已慌的抱拳急声说:“度海大师请息怒,我家少庄主在此……” 两僧两道一听,同时一楞,接着怒声说:“既然你家少庄主在家,那就叫他快些出来受死!” 马龙骧挺胸阔步,傲然沉声问:“你们是什么佛门弟子,深更半夜的不守灯伴佛,跑到少爷的天王庄来无理撒野?” 右边手持佛尘的黑袍老道,怒目一指马龙骧,怒声说:“马腾云,你昨夜在落雁峰下……” 话刚开口,马龙骧已震耳一声大-:“闭嘴” 这声大-,提气而发,兼有震吓作用,是以,不但两僧两道惊得浑身一战,就是甘八五人也被吓得打个哆嗦。 马龙骧威棱的望着两僧两道,缓慢有力的说:“自从昨夜起,在下为了纪念替我而死的大恩公,在下已改名为马龙骧,表字腾云了……” 话末说完,被称为“度海”大法师的高大黄袍僧人,一横手中的金瓜禅杖,怒目厉声说: “姓马的小辈,不管你改了什么名字,贫衲师侄普济的性命,今夜一定要在你的身上讨回来……” 话未说完,灰发黑袍老道,也附声说:“对,不管本观二观主,是否死在你姓马的小辈手里,这笔血债,道爷今夜一定在你身上讨回来!” 马龙骧听罢,傲然哈哈一笑,说:“就凭你们四个佛门败类,也敢大言不惭,奢谈取少爷的性命?……哈哈……你们四人看!” 说着,故意侧身一指甘八五人,傲然笑着说:“少爷这里有的是护院和武师,美丽标致的追猛双刀,精灵多智的铁烟杆儿,还有老当益壮的甘八叔……” 甘八五人被说得神色慌惶,十分不安,不知道如何应付。 身佩厚背大戒刀的黄袍僧人,一声大喝,飞身纵了出来,“刷”的一声,一柄雪亮的大戒刀已撤出鞘外。 紧接着,举手一指马龙骧,飞眉怒目厉声说:“姓马的小辈,有本事你就出来,何必拉别人为你垫背?” 马龙骧哈哈一笑说:“你是什么东西?和本少爷动手你也配?” 说罢,转身望着“大腹陶朱”,命令说:“方护院,你去给那恶僧一些颜色看看!” “大腹陶朱”一听,面色大变,一幅笑眯眯的脸,立即变成了愁眉苦脸说:“少爷…… 我的兵器未带……” 马龙骧故意“咦”了一声,蹙眉迷惑的说:“你不是练就一身刀枪不入的横练功夫吗? 怎么你这身肥肉是豆腐做的呀?” 呀字出口,顺手自然的在“大腹陶朱”的大肚皮上,点了一下。 甘八等人以及两三丈外的两僧两道,俱都以为马龙骧是在揶揄大腹陶朱和他开玩笑。 岂知,就在马龙骧食指点中大腹陶朱的大肚皮的同时,大腹陶朱竟仰面发出一声凄厉惨叫,翻身栽倒。 甘八等人神色一惊,戴老花眼镜的瘦削老人,以及黑衣壮汉飞须虎,急忙蹲身下去将大腹陶朱扶起来。 扶起“大腹陶朱”一看,所有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当的一声金铁坠地声响,矮胖黄袍僧人横在身前的雪亮厚背大戒刀,也因吓呆而掉在地上。 因为,就在马龙骧顺手随意一点的情形下,大腹陶朱的大肚皮上,竟被戮了一个圆洞,鲜血如泉喷出。 再看大腹陶朱,张口瞪眼,一脸的痛苦,早已气绝身死。 甘八等人这一惊非同小可,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在梦境还是在现实,他们的少爷,一年不见,武功竟变得如此骇人。 对面的两僧两道,早已吓得张口结舌,目瞪口呆了! 马龙骧一看,反而哈哈笑了。 甘八一定神,急忙望着马龙骧,含怒焦急的说:“少爷,你怎的杀了我们自己聘请的护院?” 马龙骧突然俊面一沉,以责备的口吻问:“甘总管,我叫你花钱聘请的护院,是请来做什么的?” 甘八见马龙骧直呼他“甘总管”,心知不妙,如果这时当面顶撞这位“少爷”,说不定他的老命也将不保了。 因为,根据这位“少爷”的骇人身手,就是合他们在场八个人的力量,也未必是对手,倒下如留着老命慢慢用计对付。 马龙骧尚未调查出甘八确实谋财害主的真实证据,不愿向甘八下手,尤其,他还要调查马腾云回来路经落雁峰,普济三人何以知道这件事。 其次,看当前两僧两道的气势,显然是来找甘八算账的,并非前来天王庄找马腾云报仇的。 因而,他断定这中间必有蹊跷,或者,甘八和南五台山的上恩寺,以及大散关的三清观的僧道等人,有所勾结也大有可能。 这时见甘八无言以对,又转身望着瘦削老人铁烟杆儿,沉声说:“你,你去教训这四个佛门败类一顿!” 铁烟杆儿一听,吓得连连作揖哀求说:“少爷,我铁烟杆儿既不是护院,也不是武师,我是咱们天王庄拨拉算盘的账房先生啊!” 马龙骧会意的“唔”了,正待望着神情慌惶的飞须虎吩咐什么,一旁的甘八,已突然向着两僧两道,抱拳和声说:“度海大师,修真道长,贵观贵寺的二观主和普济僧是被一个姓龙名骧的人杀的……” 话末说完,马龙骧已嗔目怒声说:“甘总管,你怎可颠倒是非,抹杀事实?” 甘八惊得浑身一颤,急忙退了半步,疑惧的望着他这位“少爷”恭声应了个是。 马龙骧继续说:“掌毙三清观二观主,力劈上恩寺普济僧,以及拦腰斩断清心老道的都是在下一人所为……” 话末说完,萧寡妇已焦急的低声说:“少爷,杀人的事,何必一定要揽在自己的身上?” 马龙骧知道甘八和萧寡妇两人,都在为“度海”“修真”四人打圆场,企图要他们趁机全身而退。 是以,故意傲然一笑,沉声说:“大丈夫做事,敢作敢当,人是我杀的,为何要推在别人的身上?” 度海和尚一见,只得厚着面皮,怒声说:“马腾云,不管人是谁杀的……” 马龙骧早已下定决心,将这一件大事揽在他自己的身上,是以,末等度海和尚话完,立即剔眉怒声说:“闭嘴,在下早已对你说过,少爷的名字已改名叫马龙骧!” 修真老道,接口怒声说:“不管你叫马腾云也好,马龙骧也好,剑杀清心长老,震毙悟尘观主,以及力劈普济僧的这笔血债,要在你的身上讨还。” 马龙骧傲然哈哈一笑,说:“很好,有本事你们就把我肩上的头砍掉!” 度海和尚一听,立即色厉内荏的说:“马龙骧,你这时不必嚣张狂傲,砍掉你肩上的脑袋,那是迟早的事。” 怒声说罢,转身望着修真两道,沉声说:“仙长,咱们走!” 走字出口,倏然转身,起步就待驰去! 马龙骧一见,震耳一声大-:“站住!” 大-声中,身形如电射出,直向度海和尚四人的身前落去。 刚待举步飞驰的度海、修真两僧两道,一见马龙骧截在身前,同时一惊,面色大变,急忙刹住身势。 修真长老,不由怒声问:“马龙骧,你待怎样?” 马龙骧冶冶一笑说:“少爷这次在下山之初,便先自宣了一个誓,自今以后,任何前来天王庄挑衅寻事的人,在离去之前,都要留下一个记号……” 号字出口,横肘撤剑,“咔噎”一声哑簧声响,“呛乡”现出一片耀眼寒光,佩在左胯的“风雷疾电剑”,已撤出鞘外。 修真道人一见,不由色厉内荏的大声说:“马龙骧,你不要欺人大甚!” 就在修真道人大声说话的同时,人影一闪,甘八已纵至马龙骧的一侧! 马龙骧一见,立即暗运神功,手中宝剑,顿时光芒暴涨,令人不敢直视,而且,隐隐中发出了嗡嗡的风雷声。 同时,虎眉一剔,威棱的沉声问:“甘总管,你要作什么?” 甘八被马龙骧的气势所慑,只得法怯的讷声说:“少爷……昔日老庄主,为人宽厚,忠恕待人,因而侠名四播,威名远震,深得武林豪杰的崇敬……” 马龙骧想到马老庄主的被害是出自甘八的主谋,不由嗔目大声说:“也因而遭到那些忘恩负义的宵小之徒的陷害,是不是?” 甘八被问得无言答对,而修真道人却怒声说:“马龙骧,我告诉你,你杀了邛崃派的长老,又杀了崆峒掌门亲传的弟子悟尘……” 话末说完,马龙骧仰天一声大笑说:“我现在又在三清观大观主的师叔脸上留下了记号!” 号字出口,身前突然电光连闪,匹练翻滚,数声-叫,人影四散狂奔,度海和修真道人,俱都左手掩耳,亡命逃入护庄林内。 马龙骧横肘收剑,身前地上,已多了四只左耳朵,他再度快意的发出一阵哈哈大笑,同时转首向逃入林内的修真四人望去。 但是,当他转首看向林内时,星目一亮,敛声大笑,同时大-一声:“林内什么人?” 就在他大喝的同时,一道白线,快如电掣般直向马龙骧的面门射来! 紧接着,林内一道纤小黄影,也一闪而逝…… 马龙骧心中一惊,急呼一声“是她”,右手一绕,顺手接住射来的白色物体,飞身向护庄林内扑去 也就在马龙酿飞身扑向护庄林的同时,前面庄道上也传来了陶萄凤的惊喜欢呼声:“腾云哥!腾云哥!” 马龙骧虽然没有和陶萄凤接触交谈过,但对她那种特别清脆娇甜的声音,却已特别熟悉。 这时一听那声“腾云哥”,心头猛的一震,身形不由顿了一顿,同时,转首向陶萄凤看去。 只见陶萄凤,身背双剑,一身红衣,神情又惊又喜,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中,似乎尚噙着兴奋的泪水,正向这面急急飞驰。 马龙骧本待再去追那个娇小黄影,但想到这个娇生惯养,倔强任性的陶萄凤,尚不知道她的心上人已死,心中怜悯之情,油然而生。 加之,那个娇小黄影,打向他面门的白色物体,他已感觉出来,是一个小纸圈,既然对方不愿和他见面,就是追上了也无话可谈。 心念及此,索性将飞扑的身形停下来。 也就在他停身的同时,疾驰而来的陶萄凤,再度娇呼一声:“腾云哥!” 娇呼声中,竟扑进马龙骧的怀里哭了,同时,哭声说:“你为什么骗我,你为什么要骗我?” 一面哭着,一面用粉拳敲打着马龙骧的双肩,下边的一双红绒小蛮靴,也不停的跺着。 马龙骧一看,真是叫苦不迭,他作梦也没想到陶萄凤会一见面就投进他的怀里。 当然,在陶萄凤来说,骤闻恶耗之后,正在惊惶焦急之际,又乍然看到自己日夜想念的心上人,在情、在理,她都会忍不住将心上人一把抱住。 但是,马龙骧自己心里明白,他不是陶萄凤的心上人马腾云。 推,又不敢推,躲又不敢躲,因为甘八等人,就站在四五丈外的庄门前,他如果无情的将陶萄凤推开,不但惹起陶萄凤对他的注意,而且,也引起甘八等人对他的怀疑。 马龙骧这时真有些悔不当初,这真是一步走错,全盘皆输。 口口口 就在陶萄凤哭打马龙骧之际,护庄林内突然传来一声清晰可闻的娇哼。 陶萄凤倏然一惊,急忙离开了马龙骧。 马龙骧一个飞身,也扑进了护庄林内。 陶萄凤震惊的游目一看,这才发现甘八和萧寡妇,以及账房先生和飞须虎四人,俱都站在庄门前的阴影下。 看了这情形,再想到她投进马龙骧怀中的情形,真是羞得她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是,她虽是转首一瞥,却发现甘八四人,俱都愁眉苦脸,个个垂头丧气,毫无方才对她的傲慢神气。 陶萄凤虽觉迷惑,但她无暇多想,举袖一拭泪痕,飞身也追进林内。 林内虽有月光透进,但斑斑点点,乍然间无法看得清楚。 她无暇多想,按照马龙骧追去的方向,悄悄追去,因为她清楚的听到那声轻哼,是发自女子的鼻中。 陶萄凤一想到这个问题,同时也联想到在天香阁散播马腾云力毙一僧二道消息的黄衣少女。 一想到黄衣少女,陶萄凤立即想起马腾云住进高升小店而不前去陶府找她的事,因而也下禁芳心有气。 正在前进中,蓦见前面一道黑影,身法快如电掣般,直向她身前驰来。 陶萄凤觉得对方身法太快,心中一惊,本能的刹住身势。 就在她刹住身形的同时,那道快速黑影,已到了她的身前。 陶萄凤本能的一声娇呼,定睛一看、不由惊异的说:“腾云哥,是你?” 马龙骧没有追上那道娇小黄影,立即踅身驰了回来。 这时见陶萄凤神色震惊,知道是发现他的身法太快了。 他有心亲热的称呼他一声,又不知马腾云是否称呼他“凤妹妹”,再说,这么亲热的称呼,他也实在喊不出口。 为了答覆陶萄凤的问话,他只得笑一笑以示“是他”。 陶萄凤心里仍想着那个黄衣少女,是以,一定心神,沉声问:“你去追谁?” 马龙骧不愿说黄衣少女的身法太快了没有追上,只得一笑说:“我也不知道是谁!” 陶萄凤一听,突然护火中烧,不自觉的嗔声说:“你胡说!” 马龙骧从来没有被人-叱过,这时突然觉得俊面一热,顿时忘了他扮演的身分,因而不自觉的大声说:“你怎可对我这样的没礼貌?” 话一出口,顿时惊觉不妙,但是,再想住口,已经来不及了。 陶萄凤吓得娇躯一战不由退后了半步,瞪大了一对明如秋水的大眼睛,震惊的望着马龙骧,似乎觉得“马腾云”真的变了。 马龙骧见自己一时失口,竟将陶萄凤吓成这幅样子,心里非常不安,同时,他也联想到,马腾云必是从来不敢对陶萄凤这个样子过。 由于心里的不安,只得歉然一笑说:“真的,我真的不知道!” 陶萄凤的眼内已噙满了泪水,悲痛的摇摇头,颤声说:“你变了,你变了……” 最后的三个字方自出口,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转身向正西驰去,马龙骧一见,伸手欲拦,张口欲呼,但是,他既没有伸手拦,也不知道应该怎么个称呼法,是以,眼睁睁的望着陶萄凤狂驰而去。 因为,他认为男女授受不亲的古训,凡是一个正人君子,都必须严格遵守,方才陶萄凤扑进他怀里,那是情势所迫,不容许他表明身分,也不容许他躲避,但是此刻此地,是他自己清楚,而陶萄凤却被蒙在鼓里,所以,他绝不能明知而故犯错误。 是以,他宁愿让陶萄凤怀着一颗破碎的心,痛哭离去,也不愿因一时下忍,而酿成不可收拾的残局。 心念至此,不自觉的叹了一口气,深悔不该答应马腾云代查马老庄主死因的事。 一想起马老庄主的死因,顿时想起了甘八等人,心中一惊,不知道他们是否仍立在庄门前。 心念间,正待起步,蓦闻正西传来柳大娘的惊呼:“小姐,小姐,你怎么啦?” 马龙骧一听,这才想起,方才陶萄凤和柳大娘离去后,必是心中怀疑甘八等人不实,又担心马腾云头脑受伤,中了甘八等人的诡计,是以,经过两人的商议,将马匹留在隐蔽处,陶萄凤又前来天王庄暗探虚实。 方才柳大娘的呼声,必是发现陶萄凤痛哭而回因而呼问。 心念至此,不由感慨的摇摇头,飞身向林外驰去。 驰出护庄林,首先向庄门看去! 一看之下,心中不由暗吃一惊,账房先生,萧寡妇,以及黑衣壮汉飞须虎依然站在庄门阴影下,唯独不见了甘八。 正待向庄门驰去,身后庄道上,蓦然传来柳大娘的招呼声音:“马少爷,马少爷!” 马龙骧一听,急忙刹住身势,回头一看,只见柳大娘,尽展轻功,急急驰来。 一见柳大娘的气势,马龙骧断定是为了陶萄凤的事,他怕萧寡妇等人听见他们的谈话,特地向前迎去。 来至近前,马龙骧首先停步,因为他发现柳大娘的目光,炯炯闪辉,向着他全身上下,不停的打量,神情逐渐迷惑—— 第八章 仙子遇险 马龙骧心中一惊,断定柳大娘是旁观者清,她已开始对他马龙骧怀疑,想必又是体型问题。 为了减少柳大娘的疑虑,他首先含笑招呼说:“柳大娘,有什么事吗?” 柳大娘停身止步,仍蹙眉向马龙骧打量了一眼,想是听了马龙骧的一声“柳大娘”,立即迷惑的说:“马少爷,您不但长高了,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变了。” 马龙骧惊异的“噢”了一声,强自平静的笑着说:“是吗?可能是苦练神功的原因!” 柳大娘也惊异的“噢”了一声,关切的问:“你真的又学成了新奇功夫?” 马龙骧为了取得柳大娘的信任,不由得意的说:“不然,怎么能掌毙三清观的二观主,力劈上恩寺的普济僧,还有邛崃派的清心长老呢?” 柳大娘听得神色一变,不由震惊的说:“那一僧二道,真是您一个人杀的呀?” 马龙骧自然的一笑,说:“怎么?柳大娘,你连我的话也下信啦?” 柳大娘连连颔首说:“信,信……不过,听甘总管说,落雁峰下,除了一僧两道的尸体外,还多了一滩鲜血两截肚肠……” 马龙骧未待柳大娘话完,立即叹了口气说:“那是一个叫龙骧的少年,作了我的替死鬼,待我赶到现场时,他的小腹,已被上恩寺的普济僧击中了一铲!” 柳大娘一听,不由惊异的问:“您是说,那一僧二道原来真是准备对付您的呀?” 马龙骧立即正色说:“当然是喽,因为他们围攻那个叫龙骧的黑衫少年时,嘴里尚不时喊着我的名字,所以我才过去毙了他们!” 说此一顿,又叹了口气说:“那个叫龙骧的黑衫少年,死的实在冤枉,所以,我为了报答他因我而死的恩德,我已把名字改为马龙骧了。” 柳大娘对改名字的事,似乎不大在意,她却特地压低声音问:“马少爷,您看会不会是甘总管暗中请人途中害您?” 马龙骧为了让柳大娘确实相信他就是马腾云,因而,故意略微沉吟后,说: “消息是陶兴送去的,只有陶兴知道我回来的日时,如果普济三人果真是甘八邀请的高手,那么陶兴便有了问题。” 柳大娘一听,立即肯定的正色说:“对,不会错,一定是陶兴走漏的消息!”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惊,十分后悔,他这样说,目的在使柳大娘对他深信不疑,没想到,她竟肯定是陶兴向甘八通的风报的信。 须知,陶兴是陶府的仆人,这件事如果让陶萄凤知道了,她焉肯饶过陶兴,这岂不是他马龙骧一句话,害了一条性命。 心念至此,不自觉的叮嘱说:“柳大娘,这件事我正在暗中调查,你千万不能让你家小姐知道!” 柳大娘一听,立即想起痛哭离去的陶萄凤,因而又关切的问:“对了,方才您和我家小姐什么事又斗气?” 马龙骧见问,立即愁眉苦脸的说:“你家小姐的脾气你还不清楚?方才我和她谈话时,发现林中有一道娇小黄影,哼了一声,一闪而逝,我当时断定是在天香阁散播消息的那个黄衣少女,所以我就马上追进林内……” 柳大娘立即关切的问:“追到了没有?” 马龙骧无可奈何的耸耸肩说:“要是追到了还有什么话说?就是不知道她躲在那一棵树上去了,你家小姐问我是谁,我说不知道,她就一气之下哭着走了。” 说此一顿,为了找个借口准备不再和陶萄凤见面,故意一摊双手,继续说:“她的脾气这么大,我真有点受不了!” 柳大娘一听,立时慌了,不由宽慰的说:“哎呀,这不能光怪我家小姐今夜脾气大,也是您马少爷回到潼关去住店,却不去找她……” 马龙骧立即压低声音说:“我还不是怕身后有甘八的眼线,去了反而给你们大少爷添麻烦?” 话未说完,柳大娘已笑着说:“好了好了,说来说去都是误会,把话说开了,也就没事了,明天您去的时候……” 马龙骧一听,赶紧摇着头说:“明天我没工夫。” 柳大娘立即笑嘻嘻的顺着说:“明天没有工夫就后天去!” 马龙骧依然为难的说:“后天我这边还有许多事情要办。” 柳大娘一听,顿时急了,不由焦急的说:“马少爷,您和我家小姐,虽说没有明媒文定,但也是两情相许,原说的是您秋天学艺期满就举行迎娶大礼的,再说,您们陶马两家是世交,而且您和我家二少爷又最好……” 马龙骧一听“和我家二少爷最好”,心中不由暗叫糟糕,他早已断定陶大成兄弟不止一人,但却绝没想到马腾云和陶家的二少爷感情最好。 如今,他既不知道陶二少爷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这位陶少爷长得什么样子,年纪有多少,万一碰上了面,这可怎么得了? 由于心中的焦急,也不知道柳大娘又说了些什么。 最后,只听柳大娘笑着说:“马少爷,就这么办,我去追我家小姐了!” 说罢,挥了一个“再见”手势,展开轻功,直向正西驰去。 马龙骧急忙一定神,不便再问柳大娘说些什么,只得唯唯诺诺的举起手来,滞呆的挥动着。 他楞楞的望着急急驰去的柳大娘,心中有着无限懊恼,想到刚刚开始的第一天,便遇到了这么多难题困扰,心想,恐怕不出三天,便露出马脚。 柳大娘的身影,越去越远,终于下见了。 马龙骧感慨的摇摇头,怀着沉重的心情,只得转回身来。 转过身来一看,顿时大吃一惊,庄门前站着的,除了账房先生萧寡妇和飞须虎,以及多了四名庄汉外,甘八依然没有回来,而且,大腹陶朱的尸体也不见了。 马龙骧深怕甘八畏罪逃走,但他又不便直说出来,只得匆匆走回庄门前。 萧寡妇等人一见马龙骧走回来,同时恭谨的呼了声“少爷”。 马龙骧颔首“唔”了一声,立即沉声问:“甘总管呢?” 账房先生和飞须虎都胆怯怯的不敢回答。 萧寡妇强自一笑,故意镇定的说:“甘总管率领着几名庄汉,抬着贺护院的尸体,去买棺入殓去了!” 马龙骧一看账房先生和飞须虎的神色,便心知不妙,断定甘八可能是已看出苗头不对,藉机逃走了。 如果问甘八逃走的方向,萧寡妇等人绝对不肯实说,盲目的去追,自然也追不到,反而打草惊蛇。 为了表示毫不在意,冀图一线甘八自动回来的希望,索性会意的颔首“嗯”了一声,同时吩咐说:“把庄门关上吧!” 说罢,当先举步走进庄门内,迳向业已大开的中央宅门前走去。 中央宅门的四盏纱灯,依然燃着,而门下也多了两名庄汉和一个苍头。 马龙骧沿着一丈多宽的通道前进,一面盘算着甘八的可能动向和是否还回来,一面尚不停的捏动着手中的小纸团。 因为自那位黄衣少女将纸团掷给他之后,他一直没有机会将纸团展开看一看上面写些什么。 将至宅门前,两个庄汉躬身肃立,黑衣苍头则急步迎下阶来,并躬身施礼说:“老奴马福,恭迎少爷!” 马龙骧早巳抱定少说话为妙的宗旨,是以,一面前进,一面肃手微笑说:“马福免礼!” 说罢,登阶走进宅门内。 马龙骧前进中,虽然没有回头,但他却知道萧寡妇三人,俱在身后谨慎跟进,非但没有交谈,甚至没敢打个手势。 门内是个深约两丈的通廊,左右俱是雕花锦屏,锦屏中央各有一个月形圆门,通向左右檐廊回曲的旁院。 正中是座四扇通天落地的雕花屏门,这时已完全大开了,因而,可以由通廊直接看到广院尽头的巍峨大厅。 大厅高约九阶,朱漆巨柱,雕花飞檐,三个间门,俱是金漆雕花窗门,配上飞檐上的琉砖翠瓦,真是金碧辉煌,较之陶府的大厅,气势尤为磅礴。 这时,大厅内灯火辉煌,明如白昼,四个蓝衣庄汉肃静的立在高阶上,而左右通向旁院的厢厅,也燃亮了灯光。 马龙骧走出宅门通廊,直奔大厅阶前。 这时,他不便东张西望,不停的打量,因为这是马腾云的家,他深信马腾云回来,绝不会东看看这,西瞧瞧那。 随着登阶的级数,他首先看到内厅与外厅所衔接处的巨大横梁上,高悬着一方金地黑字的丈二大匾,上写四个浑雄有力的斗大黑字“望重武林”,马龙骧知道,这方匾,显然是赠给马老庄主的。 登上厅阶,四个庄汉纷纷躬身施礼,而马龙骧也看到极尽豪华,十分堂皇的内厅中央,早已摆好了一桌酒席。 在酒席后的高大锦屏前,赫然站着四个俏丽华衣侍女,而酒席的紫檀玉桌后,竟独放一张金漆锦帔大椅。 马龙骧看得冶冶一笑,他断定方才必是甘八一个人在这儿欢乐独酌,同时,他也感到,像这样的豪华宅第,以及皮纸书上记载的庞大财产,难怪要引起甘八这帮不义之徒的贪婪,以致作出勾结匪徒,忘恩害主的勾当。 将至酒席桌前,四个侍女,同时敛衽施礼,而马龙骧也发现紫檀玉桌上的酒菜尚紊丝末动。 他虎眉一蹙,望着四个侍女,沉声问:“这是给谁准备的酒菜?” 四个侍女尚未答话,身后已响起萧寡妇的嗲笑声说:“少爷,是方才我叫她们为您准备的,现在快三更啦,您恐怕也有些饿了吧?” 马龙骧闻声回头,发现萧寡妇樱唇绽笑,媚眼含春,这时已到了他的身后,再看账房先生铁烟杆儿,恭谨的立在外厅,而飞须虎根本就没敢进人大厅门口。 看了这情形,马龙骧心中不禁有些迷惑,其他人等,都不敢到内厅里来,而萧寡妇何以却敢跟在身后? 她是女管家,向来是不避内外?还是她一直都在服侍马腾云?还是她与马腾云之间有什么暧昧关系? 一想到暧昧关系,马龙骧便下禁暗自焦急,心想,果真那样,这可真是一个最难应付,最棘手的问题。 心念间,他竟不自觉的走至金漆大椅前,并坐了下去。 萧寡妇则像妻子一样的立在桌侧,颇含妒意的说:“方才在林中掷给您东西的那个女子,长得那么标致,少爷是在什么地方和她认识的?” 马龙骧一听,愈加闹不清马腾云与萧寡妇之间有什么关系,心中虽然生气,但却不便发作。 他对萧寡妇说那个女子长得标致,完全是臆测之语,凭他马龙骧身俱神功的目力,尚没有看清黄衣少女的面目,她萧寡妇站的又比他远,焉能看得清楚。 念及至此,只得装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沉声说:“还不是那个在天香阁散布我杀死一僧二道消息的那个黄衣少女!” 萧寡妇也以不高兴声音说:“她给您的东西,总该拿出来看看是什么了吧?” 马龙骧一句话被她提醒,顿时想起手中的小纸团,他也正急切想看看小纸团上面写些什么。 当然,他知道有萧寡妇在眼前,但是,他也断定萧寡妇不敢探首多看,是以急忙将手中的那个纸团展开。 马龙骧不看尤可,一看之下,面色大变,脱口一声轻“啊”,顿时呆了。 因为那张两三寸见方的小纸条上,竟用毛笔端正的写着两行娟秀小字: “仙子魔窟方遇险,速学水功去救难。” 马龙骧目光呆滞的望着大厅外,脑海里却想着恩师前去魔窟遇险的事,同时,他也肯定了方才的黄衣少女,就是每天给他送水送饭的人。 但是,他却不明白,师父临走的时候,为何没有交代,而那位每天送水送饭的黄衣少女,又为何一直躲避着他? 现在,师父魔窟已经遇险,如果不会水功,去了也无济于事,所以黄衣少女才要他速学水功而不告诉他魔窟的地址。 萧寡妇见马龙骧面色大变,神情发呆,不由关切的问:“少爷,她那上面说些什么?” 马龙骧一心想着如何速练水功的问题,对萧寡妇的问话,根本没有听见,但他却下自觉的自语说:“学水功?速学水功?” 萧寡妇一听,立即自作聪明的冷冷一笑说:“她要和您比水功是不是?哼,教她明天去龙头潭和我比好了,学水功没有三五个月的工夫,能学得成?” 马龙骧一听萧寡妇会水功,顿时大喜,因为他正苦恼下知道向谁学习呢,因而,倏然站起来兴奋的张口…… 但是,就在他张口的同时,突然发觉他现在的身分,是以,他立即将到了唇边的“原来你会水功呀?”硬改成笑着说:“好,她来时就由你来对付她。” 说罢,迅即坐下,赶紧平定一下有些慌乱的心情,以免被萧寡妇察觉。 须知果真是马腾云的话,他是不会不知道萧寡妇是会水功的,如果第一句话果真说出了口,这时的情形,恐怕又自不同了。 他知道青龙岗的龙头岩下有个“龙头潭”,不但水寒刺骨,而且常常出现阴险急剧的漩涡,一个不慎,便被旋进潭底,水功不精的,根本不敢前去。 现在马龙骧虽然知道了萧寡妇会水功,但他却不能向她学习,因为萧寡妇是甘八阴谋夺取马家产业的得力助手,万一他们有意向他马龙骧下手,学习水功的时候,正是干载难逢的好机会。 萧寡妇见马龙骧坐下之后,一直沉思,似是有着满腹心事,因而狐媚的一笑,宽声说: “我不是说了吗,她来了由我应付,您还发什么愁?” 说着,顺手拿起酒壶,就要给马龙骧斟酒。 马龙骧自中午至现在,粒米未进,自然早已饿了,只是他连番遇事,加上苦费心思,还没有要吃的意思。 这时见萧寡妇殷憨斟酒,心中一动顿时想起到现在还不知道马腾云自己的房屋在什么位置。 万一在大厅上吃饱了,不知道自己睡觉的位置,还要向侍女们问,这要让甘八等人知道了,岂不糟糕。 是以,急忙挥手阻止说:“天色已晚了,拿到我房里去吃吧!” 萧寡妇一听拿到房里去,立即含笑抛给马龙骧一个媚眼。 接着,望着四个华衣侍女,吩咐说:“把酒菜送到少爷的阁楼上去!” 四个侍女,恭声应是,立即开始拿酒的拿酒,端菜的端菜。 马龙骧看了萧寡妇的媚眼,心中愈感迷惑,难道马腾云真是一个好色之徒不成?果真那样,这个萧寡妇倒是一个难应付的人物了。 心念间,四个侍女已将酒菜端好,鱼贯走向高大锦屏后。 马龙骧一见,立即起身,并望着萧寡妇和账房先生等人说:“你们也安歇去吧!” 说罢,跟在四个侍女之后,也向锦屏后走去。 但是,在他话完转身之际,用眼角一扫,发现萧寡妇的神情一呆,似乎感到有些意外,而立在内厅外边的账房先生,也在那里楞了一下。 马龙骧觉得马腾云年龄和他相若,唯一不同处,是他的体型较之马腾云魁伟些,难道这就是马腾云生活失检的原因不成? 继而一想,又觉不妥,马腾云终年在五台山古佛寺跟着智上法师学艺,一年难得回来一次,怎会和萧寡妇有过暧昧关系呢? 心念至此,他又觉得自己多心了,须知一个艳美狐媚的女子,她的一颦一笑,都会给人一种魅的诱惑。 马龙骧跟着四个侍女走出后厅门,一道宽廊,直达后宅中门的门前,而宽廊的左右各有一道弯曲不规的长廊,婉蜒穿过左右旁院的丽阁精舍间。 在宽廊与曲廊的廊柱上,左右交替装设着鲜红的香瓜灯,是以,曲廊两侧的花圃、小树,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曲廊的左右,有精舍、有雅院、有荷池、有假山,再配衬着内宅后院的朱楼丽阁,实在是一座诗情画意的豪华府邸。 心念间,跟着四个侍女,已走进右转的曲廊,继续向深处走去。 但是,就在走近一座丽阁独院门前时,竟发现萧寡妇,樱唇绽笑,面带春色的轻快走来。 马龙骧一见,两道虎眉立时蹙在了一起,他由于不知道马腾云与萧寡妇间究竟有何关系,下便对萧寡妇的前来加以峻拒。 是以,他只得止步回身,淡淡的问:“你又来作什么?” 萧寡妇一面含着媚笑前进,一面热情的说:“我怕她们笨手笨脚的,想了想,还是由我来服侍您吧!” 马龙骧一听,立即淡淡的说:“这两天,连番打斗,实在太疲倦了,昨天晚上杀了一僧二道,今天晚上又杀了大腹陶朱,还削了度海四人的耳朵,我实在需要静一静,也许这中间还有什么蹊跷,你回去好了,有话明天再来见我!” 萧寡妇见马龙骧一直谈到杀人的事,心里就一直不安,再加上她心中有鬼,愈发感到不妙,是以,赶紧笑着说:“那我明天早晨再来服侍您!” 说罢转身,沿着曲廊,轻快的走去。 马龙骧望着萧寡妇的背影,轻哼了一声,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但是,转身一看,四个侍女已经不见了。 心中一惊,急忙探首左边的丽阁独院,只见院内,花木扶疏,细竹小松,中央三座阁厅,形成“品”字,而丽阁的上层却三面相连,形成一个马蹄形,而在开口的一面,却筑有一道朱漆雕栏飞桥相连,丽阁的三面,朱柱飞檐,金漆窗门,檐下十数盏宫灯,俱都十分精致。 由于抬头上看,这才发现四个侍女,已由阁外的阶梯,走上右侧的丽阁,正沿着檐下栏台,向中央正阁走去。 马龙骧看罢,才知道马腾云每次回家,并不住在内宅那片豪华而堂皇的崇楼高阁内,而是单独住在这座花园式的富丽长阁上。 心念间,沿着分支的支廊走进独院内。 马龙骧游目一看,这才发现左右靠墙处,均有走廊,俱有柱灯,而且,直连两阁的廓前,如此建筑,虽落大雨之天,走遍马府,也不需要撑伞。 心念之间,沿着壁廊,直登东阁。 这时,中央丽阁内,已急步走出两个身穿绿衣和紫衣的侍女,并将端送酒菜的四个侍女含笑引进阁内。 马龙骧不便立即跟进,故意沿着东阁栏台,缓步走去,同时,趁经过东阁门时,趁机向内一看,方桌漆架,琴棋书画,原来是马腾云的读书阁。 对面西阁的门虽然也开着,但马龙骧却不便过去。 刚刚转过中央正阁,蓦闻阁厅内传来两个侍女的愉快声音说:“娟姐、翠姐,明天见!” 紧跟着是其余两个侍女的愉快声音说:“明天见,谢谢你们把酒菜送过来。” 马龙骧一听,知道这里的两个侍女,是专一伺候马腾云的,只是下知道哪一个叫“娟姐”,哪一个叫“翠姐”,还是“娟翠”两个字上还有别的字。 心念末完,已来至阁门前。 两个身穿绿衣和紫衣的侍女,立即含着愉快的娇笑迎出来,同时,敛衽一福,亲切的说: “翠翠、娟娟,迎接少爷!” 马龙骧一听,知道两个侍女都是重叠名字,但是他仍不知道那一个侍女叫途辏那一个侍女叫翠翠。 他想,根据一般侍女的名字、衣着,皆是由主人赐给分配,他想“翠翠”应该是穿绿衣的侍女,而“娟娟”自然是穿紫衣的了。 他知道这两个侍女是马腾云的身边丫头,情形自然与其他侍女下同,是以:心念电转,也亲切的笑着说:“你们这一年来还好吧?” 翠翠和娟娟,急忙笑着说:“托少爷的福,我们这一年又认了不少的字!” 马龙骧一听,不敢再接腔了,只得颔首称赞了两声“好”。 但是,当两个侍女抬头向他观看时,竟两眉微蹙,神情一呆,显出了惊异之色。 马龙骧看得心中一惊,不知这两个经常服侍马腾云的俏丽丫头是不是第一眼便看出了破绽。 心念间,他依旧自然的走进了阁门—— 第九章 风流仗阵 只见正阁内,两明一暗,中间和左间放置桌椅高几,衣架盆花等物,左山墙的后角有梯栏,直通阁下。 马龙骧见外间没有酒菜,也不多问,迳向垂着绢帘的内室走去。 尚未到达内室门前,身穿绿衣的侍女,已急步过去将门帘掀开,同时,闪动着一双明亮大眼睛,望着马龙骧,有些胆怯的说:“少爷,您又长高了!” 马龙骧一听,心知不妙,因为他感觉得出,侍女的声音和眼神中,都充满了不安和迷惑,因而,他自然的笑一笑,故意说:“是吗?他们都说我长高了,也许我经常吃蛇胆蟒肉的关系!” 话声甫落,身后的紫衣侍女,立即勉强笑着说:“难怪少爷的眼睛那么亮,看了好怕人!” 马龙骧一听,真的忍不住笑了,他断定方才必是眼神外泄,将两个侍女吓了一跳。 于是,走进内室一看,中间一张小檀桌上,果然摆着方才的酒菜。 室内一张大牙床,广悬纱帐,高几、盆花、亮漆小桌,一式数张圆鼓小凳,两支高大红烛,火苗熊熊,增加了室内另一番绮丽情调。 马龙骧坐在摆着杯箸的桌后鼓凳上,这才发现共有四小碟、四中盘、四个饭菜,一个汤盆,另外一盘花式磨糖卷,杯盘俱是上等赣磁。 打量间,绿衣侍女已拿着酒壶来,同时,关切的问:“少爷,要不要另换一壶酒?” 马龙骧觉得时间太晚了,因而随意说:“不用了,我也喝不多!” 绿衣侍女一听,立即看了一旁的紫衣侍女一眼,似乎有些无可奈何的为马龙骧的酒杯满上一杯酒。 马龙骧要一面进食,一面考虑事情,是以,一俟绿衣侍女放下酒壶,立即和声说:“天已经很晚了,你们先去安歇吧!” 两个侍女互看一眼,都有些不太高兴的应了声是,转身走了出去。 马龙骧看得有些迷惑:心说,难道马腾云真是一个不守规炬的少年人不成?莫非他平素还让这两个侍女陪宿吗? 心念间,已听到两个侍女,一面悄声说着话,一面走下阁梯。 马龙骧懒得去听她们说些什么,举起面前的酒杯饮了一杯。 他一面进食,一面想着黄衣少女向他投纸团而不愿和他见面的事。 现在,他已经断定黄衣少女就是师父留下来照顾他的人,只是不知道对方为何处处躲避他,而不愿与他见面。 想起在庄门外陶萄凤扑进他怀里哭打的时候,她曾气得娇哼一声,忿然离去,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恩师在魔窟遇险,却告诉他必须学成水功才能去救援,这也许是黄衣少女怕他冒然前去送死,而不告知他魔窟地址的原因。 心念间,不觉已饮了半壶酒,也同时吃了不少菜。 但是,他渐渐感到神志不宁,心情烦燥起来。同时,脑海里不时想起陶萄凤扑进他怀中时的温馨和发香。 马龙骧生成侠骨,智慧超人,他顿时惊觉不对,他虽然同情陶萄凤红颜薄命,但却从没存有不规之心。 当然,陶萄凤并下是马腾云下过彩聘文定的未婚妻子,只是两家世谊,两小相爱而已,但是,他马龙骧却不是混水摸鱼的那种人。 但是,他为何脑海里总是想到陶萄凤娇躯投怀的事呢? 心念闾,他又烦燥的喝了两满杯。 可是,两杯下肚后,他那种下意识的冲动更急烈了。 马龙骧心中一惊,倏然起身,急忙探首怀中,掏出紫玉小瓶来立即倒出一粒“太清玉虚丹”放进口内。 灵丹入口,立化津液,顺喉流入腹内,仅那阵奇异清香,已使马龙骧的头脑清醒了不少。 正在这时,楼下突然响起一个妇人的声音,忿忿的问:“翠翠,少爷还在楼上喝酒吗?” 接着是翠翠和娟娟的恭谨回答声:“是,王夫人!”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惊,不由暗呼王夫人?王夫人是马腾云的什么人?该怎么个称呼?听她的口吻和忿忿的声音,好像是个长辈。 心念间,楼梯已有了“噔噔”走上来的声音。 马龙骧一听,心中暗暗叫苦,灵丹虽已服下,但焦燥的心情尚未稳定,他觉得只有先伏桌装醉! 心念已定,立即低头伏在桌上,同时凝神静听外间动静。 他根据脚步的声音,知道那位王夫人正向内室走来。 接着是王夫人的责备关切声音说:“哎呀,我一再的警告你,不准你再喝那个狐狸精准备的酒,上次你们闹的笑话,出的丑,还不够哇?看,现在又喝醉了吧!” 说话之间,一只温暖的手,已抚在马龙骧的肩头上。 马龙骧一听这位王夫人的话,知道萧寡妇的酒里放了药物,而且以前曾有过一次,也许已闹出丑事。 心念间,已听王夫人,焦急关切的问:“云儿,云儿,你觉得怎样?” 说着,一双温暖的手,已将马龙骧的俊面捧起来。 马龙骧这时自然不便硬伏在桌上,而且他也急想看一看这位王夫人长得是什么样子。 只见这位王夫人,身着黑缎花边上衣,下着黑绫素花长裙,雍容华贵,细目慈眉,年约四十余岁,神色显得有些焦急。 但是,就在他装着醉眼惺忪,暗自打量王夫人的时候,蓦见王夫人神情一惊,面色大变,竟紧张的用手指急急去播动马龙骧的右眼虎眉。 马龙骧看得大吃一惊,心说,莫非马腾云的右眉心内,有什么记号不成? 果然,心念方动,雍容华贵的王夫人,突然震惊的一推马龙骧,颤抖的急声说:“你…… 你……你不是云儿……” 说话之间,转身掩裙,急步就待奔出门去。 这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马龙骧万万没有想到,会在此地,被这位王夫人一见面便视破了真伪。 到了这般时候,马龙骧绝不能让这位王夫人宣嚷出去,因为实现对马腾云的诺言,揭破甘八等人的阴谋,就在这两天了,如果这事让王夫人揭破了,岂不功亏一篑? 心念电转,脱口悄声说:“王夫人请站住!” 说话之间,出手如电,极有分寸的点了王夫人的“哑穴”。同时身形一闪,已挡在王夫人的身前。 王夫人一见,大惊失色,不由张口欲喊! 但是,她一连张了几张嘴,却没有发出声来。 马龙骧赶紧扶住王夫人,肃容正色说:“王夫人,请您不要怕,在下是代腾云兄来察甘八等人勾结匪徒,暗害马老庄主,企图夺玉马寨各庄产业大权的事,如果您公然揭破在下和腾云兄的计画,不但腾云兄有生命之虞,就是王夫人您,也为自己惹来杀身大祸!” 说此一顿,特地再正色问:“王夫人,希望您和在下合作,共同剪除甘八等人,您听到了没有?” 雍容华贵的王夫人,一直望着马龙骧,这时一听,神色渐趋安定,立即点了点头。 马龙骧一见,立即歉然躬身笑着说:“王夫人,务请您原谅在下的出于不得已,在下马上给您解开哑穴。” 说罢舒掌,立即在王夫人的“命门”上拍了一下。 由于马龙酿在点穴时便留了分寸,是以,他舒掌一拍,王夫人便立即舒了口气,同时,不高兴的沉声问:“我问你,我那云儿为什么不来?” 马龙骧自然知道不能马上将马腾云已死的消息告诉王夫人,那时,她乍听之下,必然放声大哭,对事情有百害而无一益。 因而,他先将王夫人扶至鼓凳上坐下,以便心中措词,同时,自己也移过一个鼓凳,在王夫人的对面坐下来,然后才说:“王夫人,您可听说昨夜在落雁峰下,有一僧二道截击腾云兄的事么?” 王夫人点点头,微蹙慈眉沉声说:“我听丫头们说了,不过她们说,那三个佛门狂徒死了,云儿也死了。” 说至“云儿也死了”的时候,声音哽咽,眼圈也红了。 马龙骧一听,立即正色说:“那是甘八自己说的,杀死那一僧二道的就是我,腾云兄现在仍在他师父那里。” 王夫人听得神情一惊,突然望着马龙骧,惊异的问:“咦?我想起来了,你是谁?怎的和云儿长得如此酷肖呢?” 马龙骧哑然一笑说:“我是腾云兄师叔莲花洞主的徒弟,和腾云兄是师兄弟之称,至于我为什么长得和腾云兄酷肖,连家师也不知道……” 王夫人依然不解的问:“你是不是因为和云儿长得一样,才代他来暗察甘八的诡谋?” 马龙骧一听,立即摇摇头说:“不是,是陶府的陶兴去通报滑息的时候,家师和我,也正好在古佛寺,因为智上师伯觉得甘八阴险狡猞,武功不俗,深怕遭了甘八和萧寡妇等人的毒手,所以才派我来冒充!” 王夫人心地善良,又没有读太多的书,一听马龙骧连陶兴去报信的事都说对了,自然就信以为真。 是以,她特别指着马龙骧,惊异而郑重的问:“云儿有没有对你讲,千万不要-萧二嫂给你准备的酒?” 马龙骧一听“萧二嫂”,断定指的是萧寡妇,因而颔首一笑说:“说是说过了,因为要交代的事情太多了,没有说清楚。” 王夫人一听,立即有些不便启齿的说:“哎呀,你不知道,这个狐狸精,不知在酒里放了些什么药,害得云儿和她在这间房子里胡闹了一宿!” 说着,又指指门外压低声音说:“这件事,只有娟娟和翠翠两个丫头知道,唉,我费了好多唇舌,告诉这两个丫头,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 马龙骧一听,这才恍然大悟,萧寡妇的酒里,果真下了春药,难怪她媚眼横瞟,满面春色的要跟来了。 想想方才绿衣侍女要换酒的神情,以及离去的不高兴,原来她们都误会我,也要在这里和萧寡妇幽会。 心念未完,星目倏然一亮,神功立即有了反应,他发觉有人以小巧的功夫,轻灵的向丽阁这边接近。 “天罡神功”就有这样的奇妙之处,如果你大方的走来,练有神功的人,也许不会察觉,但是你如果摒息提气,飞腾闪跃,练有神功的便会立刻知道。 马龙骧心中一惊,他断定是萧寡妇来了,因而急声说:“王夫人,现在萧寡妇来了……” 话未说完,王夫人已倏然站起,怒声说:“这个贱人在哪里?她又要故技重施了!” 马龙骧一听,立即压低声音,焦急的说:“王夫人,请您看在为被害而死的马老庄主早日报仇起见,您必须与我合作,我在庄门已先杀了大腹陶朱……” 王夫人一听,立即恨声说:“杀得好,那是一个最阴狠的小人。” 马龙骧无心和王夫人多扯,立即迫切的问:“王夫人,腾云兄对您怎么称呼?” 王夫人一听,立即不高兴的问:“什么?他连我的事都没有告诉你呀?” 马龙骧见王夫人虽然不高兴,但说话的声音已压低了不少,知道她已答应和他合作因而焦急的说:“我不是早对您说了吗,事情太多了,他只把进入祖坟墓地和藏宝楼的暗语记号告诉了我,还有甘八以及陶府的情形,对您王夫人,他也许忽略了?” 王夫人摇摇头,伤感的说:“我终究不是他的亲娘……可是,他是吃我的奶长大的呀!” 马龙骧一听,知道这位王夫人是马腾云的儿时乳娘,这时一听,只得恍然想起的急声说: “对了,我想起来了,腾云兄曾谈到自小把他带大的乳娘,但是,刚谈了没两句,因为智上师伯问话,又岔开了……” 说话之间,突然惊觉萧寡妇已潜到了院外,正待伺机进入院内,因而望着王夫人,焦急的压低声音说:“王夫人,萧寡妇已到了院外,您必须告诉我,腾云兄对您怎么个称呼,对萧寡妇怎么个称呼!” 王夫人听马龙骧说,马腾云确曾谈到她,但是被智上法师打岔,又给忘了,心里多少好过些。 这时见马龙骧急焦的样子,知道事态严重,因而也压低声音说:“马夫人离去俊,云儿就拜我做义母,但是,他对我都是称呼娘。” 马龙骧一听,便知道这位王夫人在马家占着极重要的地位。 因而继续关切的问:“那么对萧寡妇呢?” 王夫人立即淡淡的说:“还不喊她萧二嫂!” 马龙骧凝神一听,发觉萧寡妇已飞身纵上东阁,正摒息向正阁檐前-来,因而望着王夫人,悄声说:“萧寡妇已到了窗外,王夫人,为了早日捉到他们的阴谋证据,您必须顺着我的口气说话!” 这时听马龙骧说萧寡妇已到了窗外,也不禁暗自紧张的点了点头。 马龙骧听出了萧寡妇已到了前檐瓦面上,立即以委屈的声调说:“娘,萧二嫂人长的标致,又能干,咱们家里上上下下,还下都她一个人忙碌……” 话未说完,王夫人已无可奈何的说:“你这孩子,娘并不反对你和萧二娘要好,现在的男人那一个不是三妻四妾的?不过,娘不希望你和她就在这里,当着娟娟翠翠胡闹……” 马龙骧为了让萧寡妇早些离开,立即接口说:“是嘛,所以我今天就没有喝酒。” 王夫人听马龙骧谈到了酒,她不知道如何接腔,因而急得叹了口气。 马龙骧知道王夫人的词穷了,只得接着说:“娘,您又在愁陶家妹子的事了?您放心,我要是对她说,我也喜欢萧二娘,她一定会让我继续和萧二嫂要好的。” 王夫人以为马龙骧不知道陶妹子的性子,因而急的一面向马龙骧挤眼色,一面焦急的说: “你呀,你就另对你凤妹妹提这件事吧,你见了她就像耗子见到了猫,你以为我不知道?再说,她二哥陶玉成,和你最要好,若是他听说你要娶萧二娘作妾,第一个就是他不答应……” 马龙骧一听,立即理直气壮的说:“没关系,娘,云儿现在的武功,已比他们强了呀!” 王夫人摇摇头,有些不知如何接话,只得叹了口气说:“你们的事,我也懒得再管了,我要回去睡觉去了,云儿,我看你也累了,你也早些睡吧!” 说话之间,同时站起来,继续说:“明天见了萧二嫂,不妨也把这件事说清楚,就是你不把她公开纳为如夫人,这个天王庄的产业也有她的一份,告诉她,不要再胡闹了,将来传出去了,人家笑话。” 马龙骧赶紧愉快的说:“娘,云儿知道,我送您回去!” 王夫人见马龙骧一口一个娘,喊得她心里也满舒服的,是以,也慈祥的说:“不用了,你也休息吧!叫娟娟送我去好了。”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动,立即大声招呼说:“娟娟,娟娟!” 如此一喊,阁厅内立即响起一个少女的清脆声音回答说:“来了,少爷!” 紧接着,是奔上楼梯的脚步声音。 王夫人知道马龙骧是要叫娟娟送她回去,因而悄声说:“在下人面前要称呼我‘老夫人’。”话声甫落,身穿紫衣的侍女,已急步走上阁来。 马龙脓一见,果然是穿绿衣的那个侍女叫翠翠,于是,立即吩咐说:“娟娟,你代我送老夫人回去!” 紫衣侍女娟娟,恭声应是,立即扶着王夫人向阁梯定去。 这时,马龙骧已听出房上面的萧寡妇,正向东阁上轻灵的移去,显然,她已听到没有喝她准备的酒,而准备离去。 但是,他在这一刹那,突然觉得有跟踪萧寡妇前去的必要,因为,方才那壶酒,如果是甘八命令她弄的,如今,她没有达成任务,自然要向甘八有所解释。果真这样,岂下正是察知他们诡谋的大好机会? 心念至此,正待闪身而出,而走至梯口的王夫人,却突然回转身来,郑重的说:“噢,云儿,明天就是你父亲第二个周年的忌日,原先恐怕你不能赶回来,所以没有准备去你父亲的墓地供祭,就在西庄门外,搭了三座高台,请了三班僧道尼,为你父亲诵经三天,这件事我是让甘总管办的。” 说此一顿,特别一整颜色,又含有惊告的意味,继续说:“你父亲的阴宅,我已特别交代了下去,没有我的许可,任何人不能前去,云儿,明天你在经台前叩个头就算了,千万不要再和甘总管他们去视察,听到了没有?” 马龙骧一听,立即恭声说:“是的,娘,云儿知道。” 王夫人又特别的叮嘱他,说:“云儿,你一向都听我的话,这一次也不要让我生气。” 马龙骧知道王夫人担心甘八暗中害他,所以才一再的叮嘱他,是以恭谨的回答说:“是的,娘!”王夫人一听,这才放心的和娟娟走下楼去。 马龙骧一俟王夫人走下梯口,立即飘身闪出阁外,急忙抬头一看,只见一道粉白倩影,正纵下东阁房面,向东南驰去。 根据那道粉白纤影,马龙骧已断定是萧寡妇无疑,是以,摒息一提真气,轻如柳絮般,飘然向前追去。 只见萧寡妇,轻灵的纵出独院,立即展开身法,越过两座独院,直向中央宅院的墙外驰去。 马龙骧虽然不知道萧寡妇的闺房是在什么地方,但根据她的职掌是内宅管家,按照常理推断萧寡妇是应该睡在内宅。 由于有了这一看法,他愈加断定萧寡妇是去找甘八有所解释。 心念间,萧寡妇已越过宅外空场,飞身纵上了通向南庄门通道左侧的一栋院落的房面,接着身形一闪,顿时不见。 马龙骧一见,断定那座比较宽大的院落,可能是甘八的住宅,果真是这样,甘八可能没有畏罪潜逃。 这时见萧寡妇纵进院中,再没有出来,也立即飞身而起,由于各院灯火大部已熄,是以,仅在空场中间一点足,直飞东院的房面。 一登上东院的房面,马龙骧立即听到坐东向西燃有灯光的穿厅内有人声传出。其中一人,正是甘八的声音。 于是,移至穿厅的右山墙的窗下,向内一看,只见萧寡妇已在下首的大椅上坐好了,似乎刚说完了话。 上首大椅上,果然坐着甘八,他正紧蹙霜眉,捻着银须,似乎在揣测萧寡妇方才说的话,是否正确,或在想对策。 靠近甘八侧椅上坐着的是账房先生,正瞪着一对小眼望着甘八,那个一身黑衣的飞须虎,则坐在萧寡妇这边的侧椅上。 只见甘八沉吟了一会,自语似的说:“唔,他不喝你的酒,也正显示他将要向你下手了!” 萧寡妇却轻哼一声,不以为然的说:“那也未必见得,我既没有图谋他马家的产业,也没有参与杀害他爹,他马腾云凭什么向我下手?” 如此一说,甘八和账房先生,以及那个飞须虎俱都楞了。 甘八一定神,正色沉声说:“可是,你也是主谋者之一呀!” 萧寡妇一听,立刻正色分辩说:“可是我并没有去五台山和大散关,暗中联络那些和尚老道来杀老庄主呀!” 甘八一听,倏然立起,有些惊异的怒声问:“萧二嫂,你今晚是怎么啦?怎的去会了那小子一会儿,一切就都变了?” 萧寡妇也不示弱,也怒声说:“谁说我去会他了,我去会他还能回来的这么快?” 甘八立即轻蔑的责问说:“那么你是怕了?” 萧寡妇冷冷一笑说:“你不怕?你不怕为什么要躲起来不敢见他?” 说此一顿,又压低一些声音,继续说:“想想看,方护院练有‘金钟罩铁布衫’的横练功夫刀枪都不入,可是呢?架不住马腾云的一个小指头!” 说着,又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继续说:“假设他-了我的‘寻春露’,我去了可能没关系,现在他的神志清醒,万一给我一指头,那我死的才冤枉呢!” 一旁的账房先生,立即附和着说:“萧二嫂说得也对,我看,我们只能见机行事,要多用智谋了。” 甘八一听,却一脸怨毒的恨声说:“不,要下手就在今明两天,否则,我们都会被他一个一个的宰了。” 飞须虎立即赞同的说:“对,八爷说的不错,方护院就是个例子,只要你不听他的命令去办事,他马上就藉机向你下手……” 话未说完,萧寡妇立即不以为然的说:“这也未必见得,他不是也叫刁先生出场吗?可是刁先生也没有听他的话,他并没有藉机向刁先生下手呀!” 马龙骧一听,知道他和王夫人的谈话,对萧寡妇已起了作用—— 第十章 风波迭起 心念间,只见甘八迷惑的偷看了萧寡妇一眼,依然肯定的说:“不,无论如何,这两天一定要下手。” 说着,又望着萧寡妇三人,焦急的说:“你们必须弄清楚,陶兴已把消息告诉给了马腾云了呀!你们看,他这一次回来,可曾提到老庄主二周年忌辰的事?” 如此一说,管账的刁先生和飞须虎,同时点了点头。 萧寡妇则迟疑的说:“看他回来的气势,的确有些怪异,这可他出手就杀了大腹陶朱的事看出来,不过,根据他至今还没向你八爷下手看来,显然是还没有找到你暗害老庄主的证据,只是在心里怀疑而已。” 账房刁先生有些庆幸的说:“所幸度海大师和修真仙长头脑灵活,一听八爷说少爷回来了,他们也没有责问普济三人被杀的事……” 话未说完,甘八一面用拳击了一下桌面,一面懊悔的说:“方护院就死在他的头脑迟钝上。” 飞须虎立即接口说:“是呀,方护院就是因为度海大师等人是八爷的朋友,不便下场,才借口说手中没有兵器……” 甘八一听,又懊恼的继续说:“所以我说他头脑呆笨嘛,你就下去给普净杀两刀,不但伤不了皮毛,还把事情应付过去了,如今,反而把命丢了。” 账房刁先生,仍余悸尚存的说:“当时我还以为那小子是和方护院开玩笑呢,谁知道,指头轻轻一戮,贺护院就气绝了!” 甘八叹了口气说:“真没想到,一年不见,他的武功竟练得如此精绝,高得骇人,一直到现在,我仍怀疑那小子不是真的马腾云!” 萧寡妇一听,立即正色说:“的确,最初我也在怀疑,因为天下相貌酷似的人太多了,可是我去时,王大娘正和他有说有笑,娘啦儿啦的和以前一样的亲热。” 账房的刁先生一听,立即颔首说:“这样就不会错了,王大娘是马腾云的乳娘,马腾云自小在她怀里长大,据说,少爷身上的痣有几个,她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马龙骧一听,不自觉的摸了一下右眼上的虎层,因为他根据方才王夫人的激动动作,他断定马腾云的右眉内,必定有一颗痣。 所幸,这个秘密甘八等人并不知道,否则,也早被他们揭穿了。 心念末完,蓦见甘八再度用拳一击桌面,切齿怨毒的说:“如今,只有在马腾云那小子前去亲祭他父亲的时候,暗中用毒箭将他射死了……” 话未说完,萧寡妇已含有警告的口吻,冷冷的说:“这一箭如不能将他射死,恐怕你也没命了!” 甘八一听,立即正色说:“我当然不能前去……” 话末说完,飞须虎倏然站起来,豪气的说:“我去!” 甘八一听,立即惊喜而又感激的赞声说:“好,贺老弟,你可要小心呀!” 飞须虎立即傲然沉声说:“八爷,俺贺照司经您八爷看得起,派俺在天王庄当一名武师,您这份隆恩大德,俺贺照司是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 甘八赶紧含笑谦逊说:“言重了,言重了,不过,你去时仍要格外当心呀!” 飞须虎傲然一拍胸脯,洪声说:“八爷,您尽管放一百二十个心,俗语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只要他马腾云明天早晨一去,俺保他一箭见阎王!” 账房先生一听,立即望着甘八,提议说:“八爷,如果马腾云真的一箭给贺武师射死了,恐怕玉马寨和天王庄的人,也不会立您八爷当庄主吧?” 说着,斜着两眼在老花镜里看了一眼萧寡妇,继续说:“那小子正在要求萧二嫂教他学习水功,倒不如请萧二嫂趁教水功之际,将他点死在龙头潭里,那时就说他小子,自己不慎,淹死的了……” 话未说完,萧寡妇已冷冷的说:“你这种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的手法,只能骗那些三岁吃屎的小孩,在我教水功的时候害死马腾云,凶手不是我是谁?你们到时候都没事脱了干系,让我成了众矢之的,我不干!” 甘八一听,不由焦急的说:“萧二嫂,现在事迫眉睫,不得不铤而走险呀,仅赔偿上恩寺和三清观的两条人命钱,就不是少数目可以解决的,再说,还多死了一个邛崃派的长老? 如果马腾云不宰掉,我哪有权动用库里的钱?” 萧寡妇依然冷冷的一摇头说:“对不起八爷,我办不到,他的武功太高了。” 甘八一听,神色立即阴沉下来。 飞须虎一见,立即豪气的说:“八爷,不要再求人了,俺这就去准备!”说罢,急步向厅外走去。 马龙骧哂然一笑,心说,这真是地狱本无门,恶鬼自投来。 心念已毕,摒息提气,身形飘然而起,登上房面,直向东庄门驰去。 因为,他知道马腾云的祖坟,是在龙头岩的东边一个马蹄谷内,而且,是在一处建筑不凡的阴宅内。 他只是在皮纸书上知道马家祖坟的位置,但实际上却不知道谷中的情形,和阴宅内究竟是什么样子。 为了阻止飞须虎进入马家祖坟,也为了先了解一下马家祖坟内的实际情形,他决定先去一趟马蹄谷,免得万一明天早晨真的要他亲祭,去时恐怕还不知道马老庄主的坟墓是在什么位置呢! 心念间,已到了东庄门侧的高大庄墙上,转首一看,只见东庄门外的空场上,果然高搭着三座素棚高台,三根高约数丈的灵幡杆,并列高伸在台前。 这时,高达两层的庄门更楼上,下层灯光明亮,且有人声传出,显然是值夜的壮汉们偷懒,没有出来巡逻。 打量间马龙骧已飘身纵落墙外,沿着笔直的庄道,直向二三里外的龙头岩,如飞驰去。 飞驰间,只觉夜风徐吹,凉爽宜人,月华如练,夜空如洗,真是个难得一过的美好月夜。 满岗的杂树,青翠碧绿,遍地的花草,酡紫嫣红,随着青龙弯曲的身形,高低起伏,段落分明,景色也极怡人。 马龙骧一面飞驰,一面随意观赏着夜景,由于身法奇快,不觉十数丈外,已是高大青翠的龙头岩了。 只见龙头岩,方圆十数亩,高约七八丈,除了岩石顶部生满了树木,四周长满了藤萝外,看不出什么地方像个龙头。 看看将至龙头岩前分向左右的岔路口,蓦然由龙头岩下传来一阵急烈打斗带起的衣袂声响和掌风。 马龙骧心中一惊,闪身隐在路边的一株大树后,循声凝目一看,只见两道人影,盘旋如飞,恰在岩下岔路口后的草地上打斗。 再看两道人影中,一个矮胖宽大,一个身材瘦高,但他们两人的身法,都极灵活,掌来拳去十分激烈,正打得难分难解。 马龙骧暗运神功,凝目一看,只见宽大身形的人,生得头如麦斗,霜眉银须,大头上的稀疏银发,根根见肉,闪闪生光。 看他年龄,至少八旬,但身高却不足五尺,一双虎目,炯炯如灯,两只巨掌,弯曲如钩,一袭宽大月白长衫,飘飞有声,竟然是一个体形怪异的老人。 另一位则恰恰相反,身材细高,足有七尺,虽然瘦削,但却面色红润,尤如婴儿,额前一缯细小银须,脑后却一头如银长发。 长发瘦削老人,看来年龄至少也有七旬,一袭深灰长衫,特别肥大,他东跃,衣向西摆,他西纵,衣向东飘,令人看了,打从心里觉得蹩扭。 这两个怪异老人打架,不拣个僻静动手,偏偏选在分岔路口,两人咬牙切齿,不停的喘息,看样子好像打斗了很久。 武林最大禁忌之一,就是别人在动手打斗之际,如非身分显赫,称誉武林,自信一句话就可以平息对方恶斗的大人物,最好不要走近。 须知但凡双方急烈打斗,非怨即仇,一个不慎,便牵进一场是非漩涡,小者树立新仇,大则惹来杀身之祸。 马龙骧并非惧怕这两个怪异老人,而是自身的麻烦,已经很多了,实在不愿再多事,招来无谓的是非。 他虽然听师父莲花洞主说过,生像滑稽,体形怪异的人,并下见得都是十恶不赦之徒,相反的,有些脾气古怪,赋性风趣,不分老小,不拘小节的人,反而是侠骨义胆,嫉恶如仇的怪杰。 心念间,蓦见那个大头银须的老人,咬牙切齿的说:“你的干闺女,这样的没羞没耻,硬是抢走了我干女儿的心上人,害得她,哭哭啼啼,茶也不思,饭也不想……” 话未说完,那个长发瘦削老人,却毫不客气的插嘴说:“那是她不饿!” 大头银须老人一听,愈加怒不可遏,呼呼呼,一连攻出三掌,同时怒声说: “好个老小子,自己的干闺女霸占了人家的心上人,还嘴硬……” 长发瘦削老人,立即驳声说:“是那个小子无情无义,见一个爱一个,干我干闺女的屁事?有本事去找那小子理论去!” 说话之间,封架横挡,迅即躲过了大头老人攻来的棱厉三掌。 大头银须老人一听,一面抢攻,一面恨声说:“我当然下会放过那小子,我干女儿,天天端茶送饭伺候他,他现在却抱着你老小子的干闺女嘻嘻哈哈……” 马龙骧一听,下由暗自笑了,心想,闹了半天,这两位怪异老人在这里拚命,原来都是为了自己的干女儿。 起初,他的确有意上前劝阻这两位老人罢手息争,这时知道他们打斗的原因,是为了自己的干女儿争心上人,自然不便出面了。 加之想到飞须虎即将前去马家祖坟去埋伏,为了防止他先进入,也不便在此久留。 是以,身形一闪,飞身进入林内,绕过龙头岩,直向正东驰去。 刚刚绕过龙头岩,蓦然传来一声湍急水响。 马龙骧一听,顿时想起在青龙岗一带最著名的龙头潭。 于是,身形不停,折身向水响处驰去。 穿过一片不太高的小树林,眼前就是一处方圆近百丈的大水潭,而水潭的西岸,则紧临着龙头岩。 这时才发现龙头岩的半腰,有一个大缺口,口中有个斗大黑洞,好似龙的咽喉,而且,不时有一道水喷出来,直落潭内。 马龙骧一看,断定方才听到的水声,必是由于缺口内喷出来的水所引起。 再看水潭表面,水波粼粼,且有扩张线圈出现,显然水中有漩,而且,不时听到一听“咻咻”的声音。 马龙骧一听这种轻微的“咻咻”声音,知道潭中的阴暗漩涡,十分强劲,即使最轻的鸿毛,恐怕也不能飘浮。 皮纸书上记载,龙头潭水寒刺骨,即使炎夏,也不可入水,加之潭中漩涡险急,因而视为禁地。 心念间,他不自觉的走至潭边,弯腰一试潭水,果然,潭水奇寒,刺肤透骨,而且,暗含吸力! 马龙骧心中一惊,急忙直身,他第一想到的是萧寡妇。 他在心里问着自己,萧寡妇的水功,真的能在如此险恶的水潭中,和别人较技比武吗? 她的水功果真有如此精绝,能够跟她学习,那是再好也没有了。 可是,万一她心存下轨,听了甘八的话,将他沉下潭底,向她学习水功,岂不正好中了他们的圈套? 但是,恩师在魔窟遇险,必须要尽快学成水功前去救援,如果下向萧寡妇学习,又向哪里找这样合适的人选呢? 一想到恩师魔窟遇险的事,他心中便不禁对那个前来送信的黄衣少女不满,他不明白对方为何不直接来找他谈谈。 由于一心关切恩师的安危,心中也反覆想着这个问题,他滞呆的望着漩急的潭水,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 待他悚然一惊,不由暗呼一声“糟糕”,展开轻功,直向正东驰去。 出了小树林,地势渐低,一眼望去,山势起伏,岗岭错综,加之到处是茂盛的树林,乍然间还真不知道马腾云家的祖坟在什么位置。 据皮纸书上记载,那座马蹄谷的谷口,恰好对正龙头岩,只要背着龙头岩前进,必然可以找到。 飞驰中,马龙骧凝目一望,果见一里以外的错岭乱岗中,有一个明显的马蹄岭,而岭上中央的茂盛树木,也形一个马蹄形的阴影。 马龙骧一见,断定那里就是马家祖坟的位置了。 又翻过一个岗岭,果见一条由龙头岩分出来的道路,笔直的直达那片马蹄形的阴影前。 马龙骧加速身法,驰下横岗,沿着笔直的道路,直向马蹄谷前驰去。 前进间,马龙骧特的再测定了一下夜空中的月亮,他发觉空中的月亮并未向西移动多少,断定飞须虎还没有到,这才放下心来。 这时距离马蹄谷已经不远,他已能清晰的看到马蹄岭上的树木,都被砍伐光了,露出平整的青草。 但是,在马蹄谷中,却植满了古松苍柏,有的高达数丈,有的则直入半空。 在马蹄谷的谷中处,横亘筑起一道褐石花墙,横长近百丈,直到马蹄岭两头的岭脚下。 在道路的尽头,也是横大石墙的中央,是一座形似牌坊的巨大茔门。 在茔门的前檐下,横嵌一方七尺大理石匾,上面写四个金字-马氏祖茔。 两扇巨大茔门紧闭,两个兽环用铁链相连,中央加有一柄大锁,进入墓地时,显然是临时开启。 马龙骧走至近前,一长身形,腾空飞上高大墙头。 站在墙头上向内一看,谷内一片漆黑,松涛呜呜咽咽,愈显得谷内一片阴森。 马龙骧暗运神功,凝目一看,只见墙内一条宽大石路,直通深处。 在石道的两边,相对安置着石马,石羊、石翁仲,一眼看不到尽头。 谷中的苍松古柏,十分茂盛,较之远处看到的,尤为高大。 在苍松翠柏间,有次序的建立着一座座的独立阴宅。 只见每座阴宅的房面上,落满了枯枝松叶,地面上的通道上,却干干净净,显然是新近经过人工打扫。 马龙骧知道马腾云家是自他曾祖始迁移来此,因而断定马老庄主的停灵阴宅,必在深处。 心念已毕,飞身纵入墙内。 一入墙内,情形又不同,冷风飕飕,阴气森森,松涛呜咽,尤如鬼泣,阴影晃动,尤如鬼魂树隙透下来的月光斑点,好似暗中伦窥的鬼眼。 人鬼各异,阴阳两界,自古为人所忌讳,马龙骧虽然武功惊人,处在这片恐怖阴森的黑暗死谷内,也不禁有些迟疑。 但是,当他想到明天可能前来亲祭,如果连马老庄主的阴宅都不知道,岂不是明白的告诉甘八等人,他这个少庄主是假的。 心念及此,只得举步向深处走去。 前进中,由于心理的作祟,总觉得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跟踪,每座阴宅的墙角下,每株大树的树身后,似乎都有鬼影。 虽然体内神功毫无反应,但他仍忍不住双掌运劲,准备随时有突发的攻击。 这座马蹄死谷很深,足足走了片刻工夫,才到达中央一座建筑极宏伟的阴宅门楼前。 阴宅门楼高大,宅墙直伸两边,黑漆大门鸟兽环,五层高阶大狮子,气势实不输天王庄内宅的大门楼。唯一不同处,是阴森死寂的气氛,和谷中形如鬼哭的那种慑人声音。 马龙骧知道,这中央最大的阴宅内停放的,必是马腾云曾祖的灵柩,因而,他转首去看左右七八丈外的两座阴宅。 他根据右尊左卑的次序,摒息先向左边的一座阴宅走去,因为他断定右边的那座阴宅,可能是马腾云祖父的。 走至宅前一看,门楼高仅三阶,黑漆金钉大门关着。 马龙骧谨慎的登上门阶,运劲用力一推宅门,轧轧一阵声响,门没闩落,竟被他推开了一尺多宽。 也就在宅门发出艰涩声响的同时,宅内的一株高大树上,突然发出一声令人心惊的枭鸟尖叫声! 马龙骧心中一惊,本能将推门的手,急忙缩了回来。 在如此深的夜里,在如此恐怖黑暗的阴宅死谷中,这种枭鸟尖叫,格外凄厉惊心,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马龙骧急忙一定心神,再度将门推开了尺许,夜风过处,立即有一阵棺柩特有的油漆气味,由门内扑出来。 他摒息凝目向内一看,门内不远的宅院中央,赫然立着一尊九尺巨碑,碑座上是一只青石巨龟。 巨碑后是一座厅形上房,仅能看到用泥塑在厅檐左右的四个僮男僮女。 左右两厢,均无门窗,摆着桌椅箱柜,还有一顶妇女们坐的轿子。 马龙镶定眼一看巨碑,那上面竟刻着“赵氏三娘之墓碑”。 也就在这时,谷中突然响起一声刺耳惊心的凄厉叫声! 惨叫声起,树上宿鸟惊飞,挟杂着三五枭鸟的惊叫,愈增谷中恐怖气氛。 马龙骧大吃一惊,乍然间他分不出是人叫还是鬼叫。 他听得出,那声惨叫,是发自通道右边的第三座阴宅内。 他急忙退下门阶,以极轻灵的迳向对面的第三座独立阴宅驰去。 到达第三座阴宅门前一看,心头猛然一震,顿时呆在当地,因为宅门左边的一扇门,已经被推开了。 马龙骧急忙一定心神,双掌护胸,摒息提气,轻灵的登阶走进门内。 宅内形式与方才看到的大致相同,一厅两厢,院中一尊巨碑,但是,马龙骧却发现巨碑上刻着“显考马公讳靖之灵碑,孤哀子马腾云泣立”。 马龙骧一见,知道碑后厅房内停放的就是马腾云父亲马靖马老庄主的灵柩。 他缓步走进院内,发现正中的厅门也开了,漆黑的厅堂中央,赫然停供着马老庄主的棺木和供桌。 马龙镶正待退出阴宅,突然发现厅阶下仰面倒着一人。 心中一惊,飞身纵至阶前,低头一看,脱口一声轻“啊”,因为仰面倒在阶前的人,竟是“飞须虎”贺照司。 只见飞须虎,张嘴瞪眼,面部痉挛,神情十分恐怖,显然惊吓致死。 也就在这时,厅堂内突然响起一阵衣物磨擦的“嗦嗦”声音。 马龙骧这一惊非同小可,飞身倒纵数步,只见马老庄主的灵柩后,缓缓站起一个上下一体漆黑的人影—— 第十一章 夺命罗刹 马龙骧见马老庄主棺椁后站起来的黑影,竟是一个头罩黑巾,两眼如灯,上身穿着黑衣的人,惊悸之心,立即恢复了镇定。 同时,他也断定飞须虎,必是死在这个黑衣人的手里,因而,厉声问:“你是什么人?” 问话之间,对方已走至棺侧,而且,竟是一个下着长裙的女人。 只听黑巾罩头的女人,以略带沙哑的声音,低沉而缓慢的说:“我不是什么人,我是一匹龙驹马!” 马龙骧听得心头一震,神情同时一呆,他确没想到黑巾罩头,身穿黑衣的妇人,竟说的是马家祖传的暗语。 根据皮纸书上的记载,马家祖传的暗语,除了马家直系血亲外,即使是姑丈女婿等近亲,也不准泄露半字。 由于皮纸书上有了这一严格规定,马龙骧断定头罩黑巾的女人,必是马家的血亲人物,这时任他马龙骧聪明绝世,乍然之间,也揣下出头罩黑巾的女人,是马腾云的什么人? 马龙骧心念电转,立即以严肃的声音,继续问:“但不知龙驹马高多少丈!长多少尺?” 黑巾罩头妇人,目光炯炯,一瞬不瞬的盯在马龙骧的俊面上,她一面前进,一面竟以激动颤抖的声音回答说:“马高一丈,身长九尺!” 马龙骧见黑衣妇人已向阶下走来,不自觉的也缓步向后退去,因为,他有了一次那位王夫人的教训,这时他不得不格外小心。 须知,对方黑巾罩头妇人,既是马腾云的血亲近人,如果让她过份接近,自然会认出他不是真正的马腾云,是以,他不得不有所警惕。 因而,他一面缓步后退,一面注视着黑衣妇人,继续问:“你说的可是关二爷的赤兔马?” 黑巾罩头妇人,一见马龙骧缓步后退,含在眼中的热泪,立时夺眶而出,她不自觉的伸出一双干枯的手,作着欲扑之势,同时,哭声说:“是的,孩子,我说的正是关二爷的赤兔马!” 马龙骧一听对方呼他“孩子”,心中着实吃了一惊,不由急惊的说:“您……您……您是那一位?” 岂知黑巾罩头的妇人竟哭着说:“云儿……云儿……你真的以为娘死了不成?……”话末说完业已泣下成声! 马龙骧一听对方,自称为“娘”,脱口一声“啊”,顿时呆在当场。 头罩黑巾的妇人,却泣不成声的哭着说:“云儿……让娘看看你……让娘看看你……” 你字出口,两只干枯颤抖的手,已搭在马龙骧的肩头上。 马龙骧本待闪躲,但想到这位可怜的母亲,还不知她唯一心爱的云儿,早在落雁峰下肚破肠而死,因而也就呆立没动。 黑巾罩头妇人,一面痛哭失声,一面摇撼着马龙骧,哭声说:“云儿,不要怨娘心狠,娘是被迫,不得不离开你爹和你呀……云儿……云儿……你为什么不喊我娘啊……”说话之间,尚不停的摇撼着马龙骧。 马龙骧楞楞的望着黑巾罩头妇人,想到马腾云的死,以及对方两年前失去了丈夫,现在又失去了爱子,侧隐之心一动,星目中也不禁漩动着泪水。 黑巾罩头妇人一见,立即瞪大了惊喜的眼睛兴奋的说:“云儿……云儿……我们母子…… 已有十多年没有见面了哇!” 说话之间,拉着马龙骧走近一处树隙透下的月光处,继续说:“云儿……过来……让娘仔细的看看你……” 马龙骧一听,心知要糟,只要黑巾罩头的妇人仔细一看,必然会发现他不是马腾云,但是,对方位,他又不能不去,就在这时,他突然感应到有人以疾速的身法向这座阴宅驰来。 于是,心中一动,立即悄声说:“娘,又有人来了!” 黑巾罩头妇人一听,眼中凶芒四射,立即凝神静听!但是,她却望着马龙骧,迷惑的说: “没有啊!你听到有人?” 马龙骧毫不迟疑的一颔首说:“是的,这人的轻功似乎不俗!” 说话之间,黑巾罩头妇人的双目中,凶芒一闪,立即沉声说:“果然有人,云儿,我们躲一躲!” 话声甫落,飞身纵至宅门下,摒息提掌,只要来人一进门口,她便要立即骤下毒手。 马龙骧也断定来人必是甘八等人中的一人,是以,也急忙闪身隐在一棵高大松树后。 就在他闪身树后的同时,宅门外的台阶上,已飞身落下一道纤细娇小人影。 马龙骧看得心头一震,神情为之一呆,他作梦都没想到,来人竟是马腾云的乳娘王夫人,只见王夫人,神情十分焦急,一见宅门开着,立即呆在当地。 马龙骧确没想到,王夫人竟是一个会武功的妇女,根据她的轻功身法,而且还是一位身手不俗的人。 他深怕王夫人冒然冲进门内,而遭到黑巾罩头女人的毒手,但是他尚未出声阻止,而立在门外的王夫人,已经焦急的低呼:“大娘?……大娘?……我是王嫂!” 马龙骧一听,心中又是一惊,同时,也恍然大悟,何以王夫人方才在离开丽阁之际,特地叮嘱他明天不必前来亲祭,原来她早已知道马腾云的母亲,隐身在这座阴宅里。 同时,听她低呼“大娘”,显然就是招呼的黑巾罩头妇人,当然也就是指的马腾云的母亲。 既然呼“大娘”,当然也有“二娘”,因而,他断定马老庄主必然还有一位二夫人,现在是否仍住在天王庄内还是早已作古,只有以后再问王夫人了。 心念间,隐身门后,目露凶焰的黑衣妇人,早巳将提起的手掌急忙放下,同时,探首望着王夫人,急声问:“王嫂,这么晚了你还来,有什么事吗?” 只见立在门外的王夫人,一见黑巾头罩妇人,立即焦急的说:“大娘,少爷今晚回庄了,他来了没有?” 黑巾罩头妇人,立即一颔首,有些惊异的说:“他刚到,有什么事吗?” 马龙骧一听,断定庄上又发生了大变故,因而急步向宅门走去。 王夫人一见马龙骧,顾不得答覆黑衣妇人的问话,立即焦急的说:“少爷,您快回去吧? 上恩寺、三清观的僧道数十人,正在庄内大闹,口口声声要找你答话……” 话未说完,黑巾罩头妇人眼内的凶芒再露,突然怒声说:“竟有这等事?他们的胆子也太大了?想当初我夺命罗刹坐镇天王庄时,他们哪个敢走近天王庄一步?” 说罢回头,怒目望着马龙骧,沉声说:“云儿,我们走!”说着,举步就待向门外走去。 王夫人一见,面色大变,急忙伸手一拦,说:“大娘,大娘,请您先息怒,莫说是几十个僧道,就是几百个,几千个,也下是我们少爷的对手!” 黑巾罩头的夺命罗刹听得一楞,接着惊异的回头望着马龙骧,沉声问:“云儿,这话可真?” 马龙骧断定三清观和上恩寺的僧道人众,这次前来闹事声势必极浩大,自然也极难对付,因而,也无心和黑衣妇人多加解释。 是以,颔首称了声是,同时,沉声说:“娘,您不要去了,有云儿一人,足可应付。” 夺命罗刹听了,仍有些迟疑。 王夫人则趁机以焦急的口吻,催促说:“少爷,我们快动身吧,明天您再来看大娘也下迟是嘛!” 说话之间怒目瞪了马龙骧一眼,似乎怪他不知厉害,擅自前来,又似乎警告他天王庄已经很危险了。 马龙骧一见,只得向着立身门下的夺命罗刹,爬在地上瞌了个头,恭声说:“娘,云儿走了!” 王夫人深怕夺命罗刹再借故阻拦,一见马龙骧向院门走来,立即恭声说:“大娘,庄上情势紧急,我和少爷走了!”了字出口,飞身纵下台阶,当先向谷口驰去。 马龙骧见王夫人如此紧张,心中也慌了,他不但担心天王庄上的安危,还担心夺命罗刹看出他眉心中没有暗痣。 是以,一见王夫人转身驰去,也急步经过夺命罗刹身前直向阶下走去。 但是,就在他经过夺命罗刹身前时,蓦闻夺命罗刹沉声说:“站住!” 马龙骧心中一惊,只得停身止步,回身躬立,垂首问:“娘,您还有什么吩咐?” 但是,夺命罗刹目光炯炯,闪烁不停,一瞬下瞬的盯着马龙骧,似乎要将马龙骧看个仔细,又似乎有一件极难决定的大事,马龙骧心中又是一惊,头低的更低了。 须知马龙骧身具神功,早已练成了“天罡剑法”,莫说站在他面前的是夺命罗刹,就是各大门派的掌门和长老,他要离去也别想阻止得了他。 他之所以对头罩黑巾的夺命罗刹有所顾忌,一方面是担心天王庄中的危急情势,最主要的还是怕因不能忍耐而误了大事,不能再为马腾云揭发甘八等人害死马老庄主的事实,使自己落个食言背信之人。 当然,他也怕自己一时不忍,和夺命罗刹动起手来,伤了这个失去丈夫又失去爱儿的可怜女人,而愧对泉下的马腾云。 其次,当然也是怕事情闹穿了,使整个玉马寨的人因失去少庄主而忧伤分心,反而令甘八等人,趁机占据了天王庄。 “夺命罗刹”目光一阵游移,最后终于毅然低沉的说:“云儿,谨记为娘血的教训,设非万不得已,功忌应用!” 说着,竟将一个薄薄的小黄绢袋,塞进马龙骧的手中,继续说:“云儿,把这个带回去,要静心研读,不要急功燥进,去吧!王嫂恐怕在那边等你!” 马龙骧心急离去,接过小黄绢袋,立即放进怀内,并恭声说:“娘,请保重,云儿走了!”说罢转身,展开轻功,直向谷口驰去。 马龙骧方自起步,已听夺命罗刹痛哭失声说:“云儿,这两天想娘的时候,就来这儿找我!” 听了夺命罗刹慈爱悲痛的召唤,马龙骧的心中也不禁一阵难过,因而回头挥挥手说: “云儿知道!”说罢转身,头也不回,直向谷口的石坊莹门驰去。 到这石坊门侧,飞身越墙而过 这时,明月西斜,风凉如冰,夜空已飘动着薄云。 马龙骧飞落墙外,举目一看,只见王夫人,正在十丈以外的道路边等他,而且,一脸的焦急之色。 看了这情形,他心中愈加焦急,断定天王庄的情势已经很危急了。 于是,猛提一口真气,身法快如电掣,仅一个起落,已到了王夫人的身侧。 王夫人看了马龙骧的奇快身法,神色一变,也不由暗吃一惊。 马龙骧一到王夫人的身侧,立即催促说:“夫人,我们赶快走吧!” 岂知,王夫人一定神,竟冷冷的问:“去作什么?” 马龙骧听得一楞,不由正色说:“去赶走上恩寺和三清观的僧道啊?” 王夫人一听,不由嗔声说:“哪里有什么和尚老道,都是我瞎编的!” 马龙骧听得一楞,不由迷惑的问:“为什么?” 王夫人一听,立即没好气的说:“不这样能把你很快的救出来吗?” 马龙骧一听,顿时无话可说了! 王夫人又机警的看了一眼谷口方向,焦急的压低声音问:“你知道那个头罩黑巾的妇人是谁吗?” 马龙骧立即正经的说:“她不是腾云兄的母亲吗!” 王夫人立即生气的说:“她当然是云儿的亲生母亲啦,不是云儿的母亲我会喊她大娘?” 说此一顿,特的再度压低声音说:“她就是昔年杀人不眨眼的‘夺命罗刹’刘英英呀!” 马龙骧不知昔年夺命罗刹的厉害,因而,并不震惊的说:“方才那位大娘不是已经说过了嘛!” 王夫人见马龙骧神色依旧,毫不震惊,不由盯着马龙酿的俊面迷惑而有气的问:“怎么? 你的师父都没告诉你一些武林中的厉害人物呀?” 马龙骧淡淡一笑说:“由于我的功力浅薄,还不到单独下山行走江湖的火候,所以,家师不愿先谈些武林有名的人物来纷扰我的心神!” 王夫人听得沉哼一声,十分不高兴的说:“你说的倒轻松,你知道吗?若不是我及时赶来,你差一点就没有了命哇?”说罢,不由气得向前走去。 马龙骧见她说的也是事实,只得一面跟进,一面颔首说:“我知道,所以我也非常感激您!” 王夫人继续沉哼一声,嗔声说:“感激有什么用?万一将来她再见到我们家少爷,发觉你们两人有异,那时我王嫂无论如何都脱下了干系!” 马龙骧自然不会告诉王夫人马腾云已死的事,因而强自一笑说:“那时候自然有智上师伯和腾云兄向她解释嘛!” 王夫人一听,更加不安的说:“我曾警告过了,不要你明天前来亲祭,就是怕你遇上大娘,叫我将来没法交代,现在你还是……” 马龙骧一听,只得解释说:“我知道您走时对我的叮嘱,是含有警告的意思,可是我也是,被飞须虎引来的呀……” 王夫人一听飞须虎,立即转首惊异的问:“飞须虎呢?” 马龙骧顺势向肩后一指,说:“给那位大娘吓死啦!” 王夫人听得神色一变,脱口一声惊“啊!”倏然止步急声问:“你方才为什么没有说?” 马龙骧无可奈何的一蹙眉说:“您当时那么紧张,我也一心想尽快离开,那有时间谈别的事呀?” 王夫人却焦急的说:“我并不是要知道飞须虎前来的目的,而是要看一看他的死相,须知这关系着大娘的破戒,和许多人的安危?” 马龙骧见王夫人说的严重,立即正色形容说:“我本来不知道马老庄主的阴宅是那一座,由于听到一声凄厉刺耳的惊心惨嚎,我才找到马老庄主阴宅,直到走至阶前,我才发现飞须虎已经神情可怖的仰面倒在地上,早已气绝了!” 王夫人听了,似乎安心下少,她一面缓步前进,一面揣测般的说:“这么说,那厮真的是被大娘吓死的了?” 马龙骧也以缓步跟进,说:“据我看飞须虎的死相,极像是恐怖致死,但是,一个练武有素,而又敢单独进入阴宅的人,怎会因看到一个头罩黑巾的人,就会吓死呢!” 王夫人深觉有理的点点头说:“我也是这么想,可是,根据飞须虎的惨叫,以及脸上的恐怖像,又不像是死在‘阴柔指’下……” 马龙骧一听“阴柔指”心头猛的一震,他的恩师虽然没有给他讲授太多的武林轶事,但却在他坐关苦练“天罡神功”的时候,却特别郑重的告诫他,唯一能破“天罡神功”的功夫,就是阴毒无比的“阴柔指”。 这时一听王夫人谈到“阴柔指”,不由惊异的插言问:“您是说,大娘练有‘阴柔指’?” 王夫人一听,立即止步转首惊异的问:“怎么?你也听说过这种功夫?” 马龙骧强自一笑,也停身摇摇头说:“我也只是听说,这种功夫,十分歹毒,重手点中,当场致死,轻者也不会超过三日,点中之时,只能闷哼一声,连惨呼的时间都没有……” 话未说完,王夫人已迷惑的望着马龙骧,惊异的说:“奇怪呀,这种功夫,绝少有人知道,就是云儿也不清楚他娘会这种功夫,你是听谁说的?” 马龙骧听得心头一震,因为他正准备说是听马腾云说的,这时一听马腾云也不清楚,只得改口说:“是听师门的几位老前辈们谈起的。” 王夫人一听“老前辈”因而“噢”了一声,满脸迷惑的继续向前走去,同时,自语似的说:“那一定是许多年前的那一次。” 马龙骧这时对黑巾罩头的夺命罗刹,更加提高了注意力,因而关切的问:“王夫人,腾云兄的令堂大人,为何不住在天王庄内?她为什么要用黑巾罩头而不以真面目示人呢?” 王夫人似乎正在想着某种问题,这时见问突然一定心神说:“这是他们马家的事,你以后最好不要问这件事!” 马龙骧一听,自然下便再问,但他自信总有一天会揭开这个谜,因而岔开话题问:“您方才说那位大娘破戒的事,是下是关于她施展‘阴柔指’的事?” 王夫人觉得方才对马龙骧说的太不客气了,这时见问,只得颔首说:“不错,我们大娘曾经发过誓,今生今世,永不用那种歹毒功夫!”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动,顿时想起夺命罗刹给他那个黄绢小袋,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 有心问一问王夫人,又觉得她终究是马家的乳娘,万一是她也可以知道的事夺命罗刹便不会在她走后再将黄绢小袋交给他。 因而,他觉得还是等回到天王庄看过黄绢小袋内装的是什么东西之后,再看情形能否告诉王夫人。 心念末毕,蓦闻王夫人,不解的问:“飞须虎是怎的将你引来马蹄谷?” 马龙骧见问,只得将王夫人走后,他立即跟踪萧寡妇前去的事,以及听到甘八四人,商议派人暗算马腾云,最后飞须虎自愿前去阴宅的事,简要的说出来。 但是,当他说到黑巾罩头的夺命罗刹出来向他问话的时候,他却将马家血亲对话的暗语删掉了没有说。 王夫人听罢,点点头说:“你还算机警,否则,你也和飞须虎一样,早到了枉死城了!” 说此一顿,突然改变话题,郑重的问:“你现在已经知道了甘八等人的罪行,你准备怎么处置他们几人?” 马龙骧见王夫人一直步行而不施展轻功飞驰,断定王夫人必是想利用深夜的野外来谈处置甘八的事,是以,不答反问:“以夫人的高见,应该如何下手?” 王夫人立即凝重的说:“以前,我只认为甘八的嫌疑重大,如今,既然罪证确凿,那还等什么?” 马龙骧立即惊异的问:“夫人是说,现在回去,就将甘八等人擒住,天明再解到马老庄主的阴宅活祭?” 王夫人毫不迟疑的一颔首说:“不错,夜长梦多,久则生变……” 马龙骧一听,立即为难的说:“可是,明天率领甘八等人前去活祭,腾云兄的令堂大人,必然会出来暗中偷窥,岂不一看便知我不是腾云兄了吗?” 王夫人立即摇摇头说:“不碍事,他们母子已经十多年没有见面了,回去我在你的右眉心内用金簪点一颗红痣,她就不辨真伪了。” 马龙骧一听,这才知道马腾云的右眉心内,原来有一颗红痣,同时,他也觉得,早些为马腾云办完了这件事,早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为妙。 因为,他还得尽快学会水功,赶往魔窟,去救自己的恩师。 一想到学水功,他便立即想到了萧寡妇,假设明天将他们三人一体成擒,带往马老庄主的阴宅当场活祭,谁来教他水功呢? 心念末毕,蓦闻王夫人问:“你在想什么?” 马龙骧见问,他当然不能说正在想萧寡妇,因而笑着说:“我在想夫人您怎的知道我去了马蹄谷?” 王夫人莞尔一笑,说:“我哪里知道你去了什么地方,因为我最怕你前去阴宅,所以听到翠翠说你不在阁上了,我便先到阴宅去找,结果,你真的在那儿。” 马龙骧一听,继续说:“这么说,王夫人是早就知道那位大娘在那儿了?” 王夫人微一颔首说:“她是前天晚上到的,以前她并不知道老庄主已经去世,当然也不知道甘八有所图谋并害死了老庄主,而甘八等人如果知道今天大娘还会回来,吓死他们也不敢勾结那些佛门败类了!”说话之间,已距离龙头岩不远,同时龙头潭方向,也传来了间歇的水声和激漩带起的“咻咻”声。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动,有意探听一下萧寡妇的水功,是否像她自己说的那么精。 是以,举手一指龙头潭方向,笑着说:“听腾云兄说,龙头潭水寒刺骨,暗漩阴险,羽毛都难浮在水面上,可是萧二嫂却说,她不但可以入水,还可以在潭中和高手一决胜负……” 话未说完,王夫人已轻蔑的哼了一声,说:“她那点水功火候,连人家陶姑娘的一半都没有呢!” 马龙骧听得心头一震,不由在心中急声问着自己,她说的陶姑娘,该不会是潼关陶府的陶萄凤吧!他心中虽然如此想,但却没有问,他怕再在陶萄凤身上,牵扯出另外枝节,使他无法自圆其说—— 第十二章 身世端倪 心念间,已听王夫人继续说:“人家陶姑娘,系出名师,确实有真本事……” 马龙骧正在急求名师,一听“系出名师”,不由急声问:“王夫人,请问那位陶姑娘的授业师父是谁?” 王夫人见问,不由转首看了马龙骧一眼,似乎嫌他太孤陋寡闻了,是以,不答反而问: “你连当今武林中,谁的水功精绝都不知道哇?” 马龙骧被问得俊面一红,只得摇摇头说:“不知道!” 王夫人一听,也无可奈何的摇摇头,正色说:“就是武林‘四大怪’的老二‘长发水里侯’嘛!” 马龙骧一听“长发”,立即联想到方才在龙头岩下和一个大头老人打架的瘦削长发老人,因而,停身兴奋的问:“你早就认识他?” 马龙骧一听王夫人的口气,也不答话展开轻功,电掣驰去 王夫人看得心中一惊,不由高声争呼:“你?……你这孩子?……”急呼声中,也飞身追去了。 因为王夫人到现在还不知道马龙骧的名字,急切间不知呼他什么,只得以年长的辈份,呼他孩子。 马龙骧知道了那位长发瘦削老人,是当今武林水功最精绝的高手,深悔方才没有出面劝解他们的纷争,错过了认识他们的大好机会。 这时,他只希望那位长发瘦削老人,千万不要离去。 但是,待他绕过龙头岩一看,倏然刹位身势,顿时呆了。 只见龙头岩下的那片草地上,哪里还有那两位老人的踪影? 身后一阵衣袂风响,同时也传来了王夫人的责备声:“你这孩子,怎么搞的,疯疯癫癫的,一句话不说跑到这里发呆?” 马龙骧闻声回头,仍然有些懊恼的说:“方才我去马蹄谷时,还看到那位长发瘦高老人和一位大头银须老人在这儿打架呢……” 话未说完,王夫人已震惊的说:“那是‘大头鬼见愁’啊!他们情如手足,怎会在这儿打架呢?” 马龙骧听得一楞,依然正色说:“方才分明他们两人在这儿打架,还口口声声骂对方是‘老小子’嘛……” 话未说完,王夫人已忍不住笑了,同时,笑着说:“你真是个傻孩子,那是他们的老称呼,他们即使打架,也是另有目的,另有用意的!” 马龙骧听得又是一楞,依然正色说:“这一次可能是真的,看他们出掌带风,气喘吁吁……” 王夫人依然笑着说:“那都是假的……” 马龙骧继续说:“他们口口声声骂对方的干女儿,夺走了对方的心上人……” 话未说完,王夫人脸上的笑意全敛,同时正色说:“这一回也许是真的了,这两个老怪物,最疼爱他们的干女儿……” 说着,又蹙眉沉吟,自语似的说:“奇怪呀,云儿自小就喜欢陶姑娘,他们虽未经媒下聘,但已是将来铁定成亲的小夫妻,怎会又去招惹‘大头怪’的干女儿呢?”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惊,不由关切的问:“请问王夫人,谁是那位‘长发’前辈的干女儿呀?” 王夫人毫不迟疑的说:“就是我方才谈起的那位陶姑娘呀,她是我们潼关这一带最难惹的人物,你可听云儿谈过她?” 马龙骧怕谈到那位陶姑娘,因而摇摇头说:“腾云兄没有谈过。” 说此一顿,赶紧岔开话题说:“不知那位‘大头’前辈的干女儿是谁?” 王夫人想了想,说:“那就不知道了,总之这四位怪老人,脾气都是怪怪的!” 马龙骧一听“四个怪老人”因而关切的问:“王夫人,这四位怪老人的另两位,不知是谁?” 王夫人,立即正色说:“就是天南糊涂丐和塞上独眼龙嘛!” 马龙骧一听,也不自觉的笑了,同时,顺口问:“不知那位糊涂丐前辈,是否真的糊涂呢?” 王夫人近乎有些生气的说:“他呀,他比谁都聪明!” 马龙骧一听,不由笑着问:“那为什么人们又称他糊涂呢?” 王夫人又正色说:“有时,他又真的比谁都糊涂,不然,大家为什么都喊他‘糊涂丐’呢?”话声甫落岗下山坳村庄上,已传来了鸡啼声! 王夫人一听,立即急声说:“天快亮了,我们回去吧!” 马龙骧也急于想静下心来,仔细的研判一下大头鬼见愁和长发水里侯两个老人打架的事,是以颔首应了声是。 但是,正待起步,蓦闻王夫人,低声说:“且慢!” 马龙镶一听,只得转首看去,只见王夫人正在他的发卷后,取下一支金簪子来。 王夫人一面取下金簪子,一面笑着说:“现在我就给你点颗红痣,回去点反而不方便,这样三五天内没人能看得出真假来。” 说着举手走至马龙骧的面前,左手捏住马龙骧的右眉头部,右手金簪,徐徐加劲,最后,着实辗转了一下。 虽然并不十分痛,但点在眉头上,也有点不舒服,因而马龙骧的头,也不自觉的动了一下。 王夫人一见,立即慈祥的笑着说:“俗语说‘为朋友两肋插刀’,你这是‘为师兄痛刺眉毛’呀!”说罢,再度慈祥的笑了。 马龙骧一听,也想笑一笑,但是当他想到王夫人到现在还以为他真的是马腾云的同门师弟时,他实在笑不出来了。 王夫人一见,下由关切的问:“真的很痛吗?” 马龙骧摇摇头,笑一笑,用手指捺一捺眉头说:“不痛!不痛!” 王夫人忽然一整神色,又亲切的问:“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马龙骧谦和的一笑说:“我叫马龙骧!” 王夫人一听,神色一变,笑容立敛,不由震惊的问:“你也姓马?” 马龙骧有些黯然的说:“我不但姓马据我师父说,我的身世可能还和潼关有关呢!” 王夫人听了,愈加惊异的说:“怎么?连你师父都不知道你的身世?” 马龙骧黯然摇摇头说:“据我师父说,我是在潼关上捡的弃婴,请问王夫人,这潼关一带,除了玉马寨十多个村庄的人都姓马外,其他地方,是否还有姓马的?” 王夫人立即不假思索的说:“当然有了,不过,都是一户两户,没有像玉马寨一样都是姓马的。” 说此一顿,特的又仔细刻意的看了马龙骧几眼,迷惑的说:“说也奇怪,你和我家少爷,耳鼻口无一下像,尤其这两道眉毛,更是酷肖,现在又点上了假痣,就是陶家的凤姑娘见了你,恐怕她也分不出真假来了……” 说此一顿,摇摇头,又继续迷惑的说:“天下像貌相似的人下能说没有,但像你和我家少爷这么酷肖的人,可说实在不多,不知……”说至此处,突然住口下说了,想必说了怕马龙骧不快。 马龙骧急于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同时他也觉得他的像貌的确和马腾云酷肖,而且,他也发觉马家的确也是一个复杂家庭。 这时,见王夫人突然住口不说了,只得关切的问:“王夫人,您是说马老庄主还有二夫人和三夫人?” 岂知,王夫人竟毫不迟疑的摇摇头说:“没有,我在天王庄已有二十年了,从来没听说马老庄主还有二夫人。” 马龙骧却不解的问:“那您为什么称腾云兄的令堂为大娘呢?” 王夫人被问得一楞,顿时无言答对,久久,她才迷惑的说:“这一点我也不大清楚,下过我来喂云儿奶时,全庄上下,已经都在呼她大娘了,而且,她不准人家喊她夫人,一定要喊她大娘,她才高兴。” 马龙骧听得“噢”了一声,下由迷惑的自语说:“她这是为了什么呢?” 王夫人想了想,突然问:“马少爷,你今年是几岁?” 马龙骧见王夫人忽然改变了称呼,喊他“马少爷”,神情一呆,接着说:“我今年二十一岁啦!” 王夫人一听,立即口说:“云儿他也是二十一岁呀!” 说此一顿,又关切的问:“你是那一月的生日?” 马龙骧毫不迟疑的说:“我是二月初二!” 王夫人则有些失望的说:“云儿是八月十五!” 马龙骧立即不解的问:“您问这些作什么?” 王夫人歉然一笑说:“我是想判断一下,你和云儿是不是孪生兄弟!” 马龙骧并不觉得王夫人这样问对他有些失礼,因为他也急切的想知道自己的迷离身世。 须知,世人最感痛苦的事,就是他非但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甚或不知道他的生身父母。 这时,一听王夫人说他们可能是孪生兄弟,不自觉的脱口问:“您是说,我和腾云的相貌,都像马老庄主?” 岂知,王夫人竟歉然一笑,摇了摇头。 马龙骧看得心中一惊,不由急声问:“您说我们都像大娘?” 王夫人再度歉然一笑说:“你和云儿两人,既不像马老庄主,也不像大娘!” 马龙骧一听,不由迷惑的噢了一声,心说:我既不像马老庄主,又不像方才的大娘,看来与马腾云同姓同貌,只是偶然的巧合了。 心念间,左右岗坳的村庄上,已是金鸡四唱了! 王夫人一听,立即焦急的催促说:“马少爷,天快亮了,有关你身世的事,还是以后再说!” 马龙骧一听,只得点了点头,即和王夫人,展开轻功,直向天王庄的东门前驰去。 到达庄门前,飞身越墙而入,驰过属员院落房面,直向中央宅院继续驰去。 两人登上中央宅院的房面,游目一看,全宅的灯光,几乎都熄了,即使丽阁方向,也是漆黑一片。 马龙骧首先向王夫人拱一拱手,踅身向丽阁独院前驰去。 进入丽阁独院,正阁楼下的阁门已关,但灯光却亮着,马龙骧一推,门已落闩。 正待腾身上楼,里面已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问:“门外是谁?” 马龙骧一听,断定是那个绿衣侍女,因而和声说:“是我,翠翠!” 话声甫落,门闩声响,“呀”的一声门开了。 马龙骧一看,开门的竟是娟娟和翠翠两人,因而有些歉意的说:“天快亮了,你们两人还没睡?” 娟娟和翠翠一听,两人俏丽的粉面上,都掠过一丝欣喜光彩和一丝甜甜笑意,两人齐声含笑说:“少爷还没回来嘛!” 马龙骧不由感激的说:“哦,以后我晚上出去办事,不要等我!”说罢,迳向阁梯前走去。 一身紫衣的娟娟,嘟着小嘴说:“方才萧管家来了!”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惊,不由关切的问:“你们怎么说?” 娟娟翠翠,同时说:“我们说少爷已经睡了,有话明天说好了!她就留了一封信走了,叫我们明天早晨,务必交给少爷!” 马龙骧“噢”了一声,断定是告诉他明天前去阴宅亲祭,当心飞须虎暗施毒箭的事,因而吩咐说:“把她的信撕了吧!”说罢,迳自向阁楼上走去。 两个侍女一听,显得非常高兴,俱都愉快的跟在马龙骧身后。 马龙骧极需清静片刻,因而回头说:“你们两人不必上来了!” 说罢,匆匆登上梯口,转身之际,发现娟娟和翠翠仍立在那里。 马龙骧进入内室,虽然没有燃灯,但他凝目一看,室内情形均能清晰可见。 他首先解下佩剑顺手挂在床头,和衣倒在床上。 这时,他一心想着他迷离的身世,不知何时才能查个明白,根据那位王夫人的说法,他和天王庄马家,显然毫无关系了。 现在,要想知道一些有关他的身世的事,只有尽快前去魔窟,救出遇难的师傅莲花洞主也许能问出一些线索来。 继而一想,又觉得没有太大的希望了,因为,如果师父知道的话,在她的留言素简上,便该有所交代了。 心念至此,觉得还是尽快学成水功,前去魔窟救出恩师,然后再设法查访自己的身世。 一想到了学水功,他便会想到了萧寡妇,因为他觉得他应该尽量避免和陶萄凤接触,虽然她的水功系出名师,也不应该向她学习。 但是,明天早晨,就要将甘八,账房,萧寡妇三人擒往马老庄主的阴宅活祭,他又不能因自己的利益,而愧对泉下的马老庄主和马腾云。 就因为内心的思潮萦萦,懊恼焦虑,使他忘了看一眼“夺命罗刹”给他的黄绢小袋内,究竟是什么东西,就这样不知不觉的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马龙骧突被一个女子焦急的问话声惊醒! 他睁眼一看,天已大亮,凝神一听,正是萧寡妇的焦急忿怒的问话声:“我叫你们给少爷的信,你们为什么还没给?” 接着是娟娟的技巧回答说:“少爷还没醒嘛!”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惊,恐怕娟娟和翠翠坏了他的大事,赶紧大声说:“萧二嫂,什么事? 有话请上来说!”说话之间,急忙起身,迳去窗前摆好的面水前捧水洗脸。 一阵衣袂风响,接着停在室门间。 紧接着,又是一阵“噔噔”登楼声响,娟娟和翠翠也急步奔了上来。 马龙骧匆匆洗完了脸,娟娟拿着梳子,翠翠送过了面巾,马龙骧接过面巾,自愿自的擦着面,同时坐在鼓凳上,让娟娟为他梳整发髻。 气急败坏奔上楼来的萧寡妇,立在门侧,反而一言不发了。 马龙骧拭完了面,将面巾交给翠翠,等娟娟束好儒巾后,才抬起头来。 当他抬头一看,只见萧寡妇,神色紧张苍白,一对媚眼中暗透着恐怖,因而,虎眉一蹙,立即迷惑的问:“萧二嫂,这么早你有什么事?” 萧寡妇目光一瞬不瞬的望着马龙骧,一阵迟疑之后,才不安的问:“您昨夜去了马蹄谷?” 马龙骧一听,知道他们已发现了飞须虎的尸体,前去马蹄谷的事,他当然不能承认,否则岂不告诉了她,昨夜他曾跟踪她前去,而且,偷听到了她和甘八等人的谈话? 是以,故作惊异的摇摇头,正色说:“没有哇!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萧寡妇一见马龙骧正色摇头,面色愈发显得惨白,她十分惊悸的说:“大娘回来了!” 马龙骧听得浑身一战,着实吃了一惊,倏然起身,震惊的问:“你这话是听谁说的?” 萧寡妇几乎是用要哭的声音说:“飞须虎昨夜已死在老庄主的阴宅厅阶前,早晨去布置亲祭供案的庄汉们,已将他的尸体抬回来了。” 马龙骧惊异的是萧寡妇怎的知道夺命罗刹已经回来了的事,因而,故作迷惑而又真的不知的问:“我是说,你怎的知道我娘回来了?” 萧寡妇似乎有些怪马龙骧明知故问似的急声说:“普天之下,只有你和大娘擅打‘透心针’,昨晚你没有去马蹄谷而飞须虎却死在‘透心针’下,下是大娘回来了,是什么?” 马龙骧听得神情一呆,他确没想到马腾云还会打“透心针”,但是,他却揣不透,前天晚上马腾云一人遭遇三个高手围攻时,为何不用“透心针”御敌? 心念至此,他不得不防萧寡妇有诈,因而沉声说:“这话是谁说的?” 萧寡妇毫不迟疑的说:“这是甘总管说的,你骗不了我,他是马家的三代老仆,对大娘和老庄主的事,他知道的最多,也最清楚,他一看飞须虎的尸体,便肯定是大娘下的手,因为他也断定你不会去马蹄谷!” 马龙骧一听,心知不妙,不由脱口急问:“甘总管现在哪里?” 说话之间,面透煞气,目光如炬,吓得萧寡妇不自觉的退后了一步,同时,嗫嚅着说: “他和刁账房已去了大散关!” 马龙骧一听,顿时大怒,不由嗔目怒声问:“什么时候走的?” 萧寡妇嗫嚅着说:“就是我来此地的时候!” 马龙骧一听,立即厉声说:“快带我去追!” 说话之间,出手如电,叩住萧寡妇的手腕,飞身纵出阁台,展开轻功,踏着房面,直向西庄门驰去。 这时,东天已布满了朝霞,整个天王庄中,到处都是忙碌的人影,而东门方向,也传来了僧道人众的法器声。 马龙骧这时的心情,既懊恼又忿怒,眼看今天就可解决的事,偏偏甘八两人畏罪逃走了,这样一来,又不知要拖多少时日。 他懊恼的是没有即时先擒住甘八废了那老贼的武功,忿怒的是恩师在魔窟遇难,急需前去拯救,偏偏甘八逃走了。 是以,他急怒交加,紧紧扫着萧寡妇,宛如猛虎衔着一只羔羊般,飞驰电掣,踏房掠脊,飞出西庄墙,直向潼关方向驰去。 萧寡妇为了保住自己的生命,而不被返回天王庄的大娘“夺命罗刹”置死,才甘冒危险前去找马龙骧。 她希望马腾云看在一夜缠绵的恩情上,在大娘“夺命罗刹”面前为她洗刷勾结匪徒,害死马老庄主的罪嫌。 当然,她仍没忘了昨夜马龙骧和王夫人有计画的谈话,而冀图将来被马腾云纳为偏房,甚至一名暗中往来的情妇,否则,她早和甘八两人一起逃走了,哪里还敢前去向马龙骧报告? 这时见马龙骧神情如狂,紧紧扫着她的手腕,如飞狂驰,有时竟带得她足不沾地,腕痛如割的,这才大吃一惊,心知不妙。 由于内心的惊慌,不自觉的哀求说:“少爷,有我跟着您,甘总管绝跑下了,请您放开我好不好?” 马龙骧觉得萧寡妇也是列入活祭的人数之一,焉肯松手,是以,一声不吭,继续向前飞驰。 也就在这时,一里外的道路中央,突然现出两匹如飞驰来的快马。 萧寡妇藉着背后升起的朝阳一看,两匹快马竟是一青一红。 于是,心中一动,急中生智,故意哀求说:“少爷,我的臂痛死了,我只好扳着您的肩头走了!” 说话之间,奋力扳住马龙骧的肩头,螓首相依,状至亲密。 一边是快马飞奔,一边是电掣飞驰,一里多路,只是眨眼之间的事。 马龙骧最初以为是追上了甘八和刁账房,待他凝目一看,快马驰来的两个人,竟是陶萄凤和“飞抓”柳大娘,心中一惊,暗呼不妙。 同时,他也明白了萧寡妇的刁钻使奸,可是,他依然紧紧扣着萧寡妇不放,以免她趁机逃走了,心念之间,坐在红鬃马上,早已气得杏眼圆睁的陶萄凤,已飞马到了近前。 只见她柳眉一剔,脱口娇叱:“无耻贱婢,还不剑下受死!” 娇叱声中,飞身离马,宛如一朵凌空下降的彩云般,挟着绕空下击的掌势,直向萧寡妇的面门劈下。 马龙骧一见,大吃一惊,不由脱口急呼:“凤妹妹,你不能杀她!” 急呼声中身形一旋,拉着萧寡妇闪开了,同时,望着飞马驰到的柳大娘,急声说:“柳大娘快来帮忙!” 话未说完,一掌击空飞身落地的陶萄凤,已踅身挥掌,再向马龙骧和萧寡妇扑来,同时,怒声问:“我为什么不能杀她?” 马龙骧昨夜已给了陶萄凤一个难堪,现在已经知道了她是“长发水里侯”的干女儿兼徒弟,自然不愿意再对她不客气。 是以,身形一闪,拉着萧寡妇,闪在柳大娘的马后,同时,焦急的说:“凤妹妹,你听我解释嘛!” 陶萄凤见马龙骧拉着萧寡妇躲在柳大娘的身后,她虽然和柳大娘的目光一接触,便停止了扑击,但她仍忿忿的嗔声说:“我不要听你解释,我不要听你解释!” 柳大娘身背着马龙骧,不停的问陶萄凤暗施眼神,同时,缓声说:“我的好小姐,您是怎么了吗,在家里不是说得好好的吗?怎的见了马少爷,又发起脾气来了呢?” 陶萄凤又嫉又气的说:“天王庄中有人风言风语的说,他和这个贱婢有过不可告人的秘密!” 马龙骧一听,赶紧焦急的分辩说:“这是哪里说起?我若是和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上苍会罚我死于乱箭之下,永远不得超生!” 陶萄凤听得一楞,不由惊喜的问:“云哥哥,这话是真的呀?” 马龙骧于心无愧,自然正色说:“当然是真的了!” 可是,听在萧寡妇的耳里,却愈加证实马腾云为了维护她的生命,甘愿当着柳大娘的面向陶萄凤谎言重誓—— 第十三章 智上法师 柳大娘也曾听天王庄中的人,有人这么说过,这时见马龙骧宣了重誓,不由迷惑的问: “那么您现在拉着萧管家的手,这么一大早,要去哪里?” 马龙骧立即焦急的说:“萧二嫂是带我去追甘八呀!” 陶萄凤和柳大娘听得同时一惊,不由齐声问:“甘八呢?” 马龙骧焦急的说:“他方才已畏罪逃走了!” 柳大娘一听,立即望着陶萄凤,以埋怨的口吻说:“怎么样?我说是甘八吧!” 马龙骧一听,不由急声问:“你们在什么地方看见他?” 陶萄凤解释说:“我们在经过十字街口时,柳大娘突然对我说:‘快看,那是不是天王庄的甘八?’但是,我转头看时,他已不见了!” 柳大娘深怕陶萄凤过份自责,因而接口说:“不过我也没有看真切,因为那时天刚亮,城门可能还没开,因而也不敢肯定是他!” 马龙骧不由关切的问:“他去了什么方向?” 陶萄凤和柳大娘同时说:“南街!” 马龙骧一听“南街”,断定甘八是去高升栈找二柱子去了,因而急声说:“不好,我们快去高升栈,他一定去找二柱子去了!” 陶萄凤一听,不由焦急的说:“可是,我们只有两匹马呀?只好叫萧管家回去了……” 马龙骧一听,立即反对说:“不行,只有萧二嫂知道甘八的行踪去处……” 话未说完,柳大娘已建议说:“这样好了,马少爷和我家小姐骑马先去,我和萧管家随后就到。” 马龙骧一想,要捉的是罪魁祸首甘八,至于萧寡妇,也只有看她自己的造化了,是以,微一颔首说:“好吧,希望你们两位也尽快赶来。”说罢,松了萧寡妇的手腕,迳在柳大娘手中将青马接过来,转首再看,陶萄凤已坐在马上了。 于是,微一催缰,即和陶萄凤纵马向潼关驰去,纵马飞驰间,马龙骧仍有些不放心的不时回头看一眼,他确没想到,萧寡妇竟乖乖的跟着柳大娘来了。 一旁快马飞驰的陶萄凤,见马龙骧不时回头看一眼萧寡妇,心中又气又嫉,最后,实在忍无可忍的说:“哼,你心里总是忘不了她啊?” 马龙骧一听,心里明白,只得无可奈何的解释说:“萧寡妇她也是今天准备解到阴宅活祭的一人呀!” 陶萄凤芳心一惊,不由惊异的问:“活祭?你是说活祭马世伯?” 马龙骧只得黯然说:“是的,可是甘八和刁账房却绝早畏罪逃走了!” 陶萄凤立即惊异的说:“这么说,马世伯真的是他们几人勾结歹徒害死的了?” 马龙骧故作愁眉苦脸的说:“确实的证据还没找到,不过已暗中听到他们的谈话,知道他们与大散关的三清观,南五台山的上恩寺确有勾结……” 话未说完,陶萄凤已迷惑不解的问:“既然这样,昨晚一到家就该将甘八他们先拿下关禁起来。” 马龙骧真有些懊恼的说:“谁想到他们绝早就跑了呢?” 陶萄凤有些责备的问:“这活祭的消息是谁走漏的?” 马龙骧只得懊恼的说:“是我娘回来了,把他们给吓跑了……” 话未说完,陶萄凤已震惊的问:“大娘现在哪里?” 马龙骧心中一动,觉得这正是探听一些有关夺命罗刹与马老庄主之间秘密的好机会,因而摇摇头说:“我也是听萧二嫂说的,我还没见到她老人家。” 陶萄凤立即正色关切的说:“云哥哥,这一次大娘回来,你一定要将‘阴柔指’和‘透心针’的秘笈要过来呀!她老人家曾答应你长大了就交给你的呀……” 马龙骧一听,故意苦笑一笑,黯然说:“那时候我还不到十岁,连见面的情形都记不大清楚了。” 陶萄凤也黯然说:“那时候我比你更小!” 马龙骧本来想在陶萄凤口里探听一些有关夺命罗刹过去的事情,没有想到陶萄凤竟说那时候她更小。 当然十多年前的事,她是什么也不知道,可是,最近这些年来对于夺命罗刹的事,她当然知道的也不少。 但是,难在马龙骧不能再深一步的继续问下去,因为,一句话问错了,就会立刻露出马脚来的,这件事,只有以后再见机行事了,这时距离潼关已经不远,行人也愈来愈多了。 进入东关大街,正是早市时刻,人来车往,十分热闹。 马龙骧一进东关大街,便拨马进入南街一道狭巷。 马龙骧知道陶萄凤自小生长在潼关,是以也故意落后她半个马头,这时举目一看,巷道刚刚容下一匹马前进,而且十分弯曲。 转了两个小弯,突然到了山坡地,陶萄凤猛一抖丝缰,当先向坡上登去。 马龙骧紧跟马后登上坡地一看,一道小径,直通正南,而数十丈外,即是高升客栈悬在门侧的招牌,打量间,前面的陶萄凤,早已纵马驰向店前。 马龙骧一见,心中又喜又急,喜的是这么快就到了高升栈,急的是不知甘八老贼是否还在店中,心念之间,已和陶萄凤来至店前。 陶萄凤飞身下马,一面将缰绳挂在鞍头上,一面低声说:“云哥哥,你堵住门口,由我进去捉他!”说话之间,伸臂就去推店门。 马龙骧一看,飞身下马,这时才发觉陶萄凤是个性情爽快,做事积极的少女。 陶萄凤伸臂推了一下店门,竟然没有推开,再用力一推,里面竟传出“瘦皮猴”刘二柱子的愉快声音:“来了来了,请等一等!” 马龙骧一听是二柱子的声音,自然放心不少,他在焦急的心事中,也有一件事是担心甘八会向二柱子下毒手的。 心念间,在一阵“吱吱喳喳”的响声中,店门启开了,开门的果然是刘二柱子。 瘦皮猴一见陶萄凤和马龙骧,立即兴奋的躬身招呼说:“少庄主早,陶姑娘早!” 马龙骧亲切的一颔首,尚未发话,陶萄凤已威严的问:“二柱子,甘八呢?”说话之间,闪身走进店内。 瘦皮猴被问得一楞,接着又恍然大悟的说:“您问的是甘八爷呀……” 话末说完,陶萄凤已叱声说:“少废话,他现在哪儿?” 瘦皮猴似乎看出苗头不对,不由慌急的说:“他又走啦!” 陶萄凤一听,不由剔眉怒声说:“你怎么让他走了呢?”说话之间,举起纤手就向二柱子的面颊掴去。 就在她举手尚未下落的同时,人影一闪,马龙骧已将陶萄凤的玉臂拉住,同时,沉声说: “他怎能拦得住甘八不让他走呢?” 说话之间,二柱子早已跑到数步以外,马龙骧也将陶萄凤的玉臂松开了。 陶萄凤娇靥一红,却含着羞笑嗔声说:“我就知道你会护着他!” 马龙骧无可奈何的摇摇头,正待说什么,王老头已由账房内闻声奔出来。 王老头一见马龙骧和陶萄凤,立即笑着说:“原来是陶姑娘和马少爷……” 话末说完,一旁愁眉苦脸的瘦皮猴,已委屈的说:“陶姑娘听说甘八爷走了,就打我!” 王老头听得一楞,闹不清这是怎么回事情。 马龙骧不愿外间知道太多有关马老庄主的事情,是以,急忙含笑解释说:“没有别的事情,凤妹妹见了二柱子就要逗逗他!” 王老头一听,立即恍然大悟的笑了,同时,向着马龙骧一拱手,笑着说:“马少爷,您给我的那颗仙丹还真灵……” 马龙骧无心和王老头扯别的,是以,哈哈一笑说:“小意思,小意思……” 说着急忙一整脸色说:“甘总管和刁账房方才来过,是不是?” 王老头一听,立即颔首说:“甘八爷来过了,刁先生没有看到!” 马龙酿立即关切的问:“甘总管来说什么了没有?” 王老头摇摇头说:“甘八爷没有说什么,他先付了少爷您的店钱,接着就向二柱子要少爷您脱下来的旧衫……”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惊,不由望着二柱子,急声问:“二柱子,你给他了没有?” 瘦皮猴愁眉苦脸的说:“我刚刚在院子里洗那件黄衫,他问了几句话后就走了。” 马龙骧再度关切的问:“他问了些什么?” 瘦皮猴摇摇头说:“没有再问什么,他仅将黄衫由水盆里捞起来,看了一眼后下摆的血渍,他便走了……” 马龙骧一听,才知道他的黄衫前后摆上果然有血渍,想必是扶坐马腾云时不慎染上的。 心念未毕,一旁的陶萄凤已不解的问:“云哥哥,你为什么要穿黄衫?” 马龙骧故意正色说:“我若是不改穿黄衫离开古佛寺,前天晚上死在落雁峰下的,恐怕不是那位黑衫少年,而是我了!” 说罢,突然又望着王老头,关切的问:“王掌柜,我家甘总管走了多久了?” 王老头转首看了一眼东天高高升起的朝阳,说:“已经半个时辰了!” 陶萄凤立即关切的问:“你看他是不是去了正南?” 王掌柜迷惑的摇摇头说:“没有,我看他下了坡阶,沿街向北走去了!” 陶萄凤一听,娇哼一声忿忿的说:“这个老狐狸是出了名的鬼灵精,你以为他向西,他偏是向东,走,云哥哥,我们向南追!”话声甫落,柳大娘已由店门外,气急败坏的奔过来。 马龙骧一见柳大娘的慌张神色,再加上没看到萧寡妇跟来,心中一惊,顿感不妙,首先脱口急声问:“萧二嫂呢?” 也就在马龙骧问话的同时,柳大娘已慌张的急声说:“不好了,马少爷,萧管家不见了呀!” 陶萄凤一听,急迎数步,关切的问:“她是什么时候跑的?” 柳大娘额角已经渗出了汗水,气喘吁吁的说:“进入东关大街,行人很多,我在前面走,她在后面跟,待我转进上坡地的巷口时,回头一看……” 陶萄凤立即不高兴的接口说:“她就不见了是不是?” 柳大娘又气又懊恼的说:“是呀,谁知道她会跑呢?” 马龙骧觉得萧寡妇是由他带出来的,必须仍由他带回去活祭,是以,急声说:“萧寡妇一定是前去大散关找甘八和刁账房两人去了,凤妹,你乘马沿着官道追,我由城外徒步越野找。”找字出口,腾身上房,身形一闪,顿时不见。 陶萄凤一见马龙骧走了,也急忙向王老头道声“打扰”,即和柳大娘,也匆匆走出店来。 两匹快马,俱在山坡上自由自在的啃着青草。 陶萄凤一面急步向座马跟前走去,一面埋怨说:“大娘,你一向作事机警,怎的这一次也糊涂起来了呢?” 柳大娘一面拉住青马一面下安的说:“任怎么我也没想到她会跑呀!路上她还和我有说有笑呢!” 陶萄凤一面解鞍头上的缰一面嗔声说:“你没看到她一直被云哥哥扣着手腕吗?” 柳大娘懊恼的说:“我还以为萧寡妇的轻功不济,马少爷带着她走哩!” 陶萄凤娇哼一声,索性说:“告诉你,萧寡妇和甘八刁账房,三个人都是今天准备拉到马老庄主的阴宅前活祭的呀!”柳大娘一听“活祭”,脱口一声轻啊,顿时呆了! 陶萄凤飞身上马,同时,急声说:“你快回去将我大哥的‘乌骓’备来,我们在平治镇等你来。” 来字出口,靴催马腹,红鬃马一声痛嘶,沿着坡上的狭道,直向正南如飞驰去。 陶萄凤自小在潼关长大,潼关的地形因而也最熟,是以,她沿着坡上狭道一面疾驰,一面注意坡下街心中的行人。 虽然,她明明知道萧寡妇不可能在街上,但是,她却希望萧寡妇能出现在人群中。 出了南关大街,即是宽大官道,虽然地势时高时低,起伏不平,但路面却平坦光滑铁蹄击在路面上,急骤而清脆。 官道上行人不多,陶萄凤坐在飞奔的红鬃马上,一目了然,行人中有没有萧寡妇,即在数十丈外,也可以辨认出来。 陶萄凤不但要找萧寡妇,她还要找越野寻找的马龙骧,而这时的马龙骧,却正飞驰在一片山地树林内。 因为当他驰出潼关的一刹那,他曾发现树林的前缘有人影一闪而没,似乎进入了林内。 马龙骧知道,甘八狡黠多智,萧寡妇也和他狼狈为奸,萧寡妇的今晨前去报信极有可能是受了甘八的命令。 方才林前的那三道人影,由于他面向朝阴,而对方三人又位处阴影,他马龙骧的行动,自然被对方看了个清楚。 马龙骧有监于此,断定那三个一闪而没入林内的人影必定是甘八,刁账房和萧寡妇三人无疑了,是以,他飞身追入林内,以极快极轻灵的身法,在树隙间左扑右闪,细心搜索,他根据甘八等人的功力,绝不会跑的太远。 正在细心搜索间,蓦然传来一阵急烈打斗带起的衣袂风响和掌风。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惊,急忙刹住身势,凝神一听,似乎就在东南方的十数丈外,而且这声音还有些熟悉,心念间,循着掌风衣袂声摒息向前走去! 前进不足五丈,已看见前面林空草地上,两道闪电般旋飞的身影,拳来掌往,正十分激烈的打在一起。 马龙骧凝目一看的顿时楞了,他确没想到,在林空草地上打斗的,竟是昨夜在龙头岩前看到的长发瘦高老人和那位大头银须老人。 而这一次打斗,还多了一位站在一旁观战的老僧人,只见老僧人年约七旬,银髯寿眉,身穿一件灰僧袍,斜披一袭织金红袈裟,神情忧郁,又不像是观战似的。 打量间,只听大头鬼见愁,一面急烈出掌,一面怒声说:“老小子,今天你不把那小子交出来,咱们就别想停手!” 长发水里侯也不客气的说:“你自己的干女儿手段不高明,却怨我的凤丫头……” 话末说完,那位老僧人,已合什宣了声佛号,无可奈何的说:“阿弥陀佛,两位施主就请罢手吧!” 大头鬼见愁一听立即沉声说:“老法师,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一个僻静场所,刚打了没有几下子,怎能就这样轻易罢手呢?” 老僧人再度宣了一声佛号,黯然神伤的说:“老衲虽然是个方外之人,四大皆空的佛门弟子,但听了这个悲痛消息后,老衲也不由的心绪不宁,乱了方寸……” 老僧人的话尚未说完,突见大头鬼见愁,目光如灯迳向马龙骧望来,同时,闪身跳出圈外,怒声喝问:“哪里来的野小子,胎毛未褪,居然胆敢偷窥我老人家的掌式拳招?” 马龙骧见大头老人口出不逊,顿时大怒,正待说什么,停手回身的长发水里侯,已向着他兴奋亲切的欢声说:“你小子来得正好,我那凤丫头呢?” 马龙骧本待不承认是马腾云,一方面是怕萧寡妇等人隐身林内,一方面是因为长发老人已经问起陶萄凤。 是以,只得拱手一揖说:“凤妹妹正在官道上,晚辈因追无义恶仆不意进入林内,方才见两位前辈,嘻斗兴致正浓,不敢相扰,故而肃立一侧。” 长发水里侯对马龙骧追赶无义恶仆的事,似乎漠不关心似的,用手一指大头鬼见愁气忿忿的介绍说:“小子,你先见过这个老小子,然后咱们再跟他评理!” 说着想了想,突然又说:“这老小子的脑袋大,你就喊他大头前辈好了!” 马龙骧见长发水里侯这样的介绍法,真是啼笑皆非,只得趋前两步,躬身一揖,恭声说道:“晚辈参见大头前辈!” 大头鬼见愁傲不还礼,斜着眼看了马龙骧一眼,轻蔑的问:“你小子是没名没姓的是不是?” 马龙骧就怕报姓名,所以才只称晚辈,而大头鬼见愁却偏偏要问姓名,正在迟疑,长发水里侯已忿忿的举手一指大头鬼见愁的大头,怒声说:“我说你这老小子是存心找碴是不是?他不就是天王庄的少庄主马腾云吗?” 大头鬼见愁一听,立即侧身一指一旁的老僧人,说:“那就请马少庄主来见一见,这位五台山古佛寺的智上法师吧!” 马龙骧一听“古佛寺的智上法师”,脑际轰然一响,浑身不由一震,他脱口一声轻“啊”,顿时呆在当场! 因为,立在那里,目已噙泪的慈祥老僧人,就是马腾云的授业恩师! 口口口 马龙骧做梦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马腾云的授业师父古佛寺的主持方丈智上法师。 根据老和尚的话和现在悲伤的神态看来,对马腾云的死,智上法师显然已经知道了。 所幸,他方才并没有承认是马腾云,这时大头鬼见愁既然指明了介绍,只得走至智上法师身前,深深一揖,恭声说:“晚辈马龙骧,参见智上前辈!” 智上法师一听,噙在目中的热泪,终于滚了下来。 他合什当胸,戚声喧了个佛号,说:“多谢马少侠为云儿及时斩了元凶,使他得以瞑目泉下了!” 马龙骧立即谦逊说:“见危救急,乃我辈侠义人士份内之事,法师何必挂齿?只是……” 话正迟疑,大头鬼见愁已轻蔑的接口说:“只是你见了危啦,可没有救了急,是不是?” 马龙骧听得俊面一红,不由气往上冲,但他耐着性子,面向智上法师,继续歉声说: “只是天王庄的事,还没有结束,有关……” 话末说完,一旁的大头鬼见愁,又在那里冷冷的讥声说:“有关冒名顶替的事,还得要继续干下去……” 马龙骧一听,再也无法忍耐,不由剔眉怒声说:“你三番两次,出言奚落,不怕有失你长者风度吗?” 大头鬼见愁也举手一指马龙骧,怒声说:“奸小子,你敢出言不逊,顶撞我老人家?” 马龙骧觉得大头鬼见愁有些倚老卖老,恃技凌人,因而,决心杀杀对方的傲气,是以冶冶一笑说:“你如再倚老卖老,出言无状,可下要怨在下失礼了。” 黯然神伤,心地慈祥的智上法师一听,立即慌声说:“阿弥陀佛,马少侠,你干万不可冒犯尊长呀!” 说话之间大头鬼见愁早巳嗔目怒声说:“好小子,你敢骂我老人家倚老卖老?我今天先揍了你,还要责问你师父,问问她,你这个徒弟是怎么敦的?好小子,你接招吧!” 吧字出口,飞身前扑,双掌一挥,挟着一阵劲风,迳向马龙骧击去 马龙骧见大头鬼见愁居然敢指责他的恩师,顿时大怒,那管你是什么怪杰怪侠,一俟对方双掌击到,闪身让过,反臂一掌,迳向对方的大头拍去! 长发水里侯一见,哈哈笑着说:“好小子,打得好,我老人家告诉你,你碰掉他一根头发要挨骂,在他的大脑壳上打个大疙瘩,也要挨骂,你师父这一顿骂,反正你是脱不掉啦,小子我老人家奉劝你干脆,就在他的大头上狠狠的多打几下!” 就在长发水里侯说话之间,马龙骧早已劈大头,拙手腕,分击对方双肩,刷刷刷,一连攻出三招正宗佛门玄奥掌法。 大头鬼见愁虽是人见人怕,武功怪异的怪杰,这时也被马龙骧配合著神功威力,只逼得他连连后退,马步直摇。 一旁嘻笑叫骂的长发水里侯一见,也不由楞了! 智上法师,再也不敢代大头鬼见愁保密,只得焦急的说:“马少侠,快请退下,大头施主是令师莲花洞主的义兄,你的大师伯呀!” 马龙骧一听,顿时大吃一惊,心想,这话出自一寺之长的智上法师之口,那一定是千真万确的事了!—— 第十四章 师门渊源 心念电转,飞身暴退,就在双足落地的同时,“哆”的一声跪在地上,同时,惶恐的恭声说道:“骧儿不知您是大师伯,因为您从没去过莲花峰,家师也从没对骧儿谈起过……” 大头鬼见愁并没有追击,立在那里气虎虎的怒声说:“我问你,自你有记忆以来,又有谁到过你师父那里?” 马龙骧一听,顿时无话可说了,因为,自他有记忆以来,都是师父下山访友,就从没有任何武林人物前去登峰拜访过。 大头鬼见愁见马龙骧无话可说,因而继续说:“你不认识我这个倚老卖老的师伯,我也不认识你这个无情无义的师侄……” 马龙骧一听,立即焦急的分辩说:“师伯,骧儿冒犯了您老人家,骧儿愿意领罪,但是,骧儿不承认其他地方有什么过错!” “大头鬼见愁”一听,立即怒声说:“什么?你还敢在我面前强辩?我问你,你-情别恋,拥抱别人家的干闺女,将你玉容师妹……” 话末说完,一旁的长发水里侯已忿声嚷着说:“嗨?我说你这老小子,你说话可得有点分寸,什么移情别恋,拥抱别人家的干闺女?我还说你的师侄占了我干女儿的便宜呢!” 大头鬼见愁立即“呸”了一声,讥声说:“你真不害臊,是你的干女儿抢走了我干女儿的心上人,你还有脸说……” 话末说完,智上法师,已明声喧了个佛号,说:“阿弥陀佛,两位施主是怎样答应老衲的?务请两位为他们小儿女们的幸福着想,不要再意气用事,伤了你们老朋友的和气!” 大头鬼见愁和长发水里侯一听,彼此瞪了瞪眼,果然没有再说什么。 马龙骧一见,乘机迷惑的恭声说:“师伯,您方才说的那位玉容师妹是哪一位?骧儿怎的一些也不知呢?” 大头鬼见愁见问,立即没好气的大声说:“你说是哪一位?就是每天给你送水送饭的郑玉容嘛!” 马龙骧一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那位用素笺送消息给他的黄衣少女,因而,不自觉的自语说:“原来是她呀……” 大头鬼见愁立即沉声接口说:“是呀!不是她难道还是那老小子的干闺女?” 说着,举手指了指长发水里侯。 长发水里侯一见,也一指大头鬼见愁怒声说:“老小子,我长发站在这儿是招你啦还是惹你啦?你们谈你们的干闺女,干么拉上我的干女儿?” 马龙骧深怕两位怪杰再吵起来,是以,赶紧解释说:“师伯,那位玉容师妹,长得多么高,生得什么样,说话是什么声音,骧儿到现在还都不知道啊?” 智上法师和两怪杰一听,不由齐声惊异的问:“你说什么?” 马龙骧再度解释说:“晚辈是说,我从来还没见过那位玉容师妹,甚至都没听到过她说话的声音!” 智上法师一听,似乎大感意外的楞了。 长发水里侯则兴奋的说:“瞧哇,这一下你大头还有什么话说?我的干闺女陶萄凤,仍是他们马家的正室少奶奶……” 话未说完,大头鬼见愁已指着马龙骧,既迷惑又忿怒的说:“你胡说,昨天晚上她不是还将你师父被困的消息,告诉给你了吗?” 马龙骧立即焦急的正色解释说:“她仅在林内掷给骧儿一个纸团,待我追进林内,她早已走远了!” 说着,即在怀中将那张纸条取出来,双手举着给大头鬼见愁看。 大头鬼见愁和长发水里侯一见,几乎是同时向马龙骧身前扑去。 但是,由于大头鬼见愁的距离较近,终于被大头鬼见愁先抢到手。 大头鬼见愁一看纸条上的字迹和词句,不由又气又迷惑的说:“这丫头在搞什么鬼?” 说着,将手中的纸条一摆,自语似的沉声埋怨说:“自己使性子,还在我跟前哭哭啼啼!” 智上法师一听,立即宣了声佛号说:“阿弥陀佛,不知者不罪怪,现在事情既然说清楚了,大头施主就该让马少侠起来了……”话未说完,林外远处,突然传来一声烈马长嘶! 马龙骧本能的心中一惊,不自觉的脱口说:“啊!可能是陶姑娘找来了?” 长发水里侯一听,不由关切的急声问:“你小子说的,可是我那干女儿?” 马龙骧一听,立即点了点头,恭声应了个是。 长发水里侯一听,立即飞身向林外纵去。 智上法师也焦急的说:“大头施主,快让马少侠起来吧,为了小儿女们的幸福,我们做尊长的不得不将计就计了……” 说话之间,见大头鬼见愁仍在考虑什么,再度提醒说:“大头施主,你虽然不愿意这么作,但你总要想想你的义妹莲花洞主这二十年来,苦苦教导……” 话未说完,大头鬼见愁已赶紧向他挥了一个“阻止”手势,同时,望着跪在地上的马龙骧,命令似的说:“从今以后,不论在任何场所,见了智上法师,都要称呼师父……” 马龙骧一听,神色大变,不由焦急的说:“师伯,这怎么可以……” 大头鬼见愁一听,立即沉声说:“我大头这样做是经过我那干妹子同意的,你不必多说,快起来,稍时姓陶的丫头来了,你就按照我的话去作……” 话未说完,智上法师已目中噙着泪说:“马少侠,老衲自知不配被少侠尊称为师父,但是……” 马龙骧一听,赶紧解释说:“法师乃有道高僧,仁慈的长者,晚辈能拜在你的门下为徒,实是一件幸事,只是,晚辈已有授业恩师……” 话未说完,大头鬼见愁已沉声说:“你小子也真会噜嗦,这其中的前因后果……” 智上法师赶紧宣了声佛号说:“大头施主,你难道又要铸成不可收拾的结局吗?”话声甫落,林隙间,人影一闪,长发水里侯已飞身纵了回来。 大头鬼见愁一见,似乎忘了方才两人的芥蒂,立即关切而带焦急的问:“是凤丫头吗?” 长发水里侯一面刹住身势,一面焦急的颔首说:“是她,不过她只是在林外来回的飞驰着,并没有要进来的意思,看样子,她好像不知道这小子在林里似的。” 大头鬼见愁一听,立即望着马龙骧,催促说:“小子,你快起来吧,先将你那天晚上的经过,尽快告诉我三位老人家。” 马龙骧起身应是,并将前晚功行圆满,震开洞府发现恩师留笺,已去魔窟的事说了一逼。 说至此处,他不自觉的关切问:“师伯……” 话一转题,大头鬼见愁已“哦”了一声,似乎想起什么似的说:“今后你就称呼我‘大头’师伯好了。” 说着,又指着长发水里侯继续说:“称呼这老小子,就根据他的头发,称呼他一声‘长发’师伯好了……” 长发水里侯一听,立即纠正说:“不行啊,马腾云那小子见了我,都称呼我侯前辈,如果他小子改了称呼,凤丫头一定会问起改称呼的原因。” 大头鬼见愁一听,立即不高兴的说:“你老小子不会对你那宝贝干女儿说清楚,你说你不喜欢人家称呼你侯前辈吗?……” 马龙骧觉得还是称呼姓比较恭敬些,因而恭声说:“骧儿以为还是称呼侯前辈好……” 话未说完,大头鬼见愁已瞪眼斥声说:“你懂得个屁,他老小子以前叫‘长发水里侯’是猴子的猴,后来因为他老小子老啦,大家为了尊敬他,才把他改为帝王公侯的侯,你小子以为他真姓侯?” 马龙骧被斥得俊面一红,顿时无言答对,但他立即改变话题问:“大头师伯,骧儿的身世……怎……?” 话刚开口,大头鬼见愁已抢先说:“这件事你师父最清楚,到时候她自会告诉你。” 马龙骧依然关切的问:“家师说她去魔窟了结昔年断剑的事,可是骧儿……” 长发水里侯却在一旁摇着手说:“老一辈的恩怨情仇,你现在还不清楚,最好也别问,你先把天王庄的事搞结束了,我们两个老不死的,自然会告诉你!” 马龙骧本待再问一问魔窟的事,但看了这情形,知道就是问,他们也未必肯说,只得继续将前夜发生的事,扼要的说了一逼,唯独删掉了遇见夺命罗刹及黄绢小袋的事未提。 最后,他郑重的说:“俗语说:‘一人做事一人当’,所以我对他们声称,我已将马腾云,改为马龙骧了,这样,久而久之,他们自然就指名向我挑战了……” 长发水里侯哈哈一笑说:“跑了和尚跑不了庙,须知青龙岗还有一个偌大的天王庄呢……” 话末说完,智上法师突然念了声“阿弥陀佛”。 长发水里侯一见老和尚念佛,立即住口不说了。 马龙骧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总觉得今天在这里遇见这一僧二怪杰,有些透着蹊跷,只是他不敢说出来罢了。 智上法师继续说:“马少侠义胆侠骨,老衲着实钦佩,现在甘总管和刁账房以及萧寡妇三人,既已逃往大散关的三清关,马少侠是否仍要追去呢?” 马龙骧一听,立即剔眉正色说:“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岂可因中途遇难而退,落个食言背信,终生愧对马少庄主于泉下的负义之人!” 长发水里侯听得连声赞“好”,智上法师则激动的合什宣了声“阿弥陀佛”。 大头鬼见愁则在一旁,凝重的说:“可是你现在必须先去见一见你玉容师妹!” 马龙骧也急需要见一见郑玉容,以便对她每天送水送饭,以及转达恩师被困消息的情意,深致谢意。 是以,末待大头鬼见愁话完,立即关切的问:“容师妹现在那里?” “大头鬼见愁”立即冷冷的说:“你说他在哪里?当然是在莲花峰上等你!” 马龙骧一听,立即急切的说:“那骧儿现在就去!” 说罢,又向智上法师和长发水里侯深深一揖,恭声说:“晚辈急事在身,就此先拜辞了……” 话未说完,长发水里侯已嚷着说:“嗨,嗨?我说你这小子怎的说走就走?我那干女儿怎么办?”说着指了指林外。 马龙骧一听,感到十分为难,因为他绝不能带着陶萄凤去见郑玉容。 一旁的大头鬼见愁,却忿怒的在低声说:“我说老小子,你难道要马龙骧带着你那宝贝干女儿去?” 长发水里侯愈加拉开嗓门嚷着说:“有什么不可以?我那干女儿那一点比不上你的干闺女?” 智上法师一见,再度宣了声佛号阿弥陀佛。 佛号方自甫落,西南树隙间,已传来急骤的马奔声。 马龙骧心中一惊,知道是陶萄凤听了长发水里侯的叫嚷声找来了。 于是,凝目一看,果然是一身鲜红劲衣,背插鸳鸯双剑,坐骑红鬃马的陶萄凤,一面游目察看着林内,一面催马向这边驰来。 长发水里侯见陶萄凤果然被他大声引来,不由哈哈一笑说:“傻丫头,我老人家在这里呢!” 只见陶萄凤的杏目一亮,立即惊喜的欢声说:“啊!干爹,您怎的在这里呀?……啊? 还有大头师伯!” 说话之间,纵马如飞,竟像一阵风似的向这边冲来。 马龙骧这时才知道,陶萄凤早已和大头师伯很熟稔了。 一旁的长发水里侯则焦急关切的警告说:“傻丫头慢一点,当心树枝划破了你的脸!” 说罢,又故意望着马龙骧三人,哈哈一笑,悄声说:“你们看,这样活泼快乐的丫头,你们忍心让她知道马腾云已死的消息吗?” 智上法师听了立即黯然点了点头。 马龙骧也听得十分感动,他知道长发水里侯说这两句话的时候,下知有多少辛酸含在话里头。 同时,他也了解了大头鬼见愁和长发水里侯两人,他们虽然行事怪里怪气,但他们的心地却都是善良的,慈祥的,尤其是对他们所喜欢的晚辈和年轻人。 是以,一俟陶萄凤来至近前,他立即主动的欢声说:“凤妹妹,我师父也在这里呢?” 说着,肃手指了指智上法师。 陶萄凤对智上法师极为尊敬,方才是智上法师有意平定自己内心的悲痛情绪,故意不让陶萄凤看到他脸上的痛苦神情。 这时,见马龙骧公然称呼他师父,心中的悲痛愈重,情绪也愈加激动,所幸他是有道高僧,瞬间就恢复了平静。 陶萄凤一到近前,飞身下马,先向智上法师行礼,笑着说:“智上前辈,您佛驾光临潼关,怎的不到舍下去呢?” 智上法师已是一脸祥和之色,合什宣了声佛号,说:“老衲此番下山,一方面是前去天王庄为马老庄主诵经,一方面也是想知道小徒前夜遇险的真相!” 陶萄凤一听,立即兴奋的说:“云哥哥前天晚上,一人力毙三个时下武林高手,当时晚辈听了还有些不信,后来甘八亲自前去察看,才知道是千真万确的事呢?” 智上法师听得心中又是一阵难过,想到爱徒马腾云的死,心情一阵激动,不自觉的合什宣了声佛号。 陶萄凤听得一楞,她对智上法师的这声佛号,似乎有些莫名其妙。 长发水里侯深知陶萄凤在娇憨,天真,倔强,任性中,仍有她精灵超人之处。这时见她一楞,赶紧哈哈一笑说:“傻丫头,你云哥哥的大名,就这一两天的工夫,已传遍了潼关一带,不出半个月,便要轰动整个江湖了,智上大法师的法号,自然也要传遍大江南北了哇! 哈哈哈……” 陶萄凤终究年轻,一听干爹的话,立即兴奋的说:“那是当然喽!您说是不是,大头师伯。”说着,又转首去看大头鬼见愁。 陶萄凤一转身,这才发现大头鬼见愁的脸上有不悦之色,因而双手抱住大头鬼见愁的左臂,娇憨关切的问:“大头师伯,又是谁惹您生气了嘛?” 大头鬼见愁虽然也喜欢陶萄凤,但他更喜欢他的干女儿郑玉容,这时见陶萄凤亲热的抱住了他的臂,心中一阵怜悯,气恼早消了,于是,故意冷冷的忍笑气声说:“谁敢惹我老人家生气?还下是你那干爹老小子!” 陶萄凤一听,立即迷惑的去看长发水里侯。 长发水里侯只得也故装生气的一指大头鬼见愁说:“是这老小子不讲理嘛!” 陶萄凤一见,立即跺着小蛮靴,撒娇似的说:“哎呀,干爹,今天是怎么了吗?您和大头师伯亲如兄弟,终年形影不离……” 话未说完,大头鬼见愁已插嘴说:“谁跟他形影不离?从今天起,他老小子要是往东,我大头就往西!” 长发水里侯也不甘示弱的说:“好,从今天起,谁也别理谁!” 陶萄凤一见,急得几乎哭着说:“您们两位老人家,今天是为了什么嘛!” 智上法师本来不愿插嘴说谎,但他认为,如果说谎是为了行善事,积功德,如来佛祖也就不会见责了。 是以,先合什宣了声佛号,才和声说:“大头施主有件紧急大事,必须由小徒骧儿去办理!” 话未说完,陶萄凤已惊异的问:“骧儿是谁?” 长发水里侯赶紧一指马龙骧,说:“就是你云哥哥嘛!他方才请求法师,准许他将名字改为龙骧两个字,以纪念那位为他牺牲的黑衫少年人……” 陶萄凤一听,立即顺口说:“真麻烦,喊起来多不方便!” 智上法师深怕陶萄凤再说什么,是以,赶紧继续说:“长发施主以为甘八和萧寡妇刚刚逃走,正应该及时追去……” 话末说完,陶萄凤已撒娇的嗔声说:“就为了这点小事,你们两位老人家也值得伤了和气?现在反正知道甘八等人已去了大散关,大头师伯的事,就让云哥哥先去办……” 长发水里侯一听,立即改正说:“今后要叫龙骧哥,要不就叫龙哥哥!” 陶萄凤一听,不由嘟嘴蹙眉的说:“叫起来真别扭!” 长发水里侯已哈哈一笑说:“喊上两三天,自然就习惯了!” 大头鬼见愁关心自己的干女儿,还在莲花洞中哭泣,是以,插言问:“喂,我说老小子,凤丫头都答应了,你老小子还有什么话说?” 长发水里侯只得顺水推舟说:“那就让他去嘛,不过……甘八的事……” 大头鬼见愁立即建议说:“甘八的事,由我们两个老不死的成一路,凤丫头自己成一路,咱们大家分头去追,后天傍晚,咱们在大散关见面会齐……” 话末说完,智上法师已黯然插言说:“这件事老衲也不能置身事外!” 大头和长发两人一听,立即吃惊的说:“这怎么可以?你老和尚去了,反而为令徒添麻烦,有骧儿和凤丫头去,足够了,就是我们两个老不死的,也尽量避免出面!” 智上法师一听,强自一笑说:“既然如此,老衲就先去天王庄了。”说罢展开轻功直向东北驰去! 马龙骧一见,只得深躬一揖,朗声说:“师父慢走,请恕骧儿不恭送了!” 说话完了,智上法师的身影,已消失在树林内。 陶萄凤迷惑的望着长发水里侯,不解的问:“干爹,智上法师今天是怎么啦?情绪好像有些异样似的!” 长发水里侯只得解释:“还不是为了龙骧哥闯了祸,树下了强敌!” 陶萄凤立即代马龙骧辩护说:“这也不能怪他呀!这是甘八一手搞的嘛!” 长发水里侯立即正色说:“是呀,就是三清观和上恩寺的那些杂毛秃驴想找麻烦,他们也应该去天王庄找他们少庄主,也找不到老和尚身上呀!” 马龙骧一听,立即焦急的说:“这件事是晚辈一人做的……” 大头鬼见愁深怕龙骧脱口说出来,是以赶紧沉声说:“是你一个人作的,就你一个人当还有什么话好说?快去办事吧,我们在大散关见面,记住,办事的时候,要多用点脑筋!” 马龙骧自然知道大头鬼见愁的意思,是要他见了郑玉容,多陪小心,是以,恭声应是后,又问:“骧儿去大散关,怎样和两位老人家连络,用什么记号?” 长发水里侯哈哈一笑说:“和我两位老人家做事还要什么记号,他老小子的大头,我老人家的长发,都是连络的记号……” 陶萄凤立即代马龙骧分辩说:“大散关那么多客栈,也下能挨家去问呀!” 大头鬼见愁立即说:“总是进街口的两三家就是了!” 马龙骧一听,立即深躬一揖说:“后天傍晚,骧儿一定赶到大散关!” 说罢直身,又望着陶萄凤,说:“凤妹,愚兄要先走一步了!”说罢,急行数步,展开轻功,直向林外驰去。 马龙骧为了尽快赶到莲花峰,除在必经的官道上步行外,尽量捡隐蔽地形,展开轻功飞驰。 由潼关到华山主峰,绵延数十里,尽是峰峦挺秀,幽壑深谷的山区,有的地方断涧回绕,浓荫蔽日,有的地方成村成镇,风景绮丽。 马龙骧在一座小山村上吃了些东西,继续向遥遥在望的莲花峰驰去! 他虽然仅离开了莲花峰才两天,但在他的感觉上,似乎过了半个多月似的,这是因为他连番经过的事故太多了。 他的身躯在高低崎岖的山区飞驰,但他的思潮也随着他的前进而起伏。 他首先想到了他即将见到的师妹郑玉容,他下知道见了她应该怎样向她解释。 他根据大头鬼见愁对他的苛责,可以看出大头师伯对这位容师妹的溺爱,但根据大头师伯的说法,也可断定这位容师妹的倔强任性。 他自己知道他自己的个性,是最不喜欢这一类的女孩子的,他所喜欢的是温柔、娴静、知书达理,但并不一定会武功的。 他考虑稍时见了郑玉容应该怎样的向她解释,当然,看在她每天送茶送饭的情份上,自然要谦让她几分。 当然,他也想到了郑玉容的倔强和高傲,这可在他震开洞府,期满出关的时候,她宁愿在暗中跟踪,也不愿先见面这一点上看出来。 因为有了这一看法,他倒觉得陶萄凤比郑玉容纯洁多了。 陶萄凤虽然被她的母亲,哥哥,以及她的干爹长发水里侯娇纵惯了,但她的心地却是纯真的,娇憨的,而没有一丝做作。 当然,恩师“莲花洞主”将他坐关期间每日供送水饭的重大责任,交给了郑玉容去办,必然有她老人家的目的和原因。 尤其大头鬼见愁是她的义兄,而郑玉容又是大头鬼见愁师伯的干女儿。 根据这种关系,马龙骧觉得还是不能得罪这位容师妹,否则,不但自己落个无情无义之人,就是恩师也会因此生气。 一想到恩师莲花洞主,他立即又联想到他的身世—— 第十五章 圣母教主 根据大头师伯的话,师父老人家对他马龙骧的身世一定知道的,而师父在留下的书笺上却推说不知也不清楚,他不由在心里问着自己,莫非这中间还有什么隐密不成? 最令他不解的是,师父为什么平素不谈她自己过去的事,也只字不谈她过去的朋友,像大头师伯,她老人家就从来没有谈过。 其次,是师父从不介绍武林中的著名人物和曾经轰动江湖的大事,难道她怕谈论这些事时,会引起她以往的伤心事不成? 心念末毕,蓦然传来一声清脆娇叱:“你还不站住受死?” 马龙骥闻声一惊,急忙刹住身势,这才发现已到了莲花峰下的莲花谷了,虽然艳阳当头,但莲花峰的峰巅,却仍隐藏在云气间。 他立身之处,正是莲花谷的边缘,他循着方才那声娇叱,凝目一看,只见由莲花峰下,正有一个身穿灰衫的中年人,手提一对判官笔,电掣驰来。 细看灰衫中年人三十余岁年纪,生得修眉细目,黄净面皮,唇上蓄着八字胡须,头上发髻已散,额角已渗油汗,频频回头后看,显得十分狼狈。 马龙骧再-目向灰衫中年人的身后看去,下看犹可,一看之下,顿时呆了! 只见灰衫中年人的身后八九丈处,竟仗剑紧跟着一个上穿黄绫罗衫,下着百褶黄裙,腰系金丝鸾带的绝色少女。 细看黄衣少女,年约十六七岁,生得冰清王润,容光照人,两道黛眉,斜飞入鬓,通梁琼鼻下,两片喷火樱唇,实在是秀美绝伦,只是在气质上,含有狡黠多智的意味。 但她这时,却黛眉飞剔,靥罩冰霜,明若秋水般的凤目,正闪着冷辉,直盯着前面急急飞驰的灰衫中年人,尤其她的快速身法,宛似星飞丸射,手中宝剑,更是寒芒四射,一望而知是一柄利器。 马龙骧看得一呆的原因,是他直觉的认为电掣驰来的黄衣绝色少女,就是他大师伯的干女儿郑玉容。 同时,他也断定这个灰衫中年人,必是前去莲花峰上偷窥,而被郑玉容追下峰来,以至追到此地来。 心念已定,正待向手提判官笔的灰衫中年人截去,但是,灰衫中年人似乎看出苗头下对,竟踅身向东南驰去。 黄衣绝色少女一见,再度一声娇叱:“你就是逃上天去,本姑娘也要把你抓下来!” 娇叱声中,看也不看马龙骧一眼,也踅身追向东南! 马龙骧见郑玉容看也下看他一眼,心中大急,不由脱口招呼说:“容师妹请止步!” 招呼声中,立展轻功,如飞向黄衣少女追去! 黄衣绝色少女一听马龙骧的那声“容师妹”,娇躯一震,倏然回头,果然刹住了飞驰着的身势。 但是,她那双秋水凤目中,冷电一闪,两道黛眉一蹙,迷惑的看了马龙骧一眼,竟又继续向灰衫中年人追去。 马龙骧知道郑玉容仍在生他的气,是以,心中一急,再度焦急的说:“容师妹,是大师伯要我来找你的呀!” 说话之间,已追到了黄衣少女的身侧,并放缓速度和他并肩飞驰! 黄衣少女见马龙骧身在十数丈外,仅在说话之间的工夫,便追到了她的身侧,这的确令她大吃一惊,颇感意外。 惊急间转首一看,芳心不由一震,双颊不自觉的升上两片红云。 她这时才看清马龙骧,面如敷粉,唇如涂丹,虎眉朗目,顾盼神飞,竟是一位丰神俊美,秀拔超群的英挺美少年。 黄衣少女虽然芳心怦跳,思绪紊乱,玉颊觉得热烘烘的,但她仍没忘了少女的矜持,因而强自一定心神,迷惑的问:“你……你真的是我爹要你来找我的?” 马龙骧心中焦急,也未细听话意,立即正色说:“容师妹,我怎么会骗你呢?” 黄衣少女一听,不禁有些羞涩的问:“那你找我有什么事嘛?” 马龙骧一听,真是喜出望外,他做梦也没想到事情会进展的如此顺利,而郑玉容竟不是他想像的那么刁钻,傲气! 于是,愉快的一笑尚有些讪讪的问:“容师妹,你真的不再生我的气?” 黄衣少女听得一楞,倏然刹住身势,不由嗔声问:“你说什么?” 马龙骧没想到黄衣少女会倏然停身,因而使他疾驰的身形,继续向前,电掣如飞。 于是他心中一惊,疾挥衫袖,身形一个“疾燕回头”,踅身反飞了回来,飘然立在黄衣少女的身前。 黄衣少女何曾见过这等轻灵玄奥的轻身功夫,因而再度楞了。 但是,马龙骧却惊异的急声问:“你?你不是容师妹?” 黄衣少女急忙一定心神,竟毫不迟疑的一颔首,说:“是呀!” 马龙骧一听,一颗焦急的心,顿时放了下来,因而一笑说:“那方才你……” 话刚开口,身后突然传来数声大-:“容姑娘,是怎么回事?” 马龙骧一听,急忙回头,只见一个苍发银髯,身穿月白亮缎袍的老者,和两个年约二十八九岁的青年,刚刚停在三丈以外。 只见月白缎袍老者,方面大耳,海口狮鼻,霜眉浓重,大眼有神,腰下佩着一柄厚背刀,看来至少二十余斤。 立在老者身后的两个青年,一式银灰劲衣,左边的一人,黑面膛,背插一支铁萧、,右边的一人,面黄而瘦,背一柄精钢锏。 佩刀老者,目闪冷辉,面带愠色,两个青年人则俱都怒容满面,神色怨毒,目光中都充满了嫉妒。 打量未完,佩刀老者已沉声问:“贤侄女,到底是怎么回事?” 黄衣少女见问,下由讪讪的说:“他是我爹派来找我的!” 佩刀老者一听,面色立时缓和下来,同时“噢”了一声,关切的问:“大师兄派你来有什么事吗?” 马龙骧觉得有些不对劲,因而望着黄衣少女,迷惑的问:“容师妹,这二位是……” 话未说完,黄衣少女已肃手一指佩刀老者,有些责怪的嗔声说:“这位就是执掌玉虎坛的二师叔祝仁全嘛!” 马龙骧听得脑际轰然一声雷鸣,不由焦急的大声问:“你到底是不是师妹郑玉容?” 黄衣少女听得花容一变,脱口惊“啊”,不由大感意外的急声说:“我是汤婉蓉啊!” 马龙骧一听,心中着实懊恼,没想到因为自己一时的直觉,竟闹出这么大的笑话,而这位娇美动人的汤婉蓉,居然也承认是容师妹。 心念至此,觉得黄衣少女汤婉蓉也有责任,因而不自觉的懊恼说:“你应该说你是汤姑娘!” 他哪里知道,汤婉蓉一见他马龙骧的面,便被他那临风玉树般的英勃神采所迷惑,是以,连她所要追的敌人都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 这时见马龙骧责怪她,也不禁有些生气的说:“你见面就叫我蓉师妹,又说是大师伯要你来的,我知道你找的是谁?” 话未说完,立在“玉虎坛”坛主祝仁全身后的两个银灰亮缎劲衣青年,竟同时大喝一声: “哪里来的野小子,居然敢找本教蓉姑娘的便宜?” 大喝声中,两人同时飞身前扑,一个挥掌,一个出拳,分别向马龙骧击去。 马龙骧满心懊恼,一肚子的闷气,这时见对方两个青年扑来,不由冷冷一笑,正待说什么,眼前纤影一闪,汤婉蓉竟横剑挡在身前,同时叱声问:“你们两人要做什么?” 两个青年人一见,急忙刹住身势,不由惊异的问:“蓉姑娘,你……” 黄衣少女汤婉蓉立即沉声说:“本姑娘的事,不用你们两个人过问!” 话声甫落,立身数丈外的佩刀老者祝仁全,又沉声问:“贤侄女,你们以前就曾相识?” 汤婉蓉娇靥一红,立即放缓声音说:“蓉儿以前从未见过他,不过,蓉儿认为这是误会,不必因此树立强敌!” 佩刀老者祝仁全,一听树立强敌,不由引起争胜之心,于是,仰面哈哈一笑,轻蔑的问: “照贤侄女这么说,这位少年朋友的武功,必有过人之处喽?” 汤婉蓉似乎知道她这位二师叔予智自雄的个性,因而不便称赞马龙骧的惊人轻功,是以,改变话题说:“二师叔,蓉儿觉得既然在此已经发现敌踪,不宜再节外生枝……” 话未说完,佩刀老者祝仁全,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正色沉声问:“你不谈敌踪,老朽倒忘了,我问你,你方才追的那个灰衫中年人呢?” 汤婉蓉见问,神情一楞,急忙游目察看谷内,哪里还有那个灰衫中年人的影子?只得回头望着佩刀老者,回答说:“蓉儿方才追至此地……就不见了……” 话未说完,佩刀老者祝仁全,已举手指着马龙骧,沉声说:“就遇见了他,是不是?” 汤婉蓉被问得娇靥绯红,顿时无言答对! 马龙骧见汤婉蓉挺身相护,不便再动手翻脸,虽然他并未将佩刀老者祝仁全放在心上,但汤婉蓉的维护,总是一番好意。 是以,他静静的看着双方争执,不便插言,以免令维护他的汤婉蓉居中为难,这时见佩刀老者祝仁全,居然用手指他,不由淡淡的说:“方才在下倒是看见一个手提判官笔的灰衫中年人驰进谷来……” 话未说完,佩刀老者祝仁全,已怒声问:“那个灰衫中年人呢?” 马龙骧淡然一笑说:“他在我身前驰过,向东南驰去了!” 佩刀老者一听,顿时大怒,不自觉的怒声说:“你为何不将他拦住?” 汤婉蓉一听,不由焦急的说:“二师叔……” 话刚开口,马龙镶已沉声说:“在下与他既不相识,又无仇怨,我为什么要拦阻他?” 话声甫落,立身左右,早已形成夹攻之势的两个亮缎劲衣青年,突然大喝一声:“好小子,居然敢放走本教追捕的歹徒!” 大-声中,两人飞身前扑,一个出招“泰山压顶”,一个出招“饿虎扑心”,拳势凶猛,距离又近,伸臂几将沾衣。 马龙骧看在汤婉蓉的份上,不便施展神功,否则,这两个亮缎劲衣青年早巳被震得骨断臂折了! 这时见对方两人,拳将沾衣,身形闪电般的一滑,同时双掌翻飞,“叭叭”数声脆响,接着两声闷哼! 只见两个亮缎劲衣青年,已被打得身形跟跄,双颊红肿,连退数步,方始拿桩站稳! 佩刀老者祝仁全,先是一楞,接着大-一声:“好小子,果然有两手,你先接老夫一掌!” 大-声中,飞身前扑,双掌一挥,右掌猛吐,一招“寒梅吐蕊”,呼的一声,照准马龙骧的前胸猛劈过去。 汤婉蓉一见,下由焦急的大声说:“二师叔,你这是何苦呢……” 话末说完,马龙骧已舒臂吐掌,快而飘逸的遥向祝仁全的右掌迎去。 佩刀老者祝仁全一见,唇角立时掀起一丝得意冷笑,似乎在说:好小子,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一旁的汤婉蓉一见,更是大吃一惊,一个是她的二师叔,一个是她一见就喜欢的少年郎,她绝不能让任何一方受伤。 是以,芳心一惊,脱口急呼:“不要” 要字方自出口,两掌已电掣接触 只听“蓬”的一响,闷哼一声,佩刀老者祝仁全的身形,被一道汹涛骇浪般的潜劲弹起,直向数丈以外飞去。 两个亮缎劲衣青年一见,齐呼“坛主”,汤婉蓉则花容失色,戚呼一声“师叔”,三人同时飞身向祝仁全的身形扑去。 但是,仍迟了一步。 只听“蓬”的一声,再度哼了一声,佩刀老者祝仁全的身体,恰巧跌在一堆草丛里! 也就在祝仁全跌进草丛的同时,汤婉蓉也飞身扑至。 汤婉蓉伸臂将祝仁全扶坐怀内,同时惶声问:“师叔,快运气,看看是否震伤内腑!” 说话之间,放下手中宝剑,立即将右掌贴在祝仁全的“命门”上。 祝仁全倚在汤婉蓉的身前,先吁出一口长气,只觉得腿痛腰痛屁股痛,两只老眼直冒金星! 但是,他缓缓运气,竟然气也不翻,血也不涌,真气竟然畅通无阻! 于是,望着汤婉蓉,摇摇头说:“师叔没有受伤!” 汤婉蓉一听,不知怎的,芳心深处竟升起一丝甜甜蜜意,不自觉的含笑去看她的少年郎! 但是,一看之下,花容失色,脱口轻啊,只见马龙骧展开轻功,已到了十数丈外,正飞身驰向莲花峰前 汤婉蓉下看犹可,一看之下,真是伤心欲绝,不自觉的哭喊一声:“站住” 捡起宝剑,腾身而起,直向马龙骧追去。 马龙骧心切离去,希望早一些见到师妹郑玉容,尽快将两人间的误会解释清楚,是以,用“柔”劲震飞了佩刀老者祝仁全,自觉没有再停留的必要,因而才转身驰去。 这时闻声回头,见汤婉蓉仗剑追来,心说糟糕,八成是把她师叔的头跌破了! 心念至此,不自觉的将身形停下来。 因为,他怕汤婉蓉苦苦追赶,一直追上莲花峰。 就在他停步的不久,汤婉蓉已驰至近前不远。 马龙骧定睛一看,不由大惊失色,因为汤婉蓉黛眉轻颦,珠泪簌然,一张娇美动人的面庞,已哭得成了带雨梨花! 这一惊的确令他慌了,因为他断定祝仁全不但头摔破了,八成老命也没有了! 心念未毕,汤婉蓉已至身前 汤婉蓉一见马龙骧的震惊像,又忍不住险些笑出声来。 是以,身形不停,举剑就斩,同时,忍笑嗔声说:“原来你是个薄情无义之人,怎的说走就走?” 马龙骧一面急忙展开轻灵身法闪躲,一面慌的急声说:“汤姑娘请住手,是不是令师叔死了呢?” 汤婉蓉见这位少年郎君,人品如此俊美,怎的会呆得如此令人不敢相信?因而不自觉的噙泪噗嗤笑了,同时停剑瞠声说:“他跌进草窝里还会死吗?你又用的是‘柔’劲‘弹’字诀!” 马龙骧急忙刹住身势,听了汤婉蓉的话,也不禁呆了,因为汤婉蓉不但说出他方才一掌的力道,而且还指出他用的诀窍。 就在他一楞之际,汤婉蓉已忍笑瞠声问:“你这人是怎么回事?怎的说走就走呢?” 马龙骧被说得俊面一红,立即拱手歉声说:“非常抱歉,在下实在有急事在身,不便久停!” 汤婉蓉眨一眨秋水般的明目,颇含嫉意的问:“是不是急着去找你那位容师妹呀?” 马龙骧的俊面再度一红,只得颔首说:“是的,不错!” 马龙骧心想,我既然与你非亲非友,而且又素不相识,我去作什么,何必一定要先向你讲一声? 他心中虽然如此想,但却没有说出来,只是尴尬的笑一笑。 汤婉蓉看了,心坎里又嫉又气,是以,一面收剑,一面嘟着小嘴问:“你的那位容师妹,一定长的很美是不是?” 马龙骧摇摇头,有些尴尬的说:“非常抱歉,我还没有见过她长的是什么模样!” 汤婉蓉听了这话,当然相信,否则,他也不会闹出方才令人啼笑皆非的笑话来,但她却不解的问:“你既然不认识她,你怎的见了我就喊我容师妹呢?” 马龙骧立即直觉的说:“因为你汤姑娘穿的是一身黄衣嘛……” 话未说完,汤婉蓉已“噗嗤”笑了,同时,笑着说:“我们‘圣母教’教主‘玉面婆婆’驾前的玉女使者们,都是身穿黄衣的少女,那么你见了,都要呼她们容师妹吗?” 马龙骧本待说“因为你是由莲花峰下追过来的原因”,继而一想,又怕她问出恩师仙修的洞府,因而改口说:“在下本来只是怀疑你是容师妹,谁知道,冒然的招呼了你一声,你竟也答应了……” 话未说完,汤婉蓉已羞红着娇靥,忍笑瞠声说:“是你先说大师伯要你来的嘛,不然,哼,看我理你!” 马龙骧赶紧连连颔首,笑着说:“那是当然,那是当然,如果汤姑娘的芳名第三个字不是‘蓉’字,也许就没有这件笑话发生了!” 汤婉蓉立即微红着娇靥,刁钻的问:“你能不承认这就是佛家说的‘缘’字吗?” 马龙骧未加思索的立即颔首应了两个是。 汤婉蓉芳心一甜,又羞红着娇靥问:“可是,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的尊姓大名,仙乡在何处呢?” 马龙骧一听,立即以恍然的口吻“噢”了一声,同时,歉声说:“非常抱歉,在下姓马……” 马字方自出口,东南矮峰下,突然响起一声凄厉长啸! 这声厉啸,高吭入云,刺耳惊心,尤其在这深山幽谷中,听来格外慑人! 啸声一起,汤婉蓉花容立变,脱口急声说:“这可能是‘万尊教’的高手!” 马龙骧虽然已经知道汤婉蓉是“圣母教”教主玉面婆婆驾前的玉女使者,但却不知她们这个教的声誉如何。 根据佩刀老者“玉虎坛”坛主祝仁全的衣着举止,以及汤婉蓉的言行仪态,“圣母教” 可能是个正派组织。 这时见汤婉蓉有些震惊的说出那声厉啸可能是出自万尊教的高手之口,因而断定来人可能是个厉害人物。 由于与汤婉蓉有了邂逅之缘,不自觉的关切问:“贵教和万尊教可是不和?” 汤婉蓉一面望着发啸的矮峰方向,一面焦急的说:“何止是不和,简直是水火不容!”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动,不由关切的问:“你方才追的那个灰衫中年人,是不是万尊教的高手?” 汤婉蓉立即轻蔑的说:“他也配作万尊教的高手?他只是黄河帮的一名香主!” 马龙骧一听,不由迷惑的问:“怎么,你们圣母教在江湖上树了这么多敌人?” 汤婉蓉娇哼一声,转首望着马龙骧,瞠声说:“我们圣母敦与黄河帮,本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可是,那厮偏偏喜欢上我们教主驾前的一位玉女使者,经常前去纠缠……” 马龙骧一听,不知怎的竟下意识的吃惊问:“怎么?你们教主驾前的玉女使者不准嫁人?” 汤婉蓉听得娇靥一红,不自觉的嗔声问:“你这话是听谁说的?” 马龙骧赶紧又自作聪明的说:“那一定是不准嫁给教外的人?” 汤婉蓉一听,不由急得一跺小蛮靴,羞红着娇靥,又气又好笑的说:“这些话你都是听谁说的嘛!” 马龙骧立即不解的问:“那你方才为何追杀那个灰衫中年人?” 汤婉蓉再度一跺小蛮靴,含情娇嗔着说:“你没听我说他是‘纠缠’嘛?” 嘛字方自出口,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哈哈厉笑! 汤婉蓉悚然一惊,急忙回头! 马龙骧也急忙循声望去!—— 第十六章 天戌将军 方才那声厉啸,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但厉啸的余韵,却仍在深谷群峰间飘忽缭绕,显示出发啸人的雄厚内力。 马龙骧急忙循声望去的原因,是因为他听出方才那声厉啸,极可能就是发自那哈哈厉笑人之口。 这时循声一看,只见一个宛如半截黑塔似的浑猛丑恶人物,手提一柄三棱卷云镔铁降魔杵,正向着两个青年按摩的祝仁全奔去。 细看那浑猛丑恶人物,身高八尺,头如麦斗,浓眉环眼狮子鼻,一脸的横飞虬髯,由于肤色如漆,好似满脸都是胡须。 尤其令马龙骧不解的是对方一身黑缎劲衣,肩袖和前胸上,都用彩色丝线绣上五六只狗头。 跟在浑猛黑汉身后的,是两个穿着同一劲装的壮汉,身材高大,肩阔背厚,但比起手提降魔杵的浑猛黑汉仍矮了一头。 两个黑衣壮汉,一个用板斧,一个用飞锤,都是重兵器。 打量末完,汤婉蓉已震惊的说:“啊!果然是万尊教的高手……他们是万尊教‘巨目天王’属下‘九殿’中的天戌将军……” 话未说完,回身拉住马龙骧的右手,急声说:“我们快去!这些人都是心狠手辣的人物。” 于是,不由分说,拉着马龙骧的手,迳向祝仁全处驰去。 刚刚起步纵起,马龙骧的浑身一震,不远处同时传来一声娇哼! 马龙骧心中一惊,急忙回头,蓦见七八丈外的一株小树后,正立着一个云发高挽,一身黄衣的美丽少女! 由于他体内的神功感应与前几次相同,再加上那声愤怒的娇哼,马龙镶断定这个黄衣少女,才是他真正要找的郑玉容。 但是,就在他回头后看的同时,那个美丽的黄衣少女,却向着他忿忿的一瞪杏目,一跺小蛮靴,转身向西南驰去。 马龙骧急忙一定心神,脱口急呼:“容师妹,容师妹” 急呼声中,挣脱汤婉蓉的玉手,直向郑玉容追去。 汤婉蓉一见,大惊失色,不由脱口急声说:“喂……喂……喂,马少侠快快请止步……” 说话之间,尽展轻功,紧跟马龙骧身后追去。 马龙骧哪里肯停止,身法反而更快了。 同时,一面紧追,一面焦急的说:“容师妹,请止步,你听我解释……” 前面急急飞驰的郑玉容,哪里肯听马龙骧的解释,反而将身法施展的直若惊鸿脱兔般快速! 马龙骧一见,心中愈加焦急,只得解释说:“容师妹,你听我说,这位汤姑娘叫婉蓉,也是穿得黄衣……” 说话之间,发现郑玉容的身法更快了,显然无意听他解释,只得再增两成劲力,加速向前追去。 紧跟马龙骧身后的汤婉蓉,本想藉重马龙骧的武功对付万尊教的天戌将军,没想到这时偏偏来了他的容师妹。 这时见马龙骧的身法,疾如惊雷奔电,快如脱弦之矢,与她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不自觉的急哭了。 她知道,方才和马龙骧动手的二师叔,莫说方才还飞跌了一次,就是在平素正常的情况下,也胜不了那个“九宫”的天戌将军。 由于内心的焦急,不自觉的哭声说:“马少侠,你难道没听说过魔窟人物的心狠手辣吗? 你难道真的见死不救吗?……” 话末说完,劲风已扑面,只见一道黑影,快如电掣般,一闪已到了面前。 汤婉蓉满眶泪水,乍然间无法看清对方的面目,加之对方身手太快,误以为是魔窟“天戌将军”身后的两个黑衣壮汉之一。 是以,惊急间娇叱一声,急忙闪身,玉掌一挥,闪电劈出。 就在她玉掌劈出的刹那间,她的玉腕已被来人钢钩般的五指扣住了。 同时,听到对方极关切的急声问:“汤姑娘,你方才说什么?” 汤婉蓉一听是马龙骧的声音,一面忍着腕痛,一面急忙用左袖拭了一下眼泪,定睛一看,果然是马龙骧。 只见马龙骧俊面带煞,星目闪光,神情极急切的望着她。 汤婉蓉看了这情形,着实吃了一惊,但她个性倔强,外柔而内刚,误以为地方才的话说过份了,是以忿忿的说:“我说你见死下救,只知道追你的容师妹要紧!” 马龙骧一听,反而怒声问:“我问你方才说的‘魔窟’是什么意思?” 汤婉蓉冰雪聪明,她一看马龙骧的激动神情,便知道必是‘魔窟’两字给他的极大刺激,是以,清楚的急声说:“魔窟就是‘万尊教’总坛的代名词,因为‘万尊教’的教徒首领,都是嗜杀成性的刽子手……” 手字方自出口,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暴喝和惨叫! 马龙骧和汤婉蓉一听,几乎是同时急呼一声“不好”,双双展开轻功,直向谷中,电掣般扑去。 扑进中,马龙骧凝目一看,只见那个手持板斧的黑衣壮汉,刚刚将那个手持铁箫的青年人砍倒! 另一个用飞锤的黑衣壮汉,正将一柄大铁锤,左打右击,吞吐如飞,将那个用锏的青年,只逼得东躲西闪,死亡只在顷刻之间。 “圣母教”玉虎坛的坛主祝仁全,也和那个浑猛丑恶的“天戌将军”,激烈的打在一起,不过,祝仁全手中的刀,出招无力,已经是险象环生了! 飞扑打斗间,蓦见那个手持板斧的黑衣壮汉,竟挥大斧,也加入另一名黑衣壮汉的战斗,照准持钢青年的肩臂硬砍。 马龙骧一见,顿时大怒,不由厉喝一声:“鼠辈找死!” 厉喝声中,飞身疾扑,手持大斧的黑衣壮汉,也闻声向马龙骧望来。 黑衣壮汉一见马龙骧,先是狂妄的哈哈一笑、待他看清马龙骧的奇快身法时,面色顿时大变,暴喝一声,挥斧便向马龙骧猛砍。 莫说黑衣壮汉还是举世痛恨的魔窟教徒,就凭黑衣壮汉杀了持箫青年,再去夹攻持锏青年,马龙骧就不会放过他。 是以,马龙骧飞身扑至近前,左手一扬,吐劲震开了大板斧,一声大喝,右掌疾劈而下,蓬然一声大响,接着一声凄厉惊心的惨叫! 马龙骧疾劈而下的一掌,着实击在黑衣壮汉的前胸上。 只见黑衣壮汉的身体,像被击中的皮球,挟着一声刺耳惨叫,直向数丈以外,滚了过去。 也就在这时,早已撤剑在手的汤婉蓉,也一声娇叱,飞身向另一持锤壮汉扑去。 马龙骧一掌毙了持斧壮汉,立即望着数丈外打斗正烈的祝仁全和魔窟的天戌将军,震耳一声大-:“住手” 魔窟的天戌将军由于占尽优势,是以,在持斧壮汉被马龙骧一掌震飞之时,便将马龙骧看了个清楚。 这时见马龙骧大-住手,猛挥一招降魔杵,逼退了祝仁全飞身退出圈外。 另一组打斗的持锏青年和用飞锤的壮汉,以及刚刚加入战斗的汤婉蓉,也都闻声纷纷停手跃开! 马龙骧一见天戌将军停手,立即走了过去。 魔窟的天戌将军一见马龙骧,立即仰面一阵哈哈大笑,说:“我道什么三头六臂的大人物,原来是一只小狗!” 马龙骧一听,顿时大怒,大-一声:“闭嘴”,飞身向前扑去! 汤婉蓉见天戌将军手中有杵,而马龙骧徒手,急声说:“马少侠小心” 但是,马龙骧迎空挥出的一掌,挟着一阵劲风,已劈向天戌将军的面门! 魔窟的天戌将军身材高大,宛如半截黑塔,虽见马龙骧方才一掌毙了持斧的壮汉,但他依然没有将马龙骧放在心上。 这时见马龙骧飞身劈来一掌,不由再度哈哈一笑说:“好个不知死活的小狗,去你的吧!”吧字出口,右手的降魔杵,顺势一挥,向着马龙骧拦腰砸下。 马龙骧的周身早已布满了神功,这时见对方的降魔杵顺势砸来,左掌顺势一格对方的降魔杵身形也趁势腾空跃起来。 魔窟的天戌将军认为这一杵下去,虽下能将马龙骧击毙,至少也要将马龙骧逼退,甚或击中对方的左臂。 没想到,对方竟敢用左掌格封他的降魔杵! 一格之下,只觉周身突然撞上了千钧阻力,右腕一麻,降魔杵险些失手坠地! 天戌将军大惊失色,神情不由一呆! 也就在他一呆的一刹那,马龙骧的右掌已击在他的左肩上! 天戌将军被击的闷哼一声,噔噔退了数步! 马龙骧也趁势弹起,凌空跃下地来。 天戌将军一定神,顿时大怒,不由左手一指马龙骧,厉声问:“好个小狗,你的师父是谁?快说!” 马龙骧没有一掌将天戌将军震毙,是因为他要在对方的口中探出师父的安危和魔窟的位置! 这时见对方厉声问他师父,不由也怒声说:“莫说徒忌师讳,在下不便奉告,就是能告诉你,你也未必知道……” 话未说完,天戌将军已厉笑说:“你不说,我也知道,你的师父是潇湘仙子!” 马龙骧怒声说:“潇湘仙子是何人,我根本不认识,你如再胡猜……” 话未说完,天戌将军再度哈哈一笑说:“当今武林中,除了潇湘仙子没有第二人保有四方禅门‘天罡秘笈’,你小子方才施展的就是天罡秘功!”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惊:莫非我师父以前的法号是叫“潇湘仙子”不成吗? 心念未毕,又听天戌将军继续说:“小狗,我不但知道你师父是谁,我还知道你师父多年来,一直隐藏在莲……” 马龙骧一听,顿时大吃一惊,惊急间,不由暴-一声:“闭嘴” 嘴字出口,右掌已翻,一线青色光芒一闪,轰然一声大响,“天戌将军”立即发出一声凄厉惨-,一个庞大身躯,立被震起,直向数丈以外飞去。 魔窟高手之一的天戌将军,又哇的一声喷出一道箭血,“咚”的一声跌进一片乱石中,再也没有动一动! 马龙骧违犯恩师禁谕,当众施展天罡之精的“天雷掌”,立毙了魔窟高手“天戌将军”,实在是迫不得已。 因为,他的恩师莲花洞主曾经郑重的告诫过他,将来下山之后,绝对不可将仙修的莲花洞府,告诉给任何人! 这时见天戌将军脱口就要说出莲花峰,惊怒之下,无暇多想,是以,心念方动,右掌已吐,杀人无数的天戌将军,也就糊里糊涂,至死还下知对方施展的是什么功夫的一命呜呼! 也就在这时,身后数丈处,突然传来汤婉蓉的娇叱:“恶贼你敢逃走?” 马龙骧急忙一定心神,倏然回头,只见汤婉蓉,身法快如电掣,正挥剑追杀那个手持飞锤的黑衣劲装大汉。 而最令马龙骧焦急的是,汤婉蓉的精钢利剑,已到了黑衣大汉的脑后,而马龙骧却急需留下大汉的活口。 是以,惊急之下,脱口急呼:“不要杀” 他字街未出口,剑光过处,一声惨嚎,黑衣大汉的头颅,已被汤婉蓉斩下来,“卜”的一腔鲜血,喷出一丈多高。 黑衣大汉,两手扑天,无头的尸体又踉跄奔了数步,才旋身栽倒地上。 汤婉蓉收势不及,杀了黑衣劲装大汉,听到了马龙骧的急喝之后,才突然惊觉可能把事弄错了。 于是,急忙刹住身势,回头望着神色懊恼的马龙骧,一脸的慌傀之色! 马龙骧看了汤婉蓉娇靥上的慌愧神色,不便再说什么,因为在那种情势下,已无法将剑刃触及对方后颈的剑再撤回来。 但是,他仍忍不住有些懊恼的说:“在下还有话要问他!” 这时已经知道马龙骧是个身怀绝学的少年高手祝仁全,赶紧的纵至马龙骧身侧,抱拳正色问道:“马少侠,你想要问什么话,老朽知道的无不照实回答!”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喜,烦恼尽消,不由也一拱手,含笑问:“请问祝老英雄,他们‘万尊教’的总坛,设在什么地方?” 如此一问,祝仁全竟神情尴尬,满面通红,不由迟疑的说:“马少侠,非常抱歉,万尊教中的组织情形,上自教主‘巨目天王’,下至各宫镇殿将军,老朽可说无一不知……” 马龙骧一看祝仁全的神色,便知是怎么回事了,是以,接口说:“只有‘万尊教’总坛设在什么地方,老英雄不知道?” 祝仁全老脸一红,连连颔首说:“是的,绝少有人知道魔窟的真正位置。” 马龙骧知道祝仁全不是说谎,问多了反而将恩师被困魔窟的事说出来,是以,向着祝仁全和汤婉蓉,急忙拱手说:“祝老英雄,汤姑娘,在下尚有急事在身,不克久停,就此告辞了。” 了字出口,倏然转身,展开轻功,直向郑玉容方才离去的方向驰去 汤婉蓉一见,欲呼无声,不知道怎样才能将马龙骧留住! 但她冰雪骢明,知道马龙骧去意已坚,挽留是绝对没有希望的,是以,她灵智一动,决心要求个再次见面的机会! 心念一动,立即娇声急呼:“马少侠,我家教主与巨目天王有旧,她可能知道魔窟的确实位置,请告诉我,我问过教主后,如何通知你?” 飞驰中的马龙骧一听,自然又升起一线希望,因而不自觉的回头挥手说:“三天之内去大散关找我!” 说罢回头,加速身法,直向西南驰去! 出了深谷,即是一道深涧断崖,而这道断崖,直通莲花峰下! 马龙骧看得心中一动,觉得郑玉容必然是又回到莲花峰上去了。 是以,他又踅身向莲花峰下驰去。 到达莲花峰下,一长身形,腾空而起,飞舞着双袖,直向峰巅上升去。 莲花峰上丰下锐,十分难登,将至峰巅,必须施展长臂飞猿功夫。 马龙骧自幼在莲花峰上长大,上下峰崖,更是捷逾猴猿。 攀至峰巅,一个“云里翻身”,飘然翻至峰上。 马龙骧翻至峰上,略微一辨方向,直向峰心驰去! 穿过一段树林,即是那片绮丽空地,阵阵花香随着徐徐山风飘送过来。 看看将至林空边缘,马龙骧突然刹住了身势。 他隐身在一株古柏后,细察林空草地上的情形,他首先发现前天晚上震飞的石块,一块也不见了。 再看两座洞府门前,垂藤分着,洞门敞开,也整理的十分清洁。 他知道,这是他走后郑玉容一个人整理的,想到她近两个月的送茶送饭,每天准备,心中对郑玉容,十分感激。 马龙骧立在古柏后,静静的打量了一会,发现两座洞府内,一片沉寂,好像郑玉容还没回来似的。 于是,他悄悄走出树后,摒息向洞府前走去。 因为他深知郑玉容的轻身功夫,并不在他之下,他还知道郑玉容非常熟悉“天罡神功” 的生克道理,是以,几次相遇,都被她轻易的逃出神功侦察的威力。 逃避神功威力侦察的唯一办法,就是隐在僻静处,闭上眼睛,摒住呼吸,放松体内的真力,还要在心理上,放弃敌对的心理。 由于这种种原因,马龙骧不得不谨慎前进,以防郑玉容再趁机离去。 走至恩师的洞府前,发现洞门已经上锁。 马龙骧心中一喜,闪身挡在自己的洞口前,抬头一看,洞门果然开着。 于是,再不迟疑,飞身扑了进去,同时,欢声低呼:“容师妹!” 扑至洞内一看,他不禁楞了,哪里有郑玉容的影子? 他自己的床上,铺着整齐的褥被,而在桌上,却放着干粮卤菜,他坐关时用的凉席蒲团,也不见了。 马龙骧看了这情形,知道郑玉容曾经细心的打扫过。 他知道郑玉容还没有回来,与其到处找她,还不如在洞里等她。 心念已定,立即坐在石桌旁的石凳上,见桌上摆着现成的干粮和卤菜,也就不客气的先吃起来。 吃饱了,又在壁上皮壶内倒了一碗泉水,一口气-完。 这顿午后的午餐,虽比不上平日的热饭热菜,但却吃的极痛快。 将吃过的干粮卤菜,依然包好,顺势倒在自己的石床上。 就在他的头颈刚刚触到枕头时,蓦然有一丝芝兰清香扑进鼻孔内! 马龙骧心中一惊,挺身跃下床来。 他惊异的望着自己的枕头,发现已被郑玉容洗得干干净净十分清洁。 他首先机警的看了一眼洞外,突然将枕头捧起来,他很想闻一闻枕头上的芝兰清香,是不是和陶萄凤身上的气息一样。 但是,他只觉得心跳气急脸发烧,他认为这是失礼的举措。 是以,他又轻轻的将枕头放下,但他断定郑玉容曾在他的床上睡过。 由于有了这一想法,他在情感上,突然和郑玉容又拉近了一大步。 心中一阵甜意,顺势倒在床上,俊面上挂着憧憬的微笑,唯一遗憾的是方才在谷中依然没有看清楚容师妹的长相。 由于心中甜甜的,胸口闷闷的,两手不自觉的顺了顺胸怀! 两手一顺,蓦然触到了怀中一件凸起的东西。 马龙骧悚然一惊,顿时想起夺命罗刹给他的那个黄绫小袋。 于是,急忙坐起,立即探手怀中,将那个黄绫小袋取出来。 匆匆解开束口的黄金丝绳,用三个手指挟出一本薄薄的茧纸皮书来。 茧纸皮书,长四寸,宽三寸有余,黑皮金字。 马龙骧不看皮上的金字尤可,一看之下,顿时呆了! 只见书皮上的六个并列金字,竟是“透心针”、“阴柔指”。 他看了这六个字,只觉心头狂跳,热血沸腾! 因为他在学“天罡神功”之始,便听恩师说过,“要想神功天下无敌,必须先除阴柔指”! 现在,没想到“阴柔指”的秘笈!竟落在他的手里。 由于心情的激动与兴奋,他迫不及待的要看看茧纸书里写些什么。 于是,他飞身一跃,用手拨开洞顶上的一块厚布,五颗卵大宝石所形成的一蓬柔和毫光,立即散下来! 但是,他正待翻开茧纸书阅读上面的秘笈,他体内的神功,突然感应到有人登上峰来。 马龙骧心中一喜,断定是郑玉容来了。 于是,含着一分期待后的喜悦心情,先将茧纸书放回黄绫小袋内,一面放进怀内,一面悄悄的向洞口走去。 他要给郑玉容一个意外,然后再向她道歉。 走至洞口,他先隐身一侧,悄悄探首向外察看 马龙骧不看犹可,一看之下,大惊失色,险些脱口呼出声来! 只见来人,竟是一身黑衣,头罩黑巾的夺命罗刹。 而最令马龙骧不解的是,夺命罗刹目射冷焰,闪烁中隐含着怨毒,显示出她的来意不善—— 第十七章 潇湘仙子 马龙骧一见是夺命罗刹,的确惊呆了。 他急忙闪身退步,贴墙而立,以免“夺命罗刹”看到他。 这的确是令马龙骧既震惊而又迷惑的事,因为自他有记忆以来,这座莲花峰上,除现在的郑玉容外,的确还没有第二人来过。 如今,这个身具“阴柔指”和“透心针”霸道功夫的夺命罗刹,却在这个时候,突然登上峰来。 他根据夺命罗刹的眼神,看出她的来意似乎不善,心想,莫非她和恩师有什么宿怨前仇不成? 他仍记得恩师曾经郑重的向他说过,要想“天罡神功”无敌天下,只有消灭了“阴柔指功”。 他根据这句话,而联想到恩师“莲花洞主”,昔年可能与这个身具“阴柔指”功夫的夺命罗刹有仇嫌。 想到有仇嫌,他立时警觉,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和夺命罗刹见面,是以趁夺命罗刹街未到达洞口之前,摒息向洞内走去。 进入洞内,急忙在洞壁上平素送饭的圆孔内,用手一按,轻轻一推,立即现出一道狭窄的石门来。 马龙骧摒息挤进窄门内,立即将门又悄悄掩好,不让它发出丝毫声音。 这个窄门,在他师父的洞壁上,也有一座,而窄门上也同样的有一个圆孔,不管夺命罗刹进入那个洞府,他都能看得见。 洞中光线微微一暗、接着是宽大衣摆的“嗦嗦”声。 马龙骧心中一动,知道夺命罗刹已进了洞门。 他立即收敛目光,摒息离开圆孔,静观夺命罗刹的举动。 随着“嗦嗦”的衣响,夺命罗刹果然走了进来。 只见夺命罗刹,目光炯炯,不停的上下左右的搜寻,好像在找寻什么东西似的,而且,看的特别仔细。 她的左手三指,像百合花似的捏在一起,右手三指,则作着扣弹之势,除了两眼和两手露在衣外,其他部份,均藏在衣内。 马龙骧一看这情形,顿感不妙,他断定夺命罗刹看到这个壁上的小孔时,必然会过来察看,是以,急忙闪开,贴壁而立,并锁死枢纽。 也就在他贴壁站稳的同时,一阵衣袂声响,夺命罗刹已飞身扑了过来。 夺命罗刹扑至圆孔处,先向孔内看了看,又用力推了推那道石门,接着将手伸进那圆孔内,左右上下的摸了一阵。 之后,她终于将手撤了出去,并在马龙骧的石桌上,石床上,仔细的找了一逼,甚至摸逼了被褥,而且,还俯身闻了闻被褥和枕头。 最后,她终于失望而又依恋的向洞外走去,同时,尚不断的回头,希望能在她离去的一刹那出现奇迹似的。 马龙骧这样做,并非是惧怕夺命罗刹的“阴柔指”厉害,须知“阴柔指”能破“天罡神功”,但“天罡神功”也可以震毙具有“阴柔指”的高手。 这两种佛门绝学,具有相克相忌的功用,端看那一方功力高,出手快而决定输赢。 如果马龙骧要想杀夺命罗刹,可以在夺命罗刹刚至洞口的一刹那,猝然出击发难,他也可以在夺命罗刹将手伸进壁上小洞内时,将她的右手震断。 但是,马龙骧幼承师训,心胸磊落,即使对付自己的切齿仇家,他也不会效那“暗箭伤人”的宵小行径。 他这样做,完全是为了己死的马腾云,因为,他要信守他的诺言,一定要为马腾云侦破马老庄主可疑的死因。 先前在青龙岗马蹄谷的阴宅内,既然见过了夺命罗刹,而且,知道了对方是马腾云的母亲,这时在对方没有明显的恶意前,怎可冒然下手? 再说,夺命罗刹身具“阴柔指”功,而她的这种功夫,也正克制他的“天罡神功”,这时如果猝然将她杀死,他马龙骧岂不有因嫉害人,造成唯我独尊之嫌? 最重要的一点,是夺命罗刹的秘笈在他马龙骧的身上,而这本秘笈的获得,并不是夺命罗刹出于至诚赠给他的,而是夺命罗刹将他误认为是马腾云,而赠给她的亲生儿子的,如果他狙然将夺命罗刹杀死,天良何在?人性何存? 虽然,这本“阴柔指”和“透心针”的秘笈,除了夺命罗刹一人外,没有任何人知晓,须知“离头三尺有神灵”,神明岂能宽佑? 当然,马龙骧对自己的迷离身世,急切想早一天揭开,但对他恩师莲花洞主昔年的事迹又何尝不希望多知道一些? 这些年来,夺命罗刹见登上莲花峰的第一个武林厉害人物,在她的一举一动,甚或自言自语中,不难看出她与恩师的关系。 马龙骧正在沉息,蓦然传来一声金石碎裂声和“轧轧”门响。 于是心中一惊,他断定夺命罗刹已将师父洞门上的锁用指力扭开了,是以急急奔至另一个圆孔前。 摒息向内一看,果然不错,里面满是光亮,洞门已经大开,而夺命罗刹,正东张西望的走进洞来。 不过,这一次和方才的警戒准备,以及目光眼神,都柔和多了,但她对洞内每一件东西,和每一个隐密地方,依然看得很仔细。 最后,她竟坐在石桌前,取出纸张,滴水研墨,提起笔来,急急的书写起来。 夺命罗刹写完,又仔细的看了一遍,才放下毛笔,走出洞去。 一阵“轧轧”轻响,接着洞内光线大减,仅洞顶的大宝石,散放着柔弱的毫光。 马龙骧不敢冒然出去,直到传来一阵逐渐远去的衣袂破风声响,他才旋开狭窄石门,侧身走了出去。 他以迫不及待的心情,急步走至石桌前,低头一看,桌上的素笺,脱口一声惊“啊”,顿时惊呆了。 因为,素笺上的第一句称呼,竟是:“萧湘师妹如晤”。 马龙骧急忙一定心神,脱口自语说:“没想到恩师的确是昔年的潇湘仙子,难怪容师妹写给我的字条上也守着‘仙子魔窟方遇险’的称呼呢?” 自语完毕,他迫不及待的坐在石凳上,继续看下去。只见下面写的是:“你我姐妹分别已有十七八个年头了,光阴催人,姐姐已是鬓生华发,进入老年的妇人了……” 看至此处,马龙骧断定夺命罗刹必是将届五旬的妇人了。 心念间,他继续往下看去。 “……姐姐虽然老了,但心胸仍不如你的宽宏,今天我见到云儿的授业师父智上法师才知道你隐居在此地……” 马龙骧看至此处,心中十分生气,他确没想到以智上法师那等有道高僧,居然会泄露别人的隐修之地。 心念开,继续往下看:“……我来时,你的女儿刚出去……” 马龙骧看得心头一震,不由脱口急呼:“什么?容师妹是恩师的女儿?……” 说罢,略微一定紧张心情,不禁有些兴奋的自语说:“难怪师父要容师妹来伺候我,原来容师妹是她的女儿!” 继而一想,又觉不妥,心说:师父为什么一直没有说她老人家山下,还有一个女儿呢? 为什么从来不让容师妹登上峰来呢? 马龙骧觉得这问题既复杂又矛盾,因为他的恩师莲花洞主就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谈过她有丈夫。 既然没有丈夫,这女儿郑玉容是从哪里来的呢?莫非她老人家经常下山办事,采购食物,都趁机去看她的女儿不成? 他觉得这问题只有待等见到恩师或容师妹之后,再问了。 但他这时,却肯定了他师父莲花洞主,就是昔年的潇湘仙子,根据她师姐夺命罗刹的留言上看,而且知道她老人家昔年曾结过婚。 现在既然知道了容师妹就是恩师的女儿,将来遇到容师妹的干爹“大头鬼见愁”师伯一问,也就真象大白了。 是以,他静心的看下去:“……由于洞中无人,我就将门锁扭开了,而且在洞内搜索了一番,当然是希望找到那本‘天罡秘笈’……” 马龙骧看至此处,这才恍然大悟,夺命罗刹东张西望的翻找东西,原来是找寻那本“天罡秘笈”! 但他心中也有些生气,觉得夺命罗刹身为师姐,居然企图师妹不在洞内,而窃取她的珍贵东西。 心念已毕,他继续看下去:“……不过,现在姐姐对它已不需要了,想到我们姐妹昔年为这本秘笈,翻脸成仇,这时想来,实在是太愚蠢了……” 马龙骧看至此处,点了点头,心说:果然恩师与夺命罗刹有前嫌。 而下面却写着:“……不过,我确没想到你会将‘天罡秘笈’上的所有武功,都传授给了云儿,这一点,使我既惭愧又感激……” 马龙骧看至此处,不禁楞了,心想,这是怎么回事? 而下面却写着是:“……最初,我听到云儿力毙二道一僧的消息时,我还有些不太相信,直到遇见智上法师,才知道你确将‘天罡秘笈’上的功夫,传给云儿了” 马龙骧看至此处,断定智上法师这样说,是有他不得已的苦衷。 继续往下看是:“……现在,我亦将阴柔指和透心针交给了云儿,他既然会了西方禅门心法,只要研读秘笈上的秘诀,自会习练成功。 我现在心愿已了,决心前去海外,永不再履中原,伴着师父的仙化灵体,苦读佛经,老死岛上了。 姐姐就将云儿代托给你了。师妹,念在我们同门学艺的情份上,宽恕姐姐的任性,和不是之处。姐姐是极切希望你能回至岛上,再让我们姐妹重温以往的快乐日子。” 最后,没有写姓名,仅写着“师姐亲笔上”。 马龙骧看罢,知道夺命罗刹前去海外,永远不再返回中原了,心想,这样也好,免得她知道马腾云已死的消息而伤心。 当然,这也免却他以后再遇到夺命罗刹时,而无法自圆其说。 他把夺命罗刹留给恩师的素笺,依然放在桌上,迅即由怀中取出“阴柔指”和“透心针” 的秘笈来。 他藉着洞顶宝石散发的毫光,细读茧纸书上的指法秘诀。 果然如夺命罗刹所说,身具“天罡神功”的人,学来确实容易。 读完了第一篇“阴柔指”法,才知道它是极阴柔之势而对付极刚猛的“天罡神功”,但这两种霸道武功,却都是出自同一心法。 马龙骧再去研读第二篇的“透心针”,他一看上面记载的针,顿时楞了! 因为“透心针”用的针,并不是以什么金属特制的,而是以猿猴之毛,或狗毛牛毛,甚至松针小草,无一不可。 当然,其中以猿猴之毛最为厉害,一经射进体内之后,很快的便可随着血液流进心室而死。 这种暗器虽然厉害,却是佛门高人对付那些,无恶不作之徒的恩典,因为身带鲜血进入枉死城的阴魂,就是厉鬼。 马龙骧身具“天罡神功”,加之聪慧过人,他反覆研读熟记指法,直到他心念一动,即可应用的时候,他才将茧纸书放入怀内。 现在,他对于得到夺命罗刹的茧书秘笈,才觉得心安理得,因为夺命罗刹不但是他的师伯,而茧书秘笈,也是得自他的祖师。 至于他的师祖是谁,只有等救出恩师后再问了,他将茧书秘笈藏好,立即走出洞来。 开开洞门一看,神情一呆,下由脱口一声轻“啊”! 只见峰上光线昏暗,天空数缕晚霞,红日早已下山了。 马龙骧悚然一惊,踅身飞进自己的洞内,哪里有郑玉容的人影? 这时,他才知道郑玉容一直没有回来,他又匆匆奔出洞外,游目一看,四周也没有一丝异样呀! 他心里在想,容师妹这半天没有回来,她到哪里去了呢? 根据这情形,郑玉容今夜恐怕下会回来了! 于是,他返身将两座洞门关好,也没有落锁,就匆匆奔进松林,迳向峰崖驰去。 到达峰崖向下一看,蒙蒙云气中,一片黑暗,由云隙间可以看到有远方的微弱灯光透上来。 马龙骧看了这情形,知道山下早已天黑了,心想,到哪里去找郑玉容呢?山下已经天黑,就是在客店中遇见了她,也不敢冒然相识呀。 这时,他才对午间没有尽展轻功,凌空飞越,将她拦住而感到有些后悔了。 他也知道,那样做,在郑玉容嫉怒之下,极可能会向他出手,但是,至少可以看清她的真实面目。 他非常不了解,郑玉容何以不愿和他见面?在天王庄前,她隐身树林内,午间在峰下谷内,她又隐身小树后,以枝叶遮住了她的面目。 继而一想,恍然似有所悟,郑玉容必然是脸上有缺陷,或疤,或麻,或许半边脸上生有青碇蓝砂! 心念至此,他再也想不出郑玉容不见他,究竟是为了什么? 由于知道了郑玉容是恩师莲花洞主的女儿,他对找到郑玉容的心更切了。 因为,恩师待他,形如母子,关爱倍至,自他有记忆以来,就照顾他,而且,将一身所学,倾囊相授,可说毫无保留。 如今,她遇难魔窟,万一郑玉容有何意外,他将来还有何面目见恩师呢? 心念至此,他决心找到郑玉容,不管她怎样的指责他,他都愿诚恳接受。 但是,他到哪里去找郑玉容呢?总不能再见到身穿黄衣的少女,就向前搭讪,问人家是不是容师妹呀! 而且,和“大头”师伯和陶萄凤等人,又约定好了后天傍晚在大敌关会合,万一届时不能到达,又怕误了事情。 想到陶萄凤,他心中又烦恼了,陶萄凤虽然不是马腾云明媒文定的未婚妻,但总不宜与她太接近。 因而,他决定大散关事毕,活捉了甘八,就此和她结束这段“意外缘”,绝不可愈陷愈深,害人害己,心念完毕,疾挥衫袖,身形一闪,迳向峰下泻去。 到达峰下,山区果然一片黑暗,夜风徐吹,松涛阵阵,挟杂着涧水声。 马龙骧身形下停,直向正西,如飞驰去。 马龙骧一面急急飞驰,一面盘算着郑玉容的去向。同时,他还惦记着甘八是否去了大散关。 因为,和甘八勾结,共同谋害马老庄主的,还有五台山上恩寺的僧人。 马龙骧觉得萧寡妇的突然逃走,十分可疑,如果她的确眷恋天王庄的管家位置,便不会趁机离去。 现在既然中途潜逃,她昨天所密报的甘八行踪,便值得考虑,如果她是逐渐看出情势不利,而突然决心逃走,她也极可能前去为甘八通风报信。 有监于此,马龙骧觉得事不宜迟,应该连夜飞驰,最好能在萧寡妇到达大散关之前,先进入那三清观,心念已定,再不迟疑,尽展轻功,加速飞驰。 二更时分,他已到了西麓官道旁的一座大镇上。 时值太平盛世,虽然已是二更时分,但庙前广场上,仍有夜市。 马龙骧在一座帐蓬食堂内吃了一顿晚餐,问明了路径,继续向西驰去。 这时,明月已经升起,夜风徐徐,天气下热下寒,正是夜行的好时刻。 马龙骧一提精神,直向正西驰去,快如星飞丸射,疾似脱冤流矢! 三更时分,不觉已到了骊山东麓。 骊山虽是小山,高峰也不过两座,但山内的景色,却有其独特之处。 马龙骧为了争取时间,决心穿山而过。 进入骊山山区,景色果然不俗,在-洁月光的东射下,青翠绿黛,姹紫嫣红,而且,街有整齐矮松相夹的人工山道。 马龙骧一看到整齐的人工山道,心中悚然一惊,不自觉的倏然停住身势,心想,莫非这个山区里,还住着什么高人不成? 游目一看,已经进入山区,而且,并末见有人阻止,也未看到有何告示。 再说,他为了赶路,必须争取时间,他认为只要不招惹对方,或侵入他们的寨院,他想,应该是不会发生冲突的。 心念已定,展开轻功,继续向深处驰去。 马龙骧沿着人工山道一面飞驰,一面注意山道两边的形势,以免遇到对方暗桩和巡察,而发生无谓的麻烦。 山道的两旁,有的在茂盛的大树下,安置了石桌石凳,有时在天然的小溪上,筑道小桥,建个朱亭。 马龙骧看了这情形,断定隐居在这座山内的,必然是位志趣高雅的世外高人。 随着山道上升,马龙骧绕过第一座高峰,登到一座中央横岭上。 马龙骧游目一看,星目倏然一亮,只见正北一片广大翠谷中,浓郁的茂林间,有一片龙脊飞檐逸出来。 在-洁的月光映照下,红砖琉瓦,金碧辉煌,楼阁房舍不下百间,一看便知不是一个等闲人物的庄院。 时近三更过半,庄院内虽然静悄悄的,但仍有数处有灯光透出来。 马龙骧为了避免与庄外的暗桩或守夜人员撞上,决心不走正西,而沿着第二高峰的东南麓,直奔西南。 第二高峰下俱是茂密松林,草长及腰,马龙骧只得飞上树梢,踏枝飞行。 一阵飞驰,距离西麓已经下远,而且,可以看到山下的官道,弯曲如常,在蒙蒙月光下,静静的躺在大地上。 马龙骧看罢,心中暗自高兴,总算通过了骊山山区,而没有发生意外! 正在暗自高兴,山麓间,突然传来一声女子的清脆娇叱! 马龙骧心中一动,本能的循声看去,只见山麓一片较平坦的草地上,刀光剑影,霍霍有声,一男一女,正在那里激烈的打斗在一起。 在打斗现场的不远,尚有三个人各控兵器,并肩站立着。 三个人中,一个缺耳,一个塌鼻,另一个则一脸的横肉,满腮的乱胡须,三人大都三十多岁年纪,一望而知,均非善类。 而打斗中的一人,却一身粉红亮缎公子衫,黄白面皮,平眉细眼,虽然年已三十多岁,但他却弄得油头粉面,男不男,女不女。 打斗中的少女,年约十八九岁,生得黛眉凤目,琼鼻樱唇,肤如凝脂,娇艳绝伦,但她却穿着一身素绢白衣。 少女的娇靥上,不知为何罩上一层薄纱丝巾,一条银链,绕在她如云的秀发上,一颗枣大红宝石,恰恰悬在她的天庭上。 少女的云裳,质料特柔,百褶长裙,也随着她的旋转娇躯飘飞,手中寒光四射的宝剑,好似匹练翻滚,罩住了对方的全身。 粉衫青年,虽然将一柄雁翎刀也施展的霍霍有声,但他的刀却尽走下盘,迫使白衣少女羞急之余,街须照顾下边。 马龙骧断定粉衫油头青年,必是另三个恶汉的一伙人,他看得出,粉衫青年的刀法虽然厉害,却绝不是白衣少女的敌手—— 第十八章 骊山老人 白衣少女未能立即取胜,是因为芳心急怒,兼顾封闭对方的下流招式,因而未能将功力发挥出来。 马龙骧本待继续赶路,但对面三个恶汉,各控兵器,虎视眈眈,只要粉衫青年一露败象,三个恶汉势必一涌而上。 心念至此,他虽不愿插手,但也不能遽然离去,是以,他就在七八丈外的大石后,停下了身来。 如果白衣少女将对方四人击走,他就悄悄上路,假设对方三个恶汉,出手围攻白衣少女,他再现身也不迟。 就在他隐身石后的同时,蓦见一旁缺耳的恶汉,哈哈一笑说:“张香主,这个标致丫头,你恐怕没福独占了,干脆加上了我,拿下妞儿,咱们是二一添作五,你张香主先享受……” 话未说完,只见那个被称为张香主的粉衫青年,转首“呸”了一声,轻蔑的说:“你也配!”配字方自出口,接着是一声凄厉惨叫! 白衣少女趁他分神之际,疾演一招“大鹏展翅”,剑光过处,已将他的左臂斩断。 粉衫青年,身形一连几晃,身形尚未跃起后退,白衣少女的剑势突变一招“白蛇吐信”,已挺腕刺进粉衫青年的前胸内。 又是一声凄厉惨叫,粉衫青年仰面翻身栽倒! 另三个一见,大-一声,纷纷出刀,一个箭步,三人同时向白衣少女扑去 马龙骧看得剑眉一剔,正待大声喝止,蓦见白衣少女,一声娇叱,剑花灵蛇绕身,迳向三个恶汉扑去。 紧接着,寒光暴涨,剑影如林,突然增大了剑势范围。 又是数声刺耳惊心的惨叫,三个恶汉透胸,头飞,拦腰断。 马龙骧看得心中一惊,神情一呆,他确没想到白衣少女竟是一个身怀绝学,藏而不露的高手? 但是,他不明白,白衣少女方才对粉衫青年时,为何迟迟下施煞手? 心念末完,白衣少女已横肘收剑,突然转身向他嗔目望来。 事出突然,马龙骧心中一惊,顿时一楞! 岂知,白衣少女竟向着他琼鼻一耸,矫哼一声,转身向下山官道上驰去。 这的确太令马龙骧感到意外了,原来白衣少女,早巳察觉到他隐身石后了。 当然,根据白衣少女的忿忿情形,显然是怨他没出场援手! 但是,根据她玄奥剑法,如果他马龙骧真的出场援助,恐怕白衣少女还会讥讽他多管闲事。 通常在武林禁忌中,就有在别人力敌数人之际,设非对方已处危急境地,最好下要多事援手以免对方反责你讥他学艺不精。 马龙骧念及至此,自觉自己没有做错。 但是,飞身驰至数十丈外的白衣少女,突然刹住身势,转身向他望来,想是见马龙骧依然立在原地,一气之下,加速向西驰去。 马龙骧觉得这个白衣少女似乎有些蹊跷,看她走后又停步的样子,好像等他追上前去向她道歉的样子,是以,他哑然一笑,不自觉的摇了摇头。 就在他摇头之际,身后突然传来衣袂破风声! 马龙骧心中一惊,急忙回头,只见一个身躯健壮的灰衣老者,率领着两名高大壮汉,正向这面驰来。 看了这情形,马龙骧断定是方才那几声惨叫,惊动了那座富丽庄院的人。 这时既然对方来了,自然不便再匆匆离去。 心念间,灰衣老者已到了近前,一见马龙骧,立即沉面抱拳,沉声问:“少侠何事深夜莅临敞地,方才那几声惨叫,不知发至何处?” 马龙骧见灰衣老者,霜眉虎目,神采下俗,但却穿着仆人衣服,显然是那座富丽庄院的总管掌院或老仆。 这时见灰衣老者,抱拳沉声,尚不算失礼,只得拱手说:“在下马龙骧,因有急事,路经此地,方才见一位白衣姑娘和他们在此打斗……” 话未说完,早已绕过大石的两个高大壮汉,已大声惊呼:“黄总管快看,这里有四个尸体!” 被称为黄总管的灰衣老者一听,脱口应了一声,抱拳说了声“失陪”,飞身向两个高大壮汉处纵去。 马龙骧不便就此离去,是以,也向四具尸体前走去。 街末走至尸体前,已听两个高大壮汉中的一人,吃惊的说:“黄总管不好,这个尸体上有‘黄河帮’的腰牌!” 灰衣老者黄总管一听,惊“噢”了一声,飞身向发话的高大壮汉纵去。 马龙骧也衫袖微拂,飘身纵至那具无头尸体前。 只见壮汉已将尸体上的腰牌解下来,顺手交给了黄总管。 黄总管低头一看,面色立变,急忙又奔至粉衫青年的尸体前。 马龙骧走至另一个剑透前胸的尸体前低头一看,只见腰间悬着一个宽一寸长半寸的红铜腰牌镌着三个仿宋体字黄河帮。 用手翻过另一面,上面仅有一个“寅字”,下镌滚滚水浪。 正察看间,蓦闻灰衣老人黄总管,急声说:“刘护院,快去请老爷来,就说‘黄河帮’渭陵舵上的巡河香主‘花翎刀’和三个执事被杀了!” 另一名壮汉,恭声应是,展开轻功,迳向山庄方向驰去。 马龙骧觉得事情既然已经交代明白,应该即时离去,正待说什么,那位灰衣老人黄总管,却极关切的问:“请问马少侠,那位白衣姑娘,是因为什么事情,和这四个‘黄河帮’的人发生了争执?” 马龙骧歉然一笑说:“非常抱歉,在下发现他们时,他们早已打起来了,至于为什么事动手,在下并不清楚!” 灰衣老人黄总管,一指地下的四具尸体,惊异的说:“根据这四具尸体倒地的情形,显然是围攻的时候被杀的……” 马龙骧立即颔首说:“不错,在下刚到时,是这个叫花翎刀的和那位白衣姑娘动手,在下因为他们还有三个人在旁押阵,所以就停下来一观动静……” 话未说完,灰衣老人已关切的问:“这么说,马少侠是和那位白衣姑娘协力杀死这四个‘黄河帮’的人了?” 马龙骧微一摇头说:“你错了,在下刚站在那方石后不久,那位白衣姑娘就斩了花翎刀的左臂,另三人一见纷纷向前动手,在那位白衣姑娘的一招玄奥剑式下,悉数丧命!” 灰衣老人黄总管听得神色一变,不由惊异的问:“那位白衣姑娘竟有如此惊人的剑术,马少侠可知她是谁的门人?” 马龙骧淡然一笑说:“非常抱歉,我连她的姓氏都不晓得,遑论她的师承门派了。” 黄总管一听,不由蹙眉为难的说:“这件是恐怕要麻烦少侠在敞庄盘桓几天了?” 马龙骧一听,立即沉面沉声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黄总管见马龙骧有不悦之色,因而也沉声解释说:“不瞒你马少侠说,本庄过去与黄河帮曾有一段小误会,经人调解,双方已经言和,各自约束自己的门人弟兄,彼此不准再争执翻脸!” 马龙骧立即会意的淡然一笑说:“你的意思可是想留住在下做证人?” 灰衣老人黄总管,忙不迭的连声说:“对,对,小老儿就是这个意思!” 马龙骧虎眉一蹙,为难的说:“为贵庄做证,本来算不了什么大事,可是,在下急事在身,不克久停……” 话未说完,黄总管已插言问:“马少侠仙居何处,可否见告?” 一间到马龙骧的“家”,顿时令他心泛微怒,他只得实话实说:“非常抱歉,在下身世,就是在下恩师也不知晓……” 黄总管冷冷一笑问:“那么令师是哪一位?” 马龙骧早经师父警告过,除非对方已知道他的师门底细,不得对任何人提及她的道号和隐修之地。 这时见灰衣老人又问到这个难题,只得为难的说:“武林规矩,徒忌师讳,恕在下不便奉告!” 灰衣老人黄总管一听,认定马龙骧有意刁难,不由剔眉怒声说:“请你留在庄上做证,你说你有急事在身,请你告诉仙乡何处,你说你的身世无人清楚,现在请问你的令师何人,你又说徒忌师讳!” 马龙骧本就因为遇上这件事而懊恼,这时又被灰衣老人要求他留下来做证人而生气,是以末待灰衣老人话完,立即沉声说:“在下说的句句实话,信不信由你!” 话声甫落,一旁跃跃欲试的高大壮汉,突然怒声说:“黄总管,既然这小子不可理喻,我们只有强制带他去见老爷了!” 马龙骧一听,顿时大怒,不由傲然一笑说:“莫说你们两人奈何在下不得,就是你家老爷来了,也未必请得动在下。” 高大壮汉一听,突然瞪眼剔眉说:“好小子,胆敢侮辱我家老爷,本护院倒要掂掂你小子的斤两!” 说话之间,飞身前扑,左拳迎空一挥,一式“泰山压顶”,右拳暗中一扭,一式“黑虎偷心”迳向马龙骧的天灵和前胸击去。 马龙骧何曾将一个护院武师放在眼内,加之他正为没有即时离去而懊恼,是以,冷冷的一笑说:“你也配?”配字出口,身形未动,仅将衫袖抖然向高大壮汉的右拳挥去。 蓬然一响,闷哼一声,高大壮汉魁梧身体,直向数丈以外飞去。 灰衣老人黄总管一见,大喝一声,飞身向壮汉扑去。 但是,咚的一声,壮汉的身体,在灰衣老人将要扑至的一刹那,已摔跌在一片草地上,身形继续滚了几滚,顿时晕了过去。 灰衣老人黄总管,面色苍白,满头大汗,急忙将高大壮汉的上身扶坐起来。 也就在这时,不远处已传来一阵衣袂破风声,马龙骧一听,断定是那座富丽庄院的主人来了。 但是,回头一看,神情一呆,只见急急驰来的一人,竟是一位一身绿衣,背插宝剑,年约二十余岁的少女。 只见绿衣少女,柳层玉靥,目若秋水,长发披垂玉肩,后束一方绿丝薄纱蝴蝶结,风韵高贵容光照人。 打量未完,蓦见为壮汉按摩的灰衣老人黄总管,得意的沉声说:“好,现在我家小姐来了,你想走也走不成了!”话声甫落,绿衣少女已驰至近前。 绿衣少女一见马龙骧,凤目一亮,靥透惊喜,脱口欢声娇呼:“腾云哥,是你?”娇呼声中,飞驰加速,竟向马龙骧身前扑来。 马龙骧一听绿衣少女呼他“腾云哥”,心中一惊,暗呼不妙,惊急间,飘身退了一丈。 绿衣少女急忙刹住身势,娇靥顿时红达耳后,但她立脚之处,恰是花翎刀的尸体,只得急忙,定心神,望着马龙骧,急声问:“腾云哥,这是怎么回事?” 马龙骧到了这时候,不便再为马腾云做替身,是以,冷冷的说:“非常抱歉,姑娘你认错人了,在下不是马腾云!” 绿衣少女一听,花容惨变,凤目蕴泪,急步走至马龙骧身前,悲戚的急声说:“腾云哥,我严霜梅倒有什么错,要你这样对待我……” 话末说完,已放下晕厥壮汉走过来的灰衣老人,焦急的说:“小姐,您现在已经是沈家的人了……” 绿衣少女严霜梅,嗔目瞪着黄总管,怒声说:“那个要你多嘴,婚事是爷爷做的主,我根本不喜欢。” 说罢,又转首望望马龙骧,流泪急声说:“腾云哥,错是他们的错,不是我严霜梅的错,你不能忘了我们的誓言,你不能就这样丢下我不管了……” 马龙骧没想到又碰上一宗马腾云留下来的风流债,这时一听灰衣老人说她已是订过婚的人了,愈发的不敢承认。 是以急忙退后两步,正色沉声说:“姑娘,你的确认错人了,在下真的不是马腾云……” 严霜梅一听,热泪夺眶而出,“呛啷”一声,翻腕撤出长剑来,左手戟指一指马龙骧,悲忿的流着泪,恨声说:“好,既然你背弃誓言,忘义负心,今天我们两人就同归于尽……” 尽字出口,剑卷劲风,迳向马龙骧攻去。 事出突然,距离又近,而马龙骧又不愿伤到严霜梅,紧急间,只得飞身暴退两丈,同时急声说:“在下的确不是马腾云!” 岂知,绿衣少女严霜梅,竟如影附形般,飞身前扑,挺剑跟进,同时,恨恨的忿声说: “你马腾云就是死了烧成灰,我严霜梅也认得你!” 话声甫落,身后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内力充沛的震耳大-:“梅儿住手!” 大-甫落,严霜梅已倏然停止攻击,同时,悲伤的掩面哭了。 马龙骧停身抬头,只见眼前人影连闪,三丈外已多了一位满头白发,一脸银须,面庞红润如婴儿的葛衣老人来。 葛衣老人,霜眉下垂,虎目有神,狮鼻大嘴,两耳如轮,看来至少有八旬以上年纪,一望而知是个性情暴烈的人物。 站在葛衣老人身后的,是一个二十一、二岁,腰佩宝剑,身穿米黄亮缎公子衫,发东黄儒巾的瘦削青年人。 瘦削青年,黄白面皮,疏稀的眉毛,高高的尖鼻,薄薄的两片苍白嘴唇,频下有一颗黑痣,这时怒目怨毒的瞪着他。 再一人便是那个前去通报消息的护院武师了。 但他这时的肩上,却多了一柄金光四射的金手拐,看来十分沉重,至少也有六十余斤,压在他的肩上,似乎有些吃力。 根据兵器的沉重,显然不是他自己使用,而是,代葛衣老人拿的。 打量末完,蓦见葛衣老人嗔目一指马龙骧,怒声喝问:“姓马的小辈,当初你是怎么对我老人家说的?现在你怎的又来此地?” 马龙骧两次被这些人指点叱责,早已怒火高炽,这时见葛衣老人也认定他是马腾云,不由剔眉怒声说:“老英雄想必是位德隆寿高之人,怎的说话如此没有分寸……” 葛衣老人大喝一声:“小辈闭嘴,居然敢说我老人家说话没有分寸,莫说是你,就是你老子马靖活着,见了我骊山老人‘金手拐’也要尊称一声严前辈。” 马龙骧为了声明他不是马腾云,只得冷冷一笑说:“非常抱歉,不瞒老英雄说,两天前在下还不知道马靖是什么人?” 如此一说,在场的所有人都下由同时一楞。 绿衣少女严霜梅,也下由惊的停止了哭声,瞪着一双噙满了泪水的凤目,盯着马龙骧的俊面缓步向前走去,不得不重新证实一下她是否真的看错了。 就在严霜梅走至马龙骧身前的同时,“骊山老人”严正宁,已怒声说:“梅儿,不要走近他,这种数典忘祖不认老子的人,还值得理他?” 马龙骧一听,顿时大怒,不由也剔眉怒声说:“在下念你年老眼花,看不清事物,你如再口出不逊,可不要怨在下失礼了……” 话末说完,“骊山老人”严正宁已暴跳如雷的说:“好个可恶小子马腾云,居然敢骂我老人家老眼昏花,我看你小子今夜是诚心前来闹事的……” 话末说完,伸手在护院武师的手里将金手拐拿过来,继续怒声说:“马腾云,今夜老夫定要好好的教训你一顿!” 马龙骧见骊山老人顺手拿起金手拐,就像壮汉拿了一根小棒锤,知道金手拐的功夫不可轻视! 这时见骊山老人仍呼他马腾云,不由怒声说:“在下再郑重告诉你一遍,在下不是马腾云!” 岂知,身旁不远的绿衣少女严霜梅,却焦急的怒声说:“你还嘴硬,爷爷眼力精灵,早已看到你眉心的朱砂痣,和你佩的‘风雷疾电剑’了!” 马龙骧一听,心中暗呼糟糕,这个时候他又觉得王夫人为他点痣是多事,佩这柄“风雷疾电剑”是累赘了。 但是,他仍正色沉声说:“天下相同之剑很多,像貌相同之人也不少,姑娘怎可一口咬定马腾云就是我?” 话声甫落,瘦削黄衫青年,已怒声说:“舅爷!这小子既然如此无礼,恶言恶语的冒犯您,清儿愿代您老人家出场将他教训一顿!” “骊山老人”严正宁一听,立即毅然沉声说:“好,不过,不可伤他!” 马龙骧一听,不由仰天发出一阵内力充沛的哈哈大笑! 严霜梅却望着撤剑在手,缓步走过来的黄衫青年,怒声说:“沈清水,这事与你何干,要你出来多事?” 但是,亲眼看见马龙骧挥袖震飞护院武师的灰衣老人黄总管,这时再听了马龙骧内力充沛的大笑,却惶急的说:“老爷子,请恕老奴多嘴,沈家少爷不是马少侠的敌手呀!” 被称为沈清水的黄衫青年一听,不由怒声说:“黄总管,你可知道马腾云乃是本少爷剑下的游魂吗?不是本少爷夸口,取他之头,有如探囊取物!” 马龙骧再度怒极一笑说:“马腾云是马腾云,我马龙骧是马龙骧,在下倒要看看你是如何取下在下项上的人头!” 黄衫瘦削青年,傲然一笑说:“不管你是马腾云也好,马龙骧也罢,本少爷的剑,今夜如不见血,转身就走,埋名海外,终生不再回来!” 马龙骧听后,也轻蔑的一笑说:“如果你姓沈的剑尖,能碰到我马某人的衫袖摆楷,在下就当场举掌自绝。” 绿衣少女严霜梅听得大惊失色,不由焦急的说:“你今夜可是疯啦?” 马龙骧理也不理严霜梅,但他却断定马腾云以前和当前的黄衫瘦削青年,曾因争夺严霜梅而动过手。 当然,动手的结果是马腾云失败了,因而失去了和严霜梅结合的机会,根据严霜梅的话,沈清水的剑术可能不俗。 心念未完,走至身前不远的沈清水,已冷冷一笑说:“现在就请你亮剑吧!” 马龙骧傲然一笑,两手一摊,说:“与你这等庸手过招,何需用剑,就凭在下这双肉掌,足够应付了!”话一出口,全场之人,无不震惊?但都同时一楞! 骊山老人一定神,正待说话,绿衣少女严霜梅已怒道:“马腾云你……” 话刚开口,马龙骧已剔眉厉声说:“再告诉你一次,在下不是马腾云!” 严霜梅气得娇靥铁青,目蕴热泪,突然厉声说:“你既然不是马腾云,你先接我几剑试试!” 说话之间,反臂抖腕,手中长剑一式“凤翅斜挥”嘶的一声,幻起一道如银匹练,迳向马龙骧拦腰扫去。 这一次虽然出剑快速,距离又近,但是马龙骧却早已有了准备,是以,严霜梅反臂之际,他的神功早已布满全身。 一俟长剑扫出,顺着剑势闪电倒下,剑光嘶的一声,贴着他的身上扫过,而他趁势脚跟为轴闪电旋起,右手伸处,已将严霜梅的宝剑护手握住。 严霜梅虽然在气头上,但她出剑仍留有分寸,但她做梦也没想到马龙骧不飞身暴退而顺剑侧倒? 这时招式方完,宝剑的护手已被马龙骧捉牢,立有一股潜力沿臂而上,有如万针戮刺! 芳心一骇,娇呼一声,飞身暴退三丈,但是宝剑却已被马龙骧夺去。 骊山老人楞了,黄总管和两个武师也傻了,黄衫瘦削青年沈清水,早已吓得张嘴结舌,目瞪口呆! 马龙骧夺剑在手,顺势一抖,暗透神功,光芒暴涨,耀眼生辉,剑身幻成的匹练中同时泛起无数寒星。 于是,傲然抬头,目注沈清水,沉声说:“在下就暂借严姑娘的宝剑,向你请领几招不传之秘,而且我在下项上的人头,也正等着你阁下来取!” 说话之间,宝剑前伸,缓步向沈清水走去。 沈清水两眼发直,剑尖缓缓下垂,似乎在骤然一惊之下,吓痴了。 骊山老人一见,突然大喝一声:“老夫我来会你!”大-声中,手提金拐,飞身纵向场中。 严霜梅见马龙骧以如此神玄诡异的身法,夺走了她手中的宝剑,而且,一柄普通的精钢剑,到了马龙骧的手里,竟然寒芒四射,令人不敢直视,这份功力,显然祖父骊山老人也无法比拟。 这时见骊山老人提拐入场,不由惊的哭声疾呼:“爷爷……” 话刚开口,骊山老人己到了场中,只见他竟忿怒的瞪着严霜梅,怒声说:“你不是早就不同意爷爷为你做主的这桩婚事吗?现在爷爷正是要给他小子一个机会,你怎的又突然阻止了?” 严霜梅本来想说:您不是他的对手,但她总觉难以出口,只急得掩面哭了。 骊山老人瞪了严霜梅一眼,又哼了一声,才转首望着马龙骧,沉声说:“士别三日,刮目相看,想不到两年多未见,你已非昔日阿蒙了,今夜你既然敢前来,想必是为了老夫昔日誓言了!” 马龙骧一听,赶紧沉声说:“在下今夜因事路经此地,你究竟说些什么,在下根本不懂你的意思。” 骊山老人怒声说:“你别装蒜,胜了老夫,就准你和梅儿结合。” 马龙骧一听,又急又怒的说:“我再说一次,我不是马腾云……” 骊山老人大喝一声:“管你是谁,胜了我的金手拐,你就将梅儿带走!” 大喝声中,金手拐反臂挥出,挟着一阵劲风,迳向马龙骧拦腰打去。 马龙骧被这一连串的不愉快,早已被拨弄的怒火高烧,这时见骊山老人一拐扫来,只得大喝一声:“你这样咄咄相逼,在下只好得罪了!”—— 第十九章 少女痴情 大喝声中,挥剑相迎,骊山老人虽然年逾八旬,但动起手来,依然是威风凛凛,不显老态,将一柄重达六十斤的金手拐,挥舞的虎虎生风。 马龙骧心急赶路,自然不耐久缠,但是,他又不愿伤了骊山老人。 有监于此,只得一声轻啸,剑法倏变,丝丝剑啸中,方圆两丈之内,尽是汹涌寒光,翻滚的匹练立时将骊山老人困在中间。 骊山老人功力深厚,也非泛泛之辈,是以,也大喝一声:“好小子,有本事你就尽量抖出来!”说话之间,将一柄金手拐,更是挥舞得风雨不透。 马龙骧一见,又急又怒,只得改变左掌右剑,大-一声:“老英雄小心了!” 了字出口,刷刷刷,一连攻出威势无匹的三剑,同时,呼呼呼,左掌一连跟着劈出三掌! 只见剑化灵蛇,蹈隙游走,掌如巨涛,骇浪惊风,一阵寒光掌影,将一个傲视一生的骊山老人,立时逼退了三大步。 马龙骧见时机已至,大喝一声,飞身暴退,同时,大声说:“请恕在下失礼了!” 了字出口,顺手丢剑,身形不停,侧身拱手,殿开轻功,直向官道上,电掣驰去,骊山老人拿桩站稳,顿时楞了。 严霜梅则捡起自己的宝剑,同时娇声戚呼:“腾云哥,腾云哥!” 戚呼声中,展开轻功,也向马龙骧追去! 骊山老人虎目一亮,突然一声大喝:“梅儿回来,他不是马腾云那小子!” 严霜梅哪里肯听,反而加速身法向前追去,骊山老人一见,只得一跺脚,气纳丹田,望着急急驰去的马龙骧,忿恨而又关切的大声说:“姓马的小子,你要善待我的梅儿,否则,老夫拚了老命不要,也要找令堂潇湘仙子算帐!” 骊山老人功力深厚,马龙骧虽然已驰出数十丈外,依然字字听得清楚。 这时听骊山老人高呼恩师昔年的雅号,而竟说是他马龙骧的母亲,不自觉的骂了声“老糊涂”。 因为他已根据夺命罗刹的留笺,知道恩师莲花洞主乃是师妹郑玉容的生身母亲。 而这件事,又是和大头鬼见愁以及长发水里侯相识多年的有道高僧智上法师告诉给夺命罗刹的。 因而他对骊山老人将他恩师视为是他母亲的事,认为他自幼小就在恩师身边,以致令不知详情的人而发生的误会。 心念间,蓦闻身后传来一声凄凉娇呼:“马少侠,请止步!” 马龙骧心中一惊,急忙回头,只见严霜梅,手提宝剑,正急急追来。 看了这情形,他心中不禁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停下来? 心念未完,严霜梅已哭声说:“马少侠,我不会纠缠你,我只问你一句话!” 马龙骧一听,知道严霜梅问的一定是马腾云的事,如果照实说了,严霜梅一定受不了这样沉重的打击。 心念间,只见严霜梅怨忿的哭声说:“你如再不停止,我就举剑自刎给你看!”说着,并挥了挥手中的宝剑。 马龙骧看得心中一惊,只得停在官道上,就在他停身的不久,严霜梅已驰至近前。 严霜梅满面泪痕,娇靥苍白,张着樱口,不停的喘息,足见她是不惜损耗真元,竭尽全力追来的。 马龙骧见她如此可怜,顿生同情之心,只得微一拱手,和声问:“姑娘有话请问,在下尚有急事在身。” 严霜梅又深深的吁了口气,强抑内心的悲忿,嗔目望着马龙骧,冷冷的问:“你的确不是马腾云?” 马龙骧毫下迟疑的摇摇头,说:“不是,我已经说过不止一次了!” 严霜梅咬了咬玉牙,继续问:“这么说,你一定认识马腾云了?” 到了这时候,马龙骧只得再度摇摇头说:“在下不认识马腾云,据说,他的相貌和在下有些相似!” 严霜梅蹙了蹙黛眉,有些恨意的一指“风雷疾电剑”,忿忿的问:“那么这柄剑呢?这是天王庄马家的传家之宝啊……” 马龙骧末待严霜梅说完,立即以恍然的口吻,淡淡的说:“噢,这是一位头罩黑巾,身穿黑衣的妇人交给在下的……” 话未说完,严霜梅已震惊的说:“那就是昔年横行天下的夺命罗刹呀!” 说此一顿,突然又关切的问:“她为什么要把这柄宝剑交给你呢?” 马龙骧摇摇头,歉然一笑说:“为什么这是一个秘密,因为在下已宣过誓,答应那位前辈绝不告诉任何人,所以,务必请你原谅,不过,这柄宝剑,早晚还是他们马家的。” 严霜梅的激动情绪已渐平静下来,理智也渐恢复,这时她也认定马龙骧可能不是马腾云了。 但是,她纤指一指马龙骧的眉心,却不解的问:“你眉心的这颗朱砂痣,又该怎么说?” 马龙骧哑然一笑说:“这也是那位前辈用金簪给在下点的……” 话末说完,严霜梅已焦急的说:“马少侠,这中间可能有什么阴谋,你要多加小心呀?” 马龙骧傲然一笑说:“在下与那位前辈,素无嫌怨,我想她何必要谋害我?” 严霜梅神色有些为难,却又有些不便出口,因而,她略一迟疑,说:“你可曾觉得那位夺命罗刹前辈,她这样做有些令人可疑吗?” 当然,马龙骧这样说法,任何人都会明白夺命罗刹这样做的目的,在使马龙骧作马腾云的替身。 是以,马龙骧也就顺理成章的说:“她当然是要在下替那位马腾云……” 话刚开口,严霜梅突然问:“那么,那位马腾云现在哪里呢?” 马龙骧听得悚然一惊,在这一刹那,他突然发觉严霜梅不但心地善良,还是一个十分机警的女孩子。 他早已看出严霜梅对马腾云的感情,所以他才这样谨慎行事,免得伤了这位善良少女的心。 这时见严霜梅突然插言问起马腾云,显然是她仍在急切的想知道马腾云的消息和近况。 因而,他心中一动,觉得应该先暗示一下严霜梅,使她在心里上先有一个接受噩耗的准备,是以,突然肃容迟疑的说:“听说他因练一种指法而走火入魔……” 严霜梅一听,花容立变,不由脱口戚声说:“她明明知道腾云哥不会‘天罡神功’,她偏将那‘阴柔指’传授给他。”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惊,不由关切的问:“怎么?不会‘天罡神功’,便不能学‘阴柔指法’呀?” 严霜梅凤目中的眼泪,这时已再度滚下来,她流着泪回答说:“当然可以,不过,功力下够定力不强,加之学成心切,便很容易导至走火入魔……” 马龙骧心中一听,他不知道严霜梅对这件事何以这么清楚,可是他又苦于开口问询。 心念间,已听严霜梅流着泪问:“你可知道马腾云现在何处?” 马龙骧只得摇摇头说:“这要问那位夺命罗刹前辈了!” 严霜梅一听,立即坚定的说:“好,我这就去找她,腾云哥一定在她那里。” 说些一顿,又望着马龙骧,既感激又关切的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不过,你自己也要小心注意才好!”把话说完,转身向东驰去。 马龙骧见严霜梅终于被他应付走了,这才轻轻吁了一口气,展开轻功,沿着官道,继续向正西驰去。 想到今夜的这件意外遭遇,他既懊恼又感慨的摇了摇头,尤其“骊山老人”严正宁,竟将他的恩师视为他的母亲的事,更令他啼笑皆非。 想到严霜梅,他觉得实在痴情的可怜,他虽然在祖父骊山老人的压力下,许配给了沈清水,但她对马腾云,却仍是一片痴心。 根据严霜梅的谈话,她可能在马腾云的口中得知了不少有关天王庄马家的事。 心念及此,马龙骧又觉得方才没有及时在严霜梅口中,探听一些有关马家的往事,因而有些后悔。 继而一想,又觉得无那份必要,后天大散关事完,活捉甘八,交回“风雷疾电剑”,也就实践了对马腾云的诺言,与马家再没有什么牵连了。 但是,唯一令他不安的是夺命罗刹交给他的茧纸书,这本秘笈,虽然是师门之物,但却是夺命罗刹保有。 好在夺命罗刹已经决心归隐,永不再履江湖,这本师门秘笈,即使不交还给那夺命罗刹,也不会再生事端。 但是,当他想到严霜梅前去夺命罗刹处找马腾云时,心中一惊,暗呼不好,倏然刹住飞驰身势。 急忙回头一看,但见正东一片昏暗,山影隐绰起伏,月光蒙蒙中,哪里还有严霜梅的踪影? 马龙骧楞楞的茫然望着东方,心中又焦急又懊恼,不自觉的说:“到哪里去找她呢?” 方才他只是希望尽快将严霜梅支开,以免延误了他赶路的时间,如今,要想找到她,却又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找了。 本来,夺命罗刹安心离开,静养晚年,永下再履中原,因为她最放心不下的儿子,不但学成了“天罡神功”,还即将学成“阴柔指”。 如果,严霜梅找到夺命罗刹,将今夜谈及马腾云走火入魔的事告诉她,岂不令夺命罗刹为明了真相而重返中原? 心念至此,格外焦急,这是他说话之初所未料及的问题。 如今,严霜梅已经找夺命罗刹去了,即使想追也不知该到什么方向去追,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夺命罗刹的隐修地方。 再说,大头鬼见愁,长发水里侯两位师伯以及陶萄凤和柳大娘等人,都约好后天在大散关会面。 假设,他冒然前去追严霜梅,不但影响了进入三清观要回甘八,结束马腾云临终的诺言,而且,也令大头鬼见愁等人不明真象,心中不安。 有监于此,他只得先去找大头鬼见愁等人,至于严霜梅的事,只有寄望她找不到夺命罗刹隐修的地方了。心念已定,展开轻功,继续向西驰去。 随着远近景物的清晰可见,两个时辰奔驰下来,天色已经黎明。 马龙骧先在一座树林内的大石上,盘坐调息,略微假寐片刻,在朝阳初起的时刻,他大步走进一座大镇。 镇上两街,商店林立,行人熙攘,正是早市鼎盛时候。 为了弥补昨夜耽误的路程,马龙骧决定随意找一食堂,饱食一顿,继续上道。 就在这时,身后镇口方向,突然传来一阵马奔声,接着是街人的吆-让道声。 马龙骧心中有事,看都懒得看一眼乘马入镇的来人是谁,但他却听得出来,马匹似乎不止一两匹。 他见前面一家食堂内,客人不多,座位整洁,迳向那家食堂门前走去。 就在他走至食堂门前尚未走进的一刹那,那阵马奔声已到了近前。 紧接着是一声少女兴奋的清脆娇呼:“云哥哥!” 马龙骧一听“云哥哥”,简直有如春雷当头,他不自觉的浑身一震,暗呼糟糕,回头一看,他才吁了口长气,摇了摇头。 原来兴奋招呼他的,竟是一身红衣,容光照人的陶萄凤。 柳大娘含笑骑着他的青马,鞍后街拴着一匹空鞍乌驹。 就在马龙骧摇头之际,兴奋的陶萄凤,又愉快的问:“云哥哥,你怎的才来到此地?” 马龙骧不便说什么,只得含糊的说:“我也正准备吃些东西上路!” 陶萄凤立即兴奋的说:“我们也正准备入店……”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惊,不自觉的说:“怎么?你们也一夜末睡?” 柳大娘见街人都向这边围来,立即提议说:“有话到店里谈吧!” 一句话提醒了陶萄凤,游目看了一眼满街的人众,立即一指乌驹,说:“云哥哥,这是你的黑马,上来吧!” 马龙骧见围过来的人愈来愈多,只得走至黑马前,认镫上马,由柳大娘手中接过马缰,催马向前走去。 陶萄凤在这儿碰上了马龙骧,心坎里那份高兴,绝非笔墨所能形容,这时一拨丝缰,立即和马龙骧并肩前进。 三个人在街心的一家大客栈门前停下来,在店伙的引导下,选了一座幽静独院。 洗面,弹尘,并要了酒菜。 马龙骧在心里上,虽然有些不自在,但和陶萄凤最先相识时比,已渐渐适应了她的爽朗性子和泼辣脾气。 柳大娘执起酒壶,先为马龙骧和陶萄凤,斟满了酒,最后自己也斟满了一杯。 陶萄凤一俟柳大娘斟满了酒,立即举起酒杯,愉快的说:“来,云哥哥,我们先干一杯!” 马龙骧一听到“云哥哥”头就大了,是以,剑眉一蹙,强自一笑说:“凤妹,我不是对你说了吗,我已经改名叫龙骧了……” 话末说完,陶萄凤已倔强的说:“我不管,我喊不习惯!” 柳大娘赶紧笑着说:“哎呀,我的好小姐,喊云哥哥,喊龙哥哥,不都是一样嘛!” 说话之间,还特地向陶萄凤施了一个眼神,似乎暗示她,现在的马腾云,武功高强,已不是以前的马腾云了,当心他发脾气。 陶萄凤一看,只得迁就的说:“好好,我就喊你龙哥哥,总成了吧!来,干了这一杯吧!” 马龙骧见陶萄凤真的喊他“龙哥哥”了,他又有些心跳脸红了。 玉面一阵发烧,只得赶紧将杯举起来,腼腆的笑一笑,和陶萄凤、柳大娘,同时饮了半杯酒。 马龙骧一直觉得奇怪,当时在松林内分手时,说的马上匆匆就道,怎的一天一夜之后,陶萄凤还没过了鄂县? 因而,他一放下酒杯,便迫不及待的问:“凤妹,你们怎的现在才到此地?” 陶萄凤却不答反问道:“你先说,你为什么现在才到此地?” 马龙骧听得一楞,赶紧正色说:“我不是替大头师伯办事去了吗?” 陶萄凤立即关切的问:“事办好了没有?” 马龙骧见陶萄凤追根问底,只得含糊的说:“那人不在!” 陶萄凤柳眉一蹙,特地压低声音问:“云哥哥……不,龙哥哥……你找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呀?为什么我问大头师伯和我干爹,他们都不说?” 马龙骧心中一动,立即笑着说:“他们都不告诉你,我怎么敢告诉。” 陶萄凤一听,立即生气的说:“你说什么?他们可以不告诉我,难道你也不告诉我?” 马龙骧立即正色为难的说:“不是我不告诉你,这是三位老人家当时一再叮咛的大事,任何人不能告诉,因为这关系太重大了!” 陶萄凤一听,愈加生气的说:“难道连我也不能知道?” 马龙骧立即反声问:“那为什么长发师伯没有告诉你?” 陶萄凤一听谈到她干爹,顿时无话好说了,嘟着小嘴生闷气。 柳大娘赶紧圆场说:“小姐,既然事体严重,你就不要再问了,将来长发前辈一定会告诉你的,你想想,长发前辈可曾有事瞒过你来?” 陶萄凤一听,心坎里的气立时消了下少,但她仍忍不住嗔声问:“那你为何现在才到?” 马龙骧见问,本待不说昨夜发生的事,但他为了探听一下陶萄凤的口气,看看她是否认识那个白衣美丽少女。 是以,他佯装懊恼的说:“昨夜赶路,为了争取时间,穿越骊山……” 骊山方自出口,陶萄凤已颇含嫉意的说:“没想到碰上了严霜梅,是不是?” 马龙骧一听,只得无可奈何的说:“凤妹,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好不好?” 陶萄凤立即任性的说:“我不要听,经过骊山,绕道也多耗不了半个时辰……” 马龙骧一听,故作生气的说:“我没有碰见严霜梅,再说,她已经是沈清水的未婚妻子了,你何必再提过去的事?” 陶萄凤见马龙骧生气了,态度果然软下来,但她仍不高兴的说:“是你先提到骊山的嘛,这怎么能怪我多心?” 马龙骧只得拉回正题说:“在我通过山区到达西麓的时候,突然遇见四个黄河帮的香主执事围攻一个白衣少女……” 话末说完,陶萄凤已既关心又嫉妒的说:“你就拔剑相助,为她解围……” 马龙骧立即正色说:“人家剑术高绝,一招玄奥剑式,立斩四人于剑下……” 陶萄凤立即讥声说:“你就喜欢了她,是不是?” 马龙骧立即分辩说:“她剑斩四人的时候,我还在七八丈外的大石后……” 陶萄凤立即没好气的问:“那你谈她作什么?” 马龙骧看出陶萄凤是个高傲好强的女孩子,因而激她说:“因为那个白衣少女,武功实在高绝,剑法尤为惊人,可以说是我见到的所有用剑的女孩子中,剑术最精绝的一个。” 果然,陶萄凤听罢,不由气得柳眉飞剔,杏目圆睁,倏然由椅上站起来,忿忿的说: “黄河帮只不过是乌合之众,狐鼠之群,各级头目多是庸俗泛泛之辈,下次小妹遇到黄河帮的香主以上人物,定要杀他个十人二十人给你看……” 柳大娘一听,立即慌得急声说:“小姐千万使不得,黄河帮虽然欺压渔民,强占码头,人人都恨之入骨,但他们都是凶狠的亡命之徒,就以骊山的严老英雄来说罢,还不是被黄河帮纠缠的终年不安,日夜不宁,最后,还是得请出有头有脸的人物来和解,讲好了彼此不再侵犯,才算安静下来!” 马龙骧本待问一问黄河帮和骊山老人究竟为了什么结怨,但他怕一问之下,立即露出不是马腾云的真相来。 是以,仍将话题拉回原问题上来,他故意动容的说:“可是那个白衣少女可不同,她不但在一招之下杀了四个黄河帮的香主,而在她临去之时,还向着我隐身之处,轻蔑的哼了一声!” 陶萄凤也哼了一声说:“那还不是因为你没有出去支援她。” 马龙骧立即正色说:“可是,我一直摒息隐在石后,而且远在七八丈外,她这份惊人功力,着实令人大感意外了!” 陶萄凤见马龙骧神情正经,不像是故意危言耸听,因而放缓声音沉声问:“你现在三番两次的提出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马龙骧正色说:“我只是想提出来,看看你和柳大娘是否认识这个白衣女子!” 陶萄凤一听,立即颇含嫉意的说:“你打听那么清楚想仿什么?告诉你,天王庄内只可有我一个……” 话末说完,倏然住口不说了,任她陶萄凤个性爽朗,性情泼辣,当她自己谈到“少夫人” 的时候,也不由她不红飞耳后,难于出口了。 柳大娘赶紧打圆场说:“马少爷,你先将那个白衣少女的年龄,容貌,和衣着,仔细的描述一下,看看我家小姐和我老婆子,是不是见过她。” 马龙骧为了说的详尽些,想了想才说:“她脸上罩了一层薄纱,看不出她多大年岁,发髻上缠着银链,中间悬着一个大红宝石,白缎云裳,百褶绫裙,但她用的宝剑,却是金丝剑穗,腰也束着金丝鸾带,蛋形脸,细蛾眉……” 话末说完,陶萄凤突然掩起耳朵来,连连嗔声说:“我不要听,我不要听……” 说此一顿,突然又抬起头来,望着马龙骧,怒声说:“看你快把她说的像天仙了!” 马龙骧被说得一楞,只得望着陶萄凤为难的分辩说:“是你们叫我说的这么仔细嘛,我又没说她比你长得美丽。” 陶萄凤一听,又不自觉的满意的“噗嗤”笑了。 柳大娘赶紧笑着说:“穿素装而又用剑的少女很多,马少侠说的这一个,我们都没见过,今后我们再遇到了她,好歹也要问出一些苗头来!” 说此一顿,急又转变话题说:“马少爷,你恐怕还不知道,据贵府天王庄上的人说,甘八可能先去了南五台山。” 马龙骧悚然一惊,不由惊异的问:“这话是谁说的?” 陶萄凤接口说:“是干娘王夫人派人追你时说的,要我们不要中了萧寡妇的奸计,南五台山上恩寺的度海法师,与甘八的交情甚厚,一定是投奔了上恩寺。” 马龙骧一听,立即沉声说:“那我们饭后就转道南五台山了?” 陶萄凤接口说:“干爹和大头师伯已经先去了,我们只要在明天定更以前赶到,就误不了事。”—— 第二十章 进退维谷 柳大娘一俟马龙骧饮完了杯中酒,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笑着问:“马少爷,听长发前辈说,你又要学水功了?” 马龙骧不知马腾云以前有没有学过水功,不敢随便回答,只含笑点头,“唔”了一声。 柳大娘又风趣的问:“你不怕在水里碰上千年大王八?”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动,突然想起马腾云给他的皮纸书上记载着青龙岗“龙头潭”中传说有一只千年大海龟的事。 是以,灵机一动,立即笑着说:“那是在龙头潭学水,如果在普通江河里学,我自然就不怕了!” 柳大娘含笑一指陶萄凤,说:“长发和大头两位前辈,一再叮嘱我家小姐,对你务必精心教学,严加督导,将来马少爷你的水功学不精,还要唯我家小姐是问呢?” 马龙骧一听,也趁机风趣的说:“真的?那我可得加倍努力才行!” 陶萄凤对马龙骧的愿意学水功,芳心十分高兴,是以深情的拉着马龙骧的手,关切的问: “龙哥哥,我给你的那件水靠呢?” 马龙骧一听,心中暗吃一惊,心说,糟糕,这该怎么回答呢? 心念电转,“噢”了一声,急忙笑着说:“我把它放在古佛寺了,恐怕,我现在也不能穿了!” 陶萄凤立即深情的说:“那你饭后到街上再买一件,遇到有水的地方,我们就下去…… 还有选水靠的时候,一定要按着我告诉你的要领去挑!” 马龙骧根本不知什么资料什么性质的水靠最好,但他又不便问,只得连声应了两个是。 饭后,他谢绝了柳大娘的跟随,一个人走出店来,这时中午时刻未到,早市已散,街上并不热闹,马龙骧沿街信步前进,注意门前悬着兵器的商店。 他虽然不知道如何选择水靠,但他可捡价钱最高的买,但是,不巧的很,找递了全街,竟没有一家是出卖兵器的商店,失望之余,马龙骧只得走回店去。 就在他走进店内院门的同时,小厅上突然传来一阵银铃般的“格格”笑声。 接着是一个清脆悦耳的少女声音说:“凤妹妹,你的水功,可称武林独步,除了长发师叔外,就数你了,有你细心传授他,不出几月,还不是大功告成。”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惊,不由暗付:这女子是谁,听她口气好像正在谈论我似的? 心念间,已绕过迎壁,举目一看,神情一呆,险些惊的呼出声来!只见和陶萄凤对面相坐的正是昨夜在骊山西麓看到的那个靥罩薄纱,一身素装的美丽少女。 而最令马龙骧震惊的是,陶萄凤竟望着那个美丽素装少女,笑着说:“玉容姐姐,你也太会捧小妹了,要下是大头师伯和干爹硬逼着我教他,我才不管呢!” 就在这时,小厅上的柳大娘已发现了马龙骧,只见她立即愉快的笑着说:“啊,马少庄主回来了!” 马龙骧一听,真是进退维谷,叫苦不迭,他知道,这一次是无论如何也骗不过去了。 柳大娘一嚷“马少庄主回来了”,陶萄凤和郑玉容神情一喜,同时起身,急步迎出小厅,马龙骧一看,只得硬着头皮向小厅前走去。 陶萄凤见马龙骧进退失措,神情不安,不由笑着说:“看你畏首畏尾的样子,容姐姐你又不是没见过,怕什么?” 马龙骧见郑玉容站在厅阶上,一直娇靥含笑,毫无生气的样子,心中虽然不解,但却自然的笑着说:“容师妹以前都是穿黄衣,这时突然换了素装,加上靥罩薄纱,乍然间认下出你是谁来了!”说话之间,已举步登上厅阶。 一句话提醒了陶萄凤,因而令她望着郑玉容,不解的笑着问:“真的,容姐姐,你为什么改穿白衣了呢?” 郑玉容却自然的一笑,说:“还不是为了一位糊里糊涂的同门师兄……” 陶萄凤急忙不解的问:“你那那位同门师兄怎么啦?” 郑玉容故意不看马龙骧,娇哼一声,讥声说:“他竟糊里糊涂的见了穿黄衣的女孩子,就喊她们‘容师妹’……” 陶萄凤觉得有趣,失声一笑说:“真的呀?你那位同门师兄恐怕是个白痴吧!” 郑玉容一耸香肩,摊一摊玉手,无可奈何的说:“说他白痴也差不多!” 马龙骧见二女一唱一和,只觉得俊面发烧,也不知道自己说什么好。 陶萄凤见马龙骧神情尴尬,一直含笑下语,不由笑着问:“你为什么不讲话呀?” 马龙酿强自一笑,只得风趣的说:“你们尽谈那位宝贝师兄了,我根本接下上碴!” 陶萄凤和郑玉容一听,俱都愉快的“格格”笑了! 但是,郑玉容却趁陶萄凤和柳大娘不注意的时候,瞪了一眼马龙骧。 马龙骧没想到郑玉容原就和陶萄凤认识,而且,还和马腾云以兄妹称呼,而更令他感到意外的是没有将他的身分揭破。 这时,虽见郑玉容恨恨的瞪了他一眼,也只得装看不见了。 仍立在小厅门内的柳大娘,则笑声催促说:“别尽站着说话,里面坐下来谈吧!” 于是,三人才在愉快的气氛中,走进了小厅。 由于马龙骧年长,因而郑玉容自动的坐在次位上,陶萄凤则坐在靠近郑玉容的一张侧椅上。 郑玉容暗中瞪过马龙骧一眼后,依然靥绽欢笑,自然的望着马龙骧,说:“腾云哥,听凤妹妹说……” 话刚开口,柳大娘已笑着说:“现在马少庄主已经不叫马腾云了!” 郑玉容故意“噢”了一声,惊异的问:“改叫什么了?” 陶萄凤一笑说:“改叫马龙骧了!” 郑玉容故意蹙眉迷惑的问:“为什么改名字?” 陶萄凤立即代马龙骧解释说:“他是因为纪念那个替他身死,而名字叫龙骧的青年人!” 郑玉容一听,恍然的“噢”了一声,说:“原来是这样的呀,那我以后要喊你龙骧哥了!” 说话之间,又转首望着马龙骧一笑,他俊面微红,不便说什么,只是支支唔唔的笑一笑。 陶萄凤则在旁关切的问:“喂,龙哥哥,我叫你买的水靠呢?” 马龙骧见问,立即为难的一笑说:“整个镇上都没有一家打造兵器的商店!” 陶萄凤一听,立即埋怨说:“你是怎么搞的,我不是对你说过吗?要到衣庄店去买吗?”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惊,暗呼糟糕,他断定陶萄凤以前对马腾云讲过,要到什么地方才能买到水靠。 正感为难,郑玉容却笑着说:“兵器店里也有卖,我的一件就是在兵器店里买的!” 马龙骧一听,心中暗暗感激,觉得还是自己的师妹向着自己。 但是,陶萄凤却惊异的问:“容姐姐,你买水靠干什么?” 郑玉容立即半真半假的笑着说:“当然是向你这位‘水中仙子’学水功呀!” 马龙骧并不感到意外,因为她的母亲自己的恩师莲花洞主,现在被困在魔窟中,她的学水功,自是理所当然的事。 但是,陶萄凤却惊异的问:“真的呀?容姐姐!” 郑玉容立即正色说:“当然是真的,不然我干嘛前来找你们?” 陶萄凤一听,立即兴奋的站起来,愉快的笑着说:“龙哥哥,你先将水功初学要诀教给容姐姐,你的水靠我代你到街上买去,你现在的尺码是多少?” 马龙骧一听,大吃一惊,莫说水功初学要诀,就是学水功应注意的基本事项,他也不清楚。 心中一惊,不自觉的站起身,慌张的说:“凤妹妹,还是你来亲传吧,水靠我自己去买!” 陶萄凤个性爽朗,杏目一瞪,坚持说:“你去了也选不出好货来,还是我去吧!” 马龙骧不便再坚持,好在郑玉容是自己恩师的女儿,事情总好商议,是以只得颔首说: “好吧!比我以前的大一号就好了。” 陶萄凤一听,立即望着郑玉容,愉快的说:“容姐姐,你和龙哥哥谈,我去去就来。” 说话之间,柳大娘早巳由腰里取出一碇大银子来准备着。 陶萄凤接过银子,怀着愉快的心情,匆匆走出院去。 马龙骧见陶萄凤走了,反而觉得无话可说了,加之柳大娘又在座,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冰雪聪明的郑玉容,明眸一转,计上心来,故意笑着说:“我来的时候,干爹一再的叮嘱我要我尽快的买一匹好马,因为我要跟着凤妹妹学水功,就得你们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你们都有马,我没有马怎么成?方才忘了请凤妹妹代我留意……” 马龙骧一听,自然会意,正色说:“这个镇一定有马市,我们可叫店伙代买一匹。” 说此一顿,立即望着柳大娘,故意自然的说:“柳大娘,请你到院门外喊个店伙来!” 柳大娘信以为真,起身应是,迳自走出院去。 马龙骧一看柳大娘转过迎壁,立即压低声音,焦急的说:“师妹,非常抱歉,这些日子,我都不知道是你每天为我准备膳食,愚兄内心,万分感激……” 话未说完,娇靥早已深沉的郑玉容,娇哼一声,也压低声音说:“这有什么好抱歉的? 我是奉了干爹的命令才去的,在那以前,要不是潇湘师叔谈起你,我根本还下知道有你这么一个人呢?” 马龙骧见郑玉容称呼恩师潇湘师叔,而不称呼母亲,感到十分惊异,因而,不禁有些震惊的问:“师妹,你方才称呼恩师什么?” 郑玉容立即正色说:“我称呼潇湘师叔呀?你连潇湘师叔昔年的雅号都不知道呀?告诉你‘莲花洞主’是师叔以后自己改的。” 马龙骧一听,简直是丈二和街摸不着脑袋,他以为郑玉容也许还不知道她的真正身世,是以即由怀中将“夺命罗刹”留的素笺取出来,顺手交给郑玉容,同时,神情凝重的说: “师妹,你看看这个!” 郑王容将素笺接过去,同时迷惑的问:“这是什么?” 马龙骧凝重的说:“你一看就知道了。” 郑玉容又迷惑的看了马龙骧一眼,才将素笺打开。 郑玉容匆匆看完了夺命罗刹留给潇湘仙子的素笺,不由抬头望着马龙骧,惊异的问道: “这是谁写的?” 马龙骧想探听一些恩师的往事,不由一指素笺说:“这上面不是写着‘师姐亲笔’吗?” 郑玉容神情一惊,不由急声说:“你是说‘夺命罗刹’刘前辈?” 马龙骧立即凝重的点了点头。 郑玉容心中再度一惊,不由吃惊的问:“她怎的知道潇湘师叔的隐修洞府?” 马龙骧只得一指素笺说:“那上面不是写明了吗,她是听智上法师说的?” 郑玉容立即迷惑的说:“不对呀,智上法师知道我是有父母的人呀,他怎的会说我是‘潇湘’师叔的女儿呢?这其中一定另有原因!” 说此一顿,突然又似有所悟的望着马龙骧,嗔声说:“闹了半天,你‘师妹师妹’的喊的那么亲热,原来是看了这封留信的关系呀!” 马龙骧被说的俊面一红,赶紧否认说:“不是不是,大头师伯与我师父,乃异性兄妹,你是他老人家的干女儿,我当然应该称呼你师妹了,不过……” 郑玉容立即嗔声问:“不过什么?” 马龙骧虎眉一蹙说:“不过,夺命罗刹前辈,为什么说你是我师父的女儿呢?” 郑玉容一听,不禁有些生气的说:“我再告诉你一次,我不是潇湘师叔的女儿……” 马龙骧坚信智上法师不会说谎,而夺命罗刹既是恩师的师姐,当然也知道恩师的底细。 这时见郑玉容坚不承认,也许她真的不知,但是,他却忍不住不解的问:“如果不是,为什么师父前去魔窟要你来照顾我的膳食呢?” 郑玉容见马龙骧谈到这问题,娇靥通红,嗔声说:“我不知道,你不要问我。” 马龙骧听得一楞,不由迷惑的说:“奇怪,我不问你问谁?” 郑玉容不由瞠声说:“你不会问潇湘师叔和我干爹?” 马龙骧虎眉一蹙说:“可是……” 话刚开口,郑玉容已肃容沉声,问:“不要可是可是的了,我问你,凤妹妹的事,将来怎么办?”说到凤妹妹的事时,郑玉容特别压低了声音! 马龙骧毫不迟疑的说:“天王庄的事一了,她当然回她的潼关,我当然去我的魔窟。” 郑玉容娇哼一声,说:“这件事恐怕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告诉你,我在回莲花峰的时候,已碰到了干爹和长发师叔……”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惊,不由急声问:“你又回莲花峰啦?” 郑玉容娇哼一声说:“我不回去,怎知你把我的卤菜快吃光了?” 马龙骧被说的俊面一红,只得不好意思的说:“我等你几个时辰没见你回去……” 郑玉容立即娇哼一声,生气的说:“要不是干爹和长发师叔一再的命令我,哼,我才不回去呢,结果我去了,你却又走了!” 马龙骧只得为难的说:“可是,我和大头师伯约定好的明天傍晚在大散关见、面,我怕误了事情,只得离开了莲花峰。” 说此一顿,发现郑玉容没有再说什么,只得改变话题问:“师妹,那天晚上,我坐关期满,震开洞口的时候,你为什么躲起来不见我?” 郑玉容见问,靥上略透愧色,但他仍倔强的说:“我为什么先见你?你应该先来见我!” 马龙骧立即正色说:“我是要见你呀,可是找遍了整个莲花峰,也看不见你的人影?” 郑玉容小嘴一撇,终于“噗嗤”笑了。 马龙骧见她“噗嗤”笑了也不由楞了,他闹不清她为什么笑? 郑玉容笑罢,立即忍笑瞠声说:“你不会再回到你自己的洞里找一找?” 马龙骧一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天晚上,郑玉容在师父洞外向内偷窥后,竟闪身躲进自己的洞里,难怪找逼了整个峰顶也找不到! 是以,失声一笑,自我解嘲的说:“你的胆子也实在太大了,而我的脑筋也实在太笨了!” 说此一顿,忽然想起马腾云被杀的事,不由又有些埋怨的说:“师妹,你既然认识马腾云,那晚你就该毅然出场助拳……” 话末说完,郑玉容又伤感的说:“这实在是天意,你知道,我的轻功原不如你,而你当时又下峰下的那么匆急,待我跟踪前去时,你刚刚击毙一僧二道,将马腾云抱在怀里……” 说此一顿,突然又叹了口气说:“这实在是天意,他娘夺命罗刹,一生杀人无数,喜怒无常,刚愎自用,结果,她唯一的儿子,也没有保得住!” 马龙骧不禁有些不服的说:“夺命罗刹虽然杀了不少的人,仿了许多有损阴德的事,但是,马腾云心地不错,师妹不应该这么说。” 郑玉容有些愧意的点点头说:“腾云哥的心地的确不错,只是遇事不能果决,还有就是……”说此一顿,娇靥一红,突然住口不说了。 马龙骧没听出她话中的意思,是以,不解的问:“还有什么,师妹?” 郑玉容见马龙骧不知风趣的继续问,不由羞红着娇靥忍笑瞠声说:“他家里的萧寡妇和几个丫头!” 马龙骧听得一楞,他似乎有些不太相信,据王夫人说,萧寡妇曾在酒中动了手脚,而他自己亲身经历的也是那样。 至于服侍马腾云的两个侍女,看她们举止庄重,并没有轻佻神态,这该是对他的误会。 正待替马腾云辩护,郑玉容已继续轻蔑的说:“后来凤妹妹严密防范,不准他随意行动,他才将心收敛下来。” 马龙骧不相信马腾云是个荒唐少年,是以趁机转变话题说:“师妹,你这次追赶前来,可是真的要学水功?” 郑玉容一听,不自觉的沉声说:“不是来学水功,难道还是来监视你们两人的?” 话刚出口,娇靥绯红,强自一笑,又赶紧岔开话题说:“快一点吧,凤妹妹马上就回来了!” 马龙骧正为郑玉容方才的问话发楞,这时一听,茫然摸不着头绪的问:“快点作什么呀?” 郑玉容立即正色说:“教我学水功的初步要诀呀!” 马龙骧一听,顿时慌了,不由焦急的说:“师妹,我连半点水功要诀也不知道呀,你要赶快给我想想办法!” 说话之间不由看了一眼厅外,继续焦急的说:“师妹,柳大娘马上就要回来了,她一回来,谈话就不便了。” 郑玉容娇哼一声,说:“本来我是决心不再见你的,要不是干爹和长发师叔一再的叮嘱我,叫我看在潇湘师叔的份上,又说凤妹妹可怜,哼,看我会来找你们!” 马龙骧只求完成马腾云的遗志,活捉甘八,实践自己的诺言,对郑玉容也只好处处迁就了,何况她还是大头师伯的干女儿,而又有服侍膳食的恩情。 是以,连连颔首,屈就的说:“奸好,就算是看在二位老人家的份上吧!” 郑玉容娇哼一声说:“这是我临来的时候向长发师叔求教的,你要不要听?” 马龙骧早已迫不及待,这时见问,赶紧连连应声说:“要要,非常愿意听!” 郑玉容一见马龙骧那副急切相,芳心又气又爱,只得撇嘴一笑说:“学水功第一要心情镇定,肌肉放松,先学浮游,再学潜沉……” 马龙骧一面注意听郑玉容讲解的要诀,一面体会其中的要领,因为陶萄凤曾教过马腾云水功到时候下了水,他不能一些也不会。 郑玉容把初步要诀讲完,柳大娘还没有回来。 于是,她心中一惊,不由迷惑的说:“奇怪,柳大娘去叫店伙,怎的去了这久?” 如此一说,马龙骧也发觉有异了,但他却希冀的说:“柳大娘为人精干,遇事老练,我想不至发生什么意外。” 郑玉容一听,立即提议说:“那我先回客栈去了,拿了东西我就过来,不过,你还是去找一找柳大娘比较好,马匹我自己去买好了?”说罢起身,迳自走出厅外。 马龙骧也觉得该去找一找柳大娘,就是陶萄凤去买水靠,也去了好久了,是以,颔首说: “好吧,我送你出店,顺便问一下店伙!”于是,马龙骧将院门掩上,陪着郑玉容出来。 到达店门外,郑玉容回身一笑,半含嫉意半玩笑的说:“小心陪着凤妹妹,她可不好伺候,她的干爹更是招惹不得!” 马龙骧无可奈何的说:“愚兄晓得,混过了这段时间,一分手就没事了!” 郑玉容娇哼一声,一撇小嘴说:“别说的那么简单,到时候恐怕你就舍不得了!”说罢转身头也不回,匆匆向东街走去。 马龙骧觉得活捉甘八后,立即离开陶萄凤,前去魔窟救恩师出险,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他不觉得有什么困难。 至于郑玉容说他舍不得的话,也许是她有意讥讽,当然,马龙骧也知道师父派郑玉容来照顾他的膳食,必然有她老人家的用意,况且,郑玉容还是她老人家义兄“大头鬼见愁”的干女儿。 马龙骧一面想着心事,一面望着郑玉容离去,直到郑玉容的倩影消失在街上的人群中,他才哑然一笑,转身准备走回店内。 但是,当他一回身,蓦然看见了站在门下招徕客人的店伙。 于是心中一动,立即和声问:“小二哥,你方才可看见我们那位……” 话刚开口,店伙已恍然似有所悟的说:“爷问的可是你们那位大娘呀?” 马龙骧立即颔首说:“是呀,她可是由这里出去了?” 店伙抱歉的一笑说:“那位大娘方才要找我们一位伙计去,听说您要买马……” 马龙骧立即接口说:“是呀,你们怎的没有派人去?” 店伙立即解释说:“我们掌柜的本来要派人去,可是那位大娘突然被一位朋友请了去,因而也没有问清楚……” 马龙骧心知不妙,不由急声问:“那位朋友是男士还是女子?” 店伙毫不迟疑的说:“是一个身穿劲装大汉,他说他是潼关来的……” 马龙骧一听潼关,断定不是陶府的人,便是天王庄上的人,看情形,潼关那面可能又发生了什么意外情势。 是以,未待店伙说完,立即关切的问:“那大汉怎么说?” 店伙一笑说:“那大汉说:你们凤姑娘在街上和几个老道发生口角……” 马龙骧心中一惊,脱口急声问:“他们去了什么方向?” 店伙一指正南说:“他们到镇外去了,那位柳大娘定时还说,如果她待一会不回来,就要小的进去向爷您报告……” 店伙的话未说完,“飕”的一声,人影一闪,马龙骧已顾不得惊世骇俗,飞身纵上了对街房面,展开轻功直向镇外驰去。 马龙骧对僧道人等已有了戒心,因而他一听陶萄凤与几个道人发生了口角,便断定陶萄凤和柳大娘久久不回,必是出了事情。 可恨店伙只顾招徕客人,险些误了大事,回头定要找店东理论。 心念之间,已到了镇外,马龙骧游目一看,只见田间一片碧绿,农人大都在农忙,根本看不见陶萄凤和柳大娘的影子。 只有二里外的一片树林,较为可疑,也正是适合武林人物械斗之处。 于是,他沿着一道乡道,展开上乘轻功的飘逸身法,直向那座树林驰去。 由于乡道上行人稀少,加之农人都在农忙,是以,马龙骧很快的接近到树林一刚。 树林范围极广,但马龙骧刚刚踏进树林前缘,便听到一声隐约可闻的愤怒娇叱:“你们简直是找死!” 马龙骧听得一惊,飞身向林内扑去,因为,他听到的那声娇叱,正是陶萄凤的声音。 深入三十余丈,即在林隙间看到林中一片林空草地上,正有四五个灰袍黑袍的道人围攻陶萄凤和柳大娘两人。 东南两面街立着十数名年龄不一,身穿黑道袍的道人—— 第二十一章 三清观主 马龙骧凝目一看,见有三个灰袍中年道人围攻陶萄凤,两个黑袍道人夹攻柳大娘,而且,招招阴毒,剑剑不离大穴之处。 陶萄凤一双鸳鸯剑,宛如闹海银龙,力敌三个灰袍中年道人。 柳大娘虽然只对付两人,但她的练子飞抓,挥舞的已经有些不能自如了。 立在七八个灰袍道人之中的为首一人,是个年约七旬须发皆白的老道人,背插一柄金红剑穗长剑,蹙眉注视着场中。 立在六七个黑袍道人身前的,是一个浓眉大眼,一脸横肉,满颊虬须的中年道人,背一柄红丝剑穗长剑。 正打量间,蓦见浓眉大眼的黑袍道人,怒目瞪着场中,怒声说:“姓陶的丫头,赶快说实话杀死本观二观主‘悟尘’道长的究竟是什么人,如果你再不说,嘿嘿,你看到了没有,道爷等轮番上阵,活活的将你累死在此地!” 另一个黑袍道人则接口说:“姓陶的丫头,放明白点,我们三观主向来是说一句算一句,须知马腾云那小子早就是我们三观主的剑下游魂啦,说他小子杀了我们二观主,根本就没人相信!”话声甫落,马龙骧已飞身扑至近前。 自称三观主的浓眉道人一见,神色一惊,脱口急呼:“明心道长,马腾云就是他!” 马龙骧到达近前,也不答话,迳自扑向夹攻柳大娘的两个黑袍道人! 自称三观主的浓眉道人一见,立即大-一声:“姓马的小辈住手!” 大喝声中,飞身前扑,双掌一挥,斜横里向马龙骧击去,但是,就在他飞身前扑的同时,马龙骧的身形,一个电掣旋飞,“叭叭”两声脆响,同时两声惨叫。 一片掌影过处,血浆四射,盖骨横飞,两个夹攻柳大娘的黑袍中年道人,在惨呼声中丢剑旋身,相继倒在地上。 而就在两道旋身的同时,马龙骧斜身出掌,恰巧迎向浓眉道人挥劈而下的右掌。 只听蓬然一响,闷哼一声,自称三观主的浓眉道人,已被马龙骧的掌力,弹震而起。 就在这时,精神突振的陶萄凤,也娇叱一声,奋力攻出三剑,逼退三个灰袍老道,飞身纵至柳大娘的身边。 柳大娘已是吁吁喘气,而陶萄凤的鬓间也隐隐渗出了香汗。 一旁站立的灰袍老道人和十数中年道人,一见马龙骧这等身手,俱都楞了。身在半空的浓眉道人,突然大喝一声,一个“云里翻身”,展臂拳腿,双袖一挥,飘然落在地上。 陶萄凤见马龙骧即时赶到,精神大振,这时见浓眉道人飘然落地,立即戟指一指,怒声说:“这个悟玄贼道,练有铁布衫的功夫,龙哥哥,你一定要下重手杀他。” 三清观的三观主“悟玄”一听,虽然心中胆怕,觉得马腾云的功力突然大了不知多少倍,但他强自哈哈一笑说:“要想杀道爷,谈何容易?方才马腾云的一掌,可曾伤了道爷的一根汗毛!” 马龙骧已经知道马腾云曾经和悟玄老道动过手,而且没有占到便宜,是以冷冷一笑说: “悟玄,少爷念你是出家人,给你一个自新的机会,现在赶快转回大散关,将甘八捆缚着,亲自送回天王庄……” 话未说完,悟玄道人已厉声说:“姓马的小辈闭嘴,你胜了道爷的手中剑,咱们再谈送回甘八的问题。”题字出口,翻腕撤剑,沧琅一声,寒光耀眼,背后的长剑已撤出鞘外,同时,继续厉声说:“姓马的小辈,快亮家伙吧!” 马龙骧为了在陶萄凤和柳大娘面前装的更像马腾云一些,是以,强奈心中怒火,冷冷的一笑说:“悟玄,在下警告你,此番下山以来,在下曾立下誓言,与人交手,尽量不撤宝剑,一旦用剑,剑必见血……” 话末说完,三观主“悟玄”道人,已仰面哈哈一阵厉笑说:“手下败将,剑下游魂,今日就是你的忌辰,还谈什么剑必见血?小辈你能在三十招内胜了道爷,道爷下用你动手……” 马龙骧冷冷一笑问:“怎么,你可是要举剑自绝?” 悟玄猛的一晃脑袋,咬着牙恨声说:“不错,贫道会自己割下项上的人头不用你动手!” 马龙骧再度冷冷一笑说:“悟玄,上次在下与你动手,完全是因你内力不济,让了你几分。” 悟玄一听,愈加怒不可抑,不由暴叫一声:“放屁,纳命来”来字出口,飞身前扑手中长剑振腕猛刺。 马龙骧冷冷一笑,闪电旋身,光寒如电一闪,嗡然一声龙吟,耀眼匹练一阵翻滚,接着一声金铁交鸣! 就在“铮”然一声的同时,一阵寒气已经扑至悟玄的面前! 悟玄这一惊非同小可,惊呼一声,飞身暴退三丈。 但是,马龙骧的身法,奇怪无匹,就在悟玄飞身落地的同时,马龙骧的剑尖,也恰好点在悟玄的咽喉上。 灰袍老道人等一见,纷纷做势准备前扑,但是,他们都有自知之明,凭他们那点火侯,非但救不了悟玄,极可能连自己也送掉了性命。 马龙骧用剑抵着悟玄的咽喉,冷冷一笑问:“现在你总该相信,上次交手,在下完全是为了息事宁人,不愿与你争强斗胜,而宁愿自己吃亏了吧?” 悟玄老道,张口结舌冷汗涔涔,暴凸的眸子,恐惧的盯着颏下冰凉耀眼的剑身,他早已吓得大气都不敢吭了。 马龙骧根据暗中听到甘八和萧寡妇等人的谈话,三清观的道人,可能就是前去天王庄蒙面围攻马老庄主的群贼。 当然,眼前的三观主“悟玄”,必然也是其中的一人,与其将来找到三清观处死,倒不如在此地要他依言自绝。 是以,冷冷一笑说:“大丈夫一言,驷马难追,而且,你身为佛门弟子,向来不打诳语,既然你明言在先,举剑自绝,希望你不要食言耍赖!”赖字出口,倏然将剑撤回来。 宝剑一撤,悟玄的面目,突变狰狞,他将剑一指马龙骧厉声说:“姓马的小辈,仗着风雷利刃占先,算不得什么真本事……” 马龙骧一听,顿时大怒,下由剔眉怒声说:“闭嘴,你如再不举剑自刎,在下可要亲自动手了!” 悟玄一听,仰天一声刺耳厉笑,但是,他笑声方起,又突然停止了。 他暴睛圆突,目光直盯在马龙骧的俊面上,一脸的怨忿胡疑。 马龙骧看得心中一惊,断定悟玄老道看出他有可疑之处。 于是,心中一动,横剑向前一步,怒声问:“怎么?难道你要在下亲自动手不成?” 悟玄一听,倏然退后,举手一指马龙骧,怒声说:“你不是马腾云,你不是马腾云!” 马龙骧心中暗吃一惊,故意仰天一阵大笑说:“无耻之徒,佛门败类,想以证语混淆事实,企图得免一死,悟玄你的那双眼睛,难道比在下的未婚妻子陶萄凤的眼睛还厉害吗?” 悟玄被说得一楞,但他依然肯定的说:“你小子可能是马腾云的孪生兄弟……” 马龙骧再度怒极一笑说:“吾家由高曾祖迄至在下,俱是一脉单传……” 悟玄一指马龙骧,依然肯定的厉声说:“贫道三个月前与你交手,你的剑术尚非道爷对手……” 马龙骧傲然一笑说:“士隔三日,刮目相看,何况现在已过了三个多月了?” 悟玄老道一跺脚,坚持的怒声说:“不管你的体型,声音,甚至你自己的称呼,都与马腾云完全不同,短短的三个月,怎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马龙骧在听话之间,发觉原就对他有些怀疑的陶萄凤,也在旁偷偷的向他仔细的察看起来。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不由厉喝一声:“怕死的贼道闭嘴,本少爷今日,只想给你一个教训,并无一定杀你之心,如今你贪生怕死,自食诺言,反诬在下不是马腾云,现在本少爷削你双耳,断你两臂,暂留你一条活命去问在下的恩师与大头、长发两位师伯,在下到底是不是马腾云。”云字出口,飘然欺进,挺剑即刺。 悟玄为了死中求生,也大喝一声,挥剑相迎! 但是,就在他挥剑相迎的同时,眼前光芒突然暴涨! 紧接着,冷焰扑面,寒芒-肤,两颊一阵凉痛,脱口一声惊呼! 就在他惊呼出口,蓄势暴退的一刹那,剑光绕身中,突然一阵透澈心肝的剧痛。 悟玄道人大吃一惊,一声凄厉惨叫,竭力弹身后纵,“当”的一声,手中的精钢剑,随着两只齐肘被斩断的小臂应声坠落在地上,悟玄双脚着地,同时也痛晕了过去。 六七名身着黑道袍的中年道人,纷纷扑前相救,推拿的推拿,止血的止血,个个手忙脚乱,俱都满头大汉,顿时乱作一团。 马龙骧本待杀死悟玄,以免他继续害人,但为了使陶萄凤去疑,是以才特的留悟玄一个活口。 这时见三清观的道人忙作一团,故意冷冷一笑说:“在下不为己甚,留他一条活命,也好叫他前去请问在下的师父与大头、长发两位师伯,尔等趁在下尚未反悔之前,快些将他抬回去吧。” 六七名黑袍道人,哪敢怠慢,抬起晕死过去的悟玄道人,亡命逃出林去。 就在六七个黑袍道人抬着悟玄逃向林外的同时,一直楞楞旁观的灰袍老道人,突然喧了声佛号,说:“无量佛,小施主果然功力高绝,身怀绝学,贫道前来的目的,也就是求证一下,本派长老清心仙长,数日前死在落雁峰下,是否确实死在小施主之手,如今贫道目睹小施主的高绝武学,果不虚传,贫道深信不疑,就此返回本派邛崃总坛,禀报本派掌门人知道。”说罢强自镇定心神,单掌竖什,缓缓稽首。 马龙骧冷冷一笑,问:“这么说,道长也准备离去了?” 灰袍老道人,微一稽首说:“正是,贫道想就此告辞了!” 马龙骧一听,仰面一阵大笑说:“道长说的也未免太容易了吧!” 灰袍老道人和其余七八名中年道人,神情一呆,同时一楞! 马龙骧继续说:“方才在下闻声赶来,贵派三位道长,正围攻凤妹一人,而道长非但下加阻止,且在一旁观战,难道这就是贵派的规矩吗?” 一旁的陶萄凤,立即忿忿的接口说:“哼,他们那些人都已轮番斗过了,这老道准备等我气竭力弱之后,再下手和我搏斗……” 灰袍老道人,急忙解释说:“姑娘,误会了……” 话刚开口,马龙骧已剔眉怒声说:“闭嘴!” 这声怒喝,乃马龙骧夹怒而发,内气充沛,声如春雷,灰袍老道人,果然住口了。 马龙骧剔眉怒声说:“莫说你无心最后上场,仅你派九名弟子,轮番出阵,合力围攻一个女子的事来说,已足令人不齿了!” 灰袍老道人,也沉面沉声说:“马少庄主,贫道明心,乃邛崃三老之一,此番与清心师弟东来,本是云游采集炼丹药材,并无别图……” 马龙骧立即沉声问:“那你为何派令师弟清心仙长,在落雁峰下截击在下!” 灰袍老道人明心,立即正色说:“敞师弟清心仙长,原说前去华山采药,至于他如何与悟尘道长以及普济大师与小施主发生争执,贫道一些不知!” 马龙骧冷冷一笑,说:“道长为何不去问那三清观的大观主?” 灰袍老道人明心,立即解释说:“因为贫道遇见了三观主‘悟玄’,所以未去大散关。” 马龙骧冷冷的问:“悟玄怎么说?” 明心道长说:“悟玄不相信小施主有此功力……” 马龙骧立即沉声问:“既然不信,为何不去找我?” 明心道长正色说:“贫道等原是前去青龙岗拜访小施主的,可是经过前面镇上时,恰巧遇上这位姑娘……” 马龙骧沉声说:“令师弟是在下杀的,与陶姑娘何干?” 明心道长说:“贫道原不认识陶姑娘,是悟玄道长说,陶姑娘与小施主订有秦晋之约,要想问出小施主的下落,陶姑娘必定知道。” 马龙骧立即冷冷的说:“陶姑娘不肯说,于是你们就把她约来此地,施以车轮战法,企图将她的体力耗尽,然后再擒她拷他……” 明心道长赶紧解释说:“贫道绝无这个意思!” 马龙骧冷冷一笑说:“道长这话,只能骗那三岁孩童,稍具头脑之人,岂肯相信?令师弟已被在下掌毙,那是他咎由自取,已是过去之事,不过,道长违犯武林规矩,以多胜少,轮番上阵,又该怎么说?” 明心道长一听,下由沉声问:“小施主的意思怎样?” 马龙骧毫不客气的说:“在下的意思,只要道长命令所有参与围攻的弟子悉数留下兵器,在下不为己甚,也就让道长率他们离去……” 明心道长听得神色一变,不由怒声问:“若是不将兵器留下呢?” 马龙骧冷冷一笑说:“在下就要仙长以及在场的所有道长,一体请教了。” 明心道长听得一楞,下由惊异的问:“你要一人力敌十人?” 马龙骧轻蔑的一笑,说:“这不是贵派一惯的打斗方法吗?” 明心道长一听,老脸一阵青,一阵白,久久,才颤抖着声音说:“马腾云……你……你不要欺人大甚?” 马龙骧怒极一笑说:“你们九人轮番围攻陶姑娘又该怎么说?” 如此一问,明心道长,顿时无话可答。 站立一旁的九个中年道人,齐声怒喝说:“师叔,何必与他噜嗦,我们就和他拚了!” 说话之间,呛啷连声,寒光电闪,九个中年道人的人背后长剑,纷纷撤出鞘外。 马龙骧一见,傲然一阵大笑说:“这九位道长,倒都是爽快之人!” 说此一顿,又特的冷冷一笑说:“但九位道长可别忘了,兵刃无眼,刀剑无情,万一在下收剑不及,斩下道长们的头来……” 话未说完,明心道长已厉声说:“马腾云!你实在欺人大甚,你业已闯下大祸,尚且不知弥补,竟然企图再造杀孽,引起武林大劫!” 马龙骧佯装一楞,故意不解的问:“道长,在下闯了什么弥天大祸?” 明心道长怒声问:“你杀的悟尘,可知他的师承底细?” 马龙骧冷冷一笑说:“只不过是训徒不严,纪律废弛的崆峒派的三代弟子而已!” 明心道长不由惊异的问:“这么说?你早已知‘悟尘’的底细?” 马龙骧冷笑颔首说:“不错!” 明心道长继续问:“那么贫道与清心师弟的来历你也晓得了?” 马龙骧恨透了明心道长轮番派人围攻陶萄凤的卑鄙行为,是以诚心给与惩戒,俾便给他们一个教训。 这时见问,反而冷冷一笑说:“不晓得能杀他吗?” 明心道长一听,只气得面色铁青,浑身微抖,久久才怒声问:“马腾云,你可知道贫道是谁?” 马龙骧淡然一笑说:“邛崃派掌门人‘一阳子’的师叔而已!” 明心道长一听,只气得切齿恨声说:“马腾云,你小小年纪,便如此狂傲不羁,目中无人,居然胆敢以一个小小的‘天王庄’少庄主,与拥有近万弟子的邛崃,崆峒两派为敌,你……你马腾云……” 马龙骧未待明心话完,立即怒声说:“在下早已改名马龙镶,业已下叫马腾云了!” 明心道长也突然厉声说:“管你叫马龙骧还是马腾云,贫道今天与你拚了。” 了字出口,举剑翻腕,呛啷一声,寒光一闪,背后长剑,已撤出鞘外,同时,一挥长剑,怒声说:“杀!”杀字出口,飞身前扑,其余九名中年道人一见,也齐声大-,纷纷举剑,分由左右攻来 马龙骧不愿连累陶萄凤和柳大娘,是以,一横手中长剑,急声说:“凤妹快些闪开!” 说话之间,身形神妙的一旋,闪开明心道长棱厉攻来的一剑,直扫左翼攻来的五人! 一阵“沙沙”轻响,接着数声惊呼,其中三人的长剑,已被应声斩断,“叮叮”声中,坠落地上! 断剑的三个道人哪敢再斗,飞身退出圈外! 也就在三道飞身暴退的同时,马龙骧跨步旋身,快如闪电,手中长剑过处,右翼两道人的长剑,又被斩断。 两招俱都无功的明心道长,一看情形不妙,只得大-一声:“五行剑阵杀他!”他字出口,急忙走马换位! 但是,他的位置尚未换妥,数声惊呼声中,另两道人的长剑,再被斩断,同时慌张退出! 明心见两招三个照面,便有七人的兵刃被斩断,不由惊的心胆俱裂,格外谨慎,唯恐自己的剑也被斩断。 但他惊急中,仍厉声说:“马腾云,你仗神兵利刃取胜,不算什么真本事!” 话声甫落,马龙骧已旋身到了他的身前,同时,隐隐风雷声中,寒光一闪,冷焰已经扑面! 明心道长这一惊非同小可,惊呼、躬身、缩颈、低头。 就在他低头时,“沙”的一声轻响,道髻已应声弹起一丈多高,一蓬断发,立即垂下来。 由于断发下垂,视线被遮,明心无法继续战斗,尤其马龙骧又是顶尖高手,使他不敢再战,飞身暴退三丈。 其余两道哪里还敢再战,也惊-一声,同时向左右纵开! 马龙骧旨在给明心等人一个教训,是以,也停身横剑,并末追击! 明心道长,面如土色,冷汗涔涔,恨恨的望着马龙骧说:“马腾云,有本事前去本派总坛一见高低,贫道与本派掌门人‘一阳子’,一年之内,一定在总坛等你……” 马龙骧听他话中有因,不由冷冷一笑问:“若是在下一年内不去呢?” 明心道长恨声说:“那时可不要怨本派将天王庄斩尽杀绝,夷为平地!” 马龙骧仰面一声大笑说:“莫说在下一年之内,一定前去,就是不去赴约,恐怕一阳子也没有那份胆子倾巢来犯吧?” 明心道长怒声问:“何以见得本派掌门人不敢?” 马龙骧再度一笑说:“你们将天王庄夷为平地,难道就不怕我马龙骧将你们邛崃派的金霞宫,烧它个片瓦无存吗?” 明心道长一听,神情顿时一楞! 马龙骧冷冷一笑,继续说:“须知,邛崃派的干秋基业,是毁在一阳子的手里,而你‘明心’道长,也就是邛崃派永远不可宽恕的罪人!” 明心道长被说的面色苍白如纸,冷汗涔涔如雨,目光闪烁,内心惊急,但他依然色厉内荏的怒声说:“要不要邛崃基业,是本派掌门人的事,去不去赴约,那是你的事,但贫道可以坦白的告诉你,本派绝对和你,誓不两立!” 说罢转身,望着九名中年道人,怒声说:“咱们走!” 马龙骧一见,立即沉声说:“慢着!” 明心道长一听,只得回身沉声问:“你还有什么话说?” 马龙骧淡然一笑说:“在下的话方才已说过了!” 明心道人先是一楞,接着恍然大悟,不由指着马龙骧切齿恨声说:“马腾云,贫道今生今世,如下食你肉寝你皮,誓不为人!” 人字出口,将手中宝剑,忿然掷在身前地上,“嘟”的一声,剑身尽没土中,足见他内心的愤怒已达极点。 其余九名道人一见,纷纷将宝剑和断剑丢在地上。 明心道人,再度沉喝一声“走”,展开轻功,当先向林外驰去。 其余九名道人,唯恐逃避不及,紧随明心道人身后,纷纷驰去。 马龙骧一见,傲然哈哈一笑说:“半个时辰之前,明心、悟玄两人,只知指挥部属羞辱别人,何曾想到他们在半个时辰之后,也受到别人的羞辱?” 柳大娘这时才走过来,望着马龙骧,忧急的说:“马少爷,您这样的对付明心道人他们假设一年之内您不能赴约,他们真的会前去火烧天王庄……” 话未说完,马龙骧已傲然一笑,宽声说:“柳大娘你放心,谅那一阳子也不敢作这种傻事情!” 柳大娘则不以为然的说:“有时候人完全是为了争一口气……” 马龙骧一笑说:“争气也得衡量利害,即使一阳子不顾利害,也得懂得道理,他师叔清心道长,是合三人之力围攻别人而被杀,不是别人无端杀他师叔,就以明心道人来说,他自己何尝不知围攻凤妹妹理屈呢!” 话声甫落,陶萄凤突然有些不耐烦的说:“好了好了,我们该回去啦!”说罢,迳至一株大树下,提起一个小包袱,迳向林外走去! 柳大娘看了这情形,似乎大感意外! 马龙骧自己却心里明白,他根据方才陶萄凤以那等的目光望他,因而他断定陶萄凤必然已看出他有了可疑之处—— 第二十二章 扑朔迷离 这时见陶萄凤在树下提起一个小包袱来,因而断定那里面一定是买好的水靠,是以,他一面跟了上去,一面关切的问:“凤妹,这里面是给我买的水靠吗?” 陶萄凤低着头前进,似乎在想着心事,这时见问,急忙一定心神,说:“噢,这是你的!”说话之间,顺手将小包袱交给了马龙骧。 马龙骧接过小包袱,觉得重量不大,且极轻柔,拉开包袱一看,只见里面露出来的竟是乌黑中闪着银灰的衣物。 他本来想问一问是什么质料的水靠,又怕问出了马脚,因为饭间陶萄凤曾要他按照她说的条件买。 但他看罢,又不能不有所表示,是以,才笑着说:“我就喜欢这种颜色!” 岂知,陶萄凤竟答非所问的说:“你是什么时候和悟玄交手的?” 马龙骧一惊,陶萄凤果然再度对他怀疑了,但他为了遵守对智上大师和长发前辈的诺言,在尽可能的范围内,不让陶萄凤知道马腾云已死的消息。 是以,在陶萄凤相问之下,只得佯装气忿的说:“这件事说来实在可气,还是不说的好!” 这时三人已走出林外,田间一片油然,农人默默的工作,仅数十丈外的官道上,传来马奔声和吆喝。 陶萄凤一看田野,故意说:“现在距镇尚远,田野里都是人,谈谈又有何不可,何必生气!” 马龙骧一听,知道如果不马上编一个故事说出经过,陶萄凤必然愈加怀疑,假设说错了,当然便立即露了马脚。 心中衡量一下轻重,当然是不说的好,可是,在下意识中,他又觉得应该尽力而为。 假设说走了嘴,使陶萄凤愈加怀疑,一气之下,问出冒充马腾云的原因,就此转回潼关去,他自觉也不负什么道义责任。 即使长发水里侯责怪下来,他也可推说陶萄凤一再追问往事,而他又不能不说,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最重要的一点是陶萄凤是一个美丽、任性、活泼而又聪明的少女,他不愿让师妹郑玉容有所误解。 当然,根据郑玉容在镇上客栈的举措,见面之后,非但没有当场揭破,而且处处和他合作。 显然,郑玉容在遇到大头师伯和长发前辈时,两位怪杰必然也曾郑重的告诫过她如何作。 现在,在他马龙骧的感觉中,如果陶萄凤是马腾云的母亲,或者其他长辈,他当然愿意尽量安慰她。 但是,陶萄凤偏偏是马腾云情感较密的美丽少女,虽然马腾云并不是马腾云的未婚妻,但他仍觉得不宜和陶萄凤在一起。 由于马龙骧有了这想法,是以才决定尽自己的能力编个与悟玄发生争执动手的故事。 于是,他故意无可奈何的说:“好吧,那我们就一面前进,一面谈吧……” 岂知,陶萄凤竟客气的说:“不想说也就算了,不必勉强!” 马龙骧赶紧说:“说出来也好,舒一舒心中的闷气!” 跟在身后的柳大娘,说:“上恩寺和古佛寺为敌,这是人尽皆知的事……”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动,故意说:“外界都知道上恩寺的僧侣弟子,和古佛寺的僧人一直不和。但是,真正不和的原因,外界却鲜少知道……” 陶萄凤“哦”了一声,不解的问:“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马龙骧说:“是为了开垦的山坡地!” 陶萄凤立即说:“为了地界的事,是不是?”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惊,因为陶萄凤说的,正是他刚刚编好还未说出的事,因而也不自觉的脱口说:“咦?你怎么知道?” 陶萄凤一见,竟“噗嗤”笑了,同时嗔声说:“看你,老毛病又犯了,一点小事就大惊小怪的,知道了又怕什么?” 马龙骧见陶萄凤突然笑了,他断定陶萄凤也许是揣测之言,并不真正知道这件“山坡地界”的事。 是以,也失声一笑说:“我记得我以前没有对你讲过这件事!” 陶萄凤深情的看了马龙骧一眼,忍笑瞠声说:“哼!闹了半天,你对我心中仍有秘密啊?” 马龙骧故作紧张的正色说:“这件事还是因为前几个月,又为了地界发生争执,师父才告诉我的。” 说此一顿,赶紧转变话题,问:“凤妹,你是怎的遇见悟玄他们的?” 陶萄凤见问到这件事,娇靥立时沉下来,她娇哼一声,沉声说:“我刚刚给你买好了水靠走出店来,就遇见邛崃派的一个老道,说他们派的长老,请我到镇外谈话,我知道你在落雁峰下掌毙的一僧二道中,有一个老道是邛崃派掌门人‘一阳子’的师叔,所以我就叫他去喊他们的长老来。他以为我胆小不敢去,便出言讥讽,因而打了那个道人一个巴掌,一气之下,我就随着他前来了……” 话末说完,柳大娘已有些责怪的说:“所幸对街王家办事的人看见了……” 陶萄凤也未待柳大娘说完,继续瞠声说:“那是我叫他通知你们的,不然他怎的知道你在哪家客栈?” 柳大娘立即恍然的说:“原来是这样的呀!” 陶萄凤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望着马龙骧问:“你和容姐姐谈些什么,谈那么久才来?” 马龙骧听得一楞,立即正色说:“她先说要学水功,我就告诉她一些运气吐气,和放松肌肉的道理,接着她又说要买马匹……” 陶萄凤立即冷冷的说:“你就陪着她去买马啦?” 马龙骧正色说:“没有,她原先是叫柳大娘去买,结果见柳大娘久不回来,她才说她自己去买,出店门,店伙才告诉我柳大娘留话的事。” 柳大娘一听,十分生气的说:“这个该死的店伙,我当时就告诉他,请他派个人告诉我家少爷,就说我家小姐在街上与人口角!” 陶萄凤也忿忿的说:“回去一定找他们掌柜的理论,他这一马虎,险此丢掉了我和柳大娘的命,实在可恶!” 说话之间,三人已走进大镇。 马龙骧为免再生事端,立即宽声说:“算啦,何必和他们一般见识!” 三人走至店门前,方才的店伙业已不在,又换了另一个店伙在招呼客人。 陶萄凤经过九个中年道人的轮番攻击,已经微感倦意,是以也不愿多事,因而没再追究。 进入自己要的独院内,陶萄凤立即懒懒的说:“龙哥哥,今晚我们别再上路吧,我有些累了!” 马龙骧看得神情一呆,他在这一刹那,发觉陶萄凤一颦一笑,一娇一嗔,甚至她的懒散娇态都是那么美丽动人。 就在他发呆之际,陶萄凤已羞红着娇靥,瞠声问:“你呆看我作什么?我说我累了!” 马龙骧被这么一说,俊面顿时通红,赶紧笑着说:“我怕你方才在交手时,负了什么暗伤,看一下你的眼神!” 陶萄凤一听,芳心立时升上一阵甜意,因而深情的说:“我只是有些累,你也到小厅上休息一会吧!”说罢,即和柳大娘,迳向东厢房走去。 马龙骧立即宽声说:“反正明天定更前赶到五台山就行,时间充裕,你就睡一会好了。” 陶萄凤见马龙骧如此关切她,倦意也消退了下少,因而回头含笑,眼送秋波,颔首娇声说:“小妹知道。”说罢,和柳大娘迳自走进东厢门内。 马龙骧望着陶萄凤,直到她已完全走进厢房内,他才举步登阶,走进小厅的休息室内。 小厅休息室内,广床纱帐,小几方凳,布置得简洁雅致。 马龙骧连夜末得好睡,身心也有一些倦意。 是以,他和衣斜倒床上,闭目养神,准备小睡。 但是,就在他合眼之际,帐顶上已传来柳大娘的压低声音问:“小姐,方才在镇外林中,看你有些心情不快,可是为了马少爷?”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惊,急忙睁开了眼睛,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声音是由天花板上透过来。 他根据这情形,判断这间小室,与东厢房的内间,只有一墙之隔,而且,天花板上的横梁,必是相通的。 心念间,已听陶萄凤压低声音说:“大娘,不知怎的,我发觉腾云哥变的太多了!” 柳大娘说:“男人在二十几岁,变的最快,我到没看出马少爷有什么改变。” 陶萄凤说:“你没看他的体格健壮多了?” 柳大娘说:“人总是要长高的嘛,马少爷现在看上去,比一年前更英挺更潇洒了,健壮才是你的福呀!” 陶萄凤却正经的说:“你没注意他的声音?” 柳大娘迷惑的问:“马少爷的声音怎么样?” 陶萄凤说:“也变得有些低沉有力了!” 柳大娘再度一笑说:“那是当然的嘛,难道还跟小孩子般呀?” 马龙骧听得一笑,不由暗赞柳大娘答的好。 略微沉寂,才听陶萄凤说:“不知怎的,我总觉得他没有以前那样喜欢我了?” 柳大娘一笑说:“小姐,这话你可就说错了,马少爷方才对你的那份关切,可说任何人都看得出来哟!” 陶萄凤依然迟疑的说:“不知怎的,我总有一种他是另一个人的感觉!” 马龙骧听至此处,心中着实一惊,继而一想,这样也好,免得日久下来,情感愈陷愈深,不能自拔! 心念间,已听柳大娘说:“不处死陶兴就好了,让他出来认一认,现在的马少爷,是不是他那天送信时看到的马少爷,一认也就知道了。” 马龙骧一听,这才知道前去古佛寺送信的陶兴,已经被处死了。 心念闾,已听陶萄凤,埋怨说:“都是我大哥,一听说陶兴与甘八有牵涉,拉去马厩就活的打死了,所幸陶兴已先说甘八每月都送给他银子的事,否则,岂不冤枉打死一人!” 说此一顿,突然又极关切的问:“大娘,你看马少爷与一年前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又听大娘说:“除了长高了,声音略微有些改变外,我看没有什么改变的地方!” 陶萄凤则说:“这次他回来,只有方才有些老样子外,我觉得他的神情,态度,以及待我的语气都和以前不一样!” 柳大娘则笑着说:“我说小姐,你也真太多心了,人家马少爷对你稍微欠体贴些,你就说人家不是人了……” 陶萄凤瞠声说:“我就气他这一点!” 柳大娘正经的说:“小姐,这次马少爷回来,就算高升栈的王掌柜和‘瘦皮猴’二柱子看错了,难道甘八,萧寡妇,以及刁账房也都看错了不成?” 略微一顿,柳大娘继续说:“还有王夫人,马少爷一生下来就吃她的奶,据说马少爷身上有多少痣,闭上眼她都能一一背出来。” 这时,陶萄凤却“唔”了一声,显然她也有这一个想法。 又听柳大娘继续说:“而这一次马少爷回来,王夫人不但和马少爷同桌进食,而且还去马蹄谷找马少爷……” 陶萄凤立即分辩说:“我不是对你说了吗?我只是对他在感觉上有些陌生嘛?” 柳大娘却继续说:“在马老庄主的阴宅内,见到马少爷的亲娘夺命罗刹不说,你在潼关东南的树林内,见到了智上法师和长发前辈他们……” 话未说完,陶萄凤以掩不住兴奋的声音,嗔声说:“好了好了,不要说了,我要睡觉了。” 接着,那边一阵沉默! 马龙骧笑一笑,知道柳大娘说服了陶萄凤。 但是,他却觉得奇怪,何以柳大娘从头到尾竟没有说出一句对他不利的话来?这的确令他大惑不解! 继而一想,恍然似有所悟,心想,莫非长发、大头两位师伯,也趁机对柳大娘说了什么不成? 一想到这个问题,他立即联想到两位怪杰这样做的用意和目的,他真不知道将来如何收拾这盘棋。 由于对面没有了声音,他也渐渐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恍惚中突然听到柳大娘的声音:“容姑娘,你的马买好啦?” 马龙骧心中一动,立即坐起身来,发觉室内光线已经暗下来。 接着是郑玉容的声音说:“我买了匹白马,你们小姐和马少爷呢?” 柳大娘笑着说:“他们两人还在睡觉!” 马龙骧知道是郑玉容来了,立即起身走至净面盆洗了一个脸。 注意一听,柳大娘和郑玉容谈论中午发生的事情。 不久,院中已响起陶萄凤的愉快声音:“容姐姐,你怎么这时候才来呀?” 郑玉容立即风趣的笑着说:“我这么晚来你们还在睡呢!” 蓦听陶萄凤以羞急的声音说:“喂,容姐姐,你可得把话说清楚呀,他可是睡在小厅里呢!” 话声甫落,院中已响起二女与柳大娘的欢笑声。 马龙骧一听,只得含笑走了出去!于是,四人就在院中作了一个决定,晚饭以后,四人立即起程,希望能在大头鬼见愁和长发水里侯两位怪杰前到达南五台。 一个时辰之后,马龙骧与陶萄凤以及郑玉容和柳大娘四人四马,如飞驰出了大镇,沿着官道直向正南驰去。 这时,天色已经暗下来,明月尚未升起,柔风徐吹,十分爽快。 一连穿过两座大镇,一轮皎月,才在东天升起来,明月逐渐升高,大地一片银华。 四人正催马飞驰,蓦见前面一片闪闪水光,远远看来,不下千亩四周岸上,尚有簇簇青竹。 陶萄凤一见,立即兴奋的说:“龙哥哥,我在这儿教你和容姐姐水功吧?” 马龙骧对学水功一事,一直记在心里,因为,他早一天学成了水功,便早一天去救师父。 这时一听,立即兴奋的说:“好呀,正好我们休息一会,让马儿喝点水!” 陶萄凤又望着郑玉容,愉快的问:“容姐姐你呢?” 郑玉容立即笑着说:“那正是我求之不得的事呢。” 说话之间,距离那片汪洋大湖,已经不远。 四人纵马驰上湖岸,游目一看,竟是一个清水湖。 陶萄凤首先跃下马来,愉快的说:“我们快换水靠!” 说着,举手一指不远处的一簇青竹,愉快的说:“龙哥哥,你快到那片青竹后换水靠去!” 马龙骧觉得奇怪,他虽然也听说过水靠可以增加在水中的速度和灵活,但却不知道水靠是什么样子的。 在他认为,只是脱掉长衫和公子履就可以了,闹不清为什么还要到那片青竹后去换水靠。 既然陶萄凤叫他去,他只得在鞍囊内,将那个小包袱拿出来,一个人迳向那片青竹走去。 他见柳大娘一个人在那里没事,本想请他帮忙,又怕露了马脚,真正的马腾云下过水,难道还不知道穿水靠。 心念间,已到了青竹后,他立即将小包袱匆匆解开。 打开小包袱,展开水靠一看,顿时楞了。 只见水靠臂细腿窄,脚上还有一个方形的东西,形如小扇,前胸大开,密排小把,还有两根黑丝细绳,领上还有一个小帽子。 马龙骧看了水靠的样子,简直呆了,看看情形,除了贴身内衣外,什么东西都要脱下来! 焦急之下,悄悄探首向外一看,只见陶萄凤和郑玉容,一个穿鲜红,一穿银灰,他们两人的水靠,已经穿好了,正由那片青竹后愉快的走向岸边。 陶萄凤和郑玉容换上水靠,真令马龙骧看呆了。 只见二女,玉乳高耸,纤腰柳细,浑圆的双股,修长的玉腿,只是那双玲珑小巧的天足看不清楚。 马龙骧正在探首瞧看的一刹那,背后一缕劲风,破空而来,“飕”的一声,已到了腰后。 打来的暗器,又快又疾,而且劲道奇速! 马龙骧心中一惊,暗呼不妙,知道身后来了顶尖人物,而且,身后暗器奇快,再想闪躲,已经来不及了。 马龙骧一时大意,竟被对方以绝快手法打出来的暗器,“飕”的一声,已射到了近前。 在惊急之下,明知闪躲不及,但又不能不尽全力以图闪避。 是以,上身不动,两脚不移腰部一闪,一团卵大黑影,擦衣飞过! 紧接着,“哗啦”一声,尘土飞扬,竟是一块干土泥块。 马龙骧闪过泥块,早已旋身准备出掌,但是,就在他旋身后看的同时,心中一惊,险些呼出声来! 只见大头鬼见愁和长发水里侯两位怪杰,正在两丈以外的草丛里,探出一大一小的两颗苍头来。 大头鬼见愁和长发水里侯俱都瞪大了眼睛,将手指放在嘴上,警告他不要声张! 但是,早已穿好水靠等他过去的陶萄凤和郑玉容,却齐声惊异的问:“龙哥哥,怎么了?” 马龙骧一听,赶紧急声说:“没什么,你们不要过来!” 陶萄凤和郑玉容,误以为马龙骧将衣服已经脱掉了,这时听了他的焦急声音,俱都忍不住“噗嗤”笑了。 陶萄凤则笑声催促说:“快一点嘛!” 马龙骧一面脱长衫,一面急声说:“马上好了,你们可不要过来呀!” 说话之间,大头鬼见愁和长发水里侯已悄悄走了过来。 大头鬼见愁首先悄声问:“混蛋小子,你会游泳吗?” 马龙骧愁眉苦脸的摇头说:“骧儿只会少许,浮游可以玩一会,潜水就没办法了。” 长发水里侯则悄声说:“会一点就可以,我老人家再告诉你一点儿秘诀!” 说些一顿,特的又正色悄声说:“你小子要特别记住,马腾云那小子下水前,两腿总会有些发抖,今天你总要作出一点样子给凤丫头看看。” 马龙骧一听,这时才惊觉到长发水里侯等人,是多么的爱护陶萄凤了,他曾经想到,捉住了甘八,就离开陶萄凤的计画,看来,要想就这么一走了之,恐怕不是想像的那么简单了。 心念间,他早已颔首应了两声是。一旁的大头鬼见愁则悄声说:“我们两个老不死的,已将你的底细告诉给了柳大娘,有什么困难问她,她一定会帮助你!” 马龙骧一听,这才恍然大悟,心说,难怪在客店里,柳大娘处处帮他马龙骧说话,原来那大头、长发两位师伯已将真象告诉她了。 心念间,正待说什么,长发水里侯已催促说:“混蛋小子快一点吧,时间久了两个丫头会过来的!” 于是,大头鬼见愁帮着马龙骧穿水靠,长发水里侯就在耳旁悄声传授水功秘诀! 俄顷工夫,已将水靠穿好,长发水里侯,也将初步水功口诀授完。 于是,马龙骧拿着衣物,提着宝剑,迳向湖边走去! 陶萄凤一见,首先不耐烦的说:“怎么搞的,换水靠换这么久?” 马龙骧只得装的愁眉苦脸的说:“你们女孩子有你们女孩子的事,我们男人有我们男人的事啊!” 郑玉容一听,不由再度“噗嗤”笑了。 陶萄凤则催促说:“什么男人女人的,快下去啦!”说罢,当先向水边走去。 马龙骧仍记得长发水里侯说的话,是以,尚未到达水边,他已装出一副神情紧张,两腿发软的样子! 走在陶萄凤身后的郑玉容回头一看,不由一撇小嘴,嗔目瞪了一眼马龙骧,似乎在说,你装的可真像啊! 马龙骧心里虽然不愿意这么做,但上有长者之命,下有自己对马腾云许下的诺言,不容他有丝毫敷衍。 虽然,他可以直接了当的对陶萄凤说明白,但是,现在为时已经太晚,连智上法师和郑玉容都能忍痛合作,他怎可随意摊牌? 万一陶萄凤知道马腾云已死,有了什么三长两短,莫说大头、长发两位师伯不放过他马龙骧,就是他的良心也必受到谴责。 心念至此,对郑玉容方才的讥嘲,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但是,一旁守着马匹的柳大娘,却感动的掉下眼泪来。 俗语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马龙骧这样做,也正是作著积德救人的伟大工作。 她看得出,马龙骧武功高绝,仪表非凡,是一位侠骨热肠,急公好义的标准好青年。 假设陶萄凤真的能嫁给马龙骧,她的一生,必是幸福的。 尤其,她是陶萄凤的乳娘,她已视陶萄凤是她的亲生女儿一般,陶萄凤的幸与不幸,关系她的晚年至大。 是以,她慨然答应大头鬼见愁和长发水里侯的要求,挽救这位美艳活泼性情爽朗的小姑娘。 她相信,陶老夫人以及大公子,二公子,现在必然知道了真正马腾云已死的消息了。 柳大娘心念间,陶萄凤已走进湖水中—— 第二十三章 糊涂丐侠 陶萄凤一见马龙骧的紧张相,不由又好气又好笑的瞠声说:“龙哥哥,你现在武功增高了,难道还这么怕水吗?你真的不伯容姐姐笑你?” 郑玉容一听,立即正色说:“凤妹妹,你这种说法,姐姐就有些不赞成了。” 陶萄凤一笑,问:“怎么呢?” 郑玉容正色说:“俗语说:“会者不难,难者不会”,我以前有位堂叔,他的武功不俗,也有他惊人之处,别说下水,就是坐在船上都怕掉下水里去!” 陶萄凤一听,不由“格格”笑了,同时,笑着说:“真的呀?我还以为就龙哥哥一人怕水的呢!”说话之间,马龙骧和郑玉容,也进入水中。 陶萄凤继续说:“现在我先教容姐姐,龙哥哥,你自己在水边练习以前的进度!” 说着,又望着郑玉容,愉快的说:“容姐姐,我们走!” 说罢,俯身一扑水面,和郑玉容两人,直向湖心游去! 这时,皎月当空,湖面涟漪,水波粼粼闪着光辉! 陶萄凤和郑玉容,冲水破浪,水花飞溅,宛如两条美人鱼般,直向湖心游去! 马龙骧一看,这才发现郑玉容的水功,比他强多了,想到恩师被困魔窟,急切等他前去救援他立即在湖边游起来。 他按着长发水里侯方才传授给他的心诀,逐一练习,果然得心应手大有进步! 就在这时,一张娇美面庞,突然由水下钻出水面来,马龙骧一看,正是美艳无俦的陶萄凤! 只见陶萄凤,靥含甜笑,腮如蜜桃,涟涟水珠,正簌簌的滚下来,高突的两座乳峰,恰好露出水面,美的直如出水芙蓉般。 陶萄凤见马龙骧看她,不由深情一笑说:“看你,又看傻啦?你真的不怕容姐姐笑话?” 马龙骧被说的俊面一红,转首一看,只见郑玉容,已在七八丈外的湖面上,飞跃旋游,宛如出水蛟龙般,令他不禁又是一呆! 陶萄凤一见,不禁又嫉又气的嗔声说:“又看傻啦?” 马龙骧俊面再度一红,立即分辩说:“凤妹,你总是这样说,我是觉得容师妹的水功怎会精进了这么多……” 话未说完,陶萄凤已压低声音瞠声问:“奇怪,你这两天怎的突然改呼容姐姐师妹了呢?” 马龙骧一听,知道马腾云以前都呼郑玉容妹妹,这时见问,只得正色说:“她是大头前辈的干女儿,而大头和长发两位前辈,早已命令我改呼他们师伯,我当然应该呼她师妹了!” 陶萄凤立即刁钻的问:“我干爹也叫你呼他老人家师伯呀,你对我的称呼为什么没改?” 马龙骧心中一动,故意正色说:“容师妹怎能和你相比?我喊她容师妹,她会觉得理所当然,毫不在意,可是,我要喊你凤师妹,你一定会发脾气!” 陶萄凤一听,芳心十分满意,但她仍忍笑嗔声说:“哼,你敢喊我凤师妹,看我还理你!” 马龙骧也得意的一笑说:“所以我没有呼你凤师妹嘛!” 陶萄凤深情的看了马龙骧一眼,娇媚的一笑说:“别得意啦,快来学水功吧!” 说此一顿,突然又正色问:“龙哥哥,‘游’字诀是什么?”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惊,心想,所幸郑玉容和长发水里侯两人已先告诉了我,否则,这一间就问僵了! 心念间,赶紧一笑说:“这几句口诀要忘了,那还练什么水功……” 岂知,陶萄凤却正色说:“你虽然会了,在练习前仍应背诵一次,这样可以增加你的注意,我当初学水功的时候,下水之前,干爹一定先要我背口诀!” 马龙骧故装无可奈何的说:“好了好了,我背诵就是了,何必说那么多的大道理?” 说罢,故意清了清嗓子,朗声说:“游字诀……功布全身,力透四肢,轻功为主,运气为辅,双臂轮划,两腿摆动……” 话末说完,陶萄凤已正色说:“好了,按着口诀向深处游吧,到深处再练‘潜’的功夫!” 马龙骧一听,立即伏身扑水,按着口诀向深处游去!按着口诀一游,这才发觉,转瞬之间,进步了不少,速度也较前快多了,水功一有进步,心情自然开朗多了。 这时,他才明白,长发水里侯每次教陶萄凤水功时,何以一定要陶萄凤在下水前,先背诵口诀的道理! 由于身法快速,心念方毕,距离郑玉容已经不足一丈了! 郑玉容正练“踩水”功夫,一双高耸浑圆的玉乳纤纤柳腰的一部分,俱都露出水面上。 马龙骧以为郑玉容那里水浅,或脚下有一块大岩石,是以,也决心过去休息片刻。 郑玉容见马龙骧进步极快,芳心也极高兴,是以赞声说:“龙哥哥,你的水功进步的真快啊!这样下去,不出一月,你的水中功夫便可下海入江了啊……”话未说完,马龙骧已游到了她的身前! 只见马龙骧,游至郑玉容的身前,突然停身站了下去! 跟在身后一丈以外的陶萄凤一见,惊得脱口娇呼!“刷”的一声潜进水内! 郑玉容“呀”的一声,也扑身向前搀扶! 一脚踏空的马龙骧,突然惊觉脚下根本没有岩石,心中一惊,水已灭顶,惊急间,赶紧向前猛冲,就在他向前猛冲的同时,一只玉手,已伸进他的臂腋下! 同时他的头,也撞在一个酥柔微富弹性的物体上,就在这时,另一双玉手,也即时托在他的胸脯上,但是,马龙骧的两臂,却在慌急中,本能的将前面的物体紧紧抱住。 于是,他急忙将头伸出水面,立即呼了口空气! 同时,耳边也响起了陶萄凤的娇嗔说:“还不快将容姐姐放开!” 马龙骧一出水面,神智立刻清醒过来,这时一听陶萄凤的娇嗔声,赶紧睁开了眼睛,一看,他正将娇艳如花的郑玉容抱在怀中- 只见郑玉容,娇靥绯红,一脸的焦急关切之色,一只玉手,仍托扶在他的左腋下没有松开! 马龙骧心中一惊,急忙将郑玉容松开了! 陶萄凤看在眼里,心里虽然有些不快,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因为任何人,在他骤然落水之际,都会本能的用手去抓一件东西,他当然也不例外。 是以,她一句话也没说,一手托着马龙骧的前胸,迳向湖边游去。 郑玉容一见,立即关切的跟在身后,虽然,陶萄凤焦急的托浮着马龙骧,但她却比陶萄凤更焦急。 因为马龙骧才是她真正的未来夫婿,她现在如此委屈自己,完全是受了干爹的命令,和长发水里侯的托付,游至岸边,柳大娘早已等在那里。 一见马龙骧被陶萄凤托游回来,立即关切的说:“马少爷怎样了?” 陶萄凤有些生气的说:“游至湖心,突然沉下去了……”说话之间,第一个走上岸来。 柳大娘心里明白,知道马龙骧的水功,并不见得比马腾云高明,是以惊异的问:“马少爷怎会突然沉下去了呢?” 马龙骧一面登岸,一面不好意思的说:“我见容师妹站在那里,以为那里的水下有岩石……” 陶萄凤一听,不由迷惑的大声问:“你连踩水都不知道哇?” 马龙骧一听,断定马腾云至少学过踩水口诀,因而解释说:“当时我忽略了,现在当然知道了。” 说话之间,郑玉容也登上岸来,她当然心疼马龙骧,因而宽声说:“小事情,何必再为此斗嘴,我觉得龙哥哥的水功比以前进步多了,再说,这种事也是初学水功的人免不了的事。” 陶萄凤的想法可不同,郑玉容被马龙骧紧紧的抱了一下,这件事将来可怎么解决呢? 这时见郑玉容说的平淡,好似方才没有发生那件事似的,只得嗔声说:“还不谢谢容姐姐?” 马龙骧心中虽然有气,但他知道大头、长发两位怪杰,就在数丈外的绿竹后,只得向着郑玉容,笑着说:“谢谢容师妹!” 郑玉容娇靥一红,觉得啼笑皆非,自己的心上人,不能和自己在一起,还要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受别个女孩子的气,心中十分不是滋味。 但想到干爹和长发前辈的嘱托,以及陶萄凤知道马腾云已死的后果,也只得笑着说: “自家师门兄妹,何必称谢!” 一旁的柳大娘则催促说:“时间不早了,大家换上衣服上路吧!” 马龙骧首先赞好,立即在柳大娘手中接过衣剑,迳向数丈外的丛竹后走去。 走至丛竹后一看,大头鬼见愁和长发水里侯,果然仍在那里。 大头鬼见愁首先悄声问:“方才是怎么回事?” 马龙骧见问,只得讪讪的说:“我以为那个地方水浅,结果,差一点没沉下去!” 长发水里侯毫不在意的说:“要想学水功,总免不了要-几口水,怕什么?后来呢?” 马龙骧讪讪的说:“所幸抱住了容师妹,才没有沉下去!” 大头鬼见愁立即斥声说:“那有什么害臊的?容丫头本来就是你的媳妇嘛!” 马龙骧一听,心中顿时升上一阵无法形容的快慰。 正待说什么,长发水里侯已没好气的悄声说:“现在谈这些干什么?赶快谈正经事!” 马龙骧听得又是一楞,他一面换衣服一面迷惑的问:“两位师伯要谈什么?” 大头鬼见愁沉声说:“明天就到南五台古佛寺了,我问你,古佛寺在什么地方,是什么样子,寺门是什么砖砌成的?你知道吗?” 马龙骧一听,只得愁眉苦脸的说:“骧儿怎么知道呢?” 长发水里侯立即正色说:“你学艺多年的古佛寺你都不知道怎么个走法,这话你说得出口吗?凤丫头的命岂不要送在你的手里吗?” 马龙骧一面佩剑,一面委屈的说:“骧儿真的不知道嘛!” 长发水里侯焦急的说:“所以我们两个老不死的才给你出主意嘛!” 马龙骧觉得事情实在难办,因而苦着脸说:“长发师伯,这件事要想做好,实在太难了……” 长发水里侯一听,立即焦急的说:“小子,你可不能半路里打退堂鼓呀?” 马龙骧委屈的说:“这样下去……” 话刚开口,大头鬼见愁已沉声说:“叫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一切后果,由我两位老人家做主负责,你容妹妹街能委屈求全,你小子怎能还说难?” 话声甫落,那边已传来陶萄凤的娇嗔声:“这么久了,还没换好衣服!” 只听郑玉容宽声说:“龙哥哥刚刚过去嘛,凤妹,不是我说你,你的性子也太急了点儿!” 又听陶萄凤说:“唉,我做什么事情都讲求快,他做什么事情都慢吞吞的,真气人,我就不喜欢他这一点!” 又听一旁的柳大娘说:“我说小姐,现在马少爷比以前的动作快多了,你也别一个劲儿的挑剔,说多了又惹马少爷生气!” 一陈沉寂,陶萄凤没有再说什么! 大头鬼见愁立即悄声催促说:“走,水鬼,快一点吧,你的凤丫头在发脾气啦!” 长发水里侯连声应好说:“傻小子,你到了南五台北麓山口,你就说,你们两位是客,我是主请你们两位头前走……” 大头鬼见愁立即补充说:“凤丫头去过古佛寺,她认得路径……” 马龙骧立即担心的说:“若是凤妹妹不愿在前面走呢?” 大头鬼见愁立即悄声说:“我们也想到了这一点,你要注意山道两边的树皮箭头!” 长发水里侯接口说:“到了古佛寺,我们两个老不死的再想办法!” 大头鬼见愁接口急声说:“到了古佛寺,头脑放灵活一点儿,快去吧,凤丫头要过来了。”说着用手推了推马龙骧。 马龙骧无奈,只得提着换下来的水靠,迳自走出竹丛外。 举目一看,陶萄凤正高嘟着小嘴,准备向这边走来。 陶萄凤一见马龙骧,立即停下身来,她本待说几句话,待看到马龙骧的脸上神色并不愉快,到口的话又不说了。 马龙骧心中仍想着到达南五台北麓如何前去古佛寺的事,由于心里有事,虽到近前,也没有要向陶萄凤说话的意思。 陶萄凤见马龙骧不讲话,反而关切的问:“又为什么事不开心?” 马龙骧强自一笑说:“没什么事!” 陶萄凤见马龙骧不说,立即嗔声说:“你不说我也知道!” 马龙酿心中一惊,不由停身惊异的问:“你知道什么?” 陶萄凤见问,轻哼了一声,特的压低声音忿忿的说:“还不是为了方才抱容姐姐的事,忘不了是不是?” 说罢,转身向已经拉过马来的郑玉容身前走去。 正走来向马龙骧拿水靠的柳大娘,趁经过陶萄凤时,特的压低声音惊告说:“马少爷的脾气和以前不一样了,总得收敛一点!” 说罢,立即望着马龙骧笑着说:“马少爷,把水靠给我吧!” 马龙骧道过了谢,顺手将水靠交给了柳大娘。 于是,一俟柳大娘将水靠放好,四人立即上马,沿着官道,纵马如飞,直向东南驰去。 陶萄凤经过柳大娘的警告,虽然将性情收敛了不少,但想到马龙骧在水中,突然抱住了郑玉容,心中一直为此闷闷不乐。 她虽然知道,这是学水功的过程中,在紧急慌乱之时不可避免的事,她只觉得事情这么巧,偏偏抱住了郑玉容。 当然,她知道马龙骧是意外的,而郑玉容看来也很大方,似乎把这件事根本没放在心上。 可是,不知怎的,她的心坎里,总有一件不顺心的事儿放在心上,既气造物者弄人,又气马龙骧的头脑太笨。 马龙骧和郑玉容的想法,又自不同了,马龙骧想的是如何到达古佛寺前不要被陶萄凤怀疑,如何应付到陶萄凤转回潼关陶府。 现在,他发觉愈来困难愈多了,而且长此下去,终有一天会露出马脚!与其将来闹穿了,反不如在未闹穿前离开的好。 而柳大娘的想法又自下同了,她希望活捉甘八,祭过马老庄主后,就将计就计,尽快为马龙骧和陶萄凤完成婚礼,然后再到各处游历,也许会将这件事,就这样的蒙骗过去。 但是,她也知道,郑玉容才是马龙骧真正未来的妻子,如果将陶萄凤配给马龙骧,郑玉容未必肯答应。 换一个角度来说,假设要郑玉容和陶萄凤一起举行婚礼,陶萄凤也未必愿意。 柳大娘想来想去,她觉得这件事,无论如何也难两全其美,这件事只有看大头和长发两位怪杰如何安排了。 由于陶萄凤的心情不好,他们就在一座大镇上,叫开客栈的门选了个独院宿下来。 次日一早,陶萄凤又有说有笑了。 马龙骧满腹心事,为了顺应尊长之心,为了实现自己的诺言,也只得打起精神,拉马上路。 郑玉容和柳大娘,虽然已知道个中玄妙,但两人都心照下宣,各自为马龙骧费心思,使他不致遇上难题。 四人四马,放缰飞驰,初秋时分,山色峻秀的南五台山,已横亘在七八里外了,马龙骧的心情,也随着山势的接近,而开始烦燥起来。 随着山势的接近,道路愈形狭窄,两旁杂草丛生,乱石渐多,有时荒草高及马腹。 马龙骧一看这情形:心中暗暗叫苦,因为,他发现山麓生满了杂草乱石,虽看到前面有山口却分不清道路。 就在这时,偏偏陶萄凤迷惑的问:“龙哥哥,我们这是走到哪里来啦?” 马龙骧一听,正感不知如何回答,蓦闻马下乱草中,一个沙哑声音嚷着道:“哎呀!是谁在这里大声讲话,扰乱我老人家?” 由于事出突然,加之嗓音怪异沙哑,四马一陈惊嘶,纷纷惊散,顿时,人声吆-,马嘶蹄乱。 马龙骧正在心烦之际,心中勃然大怒,一面急忙勒马,一面准备吆喝。 但是,就在他急忙勒马的同时,已听那个沙哑的声音,又笑着道:“哈哈……我道是谁敢打扰我老人家的清睡,原来是凤丫头和马腾云小子……” 马龙骧一听,大吃一惊,急忙定睛一看,马前一丈处,竟站着一个蓬头垢面,鹑衣百结的老花子。 老花子生得浓眉大眼,狮鼻厚嘴,一脸的油泥,形态憨憨傻傻,近乎疯疯癫癫,生就了一个糊涂像。 打量未完,陶萄凤已不高兴的问:“你……你是什么人?” 马龙骧见陶萄凤也下认得,心中更加慌乱,但他急中生智,趁机哈哈一笑道:“凤妹妹,你连他老人家都不认识呀?” 陶萄凤皱起眉头为难的笑道:“他老人家到底是谁呀?” 马龙骧心中叫苦,希望对方老化子能自动报出名来,这时见问,只得故装有趣的笑道: “凤妹,你看他老人家的长相,一猜就猜到了!” 话声甫落,马前的老化子,已生气的说:“凤丫头,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谁呀?你干爹老长毛,他就没在你面前,讲一讲我这张糊涂招牌?” 一直为马龙骧捏一把冷汗的郑玉容,一听“糊涂”两字,顿时恍然大悟,赶紧低声告诉陶萄凤道:“他可能是‘天南糊涂丐’前辈!” 郑玉容明着是告诉陶萄凤,实际是说给马龙骧听。 马龙骧一听是天南糊涂丐,赶紧哈哈一笑道:“还是容师妹的头脑快!” 站在马前的老化子,街有些生气的说:“凤丫头,这下怪你,回头见了你‘长毛’干爹,我再向他兴师问罪,真是岂有此理……” 陶萄凤一听,忙笑笑道:“糊涂前辈,是凤儿不好,没有记住你老人家的容貌,其实,我干爹早在几年前就说过了。” 岂知天南糊涂丐依然生气的说:“不行,你那时还梳着小辫子,说了有什么用,我还得找他算帐!” 马龙骧见糊涂丐一见面就认出他是马腾云,因而也不敢怠慢这位丐帮怪杰,是以愉快的道:“糊涂前辈,你老人家准备去哪里呀?” 糊涂丐略显迟疑,不答反问道:“你们小三口,准备去哪里呀?” 马龙骧、陶萄凤、以及郑玉容,一听“小三口”,俱都一楞,闹不清是什么意思。 柳大娘虽然猜透一点,但又不敢肯定,也下敢有所表示。 糊涂丐一见,不由生气道:“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不答话?” 马龙骧赶紧笑着道:“晚辈三人是去古佛寺!” 糊涂丐一听,立即恍然道:“噢对了,我真糊涂,你们不说我倒忘了,我这次就是前来找你师父智上法师的,结果,一睡就给睡忘了!哈哈……” 说罢,兀自哈哈一阵大笑—— 第二十四章 佛门对阵 马龙骧一听,只得拱手谦逊道:“既然前辈欲去会见家师,就请乘晚辈的马前去……” 话声甫落,糊涂丐已连连摇手道:“不行不行,别说我这身老骨头经不起巅波,就是我这浑身的臭味,也把马儿给吓跑了。” 话未说完,陶萄凤和郑玉容二人,都忍不住“噗嗤”笑了! 糊涂丐一见,立即望着郑玉容,正色问:“这个丫头你叫什么姓什么呀?” 马龙骧赶紧笑着说,“她叫郑玉容,是我大头师伯的干女儿。” 糊涂丐一听,不由叫声说:“呜呀!我糊涂和他几年没见,他老小子也找了这么一个标致的干女儿呀?郑丫头我问你……” 郑玉容赶紧笑声道:“您老人家要问什么?” 糊涂丐说:“你干爹可曾在收你做干女儿的时候谈到我老人家?” 郑玉容只得笑着说:“方才就是晚辈先认出您来的嘛!” 糊涂丐猛的一拍蓬头,恍然嚷着说:“对,我就是一副糊涂脑筋。” 说此一顿,突然正色道:“咱们要去什么地方?” 马龙骧一听,心说要糟,这位糊涂怪杰可真糊涂,眨眼问的事,他又给忘了。 心念未毕,陶萄凤已笑着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古佛寺。” 糊涂丐一听,立即笑道:“对,对,去找智上老秃去。” 说罢转身,当先向前奔去! 马龙骧一见,看了郑陶二女和柳大娘一眼,感慨的一笑,摇摇头,纵马向前跟去。 只见天南糊涂丐,摇摇晃晃,不疾不徐,奸像喝醉了酒似的,直向前面的山口处奔了过去。 说也奇怪,糊涂丐所经过的路线,除了一些荒草之外,连一块大石头都没有,而且地势也较平坦。 马龙骧这时才知道,天南糊涂丐可能是游戏风尘嬉笑人间,八成是装疯卖傻,今后倒要小心他一点。 继而一想,又觉不妥,糊涂丐何以见了面就直呼他是马腾云呢?难道他真的看不出他马龙骧是真是假? 还有,陶萄凤根本不认识他,而他却一见面,就喊她“陶丫头”,这一点似乎有些牛头不对马嘴。 心念间,糊涂丐已到了山口前。 只见糊涂丐身形不停,直奔山口内。 这时,红日虽末落山,但山口内树木茂盛,古柏参天,光线已经暗下来。 山道曲折,积满了松针落叶,糊涂丐的破草鞋,走在上面发出了“的的达达”极有节奏的声音。 马龙骧每当经过一个叉道,心中就掀起一阵不安,因为他不知道糊涂丐有没有走错。 他心中虽然焦急下安,但又不敢表现出来,只有听天由命,任由糊涂丐一个劲儿的往深处急走。 绕峰越谷,天色愈来愈暗了。 就在这时,马龙骧的目光,突然一亮 因为他看见前面的岭角下,赫然立着一个青古界碑,上面写着四个朱字古佛寺界。 马龙骧一看,知道古佛寺快到了。 举目一看,只见深处一座横岭上,在一片茂密的森林中,露出一片硫瓦殿脊,和两座钟鼓楼影。 由横山岭上的松林前,一道数百级石阶,直伸下来,一律青石广阶,横长约在两丈以上。 越过谷中竹林,马龙骧的朗目,不由又是一亮 只见岭角石阶下,一片平坦广场上,赫然建有一座五孔汉玉大石坊,并有六只玉狮。 在大石坊的中央横坊上,刻着五个笔法浑厚的斗大金字禅刹古佛寺。 也就在这时,岭巅高级石阶的尽头,已如飞驰出一个中年僧人。 只见中年僧人,中等身材,白净面皮,修眉朗目,胆鼻朱唇,穿着一袭宽大僧衣,看来接近四十年纪。 打量未完,前面奔跑的天南糊涂丐已嚷着说:“傻小子快看,你二师兄灵云迎出来了!” 马龙骧一听,心中猛然一动,这才恍然大悟,天南糊涂丐八成是奉了大头、长发两位师伯的嘱托而来接我的吧? 马龙骧有了这一想法,对于天南糊涂丐的喊出中年僧人的法号,显然也是有意要向他介绍。 由于糊涂丐说出来人是他的二师兄“灵云”,因而格外注意。 举目一看,心头猛的一震! 只见灵云僧人,神情暗透焦急,两眉蹙在一起,急急的向阶下奔来,显然寺中发生了紧急大事。 为了表示他的确是马腾云,是以,猛的一催马腹,纵马向前,几乎和糊涂丐同时到达石阶下。 灵云僧人尚未到达,却先向糊涂丐朗声说:“糊涂前辈来得正好,请恕晚辈灵云不能向您行礼了!” 马龙骧一听,愈加相信“糊涂丐”是特地去引导他。 当然,灵云僧人的自报法号,也是故意报给马龙骧听的。 心念间,他和灵云僧人,以及糊涂丐,三人同到了石坊下。 马龙骧一面飞身下马,一面关切的问:“二师兄,寺中可是发生了事情?” 灵云僧赶紧急声说道:“马师弟你来得正好,师父和大师兄他们已经先去了!” 马龙骧不加思索地说:“可是去了‘上恩寺’?” 灵云僧说:“不错!” 糊涂丐立即沉声说:“傻小子,我们先去看看!” 说罢,一晃身沿着岭角,当先向西北方向如飞驰去。 这时,陶萄凤、郑玉容以及柳大娘三人,也早已纷纷纵下马来。 马龙骧一见糊涂丐当先驰去,知道他故意在前引导,因而,也故意望着灵云僧急声说道: “二师兄,请你引她们至斋室待茶,小弟和糊涂丐前辈先去上恩寺那边支持师父他们!” 话声甫落,飞身向糊涂丐追去。 当马龙骧起步的一刹那,街听陶萄凤和郑玉容叫道:“我们也去嘛!” 又听灵云僧说:“马师弟武功惊人,有他一人去就够了!” 以下的话由于距离远,听不清楚了。 马龙骧见江南糊涂丐越驰越快,立即展开身法,仅两三个起落间,已追到了糊涂丐身后。 既然明白了糊涂丐的用意,马龙骧不能不致谢一声! 是以,一至身后,立即恭声说:“多谢前辈亲去引导!” 岂知糊涂丐竟生气的说:“这件事,只能骗陶丫头一时,久了仍会露出马脚的。” 马龙骧一听,知道糊涂丐什么都知道了,因而,委屈的说:“晚辈本意是查出甘八等人的罪行后……” 话未说完,糊涂丐已解释说:“这一点我知道,我人虽然糊涂,但我也有清醒的时候,大家这样做,能否感动得了陶丫头,还是未知之数。” 马龙骧一听,不高兴的说:“晚辈个性刚直,要我如此扮演下去,我会被逼得焦燥易怒,最后终会坏了大事!” 岂知,在前急急飞驰的糊涂丐,又突然转首惊告说:“傻小子,这件事你干万要忍耐,连智上老秃那等有道高僧,都愿委屈行事,你小子怎可打退堂鼓?” 马龙骧听得神情一楞,不由迷惑的问:“您老人家方才不是不赞成吗?” 糊涂丐一整脸色道:“说归说,做归做,假设这时候说破了,陶丫头必死无疑,陶老太大和老长毛也别想活了!” 马龙骧听得浑身一震,不由惊道:“这……我该怎么办?” 糊涂丐毫不迟疑的说:“照说,容丫头才是你未来的妻子,大头和你师父早就决定好了的,而容丫头也知道……” 马龙骧听得一惊,不由“噢”了一声。 糊涂丐继续说:“连容丫头都能为了救陶丫头,宁愿看着自己未来夫婿和别的女孩子在一起,而你怎么不冒充下去?” 马龙骧焦急的说:“可是,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糊涂丐无可奈何的说:“那也只有看大头和长毛他们怎么安排了!” 马龙骧正待再说什么,蓦地传来一声洪钟大响。 钟声“当当”,就发自前面的矮峰上。 马龙骧举目一看,只见矮峰上,树木密集,枝干茂盛,看不见有任何庙宇,上恩寺想必是在深处。 打量间,已听糊涂丐催促说:“度空老秃驴八成在召集寺中僧人,出手对抗智上和他的大弟子灵寒了!” 说此一顿,似乎又想起什么,继续说:“噢!你见了灵寒,要称呼他大师兄!” 马龙骧恭声应了个是。 这时,距矮峰已经不远,一道弯曲长阶,盘旋直达峰上。 马龙骧心急早些到达峰上,是以要求说:“糊涂前辈,我们不要再绕石阶吧!” 糊涂丐一听,立即应了声“好”,破大袖子一挥,身形腾空而起,马龙骧也一长身形,迳向峰上升去。 两人登至峰上,钟声已歇,同时由茂林深处,传来了忿怒暴喝声。 马龙骧凝神一听,似乎不是打斗声,好像正在争吵。 两人身形不停,飞身纵进林内,直向深处驰去。 这时,天色完全黑下来,在林隙间,已能看到深处透出来的火光,看样子,极似熊熊的火把般。 一出茂林,马龙骧的目光顿时一亮 只见眼前一片平坦广场,广场的尽头,即是气势雄伟建有三洞大山门的“上恩寺”。 这时正有一百多个灰衣光头的僧人,每隔三四人便举有一支松枝火把,分成燕翅形,迳由左右两边的门洞走出来。 中央大山门,虽然业已洞开,但还没见有人走出来。 正山门前,面对群僧站立的,正是慈眉善目的智上法师和另一个中年的灰袍红袈裟的僧人。 智上法师和中年僧人,俱都徒手末带兵刃,看样子,他们师徒两人前来,根本没有准备搏斗的意思。 马龙骧打量间,糊涂丐突然伸手将他拉住,同时,低声说:“傻小子,我们先在林内躲一会!” 马龙骧不解何意,只得随着糊涂丐,隐身一株大树后。 这时,上恩寺内又是一声洪钟声大响,在中央山门内,又缓步走出一老四少,五个身披红袈裟的侩人来。 马龙骧定睛一看,只见当前老僧人,年约七十余岁,霜眉银髯怀抱玉如意,步履稳健,目光灼灼,一直盯着智上法师。 其余四个僧人,年龄不等,胖瘦不一,俱都手持铁镞杖,个个面带怒色,来势汹汹,一脸的怨毒,在天王庄前,那夜被割去一耳的普净,赫然也在四僧中。 马龙骧打量间,已听糊涂丐沉声说:“哼!度空这老贼秃,好大的排场,还不知道理亏在他呢?”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动,立即关切的问:“前辈是说,智上法师要和上恩寺把真象说明白?” 糊涂丐颔首道:“这是大头和长毛的意思,不能我们吃了亏还要受对方威胁,天天吵着要为普济报仇!”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动,不由关切道:“大头和长毛前辈呢?” 糊涂丐低声说:“他两人当然要缠住陶丫头呀!” 马龙骧一听,宽心大放,豪气万丈,立即沉声道:“既然如此,待晚辈亲去与他们交涉一番如何?” 糊涂丐立即正色道:“你现在出去,十足坏事,最好是见机行事!” 说话之间,上恩寺的僧人,已在寺前形成一个半圆形站好,而怀抱玉如意的度空大师,也到了智上法师身前。 度空大师合什躬身,当先宣了个佛号说:“阿弥陀佛,智上道友,你怎么只和令高足灵寒二人前来?兵器未携,装束末改,可是要以灵寒替贫僧死去的劣徒偿命不成?” 马龙骧一听,顿时大怒,早忘了糊涂丐的叮嘱,大喝一声:“度空无耻。” 大-声中,飞身而出,一个箭步,已到了智上法师一侧。 上恩寺的两百名僧众以及度空等人一见马龙骧,立时掀起一片惊啊和骚动,普净一见,首先大声说:“师父,削掉度海师叔左耳的,就是他。” 众僧一听,又是一片惊啊! 马龙骧到达智上法师身侧,先拱手一揖道:“智上法师请后退,晚辈接到糊涂丐前辈的通知,特来了结这一段公案……” 话未说完,紧跟而出的糊涂丐,已大声嚷着说:“智上老秃呀!这件事就由这小子来解决吧!不能自己被人家杀了徒弟,还要人家骂,天下哪有这种道理呀?” 马龙骧见智上法师仍有些迟疑,因而沉声道:“俗语说‘好汉作事一人当’,我既然敢杀普济,我便敢承当这件事情,法师请退下。” 话声甫落,两丈以外的度空大师,已朗声宣了个佛号说:“阿弥陀佛,这位小施主,为何佩马腾云施主的剑,穿与马腾云施主一样的衣饰呢?” 马龙骧一听,立即扬眉沉声说:“度空老和尚,你别在此地装糊涂,本少爷问你一句话,在落雁峰下,三人联手杀死马腾云的事,你是知也不知?” 度空大师面泛怒容,朗声宣了个佛号说:“这位小施主,声严厉色,出言无状,不知令师何人?” 马龙骧毫不客气的说:“家师何人,你总有一天知道,我只问你,普济离寺下山,你身为一寺之长的人,是否知道?” 度空大声沉声道:“知道又如何?不知又如何?” 马龙骧突然剔眉怒声说:“如果你知道,你就是与天王庄甘八勾结谋杀马老庄主,企图瓜分天王庄财产的主谋人物……” 话未说完,度空大师已气得浑身颤抖,颤声说:“这完全是无稽之事……” 就在这时候,身后四僧中,一个浓眉大眼,狮鼻海口的高大僧人,一横手中铁铲杖,厉声说道:“师父,这厮的相貌极似马腾云,如不是半月前和悟玄道友,闹事交手,弟子还真分不出真假来!” 马龙骧正在责问度空,哪容别人插嘴,因而沉声道:“你是什么东西,要你出来插什么嘴?” 话声甫落,高大僧人已纵身而出,一横铁铲杖,厉声说:“贫僧普行,乃普济僧的师兄,我那师弟可是你杀死的?” 马龙骧一听,哈哈笑道:“既然知道是在下杀的,为何还要找智上法师理论?你们与大散关妖道勾结,杀了智上法师的爱徒,你们又该怎么解释?” 普行僧顿时大怒,厉声说:“你小子杀了普济师弟,佛爷就要你偿命,别的事与你无关,休要你管!” 马龙骧再度怒极一笑道:“我与马腾云,已结为生死兄弟,我已答应为他报仇雪恨,他的师父。也就是我的长辈,我为什么不能过问?” 普行僧怒声说:“小辈休要多嘴,快报上名来受死!” 马龙骧虎目一剔道:“今夜你的死期已至,何必要知在下的名字?” 普行僧大喝一声:“小辈纳命来!” 大喝声中,飞身前扑,一抡手中铁铲杖,猛向马龙骧打来。 度空大师一见,立即沉声大-:“普行回来!” 但是,普行僧的铁铲杖,已向马龙骧当头打下。 马龙骧冷冷一笑道:“不听师命,就是叛徒,叛徒人人得而诛之!” 说话之间,闪身跨步,一柄寒光闪闪的铁铲杖,呼的一声,贴身打下 就在这时,马龙骧大-一声:“去吧!” 吧字出口,旋飞的身躯一蹲,右掌猛推而出 只见掌心青色光芒一闪,“轰”然一声霹雳暴响! 一声刺耳惊心的厉凄惨叫,“普行”僧高大的身躯,宛如断线的风筝般,直向众僧的身前飞去。 哇一声,普行僧尚在前飞中,已张口喷出一道血箭。 众侩一见,顿时大乱,一阵急呼吆-,纷纷向前扑救。 蓬的一声,普行僧的沉重身体,着实撞在众僧的身上,众僧奋力抬起,低头一看,早已晕了过去。 度空大师一见,顿时大怒,不由怒声道:“年纪轻轻,出手毒辣,贫衲少不得要开杀戒了!” 马龙骧一听,怒极反笑说:“你枉为一寺之长,容奸纵徒,今天你若不放出甘八,休怨在下不念上苍好生之德:心狠手辣!” 度空大师一听,立即怒声道:“甘八何人,为何问起贫衲?” 马龙骧冷冷一笑说:“如不知甘八何人,可问贤徒普净便知。” 度空惊异的“噢”了一声,不由回身望着左耳已失的普净,沉声问:“普净,甘八何人?” 普净神情惶惶,目闪惊急,一阵支吾,久久才说:“就是天王庄的总管,甘悟霸!” 度空突然怒声道:“甘悟霸与你有何渊源?” 普净立即嗫嚅着说:“弟子并不认识此人!” 马龙骧冷冷一笑话:“最好去问贵寺的度海大师。” 话声甫落,其余两个高大僧人,已怒声道:“启禀师父,度海师叔即使与甘总管私交不错,但与他何干?要他前来质问?” 马龙骧怒声一笑说:“在下马龙骧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今天如不查个水落石出,绝不善罢甘休!” 话声甫落,一旁冷观的糊涂丐轻松的说:“度空老秃呀!你身为一寺方丈,统御数百门人弟子,如果有人在外边闯了祸你还不知道,这话说给我糊涂听我也不信……” 度空大师立即沉声说:“老衲确实下知!” 糊涂丐正色说:“既然不知,就问普净呀!问他的耳朵为何不见了?” 度空说:“他的耳朵,就是被马腾云削掉的。” 话声甫落,智上大师已宣了个佛号说:“阿弥陀佛,莫说马腾云那时已死,就是他活在世上,他可有本事削去令师弟度海大师的耳朵?” 马龙骧冷冷一笑接着说:“身为一寺之长,门人在外为非作歹,虽然毫不知情,已应在佛前自责……” 度空大师立即怒声道:“贫衲犯戒,贫衲自会佛前忏悔,用不着小施主提示。” 说罢转首望着普净,怒声喝问:“普净,你和你师叔,究竟在什么地方与马少庄主动的手?” 如此一问,普净竟张口结舌,无言以对了—— 第二十五章 阴差阳错 马龙骧冷冷一笑道:“他不说,在下代他说好了,他们去找甘八要普济僧的卖命钱,恰好被在下遇上,在下顺手给他们留一些记号,要他们不得不回寺报告。” 度空一听,不由望着普净,厉声说:“你们为何说是在潼关郊外。” 话声甫落,糊涂丐已讥讽的说:“这话也不错呀!青龙岗的天王庄,本来就在潼关郊外呀!怕的是,去的不止度海和普济两人吧?” 如此一说,度空大师再度厉声问:“还有哪些人伙同前去?” 普净知道无法隐瞒,只得嗫嚅着说:“还有三清观的长老修真仙长!” 度空大师一听,不由火冒三丈,瞠目望着群僧,厉声问:“你们快去喊度海师叔回来!” 话声甫落,普净已嗫嚅着说:“度海师叔会同三清观的修真仙长,已去了崆峒派!” 马龙骧傲然哈哈一笑道:“莫说前去唆使崆峒派,就是联合所有的邪魔歪道,在下又有何惧?你们这些佛门弟子,只是多造一些杀孽而已!” 度空大师一听,立即宣了声佛号道:“贫衲无德无能,听信谗言行事,以致本寺与智上道友的上恩寺,闹得水火不容……” 智上法师赶紧宣了个佛号,悲怆的说:“两寺误会虽已消除,可是,小徒马腾云也因此作了牺牲!” 度空大师赶紧说:“令高足马小施主作古,贫衲愧咎万分,除严惩劣师弟度海,追究过失外,并于明日起,为马小施主诵经四十九天!” 糊涂丐也在旁宽慰说:“人死不能复生,你总该节哀顺变,倒是你们两寺的嫌怨,从此一笔勾消,大家守望相助,相安共处才好。” 度空大师立即宣了个佛号道:“阿弥陀佛,从今后贫衲誓必严加约束门人弟子,竭力促进两寺和好,如此,马小施主泉下有知,已当含笑了!” 糊涂丐一听,立即笑着催促道:“既然把话说明白了,今后就没事啦!走吧!” 智上法师一听,立即望着糊涂丐和声说:“请你先带马施主回寺,有关陶姑娘的事情,还要请度空道友协助,一件功德,总要作个圆满才好。” 糊涂丐一听,立即爽快的说:“好了!傻小子我们走啦!” 马龙骧街在迟疑,在他的心意中,尚有事犹末尽之感,但经糊涂丐的再度催促,才向智上与度空告辞离去。 两人一进入茂林,马龙骧不解的问:“糊涂前辈,我们为什么急急离开呢?” 糊涂丐立即正色道:“不回去怎成?万一陶丫头等久了不耐,跑了来怎办?” 马龙骧不以为然的道:“那我们也不能放下智上法师不管呀?” 糊涂丐正色道:“怕什么?难道‘度空’老秃还敢吃了他?” 马龙骧迟疑的说:“至少也该提防着点儿。” 糊涂丐立即道:“哼!莫说他们理屈,你小子还露了一招给他,就是看到一旁站着的我老人家,度空老秃也得顾忌一点儿!” 说话之间,两人已穿出茂林,到达峰崖,双双疾泻而下。 到达峰下,两人加速身法,直向古佛寺驰去。 前进中,马龙骧总觉竟犹未尽似的说:“糊涂前辈,他们联手杀了马腾云,难道就这样罢了不成?” 糊涂丐听得神情一楞,“啊”了一声说:“你还要怎么样?度空老秃最多落个疏于管教之罪,主犯度空早巳跑了,从犯普济也被你杀了,照说,三条命抵一个,也就不算吃亏了!” 马龙骧一听,不自觉的忿声说:“可是,马老庄主从此岂不断了后嗣,偌大的天王庄家产,没有人来继承,这话又该怎么说?” 岂知,话声甫落,糊涂丐竟以责问的口吻说:“你怎的知道马老庄主断了后嗣?你怎的知道天王庄的偌大产业没人继承?” 马龙骧一听,也不禁勾起了他的倔强个性,因而理直气壮的说:“是马腾云给我的家谱上这么记载着嘛!” 岂知糊涂丐竟正色道:“你怎的知道那上面没有记漏掉?” 马龙骧一听真的楞了,他确没想到,这位糊涂怪杰,竟是一个强词夺理的人,但是,他不便和长辈顶撞,只得不高兴的说:“我总觉得事情是他们上恩寺造成的……” 话未说完,糊涂丐放缓声音道:“当然,事情是上恩寺的人弄起来的,但是,并不是度空老秃主使,这也情有可原之处。其次,凡事要退一步想,不可意气用事,智上法师虽然可以为爱徒一拚老命,甚至负气出走,但是偌大的古佛寺以及百数十门人弟子可不能走呀! 既然不能连同古佛寺一同搬走,又势必与上恩寺共同相处,便不得不委屈求全,能罢则罢,能休则休!现在事情既然已经弄明白了,如果由于马腾云的死,换来了两寺的和睦相处,未尝不是福呀!” 马龙骧听了,也深觉有理,但是,他总觉得马家的损失大大了,不自觉的叹了口气。 糊涂丐一听,立即宽慰的说:“事情既然发生了,总得有个解决,俗语说‘冤仇宜解不宜结’,不然,冤冤相报,那还有个结了?” 马龙骧听了这话不便再说什么了,但是他却发觉糊涂丐毫不糊涂,因而也不自觉说: “糊涂前辈,我看您老人家一点也不糊涂嘛!他们为什么要给你起一个‘糊涂’雅号呢?” 糊涂丐一听,不由无可奈何的一笑说:“唉!说我糊涂,实在是太冤枉我了,这完全是那些多事的武林朋友,拿着我开心,硬把我和他们三个人凑个数。” 马龙骧笑着说:“哪三个人……” 糊涂丐苦笑说:“譬如大头,他有一颗大脑袋,长毛他有一头男不男女不女的长发,独眼龙他小子有一只眼睛瞎啦……可是我呢?用什么和他们凑呢?结果大家想来想去就想到我这张脸啦!” 马龙骧一听,不自觉笑了说:“前辈这张脸确是一副憨厚相!” 糊涂丐哼了一声说:“你小子也学会了戴高帽子!” 马龙骧正色说:“本来是嘛!” 糊涂丐笑了笑说:“憨厚也好,糊涂也好,总之,这个绰号被他们安上了,既然名字叫糊涂,索性就装疯卖傻糊涂吧!其实,人生难得几次糊涂呢!” 马龙骧再也忍不住哈哈笑了,方才的郁闷也一扫而光。 正察看中,蓦闻第三进大殿的前檐下,传来了人声。 马龙骧转首一看,竟是两个值更守殿的青年和尚。 只见左边身材较胖的和尚,以警告的口吻说:“青松,我再警告你一次,这件事,你还是少说为妙!” 被称为青松的和尚,点点头说:“我当然知道厉害,不过我总觉得这其中有蹊跷。” 较胖的和尚说:“这也不一定,师父和师叔等人哭,说不定为了别的事。” 青松和尚正色说:“不,灵云师叔哭着说,三师弟死得太惨了!”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动,心想,这两个年青和尚,该不会是谈到马腾云吧?果真是的话,倒有听一听的必要! 较胖的和尚则迷惑的说:“这就奇怪了,如果说三师叔死了,为什么上恩寺的人,还口口声声要师祖交出三师叔来呢?” 青松和尚说:“我也是为此不解嘛!最令人费解的,还是师祖下令,今夜任何人不准在寺内各处走动,守灯的师兄弟,也不准出大殿一步。” 较胖和尚沉哼了一声说:“还不是为了那两个大头长发的两人。” 青松正色说:“可是青岩师兄说,傍晚又来了两个漂亮的女菩萨。” 较胖的和街,立即警告说:“你少谈女菩萨的事,听说其中一位就是三师叔的未婚妻子。” 青松正色迷惑的说:“说也真奇怪,听说三师叔的未婚妻,一见那个长头发的怪杰就落泪哭了,听说还很伤心!” 较胖的和尚“噢”了一声,也迷惑的说:“莫非三师叔真的死了?” 马龙骧一听陶萄凤见了长发师伯就哭了,心中不禁感到迷惑,再无心听下去。 于是,他立刻展开身法,直向寺前驰去。 前进中,蓦见一株云松后的斋阁上透出灯光,同时有人声传出。 马龙骧立身树后的房面上,在树隙间凝目一看,阁中坐着的两人竟是陶萄凤和长发水里侯,只见陶萄凤娇靥深沉,小嘴高噘,一副生气的样子,虽然没有流泪,但看她秋水般的明亮大眼睛,显然已经哭过。 再看长发水里侯,霜眉紧锁,神情凝重似有满腹心事。 蓦自陶萄凤委屈的说:“干爹,我又不好意思说什么,您总该想个办法嘛!” 长发水里侯无可奈何的说:“我有什么办法好想?你们都是要好的姐妹!” 陶萄凤委屈的说:“干爹,这样下去,真怕他们日久生情,离不开了呀!” 马龙骧一听,心说要糟,看样子是陶萄凤在催长发水里侯师伯,想办法把郑玉容支开。 心念间,已见长发水里侯一脸难色说:“凤丫头,这话叫我怎么开口呢?照说,你们姐妹俩,应该情同骨肉,莫说他们现在还没生情,就是有了感情,你也该从中协助才对呀!” 陶萄凤听得一惊,不由惊异的问:“干爹,你说什么呀?” 长发水里侯正色说:“我说你一人主持天王庄那么大的家务,不太操心吗?假设有个要好的姐妹帮助你岂不省了你好多气力!” 陶萄凤倔强的一摇头说:“不!我虽然敬重容姐姐,但我却不希望她也嫁给马腾云。” 一提马腾云,长发水里侯的目中,冷芒突然一闪而逝。 陶萄凤吓得神情一呆,不由震惊的问:“干爹,我方才的话说错了吗?” 岂知,长发水里侯竟黯然叹了口气说:“凤儿,在你的立场来说,你没有错,可是,你总不能违背命运呀!” 陶萄凤却说:“命运有时候也是靠人力来改变的。” 长发水里侯摇着满头如银长发说:“你已无法再改变你的命运了……” 陶萄凤一惊,急问道:“您是说,容姐姐和云哥哥……” 话未说完,长发水里侯已正色说:“凤儿,腾云不是已改了龙骧了吗?你以后最好不要再喊他云哥哥,还有龙骧这一年来个性也有了变化,你不能再随便发小姐脾气!” 陶萄凤一听,脸色立即沉了下来,同时黯然低声说:“是的,所以我方才说,他好像变了另一个人,在下意识中,总觉得他不是马腾云。” 长发水里侯强自一笑说:“你真是个傻丫头,男孩子总是要变的嘛!再过十年,他的嘴唇上还要蓄上小胡子呢,哈哈……” 说罢,兀自哈哈大笑了。 陶萄凤趁机追问道:“干爹,容姐姐的事,您到底怎么办嘛?” 长发水里侯愁眉苦脸道:“他们在水中骤然相拥,虽然情形特殊,但却有了肌肤之亲,再说,你与柳大娘又都在场。” 说此一顿,突然神情严肃,压低声音说:“凤儿,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一直想问你,一直忘了说。” 陶萄凤见长发水里侯神情突然变得郑重起来,因而也惊异说:“干爹,什么重要的事情嘛?” 如此一问,长发水里侯反而神色迟疑,无法开口了。 陶萄凤一看,不由撒娇的问:“干爹,什么事嘛?今天您怎的突然变得吞吞吐吐起来了?” 长发水里侯神情越发凝重道:“凤儿……这话本来应该由你母亲问,不过事情到了非间不可的时候……不过我视你为己女,你也别瞒我……” 如此一问,不但阁中的陶萄凤楞住了,就是摒息静听的马龙骧,也感到迷惑不解,不知道长发水里侯要问什么? 马龙骧见他的神色凝重,加之又说“这话应该由你母亲问”,因而断定是儿女私事。 既然属于儿女私事,马龙骧自然不便听下去,但是,就在他准备离去之际,却见长发水里侯技巧的问:“凤丫头,我先问你,但你必须坦白告诉我,你和马龙骧的感情,究竟到了什么程度?” 只听陶萄凤羞意的说:“干爹,我的终身,当然要付托给他了。” 马龙骧一听,心中暗呼糟了,长发前辈怎的会问这个问题呢?难道他真的有意要陶萄凤嫁给我不成? 心念间,已听长发水里侯继续问:“凤儿,为什么一定要嫁给他呢?不嫁给他不行吗?” 只见陶萄凤神情一楞,问:“干爹,您今晚怎的突然问起这问题来了?” 长发水里侯凝重的道:“干爹听你说,你总觉得马龙骧变了,好像不是以前的马腾云,既然感情上有了裂痕,干爹不得下郑重的问问你!” 只见陶萄凤颔首说:“我确有这种感觉,不过,我只担心他不再喜欢我了,又怕他还念着骊山的严霜梅!” 长发水里侯正色说:“哦!这点你不必担心,严霜梅已和沈清水订过了婚,马龙骧决不会再娶她为妻,倒是你……” 说此一顿,突然又住口不说了。 陶萄凤一听,不由娇嗔的说:“干爹,你今天是怎么了?总是要说不说的。” 长发水里侯想了想,“哦”了一声道:“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非嫁给马龙骧不可?” 陶萄凤一听,立即正色道:“当然啦!我自小和他一起长大,他一直以大哥护我,不让别人欺负我,什么事都依着我,我也觉得和他在一起最安全……” 长发水里侯又是一阵迟疑,才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和马龙骧这些年在一起,有时也外出游历,譬如在外宿店啦!野外露营啦……” 话未说完,陶萄凤的娇靥已经红了,同时,嗔声撒娇说:“干爹,您今天是怎么了?尽问些令人难以启口的话!” 长发水里侯一听,立即正色沉声道:“干爹说的都是正经话,你不要害羞不开口嘛!就是你们两人的感情……有时冲动啦……有时高兴啦……” 话未说完,陶萄凤已羞红了娇靥,跺着小蛮靴,撒娇嗔声说:“干爹真是的,我们两人都还小嘛……” 岂知长发水里侯却有些生气的说:“正因为你们年轻不懂事,我才问!” 陶萄凤见长发水里侯生气了,才正色委屈的说:“干爹,凤儿虽然任性淘气,但如何照顾自己,如何洁身如玉总还知道,怎会和他做出不可告人之事呢!” 长发水里侯立即捋须颔首,“唔”了一声。 陶萄凤继续说:“况且,龙哥哥他……” 说此一顿,突然住口下说了。 长发水里侯立即催促道:“他怎么样了?” 陶萄凤不好意思一笑说:“他根本就不敢碰我,连我的手都没敢摸过……” 长发水里侯惊异的“哦”了一声说:“真有这回事?” 陶萄凤委屈的说:“干爹,您不信去问龙哥哥嘛!上次在天王庄门前,我见他安然回来,一时喜极,扑在他身上,他都不敢碰我一下。” 长发水里侯赞许的说:“这孩子倒是个正人君子。” 岂知,陶萄凤却娇哼了一声,嗔声说:“我才不喜欢他这种君子风度呢,我反而认为他变了心呢!” 长发水里侯噢了一声说:“要是马龙骧真的变心了呢?” 陶萄凤毫不迟疑的说:“那我就去当尼姑。” 长发水里侯说:“要是他死了呢?” 陶萄凤毅然说:“那我也不想活了。” 马龙骧听得心头猛然一震,再看长发水里侯,也神情黯然的在那里楞了。 所幸陶萄凤说到伤心处,潸然泪下,没有看到长发水里侯的惨然表情。 马龙骧听了陶萄凤的话,心中也黯然感动,他无心再听下去,飘身纵落院中,默默的向前寺走去。 他一面前进一面回想着陶萄凤和长发水里侯的问话。 他根据他们最初的谈话来判断,必定是陶萄凤担心郑玉容和他在水里相拥,而将来如何安排的事。 陶萄凤在感觉上,仍觉得他马龙骧不是马腾云甚或怀疑马腾云已变了心。 当然,马龙骧对长发水里侯为什么那么郑重的问陶萄凤与马腾云究竟到了什么程度的感情,他是无法会意的。 因为,这是长发水里侯与大头鬼见愁前来古佛寺的途中,遇到天南糊涂丐三人谈起这件事决定的。 在长发水里侯的心意中,根据各种因素和条件分析,陶萄凤都可以名正言顺的嫁给马龙骧。 其一第一个问题是郑玉容的问题,因为在莲花洞主和大头鬼见愁的决意中,郑玉容已是马龙骧未来的妻子。 这其中的难题,当然是牵涉到正室偏室的问题,如果为了救陶萄凤而叫郑玉容受委屈,在情在理都说不过去。 有监于此,三人才决意让长发水里侯去问一问陶萄凤,有没有和以前的马腾云发生婚前结合关系。 假如陶萄凤依然是洁身处子,大家再重行商议,如果和马腾云发生了婚前苟合的关系,那就一切免谈,也就无须再如此煞费苦心了。 因此,任何事情都好商议,只有新婚之夜的“金玉盟”不能马虎,所以必须事先弄清楚。 马龙骧对这些事,哪里知道,他一面前进,一面回想方才陶萄凤与长发水里侯的对话。 但是,他得到的结论,只是马腾云以前对陶萄凤百依百顺,爱护备至,虽然自小一起长大,却连陶萄凤的手都没握过。 心念之间,信步前进,不觉已到了一座雅院门前—— 第二十六章 横生枝节 马龙骧急忙一定心神,发现柳大娘正在院中走过,因而急声说:“柳大娘,容师妹她们到哪儿去了?” 柳大娘闻声止步,立即笑着说:“容姑娘和大头前辈正在斋室谈话。” 说话间,马龙骧已走进院内,迳向斋室走去。 这时,灯光明亮的斋室内,已传来大头鬼见愁的深沉声音:“怕什么羞?他既然是你未来的夫婿,你就该注意他的衣食起居,至于凤丫头那边,你长发师叔自会设法圆说!” 马龙骧一听大头师伯正在谈他,这时已到了门口,又不便止步不前,只得咳嗽了一声,迳自走进去。 一进斋室门口,坐在侧椅上的郑玉容,首先含情脉脉的站起来。 马龙骧先向大头鬼见愁施礼,呼过了“师伯”,郑玉容也娇声轻柔的喊了一声“龙哥哥”。 大头鬼见愁一俟两小见过了礼,立即指着另一张侧椅道:“骧儿,坐下来说话,上恩寺那边的事,你糊涂前辈已报告过了……” 马龙骧一听,关切的问:“糊涂前辈呢?” 大头鬼见愁噢了一声道:“他又去了上恩寺,事情解决了,就催智上法师快些回来,免得夜长梦多,再节外生枝!”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动,不由关切的问:“师伯,智上法师他们仍留在上恩寺做什么事?” “大头鬼见愁”黯然一叹道:“还不是为了你扮装马腾云的事,希望他们代为保密,以便挽救凤丫头的命。” 马龙骧既然知道了郑玉容与他的真正关系后,在心理上,自然亲近多了,是以,坦诚的说:“这样,容妹妹不是太委屈了吗?” 大头鬼见愁又叹了口气说:“还不是为了救凤丫头的命吗?” 马龙骧虽然听到了陶萄凤说好决心要死的话,但他仍以为她说的是气话,因而,又关切的问说:“师伯,假如凤妹妹知道马腾云已死的话,您老人家看,她会自杀吗?” 大头鬼见愁毫不迟疑的说:“她一定会寻短见,除非以她母亲尚在的话感动她,否则是没别的办法阻止她自杀!” 马龙骧一听,更感到自己的责任重大,而且,他也深信方才陶萄凤说的“也不想活了” 不是气话。 心念未完,大头鬼见愁已经站起来,语意深长的说:“我去前面看看智上法师他们回来了没有,你们两人有什么要说的话,不妨谈一谈,今后两人不要羞人答答,吞吞吐吐的。” 说罢,迳自走出斋室去。 马龙骧、郑玉容,赶紧起身相送。 一俟大头鬼见愁的背影在门外消失后,马龙骧和郑玉容,都忍不住深情含笑的彼此偷看一眼。 郑玉容首先羞红着娇靥说:“你对凤妹妹的事,作何打算?” 马龙骧也微红着俊面,委屈的说:“我有什么办法?还不是听两位师伯的摆布!你是了解我个性的,最近已变得焦燥易怒,虽然满心不高兴也只有忍耐,希望早一天脱离这苦海。” 岂知,郑玉容小嘴一撇,哼了声说:“脱离苦海?只怕你越陷越深了!” 马龙骧焦急为难的说:“可是,我们总不能看着凤妹妹死而不救呀?” 郑玉容看了马龙骧一眼,想是见他一脸焦急委屈神色,是以才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一阵沉默之后,马龙骧为了揭开以前心中的谜,是以一整脸色正色问:“容师妹,你以前和大头师伯,为何从未前去莲花峰上看我师父和我?” 郑玉容见问,面现难色,久久才道:“潇湘师叔不准我和师父去嘛!” 马龙骧迷惑的问:“为什么这次要你到峰上去呢?” 郑玉容一听,不由怒嗔着说:“我不去,你不饿死了?” 马龙骧心中一动,不解的问:“师妹,我那夜功行圆满,震开洞关,你为什么总是躲着我避不见面,这又是为了什么?” 郑玉容见问,娇靥突然红了,接着小嘴一嘟,娇哼一声,站起身来,生气的出门去。 马龙骧看得一楞,脱口呼声“师妹”,急急跟了出去。 这时,夜风徐吹,月光-洁,院中花树细竹,都随着夜风摇动,寺中声息毫无,只有柳大娘房间的灯光还亮着。 马龙骧紧跟着郑玉容,直到她停在一株牡丹花前,才焦急的问,“师妹,你是知道的,我坐关期间是不能分神说话的呀!” 郑玉容娇哼道:“谁要你坐关期间和我说话?” 马龙骧不解的问:“那你为什么老躲着我?你既没有出来相见,我也不知你在峰上,我看了师父的留笺,我当然要找每天给我送饭送水的人呀!” 郑玉容娇哼说:“我到了有什么用?谢也不谢一声!” 马龙骧失声一笑说:“现在再谢也不迟呀?” 说着,竟真的拱手欲揖。 郑玉容见了,“噗嗤”一笑,娇躯一扭,闪开了,同时娇笑说:“哪个要你真谢!” 马龙骧也愉快的一笑说:“现在总该告诉我,你那夜为什么一直躲着我了吧?” 郑玉容明媚的一笑说:“我听到你震开洞关的那声大响,满怀高兴的赶了去,见你正跪在那里读师叔的留笺,怎好冒然进去……” 马龙酿忙说:“可是,我发觉你时,你不要跑呀?” 郑玉容一撇小嘴说:“哼!看你那副凶煞神似的厉问‘什么人?’吓都吓死了,谁还敢在那里等你出来声严厉色的质问?” 马龙骧一想当时的情景,也忍不住笑了,因而笑着说:“可是我出来找你时,你该现身说明白呀!” 郑玉容娇哼了一声说:“谁晓得你那么笨,找遍了全峰,就不知道再回自己的洞里看看。” 马龙骧一听,自己也觉得自己太笨了,想起发现马腾云在峰下打斗的事,其中尚有几个问题至今还没弄清楚。 于是一挽郑玉容的玉臂,亲切的说:“师妹,那边花树下有一石凳,走!我们到那边去谈谈吧!” 郑玉容先是神情一惊,接着娇靥通红,不由紧张的问:“龙哥哥,你……要做什么?” 马龙骧一见,赶紧把挽着郑玉容的手缩回来,微红着俊面,笑着说:“我有几个重要的问题要问你!” 郑玉容见马龙骧惊得倏然缩回了手,芳心又立时升起一丝歉意,心想,我既是他的人了,何必怕他扶我一下手臂呢? 心念至此,不由深感抱歉说:“龙哥哥,你不会生气吧?” 马龙骧听得一楞,继而会意的一笑说:“不会!不会!” 说话间,又不自觉的挽起郑玉容的右臂,迳向前面一排花树下的一张青石长凳前走去。 这次郑玉容没有再紧张躲避,只是微垂着头,缓步前进,略微有些羞意。 到达石凳前,两人并肩坐下,郑玉容首先羞急的低声催促说:“有什么问题你快问吧! 让柳大娘看到了多不好意思!” 马龙骧一笑道:“我们的情形柳大娘早就知道了!” 郑玉容嗔声说:“那也得避讳一点呀!” 马龙骧一想也有理,立即正色说:“你什么时候认识马腾云?” 郑玉容似乎没想到马龙骧会问这个问题,是以神情一楞,久久才迟疑的说:“好几年了!”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惊,不由问:“这么久啦?” 郑玉容颔首“唔”了一声。 马龙骧又问:“凤妹妹呢?” 郑玉容说:“比认识马腾云还久。” 马龙骧沉吟了一下才说:“你为什么也喊马腾云‘云哥哥’?” 郑玉容一听,不高兴的说:“还不是因为他与凤妹妹家是世交。” 马龙骧觉得这理由不大充足,郑玉容如果是因为陶萄凤才认识马腾云的,这种连带关系,实在不须称哥呼妹。 但是,他不便追问下去,因为他马龙骧和郑玉容,都已知道了彼此的关系和地位,如果再问就是妒忌责问之嫌了。 是以,只好改变话题问:“这么说,那天晚上在落雁峰下,马腾云被普济三人围攻的一幕,你也看到了?” 郑玉容见提到了这件事,不自觉的叹了口气说:“这件事真是鬼使神差,竟那么巧,偏偏让你碰上了。” 马龙骧不懂郑玉容话里的意思,不解的问:“师妹,我不懂你这话的意思?” 郑玉容正色道:“不是嘛!如果是我先看到,不是就没有这些曲曲折折的事了么?马腾云也许不致于死在普济的月牙铲下呢!” 马龙骧一听,立即正色问:“这么说,你没有看到普济三人围攻马腾云?” 郑玉容也正色说:“我若看到了,我自然会奋不顾身的先出声支援,然后加入打斗,可是我赶到现场时,马腾云早已倒在地上,你正疯狂的震毙普济和悟尘他们,等你将倒在地上的黑衫少年扶坐在身前时,我才看清是马腾云。” 说至此处,明目含泪,显然为马腾云的死而遗憾难过。 马龙骧回想当时的情景,自然也十分难过,不由黯然一叹道:“你当时现身就好了,我二人也好有个商议!” 郑玉容黯然一叹,有些委屈的说:“当时我见你抱在身前的是腾云哥,我简直吓呆了,待我神志恢复,他已要求你代他调查马老英雄被害的事了。” 马龙骧一听,下禁有些埋怨的说:“到了那步田地,你居然还不现身,实在令人感到费解。” 郑玉容正色焦急的说:“那时候我哪里还敢现身,我立刻转身就跑,赶快去告诉我干爹和长发师叔去了。”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惊,下由急声问:“什么?当时大头和长发两位师伯也在?” 郑玉容正色道:“他们两位老人家就住在莲花峰下的一家猎户家里。” 马龙骧一听,不由迷惑的问:“两位老人家当时住在莲花峰下做什么呀?” 岂知,郑玉容竟娇哼一声说:“还不是怕你欺负我?” 马龙骧听得先是一楞,接着俊面一红说:“我怎么会呢?” 郑玉容“噗嗤”一笑说:“是师叔伯你坐关期间发生了意外,才特地要我干爹前去照顾你的嘛!” 马龙骧“噢”了一声说:“不是有你照顾我了吗?” 郑玉容正色的说:“我一个人怎么成?就是干爹和我也不够,所以干爹才去请了长发师叔来协助。” 马龙骧心中一惊说:“原来长发师伯也在莲花峰下呀?” 郑玉容正容说:“有时候他还给我两人送饭来呢!” 马龙骧心中又一惊说:“饭不是你去峰下拿的呀?” 郑玉容一笑说:“我哪有那份本事,都是干爹和长发师叔送来,白天我守着你,夜晚都是干爹和长发师叔交换值班。” 马龙骧听罢内心立即升起一片感恩之意,这份恩情,他无论如何要报答的,因而感激的说:“长发师伯为我这样辛苦,真不知如何报答他老人家!” 郑玉容一听,忙说:“现在你不是正报答他老人家了吗?” 马龙骧听得一楞,不由迷惑的说:“现在?” 郑玉容立即解释道:“你现在受尽委屈扮演腾云哥,挽救了凤妹妹的性命,不就是报答他老人家吗?” 马龙骧忙说:“这算得什么报答,这是我应该实践的诺言呀!” 说此一顿,突然想起郑玉容前去报告的事,因而关切的问:“师妹,那天晚上,你将经过情形报告给两位师伯后,两位老人家当时有何表示?” 郑玉容黯然道:“干爹和长发师叔当然大吃一惊,可是,待等我们赶到落雁峰下,你已经走得无影无踪了!” 马龙骧立即解释说:“我当时觉得应该尽快替马腾云办好调查马老庄主死因的事,所以埋了马腾云,就去了天王庄。” 郑玉容颔首说:“干爹和长发师叔断定你是去了潼关,所以也马上跟去了……” 马龙骧一听,立即不解的问:“两位师伯和你既然去了潼关,为什么不找我将事情弄清楚?害得我担心吊胆……” 话未说完,郑玉容已委屈的接着说:“我也这么说,可是,两位老人家经过一番长时间的计画……” 马龙骧迫不及待的问:“两位老人家怎么计画?” 郑玉容摇摇头,却有些为难的说:“我当时不在场,不知道两位老人家是怎么决定的!” 马龙骧见郑玉容神色迟疑,于是心中一动,立即沉声说:“你骗我,我不信你不知道,你不说就算了!” 说罢起身,举步就准备离去。 郑玉容一见,顿时慌了,伸手拉住马龙骧,急声说:“龙哥哥,这你不能怪我,是干爹和长发师叔都一再警告我,绝对不能告诉你!” 马龙骧惊异的“噢”了一声说:“竟有这等事?” 郑玉容焦急的说:“龙哥哥,两位老人家不愿意让你知道,也是为了你好,你最好不要再问两位老人家了!” 马龙骧立即沉声说:“为什么?” 郑玉容犹豫着说:“我不能说。” 马龙骧想到天香阁散播消息和跟踪他前去天王庄的事,说:“这么说,你在天香阁散播消息和去天王庄跟踪我,也都是两位老人家叫你这么做的了?” 郑玉容点点头说:“天香阁散播消息的是我,进入天王庄内的是干爹和长发师叔他们!” 马龙骧一听,这才恍然大悟,那天晚上他在庄楼上惊觉被人发现,原来是大头和长发师伯。 心念及此,不由望着郑玉容,关切的问:“这么说,那天晚上,两位师伯在龙头岩下打架,也是假的了?” 郑玉容一听,“噗嗤”笑了,说:“两位老人家本来是引你去劝架的,然后帮助你渡过难关,谁知,你看了几眼理都不理!” 马龙骧一听,立即低声说:“这么说,你也没有问大头师伯就哭了。” 岂知,郑玉容一听,竟娇哼一声,满面羞红,低头不理他了! 也恰在这时,院门方向,已传来大头鬼见愁和长发水里侯以及天南糊涂丐三人的谈话声。 马龙骧一声,立即低声说:“师妹,师伯他们来了!” 郑玉容一听,立即娇羞满面的说:“你一个人先去嘛!我待一会再去。” 马龙骧会意的一笑,应了声“好”,即先向斋室门前走去。 绕过一排修竹,即见三位怪杰俱都神情凝重的匆匆走来。 一看这情形,马龙骧断定必是智上法师,与上恩寺方面,没有将事情谈妥,另外生了枝节。 一俟三位怪杰来至近前,立即迎前数步,躬身一揖,恭声说:“三位老人家回来了!” 三位怪杰颔首“唔”了一声,什么也没说,迳自走进斋室内。 马龙骧紧跟身后进入,郑玉容也接着走了进来。 一俟三位怪杰落座。 马龙骧立即关切的问:“三位老人家可是由上恩寺来?” 话声甫落,大头鬼见愁已有些焦急的说:“那边的事早已解决了……” 说此一顿,突然望着郑玉容吩咐说:“容儿,你注意着门外,你凤妹妹来了,你咳嗽一声通知一下。” 郑玉容一听,立即低声应了声是,走出门外去。 马龙骧看得一楞,断定是谈有关马腾云的事。 岂知,大头鬼见愁却望着他,忧急的说:“骧儿,甘八确实不在上恩寺,大散关那边,只有你和容丫头凤丫头你们三个人前去了!” 马龙骧听得一惊,下由关切的问:“两位师伯和糊涂前辈呢?” 长发水里侯焦急的说:“魔窟方面已派来了大批高手,前来调查你师父的清修洞府,我们三个老不死的,必须分头前去阻止!” 马龙骧一听,立即沉声说:“骧儿也要前去。” 糊涂丐立即阻止说:“小子,你还是先去办甘八等人的事吧!魔窟派来的几个高手,我们三个老不死的还能应付。” 马龙骧一听,立即说:“三清观方面,有容妹、凤妹和柳大娘三人足够应付了……” 话未说完,大头鬼见愁已正色道:“你还不知道你闯的祸呀?邛崃派掌门人‘一阳子’决定散发武林帖,邀请各派掌门或长老,订期出席公证,评论你的罪状,或举行论武较技大会呢!” 马龙骧一听,星目冷芒一闪说:“他们派中长老,参与宵小行列,围攻马腾云致死,自己理屈不说,还敢厚颜散发武林帖!” 大头鬼见愁说:“这件事还早,最急切的是先捉住罪魁祸首的甘八,有了他的活口供,不怕邛崃派不俯首认输了。” 马龙骧一听,只得关切的问:“师伯,我师父现在怎样了?” 大头鬼见愁说:“你师父被困魔窟,只是失去了自由,没有生命之忧,一切都有人负责照顾,这一点你不必担心!” 马龙骧不由关切的问:“骧儿师父与魔窟之间不知究竟有什么嫌怨,师伯可否见告?” 长发水里侯说:“这一点你暂时不要问,将来你自会明白!” 马龙骧一听,心中不禁有气,但他绝不敢在三位尊长面前带出丝毫不满的语气,以致依然恭声问:“不知魔窟究竟在什么省份,什么山区?” 大头鬼见愁立即接口道:“告诉你你也找不到,届时师伯自会领你前去。” 马龙骧知道,即使再问下去,三位怪杰也绝不肯说,因而改变方式问:“这一次魔窟派来的高手,与骧儿在华山莲花谷掌毙的天戌将军等人,是否一路前来的?” 长发水里侯说:“不一路,这一次派来的,大都是武士。” 马龙骧听得虎眉一蹙道:“魔窟究竟是个什么组织?为何有的称为将军,有的却称为武士呢?” 大头鬼见愁说:“说来话长,概略的给你说,魔窟最著名的高手,共分三宫、九殿、十八武士,你在莲花谷掌毙的天戌将军,只不过是某一个宫下的高手而已。” 马龙骧听得心中冷冷一笑,但表面仍恭谨的说:“三宫属下的将军尚且尔尔,那‘九殿’十八武士想必也尽皆庸俗之辈?” 大头鬼见愁沉声说:“你掌毙的‘天戌将军’,只是某宫下的一名高手,武功略高于十八武士,但比九殿主司的武功,街逊一筹。”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惊,不自觉的脱口说:“魔窟竟有这么庞大而坚强的组织?” 一直没发言的糊涂丐说:“这便是你师父为什么不准你前去,以及大头、长毛两人目前为何不愿告诉你魔窟位置的原因了!” 话声甫落,门外已响起郑玉容的声音问:“柳大娘,你还没睡?” 接着是柳大娘愉快的声音说:“大家都没睡,我怎么敢睡?” 郑玉容一笑说:“凤妹妹还没睡呀?” 柳大娘笑着说:“我家小姐在长发前辈处谈话还没回来!” 话声甫落,室中人影一闪,长发水里侯飕的一声,首先纵了出去。 马龙骧心知有异,也紧跟大头、糊涂两位怪杰身后,飞身纵出屋外—— 第二十七章 分道扬镳 这时明月西斜,院中月华落地,只见“长发水里侯”紧张的望着神情惊异的柳大娘,惊异焦急的问:“你是说,你家小姐一直没有回去?” 柳大娘一看眼前情形,早已惊得面色苍白了。 这时见问,不由惊得连连颔首说:“是呀!自从和您前辈出去后,再没有回来呀!” 长发水里侯一听,立即惊呼一声“不好”,同时,急声说:“我们赶快到寄马的樵户家看看!” 看字出口,身形已凌空而起,踏着房面,直向寺外驰去。 马龙骧自然不敢怠慢,也紧随大头、糊涂两位怪杰身后,和郑玉容、柳大娘,飞身向寺外驰去。 长发水里侯一人在前,马龙骧和郑玉容则并肩跟随在大头鬼见愁和天南糊涂丐之后,以及柳大娘六人,直驰寺外。 这真是任何人也想不到的事。 陶萄凤竟失踪不见了! 为什么至今末见转回斋室,目前尚不知道,长发水里侯的急急赶往寄放马匹的樵户处,必有他的见解和道理。 六人驰出寺外,穿过岭上松林,直向岭上驰去! 飞驰间,六人虽然俱都不言不语,但六个人都有他不同的想法和心事。 这其中当然以马龙骧和郑玉容最为接近。 马龙骧不时看一眼神情凝重,秀眉紧蹙的郑玉容,郑玉容也不时看一眼神情慌急的马龙骧。 因为两人都担心陶萄凤在暗中听到有关他二人谈及马腾云已死的事,果真如此,陶萄凤必是寻死无疑了。 两人心念间,六人已驰至岭下,前面的长发水里侯向右一拐,直奔浅谷一角的几户茅屋人家! 马龙骧飞驰中,凝目一看,只见三五座茅屋的中间一间,中门大开,而且亮着灯光,尚有人影摇晃! 打量未完,长发水里侯已先到了门前。 只见长发水里侯身形尚未立稳,便已急声道:“樵老大,方才是下是有一位穿红衣的姑娘来拉马?” 话声甫落,茅屋内已急步走出一个樵夫装束的老人和两个青年来,只见樵夫老人,望着相继到达的马龙骧等人说:“是呀!我们全家正在奇怪呢!看那位姑娘粉面铁青,好像极生气的样子,我们就知道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长发水里侯一听,反而笑着说:“没有什么,我们只要知道她已骑马上道了,我们就放心了!” 樵夫老人一听,也颔首笑呵呵说:“原来是这样的呀!这我们就放心了!” 长发水里侯继续和声说:“请你派人将其余的马匹也备好吧!我们有事,今晚就要离去了!” 樵夫老人一听,立即含笑应是。 礁夫转身吩咐两个青年去备马。 马龙骧一见,知道长发水里侯要命令他们分头去追陶萄凤。 心念未毕,“长发水里侯”已指着谷中说:“我们到那边谈!” 于是,六人匆匆走到浅谷中,捡一平坦草地停下来! 大头鬼见愁首先神情凝重的说:“凤丫头怎的突然走了呢?” 长发水里侯反而面带笑意的说:“你们不必愁了,反正凤丫头不是去寻死,只是出去散散心……” 大头鬼见愁两眼一瞪,沉声说:“你老小子怎么那么有把握?” 长发水里侯笑了一笑说:“我对凤丫头的了解,正等于你老小子对容丫头一样的清清楚楚。” 糊涂丐笑说:“这么说,凤丫头是负气离去了?” 说着,一双眯眯眼却斜睨着马龙骧和郑玉容。 马龙骧和郑玉容一看,顿时满面羞红,相继低下了头。 大头鬼见愁一看,不由叹了口气说:“是我一时大意,我不去找智上法师就不会有这件事了!” 马龙骧听了,心中十分懊恼,根据三位怪杰的口气,好像他和郑玉容作下什么下可告人的事似的。 因而,不自觉的说:“脓儿和容师妹坐在院中石凳上,低声谈了一些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根本没有什么!” 长发水里侯一笑说:“所幸你们两人是低声谈话……” 糊涂丐哈哈一笑说:“这么说,凤丫头是吃容丫头的醋啦!” 长发水里侯望着深垂螓首,红达耳后的郑玉容,笑着说:“还是容丫头最听话,最能顾全大局,实在说,容丫头才真受尽了委屈呢!好在我和你干爹心里都有数,你丫头也别再生气了吧!” 郑玉容这才委屈的说:“把凤妹妹气跑了,容儿觉得惭愧得很!” 长发水里侯一笑说:“容丫头,你如果心里真的觉得惭愧,你就和龙骧去把她给找回来好了!” 马龙骧和郑玉容几乎同时说:“我们到哪里去找呢?” 长发水里侯说:“你们两人仍奔‘三清观’,一方面去擒拿甘八和刁账房,一方面在途中探听一下,看看凤丫头是不是先去了大散关。” 天南糊涂丐说:“她可能一气之下回家找好娘诉苦去了!” 长发水里侯一笑说:“她要是回家,那就更好了。” 说着,又转首望着一脸忧急神色的柳大娘说:“柳大娘,你马上赶回潼关陶府,看看你家小姐回去了没有……” 柳大娘说:“要是回去了呢?” 长发水里侯叮嘱说:“你就缠住她,不准她出来。” 柳大娘一听,立即为难的说:“老爷子,我家小姐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怎么能留得住她呢?” 长发水里侯正色说:“你自然推说我马上就去潼关呀!” 大头鬼见愁一听,不由担心的说:“老小子,你对凤丫头的事,怎会这么有把握?” 长发水里侯毫不迟疑的笑笑说:“当然啦,要不然我怎么够资格当她的干爹呢……哈哈……” 天南糊涂丐一听,不由无可奈何的摇摇头说:“骧儿和容儿都快急死了,你老小子还在那里穷开心?” 长发水里侯立即正色说:“你们放心,我长发向来是断事如神,凤丫头离开我时,是穿窗而出,她沿着房面飞驰,老远便看到了骧儿和容儿在院中赏月……” 糊涂丐不以为然的说:“你老小子怎知她没有在暗中听到什么?” 长发水里侯肯定的说:“绝对没有,凤丫头的个性我最清楚,她只要远远的看到骧儿和容丫头在一起,她便会头也下回的转身离去。” 大头鬼见愁仍担心的说:“老小子,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呀?” 长发水里侯正色道:“你老小子也别为他们小儿女担心了。” 大头鬼见愁一瞪眼说:“我怎能不担心……” 长发水里侯笑笑说:“凤丫头这时候早就后悔啦!如今是我们追不上她,她也不好意思回来啦!这就叫骑虎难下。” 大头、糊涂二人觉得长发太乐观了。 马龙骧和郑玉容也觉得事情不是这么简单。 恰在这时,老樵夫的两个儿子,已将马龙骧、郑玉容,以及柳大娘他们三个人的马匹给拉过来了。 马龙骧将马匹接过来,关切的问:“两位师伯和糊涂前辈准备去哪里?” 大头鬼见愁说:“我们向智上法师招呼一声,即去对付魔窟派来的几个武士,然后再南下侦察魔窟的确实地址。” 马龙骧一听,更加关切的问:“骧儿如何与三位老人家联络?” 长发水里侯说:“你们记住一个原则,只许南下,不准北上就行了!” 马龙骧听罢,恭声应了个是,辞过三位怪杰,即和郑玉容认镫上马,怀着懊恼的心情,迳向岭角下的山道驰去。 两人由于路径不熟,加之山道崎岖,驰出西山口,已是东天放晓了。 旭日初升,朝霞满天,马龙骧望着一片金黄色的田野,在懊恼的心情之中,尚有一份落寞的惆怅。 这时,他才惊觉到,自从知道陶萄凤负气离去了之后,陶萄凤的倩影,从没有一刻离开过他的脑海。 马龙骧担心陶萄凤听到马腾云已死的事,万一陶萄凤寻了短见,他不但对不起长发师伯,也对不起泉下的马腾云。 口口口 一连奔驰了两日,宿店、进食,马龙骧和郑玉容都是默默无言,落落寡欢,即使交谈也是对陶萄凤的行动加以判断。 以前和陶萄凤在一起时,马龙骧和郑玉容总希望有一个就他们二人在一起的机会,如今,机会有了。 可是,两人却没有了兴致。 落日时分,两人已飞驰穿过了铁坪镇。 举目前看,一片平原,时届九月,农作大都秋收,田野间只剩下些棉豆和菜蔬之类的晚秋植物了。 马龙骧看了原野的萧条景象:心中也有所感触,因而叹了口气说:“根据这两天沿途的询问,酒数客栈中,都没有看见凤妹这样装束的女子,看来凤妹可能已回潼关了!” 郑玉容见马龙骧这两天,一直愁眉不展,因而也宽声说:“凤妹真的回家就好了……” 马龙骧不解的道:“怎么呢?” 郑玉容一叹说:“因为陶伯母已经知道腾云哥已死的事,如果凤妹妹哭诉在古佛寺看见我们在一起谈话的事,陶伯母必会劝她……” 话未说完,突然传来一声娇叱! 马龙骧和郑玉容心中一惊,急忙游目察看。 只见前面数十丈外,一片宽广茂林,正横亘在官道上。 这时红日已没,四野早已暗下来,官道上也早已不见商旅人影。 就在这时,又是一声哈哈大笑,迳由前面林中飘来。 郑玉容一听,立即举手一指茂林,急声说:“龙哥哥,就在前面林内,可能有人在打斗,且有女子的声音!” 马龙骧正在懊恼之际,心情十分恶劣,因而沉声说:“哼!必是歹徒欺负女孩子。” 郑玉容一听,立即不以为然地说:“女子中也有不规矩的人,像天王庄的萧寡妇,令人一见就讨厌!” 马龙骧一听郑玉容谈到萧寡妇,不由星目一亮,急急地说:“对,林中的打斗也许就是萧寡妇!” 说罢一催马腹,马一声怒嘶,势如奔雷,直冲林前。 郑玉容心中一惊,一面催马紧追,一面急声说:“龙哥哥,当心萧寡妇的暗器有毒!” 马龙骧说:“知道了!” 说话之间,也飞马冲到了茂林前。 两人一进林内,光线立时变得昏暗,两人同时将马速慢下来。 这时,前面官道的中间,已有闪闪的剑光和纵跃发出的衣袂破风声。 郑玉容一面拨马靠近马龙骧前进,一面放低了声音说:“龙哥哥,你怎么知道会是萧寡妇呢?” 马龙骧毫不迟疑的说:“我听出那女子怒叱,有些耳熟。” 郑玉容惊异的“噢”了一声,立即凝目向前看去。 一看之下,郑玉容不由气得勒马不前,同时娇哼了一声。 马龙骧凝目一看,神情也不由一呆,只见一个黑衣虬髯壮汉,在官道中间打斗的,竟是在莲花谷遇见的汤婉蓉。 汤婉蓉依旧是秀发髻挽,一身黄衣,手中长剑已被对方虬髯黑衣猛汉的九环大砍刀,逼得招式已见迟缓了。 细看黑衣虬髯猛汉,生得身高九尺,环眼浓眉,满脸的高横飞胡,仅能看见口鼻,一柄九环厚背大砍刀,挥舞得风声呼呼,叮叮作响,威势十分慑人。 而在官道的旁边,尚立着一个浑身土布衣裤,足穿多耳草鞋,霜眉银髯,头戴竹笠,手持倒刺铵铁拐的老者。 三匹高大快马,分别散立在官道两边的大树间。 马龙骧凝目一看,发现汤婉蓉的剑式已见迟缓,为了救人,顾不得郑玉容是否不快,震耳一声大-:“什么人在此欺凌女子,还不快些住手!” 大-声中,腾空离马,右掌迎空一挥,一式“神龙入海”,挟着呼呼劲风,迳向黑衣猛汉劈去。 黑衣猛汉一见,立即冶哼一声,一刀逼退汤婉蓉,接着一式“举火烧天”,迳向凌空而下的马龙骧戳去。 但是,就在他挺腕送刀的一刹那间,突然感到一股狂刮潜力,宛如泰山压顶般,向他头顶直罩下来。 黑衣猛汉大吃了一惊,不由暴-一声,撤刀仰身,双脚一蹬,飞身倒纵三丈,立时楞在当场了。 一旁押阵的土衣老者,似乎也没料到马龙骧的身法如此之快,而且,身在空中发出的一掌,竟是如此威猛厉害,是以也楞了。 马龙骧一掌逼退了黑衣猛汉,卓立当地,并末追击。 汤婉蓉见凌空而下的竟是马龙骧,不由芳心大喜,立即扣剑急步迎了过去,同时,并亲切的欢声说:“龙哥哥是你?小妹……” 小妹两字方自出口,突然发现不远处的白马上,尚坐着一个一身素装,靥罩寒霜的绝色少女,因而前扑的身势立即停住了。 同时,粉面飞红,低下了头,以下的话住口不说了。 马龙骧见汤婉蓉呼他“龙哥哥”,也下由一楞,这时见她低下了头,知道她见了郑玉容,但怕她过份难堪,立即笑笑说:“汤姑娘何事前来大散关?怎会与这两个人发生了冲突?” 汤婉蓉见马龙骧问话,又不能不答,只得低声说:“你在莲花谷说要来大散关,小妹回去禀明圣母后也赶来了。” 话声甫落,一旁的黑衣猛汉已哈哈一笑说:“我道什么人敢过问二爷的好事?原来你们是老相好的!” 马龙骧虽然是满腹怒火,但他暂下发作,强忍下来,他先望向汤婉蓉和声说:“汤姑娘,我来为你介绍!” 说罢,转身向郑玉容望去。 但是,就在他转身抬头的同时,郑玉容已轻哼一声,急急拨转马头,纵马如飞,迳向来时的方向驰去。 马龙骧心中一惊,脱口急呼:“师妹!师妹!” 但是,郑玉容头也不回。 眨眼之间,已消失在黑暗中。 马龙骧楞楞的望着漆黑的林内,心中既懊恼又迷惑,他闹不清陶萄凤和郑玉容两人,为什么都一样心胸狭窄。 正在这时,立身三丈外的黑衣猛汉,哈哈一笑,讥声说:“别看啦!走远了,走了一个又来一个,身边总是有一个。” 马龙骧一听,顿时大怒,倏然转身,剔眉怒声说:“闭嘴,根据你在暗林之内,拦劫独身女子,定非善类……” 话未说完,黑衣猛汉已刁钻的说:“嗨!告诉你,在本帮势力范围之内活动的任何人,都应该受二爷我的盘问,就是你小子也包括在内。” 话声甫落,汤婉蓉已忿声说:“这两人是黄河帮南北两岸的总堂主……” 话末说完,黑衣猛汉已哈哈一笑,傲然沉声说:“不错,你这妮子还知道二爷我与你大爷的赫赫职位呀?” 马龙骧冶冶一笑说:“我道是什么了不起的正大门派,原来是一些骚扰黄河两岸,欺压数万渔民的无耻之徒!” 黑衣猛汉一听,猛的一横九环刀,望着土衣老者,怒声说:“大哥,干脆我们协力捉住这小子,回去交给总瓢把子发落!” 马龙骧仰面哈哈一笑说:“完全是宵小之辈,无耻之徒的作风!” 土衣老者看也不看黑衣猛汉,目光冷芒一闪,沉声问:“老夫见你方才出手不俗,想必是出自名师调教,你师父是谁,快快告诉老夫,免得双方伤了和气。” 马龙骧冷冷一笑说:“家师早已不历江湖,说出来你们也不知道,再说,徒忌师讳在下也不便奉告。” 黑衣猛汉一听,立即怒声说:“你不敢说出你师父的名号,难道你师父是见不得人的臊娘们不成?” 马龙骧一听,顿时大怒,剔眉一声怒喝:“鼠辈找死!” 死字出口,身形斜飞,右掌一式“巧弹琵琶”,迳向黑衣猛汉的前胸劈去! 马龙骧这一掌含怒出手,快如电掣,声出身动,声落掌至,黑衣猛汉手中虽然有刀,但想出手,都已来不及了。 只听“蓬”的一响,闷哼一声,黑衣猛汉的高大身躯,立被震飞,直向两丈以外飞去。 土衣老者一见,大-一声,飞身向前扑救。 但是,他仍是晚了一步,只见黑衣猛汉的身体,“咚”的一声,又着着实实撞在道旁的一株高大粗树上。 哇!的一声,张口喷出一道血箭,顿时昏死了过去。 土衣老者一见,倏然杀住身势,瞠目望着马龙骧,怒声说:“小小年纪,随便出手伤人,快报出你的名字来!” 马龙骧冷冷一笑说:“口出不逊,辱人师尊,按理应该取他的性命……” 土衣老者未待马龙骧话完,再度怒声说:“快些报出你的姓名来受死。” 说话之间,手横倒刺镔铁拐,一脸怨毒的缓步逼来。 马龙骧傲然一笑说:“在下马龙骧,长命百岁,距离死期还早得很!” 土衣老者,怒目切齿恨声说:“老夫陆振一,闯荡江湖数十年,还没有人敢在老夫面前撒野,近二十年来,老夫还没动过兵器,小子,亮剑吧!” 马龙骧笑说:“少爷与人交手,向来不撤宝剑,今夜看在你二十年未动兵器的份上,破例一次,给你一点面子。” 话声甫落,横肘撤剑,“咔喳”一声哑簧轻响,寒光如电一闪,“风雷疾电剑”已撤出鞘外,方圆七八丈内,立即罩上一层光华。 土衣老者陆振一,一见马龙骧的宝剑寒芒四射,耀眼生花,目光一闪,脸上肌肉同时一阵抽搐,显然是吃了一惊。 接着一声大-:“接招吧!小子。” 身形飞扑中,手中的倒刺镔铁拐,一招“横扫五岳”,挟着一阵疾厉的劲风,迳向马龙骧拦腰扫去—— 第二十八章 天罡秘笈 马龙骧见土衣老者陆振一,出招威猛,势挟劲风,知道对方功力较之黑衣猛汉高出多多,加之对方的镔铁拐,势沉力猛,内力必然也较雄厚。 虽然,他心中并未将陆振一放在眼内,但也不敢大意,是以功集右臂,力透剑身,一招“分花拂柳”迳向土衣老人的铁拐迎去。 真力一透剑身,光芒顿时暴涨,同时,隐隐透出一阵慑人心神的风雷声! 风雷之声一起,土衣老人陆振一立即面色大变,大-一声,飞身暴退两丈,身形街未立稳,已嗔目沉声问:“马龙骧,天王庄的马老庄主是你何人?” 马龙骧听得心头一震,他深怕又为天王庄树下强敌,是以,横剑停身怒声说:“在下虽然姓马,但与天王庄的马老庄主毫无渊源。” 土衣老人陆振一听得先是一楞,接着怒声说:“既然与马老庄主毫无渊源,你为何佩带马家代代相传的‘风雷疾电剑’?” 马龙骧一听,顿时不知如何措词。 半晌,只得冷冷一笑说:“陆老头,你这样东拉交情,西攀关系,你可是自知不敌,胆怯怕死了不成?” 土衣老者陆振一一听,顿时大怒,不由怒声说:“皆因老夫昔年与令堂夺命罗刹曾有数面之识,不愿因此伤了和气,难道老夫真怕了你不成?” 马龙骧见陆振一仍把他当作了马腾云,也下由心头火起,是以大-一声:“哪个认识什么夺命罗刹?看剑!” 剑字出口,飞身前扑,手中的“风雷疾电剑”,一式“拨草寻蛇”,幻起一道耀眼匹练,挟着隐隐风雷声,直向土衣老者扫去。 陆振一先是一楞,接着大喝了一声说:“如此狂妄小子,老夫尚属首见,我就与你比划比划吧!” 说话间,飞舞着倒刺镔铁拐,迳向马龙骧迎来。 土衣老者功力果然深厚,镔铁拐动处,风起五步,刹那间拐影如山,风声呼呼,威势着实相当惊人。 马龙骧原以为土衣老者陆振一,与黑衣猛汉同为黄河帮南北两岸总堂主,功力当然也在伯仲之间。 岂知,一经交手,情况大谬不然,土衣老者的功力,竟然高出黑衣猛汉多多,而一支镔铁拐更是施展的出神入化。 马龙骧虽具天罡神功与天雷掌,但设非十恶不赦之徒,他绝不会任意施展,以伤无辜,加之已经知道土衣老者陆振一确曾和马腾云的生母夺命罗刹有数面之识,是以,更不便以重手伤了土衣老人。 这时见土衣老者陆振一拐法诡异,只得一声清啸,剑式立变,立即展开“天罡剑法”与陆振一搏斗起来。 “天罡剑法”乃佛门正宗武学,诡谲多变,玄奥高绝,一经展开,但见漫天光华,千万银花,丝丝剑啸中,隐含风雷之声,森森剑气中,透骨生寒,土衣老者立现败象。 就在这时,上衣老者陆振一,大喝一声,飞身暴退。 土衣老者陆振一落足之处,恰在黑衣猛汉晕厥处不远,只见他俯身挟起黑衣猛汉,注定马龙骧,朗声说:“马少侠,请代老朽致意令堂大人潇湘仙子,就说昔年故人陆振一,特此向她问候!” 候字出口,暂身起步,飞身纵上就近的一匹健骑背上,两腿一挟马腹,纵马如飞,直向林外驰去! 马龙骧见土衣老者陆振一,直呼他恩师莲花洞主昔年雅号“潇湘仙子”,心头不由猛然一震。 但当他听到陆振一把他的恩师当作了他的母亲,脑际“轰”然一响,他下意识中,突然想通了一件事。 但是,乍然之间,他又说不出所以然来。 但是,他本能的断定离去的土衣老者,必是一位久历江湖的前辈人物,对他恩师潇湘仙子的过往事绩,必定知道很清楚。 心念方毕,脱口疾呼:“陆前辈,请回来!” 但是,土衣老者连人带马,早已消失在漆黑的树林深处。 马龙骧见土衣老者没有回应,心中一急,起步就待追去。 就在他起步的同时,身后已响起汤婉蓉的清脆声音说:“原来龙哥哥的令堂大人,就是昔年誉满武林的潇湘仙子前辈呀!”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惊。 这才想起身后还有一位美丽的汤婉蓉。 这时见汤婉蓉谈到恩师莲花洞主昔年的雅号,心中一动,既不否认,也不承认的说: “怎么?汤姑娘知道她老人家昔年的事迹?” 岂知汤婉蓉竟一嘟小嘴,白了他一眼,不高兴的说:“人家都喊你龙哥哥了,你还一口一个汤姑娘!” 马龙骧听得一楞,十分为难的说:“那你要我喊你什么呢?” 汤婉蓉羞赫的一笑说:“你在莲花谷喊我什么来?” 马龙骧见汤婉蓉提起他最糊涂,也最荒唐的事情来,不由整个俊脸都红了,一阵迟疑后,只得讷讷的说:“那只是误会……” 汤婉蓉正色说:“虽是误会,足见我俩有此缘份。” 马龙骧一听,无法反驳,只得推辞着说:“可是,实际上你不是我的师妹,我怎能喊你为师妹?” 汤婉蓉甜甜一笑说:“我没叫你喊我师妹呀!” 马龙骧不解说:“那你的意思……” 汤婉蓉笑笑说:“你可以叫我别的妹妹呀?” 马龙骧虎眉一蹙,为难的说:“我师妹叫玉容,我已经喊她容妹妹了,我怎能再喊你蓉妹妹呢?再说,喊起来也不好分别。” 汤婉蓉格格一笑。 马龙酿一楞问:“有什么好笑的?” 汤婉蓉刁钻的说:“你可以喊我婉妹妹呀!” 马龙骧听得虎目一蹙,顿时无话可答,为了要向她探听恩师昔日的事迹,只得无可奈何的说道:“好了好了!我答应你!” 汤婉蓉一见,立即不高兴的说:“你这种心不甘,情不愿的答应不行!” 马龙骧只得正色说:“你放心,我绝对是心甘情愿的,现在,你该向我讲述一些昔年潇湘仙子的事迹了吧?” 汤婉蓉故意刁难的说:“你急什么?我保你所有有关潇湘仙子的事迹,都会告诉你,包括她何时与令尊大人结婚,何时生你……” 说至此处,翠袖掩口,深垂螓首,“何时生你”这四个字,几乎令马龙骧听不清楚她说的是什么了!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惊,不由震惊的问:“什么?你说我恩师生过?” 如此一问,汤婉蓉悚然一惊,急忙抬头,急声说:“你说什么?” 马龙骧正色的解释说:“你还不清楚昔年的潇湘仙子,就是我现在的恩师?” 汤婉蓉迷惑的说:“怎么会呢?方才的‘铵铁拐’陆振一,不是说令堂大人是潇湘仙子前辈吗?”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动,与方才恍惚似有所悟的灵智相互对照,再与夺命罗刹前去莲花峰留笺的事相加以臆测,他忽然发觉这其中的确有许多令他可疑之处。 是以,他立即望着汤婉蓉,关切的问:“你究竟知道多少有关潇湘仙子昔年的事迹?婉妹妹你告诉我好吗?” 这声“婉妹妹”,直喊得汤婉蓉芳心怦动,娇靥通红,打从心底里升起一丝甜意,是以愉快的说:“我知道的并不多……” 马龙骧一听,急切的问:“谁知道的最多?” 汤嫁蓉忙正色说:“我家圣母与潇湘仙子前辈,多年交往,情如姐妹,有关潇湘仙子前辈的事迹,我家圣母一定很清楚!”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动,急急问:“你可曾见过潇湘仙子前辈?” 汤婉蓉领首说:“见过。” 马龙骧忙问:“什么时候?” 汤婉蓉想想说:“两个半月前,她老人家还去过我们的总坛。” 马龙骧惊异的“噢”了一声,断定那可能是恩师前去魔窟前,最后的一次前去圣母教中了。 心念间,又听见汤婉蓉继续说:“不过,她老人家现在已经改了道姑的装束,道号也改为莲花洞主了!” 马龙骧连连颔首:“不错,在我有记忆以来,她老人家就改道号为莲花洞主,所以她老人家昔年的雅号,还是最近一个月才知道的。” 汤婉蓉却迷惑的说:“奇怪呀!方才黄河帮南岸总堂主‘镔铁拐’,怎会突然说潇湘仙子前辈是你母亲呢?他又根据什么知道呢?” 马龙骧皱了皱眉头,略微沉吟了一阵,才说:“我想,他是根据我施展的‘天罡剑法’而断定的。” 如此一说,汤婉蓉恍然的点点头。 马龙骧忙问:“你想到了什么吗?” 汤婉蓉说:“对!昔年潇湘仙子前辈,就是以一套‘天罡剑法’称誉武林,也正因为她有一本‘天罡秘笈’,害得她直到今天,仍孑然一身!” 马龙骧听得虎目直蹙,不由迷惑的注视着汤婉蓉说:“咦!方才你不是还说,我恩师曾经结过婚吗?” 汤婉蓉见问,毫不迟疑的颔首说:“是呀!我似乎听我家圣母‘玉面婆婆’说过,好像曾经分娩过……” 说到“分娩”两字时,声音又是低得几乎令马龙骧听不清楚。 但马龙骧却非常关切的说:“你听说是男的,还是女的?” 汤婉蓉摇摇头。 马龙骧急问:“你不知道?” 汤婉蓉娇靥微红说:“这只有问我家圣母‘玉面婆婆’才知道了。” 马龙骧发觉自己迷离的身世,可能就迷离在他的恩师莲花洞主身上,是以,令他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恩师昔年的事迹。 既然圣母教主“玉面婆婆”与恩师的关系如此密切,情如姐妹,他决心马上前去拜访玉面婆婆。 是以,望着汤婉蓉,急切的问:“你们圣母教的总坛位在什么地方?” 汤婉蓉一听,不由无可奈何的瞪了他一眼说:“龙哥哥你真是的,连圣母敦总坛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呀?” 马龙骧本待说,除了各大正宗门派外,他什么帮派会教都不知道,但是,他怕汤婉蓉难堪,而没说出口。 只得摇摇头说:“虽然久闻圣母教的大名,却不知道总坛的位置!” 汤婉蓉深情的睨了马龙骧一眼,无可奈何的笑笑说:“就在百十里外的大白山的太乙谷中嘛!” 马龙骧听得神情一喜,不由兴奋的叫着说:“就在太白山上呀!婉妹妹,那我们现在就去好吗?” 说话间,飞身向马前纵去。 就在他拉住马缰的同时,已听汤婉蓉迷惑不解的说:“咦!你不是早在莲花谷就说要来大散关的吗?” 一提到大散关,马龙骧立即想到了畏罪潜逃的甘八和刁账房,以及萧寡妇等人,因而那股子兴奋也立时没有了。 因为,他必须尽快完成对马腾云的诺言,索回甘八,交给天王庄的人公正处理,治甘八等人应得之罪。 汤婉蓉见马龙骧一提到大散关,满脸的兴奋之色顿时全消,是以急步走到马龙骧身前,关切的问:“龙哥哥,到底是什么事?” 马龙骧苦笑了笑,没说话。 汤婉蓉说:“那你怎么突然不高兴了呢?” 马龙骧只得说:“我必须先去大散关。” 汤婉蓉忙问:“为了什么事?” 马龙骧不自觉的说:“为了天王庄的事。” 汤婉蓉听得一楞,不由惊异的说:“方才‘铵铁拐’陆振一问你与天王庄马家有什么关系!你为何回答毫无关系?”一 马龙骧见问,叹了口气说:“一言难尽。” 汤嫁蓉下依的说:“龙哥哥,告诉我嘛!” 马龙骧苦笑着说:“将来你自会知道,现在请你回去吧!我要去大散关了,过几天,我一定去太白山太乙谷找你!” 岂知,汤婉蓉竟一扭香肩说:“不,我也要跟你去!等办完事后,我们再一起前去太白山见圣母……” 马龙骧一听,觉得这样也好,有汤婉蓉引着前去圣母教谒见玉面婆婆,总比他一个人前去公然拜山好多了。 是以,颔首愉快的说:“好吧!我们现在就去大散关!” 于是,两人分别上马,一抖缰绳,飞马向前驰去。 出了树林,大地已是一片昏黑,夜空闪着无数小星星,飘着一缕薄云,夜风徐徐吹过原野,月亮还没有升起。 两人默默飞驰一阵,汤婉蓉突然含意颇深的叹口气说:“龙哥哥,因为我……而将那位容姑娘气跑了,你不气我?” 马龙骧淡然一笑说:“这有什么好气的,也许,她还会回来找我。” 汤婉蓉听得芳心一惊,“噢”了一声说:“龙哥哥,那位容姑娘为什么还会回来找你?” 马龙骧心中想着到达大散关后,如何进入三清观暗探或迳自向大观主要人的事,是以淡淡的说:“因为她是我的师妹嘛!” 汤婉蓉明目一转,突然娇声说:“你是说,她不是你的未婚妻呀?” 马龙骧一面催马飞驰,一面想着心事,他一直担心甘八和萧寡妇等人,是不是真的去了三清观。 由于心中有事,对汤婉蓉的问话,自然也末加思索,脱口而出的答覆。 这时汤婉蓉问到郑玉容是不是他的未婚妻子,因而本能的说:“那是家师和大师伯的意思,其实……” 岂知,话末说完,汤婉蓉竟脱口一声惊“啊”,突然将马勃住了。 汤婉蓉的座马,昂首一声痛嘶,倏然人形立起 马龙骧悚然一惊,也急忙拨马回头 举目一看,只见汤婉蓉黛眉紧皱,一脸的娇嗔,猛的一拨马头,直向方才来时的茂林前,疯狂驰去。 马龙骧看得神情一呆,不由脱口急呼:“汤姑娘,不不!婉妹,婉妹!” 但是,汤婉蓉头也不回,理也不理,加速向前驰去。 马龙骧楞楞的望着飞马而去的汤婉蓉,他在乍然之间,还闹不清这是怎么回事? 他低头沉思,一回想方才的对话,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又是一个气量狭小的女孩子,是以他淡然一笑,摇摇头,拨马继续向前驰去。 在这刹那间,他好像是一个脱下枷锁的囚犯,挣出牢笼的猛虎,一种重获自由的喜悦和轻松突然袭上心头。 回想他马龙骧自神功圆满,震开洞关之后,接着就遇见了马腾云围攻被害之事,去天王庄奔上恩寺,追踪甘八一直到现在,这中间可说是事事不顺心,处处受限制,迫使他受尽了委屈,积压了无数的郁闷气。 这时一旦单独自处,内心的喜悦自是无法形容。 马龙骧心中一时舒畅,深深的吸了一口清凉空气,一时兴起,就在马上,仰天发出一声悠扬长啸。 胯下的坐骑,似有共鸣,也昂首发出一声长嘶。 啸声直上夜空,马嘶声震原野,蹄声得得,疾如奔雷,直向大散关方向驰去。 一声啸罢,马匹已驰出十丈外,马龙骧高坐马上,让夜风吹着俊面,心中十分爽快,那声长嘶,似乎已吐尽了心中的郁闷之气。 正在急急飞驰,蓦闻随风传来一陈急流水响。 马龙骧心中一惊,心说前面莫非有道河流不成? 心念间凝目一看,只见前面半里以外,一道突起棱线,隐隐有雪白如银的芦花出现,显然是堤岸河流。 马龙骧一见,暗呼糟了,抬头一看夜空,已是定更时分,心中不禁暗自焦急,现在哪里还有渡船过河? 随着水流声响的接近,马龙骧飞马驰上了河川堤岸。 马龙骧勒马岸上,游目一看,只见河宽数十丈,水流甚急,由南向北,显然是流入黄河内。 东西两岸,均有断断续续的片片芦花,随着夜风飘摆摇晃,河边虽有渡河码头,却无渡船的影子。 由于两岸均有芦花,马龙骧觉得事情并末完全绝望,两岸渡口既无村落,渡船也许就停泊在附近芦花内。 马龙骧拨马向北,正徐徐沿堤去找渡船,正东来时的大道上,蓦然传来一阵烈马飞奔的急骤蹄声。 循声向东一看,只见一点黑影,扬起一道灰尘,正背着东天刚刚升起的月亮,疾如脱兔般,迳向这边如飞驰来。 马龙骧凝目一看,先是星目一亮,接着又将眉头蹙在一起了。 因为他看清了飞马而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负气离去的汤婉蓉,只见她正不停的挥动着马鞭,催动着座骑。 由于汤婉蓉的座骑奔速奇快,片刻工夫,已相距不远了。 马上的汤婉蓉,正在挥动鞭绳,想是听到了水流声响,急忙抬起头来。 当她抬头一看,发现马龙骧正端坐马上,高立岸上,神情一楞,樱口微张,不知是惊是喜,想是大感意外。 就在汤婉蓉一呆之际,她的黄花快马,已如飞冲上堤岸—— 第二十九章 龙迥九天 马龙骧见汤婉蓉依然没有要勒缰停马之意,心中一惊,脱口急呼:“还不收马?” 汤婉蓉悚然一惊,急忙将马勒住,同时顺势一拨马头,迳向马龙骧马前走去。 马龙骧一俟汤婉蓉来至近前,立即不解的问:“你怎么又来了?” 汤婉蓉娇靥一红,颇含羞意的说:“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去大散关,想了想,还是追来了!” 马龙骧无可奈何的望一眼河面的滚滚水流说:“你追来也无济于事,没有渡船,河过不去的呀!” 岂知,汤婉蓉竟深情含羞的说:“过不去河,我正好来陪你呀!” 马龙骧见汤婉蓉说得可怜,看样子对方才的负气离去,颇有悔意,不便再说什么,只得笑笑说:“好吧!我们就找个避风的地方谈谈吧!” 一谈到避风的地方,汤婉蓉的娇靥顿时红了起来,闪动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立即游目看向河面去。 只见她回头向南一看,明目倏然一亮,举手一指,脱口急声说:“龙哥哥,快看,渡船在那边。” 马龙骧心中一喜,循着指向一看,只见芦花片片,哪里有半个船影? 汤婉蓉一看马龙骧的神色,立即加重了语气说:“就在前面第三簇芦花苇中嘛!” 话罢拨马,沿着堤岸,纵马向南驰去。 马龙骧一见,只得纵马跟在汤婉蓉之后。 前进中,凝目一看,这才发现岸边水际,紧靠芦苇的边缘,竖起一根高仅尺余的石桩,石桩上缠着两圈麻绳,而那片片芦花,也较别处有规律的摆动。 马龙骧打量间,已和汤婉蓉同时驰至近前,转首一看,果见有一艘平板车马渡船,随风在芦苇中荡动。 但是,除了船尾有一张舵之外,既没桅杆,也没舱蓬,也没人看守。 两人看罢,相继下马,汤婉蓉立即愁眉苦脸的望着马龙骧嘟着嘴问:“龙哥哥,你会不会操船掌舵?” 马龙骧淡然一笑说:“就是会掌舵,也不能擅动人家的船呀!” 汤婉蓉一听,只得回身游目察看,看看附近是否有什么村庄。 马龙骧立即一笑说:“我早看过了,附近十数里内,根本没有村镇!” 汤婉蓉一听,不由焦急的问:“你看这该怎么办呀?” 马龙骧佯装一楞,故意正经的说:“咦?你不是说要来陪我的吗?” 汤婉蓉一听,娇靥通红,立即深垂臻首说:“你总得想个办法呀!” 马龙骧想了想说:“只有等夜航的船只经过时,请他们在码头上靠一下,把我们带到对岸去了!” 汤婉蓉一听,只得说:“好吧!也只有这样了。我去鞍后解条毛毯来,就铺在堤上等吧!” 说罢,转身就在鞍后解下一条紫绒毛毯来,接着,神情一动,又深情关切的望着马龙骧说:“你吃饭了没有?我鞍里带着干粮……” 马龙骧称谢说:“吃过了,我也带着干粮呢!” 于是,汤婉蓉捡一声光滑平坦的地方将绒毯铺上,马龙骧也将两马的缰绳拴在鞍头上,任由两马去堤下吃草。 两人盘坐在绒毯上,仰望夜空,缕缕白空,稀疏小星,月亮已升起东天,凉风徐吹,河面粼粼,四野一片寂静。 稍顷之后,汤婉蓉首先讪讪的说:“龙哥哥,方才小妹突然的离去,你有没有生气?” 马龙骧淡淡的一笑,凝视着她说:“婉妹妹,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呢?我根本不知道你为什么离去?” 汤婉蓉听他这么一说,神色大喜,不由兴奋的说:“真的?” 马龙骧笑说:“当然了!” 汤婉蓉说:“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离去?” 马龙骧淡然的摇摇头,他不愿再谈刚才的事,因而改变话题问:“你怎的会和黄河帮的人在树林中发生冲突?” 汤婉蓉一听,不高兴的说:“还不是为了你?” 马龙骧一楞说:“为了我?” 汤婉蓉委屈的撇撇嘴,娇嗔的说:“不是吗?我为了赶往大散关去找你,才在林中和他们险些撞在一起。” 马龙骧一听,知道双方因为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了,但是马龙骧开心的却是“镔铁拐” 陆振一以往的事迹。 因而他问:“那个使九环厚背大砍刀的虬髯猛汉,和‘镔铁拐’同为两岸总堂主,在功力上为何相差那等悬殊?” 汤婉蓉轻蔑的哼了一声说:“那个虬髯猛汉最坏,他因为是黄河帮帮主‘驼背龙’的外甥,才被派了一个北岸总堂主的位子,由于他使的是九环厚背大砍刀,人们就送了他一个绰号叫‘九环刀’褚天彪……” 说至此处,想是想起她敌不过九环刀的事,因而又忿忿的说:“你说他的武功不高,那是因为你的功力太惊人了,普通一二流的高手,要想胜了他手中的九环厚背大砍刀,还真不容易呢!” 马龙骧不愿谈“九环刀”褚天彪的事,因而说:“像‘镔铁拐’陆振一那等身手的人,怎的也参加了黄河帮的组织?” 汤婉蓉正色说:“黄河帮在‘驼背龙’的指挥下,声誉还算不错,只是帮中人数众多,龙蛇杂处,难免良莠不齐,帮中一些不肖之徒,暗中滋事的事,也时有所闻。” 马龙骧当然知道,组织庞大,人数众多,自然难免有品行卑劣之徒,但他关心的不是黄河帮而是“镔铁拐”。 因为根据他临走时说的话,显然对马老庄主和夺命罗刹以及恩师莲花洞主等人昔年的事迹,知道的甚是清楚。 是以,他神情凝重的望着汤婉蓉,说:“你对‘铵铁拐’陆振一以往的事迹,知道的有多少呢?” 汤婉蓉摇摇头说:“‘铵铁拐’出名,这还是近几年来的事,他以前的事迹,小妹也不太清楚。” 说此顿了一顿,突然正色的又说:“有一次听我们圣母说,‘铵铁拐’昔年好像追随过马老庄主似的。”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动,不由惊异的“噢”了一声说:“竟有这等事。” 话声甫落,汤婉蓉突然又关切的问:“龙哥哥,你和你那位师妹这次来大散关,究竟有什么事?” 马龙骧正想着“镔铁拐”果真追随过马老庄主,他临去时说的致候令堂大人潇湘仙子是绝对有原因的。 这时见汤婉蓉问起来大散关的事,只得一定心神说:“我们要去三清观办一件重要的事情。” 岂知,话声甫落,汤婉蓉竟脱口笑说:“三清观就在河这边嘛,又不要过河,你还在这儿等什么?”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喜,倏然跃起,脱口兴奋的叫着说:“真的?婉妹妹你知道三清观的位置?” 汤婉蓉也忙起身说:“当然知道。” 马龙骧笑说:“那真是太好了!” 汤婉蓉说:“他们的大观主‘悟幻’,我还见过呢!” 马龙骧忙说:“好,那我们现在就去吧!” 汤婉蓉见马龙骧如此高兴,只得将地上的绒毯卷起来,她一面将绒毯系在鞍后,一面关切的问:“你去三清观是找悟幻吗?” 马龙骧毫不迟疑的说:“他是大观主,当然找他。” 说罢,便和汤婉蓉分别上马,沿着河堤,不疾不徐的迳向正北驰去。 汤婉蓉又问:“你找悟幻有什么急事,何必一定晚上去?” 马龙骧冷冷笑说:“向他们讨贼要人,晚上去也许更方便!” 汤婉蓉迷惑的说:“讨贼?讨什么贼?要什么人?” 马龙骧想起甘八等人就有气,因而忿忿的说:“向他们讨要曾与匪徒勾结,害死‘天王庄’马老庄主的家贼,要回谋财害主、畏罪潜逃的甘八刁账房等人!” 汤婉蓉听得神情一惊,不由惊异的说:“真有这回事?” 马龙骧听得一楞,下由惊异的问:“怎么?你也知道有这回事?” 汤婉蓉毫不迟疑的说:“酒楼茶肆间,早已有了这种传言。” 说此一顿,突然又迷惑的问:“奇怪,你既然与天王庄马家,毫无渊源,干嘛要你来管这件事?” 马龙骧懊恼的叹了口气说:“我曾经答应了马少庄主,一定代他察明马老庄主被害的事……” 话末说完,汤婉蓉已不以为然的说:“这就令人费解了,天王庄的少庄主马腾云,剑术高绝,武功惊人,在落雁峰下,一人力毙时下三个高手,他父亲被害的事,他自己不去办理,为何还要请他人助拳呢?” 马龙骧想到马腾云的死,只得黯然一叹说:“他马腾云虽然武功高强,但他也只有一柄剑、两只拳,办起事来总没有两个人办起来迅速呀。” 一谈到剑,汤婉蓉立即想起什么似的,举手一指马龙骧腰上的佩剑,迷惑的说:“奇怪,马腾云的剑怎的会在你的身上?” 马龙骧见问,立即神情凝重的说:“当初马少庄王托我代察马老庄主的死因时,即将这柄“风雷疾电剑”交由我来佩带,一旦确实握住了甘八等人的犯罪事实,立即格杀勿论,因为这柄剑是马老庄主传下来的,用此剑杀了甘八等人,也正等于是马老庄主亲自杀了他的仇人。” 汤婉蓉立即不解的问:“马腾云把实剑交给你,他使用什么?” 马龙骧被问得一楞,接着一笑说:“你方才不是说了吗?马腾云武功惊人,力毙时下三个一流高手,既然有这么大的本事,佩一柄剑反而是个累赘。” 汤婉蓉想了想,突然正色答着说:“那天在莲花谷,看你掌毙魔窟天戌将军的身手,也十分了得嘛,你佩了这把宝剑,岂不也是累赘?” 马龙骧淡然一笑说:“我斩了甘八刁账房等人之后,这柄剑就还给天王庄的马少庄主。” 汤婉蓉突然转变话题问:“你和天王庄的马少庄主是什么关系?” 马龙骧毫不迟疑的说:“师门中的师兄弟!” 汤婉蓉立即关切的问:“你那位容师妹呢?” 马龙骧一听,两道虎眉立时蹙在一起了。 他发觉汤婉蓉说上三五句话后,总要将问题拉回郑玉容的身上,她这次的突然转回来,显然也是与郑玉容有关。 于是,淡然一笑道:“当然也是师门的师兄妹!” 汤婉蓉明目一转,别具用心的问:“你方才在树林内说,你与你容师妹的婚事,是令师与你大师伯的意思,其实,你说的是……” 马龙骧立即接口说:“其实我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话声甫落,汤婉蓉立即追不及待的问:“这么说,你根本不喜欢她了?” 马龙骧虎目一蹙,自然也明了了汤婉蓉的意思,为了让对方绝了念头,立即郑重的道: “容师妹有恩于我,我对她的感激与敬佩,尤超过我对她的爱和欢喜。” 汤婉蓉听得神情微微一变,脱口“噢”了一声,久久才继续问:“你还有没有其他的同门师妹?” 马龙骧毫不迟疑的说:“没有了,就这么一位!” 说此一顿,为了扯开话题,立即关切的问:“汤姑娘,你说三清观就在河的这边,怎的还未看见?” 汤婉蓉神情渐变愉快,唇角已有些微笑意,想是听了马龙骧说只有这么一位师妹的关系。 这时见问,立即举手一指东北方,愉快的说:“喏,那不是吗?” 马龙骧顺着汤婉蓉的指向一看,只见一里以外,一座丘岗茂林中,在朦胧的月光映照下,隐隐有飞檐琉瓦的闪光射出。 根据高岗的广大,三座大殿的范围,三清观必是一座工程浩大、建筑宏伟、气势不同凡响的大道观。 马龙骧打量之间,两马已驰至了衔连河堤的广岗边缘了,只见一条道路,由堤上弯转伸向岗前。 汤婉蓉一见,立即关切的问:“我们是走观后,还是走观前?” 马龙骧下由迷惑的问:“你是说,观前和观后另有什么意义或分别?” 汤婉蓉一听,立即笑说:“什么意义也没有,你要是由观后去,我们就沿着河堤继续走,到前面岗后,向右一拐,就是三清观的后观门……” 马龙骧会意的说:“如果要走观前,我们就得由这条道路下堤了?” 汤婉蓉一笑说:“对了,观前观后任由你选择!” 马龙骧略微沉吟,说:“我们是公然前来讨人,还是走观前为宜!” 汤婉蓉一笑说:“那我们就下堤吧!” 说话之间,当先拨马,沿着道路,驰下河堤,直向岗前驰去。 驰至了岗前,只见一道人工开掘的宽大岗道,由岗脚下徐徐上升,直向岗上茂林的深处伸了去。 马龙骧、汤婉蓉,并肩策马,沿道而上。 驰至岗上,光线顿时一暗,只见满岗的巨柏古松,高耸半空,在笔直的人工大道尽头,现出三盏斗大灯笼。 由于满岗的松柏,街看不清观门的轮廓,仅看到了斗大灯笼上的三个红漆宋体大字 三清观。 就在这时,马龙骧坐下的乌驹马,突然偏首望着道左林内,昂首发出一声悠长欢嘶! 马龙骧骤然一惊,急忙转首看向林内 也就在他转首看向林内的同时,一声烈马欢嘶也由林内深处传来! 马龙骧心中又是一惊,他直觉的联想到,师妹郑玉容已先他赶来三清观了! 但是,一阵急骤蹄声,接着由林内如飞驰来一团黑影! 马龙酿凝目一看,面色大变,下由脱口急呼:“啊?竟是凤妹妹的红鬃马?” 说话之间,飞身纵落地下,直向急驰而来的红鬃马迎去。 一阵劲风声响,红鬃马已驰至近前。 马龙骧一声吆-,伸手将鞍头上的马缰拉住! 这时,乌驹已紧跟而至,不停的用嘴去吻红鬃马的马脸马颊。 因为马龙骧的乌驹马是陶萄凤大哥陶大成的座骑,乌驹和红鬃两马同槽,一别数日,自然要亲热一番。 但是,马龙骧心切陶萄凤的安危,伸手拉住马缰后立即眺看鞍座情形。 一看之下,发现鞍座清洁,并无尘土,断定陶萄凤来此不久,但根据马身的汗渍已干来看,陶萄凤也来了有一段时间了。 于是,一面将乌驹的丝缰系在鞍头上,一面望着神情冷漠旁观的汤婉蓉,焦急的说: “请你在此稍待,我去去就来!” 说罢就待驰去。 汤婉蓉一见,立即不高兴的问:“你方才说的凤妹妹又是谁?” 马龙骧只得坦诚的说:“就是天王庄马少庄主马腾云的未婚妻陶姑娘。” 汤婉蓉听得娇靥一霁,立即娇声说:“我也要跟你去!” 马龙骧知道,只要有陶萄凤在场的场合,他马龙骧就得以马腾云的身分出现。 但是,方才和镔铁拐交手时,已经一再否认自己与天王庄马家有任何渊源,汤婉蓉如果跟着前去,岂下被她误会诚心骗她! 可是,这件事也下是三言两语解释得清楚的,是以,有些焦急的说:“你们圣母教与三清观素无嫌怨,你何必一定露面……” 话未说完,汤婉蓉竟骤声问:“你怎的知道我们圣母教与三清观没有嫌怨?” 马龙骧听得一楞,但仍坚持说:“我仍希望你在此为我的后援!” 汤婉蓉见马龙骧一直不准她随去,反而倔强的说:“不,我一定要跟你去!” 马龙骧担心陶萄凤的安危,因为三清观内沉寂的怕人,只得毅然沉声说:“好,我们一起去吧!” 吧字出口,当先向观前驰去。 汤婉蓉立即飞身下马,紧紧跟在马龙骧身后。 到达松林尽头,眼界突然开朗,只见观门高大,绿瓦红墙,三座观门紧闭,观内一片静悄悄的毫无声息。 马龙骧看了这情形,心中非常焦急! 因为陶萄凤早已进入了三清观了,而根据天色,二更不到时分,观中道人不可能全部入睡。 根据眼前情形,三清观的道人,显然已经有了准备,果直如此,陶萄凤必然早已发生了意外。 心念至此,焦急懊恼的心情突然变成了高炽怒火,于是,功集双掌暗运神功,一长身形,凌空越过观前广场,直向观墙上飞去。 汤婉蓉看得心中一惊,不由脱口低呼:“不要轻进,小心!” 马龙骧艺高胆大,何曾将三清观的群道看在眼内? 是以,飘然落在观墙上,游目向内察看,只见观内院中一条笔直的青石甬道,直通第一进大殿的广台高阶前。 左右侧殿内,一片漆黑,仅正中大殿内有微弱的灯光透出来,由于大殿深广,立在观墙上看不见殿中供奉的什么神像。 打量间,身侧破风声响,黄影一闪,汤婉蓉也飞身纵了上来。 马龙骧觉得情形有异,他断定大殿中必定有人,但由于周身运转的神功毫无惊觉反应,又令他感到有些迷惑。 是以,转首望着汤婉蓉,低声惊告说:“请你不要离开我太远!” 汤婉蓉一听,立即颔首道:“你放心,我一定不会离开你!” 马龙骧听得虎眉一蹙,汤婉蓉的娇靥也不由一红。 汤婉蓉立即低声说:“看这情形有些怪异,我们应该捉个老道来问一问!” 马龙骧一听,深觉有理,立即赞同的说:“好,待我们到后边去找!” 话声甫落,凌空而起,迳向侧殿龙脊上飞去! 就在马龙骧飞身纵向侧殿时,汤婉蓉已悄声说:“小心,有人来了!” 马龙骧闻声转首,果然有两个青年道人,背插宝剑,转过大殿角门,沿着殿廊,迳向大殿正门走去。 就在马龙骧转首察看心念方动之间,只见他猛提一口真气,一式“龙回九天”,拳腿折身,立变头下足上,直向两个青年道人扑去。 想是马龙骧的身法奇速,带起一阵衣袂破风声响,两个刚刚走到大殿门前的青年道人,立时闻声察觉。 两个青年道人一见凌空扑下的马龙骧,同时大吃一惊,大-一声,举臂翻腕,但是两个青年道人的右手尚未握住剑柄,马龙骧已飞扑到他们的面前。 只见马龙骧晃肩旋身,一面双脚踏实地面,一面出手如电,戟指点了两道的“黑憩穴”! 两个青年道人,一声闷哼,立足不稳,“咯咯”两声,旋身栽倒地上,立即晕了过去—— 第三十章 神木天尊 也就在两个青年道人旋身栽倒的同时,黄影一闪,劲风袭面,立身观墙上的汤婉蓉也飞身纵了过来。 汤婉蓉一到,立即催促道:“快将这两人提进大殿内!” 马龙骧也怕在殿外目标显明,容易被观中道人发现,是以,急忙挟起两个青年道人飞身纵进大殿内。 汤婉蓉先机警的看了一眼左右身后,也紧跟着飞身而入。 两人一进大殿,这才发现殿内宽广高大,香烟弥漫,琉灯黄幔,供案神阁,满殿神像竟有数十尊之多。 马龙骧一见满殿神像,神情立变肃然,想到这些身入玄门、看破红尘的道人,居然仍存贪婪嗜杀之心,实在令人可恨。 心念间,顺手将两个青年道人放在地上。 就在马龙骧放下两道的同时,蓦闻汤婉蓉惊“咦”一声,急道:“咦?快看!” 马龙骧心中一惊,转首一看,只见正中供案的左侧暗影下,赫然倒着两名背插长剑的青年道人,看样子,显然是被人点了穴道。 转首间,已和汤婉蓉飞身纵了过去!低头一看,原来两个道人已被点了“黑憩穴”昏睡在地上。 马龙骧尚未俯身去解两道的穴道,汤婉蓉已揣测说:“看情形,这雨个青年道人显然是值更看守大殿的,现在正是初更二更时分,方才那两人必是前来换班的。” 马龙骧一听,立即颔首道:“你判断得不错,这两个道人可能是我凤妹妹点倒的,待我解开其中一人的穴道,一问便知!” 知字出口,微俯前身,舒掌在一个年纪较轻的道人身上拍了一下。 青年道人哼了一声,立即睁开眼睛。 马龙骧趁对方头脑尚未清醒之时,立即威严的沉声问:“我问你,方才是什么人点了你的穴道?” 青年道人楞楞的望着马龙骧和汤婉蓉,不停地眨着眼睛,显然是在竭力回想方才所发生的事情。 汤婉蓉一见,立即翻腕撤剑,“呛郎”一声,寒光电闪,长剑一指,剑尖已点在青年道人的颈间。 汤婉蓉同时叱声问:“快说,是什么人将你们两人点倒的?” 青年道人神情一惊,立即惶声说:“也是一位姑娘!” 马龙骧立即关切的问:“穿什么衣服?是不是红衣背双剑?” 青年道人连连颔首,惶声道:“是是……是穿红衣背双剑。” 马龙骧立即焦急的沉声道:“她人呢?去了什么地方?” 青年道人连连摇头,惶声道:“不知道……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汤婉蓉立即剔眉叱声说:“你不说实话,我的剑就往下刺了!” 说话之间,手中宝剑故意动了一动。 青年道人一见,吓得赶紧躲身转头,同时惶急的哭着道:“当时那位姑娘一进大殿,就将贫道点倒了,以后她的去向贫道怎的知晓?” 马龙骧用手示意汤婉蓉将剑收起来,同时,和声问:“贵观今夜为何这等清静?为何没有作晚课?” 青年道人见汤婉蓉已将宝剑收进鞘内,神情也显得略微安定些,这时见问,首先机警的看了一眼另一个道人。 马龙骧一见,立即宽声说:“你放心,他的穴道我们没有解!” 青年道人见另一人确实仍在晕睡,才胆怯的说:“因为今晚有贵宾前来!” 马龙骧和汤婉蓉一听,彼此迷惑的互看一眼,似乎在说看观中这份肃煞沉寂气氛,哪里像是欢迎贵宾? 汤婉蓉则沉声问:“贵宾到了没有?” 青年道人摇摇头说:“贫道不知!” 马龙骧心中一动,恍然似有所悟的问:“你指的贵宾可是南五台山上恩寺的度海大法师?” 青年道人立即摇着头道:“不是,上恩寺的度海大师早走了两三天了。” 马龙骧心中一动,不由关切的问:“可是回去了上恩寺?” 青年道人有些迟疑,但终于坦诚地道:“和我家二观主‘悟玄’道长一同去了崆峒山!” 汤婉蓉不解的问:“去崆峒山作什么?” 青年道人道:“听说是为了潼关天王庄马少庄主在落雁峰下杀了我家三观主‘悟尘’道长的事。” 汤婉蓉则不解的问:“马少庄主杀了你们三观主,与崆峒派何干?” 青年道人却正色道:“因为我家三观主是崆峒派现任掌门人‘离坤真人’的最小弟子,三观主死了,当然应该报告他知道。” 汤婉蓉见马龙骧蹙眉沉思,似有心事,而且,并没有要问青年道人的意思,因而继续问: “他们去崆峒山只是为了报告他们三观主已死的事?” 青年道人毫不迟疑的道:“当然不仅是去报告死讯,他们还要联合邛崃派,聚集所有精英高手,前去天王庄找马腾云算账!” 话声甫落,马龙骧的目光一亮,突然插言问:“我问你,两年前的中秋节,你是否也去了潼关天王庄?” 青年道人见问,立即摇着头道:“我没有去!” 马龙骧突然怒声问:“都是那些人去了?” 话说之间,双目如电,五指弯曲如钩的右手逐渐伸向青年道人的面门,同时发出“格格” 慑人的声响,低沉有力地道:“快说,有一句谎话,我就将你的眼睛抓瞎,脸皮抓破!” 青年道人一见,大惊失色,魂飞天外,不由惊得惶声道:“三观主、二观主、以及妙字辈的弟子都去了!” 马龙骧立即逼问了句:“你是什么辈?” 青年道人赶紧回答道:“我是明字辈!” 马龙骧弯曲如钩的右手一直不离开青年道人的面门,这时既然问出杀害马老庄主的匪徒,确是三清观的道人所为,立即厉声问:“潼关天王庄的甘总管和萧二嫂来了三清观没有?” 青年道人连连颔首道:“只有甘总管和一个姓刁的老先生,没有什么萧二嫂!” 马龙骧知道萧寡妇不会那么傻,是以,放缓声音问:“那么甘八和刁账管呢?” 青年道人慌急地道:“他们都和大观主迎接贵宾去了?” 汤婉蓉在旁插言问:“今晚前来的贵宾是谁?” 青年道人惶急地道:“听说是西域顶尖人物神木天尊……” 话末说完,汤婉蓉娇靥立变,脱口一声惊“啊”,顿时呆了! 马龙骧一看汤婉蓉的神色,不由虎眉一蹙,迷惑的问:“怎么?你知道这个叫神木天尊的人物?” 汤婉蓉一定心神,立即焦急地道:“你不要问了,我们快些离开此地吧!” 马龙骧不由沉面迷惑的问:“为什么?” 汤婉蓉立即焦急的解释道:“听我家圣母说,十多年前,这个叫神木天尊的厉害人物,曾由西域前来中原,闹得中原天翻地覆,各大门派联手合作,费了半年时间,牺牲了无数高手,才把他逐回西域……” 话未说完,马龙骧已傲然冷冷一笑道:“这等身手人物,在下倒要见识见识!” 汤婉蓉一听,愈加焦急地道:“龙哥哥,不是我危言耸听,过甚其词,神木天尊的武功的确已到了超凡入圣的地步,昔年武当、少林、华山、点苍,以及丐帮的各派掌门人,俱都败在他的文昌笔下!” 马龙骧虎眉一蹙,立即迷惑的问:“你说神木天尊用的武器是文昌笔?” 汤婉蓉颔首正色说:“是的,他用的文昌笔,看来仅有一尺多长,其实笔管中,暗藏机簧,用时不但神其变化,而且可以任意增长。” 马龙骧听罢,立即轻蔑的笑了,同时傲然沉声说:“只靠机簧技巧取胜,算得什么顶尖高手呢?” 说罢,立即望看青年道人问:“神木天尊何时到此?” 青年道人说:“最迟二更时分!” 马龙骧虎眉一蹙,沉声说:“胡说,现在早已是二更天了……” 青年道人赶紧解释说:“神木天尊是由河上来,大观主等人早已去观后河边码头上去等了。”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惊,不由脱口急声问:“这话你可告诉了那位背双剑的红衣姑娘?” 青年道人只得点点头说:“那位红衣姑娘见观中冷清无人,问起原因,贫道不得不实话实说全告诉她了。” 马龙骧一听,心知不妙,立即望着汤婉蓉,急声说:“不好,我们得赶快去!” 去字出口,身形早已纵出殿外,足尖一点广台,身形腾空而起,飞上大殿前檐,再向龙脊上纵去。 汤婉蓉不敢怠慢,紧跟马龙骧身后,飞身纵了上来,一见马龙骧正向龙脊上纵去,立即焦急的宽声说:“你何必这么慌急呢?你那位凤妹妹自然知道厉害!” 话未说完,马龙骧已急声说:“你不了解她的个性!” 性字出口,身形已凌空而起,越过地下广院,直向第二进大殿飞去。 马龙骧飞驰间,举目前看,只见三进大殿的左右两边,房屋精舍不下数百间,观后岗上尽是松柏,一片漆黑,河边情形,什么也看不见。 游目打量间,已飞身越过第三进大殿,这才发现第三进大殿后面,同样的有一座高阶广台,笔直的甬道直通观后门。 后观门和前观门形式大致相同,而且,三门大开悬满了纱灯,每个门洞下,尚立着两名黑衣背剑的青年道人。 在足下的第三进大殿内,灯光明亮,直射殿外,隐隐有人声传出! 马龙骧看了这情形,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三清观”规模宏大,前后两座观门,前来进香的善男信女,由陆路来的可由岗前进观来。 而由水路来的,登岸后,则可经由后观门进来。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内力充沛,直上夜空,隐隐可闻的哈哈大笑! 马龙骧心中一惊,断定这声内力充沛的大笑可能发自河边,是以,凌空飞行的身形,仅在后观门上,略一点足,直向观外飞去。 后观门外依然是片广场,十数丈外,才是茂盛浓密的松林。 马龙骧关心陶萄凤安危,无暇隐密前进,身形落处,已达松林前缘,再一个起落,已纵进林内。 就在马龙骧纵进林内的同时,身后观门下立即响起两声大喝! “啊,有人有人!” 马龙骧一心想赶到河边看个究竟,对观门下的道人吆喝,理也不理,沿着林内人工大道,直向正西驰去! 但是,就在数声大-之后,接着传来一声娇叱!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惊,顿时想起了汤婉蓉。于是,身形不停,衫袖疾拂,折身再向后观门驰去。 到达了松林前缘一看,只见汤婉蓉正手仗宝剑,由距离观门后十数丈的观墙上,飞身跃了下来。 把守观门的六个青年道人,已有四人仗剑迎了过去,而在汤婉蓉跃下来的观墙上也有三人正由观内飞上墙头纵下来。 马龙骧一见,知道汤婉蓉是由大殿右侧的房面上奔出来,因而被那面的警卫道人发现。 这时见向汤婉蓉攻去的道人竟有七人之多,正待大声-阻,蓦见汤婉蓉剔眉一声娇叱: “这是你们自己找死!” 死字出口,倏然回身,手中实剑反臂一招“大鹏展翅”,幻起一道如银匹练,带起一阵剑啸劲风,猛向跃下墙来的三人扫去。 跃下墙来的三个道人的中间一人,长剑一竖,疾演“定海神针”,左右两道分向两侧散开,企图形成围攻之势。 但是,就在两道纵向左右的同时,汤婉蓉反臂扫出的一剑,突然变为“白蛇吐信”振腕挺剑探臂直刺! 马龙骧看得心中一惊,已到喉间的大喝也忘了喝出了。 因为,汤婉蓉这招“白蛇吐信”变化奇速,招式也狠毒,显然已动了杀机,欲将道人置于死地。 也就在马龙骧心惊的一刹那,寒光一暗,立即暴起一声刺耳惊心的惨-,汤婉蓉的宝剑已刺进道人的前胸内。 紧接着,一声娇叱,撤剑蹲身,顺热一扫,挥剑如轮,迳向左右攻来的两道闪电斩去! 又是两声刺耳尖号,两个道人“咚咚”栽倒了。 马龙骧定睛一看,分由左右攻向汤婉蓉的两个道人,由膝以下,双腿俱被汤婉蓉的实剑给斩断了。 汤婉蓉在眨眼之间,连杀三个道人,出手灵俐快捷,就是剑术惊人的马龙骧也不由看得神情一呆。 也就在马龙骧神情一呆之际,汤婉蓉已飞身纵进林内。 由观门迎过去的四个道人哪里还敢追去,就在林外吆喝了数声,纷纷向被杀的三个道人身前奔去。 马龙骧一见,折身继续向河堤方向加速驰去。 这时,他才发觉了黄河帮的北岸总堂主“九环刀”褚刚彪的武功,并不像他想像的那么平庸的。 因为,以汤婉蓉这等身手的人,尚被逼得连连后退,险象环生,九环刀的武功也就可想而知了! 心念间,前面突然传来一阵清晰可闻的热烈采声! 马龙骧一听,知道距离河堤已经不远了,因为,在松林的尽头,已经看到一蓬灯光,直射半空。 为了看清那蓬灯光的究竟,马龙骧腾空而起,直向树梢上升去。 升上树梢一看,星目倏然一亮! 只见数十丈外的堤下河边上,正泊着一艘巨舟大船,船上宫灯百盏,十分明亮。 马龙骧凝目一声,只见那艘巨舟大船长度至少八九丈,三支高耸夜空的桅杆,业已经落帆。 巨舟形似画舫,但远远看来,又似宫殿! 方脊飞檐,绿瓦红椽,四面广窗,业已拉起了珠帘,在近百盏宫灯的照射下,清楚的看出内部布置得富丽豪华,金碧辉煌! 船舷高水数尺,船身画成了各式虎豹,金光闪闪,耀眼生花,极尽华丽之能事,显然是在招摇。 一道宽约八尺的精致搭板,上铺红毯,业已由船舷上搭到岸上。 这时,船舷上正立着男男女女,十数人之多,俱都面带喜色,注目望着船下的河滩上,看情形显然有人正在打斗。 凝目一看船舷上的那些男女,搭板左边的三五道人的身右,居然有甘八和刁账房两人在内。 再看搭板的右边,两个华衣青年,俱都腰悬实剑,两人一样的油头粉面,其中一人面孔胀红显然刚刚激烈的打斗过。 在两个油头粉面华衣青年的身后,尚立着四个垂髻小僮,小僮的身后则是八名美色不俗的少女。 八名少女,俱都十八九岁,头上一式宫鬓堆鸦,个个身穿绫缎云裳,有浅紫、有鹅黄、有翠绿、有天蓝,八人颜色俱都下同。 最令马龙骧注意的,是那八名少女,每人手中各拿一把孔雀翠羽绒毛扇,不知他们是用来取风还是御敌时的兵器。 马龙骧在踏枝飞驰打量间,身形已到了松林前缘,同时,林内的笔直大道,通过堤岸下的十数高阶,直达河边的码头前,那艘大船就停泊在码头上。 就在码头前的平坦沙滩上,两边排立了近百名黑袍道人,而在中间的空场上正有两团飘飞红影,挟着闪闪寒光剑影,激烈地打在一起。 马龙骧凝目一看,其中一人正是飞舞着鸳鸯双剑的陶萄凤。 再看另一人,头戴束发金冠,身穿锦绣簇花亮缎大红袍,生得白净面皮,飞眉、细目、胆鼻留着五柳长须,看来最多五十余岁年纪,手中一支长约八寸余的亮银文昌笔,正神出鬼没的向着陶萄凤浑身大穴点去。 马龙骧看得出,陶萄凤的双剑已显吃力,被对方的文昌笔已逼迫的只有退守,已无进攻之机了。 根据眼前情势,陶萄凤已是危在顷刻了。 但是,马龙骧看得出,对方有意炫耀他的笔法,要一直等到陶萄凤力竭气尽,让四周围观的人看个开心他才向陶萄凤下手。 马龙骧当然知道,这个手使文昌笔,相貌不俗的金冠红袍人物就是汤婉蓉所说的西域顶尖人物神木天尊。 但是,他不敢在堤岸上就发声喝止,因为他已有了落雁峰下血的教训,他怕陶萄凤一分神,中了对方的文昌笔。 当然,他也伯因他的大声喝止,加速神木天尊的提前下手,是以,闪身泻下地面直向堤下的河滩上闪电扑去。 就在他闪电扑向河滩的同时,船上已有人脱口惊呼:“啊,有人!” 也就在惊呼甫落的同时,神木天尊一声大喝,手中文昌笔一招‘拂柳寻路’,拨开陶萄凤的双剑,直刺而进! 马龙骧一见,大吃一惊,脱口一声震耳厉喝:“鼠辈不得伤人!” 就在马龙骧厉-的同时,神木天尊的文昌笔突然暴长三尺,“嘟”的一声,笔尖已刺进陶萄凤的左胸上。 陶萄凤一声尖呼,奋力挥出一剑,飞身暴退三丈。 也就在陶萄凤飞身暴退的同时,马龙骧已以疾雷奔电般快速身法扑到了近前,暗蓄功力的右掌也猛的向神木天尊遥空劈去。 神木天尊一笔刺中了陶萄凤,心中正自得意,何曾将飞扑而至的马龙骧放在眼内? 这时见马龙骧身形尚在空中,便遥空劈来一掌,是以,冷哼一声,左掌一翻,轻描淡写的也劈出一掌。 两道强劲掌风就在身前三尺之处相撞,“蓬”然一声,劲风四射,神木天尊双肩一晃,竟被震得“咚咚”退了两步。 全场众人一见,脱口一声惊啊,俱都楞了。 马龙骧也趁掌风反震之力,飘然落在地上。 神木天尊拿桩站稳,面目立变狰恶,厉-一声:“你再接本人一掌!” 厉喝声中,疾上两步,文昌笔交于左手,右臂一圈,振腕劈出! 一道海崩山啸般的狂飙,挟着慑人声响,直向马龙骧卷到。 马龙骧急怒交加,恨透了神木天尊,决心斗斗这个西域魔头,一见对方出掌,立即冷冷一笑说:“再接你十掌又有何妨?” 说话之间,右掌一翻,振腕推出 “轰”然一声大响,沙尘飞扬弥空,劲风激旋带啸! “咚咚”连声中,马龙骧和神木天尊同时退后了三大步。 神木天尊面色一变,脱口轻啊,真的楞了,因为他方才的这一掌,几乎将功力用至十成企图一掌将马龙骧击毙。 就在这时,马龙骧的身后突然响起陶萄凤有些颤抖的声音说:“龙哥哥,你要小心,他就是西域厉害人物神木天尊!” 马龙骧闻声回头一看,心中一惊,面色大变,飞身扑了过去,因为就在对掌的一瞬间,陶萄凤已斜身侧躺在沙滩上。 只见陶萄凤娇靥苍白,微微地喘息,右手抚着右乳上方,手指间并有些鲜血渗出,显然伤得不轻。 请续看第二部《龙飞凤舞》—— 第 一 章 阴指透心 马龙骧这一惊非同小可,飞身纵了过去,蹲身将陶萄凤揽在怀里,一面移开陶萄凤的右手,一面察看伤势,同时急切地问:“凤妹,你觉得怎样?” 陶萄凤倒在马龙骧怀里,深情含有愧意的说:“神木天尊的文昌笔上可能有毒,我觉得浑身乏力!” 马龙骧一听,立即在怀内取出小玉瓶来,急忙拔开瓶塞,倒出一粒师父“莲花洞主”精心炼制的“太清玉虚丹”来。 于是顺手放进陶萄凤的樱口内,急声说:“快把这粒丹丸服下……” 话未说完,“神木天尊”已冶冷一笑说:“没有本天尊的独门解药,最多一个对时,她便要香消玉殒了!” 马龙骧一听,心中立泛杀机,缓缓放下陶萄凤,目注神木天尊,一步一步的向前逼去,同时,切齿恨声说:“神木天尊,你算是什么西域厉害人物,原来也不过是个兵器喂毒,仰仗取巧胜人的宵小之辈……” 神木天尊一听,顿时大怒,不由剔眉厉声说:“好个大胆小辈,居然胆敢辱骂本天尊,快快报上名来受死!” 死字方自出口,一个满头灰发、面目瘦削、背黑穗长剑、穿黑缎道袍的老道,已由船舷上飞身落在神木天尊的身侧。 马龙骧定睛一看,正是和甘八刁账房站在一起的那个老道。 只见身穿黑缎道袍的老道生得扫帚眉、三角眼、獐头鼠脑、三撮鼠须,凑近神木天尊耳侧,闪动着目光,狞笑着说:“启禀天尊,这个少年人就是掌毙本观三观王,力劈邛崃派清心长老,新近崛起武林的天王庄少庄主马龙骧。” 神木天尊目注马龙骧,沉声说:“原来你就是天王庄的少庄主马龙骧!” 说话之间,马龙骧已到了神木天尊的身前不远。 马龙骧冷冷一笑说:“不错,正是本少爷!” 神木天尊方才在掌力上又算是吃了亏,这时,自然不敢再对掌了。 是以,冶冶一笑,一横手中文昌笔,轻蔑的说:“久闻潼关天王庄马家的‘风雷疾电剑’闻名武林,交手之时,电光闪闪,雷声隆隆,本天尊此番重历中原,也正要瞻仰这把名剑,瞧瞧有多厉害!” 马龙骧业已动了杀机,冷冷一笑说:“很好,本少爷也正准备用它!” 他横肘撤剑,呛啷一声龙吟,寒光如电一闪,“风雷疾电剑”已撤出鞘外! 黑袍瘦削道人一见马龙骧撤出实剑,神情一惊,转身就待离去! 马龙骧一见,立即怒声说:“站住!” 黑袍瘦削道人神情一惊,急忙止步,回身望着马龙骧,色厉内荏的冷声问:“你喊的可是贫道?” 马龙骧沉声说:“不错,我问你,你可是三清观的大观主?” 黑袍道人沉声说:“下错,贫道正是悟幻,你有什么话要说?” 马龙骧突然一指高立船上,神情惶惶的甘八和刁账房,厉声说:“我要你给我看管好那两个狗贼甘八和刁账房,本少爷回头再跟你要人和结算派人伪装匪徒前去天王庄肇事的血账!” 黑袍道人悟幻仗恃神木天尊在身边,听罢哈哈一笑说:“马龙骧,你死在眼前,还敢如此狂妄吗?天尊西域异人,此番重返中原,就是要先除去你们这些自称名门正派和侠义道上的人……” 话未说完,马龙骧已剔眉厉声说:“闭嘴,你赶快回船看奸甘八和刁账房两人,否则,待我为武林除害后,第一个先取你的性命……” 神木天尊厉声说:“好个大胆的小辈,居然敢将我喻为武林之害!” 害字出口,飞身前扑,手中的文昌笔幻起了一片寒光笔影,直向马龙骧的前胸,闪电地击了去。 马龙骧心中虽然恨透了神木天尊,但他知道神木天尊也并非等闲之辈。 当然,必要时他可用“天罡神功之精天雷掌”击毙对方,但他怕悟幻、甘八等人因过份震惊而纷纷逃走。 是以,一俟神木天尊的文昌笔攻到,立即暗运神功,力透剑身,在光芒暴涨隐隐风雷声中,展开一套“天罡剑法”与神木天尊激烈的打在一起。 但见笔影如山,剑影如林,笔声呼呼,剑啸丝丝,神木天尊果然名不虚传! 十数招后,马龙骧警觉陶萄凤依然侧倒在原地,并没有盘坐调息或立起!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大喝一声,挥剑将神木天尊逼退,同时,怒声说:“神木天尊,快将解药拿出来,本少爷或许饶你不死!” 全场人众一听,神情俱都一楞,都觉得马龙骧的话太大太狂了。 神木天尊仰天一声厉笑说:“本天尊虽有独门解药,但却未曾带在身上!” 马龙骧立即怒声说:“快命他们进船内取来!” 神木天尊狞笑说:“本天尊因为来时匆匆,将解药忘记带在船上……” 马龙骧不由急切的怒声说:“解药如何配制,快快说出配制方法来!” 神木天尊哈哈一笑说:“本天尊的独门解药就在你的嘴里!” 马龙骧一声,顿时大怒,杀机再起,厉喝一声! “老匹夫纳命来” 厉喝声中,风雷声动,手中宝剑光芒暴涨盈尺,幻起一阵翻滚匹练,迳向神木天尊身前滚去! “神木天尊”一见,面色立变,他惊觉到马龙骧的这次出手,较之方才大是不同,是以,也怒喝一声,挥笔相迎。 但是,一经交手,便觉情形有异,只觉风雷震耳,寒飙刺肤,四面八方都是寒锋电光。 神木天尊一看,心中一慌,大惊失色,一声厉-,急按哑簧,手中文昌笔尖再度弹射而出,笔杆顿时增长了三尺。 马龙骧见神木天尊故技重施,冷哼一声,长剑连挥! 一阵“嚓嚓”声响,寒光如电连闪,神木天尊的文昌笔被马龙骧的连闪剑光立即削为数断,最后只剩下了不足八寸长! 神木天尊一见,大惊失色,不由惶声厉-:“快去将那红衣女子擒住!” 话声甫落,立在船舷上尚不知神木天尊已处危境的两个华服青年,一听这声惶急厉-,才知事态不妙。 只见两个油头粉面的华服青年迳向倒卧沙滩上的陶萄凤扑去。 马龙骧一见,大吃一惊,不由高声疾呼:“汤姑娘快来,汤姑娘快来!” 但是,连喊两声,堤上竟无丝毫反应。 马龙骧一见:心中尤为焦急,而神木天尊不但加紧了攻势,两个华服青年,也正飞身向陶萄凤扑去! 再看陶萄凤,娇靥虽然已经转回红润了,但是两目合闭仍然没有坐起来调息或挺身跃起的意思。 马龙骧惊急之下,顿时想起了夺命罗刹传授给他的佛门霸道武功“透心针”和“阴柔指”。 虽然,他并不愿意用这两种霸道阴毒的功夫,但是为了要救陶萄凤的性命,已由不得他自己了。 是以,大-一声,身形旋飞而起,左手两指连连弹出! 就在马龙骧两指弹出的同时,两道白芒一闪而逝,而飞身扑向陶萄凤的两个华服青年也已同时发出了两声刺耳惊心的凄厉惨-,两手扑天,踉跄了数步,相继栽倒在沙滩上,登时双双气绝身死。 也就在马龙骧身形腾空的同时,神木天尊深觉良机难再,大喝一声,腾空而起,就在马龙骧伸臂弹指的同时也遥空劈出一掌。 马龙骧早已运起神功,因而在方才弹出“阴柔指”的时候,指风中便有一缕天罡神功的精气在内,所以清楚的看见两缕白芒一闪而逝。 这时,神木天尊身后偷袭,暗中发掌,惊怒之下,无暇再多想,就用弹指的左掌反臂劈出! 只见耀眼青芒一闪,接着是一声震耳欲聋的霹雳暴响! 身形尚在半空的神木天尊身形像断线的风筝般,挟着一声刺耳惊心的凄厉惨叫,翻翻滚滚的直向河中飞去! “哗啦”一声大响,水珠激射,浪花飞溅,神木天尊的尸体直坠河内,随着浪花的消失再没有浮上来。 由于那声“哗啦”水响,使全场惊呆的悟幻和甘八等人顿时惊醒,一阵慌惶张望,纷纷准备觅路逃亡! 但是,就在神木天尊尸体落水的同时,马龙骧已疾泻落地,立即左手三指一捏,震耳一声厉喝:“悟幻、甘八不要动!” 喝声一起,悟幻和甘八刁账房等人,果然纷纷止步,俱都神情惶急的望着马龙骧的左手三指! 因为他们都知道,只要马龙骧的手指一弹,至少他们三人中的两人便要应指栽倒而登时气绝了! 沙滩上虽然左右围立着近百背剑道人,但都形如木雕,噤若寒蝉,个个都好像泥塑木雕的一般。 马龙骧虎眉飞剔,星目若炬,注定高立船舷上的悟幻和甘八刁账房三人,沉声说:“悟幻,你先点了甘八和刁账房的穴道,然后将他们挟下船来。” 甘八和刁账房一听,面色大变,目光一阵游-,惊急地盯在悟幻道人的脸上,显然不愿俯首就擒。 刁账房面色苍白,冷汗如泉,眼神情急的透过老花眼睛,向着马龙骧望来,完全是一副畏缩怕死之态,干枯瘦小的身体已在簌簌地颤抖了。 马龙骧深怕夜长梦多,久而生变,因而厉声催促说:“悟幻,还不下手!” 就在马龙骧厉声催促的同时,甘八突然厉-一声,猛的抱起悟幻道人,飞身向船下水中跃去! 围立沙滩上的群道一见,立即发出一片惊呼! 也就在群道惊呼的同时,早已运功捏指的马龙骧立即大-一声,左手中、食两指已应声弹出了。 只见两缕白芒一闪,看看跃进水内的甘八和悟幻,相继闷哼一声,“哗啦”一声大响,同时坠进水内! 群道一见,顿时大乱,纷纷向河边奔去。 原来就立在船舷上的其他三个道人也一定心神,相继跃进河水内。 船舷上只剩下张口结舌、惊恐欲绝的刁账房了,原先的四个小僮和八个美丽少女早巳惊慌万状地奔进大船舱厅内。 马龙骧为了留刁账房一个活口,以便向马家交代,立即沉声说:“刁先生,你下来,和我一块回天王庄去。” 岂知,刁账房竟像疯狂了一般,一面转身向船头狂奔,一面两手扑天,连声狂喊:“少爷饶了我,少爷饶了我……” 马龙骧一见,顿时大急,他又不敢离开陶萄凤,以防陶萄凤被慌乱的道人掳去,作了要胁的人质。 是以,焦急地连声急呼:“刁先生快回来,我绝不杀你……” 但是,呼声未毕,刁账房已疯狂的奔到船尽头,一声惊恐惨叫,左脚踏空,一头栽进河中。 只听“哗啦”大响一声,水花高溅船上,刁账房再没有了回声! 马龙骧转首再看,一群跃进河内的道人已将悟幻和甘八两人的尸体捞到沙滩上来。因为船前水流缓慢无力,所以两人的尸体末被河流冲走。 马龙骧觉得甘八被杀、刁账房落水,都是他们谋财害主、勾结匪徒应得的报应,实在说,还算是便宜了他们。 因为,如果将甘八刁账房活捉解回天王庄,即使不抽筋剥皮也会被全玉马寨的人活活打死! 但是,三清观大观主悟幻的死,必须交待清楚。 这时见群道将悟幻的尸体捞起来,立即沉声说:“诸位道长,俗语说:‘从者不究,谋者有罪。’我说这话,诸位道长心里一定明白,两年前的中秋节前一天,在场的诸位道长中曾有不少人随同悟玄、悟尘二人,光临天王庄杀死老庄主,肆意地大闹了一阵……” 说至此处,近百道人中,有不少面带愧色的彼此互看了一眼。 马龙骧继续说:“你们大观主‘悟幻’虽然没有前去,但他却是与甘八接头计划的主谋人物,在下杀了他,一点也不冤枉他!” 说此一顿,以诚恳的态度和声说:“诸位道长,既入玄门,必然矢志悟道,早已看破红尘,贵观二观主‘悟玄’与南五台山上恩寺的度海和尚,连袂前去崆峒山,也不过是搬弄是非滋惹事端,到时候仍要驱使诸位,非但得不到清修诵经,甚或丧失了性命,奉劝诸位,另立观主,重兴门户,作一个道高志洁的玄门弟子……” 话末说完,近百道人中已有不少人,朗声宣了个佛号,悲痛的说:“无量寿佛,贫道等罪莫大焉,幸蒙少庄主宽宏大量,下究既往,贫道等誓志改过,重整三清观,诵经伴佛,苦修正果。” 马龙骧和声说:“诸位道长能够知过悔改,乃贵观神明指点,得以重回光明之路,现在,请哪一位道长,进入船内索少许解药,为在下凤妹解毒?” 话声甫落,群道中一个年龄较长的道人欣然说:“贫道去取!” 取字出口,飞身纵上船舷,急步走进舱厅内。 马龙骧蹲身一看,只见陶萄凤双目微闭,口中有些喘息,因而关切地问:“凤辣,你觉得怎样?” 陶萄凤缓慢的睁开眼睛,幽怨的望着马龙骧,有些喘息地说:“服了‘大清玉虚丹’后已经好多了,只有左胸麻木,周身不能运动,真气也不畅通似的。” 马龙骧宽声说:“凤妹,请安心,我已经请人去船上取解药去了。” 陶萄凤一听,反而迷惑的问:“神木天尊不是说忘记带解药来了吗?” 马龙骧一听,心中暗吃一惊,知道陶萄凤的头脑一直在清醒着,方才的谈话、对话,一切打斗经过她都听到看到了。 所幸方才的对话都是以“天王庄”少庄主的身分说的,他自信对答得体,绝不会露出破绽马脚。 心念电转,立即笑首说:“那是神木天尊放刁,他既然使用喂有剧毒的兵器,岂能不把独门解药带在身旁!” 陶萄凤一听“身旁”,立即担忧的说:“解药可能在‘神木天尊’的身上!” 马龙骧听得心头猛然一震,焦急的凝目望着激流滚滚的河面! 陶萄凤无力的说:“这么湍急的水流,神木天尊的尸体早被冲走了!” 马龙骧一听,心中十分懊悔,方才不该施展神功之精的“天雷掌”将神木天尊震毙,如果留对方一口气在,陶萄凤也许早已无事了。 正在望着滚滚河面发呆,蓦见方才进入船厅的那位道人连劝带求的引出一个拿着绒毛羽扇身穿黛绿的美丽少女来。 只见身穿黛缘的美丽少女粉面苍白,双眉紧皱,一双明亮眼睛哭得红红的,胆怯的有些下敢过来。 而马龙骧一看这情形,心中着实吃了一惊,一种不吉祥的预感立时掠过了他的心头 陶萄凤恐怕是无救了。 因为根据那道人脸上的焦急神情,以及黛衣少女的哭哭啼啼,显然船上的人都不知道神木天尊的独门解药放在什么地方。 心念间,那道人已引着黛衣少女下了搭板走了过来。 道人先向马龙骧说:“马少庄主,这位姑娘可能知道毒伤如何救法!” 马龙骧一听,立即谦和的说:“多谢道长!” 道人见陶萄凤在左胸上,恐他在场不便,是以稽首说:“少庄主如无他事吩咐,贫道告退。” 马龙骧赶紧谦和地说:“道长请便!” 他立即又望着黛衣少女,和声问:“姑娘是神木天尊的什么人?” 黛衣少女见问,立即哭声说:“我不是他的什么人,我也是被害人!” 马龙骧惊异的“噢”了一声,不由关切的问:“你是怎样的被害?” 黛衣少女流着泪,举手一指倒卧地上的陶萄凤,低声说:“我们和这位姑娘一样,也是被神木天尊用文昌笔刺中了,然后再由他给疗毒治伤,趁我们四肢无力时侮辱我们……” 说着,转身一指大船说:“船上的另七位姊妹也是在同样的情形下,被神木天尊留在船上的。” 马龙骧不由切齿恨声说:“想不到神木天尊竟是一个如此无耻之徒!” 黛衣少女立即望着马龙骧,急切的说:“少庄主,这位姑娘伤的部位和我们船上所有的女孩子伤的部位相同,距离心脏很近,你要赶快疗治……” 马龙骧一听,赶紧焦急地问:“请问姑娘,神木天尊是用什么药解毒?” 黛衣少女见问,尚未回答,粉面已红了,久久才迟疑的问:“少庄主,这位姑娘是你的什么人?” 马龙骧被问得一楞,他闹不清黛衣少女何以要问这个问题,因而,不自觉的回头去看身后地上的陶萄凤。 一看之下,发现陶萄凤正以一双秋水般的明目盯视着他。 马龙骧被看得心中一惊,赶紧望着黛衣少女,讪讪地说:“她是我的世妹……不过…… 我们已论及嫁娶……” 黛衣少女一听,立即愉快的说:“那就好治了,不过……” 说至此处,娇靥仍升上两片红云:“神木天尊没有什么独门解药,他治疗我的时候都是嘴里含满了酒,在伤口处吸吮,然后再把口中的酒和血吐掉。” 马龙骧听得脱口一声轻“啊”,顿时呆了! 黛衣少女一见,立即焦急的催促说:“马少庄主,时间愈拖久了愈不好治,等到一个对时,毒气攻心,任何灵丹妙药都救下活了!” 马龙骧再度“啊”了一声,慌忙将地上的陶萄凤轻抱起来,一阵东张西望,显得有些六神无主了。 黛衣少女一见,立即催促说:“马少庄主,要找一个清静避风之处,直到伤处的肌肉渗出了鲜红的鲜血,才可停止救治!” 马龙骧托抱着陶萄凤,方寸已乱,连连颔首应是,展开轻功飞身纵上河堤,穿进松林直向岗前驰去。 这时候他已不敢再喊汤婉蓉,假设汤婉蓉在的话,方才他叫她的时候她已经现身入场了。 他托抱着陶萄凤,不便再穿越三清观,以免再发生意外的阻拦和麻烦,以致延误了救治时间。 于是,身形斜飞,沿着南观墙,直奔观前。到达观前放马处一看,只见乌驹和红鬃仍在原处悠闲的活动着,汤婉蓉的马果然不见了。 马龙骧这时的心情反而有一种轻松感觉,因为有汤婉蓉在场不但与事无补,反而碍了事情。 心念间,已到了乌驹马前,飞身纵落鞍上,用腿一夹马腹,直向岗下驰去,红鬃马一声低嘶,立即跟在乌驹马后—— 第 二 章 师门端倪 马龙骧托抱着陶萄凤,乘着乌驹马沿着三清观通向岗前的人工大道,直向岗下驰去。 催马疾驰中,他一面游目察着原野何处有灯光村落,一面下时看一眼身后的红鬃马是否跟了上来。 前进间,只见昏黑的东北方隐约现出三五点灯火,根据情形判断,至少远在七八里外。 由于这是唯一可看到的光亮,马龙骧已无选择余地,沿着一条乡道,直向数点灯火处如飞驰去。 因为他断定那三五点灯火,必是一处大户人家的楼阁,因为时已深夜,一般人家早已就寝多时了。 由于马速的加快,怀中的陶萄凤突然无力地间:“龙哥哥,你看到村落了吗?” 马龙骧见问,故意以愉快的声音说:“看到了,就在七八里外,凤妹,你觉得怎样?” 陶萄凤无力的说:“我有些想呕吐!” 马龙骧立即催促说:“想呕吐时你就吐……” 话未说完,陶萄凤黯然无力的说:“龙哥哥,我现在向你有个要求!” 马龙骧一听,立即焦急的说:“凤妹,有话你尽管说,何必谈什么要求呢?” 陶萄凤继续说:“我和你自小相爱,你处处照顾我,事事顺着我,以致把我宠坏了,反而常常向你无理取闹!” 一听陶萄凤的话,马龙骧断定那天晚上在古佛寺斋室院中,陶萄凤可能没有听到他和容师妹所谈的话。 假设,陶萄凤已知道马腾云已死的话,她非但不会前来三清观,现在也不会再说这些话了。 是以,赶紧一笑说:“你比我小嘛,我是哥哥,我当然应该处处让着你。” 陶萄凤继续无力的说:“虽然我们双方家长都没有托媒人下聘礼,订下你我的亲事,但整个潼关和玉马寨的人却无人不知你我的关系……” 马龙骧这时不便说什么,只是连声应是! 陶萄凤突然半睁明目,期望的望着马龙骧,关切乏力的问:“龙哥哥,你是不是一直拿未婚妻待我?” 马龙骧听得心头一震,但他知道假设他现在是马腾云,马腾云自然会毫不迟疑的说声是。 但是,他马龙骧则不同了,他不但上有恩师莲花洞主,还有师父师伯为他早已定妥的未婚妻子郑玉容。 是以,急切问灵智一动,只得笑着说:“凤妹,你现在毒伤甚重,不要想得太多……” 话末说完,陶萄凤已倔强的说:“不,我一定要你说出,你对我究竟看作是你的什么人?” 马龙骧知道,如果不按照她的意思说,极可能马上就演出不可想像的可怕后果。 心念及此,只得郑重的说:“那还用说嘛,自然是双方尊长期望的,我们两人希望的了!” 陶萄凤虽觉马龙骧没有肯定的说出“未婚妻”三个字,但也算明显了,是以,继续说: “万一我的毒伤不治,不幸死了,希望你把我的棺木埋在你家马蹄谷祖茔的阴宅内……” 马龙骧觉得陶萄凤果真死了,自然要设法把马腾云的尸体运回玉马寨将两人同穴葬在一起。是以,毫不迟疑的说:“那是当然,不过方才那个女子已将疗毒的方法告诉了我们,我想一定会将伤口处的毒性除去!” 陶萄凤黯然一叹说:“仅凭她那么一说,怎能深信?” 马龙骧立即正色说:“她也是被害人,当然不会欺骗我们!” 陶萄凤略微沉默后,突然转变话题,问:“龙哥哥……你觉得容姊姊如何?” 马龙骧听得心头一震,只得含糊的问:“什么如何?” 陶萄凤无力的说:“我是说她的美貌、品德……” 马龙骧赶紧委屈的说:“凤妹,你何必问我?你比我更清楚嘛!” 陶萄凤幽怨乏力的说:“这么说,你果真喜欢她罗?”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惊,只得焦急含糊的说:“凤妹,你说些什么嘛?” 陶萄凤略微提高一些声音说:“你何必这么急呢?其实你就是娶她我也不会反对的,再说容姊姊温静贤淑,不像我处处给你气受。” 马龙骧只得急声分辩说:“凤妹,你今天是怎么了?师兄妹在一起……” 话未说完,陶萄凤突然嗔目瞠声说:“师兄妹在一起,就该肩并肩的那么亲热?” 马龙骧一听,并不感到意外,因为陶萄凤的离开古佛寺,就是因为看到他和郑玉容并肩坐在花前石凳上。 但是,这也是他最希望的结果,假设陶萄凤是心地深沉、多智善变的女孩子,恐怕后果早就不堪设想了。 因而,他也暗自佩服长发水里侯对陶萄凤了解之深。这时见陶萄凤突然提高声音嗔声说话,足见她仍在为那件事而气恼。 是以,叹了口气反而以埋怨的口吻说:“凤妹,你的脾气今后应该改一改了……” 岂知,话未说完,陶萄凤已气声说:“若要我改脾气,除非我死了!” 马龙骧听得虎眉一蹙,故意的说:“我是说你如果当时走进院中,听一听我们谈些什么话后也许你就不会生气了……” 陶萄凤听后娇哼一声,不屑地说:“我在房面上一看到你们那个亲热样子就气饱了,谁还有心去听你们说些什么?” 马龙骧一听,心中立即掠上一层阴影和隐忧,在这一刹那,他真不知道这件事将来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在他的观念上无论如何是不能娶陶萄凤为妻子的,虽然陶萄凤与马腾云并没有经过明媒文定。但是,他们俩终究是一对相爱不渝的有情人。 当然,他也看得出,长发水里侯正在为这件事策划铺路,而他内心的深处也确实对这位个性爽朗而倔强的陶萄凤有了一份深不可泯的感情。 他也看得出大头鬼见愁师伯已经允许这么作,而师辣郑玉容看来也不反对,但这并不是说郑玉容是个不嫉妒的女孩子。 因为,傍晚在树林内遇到汤婉蓉的时候,她根本不听他的解释和介绍,便拨转马头定了。 因而,这更令马龙骧感到不解和迷惑,他觉得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蹊跷。 心念间,蓦闻怀中的陶萄凤幽怨乏力的问:“龙哥哥,你生气啦?” 马龙骧定神一笑说:“我怎会呢?” 话声甫落,怀中的陶萄凤娇躯突然一颤,接着呻吟一声! 马龙骧心中一惊,急忙俯首急声问:“凤妹,你觉得怎样?” 陶萄凤紧蹙柳眉,神情痛苦的说:“方才伤处突然像刀割的一般痛了一下。” 马龙骧心中暗惊,急忙将马速减低下来,他怕是因为马速过疾,一路巅簸,促使毒性提前发作。 是以,一面勒马减速,一面凝目前看,这才发现数十丈以外仅有七八家茅舍,而那五点灯光竟是在支河边沿,高搭草棚的渔夫正藉着灯笼的光亮在河边捕捉虾蟹。 只要有房舍总比在原野好得多,是以宽声说:“凤妹,不要心急,前面就到了!” 陶萄凤一听,却又无力的说:“伤处方才痛了一下,现在好多了!” 说话之间,已到了河边七八家茅舍前,立即引起一阵犬吠声。 河边水上蓬架下的十数渔夫纷纷循着蹄声,向着马龙骧望来,当他们看到马龙骧托抱着陶萄凤时,俱都以惊异的目光彼此互看一眼。 马龙骧无暇去想那些渔夫是如何的想法,他催马驰到了七八家茅屋前。 就在马龙骧到达茅屋前的同时,四五只大狗纷纷由黑暗中冲出来,围着乌驹红鬃和马上的马龙骧吠个不停。 马龙骧虽然一身惊人武功,但他却从不随意杀生,是以,一直抱着陶萄凤坐在马上不敢下马来,但是,身后的红鬃马却不时对接近的狗飞蹄踢出一腿,同时发出一声怒嘶。 马龙骧焦急的坐在马上,觉得这样相峙下去不是办法,只得游目察看,看看那一家房内尚亮着灯光。 正在游目察看,蓦见身后河边方向匆匆走来一位渔夫装束的老者,只见渔装老者目光炯炯的望着他,显然是个会家子。 渔装老者一到近前,首先将狗群大声喝退,这才望着马龙暖和声问:“这位小侠,途中可是遇到了歹人?” 说话之间,并不停的打量马龙骧和他怀中的陶萄凤。 马龙骧见渔装老者霜眉银髯、面带忠实,知道不是黑道人物,为顺利疗治陶萄凤的毒伤,只得马上欠身,说:“在下马龙骧,世居天王庄……” 话末说完,渔装老者已惊异的抱拳间:“阁下可是马少庄主?” 马龙骧先是一惊,但根据老者的口气断定对方可能不认识马腾云,是以,微一欠身,谦和的说:“不错,正是在下,不知老丈怎的认识在下?” 老者一听,立即愉快的说:“少庄主,你真是贵人多忘事,老汉屠晋兴,三年前与令尊马老英雄和少庄主巧逢潼关什么阁前……” 说至此处,突然住口不说了,同时连连用手指敲着脑袋,显然在什么地方相会一时想不起来了。 马龙骧这一下可吃惊下小,现在当着陶萄凤碰见了熟人情势可大为不妙,一个对答相左露出了马脚,后果如何也就可想而知了。 这时见老者屠晋兴想不起在什么地方会面了,心中一动,冒然揣测,故意以恍然的口吻说:“噢,晚辈想起来了,是在天香阁前,原来是屠老英雄,失敬失敬……” 话末说完,老者屠晋兴也以恍然的口吻笑着说:“对,对,天香阁,不错,就是天香阁…” 马龙骧不敢和老者屠晋兴扯的太多,是以末待对方说完,早已托抱着陶萄凤,飞身纵下马来赶紧谦恭的问:“请问屠老英雄的府上……” 老者屠晋兴一见托抱在怀中的陶萄凤,才突然一整面色关切的问:“少庄主,这位姑娘……” 马龙骧只得坦诚的说:“是晚辈的世妹陶萄凤,也就是潼关西街陶府的千金……” 话未说完,老者屠晋兴再度惊异的失声说:“啊?那不是‘玉面小霸王’陶玉成的胞妹?” 马龙骧听得再度一惊,但却赶紧笑着说:“陶玉成就是她的二哥。” 老者屠晋兴立即关切的说:“老汉与陶二侠也有数面之识,陶姑娘是怎的负了伤?” 马龙骧见陶萄凤双目紧闭,久久下语,误以为毒性已经发作了,其实,陶萄凤是因为被他托抱在怀里羞的不敢睁眼说话。 但他却焦急的望着屠晋兴,歉声说:“可否请屠老英雄先觅一块避风雨之处,详情俟途中再谈?” 老者屠晋兴忙不迭的连声说:“好好,老汉舍下就在前面,请随老汉来。” 说话之间,一面在前引导一面举手指着七八丈外一座竹篱围绕着的三座茅屋独院前走去。 马龙骧说声“多谢”,立即托抱着陶萄凤跟在身后。 乌驹、红鬃俱都静悄悄的跟着马龙骧走! 前进中,马龙骧细看屠晋兴的房舍,只见篱门小蓬,院内数簇修竹,正中一间茅屋最大,左右两间次之。 但是,在院角的一株如盖大树下,尚有一间独立茅屋,马龙骧以为是炊食用的厨房,但房脊上却没有烟卤。 由于距离甚近,两人无法交谈,几步工夫已到了门前。 老者屠晋兴先回头说声“抱歉”,一长身形,凌空飞入院内,接着一阵门闩声响,“呀” 的一声,门开了,同时含笑说:“少庄主请进!” 马龙骧也不谦逊,颔首为礼,托抱着陶萄凤走进门内。 只见院中宽大清洁,三间茅屋内寂静无声,一片昏黑,显然所有的人俱已入睡。 打量间,老者屠晋兴已将院门关上,同时压低声音说:“少庄主,请这边。” 说着,肃手指了指院角的那间独立茅屋,并在前面引导。 马龙骧一面跟着屠晋兴前进,一面细看那间独立茅屋,因为那间独立茅屋与其他三栋在建筑上大是不同。 其余三间茅屋俱是砖基土墙,木制门窗,而单独的那间茅屋虽然也是茅草为顶,但却是紫竹拚花门窗,而用白苇装饰在墙上,看来十分美观精巧。 到达近前一看,门高三阶,上悬竹帘,由于房内无灯,里面陈设无法看见,想必也极雅致。 老者屠晋兴当先急步进入房内,随即火光一闪,接着房内光明逐渐明亮。 竹帘启处,老者屠晋兴已将竹帘掀起,同时谦和的说:“少庄主请进!” 马龙骧道声谢,托抱着陶萄凤急步走入屋内。 游目一看,果然不错,陈设俱是紫竹精制,布置十分简雅。 老者屠晋兴立即谦逊说:“简陋茅舍,不足待客,尚请少庄主委屈一些……” 马龙骧一听,赶紧正色说:“屠老英雄乃世外侠隐,志操高洁之人,老英雄如此说,反而令晚辈惶恐不安了!” 屠晋兴愉快的含笑说:“不敢当,少庄主过奖了。” 说罢,肃手一指内室,说:“快请将陶姑娘放在内室床上。” 说者,顺手将木珠串帘掀开,让马龙骧走进去。 马龙骧一看室内十分整洁简雅,方桌、小几、紫竹牙床,三面都有紫竹花窗,小几上尚放着一盆鲜花! 老者屠晋兴在旁催促说:“快将陶姑娘放在床上。” 马龙骧也不再客套,立即将陶萄凤平放在紫竹牙床上。 老者屠晋兴一看陶萄凤负伤的位置,立即忿声说:“这厮出手下流,必是一个卑劣之徒。” 这时,马龙骧才舒了口气说:“不错,正是那西域魔头神木天尊!” 老者屠晋兴一听,神色大变,不由急声说:“神木天尊的文昌笔长短自如,变化如神,昔年不知有多少各派高手死在他的文昌笔之下。” 说此一顿,突然又正色焦急的说:“少庄主,陶姑娘可曾向神木天尊求得独门解药?” 马龙骧淡然一笑道:“所谓独门解药就是上等好酒罢了。” 老者屠晋兴惊异的“噢”了一声说:“竟有这等事?” 马龙骧立即关切的问:“不知屠老英雄处可有上等好酒?” 屠晋兴一定神连声说:“有,有,我去取来!” 说罢,仍一脸迷惑的匆匆走出屋去。 门外的脚步声一走远,陶萄凤立即睁开了眼睛。 马龙骧一见,立即俯首关切的问:“凤妹,你觉得怎样?” 陶萄凤一笑说:“好多了,真气已能凝聚……” 马龙骧一听,立即兴奋的说:“那一定是恩师练制的‘太清玉虚丹’发生了效果!” 陶萄凤继续说:“不过,伤处仍有些胀痛麻木!” 马龙骧立即颇有信心的说:“根据目前的情形看,毒性已经弱多了,等屠老英雄拿了酒来,按照那个少女说的方法,略加治疗就好了。” 陶萄凤一想到疗伤的方法,娇靥顿时红了,因而,故意改变话题,嗔声说:“你这人也真是的,怎的连‘闹海蛟’屠晋兴都不认识?” 马龙骧听得心头一震,他确没想到陶萄凤也认识这个渔夫装束的老人屠晋兴。于是,灵机一动,立即正色解释说:“凤妹,你方才没见他那一身渔夫装束,宽大蓑衣竹斗笠,帽缘拉得很低当时只能看到他的胡须。” 陶萄凤当时虽然没有睁开眼睛,但也曾在眼缝里偷瞧了一下,闹海蛟的装束的确和马龙骧说得一样。 是以,放缓声音继续说:“闹海蛟个性刚烈,义气正直,不喜高名厚利,他和黄河帮帮主驼背龙,虽然交情莫逆,但却不至黄河帮任职做事。” 一谈起黄河帮,马龙骧顿时起想了南岸总堂主“镔铁拐”陆振一,同时,也想起了自己的迷离身世。 是以,惊异的“噢”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陶萄凤一见,立即关切的嗔声问:“龙哥哥,你在想什么?” 马龙骧急忙一定心神,屋外恰巧有了脚步声音,因而一笑说:“屠老英雄取酒来了。” 陶萄凤凝神一听,向着马龙骧嫣然一笑,立即闭上了眼睛。 马龙骧看得怦然一动,神情不由一呆,他觉得陶萄凤的确太美了,她的一笑、一嗔、一喜无一下美。 俗语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又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何况马龙骧与陶萄凤已有了较多较久的接触和相处! 但是,马龙骧却常常警告自己,在尽可能的范围内,不可逾越规范,不可铸成不可收拾的大错! 由于有了这一想法,心中一动,他决定请闹海蛟请一位妇女来为陶萄凤疗治毒伤。 继而一想,又觉不妥,谁肯用嘴吸吮陶萄凤伤口上的毒呢?再说,情份不够的人,又有谁愿意呢? 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开口请求之后,闹海蛟请不到适当的女性前来,岂不是令人家难堪为难? 再说,陶萄凤听说另请一人来疗毒,她是否答应,是一问题,如果因此而令她对马腾云的爱起了怀疑,才是一个严重问题。 心念方毕,闹海蛟已拿着一瓶酒,神色匆急的由屋外走进来。 闹海蛟一见马龙骧,立即兴奋的说:“少庄主,还好,还有半瓶上好的陈年花雕!” 说话之间已走至马龙骧的近前,同时将手中的黑磁酒瓶举起来。 马龙骧将酒接过,同时道了声谢,这时他实在不便再请闹海蛟深更半夜的再去请一位女子来。 “闹海蛟”屠晋兴关切的看了一眼床上的陶萄凤,问:“陶姑娘的伤势变化如何?” 马龙骧毫未思索的说:“她已服了一粒‘太清玉虚丹’,已经将毒性控制住了。” 闹海蛟一听,神情一惊,立即惊异的说:“太清玉虚丹,乃昔年潇湘仙子精心炼制的妙药灵丹,服一粒不但可增长功力,而且可以延年益寿疗伤除毒。” 说此一顿,突然正色说:“怎么,服了潇湘仙子的太清玉虚丹,还不能治愈‘神木天尊’的文昌笔呀?” 马龙骧听得暗暗心惊,想不到“闹海蛟”屠晋兴居然晓得恩师莲花洞主昔年的雅号。 根据此点,他断定闹海蛟必然也知道恩师昔年的事迹,以及她老人家为何改道号为莲花洞主的事。 这时见闹海蛟一语道破“太清玉虚丹”的真正来历,但当着陶萄凤的面苦于无法解释。 为了免于事后被陶萄凤诘问,只得笑着说:“晚辈说的‘太清王虚丹’乃家师智上法师精心炼制的,并非昔年潇湘仙子前辈炼制的那一种。” 说话之间,发现闹海蛟神情迷惑,大不为然,赶紧解释说:“不过,家师炼制‘太清玉虚丹’是向一位师门师叔学来救人的……” 话末说完,闹海蛟肃容正色问:“少庄主的那位师叔,是男士还是女士?”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动,觉得这也是打听恩师昔年事迹的好机会,是以,毫不迟疑的说: “是位道姑,年约四十余岁,不过,看来年仅三十余岁!” 闹海蛟神情凝重的问:“令师可曾介绍令师叔的道号?” 马龙骧不知恩师的道号是否曾在武林江湖宣布过,是以不敢贸然对闹海蛟说出,只得摇摇头正色说:“没有,仅命晚辈称呼师叔,向前见礼。” 闹海蛟唔了一声,似有所悟的说:“老汉已经知道了,少庄主可以为陶姑娘疗毒了。” 说罢转身,突然又关切的问:“可要老汉在门外护法?” 马龙骧赶紧谦逊说:“谢谢老英雄,不必了。” 闹海蛟颔首一笑说:“那我去了,不过,老汉已命他们准备了些酒菜,稍时我自会领他们送来。” 马龙骧不便推辞,只得再度感激的说:“来此就要叨扰!” 闹海蛟又客套了一句,迳自走出房去。 马龙骧望着“闹海蛟”屠晋兴走出房门的背影,心中虽然很想问一问“他已经知道了” 什么事情。 但是,有陶萄凤在场,唯恐言多必失,露了马脚而坏了大事,只得眼望着闹海蛟离去而失去一个机会。 于是,一定心神,急忙转身看向床上,一看之下,发现陶萄凤正微蹙双眉,以迷惑的目光望着他—— 第 三 章 暗露机锋 马龙骧心头一震,正待说什么,陶萄凤已迷惑的问了:“龙哥哥,法师炼制的不是‘菩元丸’吗?怎的好端端的又炼制什么‘太清玉虚丹’呢?” 马龙骧心中一惊,强自一笑说:“我想一定是因为‘太清玉虚丹’优点较多之故吧!” 说此一顿,赶转变话题,催促说:“现在酒来了,我们快疗毒吧!” 陶萄凤一听说疗伤,一张美丽娇靥立即羞红得像一个熟透的苹果,不由羞怯的低声问: “伤处怎么个看法?” 马龙骧本来心情很平静,但看了陶萄凤的羞怯相,闹得他不自觉的也紧张起来,只得迟疑不安的问:“你说怎么个看法?也不能隔着衣服吮毒呀!” 陶萄凤一听“吮毒”,不但芳心更跳起厉害,而且,内心也对马龙骧充满了更多的爱意和感激! 于是,深情的望着马龙骧,羞怯的一笑,撒娇的说:“你闭上眼睛。” 马龙骧一听,只得闭上了眼睛。 刚闭上双目,又听陶萄凤忍笑嗔声说:“转过身去。” 马龙骧无奈,只得转向床外,心想,闭上眼睛还要转脸向外,那闭眼睛岂不是多此一举! 他心中虽然如此想,但依然将两眼闭得紧紧的。 接着一阵“嗦嗦”衣响,同时传来陶萄凤的叮嘱说:“我没说好,你可不能转过来哟!” 马龙骧只得颔首说:“我知道。” 只听陶萄凤“格格”一笑说:“好啦,你可以转过来啦!” 马龙骧听说可以转身了,突然之间,心跳加剧,反而有些迟疑,他回头一看,却见娇靥微红的陶萄凤双目紧闭侧面向里。 再看看她的左胸上,一片“卜卜”跳动的羊脂玉上,赫然有一个龙眼大小的鲜红血洞,因而心中一喜,脱口急声说:“凤妹,快看,毒性已完全退了。” 正待马龙骧含酒吸吮她左乳上方伤口的陶萄凤,闻声突然转首睁开了眼睛。 马龙骧一见,立即一指伤处说:“你看,伤口已变成鲜红色了。” 陶萄凤掀头一看,左手一动,她原先掩在衣下的玉峰突然弹了出来,吓得她轻“啊”一声,赶紧又用衣襟掩住。 羞急间,急忙去看马龙骧,只见马龙骧早已将一双星目闭上了。 于是,“噗嗤”一笑,说:“谁叫你把眼睛闭上啦?” 马龙骧听得一楞,急忙睁开了眼睛,他发现陶萄凤微翘着螓首,忍笑含嗔,娇靥通红,一双明目中闪着爱的光辉,酥胸半露,玉峰微突,这实在是一幅充满了美的魅力的诱惑图。 陶萄凤见马龙骧看傻了,不由“噗嗤”一声羞笑,嗔声说:“你看该怎么办嘛?” 马龙骧急忙一定心神,久久才迟疑的说:“伤口已没有了毒,我想不用吮了吧!” 陶萄凤一听“吮”字,羞得几乎想用被盖住了头。 马龙骧却继续说:“现在只有再用一粒‘太清玉虚丹’,用滴酒化开,敷在伤处,半日之后便可对口了。” 陶萄凤只是深情的望着马龙骧,什么也没有说。 马龙骧急忙在怀中取出小玉瓶,倒出了一粒“太清玉虚丹”来,同时用手指在酒瓶中沾了一滴酒,滴在玉虚丹上。 一俟“玉虚丹”溶成泥状,立即敷在陶萄凤的伤口上,陶萄凤娇躯一颤,同时蹙眉呻吟了一声! 马龙骧一见,立即关心的问:“痛得厉害吗?凤妹。” 陶萄凤蹙眉一笑说:“微微有些阵痛。” 马龙骧只得宽慰的说:“一会过去,就会好起来!” 果然,马龙骧将“玉虚丹”轻轻敷好,小心的为陶萄凤将衣襟掩上,陶萄凤已将一双明目闭上了。 马龙骧以为陶萄凤睡着了,但是,他却发现陶萄凤酥胸急剧起伏,长而密的睫毛也不时颤抖着,娇靥通红得又复如一个熟透的苹果。 看了这情形,马龙骧不由暗吃一惊,他闹不清这是怎么回事? 如果说是伤口剧痛,在陶萄凤的娇靥上,却毫无痛苦之色,如果说是睡着了,她的长而密的睫毛却在颤动! 马龙骧楞了一阵,觉得还是去向“闹海蛟”请教一下的好。 心念已定,屏息蹑步,迳向内室门口走去。 就在他举手掀开珠帘的同时,身后突然响起陶萄凤的嗔声娇喝:“站住!”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惊,浑身一颤,急忙停身止步,但是,他的右手却仍作着掀帘的姿势! 他心惊的不是突然被陶萄凤喝住,而是在陶萄凤的娇喝中有哭的声音在内。 就在他心惊止步的同时,陶萄凤继续嗔声问:“你要去哪里?” 马龙骧见问,只得放下右手,转过身来。 转过身来一看,着实吃了一惊,神情不由一呆!只见陶萄凤就在他转身走至室门口的一瞬间胀红如火的美丽娇靥突然变得如纸苍白。同时,柳眉微蹙,满眶泪水,点点珠泪滚落香腮,樱唇微闭,微显痉挛,一脸的幽怨之色。 马龙骧一定心神,急忙解释说:“我想去请屠老英雄来!” 陶萄凤立即嗔声问:“请他来作什么?” 马龙骧见问,只得讪讪的说:“我方才见你情形特异,闹不清是怎么回事,所以想去请屠老英雄来看一看……” 话末说完,陶萄凤已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马龙骧一见陶萄凤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因而也住口不说了,看她那副神情似乎有些啼笑皆非的样子。 陶萄凤见马龙骧楞楞的望着她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不由气得嗔声说:“你根本不喜欢我。” 马龙骧不便说什么,只得无可奈何的说:“我喜不喜欢你,你自己心里知道!” 陶萄凤颇含妒意的说:“以前说这话我还相信,现在,哼!谁知道?” 马龙骧自然知道陶萄凤指的是郑玉容,只得焦急的说:“你不相信,我又有什么办法!” 陶萄凤立即嗔声说:“我要你咒誓!” 马龙骧心中一惊,不由急声问:“咒誓?咒什么誓?” 陶萄凤立即接口说:“你要向天咒誓,你是真的喜欢我!” 马龙骧心思电转,觉得如果不依言宣誓,势必立即闹翻,这不但违背了两位师伯的意思和苦心,也深觉愧对泉下的马腾云。 好在,陶萄凤要求的只是喜欢她而已,凭良心说,他是真的喜欢陶萄凤,这可由她离开古佛寺后,他脑海里无时无刻不浮现着她的倩影而证实。 但是,喜欢并不一定是要占有她,甚或娶她陶萄凤为妻,因而,他毫不迟疑的两眼望着房梁肃容说:“皇天在上,弟子马龙骧在下,现在为了表明弟子的确喜欢陶萄凤姑娘……” 话未说完,陶萄凤突然嗔声说:“什么?你居然喊我姑娘?” 马龙骧一听,只得无可奈何的解释说:“对老天爷宣誓,当然要说出你的姓名性别了,难道对老天爷还称呼你凤妹?万一将来又有一个凤妹……” 话末说完,陶萄凤立即撑臂坐起来,嗔声说:“什么?原来你心眼里早就有了另娶一房的打算呀?” 马龙骧一听,只得焦急的分辩说:“哎呀,我的意思是说我宣的誓是针对你一人呀!” 陶萄凤想了想,深觉有理,只得有些歉意的说:“好吧,算你有理,你继续咒誓吧!” 马龙骧一听,只得继续说:“为了表明弟子的确喜欢陶萄凤姑娘,特此宣誓,如有虚假不实天神同遗,人鬼共弃,谨誓!” 话声甫落,陶萄凤立即“噗嗤”笑了,同时,刁钻的笑着说:“还有,要说明只喜欢我一个人,不得我的允许,决不娶任何女子为次妻,如不遵守誓言,天诛地灭!” 马龙骧听得大吃一惊,暗呼糟糕! 恰在这时,屋外已传来了脚步声和闹海蛟的咳嗽声! 马龙骧一听是闹海蛟的声音,心中不由暗自念佛! 但是,他在表面上却镇定的说:“哦!屠老英雄来了!” 陶萄凤冰雪-明,焉能看不出马龙骧面有难色? 是以,樱唇一撇,娇哼一声,特的压低声音轻蔑的说:“哼,看你怕的那副样子,告诉你,我不会反对你娶容姊姊就是,何必吓得蹙眉瞪眼变颜变色的?” 马龙骧正待解释什么,房外已响起闹海蛟的声音问:“少庄主,好了吗?” 马龙骧一听,赶紧以愉快谦和的声音回答说:“好了,老英雄,请进!” 说话之间,举步迎出室门。 只见“闹海蛟”屠晋兴满面含笑,领着一个少妇和一个少年,提着两个饭篮,已由屋外走进来! “闹海蛟”一见马龙骧,立即笑着说:“少庄主和陶姑娘想必饿了,老汉特命他们准备了一些吃的东西,聊充腹饥。荒僻小村,无甚美食,只是些粗肴淡饭,还望少庄主不要介意!” 马龙骧一听,赶紧拱手谦逊说:“老英雄太客气了,如此盛情款待晚辈不知如何感谢才好。” 闹海蛟哈哈一笑,又敛容正色问:“陶姑娘的伤势如何?” 马龙骧立即颔笑说:“已经好了!” 说话之间,只见室内珠帘一掀,陶萄凤已重整云鬓和上装,含笑走了出来。 陶萄凤一见闹海蛟,立即施礼恭声说:“晚辈陶萄凤,参见老英雄!” 闹海蛟哈哈一笑说:“不敢当,不敢当,陶姑娘快不要如此!” 说此一顿,继续谦逊说:“老汉命他们准备了些粗肴淡饭,特为少庄主和陶姑娘送来!” 说着,转身一指少妇和少年,介绍说:“这是三小犬和次儿媳!” 马龙骧与陶萄凤正待说什么,少妇和少年已向他们见礼了。 于是,寒喧数语,即令他们将酒菜摆在紫竹方桌上。 一俟少妇少年退出,闹海蛟立即肃容! 马龙骧谦让再三,闹海蛟坚以主人身分,推辞上坐,马龙骧无奈,只得和陶萄凤分别坐在客座上。 只见桌上三副杯筷,五道小菜,俱是鱼蟹鸡鸭之类,甚是丰富。 闹海蛟亲为马龙骧和陶萄凤满上了酒,即和马龙骧干了三杯,陶萄凤仅是沾唇相陪。 三杯过后,闹海蛟才笑着说:“今晚能在寒舍与少庄主陶姑娘把酒谈论,的确是一件意外幸事,尤其陶姑娘的伤势痊愈得这么快,更令老汉高兴。” 马龙骧虽然表面上平静含笑,状至愉快,但他的心理却极矛盾,而又忐忑不安。 他非常希望能在闹海蛟的口中探听一些恩师莲花洞主昔年以潇湘仙子行道江湖的事迹。 但是,由于陶萄凤在场,又怕闹海蛟问起“太清玉虚丹”的真正来历,以致引起陶萄凤的怀疑。 这时见闹海蛟谈起陶萄凤的笔伤,赶紧岔开话题说:“真没想到,以神木天尊那等身手的人物,居然使用喂毒的兵器,而且,笔中暗藏机簧,仗恃技巧取胜。” 闹海蛟叹了口气说:“据老汉所知,神木天尊的文昌笔是专在对付美丽少女时才使用,陶姑娘这次幸能即时逃出来……” 陶萄凤一听,立即解释说:“晚辈中笔后,立时感到头昏目眩、四肢乏力,站都站不住哪里还有逃走的能力?” 闹海蛟想是早已知道神木天尊文昌笔的厉害,只是他不便开口说出罢了!这时一听装作不解的问:“陶姑娘是怎样逃脱‘神木天尊’的魔掌!” 陶萄凤深情的看了马龙骧一眼,笑着说:“就在晚辈负伤的一刹那,我龙哥哥恰巧也赶来。” 闹海蛟惊异的“噢”了一声,转首望着马龙骧,有些不信的问:“少庄主是在神木天尊手下将陶姑娘救出来的?” 陶萄凤一看闹海蛟的惊异相,不由“噗嗤”一笑,说:“我龙哥哥还一掌将神木天尊震毙在河里呢!” 闹海蛟听得浑身一颤,脱口一声惊“啊”,看情形他似乎不敢相信他的耳朵,昔年大闹中原的神木天尊会死在马龙骧的掌下? 陶萄凤一见,立即有些不高兴的说:“屠老英雄,你忘了我龙哥哥在落雁峰下,一人力毙时下三个高手的事了吗?而且,其中还有一人是邛崃派‘一阳子’的师叔呢?” 闹海蛟听了并不感到惊奇,因为他早已听到了以上的消息,只是他一直怀疑智上法师调敦的徒弟,怎会有如此惊人的功力。 是以,他立即点点头说:“老汉早已听说过了,下过……” 说此一顿,他不便直接说出他的心事,只得改口问:“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是怎么发生的?” 马龙骧为了向陶萄凤和屠晋兴表示他的确是道道地地的马腾云,立即将马老庄主被害,甘八等人勾结歹徒,以及陶德送信,一直说到由古佛寺前去三清观! 当然,陶萄凤在古佛寺因看到他马龙骧和郑玉容并肩而坐,负气出走,前来三清观的事给删掉了。 闹海蛟听罢,不由赞叹的说:“真没想到,两三年末见,少庄主的武功已是如此惊人,想那智上法师已必是时下武林中的顶尖人物了!” 马龙骧虽觉闹海蛟的话中有话,但却不便说什么。 只见闹海蛟继续说:“如今,令师又炼制了‘太清玉虚丹’必然更为武林豪杰敬重。” 陶萄凤立即赞声说:“的确,‘太清玉虚丹’不但能服,而且还能敷!” 闹海蛟惊异的“噢”了一声,不由要求说:“老汉久闻‘太清玉虚丹’为武林三大灵药之一,惜末一睹真晶,少庄主,不知可否取一粒出来,让老汉见识见识?” 马龙骧一听,不便推辞,立即笑着说:“这有何不可?” 说着,即在怀中将那个精致圆润的紫红小玉瓶取出来。 也就在马龙骧取出小玉瓶的同时,闹海蛟神情一变,脱口急声问:“少庄主,这个小玉瓶是令师智上法师的吗?”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惊,断定闹海蛟必然认得恩师莲花洞主的这只精致小玉瓶! 于是,心中一动,决心趁机探听一些恩师昔年的事迹,也许,对他迷离的身世有所帮助。 是以,微笑摇头说:“不是,是我那位道姑师叔赠给家师的。” 说着,立即拔开瓶塞,倒出一粒“太清玉虚丹”来,同时,将左掌伸至闹海蛟的面前。 这时,一阵清凉异香混合著桌面上的酒香,令人有一种清心提神的爽朗感觉。 马龙骧的左掌送至闹海蛟的面前,闹海蛟似乎不得不低头看一眼似的,这动作,显然是他早已见过。 闹海蛟低头看一眼“玉虚丹”,却望着马龙骧笑着说:“少庄主拥有这么多‘太清玉虚丹’,难怪功力如此雄厚,掌力那样惊人!” 马龙骧一听,心中十分不快,但他却听出闹海蛟的话似乎别有用意,因而,毫不介意的一笑说:“屠老英雄乃先父旧识,凤妹妹也是自己人,实在说,我现在具备的霸道掌力和玄奥剑法皆我那位道姑装束的师叔亲自教授的!” 陶萄凤听得大感意外,但是,闹海蛟却并不觉得惊奇。 闹海蛟关切的问:“那么,你那位道姑师叔可告诉你这种霸道掌法和玄奥剑法的名称以及是什么武学?” 马龙骧断定闹海蛟对恩师莲花洞主的昔年必极清楚,是以,淡然一笑,微微摇头地说: “没有,她老人家认为没那份必要!” 闹海蛟神秘的一笑,却突然改变话题问:“少庄主的弹指功夫,可有名称?” 马龙骧毫不迟疑的说:“有,指法为‘阴柔指’,还有一种暗器叫‘透心针’。” 陶萄凤听得神色一惊,并有些不高兴的望着马龙骧,似乎怪他学会了这些绝技还没有向她提及。 但是,闹海蛟却关切的问:“阴柔指和透心针也是那位道姑高人传授给少庄主的吗?” 马龙骧摇摇头说:“不是,是家母亲自传授的!” 陶萄凤再也忍不住惊异的问:“伯母不是已失踪了十五六年了吗?可是伯母前些时日传给你的?” 马龙骧故意黯然一叹说:“凤妹,这是我们马家的绝对秘密,这件事,等闲下来我再告诉你吧。” 岂知,闹海蛟竟慎重的问:“少庄主说的家母,是指的哪一位?”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惊,神色大变,故意不高兴的说:“晚辈只有一位母亲,难道还有第二位不成?” 闹海蛟歉然的点点头说:“老汉还不知道令堂大人的姓氏,故而这样的问,还请少庄主下要介意,宽恕老汉的冒失!” 马龙骧觉得他的身世之谜就要揭开了,而且,是与天王庄马家绝对有关。 他表面虽装的平静自然,但他的内心却已经激动异常,这时见闹海蛟正式道歉,只得淡然一笑说:“家母姓刘名英英,武林朋友因她嫉恶如仇,杀伤的歹徒太多,对她老人家有所误解赠给她老人家一个雅号叫‘夺命罗刹’!” 闹海蛟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说:“令堂大人,原来就是刘女侠!” 说此一顿,又略显迟疑的继续问:“令堂大人最近一次传艺授技是在什么时候?刘女侠今后是否还重回玉马寨呢?” 马龙骧自然不敢说出月前才在青龙岗马蹄谷马家阴宅内,碰见的夺命罗刹刘英英。 当然,他也不会说出在华山莲花峰上遇见夺命罗刹的事,是以,歉然一笑说:“非常抱歉,请老英雄原谅,什么时间、在什么地方与家母会面,请恕晚辈有不能见告之苦……” 闹海蛟赶紧一笑说:“没关系,少庄主不必如此为难!” 马龙骧继续说:“不过,我可以告诉老英雄,家母已决心永不再南返中原了!” 闹海蛟一听,反而面色大变,肃容正色问:“少庄主,这件事有谁可以为你作证?”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动,甚感下解,他虽然已断定闹海蛟常和马老庄主接触,必然知道一些马家的机密事情。 但是,闹海蛟所说夺命罗刹从此决不再返中原的话后,突然面色大变,的确感到十分迷惑! 心念电转,毫不迟疑的正色说:“这件事不但有我干娘王夫人可以作证,同时还有家母留给晚辈的信!” 闹海蛟一听,神情立时平静了不少,同时,欣慰赞许的点了点头。 马龙骧为什么要说有留给他的信件证明呢?因为,在他刚刚开口的一刹那,他突然惊觉到闹海蛟可能已经知道他不是真正的马腾云了。 果真如此,“闹海蛟”必然会怀疑他先以与马龙云相同的容貌接近夺命罗刹,而后猝然下手夺得了阴柔指的秘笈。 有鉴于此,所以他不但说出证人王夫人,还说出了夺命罗刹曾经给他留过一封信。当然夺命罗刹并没有真正给他留什么信,他这么说的目的也只是在必要时,将夺命罗刹留给恩师莲花洞主的那封素笺拿出来,以证明夺命罗刹确实已前去海外,再也不返回中原。 闹海蛟点点头,略微沉吟饮了口酒后,才慎理的问:“少庄主,令堂为什么突然决心永不再返回中原了呢?” 马龙骧毫下迟疑的说:“因为家母听说家父逝世,而且死因可疑,在万念俱灰的心情下,决心授晚辈阴柔指和透心针,命令晚辈为父报仇……” 闹海蛟似乎听出马龙骧还有别的原因,是以插言问:“还有呢?” 马龙骧继续说:“另一原因是那位道姑师叔传授给晚辈一套佛门掌法、剑术、神功,家母觉得先父已死,晚辈也已成人,她已可以安心修真了。” 闹海蛟相信的点点头,却突然慎重的问:“令堂大人可曾说过你那位道姑师叔可能是她昔年的敌人?” 马龙骧一听,愈加断定闹海蛟清楚恩师莲花洞主昔年的事迹,或夺命罗刹与恩师间不睦的真相!—— 第 四 章 玉女使者 是以,略显迟疑之后,才说:“家母在话意中,似乎有这种意思,但是,她并没有明白的说出来,不过……” 闹海蛟立即和声追问了句:“不过怎样?” 马龙骧虎眉一蹙说:“不过,家师曾私下告诉晚辈说:那位道姑师叔传授晚辈三种佛门绝学完全是为了晚辈代父报仇之故!” 闹海蛟毫不感到意外和惊异的问:“你少庄主不觉得这情形有些特殊吗?” 马龙骧被问得一楞,因为乍然间他还弄不清闹海蛟问话的意思,是以,迟迟不知如何作答。 闹海蛟却开门见山的说:“你不觉得你那位道姑师叔是你们马府上的亲友、或令尊大人的故人?或令堂大人的师门姊妹?” 马龙骧故意摇摇头说:“晚辈没想到这些,我只想到她是家师智上法师的师门友人,传授武功也完全是为了帮助家师的原因!” 闹海蛟随意应了声,突然改变话题问:“令堂大人临别时可曾谈及贵府马家的一段秘密吗?” 马龙骧方才自己已经说过了,这时自然不能不承认。 是以,微一颔首说:“曾经谈了几句,并不深刻,因为家母似有难言之隐!” 闹海蛟突然郑重的问:“那么,少庄主愿不愿意知道令堂大人的难言之隐呢?” 马龙骧一听,心中暗吃一惊,他听得出闹海蛟说的是一语双关之意,但是,当着陶萄凤的面,怎敢说愿意呢? 是以,虎眉一蹙,神色立变迟疑,久久不知怎样答覆。 闹海蛟继续说:“不过,我可以介绍你少庄主前去拜访一位高人,她对令堂的昔年事迹最为清楚,而且,她也一定乐意告诉你!” 话声甫落,神色渐感不快的陶萄凤突然立起身来说:“龙哥哥,你和老英雄在此谈,我去鞍上拿套换洗的衣服!” 马龙骧最怕的是引起陶萄凤的怀疑,因而急声说:“凤妹,你何必回避?马家的事也就是你的事,将来总是要知道的,我之不愿听,乃是要保持一个作儿子的对母亲的一种崇高尊敬,并没有别的意思!” 陶萄凤一听,自然十分满意。 闹海蛟也立即向陶萄凤解释说:“有关少庄主令堂大人的难言之隐,老汉也不太清楚,我也是要介绍他去拜访圣母教主‘玉面婆婆’……” 但是,陶萄凤既然已经站起来,就不便再坐下,是以,正色说:“晚辈的确需要去拿一套替换的衣服,老英雄请继续谈。” 说罢离席,迳自走出门去! 闹海蛟颔道会意,目送陶萄凤走出房门,直到确定她已走远,才回头望着马龙酿,沉声问:“阁下并非马腾云贤侄,你为何要冒充他,是何原因?” 马龙骧见问,毫不惊慌,因为闹海蛟早已看出他不是真正的马腾云了,根据对方没有当场揭破真象来看,断定闹海蛟不但没有恶意,而且有意合作。 是以,镇定的一拱手说:“前辈想必早巳知道晚辈是伪装的马少庄主了,不过,除晚辈答应奄奄一息的马腾云代他调查马老庄主的死因外,其余都是事实,至于隐瞒陶姑娘的事,完全是大头、长发以及智上法师三位老人家的意思!” 闹海蛟叹了口气说:“马少庄主,我和令尊大人见过许多次面,和你的腾云弟也在一起喝过一两次酒……” 话未说完,马龙骧已惊异的问:“老英雄,你怎的仍这样称法?” 闹海蛟肃容正色说:“因为你就是天王庄的少庄主,马老庄主就是你的父亲……” 马龙骧听得浑身一颤,面色大变,倏然由椅上站起来,虽然他已经有了这种假想,但是,这时听来,仍忍不住大惊失色。 闹海蛟一见,立即挥了一个“坐下”的手势,宽声说:“少庄主请坐下,千万不要激动陶姑娘马上就要回来了。” 马龙骧一听。竭力镇定心情,缓缓的坐回椅上,同时,自语似的说:“这么说,镔铁拐的话是真的了?” 闹海蛟一听,知道说的是黄河帮的南岸总堂主。 是以,急忙关切的问:“镔铁拐怎么说?” 马龙骧一定神,沉痛的说:“他说我的生母就是昔年的潇湘仙子!” 闹海蛟毫不迟疑的颔首黯然说:“不错,也就是教你‘天罡神功’和‘天罡剑法’的那位道姑。” 话声甫落,房外已有了脚步声! 闹海蛟心中一惊,立即压低声音说:“陶姑娘来了,少庄主,你要为大头、长发两位怪杰的苦心着想,千万不能铸成大错!” 马龙骧一听,立即颔首应了声是! 是字方自出口,陶萄凤已拿着一个白底红花的小包袱,含着愉快的微笑由门外掀帘走了进来。 陶萄凤先道声“失陪”,同时顺手将小包袱放在小几上,然后走至原位坐下。 闹海蛟见马龙骧的情绪还没恢复正常,只得抢先笑着说:“老汉已告诉给少庄主了,要想知道他们马家昔年一段大秘密,可迳去太白山拜访玉面婆婆一问便知!” 陶萄凤虽见马龙骧神色有异,但她以为他是因他母亲夺命罗刹的秘密而烦躁不安。这时一听,立即笑着说:“稍时天亮,晚辈就陪龙哥哥前去……” 话末说完,闹海蛟已正色说:“这倒不必,姑娘你的伤势尚未完全封口,不宜马上飞驰的,再说,十五六年前的旧事何必急在这一两天呢?” 陶萄凤一听,立即深情的看了马龙骧一眼,笑着说:“老英雄别看他外表老实,看来好像是个慢性子,其实,他的个性和马老伯一样,遇了事,不马上做完,就不休息!” 马龙骧一听“马老伯”,思维立即回到了马蹄谷的祖茔阴宅内,想到那夜在马老英雄的阴宅内,虽然看到了棺木,却没有一丝悲哀或从心灵深处引起父子天性的相通,欲哭,甚或掉下一滴眼泪。 他以为即使天气黑暗,时在深夜而谷中气氛又充满了阴森恐怖,甚或有飞须虎的惨叫和死,但在他的心中总应该引起一丝父子天性呀。 他在心里一直问着自己,莫非父亲马靖有什么亏待他母子两人的地方不成?否则,何以会对他形如陌生人呢? 心念方自一转,一旁的闹海蛟已哈哈一笑说:“好好,就这么办,来,让老汉再敬少庄主和陶姑娘一杯!” 马龙骧急忙一定心神,赶紧将酒杯举起来。 一杯干罢,闹海蛟随即含笑起身说:“明日两位还要赶路,就请早些安歇吧!” 说罢拱手,转身走向门外。 马龙骧和陶萄凤赶紧起身相送。 送出房门,互道晚安,不远处的黑暗中也走出那个送菜来的少年。 陶萄凤一直帮着少年整理完了桌上残肴,才扬掌震熄了两盏纱灯,轻快的走进了寝室内。 一进内室,方见马龙骧正仰面和衣躺在床上,两眼呆滞,一瞬不瞬的望着帐顶,似是想着心事。 珠帘的响声,也将马龙骧由思维中拉回了现实。 马龙骧一见陶萄凤,急忙起身,含笑亲切的说:“凤妹,你快睡一会吧!我在外间椅上盘坐一两个时辰……” 陶萄凤一听,立即意外而不高兴的问:“为什么呢?” 马龙骧俊面一红,说:“我盘坐假睡已成习惯……” 话末说完,陶萄凤又嗔声说:“别说我们的关系名分业已人尽皆知,就是我们同属世兄世妹和衣倒在床上睡一会也并非逾越过分呀?” 说至此处,一张美丽的娇靥也不自觉的红了,同时继续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只要我们心地光明,行为中炬,就是睡在一张床上,神明也会为我们作证的!” 马龙骧虽觉陶萄凤说得有理,但总觉得自己不是真正的马腾云,在良心上总有一种欺骗行为的感觉。 是以,未待陶萄凤接口,立即讪讪的说:“话虽然这么说,我总觉得……” 陶萄凤柳眉一剔,立即嗔声说:“你的个性怎的总是这样的柔弱……” 话末说完,陶萄凤的目光突然一亮,神色立变,瞪大了一双明目,惊异的望着马龙骧的左眉急声说:“啊!龙哥哥,你左眉内的朱砂痣怎的掉下来了!” 说着,竟惊异的举起纤纤玉手,以春葱似的小指去拨弄马龙骧的眉心。 马龙骧这一惊非同小可,宛如焦雷轰顶般,浑身一颤,脱口一声惊啊,说:“真的?” 陶萄凤已用指甲将王夫人用金簪暗注内力点的那颗假朱砂痣的脱皮,拨弄出了眉心,同时急声说:“真的,一层皮都掉下来了!”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动,情急智生,不由惊异的说:“那位道姑师叔果真说对了!” 陶萄凤一听,立即不解的问:“什么说对了?” 马龙骧只得正色肃容说:“师叔说,神功练成之后,身上大部份的痣都会随着脱皮而脱落。” 陶萄凤一听,愈加惊异的说:“真的有这种事?” 说着,竟转身走向马龙骧的身后。 马龙骧一看,心中又是一惊! 这时他断定马腾云的耳后或颈后,必然仍有什么黑痣红痣或特殊之处! 心念方动,身后已响起陶萄凤的惊异声说:“啊,真的,龙哥哥,你脖子上的那颗朱砂痣也没有了。” 马龙骧一听,暗呼幸运,所幸以前陶萄凤没有注意,否则,后果真不堪设想了! 心念电转,赶紧笑着说:“是吗?若不是方才你发现,我还有些不相信呢!” 说话之间,陶萄凤已转至身前,同时,再度深情的用春葱似的小指轻轻将他眉心的残皮拨清楚。 马龙骧见陶萄凤如此深情亲切的用小指为他拨弄着眉心的残皮,心中突然升起一阵快慰和幸福。 同时,他也肯定陶萄凤对他的身分没有丝毫怀疑了,否则她是没有这份心情来服侍他的。 尤其,微仰着娇靥目注着眉心,神情悠闲而认真,完全是一副贤淑的妻子服侍丈夫的样子。 她的眉,像远山伏影;她的眼,像寒潭之水,明亮、深邃,闪烁着光辉;尤其琼鼻下的那两片樱唇更充满了女性的魅力。 马龙骧痴呆的望着这张美丽的娇靥,不时有一阵扑鼻发香,以及她手心中夹杂着脂粉气息的汗香,不但迫使得他心神飘摇,意念浮动,而且使他的周身血液为之沸腾! 因而,令他不自觉的脱口低呼:“凤妹……” 陶萄凤闻声住手,同时“唔”了一声,一双秋水般的明目直盯着马龙骧闪辉的眼睛,深情含笑的问:“什么事?” 马龙骧急忙一定心神,讪讪支吾的说:“哦,你说换衣服还没换呢!” 说着,举手指了指陶萄凤的左胸。 陶萄凤深情一笑,知道马龙骧言不由衷,明目一睨,说:“换衣可以,但要请你出去!” 马龙骧神志渐复正常,于是一笑说:“我去将马鞍卸下来,让马匹也好休息休息……” 陶萄凤含嗔一笑说:“鞍辔我早已卸下来了,你就在外间坐一会儿吧!” 马龙骧含笑走出内室,折身走至房门下,举目一看帘外,只见修竹摇动,夜风徐吹,深蓝的夜空上,缀满了闪闪小星。 在这一刹那,马龙骧的心坎里一直有一种幸福甜甜的感觉,心神似乎也一直在陶萄凤的周围索绕。 他突然惊觉到,他是真的爱上陶萄凤了。 但是,陶萄凤喜欢的是马腾云,并不是他马龙骧呀! 一想到这个问题,他不自觉的将头埋进双臂里,他觉得很痛苦。 他觉得有将真象告诉陶萄凤的必要了,但是,在未得到大头、长发两位师伯的首肯他是绝对不敢这么做的。 他想到了死去的马腾云,现在已经知道了对方就是他的异母弟弟,仅比他小两三个月的弟弟。 假设,马腾云真的泉下有知,他会原谅他这个异母哥哥吗?他会赞成他马龙骧娶陶萄凤为妻吗? 反过来说,马腾云又以什么理由反对呢?他又有什么权力要陶萄凤牺牲一生的幸福为他马腾云守寡呢? 如是,陶萄凤势必要再嫁给另外一个青年人,与其可以嫁给别人,为何不能嫁给他马龙骧? 心念至此,他觉得仍有将真相告诉给陶萄凤的必要。 但是,想到陶萄凤在古佛寺经阁上对长发水里侯说的话,竟是那样的绝决,他又没有勇气了。 他在托抱着陶萄凤来此的途中,陶萄凤曾要求他,她死后一定要将她的棺木埋葬在马家祖茔内。 可是,照世俗规矩讲,她既未经明媒下聘,又未举行过婚礼,她是没有资格进入马家的祖茔的,如果坚持如此做,势必要先举行文定,再发丧接引,才算是马家的已死儿媳妇。 心念至此,他又觉得方才答应陶萄凤的要求太莽撞了些,所幸,她现在的毒伤已经好了。 就在这时,内室已传来陶萄凤的娇声低唤:“龙哥哥,你可以进来了!” 马龙骧一定心神,应了一声,转身向内室门前走去。 就在他转身之际,发现内室的灯不知何时已灭了。 走至内室门口,隔着珠帘向内一看,只见陶萄凤容光焕发,樱唇绽笑,俏生生的站在床前望着他。 马龙骧看得神情一呆,前进的身体也不自觉的停止了。 陶萄凤一见,“噗嗤”一笑说:“进来呀!” 马龙骧一定神,掀开珠帘走了进去,游目一看,问:“没有火种吗?” 陶萄凤一笑,颇有羞意的说:“马上睡觉了,何必再燃灯?” 说此一顿,突然惊异的问:“你可是有不燃灯睡下着的习惯?” 马龙骧一听,不由失声笑着说:“我又下是三岁小孩儿,怕鬼!” 陶萄凤深情的一笑说:“那我们就睡吧,再有个把时辰天就亮了。” 马龙骧听得怦然一动,一看床上仅有一个枕头,不由蹙眉说:“只有一个枕头呀!” 陶萄凤一笑说:“你枕枕头,我枕我的小包袱。” 马龙骧一听,立即不好意思的说:“那怎么可以,还是我来枕小包袱吧!” 陶萄凤深情的看了马龙骧一眼,解下双剑,当先斜倒在床上,并将她的小包袱丢至马龙骧的床边。 马龙骧也末思索,将佩剑放在床头上,也顺势倒在床上,与陶萄凤虽是并肩,但中间却隔了两三尺的距离。 但是,当马龙骧的颈头向小包袱上一枕时,立即有一阵陶萄凤身上特有的清雅幽香扑进鼻孔内。 马龙骧的心头怦然一动,这才想起小包袱内包的是陶萄凤刚刚换下来的衣服和亵衣、亵裤! 一想到紧贴陶萄凤肌肤的内衣小裤,马龙骧的周身就像有万蚁在钻动。 他先是仰面向上,接着又侧身向内。 侧身之后,由小包袱内散发出来的阵阵清雅幽香更浓重了。 马龙骧一闻到这种极富魅力的气息,他的心便会急烈的狂跳一阵,现在,他浑身的血液似乎要沸腾了。 于是,他近乎有些焦躁不耐的又仰过身来。 就在他转身的同时,一侧的陶萄凤已娇声低沉的问:“龙哥哥,你可是睡不着?” 马龙骧闻声转着,心头猛然一震,只见陶萄凤侧身斜卧,娇靥通红,一双明目半闭着,正微张着樱口望着他。 看了这情形,马龙骧再也无法倒在床上,他不由自主的撑背半坐起来,也以关切的声音低沉的问:“你也睡下着,是不是?” 陶萄凤目光一移也不移的望着马龙骧,没有回答,仅颔着“嗯”了一声! 马龙骧见陶萄凤娇靥通红,两眼眯着,似乎进入了半昏迷状态,这一惊非同小可,蓦地撑臂跃下床来。 同时,紧张而又焦急的声音说:“凤妹,可是毒伤又发作了?” 陶萄凤一见马龙骧倏然跃下地来,神情一惊,也急忙撑臂坐起来,赶紧镇定一下心神说: “没有哇!伤口已经没有丝毫感觉了!” 马龙骧迷惑的望着陶萄凤,不解的问:“那你为何睡不着?” 陶萄凤被问得娇靥通红,直达耳后,不由低头羞涩的说:“我方才突然想到我在古佛寺负气离开,大头师伯和我干爹一定急得下得了,心里急嘛,所以睡不着!” 马龙骧虽然不知道陶萄凤为什么会发生方才半昏迷的情形,但他却听出陶萄凤的这番话绝对是言不由衷! 虽然陶萄凤这么讲,他也只得说:“可不是,两位老人家都急得不得了!” 说着,再度坐在床上。 陶萄凤一听,当真关切的问:“后来怎样了?” 马龙骧无可奈何的说:“后来发现你不在了,大家先赶到寄马的樵户家,一问之后,才知道你真的拉马走了!” 陶萄凤一听,有些不好意思的问:“我干爹怎么说?” 马龙骧毫未思索的说:“长发师伯派柳大娘快马追赶,看看你是否转回了潼关,并要我和容师妹追往三清观这面……” 陶萄凤听得神情一楞,突然似有所悟的问:“咦?容姊姊呢?” 马龙骧见问,只得愁眉苦脸的叹了口气说:“她一气之下,走了!” 陶萄凤听得神情一惊,不由惊异的问:“走了?为什么走了?” 马龙骧懊恼的说:“中途遇见一个圣母教的玉女使者和黄河帮的北岸总堂主打斗,情势已极危机,我立即喝阻他们住手……” 话未说完,陶萄凤已理直气壮的正色说:“济弱扶危,乃我正道侠义之士份内之事,这有何可气的?” 马龙骧只得懊恼的说:“可是,这位女使者一见我到达,便亲热的喊我马少侠!” 陶萄凤听得有些不信,不由迷惑的说:“仅喊了一声‘马少侠’,容姊姊就气走啦?我才不信呢?” 马龙骧只得正色说:“你不信,将来可问容师妹!” 陶萄凤却迷惑的说:“奇怪呀,那个女使者为什么不喊你少庄主,而喊你马少侠呢?” 马龙骧立即理直气壮的说:“这也可以证明,她连我的真正身分都闹不清楚!” 陶萄凤一听,深觉有理,因而不解的说:“对方仅喊了一声马少侠,容姊姊就气走了,这是为什么呢?” 马龙骧立即有些不高兴的说:“为什么?还不是心胸狭窄,胡乱猜疑,不问清楚,取闹呕气乱发脾气……” 话末说完,陶萄凤也有些下高兴的说:“奇怪,容姊姊为什么会护嫉呢?” 马龙骧心中一动,立即不高兴的说:“还不是为了你?” 陶萄凤一楞说:“什么?为我?” 马龙骧正色说:“可不是吗?容师妹说难怪你要负气离去,原来我在外面随意结交女子,所以你才不信任我!” 陶萄凤一听,立即愉快的一笑说:“本来就是嘛!” 马龙骧无可奈何的摇摇头,没有说什么。 陶萄凤继续问:“那个圣母教的玉女使者呢?” 马龙骧耸一耸肩说:“她也气跑了!” 陶萄凤听得一楞,十分不解的问:“她为什么也气跑了呢?” 马龙骧无可奈何的说:“她看到我飞身扑下河堤去救你,一气之下,也走了。” 陶萄凤一听,立即生气的说:“她有什么资格敢和我争?” 说此一顿,突然似有所悟的问:“哦,我想起来了,当时你一连呼了几声‘汤姑娘’,是不是就是那个‘圣母教’的玉女使者?”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惊,暗呼糟糕,因为他只希望陶萄凤知道有这么一个玉女使者就好了,绝不愿她知道是谁—— 第 五 章 玉面婆婆 这时见陶萄凤既然知道了,也只得颔首说:“不错,就是她!” 陶萄凤娇哼一声,极不高兴的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你马龙骧就是她的丈夫,在有人生命垂危之际也应该先救了人再说呀!” 马龙骧一听,立即无可奈何的说:“你们女孩子一生起气来,哪还管什么人命关天、大局利害?” 陶萄凤内心理亏,听得娇靥一红,说:“我离开的时候,情形就不同……” 马龙骧怕又惹起陶萄凤不快,赶紧说:“那是当然!” 陶萄凤一听,突然“噗嗤”一笑,深情的望着马龙骧,嗔声说:“我的脾气这么坏这么任性都是你惯的,这次我负气离开古佛寺,你应该负大部份责任!” 马龙骧不便说什么,只得一笑说:“那是当然。” 陶萄凤娇哼一声说:“你就是会说‘那是当然’!” 说此一顿,突然又似有所悟的说:“咦?龙哥哥,方才屠老英雄不是要你去见玉面婆婆圣母教主吗?” 马龙骧颔首说:“是呀,我准备明天即去太白山,最多耽误一天时间即可南下寻找大头和长发两位师伯了!” 陶萄凤一听,立即驳声说:“我是说,那位姓汤的玉女使者既然是圣母教的人,我们前去拜访玉面婆婆,她会不会从中破坏呢?” 马龙骧摇头一笑说:“我想她不会那样……” 话未说完,陶萄凤已正色说:“你怎的知道她不会?”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惊,心想:陶萄凤是女孩子,而且汤婉蓉的个性又和她相似,莫非汤婉蓉真的会从中破坏不成? 尤其令马龙骧臆想的是汤婉蓉已经知道了他一定会前去太白山,拜访她们的教主“玉面婆婆”。 心念未完,陶萄凤再度问:“你认为她会不会?” 马龙骧已经没有了信心,是以不答反而问:“她会阻挠怎么样?不会阻挠又怎么样?” 陶萄凤毫不迟疑的说:“如果认为她阻挠,我们就以探山的方式,直接去见玉面婆婆。” 马龙骧立即说:“向一位前辈请教事情,深夜冒然造访太失礼了吧!” 陶萄凤说:“你认为姓汤的玉女使者不会从中破坏,你就公然拜山!” 马龙骧想了想才说:“我们还是持帖前去,公然拜山的好!” 话声甫落,院中已响起一声鸡啼! 陶萄凤一听,立即催促说:“天快亮了,有话明天路上谈吧!” 说罢,当先躺身床上,立即闭上了眼睛。 马龙骧侧身倒在床的另一端,重新将明天前去太白山拜见玉面婆婆的事计划了一番,才闭目睡去。 一觉醒来,天光已经大亮,天窗上已有一线朝阳。 马龙骧撑臂坐起,室内已没有了陶萄凤,低呼一声,也未见回应,下床一看,室角已多了一盆净面水。 于是,先净面漱口,整理衣衫,并梳理了一下发髻。 就在这时,房外已有了脚步声! 接着是闹海蛟的爽朗笑声问:“怎么?这么早就备好了马,陶姑娘和少庄主可是要走了吗?” 只听陶萄凤一笑说:“龙哥哥心急去见玉面婆婆,我伤势虽好但仍不能快马飞驰,所以决定早些上路!” 闹海蛟立即爽快的附声说:“好,好,早些上路早些到,少庄主和老汉一样,都是急性子。” 话声甫落,也和陶萄凤掀帘走进屋内来。 马龙骧一见,赶紧向闹海蛟拱手问早。 闹海蛟抱拳还礼,并含笑关切的说:“老汉已命他们准备早饭,二位吃过早饭再走可以吗?” 马龙骧感激的一笑说:“昨夜酒意仍浓,请老英雄不必麻烦了!” 说此一顿,突然肃容正色说:“晚辈尚有一事想拜托老英雄,不知老英雄最近是否有事前去潼关……” 话未说完,闹海蛟已正色说:“少庄主有什么事要老汉办的尽请讲,老汉这几天正有一件必要的事前去潼关!” 马龙骧一听,立即愉快的说:“那真是太好了,老英雄如去潼关时,就请顺道前往舍下,将甘八与刁账房畏罪潜逃在三清观被晚辈掌毙的事,转告给晚辈的义母王夫人,并请她老人家转告所有玉马寨的人知道。” 闹海蛟一听,立即爽快的说:“少庄主放心,老汉一定将这桩消息传到,莫说老汉还正因有事前去潼关,就是专程跑一趟也是应该的。” 马龙骧一听,立即拱手一揖说:“如此晚辈先在此谢过了!” 闹海蛟赶紧抱拳说:“少庄主太客气了,何必言谢?” 陶萄凤立即在旁催促说:“马匹都备好了,我们可以上路了!” 马龙骧一听,立即望着陶萄凤关切的问:“凤妹,伤处的确不碍事了吗?” 陶萄凤颔首一笑说:“已没有痛的感觉了。” 于是,两人辞过闹海蛟,飞马离开了河边小村,沿着乡道直向东南方急急驰去。 太白山原名太一,位于陕西邵县之南,为秦岭山脉之秀峰,终年积雪,高耸入云,故名太白。 马龙骧和陶萄凤俱都希望此间事毕,早日南下,期能尽快追上大头、长发两位怪杰及早抵达“魔窟”,早日救出莲花洞主。 陶萄凤虽然笔伤尚未痊愈、但因伤口已没有了痛苦感觉,所以也就放马飞驰。 因而,申牌时分,挺秀巍峨的太白山已经横亘在眼前了! 马龙骧抬头一看,只见太白山高插云上,云封雾锁,在缓缓掠过的云隙间即可看到绝峰上有耀眼的雪光闪烁。 绝顶上虽有终年不溶的冰雪,但云层以下,却是浓荫翠黛,古树苍柏,另有一番绮丽景色。 打量间,已听陶萄凤说:“龙哥哥,不知道圣母教总坛太乙谷是在太白山的什么地方? 是半山呢?还是绝顶?” 马龙骧略微沉吟说:“我想总不会在冰天醋寒的绝峰上!” 陶萄凤一听,立即嗔声说:“那是当然,再有一个多时辰天就黑了,我们路径不熟,总不能三更半夜的在山区里乱转呀?” 马龙骧似乎胸有成竹的说:“圣母教总坛的太白山区,必然有人工修筑的整齐山道,我们只要沿着山道向深处走,一定会找得到!” 陶萄凤说:“可是,太白山区,方圆百里,我们得找到什么时候呀?” 马龙骧极有信心的说:“我们一进入山区,必然有人上前盘问,那时我们将拜帖递上去,他们自然会引导我们前去!” 陶萄凤见马龙骧如此自信,只得说:“那我们就放马再跑一程吧!” 于是,两人一抖丝缰,加速向山麓驰去。 这时,太阳仍在西方的岭头上,山麓光线仍极明亮,是以,数百丈外,已能看清乱石杂树以及山脚浓荫中有一座大山口。 到达山口近前一看,马龙骧一楞,不自觉的将马速慢下来。 因为山口内的山道崎岖不平,落叶满地,虽然也可乘马前进,但距离马龙骧所想像的宽大平坦,相差的太远了。 马龙骧虽在马上一楞,但他胯下的乌驹却四蹄未停,沿着枯枝落叶满地的山道,直向深处驰去。 陶萄凤纵马跟上马龙骧,问:“不对呀,怎的山口如此荒凉?” 马龙骧也正感到迷惑,但他却肯定的说:“太白山区方圆百里,大小山口数十个,道路交织总在数百里以上,圣母教的人力物力有限,要想每个山口的道路都修筑,谈何容易?” 陶萄凤一听,立即不以为然的说:“圣母教的组织,虽然只有‘金龙’、‘玉虎’、‘白驹’三个坛,但他们的徒众也近千人,这些年来,难道连自己总坛所在地的道路交通都没整理好,也太令人不敢相信了。” 马龙骧一听,深觉有理,但他因为还不清楚圣母教的组织情形和在武林中的声誉地位,是以不敢随意评论。 这时听陶萄凤一说,才知圣母教共有三个坛,而上次在莲花谷遇见的玉虎坛坛主祝仁全即是圣母教的第二坛主。 听说,汤婉蓉是王虎坛主祝仁全大师兄的女儿,祝仁全的大师兄显然也就是金龙坛的坛主。 心念未完,陶萄凤已催促问:“龙哥哥,你认为我说的可有道理?” 马龙骧蹙眉迟疑的说:“也许我们走的不是主要入口,再深入几里,也许就走上他们人工修筑的山区大道了!” 陶萄凤一听,不便再说什么,只得默默的跟在马龙骧马后。 登岭越谷,绕峰穿林,不觉暮色深浓了。 但是,山道愈来愈崎岖,依然没有找到通向“圣母教”总坛的人工大道。 陶萄凤一看这情形,立即提议说:“龙哥哥,我们不能再深入了,万一座马失蹄,那时恐怕就悔之不及了。” 马龙骧深觉有理,立即勒缰停住早已成为小步前进的乌驹马,游目一看,发现停身之处,古木参天,但大部树身光秃。 崎岖山道的两边逐渐突起,尽是悬崖断壁矮峰。 正打量间,蓦闻身后的陶萄凤急声说:“龙哥哥,快看,那边有个山洞!” 马龙骧循着指向一看,果见七八丈外的悬崖下有一个洞口。 于是,一拨马头,迳向崖下洞口前走去。 由于插天古木大都光秃,地上枯叶并下太多,因而,马蹄走在上面,并不困难。 前进中,马龙骧细看洞口,高约近丈,宽有五尺,洞外斜生十数青竹,洞口爬满了藤萝。 马龙骧见洞内漆黑,不禁有些担心,因为山区中的天然山洞大都藏有蛇蟒猛兽,山洞愈深愈有可能。 催马走至近前一看,洞深仅有丈余,而且,洞内有枯叶干草,显然经常有樵夫猎人在此洞内过宿或躲避风雨。 马龙骧打量间,飞身下马,顺手将丝缰挂在鞍头上,迳向洞内走去。 陶萄凤翻身下马,也紧跟身后进入。 两人用鼻一闻,不由异口同声的说:“没有什么异味,洞中也不阴湿!” 陶萄凤继续说:“今夜我们就在此地过一宿,明天再继续前进吧!” 马龙骧早已暗察山势,峰岭绵延,云雾弥漫,要想在个半时辰内找到圣母教恐怕是不可能了。 最令马龙骧失望的是进入山区这么久居然没碰上“圣母教”的巡山人员或暗桩啃卡。 尤其令马龙骧不解的是自进入山区以来,沿途连个打柴回家、打猎下山的樵夫猎户都没有。 他一面默默的和陶萄凤卸下鞍辔,搬进洞内,一面想着圣母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是否属于正派。 陶萄凤将自己的腥红绒毯铺在地面枯草上,并将两个马鞍相并放好,明媚的一笑说: “把宝剑解下来吧!” 马龙骧依言解下佩剑,并和陶萄凤解下的鸳鸯剑一并放在鞍旁,两人自然以鞍为枕,并肩倒在绒毯上。 这一次,马龙骧也没有忐忑,陶萄凤没有羞涩。 因为马龙骧正想着心事,以及和陶萄凤已经有了较密切的相处,甚或抚肌疗毒,加之他的心地坦诚之故。 陶萄凤则认为与马龙骧已是未婚夫妻,酥胸玉乳都为个郎所见,并肩休息尤视为理所当然的事。 转首一看,她这时才发觉马龙骧似在苦思什么心事。 是以,惊异的问:“龙哥哥,你在想什么?” 马龙骧闻声转首,望着陶萄凤,“嗯”了一声说:“我发觉圣母教的声誉似乎与外间传说的有些不同。” 陶萄凤“噢”了一声问:“有什么地方不同?” 马龙骧对圣母教毫无认识,自然不敢随口乱说,是以含糊的说:“为什么我们进入山区这么久,竟会连一个樵夫猎户都没看到,难道圣母教专横霸道,严禁闲人等进入不成?” 一句话将陶萄凤提醒,不由恍然的说:“是呀,怎的一个人影都没看到呢?” 她突然惊异的问:“龙哥哥,你看圣母教会不会发生了什么变故?” 马龙骧则不以为然的说:“我认为是圣母教专横霸道,禁止太白山四麓的老百姓进入山区探樵打猎之故……” 陶萄凤立即蹙眉说:“不对呀!‘圣母教’在武林中的声誉很好,而且一向不扰民的呀!” 马龙骧立即不解的说:“那为什么进入山区这久,竟看不见一个人影呢?” 陶萄凤想了想才说:“会不会是时间已晚,樵夫猎户都回家了?” 马龙骧不以为然的说:“我们进入山口时,红日仍高,照说应该正是樵夫猎户归家的时候。” 陶萄凤听罢,倏然坐起身来说:“我们今晚先去圣母教暗探一下情势如何?” 马龙骧略显迟疑的说:“这样不太好吗?万一被他们巡山的高手发现,明天还怎好投帖拜山呢?” 说着,也撑臂坐起来。 陶萄凤一听,立即倔强的说:“你不去我一个人去,你留在此地看马好了!” 说此一顿,突然又放缓声音说:“我们前去暗探,只是在远处看看外观情形,又不进入内部去,再说,今晚找到了圣母教,明天就可直接前去!” 马龙骥已摸清了陶萄凤的个性,她是说得出做得到的,让她一个人前去,他自然下放心,只得无可奈何的说:“也好,不过我们绝对不能让他们发现!” 陶萄凤立即兴奋的说:“那是当然,我们可以先吃一些东西再去。” 说罢转身,就在鞍囊内取出途中准备的干粮卤菜来。 陶萄凤深怕山高气温寒,还特别的为马龙骧准备了一瓶花雕酒。 马龙骧帮着将卤菜分别摆开,并体贴的为陶萄凤撕了一只鸡腿,而陶萄凤也将瓶口送至马龙骧的嘴里,让他饮了一口酒。 于是,两人就盘坐毯上,怀着甜甜的心情吃起来。 陶萄凤很想知道马龙骧找玉面婆婆究竟要问什么有关天王庄马家的秘密。 但是,她知道如果马龙骧能告诉她的话,早在途中就告诉她了,只是她好奇心重,一件事情希望尽可能的早知道一些。 是以,一面慢慢的嚼着鸡肉,一面自然的问:“龙哥哥,你看‘闹海蛟’屠老英雄说的事,玉面婆婆肯告诉你吗?” 马龙骧自然不愿和陶萄凤谈论这件事,但是,好奇心作祟,他自己也希望能在陶萄凤的口里知道一些有关马家的事。 是以,略微迟疑才颔首说:“我想玉面婆婆会告诉我的!” 陶萄凤故意埋怨说:“屠老英雄既然知道,干脆昨晚上说出来,也免得我们两人再跑一赵太白山了,如果认为我不方便,我可以回避一下嘛!” 马龙骧立即正色解释说:“凤妹,屠老英雄确实不知道,据他说,他也只是臆测风闻而已,真正事实原因只有问玉面婆婆一人……” 话末说完,陶萄凤已自然而关切的问:“屠老英雄风闻些什么?” 马龙骧听得心吃一惊,暗呼厉害,如果他事先没有准备,以及他现在的身分真的会脱口说出来。 但是,他却叹了口气说:“我一再问他风闻些什么,他总是不说,他怕我听了先人为主,反而怀疑玉面婆婆说的是否真实!” 如此一说,陶萄凤顿时穷辞,不过,她绝对相信马龙骧说的是真的,因为,马腾云对她向来不动心机。 但是,她却不知道,这时如果马龙骧换成马腾云,即使马腾云对她痴情真爱,也未必肯对她坦白的说出来。 马龙骧见陶萄凤久久没有再问什么,只得主动的问:“凤妹,你在伯母跟前,可曾听到她老人家谈论过我们马家的家事?” 陶萄凤立即说:“我娘除了知道吃斋念佛外,什么事她也不过问。” 马龙骧再进一步的说:“我是说,有关我爹和我娘的事?” 陶萄凤摇摇头说:“有关伯父和伯母的事,我娘知道的也很少,我记得我娘曾说过一次,好像伯母和伯父由北方回来就绝少双双外出过。” 马龙骧一听,不由迷惑的问:“这又是为什么?可是两位老人家不和?” 陶萄凤听得一楞,下由奇怪的问:“咦?不是你对我说的吗?在你的记忆中伯父伯母很少讲话吗?” 马龙骧听得心头一震,知道马腾云以前曾对陶萄凤谈过这个问题,但也灵机一动说: “是呀在我的记忆里是这样,可是,两位老人家究竟为了什么很少讲话,我们却不知道,就以我娘来说她一定要下人呼她大娘,这一点很多人不了解,因为在我的记忆里,似乎并没有二娘!” 陶萄凤一听,立即肃容说:“马伯母令人费解的事还多呢,就以她老人家终年以黑纱罩面来说,很多人都在胡乱猜测……” 马龙骧立即关切的问:“他们胡猜些什么?” 陶萄凤毫不迟疑的说:“还不是说马伯母脸上有缺陷……” 马龙骧再度关切的问:“什么缺陷?” 陶萄凤说:“当然是指脸上有疤有麻子呀!” 她又突然正色说:“有人说,马世伯和马伯母失和可能就是因为这个……” 马龙骧虽然不敢肯定,但他不能不为马老庄主辩护,因而正色说:“我想两位老人家失和的原因,绝不是为了容貌美丑的问题。” 陶萄凤不解的问:“那又是为了什么呢?” 马龙骧立即正色说:“这便是前来太白山的原因呀!” 陶萄凤突然关切的问:“你是说,玉面婆婆清楚这些事情?” 马龙骧并没有把握的说:“我想她会知道的!” 的字方自出口,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衣袂破风之声! 马龙骧星目一亮,脱口悄声说:“凤妹,外面有人!” 陶萄凤听得精神一振,立即兴奋的说:“我们快去看看!” 说罢,取起鞍旁的鸳鸯剑,当先纵出洞去。 马龙骧自是不敢怠慢,也提起“风雷疾电剑”纵出洞来。 两人游目一看,只见洞外一片昏黑,山风徐吹,夜空云动,满天小星眨着眼睛,哪里有半个人影? 马龙骧凝神一听,立即说:“凤妹,那人在横岭上,我们过去看看!” 看字出口,即和陶萄凤双双向横岭上驰去。驰上横领一看,果见数十丈外有一道纤细人影正急急向深处驰去。 马龙骧和陶萄凤一看那人身影,便知是个女性。 两人略加功力,不出片刻,已看清前面飞驰的女子衣着。 马龙骧的心头一震,身形本能的缓慢下来。 因为,他发觉前面女子一身黄衣,长剑丝穗,竟和汤婉蓉的一样,他担心前面的女子就是汤婉蓉。 但是,他又下意识的觉得前面女子的体态,似乎较汤婉蓉丰满,看来,年龄似乎也较汤婉蓉大几岁。 就在他身形一缓的一刹那,陶萄凤立时惊觉了。 她一面减速一面迷惑的悄声问:“为什么突然慢下来了?” 马龙骧一定神说:“我怕再接近会被她发现。” 陶萄凤却轻哼一声,敏感的说:“恐怕是你认识的那位玉女使者吧?” 马龙骧一听,不自觉的沉声说:“哼,要是她正好……” 陶萄凤立即不屑的问:“正好什么?” 马龙骧忿声说:“我正要责备她‘侠义’两个字的意义是什么?” 陶萄凤见马龙骧俊面透煞,虎眉微剔,知他言之不虚,再说,她曾意气用事,令他生过气,内心深处,不知怎的,渐渐对他有了畏惧,是以不敢再出言讽讥。 这时,只得缓声一叹说:“你何必和一个女孩子一般见识!” 话声甫落,两人的目光同时一亮 就在两人说话的一瞬间,两人已驰至一座突崖上。 只见二三里外,一片明亮灯光,根据那片光亮形势,极像一座村落。 再看前面那个急急飞驰的黄衣女子,这时已沿着崖边,直向那片灯火处驰去。 陶萄凤首先懊恼的说:“早知‘圣母教’总坛这么近,我们方才来就好了!” 话声甫落,马龙骧已挥手要她停止! 陶萄凤急忙杀住身势,正待发问,马龙骧已指着西南说:“凤妹,快看!” 陶萄凤循着指向一看,神情也不禁一呆! 顺着前面高峰的半腰向西南看去,只见七八里外也有一片朦胧灯光可见—— 第 六 章 两情相洽 根据距离推断,那片灯光范围较之突崖脚下的庄院大多了,显然,那里才是“圣母教” 的总坛。 陶萄凤看罢,立即提议说:“龙哥哥,我们到那片灯光前去看看!” 马龙骧知道陶萄凤的个性,而且,两人原来就决定去探圣母教总坛的,是以,颔首说: “好吧!那里可能才是圣母教的总坛……” 话未说完,一声隐约可闻的烈马怒嘶,随着山风飘来! 陶萄凤神色一惊,娇靥立变,脱口急声说:“龙哥哥,不好,有人偷马!” 马龙骧心中一惊,不由急声问:“你怎的知道?” 陶萄凤毫不迟疑的说:“这是小红的声音,我听得出来!” 话声甫落,又是一声隐约可闻的烈马怒嘶传来! 马龙骧一听,立即催促说:“那我们快走!” 走字出口,当先起步,即和陶萄凤沿着来时的路径如飞驰去。 马龙骧一面飞驰,一面暗自生气,进入山区一直没有碰到一个人影,这时将近二更反而有人前去招惹马匹。 飞驰中,又是两声烈马怒嘶传来! 马龙骧一听,身法立时加快,为了座马免受惊扰,同时提气发出一声直上夜空的悠扬长啸! 啸声一起,宿鸟惊飞,群峰回应,余音历久不绝! 一声啸罢,已到横岭上,凝目一看,只见一个一身银白亮缎劲衣的青年,和四个银灰劲衣的壮汉,正围在洞口前。 而乌驹红鬃两马却双双挡在洞外,昂首竖鬃不让银缎劲衣青年等人擅自进入洞内。 俗语说:“宝马通灵”这话果然不假。 想是马龙骧的那声长啸阻止了亮缎劲衣青年等人的继续向两马的攻击,这时五人正向横岭上望来。 陶萄凤一见,顿时大怒,不由脱口一声娇叱:“何方鼠辈,胆敢拉动姑娘的马匹?” 娇叱声中,身形凌空而起,宛如一朵红云般,直向银缎劲衣青年等人扑去! 马龙骧一看四个壮汉的衣着一致,颜色相同,断定是圣母教的教徒,那个银缎劲衣青年自然是四人中的头目。 为了怕陶萄凤与对方发生冲突,立即悄声警告说:“凤妹,他们可能是圣母教的人!” 说话之间,已到了近前。 马龙骧和陶萄凤同时杀住身势,这才看清银缎劲衣青年,生得面如冠玉,唇红齿白,浓眉大眼,一脸的傲气,看年纪最多二十五六岁! 陶萄凤想是听了马龙骧的警告,虽然娇靥罩霜,凤目含威,忿忿的望着银缎劲衣青年,但却没有再说什么。 银缎劲衣青年一见马龙骧和陶萄凤,立即傲然沉声问:“这两匹马可是你们的?” 马龙骧见银缎劲衣青年神态狂傲:心中甚是不快,但他为了顺利见到玉面婆婆,只得微一颔首说:“不错,正是在下的马匹!” 银缎劲衣青年以轻蔑的目光扫了马龙骧和陶萄凤一眼,继续问:“看样子,你们并非初历江湖的生手,为何不知控制时间,早一些落宿住店,何以非到这荒山野洞中来过夜呢?” 陶萄凤一听“荒山野洞”,娇靥通红,顿时大怒,正待说什么,马龙骧已向她挥了一个手势同时沉声说:“什么时候宿店,甚至为什么在此地过夜这是在下的事……” 话未说完,银缎劲衣青年已怒声说:“但是你们可知道你们是宿在太白山区吗?” 马龙骧傲然一笑说:“太白山乃天下人的大白山,任何人都可来此游历,任何人都可在太白山区过宿,不知阁下有何权利过问?” 银缎劲衣青年一听,立即怒声说:“太白山区乃本教总坛重地,对任何进入本山区的可疑人物本教巡山人员都有责问之权!” 马龙骧冷冷一笑说:“太白山区方圆超过百里,即以此地说,距离贵教总坛,恐怕也在十里以上距离……” 话未说完,银缎劲衣青年神色立变,突然怒声问:“怎么?你们敢是前来暗探本敦总坛?” 马龙骧毫不迟疑的说:“不错,只因前来拜见贵教圣母,进入山区后人踪末见,天色已晚,特在此洞暂歇一宿,明日再去贵敦总坛,方才见有人在岭上驰过,特地出外一看,顺便看循贵教总坛位置,也好明日造访!” 话声甫落,银缎劲衣青年已冷冷一笑说:“这么说,你阁下可能就是潼关青龙岗天王庄的少庄主了?” 马龙骧听得心头一震,不由惊异的问:“阁下尊姓大名,怎的认识在下?” 银缎劲衣青年也不报出自己姓名,反而冷冷的沉声问:“既然前来拜见我家圣母,可有拜帖呢?” 马龙骧立即颔首说:“有,途中早已备妥,现在洞中!” 说罢,转首望着陶萄凤,和声说:“凤妹,去把拜帖拿来!” 陶萄凤应了一声,飞身纵进洞内,接着捧了一个红漆金花拜匣,又飞身而出,交给了马龙骧了! 马龙骧接过拜匣,双手捧着,走至银缎劲衣青年面前说:“就请阁下将拜帖,转呈贵教圣母览阅!” 由于拜匣是呈给玉面婆婆的,银缎劲衣青年虽然满面狂傲神色,但也不得不双手将拜匣接过。 但是,银缎劲衣青年接过拜匣后,顺手交给恭立一侧的四个灰衣壮汉中的一人,同时一挥手沉声说:“我们走!” 走字出口,看也下看马龙骧和陶萄凤一眼,飞身向横岭前驰去! 陶萄凤一见,再也无法忍耐,脱口一声娇叱:“站住!” 娇叱声中,飞身前扑,红影闪处,已挡在银缎劲衣青年的身前。 银缎劲衣青年神色一惊,急忙杀住身势,剔眉怒声问:“你待怎样?” 陶萄凤也剔眉怒声说:“我要代玉面婆婆前辈教训教训她这个不知以礼待客的小辈!” 话声甫落,横肘撤剑“呛啷”一声,一股长剑已撤出鞘外。 银缎劲衣青年哈哈一阵狂笑说:“你不要自恃你是天王庄未来的少奶奶,须知在下银练鞭可没将你放在眼内!” 马龙骧和陶萄凤听得一楞,不知道眼前的银缎劲衣青年怎的知道他们之间的密切关系。 就在两人一楞间,银缎劲衣青年已冷冷的说:“马少奶奶,有本事明天早晨拜山时再施展,在下绝对在总坛恭候,现在要先走一步了!” 陶萄凤见对方直呼她“马少奶奶”,芳心又羞又怒,不由怒声说:“且慢,你今天不报出姓名来,休息离开此地一步!” 银缎劲衣青年冷净一笑问:“你们是前来拜山?抑或是前来寻事?” 陶萄凤毫不迟疑的说:“拜山是马少庄主的事,明天我高兴就去,不高兴也许不去,但是,现在你如不留下姓名,你就休想离去!” 银缎劲衣青年一听,顿时大怒,不由怒声说:“在下方才已报出本人绰号,难道你真的不知不成?” 陶萄凤毫不客气地说:“我在甘陕两省也跑了不少地方,还没听说过这么一个绰号!” 银缎劲衣青年目光冷电一闪,突然厉声说:“好,今夜就叫你知道当今武林中还有我‘银练鞭’这号人物。” 说话之间,右手就在腹前一按,“哗啦”一声,寒光一闪,一条连锁亮银索子鞭已提在手中了。 原来,银缎劲衣青年腰间的那圈连锁带,就是他的索子鞭。 马龙骧本待阻止,但因陶萄凤个性倔强,加之对方银缎劲衣青年,明知他们两人的身分而仍如此狂傲无理,显然是蓄意寻事或故意斗气,故而一直未曾出声阻挠。 陶萄凤一见银缎劲衣青年解下索子鞭,也不客气了,娇叱一声“小心了”,手中单剑一挺飞身向前刺去! 银缎劲衣青年一声冷笑,手中亮银鞭,抡起一个轮大银花,倏然振腕一送,宛如盘绕的柔蛇般,迳向陶萄凤的剑身缠来。 陶萄凤一声娇哼,跨步斜身,就在对方亮银索子鞭交要缠及剑身的同时,剑势猛然斜挥,迳向对方的左膝斩去。 银缎劲衣青年也非弱者,一见陶萄凤剑势斜挥,迅即旋身,亮银索子鞭,刷的一声猛撤斜挥再向陶萄凤的纤腰卷去。 陶萄凤一声娇叱,旋身离开,剑势立变,而银缎劲衣青年也大喝一声,将一条索子鞭飞舞的鞭影如山。 于是,剑光如林,鞭影如山,两人便激烈的打起来。 这时,陶萄凤才深悔自己大意,不该只用单剑,如果双剑一起施展,对方银缎劲衣青年早巳落败了。 银缎劲衣青年愈打愈紧张,愈打愈骇怕,虽然他仍能攻守自如,并末落败,但他心里明白,对方红衣少女如双剑同时出鞘,他恐怕早已不支了。 马龙骧看得清楚,知道久战无益,立即沉声说:“两位请住手!” 话声甫落,银缎劲衣青年第一个先飞身纵出圈外。 陶萄凤也自知一时不能取胜,只得横剑停立原地。 马龙骧一俟双方停手,立即放缓声音说:“两位交手,完全为一时意气之争,以在下看,两位功力势均力敌,一时片刻绝难分出胜负,不如暂且停手,明天再决雌雄。” 话声甫落,银缎劲衣青年首先拱手说:“好,明天在下定在总坛恭候二位!” 说罢转首,望着四名灰衣壮汉,沉声说:“咱们走!” 走字出口,飞身起步,展开轻功迳向横岭上驰去。四个灰衣壮汉焉敢怠慢,各展轻功紧跟银缎劲衣青年之后。 陶萄凤虽然懊恼万分,但这时她不便再撤双剑再斗,只得忿忿的望着银缎劲衣青年和四名壮汉如飞驰去。 银缎劲衣青年驰上横岭,头也不回,越过岭脊,直向岭下驰去! 马龙骧看得心中一动,断定他走的出口的确走错了,因为,他也断定,横岭的对面必有通向圣母教总坛的人工出道。 打量间,已将单剑收入鞘内的陶萄凤已忿忿的说:“这与外界的传说,圣母教如何如何好,完全不符,第一次遇见的人便如此不讲道理,真是气人!” 马龙骧只得望着陶萄凤,宽声说:“任何门派帮会组织都有良莠份子,圣母教自然也不例外。” 陶萄凤却不以为然的说:“方才着银缎劲衣的这人,就和一般情形不同……”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动,立即不解的问:“怎么不同?” 陶萄凤沉声说:“看他情形,好似早已知道我们的身分和来历似的!” 马龙骧惊异的“噢”了一声说:“不错,我也有此感觉,明天我们前去倒要小心才是。” 陶萄凤迷惑而又关切的问:“龙哥哥,你看方才那人在圣母教里是什么职位?” 马龙骧略微沉吟,他根据在莲花谷亲眼看到“玉虎坛”坛主祝仁全的身手加以对照,因而迟疑的说:“恐怕是相等于坛主级的执事职务?” 陶萄凤立即不以为然的说:“执事怎会率领高手巡山,这应该是香主等人的事呀!” 马龙骧则说:“如果圣母教的香主便有如此身手,坛主的武功岂不更惊人?” 陶萄凤一听,立即娇哼一声,不屑的说:“什么惊人身手?方才是我一时大意,才没将他制服!” 马龙骧趁机劝解说:“这次给你一个经验,下次……” 话末说完,陶萄凤已嗔声说:“你又来教训我了!” 说罢转身,迳向洞前走去! 马龙骧莞尔一笑,也转身向洞前走去! 再看乌驹和红鬃两匹健马,正在林中悠闲的啃着古木上的嫩芽。 马龙骧走进洞内,立即望着将剑放在鞍侧的陶萄凤,含笑歉声说:“凤妹,你又生气了?” 岂知,陶萄凤竟转身一脸愧歉的望着马龙骧,柔声说:“龙哥哥,你说的一些也不错,方才是给了我一次教训,假设我一开始就以双剑迎敌的话,第五招上我就胜了。”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惊,他发觉陶萄凤自离开古佛寺后,在性格和心理上都变得温柔懂事了。 因而,为了安慰和称赞陶萄凤,他不自觉的用手安抚着她的秀发和肩背,同时亲切的说: “凤妹,古语说:‘知过能改,乃是完人’,你能发觉自己的错误改正自己的缺点,愚兄的确觉得安慰!” 陶萄凤羞涩的低着螓首,又抬起头来轻柔的问:“龙哥哥,你没有生我的气?” 马龙骧失声一笑说:“我怎么会呢?” 陶萄凤一听,突然依偎在马龙骧的怀里,抽噎着哭声说:“龙哥哥,你不知道我是多么怕失掉你!” 马龙骧心头一震,这情形确是出乎他的意外! 正在惊疑,陶萄凤已继续说:“自从你在水中抱住容姊姊后,我心里一直不畅快,总觉得容姊姊已在我们两人之间挤进来了!” 马龙骧一听这话,心中尤为吃惊,他发觉这个问题在陶萄凤的心目中所占的份量极重! 由于心中的慎重措词,乍然间还真不知如何回答。 陶萄凤悚然一惊,不由抬头望着马龙骧,嗔声问:“你为什么不讲话呀?” 马龙骧苦笑一声说:“凤妹,我正感到惊异,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陶萄凤毫下迟疑的瞠声说:“是你和容姊姊两人自己告诉我的嘛!” 马龙骧听得神情一惊,不由急声问:“什么?我什么时候告诉你来?” 陶萄凤一见马龙骧的震惊相,又不自觉的“噗嗤”笑了,接着,又忍笑嗔声说:“你们两人的眼睛,眉来眼去,神色间,含情脉脉,行动上也处处表示彼此关怀,遇着事情容姊姊显得比我还体贴!” 马龙骧听了这话的确吃了一惊,陶萄凤说的这些话都是有可能的,在她冷眼看来自然格外清楚。 但是,他心念电转,装作哈哈一笑说:“凤妹,你也太多心了,这些情形即使有,也不会像你说的那么严重,而是一种师兄妹间的彼此关照之情,在我本身来讲,我从来没有你说的那种想法……” 话未说完,陶萄凤突然正色关切的问:“这么说,你根本不喜欢容姊姊了?” 马龙骧听得心头一震,暗呼“糟糕”,这个问题可严重了,但是,他却自然的一笑,拉开话头说:“凤妹,我们坐下来谈!” 说着,放下手中的“风雷疾电剑”,首先坐下来。 陶萄凤一见,立即嗔声说:“哼,你不要借故胡扯,你今晚必须和我把话说清楚。” 说着,也在自己的鞍前坐了下来。 马龙骧一听,心中忽然一动,他觉得这个问题也的确有和陶萄凤谈一谈的必要,否则,今后必为此事闹得不可开交。 于是,谦和的一笑说:“那是当然,我觉得这件事早该和你商量商量了。” 陶萄凤一听,花容立变,不由震惊的说:“这么说,你还是喜欢容姊姊罗?” 马龙骧立即敛笑正色说:“凤妹,这不是我喜欢下喜欢的问题,而是我们两人应该设身处地为容姊姊本身的处境想一想的问题!” 陶萄凤见马龙骧敛笑正色,一本正经的说,她不便再发娇嗔使性子了,因为她自己也觉得对郑玉容的事不能等闲视之。 是以,仍装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幽幽的说:“想什么问题嘛?” 马龙骧正色说:“有关我在湖中情急抱住容师妹的事,你觉得应该怎样处理?这件事我几次想和长发师伯谈一谈……” 说此一顿,故意突然正色问:“凤妹,这件事你有没有对长发师伯谈过?” 陶萄凤听得芳心一沉,她没想到马龙骧有此一问,因为长发水里侯是竭力赞成她和郑玉容共同主持天王庄内务的。 这时见问,只得含糊的说:“老人家的意见和我们的自是不同,这件事只看你自己了!” 马龙骧毫不迟疑的说:“凤妹,你说错了,这件事我一方面要听长发和大头两位师伯的安排,一方面我还要由你为我作主。” 陶萄凤一听由她作主,真的是又喜又惊,喜的是马龙骧如此的喜欢她,惊的是这责任太大,她实在不敢作主。 再说这件事交给两位老人家去处理,一定是把郑玉容嫁给马龙骧而无问题,与其让两位老人家作主,自己何必不先答应而先博得龙哥哥的欢心,也许,容姊姊为了这件事由于内心的感激而事事顺着她的心意。 心念至此,只得叹了口气说:“事已至此,小妹自然不会从中阻拦,再说,我和容姊姊的感情一向融洽情如姊妹,如果容姊姊愿意,我自然也没有问题!” 说此一顿,突然又正色问:“这件事你那天晚上在古佛寺斋室静院里,可曾谈过这个问题?” 马龙骧见陶萄凤仍想着那天晚上的事,知道她的答应仍非出自本心,因而焦急的解释说: “我不是对你说过了吗?根本没谈这件事,而且,两人怎好当面谈这些事,再说,容师妹是否有这个意思,我们都还不知道呢!” 陶萄凤一听,不由娇哼一声,说:“哼,要是没有嫁给你的意思,干嘛见你遇见圣母教的玉女使者就气得拨转马头走了呢?” 马龙骧心中一动,立即正色说:“那还不是为了你?” 陶萄凤听得一楞,问:“什么?为了我?” 马龙骧正色说:“是呀,容师妹当时很生气的说,正因为你对我的不谅解,才气得一个人走了,如果我再在途中带另一个女孩子去找你,她见了你无法向你交代。” 陶萄凤却生气的问:“你怎的会答应那个玉女使者和你前去三清观呢?” 马龙酿正色解释说:“不是我带她去,而是请求她去的……” 陶萄凤立即嗔声问:“有什么事要求她?” 马龙骧毫不迟疑的说:“她曾去过三清观,为了早些赶到,只有请她引导前去了!” 说此一顿,发现陶萄凤的娇靥上神情变幻,知道她想到了如非汤婉蓉引导前去,及时救了她的厄难,后果实在不堪设想了。 马龙骧见天色已晚,只得催促说:“凤妹,睡一会儿吧,已经三更了!” 陶萄凤正想到马龙骧及时救她的情形,情不自禁的说:“龙哥哥,你救了我还为我疗伤,我连一句感激的话都没有说,还一直向你说气话,小妹真惭愧死了……” 说着娇躯一斜,竟偎依的倒在马龙骧的胸肩上。 这次马龙骧没有紧张,因为,这已不是第一次了,而他的想法也因为他的身世而令他有所改变。 首先,他和陶萄凤已有了情感,而且觉得她实在是一个心地善良而坦诚爽直的好女孩子。 在原先,他不知道陶萄凤与马腾云的关系,现在已经知道他们两人并没有媒证婚约,而只是双方世家的兄妹。 现在他想通了,即使陶萄凤就是马腾云的未婚妻子,他站在人道的立场上,他也有责任救助这个可怜的女孩子,即使马腾云的阴灵有知,他也不会反对。 其次,原先他一直不敢如是想的原因,是因为怕陶萄凤坚绝不答应他和郑玉容的婚事,在不能背弃郑玉容的前题下,他是不敢想任何另一个问题的。 他不怕郑玉容的反对他和陶萄凤结婚,否则,她也不会答应大头师伯,参加挽救陶萄凤的工作了。 由此,也证实郑玉容也是一个心地善良、懂事而顾全大局的女孩子,因而,也证实她对陶萄凤的感情不错,愿意和她共事一夫。 再其次,是两位怪杰的尽力,和他们为此事所费心机,当然,将来见到恩师莲花洞主自然也由他们负责禀明。 由于马龙骧一直沉沦在思维中,因而,他也不知道何时将陶萄凤已紧紧的搂在怀中。 当他神志清醒时,定睛一看,不知何时,含着甜美娇笑,充满了幸福神色的陶萄凤已经睡着了—— 第 七 章 欲盖弥彰 他知道她笔伤初愈,加之昨夜未曾好睡,又竟日飞骑赶路,方才又和银缎劲衣青年激战了一场,自然疲倦了。 马龙骧为了让陶萄凤得到安静休息,不便将她叫醒,就让她偎依在他的怀里憩睡,他自己则闭目假寐,暗暗行功。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被一阵悲痛的女子哭声惊醒! 马龙骧急忙睁眼一看,顿时大吃一惊,发现仍然偎依在他怀中的陶萄凤双目闭着,泪如泉涌的两肩不停的抽动,正哭的伤心。 心惊之下,知道陶萄凤正处于凶恶梦境中,只得一面轻推陶萄凤的双肩,一面以宽慰的声音呼唤说:“凤妹,凤妹,你在做恶梦呀!” 话声甫落,陶萄凤突然睁开眼睛,一见马龙骧立即哭声嚷着说:“云哥哥,你不能死,你不能死呀……呜呜……” 一面惊哭,一面疯狂的抱着马龙骧不放! 马龙骧心头猛的一震,不知道陶萄凤怎的会形如疯狂,但他断定陶萄凤必是梦见了马腾云。 看看洞外天色,正是子夜三更,心头立即掠过马腾云前来山洞托梦的微兆,心中更是震惊! 但他艺高胆大,强自一定心神,宽声说:“凤妹,你清醒清醒,你是在做梦呀!” 陶萄凤依然紧紧抱着马龙骧不放,同时哭着说:“云哥哥,你不能死,你不能死呀……” 马龙骧心中暗惊,但表面却镇定的笑着说:“凤妹,我怎么会死呢?我不是好好的吗?” 说话之间,戟指在陶萄凤的“人中”上,极轻微的点了一下。 陶萄凤浑身一战,急忙定了一下心神,楞楞的望着马龙骧,双目依然流着泪,仍满面悲戚的哭声说:“龙哥哥,我方才梦见你浑身血污,你说你死了……” 马龙骧装作无可奈何的一笑说:“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你一定是在白天里胡思乱想了,俗语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呀……” 话末说完,陶萄凤已摇着头说:“我白天里什么也没想呀!再说,我怎么会想到你死呢? 况且,你现在的武功高绝……”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动,立即插言说:“凤妹,你这说法就错了,武功再高也有失算失利的时候呀!” 陶萄凤一听,突然正色说:“龙哥哥,你看玉面婆婆会不会暗算我们?” 马龙骧自是不便肯定的说不会,因而迟疑的说:“我想不致于吧?我们是以晚辈的身分前去拜望她,并无利害冲突关系,我们是向她请教事情……” 陶萄凤立即肯定的说:“我现在觉得很有可能,我们可由傍晚那个银缎劲衣青年看出来,圣母教对我们似乎怀有敌意!” 马龙骧淡然一笑说:“他们怀有敌意也好,不怀敌意也好,明天我们去时,多提防一些了,不过……即使他们对我们有敌意,也不致使你做恶梦呀?” 为了知道陶萄凤梦中究竟遇到了什么,又特的一笑问:“凤妹,你方才到底梦见了什么,使你哭的那么伤心?” 陶萄凤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笑说:“还不是梦见你死了!” 马龙骧故意哈哈一笑说:“梦见我死了是大吉,如果梦见我结婚那我就糟糕了!” 陶萄凤一听,握起粉拳在马龙骧肩头上垂了一下,同时嗔声说:“人家心里现在还难过,你还有心开玩笑!” 马龙骧再度哈哈一笑说:“本来是这样的嘛,譬如你梦见道中横放着一具棺材,那就是预兆告诉你,你要发横财了!” 说至此处,发现陶萄凤神情凝重,对他说的话似乎没有听,因而,关切的问:“凤妹,你可是仍在想方才梦中的情景?” 陶萄凤一定心神,颔道“思”了一声! 马龙骧故装作无所谓的神态,笑着说:“那你说出来我听听?” 陶萄凤一听,立即面现戚色而有些不安的说:“我不是梦见你死了,而是梦见你浑身血污,你自己对我说你已经死了……” 马龙骧听得心头一震,故装镇定的一笑说:“我当时是什么地方负伤,既然死了,怎么还能讲话呢?” 陶萄凤也不好意思的一笑说:“这是梦嘛,当时我恍惚中记得,你好像是胸腹之间的血污最多……” 马龙骧听得浑身一震,“噢”了一声,顿时楞了,脑海里立时浮上马腾云当时肚破肠出的惨厉影子。 但是,他却没忘了接口问:“我当时对你说些什么?” 陶萄凤继续凝重的说:“你说你已经死了,希望我不要以你为念,为了终生幸福,要我另行择婿……” 马龙骧听至此处,灵机一动,他怕陶萄凤在他行功完毕沉沉睡去之际,发现了什么破绽,故用梦中相遇的情形来诈探真象,是以,未待陶萄凤说完,淡然一笑说:“凤妹,现在你说的这个梦,我们姑妄它真有其事,我问你,假设明天拜望玉面婆婆之时,我真的不幸……” 话未说完,陶萄凤突然失声嚷着说:“我不要听,我不要听,快不要说,快不要说……” 马龙骧听得一楞,觉得这情形又不像陶萄凤用智诈实,实在说,假设陶萄凤真的发现有什么破绽,她是绝无这等心情来用恶梦套取真象的。 但是,他却故装失声哈哈一笑说:“凤妹,你何必这么认真?我是说万一我遭遇了不幸,并不一定……” 话末说完,陶萄凤已毫不迟疑的说:“那我马上拔剑自刎,和你死在一起!” 这话马龙骧早在古佛寺经阁上已听到陶萄凤对长发水里侯说过了,他现在再问一次是因为他想到了更好阻止陶萄凤寻死的借口。 这时一听,立即淡然一笑,突然又肃容说:“你这样痴心殉情,甘愿和我不共生则同死,我内心非常感激,凤妹,你可曾想到,你一死伯母会怎样吗?” 如此一问,陶萄凤果然娇靥大变,脱口一声轻“啊”,张开的樱口久久不知闭下。 马龙骧继续说:“你想,伯母就你这么一个女儿,假设你有个三长两短,她老人家势必终日以泪洗面,日夜呼唤着她的心肝……” 陶萄凤听至此处,竟忍不住掩面哭了。 马龙骧继续说:“大成哥、玉成哥,他们对你这个妹妹,处处骄纵,事事依你,假设一旦听你自刎了,他们怎会还有生趣?” 陶萄凤想是刚从恶梦中醒来,加之又在深更半夜,一谈到母亲和两位哥哥也引起了她的想念之情。 是以,马龙骧话声甫落,她立即掩面哭声说:“请你不要说了,呜呜……” 马龙骧见陶萄凤的情绪仍没有稳定下来,只得失声一笑说:“哈哈,凤妹,我只是一时说着玩,你何必认真呢?” 说话之间,立即亲切的举袖为她拭泪,同时,继续说:“把泪擦干,我们再休息一会,天明还要去见玉面婆婆,照你方才梦境的微兆,我们也许真的有一场激战听!” 陶萄凤一面让马龙骧为她拭泪,她自己也举袖拭着,这时见马龙骧又谈到了梦,立即倔强的说:“龙哥哥,天明我们就下山,我们不去找王面婆婆了!” 马龙骧一听,立即焦急的说:“这怎么可以呢?拜帖都已递进去了!” 陶萄凤依然倔强的说:“不,我不管,我说不去就下去!” 马龙骧知道陶萄凤的情绪尚未安定,只得装作应允说:“好好,不去就不去,现在我们先安歇。” 于是,亲切而深情的将陶萄凤扶按着倒在绒毯上,并将自己的绒毯的一部份,为她覆上。 陶萄凤安静的枕着马鞍,仰面倒在绒毯上,她仅看了马龙骧一眼,便将泪水湿润的眼睛闭上了。 马龙骧虽然也将眼睛闭上,但他的心里一直想着陶萄凤方才遇见恶梦的事,而他的脑海里也一直浮现着马腾云的影子。 这时,他心情竭力宁静,平心静气的想一想,他答应马腾云的话,有没有食言,还有那些事没有实践。 现在他想一想,觉得答应马腾云要作的事都傲到了。 至于倒在他身边的陶萄凤,他自觉无愧于心,也没有对不起马腾云的地方,在任何的情形下依照他现在的身分,他都不能将陶萄凤拒之千里。 现在,陶萄凤在梦中竟然遇见了马腾云,如果陶萄凤说的果真确实,这的确应验了佛家偈语“阴灵有知”那句话了! 因而,也证实马腾云是不愿陶萄凤因他的死而自绝,断送了她宝贵的生命,而毁了她陶家的宁静和幸福。 正在思念间,蓦见身侧的陶萄凤突然坐了起来。只见陶萄凤神情凝重,满面胡疑,明目一直盯着马龙骧的俊面看。 马龙骧一见,顿感不妙,也撑臂坐了起来,同时,关切的问:“凤妹,你睡不着?” 陶萄凤却不答反问:“我方才想了很久,我非常奇怪,我怎的会梦见你浑身是血呢?” 马龙骧一听,知道陶萄凤必是想起什么漏洞来了,所以才突然起身问他,是以,只得无可奈何的说:“哎呀,幻梦不足为凭,你怎的仍想着这件事呢?” 陶萄凤摇摇头,依然认真的说:“不,我觉得这件事很不单纯,如果我仅梦见你混身是血甚或已经气绝,我还不觉得奇怪,为什么你还劝我改嫁呢?” 马龙骧一听,故意哼了一声,装作生气的说:“哼,你除了咒我死,就是准备要嫁给别人。” 在马龙骧以为陶萄凤一定会怒声分辩,争个面红耳赤,岂知陶萄凤竟心平气和极冷静的揣测说:“奇怪,干爹在古佛寺也问我,若是你死了我该怎么办?” 马龙骧听得心头一震,陶萄凤果真想起了漏洞,以她的骢明,再和落雁峰下发生的事情,以及甘八说的话加以对照,她不难猜想到马腾云可能早已死了的事。 但是,马龙骧急中生智,神色一动,突然装作惊异的问:“他老人家对你说啦?” 陶萄凤知道马龙骧指的是干爹长发水里侯,但是,她却不知道干爹和他说了些什么,因而关切的问:“他老人家说什么?” 马龙骧立即正色说:“长发师伯没有说我今年有一次大劫难的事?” 陶萄凤听得眉儿一蹙,迷惑的问:“什么大劫难?” 马龙骧正色说:“就是我今年如果逃过这一次死关的话,今后才能逢凶化吉平安无事呀!” 陶萄凤听得神色一惊,不由脱口说:“死关?这是谁说的?” 马龙骧正色说:“就是传我武功的那位道姑师叔说的呀……” 陶萄凤极关切的问:“她怎么说?” 马龙骧肃容凝重的说:“她老人家说我今年有一次杀身大祸,恐怕很难脱逃!” 陶萄凤心中一惊,脱口惊呼:“真的?” 马龙骧又淡然一笑说:“不过,现在你下必再为我担心了……” 陶萄凤立即迫不及待的问:“为什么?” 马龙骧有些得意的一笑,正待说什么,星目一亮,脱口急呼:“凤妹,有人前来!” 说罢起身,飞身纵出洞去。 陶萄凤心中一惊,也飞身纵出洞外,凝目一看,果见前面横岭上正有两个黄衣背剑少女,神色急急的直向洞前驰来。 陶萄凤见两个黄衣少女的装束与傍晚追赶的那个黄衣女子一样,因而脱口说:“龙哥哥,她们是圣母教的!” 马龙骧目光望着驰来的两个黄衣少女,毫未思索的说:“她们就是‘玉面婆婆’座前的玉女使者!” 陶萄凤立即敏感的问:“这两人中就有你说的那个玉女使者?” 马龙骧目光依然望着已到岭下的两个黄衣少女说:“不,那个玉女使者姓汤……” 汤字出口,马龙骧顿时惊觉,但是,再想住口已来不及了。 一阵衣袂风响,两个黄衣少女已驰至近前。 两个黄衣少女驰至马龙骧面前一丈处,同时停身,并肩而立,由其中一个年龄较长的施礼恭声问:“少侠可是天王庄的马少庄主?” 马龙骧拱手还礼,谦和的说:“不错,正是在下,两位姑娘有何见教?” 年龄较长的黄衣少女说:“谨奉我家圣母法谕,请少庄主明晨绝早进宫相见!” 马龙骧再度拱手说:“请代表在下恭禀贵教圣母,就说在下定于明晨绝早趋前晋谒!” 两个黄衣少女同声应是,转身就待离去。 一直未曾发言的陶萄凤,突然和声说:“两位姑娘请止步!” 马龙骧心中一惊,暗呼糟糕,知道陶萄凤要向这两个黄衣少女打听汤婉蓉的事,本待阻止又觉下便出口。 正待转身走去的两个黄衣少女,这时已闻声止步,转身望着陶萄凤,不解的问:“这位姑娘有何吩咐?” 陶萄凤见两个黄衣少女谦和有礼,也谦和的一笑说:“吩咐不敢当,想向两位打听一个人。” 马龙骧一听,心中大急,不自觉的插言说:“圣母座前的玉女使者很多,问她们也未必知道啊!” 岂知两个黄衣少女竟一口同声说:“我们玉女使者虽然多,但我们彼此都情如姊妹,每个人的出身、个性、年龄,容貌,甚至她的家世,我们彼此都清楚。” 马龙骧一听,真是叫苦不迭,他并不是怕陶萄凤认识汤婉蓉,甚或和汤婉蓉争执而动手,他最怕的是陶萄凤向汤婉蓉询问和他相识的经过,汤婉蓉不知内情,如果将莲花谷冒然招呼“容师妹”以及见了“镔铁拐”陆振一坚不承认是“天王庄”少庄主的事问出来,那就糟了。 心念间,已听陶萄凤笑着说:“那再好也没有了,我问的是一位姓汤的玉女使者!” 其中年龄较小的黄衣少女一听,立即兴奋的说:“啊,那一定是汤婉蓉姊姊……” 马龙骧见对方一语就道出是汤婉蓉,心中又惊又恐,不自觉的沉声说:“你怎的知道她叫汤婉蓉?” 依然是年龄较小的黄衣少女兴奋的正色说:“我怎的不知道?我们一百多位玉女使者中,只有她姓汤,而且是我们‘金龙坛’汤坛主的女儿……” 说此一顿,突然又望着马龙骧,有些得意的说:“少庄主,你知道吗?她是我们姊妹中最漂亮的一个呢?” 马龙骧一听,心中又惊又急,深怕明天陶萄凤因此而和汤婉蓉发生冲突,为了使汤婉蓉明天不敢照面,特的沉哼一声说:“人生在世上,并不能因他的英俊或美丽获得人们的盛赞和荣誉,要靠他的品德和义风才行!” 说此一顿,突然望着两个黄衣少女,提高声音继续说:“请两位姑娘回去转告汤使者,明晨在下拜山之时,要她最好站远些,否则,如让在下遇见,要她当心我‘阴柔指’的厉害。” 两个黄衣少女听得一楞,不由齐声说:“少庄主可知汤婉蓉是我们金龙坛主的女儿?” 马龙骧毫不思索的傲然沉声说:“她就是你们圣母的女儿,明天如果遇上在下,在不也不会放过她。” 陶萄凤觉得马龙骧的话说得有些过份了,因而嗔声说:“龙哥哥,你怎可这样说?” 两个黄衣少女中的一个也沉声说:“少庄主前来拜望我们圣母,可就是为了前来理论或要人吗?” 马龙骧当然知道方才的话有些失礼,但是,不如此不足以吓阻汤婉蓉远离太白山。 实在说,汤婉蓉的行为的确也到了令人不可原谅的地步,试想,前夜在三清观后,万幸他已具有了“阴柔指”和“透心针”的佛门绝学,否则,这时还有哪里陶萄凤的命在? 这时见对方问到前来的目的,赶紧摇头说:“不是,在下前来贵教拜望圣母,完全是为了在下切身灼问题,与贵教汤使者的事毫无关连!” 说此一顿,但却又正色郑重的说:“不过,在下如遇到了汤使者,绝不会放过她就是。” 两个黄衣少女十分惊异的问:“少庄主可否将汤姊姊得罪之处,告诉我们知道!” 马龙骧毫不迟疑的说:“这一点两位见到汤使者后一问便知道了。” 两个黄衣少女见马龙骧下肯讲,只得强自一笑,谦和的说:“既然如此,我等告辞了。” 马龙骧急忙一拱手说:“恕在下不送了。” 两个黄衣少女同时应喏一声,转身向横岭前驰去! 陶萄凤一俟两个黄衣少女驰上横岭,立即望着马龙骧,有些不高兴的说:“你方才向着两个送信的姑娘发了一顿威风,汤婉蓉不要被你吓跑了吗?” 马龙骧显得仍有些不高兴的说:“我就是要她不敢见我,免得我出手杀了她而造成与圣母教的不和,甚或影响了此番前来要办的事情。” 陶萄凤轻哼一声,说:“你还不是怕我与她见面,问起你们交往的轻过!” 马龙骧自然不能承认,因而沉声说:“你即使和她见了面,她也未必肯和你讲一句话……” 陶萄凤立即嗔声问:“为什么?” 马龙骧只得想法支开话题说:“她知道你的双剑无敌,鲜逢敌手,万一你们一言不合打起来了,她焉是你陶萄凤的敌手?” 陶萄凤一听“双剑无敌”,顿时想起傍晚和银缎劲衣青年交手的事,不自觉的有些气忿说:“什么双剑无敌,连一个巡山的小头目都胜不了,传出去岂不令圣母教的人笑掉了大牙,汤婉蓉还有什么好怕的?” 马龙骧毫不迟疑的说:“你没有战胜银装青年,那是因为你的剑招不精绝……” 话未话完,陶萄凤已气得嗔声说:“剑招不精绝也是你教的呀!” 马龙骧听得心头一震,知道陶萄凤施展的单剑招式是马腾云传授的,于是心机一动说: “是嘛,所以我以前一直不能出人头地。” 陶萄凤立即高嘟着小嘴,不高兴的说:“现在你已经名噪武林了,可是我依然是默默无闻,处处受气,傍晚的事不说,就说在三清观吧,差一点把命送了。” 说此一顿,幽怨的看了马龙骧一眼,继续说:“以前,我们两个人的武功剑术都在伯仲之间的,有时我还要高你一筹,现在你已是鼎鼎大名的人物了,我自形惭秽,配不上你,今后,你还是另选一位美艳绝俦、武功高绝的少夫人吧!” 马龙骧一听,不禁焦急的说:“凤妹,你说些什么嘛?我又没有惹你生气,我除了学会了一种‘神功’外,武功剑术和从前还不是一样……” 陶萄凤娇哼一声,不高兴的说:“哼,以前你学会了什么,回到家里马上就转教给我,这次回来,你什么都没教,装傻、装糊涂……” 马龙骧一听,才知道马腾云所学会的武功回至潼关后,都转授给了陶萄凤,于是心中一动的说:“我学的这种‘神功’,女子不适合学……” 话末说完,陶萄凤已娇哼一声说:“哼,谁相信!” 马龙骧立即正色说:“不信可问长发师伯嘛!” 陶萄凤见如此说,知道马龙骧没有说谎,但她任性惯了,依然倔强的说:“神功不适合我学了,新学的剑术总该可以呀!” 马龙骧对“天罡剑法”虽然有意传给陶萄凤和郑玉容,但因还没有禀告过师父,所以没有随意传授。 这时,陶萄凤既然提出来,只得愁眉苦脸的说:“哎呀,我不是说过了吗?剑法仍是以前的剑法,只是配合了体内神功,所以威势才能特别增大……” 说话之间,心中一动,决心将陶萄凤方才施展的剑术其中有几招和“天罡剑法”相似的几招略加改变,因而正色说:“凤妹,我教你的那套剑法中,有几招是经过那位道姑师叔改正过的,来,我现在马上给你纠正过来……” 话末说完,陶萄凤已转嗔为喜,兴奋的一笑说:“好,现在马上教我,是哪几招?” 说话之间,“刷”的一声撤出一股宝剑,顺势将另一柄宝剑和剑鞘,放在地上,一个箭步纵至一丈以外—— 第 八 章 圣母总坛 就在陶萄凤放剑纵身的一瞬间,马龙骧已想好了措词。 于是,自然的一笑说:“每一招都有前后互应的连贯性,必须由第一招循序开始。” 陶萄凤由于过份兴奋,不疑有他,愉快的应了一声,立即由起始式“仙人指路”开始,继而“拨草导蛇”…… 当陶萄凤演到宝剑倏然下垂时,马龙骧突然朗声说:“好,就由这招‘定海神针’开始!” 陶萄凤急忙收势,不由迷惑的说:“咦?这一招不是‘佛入地狱’吗?”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惊,知道马腾云的剑法招式名称都是用的佛门名词,于是,强自一笑说:“招式名称,大都是由各大剑术名家自己编称的,就是‘佛入地狱’一招来说吧,就有七八个称呼……” 陶萄凤急切想知道这招剑法是如何改变的,因而催促说:“好啦,你快说出它的改变吧!” 马龙骧立即颔首应好,说:“佛入地狱一招乃是力拚之势,非不得已,忌用。因为这招的主要用意,是在格封对方顺势或反臂扫来的兵器,由于自信自己的内力远胜对方,可乘将对方兵器震飞,或震开的一刹那,顺势进招而取胜……” 陶萄凤聚精会神的听着,不时会意的点点头。 马龙骧继续说:“这一招‘佛入地狱’通常是不适合女性使用的,但是,经过那位道姑指点后,不但男士可以用,就是女子也是一招精绝取胜的开始!” 陶萄凤一听,立即迫不及待的说:“那你就快演练一次吧!” 马龙骧应了一声,立即将自己的“风雷疾电剑”撤出来,先摆好了“佛入地狱”的架式,才继续说出招式的变化和如何巧妙的抵消对方的劲力和趁势进攻的方法。 陶萄凤听得芳心大喜,就势演练,果然不错。 于是,她继续一式一式的演,马龙骧一式一式的为她纠正、指导,一套剑法改正下来,不觉东方已现了鱼肚白。 陶萄凤神情兴奋,毫不觉得疲倦,而且愈演练愈起劲儿。 马龙骧见陶萄凤高兴,也趁机将她和银缎劲衣青年交手时的缺点指出来,并告诉她如果怎样怎样,便早获胜了。 陶萄凤听了,更是高兴至极! 由于距日出还有半个时辰,两人立即进入山洞,盘膝调息,运功假寐,以便迎接拜山时可能遭遇的阻难。 一阵鸟鸣和振翅声将马龙骧和陶萄凤吵醒,两人睁眼一看,只见洞外的古树枝楷上已涂上一抹朝霞。 两人急忙起身,收起绒毯等物,整鞍备马,就在附近一道流泉处洗脸漱口,相互整容,就像一对举案齐眉的恩爱小夫妻。 整装完毕,立即上马。 马龙骧举手一指横岭说:“昨夜圣母教的人俱都越过横岭驰去,通往圣母教总坛的人工大道,必定在横岭的那一面。” 陶萄凤赞同的一颔首,两人催马向横岭前驰去。 驰上横岭一看,果见岭脚下一条宽大平坦的人工山道,婉蜒曲折,一直深入群峰浓荫之内。 马龙骧看罢,立即恍然的说:“昨夜我就知道我们走错路了。” 陶萄凤却不以为然的说:“远离他们总坛自筑的大道,更应该有樵夫猎户行动呀?为什么会一直没碰到一个人影?” 马龙骧深觉有理,因而迷惑的说:“莫非圣母教果真欺压百姓不成?” 陶萄凤毫不迟疑的说:“这还用问吗?我们可拿昨夜巡山的银装小头目对我们的态度来判断就可以概论一般了。” 马龙骧心中虽然对圣母教不满,但因他是前来求教玉面婆婆有关他的身世之事,不便涉及题外事情。 是以,一挥手中马鞭,沉声说:“走,我们暂时不管他,圣母教鱼肉百姓横行霸道,自然有各大门派来消灭她们。” 说话之间一领丝缰,直向岭下驰去。 到达岭下人工山道上,两人并骑飞驰,沿着山道,直向深处驰去。 穿林越谷,绕峰涉溪,半个时辰之后,前面一座峡谷口外已现出一个依山建立的大寨门。 寨门高大,上有蓬楼,寨墙俱是大块青石彻成。 蓬楼前的寨墙上,一式站立着数十银灰劲衣大汉,个个手抱厚背大砍刀,在东方的朝阳照射下金光闪闪,一片血红。 一面银灰大锦旗,飘扬在寨墙上的旗杆上,由于旗面宽大,虽然远在数十丈外也清楚的看出锦旗的中央绣着一只威武玉虎。 马龙骧看罢,知道是圣母教的“玉虎坛”。 在莲花谷遇到汤婉蓉的同时,也曾见到了这位“玉虎坛”的祝坛主,仍记得对方的名字叫祝仁全,是一个短小精干、身穿月白锦缎袍、腰佩一柄厚背大砍刀的老人。 心念间,寨门上突然传来一声巨钟大响! 巨钟大响,声震群峰,“荒荒”之声厉久不绝! 一连三声钟响,寨门下立即涌出一队灰衣抱刀壮汉来。 马龙骧一看,知道那三声巨钟大响一方面是通知寨内宾客已到,另一方面也意识着欢迎的意思。 只见走在众壮汉身前的一人,正是圣母教“玉虎坛”的坛主祝仁全。 祝仁全仍身穿一袭月白缎袍,腰佩厚背刀,神情凝垂,目光闪烁,步履匆匆的向这边迎来。 陶萄凤终究比马龙骧的阅历丰富,一看“玉虎坛”坛主祝仁全的神色和眼神,立即低声警告说:“龙哥哥小心,这老儿神情凝重,目光闪烁,显然有所疑惧,必然心存叵测,稍时寒喧接触之时,你要特别小心。”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惊,深觉有理,因为祝仁全在莲花谷曾经亲自目睹他掌毙魔窟天戎将军的一幕,自然知道双方实际的功力。 看情形,必是奉有命令,暗图不轨,自知功力悬殊,心中没有把握,因而忐忑不安,以致形诸脸上。 心念至此,立即提高了警惕。 距离寨门街有数丈,“玉虎坛”坛主祝仁全已抱拳哈哈一笑说:“马少庄主,别来无恙? 欢迎你光临敞软,有失远迎,幸勿见责!” 马龙骧和陶萄凤也急忙翻身下马。 马龙骧拱手一笑说:“祝坛主久违了!” 祝仁全再度笑说:“闻少庄主前来拜山,老朽十分高兴,特来迎迓,请!” 请字出口,侧身跨进一步,左手肃手让客,五指暗透真力,就要把臂相扶,意图捏拿马龙骧的“曲池”! 照江湖规矩,马龙骧乃一庄之主,形如一派之尊,祝仁全根本无资格与马龙骧把臂相行。 但他听说玉面婆婆与恩师莲花洞主关系极密,故而递帖时自称晚辈。 以玉面婆婆在江湖中的地位,对自称晚辈而又关系够的一方领袖,可以亲迎,也可以派仅次于她的高级人物代迎。 但是,代迎的人,却必须优礼相迎,执卑属之礼,像祝仁全的行动,不但违背了武林规矩且犯了大忌! 马龙骧早已有备,这时见祝仁全果然趁机暗使擒拿,心中十分生气,但怕波及会见玉面婆婆而误了大事,不便将事情闹僵,只得淡然一笑说:“祝坛主太客气了,我们一同前进!” 说话之间,手掌一翻,疾演“扶柳摘花”,迳捏祝仁全的手腕。 祝仁全心中一惊,赶紧变捏为点,忽戮马龙骧的虎口。 马龙骧何等身手,就在祝仁全变捏为点的同时,五指闪电一绕,已将祝仁全的脉口扣住。 两人飞快的对了两招四掌,在别人看来是把臂相让,实则在内劲已有了比较。 祝仁全的脉口被扣住,心头猛然一惊,面色顿时大变,冷汗立时渗出来,所幸马龙骧只是轻轻扫住。 于是,急忙一定惊魂,哈哈一声干笑说:“请,请,少庄主请!” 说话之间,趁势将手腕收了回去,并向靥罩寒霜的陶萄凤作了一个肃客手势。 马龙骧略微介绍两句,立即和陶萄凤昂首阔步迳自走进寨门内。 两位拉马壮汉,则紧跟在马龙骧、陶萄凤以及祝仁全三人身后。 原先跟在祝仁全身后的几个劲衣人物,想是“玉虎坛”的香主执事、或大头目,这时也神情惊疑的恭立两侧。 经过一道宽约七八丈的两崖夹道,即是一片广谷,许多房屋依照天然林木,散乱的建在两边大树下,一条大道,却直达对面的峰角下。 马龙骧看了这情形,断定是“玉虎坛”的一部份,这些房屋内住的教徒必是负责把守这道夹崖隘口的。 正打量间,身右的祝仁全已谦和的说:“请少庄主和陶姑娘上马。” 马龙骧知道距离总坛尚远,立即停身止步。 适时,祝仁全也望着身后朗声说:“拉马过来。” 马龙骧和陶萄凤回头一看,只见除了拉着他们两人座马的两个壮汉外,还有另一个拉花马的人。 三个壮汉拉着马跑步过来,拉花马的壮汉迳自将马拉至祝仁全的身前。 祝仁全将马接过,立即谦和的笑着说:“请少庄主、陶姑娘上马。” 马龙骧和陶萄凤略微颔首,立即认镫上马,沿着宽大石道,轻催座骑,直向对面峰脚下驰了去。 马龙骧对祝仁全方才的举动非常不满,因而也断定圣母教的人对他采取不友善的态度必有原因。 但是,有陶萄凤在场,他又不便询问,只得默默的策马前进,祝仁全跟在马龙骧马后,紧蹙霜眉,似乎有着满腹心事。 性急爽直的陶萄凤却忍不住侧首冶冷的问:“祝坛主……” 祝仁全应了一声,催马挨至陶萄凤的马后,问:“陶姑娘何事?” 陶萄凤依然冷冷的问:“你们圣母教对待来访的宾客,甚至位高一派之长的首领人物,在迎接入山之际,都要先用暗劲较量两手吗?” 祝仁全见问,赶紧陪笑说:“哪里,陶姑娘误会了,老朽和少庄主虽然也有一面之识,并曾亲眼目睹他的惊人身手,方才见了少庄主,一时技痒,不觉身不由己,出手亮招,旨在向少庄主学两手,绝无恶意,谅少庄主也不会见怪的。” 马龙骧深怕陶萄凤问起祝仁全何处见他大展身手,而说出在莲花谷遇见汤婉蓉和魔窟高手的事。 是以,一俟对方话落,立即冷冷一笑说:“以在下看来,贵教与敞庄之间似乎曾有嫌隙……” 祝仁全一听,立即一笑说:“即使有嫌隙,也是一场小误会罢了!” 马龙骧方才的问话,只是想把话题扯开,没想到竟真的问出眉目来了。 于是,心中一惊,“噢”了一声急切的问:“是什么小误会?” 说话之间,发现陶萄凤也正以惊疑迷惑的目光向他望来。 只见祝仁全老脸一阵抽动,神色十分迟疑,干笑两声之俊,久久才吃吃的说:“这只是传说我家圣母并不以为是事实!” 马龙骧见祝仁全吞吞吐吐,似有顾忌,因而沉声说:“祝坛主,有话尽请讲,不必因在下而有所顾忌!” 祝仁全干笑了两声才说:“我家圣母虽然不信,但总坛的男女教徒和坛主执事等人却都十分气忿!” 陶萄凤自觉马龙骧与圣母教没什么嫌隙,即说:“什么事这么严重?” 祝仁全强自一笑,望着陶萄凤说:“外传少庄主自夸武功了得,根本没将各大门派掌门放在眼内,尤其是我家圣母,并说,不出三日必前来较量功夫!” 马龙骧和陶萄凤听得神情一惊,脱口低呼:“竟有这等事?” 祝仁全苦笑一笑,继续说:“果然,未出三天,少庄主你就来拜山了!” 马龙骧的心中真是又急又怒,因为这个散布谣言的人实在太恶毒了,这不但使玉面婆婆恨他,甚至可引起武林公愤,各派一致联合起来对付他。 于是,冷冷一笑说:“哼,散布这个谣言的人可谓恶毒至极了!” 陶萄凤则不解的问:“谁知道你三天之内,一定会来拜望玉面婆婆呢?” 马龙骧一听,脑海里立即浮上了汤婉蓉的影子,心想:“会是她?” 但是,他仅是心里揣想,并没有说出来。 心念间,已听陶萄凤迷惑地说:“莫非是屠老英雄?” 马龙骧毫不迟疑的摇头说:“不是,屠老英雄心胸磊落,为人正直,怎会作这种既损人又不利己的蠢事。” 陶萄凤柳眉一竖,转首望着祝仁全,关切地问:“请问祝坛主,这消息你们是什么时候听到的?” 祝仁全毫不迟疑的说:“昨天午前才传进总坛来!” 陶萄凤一听,立即望着马龙骧,凝重地说:“这么说,的确不是屠老英雄!” 但她却又以诘问的口吻问:“奇怪,除了屠老英雄外,又有谁知道你三天之内一定会来太白山呢?” 马龙骧怎敢说出汤婉蓉?因为那样必将黄河帮南岸总堂主“镔铁拐”陆振一的事牵扯出来。 果真那样,马龙骧冒充马腾云的事岂不在陶萄凤的面前全部抖露出来?因为陆振一曾经公然说出他马龙骧的生母就是昔年艺艳双绝的潇湘仙子。 正在马龙骧装作沉思之际,陶萄凤突然问:“你看会不会是汤婉蓉?” 马龙骧听得心头猛然一震,立即说:“怎么会呢?她又没有去河边小村?” 陶萄凤立即正色嗔声说:“你怎的知道她没有去?” 马龙骧这时恨透了阴险狡诈的汤婉蓉,因为她的这次谣言险些造成他不能见到王面婆婆,所幸汤婉蓉还不知道他的真正身分是冒名顶替的,万一这事让汤婉蓉知道了,后果实在不堪设想了。 这时见陶萄凤一直怀疑汤婉蓉,虽然明明是她,还是设法代她维护,内心之懊恼、忿怒也就可想而知了。 是以,装作迷惑的说:“凤妹,你是说她曾暗中跟踪我们?” 陶萄凤毫不迟疑的一颔首,“嗯”了一声! 马龙骧则装作不以为然的说:“这不可能吧,首先院中有屠老英雄的小儿子在房外巡逻,其次,在谈这件事时你也在院中附近卸拆鞍辔呀!” 陶萄凤一听,深觉有理,不由自语似的说:“还会是谁呢?” 说罢,突然转首望着祝仁全,急声问:“祝坛主,贵教圣母驾前的女使者汤婉蓉,昨天什么时候回山?这消息可是由她带回来的?” 马龙骧见陶萄凤直接向祝仁全打听,不由暗自心惊,他深怕祝仁全不知就里,照实说出来,那就令他百口难辩了。 祝仁全老经世故,他曾在莲花谷亲见汤婉蓉对马龙骧芳心暗顷的神情,自然知道小妮子爱上了这位潇洒英俊、武功高绝的少庄主。 由于陶萄凤对马龙骧的言谈神情,以及两人在洞中过夜的情形,自然明白两人的关系,至少已到了未婚夫妻的程度。 这时见问,自然而然的要袒护着汤婉蓉,而且,汤婉蓉还是他大师兄的“金龙坛”坛主的掌上明珠。 于是说:“汤使者奉命下山,至今已去半月到现在还没见她回来!” 陶萄凤立即不以为然的说:“你怎能确定她至今还没回来?” 祝仁全毫下迟疑的说:“因为本教总坛只有一条道路贯穿东西山区,每个教徒或使者坛主甚或巡山人等,都必须在狭口登记……” 陶萄凤却冷冷一笑说:“祝坛主怎知她不会由其他地区进入?” 祝仁全一听,立即正色说:“莫说本教总坛重地四周都是深涧绝壑,非绝顶高手难以进入,就是能够进出,一旦被查出也会被教主处死!” 陶萄凤见圣母教教规严厉,断定汤婉蓉不敢私自潜回山区造谣,但是,她却没想到祝仁全说的话是否可靠。 马龙骧对圣母教的严厉教规也极赞佩,但对整个山区未见一个樵夫猎户,却甚为不解,即问:“我进入山区后,至今未见有樵夫猎户在山区活动……” 话未说完,祝仁全已面现尴尬之色的强自一笑说:“因为奉命传谕他们近三天之内不准进入山区采樵打猎。” 马龙骧一听,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山区中不见人影,竟是“圣母教”针对着他的前来而下的警告。 他虽然不明白不这道令谕的真正目的何在,但他猜想,除了让他找不到圣母教的总坛位置外,似乎没有别的计谋。 他根据这个令谕的下达,断定又是汤婉蓉弄得卑劣手段,因为只有她知道他根本不知道圣母教的总坛位置,如果不是汤婉蓉告诉他圣母教的总坛是在太白山中,他到现在恐怕还要向别人打听。 根据这道令谕的下达,其目的也不过只是消耗他一些体力和时间,害他心中焦急,以及让他在山中受一夜的洞中之苦而已。 他根据这一点,断定这个令谕的下达也许玉面婆婆并不知情,但是他也不相信汤婉蓉以一个教主座前的女使者便有如此大的权力! 最后,他断定这道令谕必是汤婉蓉的父亲“金龙坛”的汤坛主下达的,因为一教的首席坛主地位仅次于教主,是有这项权利的。 不过,果真是汤坛主受了汤婉蓉的挑唆而信以为真,稍时见到“金龙坛”的汤坛主时,自然必有一番争执…… 心念末完,“轰”然一声巨钟大响,迳由前面传来! 马龙骧只见数十丈外,竟是一座横岗,岗上寨墙高大,直达两座峰脚下。 这时,寨墙上插满了银灰色的三角锦旗,随风飘展,清楚的看见旗的中央用白丝绒线绣着一匹玉马。 马龙骧一看寨墙上的旗帜,便知到了圣母教的“白驹坛”。 无数灰衣抱刀壮汉,排队散立在高大寨门前。 由于大寨位于岗上,还看不到寨门下的情形。 祝仁全立即介绍说:“少庄主,前面岭上的寨子,就是敞师弟银练鞭的‘白驹坛’,他正在列队欢迎你……” 陶萄凤一听,不由惊异的说:“你的师弟就是‘银练鞭’呀!” 祝仁全一笑说:“是的,今后还请陶姑娘多包涵!” 马龙骧和陶萄凤一听,知道祝仁全已知道昨夜和银练鞭发生的不愉快,是以,由马龙骧笑着说:“昨夜完全是误会!” 祝仁全也谦逊的说:“我那萧师弟年纪尚轻,总喜欢争强好胜……” 话未说完,已到了岭前,岭上的第三响巨钟也鸣了! 祝仁全立即笑着说:“少庄主,我们催马上岭吧,敝师弟已经出迎了。” 马龙骧一听,立即应了一声,即和陶萄凤催马向岭上驰去。 这时举目向深处看去,俱是皑皑白雪,就是横岭两边的两座高峰上也有了斑斑积雪,气温也有了寒意—— 第 九 章 锦袍老人 随着飞驰坐马的前进,马龙骧已看到高大的寨门下在数十抱刀的壮汉身前立着的,果然是昨夜看到的银缎劲衣青年。 只见银练鞭双眉微剔,面带愠色,两手叉在腰间,挺着胸膛,傲然站在那里。 马龙骧看在眼里,心知“银练鞭”对昨夜发生的事仍未释怀。 心念闾,已驰上横岭,立在门下的“银练鞭”也大步向前迎来。 马龙骧一俟到了适当的距离,立即和陶萄凤跃下马来。 祝仁全抢先下马,急上数步,肃手一指马龙骧,面向银练鞭,含笑介绍说:“萧师弟,这位就是天王庄的马少庄主……” 话未说完,银练鞭已举手挥了一个“且慢”手势。同时,哂然一笑说:“不必介绍了,昨夜我们已经见过了!” 说罢拱手,又向马龙骧强自一笑说:“圣母教‘白驹坛’萧惊生欢迎马少庄主!” 马龙骧自然的拱手笑着说:“多谢萧坛主既诸位首领的出寨相迎!” 银练鞭依然拱手立在原地说:“不过,在马少庄主投递的拜帖上只有马少庄主一人,这位姑娘并未署名,所以本人只欢迎马少庄主一人……” 马龙骧一听,顿时大怒,不由沉声说:“萧坛主的意思是……” “银练鞭”竟毫下客气的说:“在下只准马少庄主一人过去,这位姑娘必须留在此地!” 陶萄凤早已芳心大怒,正待怒叱,祝仁全沉声惊急的说:“萧师弟不可无礼,当心圣母见责下来!” 岂知,银练鞭理也不理,反而抖手解下腰间的亮银练子鞭,怒声说:“哼,如果这位姑娘要想过去,就必须先胜了在下手中的兵器。” 马龙骧觉得萧惊生有些无理取闹,因而沉声说:“萧坛主,昨夜虽系误会,但却错在阁下,阁下若……” 陶萄凤哪里还能忍耐,是以,马龙骧方自开口,她已怒声说:“龙哥哥,少和他罗嗦,我今天定要叫他知道我的厉害!” 银练鞭一抖手中练子鞭,冷冷一笑说:“听说你双剑火候尚称不俗,今天在下就和你在双剑上分个高低!” 陶萄凤昨夜没有战胜萧惊生,心里一直郁闷不快,昨夜刚刚经马龙骧改正指点过,这时焉肯放过一试的机会。 是以,冷冷一笑说:“设非一流高手,姑娘岂肯使用双剑,你能在我的单剑之下逃过失败的命运,就算你的本事不错了。” 说话之间,举右臂,翻玉腕,呛地一声,寒光电闪,击在右肩后的单股鸳剑已撤出鞘外。 银练鞭轻蔑的哈哈一笑说:“如果你的单剑够火候,今天此刻就没有这个场面了。” 陶萄凤听得娇靥通红,芳心大怒,不由怒声娇叱说:“昨夜姑娘让你,免得影响双方和气,你道姑娘真不能胜你不成?” 娇叱声中,飞身前扑,手中宝剑,一招“仙人指路”,直向“银练鞭”萧惊生的前胸刺去。 银练鞭见陶萄凤飞身刺出的一剑和昨夜剌出的第一剑相同,不自觉的“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同时,轻蔑不屑的说:“如没有什么新奇绝招,还是在此地等候马少庄主离去吧!” 说话之间,挥臂振腕,银练鞭绕了一个大花圈,迳向陶萄凤的剑身缠去。 岂知,他的亮银练子鞭方自一绕,陶萄凤的剑身已突然下沉,立变“银虹泻地”遥斩他的膝间。 “银练鞭”萧惊生心中一惊,他突然惊觉陶萄凤的剑招仅隔了二三个时辰,竟然变得诡异起来。 是以,心惊之下,跨步旋身,手中练子鞭猛然一抖,斜抽陶萄凤的剑身。 但是,就在他抽鞭的同时,陶萄凤的长剑竟顺势跟进疾演“顺水推舟”剑光一闪,已到了萧惊生的左股前。 陶萄凤这三招有如一式,一气呵成,虽然一连变了三个招式,但却只是飞身前扑的同一身势的确是快如电光石火。 “银练鞭”萧惊生这一惊非同小可,不由脱口一声大-,飞身暴退三丈! 但是,就在他飞身暴退的同时,陶萄凤的剑势已变成了“拨草寻蛇”,剑光过处,“沙” 声轻响,一片缎布应声飘飞下来。 祝仁全一见,脱口高呼:“陶姑娘请住手!” 陶萄凤虽然在气头上,但她却非常知道分寸,她当然知道马龙骧前来的目的,自然也知道伤了萧惊生的后果。 是以,闻声收势,横剑而立,轻蔑的哼了一声,并末追击。 “银练鞭”萧惊生停身立稳,低头一看,面色大变! 只见自己的银缎劲装下摆不但被削去了一角,而且,左腿的白丝绫裤也被划破了一道长约四寸的长缝。 “银练鞭”萧惊生看了这情形真是又惊又怒,又羞又急,他本来想当着全坛弟兄的面,一显身手,没想到竟栽了这么一个大跟斗。 他神情数变,目光闪动,正待说什么,祝仁全已斥声说:“萧师弟,还不快向陶姑娘陪礼!” 银练鞭一听,略显迟疑,终于向着陶萄凤一拱手,沉声说:“萧惊生自不量力,公然求教,多谢陶姑娘的指点!” 说罢,不待陶萄凤发话,又拱手转向马龙骧,沉声说:“请恕在下衣衫不整,不送少庄主去总坛了!” 马龙骧立即拱手含笑说:“萧坛主请便!” “银练鞭”萧惊生应也不应,倏然转身,如飞奔进了大寨门。 祝仁全歉然一笑说:“敞师弟年轻好胜,向不服输,这次陶姑娘教训了他一顿,正好杀杀他的傲气,收敛收敛他的野性!” 说罢抱拳,继续说:“少庄主,陶姑娘,请!” 说着,又肃手指着身后马匹。 马龙骧见萧惊生负气离去,心中宽畅了不少,因为有他前去,很可能因恨生歹念,再闹出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于是,三人依序上马,在祝仁全的陪同下,通过大寨,沿着山道,继续向深处催马驰去。 由于方才的不愉快,陶萄凤娇靥上的愠色仍未尽退,马龙骧则计算着见了玉面婆婆对方会如何询问他的身世。 祝仁全觉得自己的师弟被人家飞身进击之间,一招三式之下就衣损裤破,险些命丧黄泉,自觉大伤颜面,所以也懒得和马龙骧两人交谈。 陶萄凤虽然面带愠容,但内心里却十分高兴。 因为经过个郎的指点,剑术不但精进了许多,而且,竟能在三招两式之下,战胜了昨夜久战不下的劲敌。 她想,假设她今后再用双剑和人家交手之时,如果久战不下,她就可以用一柄剑为主攻,另一柄剑为辅助,必可致胜。 心念至此,她觉得她的剑术在一夜之间便可挤身第一流用剑高手的行列了,这功劳当然是爱郎马龙骧的。 一想到爱郎,不自觉的深情向马龙骧望去。 一看之下,发现他正紧蹙着虎眉,目光直视,任由座骑沿着山道飞驰,显然正在思考着什么严重事情。 陶萄凤看后,断定马龙骧正在想着见到玉面婆婆后,如何措词、如何达到他此番前来要办的事。 就在这时,前面蓦然传来一阵“咚咚”鼓响! 马龙骧和陶萄凤同时举目一看,这才发现前面竟是一片四五座高峰拱围的广大深谷。 细看谷中,俱是茂盛云松,深谷的中央有广殿飞檐和高阁,虽然大部被云松遮住,但整个轮廓看来,似乎占地极高。 打量间,跟在马后的祝仁全已解释说:“少庄主,前面就是太乙谷了!” 马龙骧惊异的“噢”了一声,知道到了圣母教的总坛了。看样子半个时辰之后就可见到玉面婆婆了。 因而,他特的举目高览,这才发现四周群峰,大都积满了皑皑白雪,一阵山风过处,雪屑旋飞,纷纷下坠。 这时朝阳已经升起三竿,只照的半空纷纷下坠的雪层五颜六色,十分美观。 但是,那些旋飞的雪屑,由峰巅坠至广谷的上空,便立时变得无踪消散! 马龙骧看罢不自觉的赞声说:“这地方太美了!” 话声甫落,广谷的边缘又是一阵“咚咚”鼓声传来! 陶萄凤立即下解的问:“祝坛主,贵教迎宾,为何有时击钟有时擂鼓呢?” 马龙骧也正为此不解,因而也转首向祝仁全望去。 转首一看,这才发现祝仁全的神色十分难看,深沉而显得不安,目光炯炯的望着广谷边缘,对陶萄凤的问话似乎没有听见。 看了这情形,马龙骧不自觉的关切问:“祝坛主,有什么不对吗?” 祝仁全见问,急忙一定心神说:“不瞒少庄主说,本教总坛擂头通鼓为召集教中高手,擂二通鼓即为大敌当前,火速备战……” 马龙骧听得虎眉一蹙,十分不解。 但是,陶萄凤却惊地脱口说:“什么?备战?” 祝仁全看了马龙骧一眼,说:“是的,以老朽判断,如果不是圣母对外间的传言深信果有其事的话,便是圣母对陶姑娘方才剑伤萧师弟的事有所不满。” 陶萄凤一听,心中非常后悔,她怕因她而影响马龙骧,害他白跑一赵太白山而得下到心中急切想知道的事情。 马龙骧听了,非但不忧不愁,反而冷冷的笑了! 因为,他断定任何的恶劣变化都是汤婉蓉从中作祟。 就在这时,谷前松林的树隙间已有闪闪的刀光出现。 马龙骧和陶萄凤知道总坛的教徒和高手迎出来了。 但是,跟在马后的祝仁全却迷惑的“咦”了一声! 马龙骧和陶萄凤同时一惊,下由迷惑的问:“祝坛主,有什么不对吗?” 祝仁全目光盯着松林前缘说:“奇怪呀,总坛圣母驾前都是女使者,怎会有灰衣劲装臂抱砍刀的教徒前来迎接呢?”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动,立即不解的问:“贵教‘金龙坛’住在何处?” 祝仁全一听,也似有所悟的说:“可能是敞师兄汤源宏,不过,‘金龙坛’住在总坛正西十里外的龙崖……” 话未说完,距离松林已不足百丈,而祝仁全却突然住口不说了。 马龙骧和陶萄凤心知有异,转首一看,林前已多了两百多名灰衣大汉。 再看中央一人,须发霜白,双目有神,身穿一袭米黄锦缎袍,徒手未携兵刃,一脸怒容的站在人前。 马龙骧一看,知道中立锦袍老人就是汤婉蓉的父亲。 打量间,已到了近前。 马龙骧见锦袍老人“金龙坛”的坛主汤源宏,怒容而立,傲不为礼,毫无向前迎迓之意,因而勒缰停马并未离鞍。 因为,他不以一庄之主的身分拜山,是因为玉面婆婆身为尊长,情形特殊,她不出迎,在武林规矩尚可说得过去。 如今,一个“金龙坛”坛主,居然也大刺刺的傲然卓立,马龙骧不严词斥叱他,已算是给了他很大的面子了。 陶萄凤见马龙骧没有下马,因而也高踞马上未动。 祝仁全早巳翻身下马,急步走至锦袍老人汤源宏的身前,慌急的说:“大师兄!这位就是天王庄的……” 话刚开口,锦袍老人汤源宏已剔目怒声说:“不要介绍,这种辱骂尊长、欺骗女子的膏梁子弟,我不要认识!” 马龙骧见到汤源宏就想到狡猾可恶的汤婉蓉,这时一听对方不可理喻的话,原就有些气恼,更是怒不可遏。 是以,一俟对方话落,立即怒声说:“你说在下辱骂尊长欺骗女子,有何证据?骂辱了些什么话?欺骗哪一位女子……” 锦袍老人末待马龙骧说完,立即冷冷一笑说:“你恃技自雄,蔑视我家圣母,并扬言前来总坛与我家圣母一决雌雄,一分高低……” 马龙骧立即沉声问:“这话你是听谁说的?” 锦袍老人汤源宏挥手一指左右和身后的教徒和高手,怒声说:“还用问是谁说的?在场的人哪个不知,哪个不晓?” 马龙骧说:“这些话是谁造谣中伤,在下不愿追究,只是……” 锦袍老人汤源宏立即轻哼一声,不屑的说:“你自己说的话,你还追究什么?难道你自己还不宽恕你自己?” 马龙骧继续沉声说:“至于在下前来拜望贵教圣母为了何事,在下没有奉告阁下的必要,不过,是不是为了比武决斗,半个时辰之后阁下就知道了。” 锦袍老人汤源宏毫不客气的说:“不管你前来的目的究竟为了什么?老朽一定要向你讨教几招!” 祝仁全是亲眼目睹马龙骧的厉害,是以,急忙阻止说:“大师兄,你……” 话刚开口,汤源宏已斥声说:“不要你管,圣母责怪下来,我自会请责!” 马龙骧冷冷一笑说:“很好,我也正要惩诫你家教不严,是非不分,遇事糊涂,不听忠言的过错……” 话末说完,汤源宏已剔目怒声说:“休发狂言,快些下来!” 马龙骧冷然一笑,飘然下马,衫袖略微一拂,末见他如何作势,身影一闪,已到了锦袍老人汤源宏的身前。 锦袍老人汤源宏一见,大吃一惊,误以为马龙骧已经开始向他攻击,惊急之下,暴喝一声,急上两步,猛的击出一拳。 这一拳乃是久蓄暗劲挟怒而发,威势如何,可想而知,但听呼的一声,巨拳直捣马龙骧的前胸,竟是一招“黑虎偷心”。 马龙骧的身形尚未立稳,锦袍老人的巨拳已经击到,他原就对汤源宏不满,这时再见对方抢先下手,更是怒不可遏。 是以,脚尖一点地面,趁势旋身斜飘,右手一绕,已对锦袍老人汤源宏的健腕扣住了。 紧接着大喝一声:“去吧!” 吧字出口,猛提真气,右臂振腕一抖,锦袍老人一声惊呼,一个庞大身体宛如断线的风筝,直向半空飞去。 祝仁全和金龙坛的高手与教徒等人一见,面色大变,纷纷惊呼,六七名坛中高手飞身向锦袍老人汤源宏扑去。 锦袍老人汤源宏身在空中,急忙伸臂拳腿,猛提一口真气,真气竟然畅通无阻,知道内腑并未受伤,大喝一声,疾泻而下! 纷纷扑救之人一见,急忙停止,俱都飞身跃开了。 锦袍老人汤源宏身形一落地,立即再向马龙骧扑来。 同时,连声暴喝双掌翻飞,形如疯狂般的直袭过来。 马龙骧见锦袍老人汤源宏神情如狂,形如拚命,两道虎眉立时蹙在一起了,他方才将对方振臂抛飞,旨在施以震吓作用,希望对方知难而退,免得伤了对方,而使他前来拜访玉面婆婆的行动遭到阻碍和下快。 心念未完,锦袍老人已扑至近前! 也就在锦袍老人汤源宏扑至近前的同时,马龙骧也发现才跃开的十数高手,个个目光闪烁,俱都有意加入群斗。 心惊之际,灵智立现,他觉得必须尽快制服锦袍老人汤源宏,否则,金龙坛的十数高手参加群殴后,陶萄凤决不会坐视,到时一旦交手,伤亡势所难免。 心念电转,双掌已挥,同时,他也每出一掌,大喝一声,实打硬对,步步进逼,迫得锦袍老人只有退守无法进攻! 如此一来,围立四周的十数高手立即显得目光惊异,神情迟疑,但却都等待有人发起,立即加入战斗。 马龙骧一连攻出五掌之后,觉得时机已至,久则生变。 是以,暗运神功,猛提真气,震耳一声大喝:“汤坛主小心了!” 了字出口,疾进一步,右臂一挥,覆掌直劈而下! 锦袍老人汤原宏一连封格了马龙骧五掌,早已心惊胆裂,冷汗油然,这时听了震耳大喝更是大惊失色。 心惊之下也暴-一声,双掌相拚竭全身之力猛力上托。 马龙骧一见心中暗喜,故意以腕骨向汤源宏的双掌击去。 “蓬”的一声击个正着,锦袍老人汤源宏立被震得闷哼一声! 也就在击中对方双掌,发出闷哼的同时,马龙骧的掌心一翻,青芒电闪,直奔三丈外的一株百年古松! 也就在青芒一闪的同时,三丈外的那株百年古松“轰隆”一声地霹雳暴响! 在场之人同时大吃一惊,纷纷转首看向古松。 只见那株百年古松的树头在霹雳暴响中,枝干四射,松针溅飞,一座庞大树头缓缓的栽坠下来。众人一看,纷纷脱口惊啊,俱都惊呆了。 又是一声“轰隆克察”大响,松枝四射,尘烟旋飞,挟着呼呼风声下坠的树头,以惊心动魄的声势坠在地上。 也就在这时,松林深处已传来一阵悠扬悦耳的音乐声响! 乐声一起,众人立即惊醒过来,纷纷脱口惊呼:“啊,圣母来了!” 惊呼声中,一齐向松林深处望去。 马龙骧和陶萄凤自然不会例外,也循着乐声望去。 两人一看,目光不由同时一亮! 只见一群黄衣背剑少女约有三十余名,分别捧着笙箫管笛和金盘银铃,一面如飞驰来,一面吹奏着乐声! 在三十余名黄衣少女之后,竟是八个同一衣着的美丽少女,共同用单手提抬着一座上插黄绫罗伞的黄缎软榻。 由于软榻后尚有一百多名黄衣少女相随,俱都以同等速度向着这面飞驰。 马龙骧虽然断定软榻上必定坐著有人,但因为人多,加之都是清一色的黄绫衣服,乍然间无法看得清楚。 直至前面三十多名黄衣少女逐渐分成四路,沿着宽大人工山道的两边飞驰,马龙骧才看清软榻上盘坐着一位银发霜眉的老婆婆! 马龙骧一看,知道盘坐在软杨上的老妇人就是圣母教主“玉面婆婆”。 随着飞驰而来的黄衣少女等人的接近,马龙骧已看清了盘坐软榻上的老妇人何以称为“玉面婆婆”。 因为,“玉面婆婆”虽然银发霜眉,但皮肤细嫩,有如少妇,一双明目深如寒潭,明如秋水两片樱唇鲜红而艳丽…… 打量未完,玉面婆婆的软榻已到了近前—— 第 十 章 图穷匕现 祝仁全早已和锦袍老人并肩恭立,其余教徒也纷纷恭立二人身后,一俟三十余名黄衣少女分立两边,八个黄衣少女将软杨停下来,汤祝二人才急急上前数步,躬身朗声说:“金龙坛、玉虎坛坛主汤源宏、祝仁全,参见圣母!” 只见玉面婆婆威严的看了汤祝二人一眼,沉声问:“汤坛主……” 话刚开口,锦袍老人汤源宏已惶惶的恭声回答说:“卑职在!” 玉面婆婆继续问:“听说方才有人犯山,但不知情况怎样了?” 锦袍老人汤源宏见问,再度将身体躬身了些,惶声回答说:“回禀圣母,方才并非有人犯山而是……” 话末说完,玉面婆婆已怒声问:“既然无人犯山,为何擂鼓?” 说此一顿,立即又望着汤祝两人,继续问:“我要你们代我迎接的客人呢?” 祝仁全抢先躬身回答说:“马少庄主已经到达……” 玉面婆婆有些迫不及待的急声问:“他人现在何处?” 祝仁全急忙转身向后一指,恭声说:“就在教徒等人的身后松树下!” 玉面婆婆一听,立即吩咐说:“快请他过来!” 如此一说,立在汤祝二人身后的两百余名教徒和高手立时纷纷闪开了。 高手和教徒等人一闪开,玉面婆婆立即看到站在数丈外古松下的马龙骧和陶萄凤两人。 祝仁全恭声应是,立即转身,面向马龙骧,抱拳朗声说:“马少庄主,我家圣母有请!” 马龙骧早已听出玉面婆婆的口气似乎也急切想见到他似的,这显然是由于恩师莲花洞主的关系。 这时见祝仁全呼唤,有心率陶萄凤一同进去拜见,又怕在言语上露出什么破绽,如果要陶萄凤留在此地,势必令她更加起疑。最后,他决定也不招呼,也不阻止,听陶萄凤自然的心意处置,是以谦和的一颔首,迳自举目向前走去。 当他举步之际,特别注意陶萄凤的动向。觑目一看,陶萄凤竟毫不迟疑的跟在他的右侧后。 马龙骧看了这情形,心中忐忑,表面镇定,继续向前走去。 举目一看,心头猛然一震,神情下由一楞! 因为,在神态慈详满面含着亲切微笑的玉面婆婆的软榻一侧,居然站着散播谣言蓄意中伤的汤婉蓉。 只见汤婉蓉娇靥深沉,暗透薄愠,双唇紧闭,玉齿咬着樱唇,一双秋水般的明目充满了恨意的盯着马龙骧,一瞬也不瞬。 马龙骧仅仅一愣,立即恢复了镇定,因为汤婉蓉即使充满了恨意,她也不敢当着玉面婆婆的面,采取什么报复行动。 心念之间,急上两步,深躬一揖,恭谨朗声说:“晚辈马龙骧,叩见‘玉面’前辈!” 说罢屈膝跪了下去! 陶萄凤冰雪聪明,一听马龙骧说“叩见”两字,便知马龙骧要向玉面婆婆行大礼,是以也急忙万福,恭声说:“晚辈陶萄凤,叩见‘玉面’前辈!” 说罢,也跪拜了下去。 玉面婆婆满面慈祥,呵呵一笑,亲切的欠身肃手说:“骧儿,快些起来!这位姑娘也快些请起来!” 说着,又肃手向陶萄凤做着请起的手势。 接着玉面婆婆又慈祥的看一眼跪地起身的陶萄凤,又含笑望着马龙骧,关切的问:“骧儿呀,这位陶姑娘是谁呀?” 马龙骧一方面为了让陶萄凤高兴,一方面要汤婉蓉死了打进他和陶萄凤之间的念头,是以恭谨的说:“她是骧儿的未婚妻子……” 话末说完,玉面婆婆已惊异的问:“什么?是你的未婚媳妇?你师父怎的一直未曾对我谈起过呢?”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惊,知道玉面婆婆说的“师父”是指恩师莲花洞主,而不是古佛寺的智上法师。 他觉得他必须小心回答,尽快让玉面婆婆知道他现在的身分和与陶萄凤间的真正关系。 因为,一句话对答的不技巧,便会当场露出马脚。 心念电转,赶紧恭声回答说:“也许因为当时和凤妹还没有文定彩聘,只是世交兄妹,所以家师没有对您老人家谈起这事!” 玉面婆婆会意的颔道“噢”了一声,突然又似有悟的关切问:“咦?骧儿,你师父上次来时说,她要去一趟魔窟,去找巨目天王算一笔旧账,去了没有?” 马龙骧一听,更是心惊,几乎惊出一身汗来,但是,他却在此紧张的一刻中知道了恩师要找的仇人就是巨目天王。心惊之下,赶紧恭声回答说:“家师因要事所羁,尚未动身前去……” 话未说完,“玉面婆婆”已惊异不解的问:“既然未去,为何不到我这里来玩呢?她现在好吧?” 马龙骧越听越不对头,只得含糊的说:“托前辈的福,家师很好!” 说罢,赶紧转变话题说:“晚辈此番前来拜望您老人家,没想到外间竟有人散播谣言,恶意中伤,晚辈听了内心十分惶愧不安!” 马龙骧自看到汤婉蓉后,从未再看她一眼,这时谈到散播谣言的事,也不由觑目瞟她一眼,只见汤婉蓉娇靥苍白,神情不安,鼻尖、鬓角早已渗出汗来。 觑目打量间,已听玉面婆婆慈详的呵呵一笑说:“她们一报告我的时候我就说她们胡扯的。” 马龙骧赶紧委屈的说:“您老人家当然不信,可是贵教的坛主、执事和弟兄们都当真了,一路前来,好比递黑帖般……” 话末说完,玉面婆婆已沉面怒声问:“怎么?他们可是故意给你刁难?” 说话之间,立即以威凌的目光看向汤、祝二人。 汤源宏和祝仁全一见,哪里还敢和玉面婆婆的威凌目光接触,两人立即惶愧的低下头。 玉面婆婆这时才发觉三个坛主只有两人到场,因而沉声问:“白驹坛的萧坛主呢?” 祝仁全只得躬身坦白的说:“方才与陶姑娘观摩过招,一时下慎将衣裤划破了!” 玉面婆婆一听,顿时大怒,不由怒声说:“反了,反了,叫你们代我迎接马少庄主,你们非但不以迎宾之礼欢迎他,反而以兵器相见……” 陶萄凤赶紧恭声解释说:“都是晚辈不好,失手划破了萧坛主的衣服!” 玉面婆婆立即宽声说:“这下怨你,你代我教训他们一顿也好,免得他们今后自大自狂目中无人,总以为他们的武功比别人强!” 说罢,又望着祝仁全,沉面怒声问:“萧坛主为何与陶姑娘动手?” 祝仁全神情惶急的恭声说:“萧师弟因为马少庄主的拜帖上没有陶姑娘的芳名在上,不准陶姑娘一同进来……” 玉面婆婆一听,只气得浑身微抖,不由怒声说:“这简直是任性、刁难、胡闹,哪有拜山之人将所有的随员都写在拜帖上的?这次,我定不饶他……” 说此一顿,突然似有所悟的正色沉声问:“祝坛主,你呢?” 祝仁全一听,知道问他是如何欢迎的,无奈,只得坦诚婉转的恭声说:“卑职久仰马少庄主的绝技惊人,只是小巧擒拿手法,向马少庄主讨教了两招!” 玉面婆婆气得哼了一声,又望着锦袍老人汤源宏,怒声说:“不用问,你方才擂鼓聚众也是为了斗斗马少庄主,告诉你们,虽然你们三人同时违纪,我仍要严格的处分你们!” 说此一顿,回顾左右身后的百多名黄衣少女,吩咐说:“自今天起,罚他们三人禁足一年,一年之内,不准他们擅自下山。” 百多名黄衣少女同时娇喏一声! 锦袍老人汤源宏和祝仁全,俱都躬身低下了头,以示认罪。 立在软杨一侧的汤婉蓉除了面色苍白鬓角渗汗外,看她的神情似乎比方才反而镇定多了。 马龙骧看得心中一惊,他根据汤婉蓉的神情,断定她必是又在想什么点子,或什么阴谋了。 在此时此地,马龙骧必须先设法能单独和玉面婆婆说一两句话,让玉面婆婆知道他时下的身分和处境。 其次,要求玉面婆婆尽速遣开汤婉蓉,务必使她不能和陶萄凤交谈对质,否则后果就惨了。 再者,绝不能让玉面婆婆处分汤婉蓉的父亲汤源宏,这样会迫使汤婉蓉在痛苦、气忿和懊恼下采取更激烈的行动。 马龙骧并不是怕汤婉蓉如何再施展计谋,而是他担心自己身分的暴露,害惨了陶萄凤,令几位尊长悲痛愤怒。 须知,他的真正身世和遭遇、以及他和恩师莲花洞主的真正关系,他断定大头鬼见愁一定极为清楚,只是目前不便向他透露。 换句话说,这件事在一个适当的机会下,大头鬼见愁一定会向他解说清楚的,只是目前尚不是时候,现在还不便说出。 他此番前来太白山完全是临时动机,在行动上并没有得到几位老人家的允许,假设在此地败露了身分,引起陶萄凤的悲痛离去,后果必不堪收拾。 心念电转,赶紧面向玉面婆婆躬身要求说:“请前辈看在晚辈的份上,收回成命……” 岂知,玉面婆婆竟坚定的一摇头,沉声说:“不行,这稍息一传到太乙宫时,我便一笑置之,并告诉他们外间谣言不可听取……” 说此一顿,突然又望着汤祝二人,沉声问:“我叫你们三人追查谣言来源,查出了没有?” 汤祝二人赶紧躬身回答说:“卑职等正在派人追查!” 玉面婆婆沉声说:“我限你们三人三天之内将散播谣言的人查出来,否则休来见我!” 说罢,回顾左右,沉声说:“为少庄主陶姑娘拉马,我们走!” 百多名黄衣少女恭喏一声,纷纷闪开道路。八名女使者立时抬起软榻等候马龙骧和陶萄凤上马。两名黄衣少女早已纵至松树下将乌驹红鬃拉了过来。 马龙骧和陶萄凤双双向玉面婆婆告过罪,立即认蹬上马。 就在马龙骧两人端坐马上的同时,三十余名乐女已将音乐奏起。抬起软榻的八名黄衣少女一声娇-齐展轻功飘然向前驰去。 软榻一动,锦袍老人汤源宏和祝仁全二人、以及所有金龙坛的高手和教徒等人纷纷躬身朗呼:“恭送圣母,恭送马少庄主!” 马龙骧见喊到他,立即在马上拱手一揖。 乐女在前引导,软榻与马龙骧、陶萄凤居中,百多名黄衣少女殿后,沿着宽大山道直向松林深处的“太乙宫”前驰去。 前进间,他觑目一看陶萄凤,心头一震,不由暗吃一惊!只见陶萄凤柳眉微蹙似在考虑什么。而最令他担心的是陶萄凤一双秋水明目正一瞬不瞬的瞪着单臂抬着软榻急进的汤婉蓉! 马龙骧这一惊非同小可,陶萄凤接着拨马靠近悄声问:“龙哥哥,你可发现那个女使者似乎在和谁呕气?” 说着索性指了指汤婉蓉,汤婉蓉也正以轻蔑不屑的目光回头向他们两人望来! 马龙骧心中又是一惊,陶萄凤急忙缩手,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一俟汤婉蓉回过头去,陶萄凤立即娇靥凝霜,以威凌的炯炯目光逼视着马龙骧,悄声问:“那个黄衣少女是不是汤婉蓉?” 马龙骧脱口一声惊“啊”,赶紧支吾说:“我看来有些像,但我不敢确定是她!” 陶萄凤娇哼一声,悄声说:“哼!回头我自会问她,用不着你来指认!” 马龙骧一听陶萄凤要自己找汤婉蓉,心中又惊又急,知道他伪装马腾云的秘密,就要被揭开了。 因为陶萄凤找到汤婉蓉后,必然先问汤婉蓉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认识他马龙骧的。 姑且不谈在去三清观的途中遇到了黄河帮南岸总坛主“镔铁拐”陆振一的事,就仅说出在莲花谷相遇,冒然称呼他“容师妹”,就足以使陶萄凤大起怀疑了。 因为马龙骧早就认识了郑玉容,如果他马龙骧真的是马腾云的话,怎会冒然叫错了人? 而且对方又是个美丽的少女? 根据陶萄凤的聪明智慧,再和她以前发现的疑点加以对照,便不难揣测出他是假冒的马腾云了。 马龙骧惊急之间,心念电转,他觉得只有故意提高说话声音,把这件事送进玉面婆婆的耳朵里,让她设法避免这件不愉快的事情发生。 是以,故装有些生气,但仍压低声音说:“既然你自己要指认,稍时我和玉面前辈谈论事情的时候,你就去找汤婉蓉算帐去好了!” 他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比悄声毕竟高多了。 果然坐在前面软杨上的玉面婆婆,身躯微微动了下,似乎有意回头察看,但又没有转过头来。 陶萄凤也不相让的压低声音说:“我只是问她一两句那天晚上的经过,我又不是找她算帐。” 马龙骧已引起玉面婆婆的注意,心中暗喜,故意低声说:“哼!你的个性我还不知道,到时候一言不合打起来,传到江湖上去,说你为了争风吃醋打到了圣母教总坛,不但使玉面前辈生气,也使武林豪杰笑掉大牙!” 陶萄凤见马龙骧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不由焦急的悄声说:“别说的这么难听,这么严重好不好?” 马龙骧得理不让人的说:“是你坚持要找汤婉蓉嘛!其实她根本还没回来,方才祝坛主不是说她还没回来吗?” 陶萄凤深怕让玉面婆婆听见,只得无奈的说:“好了好了,我会处处让着她,决不和她翻脸就是。” 说话间,前面林隙间已现出一片金碧亮光。 马龙骧举目一看,只见并排三座巍峨高大宫门,红砖绿脊琉璃瓦,飞檐画栋雕花梁,美轮美奂,富丽堂皇。 打量间,已起出松林。 马龙骧和陶萄凤高坐马上,游目一看,目光同时一亮。 只见宫前广场宽大,绿草如茵,地面十分平坦,宫墙高大,红砖绿瓦,左右长约百丈,尽头尚有高约三层的角楼。 这时,宫门墙上的富丽门楼上,每隔三五丈,便有两个银灰劲衣背剑的女警卫,一个面向外,一个面向内。 中央宫门下,近百黄衣少女,雁形排开,肃立恭迎! 三个中年妇人,身着黄衫黄裙,并肩肃立在宫门下,一见玉面婆婆的软榻抬到,三人同时躬身施礼,恭声说:“恭迎教主!” 玉面婆婆一肃手,吩咐说:“龚监司,迎马少庄主和陶姑娘,先至迎宾宫歇息!” 只见左边一个圆胖面庞的中年妇人,立即恭声应了个是。 这时,已有两个黄衣少女,将马龙骧和陶萄凤的座骑拉住。 马龙骧和陶萄凤同时翻身下马,顺手将丝缰交给接马的黄衣少女。 玉面婆婆这时已转望着马龙骧和陶萄凤,慈祥的说:“骧儿,你们先随龚监司到迎宾宫休息一会儿!” 马龙骧和陶萄凤躬身施礼,同时应了声是。 玉面婆婆含笑点点头,一挥手,八个玉女使者,立即拾着软榻,急急向宫门内行走。 面庞圆胖的龚监司,一俟玉面婆婆的软榻走进宫门,立即回身望着马龙骧和陶萄凤,谦和的笑说:“少庄主和陶姑娘请随我来!” 说话之间,谦和肃手,并在右前方,引导着走进宫门。 进入宫门一看,马龙骧这才发现宫内广大的空场上,玉桥相连,雕栏如云,突起的玉桥,栏柱,有如宫门外的松林。 玉桥下,俱是看不见底的深溪,原来是利用谷中天然溪流所建成,但中央宽大的走道,却笔直的通到数十丈外的大殿广台前。 大殿十分巍峨,由于距离过远,无法看清殿内陈设。 女乐队引导着玉面婆婆的软榻,这时已到了大殿广台高阶前,正飞似的向广台上奔去。 打量间,前面引导的龚监司,已肃手指着通向右侧的曲桥说:“两位请这边走!” 马龙骧转首一看,这才发现右侧数十丈外,是一座与宫门高墙相连的二层长阁式的富丽宫殿。 沿着曲桥前进,桥下深溪中,不时传上来激流水响。 将到长阁式的宫殿前,方始发现在长殿的左右两端及中间,均有一座通门,形如一般家庭住宅的穿厅,在长阁殿门的门下,均站守着两名女警卫。 穿过过殿门,即是一座广大共园,当面和左右,均有一座富丽而堂皇的宫殿,不过中央的一座较为巍峨。 龚监司引导着马龙骧和陶萄凤,沿着七彩卵石砌成的花圃通道,迳向中央巍峨大殿前走去。 马龙骧和陶萄凤一看,知道这里就是招待宾客的迎宾宫了。 就在这时,身后蓦然传来一声女子急呼:“龚监司,请等一等!” 马龙骧闻声回头,只见方才和玉面婆婆离去的那位瘦削黄衣中年妇人,正穿过长阁殿门,急步向这面走来。 打量间,龚监司已问:“王庶司,有什么事吗?” 急急走来的王庶司,立即催促说:“少庄主由我接待,教主请你马上去,有急要差遗!” 龚监司应了声是,即向马龙骧和陶萄凤施礼一笑说:“少庄主,陶姑娘,失陪了!” 马龙骧和陶萄凤,同时还礼谦和的说:“龚监司请便!” 说话之间,黄衣瘦削中年妇人已到了近前。 龚监司为马龙骧介绍过后,才匆匆离去。 瘦削中年妇人王庶司,继续肃手示客,迳向中央大殿前走去。 这时,已有六七名黄衣少女,由殿内迎出来。 进入大殿,殿内十分宽敞,金漆桌椅,锦墩玉几,布置得十分堂皇,和当朝的皇宫内苑,看来没有什么两样。 在王庶司的肃请下,马龙骧和陶萄凤就在中间两张金漆大椅上坐下来,两名黄衣少女,立即奉上香茗两杯。 王庶司在一张侧椅上落座后,立即谦和的一笑说:“昨夜我家圣母接到少庄主人宫,因为天色已晚,不便迎客……” 马龙骧谦和的笑说:“本来昨天午后便可拜谒圣母玉面前辈,因为在下路径不熟,加之整个山区又看不到一个人影……” 话末说完,王庶司已一蹙柳眉说:“少庄主说的是,连个问路的樵夫猎人都没有。” 马龙骧毫不迟疑的说:“是的,就是贵教巡山或啃卡也未碰上一个!” 王庶司迷惑的“噢”了一声,不解的说:“这就奇怪了,是谁发的‘清山’命令呢?” 马龙骧一听,立即关切的问:“这么说,圣母并不知道?” 王庶司正色摇头说:“我家圣母可能不知道,因为除非遇有强敌犯山,或本教发生了重大变故,否则,绝不准发布‘清山’命令!” 马龙骧追问:“依照贵教的权责,除了圣母外,谁还有发布这项命令的权利呢!” 王庶司毫不迟疑的说:“除了我家圣母外,任何人没有权利发布!” 马龙骧和陶萄凤对看一眼,不由迷惑的说:“这就奇怪了!” 王庶司自然的笑笑说:“少庄主和陶姑娘入山之时,樵夫和猎户们恐怕早已下山回家。” 马龙骧立即不解的问:“贵教规定附近山下的村人,何时入山下山?” 王庶司含笑摇头说:“敝教从来没有规定过入山下山的时间。” 马龙骧虎眉一蹙,继续问:“贵教如果遇到重大变故时‘清山’命令,如何下达?” 王庶司一笑说:“情势从容时,派人至各村通知,紧急时,一面派人到各村通知一面在各山口公布通告!” 陶萄凤一听,立即望着马龙骧,迷惑的问:“我们来时,似乎在山口没看到有通告,是不是?” 马龙骧略微想了想,才颔首说:“我也没看到!” 王庶司一笑说:“敝教设非遇有紧急事故,绝不轻易出示布告,两位入山之时,当然没有看到了!” 陶萄凤一心想找汤婉蓉,是以,话题一落,立即正色说:“请问王庶司,贵教的玉女使者中,是不是有一位叫汤婉蓉的?” 马龙骧听得暗吃一惊,正待阻止,王庶司已愉快的说:“是呀!有这么一位,陶姑娘认识?” 陶萄凤含笑颔首,正待说什么,马龙骧已抢先说:“是这样的……” 话刚开口,陶萄凤已嗔声说:“我问王庶司话,请你不要打岔好下好?” 王庶司立即迷惑的问:“陶姑娘,有什么事吗?汤婉蓉奉命下山,过几天才能回来,有什么话可先对我讲,她回来我转告给她!” 陶萄凤一听汤婉蓉不在,大失所望,顿时楞了。 马龙骧和陶萄凤恰恰相反,他一听说汤婉蓉还没回来,一颗不安的心,立时放了下来。 但是,汤婉蓉早已回到了总坛,因为他曾亲自面对面的看见她忿怒的站在玉面婆婆的软榻旁边。 可是,现在的王庶司竟然说汤婉蓉下山还没回来。 至于方才王庶司将龚监司换回去的原因,当然也是为了前来应付陶萄凤,以防龚监司不知内情,而说出汤婉蓉现在在总坛的事来。 玉面婆婆虽然知道了陶萄凤与汤婉蓉之间发生了不愉快的过节,在她认为也不过是儿女私情的事。 既然为了儿女私情,让汤婉蓉暂时避一避总是奸的,免得双方因争风吃醋而闹得不愉快,所以才让王庶司说汤婉蓉下在。 假设玉面婆婆知道马龙骧时下的处境,和他的少庄主是冒名顶替的,以及与汤婉蓉相遇的经过,也许就不敢如此大意了。 马龙骧很想知道一下汤婉蓉的为人,因而问:“王庶司,听说汤使者是贵教‘金龙坛’汤坛主的掌珠?” 王庶司颔首笑笑说:“是的,汤坛主就她这么一个女儿……” 陶萄凤趁机问:“听说你们这位汤使者,在你们总坛的玉女使者中,不但剑术精绝,艺业高强,还是数一数二的大美人呢!” 王庶司谦和的一笑说:“哪里是什么大美人,比起陶姑娘来可差远了!” 说着,还特地将两手分开,做出有一段距离的样子。 陶萄凤见王庶司赞美她,立即不好意思的双颊飞红。 马龙骧则得意的看了陶萄凤一眼,似乎在说,你听到了吧!比你还丑的女孩子,我怎么会喜欢她呢? 岂知,王庶司见陶萄凤没说话,便又说:“汤婉蓉自小失去母亲,由她父亲汤坛主一手带大的,由于她平素骄纵惯了,遇事不免有时任性……” 陶萄凤也是自小骄纵惯了的,遇事也是任性,这时一听,娇靥顿时一红,不以为然的说: “骄纵的独子独女,自然不冤要任性撒娇些,但是,凡事总有个轻重,任性前总该先考虑到后果问题呀!” 马龙骧听得大感意外,他还是第一次听到陶萄凤这种识大体顾大局的论调,因而不自觉的多看了她一眼。 王庶司也在一旁赞同的说:“对,对,陶姑娘说的不错,一个娇生惯养的人,如果不能通达事体,分清利害,就会变得一味蛮横,不可理喻。” 说此一顿,又说:“我们的汤使者,小聪明是有,就是有时做事欠思考!” 马龙骧听到此处,想到汤婉蓉不顾武林道义,置陶萄凤的生命于不顾,以及撒谎中伤他,不由感慨地摇摇头。 就在这时,殿门外黄影一连两闪,急步走进两个身穿黄衣,背插长剑的玉女使者来。 王庶司一见,立即笑着说:“少庄主,可能是我家圣母请你去谈话了!” 果然,两个玉女使者同时施礼说:“有请马少庄主!” 马龙骧一听,含笑起身,首先望望陶萄凤说:“凤妹,你在此稍候,我去去就来!” 陶萄凤虽然含笑颔首,但神情间却有依依之色。 王庶司已是近四十的中年妇人了,自然一眼就看得出来。 是以,爽朗的一笑,宽声说:“少庄主,你尽管放心去吧,有我陪着陶姑娘,她绝不会感到寂寞!” 如此一说明了,马龙骧和陶萄凤的脸都红了。 马龙骧向王庶司道过谢后,迳向殿门外走去。 两个黄衣王女使者一见,微一躬身后,当即在前引导。 这一次并未走来时的长阁殿门,而走最末端的一道回廊—— 第十一章 身世渐明 马龙骧默默的跟在两个黄衣少女的身后,心中计画着见到玉面婆婆之后,如何向她禀陈全盘经过。 当然,为了事体的不被外泄,第一件事是请玉面婆婆摒退左右服侍的玉女使者,其次再谈汤婉蓉的事。 一想到汤婉蓉,他心中就有气,但是想到她自幼失去了母亲,念她可怜,也就决定在玉面婆婆面前,尽量为她遮拦。 心念间,业已走完回廊,随着二女身后登桥,举目一看,眼前顿时一亮。 只见这道拱桥的尽头,就是中央巍峨大殿的角门,而角门之内,即是殿前的玉栏广台。 在中央大殿的前詹下,相对站立着一对对的黄衣背剑少女,而在殿门前的广台上,整齐的站着方才在前引导的乐女。 马龙骧一走进大殿的角门内,其中一个女警卫,立即朗声高呼:“马少庄主到!” 呼声甫落,列队站在广台上的乐女,立即奏起悦耳的音乐。 乐声一起,前面引导的两名少女,步子立即加快了下少。 马龙骧一面含笑前进,一面向左右肃立相迎的黄衣少女颔首为礼。 走至殿门内一看,马龙骧的目光再度一亮。 只见整个大殿内,一色杏黄,唯独由殿门直达内殿的一条七尺地毯,是鲜艳夺目的腥红绒织成的。 在地毯两边,同样每隔五尺,便有两名黄衣背剑少女相对肃立着,直达内殿高台前。 马龙骧举目前看,只见七八尺外的内殿前缘,竟是一座横广高阶,上面有薄如蝉翼的金丝纱帐垂下来。 由于外殿内椽上悬着金漆匾额,无法看到广台上面的陈设。 再前进约两三丈,突然发现一身黄衣,面带微笑的玉面婆婆,正手扶着金漆拐杖,站在广台上迎接他。 马龙骧一见,立即将脚步加快,同时引导的两个黄衣玉女使者也停身退回两边,而绒毯左右的女警卫,也没有了。 将至广台高阶前,马龙骧加速前进数步,立即跪在台前。 同时,俯伏在地,恭谨朗声说:“骧儿叩见师伯万福金安!” 高立台上的玉面婆婆,赶紧肃手,慈祥的笑说:“骧儿,快些起来,到上面讲话!” 马龙骧恭声应是,叩首起身,登阶向高台上走去。 登上高台,才发现台上仅有杏黄锦墩和玉桌,以及玉面婆婆方才乘坐的软杨,除此,再没什么了。 在两丈见方的高台上,铺着整方的淡黄绒毯,内殿虽然宽敞,除了台角站着一个年仅十二岁的黄衣小女孩之外,整个内殿没任何玉女使者。 马龙骧看了这情形,断定玉面婆婆对他的前来以及他现在的处境,似乎已知道了个大概,为了谈话方便,才将人等支开。 登上高台,再向玉面婆婆欠身为礼,方始分别就座。 玉面婆婆依然盘膝坐在软杨上。 马龙骧则坐在玉桌前的锦墩上坐下来。 玉面婆婆一俟马龙骧坐好,小女孩送上香茗后,立即关切的问:“骧儿,方才在宫外听到那声暴响,知道你的‘天罡神功’已经练成了,这是一件可喜的事呀!” 马龙骧欠身恭声说:“多谢师伯关注。” 玉面婆婆说:“据在外边注视武林局势的部属回来向我报告,传说天王庄的少庄主在落雁峰下,一人力毙时下三名高手……” 马龙骧欠身说:“就是骧儿。” 玉面婆婆一惊,急急问:“那马腾云呢?” 马龙骧压低声音说:“他当场死了!” 玉面婆婆听得浑身一颤,变色问:“他是怎么死的?” 马龙骧见问,不自觉的游目看了一眼站在殿外的黄衣少女等人。 玉面婆婆说:“你放心讲好了,她们即使听到也不会传出去。” 马龙骧虽然相信外面的玉女使者们不敢随便将他和玉面婆婆谈话的内容张扬出去,但他觉得还是谨慎的好。 是以面现难色,神色迟疑,欲言又止。 玉面婆婆一见,立即慈祥的笑了,随即望着那个肃立一角的黄衣小女孩,做了个手势,同时淡淡的说:“泄漏谈话内容者,死!” 黄衣小女孩,立即走到台口,朗声说:“奉圣母面谕,全殿回避,泄漏谈话内容者,死。” 话声甫落,只见所有肃立大殿内的黄衣玉女使者等人,纷纷面向高台,躬身施礼,转身静静退了出去。 玉面婆婆慈祥的一笑说:“好了,现在你可以讲讲全盘经过了!” 马龙骧见整个大殿内只剩下小女孩一人了,自然放心了,是以从神功圆满说起,逐步的将全盘经过扼要的说了一遍。 玉面婆婆越听神情越凝重,最后她说:“这么说,直到现在,你还不知道你自己真正的身世了?” 马龙骧立即颔首黯然,恭声应了个是。 玉面婆婆吁了口气说:“既然你亲自前来问我,我也不知道应该由何处说起,现在你可一件一件的问,问到我可以告诉你的,我自然毫不保留的告诉你,不过,遇到我不太清楚,或不便说的事,也只有留待将来潇湘妹妹告诉你了。” 马龙骧听了玉面婆婆的话,知道自己身世十分复杂,因而断定,今天虽然见到了“玉面婆婆”,但并不一定能问得清清楚楚。 是以,颔首应是,首先郑重的说:“请问师伯,骧儿的生母是否就是恩师莲花洞主?” “玉面婆婆”说:“不错,就是潇湘妹妹。” 马龙骧心中一阵难过,又问:“家母在离开莲花峰,前去魔窟时,为什么仍不愿将她老人家以往的经过,以及骧儿的身世告诉骧儿呢?” 玉面婆婆依然迟疑了一下说:“这也许有不得已的苦衷!” 马龙骧叹口气说:“请问师伯,骧儿的父亲,就是天王庄马老庄主吗?” 玉面婆婆微皱眉,久久才说:“这要问你母亲,看她怎么说了!” 马龙骧心中一惊,不自觉的急声问:“这么说,马老庄主并不是骧儿的父亲了?” 玉面婆婆面有难色说:“现在我不便答覆你这个问题。” 马龙骧急急说:“马腾云是下是我弟弟?” 玉面婆婆点点头说:“是两个母亲。” 马龙骧惊异的问:“这么说,马老庄主也不是马腾云的父亲了?” 玉面婆婆凝重的说:“这问题牵涉很广,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马龙骧这时已肯定天王庄的马老庄主已不是他的亲生父亲,但他却不知自己生父是谁,看来河畔小村上的屠老英雄,也不十分清楚他父亲是谁。 他知道玉面婆婆可能知道他的生父是什么人,只是此时她绝对不会告诉他那人是谁。 他回想在天王庄时,曾问到王夫人,他和马腾云的相貌,是否像马老庄主时,王老夫人曾毫不迟疑的说“不像”。 现在想来,才知道马老庄主并不是他和马腾云的生身父亲。 是以,迷惑的望着玉面婆婆,关切的问:“师伯,这么说,骧儿不姓马了?” 岂知,玉面婆婆说:“你姓马!” 马龙骧一听,顿时楞住了。 玉面婆婆立即改变话题说:“有好多问题,必须由你的母亲回答你,现在,你可以问些别的事了!” 马龙骧一定心神,想了想才问:“魔窟是一个什么组织,它的总坛师伯可知在哪儿?” 玉面婆婆见问到魔窟,不禁有些生气的说:“所谓魔窟,就是指‘万尊教’的总坛,他们的总坛位置很神秘,有时会令人发生错觉,闹不清真正位置。” 说此一顿,略微沉吟后说:“有人怀疑他们的总坛在九疑山内,但进入山区侦察的人,大都没出来,即使有人通过山区,出来也说没看见什么。” 马龙骧直觉的说:“没有出来的人,可能是被他们软禁起来,能够通过山区的人,如非确实没发现,便是被他们收买了。” 玉面婆婆表示同感的说:“不错,很多人都作如是想,但事后却又发现那些曾经通过九疑山区的人,的确没有令人可疑之处。” 马龙骧立即懊恼的说:“那天在莲花谷,骧儿震毙天戌将军后,汤婉蓉如不杀死那魔窟软徒,骧儿也许会问出魔窟位置来。” 玉面婆婆说:“如果汤婉蓉不杀死那名敦徒,也问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马龙骧不解的问:“为什么?师伯!” 玉面婆婆解释说:“因为每一个魔窟教徒的口中,都有一粒极毒的药丸,只要将毒丸咬破,不出七八步的时间,便气绝身死了!” 说此一顿,又说:“试问,在这么短暂的时间内,你能问出什么事情来?” 马龙骧却不以为然的说:“难道万尊教徒,个个都不怕死不成?” 玉面婆婆正色说:“蝼蚁街且偷生,为人岂不惜命?” 马龙骧一听,立即直觉的说:“只要他们也怕死,骧儿就可问出他们总坛的位置在何处!” 可是,玉面婆婆却说:“魔窟却有非令他们必死的办法。” 马龙骧听得一惊,说:“莫非他们还有更狠毒的办法下成?” 玉面婆婆微一颔首说:“不错,他们先把所有教徒的父母妻子,尽量纳入严密控制之下,只要有某一个人被擒未死,立即逮捕他的全家,如果再泄漏了教中组织和总坛的位置,那人全家大小,便悉数遭杀!” 马龙骧听得怒气上升,不由恨恨的说:“这真是个万恶残毒的组织。” 玉面婆婆说:“那天在莲花峰下发现了魔窟高手的行踪,我当时判断,可能是巨目天王已侦知你母亲的隐修洞府……” 马龙骧忙插口说:“听汤婉蓉说,天戌将军等人是来找师伯……” 话末说完,玉面婆婆含笑打断他的话说:“傻孩子,他们若是来找我,他们应该到太白山来呀!” 马龙骧觉得玉面婆婆说的有理,但他下意识中,觉得玉面婆婆似乎不愿谈及万尊教与她之间的嫌怨似的。 为了尊重长者的意见,只得颔首应了声是。 果然,玉面婆婆改变话题,笑着问:“骧儿,你认为汤婉蓉怎么样?” 马龙骧见谈到汤婉蓉,顿时想到了陶萄凤,因而不答反问说:“师伯,汤姑娘她……” 话刚开口,玉面婆婆已笑着说:“你放心,我已命令她暂时避一避……” 马龙骧听得神色一惊,不由急急问:“师伯有没有派人监视她?” 玉面婆婆忙问:“为什么?有这么严重吗?” 马龙骧焦急的说:“师伯如不派人监视她,她可能会去找陶萄凤!” 玉面婆婆听得面色一沉,说:“她敢?如果她敢去找陶萄凤,我立即将她处死!”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惊,他确没想到玉面婆婆对手下教徒的处分,竟如此残酷。 当然,他不希望汤婉蓉被处死,但他也不能不提防她去找陶萄凤,是以,略略迟疑,仍要求说:“师伯,骧儿仍希望派一个人监视汤姑娘的好!” “玉面婆婆”一听,只得向黄衣小女孩吩咐说:“你去告诉龚监司,要她看住汤婉蓉,不准离开一步!” 黄衣小女孩恭声应是,迳自出殿而去。 这时,整座大殿就剩下马龙骧和玉面婆婆了。 玉面婆婆急急问:“骧儿,你真的认为汤婉蓉会去找陶萄凤有所解释?” 马龙脓说:“师伯,她要是见到陶萄凤,事情就不堪收拾了!” 玉面婆婆一惊问:“竟有这等严重?” 马龙骧只得将去“三清观”途中,遇见与黄河帮北岸总坛主动手的事,以及在河边与神木天尊对峙呼救,而汤婉蓉置之不理的事,详细说了一逼。 玉面婆婆听罢,十分生气的说:“原来这丫头的心胸竟是如此狠毒狭窄?” 马龙骧赶紧代汤婉蓉解释说:“我想她可能是气忿骧儿欺骗了她!” 话完,才发现玉面婆婆目光凝视殿外,断定她正在判断什么事情。 果然,只见玉面婆婆缓缓颔首,同时自语说:“一定是她!一定是她!” 马龙骧只得关切的问:“师伯,什么事情一定是她?” 玉面婆婆一定神,沉声说:“造谣中伤,一定是她。” 马龙骧心想,下达清山命令的都是她,只是您不知道罢了。 他心中虽如此想,但却没说出来,反而代汤婉蓉维护说:“我想她不敢这么做。” 说此一顿,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正色问:“你对这位陶萄凤姑娘,将来怎样交代?” 马龙骧见问到这个问题,不禁有些迟疑! 他想了想,只得将大头鬼见愁、长发水里侯,以及马腾云的师父智上法师等人的作法,说了一遍。 玉面婆婆一听,立即慎重的说:“这件事,我不愿参与意见,不过,我认为事情总有被揭穿的一天,到了那时候,你又该怎么办?” 马龙骧也不知如何才好,是以无话可说。 玉面婆婆继续说:“最重要的一点,还是你自己应该如何避嫌?”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惊,不由急声说:“师伯是说,别人会怀疑马腾云是我杀的?” 玉面婆婆凝目说:“你也想到了这一点?” 马龙骧黯然点点头说:“是的,好在甘八和刁账房等人勾结匪徒,谋害马老庄主,已是人尽皆知的事了……” 话未说完,玉面婆婆已正色说:“可是,同谋之人尽皆就戳,已是死无对证,你不怕别人会说你杀人灭口吗?” 马龙骧立即解释说:“三清观的大观主,以及上恩寺的主持,他们都已承认他们的门人弟子,曾经谋杀马老庄主的行动!” 玉面婆婆冷冷一笑说:“他们到时候不会说,与你武功悬殊,为求自保,他们不得不那么说吗?” 马龙骧一听,顿时楞住了,像三清观的悟玄、上恩寺的度海,俱是机诈百出的佛门败类,他们绝不会帮着他说话的,何况他还杀死了他们同门师弟和弟子多人呢? 心念至此,暗自焦急,乍然间,不知将来如何处理这个困难重重的问题了。 玉面婆婆又说:“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当,谋财杀人的罪嫌,极可能落在你头上,须知你们母子关系特殊,也是与他们罪嫌最大的人。” 马龙骧一听,更为心焦了。 不过,他仍充满信心的说:“这件事,至少有大头、长发和智上法师三位老人家作证。” 玉面婆婆毫不迟疑的说:“别人可说你们都是同路人,自然帮着你们母子说话。” 马龙骧有些不服气的说:“可是智上法师是马腾云的授业师父,难道他不心疼他的徒儿,维护他的弟子,而偏袒骧儿吗?” 玉面婆婆毫不迟疑的正色说:“当然不会,但是在那些恶人的嘴里说出来的话,当然就不同了,须知能言善辩的人,把黑的也说成白的呀!” 马龙骧却生气的说:“可是,就算他能把黑的说成白的,但黑的仍是黑的,白的仍是白的呀!只是他混淆了视听,而没驳倒常理,事实真象,总有大白之日。” 玉面婆婆正色说:“待等真象大白,水落石出,你已蒙冤多年,甚或一生都含冤莫白,遭人误解,须知人有先入为主的坏习惯呀!” 说此一顿,特地郑重的说:“须知事情一经传扬开来,不久便可传遍天下,待等你澄清嫌疑时,你已无力向天下每一个人解释了!” 马龙骧一听,深觉有理,不由懊恼的说:“这么说,骧儿见义勇为,反而作错了!” 玉面婆婆赶紧说:“这当然不能怨你,在佛家说,这是因果,这是天意!” 马龙骧自从发现了自己的身世与马腾云有极密切的关系后,他便发觉了事情对他的不利与棘手。 现在,情势的演变,愈来愈不利,愈来愈严重了。 是以,有些忧急的望着王面婆婆问:“师伯,这事情万一在不恰当的时机下揭开了,您看该怎么办?” 玉面婆婆略微沉吟后,面有难色的说:“据你方才说,给马腾云送信的陶兴,也被陶萄凤的大哥处死了,这么说,便没有人可以证明甘八谋财害主勾结匪徒,并暗中邀请普济三人中途拦击马腾云了?”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动,脱口急声说:“师伯,还有一人没逮住!” 玉面婆婆忙问:“是谁?” 马龙骧兴奋的说:“就是我方才谈到中途逃跑的萧二嫂!” 玉面婆婆一听,笑了,同时愉快的说:“你不说我还不会想起她,好,有了她,事情就好办了!” 但是,马龙骧却蹙眉忧急的说:“可是,骧儿到哪里去找她呢?” 玉面婆婆颇有信心的说:“你把她的年龄相貌、衣着,以及说话的声调,都仔细的描述一下,我马上派人四出去找。” 马龙骧迷惑的说:“师伯,萧寡妇知道事败,畏罪潜逃,加之再听说甘八和刁账房以及陶兴等人都死了,她还敢露面吗?” 玉面婆婆立即正色说:“照你这么说,我们就放弃这个唯一证人,而不找了不成?” 马龙骧一听,心说:对呀!难道就这样任由萧寡妇逍遥法外,而自己替她背黑锅不成? 心念间,已听玉面婆婆宽慰的说:“骧儿,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凡事要看人为,尤其我派出去的女使者,都是女性,就是碰上萧寡妇,也好下手将她控制!” 马龙骧觉得有理,但他仍忧虑的说:“师伯,只怕萧寡妇被逮住后,她也不会为我作证。” 玉面婆婆听得一楞说:“为什么?” 马龙骧略略迟疑后,才说:“因为她与马腾云有暧昧行为!” 玉面婆婆立即恍然的说:“噢!你怕她偏向着马腾云?” 马龙骧立即颔首应了声是。 玉面婆婆却正色说:“既然她和马腾云有一段情,她为什么还参与甘八等人的集团,谋财害主,勾结匪徒呢?” 马龙骧一听,顿时无话可说。 玉面婆婆立即宽慰的笑笑说:“骧儿,你放心,只要师伯找到了萧寡妇,必要的时候,我一定要她为你作证,说出甘八谋害马老庄主的经过。”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惊,立即敏感的说:“师伯可是要以免除她的死罪为条件?” 玉面婆婆毫不迟疑的颔首说:“不错,否则说出真情来就被杀,还不如坚不承认好些,她当然不肯说了。” 马龙骧则焦急的说:“如果不将萧寡妇处死,玉马寨的人是绝对不干的。” 玉面婆婆宽慰的说:“这点你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渡过这道难关。” 马龙骧不自觉的关切问:“师伯准备将来怎么应付法?” 玉面婆婆自然的一笑说:“萧寡妇现在还没找到,说也无益,徒费唇舌,到时候说出来,你总要赞师伯一声‘好主意’就是了。” 马龙骧见玉面婆婆不说,自然不便再问了。 玉面婆婆一整脸色,突然问:“你们决定什么时候去救你母亲?” 马龙骧虽然知道玉面婆婆说的就是他的恩师“莲花洞主”,但对母亲两字,在心理上仍有些不适应。 是以,略略一顿才说:“骧儿拜别师伯后,立即赶往湘南广北的九疑山区,会同大头、长发两位师伯,一同去魔窟……” 话未说完,玉面婆婆已笑着说:“对于你母亲的安危,你大可放心,她是有惊无险……” 马龙骧问:“为什么?” 玉面婆婆一笑说:“巨目天王一天得不到‘天罡秘笈’,便一天不会伤害你母亲。” 马龙骧一听,忙说:“这么说,巨目天王只是将家母软禁起来,直到他得到‘天罡秘笈’时为止?”—— 第十二章 普陀上人 玉面婆婆颔首说:“不错,据你方才说,要学会了水功才能去,你母亲显然是被软禁在一处四周有水的地方?” 说此一顿,又问:“你的水功学得怎么样了?” 马龙骧回答说:“已经入门了,骧儿准备今后在赴湘南的途中,遇有河流大湖的时候,就趁机学习,或宿店后,夜间出来学习……” 玉面婆婆关切的问:“你的水功,是向谁学习的?” 马龙骧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就是陶萄凤!” 玉面婆婆似有所悟的一笑说:“我想起来了,她是‘水里猴’的干女儿。” 马龙骧立即纠正说:“现在武林豪杰都尊称长发师伯为‘水里侯’了!” 玉面婆婆笑说:“我对他以前的绰号称呼惯了,一时还改不过来。” 马龙骧见玉面婆婆有些不好意思,因而忙改变话题问:“师伯,天王庄与万尊教究竟有什么嫌怨?” 玉面婆婆一笑说:“毫无嫌怨,只是天王庄的名字犯了巨目天王的忌讳,他曾经要求把天王庄的天王两字改掉。” 马龙骧问:“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改?” 玉面婆婆正色说:“所以才立下嫌怨呀!” 马龙骧却愈加不解的问:“以天王庄的实力,能和万尊教相抗衡吗?” 玉面婆婆淡然一笑说:“莫说一个天王庄,就是十个天王庄,也早变为瓦砾灰烬了!” 马龙骧忙说:“这正是骧儿不解之处!” 玉面婆婆正色说:“可是天王庄主母的厉害,‘巨目天王’惹不起呀!”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惊,不由急声问:“师伯指的是夺命罗刹?” 玉面婆婆毫下迟疑的颔首说:“不错,正是她,须知巨目天王虽然功力高绝,武技厉害,他也无法抵挡得住夺命罗刹的‘透心神针’呀!” 马龙骧在方才讲述全盘经过时,虽然将遇到“夺命罗刹”错把他当作马腾云的事说出来,但却把给他黄绢小袋的事给删掉了。 因为,一般嗜武之人,大都视各种秘笈重逾生命,只要知道何处或何人身上有某种绝学秘笈,就是牺牲了性命,也要据为已有。 玉面婆婆虽是他母亲潇湘仙子的知己好友,情逾姐妹,但在未得到母亲的真实情形前,仍以谨慎为宜。 虽然他在三清观的观后河边对付神木天尊时,曾经施展过“阴柔指”,但在陶萄凤昏迷中,也许并末注意。 因为在事后,并未见陶萄凤向他询问这件事即可证明,不过,即使陶萄凤注意到了,也许认为他是夺命罗刹的儿子,具备这种武功,是理所当然的事。 这时听玉面婆婆说出巨目天王惧怕“透心神针”,不自觉脱口问:“不知道巨目天王,现在还怕不怕‘透心针’?” 玉面婆婆神色一变,忙问:“怎么?你学成了这种霸道武器?” 马龙骧方才没有说,这时自然不便再承认了! 是以,赶紧摇头一笑说:“这种武功我也曾听家母说过它的厉害,据说这种暗器和另一种‘阴柔指功’,都在夺命罗刹手中?” 玉面婆婆一听,忙关切的问:“这次你遇见“夺命罗刹”,她有没有谈到这个问题?” 马龙骧立即正色说:“一方面是骧儿当时心情紧张,没有想到这件事,再一方面,果真提出这个要求,骧儿恐怕早就没命了!” 玉面婆婆问:“为什么?” 马龙骧解释说:“因为据我事后才听说,马腾云已学成了‘透心神针’功夫!” 王面婆婆不以为然的说:“这话恐怕不正确吧!” 马龙骧正色说:“这话是萧寡妇亲口对我说的。” 玉面婆婆一听,不由迷惑的说:“这就怪了,如果马腾云有‘透心针’的功夫,何以还会被杀呢?” 马龙骧本待说出“透心针”的针,是用猿猴之毛,或牛毛,以及松针或细草才可以,当时在三个高手围攻下,马腾云未必有时间作准备。 假设他如此说出来,自然会引起玉面婆婆疑心,何以他马龙骧对“透心针”的暗器及性能,知道的如此清楚。 是以,心念电转,立即改口说:“当时在三个高手的激烈围攻下,也许无暇打出‘透心针’吧?” 玉面婆婆不同意的说:“马腾云右手用剑,左手空闲,时间自应充裕!” 马龙骧也的确不解的说:“这就奇怪了,如果马腾云真的具有打‘透心神针’的功夫,为何在那性命交关的时刻不施展呢?” 玉面婆婆揣测说:“也许打斗刚刚开始,也许是夺命罗刹曾警告过他!” 马龙骧说:“骧儿以为,即使夺命罗刹曾警告他,到了那时候,他也顾不得了,所以,骧儿仍以为是我的突然出现所致!” 说此一顿,黯然一叹,又说:“所以骧儿一直以‘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心情自责自己!” 玉面婆婆宽声说:“骧儿,你也不必过于自责,这是天意,可以归究他母亲夺命罗刹积的阴德太少之故,将来救出你母亲后,她自会将一切相告。”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动,趁机说:“师伯,夺命罗刹走时,曾声言转回东海岛上,再不返中原了,不知师伯可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岛?” 玉面婆婆略微沉吟说:“她说的可能是你师祖仙修的琅邪岛!” 马龙骧忙接口说:“我师祖是哪一位?” 玉面婆婆听得一楞,不由惊异的问:“你母亲连你师祖是谁,也没告诉你呀?” 马龙骧毫不迟疑的说:“是的,不过,骧儿以前根本没想到这个问题,所以从来没向家母请问过。” 玉面婆婆略略沉吟说:“这个问题。也许是你没问的关系,我想如果你问的话,你母亲一定会说的。” 马龙骧深怕玉面婆婆不说,是以赶紧急声说:“师伯,我师祖他到底是谁?” 玉面婆婆毫不迟疑的说:“就是昔年‘三佛’之一的普陀上人。” 马龙骧又问:“我师祖是否还活着?” 玉面婆婆笑笑说:“傻孩子,你师祖若是还活着的话,夺命罗刹怎还敢欺负你母亲呢?” 说此一顿,突又感慨的说:“所幸你师祖有先见之明,否则,恐怕你母亲连性命都保不住了。” 马龙骧听得神色一变,目闪冷辉,脱口“噢”了一声。 玉面婆婆又说:“照说,夺命罗刹是大弟子,岛上的门户,以及两部佛门绝学秘笈,都该由她来保管和掌理。但是,你师祖早已看透了夺命罗刹心胸狭窄,不能容物,所以才将门户封闭,让夺命罗刹和你母亲分别保管一部秘笈。” 马龙骧不以为然地说:“这样岂不更令夺命罗刹对家母不利吗?” 玉面婆婆忙说:“不,因为秘笈虽然分开了,但你母亲的那部‘天罡秘笈’仍由你师祖保管,要等你母亲找到意中人时才可去你师祖那儿取。” 马龙骧不解的问:“为什么要这样呢?” 玉面婆婆正色说:“一方面是因为‘天罡神功’只适合男性练习,一方面乃是预防夺命罗刹在你母亲手中夺走!” 马龙骧问:“这么说,当时师祖并没有仙逝了?” 玉面婆婆说:“在当时,你师祖说,他还有三年的寿命,其实,就在夺命罗刹和你母亲下山的第二天,你师祖就仙逝了!” 马龙骧一惊,“啊”了声说:“那……谁来料理师祖的后事呢?” 玉面婆婆说:“当然是你母亲了。” 马龙骧一楞,迷惑的说:“家母不是和夺命罗刹下山了吗?” 玉面婆婆一笑说:“非常抱歉,方才我忘记告诉你了,你师祖早在命令她们下山的头一天,已经告诉你母亲,要她当晚赶回来!” 马龙骧不解的问:“夺命罗刹不见了家母,她不疑心吗?” 玉面婆婆一笑说:“你师祖是令她们分别下山,而且令你母亲先行,你母亲奉命在江北行道,夺命罗刹则去江南……” 马龙骧突插嘴说:“夺命罗刹不会偷回岛上看看吗?” 玉面婆婆正色说:“吓死她也不敢,须知你师祖管教极严,再说当时派她们下山,你师祖如同往日一样,毫无一丝坐化迹象。” 说此一顿,继续说:“再说,那时的夺命罗刹还没有露出她狡黠的本性,直到她确知你师祖仙逝后,她才肆无忌惮的活跃起来。” 马龙骧关切的问:“夺命罗刹是什么时,才和家母失和的?” 玉面婆婆想了想才说:“据你母亲告诉我,夺命罗刹虽然知道了你师祖仙逝了,但对她仍然不错,不过在有意无意间,却时常扯到那部‘天罡秘笈’,这也令你母亲更加提高警觉了。一天,她们遇见一位英挺潇洒,风度翩翩的青年美剑客,自那时候起,她们师姐妹两人的感情才有了重大变化……” 马龙骧一听,断定这位“美剑客”,可能就是他和马腾云的亲生父亲。 虽然,他知道这位“美剑客”就是他的生身之父,但是他没问这位“美剑客”的身世、名字和师门来历。 他知道,就是问,玉面婆婆也不会告诉他。 因为,如果能告诉他这个“美剑客”是谁的话,早在方才问到他的生身父亲是谁时,她就说了。 心念间,玉面婆婆又说:“夺命罗刹知道‘天罡秘笈’只适合男性学习,就以那位‘美剑客’为饵,向你母亲骗取秘笈……” 马龙骧一听,不自觉的说:“秘笈被骗走了没有?” 玉面婆婆一笑说:“如果他要骗的话,一定会成功……” 马龙骧急急问:“这么说,他没骗了?” 玉面婆婆含笑正色说:“人家那位‘美剑客’,不但人才好,品德尤为高,心地光明,胸襟磊落,他虽酷爱武学,但不学师门以外的武功。” 马龙骧听说那位美剑客心地光明磊落,内心十分佩服,反而希望对方能够学到‘天罡秘笈’。 是以,关切的问:“师伯,那位美剑客,学成了‘天罡神功’了没有?” 玉面婆婆说:“他若是学成了‘天罡神功’,便不会遭人暗算身死了。” 马龙骧听得浑身一战,面色大变,不由急声问:“他遭了什么人的暗算?” 玉面婆婆黯然说:“这件事,你见了你母亲后,她自然会告诉你!” 马龙骧一听,不禁有些焦急的说:“师伯,是谁害死那位‘美剑客’何必也要保密呢? 再说这既不关系着某一个人的私德,也不影响某一个人的名誉。” 玉面婆婆知道马龙骧说的某人,即是夺命罗刹和他母亲潇湘仙子两个人。 是以,颔首一叹说:“当然,不过,也很可能丧及另一个人的生命,或伤害另一个人的名誉,须知,这件事到现在仍是个谜。”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动,顿时想起了他母亲去魔窟的事。 是以,说:“害死那位‘美剑客’的,不就是巨目天王吗?” 玉面婆婆说:“这不过是你母亲的揣测而已!” 马龙骧想起母亲临走时,在素笺上曾留有了‘了却断剑伤’一句,因而关切的问:“师伯,家母在留言上说,‘了却断剑伤’是什么意思?” 玉面婆婆不答反问:“你见过你母亲的‘青霜剑’没有?” 马龙骧颔首说:“见过,那柄‘青霜剑’终年都挂在母亲莲床后洞壁上。” 玉面婆婆说:“我是指剑身。” 马龙骧摇摇头说:“从没见过。” 玉面婆婆说:“告诉你,你母亲的那柄‘青霜剑’是断剑……” 马龙骧忙问:“是谁斩断的?” 玉面婆婆说:“是你母亲在一气之下,自行折断的。” 马龙骧听得惊“啊”一声,不解的问:“家母为什么要把剑折断?” 玉面婆婆说:“当时你母亲听说那位‘美剑客’遭人暗算而死,真是悲怒万分,适时你母亲正在岛上一座古木松林内练剑,悲痛之下,挥剑斩向一株古松,同时,恨声说:‘我若不亲手刺杀此贼,誓不为人!’只听‘铮’的一声,火花飞溅,那颗古松,虽也被你母亲斩断了,但是你母亲手中的青霜剑也断了。于是,你母亲当时又说:她誓以手中那柄断剑,为那已死的‘美剑客’报仇……” 马龙骧立即直觉的说:“这么说,家母带着断剑前去魔窟,是不是已证明了巨目天王就是暗杀那人‘美剑客’的仇人呢?” 玉面婆婆摇摇头说:“这也未必,不过,你母亲走时并没这么说,她只是有几分断定是他下毒手罢了!” 马龙骧不解的问:“既然断定是他,为何不早去报仇……” 玉面婆婆正色说:“傻孩子,你母亲还不是为了你还小吗!” 马龙骧不以为然的说:“前年我已十八岁了,去年我已十九岁了,那时我已有独自行道江湖的能力了,家母前两年为何不去?” 玉面婆婆笑说:“傻孩子,那时你还没练成‘天罡秘笈’呀!” 马龙骧一听,顿时无话可说了,因为前两年,他虽练成了轻功和剑法,但他内功的火候,仍不足以练“天罡秘笈”。 心念间,已听玉面婆婆又说:“你母亲现在离开你,才正是时候,她才放心前去。” 马龙骧突问:“师伯,家母和巨目天王相较,哪个强?” 玉面婆婆思量着说:“论剑术,你母亲要高出巨目天王一筹,比内力,你母亲自然要输给他了。” 马龙骧虎眉一蹙说:“那是当然,男性在体能上,先天占了上风。” 说此一顿,突然又改变话题问:“师伯,你说家母在魔窟被困,有惊无险,巨目天王除了希望得到‘天罡秘笈’外,别无其他图谋?” 玉面婆婆一听,立即明白了马龙骧的意思,因为潇洒仙于虽然年逾四十有余,但她修为有素,看来仍如三十出头年纪的标致妇人,她的美,举世皆知,否则,也不会赠给她一个雅号叫‘潇湘仙子’了。 心念及此,只得坦然说:“除了‘天罡秘笈’,别无其他企图,虽然‘巨目天王’目前仍无妻室家小,但他心爱的却是另一个女子。” 马龙骧忙问:“那么这个女子,现在是否仍活着?” 玉面婆婆黯然的说:“当然还活着。” 马龙骧问:“不知她嫁人了没有?” 玉面婆婆黯然的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马龙骧不解的问:“她为什么还不嫁人呢?” 玉面婆婆有些激动的说:“她念巨目天王的一片痴情,终生不娶,她因而也终身不嫁了!” 马龙骧心中一动,问:“既然这样,当初为何不嫁他呢?” 玉面婆婆情绪已有些异常,这时见问,不禁痛心的说:“凡是有志气的女子,谁愿意嫁给一个嗜杀任性的魔头!” 马龙骧这时已完全明白了,玉面婆婆所说的那个女子,就是她自己,虽然,她是一个修为至深的侠女,但涉及她痛心的往事之时,依然使她的情绪起了波动,使她的定力打了折扣,不自觉的显露出来。 因而,他也就坦白的一叹说:“骧儿现在已明白了,家母在魔窟能安然无事,完全是因为师伯您与家母的情感,形如姐妹的关系……” 玉面婆婆木然的点点头,讷讷的说:“如果他敢亏待你母亲,他这一生就别想再见到我。” 马龙骧离开太白山后,就要前去魔窟拯救母亲了,届时一定会和巨目天王交手,那时很可能将对方击伤,甚或掌毙,或者自己中了对方圈套而丧命。 但是,在尽可能的范围内,他不想伤害巨目天王,因而他想去魔窟之前,探听一下玉面婆婆的口气。 是以,神色凝重的问:“师伯,骧儿此番前去魔窟,和巨目天王交手,在所难免,请问师伯,骧儿该采取什么态度?” 如此一问,果然引起玉面婆婆的注意。 只见玉面婆婆一定心神,刻意的看了马龙骧一眼,才问:“骧儿,你的神功,究竟练到什么程度?” 马龙骧毫不迟疑的说:“究竟练到了什么程度,骧儿并不十分清楚,但在掌力上,出掌已有青芒罡气,功可开碑碎石……” 话未说完,玉面婆婆已凝重的说:“光靠掌力是不够的,须知巨目天王功力深厚,也许抵挡得了青芒罡气,甚至可将你的掌力引向别处……” 马龙骧为了要看看玉面婆婆的态度,立即插言说:“师伯,骧儿有信心战胜巨目天王,我很想知道师伯的意思,骧儿该如何处置……” “玉面婆婆”沉吟了下,有些伤感的说:“你们去时,可是要救出你母亲?” 马龙骧毫不迟疑的说:“那是当然!” 玉面婆婆颔首赞许的说:“先救出你母亲是对的,不然给巨目天王作了人质,事情就不好办了,我劝你们去时仍采秘密行动。” 马龙骧颔首应了声是。 玉面婆婆又说:“至于将来你怎么处置巨目天王的事,我想你最好和你母亲商议,我想她一定会告诉你!” 说此一顿,突然又望马龙骧,慈祥而恳切的说:“骧儿,师伯已经是个伤心人了,你希望师伯伤心一辈子吗?” 马龙骧一听,立即明白了玉面婆婆的意思,因而正色说:“师伯放心,骧儿会将这件事处理得很好的。” 玉面婆婆说:“骧儿,凡事酌情处理,不可因顾虑太多而坏了大局。” 马龙骧颔首应了个是说:“此悉前去,还有大头、长发以及糊涂丐等前辈,他们一定也会为骧儿出主意……” 话末说完,玉面婆婆已神色焦急的说:“骧儿,大头等人,俱是妒恶如仇的怪杰,他们决不会让你轻易放过巨目天王的……” 话未说完,玉面婆婆突然低头在颈后,取下一道丝链,在衣襟内抽一块两寸见方的淡绿玉佩来。 同时,顺手交给马龙骧,激动的继续说:“骧儿,你到了魔窟,见到巨目天王后,在规劝他,或你自己已处在绝对的情况下,你将这块玉佩交给他。” 马龙骧颔首应是,双手将玉佩接过来。 这时,他才发现玉面婆婆的双手如冰而有些颤抖,但那方玉佩,却温暖暖的,显然是贴身悬挂之物。 低头细看玉佩,色呈淡绿,上面精工雕刻着一个美丽少女的侧面图,眉心云发,雕刻的纤毫不苟,实在美好至极。 马龙骧正在看得入神,蓦然传来一个小女孩的紧急呼声:“圣母不好了,汤婉蓉潜出寝院,前去迎宾宫,去见那位陶姑娘了!” 马龙骧闻言大吃一惊,转首一见,只见方才前去送信的黄衣小女孩,正气喘吁吁的飞身奔向台前—— 第十三章 魔窟内情 “玉面婆婆”不由惊声问:“我不是叫你命龚监司监视住她吗?” 黄衣小女孩焦急的说:“小婢去时,汤婉蓉已经不在寝院了,我们赶出院去找,最后才发现她正在迎宾宫外争吵,口口声声要见陶姑娘。” 马龙骧焦急的说:“那位陶姑娘知道吗?” 黄衣小女孩点点头说:“那位陶姑娘听说有人要见她,已命汤婉蓉进去了!” 马龙骧一听,大吃一惊,不由望着已气得面色铁青的玉面婆婆说:“师伯,我们快去看看吧!” 玉面婆婆恨恨的应了声说:“好”,拿起玉拐杖,即和马龙骧忿忿的走上台来,急步向大殿外走去。 马龙骧一面匆匆跟在玉面婆婆身后,一面慎重的将那方雕刻精致的淡绿玉佩,放进了怀内。 这时,他实在恨透了汤婉蓉,他的确没想到,汤婉蓉年纪轻轻,心计竟如此狡黠毒辣! 现在他完全明白了汤婉蓉的用意和居心,她宁愿甘冒违犯教规,触怒玉面婆婆,拚了性命不要,也要揭穿他伪装天王庄少庄主身分,而使陶萄凤痛心之下举剑自刎。 马龙骧想到这一点,不由气得浑身颤抖,心泛杀机,恨不得一掌将汤婉蓉震毙在圣母教总坛内。 继而一想,又觉不对,汤婉蓉最多只知道他和“镔铁拐”陆振一的对话而已,她不可能知道他的真正底细。 可是,她一定要见陶萄凤作什么呢? 莫非为她在河边没有出场援手有所解释,抑或是向陶萄凤道歉? 他认为,不管汤婉蓉来意如何,均不能让她们见面的好。 因为,根据陶萄凤的个性,她一定会责问汤婉蓉和马龙骧相识的经过,以及那天途中相遇的事情。 他敢肯定,只要汤婉蓉将那天在莲花谷相识的经过全说出来,陶萄凤便会明白是怎么回事。 心念间,远处已传来两个女子争执的声音。 马龙骧急忙抬头,发现已通过了拱桥,穿过了长阁殿门,已到了迎宾宫中央大殿前的花园边缘了。 再看中央大殿高阶上,心中一惊,面色大变 因为陶萄凤已走出殿门,王庶司正在婉转的拦阻。 只见陶萄凤目光盯着来时的长阁殿门方向,不顾王庶司的劝阻,只想挣扎着前去,但又下便生气发作。 马龙骧看得心中一动,决定阻止陶萄凤前去,故意暗提真气,轻轻的咳嗽了一声,以引起陶萄凤的注意。 果然,陶萄凤和王庶司同时转首望来。 陶萄凤一见玉面婆婆和马龙骧,自然放弃了前去会见汤婉蓉的意思,即和王庶司双双向这边迎来。 来至近前,陶萄凤施礼恭声说:“晚辈恭迎玉面前辈!” 说话之间,王庶司也在一旁躬身为礼。 满面怒容的玉面婆婆,强自展颜说:“陶姑娘请免礼!” 一俟陶萄凤应是直身,恭立一侧,便望向王庶司,沉声问:“是汤婉蓉前来闹事吗?” 恭立一侧的王庶司,立即恭声说:“回禀圣母,是的。” 玉面婆婆转首望着长阁殿门方向,沉声又问:“现在争论的就是她吗?” 王庶司立即躬身回答说:“是的,是龚监司在责问她!” 玉面婆婆气恼的说:“她居然敢不听龚监司的劝告?” 一旁恭立的陶萄凤,立即恭声说:“启禀前辈,晚辈想见见那位汤姑娘!” 马龙骧一听,正待阻止,玉面婆婆已颔首说:“好吧,我们一起过去看看!” 说罢,当先向前走去。 马龙骧一看,知道已无法拦阻,只得和陶萄凤并肩走在“玉面婆婆”身后。 这时,他觉得和陶萄凤分手,只是片刻间的事。 想到在这短短的时间,长者、同辈,甚或下人,无不为陶萄凤一人的生命、欢笑和幸福努力,甚至亏待了郑玉容。 如今,在意想不到的境况下,竟让汤婉蓉这个心计狡黠的少女,把大家辛苦所造的成果,完全给破坏了,这岂非天意? 心念间,蓦然传来龚监司的忿怒声音。 只听龚监司压低声音说:“汤婉蓉,你擅自离开寝院,已犯了大错,现在又前来行宫,意图潜去会见陶姑娘,难道你真不想活了?” 马龙骧闻声抬头,只见距离来时通过的长阁殿门已不远了,不过尚看不到汤婉蓉和龚监司,想必是站在殿门外。 打量间,已听汤婉蓉怨毒的说:“我犯了什么错我知道,到处散播谣言,私自传令清山,现在又违命潜出寝院,哪一条都是死罪!”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惊,心想:散播谣言,下令清山,果然是汤婉蓉干的! 他虽没看到玉面婆婆脸上的表情,但他却断定玉面婆婆全听到了。 又听龚监司震惊的说:“什么?散播谣言,下达清山命令的是你呀?汤婉蓉,你的胆子也太大的呀!你不说还没人想到是你呢!” 接着是汤婉蓉忿忿的声音说:“你们虽然不知道,但马龙骧却比谁都清楚。” 龚监司说:“这也未必见得,方才我接待他们时,他们并没提这件事!” 只听汤婉蓉冶冶一笑说:“他们对你谈起有什么用?马龙骧他是要报告给圣母听。” 龚监司不以为然的说:“你怎的知道?” 汤婉蓉刁钻的说:“你看他和圣母的称呼就知道了,他什么话不敢说?” 听至此处,众人已到了长阁殿门下,站在殿门下的黄衣背剑女警卫,已发现了玉面婆婆和马龙骧等人。 只见首先发现的黄衣女警卫,神色一惊,面色微变,同时恭谨朗声高呼:“圣母驾到!” 呼声甫落,黄影一闪,龚监司已恭立在殿门下。 只见龚监司一见玉面婆婆,立即施礼恭声说:“迎接圣母!” 说话之间,恭立门下的四名女警卫,也同时向玉面婆婆一躬身,抚剑行礼。 玉面婆婆一见,立即沉声说:“汤婉蓉呢?” 龚监司依然躬身回答说:“现在过殿门外阶下。” 玉面婆婆冶冶一笑说:“你回头看看她还在吗?” 龚监司恭声应是,回头一看,面色大变,急步奔了出去。 玉面婆婆轻吁了一声,举步向殿门外走去。 马龙骧跟在玉面婆婆身后,早已暗暗吁了口长气,因为他早在黄衣女警卫高呼圣母驾到的时候,便听到汤婉蓉仓促逃走的衣袂破风声,只是他没出声点破罢了。 这时众人已进入穿殿的殿门下,只见龚监司在那里东张西望。 龚监司一见王面婆婆,立即紧张的说:“汤婉蓉不见了!” 王面婆婆冷冷一笑说:“你连一个汤婉蓉都看不住,你还能作什么?” 龚监司面色苍白,连连惶声说:“请圣母治罪,卑职确没有想到她竟胆敢逃走!” 玉面婆婆冷冷说:“有何不敢?她既敢潜出寝院,就敢逃离总坛。” 龚监司连连惶声说:“卑职该死,实在没有念及于此。” 玉面婆婆立即沉声说:“马上传令下去,捉住汤婉蓉就地处死,不必再带来见我!” 龚监司恭声应是,转身就待离去。 马龙骧一方面觉得汤婉蓉年轻无知,一方面也念她身世可怜,再说真把汤婉蓉就地处决了,也是于事无补。 是以,立即朗声说:“龚监司请稍待!” 说罢,即向玉面婆婆拱揖躬身说:“师伯请息怒,汤姑娘虽然违规抗命,罪不可赦,还望师伯念她年轻,给她一个赎罪的机会。” 玉面婆婆沉声说:“骧儿,这件事希望你不要参与……” 说未说完,马龙骧已恭声说:“这事乃由骧儿身上引起,就是不参与也不行了!” 玉面婆婆深觉为是,因而沉声说:“以你的意思……” 马龙骧立即恭声说:“以骧儿的意思,饬令三位坛主,务必将汤姑娘追回,令她面壁三年,潜-心性,参悟德行,作一个完整的人。” 玉面婆婆一听“务必将汤姑娘追回”,立即明白马龙骧的意思,乃是怕汤婉蓉一但逃出太白山区,她一定仍会找马龙骧纠缠,甚至破坏他代替马腾云的事。 心念至此,立即毅然点头说:“好吧!老身看在你的份上,饶过她的死罪,给她一个自新的机会!” 说罢,转首望着龚监司,沉声命令说:“传令三位坛主,务必将汤婉蓉追回,就说我念她年轻无知,赦了她的死罪,如果她擅自逃出总坛,顷全教之力,也要将她追回。” 说此一顿,冷冷一笑又说:“你要特别转告汤坛主,如果不能及时将汤婉蓉追回,将来他不但要失去女儿,也将同受处分。” 说罢转首,又望着王庶司,吩咐说:“钟鼓齐鸣!” 王庶司躬身应了个是,即和龚监司飞身向宫门方向驰去。 就在这时,另一个黄衣中年妇人,已至近前,施礼说:“午宴已经齐备,请圣母与少庄主陶姑娘入席!” 玉面婆婆由于仍在生气,仅“嗯”了声,没说什么。 但她却望向马龙骧笑笑说:“本来应该命汤坛主三人来陪你和陶姑娘进餐,但为了谈话方便,取乎自然,我也没通知他们来了!” 马龙骧觉得这样最好,是以忙应了声是。 陶萄凤也在旁含笑恭声说:“在您老人家的慈辉普照下进餐,晚辈一定多吃一碗。” 玉面婆婆当真开心的一笑,赞声说:“你这孩子的嘴巴倒是满甜的,很讨人喜欢!” 陶萄凤也出自内心的笑着说:“您老人家夸奖了!” 玉面婆婆和陶萄凤一面发笑,一面前进,状至愉快,对方才所发生的事,似乎早已忘记了。 但是,跟在身后的马龙骧,却心里闷闷的,总觉得有块铅压在心头似的不畅快,不自在。 虽然因为汤婉蓉的逃走而没暴露他的身分,但这个美丽的少女,却因此断送了一生的幸福甚至宝贵的生命。 当然,这个巨大的错误,完全是由她汤婉蓉自取,但他马龙骧也不能说完全没有责任。 假设汤婉蓉被追回来,不但保住了她的命,而且也保住了他马龙骧的身分不虑被揭开。 当然,他马龙骧并不是怕被揭开底细而下能继续冒充天王庄的少庄主,而是怕由于自己一时不慎,而使几位老人家伤心,或使陶萄凤寻了短见,把事情弄得功亏一篑。 心念间,不觉已登上殿阶。 马龙骧举目一看,只见大殿中央,早已摆好一桌酒席,根据桌上稀疏碗筷以及三张漆椅来看,显然只预备三个座位。 直到走至桌前,玉面婆婆一面就位,一面含笑望着马龙骧,亲切的问:“骧儿,你在想什么?一直没听你讲话!” 马龙骧歉然一笑,尚未开口。 陶萄凤已抢先笑笑说:“他一定是为汤姑娘难过!” 玉面婆婆故意沉面不高兴的说:“这有什么难过的?汤婉蓉应该知道惭愧难过才是,你不但为她保密,没有说出她造谣的事,还为她请求免了死刑!” 马龙骧无话可说,只得恭声应了两个是。 就在这时,“当”然一声巨钟大响,接着是“咯咚”鼓鸣。 马龙骧一听,知道“玉面婆婆”要龚监司转达的命令已开始了! 这面的钟鼓声一响,远处也响起了“咚咚咚”的钟鼓之声。 玉面婆婆首先在中央尊位上坐下来,一俟马龙骧和陶萄凤在两侧大椅上坐妥后,才笑着说:“汤丫头要死要活,一半个时辰后就知道了!” 马龙骧神色一惊,下解的问:“师伯的意思……” 玉面婆婆淡淡一笑说:“本教的钟鼓齐鸣,可说是所有命令中最严厉的命令,只要钟鼓齐鸣后,全山本教人员,除了寨内或总坛内活动的人员外,其他地方的人,必须就地停止,等候巡逻的人员前去诘问。” 陶萄凤立即天真而惊异的问:“这么大的山区,得要到什么时候巡查的人员才能赶到?” 玉面婆婆一笑说:“太白山区,方圆数百里,那得要动用多少人或消耗多少时间才能查递?本教所规定的范围,只限本教大寨禁地以内为限!” 马龙骧曾听说圣母教的总坛,是住在两道天然山涧的中间平地之内,再依照天然的地形而建筑的大寨和宫殿房屋。 是以,欠身恭声说:“师伯说的限在本软禁地范围内,可是指两道深涧的地形内?” 玉面婆婆颔首说:“不错,你们已经知道了?” 马龙骧颔首说:“是的,骧儿已经听说过了,不过,这两道深涧,会不会有什么可以飞渡的地方或暗道可以通过对崖去?” 玉面婆婆肯定的说:“除非事先有了妥善安排,否则,顶尖高手也难飞渡。” 马龙骧一听,顿时想起汤婉蓉的狡黠多智,因而说:“师伯,您看汤姑娘会不会事先早已有了准备?” 玉面婆婆淡然一笑说:“我说的事先有了妥善的准备,是指设法由崖这边到崖那边拉上一道凌空飞渡的铁索或滑车……” 马龙骧一听,笑笑说:“要这样,没有几个月工程,恐怕建不起来。” 玉面婆婆一笑说:“所以我说下出半个时辰,准将汤婉蓉捉回来。” 说此一顿,突然以恍然口吻说:“噢!我们现在谈谈魔窟的组织吧!” 陶萄凤听得一楞,迷惑的说:“魔窟?是不是万尊教的总坛?” 玉面婆婆不知陶萄凤为什么这样问,也不由迷惑的说:“是呀!正是万尊教的总坛。” 马龙骧心中一惊,这才想起有关前去魔窟援救恩师莲花洞主,也是自己生母潇湘仙子的事,一直还没和陶萄凤详谈过。 于是心中一动,立即抢着说:“噢!凤妹,我们一直想着前来拜望王面师伯的事,而这件事,愚兄却忘了告诉你。” 陶萄凤惊讶的说:“什么大事情?” 马龙骧凝重的说:“愚兄在屠老英雄处,不是曾谈到一位传我神功和剑法的道姑师叔吗?” 陶萄凤立即正色说:“是呀,她怎么了?” 马龙骧沉重的说:“她已经被困在一处极险要的地方了!” 陶萄凤听得神色一惊,不由急声问:“你是听谁说的?” 马龙骧黯然说:“是家师告诉给大头、长发两位师伯的!” 陶萄凤惊问:“我怎么没听干爹说呀?” 马龙骧故意有些生气的说:“就在你悄悄离开古佛寺的当时,家师才得到的消息。” 陶萄凤一听,娇靥顿时一红。 马龙骧怕陶萄凤难堪,赶紧转变话题说:“方才玉面师伯问起我们离开此地后,还要到哪里去,我才想起去魔窟救师叔脱险的事。” 玉面婆婆已经知道了马龙骧扮演的身分和处境之后,是以,在马龙骧和陶萄凤谈话时,一直不敢插嘴。 这时见马龙骧将话题拉回了正题,才笑着说:“万尊教的组织庞大复杂,我也只不过知道个大概。” 陶萄凤听说了马龙骧的“师叔”被困在魔窟后,知道一定会要她同去,是以期待的说: “您老人家知道个大概,总比我们一点都不知的好呀!” 玉面婆婆慈祥的笑笑:“那是当然!” 说此一顿,举手一指桌上的菜说:“我们边吃边谈!” 于是,酒过三巡后,玉面婆婆才继续说:“万尊教不但组织庞大,而且高手如云,都有一身独特惊人的功夫,但是,他们也大都是无恶下作的亡命之徒!” 陶萄凤不由插嘴急急的问:“听说万尊教教主巨目天王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马龙骧一听,心中暗自焦急。 马龙骧既不敢在长辈的面前挤眉弄眼,又无法将王面婆婆和巨目天王的关系告诉给陶萄凤。 是以,只在那里急得手心冒汗,浑身不自在。 只听玉面婆婆黯然一叹说:“巨目天王本身,并不像外界传说的那么坏,他也很少出手杀人,都是他手下那些教徒高手,搞坏了名誉。” 陶萄凤毫不客气的说:“他本身虽没作坏事,但他身为一教之主,没有严加管教他的教徒,他也脱不了疏于管教的责任呀!” 马龙骧见陶萄凤越说越不客气了,只急得他暗自直在摇头,叫苦不迭,屁股底下如坐针毡似的难过。 只见玉面婆婆依然神色凝重的说:“陶姑娘说的极是,所以凡遭万尊教杀害的家属,都把血海深仇的账算在巨目天王身上,因而也把他恨之入骨。” 陶萄凤不解的问:“前辈,难道这些情形,他都不知道吗?” 玉面婆婆生气的说:“谁说他不知道?他比谁都清楚!” 陶萄凤更加不解说:“那他为什么不严惩在外作恶的敦徒呢?” 玉面婆婆一叹说:“他何尝不想严加管束?只是他不敢放手去管呀?” 不但陶萄凤不解,就是马龙骧也迷惑了。 他不由问:“为什么?师伯!” 玉面婆婆黯然说:“因为作恶最多,杀孽最重的,就是他的几个得力助手,而且这些得力助手,都是他千方百计,用尽心机找来的。” 陶萄凤则不以为然的说:“这也不能因为这些助手得来下易,便不加管束呀!” 玉面婆婆解释说:“其主要原因,并不是真的为了得来下易,而实际上是怕这些得力助手,因厌恶教律约束,而纷纷离去。” 陶萄凤不客气的说:“离去就离去,这种害群之马,何必留他!” 玉面婆婆正色说:“你们有所不知,要是这些得力高手都走了,‘巨目天王’的万尊教也随着冰消瓦解了!” 马龙骧问:“怎么会呢?” 玉面婆婆解释着说:“因为这些得力高手,不但武功独特,都占有极重要的位置,而且他们的身边,都拥有自己带来的徒众……” 马龙骧立即接口说:“师伯的意思是说,这些高手要是走了,那么跟他来的手下,也都随他而去了?” 玉面婆婆颔首说:“不错……” 陶萄凤却即气又不解的说:“巨目天王连他自己的手下都管不了,还当什么教主?又有何用……” 玉面婆婆既气又恨的说:“这就是叫人生气的地方呀!可是他醉心教主的尊位,为了保持他庞大的势力,也就疏于管教,马虎了事了。” 陶萄凤再度不解的问:“前辈,巨目天王的武功,是不是不如他的得力助手,所以他才会……” 玉面婆婆不答反问说:“那他的那些得力助手,还会让他安安静静的坐在那张教主大椅子上吗?须知那些得力助手,俱是亡命亡徒,只知利害,哪念道义?” 马龙骧为了将来出手惩治有个准备,因而关切的问:“师伯,那些无恶不作的得力助手,都是哪些人?” 玉面婆婆说:“自然是他们三宫的主人。”—— 第十四章 十八武士 陶萄凤听得一楞,不解的问:“什么三宫的主人?” 玉面婆婆恍然一笑,间:“你们可知道万尊教的组织情形?” 陶萄凤摇摇头说:“晚辈不知道。” 马龙骧虽没说话,但也摇摇头。 玉面婆婆又问:“你们听说过三宫、九殿、十八武士了没有?” 马龙骧说:“听说了,但不知详细情形。” 玉面婆婆说:“三宫,共分为‘日光宫’、‘月华宫’、以及‘星辉宫’,三宫的主人统称某某宫主,其中月华宫主是位女子。” 陶萄凤一听,敏感的问:“这个女宫主,一定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玉面婆婆凝重的说:“详细情形,我也不大清楚,但我只知道魔窟的月华宫主,已拜在巨目天王膝下做义女。” 陶萄凤下自觉的关切问:“这么说,那位月华宫主一定很年轻了?” 玉面婆婆摇摇头说:“多大年纪,我并不知道,巨目天王才五十多岁,我想月华宫主年纪也不会大。” 说此一顿,立即慎重的说:“根据外间传说,三宫主人个个杀人如麻,俱都罪孽深重,这个月华宫主,想来也下是什么善良女子。” 陶萄凤赞同的说:“前辈说的极是,就是好女子,在那种罪恶的环境薰淘下,也变成了嗜杀任性的女魔头了!” 玉面婆婆见陶萄凤一直指责那位‘月华宫主’,知道她是一个独霸型的女孩子,是以,也不自觉的笑了笑。 于是,她含笑颔首说:“陶姑娘说得极是,俗语说:‘近朱者赤,近墨着黑’,就是这个道理。” 陶萄凤冰雪-明,自然看出来玉面婆婆的笑是在笑她,因而,娇靥一红,立时低下了头来。 “玉面婆婆”见陶萄凤脸红了,只得赶紧改变话题。 她正了正脸色说:“在魔窟的三个宫中,每个宫下,尚辖有三个殿,每殿有一个负责人,称之为‘镇殿将军’。” 马龙骧一听“镇殿将军”,顿时想起在莲花谷,震毙的“天戌将军”,由于他以为天王庄与陶萄凤等人都不可能与魔窟发生牵连,是以,一直没有敢提莲花谷的事,这也是他怕汤婉蓉见到陶萄凤的原因之一。 这时虽然听到玉面婆婆谈到镇殿将军,但他却不敢再提及天戌将军被他掌毙的事。 但是,此时陶萄凤却插言说:“前辈,九殿的‘镇殿将军’,他们的武功是不是比三宫的主人要逊一筹?” 玉面婆婆正色说:“那是当然,三宫主人的武功,不但高出九殿将军一大截,就是在智力上,也远非九殿将军可比。” 陶萄凤听得神色一变,不由惊异的说:“这么说,巨目天王的武功,岂不是更高不可测了吗?” 玉面婆婆立即正色的说:“这也正是各大武林门派任其壮大,而却都不敢下手围歼的原因呀!” 说此一顿,看了他们一眼,又加强语气说:“须知各殿属下的十八武士,也都是个个功夫了得……” 陶萄凤不解的问:“每一个殿下,都有十八位武士呀!” 玉面婆婆正色一笑说:“那更不得了啦,每个殿下只有两名武士,就已经非常惊人,有那么多,那还得了!”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动,不知那天在莲花谷和天戌将军一同被杀的两人,是否就是天戌殿下的两名武士。 是以,技巧的问:“各殿下的武士,不知穿什么衣饰,担任什么职务?” “玉面婆婆”说:“这就是魔窟组织复杂的地方了,他们的十八武士,虽然属于九殿之下,但却由巨目天王亲自指挥……”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动,不自觉的插言问:“这么说,在衣着上,也不一定和所属殿的衣饰一样了?” 玉面婆婆一听,便知马龙骧的意思。 因而她颔首说:“不错,魔窟十八个武士,穿着十八种颜色的服饰,而且,他们都用的是重兵器,个个孔武有人。” 马龙骧一听,知道那天被杀的那两个绣着狗头标致的黑衣大汉,并不是魔窟中十八个武士中的两人。 又听“玉面婆婆”说:“每殿都有两名武士的真正原因,是某一殿的将军下山办事,就是由十八位武士中代理殿上将军或充任。” 陶萄凤关切的问:“九殿将军和十八武士的名称,前辈是否还记得?” 玉面婆婆摇头一笑说:“我已经记不清楚了……” 顿了顿,她又说:“总之,魔窟的将军,均由‘天’字起头,譬如‘天蝎将军’、‘天昊将军’、‘天戌’、‘天癸’等……” 陶萄凤直觉的说:“这么说,这武士们都是由‘地’字起头了?” “玉面婆婆”笑笑说:“不是,武士的名字是随意而起的,毫无头绪,就是巨目天王自己,如不看武士身上的标记或武器,有时也不易喊出他们的名字来!” 马龙骧和陶萄凤同时“噢”了一声。 马龙骧惊异的问:“真的这等复杂?” 陶萄凤接着说:“何必把十八个人弄得这么麻烦呢?难道巨目天王不怕别人冒充他的武士刺杀他吗?” 玉面婆婆一笑说:“冒充是不可能的事,因为巨目天王虽然喊不出那个人的名字来,但他却能一眼就看出那个武士是不是他们十八武士中的人物……” 话未说完,殿门口人影一闪,已急急奔进一个黄衣女警卫来。 一旁静立的中年妇人一见,立即迎了出去。 只见中年妇人低声问了那个黄衣女警卫几句话,接着点了点头,同时一招手,转身向席前走来。 这时王面婆婆也看见了,立即沉声问:“什么事?” 中年妇人一面肃立一侧,一面恭声回答说:“汤婉蓉已被捕了!” 马龙骧一听,心头立时沉下来。 只见“玉面婆婆”面色一沉说:“将她暂时押在牢内,等候我来审问。” 但是,前来送信的黄衣女警卫,却恭声说:“汤使者向圣母要求,希望在她处死前,恩准她见陶姑娘一面。” 马龙骧听得大吃一惊,暗呼不妙! 心念方动,玉面婆婆已怒声说:“不准!转告下去,在我末审问之前,任何人不准前去看她!” 黄衣女警卫,恭声应是。 然后,转身走出殿去。 陶萄凤最初的确很想见一见汤婉蓉,目的想追究一下和马龙骧是怎么认识的,以后又为什么闹翻! 后来,既然知道了马龙骧并不喜欢汤婉蓉,而是汤婉蓉自作多情,一厢情愿,想想,也就算了。 这时见女警卫向玉面婆婆要求,准许汤婉蓉前来见她一面,她也觉得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尤其是玉面婆婆怒声申斥,意志坚决,自然不便替汤婉蓉求情,准许对方前来见自己一面,看看汤婉蓉到底说些什么了。 玉面婆婆一俟黄衣女警卫走出殿后,立即拉回话题说:“骧儿,这次你们前去,虽然都是顶尖高手,但魔窟机关重重,警卫如林,也不可大意行事。” 马龙骧见没有让汤婉蓉来见陶萄凤:心情自然为之一畅。 这时听玉面婆婆的叮嘱,只得恭声应了个是。 陶萄凤一听“虽然都是高手”神情一楞,不由望着马龙骧,迷惑不解的问:“这次前去魔窟都是哪些人?” 马龙骧说:“自然是大头、长发两位师伯,还有糊涂前辈!” 陶萄凤忙问:“智上法师不去呀?” 马龙骧一听,只得蹙眉说:“家师本来决定去,但因为愚兄杀了普济僧,割了度海大师的耳朵。虽然与上恩寺的主持当面将话谈开了,实际上仍是外和心不和,家师生怕再生枝节,才决定不去魔窟了。” 陶萄凤虽然觉得理由勉强,但还说得过去,也就没说话了。 马龙骧觉得既然将汤婉蓉找到了,便不宜在此久留,免得夜长梦多,另起变化,是以,当即向玉面婆婆告辞。 玉面婆婆也不挽留,当即吩咐备马,并亲自送至宫门外。 马龙骧和陶萄凤,各自黄衣少女等人手中接过马匹后,再向玉面婆婆拜别,才认钟跨上马鞍。 玉面婆婆特命黄衣中年妇人,率领一队黄衣玉女使者马队,护送马龙骧和陶萄凤离开了总坛。 于是,一行马队沿着宽大人工山道,浩浩荡荡的迳向白驹坛驰去。 口口口 出了古木松林,白驹坛的大寨已经遥遥在望了。 陶萄凤为了和马龙骧谈话方便,虽曾要求黄衣中年妇人带队转回去,但都被中年妇人以“圣母的命令”婉拒了。 马龙骧知道玉面婆婆担心中途再有什么节外事情发生,所以特地叮嘱黄衣中年妇人一定要送出圣母教的总坛禁地。 因而,也在旁暗示陶萄凤,不必再要求中年妇人带队回去了。 陶萄凤知道无法让中年妇人先回去,也就不再劝了,满腹心中要问的话,也只有等到出了“玉虎坛”后再问了。 白驹坛高立寨门上的警卫,早已看到了马龙骧等人的到来,由于看到有一队黄衣玉女使者护送,也忙列队相迎。 是以,马龙骧等人到达“白驹坛”大寨西寨门时,“白驹坛”属下的香主执事,以及两百多名抱刀教徒,早已列队站好了。 马龙骧定睛一看,“白驹坛”坛主“银练鞭”萧惊生并不在队前。 到达近前,所有站在寨门两侧的教徒等人,纷纷抱刀致敬,而四五位香主执事人物,则一致抱拳躬身。 马龙骧就在马上,含笑拱揖,频频颔首,以示还礼。 通过西寨门,几位香主执事,立即率领着所有教徒在后相送,但是,被马龙骧他们一一谢绝了。 黄衣中年妇人见马龙骧态度诚恳,也就示意他们不必送了。 马龙骧和陶萄凤游目一看,这才发现两边依山建立了下少房舍,有几处苍松翠竹间,街建有画楼丽阁。 正打量间,蓦见陶萄凤的杏目一亮,脱口急声说:“龙哥哥快看那座楼房!” 马龙骧心中一惊,急忙转头 只见中央一座高楼上的楼窗,就在他转首察看的同时,倏然关上了,仅刹那之差,没有人看到关窗人的面目。 率队相送的黄衣中年妇人,立即纵马向前,关切的问:“有什么不对吗?陶姑娘,可是发现了什么……” 陶萄凤赶紧摇头笑说:“没什么……” 一顿,她又紧接着笑笑说:“这座楼房,建筑华丽,而且又建在苍松翠竹之间,这位房主人真会选地方!” 黄衣中年妇人疑惑的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陶萄凤忙又继续说:“但不知,这座房子的主人是哪一位?” 黄衣中年妇人也是久走江湖的侠女,玉面婆婆座前的三个得力助手之一,自然不同一般泛泛妇女。 她一听陶萄凤那声尖叫,便知有了意外之事发现,这时见陶萄凤说的简单,不由怀疑的问:“陶姑娘只是为了这个吗?” 马龙骧心中一动,赶紧笑着说:“是这样的,因为那座小楼的建筑形式,飞檐的色彩,椽梁的图案,无一不和凤妹家中住的楼阁一样,她在惊奇意外之下,所以才出声招呼,我看这美丽的小楼……” 黄衣中年妇人虽然不尽相信,但也只得笑笑说:“原来是这样呀!” 马龙骧也很想知道那位楼房的主人是谁,以便判断方才悄悄开窗偷窥的人是谁?为何开窗偷窥? 是以,也含笑问:“在下也很想知道这座小楼的主人是谁,何以他的小楼会与凤妹的阁楼形式完全一样?” 黄衣中年妇人淡淡一笑说:“那就是我们白驹坛萧坛主的宅院。” 马龙骧和陶萄凤都以恍然的口吻,笑着说:“原来是萧坛主的宅第。” 说话之间,已到了东寨门。 通过东寨门,立即放马疾驰,一行马队,浩浩荡荡,迤逦近百丈,铁蹄过处,“得得” 有声,远谷近峰,传来阵阵回应。 马龙骧坐在马上,目光前视,遥望着玉虎坛大寨的位置,在他的心里,却想着开窗偷窥的事情。 现在,他已经完全明白了开窗人的身分和偷窥的用意。 他断定开窗的那人,如果不是“银练鞭”萧惊生,便是萧惊生的得力助手,至于偷窥的用意也不外两个原因。 其一、看看玉面婆婆派了什么人护送,是否隆重。 其二、派出心腹,设法暗算,先让对方认一认他马龙骧的真面目。 马龙骧有了这一想法,自然暗中决定,出了圣母教总坛禁地,便要时时提高警觉,留意山道两边的可疑人物和事物。 一阵飞驰,已到了玉虎坛的大寨西门外。 只见身着月白缎袍的祝坛主,早已率领着玉虎坛的香主执事和敦徒,列队等候在寨门之下。 马龙骧一见玉虎坛的祝坛主,即和陶萄凤同时跃下马来。 祝仁全含笑向前,急迎数步,并说了几句热诚之言。 和马龙骧同时下马的中年妇人,立即望着祝仁全,和声说:“本司奉圣母面谕,恭送马少庄主与陶姑娘至此,并转告祝坛主,负责恭送少庄主直至山下。” 马龙骧一听,立即慌急的连连摇手说:“这怎么可以,在下已经识路,务请祝坛主免送,请留步!” 祝仁全愉快的哈哈一笑说:“礼当恭送,少庄主何必谦辞!” 一旁的黄衣中年妇人,已望着马龙骧和陶萄凤,施礼朗声笑着说:“为回坛覆命,请恕本司不再恭送了!” 马龙骧和陶萄凤,同时还礼朗声说:“贵司请便,后会有期!” 黄衣中年妇人,也道一声“后会有期”,一声吆喝,数十黄衣玉女使者,纷纷上马,拨转马头,迳向来时的路上驰去。 早已拉过一匹快马的祝仁全,立即谦和的说:“请少庄主和陶姑娘上马!” 于是,三人同时上马,迳自走进西寨门,列队站在寨门左右的抱刀教徒,也依序跟在三马之后。 策马徐行,穿寨而过。 一出东寨门,心急和马龙骧谈话的陶萄凤,已谦和的说:“祝坛主请回吧!贵教山道宽大,我们不会迷失的!” 玉虎坛坛主祝仁全,立即抱拳肃容说:“圣母之命,无人敢违!” 马龙骧一听,只得接口说:“有祝坛主一人相送足够了,两百弟兄,就请在此处止步吧!” 祝仁全欣然颔首说:“这倒使得!” 说罢回头,望着当前一位香主级人物说:“马少庄主顾念尔等徒步辛苦,特命你们就此免送,你们谢过马少庄主后,率队回去吧!” 话声甫落,两百多名教徒,齐声欢呼:“多谢马少庄主!” 马龙骧高坐马上,含笑拱手说:“有劳诸位,马腾云在此谢过了!” 马上的祝坛主,赶紧哈哈一笑说:“少庄主太客气了!” 于是,三人三骑,沿着宽大山道,直向山下如飞驰去。 到达山下,马龙骧和陶萄凤,当先停马,笑笑说:“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祝坛主就此请回吧!” 祝仁全抱拳含笑说:“老朽祝仁全,就此停马,谨祝少庄主、陶姑娘,一路顺风!” 马龙骧和陶萄凤,也同时含笑说:“祝坛主珍重,后会了!” 说罢拨马,一抖丝缰,乌驹、红鬃,两马同时一声长嘶,放开了四蹄,疾如奔雷,直向东南驰去。 就在两马飞奔的同时,马后已传来祝仁全内力充沛的呼声:“穿过前面的树林,即是佛坪县城了!” 马龙骧一听,立即举起右手挥了挥,以示谢意。 挥手间举目前看,即见数里外,果然有一片广大树林。 就在这时,蓦闻并马飞驰的陶萄凤,焦急的说:“龙哥哥,把马勒慢一点,我有要紧的话和你说。” 马龙骧早已料到了她要说什么,是以,不答反而笑笑的问说:“凤妹,是不是方才开窗偷窥的事呀?” 陶萄凤立即正色说:“是呀!你也看到了?” 马龙骧速度不减,淡淡一笑说:“我不但看到了,我还知道是谁呢!” 陶萄凤立即急声说:“是呀!我作梦也没想到她会跑到圣母教,躲在白驹坛坛主‘银练鞭’萧惊生的家里!” 马龙骧听得莫名其妙,一头雾水:心知有异。 因而,他忙问:“你说的是谁呀?” 陶萄凤听得一楞,不由迷惑的说:“你说你看到了是谁……” 马龙骧说:“是谁呀?” 陶萄凤说:“我说的是萧寡妇萧二嫂呀!” 马龙骧听得浑身一战,面色倏变,不由脱口急声说:“你说什么?” 说话之间,急忙勒马,坐骑一声痛嘶,前蹄倏然扬起,尘土飞扬,一连旋了两旋,才将前蹄落地。 陶萄凤看得大吃一惊,急忙拨马回头,不由急声说:“这儿不能停马,祝仁全恐怕仍立在山口上!” 马龙骧心中再度一惊,催马继续向前驰去。 惊急间回头一看,只见身后黄尘滚滚,业已遮住了半边天,就是祝仁全仍站在山口,方才的情形,也未必能看见。 回头察看间,光线一暗,两人已飞马驰进树林内—— 第十五章 故弄玄虚 陶萄凤也不察看,拨马驰进林隙间。 马龙骧发现树身高大,枝叶茂盛,决心在林内停下来。 两人深入数十丈,才勒缰停马,飞身跃下地来。 马龙骧一面捡一块青石坐下来,一面迫不及待的问:“凤妹,你看清了那个开窗偷窥的人是萧二嫂?” 陶萄凤顺手将缰绳挂在鞍头上,同时,含嗔肯定的娇声说道:“没有错,我看的清清楚楚,一定是她!” 说罢,也在马龙骧对面的一块青石上坐下来。 马龙骧一面沉吟,一面连连颔首说:“嗯!不错,一定是她!” 说罢抬头,神情凝重的望着陶萄凤,说:“‘银练鞭’萧惊生,一定是萧寡妇的族人或弟兄了!” 陶萄凤肯定的说:“关系不密切,萧寡妇也不会投奔他来了!” 马龙骧判断说:“昨天晚间‘银练鞭’萧惊生的巡山态度,以及今天入山时的刁难,可能都与萧寡妇有关!” 陶萄凤却嗔声说:“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还不设法快回去捉萧寡妇!” 马龙骧听得一楞,不由惊异的问:“你说现在就回去?” 陶萄凤立即正色说:“当然是现在去呀!去晚了她会再跑了呀!” 马龙骧摇摇头说:“现在不能去。” 陶萄凤不解的问:“为什么……” 马龙骧说:“凤妹,要跑她早在看到我们的当时就跑了。” 陶萄凤有些生气的说:“那我们什么时候才去呢?” 马龙骧略微沉吟后说:“走,我们先进城宿店再说,我已有了擒拿萧二嫂的办法!” 说罢起身,顺手在马匹的鞍头上,将缰绳取下来。 陶萄凤无奈,只得也起身走到红鬃马前。 于是,两人飞身上马。 走回穿林官道,直向东南驰去。 马龙骧没有即时返回“圣母教”总坛,是因为他内心有所顾忌,他不能当着陶萄凤的面去活捉萧寡妇。 须知,他不是真正的天王庄少庄主,为了将来洗刷他的清白,他不但不能杀萧寡妇,而且还得给她保护,留她一个活口。 假设,此刻立即返马回去,不但容易被圣母教的人发现,造成不必要的误会,而且很容易把萧寡妇惊走。 马龙骧知道,到了那时,要想再找到萧寡妇,可就困难了。 他暂时决定先到城内住宿的目的,也是有意安住陶萄凤,要她不要那么心急,当然,也是劝她不要同他一块前去捉萧寡妇。 因为,有陶萄凤随同前去,不但有所顾忌,而且,很可能就地将萧寡妇处死,所以,她去了反而误事。 心念间,两人已飞马驰出了树林。 马龙骧举目一看,星目不由一亮 只见佛坪城的北门箭楼,就矗立在数里以外。 这时申时末过,红日仍老高的挂在西方,住店自然早了些。 由于官道上行人渐多,马龙骧和陶萄凤也将马速减下来。 为了行动方便,两人就在北关外的大街上选了一家客栈。 陶萄凤似是已明白了马龙骧的意思,特地向店伙要了一座偏静独院住下来。 一俟店伙送过香茗面水,立即吩咐他傍晚再送酒菜来,有事自会通知他,店伙老经事故,自然知道没事下准前来。 两人匆匆洗过面,饮了半杯茶。 陶萄凤首先问:“龙哥哥,我们是不是准备晚上去?” 马龙骧毫不迟疑的颔首说:“是的,现在圣母教总坛的地形情势,我们大都清楚了,我想前去活捉萧寡妇,应该不会遇到阻挠。” 陶萄凤惊异的说:“你要在夜间活捉?” 马龙骧略微迟疑说:“我仍希望将这个消息报告给玉面师伯知道。” 陶萄凤立即不以为然的说:“那何必晚上去,现在去不是一样吗?” 马龙骧正色说:“我们再去,势必要经过白驹坛,岂不打草惊蛇!” 陶萄凤埋怨的说:“晚上去见玉面前辈,岂不有失礼貌?” 马龙骧胸有成竹的说:“我当然是先看清萧二嫂是否仍在‘白驹坛’萧惊生的宅内后,才可以去向玉面师伯报告呀!” 陶萄凤仍然说:“我看不太妥当……” 于是,两人又计议了一阵,总算商议妥当了。 饮了一会茶,洗了一个澡,天也黑了。 晚饭之后,分别运功调息,完毕已是定更了。 两人熄了房中灯火,掩好了门,一长身形,飞身纵上房面。 游目一看,大街上仍然是点点灯火,人声吵杂,后街一带昏暗寂静,毫无声息,远处更是一片漆黑。 仰首看天,繁星万点,太白山的婉蜒山势,清晰可见。 马龙骧悄悄一挥手势,即和陶萄凤,展开轻功,直向西北驰去。 穿过那座广大树林,数里之外,已是太白山东南麓了。 只见山下鬼火闪闪,一片漆黑,蛊声咭咭,矮树晃动。 两人来至山口,身形下停,沿着宽大山道,直向深处如飞驰去 马龙骧已经知道,圣母教在总坛禁地以外,向来不设暗桩,是以,两人放心飞驰,不必担心被人发现。 他一面急急飞驰,一面暗暗盘算着,如何让陶萄凤毫不怀疑的在寨外等着他,而不坚持和他同去。 因为,他不能杀萧寡妇,而且,他还必须施展方法使萧寡妇不但不怕,还要有信心地好好活下去。 于是,他故意以忧虑的口吻说:“凤妹,到达白驹坛大寨外的时候,你要捡一处能够居高临下的位置为我把风,监视寨中活动。” 陶萄凤忙问:“怎么,你不让我进去呀?” 马龙骧点点头,但没说话。 陶萄凤急说:“为什么?” 马龙骧故意平淡的说:“我一个人进去足够了!” 陶萄凤一听,不由轻哼一声,讥讽的说:“我早就知道你不会让我进去的,那你为什么要把我带来……” 马龙骧佯装不解的问:“你知道什么?” 陶萄凤又护又气的恨恨一哼,没好气的说:“没有我在跟前,你们两人好说几句别后相思的话呀!” 马龙骧一听心中暗笑,口里却故意生气的说:“你把此地看成什么地方了?这是圣母教的总坛重地呀!” 陶萄凤嗔声说:“是呀!那你为什么不让我跟在身边?” 马龙骧立即无可奈何的说:“两个人进去目标大,闪躲不易,容易被发现!” 陶萄凤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但她仍倔强的说:“我进去特别小心点嘛!” 马龙骧故意没好气的说:“凤妹,我进去是要取萧二嫂的命,不是幽会谈情,万一出剑不够快,让她惨叫出声来,我们两个人总有一个陷在里面逃不出来,假如我一个人进去,进退随心,假设有你在附近……” 话末说完,陶萄凤已说:“好了好了!我不进去就是了!” 马龙骧故意说:“我并没有说一定不让你进去,我是说,我们到时候见机行事,能进则进,不能进则留。” 话声甫落,陶萄凤已没好气的说:“好了,快闭上嘴吧,前面已有灯光了。” 马龙骧举目一看,心头不由一沉 只见前面两峰之间的远处,一蓬明亮灯光,直冲半天,看来,祝仁全的玉虎坛,可能有什么热闹事情。 须知,寨中热闹,人如穿梭,固然不容易被发现,但是,到处灯火辉煌,进出行动自然也就困难。 穿过两峰之间的狭谷,举目一看,陶萄凤和马龙骧都呆了。 只见玉虎坛的大寨之内,灯光数点,光线暗淡,而大寨门外的广场上,深涧的边缘上,以及中央狭窄的通道之上,却插满了斗大的雪白纱灯,一共下下百盏之多,只照得地面上,毫发可监。 这的确是马龙骧和陶萄凤意料之外的事。 因为中央窄道的左右及大寨两边,即是那两道天然的深涧,而最窄之处,就在寨门前,其他地方,愈向左右愈宽。 马龙骧再看寨墙上,人影晃动,刀光明亮,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中央的狭长窄道,因为那是进出的必经之道。 看了这情形,马龙骧知道,在如此明亮的灯光下,莫说是人,就是一只老鼠,也别想通过狭道而不被发现。 于是,他转首望着陶萄凤,一挥手势,悄声说:“凤妹,走!” 说罢,当先向峰右走去。 陶萄凤一面急急跟上,一面悄声问:“龙哥哥,我们去哪里?” 马龙骧回头说:“找一处较窄的地方过去。” 两人绕过峰角,竟是一道断崖,崖下即是那道天然深涧。 马龙骧和陶萄凤,探道向下一看,脸上立即掠过一层失望之色。 因为崖下的深涧宽度,至少三十丈以上。 转首向左一看,马龙骧的目光不由一亮 没想到峰下的深涧宽度,竟然十一二丈,而且,对崖地势平坦,一片黑暗,看下出有什么杂树乱石。 马龙骧看罢,立即兴奋的说:“凤妹,我就在那边过去。” 陶萄凤也早已看到了,知道马龙骧要从半峰上凌空飞渡过去,她知道马龙骧如果没把握,绝对不敢冒险尝试。 但是,她自己心里明白,她是绝对没有这份本事,凌空飞过对崖去。 是以,有些担心的说:“小妹就在此地等你出来。” 马龙骧立即正色说:“你不能在此地等……” 陶萄凤不解的问:“那我到什么地方去等?” 马龙骧一指狭长通道说:“你要到寨门前的通道尽头等我!” 陶萄凤听得神情一变,不由惊异的说:“你要从寨门出来呀?” 马龙骧肯定的一颔首说:“不错,除了寨门前的狭窄通道外,没有地方可以通过。” 说此一顿,又郑重的说:“如果你发现寨门自动启开,你就隐身暗处不动,如果玉虎坛内突然起火了,你就特别注意了。” 陶萄凤下解的问:“是注意你从暗中出来吗?” 马龙骧纠正说:“不必注意我是从什么地方出来,只要发动寨门前广场上的纱灯有的突然熄灭,你就用‘天女散花’的手法,将狭窄通道上的纱灯,也悉数击灭。” 陶萄凤一听,不由关切的问:“万一你在里面被发现了怎么办?” 马龙骧毫不迟疑的说:“那时你就不必管我,我自然有办法安全退回来,还有,里面如果有发现我的迹象,一个时辰后,仍未见我出来,你就先转回佛坪客栈去!” 陶萄凤不由关切的问:“那你呢?” 马龙骧毫不迟疑的说:“一旦被他们发现,我便没有选择方向的余地,为了引起他们的错误判断,我极可能由西出口‘金龙坛’退出!” 陶萄凤关切的问:“万一对方和你照了面,认出你是马少庄之呢?” 马龙骧耸肩一笑说:“到了那时候,只好坦白说出是来活捉萧寡妇了!” 陶萄凤觉得不妥,因而说:“万一他们责问你活捉萧二嫂,为什么不先向玉面前辈报告呢?” 马龙骧毫不迟疑的说:“那时我自会说,因为还不敢确定是萧二嫂,所以没有去向玉面师伯报告。” 陶萄凤继续说:“如果对方说,不管是不是萧二嫂,你都应该先向玉面前辈要人,而后由玉面前辈下令萧惊生将萧二嫂逮捕送往总坛再转交给你。” 马龙骧胸有成竹的说:“那时我自会说,如果白天看到的不是萧二嫂,劳动了玉面师伯和萧坛主,闹出一场笑话来,岂不落个轻举妄动之嫌!” 陶萄凤不厌其烦的说:“万一他们强词夺理的说,不管你日间看到的女人,是不是萧二嫂,都不该擅入总坛禁地,违反武林规炬!” 马龙骧也振振有词的说:“萧寡妇乃我家谋财害主,畏罪潜逃的叛仆,你们圣母教窝藏掩护,使她逍遥法外,违反武林规炬的是你们,而不是我马某人。” 陶萄凤一听,低声赞好,同时催促说:“这样我就放心了,你快去吧!” 马龙骧内心惭愧,表面愉快的说:“凤妹,耐心等我好消息,最多一个时辰,我一定提着萧二嫂的人头回来。” 来字出口,腾身而起,直飞半山峰一块突岩上。 只见马龙骧,足尖一点突岩,身形疾演“一鹤冲天” 紧接着,拳腿躬身,立变头下足上,一式“苍龙入海”直向对崖飞去,只看得陶萄凤提心吊胆,险些呼出声来。 因为,陶萄凤虽然知道“马腾云”的武功大有进步了,但她确没想到进步的会是这等骇人听闻。 当然,她根据马龙骧那等充满自信的声调和神色,说他能够飞渡得过深涧而到达对崖,她是深信不疑的。 但是,她确没想到,姿势竟是如此的惊险而美妙,她心里真是又惊、又喜、又爱,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滋味。 马龙骧到达对崖,距崖边尚深入数丈,为了防备地上有机关或陷阱,他猛的一展臂拳腿,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双脚踏实,毫无异样,这才回身抬头,向陶萄凤望去。 只见陶萄凤,正惊异的望着他,木然的向他挥动着玉手。 于是,他也愉快的挥挥手,展开轻功,绕过玉虎坛的大寨,直向深处,电掣飞左—— 第十六章 萧二夫人 马龙骧探知圣母软禁地内的情势,便展开轻功,直向白驹坛的大寨前,如飞驰去。 为了避免在山道上碰见禁地巡夜的人员,马龙骧尽量捡偏僻之处飞驰。 片刻工夫,已到了白驹坛的大寨前。 马龙骧举目一看,除了高大的寨墙门楼上悬着一串斗大纱灯外,整个寨墙上,再没有灯火。 但是,大寨之内,却有数处灯火十分明亮。 马龙骧一俟寨墙上的一组巡逻人员走过,立即飞身纵至寨墙下,足尖一点地面,腾身飞上高大寨墙。 马龙骧见墙内一片栉比房屋,虽有灯光,但却一片沉寂,也没看到有人在院中或道上走动,想是即将入睡。 于是,身形一闪,飞身而入,立即隐身暗处。 这时,他才仔细的打量远处,发现日间看到的那片富丽宅院,就在数十丈外的松竹间,灯光十分明亮。 马龙骧特别注意那间高楼上的门窗,发现楼内灯光明亮,断定萧寡妇仍在楼内,只是没有发现有人影射在窗纸上。 打量完毕,立即以轻灵小巧的身法,既快捷又飘逸的向前接近。 到达院外,马龙骧虽然没有将“银练鞭”萧惊生放在心上,但事体重大,他也不得不格外小心。 进入院内,发现院中有侍女仆妇正在走动,看来和平素一般情形相同,并无特殊异样。 于是轻灵的越过两个房面,凌空而起,轻飘飘的落在三楼雕栏上,立即闪身隐在有壁墙的一面。 这时,已听到里面传出一个女子说话声,正是萧寡妇的声音。 马龙骧一听萧寡妇仍在楼内,暗自高兴,一颗心立时放下来。 他首先察看了一眼四周房面,发现确无可疑之处,才凝神静听窗内谈些甚么。 只听另外一个女子,宽声说:“二夫人,现在坛主仍在大听上,总坛也没有人来,我看八成没事了。” 马龙骧一听“二夫人”,断定是对萧寡妇的尊敬称呼。 果然,只听萧寡妇有些担心的说:“佟管家,你说咱们圣母教总坛禁地,除了东西两寨的东西大门外,其他地方,除了飞鸟,人是绝对的过不来是不是?” 只听那位被称为佟管家的女子宽声说:“我说二夫人,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莫说您家马少爷还没看到您,就是看到了您,晚上他也没办法偷偷的进来!” 萧寡妇惊悸的说:“哎呀,佟管家,你是不知道他的武功多么厉害呀!邛崃的长老、上恩寺的普济,还有清观的三观主,都被他一个人杀了呀!” 只听那位佟管家说:“这一点我也相信,咱们金龙坛的汤坛主,就险些死在您们少庄主的掌下,不过,他武功再高,他也是个人呀!他身上又没长翅膀,难道您还怕他插翅飞过来?” 说此一顿,特的又宽慰说:“我说二夫人,您放心,马少庄主绝对没看到是您,如果看清了他哪里还等到现在,早就向圣母要人了。” 只听萧寡妇忧郁的说:“我倒不十分怕我家少爷,我怕的是那个穿红衣背双剑的姑娘。” 那位佟管家立即下解的问:“二夫人为什么怕她?” 萧寡妇有些恨意的说:“那个穿红衣的姑娘姓陶,一直纠缠着我家少爷,还没羞没臊的自称是天王庄未来的少奶奶……” 那位佟管家立即插言问:“您们少爷喜不喜欢她?” 萧寡妇娇哼一声,不屑的说:“喜欢她?喜欢她还会和我……” 说此一顿,突然住口不说了。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惊,知道她要说和马腾云发生的那件不可告人的丑事,不由急得只摇头。 须知,这件丑事没有几个人知道,如果萧寡妇告诉了这位佟管家,明天中午恐怕就传递了整个圣母教总坛了。 所幸这个下贱女人,自知害羞,没有说出来,否则,他又不能下手杀她,又不能出声阻止,岂不急死人了? 岂知,那个老经世故的佟管家“格格”一笑说:“没想到,我们妩媚漂亮的二夫人,还被二十郎当岁的英俊少爷给看上了,二夫人,这是您的福气呀!” 只听萧寡妇黯然一叹,有些生气的说:“可是,我家少爷见了那位陶姑娘,就像耗子见到了猫似的,她说什么是什么,叫他往东,他不敢往西,叫他打狗,他就不敢骂鸡。” 马龙骧听得连连摇头,暗骂一声“贱人”,同时也埋怨那个姓佟的女管家,何必再引她说出丑话? 心念末毕,已听那个女管家,故意出点子说:“二夫人,这就是您的失算之处了,你要赶快在您少爷身上多下功夫呀!否则,等到那位姓陶的姑娘过了门,哪里还有您的份?” 只听楼内一阵沉寂,接着是萧寡妇一声叹息! 又听那个女管家,压低了些声音,有些神秘的问:“二夫人,您和马少庄主,到底到了什么程度?能不能说给我听听?让我看看,有没有收您做个偏室的希望?” 马龙骧一听,气得直想跺脚,心说:这些事何必问得那么彻底呢? 只听萧寡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是天王庄内宅的女管家,少爷的衣食起居,都是由我照顾,每次少爷酒喝多的这晚,他就不让我走了!” 马龙骧一听,只气得紧咬朱唇,连连摇头,暗暗替已死的马腾云叫屈。 只听那位女管家“格格”一笑说:“俗语说‘一夜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二夫人,您放心,莫说您家少爷下来,就是来了,也是来找您温存……” 话末说完,兀自“格格”的笑了。 马龙骧虽然听得十分生气,但也只有摇头的份。 萧寡妇想是深信了那位女管家的话,竟恣意的“格格”笑着说:“所以我方才说,他来了我也不怕他嘛!” 话声甫落,突然听那位女管家说:“现在已交二更了,我想没什么事了,二夫人,我走了,您也该睡了。” 只听萧寡妇懒洋洋的说:“我的确有些累了。不知怎的,我又想见他,又怕看到他!” 马龙骧一听,知道那个女管家要走了。 果然,只听那个佟管家“格格”一笑说:“这真是您的小冤家呀……噢!我走了,二夫人,明天见。” 马龙骧心中一动,出手如电,迅即在窗纸上,轻巧的戮了一个洞,因为他必须趁室内动乱的一瞬间,察看一下室内的形势和门户。 于是,眇目一看,只见室内陈设豪华,极似富绅千金的香闺,萧寡妇穿着水红罗衫,雪绫长裙,高挽的秀发上,凤钗、金簪、翡翠珠花,倒真有些像个贵夫人。 这时,萧寡妇已陪着那个身穿蓝衣的女管家,正掀帘走出室外。 马龙骧深觉良机难再,闪身绕至日间萧寡妇偷窥的楼窗前,用手一推,果然开了。 这便是马龙骧机智过人之处,因为他断定萧寡妇在那等紧急震惊的心情下,只是本能的将窗门掩上,立即闪开,根本下知将窗门闩上,如今一推,果然开了。 马龙骧深知机会稍纵即逝,是以窗门一开,随即闪身纵入 但是,就在他跃入窗内的同时,外间已响起萧寡妇和那位女管家的兴奋声音问:“啊! 汤姑娘,你怎的来了?” 马龙骧一听“汤姑娘”,着实吃了一惊,迅即掩上窗门,闪身隐在衣柜后。 也就在他隐进衣柜后的同时,外面已响起一个少女的声音说:“你们没想到吧?我竟从监牢里逃出来了!” 马龙骧一听,果然是汤婉蓉的声音,而且,正向内室走来。 马龙骧的确觉得奇怪,汤婉蓉被关在牢里,是怎样的逃了出来?难道没有人看守她不成? 继而一想,又觉不妥,照说,汤婉蓉散布谣言,传令清山,都是犯了不赦之罪,好不容易经玉面婆婆赦了下死之刑,押在牢中反省,她怎的又潜逃出牢,到此来见萧寡妇?难道她不怕死? 心念未已,脚步声响,已有人走进内室来。马龙骧隐身柜后,虽然看不见萧寡妇和汤婉蓉的面目,但他根据脚步的声音和低笑,知道那位女管家又回来了。 一阵谦和的让坐声,三个人都落了座。 首先萧寡妇问:“听我兄弟说,你被圣母下令关在牢里,到底是为了什么吗?” 只听汤婉蓉轻哼一声,忿忿地说:“还不是为了你们那位少庄主!” 萧寡妇“格格”一笑,问:“我家少庄主又怎样了嘛?” 想是汤婉蓉自觉理屈,立即扯开话题问:“噢,我们不谈这些,我问你,你来我们圣母教,到底为了什么事?” 萧寡妇强自一笑,拖长声音,“哟”了一声说:“汤姑娘,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是抽空来看我家兄弟的,怎么,我家少庄主在圣母那儿谈到我啦?” 马龙骧听萧寡妇两次都谈到她兄弟,因而断定必是指的白驹坛坛主“银练鞭”萧惊生而言。 心念间,探首向外一看,发现那个姓佟的女管家,年约二十七八岁,长得蛋形脸,白皮肤,柳眉细目,例有几分姿色。 但是,坐在她对面的汤婉蓉却显得花容憔悴,黯淡无光。 萧寡妇坐在汤婉蓉的斜对面,马龙骧只能看到她半个脸,因而,这三个人没有一人的目光能注意到他。 打量间,只见汤婉蓉摇摇头说:“有没有谈到你,我不清楚,既然我家圣母没请你去,想必没谈到你,不过,现在我潜出牢来……” 那位女管家却不解的插言问:“是呀,我说汤姑娘,你是怎么出来的呀?” 汤婉蓉有些下高兴的说:“我押在我爹的金龙坛内,我为什么不能出来?我又不是不回去?” 马龙骧一听,不由暗自摇了摇头,他觉得圣母教的纪律已经废弛的必须加以严整治理的地步了,否则,这个教必然不能久存了。 心念间,已听萧寡妇笑着说:“既然汤姑娘有事找我,那就请你快说吧!” 汤婉蓉首先不解的问:“你是天王庄的女管家,你们少庄主来了,你为什么不出去见他呢?” 萧寡妇自然的一笑说:“我是趁我家少爷出外办事,偷偷来看我兄弟,我怎敢和他照面?” 汤婉蓉一听,不由惊异的问:“你偷偷的离开天王庄,难道不怕你们少庄主知道?” 话声甫落,那位女管家已“格格”笑着说:“人家萧二夫人才不怕呢?” 汤婉蓉不由迷惑的问:“为什么?” 萧寡妇一看,赶紧阻止说:“佟管家你……” 话刚开口,那位佟管家已“格格”笑着说:“她已经是马少庄主先订好的如夫人了!” 汤婉蓉听得一惊,娇靥立变,不由脱口急声说:“竟有这等事?” 马龙骧在柜后听得又急又气,但又苦于无法出去争论。 只听那位侈管家,依然笑着说:“要不然,萧二夫人怎敢擅自离开天王庄呢?” 汤婉蓉轻咬樱蜃,暗透怨毒,目光一阵游移后,突然问:“你和马少庄主的亲密关系,都有哪些人知道?” 萧寡妇见汤婉蓉神色有异,因而不解的问:“你问这些干什么?” 汤婉蓉有些不耐的说:“你不必问为什么,总之对你有好处就是了。” 萧寡妇略微迟疑说:“他的干娘王夫人,和伺侯他的丫头娟娟和翠翠都知道。” 汤婉蓉突然问:“他的未婚妻陶萄凤知不知道?” 萧寡妇毫不迟疑的点点头说:“一年前就知道了,不过她做她的少奶奶,我做我的如夫人,我们是井水不犯河水,谁也不妨碍谁。” 话声甫落,汤婉蓉却突然站起身来恨恨的说:“如果陶萄凤不知道该多好!” 马龙骧一听,下由暗暗冷笑:心说:汤婉蓉虽然年仅十七八岁,但她的心肠已经够得上毒辣阴狠四个字了。 根据她的话意,显然是希望陶萄凤不知道这件事,而她就以这件事来达成她的阴谋,说来实在狠毒。 心念间,汤婉蓉已有些生气的说:“你们两位谈,我走了!” 说话之间,也不待萧寡妇客套挽留,就匆匆的走了出去。 萧寡妇急忙起身相送,同时急声说:“汤姑娘,怎的说走就走呢?” 说话之间,即和佟管家双双走了出去。 虽然传来汤婉蓉急急下楼的声音,但却没有听到她答话。 只听萧寡妇在室外有些不安的问:“佟管家,汤姑娘到底是为了什么嘛?” 只听那位女管家,冷冷一笑说:“哼,我看她是又妒又恨,又失望,又气忿!” 萧寡妇则迷惑的问:“那又是为什么呢?” 只听那位女管家说:“妒是妒你和那位陶姑娘都得到马少庄主的欢心,恨是恨马少庄主一直不喜欢她,失望的是你和马少庄主的恋情陶萄凤早已知道了,气忿的是她冒险溜出牢来,结果使她非常失望伤心。” 只听萧寡妇一笑,赞声说:“你对她如此清楚呀?” 那位女家家冷冶一笑说:“哼,她的眼珠一动,我就知道她又在动什么心思了。” 说此一顿,特的又压低声音说:“告诉你,你方才如果说那位陶姑娘不知道你和少庄主的秘密的话,她呀,她早就飞身走了!” 萧寡妇有些不解的问:“她要去哪里?” 佟管家立即正色说:“当然是去找陶萄凤啊!” 萧寡妇一听,立即以恍然的声音说:“原来是挑拨陶萄凤离开少庄主呀。” 又听佟管家哼了一声,说:“等气走了陶萄凤,她又该来对付你了。” 说此一顿,未待萧寡妇表示意见,接口说:“早些睡吧,我也该走了。” 萧寡妇急忙说:“我送你下楼!” 只听那位女管家谦逊说:“不必了,明天见!” 接着是一阵匆匆下楼的声音。 马龙骧一听,知道楼上只剩下萧寡妇一人了,于是,闪身而出,悄悄的坐在一张漆椅上,面对着室门的绣帘而坐。 就在这时,外间的光亮逐渐减弱,终于一点光亮也没有了。紧接着,绣帘启处,狐媚的萧寡妇已轻快的走了进来。 萧寡妇一见马龙骧坐在椅上,这一惊可非同小可,只吓得张口结舌,面色如土,一个“啊”声到了口边,硬是没有呼出声来。 她紧张的用手掩住樱口,充分显示了她内心的极端恐怖,马龙骧能在她转身送客的刹那间,坐在她的房内椅上,这是她做梦也没想到的事。 萧寡妇虽然在极端震骇之际,但她心里仍有一种临危不乱的机智,因而,她惊呆在那里既不惊呼,也不逃走。 因为她只要发出惊呼,马龙骧势必立即向她下手,如果她转身逃走,那更是加速她的死期降临,是以,她既不喊也下动。 其次,是在她看到马龙骧的第一眼时,发现这个曾经和她有过一夜缠绵的少主人,玉面含笑并无杀她之意,这也是她没有遽然逃走和发出惊叫的原因。 马龙骧见萧寡妇楞了,是以肃手一指另一张椅子,笑着说:“坐呀,怎么?才几天不见,就不认得我啦?” 萧寡妇仍存戒心的向前走了两步,担心的问:“陶家小姐呢?” 马龙骧怕萧寡妇使计,是以淡淡的一笑说:“她就在外面……” 萧寡妇一听,面色再变,脱口一声轻啊,再度楞了! 马龙骧立即一笑说:“你放心,她不会进来,坐!” 萧寡妇虽然听说陶萄凤不会进来,但她心中仍极感不安,是以,神情忐忑的坐在马龙骧的对面。 马龙骧不问她趁机逃走的事,故意技巧的问:“萧二嫂,你还回不回去?” 萧寡妇似是没想到马龙骧会这么问,顿时不知如何答对。 马龙骧趁机继续说:“你是知道的,天王庄是少不了你的!” 萧寡妇一听,只得担心的说:“我回去他们会饶我吗?” 马龙骧佯装一楞,不解的问:“为什么?” 萧寡妇见问,也不禁有些为难的说:“因为甘八胁迫我为他所作的事呀!” 马龙骧淡然一笑说:“到时候你只说是受甘八的胁迫,势不得已,再加上我干娘王夫人帮着你讲话……” 萧寡妇听得精神一振,不由关切的问:“少爷,您看王夫人会帮我讲话吗?” 马龙骧得意的说:“她老人家已被我说动了,她还同意我收你呢!” 萧寡妇听得十分高兴,因为马龙骧并没有骗她,那天她前去丽阁,是她亲耳听到王夫人答应马龙骧收她作偏房的话。 是以,心中一喜,兴奋的说:“可是,陶家小姐会答应吗?” 马龙骧自然的一笑说:“她不答应,她会让我来找你吗?” 萧寡妇一听,自然信以为真,因为马龙骧要杀她,只是举手投足的事,而且,杀了她还没有人知晓。 现在,马龙骧的前来,显然是来看她,是以,有些担心的说:“我这么些天没有回去,庄上的人恐怕都以为我……” 马龙骧赶紧说:“噢,这一点你不必担心,全庄上的人都以为你跟在我身边去追甘八和刁账房去了,没有人知道你离开了我。” 萧寡妇却关切的问:“甘总管和刁账房怎样了?” 马龙骧淡淡一笑说:“前天傍晚才在三清观后面处置了他两人。” 萧寡妇一听,面色再度一变,知道甘八和刁账房业已死在马龙骧的手下,是以,惶声问: “少爷,我今后该怎么办?” 马龙骧略微沉吟,不答反问:“你在此地能住多久?” 萧寡妇毫不迟疑的说:“萧坛主是先夫的堂弟,我住多久都没关系!” 马龙骧立即颔首说:“那很好,因为我现在还不能转回庄去,所以不能带你一同回去,待我办妥了事情,我再来接你!” 说罢起身,继续说:“你安歇吧,我该走了。” 萧寡妇见马龙骧要走了,突然向前拉住他,狐媚风情的说:“何必这么急就走嘛!” 马龙骧心中虽然不悦,但表面却正色说:“凤妹妹还等在外面,如果她找来了,事情就不好办了!” 萧寡妇一听,满腔的春情俱都吓跑了,赶紧松开双手,急声问:“你什么时候来接我?” 马龙骧想了想说:“多则半年,少则三月。” 说话之间,已将前窗拉开,同时继续说:“再见,我走了!”了字出口,飞身而出,身影一闪,顿时不见。 萧寡妇随着马龙骧的身影探首向外一看,哪里还有马龙骧的踪影,她不禁暗赞“少爷” 的武功真是进步惊人。 她现在,才真正的放弃恐惧和忧心,她不但保住了性命,而且,还达到了她最高的愿望“天王庄”的二房少夫人。 现在,她对马龙骧的说法,不但极为相信,而且,没有丝毫的怀疑,因为马龙骧该杀她而没有杀她,并且为她按排了转回天王庄的借口,同时,收她为偏房的事,也是她亲耳听到的事实。 萧寡妇内心的高兴,是无法形容的,但是,马龙骧的内心,也是同样的高兴异常,暗自欢喜。因为,他没想到事情进展的竟是这么顺利,当然,他也知道萧寡妇狡黠多智,他必须还要想法防止她再行离去。 是以,他飞身离开萧寡妇的小楼后,迅即驰出白驹坛,直向正东的玉虎坛驰去。 玉虎坛的东门警卫森严,灯火烛天,但是,西寨门上,却纱灯数盏,警卫二三,两相比较,有如天壤之别。 马龙骧来至大寨墙外,一长身形,腾空而起,飘然飞上墙头,游目一看,仅大寨门楼下,有几个人影站在那里。 举目一看寨内,只见正北松林间,有几处宅院的灯光亮着。于是,再不迟疑,纵下寨墙,直向松林前驰去。 前进间,发现几座宅院中,以最后的一座较为富丽广大,因而断定,那座宅第必是玉虎坛坛主祝仁全的无疑。 到达广大宅院前,仅悬有四盏纱灯的门楼下,有两名佩刀的壮汉站在那里,其他地方及宅院门楼上,似乎没有设置暗椿。 马龙骧虽然急切想见到玉虎坛的祝坛主,但他却不愿别人知道他前来,是以,仍由暗处纵上房面。 游目一看,只见后宅的长阁上,街有人影活动。 马龙骧沿着屋脊和树影,极快的到达了长阁的对面。 举目一看,只见祝仁全正和一个中年妇人相对品茗,两个小婢分立在左右,看来,中年妇人可能是祝仁全的夫人。 马龙骧有心等中年妇人离去,又怕时间等得大久,陶萄凤在外等得心急,于是心中一动,立即在房面上捡起一颗米大砾砂。紧接着,暗凝神功,力透五指,以“柔”劲扬腕弹出。 只见那粒砾砂,看似慢,实则疾,并且毫无声息的直向祝仁全胸前射去 砾砂不偏不斜的射中了祝仁全的前胸,但是,由于马龙骧的用劲恰到好处,若非祝仁全功力不俗,还真不易察觉。 只见祝仁全神色一惊,面色立变,急忙低头一看,立即在亮缎锦袍的下摆上,找到了那颗砾砂。 祝仁全一见砾砂,虎目冷电一闪,一个箭步纵出阁外,只见他,目光炯炯,抱拳当胸,低沉的问:“何方朋友,夜莅本坛,务请出来一见!” 说话之间,长阁内的中年妇人和小婢,早已机警的躲进内室去。 马龙骧含笑由阴影内站出来,拱揖笑着说:“在下马龙骧,夤夜造访,幸勿见怪!” 祝仁全见是马龙骧,先是一楞,接着谦和的笑着说:“原来是马少庄主,快请阁内待茶!” 马龙骧再度拱手笑着说:“阁内恐扰尊夫人吧?” 祝仁全久历江湖,世故极深,自然明白马龙骧的意思,是以笑着说:“贱内小婢,俱是心腹,并无不便之处!” 马龙骧立即赞同的说:“如此在下打扰了!” 了字出口,衫袖微拂,身形宛如“天马行空”,直飞长阁雕栏内。 祝仁全看得心中一惊,急忙肃手说“请”。 马龙骧也不谦逊,颔首为礼,迳自走了进去。 祝仁全阅历渊博,见马龙骧深夜返回,必有重大事体,是以,也下命小婢奉茶,立即关切的问:“少庄主有何教言?” 马龙脓立即谦和的说:“有件关于敞庄的私事,必须禀告玉面师伯……” 话未说完,祝仁全已直觉的说:“少庄主可是要老朽夤夜引见?” 马龙骧急忙摇手说:“不必了,谨请祝坛主赐素笺一纸就可了。” 祝仁全一听,立即肃手一指左侧一间室门,说:“少庄主请随老朽来!” 于是,两人进入左侧内室,竟是一间书房,桌上台灯明亮,文房四宝俱全,祝仁全肃手一指书桌,说:“少庄主请,老朽去取个封套来。” 说罢,转身走了出去。 当然,马龙骧知道祝仁全有意退出去,以示不窥内容之意,因而也不谦逊,就在椅上坐了下来,取笔饱墨,在一张素笺上,将萧寡妇的行踪以及希望玉面婆婆给以职务,以控制其行动的意思写出来。 刚刚写好,祝仁全也拿着一个封套走了进来。 马龙骧含笑接过封套,立即挥笔写上呈送字样。并将素笺叠好,放入封套内。 于是,含笑交给祝仁全,并谦和的说:“烦请祝坛主,明日面呈贵教圣母。” 祝仁全双手接过,同时郑重的说:“少庄主放心,明天绝早,老朽一定面呈我家圣母。” 说罢,顺手在一个白磁瓶内,取出一些火漆,当着马龙骧的面涂在封套两端的封口上—— 第十七章 深入重地 马龙骧对祝仁全的为人,渐起尊敬之心,但他仍谦逊的说:“只是敞庄一些小事,不必这么慎重。” 话虽是这么说,但老经世故的祝仁全却不如此想,马龙骧去而复返,暗渡天险,显然事体重大,是以,一笑说:“上呈函件,理应密封为敬。” 马龙骧心悬等在外面的陶萄凤,立即拱手说:“夜色已深,不便久扰,在下就此告辞了。” 祝仁全一听,立即欣然说:“老朽送少庄主出寨。” 马龙骧虎眉一蹙,歉然一笑说:“在下不想让贵坛弟兄知道……” 祝仁全一听,不禁有些为难的说:“东门寨墙上灯光如昼,警卫如林……” 马龙骧赶紧一笑说:“我想请祝坛主,在寨内房面上,望着东门上的警卫讲一两句话,在下就趁墙上弟兄回头的一瞬间,就出去了。” 祝仁全一听,立即竖起拇指赞声说:“少庄主不但武功盖世,智慧也超人一等,这方法虽是人尽皆知的道理,但在用的时候,却往往不易想起来。” 马龙骧立即谦逊说:“祝坛主过奖了,我们走吧!” 于是,两人离开长阁,由祝仁全在前引导沿着一道高大院墙,直向灯光明亮的东寨门驰去。 将到东寨门下,祝仁全首先停住身形,望着马龙骧,低声说:“少庄主,你由此地向前走,即是警卫界线的尽头,希望少庄主听到老朽的吆喝后,立即翻墙过桥。” 马龙骧一听,立即拱揖感激的说:“祝坛主盛情心感,来日再谢,珍重,珍重!” 祝仁全也谦和的说:“少庄主慢行,恕老朽下能相送了!” 马龙骧再度道声“后会”,飞身向灯光较暗的寨墙下驰去。到达寨墙下,立即隐身暗处,马龙骧知道他必须以极快的身法,飞越寨墙,通过广场,纵过狭窄通道。 是以,他暗集功力,摒息以待,作势一举飞越寨墙。 稍顷之后,东寨门方向,果然传来了吆喝和问话声。马龙骧焉敢怠慢,趁墙上所有警卫转首向祝仁全吆喝的方向望去的同时,身形疾射而出 飞上墙头,疾泻墙下,这才发现距离那道狭窄通道,街有三十丈以上的距离。于是,猛提一口真气,以“身剑合一”的快速身法,直扑狭窄通道的路口。 飞身通过狭窄通道,立即隐身暗处,所幸寨内仍传来祝仁全发怒的吆喝声,墙上警卫,一致转身向内。 就在这时,纤影一闪,香风袭面,神情焦急的陶萄凤,已飞身纵了过来,同时焦急的关切问道:“寨内怎么回事?” 马龙骧见陶萄凤神色焦急,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因而,不自觉的拉住陶萄凤的玉手,悄声说道:“我们到那边谈。”于是,拉着陶萄凤的玉手,沿着人工山道,直向山外驰去。 陶萄凤被马龙骧拉着玉手并肩飞驰,心坎里立即升起一丝甜甜蜜意,但是,她仍没忘了关切的问:“龙哥哥,你进去可杀了萧二嫂?怎的这么久?” 马龙骧早已编好了一套说词,是以,懊恼的说:“萧二嫂可能又逃走了,也可能藏在什么地方!” 陶萄凤一听,立即焦急的问:“这么说,你没看见她了?” 马龙骧继续说:“我去时,那座小楼上住的是另外一个女子……” 陶萄凤立即关切的问:“你没有找一个人问一问?” 马龙骧立即正色说:“那怎么可以?一旦我照了面,不出片刻,整个白驹坛都知道了,那时如果萧寡妇仍在,岂不打草惊蛇?” 陶萄凤深觉有理,只要叫萧寡妇知道马龙骧深夜前去找她,自然会惊得亡命狂逃。是以,关切的继续问:“以后呢?” 马龙骧依然有些懊恼的说:“结果,我找遍了整个后宅,都没发现萧二嫂。” 陶萄凤一听,断定萧寡妇必是离开了圣母教,因为改变话题问:“方才东寨门内有人吆喝,是不是有人发现了你?” 马龙骧一笑说:“不是,是祝坛主送我出寨!” 陶萄凤乍然间分不清是怎么回事,神情不由一楞。 马龙骧一见,立即将离开白驹坛前去找祝仁全的经过说了一遍,唯独将信内的内容,改为请玉面婆婆注意,如果发现了萧寡妇,立即将她扣住。 陶萄凤听罢,不由忧虑的说:“看情形,萧寡妇是逃走了!” 说此一顿,不禁又有些懊恼的说:“唉,当时我发现她时,我不告诉你就好了……” 马龙骧立即宽慰的说:“萧二嫂狡黠多智,即使你不告诉我,她也不敢再待在圣母教了。” 说话之间,两人已到了山口,加速身法,直向佛坪驰去。 回至客栈,已是三更时分了。 陶萄凤又问了一些有关大头、长发两位怪杰的去向,以及会合的时地,两人才分别就寝。 第二天,红日刚刚爬上地平线,马龙骧和陶萄凤,已飞马穿过佛坪城,沿着官道,直向正南驰去。 两人早行夜宿,马不停蹄,遇到有湖有水的地方便住下来,深夜练习水功。 陶萄凤教学得法,马龙骧虚心学习,不出一个月,马龙骧的水功已经炉火纯青,而且,青出于蓝了。 当然,马龙骧对陶萄凤的情感,较之以前更为浓厚了,而且,由于陶萄凤视马龙骧为未婚夫婿,在入水出水换水靠以及着衣时,虽然处处小心,但总有大意之处。 在水中、上岸时,相互嬉戏,有时扑捉追击,马龙骧是有血、有肉、有情感的人,因而也有丰富的热情。 有时,在水中捉住了陶萄凤,他会紧紧抱着陶萄凤的丰满娇躯在水中沉浮,久久不知松开。 有时,在出水上岸的一刹那,他面对着这朵美艳无俦的出水红莲,会情不自禁的拥吻她的鲜红樱唇和香腮。 现在,他不但觉得应该爱护陶萄凤,而且,他已经觉得给陶萄凤幸福和快乐,已经是责无旁贷义不容辞了。 陶萄凤对马龙骧,再没有一丝疑虑,再没有一丝不满,她不但心情愉快,而且更光艳照人,更美丽了。 现在,她和马龙骧都觉得人生是如此的快乐,如此的美好,而且,他们更憧憬着将来婚后的甜蜜生活。 虽然,他们相互亲吻,相互拥抱;但他们仍没忘了一切止乎礼,这使马龙骧对陶萄凤增加了更多的敬意。 这天中午,天气清朗,马龙骧和陶萄凤两人双骑,由松柏渡河,到达了常宁县境。 虽然距离万尊教的魔窟重地九疑山愈来愈近了,但沿途依然没有大头、长发等人的消息和行踪。 一想到大头鬼见愁,马龙骧便立即联想到郑玉容,因而,烦闷、不安、懊悔、自责,便一齐涌上他的心头。 现在,他的心理是极端矛盾的,他既希望早些发现大头鬼见愁等人的行踪,又怕见到他们。 因为,他不知道郑玉容是否也前来湘南寻找大头师伯等人。但是,他在沿途也暗加注意,似乎并没有问出有郑玉容这么个少女的行踪。 现在,他最担心的是郑玉容在负气之后没有南来,那时见了大头师伯,虽然有理,也变得理亏了。 冰雪聪明的陶萄凤,自然看出马龙骧的心情有些不快,因而关切的问:“龙哥哥,这几天总是见你一个人有时发呆,可是为了到现在还没发现大头师伯和我干爹而发愁?” 马龙骧忧郁的说:“当然,这也是原因之一……” 陶萄凤明眸一转,立即接口说:“另一个原因就是容姊姊至今也没有一丝消息,是不是?” 马龙骧也不隐瞒,坦诚的一颔首说:“大头师伯要容师妹和我一起向西去追你,如今,你找到了,她却不见了,真下知见了大头师伯该怎么说。” 陶萄凤也深知大头鬼见愁对郑玉容爱护备至,假设找到大头鬼见愁等人,而郑玉容并没追来的话,大头鬼见愁是绝对不会放过马龙骧,一定会向他要人的。 她心中当然为马龙骧暗中焦急,但她依然宽声说:“容姊姊只是代我生气,怕你做出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我想,她警告过你后,也许就去找大头师伯和我干爹去了。” 马龙骧一听,心中愈加惭愧,只得也宽声说:“但愿她能先我们找到大头和长发两位师伯。” 两人继续飞马疾驰,日落时分,已到了常宁城下。 只见北关外的大街上,行人拥挤,议论纷纷,尤其酒楼茶肆间,更是高谈阔论,气氛高昂中带着紧张。 马龙骧已有了行旅经验,一看这种气氛,便知此地发生了不寻常的事情。 一般江湖豪杰、武林侠士,行道在外,如果只是道经路过,次日继续行程,大都住宿在城外。 马龙骧和陶萄凤自然也不例外,两人在街口一家规模较大的客栈,先要了一间一明两暗的雅静上房。 弹尘净面之后,店伙已将酒菜送来。 马龙骧一俟店伙将酒菜摆奸,立即含笑问:“小二哥,贵地可是有什么迎神赛会?” 话刚开口,店伙已有些得意的说:“爷,你们这个时候来,算是赶上了,小地方虽然没有什么迎神赛会,但比迎神赛会更热闹……” 马龙骧“噢”了一声,不解的问:“什么事这么热闹?” 说话之间,陶萄凤已体贴的提起酒壶为他满了一杯酒。 只见店伙煞有介事的说:“小地方西关外,西行七八里地,那里有一座小尼庵,里面连主持师大慧航才只两人,另一个尼姑是管理房舍,添油烧香,外加做饭买菜。” 马龙骧见店伙说话罗嗦,立即插言问:“一个小尼庵、两位老师太,有什么好热闹的?” 店伙立即正色说:“热闹不在两个老师太身上,而是前几天,突然来了一位身背宝剑的美丽姑娘,这位姑娘长得是别提多漂亮啦!” 陶萄凤立即不耐烦的说:“她跑到尼姑庵去作什么?她可是要出家?” 岂知,店伙竟一竖大拇指,突然说:“对,您姑娘算是猜着了,这位姑娘一进宝航庵就要求慧航师太为她落发……” 马龙骧淡淡一笑,有些不感兴趣的说:“我道什么热闹事情,原来是一个女子要落发!” 话声甫落,店伙已煞有介事的正色说:“哎,爷,您还没听小的说完呢,您听完了,保你也要跑到宝航庵看看去!” 马龙骧漫不经心的噢了一声,饮了口酒,说:“你说说看,那位老师太答应她了没有?” 店伙立即正色道:“怎会呢?俗语说:佛门虽大,不度无缘之人呀……” 陶萄凤立即不耐烦的说:“你怎的知道她无缘?” 店伙笑着解释说:“因为那位姑娘还在带孝,穿着一身的素绢白衣……” 陶萄凤一听,不自觉的“噗嗤”笑了,同时,笑着说:“江湖侠女,喜穿白衣的多的是,你怎能说她在带孝?” 店伙却一本正经的说:“因为她的脸上还罩着白纱嘛!” 马龙骧听得脑际“轰”的一声,倏然站起,急声问:“你……你说什么?” 店伙正说得有劲,没想到马龙骧会急起发问,是以,神情一惊本能的退后了一步,顿时楞住了。 陶萄凤一听面罩白纱,脑际也立即掠过郑玉容的影子,但她较为沉着,是以,伸手一按马龙骧,宽声说:“你急什么?脸上罩纱的女孩子也多的是……” 话未说完,一旁的店伙已关切的问:“怎么?爷和姑娘认识那位白衣女子?” 陶萄凤已将马龙骧按坐在椅上,这时一听,立即摇头说:“并不一定是我们认识的人,你先说说她姓什么,叫什么,有多大年纪,骑的是什么马匹?” 话末说完,店伙已有些惊急的说:“莫说那位姑娘姓什么叫什么没有人知道,就是那位姑娘长得什么模样也没有人见过!” 陶萄凤立即不高兴的说:“那你怎么知道宝航庵来了一位白衣姑娘?” 店伙立即正色解释说:“是那个做饭买菜的老尼姑出来说的嘛!” 马龙骧无心再听下去,立即不耐烦的催促说:“请你简单的说,那位姑娘现在怎样了?” 店伙听说马龙骧可能认识那位白衣姑娘,因而收敛了嘻笑说热闹的神态,是以,神情正经的说:“经过那个买菜老尼姑这么一宣传,不到半天,立即轰动了整个佛坪城,一些纷裤子弟无聊汉,大批的涌到宝航庵!” 马龙骧一听,不由懊脑的叹了口气说:“即身为佛门弟子,何必仍如此长舌?” 店伙立即正色说:“她哪里是什么佛门弟子?她是慧航师太的仆妇,时间久了,不知怎的她也变成了秃头尼姑。” 陶萄凤立即打断他的话头,关切的问:“那些绒裤子弟无聊汉们去了怎样?” 店伙立即紧张的说:“那些无聊汉嘻嘻哈哈的涌进宝航庵,慧航师太无拳无勇的对那些人也没办法,但是,那位姑娘是会武功的,一气之下,挥剑便杀……”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惊,不由关切的急声问:“她杀了几人?” 店伙也有些紧张的说:“人是没有被杀死,总是点破了鼻子削耳朵,但是,其中有一人是鸡冠山大寨的大头目也被那位姑娘削破了鼻子……” 陶萄凤立即关切的问:“鸡冠山上可是有强盗?” 店伙见问,大吃一惊,赶紧压低声音笑着说:“是山大王,有三位大名鼎鼎的绿林英雄。” 马龙骧淡淡的问:“这么说,鸡冠山上的三个山大王,也来闹过了?” 店伙既紧张又正经的摇摇头说:“还没来闹过,可是,他们已向宝航庵下了帖子,限慧航师太,三天之内将那位白衣姑娘送上大寨去……” 陶萄凤一听,立即皱眉沉声问:“要是不送去呢?” 店伙立即紧张的说:“不但要烧庙毁神,还要杀了白衣姑娘和慧航师太!” 马龙骧关切的问:“那位慧航师太怎样应付的?” 店伙却愁眉苦脸的说:“慧航师太无拳无勇,是一位八十多岁的老人家,她有什么办法? 她既没有办法将那位姑娘送去,又没能力阻止那些绿林英雄下来。”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动,立即不解的问:“那位老师大地还没跑啊?” 店伙正色说:“也有人劝她快到城里避一避,她反而说,庙被毁了,她也不想活了,八十多岁的人,再多活几年也没啥意思!” 马龙骧看了陶萄凤一眼,继续问:“鸡冠山的限期是哪一天?” 店伙立即正色一笑说:“小的方才不是说爷您来巧了吗?就是今天半夜!” 陶萄凤立即不高兴的说:“这种杀人放火的事,还有什么热闹好看?” 店伙却正色说:“姑娘您不知道,方才进城的人说,宝航庵外早已围满了数百人,正在那里等着看热闹呢,看看慧航师太去送人呢,还是鸡冠山的山大王来烧庙。” 陶萄凤却下解的问:“难道那些人都不怕强盗杀人时波及他们吗?” 店伙一笑说:“鸡冠山上的这三位绿林英雄,虽然是占山为王,却从不抢劫过往客商,也从不放火杀人……” 马龙骧一听,立即沉声道:“你这话说得有些矛盾,你方才不是还说鸡冠山上的山大王,三天限满不送人,就要来烧庙毁神吗?” 店伙被问得一楞,顿时无言答对,只是期期艾艾的说:“他们……他们的确从不杀人放火和抢劫……不知怎的,这次他们变了,不然,本城的人也不敢去看热闹了,平常我们也不会称他们为绿林英雄了。” 马龙骧无心和店伙多扯,立即以催促的语气问:“这三个山大王,你可知道他们的姓名和来历?” 店伙摇头一笑说:“小的不知,下过,此地的人,大都喊他们‘霹雳火神偷活财神’……” 话未说完,陶萄凤已嗔声问:“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叽哩哇啦的?” 店伙也苦笑一笑说:“听说鸡冠山上的三个山大王,每个人的绰号都有一个‘神’字,第一人叫‘霹雳火神’,第二人叫‘神偷’,第三人叫‘活财神’,因而,本城的人,都习惯把他们三个人的绰号喊在一起,所以叫‘霹雳火神偷活财神’……” 话末说完,陶萄凤已忍不住“噗嗤”笑了。 马龙骧虽然心情不好,但也忍不住哑然一笑,于是,趁机继续问:“这么说,那个叫‘活财神’的山大王,一定拥有很多金银财宝了?” 店伙一笑说:“爷,不是,这位三大王,不但目光精锐,能看银气风水,还打得一手精确无比的铁算盘!” 陶萄凤柳眉一蹙,不解的问:“什么是银气?” 店伙一笑说:“银气就是埋在地下的金银珍宝,不管埋得多么深,也不管埋的已经多少年,只要那位三大王一看,就看得出来。” 马龙骧和陶萄凤一听,似乎都有些不信,彼此互看一眼,并同时迷惑的说:“竟有这等事?” 店伙愈加认真的说:“爷如不信,可问本地的任何人,可谓妇孺皆知,那位三大王,善看风水,人家盖屋上梁,选坟择日,七八十里以外的人,都会备了丰厚酬银,请他下山来看风水……” 马龙骧有些不信的一笑说:“这么说,他没事下山到处游历,看到地上冒出银气,就回山派人掘出来归他自己享用,岂不更好……” 话末说完,店伙已正色说:“不不,那位三大王虽然也经常下山游历,但是当他夜间发现什么地方有银气,他不但不派人私自挖掘归为已有,还特的问清了那块地是何人所有,然后通知地主自己挖掘!” 马龙骧听得虎目一蹙,说:“这真是令人难以置信的事!” 店伙似乎愈说愈带劲,立即正色说:“令人难以置信的事还多呢,这位三大王的算盘之精,也是精的出奇,不管你是什么弯七扭八形状的地,只要请他算地皮,‘叭哒叭哒’几下子,保险你不差毫厘,买卖双方都满意!” 马龙骧却不以为然的说:“算盘打得精的人是有的,不过,能看银气,看出之后又去通知地主来掘走,我认为如果不是沽名钓誉,便是另有目的。” 陶萄凤不耐烦的接口说:“管他有没有什么目的,我们饭后到宝航庵去看看那个要落发的白衣女子是不是容姊姊,是,我们就管这件事,不是,我们明天就继续上路!” 马龙骧立即正色说:“不管那个白衣女子是不是容姊姊,我们都不能容许山寇烧庙毁神,擅杀佛门弟子!” 说罢转首,又望着店伙问:“其余两个山大王的为人如何?” 店伙有些面露难色的说:“据传说,那位山大王霹雳火神,下山时从来不带兵刃,因为他与人交手的时倏,举手投足之间,都会打出霹雳火来……” 陶萄凤立即不解的问:“什么霹雳火?” 店伙为难的一笑说:“据说,这种霹雳火打出之后,火焰猛烈,声震耳鼓……” 马龙骧立即望着陶萄凤,压低声音说:“可能是磷火弹一类的暗器!” 陶萄凤赞同的颔首应了声是。 于是,转首又望着店伙,问:“此地有没有人见过这种霹雳火?” 店伙苦笑着摇摇头说:“谁也没见过,不过大家都是这么说。” 马龙骧“嗯”了一声,点了点头,继续问:“那个叫神偷的二大王怎么样?” 店伙一听提到二大王,精神不由一振,立即兴奋的说:“提起这位神偷二大王,真是天下第一号的神奇人物!” 马龙骧立即“噢”了一声,关切的问:“他是怎么个神奇法?” 店伙带劲的说:“这位二大王在偷的功夫上,可说得上天下无双,除了女人肚子里的娃娃他不能开膛破肚偷出来,普天之下,就没有他不能偷到手的东西。” 说此一顿,发现陶萄凤的娇靥红了,赶紧谄媚的一笑说:“小的说溜了嘴,千万勿怪!” 陶萄凤大方的笑一笑,没有说什么。 马龙骧却继续问:“你能不能说个例子?” 店伙立即带劲的说:“我们这里有个很有势力的恶霸,武功也很厉害,强抢了一个农家少女硬要收她作妾,这个少女的父亲,一路哭喊追赶,恰巧碰见了这位神偷二大王,一问之下,立即答应哭喊的农人,把他的女儿追回来。这位神偷二大王,不但偷的功夫好,轻身功夫也很惊人,有人称赞他轻如狸猫。” 陶萄凤立即风趣的说:“如果他偷东西时本手笨脚,早就被人抓到了,还称什么神偷?” 店伙连连颔首笑着说:“对对,姑娘说得对,这位‘神偷’二大王,就从来没有被人捉住过,所以当他追上那个恶霸要人时,便以偷东西和恶霸打睹。” 陶萄凤立即大感兴趣的问:“打什么赌?” 店伙继续兴致的说:“因为这个恶霸和神偷曾有数面之识,也深知这位二大王的厉害,是以衡情之下,决定以打赌作输赢,决定那个农家少女的命运,是放回还是给恶霸作妾。 那个恶霸先向神偷二大王要了一个扳指玉环作信物,并将那个农家少女交给她父亲先带走,约定好了三天之内将玉指环偷回……” 陶萄凤已听出兴趣,不由关切的问:“后来偷回来了没有?” 店伙立即正色说:“当然偷回来了,不然,怎能誉为‘神偷’呢?” 马龙骧对这三个山大王渐生好感,觉得并不象一般绿林歹徒那样强征苛税,欺压善良,因而也关切的问:“他是怎样偷到手的?” 店伙兴奋的说:“二大王是怎样偷回来的,外间的人没有人知道,只知道恶霸俯首认输,没有再去强抢那个农家少女!” 陶萄凤听至此处,大感失望,不由嗔声说:“难道你们事后一些消息都没听到?” 店伙为难的一笑说:“这件事以后还是由恶霸家里的使女们传出来的。” 陶萄凤听得精神一振,脱口关切的问:“她们怎么说?” 店伙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据那些使女们说,那恶霸回去后,就把那个玉指环命他的爱妾串在腰带上,再三警告她,绝对不能丢掉,最后,还是不翼而飞了!” 马龙骧听至此处,不禁有些轻蔑的说:“那一定是那位神偷二大王用了迷香……” 岂知,店伙竟正经的急声分辩说:“没有用迷香,绝对没有用迷香!” 马龙骧一听,不由迷惑的问:“你怎的知道没有用迷香?须知,凡是以偷著名的……” 话末说完,店伙已急急的摇着手,辩护说:“绝对没有用迷香,因为那些使女们说,她们二夫人在坐马桶解下腰带挂在屏风上之前,玉指环还串在腰带上!” 马龙骧“噢”了一声,虽然觉得奇玄,但也不得不相信了—— 第十八章 疑幻疑真 陶萄凤却惊异的说:“如果能在那么一瞬间便将玉指环偷走了,那位二大王真是当之神偷而无愧了!” 店伙一听,愈加得意的说:“就是嘛!其实,他的神奇事迹还多着呢……” 马龙骧末待店伙话说完,立即挥了个“阻止”手势,笑着说:“好了,你在此耽误的时间已经不少了,恐怕其他伙计到处找你,这里有块碎银,拿去买杯酒喝吧。” 说话之间,已取出一锭二两重的银子,顺手丢给了店伙。 店伙接过银子,喜出望外,忙不迭的说了几声谢,立即退出房去。 陶萄凤见马龙骧面有郁闷之色,立即关切的问:“龙哥哥,你认为宝航庵的白衣女子,会不会是容姊姊吗?” 马龙骧略微沉吟说:“果真那个白衣女子面罩白纱,我认为就是她!” 陶萄凤立即不以为然的说:“可是容姊姊早已不戴面纱了呀!” 马龙骧立即驳声说:“我们又怎知她离开我们后不再戴呢?” 陶萄凤深觉有理,因而说:“反正那个白衣女子还没离开宝航庵,饭后我们就去看看。” 马龙骧不自觉的黯然一叹说:“果真是她,事情就难办了!” 陶萄凤一听,立即不高兴的嗔声问:“这有什么难办的呀?” 马龙骧想的是郑玉容与他的真正关系,而陶萄凤则认为无关紧要,在这种情形下,马龙骧只得改口说:“我是说,果真是容师妹,就得应付鸡冠山的三个绿林人物!” 陶萄凤信以为真,是以毫不在意的说:“听店伙说的样子,这三个山大王似乎还不太恶,好像很得附近一带百姓的人心,我想就是时限到了,他们也不会毁神烧庙!” 马龙骧也早有此一看法,因而附和着说:“那是当然!” 陶萄凤立即接口说:“既然这样,你也别一直愁眉苦脸啦!” 马龙骧强自一笑说:“万一容师妹一气之下落了发,大头师伯绝对轻饶不了我!” 如此一说,陶萄凤“咦”了一声,突然迷惑不解的问:“龙哥哥,容姊姊为什么生气呀? 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使她气得要削发为尼呀?” 如此一问,马龙骧顿时楞了,他轻“啊”了一声,竟不知如何回答。 虽然,陶萄凤曾亲眼看到他在湖中抱过郑玉容的娇躯,而且,长发水里侯也曾暗示她在天王庄极需一个得力助手,但是,这件事还没到达明朗化而公认郑玉容一定嫁给马龙骧的明确地步呀。 心念至此,只得含糊的说:“我想也许是容姊姊遇到了人生乏味的事,不过,宝航庵的那个白衣少女,是不是容师妹尚未可知,稍时前去一看便知道了。” 两人饭罢,一俟店伙收走残肴,两人立即分至左右两间室内盘坐调息,须知此番前去,极可能与鸡冠山的三个大王交手,如果不运功恢复体力,充沛内力,届时交手之际,便有疏神之虑。 但是,马龙骧盘坐许久,仍不能祛虑凝神,调息运功,愈是想静下心来,愈静不下来。 因为,他一直担心宝航庵的白衣少女就是郑玉容,但他又希望不是郑玉容,这时他的心理实在是矛盾的。 如果那位白衣少女不是郑玉容,便可明白绝早启程,继续寻找大头鬼见愁和长发水里侯等人的行踪。 但是,见到了大头师伯,如果郑玉容并没有先他们前来,若问起原因,他又该怎么说? 如果宝航庵的白衣少女就是郑玉容,又该用什么方法劝她跟他和陶萄凤走呢?假设她坚决不走,又该怎办呢? 其中最令马龙骧为难而又担心的是郑玉容在悲愤之余,会不会不顾一切的说出他伪装的秘密呢?因为,她是有权这么作的。 马龙骧心念至此,心绪更为紊乱,他真的希望一个人先去宝航庵看看,确定是不是郑玉容后再做决定。 心念及此,不自觉的起身下床,来回的踱步。 他希望能藉踱步,想起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来。 岂知,还没踱了几步,那边已响起陶萄凤的关切问话声:“龙哥哥,你也调息好了?” 马龙骧一听,只得笑着说:“刚刚调息完毕!” 说罢,掀帘走了出去。 举目一看,只见陶萄凤容光焕发,娇靥含笑,正由对室掀帘走了出来,同时愉快的笑着说:“走吧,我真希望早些看到那个白衣少女长得是个什么样子。” 马龙骧强自一笑说:“那我们走吧,去迟了看不到热闹。” 于是,两人熄了桌上的油烛,将门反手掩好,匆匆走出店来。 站在店门招徕客人的店伙一见,立即笑着说:“爷,姑娘,去看热闹?” 马龙骧含笑“唔”了一声,即和陶萄凤走出店外。 这时已近二更了,照往日街上仍是热闹时候,但是,这时街上已显得冷清,想是都去了宝航庵。 由于街上道上行人稀少,马龙骧和陶萄凤一出街口,立即展开轻功,按照店伙说的方向,越野向西南驰去。 两人虽然越野飞驰,但都离开道路不远。 飞驰间,两人举目一看,只见前面岗陵起伏,树木稠密,天地一色,一片昏黑,乌云密布的夜空,连个星星都没有。 所幸道路上下时发现急急前进的三五行人,因而断定宝航庵就在前面岗上的树木间。 又前进二三里,依然没看到有庙宇殿脊。 同时,树木稠密,已看不到道上是否还有行人。 陶萄凤首先迷惑的说:“龙哥哥,根据店伙说,只有七八里地,现在也该到了呀?” 马龙骧游目看了一眼,说:“我想,下会太远了。” 说话之间,两人已到了另一个凸起的高岗前。 正待飞身上驰,岗上蓦然响起个低微的咳嗽声。 马龙骧一听,立即减低飞驰速度,同时,低声说:“凤妹,就在岗上了。” 于是,两人改以轻灵小巧的身法,向岗上驰去。 距离岗上街有数十丈,便有嗡嗡悄声交谈的声音随风传来。 马龙骧运功凝目,在树隙间向上一看,只见岗上草丛树后大石下,早已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了! 只见每一个人的脸上表情,都露着期待和紧张的神色,彼此交头接耳,指指点点,正在论谈事情。 马龙骧看了这情形,即和陶萄凤轻巧的回岗上走去。 走至人群前,两人身形不停,在人隙间找通路,继续前进! 这行动,自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但也没有人敢出声阻止,因为马龙骧和陶萄凤俱都佩有兵器,一望而知都是武林人物。 马龙骧根据人群向左右延伸的情形看,岗上所聚集的人数,至少一千多人,甚至不止这个数目。 心念间,两人已通过了人群,举目一看,只见十数丈外即是宝航庵的庵门,红墙翠瓦,两扇朱漆大门。 宝航庵占地不大,庵门形如普通住宅的门楼,庵内一座殿堂,数间房屋,墙内有数簇青竹逸出。 马龙骧看罢,觉得宝航庵地处偏野,位于茂林之中,环境十分清幽,倒是一个修心养性的好地方。 这时,庵门紧闭,庵内漆黑,静得没有一丝声音。 马龙骧和陶萄凤神态自然,迳向庵门走去。 聚集在前面和左右的人众一见,立即掀起一阵骚动和悄悄议论声。 马龙骧和陶萄凤毫不理会,登上庵门石阶,“铮铮铮”伸手在门环上拍了三下! 夜静更深,位处山野,这三声叩门声响,清脆震耳,远处回声,历久不绝! 但是,久久未见里面有人回就,甚或没有一丝动静-“铮铮铮”,马龙骧又在门环上叩了三下。 这时,围在七八丈外的千余人众,再度引起一阵骚动,议论声更高了。但是,庵内依然没人回应。 陶萄凤一见,立即迷惑的说:“龙哥哥,怎的里面没有声音?” 马龙骧揣测说:“那位老师太可能已经离开了!” 陶萄凤立即提议说:“待我们越墙进去看一看……” 话末说完,马龙骧已正色驳声说:“佛门清修之地,怎可贸然侵入?待我们说明身分和来历那位老师太如果仍在庵内,听了也许会来开门。” 说罢,立即望着庵门,气纳丹田,暗凝神功,以谦和的声音说:“潼关青龙岗,天王庄少庄主马龙骧,特来拜望慧航师太。” 太字方自出口,庵门竟“呀”的一声开了! 马龙镶和陶萄凤俱都大感意外,不自觉的退后了半步。 定睛一看,只见开门的竟是一位霜眉细目,面色红润,头戴灰尼帽,身穿灰僧衣的慈祥老尼姑。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使马龙骧和陶萄凤都楞了,乍然间,竟忘了他们的来意,不知道该如何说出来。 看这情形,这个老尼姑显然早就站在门里面,但是,以马龙骧这等身手,竟没有发觉门内立着一个人,这的确是一件令人不可思议的事。当然,根据这一点,也可以证实门内的老尼姑下是一个泛泛之辈。 假设老尼姑确是一个方外高人,而她也早就隐身门内,马龙骧便可证实这个老尼姑的心地善良,对他毫无恶意。 因为在此之前他体内的神功,没有丝毫警兆和反应,因为只有来意不善,心存险恶,而又以小巧轻灵身法暗中接近的人,才会立时警觉出来。 打量间,老尼姑已合什当胸,宣了声佛号说:“阿弥陀佛,马少庄主和这位姑娘,夤夜光临小庵,不知有何见敦?” 马龙骧赶紧拱揖谦和的问:“敢问老师太的法号是……” 老尼姑微一躬身说:“贫尼慧航,忝为此庵住持!” 马龙骧一听,深深一揖到此,谦和的说:“原来是慧航老师太,晚生有礼了。” 陶萄凤也警觉到这个慧航师太绝不是店伙说的那种无拳无勇的老尼姑,是以,也施礼谦声说道:“小女子陶萄凤参见慧航师太!” 慧航师太再度合什说:“少庄主和陶姑娘请免礼,贫尼可担当不起!” 说此一顿,突然又肃容问:“再问少庄主一声,两位前来小庵……” 话未说完,马龙骧已谦和的低声说:“敢问老师太,可否进内一步谈话?” 慧航师大一听,毫不迟疑的颔首说:“当然可以!” 说罢侧身,肃手说请! 马龙骧和陶萄凤不敢怠慢,含笑颔首,急步走进庵门内。 两人趁慧航师太关门之际,举目外看,发现庵外林间,隐身石后草中的人众有近百人已经站起来,目光炯炯,翘首观看。 慧航师太将门闩好,再度肃手说:“请随贫尼来!” 说罢,当先向前走去。 马龙骧和陶萄凤并肩跟在慧航师太身后,举目一看,只见院中唯一的佛殿,也不过形如大寺院的偏殿。 由于殿内没有灯光香火,看不清殿内供奉的是什么神像。 在院中佛殿的两边,各有一座三间厢房,可能是静室斋房用来招待香客之用,殿后仍有数间房屋,但被松竹遮住,看不太清楚。 打量间,已到了静室门前。 慧航师太侧立门右,合什说“请”。 马龙骧虽觉慧航师太年事已高,礼应让她先行,但她为一庵之主,且无明定辈份,也就不再推辞,即和陶萄凤双双走进室内。 室内陈设简单,只是些桌椅茶几圆凳之类的家具和几幅写着佛门偈语的字画,别无他物。 宾主落座后,慧航师太首先说:“马少庄主有何见敦,请当面说。” 马龙骧欠身一笑,谦和的说:“晚生方临此地,顷闻贵庵来了一位白衣女子香客,特来请求老师太为她祝发,不知可有此事?” 慧航师太微一颔首:心情沉重的说:“不错,是有这么一位!” 马龙骧继续问:“不知这位女香客姓什么,哪里人氏?” 慧航师太竟缓慢的摇摇头说:“贫尼问过她许多次,她都不说,除非先给她剃度!” 陶萄凤突然插言问:“听说那位白衣女客,来时脸上罩着面纱?” 慧航师太微一颔首说:“不错,现在她仍罩着面纱。” 马龙骧继续关切的问:“老师太,她的天庭上,可是用金链悬着一颗红宝石?” 慧航师大微蹙霜眉,迟疑的说:“好像没有什么宝石,贫尼未曾注意!” 陶萄凤站起身来,比一比自己的螓首,说:“老师太,那个白衣女子,是不是比我略高些?” 慧航师大仔细的看了陶萄凤几眼,含糊的说:“哦,没在一起比,贫尼实在不容易说出你们谁高谁低来。” 马龙骧恍然似有所悟的问:“老师太,那位白衣女香客骑的是什么马?” 慧航师太迷惑的“哦”了一声:“马?她没有骑马来呀,自她来庵以后,从没听她谈到过她有马,也从没有要求出庵去看她的马匹。” 马龙骧迷惑的“噢”了一声,略微想了想,继续问:“请问老师太,那位白衣女客是否仍在庵内?” 慧航师太毫不迟疑的说:“当然在,少庄主没看到庵外那些人都是来看她的吗?” 马龙骧立即迫不及待的说:“老师太可否让晚生前去看看?” 慧航师太毫下迟疑的摇摇头,说:“非常抱歉,务请少庄主原谅,那位女香客说她不见任何人,就是她的亲生父母来了,她也不开她的房门!” 马龙骧再度吃惊的“噢”了一声,心头一沉,顿时呆在当地。 陶萄凤却不解的问:“她坚决要落发为尼,她也总该有个原因呀?老师太可曾问过她?” 慧航师太黯然叹了口气说:“贫尼再三问她原因,她就是不说。” 说此一顿,黯然一叹,说:“她就是不说,贫尼根据她的含糊言词,也揣出了个大概!” 马龙骧听得精神一振,不由脱口问:“师太以为她是为了什么?” 慧航师太感慨的摇摇头道:“还不是遇到了负心郎,或是受了心上人的欺负……” 马龙骧一听,不自觉的急声问:“老师太,她是这第说的吗?” 慧航师太突然一笑,又摇摇头说:“不是,这只不过是贫尼的猜测罢了,要不就是因为她脸上的缺陷,伤心之下,不好意思再见她的心上人了。” 陶萄凤却急切的问:“老师太是说,那位女客的脸上有缺陷?” 岂知,慧航师太竟正色说:“如果不是脸上有疤痕,娇滴滴的脸,干嘛罩上一层纱呢?” 马龙骧这时已认定那个白衣女客就是郑玉容了,这时听了慧航师太的话,深怕是郑玉容一时想不开,为了坚定她落发为尼的决心,才特的自毁容貌,这不但是可能的事,也是有事实发生过的事。 是以,不自觉的起身要求说:“老师太,不瞒你说,我的一位师妹和我们失散了,根据外间的传说,以及老师太所说的情形,极可能就是我们失散的那位容师妹,所以,我请求老师太,无论如何,请准许我们去看看那位女香客。” 慧航师太则惊异的问:“少庄主是说那位女香客是你的师妹?” 马龙骧见问,和陶萄凤两人都同时急声说:“是的,是的,她的名字叫郑玉容!” 慧航师太却迷惑的“噢”了一声,自语似的说:“这就不对了……” 马龙骧一听,心知有异,不由急切的问:“有什么不对吗?老师太!” 慧航师太凝重的说:“可是,鸡冠山上的山大王,却说是他们的一个女香主!” 马龙骧和陶萄凤听得心中大惊,大感意外,同时“啊”了一声,俱都一呆。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骤如雨的马奔声。同时,庵外也传来了心情紧张的议论声。 慧航师太一听,立即起身说:“鸡冠山的山大王们来了,少庄主还要不要去看那位白衣女香客?” 马龙骧觉得既然来了,不能不看一下那位女客的真面目,是以,毫不考虑的颔首说: “晚生仍要去看一下!” 慧航师太一听,催促说:“既然如此,你们请。” 说罢,当先走出门外,急步向大殿侧后走去。 马龙骧和陶萄凤跟在慧航师太身后急急地前进,绕过殿侧,才发现殿后仍有一座三间石砌的房屋。 只见石屋门窗紧闭,黑暗无光,里面也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息。 打量间,在前引导的慧航师太突然停住了脚步。 马龙骧和陶萄凤一见,也急忙停身止步,知道眼前的石屋内就是那位前来要求落发的白衣女香客了。 只见慧航师太,先侧耳听了听庵外急骤驰来的马蹄声,接着又悄悄指了指石屋,压低声音说道:“马少庄主,那位白衣女客人就住在石屋里,贫尼先去为你通报一声,看看她要不要见你们……” 话未说完,陶萄凤已低声插言道:“老师太,只要您和她说上几句话,我们便可听出那位女香客是不是我们要找的容姊姊了!” 慧航师太欣然颔首说:“好,这容易,你们两位在此稍待!” 说罢,迳自向石屋前走去。 马龙骧和陶萄凤同时应是后,立即摒息静听,只要屋里的白衣女香客一答话,便知是不是郑玉容了。 现在情况逐渐紧急,因为鸡冠山的三个山大王就要来到庵外了,他们必须在对方进入宝航庵前,知道石屋内究竟是谁。 只见慧航师太走至石屋门前,合什宣了声佛号说:“阿弥陀佛,女菩萨请至窗前答话,贫尼有要事相告。” 岂知,石屋内久久没有人回答—— 第十九章 慧航师太 慧航师太继续问:“女菩萨敢莫是睡着了吗?” 但是,屋内依然没有回应。 慧航师太微蹙霜眉,回头看了一眼马龙骧和陶萄凤,继续望着石屋,朗声说:“女菩萨请听着,现在有潼关天王庄的少庄主马龙骧和陶府的陶姑娘特来看你,见与不见,请你说一句话。” 久久过后,室内依然未见有人回答。 慧航师大侧耳听了听屋内,折身走了回来,说:“那位女菩萨想必怕事,已经悄悄离开小庵了!” 马龙骧早在慧航师太问话时,便已暗运神功侦察屋内是否有人,虽然得到的警号很微弱,但他却确定那位白衣女香客仍在屋内。 这时见慧航师太断定屋内没人,立即谦和的说:“没有离去,那位女香客仍在屋内!” 慧航师太迷惑的“噢”了一声,说:“马少庄主可是肯定她仍在屋里?” 马龙骧毫不迟疑的颔首说:“不错只是她摒息表立,不易被人察觉罢了。” 慧航师太愈加迷惑的说:“既然仍在屋内,她为什么不答话呢?” 马龙骧这时早已断定屋内的女香客八成就是郑玉容,因为衡情度理,一个人无论到了什么样心灰意冷的境地,对一个善意前来看她的人,也不至如此峻拒,甚至理也不理,除非是她痛恨的人。 现在,屋里的女香客,非但话也不应,反而摒息抗拒,在情在理,都说不过去,显然是郑玉容怕被听出她的声音。 这时见慧航师太发问,只得谦和的一笑说:“可否让晚生亲去问她?” 慧航师太略微迟疑说:“好,少庄主去试一试也好!” 马龙骧欠身道声谢,迳向石屋前走去。 陶萄凤一见,也立即跟在马龙骧身后。 慧航师太望着这一对令人羡慕的小儿女,不自觉的摇了摇头,不知是赞叹马龙骧的苦心,抑或是感慨马龙骧的处境。 就在这时,庵外一阵杂乱蹄声和马嘶声,接着传来一阵吆-声。 慧航师大一听,立即催促说:“少庄主要快,鸡冠山的人马已经到了庵外。” 马龙骧颔首应是,即向石屋内拱手谦和的说:“屋内姑娘请听着,敝人马龙骧与师妹郑玉容途中失散,一个月来,到处探听她的行踪……” 踪字方自出口,左窗突然开了一扇窗门,就在窗门启开的一刹那,呼的一声,一团黑影夹着一阵劲风,迳向马龙骧的面门打来 陶萄凤一见,脱口一声娇叱,飞身就待向窗前扑去。 但是,就在那团黑物打出的同时,蓬的一声,窗门随之又关上了。 马龙骧一手拦住陶萄凤,一手接住了飞来的物体。 定睛一看,竟是一个以灰布缝制的枕头。 同时,在马龙骧接住枕头的一刹那,在震荡的空气中,竟有一丝他极熟悉的清雅脂粉气息。 马龙骧一闻这丝幽香,愈加肯定屋内的白衣女子就是郑玉容,看情形,郑玉容对他的误会仍深。 就在这时,庵门方向已传来“铮铮”的叩门声。 马龙骧“噢”了一声,转身将枕头交给已经走过来的慧航师大,淡淡一笑,别具用心的说:“老师大,既然这位女客不愿与晚生见面,晚生也不便勉强。晚生现住北关外的‘来福客栈’,如果她有什么困难,需要晚生代她解决的,晚生仍愿帮助她!” 慧航师太却答非所问的说:“近闻少庄主武功高绝,震惊武林,现在小庵有难,还望少庄主伏义伸援,为小庵解除危难才好!” 马龙骧谦和的一笑说:“老师太请放心,晚生既然适逢其时,绝不会袖手就是。” 慧航师大一听,立即欣喜的宣了声佛号,说:“阿弥陀佛,总算菩萨有灵,特遣你马少庄主光临小庵,鼎力护法,保住了这片佛门净土……” 话未说完,外面的叩门的声音更急了! 慧航师太一听,立即改口说:“少庄主,他们已经来了,我们赶快去吧!” 马龙骧颔首应“好”,挽着面有愠色的陶萄凤亲切的低声说:“凤妹,我们走吧!” 陶萄凤又疑惑的看了石屋一眼,才转身走去,同时不解的问:“你不认为是容姊姊?” 马龙骧一面前进,一面迟疑的说:“我想不会是容师妹……” 陶萄凤立即不解的问:“何以见得?” 马龙骧依然迟疑的说:“容师妹只是因汤婉蓉故装亲热,而气我不该背你另结其他女孩子,才忿然拨马离去,这种气忿是不值得落发为尼,牺牲一辈子的幸福而终身奉佛当一辈子尼姑!” 陶萄凤想了想,深觉有理,就算郑玉容和马龙骧有了接肤相拥之亲,暗自决定非马龙骧不嫁但也不至于只为了汤婉蓉对马龙骧的亲热招呼就前来落发呀? 根据慧航师太说,鸡冠山的大头目已认出白衣女香客是他们鸡冠山上的人,看来是不会错的了,何况郑玉容还有一匹马? 以念至此,突然想到被屋内女人掷了一枕头的事。 于是,突然停身,心有末甘的说:“龙哥哥,难道你就白白让她掷了一枕头不成?” 马龙骧淡然一笑说:“算了,在人家心情恶劣之时前来打扰,本来就不礼貌!” 说话之间,外边叩门之声更急了,是以催促说:“好了,我们快去吧!” 陶萄凤仍不甘心的回头看一眼石屋,发现慧航师太拿着枕头仍立在窗前,似是在和屋内的女香客交谈。 在马龙骧的催促下,陶萄凤只得转身走向殿前。 这时,庵门外不但叩门声甚急,还有粗犷的吆-声! “喂喂,老师太,为什么不来开门?” 陶萄凤一听,不由关切的问:“龙哥哥,你看他们会不会越墙进来?” 马龙骧淡然一笑说:“根据店伙的述说情形,他们可能不会越墙进来,再说,要进来他们也早进来了!” 说话之间,慧航师太已急步追了上来,同时,催促说:“少庄主,我们快去吧!” 于是,三人绕过殿侧,即向庵门走去。 马龙骧和陶萄凤本待问一问慧航师太方才她在窗前说了些什么,但由于庵外叩门甚急,也就不便开口了。 但是,由于方才来时慧航师太的悄然开门,以及她此刻的临危不乱,马龙骧和陶萄凤早已不把她视为平凡的老尼姑了。 三人来至庵门,慧航师太首先宣了声佛号说:“阿弥陀佛,施主勿躁,贫尼来开门了!” 说话之间,手撤门闩,呀的一声,门开了。 立在门外的竟是一个身穿蓝衣黑边,背插单刀的彪形大汉。 彪形大汉一见慧航师太,立即怒声说:“怎的那么久才来开门……” 话末说完,远处已传来沉喝:“李头目,不得无礼,退回来!” 彪形大汉朗声应了个是,也不待慧航师太答话,转身走了回去。 马龙骧站在慧航师太身后,趁机游目一看门外,只见门外空场对面的树林前沿,一并横列着十数骑人马。 当前马上一人,年约七十余岁,霜眉银髯,方面大嘴,头戴烟黄毡缨帽,身穿茶色锦缎袍,徒手末携兵器,威武中透着刚直,并不像一般落草为寇的绿林人物。 左边马上一人,年约六十余岁,面黄肌瘦,削腮尖嘴,唇上蓄着两撇燕尾小胡子,一双利目精光四射,穿着一身双排密扫的黑缎劲衣,腰束英雄锦,背后一柄单刀系着一方红绸,一望而知是个做事灵俐,足智多谋的老江湖。 右边马上一人,年龄也在六十左右,白净面皮,五柳长须,修眉细目,胆鼻朱唇,头戴灰毡帽,身穿蓝缎织花袍,手里托抱着一个长约尺半的铁算盘,十足的富商打扮,又像颇有财富的乡巴佬。 其余十数人,俱是一式蓝色黑边劲衣,想必都是跟随前来的重要首领和大头目。 马龙骧一眼看罢,断定中间老人就是店小二说的霹雳火神,左边穿黑缎劲衣的是神偷,另一个拿铁算盘的,当然是三大王的活财神。 打量间,已随慧航师太走出庵外。 霹雳火神等人一见,也纷纷下马,向前迎来。 隐身林内前来看热闹的观众,也纷纷起身向前拢来,除了践踏枯枝荒草的响声,听不到任何谈话的声音。 慧航师太合什当胸,再度宣了声佛号说:“阿弥陀佛,贫尼因小庵有客,未能即时出迎,尚望三位寨主宽恕贫尼怠慢失迎之罪!” 业已停身数丈外的七旬老人霹雳火神,早在前进庵时便将马龙骧和陶萄凤仔细的打量了一番。 这时一俟慧航师太说完,也抱拳当胸说:“老师太既然有贵客夜访,老朽也不便说什么来的,现在子夜已过,限时已到,不知老师太为何末将本山女执事交出来?” 慧航太师再度宣了声佛号说:“小庵确有一位前来要求落发的女香客,但贫尼业已问过了,她肯定的说,不是贵寨的女执事!” 霹雳火神蹙眉“噢”了一声,立即转首望着身侧的神偷,不解的问:“魏大头目怎么说的?” 神偷立即躬身回答说:“回禀大哥,魏大头目说,他曾与女客交手,并被她刺了一剑,根据对方的身段衣着,极似本寨的董执事。” 霹雳火神双眉一蹙,不由沉声问:“为何说是极似?难道魏大头目也没有看清楚?” 神偷再度欠身说:“因为董执事面上罩着数层薄纱!” 霹雳火神立即不悦的说:“既然未看清楚,为何乱下定语?” 神偷赶紧说:“因为那位女香客的剑穗也是金黄的!” 霹雳火神噢了一声,捻须沉吟,说:“这么说,果然是董执事了?” 慧航师太赶紧说:“请寨主相信贫尼的话,那位女香客,绝对不是贵寨的董执事,寨主不信,可派一位寨主前去一问便知!” 静立一侧,手托铁算盘的活财神,立即躬身说:“启禀大哥,小弟愿去看一看!” 马龙骧知道活财神一去,陶萄凤也会跟着前去,只要屋内的郑玉容一答话,他方才安排好的计画势必被破坏了。 是以,趁霹雳火神尚未答话,立即沉声说:“奉劝三寨主,还是不要去的好!” 活财神面色一沉,立即下悦的问:“为什么?” 马龙骧淡淡一笑说:“方才在下与那位女客交手,数十招末分胜负,三寨主如果去了,恐怕要断臂折腿抬出庵来!” 活财神一听,顿时大怒,正待说什么,霹雳火神已挥了个“阻止”的手势,同时,面向马龙骧,沉声问:“阁下是什么人?” 马龙骧淡淡一笑,尚未开口,慧航师大已抢先说了:“他就是潼关青龙岗天王庄的少庄王马龙骧!” 话一出口,霹雳火神虎目一亮,活财神面现惊喜,神偷则一跺脚兴奋的说:“天王庄? 那真是太好了,我们……” 我们两字方自出口,霹雳火神已嗔目大声说:“二弟少说话!” 神偷一听,脸上兴奋之色立失,到口的话也不敢说了。 马龙骧一听,十分不解,不由沉声问:“天王庄怎样?” 话声甫落,活财神却有些得意的说:“天王庄早就是我们兄弟向往的好地方?”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惊,不由迷惑的问:“何以是你们向往的地方?” 活财神得意的一点头,说:“不错,本财神曾于春天路过青龙岗,也曾深夜前去暗探过的,进庄一看,嘿,只见霞光万丈,瑞气干条,庄中都是珍宝!” 马龙骧一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有如富绅的“活财神”,企图挑唆霹雳火神前去抢劫天王庄。 想到天王庄上,现在只有王夫人支撑,并无其他高手防护,如果神偷三人前去,势必无法保住藏珍楼内的珍宝不被抢劫。 是以,未待活财神话完,立即冷冷一笑说:“本庄藏珍楼,真伪共有数座,第座藏珍楼内均有珍宝,只是有的多,有的少……” 话未说完,神偷突然插嘴,说:“我们是多多益善,越多越好!” 马龙骧再度冷冷的一笑说:“但阁下也当然知道,天王庄处处机关,不知内情者,休想进入。” 活财神听得哈哈一笑说:“少庄主,我想你也听令尊大人马老英雄说过,贵庄所有的机关都是我二哥‘神偷’廖武设计的吧。” 马龙骧听得大感意外,不由“噢”了一声。 活财神继续得意的说:“有我二哥率领着我们前去,那还下是如入无人之地?” 马龙骧一听,信以为真,双目冷电一闪,心头立泛杀机! 于是,冷冷一笑,缓步向阶下走去,同时,沉声说:“风闻三位占山为王,尚有薄誉,不似一般绿林宵小,危害客商,鱼肉乡里,今日一见,颇令在下大感意外!” 慧航师太见马龙骧十指弯曲,双掌上提,虎眉微剔,面泛杀机,慌忙向前阻止,同时,焦急的说:“阿弥陀佛,少庄主请息怒,千万下要在此动手,大寨主的霹雳火神,威势厉害,你少庄主虽然不惧,万一磷火溅进小庵,烧了房屋事小,毁了神像,贫尼就罪过了!” 陶萄凤虽然早已动怒,但她确觉得不宜在此动手,是以,也趁机说:“龙哥哥,老师太说得极是,我们可约他们到岗下动手。” 话声甫落,霹雳火神已抱拳和声说:“近闻马少庄主,武功高绝,震惊江湖,老朽兄弟三人,久有请教之意,今夜在此幸会,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说此一顿,特的又一整神色说:“不过有一事,必须说明的,那就是老朽兄弟三人,绝不会趁马老英雄逝世,甘悟霸等人叛主,少庄主又在学艺之际前去天王庄混水摸鱼……” 马龙骧听至此处,神色数变,他觉得霹雳火神三人,对“天王庄”的珍宝,已经觊觎很久了。 心念间,又听霹雳火神继续说:“今夜天色已晚,岗上且有各路朋友豪杰观看,此刻动手,的确诸多不便,邵某特此恭请马少庄主和陶姑娘,特为前去天王庄的事,作一了断……” 马龙骧末待霹雳火神话完,立即沉声说:“很好,在下顷闻三位寨主,武技各有专长,明天午前,在下与陶世妹,定然前去与三位寨主请教!” 话声甫落,霹雳火神三人,已同时抱拳,朗声说:“明日我兄弟,就恭候大驾光临了!” 三人说罢,转身就待离去! 慧航师太立即急声问:“大寨主,小庵内的女香客,你不要再看一看了吗?” 霹雳火神止步回身,抱拳说:“在数十招内,连马少庄主尚且不能战胜的女子,绝不是本寨的董执事,邵某已不需再看了,失礼之处,尚望老师太见谅。” 说罢转身,一挥手势,纷纷上马,一声叱喝,依序驰进林内,隐身草丛树后的观众,立即掀起一阵议论和骚动。 马龙骧举目一看,这才发现霹雳火神等人驰去之处,原来是一条通至岗下的道路。 陶萄凤有许多话要和马龙骧商议,觉得霹雳火神已走,已无须再到小庵内去,是以,提议说:“龙哥哥,老师大连日辛劳,如今霹雳火神已走,正该让老师太早些安歇,我们也该走了!……” 慧航师太,立即挽留说:“时间尚早,何不再进庵内稍坐?” 马龙骧也想早些离去,以便和陶萄凤商议明天前去鸡冠山赴约之事,是以,拱手含笑说: “天色已晚,不便再多打扰,就在此告辞了。” 说罢,即和陶萄凤,并肩走大林内。 “慧航”师太,满面含笑,合什肃立目送。 马龙骧和陶萄凤,走入林内,神情自然,步履从容的通过林中围绕看热闹的群众中。 他清楚的看出来,在每一个看热闹人的脸上,都透着惊异,迷惑,和失望的混合神色,对今夜的热闹没有看到,似乎感到有些遗憾—— 第二十章 劫后重逢 马龙骧和陶萄凤,一通过人群,立即展开轻功飞驰,由于道上无人,两人沿着乡道前进。 两人默默飞驰一阵,首先由陶萄凤不解的问:“龙哥哥,你现在是否已确定那位女客就是容姐姐了呢?” 马龙骧略为迟疑说:“我以为不可能是容师妹!” 陶萄凤一听,立即不高兴的说:“那你为什么代她辩护?” 马龙骧一听,淡然一笑说:“根据霹雳火神的来势,如果将那女香客被认出来是他们的董执事,后果如何,可想而知了!” 陶萄凤突然“咦”了一声说:“怎么慧航师太,也说那个女香客不是鸡冠山的董执事的呢?” 马龙骧略为想了一想说:“我想这中间不外有两个原因!……” 陶萄凤立即不解的问:“那两种原因?” 马龙骧说:“其一,那个女香客的确不是鸡冠山的董执事,其二,那位女香客,的确是鸡冠山的董执事!” 陶萄凤立即有些惊异的说:“以慧航师太这等有道的沙门高人,也会以诳言骗人吗?” 马龙骧立即正色说:“这正是慧航师太的善念慈怀,毫无违背佛祖慈悲旨意,为了救人而打诳语,并不算犯戒违律!” 陶萄凤却怀疑的说:“如果那个女香客不是鸡冠山的董执事,必是容姐姐无疑。” 马龙骧毫不迟疑的说:“我敢断言,那位女香客是鸡冠山的董执事,而不是容师妹。” 陶萄凤立即不高兴的问:“你怎的敢如此肯定?” 马龙骧毫不迟疑的说:“因为我就事论事,容师妹不但没有压罩面纱的必要,也没有非落发不能解脱的苦恼!” 如此一说,陶萄凤一时无话可说了。 马龙骧继续正色说:“就算容师妹遇到了痛苦难伸的冤屈,必须遁入佛门以求解脱,她至少也该让大头师伯知道。” 说此一顿,突然正色问:“凤妹,你说大头师伯会让容师妹落发修行吗?” 如此一问,陶萄凤“噗嗤”笑了,同时笑着说:“当然不会,他怎会让他心肝宝贝似的干女儿,落发当尼姑,不过,我是根据那个女香客的剑穗也是金丝的,所以才联想到容姐姐,现在想来,真有些幼稚。” 陶萄凤只是按照她和马龙骧和郑玉容的关系而判断事物,如果她知道郑玉容对于答应大头鬼见愁、长发水里侯的要求,现在是多么懊恼和痛苦,她根本就不想再见大头鬼见愁,她便不会如此想了,可惜,一切的一切她都被蒙在鼓里。 两人到达北关外的大街上,只见冷冷清清,毫无人踪,但是,每个客栈酒楼的前面,依然灯火通明,显然是等候着看热闹的群众。 坐在门下的两个店伙,一见马龙骧和陶萄凤回来,赶忙起身招呼,同时,含笑关切的恭声问道:“爷,姑娘,回来啦?那边的热闹怎样啦?” 马龙骧淡淡一笑说:“没什么,我们先回来了。” 说罢进店,双双进入自己的上房。 陶萄凤先为马龙骧倒了一碗茶,然后坐下说:“龙哥哥,明天我们前去鸡冠山,真的要当心他们的暗算!” 马龙骧喝了一口茶说:“我们明天去时,要多斗智,少斗力,至于暗算倒不必顾虑!” 陶萄凤一听,立即正色说:“听那个姓邵的霹雳火神说,他们不但知道马伯父已死,还知道是被甘八等人害的,足证他们处心已久了!” 马龙骧微一颔首说:“这一点我当然知道,不过,我在路上想过,根据他们称呼先父马老英雄,以及知道庄上无人而一直末去看,他们显然没有要乘人之危,积极下手的意思,也就是说,在他们的心目中,仍没有忘了一个‘义’字。” 陶萄凤立即关切的问:“龙哥哥,照你这么说,我们明天到达鸡冠山,应该怎么对付?” 马龙骧胸有成竹的一笑,凑近陶萄凤的耳鬓说:“我们去后,可如此如此,不怕他们不口服心服!” 陶萄凤一听,芳心大喜,不由愉快的赞声说:“对,我们明天去时,就照计行事!” 说此一顿,突然又蹙眉忧郁的说:“可是,如果他们不那么作呢?” 马龙骧略微沉吟,说:“到时见机行事,我自会应付!” 这时,店中已有了吵杂谈话的人声,显然是看热闹的人回来了。 马龙骧一听,立即关切的催促说:“凤妹,快睡吧,养足了精神,好应付明天鸡冠山的约会呀。” 陶萄凤深情的一笑说:“我的确有些倦了,龙哥哥,明天见!” 说罢起身,含着甜甜微笑,向西间内室走去。 马龙骧也亲切的说了声“明天见”目送陶萄凤走进内室,放下门帘,他才闩好房门,端着桌上的烛灯,走进东间卧室内。 他将烛灯放在床侧的小桌上,先定了定心神,这才盘膝床上调息,而他却别具用心的藉着灯光,将他的身影印在窗纸上。 马龙骧虽然才下山几个月,由于他的超人智慧,加之他所遭遇的特殊事故,使他好像在世故上,经历了好几年。 他根据郑玉容的遭遇,刻意的判断她时下的痛苦心情,他断定宝航庵的白衣女香客,一定是受尽委屈的郑玉容。 他记算了一下时刻,假设郑玉容心有未甘,觉得她这样落发当了尼姑,实在太不值得了,她这时应该早到了店外。 当然,这时店内刚刚回来一些前去看热闹的客人,正在吵闹谈笑,郑玉容尚不会现身,是以赶紧趁机调息。 渐渐,整个店内已经静下来,而马龙骧也早已调息完毕,但是,四周的气氛中,依然没有郑玉容前来的动静。 马龙骧心中暗自焦急,假设郑玉容今夜不来,那便是证实她已不对马龙骧再谅解,而且决心遁入沙门当尼姑了。 焦急间,暗运神功,尽量使神功扩张,扩张…… 蓦然,他心头一喜,双目同时一亮 因为,他不但感应到对面的陶萄凤已经入睡,而且还发现七八丈的房面上,伏俯着一人,因而断定是郑玉容。 为了怕惊走了郑玉容,只得佯装拉被就寝,并将盖被入睡的影子,透射在纸窗上,接着,扬掌熄了烛灯。 室内灯光一灭,马龙骧立即掀被而走,飘身移在后窗下,迅即拉开窗门,足尖一点,极轻灵的纵出窗外。 他知道,这时万万不能将陶萄凤惊醒,同时也不能让对面房面上的郑玉容察觉,是以,摒息向正面绕去。 绕至南面的一处高脊下,判断距离郑玉容伏俯的房面大概不远了,于是暗运神功,发现郑玉容仍在原处没动。 马龙骧觉得奇怪,何以郑玉容见他熄灯后没有向窗前接近?继而一想,莫非对方不是容师妹不成? 迷惑间,一长身影,伸臂扳住瓦檐,悄悄弯臂探首一看,目光一亮,他几乎惊喜的呼出了叫声来。 只见眼前一丈以外的房面上,正伏着一个一身素装,背插金丝穗剑的少女,她用一双玉手掩着她的娇面,香肩不停的抽动,显然是看到房内就寝的他,而伤心的在此暗哭。 马龙骧看了这情形,心中一阵难过,不自觉的黯然低呼:“容妹……” 呼声方自出口,伏在房面上的郑玉容,闻声倏然转头,一看马龙骧不知何时已在一丈以外,也不禁神情一呆。 但是,就那么一呆,她已倏然跃起,展开轻功,直向正东驰去 马龙骧看到郑玉容滴滴泪痕的娇靥,惊异的神色,尚未和她继续说话,她已飞身纵过两道房面驰走了。 由于郑玉容的没有发声讲话,她显然也怕惊醒了上房睡觉的陶萄凤,而闹得后果不堪收拾的地步。 马龙骧心中一急,腾身跃上房面,他先看了一眼店中的上房的动静,才展开了轻功向郑玉容追去。 由于城外街道房屋的纵深并不深厚,待他起步之时,郑玉容的身影,已到了野外的一片小树林前。 马龙骧不敢怠慢,一提真气,身法如电,仅两个起落,已超在郑玉容身前。 郑玉容虽然急急飞驰,显然未曾尽展轻功,这时一见马龙骧截在身前,看也不看,折身又向北驰! 马龙骧一见,只得焦急的低声说:“容妹,容妹,你听愚兄解释!” 说话之间,身形一闪,又截在郑玉容身前。 满面泪痕的郑玉容,理不也理,折身又向东奔。 马龙骧焉能让她驰去,不由提高了声音说:“容妹,请你听我解释!” 说话之间,闪身又截在郑玉容身前。 但是,他知道郑玉容还会折身驰去,到了这时候,他已不能再有所顾忌,伸臂将郑玉容的纤腰抱住。 郑玉容被马龙骧钢砸般的双臂抱在怀里,不但芳心狂跳,浑身燥热,而且神志昏眩,四肢乏力,似乎有些摇摇欲坠。 马龙骧一把抱住郑玉容,立即焦急的低声说:“容妹,你听我说……” 话刚开口,郑玉容已抡动着一双粉拳,在他结实的胸脯上打了起来。 马龙骧觉得出,郑玉容虽然用拳打他,但却没有贯注真气,知道了这事情还没有绝望,仍有转机。 是以,一面任由郑玉容打,一面委屈的解释说:“容妹,这件事不能怨我,几位老人家要我这么作你是知道的,况且,你不答应两位师伯,我也不敢答应的……” 一句话说中了郑玉容伤心懊恼之处,郑玉容再也忍不住满腹委屈,扑在马龙骧的怀里哭了起来。 马龙骧自然知道她这时的心情,因而,一面抚摩着郑玉容的香肩秀发,一面宽慰的低声说:“容妹妹,我很了解你现在的心情和受的委屈!” 郑玉容伸臂抱住马龙骧的肩背,抽噎着哭声说:“你不会知道,我现在痛悔的谁也不愿意见到,我只想死……” 马龙骧一听,慌忙的急声说:“容妹,快不要如此说,来,我们坐下来谈。” 说罢,揽着郑玉容的纤腰,就在身后的小树下的一块青石上坐下来。 由于青石不大,马龙骧依然揽着郑玉容的纤腰,而郑玉容依然偎在马龙骧的怀里! 马龙骧俯首望着满面泪痕的郑玉容,几乎吻到了她的耳鬓香腮,深情而亲切的说:“容妹,我真没想到你那么傻,竟跑到‘宝航庵’要去当尼姑?” 郑玉容见马龙骧,一直紧紧的搂着她,生怕她再在他身边逃走似的,心里多少好过些。 这时见问,只得抽噎着说:“我再对你说一遍,我只想到死,但是……” 马龙骧慌的急忙插言说:“那怎么可以?……” 话刚开口,郑玉容突然抬起头来,嗔声说:“那有什么不可以?岂不正遂了你们的心意?” 马龙骧一听,知道郑玉容指的是陶萄凤,因而委屈的正色说:“容妹,至你离开后,我敢发誓……” 话未说完,郑玉容突然提高声音,嗔声说:“告诉你,这些天来,我一直跟在你们身后。” 马龙骧听得大吃一惊,他确没想到郑玉容会一直跟在他和陶萄凤的身后,果真如此,难怪她要遁入沙门当尼姑了。 继而一想,又觉不妥,如果她一直跟在他和陶萄凤的身后,他为何一次也没察觉呢?如果她在数十丈外,他和陶萄凤的秘密动作她自然也不会看得清楚。 心念电转,立即正色说:“你跟在身后最好,我们分开后的一切,用不着我再讲给你听了,是么?” 郑玉容一听,又赶紧忍笑着说:“不,你还得详细的给我说一遍!” 马龙骧见郑玉容已有笑意,立即亲切的举手为她擦泪,同时深情的说:“这么多天的事,也不是一个半个时辰能讲得完的。” 说此一顿,立即放缓声音说:“这样好了,你认为你不明白,不清楚的就提出来问好了!” 岂知郑玉容竟刁钻的说:“你们的一举一动,我都明白,我都清楚。” 马龙骧知道郑玉容仍在斗气,只得佯装不解的说:“你都清楚,还要我说什么?” 郑玉容装出一切都知道的语气说:“我要看看你说的诚实不诚实,坦白不坦白!” 马龙骧佯装有些生气的说:“我无心从头到尾说那毫无意义的话,我可以坦白的告诉你,我早已决定向大头、长发两位师伯提出要求,要他们设法劝凤妹妹回潼关不要跟我一同到万尊教去。” 郑玉容听得十分动容,不由坐直上身,惊异的问:“你说的可是真心话?” 马龙骧立即正色的说:“我为什么要骗你?” 郑玉容想了想,迟疑的说:“恐怕两位老人家不会答应吧!” 马龙骧却胸有成竹的说:“我自然有办法让两位老人家答应!” 郑玉容关切的问:“你有什么办法?” 马龙骧一笑说:“我自然会向两位老人家解释,陶萄凤不宜参与营救家母的行动。” 郑玉容听得神色一惊,大感意外的说:“怎么?你全知道了?” 马龙骧凝重的点点头说:“我不但知道了恩师莲花洞主,就是我的生母昔年的潇湘仙子,还知道马老庄主并不是马腾云的生身父亲!” 郑玉容着实吃了一惊,问:“你这话可是听‘闹海蛟’屠老英雄说的?”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惊,知道郑玉容的确曾经跟踪他们到过河边小村,他抱着陶萄凤去疗毒的事,自然被她看了个清清楚楚。 这时见问,只得淡淡的一摇头说:“屠老英雄也以为马老庄主是马腾云和我的父亲……” 郑玉容立即惊异的说:“这么说,是玉面婆婆告诉你的了?” 这一次马龙骧并不感到意外,因而颔首说:“不错,正是玉面婆婆,不过,有许多话她不便说,还得等见到家母后,请问她老人家。” 郑玉容黛眉一蹙说:“凤妹妹水功精绝,除了长发师伯外,恐怕没有堪和她比拟的了,如果她不去,岂不失去一大肋力?” 马龙骧有些得意的说:“由此可证明,你并没有一直跟踪着我。” 郑玉容被他说得娇靥一红,立即嗔声说:“我看到你们的亲热像,我就气得要死,哪个还有心情整天跟着你们?” 马龙骧一听,立即双手拱揖说:“容妹,我可以向天发誓……” 话刚开口,郑玉容已连连挥手说:“好了,好了,当心你应了誓。” 如此一说,马龙骧自然不便再宣誓了。 郑玉容怕马龙骧难堪,赶紧岔开话题说:“听你方才的口气,奸像你的水功已经很惊人了,是么?” 马龙骧有些得意的说:“惊人谈不上,但敢说与凤妹妹在伯仲之间。” 郑玉容略含妒意的讥声说:“要是凤妹妹回了潼关,你舍得离开她吗?” 马龙骧虎眉一蹙说:“俗语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不讳言,我和凤妹妹的感情不错,但是,每当静下来的时候,我总想你,而且感到极度不安,深觉愧对于你……” 话末说完,郑玉容已娇哼一声,讥声说:“哼,说得好听……” 马龙骧一听,十分生气,立即拱手向天…… 但是,就在他拱手的时候,郑玉容已伸手将他的双手一按,讥讽的说:“又要发誓,是不是呢?” 马龙骧被说得俊面一红,只得无可奈何正色的说:“除此之外,我再没有办法向你表白了!” 郑玉容一见马龙骧的愁眉苦脸相,不自觉的“噗嗤”笑了,同时,笑着说:“我相信你就是了,须知誓发多了,神也懒得为你记在‘誓言簿’上了。” 马龙骧却得理不让人说:“只要我是诚心诚意宣的誓,神一定会为我记上。” 郑玉容的心情已经开朗,尤其马龙骧拱揖完了,立即伸臂揽住她的纤腰,这使她的心里,一直充满了甜意。 是以,一整脸色,岔开话题,正经的问:“说正经的,龙哥哥,你们有没有我干爹他们的行踪消息?” 马龙骧一听,立即关切的说:“我正想问你呢!” 郑玉容不由奇怪的说:“此地已是万尊教的势力边缘,照说应该有他们的行踪了。” 马龙骧揣测的说:“我想,他们可能走的是安仁桂阳那条路线!” 郑玉容会意的说:“你是想改走桂阳路线?” 马龙骧毫不迟疑的说:“不,我想请你辛苦一赵,我的用心,你一定明白。” 郑玉容淡淡的说:“你要我装出我们一直是走的不同路线?” 马龙骧颔首说:“是的,我正是这个意思。” 说此一顿,也以请求的口吻说:“我希望你在衣着上,能有些许改变。” 郑玉容不作答覆,却关切的问:“我们在什么地方会合呢?” 马龙骧毫不迟疑的说:“当然是九疑山北麓的宁远县城了!” 郑玉容耽心的说:“可是,我改道采阳,转赴桂阳,至少要比你们迟了一日行程。” 马龙骧一笑说:“可是我明天也要去鸡冠山赴约哇!” 郑玉容一听,立即似有所悟的说:“噢,你们明天去时,头脑要放精灵些,论武功,他们根本不是你和凤妹妹的对手,但是他们都是老江湖……” 马龙骧见郑玉容如此关心他,心里自然也是甜甜的,是以,胸有成竹的说:“我已和凤妹妹商妥了对付他们的办法,我们见面时,我再告诉你经过,因为这中间也许另有变化!” 郑玉容一听,自然放心下少,因而起身说:“龙哥哥,你出来有一会儿了,快回去吧,免得被凤妹妹发觉。” 马龙骧见郑玉容仍以顾全大局为前提,内心非常感动。 是以,也急忙起身,看了一眼夜空说:“我真的该回去了。” 说此一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急声问:“你的马呢?” 郑玉容娇靥一红说:“我把它寄在城内一家客栈了。”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动,立即风趣笑着说:“马匹都舍不得卖掉,谁还相信你是真心看破红尘的?” 话末说完,郑玉容羞得再也无法面对情郎,一头扑进马龙骧怀里,一面用粉拳打着马龙骧的肩头,一面羞急的嗔声说:“你真坏,你真坏死了!” 马龙骧一阵幸福快慰袭上心头,忘情的哈哈一笑,伸臂抱住了郑玉容的玲珑娇躯,同时笑着说:“你说我坏,我就坏给你看!” 看字出口,急忙俯首,他的朱唇,已吻上了郑玉容的樱唇。 郑玉容娇躯一颤,“嗯”了一声,略为一静,也用一双玉手,扳住了马龙骧的肩头。 多日的相思,久埋心田的热情,在这一刹那,就像决堤的江河般,波涛滚滚,汹涌泛滥,肆无阻拦。 郑玉容的心中的懊悔和痛苦,在这一刹那,也都烟消云散了—— 第二十一章 月华宫主 马龙骧紧紧抱住在怀中的玉人儿是自己的未婚妻,也觉得吻得理所当然。 这时,两人的血在沸腾,两人的热情在奔放,这个世界上,似乎只有他们两个人,再也没有第三个人存在了。 也就在这时,马龙骧在神志恍惚中的神功,突然有了反应。 由于警兆特急,而且侵袭之人的身法特快,马龙骧急忙一定心神,迅即与郑玉容分开了。 正沉醉在爱的深渊里的郑玉容,悚然一惊,急忙回头 只见一道纤细红影,飘飞着鲜红短剑氅,左右肩后的兵器握柄上,飞舞着两方红绫绸,身法像电掣般的,一闪已到了眼前。 郑玉容一见纤细红影,惊得魂飞天外,一个陶萄凤自杀以及受到所有长辈谴责的可怕结局,闪电掠过她的心头。 由于内心过度焦急与羞愧,尖叫一声,双手掩面,娇躯一连几晃,险些栽倒地上。 就在这时,一只强有力的手臂,立即将她扶住。 同时,耳-也响起了马龙骧宽慰的声音,说:“容妹,看清楚,不是凤妹妹!” 郑玉容轻“啊”一声,急忙一定心神,放下双手一看,只见站在前面一丈处的竟是一个秀发高挽,上插玉簪,一方鲜红绢绸,由后前束,在额前系了一个小小的蝴蝶结的美丽少女。 细看美丽少女,年约二十一二岁,生得柳眉杏目,在小巧挺直的琼鼻下,一张薄而下弯的鲜红樱口,寒冰似的眸子,冷焰烁烁,有一种自然慑人的威严。 而最令郑玉容险些误认为是陶萄凤的,就是这个美丽的少女,也穿着一身鲜红劲衣短剑氅,肩后也背着两件兵器。 这时,郑玉容才看清对方红衣少女肩后的两件兵器,似乎不是剑,但也不像刀,很像是鞭锏之类的武器。 尤其令郑玉容和马龙骧吃惊的是,在红衣少女的胸前和短剑氅上,都用七彩锦线绣着数缕白云衬托着一轮闪闪生辉的月亮,就是她那双鲜红的小剑靴上也不例外。 在马龙骧和郑玉容的脑海里,几乎是同时掠过一个惊号万尊教三宫之一的月华宫主! 由于月华宫主来势不善,气势慑人,马龙骧本能的暗运神功蓄势准备,但是,在双方相互打量后,月华宫主的脸色渐霁,同时有了笑意。 马龙骧一见,立即望着郑玉容催促的说:“容师妹,你现在可以走了!” 郑玉容自然知道,那声尖叫,极可能将陶萄凤或其他武林人物引来,是以,低声应了声是,转身就待离去。 就在她转身之际,月华宫主已沉声说:“慢着!” 郑玉容闻声止步,转首向马龙骧望去,似乎在说,时间急迫必须紧快将对方制服,否则,陶萄凤赶来,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马龙骧所顾忌的,也正是如此,因而继续催促说:“不要理她,你走你的!” 话声甫落,红影一闪,月华宫主已拦在郑玉容身前一丈之处。 马龙骧一见,顿时大怒,但他为了争取时间,又不便急于动手,万一打斗时间陶萄凤赶到,问起原因,只要“月华宫主”照实一说,这个乱子就大了。 如果不顾一切,出掌就将对方震毙,而玉面婆婆却说,整个万尊教中,仅月华宫主一人为人正直,颇有清誉,他马龙骧绝不能因一己之私,为了灭口,而枉杀好人。 再说,在此地遇到了魔窟的高级首领人物,也正是一个探听魔窟位置,以及母亲下落的一个好机会。 由于以上种种关系,马龙骧设非万不得已,绝不先行下手。 这时见月华宫王,闪身拦在郑玉容身前,立即剔眉沉声问:“你凭什么阻拦她的去路?” 月华宫主柳眉一扬,明媚的一笑说:“凭武林规炬,在未确定你们两人身分关系前,我有权不让这位人见人爱的娇美姑娘离去。” 马龙骧目闪冷芒,冷冷一笑说:“你可是自信能拦得住她?” 月华宫主依然明媚的笑着说:“如果这位姑娘自信能闯得过去,那就不妨试试!” 一直焦急望着北关方向的郑玉容,深伯陶萄凤一步赶到误了大事,是以,焦急的沉声说: “他是我师哥,我是他师妹,难道你方才没听见?” 月华宫主似是已看出马龙骧和郑玉容心神不定,有所顾忌,因而故意回头看了一眼北关方向,刁钻的问:“怎么,可是怕你们的师父闻声赶来?” 马龙骧觉得事态已极严重,不由双掌微提,怒声问:“你倒是闪不闪开去路?” 月华宫主毫不在意的一笑说:“师哥师妹相约谈心,在武林中来说,这好像是天经地义的事,我自然没有权利拦阻……” 马龙骧一听,立即望着郑玉容,沉声催促说:“快走!” 郑玉容焉敢怠慢,闪过月华宫主,展开轻功,直向城墙前驰去。 月华宫主一俟郑玉容驰去,立即含笑说:“你师妹走了,现在该我们谈一谈双方的来历和身世吧?” 马龙骧知道向对方问魔窟位置和母亲下落极可能一言不合,双方动手,为了不让陶萄凤发现必须将月华宫主引开。 因为,只要陶萄凤赶到,以月华宫主的经验和聪明,必然会立即联想到方才郑玉容急急离去的原因。 这时见月华宫主有意攀谈,故意没好气的说:“哪个和你胡扯!” 扯字出口,立展轻功,以五成真力,直向正北飞驰。 月华宫主淡然一笑,也不言语,立即含笑紧追,两人相隔数尺,几乎是并肩飞驰。 马龙骧见月华宫主跟来,心中暗喜,至于她和他并肩飞驰,依然气定神闲,并不感到惊异。 因为,他曾听玉面婆婆说过,月华宫主是三宫人物中,武功最高最厉害的一人。 但是,他却暗暗加劲,逐渐将轻功提高到八成,试一试这位将来可能是第一号劲敌的月华宫主的轻功究竟高到什么程度。 这时,只觉大地旋飞,景物后倒,两耳风声呼呼。 但是,身侧的“月华宫主”,依然是神色自若,樱唇绽笑,和他相隔数尺,并肩向前,电掣飞驰。 马龙骧着实吃了一惊,这时愈发相信玉面婆婆言之不虚,他有心施展神功相辅飞驰,又怕月华宫主对他提高了警惕,坏了大事。 正在心思电转,蓦见月华宫主绽唇一笑说:“此地差不多了,田野都是高草,绝不会有人闻声赶来。” 马龙骧再度大吃一惊,脱口轻“啊”一声,衫袖一挥,急忙刹住身势。 月华宫主也似一式“乳燕回飞”,前冲四五丈,旋身飞了回来。 马龙骧震惊的望着旋身飞回的月华宫主,他确没想到,这位娇美的月华宫主,她的机智较之她的武功,尤为惊人。 就在他震惊的一刹那,立在他身前数尺的月华宫主,已爽朗的笑着说:“怎么?说中了你的心事是不是?” 说此一顿,含笑看了马龙骧一眼,继续说:“告诉你,我不但知道你在躲避一个人不让他找到你,而且,我还知道,对方绝对不是你们的师父!” 马龙骧对面前这位魔窟第一把高手,的确是又惊又佩服,这时见对方猜透了他的用意和心事只得沉声说:“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这与你又有何干?” 月华宫主一笑说:“当然与我无干,而且,我也懒得问你们之间的事,我只想和你谈一谈!” 说罢,左右一看,立即指着身后的几块青石说:“我们可否坐下来谈一谈?” 马龙骧说:“我和你素昧平生,互不相识,有什么好谈的?” 月华宫主明媚的一笑说:“我们坐下来谈一谈,不就认识了吗?” 马龙骧也怕对方一气之下离去,是以,只得无可奈何的说:“好吧,有什么要谈的你谈吧!” 说罢,就近捡了一块青石坐下。 月华宫主满意的一笑,一面坐在石上,一面说:“我现在问你的姓名和身世,你一定不说是不是?” 马龙骧看也不看月华宫主,却淡淡的说:“要想别人说出他的姓名身世,最好先坦白诚实的介绍自己。” 月华宫主掩不住内心的喜悦,目不转睛的望着马龙骧,笑着说:“你非常会说话,但出师似乎不久?” 马龙骧故意接口说:“刚刚三个多月。” 月华宫主突然亲切的问:“你知道我是谁?” 马龙骧立即望着月华宫主没好气的说:“你不说我怎的知道?” 月华宫主听得一楞,不由迷惑的问:“你既不清楚我的来历,为什么引我到此地来谈话呢?”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惊,只得违心的说:“是你要我坐下来谈一谈的嘛,我何曾要求要和你谈话?” 月华宫主斜目看了马龙骧一眼,刁钻的笑着说:“自我行道江湖以来,对任何事理的推算判断,还没有断错过……” 马龙骧立即接口说:“只有这一次判断错了!” 月华宫主一听,娇靥倏沉,急忙起身说:“那我们以后再见了!” 说罢转身,举步向前走去! 马龙骧一见,大感意外,心中一急,不自觉的站起身来。 月华宫主立即止步回身笑着问:“是不是你有意引我到此地来谈话?” 马龙骧一听,暗叫厉害,心说,这真是一个洞烛人心肺腑的奇女子,他马上有一个感觉,他此番前来拯救母亲的成功与失败,极可能就决定在她的身上。 心念电转,只得正色否认说:“我的确有意将你引来,但绝不是有意和你谈什么。” 岂知,月华宫主竟说:“你不必否认,实话告诉你,我不但知道你是有意引我前来谈话,而且,在你急切的神色和眼神里,还看出你的居心和用意!” 马龙骧已领教过对方的厉害,这时一听,不禁大惊失色,但他仍强自镇定的说:“我才不相信你会知道。” 月华宫主一笑说:“你引我前来此地的目的,不外有两个……” 马龙骧不自觉的急声问:“哪两个?” 月华宫主突然敛笑正色说:“第一个,你希望能在我的口里探听一些高度机密,或重要的消息!” 马龙骧心头一震,只得强自镇定的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月华宫主娇靥一红,极自然的一笑说:“其次便是你喜欢我!”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动,立即有了“将计就计”之念,因为,既然否认了第一项,便不能再否认第二个,否则,事情必然较想像的更糟。 但是,他也下便马上承认,他要看一看对方下一步的行动再说,是以,低眉垂目,默然不语了。 月华宫主一见,立即轻笑着问:“怎么?我猜得可对?” 马龙骧觉得不能再默然了,只得点了点头。 月华宫主说:“不过,我已看出你喜欢我的原因,也有两个。” 马龙骧听得暗吃一惊,倏然抬头,略微有些不自然的问:“喜欢你就是喜欢你,还有什么三个原因两个原因?” 月华宫主说:“不错,一个是真心喜欢我,一个是以喜欢我而利用我。” 马龙骧再度暗吃一惊,觉得魔窟的这位第一高手的确太厉害了,对付她还真得要格外的小心才行。 是以,不自觉震惊的说:“你怎的会有如此的想法?” 月华宫主明媚的一笑说:“这么说,你是不承认我的第二个想法了?” 马龙骧毫不迟疑的颔首说:“当然,我既不认识你,也不知你的芳名叫什么,也不知道你是武林哪一门世家的干金小姐,我为什么要利用你呢?” 月华宫主立即变得肃穆起来,同时也正经的问:“你为什么喜欢我呢?” 马龙骧听得虎眉一蹙,顿时想到了“一见钟情”四个字,是以,有些期期艾艾的说: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一看到你就喜欢你。” 月华宫主娇靥一红,不自觉的嫣然笑了,同时含情薄嗔的问:“只是一看就喜欢,没有别的原因吗?” 她如此一问,马龙骧顿时无言对答。 急切间,只得注目向月华宫主看去。 由于这注目一看,不由得他怦然心跳,神情一呆! 他本能的望着月华宫主的玲珑娇躯和娇面,自语似的赞声说:“还有,丰满,健美,冷艳,以及充满了青春的魅力!” 月华宫主“噗嗤”一笑,娇靥通红,但仍爽朗自然的笑着说:“说了半天,只有这几句是真心话。” 说此一顿,又指着就近一块长形青石说:“来,坐过来我们谈正经的。” 说罢,当先移坐在长形青石上。 马龙骧知道,既然对月华宫主承认喜欢她,便不能有所迟疑,因为他已看出对方的个性来,是一个较陶萄凤尤为爽快的女孩。 是以,自然的走过去,毫不迟疑的和她并肩坐在一起。 一丝幽雅芳香,与陶萄凤郑玉容者不相同的脂粉香,立即扑进了马龙骧的鼻孔,使他骤然感到一阵快慰。 月华宫主一俟马龙骧坐好,立即明媚的一笑说:“如果我猜测的不错的话,住在北关城外的,不是你们的师父,可能是你另一位师妹或妻子。”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惊,觉得对付这等有超人智慧的女孩子最好采取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策略,而且,说不定上半夜她曾经隐身在宝航庵的树林内。 是以,坦诚的颔首说:“不错,是我一位世妹,而不是妻子。” 月华宫主说:“是你的妻子也没有关系,我只是喜欢你,又不能嫁给你!” 马龙骧听得一楞,他下知道为什么竟脱口急声问:“那是为什么?” 月华宫主很自然的说:“因为我是摆夷族人。” 马龙骧大感意外的说:“你根本看不出是摆夷族人!” 月华宫主自然的一笑说:“因为我外祖母是先皇赐婚给我外祖父的郡主,而我母亲又嫁给了你们汉人,所以我看来不像摆夷人。” 马龙骧却十分不解的问:“你母亲可以嫁给汉人,你为什么不可以?” 月华宫主却一挥玉手,岔开话题说:“我们现在不谈这些,我先问你,你和那位世妹,可不可能结婚?” 马龙骧虎眉一蹙说:“男女相处,久而生情,最后自然要结婚的。” 月华宫主继续问:“那么方才那位美丽的素装少女呢?” 马龙骧却避开正面回答说:“我们的情形你是曾经亲眼看到的。” 月华宫主正经的问:“除她们两位外,再也没有亲密的女孩子了吧?” 马龙骧毫不犹疑的摇摇头说:“没有了。” “月华宫主”一听,立即欣然的说:“好,我们现在可以进一步谈谈了。” 说此一顿,突然认真的问:“你姓什么?哪里人氏?尊师是哪位高人?” 马龙骧深怕照实说了,露了行藏,影响了救母亲的计画,但是,如果有所隐瞒,又怕她上半夜曾隐身在宝航庵外的树林内。 由于有了这一顾忌,只得蹙眉说:“我对姑娘一无所知,我很想先知道姑娘的身世。” 月华宫主一笑说:“在我们族人的规矩说,男先女后,小先大后,武功高的先,武功弱的后,我是女子,我的年龄比你大,而你的武功又比我高,无论在哪一方面,都应该由你先说才是。” 马龙骧却迷惑的间:“你怎知我的年龄比你小?” 月华宫主甜甜一笑说:“我今年二十一了。你呢?” 马龙骧一听,只得有些失望的说:“你刚好比我大一岁。” 说此一顿,更加不解的问:“你怎的知道我的武功会比你高呢?” 月华宫主一笑说:“这一点你不必骗我,方才我们并肩飞行时,你第二次的增加功力,我虽然仍和你保持了个不即不离,但我驰来却觉得有些吃力,而你在停止后,却脸不红气下吁,而我却在暗中运功调息。” 马龙骧一听,只得笑着说:“在下陕西人氏,世居华山……” 话刚开口,月华宫主已惊异的说:“什么?你不是此地北关人?” 马龙骧一听,立即少了一个顾忌,因为他断定上半夜月华宫主并没有前去宝航庵看热闹。 不过,就是月华宫主前去了宝航庵,马龙骧说的是双关语,也不怕对方视破他说话不实。 因为潼关就在陕西境内,而青龙岗也正是华山山脉的一部分,她点破了再解释虽嫌强词夺理但她也不能说不对。 马龙骧立即解释说:“我们是出外游历路经此地。” 月华宫主说:“原来如此呀,我还以为你住北关,你那位师妹住城内呢!” 马龙骧摇摇头,继续说:“在下姓马,叫伟鸣……” 话刚开口,月华宫主再度惊异的问:“什么?你叫马伪名?” 马龙骧虽然知道月华宫主的话意,但仍正经的说:“马是骏马的马,伟是伟大的伟,鸣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鸣!” 月华宫主一笑说:“名字倒是一个好名字,就是喊起来不好听。” 马龙骧佯装一楞,故装有解的问:“为什么呢?” 月华宫主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笑说:“伟鸣,伪名,有些音同字不同,听来你的名字好像伪名似的。” 马龙骧对月华宫主智慧的灵敏,的确是又吃惊又赞服,她的思维之快,的确是超乎于常人的。 这时一听,只得佯装有些不高兴的样子,说:“你也太会说笑话了,这也许是你太聪明,太不信任人的原因所致。” 月华宫主一看马龙嚷的神色,一笑说:“你生气了?” 马龙骧故意再整神色,笑着说:“没有,不过你总是以猜疑的语气问话,对我说的事,也都怀有疑问,大大的伤了我的自尊……” 月华宫主不安的一笑,急声解释说:“马少侠,不是我不相信你的话,而是你脸上的神色不定,目光游移,似乎每说一句话,都在心里想一想似的……” 马龙骧听得暗吃一惊,不由“噢”了一声。 就在他吃惊的同时,月华宫主已埋怨的说:“看,你的眼神闪射,震惊失声,这样怎能让我对你说的话不起疑心呢?须知你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一见就喜欢的人,我不能不慎重一些。” 马龙骧由于心地善良乃性情中人,向别人说慌心中总有些惭愧,这时一听,不知如何回答,只得“噢”了一声—— 第二十二章 飞龙异叟 月华宫主噗嗤一笑说:“看你的傻呆像,真叫人又好笑又好气!” 说罢,突然又笑着说:“好了好了,现在该谈一谈你的师父是谁了!” 马龙骧觉得这位“月华宫主”实在太厉害太难应付了,所幸在此先过上,否则,在魔窟公开敌对时非吃亏不可。 心念电转,只得不高兴的说:“我没有师父,我师父就是我的母亲。” 月华宫主一听,立即正色笑着说:“在我看来,只有这一句话比较可靠……” 马龙骧一听,又惊又怒,不由倏然起身,沉声说:“这么说,我所说的话全是假的了!” 说罢转身,负手而立,目光望着远处。 但是,就在他目光本能的看向北关方向时,蓦见二三十丈外的小树杂草间,一道纤细身影,背插着双剑,正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向这面驰来。 马龙骧一见,大吃一惊,因为驰来的纤细身影,正是陶萄凤。 而就在这时,身后也响起月华宫主甜甜的声音说:“你有没有骗我,我只要仔细一想,便可猜得出来!” 马龙骧见一身鲜红,背插双剑的陶萄凤,似乎已发现他和月华宫主似的直向这面驰来,顿时惊呆了。 因为,根据陶萄凤的个性和倔强,她是不会听任他解释的,而且,她也不了解他的苦衷和用心,以及向月华宫主说了个假名字。 假设,陶萄凤和月华宫主发生了争执,甚至喊他一声“龙哥哥”,以月华宫主的聪明才智,是不难猜出其中有假的。 就在他心念方动之间,身后红影一闪,香风袭面,坐在青石上的月华宫主,已起身纵了过来,同时,不安的问:“马少侠,你生气了?” 马龙骧深怕月华宫主顺着他的目光察看,发现急急驰来的陶萄凤,只得转首望着神情不安的月华宫主,不高兴的说:“我说的话你都不信,我怎能不生气?” 说罢,赶紧装作生气的样子,趁机再向驰来的陶萄凤看去。 但是,一看之下,神情不由一呆,因为急急驰来的陶萄凤就在七八丈外的一排小树后停下身来,而且,正悄悄的向这面察看。 马龙骧看了这情形,顿时恍然大悟,陶萄凤经过古佛寺的一场教训学乖了,她要在暗处听明白了,再来大兴问罪之师。 心念电转,已听身侧的月华宫主,低声下气而又无可奈何的说:“好了好了,你的话我相信了,好不好?” 马龙骧为了让陶萄凤听见他已改了名字和家世,故意佯装生气的提高声音说:“我再跟你说一遍,我姓马,名伟鸣,家住陕西,世居华山,如果你不信,将来你可以去问。” 月华宫主噗嗤一笑说:“信,信,我的马少侠,你的脾气也大大了。” 说着,伸手一拉马龙骧,继续说:“来,我们坐下来继续说。” 于是,两人又走回那青石前并肩坐下。 马龙骧首先说:“你所问的问题,我都答了,现在该你啦!” 月华宫主一笑说:“我当然要说,不过,你想先知道哪一方面的事呢?” 马龙骧为免对方起疑,当然不能先问她你的衣服上何以绣着明月,以及她是什么门派帮会,是以,正色说:“当然是你的姓氏,家世,和授业的尊师了。” 月华宫主愉快的颔首应了个“好”,正经的说:“我姓邓,叫邓小慧,据我父母说,因为我从小就聪明,所以才取了这个名字……喂,我这样说,你不会笑我自夸吧?” 马龙骧心中一动,立即正色说:“我对任何朋友同道的话都相信,除非敌对而又奸诈的人,否则,我通常都不怀疑!” 月华宫主被说得娇靥一红,立即嗔声说:“你在嘲笑我,是不是?” 马龙骧没想到“月华宫主”邓小慧,竟直接了当的嗔声诘问,因而也俊面一红,不好意思的正色说:“我只希望你尽管说下去,我句句都相信!” 月华宫主会意的一笑说:“我们没有固定的家,在我的幼少年期间就搬了好几个地方……” 马龙骧虽感迷惑,但他不便发问,因为凡是感到迷惑不解的问题,便有怀疑和不相信的成份在内。 只听“月华宫主”邓小慧,继续说:“因为我父亲是一位镇守边疆的大将,每一次征战后,都因功调升,我的家因而也随之迁移,我行道江湖,还是最近几年的事。” 马龙骧见“月华宫主”邓小慧没有谈她的父母姓名,知道其中必有隐情,但他也不去问,因为他自己也没有说出父母的姓名。 心念间,只听月华宫主继续说:“我三岁学艺,练习入门功夫,七岁掌法已经惊人,十四五岁时,稍有名气的人物已非我敌手……” 马龙骧故意插言问:“这么说,邓姑娘也是家学渊源,得自令尊令堂两位大人的亲传教授的了。” 月华宫主微一摇头说:“不,除了马上功夫得自我父亲外,所有武功,包括水功在内,均是我师父‘飞龙异叟’传授!”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惊,不由惊异的说:“怎么,你还会水功?” 月华宫主一见,不由也惊异的问:“怎么,你也会水功?” 马龙骧为了避嫌,立即以苦恼的口吻说:“我一直梦想着学水功,可是,直到今天都还没有如愿!” 月华宫主正色问:“你真的想学水功?” 马龙骧赶紧颔首说:“当然是真的,想到能在水中飞游,那真是令人兴奋的一件事。” 月华宫主明眸一阵闪动,笑着说:“我来教你好不好?” 马龙骧故作兴奋的说:“邓姑娘能敦我,那真是太好了!” 说此一顿,特的又肃容正色说:“你若真的教会了我水功,我便终身把你视为长辈。” 月华宫主一听,慌得急忙摇手说:“不行不行,那我就不教你了!” 马龙骧深怕和月华宫主拉不上关系,只得笑着说:“小弟喊你姐姐,也是长辈呀!” 月华宫主一听,娇靥一红,神情兴奋,不由一拍玉手,愉快的笑着说:“对呀!这一点我怎的没有想到呢?看来,我这个‘小慧’的名字,应该改为大愚了……” 话未说完,竟愉快的“格格”笑了起来。 马龙骧却正色的说:“古云:‘大智若愚’,你不但不傻,反而由小-明,变成大聪明了。” 月华宫主听了,立即笑着说:“真没想到你如此会说话!” 说此一顿,突然正色问:“伟弟弟,你们这一次南下,可有什么目的?” 马龙骧听得暗吃一惊,赶紧正色说:“什么目的也没有,完全是出来游历,并希望多交几个朋友!” 月华宫主一听,立即愉快的一颔首说:“好,这样太好了,我希望三四天后,就开始教你水功。” 马龙骧故装兴奋的说:“那真是太好了。” 说此一顿,又装迷惑的问:“慧姐姐,为什么要等三四天后呢?明天开始不行吗?” 月华宫主立即正色摇头说:“不行,姐姐必须准时赶回去覆命!” 马龙骧故装一惊问:“覆命?姐姐向谁覆命?” 月华宫主一笑问:“伟弟,你知道姐姐是什么身分?什么地位?” 马龙骧故意揣测说:“姐姐的父亲是将军,自然是将军府的千金罗!” 月华宫主噢了一声说:“我是说现在。” 马龙骧佯装沉吟,最后,摇头一笑说:“姐姐不说,小弟就不知道了!” 月华宫主一指自己胸襟上的明月绣图,问:“姐姐衣上的标志你可知道,它代表着什么么?” 马龙骧故作茫然和奇异的神情,摇摇头说:“小弟不知道!” 月华宫主黛眉一蹙,问:“你可听说武林中有个万尊教?” 马龙骧佯装大吃一惊,故意有些失望的问:“怎么?姐姐该不会是万尊教的人吧?” 月华宫主毫下否认的说:“不错,姐姐不但是万尊教的人,而且担任着重要的职位呢。” 马龙骧故装不敢相信的样子,失望的说:“怎么呢?姐姐怎会加入万尊教呢?” 月华宫主正色说:“万尊教的宗旨并不恶,只是被那些嗜杀奸斗的亡命之徒,在外为非作歹,杀人劫货,把声誉给搞坏了罢了。” 马龙骧故装不知的说:“姐姐既在万耸教里担任极重要的职务,为什么不建议你们的教主,澈底整饰纪律呢?” 月华宫主黯然一叹说:“要想将万尊敦澈底整顿好,必须大刀阔斧的重新建立一切姐姐虽有此心,但却势力单薄……” 马龙骧深觉机会难再,立即正色说:“姐姐,小弟帮你如何?” 月华宫主一听,立即情不自禁的握住马龙骧的手,兴奋的说:“伟弟,你如果肯帮我,那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说罢,即在胁囊中掏出一块雕刻精细的玉佩来,继续说:“伟弟,过两天你去时,遇到阻力时,便将这方玉佩示出给对方查看,并告诉他们来意,他们便会引你前去。” 马龙骧故意苦笑一笑说:“可是,我到什么地方去找姐姐呢?” 月华宫主神情突然变得凝重起来,压低声音说:“到唧天池找我。” 马龙骧迷惑的摇摇头,说:“小弟不知唧天池在什么地方?” 月华宫主正色低声说:“就在临贺岭的灵霄峰上!” 由于在马龙骧的想像中,以及大头鬼见愁等人的揣测中,都是肯定九疑山区是万尊教的总坛位置。 没想到,经过“月华宫主”的亲口说出,却竟是远离九疑山区二百多里地的临贺岭山区中的唧天池。 这个格外令人吃惊的意外收获,使马龙骧不自觉的脱口一声惊“啊”,同时,兴奋的说: “贵教总坛原来不在九疑山!” 月华宫主听得黛眉一蹙,下由奇异的问:“你好像特别感到高兴似的?” 马龙骧知道意境外露,因而毫不迟疑的笑着说:“当然了,我和凤妹这次南下游历,本来决定前去九疑山的武圣宫和济公庙随喜拜佛……” 话未说完,月华宫主已接口说:“因为外传万尊教的总坛在九疑山区,所以不敢去了?” 马龙骧一听,愈发装得兴奋的说:“对对,姐姐猜对了!” 月华宫主轻“唔”一声,淡淡的一挥手说:“现在还是不去的好!” 马龙骧心知有异,佯装一楞,立即不解的问:“为什么?姐姐。” 月华宫主淡淡的说:“因为那里也有一个万尊教的总坛。” 马龙骧吃惊的“噢”了一声,迷惑的问:“这么说,九疑山的万尊教是假的了?” 月华宫主正色说:“九疑山的万尊教也不是假的,你有什么事前去,他们仍有大批的人迎接招待你!” 马龙骧突然似有所悟的说:“这么说,九疑山的总坛,只是对外的幌子,真正机要重地,以及教主等人,却是位在临贺岭山区?” 月华宫主有些得意的一颔首说:“不错,你这一次算猜对了!” 说此一顿,突然又正色的说:“这件事你下能对任何人泄露,否则,你我都有生命之忧,我是因为你将助我革新教务我才告诉你的。” 马龙骧也装出一副审慎凝重的神情说:“是,姐姐放心,我任何人都不会告诉!” 月华宫主赞许的说:“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马龙骧却为难的说:“可是,此番和小弟前来的还有世妹陶萄凤……” 话未说完月华宫主已愉快的说:“她如果愿意去,就带她去,如果她不愿意,就请她回去。” 马龙骧立即愉快的说:“好,回头我和她商议商议,我想她一定喜欢去。” 月华宫主听罢,颔首应奸,同时,起身说:“我必须在后天中午以前,赶回总坛,我在此已耽误了不少时间,三四天后,我们总坛见面再谈!” 谈字方自出口,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少女娇呼:“伟哥哥,伟哥哥。” 马龙骧一听,便知道是陶萄凤的声音,这时见她居然不因忌妒而吵闹,而且还和他合作,真是喜出望外。 惊喜间,循声一看,只见原先隐身在七八丈外小树后的陶萄凤,这时却在十数丈外,东驰西停,一面喊叫,一面察看。 马龙骧不敢怠慢,不待月华宫主是否愿意,已挥动着右手,朗声说:“凤妹妹,我们在这儿呢!” 话声甫落,只见停身张望的陶萄凤,目光一亮,飞身扑来。 只身飞身扑来的陶萄凤,尚在二三丈外,突然停身不前,充满欢愉的娇靥,立时沉下来,同时,一瞬不瞬的望着邓小慧。 马龙骧一见,立即以愉快的声音,招呼说:“凤妹,过来,我为你介绍,这位是邓小慧姐姐!” 陶萄凤依然一脸迷惑的望着邓小慧走过来。 马龙骧也趁机会望着月华宫主,介绍说:“慧姐姐,这位就是我方才谈起的凤妹妹。” 月华宫主一听,首先抱拳说:“凤妹妹你好!” 陶萄凤也赶紧抱拳还礼,茫然又谦和的说:“小妹陶萄凤,问候慧姐姐好!” 月华宫主含笑应过好后,立即望着马龙骧正色说:“伟弟弟,详细情形你和凤妹妹谈一谈,姐姐急事在身,实在片刻不容多留了。” 说罢抱拳,又向着陶萄凤,谦和的急声说:“凤妹,伟弟,三五天后再见,愚姐要先走一步了。” 话声甫落;倏然转身,展开轻功,直向东南驰去。 马龙骧,陶萄凤,急忙抱拳同声说:“慧姐姐慢走,恕不远送了!” 月华宫主果然下愧是武功仅次于巨目天王的顶尖高手,仅是眨眼之间的功夫,身形已消失在黑暗中。 马龙骧由于心中的意外收获和高兴,一俟月华宫主的身形消失,立即伸臂将陶萄凤的娇躯抱起来,同时,一面旋转一面连声兴奋的说:“凤妹,你真的比以前聪明了!” 陶萄凤见郎如此热情,芳心自是欢喜,但却仍说:“龙哥哥,你疯了?” 了字方自出口,马龙骧的朱唇,已吻在她两片鲜红的樱唇上。 但是,陶萄凤似乎想起什么似的,突然用玉手,推住了马龙骧的下颚,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马龙骧顿时惊觉的把话说错了,只得说:“我说你比以前更聪明了!” 陶萄凤忍笑嗔声问:“你方才果真是这样说的吗?” 马龙骧见陶萄凤并没有挣脱他怀抱的意思,知道她并没有真的生气,只得也忍笑正色说: “当然是这样说的啦,你不信我可以发誓。” 说着,当真的仰面望着夜空,做出要虔诚祷告的样子。 岂知,陶萄凤意忍笑瞠声说:“好吧,我不信,你发誓吧!” 马龙骧先是一楞,接着一笑说:“现在天快亮了,夜游神早已回宫睡觉去了,发了誓他也听不到。” 说着,陶萄凤的纤腰被松开了,然后笑着说:“来,凤妹,我们坐下来谈!” 陶萄凤转首看了一眼微现鱼白的东天,提议说:“天快亮了,我们一面走一面谈吧!” 马龙骧回头一看天色,立即颔首应好。 于是,两人展开陆地飞行术,迳向北关驰去。 马龙骧对陶萄凤今晚没有大发脾气:心中十分高兴,但是,他对陶萄凤怎的找来,也非常关切,因而笑着说:“凤妹,你怎的知道我在这儿?” 陶萄凤见问,只得娇哼了一声,说:“你就是躲到天边,我也能找到你!” 马龙骧知道是凑巧被她撞上了,因而也风趣的笑着说:“你那不是成了千里眼顺风耳了吗?” 但是,陶萄凤并没有接下去,却正色说:“噢,龙哥哥,那个宝航庵女香客,已经决定落发当尼姑了!” 马龙骧十分不解的问:“你怎么知道?” 陶萄凤毫不迟疑的说:“我方才已经去过了。” 马龙骧不由担心的问:“你去了宝航庵?” 陶萄凤颔首唔了一声,道:“我在对室喊你不应,过来见你不在,我以为你偷偷去了宝航庵了……” 马龙骧立即表白道:“我三更半夜去宝航庵作什么?” 陶萄凤没有接话,继续说:“我悄悄进入宝航庵后院,正要走近石屋前,突然听到那位慧航师太在石屋内宣了声佛号说:“阿弥陀佛,女施王的意志既然如此坚决,贫尼就遂了你的心愿吧。”接着,房门便有了闩响,我知道你不会在屋内,又怕慧航师太撞上,所以就退出来了。” 马龙骧不敢再告诉她有关白衣女香客的事,虽然他断定郑玉容已将全部真相告诉慧航师太并请对方协助,但他怕言多有失,露出破绽。 所以,故意自然的转变话题道:“结果你是怎样找到了我?” 陶萄凤一听,立即一笑道:“西边找不到,自然要到东来!” 说罢,突然敛笑讥声道:“哼!我当时看到你和她坐在一起还不太生气,可是我听了你一口一个姐姐,哼!真是肉麻死了!” 把话说完已到了北关后街,一长身形,飞身纵上了房面。 马龙骧本待解释,但前面距离客栈的房屋不远了,只有等回房再说了。 两人飘然进入客栈,仍由马龙骧的卧室后面窗户进入室内。 由于室内光线仍暗,陶萄凤立即取起火种,将油烛燃起来。 马龙骧等陶萄凤燃油烛,即问:“凤妹,你可知道她是谁?” 陶萄凤立即讥声道:“她她的,她是谁呀?” 马龙骧俊面一红,立即道:“哎,我和你谈正经事,你却和我斗气。” 陶萄凤当然知道事态有些严重,但她却不愿立即开始改口。 是以仍装得有些不耐烦的道:“我知道她是谁?反正长得甜甜的,浑身充满了青春活力。” 马龙骧无可奈何的叹口气道:“唉!你又来了,我是说你有没有注意到她衣上绣的标志?” 陶萄凤立即娇哼一声道:“我若没看到,我会让你们谈得那样开心?” 马龙骧心中一喜:“这么说,你已经知道她是魔窟的月华宫主了?” 陶萄凤没有说什么,仅娇靥深沉的点点头—— 第二十三章 霹雳火神 马龙骧摇头一笑,有些得意的说:“当我发现你向着我奔去的时候,别提那时我是多么担心和焦虑,咦?说真的,凤妹,你怎的会突然隐身不前了呢?” 陶萄凤娇哼了一声道:“我已有了一次经验教训,难道我还那么傻?” 马龙骧一笑,赞声道:“所以我说你越来越聪明了嘛!” 陶萄凤强忍娇笑,瞠声道:“别尽在那儿说些口不应心的话,我不爱听!” 说着又正色的关切的问:“你是怎么遇上了月华宫主?是她来此地找你?” 马龙镶立即正色道:“她根本不知道我是谁,干嘛来找我?是她在附近房面经过,我以为是鸡冠山的人前来找我们落脚的客栈,所以出房查看。” 陶萄凤却迷惑的道:“人家既已走了,你又何必追去呢?” 马龙骧立即正色的道:“我出去一看,第一眼便看到了她短剑鞘上绣着明月的标志,你想,发现了魔窟的人,我能不追去吗?” 陶萄凤听了欲言又止,似是有什么话要说。 马龙骧知道陶萄凤要说当时为什么不招呼她一声,因而继续说:“当时我发现她是魔窟的月华宫主,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追踪的机会,但是,我已追到野外,如果回来再通知你再回去追,恐怕早已不知她到哪里去了,她的轻功也的确不俗。” 陶萄凤接口问道:“后来你们又怎么坐在一起谈了起来?” 马龙骧当然不能照实讲,继续道:“当她发觉我在身后追踪的时候,立即回身向我质问,最初,双方险些动手,后来她发现我居然能由北关跟踪她到野外她都不知,认定我的武功可能不俗才开始向我询问师门和姓氏……” 陶萄凤接口道:“当时我看到你们时,似乎正在发生争执?” 马龙骧正色的道:“她一直认为我的话不确实,我只有用生气的方法对付她,以后交谈情形你都知道了,我也不必再说了。” 陶萄凤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她要你找她时给的信物,是什么东西?” 马龙骧见问,也想起了那方玉佩,因而恍然道:“是一块玉佩!” 说着,即在怀中将那方玉佩取出来,顺手交给了陶萄凤。 陶萄凤接过玉佩一看,只见约有半寸见方,三分厚,呈淡绿色,是用上等玉制成的,一面精工雕刻着和月华宫主衣上相同的图案,另一面则在簇花之中刻着“宫主佩”三个字。 凑近陶萄凤身畔一同观看的马龙骧看罢,突然似有所悟的道:“凤妹,看样子,好像是月华宫主的信符似的,这东西她是应该随时带在身上的,怎可以随便给人呢?” 陶萄凤迟疑的道:“我猜想这可能是月华宫主的信物,不是信符!” 马龙骧则不以为然的道:“这上面分明雕着‘宫主佩’,照说应该只有宫主才可持有。” 陶萄凤也想通了这个道理,点头思了声道:“不错,看来她这样相信你,对你的话可能完全相信了。” 马龙骧神情凝重的道:“邓小慧这个人,智慧超群,与众不同,只要你一动眼神,她便可看出你的心思和话意的真实。” 陶萄凤一听,不由吃惊的道:“这么说,她回去冷静的一猜测,便可判断出你的话是否真实了?” 马龙骧忧郁的一颔首道:“我也正为此事耽心。” 陶萄凤立切关切的问道:“你看我们还去不去贺岭?” 马龙骧毫不迟疑的正色道:“当然要去,进入魔窟总坛,本来就是冒险的事。” 陶萄凤却迟疑的道:“要是我干爹和大头、糊涂三位老人家,都不准我们冒险前去,而邓小慧却又没有怀疑,那怎么办呢?” 马龙骧凝重的想了想,又道:“我认为利害参半,这件事,我看还是等见了三位老人家之后再决定是否前去奸了。” 陶萄凤却迷惑的道:“邓小慧身为一宫之主,外出怎会没有随护人员?” 马龙骧道:“我也曾这样想过,看她临去时的神情匆匆,好像是单独外出办一件极重要的事情似的。” 话声甫落,店中已有了旅客招呼店伙的声音。 两人一看后窗,窗纸已经明亮,马龙骧顺手熄灭了油烛,同时,望着陶萄凤。关切的说: “今夜你一直没得好睡,去鸡冠山的时间还早,你再去睡一会吧!” 陶萄凤深情的说:“我们就在这儿躺一会儿好了,约好了午前去,总不能去得太晚!” 说罢,将两个枕头,分别放在床的两端,顺势斜躺在床上。 马龙骧虽无倦意,由于时间尚早,也就斜倒在床的另一端。 两人朦胧一阵,朝阳已爬上天窗。 马龙骧起身开门,店伙也将面水送来。 早饭过后,向店伙问明了路径,拉马走出店外。 由于蚱夜有不少人前去“宝航庵”看热闹,马龙骧和陶萄凤一出店门,立即被人发现,一阵骚动,纷纷围了过来。 但是,马龙骧和陶萄凤,却飞身上马,一抖丝缰直向正西驰去。 两人马后,虽然传来惊异喧哗之声,但却没见有人跟来,因为,那些人都知道这一对少年男女,是前去鸡冠山赴约的。 马龙骧和陶萄凤,飞驰出了北关后街,沿着环城大道,经由西关大街,直向西南驰去。 鸡冠山与阳明山北麓相连,山势范围虽然下大,但却极为峻险,由于九座山峰相连一线,形如鸡冠,故而得名。 马龙骧和陶萄凤,按照店伙的路径和方向,放马飞驰,穿过一座茂密树林,经过数座镇,鸡冠山的九座相连山峰,已横亘十数里外,远远看来,山势险峻,云气弥漫,气势果然不凡。 正打量间,蓦闻陶萄凤低声说:“龙哥哥,路边树林里有人乘马出来!” 马龙骧定睛一看,只见一个身穿蓝色劲衣,束黑丝英雄锦,背插单刀的大汉,正骑着一匹马向道中走来。 打量间,距离蓝衣背刀壮汉不远了。 只见蓝衣背刀壮汉勒马停在道边,就在马上-一抱拳,朗声说:“鸡冠山‘忠寨’大头目刘印行,奉了我家三位寨主之命,特来引导马少庄主和陶姑娘进山!” 马龙骧也勒缰停马,含笑拱手说:“刘大头目,辛苦了,请马前带路!” 大头目刘印行,再度一抱拳说:“小的遵命带路了!” 说罢拨马,一声叱喝,纵马向前驰去。 马龙骧和陶萄凤也催马前进,但和对方保持了一段距离。 陶萄凤首先低声说:“看情形‘霹雳火神’等人,可能会出山相迎。” 马龙骧凝重的一颔首说:“江湖险诈,诡计多变,有时候很难说,不过,根据他们三人在附近百里的名声,似乎不会施展有小行径。” 陶萄凤有些忧心的说:“龙哥哥,你看他们会中计吗?” 马龙骧颇有信心的颔首一笑说:“我想他们会的。” 陶萄凤正色说:“你可别忘了,神偷和活财神两人,都是以机智取胜别人的人。” 马龙骧宽慰的一笑说:“你放心,所谓‘智者干虑,必有一失’呀!” 陶萄凤虽觉有理,但对方都是出道多年的老江湖,这不能不令她耽心,尤其那个足智多谋的神偷,更是一个难斗人物。 正在思索,蓦闻“嗤”的一声轻响。 马龙骧和陶萄凤定睛一看,只见前面领导的刘大头目,已放出一支冲天花炮,“叭”的一声在空中炸开一团火花。 这时距离鸡冠山北麓已不足二里了,但离山口仍远,刘大头目放出的那支冲天花炮,显然是向“霹雳火神”报告的。 马龙骧凝目一看,果然山口内隐隐有马队走出来。 由于距离尚有二三里地远,加之日光是由对方的背后射下,马龙骧只能看见马上的人俱着蓝衣,看不清他们的面目。 打量间,已听陶萄凤愉快的说:“看情形,霹雳火神要以礼相迎,不需我们闯山过关的了。” 马龙骧笑一笑,对他的计画实现,更具信心了。 随着快马的飞驰,已驰进了山麓,山口的情形,已清楚的展在眼前。 只见两百多名马队,分列山口两边,正中三匹马上,正是鸡冠山的三位寨主霹雳火神,神偷,以及活财神三人。 离山口数十丈,蓦见前面领导的刘大头目,拨马立于道旁,同时,抱拳当胸朗声说: “我家三位寨主,列队出迎!” 马龙骧仅在马上颔首致意,和陶萄凤继续飞马前进。 立在山口前的霹雳火神等三人,已策马缓步迎来。 马龙骧和陶萄凤一见,也将马速慢下来。 双方相距数丈停马,霹雳火神首先在马上抱拳说:“马少庄主果是信人,老朽兄弟三人在此恭候多时了。” 马龙骧立即拱手和声说:“有劳三位寨主久候,并派人开道,马龙骧愧不敢当,在此谢过。” 霹雳火神哈哈一笑,愉快的说:“少庄主出身武林世家,剑侠后裔,如今名满天下,老朽等焉敢失礼?” 马龙骧听得一楞,他对“剑侠后裔”四字特别敏感,因为马老英雄是以一口金刀闻名天下,通常不被称为剑侠。 因而心中一动,暗忖对方三人,可能知道他的一些身世来历,但他断定,霹雳火神三人绝对不知他是冒充的马腾云。 心念电转,再度拱手说:“寨主过奖了!” 霹雳火神三人同时拨马侧立,并由霹雳火神肃手说:“少庄主请入山!” 马龙骧策马前进,和陶萄凤并辔向前,走至霹雳火神三人马前,再度拱手和声说:“三位寨主先请!” 霹雳火神哈哈一笑说:“如此大家一同进山。” 于是马龙骧与霹雳火神并骑在前,陶萄凤则落后半个马头,神偷和活财神,则走在最后。 将至两列马队头前,第一座马上身穿黑缎劲衣的中年人,一声朗喝,马队纷纷勒缰端坐,转首注目望来。 马龙骧两手拱揖,含笑颔首,以示还礼。 通过山口马队,霹雳火神暗示路程尚远,当先加快马速。 于是,一行人众,浩浩荡荡,沿着山道,直向深处驰去。 马龙骧和陶萄凤,一面前进,一面暗察山中形势,以便在情况骤变危急之时,可以寻路突围冲出。 不过,根据眼前情形看,霹雳火神等人,似乎尚无诡诈动向。 陶萄凤也特别注意跟在马后的神偷和活财神两人,但见两人并骑跟进,端坐马上,神情泰然,并无交头接耳的鬼祟动作。 前进七八里,马龙骧这才发现山道弯曲崎险,如蛇婉蜒,有的高峰之半绕过,有的在矮峰之岭贯穿,山道两侧,均有大树,是以,在山下或远处,均不易发现。 鸡冠山在远处看来,虽然仅有九峰一线相连,但在九座山峰的左右前后,尚有无数矮峰,平崖和绿谷。 在这些平崖绿谷中,大都植有果园菜园,尚有一层层的梯田,而且,稻苗油绿,随风摇动,象征着今年良好收成。 马龙骧看了这情形,知道霹雳火神三人,对这座范围不大,地势险恶的鸡冠山,的确费了一番苦心。 渐渐接近中央高峰,左右平崖矮峰和绿谷中,也渐渐多了依山势建筑的石屋,而且有妇女儿童们在活动。 通过最后一个矮峰,马龙骧的目光突然一亮,只见前面高峰下,建有一座好大的马蹄形的庄院。 庄院中前,是一座巍峨大厅,远处三面,俱是一座座的精致独院,院中有楼有阁,院外通道之间,形成一座一座的小庄院。 马龙骧看得神情一呆,发现这些建筑不但美,而且精致雅洁,在如此崎险的山区里,可称得上是世外桃园。 在巍峨在厅的前面,是一片平滑如镜子般的石地广场,这时在大厅的广台阶前摆了三张长桌子,形同八字,而在三张长桌的左右远处,早已立满了数百名蓝衣劲装的大汉。 而最令马龙骧感到奇怪的,是那些整齐的宅院之外,尚有不少妇女小孩静立观看。 根据前摆的场子,倒是一副打斗比武的架式,围立几百名壮汉,自然是藉以呐喊助威,以壮声势。 但是,远远观看的妇女和小孩们,难道也是前来助威,呐喊? 不过,根据种种迹象显示,“霹雳火神”三人占据了这座鸡冠山,完全是在集体开垦,共建远离尘嚣的乐园。 至于,他们为什么要自称是寨主,而有时也下山征解征粮,使附近百里的人们,都视他们为“山大王”,这就不得而知了。 心念间,已进入广场,跟在后面的马队,一声叱-,纷纷下马,仅马龙骧五人的匹马,继续向前厅走去。 这时,早在右边的二三百名壮汉中,急步走出五名壮汉,恭候在桌前数丈处,准备要接缰拉马。 到达近前,马上的霹雳火神,神情肃穆的一抱拳,说:“少庄主请下马!” 马龙骧也拱手说:“寨主请!” 于是,翻身下马,随手将马缰交给壮汉,一俟陶萄凤下马,即和霹雳火神,并肩向桌前走去。 到达桌前,霹雳火神肃客人座,五人依序坐在椅上。 马龙骧和霹雳火神共坐中央一桌,神偷和活财神两人共坐下首一桌,而陶萄凤则一人独坐一桌。 五人一落坐,立有五名壮汉,送上五杯香茶来。 霹雳火神一俟五名壮汉退下,游目看了一眼已经站在左右的数百壮汉,缓缓起身,朗声说:“诸位弟兄们,最近武林中,崛起一位武功高绝的少年剑客,仅在短短数月中,便已威震中原,轰动了大江南北。” 说此一顿,再度看了一眼左右数百壮汉,突然以询问的口吻说:“弟兄们,你们可要见见时下的这位风云人物?” 话声甫落,左右立即响起一声春雷似的暴语:“当然要见!” 这声暴语,声震山野,余音历久不绝。 由于这声暴语,使平静的场面,骤然充满了紧张的气氛。 霹雳火神沉声喝了声“好”,倏然肃手一指傲然端坐俊面含笑的马龙骧,继续朗声说: “就是这位天王庄的马少庄主,大家见过!” 话声甫落,数百壮汉,同时抱拳朗声说:“参见马少庄主!” 马龙骧虎眉微剔,傲然一笑,缓缓站起身来,拱手含笑说:“不敢当,贵寨主过奖了!” 说着,连连拱手,并游目看了数百壮汉一眼,这时,才发现他们个个目光闪闪,似乎都有忿懑之色。 于是,淡然一笑,继续说:“在下马龙骧,路经贵宝地,顷闻贵山三位寨主,各怀奇功异技心仪已久,苦于无由前来拜山,昨夜幸蒙贵山寨主宠邀,始能得偿心愿……” 话未说完,霹雳火神已抱拳问:“少庄主此番前来,不知要与老朽较量什么奇功异技的呢?” 马龙骧淡然一笑,也拱手说:“久闻寨主的‘霹雳磷火弹’,威力奇猛,声势惊人,二三十年来,鲜逢敌手……” 话末说完,霹雳火神已颔首沉声说:“不瞒少庄主说,并非二三十年鲜逢敌手,而是二三十年来,还没有人公然的敢向老朽讨教过!” 马龙骧哂然一笑,“噢”了一声说:“如此说来,在下势必要一瞻寨主的‘霹雳磷火弹’了?” 霹雳火神听得一楞,神偷和活财神也彼此看了一眼。 但是,当他们看到独坐一桌的陶萄凤,神色自若,兀自饮茶,将他们威震武林的“霹雳磷火弹”,似乎根本没放在心上,显然是有恃而来。 不过,霹雳火神仍面有难色的说:“不瞒少庄主说,老朽的‘霹雳磷火弹’,威势之猛实非局外人所能了解,莫说草木沾之起火,就是铁石碰上也可燃烧起来!” 马龙骧傲然哈哈一笑说:“寨主不必为在下耽心,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在下如无把握,焉敢前来?稍时请寨主尽量施展就是。” 霹雳火神无可奈何的叹口气说:“好吧,稍时老朽献丑就是。” 说罢,又举手一指神偷,说:“老朽二弟,姓廖名武,一双雁翎刀,颇有几分火候……” 马龙骧末待对方话完,淡然一笑说:“在下久闻二寨主梁上神技,冠盖群伦,江湖上此道中的高手,无人能出其右,不知这话真否?” “霹雳火神”微一颔首,正色说:“不错,所以武林多事的朋友,便赠给他一个匪号‘神偷’的来由。” 马龙骧一笑说:“在下就和二寨主在偷上,较量一下胜负!” 话一出口,全场除陶萄凤一人外,无不震惊一呆。 霹雳火神面色一变,看了神情愕然的神偷和活财神一眼,久久才望着马龙骧,惊异的间: “少庄主可要与老朽的二弟比偷的功夫?” 马龙骧淡然一笑说:“寨主误会了,在下要与二寨主比的,正是比他之所长,请他偷我!” 话一出口,霹雳火神三人同时一呆,左右数百壮汉也不由一楞。 霹雳火神一定神,正色问:“少庄世与老朽三弟,如何比法呢?” 马龙骧也正色说:“当然是比赛他的拿手绝技,观察珠光宝气呀?” 霹雳火神听得又是一楞,又看了一眼神偷两人,才不解的问:“请少庄主将比赛规则说出来,看看是如何比法。” 马龙骧一笑说:“很简单,寨主的‘霹雳磷火弹’如能伤得在下分毫,甚或损及在下衣衫少许,就算寨主胜了。” 霹雳火神双眉一蹙,面有难色的郑重说:“少庄主,不是老朽危言耸听,此地人多,距离厅舍又近,万一波及,势必引起大火,可否……” 马龙骧末待对方话完,立即淡然一笑说:“寨主尽请放心,你的‘霹雳磷火弹’只要有一丝火花飞过在下身后一丈以外,在下便算输了!” 霹雳火神听得面色一变,脱口轻“啊”,不由惊异的正色问:“少庄主这话可真?” 马龙骧傲然一笑,肃手一指前面的广场说:“是真是假,现在一试便知!” “霹雳火神”先是一楞,接着毅然称“好”,倏然起身,也肃手一指面前广场,沉声说: “少庄主请!” 于是,两人离坐,同向场中走去。 陶萄凤仍坐原位,神色自然,而且在她美丽的娇靥上街挂着一丝微笑。 神偷和活财神则坐立不安,暗透焦急,两人迟疑不定,很有意跟随霹雳火神一同前去。 但是,当两人发现神色自若,靥含娇笑的陶萄凤,依然坐在原位未动的时候,两人才安静的坐下来。 只见马龙骧和霹雳火神,两人直走出七八丈外才停身。 霹雳火神有计画的首先背厅站好,希望马龙骧能继续向前走去。 但是,马龙骧却肃手含笑说:“请寨主取适当的位置施展。” 霹雳火神一听,面现难色,略为迟疑,毅然称“好”一个箭步,已飞身纵至三丈以外去了。 只见他回身站好,面向马龙骧,朗声问:“少庄主可曾准备好了?” 马龙骧微一颔首,淡然笑着说:“在下已准备好了,请寨主施展。” 说话之间,神色自若,俊面含笑,但在他内心里,却早已暗运护身神功,同时也提高了警觉性。 因为,他早在霹雳火神飞身纵向三丈以外的同时,便发现远立左右的数百蓝衣壮汉,面现惊恐,纷纷后退。 神偷和活财神两人,心情虽然有些不安,但仍耐心的坐在原位上,想必是由于陶萄凤仍坐在那里没动。 根据种种迹象显示,霹雳火神的磷火弹,必然极有威力。 心念方毕,蓦见三丈外的霹雳火神,大喝一声:“少庄主小心了!” 了字出口,侧身跨步,右手一扬,一个核桃大的灰绿物体,随手打出,挟着一丝轻啸,直向面门射来—— 第二十四章 神偷失手 马龙骧见霹雳火神打出的磷火弹并未燃起烈火,心中大感奇怪,但他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间,突然想起了“霹雳”两个字,心中灵机一动,断定这是一枚爆炸弹。 心念电转,那枚灰绿物体已到了身前不远。 马龙骧知道,这个灰绿物体是绝对碰撞不得的,是以,紧急间,急收神功,上身微扬,使飞射而来的丸弹,贴面而过。 就在马龙骧仰面后倒的同时,神偷和活财神两人,大惊失色,倏然立起,而立在厅阶前的壮汉等人,一阵惊叫,纷纷逃散。 但是,逃散的蓝衣壮汉,并没有听到爆炸声响,是以纷纷回身止步,神色惊恐的游目察看。 只见马龙骧神色自若,俊面含笑,右手的中食两指中,正轻巧的挟着那枚绿色的爆炸弹。 霹雳火神看得神色数变,活财神两个则看得目瞪口呆,他们确没想到马龙骧居然敢用手指去挟那枚遇物爆炸的霹雳弹。 但是,他们都是老江湖,自然看出马龙骧艺高,胆大,心细,他是利用后仰之势,顺着霹雳弹的后飞之势,两指以后送的巧力,挟住了弹体,不但减轻阻力,而且使弹的正面没有触物。 三人看了这情形,都由衷的钦佩赞服,就是坐在原位不动的陶萄凤也不由暗赞马龙骧的应变机智。 就在众人一楞之际,蓦闻霹雳火神大喝一声:“少庄主小心了!” 了字出口,两枚淡绿色的弹丸,形成前后,同时打出。 两枚淡绿色的弹丸,较之方才的灰绿“霹雳弹”体积为小,飞行速度也比较快速,但是,霹雳火神的打法特殊,而后者先至。 只见后飞的弹丸,突然加快速度,就在擦过另一枚弹丸时,“蓬”的一声,火焰爆烈,立变一团大火球,继续向马龙骧面门射去。 马龙骧一看知道这才是磷火弹,是以,急运神功,暗中运劲,一俟火球来至近前,右臂一扬衫袖猛力挥出 衫袖挥处,劲气刚烈,只听“呼”的一声,接着是“蓬”的一响,一团火球,立被震向半空去,同时,应声炸开无数细小花雨,纷纷坠下,十分壮观,煞是好看。 磷火落地,发出一阵细小声音,但瞬即熄灭,升起了丝丝青烟,因为磷火大细小了。 由于马龙骧是有计画的震飞磷火弹,是以,火花虽然落了一大片,但距离霹雳火神尚远不致波及。 霹雳火神一见,立即快意的哈哈一笑说:“马少庄主,神技惊人,老朽认败服输了!” 说话之间,连连抱拳,急步走了过来。 马龙骧轻轻握着那枚“霹雳弹”,也小心翼翼的拱手笑着说:“哪里哪里,寨主谦让了,其实,寨主的打弹奇技,绝不仅这两种方式,坦白的说,寨主的‘霹雳磷火弹’,威势的确厉害。” 霹雳火神哈哈一笑,赞声说:“少庄主方才接住老朽那枚‘霹雳弹’时,可称得上神技绝伦,胆识超群,只怕今后武林中,再没有第二人了。” 马龙骧也哈哈一笑说:“寨主过奖了。” 霹雳火神含着神密的微笑,看了一眼神情已恢复镇定的数百壮汉及神偷等人,继而一指马龙骧手中的“霹雳弹”笑着说:“不过,少庄主不必过份小心,这枚‘霹雳弹’是实心的即使少庄主接不住落在地上,也不会爆炸。” 马龙骧俊面一红,立有一种被愚弄的感觉,不过,他内心却非常钦佩霹雳火神的用心良苦。 但是,他不得不拿起那枚假“霹雳弹”,一面旋转察看,一面迷惑而惊异的说:“竟有这等事?” 这时,围立左右厅前的数百壮汉,想到方才的惊慌逃散,早已哈哈笑了,同时似乎也觉得有趣。 也就在数百壮汉欢笑的同时,察看了两眼“霹雳弹”的马龙骧,却缓缓的摇着头,有些不信的说:“这的确是件难以令人置信的事。” 说话之间,早已暗运神功,“事”字方出口,手中的假弹,竟挟着“天罡神功之精 天雷掌”,振腕打出 只见一丝青芒一闪,假弹直向三丈以外的光滑石地上射去。 霹雳火神知道马龙骧不信,因而也不介意。 数百壮汉正在欢笑议论,一见马龙骧将假弹打出,反而更笑了。 但是,假弹落地,竟是“轰”一声霹雳爆响,坚石四射,破风带啸,激旋的石烟中,竟有无数细小火花。 霹雳火神三人大吃一惊,脱口轻“啊”,数百壮汉顿时惊呆了,尤其威力之大,惊天动地,声音之响,震耳欲聋。 马龙骧佯装一楞,转首望着霹雳火神,问:“寨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霹雳火神一定心神,哈哈一笑说:“少庄主神功盖世,老朽已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众人一听“神功”,举目看向场中,只见场中光滑的石地上,竟出现一个数尺方圆,形如浅盘形的浅坑。 这时,不少经验丰富的人,经霹雳火神一点破,这才恍然大悟,因为不但地面像云层样的愈深愈多,而且没有黑烟和爆炸的火花。 马龙骧也坦诚的笑一笑,说:“寨主,如此谬奖,反令在下汗颜了!” 霹雳火神哈哈一笑说:“少庄主不必谦逊,我二弟武技如何比法?” 马龙骧见霹雳火神并无敌意,心情自是开朗不少,但他仍不敢大意,深怕功亏一篑。 是以,举手一指大厅,说:“在下与寨主诸位,同在大厅内,放一物于厅梁上,只要二寨主能将信物取走,在下就算输了!” 霹雳火神面现难色,转首看了神偷一眼,才迟疑的说:“往常二弟与人较技,大都限在三天以内……” 马龙骧未待对方话完,已淡然一笑说:“在下要事在身,不便久留,最迟午后离去……” 话未说完,活财神已站起来,爽快的说:“大哥,现在午时已到,干脆先请少庄主和陶姑娘入席饮筵,我们一面进食,二哥一面偷……” 话未说完,神偷也站起来,愉快的说:“只要将信物悬在后厅梁上,一个时辰之内,我老偷一定能偷到手。” 霹雳火神末待马龙骧可否,立即兴奋的说:“好,如此就请少庄主和陶姑娘厅上入席!” 马龙骧也不推辞,在“霹雳火神”三人的陪同下和陶萄凤二人,迳向巍峨的大厅前走去。 当马龙骧经过广台前的壮汉身前时,本待请霹雳火神将壮汉等人撤走,但顾忌对方三人俱是久创江湖的老练人物,极可能因他一句话点破了他们,而使神偷将信物偷走。 是以,即和陶萄凤,昂然登阶,通过广台,直人大厅。 马龙骧趁霹雳火神伸手肃客之际,觑目一看,发现活财神正命令数百壮汉离去,心中不由暗喜。 进入大厅一看,只见大厅的中央,早已摆好了一桌酒席,显然,霹雳火神三人,早已有了留他和陶萄凤午餐的准备。 大厅内陈设简单,布置朴雅,在后厅檀屏前,并列摆着三张朱漆大椅,左右两厅间内,则摆了数百条长凳,显然是给三寨的大头目和弟兄们集合议事之用。 在檀屏上方的横梁上,横悬一方丈二巨匾,上写三个斗大金字豪义厅,字体端正有力,显系出自名家手笔。 将至席前,霹雳火神再度肃客入座。 马龙骧略微谦逊,两人分宾主坐下,而陶萄凤则坐在马龙骧的一侧。 就在这时,檀屏后急步走出两位绿衣侍女,各捧一把高腰精致酒壶,走至桌前,一一将酒杯满上了酒。 酒过三巡后,霹雳火神首先抱拳说:“少庄主,你的时间宝贵,老朽二弟也急欲一展他的拿手绝技,就请少庄主将信物取出来吧!” 马龙骧也拱手一笑说:“为了在厅梁上悬挂方便,就以在下的佩剑为信物吧!” 说话之间,起身撩摆,就要在腰带剑扣上将剑解下来。 神偷一见,立即起身阻止说:“且慢,我老偷既然不在席上饮酒,这只酒杯在此也无用处,我们就以这只酒杯作信物吧!” 马龙骧淡然一笑问:“二寨主可是怀疑在下的宝剑,有什么蹊跷?” 神偷被马龙骧点破了心事,老脸虽然没红,但也不禁尴尬的一笑说:“少庄主太多心了呀,老偷觉得少庄主乃是贵宾,用你的佩剑作信物,似乎有失礼貌!” 马龙骧愉快的一笑说:“如此说来,在下失言了,就以二寨主的酒杯为信物吧!” 神偷立即抱拳说:“请少庄主选择位置。” 马龙骧游目一看,故意一指身后一丈外的高大檀屏说:“就放在檀屏的顶上吧!” 如此一说,霹雳火神三人都楞了,因为放在屏顶上,在“神偷”来说,未免大容易了,因而不高兴的问:“少庄主不再选择一个较难的位置了?” 马龙骧正色说:“须知在下时间紧迫,也极希望早些结束这场比赛呀!” 神偷觉得马龙骧太瞧不起他了,于是忿然起身说:“既然如此,老偷也愿缩缩时间,只需片刻工夫,酒杯必摆在少庄主的面前。” 说罢,转身将酒杯交给活财神,忿忿的说:“三弟,请你将酒杯放在檀屏上。” 上字出口,闪身离席,飞身就向侧门纵去。 马龙骧一见,急忙阻止说:“二寨主且慢!” 飞身纵向厅侧门的神偷,闻声急忙刹住身势,同时回身问:“少庄主何事?” 马龙骧谦和的一笑说:“第一,请二寨主看清酒杯的位置,第二,请二寨主听到邵寨主吆喝‘二弟别动’的时候,就在原地不要动!” “神偷”对第二规定虽然不甚了解,但他仍会意的点了点头。 这时,活财神已急步走至檀屏前,略微一纵身已将酒杯放在屏顶上。 神偷一见,立即抱拳说:“不出片刻,老偷定要拿到此杯!” 说罢,飞身纵出厅侧门。 马龙骧知道神偷并非夸口,立即暗运神功。 但是,他仍神色自若的举起酒杯来,笑着说:“让我们干了此杯,祝二寨主偷得此杯。” 说罢,却和霹雳火神和活财神两人,一饮而尽。 陶萄凤也举杯饮了少许。 霹雳火神和活财神,似是有意分散马龙骧的注意力,一面和马龙骧谈话,一面频频敬酒。 马龙骧虽也表面应付,但心中却时时注意神功的反应。 由于体内没有反应,因而断定神偷仍在门外静立。 两杯酒后,神功突然有了反应,发觉“神偷”正小心翼翼的施展壁虎功,升上大厅房面后,立即又静止不动。 马龙骧先挥手打断了活财神的谈话,接着一笑说:“贵二寨主刚才以壁虎功升上厅脊,现在仍停在原地。” 话声甫落,霹雳火神朋声说:“二弟不要动!” 说罢,尚未向活财神挥手示意,活财神已飞身纵了出去。 活财神纵出厅侧门,抬头向上一看,同时向厅脊上的“神偷”说了一句话,立即又纵了回来。 回到席前,即向霹雳火神,有些失望的说:“二哥是在厅脊上。” 霹雳火神霜眉一蹙,同时“噢”了一声,久久没有说什么。 但是,马龙骧却笑着说:“二寨主现在已到了前厅门了……” 话未说完,霹雳火神已闪身离座,飞身纵了出去。 只见霹雳火神纵至厅外,转首向右一看,立即招手说:“二弟请入席吧!” 略停稍顷,神偷终于现身,随着霹雳火神走了进来。 马龙骧见神偷在迷惑的神情中尚透着不服气,只得起身拱手说:“二寨主可是屈让了?” 霹雳火神一笑说:“少庄主目光如电,二弟拙技无能施展,老朽认为不必再多浪费时间了。” 说罢,即向“活财神”吩咐说:“三弟,将你二哥的酒杯取回来。” “活财神”应是将杯取回,众人重新入座。 神偷极为不解的问:“老偷的一举一动,尽在少庄主的眼底,少庄主练的可是千里眼?” 马龙骧自是不会说出神功的妙用,因而哈哈一笑说:“在下弧陋寡闻,还没有听说这门功夫的……” 话未说完,神偷已急切的问:“少庄主是怎的知道老偷的行动呢?” 马龙骧淡然一笑说:“在下完全是恁心意揣测。” 神偷一听,立即摇头说:“老偷不以为如此!” 马龙骧一笑说:“信不信由你,在下的确是如此。” 神偷有些不服的间:“少庄主凭什么认定老偷停在厅外很久,而且,还知道以壁虎功升上厅脊,并且停在厅上末动呢?” 马龙骧一笑说:“这很简单,因为二寨主出得厅后,必须先在心内有所计画,然后再依照计画开始进行……” 神偷却不解的问:“少庄主何以肯定老偷用的是壁虎功呢?” 马龙骧一笑说:“也许二寨主以为在下功力不俗,不愿飞身上纵以免发出衣袂破风声。” 说此一顿,又淡然一笑说:“至于在下怎的知道二寨主停在厅脊上未动,全是根据常规而推算出来的结果。” 神偷立即沉声说:“愿闻其详。” 马龙骧正色说:“很简单,这座大厅,占地极广,而房面宽阔,虽然在贵寨重地,但在下深信,在此以前,二寨主并未上去过。” 神偷一听,不禁有些佩服的说:“不错,老偷确实是第一次。” 马龙骧一笑说:“正因为二寨主是第一次登上厅脊,所以才要先察看一下厅脊上的形势,看准了后厅门的位置……” 话未说完,活财神却不解的问:“少庄主又怎的知道我二哥已-到厅前门呢!” 马龙骧愉快的一笑说:“这更简单了,因为二寨主被在下猜中了位置,心中自然提高了警觉照常理说,他必定绕过厅后,接近后门,但是,二寨主却故布疑阵,偏以相反前进!” 话末说完,神偷突然问:“少庄主可知老偷是由房面上横越到达厅前门的,抑或是先落在地面上再绕着厅檐到达?” 马龙骧哈哈一笑说:“当然是先纵落地面,再绕着厅檐到达。” 神伦立即追问了句:“何以见得?” 马龙骧一笑说:“如果你不想作逆理的动作,你大可继续沿着厅脊向后潜移,但是,你既决定先至厅门,再升上房面越厅脊,便必须避免发出任何声息,要想作到这一点最好的方法,就是下地后,再绕厅檐。” 霹雳火神似乎怕神偷再问下去,是以连连颔首赞好。 神偷摇头笑一笑说:“虽然少庄主解说得头头是道,但我老偷绝不相信少庄主完全是凭着自己的机智来臆测的。” 说声甫落,霹雳火神哈哈一笑,风趣的说:“少庄主练有千里眼也好,具有神奇功力也好,总之酒杯你没拿到。” 神偷耸耸肩,也风趣的一笑说:“酒杯是三弟拿回来的,当然是我输了!” 大家见神偷扮相滑稽,都忍不住哈哈笑了,这情形倒有些朋友聚会已没有一丝比较武技的紧张气氛了。 欢笑声中,活财神自动的站起来,笑着说:“我大哥,二哥都输了,不过,我这一场却十分有把握。” 马龙骧觉得霹雳火神三人,虽然都是几十岁的人了,但看来并没有老朽之相,似乎和他极合得来。 这时见活财神说得肯定,不由笑着问:“三寨主为何如此自信?” 活财神有些得意的说:“因为本财神的技能与我大哥,二哥不同。” 说着,顺手在怀中取出一件闪着毫光的物体,继续说:“喏,少庄主,这就是我们较技的信物。” 说着,将手中的信物,递给了马龙骧。 马龙骧接过信物一看,竟是一只鲜红血玉蟾。 只见玉蟾鲜红晶莹,微闪毫光,雕刻得栩栩如生,煞是好看。 马龙骧看罢,立即颔首愉快的说:“奸,我们就以这只玉蟾为信物吧!” 说话之间,发现霹雳火神和神偷,都默默望着他手中的玉蟾,面上既无表情,也不言语,心知这只玉蟾有异。 于是,再度拿起玉蟾,仔细观察,刻意监赏,似乎要看看手中玉蟾,究竟会有什么诡诈机巧之事。 活财神哈哈一笑说:“少庄主放心,如果你不放心,我们不用这只玉蟾也可以……” 马龙骧已有了对付办法,是以,急忙笑着说:“不必了,就用这只玉蟾好了。” 活财神一笑,颇有信心似的说:“那就请少庄主到对面林中,将玉蟾埋在地下吧!” 马龙骧含笑起身,顺手将玉蟾放在怀内,同时关切的问:“但不知要埋多深,三寨主才能发现宝气。” 活财神愉快的一笑说:“什么深度都可以,就是树孔下,岩石下也可以。” 说着,突然一指马龙骧的前胸,继续说:“就是放在少庄主的怀里,也能一眼看得出来。” 马龙骧一听,毫不迟疑的说:“好,那在下就去试一试!” 说罢,拱手说了声“少陪”,飞身纵出厅外。 马龙骧一出大厅,这才发现数百壮汉并末离去,仍分别整齐的坐在树林内休息,显然是另有用意。 看了这情形,马龙骧只得以轻灵的身法,越过广场进入林内。 坐在三面林内的数百壮汉,自然而然的随着马龙骧看去。 马龙骧进入林内,只见树身高大地面清洁,打扫得连一片落叶都没有,地上的小草,也仅有一寸余。 看了这情形,马龙骧只得将“风雷疾电剑”撤出来,在林中飞来纵去,一会在树上作记号,一会用剑尖点地。 如此,足足过了一刻时分,马龙骧才用剑尖点过的树根下,依序蹲下身去,并在怀中掏一下放了进去。 远远观望的蓝衣壮汉们,自然知道马龙骧的用心,在那些个地洞的树根下,总有一处放着要找的信物。 如此又过了片刻功夫,马龙骧才满意的看了看林内,转身纵出林外,直向大厅前驰去。 进入大厅,霹雳火神三人和陶萄凤,俱都含笑起身相迎。 活财神首先含笑问:“少庄主可是将信物埋好了?” 马龙骧愉快的笑着说:“在下不但埋好了信物,而且还布好了阵势……” 话未说完,活财神已哈哈一笑说:“我不但可以看宝气,而且还擅长专破各种阵势!” 说罢,道声“少陪”,飞身纵出厅去。 马龙骧颇有信心的一笑说:“三寨主就是能找到信物,恐怕也闯不出在下布的‘锁龙阵’!” 霹雳火神和神伦,哈哈一笑,同时举杯说:“少庄主不必为三弟耽心,老朽也相信他一定不会被困。” 马龙骧惊异“噢”了一声,只得将酒杯举起来,一饮而尽,同时,迷惑的问:“两位寨主是说,天下任何奇难异阵,都困不住他?”—— 第二十五章 义结金兰 “神偷”哈哈一笑说:“少庄主放心,任何玄奥阵法都困不住他,来,让我们再干了此杯!” 第二杯酒方罢,厅外人影一闪,活财神已飞身纵了进来。 马龙骧一见,下禁脱口失声说:“三寨主可是没有找到?” 活财神哈哈一笑,将手一伸,得意的说:“少庄主请看!” 马龙镶和陶萄凤探首一看,脱口一声轻“啊”,两人面面相觑,同时楞了。 因为在活财神的手掌里,竟赫然放着那只雕刻精细栩栩如生的鲜红血玉蟾。 这的确太令马龙骧感到意外了,这较之他原先想像计画的更为有利了。 是以,在他望着活财神手中的鲜红血玉蟾一楞之后,立即惊喜的大声说:“这真是太妙了!” 说着,不自觉的看了陶萄凤一眼。 陶萄凤自然明白马龙骧的心情,因而也笑了。 活财神得意得哈哈一笑,说:“当然是太妙了,不是老朽夸口,不管少庄主放在什么地方,埋得多么深,老朽一去便能发现它的位置。” 说罢,将手中血玉蟾,再向马龙骧面前凑近些,继续问:“少庄主请看,可是方才那一只?” 马龙骧见活财神扮演的煞有介事,不自觉的失声笑了。 同时,含笑望了一眼神情凝重强自含笑的霹雳火神。 神偷首先有些沉不住气的关切问:“少庄主说的太妙了,指的是什么?” 马龙骧淡然一笑说:“在下说的太妙了,是因为血玉蟾竟有两个!” 话声甫落,霹雳火神三人同时脱口一声惊“啊”! 活财神老脸通红,不由急切的问:“少庄主怎知血玉蟾是一对?” 马龙骧哈哈一笑说:“因为另一个血玉蟾现在我的怀里呀!” 活财神听了,再度“啊”了一声。 但是,霹雳火神和神偷却哈哈笑了。 马龙骧慢条斯理的在怀中将玉赡取出来,将手伸至活财神的面前,笑着问:“喏,是不是这一只?” 活财神一看,正是方才他给马龙骧的那一只,因而老脸更红了。 霹雳火神哈哈一笑说:“三弟,你一向机智超群,现在总算遇到了对手吧?” 活财神红着老脸,仍有意强辩的说:“可是,少庄主不该将玉蟾放在怀里呀……” 马龙骧立即正色说:“这是三寨主自己要我作的呀?” 活财神正色否认说:“我何曾要少庄主放在怀里?” 马龙骧再也忍不住失声笑着说:“三寨主方才不是指着在下的前胸说吗?莫说少庄主埋在地下,就是放在怀里,老朽也知道……” 话末说完,霹雳火神和神偷,都快意的哈哈笑了。 马龙骧继续说:“而且,在下也曾明言对三寨主说,在不要试一试!” 霹雳火神依然哈哈笑着说:“不错,不错,少庄主确曾说过。” 活财神却不解的问:“少庄主既要在怀中试验,又何必在林中忙碌了半天呢?” 马龙骧哈哈一笑说:“以三寨主的过人机智,如果不煞有介事的胡忙一阵,焉能骗得三寨主相信血玉蟾一定埋在林内?” 霹雳火神和神偷一听,不自觉的一拍大腿,同时赞声说:“对,对,少庄主的机智真是高我兄弟一筹。” 说此一顿,急忙举起杯来,愉快的继续说:“来,让我们兄弟三人,敬少庄主一杯,陶姑娘也请端起来。” 于是五人同时起身,在欢笑中,一饮而尽。 饮罢了杯中酒,霹雳火神笑着说:“大家坐下谈,少庄主,陶姑娘请用菜!” 活财神一俟马龙骧落坐,立即和声问:“少庄主是怎的知道老朽有一对血玉蟾?” 马龙骧一笑说:“事前在下并不知道!” 活财神不解的问:“那少庄主为何不将玉蟾埋在林内?” 马龙骧肃容说:“不瞒三位寨主说,在下未来拜山之前,确曾计画将信物埋在一个地方,以试探三寨主的能力真假。” 神偷插言问:“少庄主可是听了三弟的大话后,临时决定将玉蟾放在怀内?” 马龙骧一笑说:“不错,在下觉得,如果将玉蟾仍放在怀内,在我一回大厅就被三寨主看出来了,也就不必再浪费时间去找了。” 话声甫落,活财神已懊恼的说:“唉,方才少庄主进厅时,我曾经想诈说玉蟾仍在少庄主怀中,但心中略一迟疑,少庄主已经入席了……” 霹雳火神哈哈一笑,说:“少庄主的高明之处,就在于林中的那阵忙碌!” 马龙骧哈哈一笑,肃手一指陶萄凤说:“昨夜凤妹根据店伙的神奇介绍,便断定三寨主的看风水,观宝气,完全都是愚民的骗局。” 如此一说,陶萄凤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但是,霹雳火神三人,却惊异的“噢”了一声,同时问:“陶姑娘是根据什么有此看法的?” 陶萄凤一笑说:“我是根据店伙说得过份玄奇。” 活财神有些不服的问:“陶姑娘是说,武林中没有人擅长这种功夫?” 陶萄凤含笑谦和的说:“有,当然不能说没有,但大都是看了真品而别人却不识得,或金银珠宝埋在地下多年,而有一部分出土才可以看出来。” 活财神有些佩服的“噢”了一声,说:“陶姑娘可否举一些实例?” 陶萄凤谦虚的一笑说:“例如乌金啦,往往被不识真品的误认为是焦渣,千年出品的赤金,以及古代的古董等……” 神偷却不解的插言问:“姑娘是怎知三弟的观察宝气是愚民的骗局呢?” 陶萄凤一笑说:“这是根据三位寨主在附近百里的清高盛誉,而使我联想到昔年武林中,有一位以观宝气的行侠济贫的老前辈!” 话未说完,活财神已急切的问:“但不知姑娘说的那位老前辈是谁?” 陶萄凤肃容说:“就是昔年被誉为‘金眼鹏’的夏老侠客!” 霹雳火神和神偷听得神色一变,脱口一声轻“啊”! 活财神则黯然一叹,说:“陶姑娘说的夏老侠客,正是先父他老人家!” 马龙骧和陶萄凤一听,不由同时急声说:“真的是夏老太爷?” 活财神点点头说:“正是他老人家,前年他老人家才乘鹤西返,享年九十七岁!” 陶萄凤见活财神神色黯然,只得歉声说:“非常抱歉,我一时不慎,致引起三寨主的伤感。” 活财神赶紧正色说:“说哪里话来,先父虽已去逝多年,但仍由陶姑娘的口中说出他老人家的雅号来,足见先父仍活在武林豪杰侠女的心中。” 霹雳火神赶紧抱拳笑着说:“老爷子侠名四播,誉满天下,如今英灵有知,亦当含笑的了。” 众人即赞声附和,连声称是。 马龙骧为了转变席间气氛,立即拉回话题问:“这么说,凤妹对三寨主行侠济贫的义举,果然猜对了?” 活财神微一颔首,淡然一笑说:“不错,看风水,观宝气,大都是一种行侠济贫的方法呀。” 马龙骧却不解的问:“三寨主前去给别人看风水时,是怎知道地下埋有银子呢?” 如此一问,霹雳火神三人,都忍不住笑了。 “活财神”笑着说:“这要看那家请看风水的家世声望,以及主人的品德而定了。” 陶萄凤先笑着问:“如果是家境清苦,而主人又是孝子贤孙一流的人呢?” 活财神立即一笑说:“那就在当事人前来相请的时候,先暗中派弟兄踩清当事人的土地在什么地方,然后在暗中埋下一些银子,等到老朽前去看风水的时候,就说他的地内有宝气,派人掘出后,银子便给当事人作生活费用了!” 马龙骧听得十分赞佩,因而关切的问:“假设恶霸劣绅请三寨主去看风水,在启穴移墓之后发现地下有银子,而三寨主事前并没有看出来,这又该怎么说?” 活财神哈哈一笑说:“这正好给他一个教训机会!” 马龙骧惊异的“噢”了一声,问:“这话怎么说?” 活财神一笑说:“我那时可指那些财宝,俱是他祖上得来的不义之财,应该赶快施给贫民,积德消灾……” 马龙骧不觉笑着问:“要是那个恶霸劣绅,不愿意救济贫民呢?” 活财神肃手一指神偷,笑着说:“那就请我二哥一展他的神偷绝技了。” 说罢,五人都哈哈笑了。 霹雳火神首先敛笑解释说:“不过,二弟,盗来的这些银子珍宝,也大都埋在那些贫寒清高的人家地内了,我兄弟三人是分文不要。” 马龙骧立即正色说:“那是当然,否则,三位寨主也不必多此一举了。” 霹雳火神一听,立即拱手说:“少庄主如此说,老朽兄弟三人,感到非常欣慰!” 说此一顿,又失声一笑说:“丢了银子的恶霸劣绅,自然也知道是谁偷走了,只是大家心照不宣罢了,不过,现在掘出财宝的劣绅,只要三弟说声这是不义之财,应该济贫,他们都会自动的将银子分给贫穷的人。” 马龙骧一笑说:“那是当然,不然也是丢掉,分给乡里的贫穷人,还可以得到乡里的赞誉,和受惠贫人的感激!” 霹雳火神笑着说:“所以他们都想通了这个道理。” 陶萄凤突然刁钻的问:“万一在好人家的地里,也意外的掘出了银子来呢?” 活财神立即笑着说:“这更简单,就告诉他们这些银子是你们祖先辛辛苦苦留下来的,因为你们平素对祖先的坟墓缺乏照料,所以才不愿散发宝气,他们听了自会请僧道诵经,在坟上添些新土,这些事都所费无几。” 陶萄凤继续笑着问:“听说三寨主有时下山办事,虽然没有被请去看风水,也会在某一家人的地上看出宝气,而通知那家人掘出银子来的事?” 活财神哈哈一笑说:“不瞒陶姑娘说,这都是骗局,骗局。” 陶萄凤“噢”了一声说:“为什么呢?” 神偷却在旁解释说:“是这样的,有时我大哥听到下山办事的弟兄们回来说,某一贫民家中清苦,又有病人,眼看一日三餐不继,大哥这时便派三弟率几个心腹兄弟,到那家贫民房角或院后,埋些银子……” 话未说完,陶萄凤似已有所悟的笑首说:“然后,三寨主再进去,佯说路经该地,看出他们家中有宝气,那家贫户一挖,就挖出了银子。” 话声甫落,霹雳火神三人都哈哈笑着说:“对对,姑娘说得一些不错,就是这么一回事。” 马龙骧听罢,不由赞叹的说:“三位寨主行侠仗义,扶弱济贫也的确费尽苦心了。” 霹雳火神三人一听,同时抱拳说:“少庄主谬奖了!” 就在这时,陶萄凤突然靥含娇笑,附在马龙骧的耳畔,咭咭喳喳的,竟说起秘密话来。 霹雳火神三人一看,俱都楞了。 在江湖规矩上,席间交头耳语,乃是犯忌的事,但唯有女性在常理下被允许,因为女人的“私”事多。 这时见陶萄凤靥含娇笑,腮透红晕,自然更是“私”事了。 岂知,陶萄凤说罢,马龙骧竟愉快的哈哈笑了。 霹雳火神立即不解的问:“少庄主何事这么高兴?” 马龙骧拱手一笑说:“现在凤妹有一件极为有趣的事要向二寨主请教。” 神偷立即一指自己的鼻子,笑着说:“向我?那一定是作贼偷东西的事。” 马龙骧继续笑着说:“因为你这件事办得太神太玄了,所以我和凤妹,都想知道。” 活财神则在一旁笑说:“我二哥这一生的神玄事真是太多了,说上三天三夜也是说不完。” 说此一顿,突然又望着陶萄凤,和声问:“不知姑娘问的是哪一件事?” 马龙骧则笑着说:“就是此地恶霸抢了民女,企图强迫作妾的事。” 活财神哈哈一笑问:“是不是将我二哥的玉扳指环,串在恶霸二夫人腰带上的事?” 马龙骧笑着说:“不错,就是那一件,我和凤妹都觉得太玄了。” 活财神再度哈哈一笑,说:“那也是骗局。” 马龙骧和陶萄凤听得一楞,同时“噢”了一声。 活财神肃手一指神偷,笑着说:“还是由我二哥揭开这个秘密罢!” 马龙骧见神偷方才一直含笑不语,不知他是否愿意揭开这个秘密,因而,故意笑着说: “恐怕二寨主未必肯将这个秘密公开吧?” 神偷一笑说:“说穿了一分下值,也可以说是人尽皆知的道理。” 马龙骧解释说:“虽然是人尽皆知的道理,就看运用的是否恰当合适,如果运用的恰到好处就是惊人机智,如果用之不当,也就一分不值了。” 神偷似乎有意难一难马龙骧似的笑着说:“所谓‘力殆智取’,偷东西也是一样,少庄主想一想,恶霸的二夫人,是恶霸最宠爱的小妾……” 话末说完,马龙骧已会意的正色说:“二寨主可是要利用那位小妾的切身利害?” 神偷一听,立即一竖大指头,赞声说:“少庄主智慧超群,一点即破,可见这件事是人尽皆知的事,不说也罢!” 陶萄凤却急切的说:“话虽如此说,但作起来却不易,二寨主是怎样将玉扳指偷到手的,说出来也好让我们增长一些见识。” 神偷哈哈一笑说:“好,我就简扼的说一逼给少庄主和姑娘听。” 说此一顿,一整脸色,继续说:“在‘偷’的功夫和方法上,每一门每一行都不一样,有的用智谋技巧和真本事,但有的就用下五门的手法和迷香。” 马龙骧一听神偷将迷香列入下五门的手法,便知他在偷东西或与人打赌时,绝对不使用迷香。 心念间,只听神偷继续说:“就以恶霸这件事说,我将扳指弄到手后,便有不少人怀疑我是用迷香将恶霸的小妾迷倒,然后再在她腰带上取下来……” 马龙骧听到此处,不自觉的俊面一红,因为他也曾这样怀疑过。 又听神偷继续说:“其实,这件事是一个巧合。本来,我想利用恶霸小妾失宠的利害,希望在她口里得知玉扳指在何处的?谁知,我找到恶霸的小妾一问,就在她的腰带上……” 马龙骧立即不解的问:“那小妾一见二寨主就说出了玉扳指在她那里?” 神偷正色说:“当然没有,直到我说出恶霸强抢民女,以及与她利害相关后她才说出,她当然不愿恶霸再娶偏室,所以就将玉扳指环给我了。” 马龙骧不由赞声说:“就是恶霸不将玉扳指交给他的小妾,二寨主利用他的小妾作内应,最后也一定能成功。” 神偷一笑说:“所谓神偷,并不见得都是用偷的方法将东西弄到手,但是外间不明白内情的便胡乱猜测,讹传夸大,最后就越传越神啦!” 马龙骧也风趣的说:“因而二寨主也就被誉为‘神偷’了。” 话声甫落,五人都同时哈哈笑了。 五人饭罢,除陶萄凤饮酒少许,靥绽红霞外,马龙骧和霹雳火神三人,都有了几分的醉意。 残肴撤去,香茗送来,陶萄凤已暗示了马龙骧该走了。 马龙骧前来鸡冠山真正的目的,并不是来比武较技,而是要查问出霹雳火神对天王庄的真正图谋。 如今,较技完毕,谅他们也不会再打天王庄的主意,自然应该即时离去。 但是,正待准备告辞,霹雳火神三人,却突然肃容离位,面向着他,并肩而立。 马龙骧心中一惊,大感意外,也和陶萄凤急忙站起来。 同时,惊愕不解的问:“三位寨主是……” 说话之间,只见三人同时抱拳,由霹雳火神肃容说:“少庄主,不瞒你说,当年我兄弟三人结义之时,便曾立下一个心愿……” 马龙骧立即不解的问:“不知是什么心愿?” 霹雳火神凝重的说:“今生今世,绝不分离……” 马龙骧立即正色说:“三位寨主请放心,在下此番前来绝无要求三位寨主毁寨散众的意思。” 话未说完,霹雳火神也正色说:“少庄主误会了,我们兄弟三人除了终生相聚的心愿外还有一个矢守誓言。” 马龙骧惊异的“噢”了一声,关切的问:“什么誓言?” 霹雳火神郑重的说:“凡在机智武技上,俱都超越我兄弟三人者,我们便终身追随他,任他驱使,为他效死……”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惊,故装不解的淡然一笑说:“在下仅祝三位寨主,早日达成这个心愿便是。” 霹雳火神肃容说:“现在我兄弟三人已经找到我们的主人了。” 马龙骧惊异的“噢”了一声,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岂知霹雳火神三人,同时朗声的说:“我们兄弟三人的小主人,就是少庄主您。” 马龙骧一听,立即慌得急忙摇手说:“这怎么使得?在下年轻,无德无能……” 话刚开口,霹雳火神已正色说:“少庄主不必推辞,追随骥尾,乃我兄弟三人已久的夙愿,进而得报令尊大人昔年救命之恩……” 马龙骧听得心头一震,顿时楞了。 他根据方才霹雳火神誉他是“剑客后裔”的话判断,他们指的“令尊大人”,恐怕不是天王庄的马老庄主。 因为马老庄主以一柄金背刀著名武林,以霹雳火神这等年龄的武林人物,当不会称他为“剑客后裔”。 心念至此,也觉得霹雳火神三人,可能见过他的生身之父,也许,他们三人对他的迷离身世,较之屠老英雄更为清楚。 由于他发楞沉思,霹雳火神三人又说了些什么,他是一个字也没听进耳里,但他的目光却本能的看见霹雳火神三人,跪了下去。 心中一惊,急忙定神,只听霹雳火神三人,同时恭声说:“少庄主在上,请受老奴三人大礼参拜!” 说话之间,三人已同时跪了下去。 马龙骧慌得急忙闪身离位,一面躬身深揖,一面急声说:“这怎么使得?这怎么使得,三位寨主快请起来。” “霹雳火神”三人礼罢起身,同时笑着说:“少庄主,现在不能再喊寨主了。” 马龙骧一听,正待说什么,陶萄凤已抢先望着霹雳火神三人,说:“三位寨主,我和龙哥哥可否借一步讲话?” 霹雳火神毫不迟疑的说:“当然可以,不过,少庄主出厅不便,还是老奴三人暂时回避一下。” 说罢,三人同时躬身,转身向厅外走去。 马龙骧一俟霹雳火神走至厅外,立即悄声问:“凤妹,你有什么话要说?” 陶萄凤立即正色说:“现在甘八等人已死,天王庄正需要总管与帐房,他们兄弟三人自愿跟随你,这岂不是天赐良才么?” 马龙骧何尝没想到这些,只是他并不是真正的马腾云,而马老庄主也并非他的生身父亲,他无权继承天王庄的产业。 但是,这些话他又不能和陶萄凤说明,只得为难的说:“这怎么可以,人家是一山之主,怎可到天王庄去当总管?”—— 第二十六章 生身之父 陶萄凤却正色的说:“这有什么不可以?是他们三位自己愿意的嘛,再说,总管,帐房,护院总武师,都是花钱聘请来的,与仆人自是不同……” 马龙骧末待陶萄凤说完,立即为难的说:“话虽是这么说,但我总觉得不太合适……” 陶萄凤立即正色说:“这有什么不合适的?何况马伯父生前还救过他们。” 说此一顿,突然又任性的说:“好,回头我要他们说出马伯父生前救他们的事迹……” 马龙骧听得大吃一惊,他深怕霹雳火神等人说出来的救命恩人不是马老庄主,是以,急声阻止说:“这话怎好出口?太失礼了。” 说着,立即一整脸色说:“好了,我答应他们三位的要求,快请他们三位!” 话声甫落,陶萄凤已愉快的说:“三位请进来。” 厅外应了声是,只见霹雳火神三人,面含微笑,大步走进厅来。 霹雳火神三人来至近前,同时抱拳恭声说:“少庄主可是已经答应了?” 马龙骧无可奈何的点点头,叹了口气说:“三位先请落座,有话大家仔细商量。” 岂知,霹雳火神三人,同时恭声说:“少庄主的面前,那有老奴三人的座位?” 马龙骧一听,不禁有些焦急的说:“三位快不要如此称呼。” 霹雳火神却正色肃容说:“那就请少庄主立刻宣布老奴三人的职务。” 马龙骧心中一动,立即有了一个新腹案,是以,正色说:“也好,在下就聘请邵老英雄担任总管职务。” 霹雳火神一听,立即愉快的应了声是,抱拳躬身说:“总管邵霆雨,参见少庄主!” 马龙骧拱手还礼后,又望着神偷,正色说:“在下特聘廖老英雄为总武师职务。” 神偷兴奋的应了声是,抱拳躬身说:“总武师廖武,参见少庄主!” 马龙骧拱手还礼后,又望着活财神,正色说:“在下特聘夏老英雄为总务先生,综理一切财经事宜。” 活财神应了声是,赶紧抱拳躬身说:“总务夏季长,参见少庄主!” 马龙镶拱手还礼,含笑说:“现在三位总该入座了吧。” 霹雳火神却拱手说:“少庄主还未明示陶姑娘的身分?” 马龙骧一笑说:“陶姑娘已与在下文定,她的身分,在下不说三位也知道了。” 霹雳火神急忙肃手一指方才他自己的座位,正色说:“陶姑娘乃未来的少夫人礼应上座的。” 陶萄凤满面绯红,直达耳后,望着马龙骧,深情忍笑说:“怎的这样介绍法?” 话说如此,但她仍掩不住内心的兴奋,走至霹雳火神手指的大椅前。 于是,依序落座,重新奉茶。 就在这时,厅外已传来一阵老弱妇孺的欢笑声。 马龙骧虎眉一蹙,下由迷惑的去看霹雳火神三人。 只见霹雳火神一笑,立即望着厅外,大声说:“别嚷嚷,要他们都进来。” 话声甫落,厅门外立即涌进一群妇女孩童来,最后尚跟着四名华服青年,但是,这些人一进厅门,立时静下来。 马龙骧一看,闹不清是怎么回事,不由望着霹雳火神三人问:“三位……这是……” 霹雳火神一笑,欠声说:“这是老奴三人的家小,特来参见少庄主和未来的少夫人。” 马龙骧和陶萄凤一听,顿时恍然大悟,看这情形,霹雳火神三人有意追随,似乎早已有了决定和准备。 只见当前走的是两位霜发老妇和一位中年妇人。 第一位老妇人,年约七旬,穿宝蓝衣裙,持紫檀拐杖,霜眉秀目,满面慈祥,根据她的精神和步履,内功已有了相当火候。 走在右边的老妇人,年在六旬上下,也是满头华发,着黑缎上衣,深灰长裙,手持枣木拐杖根据她的眼神,显然也是一位会武功的妇人。 走在左边的中年妇人,看来不满四十岁,柳眉大眼蓝衣紫裙,徒手未携任何物品,但一看便知是位精明能干,武功不俗的妇人。 马龙骧知道,当前的三位妇人,必是霹雳火神三人的妻室,照尊卑来论,中年妇人应该是活财神的妻子,另外两位老妇人,自然是霹雳火神和神偷的老伴了。 在三位老妇人的身后,是四位三十至二十几岁的少妇。 四位少妇衣着不一,颇有姿色,气质俱都不俗。 跟在四位少妇左右身后的,是七、八个男子小孩,有的五、六岁,有的十一、二岁,俱都活泼天真逗人喜爱。 跟在最后的是四位青年人,中间一位,已经三旬以上了,着月白长衫,佩长剑,生得剑眉朗目,潇洒飘逸。 其次一位二十八九岁,瘦身材,黄面皮,着黑缎劲衣,目光炯炯暗透英气,徒手末携兵器。 左右二位,都是二十一二年纪,一着绿衫,一着蓝衣…… 打量未完,三位老妇人已到了近前。 只见霹雳火神三人,同时起身,笑着说:“为了少庄主容易分认,你们年轻一辈的依序前进。” 四位少妇一听,立即停身止步,各人拉住各人的孩子。 四个青年人,也分别走至四位少妇的身边。 马龙骧和陶萄凤,这时也早由椅上站起来。 霹雳火神首先一指中间站立的老妇人,含笑介绍说:“这是贱内胡氏,武功平俗,但在江湖上也混了一点名气,人们送了她一个绰号叫‘八十檀杖’……” 话未说完,神偷已在旁恭谨风趣的笑着说:“少庄主,老奴的这位老嫂子,还年轻得很,她的‘八十檀杖’,不是指她已经八十岁了,是指她那惊人的八十招紫檀杖法……” 霹雳火神未待神偷说完,已望着胡氏,吩咐说:“快见过少庄主和未来的少夫人。” “八十檀杖”胡氏,上前一步,施礼恭声说:“老妇胡氏,参见少庄主和少夫人。” 马龙骧和陶萄凤,早巳离位还礼,同时谦和的说:“邵夫人免礼请坐!” 陶萄凤一面还礼,一面娇羞含嗔的看了马龙骧一眼,似乎怨他方才介绍的不得法,如今,到了胡氏老婆婆的口里,由未来的少夫人,已被简称为少夫人了。 霹雳火神却意外的一指中年妇人,介绍说:“这位是二弟媳柳梅娘,人称‘梅花双枪’,二弟媳不但武艺高强,办事能力尤强,少庄主今后要多提携她!” 陶萄凤在心理上,早已自认是马龙骧铁定的妻子了,加之她素性口快心直,是以,立即笑着说:“那就请廖夫人担任内宅的管家职务吧!” 话声甫落,“梅花双枪”柳梅娘,已兴奋的上前一步,施礼恭声说:“多谢少庄主和少夫人!” 霹雳火神又肃指指着另一位老妇人介绍说:“这位是三弟媳黄氏,近十几年才使用拐杖也闯出一个响万儿‘枣杖扫三湘’……” 话末说完,黄氏已施礼恭声说:“夏黄氏参见少庄主和少夫人。” 马龙骧和陶萄凤照样还礼,示坐,嫌逊两句。 这时,霹雳火神又望着最后的四位青年人,吩咐说:“为了让少庄主辨认容易,你们八人分别站成四对。” 如此一说,四个少妇的粉面都不禁一红。 四名站在最后的青年,也含笑步了上来。 马龙骧和陶萄凤,这才恍然大悟,这四名青年人和四名少妇,即是霹雳火神三人的儿子与儿媳。 霹雳火神一俟八人成双站好,立即吩咐说:“各自上前,大礼叩见,分别报出名字。” 马龙骧一听,立即含笑阻止说:“大礼不便,就行常礼好了。” 霹雳火神恭声应了个是,立即吩咐说:“报名向前,常礼参见。” 着月白长衫,佩长剑,年约三十余岁的中年人,和身穿紫衣,年约二十七八的少妇,同时恭声说:“邵裕堂廖金花参见少庄主。” 说罢,深深一揖到地,少妇万福行礼。 霹雳火神立即在旁含笑介缙说:“这是小犬,儿媳即是寥二弟的掌珠。” 马龙骧拱手还礼,同时赞声说:“这真是所谓亲上加亲呀!” 岂知,霹雳火神竟起身离位,依序指着其余三对一一介缙,原来神偷生有一男二女,大女儿嫁给了霹雳火神的长子,二女儿嫁给了活财神的独子,而活财神的女儿又嫁给了霹雳火神的次子,而霹雳火神的独女,又嫁给了神偷的独子。 霹雳火神介绍完毕,发现马龙骧和陶萄凤虽然满面含笑,赞声不绝,但是很显然地,乍然间还闹不清彼此的关系。 介绍完毕,全厅人众,都愉快的哈哈笑了。 “神偷”寥武,一捻花白的山羊胡笑着说:“既然大嫂和三弟妹都出来了,就请你们引导着陶姑娘到内宅去看看,我们兄弟三人,也请少庄主到前面看一看。” 话声甫落,八十檀杖已兴奋的笑着说:“理当到内宅看一看,我老婆子当向导。” 说罢肃手,立即望着陶萄凤说“请”。 陶萄凤觉得去看内宅,毫无意义,不由迟疑的去看心上人。 岂知,这正是马龙骧求之不得的事,因为他正苦于无机会能和霹雳火神三人单独谈谈。 是以,这时见陶萄凤也向他望来,立即笑着说:“很好,很好,应该看看。” 陶萄凤一听,只得向着霹雳火神三人微微颔首,以示少陪,立即跟着八十檀杖等人走出厅去。 霹雳火神见邵裕堂四人仍静立一侧,立即沉声说:“辞过少庄主,你们也退出去!” 邵裕堂四人恭声应是,辞过马龙骧,同时退出厅去。 马龙骧一看这情形,断定霹雳火神三人必定有什么话要说,极可能就是关于他的身世问题。 是以,首先含笑问:“三位可有什么话要说?” 霹雳火神立即欠身肃容说:“是的,敢问少庄主,令堂大人是哪一位?”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动,立即不解的问:“怎么?是哪一位与哪一位,难道有关系吗?” 神伦急忙欠身含笑说:“不,少庄主请不要误会,不管令堂大人是秦女侠或刘女侠,而老奴三人的救命恩人却是马大侠。” 马龙骧听得心头一震,知道神偷说的“秦女侠”必是指他的生身母亲,现在被困魔窟的潇湘仙子。 至于神偷说的马大侠,显然就是他的生身父亲。 是以,强抑内心的激动,镇定的说:“家母即是昔年的秦女侠。” 霹雳火神抱拳肃容说:“少庄主即使下说,老奴等根据少庄主的武功,也知道少庄主的令堂大人是昔年的‘潇湘仙子’秦女侠。” 说此一顿,突然又不解的问:“不知少庄主怎的继承了天王庄马老庄主的家业?” 马龙骧听得虎眉一蹙,不由迷惑的问:“难道你们三人不知道这内中的经过?” 霹雳火神三人同时迷惑的摇摇头,说:“老奴不知道内中有什么隐情?” 马龙骧却不解的问:“那方才廖前辈为何故意支开了陶姑娘?” 神伦赶紧欠身说:“老奴不知道陶姑娘是否知道有关马大侠的事,所以,才请邵大嫂与贱内等人引她到内宅去。” 马龙骧听罢,黯然一叹说:“莫说陶姑娘不知,就是我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的身世。” 霹雳火神三人听得神情一楞,不由同时“啊”了一声。 马龙骧继续说:“不瞒三位前辈说,我并不是真正的少庄主……” 话未说完,活财神已颔首说:“老奴三人也正感迷惑,据老奴三人所知,天王庄的少庄主应该是‘夺命罗刹’刘女侠的公子马腾云!” 马龙骧黯然颔首说:“不错,正是他,但是他已经死了!” 霹雳火神三人“啊”了一声,惊异的问:“他是怎么死的?是死在谁的手下?” 马龙骧见问,只得将前因后果,简扼的说了一遍。 活财神听罢,立即庆幸的说:“所串将陶姑娘引开,否则老奴三人不知内情,万一当面说破了,后果真不敢想像了。” 霹雳火神却叹了口气说:“大头、长发两位怪杰,虽然设想周到,出于一片爱心,但纸里终究包不住火,这件事,迟早会被陶姑娘看破的。” 马龙骧一叹说:“糊涂丐前辈也如此说。” 神偷却不以为然的说:“既然大头、长发两位怪杰如此做,必然有他们的万全之计,我们现在应该作的,只是如何将陶姑娘瞒过,使他不知道马腾云少庄主已不在人世的事。” 霹雳火神和活财神一听,同时颔首应了声是。 马龙骧黯然一叹说:“这也是我方才在三位职务上,未加上天王庄的原因。” 活财神突然精神一振说:“以老奴的意思,秦女侠脱险后,就请秦女侠和少庄主在鸡冠山上永久居留下来……” 马龙骧一听,立即为难的说:“这怎么可以?全山近千弟兄……” 话末说完,霹雳火神已正色说:“这有什么不可以,老奴三人居此十数年,从不以打家劫舍为营生,完全开发山区,自耕自耘,这些年来,还算赚得不少清誉。” 活财神立即接口说:“少庄主如果认为外界一时难以改变山大王的观念,老奴三人,即时派出大批弟兄,下山宣布,自即日起,已改成山庄名称。” 说此一顿,不禁有些迟疑的说:“至于山庄的名称,还要请少庄主起一个才好。” 如此一说,霹雳火神和神偷俱都赞声说:“这样再好也没有了。” 马龙骧虎目一蹙,迟疑的说:“这件事最好待家母魔窟脱险后再说……” 话未说完,神伦突然兴奋的说:“秦女侠的雅号名‘潇湘仙子’,本山庄就题名‘潇湘山庄’好了。” 如此一说,霹雳火神和活财神俱都同声赞好。 马龙骧何尝不希望有个安身之地,只是平白得来的成果,于心怎安?是以,立即正色说: “这样不可,三位前辈苦苦经营,半生心血都用在这片山庄上……” 话未说完,霹雳火神三人已同时起身,抱拳正色说:“少庄主说哪里话来,老奴三人昔年若没有‘美剑客’马大侠奋勇抢救,如今三人的尸骨恐怕早巳变土了?” 马龙骧一听“美剑客马大侠”,愈加证实玉面婆婆说的不错,如今两相对照,“美剑客” 已是他的生父无疑了。 但是,他急切想多知道一些有关生父的昔年事迹,以及当年是怎样的搭救霹雳火神三人的,是以,关切的问:“不知先父昔年是怎样与三位前辈相识?” 霹雳火神立即肃容说:“这件事说来话长,还是等去魔窟的途中,老奴再详细的报告少庄主知道……” 马龙骧一听,不由惊异的问:“三位如果一同前去,此地谁来负责?” 霹雳火神一笑说:“自然是小犬邵裕堂和他的两位世弟负责。” 活财神接口赞声说:“少庄主恐怕还不知道,邵贤侄的‘霹雳磷火弹’,实不亚于我大哥呢?” 话声甫落,远处已传来一阵妇女的谈笑声。 马龙骧悚然一惊,立即将思维拉回现实,急声说:“有关先父昔年事迹,希三位前辈,今后伺机详述,切忌当着陶姑娘的面谈起此事……” 霹雳火神三人一听,同时恭声应了个是。 马龙骧继续说:“目前小侄处境,三位前辈俱已清楚,希望竭力维护,处处谨慎行事,以免误了大事。” 霹雳火神三人同时恭身说:“少庄主请放心,老奴三人晓得。” 活财神听厅外的谈笑声音尚远,趁机关切的问:“少庄主,老奴斗胆问一句,陶姑娘与少庄主间的感情……” 马龙骧毫不迟疑的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在陶姑娘说,她并不知道是我呀!” 活财神淡然一笑,摇着头说:“如果说陶姑娘不知道少庄主不是马腾云少爷,老奴不相信。” 马龙骧立即正色说:“她真的不知道,因为我和腾云弟长得太像了。” 活财神依然淡然一笑说:“即使孪生兄弟,也有不同之处……” 马龙骧立即惊急的问:“夏前辈是说,陶姑娘已经知道我是替身了。” 活财神毫不迟疑的颔首说:“很有可能。” 马龙骧立即郑重的解释说:“这是绝不可能的呀!如果她知道腾云弟已死,她会马上自杀的呀!” 活财神淡淡一笑说:“那是最初的事,现在,情形恐怕就没有那么严重了。” 说此一顿,突然正色问:“最近两个月,陶姑娘还没有说过对少庄主怀疑的话吧?” 马龙骧毫不迟疑的摇摇头说:“没有再听她说过了。” 活财神一听,竟神秘得意的笑了,看样子似乎有话不便再说了。 坐在活财神上首的神偷愉快的一笑说:“少庄主,对儿女私情,少女心理,我三弟是大行家,今后少庄主有什么事,不妨尽管间他……” 话末说完,霹雳火神已沉声吆-说:“二弟,你的老毛病又犯了?怎可在少庄主面前出言无状?” 神偷一听,赶紧向马龙骧拱揖欠身说:“老奴失礼,少庄主原谅。” 马龙骧一看,不自觉的哑然笑了。 因为神偷和活财神二人,虽然已经两鬓华发,但他们久创江湖,嘻戏惯了,依然改不了嘻笑脾气。 实在说,他马龙骧也不愿过太拘谨的生活,他认为只要有分寸而又适度,风趣是可以造成欢乐气氛的动力。 是以,他立即笑着说:“三位前辈不可拘礼,如此反令小侄不安……” 话末说完,神偷和活财神已愉快的笑着说:“这样再好没有了。” 话声甫落,陶萄凤在八十檀杖、梅花双枪以及枣杖扫三湘三人的陪同下,谈笑走进餐厅来。 霹雳火神三人一见,赶紧站起身来。 马龙骧不便一人大刺刺的坐着,是以也由椅上含笑站起来。 陶萄凤走至近前,首先望着马龙骧四人,笑着问:“什么事情再好没有了?” 马龙骧被问得一楞,乍然间不知如何说才好。 活财神急忙含笑回答说:“少庄主已答应老奴三人随同前去魔窟了。” 陶萄凤迷惑的“噢”了一声,同时不解的问:“三位前辈同去,此山何人镇守?” 霹雳火神尚未开口,八十檀杖已顺手一指梅花双枪和枣杖扫三湘两人,豪气的说:“少庄主和少夫人尽管放心,有我们老姊妹三人在,保你们没人敢侵进鸡冠山一步。” 话声甫落,神偷和活财神,已同时风趣的赞声说:“好,大嫂老当益壮,豪气不减当年,硬是要得。” 八十檀杖一听,立即哼了一声,忍笑沉声说:“少贫嘴,就是我老嫂子不打你们,少庄主和少夫人也不会饶你们。” 话声甫落,厅上所有的人都笑了。 欢笑声中,众人依序入座。 八十檀杖首先问:“少庄主准备何时启程?” 马龙骧想到与郑玉容的约定,深怕误了约期。 是以,略为沉吟说:“我想一俟邵前辈三位备好马匹,我们立刻动身。”—— 第二十七章 玉女双姝 八十檀杖三人一听,不由同时惊异的说:“这么匆促?” 霹雳火神却愉快的说:“马匹备齐,说走就走,少庄主意下如何?” 马龙骧自然希望早一刻到达宁远城,但他却顾虑的问:“三位前辈没有重要的事情交代?” 霹雳火神爽快的一笑说:“平素老奴三人,也是终日聊天晶茶,什么事也不过问。” 马龙骧一听,立即起身愉快的说:“如此我们就动身吧!” 陶萄凤却顾虑的说:“城外客栈的账……” 话刚开口,活财神已笑着说:“那是老奴份内之事,我自会派人前去结账。” 于是,众人簇拥着马龙骧和陶萄凤,同时走出厅来。 乌驹,红鬃,都远远的拉在两名壮汉的手中。 霹雳火神三人的马仍末卸鞍,也和乌驹、红鬃拉在一起。 拉马的壮汉等人一见马龙骧等人走出厅来,立即将马拉过去。 远远坐在树林中的数百壮汉,以为要欢送马龙骧下山,纷纷起立集结吆喝之声,此起彼落。 活财神一见,立即朗声说:“少庄主有令,弟兄一律免送,回寨休息去吧!” 话声甫落,立即暴起一声春雷似的欢呼。 马龙骧含笑停立在广台阶口,立即挥动着右手以示答礼。 五人依序上马,在八十檀杖摧三人的珍重声中,数百壮汉的欢呼声中,轻摧丝缰,直向广场对面驰去。 穿过树林,在神偷的在前引导下,经广崖走道便鱼贯向山外驰去。 马龙骧一面控缰疾驰,一面默默沉思,他觉得这次前来鸡冠山,变化太大了。这是他作梦也没有想到的结局。 根据霹雳火神三人的作为,显然早已有了这个计画,是以,昨夜在宝航庵前,一听到天王庄三人便面透惊喜。 现在想来,他们是为了遇到天王庄的少庄主而惊喜,前去天王庄盗宝以及看到宝气等,只是他们藉以激他前来鸡冠山的计谋。 至于,他父亲“美剑客”马大侠,昔年是如何救了霹雳火神三人,他虽然还不清楚,但可断言,经过必不单纯。 根据霹雳火神三人的谈话情形,显然,他们三人都清楚一些生父与母亲以及夺命罗刹三人间的昔年事迹。 现在,不但知道了自己的生父也姓马,而且也知道了母亲姓秦,只要有霹雳火神三人在身边,不难知道父母昔年的事迹。 如今,只是如何趁陶萄凤不在之际向霹雳火神三人询问,但是,陶萄凤和他,一直是形影不离,要想找一个她独自离开的机会谈何容易? 而且,万一陶萄凤向霹雳火神三人问起昔年被救的事,不知霹雳火神三人的说法是否一致。 因念于此,他必须暗示霹雳火神三人事先准备一套说词。 心念间,转首一看陶萄凤、心头不由一震。 只见陶萄凤柳眉深锁,目光远视,显然也正在沉思事情。 马龙骧看得心中一惊,因为他有两个多月的时间,没有发现陶萄凤有这样的情形了,看样子显然有什么沉重心事。 据活财神的经验判断,陶萄凤即使不知道马腾云已死的事,但她至少已猜到马腾云巳发生了不寻常的事情。 现在见她目光远视,暗透哀愁,不知道她想到什么伤心的事情。 马龙骧看罢,心中既爱又怜,他现在唯一担心的是陶萄凤在进入内宅,不知八十檀杖等人说了些什么。 到达山下,日已偏西,五人五骑,沿着通向正南的宫道,放马驰去。 途中有了三个久历江湖的老辈人物照顾,马龙骧和陶萄凤,再没有费半点心思。 五人一停下马来,陶萄凤立即恢复了正常,有说有笑,十分爽朗。 但是,一经上路疾驰,她便又跌进哀愁的默默沉思中。 马龙骧一直暗中注意,这时才证实活财神料事如神,看样子陶萄凤正在新情旧爱交炽下度日子。 他深信这种情形绝不是自今日始,只是他经过活财神的提醒而开始对陶萄凤注意才发现罢了。 每当他念及于此,便深觉惭愧,是以,他已决定尽自己的可能,给予陶萄凤温暖,关怀,和更多的爱。 第二天的傍晚,五人已策马进了宁远城。 只见城内灯火辉煌,商店林立,街上行人拥挤,市面十分繁华。 活财神征得马龙骧的同意,就在一家“宏达客栈”门前停下来。 由霹雳火神选了一座清静独院,住了进去。 五人匆匆饭罢,即由霹雳火神三人分头至城内城外各客栈,打听大头鬼见愁及长发水里侯等人的行踪和消息。 “霹雳火神”三人走后,小院上房内只剩下了马龙骧和陶萄凤,这是两人自进入鸡冠山拜山开始,直到此刻,第一次单独相处的机会。 马龙骧立即亲热的走过去,含笑问:“凤妹,我们两人,要不要也到街上走一走?” 岂知,陶萄凤竟明媚的一笑说:“有邵前辈三人去,足够了。” 这的确使马龙骧大感意外,陶萄凤居然变得爱静起来,而且,这还是陶萄凤第一次拒绝他的意见和要求。 陶萄凤想是看到马龙骧脸上有愕然神色,立即又含笑温柔的问:“你看我们需要出去看一下吗?” 马龙骧赶紧摇摇头笑着说:“不必了,我们两人也该静静的在房内聊一聊了。” 陶萄凤立即幽幽的说:“龙哥哥,有邵前辈三人跟在我们之间,我突然觉得你忽然离开我很远了。” 马龙骧一听,这才恍然大悟,陶萄凤闷闷不乐,原来是因为有霹雳火神三人跟随在身边的关系。 念及至此,也发觉活财神只是凭自己的经验和直觉,对陶萄凤的心境,只是猜测而已。 是以,赶紧一笑,正经的说:“既然这样,稍时我请邵前辈三人转回鸡冠山去好了。” 陶萄凤一听,立即正色阻止说:“不,这怎么可以,现在你的事业刚开始,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 马龙骧听得心头一震,他觉得陶萄凤的这句话,似有弦外之音,但他依然镇定的一笑说: “说真的,有他们三位前辈在一起,我们两人的确省了下少心思,就拿找大头师伯诸位的行踪来说吧……” 话未说完,陶萄凤已幽幽的分辩说:“我不是指这些。” 马龙骧立即惊异的问:“那你是指什么?” 陶萄凤欲言又止,突然站起来说:“我们还是到街上转一转吧!” 马龙骧虎眉一蹙,这时他觉得陶萄凤的情绪的确有了变化,只是,自离开鸡冠山后,变化的明显罢了。 由于心里的思维相连,不自觉的脱口说:“凤妹,你怎的变得优柔寡断起来?” 陶萄凤神色一惊,突然强自笑着说:“不知怎的,我突然想起我娘来了。” 马龙骧一听,愈觉情形不对,因为他和长发水里侯对她都没有了向心力,这是一个很危险的讯号。 但是,他仍展眉一笑说:“魔窟事毕,我们立刻赶回潼关去,你想陶伯母,我也想我干娘王夫人……” 话未说完,陶萄凤已刁赞的说:“这几个月来,从来没听你谈过王夫人……” 马龙骧一听,也刁钻的笑着说:“自从离开了潼关,你也没有谈起陶伯母呀!” 陶萄凤粉脸一红,正色说:“我一直都在心里想,只是这时才说出来罢了。” 马龙骧立即肃容说:“这一点我相信,所谓‘母女连心’嘛!” 话未说完,陶萄凤的明目突然涌满了泪水。 马龙骧心中一惊,这情形大异往常,是以急步走至陶萄凤近前,抚摸着她的秀发和香肩,亲切的说:“凤妹……” 话刚开口,陶萄凤竟“哇”的一声扑在马龙骧的怀里哭了。 马龙骧心中一阵难过,只是抚摸着陶萄凤的秀发安慰她。 因为,他不知道这时该说些什么话,如果自己仍以马腾云的替身说昧心的话,势必更加深了对陶萄凤的刺激。 假设陶萄凤现在的痛哭,果真是因为心情突然郁闷而渴念她的母亲,他如果以马龙骧的身分安慰她,也许会弄巧成拙。 心念及此,只有任由陶萄凤痛哭一阵,发泄一下心中的郁闷。 陶萄凤哭了一会,马龙骧才将她搀起,体贴的说:“凤妹,进去休息一会儿吧!” 于是,拥揽着陶萄凤走进了内室。 就在这时,院门处已传来霹雳火神的咳嗽声。 马龙骧一听,立即凑近陶萄凤的耳边说:“邵前辈回来了,你要不要听他说些什么?” 陶萄凤仅摇了摇头,迳自扑在床上。 马龙骧又关切的看了陶萄凤一眼,才急步走了出去。 一出内室房门,霹雳火神已满面含笑的登阶走进房门来。 马龙骧一见,立即兴奋的问:“可有了大头师伯他们的消息?” 霹雳火神一面抱拳行礼,一面笑着说:“不错,每家客栈都留下有话。” 马龙骧“噢”了一声,有些失望的说:“这么说,他们不在城内了?” 霹雳火神依然兴奋的说:“可是已经有了确切的行踪。” 马龙骧惊喜的噢了一声,问:“他们现在什么地方?” 霹雳火神说:“据一位姑娘说……” 马龙骧立即急声问:“一位姑娘?是位什么样的姑娘?” 话声甫落,院门处已响起神偷和活财神的哈哈笑声说:“少庄主,是一位身穿黄衣佩金丝剑穗的标致姑娘。” 马龙骧一听,便知是郑玉容无疑,循声一看,只见神偷和活财神两人,正神情愉快的大踏步向房前走来。 神偷和活财神一进房门,先向马龙骧行礼,而后又向霹雳火神,同时抱拳说: “大哥,您先回来啦!” 霹雳火神嗯了一声,沉声斥责说:“你们两人都是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还是不知道稳重些。” 活财神耸耸肩笑着说:“大哥,您不是常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吗?” 霹雳火神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没有奸气的说:“快将你们打听结果,报告少庄主知道。” 马龙骧立即一指左右漆凳,和声说:“三位前辈先请坐。” 四人落坐后,活财神首先不解的问:“陶姑娘呢?” 马龙骧只得含糊的说:“她今天觉得有几分倦意,正在内室调息。” 说罢,立即关切的问:“廖夏两位前辈打听的结果是……” 神偷首先回答说:“老奴先到东大街的客栈去打听,一连三家客栈,说法都是一样……” 马龙骧立即关切的问:“他们怎么说?” 神偷说:“据店伙们说,最近每晚定更时分,便有一位黄衣标致姑娘到他们店里打听,问有没有少庄主和陶姑娘这样的一对年轻人宿店。” 马龙骧一听,不由惊喜的说:“定更时分?这么说,不是快到了吗?” 活财神却不以为然的说:“如果那位姑娘定更的时候开始问,宁远城这么大,等问到我们这儿,恐怕已经三更过后了。” 霹雳火神立即沉声说:“怎么会呢?每家客栈的店伙,大都认得那位姑娘,只要那位姑娘一到,不需开口,店伙自会告诉她有没有了。” 神偷立即提议说:“要不要去店门口等她?” 霹雳火神一挥手说:“不必了,方才我已叮嘱过店伙了。” 活财神接口问:“少庄主,您看那位黄衣姑娘是谁?” 马龙骧虽然知道是郑玉容,但他却不愿肯定的说是谁。 只见陶萄凤,容光焕发,娇艳明媚,香腮已没有一丝泪痕,闪耀的明目看了霹雳火神三人一眼,笑着说:“三位前辈回来了?” 霹雳火神三人一见陶萄凤出来,同时起身,并应了声是。 陶萄凤立即肃手说:“三位前辈请坐。” 说着,自己也在马龙骧的下首椅上坐下来。 马龙骧立即猜测说:“三位前辈说,有位黄衣姑娘……” 话刚开口,陶萄凤已愉快的说:“我想一定是容姊姊。” 马龙骧立即接口说:“我也揣测是她。” 陶萄凤又望着霹雳火神三人问:“就容姊姊一人吗?有没有其他人在城内?” 霹雳火神略微沉吟说:“好像只那位姑娘一人。” 陶萄凤继续问:“这情形有多少天了?” 马龙骧听得心头一震,他断定陶萄凤这句话,必定别具用心,显然她仍想着宝航庵白衣女香客的事。 因为郑玉容原就喜欢黄衣,而且,身边也有现成的黄衣,她要换掉白衣是极有可能的事。 岂知,霹雳火神和神偷竟同时说:“恐怕有不少天了。” 陶萄凤一听,立即迷惑的“噢”了一声,久久才自语似的说:“怎的她一人在此地呢? 为何不到其他地方去打听?” 马龙骧心中一动,立即揣测说:“其他城镇可能有大头,长发两位师伯……” 话未说完,活财神已赞同的说:“不错,准是这样,说不定在九疑山的山麓华江,蓝山和道县,都有一人在等候少庄主和姑娘。” 陶萄凤一听,深觉有理,立即点了点头。 恰在此时,院门人影一闪,一个店伙已匆匆的走进来。 紧接着,黄影一闪,一个艳丽佩剑的黄衣少女也走了进来。 马龙骧和陶萄凤,目光一亮,脱口急呼:“容姊姊,容师妹!” 急呼声中,起身迎了出去。 只见恢复了原来黄衣的郑玉容,含着愉快的娇笑,也兴奋的招呼说:“凤妹,龙哥哥!” 说话之间,双手已拉住了迎下阶来的陶萄凤的玉手。 马龙骧见霹雳火神三人已走出房来,立即为郑玉容介绍。 郑玉容见鸡冠山的三个寨主居然跟着马龙骧前来,而且都分配了职务,自是大感意外,心里虽然不解,却没有说出来。 进入上房,依序落坐,马龙骧仍坐原位,而陶萄凤却将自己的位置让给了郑玉容。 霹雳火神三人,俱是老经世故之人,断定眼前这位郑姑娘与马龙骧之间,关系必然也不寻常。 陶萄凤依坐在郑玉容身侧,首先问:“容姊姊,你见到大头师伯和我干爹了没有?” 郑玉容失声一笑道:“我早在半个月以前,就追上他们三位老人家了。” 陶萄凤听说“半个月以前”,不由“噢”了一声,似乎有些大感意外。 马龙骧却担心郑玉容有意掩饰,并没有真正的找到大头师伯等人,是以,不自觉的关切问:“师伯他们现在哪里?” 郑玉容毫不迟疑的说:“他们三位老人家,都在九疑山东麓的蓝山城内等你们。” 说此一顿,突然不解的问:“你们怎的今天才到?真把人给急死了。” 马龙骧深怕郑玉容露出破绽,只得淡淡一笑说:“我们途中情形,说来话长,你还是谈谈九疑山中的情形吧!” 郑玉容一听,立即郑重的说:“我干爹和长发、糊涂两位老人家,已经探过一次魔窟了。” 陶萄凤立即关切的问:“探到什么了没有?” 郑玉容有些失望的说:“三位老人家什么也没探到,反而险些被困在山里出不来。” 陶萄凤听得“噗嗤”一笑说:“傻姊姊,魔窟……” 窟字方出口,马龙骧突然一声低-:“凤妹住口!” 陶萄凤听得一楞,倏然住口。 但是,就在她一楞的同时,劲风起处,马龙骧已飞出屋外。 紧接着,霹雳火神三人也飞身纵了出去。 陶萄凤急忙一定心神,一拉郑玉容,两人也双双纵出屋外,玉臂一振,腾身飞上房面。 两人游目一看,除了立在房面上,正在东张西望的霹雳火神三人外,哪里还有马龙骧的影子? 陶萄凤见霹雳火神三人也立在房面上东张西望,显然也没有看到马龙骧去了什么方向,但她仍忍不住关切的问:“少庄主呢?” 神偷首先惊异的说:“真奇怪,少庄主的身法也太快了呀!眨眼之间便不见了。” 郑玉容对马龙骧的轻功较为清楚,因而镇定的说:“如果三位前辈紧跟在他的身后上来便不见了,一定是他发现敌人跳下地面,他又追到房下去了。” 一句话提醒了霹雳火神三人,不由齐声说:“对,郑姑娘说的不错,那我们就下去吧!” 陶萄凤一听,立即阻止说:“我们还是在房上面等的好,下去反而影响他追察。” 霹雳火神三人深知马龙骧的神功妙用,是以,齐声应了个是。 抄是,五人功集双目,不停察看城中各处的房面。 片刻之后,蓦见远处的魁星楼方向,突然现出一条黑影,快如电闪,直向这面如飞驰来。 郑玉容和陶萄凤一见那等快速身法,立即齐声说:“龙哥哥回来了。” 霹雳火神三人凝目一看,果然是马龙骧。 打量间,人影一闪,微风袭面,马龙骧已停在五人面前。 陶萄凤首先关切的问:“龙哥哥,是谁?” 马龙骧吁了口闷气,凝重的说:“可能是月华宫主!” 郑玉容一听,不由脱口急声说:“啊!竟会是她!” 陶萄凤立即关切的问:“怎么?容姊姊认识她?” 马龙镶一听,心头不由一震。 但是,郑玉容却镇定的说:“我虽然没见过她,但却听干爹和长发师叔他们谈过她的厉害。” 说此一顿,立即又望着马龙骧,问:“你没追上她?” 马龙骧有些懊恼的说:“因为我不敢肯定是她,所以没有和她照面,如果真的是她,我又觉得见了面反而不如不见的好。” 郑玉容故意迷惑的问:“这么说,你认识她?” 马龙骧立即一指地面说:“我们回房去谈。” 于是,六人纷纷跃下房面,依次走进房内—— 第二十八章 心病心药 落座后,陶萄凤首先不以为然的说:“既然她前来偷窥,而且你也追出房去,就是不和她照面,与将来前去魔窟也没有什么助益。” 马龙骧懊恼的解释说:“因为我发现她时,觉得情形有异,似乎她在盯另外一个人,看来不像是逃避我的追击,所以我没扑过去。” 陶萄凤等人迷惑的“噢”了一声,俱都蹙眉沉思。 霹雳火神镇定的问:“这么说,少庄主一登上房面,便失去那人的踪迹了?” 马龙骧凝重的说:“不,我登上房面,他刚巧跃下去……” 陶萄凤急声问:“那怎的还会让他跑了?” 马龙骧解释说:“我追至房檐向下一看,院中灯火明亮,房内尚传出谈笑声,稍顷之后,才发现店外有人以小巧身法潜行……” 陶萄凤接口说:“追出去一看,却是月华宫主?” 马龙骧颔首说:“不错,当时我一见是她,有些大感意外,就在我一楞之际,发现她好像在跟踪某一个人,所以我才远远的跟了下去。” 郑玉容不由关切的问:“你看到她盯的那人了没有?” 马龙骧毫不迟疑的摇头说:“没有。” 郑玉容继续问:“这么说,她也没发现你了?” 马龙骧正色说:“我当然不能让她看到我。” 郑玉容佯装迷惑的问:“奇怪,那是为什么?” 马龙骧见问,立即将那夜遇见“月华宫主”的情形说了一遍,当然,他不会把郑玉容在场的一段说出来。 郑玉容听说,在她走后,马龙骧不但问出了魔窟的总坛是在临贺县,还趁机答应前去帮助月华宫主。 因而,惊异的说:“难怪我干爹和长发师叔他们进入九疑山区找不到魔窟位置,原来他们的总坛不在那里。” 陶萄凤立即正色的说:“在那里,九疑山区不过是总坛对外界布的一个疑阵,他们真正的总坛中心,是临贺岭山区的那一个。” 郑玉容继续关切的问:“你们可问清了他们总坛的地址?” 马龙骧颔首说:“问清了,月华宫主说,在灵霄峰上的衔天池。” 郑玉容一听,立即迷惑的自语说:“衔天池?” 说罢,又望着也在蹙眉沉思的霹雳火神三人问:“三位前辈可曾听说过这个衔天池的地方?” 霹雳火神三人同时摇摇头说:“莫说衔天池,就是灵霄峰也没听说过。” 神偷继续说:“以老奴判断,万尊教总坛的地名,可能是他们自己取的。” 马龙骧颔首说:“这极有可能。” 说此一顿,又望着郑玉容和陶萄凤说:“不过,知下知道位置并无多大关系,根据‘灵霄’、‘衔天’两个名词的字意,我们去时,拣最高的绝峰找不怕找不到。” 霹雳火神慎重的说:“果真进入临贺山区,恐怕还没深入,便被巡山人员给拦住了。” 陶萄凤一听,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龙哥哥,月华宫主临走时,不是给你一方玉佩饰吗?” 一句话提醒了马龙骧,立即在怀中将那方玉佩取出来,同时说:“你们看,就是这。” 由于陶萄凤那晚已经看过,是以,顺手先交给了郑玉容。 郑玉容看罢,又交给了霹雳火神。 霹雳火神双手接过玉佩,神偷和活财神也急忙过来同看。 三个人一看玉佩上刻的三个字,立即脱口急声说:“宫主佩!这是月华宫主的信符嘛! 这怎么可以轻易交给别人呢?照说,应该带在她身上的呀!” 陶萄凤立即正色说:“就是嘛!我当时也是这么说的嘛!” 马龙骧一蹙虎眉说:“我想,这方宫主佩,一定有许多用途,也许可以用作证明某些人的身分之用。” 霹雳火神立即似有所悟的说:“照少庄所说,方才在对面房上偷窥的,可能不是月华宫主,也许就是前院的不肖人物,无聊的向我们院中伦窥。” 马龙骧自然知道霹雳火神指的是偷看郑玉容和陶萄凤,因而颔首赞同的说:“不错,我也是这么想,所以我发现月华宫主时,并没有立即追上去,以免误了大事。” 郑玉容则慎重的说:“此地是万尊教的势力范围,很难说方才偷窥的人不是万尊教的教徒!” 霹雳火神三人齐声说:“郑姑娘说的极是,果真是万尊教的教徒,对少庄主将来前去临贺岭找月华宫主,恐怕十分不利。” 活财神继续说:“听说他们对呼万尊教总坛为魔窟的人,处置十分残酷。” 陶萄凤听得冶冶一笑说:“只要他们有本事,他们不妨前来试试。” 马龙骧蹙眉迟疑的说:“距离这么远,凤妹说的话,对方未必能听进耳里。” 神偷爽快的正色说:“不管对方是否听见,少庄主去时多一份警惕总是有利无害。” 马龙骧正色颔首说:“那是当然。” 说此一顿,立即提议说:“明天一早还要前去蓝山城,现在时候不早了,大家歇息吧!” 霹雳火神三人恭声应是,道过“晚安”转声走出房去。 陶萄凤则愉快的说:“容姊姊,今夜你就和小妹睡在一起吧!” 说着,竟亲热的拉着郑玉容走进左间内室去。 马龙骧本待到厢房去睡,六间寝室,正好六个人睡,没想到陶萄凤竟拉着郑玉容要和她同室而眠。 由于陶萄凤的这一动作,使马龙骧顿时想起陶萄凤可能已知道他不是马腾云的问题。 心念及此,不禁暗暗焦急,但是,他已没有办法阻止,而且也没有办法向郑玉容暗示这是件十分重要的事。 既然陶萄凤和郑玉容已经走进左间内室,只得震熄桌上油烛,迳自走进右间寝室内。 马龙骧一进内室,立即倒身床上,桌上的油灯也懒得燃,心绪一直不宁,这时他才后悔方才没将郑玉容离开后的经过情形趁机说一遍。 如今,郑玉容被拉到陶萄凤的身边,陶萄凤果真对他的身分已起疑心,她必会在郑玉容的口中,求得更进一步的证实。 心念间,对室已传来二女欢笑就寝的声音。 马龙骧一听,心中暗暗念佛,希望她们两人尽快闭上眼睛。 一阵沉寂后,突然传来陶萄凤凝重的问话声:“容姊姊,上次你为什么不继续和龙哥哥去三清观找我?” 马龙骧一听,心知要糟,他所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 只听郑玉容不答反而惊异的问:“怎么?龙哥哥是在三清观找到你的?” 马龙骧听了暗暗赞许,觉得郑玉容答问得很技巧。 只听陶萄凤幽幽的说:“小妹差点死在神木天尊手里。” 郑玉容惊“啊”了一声,说:“竟有这等事?” 陶萄凤叹了口气说:“所幸龙哥哥去的正是时候,如果你也跟去,小妹也许不致于负伤了。” 郑玉容听得再度惊“啊”一声说:“你竟负伤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快说给我听听!” 岂知,陶萄凤竟支唔说:“小妹还有很多话要问你,有关我在三清观负伤的经过,最好明天让龙哥哥告诉你。” 马龙骧一听陶萄凤的口气,心知下妙,他有心起身说,我来告诉你容师妹,又怕陶萄凤怪他偷听她们谈话。 因为陶萄凤的声音很小,只有在郑玉容吃惊的时候,将声音略为提高,显然也是有意让他知道。 心念间,已听郑玉容迷惑的问:“凤妹,你有什么话要问我?” 只听陶萄凤几乎是悄声问:“容姊姊,你知不知道龙哥哥已学会了‘透心针’和‘阴柔指’两样?” 马龙骧听得暗吃一惊,心说,那晚她果然注意到他施展“阴柔指”了。 但是,他更担心郑玉容能不能机警的答覆。 只听对室的郑玉容略微静了俄顷,显然她也感到吃惊。 但却听她自然的说:“咦!我以前好像听你对我说过,龙哥哥早已学会了他母亲的两项绝技嘛!” 陶萄凤却惊异的低声问:“我说过吗?我记得甘八和萧寡妇曾问过我,为了使他们不敢生异心,我记得曾说过龙哥哥学会了‘阴柔指’……” 郑玉容接口说:“直到现在,我也一直认为龙哥哥早就具有‘阴柔指’的功夫了呢!” 陶萄凤却正色迷惑的说:“可是,他从来没有对我说过呀!” 郑玉容一笑说:“他没告诉你,你怎么能告诉我?龙哥哥一定是向你暗示过,不然甘八和萧寡妇他们也不会向你探听口风了。” 说此一顿,突然又关切的问:“你曾亲眼看到龙哥哥施展阴柔指了?” 只听陶萄凤以肯定的声音说:“我曾亲眼看到他一连施展了好几次。” 郑玉容故意以平淡的口吻说:“看来甘八和萧寡妇他们,早已知道龙哥哥学会了‘透心针’和‘阴柔指’了,只是他们不敢肯定而问你罢了。” 陶萄凤却以迷惑的口吻说:“可是他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郑玉容故意迟疑了一阵子才说:“也许是‘夺命罗刹’刘前辈,悄悄回来传授他这两种绝技并严厉的警告龙哥哥,不得告诉任何人……” 陶萄凤却不以为然的说:“可是甘八他们为什么先知道了呢?” 郑玉容揣测说:“根据你说的情形看,我想由于甘八久存异心,必是早已对龙哥哥的行动注意了,也许那天刘前辈回来时,恰巧被他们暗中发现。” 马龙骧听罢,暗赞郑玉容灼回答圆满,但是,他也知道,仅凭郑玉容的几句话,并不能澄清陶萄凤的疑窦。 一阵沉默之后,马龙骧正待舒展一下身腿,准备闭目安歇了,觉得陶萄凤可能没有什么疑问了。 岂知,陶萄凤竟以惊异恍然的声音,悄声说:“容姊姊,我告诉你一件意外的事情。” 郑玉容则平淡的笑着问:“什么事情这么神秘?” 陶萄凤特地压低声音说:“听说马老伯以前是用剑的名剑客呢!” 马龙骧听得大吃一惊,不由惊得倏然坐起身来,他摒息静听郑玉容的回答,同时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因为,郑玉容的回答,恰当与否,关系他的身分以及陶萄凤的幸福与性命,真是太大了,这不能不令他紧张。 岂知,郑玉容竟淡淡的笑着说:“亏你们陶家和龙哥哥家还是世交,龙哥哥现在佩的‘风雷疾电剑’就是昔年马老庄主用的随身兵器嘛!” 马龙骧一听,不由暗中喝采,郑玉容的回答,真是太妙了。 只听陶萄凤会意的“噢”了一声,但乃有些迷惑的说:“原来是这样的呀!我一直以为马老伯学的是刀法呢?” 又听郑玉容杜撰说:“马老庄主什么时候换的金背刀我不太清楚,不过,据我干爹说是遇到一位用刀的老人后,才决定改学刀法。” 说此一顿,突然又不解的问:“咦!你今晚怎的突然问起这个问题?是谁对你说的?” 只听陶萄凤以失意的声调说:“就是‘霹雳火神’邵前辈的夫人她们告诉我的。” 郑玉容惊异的“噢”了一声说:“她们怎么说?” 陶萄凤说:“她们都说龙哥哥的令尊大人昔年救了邵老前辈三人的性命,当时马老伯是著名的大剑客。” 马龙骧听了,不由庆幸的摇了摇头,心想,所幸当时陶萄凤一直把他的“令尊大人”视为马老庄主,否则,事情早在鸡冠山就揭穿了。 这时想来,陶萄凤真正怀疑他,甚或业已知道他极可能不是马腾云,恐怕还是在鸡冠山开始引起的呢! 心念间,已听郑玉容催促说:“凤妹,我们睡吧!明天一早我们还要上路呢!” 只听陶萄凤懒懒的说:“好吧!我也真有些累了。” 马龙骧一听,知道她们就要睡了,因而也倒身床上。 就在他倒身床上的同时,却突然传来陶萄凤的叹息声。 马龙骧心知有异,立即凝神静听。 只听郑玉容问:“凤妹,你今夜是怎么了?怎的突然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只听陶萄凤又叹了口气说:“唉!我真羡慕那个出家的女香客。” 马龙骧一听,暗呼不妙,陶萄凤竟然有了看破红尘的念头,傍晚时候的哭,以及想家,都不是好兆头。 只听郑玉容轻蔑的哼了一声说:“出家有什么好羡慕的?在他们认为烦恼已经解脱了,其实天晓得,在夜静更深的时候,他们比谁的苦恼都多。” 话声甫落,突然又惊异的说:“怎么?凤妹,你哭了!”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惊,再度撑臂坐了起来。 只听郑玉容低声说:“我看,还是把龙哥哥喊醒吧!” 话声甫落,陶萄凤已抽噎着悄声说:“快不要喊龙哥哥,他最近经常为打听不到你和大师伯他们的行踪消息而烦恼焦虑,他一定很累了。” 马龙骧听罢,心头凄然一阵难过,他知道陶萄凤虽然在伤心痛苦之中,但仍处处关怀他,爱他。 郑玉容无可奈何的说:“即使我不去将龙哥哥喊醒,你也会把他哭醒了。” 只听陶萄凤强抑内心的委屈,抽噎着悄声说:“好,我不哭,我不哭。” 之后,对室果然静下来,再没有了任何声音。 但是,马龙骧思潮起伏,往事汹涌在脑海,却再也无法入睡了。 他觉得必须尽快设法将陶萄凤的情绪变化,通禀大头鬼见愁和长发水里侯两位师伯知道才好。 但是,设法告诉郑玉容和霹雳火神等人,尤为急要。 目前郑玉容在陶萄凤的身边,通知自是不便,但是,霹雳火神三人,却都睡在左右厢房内,通知较为容易。 不知陶萄凤是否熟睡,马龙骧不敢起身外出,只得先盘膝床上,闭目调息,恢复精力。 调息完毕,已是三更过半了。 马龙骧凝神一听,确定陶萄凤和郑玉容俱已睡着了,他才悄悄启开前窗,飘身纵出窗外。 立身檐下举目一看,只见皓月当空,月华如练,整个城内一片寂静,夜风过处,泛起一丝寒意。 再看看左右厢房内,黑暗无灯,隐隐传出鼾声。 马龙骥虽然有意喊醒霹雳火神三人中的一人,但怕因招呼而惊醒了陶萄凤。 于是,心中一动,立即在东厢下来回的徘徊踱步。 马龙骧知道,时间一久必能惊动房中的一人出来察看。 果然,刚刚走了两次,厢房内已有了动静。 紧接着,门闩声响,轻巧的拉开了房门。 马龙骧抬头一看,竟是“神偷”廖武。 神偷阅历丰富,一见是马龙骧,立即悄声问:“少庄主可是有事吩咐?” 马龙骧点点头,同时指了指房内。 神偷会意,立即拉开了房门,闪身让马龙骧走进。 就在马龙骧走进房门的同时,“活财神”夏长季,也由左间寝室内闻声走了出来。 活财神一见马龙骧,立即惊异的悄声问:“少庄主还没睡?” 马龙骧一面示意神偷不要点灯,一面坐在椅上说:“睡不着,有件事想和三位前辈计议。” 神偷立即悄声问:“要不要喊我大哥?” 马龙骧一挥手说:“不必了,有你们二位就可以了……” 活财神立即关切的问:“少庄主,有什么事?” 马龙骧忧虑的说:“果然被夏前辈猜中了,陶姑娘可能真的知道我不是马腾云了。” 神偷和活财神几乎是同时惊异的问:“陶姑娘可是有了表示?” 马龙骧摇摇头说:“还没有明白的说出来。” 说罢,即将陶萄凤傍晚痛哭,想家,以及对郑玉容的谈话,还有八十檀杖谈到昔年美剑客的事,简扼的说了一逼。 神偷和活财神听罢,俱都蹙眉沉吟,不停的点着头。 久久,活财神才凝重的说:“少庄主,虽然陶姑娘早已对您疑心,但还没有肯定您不是马腾云少爷,现在……” 马龙骧立即焦急的问:“夏前辈是说,她现在已经肯定了?” 活财神凝重的说:“从方才的谈话情形判断,陶姑娘已肯定少庄主不是马腾云少爷了。” 马龙骧黯然的叹了口气说:“唉!她知道了也好,明天索性将前因后果和她说清楚。” 活财神一听,立即悄声阻止说:“少庄主,千万不可,只要您说明了,陶姑娘是准死不活!” 马龙骧听得面色一变,不由懊恼的轻声说:“难道还要这样骗下去不成?” 活财神立即正色说:“少庄主,这件事不但我们大家都在骗陶姑娘,而且,已到了陶姑娘自己骗她自己的地步了。” 马龙骧缓缓的点点头,他对活财神一针见血的话非常佩服。 神偷在旁关切的说:“这件事应该在我们未到蓝山城前,先通知大头鬼见愁和长发水里侯两位怪杰才好。” 马龙骧焦急的说:“我一直睡不着,也正是为此焦急呀!” 神偷蹙眉沉吟,俄顷,才忧急的说:“如今应该藉一个什么理由,能让郑姑娘出店片刻而不致使陶姑娘怀疑……” 马龙骧一听,立即摇头说:“不行,凤妹聪慧多智,勉强使容妹离开,必然会引起她的心中怀疑。” 话声甫落,活财神突然精神一振说:“少庄主有了!” 马龙骧和神偷,一听活财神的兴奋口气,知道他想到了妙计,因而,也不由精神一振。 岂知,活财神却又迟疑的说:“只怕大哥不肯……” 话未说完,“神偷”恍然的说:“老三,你是要大哥在马身上下工夫?” 活财神立即凝重的点了点头。 马龙骧看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由迷惑的问:“两位前辈是说……” 神偷见问,立即正色解释说:“少庄主,是这样的,我大哥不但会相马还会医马,甚至精通马匹周身的骨骼和穴道……” 马龙骧一听,立即说:“夏前辈是说,请邵前辈在马匹上动手脚?” 活财神为难的说:“现在只有这一条路好走了!” 神偷则蹙眉为难的说:“只怕大哥不肯这么做?” 马龙骧关切的问:“对马匹本身有伤害吗?” 神偷两人说:“绝对没有伤害,不过,至少要休息一个对时才能上路。” 马龙骧却不解的问:“然后呢?” 活财神立即凑近马龙骧的耳畔,悄声说:“然后,老奴等人就如此如此,保管陶姑娘不会起疑窦。”—— 第二十九章 不速之客 马龙骧凝重的点点头,但却忧虑的问:“两位前辈看邵前辈会答应吗?” “神偷”立即正色说:“您是少庄主,我大哥是总管,您叫他干,他怎么不干?” 马龙骧立即正色说:“这话不能这么说,邵前辈如有碍之处,我也不便勉强他。” “活财神”爽快说:“也没什么碍难之处,我大哥只是顾念马匹难过半天罢了。” 马龙骧一听,只得无可奈何的说:“好吧!两位前辈就说我请他作的吧!” 说话之时,特的在“请”字上加重了语气,使神偷和活财神听了,心里非常舒服。 因而,两人同时愉快的说:“少庄主请放心,只要是您的意思,我大哥一定会依命去做。” 马龙骧一听,立即起身说:“我出来有一会了,该回去了。” 说罢,迳向房门走去。 前进中,发现两人跟在后面,立即挥手阻止说:“两位前辈请不要出来。” 神偷两人一听,立即恭声应是同时停在门内。 马龙骧走下台阶,又向肃立在门内哈腰相送的神偷和活财神两人挥了个“明天见”的手势,之后,才轻灵的向上房走去。 前进间,运功凝神一听,发现室内并无警兆,这才放心的走至窗前。 但是,当他悄悄推开窗户向内一看,心头猛然一震,险些脱口呼出惊“啊”,顿时楞了。 就在他发楞的同时,他已看清了倒在他床上的美丽少女,竟是一身黄绒劲衣仅卸下佩剑和短剑氅的郑玉容。 只见郑玉容神态安详,双目合闭,正静静的侧卧在他床上。 马龙骧看得又惊又气,飘身纵进房内,急忙将窗户关好,立即愤愤的向床前走去。 就在马龙骧走至床前的同时,郑玉容突然睁开了眼睛。 马龙镶一见,立即举手一指对室,焦急的悄声说:“你不怕凤妹知道你过来呀?” 岂知,郑玉容竟突然坐直身子,嗔声问:“你先说你上哪里去了?” 马龙骧见郑玉容生气了,而且毫无顾忌,立即焦急的说:“小声点儿,当心把凤妹妹给吵醒了!” 郑玉容却酸溜溜的说:“你这么关心她?告诉你我已经点了她的‘黑憩穴’。” 马龙骧听得大吃了一惊,脱口惊“啊”了一声,不由催促说:“容妹,快些过去解开凤妹妹的穴道。” 话未说完,郑玉容已正色讥声说:“别那么紧张,我刚过来,我是等她睡着了,趁翻身之便轻巧的点了她一下,不会伤着她的。” 说此一顿,突然肃容正色问:“问题严重了,知道吧?” 马龙骧立即焦急的说:“我正是为了这件事,才出去找三位前辈商议。” 郑玉容关切的问:“他们三位怎么说?” 马龙骧焦急的说:“夏前辈说,现在更不能对凤妹说实话了……” 郑玉容立即惊异的问:“你是说,还要继续骗下去?” 马龙骧感慨的说:“现在她自己都在骗她自己了,唉!实在可怜!” 郑玉容想了想,点点头,又关切的问:“现在该怎么办呢?” 马龙骧毫不迟疑的说:“你得赶快回蓝山城,将这桩事禀报给两位师伯知道。” 郑玉容却焦急的说:“可是,我怎么先你们走呢?” 马龙骧压低声音说:“廖夏两位前辈已计画妥当了。” 说罢,即将神偷和活财神两人计画的事说了一逼。 郑玉容听了,却慎重的说:“这件事必须慎防变化。” 马龙骧立即无可奈何的说:“只有明天见机行事了。” 说话之间,院中已有了轻微动静,知道神偷和活财神已开始找霹雳火神计画行事了。 马龙骧一听,立即望着郑玉容,催促说:“现在你可以回去了,快将凤妹的穴道解开吧!” 郑玉容也怕点了重些,有损陶萄凤的身体,点的轻了又怕她自己醒过来,是以,急快应了声是,起身走了出去。 马龙骧吁了口气,立即倒身床上,思前想后的好一阵,才渐渐昏沉入睡。 呀的一声开门声响,立即将马龙骧惊醒了。 睁眼一看,天色已经黎明,左右厢房也有了动静。 由于昨晚事先通知了店伙绝早上路,是以,送脸水的店伙,早已等在外面,不久,也送来了早点。 就在这时,另一个店伙突然由院外气急败坏的跑进来。 同时一面东张西望的找人,一面嚷着说:“总管爷,不好了,不好了。” 马龙骧一听,心知是怎么回事。 但是,他仍然装作不知的走出外间来。 转首一看,只见“霹雳火神”三人,正由左右厢房内迷惑的走出来。 陶萄凤和郑玉容也闻声由寝室内走出来。 一见马龙骧,陶萄凤首先惊异的问:“龙哥哥,什么事?” 马龙骧故装不解的说:“我也不知道,是找邵前辈的……” 话未说完,已见霹雳火神三人望着慌张的店伙。 霹雳火神沉声的问:“什么事,一大早就来嚷嚷!” 慌张的店伙焦急的说:“总管爷,不好了呀!爷们的马有一匹跛了。” 神偷在旁沉声的说:“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一定是蹄下踏着钉子了。” 店伙愈加焦急的说:“小的知道爷们今天一早要上路,谁知小的一拉它,前蹄就跪下啦!” 霹雳火神惊异的“噢”了一声,说:“这么严重?” 活财神却在一旁生气的说:“哼!一定是你昨天夜里没有好好的看顾,回头一定责问你们掌柜的。” 话未说完,店伙已惶急的分辩说:“小的昨天夜里一整夜都没有离开马棚,小的敢向天发誓呀!” 马龙骧觉得该出去问一问了。 于是,一面走出门外,一面问:“邵前辈,什么事?” 霹雳火神立即恭声说:“回禀少庄主,一匹马跛了。” 马龙骧故意淡淡的说:“长途跋涉,终日飞驰,马匹扭筋伤膝是常有的事,找个内行人按摩一会就好了。” 说罢,突又关切的问:“是哪一匹马?” 店伙愁眉苦脸的说:“是那匹红马。” 马字方自出口,陶萄凤已惊呼一声,焦急的说:“那是我的小红,快带我去看看。” 说话之间,飞身纵出屋外,红影一闪,已到了店伙身前。 店伙惊得一楞,接着一定神,连声应是,急步向院外奔去。 马龙骧见陶萄凤跟去了,只得向神情凝重的郑玉容一施眼神,两人也匆匆走出屋外,又向霹雳火神三人,催促说:“我们也去看看吧!” 霹雳火神神色有些不安,当马龙骧经过他身前时,立即解释说:“少庄主,不在红鬃马身上……” 马龙骧心里自然很明白霹雳火神的意思,如果不在红鬃马身上动手脚,绝难将陶萄凤留住。 是以,一面前进,一面挥手阻止霹雳火神说下去,同时赞许的说:“唯此是上策。” 紧紧跟在马龙骧身后的霹雳火神三人,听了脸上都减去不少忐忑不安之色。 众人匆匆绕过独院,再经过一条通道,即是后店马棚。 就在这时候,店伙和陶萄凤已到了马棚前,所有的马都上好了鞍,只有红鬃的背上还空着。 只见往日精神饱满的红鬃马,这时却显得萎靡不振,双目半闭,左前蹄微曲离地,看来伤得不轻。 打量间,陶萄凤已喊呼一声“小红”,急步奔了过去。 霹雳火神一见,不自觉的大声说:“姑娘不要碰它!” 陶萄凤倏然一惊,急忙止步,不由惊异的回头望着霹雳火神。 霹雳火神只得镇定的说:“此地紧临九疑山区恐有毒马蜂飞出,如果红马是被毒马蜂螫伤了,马身上可能有毒……” 马龙骧一听,知道是霹雳火神捏造的故事,而他真正阻止的用意,是怕陶萄凤飞扑身势过猛,将红马扑倒跌伤了。 心念间,陶萄凤已目含泪水,关切的问:“这该怎么办?” 霹雳火神佯装看了一下马蹄,说:“以老奴看,最好是请一位医马的行家来看看。” 话声甫落,蓦闻店伙急声说:“我们掌柜的来了。” 马龙骧等人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四十余岁年纪,蓄着两撇八字胡,穿着蓝袍黑马褂,正急步走了过来。 中年人一到近前,立即拱手笑着说:“诸位爷,两位姑娘,听伙计们说,有匹马的前蹄跛了,小的胡七,特地赶来看一看……” 活财神沉声问:“胡掌柜,你是不是会医马匹?” 胡七赶紧谦和的说:“略知一二。” 马龙骧一看神偷两人的眼神,便知已和胡七打过了招呼。 是以,用手一指“红鬃”说:“那就请胡掌柜诊察一下吧!” 胡七应了声“是”。 先俯身看了一眼马膝,接着又在红鬃马颈上用鼻子闻了闻,最后,才对众人笑着说: “诸位爷,两位姑娘,请放心,马的膝部只是受了点碰伤。” 陶萄凤立即关切的问:“胡掌柜,你看严重吗?” 胡七赶紧笑着说:“没什么严重,最多休息一两天就好了,但是,一定要不停的为它按摩,否则,三五天恐怕也不能好。” 陶萄凤立即焦急的说:“胡掌柜,一切拜托你了,多少钱,和店账一块算好了。” 胡七赶紧笑着说:“姑娘请放心,这是小店份内之事。” 陶萄凤却迷惑不解的说:“奇怪,前蹄怎么会碰伤的呢?” 胡七立即正色的说:“这情形太多了,小地方位近山区,道上多石,当几匹马同时飞驰的时候,马蹄很容易踢起小石,撞上别的马匹。” 陶萄凤深觉有理,马龙骧也佯装赞同的点点头。 郑玉容却蹙眉为难的说:“这样一来,又要耽误两天时间,而且,我昨天就该转回蓝山城,假设我今天再不回去,三位老人家势必等得焦急。” 霹雳火神立即提议说:“这样奸了,郑姑娘一人先回去报告三位怪杰知道,就说少庄主和陶姑娘已经到了,最迟明天傍晚赶到。” 马龙骧故意望着陶萄凤,无可奈何的说:“也只有先让师妹回去了,免得三位老人家悬念挂心。” 陶萄凤一听,只得懊恼的说:“真倒霉,昨天进店的时候马匹还好好的……” 胡七赶紧笑着解释说:“姑娘,那时马儿已经受伤了,只是淤血不多,还没肿起来,所以才没发现。” 马龙骧立即宽慰的说:“失蹄碰伤都是常事,一半天就好了,我们回去吧!” 说着,又望着霹雳火神继续说:“邵前辈,那就请您在此地照顾一下。” 霹雳火神立即恭声应了声是。 马龙骧说罢,即和陶萄凤及郑玉容,以及神偷、活财神等人,离开马棚,迳向独院前走去。 陶萄凤本来准备留下来看着医治马匹,但因为郑玉容马上就要离去,在情理上,都不能不送一送。 再说,马龙骧已留下了霹雳火神这等经验丰富的大人物在马棚照顾,她也没什么放不下心的。 回至独院,吃罢早点,立即送郑玉容走出店来。 由于郑玉容的马匹寄在南关外的客店中,郑玉容还需回客店取马匹。 马龙骧顾虑郑玉容还有什么事告诉他,因而望着活财神吩咐说:“请夏前辈辛苦一赵,送郑姑娘回客栈。” 活财神自然知道马龙骧的用意,立即恭声应了声是。 郑玉容向马龙骧等人道过了“再见”,即和活财神,沿着大街向南走去。 马龙骧和陶萄凤望着走进人群中的郑玉容,心中却有几分懊恼和痛苦,马龙骧觉得如此一耽误,对救母亲脱险的日期,势必又要往后拖延两日。 而陶萄凤则觉得由于红鬃马的前蹄受伤,又要迟延两天才能见到干爹长发水里侯,因为她觉得心中有好多苦要向他诉。 就在这时,蓦闻立在身后的神偷,低声轻呼了声“大哥”。 马龙骧和陶萄凤回头一看,霹雳火神含着微笑,也刚好走到跟前。 陶萄凤一见霹雳火神,立即迫不及待的问:“邵前辈,小红怎样了?” 霹雳火神愉快的一笑说:“陶姑娘,您请放心,如果少庄主心急着上路,傍晚时分即可启程了。” 陶萄凤一听,不由兴奋的欢笑说:“真的呀?我太高兴了。” 马龙骧看了陶萄凤高兴的样子,表面装着欢笑,内心却感到十分难过,为了顾全大局,害得她竟伤心痛哭。 当然,这样做,也完全是为了她陶萄凤自己。 心念间,陶萄凤已婉惜的说:“容姊姊走了,要不,傍晚我们可以一起上路。” 神偷似乎怕陶萄凤派他把郑玉容追回来,立即耽心的说:“红马虽然傍晚可好,但奔驰一夜,万一旧伤复发,那就得不偿失了。” 马龙骧立即明白了神偷的意思,赶紧附和着说:“对,廖前辈说得极是,不要因小失大我们进去吧!” 说罢,即和陶萄凤转身向店内走去。 神偷和霹雳火神会意的对了个眼神,肃手笑着说:“大哥请。” 于是,两人立即跟在马龙骧身后。 进入院门,霹雳火神恭声问:“少庄主还有什么吩咐?” 马龙骧“噢”了一声,闻声回身,谦和的说:“两位前辈请休息吧!” 霹雳火神和神偷,恭立原地,同时应了声是,直到马龙骧和陶萄凤走进上房,两人才进入厢房休息。 陶萄凤一进房门,兴奋的说:“听说小红午后就可痊愈了,心里真高兴。” 说罢,不自觉的伸了个懒腰,同时,打了个哈欠,继续说:“不知怎么的,今天突然觉得有些疲倦。” 马龙骧一听,暗吃一惊。 顿时想起郑玉容点她“黑憩穴”的事。 由于心中吃惊,不自觉的关切问:“可是昨夜没有睡好?” 陶萄凤见马龙骧俊面变色,一脸的关切之情,芳心一甜,不由深情嗔声说:“我只觉得有些不自在,看你紧张的。” 马龙骧心里有数,是以正色说:“凤妹,最近你心情郁闷,最易伤神,还是让我给你看看的好。” 说着,不由分说,揽着陶萄凤的纤腰,迳自走进室内。 陶萄凤见马龙骧如此关怀,芳心充满了甜意,但她却羞红着娇靥,嗔声说:“你又不是看病的先生,你会看什么?” 马龙骧一心想着郑玉容点穴的事,不自觉的说:“师父的医道武林闻名……” 话刚出口,顿时觉察失言。 但是,再想住口已来不及了。 果然,陶萄凤立即惊异的问:“怎么?智上法师还会岐黄医术?你以前为什么没对我说过呢?你也从没有对我说过你会看医啊?” 马龙骧临急生智,立即自然的笑着说:“佛门弟子僧道尼,为了广结善缘,几乎每一位高僧高道都兼习岐黄之术,这是人尽皆知的事,何须再告诉你呢?” 陶萄凤一听,深觉有理,而且,她的确听人这样说过。 是以,明媚的一笑说:“那就请你给我看看吧!” 马龙骧本待以内功为陶萄凤推拿,如今,只有按照诊治病人的顺序,先看眼神,再看舌尖,最后叩腕察脉。 陶萄凤看了不由“噗嗤”一笑说:“龙哥哥,你作的真像呢!我有什么病?” 马龙骧把了一会脉,却认真的说:“凤妹,你最近心事重重,郁闷不乐,这样下去,不但影响你的武功进境,而且,日积月累,必然积成一场大病。” 如此一说,陶萄凤脸上的笑容尽失。 久久,陶萄凤才黯然神伤的问:“龙哥哥,你真的会看病?” 马龙骧一看陶萄凤的神色,心知她又看什么破绽来了,因而淡然一笑说:“根据你的脉搏和眼神,确是这样,我怎会骗你?” 果然,陶萄凤一听,立即不解的问:“那前年我娘病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给她老人家诊治一下呢?” 马龙骧料到必有原因,是以,一笑说:“那时我还不会嘛!就是现在,也不过只是略知皮毛而已。” 说此一顿,突然改变话题说:“来,你先服一粒‘大清玉虚丹’,然后再为你按摩一下,就好了。” 说话之间,已将怀中的小玉瓶取出来。 岂知,陶萄凤竟黯然正色说:“不,这种武林珍品,怎可随意糟塌,再说,‘太清玉虚丹’是昔年潇湘仙子前辈精心苦炼的仙丹……” 马龙骧听得心头猛然一震,暗呼不妙,心说,看来陶萄凤对他的来历,可能已经知道的较他想像的为多了。 但是,他迅即想到活财神等人的警告,这时只能让陶萄凤自己猜明白,绝对不能由他马龙骧的口中坦白说出来。 是以,立即笑着说:“潇湘仙子前辈那个时代,‘玉虚丹’可能是珍品,到了现在,不知已传了多少代,‘玉虚丹’已不稀奇了。” 陶萄凤听罢,热泪突然满眶,悲痛的看了马龙骧一眼,“哇”的一声,扑在马龙骧的怀里哭了。 马龙骧根据陶萄凤这两次的痛哭,深深体会到她这时内心的痛苦,是以,也不说什么,紧紧的将她搂在怀里。 陶萄凤一面哭,一面痛心的说:“龙哥哥……你为什么待我这么好?” 马龙骧到了这时候,只得以不否认也不承认的口吻说:“凤妹,在道义上,在师门的渊源上以及陶伯母和两位师伯对我们的期望上,我都应该尽心尽力的爱护你,何况我还这么真诚的喜欢你。” 陶萄凤抽噎着说:“龙哥哥,你不该为我受这么委屈。” 马龙骧听得心中既难过又感动。 他不自得的将陶萄凤的娇靥轻轻的托起来,目注她带雨梨花般的美丽面孔,真诚的说: “凤妹,为了你,我不在乎受多少委屈,只要你高兴,我受再多的委屈都愿意……” 话末说完,陶萄凤绽唇一笑,哭喊一声“龙哥哥”,再度扑进马龙骧的怀里,同时双臂紧紧的抱着马龙骧的肩背。 陶萄凤静静的抱着马龙骧,虽然没有哭,但仍抽噎不停。 久久她才幽幽的说:“容姊姊她……” 马龙骧赶紧接口说:“她当然也希望我们两人永远结合在一起。” 陶萄凤却关切的问:“那么容姊姊她自己呢?” 马龙骧听得心头一震,这问题严重了。 如果说郑玉容不在乎她陶萄凤嫁给他马龙酿,这无疑承认郑玉容是他的未婚妻子,当然也明白的说他不是马腾云。 心念电转,只得含糊的说:“这当然要看你了?” 话声甫落,陶萄凤突然抬起头来,惊异的望着马龙骧,急声说:“我?” 马龙骧赶紧一笑说:“我们不谈这些,几位老人家自有安排。” 说着,将陶萄凤的娇躯扶坐起来。 同时,在小玉瓶里倒出一粒“太清玉虚丹”来,继续说:“来,把这粒‘玉虚丹’服下去,让我为你推拿一下周身的关节和宫穴,自然就不觉得疲倦了。” 话未说完,陶萄凤已愉快的接口说:“而且,还可以增长功力。” 马龙骧见陶萄凤的脸上有了笑意,因而也风趣的笑着说:“仅仅混身懒散,我怎么舍得给你吃?” 说着,已将清香扑鼻的“玉虚丹”放在陶萄凤的樱口中。 陶萄凤深情一笑,含嗔看了马龙骧一眼,轻吐香舌,将那粒“太清玉虚丹”舐进了口内,嫣然一笑,躺在床上。 这真是太美了,马龙骧不禁神情一呆,情不由已的将香唇缓缓的凑了过去。 他吻她的柳眉,吻她的杏眼,吻她的鼻尖,最后热烈的吻她的樱唇。 一阵热情如火的拥吻,使两人的爱心,紧紧的连接在一起。 就在这时,院外突然传来活财神的急切问话声:“大哥,少庄主呢?” 马龙骧暗吃一惊,心知有异,急忙撑臂坐起,同时,示意陶萄凤安静歇息,他要先出去问一下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他起身的同时,院中已响起霹雳火神的问话:“什么事?三弟。” 只听活财神急声说:“大头、长发和糊涂三位怪杰,昨天晚上就到了。” 陶萄凤一听,不自觉的欢声说:“啊!我干爹来了。” 说话之间,一跃下床,举步就要奔出去。 马龙骧眼明手快,伸臂将陶萄凤的纤腰揽住,同时,含笑指了指她已经有些散乱的云鬓和绫结。 陶萄凤立时会意,娇靥通红,不由深情的看了马龙骧一眼,含笑瞠声说:“都是你!” 马龙骧一笑,立即低声说:“我先出去问一下情形。” 说罢,急步走出内室,迳向房外走去。 举目一看,霹雳火神和活财神正立在右厢房下,而神偷也正由左厢房内闻声走了出来。 “霹雳火神”三人一见马龙骧,同时谦恭的呼了声“少庄主”。 马龙骧含笑下阶,和声问:“夏前辈回来了?” 活财神恭声应是。 同时说:“启禀少庄主,三位怪杰昨天晚上已经到了,因为郑姑娘离店后没有再回去,也不知道前来此地,所以没有找来。” 陶萄凤已由房内奔出,立即关切的问:“三位老人家现在何处?” 活财神说:“现在南关外大街的闻香轩等候。” 马龙骧立即兴奋的说:“那我们马上准备前去。” 陶萄凤蹙眉懊恼的说:“可是小红还不能骑呀?” 活财神立即解释说:“路并不远,马匹回头可叫店伙拉过去。” 霹雳火神建议说:“三位怪杰等了一夜,心中必然急切的想见到少庄主和陶姑娘,此地留三弟在此结账,少庄主现在就可以前去了。” 马龙骧立即看了一眼容光焕发的陶萄凤,笑着说:“我们和邵前辈、廖前辈先去吧!” 陶萄凤愉快的一笑,颔首应好,即和马龙骧走下阶来。 活财神立即暗含深意的说:“方才三位怪杰,已经将少庄主和陶姑娘来此的经过,向老奴问过了。” 马龙骧会意,立即赞许的应了声好。 于是四人,走出店来。 他们沿着大街,直向南关走去。 马龙骧和陶萄凤走在大街上,男如金童,女如玉女,自然引起不少街人注意。 尤其,在他们两人身后,尚跟着两位六七十岁的老人,而且,气宇轩昂,衣着不俗,越发显得这对少年男女,非比等闲人物。 马龙骧和陶萄凤每经一座大城重镇,俱是如此,因而也不在意了。 出了南关城门,两街商店林立,繁华情形不输城内。 刚下护城河的桥头,即闻身后的神偷说:“少庄主,在那里了。” 马龙骧循指向前一看,只见座西朝东的店铺之间,一座三层楼高的豪华大酒楼上,横悬一方黑漆金字大匾,上书三个大字闻香轩。 但是,在左旁底楼的黑漆车马大门旁,却悬着一方桐油木板招牌,上面以黑漆写着“闻香客栈”。 四人尚未走至店门前,招徕生意的两个店伙,已哈腰堆笑的迎过来。 神偷急上两步,先将大头鬼见愁等人的衣着像貌形容了一逼,接着沉声吩咐说:“请你快去通报,就说马少庄主特来拜见。” 店伙连声应“是”。 其中一人,转身向店内奔去。 马龙骧和陶萄凤三人,也紧跟走进店内。 如此行事,一方面完成了晚辈的通报之礼,另一方面也可在店伙传话进见之时,即可随声进去。 经过数排客房,绕过两处独院,即见店伙奔进后店偏角的一座独院门内,接着传来店伙的报告声。 一声娇呼,一身黄衣的郑玉容,已由院内急步的奔了出来—— 第三十章 公然为敌 郑玉容一见马龙骧等四人,立即兴奋的欢声说:“龙哥哥,凤妹妹,还有两位老前辈,你们来得这么快!” 马龙骧首先笑着说:“我们接到夏前辈的传话,就来了。” 郑玉容立即不解的问:“咦!夏前辈呢?” 霹雳火神笑着说:“他在那边结算店账,照顾马匹。” 话声甫落,店伙已由院门内奔出来了。 同时,恭谨大声说:“三位老爷子有请。” 郑玉容一听,立即催促说:“三位老人家在厅上等了,我们快去吧!” 于是,一行五人,由郑玉容在前引导,匆匆走进院门内。 一进院门,即见大头鬼见愁,长发水里侯,以及天南糊涂丐三位怪杰,正在小厅上谈笑品茶。 马龙骧一见大头鬼见愁三人,立即加速脚步向厅上走去。 陶萄凤的心情兴奋,十分激动,恨不得一步扑进干爹长发水里侯的怀里,但是有个郎在前面,她自是不便超前。 三位怪杰也看到了马龙骧和陶萄凤。 大头鬼见愁首先笑着说:“傻小子和陶丫头来了。” 说话之间,马龙骧和陶萄凤已走进厅内。 霹雳火神和神偷则停身立在厅门外。 马龙骧和陶萄凤一进厅,立即施礼恭声说:“骧儿凤儿,叩见师伯干爹、糊涂前辈!” 天南糊涂丐哈哈一笑说:“算啦算啦!大老远的跑来了,免礼啦!” 但是,马龙骧和陶萄凤仍屈膝跪了下去。 长发水里侯已听郑玉容谈及陶萄凤心情忧郁,曾经痛哭,而且,似乎已知道马龙骧真正身分的事。 这时一俟马龙骧和陶萄凤叩首起身,强抑内心的难过,亲切的望着陶萄凤,关切的问: “凤丫头,你这些天还好吧?” 岂知,陶萄凤竟愉快的欢声说:“干爹,凤儿很好,龙哥哥待我好,容姊姊待我好,还有邵前辈、廖前辈,以及夏前辈三位都很照顾我。” 长发水里侯一听,不禁楞了一楞。 他看了一看糊涂丐,又看了一看大头鬼见愁,似乎是在说,这丫头没有什么不愉快嘛! 陶萄凤一看,不由迷惑的问:“干爹,有什么不对吗?” 长发水里侯一笑说:“你容姊姊说你最近心情不太好。” 说着,举手指了指神情迷惑,有些发楞的郑玉容。 陶萄凤立即笑着说:“那是我想家,想我娘。” 长发水里侯却别具用心的问:“为什么,凤丫头?” 陶萄凤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因为我从来没有离开我娘这么久过。” 话声甫落,天南糊涂丐已哈哈笑了。 众人听得一楞。 连大头和长发两位怪杰也被他笑得有些莫名其妙。 只见天南糊涂丐哈哈笑着说:“傻丫头,将来你和傻小子举行了成婚大礼,难道还三天一回娘家,五天一探娘亲不成?” 如此一说,众人这才恍然大悟,俱都哈哈笑了。 马龙骧的俊面也红了。 陶萄凤则羞红着娇靥,忍笑撒娇说:“糊涂前辈,您也拿晚辈开玩笑。” 大头鬼见愁哈哈笑罢,首先敛笑说:“大家别尽是打哈哈,开玩笑,厅外还有邵廖两位老英雄呢!” 如此一说,马龙骧首先望着厅门外的霹雳火神和声说:“两位前辈请进来。” 霹雳火神和神偷两人恭声应是。 然后,并肩走进厅内。 马龙骧立即介绍说:“两位前辈,上面坐的三位老人家,就是晚辈的两位师伯和糊涂前辈。” 霹雳火神和神偷抱拳当胸,向着早已立起的大头鬼见愁三人,肃容和声说:“邵霆雨,廖武,参见三位老侠客。” 大头鬼见愁三人,哈哈一笑,愉快的说:“两位老英雄请坐。” 于是,众人依序落座。 而霹雳火神和神偷,却坐在马龙骧的次位上,这便是江湖上所谓的各别论交的陋习和礼规。 马龙骧虽然称大头鬼见愁师伯,但霹雳火神却不一定呼大头鬼见愁等前辈。 反过来说,霹雳火神虽是马龙骧聘用之人,但大头鬼见愁等人,却不能对曾为一方首领的霹雳火神两人失礼。 也正等于,虽然霹雳火神三人为了报答昔年美剑客救命之恩,而甘愿追随马龙骧之后,并自愿称老奴,但马龙骧却不便颐指气使,而且,还要以父执称呼他们三人前辈。 但是,在坐位尊卑上,如果有马龙骧在场,霹雳火神三人身为随员,坐位便不能超越他们的少主人。 江湖礼数,是能各交各的,除了有师门渊源的,是很难分清楚辈份的,尤其有隆恩厚德牵涉的人。 众人落座之后,大头鬼见愁首先望着霹雳火神和神偷二人,赞声说:“邵老英雄三位,义结金兰,同建基业,正值欣欣向荣之际,却因图报昔年马大侠伸援之恩,舍家园而扶保马大侠之后,三位真乃重义之士,我大头着实钦佩,马大侠英灵有知,当含笑了。” 霹雳火神和神偷,同时抱拳欠身说:“知恩不报,不如犬马,救命之恩,形同再造。老侠客如此称许,反令老朽兄弟三人汗颜无地了。” 长发水里侯和糊涂丐则同时笑着说:“老英雄太谦虚了。” 大头鬼见愁饮了口茶,立即望着马龙骧说:“你离开古佛寺后的全盘经过,你容师妹对我们三人报告过了,不过,将甘八和刁账房两人同时震毙了,却是一大失策。” 马龙骧自然知道大头鬼见愁的话意,只得回答说:“在当时的情形下,对方人多势众,而凤妹又负伤倒地,进入半昏迷状态,甘八和刁账房见良机难再,立即趁机逃走,当时一步之差险些被他们跳进水中逃走了。” 陶萄凤立即脸现迷惑之色的问:“杀了甘八和刁账房,正好为马伯父报仇,怎说是一大失策呢?” 大头鬼见愁自知失言,但他又不便向陶萄凤解释马龙骧的处境,正感为难。 糊涂丐趁机哈哈一笑说:“傻丫头,你还不知道啊!邛崃崆峒两派,遍撒武林帖,请求各大门派主持公道,联手捉拿傻小子为他们的门人报仇,现在大江两岸,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了呀!” 陶萄凤却不解的问:“这与甘八和刁账房的死,有什么关系?” 长发水里侯立即正色说:“你真是傻丫头,甘八和刁账房是罪魁祸首,勾结邛崃弟子拉拢崆峒门人,蒙面前去杀害你马老伯就是他们两人干的呀!” 陶萄凤立即会意的说:“干爹是说,甘八和刁账房死了,将来没有人为龙哥哥作证?” 大头鬼见愁赶紧说:“是,我们三个老不死的就是为此事发愁呀!” 糊涂丐也接着说:“须知,你龙哥哥虽然武功高绝,但双拳难敌四手,众怒难犯呀!如果有甘八和刁账房的活口……” 陶萄凤一听,立即接口说:“萧寡妇不是一样吗?” 大头鬼见愁自然知道马龙骧曾去圣母敦夜访萧寡妇,但他总觉得萧寡妇的份量不够重。 再说,天王庄有不少人可能知道马腾云被萧寡妇在酒中下药,发生了丑闻的事,将来恐怕发生不了多大作用。 这时,陶萄凤提出来了,只得忧虑的说:“甘八是主谋,而且,曾经去三清观和上恩寺,全盘经过,必也清楚,至于萧寡妇,在公然对质之后,如不能当即俯首,恐怕也难起什么作来……” 陶萄凤觉得话中有漏洞,因而欠身说:“大师伯,假设甘八和刁账房不死,留着他们前去公然对质,如果他们两人知道对质与不对质,最后都是死,恐怕他们也不会说出有利龙哥哥的证词吧?” 如此一说,大头鬼见愁这位久历风尘的怪杰,竟被问得无言答对。 当然,这完全是因为马龙骧不是真正的马腾云,而且留下甘八的活口不是对付邛崃派,而是要对付天王庄上马家的人。 因为,武林中解决问题,一方面要靠声望,一方面也要看实力,也就是说,武功高的一方,总是占便宜。 长发水里侯心里明白,赶紧哈哈一笑,风趣的说:“这真是‘八十老娘倒绷孩儿’,哈哈!老小子,这一会你可无话好说了吧?” 大头鬼见愁只得趁机下台,哈哈一笑说:“我大头真的老糊涂了,行,凤丫鬼已经不傻了,今后不能再喊傻丫头了。” 于是,众人俱都哈哈的笑了。 马龙骧深怕大头鬼见愁三人还不清楚有关前去魔窟,他对陶萄凤是怎么说的,因而关切的问:“师伯,我那位道姑师叔,在‘魔窟’水牢中,不知近况如何?” 只见大头鬼见愁很镇定的说:“噢!这个你不必担心,倒是你和凤丫头碰到月华宫主的事,值得大家妥善的商议商议。” 天南糊涂丐立即慎重的说:“如果你小子决心冒险深入魔窟,协助月华宫主并设法救你那位道姑师叔脱险的话,从现在起,你小子便不能和我们三个老不死的在一起。” 马龙骧立即不解的问:“为什么?前辈。” 糊涂丐正色说:“因为昨夜我老花子进城找容丫头,被那丫头认出了我的真正身分,我和她在城中闪闪躲躲的闹了半夜……” 马龙骧一听,顿时想起昨夜发现月华宫主的事,不由恍然说:“昨晚月华宫主追踪的是您老人家呀!” 糊涂丐扮个鬼脸,正待说什么,院门人影一闪,急步走进一名店伙。 只见店伙走至院中,向着众人一哈腰,问:“请问那位爷是马伟鸣大爷?” 马龙骧听得心头猛然一震,暗呼不好。 马伟鸣这个假名,只有月华宫主一人知道,心念急转,早已起身急声问:“在下就是,什么事?” 店伙谦恭的笑着说:“有位一身红衣,胸前剑氅上绣着大月亮的姑娘要见您。” 话声甫落,已听大头鬼见愁急声说:“好好应付,我们走了。” 马龙骧正待回头应是,院门外红影一闪,一身红衣,美艳照人,身背奇形兵器的月华宫主,已走了进来。 马龙骧一见月华宫主兴致冲冲的含笑走进院来,顾不得后看三位怪杰是否已经离开,急步迎出厅来。 陶萄凤、郑玉容,以及霹雳火神和神偷等人早已起身,也紧跟着马龙骧身后走出厅外。 马龙骧对月华宫主暗提警觉,但在对方未表明敌对态度之前,他仍如前夜在常宁郊外分手时一样,兴奋的拱手含笑问:“姊姊还没有回总坛吗?” “月华宫主”邓小慧,抱拳还礼,笑着说:“因为一些小事留下来了。” 马龙骧肃手一指小厅,笑着说:“姊姊请厅上坐。” 月华宫主一面和陶萄凤打招呼,一面走上阶上。 当她游目扫过霹雳火神和神偷,目光落在郑玉容脸上的时候,突然惊异的问:“这位姑娘是谁?” 马龙骧见月华宫主问起郑玉容,心中着实大吃了一惊,不由暗怨郑玉容为何没有及时避开。 他并不是怕月华宫主问起郑玉容,而是怕月华宫主说出前夜穿白衣的郑玉容,今天为何换了黄衣。 如此一说穿,势必等于告诉了陶萄凤,那夜他悄悄离开客店,原来是去和郑玉容相会。 当然,也会因此而联想到宝航庵内要求落发的白衣女香客,就是郑玉容。 既然月华宫主问了,马龙骧只得介绍说:“这位是小弟的师妹郑玉容。” 岂知,月华宫主竟谦和的拱拱手,呼了声“郑姑娘”。 郑玉容也呼了声“邓宫主”。 马龙骧看得一楞,他闹不清月华宫主何以不点破前夜的事。 月华宫主又望着霹雳火和神偷两人问:“这两位是……” 马龙骧怕月华宫主起疑,而且,霹雳火神三人也不识水功,即使将来进入临贺山区也不准备他们三人前去。 是以,肃手一指霹雳火神和神偷,介绍说:“这位是邵老英雄,江湖上人称‘霹雳火神’……” 月华宫主一听霹雳火神,目光冷芒一闪而逝,脱口说:“这么说邵老英雄,就是雄踞鸡冠山的大寨主了?” 霹雳火神见马龙骧如此介绍,断定必是另有用意。 是以,哈哈一笑,抱拳谦和的说:“山中开垦,自耕自足,我兄弟三人,每人负责一片谷地称下上什么大寨主,比起宫主你,真是萤火与皓月之比了。” “月华宫主”邓小慧似乎深知霹雳火神的厉害,神色间颇怀戒心,是以,也拱手一笑说道:“这么说,老英雄就太谦逊了。” 马龙骧接着又肃手一指神偷,继续介绍说:“这位是被江湖豪杰誉为‘神偷’的廖老英雄。” 神偷赶紧抱拳笑着说:“宫主你好。” “月华宫主”邓小慧,拱手道过了“久仰”,接着,关切的问:“不是还有一位老英雄吗?为何不见?” 马龙骧知道指的是活财神,为了预防月华宫主早已知道了他们的行踪,只得坦白的说: “夏老英雄因事仍在城内,所以没有来此。” 霹雳火神见月华宫主蹙眉沉吟,似在判断什么,心中一动,赶紧肃手一指厅内,笑说: “宫主请进厅内坐下谈。” 月华宫主一定神,颔首一笑,举步走进厅内。 马龙骧陪着月华宫主走进厅内,特别注意左边客间内是否有人,因为月华宫主对桌上的茶杯,似乎已经开始注意。 于是运功一察,三位怪杰早已远离,心情顿时放松了不少。 “月华宫主”邓小慧,在走至客椅前,突然回身肃手,说:“邵老英雄请上坐。” 霹雳火神老于阅历,他认为月华宫主既然能找来客栈,必是在路上跟踪很久了,是以,抱拳含笑说:“马少侠乃师门长辈,那有老朽的坐位。” 月华宫主一听,不自觉的笑着说:“我说呢!何以方才在街上,你走在马少侠的身后。” 马龙骧听得暗吃一惊,暗赞霹雳火神回答的得体,尤其以师门作借口,万一月华宫主问起渊源来,在江湖规矩上,霹雳火神和他,都可以“师门中事,不便为外人所知”应付过去。 心念间,一面肃手示意月华宫主就座,一面关切的问:“慧姊姊何事羁留,尚未返回总坛?” 说着,也自然坐在主位上。 陶萄凤和郑玉容两人坐在右侧的椅子上,霹雳火神和神偷两人则坐在左侧的两张椅子上。 月华宫主看了霹雳火神两人一眼,似有难言之意。 马龙骧赶紧一笑说:“慧姊姊尽请放心,邵老英雄已知道小弟此番前去总坛投效贵敦的事情,而且他们兄弟三人,也极愿意协助姊姊创建基业。” 月华宫主立即正色拒绝说:“这倒不必,有你和陶郑两位贤妹协助足够了,邵老英雄三位的盛情,邓小慧心领了。” 说罢,拱手欠身,表示谢意。 霹雳火神一见,立即和神偷两人,同时起身说:“既然如此,老朽两人暂时回避一下……” 月华宫主立即摇着玉手,笑着说:“老英雄既有协助小慧之意,必也是志同道合之人,坐下来谈谈也无妨,不必回避。” 马龙骧也立即接口说:“既然宫主不介意,两位就坐下吧!” 霹雳火神两人同时应了声是,重新坐在椅上。 马龙骧为想知道“月华宫主”邓小慧,这次下山办理的重要事情,是否与他被羁困在魔窟的母亲有关,是以,关切的问:“姊姊此番下山,负有重大责任,不知办妥了没有?” 月华宫主毫不迟疑的点点头,说:“已经办妥了,我已命令‘飞狐’武士,先回总坛去了。” 马龙骧故意说:“以姊姊这等身怀绝技的高人,下山还须带武士吗?” 月华宫主却正色说:“对方教中现已聘有高人,居然掌毙了‘星辉宫’下的天戌将军和他手下的两名高手。”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惊,愈加关切的问:“姊姊指的是什么教?” 月华宫主说:“就是北方的圣母教。” 马龙骧心中再度一惊,脱口说:“圣母教?圣母教的势力并不大嘛!” 月华宫主正色说:“但是他们现在已聘请了高人助阵。” 马龙骧关切的问:“此番姊姊前去,可曾会见了那位高人?” 月华宫主说:“我们此番前去,旨在暗中窥探虚实,结果,到达太白山后,圣母教的总坛竟建在天险之内。” 陶萄凤突然在一旁插言问:“这么说,姊姊没有会见那位高人了?” 月华宫主摇摇头说:“由于教祖指示,要先睬清楚了,再设法通知对方公然较量,但是由于圣母教总坛四周,都有天然深渊,根本无法进入。” 郑玉容却关切的问:“宫主有没有揣测出对方是哪一门派的高人?” 月华宫主略微沉吟说:“能投效到圣母教旗下的,而又武功这么高绝的,只有一个人的门人或子女有此功力……” 如此一说,马龙骧五人,几乎是同时问:“谁?可是四大怪杰中的一位?” 月华宫主冷冷一笑,傲然沉声说:“他四人无一人是我的对手。” 马龙骧蹙眉“噢”了一声,虽然心中不服气,但却没有说什么。 因为,他为了将来顺利救出母亲,只得忍下了这口气。 霹雳火神却谦和的问:“这么说,宫王也没有战胜那个人的把握了?” 月华宫主不禁有些忧郁的说:“如果那人确是昔年潇湘仙子的门人或子女,本宫主便没有能力胜过他,不过我可以用智。” 马龙骧听后,暗暗吃了一惊。 但他却佯装不解的望着霹雳火神问:“邵老英雄可知昔年有这么一位雅号叫潇湘仙子的前辈人物吗?” 霹雳火神也故意蹙眉迟疑的说:“十多年前还曾听武林豪门谈起过……” 话末说完,月华宫主已冷冷的接口说:“她十多年前就已经息隐深山,绝少在江湖上行走了。” 神偷却说:“不过,据老朽所知,潇湘仙子是以剑术著名的女侠。” 月华宫主立即冷冷的一笑说:“廖老英雄恐怕还不知道,她身上还藏有一本佛门正宗秘笈吧?” 马龙骧“噢”了一声,故意兴奋的说:“竟有这等事?这么说姊姊是要我们到处去打听那位叫潇湘仙子前辈高人的行踪下落了?” 月华宫主微微摇头说:“这倒不必,她现在已被困在总坛的水牢内了。” 马龙骧听得心痛如割,为了怕露出马脚,又不便再追问下去,只得佯装兴奋的说:“这么说,我们过几天到了总坛后,便可以参加学习那本秘笈的武功了?” 月华宫主一笑说:“你先别高兴,那本秘笈在她的门人或子女身上。” 马龙骧一听,故意失望的“噢”了一声。 郑玉容对月华宫主方才说要用智取很注意,是以关切的问:“将来我们碰到潇湘仙子的徒弟,宫主又打不过他,而我们这些人又都功力不济,那该怎么办?” 月华宫主淡然一笑,颇有自信的说:“这一点郑姑娘下必担心,只要我遇见了他,自然会叫他在我的座前,乖乖的听我指挥。” 马龙骧听得心头猛然一震,心想,该不会她早巳明白我的身分和来意了吧? 神偷在旁说:“如果对方是位男性侠士,也许会乖乖的听宫主指挥……” 话未说完,月华宫主已不解的问:“听廖老英雄您的口气,好像已经知道对方是位女子似的?” 神偷正色说:“老朽虽然不太清楚圣母教内的教徒是否都是女子……” 话未说完,月华宫主已笑了,同时,笑着说:“我可以坦白的告诉你,圣母教中绝大多数的教徒是男士。” 神偷噢了一声,不由迷惑的看了一眼马龙骧等人,说:“真的有这回事?” 马龙骧一笑说:“管他是男是女,邓宫主总有办法将那人捉住就是。” 月华宫主却颇有自信的颔首一笑说:“我几乎有十成的把握将他擒住,并要他将那部秘笈奉献给我义父。” 马龙骧和陶萄凤,几乎是同时故意说:“姊姊的义父是哪一位?” 月华宫主一笑说:“就是本教的天王教主。” 霹雳火神故意肃然起敬的抱拳说:“原来是这样的呀!失敬失敬。” 月华宫主也拱一拱手说:“邵老英雄不必客气。” 马龙骧却迷惑不解的问:“这么说,圣母教杀了贵教的将军,岂不是公然与贵教为敌了吗?” 月华宫主说:“公然为敌乃是最近的事,在此以前只是双方暗中不合。” 神偷突然插言笑着说:“一个教主是天王,一个教主是圣母,不是老朽‘老口无德’,这两个教不但不应该为敌,而且应该合作。” 如此一说,马龙骧和霹雳火神四人,俱都故意的笑了。 请续看第三部《星月争辉》—— 第 一 章 天雷神掌 月华宫主没有笑,反而望着霹雳火神两人,郑重的问:“两位老英雄可是真的有意协助我重整万尊教内部的次序吗?” 霹雳火神和神偷,不必去看马龙骧的眼神,已抱拳正色说:“宫主请放心,只要你信得过我们兄弟,我们俱都愿为宫主效力。” 月华宫主毅然沉声说:“好,不瞒老英雄说,我久已知道你的‘霹雳磷火弹’厉害,威力无比,无坚不摧,如果有老英雄鼎力相助,不但万尊教内部可以整好,就是潇湘仙子的门人弟子前来,我们也不怕了。” 陶萄凤一听,几乎忍不住笑出声来,然而却正色紧张的问:“这么说,连贵教的教主巨目天王也怕潇湘仙子的门人前来寻事,或前来犯山了。” 月华宫主凝重的点点头,有些迟疑的说:“现在你们已都是我志同道合的人,说出来也不会走漏了消息,天王教祖在功力上虽不输于对方,但对方却具有佛门正宗‘天罡秘笈’上记载的神功及‘天罡神功之精天雷掌’。” 马龙骧立即正色说:“他有天雷掌,而邵老英雄却有霹雳磷火弹,我们正好可以找他拚上一拚。” 月华宫主摇摇头,忧郁的说:“不行,公然决斗,邵老英雄不但占不了便宜,恐怕还有玩火自焚之虞,我们要用智取。” 霹雳火神故意关切的问:“宫主,你看用什么方法,老朽的‘霹雳磷火弹’才能发挥威力?” 月华宫主神情凝重的想了想,才说:“这要以当时的地理情势才能作决定,到时我自会告诉你。” 马龙骧故意面露难色的说:“邵老英雄这等高超身手,怀有绝技之人,尚且不能公然取胜对方,像我马伟鸣和凤妹三人前去,又有什么用呢?” 月华宫主听了,绝美的娇靥微微一红,绽出一丝娇笑说:“现在我义父正为其他两宫而烦恼,你去了是协助我整顿教中内部的叛逆,与对付潇湘仙子的门人弟子没有关系。” 陶萄凤和郑玉容是女孩儿家,自然看出“月华宫主”邓小慧的真正用心,但为了大局,两人也不得不将这口气藏在心里。 神偷却不解的间:“听说天王教主和其他两宫,不是处得很好吗?” 月华宫主说:“那是半年以前的事,自从潇湘仙子前去总坛寻仇,双方才旧事重提几乎闹得大打出手。” 马龙骧故意惊异的问:“什么事这么严重?” 月华宫主叹了口气说:“半年多之前,潇湘仙子前去总坛找我义父,要报她先夫‘美剑客’被害之仇,其实,‘美剑客’并不是我义父害的……” 马龙骧听至此处,浑身微颤面色大变,正待急声问“是谁害的?”,蓦见郑玉容正以凌厉的目光瞪着他。 于是,心中一惊,到了口边的话,硬咽了回去,赶紧饮了口茶。 霹雳火神听到他的救命恩人被害,自然也急切想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 是以,迷惑的说:“美剑客马大侠这位前辈人物,老朽虽然没见过,但听江湖得意,她现在已是快五十岁的老太婆了。” 马龙骧几乎忍不住厉声说,我恨不得食她的肉寝她的皮,哪个还有心得意不得意? 但是,他却忍着满腹怒火,强自笑了笑。 霹雳火神自然明白马龙骧这时的心情,赶紧拉回话题问:“为什么那天王敦主在十多年后的今天,又与星辉、日光两宫的宫主失和了呢?” 月华宫主有些懊恼的说:“这次将潇湘仙子困在水牢内后,依照星辉宫主的意思,立即将潇湘仙子杀死,以除后患……” 神偷却故装下解的问:“杀了没有呢?” 月华宫主正色说:“如果杀了怎会再闹意见?” 神偷继续问:“这么说,潇湘仙子还活着罗?” 月华宫主点点头说:“当然,不过,我义父留着潇湘仙子是有原因和目的。” 霹雳火神问:“什么原因?什么目的?” “月华宫主”说:“因为潇湘仙子和圣母教主玉面婆婆情如姊妹,而玉面婆婆又是我义父最心爱的人……” 霹雳火神自然明白巨目天王的居心,是以,继续问:“那么目的呢?” 月华宫主毫不迟疑的说:“当然是藉以吸引潇湘仙子的门人或儿女前来救她,然后再以潇湘仙子的生命威胁对方,要他献出‘天罡秘笈’。” 话声甫落,郑玉容“噗嗤”一笑说:“到现在还不知道潇湘仙子收了多少门人,生了几个儿女,秘笈究竟在哪个弟子或儿女的手里……” 月华宫主颇有自信的说:“这一点很快就会知道了。” 郑玉容听得心中一惊,不由关切的问:“怎么呢?” 月华宫主说:“最近派在北方观察武林动态的教徒回来说,潇湘仙子的门人或女儿可能是一个少年男子,但和他在一起的却是一个黄衣少女。” 郑玉容不自觉的“噢”了一声说:“也是穿着黄衣!” 马龙骧虽然也暗吃了一惊,但他相信月华宫主可能没有起疑,因为前天晚上她见到的郑玉容是一身白衣。 心念间,已听月华宫主说:“这个黄衣女子,就是圣母教的玉女使者。” 马龙骧却不解的问:“宫主怎知那个黄衣女子是圣母教的玉女使者呢?” 月华宫主说:“因为三清观的道人,曾去圣母教总坛闹事,说他们的玉女使者引着潇湘仙子的门人去杀了他们的大观主和几个三代弟子。” 郑玉容却不解的问:“穿黄衣的女孩子多得很,难道凡是穿黄衣的少女都是圣母教的玉女使者吗?” 月华宫主正色说:“据说,有几个老道不但认得圣母教的玉女使者的服饰,而且还认识那个玉女使者,就是他们汤坛主的掌上明珠。” 马龙骧一听,知道汤婉蓉在大殿上或出观时,一连杀了数名道人,因而被其中的道人认出她的真正身分。 心念间,却听神偷不以为然的说:“那也不能肯定的说,跟那个玉女使者前去三清观的少年,就是潇湘仙子的传人?” 月华宫主立即正色说:“因为那个少年掌毙了西域第一高人神木天尊,试问,放眼当今武林,有几个人的功力,胜得过神木天尊?” 霹雳火神故意凝重的说:“这么说,潇湘仙子的门人,果真投奔了圣母教?” 月华宫主正色说:“那是当然的事情,因为玉面婆婆和潇湘仙子的感情最为要好了。” 神伦故意惊异的说:“这么说,玉面婆婆在不久的将来,就要率领着潇湘仙子的传人,前来向贵教挑战了?” 月华宫主有些焦急的说:“哪里还要等到将来!我断定他们现在已经到了九疑山区附近了。” 如此一说,马龙骧五人,无不大吃一惊,不自觉的问:“何以见得?” 月华宫主正色说:“因为派在附近各城镇的教徒,已发现了三位怪杰。” 马龙骧“噢”了一声,并不觉得意外。 因为,以大头鬼见愁、长发水里侯以及天南糊涂丐三位武林著名长相怪异的人物走到哪儿都会引入注意,他们三人被对方的眼线发现,乃是意料中事。 但是,他却故意迷惑不解的问:“姊姊发现了哪三位怪杰?” 月华宫主一笑说:“我昨晚只发现了一位天南糊涂丐,其余两人我还没见过,据说现在蓝山县城内。” 马龙骧一听,故意关切的问:“姊姊是说,潇湘仙子的门人现在正和那三位怪杰住在一起?” 月华宫主摇摇头说:“现在只有这三个老人在一起,还没有发现其他人。” 马龙骧一听,心中暗吃一惊,因为陶萄凤一直沉默不语,好久没有讲话了,但她却特别注意话中的意思。 如今,在月华宫主的口中,听说只有三位怪杰在一起,还没有发现其他人,如果陶萄凤多用点心思,即可判断出郑玉容也是这一两天,才赶来此地。 心念电转,故意关切的问:“姊姊昨晚发现的一位怪杰,可曾将他捉到?” 月华宫主正色说:“谈何容易?他刁猾的很。” 郑玉容故意问:“宫主不是说,是那位糊涂丐吗?怎么还让他跑了呢?” 月华宫主不答反而正色问:“你们认为他糊涂呀?告诉你们,他是长像糊涂,我义父说他比谁都聪明,并警告我们,当心受了三个怪杰的愚弄。” 霹雳火神深怕被隐身暗中的三位怪杰听到,一气之下,愤然而出,坏了营救潇湘仙子的计画,是以赶紧关切的问:“宫主此番前来,是想请马少侠……” 话未说完,月华宫主已会意的说:“我是来找马少侠,要他设法到蓝山城,和那三个老人藉机接近,一方面探听一些口风,看看潇湘仙子的弟子儿女究竟有多少人,一方面探出他们是否还请了其他高手前来救人。” 说此一顿,又似有所悟的望着霹雳火神,郑重的说:“邵老英雄如果肯协助马少侠,处死那三个老东西,我愿意向我义父全力保你担任宫主职务。” 马龙骧一听,十分生气。 但是,当他看到郑玉容和陶萄凤两人,非但不生气,反而面带微笑,知道她们是为了顾全大局,而且,他觉得月华宫主对着三位怪杰的干女儿,口口声声骂她们的干爹是老东西,也实在有意思。 心念间,霹雳火神已面被难色的笑着说:“宫主,非是老朽不肯,实因三位怪杰,武林著名,豪侠称颂,老朽不能下手呀!” 月华宫主立即焦急的正色说:“可是我义父最痛恨他们,尤其那两个叫大头鬼见愁、长发水里侯的老头子,对他们两人,我义父是一点应付的办法都没有。” 霹雳火神立即正色说:“是呀!鼎鼎大名的巨目天王都对三位怪杰没有办法,老朽只是一个深山开垦,只求自保的人,又怎能惹得起呢?” 月华宫主一听,深觉有理,顿时无言对答。 久久,才颓丧的说:“我也知道这样做不对,可是,身为义女的,对义父的话不能不听,总不能作个不孝的干女儿呀!” 霹雳火神一听,只得装得无可奈何的说:“宫主,老朽可以答应你,随同马少侠前去蓝山城,尽力探听三位怪杰的来意和尔后的行动,其他,恕老朽碍难从命。” 月华宫主只得无可奈何的说:“好吧!不过,你们一听到重要消息,便火速赶往临贺山区,记住,遇到巡山武士,别忘了出示我们给你们的宫主佩。” 说罢起身,一俟马龙骧应过是后,继续说:“我现在必须火速赶回总坛,看看星辉宫派去圣母教公然拜山的天昊将军回来了没有,他一回来,就知道潇湘仙子的门人或儿女,究竟有几人,穿什么衣服,是什么面貌了。” 马龙骧一听,暗吃一惊,乍然间不知道回答什么才好。 阅历丰富的霹雳火神和神偷,立即哈哈一笑说:“希望那位天昊将军越快回来越好。” 月华宫主听了也很高兴。 她举步向厅外走去,同时,笑着说:“诸位免送。” 但是,马龙骧等人,仍送出厅外来,直到院门才停身止步。 双方抱拳拱揖,道过珍重再会,月华宫主才向前店走去。 马龙骧等人,直到月华宫主走远,才转身走进院门。 郑玉容仍记得月华宫主说的话,是以赶紧表白说:“这个月华宫主果真厉害,所幸我一直住在此地等候你们来,没有和三位老人家在一起,否则,今天势必在她面前,露出马脚来了。” 马龙骧故意半真半假的埋怨说:“方才师伯他们离开的时候,你也应该跟着他们三位老人家离去。” 郑玉容立即正色说:“我站在那里正好掩护三位老人家进入内室呀!而且,我离开了月华宫主问起你们为何前来此地,你将用什么理由答对?” 如此一说,马龙骧顿时语塞了。 霹雳火神等人,也纷纷称有理。 几人进入客厅,陶萄凤首先关切的说:“月华宫主走了,我们怎样通知三位老人家回来呢?” 马龙骧说:“不必去找,三位老人家马上会回来。” 神偷有些担心的说:“少庄主,您看月华宫主看到三位怪杰离去了没有?” 马龙骧摇头一笑说:“三位老人家轻功神速,加之我们纷纷起立,谅她不会看见。” 话声甫落,客室内间已响起大头鬼见愁的愉快声音说:“果真被那丫头看见了,她片刻也不敢停留。” 话声甫落,大头、长发、糊涂丐三人,已由客室内间,含着轻松微笑,掀帘走了出来。 马龙骧等人一见,纷纷躬身招呼。 陶萄凤首先望着长发水里侯,关切的问:“干爹,您们三位老人家到哪里去了?” 长发水里侯一笑说:“我们就在后店一间空房里待了一会儿,在门缝里看到那丫头走了后,我们三人才溜回来。” 糊涂丐正色说:“这丫头精灵的很,你们几个人可要多加警惕!” 马龙骧等人立即恭声应了声是。 大头鬼见愁凝重的说:“这丫头来得突然,必然别具用心,为了避免被她发现,所以我们三人由后窗出去,仍由后窗回来。” 说话之间,众人已依序坐回原位。 陶萄凤首先不解的问:“大师伯,您说的别具用心,是指她的哪一方面?” 大头鬼见愁不答反而问:“那丫头说了些什么?先说一遍听听。” 陶萄凤却有些不高兴而又迷惑的说:“邓小慧一直在谈一个雅号叫潇湘仙子的前辈人物,又说巨目天王派人四处打听潇湘仙子的门人儿女……” 话末说完,长发水里侯淡淡的正色说:“噢!这件事我早就该告诉你们了,邓小慧那丫头说的潇湘仙子,就是传授你龙哥哥武功的那位道姑师叔。” 陶萄凤一听,立即望着马龙骧,惊异的说:“可是龙哥哥并没有对我说过呀!” 马龙骧立即正色解释说:“我也不十分清楚,我怎么能告诉你?” 长发水里侯立即正色说:“她早已改了道号不叫潇湘仙子了,将来救出这位前辈来不准你们这样称呼,更不准你们谈这件事。” 马龙骧只得随同陶萄凤等人应了声是。 糊涂丐催促说:“容丫头,你将方才那丫头说的话讲一遍听听。” 郑玉容应了声是,即将月华宫主方才谈的话,由头至尾的说了一遍。 大头鬼见愁听罢,首先忧虑的问:“骧儿不能冒然前去临贺山区了。” 马龙骧一听,脱口急声问:“为什么,师伯?” 大头鬼见愁说:“那丫头对你已经怀疑了,只是还不敢肯定罢了。” 马龙骧一听,立即坚决的说:“即使邓小慧已对骧儿怀疑,骧儿仍决定冒险前去,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霹雳火神插言说:“据老朽看,少庄主此番前去,虽然危险,仍可冒险一试,但必须在那个天昊将军返回魔窟之前前去。” 大头鬼见愁紧蹙霜眉,转首去看长发水里侯和糊涂丐两人,似乎征求他们两人的意见。 糊涂丐喘了口气,凝重的说:“冒险前去和暗中探山,各有利弊,不过,我老花子仍认为暗中探山较之公然前去,尤要冒险。” 长发水里侯赞同的颔首说:“我长毛也赞成骧儿利用邓小慧的宫主佩前去,只要骧儿他们提高警觉,注意防范,即使对方看出破绽来,有他们三人在一起,也足可应付。” 霹雳火神霜眉一蹙问:“老朽兄弟三人下能随少庄主前去?” 马龙骧赶紧接口说:“根据月华宫主的话意,好像魔窟总坛四面临水,三位前辈,俱都不擅水功……” 话未说完,神偷精神一振,兴奋的说:“老朽我会呀!珍宝藏在水里,如果我不会水功怎能偷到手呢?” 糊涂丐迟疑的说:“如果廖老英雄跟去,而邵老英雄不去,邓小慧那丫头会不会因而怀疑呢?” 陶萄凤提醒说:“邓小慧极希望邵前辈三人前去,如果仅廖前辈一人随同前去,当然会引起对方怀疑。” 马龙骧蹙眉为难的说:“邵前辈三人一同前去,人多势众,过变较易应付,但是,魔窟总坛四面临水,一旦对方视破,脱难可就难了。” 郑玉容则关切的问:“假设‘月华宫主’邓小慧问起,邵前辈三位为何没有去,我们怎么说呢?” 大头鬼见愁说:“这很简单,邵老英雄三人有他们的基地和事业,届时随便讲个正当理由都可应付过去。” 说此一顿,立即又正色说:“不过,从现在离开客栈后,直到你们由魔窟闯出来之前,我们不能再在一起了。” 陶萄凤却迷惑的说:“可是,邓小慧却要我们去蓝山城内找你们去呀!” 大头鬼见愁说:“那你们正好入了她的圈套。” 长发水里侯接口说:“现在我们在此地作好最后的约定,你们六人就出发前去蓝山城,在城内停留一天,然后即如此如此……” 于是,八人就在小厅内,妥为计画,周密安排,并订好了几个可行的方法,长发水里侯和神偷,如何由水中潜进魔窟连络,大头鬼见愁和糊涂丐以及霹雳火神和活财神等人,如何在外支援接应。 计画完毕后,已是日落时分了,活财神也按着霹雳火神的规定晚饭以前,将马匹拉来了。 晚饭之后。马龙骧等六人,立即离店出发,六人六马,沿着通往蓝山城的宽大官道,放马驰去。 弯月朦胧,四野沉寂,官道上空无一人,马龙骧一马当先,纵马如飞,心情十分沉重。 他觉得时机迫切,片刻都必须争取,现在想来,营救母亲脱离险境,远较冒充马腾云重要多了。 就在这时。隐约传来一声马嘶声。 六人闻声一惊,纷纷回头后看。 因为那马嘶声,好像是由身后传来的。 马龙骧凝目一看,只见宁远城外,灯火点点,宁远城内,光亮烛天,但在官道的尽头,却扬起一阵尘烟。 正打量间,蓦闻活财神急声说:“少庄主,我们最好停一下。” 郑玉容也有同感的说:“可能是我干爹有事忘了交代,赶来了。” 马龙骧一听,深觉有理,颔首应好,六人纷纷勒马停了下来。 陶萄凤目注官道尽头扬起的尘土说:“也可能是赶夜路的武林人物。” 霹雳火神颔首说:“很可能,不过,停片刻也不碍事。” 说罢,发现田边有一道防风林。 于是,又望着马龙骧,建议说:“少庄主,我们要不要离开官道避一避,如果是老侠客来了我们再出声招呼也不迟。” 马龙骧一方面是尊重霹雳火神的建议,另一方面觉得也是应该注意江湖的禁忌,是以颔首说:“好吧!避一避也好。” 于是,六人纷纷拨马,走下官道,迳向田边的防风林后走去。 正待进入树后,蓦闻神偷惊异的说:“不是老侠客他们,来人共有两人,其中一人好像披有大氅。” 马龙骧急忙勒马,凝目一看,发现一匹马上,似是一名女子,而另一匹马上的人,的确披着迎风飘舞的大氅。 但是,他对那样醒目的大氅,似乎有几分熟悉,只是一时不易想起—— 第 二 章 天昊将军 霹雳火神看罢,却催促说:“既然不是老侠客追来,我们快到树后避一避。” 也就在霹雳火神话声甫落的同时,马龙骧目光一亮,脱口急声说:“啊!想起来了,天戌将军的大氅就是这样的……” 郑玉容立即吃惊的问:“你是说,来人是魔窟的人?” 就在这时,烟尘滚滚,挟着急骤蹄声的两匹快马,已到了十数丈外,而马上两人的四道目光也正炯炯望来。 马龙骧再度凝目一看,脱口一声轻“啊”,神情顿时一呆。 因为,一匹高大灰马上坐着的是一个身材魁伟,身穿奇形银缎劲衣,胸前和大氅上,俱都绣着一片苍穹的人。 而另一匹马上坐着的,竟是马龙骧作梦也没想到的冤家对头,狡黯阴毒的汤婉蓉。 就在马龙骧脱口轻“啊”的同时,汤婉蓉也发出一声惊呼:“啊!天昊将军,他就是潇湘仙子的儿子马龙骧!” 马龙骧见汤婉蓉当着陶萄凤的面,竟说穿了他是潇湘仙子的儿子,心中又惊又怒,不由震耳一声大-:“贱婢汤婉蓉,还不下马受死!” 大喝声中,纵马前冲,乌驹如飞纵上官道,立即将汤婉蓉的去路挡住。 郑玉容虽然见过汤婉蓉,却不知道她的名字。 陶萄凤听说灰马上的黄衣女子就是汤婉蓉,好似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是以,几乎是和郑玉容同时,娇叱一声,纵马向汤婉蓉截去。 霹雳火神和神偷、活财神,也纷纷纵马将一身银衣,已在鞍后取出奇异兵器的天昊将军拦住。 天昊将军手持一柄形如尖锥,愈下愈大,最后形成一个碗形护手的特异兵器,瞠目大喝一声:“住手,你们可是要以多为胜吗?” 马龙骧傲然笑说:“对付你们这些魔窟的刽子手,何须大家动手。” 天昊将军怒目瞪着马龙骧,厉声问:“你可就是杀死本教天戌将军的马龙骧?” 有关掌毙天戌将军的事,马龙骧从未对陶萄凤说过,是以,微一颔首说:“不错,说是在下,也无不可。” 话声甫落,一脸怨毒的汤婉蓉,却愤怒的厉声说:“天戌将军根本就是你杀的,还说什么也无不可!” 陶萄凤想到汤婉蓉的阴狠无义,恨不得挥剑将她杀死,这时见她多嘴,不由剔眉怒声说: “我看你是找死!” 汤婉蓉立即阴毒的怒声说:“今夜遇到你们,姑娘就没有打算活!” 天昊将军却大喝一声:“姓马的小辈,快下马与本将军大战三百回合。” 说话之间,腾身离马,那样高大魁伟的身躯,凌空横飞,竟像天马行空般,直落官道左侧的一片平坦草地上。 天昊将军自落地,立即用手中的特异兵器指着马龙骧厉声说:“姓马的小辈,快过来受死,今夜要你知道本将军‘贯天锥’的厉害。” 马龙骧淡然一笑,翻身下马,他并不立即走下官道,反而望陶萄凤和郑玉容,指着汤婉蓉叮嘱说:“你们不要杀她,我还有重要的话问她。” 汤婉蓉一听,立即娇哼一声,不屑的说:“听你的口气,好像本姑娘会伸长了脖子被你们宰似的。” 马龙骧理也不理汤婉蓉的反唇相讥,他虽然看到陶萄凤的神色极为不满,但此时却不便公然解释。 于是将马缰挂在鞍头上,迳向官道下的草地上走去。 霹雳火神三人也急忙下马,并肩立在官道上,一方面为马龙骧押阵,一方面监视仍坐在马上的汤婉蓉,以防她使坏。 天昊将军怒目瞪者从容走上草地的马龙骧,愤怒的脸上暗透着迷惑之色,他不相信马龙骧连由马上纵至草地上的本领都没有。 最后,他突有所悟似的厉声说:“姓马的小辈,你可是要好整以暇,挫尽本将军的锐气,你休想!” 说话之间,马龙骧已到了他面前一丈五尺处。 马龙骧停身止步,淡然一笑说:“你为何不说在下根本没将你放在眼里?” 天昊将军一听,顿时大怒,厉声说:“呸!废话少说,快亮兵器。” 马龙骧傲然一笑说:“莫说对付你这种二三流的小人物,就是与你家魔头巨目天王交手马某人也未必需要兵器。” 天吴将军一听,不由瞠目厉吼一声说:“好个狂妄小辈,我今夜不杀你誓不为人。” 厉吼声中,飞身前扑,手中的“贯天锥”,舞了一个轮大金花,对准马龙骧的前胸,猛刺而出 马龙骧一心挂念着汤婉蓉对陶萄凤说什么坏话,不敢久战,是以,一俟“贯天锥”刺至近前身形向右一闪,出手去扣天昊将军的右腕。 但是,天昊将军并不闪避,厉叫一声,横肘撤锥,整个巨大身躯,连人带锥,竟猛向马龙骧的侧身撞去 霹雳火神等人见天昊将军竟用两败俱伤,同归于尽的打法对付马龙骧,俱都大吃一惊,齐声发出惊呼。 但是,就在众人惊呼出口的同时,天昊将军已痛叫一声,飞身暴退,而他手中的贯天锥已到了马龙骧的手里。 陶萄凤等人一看,便知道天昊将军撞上了马龙骧的护身神功罡气,是以才痛得他飞身暴退。 天昊将军已知厉害,哪里还敢停留? 是以,就在他飞身暴退,双足落地的一刹那,身形倏然急转,展开轻功,直向西南方向疯狂驰去。 霹雳火神一见,脱口急呼:“少庄主,不能留下活口!” 口字甫落,右手已扬,只见两个核桃大的红色弹丸,一前一后,疾如流星逐月般,直向疯狂飞奔的天昊将军射去。 马龙骧何尝不知道不能留天昊将军的活口,但他心地仁厚,不忍再在内腑已被神功震伤的天昊将军的背后,再将对方的贯天锥掷出,落个赶尽杀绝之嫌,是以迟迟未曾下手。 但,老于经验,慎审利害的霹雳火神,却能当机立断,不加思索,立即振腕打出两颗“霹雳磷火弹”。 只见两颗“霹雳磷火弹”,快如电掣,而最奇妙的是,两弹恰在天昊将军的头顶上空,后方的一颗撞上了前面的一弹。 一声霹雳般的轰然暴响,火花四射,在一团熊熊烈陷中,天昊将军一声凄厉的惨叫,两手扑天,翻身栽到。 就在天昊将军惨叫栽倒的同时,蓦然响起陶萄凤的怒声娇叱:“贱婢,你还想要活着离开吗?” 马龙骧悚然一惊,急忙回头,只见汤婉蓉凌空离马,身形横飞,正向官道下一片乱石荒草中落去。 柳眉飞剔,杏眼圆睁的陶萄凤,娇躯凌空,也正如一朵红云般,迳向汤婉蓉落身的正前方截去。 汤婉蓉大惊失色,有些慌乱,似乎自知轻功不是陶萄凤的对手,立即下坠,身形急疾直泻而下 紧接着,双脚踏实,疾翻玉腕,寒光如电,一支长剑已撤出鞘外,同时,仰面怨毒的望着陶萄凤厉声说:“姑娘今夜与你拚了。” 但是,凌空横飞的陶萄凤,没想到汤婉蓉急施千斤坠,紧急间,一声娇叱,一式“彩凤回飞”硬将身形转回来。 就在她身形折回的同时,寒光一闪,呛锄龙吟,右手已撤出了背后单剑,一式“惊虹天降”直向汤婉蓉斩去。 马龙骧深知陶萄凤这时的功力,这一击虽然不成,下一剑必将汤婉蓉刺于剑下,势必遗下后患。 紧急间,立即大声警告说:“凤妹不要杀她!” 为了防止陶萄凤任性,同时也飞身纵上官道。 但是,就在他出声警告的同时,陶萄凤已挥剑疾下,愤怒的汤婉蓉,已身形斜跨,反臂挥剑猛格陶萄凤的剑身。 只听“当”的一声金铁交鸣,溅起一片飞射火星,汤婉蓉一声惊呼,身形踉跄,一连退了几步。 郑玉容和霹雳火神等人,都没有想到陶萄凤的功力竟是如此惊人,是以,都不自觉的脱口惊呼。 就在众人惊呼的同时,陶萄凤的身形已疾泻而下,飞身疾扑,一声不吭,照准汤婉蓉的前胸便刺 马龙骧一见,大吃一惊,情急之下,震耳一声大喝:“不要杀她!” 大喝声中,无暇多想,右手伸手一弹,一缕强劲指风,直射陶萄凤疾刺而下的长剑。 只听“当”的一声,陶萄凤的剑身立被震倾,只见陶萄凤身形踉跄,脱口惊呼,剑尖急忙撑地,险此跪了下去。 马龙骧救人心切,用劲过猛,又怕劲力不足,救不了汤婉蓉,是以,才震得陶萄凤身形踉跄长剑险些脱身。 但是,当他看到严重的情形时,他才警觉到不妙。 果然,陶萄凤急忙拿桩站稳,气得娇靥苍白,杏目圆睁,颤抖着娇躯望着马龙骧,恨声说:“你……你……” 你字方身出口,目中泪已泉涌,一气之下,飞身上马…… 马龙骧一见,立即大声说:“凤妹,你听我说……” 陶萄凤哪里肯听,一抖丝缰,放马向北驰去! 马龙骧和郑玉容,齐声急呼:“凤妹,凤妹!” 但是,陶萄凤头也不回,放马如飞,直向宁远城驰去。 郑玉容也是又气又妒,不由望着马龙骧,怒声问:“凤妹为什么不能杀她?” 马龙脓既懊恼又焦急的解释说:“容妹,她是圣母教的人呀!” 话末说完,郑玉容已怒声说:“叫他们圣母教向我要人好了。” 了字出口,疾翻玉腕,寒光一闪,长剑出鞘,迳向仍趺坐在地上的汤婉蓉斩去。 马龙骧一见,急忙将郑玉容的右臂拉住。 同时,急声说:“汤婉蓉潜出太白山,早已犯了死罪,我们何必再杀她结怨?我们可将她交给她父亲汤坛主自己处理。” 郑玉容一听“她父亲汤坛主”顿时明白了马龙骧的用心,汤婉蓉的确杀不得,但是她仍然有些不服的哼了一声说:“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说话之间,挣脱了马龙骧的双手,翻腕将剑收入鞘内。 马龙骧不便再说什么。 立即转头望着神情凝重的霹雳火神三人说:“邵前辈,请你们三位将魔窟那厮的尸体掩埋好,然后再带汤婉蓉去南关客栈找我,我现在立即去追陶姑娘。” 话声甫落,不等霹雳火神三人说什么,立即展开轻功,直向陶萄凤追去。 郑玉容一见,立即关切的问:“你不骑马?” 马龙骧另有用意,仅回头挥了挥手。 这时再看,宁远城内灯火,较之方才少多了。 只见前面急急催马飞驰的陶萄凤,头也不回,直向南关大街驰去。 以马龙骧的轻功火候,要想追上陶萄凤,仅是几个起落的事,但是,他不但不追上去,反而离开官道暗中追随。 他知道,陶萄凤自幼娇生惯养,遇事十分任性,加之以前的马腾云对她更是百依百顺,因而越发养成她的倔强脾气。 经过这半年多和他马龙骧的相处,他知道,陶萄凤的确改变了不少,当然,这是她渐渐揣出他不是马腾云的缘故。 现在,陶萄凤是怀着悲愤妒恨,流着伤心的泪离去的,这与她以前和马腾云使性子,闹别扭完全不同。 为了代替马腾云的身分,马龙骧一直为此苦恼,而又深觉愧对郑玉容,处处怕陶萄凤看出马脚,竭力避免使两位师伯失望。 方才为了救汤婉蓉,而使陶萄凤当众受了难堪,现在她必是前去南关客栈找长发水里侯诉苦。 马龙骧觉得这正是一个恢复他本来身分的奸机会,因为陶萄凤已经知道了他的真正身分,只是她不得不继续欺骗自己。 如今,她去见长发水里侯,届时必然有所表示,那时他再见机行事,向三位老人家表示这件事他不希望再拖下去。 是以,他离开官道,一方面监视陶萄凤,是否真的前去客栈,抑或就此转回潼关,或一气之下,寻了短见。 同时,他也觉得陶萄凤这时正在气头上,最好不要和她见面,等她情绪渐趋平静时,再解释也不迟。 假设这时急急追上,不停的向她解释,甚或要求她转回去,陶萄凤非但不肯,反而会觉得她走的有道理。 心念间,发现前面急急纵马飞驰的陶萄凤,不但时时回头察看,而且,逐渐将马速慢下来,显然是看看后面有没有人追来。 当然她回头察看的结果,官道上除了滚滚扬尘,哪里有半个人影,甚至没听到一丝蹄声和衣袂破风之声。 只见陶萄凤翻腕收剑,举袖拭了拭眼泪,再度向马后察看。 想是确实没看到官道上有人追来,她竟勒缰收住了马势。 当她拨回马头,引颈察看的时候,眼泪再度夺眶而出。 马龙骧看得心中一阵难过,几乎忍下住喊一声“凤妹妹”。 但是,理智告诉他,这时万万使不得,只要他一出声招呼,陶萄凤必然急拨马头,纵马狂驰而去。 当然,如果他不出声招呼,陶萄凤心中的悲痛,伤心,和失望,甚至感到绝望无助,了无生趣。 果然,只见热泪盈眶的陶萄凤,在马上翘首看了一回,最后终于双手掩面,抽动着香肩,哭了! 隐身暗处的马龙骧,看得心中格外难过,他的视线也不觉渐渐模糊了,但是,理智告诉他,这时仍不能出面招呼。 只见陶萄凤,缓缓放下双手,深深低下粉首,轻轻一拨“红鬃”丝缰,她不去宁远城,竟缓缓走下官道,竟任由座马越野走去。 马龙骧一见,大吃一惊:心中掠过一个陶萄凤前去寻死的征兆。 到了这个时候,马龙骧才深悔方才没有及时招呼她。 既然陶萄凤决心不去找大头鬼见愁和长发水里侯,她必是有了不祥的念头,但她也绝不是赶回潼关陶府。 有了陶萄凤觅地寻死的想法,马龙骧再不敢迟疑,立即摒息提气,紧紧跟着陶萄凤的马后追去。 马龙骧原先以为陶萄凤必是前去找长发水里侯诉苦,没想到,当陶萄凤看到身后没人追来,竟在悲痛失望之下改了念头。 只见前面马上的陶萄凤,目光望着夜空远方,就像泥塑木雕的一样。 绕过一排防风林,竟是一片乱石荒草废地,而废地的尽头,即是一片茂盛松林,而“红鬃”马,竟信步向林前走去。 马龙骧一见,心中十分焦急,暗呼糟糕,阴森的树林内,气氛低沉,正是寻死的好去处,但是,他又苦于无法阻止。 焦急间,陶萄凤已到了树林前缘。 马龙骧不敢怠慢,正待绕过右侧的数株小树先行进入树林内,但是,到达树林的边缘的陶萄凤,已无神的滑下马来。 只见陶萄凤,又扶着马身静了一会,才缓步木然的走进林内。 马龙骧顺着陶萄凤的前进方向凝目一看:心头猛然一震,浑身下由打了一个冷战,因为,就在树内的不远,赫然是座巨碑大坟。 看了这情形,马龙骧更是焦急万分,进了漆黑的茂林,偏偏又看到了阴森的巨坟,这无疑更加深了陶萄凤寻死的决心。 只见陶萄凤走至巨碑前,茫然看了一眼,随即木然的坐在碑座上。 马龙骧这时才看清陶萄凤娇靥苍白,连她那鲜红的樱口,这时也没有了血色,根据她香腮上的泪痕看来,她的眼泪似乎一直不停的流着。 看了这情形,他不由悲愤的在心中问着自己,是谁把陶萄凤害成这个样子?他的答覆是他自己。 心念至此,他觉得该是出面的时候了,该是安慰陶萄凤的时候了。 就在这时,蓦然传来一阵衣袂破风声。 马龙骧心中一惊,循声一看,只见由西北方的南关大街方向,如飞般驰来一道低矮的宽大人影。 由于来人身法不俗,双目闪闪生辉,断定绝非泛泛人物。 但是,木然坐在碑座上的陶萄凤,依然呆呆的望着远方,一双明目中,仍在不时滴下泪水,对逐渐驰来的宽大人影,似乎茫然下知。 马龙骧转首再看,不由大吃一惊! 只见那道如飞驰来的低矮人影,竟是一位身穿宽大缁衣,面目慈祥,手拿着拂尘的七旬老尼姑。 马龙骧见来人竟是一位七旬以上的老尼姑,真是心中暗暗叫苦,他唯一的希望是陶萄凤不要发现有人在她附近驰过。 再看老尼姑飞驰的方向,虽然直奔茂林而来,但她经过的路线,却是陶萄凤的背后十数丈处看样子老尼姑显然是要掠树飞驰。 慈祥老尼姑身法快速,眨眼之间,已到了茂林近起,唯一让马龙骧放心的是距离尚远,而陶萄凤也没有回头后看。 看看老尼姑就要腾身飞上林稍,偏偏在林边吃草的“红鬃”马,突然昂首竖耳,马目炯炯的望着老尼姑发出一声低嘶。 马龙骧一听,心中十分懊恼,不由急的跺了一下脚。 再看老尼姑,竟倏然停下身来,以迷惑的目光,向这边望来。 马龙骧一见,心中愈加焦急,希望老尼姑不要多管闲事。 但他知道,愈是道行高,心地慈的佛门弟子,对特异的情形愈注意,因为,在此荒郊,夜静更深,突然有马低嘶,设非偷盗不轨之人,便是森林交手,非死即伤,为了救人救世,老尼姑一定会过来。 果然,老尼姑站了一会,发觉这面寂静无声,立即驰了过来。 马龙骧一见,暗气“红鬃”马多事吃惊的发出一声低嘶。 继而心中一动,觉得老尼姑面目慈祥,绝不会随便将陶萄凤带走。 所谓“佛门广大,不度无缘之人”,譬如郑玉容负气之时,坚绝要在宝航庵落发,就始终没有得到慧航师太的允许。 心念间,那位尼姑已驰到陶萄凤的面前林外面。 但是,陶萄凤依然呆坐,对面前的老尼姑视如未见。 只见老尼姑目注陶萄凤,缓步向巨碑前走去—— 第 三 章 莲航师太 马龙骧为了看得更清些,立即以轻灵小巧的身法,藉着几株小树掩蔽,迅速的移至树林的边游目一看林内,这才发现是一座墓林,林内尚有许多巨冢巨碑,并不止陶萄凤附近的那一座坟。 打量间,那边的慈祥老尼姑,已向着陶萄凤合什宣了声佛号说:“阿弥陀佛,贫尼莲航敢问女施主何事一人在此啼哭?” 陶萄凤没有回答,也没有看莲航师太一眼,但她眼中的泪水,却像断线的珍珠般,一颗接一颗的滚下来。 莲航师太见陶萄凤不答,而她身上也没有打斗过的迹象和伤处,只是不停的流泪,是以感到有些迷惑。 因而,以炯炯目光,游目寒看,似乎要看看附近是否有可疑之处。 马龙骧一见,非但不躲避反而将其身形站至明处,一俟莲航师太目光移至他的身上,立即悄悄拱手深深一揖,一脸的焦急神色。 莲航师太先是一惊,接着霜眉紧蹙,最后终于似有所悟。 于是,再度望着陶萄凤,以慈祥的声音说:“女施主如此伤心,一人在此啼哭,必是心中受了莫大委屈,设非受了尊长的责骂,便是受了同门兄妹的欺负,要不就是夜间行路遭人戏弄,要不就是与檀郎呕气,总之,不出以上几种原因,女施主不妨把它说出来,让贫尼也好为你指点一条明路。” 说话之间,陶萄凤曾抽噎着看了莲航师太一眼,似是想放声痛哭,但又强制没有哭出声来。 莲航师太继续以慈祥的声音揣测说:“女施主身背双剑,必是一位武功不俗的侠女,当不致被歹徒欺侮,女施主生得天香国色,秀外慧中,也必得同门兄妹的欢喜与尊长的爱护,总有错误之处,也必获得宽恕,看情形,女施主想必与檀郎呕气的成份居多,不知贫尼猜的是也不是?” 陶萄凤虽然没有再看莲航师太,但却举袖拭了一下香腮上不停滚下的泪水,对莲航师太说的话,显然俱都听进耳里。 莲航师太见陶萄凤不语,只得叹息的说:“凡事退一步想,无解不开的结,此番贫尼前去看望一位同门师妹慧航师太,她就遇到了一桩难题……” 马龙骧一听慧航师太,不由又惊又急,因为他不知道这位慈祥的老尼姑,会不会说出郑玉容要求落发的实情。 心念间,发现陶萄凤已望奢莲航师太,抽噎着低声问:“你认识慧航师太?” 莲航师太微一欠身说:“她是贫尼的师妹,怎么,女施主也认识她?” 陶萄凤颔首“嗯”了一声,举袖拭了一下眼泪说:“莲航师太,你可愿为我祝发?” 莲航师太一听,立即合什宣了声佛号,愉快的说:“阿弥陀佛,女施主愿以青灯木鱼,终生奉佛,那真是再好也没有了,贫尼正有意收一名弟子……” 马龙骧一听,顿然大怒,但又碍于不便骤然现身,只得暂忍片刻,看看这个老尼姑还说些什么。 心念间,只见莲航师太,又有些迟疑的说:“不过,女施主必须先讲明了决心皈依佛门的原因,贫尼方能为你剃度,须知,‘出家容易还俗难’,一旦落发,就得终身奉佛,即使父母找到庵外,日夜哭唤娇儿,檀郎扑跪在蒲团前,流泪向你忏悔,甚或你的师尊站在你的佛堂外,黯然叹息他多年心血,俱都付诸流水,你都不能有一丝悔意……” 马龙骧一面静听,一面暗察陶萄凤的反应。 陶萄凤目光低垂,显然有些犹疑。 只见莲航师太,继续说:“女施主,现在你可以详述一下你的遭遇,让贫尼听一听,你是否深具慧根,看破红尘,到了落发修真的程度?” 陶萄凤以怯怯的目光看了莲航师太一眼,显然没有十足落发的勇气。 莲航师太一看,立即慈祥的一笑说:“贫尼已看出你的心意,对你这个花花世界,仍有深厚的眷恋,现在你不妨说说你心中的痛苦,贫尼也好给你指一条明路。” 马龙骧听至此处,才暗暗赞许莲航师太高明,几句话就让陶萄凤打消了落发为尼,遁迹沙门之意。 只见陶萄凤怯怯的望着莲航师太,幽幽的说:“小女子姓陶……” 话刚开口,莲航师太已挥了挥手,慈祥的阻止说:“你不必称名道姓,你不必说出与你有牵连的人是谁,以免事后你后悔有人知道了你心中的秘密。” 陶萄凤听后,十分动容,神色间显然对莲航师太肃然起敬,只见她起身一指自己坐的碑座,谦恭的说:“师太,您请坐。” 莲航师太却在另一方青石上坐下来,同时,和声说:“我坐在此地就可以了,你也坐下来讲。” 陶萄凤低声应是,坐回在碑座上。 想了想,才伤感的说:“我有一个世哥,我很喜欢他,他也很喜欢我,我们虽然没有经过明媒文定,但人人都说我们是天生的一对……” 莲航师太立即不以为然的说:“人人都说,不足为凭,必须经过父母之命,明媒文定,方是夫妇,照你所说的情形看,你们之间,充其量也不过是一对情投意合的世兄妹而已。” 陶萄凤听得神色一惊,不由焦急的问:“这么说,他可以娶别的女子为妻?” 莲航师太不答反问:“难道他有权干涉你择婿嫁人?” 陶萄凤听得浑身一战,脱口一声轻“啊”,凄惶的说:“这么说,我们之间,根本没有丝毫保障了?” 莲航师太却惊异的问:“怎么?可是他死了你要为他守寡?” 陶萄凤听得花容立变,不由急的连声分辩说:“不不,他没有死,只是他变了。” 莲航师太立即问:“你是说,他已经不再喜欢你了?” 陶萄凤摇摇头说:“不,他和以前一样的喜欢我,只是他变成另外一个人了。” 莲航师太以恍然似有所悟的口吻说:“噢!原来你现在又喜欢了另外一个人?” 陶萄凤立即急声分辩说:“不不,现在的他,或许是以前的他,但以前的他,可能不是现在的他了。” 莲航师太听得一楞,久久才无可奈何的说:“女施主,贫尼悟性迟钝,你的话,贫尼实在无法领悟。” 陶萄凤想了想,突然郑重的问:“老师太,天下有没有长得一样的人?” 莲航师太毫不迟疑的摇摇头说:“没有,即使孪生兄弟姊妹,也有其差异之处。” 陶萄凤继续问:“是不是个性不同?” 莲航师太却正色说:“这也未必,环境,际遇,年龄,学识,都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个性的,现在你想想你自己的个性,和以前是否一样呢?” 陶萄凤想了想说:“我因为适应他的个性,而改变了我的个性。” 莲航师太问:“这么说,现在的他,不管是否以前的他,或以前的他,是否是现在的他你都很喜欢他了?” 陶萄凤娇靥一红,但又有些伤感的说:“我无法分辨。” 莲航师太郑重的问:“你现在是否急于想看到他?” 陶萄凤被问得眼圈一红,立即涌满了泪水,同时,伤心的说:“可是,他现在已经不喜欢我了!” 莲航师太正色问:“你怎么知道他现在不喜欢你了?” 陶萄凤低头流着泪说:“因为方才我要杀他以前喜欢过的女孩子……” 莲航师太迷惑的问:“你怎么知道他现在仍喜欢她?” 陶萄凤突然抬头,生气的说:“如果不喜欢她,为什么不顾我的颜面,当众使我难堪,硬在我剑下将那个女孩子救走呢?” 莲航师太霜眉一蹙,虽然神情迷惑,但却郑重的问:“也许那女孩子与你有师门渊源,杀了她你会后悔……” 陶萄凤未待莲航师大话完,立即恨声说:“没有师门渊源,我永远不会后悔!” 说话之间,目注远方,神色间隐藏着浓重的恨意和杀机。 莲航师太蹙眉想了想,才以试问的口吻说:“也许他是为了对方是势力雄厚的帮派门人或是武林世家的掌珠干金,一旦杀了地,对方的父母和师尊,虽然无力对付你们,但却极可能遗祸你们的子孙吧!” 一句话提醒了陶萄凤,她惊呀的脱口“啊”了一声,转首望着慈祥的莲航师太,久久说不出话来。 陶萄凤望着莲航师太,久久才颇有悔意的说:“这么说,是我错怪了他?” “莲航”师太缓缓颔首说:“你可能错怪了他。” 陶萄凤又转首望着官道方向,珠泪再度滚下来,绝望的说:“看来,他再也不会喜欢我了。” “莲航”师太不解的问:“你怎么知道他不再喜欢你了?” 陶萄凤忍不住哭声说:“因为他没有追来。” 莲航师太看了一眼隐身树后的马龙骧,才继续问:“你怎的知道他没有追来?” 陶萄凤悲痛伤心的说:“因为我曾在官道上等他……” 话未说完,竟双手掩面俯首在膝上哭了。 莲航师太立即向星目含着泪的马龙骧招招手,示意他赶快过来,同时揣测说:“也许他因事耽误了吧?” 说罢起身,即向摒息走至近前的马龙骧,指了一指陶萄凤的身边,示意他坐在她身边的空位置上。 马龙骧一面颔首感激莲航师太,一面摒息坐在陶萄凤的身边,同时听陶萄凤抽动着双肩哭着说:“不会的,我早该知道现在的他,不是以前的他了。” 莲航师大故意无所谓的说:“既然不是以前的他,你就离开他好了!” 陶萄凤一听,哭得更伤心,同时,悲痛的哭声说:“我已经……离不开他了……” 莲航师太摇摇头,望着星目含泪的马龙骧,叹息的说:“唉!你们真是前世注定的冤家啊!” 说罢,身形轻灵的摒息向东驰去。 陶萄凤功力较前大增,她虽然在伤心的痛哭,但附近有极轻微的衫袂破风声,她仍然能入耳便知。 是以,她心中一惊,急忙抬头,一看,脱口轻“啊”一声,顿时呆了。 她作梦也没想到,坐在她身边的莲航师太,刹那间竟变成她认为已经不会再喜欢她的个郎马龙骧了。 马龙骧含在星目中的泪水终于滚了下来,同时歉声说:“凤妹,都是愚兄不好。” 陶萄凤一听,“哇”的一声扑在马龙骧的怀里哭了。 马龙骧深深体会到陶萄凤这时的心情,是以,他不便说什么,只是揽着陶萄凤的娇躯,抚摸着她的秀发,轻声呼着“凤妹”。 陶萄凤痛苦的哭声问:“这不是在作梦吧?” 马龙骧摇摇头说:“不是梦,这是事实,我这不是在你身边吗?” 说着,勉强将陶萄凤的娇靥托起来,举袖为她拭泪。 同时,深情亲切的说:“凤妹,我们快走吧!再迟两位师伯就要找来了。” 陶萄凤果然一惊,脱口急声问:“你是说我干爹?” 马龙骧颔首说:“我要他们将汤婉蓉绑好,把天昊将军的尸体埋好了,就将汤婉蓉送交两位师伯发落。” 陶萄凤不自觉的问:“那么你呢?” 马龙骧毫不迟疑的正色说:“我来追你呀!” 陶萄凤一听,芳心高兴,但却娇哼一声说:“我才不相信呢!” 马龙骧立即正色说:“我现在不是坐在你的身边了吗?” 陶萄凤羞涩的一笑,暗怨自己方才没有在官道上多等一会,但是她却忍笑嗔声问:“你的马呢?” 马龙骧未加思索的说:“我根本没骑马。” 陶萄凤一听,娇靥顿时红了,如果马龙镶是施展轻功追来的话,以他的功力,他应该早就到了。 当然,他非常不喜欢马龙骧听到她在伤心绝望时对一位陌生老尼姑说的真心话,是以,关切的问:“你什么时候找到此地来?” 马龙骧自然不能说一直跟在她身后,因而正色说:“我刚刚听到你的哭声才找过来。” 说此一顿,发现陶萄凤的娇靥再度红了,只得继续说:“我方才追你直追到南关客栈门前,一问店伙,才知道你没有回去,我心知不妙……” 陶萄凤立即忍笑嗔声问:“有什么不妙?” 马龙骧立即正色说:“知道你又生我的气啦!” 陶萄凤故意哼了一声说:“现在谁敢生你的气?” 马龙骧不敢接她的话,只得继续说:“我没敢进店惊动三位老人家,立即折身找了回来,正在宫道来回疾驰,突然听到‘小红’的低嘶……” 陶萄凤判断了一下时刻说:“既然来了,为什么不马上叫我?” 马龙骧立即正色焦急的说:“我循着方向找了好半天才发现‘红鬃’,由于你的哭声,才找到你的位置,但却看到你身边坐着一位老尼姑……” 陶萄凤立即望着马龙骧,揣测的说:“于是,你就在暗处听我们说些什么?” 马龙骧立即焦急的说:“我哪里还有心听你们说什么?我当时一楞,急忙将身刹住,可是立即被那位老尼姑发现了……” 陶萄凤却迷惑的问:“奇怪,我怎的没发现你来?” 马龙骧只得耸耸肩,风趣的说:“那时你正哇啦哇啦的哭,哪里还有心情听别的?” 陶萄凤一听娇靥顿时红了,不由羞恼的用拳捶了马龙骧一下,深情轻睇,忍笑嗔说: “都是你害我的!” 马龙骧立即笑着说:“所以,我赶快赶来,给你赔不是嘛!” 陶萄凤一听,心中非常感动,觉得马龙骧才是真正受尽委曲的人,他这样做,还不是完全为了她陶萄凤。 心念至此,立即升起一阵愧意,不由望着马龙骧,幽幽的问:“龙哥哥,你还喜不喜欢我呢?” 马龙骧毫不迟疑的说:“凤妹,我觉得你心里比我还明白。” 陶萄凤立即摇着马龙骧的双手,倔强的要求说:“我要你自己说出来嘛!” 马龙骧谨记着活财神的话,在目前的情况下,不能当着陶萄凤的面,公然承认自己不是马腾云。 但是,既然陶萄凤已经知道了他不是真正的马腾云,他也不便再说谎话,是以,肃容技巧的说:“凤妹,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喜欢你!” 陶萄凤一听,又羞,又愧,又伤心,她下觉的低下头去,幽怨的问:“你愿意娶我?” 说着,杏目中立即滴下两滴珠泪! 马龙骧装作未见,反而愉快的说说:“这不但是我所希望的,也是诸位尊长所希望看到的结果。” 说此一顿,故意岔开话题,催促着说:“凤妹,我们快回客栈去吧,免得两位师伯见不到我们出来找!” 说罢,伸手去挽陶萄凤的玉臂腋下。 岂知,陶萄凤竟又扑在马龙骧的肩上,哭出声音来说:“龙哥哥,你方才说的话,不是在骗我?” 马龙骧一笑,技巧的说:“凤妹,你只要在心平气和的时候冷静的想一想,便知我没有骗你了。” 话声甫落,官道方向突然传来一声苍劲暴喝。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惊,脱口急声说:“不好了!邵前辈他们那边可能出事了!” 说话之间,急忙站起。 陶萄凤也挺身站了起来。 陶萄凤一面举袖抹泪,一面急声说道:“可能是又遇到魔窟的人了,龙哥哥,我们快去看看!” 话声甫落,马龙骧已展开轻功向暴喝的方向驰去。 陶萄凤向着红鬃吹了声口啃,也紧跟在马龙骧身后驰去。 红鬃马欢嘶一声,自动跟在陶萄凤身后。 马龙骧一面飞驰,一面迷惑,他闹不清霹雳火神等人,这么久时间才走到此地,以时间计算,他们早该到达客栈了。 飞驰间,凝目再看,只见前面一片寒光剑影,竟有四五个人之多,兔起鹘落,正激烈的打在一起。 打斗现场,离开官道,尚有一段距离。 马龙骧根据五道人影的跳跃形势,竟然四人围攻一人。 随着双方距离的接近,马龙骧已看清了那被围在中央的人,竟是一个年逾七旬,手持长剑的灰袍老道。 灰袍老道,身材略嫌瘦削,平眉细目,五缯灰须,倒不像是个阴诈险恶之辈,何以遭人如此恶毒的围攻。 相反的,再看围攻的四个人,也大都是两鬓灰花的中老年人,只是在他们的相貌和形像上,都带有几分粗豪暴戾之气。 年龄最长的一人,身穿米黄袍,年约七旬以上,霜眉大眼,使的是一根银杆枪,看来,四人中以他的武功最强。 其次一人,五十余岁,穿灰袍,手使丁字拐,专锁老道的兵器。 第三人,满脸虬髯一身黑衣,使的是两柄沉动的八面锤。 第四人,年仅四十余岁,身材高大,环眼浓眉,挥舞着一根三节棍,更是攻势凌厉,虎虎生威。 打量间,已驰至打斗的草地边缘。 也就在这时,手使八面锤的黑衣虬髯人,大-一声,挥锤将灰衣老人的长剑击飞 灰衣老人惊呼一声,人也机警,立演一式“懒驴打滚”,飞似的滚出圈外,脱过了手持三节棍猛力打下的一棍。 马龙骧一见,震耳一声大喝:“住手!” 大-声中,身形如电,宛如飞燕掠水般,飞过四人身侧,将滚出圈外的灰衣老道人,伸手提起,飘落在数丈之外。 红影闪处,陶萄凤紧跟而至,并肩立在马龙骧身侧。 马龙骧看也不看立在那边发楞的四人一眼,立刻将灰衣老道扶站起来。 同时,拱手谦和的说:“道长受惊了!” 灰衣老道惊魂未定,浑身颤抖,似乎有些不辨东西了。 就在这时,手持三节棍的中年人,暴眼一瞪,大喝一声:“何方小子,敢管四位大爷的闲事?” 大喝声中,飞身前扑,手中三节棍,一式“泰山压顶”,挟着呼呼劲风,迳向马龙骧和灰衣老道人同时砸去—— 第 四 章 涤心道长 身穿米黄袍,手持银杆枪的七旬老人,似乎看出马龙骧的轻功神速,武功必也惊人,是以脱口阻止说:“四弟住手!” 但是,立在马龙骧身侧的陶萄凤,早已娇叱一声,飞身迎出,红影闪处,呛啷龙吟,挟着一道寒光,直向持棍中年人手腕斩去。 持棍中年人一见,大吃一惊,一声沉喝,撤棍斜纵 也就在这时,手持丁字拐的灰袍老道人,也大喝一声:“小婢不得伤人!” 大喝声中,手中丁字拐,已以一招“毒龙出洞”,猛向陶萄凤的纤腰捣去。 陶萄凤目的旨在逼退持棍的大汉,无意在未弄清对方来历之前便出剑伤人,再说,对方尚有三人在旁虎视眈眈,自然也防其解救。 是以招式末老,对方一人,果然以丁字拐向她捣来 于是,飞扑的身形一闪,趁势下沉,足尖一点地面,手中的长剑立变“开关拒佛”,竟以右手虎口部份,硬迎接方的拐头。 马龙骧自然明白陶萄凤的功力已到了意念即发的境界,也就是充沛的内力冲激心灵,不自觉的寻求发泄。 但是,灰衣老道人却看得面色大变,暗暗吃惊。 对方米黄老人看了,却以为陶萄凤如果不是闪躲不及不得不出此下策,便是自取其辱,以卵击石。 岂知,就在众人心念电转的同时,铮然一声,溅起数点火星,蹬蹬蹬,灰袍老人竟被震得身形踉舱,一连退了三步。 再看陶萄凤,只是娇靥一红,香肩微微一晃。 灰衣老道人楞了,对方其余三人也都楞了。 但是,马龙骧却笑了。 陶萄凤见震退了对方持拐老人,芳心惊喜欲狂,她几乎忍不住转身抱住马龙骧兴奋的说: 我太高兴了。 她当然知道,现在不是时候。 由于内心的兴奋,不自觉的望着拿桩站稳的灰袍老人,冷冷一笑说:“所幸本姑娘只是用的单剑,如果双剑同时出鞘,恐怕你的老命都没了!” 手持丁字拐的灰袍老人一听。顿时大怒,正待说什么,身穿米黄袍的老者,已沉声说: “二弟,且请退下!” 灰袍老人一听,只得怒瞪了陶萄凤一眼,哼了一声,悻悻退了回去。 身穿米黄袍的老人,即向马龙骧,垂枪抱拳,和声说:“这位少侠请了!” 马龙骧见对方改变了态度,也拱手和声说:“好说,老当家的有什么话说?” 黄袍老人继续抱拳说:“老朽项胜,乃四杰庄大庄主。” 说着一指手持丁字拐的老人,以及黑衣持锤与手持三节棍的三人,继续说:“这三位是老朽的结义兄弟,依序是‘丁拐’尚务、‘猛金刚’魏虎、与‘赛杜桂’呼印行……” 马龙骧一听,只得拱手和声说:“久仰久仰!” 四杰庄大庄主项胜,继续又问:“敢问少侠尊姓大名,仙乡在何处,敢是与这个妖道认识么?” 马龙骧淡淡一笑说:“在下与这位道长素不相识,方才路经此地,见四位庄主围攻这位道长一人,所谓以多为胜,胜之不武……” 话未说完,黑衣虬髯,手持双锤的猛金刚,已怒声插言说:“我们是捉拿夜侵本庄,意图不规的贼道,不是在此比武……” 灰衣老道人一听,赶紧宣了声佛号说:“无量寿佛,贫道涤心乃邛崃派长老,现在掌门人“一阳子”师叔,贫道既未进入贵庄,怎能诬贫道意图不轨?” 四杰庄的四个庄主一听涤心道长是邛崃派掌门人“一阳子”的师叔,俱都面色一变,不由彼此互看一眼! 马龙骧也再度拱手说:“原来是涤心道长,在下失敬了!” 涤心道长赶紧稽首道:“承蒙少侠援手,救了贫道性命,贫道无以为报,只得回山之后朝夕诵经,焚香祷告,祈求少侠多福多寿……” 马龙骧赶紧谦逊说:“见危救急,乃份内之事,道长何必挂齿?” 说话之间,发现四杰庄的四个庄王,正在低声商议,显然是觉得事态严重,得罪了邛崃派,后果实在堪虑。 马龙骧有鉴于此,为了使双方嫌怨不致加深扩大,立即一笑说:“四位庄主想必是误会了,涤心道长乃一派长老……” 话末说完,手持双锤的三庄主猛金刚已严声说:“小辈闭嘴,你再多事,当心四位大爷今夜连你也一起宰了!” 马龙骧一听,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对方四人,窃窃私议的,竟是又要故技重施,四人齐上,连手杀了他和陶萄凤以及涤心道长以图灭口。 于是,哈哈一笑说:“你们四人中,长者七旬以上,少者也有四十余岁,身分均为庄主,想不到俱是一些不通情理,不顾江湖道理的逞强之辈……” 话未说完,方才被陶萄凤震退三步的“丁拐”尚务,已怒声说:“什么江湖道义?告诉你,擅自经过四杰庄,没有递帖拜望我大哥的人,即是越境侵犯,意图不轨。” 涤心道长赶紧分辩着说:“贫道只是在庄外道上经过,并未进入贵庄院……” 话未说完,手控双锤的猛金刚已怒声说:“夜间行动非偷即盗,虽然没有进庄也是宵小。” 话声甫落,大庄主项胜已怒声说:“别和他们噜嗉,照计画行事,杀人灭口,斩草除根,散开了!” 其余三人一听,暴诺一声,立即飞身散开,形成一个半圆形。 马龙骧没想到对方四人,竟是一些不可理喻之辈,不由怒极笑说:“四位恃强xx斗,以多为胜,不知在附近乡里造了多少孽,不知以同等方式屈杀了多少英雄豪杰……” 手持三节棍的中年人,暴眼猛的向马龙骧一瞪,说:“不错,这也活该你小子多管闲事,命该如此!” 马龙骧再度哈哈一笑说:“你们四人,自认今夜能够得手吗?” 大庄主项胜,老奸巨滑的一笑说:“因为对方老道大有来头,今夜如不杀了他,将来必为四杰庄带来巨祸,你阁下和这位姑娘,也算时运不济……” 马龙骧立即接口说:“合该倒霉,少不得也得陪涤心道长同死此地!” 如此一反问,其余三人俱都阴狠的笑着说:“不错,算你小子聪明。” 马龙骧见四人凶杀成性,不由冷冷一笑,故意问:“假设在下与贱内,现在袖手不管,你们可否愿意饶过我们两人呢?” 陶萄凤见马龙骧公然称呼她是“贱内”,芳心虽然欢喜,但娇靥却突然飞上两片红云,同时唇角也绽出一丝笑意。 但是,长剑已被击中的涤心道长,却惊得惶声说:“少侠,使不得……千万使不得……” 话声未落,对方四人已望着马龙骧,冷冷一笑说:“可惜,现在太晚了!” 涤心道长一听,再度望着马龙骧,焦急的解释说:“少侠,现在你该明白了吧!他们要想杀你灭口,你就是说破了嘴皮,他们仍是要杀你。” 话声甫落,手持双锤的猛金刚,已厉声说:“不错,凡是四位大爷要杀的人,除非他自杀,大爷们绝不放过他。” 马龙骧冷冷一笑说:“这么说,今夜我马龙骧是死定了。” “马龙骧”三字一出口,涤心道长和四杰庄的四位庄主,俱都楞了。 涤心道长急忙一定心神,说:“少侠,你当真是掌毙西域第一高人‘神木天尊’的马少庄主吗?” 马龙骧立即淡淡的道:“这有何用?不出片刻,就要在四位庄主的围攻之下,魂归地府,无法超生了!” 话声甫落,涤心道长已稽首宣了声“无量寿佛”,同时,庆幸的说:“佛祖有德,天降奇侠,为民除害……” 话末说完,大庄主项胜,突然哈哈一笑说:“贼老道,你先别得意,天降奇侠的应该是我们哥儿四个,却不是贼老道你?” 说罢,故作神秘得意的向马龙骧一抱拳,谦声含笑说:“方才老朽曾请问少庄主尊姓大名,不知为何未曾告知……” 话末说完,陶萄凤已怒声的瞪视着他说:“怎么?难道没有报出姓名来,就该被你们杀死灭口吗?” 大庄主项胜赶紧解释说:“不不,如果少庄主方才即时报出大名,老朽可报告最近武林中发生的一件轰动江湖的大事。” 马龙骧一看项胜的刁滑神色,便知他的阴谋居心,足以说:“你说的可是邛崃、崆峒两派,联名散发武林帖,要求武林各大门派,联合对付在下的事吗?” 涤心道长一听,这才想起他们掌门人“一阳子”联合崆峒派,散发武林帖的事,是以大吃一惊,顿时显得手足无措。 只见大庄主项动,故意得意的一笑,说:“不错,少庄主现在当知救这贼道,是如何的不智了。” 马龙骧冷冶的一笑说:“一阳子散发武林帖与在下为敌,那是邛崃派的事,维护武林正义,主持公道,是在下自己的事。” 四杰庄四个庄主一听,同时暗吃一惊,俱都面色大变。 大庄主项胜,强自镇定一下心神,笑着说:“既然是少庄主为贼道讲情,我兄弟四人也不为己甚,看在你少庄主的面上,给他一个自新的机会。” 马龙骧冷冷一笑说:“借用四位庄主的话,可惜,已经太迟了!” 话声甫落,三庄主“猛金刚”将双锤猛的一撞,激起数点火星,厉声问:“你待怎样?” 陶萄凤柳眉一扬,用剑一指猛金刚,怒声道:“我这次要斩掉你握锤的双手,要你落个终生残废。” 猛金刚一听,立即转首望着项胜,大声要求说:“我们和他们拚了!” 项胜老奸巨滑,他自己心里明白,凭他们兄弟四人那点儿能力,联手对付涤心老道,尚可绰绰有余。 如果对付大名鼎鼎,连邛崃崆峒两派都不敢乱动的马龙骧,不啻以卵击石。 心中有鉴于此,自然不禁神色迟疑。 但是,马龙骧却淡淡一笑说:“如果四位庄主俯首认错,决心痛改前非,在下也不为己太甚……” 阴刁的项胜见有机可乘,赶紧抱拳急切的问:“少庄主,我兄弟四人均有改过向善的决心,有什么话,请吩咐。” 马龙骧知道对方四人恶性已深,是以淡淡一笑说:“很好,在下对四位庄主别无所求,为了表示你们四人改过向善之心,请你们各自割下自己耳朵……” 手持三节棍的四庄主,凶睛一瞪,怒声问:“若是四位大爷不呢?” 马龙骧冷冷说:“那少不得要在下亲自动手了。” 话声甫落,大庄主项胜,突然怨毒的大声说:“兄弟们,上!” 上字出口,四人大喝一声,各挥兵器,迳向马龙骧疯狂扑去。 陶萄凤喝声“找死”,左腕翻处,寒光如电,另一柄长剑也撤出鞘外,双剑一挥,迳自敌住“猛金刚”和“赛杜桂”。 大庄主项胜和“丁拐”尚务,则挟击马龙骧。 马龙骧何曾将丁拐和项胜等人看在眼内,是以,哂然一笑,拂袖斜走,身形如行云流水般,旋风似的在丁拐两人间转了一圈。 正待以指代剑,削下丁拐两人的耳朵,蓦然传来一声大喝:“凤丫头,你们两人给我闪开” 马龙骧一听是糊涂丐的声音,衫袖一拂,旋身闪开了。 定睛一看,只见糊涂丐满面怒容,一手持着长剑,正飞身扑向夹攻陶萄凤的猛金刚二人。 恰在这时,陶萄凤也飞身避开了。 大庄主项胜一见是天南糊涂丐,面色大变,脱口厉声说:“兄弟们拚啦!” 厉喝声中,即和丁拐两人,各挥兵刃,同时扑过去。 猛金刚和赛杜桂两人一见天南糊涂丐,也如仇人见面似的,各自厉吼一声,舍了陶萄凤,齐举兵刃,疯狂杀去。 糊涂丐一见,身形不停,哈哈一阵狂笑说:“你们四人也知道今夜八成没命啦?哈哈! 有本事你们就拚吧!” 吧字出口,剑法大变,只见一片寒光锋影中,幻成七八个“糊涂丐”的身形。 马龙骧一见,知道糊涂丐的话必是有因的,因而静立下动,仔细观察糊涂丐施展的这套诡谲剑路和身法。 只见糊涂丐身形如穿花蝴蝶般,忽前忽后,扑左闪右,每一闪身间,都会幻成三五个身影和无数寒锋。 再看四杰庄的四位庄主,兵器过处,大都击中了身影,但却没有击中目标,有时彼此兵器相击,溅起无数火星,反而险象环生。 马龙骧细察之后,这才发现糊涂丐剑术平平,只是仗着一套奇诡绝伦的步法致胜,手中的剑只是虚作形势诱敌而已。 心念方动,糊涂丐大声说:“你们四个人可当心,别自家人杀了自家人。” 人字甫落,身形电闪,大庄主项胜猛力刺向他的一枪,“飕”一声刺入了二庄主“丁拐” 尚务小腹内。 丁拐一声惨叫,撒手丢拐,两手捧腹,立即栽倒在地。 糊涂丐再度哈哈一笑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怎么样?你们自己杀了自己的人吧?” 大庄主项胜一见,神情如狂,一声厉吼,抬腕挺枪,觑准糊涂丐当前的一道人影,猛刺过去 寒光闪射的枪头一暗,接着又是一声刺耳惊心的惨叫。 只见手控双锤的猛金刚,撤手丢锤,两手扑天,张大一双暴眼,喷出一道血箭,颤了一颤,立即倒在地上。 大庄主见一枪又刺中了猛金刚,忘了由猛金刚的心窝中将枪拔了出来,张着大嘴,瞪着两眼,顿时呆了。 也就在项胜发呆的一刹那,呼的一阵劲风,由顶而下。 只听“叭”一声脆响,赛杜桂全力打向糊涂丐的三节棍,不偏不倚,恰好打在项胜的天灵盖上。 只见项胜脑浆四射,盖骨横飞,身形一旋,仰面倒在地上了。 四庄主“赛杜桂”见刹那间三个兄长都死在自己人的失手误杀之下,自知自己也难免被杀,只得大-一声:“气死我也” 也字出口,三节棍呼的一响,砸向自己的天灵。 只听“叭”一声脆响,鲜血四射,脑浆溅飞,翻身栽倒地上。 湖涂丐看也下看,手仗长剑,飞身扑向涤心道长。 飞扑间,同时厉声问:“你这杂毛,可是这四个恶棍的同党?” 马龙骧一见,急急说:“前辈误会了!” 糊涂丐一听,急忙刹住身势,望着马龙骧沉声问:“他是什么人?” 马龙骧恭声说:“他是涤心道长,乃邛崃长老……” 糊涂丐望着涤心道长不耐烦的说:“好了,留你作个见证,这四个恶棍是兄弟反目,自杀亡命,我糊涂虽捡了一把没鞘剑,却没派用上场。” 涤心道长一听,急忙稽首宣了一声佛号说:“施主手中的那支剑,正是贫道用来作防身的……” 话末说完,糊涂丐又说:“是你的破铜烂铁你拿回去,赶快离开这里,免得我糊涂想起与你们邛崃派的旧账算在你身上。” 说罢,将剑一抖,剑柄恰好倒向涤心道长身前。 涤心道长按剑在手,再度稽首说:“三位施主再会,贫道先走一步了,三位援手的大恩大德……” 话未说完,糊涂丐已抢着说:“你也真能噜嗦!” 涤心道长神情一惊,连声应是,急忙转身,展开轻功,直向东南飞驰而去。 马龙骧一见涤心道长离去,立即望着糊涂丐,恭声问:“前辈怎的与四杰庄的四位庄主……” 糊涂丐忿忿的指着地下四具尸体,恨声说:“这四个狗东西,欺压善良,渔肉乡里,前夜我遇见月华宫主,就是由四杰庄警告他们四人来……” 陶萄凤插言问:“这么说,这四人的名声很坏了?” 糊涂丐一瞪眼道:“不坏我会收拾他们?” 说此一顿,立即正色说:“现在先别管他们,魔窟方面突然有了变化……” 马龙骧听得神色一惊,不由急声问:“有了什么变化?” “糊涂丐”道:“魔窟派人放出谣言,要将潇湘仙子解往天王宫,如果在一个月之内,我们这些人再不去救,他们就要……” 马龙骧一听,立即迫不及待的问:“他们怎样?” 糊涂丐说:“傻小子,这还用说吗?” 说着,举手一指官道方向,继续说:“容丫头和邵霆雨三人已经赶往蓝山去了,你们两人要尽快赶回去,我还得去找大头两人……” 马龙骧立即关切的问:“两位师伯怎样了?” 糊涂丐一瞪眼,没奸气的说:“还不是去找你们。” 陶萄凤一听,立即惭愧的低下了头。 马龙骧关心汤婉蓉的处境,因而关切的问:“汤婉蓉她……” 糊涂丐见问,立即似有所悟的“噢”了一声说:“幸亏碰巧被你们碰上了,否则,后果真不堪设想,现在先将汤婉蓉软禁在客栈,这个丫头我们不能处置,免得将来为你们留下祸害,我和你两位师伯,已经决定将她交给她们圣母教,玉面婆婆决不会轻饶她。” 说着,一指官道,催促道:“你们快去追容丫头他们去吧!” 马龙骧仍有些急切的问:“两位师伯可有什么吩咐?” 糊涂丐一听,似有所悟的说:“大头和长毛已将应注意的事项和连络的记号告诉容丫头和邵霆雨二人,追上他们一问便知。” 马龙骧恭声应了声是,正待说什么。 糊涂丐又望向陶萄凤,说:“凤丫头,一切以大局为重,千万不要再发小姐脾气了,听到了没有?” 陶萄凤娇靥一红,立即不好意思的颔首说:“前辈放心,我今后一定听话,不再让您烦心就是了!” 糊涂丐赞声说:“好了,你们快去吧!” 于是,马龙骧和陶萄凤,辞过糊涂丐,展开轻功,直向官道驰去 驰上官道举目一看,只见尽头一片淡淡尘影,至少在七八里外。 马龙骧一见,立即提议说:“他们走的并不快,凤妹,我们上马追一程。” 陶萄凤点点头,回身拉住“红鬃”,足尖一点路面,飞身上马,用手一拍鞍后,催促道: “龙哥哥,你就站在鞍后吧!” 于是,马龙骧飞身立在马股上,一手搭在陶萄凤的香肩上,“红鬃”一声长嘶,放开四蹄,直向前面追去—— 第 五 章 直入禁地 想是“红鬃”那声震撼四野,直上夜空的长嘶,惊动了前面飞马疾驰的郑玉容等人,扬尘过处,官道中停着数骑人影。 马龙骧凝目一看,不由欢声说:“凤妹,是他们四人。” 这时,陶萄凤也看见了,小蛮靴一催马腹,“红鬃”加速向前驰去。 渐渐,郑玉容等人也看清了马龙骧两人,四人带着马雕,又飞马迎来。 双方相对飞驰,瞬间已到了近前。 郑玉容一马当先,一见陶萄凤,首先笑说:“凤妹,你见到我干爹了?” 陶萄凤娇靥酡红,甚觉不好意思,立即收缰勒住了“红鬃”。 同时,笑笑回答说:“我们碰见了糊涂前辈。” 说话之间,双方纷纷勒缰停马。 马龙骧就在马股上,飘然飞起,凌空落在乌驹的马鞍上。 霹雳火神首先抱拳问:“糊涂前辈可将全般情形告诉少庄主?” 马龙骧一面抚摸了一下爱马的长鬃,一面凝重的说:“时间仓促,并未长谈,糊涂前辈说,一切情形三位前辈都知道。” 霹雳火神恭声应了个是,正待说话。 郑玉容已催促说:“三位老人家命令我们务必在天明之前赶到蓝山城,我看,我们还是一面赶路一面谈吧!” 马龙骧点点头:“也好!” 于是,六人六骑,放马向蓝山城驰去。 由于陶萄凤是闹气离去,大家一上道,反而无人开口了。 但是,每人在默默无言中,都有他自己的心事。 马龙骧担心的是母亲的安危。 郑玉容想的是马龙骧和陶萄凤究竟去了哪里?怎的去了这么久? 当然,陶萄凤担心的是如何向郑玉容解释,是否应该实话实说? 霹雳火神三人想的则是,情势如此紧张,三兄弟应该如何克尽己责,协助少主人救出主母潇湘仙子? 由于无人开口,六匹快马,也任情地放蹄飞驰。 不知过了多久,蓦闻活财神脱口说:“大哥,前面该不会是蓝山城吧?” 如此一问,大家同时抬头,只见前面天际间,现出一串其小如豆的红灯,而左右二三里处,也各有数盏。 郑玉容看罢,首先说:“不错,那里就是蓝山城!” 陶萄凤则惊异的说:“怎的这么快就到了?” 神偷则淡淡的说:“不快了,姑娘可看你的马?” 如此一提醒,众人纷纷低头看马,一看之下,郑玉容和陶萄凤,同时一声轻“啊”,因为每匹马的身上都见汗了。 陶萄凤忍不住惊异的说:“我们奔了这么久了?” 神偷一笑说:“至少半个多时辰了。” 马龙骧这才想起大头鬼见愁三人交待的事情。 于是游目一看,举手指着道旁一片平坦荒地说:“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一会,溜溜马,进了客栈说话反而不便。” 众人深觉有理,纷纷勒缰下马。 六匹马交由活财神,每手拉三匹马在官道上走着,马龙骧和霹雳火神等人,则在官道旁的荒地上,各捡一块石头坐下来。 马龙骧一俟陶萄凤和郑玉容等人坐好后,立即关切的向他们问说:“你们见到两位师伯时怎么说?” 霹雳火神首先说:“我们到达南关客栈时,三位老侠客也正由客店内匆匆的走了出来。” 马龙骧忙道:“这么晚了,三位老人家还要去哪里?” 郑玉容立即接口说:“正要出来追我们。” 马龙骧“噢”了一声,没说什么。 郑玉容多少有些不高兴的说:“三位老人家见马上坐着一个汤婉蓉,俱都大感意外,可是当我们听说你和凤妹妹还没到,我们比三位老人家更吃惊。” 陶萄凤一听,立即羞惭的低下了头。 郑玉容一见,赶紧改变了口吻笑着说:“我们一听说你和凤妹妹还没有回去,便断定遇到了什么事情。” 马龙骧赶紧颔首解释说:“不错,我刚刚追上凤妹妹,便听到道右一片荒道上有打斗声,我当时也是立在后鞍上,清楚的看到四个人围攻一个老道人……” 话未说完,郑玉容有些下信的说:“这么巧?” 马龙骧立即正色的说:“这可由糊涂前辈来作证明,四个围攻的人是附近四杰庄的四个庄主……” 神偷一听,忙说:“那是这附近恶名昭彰的四个地头蛇。” 马龙骧说:“这四个地头蛇围攻的却是邛崃派的长老涤心道长,所幸我们去的早,才及时把涤心道长救下来。” 郑玉容关切的问:“后来怎么样了?” 马龙骧见问,只得将调解不成,对方四人坚要杀人灭口,最后双双动手,糊涂丐赶到,诱杀四个恶霸的经过说了一遍。 最后,又说:“听糊涂前辈说,你们已出发上路了,我才和凤妹急急赶来!” 郑玉容虽觉对付四杰庄的四个庄主绝对用不了那么久的时间,但她已不再追问,是以改变了话题说:“汤婉蓉已交给我干爹,三位老人家决定尽快委托附近的友人将她押回圣母教,这件事你们知道了吧?” 陶萄凤忙说:“糊涂前辈已告诉过我们了!” 马龙骧不愿再谈汤婉蓉的事,而且,他也急切的想知道大头鬼见愁交代他尽速赶往魔窟的事。 是以,一俟陶萄凤话落,立即望向霹雳火神等人问:“魔窟方面……” 话刚开口,霹雳火神已神情凝重的说:“三位怪杰听到的消息说巨目天王扬言要少庄主亲自前去俯首认罪,投效在他的座下,并以潇湘女侠的生命为要挟,三位怪侠根据这项消息,断定巨目天王可能会将潇湘女侠由衔天池水牢内,-往机关密布,高手如云的天王宫……” 马龙骧一听,神色焦急的插口问:“三位老人家还说什么?” 郑玉容凝重的接口说:“要我们火速赶往临贺岭,以投效月华宫主为借口,进入万尊教总坛,第一要件进入水牢救人……” 霹雳火神接口补充说:“一定要先探听出巨目天王是否已将潇湘女侠-往天王宫……” 陶萄凤已经知道了潇湘仙子与马龙骧必然是有极密切的关系,只是还不相信是马龙骧的母亲。 她觉得既然是个郎关系密切的人,她必须表现得极为关心,而且要尽力去救人,她也恍然想起,马龙骧要学水功的真正原因。 是以,未待霹雳火神话完,便问:“要是没移动呢?” 霹雳火神立即果断的说:“立即不顾一切的前往水牢救人,不过,能不使对方发觉是最好了!” 马龙骧似有所悟说:“如果巨目天王已将家母移往……” 家母两字出口,顿时惊觉失言,不由转首去看陶萄凤。 陶萄凤当然是听得一楞,但她的震惊,却远比郑玉容和霹雳火神以及神偷等人轻微得多。 郑玉容等人惊于马龙骧的失言,会造成不可收拾的局面,但陶萄凤惊异的是潇湘仙子居然会是马龙骧的母亲? 马龙骧见陶萄凤并不如他想像的震惊,只得黯然说:“凤妹,这就是我找玉面婆婆打听,以及‘闹海蛟’屠老英雄所说的‘马家秘密’……” 陶萄凤虽然已猜出马龙骧已经不是以前的马腾云了,但她面对着霹雳火神和神偷,仍不免迷惑的问:“夺命罗刹马伯母,不是你母亲?” 马龙骧点点头说:“当然是我母亲,但不是我生母,这便是我们马家埋藏多年的秘密,除一两位长辈人物外,绝少有人知道。” 说此一顿,改口正色说:“这件事以后我再向你详谈好不好?凤妹!” 这件事若在遇见汤婉蓉以前发生,陶萄凤必然会悲忿起身上马离去,但是,经过了入夜时候的负气离去,她已深深体会到,她已不能片刻没有马龙骧了。 尤其,马龙骧最后那声“凤妹”,里面充满了委屈、沉痛、无奈、要求,以及假设她再离开,他一定很难过,如果真的再离去,他也无暇再追她回来的意思。 是以,她深情的望着马龙骧,久久才颔首幽怨的说了声“好”。 郑玉容和霹雳火神等人,见陶萄凤并没有剧变,虽然将一颗不安的心放下来,但却又大感意外。 马龙骧见稳住了陶萄凤,立即继续问:“假设巨目天王已将家母移往天王宫……” 话末说完,霹雳火神已断然说:“那就打进天王宫公然找巨目天王要人,少庄主须知,我怕的是进不了总坛,只要进了总坛,就不怕救不了人。” 马龙骧听得热血沸腾,恨不得马上飞到临贺岭,立即救出母亲,是以,毅然应了声“好”。 神偷在旁补充说:“三位怪杰还说,与巨目天王对招时,不妨趁机展露玉面婆婆让少庄主转交给他的那方玉佩。” 一提到玉面婆婆,马龙骧的心头又不由一沉,因为他曾当面答应玉面婆婆,尽可能不伤害到巨目天王。 心念及此,不由深沉的颔首说:“我知道。” 郑玉容这时已在胯囊内取出一张素笺,说:“这是干爹和长发师伯规定的记号和要你应注意的事项。” 说着,顺手交给马龙骧,同时,继续说:“三位老人家怕我们说的不完全,所以才一一的写了下来。” 马龙骧接过素笺一看,上面竟密密麻麻的写了二十多条,可见三位怪杰的慎重,与进入魔窟之后的危险性。 匆匆看罢,觉得三位怪杰果然经验丰富,顾虑周全,同时觉得,这多的规定,霹雳火神等人也应牢牢记住。 是以,将手中素笺,送至霹雳火神的面前说:“邵前辈和廖前辈也应该看看!” 霹雳火神和神偷同时欠身,正待说什么,郑玉容已抢先说:“两位前辈那里也有一张。” 马龙骧一听,立即颔首应“好”,顺手将素笺放进了怀内,同时起身说:“现在天快亮了,我们走吧?” 于是,众人起身走上官道,各自接过马匹,飞身上马,继续向七八里外的蓝山城,放马直驰前去。 马匹经过片刻休息,恢复了不少体力,放蹄飞奔,依然是两侧生风。 东方乍现鱼白,马龙骧已一马当先奔进了北关外的大街。 根据大头鬼见愁三人的规定,避免引起魔窟眼线人等的注意,就在进街口的第一家客栈门前停下马来。 想是踏群马的马蹄奔声,惊动了店伙,尚未叫门,店门已先开了。 开门的店伙一看马龙骧等人时情形,立即向内吆喝一声,随即将店门大开,同时,哈腰恭声说:“爷!姑娘,您们请!” 说话之间,又一连奔过来数名店伙,纷纷过来拉马。 立在马龙骧身后的霹雳火神,首先沉声说:“选一个幽静,宽敞的院子。” 店伙赶紧恭声应是,转身在前带路。 进入店内,大部客房内已有了灯光和动静,俱是起早赶路的人。 马龙骧等人随着店伙,进入一座四厢一厅的大院子,院中尚常住着一个李姓中年妇人负责,这时,也闻声起床招呼。 众人弹尘净面完毕,早饭即时送来。 马龙骧一俟店伙帮着李嫂将饭菜摆好,立即按大头鬼见愁三人拟定的计画,望着店伙,问:“小二哥,你最近可曾看到一个头大如麦斗的老人,和一位长发披肩的老人,以及一位老丐装束的老人?” 店伙一笑说:“爷要问别人,小的也许下知道,提起这三位老爷子,小店的伙计们大都见过了。” 马龙骧淡淡的问:“那三位老人家现在何处?” 店伙摇摇头一笑说:“三位老爷子住的是什么客店,小的不知道,下过小的可以代爷您打听打听。” 马龙骧故作神秘的摇摇头,正色的说:“不过,你去打听时,千万不能让他们三个人晓得才行……” 店伙听得神色一惊,不由“噢”了一声,显得几分怯意。 马龙骧一见,立即望着霹雳火神说:“邵前辈,给他一绽银子。” 霹雳火神恭声应了声是,即在怀中取出一绽四两重的元宝,交给店伙。 店伙一见这么大的一绽元宝,顿时呆了,木然捧着银子,楞楞的望着马龙骧,不知如何是好了。 马龙骧笑笑说:“你不必亲自去每家客店打听,这锭元宝是给你去请十数名弟兄,分至全城暗中探听,在与不在,必须在辰时以前回来。” 店伙见马龙骧说得严重,不停的连声应是。 马龙骧一挥手说:“你现在可以去安排了,如果银子不够分配,再来向我拿。” 店伙一听,忙恭声说:“够了,够了,用不了这些。” 马龙骧毫下迟疑的说:“剩下的给你买茶。” 店伙连声称谢说:“小的去了!” 说罢转身,匆匆走出院去。 郑玉容立即笑着说:“不出两个时辰,每家客店的店伙都将知道有人在打听我干爹他们的行踪了。” 陶萄凤不解的问:“龙哥哥方才不是吩咐店伙要秘密吗?” 郑玉容一笑说:“越是秘密的事,消息越传播的快。” 陶萄凤虽然还不知道大头鬼见愁三人规定了些什么,但她非常关心三位怪杰如何前去魔窟支援他们。 是以,关切的问:“大师伯和我干爹他们,如何前去临贺岭?” 霹雳火神解释说:“三位怪杰决定入夜以后秘密行动,走乡村僻静小径,到达临贺岭山区附近后,再化装接近……” 陶萄凤一听“化装”,不由笑着说:“大师伯的头那么大,不管化装术多高明,别人一定还能认出他老人家。” 霹雳火神一听,也不禁笑说:“三位怪杰准备由糊涂丐任车把使,买一辆黄牛蓬车,长发怪杰化装成一位老婆婆,大头怪杰只好躲在车里了。” 如此一说,众人都不禁笑了。 马龙骧见厅外房面上已有了阳光,立即提议说:“昨夜大家一夜未睡,现在各自休息,两个时辰后我们继续上路。” 于是,叮嘱一下店内的仆妇李嫂,等他们醒来再让寻人的店伙报告结果,之后,分别至厢房休息。 两个时辰等于是现代的四个小时,大家有足够的时间小睡,但是,对外公开的万尊教总坛,就在紧邻城外的九疑山区,虽然真正的总坛在临贺岭,但蓝山城内,却布满了万尊教的眼线敦徒。 是以,霹雳火神和神偷以及活财神三人,轮番休息,以防意外。 将近中午时分,大家已齐集厅上,找来店伙一问,结果当然是所想像的前几天还在蓝山城,现在找逼了每家客店,都没有那三位老人的影子。 目的已达,饭后立即起程,沿着官道直奔临贺岭。 一出蓝山城,马龙骧和霹雳火神三人,便发现有人远远跟在马后。 马龙骧知会了郑玉容和陶萄凤,一催丝缰,放马疾驰。 沿途每逢重镇,依然分别至客栈故意打听大头鬼见愁三人的行踪。但是,每过一镇,都发现跟踪在后面的人与前一批不同。 根据跟踪的人来判断,万尊教的总坛重地,的确在临贺岭山区,而且,愈接近临贺岭,跟踪的人愈明目张胆。 傍晚时分,到了一座繁华大镇,由于天色已晚,虽然看不见临贺岭的山势,但根据前进的里程,临贺岭已经不太远了。 镇街宽大,市面繁荣,在两街商店辉煌灯光的照耀下,街上行人,来来往往,行色匆匆,似乎都怕在街上停留太久,而又有些事情非办不可。 马龙骧等人在一家较大的客店门前下马,店伙虽然也含笑向前招呼拉马,但在他们的表情和眼神中,却暗含疑惧。 其次令马龙骧注意的是街上的行人,以及在店前经过的人,和其他地方的人也完全不同。 在其他地方,马龙骧等人经过之处,必然引起街人或路人的注目,甚至,交头接耳,窃窃私议,甚至评头论足。 而此地的街人,莫说在他们进街时没有人看他们,就是他们停在店门前也没人敢瞟他们一眼,甚至有敬鬼神而远之的意思。 马龙骧看了这情形,断定这座镇上的百姓所以如此,必定是为了怕招惹上万尊教的高手或教徒。 据说,万尊教的教徒,武士、将军、宫主,都有一定的服饰,但是,除了见到的月华宫主和天昊将军外,沿途再也没有遇到魔窟的人,虽然途中有人跟踪,但他们的服装却没有什么特殊。 游目细看街上行人,看下出那一个人的服饰特殊,因而显示出他就是万尊教的高手或教徒。 打量间,店伙等人已将马拉过,于是,六人迳向店中走去。 进入店后的一处独院,摆好酒菜后,马龙骧立即留下一个店伙,和声说:“小二哥,你们此地是什么镇?看来,镇上好像发生了什么事似的。” 店伙不自然的笑笑说:“爷,您太多心了,还不是和平常一样吗!” 活财神心中一动,故意怒声说:“我们是由北方来的,要到南方来游历,每到一个地方必定要入境先问俗,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别吞吞吐吐的。” 说着,在怀中取出一块约二两重的碎银,顺手丢给店伙,同时又说:“说,你们镇上,还有前面两个村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店伙慌忙接住银子,紧张的先看看院门外,才压低了声音说:“爷,你们真的是从北方来的吗?” 活财神怒声说:“骗你作什么?难道大爷闲着没事,找你穷开心?” 店伙仍有些顾忌的回头看看院门说:“爷们在前面两个村镇上,没有问?” 活财神正待说什么,霹雳火神已挥了个阻止手势,同时插口说:“我们在前面村镇上没下马。” 店伙一听,立即会意的点点头。 略微迟疑,店伙才紧张又担心的说:“爷们幸亏宿在小店,如果宿在对面的‘嘉宾客店’,爷们问起这个问题,不但得不到答覆,说不定还闯了祸。” 马龙骧故意“噢”了一声,瞟了一个会意的眼神给郑玉容五个人,也以惊异的口吻问: “为什么呢?” 店伙不答反问:“爷们可听说过万尊教?”—— 第 六 章 星辉宫主 马龙骧故意想了一下,才迟疑的说:“听是听人说过,不过不太清楚,好像……奸像这个教很不好……” 店伙一听,面色立变,赶紧将食指放在嘴前,轻轻“嘘”了一声,紧张的回头看看院门,这才压低声音说:“爷,所幸您是在小店说这话,如果在对面‘嘉宾客店’,爷和姑娘们恐怕命都不保了呢!” 霹雳火神看了马龙骧一眼,故意望着店伙问:“这么说,对面的店,就是万尊教的人开的了?” 店伙正色说:“何止是嘉宾客店?街上很多生意都是他们的,而且,附近每座村镇上,都有他们的行号。” 说此一顿,叹口气说:“其实,这些行号都是本镇老百姓的……” 马龙骧听得虎眉一蹙,沉声问:“你是说,后来都给他们霸占了?” 店伙愁眉苦脸说:“在名义上是欠了他们的钱,或者是得罪了他们的人,作了赔钱赔理的礼品或抵押金,其实,等于是霸占了去,这么一来,本镇的老百姓,都在兢兢业业的过日子,一个不小心,失财事小,说不定赔了命。” 陶萄凤不由忿声说:“那你们何必仍在此地做生意呢?” 店伙苦着脸说:“小的们都是在此地土生土长,哪个愿意离乡背井他走,俗语说:‘故土难移’呀!再说,该走的是他们呀!” 马龙骧一听,不自觉的赞声说:“对,你说的很有道理,我问你,他们万尊教的总坛在什么地方?” 店伙听得神色一惊,不由急声问:“爷们要去万算教?” 霹雳火神赶紧解释说:“不,我们专程南来游历,不愿意出门在外惹事,因为我们经过蓝山城时,准备前去九疑山区游历……” 话未说完,店伙已紧张的插嘴说:“爷们去了没有?” 霹雳火神摇摇头说:“没有,听说万尊教就在九疑山里……” 店伙惊惧的点点头说:“不错不错,人们都这么说。” 霹雳火神一笑说:“既然这样,我们去临贺岭游玩就放心了!” 话声甫落,店伙急急说:“不行呀!临贺岭也是去不得。” 马龙骧佯装一惊,下由迷惑的说:“为什么?小二哥!” 店伙焦急的说:“临贺岭这些年来,常常闹怪事。” 马龙骧问:“什么怪事?” 店伙紧张的说:“这些年来,凡是进入临贺岭山区的人,大都没出来!” 神偷听得心中一动,插口问:“这么说,也有人进入山区出来过了?” 店伙点点头说:“是的,但是出来的人,都说什么都没看到,山区里面枯枝败叶,云雾蒸腾,既没道路,也没房舍。” 郑玉容含笑说:“这么说,失踪的那些人都是给怪物吃掉了?” 店伙连连点头说:“姑娘说的一点也没错,所以最近七八年来,再没有人敢前去临贺岭了。” 一直憋着沉思的马龙骧,突然关切的问:“山中没有道路和房屋,是那些由山中出来的人说的吗?” 店伙摇摇头说:“不,附近几个村镇,联合了四五百人,各携兵器进入山中察看,看看山中到底藏着什么怪物……” 马龙骧忙问:“可发现了什么?” 店伙依然摇头道:“什么怪物也没发现,因为山中深处已经没有通路,无法继续前进,大家只好退出山区。” 马龙骧认真的问:“最近几年有没有人前去临贺岭?” 店伙说:“既然知道山区有怪物,谁还敢去?” 马龙骧皱皱眉,又问:“此地距临贺岭,还有多少里地?” 店伙毫不迟疑的说:“大约三十里地。” 马龙骧说:“前面还有没有村镇?” 店伙颔首说:“有,不过是个小镇,只有百多户人家。” 马龙骧笑笑说:“好了,你可以去了。” 说此一顿,突然又叮嘱说:“不可对任何人说,你对我们说的这些话。” 店伙刚刚恢复平静的脸色,突又变得紧张的说:“吓死小的也不敢对别人说呀!” 马龙骧点点头:“好,你去吧!” 店伙恭声应是,转身出房而去。 神偷精灵多智,善察人意,一俟店伙走出了院门,立即低声的说:“少庄主可是要前去临贺岭?” 马龙骧点点头,微微一笑说:“不错,晚辈想和容妹凤妹马上动身,不过,晚辈不准备直接去……” 霹雳火神说:“少庄主是说,利用他们的人引导你前去?” 马龙骧颔首说:“是的,晚辈觉得即使有月华宫主的宫主佩,在未到达灵霄峰前,依然派不上用场……” 活财神忧急的说:“可是,跟踪我们前来的人,必然都住在对面的嘉宾客店内,少庄主如果此时前去……” 马龙骧淡淡一笑说:“晚辈去的是前面靠近山区的小村镇。” 郑玉容忧虑的插言说:“听店伙说,那个小村只有百多户的人家,未必设有客店。” 马龙骧颇有信心的说:“一定有,而且,比此地的规模还要庞大,说不定那是进入万尊教总坛最重要的连络。” 说此一顿,又正色说:“其次,晚辈可根据自离开蓝山城后,每过一个村镇,跟在我们身后盯梢教徒,也就跟着不同而断定每座村镇上,都有万尊教的桩卡哨站,到了他们大门口小村上,当然也不可能例外。” 霹雳火神听后,深觉有理,但却又忧虑的说:“少庄主提前一天入山,万一三位怪杰支援不上……” 马龙骧肯定的说:“不会,今夜天色已晚,最快也得明天绝早进山。” 说此一顿,又说:“稍时晚辈走后,三位前辈立即就寝,明早可轮番到店门口站一站,饭菜仍叫六人份,避免让店伙知道……” 霹雳火神三人连声应是,但三人都有些不安。 饭罢,马龙骧对郑玉容和陶萄凤说:“我们该走了!” 郑玉容和陶萄凤,立即起身重整衣剑。 霹雳火神一见,立即在袍内取出八个“霹雳火神弹”来,其中四颗是红色,四颗是绿色,俱都大如核桃。 于是,分成两份,送到陶萄凤与郑玉容面前说:“请姑娘每人带两颗,‘霹雳火神弹’和‘磷火弹’,遇到对方人多势众,情势危急的时候,下妨就用上……” 陶萄凤一见,欣然应好,立即就往胯囊里放。 郑玉容则慎重的问:“邵前辈,这两颗弹怎么个用法?自身有没有危险?” 霹雳火神一笑说:“如果有人用重兵器击中你的胯囊,当然会在囊中燃烧爆炸,否则,便没有危险,用时,以抛投法暗含劲道,空中互撞或掷地均可。” 郑玉容一听,欣然将两颗红弹和两颗绿弹放进囊内。 马龙骧望向神偷说:“请廖前辈看看屋面上是否有人监视?” 神偷应了声是,飞身纵出厅外,悄悄升上房面。 霹雳火神揣测说:“这时对方正在报告交接,而且我们业已宿店,他们不会想到少庄主马上就走,当然也不会派人监视。” 马龙骧也有同感的说:“晚辈正要利用这空隙离去。” 霹雳火神提醒说:“少庄主,务必记住,明天午前再进入山区,须知,一步错,全盘输,少庄主身在虎口,危急时三位怪杰和老奴都是鞭长莫及……” 马龙骧一笑说:“前辈放心,晚辈晓得。” 话声甫落,神偷已飘身进来。 马龙骧忙问:“怎么样?” “神偷”笑笑说:“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少庄主可以由店后小巷直奔镇后。” 马龙骧会意的点点头,即对陶萄凤与郑玉容说:“我们走吧!” 于是六人匆匆走出厅来,抬头一看夜空,乌云飞掠星月无光,正是夜行的好时候。 马龙骧和霹雳火神三人,互打一个“珍重”手势,即和郑玉容、陶萄凤、飞身纵上房面,闪身进入店外的巷道内。 出了巷道,即是镇外,只见镇外风强夜黑,一片死寂。 马龙骧凝目察看,确定镇外无人埋伏之后,才和郑玉容、陶萄凤二人,展开轻功,直向西南驰去。 三人一面飞驰,一面注意四野动静,此番前去能否成功,不但关系着潇湘仙子的安危,也关系着大头鬼见愁等人的生命。 因为,一旦失败,大家必然陷身在临贺岭。 片刻工夫,前面已现出数点灯光和一片房屋树影。 马龙骧一看,知道到了店伙说的那座小镇了。 随着距离的接近,发现小镇果然不大,最多百十户人家,根据灯火的稀少,镇上的人可能都入睡了。 马龙骧看了这情形,当然会担心镇上没有魔窟的连络客栈,但是,如果有的话,跟踪的人自然还没有把他们的行踪消息传递过来,这也正是他所希望的。 进入小镇,三人立即改为大步疾行。 只见镇上两街的商店,大都关上了门,街上没有半个人影,只有街中央的一家商店门前尚悬着四盏纱灯。 马龙骧他们互递了个眼神,迳向有灯光的商店门前走去。 前进中凝目一看,三人都不由神情一楞。 因为,就在那家商店的大门旁边,悬挂着一方黑漆金字的招牌嘉宾客店。 马龙骧一见:心中大喜,这才明白凡是魔窟的连络站,都用同一个店名“嘉宾客店”。 心念间,已距店门不远,店门下的两名店伙,也正惊异的向他们三人望来。 恰在这时,店门内也匆匆的走出三人。 马龙骧一见,神情一呆,惊得险些停下身形来。因为,走在两个劲衣大汉身前的,竟是一个身穿紫缎劲衣短剑氅,身上用彩线绣着光芒四射星星的狐媚少妇。 而最令马龙骧三人感到意外的是,跟在紫衣狐媚少妇身后的两个劲衣大汉,正是傍晚跟在他们马后的两个人。 因而,马龙骧不自觉的在心中懊恼的说,真糟,竟这么巧! 马龙骧确没想到,刚入小镇便过上了前来报告消息的盯梢教徒,而且,还有一个紫缎劲衣上绣着银光闪闪的狐媚少妇。 假设在镇外相遇,尚可回避或应付,如今偏偏在万尊教的连络站门前碰上了,怎不令马龙骧懊恼。 尤其是那个身穿紫缎劲衣的狐媚少妇,虽然断定她不是星辉宫主,但显然是星辉宫的重要人物。 因为,据月华宫主说,星辉宫主就是杀害美剑客的仇人之一,根据年龄计算,星辉宫主应该是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了。 就在马龙骧心念电转的一瞬间,刚刚走出店门的紫衣少妇,目光一闪,柳眉微蹙,显然已发现了他们三人。 跟在紫衣少妇身后的两个劲装大汉,也神情一惊,急上数步,走到少妇身侧,压低声音急急说:“梅执事,就是他们。” 紫衣少妇神色一惊,急忙止步,立即暗凝功力。 马龙骧一看,心知要糟,因为紫衣少妇显然已把他视为高手劲敌了,也许早已认定他就是真正的马龙骧了。 到了这时候,马龙骧无暇多想,只有见机而行了。 随着距离的接近,紫衣少妇双掌逐渐上提,显然在蓄势应敌。 立在店门下的两个店伙,其中一人转身奔入店内。 马龙骧匆匆前进,神色自若,脸上挂着一丝笑容。 尚未到达近前,紫衣少妇已沉声说:“你们三人是干什么的?” 马龙骧见问,立即拱手笑说:“我们是来投效的。” 紫衣少妇惊异的“噢”了一声,似乎大感意外。 是以,又仔细的看看陶萄凤与郑玉容两人一眼,一俟马龙骧在身前七八尺处停身,才不解的问:“你们要投效什么人?” 马龙骧笑笑说:“自然是万尊教天王教主。” 紫衣少妇一听,立即将紧张的心情松驰下来,而且,马上换了一副媚态,又轻佻的看了陶萄凤和郑玉容一眼,才轻蔑的说:“我们这儿女人太多了,只收男的。” 马龙骧不高兴的说:“我们师兄妹三人,要参加都参加……” 紫衣少妇立即轻佻的问:“要是我们不聘用你的两位师妹呢?” 马龙骧毫不迟疑的说:“那我们三人再一起回去。” 紫衣少妇哂然一笑,又轻蔑的看了陶萄凤和郑玉容一眼,用嘴一嘟店门,有些无可奈何的说道:“好吧!随我来。” 说罢,当先向店内走去。 两个劲装大汉一见,立即追在紫衣少妇身后,急急问:“梅执事,这三个人……” 话刚开口,紫衣少妇已不耐烦的叱声说:“我知道了,你们去吧!” 两个劲衣大汉连连应是,立即退至一侧。 店门下的店伙,这时也改变了一付和蔼的面孔,向着马龙骧三人,满面堆笑的肃手恭声说:“爷,姑娘,你们请!” 马龙骧微一颔首,大步走进店内。 陶萄凤和郑玉容,早在第一眼看到紫衣少妇时,就觉得她讨厌,但是,两人深知马龙骧救母计画关系重大,不得不吞声忍气。 这时见马龙骧大步走进店门,也紧跟在后进入。 两个曾经跟踪的劲衣大汉,闹不清马龙骧将来是在教中担任高职,还是前来为敌,是以两人只得并肩在一侧恭立。 只见店内和普通客店情形相似,建筑着一排排整齐客房,这些客房内大都没有了灯光。 紫衣少妇在前,马龙骧、郑玉容,以及陶萄凤三人在后,匆匆穿过数排客房,绕过两三处独院,已到了一个极似内宅的门楼下。 门楼高三阶,大门开着,并无人看守,仅悬在门上的两盏大纱灯,烛光闪闪,随风摇晃。 走在前面的紫衣少妇,看也不回头看马龙骧一眼,迳自登阶向门内走去,好像在对马龙骧三人说,有本事你们就跟进来。 恰在这时,门内深处,人影一闪,飞身奔出一人,同时粗声说:“梅执事,什么事?” 马龙骧定睛一看,只见飞奔而出的一人,身高八尺,肩阔背厚,头戴银缎方帽,身穿银灰劲衣大氅,徒手末带兵器。 而最令马龙骧注目的是,对方胸前和大氅上,都是乌黑发亮的丝线,绣着一只鼓翅欲飞的红头大黑鹫,而黑鹫的眼睛,却是一颗滚圆的鲜红宝石,闪闪生辉。 马龙骧打量间,前面的紫衣少妇已停在门阶上,于是,他即示意陶萄凤和郑玉容,停止前进,三人都立在门阶下。 只见紫衣少妇沉声回答说:“是三个前来投效本教的男女。” 胸绣黑鹫的银灰劲装人,立即沉声说:“你可曾试过他们的武功?问过他们投效的是谁?” 紫衣少妇说:“武功不便在店外相试,他们说是来投效教主的。” 胸绣黑鹫的人,哂然一笑说:“可惜,我们只有一个将军出缺……” 说完,紫衣少妇冷冷一笑,轻蔑的说:“还不知道他们有没有那份功力,够不够资格。” 胸绣黑鹫的一笑说:“够不够格,稍时一试便知了。” 说着,又命令似的向马龙骧一招手,沉声说:“进来到厅上答话。” 说罢,即和紫衣少妇,当先向门楼内走去。 马龙骧和陶萄凤、郑玉容,三人互相递了一个眼神,大步登阶,迳向门内走去,进入门内,方始发现方才奔进店内的店伙,正立在门内。 看了方才店门口的店伙,这才恍然想起,方才胸绣黑鹫的人是经过店伙通报后,才闻讯赶出来的。 绕过门内的高大迎壁,即是一座三面敞门的花厅。 厅前五阶,院铺青砖左右两厢,各自三间,俱都亮着灯光。 大厅上正有数名壮汉在忙着点燃纱灯,尚有数名背剑的紫衣少女在厅中走动,可能是属于星辉宫的女警卫。 只见胸绣黑鹫的人,一到院中,立即向着厅内大声说:“快搬两张椅子来!” 厅上忙碌的壮汉们一听,立有两人搬下来两张大师大椅。 马龙骧见只搬下两张来,两道虎目立时蹙在了一起,是以,转首暗示陶萄凤和郑玉容,三人立即停了下来。 只见两个壮汉将大椅并列排好,胸绣黑鹫的人和紫衣狐媚少妇,立即大刺刺的傲然坐下。 厅上的十数背剑少女,纷纷走下厅阶,站立在紫衣少妇两人身后。 胸绣黑鹫的人见马龙骧三人傲然站立院中,低声商议,看也不看他一眼,不由用手拍着椅把粗声说:“你们三人过来,先报上你们的师承门派和姓名。” 但是,马龙骧依然低声和陶萄凤郑玉容商议事情。 胸绣黑鹫的人一见,顿时大怒,猛一拍椅把,倏然立起,厉声说:“哪里来的无知小辈,居然敢对我‘黑鹫武士’如此无礼?” 马龙骧缓缓转身,傲然望着黑鹫武士,冷冷一笑说:“莫说面对着你这个小小的黑鹫武士,就是见到你家天王教主,他也必须马上给在下一个座位……” 话未说完,黑鹫武士突然仰天一声大笑说:“要想坐这张椅子不难,你小子必须先胜了本武士一招半式……” 一旁坐着的紫衣少妇,急忙起身到他身侧,扳着他的肩头悄声说了几句话。 只见黑鹫武士听得神色数变,目光游移,惊异的噢了一声。 紫衣少妇一归座,黑鹫武士望着马龙骧,冷冷笑说:“原来你还是个大人物呀!” 说罢,哈哈一笑,猛的坐到椅上,又说:“据本教眼线弟兄们说,你很可能就是‘天王庄’的马少庄主。” 马龙骧冷冷的说:“在下姓马不错,但不是什么马少庄主。” 紫衣少妇突然插嘴问:“那么你沿途为何暗自打听大头鬼见愁等人行踪?” 马龙骧笑笑说:“在下奉了月华宫主的命令,才打听大头鬼见愁等人的行踪,目的是假意攀交,以为内应。” 黑鹫武士和紫衣少妇一听,俱都大感意外的噢了声。 紫衣少妇目光一阵闪动,立即怀疑的问:“你说你们是月华宫主聘请的高手,有何凭证?”—— 第 七 章 锋芒渐露 马龙骧到了这时候,只得在怀中将月华宫主交给他的信物宫主佩取出来,在手中一扬,淡淡的说:“喏!这就是凭证。” 紫衣少妇和黑鹫武士一看,面色同时一变,倏然站了起来。 黑鹫武士突然怒笑说:“原来你这小子是被月华宫主找来担任天戌将军遗缺的人呀?哈哈!没那么简单,那个位置是本武士的。” 马龙骧不屑的说:“小小的镇殿将军,在下尚未放在眼内。” 黑鹫武士和紫衣少妇,同时怒声说:“难道你还要争夺一宫之主不成?” 马龙骧不便在此掀起轩然大波,引起日光、星辉两宫主注意,以增加搭救母亲的一股阻力。 是以,淡淡一笑,傲声说:“在下可没这么说。” 紫衣少妇却不解的问:“那么月华宫主请你们来作什么呢?” 马龙骧潇洒的一抖手中玉佩,顺手放进怀内,哂然一笑说:“要把在下师兄妹三人,推介在天王教主的座下……” 话未说完,黑鹫武士突然由椅上跳起来,同时厉声说:“废话少说,本武士早就知道你的来意了,今夜你胜了我,天戌殿的虎皮大椅就让给你。” 马龙骧笑笑说:“你果真要与在下交手,在下奉陪你就是,但是我再向你说一句,在下前来投效,绝不是为了天戌殿……” 黑鹫武士哪里肯信,大-着:“你的鬼话哪个相信?” 说话之间,飞身已到了马龙骧近前,右臂迎空一晃,变拳为掌,直劈马龙骧的天灵,左掌“巧弹琵琶”,斜扫马龙骧的胁肩。 马龙骧自然不会把黑鹫武士放在眼里,但是此时此地,他又不能一两个照面就把对方打倒,以致引人疑心。 是以,一俟对方招式用老,身形一闪,同时大喝:“来得好!” 大喝声中,以一招“脱袍让位”,刚好将对方双掌闪过。 黑鹫武士一见,冷笑着说:“就你这点本事,也想在万尊教内争一席之位?哼!我看月华宫主是瞎了眼……” 说话之间,一连三招,共劈打出三掌六拳。 但是,没有那一招,不是看看击中马龙骧,但却偏偏击中的一刹那,被马龙骧技巧的闪身避开了。 不过,马龙骧在闪躲之际,也一连出了三拳数掌,也恰到好处,在他身外擦过。 黑鹫武士见一连数招不能取胜,更是怒不可抑,连声暴-,拳如雨下,照准马龙骧的周身猛砸。 马龙骧也作出不甘示弱的样子,连连吆喝,拳掌交加,一连十数招,依然伤不到对方。 就在这时,马龙骧体内的“神功”突然有了强烈的反应,他警觉到正有一个功力甚高的高手在暗中偷窥。 也就在这时,黑鹫武士突大声怒叫:“快拿我的锯齿刀来!” 马龙骧深怕暗中偷窥的高手遁走,趁机大喝一声:“别拿刀啦!倒下吧!” 吧字出口,一式“倒打金钟”,身形闪处,右掌反臂打出。 “蓬”的一声,闷哼一声,马龙骧的一掌,轻巧的打在黑鹫武士后背上,黑鹫武士高大的身躯,一个踉跄趴在地上。 立在阶上观看的壮汉和背剑少女等人,同时发出一声惊呼。 紫衣少妇虽然感到有些意外,但她觉得二十多招才将黑鹫武士打倒,姓马的黑衫少年,也算不得什么厉害人物。 但是,被打趴在地上的黑惊武士,竟哼了一声再没有起来,在场观看的壮汉和少女们俱都楞了。 依然端坐大椅上的紫衣少妇一看,也不禁有些慌了。 正待起身察看,一个背剑少女,已拿了张小纸条走至她面前。 马龙骧一掌击中了黑惊武士,立即游目察看,但是,方才暗中偷窥的高手,早已遁走,因为他体内的神功已没有了反应。 这时突见一个紫衣背剑少女交给紫衣少妇一张字条,这才想起,方才恍惚记得背剑少女是由厅侧门走过来的。 根据少女的来向判断,方才偷窥的高手,显然隐身在厅后。 只见紫衣少妇匆匆看罢了纸条,立即面现紧张,一面将纸条放进怀内一面望着马龙骧肃手恭声说:“马少侠和二位姑娘请厅上坐。” 马龙骧乍然间虽然不知原因,但深信与方才送来的纸条有关,是以,也不谦让,微一颔首,即向大厅上走去。 陶萄凤和郑玉容,立即跟在马龙骧身后。 紫衣少妇虽然肃手让客,但她的一双媚眼,却不时焦急的看一眼仍趴在地上没有起来的黑鹫武士。 这时,已有两名劲装大汉奔至黑鹫武士的身边,将他挟扶起来,两人低头一看,俱都大惊失色,不由脱口说:“梅执事快来!” 正待走上大厅的紫衣少妇,闻言一惊,急忙回头,只见两个壮汉挟扶着的黑鹫武士,双目紧闭,面色如纸,看来已奄奄一息了。 紫衣少妇这一惊非同小可,震惊的看一眼已登上厅阶的马龙骧,立即望着院中的两个壮汉,焦急的连连挥手,示意他们快将黑鹫武士扶下去,之后,才急步跟上马龙骧三人,走进大厅内。 一到厅上,紫衣少妇望向一个劲装大汉,吩咐说:“快叫厨房送一桌酒菜来。” 马龙骧一听,立即阻止说:“不必了,在下三人已经在前镇用过了。” 紫衣少妇也不让座,立即欠身说:“方才接到宫中通报,如果马少侠到达,火速进山面见,既然三位已吃过晚饭,现在就请随本执事前去总坛吧!” 马龙骧见紫衣少妇态度有了如此剧大的改变,当然与方才那张字条有关,只是不知道交给她字条的人是谁? 但是,他敢肯定绝对不是月华宫主,因为如果是邓小慧,她又何必暗中偷窥而不出来相见呢? 有监于此,立即不解的问:“请问火速进山,要去见谁?” 紫衣少妇被问得一楞,略微支唔,强自说:“自然是见我家教主呀!” 马龙骧一听,暗自一阵冷笑,但却点点头。 陶萄凤与郑玉容,一直想着霹雳火神的叮嘱,要按照大头鬼见愁三位怪杰的计画行事。 这时见马龙骧颔首答应马上进山,不由故意为难的说:“我们连日奔驰,身心十分疲乏,最好休息一夜,明日再……” 话未说完,紫衣少妇已正色说:“教主明天绝早就要召见你们三位,如果今夜不去……” 马龙骧觉得事态已经另起变化,已不可能再按照大头鬼见愁三位怪杰的计画逐步的去实行了。 是以,未待紫衣少妇说完,立即颔首说:“既然这样,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紫衣少妇一听,欣然应奸,立即肃手说:“两位姑娘和马少侠请!” 马龙骧笑笑说:“还是请梅执事头前引领。” 紫衣少妇毅然称好,当先向厅外走去。 由于厅上厅下耳目众多,马龙骧不便向陶萄凤和郑玉容有所暗示,是以,迳向厅外走去。 陶萄凤和郑玉容虽觉事与愿违,但情势已无法阻止,只有提高警觉见机行事,跟着紫衣少妇前去了。 到达店前,镇上已是一片沉寂,只有两名店伙,仍无精打-的站在那里。 紫衣少妇一出店门,游目一看镇街,立即说:“马少侠,街上无人,我们就此起步吧!” 说罢,未待马龙骧三人有所表示,当先展开轻功,直向镇外驰去。 马龙骧、陶萄凤、郑玉容三人,这时才趁机互递了一个“小心”的眼神,展开轻功,紧跟着紫衣少妇身后离去。 这时夜空浓云已散,一轮弯月斜挂西天,大地一片昏沉。 出得镇口,南奔西南,一片起伏山势,就横亘在眼前。 马龙骧凝目一看,山势十分险峻,半山以上,尽藏云雾中。 精灵的陶萄凤,故意不解的问:“梅执事,前面就是临贺岭吗?” 紫衣少妇略为迟疑,才颔首说:“是的,这附近百里内,都称为临贺岭。” 郑玉容说:“梅执事,我们现在去总坛吗?” 紫衣少妇强自一笑说:“是是,我们先去总坛的迎宾馆。” 马龙骧心中一动,故意问:“请问梅执事,总坛在什么地方?” 紫衣少妇神色一楞,不答反问:“月华宫主没对你们说吗?” 马龙骧笑笑说:“她只说,到达贵教禁地范围,自然有人引我们前去。” 紫衣少妇一笑说:“是嘛,我现在就是引导你们前去。” 马龙骧一听,断定紫衣少妇的引导他们前去,绝非好意,只是现在还不知道她是受了何人的指使? 由于魔窟高手,人人嗜杀成性,是以,在方才与黑惊武士交手时,他已用重手法,震断了对方心脉气血。 当然,马龙骧早已断定,他在魔窟最多能蒙蔽三四天,而后必被发现他的真正来历,是以他下手之际,也留了分寸,黑鹭武士最多能活五日,五日后必然气绝身亡。 但是,如果刚才在暗中偷窥的人,是个久历江湖的行家,自然一看黑鹫武士的伤势,便知无药可救了。 当然,根据黑鹫武士的重伤无救,方才暗送纸条的高手必随后迳追了来,指责究问。 现在根据紫衣少妇的对话闪烁,面带凝惧来看,方才暗中偷窥的高手,对他们三人的前来投效,必然业已起疑。 今夜他断然前来投宿的目的,也正是希望魔窟有人引导他们前去临贺岭山区,因为,根据店伙的谈话,临贺岭山区内,俱是原始森林,根本无路前进,因而,他断定山上必有暗径。 这时虽然明白了紫衣少妇并非善意引导前去,但她仍有可利用之处,至少她可以将他们引进山区去。 于是,三人再下问话,紧跟在紫衣少妇身后,直向山前驰去。 将至山麓,夜雾已浓,游目一看,四顾茫茫,仅有的一丝暗淡月光,这时也发生不出什么作用了。 马龙骧虽然功力高强,这时竭尽目力,也只能看出三五丈。 在前引导的紫衣少妇,这时也将身形慢下来。 这种情形对马龙骧三人,非常不利,万一紫衣少妇将三人引入一处绝地,三人势必困死在临贺岭山区。 由于有了这一想法,马龙骧顿时提高警觉。 到达山麓,俱见怪石杂树,由于茫茫大雾,看不出山口在何处。 但是,在前引导的紫衣少妇,却突然停住了。 只见她回身望着纷纷停身的马龙骧三人,谨慎的说:“马少侠,请你们三位和我踏同一样的岩石,否则会发生危险,进入山口后,也必须跟着我的路线前进。” 马龙骧虽觉迷惑,但仍颔首说:“梅执事请放心,我们一定跟着你前进。” 紫衣少妇应了声“好”,同时说:“我们走吧。前面就是山口了。” 说罢转身,飞身纵上当前的一座大石,继续向前纵去。 马龙骧镇定的看了山麓的乱石杂树一眼,看不出内中含有什么奇绝阵势,因而望着陶萄凤和郑玉容低声说:“你们跟在我身后,不可离开太远!” 陶萄凤和郑玉容,虽然有龙哥哥在一起,但对进入天下闻名,各派无不畏惧的魔窟,心中仍有些焦急和担忧。 这时见马龙骧回身叮嘱,只得点点头。 马龙骧按照紫衣少妇踏过的大石,飞跃前进。 他一面前进,一面细察附近形势,乱石纵横,杂草丛生,从“一元”到“九宫”,无论怎么看,也看不出山口前布有阵势。 但是,他依然按紫衣少妇的脚步踏石前进。 到达山口,云雾愈重,紫衣少妇向他们一招手,转身向前奔去。 马龙骧不敢怠慢,怕的是紫衣少妇使诈,一俟陶萄凤她俩跟上,立即向紫衣少妇追去。 山口内地势较平坦,但枯枝败叶,霉气也重,虽然看不甚远,但相信可能是一座山谷或是狭谷。 紫衣少妇在前,不停的急奔,不时回头看马龙骧他们三人。 所幸马龙骧、陶萄凤以及郑玉容的功力,俱都高出紫衣少妇多多,即使她使诈,量她也逃不脱。 一阵飞驰,山势时高时低,久居山区的马龙骧,立时警觉有异,根据月华宫主的说法,魔窟总坛住在灵霄峰的衔天池,紫衣少妇应该引导他们逐步上升才对,如今路途弯曲,时高时低,非但没有穿出云雾之上,反而仍有浓重的霉气。 马龙骧深觉时间宝贵,立即沉声说:“梅执事请站住!” 岂知,紫衣少妇非但不停,反而尽展轻功,加速疾驰,直奔深处。 马龙骧早已有备,一声冷笑,身如电掣,仅一个起落,已截在紫衣少妇的身前,同时沉声怒说:“在下并无杀你之意,你何必亡命奔逃?” 紫衣少妇没想到马龙骧的轻功如此高绝,立即怒叱:“宫主说的不错,你们形迹可疑,一定不是诚意前来投效的。” 马龙骧一听“宫主”,心头下由猛一震,不由脱口说:“你说的是哪位宫主?” 紫衣少妇满面怒容,略略一顿,怒目瞪了一眼夹立身后的陶萄凤与郑玉容,才哼了声说: “当然是推介你们前来的月华宫主。” 陶萄凤不信的说:“你胡说,慧姐姐待我们情如姐妹,她怎的还会怀疑我们。” 紫衣少妇听得一楞,无言以对。 马龙骧却和言悦色的说:“梅执事,我们的确是来投效的……” 话未说完,紫衣少妇已哼了一声,轻蔑的说:“既然诚心前来投效,为何还重手伤了黑鹫武士?” 马龙骧恍然所悟的笑笑说:“黑鹫武士只不过是督脉所震,血液迟滞,只要他静躺数日或用热水按摩,不出三日,便可痊愈无事。” 紫衣少妇说:“这话是真的?” 马龙骧正色说:“当然是真,我既然前来投效,今后大家还要共同处事,我怎会出重手伤人,伤了自己人的和气?” 紫衣少妇似乎觉得马龙骧的话很有道理,因而,略略沉吟后问:“你们真的不知道总坛的位置?” 马龙骧只得颔首说:“当然知道,总坛设在灵霄峰上的衔天池。” 紫衣少妇听得面色一变,脱口轻“啊”,不由责备的说:“你们既然知道总坛的位置,为何不自己前去?” 马龙骧说:“听外间传说,山中崎岖难行,无路可循……” 紫衣少妇冷笑说:“以你们三人的功力,还怕攀登不上吗?” 马龙骧一听,不由去看陶萄凤和郑玉容,似乎在说,是呀!今夜前去小镇投宿,真是多此一举了。 又听紫衣少妇说:“如今,害了我,也害了你们自己。” 说至最后,竟声带呜咽,缓缓的坐在身后的一截枯木上。 马龙骧一楞,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紫衣少妇双目含泪,迳在怀内取出一张字案说:“拿去自己看。” 说着,把手中的字条递向马龙骧。 马龙骧一看那张纸条,便知是在客店听后暗窥的高手,交给紫衣少妇的那一张,是以伸手接了过来。 陶萄凤和郑玉容忙围过来看。 马龙骧展开字条,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字:“来人可疑,火速引往十八窟。” 郑玉容看罢,迷惑的自语:“十八窟?” 陶萄凤则望着垂头不语的紫衣少妇,不解的问:“十八窟是什么地方?” 紫衣少妇头也不拾,淡淡的说:“就是诱杀所有前来探山的高手的地方。” 马龙骧一蹙眉说:“这么说,那地方很险恶了?” 紫衣少妇黯然说:“任何人进了十八窟,就别想活着走出来。” 陶萄凤问:“十八窟是指那里有十八个窟洞吗?” 紫衣少妇说:“在外观上看,洞口只有一个,究竟里面有多少洞窟,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任何人知道。” 郑玉容有气的说:“那又何必叫它十八窟呢?” 紫衣少妇解释说:“因为教主曾动用四五百名弟兄,将每人腰上的铁环系在长绳上,鱼贯进入,最后四五百名弟兄用尽,仍不知里面有多深多远还有多少窟洞?” 陶萄凤不解的问:“你是说,洞是笔直的吗?” 紫衣少妇说:“四五百人的洞那该有多长?里面的洞窟纵横交错,如非用长绳系在每个人的腰上,绝难退得出来。” 马龙骧不由沉声问:“既使任何人进入都退不出来,你引导我们前去,岂不也被困在十八窟内?” 紫衣少妇伤心的说:“据说,进洞先向右弯,然后越三个洞窟向左弯,在第七八两洞窟之间的洞顶上,有个可容一人的小洞可跃进……” 郑玉容立即会意的说:“你将我们引到那里,飞身一跃,穿进洞顶上的小洞内,一俟我们进去,你再下来,循着原路回去?” 紫衣少妇低垂着头,没说什么。 郑玉容冷冷一笑说:“莫说进入洞窟我们会紧跟在你身后,即使我们被你骗过了,你自信有把握退得出来吗?” 紫衣少妇一听,不禁流泪哭声说:“这正是我所担心的事。” 马龙骧一听,这才恍然大悟,难怪紫衣少妇面有忧虑之色,原来她在担心她会被困死在十八窟内。 方才他还怀疑对方已揣出他的真正身分,如此看来,对方将他们引至十八窟,必然另有原因和目的。 有监于此,因而他问:“命令你引我们来的是谁?” 紫衣少妇沉声说:“我是星辉宫的执事,除了星辉宫主之外,还有谁有权命令我做事?” 马龙骧说:“我和星辉宫无冤无仇。他们为什么要害我?” 紫衣少妇哼了一声说:“谁叫你们是月华宫主推介的人呢?” 郑玉容正色说:“月华宫主推介的人,与星辉宫主推介的人,又有何不同,反正都是一个教的同事……” 话末说完,紫衣少妇已沉声说:“你们是外界人,哪里知道万尊教的情形。”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动,不解的问:“怎么?难道贵教中还有心怀二志的人不成?” 紫衣少妇一叹说:“反正我是进退都是死的人,告诉你们也没关系!” 郑玉容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一定要死?” 紫衣少妇黯然的说:“我不能将你们引进十八窟,宫主绝不会放过我,而我又没本领杀死你们去覆命,最后只有自绝一途。” 说至此处,双目中再度滚下两串珠泪来。 马龙骧曾听玉面婆婆说,万尊教每一个教徒的牙缝中都嵌有一粒剧毒的药,因而问: “你一定要自绝吗?” 紫衣少妇流着泪说:“我如果不服毒自杀,宫主便会下令杀我的母亲和孩子。” 马龙骧认真的说:“假如我们杀了你,他们还会杀害你母亲和孩子?” 紫衣少妇听得神情一惊,急忙抬头,瞪大了眼睛问:“你们要杀我?” 马龙骧正色说:“我们当然不会杀你,我是说,我们进入总坛后,可以扬言说你的阴谋被我们视破,我们已将你杀了!” 紫衣少妇震惊的问:“怎么?你们还要去总坛?” 马龙骧毫不迟疑的颔首说:“当然,我们一定要去总坛。”—— 第 八 章 飞狐武士 紫衣少妇焦急的说:“你们已经被星辉宫主照了面,你们再去,她一定会杀你们的。” 郑玉容却十分不解的问:“这是为什么呢?” 紫衣少妇说:“因为你们是月华宫主聘请来的高手,假设是日光宫主聘请来的高手那自又是不同了……” 郑玉容再度不解的问:“这又是为什么?” 紫衣少妇粉面一红道:“以为他们两人臭味相投,嗜杀成性,且久有暧昧关系,现已成为夫妇,你们所问的心怀二志的人就是他们两人……”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动,立即关切的问:“你是说,他们两人有抢夺教主宝座的野心?” 紫衣少妇毫不迟疑的说:“早有此意,只是不敢轻易下手罢了。” 马龙骧立即逼问了句:“为什么?可是怕巨目天王的武功厉害?” 紫衣少妇听得神色一惊,不由悚然道:“你们进入万尊教的势力范围,还敢称教主巨目天王么?” 陶萄凤不屑的轻哼一声说:“这怕什么?每个人还不都是这么称呼。” 紫衣少妇说:“话虽是这么说,但在教内如此称呼,就得被割去舌头。” 郑玉容立即关切的问:“你们都称呼‘巨目天王’什么?” 紫衣少妇说:“我们当然都称呼教主,教徒对外,要称天王教主……” 陶萄凤不知为何,突然随便的问:“你们教徒私底下称呼他什么?” 紫衣少妇毫不迟疑的说:“当然也是教主,不过,久怀二志的日光、星辉两位宫主的称呼就不同了。” 陶萄凤突然感兴趣的问:“称呼什么?” 紫衣少妇见问,突然谨慎的凝目察看周近的浓重云雾。 马龙骧一见,不由失声一笑,说:“你已谈了许多教中的机密,附近有人听到了你是必死无疑,你就是再说出巨目天王的卑俗称呼,他们也不能让你死两次。” 紫衣少妇一听,面色大变,以下的话,果然不敢再说了。 郑玉容和陶萄凤听了,不由同时“格格”一笑说:“你放心,附近十丈以内绝对没有人,你就大胆的说吧!” 紫衣少妇依然看了附近一眼,才压低声音说:“日光、星辉两宫主私底下谈话都称呼教主‘大眼儿’!” 郑玉容和陶萄凤一听,都觉得有趣,不自觉的同时笑着道:“什么?大眼儿?哈哈……” 马龙骧虽然没有哈哈大笑,但也感慨的摇头笑一笑。 紫衣少妇一见,突然双手掩面哭着说:“天亮之前我必须死在此地,而你们却还有心笑?” 马龙骧一听,立即正色说:“梅执事,你不必难过,我现在可以指给你一个安全投奔之处。” 紫衣少妇不停的摇着头,哭声说:“不管我逃到什么地方,他们都会抓回来杀了。” 马龙骧不便争论,立即正色问:“你在天亮时,能否换一身衣服,赶到前面的大镇上去?” 紫衣少妇一听,立即抬起了头,惊异的问:“马少侠,你真的有办法救我?” 马龙骧立即诚恳的点点头,正色说:“当然有办法救你,否则,何必和你虚掷时间。” 紫衣少妇一听,忙下迭的点头说:“天亮前我能赶到前面的大镇。” 马龙骧一听,立即将霹雳火神三人住的客栈,以及他们的衣着、相貌和姓名,告诉给紫衣少妇。 最后,他又郑重的向紫衣少妇保证说:“你尽管放心前去,他们一定会为你作最妥善的安排的。” 紫衣少妇听罢,不由感激的说:“马少侠,你这样宽宏大量,不但不杀我,反而救我,我真不知道如何报答你……” 马龙骧淡然一笑,正待说什么,陶萄凤已抢先说:“只要你告诉我们,如何到达灵霄峰,如何找到月华宫主,就算报答马少侠了。” 紫衣少妇含泪笑道:“这太简单了,你们三位第一要先登至云雾以上,照准最高的绝峰前进升上最高的绝顶,就是总坛了。” 郑玉容关切的问:“你是说,沿途没有人盘诘?” 紫衣少妇说:“除非你登上灵霄峰,没有人盘诘你们,不过,遇到了下山办事的将军或武士他们自然会盘问你们。” 陶萄凤插言道:“你能不能将总坛的形势简单的讲一下?” 紫衣少妇想了想,说:“峰的中心就是衔天池,三宫和天王宫均建在池内,但是,日光宫位西南,月华宫位西北,星辉宫位东北,天王宫居中央……” 马龙骧最关切的是水牢,因而不自觉的问:“水牢在哪个方向?” 紫衣少妇一听,立即瞪大了眼睛,惊异的问:“你们可是前来救人?” 马龙骧毫不迟疑的一颔首,坦白的说:“不错,正是前来救人。” 紫衣少妇立即焦急的正色说:“马少侠,要想去水牢救人,别说是人,就是小鱼也游不进去你们要另想别的办法。” 马龙骧三人听得同时一惊,不由齐声问:“可是水牢外面布满了机关?” 紫衣少妇有些紧张的说:“机关有钢铡、铃网、弩箭、以及响砖鸣瓦等等,其实这些在水功精湛的高手来说,都算不上厉害……” 陶萄凤听得心中一惊,不由关切的问:“里面可是还放有水蛇等毒物?” 紫衣少妇正色说:“水蛇是有,那也不过是扰乱企图潜进水牢高手的心神而已,只要你穿了水靠,注意手部和脸部就可以了……” 郑玉容关切的问:“你是说水中还有更毒的东西?” 紫衣少妇紧张的说:“有,最厉害的是水中养有一种小如针尖般的小毒虫,用眼睛很难发现只要你吸进口内少许,不出片刻,它就会爬进你的心脏和肺部,甚至由鼻孔进入你的大脑内。” 马龙骧三人一听,俱都楞了,这真是他们三人做梦也没想到的事,人在水中岂能不张口换气的呢? 又听紫衣少妇说:“而且,水牢坚固无比,由外面休想进去。” 郑玉容立即谦和的一笑说:“好了,梅执事,仅这些足抵马少侠救你一命的恩情了。” 紫衣少妇正色道:“救命之恩,如同再造,我仅是说一些知道的事情,又算得什么?只要我知道的,我一定会告诉马少侠。” 郑玉容见紫衣少妇说的诚恳,只得关切的问:“你可听说有位叫潇湘仙子的前辈关在水牢内?” 岂知,紫衣少妇竟茫然摇摇头,说:“我没听说有这么一位前辈。” 马龙骧觉得应该问的都问过了,立即对紫衣少妇和声说:“梅执事,你可以走了,再迟天亮前恐怕赶不到大镇上了。” 紫衣少妇一听,立即施视躬身说:“马少侠,两位姑娘,进入总坛千万小心,小女子拜别了。” 说罢就待下跪,陶萄凤距离最近,伸手将紫衣少妇扶住。 同时,谦和的说:“今后都是自家人了,何必如此多礼!” 紫衣少妇依然感激地说:“救命之恩,天高地厚……” 话未说完,陶萄凤已笑着说:“你又来了,赶快上路吧!” 紫衣少妇躬身应了个是,道了声“珍重后会”,展开轻功,直向山外驰去,眨眼已消失在浓雾里。 马龙骧一直沉默不语,显然是因为水牢中养有那种细小毒虫的关系,因为,利用潜水进入水牢救人的希望已成泡影。 郑玉容自然了解马龙骧这时的心情,因而宽慰的说:“今夜我们错中得了大收获,试问,如果今晚我们不前来小镇投宿怎会知道水牢中有小虫的事?” 陶萄凤见个郎懊恼,也急忙宽声说:“所幸我们已知道日光与星辉二宫已心怀二志,与月华宫主暗中不和,我们就利用他们这一点嫌隙,不难将伯母救出来。” 马龙骧只是忧虑的说:“这些问题我都晓得,我现在唯一担心的是,恐怕‘月华宫主’邓小慧,早已洞烛了我们的底细和来意。” 陶萄凤立即笑着说:“看她一口一个伟弟弟的亲热劲儿,巴不得你真是她的伟弟弟呢?” 马龙骧一听,俊面倏沉,不由轻斥说:“凤妹,到了这时候,你还有心……” 话末说完,发现陶萄凤已惶愧的低下了头,以下的话也不忍出口了。 郑玉容却一本正经的说:“龙哥哥,凤妹说的一些也不错,我们都是女孩子,对女孩子的心理知道自然的比你透澈,我们利用邓小慧是目前唯一的好办法。” 马龙骧见郑玉容说得认真,只得慨然一叹,有些懊恼的说:“如今想来,深悔性急,绝不该前来小镇投宿,细想月华宫主并没有告诉我们要找魔窟的连络站,也没有说山下小镇上设有嘉宾客店。 如今弄巧成拙,虽然说,在梅执事口里得到不少可贵的资料,但是却和星辉宫主照了面了……” 郑玉容一听,立即宽声道:“我们去时,尽量隐蔽身形,不让星辉宫的高手发现就是。” 马龙骧觉得只有先设法见到“月华宫主”邓小慧,然后再见机行事,必要时只有硬闯天王宫向巨目天王公然要人了。 心念间,发现陶萄凤一直默然不语,知道是方才轻斥她的缘故,是以,亲切的一笑,说: “凤妹,我们走吧!” 陶萄凤深情的望着马龙骧,神色委屈的点点头。 马龙骧歉然笑一笑,展开轻功,当先向高处驰去。 郑玉容知道陶萄凤娇生惯养,一向倔强任性,尤其在已死的马腾云面前,更是使尽性子。 如今,受到龙哥哥的喝叱,竟像个见了猫的小耗子,实在为她难过。 这时见马龙骧一起步,立即一拉陶萄凤的玉手,亲切的说:“凤妹,我们走!” 于是,两人展开轻功,紧跟在马龙骧身后。 这时,山中渐起夜风,虽然浓雾较前已稀,但夜风中却加浓了寒意和水气。 三人翻岭登峰,沿着绝壁向南飞驰,一个时辰之后,三人双目同时一亮,定睛一看,三人已立身云上。 只见眼前,群峰林立,云海无际,中央一峰,赫然直插穹上。 这时一勾弯月,已斜天际,在碧澄的夜空中,洒着清新的光辉。 细看中央高峰,形势崎险,生满松柏,峰顶形似圆帽,看来峰上似乎占地极广,而且尚有一道瀑布,经天而降。 打量间,蓦间陶萄凤悄声惊呼说:“龙哥哥快看,峰上似乎还有灯光!” 马龙骧和郑玉容凝目一看,都不自觉的哑然笑了。 因为灵霄峰傲然矗立,直接苍穹,一颗红星,恰恰嵌在峰上浓郁树木的空隙中,树身摇晃间极似一盏明灯。 马龙骧两人一笑,陶萄凤顿时也明白了,不由娇靥一红。 郑玉容却亲切的说:“峰上建有三宫九殿,筑有无数房屋,还住着那么多武士,当然有灯笼火烛,只是被峰上的巨大树木遮住了而已……” 话未说完,马龙骧已察看了一下峰势,突然说:“容妹、凤妹,你们看,根据峰势,西北最为峻险,而邓小慧的月华宫,偏在西北方……” 郑玉容和陶萄凤,定睛一看,只见灵霄峰的西北峰势几乎形如刀切,而愈向上升愈有悬出之势。 看了这情形,郑玉容不自觉的说:“这形势较之莲花峰容易攀登多了,只是凤妹妹……” 陶萄凤并末注意,因为她也见过莲花峰的形势,是以说:“不过大家都知道,愈是天然崎险处,峰上的警戒愈疏忽,我们就决定从最危险的地方进入。” 马龙骧知道陶萄凤的功力不在郑玉容之下,只是担心她欠缺“云里翻”的经验,万一峰上风大,不知藉助风力,这一翻,不知翻到何处去了。 在那高达万丈的高空坠下来,后果实不敢想像。 但是,最崎险的地方,也是警戒最疏忽的地方,这也是人尽皆知的道理,可是,魔窟恶名远着,教律残酷,也许另当别论。 因而,他不自觉的望着陶萄凤,关切的问:“凤妹,你是否确有攀登的把握?” 陶萄凤毫不迟疑的说:“我有信心,你不必为我忧虑,小妹认为目前只有在西北部登峰有利即使遇到教徒,也是属于月华宫的。” 马龙骧听后,仍有些迟疑,在他的原意,是想在光天化日之下堂堂正正的去找邓小慧,如今深夜潜入,形如探寨,极可能使原就对他有些疑虑的邓小慧,会更加怀疑。 心念末毕,郑玉容已催促说:“龙哥哥,时间无多,再有一个多时辰天就亮了?此地距灵霄峰至少尚有十里地,还不知峰下是否有绝壑……” 马龙骧一听,深觉有理,只得毅然沉声说:“好,我们就决定由西北部登上峰去。” 于是,三人展开轻功,直向灵霄峰前驰去。 由于愈前进愈险峻,足足一个时辰,才到达峰下。 这时,弯月已没,夜空昏暗,东方的天际,已露出一线曙光。 马龙骧一看,立即焦急的悄声道:“凤妹、容妹,天快亮了,我们必须尽快登上峰去,趁黎明前的黑暗,峰上警卫懈怠之际,正好通过去。” 陶萄凤却不以为然的说:“进入山区,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谅他们峰上也不会严密。” 马龙骧一听,立即正色道:“凤妹,你完全错了,‘万尊教’虽然仗恃的是这座灵霄峰的天然形势,但他们绝不容许有人潜入。” 他们在峰下不设桩卡,是因为多年来没人敢进入山区,所以不必浪费这批人力。 其实,满山桩卡密布,反而告诉别人,临贺岭山区是他们万尊教的总坛重地。因而,才令大头师伯他们这等怪杰人物,也摸不清魔窟的确实位置。 郑玉容突然不解的问:“说也奇怪潇湘师叔是怎的知道魔窟的总坛在此地?” 马龙骧虎眉一皱,略微沉吟,催促说:“现在一时也揣下出原因来,我们赶快登峰吧!” 说罢抬头,一眼看下见峰巅,加之夜空昏暗,一看之下,果然高如接天,这座绝峰称为灵霄峰,确未夸言。 抬头看罢,立即望着陶萄凤和郑玉容,正色叮嘱说:“稍时我先翻上峰顶,你们两人必须确定峰上安全无事毫无动静之后,才可翻上峰去。” 陶萄凤、郑玉容立即慎重的点了点头。 马龙骧又望着陶萄凤叮嘱说:“凤辣,到达峰上,如果风势过大,必须等风劲稳定后才可施展‘云里翻’,否则,便攀藤悬空而上。” 陶萄凤立即会意的颔首说:“小妹晓得。” 马龙骧安心的应了声“好”,一长身形,直向峰上升去 只见他如飞上升的身形,攀藤萝,踏斜松,匆左忽右,平步青云,身法之快,捷逾猿猴,眨眼之间,已高达数十丈。 陶萄凤和郑玉容,担心马龙骧有失,也相继飞身上升。 马龙骧虽然飞升极快,但他每遇突岩斜松之处,必须略停身形,俯首下看,直到发现陶萄凤和郑玉容后,始继续上升。 灵霄峰实在太高了,愈向上升,风力愈劲,而寒意也愈浓。 将至峰巅,峰势并不如远看的那么崎险,而且,距峰巅数丈处,不但粗藤虬结,而且有斜松突岩,所以在远处看来,峰顶徐徐向外突悬。 马龙骧先在一株斜松上停下来,一俟陶萄凤和郑玉容升达,立即悄声说:“我先上去,你两人就在这株斜松上听动静。” 陶萄凤和郑玉容手脚均踏进虬藤内,身形虽然十分稳固,但夜风强劲,两人飞舞的短剑氅,不时发出卜卜的响声。 所幸峰上风声呼啸,否则,恐怕早被峰上的桩啃发觉了。 这时听到马龙骧的叮嘱,两人都谨慎的点点头。 马龙骧吸了一口真气,立即暗运神功,攀着粗藤向上摒息升去,一面暗察峰上动静,一面暗凝指力。 因为,他已下定决心,决不准发现他的暗桩发出呼-声,只要有暗桩或警戒在峰崖上,他便以“阴柔指”杀他。 攀至距峰崖尚有七八尺处,神功已然有了惊兆,就在他们头上数丈内,便有人员防守。 马龙骧立即摒息停住,游目暗察崖上形势,看看能否移至别处,这时,陶萄凤和郑玉容已升到了他的脚下。 于是,他俯首下看,立即向着两人举手指了指崖上。 郑玉容和陶萄凤一见,顿时会意,略微沉吟,知道崖上有人防守,但是,东方已有鱼腹亮度不容许他们再迟疑等待。 是以,郑玉容立即以樱口向东方呶了呶嘴。 马龙骧转首一看,顿时会意,略微沉吟,毅然向上升去。 崖上生满杂枝荒草,而且,崖边的不远处即是古松柏和插天古木。 到达崖边,除了翻飞跃上或纵起,根法无法上去。 因为崖边的杂枝荒草,挟杂着横生藤萝,除了蛇鼠,必须飞跃才能上去。而且,落脚时,一下小心,必然发出枯枝断折的声音。 马龙骧苦于不能公然进入,而附近偏偏有人把守。 曙光愈来愈亮了,数尺之内,已可清晰辨物。 恰在这时,不远处已有了人声。 只听一个壮汉的声音低声警告说:“大家小心,飞狐武士来了!” 话声甫落,数丈外立即传来一阵骚动。 马龙骧急忙默运神功,竟发现附近伏有十数人之多,而且,现在又来了一位飞狐武士,要想进入,势必更难了。 就在这时,蓦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沉声问:“谁在此地负责?” 只听方才说话的汉子,恭声道:“回禀武士,是我。” 马龙骧一听,知道崖上说话的女子就是飞狐武士了。 只听飞狐武士“哦”了一声,继续问:“有没有动静?” 又听壮汉恭声说:“回禀武士,还没有。” 略微一静,又听“飞狐”武士自语似的说:“别处似乎也没有动静?” 说此一顿,突然又以郑重的口吻,叮嘱说:“好好监视,不可大意,天亮了,我要回宫报告。”接着是壮汉恭声应是声。 马龙骧听得出,说话的位置最多三四丈距离。 根据眼前的形势,要想悄悄潜入,似乎已是不可能了。 现在,他唯一的希望是这位女武士尽快的离去,但是,他又非常希望知道飞狐武士说的宫主,是不是邓小慧。 恰在这时,突然一阵强风吹过,吹得陶萄凤和郑玉容的短剑氅,立时发出一阵卜卜叭叭的飘飞声音。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惊,暗呼不好! 果然,崖上立即传来那位“飞狐”女武士的紧急声音说:“你们注意下面有人上来了!” 接着,是一片凌乱的脚步声。 马龙骧一听,那敢怠慢,为了抢占有利地形,一长身形,飞射而起,衫袖一拂,直扑崖上而来。 就在他飞射凌空的同时,崖上已有人沉声问:“登峰何人?” 马龙骧一面急速落地,一面沉声说:“华山马伟鸣!” 话声甫落,蓦闻那位飞狐女武士,急声低喝“不准放箭!” 低喝声中,一道绛红纤影一闪,面前两丈处已多了一位年约二十五六岁,身穿绛红劲衣短剑氅,胸前和剑氅上,都用银灰锦线绣着展翅腾空飞狐的美丽少妇。 马龙骧一看,知道就是方才发话的飞狐女武士—— 第 九 章 星月争辉 只见飞狐女武士首先抱拳沉声说:“‘飞天狐女’钟倩华,奉命在此恭候马少侠……” 马龙骧赶紧拱手和声道:“钟武士辛苦了!” 飞狐武士也和声问:“马少侠可将宫主交给你的信物带来?” 马龙骧立即在怀中将“宫主佩”取出来,举在手中一晃说:“信物已带来了!” 飞狐女武士一见,立即换了一副谦和笑脸道:“还有两位姑娘和三位老英雄,现在何处呢?” 话声甫落,马龙骧身后崖下一红一黄两道纤影已飞升上来,同时飘然落在马龙骧身后,正是陶萄凤和郑玉容。 飞狐女武士一见,立即抱拳含笑说:“两位想必是陶萄凤陶姑娘和郑玉容郑姑娘了。” 陶萄凤和郑玉容方才业已听到对话,为免打岔,故未上来。 这时见问,也双双抱拳含笑道:“不错,让钟武士辛苦久等了。” 飞狐女武士一笑说:“我只是偶尔前来巡视,真正辛苦的是这些弟兄。” 说罢侧身,肃手指了指身后。 马龙骧三人凝目一看,这才发现十五六名身穿银灰水蓝劲装的彪形大汉,每隔四五步,分别隐身在草丛中和怪石后。 而且,有些彪形大汉,个个手拿弩弓,站立在古柏巨木间。 马龙骧三人看罢,只得拱手含笑说:“诸位弟兄辛苦了!” 十五六名彪形大汉,也纷纷抱拳恭声道:“算不得辛苦,只要马少侠平安到达就好了。”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动,断定其中另有原因,但仍笑着说:“多谢诸位关爱。” 一旁的飞狐女武士,却关切的问:“请问马少侠,另三位老英雄呢?” 马龙骧立即正色说:“他们奉宫主之命,仍留山下注意大头鬼见愁三位怪杰的行踪。” 飞狐女武士一听,立即含笑肃手说:“这两天宫主每日伫候马少侠三位前来,每天都等候至三更以后,马少侠,三位快请吧!” 马龙骧赶紧拱手含笑说:“还请钟武士引导!” 飞狐女武士一笑说:“如此,我在前面开道了。” 说罢转身,当先向前走去。 这时天空已透澄蓝,但由于峰上古柏茂盛,枝叶密集,光线仍显昏暗,风势虽已减弱,但寒意犹浓。 马龙骧、陶萄凤、郑玉容三人,向着左右站立的彪形大汉挥挥手,跟着飞狐女武士向深处走去。 同时,马龙骧在转首之间,方始发现,立在草丛石后的大汉,并不止十五六人,左右延伸,尚不知到何处为止。 马龙骧这时,才暗暗感激那位紫衣少妇梅执事。 前进五六丈,即是一道修筑在林中的宽大石道。 仰首看天,天光一线,澄澈高远,天色应该是接近黎明了。 石道成内弯弧形,显然是一条环绕峰上的主道。 转首向深处看,这时才发现树隙间不时露出天光,隐约间,似有紫芦花,并不时传来一声水浪拍岸的水响。 马龙骧一听水响,顿时想到身困水牢中的母亲。 但是,他知道,这时冲动不得,必须得耐心的等待,伺机而动,设非万不得已,绝不轻率下手。 前进间,转首看一眼陶萄凤和郑玉容,两人正黛眉微皱,娇靥沉深,知道她两人不但担心用华宫主的真正居心。尚且她们担心与大头鬼见愁等人彼此互应,连络与支援的问题。 因为,根据目前形势,三位怪杰所拟定的计画,绝大部分已实行不通了,尤其长发水里侯与神偷决定进入水牢支援的部分。 前进约有数十丈,前面突然现出一片平滑广场。 由于道边石墩内的高大旗杆上,高悬一面鲜红绣有明月的大锦旗,马龙骧已知道到了月华宫了。 根据前面广场的形势是凹向内部,知道邓小慧的月华宫,是建筑在三面临水的衔天池上。 这时,走在前面的飞狐女武士,已回头笑着说:“前面就是月华宫了。” 马龙骧三人一听,只得会意的颔首笑一笑。 将至广场,突然发现一座建筑宏伟的深厚大殿,在大殿上,街悬一方巨匾,上书三个斗大金字“天卯殿”。 马龙骧一看,这才想起玉面婆婆说的,每一宫之下,尚辖有三个殿,看来这座天卯殿的对面,必然仍有一殿。 心念间,转首一看,果见林内有一座与天卯殿建筑形式相同的宏伟殿影,由于同一相向看不见是何殿名。 到达广场转首一看,马龙骧三人的目光同时一亮 只见广场的尽头,在三五高耸的插天古柏之间,竟然建有一座三孔高大宫门,里面富丽巍峨的堂皇宫殿。 尤其在栉比的飞檐琉瓦之间,尚有三座形成“山”字的矗立高楼,建筑得更是美仑美奂,壮观富丽。 不错,在正中高大宫门上,雕塑着一方蓝地金字的大石匾,上面刻着三个斗大的金字—— 月华宫。 每座宫门下,都站着四名握矛持盾,身穿银灰中透着水蓝劲装的彪形大汉,形像威武,气氛严肃,令人一见,有渺小畏怯之感。 马龙骧看罢,不禁感慨的摇摇头,心想,一个宫主的宫殿便如此富丽巍峨,那巨目天王的天王宫,又当如何? 心念间,已至广场中,转首一看,这才发现左边的大殿,名叫“天癸殿”,左右两殿的殿外广檐下,都有手持长矛的壮汉把守。 在前引导的飞狐女武士,直到中央宫门前,才停身止步。 她侧身肃手,望着马龙骧,欠身恭声说:“宫主曾有面谕,马少侠来了,请直入‘凌云阁’,请!” 马龙骧见飞天狐女让他走中间,足见月华宫主邓小慧至少到目前为止,对他的身分尚无怀疑。 于是,谦和的微一欠身,即和飞天狐女在警卫的喝礼下,同时走进中门。 中门之内,院并下广,但三面大殿却都有二三十级梯阶,直达殿前的广台前。 马龙骧这时才发现中央大殿的匾额上,写着“天娥殿”三个大字,所谓的一宫辖三殿,原来宫中尚有一殿。 三面大殿的飞檐下,每隔数步,都站有一名持矛握盾的彪形大汉,警戒之森严,确不亚于当朝的皇宫内苑。 飞天狐女在侧引导,并未通过天娥殿,经由侧殿的华丽通门走过,这时门下的警卫,已改背剑的红衣少女担任。 通门即是两厢的回廊入口,庭院的中央,却是荷池,正中上方即是一座落地花窗的大敞厅。 但是,与大敞厅的厅脊相连的,即是由宫外看到的那座富丽豪华,矗立半空的山字楼。 这时天光已经大亮,朝阳尚未升起,但每个角落的女警卫,仍未撤去,马龙骧等人经过时,纷纷向他们敬礼。 马龙骧、郑玉容、陶萄凤他们三人,看了这情形,知道“月华宫主”邓小慧对他们三人的前来,早已有了吩咐。 只是,三人尚不知邓小慧何以知道他们最近会来,而且算准了会在她的月华宫附近登上峰来。 进入敞厅,马龙骧三人的目光又是一亮。 只见厅内的陈设金碧辉煌,极尽豪华之能事,金椅亮桌,锦墩玉几,中央翠屏上镶着一轮古玉大月亮。 轮班守候在厅上的花衣侍女们,纷纷向前恭迎。 飞狐女武士立即低声问:“宫主她……” 话刚开口,其中一个美丽侍女已恭声说:“宫主四更方睡……” 马龙骧一听,立即谦和的说:“既然宫主方睡,千万不要惊扰地!” 美丽侍女立即恭声说:“宫主睡前曾有交待,马少侠到时,立即喊醒她!” 说罢,转身走向翠屏后。 马龙骧本待再加阻止,又怕陶萄凤和郑玉容多心,只得作罢。 这时,一群花衣侍女立即忙碌起来,有的为马龙骧三人弹去风尘,有的送来面水,有的送来香茗,每人一杯。 马龙骧三人净过面,刚刚坐下品茗,正待在飞狐女武士的口中探听一些风声,方才进内通报的花衣侍女已走了回来。 只见花衣美丽侍女,向着马龙骧敛衽一福,恭声说:“马少侠,宫主请三位登凌云阁稍候!” 马龙骧一听,只得和郑玉容、陶萄凤含笑起身。 飞狐女武士一见,立即抱拳含笑说:“马少侠,两位姑娘,钟倩华失陪了。” 马龙骧三人,同声谦和的说:“钟武士请便,谢谢你的引导!” 飞狐女武士,再度谦逊两句,迳自走出厅去。 马龙骧三人,在美丽侍女的引导下,迳向翠屏后走去。 到达高大翠屏后,方始发现一道铺满了红绒毛毯的楼梯直通楼上,而就在楼梯尽头的横楣上嵌着以水晶石镶成的大字凌云阁,闪闪发光,十分悦目。 马龙骧看罢,不禁感慨的摇摇头,他确没想到那天半夜在荒野遇到的邓小慧,生活之豪华,竟丝毫不输当朝皇帝的爱女公主。 就在他摇头感叹之际,楼口突然响起一声亲热称呼:“伟弟弟!” 马龙骧心中一惊,急忙抬头,只见楼梯口站着的竟是秀发披散,身穿银绒宽襦衫的“月华宫主”邓小慧。 邓小慧穿了这身常服睡衣,靥展娇笑,神情欢愉,更显得她天生丽质,美艳娇丽。 想是在马龙骧的印象中乍然间尚不能适应,在他抬头一看之下,竟然看呆了! 但是,聪慧超人的月华宫主,早已急步下来招呼陶萄凤和郑玉容了。 就在三人欢声寒喧之际,远处突然传来悠扬的高呼:“星辉宫主到!” 马龙骧三人一听,神色一惊,暗呼不妙,断定他们的前来,已被星辉宫主知道了。 马龙骧、郑玉容以及陶萄凤三人,正在暗自焦急,不知如何措词回避,而月华宫主却笑着说:“这老瘟婆来得正好,伟弟弟,让姐姐为你们介绍介绍……” 马龙骧一听,又是一惊,下由焦急的说:“不行不行,在山下小镇上的嘉宾客店里,我们曾照过面,她还派了一位梅执事骗我们前来,险些诱进十八窟。” “月华宫主”邓小慧,听得黛眉一蹙,脱口噢了一声。 就在这里,不远处的一位女警卫,已娇声悠扬的说:“星辉宫主到!” 马龙骧三人一听,知道星辉宫主已经走进庭院了。 只见月华宫主自然的一笑说:“伟弟,你和两位妹妹先上去座,姐姐去应付她。” 马龙骧一听,只得应了声是,即和陶萄凤、郑玉容,匆匆登阁。 到达阁上,只见满眼金碧辉煌,立有数名侍女迎过来。 马龙骧深怕她们说话,立即将食指放在嘴唇上。 几个侍女都极机警,立即站在原地不动。 马龙骧三人,无心去看阁上的富丽布置和陈设,立即站在梯口凝神静听,看看星辉宫主前来说些什么。 由于梯下就是敞厅,而且仅有一个翠屏遮着,是以,厅内的衣响脚步和动静俱都听得清清楚楚的。 只听“月华宫主”邓小慧,首先笑着问:“施阿姨,什么事起得这么早?” 只听一个沙哑略带苍老的妇人声音,不高兴的说:“哼!什么早!我还没睡呢!” 马龙骧一听,知道说话的是星辉宫主,而且知道她姓施,根据她嗓音的沙哑和苍老,年龄至少五十岁以上了。 心念闾,已听月华宫主惊异的问:“发生了什么重大事故了吗?施阿姨为何一夜末睡?” 只听星辉宫主沉声问:“小慧,我问你,你这次下山办事,回程的途中可是遇到了一个姓马的少年和两个使剑的丫头?” 月华宫主立即承认说:“是呀,他们怎么了?” 星辉宫主问:“他们来了没有?” “月华宫主”邓小慧自然的说:“没有呀!来了崖上的弟兄一定会来通报的。” 星辉宫主再逼问了句:“真的没有前来?” 邓小慧立即不高兴的说:“施阿姨,我说的话你怎的突然不相信了?他们如果来了,我一个女孩子家能穿着这么一身睡衣接见他们吗?” 厅内一阵沉默,想是星辉宫主无话可以驳了。 马龙骧立即看了郑玉容和陶萄凤一眼,似乎在说,邓小慧穿着睡襦来接见我们,没想到成了她对付星辉宫主最好的挡箭牌。 心念间,又听邓小慧继续说:“再说,就是他们来了,我也会马上领他们去见您呀;。” 只听星辉宫主沉声问:“为什么?” 邓小慧郑重的说:“天戌殿的将军和两位执事不是都殉职了吗?……” 话未说完,星辉宫主已没好气的大声说:“告诉你,天戌将军就是死在他小子手里!” 郑玉容、马龙骧、陶萄凤三人,听得心头猛然一震,面色大变,他们料想的一些不错,他们的底细果然被星辉宫主看穿了。 心念间,邓小慧早已震惊的说:“施阿姨是说……?” 只听星辉宫主忿忿的说:“你以为他小子是谁?” 邓小慧慌急的说:“他不是马伟鸣吗?” 星辉宫主愈加有气的说:“伟鸣,伪名,那是音同字不同,亏你自恃聪明绝顶,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居然会被那小子骗了……” 说此一顿,特的加重语气说:“告诉你,那小子就是昔年‘美剑客’马云龙的儿子,他小子此番前来,是来救他的母亲潇湘仙子的!” 马龙骧一听“美剑客”马云龙的儿子,心中不由一阵绞痛,这时他才确定“美剑客”即是他的生身父亲。 但是,他心里明白,紧接来临的危机,便是邓小慧和星辉宫主两人,飞身扑上楼来和他们作生死交关的搏斗。 是以,他和郑玉容、陶萄凤三人,俱都暗凝功力,摒息以待。 果然,只听“月华宫主”邓小慧,切齿恨声说:“好,他们居然敢骗我?” 说罢,突然怒声说:“来人啊!” 接着是一个少女的声音恭声问:“宫主有何吩咐?” 马龙骧一听,知道邓小慧要邀集大批高手前来围捕他们三人了,心想,与其等候大批高手前来,不如索性先行下手。 心念电转,正待扑下楼去。 蓦闻星辉宫主沉声问:“你要作什么?” 只听邓小慧恨声说:“我要派飞狐武士,通令所有警戒崖边的弟兄,一旦姓马的小辈登上峰来,不必问话,格杀勿论。” 马龙骧一听,立即轻轻吁出一口长气,同时,擦了擦鬓角的一丝油汗,所幸方才没有扑下去后果实不堪设想了—— 第 十 章 高深莫测 只见陶萄凤、郑玉容也轻轻吐出一口长气,显然,两人也为了方才的情势骤变而感到十分紧张。 须知他们身处万尊教总坛重地,非但高手如云,个个都有一身绝技,最重要的还是潇湘仙子尚困在水牢里。 当然,以马龙骧、郑玉容、陶萄凤三人的身手和功力,即使打起来,万尊教的高手也绝对占不了便宜。 但是,如果巨目天王将潇湘仙子押出来与以威胁,马龙骧为了救他母亲,只有束手被擒别无他途。 现在,他们根据“月华宫主”邓小慧对星辉宫主虚与委蛇,断定邓小慧对他们的底细早巳摸清了。 她的相邀前来,并留信物,必然另有她的居心和目的。 心念电转,已听星辉宫主哈哈笑着说:“小慧,你不必费事了……” 邓小慧故意惊异的问:“为什么,施阿姨?” 只听星辉宫主得意的笑着说:“我已派梅执事将他们引进‘十八窟’了!” 岂知,邓小慧竟不以为然的说:“马伟鸣果真是美剑客的儿子,十八窟未必能困得住他呢!” 如此一说,厅中立时一阵沉默。 马龙骧虽然不知道邓小慧为什么要这么说,他们深信,以邓小慧的聪明机智,必然有她的居心和用意。 心念间,已听星辉宫主似自语的忧虑说:“我当时该想到那小子,可能已练成了‘天罡神功’的。” 马龙骧一听:心中暗喜,因为星辉宫主尚不知他已练成了“天罡神功”,这对他的救母成功,更增加了无限希望。 心念间,已听邓小慧关切的问:“施阿姨,梅执事回来了没有?” 只听星辉宫主脱口一声惊啊,似有所悟的急声说:“啊,不好,梅执事至今末回,可能遭了那小子的毒手了。” 一阵索索衣响,接着又听星辉宫主焦急的说:“小慧,火速通知月华宫下的椿卡小心,我要赶去通知日光宫,除了在崖边下手,没有人能对付那小子。” 话声甫落,立即响起一阵衣袂破风声。 只听邓小慧说:“施阿姨放心,我马上派人去通知。” 马龙骧三人一听,知道星辉宫主已经走了。 当然,“月华宫主”邓小慧,也马上就要上来了。 但是,马龙骧却担心,邓小慧已经知道他们的来意和底细,又该如何应付她呢? 心念间,已见邓小慧有些懒散的走上楼来。 只见邓小慧,一面缓步登楼,一面摇晃着长长的秀发,仰面望着马龙骧三人,竟无可奈何的一笑说:“总算把这个老瘟婆应付走了。” 马龙骧、郑玉容和陶萄凤三人一看,俱都楞了。他们实在震惊,邓小慧面对着前来救人的他们,依然是如此的轻松和镇定。 当然,在他们的震惊中,也包含着更多的钦服与赞服。 一俟邓小慧走上梯口,陶萄凤和郑玉容,立即迎向前去,都忍不住伸手握住邓小慧的玉臂,由衷的赞声说:“慧姐姐、你真不愧是一宫之主,真了下起!” 邓小慧自然知道陶萄凤两人,是指她应付星辉宫主的事。 是以,神色愉快别具用心的笑着问:“姐姐在你们的心目中,真的是那么有本事吗?” 陶萄凤和郑玉容都未曾思索,同时愉快的颔首说:“当然,要让小妹两人去应付,尤其龙哥哥就在楼上,我们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把话说的那么自然,那么合情合理!” 邓小慧“格格”一笑说:“那是因为你们不了解‘老瘟婆’个性的缘故。” 陶萄凤正待问星辉宫主是什么个性、但是,马龙骧已微红着俊面,十分不好意思的望着邓小慧:“慧姐姐……” 话刚开口,邓小慧已爽朗的一笑,说:“现在时间不早了,有话吃完了早饭再说。” 说罢,立时望着几名花衣侍女问:“早饭好了没有?” 其中一个年龄较长的侍女恭声回答说:“已经准备好了,都在中阁上。” 说着,指了指马龙骧等人的身后。 马龙骧三人回头一看,这才发现紧靠楼梯口的锦屏后,仍有一道相同的楼梯,同样的铺着红绒毯,直达楼上。 打量闲,已听邓小慧愉快的说:“伟弟弟,我们到楼上去。” 马龙骧一定神,正待说什么。 陶萄凤和郑玉容已笑着说:“还是慧姐姐先请!” “月华宫主”邓小慧,也不客套,颔首应了声“好”,当先向楼上走去。 马龙骧这时才趁机打量了一下左右,这才发现站了半天的楼上竟也是通阁,左右两端共有七八间之多,直达两端山墙。 只见两端的山墙前,均有一座锦屏,马龙骧断定,这两座锦屏后,必然也有一道楼梯分别通向左右两端的高楼上。 通阁内一式浅蓝地毯,落地雕花格窗上,悬着锦缎窗帘,壁上并没悬什么字画,但却设有棋枰,琴几和书架。 打量末完,陶萄凤已悄悄碰了他一下。 马龙骧急忙一定心神,这才发现邓小慧已登上楼梯好几级了。 于是,微提衫摆即和陶萄凤、郑玉容急步跟了上去。 到达楼上一看,宽广约有一丈五尺见方,靠楼梯口仍有一座锦屏,当然,锦屏后仍有一道楼梯通至三楼上。 二楼上布置豪华,左右两壁均悬有字画,但左右两壁的中间,却各有一座室门,悬着绣花门帘,不知通向何处。 马龙骧游目打量间,已听邓小慧亲切的说:“伟弟弟,两位贤妹,请坐。” 马龙骧连连颔首应好,这才发现楼上四角放着玉几花盆,中央是一座小型玉桌,四张圆形锦墩,分别置在玉桌的四面。 这时,桌上已摆好了四个细磁盖碗和一个精工烧制的七彩琉璃盖碗盆。 四人就座间,两个守在楼上的花衣侍女,已将琉璃盆的盖子掀开,原来里面是一盆热气腾腾的豆楂包儿。 豆楂包儿是用甜钙包着红豆沙,外沾豆楂是一道上好的甜点心,马龙骧、陶萄凤和郑玉容,都喜欢吃。 是以,口直心快的陶萄凤,立即兴奋的说:“慧姐姐,我最喜欢吃豆楂包,你呢?” 邓小慧立即愉快的点点头,说:“我从小就喜欢吃这道点心,足见我们姐妹的胃口也相同。” 较稳静的郑玉容,这一次却听出邓小慧话中是有含意的。 邓小慧见郑玉容没讲话,又故意望着马龙骧和郑玉容,问:“伟弟、容妹,你们呢?” 马龙骧虽然聪明,却无心术,是以谦和的说:“我吃什么都可以。” 郑玉容深觉处境艰险,只得笑着说:“我和姐姐一样,也喜欢吃甜食!” 邓小慧愉快的说:“那就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于是,四人掀开盖碗,竟是用冰糖煮的莲子银耳。 邓小慧首先拿起银匙说:“还很热,快吃吧!” 马龙骧三人奔驰了一夜,当然饿了,是以,道了声谢,各自吃了一些银耳。 邓小慧一俟三人吃了一些,立即关切的问:“你们怎会想到投宿山下的嘉宾客店的?” 陶萄凤立即抢先说:“姐姐虽然告诉了我们灵霄峰衔天池,但没告诉我们走法,所以……” 邓小慧一听,立即笑着说:“我认为以你们三人的功力,登灵霄峰绝对没有问题,我想你们只要登上灵霄峰,碰见了弟兄,他们一定会引你们来见我的。” 马龙骧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都是怪我不好,险些铸成大错。” 邓小慧立即关切的问:“为什么?为什么怪你?” 马龙骧解释说:“小弟是听店伙说,临贺岭山区根本无路可走,又说对街的嘉宾客店就是万尊教开设的……” 邓小慧一听,立即笑着说:“你就想利用连结站上的人引导你们前来?” 郑玉容立即附声笑着说:“是嘛,龙哥哥就是这个意思!” 邓小慧却又关切的问:“可是,你们既然进了‘十八窟’又怎能逃得出来呢?” 陶萄凤嘴快,“格格”一笑,说:“我们根本还不知‘十八窟’在什么地方呢!” 邓小慧神色一惊,忍笑惊异的问:“怎么,你们……” 马龙骧面现难色,有些迟疑的说:“姐姐,有件事不知道应该如何向你报告!” 邓小慧一笑说:“伟弟,你别客气,有什么话尽管说,天大的事,姐姐替你作主。” 说此一顿,突然又望着陶、郑二女,正色问:“你们可是杀了人?” 马龙骧一听“杀了人”,顿时想起黑鹫武士,立即颔首说:“是的,是在嘉宾客店中……” 邓小慧一听,立即松了口气,说:“嘉宾客店是星辉宫负责的,杀他们一两个人也是他们罪有应得。”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惊,深怕放错了紫衣少妇梅执事,是以关切的问:“姐姐,那位梅执事如何?” 邓小慧略微想了想,才问:“你说的是那个叫梅亦媚梅执事?” 马龙骧立即颔首应了声是。 邓小慧娇靥微现红晕,说:“人的心地还不错,就是私下的生活欠检点些。” 陶萄凤一听,立即爽直的说:“就是嘛,我一看她那副狐媚相,我心里就不舒服。” 邓小慧一听,立即揣测说:“怎么?你们把她杀了?” 马龙骧见问,只得将进入小镇,遇紫衣少妇,在店中震断黑鹫武士心脉,星辉宫主暗窥,以及派梅亦媚诱往十八窟,被他和陶萄凤视破奸计,断然放她逃走的事,简要的说了一逼。 当然,梅亦媚泄漏教中机秘的事,以及去找霹雳火神的事,为了梅亦媚的安危,以及避免使邓小慧难堪,俱都删掉末说。 邓小慧听罢,一蹙黛眉说:“梅亦媚没有向星辉宫主覆命,她一定会派出大批高手找她的……” 马龙骧、陶萄凤立即正色说:“我们当然承认杀了她。” 邓小慧想了想,微一颔首说:“这当然是最好的办法,不过,她身为执事,对本教的机秘知道得太多,你们放走了她……” 马龙骧一听,立即解释说:“现在她失职离山,逃命尚且不及,哪里还敢散播教中机密?” 郑玉容立即岔开话题问:“姐姐,你怎的知道这两天我们会来?” 邓小慧一笑,不答反问道:“你们怎的知道灵霄峰的西北方,正是月华宫的管辖崖段。” 郑玉容心中早有准备,立即毫不迟疑的说:“我们根本不知道西北方是姐姐的管辖区域,我们是由十八窟方向直奔这座高峰驰来,才知道是姐姐的管辖区。” 就此一顿,故意一笑,继续说:“当时只让龙哥哥一人上来,我和凤妹妹一直躲在下面,直到龙哥哥喊我们,我们两人才敢上来,你想,如果知道是姐姐的地盘,我们还怕什么?” 如此一说,合情合理,邓小慧只得笑了。 但是,马龙骧三人却看得出,邓小慧似是礼貌的应付。 陶萄凤则庆幸的说:“所幸是由姐姐的地段登上峰来,要是在其他两宫的地段登上峰来,这时能否坐在这里喝银耳,还真不敢说呢!” 邓小慧一笑,说:“我前天回宫后,曾立即请教主下令,通令三宫弟兄注意你们前来,并通知我前去迎接……” 说此一顿,突然又迷惑的自语说:“奇怪,昨天早晨还在天王宫看到老瘟婆,怎的傍晚她又去了山下的嘉宾客店呢?” 马龙骧心中一动说:“也许正是前去拦截小弟等人,看来小弟等人的行动,早在他们的监视之下了。” 邓小慧沉吟良久,冷冷一笑,哼了一声,正待说什么,楼下已传来侍女的声音恭声说: “启禀宫主,天王有请。” 邓小慧听得神情一惊,接着淡淡一笑说:“一定又是老瘟婆到我干爹那儿搬弄是非去了。” 马龙骧听得暗自焦急,他本待趁机打听母亲潇湘仙子的消息,但月华宫主却依然一口一个“伟弟弟”。 有鉴于此,在邓小慧还没有指破他的真正身分前,他当然不能自己先承认,而且邓小慧对他的身分不愿揭破也许另有她的原因。 邓小慧似是看出马龙骧神色有些焦急,立即安慰说:“伟弟你放心,一切有姐姐为你安排,你们一夜奔驰,应该先去休息,必须养足了精神,才可应付大局。” 马龙骧听得出邓小慧的话中有因,立即应了声是。 邓小慧举手一指楼上说:“伟弟,你可到楼上休息,凤妹容妹去西楼安歇,我平常睡在东楼上,稍时我回来,我再招呼你们。” 说罢,转首望着两个花衣侍女吩咐说:“你们快引马少侠和两位姑娘去休息!” 两个花衣侍女同时应是,其中一人向着郑陶二女,恭声说:“姑娘,请走这边。” 说着,竟将东壁间小门上的锦帘掀起来。 马龙骧定睛一看,这才发现门内竟是一道室内通廊,左右落地花窗,顶梁上每隔一丈都有一盏小灯照亮。 这时,朝阳已射在北面的花窗上,是以廊内通明,一眼可看到尽头的门帘,显然是西楼的通门。 打量间,陶萄凤和郑玉容,已向邓小慧谦声告辞,随着那名花衣侍女,迳自走进通廊内。 邓小慧望着马龙骧,举手一指楼上,亲切的说:“伟弟,上去吧,我也该去换件衣服了。” 另一名花衣侍女早已等候在三楼的梯口,马龙骧向着邓小慧说了声“姐姐请便”,也跟着侍女走上三楼。 走上三楼梯口,却是一道紫檀雕花嵌玉的双扇房门,房门掩着,两扇绣帘分开挂在两边的银钩上。 打量间,花衣侍女已将房门推开了。第一眼看到的是门内的嵌玉翠屏。 也就在房门被推开的同时,一阵清雅似兰的芬芳气息迎面扑了来。 马龙骧心中一惊,顿时止步,因为这阵清雅似兰的气息,乃是“月华宫主”邓小慧娇躯上特有的香味,他记得很清楚。 心中一惊,本能的望着花衣侍女问:“这是什么地方?” 花衣侍女微一躬身,礼貌而恭敬的说:“这是凌云阁的中楼。” 马龙骧一听,心中有气,心说,我还不知道是凌云阁的中楼?我是问你这是谁住的楼? 但是,他又苦于不便说出来,只得谨慎的举步向门前走去,同时伸颈探首,希望能先看清里面的陈设和布置。 走至门楣下,他首先看到的是左右两座高大的漆金衣柜,绕过翠屏,马龙骧星目不由一亮。 只见室内陈设豪华,耀眼生辉,妆台棱镜,罗帐绣帏,中央一张小玉桌,放着四个小锦墩,紫檀几盆花,落地烛台,壁上悬着仕女嬉春和兰花等古画,前面落地花窗的窗帘依然全部放下。 马龙骧看罢,不禁呆了,他决不能在这间小楼上住下。 但是,身后的侍女却正经说:“我家宫主的闺中好友甚多,三座楼房的布置陈设都是一样……你……” 马龙骧未待侍女说完,立即用鼻闻了闻空气中的气息,说:“这香味……” 话刚开口,花衣侍女忍不住“噗嗤”一笑,说:“前来拜访我家宫主的姑娘们,也喜欢用我家宫主的胭脂香粉,所以每一间楼房都是这种古兰花味道。” 说此一顿,不待马龙骧说什么,立即催促说:“马少侠,你快静下来睡一会吧,有事拉牙床上的银环。” 说罢,蓬的一声,反手将门掩上,迳自走下楼去。 马龙骧虽然不信侍女的说法,但也无法证实她说的是假话。 走至锦帏前,轻轻掀开向内一看,蝉翼般的罗纱帐内,是一张雕刻精细的牙床,床上的锦褥绣被,俱已整理得十分整洁。 马龙骧看了这情形,断定这张床即使不是邓小慧睡的,也有其他女子睡过,因而,他决定宁愿睡在地板上的绒毯,也不睡那张床。 于是,他折回身来走至南面的花窗前,掀开窗帘,轻轻拉开一扇窗门向外一看,目光一亮,顿时楞住了。 马龙骧确没想到,灵霄峰上衔天池的范围竟是如此的广阔—— 第十一章 日光宫主 只见碧波粼粼的大湖中央,巍峨的建立着一座豪华的宫殿,坐北朝南,四门大开,宫门下站满了持矛握盾的彪形大汉。 宫殿的建筑,富丽堂皇,美仑美奂,骑楼飞阁,天桥穿云,愈往中央愈高耸,显然是建筑在湖中的孤岛上。 四面的四座宫门上,均有一道水上曲桥,青石玉栏,婉蜓在澄清的湖面上,分别通向三宫和正南方。 这时,马龙骧才发现月华宫面向湖心的一面,同样的有巨厅,两殿,和同样的三孔巍峨的大宫门。 宫门前的玉栏广台,紧连着湖中的曲桥,直达天王宫前。 在东北东方和西南方的巨柏古松间,同样的有两座宫殿,马龙骧知道,那就是日光宫和星辉宫。 马龙骧很希望知道水牢的位置在什么地方,但是,除了这四处宫殿外,即是沿湖边的巨柏古松和随风摇荡的紫芦花。 就在这时,宫门方向突然传来一声隐约可闻的吆喝声。 马龙骧低头一看,只见已换了月华宫主服装的邓小慧,正率领着飞天狐女和另外一个一身黄绒劲衣短剑氅的女子,匆匆走出门去。 由于黄衣女子面向外走,无法看清她的面目,但根据她的衣着和衣上绣的彩娥来判断,显然是位女将军或女武士级的高手人物。 正看得出神,身后“呀”的一声,门被悄悄的推开了。 马龙骧心中一惊,急忙掩上窗门,同时急声问:“什么人?” 话声甫落,悄步绕过翠屏的竟是陶萄凤和郑玉容。 陶萄凤和郑玉容,一进室门就耸起瑶鼻闻了闻,同时,“唔”了一声,拉长了声音,轻声的说:“好香,这真是一间香闺。” 马龙骧一听,便知她们的西楼没有这种清雅似兰的芬芳气息,但他不便说破,只得关切的问道:“你们怎的来了?” 陶萄凤立即没好的气说:“我们为什么不能来?” 说此一顿,突然又颇含妒意的问:“怎的你一个人?” 马龙骧听得一楞,不由惊异的问:“不是我一人,还有谁?” 郑玉容虽然没有说话,但她一对明亮的眼睛,却不停的打量着房内每个可以藏人的陈设之后。 马龙骧一看,顿时明白了陶郑二女的来意。 于是,急忙一招手,神秘的低压着声音说:“凤妹、容妹,你们过来。” 说话之间,不待陶郑二女,有所表示,立即拉开了一扇窗门。 陶萄凤和郑玉容,心知有异,急步走至窗前向外一看,只见湖中和她们方才在西楼所见的情形并没有什么不同。 郑玉容首先说:“我们方才在西楼已经看到了。” 马龙骧举手一指月华宫前通向天王宫的曲桥说:“我是要你们注意桥上。” 陶萄凤和郑玉容注意一看,这才发现方才引导他们前来的飞狐女武士和另一个黄衣女子正跟在一身红衣短剑氅,身上绣着明月的“月华宫主”邓小慧身后,急步前进,匆匆奔向湖的中央。 这时距离天王宫,已经不太远了。 陶萄凤和郑玉容看罢,不由有些意外的自语说:“她真的去了天王宫?” 马龙骧一听,立即不高兴的说:“原来你们是为了看邓小慧而来?” 陶萄凤和郑玉容,娇靥同时一红,只得强辩说:“我们是来和你商量事情的,谁有闲心来看她?再说,一宫之主不住中楼,哪有睡东楼的道理?” 马龙骧一听,不由生气的说:“身在魔窟,危机重重,你们还有心注意这些事?” 陶萄凤立即嗔声说:“就因为危机重重,我和容姐姐才过来看看你嘛!” 郑玉容也肃容正色说:“邓小慧机智过人,她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我们的来意和身分,我们不得不格外谨慎小心。” 马龙骧一听,立即迷惑的说:“奇怪,她既然知道了我们的底细,为何一直不开口谈这件事而且,还一口一个‘伟弟弟’,这的确令人费解的事。” 郑玉容有些担心的说:“我怕她故意不信星辉宫主的话,而在暗中对付我们。” 马龙骧却不以为然的说:“这倒未必,她要想暗中下手,方才吃早饭的时候,就是一个大好机会,不过,她这样做必然有她的目的是无庸置疑的事。” 陶萄凤也忧虑的说:“现在巨目天王将邓小慧叫去,必是询问她我们前来的事,稍时她回来,我们不能不暗中防备。” 马龙骧立即颔首说:“那是当然,身在虎口,不可一时大意,不过,在和邓小慧对答时,神色、谈吐,也不能不放自然些。” 陶萄凤和郑玉容同时颔首说:“那是当然。” 说罢,两人同时走至玉桌前,坐在锦墩上。 马龙骧关好窗门,也走至桌前坐下,同时关切的问:“你们来时可碰见她们的人?” 陶萄凤首先说:“莫说二楼,就是通阁上也没半个人影。” 马龙骧谨慎的说:“你们还是不要大意,说不定是邓小慧故意让侍女们离去,而暗中派人监视我们。” 郑玉容立即正色说:“我已经注意过了,通廊两边的窗外即是房面,通阁内陈设简单,根本没有可以隐人的地方。” 说此一顿,突然又焦急正色的说:“现在已到了万尊敦的总坛了,我们该赶快救潇湘师叔脱险呀。 还有,今天晚上干爹他们在峰下等我们的连络信号,照这样的情形看,我们怎能抽身去和他们连络?” 马龙骧凝重的说:“稍时邓小慧回来,我会向她探听家母的下落。” 郑玉容关切的说:“你要多用机智,少使意气。” 马龙骧毅然决然的说:“如果她不肯实说,只有挟持着她前去找巨目天王,要他立刻放出家母,否则,哼,只有交手一途了。” 陶萄凤担心的说:“可是,巨目天王要是以伯母的性命威胁你呢?” 马龙骧立即剑眉一剔,沉声说:“他的干女儿不是也在我们的手上吗?” 陶萄凤和郑玉容一听,立即冷哼一声说:“女儿又不是他亲生的,你才威胁不了他呢?” 马龙骧立即直觉的说:“大头长发两位师伯对你们又如何?” 陶萄凤和郑玉容一听,不由同时抗声说:“巨目天王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他能和我干爹比吗?” 马龙骧一听,紧蹙眉头,顿时默然下说了。 郑玉容继续说:“还有,万一强行动手,我干爹和长发、糊涂三位老人家得不到信号,又不能及时登峰支援,那时又该怎么办?” 陶萄凤也接口说:“还有,你和巨目天王等人动上手,别的高手势必也设法缠住我们,以容姐姐和我的功力,要想在那些高手中,突出天王宫到崖边给三位老人家打连络信号,可不是件容易事呀!” 马龙骧深觉有理,立即点了点头。 但他却郑重的间:“万一变生肘腋,那时又该怎么办?” 陶萄凤毫不疑迟的说:“当然就和他们拚了。” 郑玉容却稳重的摇摇头说:“不行,我们仍应设法维持到午时以后再动手。” 说此一顿,特的又正色说:“须知邓小慧聪明过人,机智超群,她既然知道了我们的底细和来意,难道还不知道我们和三位老人家的关系吗?” 马龙骧唔了一声,再度点点头说:“我也早已想到这一点,我们也可根据她在山下命令我们注意大头师伯等人的行动,并和他们三位老人家故意接近,以套取他们前来九疑山区的目的而测知她的用意,可是,我们真的来了,她又绝口不谈这件事了,这不能不令人怀疑。” 郑玉容也表同感的说:“龙哥哥说的不错,邓小慧可能早已怀疑我们的身分,才故意布下这个骗局,因为她自知武功胜不了我们所以才用智。” 马龙骧冷冷一笑说:“她想在我身上动伎俩,她第一个遭殃!” 陶萄凤突然提议说:“龙哥哥,等邓小慧回来,你索性跟她坦白的说明来意,并向她追问伯母的下落,看她怎么说?” 郑玉容立即反对说:“这样不可,万一闹僵了打起来,三位老人家还没到达峰下,我们虽然不怕,但有三位老人家为我们压阵,总比我们三人被困苦战要好,俗语说:双掌难敌四手,铁汉难胜众拳……” 话未说完,马龙骧已有些焦燥的说:“你们都不要再说了,就是拚个粉身碎骨,也得先将家母救出水牢来。” 陶萄凤立即赞成的说:“对,到了紧要关头,我就叫他们尝尝威猛无比的‘霹雳弹’……” 话未说完,马龙骧的脸色立变,不由脱口急声说:“不好,有人以快速身法扑上楼来了。” 陶萄凤和郑玉容同时一惊,倏然起身,不由急声说:“那我们快走!” 马龙骧急声说:“已经来不及了,根据来人的快速身法,可能是邓小慧,你们快到锦帏后面暂避一下……” 郑玉容和陶萄凤,一面奔进锦帏后面,一面急声说:“你最好也倒身床上,免得她起疑。” 马龙骧一听有理,闪身进入帏内,掀开罗帐躺在床上,顺手拉过一条绣被,胡乱的盖在身上了。 也就在他刚刚盖上绣被的同时,门外已响起邓小慧的埋怨声:“咦?丁香为何没有掩门?” 马龙骧一听,果然是“月华宫主”邓小慧,根据她回来的如此匆急,必定有惊人的事情发生了。 一听她责备丁香没掩门,心中不禁暗怨陶萄凤两人大意,根据邓小慧的聪明,她只要一问那个侍女,便知道中间有了问题。 心念间,只听“呀的”一声轻响,知道邓小慧又将门掩上了。 果然,一声亲切低微的“伟弟弟”,锦帏的合缝一开,邓小慧立即探进系着红绫蝶结上插玉簪的高挽螓首来。 马龙骧见邓小慧神情愉快,靥绽娇笑,澄澈如水的明目一直含情的望着他,知道不能不张开眼睛了。 因为,以他的功力,有人开门又在他的身前低声呼唤,如果说疲倦的仍未醒来,那是任何人都不会相信的事。 他急忙睁开眼睛,撑臂就要坐起来,还亲切的说:“慧姐姐回来啦!” 邓小慧一见,急步奔进罗帐,伸出一双玉手将马龙骧的双肩按住,同时,深情含笑,亲切的阻止说:“你还是多躺一会,有话我坐在床前和你说。” 马龙骧知道郑玉容和陶萄凤都摒息立在帏后,如果太亲热了,打翻了两人的醋坛子,她们一定会不计后果的冲出来。 如有所顾忌,以邓小慧的机智和善于察颜观色,必然会大起疑心,而对室内的情形加以注意的。 有监于此,马龙骧在心中不停的叫苦。 但在表面上,还得对邓小慧礼貌而适中的亲切应付。 是以,在不太挣扎的情形下,仍一面坐起一面说:“我不觉得太疲倦。” 但是,邓小慧却佯装不高兴的说:“你再不躺下,姐姐可要生气了。” 马龙骧无奈,只得躺下去,但是,他一直含笑望着邓小慧,迫使他的视线不去看别处,而他自己更是不敢看帏后一眼。 邓小慧见马龙骧目不转睛的望着她,娇靥不由红了。 为了掩饰她的不安和娇羞,她一面坐在床沿上,一面关切的问:“你没睡?” 马龙骧只得蹙着眉说:“我睡不着。” 邓小慧立即关切的笑着问:“为什么睡不着?” 马龙骧支吾一阵,朱唇牵动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什么原因来。 邓小慧看得“噗嗤”一笑,羞红着娇靥,压低着声音说:“是不是怕容妹、凤妹看见你睡在姐姐的床上?” 马龙骧心中一惊,暗自焦急,但他赶紧别具用心的说:“凤妹、容妹的胸襟都宽大,通常她们都不注意这些。” 邓小慧有些不信的睨了马龙骧一眼,哼了一声说:“两位贤妹看到我坐在你身边和你谈话,她们也不生气?” 马龙骧更冠冕堂皇的说:“不会,她们非常尊敬姐姐,绝对不会生气。” 邓小慧一听,突然叹了口气说:“唉,我真羡慕她们两人的福气……” 马龙骧知道邓小慧是指她不能嫁给他作妻子的事,但他为了让帏后的陶萄凤和郑玉容听了安心。 他故意问:“为什么?姐姐!” 邓小慧果然伤感的说:“凤妹、容妹都可以和你白头偕老,终生厮守呀!而姐姐我,却只能喜欢你,而不能嫁给你……” 马龙骧希望邓小慧说出真正原因,他也知道,帏后的陶萄凤和郑玉容,必然也希望知道是为什么。 是以,目注伤感的邓小慧,极关切的问:“这又是为什么?姐姐!” 邓小慧一听,非常的感动,不由深情的问:“这么说,你也希望姐姐能服侍你一辈子了?” 马龙骧一听,暗呼糟糕,深悔不该多此一问。 但是,他却婉转的说:“只怕小弟屈辱了姐姐。” 邓小慧一听,立即叹了口气说:“你避开正面回答,就是你没有娶我之意,不过,我可以坦白的告诉你,就是凤妹、容妹答应了,我也不能嫁给你。” 马龙骧一听,不知怎的,突然撑背坐起来,焦急的分辩说:“慧姐姐,你误会了,我绝对没这个意思!” 邓小慧一见,芳心非常安慰,不自觉的笑着说:“傻弟弟,何必这么急?姐姐也是随便说说的。” 说着,又亲切深情的柔声说:“是姐姐不对,姐姐向你道歉好不好?” 马龙骧不知如何回答,只得说:“我的确想知道姐姐本身,可是有什么伤心之处?” 邓小慧娇靥突然通红,强自笑着说:“将来你可以问玉面婆婆前辈,她老人家自会告诉你。”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惊,不由脱口急声问:“你已见过了玉面前辈?” 邓小慧得意的一笑,娇靥上的红晕仍未全褪。 她明媚的睨了马龙骧一眼,含嗔忍笑说:“我的傻弟弟,我若没见过玉面前辈,那晚在郊外我怎会那么会察言观色,处处拿话堵你?你真的以为姐姐那么聪明呀?” 马龙骧见邓小慧对他如此坦白,戒心顿时减低了不少,而且,以邓小慧的功力,在如此近的距离,要想下毒手,他仍然是要吃亏的。 是以,他也亲切的笑着说:“慧姐姐你真会使坏,当时真把我吓坏了,所以小弟一直对你提高戒心,深怕在你面前露出破绽。” 邓小慧立即刁钻的笑着问:“现在呢?现在还怕不怕?” 马龙骧只得笑着说:“现在不怕了!” 说此一顿,突然又一整脸色,黯然说:“慧姐姐,你既然知道了小弟的身分,当然也知道小弟的来意……” 话未说完,邓小慧已笑着说:“你是说有关伯母的事?” 马龙骧毫不迟疑的说:“是的,我急切想看到家母。” 邓小慧也正色说:“我除了不能答应你现在马上去看伯母外,但我可以拿性命保证,伯母不但安全无事,而且生活得很舒服。” 马龙骧虎眉一蹙,问:“家母什么时候过着舒适生活?” 邓小慧毫不迟疑的说:“自从由九疑山到达此地后。”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惊,不由脱口说:“原来家母也是先去了九疑山区!” 邓小慧颔首说:“是的,除了你是第一个先知道此地是万尊教总坛的教外人外,恐怕还没有第二个。” 马龙骧却不解的问:“姐姐,为何肯轻易告诉小弟这等重大的机密?” 邓小慧立即正色说:“自然是请你前来帮我整顿万尊教内部呀!” 马龙骧虎眉一蹙,说:“姐姐,是否要以这项成果来做为换取释放家母的代价?” 邓小慧立即正色否认说:“绝对不是。” 马龙骧立即不高兴的问:“那又是为了什么?” 邓小慧毫不迟疑的说:“如果不将教内整顿就序,除去阻力,你便无法接走伯母。” 马龙骧听得虎眉微剔,星目生辉,特又认真的问:“真的是这样?” 邓小慧却又换了另一种口吻说:“就是让你和伯母见了面,你也无法顺利的和伯母离去。” 马龙骧一听,知道邓小慧说的“阻力”必是指日光、星辉两宫的主人和高手。 因而他关切的问:“小弟什么时候才能会见家母。” 邓小慧似是胸有成竹的说:“我想最迟明天傍晚时分。” 马龙骧一听,不禁兴奋的大声说:“真的,姐姐不会骗我吧?” 邓小慧愉快的一笑说:“姐姐为何要骗你?” 说此一顿,却又肃容正色说:“不过,教中的阻力没有肃清,你和伯母虽能见面,却不能顺利离去。” 马龙骧立即关切的问:“姐姐说的阻力,可是指日光、星辉两宫的人?” 邓小慧微一颔首说:“当然是指他们两人,但是,他们两宫的将军和武士都是他们的基本徒众,而且,无论你用什么计谋和方法,都不易收买过来。” 她突又似有所悟的说:“还有,被你在莲花谷掌毙的‘天戌’将军,就是老瘟婆昔年行道江湖的手下同伙人。” 马龙骧一听,顿时想起那天汤婉蓉说的话,因而不解的问:“姐姐,听说贵教和圣母教有嫌怨双方似有深仇……” 话未说完,邓小慧已笑着说:“玉面前辈是我未来的干娘,我们会有什么仇嫌?如果说我们两教时有高手打斗的原因,就是为了你。” 马龙骧一听,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怒气,因而沉声说:“什么?为了我?” 邓小慧却正色含笑说:“可不是吗?当伯母由九疑山区转来此地的时候,我干爹和花和尚以及老瘟婆等人……” 马龙骧一听,立即不解的问:“花和尚?花和尚是谁?” 邓小慧娇靥一红,忍笑嗔声说:“花和尚就是‘日光宫主’凡通嘛!” 马龙骧不由惊异的说:“原来‘日光宫主’是个和尚呀!” 邓小慧一笑说:“他以前是和尚,现在还俗和老瘟婆结为夫妇了,所以大家在私下里都称呼日光宫主叫花和尚,日久就成了他的绰号了。”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动,故意不解的问:“为何要他们夫妇两人掌握两宫的职权……” 话未说完,邓小慧已无可奈何的说:“原先的星辉宫主是昔年黑道煞手双鞭魏宇彪魏宫主前年冬天死了,在总坛的高手中,属老瘟婆的武功最高,所以就派她接掌了。” 马龙骧一听,这才恍然大悟,他记得玉面婆婆曾对他说,星辉、日光两宫都是男士,只有月华宫是位女子。 心念间,不自觉的脱口说:“原来是这样的呀!” 说此一顿,突然想起方才的问题,继续问:“姐姐方才说,贵教和圣母教树嫌,完全是为了我,到底为了什么?不瞒姐姐说,在我末下山前,我连武林中有个圣母教都不知道。” 邓小慧一听,忍不住“噗嗤”笑了,同时笑着问:“听你的口气,两教树嫌完全是为了你,你好像还不服气似的!” 马龙骧立即正色说:“当然罗,你们两教的事与我何干?” 邓小慧忍笑正色问:“我问你,伯母与玉面前辈的情感如何?” 马龙骧毫不迟疑的说:“情同姐妹呀!” 邓小慧立即笑着说:“这就对了嘛,试问伯母远离涉险,她老人家唯一的亲骨肉,应该托付谁照顾?” 马龙骧一听,不由生气的说:“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儿……” 话刚开口,邓小慧已正色说:“别人可不这么想,而且,他们断定那部佛门武学‘天罡秘笈’,伯母绝不会带在身上,一定会留在你住的地方。” 马龙骧为了母亲的安全,是以毫不迟疑的说:“不错,这一点算他们猜对了。” 邓小慧继续说:“根据道理推测,伯母前来万尊教,对于你,事先一定也有个妥善的安排,唯一有这种道义和责任的就是‘玉面’前辈。” 马龙骧立即豪气的说:“我已是一个堂堂二十岁的青年,我会走南闯北,我会住店吃饭,我会自己照顾我自己……” 邓小慧立即挥了个“稍待”手势,说:“我方才不是对你说了吗?他们定认为你寄居在圣母教,所以日光、星辉两宫的高手纷纷赶往太白山……” 马龙骧立即不解的问:“那星辉宫的天戌将军,何以去了莲花谷?” 邓小慧正色说:“那是伯母说的。” 马龙骧一听,急声问:“什么?你是说家母?”—— 第十二章 红粉知己 邓小慧毫不迟疑的点点头说:“一些也不错,有一天,伯母突然告诉我干爹说,我的儿子马龙骧不在圣母教,他现在隐居华山在莲花峰上。” 马龙骧一听,神情不由一楞,他闹不清母亲为何说出她多年隐居,甚至连知己好友都不肯告诉的莲花峰。 心念间,邓小慧已揣测说:“当时花和尚和老瘟婆,都不太相信,后来断定是伯母怕殃及玉面前辈的教中高手,所以才说了实话。” 邓小慧说此一顿,突然不答反问:“傻弟弟,你别以为伯母泄露了她多年隐居的静地,其实她老人家早已有了周密计画,是有目的的。” 马龙骧一听,也恍然似有所悟的急声说:“姐姐我想起来了,家母早已算好了日期,等星辉宫的高手们赶到华山时,我的关期已满了。” 邓小慧一笑,深情的睨着马龙骧,赞声说:“这才是我的聪明弟弟。” 说此一顿,立即又拉回原题说:“等随同天戌将军前去的高手回来一说,大家才十分焦急的集会商议来对付你……” 马龙骧不由关切的问:“他们怎么商议的?” 邓小慧正色说:“因你虽然是在莲花谷出现,但你却是和圣母教的人在一起。” 马龙骧立即解释说:“那只是巧合。” 邓小慧解释说:“可是,总坛的人却不知道真象呀,所以才派我和天昊武士前去。” 马龙骧一听天昊武士,不自觉的关切问:“那位天昊武士回来了没有?” 如此一问,立即引起邓小慧的注意,不由正色问:“怎么,你们遇见他了?” 马龙骧心知要糟,赶紧摇头说:“没有,我只是问一问,那天晚上为什么没看见他跟随着你呢。” 邓小慧知道马龙骧说的不是实话,因而正色说:“你们杀了他也没关系,反正他是日光宫花和尚的手下人。” 马龙骧方才没有承认,这时更不便承认了,是以,认真的说:“真的没有看见他。” 邓小慧无奈的说:“没有就算了,本来不是我手下的人,我也懒得问这些事,听说天昊武士至今末回,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马龙骧不敢再谈天昊武士的事,赶紧改口问:“姐姐方才谈到除去教中阻力,不知如何除法?” 邓小慧见谈到这个问题,精神顿时一振,不由兴奋的说:“弟弟你来看。” 说话之间,伸手拉住马龙骧的铁腕,同时由床上站起来。 马龙骧一见,也趁势移下床来。 于是,邓小慧拉着马龙骧掀开罗帐和锦帏,迳自走向窗前。 到达窗后,邓小慧顺手拉开一扇窗门,说:“你看天王宫前。” 马龙骧心知有异,他站在邓小慧的身后向外一看,只见天王宫前,集结了十数艘方形平台大船,许多彪形大汉,正在那里吆喝呼喊,搬运巨木和木板,乱成一团。 看了这情形,马龙骧不由望了邓小慧,迷惑的问:“那些人在做什么?” 邓小慧一笑说:“在为除去教中阻力布署啊!” 马龙骧摇摇头说:“小弟不懂姐姐说的意思。” 邓小慧笑着说:“来,我们坐下来谈谈。” 说着,顺手将窗门掩上,转身走向小玉桌前。 两人相对坐下,邓小慧突然说:“要不要去请容妹凤妹一起来听?” 马龙骧当然要阻止邓小慧去请陶萄凤两人,但他却自然的说:“不必了,她们到现在没过来想必仍在休息,我们已经有好多天没有好好睡一觉了,回头由我来告诉她们吧!” 邓小慧自然不希望陶萄凤两人前来参与她和马龙骧之间,她这样说,也不过是谦虚一下罢了是以颔首一笑说:“让两位贤妹多睡一会儿也好,今天养足了精神也好应付明天的连番苦战。” 马龙骧一听,不由关切的问:“照姐姐这么说,明天在除去阻力的工作上,相当惨烈了?” 邓小慧立即凝重的点点头说:“也可以这么说。” 马龙骧再度关切的问:“你是说会引起群打围殴?” 邓小慧一说:“这倒不致于,通常每一个挑战者,大都要连胜三人以上。” 马龙骧不解的问:“姐姐的意思是容妹凤妹都要入场?” 邓小慧立即正色说:“那是当然呀,仅你一个人,怎可力战那些高手?” 马龙骧一听,傲然哈哈笑了。 邓小慧一楞,不由迷惑的问:“你笑什么?” 马龙骧洒然一笑,傲然沉声说:“我如将万尊教视如龙潭虎穴,我也不会前来了。” 邓小慧一听,不由气得娇躯微抖粉面铁青,久久才气声说:“马龙骧你……你也太狂太傲了吧!” 马龙骧一想到父仇母难,顿时失却理智,不知怎的,竟按桌而起,眦目望着邓小慧,忿忿怒声说:“你不相信,明天就可得到证实!” 邓小慧吓得娇躯一战,凤目突噙着泪水,黯然低头痛心的说:“我现在才知道你是个有勇无谋的人!” 马龙骧傲然哈哈一笑说:“我若无谋,此刻能立身此地吗?” 邓小慧一听,突然伏在桌上哭了。 马龙骧说了几句气话,心中怒意顿时减去不少,头脑也冷静了,这时见邓小慧伏在桌上哭了才惊觉自己那几句气话委屈了她。 正待说几句道歉话,邓小慧竟突然起身,一面抽噎着,一面急步奔向室门,绕过翠屏走了。 马龙骧心中一急,脱口急叫:“慧姐姐,慧姐姐!” 急呼声中,飞身追向门外…… 但是,红影一闪,邓小慧已奔下二楼,转身奔进通往东楼的通廊内了。 马龙骧正待追去,身后纤影连闪,香风袭面,随身锦帏后的陶萄凤和郑玉容已奔了出来。 郑玉容神色焦急,一推马龙骧,轻声催促说:“快追呀,呆什么?我和凤妹在通阁下截住她,要让她跑去天王宫,伯母又在他们挟持之下,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马龙骧深觉事态严重,应了声是,急步奔下楼去。 陶萄凤、郑玉容,自是下敢怠慢,也趁机奔下楼去。 马龙骧一到楼下,一面挥开东廊门帘,一面急声说:“慧姐姐,你……” 话刚开口,只见邓小慧双手掩面,正扑在廊柱上伤心的哭,并没有跑回东楼上去,心中一喜急步奔了过来。 马龙骧奔至近前,立即焦急的解释说:“慧姐姐,你知道,我说的那些话,并不包括你呀!” 邓小慧依然掩面哭着说:“可是我也是万尊教中的一份子呀!” 马龙骧毫未思索的说:“不是,你是我的……” 由于说话太急,竟然口不应心,发觉错误,倏然住口,以下的话竟不知该怎样接下去才好了呢。 正在静听下一句话的邓小慧,这时见马龙骧突然住口不说了,不由放下双手,仰起泪痕斑斑的娇靥,幽幽的催促问:“是你的什么嘛?” 马龙骧被逼得俊脸一红,只得期期艾艾的说:“是我的好姐姐嘛!” 邓小慧见马龙骧追来,芳心的气已经消了不少,这时一听他的话,不自觉的呛泪笑了。 她同时趁势依在马龙骧的怀里,幽幽的说:“人家为你,跑前跑后,山上山下,费尽心思将你引了来,结果还得听你一顿傲气冲天的豪话大语!” 马龙骧见邓小慧偎在他怀里,吐气如兰,发香扑鼻,心头不由怦然跳动,不自觉的举手去抚她的秀发。 但是,他迅即惊觉陶萄凤和郑玉容就在通阁梯口处,心中一惊,急忙将手放下,同时催促着说:“姐姐,我们回房谈吧,侍女们看到了会笑话。” 岂知,邓小慧竟含羞低声说:“怕什么,我早叮嘱她们了,不经召唤,任何人不准到通阁上来。” 马龙骧一听,这才恍然大悟,难怪陶萄凤和郑玉容在通阁上来回走动,都没有碰到一个花衣侍女,原来邓小慧早已有了吩咐。 心念电转,依然含笑催促说:“我们还是回楼上谈吧!” 为了催促邓小慧早些离开,不自觉的伸臂揽住了她的纤腰。 邓小慧娇靥通红,直达耳后,心头像有七八只小鹿乱撞,她一面缓步前进,一面擦着眼泪,欲言又止,满怀蜜意。 看看将至出口,马龙骧身形一闪,急退半步,同时急声说:“姐姐,有人上来了!” 邓小慧神色一惊,本能的赶快擦干了眼泪,正待问马龙骧是谁,面前纤影一闪,掀帘走进来两人,正是郑玉容和陶萄凤。 郑玉容虽然见邓小慧眼圈红红的,但佯装未见,望着马龙骧,笑着说:“我说怎的楼上没有你,原来你去东楼找慧姐姐了!” 马龙骧一笑说:“现在情势紧张,我希望尽快请慧姐姐来拿个主意,我本来想找个人去请你们,找逼了通阁都看不到一个侍女。” 陶萄凤也正色说:“是呀,我们也没看到一个。” 邓小慧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的强自一笑说:“是我要她们不要上来,免得扰了两位贤妹的清睡。” 陶萄凤、郑玉容齐声感激的说:“姐姐为我们想得太周到了。” 邓小慧一笑,趁机一指楼上说:“我们上去谈吧,事情的确需要妥善的计画一下。” 说罢,掀帘走出廊门,恰在这时,数名花衣侍女已将午饭送来。 邓小慧一见,立即笑着说:“我们就在这里一面吃一面谈吧!” 马龙骧迷惑的问:“怎么,已经正午了么?” 邓小慧急忙解释说:“还差半个时辰,因为饭后我干爹要召见你和两位贤妹,所以我才吩咐他们,中饭提前半个时辰送来。” 马龙骧却不解的问:“教主为何要召见我们?” 邓小慧毫不迟疑的正色说:“当然是为了明天投效比武的事呀!” 陶萄凤和郑玉容,佯装不知,故意惊异的问:“什么投效比武?” 这时侍女们已将饭菜摆好,还特的为马龙骧备了一壶酒。 邓小慧一看,立即肃手一指桌旁的锦墩说:“就座吧,我们一面吃一面谈。” 于是,四人依序就座,邓小慧并趁机向几个花衣侍女挥了一挥“回避”手势,侍女们纷纷行礼离去。 邓小慧一俟侍女离去,立即望着马龙骧三人,压低声音说:“本教投效比武的规矩,你们可清楚?” 马龙骧微一摇头说:“不清楚。在山下小镇的嘉宾客店中,那位梅执事虽然有说规则,但她却没有逐条说明。” 邓小慧先给马龙骧斟上一杯酒,一面放下酒壶一面说:“规则非常简单,你想担任武士职务你必须战胜一个现职武士,如果你想任将军,你就必须再胜一位将军……” 陶萄凤不由插言问:“慧姐姐,只限向武士和将军挑战吗?” 邓小慧立即正色说:“没有限制,如果你的体力够,艺业精,在连胜三场之后,当然可以继续向宫主挑战……” 马龙骧却忧郁的问:“要想夺取宫主宝座,是否要连胜三个宫主?” 邓小慧一笑说:“这倒不必,你喜欢担任那一宫的宫主,你就向那一宫挑战。” 马龙骧虎眉一蹙,面现难色,极为关切的问:“双方比武,求胜心切,万一失手伤了对方……” 话末说完,邓小慧已爽快的说:“死伤不究,谁有本事谁获胜,也不管你用什么暗器,也不管你施展什么功夫。” 陶萄凤和郑玉容一听,不由关切的问:“这样一来,岂不是要伤亡许多高手?” 邓小慧淡然一笑说:“那是当然,万尊教的原则是,弱亡强存,精英苍萃,损失几名平庸首领,而得一名惊人高手,仍是一件合算的事。” 郑玉容有些惋惜的说:“这样一来,不是每逢有人前来投效,便要损失数名精英高手吗?” 邓小慧立即正色说:“何止数名?有时十数名不止!” 马龙骧虎目一蹙问:“为什么?” 邓小慧解释说:“因为每逢有前来投效的高手在宫前比武,也是本教各级首领争取较高职位的大好机会。” 陶萄凤却不高兴的间:“为什么要这样呢?” 邓小慧淡然一笑说:“只有这样,才可使本教的各级干部,时时有所警惕,时时勤练功夫,以免被挑战者击败,失掉职位事小,丢掉性命就惨了。” 话声甫落,东北星辉宫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巨钟声响。 邓小慧听得面色一变,倏然立起,同时脱口急声说:“啊,不好,有人犯山!” 说此一顿,立即望着马龙骧三人说:“你们三人先吃,我必须赶去看看……” 话末说完,郑玉容不由焦急的说:“会不会是我干爹他们。” 马龙骧一听,倏然跃起说:“不会错,一定是大师伯他们。” 邓小慧一见,不由焦急的阻止说:“龙弟弟,你这时千万不能去!” 马龙骧哪里肯听,身形一闪已到了梯口,衫袖一拂,直向楼下电制驰去 邓小慧一见,只急得尖声娇呼道:“你去不得” 娇呼声中,紧随马龙骧身后追去。 马龙骧关心大头鬼见愁等人的安危,是以,不顾邓小慧的急声阻止,身形如烟,直扑阁下 但是,当他扑至通阁梯口,身后再度响起邓小慧几乎哭喊的声音:“龙弟弟,你这时千万不能照面呀!” 马龙骧见邓小慧如此焦急:心知事态必极严重,他的贸然前去,极可能影响了她的除去教中阻力的计画。 是以,心念一动,双袖前拂,倏然刹住身势。 身后紧追而至的邓小慧,由于内心过份焦急,加之尽展轻功,心中只想到大局,根本没想到马龙骧停身问题。 这时马龙骧骤然刹住身势,邓小慧再想停身已来不及了。 于是,娇呼一声,直向马龙骧怀中撞去 马龙骧大吃一惊,脚下一滑,竟本能的施展出天南糊涂丐那晚在宁远城郊施展的迷幻步法。 只见他脚下一滑,快如轻烟,一连幻出七八道身影,竟在梯口电绕了一圈,而在伸手之间,仍把邓小慧揽在怀内。 马龙骧心中一惊,也不由楞了,竟忘了怀中还紧紧揽着一位美艳无俦,国色天香的邓小慧。 所幸陶萄凤和郑玉容及时赶到,发现邓小慧螓首低垂,娇躯无力的缓缓下坠,心中一惊,双双将邓小慧扶住。 陶萄凤和郑玉容低头一看,大惊失色,不由脱口急声说:“啊,慧姐姐晕过去了!” 马龙骧心中一惊,急忙定神,低头一看,下由急声说:“不好,她是被神功罡气震晕了,快扶上楼去。” 于是,三人急忙抬起邓小慧,匆匆奔上三楼,直入内室,掀开锦帏罗帐,迅即将邓小慧平放在牙床上。 马龙骧无暇多想,立即在怀中取出小玉瓶,拔开瓶塞倒出一粒清香扑鼻的“太清玉虚丹” 来,这时郑玉容早已捏开了邓小慧的牙关,马龙骧顺势将那粒油光水滑,鲜红可爱的“太清玉虚丹”放进邓小慧的樱口内。 灵丹入口,立化津液,顺喉流入腹内,邓小慧的腹中,立即发出一阵轻微响声。 马龙骧一听,紧张的神色立见缓和,知道“玉虚丹”已经生效。 陶萄凤和郑玉容,虽然心痛那粒太虚丹,但听了由星辉宫方向传来的巨钟声音,以及邓小慧对他们的关系之大,也就无话好说了。 邓小慧苍白的娇靥渐渐恢复红润,呼吸也开始均匀。 马龙骧心中万分焦急,如果前去支援大头鬼见愁等人,又怕邓小慧在急怒之下有什么差池而波及他的母亲。 如果等邓小慧清醒过来,而外面的钟声又一下比一下撞得急,紧张的气氛,好似大难临头。 正感进退维谷,邓小慧呻吟了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邓小慧眨了两下凤目,听到传来的紧急钟声,顿时想起方才发生的事情,一声娇呼,撑臂就要坐起来。 陶萄凤一见,伸臂将邓小慧按住,同时急声说:“龙哥哥刚刚给你一粒‘太清玉虚丹’服下你这时千万不要冲动,赶快调息,将灵气纳入丹田内。” 邓小慧却焦急的说:“可是,我必须去阻止他们呀!” 话声甫落,在殿前久等邓小慧不至的飞狐女武士,和另一个身穿黄绒劲衣短剑氅,绣有七色彩娥的美丽少妇,已双双奔进来。 两人一见室内情形,不由齐声惊异的问:“宫主怎么了?” 马龙骧正待回答,邓小慧已焦急的吩咐说:“你们快和天卯、天癸将军,以及惊虹武士等人先去天王宫前集合,并代我禀告教主,我们只宜严守峰崖,不可下峰迎敌。” 飞狐女武士和另一黄衣少妇,恭声应了个是,转身奔出室外。 邓小慧立即望着陶萄凤和郑玉容问:“我怎么会躺在床上?” 郑玉容一笑说:“方才你追赶龙哥哥、奔驰太快,一下子和龙哥哥撞个满怀……” 邓小慧娇靥一红,强自笑着说:“我怎的一些也不晓得呀!” 陶萄凤只得接口说:“你被龙哥哥的护身罡气震昏了过去,所幸龙哥哥闪避得快,否则,姐姐的心脉恐怕早震断了!” 邓小慧听得神色一变,正待说什么,马龙骧已催促说:“慧姐姐,你刚服了一粒‘太清玉虚丹’,还是赶快调息吧!” 邓小慧想是也知道“玉虚丹”是武林珍品,是以,羞红着娇靥,深情的看了马龙骧一眼,立即闭目调息起来。 郑玉容一见,即向马龙骧和陶萄凤两人施了一个眼神,三人悄悄掀开帏帐,摒息退了出来。 一出帏帐,郑玉容立即关切的问:“现在该怎么办?” 马龙骧说:“听慧姐姐方才的口气,现在的钟声好像是召集教中的高手,还必须得到巨目天王的允许后,才可以下山迎敌。” 陶萄凤担忧的说:“慧姐姐不去,不知能否阻止得住?” 马龙骧略微沉吟说:“我们先看看他们的动静再说,如果他们决心下山迎敌,我们就一同到峰下与大头师伯他们会齐,先在峰下消灭他们一部分!” 陶萄凤和郑玉容,也深表赞同,同时颔首应了声好。 于是,三人走至窗前,悄悄拉开窗门向外一看,目光不由同时一亮 只见由星辉、日光两宫的方向,竟有二三十名穿着各式衣装服饰的高手,纷纷展开轻功,沿着湖上曲桥,直向天王宫前驰去—— 第十三章 天娥女将 马龙骧特别注意星辉宫方面的高手,凝目一看,神色下由一变,立即望着陶萄凤和郑玉容,急声说:“你们快看,当前紫缎劲衣剑氅上绣着金星的老妇人,是不是慧姐姐说的星辉宫老瘟婆?” 陶萄凤和郑玉容凝目一看,只见“星辉宫主”老瘟婆,年约五十岁,面色灰青,一脸的皱纹秃眉小眼,鹰鼻尖嘴,手中提着一根形如短棍的亮银兵器,目闪凶光,满面煞气,在十数高手之前,如飞急驰。 陶萄凤看罢,不自觉的失声笑着说:“哪里是老妇人?简直是母夜叉嘛!” 郑玉容一听,也忍不住哑然笑了。 但是,马龙骧却更关切的去注意“星辉宫主”老瘟婆身后的人。 只见紧跟老瘟婆身后的第一人,是一个身材高大,头如麦斗,穿土黄色劲装长大氅,胸肩绣有一只巨大蝎子的人物。 其次五个彪形大汉,各着灰、黄、蓝、绿、红,各色劲装和同一颜色的大氅,而他们手中拿的大都是沉重兵器。 他们是灰衣胸前绣只怒豹,黄衣胸前绣只猛虎,蓝衣胸前绣只怪马,绿衣胸前绣只巨蟒,红衣胸前则绣着一头金牛。 马龙骧看了,这六人的衣着,对万尊教中的职别,大概有了一个认识,就是胸肩大氅上均绣标志的是将军,仅胸前绣标志的是武士。如最后飞驰的男女十数人,有的穿黑衣绣狗头,有的穿黄衣绣蝎子,有的穿紫衣绣银星。 看了最后十数人,马龙骧断定那些人都是三殿及宫下的高手人物。 正打量间,蓦闻陶萄凤急声说:“龙哥哥,快看,这个穿红缎劲衣红大氅,胸前绣着一个大金太阳的,可能就是‘日光宫主’花和尚了?” 马龙骧闻声转头,只见即将驰近天王宫前一人,一身红衣红大氅,手提佛门重兵器“天魔杖”,胸前果然绣着一个金光大太阳。 根据那人的服装和兵器,以及胸前的金光大太阳,马龙骧断定就是“日光宫”的宫主花和尚了。 只见花和尚生得耳大额广,面色紫红,浓眉豹眼狮子鼻,海口下光滑无须,相貌凶猛威武,不像中原人士。 尤其,在花和尚的大头上戴着一顶雕花缕金冠,非僧非道,不伦不类,令人看了非常可笑! 但在他的身后,却飞身紧跟着三个将军,六名武士,十数名手下高手,在三宫中,可称得上实力最为雄厚。 因为,即将奔至天王宫前的月华宫的高手,看来仅有七八人而已,如果没有人被派下山,便是缺额不足。 走在前面的三人是黑紫大氅上绣着一株枝叶茂盛的天癸树的大汉,另一穿水蓝劲装长大氅的大汉,则绣着一只威武的玉免。走在两人中间的,竟是方才穿黄衣绣彩娥的美丽少妇。 马龙骧这时又明白了万尊教的男女制服,是男性一律披长大氅,女性高手则一律披短剑氅。其次,便是飞狐武士另一位天蓝劲衣短剑氅,绣着两道疾电划破夜空标志的女武士。 跟在最后的七八名男女高手,有的绣明月,有的绣玉免,看来,每殿所属的高手,最多二三名而已。 郑玉容看了却不解的问:“怎的慧姐姐手下缺这么多武士?” 话声甫落,锦帏内已传来邓小慧愉快的声音说:“还有一位彩凤女武士在崖上值勤,可能没去。” 马龙骧三人闻声回头,发现邓小慧容光焕发,靥绽娇笑,正掀开锦帏愉快的走出来。 陶萄凤和郑玉容,首先含笑关切的问:“慧姐姐,你这么快就调息好了?” 邓小慧愉快的一笑说:“龙弟弟给我服的这粒‘太清玉虚丹’,正是时候,这一下,我便不担心明天其他两宫的将军向我挑战了。” 陶萄凤一听,不由惊异的问:“怎么,其他两宫的将军,还敢向姐姐挑战呀?” 邓小慧淡淡一笑,有些生气的说:“有何不敢?他们恨不得就在明天的比武大会上将我除去呀!” 马龙骧关切的是巨目天王会不会下令三宫高手下峰迎敌,因而不愿谈别的事,是以关切的问:“姐姐,你看教主会下令迎敌吗?” 邓小慧毫不迟疑的说:“你放心,绝对不会。” 马龙镶依然不放心的说:“姐姐还要不要去天王宫集合?” 邓小慧一笑说:“不必了,飞天狐女会把我的话转到。” 说此一顿,肃手一指玉桌四边的锦墩说:“我们坐下来谈。” 马龙骧一面就座,一面关切的问:“方才星辉宫撞惊钟,是不是他们发现了‘大头’师伯他们?” 邓小慧颔首说:“不错,可能是早晨老瘟婆回宫后,立即派出高手,下峰寻找引你们前去‘十八窟’的梅执事,没想到,梅执事没找到,却意外的发现三位怪杰和邵老英雄他们。” 郑玉容一听,立即关切的问:“姐姐认为其他两宫会私下派遣高手迎敌吗?” 邓小慧不答反问:“三位怪杰和邵老英雄会上来吗?” 郑玉容微摇螓首说:“他们不会上来……” 邓小慧立即接口说:“老瘟婆和花和尚也不会下去,须知,他们自信和三位怪杰交手,一个对一个还可以,如果没有我干爹,他们两人绝不敢下去。” 马龙骧虎眉一蹙,有些为难的说:“现在午时已到,正是我们与大头师伯他们连络的时候……” 话末说完,邓小慧立即关切的问:“怎么个连络法?” 马龙骧略微迟疑,只得坦白的说:“用一面小铜镜子,对正阳光向峰下闪光。” 邓小慧继续问:“连络的记号困难吗?” 陶萄凤一笑,接口说:“不困难,任何人都会打。” 邓小慧一听,立即望着马龙骧,和声要求说:“龙弟弟,请你到我的床头前,那里有一道丝索,上面系着一个银环,你去拉一下,侍女们就会上来。” 马龙骧起身应是,正待起身,陶萄凤已急声说:“龙哥哥,我去。” 说罢起身,急步奔进锦帏内。 紧接着,楼下传来一阵隐约可闻的悦耳铃声。 铃声响罢,陶萄凤也由锦帏内急步走出来。 就在陶萄凤坐回原位的同时,翠屏侧纤影一闪,一个花衣侍女,已神色紧急的奔了进来。 花衣侍女即向邓小慧行礼,恭声问:“宫主,有什么吩咐?” 邓小慧看也没看花衣侍女,立即望着马龙骧,说:“将你们的连络记号告诉紫兰吧,要她代你们去连络。” 马龙骧一听,立即为难的说:“连络时必须登上树梢举镜向外闪光,紫兰恐怕……” 话未说完,邓小慧已插言说:“那就我们四人一起去好了!” 郑玉容立即起身,提议说:“不必了,就让紫兰带我一个人去好了!” 邓小慧一听,欣然应好,即在怀中取出那方‘宫主佩’,顺手交给花衣侍女紫兰,同时叮属说:“你快引导郑姑娘前去,去时要先找彩凤武士。” 花衣侍女紫兰,立即恭身应了个是。 郑玉容一面走向翠屏,一面笑着说:“慧姐姐你们谈,小妹去了。” 邓小慧一笑,但却以郑重的语气说:“容妹妹小心,他们都在天王宫集合,连络时可要小心。” 郑玉容立即谦和的应了声是。 马龙骧深怕郑玉容擅自改变计画误了大事,是以关切的叮嘱说:“就按照大头师伯说的记号连络好了。” 郑玉容立即会意的说:“小妹晓得!” 说罢,即和花衣侍女紫兰,匆匆走了出去。 马龙骧一俟郑玉容的身影绕过翠屏后,立即提议说:“姐姐,现在你可以谈一谈明天教中除去阻力的计画了。” 邓小慧一听,不由迟疑的说:“我们要不要等容妹妹回来。” 马龙骧一指陶萄凤说:“回头由凤妹转告她好了,姐姐事情多,稍时还要带我们去见教主,也许午后没有时间了。” 邓小慧深觉有理,颔首一笑说:“也好,我将原则说出来,不周详的地方,我们再商议。” 于是,邓小慧先将教中比武规则讲述一遍,接着又将其他两宫的高手实力及每个人的武功程度和使用的兵器加以分析。 最后,才将她和巨目天王计画的步骤和希望,说了一迩。 一套计画讲下来,足足费了一刻工夫才说完。 马龙骧听罢,不由蹙眉担忧的说:“到了最后,他们会不会被逼拚命,而对家母不利?” 邓小慧爽朗的格格一笑说:“龙弟弟,这一点你尽可放心,整个总坛除了我和干爹外,没有任何人知道伯母现在的住处。” 马龙骧依然不放心的说:“万一有人暗中侦知,前去对家母下手……” 话末说完,邓小慧已笑着说:“瞩目整个万尊教,除了我干爹外,哪一个能是伯母的对手?” 陶萄凤一听,不由惊异的问:“姐姐是说,伯母没有被禁锢?” 邓小慧觉得问的有趣,不由失声一笑说:“不要说禁锢,连一个高手监视都没有,伯母现在每天修心养性,闭目行功,外间的事她老人家是一概不闻不问。” 说此一顿,突然加重语气问:“我假设说,如果伯母知道你们已经来了,她老人家自由自在的自会找到此地来,你们信不信?” 马龙骧和陶萄凤当然下会相信,但两人不得不同时说:“姐姐的话,我们当然相信。” 邓小慧一听,立即笑着说:“既然相信,对伯母的安危就不要担忧了。” 马龙骧既然不信,又怎会放心?是以,他仍忍不住迷惑的问:“家母既然无拘无束,她老人家为何不返回华山呢?” 邓小慧立即正色说:“等你前来呀!” 马龙骧听得一楞,不由迷惑的说:“等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邓小慧正色说:“等你来协助我干爹,除去教中的阻力呀!” 马龙骧一听,不由心泛怒火,俊面一沉,怒声说:“你们是以此做为释放我母亲的要挟条件吗?” 邓小慧依然和颜悦色的问:“龙弟,你认为伯母会受人威胁要挟吗?” 马龙骧一听,顿时无话可答了。 因为他知道,母亲个性刚强,宁折不辱,绝不会向巨目天王-头的。 陶萄凤见马龙骧不语,不由关切的问:“伯母为什么答应这样做呢?” 邓小慧肃容正色说:“能有一个机会除去一群为害武林的歹徒,而令另一个人有放下屠刀,重新做人的机会,她老人家怎会拒绝合作呢?” 马龙镶一听,这才相信邓小慧方才说的话他母亲在万尊教中,的确是无拘无柬,完全自由的。 恰在这里,门外楼梯一阵脚步声响,郑玉容随即走了进来。 马龙骧一见,立即关切的问:“连络上了没有?” 邓小慧也关切的问:“三位老人家现在什么地方?” 郑玉容一面回原位坐下,顺手将宫主佩交给邓小慧,同时一面回答说:“在正北横岭后的那座高峰上。” 邓小慧正待再问什么,楼下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马龙骧凝神一听,立即望着邓小慧,轻声说:“有两个人上来了。” 邓小慧一听,即和陶萄凤郑玉容,同时看向翠屏风。 随着急促脚步声走进来的,竟是飞天狐女和那位一身黄衣,长相美丽的天娥女将军呢。 邓小慧一见,不自觉的脱口问:“事情怎样了?教主怎么决定的?” “天娥”女将军微一躬身说:“教主命令三宫高手,严守峰崖,不准任何人下峰迎敌。” 邓小慧一听,宽心大放,立即肃手一指马龙骧三人,介绍说:“这三位是马少侠、郑姑娘、陶姑娘。” “天娥女”立即施礼恭声说:“马少侠、陶姑娘、郑姑娘,今后请多指教。” 马龙骧三人急忙起身还礼,谦逊说:“哪里,哪里,不敢当。” 邓小慧则趁机对马龙骧说:“她现在掌理天娥殿!” 马龙骧也趁机道了两声“久仰”。 邓小慧肃手一指茶几左右的两个圆鼓形锦墩说:“你们两人坐下来,谈一谈方才的经过。” 天娥和飞天女狐两人恭身应了个是,立即退至小锦墩前坐下,由飞天狐女报告说:“三宫人员到齐,教主升上宝座,立即责问星辉宫为何擅撞惊钟,暴露本教总坛位置? 星辉宫主急忙报告说,现有大头鬼见愁、长发水里侯以及天南糊涂丐三位怪杰,率领着三名高手,已经进入山区,而且逐渐接近灵霄峰。 他们显然企图前来营救潇湘仙子,所以才撞惊钟,召集总坛高手,希望下峰迎敌,以免三位怪杰与昔年美剑客的儿子会合,总坛高手应付吃力……” 邓小慧不由插言问道:“老瘟婆有没有谈马少侠和两位姑娘的事?” 天娥女立即颔首说:“有,她曾向教主报告昨夜马少侠三位投宿嘉宾客店,派梅亦媚执事,引往十八窟的事。” 邓小慧问:“教主怎么说?” 天娥女说:“教主当时就追问梅执事可有报告结果?老瘟婆有些担心,又懊恼的说,梅执事一直末回,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飞天狐女接口补充说:“不过‘老瘟婆’当时还强调说,梅执事虽然没消息,但是马少侠三人也没发现踪影,可能被困在十八窟中。” 邓小慧一笑说:“我已将马少侠三位到达的事报告给教主了,当时教主怎么说,他有没说十八窟可能困不住马少侠?” 飞天狐女两人同时摇摇头,由天娥女说:“教主没有说,但严厉的指责老瘟婆不该擅撞惊钟。教主认为大头鬼见愁等人的进入山区,旨在寻找马少侠,至少目前还没有登峰侵扰的可能。老瘟婆当时听了还很不服气。” 邓小慧关切的问:“她怎么说?” 天娥女说:“老瘟婆坚持要求教主准许下峰迎敌,尽速翦除三位怪杰,以防他们找到马少侠后果无法收拾,因为老瘟婆自己也没有把握马少侠是否已经进入十八窟……” 飞天狐女在旁补充说:“当时花和尚也极力促请教主,准许他和老瘟婆亲率两宫高手,下山埋伏,暗算三位怪杰等人。” 邓小慧关切的问:“最后教主是用什么方法将他们两人说服的呢?” 飞天狐女说:“教主毫不客气的说,花和尚和老瘟婆两人焉是三位怪杰的对手?如果他也随同前去,岂不丧尽教主的身分?与其跑到峰下去暗算埋伏,为何不倚仗天险公然拒敌? 何必劳师动众,放弃以逸待劳的优势,自找苦吃?” 邓小慧听得连连颔首,继续问:“花和尚与老瘟婆怎么说?” 天娥女一笑说:“教主说得有道理,他们两人自然无话好说,不过,老瘟婆仍强调她的主张,是希望先除去三位怪杰,之后,万一马少侠没有困死在十八窟,即使找上峰来,也好应付了。” 邓小慧知道老瘟婆的阴谋失败了,但她仍忍不住问:“后来呢?” 飞天狐女一笑说:“后来教主斥令各宫人员回去,花和尚和老瘟婆还是口服心不服的悻悻然离开了。” 陶萄凤心中一动,问:“你们教主没有问慧姐姐为何未到?” 天娥女摇头一笑说:“教主没有问,老瘟婆却问了。” 邓小慧关切的问:“你们怎么回答的?” 天娥女含笑说:“是教主回答的,教主说,他派宫主另有公干,老瘟婆便没再问了呢。” 邓小慧觉得全盘经过都知道了,是以,赞许的一颔首说:“好了,你们两人可以休息了。” 飞天狐女和天娥女同时应是起身,但天娥女却说:“教主方才吩咐说,不必引马少侠前去了……” 邓小慧一听,立即大感意外的问:“为什么?” 天娥女说:“教王担心宫中有老瘟婆两人的耳目,如果传出去,势必引起其他两宫的反对或变故,所以请宫主也要格外小心。” 邓小慧一听,只得关切的问:“这么说,明天早晨直接前去宫前的比武场了?” 飞天狐女和天娥女同时应了声是,继而见邓小慧已无意再问什么,立即告退走了出去。 邓小慧一俟天娥女两人走出室门,立即望着马龙骧,笑着说:“现在你总该知道,我方才为什么那么焦急的阻止你去了吧?” 马龙骧俊面一红,立即不好意思的应了声是。 邓小慧知道马龙骧三人必然还有事要商议,是以知趣的立起身来,笑着说:“你们三人谈谈吧,我也该回去休息休息了。” 马龙酿三人一见,同时起身,说:“这是姐姐的香闺……” 话刚开口,邓小慧已羞红着脸说:“我通常都睡在东楼上。” 陶萄凤和郑玉容一听,不便再说什么,加之,郑玉容也极希望邓小慧早些离去,以便报告方才和大头鬼见愁等人连络的情形。 是以,三人同时离位,齐声说:“我们送姐姐回去!” 邓小慧一听,慌得急忙阻止说:“自家姐妹,何必这么客气,请留步!” 说罢,匆匆走向室门。 话虽如此说,在礼貌上,马龙骧三人仍送到梯口,方齐声说“回头见”,才折身走回室内。 马龙骧一面就座,一面已迫不及待的压低声音问:“容妹,和大师伯他们连络得怎么样了?” 郑玉容立即兴奋的说:“一切按照既定的计画。我到崖边一打记号,峰下立刻回了上来。” 陶萄凤不自觉的说:“你方才不是说,你们在北边的高峰上吗?” 郑玉容立即含笑瞠声说:“我的傻妹妹,为了使他们安心,不得不说的远一点呀?” 陶萄凤却惊异的说:“咦?那个叫紫兰的侍女,不是一块儿跟你去的吗?” 郑玉容“噗嗤”一笑说:“为了不让那丫头看见我连络的情形,我故意站到崖下两三丈处的一株斜松上去,那丫头别说跟去,还距崖边四五丈她就不敢走了。” 陶萄凤一听,不由大感意外的说:“闹了半天,她不会武功呀?” 郑玉容一笑说:“会是会一些,可能没下过苦功。” 陶萄凤愈加不解的问:“那她是怎样登上峰来的呢?” 郑玉容揣测的说:“我想可能是从小被抱上来的!” 陶萄凤不由感慨的说:“看这情形,其他的侍女,恐怕都和紫兰是同一个命运。” 马龙骧冷冷一笑说:“何止那些侍女,就是整个总坛的警卫教徒,还不都是终生老死峰上?难道他们个个都是轻功卓越的高手?” 陶萄凤听罢,不由气忿的说:“这个万尊教真不知害惨了多少人!” 马龙骧则较理智的说:“那些男教徒,可能都是些犯案垒垒的亡命之徒,这些丫环侍女,如果是用银子买来的,还算说得过去,如果是抢来的,那就太伤天害理,罪不容诛了!” 陶萄凤立即娇哼了一声:“你看万尊教是拿银子买侍女的组织吗?” 郑玉容一笑说:“先别为别人担忧,我们得赶快商量一个办法,今晚三更时分如何将我干爹他们接上峰来!” 马龙骧一听,心情不由一沉,久久才关切的问:“容妹,你去看时崖边的警戒,比来时怎样呢?” 郑玉容正色说:“当然比夜间少多了!” 陶萄凤爽快的说:“管他们多少,就像昨晚那样,也不难一个一个将他们解决。” 马龙骧听得不由一楞,迷惑的说:“凤妹,你怎的这么有把握?”—— 第十四章 尔虞我诈 陶萄凤也不由一楞:“你可用阴柔指点他们的穴道呀?” 马龙骧一听,顿时不知怎样说才好,因为他也不知道这种佛门歹毒而霸道的指力,能否遥点人穴道。 郑玉容也非常关心这件事,因而催促说:“你为什么不讲话呀?” 马龙骧茫然的看了郑玉容一眼,说:“我只知道这种功夫专克护身罡气,中指之后,哼都不哼的倒下去,至于能不能点人穴道而不死,我就不知道了。” 陶萄凤立即提议说:“我们入夜之后,可以找一两个教徒试一试呀?” 马龙骧立即正色说:“人命关天,怎可儿戏,万一死了怎么办?” 陶萄凤也理直气壮的说:“你方才不是还说,这些教徒都是犯案如山的歹徒吗?” 马龙骧一听,顿时无话好了,但是,他总觉得不应该这样试验。 郑玉容突然精神一振说:“入夜之后,我们可以去日光宫找个倒霉的将军或武士试一试如何?” 马龙骧目光一亮,赞声说:“好,我赞成,我愿意去试试,救不过来算他有福气。” 陶萄凤和郑玉容一听,俱都楞了,显然对马龙骧说的那句“救不过来算他有福气”,感到十分迷惑。 马龙骧会意的失声一笑,说:“不是吗?就是将他救活了,明天比武大会上仍免不了挨你们两人一剑,还不如解不开穴道,死了的好。” 陶萄凤和郑玉容一听,这才恍然大悟,两人也不由“格格”笑了。 郑玉容首先敛笑,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正色说:“龙哥哥,照慧姐姐安排的计画,我的剑法比凤妹差,到时候恐怕撑不下来呀!” 马龙骧一听,顿时想起郑玉容的体力,因而正色说:“现在我给你服一粒‘太清玉虚丹’……” 话刚开口,郑玉容已插言说:“我不要服‘玉虚丹’,在莲花峰上潇湘师叔已给我服过了,不然,我那有这么好的轻身功夫?” 陶萄凤心虚,不由娇靥一红说:“姐姐,我的剑术怎比得上你?其实……” 马龙骧深怕陶萄凤说是他教的剑术,赶紧插言说:“你们两人应该将每人的拿手绝招,互相交换,共同参研……” 话未说完,陶萄凤已兴奋的说:“好,我赞成,我的单剑绝招十二式,双剑只有三式。” 郑玉容觉得奇怪,因为陶萄凤是以双剑驰名,何以单剑的绝招反而多出双剑的十多式? 正待迷惑发问,陶萄凤已望着马龙骧,撒娇似的要求说:“还有,龙哥哥,你要把糊涂前辈那晚施展的奇幻步法教给容姐姐和我,明天我和容姐姐才有制胜的把握。” 马龙骧虎眉一蹙,迟疑的说:“我也不知道记得对不对……” 陶萄凤立即正色说:“方才你闪躲慧姐姐时,一连幻出五六个身影,和糊涂前辈那晚施展的情形,完全一样。” 马龙骧一笑说:“光是一样不成,其中的技巧和变化仍很重要!” 陶萄凤任性的说:“管它什么技巧和变化,就将你方才施展的步法教给我们好了。” 马龙骧当然不会对于自己属意的女孩子啬吝,于是颔首应好,起身走至窗前较宽敞的地毯处按着应走的脚形、身步,以及他所体会的意境与运功的方法,一面示范,一面讲述了一番。 陶萄凤和郑玉容,也各占一个立位,随着马龙骧的身、法、步,依序演练,十分用心。 仅仅数遍,悟力绝佳的陶萄凤和郑玉容立即领会了要诀,一连演练数次,立即有了身影变幻,陶萄凤和郑玉容真是高兴极了,同时也明白了天南糊涂丐那夜的施展这套奇幻步法,完全是有意相传。 奇幻步法入门后,马龙骧又监督她们两人相互交换剑法,同时,在演练中,不时指点暗含‘天罡剑法’的变化。 不知过了多久,楼下二楼突然有了杂乱的脚步声和摆碗筷的声音。马龙骧三人一定神,这才发现红日已没,半天晚霞了。 就在这时,花衣侍女丁香,已走了进来。 丁香敛衽一福,恭身说:“请马少侠和两位姑娘用膳。” 马龙骧谦和的颔首一笑,三人即和花衣侍女丁香走下楼来。 到达二楼一看,其余两个侍女已将酒菜摆好了。但是,玉桌上仅摆了三副杯筷碗碟,而且也没看到“月华宫主”邓小慧在场。 郑玉容首先迷惑的问:“丁香,宫主呢?” 侍女丁香,赶紧恭声说:“宫主出去了,走时曾有交待,她不能陪少侠和两位姑娘用膳。” 马龙骧三人虽然非常想知道邓小慧去了哪里,去作什么,但因三人都是客,不便多问,只得就座。 这时楼内光线已暗,侍女们末待吩咐,业已将悬在头上的八盏精致宫灯,一一燃了起来,楼内顿时大放光明。 马龙骧三人一面吃饭,一面在心里猜测,“月华宫主”邓小慧究竟去了哪里?何以连饭都不回来吃? 三人饭罢,立即离席,郑玉容关切马龙骧入夜前去日光宫找人试阴柔指的事,因而催促说:“龙哥哥,你该睡一会儿了。” 马龙骧两三天来,一直没有睡好过,今夜前去日光宫,偶一不慎,即被发现,万一被发现,势必有一场惨烈搏斗,那时全盘计画都付东流,结局亦免不了和巨目天王拚一死战。 心念至此,立即会意的颔首说:“好,我去睡一会,你们两人也该去休息吧!” 说罢,迳自走上楼来。 走上梯口,发现室内已有了灯光。 进入室内将门掩好,先行运功调息,然后才取下“风雷疾电剑”,和衣倒在床上,顺手拉过一张绣被盖在身上,不久便闭目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睡梦中的马龙骧,突然被悄悄推门的声音惊醒了。 于是,撑臂而起,悄声问:“什么人?” 锦帏外立即传来了郑玉容的声音,悄声说:“是我,龙哥哥。” 马龙骧一听,急忙走出帏外,只见郑玉容身背宝剑,服装整齐,看来似乎一直未睡,因而,关切的问:“容妹,你还没睡?” 郑玉容压低声音回答说:“我已运功调息过了。” 马龙镶见郑玉容一人前来,再度关切的问:“凤妹妹呢?” 郑玉容一指门外,说:“她在二楼守着。” 说此一顿,突然一整神色,惊异的说:“说也奇怪,通阁以上竟看不到一个女警卫?” 马龙骧一摇头说:“不要管它,也许是慧姐姐故意给我们方便。” 郑玉容一听“给我们方便”,顿时会错了意,不由娇靥通红,含羞忍笑嗔声说:“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马龙骧一见,不由一楞,闹不清郑玉容为什么满面娇羞,继而一想她的话意,心头怦跳,俊面也不由一红。 郑玉容见马龙骧的星目光芒一闪,俊面红了,目光一瞬不瞬的望着她,芳心一惊,浑身酥软知道他心灵深处业已动了绮念。 芳心一惊,不自觉的催促说:“龙哥哥,该走了,凤妹还在梯口。” 马龙骧一定神,俊面更红了,赶紧关切的问:“现在什么时候了?” 郑玉容说:“刚刚定更,你快去吧,我和凤妹就在梯口守着?” 马龙骧不由一楞问:“为什么守在梯口?” 郑玉容正色说:“万一有人前来,发现你不在怎么办?” 马龙骧一听,知道郑玉容指的是邓小慧,因而正色说:“不会有人,你们守在梯口,反而增人怀疑。” 郑玉容肯定的说:“绝对不会,我们已将二楼两边通廊进门的绣帘掀开了,不管哪方面来的人,都会看到我和凤妹妹在那里打坐。” 马龙骧知道她们的用意,万一邓小慧深夜前来,只要她一出东楼的二楼廊口,便可发现她们而止步回楼。 但是,他仍担心的提醒,说:“万一人家前来问起……” 郑玉容立即理直气壮的说:“我们可以告诉她,你正在打坐行功,任何人不能上去。” 马龙骧觉得陶萄凤和郑玉容,虽然是防止邓小慧发现他不在她的香闺,但其中也含有十足的醋劲。 心想,既然她们愿意在二楼把风,总比没有安全,只得无可奈何的说:“好吧,那我去了!” 说罢,迳向窗前走去,刚刚掀开窗帘,又回身望着郑玉容,叮嘱说:“万一听到那边有吆喝打斗声,你和凤妹妹索性赶去,但是记住,我的剑在床上,去时记着为我带去。” 郑玉容知道马龙骧的剑鞘剑穗上都有镶有宝石,系有明珠,带在身上,反而不便,是以,也没有坚持要他带去。 当然,以马龙骧的武功和身手,带了宝剑去反而是个累赘,但是,郑玉容却仍关切的说: “你去时千万小心,最好不要和他们照面。” 马龙骧会意的一颔首说:“我晓得。” 说话之间,顺手拉开落地窗门,闪身而出,一长身形,先腾身纵上楼脊,隐身暗处,以免被人发现。 于是,游目一看,整个灵霄峰上,除了三宫和天王宫中的高楼云阁上燃有灯火外,其他名殿灯光极为暗淡。 马龙骧看了这情形,断定是怕外界在夜间发现万尊教总坛的位置,是以,每座高楼云阁都垂着窗帘。 其实,灵霄峰的四崖边上,俱是插天古木和松柏,灯光自是不易外泄,但是,怕的是灯光通明,形成光亮烛天,一旦晴空星夜,虽百里之外,也可发现,是以,他们不得不格外谨慎。 马龙骧游目察看,发现由月华宫到日光宫之间,湖边虽然生满了紫芦花,但他路径不熟,不敢贸然走它。 他来时,记得有一道环峰人工大道,两边均有树木,这倒是一个极好利用的地形地物,是以他决定走崖边的道路。 尤其,天王宫前的湖面上,正在赶搭比武场上的彩棚,许多人手里提着三面封死一面透光的灯,在那里指挥说话,敲敲打打,这对马龙骧前去日光宫试指法,非常有利。 马龙骧以小巧轻灵身法,藉着阴影前进,快如飘风,捷逾猿狸。 经过天卯殿,即是那条环峰大道了。 马龙骧发现对面的天卯殿和月华宫的三座高大宫门下,虽然警卫森严,但却灯光暗淡,因而充满了肃煞气氛。 纵落地面,立即进入林内,发现确无暗桩啃卡,才藉着树木掩护,沿着大道边缘,迳向日光宫方向轻灵驰去。 马龙骧一面轻灵前进,一面注意对面崖边林内的警戒情形,他发现较之昨晚他来的时候少多了,但是每隔两三丈仍有一人。 随着道路的向内弯转,瞬间已到了正西面,马龙骧再看向道路对面,不知在何处分开的界线警卫已换了黄衣大汉。 看了这情形,马龙骧知道距离日光宫已经不太远了。 渐渐,在林隙间已发现高大的殿脊飞檐。 马龙骧为了便于侦察,到达大殿一侧,一长身形,腾身飞上殿脊,游目一看,发现日光宫的建筑,和月华宫大致相同,只是范围较大些,三座高大宫门下的警卫,也俱着黄衣。 举目向深处看去,只见通阁的三座高楼上,仅中央的一座有灯光。 马龙骧一看,决心先向中央高楼上看一看,也许那里就是“日光宫主”花和尚的安歇地方。 于是,沿着侧殿高脊,经过东楼,沿着通阁的室内走廊房面上,直向中央二楼的花窗前摒息接近。 因为,马龙骧已听到二楼内有人谈话的声音,而且,是个沙哑的女人声音,极可能就是“星辉宫主”老瘟婆。 有监于此,他不得不格外小心,是以,将至接近,才摒息起飞,隐身二楼的飞檐下,丝毫不敢发出声音。 这并不是马龙骧惧怕老瘟婆和花和尚,而是邓小慧的除暴计画关系重大,他不得不小心谨慎。 就在他隐身的同时,仍听到老瘟婆怒声说:“你倒是想个办法呀?!” 接着是一个粗犷低沉的声音说:“我有什么办法,一点门路都没有?” 马龙骧在通风花孔向内一看,只见说话的正是花和尚。 花和尚仍是日间看到的服装,但手里已没了天魔杖。 老瘟婆已解去了短剑氅,手中也没有了那根亮银短棍,她一人坐在玉桌的锦墩,老脸铁青,懊恼的望着对面的花和尚。 打量间,老瘟婆已不高兴的问:“你派在‘大眼’那儿的卧底呢?他们总该有消息呀!” 马龙骧一听“大眼”,知道他们谈的是巨目天王。 只见花和尚懊恼的轻轻一拍桌面,站起身来,舒了口气,说:“他们也摸不清底细。” 老瘟婆一瞪小眼,怒声说:“难道一点儿苗头也看不出来?” 花和尚踱了两步,一摊双手,无可奈何的说:“他们只说,邓小慧每次去见‘大眼’,必将所有的侍女遗开,莫说门外不准站,就是寝宫都不准逗留,统统赶出来。” 老瘟婆听了,紧闭尖嘴,暗咬牙齿,似乎深感棘手。 马龙骧觉得今夜来巧了,正赶上两人谈论邓小慧的事。 两人沉默良久,老瘟婆才自语说:“奇怪,这一次前来投效的是谁呢?” 花和尚停止踱步,转身望着老瘟婆问:“你有没有去问邓小慧?” 老瘟婆一瞪小眼,恨声说:“我就是去问,那贱婢肯说吗?” 花和尚吁了口气,恨声说:“邓小慧一日不除去,我们便一日达不到目的。” 老瘟婆哼了一声,说:“现在‘大眼’也提高了警觉,我每次和他商谈事情,他总是暗中运功,蓄势准备,以防我对他偷袭。” 花和尚哼了一声,又坐回原位,恨声说:“也好,明天比武大会上,杀了邓小慧,立即向‘大眼’下手。” 老瘟婆不屑的望着花和尚,轻蔑的说:“你以为那个贱婢是好对付的吗?一个对一个,我们俩已不是她的对手了,何况到现在还不知道前来投效的是谁呢?” 花和尚突然望着老瘟婆,担心的问:“你认为不可能是姓马的小辈吗?” 老瘟婆却迷惑的说:“如果是他,现在也该有个消息了呀?梅执事至今未回,那是准死无疑了,我想姓马的小辈,也未必能逃得出十八窟。” 花和尚也迷惑下解的自语说:“说也奇怪,派往峰下的天酉将军和海蛟武士,到现在也没有送来发现姓马的小辈等人的报告……” 老瘟婆立即接口说:“所以我判断,姓马的小辈已被引进了十八窟。” 花和尚赞同的点点头,说:“只要把姓马的那小子除去,哼,万尊教的教主就是我的了。” 老瘟婆不屑的说:“你知道明天前来投效的是哪一路的人物?说不定又是邓小慧那贱婢找来的,她找来的人会听你的。” 花和尚立即正色说:“管他是谁找来的,现在只有你宫里缺一个天戌将军,来人在你的手下做事,难道他还敢不听你的?” 老瘟婆没好气的说:“可是他表面听你的,暗地里却和那个贱婢一个鼻孔出气,而你又抓不到他的证据,那你该怎么办?” 花和尚无可奈何的说:“嗳,你是怎么了?明天就将邓小慧除掉了……” 老瘟婆立即不屑的说:“你说的像吃钙豆似的容易,明天在众目睽睽之下,你敢说玉面貂真的有把握将邓小慧置于死地吗?” 马龙骧听得暗吃一惊,他根据花和尚和老瘟婆的谈话,断定两人不但有了向邓小慧挑战的计画,而且有了暗算邓小慧的阴谋。 心念间,已见花和尚正色说:“为什么没把握?玉面貂的吹管牛毫,除你我两人外谁知道?明天和邓小慧交手之际,趁机这么一吹……” 说着,还翘起大嘴“噗”的吹了口气,得意的继续说:“邓小慧的两眼一瞎,接着给她一刀那贱婢就完了。” 马龙骧听得悚然一惊,暗呼歹毒,所幸被他听到了,否则,明天邓小慧即使不死,两眼也会刺瞎。 有念于此,深庆这次前来,虽然尚未找到歹徒一试指力,但悉获这项绝毒诡谋,已经是不虚此行了。 心念间,已听老瘟婆切齿恨声说:“只要除去邓小慧,‘大眼’就是不让出教主宝座也不成了,想当年,真不该答应和他合作。” 花和尚一听,立即蹙眉不耐烦的说:“到了这时候,还说这些话作什么?快上楼去睡吧,明天比武大会上,说不定还要舒展舒展筋骨呢!” 马龙骧一听,知道该走了,正待离去。 蓦闻老瘟婆叹了口气说:“唉,你也真是没本事,卧底的派不进月华宫,连那贱婢宫里的警卫侍女也收买不到一名,真没用!” 花和尚也无可奈何的沉声说:“月华宫的男女教徒,都被邓小慧灌满了对我们两人的憎恶和痛恨,你还没接近他们,他们早已先躲开了。” 只见老瘟婆满面杀气的一拍桌面,恨声说:“明天如果杀了邓小慧,月华宫中所有的男女教徒,不分老少,全部押到崖边,一个个给我往峰下跳!” 马龙骧一听,顿时大怒,不由心泛杀机,他认为,不管老瘟婆与花和尚,是否真的是他杀父仇人,或是邓小慧有意以此作为对他的激励,就根据老瘟婆方才所说的那一段话,就该杀。 但是,他为了母亲的安危,以及顾全邓小慧的全盘计画,他不得不将倏然上升的杀机和怒火强自压了下去。 于是,衫袖微拂,身离飞檐,宛如巨鹤伏飞,绕过侧殿,经过三座高大宫门右侧,直扑大道边缘的树林内。 马龙骧飘然落地,立即凝神祛虑,平熄一下心中的怒火。 心情渐趋平静,顿时想起此番前来的目的。 附近宫门下以及两殿的广檐下,虽然站着二十余名警卫教徒,但是,他不愿拿一个毫不发生作用的教徒牺牲。 继而一想,目光突然一亮,他顿时想起崖边必有负责警戒,担任巡夜的大头目或武士,何不去崖边试试? 心念已定,游目察看宫前的广场和道路中央,发现确无可疑之处后,才飞身纵过大道,直入对面林内。 进入林内,凝目一看,发现三丈以外即是日光宫的黄衣警卫,根据他们的密度,有的地方每隔丈余便有一人,比之“月华宫”可能多了一倍。 马龙骧细看附近,根本没有巡夜督班的武士或大头目。抬头一看,朦胧中已有淡淡月辉,知道弯月已升上云海。 马龙骧深觉时间宝贵,决心先回去将听到的阴谋,转告“月华宫主”邓小慧知道,大家重新商量对策。 心念已定,沿着道边林缘,轻灵的向月华宫方向驰去。 前进约十数丈,前面蓦然传来一声轻笑。 马龙骧心中一动,立即停身隐在一株大树后。 凝目一看,只见大道上不疾不徐的走来三人。 随着距离的接近,发现三人俱着黄衣,显系日光宫的教徒。 当前一人,身材魁武,大眼浓眉,一脸的横生胡须,脸上挂着微笑,神色有些得意,由于他的衣上绣有红日,可能是个武士。 略微落后的两人,身材虽也健壮,但不如前一人高大,两人俱都背刀,可能是大头目一类的人物。 只见左边的大头目,话笑说:“总督巡,明天你真狠得下心?” 马龙骧一听“总督巡”,才知那人不是个武士—— 第十五章 决战前夕 心念间,已听当前一人,得意的一笑说:“要想升武士,不狠得下心怎行?” 依然是左边的一人,奉承的说:“以总督巡的武功,升武士当然没问题,可是,活生生的将一个标致大姑娘一掌劈死,实在太可惜了。” 被称为总督巡的那人,也有同感的沉声说:“谁他娘的愿意下手?到现在老子还是弧家寡人没娶到个女人,可是……” 话未说完,右边的一人突然接口说:“可是,手下少一迟疑,自己的命就玩儿完了,是不是,总督巡?” 那人立即懊恼的说:“谁说他娘的不是?须知那妮子也不是好惹的!” 右边的一人接口说:“那是当然,不然在月华宫主座前也当不了彩凤武士。” 马龙骧一听,这才明白,三人谈的是明天向彩凤武士挑战的事。 心念间,左边那人已轻狂的说:“如果是男的胜了女的,就把女的送给男的作老婆多好!” 当前一人听得失声一笑,说:“你小子说的话,正是我心里想的!” 说话之间,已在马龙骧面前的大道上走了过去。 马龙骧自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心想,算你们三人倒霉,碰上我前来找人试指力,能够把你们救回来,算你们运气。 心念完毕,举手扬腕,中食拇指轻把,一连轻弹三次 就在他弹指的同时,三人相继轻哼,咚咯连声,依序倒在道上。 由于三人发出声响,马龙骧不敢马上飞身纵过去,以防崖边担任警戒的教徒们,闻声过来察看。 岂知,在崖边警戒的教徒,虽然有人闻声回头,但却没有一人敢擅自离开位置,也没人敢相互招呼。 马龙骧一看,闪身而出,飘然纵至三人倒身处。 他首先低头察看三人的鼻息,看看呼吸是否已经停止。 用手放在鼻前一试:心中大喜,三人居然都有鼻息。 马龙骧再下迟疑,立即俯身舒掌,分别在三人的“命门”上拍了一下。 拍过之后,飞身纵回林内,看看三人醒后有何反应。 岂知,倒在路中央的三人,动也不动,根本没有要苏醒的意思。 马龙骧一见,暗自焦急,只得再度纵了过去。 低头一看,发现三人神态安祥,睡得正酣。 马龙骧蹙眉苦思,决心用掌劲,暗含神功真力,将穴道震开,如果再失败了,这三人只有将他们先放在树顶上了。 于是,左右双掌,先抚在两个大头目的“气海穴”上,心念一动,暗劲轻吐,掌下的两人,立即呻吟了一声。 马龙骧一见,心中大喜,急忙再在那个总督巡的“气海穴”上,轻震了一掌,一长身形直飞一株五丈高的大松树上。 就在他隐身浓密枝叶中的同时,地上的三人已相继茫然的坐起来。 只见左边的那人,迷惑的说:“总督巡,这是怎么回事?” 那个总督巡,神情紧张,东张西望,倏然由地上跃起来。 两个大头目一晃,也由地上站起来,但身形仍有些摇晃,两人的内力,显然没有那个总督巡来得高强。 只见那个总督巡,神情惶惧的看了一眼左右林内,立即望着两个大头目,惶急的压低声音说:“不好,我们快跑,峰上来了高人了!” 说罢,也不待两个大头目说话,当先展开轻功,直向日光宫方向驰去。 两个大头目一见,哪敢怠慢,立即撒腿狂奔。 马龙骧看得洒然一笑,身形一闪,飘然而下 到达地面,略微察看一眼附近,展开轻功,直向月华宫驰去。 看看将至月华宫,立即暗察宫中动静,他担心的是,邓小慧办事回宫,先去中央三楼上找他商量事情。 果真如此,陶萄凤和郑玉容绝对不会准许邓小慧上去,那时,双方极可能因此发生争执,坏了事情。 到达月华宫侧,发现宫中依然是那么恬静,三座高楼上,除邓小慧的东楼上灯光昏暗外其他两楼,依然灯火通明。 马龙骧依然循着方才的路线,飞上天卯殿,经过侧殿脊,沿着通阁内廊的房面,直达中央三楼的雕楼上。 紧接着,轻巧的推开落地花窗,闪身进入楼内。 一进楼内,顺手将窗关好,立即咳嗽了一声。 守候在二楼的郑玉容和陶萄凤一听,知道马龙骧回来了,立即双双奔上楼口,急急走了进来。 马龙骧一见郑玉容和陶萄凤,立即迫不及待的问:“慧姐姐有没有回来?” 陶萄凤和郑玉容一听,不由听娇哼一声,生气的说:“你心里就只有一个慧姐姐!” 马龙骧立即焦急的说:“你们别斗嘴,我发现了花和尚两人的阴谋……” 郑玉容一听,心知有异,不由关切的问:“你是说,听到不利慧姐姐的消息?” 马龙骧立即颔首说:“他们已决定明天比武时,令一个叫玉面貂的女子,用一种吹管牛毫暗器,暗算邓小慧姐姐!” 陶萄凤一听,慢条斯理的坐在锦墩上,颇含妒意的说:“我道是马上就有人置她死地呢,原来还是明天早上的事。” 马龙骧一听,俊面顿时红了,心想,是呀,何必这么急呢?明天早晨再告诉邓小慧要她小心也不迟呀! 心念至此,这才发现他对邓小慧的安危太关心了,难怪陶萄凤说风凉话讥他,坐在那里生暗气。 郑玉容一见,赶紧缓和的一笑,说:“龙哥哥,你先坐下来谈谈前去的经过。” 马龙骧有些愧意的坐下来说:“我去时花和尚和老瘟婆正在楼上谈话,其他都没什么,只有预谋暗算邓小慧姐姐的事比较重要。” 陶萄凤觉得方才不该讥讽马龙骧,是以,也颇含歉意的柔声问:“你有没有找到试验指力的人?” 马龙骧立即颔首说:“有,直到回来的途中,才遇到三人。” 说罢,即将方才的经过说了一遍。 郑玉容一听,不由担心的说:“那三个人会不会去报告花和尚呀?” 马龙骧无可奈何的说:“这时花和尚恐怕早知道了!” 陶萄凤也焦急的说:“这样一来,花和尚必然前去报告巨目天王,要求立时大举搜查,果真那样,三位老人家上来也不容易躲呀!” 马龙骧一听,也不禁急了,这倒是当时未曾考虑到的事。 是以,不自觉的懊恼说:“当时该再将他们三人点倒好了。” 陶萄凤和郑玉容,虽然觉得马龙骧的话,说得令人好笑,但两人心情焦急,笑也笑下出来。 郑玉容突然提议说:“现在距离三更已经不远了,不如我们现在就去……” 话未说完,陶萄凤也赞声说:“对,反正邓小慧也不在宫内……” 马龙骧不以为然的说:“你怎的知道慧姐姐不在宫内?说不定她早已回来了,现在正在东楼上安睡呢,也许看到你们方才在二楼守着,她不便过来罢了。” 郑玉容和陶萄凤不便反驳,因为这是极有可能的事。 陶萄凤却关切的问:“如果我们不去接应,万一三位老人家上来了,不管杀死几个月华宫的守崖警卫,万一三位老人家有点闪失,这过错不光是我们三个晚辈的,最大的过错是引起邓小慧的怀疑,下知道我们是否真心与她合作。” 马龙骧立即正色说:“杀死几个守崖警卫,固然使慧姐姐不快,万一三位老人家有何闪失,更是严重问题……” 陶萄凤立即催促说:“那我们赶快去吧!” 马龙骧颔首应好,但他却忧急的说:“让我看看外边的动静!” 说话之间,急步走至窗前,悄悄拉开窗门一看,脱口悄声说:“你们两人快来看!” 郑玉容和陶萄凤,心知有异,急步走了过去。 两人凝目向外一看,只见月光昏暗,湖水涟漪,在月光宫通至天王宫前的曲桥上,正有数道人影,如飞驰往天王宫。 马龙骧立即解释说:“当前两人就是花和尚和老瘟婆,跟在最后的那人就是那个被称为总督巡的人。” 郑玉容立即焦急的说:“他们果然去要求巨目天王采取行动了。” 陶萄凤立即望着马龙骧,焦急的催促说:“龙哥哥,我们快去吧,再迟就来不及了。” 马龙骧顺手掩上窗门,担忧的说:“实在说,三位老人家现在上来不利,连隐蔽都不容易。” 郑玉容毅然说:“实在说,现在事情紧急,已顾不了那么许多了,将三位老人家接上来,先请他们到西楼三楼上休息好了。” 马龙骧一听,立即颔首说:“好,我们这就去!” 于是,拉开窗门,三人闪身而出,一长身形,同时纵上楼脊,由马龙骧在前引导,沿着方才的路线,直向天卯殿后驰去。 三人由天卯殿纵入林内,越过环峰大道,立即进入林内。 一进林内,三人立即隐身在一片矮树丛内。 马龙骧首先望着郑玉容,悄声说:“容妹,你今天中午是在什么地方和三位老人家连络的?” 郑玉容悄悄探首向外看了看,才又蹲下身来,悄声说:“就在右前方不远。” 马龙骧一颔首说:“好,我们过去吧!” 话声甫落,陶萄凤突然目光一亮,举手一指左前方,惊喜的悄声说:“我干爹他们上来了!” 马龙骥和郑玉容听得心中一惊,急忙探首,循着陶萄凤的指向往左前方一看,果然下错,正是大头鬼见愁等人。 只见大头鬼见愁在前,长发水里侯和糊涂丐走在两边,后面跟着霹雳火神和活财神两人。 五人躬身蓄势,缓步前进,看来极为小心。 打量未完,陶萄凤已悄声急呼:“干爹,我们在这里!” 急呼声中,当先扑了过去。 马龙暖和郑玉容一见,也飞身纵了过去。 大头鬼见愁等人见马龙骧三人也到了,立即停身站了下来。 陶萄凤天真的抱住了长发水里侯,郑玉容也拉住了大头鬼见愁,两人虽然高兴,但却只知道悄声呼叫“干爹”。 马龙骧垂手肃立,一一招呼了三位怪杰,霹雳火神和活财神,也上前见过了马龙骧了。 大头鬼见愁首先悄声关切的问:“可曾见到你娘?” 马龙骧立即恭声说:“请三位老人家进里面谈。” 长发水里侯惊异的说:“怎么,还可以到里面去呀?” 陶萄凤焦急的说:“现在事态紧急,快跟我们走吧!” 大头鬼见愁等人听说事态严重紧急,都下禁惊异的“噢”了一声。 马龙骧没看到神偷,不由关切的问:“廖前辈呢?” 大头鬼见愁说:“我们上来的时候在上风使了不少迷香,他正在那里给那些人的鼻子上抹解药,马上就来了。” 话声甫落,崖边已扑来一道快速身影。 马龙骧凝目一看,正是“神偷”廖武。 于是,一挥手说:“三位老人家,随骧儿来!” 说罢,飞身纵至道边,浮目一看左右,飞身纵过大道,穿林直奔天卯殿后,大头鬼见愁等人,则紧跟在马龙骧身后。 马龙骧身轻如燕,往返四次,真可以说是轻车熟路。 走天卯殿后,越右侧殿脊,经通阁内廊的房面,直达中央楼前,一长身形,飞身纵上三楼的雕楼。 大头鬼见愁等人,虽是久历江湖的风尘怪杰,但身入魔窟重地,也不敢丝毫大意,是以紧跟马龙骧身后,一一纵上三楼雕楼。 马龙骧见大家都到齐了,这才放下心来,于是顺手去推窗门。 但是一推之下,大吃一惊,不由惊得脱口惊呼! 因为刚刚离去拉上的窗门,里面业已落了闩,竟然推不开了。 过事沉着机警的郑玉容,一见马龙骧没有将窗门推开,心知行动已被邓小慧发现,立即向大头鬼见愁六人指了指头上楼脊。 大头鬼见愁等人是何等人物?一见情势,便知苗头不对,也就在郑玉容举手上指的同时六人已经飘飘然飞上了楼脊。 也就在大头鬼见愁六人飘飞上升的同时,马龙骧已向着楼内,压低声音说:“慧姐姐,快开门,事情有了重大改变了呀!” 话声甫落,里面果然传出了邓小慧的声音,沉声问:“你们去了哪里?” 郑玉容早已向着马龙骧指了指日光宫方向。 是以,马龙骧毫不迟疑的说:“我们去了日光宫!” 话声甫落,里面闩声已响,“呀”的一声门开了。 只见邓小慧樱唇高嘟,娇靥深沉,开了窗门,迳自坐在小锦墩上。 马龙骧三人依序进入,相继小心的呼了声“姐姐”,最后,由陶萄凤悄悄的将窗门掩上。 邓小慧见三人都有知错之意,才放缓声音说:“我不准侍女们到通阁以上来,是为了我们谈话方便,不容易被卧底的眼线传到别人的耳里去。 谁知,你们见有机可乘,竟不事先通知我一声,居然跑到日光宫去闹事情,现在闯出了祸,怎么办?” 说着,游目看了马龙骧三人一眼,沉声问:“谁叫你们去的日光宫?” 马龙骧佯装有些委屈的说:“姐姐你不在阁上……” 话刚开口,邓小慧已没好气的一指其余三个小锦墩,说:“你们三个坐下来解释。” 马龙骧三人应了声是,分别坐在三个小锦墩上。 邓小慧继续说:“我没在阁上,是因为我一直和教主密商明天比武的程序,以及应该注意的方法和技巧,谁知你们竟不告诉我一声,往外跑。” 马龙骧故装愁眉苦脸的解释说:“时间紧促,又找不到姐姐……” 邓小慧立即不解的问:“什么事情时间紧促?” 马龙骧煞有其事的说:“晚饭俊,我们三人等候姐姐回来,久等无聊,就在楼台上透透空气看看湖上的夜间景色……” 邓小慧立即沉声问:“你不怕天王宫前的警卫看到?” 马龙骧不接腔,继续说:“我们刚到栏台,突然发现‘星辉宫主’老瘟婆,匆匆忙忙的向日光宫奔去,我们觉得她深夜去找花和尚……” 邓小慧一听,不由脱口说:“他们是夫妻嘛,到了晚上她怎能不去?” 把话说完,方始发觉自己尚是一个未出阁的少女,娇靥顿时红了。 马龙骧佯装末见,继续说:“小弟心知有异,立即和凤妹容妹决定前去偷听他们的秘密。” 邓小慧立即沉声说:“结果闯了个祸回来。” 马龙骧知道邓小慧是指他点倒那个总督巡的事。 是以,反而理直气壮的说:“我认为闯了个祸也值得!” 邓小慧是聪明人,一听马龙骧的话,心知有异,不由关切的问:“你们可是听到了什么?” 马龙骧不答,反而关切的问:“姐姐,日光宫属下,可有一个叫玉面貂的高手?” 邓小慧立即颔首正色说:“有啊,你们见到了她?” 马龙骧微一摇头说:“我们都没见到她,但我们却知道她有一种歹毒功夫,专含在嘴里吹出伤人,叫什么‘吹管牛毫’!” 邓小慧想了想,颔首说:“唔,我似乎听人说过。” 说此一顿,突然又担心的问:“怎么?花和尚想利用她来对付你们?” 马龙骧一笑说:“他们还不知道明天前来投效的是谁,怎么会是对付小弟?” 邓小慧立即恍然似有所悟的说:“你是说,他们要用玉面貂对付我?” 马龙酿立即颔首应了个是。 陶萄凤和郑玉容为了表示她们两人也去了,立即正色说:“姐姐,他们的方法歹毒,你可不能大意哟!” 邓小慧也不由关切的问:“你们说说看,他们是用什么方法对付我?” 马龙骧见问,即将花和尚与老瘟婆密议的事说了一遍。 邓小慧一听,不由冷冷一笑说:“哼,她在我手下最多走不过五招……” 郑玉容故意正色的说:“姐姐,三两招都不行啊,你如果在两三个照面内杀不了她,她就可以将牛毫吹进你的眼睛里……” 话未说完,邓小慧已倏然由小锦墩上站起来,可见她内心是多么的焦急。 邓小慧踱了两步,突然停身问:“你们既然去日光宫暗探,何必再做惊人之举呢?” 马龙骧知道邓小慧是指点倒三个人的事,立即解释说:“我们碰到的三人,其中一个被称为总督巡的人,他已被花和尚指定在明天的比武大会上,向姐姐手下的彩凤武士挑战…… 而且……” 邓小慧立即娇哼一声,不屑的说:“他也配?简直是自己找死!” 陶萄凤故意插言说:“那人粗俗低级,满口都是下流话,真气人。” 邓小慧立即埋怨说:“既然点他的穴道,就把他们三人解决掉算了,如今,反而给他们前去报告的机会,增加教主的困扰!” 马龙骧不由关切的问:“姐姐,事情现在怎样了?” 邓小慧有些懊恼的说:“我来时他们仍在坚持全面搜查……” 陶萄凤却不解的问:“姐姐怎的回来了?如此岂不反令他们怀疑?” 邓小慧解释说:“他们去时,我正和教主密商明天的事,教主到前殿接见他们,我暗中跟在后面,我一听他们的报告,便知是你们动的手脚。” 马龙骧关心隐身楼脊上的大头鬼见愁等人,因而关切的问:“不知他们现在怎样了?” 邓小慧毫不迟疑的说:“我干爹不会答应他们的。” 郑玉容故意焦急的说:“他们人多口众,教主一人怎能应付?我认为姐姐可以刚刚听到消息为借口,前去附和教主的决议。” 马龙骧见邓小慧仍有些迟疑,故意提示说:“附和决议我认为并无必要,倒是花和尚与老瘟婆两人的阴谋,有让教主知道的必要。”—— 第十六章 恍然如梦 果然,邓小慧一听,立即颔首说:“龙弟弟说得极是,这件事我应该马上前去报告教主知道明天早晨恐怕便没有时间磋商了。” 说罢,转身就待离去,但她又望着马龙骧三人叮嘱说:“你们三人赶快睡吧,不要把精力消耗的太多了。” 说罢,匆匆向门外走去。 马龙骧三人,一面相送,一面应是,说:“我们晓得,姐姐也该好好的睡一觉。” 说话之间,已送出门外梯口。 邓小慧一面匆匆下楼,一面说:“我知道,我马上就回来。” 马龙骧直到确定邓小慧确实走了,这才向郑玉容、陶萄凤,急忙一挥手势,匆匆走进室内。 一绕过翠屏,即见大头鬼见愁六人,个个神情凝重,正鱼贯的由栏台外走进室内来。 方才神偷走在最后,还未见过马龙骧,这时急忙一抱拳,低声呼了声“少庄主”。 马龙骧也急忙还礼,谦和的说:“廖前辈卒苦了。” 话声甫落,大头鬼见愁已迫不及待的问:“见到你娘了没有?” 马龙骧微一摇头说:“还没有……” 长发水里侯立即关切的问:“踩好水牢的位置了没有?” 马龙骧也摇摇头说:“还不知水牢在什么地方!不过……” 大头鬼见愁一听,立即沉声说:“你们这三个孩子,来了一天多了,究竟搞了些什么?” 糊涂丐不由在旁指着大头、长发两人,说:“你们两人大性急了,你先等他们把话说完,明了了真相后,你们再责备他们也不迟呀。” 马龙骧却有些焦急的说:“说来费时,邓小慧随时会转回来……” 话刚开口,长发水里侯说:“傻小子说得对,这地方不宜久待……” 陶萄凤立即说:“我们快到西楼上去。” 说罢,当先在前带路。 糊涂丐见马龙骧也去,立即阻止说:“小子,你不能离开,有两个丫头报告经过就可以了,你小子要在此地等那丫头回来,以防她借故到西楼上去找你容妹。” 大头鬼见愁深觉有理,因而也附声说:“对了,你不要去了,有事我叫你容妹来通知你。 从现在起,你们应该格外小心谨慎,绝不能令姓邓的丫头起疑了。” 马龙骧一听“起疑”,立即担心的说:“廖前辈用迷香将崖边的警卫薰倒,虽然都涂了解药,他们醒了必然会向巡逻的武士报告……” 话末说完,神偷已正色说:“少庄主放心,老朽的迷香,无臭无味,一经闻到鼻内,立即感到疲倦欲睡,一会儿工夫便合眼睡着了……” 郑玉容担忧的说:“他们醒了,自然会觉得奇怪……” “神偷”立即摇手说:“绝对不会,因为在他们鼻上抹上了解药后,他们很快就会醒过来,他们不但没有异样感觉,而且觉得精神特别爽快,都会以为自己睡了一会儿懒觉……” 陶萄凤担心的说:“可是,他们会向左右的同伴谈他方才睡觉的事呀,只要一问同伴,同伴自然会奇怪的说,他也睡了一会儿!” 神偷淡然一笑说:“凤姑娘请放心,莫说万尊教教规残酷,不敢告诉同伴,恐怕他们还唯恐同伴知道呢!” 马龙骧又关切的问:“廖前辈认为最近薰倒的警卫,会不会看到?” 霹雳火神接口说:“这倒不会,上来时我已看过了他们的间隔,至少三丈以上,而且,中间大都隔著有大石矮树,不注意,不容易看到。” 马龙骧一听,顿时放心不少。 于是,由郑玉容和陶萄凤两人,先至二楼察看,确定附近没有人后,才由马龙骧引导着大头鬼见愁等人下来。 到达二楼,立即进入西楼通廊,马龙骧不便跟去,就在廊口恭送。 马龙骧直到众人进入通廊后,才怅然走回楼上来。 进入楼内,顺手掩门,不觉懒散的坐在桌前,他心头想着大头鬼见愁方才的问话到现在还没见到娘。 一想到这问题,他立即想到了邓小慧。他根据邓小慧见过了玉面婆婆的事看来,邓小慧是不会骗他的。 因为玉面婆婆与他母亲情逾姐妹,玉面婆婆是绝对不会害他母亲的,当然也不会害他和陶萄凤郑玉容两人。 心念至此,心情略微宽畅,他想,最迟明天中午便可见到娘了,因为,根据邓小慧所说的计画,午前即可结束了。 为了应付明天的激烈打斗,他必须进帏内静心的睡一会,须知在明天的较技大会上,面对数十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以阴毒狡猾著称的老江湖,他不但要用力,必要时还要斗智。 于是,进入帏内,首先盘坐床上运功调息,然后才倒身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睡梦中,突然被轻轻推门声惊醒。 马龙骧心中一惊,急忙坐起,正待发问,帏外已响起郑玉容的低呼:“龙哥哥。” 马龙骧一听,应了一声,-身下床,掀帏走了出去。 不但桌前站着郑玉容,旁边还有陶萄凤。 马龙镶一见,立即关切的问:“大师伯他们安歇了吗?” 郑玉容颔首说:“他们刚刚开始打坐。” 马龙脓突然看了一眼深垂着窗帘的前窗,同时问:“现在什么时候了?” 陶萄凤说:“已经四更了!” 马龙骧惊异的说:“你们谈了这么久?” 陶萄凤和郑玉容,同时点了点头。 马龙骧继续问:“两位师伯怎么说?” 陶萄凤说:“三位老人家和邵前辈三人,都赞成我们的做法,不过,明天早晨的比武较技大会,还要提防他们使诈。” 马龙骧听得虎眉一蹙,立即迷惑的问:“师伯是说邓小慧?” 郑玉容赶紧说:“当然是指老奸巨滑的巨目天王!” 马龙骧冷冷一笑说:“你们转告三位老人家,就说对付巨目天王,我早已有了办法。” 陶萄凤和郑玉容一听,不由同时关切的问:“你有了什么好办法?” 马龙骧一笑说:“说来话长,明天你们就知道了。” 郑玉容和陶萄凤一听,不由同时娇哼一声,不高兴的说:“还故作神秘?” 马龙骧不理,立即正色说:“你们来有什么事?” 郑玉容似有所悟的说:“噢,我干爹说,既然邓小慧有除去花和尚与老瘟婆的决心我们就该保护她的生命安全……” 马龙骧立即插言问:“容妹是指明天玉面貂向慧姐姐挑战的事?” 郑玉容立即颔首应了声是。 马龙骧继续关切的问:“三位老人家怎么说?” 陶萄凤解释说:“三位老人家说,苗疆有一种歹毒工夫叫‘吹管毛’,极可能就是玉面貂施展的‘吹管牛毫’。这种牛毫吹进入眼瞳孔内,不但当场丧失视力,而且痛澈心肝,对手这时便可趁机一剑,结果了受伤人的性命……” 马龙骧听得虎眉一蹙,惊异的说:“这么厉害呀?” 陶萄凤继续解释说:“当然,这也要看这种歹毒暗器的人他的功力火候而定,如果对方火候不足,便不易吹进人的眼睛内……” 马龙骧立即插言问:“换句话说,对方如果火候不足,便无大碍了?” 郑玉容则正色说:“有哟,如果对方乘你不注意的时候,将牛毫吹在你的脸上,使你隐隐作痛,剑势、身法,自然打了折扫。” 马龙骧不以为然的说:“交手时我们有所防备就行了嘛!” 郑玉容依然正色说:“即使你有防备也不成!” 马龙骧“噢”了一声,神情不由一楞! 郑玉容继续说:“对方如果知道你有了防备,交手时,她可以不停的向你呶嘴作欲吹之势,使你分神顾忌,意志不能集中,即使你侥幸脱过了她的牛毫,你也脱不过败在她手下被杀的命运呢。” 马龙骧听罢,勃然大怒,不由恨声说:“明天由我来向她挑战,我则在三丈以外,将她震个粉身碎骨。” 郑玉容一笑说:“对付她何需你动手?现在已经有了对策了!” 马龙骧立即冷冶的问:“有了什么对策?” 陶萄凤立即笑声提醒说:“就是容姐姐罩在脸上的‘天蚕纱’嘛!” 马龙骧并不知道以前郑玉容照在脸上的面纱是天蚕丝作成的,因而也不禁惊异的说: “容妹妹的面纱原来是天蚕丝作的呀!” 郑玉容明媚的一笑,顺手在镖囊里将那方纱巾取出来,说:“喏!就是它,你拿去看看!” 说着,顺手将纱巾送至马龙骧面前。 马龙骧虽然听说天蚕纱也是武林人物极欲获得的珍宝之一,但却从没见过,于是,一面接过纱巾,一面兴奋的说:“让我看看。” 说着,将纱巾展开一看,只见细小的丝筋之间,似乎都有肉眼不易分辨的毫毛和薄膜,看来是不会通气的。 但是,马龙骧用嘴一吹,空气畅通无阻,因而不以为然的说:“透气的薄纱,怎能抵抗用真气内劲吹出来的牛毫?” 郑玉容顺手在发髻上取下一支翠花银针说:“你用这支银针刺一下这薄纱看看。” 马龙骧接过银针,立即轻巧的一扎薄纱,他的神情顿时为之一呆。 因为,就在针尖触及薄纱的同时,那些丝筋和细小毫毛,就像含羞草一样的迅即向针尖围缩过来。 马龙骧急忙一定心神,略微用力,纱巾不但强力收缩,而且变得厚了许多,下按之时,且有强硬的弹性。 一旁的郑玉容,立即笑着问:“龙哥哥,怎么样?” 马龙骧不得不心服口服的赞叹道:“真没想到,竟是如此的奇妙!” 陶萄凤在旁,故意有些得意的说:“不然,怎能被武林人物,视为一宝呢?” 马龙骧继续望着郑玉容说:“大师伯可是要你把‘天蚕纱’借给邓小慧姐姐用一下?” 郑玉容颔首说:“我干爹认为,还是由慧姐姐对付玉面貂比较好。” 马龙骧迟疑的说:“不知道慧姐姐回来了没有?” 陶萄凤忍笑瞠声说:“什么时候了还没回来?” 马龙骧不解的问:“那你们为何还不快送去?” 陶萄凤立即说:“要你和我们一块去嘛!” 马龙骧俊面一红,不由迷惑的说:“送一条纱巾,何必也要我跟去?” 郑玉容镇定的说:“是我干爹的意思,三位老人家都说应该我们三人一块去。” 马龙骧一听,只得说:“好吧,我们去看看吧!” 说着,顺手将“天蚕丝纱巾”交还给郑玉容。 于是,三人走下三楼,沿着二楼的通廊,迳向东楼走去。 这时,正是四更时分,月华宫内,一片寂静,除了天王宫前的湖面上,不时传来一声吆喝,整个峰上听下到一丝声音。 走进东楼的二楼,仅有一盏青铜小灯,光线暗淡,显得有些阴沉。 陶萄凤首先说:“怎么搞的,只有一盏小灯?” 马龙骧却不在意的说:“还不是怕漏出灯光。” 说话之间,当先向三楼上走去。 陶萄凤不以为然的说:“如果怕漏光,我们楼上为何灯光那么亮,而且,这里也有窗帘呀!” 马龙骧见陶萄凤说话毫无忌惮,立即悄声说:“凤妹,请你声音小一点,不要把慧姐姐吵醒了!” 陶萄凤依然倔强的说:“怕什么,本来就是来找她的嘛。” 马龙骧一听,自觉方才的话有些多余了。 正待再说什么,郑玉容已悄悄的碰了他一下,悄声说:“喂,龙哥哥,你看!” 马龙骧抬头一看,只见楼上室门紧闭,门上的雕花孔窗上,竟没有丝毫灯光,而且,静得有些怕人。 唯一令马龙骧三人获得一丝宁静的,是整个三楼上,弥漫着一丝檀香气味,有如身临佛堂。 陶萄凤看了这情形,也下由惊异的说:“这那里像是香闺楼阁?简直像……” 马龙骧末待陶萄凤说完,早已将食指竖在朱唇上,同时“嘘”了一声,示意她不要毫无忌惮的说话。 郑玉容也不禁迷惑的悄声说:“如果慧姐姐说的果真是实话,她可能还没回来。” 马龙骧悄声问:“你是说,慧姐姐果真睡在东楼上的话?” 郑玉容立即点了点头。 马龙骧又看了一眼紧闭的楼门说:“也许慧姐姐睡觉时怕有灯光!” 郑玉容正待说什么,陶萄凤已断然说:“我认为不管慧姐姐在不在里面,都有上去看一看的必要。” 郑玉容也正要说这句话,是以,毅然悄声说:“让我上去看看!” 说罢,继续向楼上走去。 马龙骧和陶萄凤,仍立在楼梯的中央,仰首望着郑玉容。 只见郑玉容摒息走上梯口,又回头向下看了一眼马龙骧和陶萄凤之后,才向内室门前走去。 郑玉容走至门前,先侧耳听了听,接着举起玉手,轻轻的敲了两下,但是,室内久久没有动静。 于是,她走至梯口,再度望着马龙骧和陶萄凤,指了指紧闭的室门,似乎说,要不要进去看个究竟? 马龙骧虎眉一蹙,尚未有所表示,陶萄凤已颔首说:“进去看看,到底有什么秘密!” 郑玉容一听,正合她的心意,转身再向门前走去。 马龙骧觉得不管邓小慧住不住在楼上,或是故弄玄虚,他们都不应该进入东楼。 如果站在敌对的立场来说,进入室内窥看一下,也诚属有此必要,因而,在两者取舍之间,他不禁也有些迟疑不决。 但是,就在他微一迟疑的一瞬间,郑玉容已悄悄将室门推开了。 马龙骧一看,心说:原来门没落闩,邓小慧还没回来……。 岂知,心念未完,室内突然传来一声妇人怒喝:“什么人胆敢违例前来!” 怒喝声中,一道巨大潜力,“呼”的一声扑出来 马龙骧大吃一惊,脱口一声轻呼:“不好” 就在他脱口轻呼的同时,郑玉容已一声惊叫,娇躯凌空而起,随着巨大潜力,直向楼下,横飞下来。 马龙骧一见,急伸双臂,立即将横飞而下的郑玉容接住! 陶萄凤惊得急上一步,脱口急声说:“容姐姐,你觉得怎样?” 郑玉容急忙一定心神,立即由马龙骧的手上跃起跳了下来。 三人抬头一看,马龙骧和郑玉容同时一声轻啊,俱都惊喜得一呆。 只见门前站着的,竟是一位身穿湖绸长衫外罩紫缎无袖长襦,腰东金丝鸾带,手持拂尘,像貌雍容华贵,看来年仅三十余岁的清丽道姑。 清丽道姑神情惊喜,她的丹口,在激动的情绪下,终于以喜极而泣的声音,脱口而出说: “骧儿……容儿……是你们……” 恍忽在梦境中的马龙骧与郑玉容,一听清丽道姑的呼唤,两人才如梦初醒,同时戚呼: “娘师叔” 马龙骧戚呼声中,热泪夺眶而出,和郑玉容两人同时扑上三楼,双双跪在左右,伸臂将清丽道姑抱住。 这份惊喜,实在来得太突然了。 清丽道姑也忍不住秀目垂泪,但仍戚然笑着说:“孩子,我没想到你们来得这么快!” 楞楞立在楼梯中间的陶萄凤,一看这情形,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她知道上面揽住马龙骧和郑玉容的清丽道姑就是昔年著名女侠潇湘仙子,换句话说,也就是马龙骧的生母,她未来的婆婆。 陶萄凤心念至此,急步奔上楼梯,向着潇湘仙子躬身施礼说:“陶萄凤叩见伯母!” 说话之间,屈膝跪了下去。 潇湘仙子急忙扶住陶萄凤,慈祥而亲切的笑着说:“这位陶姑娘快请起!” 说道,又望着马龙骧和郑玉容,说:“骧儿、容儿,你们两人也起来。” 马龙骧一面起身,一面介绍说:“娘,这位是潼关陶府的陶世妹!” 潇湘仙子虽然还不知道陶府与昔年的美剑客有什么世交,但陶萄凤能跟着前来魔窟和马龙骧的感情必然很融洽了。 尤其,和郑玉容一同在一起,这不但证实三人的感情不错,而也断定彼此之间,都是有渊源的人。 是以,谦和的一笑说:“陶姑娘,你辛苦了!” 陶萄凤赶紧躬身说:“为伯母冒风险,乃凤儿份内之责,虽鼎镬加身,亦不敢辞!” 郑玉容急忙在旁解释,说:“凤妹也是长发师伯的干女儿。” 潇湘仙子一听,立即慈祥的笑着说:“原来是这样的呀?我说你们三人怎会走在一起的呢!” 马龙骧和郑玉容彼此急看一眼,都不知如何接口。 所幸潇湘仙子继续望着陶萄凤,笑着问:“你干爹近来好吧?” 如此一问,郑玉容立即抢先说:“长发师伯和我干爹他们都来了!” 潇湘仙子神色一喜,急声问:“他们现在哪里?” 马龙骧恭声,说:“他们都躲在西楼上。” 潇湘仙子听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由迷惑的问:“什么?躲在西楼上?” 马龙骧回答说:“是的,因为大师伯认为目前不宜让邓小慧姐姐知道。” 潇湘仙子更加迷惑的问:“你们不是刚刚上峰来的?” 郑玉容回答说:“我们已来了一天两晚了。” 潇湘仙子一听,不由迷惑的自语说:“奇怪,邓小慧那孩子为何没有向我说起?” 陶萄凤立即忿忿的问:“伯母,您看邓小慧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潇湘仙子略微迟疑说:“那孩子很识大体,心地也纯真,阴谋是不会,也许她另有用意。” 说此一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望着马龙骧,吩咐说:“你快去请你们大师伯他们来。” 马龙骧躬声应是,尚未开口,陶萄凤已抢先说:“伯母,我去。” 说话之间,躬身施了一礼,转身奔下楼去。 潇湘仙子颔首一笑,一俟陶萄凤的身影消失在楼下,立即望着马龙骧,语重心长的说: “骧儿,你这位陶世妹,是个性情爽朗,办事伶俐的女孩子,以后和她在一起,总要让着她一点儿!” 马龙骧暗赞母亲的眼力,赶紧恭声说:“是,娘,骧儿一向顺着她!” 潇湘仙子立即正色说:“但也不能太宠她!” 郑玉容虽然没说什么,但心里对这位昔年在爱河里受过挫折的师叔,却佩服得五体投地。 她确没想到,潇湘仙子仅看了几眼,不但知道了陶萄凤的个性,而且,也看出了马龙骧和陶萄凤不平凡的关系。 当然,在乍然见面之际,潇湘仙子是根据陶萄凤是长发水里侯的干女儿的关系,才有以上的看法。 换句话说,潇湘仙子虽然是慧质兰心,她也绝对不会想到陶萄凤早先是喜欢马腾云的女孩子。 在郑玉容来说,她才是马龙骧的未婚妻子,可是,事情演变到今天的地步,己不容许她再有任何异议。 是以,陶萄凤走后,她对陶萄凤的一切,只字不提,她认为这些事,几位长辈,自然会作合理的安排。 尤其,自己的夫婿早巳对陶萄凤由同情、怜悯而见喜,万一话说错了,惹得夫婿生气,这是最不值得的事。 潇湘仙子见郑玉容一旁肃立,含笑不语,立即亲切的说:“容儿,你龙哥哥由你照顾,我最放心!” 说此一顿,突然又慎重的问:“你龙哥哥有没有欺负你?” 马龙骧听得心头一震,俊面上立现不安之色—— 第十七章 彩凤武士 郑玉容深情的看了马龙骧一眼,立即娇羞的摇摇头,低声笑着说:“龙哥哥待我很好。” 潇湘仙子一听,慈祥的笑了,同时,欣慰的说:“这样我就放心了!” 话声甫落,二楼已有了嗦嗦衣响。 马龙骧凝神一听,立即望着潇湘仙子说:“娘,大师伯他们来了。” 潇湘仙子微一颔首,向下一看,在前引导的陶萄凤,正向着走在当前的大头鬼见愁肃手指着楼上。 大头鬼见愁和长发水里侯,抬头一见潇湘仙子,同时兴奋的笑着说:“贤妹你好!” 跟在长发水里侯身后的糊涂丐,则拱手呼了声“秦女侠”。 潇湘仙子一见三位怪杰,固然神情激动,但当她看到霹雳火神三人时,更是大感意外的脱口说:“邵大侠,你们三位也来了?” 说话之间,七人已匆匆走上楼来。 霹雳火神兄弟三人,同时抱拳,各报姓名说:“参见秦女侠!” 潇湘仙子急忙稽首还礼,同时肃手一指室门,说:“诸位快请里面坐!” 由于室内无灯,潇湘仙子说罢,当先走了进去。 接着,“喳”的一声,火花一闪,立现火苗,潇湘仙子已将火种打着,同时,将门侧高几上的烛台燃着。 马龙骧游目一看,室内布置除了一张云床,上放一个黄绫蒲团外,并没有什么妆台衣柜,罗帐锦帏。 云床上左边是一个古铜小檀炉,炉内仍然着一丝檀香,右边则是两部佛经和马龙骧熟悉的那柄青霜断剑。 床前左右各置两个小锦墩,门左侧则是一张玉桌放着一套精致茶具,除此室内再没有什么东西了。 潇湘仙子燃上烛台后,再度肃手示坐。 三位怪杰自是不会客气,但只有四个小锦墩,大头鬼见愁三人已坐了三个,有马龙骧在场。霹雳火神三人自是不便坐。 而且,兄弟三人也知道潇湘仙子不会去云床上坐。 是以,兄弟三人,赶紧肃手,同时恭身说:“女侠请坐。” 潇湘仙子尚不明就理,因而正色说:“这怎么可以?” 霹雳火神三人同时躬身说:“昔年多蒙大剑客与秦女侠,适时搭救,仗义除奸,老朽兄弟得保活命,始有今天……” 潇湘仙子立即谦逊的说:“昔年小事,何必挂怀……” 话刚开口,大头鬼见愁已笑着说:“邵老英雄三位,业已矢誓照顾傻小子了,傻小子站着,他们怎肯坐下,只怨贤妹你这儿坐位太少了。” 如此一说,大家都笑了,潇湘仙子只得依言坐下。 霹雳火神三人立在长发、糊涂二位怪杰身后,陶萄凤马龙骧,以及郑玉容三人,则立在潇湘仙子和大头鬼见愁两人身后。 大头鬼见愁看了一眼烛台,有所顾忌的说:“方才贤妹房中末燃灯,如今有了亮光,会不会引起邓小慧那丫头注意?” 潇湘仙子一笑说:“不碍事,我有时也常常深夜燃灯诵经。” 糊涂丐接口说:“我们在此谈话,会下会影响邓小慧天明时的比武计画。” 潇湘仙子淡雅的一笑说:“除去教中阻力,完全是由我替她和巨目天王策划,稍时最好将她一并请来,大家共同商议。” 马龙骧迷惑的说:“她去了天王宫不知回来了没有……” 潇湘仙子一笑,说:“现在四更天过,都快亮了,她可能仍在睡。” 郑玉容不由关切的问:“不知她睡在什么地方?” 潇湘仙子一笑说:“她就睡在中央三楼上……” 陶萄凤立即有些妒意的说:“她已把香闺让给龙哥哥了。” 潇湘仙子修眉一蹙,“噢”了一声,迷惑的问:“那她睡在什么地方呢?” 马龙骧不知为何,突然关切的问:“她会不会睡在天王宫?” 潇湘仙子一笑说:“不会的,她和彩凤武士最要好,可能睡在她那儿。” 长发水里侯突然望着马龙骧,吩咐说:“傻小子,带着你容妹凤妹找一找去,就说我们有事和她商议。” 郑玉容冰雪聪明,知道长发水里侯要趁机将陶萄凤的事告诉给潇湘仙子,是以,一拉陶萄凤,低声说:“我们去找慧姐姐。” 于是,三人辞过潇湘仙子四人,同时退出室外。 三人走下三楼,迳由二楼的楼梯,向通阁走去。 通阁内灯光昏暗,静无一人,三人再向中央宽大的阁梯走去。 马龙骧一面默默前进,一面想着心事,由于母亲的安然无恙,使他在宽心之余,有了更多关注邓小慧的心意和精力。 心念间,沿梯而下,目光本能的发现灯光明亮的翠屏下,赫然站着五名红衣背剑的女警卫。 只见其中一个年龄较长,年约二十七八岁的女警卫,一见马龙骧三人下来,先是一惊,接着抱拳恭声问:“马少侠和两位姑娘,为何起得忒早?” 马龙骧微笑颔首,直到走至近前,才停身和声问:“因为有事,急于要见宫主,请问宫主睡在什么地方?” 红衣女警卫见问,立即恭声问:“如果宫主没有在中央三楼上,便是去天王宫还没回来。” 马龙骧听得虎眉一蹙,不由迷惑的问:“这般时候还没回来?” 红衣女警卫似有所悟的说:“请马少侠去找东阁的彩凤武士,她可能知道宫主的去处。” 马龙骧见女警卫说的话与母亲说的话相同,知道邓小慧果真睡在东阁楼上,心中觉得舒坦不少。 但他不便亲自去找,只得要求说:“可否请你带我们前去?” 红衣女警卫,欣然颔首说:“可以,请随我来。” 说罢,迳由楼梯右侧,直向前殿走去。 马龙骧三人一见,知道彩凤武士住的是靠近衔天池一面的东殿阁楼上,于是,三人急步跟在红衣女警卫之后。 当马龙骧三人前进走过时,其余四名女警卫,纷纷躬身肃立。 马龙骧则谦和的微微颔首为礼。 绕过梯侧,这才发现梯后仍有一座相同的大锦屏,中央同样的用彩玉嵌着皎月穿云而出的标志。 大锦屏外,即是面向衔天池的殿厅,厅前檐下悬着明亮宫灯,随着夜风左右摇动,照着回廊上成组成对的女警卫。 出了大厅,迳由回廊走至东殿飞檐下,殿门前同样的有四名女警卫守着。 引导的女警卫,急行数步,走至四名女警卫身前,低声问:“宫主是不是在殿阁上?” 四名女警卫,同时肃立,先看了一眼马龙骧三人,才摇摇头说:“我们不知道,不过可以上去禀问彩凤武士,也许宫主来过。” 引导的红衣女警卫,立即催促说:“你快去禀告彩凤武士知道,就说马少侠和两位姑娘有急事要见我家宫主,如果宫主不在阁上,也请告知宫主现在何处。” 其中一个女警卫恭声应了个是,转身向殿内匆匆走去。 马龙骧看了这情形,心中不禁迷惑,不由望着其余三名女警卫,谦和的问: “请问三位姑娘你们没见宫主来过?” 三名女警卫一听马龙骧称呼她们“姑娘”,粉面同时一红,其中一个靠近马龙骧的女警卫,谦恭的说:“不敢当,马少侠太客气了,我们是‘卯’时班,刚上班还不到半个时辰,在我们这半个时辰里没见宫主来过。” 马龙骧一听,断定邓小慧早已回来了,因为邓小慧走时,刚交三更,再有半个时辰就天亮了她自然早回来了。 心念方毕,殿内已有了急促的脚步声。 马龙骧转首一看,只见方才进去通报的女警卫已匆匆走出来。 女警卫一到门下,即向马龙骧施礼恭声说:“启禀马少侠,彩凤武士来了!” 马龙骧惊异的“噢”了一声,正待询问邓小慧可在阁上,但已发现彩凤武士由殿内走了出来,只得作罢。 只见彩凤武士,着翠丝劲衣短剑氅,胸和剑氅上都以七彩锦丝线绣着一只凌空的彩凤,背插宝剑,急步走来。 彩凤武士身材娇小,剔透玲珑,年龄最多十八九岁,生得娥眉凤目,桃腮琼鼻,紧闭着一张小巧樱口,神色有些迷惑。 马龙骧一看彩凤武士的神情,便知道邓小慧没有睡在殿阁上。 果然,彩凤武士一见马龙骧,立即谦和而迷惑的问:“马少侠,宫主没有和你在一起?” 马龙骧一听,俊面顿时涨得通红,但又不便发作,只得谦和的说:“我们也正在找她。” 彩凤武士想是发觉自己的问话太率直了,尤其当着陶萄凤和郑玉容的面,因而娇靥也不觉红了。 这时一听,也不禁迷惑的说:“宫主的确派人告诉我,她今晚要到东阁上来安歇,如果她没去找你和两位姑娘,会到哪里去了呢?” 马龙骧解释说:“三更时分,她曾说要去天王宫。” 彩凤女武士娥眉一蹙说:“奇怪,现在也该回来了呀。” 陶萄凤突然插言说:“她也许宿在天王宫里了!” 这话也正是马龙骧要问的话。 但是,彩凤女武士却毫不迟疑的摇头说:“她从来不在天王宫中停留得太久。” 说此一顿,突然迷惑的自语说:“奇怪,莫非发生了什么意外。” 一句话提醒了马龙骧,不由脱口急声说:“不错,我想起来了,慧姐姐去时,花和尚与老瘟婆正在天王宫内向教主有所要求……” 话末说完,彩凤武士已惊异的“噢”了一声,说:“我这就去看看。” 说罢,举步就待离去。 马龙骧一见,脱口急声说:“彩凤武士,请止步!” 刚刚举步的彩凤武士一听,立即止步,并回头迷惑的向他望着马龙骧毫不迟疑的提议说:“在下想随武士一起去。” 彩凤女武士娥眉一蹙,说:“以什么理由通过宫门的警卫呢?” 郑玉容立即提议说:“投效比武明晨举行,就以投效者奉命召见,谅他们也不敢阻拦。” 彩凤女武士一听,欣然颔首说:“好,这个理由再好没有了。” 说此一顿,立即又望着马龙骧,催促说:“那我们快去吧!” 话声甫落,陶萄凤已有些不高兴的说:“我也要去。” 彩凤武士一听,立即迟疑的说:“去一个人总容易应付,多了容易引人起疑,陶姑娘随我去也可以,那马少侠就留下来等消息。” 陶萄凤虽然想去,但她也善于衡量情势,马龙骧前去是察看邓小慧是否发生了什么意外,很可能与人交手打斗,马龙骧一人前去,可以独当一面而撑大局。 她陶萄凤一人前去,遇到变故,恐怕就成事不足,惹麻烦有余了。 心念及此,只得有些委屈的说:“还是龙哥哥一个人跟去好了。” 马龙骧一听,立即拍拍陶萄凤的香肩,像哄淘气的小妹妹似的说:“你们先回到楼上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陶萄凤高嘟着小嘴,只得点了点头。 彩凤女武士一见,立即催促说:“马少侠,我们走吧!” 于是,马龙骧跟着彩凤女武士,沿着回廊,穿过中央大殿的角门直向广院尽头的三洞高大宫门走去。 走下宫门广台高阶,马龙骧趁机回头一看中央大殿,这才发现大殿的中央飞檐下,高悬一方巨匾,上面竟写着“月华殿”。 马龙骧看罢,知道这座面对天王宫的中央大殿,才是属于“月华宫主”邓小慧自己的大殿。 两人走至宫门下,把守宫门的警卫们,俱都以惊异的目光望着马龙骧,但是,因为有彩凤武士陪同,是以纷纷行礼,没有人敢盘问。 出了宫门,即是雕楼广台相连接的湖上曲桥,直达天王宫前。 马龙骧和彩凤武士,沿着曲桥,匆匆向天王宫前走去。 前进中,马龙骧突然发现天王宫前的湖面上,业已搭建完成了四座巨大彩棚,而以靠天王宫东门的最为高大。 马龙骧凝目细看,发现四座彩棚,俱都面向中央,每座彩棚上均结有红绿丝绸和彩球,好似举办结婚喜庆一般。 最大的彩棚上,在一根特高的旗杆前面,另竖着三根较矮旗杆,显然是悬升万尊教旗和其他三宫旗帜之用。 由于彩棚俱向中央,而且也没有了人声和灯光,远远看来宛如一座四合院,无法看清彩棚的中央有什么设置。 但是马龙骧知道,最多一个时辰之后,便要在这四座彩棚之前,展开一场腥风血雨的较技搏杀,不知多少高手要倒在血泊中。 心念间,已到了曲桥的尽头,走进广场,迳向天王宫前走去。 天王宫的三座巍峨宫门,较之其他三宫都大,而把守门下的警卫,也多达十二人之多,个个身材魁武高大。 马龙骧和彩凤武士,两人刚入广场,宫门下的十二名高大警卫,己纷纷走出门外,一字排开用盾横挡,长矛也高高的向前伸出来。 彩凤武士一见,立即娇声说:“快请督巡答话。” 其中一人,朗声应是,急步奔至中央宫门下,抓住门旁悬着的一个大铁环,蹲身用力拉了一下,接着又跑回原位站着。 马龙骧和彩凤武士继续前进,也就在两人到达近前的同时,由左宫门内已奔出一个黄瘦面皮细高身材的黑衣中年汉子。 中年汉子一出宫门,先看了马龙骧一眼,接着面向彩凤武士抱拳恭声问:“请问蓝武士凌晨前来何事?” 彩凤武士肃手一指马龙骧,说:“这位是前来投效的马少侠,有急事要见月华宫主……” 中年汉子听得不禁一楞,迷惑的说:“月华宫主不是在月华宫里吗?……” 说着,尚举手指了指马龙骧身后的月华宫方向。 彩凤武士一见,不由娇靥一沉,说:“废话,宫主若在宫里,我还带马少侠来吗?” 中年瘦汉一听,赶紧应了两声是,但他仍有些迟疑。 彩凤武士一见,立即提高声音说:“月华宫主早有交待,马少侠一到,火速报她知道,现在距离比武时刻,最多还有一个多时辰,误了大事,你负责吗?” 中年瘦汉又连应了两个是,却为难的说:“可否请月华宫主出来答话?” 彩凤武士一听,立即冷冷一笑,讥声说:“好吧,只要你能走进教主的寝宫大门,你就去吧快请!” 中年瘦汉一听,仍然面现难色,最后,终于望着阶前十二名警卫,朗声大-:“让道!” 朗声-罢,接着肃手一指左宫门,含笑说了声:“请!” 彩凤武士一见,即向马龙骧一肃手,两人同时登阶向左宫门走去。 进入宫门,除了左右宫墙上建有警卫住的长廊房屋外,整个宫门内,即是数十级深远的高阶广台,直达中央横广的大殿前。 这座大殿,较之在月华宫凌云阁上所看到的尤为巍峨,气势尤为磅礴,金砖琉瓦,画栋飞檐工程实在浩大。 打量间,已随着彩凤武士沿着最低一阶,由殿侧,直向深处走去。 大殿前的广台石栏后,虽然每隔两丈都有一名警卫,但由于他们业已通过宫门询问,加之有彩凤武士在前引导,是以也没人下来盘问。 马龙骧见天王宫警卫林立,防守严密,莫说湖中的曲桥不容易通过,就是宫门内的警卫,也难潜行进去。 看看将至大殿后,彩凤武士也开始一级一级的向上走去。 守卫在殿侧殿角下的警卫,虽然看见他们两人,却无拦阻之意。 马龙酿不自觉的悄声问:“请问彩凤武士……” 话刚开口,彩凤武士已略带羞意的微微一笑说:“我姓蓝。” 马龙骧抱歉的一笑说:“蓝武士,我们到什么地方去找慧姐姐?” 彩凤武士说:“到教主的寝宫去找。” 马龙骧虎眉一蹙,说:“你是说,慧姐姐现在仍在教主的寝宫里?” 彩凤武士解释说:“在不在我们去了一问便知道,因为凡是进出教主寝宫的人,都要留名登记,走时也要注明离去。” 马龙骧却担心的问:“你看我们能够到寝宫去询问吗?” 彩凤武士再度解释说:“当然可以察问,但不能引导外宾进去,只有三宫宫主才可以。” 马龙骧觉得能够察问出邓小慧的行踪就不虚此行了。 心念闾,却听彩凤武士继续解释说:“严格的说,我也没权带你来天王宫,但教主曾经规定武士级高手,均可随意进出,而且,不须通报,即可面见教主,所以方才宫门的督巡,才无可奈何的放我们进来。” 马龙骧一听,顿时想起玉面婆婆曾说过,武士级的高手,大都由巨目天王亲自统御,可能就是根据于此。 说话之间,已到了殿后,一道三孔石桥,直达形似牌坊的中门前。 走过石桥,中门下的警卫中,立即走过一个黑衣背锏的壮汉来。 黑衣背锏壮汉对马龙骧很是注意,一俟两人到达近前,首先抱拳恭声问:“请问蓝武士身后跟的何人?凌晨前来何事?” 彩凤武士还过礼后,肃手一指马龙骧,说:“这位是月华宫主特别聘请前来担任将军职务的马少侠,宫主曾有交代,马少侠一到,立即陪马少侠前来。” 黑衣背锏壮汉一听是前来担任将军职务的,态度立即变得恭谨起来,同时,连声应了两个是是。 彩凤武士趁机问:“月华宫主,前来议事,现在何处?” 黑衣背锏壮汉,突然沿着高墙向南一指说:“月华宫主和教主仍在花园里。” 马龙骧听得虎眉一蹙,彩凤武士则不解的问:“你怎的知道仍在园里?” 黑衣背锏壮汉一笑说:“上一班的魏督巡交代我的,要我们大家注意。” 彩凤武士又关切的问:“你确定月华宫主没有离去?” 黑衣背锏壮汉谦和的说:“如果月华宫主走了,教主自然会回来。” 彩凤武士深觉有理,立即望着马龙骧,说:“马少侠,我们就到花园去看看吧!” 马龙骧颔首应是,即和彩凤武士,沿着高大红墙,迳向正南一片茂盛花树和松柏间杂处走了去。 前进间,凝目细看,发现高大的松柏间,街有一道绿瓦红墙。 这时才发现,那些花树,俱都植于墙内,而高大的松柏,皆是原始树木,高达数丈,而那道红墙,却自然的建在树木之间。 马龙骧看罢,知道那片松柏花树红墙处,即是天王宫的花园。 走至宫墙拐角处,也到了那片高大松柏前,这时才看清数十棵高大松柏,都自然的散植在墙外—— 第十八章 第一高手 打量间,彩凤已沿着宫墙折身向西走去。 马龙骧转身一看,这才发现七八丈外就是花园的门楼。 只见花园门楼下,灯光明亮,警卫森严,除有八名黑衣劲装大汉外,尚有武士级的高手,男女各两人。 前进间,蓦闻彩凤武士压低声音说:“教主和月华宫主,果然仍在花园里。” 马龙骧一看有武士级的高手守在园门,便知巨目天王和“月华宫主”邓小慧,仍在花园中议事。 心念间,又听彩凤武士低声说:“马少侠,我们可能见不到邓宫主。” 马龙骧不解的低声问:“为什么?” 彩凤武士继续低声说:“你没看到教主的四名近卫武士,都没准进入园内吗?” 马龙镶惊异的“噢”了一声,心中愈加迷惑。因而,也越发想知道巨目天王和邓小慧在花园里究竟密议些什么。 前进板,细看这四名男女武士,一个身穿黑衣黑大氅,胸前和大氅上用银丝锦线绣着一只威猛白虎。 白虎武士年约三十余岁,白净面皮,唇上蓄着小胡子,眉宇间透着英豪,一望而知是个精明人物。 另一人年约四旬,生得方面大嘴,豹睛虎眉,黑面膛,颊下生满了横飞胡须,着黑紫劲衣,同色大氅,绣一只独角怪羊。 两个女武士,俱都略具姿色,年龄都在二十八九岁,胸前绣有喜鹊的穿黛绿,胸前绣有黄莺的穿杏黄,两人看来都不像是泼辣妇女。 打量间,园门下的四名武士业已发现了他们两人,其中胸绣白虎的中年人,已面带惊喜的急步向前迎来。 他目光一直望着彩凤武士,对走在旁边的马龙骧,看也不看一眼。 马龙骧一看这情形,断定这个白虎武士,正迷恋着彩凤武士,对于对方的傲态和轻视,并不在乎。 白虎武士一走到近前,立即望着彩凤武士,兴奋的急声问:“馨妹,有什么事吗?” 彩凤武士深情一笑,不答反而一指马龙骧,介绍说:“胡武士,这位是马少侠,是月华宫主特的下山聘来担任本教将军以上职务的,天明的较技就是为了他。” 说着,又急忙望着马龙骧,介绍说:“这位是教主座前的白虎武士。” 马龙骧虽见白虎武士一脸傲态,但仍拱手说:“久仰久仰!” 岂知,白虎武士礼也不还,仅傲然“哦”了一声,哂着轻蔑冷笑,看了马龙骧一眼,继续望着彩凤武士问:“馨妹,你这么早来……” 彩凤武士见对方如此傲慢自大,虽然心里不高兴,但是万尊教中的高手,大都如此,她也不便说什么。 这时见问,只得淡淡的问:“月华宫主可在园里?” 白虎武士见彩凤武士的粉面已没有了笑容,赶紧笑着说:“在园里,正和教主议事。” 彩凤武士娥眉一蹙说:“议事为何不在宫里?” 白虎武士赶紧陪笑说:“我怎的知道呢?已经个半时辰了。” 彩凤武士蹙眉看一眼园墙,关切的问:“不知什么时候才出来?” 白虎武士赶紧笑着说:“天快亮了,大概快了吧,馨妹,你就在这儿等一会嘛!” 彩凤武士不理,却关切的问:“我们能不能进去?” 白虎武士听得一楞,立即慎重的问:“馨妹,有什么事吗?” 彩凤武士一指马龙骧,也慎重的说:“宫主曾有交代,马少侠来了立即通知她。” 白虎武士立即为难的说:“可是教主曾严厉交代,任何人不准进入园内一步,违者处死,你看,我们四人都被留在园外。” 说着,侧身举手,指了指四五丈外园门下的其他三人。 彩凤武士一看,立即望着马龙骧,抱歉的说:“马少侠,我们回去吧,比武之前,宫主一定会回去的。” 马龙骧衡量眼前情势,知道绝对不会准许他们入内。 于是,微一颔首,谦和的一笑说:“也好,我们回去等吧!” 白虎武士一见,立即挽留的说:“馨妹,宫主可能快出来了,既然来了,何不再等片刻。” 马龙骧不愿在此时此地,与巨目天王照面,立即正色说:“不必了,有贵教教主在旁,也不便谈。” 说罢转身,当先向来时的方向走去。 彩凤武士一见,不禁有些迟疑了,最后,终于向白虎武士挥手说了声“再见”,急步向马龙骧追去。 白虎武士看出彩凤武士并不真的急于离去,而马龙骧却匆匆的先走了,是以,心里恨透了这个姓马的少年。 马龙骧绝不会放过这个一窥巨目天王与邓小慧秘密的机会,因为,身处魔窟,不得不格外小心。 虽然,邓小慧说的不错,他母亲潇湘仙子行动非常自由,只要她愿意行动,是没有人对她有所干预。 但是,他对邓小慧一直到现在还没告诉他,他母亲就住在东楼上的事:心中对她总有些生气这也是他急于进入花园的动机。 这时马龙骧并不希望彩凤武士跟来,她跟来了反而是个累赘,因为他要进入花园,彩凤武士必然坚决阻止。 马龙骧到了这般境地,只有一个途径可循,那就是点倒“彩凤”武士,然后才悄悄进入花园暗窥。 心念间,彩凤武士已跟了上来,这时,距离拐角,也不远了。 马龙骧跟据距离推断,白虎武士即使仍立在原处望着他们两人,由于当地的黑暗,恐怕也看不清了。 是以,一俟彩凤武士跟至平行,立即含意颇深的歉声说:“蓝武士,非常抱歉,如果在下有什么失礼的地方,还要请你原谅。” 彩凤武士以为指的是方才的事,不由粉面一红笑着说:“是我要回去等的嘛,怎能怪你?” 马龙骧觉得话已说明了,心中愧意减低了不少,回头一看身后,七八丈外的白虎武士,恰好转身向园门走去。 这是没料到的好机会,马龙骧再不迟疑,出手如电,在极有分寸的劲道上,极轻巧的点了彩凤武士的“黑憩穴”。 彩凤武士“嘤咛”一声,娇躯立即萎顿下去。 马龙骧伸手一托,立即将彩凤武士扶住。 恰在这时,宫墙转角处,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马龙骧心中一惊,听出来不止一人,紧急间,游目一看,这才发现附近除了高达数丈的松柏外,根本无处可以隐身。 这时他已无暇多想,急忙抱起彩凤武士,一长身形,凌空而起,飘然纵入枝叶茂盛的松枝上去。 就在马龙骧隐身枝叶间的同时,一个督巡的高大壮汉,已率领着十数持矛教徒,在前面墙角处走了过来。 所幸那些人没有拐过这面来,否则,经过花园门楼时,万一白虎武士问起,而教徒等人说没有看见,后果如何,可想而知。 马龙骧趁机看向园内,由于园内尚有数株高大松柏,仅能在树隙间,看到园中部分景物。 但是,就在树隙间,发现一座八角广亭旁的石枰上,赫然站着邓小慧和一个身着金盔金甲的人。 马龙骧心中一动,断定那个人就是万尊教主巨目天王。 由于距离较远,加之黎明前的黑暗,马龙骧无法看得清楚。 于是,他低头一看树下,发现由墙内沿花圃小径接近八角广亭并不难,难在怀中的彩凤武士如何处置。 如果将她放在树上枝干间,由于点穴劲道很轻微,在彩凤武士的下意识中,神志恍惚,并未完全昏睡,她会本能的抗拒挣扎,万一跌身树下。 结果如何是可想而知,岂不是要他马龙骧抱憾终生,就是邓小慧追问起来,又以何话回答? 心念至此,决心将彩凤武士带进园内,放在一个隐蔽处。 于是,托抱起彩凤武士,身形一闪,飘然而下,直落花园墙内。 落身之处,俱是高可逾肩的花树,游目一看,左右一片沉寂,因而断定园内没有设置暗桩和警卫。 马龙骧本来准备将彩凤武士放在隐蔽处,但进了花园后,又担心骤起变化,情势所迫,无法兼顾,没有彩凤武士在身边,遇到宫中高手盘诘,又无法应付。 最后,决定托抱着彩凤武士前去,即使遇有变故,也好应付。 心念已定,托抱着彩凤武士,闪出花树,沿着花圃小径,藉着前面一座假山掩护,迳向中央的八角广亭移去。 由于巨目天王是当今第一高手,即使四大怪杰也非其敌,是以,马龙骧摒息前进,丝毫不敢大意。 马龙骧一面潜进,一面不时注意八角广亭前的情形。 这时,邓小慧和巨目天王已坐下亭阶下的石椅上。 只见巨目天王头戴金冠,身穿金甲,胸前用金玉宝石等物,嵌成了无数星星和明月红日,鲜红的猩绒大氅上,也绣着同样的三光标志,代表着他至高至尊的地位。 巨目天王身材魁伟,生像威猛,紫黑皮肤,方面大嘴,尤其浓黑的两道飞眉下,一双大如铜铃的眼睛,炯炯有神。 只见用手捻着颔下横飞胡须的巨目天王,似乎是叹了一口气,神情忧郁,显然有着满腹的心事。 马龙骧凝神一听,只听巨目天王有些懊恼的喟然说:“当初也是我没有严厉的阻止他们两人所以才铸成大错……” 话未说完,已听邓小慧埋怨说:“干爹当时就该将他们两人制服押在牢里,等候潇湘仙子或夺命罗刹两位前辈前来处置……” 马龙骧一听,知道他们正在谈论昔年害死父亲美剑客的事,但是,他却不明白,何以要到花园里来谈,而竟谈了这么久。 由于距离已不足五丈,马龙骧不敢过份接近,就在一排花树后停下身来,树下恰有一条石凳顺手将彩凤武士放在凳上。 抬头再看,巨目天王已懊恼的拍了一下青石桌面,缓缓的站起来,蹙眉叹了口气说: “过去的事,懊悔已来不及了,我也没想到有今天的结果。” 邓小慧一面由石凳上站起来,也一面关切的说:“慧儿回去怎样对马龙骧说呢?” 巨目天王舒了口气说:“照实际情形告诉他吧?” 邓小慧担心的说:“马龙骧他会信吗?” 巨目天王苦苦一笑说:“不信就叫他去问他娘好了!” 说此一顿,抬头望了一下限夜空,突然一惊说:“啊,天快亮了,慧儿,干爹再和你走几个照面,你也该回去休息了。” 邓小慧恭声应了个是,即向石坪中央走去。 马龙骧一见,这才恍然大悟,邓小慧一直没有回去,原来是向巨目天王学几招精奥掌法或拳招。 偷窥别人学武习艺,为武林之大忌,而且,马龙骧也不屑偷学别人的招式,是以,决心抱起彩凤悄悄离去。 但是,就在他俯身将要托抱彩凤武士的同时,彩凤武士竟然娇躯一颤“嘤咛”呻吟了一声。 马龙骧这一惊非同小可,再想伸手掩住她的樱口已来不及了。 果然巨目天王大喝一声:“什么人?” 大-声中,巨掌一翻,呼的一声,遥空向这面劈出 一道势如惊涛骇浪般的狂飙,挟着刺耳厉啸,卷起地面上的灰尘枯草,直向马龙骧隐身的花树前滚滚扑到! 马龙骧确没想到彩凤武士竟会苏醒得这么快! 这时既然已被巨目天王发觉,马龙骧自是不会退缩,但为了彩凤武士的安全,他又不便出掌相抗。 须知巨目天王乃当代黑道巨擘,武林顶尖的高手,四大怪杰均非其敌,为了彩凤武士的安全马龙骧不能不有所顾忌。 是以,紧急间,托抱起彩凤武士的娇躯,身形一闪,直向右侧数丈外的一片草坪上飞去。 也就在他身形方自落地的同时,红影一闪,邓小慧也扑到了近前。 邓小慧一见是马龙骧托抱着彩凤武士,神色一惊,脱口急声说:“啊,是你们两人?” 也就在邓小慧说话的同时,轰然一声大响,花枝四射,碎石横飞,巨目天王的刚猛掌风,已将那排花树和青石长凳震碎。 由于轰然震耳的声响,立时将马龙骧托抱在双臂上的彩凤武士惊醒了,只见她睁眼一看,脱口娇呼,挺身跃下地来。 就在彩凤武士挺身娇呼的同时,金光人影一闪,巨目天王已飞身纵了过来。 挺身落地的彩凤武士,急忙一定心神,发现站在她面前的,除了邓小慧外,还有满脸杀气,巨目如灯的天王教主,顿时惊呆了。 也就在这时,园门方向已传来数声吆喝:“教主,什么事?” 邓小慧一听,急向巨目天王,恭声说:“干爹,慧儿去去就来!” 来字方自出口,身形已如飞扑出。 只见邓小慧,飞身扑至前面一排紫竹处,倏然刹住身势,同时,清脆的叱声说:“教主在试掌力,没有你们的事。” 话声甫落,立即传来白虎武士等人的恭谨应是声。 巨目天王一直怒目瞪着马龙骧和彩凤武士,似乎在等月华宫主回来处置,而马龙骧玉面深沉轩层挺立,也傲不为礼。 红影闪处,邓小慧已神情焦急的飞身纵回来。 邓小慧一看眼前的情形,不由又惊又急,赶紧望着马龙骧介绍说:“龙弟弟,这位就是我干爹,天王教主!” 马龙骧并不深揖躬身,仅平淡的一拱手,说:“末学马龙骧,参见教主!” 巨目天王一见,只气得飞眉瞪眼,目光如灯,浑身不停的嗦嗦只抖,正待怒声说什么。 邓小慧已焦急的嗔声说:“龙弟弟,我干爹与令尊令堂,俱是昔年好友,你我均属晚辈,你怎可这样失礼?” 马龙骧冷冷一笑,傲然沉声说:“杀父之仇尚未澄清,囚母之恨尚未伸雪,在下与他拱手施礼,已经有失人子之道了!” 巨目天王一气,再也无法忍耐的切齿恨声说:“马龙骧,你胎毛未褪,乳臭末干,你居然……居然……” 马龙骧一听,顿时大怒,不由挑眉怒声说:“怎样?你可是现在就要和我较量较量?” 这时邓小慧早巳奔至巨目天王的身前,双手按着巨目天王的双臂,一面双手推动,一面要求说:“干爹,你先回去嘛,天已经亮了。” 马龙骧虽然看不到邓小慧推动巨目天王时的表情,但他根据她的话意,知道她在暗示巨目天王。 这除去教中阻力的比武较技大会,天亮不久就要开始了,而且,还要仰仗他马龙骧。 巨目天王权衡得失,只得沉声哼了一声,望着彩凤武士,恨声说:“蓝玉馨,比武大会结束后,你自动前来我处请求处分。” 马龙骧傲然一笑,讥声说:“从现在开始,你别再想处分任何人!” 刚待转身离去的巨目天王一听,只气得举手指着马龙骧恨声说:“马龙骧,你……” 邓小慧为了使巨目天王好下台,立即望着马龙酿,瞠声说:“龙弟弟,你怎么这样的出言无状?” 说罢,又急忙望着巨目天王宽声说:“干爹,您先回宫休息吧!” 亘目天王又望着马龙骧哼了一声,才对邓小慧,沉声说:“领着他去见他娘,要他娘将实情告诉他!” 邓小慧赶紧宽声说:“慧儿知道,您老人家安歇去吧!” 巨目天王又哼了一声,才忿忿的向园门方向走去。 邓小慧目送巨目天王,直到他的身影转过那排紫竹之后,才转过身来,微微一笑,心平气和的望着马龙骧,关切的问:“什么事这么急,跑到天王宫里来找我?” 彩凤武士蓝玉馨,抢先解释说:“是马少侠先去找我,问您是否睡在我那儿?” 话未说完,邓小慧已挥了个“阻止”的手势,会意的说:“担心我发生什么意外是不是?” 马龙骧立即接口说:“这只是其中原因之一。” 邓小慧“噢”了一声,惊异的问:“还有什么事?” 马龙骧淡淡的说:“是关于玉面貂向你挑战的事。” 邓小慧舒了口气,宽心的一笑说:“姐姐来天王宫向我干爹学‘接引掌’,就是为了对付玉面貂的吹管牛毫。” 马龙骧听得冷冷一笑说:“姐姐在和玉面貂交手之际,对方不停的向你呶嘴,姐姐是否每当她一呶嘴,你就施展一次‘接引掌’力呢?” 邓小慧一听,娇靥上的欢笑顿时全消,不由苦恼的说:“也只有这样了!” 马龙骧继续说:“这样一来,姐姐不但要分心分神,还要大量消耗真力,虽不致虚脱累死,但能保不给对方可乘之机吗?” 邓小慧黯然一叹,突然又似有所悟的问:“龙弟弟,你可是有了万全的办法?” 马龙骧微一颔首说:“容妹凤妹正在等你,我们回去再重新商量。” 邓小慧一听,只得说:“好吧,我们回去吧!” 于是,三人迳向园门走来。 到达园门,白虎武士四人,早已跟随巨目天王回宫去了。 但园门下的警卫,发现马龙骧和彩凤武士跟随着邓小慧一同走了出来,不由同时一楞,彼此看了一眼,似乎在说,这是怎么回事? 几个警卫不敢问,邓小慧自然也不会向他们解释。 三人离开了花园,沿着来时的路线,匆匆出了天王宫门—— 第十九章 往日秘辛 由于天色已经拂晓,再有一个时辰比武大会就要开始了。 三人为了争取时间,一出宫门,立即展开身法,踏桥栏,点石柱,直向月华宫前,如飞驰去。 三人进入宫门,绕过中央大殿,立即示意彩凤武士止步,马龙骧和邓小慧,则进入大阁厅,直登中央三楼。 到达三楼梯口,陶萄凤和郑玉容早已焦急的闻声迎了出来。 邓小慧一见,首先抱歉的一笑,说:“让两位贤妹久等了!” 陶萄凤和郑玉容见马龙骧去了这么久,不由别具用心的含笑埋怨说:“什么天大的事,秘密的谈了这么久?” 说着,还故意的看了一眼马龙骧。 马龙骧觉得冤枉,正待解释,邓小慧已歉声笑着说:“说来惭愧,我们进去谈。” 说话之间,揽抱着郑玉容和陶萄凤的香肩,三人同时走进室内。 马龙骧觉得必须有所解释,是以,一面前进,一面淡淡的说:“方才若不是慧姐姐,险些回下来了!” 走至玉桌锦墩前的陶萄凤和郑玉容一听,不由同时惊异的问:“怎么回事?” 邓小慧赶紧笑着说:“没什么,差一点和我干爹争执起来!” 陶萄凤和郑玉容大吃一惊,不由望着马龙骧,关切的问:“怎么?你们去时遇见了教主? 蓝武士呢?” 邓小慧似乎不愿马龙骧答话,抢先笑着说:“蓝武士先回去了,是她领龙弟弟去找我……” 陶萄凤却关切的问:“姐姐和教主正在什么地方?” 邓小慧说:“是在天王宫的花园!” 陶萄凤和郑玉容一听,同时迷惑的说:“什么?花园?” 马龙骧怕陶萄凤两人误会,故意以讥讽的口吻,笑着说:“慧姐姐在花园,正向她的干爹教主学接引掌呢!” 邓小慧自然明白马龙骧的用意,是以笑着说:“还不是为了对付玉面貂!” 郑玉容想了想,不由一笑说:“姐姐是想用接引掌力将玉面貂吹出来的牛毫引开?” 邓小慧无可奈何的笑着说:“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呀,听说两位贤妹已有了万全之策,就请两位贤妹快些告诉我吧!” 陶萄凤听说邓小慧正在花园里临阵磨枪,澈夜赶学巨目天王的接引掌,觉得情有可原,心里已不再计较。 这时一听,立即含笑一指郑玉容,风趣的说:“好办法在容姐姐身上,小妹可没有什么万全之策。” 邓小慧一听,赶紧望着郑玉容,央求说:“我的好妹妹,你就别卖关子啦?” 郑玉容见邓小慧神情可怜,说的天真,不由愉快的笑了。 于是,在怀中取出“天蚕丝”纱巾,向前一伸,说:“喏,就是它!” 邓小慧一见纱巾,神情一呆,面透惊喜,接着一拍玉手,以难以抑制的兴奋神情,脱口急声说:“啊!天蚕丝?” 说话之间,伸手接了过来,急忙展开细看,同时,不停的连声说:“这真是太好了!” 马龙骧见邓小慧一见纱巾便认出了是“天蚕丝”织的,不由赞声说:“姐姐果然好眼力……” 话刚开口,邓小慧已坦白的说:“不是我好眼力,是我干爹告诉我的!” 马龙骧“噢”了一声,不解的问:“他怎么说?” 邓小慧说:“当我告诉他,花和尚要利用玉面貂施展吹管牛毫暗算我的时候,我干爹就慨叹的说,最好有一方天蚕丝纱。” 说此一顿,突然又兴奋的说:“没想到容妹妹身边就有这么一条!” 郑玉容只得含笑解释说:“最初我和龙哥哥凤妹妹,也一直为你如何应付玉面貂而苦思良策,最后谈到脸上罩份东西的时候,才想到我的天蚕丝面纱。” 邓小慧庆幸的舒了口气,宽心的说:“谢天谢地,有了容妹妹的这条面纱,便不怕花和尚的诡计得逞了。” 说此一顿,突然望着马龙骧,愉快的问:“龙弟弟,你不是要见伯母吗?” 如此一问,郑玉容突然“噗嗤”笑了。 聪明的邓小慧一看,顿时恍然大悟,不由惊异的说:“你们早见过了?” 陶萄凤也笑着说:“不去东楼找你,怎知你还在‘天王宫’没有回来?” 说此一顿,突然又代郑玉容委屈的说:“因此,还害得容姐姐挨了伯母一掌呢!” 邓小慧听得神色一惊,不由望着郑玉容关切的问:“伤得怎样?” 郑玉容莞尔一笑,说:“我师叔心地慈祥,怎会随意出掌伤人,她老人家用的是柔劲潜力,受了伤,我还能坐在此地谈话吗?” 邓小慧宽心的舒了口气,抱歉的说:“都是我不好,没有在你们一登上峰来就带你们去看她老人家,我想给龙弟弟一个惊喜,等比武大会完了再去……” 陶萄凤却不解的问:“马伯母为何说违例擅自前去呢?” 邓小慧想起什么似的“噢”了一声,说:“是这样的,当时请马伯母住到东楼上的时候,曾经当面言明,除我之外,再就是我身边的两个丫头可以前去请安,以及送茶送饭,或是整理房舍换洗被褥等。” 说此一顿,突然又正色说:“不过,我和丫头们前去,同样要在梯口先报姓名,得到她老人家的应允后,才能进入,但是,夜间无论何事,都不准前去。” 陶萄凤听罢,宽心的说:“当时我见容姐姐被掌风震下楼来,真把我吓坏了。” 邓小慧这时心情愉快,轻松的耸耸肩,风趣的说:“所幸马伯母仁慈,否则,就是龙弟弟放过我,凤妹妹恐怕也不会饶。” 郑玉容赶紧笑着说:“怎么会呢?也是我不好,没有在门外喊一声,推门就进去了。” 邓小慧一听,立即提议说:“好吧,我们现在就去看马伯母吧!” 马龙骧一听,急忙阻止说:“不必了,家母已经叮嘱过我们了,要小弟和容妹凤妹都尽全力协助姐姐清除教中的阻力。” 邓小慧一听,立即关切的问:“你不要听听马伯母被困峰上的经过?” 马龙骧当然希望尽快知道,而且是越快越好。 由于大头鬼见愁等人正在母亲的楼上谈话,他不便去打扰,而且,有邓小慧在场,就更不能前去了。 但是,如果先从邓小慧的口里先知道一些,又怕叙述经过时,会在无意中谈及父亲“美剑客”的。 很显然的是陶萄凤业已明白了这中间的曲折真象,但是,在她没公然承认前,仍不宜毫不避讳的谈这件事。 是以,心念电转,只得违心的说:“现在距比武大会开始的时间下多了,大家都需要先休息一下,我想等比武大会结束后,再讲也不迟!” 郑玉容自然知道马龙骧这时的心意和顾忌,是以,急忙起身说:“慧姐姐再见,我和凤妹妹先去休息啦!” 说着,一拉陶萄凤,双双向室门走去。 陶萄凤虽然不愿知道马龙骧的秘密,却不希望邓小慧和马龙骧单独在一起,是以,有些不愿离去。 邓小慧冰雪聪明,立即也笑着说:“再见,我一夜未睡,我也该休息一会儿去了。” 说话之间,虽然站起身来,但却又望着马龙骧,解释说:“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稍时比武大会开始时,你和容妹妹凤妹妹都必须提前去,而且要躲在幕后……” 马龙骧一听,立即不解的问:“为什么?投效比武大会,不是专为我们筹备的吗?” 邓小慧陪笑解释说:“这完全是为了预防花和尚和老瘟婆他们节外生枝,影响了我们这次除去教中阻力的计画。” 马龙骧听出陶萄凤和郑玉容已经走至楼下,立即肃手一指方才邓小慧坐过的小锦墩,自然的说:“坐下来我们继续谈。” 邓小慧一面落座,一面凝重的说:“龙弟弟,方才你对待我干爹的态度,的确过份了些……” 马龙骧一听,立即沉声说:“他虽然没有杀我父亲,但他也有事前默许,事后又没有严厉处置花和尚与老瘟婆之过。” 邓小慧为难的说:“当时我干爹确曾命令他们不得向马伯父下毒手……” 马龙骧一听,立即怒声说:“身为一教之主,必须做到令出法随,既然违命行事,就应该治以应得之罪……” 邓小慧见马龙骧俊面铁青,眉透煞气,赶紧代为辩护说:“龙弟,据我干爹说,当时他的确想治老瘟婆和花和尚的罪,可是他俩人势大徒众,又怕……” 马龙骧立即忿声接口说:“又怕治不了罪,反而惹火烧身,杀了他这个教主,取而代之?” 邓小慧被马龙骧说中了巨目天王当年的顾忌,顿时无言答对。 马龙骧继续忿忿的说:“昔年既然错了一次,现在就不该错第二次。” 邓小慧立即关切的问:“龙弟,你是说马伯母被禁的事?” 马龙骧立即忿声说:“是呀,这难道还不算错?” 邓小慧自然体会到马龙骧这时的心情,是以对他的愤怒与不满,俱都不放在心上。 她依然耐心的笑着说:“本来我干爹是准备让马伯母与花和尚和老瘟婆两人,在全总坛将军与武士的面前,公平决斗,以解决昔年的仇嫌。 但是,我干爹又顾忌马伯母势单力孤,即使她老人家有本事手刃花和尚与老瘟婆两人,也难应付他两人手下那么多的爪牙……” 马龙骧立即忿声说:“于是就讨好花和尚与老瘟婆将家母困在水牢里……” 话末说完,邓小慧已正色说:“哪有这回事?谁说将伯母困在水牢里?” 马龙骧一听,立即迷惑的说:“咦?不是你在宁远城南关客栈里对我们说的吗?” 邓小慧一听,不由“噗嗤”一笑说:“我是那么说的,不过那时我是有意激你发怒,暴露你的真正身分,就可以和我一块前来了!” 说此一顿,突然睨了马龙骧一眼,含笑赞声说:“没想到,你的定力竟是那么强!” 马龙骧有些不信的说:“我早在潼关的时候,就听说家母被你们困在水牢里的事?” 邓小慧立即颔首说:“不错,那完全是为了应付花和尚与老瘟婆……” 马龙骧立即冷冷的问:“不是为了‘天罡秘笈’?” 邓小慧立即正色说:“绝对不是,这完全是假意顺应花和尚和老瘟婆……” 马龙骧立即淡淡的问:“为何说是假意顺应他们?” 邓小慧立即解释说:“因为不如此便不能保护马伯母的生命安全。” 马龙骧冷冷的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邓小慧耐心的解释说:“因为当时依照花和尚与老瘟婆的意思,立即将马伯母处置了。 但是,我干爹为了保护马伯母,故意以‘天罡秘笈’为借口,并答应得到秘笈后,和花和尚共同参研神功,而将‘天罡剑法’部分,交给老瘟婆保有……” 马龙骧冷冷一笑说:“谁敢说这不是你干爹将计就计的阴谋呢?” 邓小慧一听,不由有些生气的说:“龙弟弟,不信我们前去问马伯母……” 马龙骧立即摇摇头,说:“我娘正在运功调息,叫我尽量协助你消灭教中阻力,除此外,命令我不要前去打扰她老人家。” 邓小慧听得神情一喜,急声说:“这么说,马伯母已将同意除去教中阻力的事告诉你了?” 马龙骧哼了一声说:“所幸我娘先告诉我了,否则,方才在花园我绝不会那么轻易的将巨目天王放过。” 邓小慧气得闭着嘴,瞪着眼望着马龙骧,最后,只得无可奈何的说:“龙弟弟,实话告诉你,我干爹早已没有了昔年的雄心大志了,他觉得武功再高,也不能长生不老……” 马龙骧立即不客气的说:“既然如此,何必再眷恋这个万尊教主?!” 邓小慧却正色说:“假设把教主的宝座交给了花和尚和老瘟婆,今后武林,哪里还有安静日子过?” 马龙骧觉得不管怎样,巨目天王总是邓小慧的干爹,说得过份了,总会令邓小慧不快。 是以,立即改变话题问:“方才你和教主好像正在谈论先父被害的事?” 邓小慧微一颔首说:“不错,你都听见了?” 马龙骧摇摇头说:“一句也没听到,我刚刚到达,你们也恰好站起来。” 邓小慧想了想,关切的说:“现在天已经亮了,太阳一出来就要鸣钟集合了,你不要歇一会儿?” 马龙骧毫不迟疑的说:“我不累,你就长话短说好了。” 邓小慧微一颔首说:“好,我先把话说清楚,我干爹怎么对我说的,我就怎么对你说,是否有出入,我也不知道,不过,将来马伯母也会对你说的。” 马龙骧急于想知道父亲昔年的事迹及被害的经过。是以,连连颔首,欣然的说:“那是当然即使有出入,我不怪你就是。” 邓小慧想了想,才微一颔首说:“好,现在我先从令尊‘美剑客’与老瘟婆相识和结仇的经过,以及怎的被花和尚推下断魂崖说起…… 在二十多年前,武林中崛起一位青年高手,不但剑术精绝,人也长得英挺潇洒,仪表非凡。 由于他人品英俊,喜穿银衫,加之剑术又超人一等,江湖豪杰便赠给他一个雅号叫‘美剑客’,这位‘美剑客’,马云龙前辈,就是令尊大人……” 马龙骧听至此处,这才知道自己的生父名叫马云龙,而他马龙骧和已死的弟弟马腾云的名字中,每人占了父亲名字中的一个子。 心念间,已听邓小慧继续说:“……由于马伯父英俊潇洒,剑术超群,当然很受一般武林侠女的注意,而其中就有老瘟婆在内。 据我干爹说,老瘟婆在少女时代,也颇有几分姿色,由于岁月不饶人,再加上她的内心怨毒与忿恨,终日咬牙切齿,以致变成今日的丑态。 当年老瘟婆追求马伯父最烈,但是马伯父那时已有了心上人,那就是现在的马伯母和昔年的夺命罗刹……” 马龙骧听至此处,才知道昔年父亲确曾喜爱过夺命罗刹,只是,他不明白夺命罗刹何以又嫁给了马老庄主。 当然,他不便出口问,只有等邓小慧自己说出来才好。 心念间,已听邓小慧继续说:“夺命罗刹刘前辈,性情偏激:心地狭窄,她在离开师门时,便一直想学‘天罡秘笈’上的天罡剑法,但是,她们的师父‘普陀上人’,却将那本佛门正宗武学‘天罡秘笈’,赐给了马伯母。 据我干爹说,夺命罗刹自从普陀上人死后,一直在马伯母身上下工夫,希望能在马伯母身上骗回那本‘天罡秘笈’。 但是,马伯母曾经得到普陀上人的严厉叮嘱,不管在任何情形下,都不可将‘天罡秘笈’交给‘夺命罗刹’刘前辈。 夺命罗刹用尽千方百计失败后,心中多少有些怀恨马伯母,但是,碍于师命,她也是无可奈何。 后来,‘夺命罗刹’刘前辈遇到了‘美剑客’马伯父,两人谈得投机,日久生情,因而成了一对侠侣。 但是,她却无时无刻不想着如何得到‘天罡秘笈’,学会上面的剑法,是以,只要听到什么地方有了马伯母的行踪,她便带有美剑客立即追了去。 当时‘美剑客’马伯父自然感到迷惑,何以一定要追踪她同门师妹潇湘仙子呢? 夺命罗刹的答覆是,她和马伯母情同骨肉,和美剑客结合后,这桩喜事,不能不让马伯母知道。 最后,终于被他们找到了,‘美剑客’马伯父,一见被譬为潇湘仙子的马伯母,惊为天人,经过交谈后,才知道马伯母是一位温柔娴淑,心地纯洁而善良的美丽少女。 夺命罗刹是有目的的,故意让马伯母随他们一同游历,而且,故意暗示马伯父,她和马伯母情同姐妹,愿意共同服侍他,而他对马伯母也表示,她不反对他们三人共同一起过日子。 三人一同游历,夺命罗刹则故意他去三五日,给马伯父与马伯母单独相处的机会,这样自然就中了夺命罗刹的圈套。 之后,夺命罗刹才公然提出,要马伯母拿出‘天罡秘笈’来,三人共研‘天罡剑法’,并要‘美剑客’马伯父学‘天罡神功’。 马伯母这时已知中了夺命罗刹的陷阱,但既然成了同室姐妹,又是共同一个师父,对秘笈的密藏也就不太重视了。 岂知,‘美剑客’马伯父,心胸磊落,品性高洁,坚决不学师门以外的武学,同时,他也洞烛了夺命罗刹的狡黠和阴谋。 由于马伯父的坚决拒学,马伯母自然没有再公开‘天罡秘笈’的必要,夺命罗刹希望落空,自然便容不下马伯母了。 恰在这个时候,马伯母又有了身孕……” 邓小慧说至“身孕”之时,娇靥通红,突然住口不说了,一双闪辉明目,羞怯怯望着马龙骧。 马龙骧根本没想到邓小慧还是个未出阁的黄花大姑娘,这时见邓小慧突然不说了,反而催促说:“后来呢?” 说话之间,才发现邓小慧娇靥通红,直达耳后,知道她是为了谈到身孕问题,当然,他也知道母亲怀的就是他。 于是,舒了口气,说:“之后,家母就被夺命罗刹给逼走了,是不是?” 邓小慧的羞意稍退,微一颔首,继续说:“是的,当时马伯父当然不肯,这时夺命罗刹才露出她本来的狰狞面目,如果不让马伯母走,她便要用‘透心针’杀死马伯母,马伯父无奈,为了保全马伯母的生命,只有忍痛让马伯母离开了他们。 马伯母走后,马伯父非常痛苦,觉得人生乏味,也就在马伯母走后的不久,也离开了夺命罗刹。 但是,就在马伯父走后的不几天,夺命罗刹发现她也怀有了身孕,是以,立即去追找马伯父,希望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由于,夺命罗刹嗜杀成性,树仇太多,在她将要临盆分娩的时候,被仇家找到围杀,她虽然用‘阴柔指’杀了不少围攻她的高手,但她也被一种毒液泼及她的面颊上……” 马龙骧听至此处,这才明白夺命罗刹用黑巾罩头的原因,原来她的面颊被仇家的毒液毁了。 心念间,已听邓小慧继续说:“恰在这时,来了一位中年高手,一见夺命罗刹倒地呻吟四周躺着六七具尸体,知她被人围攻受伤,又见她怀有身孕,立即把她托抱着找到一个村镇,妥善安置,并请接生婆为她接生,顺利的产下一个男孩,就是马腾云。”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动,不由关切的问:“这件事也是你干爹告诉你的?” 邓小慧一笑说:“大部分是我干爹告诉我的,但是,只有生马腾云的事是玉面婆婆前辈对我说的……” 马龙骧一听,恍然似有所悟的问:“这么说,有关小弟和凤妹的事,玉面前辈也都告诉你了?” 邓小慧颔首一笑说:“那是当然,不然那天在宁远城的南关客栈里,我见了容妹妹为何没有当面点破呢?” 马龙骧由于正在听父母昔年的苦难经过:心情沉重,对邓小慧没有当面点破,虽然感激,却无心说一句感激的话。 只是凝重的点点头,继续问:“以后怎样了呢?” 邓小慧继续说:“之后,那位中年高手,一直在夺命罗刹的身边保护她,因为那时夺命罗刹正在产褥之间,如果仇家前来杀她,她是绝对无法打斗的。 而且,那位中年高手知道了她就是夺命罗刹,也知道了生下来的婴儿姓马,因为他也姓马……” 马龙骧一听,这才突然明白的问:“那位中年高手,就是天王庄的马老庄主?” 邓小慧丝毫不迟疑的颔首说:“不错,正是以‘金背刀’闻名江湖的马老庄主。” 马龙骧这时不能不关切的问:“他们是怎样结婚的呢?” 邓小慧微一摇头说:“他们根本没有结婚,实际上,他们也只是名义上的夫妻。” 马龙骧惊异的“噢”了一声,迷惑的问:“这话怎么说?”—— 第二十章 断魂崖上 如此一问,邓小慧的娇靥再度红了,深情的望着马龙骧,樱唇启合,欲言又止,显然难以出口似的。 马龙骧一见,心知必是有关男女之私的问题,只得改口问:“那时马老庄主已届中年,难道家中没有妻室吗?” 邓小慧见问,娇靥更红了,突然一跺小剑靴,忍笑嗔声说:“他不能娶妻子嘛,他…… 哎啊你这个人真笨!” 马龙骧先是一楞,接着恍然似有所悟:心想,莫非马老庄主早年失去男性机能,没有生殖能力了不成? 既然想通了这一点,他当然不能再追问,只得改变方式问:“当时夺命罗刹会答应吗?” 邓小慧羞意渐褪,含笑回答说:“要不如此,夺命罗刹也不会答应去‘天王庄’呀?” 马龙骧迷惑的“噢”了一声,并没有说什么。 邓小慧则继续说:“夺命罗刹生了马腾云后,心里有了顾忌,敢情为了孩子,不能再在江湖上行走了,万一再遇到结伙前来寻仇的仇家,保住自己的命是绝无问题,要想保住孩子就难了。 由于她有了退隐之意,加之江湖上根本没有了‘美剑客’马伯父的行踪消息,再加上马老庄主要求马腾云作为天王庄万贯家产继承人的问题,而使她知道了马老庄主不能接续香烟的秘密。 以上种种原因,才令夺命罗刹动了前往‘天王庄’避难,先抚育马腾云长大成人的念头。 为了避人耳目,两人协商的结果,在名义上夺命罗刹就算是天王庄上的主母。 这样,也免得马家的人对马腾云的血统有所怀疑,在某一天的晚上,夺命罗刹就住进了天王庄。” 马龙骧关切的问:“这期间我父亲去了哪里呢?” 邓小慧立即耸耸肩说:“那时候马伯父正被老瘟婆缠得走投无路了呢!” 马龙骧听得虎眉一蹙,不由迷惑的问:“你是说,我父亲被缠不过,又和老瘟婆结合了吗?” 邓小慧耸耸肩说:“要是和老瘟婆结合了,哪里还有断魂崖的惨剧发生!” 马龙骧“噢”了一声,蹙眉沉思,没有说什么。 邓小慧继续说:“马伯父心情沉重,到处打听马伯母的下落行踪,岂知,往日风靡武林,芳踪所至,立即传诵人口的潇湘仙子,再没有听到她的行踪消息……” 马龙骧一听,不由迷惑的问:“那时我母亲去了哪里呢?” 邓小慧说:“马伯母自含悲离开了马伯父后,哪里都没去,连她情逾姐妹的知己女友霜容玉女处都没去……”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动,不由插言问:“姐姐说的霜容玉女,可是指的玉面前辈?” 邓小慧微一颔首说:“不错,那时候玉面前辈,也是极受人瞩目的武林侠女之一……” 马龙骧却仍关切自己的母亲,插言说:“我母亲一个人去了哪里?为何没有一点消息呢?” 邓小慧叹了口气,说:“马伯母哪里都没去,她一个人在途中雇了两个中年妇人,迳自转回晋陀上人仙修之静地,她学艺多年的琅邪岛上去了。 琅邪岛位于东海,很少为武林豪杰注意,上面也仅住着少数几户以打鱼为生的渔民,绝少过问武林的事……” 马龙骧却不解的问:“我母亲就没想到我父亲会到处找她吗?” 邓小慧一笑说:“这只有问马伯母她老人家了。” 说此一顿,突然又揣测的说:“根据常理推断,马伯母做得那么决绝,可能对马伯父也有些不谅解的地方,否则,在一两年后,也该出来探听一下马伯父他们的消息呀。” 马龙骧深觉有理,立即赞同的点了点头,同时关切的问:“我父亲怎的会摆脱不掉老瘟婆的纠缠呢?” 邓小慧说:“以马伯父的功力当然可以摆脱的了,但他老人家要逐省逐县的找马伯母呀,他不能一下子由湘南跑到鲁北呀,再说就算躲到了鲁北,时日一久,仍会被老瘟婆找到……” 马龙骧不解的问:“我父亲就没有想到玉面前辈会知道家母的住处吗?” 邓小慧正色说:“那时玉面前辈虽然和马伯母情如姐妹,但她也不知道马伯母的去处,而且,她和我干爹,也在帮忙找马伯母呀!”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动,不由关切的问:“那时你义父就成立了万尊教?” 邓小慧微一摇头说:“还没有,不过那时已有了那种打算,直到四年后才成立起来。” 马龙骧不解的问:“我父亲怎会跑到此地的断魂崖来呢?” 邓小慧解释说:“那时候我干爹已成立了万尊教,不过刚成立不久,我干爹深知马伯父剑术出众,特的派人将他请了来……”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惊,不由脱口急声说:“你是说我父亲也参加了万尊教?” 邓小慧不自觉的叹了口气说:“他老人家要是参加了就好了!” 马龙骧听得俊面一沉,不由冷冷的问:“这话怎么说?” 邓小慧继续说:“因为那时老瘟婆也被我干爹请来了,两人见面自然都感到意外,马伯父也就是坚持要离开。 但是,老瘟婆却认为这是天赐良机,再好也没有了,于是,更加紧了对马伯父的纠缠,但是,当她知道了马伯父坚持要走的时候,她才恍然大悟,马伯父根本不喜欢她。 据说,老瘟婆当时已经知道了马伯父和马伯母以及夺命罗刹结婚有子的事,但她表示甘愿委屈自己做名小妾……” 马龙骧冷冷一笑,不屑的说:“两情相悦,出自心诚,像她这样一味纠缠,谁敢要她?” 邓小慧立即正色说:“所以惹得老瘟婆恼羞成怒,因爱成恨,她发誓她不能得到马伯父也不能让马伯母和夺命罗刹得到。 当时花和尚武功出众,又带来了许多亡命之徒,我干爹那时便派任他掌理了日光宫,老瘟婆见无法将马伯父留住,就以‘天罡秘笈’为饵,引诱花和尚合作,并答应事成后就嫁给他。 花和尚那时已经还俗,秘笈美人同得,又可成为天下武林中的顶尖高手,何乐而不为? 便一口答应了! 两人合计已定,便由老瘟婆诱骗马伯父至断魂崖……” 听至此处,马龙骧觉得其中有漏洞,因而插言问:“我父亲就会任由她引诱前去吗?” 邓小慧立即正色说:“老瘟婆当然有她的办法呀!” 马龙骧立即关切的间:“什么办法?” 邓小慧摇摇头说:“究竟什么办法,我干爹也不太清楚,这只有问老瘟婆他们才知道。” 马龙骧一听,沉声问:“那你为什么说老瘟婆当然有她的办法?” 邓小慧无可奈何的说:“如果她的毒计不济,马伯父会被他们推下断魂崖吗?” 马龙骧听至此处,想到父亲跌下万丈悬崖下的惨状,悲愤填膺,怒火烧胸,恨不得即将老瘟婆两人震个粉身碎骨,尸首无存! 话声甫落,天王宫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巨钟大响。 邓小慧神色一惊,花容立变,倏然起身急声问:“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说话之间,急忙转首去看楼窗,发现窗纸上街无阳光。 也就在这时,楼梯下也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纤影一闪,一个侍女已神情慌张的急步奔进来。 花衣侍女一见邓小慧,立即施礼惶声说:“请马少侠和宫主快用早饭!” 邓小慧一听,不由怒声说:“现在什么时候了还用早饭?” 即对马龙骧催促说:“龙弟弟,我们快走,我们必须先他们到达才好。” 说罢,即和马龙骧匆匆的走出来。 急急跟在身后的花衣侍女,一面前进一面惶急的解释说:“小婢等也觉得奇怪,厅上的线香宫前的漏斗,时间都还未到,不知怎的,天王宫的钟响了。” 说话之间,已到了二楼,陶萄凤和郑玉容也刚由通廊内走出来。 这时桌上已摆好了早饭,另两个侍女则神情惶惶的站在那里。 邓小慧一见陶萄凤两人,立即不安的急声说:“两位贤妹,早饭只有到彩棚上去吃了,现在天王宫已经撞了预备钟,我们必须在他们之前到达才好。” 郑玉容惊异的说:“听说预备钟照预定的时间提前了?” 邓小慧焦急的点点头说:“我们必须赶快去,这一定又是老瘟婆等人要的花样。” 说罢,即对三名侍女吩咐说:“快把早饭篮送到彩棚上来。” 说话之间,即和马龙骧、陶萄凤、郑玉容,匆匆走下通阁。 到达大厅一看,飞天狐女、彩凤武士,以及天娥、天卯等将军俱都神色匆匆的赶来了。 邓小慧一见,立即急声吩咐说:“我们快走啦!记住,前进时你们别忘了遮挡马少侠,他穿长衫比较容易被他们发现。” 说话之间,身形不停,继续向厅外走去。 一行人众,沿着回廊,绕过中央大殿,直向宫门走去。 到达宫门,警卫纷纷敬礼,邓小慧却对日光、星辉两宫的桥面上格外注意,发现他们尚未出来,才挥手催促说:“大家注意,行动要快!” 说话之间,当先展开身法,直向天王宫前驰去。 飞天狐女等人,簇拥着马龙骧三人,各展轻功,紧紧跟在“月华宫主”邓小慧身后。 所幸面积广大的四高大彩棚,在湖面上占的位置极大,又在星辉、月华两宫曲桥的中间,众人走过桥半,即将星辉宫方向完全遮住了,而天王宫也将日光宫遮住了一半了。 到达天王宫的门前广场,迅即沿着中央最大的彩棚之侧,由邓小慧领着,沿着木梯,匆匆登上左侧大彩棚。 登上彩棚一看,竟是宽仅七八尺,长达五六丈的幕后暗棚,除了前面幕上悬有幕帘外,仅靠近棚顶处留有少许空隙通风。 马龙骧游目一看,发现棚内除了桌椅长凳外,尚有供抬死伤用的担架和裹伤用的平床。 打量间,邓小慧急步奔至幕帘处,向外悄悄的看了看。 只见邓小慧神情焦急的娇靥,这时才露出一丝笑意,说:“还好,对方一个也没到。” 邓小慧说罢,又望着天卯将军等人询问警卫布置,以及叮嘱稍时交手比武时,应该注意的事项。 马龙骧趁机向陶萄凤和郑玉容使了一个眼神,三人同时向幕帘处走去。 到达幕帘处,马龙骧悄悄将幕帘掀开一线,向外一看,这才发现帘外尚有宽约丈二,横广长达六丈的棚台。 靠近棚台前缘,摆着一张围有桌帏的亮漆长桌,桌后摆着一张系有椅被的红漆点金太师大椅子。 在太师大椅之后,是三张漆亮大椅,再后,是六张同一式样的大椅,每张椅背上,均系有椅披。 对面十数丈外的彩棚上,桌椅数字相同,唯独椅披和桌帏上都用锦线绣着日光宫的标志再看左侧星辉宫的彩棚上,陈设布置完全一样,马龙骧三人由于在门内向外看,看不见月华宫的桌帏椅披绣些什么。 当然,根据其他两宫的陈设,眼前桌帏椅披上,自然也绣着月华宫的明月出云标志。 三面彩棚上都摆了不少漆椅,唯独右侧高大的彩棚上,仅有一张长桌,放了一张金漆大椅子锦缎桌帏上也绣着日月星三光标志。 当然,右侧高大的彩棚上,是给巨目天王一个人坐的。 在四座彩棚的中央,高搭一座三丈见方的平顶擂台,各边距离彩棚,均在七丈以上,台下数丈即是湖面,换句话说,不会水功的高手,一旦被打下台去,即使受伤不死,也势必被淹死水内。打量未完,“哗”然一声,第二次巨钟又响了。 由于巨钟就在天王宫内,响声震耳,嗡声历久下绝。 钟声一响,蓦闻邓小慧在身后,急声说:“龙弟弟,老瘟婆、花和尚就要到了,我们先来吃些东西吧。” 马龙骧三人闻声回头,只见丁香率领着四五名花衣侍女,每人提着一个提篮,已将早饭送来接着一阵木梯声响,两个彪形大汉,已率领着月华宫二十几名持矛提盾的魁伟警卫走进来。 两个彪形大汉,一见邓小慧,立即抱拳躬身问:“请宫主分配任务!” 邓小慧立即望着惊虹女武士,吩咐说:“照我方才说的位置布置警戒,记住,末得我的许可,任何人不准进来,特别注意与星辉宫彩棚相连的那边。” 惊虹女武士应了声是,率领着二十几名警卫,走了出去。 马龙骧、陶萄凤和郑玉容三人,由于气氛紧张而低沉,加之飞天狐女等人,个个神情凝重,因而也不觉得饥饿。 走至桌前一看,早点中油炸春卷羊肚汤。 邓小慧一面吃一面望着马龙骧三人,叮嘱说:“龙弟和两位贤妹千万记住,不管外面的情况有如何恶劣的进展或不利的变化,在我还没有请你们出去时,千万别露面。” 马龙骧三人一听,同时齐声说:“姐姐放心,我们一定听你的招呼。” 邓小慧想是心情沉重,仅吃了少许便站了起来。也恰在这时,惊虹女武士也由前台走了进来,惊虹女武士一见邓小慧,立即低声说:“宫主,他们来了。” 邓小慧,立即沉声说:“好,我们也出去。” 说罢,即向天卯、天癸、以及天娥三位将军,还有飞狐、彩凤、惊虹等武士挥了一个手势,迳自掀帘走了出去。 邓小慧等人鱼贯走向前台后,棚内只剩下了数名花衣侍女,和两端梯口的数名壮汉警卫。 马龙骧一俟邓小慧走出棚帘,立即走了过去。这时外面已有了喧嚷吆-的人声,以及彩棚底下传来的水响,似乎有几艘小船在棚下水面下划动。 马龙骧走至帘后向外一看,只见对面的花和尚以及左棚下的老瘟婆,率领着他们属下的将军和武士都到了。 花和尚和老瘟婆的神色最为难看,其余人等,也个个面透杀气,因为他们都知道稍时一经比武开始,如果下能活着纵回棚来,便是重伤毙命。 但是,老瘟婆身后的三张大椅,仅坐着一个天蝎将军,六张武士椅上,却坐了五人,内中空着的一张大椅,想必是在山下嘉宾客店中,死在他马龙骧手下的黑鹫武士坐的。 至于空着的两张将军大椅,自然是死在华山莲花峰下的天戌将军,和途中被霹雳火神炸死的天昊将军坐的。 立在椅后的二十几名彪形大汉,个个横眉竖眼,显然是前来吆喝呐喊以助声势的总督巡和大头目等人。 对面花和尚的身后三张大椅上,在左右两个身躯高大的男性将军之间,却赫然坐着一个身材纤瘦的白面女子。 只见白面女子,生得柳眉细目,尖嘴挺鼻,年龄约二十五六岁,穿一身茶褐劲衣短剑氅,背后插着一只玉笛。在白面女子的胸前剑氅和两肩上,都绣着一只白毛貂头。 马龙骧一看,便知是今天将要向“月华宫主”邓小慧挑战,而准备以吹管牛毫暗算取胜的玉面貂了。 第三排的武士椅上,仅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人,在武士椅的后面,也站着二三十名彪形大汉,昨晚被他点过穴道的那个总督巡,居然也来了。 再看巨目天王的彩棚下,这时也站了二十几名彪形大汉,只是巨目天王和他贴身的四名武士还没到来。 打量间,却听身侧的陶萄凤和郑玉容,悄声说:“看他们两宫的气势,好像有恃无恐,都是有备而来。” 马龙骧冷冷一笑说:“人算不如天算,他们的罪恶已满,已临大限,就是有所准备也没用。” 话声甫落,“哗”然一声,第三次钟声又响了。 马龙骧三人一见,知道巨目天王就要到了。 心念方动,钟声一响,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巨目天王的彩棚望去。 外面突有人朗-:“教主到”- 声方自出口,三宫彩棚下的所有人员,“轰”的一声,同时站起来。 马龙骧觑目一看,见巨目天王右手托抱着一根粗如桃核,长约两尺,上面雕刻无数龙蛇的翡翠杖,浓眉紧蹙,大眼闪辉,撇着海口大嘴,缓步走向桌前。 昨夜在花园门楼前,看到的白虎、灵鹊、角羊、云莺四武士,各携兵刃,面色深沉,一步一趋的跟在巨目天王身后。 这时全场十分寂静,静得只听到棚下湖波击棚柱的轻微声音。 就在巨目天王走至金漆大椅前的同时,全场欢呼:“教主千秋” 这时马龙骧才看到距离巨目天王不远的台角上,站着一个身穿长袍,头戴瓜皮帽,鼻子上架着一付眼镜的矮胖中年人。 只见矮胖中年人,一见教主将翡翠杖举起来,立即朗声高呼:“坐下”- 声甫落,三宫人众,齐声高呼:“谢教主” 高呼完毕,纷纷落座,巨目天王也傲然端坐在金漆大椅上—— 第二十一章 两阵对圆 巨目天王一俟众人落座,立即望着邓小慧,沉声问:“月华宫主,你聘请前来投效的高手呢?把他们请出来,给总坛的高手们见一见,报一报他们的师门和姓名。”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楞,心说,不是谈妥了吗?先由他们总坛的高手们先行比试,最后再由他马龙骧出场吗?莫非巨目天王怀恨他昨夜的顶撞和失礼,有意捉弄他不成? 心念方动,前台的“月华宫主”邓小慧,业已起身恭声说:“回禀教主,卑职聘请的三名高手,现在尚未赶到。” 巨目天王双眉一蹙,不高兴的“噢”了一声,沉声说:“你不是业已通知他们了吗?要他们在投效比武大会之前赶到吗?怎的这时还没赶来呢?” 话声甫落,只见对面的日光宫主花和尚,冷冷一笑,说:“恐怕对方早已到达,只是邓宫主佯装不知罢了!” 邓小慧立即望着花和尚沉声问:“你怎的知道本宫主聘请的高手早已到达?” 花和街立即怒声说:“他们昨夜登上峰来,曾经闯进本宫禁区,并效宵小行径,暗中点了本宫属下的穴道,我当然知道。” 邓小慧立即讥声说:“那你就该将他们擒获,送请教主发落……” 话未说完,巨目天王已怒声说:“你们两人不要争论了。” 说着,又目注“月华宫主”邓小慧,沉声说:“规定他们大会开始之前到达,就应该准时赶到,本教主再等片刻下来,便取消他们投效的资格。” 邓小慧立即恭声说:“启禀教主,今天的投效比武大会,不知为何提前了,如果不是教主的指示,便是有人故意使卑职聘请的高手,失去投效的资格。” 巨目天王听得一楞,同时“噢”了一声,立即回头望着身后肃立的四名武士以及二十几名彪形大汉,沉声问:“第一次鸣钟,有没有提前?” 其中一个彪形大汉,想是总督巡级的头目,恭声回答说:“回禀教主,较预定的时间提前了半个时辰!” 巨目天王一听,立即怒声问:“这是谁的意思?快将鸣钟的人给我抓来!” 只见身绣喜鹊的女武士,躬身插言说:“卑职已经察看过了,钟楼上的线香的确烧到了,但其他地方的线香,却仍差半个时辰还多。” 巨目天王一听,立即迷惑的说:“竟有这等事?” 话声甫落,星辉宫棚下的老瘟婆,已冶冶一笑,起身说:“线香本无准则,遇有风强燥热之夜,自然就烧得快些,既然时间提前,聘请的高手又未赶到,本教一年一度的晋级比武不妨提前先予举行,稍时聘请的高手到来,也好让他们增长一点见识。” 只见巨目天王略微沉吟,立即望着邓小慧和花和尚,问:“你们两人意见如何?” 邓小慧虽然希望如此,但故意显得有些迟疑。 花和尚却爽快的说:“于其在此浪费时间,反不如晋级较技就此开始。” 邓小慧这时才回答说:“一切听从教主定夺。” 巨目天王一听,毅然沉声说:“好,就依照‘星辉宫’施宫主的意见,立即开始。” 话声甫落,头戴瓜皮帽的矮胖中年人,立即朗声说:“本教总坛晋级较技,奉谕立即开始!” 话声甫落,日光、星辉两宫的彩棚下,立即掀起一阵骚动,有不少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邓小慧神情凝重,立即回头示意飞天狐女等人准备,因为老瘟婆等人,诡计多端,心毒手辣她虽然知道了玉面貂会向她挑战,有人准备争飞狐武士的位置,但是,花和尚等人还有什么毒计花招,她一点也不知道,这不能不令她有所忧虑。 马龙骧特别注意日光宫方面的动静,只见花和尚招手将昨夜被点穴道的那个总督巡唤至面前指指点点的似乎面授机宜。 正在这时,场中蓦然响起一个粗犷的声音,恭声说:“星辉宫总督巡毛盖史,斗胆要求月华宫属下的彩凤武士出场赐教,并恭请教主俯允!” 马龙骧早已循声向左侧彩棚看去,只见发话的毛盖史,身材高大,环眼浓眉,手提一柄九银鬼头刀,穿一身宝蓝劲衣,论块头,毛盖中较之彩凤女武士,至少高大了一倍。 马龙骧看得虎眉一蹙,觉得如此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却单单向一个娇小女子挑战,足见是老瘟婆早已设好的阴谋。 当然,武功的高低与优劣,并不能在身高体大上下定论,但是如果武功相差无几,而又在有计画的挑战下,事情就堪虑了。 心念间,早已见到立身巨目天王身后的白虎武士,神情忿怒,闪身而出,向着巨目天王抱拳躬身,似乎有所要求。 马龙骧当然明白,白虎武士必然是为了彩凤武士的被挑战而感到不服,因为他一直自认是彩凤武士的心上人。 只见巨目天王微一颔首,立即望着毛盖史,沉声说:“彩凤武士昨夜身体不适,不能出场较量,白虎武士愿代彩凤武士出场……” 话未说完,老瘟婆突然起身,抗声说:“这怎么可以……” 话刚开口,巨目天王已怒声说:“这有什么不可以?毛盖史如果胜了白虎武士一招半式,或将他一刀劈死,白虎、彩凤两个武士缺,我一并判给他!” 由于巨目天王和老瘟婆的公然争执,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马龙骧见坐在自己帘外不远的彩凤武士,确无挺身欲出之意,心中顿时感到十分不安。 因为他在一个多时辰以前,曾经轻巧的点过她的穴道,看情形,她的身体的确不适,这情形,她显然已告诉了白虎武士。 就在他心念方动之际,场中一声大喝,白虎武士已凌空飞向中央平台。 白虎武士一到达中央平台,立即举手指着毛盖史,怒声说:“姓毛的,你算那一门子英雄好汉,专找体弱女子来挑战,本武士陪你走几招,叫你也知道跻身武士级的高手并不简单。” 话声甫落,举臂翻腕,立即将背后的瓦面钢锏撤下来。 立在老瘟婆桌侧的毛盖史,早已气得浓眉倒竖,铃眼圆睁,就用手中九镇鬼头刀一指白虎武士,怒声说:“白虎武士,你别在这里臭美,我今天就要你刀下做鬼!” 鬼字出口,身形凌空而起,直向中央平台上纵去。 只见毛盖史,身形将至平台之时,右手刀突起,一式天神下降,一挥手中刀,连人带刀,疾向白虎武士扑到。 白虎武士似是早已有备,冷冷一笑,仰面凝视,一俟对方的九银大刀砍到,身形轻灵的一闪右手钢锏疾出如电,迳点毛盖史的右肩。 毛盖史虎腰一扭,臂下的刀势立变斜挥,迳斩白虎武士的胁肩。 毛盖史的身手确也不凡,身形虽在空中,似是早已料到了白虎武士有此一招,是以,在疾坠身形的一瞬间,甩臂低肩,刀势立变。 白虎武士似乎没想到毛盖史变招得这么快,心中一惊,顾不得再伤毛盖史,身形一闪,躲开了。就在白虎武士闪身的同时,毛盖史已落在平台上。 日光、星辉两宫的将军武士人众,立即喝了一声暴。白虎武士被喝得满面通红,大喝一声挥锏向毛盖史击去。 毛盖史一招得势,精神大振,一挥手中九锡鬼头刀,立即和白虎武士战在一起。 马龙骧无心细看平台上的打斗,他却关心身体不适的彩凤武士蓝玉馨,不知她严重到如何程度,这时想来,心中仍有些不安。 但是,身侧的陶萄凤却悄声问:“龙哥哥,昨天晚上彩凤武士和你去天王宫,不是还好好的吗?” 马龙骧只得摇头,含糊的说:“可能早就有些不舒服吧?” 郑玉容立即不高兴的问:“人家早就不舒服,你怎的知道?” 马龙骧被问得一楞,急中生智,立即一指场中打斗正烈的白虎武士,无可奈何的解释说: “如果不是早就有些不适,白虎武士他怎会知道的呀!” 话声再落,场中已传来一声震耳大-:“姓毛的看锏!” 马龙骧三人闻声看向场中,只见白虎武士的瓦面钢锏,正以一招泰山压顶,打向毛盖史的天灵!只听“叭”的一声脆响,脑浆四射,盖骨横飞,毛盖史撒手刀丢,哼都没哼,身形旋了两旋即向平台上倒去! 白虎武士似乎心有末甘,一个箭步向前,同时喝声说:“滚下去!”说话之间,飞起一腿,“蓬”的一声,将毛盖史的尸体踢下台去。 “哗啦”一声大响,溅起丈高水花,毛盖史的尸体,已应声坠进湖水内,候在彩棚柱下的数只小船,立即有一只划了过来。 马龙骧虽觉得白虎武士有些过份,但又觉得如果不将尸体踢下去,还得派人上来抬下去,如今既省时又省力。 心念间,只见白虎武士,向着三宫彩棚一抱拳,傲然沉声说:“还有哪位愿上台来指点?” 把话说完,三宫彩棚上,久久无人敢出来。 白虎武士见无人出场,得意的微微一笑,傲然沉声说:“时间宝贵,不便久候,如有人指点本人随时候敦!”说罢,向三宫抱了一下拳,扭转身躯凌空飞了回去。 白虎武士飞身纵回彩棚,首先向巨目天王行了个礼,然后立回原位。 立在棚角的矮胖中年人,立即望着场中,高声朗呼:“继续” 由于第一场便被白虎武士击毙了一人,全场气氛更显紧张,日光、星辉两宫的彩棚上,更是鸦雀无声。 这时经矮胖中年人高呼,对面日光宫的花和尚,才向身后一招手,将昨夜那个总督巡召唤过来。只见花和尚神色阴沉的向着那人说了几句话,那人虽然神情惶惶,面透怯意,但在花和尚威凛的目光逼视下,仍躬身应了声是。 那人恭声应是后,立即走至台口,向着巨目天王躬身朗声说:“日光宫总督巡蔡伍陶,请求月华宫属下飞狐武士指教,恭请教主俯允,以增见识!” 巨目天王正待将手中的翡翠棒举起,蓦见他身后的角羊武士,闪身而出,躬身施礼,忿声说道:“启禀教主,今年这些要求晋级的人真没出息,专挑女子斗,俺自愿代替飞狐武士出场会他一会!” 话声甫落,蓦然响起飞狐女武士的清脆声音:“多谢角羊武士的盛情,本武士出场了!” 马龙骧循声一看,只见飞狐武士,已凌空飞向中央平台。再看对面的总督巡蔡伍陶,也正飞身向中央平台纵去。两人几乎是同时到达中央平台上。 只见蔡伍陶一解腰中扣环,已将一条长约丈二的练子锤解下来,接着向飞狐武士一抱拳,沉声说:“久闻你飞狐武士的剑法高明,今天机会难得……” 话未说完,柳眉飞剔的飞狐武士,已嗔目叱声说:“废话少说,快发招吧!” 说话之间,也翻腕将背后的长剑撤出来。 蔡伍陶朗声喝好,一抖健腕,手中流星练子锤,在头上抡了一个轮大的银花,“呼”的一声寒光如电,直向飞天狐女的面门打来。 飞天狐女冷冷一笑,身形一闪,跨步前扑,手中剑一挺,振腕向蔡伍陶的小腹刺去,同时左手一绕玉腕,轻巧的去捏对方的锤练。 蔡伍陶一见,朗喝一声“来得好”,右腕一抖,流星锤应手而回,身形同时斜步滑走,躲过了飞天狐的一剑。 一剑躲过,右手“呼”的一声,流星锤再向飞天狐女的下腹击去。 飞天狐女娇靥一红,骂声“无耻”,急忙退步收腹,长剑一式“顺手推舟”,顺着蔡伍陶的锤练扫去,出剑又狠又疾。 马龙骧一看,暗暗赞佩,飞天狐女的剑法果然不俗。 郑玉容也在旁也轻声说:“这样的身手也敢向飞狐武士挑战,真是自己找死!” 死字方自出口,场中早已响起飞天狐女的怒声娇叱:“哪里走,留下人头来!” 马龙骧急忙定睛一看,只见蔡伍陶转身准备向日光宫的彩棚纵回去,而飞天狐女在娇叱声中长剑已到了对方颈后。 “日光宫主”花和尚一见,不由惊得起身厉声说:“不可伤他!” 他字方自出口,飞天狐女的长剑寒光一暗,蔡伍陶立即发出一声惨叫。 只见蔡伍陶的头颅应剑而落,一腔鲜血喷起一丈多高,飞纵的身躯,恰好已离平台,直向湖水中坠去。 飞天狐女一剑杀了蔡伍陶,立即横剑停身,望着日光宫的彩棚,冷冷一笑,傲然沉声,静得鸦雀无声。 花和尚虽然气得浑身发抖满面通红,站在那里瞪眼如铃,但他碍于规定,也只有气得发楞,无法过台一显身手了。 飞天狐女轻蔑的看了两宫棚下一眼,冷冷一笑,讥声说:“要想夺我飞天狐女的武士位置,派那些有本事的出来,别尽找些酒囊饭袋大草包出来送死,扫人的兴致!” 说罢转身,向着巨目天王一躬身,飞身纵了回来。 飞天狐女纵回彩棚,又向邓小慧躬身行了一礼,在邓小慧的道贺声中,得意的走回原位坐下! 就在这时,星辉宫彩棚上,身绣巨蟒的武士,倏然起立,向着老瘟婆说了几句话,立即走至台口,面向巨目天王,躬身朗声说:“星辉宫巨蟒武士魏剑得,请求月华宫属下的天癸将军出场指教,恭请教主俯允,以俾卑职晋级!” 坐在邓小慧身后的天癸将军,一听巨蟒武士的口气,顿时大怒,不由气得起身离位,一面走向台口,一面怒声说:“快些过来。让本将军教训教训你。” 说话之间,提起椅侧的方形杠,一个箭步到了台口,一长身形,宛如一朵乌云般,已凌空飞上了中央平台。 那边的巨蟒武士,也提着手中的降魔杵,飞身纵上了平台。 两人一到中央平台上,宛如仇人般,也下答话,各自大喝一声,抡杠举杵,立即激烈的打起来。 马龙骧看得虎眉一蹙,觉得天癸将军一上场就犯了武林高手过招时的大忌 心浮气燥,肝火旺盛! 心念方动,场中“铮”然一声金铁交鸣,接着大-一声:“你再接我一杵!” 马龙骧定睛一看,只见天癸将军双手托举方形杠,满面通红,身形摇晃,蹬蹬退了数步,方才显然硬接了巨蟒武士砸下的一杵。 而这时,巨蟒武士高举着降魔杵,急进上步,用尽浑身力量,再向天癸将军的方形杠砸下。 马龙骧看得大吃一惊,前面坐着的“月华宫主”邓小慧,也急得倏然站起来,因为,这一杵下去天癸将军即使不死也得残废。 只听“铮”然一声大响,溅起无数火花,天癸将军哼了一声,身形猛退数步,一脚踏空台外翻身栽向台下,“哗啦”一声水响,溅起丈高水花。 日光、星辉两宫的人众一见,立即暴起一震耳烈采。 也惊得站起身来的天卯将军,立即闪身而出,向着邓小慧,忿忿的躬身要求说:“启禀宫主准卑职去会会那厮!” 岂知,邓小慧竟缓缓挥了个阻止手势。 将天癸将军击下平台的巨蟒武士,见邓小慧没有准天卯将军出场,狂妄的哈哈一笑,向着巨目天王躬了一躬,飞身纵回棚去。 星辉宫的彩棚上,再度掀起一阵欢笑祝贺声,祝贺巨蟒武士击败了天癸将军,荣升了天癸殿的主人。 这时,对面的花和尚已扭转身去和正在解下剑氅整理劲衣的玉面貂低声商议,显然,就要出场了。 再看邓小慧仍忿忿的站在那里,注视着台下湖面上的船夫们打捞坠湖尚未浮起的天癸将军。 马龙骧一见,暗暗焦急,他担心邓小慧的心情不静,神志不稳,加之懊恼和不快,稍时交手之时,必然为对方所逞。 心念至此,即将侍女丁香叫过来,叫她赶快去警告邓小慧,祛除杂念,准备应付对面的强敌,丁香恭声应是,立即走了出去。 右侧大彩棚上的巨目天王,对邓小慧的神情自然也看了个明白,但他又苦于不便出口警告,尤其他还不知道邓小慧已有了天蚕丝巾。 这时一见丁香由幕后出来,顿时大喜过望,不由朗声问:“可是前来投效的高手到了!” 如此一问,全场听到,欢闹的星辉宫棚下,也顿时静下来。 马龙骧一见,心说糟糕,恐怕因他的派丁香出去,而影响了全盘计画。 “月华宫主”邓小慧,正为天癸将军被打下湖心而懊恼,这时蓦闻巨目天王问,是不是聘请的三位高手到了,心中一惊,急忙回头,发现丁香正急急向他走来。 邓小慧一见丁香,便知是马龙骧派来的,因而故意沉声问:“你不在阁上等候,前来作啥?” 丁香镇定的敛衽一福,悄声说:“少侠要宫主记取天癸将军的教训,切忌燥怒!” 邓小慧心中一惊,顿时惊觉自己的确犯了大忌,但她表面却装作生气的样子,故意斥声说:“这些小事也来烦我,等我回去再说。” 丁香精灵,立即会意,恭声应了个是,转身走了回去。 邓小慧一俟丁香转身,立即面向巨目天王躬身朗声说:“启禀教主,不是投效的高手来了,是宫中发生了一些小事。” 巨目天王不便说什么,只是会意颔首“噢”了一声。 对面彩棚的花和尚,却冷冷一笑问:“侍女匆匆赶来相告,想必不是等闲事体……” 邓小慧末待花和尚说完,立即驳声说:“大事也好,小事也好,与在场的任何人无关,用不着别人多管闲事。” 花和尚一听,顿时大怒,倏然起身怒声说:“贫衲乃万尊教首席第一宫主……” 邓小慧冷冷一笑说:“真不知你的脸皮有多厚,老婆娶都娶了还自称贫衲。” 花和尚被骂得一楞,这才发觉方才由于忿怒说溜了嘴,不由气得满面通红,猛的一拍桌面,厉声说:“姓邓的丫头,你少贫嘴,片刻之后,就要你魂归地府。” 说罢回头,望与玉面貂,怒声吩咐说:“快向教主请命,争夺月华宫的宝座。” 玉面貂恭声应是,尚未离座,星辉宫的彩棚下,已响起一声大喝:“且慢出场,俺的将军还没夺到手呢!” 马龙骧循声一看,只见坐在老瘟婆身后大椅上的鬼马武士,手提锯齿刀,已离位向台口走来只见鬼马武士,先向老瘟婆行了个礼,接着面向巨目天王,躬身朗声说:“请教主俯允俺向月华宫的天卯将军挑战!” 巨目天王浓眉一蹙,微微颔首,沉声说了声“好”。 马龙骧虽然不知巨目天王的心意,但他断定巨目天王业已看出日光、星辉两宫早已蓄意除去月华宫主。 就在他心念间,尚未归座的天卯将军,早已大喝一声:“好个无知小辈,你道俺天卯将军的宝座是垂手可得的吗?” 大-声中,提着两柄护钩鱼鳞刀,飞身向中央平台上纵去。 星辉宫棚下的鬼马武士在哈哈狂笑中,凌空飞向了平台。 两人一登上平台,也不答话,立即厮杀了起来。 三把刀飞舞成千百刀锋,宛如三座刀山,双方不时发出怒喝,俱是凶狠打法,刀锋相触,铮然有声,闪闪寒光中,溅起数点火星。 眨眼之间,双方已对杀了二十余招,依然一味抢攻,奋不顾身,因为,两人都知道,一经交手,如不将对方置于死地,便是自己去见阎王,是以,各出险招,以求绝处逢生。 马龙骧看在眼内,觉得鬼马武士的功力和天卯将军实不分上下,最后胜负,决定两人的临战经验。 方才的天癸将军被打下平台,完全是因为他气急心浮求胜心切,才一招失利,终致不能抢回先机。 根据巨蟒和鬼马武士的挑战,只见老瘟婆和花和尚对谋杀邓小慧,进而争夺教主的事,计画已经很久了。 他们派巨蟒、鬼马两武士出而挑战,也必然早经指点,朝夕苦练,以期待今天的到来。 就以方才毛盖史向彩凤武士挑战一事来说,如果不是白虎武士挺身而出,蓝玉馨恐怕也难逃被击败的命运。 至于他们对付邓小慧的阴谋,如果不是他马龙骧凑巧听到他们的谈话,他们杀邓小慧的诡谋十之八九成功了。 当然,他们只要能杀了邓小慧,也绝不会放过合力围攻巨目天王的机会,所以,方才两人才一致要求先举行晋级比武。 老瘟婆当然知道前来投效的三个高手,就是他马龙骧、陶萄凤、郑玉容,但是,由于他们三人至今未曾现身,而梅执事也至今未回,老瘟婆断定必是四人一同进了十八窟。 至于昨夜日光宫的总督巡被人点了穴道,老瘟婆和花和尚也许认为是大头鬼见愁三位怪杰的杰作。 三位怪杰的出现在九疑山附近,他们两人必然早已接到报告,至于三位怪杰的前来目的,自然是人尽皆知的事。 根据眼前的情形看,老瘟婆、花和尚,显然没有把大头鬼见愁等人放在眼内,否则,昨夜他们便坚持大举搜索总坛了。 但是,老瘟婆、花和尚,绝没想到,巨目天王和邓小慧故意制造现在的形势,要一个个的消灭他们,邓小慧如此作的目的,旨在蒙蔽老瘟婆、花和尚手下的男女敦徒,使他们认为是在晋级比武和投效较技下死去。 心念至此,场中“当”的一声金铁交鸣,接着是一声厉声大喝:“去你的吧!” 马龙骧定神一看,鬼马武士的锯齿刀,已被天卯将军的鱼鳞刀碰飞,右手的鱼鳞刀,正向鬼马武士连肩带背砍去。 日光、星辉两宫的武士和将军等人,包括花和尚、老瘟婆在内,同时一惊,脱口惊呼,倏然由椅上站起。 也就在惊呼出口的同时,鬼马武士一声厉号,双脚一蹬台面,身形倒纵而起,企图跃进湖内,但是天卯将军的刀太快了,就在他倒纵身起的同时,鱼鳞刀的寒光一暗,接着是一声刺耳惊心的惨号—— 第二十二章 腥风血雨 刀光过处,鲜血飞溅,五脏齐出,鬼马武士已被鱼鳞刀,由左肩至右胁,赫然劈为两片! 但是他的两片尸体,依然倒飞至一丈以外,才坠进湖内,随着“哗啦”水响,溅起丈高血红浪花! 星辉宫棚下的老瘟婆似乎呆了,巨蟒武士虽然战胜了天癸将军,但天癸将军并没死,只被震伤内脏而已。 但是,天卯将军却杀了鬼马武士,而白虎、飞狐两武士,也相继杀了他们两名总督巡,情势显然不利。 老瘟婆正在发呆,平台上的天卯将军,已傲然哈哈一笑,问:“还有不怕死的尽管过来,还是那句话,天卯殿上的大椅子,不是那么容易坐的!” 话声甫落,星辉宫彩棚下胸绣金牛的武士,倏然站起,怒声说:“我来会你!” 说话之间,手提开山斧,迳向老瘟婆身前走去? 马龙骧一看,一双虎眉立即蹙在一起了,因为他已看出,天卯将军如果继续再战金牛武士,准败无疑。 因为鬼马武士的功力和天卯将军实难分出高低,只是双方在拚斗之际,鬼马一时大意,给了天卯可乘之机。 天卯将军,虽然杀了鬼马武士,但他缠斗有时,业已消耗了大量体力,绝难再敌具有使用开山斧膂力的金牛武士。 心情已恢复正常的邓小慧也看清了形势,立即向身后的天娥将军萧逸华使了一个眼神。 萧逸华立即会意,躬身朗声说:“天卯将军请回,让我来会他一会!” 说话之间,竟不待天卯将军可否,小剑靴一点台面,身形凌空而起,不疾不徐的飘然向中央平台上纵去。 马龙骧一见,星目不由一亮,这时他才知道天娥将军萧逸华的轻身功夫,实不输于“月华宫主”邓小慧。 一阵衣袂风响,在邓小慧的以目示意下,天卯将军已飞身纵了回来。 再看星辉宫棚下的金牛武士似乎有些呆了。 蓦见老瘟婆猛的一拍桌面,起身怒声说:“天卯将军自己大言挑战,那个要你出场逞能?” 萧逸华不愠不怒,向着老瘟婆谦恭有礼的微一躬身,说:“金牛武士旨在争取晋级,难道天娥殿上的大椅子,他不能坐吗?” 老瘟婆连番失利,心中正在懊恼有气,因而末加思索的脱口怒声说:“天娥殿顾名思意应该由女子掌理,他身为男子汉,怎可掌管你的天娥殿?” 岂知,萧逸华淡然一笑,依然有礼的说:“宫主既然知道这个道理,方才又为何准许毛盖史争取彩凤武士的位置?” 老瘟婆一听,顿时语塞,不知如何对答,只气得一张老脸,青一阵,红一阵,浑身嗦嗦只抖就在这时,坐在老瘟婆身后的威豹武士,倏然起身,怒声说:“启禀宫主,让我去会她一会!” 萧逸华末待老瘟婆有所表示,抢先一笑说:“任何一位都可以!” 话声甫落,老瘟婆已颔首同意。 威豹武士一提手中的飞索子母蒺藜锤,大-一声,凌空向平台上纵去。 马龙骧一看威豹武士的身法,不由暗自摇了摇头,他闹不清威豹武士何以要凭血气之勇而逞能。 轻功虽然不能评定一个人功力的高低,但轻功的精绝,却能补助功力的不足而能左右胜负,在马龙骧看来,威豹武士除非有特异功夫,绝难战胜萧逸华。 身侧观看的陶萄凤,却口直心快的失声一笑说:“这位浑汉不是自己找死吗?” 话声甫落,场中平台上的萧逸华已翻腕撤剑,淡然一笑说:“我已亮剑,你可以进招了!” 威豹武士面色苍青,怒气中兼有怯意,这时一听,朗声喝了个好,左手中的子锤,先迎空抡了一圈,右手母锤,呼的一声打出,直奔萧逸华的面门,又准又快又狠,看来不偏不倚! 岂知,萧逸华横剑而立,目注蒺藜锤却不闪避! 看看母锤将至面前,飕的一声,抡在空中的子锤,却应声而至,快如电掣,直奔萧逸华的小腹,而母锤却闪电般放了回去。 只见萧逸华飘然斜身,子锤几乎是擦衣打过。 但是,就在她飘然斜身的同时,擦衣而过的子锤突然收回,而母锤却又到了萧逸华的耳门,真是快如流星,疾如迅雷。 萧逸华微一躬身,一个箭步已到了台侧,同时,嗔声说:“住手” 威豹武士闻声收锤,立即停止进攻,迷惑的望着萧逸华。 萧逸华立即淡淡的说:“你连发三招,均未将我击中,你可以回去了!” 威豹武士一听,神情立现迟疑。 蓦见老瘟婆一拍桌面,倏然起身,怒声说:“你半招未出,尽使小巧功夫,怎能令人心服口服?再说,这要传扬开去,威豹武士还有何颜面立足江湖?” 话声甫落,威豹武士突然一声暴喝:“少废话,今天不是你在我锤下丧生,便是我在你剑下作鬼。” 暴喝声中,飞身前扑,手中子母蒺藜锤,交互而攻,一击萧逸华肩井,一击萧逸华小腹。 萧逸华冷冷一笑说:“这是你自己找死,可怨不得我心狠手毒。” 说话之间,滑步斜走,手中剑疾演“行云流水”,反斩对方的小腹。 威豹武士一见,大喝一声,拧腰旋身,双臂疾抡,子母链索蒺藜锤随势旋飞,迳向萧逸华的纤腰卷去。 萧逸华似是早已知道威豹武亡有此一招,就在对方拧腰大喝的同时,她已剑势下变而斜身侧倒,疾演了一招“风摆柳”。 就在子母蒺藜锤在她身体的上方,旋身而过的同时,她的剑尖也恰巧指在威豹武士的小腹前,星辉、日光两宫棚下的明眼高手一看,俱都惊得脱口一声惊啊! 就在众人惊啊的同时,大惊失色的威豹武士,也脱口一声厉喝,企图藉力暴退。 但是,轻功剑术俱臻火候的萧逸华,就在威豹武士企图蹬腿准备倒纵的同时,一声娇叱,右臂挺腕一送,长剑已刺进对方小腹半尺。 威豹武士脱口而出的厉喝,也就变成了凄厉-耳的惨叫。 但是,他蹬腿倒纵的身体,却依然凌空而起,直向日光宫的彩棚前飞去 花和尚一见,闪身离位,提起天魔杖,就待援救,但是,终于鞭长莫及,威豹武士挟着那声惨叫,坠进湖水内。 早已挺身跃起的萧逸华,一俟威豹武士坠进水内后,立即横剑望着日光、星辉两棚,淡然沉声问:“还有哪位喜欢‘天娥殿’上的贴金大椅子?” 但是,两宫棚下的武士们,个个噤若寒蝉,没有一人敢吭声。 花和尚、老瘟婆,虽然满腹怒火,但碍于教主,只能低一级的向高一级的挑战较技,平等的绝对不被允许。 但是,他们乃有最后一张王牌,那就是玉面貂邀战“月华宫主”邓小慧,只要杀了邓小慧,降了巨目天王,小小的天娥殿女将军,又何足放在眼内? 有监于此,花和尚立即忿忿的走回原位,并向着早已准备出场的玉面貂,做了一个催促出场的手势。 仍立在平台上的萧逸华一见,立即翻腕收剑,飞身纵回彩栅,向着邓小慧行了一个礼,并悄声说:“出场前就请罩上面纱!” 邓小慧立即会意的点了点头,肃手示意归坐。 就在萧逸华归座的同时,对面的玉面貂已走至台口,施礼恭声说:“日光宫属下天貂将军特请月华宫主入场指教,恭请教主俯允!” 巨目天王浓眉一蹙,故意以威赫的口吻,沉声问:“你自信能胜过月华宫主吗?” 玉面貂刁钻的一笑说:“如果卑职没有把握,也不敢自己找死了!” 邓小慧依然端坐大椅上,冷冷一笑说:“你今天算是死定了。” 玉面貂一听,毫不生气的哈哈一笑,说:“很好,你我两人谁死谁活,片刻之后就知道了!” 了字出口,突然又沉面叱声说:“废话少说,快出场吧!” 话声甫落,身形凌空而起,飘然落在平台上,右臂一举“刷”的一声将背后的雁翎刀撤了出来。 邓小慧格格一阵冷笑,一个字一个字的恨声说:“玉面貂,我如果让你在我的三刃剑下走过三招,用不着你动手,本宫主自己举剑自绝,以遂你的心愿。” 说话之间,缓慢而有力的将天蚕丝纱巾取出来,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玉面貂,将纱巾罩在脸上。 玉面貂一见邓小慧罩上面纱,神色大变,不由惊得回头去看花和尚、老瘟婆。 一看之下,发现老瘟婆和花和尚,神情震惊,俱都楞了。 就在玉面貂回头的同时,邓小慧已飞身纵上平台。 邓小慧一登上平台,“呛”的一声,立即将背后一双三刃细剑撤出来。 马龙骧一看,这才发现邓小慧背后的一对奇形兵器,是一种上锐下宽,又有一些像锥的三刃剑。 玉面貂原本苍白的面庞,这时显得更苍白了。 但是,她却故作镇定的冷冷一笑说:“看样子,好像我会放出什么毒蜂螫你似的?比武较武技,贵在真本事上见高低,你罩上面纱是什么意思?” 邓小慧冷冷一笑说:“我带上天蚕丝面纱,就是防备那些不以真本事取胜的人。” 玉面貂一听天蚕丝,惊得浑身再度一颤,根据她脸上的神色和表情,好似判了死刑的囚徒一般。 蓦见她双眉一剔,面现狰恶,厉号一声:“贱婢,我和你拚了!” 厉号声中,飞身前扑,手中雁翎刀倏然高举,一式“刀劈三关”,照准邓小慧的天灵,狠狠劈下 邓小慧冷冷一笑,并不闪避,一俟对方刀至头上,左手三刃剑,轻轻一拨,右手三刃剑挺剑直刺,欺身跟进。 玉面貂自然知道邓小慧的厉害,招式末老,飞身斜退! 对面棚下的花和尚一见,顿时大怒,不由一拍桌面,厉声说:“你怎的知道她的面纱真是天蚕丝?” 一句话提醒了玉面貂,一声娇叱,精神大振,斜退的身形倏然旋身,微一仰面,“噗” 的一声,呶嘴吹出一支牛毫针! 身随剑走,飞身扑至的邓小慧,早已下定决心在三招之内取玉面貂的性命,这时见对方呶嘴一吹,竟本能的仰面闪身。 由于她的仰面闪身,看看刺中的一剑,竟在玉面貂的胁下擦衣-过,“嗤”的一声,划了一道三寸多长的裂缝。 玉面貂见邓小慧仰面闪躲,精神大振,竟将花和尚的话信以为真,一个箭步向前单刀一绕,对准邓小慧的罩纱娇靥便吹! 邓小慧错过了杀死玉面貂的机会,心中非常懊恼,因为第三招如果不能将对方杀死或击败,她自己就要举剑自刎了! 任何人都会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与其自刎而死,何不与对方同归于尽? 邓小慧心念电转,虽见玉面貂正对她的娇靥吹来,但她却不再闪避,左手三刃剑一拨,玉面貂疾劈而下的雁翎刀,右手三刃剑挺腕直刺。 寒光一暗,玉面貂立即发出一声凄厉惨叫,身形一旋,撒手丢刀,张口喷出一道鲜血,邓小慧刺进玉面貂心窝的一剑也趁势撤出来。 邓小慧想到老瘟婆的狠毒,心有未甘,疾进一步,飞起一腿,趁玉面貂旋身扑倒之势,“蓬”的一声将她的尸体踢起 同时,切齿恨声说:“施阿姨,还给你!” 只见被她踢起的玉面貂,挟着一道血雨,越过数丈湖面,凌空向又惊又怒的老瘟婆面前横飞过去 老瘟婆一见,顿时大怒,不由倏然站起,厉声说:“贱婢你敢!” 厉-声中,疾挺手中短杖,照准玉面貂的尸体猛戮过去。 又是“蓬”的一声,玉面貂的尸体被戮的猛然一个翻滚,直向湖心坠去。 “哗啦”一声大响,溅起丈高水花,无数水珠,竟溅在老瘟婆的身上和面上,使她狰狞的面孔,神色一变。立即指着邓小慧,厉声说:“贱婢邓小慧,你居然敢在晋级较技大会上,违犯教规,公然羞辱我,好,今天老娘索性和你拚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话未说完,“天娥”萧逸华突然起身走至台口,朗声说:“启禀宫主,前来投效的三位高手来了!” 如此一宣布,忿怒叫骂的老瘟婆神色一楞,立即转首望来。 对面棚下的花和尚,更是引颈观看,看看前来投效的三个高手中,是否还有美剑客马云龙的儿子。 三面彩棚下的所有高手将军和武士,除了巨目天王一人之外,纷纷从椅上站起来,一瞬不瞬的盯着萧逸华。 马龙骧一看,暗赞萧逸华机警,宣布得正是时候。 于是,向着陶萄凤郑玉容一施眼神,掀帘走了出去。傲然卓立台上的邓小慧,一见马龙骧三人出场,立即飞身纵回彩棚。 就在邓小慧飞回彩棚的同时,忿怒叫骂的老瘟婆,突然厉声说:“贱婢邓小慧,你下山丙月借故侦察杀死本宫天戌将军的少年高手,哼,原来你费尽心机,却找来了姓马的小辈……” 马龙骧这时已走至台口,故意举手一指老瘟婆,沉声问:“你是什么东西,胆敢直呼本少爷小辈?” 老瘟婆一听,更是火冒三丈,厉声说:“我是什么东西?我是星辉宫的宫主……” 马龙骧未待对方说完,傲然哈哈一笑,极轻蔑的说:“星辉宫又算什么?你的宝座就是双手拱送给我,少爷也未必肯坐。” 对面的花和尚一听,猛的一拍桌面,瞪着巨目天王,厉声说:“教主,你现在总该相信了吧他不是来投效的,他是来报仇的!” 只见巨目天王双眉一蹙,目注马龙骧,看了看,才“唔”了一声说:“嗯,的确有些像,但是,天下相貌相似的太多了,这不能因他长得太像昔年的美剑客就失却一位少年高手呀!” 花和尚一听,再度怒声说:“他不但长得像,而且他也姓马?” 巨目天王却不以为然的说:“普天之下,不知有多少人姓马,不能因他姓马,就不聘请他。” 老瘟婆气得一指傲然卓立的马龙骧,切齿恨声说:“你看他那副傲样,他可曾将你这个一教之尊的教主看眼内?” 巨目天王淡然一笑说:“在末加入本教前,他仍是客人,他对我傲慢,我并不在乎。” 老瘟婆一听,满腹的怒火,再也无法忍耐,不由猛的一拍桌面,举手指着巨目天王,毫不客气的厉声说:“巨目天王,你别尽在那里得意的笑,姓马的小辈杀了我们两人之后,就轮到你了。” 巨目天王毫不在乎的一笑说:“只要他有那份本事,不妨到我的双龙金椅坐上一坐!” 老瘟婆和花和尚一听,这时才恍然大悟,他们两人自认阴谋得授,却恰好中了巨目天王和邓小慧预设的圈套。 方才马龙骧一出场时,老瘟婆尚企图说动巨目天王联手对付马龙骧,现在,既然明知了预布之局,也就悔之不及了。 如果合星辉、日光两宫之力,拚力厮杀,巨目天王和邓小慧必然和马龙骧等人一起对付他们情势当然十分不利。 假设,现在就趁机逃走,等于加速死神的来临,如今,唯一之计,只有见机应付,伺机行事找机会逃命了。 老瘟婆心念电转,佯装忿怒的哼了一声,恨恨的坐在椅上。 这时的花和尚虽觉情势不利,但他自信他的天魔杖厉害,只要能单打独斗,巨目天王和邓小慧的奸计仍难得逞! 是以,也恨恨的哼了一声,端坐椅上,静以待变。 邓小慧一面命人在幕后取来三张圆凳给马龙骧三人坐下,一面将娇靥上的天蚕丝面纱取下来,取下面纱一看,这才发现面纱上果真有三根挺硬的牛毫针刺在上面,针尖已被浓缩的细丝裹住。 邓小慧看得面色一变,不由暗吃一惊,心想,今天的这条命,完全是马龙骧、郑玉容所赐给的,因为没有马龙骧的暗中听到奸计,固然不知内情,但是,没有郑玉容的面纱,同样的救不了自己的性命。 心念及此,深情感激的看了一眼马龙骧、郑玉容之后,才愉快的走回自己的大椅前,肃容坐下。 马龙骧面对昔年杀父仇人花和尚、老瘟婆,怒火中烧,目光如炬,恨不得投效比武马上开始,游目细看两宫彩棚下的武士,仅剩下,怒虎、金牛和巨蟒,以及日光宫下的海蛟和蓝鲸了。 再看两宫的将军席上,仅仅各余一人,一为星辉宫的天蝎,一为日光宫刚刚下山归来的天庚两人了! 马龙骧根据眼前形势判断,如果骤向对方两宫攻击,“月华宫主”邓小慧,一定会率众相劝,那时,双方必然全力相拚,相形之下,月华宫下的将军武士,以及总督巡和大头目们,仍有被杀伤的可能。马龙骧有监于此,只得强捻心头怒火,按照既定计画行事。 恰在这时,巨目天王已望着邓小慧,沉声问:“邓宫主,有关投效比武的事,以及本教的规定和办法,你可曾对马少侠和两位姑娘谈过?” 邓小慧见问,赶紧欠身恭声说:“回禀教主,卑职早在山下讲过了。” 巨目天王微一颔首,“嗯”了一声说:“好,那就开始吧!” 立在台角的胖矮中年人一听,立即朗声高呼:“投效较技开始!” 高呼完毕,日光、星辉两宫的高手,个个磨拳挽袖俱都精神一振,准备先给前来投效的三人一个下马威。 邓小慧一看两宫高手的神气,知道他们尚不知马龙骧三人的来历和底细,如果知道了,恐怕早就没有这份神气了。 于是,转首望着马龙骧陶萄凤和郑玉容三人,含笑问:“请问三位,哪一位先出场?” 出场顺序早已安排好了,先由郑玉容出场挑战。 如此一问,郑玉容首先起身,抱拳躬身回答说:“小女子愿先出场向贵教三宫高手请教。” 邓小慧立即谦和的一肃手,关切的说:“本教三宫高手,个个身手不凡,俱都有独门功夫,郑姑娘讨教时,千万大意不得!” 如此一说,日光、星辉两宫下的高手,更神气了,只有老瘟婆与花和尚两人,表面镇定,内心焦急各自在心中打主意。 郑玉容说了声“多谢宫主提示”,身形一转,一个箭步纵向中央平台,身手平庸,并无惊人之处。 日星两宫的高手一见,不少人冷冷的笑了,只有老瘟婆、花和尚没笑,他们两人知道,这是“骄兵”的阴谋—— 第二十三章 深仇大敌 郑玉容登上中央平台,先向巨目天王行了一个礼,接着向三宫彩棚,抱了一个罗圈揖,同时清脆的朗声说:“小女子郑玉容,出生江北,略通剑术,今天前来投效贵教,谨遵贵救规定,特请在场的诸位指点几招不传之秘……” 话未说完,星辉宫彩棚下的一个督巡级的彪形大汉,手持盘螺棍,早已走到老瘟婆的身侧,宏声说:“宫主,俺愿先会会她……” 郑玉容见对方是个浑猛人物,不愿让他先死剑下,是以,未待老瘟婆回答,却先沉声说: “你这位将军不是我的对手,请不要过来……” 话末说完,手持盘螺棍的彪形大汉,已怒声说:“俺只是个专门查啃的小督巡,将军还大了俺两三级呢!” 话声甫落,心中有难言之苦的老瘟婆,已沉声说:“黄督巡,她没有说错,你回去吧!” 手持盘螺棍的彪形大汉一听,顿时怒不可抑,大喝一声:“俺就不信胜不了她!” 大喝声中,飞身而起,像猛虎越槛般已纵上了平台。彪形大汉一登上平台,立即嗔目一指郑玉容,怒声说:“快些亮剑,有多大本事你就尽量抖出来。” 郑玉容淡然一笑说:“你放心,我绝不会客气就是。”说话之间,举臂翻腕,呛的一声将剑撤出来。 郑玉容这时的内功较前又精进了一大步,但是,她在长剑出鞘之际,并没有暗将真力贯注在剑身上。 彪形大汉早已不耐,一见郑玉容长剑出鞘,立即大-一声:“出招吧,丫头!” 大喝声中,飞身前扑,一式泰山压顶,猛向郑玉容的天灵砸去 郑玉容横剑卓立,一俟对方招式用老,身形一闪,跨步旋身但见,就在她身形一闪的同时,彪形大汉却突然厉喝一声:“去你的吧!” 厉喝声中,棍势倏变,一式扫荡群魔,棍势横扫,迳向闪身滑步的郑玉容的纤腰打来。 但见也就在他厉喝横扫的同时,郑玉容的娇躯,却像阵旋风似的到了他的身后 日星两宫彩棚下的所有将军武士大头目等人一看,不由齐声惊呼:“小心身后。”但见,就在众人惊呼的同时,郑玉容手中的长剑,已极从容的划向彪形大汉的右肩胛骨 剑光过处,立即响起一声凄厉惨号,“咚”的一声,彪形大汉手中的盘螺棍,已应声落在平台上。彪形大汉神情痛苦,面色如土,整个右臂顿时垂下来,鲜血如泉喷射,右臂虽然没有斩掉但已不能用了。 就在这时,星辉宫棚下,突然响起一声暴喝:“贱婢前来投效,居然胆敢伤人!”暴喝声中一个一身黑衣,胸绣金牛的魁伟中年人物,手持大板斧,已凌空飞了过来。 郑玉容一看,正是星辉宫下的金牛武士。 金牛武士一登上平台,业已痛得冷汗如雨的黄督巡,左手勉强提起盘螺棍,跃身跳至台下的救护船上。 郑玉容却看也不看跳下平台的彪形大汉,立即望着金牛武士沉声说:“双方交手,兵器无眼再说人总有失手的时候……” 话未说完,金牛武士已厉声说:“废话少说,快出招吧!” 郑玉容淡然一笑说:“如果我先出招,恐怕你在本姑娘剑下,很难走过两个照面。” 金牛武士一听,气得哇哇怪叫两声,厉声说:“奸狂妄的贱婢,纳命来!” 厉-声中,手中大板斧,一式“力劈三关”,迳向郑玉容劈来。 郑玉容根据原定计画,深怕久战生变,而且,还有陶萄凤要出场,不敢虚耗时间,是以,一俟大斧劈下,身形一闪,避开了。 但是,就在郑玉容闪身的同时,“金牛”武士的斧法大变,猛然一个回身,刷刷刷,一连劈出三斧,斧斧劈空。 “金牛”武士见郑玉容闪身滑步,误以为郑玉容又要故技重施,旋身滑至他的身后,是以,才回身连砍三斧。 但是,当他三斧劈空,顿感不妙,双目余光中,发现郑玉容仍在原地末动:心中一惊,返身疾扑,手中板斧,斜劈郑玉容的酥胸。 郑玉容见金牛穷凶恶极,口出不逊,心中顿起杀机,是以,一俟对方板斧劈到,娇躯倏然后退两步。 金牛武士返身猛砍的一斧,竟然半尺之差,没有砍中、心中一惊,暗呼不好,知道性命难保。于是,趁猛劈出的斧势,大喝一声,身形疾纵,企图趁势纵下平台,跳进湖水中。 但是,就在他趁势纵身的同时,郑玉容早已一声娇叱,滑步闪身,手中长剑,一式“举火烧天”,由下向上一挑,拦腰斩向金牛武士的小腹。 只见寒光一暗,立即响起一声刺耳惊心的惨号,金牛武士,立被拦腰斩为两断,两截尸体,随着飞纵之势,挟着四溅血雨,直向湖中坠去。 日光、星辉两宫彩棚下的高手们一见,个个面色大变,俱都噤若寒蝉,再没有人敢自动出场了。 郑玉容挥剑杀了金牛武士,由于内心的激动,不由真力直透剑身,光芒四射,耀眼生花凤目冷焰逼人。 郑玉容威棱的看了全场一眼,横剑沉声问:“还有哪一位愿意出场指点!” 话声甫落,老瘟婆立即站起身来,面向巨目天王,恭声说:“启禀教主,这位郑姑娘武功出众,堪任将军之职,卑职属下之天戌将军,半年前下山殉职,请教主派郑姑娘掌理本宫天戌殿的职务!” 马龙骧一听,暗骂一声“老狐狸”,但见邓小慧虽然面带幸幸之色,却没有提出异议,知道老瘟婆有权如此。 心念间,已见“巨目天王”游目看了三宫彩棚一眼,沉声问:“本教主将任命郑姑娘,掌理‘天戌殿’的职务,可有哪位将军不服?” 问话完毕,三宫彩棚下的高手,竟没一人出声。 只见巨目天王,又望着郑玉容,和声问:“郑姑娘,本教主任命你掌理天戌殿,你可满意?” 根据原定计画,郑玉容只能战至将军级的高手,因为花和尚和老瘟婆是马龙骧的杀父仇人,当然由马龙骧斩首。 这时见问,只得恭声回答说:“小女子满意!” 巨目天王微一颔首,肃手一指马龙骧等人的位置,同时和声说:“很好,请先归座!” 郑玉容应了声是,翻腕收剑,躬身行礼,飞身纵了回去。 巨目天王一俟郑玉容归座,立即和声问:“下面是哪一位?” 话声甫落,早已等得不耐烦的陶萄凤,应声站起来说:“小女子陶萄凤!” 说话之间,抱拳行礼,足尖一点台面,飞身向中央平台上纵去。 陶萄凤一登平台,柳眉一剔,立即毫不客气的说:“自认本事胜过本姑娘就出来,否则,请免出场丢丑。” 话声甫落,举臂翻腕,“呛啷”一声将剑撤出来。 陶萄凤的傲态激言,果然发生了作用,只见“日光宫”彩棚下海蛟武士,暴喝一声,飞身跃起,同时厉声说:“我来教训你!” 说话之间,也不向花和尚请示出场,提起奇形兵器龙爪拐,足尖一点平台口,身形凌空而起,直向平台上跃来。 陶萄凤横剑卓立,凝神以待,她要在三两个照面之间将海蛟武士打下平台,以求速战速决。 因为,在她出场前,她已得到马龙骧和邓小慧的暗示,花和尚和老瘟婆神色不定,可能要另谋诡谋,或宣布拒绝挑战。 是以,一俟海蛟武士登上台,立即叱声说:“快报上你的级职姓名来,让本姑娘看看你是否有资格……” 话未说完,海蛟武士,已厉声说:“你胜了我手中的龙爪拐,自然有人告诉你!” 厉喝声中,飞身前扑,手中龙爪拐,一式“毒龙出洞”,照准陶萄凤的酥胸,猛力捣出 而且,看看将至近前,龙爪拐突然张开,顿时变了大一倍。 陶萄凤知道龙爪拐专锁对方兵刃,因早存戒心,是以,未待龙爪拐捣至近前,早巳身形斜走长剑指天 紧接着,玉腕倏沉,剑尖闪电点向海蛟武士的右肩。 海蚊武士一见,沉臂塌肩,自觉必可得手,大喝一声:“纳命来” 大喝声中,手中龙爪拐顺势变捣为打,迳向滑步斜走的陶萄凤打来。 陶萄凤确没想到海蚊武士竟变招得这么快,心中一惊,身法疾变,不自觉的展开了“糊涂丐”的奇幻身法。 只见她娇躯如电一闪,立起幻起十数身影,本能的一声娇叱,长剑顺势一扫,一声凄厉惨叫,海蚊武士的头颅和右肩,应声被斩了下来。 陶萄凤惊急间施展的奇幻身法,不但震赫了日光、星辉两宫的高手,包括老瘟婆和花和尚,就是巨目天王也惊得神情一呆。 邓小慧自然也免不了一楞,这时她才知道陶萄凤的武功实不输于郑玉容。 陶萄凤也怕海蚊武士的尸体沾污了平台,因而,斜斩而下的长剑,顺势一挑,立即将海蛟武士的头肩挑下平台。 海蛟武士的尸体,也恰好扑至台边,顺着挥出的龙爪拐势,直向平台下的湖水中栽去。 陶萄凤用剑挑飞了海蛟武士的头肩,游目一看,发现所有彩棚上的人众,包括巨目天王在内,都望着她发楞。 一看这情形,陶萄凤断定日光、星辉两宫高手,再没有人出场了,为了避免老瘟婆故技重施,只得望着日光宫,抱拳沉声说:“久闻贵宫高手如云……” 话刚开口,花和尚已急忙起身,向着巨目天王躬身说:“启禀敦主,这位陶姑娘武功出众,堪任将军之职,卑职愿推介陶姑娘掌理本宫属下的天貂殿!” 这一招马龙骧等早已料到,但没想到却是花和尚如法泡制,因为花和尚性如烈火,残忍狠毒,对自己的武功,也极自负,根据这一点,断定他正在施展另一项诡谋。 心念间,巨目天王已望着陶萄凤,和声问:“陶姑娘,本教主将派你担任天貂殿的将军之职,你可满意?” 岂知,陶萄凤竟横剑望着巨目天王,傲然摇摇头,沉声说:“小女子不满意!” 全场人众一听,不由同时一楞! 巨目天王听得双眉同时一蹙,不由迷惑的问:“这么说,陶姑娘可是要争夺宫主的宝座不成?” 岂知,陶萄凤依然摇摇头说:“争夺宫主,小女子自信没那么大的本事,不过,小女子也不愿不劳而获,我要凭我自己的能力获得我喜欢的职务才心安理得。” 花和尚和老瘟婆一听,顿时怒形于色,两人正待说什么,只见平台上的陶萄凤,竟向着月华宫的彩棚,抱拳沉声说:“听说贵宫天癸殿,建筑特殊,精工设计,小女子一方面愿在邓宫主的座下任职,一方面也愿常年住在天癸殿过活……” 话末说完,巨目天王已明白了陶萄凤的心意,立即为难的说:“可是天癸殿的宝座已被人夺走了……” 陶萄凤末待巨目天王说完,立即柳眉一剔,双目闪辉,同时沉声说:“那就叫他双手拱奉出来。” 老瘟婆一时大怒,不由一拍桌面,猛然由椅上站起来。 但是,就在她站起的同时,身后的巨蟒武士,已震耳厉声说:“要想夺天癸殿的宝座不难,你必须先胜了俺!” 厉喝声中,手提降魔杵,飞身向平台跃来。 老瘟婆一见,再想阻止已来下及了。 巨蟒武士一登上平台,也不停身,再度一声厉喝:“贱婢你也欺人大甚了,纳命来!” 厉喝声中,将手中的降魔杵,旋转飞舞,幻成千百杵影,宛如狂风暴雨般,疯狂的向陶萄凤卷来。 陶萄凤既然已施展了奇幻身法,自然不必再藏拙,是以,一俟巨蟒武士疯狂击到,身形一闪,旋转急走,竟绕着巨蟒武士,旋飞起来,刹那间红影连环,宛如绕在巨蟒武士身形四周的红圈。 日光、星辉两宫彩棚下的高手一见,俱都面色大变,照这样下去,巨蟒武士即使不被杀死,也会被活活的累死! 这时花和尚和老瘟婆都不自觉离位站在了台缘,神情惊急,满面怒色,恨不得过去将巨蟒武士救下来! 巨目天王身后立着的四个男女武士,这时也个个神情震惊,看得颜面变色,巨目天王的两道浓眉,也蹙在一起了。 巨蟒武士的杵法,渐渐的已经慢下来了。 老瘟婆一见,只得违例阻止,厉声说:“快些住手,快些住手!” 但是,就在老瘟婆厉喝的同时,只见无数鲜红身影中,寒光如电一闪,接着传出一声轻哼。 巨蟒武士的头颅,随着一股疾射如喷泉的殷红鲜血,溅起七八尺高,直坠湖中。 就在巨蟒武士头颅飞起的同时,他手中飞舞的降魔大杵,也呼的脱手飞出,直向立在台口的老瘟婆飞去,巨蟒武士的尸体也旋转栽向湖内。 正在又惊又怒的老瘟婆,一见巨蟒武士的大杵,呼的一声向她飞来,不由怒哼一声急举短棒挥去。 当的一声金铁交鸣,溅起数点火星,数十斤重的大铁杵,应声被打进湖内,哗的一声水响,和巨蟒武士的尸体,同时坠进水中。 陶萄凤见目的已达,也不发话,也不向巨目天王行礼,转身跃起,迳自纵回月华宫的彩棚。 老瘟婆一见,立即指着巨目天王毫不客气的厉声说:“大眼贼,现在你总该明白了吧? 今天你是引狼入室,你看看他们可曾将你看在眼内……” 话末说完,花和尚也指着巨目天王,厉声说:“你再不下令将这三个小辈合力拿下,不出半个时辰,死在台下的就是你,别忘了害死美剑客你也有份。” 马龙骧听了并不心动,因为他相信巨目天王只是疏于认真阻止之责,而真正下手的却是老瘟婆和花和尚。 方才那段话,一方面是由于老瘟婆两人的话意不同,前后都不一致,而断定巨目天王并未参加害父亲的行动,最大的原因,还是母亲潇湘仙子赞同他和陶、郑二女,参加消除万尊教内阻力的行动。 但是,巨目天王却大吃一惊,他深怕马龙骧信以为真,尤其到现在还没让马龙骧见到他的母亲。 只见他一双大眼一瞪,仰面哈哈一笑说:“本教主身为一教之主,自然承担一切过失责任,莫说这位马少侠并不是昔年‘美剑客’马兄弟的公子,就是他确是无疑,本教主也将请出他的母亲秦女侠出来作证!” 马龙骧看出情势急迫巨目天王很可能一怒之下,和花和尚动手打起来,那时双方混战,固然伤亡增多,而最大的原因是他失去报仇的机会。 是以,一俟巨目天王话落,不由怒声说:“花和尚,在下久已看中你日光宫的那张金漆大椅子了,如果你不愿意交出来,你就过来与在下分个高低。” 说话之间,腾身而起,凌空向中央平台飞去! 老瘟婆一见,立即厉声说:“姓马的小辈,别兜圈子,你是冲着老娘来的,今天老娘就和你拚了。” 说话之间,一提手中短棍,也飞身向平台上纵来。 但是,花和尚听了马龙骧的话,也大喝一声,飞身纵了过来。 陶萄凤、郑玉容虽然看到了,但没有表示什么,因为她两人都认为这样正好让马龙骧一次杀了花和尚和老瘟婆。 一直目注场中情势的邓小慧,却突然起身怒声说:“你们怎可违犯教规!” 巨目天王也忿怒的由椅上立起来。 马龙骧见花和尚和老瘟婆同时飞纵过来,心中大喜,暗忖,这真是太好了! 心念间,早已横肘撤剑,“呛榔”一声龙吟,寒光如电一闪,“风雷疾电剑”已撤出鞘外。 顿时,光芒四射,耀眼生花,立即传出一阵隐约可闻的风雷声。 但是,也就在邓小慧怒叱,巨目天王站起,花和尚飞向中央平台,而马龙骧撤出“风雷疾电剑”的同时,飞身纵向中央平台的老瘟婆,看看登上平台,竟“啊”的一声,直向台下水中坠去。 马龙骧看得一楞,全场掀起一片啊声。 但是,业已飞上平台的“花和尚”,则大-一声:“小子,胆敢施展阴谋?” 大喝声中,一挥手中天魔杖,挟着一阵怪异声响,一式“泰山压顶”,猛向马龙骧当头砸了下去 也就在这时,陶萄凤和郑玉容,业已同时娇叱:“贼婆子,胆敢趁机逃走?” 娇叱声中,两人宛如飞燕投水般,双双扑向水内。 马龙骧虽然明白了老瘟婆的奸计,但已无暇入水追击,因为花和尚的天魔杖,已狠狠的打了下来。 于是,身形一闪,同时出剑,迳斩对方的手腕。 花和尚一见,大喝一声,立即对他数十年苦心钻研的天魔杖法,抖擞精神,全部施展出来。 顿时,怪声刺耳,厉啸惊心,劲风呼呼,杖影如林。 马龙骧见花和尚功力的确不凡,也展开佛门正宗“天罡剑法”,与花和尚对杀起来两人武学,俱是得至佛门正宗武学,一经施展起来,马龙骧才发觉彼此都有相生相克的作用。 这时,日光、星辉两宫的将军、武士和大头目们,俱都拥至台口,纷纷撤出兵器,蓄势准备打斗。 月华宫的高手,以及巨目天王身后的四武士,也俱都手持兵刃在手,怒目监视着日光、星辉两宫的高手。 情势剑拔弩张,混战一触即发! 巨目天王一见,立即怒声说:“所有的人俱都给我坐回原位,哪个敢随意乱动,休想活命!” 月华宫的高手人众一听,纷纷走回原位。 但是,日光、星辉两宫棚下的高手,则有的迟疑,有的站立原地不动。 这时,全场人的目光,一致目注场中。 只见中央平台上,剑光如电,风雷声动,杖影如山,怪啸惊心,只见耀眼寒光,已看下见马龙骧和花和尚的身影。 激战中的马龙骧,关心陶萄凤和郑玉容的安危,不敢久战,但又想由花和尚的口中得知老瘟婆的阴谋和行踪。 是以,明知得不到结果,但仍怒声问:“花和尚,老瘟婆可是与你早说妥了她先逃跑……” 话未说完,花和尚已怒声说:“她去阴曹地府找你爹的阴魂去了!” 马龙骧一听,顿时大怒,不由厉声说:“狗贼,还我父亲的命来!” 来自方出口,剑林杖影中蓦然闪起一道耀眼青光。 紧接着,轰然一声,霹雳爆响,同时响起一声刺耳惨号。 剑林杖影,刹那无踪,身躯魁伟的花和尚,臂断腿折,破肠突,心肝肺胃,分向日光、星辉两宫的彩棚上飞去。 全场一静,鸦雀无声,就是邓小慧也惊得站在那里发楞。 马龙骧横剑立在台上,俊面铁青,眼布红丝,倏然转身,怒目指着发楞的巨目天王,厉声说:“你!你过来。” 全场一听,这才如梦初醒般的发出一片啊声。 邓小慧一见,不知怎的突然哭了,同时哭声说:“龙弟弟,我们是怎么说的呀?你下能食言背信呀?” 马龙骧依然望着巨目天王厉声说:“你虽然没有杀我父亲,但你也有纵容的过失,今日我绝饶不了你”—— 第二十四章 枭雄忏情 话未说完,巨目天王已仰天哈哈一阵大笑说:“马龙骧,你不要自以为学成了‘天罡神功之精’和‘天雷掌’,便目中无人,以为本教主怕了你……” 马龙骧一听,更是怒不可抑,再度厉声说:“巨目天王,你可是怕死不成?你以为站在桌后下过来,我就不能将你置之于死地吗?” 地字出口,左手疾屈中食指拇三指,照准巨目天王连连弹出 随着马龙骧的指法弹出,巨目天王头上,金冠上——宝珠,在“叭叭”清脆的响声中,应声炸碎。 邓小慧大吃一惊,不由厉声哭着说:“马龙骧,你纵然没把我邓小慧放在眼中,但你总不能对玉面前辈失信,你是怎样答应玉面前辈的?” 马龙骧一听“玉面前辈”浑身不由打了一个冷战,耳畔同时响起了玉面婆婆黯然神伤的话,以及他肯定的答覆…… “……骧儿,师伯已经是个伤心人了,你希望师伯伤心一辈子吗?” “师伯放心,骧儿会将这件事情处理得很好的……” 心声甫落,马龙骧倏然一抬头,取出怀中玉面婆婆交给他的那方玉佩,忿然丢给巨目天王,同时怒声说:“拿着这方玉佩,快些前去太白山,半个时辰之内离开此地。” 说话之间,那方玉佩,划过湖面,凌空已飞到了满面怒容的巨目天王面前,巨目天王怒哼了一声,忿然将王佩接住。 低头一看,怒容全消,神色立变黯然,不由点首一叹! 邓小慧依然在失声痛哭,这时一见,不由哭声说:“干爹,是慧儿对不起您,我已派人请潇湘前辈去了。” 巨目天王黯然一叹,摇了摇头,说:“不必了,我已决定半个时辰之内,离开此地,她为我苦等至今,终于使我放弃名利,取消了称霸武林的野心!” 说此一顿,突然抬起头,巨目精光四射,目注马龙骧沉声说:“希望你今后善待慧儿,否则我拚了这条老命下要,我也轻饶不了你!” 马龙骧不知巨目天王的话意指的是哪一方面的事,只得坦诚的说:“在下行事,一切本乎道义,个人私事,自有家母作主!” 巨目天王一听,毅然说了声“好”,向着身后的四武士,一挥手中的翡翠棒,沉声说: “我们走!” 邓小慧一见,不由连声哭喊! “干爹,干爹!” 哭喊声中,离位就待追去。 恰在这时,飞天狐女已由棚后,神情慌急的奔出来,急声说:“启禀宫主,潇湘前辈他们来了。” 马龙骧一听母亲他们来了,急忙收剑,飞身纵回台上。 就在他飞向彩棚的同时,幕帘已被活财神挥臂掀起。 紧接着:潇湘仙子和大头鬼见愁等人也匆匆的走出来。 邓小慧见潇湘仙子身后尚跟着三位怪杰和霹雳火神等人,顿时楞了。 马龙骧一见潇湘仙子,早巳急上两步,屈膝脆在台上,惶声说:“骧儿不肖,让老瘟婆逃走了!” 邓小慧急忙一定心神,也急忙跪在台上,哭声说:“慧儿迎接伯母。” 潇湘仙子一听杀夫仇人老瘟婆跑了,心中也是惊怒交集,但她终究是修为有素的人依然镇定的一肃手说:“你两人先起来!” 马龙骧和邓小慧一听,同时叩头站起身来。 潇湘仙子立即关切的问:“施月娇是怎样逃走的?” 马龙骧等人一听,这才知道老瘟婆的名字叫施月娇。 邓小慧见问,抢先恭声说:“老瘟婆一见龙弟弟出场,便知事体不妙,最初她尚能镇定的坐在她的位置上,直到龙弟弟出场挑战,这才趁飞身纵向中央平台时,看看将到平台,她才猛施千斤坠,跃进水内,不过,两位贤妹已追下水去了。” 如此一说,大头鬼见愁、长发水里侯,以及糊涂丐、霹雳火神等人,同时噢了一声,惊异的走至台口,察看台下的湖面。 潇湘仙子也急步走至台口,低头向下一看,除了几艘担任救护的小船停在台下,水波涟涟,看不出水中有人激战。 大头鬼见愁,首先抬头问:“他们下水有多久了?” 邓小慧抢先回答说:“还不到一刻工夫。” 潇湘仙子一听,立即望着马龙骧斥声说:“当时你就该朝她下水的地方击出一掌!” 马龙骧立即惶声回答说:“那时花和尚已和骧儿打起来了!” 潇湘仙子听得“噢”了一声,立即自语似的说:“竟有这等事?” 糊涂丐则毫不迟疑的说:“这一定是他们早已商妥的计谋。” 马龙骧一听,顿时恍然大悟,那夜他前去日光宫,多听一些时候就好了,如果预先听到他们的这项阴谋,焉能让她逃走? 但是,邓小慧却认为是巧合,因而不以为然的说:“如果这是他们事先计画的步骤,老瘟婆怎会忍心抛下自己的丈夫下管,一个人先逃走呢?” 大头鬼见愁立即一挥手,催促说:“暂时先不谈这些,大家快至棚顶上看看湖面。” 说罢,一式“巨鹏凌空”,身形应声而起,直向对面“日光宫”的彩棚棚顶上凌空飞去。 马龙骧随在潇湘仙子身后,也凌空飞上星辉宫的彩棚棚顶。 邓小慧先望着日光、星辉两宫彩棚下的高手,沉声说:“诸位请先回宫内,听候命令召开总坛会议,任何人不准随意行动或擅离岗位,诸位请放心,我邓小慧绝不会亏待你们。” 话声甫落,两宫高手,齐声说:“多谢宫主!” 说罢,纷纷离位走向台后。 邓小慧见无人蠢动,这才腾身向马龙骧等人立身的彩棚上飞去。 飞至棚顶,只见潇湘仙子和马龙骧等人,正神色焦急的游目察看湖面,显然没有发现什么。 于是,也游目察看湖面,只见湖面水光闪闪,波纹粼粼,在强烈的阳光照射下,看不见有水花翻滚之处。 恰在这时,大头鬼见愁和长发水里侯,也纵了过来。 潇湘仙子首先焦急关切的问:“里面可有动静?” 大头鬼见愁目注湖面,摇着头说:“没有,和这边一样的静。” 长发水里侯宽声说:“老妹子,别为两个丫头担心,老瘟婆那点水中功夫,绝不是凤丫头的对手,何况还有容丫头!” 潇湘仙子则焦急的说:“不是怕两个丫头擒下住施月娇,我担心会中了她的圈套。” 长发水里侯依然颇有信心的说:“老妹子放心,不会的,两个丫头都精灵得很!” 大头鬼见愁担心郑玉容的安危,因为郑玉容的水功简直不能和陶萄凤比,这时一听,不由怒声说:“精灵有个屁用?精灵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个动静?” 长发水里侯一听,立即拉长了脸大声说:“唉唉,我说老小子,你跟我发什么脾气?你的干女儿在水里,难道我的干女儿有了消息?” 潇湘仙子见两人的老脾气又犯了,自己又不便说什么,只得深自叹了口气。 天南糊涂丐深知潇湘仙子的处境,不由瞪眼斥声说:“大家心里都烦死了,你们还有心争嘴?” 大头鬼见愁和长发水里侯,想是听了潇湘仙子无可奈何叹的那口气,两人互瞪了一眼,都没有再说什么。 糊涂丐则迷惑的自语说:“奇怪呀?难道她们三人都不出来换一口气?” 潇湘仙子立即焦急的说:“这也正是让我担心之处,我怕施月娇自知活命难逃,身上带有什么毒药,采取与容儿凤儿同归于尽的诡谋!” 如此一说,众人都惊得面色一惊,脱口惊啊! 只有马龙骧镇定的说:“容妹凤妹都服过两粒以上的‘太清玉虚丹’,老瘟婆即使在水中一边施毒一边逃,也无济于事!” 大头鬼见愁和长发水里侯一听,宽心大放,不由兴奋的说:“那样就不怕贼婆子施毒了!” 潇湘仙子却不解的问:“为何整个湖面上没有一点动静呢?” 马龙骧突然提议说:“让骧儿到平台底下的水中察看一下。” 说着,并举手指了指中央平台下的水面。 神偷一见,目光一亮,恍然似有所悟的问:“最高的大彩棚是依着天王宫的广台搭建,不知道广台下的水中,可有什么通道机关?” 一句话提醒了邓小慧,她不由杏目一亮,脱口急声说:“有,就在教主的彩棚下面!” 潇湘仙子首先焦急的间:“可有什么危险机关?” 邓小慧摇摇头说:“危险机关倒是没有,因为那是通向水牢的暗道。”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惊,不由急声问:“听说水牢中,不是有一种吸血小虫吗?” 邓小慧一听,不由惊异的问:“咦?这件事你是听谁说的?” 马龙骧怕对那位好心的梅执事不利,只得支唔的说:“外界有不少人这么说。” 邓小慧本来想失笑,但由于事态严重,所有在场的人心情都极沉重,只得摇摇头,正色平声说:“这是一种欺骗外界和内部低级教徒的谎言……” 糊涂丐不由关切的问:“为什么?” 邓小慧又转首望着糊涂丐说:“这是怕外界或内奸前来劫水牢,所以才放出这项谣言。” 言字方自出口,天王宫东南方的古柏松林中,突然传来一声爆响…… 众人听得一楞,纷纷转首看去。 但是,霹雳火神却说口急声道:“这是霹雳磷火弹的响声。” 大头鬼见愁等人一听又是一楞,因为普天之下,只有他“霹雳火神”才有这种威力惊人的东西。 但是,马龙骧却脱口急声说:“我们快去,容妹凤妹在那里了!” 说话之间,早已飞身纵上月华宫的彩棚,直向天王宫驰去 邓小慧一见,起步直追,同时急声说:“那里就是水牢,龙弟弟,我带你去!” 潇湘仙子等人,也纷纷起步飞驰,由于马龙骧的举动,大头鬼见愁等人,断定陶萄凤、郑玉容两人身上携有霹雳弹。 马龙骧和邓小慧在前,纵下彩棚,直奔天王宫门。 三孔大宫门下的十数警卫,依然威武的站在岗位上,看来整个总坛的教徒人众,尚没有纷乱逃窜的迹象。 站在宫门下的警卫人等似乎已知道方才比武发生剧变,这时虽见马龙骧以及潇湘仙子等人驰来,但由于有“月华宫主”邓小慧陪同,是以并没有拦阻。 众人进入宫门,沿着宫墙直奔那片古柏松林。 马龙骧虽然关切郑玉容、陶萄凤的安危,但他不认识前去水牢的路径,只得紧跟在邓小慧身右。 根据方才那声霹雳爆响,他断定必是发生了极为危机的事情,否则,郑、陶二女是不会轻易打出霹雳弹的。 进入松柏古林,即是天王宫大殿后通过来的那道水隙,一道石桥,跨越隙上,对面的林中,即是一个圆冢形的建筑。 只见十数警卫,正在一座形如隧道的进口处忙作一团,同时,传来一阵紧张杂乱的吆喝声。 马龙骧一看,心中恍然似有所悟,不由关切的急声问:“慧姐姐,哪里可是水牢的进口?” 邓小慧毫下迟疑的说:“不错,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 马龙骧立即肯定的说:“看情形进口处可能被容妹她们炸毁了。” 说话之间,已发现那座巨冢形的水牢,竟是以一座天然的巨岩,经过石匠开出隧道进口,然后将中间凿空的。 距离牢口尚有七八丈,忙乱的十数警卫中,已有人发现了马龙骧和邓小慧以及身后下远的潇湘仙子等人。 只听其中一人,大声嚷着说:“大头目,月华宫主来了。” 如此一嚷,忙乱的十数警卫,纷纷奔了出来。 马龙骧和邓小慧到达近前,只见一个身穿蓝衣的彪形大汉,焦急的说:“启禀宫主,不好了,牢口被人炸毁了。” 说话之间,潇湘仙子和大头鬼见愁等人也到了。 马龙骧和邓小慧两人奔至牢口一看,只见隧道进口内已塌下无数砖石,即使铁栅拦,也被压在砖石内。 潇湘仙子一看,立即关切的问:“乱石下可压著有人?” 蓝衣大头目立即回头去看身后的十数警卫。 只见十数警卫中的两人,同时急声说:“有,一共三个……” 马龙骧等人一听,大吃一惊,不由齐声问:“其中可是有一位红衣和黄衣的姑娘?” 两个警卫同时迟疑的说:“后头的两人是不是穿红衣黄衣的姑娘,小的们没看清楚,小的们只看到前面跑的是我们星辉宫主。” 马龙骧等人一听,不由急得跺脚说:“那就不错了。” 邓小慧立即沉声问:“你们可听见她们说些什么?” 其中一个警卫恭声说:“当时小的两人守在铁栅外,突然听到星辉宫主,厉声命令说: ‘快打开栅门,快打开栅门!’ 小的们闻声一看,才发现星辉宫主正向着栅门急急跑来,小的们正待拿钥匙开锁,又听一个女子怒声说:‘老瘟婆你还不束手就擒吗?’小的们循声一看,这才发现后面还紧追着两位姑娘……” 另一人立即补充说:“那位姑娘说完话,接着就是那声轰然大响。” 长发水里侯一听,下由焦急的问:“你们看到她们三人被压在乱石下吗?” 另一人紧张的摇着头说:“小的们当时吓的抱着头跑出来,只听到尖锐凄厉的女人尖叫声,没有看到她们是否被压在乱石内。” 旁边的糊涂丐,突然望着十数警卫,怒声说:“你们还下赶快向外搬石头,站在这里干什么呢?” 十数警卫一听,转身向牢口奔去。 邓小慧一见,立即望着蓝衣大头目,急声催促说:“快去多找些人来。” 蓝衣大头目恭声应是,飞步向天王宫奔去。 长发水里侯和大头鬼见愁等人,以及马龙骧、邓小慧,早已帮着十数警卫搬运乱石了。 搬运中,马龙骧的星目一亮,立即望着邓小慧,急声问:“慧姐姐,除了这道牢门,其他地方还有没有进口?” 如此一问,长发水里侯等人也顿时会意,纷纷停手望着邓小慧。 邓小慧急忙颔首说:“有,一道是在方才的彩棚下,另两道在正南芦苇中和日光宫的曲桥尽头底下,水中……” 话末说完,马龙骧已转身向宫门彩棚下驰去。 长发水里侯一见,立即大声说:“骧儿回来!” 马龙骧虽然忧心如焚,但尊长喝止却不敢不听,只得停身回头问:“师伯何事?” 长发水里侯立即焦急的说:“有我和廖老英雄去就可以了,你留在此地!” 说罢,向着神伦一招手,两人如飞驰去。 马龙骧搬运石块时,突然想起老瘟婆在前面跑,郑玉容和陶萄凤两人在后面追,即使被石块压住,也是被压在水牢进口的那一头,是以,才问邓小慧附近有没有其他进出口。 这时既然长发水里侯不准他去,而“糊涂丐”又以责怪警惕的目光望着他,似乎暗示他此时此地,怎可随意离开? 看了糊涂丐的警告暗示目光后,马龙骧只得快快的走回来,他当然明白这些老江湖的预防意外是正确的。 因为万尊教骤发剧变,还不知道日光、星辉两宫的高手,会不会骤然发难或暗中算计,在当前的情势看,当然是以保护母亲的安全为第一。 当然,这并不是说郑玉容和陶萄凤的生命不重要,而是有长发水里侯和神偷两位久历江湖的老人物前去足够了。 其主要原因还是,假设陶萄凤和郑玉容已被压在乱石下,这久的时间,就是马龙骧去了将她们挖出来,她们也早已香消玉殒了。 假设,他前去水牢,此地发生剧变,他在水牢内根本不会听见,而最主要的原因是巨目天王的被逼下山,邓小慧会不会怀恨在心,为了挽回她义父的离去,而有所图谋。 不管邓小慧是否有这种打算,以糊涂丐等人久经江湖风险的人物,不能不有所准备,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也就在此。 一直神情焦急,目注牢口,看着十数警卫抢运石块的潇湘仙子,自然的一转首,突然发现霹雳火神兀自在那里垂头懊悔。 于是,走了过去,沉重的宽声,安慰说:“邵老英雄,你也不必为此自责,你给她们‘霹雳弹’,旨在要她们急时应变,危时防身……” 话未说完,霹雳火神已愧疚的说:“这样的结果是老奴所没料及的。” 一旁忧心如焚的大头鬼见愁,却突然含泪爽朗的说:“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如果两个丫头被压死在里面,那也是她们命该如此,不过,她们能炸死老瘟婆为龙云报仇,死也值得了。” 说罢低头,伤心悲痛的眼泪,终于流下来。 马龙骧一见,也忍不住哭了。 潇湘仙子黯然一叹,继续问:“邵老英雄,你认为容儿两人有危险吗?” 霹雳火神黯然抬头,尚未答话,活财神已黯然说了:“如果隧道久年失修,两位姑娘恐怕遇难的成份多了。” 潇湘仙子一直抱着极大的信心和希望,认为陶萄凤和郑玉容不是夭折之相,但是听了活财神的话,以及看了霹雳火神的神情,她凤目中的泪珠,也不禁一颗接一颗的滚了下来了。 最令潇湘仙子和大头鬼见愁难过的原因是,如果陶萄凤和郑玉容没有被压死,这时她们早该回来了。 就在这时,牢门内突然传来一片惊呼声:“啊,一滩血!” 马龙骧等人,心头同时一震,飞身向牢门口扑去 马龙骧听数十警卫嚷着说发现了一滩血,心头一惊,紧随母亲潇湘仙子身后,飞身向水牢门口扑去 飞扑中,大头鬼见愁首先向着嚷成一片的十数警卫,怒声说:“你们快些闪开!” 十数警卫一听,立即停止喊叫,纷纷让开了。 众人到达近前一看,铁栅门已被移至一边,堆在隧道牢门口的乱石破砖,也被搬运走了不少,但是深长的通道内,乱石仍然堆压着不少。 但是,在搬运后的乱石边缘处,果然有一滩由石缝内流出来的鲜血,但已开始变成紫红色的了—— 第二十五章 水落石出 马龙骧根据方才那两个警卫的报告,断定压在乱石下的必是杀父仇人老瘟婆无疑。 因为,老瘟婆在前跑,陶萄凤和郑玉容在后追,靠近铁栅门的血,一定是老瘟婆的尸体流出来的。 但是,他担心的是,不知道牢门内的隧道通道究竟有多长,是不是全部塌下来?而郑玉容和陶萄凤是否也被压在底下? 心念间,早已听到邓小慧望着方才答话的警卫,沉声问:“方才你们看到星辉宫主喊你们的位置,是否此地?” 被问的警卫,连连颔首说:“是的,这底下砸的,可能是星辉宫主!” 邓小慧一听,立即望着十数警卫,催促说:“赶快把石块搬开。” 十数警卫一听齐声应喏,立即开始搬运起来。 恰在这时,方才去喊人的大头目,也带着二十多人来了。 人手多,搬运起来自然快,老瘟婆双手和短棍,很快的被挖出来,但是,她的整个右手臂已被石块砸烂了。 紧接着,老瘟婆的头颅肩背也露出来了,意外的,老瘟婆的头背依然完好,并没有被落石砸到。 老瘟婆的脸色苍白,双目圆睁,依然是一脸的怨毒。 邓小慧一见,立即大声催促说:“快把她身上的石头搬开!” 十数警卫一听,再度急急的搬运起来。 大头鬼见愁走过去低头一看,立即望着老瘟婆沉声,说:“俗语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现在已是活命绝望了,你就将昔年如何害死美剑客的经过,说出来给大家听听吧?” “老瘟婆”呻吟了一声,浑身簌簌只抖,嘴唇也牵动不停,似是有意讲话,但已无能为力了呀! 这时,她身上的石块大部移开,自腰以下,完全被落石砸烂了,鲜血满地,一滩烂肉,令人惨不忍睹。 糊涂丐一看,黯然叹了口气,蹲下身去望着老瘟婆,放缓声音说:“施月娇,你对‘美剑客’马云龙既然一见倾心,痴情相许,即使他不喜欢你,你也犯不着将他推下断魂崖去呀?……” 呀字方自出口,“老瘟婆”突然痛苦无力的说:“不……是……我……” 大头鬼见愁立即关切的问:“是谁?是谁下的毒手?” 一旁的邓小慧,神情突然不安起来,她不自觉的插言说:“施阿姨,事情到了这般地步,你可要说话凭良心哟!” 糊涂丐立即和声阻止说:“邓姑娘,请你不要提示她,她这时已是万念俱灰,无贪无求,她心里有什么自会说什么,是谁她就会说谁!” 邓小慧深知老瘟婆的狠毒,她深怕老瘟婆在临死前再咬巨目天王一口,那时必然是死无对证,巨目天王也就百口莫辩了。 当然,到了那时,马龙骧绝不会放过巨目天王,万一马龙骧杀了巨目天王,她身为义女的必然与马龙骧势不两立。 因念于兹,她不自觉的向老瘟婆提出警告,要她说话凭良心。 这时见糊涂丐出言阻止,芳心又急又气,不由红着娇靥沉声说:“前辈不知她的为人奸诈,心地阴狠,我怕她……” 糊涂丐末待邓小慧说完,立即坦诚的笑着说:“你怕她一句话说错了,影响了你和傻小子间的感情是不是?” 邓小慧见糊涂丐一针见血,正说中了她最担心的事,不由羞得嫩靥通红,直达耳后。 正待说什么,只见一直目不转睛盯着老瘟婆的大头鬼见愁,已将手举起来,示意大家不要发声。 邓小慧一见,只得将到了唇边的话,硬咽了回去。 只见老瘟婆浑身一阵剧烈颤抖,终于极痛苦无力的说:“是……花……和……尚……” 大头鬼见愁看出老瘟婆活不多久了,赶紧继续问:“美剑客是被花和尚推下断魂崖的吗? 还是被监禁在什么地方?” 众人一听,精神不由一振,都希望对美剑客的死,会有奇迹出现,尤其潇湘仙子和马龙骧,更是希望美剑客仍活在人间。 但是,浑身已不太颤抖的老瘟婆,却有气无力的说:“……我……迟到一步……他推下……去了……” 众人一听,大失所望,都不自觉的黯然低下头,潇湘仙子强抑悲痛心情,缓缓合上了双目,马龙骧星目中的热泪,夺眶而出! 就在这时,乱石堆上,突然有一个警卫失声高呼。 紧接着,一阵“哆咚”声响,由高处应声滚下一块大石。 众人一见,不少人失声惊啊。 就在众人惊呼的同时,“叭”的一声脆响,脑浆四溢,盖骨溅飞,那块大石,恰巧砸在老瘟婆的头颅上。 糊涂丐一见,不由感慨的说:“这样也好,免得她活受罪,作恶的人冥冥中都会有报应的。” 话声甫落,不远处突然响起长发水里侯的笑声问:“糊涂虫,你又在咒谁活受罪,活报应?” 众人一惊,急忙循声找寻,马龙骧首先发现隧道乱石缝隙中一只大眼睛,因而,急忙举手指着说:“师伯在那里!” 举手一指,众人都看到了。 大头鬼见愁关心郑玉容的安危,不由首先急声问:“长毛,找到两个丫头了没有?” 长发水里侯立即沉声说:“废话,找下到两个丫头,我还会笑吗?” 大头鬼见愁立即催促说:“那你老小子为什么还不赶快过来?” 长发水里侯怒声说:“这里堵着一堆大石头,我过得去吗?” 大头鬼见愁气得一跺脚,怒声嚷着说:“我要你老小子由宫门那边再绕回来!” 长发水里侯却瞪眼驳声说:“几百块石头都搬完了,现在只剩下一两块了,我何必再游出水牢,爬一大段水狗洞,再跑到宫门绕回来!” 大头鬼见愁深觉有理,只气得一瞪眼,没好气的大声说:“那你老小子就快过来吧!” 只听那边的长发水里侯,大声嚷着说:“你们都闪开,我老人家可要用脚跺啦!” 立在乱石上的警卫等人,早已纷纷退到牢门口外。 只听“轰隆”一阵乱石滚动声响,紧接在隧道顶端的乱石,纷纷滚下来,堵塞的隧道上方,立即现出一道二尺多宽的通口。 石烟弥漫处,立即现出长发水里侯陶、郑二女和神偷的头。 马龙骧一见陶萄凤和郑玉容俱都安然无恙,一颗忧急的心,终于放下来,不自觉的脱口急声招呼:“容妹、凤妹,快过来!” 陶萄凤和郑玉容,劫后余生,这时一见马龙骧,芳心自然也有难抑的高兴,但是,他们终究是女孩子,不便先招呼龙哥哥,只是愉快的笑一笑,跟着长发水里侯和神偷,由乱石上钻过来。 邓小慧一见陶、郑二女浑身全湿,立即迎了过去,亲切的说:“两位贤妹快随我去换套干衣服去吧!” 郑玉容和陶萄凤的劲衣,俱是上等纯丝锦缎制成,虽然浑身全湿,但经过一阵搬运乱石和行动,已近半干状态,并不贴身。 二女低头看了看,立即谦逊说:“谢谢慧姐姐,不碍事,待一会再换也不迟。” 说罢,走至潇湘仙子和大头鬼见愁等人面前,一一行礼,招呼。 潇湘仙子立即慈祥关切的说:“容儿、凤儿浑身全湿,应该马上换件干衣服,我们赶快回慧儿的月华宫吧……” 众人见潇湘仙子直呼邓小慧“慧儿”,知道她也很喜欢邓小慧。 于是,众人簇拥着潇湘仙子,迳向林缘石桥走去。 邓小慧先找来方才负责的大头目,吩咐他为老瘟婆备棺收尸后,她才急急追上潇湘仙子等人。 前进中,三位怪杰和潇湘仙子四人在前,马龙骧、陶萄凤、郑玉容以及邓小慧各分左右,霹雳火神三兄弟则走在最后。 众人通过石桥,循着来时的宫墙偏道,直达宫门。 一到宫门,即见巨目天王的贴身护卫白虎武士,手捧着巨目天王方才在彩棚上所持的翡翠玉棒,站立在宫门下。 邓小慧一见,神色立变,急步过去,急声问:“薛武士,有什么事吗?” 白虎武士一见邓小慧,立即手举翡翠玉棒,躬身说:“奉教主之命,特将本教教主信物移交给宫主……” 邓小慧听得面色再变,不由焦急的说:“我干爹为什么要将信物交给我?” 白虎武士依然躬身回答说:“教主业已当众宣布,他已不再担任教主,万尊教教主的征信玉棒,理应转交给宫主……” 邓小慧听得娇躯一震,不由含泪说:“为什么要交给我?我从来没有要担任教主的意思!” 说此一顿,突然似有所悟的问:“薛武士,快带我去见教主,我要他老人家知道,我这个干女儿,绝没有要担任万尊教教主的野心!” 白虎武士动也不动,依然高举玉棒恭声说:“教主早已下山多时了!” 邓小慧听得浑身一战,脱口惊啊,杏目中的泪珠立时滚下来,同时,哭声说:“他老人怎的没召见我见一面就走了呢?” 潇湘仙子也感意外的说:“走得这么快?我还有话要他转告萝姐姐呢?” 大头鬼见愁立即爽朗的说:“他去太白山找玉面婆婆去了,又不是遁迹深山再也不和人世间的亲友见面了,你们都急个什么劲儿?” 糊涂丐也望着邓小慧宽声说:“邓姑娘,既然贤义父重任相托,你也就不必再推辞了,将来你将万尊教整顿就绪后,再北上太白找贤义父也就是了。” 潇湘仙子也宽声说:“现在三宫已去其二,只剩下你一个人了,慧儿,你就接过棒来,重新作起吧!” 邓小慧无奈,只得举袖拭掉眼内的泪水,面向翡翠玉棒,屈膝下跪,连拜四拜,双手将玉棒接过来。 白虎武士交过翡翠玉棒,一俟月华宫主起身,立即恭声说:“宫主珍重,卑职去追教主了!” 说罢抱拳深躬,转身向宫门外,如飞驰去。 邓小慧托抱着翡翠玉棒,茫然望着如飞驰去的白虎武士,什么也没有说。 潇湘仙子知道邓小慧这时心里的矛盾情绪,既想跟着马龙骧前去,又眷恋着衔天池这片乐土和权势。 但是,如果真的让马龙骧留下来和她共创一个完美的万尊教,她又要为不能尽到一个作妻子应尽的基本义务而担心与烦恼。 于是,潇湘仙子叹了口气说:“慧儿,白虎武士走了,我们也回去吧!” 邓小慧一定神,急忙歉声说:“慧儿失礼,让伯母与诸位前辈久等了!” 说罢肃手,请潇湘仙子等人先行。 轮到马龙骧时,马龙骧却肃手低声说:“慧姐姐先行!” 邓小慧目中仍有泪痕,这时见马龙骧先让她走,心中不禁一阵激动,眼睛里再度涌满了泪水,她深情的看了马龙骧一眼,欲言又止,急步向前走去。 陶萄凤和郑玉容闹不清邓小慧的复杂心情,而且,前面走着尊长,也不敢交谈,一俟马龙骧前进,立即跟在身后。 走在最后的霹雳火神、神偷和活财神三人,对邓小慧的复杂心情,经过潇湘仙子的指示后,似乎和大头、长发三位怪杰曾经妥善的谈论过。 出了宫门,走过湖面上的曲桥,到达月华宫门前,经过一段沉默,邓小慧的心情,经过理智的思考,情绪也渐趋平静了。 进入宫门,直奔月华殿,飞天狐女等人,早已恭候在殿上。 一登殿阶,天卯将军已迎住邓小慧,恭谨的低声说:“方才教主将‘彩凤武士’蓝玉馨召去,至今末见回来。” 邓小慧沉重的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潇湘仙子深怕邓小慧失去闺中腻友难过,只得宽声说:“她和白虎武士相恋多年,跟了去也好。” 邓小慧竟意外的微微一笑,颔首应了声是。 进入月华殿,能干的“飞天狐女”钟倩华,早已摆好了一桌马蹄形的长桌酒席,只见杯筷齐全,尚未上菜而已。 邓小慧请飞天狐女等人招待潇湘仙子等人就座,她亲陪陶萄凤和郑玉容至凌云阁上换湿衣。 长发水里侯一向是夏布长衫丝绸长裤,一双多孔麻鞋,经过这长时间的行动,大致都干了,而且,他也没有换衣的习惯,向来是听其自干。 神偷需要下水办事时,多备有水靠,如今浑身全湿,特由天卯将军陪同前去换衣。 大头鬼见愁一俟邓小慧等人走出月华殿后,立即望着长发水里侯,催促说:“长毛,距喝酒吃饭的时间还早,你的嘴巴闲着也是闲着,你就将两个丫头追踪老瘟婆至水牢的经过,由头至尾的报告一遍吧?” 长发水里侯一听,立即冷哼一声,不屑的说:“我的嘴巴宁愿闲着也不报告给你听!” 说此一顿,忿忿的摆了摆头,继续说:“我长毛挨泡受冻,把你的干女儿郑玉容,由乱石堆里救出来,你老小子却谢都不谢一声……” 话末说完,大头鬼见愁立即理直气壮的说:“我干女儿又没有被压在乱石堆里,要我谢你个屁?” “长发水里侯”立即正色问:“你怎的知道她们没有被压在乱石堆里?” 如此一问,大头鬼见愁不由一楞,顿时无言答对。 糊涂丐哈哈一笑,圆场说:“老长毛,俗语说:‘不看僧面看佛面’,你不讲给大头听你也该将经过说给秦女侠听呀!” 长发水里侯看了一眼一直微笑不语的潇湘仙子,老脸上立即掠过一丝歉意,但仍坚持的说:“看在贤妹子的份上我说,但是,但是他老小子必须用手指堵住耳朵。” 说话之间,还忿忿的看了大头鬼见愁一眼。 岂知,大头鬼见愁竟真的用右手食指,将向着长发水里侯这边的右耳堵住了,但是左耳却没有堵。 长发水里侯一见,立即沉声问:“你老小子的左耳朵为什么不堵住?” 大头鬼见愁却忍住笑正色说:“我大头的耳朵,向来是右耳听进,左耳出,所以我只要堵住右耳朵,任你讲得天花乱坠,也别想进了我的脑子……” 话未说完,整个大殿上的人,俱都笑了,即使一些静立一角的侍女和警卫,也无不失声而笑的了。 糊涂丐首先敛笑说:“老长毛,这次总算你占了上风,现在该说了吧!” 长发水里侯敛笑颔首,说:“当然,当然,保你们大家听了高兴!” 说此一顿,故意清了清嗓子,才煞有介事的说:“我和廖老偷离开了牢门口,立即赶到宫门外的彩棚高台前下水,一潜入水下,果然发现有一个水道洞口……” 大头鬼见愁突然说:“当然有个水道洞口,难道邓丫头还骗我们不成?” 长发水里侯一听,立即瞪眼望着大头沉声问:“你要不要听?” “不听我接腔?” 长发水里侯立即提高嗓门说:“要听就闭上你那张大嘴!” 大头鬼见愁也毫不相让的大声说:“你说废话我就跟你顶回去。” 长发水里侯气得一瞪眼,似乎又不想说了。 潇湘仙子突然和声说:“长发兄,你讲下去,小妹保证没人插嘴。” 长发水里侯一听,得意的看了大头一眼,这才放心的继续说:“我和廖老偷不敢怠慢,沿着水道往里疾驰,中间虽然有两道铁栅门,但都敞开未关,想是两个丫头追得紧了,老瘟婆无法将栅门关上。 潜游了一阵,方到出口,我和廖老偷一浮出水面,便听到‘咕咚咕咚’搬石头的声音,循声一看,两个丫头正在抢搬乱石……” 大头鬼见愁一听,突然张嘴欲说什么,想是想起了潇湘仙子方才对长发水里侯的保证,到了嘴边的话又不说了。 一直恭谨端坐的马龙骧,虽然在尊长面前他不敢插言,但他却很注意听郑玉容被压在乱石下的经过。 这时见长发水里侯含糊说过,但又不敢提出询问,当然,大头鬼见愁的欲言又止,自然也是想询问这个问题。 心念间,已听长发水里侯继续说:“水牢中黑暗无光,阴森可怖,霉气很重,被困在里面,即使不被湖水泡烂躯体,也会被霉气薰毙。 两个丫头一听水响,立即回头厉声问:‘什么人?’我当时回答说:‘是你干老子!’ 两个丫头一听,欢呼一声,同时奔到石阶前迎接我。这时,我们才看清水牢是圆形,四周均有高台,牢中并没有困着人。 我和廖老偷登上石阶,容丫头立即告诉我,‘霹雳弹’是她打的,没想到‘轰然’一声,竟将通道震塌下来。 因为她不是我的干女儿,我不便骂她,我还夸赞了她几句,说老瘟婆八成被压在乱石下了,当时两个丫头都兴奋的说:‘我们看见乱石砸在她身上。’我当时就责怪她们为什么不赶快回去报告,免得几位老人家为她们两人担心,她们两人反而理直气壮的说:‘老瘟婆是龙哥哥的杀父仇人,活的虽然没捉到,就是死的尸首也要给龙哥哥扛回去……’” 马龙骧听至此处,内心非常感动,回头他一定要亲自向陶萄凤和郑玉容两人,说一些感谢之词。 心念间,已听长发水里侯继续说:“两个丫头说得很有道理,再说,万一老瘟婆没有被砸死,我们还可以捉活的,所以我和廖老偷,也参加了搬石工作。 我一面搬石头,一面向两个丫头询问追老瘟婆的经过,据两个丫头说,她们一下水就发现老瘟婆急急游进通道洞口了。 两个丫头深怕老瘟婆施展什么歹毒机关,双双撤剑,立即追了过去,由于两个丫头的撤剑,立即被老瘟婆发现了她们。 老瘟婆一心想逃命,根本无心水战,由于两个丫头的水功高她一筹,追得她关栅门的机会都没有。 两个丫头的水功虽然高,但不敢放胆疾追,必须随时提防老瘟婆扳动什么机关,打出什么暗器。 老瘟婆仗着路径熟,很快的游到了水牢内,她一浮上水面,两个丫头也追到了,老瘟婆还在牢中和两个丫头打了几招。 一经交手,老瘟婆更感不妙,奔上台阶就往牢门口跑,两个丫头一见,慌了,所以才打出‘霹雳弹’,将老瘟婆砸死了。” 长发水里侯说罢,耸耸肩,摊摊手,风趣的说:“要说的全说完了,你们再问,我长毛也不知道了。” 话声甫落,刚换好干衣的神偷,仍由天卯将军陪同走了进来—— 第二十六章 天道好还 恰在这时,邓小慧陪着换过干衣的陶萄凤和郑玉容,也走了进来。 陶萄凤换了一身绛红劲衣,郑玉容则换了一身杏黄劲装,两人虽然都穿的是邓小慧的平常服装,但看来尚称得体,尤其,另有一种姿容。一进大殿,便觑目注意马龙骧的神情,这时见马龙骧多看了几眼,不由娇靥绋红。 陶萄凤和郑玉容向潇湘仙子等人行过礼后,立即就席入座。 邓小慧立即吩咐飞天狐女开席。 酒过三巡,大头鬼见愁首先感慨的说:“骧儿此番前来拯救生母,雪报父仇,算是两项皆已如愿,老瘟婆虽然没被手刃,但她的死,也算死得很惨。” 长发水里侯也感慨的接口说:“最初,我们都怀疑是巨目天王因延揽不到‘美剑客’马老弟,恼羞成怒而下的毒手,来到灵霄峰上,又由骧儿的口中得知主凶是老瘟婆,谁知直到方才,才由老瘟婆的口里得知是那个佛门败类花和尚干的……” 糊涂丐接口说:“这次比武较技,双方伤亡多人,而死在马龙骧手下的,偏偏就是花和尚,这能不说,冥冥中有报应吗?” 潇湘仙子双目微合,黯然一叹说:“云龙含冤十多年,泉下有知,元凶被歼,亦当瞑目了!” 霹雳火神突然欠身说:“老奴兄弟三人,均受马大侠救命之恩,今天既然亲临他殉身之地,我兄弟三人就是粉身碎骨,也要到断魂崖下寻找马大侠的尸骨!” 说此一顿,转身望着邓小慧,抱拳当胸,肃容正色说:“邓宫主,稍时还要请你指点马大侠被推下去的位置!” 邓小慧双眉微蹙,面现难色,欲言又止。 潇湘仙子立即挥了个“宽慰”手势说:“莫说邓宫主那时还小,就是巨目天王也未必知道确切位置。” 说此一叹,继续说:“那地方我已看过,莫说下去找尸骨,往下看都会令你惊心动魄,那真是名符其实的断魂崖……” 话未说完,活财神已起身恭声说:“老奴三人生死早已置之度外……” 话刚开口,潇湘仙子已宽慰的说:“夏老英雄千万别会错了意,并非我不让你们三位下去找,而是事隔多年,找都无从找起……” 说至此处,声音沙哑,目闪泪光,以下的话已无法说出口了。 马龙骧见潇湘仙子伤感,母子连心,星目中的泪水立时流了下来。 霹雳火神黯然低沉的说:“即使断魂崖地势奇险,我们也应前去现场亲祭!” 大头鬼见愁和长发水里侯两人,齐声说:“那是当然,饭后大家就去恭祭。” 邓小慧一听,立即向飞天狐女递了一个眼神。 飞天狐女会意,立即悄悄离席,走出殿去。 由于席间气氛低沉,邓小慧、陶萄凤和郑玉容三人,也因为马龙骧的黯然落泪,俱都难绽笑容。 大头鬼见愁和长发水里侯,以及糊涂丐三人,虽然个个都是酒篓子,但今天也当着美酒难以下喉了。 众人饭罢,撤去残肴,侍女们纷纷献上香茶。 就在这时,飞天狐女已由殿外匆匆的走进来。 只见飞天狐女向着潇湘仙子躬身施礼,朗声说:“香案已经备齐,请诸位前辈前去恭祭。” 众人一听,纷纷起身,依序走出殿来。 出了月华宫,由飞天狐女前导,沿着衔天池的岸边石道,直向日光宫方向走去。 由于大家心情沉重,沿途没有交谈,俱都默默的向前行进。 将至日光宫,前导的飞天狐女,突然沿着一道小径走入林内。 马龙骧一看,知道断魂崖就在日光宫的背后。 众人穿林前进,地势渐向上升,而且,隐隐传来低沉的怪啸声。 穿出巨木松林,地势突变广阔,众人的目光,也随之一亮。 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片宽约二三十丈,横广约百丈的岖崎平崖,那种低沉如呜咽的怪啸就发自崖下。 一张供桌香案,就摆在距崖边不远的地方,由于山风强劲,案上虽然设有一对白烛,但也无法将它燃着。 桌帏淡黄色,上有白布窄条,桌上供品,俱是素菜,加上崖边的肃煞和崖下的怪啸,充满了阴森气氛。 众人看了这情形,心情愈加沉重,大家不必问,这片崎岖不平,生满了乱石荒草和野藤的地方,就是断魂崖。 但是,横广百丈,每一处都透着萧煞荒凉,没有人能知道,当年美剑客被花和尚推下去的确切地方。 数丈外站着八名壮汉,拿着锡箔纸钱和线香。 走至供桌前,潇湘仙子并不停止,迳向崖边走去。 众人也紧跟身后,向着崖边走去。 马龙骧目注崖边,内心悲痛,他也正要看看断魂崖究竟是怎样的险恶,父亲武功不俗,又怎会被人推下去? 走至崖边,山风尤强,吹得众人的衣摆卜卜只响。 马龙骧站定一看,这才发现崖下数十丈即是云海,仅数百丈外,有一座峰头窜出云上。 低头下看,不由暗自惊心,只见崖下突悬,较之华山的莲花峰,尤为崎险,而最令马龙骧吃惊的,是其他处的云海,浓云静止,徐徐流动,而崖下的云海却飞舞翻腾发出啸声。 尤其,浓云翻滚时,奇形怪状,变幻下一,有时尚现出庞大黑影,好似跃跃欲出的涧中怪物,马龙骧抬头一看,发现每个人神色都有异状。 恰在这时,潇湘仙子已指着崖下汹涌云海中的庞大黑影说:“诸位看到那些时隐时现,跃跃欲出的庞大黑影吗?那不是什么怪物,那是对面高峰蜿蜓过来的凸崖和矮峰……” 话未说完,糊涂丐已惊异的说:“秦女侠是说,那些庞大黑影,都是生在矮峰上的插天古木?” 潇湘仙子微微颔首说:“不错,由于翻滚的恶云,时浓时淡,因而形成它们时隐时现,由于恶云的翻腾,因而让我们幻觉成它们也在飞舞翻腾。” 霹雳火神仍没放弃下崖寻找尸骨的念头,因而说:“这么说,数十丈下的云层低下,即是与对面高峰相连的山地了?” 潇湘仙子黯然一叹说:“如照邵老英雄所说的那样单纯,此地也不会称为断魂崖了。” 长发水里侯惊异的问:“这么说,两峰之间,还有绝壑深涧不成?” 潇湘仙子黯然颔首说:“不错,两峰之间,尚有百丈以上的距离,因为对面的矮峰也是突崖,峰下深涧,终年不见天日,水声隆隆,瘴气极重。” 长发水里侯不由惊异的问:“贤妹子,你怎的这么清楚?莫非你已到崖下勘察过了不成呢?” 潇湘仙子黯然颔首说:“不错,而且不止一次,有时在月白风清之夜,有时在朗晴云稀之天,不过,由此地是绝对无法下去。” 神偷突然兴奋的说:“既然由峰下可以前去,我们不妨到峰下试一试!” 潇湘仙子立即摇摇头说:“不必了,我不知试过多少次了,再说诸位请看……” 说着,举手指了指整个断魂崖,继续说:“诸位请看,假设你们被一个久怀恶意的人引来此地,你们是否会任由他将你诱至崖边下看,而不加防备?” 众人一听,恍然似有所悟,霹雳火神脱口急声说:“您是说,马大侠是被花和尚丢下去的?” 潇湘仙子尚未答话,大头鬼见愁已恍然大声说:“对了,马龙云为人机警,武功超出花和尚多多,即使在此地动手,也不会被花和尚打至崖下,一定是他们事先动了什么手脚?” 糊涂丐却迷惑的说:“可是老瘟婆却说,她迟来一步,花和尚就推下去了呀?” 潇湘仙子接口说:“不错,我方才的假想,也是根据老瘟婆而产生的,在此之前,我一直以为是他们两人联手合攻,将云龙逼下断魂崖的。” 长发水里侯接口说:“这么说,是花和尚先把马云龙制住了,然后推下去的了?” 潇湘仙子黯然一叹说:“不管推下去也好,丢下去也好,总之,云龙不该有如此悲惨的下场,最后落得尸骨无著,真是太惨了!” 说话之间,忍不住珠泪簌簌而下! 马龙骧虽然没见过“美剑客”,但父子天性,早已热泪夺眶而出。 大头鬼见愁深怕潇湘仙子悲痛过度,忿然跳崖殉情,赶紧向长发水里侯施了一个眼神,同时,宽声说:“骧儿杀了花和尚,老瘟婆也被乱石砸死了,云龙有知,亦当含笑了,现在我们焚香祷告,祝他早日升天吧!” 说罢,即和长发水里侯半搀扶着潇湘仙子离开了崖边。 马龙骧等人,跟随着走至供桌前,依序在桌前站好,马龙骧则以孝子的身分跪在桌侧。 八名壮汉早已将线香送过来,由邓小慧等人接过。 众人依序尚飨,由陶萄凤和郑玉容在旁焚烧纸钱锡箔。 接着,由两名大汉在远处燃放了长长一串鞭炮,响彻云霄。 马龙骧跪在桌侧,想到母亲的年轻守寡,含辛茹苦将他抚养长大,而他自己也在幼年便丧失了父亲。 尤其,想到自己非但没见过父亲的面,而父亲至死也不知道有他这么一个儿子,想来实在悲惨可怜。 心念至此,几乎忍不住放声一哭。 恭祭完毕,大家都怀着沉重的心情离开了断魂崖。 回到月华殿,大头鬼见愁首先凝重的说:“此地歹徒尽除,骧儿也报了杀父之仇,残局只有留给慧丫头整顿了,现在应该火速北上,应付崆峒邛崃的联合挑战。” 糊涂丐也凝重的说:“崆峒邛崃联合散发武林帖,现在整个江湖为之轰动,各大门派必然派出资望尊隆的长老或掌门人亲自出场作证……” 话末说完,长发水里侯已怒声说:“亏理在他们,怕他们何来?难道各大门派的人是他们请来撑腰的不成?我下相信落雁峰下的事,各派没有个耳闻?” 一提到落雁峰,马龙骧脑海里,立时现出马腾云被困,被杀,以及临终托付他代查马老庄主死因的一幕。 他想到了马腾云的死,以及掩埋马腾云尸体的位置,因而,联想到将来如何将马腾云的尸体运回马家的祖坟的事。 由于内心的思潮汹涌,对母亲和大头鬼见愁等人又说了些什么,他是一句也没听进耳。 不知过了多久,蓦闻大头鬼见愁,笑着问:“骧儿,对我们三个老不死的和你娘的决定你有何表示?” 马龙骧闻言心惊,急忙定神,恭声说:“骧儿一切遵照娘与师伯的意思去作。” “大头鬼见愁”听得一楞,不由转首去看微蹙双眉的潇湘仙子,同时忍笑迷惑的说: “傻小子方才八成是在想心事?” 马龙骧一看大头鬼见愁的表情,知道几位老人家方才对他本身的事有所决定,只是想心事没有听。 游目一看,发现邓小慧、郑玉容以及陶萄凤和神偷都已不在殿中,不知他们为何离开了此地。 心念间,已听糊涂丐起身笑着说:“我糊涂是第三者,没有切身利害,我想和骧儿到外边谈谈,不过,你们两个老小子放心,我糊涂绝对是公平的!” 说罢,轻拍胸脯,向着大头、长发两人竖了竖大拇指头。 接着,又向着马龙骧一挥手势,愉快的说:“傻小子,走,咱们到殿外溜一溜!” 说罢,当先向殿外走去。 马龙骧起身向母亲和大头、长发两位怪杰行礼告退,紧跟天南糊涂丐身后走出殿来。 出了月华殿,迳出宫门,守在宫门下的警卫,知道马龙骧和糊涂丐是宫主邀来的贵宾,纷纷行礼致敬。 马龙骧一面前进,一面想着方才几位尊长究竟谈论了些什么,想到自己方才没有注意听,心中感到十分懊悔。 虽然心中懊恼烦闷,但仍没忘了向宫门的警卫拱手含笑还礼。 出了宫门,只见湖面上一片冷清,天王宫和日光、星辉两宫前,看来更是一片死寂,更没有昨天那种活跃而紧张的气氛。 糊涂丐一指天王宫说:“傻小子,看到了没有,万尊教急待慧丫头重新整顿,我们一时不走,她便一时无从着手……” 马龙骧一听,立即正色说:“是呀,晚辈也是这个意思,我们马上可以下山了!” 糊涂丐双眉一蹙,耸耸肩说:“事情像你说的那么单纯就好了!” 马龙骧听得神情一楞,不由迷惑的问:“还有什么麻烦不成?” 说话之间,已走上了湖面上的汉玉曲桥。 糊涂丐一指前面的曲栏说:“我们坐到那边谈。” 说罢,加快步子向前走去。 马龙骧则迷惑的跟在身后,他想不透还有什么麻烦问题。 走到曲栏处,糊涂丐一指身边的桥栏说:“傻小子,坐下来谈。” 马龙骧依命坐在桥栏上,聚精会神的望着糊涂丐。 糊涂丐先看了一眼月华宫门,才正色说:“我们下山并没有什么麻烦问题,你容妹凤妹已经去换她们自己的衣服去了,她们换好了衣服我们就好走了……” 马龙骧立即迷惑的问:“那前辈叫晚辈出来,是为了什么事?” 糊涂丐立即正色说:“当然是为了你小子的事呀!” 马龙骧听得一楞,不由迷惑的说:“为我?我有什么事要几位老人家烦心?” 糊涂丐正色说:“你小子的麻烦可大啦……我问你,你和慧丫头的感情到底到了什么程度,你是否真的喜欢她,有没有谈到嫁娶?” 马龙骧听得心头一震,心想,这的确是一个麻烦问题。 但是,他却避重就轻的说:“不是她有不能嫁人的苦衷吗?” 糊涂丐一挥手说:“这些都不是严重的问题,将来都有人为她解决!” 马龙骧听得一楞,不自觉的问:“什么,有人为她解决?” 糊涂丐立即正色说:“这些事到时候都下用你操心,我只问你,你对慧丫头的印象如何是否真的有意娶她做老婆?” 马龙骧听得虎眉一蹙,不答反问说:“家母和两位师伯的意思是……” 糊涂丐立即正色说:“他们三位全看你的意思再作决定。” 马龙骧继续关切的问:“容妹凤妹怎么说?” 糊涂丐毫不迟疑的说:“她们一方面尊重老人家的决定,一方面也看你的意思?如果你愿意娶邓小慧,她们也没有话说。” 马龙骧略微沉吟,蹙眉为难的说:“慧姐姐现在正忙于事业,她的雄心万丈……” 糊涂丐立即打断他的话头,说:“什么雄心万丈,难道当了教主她不嫁人?再说,你要果真喜欢她,她会马上解散万尊教前去鸡冠山和你成亲!” 马龙骧听得心中非常感动,不由天真的问:“是慧姐姐亲口说的?” 糊涂丐听得一瞪眼,不由生气的说:“哪有那么不害臊的黄花大闺女,亲口说出跟着你去鸡冠山跟你成亲?” 马龙骧立即正色恭声间:“这话不是您老人家说的吗?” 糊涂丐被问得先是一楞,接着无可奈何的解释说:“慧丫头没有这么说,但她已在话意中有这种表示,你现在是鸡冠山潇湘山庄的少庄主,她要跟你成亲,当然要去鸡冠山……” 马龙骧听得一楞,不由惊异的问:“这件事前辈已经知道了?” 糊涂丐神秘的一笑说:“我老人家不但知道,而且你母亲已经同意了,邵老英雄还派人在鸡冠山的最高峰上,为你母亲盖了一间佛堂……” 马龙骧听得神情一惊,脱口轻啊,吃惊的说:“方才一会的工夫,您们四位老人家就谈了这么多的问题?” 糊涂丐忍笑正色说:“说你小子傻,你还不承认,不一会工夫那能谈这么多问题?” 说此一顿,接着又说:“盖佛堂是早在远宁城就决定了,而且早巳派人去鸡冠山送信,至于你母亲同意,是昨夜你们离开东楼以后的事……” 马龙骧一听,下由关切的问:“还谈论了些什么?” 糊涂丐正色忍笑说:“谈论的事情可多呢,包括容丫头、凤丫头的婚事,如何向天王庄交待的事,还有你意想不到的决定……” 马龙骧一听,立即迫不及待的问:“有些什么意想不到的决定?” 糊涂丐立即挥了一个“神秘”手势,说:“什么决定,下山上路后,我老人家自会告诉你,现在最急切的问题,还是慧丫头与你的问题!” 马龙骧为难的说:“慧姐姐出身官宦之家……” 话未说完,糊涂丐已沉声说:“那是她老祖宗的事啦与她何干?” 说罢,突然站起身来故意说:“看样子你是不大喜欢慧丫头,算了,别尽在这儿咬舌头了。” 说着,转身就待离去。 马龙骧一见,脱口急声说:“请辈别走,晚辈还有话说。” 糊涂丐闻声止步问:“有话你就快说吧!” 马龙骧俊面一红,迎前几步,问:“前辈能否将慧姐姐不能结婚的苦衷告诉给晚辈?” 糊涂丐毫不迟疑的说:“这有何不可?” 说罢一整脸色,正色问:“傻小子,‘石女’这个名词你听说过没有?” 马龙骧虎眉一蹙,说:“石女?石女是什么意思?晚辈没听说过!” 糊涂丐正色说:“女子不能人道者,就是石女!” 马龙骧心地纯真,不由望着糊涂丐迷惑的说:“前辈是说,慧姐姐在万尊教中,嗜杀成性,心地……” 话末说完,糊涂丐已生气的大声说:“你胡说些什么你?” 马龙骧被斥得一楞,闹不清糊涂丐为什么不高兴? 糊涂丐呵叱过后,顿时想起马龙骧自小跟随母亲潇湘仙子长大成人,虽然也学了些诗书,对这些事的常识,潇湘仙子是不会给他详加解释的。 心念至此,糊涂丐知道自己错了,于是,改颜一笑说:“傻小子,所谓人道,就是男女两性同床结合的大道理,慧丫头和你结婚后,只能和你同床共枕,却不能和你行那周公之礼。” 马龙骧一听,这才恍然大悟,不由俊面通红的说:“晚辈喜欢慧姐姐的人品与心地,并不在乎她是石女。” 糊涂丐一听,立即正色问:“这么说,你是愿意娶邓小慧做你第三房的妻子了?” 这时马龙骧肯定的点点头说:“只要她愿意放弃万尊教主……” 糊涂丐毅然颔首说:“好,这事保在我的身上!” 说罢,突然又拍着马龙骧的肩头,笑着说:“告诉你傻小子,你娘已给慧丫头诊断过了,不是什么严重的锁阴病症,将来略动手术,不但可以让你们夫妻生活美满,还可以给你生儿子!” 马龙骧听得精神一振,兴奋的说:“真的呀?我娘的岐黄医术,大部都传授给我了,只有妇娩之学没有救我,我想,将来她老人家一定会传给容师妹!” 糊涂丐听得霜层一蹙,不由迷惑的问:“你怎知道一定会传给郑玉容丫头?” 马龙骧一笑,急忙解释说:“我娘说的,学医的人要性情娴静的人最适宜,而且,容师妹早在为晚辈守关护法的时候,已经开始阅读医药等书籍了。” 糊涂丐一听,立即恍然的“噢”了一声说:“这么说,你娘的医道衣钵,一定是传给容丫头了。” 话声甫落,宫门口已传来大头鬼见愁的叫嚷声音:“老糊涂,该回来了吧?三言两语说完的事,偏叫你老小子搞得煞有介事的绕舌根子!” 马龙骧转首一看,只见大头鬼见愁站在宫门口,正不耐烦的向着这边吼。 打量间,已听身边的糊涂丐说:“傻小子,我们回去啦!” 说罢,两人迳向宫门前走去—— 第二十七章 来日凶险 到达近前,大头鬼见愁立即望着马龙骧,开门见山的沉声问:“骧儿,关于慧丫头的事你有何意见?” 马龙骧知道这位师伯对郑玉容爱如己出,不便直说决心娶邓小慧为妻,免得招致他气恼。 是以,恭谨而随和的说:“一切听从两位师伯和家母的意思。” 大头鬼见愁一听,立即望着糊涂丐,正色说:“你看,我大头一句话就问出了结果你却唠叨了顿饭工夫。” 糊涂丐一听,立即不服气的说:“问题如你想像的那么简单,何必还把傻小子叫出来?” 大头鬼见愁不屑的讥声说:“那是你‘糊涂’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糊涂丐气得一瞪眼,但旋即冷哼一声,有恃的说:“我糊涂虽然多此一举,却探听了一件有关容丫头的切身问题。” 大头鬼见愁听得神色一变,不由惊异的看了马龙骧一眼。 但见,马龙骧神色恭谨,并无异样,而且神情也有些茫然。 转首再看,糊涂丐已走进宫门老远了。 于是,大-一声:“老糊涂站住!” 大喝声中,飞身前扑,身形一闪,已挡在糊涂丐身前。 糊涂丐急忙停身,沉面沉声问:“什么事狗号猫叫的?” 大头鬼见愁瞠目怒声说:“你必须说出那件有关容儿的切身问题!” 糊涂丐也知道“大头鬼见愁”对郑玉容的关心情切,只得正色说:“我说出来,你可不能告诉别人?” 大头鬼见愁急忙的连连点着大头,说:“我大头说一句算一句,绝不告诉任何人!” 糊涂丐毅然应了声“好”,向着“大头”一招手,说:“把耳朵拿过来!” 大头鬼见愁想也没想的把耳朵马上凑过去。 糊涂丐立即压低声音说:“秦女侠已决定将她的谪传医术传给容丫头了!” 话声甫落,大头鬼见愁一拉架式,呼的一拳向糊涂丐打来。 糊涂丐神色一惊,身形一旋,闪开了。 大头鬼见愁一拳打下,同时忍笑沉声说:“八百年前我就知道了,要你来告诉我?” 说罢,大步向月华殿走去,但是,任何人都看得出来,他内心有掩不住的欣喜。 糊涂丐自我解嘲的耸耸肩,和马龙骧对看一眼,两人都笑了。 就在这时,殿门下已传来长发水里侯的不耐声音:“就等你们三人起程了,先出去的没有回来,后去叫的也没影儿了。” 马龙骧急忙敛笑抬头,只见母亲潇湘仙子等人,都陆续的走出来了。 陶萄凤和郑玉容以及神偷三人,都已换回了自己的衣服,而且用烙铁熨的毕挺,她们的衣服,显然洗后用火烘干的。 邓小慧跟在母亲潇湘仙子身后,双目微红,显然刚刚哭过。 马龙骧打量间,已听潇湘仙子慈祥的说:“骧儿,山下待办的事正多,我们不能在这里多耽搁,走吧?” 马龙骧一听,赶紧躬身应了个是。 于是,一行人众,出了宫门,在彩虹女武士的引导下,踅身向东,沿着湖岸大道,迳向星辉宫方向走。 邓小慧神色黯然,别情依依,走在陶萄凤和郑玉容之间,不时深情依恋的看一眼马龙骧,似乎别离在即,尚有千言万语,无机倾吐似的。 马龙骧自然也觉得离去的太快太突然了,他实在想不透,何以这么急下山?假设午前投效不利另生枝节,是否仍要这么早下山? 心中虽然这么埋怨,但大家的步子却继续下停的向前。 看看将近星辉宫前,石道突然左弯,穿过一段古松树林,已到了生满乱石杂树的崖边。 马龙骧知道要在此地下去,因为,距离崖边一丈处,埋设着四五个铁铸的帽头桩,每个铁椿上都盘有一道铁索。 崖边大石后,静静的肃立着十数彪形大汉,有的持矛盾,有的控弓箭,自然是把守这道啃卡的警卫。 十数警卫一见邓小慧,纷纷行礼,并走过来一个头目。 邓小慧一见,立即命令说:“秦女侠诸位离山,放两条索下去。” 大头目恭身应是,立即向着十数警卫,朗声吩咐说:“放索!” 十数警卫朗声应是,其中四人将矛盾弓箭放在大石上,急步奔了过来。 四个壮汉跑至铁椿前,将大盘的长索,以极熟练的手法放向崖下。 马龙骧看得非常不解,根据来时看到的峰高,至少七十丈以上,而这盘长索,看来最多二十丈,难道崖下有矮峰不成? 心念未完,蓦见母亲神色一动,突然急声说:“啊,我的紫檀念珠忘在楼上了!” 众人一听,神色一惊,都惊异的望着潇湘仙子。 潇湘仙子立即望着邓小慧,有些焦急的催促说:“慧儿,你去我楼上拿来吧!” 邓小慧恭声应是,转身奔进林内。 郑玉容和陶萄凤,本来准备要求前去,但潇湘仙子已很快的吩咐邓小慧前去拿了。 两人偷偷的对看一眼,闹不清这位未来的婆婆,为何让相送的主人回去拿念珠,也许怕他们回去拿,会受到女警卫们的阻拦吧? 心念间,大头鬼见愁和长发水里侯已齐声说:“你们在上面先待着,我们两个先下去。” 说罢,两人走至铁椿前,伸手提起铁索,迳向崖边走去。 马龙骧定睛一看,这才发现两位怪杰在提起铁索之际,曾在铁索的头部,拉下两个鹿皮护身圈。 只见大头鬼见愁两人,走至崖边,并没有飞身下跃,而是拉紧铁索,身形横倒,脚踏崖壁,一跳一滑的向崖下降去。 就在这时,潇湘仙子似乎想起什么似的“噢”了一声,转首望着马龙骧,吩咐说:“骧儿,你慧姐姐亟待整理万尊教,她的时间宝贵,不要让她再跑来了,你去把念珠拿来吧!” 马龙骧一听,恭声应是,转身奔进林内。 陶萄凤、郑玉容一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潇湘仙子特的为马龙骧和邓小慧安排的话别机会。 当然,陶萄凤和郑玉容是不会有什么表示的,因为潇湘仙于的安排,依情、依理,都是说得过去的。 急急飞驰的马龙骧,这时自然也明白了母亲的安排,完全是为了他自己,不但他感激,就是邓小慧也会因此而感激这位未来婆婆的细心。 马龙骧沿着来时的岸边石道,尽展轻功飞驰,他希望能尽快赶上邓小慧,尽快给她一个惊喜。 看看将至月华宫前,依然没有发现邓小慧的芳影。 马龙骧虎眉一蹙:心说,好快,莫非她走的是近道捷径? 由于想到捷径,他顿时想到宫门与宫内的警卫,像他这样飞驰进宫,必然引起警卫的惊异和询问。 为了尽快看到邓小慧而又不被警卫问及,他决定也循捷径进入。 心念间,身形一闪,踅身进入林内。 到达宫侧高墙,一长身形,腾空而起,直落侧殿的龙脊上。 紧接着,越过月华殿,仅一个起落,已到了凌云阁的中央高楼上。 因为,他仍记得中央高楼的三楼落地窗门,一直没有闩上。 由于万尊教总坛骤遭剧变,教主被迫下山,日光、星辉两宫主被杀,将军、武士损失大半,因而,男女教徒在心理上都显得有些懒散,是以,马龙骧虽在光天化日之下飞上凌云阁,依然没有被人发现。 马龙骧纵上中央高楼的三楼落地花门窗前,用手一推,窗门果然开了。 也就在他推开窗门的同时,楼内已响起一声急切娇叱:“什么人?” 马龙骧一听,正是邓小慧的声音,不由欢声说:“慧姐姐是我。” 说话之间,闪身进入楼内。 只见神色惊异,香腮上仍挂着泪痕的邓小慧,手中提着一串紫檀念珠,右手正拉开了大衣柜的门。 邓小慧一见是马龙骧,惊喜交集,不由哭喊一声:“龙弟弟。” 哭喊声中,飞身扑进马龙骧的怀里,伸臂将马龙骧的肩颈抱住。 同时,继续哭声说:“龙弟弟,我不是在作梦吧?” 马龙骧深为感动,也觉得星目湿润,但仍笑着说:“是小弟真的回来了,不是作梦!” 邓小慧一面抽噎,一面紧紧的抱着马龙骧,似乎生怕个郎再由她的怀中飞走似的。 马龙骧也深深体会到方才乍然离别的滋味,是以也紧紧揽着邓小慧的纤腰,嗅闻着她的发香静默有顷,邓小慧突然惊“啊”了一声,抬头望着马龙骧,惊异的问:“你是怎样回来的?” 马龙骧被问得一楞,只得回答说:“我是施展轻功回来的呀!” 邓小慧听得一跺脚,忍笑焦急的说:“我是说,你是偷偷跑回来看我?” 马龙骧一笑说:“和那么些位长辈在一起,怎敢偷跑回来看你,就是长辈们不介意,我们作晚辈的也不好意思呀?” 邓小慧迷惑的望着马龙骧,不解的问:“那你是……” 马龙骧宽慰的一笑,说:“是我娘要我来的……” 话末说完,邓小慧已恍然似有所悟的说:“啊,伯母要的念珠,我要赶快送去……” 说话之间,松开抱着马龙骧的玉手,就要离开。 但是,马龙骧揽在她纤腰上的双臂,却像钢箍般的没有松开。 马龙骧得意的一笑说:“等你送去,娘已到了峰下了!” 邓小慧神色一惊,突然似有所悟的一笑说:“噢,我知道了,八成是伯母要你回来拿?” 马龙骧趁机在邓小慧的香腮上吻了一下,风趣的说:“是我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娘才答应的呢!” 邓小慧被吻得芳心狂跳,娇靥通红,不由深情的睨了马龙骧一眼,甜甜的一笑,说: “你坏死了,真不害臊!” 说罢,娇躯趁机一扭,挣开了马龙骧的怀抱。 马龙骧也怕侍女闯上来看到,是以也将手松开了。 同时,含笑正经的说:“娘顾虑你总坛待整的事太多,特的要我来取念珠。” 说此一顿,突然正色问:“慧姐姐,你怎的回来得这么快?不但回来了,还拿到了念珠?” 邓小慧似乎正在想着潇湘仙子派马龙骧回来取念珠的用意,内心自然暗暗感激她的慈祥和爱顾。 这时见问,她急忙定了定心神,仍含笑回答说:“我是由林内直接回来的。” 马龙骧业已料到她是走捷径,但他却迷惑的问:“娘将念珠忘在你的房里?” 邓小慧一笑说:“伯母从不到我这儿来,是我在东楼拿到念珠后,又来这里拿一件东西准备送给伯母!” 马龙骧“噢”了一声。关切的问:“什么东西?” 邓小慧将念珠放在中央小玉桌上,仍在大衣柜前,在柜内取出一件彩毫闪闪的鼎形玉器。 邓小慧又将鼎形玉器,捧至马龙骧的面前,说:“你看,就是这个焚檀香的玉盖炉!” 马龙骧双手接过一看,只见玉盖炉形如小鼎,盖与上半部均雕刻着精致细小的花朵小孔,尤其,整个盖炉,由数种彩玉刻成,有鲜红、淡红、绛红、水红、有白、灰、黑、绿、淡绿,等等彩玉,但是,在外观上,无论如何看不出接合的痕迹。 马龙骧看罢,兴奋的望着邓小慧,由衷的赞声说:“太好了,娘看了一定高兴!” 岂知,邓小慧竟黯然一叹,缓缓走至桌前坐下,说:“只要她老人家,看到这只玉香炉就想到孤苦伶仃的慧儿,我就心满意足了……”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惊,不由走至邓小慧的身边,惊异的问:“慧姐姐,你这是什么话?” 邓小慧没有回答,却幽幽的继续说:“伯母是位慈祥的好婆婆,我常常羡慕容妹凤妹两人的命好,我的命实在太苦了!” 马龙骧将玉香炉放在桌上,下禁有些生气的问:“慧姐姐,你是不是改变了前去鸡冠山的主意了?” 邓小慧幽幽的摇摇头说:“我没有改变,我也知道你并不嫌弃我,可是我担心……” 马龙骧立即坦诚的说:“娘不是说可以动些小手术就下碍了呀?” 邓小慧一听马龙骧谈到她的隐私,娇靥不由羞得通红。 但她仍深垂螓首,幽怨的说:“婚后既然同床,难免不生孩子呀!” 马龙骧一听,不由失声笑了,同时笑着说:“娘说你不是严重的‘锁阴症’,怀了孕孩子仍可顺利的生下来!” 邓小慧听得神情一喜,不由兴奋的问:“伯母的确对你这么说的呀?” 马龙骧当然不能说是糊涂前辈说的,那样会使邓小慧知道人人都知道她是石女,会严重的损伤她的自尊。 是以,不作正面答覆的一笑,说:“现在不能再喊伯母了,要改口称呼婆婆了?” 邓小慧一听,情不自禁的举起粉拳,槌了一下马龙骧的肩头,同时,深情含笑,羞红着娇靥瞠声说:“你就准知道我一定会去鸡冠山?” 马龙骧得意的哈哈一笑,故意拉回正题,正色问:“慧姐姐,你对万尊教的残局,准备怎样收拾?” 邓小慧也敛笑正色说:“当然按照伯母的指示去做!” 马龙骧听得一楞,不由惊异的说:“什么?娘已经对你有了指示啦?我怎的不知道?” 邓小慧有些羞意的一笑说:“那时你恰巧被糊涂前辈叫出去了。” 马龙骧非常关心邓小慧是否愿意放弃教主宝座,因而关切的问:“娘当时怎么指点你的?” 邓小慧正色说:“伯母要我立即用飞鸽通知各地分支机构,即日起解散万尊教组织,至于总坛的高手,给与丰富的川资,要他们另谋新生活。” 马龙骧却迷惑的问:“此地留下这么多宫殿建筑……” 邓小慧立即解释说:“空留着无人管,担心将来再为歹徒占用,烧了又可惜,后来决定由大头、长发和糊涂三位前辈前来此地隐居,也好让他们老年有个安身之处,我们在鸡冠山住腻了,也可以来这里住一阵子。” 马龙骧赞同的笑一笑,却忧虑的说:“说来虽惬意,但位处死地,不能生产,一切仰仗山下补给……” 邓小慧立即正色说:“林中有雁,湖中有鱼,我们再在峰上饲养一些半自然性的家兔,仅粮食由山下补给,就不太困难了。” 说此一顿,继续提醒说:“再说,对外宣传,此地已改为‘四杰山庄’,已无须再保密,就是在峰下开拓水田也没什么关系!” 马龙骧一听,不由惊异的问:“你是说,大头师伯他们,还要请那位‘塞上独眼龙’怪杰前来?” 邓小慧颔首一笑说:“是的,据大头前辈说,他们四杰,每年开春都要在中原聚一聚,现在那位‘独眼’怪杰,恐怕早已入关了。” 马龙骧赞许的一笑,说:“这样也好,有他们四位怪杰在此地养老,便不怕宵小前来了。” 说此一顿,突然改变话题正色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前去鸡冠山?” 一提到鸡冠山,邓小慧的娇靥便不自觉的红了,因为前去鸡冠山是和个郎完成花烛之好,当然会令她芳心乱跳了。 邓小慧羞甜的一笑,不答反而问说:“你说什么时候去才好呢?” 马龙骧一笑说:“当然是越快越好了。” 邓小慧一听,芳心暗喜,知道个郎也急切的想和她生活在一起。 于是,羞涩的一笑,会意的点点头,说:“伯母也是这样叮嘱我,要我尽快的将此地的事办完,率领几位知己高手,尽快赶往黄山信始峰支援……” 马龙骧听得神情一惊,俊面立变,不由起身急声问:“你说什么?黄山信始峰支援?” 邓小慧看得一楞,不由也起身迷惑的问:“怎么?你不知道黄山信始峰上的事?” 马龙骧深怕自己弄错了,不由急声问:“可是邛崃、崆峒遍撒武林帖的事?” 邓小慧正色说:“是呀!你既然知道,还紧张个什么劲儿?” 马龙骧剔眉沉声说:“我只知道两派联合散发武林帖的事,并不知道地点决定在黄山,更不知道时日已极匆促了。” 邓小慧一听,这才恍然似有所悟的说:“也许大头前辈等人,深怕影响你前来此地报仇及搭救伯母的心情,所以一直瞒着你……” 马龙骧立即关切的问:“根据我娘决定下山的如此匆急以及你方才的口气,距离两派约定之期,恐怕已不会太远了。” 邓小慧觉得事体重大,不敢相瞒,只得坦诚的说:“听大头前辈等人和娘说,就是下月中旬的十五日!” 马龙骧听得一惊,不由脱口急声说:“啊!那不只剩二十天了吗?” 邓小慧点点头说:“是呀,以二十天的工夫,由此地赶往黄山,就是日夜兼程,也无法如期赶达,至少也需一个月的时间!” 马龙骧听得心中又急、又惊、又怒,不由没好气的叱声说:“这件事你为何不早告诉我?” 邓小慧委屈的说:“伯母不准任何人告诉你,我怎敢对你说?” 马龙骧越听越有气,不由怒声说:“那你现在又告诉我?” 邓小慧见马龙骧竟然怒声叱她,芳心一阵难过,不由流着泪说:“你是我的未婚夫婿,你逼问我,我怎能不说?” 说罢,竟伏在桌上哭了。 马龙骧一听,顿时楞了,想到自己的失态,以及邓小慧的困难处境,内心深觉惭愧,不自觉的抚摸着邓小慧的披肩秀发,歉声说:“慧姐姐,原谅小弟的失态,我必须走了!” 邓小慧一听,倏然抬头,仰着泪痕斑斑的娇靥,吃惊的问:“你生气了?我没有怪你?” 马龙骧勉强的一笑,真诚的说:“姐姐怪我也是应该的,不过,我这时心情纷乱,只希望尽快追上母亲!” 邓小慧自然体会出马龙骧这时的心情,急忙拭去泪痕,正色关切的问:“你知道伯母他们走的路线?” 马龙骧毫不迟疑的说:“我知道,他们必须前去山下大镇的客店取马匹。” 邓小慧一听,立即将念珠盖炉取起来说:“这些你交给伯母!” 马龙骧只接过念珠,并坦诚的说:“现在去黄山,娘带着它不方便,运送你的东西去鸡冠山时,可以一并运去。” 邓小慧一听,娇靥上立时升起两片红云,同时,羞涩的应了声是。 接着抬起头来深情的说:“那么,我送你!” 马龙骧也不婉拒,欣然应了声:“是,好呀!” 于是,两人依旧穿窗而出,由邓小慧引导,出了月华宫的东墙,沿着古松林内的小径,迳向正东驰去。 马龙骧一面奔驰,一面想着下月十五日在黄山与两派评理的事,届时必有一场腥风血雨的惨烈恶斗,想想日期,忧心如焚,恨不得背插双翅,星夜飞往信始峰—— 第二十八章 意外巧合 “月华宫主”邓小慧,急急飞驰中,不时偷看一眼并肩飞驰的马龙骧。 她发现马龙骧,一直是虎眉紧蹙,目闪冷辉,朱唇下弯成一个弧形,神色中充满了焦急。 冰雪聪明的邓小慧,自然明白个郎这时的心情,他必是忧急下月十五日不能如期赶到崆峒邛崃两派约定公论的地点黄山信始峰。 当然,遥遥数千里,要想在二十天的时间之内赶达,自然有许多困难,即使不用马匹,日夜施展轻功,人终究是血肉之躯,总不能不吃不喝不休息,何况还有气候变化,逢山渡船等问题? 为了安慰个郎,她只得宽声说:“焦急于事无补,而且损及身心……” 话末说完,马龙骧已忧急的说:“这等大事我怎能不急?须知,届时各派都派有资深门人或声望殊荣的长老前去……” 邓小慧立即轻蔑的说:“谁叫他们派的?又下是我们下的帖子?” 马龙骧焦急的说:“话不是这么说,这是武林规炬,我当事人如不能赶到……” 邓小慧再度轻蔑的说:“不能赶到又怎样?难道他们还敢吃人不成?” 马龙骧知道邓小慧说的是气话,但他却不能顺着她的话意说。 是以,正色解释说:“根据武林规矩,除非你不知道时间地点和日期,或者有极特殊的理由,否则你必须准时到达约定的地点。” 邓小慧慢条斯理的问:“要是不去呢?” 马龙骧毫不迟疑的说:“他们便会派出各派代表,向你兴师问罪……” 邓小慧立即不服气的问:“问我什么罪?” 马龙骧郑重的说:“问你个‘藐视武林各派,不遵武林规矩’的罪!” 邓小慧立即追了句:“这个规炬是谁定的?” 马龙骧被问得一楞,顿时不知如何回答了! 恰在这时,两人也到了崖边。 只见十数警卫,分别站在各人的岗位上,潇湘仙子等人早已走了。 方才那位大头目,一见邓小慧和马龙骧到达,立即迎了过来。 邓小慧看也下看走过来的大头目,依然望着马龙骧,宽声说:“龙弟弟,一切听伯母他们几位的安排,我会尽快赶去,武林的事一向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何况这件事,理亏在他们……” 马龙骧一到崖边,恨不得马上下去,不愿多说,只是连连应是。 邓小慧继续说:“还有,中午我在殿外和容妹凤妹走回月华殿时,似乎听伯母和大头几位前辈正在商量天王庄那边的事,我只听到一句话,说是最难对付的是什么夺命罗刹……” 马龙骧一听,心中又多了一件懊恼沉重的心事,只得简扼的说:“啊,几位老人家说的‘夺命罗刹’就是马腾云弟的生母……” 话未说完,邓小慧已恍然似有所悟的说:“啊,我想起来了,听说马腾云的尸体,决定由长发前辈运回天王庄去!” 马龙骧一听,心痛有如刀绞,父亲的另一化身,自己的异母兄弟,他的死,虽然是由总管甘八一手促成,但却死在崆峒、邛崃两派的门人弟子。 如今他们反而散发武林帖,约他前去公论,想来心中实在有气,不自觉的切齿恨声说: “届时我定要将他们乱剑分尸,方消我心头之恨!” 由于马龙骧的话意与邓小慧的话意大相迳庭,邓小慧听得不由一楞,因而惊异的说: “啊,龙弟弟,你要杀谁?” 马龙骧立即瞠目切齿,恨声说:“我要杀邛崃派的一阳子,和崆峒派的离坤真人……” 邓小慧听得娇躯一震,花容大变,不由脱口急声说:“龙弟弟,这个千万可使不得呀!” 马龙骧目光如炬,面带杀气,傲然沉声说:“我意已决,任何人不能更改,我要只身单剑,星夜赶往黄山,要他们各门各派的代表,知道什么是公理,什么是正义。” 义字出口,飞身纵向崖边,身形一闪,急泻而下 由于事出突然,邓小慧不由惊得一呆! 接着一定心神,脱口急呼:“龙弟小心!” 急呼声中,飞身纵至崖边,低头一看,只见马龙骧就在她神情一呆,脱口惊呼的一瞬间,业已降至二十丈下的斜坡处,正沿着斜斜蜂势,宛如俯冲的巨鹤,直向相连的矮峰前驰去—— 邓小慧一见,不自觉的脱口说了声:“好快。” 的确,马龙骧的身法太快了,邓小慧自知无法追赶,只是站在崖头上,摇头慨叹,眨眼之间马龙骧的身形业已不见。 邓小慧急忙一定心神,决心赶快回宫召集各宫将军和武士,商议解散万尊教的事宜。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如何请求飞天狐女和天娥等人,随同她前去黄山,支援马龙骧对付一阳子和离坤真人。 心念已定,踅身纵进林内,直向月华宫驰去。 而这时的马龙骧,却怀着满腔悲愤和懊恼,绕峰越岭,穿林过谷,直向临贺岭山外驰去。 经过前天遇到梅执事的小镇,发现街上并无异样,万尊教、星辉宫设置的嘉宾客店门前,依然纱灯高燃,站着两名店伙。 根据他们脸上的神情跟傲气,显然还不知道巨目天王已经被迫下山,日光、星辉两宫主被杀,万尊教业已瓦解了呢? 马龙骧无心去想那些,沿着小镇边沿,如飞驰过。 他知道,母亲潇湘仙子和大头师伯等人,必然在寄马的大镇客店里等他,以便商议前去黄山的事。 定更时分,他已赶到寄马的大镇上。 镇上正是夜市时间,人们仍像他前天来时那样的匆忙,显然,这个大镇上的人,同样的不知道万尊教已发生了剧变。 到达寄马的客店门前,恰是那晚向他提供“嘉宾客店”就是万尊教连络站的店伙在门前招揽生意。 店伙一见马龙骧,自然认得,立即满面堆笑的躬身说:“爷,快请吧,老爷子们到一会儿了!” 马龙骧一听,愈加证明他想的不错,母亲和大师伯等人,显然是尽展轻功赶来,俾便今夜起程。 心念间,谦和的颔首笑一笑,急步走进店内。 到达独院门前,并没有听到大头、长发和糊涂三位老人豪放的谈笑声,因而也证明了大家的心情沉重。 进入院门,绕过迎壁,即见灯光明亮的小厅上,大家依序坐在椅上饮茶谈论,又似乎,正在等候他回来。 坐在厅门口的活财神,第一个发现他进来,立即起身向内说:“少庄主回来了!” 坐在厅上的潇湘仙子和三位怪杰,立即举目向厅外望来。 陶萄凤、郑玉容以及霹雳火神三兄弟,纷纷起身相迎。 马龙骧急步走上小厅,先向立在门口的霹雳火神等人,微微颔首以示还礼,接着向潇湘仙子等人面前走去。 大头鬼见愁首先说:“骧儿,不要行礼啦,坐下吧!” 但是,马龙骧依然向上躬身深揖,恭身说:“骧儿回来了!” 说罢,由怀内恭谨的将念珠取出,双手捧至潇湘仙子面前,并恭声说:“娘,你的念珠在这儿!” 潇湘仙子接过念珠,立即吩咐说:“坐下吧,你来了也好开饭了。” 马龙骧恭声应是,依命坐在早已为他准备的位子上。 活财神早巳起身走出院外,通知店伙可以送菜了。 潇湘仙子一俟马龙骧坐好,立即关切的问:“骧儿,你和你慧姐姐谈些什么?” 马龙骧虽然满腔气恼,但在母亲面前,却不敢有丝毫不快神色露在面上,更不敢询问黄山信始峰的事。 这时见问,赶紧欠身恭声说:“慧姐姐说,立即解散万尊教,率领几位得力高手,火速赶往黄山信始峰,向母亲报到。” 大头鬼见愁一听,立即解释说:“噢,这件事我本来早想告诉你的,但是长发师伯伯影响你前去万尊教的心情,所以一直没有谈成……” 话未说完,马龙骧已欠身恭声说:“骧儿知道两位老人家的苦心。” 长发水里侯老经事故,自然听出马龙骧的话意中含有不快之意,因而也在旁解释说: “这件事是我老人家在途中,碰巧遇到了八卦门的掌门人,才知道崆峒,邛崃两派决定的地点是在黄山信始峰……” 陶萄凤个性较急,不由望着长发水里侯,不高兴的问:“他们到处散发武林帖,为什么我们当事人反而没有帖子,反而不知道集会的时间、地点呢?他们这不是诚心欺人吗?” 长发水里侯立即无可奈何的连声说:“有,有,只是我们没有接到罢了。” 陶萄凤有些使性子的说:“反正我们没有接到他们的帖子,我们就不理他们,看他们又能怎样?” 大头鬼见愁一笑说:“傻丫头,他们早把帖子送到天王庄去了,再说,就算你没接到帖子,总该也听到江湖上的传说吧!” 潇湘仙子看出爱子的神色不对,眉宇间暗透煞气,赶紧肃容正色说:“这件事大家不必放在心上,只要我们准时赶到现场,嫌怨立可化解,况且,理亏在彼,还怕他们当众夺理不成?” 马龙骧立即欠身说:“骧儿所担心的,就是怕我们不能准时赶达。” 大头鬼见愁立即在旁说:“这一点你小子不必担心,我们早已和你娘商量好了,保你小子能准时到达,而且还可提前一二日!” 马龙骧听得精神一振,下由急声问:“师伯,不知用什么方法?” 大头鬼见愁一晃大头,有些得意的说:“夜间施展轻功,白天租用驿马!” 马龙骧一听,下由兴奋的说:“对,这方法太好了,骧儿竟没有想到!” 长发水里侯哼了一声,风趣的说:“你要想到了,我老人家还会喊你傻小子吗?” 话声甫落,全厅的人都笑了,气氛立即欢愉起来。 就在这时,活财神已率领着几个店伙,匆匆的走进院来,每个店伙的手里,都提着一个大提篮。 一直不便插言的糊涂丐,这时一见,立即欢声说:“什么事都等吃饱了再说,我老花子可真饿了。” 众人一听,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于是,众人起身,店伙们立即搬椅抬桌,加上霹雳火神三兄弟的协助,一大桌丰盛酒席。 众人依序就座,马龙骧首先急切的问:“师伯,我们什么时候起程?” 长发水里侯抢先说:“慌什么?进入江西境界再钻赶也不晚,反正只有大头和你小子我们三个,必要的时候,白天也可以翻山……” 马龙骧听得一楞,不由惊异的问:“怎么?娘和凤妹容妹,还有邵前辈他们三位……” 话末说完,已-下一大杯酒的大头鬼见愁,放下酒杯说:“你容妹凤妹要伺候你娘,我请邵老英雄三位在途中照顾,糊涂老小子还要去找另一个老下死的塞上独眼龙,知道吧?” 马龙骧知道四大怪杰每年有一次中原之会,糊涂丐必是先去和塞上独眼龙碰碰头,免得他在规定的地点久等。 心念间,已听母亲潇湘仙子说:“你们途中也不必不眠不休的紧赶,到了那一天,只要有一人到场,邛崃崆峒两派便无话好说了。” 马龙骧听说那天能够赶抵黄山,而且有黑白两道无不惧怕三分的大头、长发两位怪杰陪同前去,他心里自然高兴。 他决定在那天,当着天下各门各派的掌门代表,严厉的指责一阳子和离坤真人,指责他们纵容门下,为非作歹,要他们说出个道理来。 尤其,围杀马腾云,以及数十人蒙面大闹天王庄,以致使甘八得手,刺了马老庄主一万而不治的事,还要他们还个公道出来,否则,他就要当场向一阳子和离坤真人挑战,要他们血债血还才是。 马龙骧心念已定,立即举筷夹菜。 席间,大家慎重的决定了一下路线和行程。 由于几天来大家都没有得到静心的休息,决定明天绝早上路。 饭罢,撤走残肴,换上香茗,大头鬼见愁却催促霹雳火神引导着马龙骧等人,先去安歇了。 马龙骧一听,这才知道另外又定了一处独院。 于是,起身告退,即和陶萄凤、郑玉容,在霹雳火神兄弟三人的引导下,走出厅来。 马龙骧和郑玉容、陶萄凤,自从晨间进入天王宫前的比武彩棚后,由于事情连番骤变,加之尊长在前,三人除了关切的偷看一眼外,一直没有机会私下交谈。 现在,老人家们特的给他们三小一个独院,自然是给他们一个倾谈的机会,在行动上也免得处处拘束。 马龙骧和郑玉容、陶萄凤,自然感激几位老人家的关注与慈爱。 刚刚走到迎壁处,蓦闻大头鬼见愁和声说:“骧儿先回来一下,你娘还有话说。” 马龙骧一听,赶紧应是,转身向厅前走去。 由于是指明马龙骧先回去一下,陶萄凤和郑玉容自然不能回去,两人略微一顿,仍和霹雳火神三人向院外走去。 郑玉容和陶萄凤都以为马龙骧要先行赶去黄山,潇湘仙子可能还有什么重要事情须要交代。 但是,马龙骧却不如此想,他认为大头师伯的单独叫他回去,必是几位老人家早巳安排好的。 因为,这次的前去黄山信始峰,和邛崃崆峒两派争论的道理和重点,都是有关已死的马腾云的事。 虽然,陶萄凤这时早已断定,甚至根本业已知道马腾云已经死了,但是,大家都是心照不宣而没有公开当面谈论过。 当然,大家都不愿当着陶萄凤的面,公开谈论马腾云已死的事,不但避免陶萄凤伤感,也怕引起意外事件。 陶萄凤娇生惯养,倔强任性,当她在尊长面前正式听说马腾云被杀惨死的事,她在悲痛之余极可能一气之下,单身只剑,赶往黄山找离坤真人理论,也可能忿怒而离去,遁身空门。 马龙骧急步登阶,发现潇湘仙子四人,果然个个神情凝重。 躬身行了个礼,大头鬼见愁一肃手,沉重的说:“你先坐下,还有一件大事没和你谈!” 马龙骧一听,便知被他猜中了,是以,一面落座,一面躬身应了个是。 长发水里侯首先凝重的说:“骧儿,你糊涂前辈,这次不去黄山,一方面固然是前去找独眼龙,另一方面却是将你弟弟的尸体收棺另埋。” 马龙骧一听“你弟弟”,立即伤心的低下了头。 糊涂丐一见,立即宽慰的说:“你也不必为此难过,这完全是天意巧合。” 说此一顿,又一整脸色问:“当时你埋你弟弟的时候,有没有作下记号?” 马龙骧立即抬头颔首说:“有,在放他尸体的正前五步处,有一株小松树,对正他头部的一面,曾用剑刻了一个‘西’字。” 潇湘仙子在旁凝重的说:“你画一张详图给糊涂前辈看!” 马龙骧恭声应是,起身走至桌前,就用茶水在桌面上将落雁峰下的形势,以及埋放马腾云尸体的位置画出来,并以说明补充绘图不足的地方。 糊涂丐在旁仔细观看,将疑虑处又问了一逼,才让马龙骧归座。 大头鬼见愁一俟马龙骧坐好,立即正经的说:“你娘和我,还有你长发师伯,已经商量好了,等这次黄山事毕回来,就给你们四人把婚事完了……” 马龙骧一听“你们四人”,知道也包括邓小慧在内。 又听长发水里侯接着说:“你娘已经决定在鸡冠山定居,这也是我和你大头师伯和糊涂前辈,以及邵老英雄早已料到的,所以,当我们那天在宁远城南关见面的第一天,就决定派人去潼关接你陶伯母去了……” 马龙骧听得心中一惊,不由惊异的问:“为何要请陶伯母来?” 大头鬼见愁接口正色说:“你凤妹是她唯一的女儿,她怎能不来?再说,有你陶伯母在婚礼上,你凤妹的心情自然也安定高兴。” 长发水里侯低沉的说:“天王庄的马老庄主,本来是要你马腾云弟弟为他接续香烟的,而潼关陶家和天王庄也是世交,如今你腾云弟不幸去世,也不能因此断了天王庄马家的烟火的,所以……” 马龙骧听得虎眉一蹙,不自觉的望着长发水里侯问:“师伯的意思是……” 大头鬼见愁立即接口说:“你娘已经答应,你和凤丫头婚后生的第一个男孩,送去天王庄马家,接绩你腾云弟的烟火……” 马龙骧却忧虑的说:“可是,这件事对天王庄怎样交代呢?” 大头鬼见愁继续说:“我们对天王庄的人,只说他们的少庄主在魔窟身负重伤,现在正由凤丫头在旁照顾,由于行动不便,他们要在南方举行成婚大礼,婚后就在南方暂时定居下来……” 马龙骧立即不以为然的说:“腾云弟的乳娘王夫人,已被腾云弟拜为义母,现在整个天王庄都是她在主持其事,骧儿认为应该把她也请来,一并商议这件事……” 话未说完,长发水里侯已一拍大腿,似有所悟的说:“对,我长毛怎的把她给忘了,有她前来参加婚礼,回到天王庄不管报告什么消息,都没人会怀疑。” 潇湘仙子关切的问:“不知可有什么补救办法?” 如此一问,大头鬼见愁立即望着糊涂丐,说:“这就看糊涂的了!” 糊涂丐略微沉吟,才说:“不知宁远城的丐帮分舵上有没有信鸽?” 长发水里侯焦急的说:“就是没有信鸽也得想办法呀!” 糊涂丐一听,突然起身说:“为了争取时效,我老花子要先走一步了。” 众人纷纷起身,潇湘仙子则黯然说:“腾云那孩子移灵的事,就拜托你了!” 糊涂丐也沉重的说:“女侠放心,这点事我还办得了。” 长发水里侯则郑重的叮属说:“不过,派出去天王庄通知王夫人的丐帮弟兄,要派一个精一点的,一句话说得不恰当,很可能惹出大祸来!” 糊涂丐凝重的沉吟有顷,才说:“到时候我想一套完善说词,绝对不能令夺命罗刹起疑西来,否则,大家的麻烦事可就大了!” 马龙骧一听,顿时想起骊山老人“金手拐”的孙女严霜梅,立即忧急的说:“可是骊山的严霜梅,曾负气前去东海,扬言要去找‘夺命罗刹’刘师伯,现在也许将刘师伯找回中原了!” 潇湘仙子立即肯定的说:“东海岛屿数百,她往那儿去找?她说去也只是一时气话而已。” 马龙骧想到当时情形,不由忧急的说:“可是……” 话刚开口,潇湘仙子已和声肯定的说:“骧儿,你不必为这件事担心,娘可以告诉你,除娘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你祖师昔年仙修的位置。” 如此一说,众人俱都放心了。 于是,将糊涂丐送至厅外,只见他一长身形,飞身纵上房面,道声“后会”,身形一闪顿时不见。 马龙骧仰首看天,夜空高远,漫天繁星,一闪一闪…… 打量间,潇湘仙子已慈祥关切的问:“骧儿,你还有什么忧虑的事吗?” 马龙骧黯然看了母亲一眼,伤感的问:“腾云弟的灵柩,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归葬马家的祖坟内呢?” 潇湘仙子立即安慰慈祥的说:“这一点我和你两位师伯已有了妥善计画了,那当然是几年以后的事,等你婚后凤儿生了孩子,你们就回天王庄住些日子……” 马龙骧一听,不由惊异的问:“怎么?还要回天王庄住些日子?”—— 第二十九章 捷报频传 长发水里侯苦笑一笑说:“不但要回去住,还要凤儿一直在你身边服侍你。” 马龙骧又是一惊,问:“为什么?” 大头鬼见愁爽直的说:“因为你必须伪装成两腿不能行动,只有让凤儿一直侍候你。” 马龙骧却不解的问:“可是,将来以什么理由再离开天王庄呢?” 大头鬼见愁正色说:“当然是说,你的腿伤不适合北方的气候,要返回南方休养,等到明年夏天才能再回天王庄……” 马龙骧听得虎眉一蹙,不由有些懊恼的说:“这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解脱呢?” 长发水里侯黯然说:“至少要三五年后,等你们的孩子能够离开他娘了,再让凤儿将你腾云弟的灵柩押回天王庄去……” 马龙骧听至此处,不自觉的低下了头。 恰在这时,店外街上,突然传来一阵紧急锣响,同时,还挟杂着兴奋的吆喝喊叫声,好似发生了什么重大变故。 大头鬼见愁不由迷惑的问:“怎么回事?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 话声甫落,又在锣声吆喝声中,掀起一阵镇民欢呼声,而且,欢呼之声,正随着锣声所到之处扩大。 长发水里侯一听,立即提议说:“走,我们出去看看。” 于是,四人匆匆走下厅阶,出了院门,陶萄凤和郑玉容,以及霹雳火神兄弟三人,也正由斜对面的独院内,匆匆的走出来。 双方照面,各挥一个手势,迳向店门走去。 到达店门,账房,店伙,以及宿店的客人,早已堵在门口向外张望,那阵沸腾的欢呼声和锣声,也快到了店前。 由于店门被堵死,潇湘仙子不便挤出去看,打算就停在店内看一下外间情形,因为,挤在房门口的人,也是相互观望,闹不清发生了什么事情。 随着紧急锣声的接近,已听到那个兴奋已有些沙哑的声音嚷着说:“……从现在起,大家可以过太平日子了,强征苛税的万尊教,已被潼关天王庄的马少庄主打垮了……” 话未说完,附近的居民立即暴起一阵欢呼,挤在店门口的人,也欢呼的站起来,只见兴奋难抑的账房,高声问:“王二公,这话是听谁说的呀?” 一个身穿灰衣,头戴毡帽的老人,立即停止打锣,走过来说:“是对面嘉宾客店的厨师父对我说的,喏,你看,对面的嘉宾客店不是已关门大吉了吗?” 说着,用锣挝指了指对面,挤在店门口的人,也纷纷惊异的说:“真的,店门上的纱灯也摘下来了!” 又听那个被称为王二公的人继续兴奋的说:“万尊教主被马少庄主打跑了,日光、星辉两宫的宫主也被马少庄主杀了,还杀了他们许多高手爪牙,万尊教一夜之间就垮了!” 堵在店门口的店伙及客人和账房先生,都忍不住感激的说:“这位天王庄的马少庄主真是太好了……” 那位王二公一听,立即摇着头说:“好,可是好人却没好报……” 店门前的人惊“啊”了一声,齐声问:“可是那位马少庄主也死了?” 那位王二公说:“死倒是没死,听说负了伤了!” 店门前的人纷纷惊啊,继而是一片抱怨上苍不长眼睛的惋惜声。 王二公摇摇头,叹息了一声,敲着锣,又大声吆喝着向前走了。 一直微蹙修眉的潇湘仙子,立即向着大头等人一施眼神,平静的说:“我们回去吧!” 于是,众人神情迷惑的向店内走去。 大头鬼见愁首先迷惑的说:“奇怪,这消息来得太快,也太突然了呀?” 马龙骧似有所悟的恭声说:“这可能是慧姐姐担心我们不能及时赶到黄山,所以才以信鸽通知各地分支机构,宣称万尊教被挑了,骧儿也负伤的消息。” 如此一说,众人恍然大悟,长发水里侯首先兴奋的一拍手说:“我们这么多老小子,还不如一个黄毛丫头,像黄山这个会,我们握有这么充足的理由,根本可以不理他们……” 话未说完,潇湘仙子已正色说:“慧丫头想到了这一点,足见她聪慧过人,不过我们仍要按照既订计画,星夜赶往黄山,因为我们有恃无恐,输理的是他们。” 如此一说,众人纷纷称是。 马龙骧知道邓小慧是听了他说的话才这样做的,但是,他却一直没向大家说出来。 到达院门前,马龙骧向潇湘仙子等人道过“晚安”,即和郑玉容、陶萄凤,走向斜对面的另一座独院。 霹雳火神兄弟三人跟在马龙骧身后,他们老经世故,因而看出陶萄凤、郑玉容,对邓小慧的作法,都感到非常满意。 一宿无话,次日绝早起床,店伙早已备好了马。 众人匆匆饭罢,立即上马起程,糊涂丐的马匹,就给了潇湘仙子,虽然时间尚早,但镇街上已有了动静,似乎仍弥漫着昨夜的狂欢气氛。 出了镇口直奔正东,按照既定的路线应该是,经连山,走坪石,直达汝城,而后进入江西地境,沿赣江直奔鄱阳。 众人沿途所经之处,家家户户,老少妇孺,无下兴奋的谈着万尊教主已被打跑的事。 当然,每个人在兴奋之余,都会替为民除害的“天王庄”少庄主的负伤,感到不幸和惋惜。 这天傍晚,众人已赶抵崇义县城,这里正是马龙骧和大头、长发两位怪杰弃马赶路的起点。 但是,众人一到西关大街,便发觉情形有异,街上的气氛也显得不寻常,好似赶庙会迎财神似的。 尤其,街人中多了不少身穿劲衣的人,他们身背插兵器,浑身风尘的武林人物。 大头鬼见愁看得一皱眉头,转首望着潇湘仙子,说:“贤妹,不能进城了,城里的客店八成都住满啦!” 潇湘仙子并无意见,仅赞同的点点头。 长发水里侯举手一指,说:“那家‘老闻香’看来还不错,我们先到楼上喝几杯,听听此地有什么武林在事发生,如果是热闹事,咱们就明天再走。” 大头鬼见愁立即不屑的说:“什么武林大事,难道还有比各大门派齐集黄山更隆重?” 话声甫落,人群中突然有一个人大声说:“大头前辈,黄山公论已经吹啦,看不成啦!” 大家闻声一惊,循声一看,只见一个黑头黑脸,年约十七八岁的健壮少年,身上还背着一根铁鞭,正憨笑嘻嘻的向马前挤来。 大头鬼见愁一俟黑脸少年挤过来,立即和声问:“你小子是谁,我怎的不认识你?” 黑脸少年傻兮兮的龇牙一笑,说:“你不认得俺,俺可认得你。” 大头鬼见愁噢了一声,说:“你是怎的认识我?” 黑脸少年一指大头鬼见愁的大头,满正经的说:“俺就认得你这颗大头嘛!” 大头鬼见愁听得一楞,所有的人都笑了。 长发水里侯将脸色一沉,说:“快不要胡说,你是谁家的孩子?” 黑脸少年正经的说:“俺是俺爹的孩子。” 众人一听,再度笑了。 大头鬼见愁急忙问:“你爹是谁?” 黑脸少年憨傻的正色说:“铁背黑豹石大刚。” 大头鬼见愁继续说:“你爹呢?” 黑脸少年有些懊恼的说:“因为黄山大会吹了,俺爹到河北访朋友去了。” 潇湘仙子一听,立即望着大头鬼见愁,低声说:“就把他带到店里问一下情形吧!” 大头鬼见愁一听,立即望着黑脸少年,问:“你吃过晚饭了没有?” 黑脸少年毫不迟疑的说:“俺正饿着肚子呢!” 众人一笑,活财神说:“那你就跟着我们走吧!” 于是,众人就在“老闻香”店前下马,并选了一处幽静的独院。 大家弹尘洗面,略微饮茶,酒菜已经送来。 众人依序就座,为了问话方便,特的让黑脸少年坐在大头鬼见愁的身旁。 大家虽然听说黄山的事已经了结了,但是为什么,还闹不清楚,是以,都急切的想知道原因是什么。 大头鬼见愁首先为黑脸少年挟了一大块牛肉,同时和声说:“你叫什么名字?” 黑脸少年想是饿了,一面吃一面说:“俺叫石小刚。” 长发水里侯一笑说:“大刚生的儿子,当然应该叫小刚。” 大头鬼见愁则继续的问:“你谈一谈,黄山大会为什么吹了?” 说着,也-了杯酒,夹了块肉。 石小刚继续吃着说:“俺爹听说邛崃崆峒两派大撒武林帖,要找一个姓马的小子评理,爹说一定很热闹,就带着俺去黄山瞧一瞧!” 潇湘仙子知道,对付这等傻乎乎缺几个心眼的大孩子,要想问出正确的问题来,就必须先以话诱导。 是以,她慈祥亲切的问:“小刚,你们赶到黄山了没有?” 石小刚摇摇头说:“没有,半路里就碰见了几个老道,他们说,黄山大会已经取消了,说什么一个叫‘一阳子’的掌门人,已承认他们的错,不怨那姓马的小子了。” 长发水里侯一听,立即望着潇湘仙子等人,说:“那一定是邛崃派的门人。” 石小刚一听立即连连点头,说:“不错,是邛崃派的,俺爹还认识一个邛崃派的老道,听那个老道说,他们掌门人的师叔叫什么……长老的……” 大头鬼见愁心知有异,立即关切的问:“那个长老怎样了?” 石小刚有些紧张的说:“他们要阻止一阳子去黄山,就用剑把自己的脑袋割下来了!” 众人一听,神情一惊,脱口惊啊,彼此都楞了一楞。 石小刚一见,反而有些得意的说:“那个长老把头割下来,另一个长老才说是他们的错,不是那个姓马的什么少庄主的错……” 大家彼此互看一眼,大头鬼见愁自语似的说:“那位自刎的长老是谁呢?” 潇湘仙子深知霹雳火神对邛崃派的情形知道的较清楚,是以和声问:“邵老英雄可知是哪一位长老以死相谏?” “霹雳火神”见问,立即欠身恭声说:“据老奴所知,邛崃派上届掌门人‘德心真人’只有三位师弟,一名涤心,一名明心,一名清心……” 陶萄凤一听,立即似有所悟的说:“那个叫明心的老道,就是那夜诱我到镇外林中交手的老道嘛!” 马龙骧也恍然想起的说:“不错,就是他,还要我一年之内,前去邛崃赴约的呢!” 大头鬼见愁则提醒似的暗示说:“骧儿,被你用天罡掌震毙在落雁峰下的老道,好像一个叫清心,另一个叫玄悟的是不是?” 马龙骧颔首恭声说:“是的,不过当时骧儿并不晓得,事后才知道他们的道号,直到现在,骧儿仍不知道哪一个叫‘清心’,哪一个‘悟玄’”! 大头鬼见愁简结的说:“现在我们先不去谈谁是‘清心’,谁是‘悟玄’,根据常理判断,邛崃三个长老中‘清心’已死,而‘明心’又偏激好斗,曾与你们交手树敌,他自是不会为你舍命死谏,比较可能的便是上次在宁远城外,被你和凤丫头救下来的‘涤心’……” 话未说完,陶萄凤已连连颔首说:“大师伯说的一点也不错,准是他!” 马龙骧也黯然说:“涤心道长,修眉细目,一望而知是位有道之士。” 长发水里侯则接口说:“不错,涤心为了报答骧儿救命之恩,也兼为了保存该派的实力和基业,所以才用剑自刎,以死相谏。” 众人一听,都为这位有道之士的牺牲,而感到惋惜,只有石小刚,大口的吃饭吃菜,对众人的黯然神伤,看也不看一眼。 久久,“大头鬼见愁”才抬起头来饮了口酒,说:“邛崃派既不参与,必然会火速通知各门各派,而且在各地通往黄山的要道上,劝告前去看热闹的各路豪杰,这样做,多少也可减低武林英豪对他们邛崃派的嫌怨!” 长发水里侯突然望着猛吃猛喝的石小刚,关切的问:“傻小子,你可听说崆峒派怎样了呢?” 石小刚被问得一楞,立即停止了吃喝,想了想才憨声说:“邛崃派都不敢去了,崆峒派还不吓住了脚?” 众人一听,知道崆峒派也将黄山之会取消了。 根据石小刚的话,大家判断了个结果,断定由于涤心道长死谏,感动了明心道长的认错,使一阳子立即收回成命,火速通知各派,黄山之会取消了,崆峒派接到了通知,他们一个派自然也就成不了火候了。 石小刚的话,虽然不完整,但根据涌回来的各地豪杰,足可证明,由邛崃崆峒两派发起的黄山之会,已经取消了。 由于这突来的意外消息,使每个人的心头都似去了一块大石头,由内心底处发出一口轻松之气。 饭后饮茶,大头鬼见愁先请活财神给石小刚在店内找了一间上房,并给了石小刚一锭银子,要他明天一早继续上路回家。 之后,大家在轻松愉快的气氛下,商议明天以后的事。 商议的结果,明天立即踅身西上,转回鸡冠山。 大头鬼见愁和长发水里侯,再度有了豪放爽朗的哈哈笑声。 马龙骧、陶萄凤以及郑玉容,三人的心坎里,都有一丝欣喜、兴奋、羞涩,以及甜甜的感觉因为他们都直觉的想到,他们的喜事快来到了。 霹雳火神要求先星夜赶回去,被潇湘仙子阻止了,因为,他不希望劳动太多的人,浩浩荡荡的跑到半山来迎接。 神偷知道邓小慧,整顿好万尊教的事,就率领几名武功独特的高手赶往黄山,因而,提议去通知邓小慧,免她扑空。 但是,大家商议的结果是,这些败兴而返的各路英豪,就是他们的特派使者,以邓小慧的聪明机智,自然会改道前往鸡冠山。 由于大家心情轻松高兴,都忘了旅途劳顿,直谈到二更过后,方始就寝。 次日起床,已是阳光满庭院,乘马上路时,已是日上三竿了。 由崇义西进,绕诸广山,越万洋山脉,经永兴渡丰水,晓行夜宿,急急钻赶,鸡冠山虽然不是他们的故乡,但却个个归心似箭。 这天中午,风和日丽,晴空万里,马龙骧在马上举目远眺,只见形如鸡冠的鸡冠山已经遥遥在望了。 马龙骧一见,立即催马驰至潇湘仙子的马后,用手一指,兴奋的说:“娘,那里就是鸡冠山了!” 潇湘仙子举目一看,只见正西绵延无际的山势中,果然有一座九峰相连的支流山脉,看来十分峻险。 马后的陶萄凤,立即兴奋的说:“伯母,鸡冠山形势奇特,峰与峰之间,都有绿谷平原,到处是梯田果园,风景好美哟!” 潇湘仙子立即含笑赞声说:“有邵老英雄三位的辛苦经营,才有那样可观的成绩!” 霹雳火神赶紧恭声说:“一切皆托您的福!” 潇湘仙子含笑叹了口气,谦逊的说:“要说我们母子有福,也是你们三位赐的……” 霹雳火神和神偷以及活财神三人一听,俱都诚惶诚恐的在马上欠身说:“夫人快不要如此说,反使老奴三人惶愧不安!” 长发水里侯哈哈一笑说:“邵老英雄三位出于至诚,老妹子,你今后也就不要再如此谦逊了!” 霹雳火神三人,赶紧恭声应了几个是。 潇湘仙子亲切的一笑说:“到了鸡冠山,办完了骧儿他们四个人的婚事,我就进入佛堂修行了,照顾骧儿的责任,就托付给三位老英雄了!” 霹雳火神三人赶紧恭声说:“夫人尽请一心侍佛,老奴三人,绝尽心力服侍少庄主与三位少夫人!” 马龙骧听了感激于中,因而他下定决心,要把鸡冠山开拓成一片世外桃源,让母亲和霹雳火神三兄弟,都能在安定幸福中,颐养天年。 申牌时分,距离鸡冠山的东山口,已不足十里了。 马上各人,个个面绽笑容,俱都激动兴奋。 就在众人催马前进之际,斜横在前面的另一条官道上,也有一队车辆人马,浩浩荡荡的急急前进,似乎也是前往鸡冠山。 由于五辆都是轿车,而且,除了车夫之外,乘在马上的大都是劲衣背剑的女子,因而,霹雳火神断定不是鸡冠山的自己人。 看看将至交叉路口,马龙骧的目光一亮,脱口急呼:“娘,师伯,坐在最前面马上的,不是‘飞天狐女’钟姑娘吗?” 话声甫落,陶萄凤和郑王容也兴奋的说:“是呀!那些背剑的女子中,不是还有丁香和紫兰两个丫头吗?” 潇湘仙子等人自然也看到了,但是他们却都在心中惊异的说,她们来得这么快? 又前进十数丈,当前马上的飞天狐女也发现了他们,立即举手向这边欢呼。 马龙骧一直没有看到邓小慧,因而下自觉的惊异说:“咦?怎的没看到慧姐姐?” 话声甫落,大头鬼见愁已哈哈一笑说:“傻小子,你放心,少不了你的慧姐姐,她在轿车里头呢!” 双方都在加速疾驰,很快的到达了交叉路口,双方欢声招呼中,第一辆轿车的车帘启处,众人的目光下由同时一亮 只见一位秀发高挽,上插含珠飞凤金钗,上穿紫罗衫下着水紫裙的绝色美女,含笑由车内移下来正是“月华宫主”邓小慧。 只见邓小慧唇绽娇笑,靥罩红霞,下得车来,急忙万福,恭声说:“慧儿拜见伯母和两位师伯!” 潇湘仙子急忙肃手说声“免礼”,大头、长发两位怪杰,则俱都哈哈笑着说:“慧丫头,你这巧梳妆,细改扮,师伯两人可都不认得你了。” 陶萄凤和郑玉容,早已跃下马来奔过去,欢声说:“慧姐姐,你真是一位道道地地的广寒宫主了!” 邓小慧含羞带笑的低声说:“两位贤妹真会取笑。” 说话之间,双方都下了马匹,也彼此招呼见过了礼,这时红日将没,官道上行人业已绝迹,车马停在交岔路口上,并不碍事。 大头鬼见愁首先关切的问:“慧丫头,你怎的来得这么快?” 邓小慧被问得娇靥通红,只得恭声说:“原先万尊教派在邛崃派卧底的教徒,就在师伯诸位下山的第二天清晨,返回衔天池,报告了黄山之会取消的事……” 长发水里侯哈哈一笑,接口说:“你断定我们也不会去,你就赶来啦?” 邓小慧羞红着娇靥,低声应了个是。 大头鬼见愁一听,也哈哈一笑,愉快的催促说:“大家快些上马,有话回家再说啦!” 于是,众人欢喏一声,纷纷认蹬上马。 邓小慧趁大家上马之际,自己上车的一瞬间,才偷偷的看了一直深情的望着她微笑的檀郎马龙骧一眼。 一声吆喝,继续向山前行进,浩浩荡荡,声势更大了。 尚未到达山口,早有两匹快马由山口内如飞驰了出来,马上两名壮汉,俱着平民衣裤,徒手未携兵器。 霹雳火神一见,立即示意活财神迎了过去。 马上两个壮汉一见活财神,立即勃缰停马,神色惊异。 只见活财神向着两名壮汉,吩咐了几句话,两个壮汉立即又拨马驰进了山口,直向深处驰去,想是前去报告消息。 众人刚入山口,前面第一座矮峰上,已“嗤”的一声升起一道火光。 紧接着,“叭”的一声脆响,炸开一团七彩火花,由于红日已没,西天尚余一缕灰红晚霞,那团火花在空中看来,更为美丽—— 第三十章 月圆花好 山道弯曲,有的地方十分崎险,但车马行驶其上,却极平坦。 潇湘仙子坐在马上,对峰与峰之间的梯田果园十分注意,尤其那些依着山势建筑的整齐房屋,当初的确下了一番功夫。 凡有房屋的地方,都有数十壮汉率领着妇女孩童立在道旁欢迎,潇湘仙子和大头、长发马龙骧等人,都向他们亲切的点点头。 下知何时,马队前面已多了十几盏斗大纱灯,由十数壮汉在前引导着,举步如飞,急急的前进。 山势愈行愈高,前面一座矮峰的峰角下,就在山道左侧,赫然竖着一青花石巨碑,上刻四个朱红大字潇湘山庄。 潇湘仙子看了以自己雅号定名的山庄巨碑,感慨激动中,也有一丝欣慰。 因为,现在的结果,虽然不是先夫美剑客给她们母子留下的,但是,却是她的夫婿昔年用生命抢救的三位武林朋友所建立的,而这三位武林友人,为了感恩图报,诚心诚意邀他们来定居的,因而她觉得欣慰。 绕过矮峰,众人的目光不由同时一亮 只见前面高峰下的广谷内,灯光辉煌,人头钻动,大厅前的广场上,灯笼火把,照耀如同白昼,人声沸腾,集合了有四五百人。 马龙骧凝目一看,只见鬓发如银的“八十檀杖”胡氏,“枣杖扫三湘”黄氏,还有正当中年的“梅花双枪”柳梅娘,俱都含笑站在当前。 霹雳火神三人的儿子儿媳及儿女婿,依序站在身后,而那位依命前来的梅执事梅亦媚,也赫然站在欢迎的行列之内。 巍峨的大厅内以及厅内前的广台石栏上,早已悬满了斗大纱灯,每个大纱灯上,都用朱漆写着“潇湘山庄”,另一面则写着一个大“马”字。 厅后三面的精致独院,也俱都灯火通明,远远看来,一座一座的小独院,层次井然,通道分明。 靠近高峰下的那座建有三座高楼的大院落,灯火辉煌中,似乎还有人爬至高楼的前檐上系扎彩绸。 马龙骧当初应邀,前来比武斗智时,曾经断定那是霹雳火神三人的住处,现在不知为何还派许多人在那里悬挂彩绸? 循着那三座楼脊向峰上看,马龙骧看得不由虎眉微蹙,因为峰顶的树林中,竟然也有点点灯笼晃动。 马龙骧继而一想,恍然大悟,他曾听说霹雳火神已派人在谷后高峰上为母亲潇湘仙子盖佛堂的事,看来佛堂已经盖好了。 一阵如雷的欢呼声将马龙骧的视线由峰上拉回来,马龙骧定睛一看,距离欢迎的人群已经不远了。 “八十檀杖”胡氏三人,已率领着他们的儿子和儿媳向前迎来,其余的男女老少及儿童等人仍立在原地欢呼。 “欢迎夫人少庄主和少夫人!” 马龙骧这时才发现欢迎的数百人群中,已没有人再穿蓝衣黑边劲装和携带兵刃,俱都着各式各色的普通衣服。 打量间,坐下的乌驹已经停止,前面的大头、长发两人早已下马,已陪着母亲潇湘仙子向胡氏等人迎去。 是以,马龙骧也急忙下马,和陶萄凤、郑玉容以及早已下车跟上来的邓小慧,匆匆向前走了过去。 飞天狐女和丁香、紫兰,照顾着车辆先停在谷边路口的巨木树林内,等候接待。 这时,早有数十壮汉奔过来接拉马匹。 霹雳火神先威凛的瞪了台下一眼,一俟台下静得鸦雀无声,才一肃手指着慈祥含笑的潇湘仙子,肃容朗声说:“中央上坐的,就是我们少庄主的大夫人,我们大家的主母,诸位一体行礼见过……” 话末说完,台下已“夫人”“主母”的欢声喊成一片,男的拱揖躬身,女的敛衽万福,小孙子早已爬在地上磕头。 霹雳火神一见小孩子磕头,赶紧吩咐说:“主母已经吩咐在先,一律免行大礼。” 数百人众一听,这才停止跪下去。 霹雳火神在介绍了大头、长发两位怪杰后,又肃手一指马龙骧和陶萄凤三人,继续说: “少庄主和我们未来的少夫人凤姑娘,大家早巳见过了,现在我再介绍我们的另两位少夫人……” 说至此处,数百人众又是一阵交头接耳声,站在远处的尚伸长了脖子向台上瞧,看得郑玉容邓小慧微垂螓首,娇靥绋红。 霹雳火神一看,立即沉声说:“三位少夫人你们都见过了,今后要特别注意礼貌,好了,主母已经吩咐过,现在天色已晚,大家请过安可以走了。” 话声甫落,数百人众纷纷朗声高呼:“夫人晚安,少庄主晚安,三位少夫人晚安……” 欢声雷动,声震谷峰,历久下绝。 就在欢声雷动中,霹雳火神已肃手请潇湘仙子等人进入大厅。胡氏等人也跟随在后面。 大厅内灯火通明,早巳摆好了马蹄形的长桌,桌上摆满了茶具,每一张椅前都有一个精磁盖碗,和一个小磁茶壶。 众人依序落坐,胡氏等人俱在末座相陪。 霹雳火神一俟静立一角的几名侍女依序满上了茶,才望着长子邵裕堂,沉声问:“有人前来通知你,派一名精干弟兄前去潼关陶府,恭请陶老夫人前来,与主母共同主持少庄主婚礼的事,你可办了?” 陶萄凤一听请母亲前来主持婚礼,芳心卜卜乱跳,又激动,又羞急,郑玉容和邓小慧知道也有她们两人的份,因而也羞涩的低下了头。 邵裕堂立即向着上座的潇湘仙子,拱揖欠身说:“回禀主母,已派出两名精干弟兄去了哩!” 潇湘仙子慈祥的一笑说:“去了就好。” 霹雳火神继续问:“主母的佛堂建好了没有?” 邵裕堂继续欠身说:“日前已经完工了。” 霹雳火神立即的一颔首说:“好,报告给主母听了。” 潇湘仙子觉得那是自己后半世清修之处,也许就死在那里,是以做出很注意听的样子,含笑点了点头。 邵裕堂恭声应了个是,面向潇湘仙子恭声说:“佛堂建在航桅峰上,四周巨木插天,修竹环围,怪石林立,好似布有某种阵势,通往佛堂的道路,以各色卵石铺成,院落四周建有花圃的。 为免强劲山风吹入院中,院墙高过房屋门窗少许,院中间建有主母佛堂一座,左右厢房各有一间,左厢房供仆妇侍女居住,右厢俾少庄主与少夫人登峰请安时休歇,兼为客室。佛堂后建一小阁,供主母安歇,后院为厨厕……” 说至此处,潇湘仙子已满意的连连颔首赞好,并望着马龙骧,吩咐说:“骧儿,代为娘的谢谢你裕堂哥!” 霹雳火神一听,慌得急忙起身,说:“夫人不可……” 话未说完,马龙骧早已恭声应是,起身离位,向着邵裕堂拱揖躬身说:“多谢裕堂哥设想周到,小弟这厢谢过了!” 神偷一见,也急忙起身说:“夫人不可,绝对不可,所谓长幼有序,主仆有别……” 大头鬼见愁立即含笑挥手,示意两人坐下,并笑着说:“他们小一辈的由他们自己交他们的,随他们自己称呼好了,骧儿呼他裕堂哥,裕堂仍呼少庄主,这又有何不可?” 潇湘仙子也亲切的笑着说:“我大师兄说得对,大家至今都成了一家人了,骧儿对三位老英雄,也不准再呼前辈,要呼邵伯父,廖叔父和夏叔叔!” 霹雳火神三人早已慌得连连惶声说:“夫人,这一点老奴三人断难从命……” 潇湘仙子脸色微沉,但仍和声说:“既然三位不能从命,我母子只好另投他处了!” 说罢,缓缓由椅上站起来。 霹雳火神三人一见,面色同时一变,三人惊得急忙离位,拱揖躬身惶声说:“夫人请息怒,老奴三人谨遵吩咐!” 胡氏三人以及他们的儿子媳妇,也都慌得由椅上站起来。 潇湘仙子慈祥的一笑,有些歉意的说:“老身自知这话说得过份绝决,还请诸位不要介意才好!” 霹雳火神三人,以及胡氏等人,纷纷恭声说:“不敢!不敢!” 大头、长发两位怪杰哈哈一笑,说:“大家请坐下来谈话!” 就在众人重新入座的同时,厅外匆匆走进一个精明能干的中年人。 中年人来至内厅前缘,向着上坐的潇湘仙子拱揖躬身问:“启禀夫人,少夫人的五车家什用具,请问放在何处?” 霹雳火神一听,心知不妙,因为当初准备的只有陶萄凤和郑玉容两个人的新闺,根本没有邓小慧的份。 这时一听中年人的报告,知道邓小慧由临贺岭拉来的自用家俱没地方安置:心中自然格外焦急。 所幸神偷机警,立即向着也不知如何安置的潇湘仙子欠身,恭声说:“少庄主的新居是由宾馆改建的,是由……” 话未说完,他的儿子廖长弘,已起身躬身说:“是由孩儿负责改建的……” 廖长弘是霹雳火神的女婿,霹雳火神立即催促说:“那你就将改建的情形报告给主母听。” 话声甫落,大头鬼见愁已哈哈一笑说:“不用报告了,不如我们大家现在就去看,顺便由你家主母给你们的三位少夫人分配一下新房子。” 话未说完,潇湘仙子早已由椅上站起来,并含笑连声应好。 于是,众人纷纷起身,就由那个前来报告的中年人在前引导,出了大厅,簇拥着潇湘仙子,迳向高峰下的那座三楼广院前走去。 马龙骧、陶萄凤以及郑玉容和邓小慧,四人知道前面的广院就是他们四人的新居,是以,四人都很注意。 只见门高五阶,左右各有一尊狮子,门楼上悬着四盏宫灯,照得两扇黑漆大门上的金兽环,金光闪闪,耀眼生花。 将至门前,才看到四个身穿新衣的壮汉,正由左右门房内奔出来,恭立在门楼下迎接。 众人登阶进入门内,当门是座绘有五福拱寿的大迎壁,前院方砖铺地,左右为通厢,中为大厅,厅上灯火通明;门内恭立着四名侍女。 潇湘仙子没有进入大厅,而穿过通厢中门进入旁院。 旁院是一片花木繁盛的花园,荷池上有一小亭,在假山之后建有一座长约四五间的长阁,在阁顶上有一天桥,悬空直通内宅的中楼。 由于阁上灯火通明,潇湘仙子在前,主动的走过荷池小桥,绕过假山,进入窗前植满各种鲜花的丽阁。 进入阁门,方始发现有两名侍女恭立一角,阁内陈设高雅,壁悬名人字画,是一处三二知己小酌的好地方。 负责改建的廖长弘,立即向潇湘仙子恭声解释说:“阁上是少庄主的书房!” 一俟潇湘仙子赞许的含笑点过头,又指着西山墙的一道楼梯说:“由这道楼梯,也可以上天桥,不须再由中梯登阁。” 潇湘仙子会意的“噢”了一声,迳向梯前走去。 众人随着潇湘仙子登上丽阁一看,才知道丽阁的西檐,再上一层,即是凌空直达内院三楼的天桥了。 大头、长发两位怪杰看了,彼此对看了一眼,笑一笑,摇摇头,虽然没说什么,但明眼人看得出来,他们两人是说,没想到傻小子和三个丫头,居然能住这么一座充满了诗情画意的宅院里。 天桥形如长虹,每隔一两丈都有一对弓形漆柱,悬着一对防风纱灯。 天桥虽然下宽,但众人中却没有一人说怕喊险。 通过天桥,即是灯火通明的中央高楼,早有各楼的侍女迎出来。 大家由通门进入三楼,是一处没有几案的书房,掀开室门向外间一看,铺满绒毯的地板上,尚设有琴几棋枰,布置得尤为高雅。 潇湘仙子一看,立即回头望着霹雳火神,吩咐说:“把慧姑娘的家什用具拨到这座楼上来!” 霹雳火神哪敢怠慢,恭声应了个是,即向老妻胡氏递了一个眼神,胡氏立即向着一个儿媳低声吩咐了几句。 由中门走出,沿前廊走向西楼,同时也看到了灯火明亮的东楼内,和西楼摆设着同样崭新的家什用具。 明眼人自然看得出,中央高楼原是供陶萄凤、郑玉容读书写字,或休闲时弈棋抚琴的地方。 如今,正巧给邓小慧住了,照理说,邓小慧没有资格住正楼的,住正楼的应该是在莲花峰上照顾马龙骧的郑玉容。 大头鬼见愁见师妹潇湘仙子如此吩咐,自是不便说什么,因为正楼正好空着,而邓小慧的年龄,又在郑玉容之上。 尤其是,潇湘仙子在万尊教总坛被困之际,一直受到邓小慧的服侍和卫护,说来邓小慧也算是有恩于潇湘仙子。 当然,大头鬼见愁也不便为这些事出言争执,实在说,也是诸般巧合,似乎也是上苍冥冥中的安排。 照老于世故的霹雳火神三人原先商议的结果,陶萄凤和郑玉容,一个住西楼,一个住东楼,正楼谁也不住,使她们没有正偏之分。 谁知,半路里杀出一个年龄比她们长,而又对潇湘仙子有恩的邓小慧,偏偏正楼里又没有摆设家什用具。 大头鬼见愁最疼他这唯一的一个干女儿,不由觑目去看郑玉容。 他发现陶萄凤和郑玉容,正拉着邓小慧的手,愉快的悄声说:“慧姐姐,你真有福气,正好有座空楼等着你!” 大头鬼见愁一看,不由向身边的长发水里侯挤了挤眼,摇了摇头。 长发水里侯从来没有正偏之分,今天陶萄凤能有现在的结局,他自己不但感到满意欣慰也感激大家所耗的心血和支持。 当然,他对这位干女婿,一直为这件事受了不少委屈,也感到无限歉意。 大家进入西楼,只见外室两间,内室一间,陈设豪华,家具齐全,锦帏罗帐,地铺绒毯,应该有的都有了。 众人看罢,纷纷赞好。 潇湘仙子也满面含笑的望着陶萄凤,亲切的说:“凤儿,你就住这一栋吧?好不好?” 陶萄凤一听,娇靥通红,立即含羞带笑的恭声说:“是的,伯母!” 长发水里侯为了表示他的满意,立即望着陶萄凤,忍笑沉声说:“傻丫头,从现在起,要改口喊娘了!” 众人一听,立即欣起一阵哈哈大笑。 潇湘仙子满意的笑着,并望着大头、长发两位怪杰说:“我们再去看看容儿的东楼吧?” 话声甫落,“八十檀杖”胡氏已含笑恭声说:“回禀夫人,两位少夫人的新房,除了颜色不同外,家具都是一样的!” 一说“颜色”,立即提起了众人的注意,大家左右一看,这才发现东楼多是米黄点金,西楼则是水红点银! 大家一看,不由同声赞好,而且由衷的赞好。 潇湘仙子游目望着胡氏等人,赞声说:“在米黄中点金,在水红中点银,这是最美最调和的配色,如果用水红点金,米黄点银,在格调上就不如现在高雅了。” 胡氏三人一听,同时含笑应是。 潇湘仙子又关切的问:“这两楼的色调,不知是谁设计的?” “梅花双枪”柳媚娘一笑,正待说什么,胡氏抢先笑着说:“是我们姐妹三个为少庄主设计的!” 潇湘仙子惊喜的“噢”了一声,立即望着马龙骧,吩咐说:“骧儿,还不快谢谢你邵伯母和两位婶娘?” 马龙骧一听,立即拱手一揖,恭声说:“谢谢邵伯母和两位婶婶!” 胡氏三人虽觉不安,但有了大厅上的教训,三人也只得还礼笑着说:“应该效劳的,不要谢了!” 众人一见,又是一阵欢笑。 长发水里侯首先歙笑说:“贤妹,现在该去看你的佛堂了?” 霹雳火神立即接口说:“后院有门,可达峰前!” 于是一行人众,又依序下楼,出了后院门,迳向十数丈外的崖前走去。 由后院门到达崖前,除了有几株茂盛松树外,地下打扫得十分干净,由于是光滑石地寸草不生。 马龙骧向上一看,由谷中至峰巅最多二十七八丈,但削壁甚陡,轻功火候不足的仍难由此上去。 打量间,霹雳火神已解释说:“夫人和少庄主诸位可由此上下,小一辈的要由右边的石阶上去!” 潇湘仙子一听,立即愉快的说:“那我们也由石阶上去!” 说着,当先由右踅身走去。 邵裕堂一见,立即奔至一侧在前引导。 前进约十数丈即是阶口,而且,峰势也有斜有陡,阶梯顺着自然峰势,婉蜒上升,直达峰顶上。 众人沿阶前进,逐渐上升,绕至峰的另一面,方始发现峰高百丈,宛如鹤立鸡群,峰势十分险峻。 马龙骧游目一看,发现其他高峰,无出其右,才知他们现在登的峰,就是鸡冠山的唯一最高峰。 登上峰巅,山风尚称柔和,松涛呜咽,修竹微摇,在五颜六色的卵石通道两边,街有开满鲜花的花圃。 在峰的中心,怪石渐多,矗立如林,果然形同一座石阵。 众人沿着卵石通道左拐右转,突然到了一座以两尊怪石为门楣的院门,建筑精巧,的确颇具匠心。 潇湘仙子一见这座别致的院门,就先有了几分满意。 进门是座植有修竹鲜花的小院,左右果然各有一间厢房,中间一座较大,由院中即可看到神龠上供奉的是观音大士。 就在这里,东厢内突然走出一个素衣少妇来。 马龙骧和陶萄凤三人一见,不自觉的脱口低声说:“啊!梅执事?” 换了一身素装的梅亦媚,已向着潇湘仙子,跪地要求说:“小女子为报少庄主和少夫人的救命大恩,甘愿在此服侍夫人,以报少庄主的大恩于万一!” 潇湘仙子伸手相扶,并慈祥的一笑说:“梅姑娘,你先请起来。” 一俟梅亦媚起来,潇湘仙子又望着邓小慧,问:“慧儿,你认为梅姑娘应该留在庄上吗?” 邓小慧立即恭声说:“亦媚的夫婿已死,留有一个男孩和母亲,现在仍住在临贺岭山区,如果决心伺候您,可派人将她母亲孩子接来此地……” 话未说完,梅亦媚再度跪在地上,要求说:“亦媚决心伺候夫人,永不变志。” 潇湘仙子再将梅亦媚扶起来,亲切的说:“你起来,我答应你!” 于是,众人进入佛堂,潇湘仙子先在香筒里取了三支香,即在油灯上燃着,面向观音大士,肃容虔诚的跪在蒲团上。 众人一见,也纷纷跪在地上。 潇湘仙子仰面闭目,双手捧香,呐呐祷告…… 《气傲天苍》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