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隆行之月落虹桥》 开篇 大道之行也 天下为公矣 黄沙之上,一个孤傲的少年人失魂落魄的矗立着…… 长河边上,一个风流俊逸、气宇不凡的中年人死了…… 他的呼吸从残喘,到微弱,最后变得毫无声息;手中紧握的折扇,慢慢的从他的手上滑落,落入一滩血迹之中…… 在这片污浊的天地之间,扇面还是一片纯白,无字无画。 这里是一片大漠! 死静、孤寂、萧条的大漠,茫茫无边,纯然一色,远处独起的一道狼烟,孤独而又格外醒目。 这里没有山,没有树,只有一条血色长河横贯其中,视野所及,是大漠无尽黄沙,长河杳无尽头,血色残阳近在眼前。 大漠,落日残阳,空气中飘散的都是带着铁锈味的血气。 河的那边,层层叠叠的尸山,盘旋在半空的黑色秃鹫,偶尔发出刺耳的叫声,残破的已经辨不清原来面目的旗帜,歪歪斜斜的插在黄沙之中! 这片大漠让人觉得压抑,沉重的喘不过气来…… 一只秃鹫猛然向矗立着的少年冲来,但是,那个少年人却不躲不闪,一身悲戚! 床榻上的少年,醒了! 那片大漠在他的梦里散了…… 散了吗? 一滴泪水从他的眼眶滑落…… 屋外是一阵阵钟声,而后响起的稚嫩童音,蛮不讲理的窜入塌上少年的耳朵——“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 少年猛地坐起,他意识到这里是南阁——遂宁州的南阁! 他又回到了这里,可是有一个人却永远的回不来了! 一念及此,一滴泪水滴落在少年微微颤抖的手上! 屋外骄阳似火,屋内却暗沉无光,少年失魂落魄的在自己的腰间摩挲,直到他的手触到腰间的木牌。 那一刻,悲伤来得凶猛,泪水如同决堤的河水,塌上的少年无声的哭泣了,那是痛心疾首,支离破碎,那是拼了命也回不去的美好! 只是,事情该从何说起呢? 第1章 病儿塌上窝 司家有女初长成 汴城司家,是钟鸣鼎食之家。 虽说司家主家败落,但司家却不曾衰落,自前任司家家主司其毅不知所踪,司家家主便成了司家旁支的司其圣,司其圣早在新朝元年便迎娶了蜀国公主长孙嫣然,有了蜀国国君的礼待,司家更是风光无限。 司其圣与长孙嫣然只育有一子,其子司邢晏五百年前身患胖症,肥硕无比。为解司邢晏的胖症,司其圣只能带其子前往玄宗求助自己的师父,虽没能为其子彻底解除胖症,却也暂缓病情。待司其圣再度回到蜀国之时,蜀国上下皆知司其圣多了一个私生女,名叫司修姱,此女花容月貌,虽不知道生母是谁,却是个难得的修武魂的天才,小小年纪便已步入灵台境。 司其圣之弟司其誉,是蜀国大将,手握重兵,其妻乃蜀国皇后胞妹王鹤,并与王鹤育有二子,长子司子衿,次子司唯白。 司家破书楼 这是一个三层破书楼,相较蓝墙黛瓦,气势恢宏的司府而言,这片屋宇真是其中败笔。 只见二楼书房之中,香炉里的龙涎香,香韵缥缈,只见一个老者盘腿坐在塌上。 突然,在书房的一面墙上逸出一阵清香。老者虽未睁眼,却是欣慰一笑。 不多时,一阵机关开启声之后,墙上开出一个小门。一个面色苍白,身形俊郎的少年从里面走出。看到老者,笑道:“羽伯,你怎么在这里。” 那老者只是笑了笑,“自然是过来看看,辰儿有什么需要。” 少年将手中的玉瓶扔给老者,说道:“羽伯,这是我给你炼的固气培元丹,我对丹方做了些改进,如今这固气培元丹比之前的增加魂力的效果更好了!” 羽阳略略扫了一眼玉瓶,才发现这玉瓶之中的丹药个个都是圣品。欣慰之情溢于言表,想来世间丹药不过五品(臻品、极品、圣品、珍品、凡品),这个不过一千三百岁的少年儿郎,竟已然能有此番作为,高兴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适时,门外走进一个灰衣侍从,那侍从看到羽阳,很是高兴,“师父,您又偷偷跑哪里去了,您不知道我们院子里的小丫头翠柳是长孙嫣然的眼线么?你这般不着家,我都快遮掩不住了。那小丫头鬼精鬼精的,为了骗她,我都能写出一本谎话大集了。” 羽阳哈哈一笑,“那你这番,不去看着那丫头翻风浪,寻到这里作甚。” 面色苍白的少年又从袖子掏出一瓶固气培元丹,说道:“枫杨,给你的。” 枫杨心道:那小丫头去寻她的情人去了,我这不是怕长针眼嘛。摇了摇手中的玉瓶,对着面色苍白的少年说道:“少爷,多谢啦!” 羽阳看着这两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少年,面上含笑,心中却有无限担忧,他深刻的知道:那看似病弱的少年,一心想踏上修武魂一途,自己明知他为何不能修武魂,却不能多言,因为他不能违背先主嘱托。而另一个灰衣少年,明明可以有别的作为,因为自己,却要拘于高墙之内,做着卑躬屈膝的事情。 羽阳笑着看着两个少年,“辰儿,枫杨。若我日后,不能陪伴你们,你们二人无论去哪里,都要相互扶持,好好活下去!” 枫杨对此话并未上心,只是很随意的说道:“师父放心,我定然不会舍弃少爷的。” 司辰面上不显,心中却觉得似有大事发生,多年来,无论自己如何询问,羽伯总是各种推脱,不肯告知自己父母弥难的真相。 但是,看着守护自己,日益苍老的老者,又不忍责怪,“羽伯,定要长命百岁,伴我们天长地久!” 蜀国辰龙酒楼 应天大陆之中,最出名的酒楼便是辰龙酒楼,九州之中,皆有分店。这辰龙酒楼虽然经世未久,却在八方风雨的九州站稳了脚跟。 相传,它的背后有一群修武魂的大能,普通人是万万不敢与之作对。 世人皆知,辰龙酒楼九大管事个个都是修武魂的大修行者。昔日,辰龙“九龙”风光无限,而如今,九大管事早已退居幕后,甚至隐姓埋名。 虽说,辰龙酒楼往昔风光不在,却依旧在动荡不安的九州之中屹立不倒。 相传,辰龙酒楼知天下事,世间之人都十分好奇这小小酒楼是如何掌握九州消息的。 虽然,辰龙酒楼在世间只有九座,但是每一座都修建的一模一样,各州风光迥异,但是这酒楼却能毫不违和的融入各州特色之中。 酒楼外部有九九八十一个翘角向外延伸,墙体用黄色琉璃瓦覆盖构建而成,做工考究。楼外皆用白玉雕刻了麒麟之像,屋内门窗饰以飞天,祥龙,瑞凤,花鸟虫鱼图案,观之仙境历历,妙趣横生。 在蜀国的辰龙酒楼之中,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走进酒楼之中一间密室,那老者身形俊郎,剑眉星目,手腕上挂着几根细细绳索,那绳索黑亮,古朴。 待这老者跨入密室,只听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大哥,你怎么又冒险来此。” 而那声音的主人却是个额骨稍凸,眼睛细小,鼻直唇长,须不盈尺,下巴很长的男子。而那老者却是司辰身边名不经传的老仆从羽阳。 羽阳快步走到哪男子身边,嘘声示意他不要多言,只见他微微侧耳,发觉外面并无异常,便说道:“而望,司其圣、司其誉二人觊觎少爷手中东西已久,为了保护圣女血脉。我日夜不敢懈怠,如今我身体大不如前,不知能否度过此劫。应天大陆的千年大竞就要在商州举行了。此番我前来,便是告诉你,若我活不到那个时候,你定要好好护住少爷啊!” 孙而望大惊:“大哥,难道那蚀魂之毒真的无药可解吗?” 羽阳叹了一口气,“这么好的日子,怎么活得够。可怜少爷和我那傻徒弟,日后怕是都要托付于你。多年前,若不是你在寒武州行事低调,从不露面,‘辰龙九龙’怕是全都要归隐山林,哪里还有人能守得住圣女的心血。” 孙而望感到心中刺痛,“当年,若非我没用,也不会让圣女遭逢大难。大哥更是受到奸人所害,只可恨那奸人位高权重,若非为了大局,我真恨不得杀之后快。” “九弟,这种话切莫再言,若是无意让少爷知道,恐生事端。”羽阳赶紧打断孙而望的话语,“切记,密切关注此次的千年大竞。多年来,我们遍寻圣女的玉简,都没有消息。却在上一次的千年大竞之中出现一枚,这一次,我们一定要细细谋划,万不能让那厮再次跑了。” 孙而望总觉得一股郁气堵在胸口,忍不住一掌拍在石桌之上,那墨玉所造的石桌本是坚硬无比,却也应声倒下,“那厮,要是落在我的手中,我定要他碎尸万段。可怜当年圣女身受重伤,却落贼人之手,香消玉殒。” 羽阳却是沉默,面色不显任何情绪,袖中紧握的手,却暴露了他心中的愤恨。 司家破书楼 在这恢宏气派的司府之中,西面坐落着三层破旧小楼,楼上瓦片破碎,彩色檐角也被风雨磨损的没有往昔光彩。楼前有一株檀木,古枝纵横,盘根错节,状若云朵。楼后小院有一方枯井,院中稀稀落落的种着三五果树,小楼侧面的昏暗甬道尽头,有一间厢房。 突然,甬道之中传来欢快的脚步声,一个身着灰布衣裳的侍从,慢悠悠的跟在前面跳跃前行的少女身后,只见少女回头说道:“枫杨,你家少爷在哪里呀,我怎么遍寻书楼都不见他呀。” 那灰衣侍从很是腼腆,并未多言,只是慢慢跟在少女身后。 少女见侍从并未回应,觉得很是无聊。便停下脚步,飘然而起,枫杨看到此番情景,甚觉惊艳,只见少女衣袂飘飘,青丝浮动,待她足尖点地之时,已落至自己的面前,少女轻轻勾起手指,向自己伸来,枫杨觉得自己心头鹿撞,等到少女提起自己的下巴,更是不由得面红耳赤,不知身处何处。 少女抬头仰视枫杨,凌厉的眼神盯着枫杨的脸庞,冷冷地说道:“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呢?” 枫杨有些紧张,不由得结巴道:“不……不知。” 少女觉得无趣,一摆手便转身离去,继续四处搜寻,独留枫杨一人若有所思。待枫杨回过神来,不由得慌忙的去追走在前面的少女。 待走进院中,少女却看见书楼二楼有一个玄衣少年,手持残书,凭栏而立,顿时感觉欢欣鼓舞,“五哥!” 那玄衣少年抬眼看了看院中仰望着自己的少女,微微一笑。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可言,唯有一双黑眸熠熠生辉,明澈之中尽显孤傲。 “姱儿,明日你便要回玄宗,不好好收拾行李,来这寻我作甚。” 少女飞身上楼,仙姿佚貌,双瞳剪水,亭亭玉立。 司修姱笑嘻嘻的拉住玄衣少年的衣袖,眨着水汪汪大眼睛,“自然是舍不得五哥。” 玄衣少年轻咳,脸色更加苍白,“姱儿,我是个修武魂的废物,全府上下都避我不及,你有大好前途,还是莫要到这破败的院中吧。” 司修姱听罢,便有些不高兴,“世人皆知,你司辰是个修器魂的天才,为何要妄自菲薄。前些时候,宗门历练,你给我的参三七丹,大有用处,宗门里的兄弟姐妹们都托我向你讨要呢。世间丹药不过五品,简简单单的参三七丹,你都愿意耗费魂力炼成珍品,于你这般年岁,还未有修器魂的丹师可以炼成珍品丹药呢!” 司辰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多言。 “五哥,你还记得,三百年前,我刚进司府的时候吗?那时人人都说我是私生女,个个都嫌弃我这个生母不详的小女孩。司唯白更是趁着暗幽族幽者杀进司府之时,推我出去挡刀,若不是我机灵,早就命丧当场。若不是逃到破书楼,五哥护我,我早就没命了。” 司辰自然记得三百年前的那一日,那天,正是司辰跨入鹏程境的关键日子,若不是司邢晏派人下毒,自己也不会在跨境之日身受重伤。 想到这里,司辰不由得摸了摸怀中的明珠,心道:不知那人如今怎样,当年的幽者应该都是追杀他的。 “那日,不过是顺手为之。姱儿,不必介怀。” 司修姱眼中含泪,灿然一笑,枫杨在园中看着,心里暖洋洋的。 “五哥,你会去晋州看我吗?晟国的七皇子很是讨厌,总是纠缠于我,若是五哥在,定然不会让他欺负我的。” 司辰摸了摸司修姱的头发,“时候也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吧。” 司修姱看到此番情景,有点失落,不过片刻之后,便又恢复笑容,说道:“那明日,五哥来送我可好。” 司辰只是一笑,并未作答。 司修姱却欢欢喜喜的转身离去,“我便当五哥答应我了。” 等到司修姱离去,枫杨立即飞身上楼,笑嘻嘻道:“少爷,你这病弱少年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司辰轻哼一声,“那你这唯唯诺诺的小侍从又要装到什么时候呀!” “我自然要装到你不装的时候呀!” 司辰便笑道:“那你怕是要装很长一段时间了!” 枫杨不解道:“为什么呀?” “因为本少爷的确有病!武魂被封多年,解封之日也是遥遥无期啊!”说罢,更是怜悯的拍了拍枫杨的肩膀,“真是辛苦你了!” 枫杨气结。 司辰又道,“你可知羽伯去哪里了?” 枫杨摇了摇头,没好气道:“师父,平日来去自如,从不招呼我,我怎么会知道。还要我为他多番掩饰,才没有让他露出破绽。” 司辰若有所思,从袖中掏出一个玉瓶,“你如今已是聚气圆满境,这是我刚刚在密室里炼的一炉隐魂丹,可以隐藏武魂气息,不是洞天境的大修行者。绝对看不出你的修为。” “难怪刚刚找来找去,都未找到你的身影,原来又偷偷躲起来炼丹了。” 司辰呵呵一笑,“若不是三百年,那个留下明珠的男子的一本丹谱,我的修为也不会如此见涨,不仅治愈了多年的暗疾,而且,咱们偷偷卖丹药,不是也赚了不少银子嘛!” 枫杨翻了个白眼,“少爷,你真是我见过最奸诈的人!明明早已入了虚凰境,对外却只说自己受伤停留在鹏程境。可怜修姱小姐,一直以为你是因为当年救她受伤,修为才未见丝毫长进。你这样一直骗修姱小姐真的好吗?” “我从来没说过,是因为姱儿才受的伤。” 枫杨没好气道:“你就是奸诈。就知道骗单纯可爱的小姐。” 司辰有些吃惊,“枫杨!我才是你的少爷呀!你可清醒一些,日后我们是要离开司家的,不要留下太多感情羁绊。” 枫杨有些无奈,“知道了!还有一事,少爷可要当心。” “难道长孙嫣然有什么动静了!” 枫杨摇头,“我前几日,听到翠柳与司邢晏交谈,谈及‘黑子’。司邢晏说他母亲,欲得‘黑子’,让翠柳细细查探破书楼。少爷,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司辰皱眉,转身坐于塌上,斜靠在软塌之上,一只手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我们相伴多年,我有什么你不是一清二楚么。关键是这‘黑子’到底是什么东西,还有就是长孙嫣然为何要这‘黑子’,我们必须要知道长孙嫣然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枫杨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茶,席地而坐,“说来,这长孙嫣然真是恶毒。虽说,你的暗疾已经治愈,但是那些年的病痛,全都拜她所赐。五百年前,若不是她让司邢晏对你下毒,落得一身病痛,更不会错过与家主的约定,连家主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可恨我年幼无知,轻信小人,险些害你性命。若非师父,我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司辰邪魅一笑,“往事不必重提,那长孙嫣然作恶不是得到报应了么,司邢晏的胖症,这世间除了当今的圣女和我,谁都不知道怎么解。” 司府门前 司修姱身着白色修服,身后停着一辆四轮马车,车舆顶部饰有彩凤双飞翼,车轮的边框是罕见的刚玉所制,结实无比。 司其圣双手搭在这个自己最自豪的女儿肩上,说道:“姱儿,你前去玄宗修习,要好好照顾自己,银钱不足,或短缺什么,都要差人来报,父亲自会为你安排一切。” 司修姱微微一笑,“女儿明白,父亲放心。我定不负父亲期望,好好修行。” 随后,一个身着金色铠甲的壮汉递给司修姱一个锦袋,“这是一个宙囊,乃是皇上赏赐,你是司府少年一辈的英才,叔父便将它赠与你。” 那壮汉正是蜀国大将司其誉,而他身后站着两个俊美少年,并不多言,只是略略作揖,表示惜别。 司其圣拍拍司修姱的肩膀,“既然都收拾妥帖,就赶紧上路吧,免得耽搁日程。” “女儿知道。”说着便向司府大门看去。司其圣亦是看向大门,并没有发现什么,说道:“今日,司府上下都来相送,姱儿是在找谁?” 司修姱有些失落,对着司其圣行揖礼,“没什么,拜别父亲。” 此时,一个身着薄若蝉翼的金缕玉衣,头梳追云逐月发髻的妇人,巧笑道:“修姱,此去玄宗,修习为次,康健为主,不要让你父亲和我担忧。” 司修姱对着那妇人再做揖礼,说道:“谨听母亲教诲,女儿拜别母亲。” 等到司修姱登上马车,枫杨急匆匆跑到门前,对着司其圣见礼,“家主,主母。五少爷身体不适,不能前来,特命我来送小姐。并嘱咐我将这些丹药交于小姐。” 司其圣微微一笑,“辰儿,有心了。” 司修姱撩起门帘,声音有些急切,“五哥,怎么了?” 适时,一个身着锦衣的肥胖少年,说道:“司辰那厮,自己就是丹师,你有什么好担心的。还是速速赶路吧!” 司其圣横了锦衣少年一眼,“闭嘴,谁准你如此和妹妹说话。” 锦衣少年撇了撇嘴,不再多言。 枫杨将东西递给司修姱说道,“小姐,不必担心。少爷说日后会去看你,让你安心赶路,莫要耽搁。”说罢,便告退。 第2章 舟砚说太古 隆行世间引吭颂 话说,应天大陆遂宁州的天行山脉风景秀丽,重峦叠嶂,负势竞上,互相轩邈,争高直指,千百成峰。 有一阁名曰南阁,环境幽僻,仙山琼阁,疑是人间天上,亭台楼阁依山而建,粉墙黛瓦,翠松青石,飞榆立柱,妙趣横生,是少年修行者们梦寐以求的修行宝地。 集贤亭 此间深山,云雾缭绕,山间泉水叮咚之处,亭台楼阁错落有致。 在众多亭台楼阁之中,有一别致二层八角亭,亭角嵌有明珠,立于水面,四周环水,却无路通达,煞是醒目。 亭上有一匾,匾上之字很是随性,草草的写着“集贤亭”三个变扭的大字,与恢弘大气的亭台相称,却又显得相得益彰。 只见那亭中稀稀落落的坐着三五少年,其中有一白衣少年,静默无言,如玉公子,独坐栏杆前,轻摇一把铁骨扇。 不多时,一老者踏浪而来,眨眼间便坐于亭中。只是这老者坐姿很不像样,穿着也很邋遢,袖间几片破布,随风招摇,很是惹眼,腰间别着贵气的玉葫芦酒壶与他那一身乞丐装扮很不相符。 亭中本是闲聊的少年,在老者到来之时,立即变得十分恭敬,起身作揖,齐声道:“五师尊,安好。” 老者很是随意的抬了抬手,表示不必多礼。同时,解下腰间的玉葫芦,痛饮一口。嘻嘻哈哈一番之后,对着轻摇铁骨扇的少年戏谑道:“哎,冰块,听说你前几日又去鹤汀台,企图烦扰玄祖,难道又是为了换师一事。” 少年轻哼一声,却不多言。 少年后方的明艳少女轻笑,打趣道:“五师尊,不愧为天下第一耳,这世间八卦趣闻真是躲不过你的耳朵。” “哈哈哈,这是自然,还是卿卿懂我。”老者煞是得意:“冰块,你要换师,应该先找你五师叔我呀,给你支支招什么的还是可以的。何必去鹤汀台自找苦吃呢,瞧瞧你这俊脸,青青紫紫,师尊真心为你心疼呀。”说着又是不厚道的一通大笑。 少年温怒,紧握铁骨扇:“舟砚老儿!” 明艳少女轻拉少年衣袖,娇笑道:“不痕师叔,何必动怒。” 老者见少年这般,亦不动怒,笑道:“小不痕呀,小不痕,这换师一事,就算你去鹤汀台找玄祖也是无用,一来你把这鹤汀台烧了也找不到玄祖。二来嘛,哈哈哈,这二来嘛,你们的二师祖雨声本是个懒散性子,之前都是立志不收一徒的,近几百年因为要给一个小毛孩找师父,思来想去,比来比去,还是觉得这世间只有自己适合做那小毛孩的师父,才勉强打算收一徒。只是这一个徒弟,我等了几百年也没见个毛影子,但显然这个毛影子不在你身上啊,还是别折腾啦。哈哈哈……” 此时少年已平静,若有所思的脸上透着一丝神秘。 而那明艳少女却瞪着一双好奇的眼睛看着老者,问道:“五师尊,为何我大师祖和二师祖性子差别如此之大,不都是玄祖老人家教的么。同样收徒,大师祖收了五个,二师祖怎就一个还是勉强打算收的。” 老者沉吟片刻,傲娇的说:“我师父和二师叔本就不同。尔等先温书,我先去准备一番。”便起身离坐,踏上二楼。 待老者身影隐入二楼,明艳少女身旁的一个清秀小儿郎凑到她身侧,说道:“冰卿师姐,刚刚师尊一会儿师祖,一会儿师叔的,说的我云里雾里,很是迷糊,望师姐解疑。” 明艳少女笑道:“千文师弟客气,说来你是我们中最后入北山之人,不清楚这北山之中的辈分也是常情。师姐就意思意思的给你讲讲吧。” “千文谢师姐”,少年作揖。 “天行山脉南阁始祖是玄祖玄麟,玄祖有弟子二人,分别是大师祖不惊,二师祖雨声。大师祖是封经五万年入的南阁,时至今日已有弟子五人,五师尊就是他的第五个弟子,偷偷告诉你哦,大师祖的儿子就是你的不痕师叔”,少女坏笑道:“二师祖雨声,你也知道,扬言只收一徒,当时南阁前庭、北山上下可是俱欢颜,争相意图拜入二师祖门下,二师祖都以’我弟子还未上山,不收’为由拒收了,再偷偷告诉你,不痕师叔是绍圣九万九千一百年的千年考核入得北山,本来不痕师叔就是想拜入二师祖门下,眼看就要成功了,却被五师尊搅和了,被二师祖随手丢给了三师尊,你才有幸与不痕师叔一起在新朝一千一百年行拜师礼。。” 少年很是震惊:“原来如此,难怪不痕师叔如此气愤。” 明艳少女从袖子拿出一把瓜子,继续说道:“不痕师叔性子孤傲,也不知待五师尊口中的毛影子出现,会不会被不痕师叔拔毛呀。” 说罢,那少女将头微微侧向那少年,“偷偷告诉你,前不久我们的大师祖前去拜访万水国国君水东升,将水东升最小的女儿水笙歌带会南阁,据说不痕师叔与此女早有婚约,待南阁北山千年考核结束,不痕师叔就会迎娶这万水国的公主。” 千文很感兴趣的问道:“相传,这万水国的嫡公主,相貌非凡,在万水国之内,只有万水国国师的孙女司徒思诗可与其一较高下。” “我也曾听闻,这司徒思诗是个才华横溢的女子。” 千文发觉话题有些偏离,便说道:“冰卿师姐,我们还是继续谈论咱们北山的关系吧!” 明艳少女从袖子抓了一把瓜子递给了清秀小儿郎,二人一边磕着瓜子,一边闲聊着:“好吧!我们大师祖坐下的五弟子,目前只有大师尊,三师尊,四师尊收了徒弟。大师尊收了三个徒弟,大弟子是我师父龙蘅天,也就是现在的南阁阁主;二弟子我是至今也未曾得见,很是神秘;三弟子就是你师父妙音天。三师尊是个肆意潇洒的性子,收了我们不痕师叔以后,就失踪了,所以不痕师叔自被三师尊收为徒弟后,一直闹着换师。四师尊收了一个会御兽的少年,这少年脾气可是坏的狠,他身边总是环绕着一群乌鸦,四师尊上课的时候总是觉得他的乌鸦扰人清静,就免了他集贤亭的课,不过我听说师尊们也是轮番给他开小灶,真是羡煞旁人。” 千文问道:“师姐说的是凫渚崖边的寒鸦少年。” 冰卿言道:“自然是他,怪惹人厌烦的。” 忽然,香案之上,升起一丝云雾,邋遢老者虚步踏至案前,先前闲聊的少男少女立时十分恭敬的坐好。 老者随性而坐:“今日便以云雾之术为尔等演绎《隆行颂(太古卷)》,尔等定要细细观之。” 只见云雾升腾之间,展开了一副画卷,画卷中人物景象变幻莫测,其中还伴随着古朴而苍老的声音,细细讲述着应天大陆的故事: 应天有奇书,沐天地灵气,十万年方出一卷,以在野山神玉为载,书尽世间不凡事,颂天地大能之隆行,故名曰《隆行颂》。 从太古至新朝,人类已历经九个大纪元,因而这《隆行颂》也就分为了九卷,分别是:太古卷、封经卷、上行卷、明清卷、元昊卷、贞玄卷、永乐卷、建武卷、泰豫卷,绍圣卷。如今已是新朝两千年,再过九万八千年,便会有新朝卷出世。 相传,《隆行颂(太古卷)》记载了三个大能,分别是巨人恒古,守玉人麻姑,南阁始祖玄麟。 太古元年,有一个巨星,形似海珠,在无际的黑暗云雾中运行,万籁无声。而在那巨星的内部,有一片雄山,名岩山;有一颗巨卵孕岩山之精华而生,落地便是一个巨人,名叫恒古。 恒古落地,随手在岩山撕出一把石斧,他暴躁于身处混沌,一直在用他的斧头不停的开凿,企图打破混沌。太古一万八千年,恒古挥出最后一斧,只听一声巨响,巨星分开为两半。上半巨星,化而为气,不断上升。下半巨星,则变为大地,不断加厚,从此应天大陆便开始有了天和地。 恒古开辟天地后,光明只显片刻,巨星周围黑暗云雾便渗透到恒古开辟的天地之中,天地昏沉。 恒古耗武魂驱黑暗云雾,光明再现。但是,片刻又聚集,恒古便不断驱逐黑暗云雾,行至在野山脉,黑暗云雾稍显稀薄。 恒古累瘫在在野山脉,无意间触碰了在野神玉,恒古心魂一怔,一挥手便将这黑暗云雾聚集袖中,恒古隐约听到袖中云雾有婴儿啼哭。后来,恒古嫌这黑暗云雾过于累赘,便将其丢于幽冥山脉。 世间大修行者追求极致境界,梦寐以求的便是自己的名号能入这《隆行颂》,为后世所颂。 神玉为载的《隆行颂》岂是凡夫俗子可以随意亵渎。 太古两万三千年,为防有心之人破坏神玉,在野山脉桃源圣族圣女便开始世世代代担起了守护神玉之职。 幽冥山脉暗幽族族长垩烨刚愎自负,自认为是惊天动地的大修行者,是开辟应天的始祖,而这隆行颂无他之名,实为废书。 而这垩烨便是恒古袖中黑暗云雾里的婴孩,垩烨自认与恒古同时开辟应天,而隆行所颂之人却仅有恒古,心有不服,便让垩莬之雾肆虐人间,垩莬之雾吞噬人间生机,人间生灵涂炭。 垩烨趁隙攻入在野山脉,圣族为守神玉与之殊死拼斗。垩烨伤圣女麻姑,用碧蝎刀砍裂神玉。 麻姑为救天下苍生,将器魂变成了风,吹散垩莬之雾;声音变成了雷霆大阵,环绕神玉之巅以护神玉;麻姑的左眼变成昪日神光,照耀神玉之巅光明圣殿;右眼变成皓月神光,照耀人间大地,播撒生机;千万缕发丝变成水之生机,江河湖海从而奔腾不息;肉身成为土之生机,千里沃野,树木花草,万千生物,重现光彩。 太古三万年麻姑身死,神玉自愈,太古卷便出现了麻姑之名。 修行者为匡扶人间正道,遂与垩烨战于晟都山,垩烨不敌,被封印于晟都山不空洞春华秋实之中。 至此人间休养生息三万年,修行者苦修道法,追求至高境界,无尽寿元。 太古六万六千六百六十六年,天行山脉一户人家有妇人生产,婴儿诞生之时,屋顶有大鹏飞鸣,五彩祥云环山而走,经久不散。七七四十九日,祥云才飘散不知来踪。这婴孩便是南阁始祖玄麟。 垩烨被封,其义兄螭卜继任暗幽族长之位,螭卜蠢钝,苦苦修行才到修武境二重境灵台境,活了三万年便寿终正寝。 螭卜长子灼甲将其弟驺虞逐出幽冥,成为暗幽族长。灼甲野心勃勃,一心想要打破春华秋实,救出垩烨,为祸人间。 南阁始祖玄麟天资聪颖,年少成名,三万岁便已是修武境五重境不凡境的大修行者。 玄麟三万岁时,灼甲举兵晟都山,解封春华秋实,玄麟与灼甲大战一百零八回合,用昊天剑气伤灼甲武魂,灼甲战败而逃,从此闭关于暗幽族司暝洞。南阁始祖玄麟抽出武魂一缕重封垩烨,自此南阁名动天下。 世间不凡的大修行者,有所为无所惧,芸芸众生引吭而歌之。 古朴的声音伴随着香案上的云雾随风飘散,而那邋遢老者在声音戛然而止之时,已不知所踪,只闻其声:“小不痕,你大闹鹤汀台之事已够我乐呵一年半载,今日一别,小子们,我们来年再见。” 亭中少年少女起身作揖:“拜别五师尊。” 舟砚立于峰巅,隔着层层云雾,看着亭中那个他十分欢喜的少年,又言道:“小不痕,我听说雨声师祖去砜州找他的弟子去了,我去瞧瞧热闹。” 舟砚语毕,亭中少年们立时叽叽喳喳的交流起来。此刻,云淡风轻的不痕,亦看不出有任何异样,不消片刻就消失于亭中。 凫渚崖边 冷冰卿形色匆匆的来到凫渚崖边,扶着崖边的一棵万年古松,轻轻喘息,偷偷的看着崖上的黑衣少年,这少年身形瘦削,高而挺拔,梳着一头齐整的小辫子,腰侧别着七根大小不一的红色骨哨,左手上挂了一串古朴无奇的沉香佛珠。 少年临崖而立,上方有一群体型略小的黑色乌鸦环绕而飞,像一个锥子环绕于少年头顶。它们的嘴巴黑而细小,眼睛却是蓝色,眼后有银色细纹,前额与后顶的黑色羽毛富有光泽,枕至后颈羽毛为白色,后枕两侧,颈侧羽毛为灰白色,恰好在后颈处形成一个白色的项圈。 落日残霞,老树寒鸦,此间少年,冷冰卿眼里看到了孤独,心中看到了愁苦。 “长得这般好看的少年,做这般忧愁模样,怎么也那般好看,上天不公啊。”冷冰卿在树后轻声嘀咕。 可是却因看的太入迷,情不自禁的踏出一步,惊动了崖边看落日的少年。 “冷冰卿,出来吧。”崖边少年转身对着树后的少女说道。 少女一时尴尬,恨不能扒个地缝钻进去,心想:这寒鸦少年的名号果然名不虚传,这般不给面子,白瞎了一张好看的脸。 冷冰卿只好死猪不怕开水烫,落落大方的从树后走出,行礼言道:“溪靖师叔,安好。我本欲寻四师尊,适才碰到师叔观看美景,不忍打扰,才站于树后,望师叔见谅。” 溪靖甚是无语,本不想做答,却又觉得这个少女站在他的地盘,扭捏作态,很是碍眼。 “师父不在,你走吧。” 冷冰卿自然不是第一天认识这个寒鸦少年,虽然恨不得从袖子掏出一把瓜子砸死他,但是奈何官大一级压死人,人家是师叔,只能捧着敬着。 所以只能很有涵养的说一声:“师叔海涵,冰卿有要事找师尊相商,万望师叔告知师尊下落。” 溪靖心中很是不耐烦,但是万年冰山脸上却不做任何表情。 本想以师叔的身份教训一句:冷冰卿,你以为我是第一天认识你么,这般惺惺作态,很不得体。但是转念一想,口中要讲这么一段话,又觉得甚是累人。于是面无表情的说道:“不知道。” 冷冰卿很是生气的席地而坐,从袖中抓出一把瓜子,狠狠的磕了一口:“那我就在此处等着,师叔不必管我,自去看风景吧。” 溪靖细细看了一眼背对他而坐的少女,少女今日穿了一袭红色襦裙,外面套着绿色的罩衫,方片形的广袖中不知藏了多少瓜子,远远地便能闻到五香味,桃仁味,桂花味等等味道,诸多味道掺杂,溪靖觉得还是挺不好闻的。 溪靖心想:也只有她会穿这般俗气的穿戴。却也不得不承认这般俗气的穿戴也掩盖不了少女倾国容貌。 溪靖回过神来,觉得自己有点想多了,自觉无趣,打算飞身离去。 冷冰卿一回头,看到溪靖打算丢下自己,顿时急的站了起来:“师叔,这是要往那里去,莫不是打算丢下卿卿,让我喂乌鸦。” “你大可原路返回。” “我要找我舅舅。” “师父,不在。” 冷冰卿一时气结:“那我舅舅去哪里了。” “不知道。” 冷冰卿看着溪靖一副明明我知道就不告诉你的欠揍表情,心里早已挠花了他的俊脸,面上却还要笑呵呵的:“那就委屈师叔陪我一起等吧,要是独留我一人在这凶险的崖边,发生了什么意外,师叔怕是不好和我舅舅交代吧。” 溪靖觉得这少女很是难缠,不打算和她过多纠缠,转身欲走。 “哎哎哎,师叔,别走,我就是要告诉舅舅,二师祖去看徒弟了。”冷冰卿看到溪靖欲走,一时着急,便说道:“想让舅舅带我去看看热闹。” 溪靖忍着翻白眼的冲动,说道:“师父早已去了,你赶不上了。” 丢下这句话,少年便转身离去,那群乌鸦整整齐齐的排成一个扇形,追随在少年身后。 冷冰卿呆愣在原地,心里十分难受,那种感觉就像是磕着自己喜欢的瓜子嗑出一嘴沙子。 她狠狠的朝着寒鸦少年离去的方向扔了一把瓜子,顿时觉得解气,便悠闲的下山去了。 第3章 悦目是佳人 回眸一笑百媚生 天行山脉南阁建阁于太兴山,分为前庭与北山,两者之间有云障相隔,非北山之人不可入北山。南阁前庭聚集着来自九州各地的修行者,汇聚于此的修行者,无论何方人士,无论何时进入南阁,无论拜师与否,皆可在前庭修习,前庭之中有应天大陆隐世大能在此授课,这些隐世大能诸多都不愿与前庭修习者有过多交集,每每授习皆是入座开讲,离座便不见踪影。世人皆知,前庭修行者,若能通过北山考核,即可拜入北山,择北山之中一人为师。每隔千年,南阁便会有一次北山考核。而这千年一次的北山考核,可谓险象环生,万年不过入两三人而已。 南阁前庭晓钟阁 太兴山山势挺拔,奇峰突兀,青松翠柏,环山而走。屋舍俨然,有美池桑竹。人们常说这太兴山有拔地通天之势,擎天捧月之姿。此间深山,有一奇峰,名曰“神秀峰”,峰上有一片殿宇,每座殿宇的檐角都挂有一串铃铛,每当山风徐来,便又铃声叮铃,如天上仙乐,传闻,曾有玄宗大能在此闻铃,朝入灵台,夕步腾游,不过一日,足足跨境四重。殿宇之中,有一楼阁尤为突出,便是晓钟阁。 而在晓钟阁附近的一个楼台之上,一群修行者在此饮宴,席间喧闹,谈笑自如。细细听之,才知这些人谈论的是万水国嫡公主水笙歌。 只听一人说:“昨日我在后山修习,观云台之上的万水国公主,真真是人间仙色,白衣飘飘,发丝清扬,尤其是那背影,清冷独立,发髻欲散,细腰螓首,令我心驰神往啊!” 又一人说:“这又算什么,那日我前去藏经阁,途径后山,笙歌公主在云台之上,舞姿蹁跹,如九天仙女下凡,美不胜收。” 这时,一个女修行者说:“这水笙歌,算的了什么,惯会惺惺作态。也不知南阁北山的不惊先生是如何看上此女,竟要自己的儿子娶这样的女人!要我说,青瞳公子才是这南阁前庭第一人。” “哈哈哈,你这娘们是看上那银发小子了吧!说出这等不知羞的话来!那银发小子甚是无趣,每天不是躺在屋顶听这晓钟阁的铃铛声,就是坐在后山看云雾大阵,不知道是以为自己是玄宗的哀不伤,还是以为自己是北山的舟砚先生。听听铃声,看看云雾,就能一日飞跨修武境吗?诸位说是与不是?哈哈哈……” “兄台,此言差矣。”一个少年模样的修行者说道:“谁人不知,‘晟都怪才蜀丹司,寒鸦少年北不痕,银发公子泽国女,各领风骚怀若谷’,这打油诗中的六个少年英才,在九州之中可谓是人人称颂。” “哦?我以为那水笙歌不过是个惺惺作态的小女子,没想到她竟与青瞳公子齐名。”那女修行者吃惊不已,“你这少年,莫不是框我。” 那夸赞水笙歌是九天仙女下凡的男子,痛饮一杯酒,竟有些醉意朦胧,将面前的酒壶横扫落地:“哎!为何不能与那银发小子齐名,笙歌公主舞姿蹁跹,人间绝色,那银发小子是占了大便宜了。” 少年修行者呵呵一笑:“诸位哥哥、姐姐,怕是会错了意。这‘泽国女’说的是万水国国师的孙女司徒思诗。” “哈哈……我就说这水笙歌哪里担得起这样的盛名。” 那醉酒男子一把抓住少年的衣襟,打了个酒嗝,“你这小子,胡说八道!看拳……” 少年微微一偏头,淡定的躲过男子绵软无力的醉拳,继续说道:“我可没有胡说,这是我最近在山下听到的。‘晟都怪才蜀丹司’说的是晟国的七皇子秦宣和蜀国司家司辰,虽然二人都不能修武魂,却是当世不可多得的天才,一个惊人之举数不胜数,一个炼丹奇才惊才绝艳。” 女修行者一把推开靠在少年身上的醉汉,在少年身旁坐下,“寒鸦少年北不痕,难道是说北山之中的两个少年。” “正是溪靖与不痕。”那少年抿了一口茶水,“这二人手中都有世人艳羡宝器,九骨哨声可御兽,铁骨轻摇灭魂无声。” “银发公子泽国女又是什么典故呢?”适才,取笑青瞳的髯须大汉好奇的问道。 少年轻笑:“自然是因为这二人长得好看。” 髯须大汉哈哈大笑,“原来那小子不仅无趣,而且还是个靠面相出名的。” 而后,这楼台之中的人便叽叽喳喳,热烈的争论。须不知,在他们的头顶,有一青衣银发的少年躺在楼顶的屋脊之上歇息,那青衣少年觉得楼台之中的人甚是无趣。他起身飞踏,脚下的瓦片承受不住他的脚力,尽数落下,那饮宴的人群,遭逢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俱是武魂一震,四散飞身离开那岌岌可危的楼台,待饮宴的修习者们,飞身查探何人捣乱,那青衣少年早已不见踪影。 青衣少年离开楼台之后,漫步至后山,寻了一个僻静的地方,盘腿而坐,观后山变幻万千的云雾大阵。 在此修习的人都知道,这云雾之后就是南阁北山,那里又是一片令人艳羡的天地。这后山云雾,漫无边际,波起峰涌,如临大海之滨。漫天云雾,层层叠叠,随风漂移,时升时坠,千变万化,令人眼花缭乱。 青衣少年看着云雾,若有所思。他在想:为何义父非要他入这北山,他十分想念义父,想念寒武州的冰川,雪池,还有那极度危险又极具魅力的冰河,那一粒尘埃落入就会万里皆冰的冰河,他将一生难忘。他曾经在梦里见过自己在冰河里游泳,破冰而行,好不快哉! 突然,一阵突兀的笛声打断了他的沉思,青衣少年深深的皱眉,狠狠的吸了一口气,抬手一个虚指,就有碎玉之声响起,接着传来一个女子的惊呼声,那女子说道:“公主,你的手!” 不一会儿,青衣少年眼前便出现一把剑,那剑锋芒毕露,虽然是难得一见的宝剑,但并非一把绝世好剑。青衣少年抬头,映入眼帘的却是个朱唇皓齿,仙姿佚貌的佳人,只是她持剑的手却是鲜血淋漓。 青衣少年撇唇一笑,注视着眼前人,面对剑锋他毫不慌张,面对佳人也毫不痴愣。 不多时,刚才惊呼的女子也跑上前来,怒指青衣少年,质问道:“你是谁!” “青瞳!”青衣少年淡淡的看了一眼指着他的少女,那少女身穿一件红色短袄,梳着万水国皇室婢女的发髻。 那手染鲜血的女子平淡的问道:“为何伤我?” “觉得你烦!”青瞳面无表情,云淡风轻的说道。 “呵!你可知我是谁?”那女子很是傲慢的看着青衣少年。 青衣少年抬手将眼前的剑推至一边,冷冷的说道:“不需要知道!” 那身穿红色短袄的婢女一脸怒气,“竟敢对我家公主如此无礼!今日,你若不给个说法,万水国绝不善罢甘休!” 青瞳沉思片刻,想起适才在屋顶上听到的一番言论,轻蔑一笑,“我看公主真真是个美人,单单回眸一笑,怕是也会引得万千人为你折腰。实在是,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倾国倾城貌,惊为天下人。” 水笙歌看着青瞳的眼睛,觉得那双眼睛生的煞是好看,“当不起先生这般夸奖。” “公主每日在此徘徊,难道是想体验一回望夫石!”青瞳锐利的眼神,毫不避讳的直视着水笙歌的眼睛,水笙歌看着青瞳的眼睛,莫名的惊慌起来,心道:他怎会猜到?一念及此,又不由得心伤,想自己这般天香国色,万水国内如珠似宝的被人捧着供着,满心欢喜的来到这南阁,以为那名动九州的不痕,会日日陪伴自己,却不想自己连他的面都未得一见。人人皆道那不痕,如玉公子,俊逸非凡。水笙歌万不甘心自己被如此对待。她知道这云障之后就是北山,日日在此起舞吹箫,弄笛抚琴,只盼她心心念念的北山之人能踏破云障,前来相见。可苦等数日,毫无结果,如今一朝被人道破心中想法。心中的怒气,怨气一并爆发。 “你该死!”水笙歌突然眼神凌厉,狠厉的举剑向青瞳劈去,却不想青瞳一个闪身之后,移步幻影,迅速消失在原地。 万水国国师府 万水国国师作为一国师表,为了万水国殚精竭虑,倾尽毕生心血。可是外人却觉得这万水国国师是个趋炎附势,为了利益装神弄鬼的小人。 若说万水国最朴素的官员府邸,那便是万水国的国师府。在这恢宏气派的都城之内,唯有这茅草屋凑合在一起的国师府,尤为显得格格不入。 在一片池塘边上,一老者戴着笠帽悠然垂钓,而他旁边坐着一个双瞳剪水,眉如翠羽,肌如白雪的女子,那女子赤着足,坐在池塘边,悠闲的哼着歌。 “思思,你说如今水笙歌在南阁过得如何?” 那女子看向老者,调皮的眨了眨眼睛,“爷爷,我身在万水国,怎会知道公主近况。” 老者微微一笑,“待南阁北山考核一结束,无论这水笙歌能否顺利踏入南阁北山,水东升都会前往南阁,为水笙歌主持大婚。” 司徒思诗哈哈大笑,“爷爷,你是一国国师,还会怕国君的女婿不成!” 老者亦是爽朗一笑,说道:“爷爷,自然怕!那少年既聪慧又果敢,真可惜,为何不是我的孙女婿!” 司徒思诗弯腰用手轻撩塘中水,嘻嘻笑道:“既是如此优秀的英雄少年,又怎会看上笙歌公主。爷爷,莫怕。” “哦?何以见得。” “因为……”少女眨了眨眼睛,那明媚的眼睛像是藏了璀璨的明珠,“我就是知道!”说罢,银铃般的笑声骤然响起。 “思思,何时启程去南阁看看你的姑姑。” 司徒思诗撒娇的挽着老人的手臂,娇气的说道:“姑姑,在南阁前庭逍遥自在的很,为何要我去打扰她?” 老人刮了刮少女的鼻子,笑道:“自然是去参加南阁的北山考核。” “哦?爷爷有何深意。”司徒思诗坏笑着看着老人。 老人摸了摸白雪般的胡须:“你是明白的,何必装糊涂。” “爷爷,即使我让笙歌公主入不了北山,你自己都说了,无论笙歌公主能否入北山,国君都会去为笙歌公主主持大婚,我们何必多此一举?” 老人看见水波之下鱼线似有异动,立即收杆,拉上一条胖乎乎的花鱼,一丝不乱的将鱼放入脚边的小缸之中,说道:“你适才不是也说,那位英雄少年看不上水笙歌吗?” 少女摘了一片草叶子,轻轻拨弄那条胖乎乎的蠢鱼,说道:“爷爷,这般与国君作对,国君生气把我抓起来,怎么办呀!” “那以后就要委屈你浪迹天涯啦。” 司徒思诗听罢,捧腹笑了起来,“那爷爷岂不是孤家寡人了嘛。” 老人甚是得意的说道:“爷爷不怕。” 司徒思诗站了起来,拍了拍手,说道:“那好吧,思思不会让爷爷失望的。” “去了南阁,万事当心!”老人看着眼前的少女,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司徒思诗呵呵的笑了起来,“爷爷,难道舍不得我走!放心,我定会回来看你的。绝不抛弃你,让你孤孤单单。” 老人听罢,傲娇的哼了一声。 第4章 雨声忆往昔 垩莬之雾陷囹圄 幽冥山脉地处幽州,滮水北流,水皆缥碧,千丈见底。这滮水是一潭死水,水中没有一丝活物,水底细石,可直视无碍。夹岸高山,皆生枯木,斩断枯木可见红色汁液,鲜艳堪比血液。枯木汁液,剧毒无比,见血封喉。重峦之后,便是暗幽族邬钜殿。 滮水河上 这日,天清气爽,风烟俱净,一叶扁舟于滮水河上,从流飘荡,任意东西。舟上有一男子身着青衫,已入不惑之年,却不显老态,右手大拇指上戴着一颗玉戒,这玉戒青白相间,纹路清奇;右手握一黯淡无光的明珠,平平无奇,却又让人难以忽视。那男子独坐舟中,自顾饮酒,悠闲自得。 刹时一阵妖风,舟上便多了一袭黑影,只见这黑衣男子,衣袂飘飘,面如冠玉,飒爽而立。头上别了一支青玉簪,腰间佩着一把青龙剑。这男子本就是个玉面郎君,偏又生了一双邪魅的桃花眼。大约不管他做怎样的凶狠模样,别人也只会当他是和风细语的调笑吧。 “雨声,你不缩在你那南阁北山的乌龟壳里,怎的跑到我家滮水河上晒太阳。”说罢,那玉面郎君很是不客气的朝着雨声扔了一支枯木枝丫。 雨声很是好脾气的打落枯枝,向那玉面郎君凌厉的扔去一杯酒,说道:“我在赑屃阁闷了(赑屃(bixi):龙之九子第六子,模样似龟,喜欢负重,是长寿与吉祥的象征),打算去游玩一番,不过是借个道而已,?簕(baile)族长何必如此小气。” ?簕稳稳的接了一杯酒,转身坐于舟上,爽快的喝下雨声掷来的那杯酒,将空的酒杯掷给雨声。雨声接杯,武魂一震,立时陷入混沌之中。再看那?簕,云淡风轻的侧卧舟前。本是任意飘荡的小舟,突然静止不动。舟中二人俱是淡然处之,纹丝不动。若是此时有修行者中的大能观战,必能看见二人上方灵气波动之处,有二个虚影在你来我往的比试。只是须臾,舟身震动,弹跃而起,雨声轻抚舟身,不消片刻,?簕便消失在舟中,那一叶扁舟稳稳落于滮水河上,又随波而动,飘摇向前。 雨声端起一杯酒,斯斯文文的饮了一口,心道:刚送走一个,又来了两个烦人精。于是,右手捻诀,从杯中取出一滴酒,弹向虚空,立时虚空中踉跄的走出两个人,一个便是破衣烂衫的舟砚,而另一个却是个眉清目秀的年轻男子。那年轻男子身着一袭红衣,腰间插了一支玉笛,头上簪了一朵鸢尾花。 雨声将手中酒杯微转,笑骂道:“你们这两个淘气的,不在南阁好好教习弟子,怎么鬼鬼祟祟的跟着我。” 舟砚拽着自己的破袖子,自顾在舟中找了位置,随便擦了擦,便一屁股坐下了,“二师叔,对我这把老骨头当真不客气,我不过是去丹宗,找席籍老儿借个丹炉罢了,我与二师叔不过顺路而已,碰巧遇见也是常情。” 雨声轻笑:“那又是谁告诉你,我要去砜州的,你一个丹道不通的武夫,要丹圣的炉子做菜么。” 舟砚面上讪笑,转眼看向那年轻男子,挤眉弄眼一番,而那年轻男子只是轻抖衣袖,盘坐舟中,只瞧了舟砚一眼,自觉无法直视舟砚皱在一起的丑脸,便转头无视他了。 舟砚亦不死心,拽着年轻男子的衣袖,很是夸张的抖了抖,捏着嗓子说道:“古古,二师叔欺负我。” 年轻男子狠狠地抽回自己的衣袖,弹了弹:“砚砚,你怎又如此吓我,我这一身的鸡皮疙瘩煲汤都够你喝一壶了。”又对着雨声行礼,言道:“煜古听闻师叔寻徒,特来贺喜。” 雨声从腰间的宙囊取出一盏葡萄酿,泄了半杯酒递于煜古:“你最爱喝的葡萄酿。” 煜古欣然接住酒杯,一饮而尽:“还是师叔疼我。”又观雨声宙囊,言道:“师叔,腰间这宙囊真是个好宝物,我瞧着里面怕是能装下一座殿宇吧。” 舟砚立即起了兴趣,急忙说道:“真的么,师叔借我瞧瞧吧。” 雨声卸下宙囊,扔于舟砚,却不多言。 舟砚打开宙囊,不由惊叹,只见宙囊里面八十八个空间格,舟砚闭眼,运功内视,才发现宙囊中一个空间格都有一个房间那么大,但是外观却只有一个锦囊大小,十分小巧精致。舟砚一番怪叫夸赞,立时把这宙囊夸得此物天上地下,独一无二,说道:“此物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啊。” 煜古无言以对,心中对自己的五师弟这般不争气的表现恨得牙痒痒,却也只能像哄着孩童一般说道:“砚砚果然是见多识广。” 雨声听着煜古的调笑言语,不由轻笑:“砚砚喜欢,便送你一个一模一样的。”说着,便取回舟砚手中的宙囊,探手从中取出两个一般无二的宙囊,分别递于舟砚和煜古,“这是玄祖无事的时候炼的小玩意,托你们二师兄送于我的生辰礼,只有五个,如今送你们二人一个。” 二人作揖,齐声道:“多谢师叔。” 舟砚抓着宙囊,爱不释手,立时从怀中掏出一个邹巴巴的宙囊,一股脑的把东西全塞进雨声给的新宙囊中,“还是二师兄好福气,可以常伴玄祖老人家身侧。” 煜古从容的将宙囊放入衣袖,说道:“师叔,多年隐居,为何此番亲下北山,前往砜州。” 雨声转了转手中的明珠,又摸了摸手中的玉戒,若有所思,说道:“再过百年,南阁北山的千年考核便开启了,南阁立世已有八十万载,从封经大纪元到绍圣大纪元,能入北山者不过十余人,难度太大,我自然要给我未来徒儿开开后门。” 雨声言毕,舟砚便跳将起来,“师叔,怎可帮他人作弊。” 煜古讪笑:“砚砚,我听说当年正是雨声师叔在太兴山扶了你一把,才助你入了北山的呀。” 舟砚恼羞,“这如何相提并论。” 雨声抬手扶额,看看日光,“我帮的可是我的亲徒儿,自然不能相提并论。” 滮水河上,舟中三人,嬉笑怒骂,好不快哉。 暗幽族邬钜殿 幽冥山脉囧山之上有一片琼楼玉宇,雕梁画栋,便是暗幽族世代生活修行之所。诸多楼阁之中,有一大殿气势磅礴,大殿匾额之上赫然写着“邬钜殿”三个大字。 此时,殿内宝座上斜坐着一黑衣男子,头簪青玉,腰佩青龙剑,只是坐姿却有些显得小女儿家姿态,双手叠放在宝座之上,低眉顺眼的模样,那黑衣男子纹丝不动的坐着,仔细一瞧,确是暗幽族族长?簕是也。 而这邬钜殿更是宏伟豪华,殿前有三十六层墨玉台阶,墨玉黑亮而有光泽,殿堂内有一副草书对联,只见联上写着“山河披锦绣,江山泰辉煌”,殿上悬着一块匾额,匾额上写着“千秋永旺”四个大字。殿后有一片玉山,奇形怪状,人间罕见。 邬钜大殿正中有镂空金漆龙纹宝座,气势恢宏,为轩檀仙玉所制,做工精美,宝座上复盖着黑色的龙纹绣锻,宝座位于高台之上,下有三级台阶,皆为墨玉,高台四周环以紫金玉为栏杆,雕刻着彼岸花的纹样,精美富丽。宝座两边竖有高高的屏风,屏风上饰以蓝玉和凤羽,凤羽上点缀着红色宝石。大殿穹顶之上,绘以山川河海的图案,只是不知所绘何处。殿内灯盏皆是琉璃,地面铺有墨竹玉编,富丽堂皇,美轮美奂。 不多时,邬钜殿中,有一黑影匆匆飘至,只消片刻,这黑影便稳当的跪于大殿中央,“族长,探子来报,玄祖现出没于商州。” 那黑影一直恭敬的低着头,只见他一身玄衣,额间有红色飞鸟印记。黑影等候多时也未听到?簕的回应,按耐不住,便抬起头看向大殿正中的宝座上的?簕。待看到宝座上的妖艳男子做出小女儿家姿态一动不动时,不由得惊叹座上之人的绝色。 黑影发觉?簕异常,顾不得尊卑,立即上前为?簕解开穴道,而过速速退至大殿中央。 ?簕被解开穴道,立即从宝座上跳起,气急败坏道:“奇耻大辱,南阁上下都是俱不要面皮的熊瞎子,气煞我也。” 那黑影面上一讪,“不知族长因何缘故被定身于此。” ?簕理了理额间秀发,“今日修行,不巧看见那南阁乌龟跑的我们滮水河上撒野,我自然要去管管,不料那厮奸诈,我一个不防便中了他的暗招。倒是我小瞧了那乌龟的‘送君百里’了。清风,你速去看看那不要面皮的雨声还在不在我们滮水河上撒野。” 清风顿了顿,才反应过来自家主子说的“乌龟”是何方神圣。清风心中腹诽:自家主子肚子里真是没啥墨水,给人取得外号都是这般平平淡淡,因着玄祖大弟子不惊居南阁北山嘲风阁,自家主子便叫那不惊“狮子头”,又因为那玄祖二弟子雨声居南阁赑屃阁,自家主子就叫雨声为“乌龟”,真是让人头疼。 清风有些尴尬,轻咳一声,“族长,那可还寻玄祖。” “自然要寻,玄祖那老头身上还有解封垩烨老祖秘钥,若不是那老头当年的一丝武魂,我垩烨老祖早就重见天日了,南阁里面真是一群王八羔子。”?簕气愤的甩了甩衣袖,又言:“你现在去看看雨声在何处,在我幽冥,怎能不好好招待他一番。”?簕状是云淡风轻的说话,实则那桃花眼里尽是阴狠。 清风作揖:“遵命。” 幽冥山脉冢林 雨声三人,自离了滮水河,便进了冢林。这冢林是寻常人万万不敢踏足之地,林中黑雾弥漫,阴深恐怖。 舟砚挥断林中挡路的滕树枝条,甚是厌烦的说道:“若不是这是遂宁州通往砜州唯一一条陆路,我才不踏足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煜古与雨声跟在舟砚身后,只见舟砚在二人前方凶狠的披荆斩麻,而雨声与煜古则在舟砚身后谈笑风生。 冢林之中的滕树十分怪异,离树的枝丫落地成灰,只消片刻滕树断枝之处就很长出新的枝丫。所以,身在冢林之中的三人已经后无退路,只能不断地劈斩滕树,从而开辟出新的道路。 煜古弹了弹袖上的黑蛛,“砚砚,你可要仔细当心点哦。这冢林黑雾可麻痹武魂,也是剧毒无比的东西。除了这些黑蛛一类的小玩意能忍受这黑雾的毒性,寻常的花鸟林木遇到这黑雾可是立即成灰呀。” 舟砚不屑,“我活了三十万载,什么风浪没见过,这点小风小浪不打紧。” 煜古笑骂:“也不知是哪个老不羞的,建武两万年,遇到这冢林中的目訾凶兽,抱着我的大腿哭爹喊娘的。” 舟砚气愤的双手叉腰,“古古,那时我还小,多少年前的旧事,你怎就这般不给面子呀。枉我平日好吃好玩的都匀给你一些。” 煜古弯腰作揖,笑道:“是在下错了,砚砚大量。” 突然,林中滕树疯狂的抖动起来,肆意挥舞。雨声开启周身魂力,一把将舟砚拉倒身后,“冢林有异。” 煜古言道:“这?簕倒真是舍得下本钱,连冢林的灭神大阵都启动了。砚砚,可要当心啊。” 舟砚问道:“这鬼林子还有高深阵法。” 雨声一招闪通背,将四周滕树震碎,“这阵法会迷人心智,你二人要守住心魂。”言罢,一团黑雾便向三人袭来,煜古大惊,“是垩莬之雾。” 舟砚亦是大惊:“什么,难道是哪可吞噬生机的垩莬之雾,那鬼东西不是早在太古年间和垩烨一起封印了吗?” 雨声一招挥云斩月,劈裂了垩莬之雾,“看来应天大陆要生异变。”那团垩莬之雾突然四散,将三人团团围住。 三人武魂外放,一起抵制那垩莬之雾。灭神大阵符文轮转,藤树瞬移,毫无规则可言。霎时,黑色云雾聚拢,向雨声三人袭来。三人武魂皆是一震,立时陷入混沌之中。 层层黑雾之后,只见一方八人抬着的玲珑八角紫金檀木大轿浮于半空,轿子左右皆是兵将,这些兵将正是暗幽族的幽者,算得上世间厉害的修行者,他们齐齐整整的立于大轿两侧。轿中坐着两人,一男一女,那男子赫然是暗幽族长?簕。?簕身旁坐着一女子,那女子生的明眸皓齿,珠圆玉润,冰肌玉骨,真真是一个绝代佳人。转眼间,一黑影立于轿前,“族长,?绮大小姐,雨声三人已困于灭神大阵,垩莬之雾将他们团团围住,此三人怕是插翅难逃。” ?簕大喜,拍掌道:“好,清风,你速速派人守在灭神大阵之外,给他们三人收尸。” 那冰肌玉骨的美人娇笑,“恭贺兄长。” ?簕轻笑:“还是多亏了我的好妹妹,若不是你借我这垩莬之雾,我怕也困不住这三人。” ?绮轻摇手中团扇,“兄长,客气了。”语毕那面容不由得阴狠起来,“待兄长拿住三人,定要将那煜古交给妹妹处置。” ?簕大笑道:“自然。” 轿中二人,推杯交盏,好不快哉。 再观灭神大阵中盘坐的三人,皆是眉头紧皱,额有细汗。 雨声陷入混沌之中,待武魂清明之时,眼前所见却是砜州蜀国司家门前,雨声心想:糟了,中了灭神大阵,迷了心智。而这司家门前的观景倒是三百年前见过,那时正是自己被?簕追杀,被迫躲入司家。 雨声转身,便看到一群黑衣幽者举刀杀将过来。雨声立即侧身入了司家,按照记忆里的路线,轻巧的来到司家破书楼。楼角有一个扎着冲天髻,手握扫帚,看似病弱的小儿郎,那小儿郎看着不过一千岁的模样,对雨声喝到:“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雨声轻笑,又见这司家小儿,心中欢喜。想起这是灭神大阵的迷魂幻象,又深觉遗憾,和气的对那玉面娇娃说道:“你又是何人?我被人追杀,无意闯进,小公子可否借我个地方躲一躲。” 那小儿郎朗声说道:“我是司辰,你可以去那枯井里面避一避。” 雨声依旧记得那枯井中设有禁制,非血亲血脉不可开启,当年若不是这小儿郎伸手拉了自己一把,怕是要狠狠吃一番苦头。雨声并不多言,从宙囊中取出一根隐形兽的毛发,将自己的身形隐去,暗中观察这迷雾幻象的变化。不多时,那群幽者便消失不见。观景轮转,雨声来到破书楼的桂花树下,那小儿郎扶着扫帚,对雨声说:“那群人已走,你也可以离开了。” 雨声轻笑:“那恩公可想要我为你做些什么,以作回报。” 小儿郎故作严肃状,“那你很厉害么。” 雨声答道:“一般厉害。” 小儿郎眨巴着水润润的大眼睛,问道:“那你能看看我还能活多长时间么。” 雨声当然记得当年自己是多么震惊于一个武魂封印的小儿,竟然生生被人注入了浑厚的天地灵气,生生将寿元扩至万年。 雨声很是平静的说道:“万年。” 小儿郎不敢置信,说道:“叔伯说我,武魂被封,即使修器魂,也将会是个活不过千年的废物。” 雨声再听此言,依旧十分心疼这个病弱的小儿郎。“我师父很厉害,以后可以请他帮你解开封印。” “那你师父还收徒么。”小儿郎充满希冀的问雨声。 雨声答道:“不收了。” 小儿郎很是失望,“那你能帮我找个厉害的师父么。” 雨声微笑,解下腰间的一对熠熠生辉的明珠,将二者分开,那明珠立刻变得暗淡无光,取出其中一个递于小儿郎:“待你长大,拿着这颗明珠去南阁找我,我必将给你寻个厉害的师父。” 说罢,本是微风轻拂,浮云淡薄,天气晴好,突然间风雨大作,下起腥红血雨。而那玉面小儿郎手中的扫把也变成一把利刃,突然向雨声急刺而来。雨声一弹指,虚影破灭,再睁眼已在冢林之中,再观舟砚,煜古,他们好似还深陷迷魂幻象之中。 煜古在混沌之中获得清明之时,发现自己在一片鸢尾花田之中,那花田的尽头有一个清丽的背影,是一个身形消瘦,身着紫衣的姑娘。 煜古大惊:“是你。” 而那姑娘却毫无回应,煜古浑身颤抖,慌张而又急切的向那身影移去,鸢尾花突然疯长,变成了血红的彼岸花,深深缠绕住煜古,天边传来空洞的声音:“你永远也得不到我。”霎时,那姑娘便消失不见了。天地翻转,煜古跌至一片蛮荒之地,血染夕阳,长烟一空。无数利箭向他袭来,煜古惊醒,一挥衣袖,幻象消失,睁开眼睛便看到雨声为他和舟砚护法。 舟砚在混沌之中回到了极北之地,凛冽寒风使他心惊肉跳。那些是他永远也不想记起的人和物,是他的心魔。舟砚挣开幻影束缚,回归冢林,看到雨声与煜古早已醒转。擦了擦额间细汗,“师叔,如今该怎么办。” 煜古拿出自己的宙囊,从中取出一物,说道:“这是从商州拍卖会上买的传送阵法,据说只能用一次,我也未用过,不知道是骗人的玩意,还是稀罕的宝贝。” 雨声顿感稀奇,说道:“那不如我们三人试试。” 舟砚却有些不安,说道:“要不师叔,你先用你的送君百里将我送出,再和古古试试这传送阵法。” 雨声笑道:“我那招送君百里,可送不了你出万里冢林,你要是愿意留在冢林,我自然愿意帮你。” 煜古亦笑:“砚砚,何必害怕,我们三人不是在一起么,自然会照顾你的。” 说罢便启动阵法,三人齐齐消失在灭神大阵之中。 清风看到雨声三人不见踪影,立即报于?簕,?簕气急。 第5章 娇儿久病卧 顽少推其入枯井 砜州蜀国,民风开化,极其注重门第风骨。崇尚修武一途,蜀国国君世代俸世间大修行者为上宾。蜀国国都,名曰汴城,城中有河,横贯东西,河上架有九座石拱大桥,桥体非常美观,好似天上长虹。巨身空灵,线条明快,大桥顶部,饰以吸水兽,栏板与望柱上雕刻着蛟龙兽面。桥头街面,人头攒动,各行各业,叫卖不断。河上来往船只很多,可谓千帆竞发,百舸争流。汴城月河与湍海相连,船只可通过湍海进入商州白浪河,两州商业往来频繁。 司家破书楼 月河南面,有一片木构架的楼宇,坐北朝南,高墙封闭,院落相套,黑瓦白墙,马头翘角,墙线错落有致,色彩典雅大方。青砖门罩,石雕漏窗,木雕楹柱,精美如诗。这片大气恢宏的楼宇西面坐落着三层破旧小楼,楼后小院有一方枯井,院中稀稀落落的种着三五果树,小楼侧面的昏暗甬道尽头,有一间厢房。 只听,房中有断断续续的咳声。厢房里屋有一玄衣少年在窗前的塌上侧卧,手中握有一本残旧的破书,那少年面白肌瘦,子夜寒星的黑眸,宛如墨玉,明澈之中尽显孤傲,外间有一身着灰衣的少年侍者和黄衣少女,少年侍者坐在门前打瞌睡,黄衣少女轻摇一把陈旧的团扇,极没耐心的在外屋烹茶,那黄衣少女衣着光鲜,反与这房中光景格格不入。 不多时,茶已煮好,少女很是随便的将茶水倒出,端入里屋,见到玄衣少年,并未行礼,只是随手将茶壶放在塌前的案几上,不耐烦的说道:“少爷,茶好了。”不待玄衣少年做答,便转身离开房内,那少年面色平静,并无波澜,侍女的这般轻慢想来也是司空见惯。 破书楼南侧连有一片假山,峰壑湍濑,曲折平远,巧夺化工,似真似假,可谓片山有致,寸石生情,引人入胜。 假山之后似有人影浮动,低低私语,耐人寻味。只见一蓝褂锦衣的肥胖少年,将头深埋于一黄衣少女的颈侧,上下其手,喘息道:“我的可人儿,少爷我在这等候多时了。”而那少女正是破书楼里玄衣少年的侍女。 那黄衣少女欲拒还迎,娇喘道:“少爷,这还不是要怨你,不肯早早将翠柳从司辰那小子那里要回去。”说罢,便推开蓝褂锦衣的少年,将脸侧到一边。 那蓝褂锦衣的少年立时抱紧黄衣少女,啃了一口少女的脸颊,“少爷自然想与你日日相伴,颠鸾倒凤。这不是我母亲不允,想来你好好盯着司辰,母亲必不会亏待你的。” 翠柳又推开蓝褂锦衣的少年,转身哭哭啼啼道:“少爷这般,便是不想与翠柳长相厮守。翠柳蒲柳之姿,不求名分,但求常伴少爷身侧。” 蓝褂锦衣的少年拉住翠柳,双手搭在翠柳圆润的双肩之上,“我自然也愿如此,但母命难为呀。我的好翠柳,且忍忍罢。” 翠柳双手不由得紧握,心中暗恨这蓝褂锦衣的少年无情,面上却是柔情似水,期期艾艾道:“翠柳自然愿意为夫人好好效命,只是……” 蓝褂锦衣的少年情急,问道:“只是什么。” 翠柳立刻装作义愤填膺的模样,“只是这司辰欺人太甚,常说少爷肥头猪脑,样如鬼畜。”复而哭哭啼啼,委屈不已的言道:“翠柳心有不忿,却不敢为少爷辩驳。” 蓝褂锦衣的少年立时跳将起来,一把推开翠柳,全然不顾假山尖锐的石头碰伤少女,气愤的说:“当真。” 翠柳倒向假山,闷哼一声,撞到假山的腰传来阵阵刺痛,顾不得疼痛,唯唯诺诺的说道:“不敢欺瞒少爷。” 蓝褂锦衣的少年突然呼吸厚重,吹得两颊赘肉耸动,显然气极,“你先回去吧,少爷自会去教训那小子。” 翠柳见蓝褂锦衣的少年如此模样,明白今日破书楼里的玄衣少年必然会有一番麻烦,于是,深情款款的对着蓝褂锦衣的少年说道:“翠柳告退。” 那蓝褂锦衣的少年拂袖而去,并不理会翠柳。 待两人离去,假山之后又走出两个锦衣少年,一个穿着雪色长衫,另一个穿着褐色长衫。褐色长衫 少年对着雪色长衫少年说道:“大哥,看到今日破书楼又有一场好戏。司邢晏,真真是蠢钝如猪,不过是几句挑唆,就让他暴跳如雷。” 雪色长衫少年笑道:“真是可怜大伯,一世英名,却生了这么个废物。唯白,这破书楼还是要好好盯着,《无量心法》下卷必然藏于司辰手中。” 褐色长衫少年若有所思:“《无量心法》真如传说那般厉害。” 雪色长衫少年轻笑:“你当司辰那个废物,可以稳稳当当的居于破书楼,未被大伯赶出,是为何?当年,司辰的父亲司其毅,正是靠着《无量心法》名动天下,大杀四方。” 唯白恍然大悟,“所以大伯故意将《无量心法》上卷交于司辰保管,又时时监视司辰。只为找到《无量心法》下卷。” “走吧,去找父亲,待会儿司邢晏这个蠢货欺负司辰时,刚好让父亲假意相帮,日积月累的小恩小惠施于司辰,说不定他会感激在心,将下卷心法赠与父亲。”雪色长衫少年言罢,便转身离去。 待他们二人离去,一个灰衣少年悄悄从假山疾速离去,那灰衣少年赫然是玄衣少年的侍者。他敏捷的身手,不难看出修武魂快要达到聚气圆满境。 灰衣少年闪身避过院中的翠柳,进入厢房里屋,玄衣少年见灰衣少年进内,掀开羽被,精神抖擞的坐了起来,全然没了病弱姿态,轻声问道:“枫杨,发现什么了。” 身着灰衣的枫杨略略行礼,轻声答道:“适才,翠柳与司邢晏在假山苟且,司子衿与司唯白在暗处。翠微告诉司邢晏,少爷平日说他肥头猪脑,司邢晏气极,应该马上会来找麻烦,司子衿和司唯白一直紧盯破书楼,应该是为了《无量心法》下卷。”言毕,调笑道:“少爷,你把《无量心法》下卷藏于何处,连我和羽伯都瞒着,真不够义气。” 司辰轻笑:“我有没有《无量心法》下卷,你还不清楚么。我自己也对这《无量心法》下卷充满好奇。”说着,便把手中《无量心法》上卷递于枫杨,说道:“你看着《无量心法》上卷平平无奇,写的不过是一个孝女救父的烂街尾的故事罢了,这书你也看了百年了,可有感悟。” 司辰斜眼看着枫杨,枫杨笑道:“确是个感人肺腑的好故事。” 突然,院中喧哗,只听:“司辰,有种给本少爷滚出来。” 司辰立刻假意咳嗽起来,让枫杨扶着自己,颤巍巍的来到院中,虚弱的行礼:“三哥安好。”而后又是一番咳嗽,“不知兄长此番前来所谓何事。” 司邢晏身旁小厮言道:“五少爷,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不知道么,如今这般可怜模样,以为我家三少爷就会不计前嫌,饶恕你么。” 司邢晏很是得意,“五弟,莫不是敢做不敢当,如今害怕了吧。今日我就想与五弟切磋一番。” 司辰以为在枫杨怀中,很是虚弱的说道:“三哥,莫要开这种玩笑,大家都知道兄长已入修武魂初境,我不过是个修器魂的废物,切磋还是算了,兄长不如去我房中喝杯茶水。” 枫杨亦是十分害怕的模样,明明武魂比司邢晏浑厚数倍,却是一副“要不是扶着病弱的少爷,恨不得立即逃走”的样子。哭腔道:“三少爷,莫要吓唬我家少爷了,我家少爷前几日病重,至今未好呢。” 司邢晏摆了个眼色,身旁的小厮立即拽住枫杨,将其推搡至一旁,枫杨拼命挣扎也挣脱不开,而那小厮明明不过就是个普通的武夫。 没了枫杨的扶持,司辰立即瘫倒在地,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司邢晏看向院中枯井,眼睛里尽显狠辣,“既然五弟,不愿与我切磋,反思己过还是要的,五弟觉得呢。” 司辰心中恨不能把这王八羔子对半劈了,面上惧怕道:“全听三哥的。” 司邢晏不屑的看了一眼司辰,嘲讽道:“我观你院中枯井,风水不错,夏日炎热,这井中定然阴凉,五弟,不若就在井中思过吧。” 枫杨急道:“三少爷,万万不可呀。五少爷病弱,实在承受不住呀。”言罢,按着他的小厮便扬手一巴掌,抬腿一脚,将枫杨打倒在地。 不待司辰言语,三五小厮便上前将其抬起,扔入枯井。司邢晏冷哼一声,便转身离去。翠柳不敢多做停留,转身回房,枫杨顾不得多少,也跳下枯井。 枫杨落至井底,却未见司辰,不由得慌张起来,喊道:“少爷,你在哪里。”却未得到回应,细细查探,却并未发现异样,这枯井井底不过长了几株野草,也只能容下不过三人大小。枫杨第一次进入枯井,实在看不出这枯井有何乾坤,不知如何是好,便爬出枯井,向府外疾驰而去,心想:一定要快点找到师父,救少爷。 破书楼枯井 话说,司辰被扔入井中,急速下落之时,心想:今夜,定要给那死胖子一定颜色看看。落至井底,司辰爬起,轻轻弹了弹衣裳,正想着再过半刻,自己的好二叔应该会来好心救自己。却不料一个踉跄,自己又开始急速下落。 司辰摔得头晕眼花,定睛一看自己却身处一个石房之中,再抬头,却看见枫杨飘然落下,生怕枫杨一个不小心踩到自己,急速退至一旁,却见枫杨落至自己头顶上方五尺,便听见枫杨急喊:“少爷,你在哪里。” 司辰答道:“枫杨,我在这。”可是枫杨却一点也没有反应,只是在井中转了几圈,查探一番后,就急急离去。 司辰急喊:“枫杨,枫杨。” 可是枫杨却毫无回应,飘然离去。 司辰无奈的叹了口气,心想:“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突然想起三百年前那个躲入枯井的男子,那男子温文尔雅,手上戴着青白相间的玉戒,腰间一对明珠熠熠生辉,不由得摸了一下怀中的明珠。依然记得那男子离开枯井之后,告诉他,井中有禁制,非血亲不能入。原来井中禁制是这个,随后细细打量起来,只见石房正中有一玉床,床身寒气逼人。四面墙上凿有图文,司辰细看,其中一面墙上记载了一种太古秘法,而这太古秘法源自桃源圣族,施法者可将自身天地灵气注入他人体内,并将这注入的灵气封印在他人体中,若是接受天地灵气者,武魂太弱,那浑厚的天地灵气便会压制接受天地灵气者的武魂,使得那人武魂不振,状似不济。但是,接受天地灵气者,若是在此基础上继续修炼,到达修武境神变境,便可重振武魂,且魂力比一般神变圆满境武者更胜一筹。司辰大喜,原来自己不是不可修武魂的人,自己的武魂也没有被封印,而是被压制了。 司辰转向第二面墙上,看到墙上记载着一种功法《大道司音》,司辰方知原来武魂压制,在修武一途修习其他功法,所吸收的天地灵气俱是泥牛入海,不见踪影,无论修行多长时间,也做不到聚气成旋,难怪自己修行千年,也进入不了修武聚气境。《大道司音》变幻莫测,修习者因为武魂压制,修习过程可谓痛苦不堪,每次跨境,身体将要受刀山火海的苦楚,煎熬不已。司辰不由大惊,心中尽是无奈。 司辰欲看第三面墙上内容,不由得天旋地转,眼花耳鸣,司辰踉跄,扶着痛苦不已的脑袋,努力想看清墙上内容,却也是徒劳,什么也看不清。司辰转身,再看第四面墙,却也是什么也看不清。 司辰刚准备瘫坐在石房中央的玉床之上,未等坐下便立即跳了起来,这寒玉床真是寒意逼人,司辰摸摸自己被冻着的屁股,心道:还好没坐上去,不然本少爷的屁股岂不是要冻掉。 转眼再看,只见玉床之上有三个玉盒,司辰打开第一玉盒,三株周身散发着光芒的嫩草安放其中,赫然就是九州濒临灭绝的昇日神草。司辰有些欣喜,再打开第二个玉盒,一封家书映入眼帘。司辰大喜:是父亲的字迹。司辰急切的打开信封,信中写道: 司辰吾儿,见字如面,尔母归真,儿尚幼弱。汝母弥难之际,赠汝无上魂力,望汝诊视。汝自幼好学,为父无以相帮,赠汝《无量心法》。望汝谨记,《无量心法》,家中至宝,不可落于奸邪之辈手中。《无量心法》下卷藏于上卷之中,每隔三页,三句取中,即为《无量心法》下卷。吾望树儿成才,故留毕生所学,刻于石房之内,滴血于寒床铜镜,即可离井,书短意长,书不尽意,望儿珍重。 司辰看罢,不由得泪湿眼眸,将信纳入怀中,低沉的喊了一声:“父亲。” 突然,井外似有骚动,司辰顾不得多想,看向寒玉床前的那方铜镜,咬破手指,滴血入境。一转眼,便发现自己立于枯井井底,井底野草稀稀落落。 “司辰,你可在井底。”一中年男子的声音传入井底。司辰暗恨,轻轻嗓音,虚弱的言道:“二叔,救我。” “辰儿,稍等,叔父这就派人救你。”不多时,井中就出现一黑衣侍者,略略行礼,便将坐在井底的司辰拽了上去。 司辰将将站稳,只见一身金甲,魁梧的汉子朝自己奔来,“辰儿,叔父来迟,你受苦了。” 司辰苦笑:“多谢叔父,辰儿并无大碍。” 那魁梧男子好一番安慰,司辰勉强应付,耽搁许久,才将司其誉打发走。 司家破书楼 待司辰回到厢房,翠柳摇曳上前,“少爷受苦,奴婢为你打水梳洗。” 司辰心中嘲讽,面若春风:“多谢翠柳姐姐。” 待翠柳离去,枫杨急匆匆的闯了进来,急切的问道:“少爷,刚才是怎么了,你可有受伤。” 司辰拍了拍枫杨扶在自己右臂上的手,说道:“伤到是没有,倒是捡到宝了。” 语毕,一白发苍苍的老者走进来,那老者身形俊郎,剑眉星目,手腕上挂着几根细细绳索,那绳索黑亮,古朴。 老者止步不前,声音里却饱含关切:“少爷,在井中可是发现家主留给你的东西了。” 说罢,那老者若有所思的摸了摸手腕上的绳索,叹了一口气,心道: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圣女之愿,怕是只能违背了。 司辰心下悲凉,“羽伯,我想父亲。你当真不知道父亲去哪里了吗。” 羽阳言道:“不知,少爷日后还是靠自己去找寻家主吧。” 司辰叹了口气,“羽伯,我在井中发现了《大道司音》。” 羽阳浑身一震,不先是诧异,不过片刻便恢复平淡的神情,说道:“圣族功法。”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真是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颤抖的上前,双手搭在司辰肩上:“少爷,定要好好修炼,以后为你母亲讨回公道。” 司辰惊愕:“羽伯,你说什么,什么公道,之前为何不告诉我。” 羽阳有些失态,此刻说漏了嘴,不免有些慌张,“等到你应该知道的时候,老朽自会告知,少爷如今,应当勤加修行。” 司辰本想继续追问,又不忍心为难老者,“羽伯,我到何时才能知道我应该知道的一切。” “少爷,莫要怪老朽,只有你变强了,才能承受那些不堪与责任。”羽阳心亦凄然。 “我要怎么做。”司辰迷茫不已。 老者动容:“少爷,你能做到的,你要做的最好的事情就是了解自己。”老者忍不住咳嗽一声,愤恨道:“别让畜生挡了你的道。” 司辰拍了拍老者的背,说道:“放心吧,羽伯。我定然不负父母双亲对我期待。” 老者欣慰一笑。 第6章 欺我老无力 安能对面为盗贼 砜州丹宗立宗门于三清山脉,已历经上万个春秋。三清山风景秀丽,珍禽名草,不计其数。而在三清山脉的百草谷,成片殿宇楼阁正是丹宗宗门所在之地。百草谷内,药香不绝,丹圣席籍自创立丹宗之时,便在宗门之下的清风潭边建了数间茅草屋,据说每隔百年,丹宗新收宗门弟子都要在此生活一段时间,修习之余,便是在此接受考验,考验得以通过者,便可行拜师之礼,成为丹宗的入室弟子。清风潭水,尤为清冽,游鱼细石,直视无碍。清风潭中的红鱼,天下闻名,普通人食之可延年益寿,修行者食之可健壮武魂。 丹圣席籍,鹤发童颜,是世间少有的武器双修的大修行者。长子席宇是现任丹宗宗主,幼子席苏安在新朝一千五百年援助前司家家主司其毅之时,与司其毅同时失踪,只留一女席芳华。丹圣席籍收有三徒,因常年居于百草谷翠竹林,世称“竹林三贤”。 三清山脉翠竹林 竹林之中,翠竹高耸挺拔,郁郁苍苍,重重叠叠,好似无暇翡翠。竹林深处,有一茅草所搭建的房屋,院中有三五人影,影影绰绰。 只见,其中一个眉清目秀,头簪鸢尾花,身着红衣的年轻男子吹奏着玉笛,一旁一个明眸皓齿,英姿飒爽的女子抚琴和之。院中石凳之上坐着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身后站着一个青衫男子,磨石之上坐着的黑衣男子,一直闭眼独坐,院墙之上抱剑躺着一个白衣男子。 琴音悠扬,如鸣佩环,珠落玉盘;笛声婉转,缥缈动听,不绝如缕。一曲终毕,余音袅袅,闻者皆是心悦悠然。 那女子,眼含星光,齿白唇红,笑着对红衣男子说:“世人都说南阁煜古笛声清脆,宛若天籁,今日得闻,真是三生有幸。” 煜古讪笑:“席姑娘谬赞。”移步落座于鹤发童颜的老者身旁的石凳之上,“席姑娘的琴音连绵,在下佩服。” 那女子落落大方的落座与老者身侧:“先生称我芳华即可,姑娘叫着岂不生疏。难道南阁煜古见我长得粗壮,故意这般,让我害怕,而后不得不躲着你。” 周围的人,听席芳华言毕,不禁大笑。 老者身后的青衫男子,笑道:“师父,我们的大小姐越发淘气了呢。” 院墙上的男子更是坐将起来,扯了一根院墙上的茅草叼于口中,“我也是从未见过一阵风就能吹倒的粗壮女子。” 只有院中磨石之上坐着的黑衣男子,一直闭眼独坐,事不关己的模样。 席芳华气极,跳将起来,叉腰道:“爷爷,你看他们两个竟敢笑话我,全然没有做师兄的样子。”席芳华说完,皱起眉头,咬着下唇,把脸扭到一边。过了一会儿,她又转向青衫男子,嗔怪道:“大师兄,难道‘竹林三贤’的名声都是靠着漠然三师兄撑着么,你们两个哪有一点儒雅做派,爷爷,你说是不是呀。” 鹤发童颜的老者摸了摸席芳华的头,笑骂:“你这泼皮。”转而对煜古说道:“先生,可否借你玉笛一观。” “自然可以,丹圣不必客气。”煜古将腰间玉笛取下,双手奉上。 席籍抚摸笛身,大为惊叹:“玄祖不愧是天下第一的炼器师,这玉笛真真是天下至宝呀。可奏天下乐,可杀世间人。”言罢,便将玉笛递于煜古。 席芳华听祖父一言,更是惊叹不已。 本是躺在院墙之上白衣男子听罢,也是非常惊奇,立即飞身落于院中,“世间竟有这般厉害的法器,不知先生可否借我一瞧。” 煜古笑着递于他:“本是不值一提的小玩意,哪里值得褚兄如此抬举。” 青衫男子笑道:“先生,我这二师弟可是一个‘器痴’,天下珍品,都想用脏手摸摸。英泰,你可瞧出什么门道。” 褚英泰将玉笛奉还煜古,又转身飘落院墙之上:“大师兄,老是寻我作趣,师父,您应该对他严加管教了。” 席籍笑而不语,身着青衫的风劲草呵呵笑道:“这是恼羞成怒了。” 煜古饮下杯中茶水:“世人都知,丹圣所炼的合气归一丹才是解毒至宝。” “爷爷,这合气归一丹真的这般厉害。” 席籍揉了揉下巴:“应该是有这个功效吧,这合气归一丹我虽有丹方,但是只炼了一炉九丹。服过的人的确也都解了剧毒。” 煜古微转手中茶杯,若有所思道:“天下丹药,只分五品,臻品,极品,圣品,珍品,凡品。最好的就是这合气归一丹,乃是臻品丹药,世间仅有臻格化形丹与之媲美。” “爷爷,这等好丹,你怎么不多炼几炉子呀。” 席籍笑道:“我倒是想,合气归一丹的药引是昪日神草,只是自桃源圣族第二十四代圣女其珠失踪后,就没有圣女可以培育昪日神草了,那神玉之巅光明圣殿早已寸草不生了。如今这合气归一丹也仅剩四枚,其中一枚不久就要送于蜀宫之中了。” 席芳华不解道:“为何要送到宫中。” “三皇子在商州拍卖会竞拍到了昪日神草,我自然是与他换呀。”席籍精明的眨了眨眼睛。 突然,煜古腰间红玉乍亮,煜古瞥了一眼,说道:“丹圣,我恐怕要告辞了。自从在冢林用传送阵法,莫名被送到此地,我已经叨扰诸位数日,多谢丹圣与‘竹林三贤’款待。” 席芳华立即紧张起来,竟有些不舍:“先生为何如此着急。” “实不相瞒,在冢林和雨声师叔,还有我那师弟舟砚用传送阵法逃命后,我在阵中被送与砜州,雨声师叔和舟砚师弟却不见踪影,如今我那师弟终于给我传消息说,他被送到了晋州,让我去接他。” 席芳华明白煜古此次非走不可,顿感失落:“先生难道立即就要离开吗?” 煜古笑而不语,作揖请辞。 一行人行至三清山脉外山凤鸣山,席籍说道:“千里送君,终须一别。煜古先生,替我捎句话给舟砚老儿,就说,小老儿想他那可装天下水的玉壶之中的佳酿已久。” 煜古笑道:“多谢丹圣多日照料,这话我自然带到。还有一事,想来还是要麻烦丹圣。” “先生有话直说,小老儿自当尽力。” “适才听闻丹圣要去蜀国国都,有一事请丹圣顺路帮忙。我雨声师叔想收一徒,正是司家小儿司辰。还想麻烦丹圣帮我师叔送个口信,告知那小儿再过百年,南阁北山的千年考核便开启了。” 席籍笑道:“没想到这几十万年都不想收徒弟的雨声竟然破例收徒了,这世间真是无奇不有啊。” 一行人嬉笑几句,煜古便闪电般消失原地。 司家破书楼 昏暗甬道尽头的厢房里,传来一阵阵苍老嘶哑的咳嗽声,一会儿,咳嗽声戛然而止,随后便听到一声尖叫:“羽伯,你怎么吐血了。” 此时,正守在主房的枫杨快速闯入侧厢房,手指探了探羽伯的鼻息,感觉老者鼻息低沉,不由心中紧张,而后愤恨的看着端着药碗的翠柳:“翠柳,谁让你喂药的,你莫不是要害羽伯,滚出去。” 翠柳被枫杨凌厉的眼神吓到,立即慌不择路的跑了出去,却不小心撞到了准备进门的司辰。 翠柳被撞到在地,本欲爬起站着行礼,却受到一股威压,跪倒在地上,看了一眼司辰冷峻的脸,不禁说道:“奴婢该死,少爷恕罪。” 司辰压抑着从嘴里蹦出一个字:“滚!” 翠柳立即跑着离开,全然不顾形象,只恨不得插双翅膀,飞离是非之地。 枫杨看到司辰身影,立即说道:“少爷,你快看看我师父。” 司辰看着床上面色冷清的羽阳,心中沉痛。 “我绝不会让羽伯出事。”司辰掐开羽伯嘴巴,看了看羽伯的舌头,而后又把了把老者的脉,顿时气愤交加:“羽伯中了化骨之毒,化骨剧毒食之,三刻毙命。这毒定是翠柳所下。快给羽伯服下九阴还魂丹。” 枫杨立刻从袖中取出丹药,喂给羽阳,“这翠柳好大胆,我定要让她生不如死。” “你可知羽伯之前就身中剧毒。” 枫杨大惊:“你说什么,怎么可能,师傅为何只字未提。难怪这几十年间,师父武魂日渐衰弱,我还以为是隐魂丹的作用。少爷,如今可如何是好。” “羽伯服下这九阴还魂丹,暂时可保性命无虞。以后每日给羽伯服一枚固气培元丹,我立即去丹宗求药。” 枫杨焦急的说道:“师父这毒怎么如此厉害。服下这些珍品丹药还不足以救回师父吗?如若这般,少爷,还是我去丹宗吧,我腿脚快些。你一定要好好照顾我师父。” 司辰说道:“你这个傻子,你以为合气归一丹是那么好求的吗?那可是臻品丹药,世间仅有四枚。” 枫杨紧皱着眉头,抿唇不语。 司辰面色凝重,紧握的双拳:“可恨!” 蜀国汴城城内 汴城城内的街面,人头攒动,各行各业,叫卖不断。 司辰为了躲过司府眼线,极速窜进僻静的巷道里,身姿缥缈,快如秋风,明显武魂已快要到达聚气境圆满境。 司辰甩开眼线,钻入辰龙酒楼。 酒楼管事听闻司辰到来,立即将其迎入厢房。 那管事额骨稍凸,眼睛细小,鼻直唇长,须不盈尺,下巴很长,简单的给司辰行了个礼。笑眯眯的对司辰说道:“好久未见少爷,不知少爷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孙叔叔,速速为我准备一身便装,在安排人穿着我的衣服去善书阁,引开司府追踪我的人。” 孙而望不敢耽误,速速安排人去准备一切。转身踏入厢房,“少爷,不管你去做什么,切记保住性命,别让我这老头为你担心。” “孙叔叔说笑了,我不过是去丹宗求药,莫要担心。” 孙而望沉思片刻,说道:“既然要去求药,何不直接去找丹圣。听闻丹圣今日要进宫用合气归一丹换三皇子手中的昇日神草。” 司辰大喜:“孙叔叔,此言当真。” “汴城如今可是妇孺皆知,三皇子今晨便高抬大轿,风风火火的去了汴城城楼等候。但是丹圣古怪,就不知会不会领这三皇子的情了。” 司辰沉吟,“孙叔叔,可否打探到丹圣如今的下落。” “我速去安排人去寻找。” “孙叔叔,还有一事,还请找人穿上我的衣服,引开司府的鱼虾。” “少爷放心,我这就去安排。” 汴城月河虹桥 汴城月河,横贯东西,河上架有九座石拱大桥,桥体非常美观,好似天上长虹,故名“虹桥”。虹桥架于月河之上,巨身空灵,大桥顶部,饰以吸水兽,栏板与望柱上雕刻着蛟龙兽面。 桥上一黄衣女子明眸皓齿,英姿飒爽,欢快的来回蹦蹦跳跳,“爷爷,爷爷,这汴城真热闹。” 鹤发童颜的老者闭目徐徐向前,从容不迫的漫步桥上,“芳华,切勿莽撞。” 席芳华转身跑到老者身旁,挽着老者的手臂,“爷爷,你倒是走快些呀。我这可是第一次出门,这汴城这般好玩,今日一日,我怎么看的完呀。” “这汴城有什么好玩的,瞧你没出息的样子。” 席芳华嗔怪道:“哼!我这没出息的样子,不都是爷爷拘出来的吗?我如今都三千多岁了,要是让人知道,这是我第一次离开丹宗,都会让人耻笑的。” 席籍摇头,心中却是沉痛不已,自己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不管怎样都想好好保护这个幼子留下的独苗,席芳华自小如珠似宝的养大,席籍哪里忍心让她看这世间污遭,宁肯一辈子将她护于羽下。 突然桥身震动,席芳华大惊:“爷爷,虹桥上的吸水兽睁开的眼睛。” 席籍急忙喝到:“芳华,闭眼。” 席芳华虽然立即闭眼,却依然感到武魂被针扎了一般,害怕的拉紧席籍的衣袖:“爷爷这是怎么了。” 席籍安抚的摸了摸席芳华的头,“你难道已经步入四重神变境。” “爷爷,我不过昨日吃了颗极品煅魂丹,不想这煅魂丹不仅可以锻造武魂,而且可以助我破镜。” 席籍心中大感欣慰,微笑道:“芳华,你如今已是神变境的修武者,爷爷很是欣慰。这虹桥之上的吸水兽是护桥神兽,四重境之上的修武者不可直视他的眼睛。不然可就闯下大祸了。如今我们闹出这般动静,被晾在城楼上的三皇子怕是马上就会知道我们所在,你可要抓紧时间看看汴城,不然待会儿被请进蜀宫,可就没时间了。” 席芳华立即皱着小脸:“这等事情,爷爷怎么不早告诉我,这汴城这么大,要不爷爷想想办法,让那三皇子别那么快找到我们。” 席籍始终闭着眼睛,快速带着同样闭目的席芳华离开虹桥,立于汴城街道之上:“睁眼吧,看看热闹,我们就去蜀宫。” 汴城辰龙酒楼 孙而望快步踏入房内:“少爷,刚刚小厮在虹桥看到丹圣席籍,此时正往我们酒楼走来。” 司辰知道丹圣离自己已然不远了,心中欣喜之余,却有无尽担忧,“孙叔叔,若此时我想丹圣求合气归一丹,您认为丹圣会给我吗?” 孙而望有些震惊:“少爷为何要这合气归一丹,可是受了重伤。” “我倒是无碍,只是羽伯身中剧毒,没有合气归一丹,他怕是命不久矣。” 孙而望听闻,身体不由得虚晃,若不是司辰扶着,怕是要跌坐余地,“羽阳如今这般,难道是因为……” 司辰哑然,胸中沉闷,不由得发问:“因为什么?” 孙而望发觉自己失态,轻轻推开司辰,自己站立一侧:“没什么。”虽然他面色已恢复如常,心中却有无限担忧,“丹圣脾气古怪,即使家主与他的二子席苏安是结义兄弟,但是当年席苏安与家主一同失踪,丹圣可是将司其圣打成重伤,这合气归一丹怕是难求。” 司辰此刻很冷静,心中却感到钝痛,他早已感觉到这些爱护他的叔伯瞒着他很多大事,却无法让他们告知自己,每次想到这里,都不自觉地手足无措。 司辰叹了一口气,“请叔叔替我安排一辆马车,等到丹圣离辰龙还有百米之时,就让马车失控,剩下的我自有安排。” “少爷,这太危险了,你身体病弱,还是让我替你。” “孙叔叔,我心意已决,请叔叔替我安排。” 孙而望看着少年倔强的脸庞,心有不忍,却无法拒绝他的要求。 汴城城内 席芳华拉着席籍东转西转,瞧来瞧去,倍感新奇:“爷爷,你看这簪子好看吗?” 席籍笑眯眯的说道:“好看。” 饰品铺对面有一个卖糖葫芦的小摊,席芳华觉得那红艳艳的东西特别有趣,立即丢下席籍跑了过去,“爷爷,我去买份那个红彤彤的果子。” 不待席籍阻拦,席芳华已经跑至路中央,突然前面还是稳步前进的马车,突然急速前进,向席芳华直直的奔去,席籍大惊:“芳华,小心!”毫不犹豫的向席芳华奔去,却在他逼近席芳华之时,那马车之中滚出一个面白肌瘦的少年,那少年子夜寒星的黑眸,宛如墨玉,煞是好看,明澈之中尽显孤傲。马车突然停下,那少年却被失控的马车扔至空中,竟直直的扑向席籍。 席籍看到这番变故,还未来得及做一番准备,就被那病弱少年扑倒在地。只见这少年抱着席籍,一番摇摆哼哧,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席籍感觉自己被这少年上下其手,顿感不妙,正要推开少年,那少年却立即跳将起来,飞速逃离,完全违背了他本来病弱的形象。 席籍摸了膜腰间,却发现自己的宙囊不见了,刚要运功,却顿感无力,心道不好,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毛贼离去,喝到:“小毛贼,你欺我老无力,竟然对面为盗贼,被我抓到,小心我打爆你的脑袋。” 席芳华被刚才的变故吓的呆立一旁,等那少年逃跑之时,才将将回过神来,立即上前扶起席籍:“爷爷,你怎么样了。” 席籍踉跄着身体,“芳华,扶我找间就近的酒楼歇息,刚才那小子,给我下了海量迷魂散。” 席芳华急的快要哭起来,“爷爷,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席籍安抚的拍了拍席芳华,“爷爷没事。” 第7章 倚栏自叹息 男儿当自强 蜀国汴城之中,名誉天下的辰龙酒楼坐落于此。相传,新朝两百年,有一个绝世美女与信阳侯打赌,赢得信阳侯手中的皇家酒楼,并将它更名为“辰龙酒楼”。仅在一百年间,就将辰龙酒楼开遍九州。更有传闻说,新朝三百年,前桃源圣族圣女其珠在此一舞,名动天下。引得前司家家主司其毅、暗幽族族长?簕、晟国国君秦武臻、信阳侯长孙鸿、镇国大将军独子于青阳对其思慕不已。 蜀国汴城辰龙酒楼 这是一间上等厢房,房中香炉之中熏香缭绕,梁枋饰以彩画,门窗皆雕刻有龙纹凤图,把整个房间装饰的*古朴。 而在这间房中,一鹤发童颜的老者盘坐于床上,正在释放武魂吐纳天地灵气。而外间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娇小玲珑的少女,手中捻诀,为老者护法。 不过一会儿功夫,那老者便收纳周身武魂。适时,外面喧闹不止。 只听一男子十分霸道的说:“你这小厮,速速让开,你们孙管事都不敢拦着我,赶紧让开,别挡着本皇子的路。” 只听那小厮用颤巍巍的声调说道:“三皇子,您大人有大量,房中贵客说谁都不见啊。小人上有老下有小,全家八口人都等着我养,求三皇子别为难小人啊。” 虽然外面喧闹,但房中老者略略整整衣衫,对着玲珑娇小的少女说道:“芳华,看来三皇子找来了,如今我的宙囊被个小毛贼抢去了,这合气归一丹现在是拿不出来了。看来,我们要先去找回宙囊,再来会会这三皇子。” 席芳华听着那外间男子极为倨傲的语气,皱起眉头,心中对此十分厌烦。 “那爷爷,如今我们要去哪里找宙囊呢?” “这个容易,我在宙囊之中放了蚁丸。你的宙囊之中可有鸡枞香。” 席芳华拿出宙囊,“这个自然有。” 席籍拿着鸡枞香,狡诈的笑了笑,“那我们现在就去找找那个小毛贼。” “可是,爷爷,我们如何摆脱门外那群人呀。” 席籍一边整理着自己凌乱的发髻,将鸡枞香插于头上,一边捻诀,转眼身形便隐匿起来,“可还记得爷爷教你的隐形术。” “虽然我记得,但是爷爷,您隐匿了身形,我便看不见您,那我如何跟着您呀。” 席籍收了术法,“你修为不足,无法看到隐形者,这倒是个问题。你可带了冷香丸。” “爷爷,带了。”席芳华翻了翻宙囊,从中取出一个玉瓶,递给席籍,“爷爷,这冷香丸只是有香味而已,我平日只是将它当香料用而已,它能有何作用。” 席籍摇了摇头,宠溺一笑:“所以才说你学艺不精。这冷香丸化水涂于眼鼻耳,可窥见隐身者。” 席芳华恍然大悟,“原来这名不经传的小玩意,还有这般作用。”说罢,便运用魂力将冷香丸化为水,涂于眼耳鼻。 看到席籍升起术法,席芳华立即捻了个诀,也隐起身形,“爷爷,如今我能看到你了。” 席籍眨了眨眼睛,“现在别说话。”招呼席芳华一起走到门前,对外说道:“三皇子,请进。” 长孙子都大喜,一把推开阻拦他的小厮,恭敬的敲了敲门,却未听到回应。于是,便大着胆子打开房门,猫着脑袋朝房内看了看,席籍见此忍不住轻咳一声。长孙子都立即低头作揖,庄重行礼:“丹圣,子都拜。” 席籍对着席芳华挤挤眼,二人便侧着身子离开房中。 长孙子都许久未得回应,便抬起头来,却发现房中空无一人,心中大道不妙,“来人,速去查探丹圣下落。别让我二哥抢了我的先。” 而此时,已经离开辰龙酒楼的丹圣及其孙女,漫步于汴城之中。 “爷爷,适才那三皇子行的是何礼仪。” 席籍很是随意的摆了摆衣袖,“拜礼,一般见到尊者,蜀国之人都会行拜礼。” “那天下礼仪都是这般么。” “自然不是,一般男子行拜礼,女子行揖礼。” 席芳华嗔怪道:“爷爷,这都怪您,将我一个天真可爱的小女孩,养的这般不识礼。” 席籍讪笑:“你自己在解忧崖缠着风劲草教你修武魂,三千年都不见外人,学这些没用的礼仪作甚。” “明明是您将我封在解忧崖,若不是我前几年修为见涨,破崖而出,爷爷,您怕是要关我一辈子呢。”说罢,便停在原地不再向前,将头扭到一边,或许心中有些慌张,脚不由自主的摩擦着地面。 席籍见孙女这般,便停下脚步,说道:“乖孙女,之前我们不是打赌吗?所谓愿赌服输,你是输了,自愿进了解忧崖的呀!咱们也是说了啦,你要凭自己本事走出来的呀。爷爷,如今按照约定并未在拘着你了呀!你觉得呢?” 席芳华若有所思,似乎确有其事。遥记当年自己才是十几岁的小孩童时,闹着要出去见世面,爷爷便拿来一盘饴糖放在自己面前,并和自己约定,在三炷香的时间守着饴糖,若能忍住不吃面前的饴糖,便带自己出去游玩,若是吃了,就要接受惩罚。可怜自己年幼无知,竟然被自己道貌岸然的三师兄漠然坑骗,以后的几千年都过着惨兮兮的生活。芳华一想到这里,对自己的爷爷心中无限鄙夷,却也无可奈何。看在他这次带自己出来的份上,暂且不提往事,于是和爷爷继续前行,颇为无奈的说,“爷爷,自然说什么都对。” 席籍把玩着自己的白发,“这鬼小子倒是精明,七弯八绕,倒是将这汴城跑了一圈。” 席芳华松松筋骨,“所以说,这鸡枞香实在不是个好东西,只能根据踪迹去找寻目标,不能直接道明目标所在。” “乖孙所言极是。” 汴城街道上的爷孙继续嬉闹,而另一边辰龙酒楼的一行人却有些慌乱。 辰龙酒楼的密室之中,孙而望心中无限担忧,正在他坐立不安时,一个小厮装扮的人走了进来,行礼言道:“师父,适才暗室之中监听到的消息已经传给少爷,师父,不必太过担忧,少爷定会妥善处理。” 孙而望擦了擦额间的汗水,“希望吧!”而他紧邹的眉头则显示了他无尽的担忧。 那身着小厮衣服的少年见师父愁眉不展,于是说道:“先主英明,我们辰龙酒楼每间房中都搭建了一根传音管。世间消息只要在这里说出,便可尽数掌握在我们手中。如今少爷已得知丹圣去寻他的消息,少爷自小聪慧,心中定有安排,师父,切勿太过忧心。” 孙而望微微一笑,心中愁苦不可尽说,“为师知道了,天涯,你换身衣裳,前往商州吧。千年一遇的商州大拍卖就要开始了,去商州辰龙酒楼早作安排,日后顺遂的日子怕是不多了。” “是,师父,徒儿告退。” 司府破书楼 枫杨闪身进入书楼,见司辰手握《无量心法》上卷,斜卧窗前软塌之上,状似随意歇息,周身却有武魂周转。只见天地灵气在他周身微微旋转,头顶上方微微可以看到气旋凝聚,虽未形成完美的气旋,但是枫杨明显感觉到少爷的武魂相比较以往却浑厚许多。 “少爷,我已将藏了丹圣宙囊的地方透露给了翠柳。那翠柳未曾疑心,刚刚我已亲眼看见她将丹圣宙囊交给了司邢晏。” 司辰立即坐了起来,将《无量心法》上卷收入怀中,邪魅一笑:“这司邢晏果然上钩了,如今他恐怕真的以为靠合气归一丹可以治愈他的胖症。” 枫杨有些不屑,“那种蠢货,修武魂之途走了几千年不过刚刚入了聚气境,对修器魂之途更是一窍不通,怎么会认识合气归一丹。怕是丹圣寻上门来,也辨不出哪个是合气归一丹。” 司辰奸笑道:“本少爷,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他勾了勾手指,枫杨便伸头凑了过去,“其实司邢晏的胖症根本不是中毒,吃了合气归一丹也瘦不下来。因为当年本少爷根本就没有对他下毒,不过是乘其不备,刺了他的灵慧穴与封魂穴,只要他坚持修行,定然会越来越胖。” 枫杨翻了个白眼,“少爷果然奸诈。” “丹圣应该快要寻来了,你现在可以在我脸上添点料了。” 枫杨愣了一下,“少爷,这是何意?” 司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本少爷当街抢了东西,丹圣会不认识我吗?即使宙囊已经在司邢晏手中,我这般平安无事,谁会相信宙囊是司邢晏胁迫我去抢的。” “那个,少爷,宙囊已经栽赃给了司邢晏。”枫杨有些紧张,“我们真的有必要这般假戏真做嘛。” “你以为丹圣是何许人也,哪里有那么好骗。前些日子将我扔于井中的阿大是否安排妥当。”司辰一边说,一边将发髻弄得凌乱。 “之前,我已经安排侍女,以翠柳的名义叫阿大几人来破书楼搬醉仙翁,这样的上等好酒,怕是他们一辈子都没喝过,如今那五人,估计已经烂醉如泥。再加上酒中的听话蛊,待会儿我去他们耳边说几句话,这场戏就更精彩了。” 司辰吸了口气,稳稳的坐在塌上,“我已经准备好了,朝我脸上来两拳。”刚刚言罢,司辰便感觉一阵拳风朝自己的眼睛袭来,忍不住向后避去,“别打眼睛!” 枫杨看到司辰这么大的反应,有些手足无措,“好好好,我知道了,你快些准备好,我待会儿不仅要去给烂醉如泥的阿大编故事,还要去府中散播你被打成重伤的谣言呢?” 司辰哑然,看着摩拳擦掌的枫杨,顿时心里就有些拒绝他的触碰,“枫杨,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早就想打我了。” 枫杨立刻将手背于身后,“枫杨对少爷忠心耿耿,少爷大恩,永记于心……” “停!”司辰见枫杨又是平日口若悬河的那一套,顿感头疼,“你打吧,注意点分寸!” 枫杨扭了扭手腕,“少爷,丹圣那里是那么好骗的,这次您受苦了!”说罢,便是重重的一拳。 “哎呦!”司辰抱脸痛呼,“你如今和我说,你不是故意打我这么重,我是绝对不会信的。” 枫杨有些尴尬,“我真不是故意的。” 说完又是一拳砸向司辰,司辰气极,跳起来想给枫杨一脚,奈何混小子跑的比马还快,只能自己抱脸可怜自己。 汴城司家 在一片瓦房之内,枫杨看着歪七扭八的躺在地上的五个醉汉,摸摸下巴,而后狠狠地朝扔少爷下枯井的小厮和推搡自己的小厮踢了两脚,随后在他们耳边低声说的,“三少爷听闻丹圣来汴城送药,命翠柳对羽阳下毒,而后让我们以解药相胁迫,请五少爷去偷丹圣的丹药。”说罢,给他们每人喂下了一颗解酒丸,便飞身离去。 枫杨飞身至破书楼前的花园,查探一番,明确四周无人后,从袖中掏出生姜,涂于眼睛鼻子后,仍到一旁,便开始在院中鬼哭狼嚎,直奔司其圣院中而去,“家主,救命啊!三少爷将我家少爷打死了!”路上更是故意撞倒丫鬟仆从一片。 直至司其圣的书房门前,立即跪在门口,大呼:“家主,救命啊!我家少爷快不行啦!” 司其圣本在房中处理公务,听到司辰快死了,惊得一身冷汗,顾不得许多,便跑了出来,“你说什么?” 枫杨痛哭流涕,“今日羽伯中毒,少爷为救羽伯,便找三少爷求助。三少爷不肯交出解药,还以羽伯和小的性命胁迫,让少爷去偷丹圣的丹药。少爷疼惜小的,没有办法只能去偷,可是丹药交给了三少爷,三少爷却命人将少爷打了一顿,还将少爷院中的药酒全都搬走了。家主,快请人救救少爷吧!” 枫杨一边抹眼泪,一边偷偷观察司其圣。只见他脸色铁青,显然气极。 司其圣心想,以他那蠢笨顽劣的儿子,干出这等蠢事,也是有可能的,只是《无量心法》下卷还未到手,这司辰万万不能有什么三长两短,“来人,快去请御医过府,为五少爷治病。”而后,又对枫杨说道:“你速去看看你家少爷,有何异样速速来报。来人,去把那逆子给我抓来。” 枫杨不敢耽搁,立即连滚带爬的跑回破书楼。 司府破书楼 枫杨将司辰命不久矣的消息散播出去后,又命人去司其誉院中传递消息。而后急匆匆的赶回破书楼。刚进院中,便看见自己的师父依栏而立。来不及多想,快速跑到羽阳身边,“师父,您刚刚解了毒,为何不好好歇息。” 羽阳微微叹息,只是转身看着书房塌上躺着的少年,面色不惊,心有忧思。 枫杨见此番情景,劝慰道:“师父,不必担心,我和少爷已经安排好了。您如今刚刚解毒,应当好好歇息。” “此次你们是如何安排的。”羽阳对着这两个自小看着长大的少年,一边痛恨自己不能护他们周全,一边痛恨那些兴风作浪的小人。 枫杨有些犹豫,适时司辰微弱的睁开眼睛,身体上的无力感使他无措,“羽伯……” 羽阳听到司辰的*,立即钻进书房,握着司辰的手,“傻孩子,为何这般作践自己。” 司辰惨笑,“羽伯,我不过吃了一点伤肌丹,等骗过丹圣,我在吃些参三七丹,就能痊愈。” 羽阳大惊,“为何要骗过丹圣,在我昏迷期间,你们又瞒着我干了什么坏事。” 枫杨情急之下,立即跪了下来,“师父,您别怪少爷。都是我不好,监管不慎,让翠柳那厮钻了空子,害了您。少爷也是没有办法,才会去偷合气归一丹为您解毒。” “你说什么?小小毒药,竟然要用合气归一丹。你又想骗我。”羽阳看着这两个闯下弥天大祸的傻小子,气血上涌,剧烈的咳嗽起来。 枫杨立即上前为羽阳顺气,“师父,您刚刚解了毒,切勿动怒。” 司辰无力的躺在塌上,有些怨怪的说道:“羽伯,不是一样瞒着我许多事情吗?” 羽阳看着面色苍白的少年,顿感无力:“少爷,有些事情现在不能告诉你呀!” 司辰将头扭至一边,无奈一笑:“难道就连自己中了蚀魂毒,都不能告诉我们吗?” 枫杨大惊,“师父,您疯了么,这样的大事为何瞒着我们。这次若不是翠柳下毒,两毒齐发,难道要等到您死了,才让我们知晓您中毒了吗?” 羽阳脸色铁青,似乎想起什么,隐隐有些不甘,“这等小毒,怎么会要我性命。你们太过小题大做了。” 司辰有些气急,忍不住咳嗽起来,虚弱的说道:“羽伯!”胸口的刺痛,让他不得不深吸一口气,“若不是这次你撑不住,怕是要瞒我们一辈子吧!这蚀魂之毒,你日日夜夜耗费魂力去压制,如今武魂境界早已不知退了多少境界。你日渐衰老,看看你如今的苍老的样子,难道你以为能瞒我们天长地久吗?”说完便低沉的咳嗽起来。 羽阳叹了一口气,“少爷,枫杨,你们都长大了!你们正值青春年少,不该担负太多。小老儿已经日暮西山,半截身子入土的人,怎么可能陪你们天长地久。如今这司府已经不便待下去了,此次丹圣的事情糊弄过去,要早做打算啊!” 司辰见羽阳又开始岔开话题,心里有些生气,干脆闭眼,眼不见心不烦。 羽阳看着少年俊逸的脸庞,双手颤抖的握了握少年细长苍白的手指,“少爷,等你变强,我会告诉你一切。”说完便转身离去,司辰抬手去捉老者的手,却抓了个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老者离去的背影。 枫杨有些担忧,上前给司辰压了压被角,“我去看看师父,等一会儿丹圣,司其圣,司其誉可能都会来破书楼。少爷,你要小心啊!” 司辰的脸上毫无血色,却波澜不惊,“嗯,去吧。” 枫杨赶到厢房,只见羽阳正在吞服丹药,吓得劈手打碎药瓶,“师父,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呀!” 羽阳有些无奈,“既然我已中毒,自要有中毒未愈的样子,不然怎么陪你们做戏。” 枫杨松了一口气,竟有些生气:“师父,您怎么老是这般任性,真的要吓死我才甘心吗。” 羽阳呵呵一笑,轻轻拍了拍枫杨的脑袋,“你们如今风华正茂,自有打算。好男儿,当自强。”吞了一颗不知名的丹药,“我听到一行人的脚步,你快去外面应对,定要好好护住少爷。” 枫杨一笑,羽阳觉得那笑容如同夏日阳光,真是暖人心脾。 “师父,放心!” 第8章 祸福之相及 得意须尽欢 蜀国长公主长孙嫣然从出生起,便是前蜀国国君长孙绩的掌上明珠,在她出生之前的一千年里,月河枯竭,蜀国百姓全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但是,当蜀国王后生下她时,蜀国的天空阴雨密布,瓢泼大雨,倾盆而下,整整一个月,连绵的雨水硬生生的将月河填满。 自那以后,蜀国上下,都认为长孙嫣然是福星转世,无不爱戴。 千娇万宠长大的她,自小便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即使前蜀国国君去世,现在的蜀国国君依然对她宠爱有加。新朝元年,当她嫁于司其圣之时,更是举国红妆,蜀国上下,无不欢欣鼓舞。 司府伶韵院 这是一间十分贵气院落,有前后两座厅堂,室内主次间以落地花罩分隔,厅堂中间有穿堂相连,有楹联悬挂于大柱之上,对联为“花香鸟语群生乐,月霁风清造物心”。 厅前院落南房北面建有一座戏台,为竹木结构,样式小巧。 而在戏台之上,一个身着红色戏服的妇人,挥舞云袖,进退有致,脚步婀娜,轻抬玉指,唱到:“朝闻心另属,病中惊坐起。闻君有两意,故来相诀别。”唱罢,便从容不迫的挥动手中宝剑,斩断衣袖。 这首曲子正是《与君绝》,唱的是万水国国师之女司徒明月与万水国国君水东升的故事。相传,万水国国师之女司徒明月与水东升本是青梅竹马的恋人,却不想在大婚前夕,水东升在一次围猎之中,救下一个孤女,并且不由自主的爱上那孤女,抛弃了司徒明月,而那孤女正是如今的万水国王后。当年,司徒明月挥剑断袖,九州之内无不钦佩她的果敢。 那唱《与君绝》的妇人,生的面容姣好,即使此时浓妆艳抹,也难挡她的天生丽质。 戏台之下,一群衣裳鲜亮的侍女,低眉顺眼的坐在玉席之上,弹琴奏萧,吹拉弹唱,完美的应和着妇人的唱曲。 突然,一个仆妇,慌慌张张闯了进来,面有急色,她跪倒在地,不敢大声喘息,亦不敢张口说话。 那身着红色戏服的女子正是长孙嫣然,她斜横了一眼败坏自己雅兴的仆妇,便停下自己的动作,流水般的曲子也戛然而止。 长孙嫣然将手中的宝剑投掷于地,冷冷的说道:“何事惊扰?” 跪在地上的仆妇赶紧说道:“夫人,家主将少爷绑走了,连同翠柳那个贱婢一起。” 长孙嫣然听罢,缓缓移步,下了戏台之后,拿起侍女递来的茶水,温吞一口,“这等小事,都要来烦我吗?” 那仆妇一听,顿时紧张的磕了几个头,说道:“夫人,恕罪。今日司辰的侍从枫杨,在府中大肆宣扬,声称:少爷命翠柳毒害羽阳,还以羽伯和枫杨的性命胁迫,让司辰去偷丹圣的丹药。还说,丹药交给了少爷后,少爷却命人将司辰打了一顿,阿达更是将司辰院中的药酒全都搬走了。” 那仆妇说到这里,已经害怕的颤抖起来,“家主听闻司辰命不久矣,十分气愤,就将少爷绑了去。老奴不知如何是好,才冒然过来打搅夫人啊!望夫人切莫怪罪。” 长孙嫣然眉毛轻挑,从嘴中逸出一个字:“哦!” 而后,便是不屑的笑了起来,轻挪脚步,缓缓地坐在院中放置的玉塌之上,“这种小把戏,也值得你这般害怕,没用的东西!” 那仆妇勉强稳住身形,“老奴蠢钝,愿听夫人安排,将功折罪。” “既然是翠柳下毒,翠柳自然是罪魁祸首。现在去告诉家主,翠柳不甘为婢,为了得到我儿子的宠爱,诱骗五少爷偷取丹圣丹药,怕东窗事发,又收买府中小厮,对五少爷痛下杀手。最后又用丹圣的丹药献媚我儿,我儿固守本性,已经向我说出全部事实,经我劝导,我儿本欲将丹药交还翠柳,命其奉还,不料惊动家主。” 长孙嫣然说罢,娉婷而起,起舞弄清影,宛转悠扬唱着《与君绝》里的唱词:“祸福之相及,得意须尽欢。” 那仆妇不敢耽搁,快速的退出院子,神色匆匆的向司其圣的书房赶去。 待那仆妇离去,暗处走出一个人影,说道:“主人,我已按照您的吩咐,给羽阳下毒,趁乱搜查了破书楼,并未寻得黑子。派去跟踪司辰的暗线来报,在汴城之中跟丢了司辰,不知他在汴城何处落脚。” 长孙嫣然眉头轻邹,仅仅轻轻“嗯”了一声,就足以显示她的威严。 “青鸢,你已经跟随我多年,素来知道我不喜欢没用的废物。” 那从暗处走出的女子说道:“青鸢知道!” “青鸢,你看,小小一个舞台,天南地北,山河湖海尽收其中;帝王将相,才子佳人各逞其能;恩怨情仇在尺寸之地表现的淋漓尽致。”长孙嫣然踏上戏台,张开双手,抬头仰望高墙之外的天空。 青鸢静静地看着这个曾经相传美艳九州的女子,如今依旧绚丽无比,“还有一事,跟踪司辰的暗线来报,司辰如今并非一个修武魂的废物,今日汴城之中,司辰步伐敏捷,周身有武魂环绕。” “哦!”长孙嫣然轻笑,“有意思。青鸢,你寻个机会,和司辰结交吧,陪在他的身边,顺便帮我找找黑子的下落!可好!” 那女子单膝跪地,神情严肃,“属下明白!”而后,一个闪身,便消失在原地。 司府书房 司其圣怒不可遏的向司邢晏砸了一个杯子,“逆子,你平日不精于修行,为父从未责怪于你。为何如今做出这等荒诞之事。” 司邢晏此时十分害怕,以为父亲是气愤于自己与翠柳苟且之事,忍不住爬到父亲面前,抱住司其圣的大腿,哭嚎道:“父亲,孩儿知错了!都是翠柳那贱婢,孩儿真的无心于此呀!” 此时,翠柳被缚于地,嘴巴被塞了布条,听着司邢晏的鬼话,震惊的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那个扭动肥硕身躯,随着哭嚎,脸上赘肉不断煽动的丑陋男子,心中的鄙夷大过悲凉。翠柳不甘心的挣扎着,嘴里呜呜的叫唤,但是司其圣却并未看她一眼。 司其圣狠狠地吸了一口气,看着眼前这个昔日自己给予无穷厚望的孩子,如今成了这般不争气的模样,气愤交加之下,抬腿就将司邢晏踢到一边。 “往日,你娇纵蛮横,为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你今日胆大包天,竟然觊觎丹圣的东西。你是嫌自己的命太长,还是嫌你父亲的命太长!啊!” 司邢晏被踢翻在地,拼命挣扎才坐将起来,听到父亲的话语,恍然大悟,哭喊道:“父亲,不是我,不是我,丹药不是我偷得,是司辰那厮!” 司其圣气极,“呸!不是你让人逼他去!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货!” 司邢晏平日作威作福,威风八面,唯独面对自己的父亲,胆小如鼠,听到父亲冷酷的话语,大脑早已一片空白,除了大喊“与我无关”,全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司其圣气的浑身颤抖,拿起藤条,狠狠地抽打司邢晏。司邢晏被打的嗷嗷直叫,因为肥胖,挪动不便,只能硬生生的承受藤条之苦。 正在这时,一个仆妇闯了进来,扑倒在司邢晏身上,大喊:“家主,手下留情啊!你错怪少爷啦!” 司其圣扔下藤条,哼了一声,瞪着这个不懂规矩的妇人,吼道:“你这鼠目寸光的无知妇人,又想为这个不知所谓的逆子狡辩什么?” 司邢晏看到妇人,仿佛看到了救星,立即钻到仆妇怀里,哭喊道:“乳母,救我啊!” 那仆妇安慰的拍拍司邢晏的后背,而后放开司邢晏,正经的跪在司其圣的面前,说道:“家主明察,翠柳不甘为婢,为了得到少爷的宠爱,诱骗五少爷偷取丹圣丹药,怕东窗事发,又收买府中小厮,对五少爷痛下杀手。最后又用丹圣的丹药献媚少爷,少爷固守本性,已经向主母说出全部事实,经主母劝导,少爷本欲将丹药交还翠柳,命其奉还,不料惊动家主啊。” 翠柳听罢,觉得自己大祸临头,在地上剧烈的挣扎起来,拼命的摇头,眼中尽是绝望。 “呵!你这么说,这事情和这逆子全没半点关系了。”司其圣看着跪在地上睁眼说瞎话的女子,气的有些气血上涌,重重的喘了几口气。 “家主,少爷自小蠢钝,哪里能干出这么大的事情!”那妇人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家主,少爷得知羽伯中毒,十分害怕,还命老奴找主母替五少爷寻人救治羽伯。少爷自小与五少爷兄友弟恭,府内人人称颂啊!羽伯中毒,明显是翠柳那个贱婢,栽赃给少爷的。若不是翠柳偷偷将丹圣宙囊先给少爷,少爷恐怕到现在都不知丹圣来到汴城的消息啊!” 翠柳呜呜直叫,此刻眼中竟是愤恨与不甘。她恨世道不公,明明自己花容月貌,却要为奴为婢;她恨苍天无眼,明明与自己毫无干系,这盆脏水却要泼在自己头上。 那妇人话还没说完,门外便又小厮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家主,丹圣在门外打伤了侍卫,扬言让家主交出毛贼,不然就踏平司府啊!” 司其圣叹了一口气,快步赶到司府门前,看到丹圣,立即行礼道:“丹圣,司其圣拜!” 席芳华看了一眼,原来这就是名震蜀国的司家家主,心想:这司其圣,不过尔尔,实在想不明白,当年芳名远播的蜀国长公主,怎会看上这样的人。也实在想不明白,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为何对于他的背叛,只是隐忍,转念一想,那不可一世的公主如今深居内宅,日日弹唱《与君绝》,怕是对眼前这个男子是又爱又恨吧!想来,这蜀国长公主的确也是个可怜之人! “司家主,不必多礼!”席籍面上不屑,不愿与他多做交谈。 席芳华清了清嗓子,“司家主,快将那毛贼交于我们就好了。” “丹圣,席小姐,见谅!”说罢,又对着丹圣行礼,“丹圣,当年我有些轻狂,我与苏安兄的确有些交往,只是当年,堂兄与苏安兄遇险,我虽与他们一起,但绝无加害他们之心啊。您老素知我品性,应当明白!” 席籍并不多言,朝席芳华眨了眨眼睛,席芳华似有领会,便说道:“司家主,不必多言,速速归还我爷爷的东西,再将毛贼交给我们,便好!这样也可以为我们剩下了诸多麻烦!” 司其圣遥想当年,丹圣不问缘由,便将自己打成重伤,心有芥蒂,却不敢怠慢。即使面前这个老人三百年前,狠心拒绝为自己的儿子治病,逼得自己不得不远赴玄宗求助,他依旧也不敢得罪这个老人。每次想到这里,司其圣都会不由自主的想到那个香消玉殒的女子。 司其圣再次行礼:“丹圣,这是您的宙囊,如今物归原主。我本欲把那顽劣小儿交给你,但是那毕竟是我堂兄独子,如今,事情还没查明。请丹圣移步!” 席籍打开宙囊,发现宙囊之中的合气归一丹,竟然少了一枚,不由得大怒,本欲发火,却发现宙囊之中多了一个玉盒,席籍释放武魂扫视玉盒,惊讶的发现玉盒之中赫然躺着两棵昇日神草,不由得沉思起来。 “你说的可是司辰小儿!”想到玉盒之中的昇日神草,又哈哈大笑起来:“今日当街抢劫的毛贼,竟是那会炼丹的小子。那便进去看看,这其中有何曲折!” 司其圣松了一口气,退至一边,请席籍先进府,“丹圣,请!” 司府破书楼 司其圣领着席籍一行人来到破书楼,又命人将司邢晏解绑,送到破书楼。 席籍走进破书楼,看着这破败的书楼,萧索的院落,忍不住邹起眉头,威名远扬的司其毅的独子,年少成名的炼丹天才,竟然身居此处! 席籍狠狠刮了司其圣一眼,哼了一声,快步走在前头。还未进门,便从里面窜出一个灰衣侍从,那侍从身上的衣裳十分朴素,与身后的其他小厮相比,这身衣裳实在是差了许多,只见那侍从哭哭啼啼的一把拉住自己的衣袖,席籍顿时觉得很不开心,本欲挥开这厮。却听到他哼哼哧哧的说道:“大人……你……你终于……你终于来了……快去看看我家少爷啊……” 司其圣大惊,“大胆枫杨,还不松手,这是丹圣!” 枫杨听罢,立即跪倒在地:“丹圣,恕罪!小人……小人以为是御医到了!我家少爷性命垂危,小人只是一时情急……望丹圣海涵!” 席籍觉得自己有些头疼,“你家少爷为何性命垂危呀!” 席芳华亦是不解,“明明今天上午还是生龙活虎,怎么现在就生命垂危了?” 司其圣心中暗呼不妙,这丹圣来的实在不凑巧,自己还未弄清来龙去脉,如今面对这幅烂摊子,竟有些不知如何下手。 “丹圣,可否看看我那侄儿!都怪我治府不严,险些让一个丫鬟害了我那侄儿!”说罢,脸上竟有沉痛之色。 丹圣面上不显,心中却对于眼前这个人的虚伪做派,十分鄙夷。懒得与他多言,对着枫杨说道:“前面带路!” 枫杨将丹圣一行人带到破书楼二楼,只见房中软塌之上躺着一个面白肌瘦的少年。丹圣上前,坐于塌上,微微探手,心想:好个扮猫吃老虎的小子,竟然自己服下伤肌丸,且看他要演什么戏。 席籍快速捻诀,朝着司辰的身体虚点几下。 司辰不由的闷哼一声,心道:好个狡诈如狐的老儿,竟然点了自己的七魄之三的气魄。 司辰虚弱的睁开眼睛,假意十分害怕道:“啊,丹圣!”说罢,还十分夸张的朝塌内缩去。 席芳华看着塌上那个俊美少年,若此畏缩,有些气恼:“爷爷,你坐远些,帮人家吓得啦。”席芳华坐到软塌之上,柔和的说道:“我见你比我岁数小了许多,便叫你小弟弟啦!你莫要害怕,虽然你今日抢劫,十分不对,但是我爷爷是个好人,只要你认错诚恳,我爷爷定然不会怪罪于你。” 司辰听完席芳华一席话,唯唯诺诺的抓住席芳华的手,期期艾艾的对着席芳华说道:“我……我……” 还未说完,席籍便重重的咳嗽一声:“臭小子,爪子不想要了么,还不放手?” 司辰立即将手拿开,席芳华见他惊吓不小,有些嗔怒:“爷爷!” 司辰看着眼前这个明眸皓齿的女子,心想:这姑娘真是单纯!丹圣这个老顽童着实讨厌! 司辰垂下眼眸,犹犹豫豫的说道:“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席芳华立即站起来,说道:“爷爷,你看吧,人家不是故意的。这么好看俊朗的少年,肯定不会做哪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定然有难言之隐。”又转身柔声对司辰说:“你放心大胆的说,姐姐定会为你做主!” 即便席芳华如此宽慰,司辰依旧有些畏怯。枫杨有些忍不住,心道:这个奸诈的少爷,又想推我出去打擂台。于是,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两眼汪汪的看着司其圣,说道:“家主,容禀。” 司其圣有些尴尬,如今他不明白其中曲折,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你说吧!” “家主,院中侍女翠柳,实在可恶!长年累月轻慢少爷,府中之人皆可作证。”枫杨停顿片刻,抹了一把眼泪,偷偷看了看司其圣的脸色。 司其圣有些不耐烦,这翠柳轻慢之事,他早已知晓,如今揭露在丹圣面前,面上委实有些挂不住,“嗯,可还有其他?” 枫杨赶忙说道:“翠柳不知从何处听说丹圣老人家来汴城献药,为了逼迫少爷前去偷药,竟然给羽伯下毒,可怜羽伯至今昏迷不醒。翠柳说,三少爷想要丹圣的合气归一丹解自己的胖症,若少爷不去偷药,便让羽伯和我生不如死。少爷怜惜小的,被逼无奈,只能去偷药。可是……” 枫杨还未说完,却听席芳华一声:“可恶!”便不敢多说什么,唯唯诺诺的瑟缩在一旁。席籍看着义愤填膺的孙女,再看这两个唱念做打一应俱全的戏子,那声泪俱下的小子竟然在手中抹了浸过生姜水的猪油,当真是两个无耻小儿。摇了摇头,心道:真是个傻孙女,江湖险恶,以后还是把她关在解忧崖吧! 席籍微微一笑,安抚的拍了拍席芳华,“芳华,且听他把话说完!”转头对枫杨说道:“你继续!” 枫杨又抹了一把眼泪说道,“少爷,被逼无奈,只能去偷药。可是,丹药偷了回来,翠柳竟叫阿达一干人将少爷打成重伤,还抬走了少爷的药酒!” 司其圣理清了思路,明白此刻一应罪责,全都推在那叫翠柳的丫鬟身上,便是相安无事的局面,正欲开口。 司邢晏突然闯了进来,大喊道:“父亲,儿子冤枉啊!”司邢晏拖动着肥胖的身躯,跪倒在司其圣面前,哀嚎着:“父亲,适才我在门口静待,不敢贸然上前,枫杨说我命翠柳下毒,这是绝没有的事情呀!即使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觊觎丹圣的丹药啊!” 司其圣有些恨铁不成钢,咬牙道:“为父知道了!” 席芳华冷哼一声,对着司邢晏道:“你有没有胆子,只有你自己知道!” 枫杨有些情急,“家主,我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不信您可以找阿达查问。” 司其圣欲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便说道:“既然,都是翠柳所为,那便处置翠柳即可!丹圣,您看这般可好!” 席籍看着躺着塌上扮娇弱的司辰,突然想看看这少年吃瘪的模样,便说道:“诸事都应讲个公道,司家主,你贵为一家之主,应当明白这个道理!” 司其圣皱了一下眉,却又不敢得罪这个德高望重的老人,于是说道:“多谢丹圣提点!”转身对门外的小厮说道:“将翠柳,阿达一干人提来!” 第9章 善恶终有报 天道好轮回 汴城司府家主司其圣,年轻时只是个五官端正的男子。他记得自己小的时候,非常喜欢跟在堂兄司其毅身后。那时候,长孙嫣然也只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整日和自己一样,跟在堂兄身后。 他们三人相伴长大,长孙嫣然总是喜欢看着堂兄,而他自己总是默默看着长孙嫣然。后来,等他们长大一些,堂兄要去玄宗修习,长孙嫣然十分欢喜。司其圣心中也十分羡慕。 那日,在送兄长去玄宗修习的路上,机缘之下他竟然救了玄宗道生门长老,堂兄拜师之日,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也入了玄宗,而师父正是道生门的长老。那时,长孙嫣然很为他们高兴。可是,后来,堂兄遇到那个美得让人惊叹的女子之后,一切好像都变了样子。 汴城司家 在一片瓦房之内,一个身着蓝褂的妇人命人将躺在地上的五六个壮汉叫醒。那为首的壮汉看到蓝褂妇人,大吃一惊:“梅妈妈,怎么有空来这里?” 那蓝褂妇人正是司邢晏的乳母,梅妈妈深吸一口气,冷冷的问道:“阿达,今日,你们可是去了破书楼,所为何事?” 阿达听罢,先是一怔,而后不由自主的说道:“三少爷听闻丹圣来汴城送药,命翠柳对羽阳下毒,而后让我们以解药相胁迫,请五少爷去偷丹圣的丹药。”此话说完,阿达惊讶无比,心道:为何此事我毫无印象,难道是我喝酒喝糊涂了! 梅妈妈感觉自己有些头晕,满心慌张,不由得踉跄一步,她吞了一口口水,稳住身形,“阿达,你们若不想死,应该知道怎么说话!” 阿达看着眼前这个妇人阴狠的面容,惊得一身冷汗,立即跪倒在地,“阿达,全听妈妈安排!” 原本还不怎么清醒的小厮,看阿达如此形容,便感觉有什么大事发生,都恭敬的跪于地上。 梅妈妈紧握袖中的手,努力不然自己的声音颤抖,“今日之事,全是翠柳一人所为。胆敢提及三少爷半个字,我让你们生不如死!若今日事成,我保你们性命无虞!你们可都明白!” 阿达轻擦额头冷汗,“不知妈妈要我等做何事?” “今日,翠柳神色慌张的来找你们,命你们去挑衅司辰。阿达,你发觉翠柳神色有异,便问她发生何事。可是翠柳却支支吾吾,不肯明言。在你逼问之下,才知翠柳鬼迷心窍给羽阳下毒,你顾念与翠柳的同乡之宜,不忍她被三少爷责罚。听闻丹圣入汴城献药,为了将此事掩盖过去,你与翠柳商议,恐吓司辰偷药,本来只想让司辰知难而退,不要声张。却不想司辰真的将丹圣的丹药偷来。你们知道后无比恐慌,于是想一不做二不休,想要结果了司辰。一切事情办成后,却不想翠柳将宙囊献给了三少爷,想借此取得三少爷青睐。你得知后,便故意将司辰院中好酒搬走,本来只是觉得三少爷深得家主喜爱,一应罪责推到三少爷身上,家主定不会责难三少爷。只怪当时自己鬼迷心窍,如今悔恨不已。” 梅妈妈说罢,正了正身形,转身背对阿达,此刻她的脸上的神色竟有些可怕,“不管今日家主,如何审问你们。你们能说的只有这些!我知你心悦翠柳依旧,事成之后,我便安排你们远走高飞!” 阿达深知今日大祸将至,“我等全听妈妈的!” 司家破书楼 司邢晏听到翠柳,阿达一干人要提来破书楼受审,想起平日里自己指派阿达欺压司辰的事情,心里慌乱极了。顾不得礼仪颜面,跪爬到司辰塌前,一把抓住司辰的双手,哀嚎道:“五弟,这次你要救救我呀!以前都是我猪油蒙了心,听信了翠柳那贱婢的谗言,才无意之间欺负了你呀!” 司辰看着眼前的肥硕少年,看着他因恐惧放大的瞳孔之中自己的倒影,看着他因惊吓不断颤抖的身躯,看着他因呼吸粗重不断耸动的脸庞,墨玉般的黑眸之中一丝狠厉一闪而过。 司辰紧紧地反握司邢晏那双胖乎乎的手,和煦的说道:“三哥,我从未怨怪于你,莫要说这些小事了。” 司邢晏慌张的摇了摇头,说道:“五弟,此次之事,当真与我无关呀!是翠柳自作主张将丹圣的宙囊给我,我也从未安排阿达对你不敬呀!” 司辰虚弱一笑,“三哥,我自然信你!” “平日三少爷威风惯了,如今难道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了吗?”枫杨看着这个他无比鄙夷的司家三少爷,心道:自然知道与你无关,整的就是你这个黑心肠的蠢货! 席芳华抬腿一记窝心脚,将司邢晏踢翻在地,“你这人甚是无礼!” 司邢晏在地上挣扎好久,都未能起身。适时,外面闯进一个仆妇,这妇人正是司邢晏的乳母,那妇人急忙跪下,规规矩矩的行礼之后,一边利落的将司邢晏扶着坐了起来,一边啼哭道:“家主,三少爷向来体弱多病,望家主仁慈。” 而后对着丹圣,席芳华盈盈一拜,说道:“丹圣,席小姐,老奴失礼了!有一句话却不得不说,我家少爷虽然骄纵,却从无害人之心,望二位明察。” 席芳华看着那蓝褂妇人情真意切的样子,再看看司邢晏可怜的模样,顿时起了恻隐之心,“爷爷,你看这司邢晏也怪可怜的!不若我们就算了吧!” 司辰听罢,重重的咳嗽起来,心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道:这死胖子明明罪有应得,哪里可怜! 司辰虚弱的望向司其圣,说道:“叔父,我想此事定与三哥无关,还是就此算了吧!” 司其圣眯了眯眼睛,心中暗恨:此时若叫停,怕是要遭到丹圣耻笑。这司辰平日不显山不显水,万万没想到今日会将自己一军。 司其圣抖了抖衣袖说道:“辰儿,你好生歇息,今日叔父定为你讨回公道!” “辰儿,谢过叔父。”司辰眼中含泪,气魄之中的刺痛让他忍不住剧烈的咳嗽,咳嗽之后,竟有些体力不支,司辰慢慢躺了下来,说道:“让叔父受累了!辰儿有些不适,想先歇歇。” 席籍说道,“既然这小儿身体病弱,就让他好好歇息。我们还是到外面去吧,司家主,可要快些理清事情中的曲折,莫耽误老夫进宫献药。” 司其圣赶忙道:“丹圣,请!” 一行人便走到了外间。 适时,翠柳,阿达一行人被绑了过来。 翠柳如今嘴巴得了自由,立即喊叫道:“家主,我冤枉啊!我没有给羽伯下毒呀!” 司其圣大怒:“大胆贱婢,还敢狡辩!” 翠柳哭的梨花带雨,心中无限委屈,心想:自己委身给司邢晏,没想到竟是个败类中的畜生,将一切罪责都推给自己,可恨自己瞎了眼。 “家主,翠柳不敢欺瞒,我真没有给羽伯下毒。今晨羽伯吐血,我十分害怕,被枫杨赶出去以后,就去找三少爷求助。” 梅妈妈立即说道,“家主,明察,少爷当时正在休息。是老奴将翠柳赶出,少爷并没有与翠柳见面,羽阳中毒之事也是后来从家主口中得知呀!院中一应仆从皆可作证。倒是有人看到她慌不择路的寻阿达去了。” 司邢晏想到今晨翠柳来自己房中汇报羽阳中毒之事,本来觉得很是解气,还命翠柳去找阿达,让他们密切关注此事。等到翠柳将丹圣的宙囊交给自己,说里面的合气归一丹可以解自己的胖症,当时还十分感动,想着以后定要好好善待这个姑娘。却不想她竟然害自己落得这般田地,心里恨极了翠柳,如今听乳母一言,转念一想,今日之事若全部推给翠柳,不就可以全身而退了吗? 于是,司邢晏扑通跪在司其圣面前,说道:“父亲,翠柳撒谎。我今日只见了她一次。” 翠柳十分慌张,大喊道:“我没有!我没有撒谎。我今晨真的见到少爷,是少爷让我去找阿达的呀!” 枫杨看着房内这些狗咬狗的人,自觉没趣,静静地待在一侧,心道:虽然事情没有按照预想的方向走,但是也没有那么让人失望,至少翠柳这颗钉子终于可以拔出了! 席芳华看着翠柳,好奇道:“那为什么司邢晏让你去找阿达!” “少爷,让我和阿达密切关注院中动静!” 席芳华又问:“我爷爷的宙囊,你是如何拿到手的!” 翠柳哭哭啼啼的说道:“我从破书楼离开后,找了三少爷后,我十分害怕,不敢回破书楼,将三少爷的口令交代给阿达后,躲在阿达哪里,不敢回来。后来,阿达让我回来看看情况,我偷偷潜了回来,却看到枫杨将一个锦囊放在羽伯的枕头下,我听到他说里面的合气归一丹能解天下毒,所以就将锦囊偷了出来,交给三少爷。家主,我真的没有下毒啊!” 司其圣冷哼一声,“阿达,你可有什么要说?” 阿达一直看着那个拼命喊冤的女子,他明白她的委屈,明白她的不甘心,为了她的性命,他只能说:“家主,小人有罪!今日,翠柳神色慌张的来找我,命我去挑衅五少爷。我发觉翠柳神色有异,便问她发生何事。可是翠柳却支支吾吾,不肯明言。在我逼问之下,才知翠柳鬼迷心窍给羽阳下毒,我顾念与翠柳的同乡之宜,不忍她被三少爷责罚。” 翠柳听到阿达的话语,惊呆在原地,等她回过神来,愤恨的向阿达扑去,撕抓着阿达的头发,怒吼道:“你胡说!你胡说!” “来人,将此女拖到一旁。”司其圣有些温怒,“阿达,你继续说!” 阿达闭了闭眼,不忍心再去看翠柳。他咬了咬牙说道:“前几日,我听闻丹圣入汴城献药,为了将此事掩盖过去,我便与翠柳商议,恐吓五少爷偷药,本来只想让五少爷知难而退,不要声张,就这样平静的将羽阳中毒之事掩盖过去。却不想五少爷真的将丹圣的丹药偷来。我知道后无比恐慌,于是想一不做二不休,想要结果了五少爷。一切事情办成后,却不想翠柳将宙囊献给了三少爷,想借此取得三少爷青睐。我得知后,便故意将五少爷院中好酒搬走,本来只是觉得三少爷深得家主喜爱,一应罪责推到三少爷身上,家主定不会责难三少爷。只怪当时自己鬼迷心窍,如今我已悔恨不已。” 翠柳被封了口舌,听着这个昔日一直对自己多加照顾的男子,如今却和那司邢晏一般,将脏水泼在自己身上,她起先不可置信,而后泪流满面,本来还在拼命挣扎的她,听到阿达最后一句话,顿时觉得万念俱灰,只是狠狠地瞪着阿达,却不再挣扎。 司邢晏听罢,心中有一丝欢喜,心想:今日之事,看来和自己已经没有多大关系,害怕父亲日后再多加责难自己了。于是,他哭喊道:“父亲,孩儿冤枉啊!” 司其圣很是厌烦的看了一眼司邢晏,说道:“既然事情已经查明,将翠柳,阿达一行人拖出去乱棍打死!”又对着丹圣行了一礼,“丹圣,如今事情已经查明,都怪我驭下不严,望丹圣见谅。” 席芳华觉得司其圣责罚过重,本欲出言阻拦,却不想自己的爷爷一把拦住自己,不让她插手其中。席芳华只好悻悻作罢,虽说那女子做法的确恶毒,但是实在罪不至死,可也是无可奈何。 席籍看着这一场闹剧,摇了摇头,说道:“既然,司家主已经做好安排,老夫不便多说什么,我的宙囊已经寻回,也没有什么大的损失。” 司其圣讪然一笑,“将他们都拉下去。晏儿,今日你行事莽撞,回去闭门,静思己过。” 司邢晏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孩儿,谨遵父亲教诲!”说罢,便慌慌张张的推了出去,梅妈妈匆匆行礼,也跟随出去。 在破书楼外,司邢晏愤怒转身,说道:“母亲,今日为何不来救我!” 梅妈妈惨笑道:“主母,知您涉险,特命老奴相帮!” 司邢晏愤然甩袖。 司府破书楼 司其圣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治家不严的名声传出去总比偷盗丹圣宙囊的名声要好。司其圣现在就想立即把丹圣这尊佛送出去,于是说道:“丹圣,您老诸事繁忙,我不敢耽搁,如今既已查明真相,不如移步前庭用茶。” 席籍轻笑,“不必,我有些事情想要嘱咐司辰小儿。司家主,若是有事就先行离去吧!” 司其圣大惊,心道:这司辰一直在司府敬小慎微,从未逾矩。实在想不明白,为何丹圣会在意他。难道是看上他修器魂的天赋,若是这般,司家搭上丹宗这条路,倒也不赖。 “丹圣,这是说哪里话!您是长者,我理应作陪!” 席籍却不多言,席芳华看不懂自己爷爷心里的算盘,便也不多言。倒是司其圣在这静谧之中,觉得有些情难自处,自知丹圣不愿他作陪,便讪笑道:“既然丹圣与我那侄儿有话要说,那我便先行告退!” 司其圣缓缓离开。 席籍咳嗽了一声,踏步至司辰身旁,说道:“别装了!” 枫杨立即上前行礼,刚欲说什么,只见丹圣出手,示意他不要说话,而后向虚空送出一掌,枫杨立即明白暗处有人,便不多言。 待丹圣收回周身武魂,枫杨再次行礼道:“丹圣,见谅!今日之事,实属无奈!若非我师父身中剧毒,万不敢丹圣的宙囊。此事,请丹圣不要责怪我家少爷!若要责怪,枫杨愿全部承担!” “哼!如今你怎么不扮你那唯唯诺诺的小侍从模样,反倒演起敢作敢当的男子汉啦!”席籍觉得这两个孩子倒是十分有意思。 席芳华看着这个一下子全然换了气质的男子,有些怔愣,一时竟不知要说什么。 此刻司辰,已恢复气息。从塌上起身,恭恭敬敬的对丹圣行礼道:“丹圣,见谅!” 又对着席芳华作揖道:“姐姐,有礼!” 席芳华被枫杨刺激了一下,再看司辰这翩翩少年的做派,除了面色有些苍白外,全然没有一丝病弱之像。突然明白自己被骗了,心道:这两个少年郎,明明清秀俊郎,原来都是披着羊皮的狐狸崽子。 席芳华不客气的找了一个椅子坐下,“今日,倒是被你这小子给骗了!” “席姐姐,莫怪!司辰自幼没了父母双亲,在这群狼环伺的司府,若不这般,怕是活不到今天!丹圣爷爷,今日之事,全怪我莽撞,只因我羽伯性命垂危,来不及向丹圣爷爷说明缘由,就冒犯丹圣爷爷,希望丹圣爷爷不要和我这无知小儿计较!” 席籍微微一笑,“我这宙囊之中已经多了两棵昇日神草,再与你计较,倒显得小老儿太过小气!” 司辰松了一口气,“丹圣爷爷不怪我,便好!” 席籍眯了眯眼,眼角余光竟有些奸诈,“司辰小儿,不知你这昇日神草从何处而来!” 司府尴尬一笑,心道:这个老顽童看来是惦记上昇日神草了!虽然自己有三棵,可如今两棵已经入了这老顽童的宙囊,剩下一棵绝不给他! 于是,傲娇道:“自然是我母亲留给我的!” 席籍笑哈哈的拉住司辰,“可还有多余的昇日神草!” 司辰顿时一副肉疼的模样,心疼的说道:“仅有两棵,全给丹圣爷爷了!这可是母亲留给我唯一的东西,若不是今日闯下大祸,我是绝对舍不得的!” 席籍讪笑,老脸一红,“既如此,那小老儿谢过你了!” 席芳华看着自家爷爷无耻的模样,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爷爷,你是不是忘记什么事情了!” 席籍一脸不解,问道:“忘了什么?” “难道你忘了煜古先生所托!” 席籍一拍脑袋,笑道:“瞧瞧我这记性!司辰小儿,我倒是小看你了!竟没想到,你竟然入了一向不喜收徒的南阁雨声的眼睛,人家托我给你带个口信,南阁北山千年考核就要开启了,若想拜师,切记百年之内前往遂宁州南阁一试!” 枫杨大喜,“丹圣老人家,你说的是真的吗?”而后有些嗔怪道:“少爷,你什么时候让鼎鼎大名的南阁雨声对你青眼有加,我们这自小的情谊,你怎么老是瞒着我大事!” 司辰亦是大惊,不由自主的摸了摸怀中暗淡的明珠,心想:难道是他! “司辰谢过丹圣爷爷,我定会去南阁一试!” 席籍笑道:“既如此,话已带到,那我便走了!” 席芳华对司辰一笑,“辰弟,有缘再见!” 待踏出司府,席芳华问道:“爷爷,怎么不向司家主告别!” 席籍冷哼一声,“他不配!” 于是二人便向蜀宫走去。 第10章 临觞忽不御 少年将远行 上 世间修行者,很多大都难以忘记新朝元年,神玉之巅光明圣殿中,那个惊才绝艳的女子——在野山脉桃源圣族第二十四代圣女其珠,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祭祀舞。 世人皆知,其珠于神玉之巅的光明圣殿,一舞祭出神玉为载的《隆行颂》第九卷绍圣卷。却不知,这个人人称颂的“九州第一美人”,也仅仅只活了两万三千个春秋。 新朝一千年,桃源圣族令,昭告九州,第二十四代圣女其珠于寒武州不知所踪。又因为继任圣女年纪尚小,不能身负昇日神光,那神玉之巅的昇日神草竟然一夜枯竭。 随着圣女其珠的消失,曾经声震九州的“辰龙九龙”也销声匿迹。传言,“辰龙九龙”本是其珠的侍卫,因为“辰龙九龙”之中有奸细,才会导致圣女其珠的消失。 更有江湖传言说,“辰龙九龙”为了保护圣女其珠早已身死神陨。殊不知,在这些传言背后,只有真正的知情者知道,那个芳华绝代的“九州第一美人”早已武魂俱散,不见尸骨。 新朝一千五百年,蜀国大族司家主家突逢大难,家破人亡,司家家主司其毅下落不明,同时丹圣之子席苏安亦不见踪影,与司其毅同时消失在应天大陆。 自此以后,司其毅之子司辰便独自生活在司家破书楼。据说,不知是何缘由,这个小儿郎自小不能踏足修武魂一途,但是体内却被人生生打入浑厚的天地灵气,倒是因祸得福延寿万年,虽然体弱多病,却在修器魂一途却颇有建树。在其父失踪不久后,又身患恶疾,病痛不止,险些丧命。相传,司辰虽然保住性命,但是修器魂的境界自那以后一直停留在鹏程境,不能跨境。 月河港口 汴城之中,横贯东西的月河之上的九座大桥,桥体非常美观,好似天上长虹,故名“虹桥”。巨身空灵,大桥顶部,饰以吸水兽。而在九座虹桥之下,皆设有一个出海港口。汴城月河与湍海相连,船只可通过湍海进入商州白浪河,两州商业往来频繁。 今夜月黑风高,星光暗淡,此时此刻,汴城百姓早已沉浸梦乡,城中鲜少有人走动。 如今破书楼已无翠柳监视,司辰与枫杨乔装一番,从羽阳常常走动的暗道离开了司府,直奔月河而去。 月河之上阴风嘶吼,波起浪涌。而在虹桥之下的一个港口,司辰看到有三五人影浮动,只见一个身穿黑色披风,不见音容相貌的妇人在港口走动。她的面前站着一个壮汉,那壮汉脸上有伤,身上也有几块青紫,赫然就是被司其圣下令乱棍打死的阿达,枫杨若有所思道:“没想到这阿达有些手段,竟然能威胁梅妈妈这个老东西。” 司辰一言不发,只是盯着港口上的几人。 只听妇人说:“我已经买通执行之人,再等片刻,翠柳就会赶来,到时你二人远走他乡,到死也不能回砜州。阿达,你可明白。” 阿达心想:今日若不是因为闭息逃过一劫,怕是会没命,本来自己可以就此逃命,但念及翠柳,不得不偷偷潜回司府,眼前这梅妈妈,是个言而无信的毒妇,即使今日威胁她救回翠柳,但是这等小人,不得不防。 “阿达明白!多谢梅妈!” 梅妈妈冷哼一声,“那还不快快交代你藏的东西在何处。” 阿达知道,昔日自己深得司邢晏信赖,主母将手中商铺交由司邢晏打理,这些商铺本平平无奇,自己也是机缘巧合下知道其中的花好银铺暗地与亚武州联系紧密,甚至还有些见不得光的事情。若不是以此事相胁,这梅妈妈绝不会如此爽快的放过自己和翠柳。同时,更让他坚信着这花好银铺绝不简单,如今自己知道其中玄机,以后怕是有无尽麻烦,但是自己已经退无可退,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 阿达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说道:“那账本所在之地,待我和翠柳登船自会告诉妈妈。” 而隐匿在一旁的司辰摸了摸怀中的明珠,突然撞了一下枫杨的肩膀,说道:“枫杨,去找孙叔叔要几个人,暗中跟着阿达,适当的时候救下阿达,再找几个人跟着梅妈妈,查查司邢晏手中的商铺。” 枫杨叹了口气,“少爷,看热闹看到一半,被打发走,心情会郁闷的。” 司辰并不理会枫杨,紧了紧手中的明珠,陷入沉思。枫杨自觉无趣,便朝往辰龙酒楼飞身而去。 司辰知道,多年来羽伯瞒着他许多关于爹娘不幸遭遇的事情。司辰向来不忍心责问羽伯,但却深刻的明白,那身在深宅的蜀国长公主长孙嫣然绝不是外人所以为的醉心戏曲,温婉贤良的妇人。 司辰一边观察港口动向,一边思考:羽伯始终不愿提及自己爹娘的事情,而长孙嫣然又多次暗害自己,况且这长孙嫣然并不如外界所传的那般与司其圣鹣鲽情深。 司辰将手中的明珠安放在怀中,背手而立,继续沉思:司其圣兄弟二人又一直觊觎《无量心法》下卷,爹娘的相继遭遇不测,绝对与这偌大的司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若是向孙叔求助,让他帮忙查探,最终结果他们一定会瞒着自己,看来又得肉疼的去麻烦某人了。 突然,一个黑影飘落在梅妈妈身旁,扔下一个麻袋,却未做片刻停留,便消失不见。 司辰心想:这长孙嫣然的手可真长,若是好好查探一番,说不定能查出一些自己一直追寻的答案。 月河港口之上,月亮隐藏起自己的光辉,唯有几点星光闪耀。阿达看到麻袋之中有人在蠕动,立即上前,打开麻袋,看到自己担忧无比的人就在眼前,心下欢喜。看着翠柳脸上的伤痕,阿达心疼的摸了摸,可能由于自己的手不知轻重,翠柳痛哼一声,柳眉紧紧地皱在一起。阿达立即为翠柳松了绑,替她拿走的塞嘴的布。 翠柳因为伤重,眩晕不止,待到眼前清明,看到阿达,想起白日之事,气愤交加,愤恨的抬手,一巴掌狠狠地拍在阿达的脸上,“我恨你!” 阿达对此毫无怨言,微笑道:“打得好!”而后,凑到翠柳耳边,说道:“翠柳,和我走吧!日后,你想恨我多久便恨多久,如今保命要紧!” 翠柳忍不住扑到阿达怀里,嚎啕大哭。 梅妈妈看着寒风怒吼,白浪滔天的月河,心中毫无波澜,那一双燕眼之中一丝阴狠一闪而过。 “阿达,你日后有的是机会互诉衷肠,现在还是告诉我账本下落吧!” 翠柳听到梅妈妈的声音,突然十分害怕。 阿达放开翠柳,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的说道:“莫怕。” “梅妈妈,待我和翠柳安全登船,我自会告知。” 阿达知道梅妈妈心狠手辣,此时若是告诉她账本下落,下一刻怕是会人头落地。 梅妈妈笑了笑,“那就请你们二人登船吧,我向来言而有信。” 那只停留在月河港口多时的小船,终于飘摇的离开港口。梅妈妈站在港口,狠狠的盯着船头的阿达,阿达取出袖箭,在箭的尾部绑了一个布条,朝着月港发了一箭,那箭凌厉的朝梅妈妈袭来,箭气刚好擦过梅妈妈的脖子,带着梅妈妈的披风稳稳的钉在月河港口的望龙柱上。 枫杨腿脚比较快,半柱香的功夫,就将事情办妥,“少爷,想不到这梅妈妈竟是个狠角色,一个深宅妇人,面对这样的袭击,竟然毫无惧色,波澜不惊。” 司辰无奈的看了看枫杨,“也不看看长孙嫣然是什么人,没几把刷子能长久的留在长孙嫣然身侧吗。” “少爷,你为何像看傻子一样看我。” “你啊,虽说蠢是蠢了点,但本少爷自认从未嫌弃过你。”司辰一手搭在枫杨的肩上,与他勾肩搭背的离开月河港口。 “少爷,我们这就走了呀,不继续看看热闹吗。” “我安排你做的事情办妥了?” “孙叔已经安排高手在最后一个月河港口,伪装成卖黑货的货主,待看到阿达就会跟上去。梅妈妈那边也安排人去跟着了。” “既然如此,那里还有什么热闹可瞧,如今没了翠柳,咱哥俩去浪荡一番。” 枫杨一听,不由得脸红,心道:自己陪了少爷千余年,怎么一直没看出来少爷是个放荡不羁的公子哥呢。那种地方自己一次都没去过,有些难为情。 转念一想,反正是去保护少爷,自己是被逼的,那就勉为其难去看看吧。 二人七弯八绕,来到辰龙酒楼,枫杨有些惊讶:“少爷,我们是不是走错道了。这是辰龙酒楼的后门啊。” 司辰笑道:“没有啊,我们就是来这里浪荡呀。” 枫杨尴尬一笑:“原来少爷还是少爷啊!” 司辰有些莫名,“那你以为我们要去哪里浪荡。” 枫杨翻了个白眼,心道:我以为你要带我去喝花酒。 而后,推开司辰,径直踏入辰龙酒楼。 第11章 临觞忽不御 少年将远行 中 蜀国辰龙酒楼 如今已经夜半三更,辰龙酒楼之中,已无白日喧嚣。 孙而望披着外衣走入暗室,只见两个少年各自饮酒,相顾无言,二人早已醉意朦胧。一旁自己的徒弟微格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为二人添酒。 孙而望侧身立于暗室门口,轻呼微格,微格几步踏至孙而望面前,恭敬的说道:“师父。” 孙而望重重的拍了一下微格的脑袋,“平日小厮装扮惯了,不好好修习,伺候那两个混小子干甚,不争气!” “哎呦!”微格轻轻摸了摸脑袋,呵呵一笑。 “师父,你怎么这般两面三刀,善变至极。上次他们二人来此饮酒,你怪我只顾修习,不看着他们二人,任由他们胡来。今日又怪我仔细看顾二人,细心体贴。”而后叉腰叹气,摇头道:“做您徒弟可真难呀!” “臭小子!你的师兄天涯,可曾传回消息?” “师兄刚刚传来消息说:商州千年大竞在即,万水国国君水东升安排了‘十二属’为这次大竞保驾。” 孙而望有些不解,“这一次为何不是‘二十八舍’护卫千年大竞。” 微格不屑一笑:“南阁北山千年考核快要开始了,水东升让‘二十八舍’去协助自己的女儿水笙歌了。此次大竞除了‘二十八舍’没有参与,‘四象’‘一能’麾下人马几乎全都汇聚商州。” 孙而望微微皱眉:“看来此次大竞有不一般的东西啊!” 不知何时,司辰已经倚门而立,醉醺醺的问道:“‘四象’‘一能’?这几个老怪物又要搞事情吗?” 孙而望有些惊讶,方才不曾留意,司辰竟然悄无声息的来到自己面前。看着少年周身武魂浮动,明明前几日还是个武魂不振的病弱少年,如今竟有修武境初境破境之势。 “少爷今日可是得到什么机缘?” “孙叔叔,我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少爷贼兮兮的笑着,一把挽着孙而望的胳膊。全身心的靠着他。 孙而望看着少年微红的脸庞,笑眯眯的说道:“哦?少爷请讲。” “嘿嘿,这个秘密我连羽伯都还没讲呢?” 微格瞪着好奇的眼睛,看着司辰,仔细听着司辰的囔囔细语。 孙而望提了提倚着自己不断下滑的少年,“少爷请讲!” “那就是我师父……” 司辰砸吧砸吧嘴,孙而望凑到司辰面前,有些紧张的问道:“你师父是谁?” 多时没得到回应,孙而望侧头一看,司辰这个没心肝的小子竟睡了过去。 “微格,辰儿何时拜师,我为何没有收到消息。” 微格探头望了望司辰,笑道:“徒儿也十分好奇。” 孙而望将司辰推给微格,快步走到枫杨面前,拍了拍他的脸,试探说道:“司辰和他师父走了。” 枫杨傻乎乎的笑道:“孙叔,你又骗我。少爷的师父在南阁!” 说罢,又醉了过去。 微格架着司辰来到暗室内,把他放在石床之上,“师父,少爷何时与南阁搭上线的。” 孙而望有些不安,说道:“微格,你去请一下你的大师叔,让他来此地一叙。” 微格摇了摇头,闪身消失在原地。 枫杨悠悠醒来,映入眼帘的是一方鲛绡宝罗帐,遍绣银线海棠花。这是一间女子厢房,贵气十足。 枫杨心道:昨夜明明在暗室喝酒,怎么在此地? 待发现自己全身被缚,枫杨努力挣了挣,竟然弄不断绳索,仔细看身上的绳索,黑亮古朴,材质竟与自家师父手腕上的绳索有几分相似。 枫杨暗道不好,没成想在自己的地盘会被暗算。看到一旁的司辰和自己被同一根绳索所缚,枫杨使劲拽了拽绳索,叫到:“少爷!少爷!” 司辰头痛欲裂,心道:这沉香的离人愁果然是好酒,无福消受!动了动身体,却发觉自己被绑了,大惊:“枫杨,为何我们被绑了,这是哪里?” “我的祖宗,你可算醒了!”枫杨内心悲凉,心想:能闯入辰龙酒楼暗室抓人,必定是高手中的高手,这下怕是小命休矣。 “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明明昨夜还在辰龙酒楼喝酒,醒来就被绑了。”枫杨有些懊恼,早知如此,就不和少爷鬼混了! 司辰摸了摸绳索,若有所思道:“枫杨,你有没有觉得这绳子和羽伯系在手腕上的那绳圈挺像的!” “我是觉得挺像的,可是师父绑着我们干什么?” “二位昨夜休息的可好?”司辰看着倒挂在梁上的微格,有些莫名。 枫杨有些激动,压抑着翻江倒海的情感,轻声说道:“微格,你是来救我的吧。快帮我松松,我们一起杀出去。” 微格有些好笑,“枫杨师兄,这绳索我可解不开!我试过了。” “少爷,你倒是看看我。想想办法呀!” 司辰没好气的说:“你已经傻得我没眼看了。” 适时,羽阳与孙而望结伴而来,孙而望伸手拦了拦羽阳,说道:“大哥,待会儿进去,切莫过于急躁,我们要动之以情,晓以大义,让两个孩子自己说出实情。” “哼!这两个臭小子,顽劣至极,今日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日后不知会捅出多大窟窿。” “还有一事,小弟不明,辰儿之前明明武魂压制,如今竟隐隐有些破境之势。难道这和他所说的师傅有关。”孙而望有些担忧的看着羽阳。 羽阳叹了一口气,“是司邢晏将辰儿推入枯井,辰儿无意间发现了圣女留下的《大道司音》。” “什么!”孙而望大惊:“圣女明明并不希望辰儿卷入这九州纷争,才会压制辰儿武魂,又怎会留下破解桃源圣族太古秘法的方法?” “唉!”羽阳无奈的说道:“五百年前,司其毅不知发觉了什么,告诉我他可能会遭遇不测,不愿违背圣女意愿,又不想辰儿日后怨怪圣女,便将圣族秘法破解之法和毕生所学封于破书楼枯井之中,辰儿能发现枯井的秘密,是冥冥之中天注定啊!” 孙而望恍然大悟,“看来九州风波又要掀起了。辰儿绝对会查探圣女与前司家主的秘密,我们遮掩不了多久的!” “是啊!我日前已经传书给老三了,让他安排辰儿离开砜州,远离这是非之地,只望有些阴暗的事情,他一辈子都接触不到。” 孙而望突然呵呵一笑,调笑之意尽显眼角:“三哥如今在南阁外庭避世,据说多番纠缠万水国国师之女司徒明月,被那司徒明月不知打伤多少次了。” “老三就是这般没定性!” “大哥是想让辰儿入南阁。” 羽阳摇了摇头,说道:“南阁过于瞩目,我不愿让辰儿立即陷入这九州风波之中。唉!先不说了,进去教训教训那两个臭小子。” 孙而望侧身退让,让羽阳先行进入。 枫杨看到羽阳虚步踏至房中,激动的坐了起来,因司辰与他被同一根绳索所缚,被他连带拉起。 “师父,你快救救我!” 羽阳冷哼一声,说道:“你可有事瞒着我!” 枫杨有些愣神,沉思片刻,“没有啊!师父……” 羽阳捻诀,那黑亮的绳索收紧了一些,“你再好好想想。” 枫杨看着收缩的绳索,大惊道:“师父,我可是你的亲徒儿啊!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你要搞这出,不怕徒儿心寒吗?” “你日日带着少爷胡作非为,不让为师心寒吗?”羽阳生气的问道。 枫杨踢了踢一直装死的司辰,“少爷,你说句公道话,明明是你带着我日日鬼混呀!快说呀,我师父要生气了!” 司辰踹了一脚枫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羽伯,不知我和枫杨瞒着你什么了?能不能给点提示。” 孙而望适时站了出来,笑眯眯的说道:“是啊,你瞧瞧你们羽伯,做事太冲动,问都不问就把你们二人给绑了。真是太过分了。” 枫杨叫唤道:“九师叔,你快救救我呀,我快断气了!” 孙而望双手交叉抱于胸前,撞了撞羽阳说道:“还是给孩子们松松吧。他们人在辰龙,飞不出天去。” 羽阳捻诀将绳索稍微松了松,威严的说道:“少爷,这师父何时拜的,这等喜事怎么不让我和你孙叔高兴高兴呢。” 枫杨呵呵的笑道:“师父,此事我没告诉你吗?” “自然没有。”孙而望故意提高声量,强调的说道。 微格笑嘻嘻的看着二人,麻利的泄了两杯好茶,羽阳和孙而望随即落座在床前的两把座椅上。 羽阳恨恨的盯着两个让人不省心的兔崽子,“还不快说!” 枫杨看了看司辰,司辰面无表情的看了看他,枫杨立即装死,往床榻倒去:“哎呦,昨夜酒喝多了,我头好疼呀!” 羽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无视枫杨拙劣的演技,瞪着司辰,重重的咳嗽了一声,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司辰垂下头来,叹了一口气说道:“此事说来话长!” 孙而望吹了吹茶沫,抿了一口,“那便长话短说。” 司辰又叹了一口气,“诸位叔叔,其实不必如此紧张!我知道我身份敏感,也谨记叔伯教诲。此事绝对不会让我身陷险地。” 羽阳又深深吸了一口气,压抑着自己满腔怒火。 枫杨觉察到师父和师叔周身不一般的紧张气息,突然觉得事情不一般,立即把是事情的后果交代了一遍。 羽阳知道事情缘由,便给二人松了绑,那黑亮的绳索浮于空中,不断收缩,变成了一段古朴短小的手链,羽阳一收手,那黑亮的绳索的就套在他的手腕上。 孙而望松了一口气,说道:“大哥,这是好事啊。南阁雨声,修为深厚,深得玄祖喜爱。若他有意收辰儿为徒,对辰儿多有裨益啊!” 羽阳焦灼的内心也逐渐平静,又不放心的问道:“辰儿,你是如何识得南阁雨声的。” 司辰自然记得三百年前的那个雨夜,那天,正是他跨境的关键日子,若不是司邢晏派人下毒,自己也不会身受重伤。 “羽伯,你可还记得三百年前那个雨夜,一群幽者闯入司府。” 羽阳自然记得,那时自己正在追查圣女玉简,无暇看顾司辰,若非孙而望派人相护,司辰怕是凶多吉少。 孙而望疑惑道:“这与那群幽者有何联系。” “正是那个雨夜,我相助南阁雨声避过幽者。” 羽阳陷入了沉思,孙而望轻轻咳了一声,说道:“大哥,既然辰儿日后要离开司府,我看这南阁也算是个不错的地方。况且三……” 羽阳立即抬手制止孙而望,“九弟,这两个臭小子的事情也算告一段落了,我们去别处喝酒。” 第12章 临觞忽不御 少年将远行 下 蜀国三皇子府 世人皆说蜀国三皇子乃妖妃之子,自蜀国国君胞弟信阳侯长孙鸿离开砜州之后,蜀国三皇子的母亲韶妃便在自己的寝宫自绝。蜀国君长孙凯悲痛不已,自韶妃死后,蜀国君对长孙子都更是疼爱有加。 这是一片恢宏气派的皇子府,正门殿宇均覆盖黄色琉璃瓦,门上有钉,九纵八横共七十二枚。府中绿意盎然,不见半点鲜花艳果。雕梁画栋,精妙绝伦;亭台楼阁,规整有致。 在一片假山之后,一行人在此喧嚣不止。这片假山四周环水,周边还设有九座水缸,却有藏风聚气之意。水缸旁边有雕刻着龙首的柱子,龙首不断向水缸中喷着清冽的泉水,淅淅沥沥之间竟使人听不清假山之中的动静。 只见假山之中,枫杨搂着微格的脖子,一脸不开心的说道:“师弟,你说师父是不是不疼我了,怎么能这样对我呢!” 微格有些紧张的看着司辰手中端着的大碗酒,尴尬的说道:“怎么会。” 司辰一把抓住微格的右手,笑眯眯的说道,“微格,你可有事瞒着我!” 微格心虚道:“怎么会!” 枫杨收紧胳膊,阴恻恻的问道:“师弟,昨日不曾看到天涯师兄,你是不是知道天涯师兄在何处。” 微格用左手努力拔了拔枫杨的胳膊,惨笑道:“怎么会?” 此刻微格只想一头撞死,今晨自己也不知撞了什么邪,竟然相信这二人一番“兄弟情深,情同手足,肝胆相照”的鬼话,稀里糊涂的跟着二人来到长孙子都的府邸。虽说自己向来千杯不醉,但是这种灌法,当真有些受不住。 “你们几人在我的地盘闹什么呢?”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来的人正是蜀国三皇子长孙子都。 枫杨见长孙子都来了,便放开微格,扔了一壶酒给长孙子都,笑骂道:“真是稀罕,今日见到了为国操劳的三皇子,实乃我幸,实乃我幸啊!” 长孙子都接过酒壶,痛饮一口,说道:“若不是这几日和我二哥争丹圣手中的合气归一丹,我早就去辰龙酒楼找你们了。” 司辰放下手中的大碗,端起酒樽独自饮了一杯,说道:“不知丹圣何时离去?” 长孙子都高兴地一屁股坐在司辰身旁,说道:“丹圣真是个怪老头,把丹药交给我以后,也不参加盛宴,就自顾离去了。” 司辰嫌弃的推开长孙子都,状若无意的饮酒。 长孙子都见司辰如此,亦不生气,他与司辰打小相识,那时他的皇叔信阳侯常常带他去司府和辰龙酒楼玩耍。这辰龙酒楼本是皇家酒楼,自从皇叔输给司辰的母亲后,皇家酒楼就不再是皇家酒楼了,如今那酒楼都有人敢阻拦他了,害他错过丹圣,折腾了许多功夫才拿到合气归一丹。 想到这里,长孙子都不由得生气起来,朝微格扔了一个酒樽,说道:“微格,你们辰龙酒楼越来越不像样子了,前些日子一个小厮竟敢阻拦本皇子,此事你管与不管?” 微格郁闷至极,冷哼一声:“本就不是你家酒楼,太过蛮横,自然得不到尊敬。” 长孙子都楞了一下,对着司辰说道:“司辰,你家酒楼里的人真是越发厉害了!” 司辰笑了笑,“以后就当自己家一样,不必客气!” “微格,你家少爷发话了,回去可得好好教训一下你的手下。”长孙子都挑衅的看了一眼微格,微格觉得此人真是一如既往的无趣,不在理会长孙子都,与枫杨痛快畅饮。 这边,长孙子都贼兮兮的笑了笑,说道:“今日从父王哪里得知,司府大少不日就要归来了。若是他回来了,司邢晏可就又多了一个靠山,你可要想好对策呀!” 一语方休,司辰不由得顿住,枫杨微格也停止了嬉闹。刚刚喧闹不止,如今却静谧的可怕。 突然,司辰嘲讽一笑,说道:“不过是个外来子,怕他作甚!喝酒!” 枫杨却提不起兴致,他对这司府大少,印象十分深刻。虽说司府大少司其宇是司其圣的义子,但却一直占据着司府大少的位置,甚至入了司家宗谱。外界相传,司其宇实际是司其圣的私生子,但是枫杨知道,这都是传言。 枫杨不由得想起五百年前,家主失踪的那夜,他在司府不小心窥见的秘密,正是因为这个秘密,司其宇才会和长孙嫣然联手暗害少爷。 长孙子都看枫杨一直在愣神,喊道:“枫杨,每次喝多了就会犯傻!哈哈……” 微格不清楚其中曲折,只知道司其宇与司辰很不对付。看着杯中难得一见的寒武佳酿,竟有些恍惚。 枫杨懒得理会长孙子都,抱着酒坛继续沉思。 司辰两指轻捏酒樽,微微晃动酒樽之中的美酒,却没有心思饮下手中美酒,对长孙子都说道:“我打算去参加南阁北山千年考核,与他应该撞不上。” 长孙子都大惊:“什么?你去参加南阁北山的千年考核,你不想要命了,你可知道九州之中修武魂的英才都会参加,你一个修武魂的废材凑什么热闹!” 司辰邪魅一笑,“我就去凑热闹!” 长孙子都紧张的摇了摇司辰说道:“司辰,你醒醒!我还不想给你收尸啊!” 司辰一把抱住长孙子都,哈哈大笑道,凑到长孙子都的耳边说道:“南阁雨声要收我为徒!” 长孙子都惊讶不已,一把推开司辰,惊悚的看着他,说道:“你又想骗我!” “只要我通过南阁北山考核,我就会是雨声之徒!” “当真!” 司辰笑而不语。 长孙子都高兴地大笑起来,“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若你去遂宁州,我必相护。” 四人在假山之中,饮酒作乐,畅意快哉! 等到几人作别,司辰对微格说道:“微格大哥,帮我把枫杨送回去吧!我有一些事情与子都商议。” 微格告退后,司辰不怀好意的看着长孙子都,狡诈一笑:“可想知道前几日在辰龙酒楼为何不见丹圣身影。” 长孙子都好奇极了,用力的点了点头。 司辰朝长孙子都招了招手,长孙子都高兴地将脑袋凑了过去。 “你帮我查一个人,我就告诉你。” 长孙子都皱了一下眉头,不满的说道:“谁?” “你的姑母,长孙嫣然。” “哼!”长孙子都不屑的哼了一声,“她也配做我的姑母!此事包在我身上,你想知道哪方面的消息。” “这是冷香丸。我想知道长孙嫣然手中商铺的全部消息。” 长孙子都从玉瓶之中取出丹药,认真的在手中把玩,“这小小香丸,除了做香料,能有屁用!” “这冷香丸化水涂于眼鼻耳,可窥见隐身者。”司辰看着长孙子都*的模样,知道这人又憋着坏心眼了。 司辰又从怀中掏出一本秘籍,抬手作揖道:“这是我从孙叔哪里拿来的《隐形术》。麻烦子都兄了。” 长孙子都高兴极了,一把夺过司辰手中的秘籍,“没问题,包着我身上。” 二人谈论一番,司辰便作别离去。 司家破书楼 司辰踏入破书楼,见破书楼二楼灯火通明,不急不缓的步入二楼。 书房之中,羽阳一脸严肃的坐在塌上,枫杨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 “羽伯,今夜好雅兴。好久都不见你在书房看书。”司辰笑呵呵的看着羽阳。 羽阳看着少年依然稚嫩的脸庞,“听说司其宇不久就要回来了。辰儿,可有什么想法。” “能有什么想法,我不久就要前去遂宁州,与他不会有过多交集。”司辰冷冷的说道。 羽阳叹了一口气,“你自小就是这般,嘴上说着无所谓,却是个睚眦必较的主儿。” 枫杨有些怒气,“那司其宇本就不是个东西。就算少爷大度,不与他一般见识,他也不会放过我和 少爷的,师父,你也不应该让我们忘记五百年前的那件事情。因为司其宇就没有打算放过我们。” 羽阳愤怒的拍了一下桌子,“我平日是如何教导你的!怎么就把你教成这个蠢样子!” 司辰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羽伯!” 而后直挺挺的跪在羽阳面前,说道:“新朝一千五百年,枫杨无意间看到醉酒的司其宇在伶韵院和 长孙嫣然争吵。不过知道了他是一个不被叔公认同的私生子而已……” 想起往事,司辰不由得哽咽,深呼一口气,平复了激动地心情,忿忿的说道:“不过是知道他是司其圣同父异母的弟弟而已!他就险些要了枫杨的性命!这样的人,使我们避也避不开的!羽伯,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枫杨更是异常气愤,“少爷的暗疾虽然已经治愈,但是那些年的病痛,全都拜他和长孙嫣然所赐。五百年前,若不是他利用司邢晏下毒,少爷又怎会落得一身病痛,还错过与家主的虹桥之约,连家主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可恨!” 羽阳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我已做好安排,三日后动身前往南阁。若你们能够跨入修武境不凡,我便不再阻拦你们做任何事情!” “此话当真!” 羽阳看着少年脸上的坚毅,闭了闭眼,心里无限惆怅,沉重的点了点头。 枫杨在心中暗下决心,下次见到司其宇,定要让他好看! 第13章 走过九虹桥 月河船桨摇 上 幽州地处砜州东北方向,暗幽族世代生活于此。从太古到新朝,暗幽族人从未忘记过那个横行九州的男子。即使他们中有的人不曾见过那个男子相貌;即使他们中很多人不曾与他同赴战场;即使他们中绝大多数人不曾与他同生共死。但是他们都生于幽州长于斯,他们从心底敬畏着他,歌颂着他,期盼着他,甚至在梦中都呼唤着他的名字——垩烨。 打破晟都山不空洞中的春华秋实是每一个幽者毕生的使命,每一个暗幽族人都期盼着垩烨再现人间的到来。 司家破书楼 昨夜司辰等人在破书楼彻夜长谈之后,司辰便钻入了破书楼的枯井之中。 司辰盘坐于枯井石房之中的寒床之上,那寒床冰冷刺骨,是寒武州冰河之上千年一遇的玄冰。由于材质特殊,往往在上面修行的人,都需要耗费武魂来压制极寒之力。但是另一方面,如此修武魂的人通常都能爆发出更为雄厚的武魂之力。 石房石墙之上本来凿有图文,如今那刻有太古秘法的图文早已被司辰刮去,半点痕迹都不曾留下。 司辰专心修行,周身武魂浮动。司辰知道,《大道司音》是圣族秘法,是桃源圣族圣女传承的根源所在,每当圣女殒命之时,都会将自身的天地灵气打入继任圣女体中。 司辰之前一直不明白,桃源圣族历代圣女继任之时都能身负昇日神光,而如今的圣女却实力羸弱。 自从修习了《大道司音》,他终于明白历任桃源圣女继任之时,虽说武魂不振,修武境尚浅。但是由于身负浑厚的天地灵气,便能将昇日神光封于体内。 与其说《大道司音》是一种功法,不如说它是一种化解之法。因为武魂压制,在修武一途修习其他功法,所吸收的天地灵气俱是泥牛入海,不见踪影,无论修行多长时间,也做不到聚气成旋。 《大道司音》变幻莫测,可以将外界的天地灵气炼化,但是修习者因为武魂压制,修习过程可谓痛苦不堪,每次跨境,身体将要受刀山火海的苦楚,煎熬不已。 司辰面色苍白,浑身颤抖,虽然不断运行《大道司音》之中记载的功法,也只是将她体内一部分天地灵气炼化。 突然,司辰周身的武魂向外辐散,身上黑色玄衣早已被冷汗浸湿。他深刻感受到身体上传来的刺骨的疼痛,但是这些疼痛远远不及心中那如同万虫撕咬的感觉。疼痛使他的身体佝偻,司辰咬紧牙关,手上青筋凸起,这是他修武魂以来,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武魂汇聚。 他忍耐着痛楚,中指并于胸前,其余手指紧紧相扣,只见他的指尖游丝般天地灵气开始慢慢聚集。 待形成一个小小的气旋之时,司辰的嘴角冒出血丝,他眉头紧皱,极力稳住微微颤抖的双手,指尖的形成气旋的天地灵气快速旋转,不断变大。在他指尖形成大大的旋涡之时,气旋尾部突然挣开司辰的双手,那成旋的天地灵气骤然坍塌,将司辰从寒床上振开。 司辰跪坐在石房的地面上,目光无神,耳鸣阵阵,他晃神片刻后摇了摇头,才觉得眼前清明,周身舒畅。他释放周身武魂,发现自己的武魂已经达到了聚气圆满境。 司辰心想,若是刚刚挨过去那阵疼痛,怕是能破境步入灵台境。 司辰这几日一直忙于修武、炼丹,还未曾好好观察这枯井之中的石房。 寒床正对的那面石墙上太古秘法早已被司辰刮去,旁边那面墙上的《大道司音》如今也是烂熟于心。司辰毫不犹豫的拿起锋利的铁剑,将墙上那《大道司音》的图文一行一行的刮去,面色沉静,目光炯炯。 石房之中另外两面墙上记载的内容,司辰每次欲看,都感到天旋地转,眼花耳鸣,踉跄不已,脑袋也十分疼痛。即使再努力,也看不清墙上内容。司辰转身,提起铁剑,朝那其中一面石墙劈去,那墙不知因何缘故,竟毫发无损。司辰叹了一口气,心道:这石墙上的内容难道是因为我修武境不足,才不能窥其一星半点。 想到这枯井石房除了自己,他人无法入内,便放弃将其销毁的念头。 之前寒床上的三个玉盒已经被司辰打开了两个,第一个玉盒中的昇日神草已经被他收入宙囊之中。 司辰再次打开第二个玉盒,拿起玉盒之中的书信,突然发现玉盒之中的书信内容发生变化,明明之前的书信写的是: 司辰吾儿,见字如面,尔母归真,儿尚幼弱。汝母弥难之际,赠汝无上魂力,望汝诊视。汝自幼好学,为父无以相帮,赠汝《无量心法》。望汝谨记,《无量心法》,家中至宝,不可落于奸邪之辈手中。《无量心法》下卷藏于上卷之中,每隔三页,三句取中,即为《无量心法》下卷。吾望树儿成才,故留毕生所学,刻于石房之内,滴血于寒床铜镜,即可离井,书短意长,书不尽意,望儿珍重。 司辰如今展开书信,看到的却是: 司辰吾儿,见字如面,尔母归真,儿尚幼弱。汝自幼好学,为父无以相帮,赠汝《无量心法》。望汝谨记,《无量心法》,家中至宝,不可落于奸邪之辈手中。吾望树儿成才,故留毕生所学,刻于石房之内,滴血于寒床铜镜,即可离井,书短意长,书不尽意,望儿珍重。 原本书信所述的“汝母弥难之际,赠汝无上魂力,望汝诊视。”“《无量心法》下卷藏于上卷之中,每隔三页,三句取中,即为《无量心法》下卷。”两句话全都消失不见了,而剩余的句子之间也不曾留有空隙,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两句话一样。 司辰十分疑惑,将信反复看了几遍,却始终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他摸了摸信纸,是上好的兽皮与草浆制成的,并无特殊之处。若不是这份信初见时给他留下深刻的影响,司辰都会怀疑自己原先看错了。 司辰迟疑的将信放回玉盒,而后再次打开玉盒,展开书信,却发现心中的内容不变,与初见之时相比,还是少了两句话。司辰不由得好奇起来,心道:这蹊跷与信纸无关,又不是玉盒的缘故。难道爹有什么深意? 司辰踹摸不透,便不再深究,将书信放回玉盒。 他拿起一直未曾开封的第三个玉盒,里面躺着的却一枚表面多孔的黑色珠子,这珠子只有指甲盖大小,细小的孔洞里面却是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真切。孔隙之处形成了完好的方形板块,整个珠子黑亮,散发着光泽。 司辰细细的观察手中的黑珠。 这平平无奇,奇丑无比的黑珠在司辰看来,不过是个普通的东西。司辰琢磨不透,枫杨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司辰心道:这难道就是长孙嫣然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黑子”! 司辰将手中的黑珠仔仔细细的又看了一遍,依然没有看出什么蹊跷。 让人疑惑的事情太多,司辰有些头疼,将黑珠放入玉盒,收入宙囊,打算夜里向羽伯打听打听“黑子”的事情。 司辰环视石房,将寒床上装有书信的玉盒正了正,又将从石墙上刮下来的墙灰扫入宙囊之中的麻袋里面。便心满意足的滴血入铜镜,离开石房。 待司辰从枯井钻出,隐入破书楼。有两个黑影飞速离开,朝不同的方向飞驰而去。一个去了司其圣的弘文阁,另一个去了司其誉的渐悟楼。 待那两个黑影离去,破书楼屋檐上一个身形瘦削的黑衣蒙面的女子显了身形,她将一根银色的毛发收入宙囊,那毛发银色透明,类似于一根中空的小管子,在月光的照射下散发着冷冷的光芒,不只是何种动物的毛发,竟能帮助那女子隐匿身形而不被高手发现。 那女子屏息凝神,细细感应破书楼里的动静,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便飞身朝司府伶韵院而去。 司府弘文阁 弘文阁是司府之中为数不多的小而精工的楼阁之一,位于司府东方,在五行之中,东方属木意生长,阁楼主间立有六扇三交六椀雕花槅扇门,次间和梢间均开有八宝雕花松木窗,楼阁宏丽,样貌简单。 此时清风朗月,司其圣在院中独酌。突然,一个黑影闪现在院中的檀香树下,抱剑怀中,说道:“破书楼枯井有异!” 司其圣见黑影并不行礼,态度倨傲,将酒杯重重的扣在桌上,“你可真是狂傲!” 那黑影冷哼一声,“我的主子马上就会从亚武州归来,家主还是处理好自己的事情要紧,我不过是过来帮你监视司辰而已。” 司其圣紧了紧手中的酒杯,说道:“你操的心可真够多的,就算司其宇回来了,我依然是司家主!你的主子都敬我爱我,你不过一个小人,竟敢多次对我不敬!” 黑影轻蔑一笑,“席籍老儿早已告知司辰,南阁雨声欲收他为徒。《无量心法》的秘密,可能就在枯井之中,司辰离开司府,只是早晚的事情,待他离开司府,你就永远也得不到《无量心法》下卷了。” 司其圣怒不可抑,将酒杯狠狠地向那黑影掷去之时,那黑影早已消失原地,飞空的酒杯甚是凄凉的掉落于地。 第14章 走过九虹桥 月河船桨摇 中 司府渐悟楼 相较于弘文阁的小而精工,渐悟楼更显得大而朴素。此楼俯视呈一个“工”字,主楼与侧楼之间有一个穿廊相连。 楼上覆盖着黑色的片瓦,槛窗雕琢的大气之余,更显得朴实无华。楼中木门皆是金丝楠木菱花门,不腐不脏,纹理细密,瑰丽异常。因为这渐悟楼沉静的格局,那精美的木门倒是不那么突兀醒目。 渐悟楼的厢房之中,司其誉与王鹤正沉睡梦乡。 恍惚间,司其誉听到石子撞击窗户的声响,细细听之,那撞击声三长一短,而后一个黑影从窗前闪过。 司其誉立即警醒起来,轻轻放开怀中的王鹤,捻手捻脚的离开房中。 等到来到院中,一个黑影快速的出现在他的面前,行了一礼,“主上,破书楼枯井有异。近几日司辰常常偷偷进入枯井,属下多次查探枯井,并未发现异常。但是,多日以来,司辰都是鸡鸣入井,星夜出井,十分可疑!” 司其誉沉吟一声,“继续查探破书楼!可知上次丹圣与司辰密谈了什么?” 那黑影低了低头,懊恼的说道:“主上恕罪,上次偷听,不慎被丹圣察觉,属下被丹圣打伤,不敢多做停留,未曾听到他与丹圣的谈话。不过自司辰于三皇子府饮宴之后,便传出南阁雨声欲收司辰为徒的风声。” 司其誉大惊,“你速去查查此中详情。” “是!”那黑影言罢,便立即闪身离去。 司府伶韵院 司府伶韵院贵气十足,有前后两座厅堂。室内主次间以落地花罩分隔,厅堂中间有穿堂相连,有楹联悬挂于大柱之上,对联为“花香鸟语群生乐,月霁风清造物心”。厅前院落南房北面建有一座戏台,为竹木结构,样式小巧,据说,司府主母长孙嫣然酷爱在此吟唱《与君绝》。 此时房中,长孙嫣然端坐塌上,看着眼前的黑衣女子,巧笑道:“可曾查到什么?” 那黑衣女子警惕的看了看房中的侍女,并不急于言语。 长孙嫣然看出她的顾忌,笑道:“自邢晏出事以后,我房中的侍女尽数换成哑女,你尽可直言,无需顾虑。” 黑衣女子有些震惊,明明前些日子来报时,她还听过房中的侍女窃窃私语,如今竟都成了哑女。 “青鸢,你在想什么?为什么我在你的眼中看见了同情!”长孙嫣然冷冷的问道。 青鸢知道自己失态了,她的确很同情这个蜀国长公主,明明是个绝代佳人,英明决断,却甘心困于深宅之中,做出她有时都无法理解的残忍之事。 她又想到了,常常跪坐在竹木戏台前玉席之上吹笛弄萧的那群衣裳鲜亮的哑女。她们进入司府时,都是欢脱娇俏的二八少女,如今都成了低眉顺眼,不敢造作哑奴。 “青鸢不过是有些可怜她们的身世罢了。” 长孙嫣然端起一杯雨前龙井,那素手指如柔夷,肤若凝脂,真是一只好看的玉手。 “有什么消息吗?” 青鸢想了一想,迟疑的说道:“近日,司辰频繁出入破书楼枯井。如今翠柳出事,我不敢贸然近身查探。自司辰与三皇子府饮宴之后,南阁雨声欲收司辰为徒的消息不胫而走。” 长孙嫣然不屑的笑了笑,“我只想知道‘黑子’的下落!” 青鸢明白,她面前端坐着的司家主母,丝毫也不紧张司辰拜师何人,也丝毫不想知道司其圣兄弟二 人心心念念想到得到的《无量心法》下卷的下落。她只想得到“黑子”! 长孙嫣然放下茶杯,抬手揉了揉额间,“我有些累了!你退下吧,继续看着司辰!” “青鸢告退。” 黑衣女子行了一礼,正欲离去。 “等等!”长孙嫣然突然面色阴狠的说道:“拿到‘黑子’,就杀了司辰!” 青鸢面色不改,心中惊讶不已,不敢多做停留,匆匆跨出伶韵院。 站在伶韵院外,青鸢转身看了一眼这贵气的院落,辉煌之中却有颓败之景,青鸢叹了一口气,飞身隐匿,不知去向。 司府破书楼 枫杨站在破书楼二楼的栏杆之上,倚靠着楼柱,静静地眺望着远方,他看见西边云彩,云兴霞蔚,橙红色的天空偶尔有几只飞鸟掠过。 枫杨叹了一口气,心道:人生几何,夕阳几度。 他转身看了看安坐塌上的司辰,心满意足的笑了笑。只见司辰手持《无量心法》上卷,口中默默诵读,虽听不真切,但枫杨却很开心。 但是司其圣、司其誉的到来却打破了这一切的平静。 枫杨发现二人身后都跟随了三五修武境高手,顿感不妙。他立即飞身,快步走到司辰面前,说道:“少爷,不妙!” 司辰立即将手中的《无量心法》上卷卷起,插于腰间,“何事?” 枫杨有些不安的说道:“司其圣和司其誉带了许多高手来了,师父现在不在府中,我们该怎么办?” 司辰登时站了起来,朝院中走去,枫杨慌张的跟随其后。 此时,司其圣一行人已经到达院中。司辰恭敬行礼,说道:“两位叔叔安好!” 司其圣假笑着握住司辰的双手,说道:“辰儿,近日身体可有什么不适!” “辰儿近日无恙,不敢让叔叔们担忧!” 司其圣斜眼看了一眼司其誉,司其誉笑呵呵的走到司辰身旁,说道:“辰儿,素日二叔向来疼你,昨日府中下人来报,破书楼枯井中常常有人影浮动,府中如今谣言四起,都说这枯井闹鬼,我与你大伯担心你的安危,请了几个道行深厚的玄师,今日就请他们替你驱驱不干净的东西。” 司辰气愤的摆开司其圣的手,侧身远离这两个虚情假意的伪君子。 “辰儿,并未发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想来定是府中下人装神弄鬼,两位叔叔不要被诓骗了才是!” 枫杨紧握着拳头,戒备着看着司其圣身后的玄师。 司辰安抚的握了握枫杨的手,又快速的放开他的手。 “辰儿莫恼,叔叔也是为你好!就算没有不干净的东西,请玄师为你做做法,就当是祈福,有何不可?”司其誉笑道,不顾司辰阻拦,他使了一个眼色,便有两个身着玄色道袍的人跳入枯井。 司辰顿感不妙,他虽然知道这枯井有禁制,除了他,谁都进入不了。但是如今司其圣一行人之中,有几人修武境高深莫测,不知会不会看出枯井之中的禁制,同样,他也不知道这九州之中是否有人极善破解禁制。 枫杨有些惴惴不安,他暗暗运气,将沉睡的武魂丝丝释放,暗下决心:若是他们对少爷不利,就跟这群混蛋拼命。 不多时,跳入枯井的人便飞身出井,司其圣赶紧走到井边,那人在司其圣耳边秘语几句,司其圣突然睁大了眼睛,瞪着司辰,一副吃惊不已的样子。 司辰心下悲凉,他明白枯井的秘密再也瞒不住了。 司其誉一把抓住司辰,司辰大惊,“二叔,你这是干什么?” 司其誉此时皮笑肉不笑,说道:“我观你大伯似乎发现什么异常,你在二叔身边,二叔也方便护你周全。” 枫杨来不及多想,启动周身魂力,朝司其誉袭去。 还未靠近司其誉,突然一个黑影闪现,一招便将枫杨擒住之后,一掌拍于枫杨胸前。那一掌来势迅猛,枫杨承受不住,一腔鲜血喷涌而出。 “枫杨!”司辰欲挣脱司其誉的钳制,司其誉手下运力,只听“咔嚓”一声,司辰闷哼一声,左臂传来的痛楚,让他异常清醒,司辰凶狠的瞪着司其誉,咬牙说道:“二叔,今日一掌之伤,断臂之耻,辰儿铭记于心。” 司其誉只是瞥了一眼司辰,并不言语。 枫杨身受重伤,跪地不起,口吐鲜血,方才擒拿枫杨的黑衣人抬脚就将他踩于脚下。枫杨痛苦的看着司辰,眼中尽是不甘。他拼命挣扎,他想要护住司辰,他愤恨不已。此刻他无比憎恨自己,身体的疼痛不及心中万分之一的痛苦。 司辰不再挣扎,坚定地看着枫杨,四目相对时,司辰咬牙对枫杨摇了摇头。 枫杨明白少爷不想他再做无谓的抗争,不想他因此丧命。但是,他不甘心,他不安心!枫杨一声嘶吼,拼尽周身魂力,不怕死的毅力使他撑起自己的身体,那黑衣人看着脚下的蝼蚁无关痛痒的挣扎,眼角尽是嘲讽,黑衣人稍稍用力,便将枫杨又才会尘埃之中。 枫杨绝望的看了一眼司辰,朝着是司辰的方向无力的伸了伸手。 司辰怒不可遏,眼中含泪,咬紧的牙关也难掩心中那股恶气。 他大吼道:“住手!” 黑衣人被少年的气势惊得愣了一下神,迟疑的看着司其誉。 司其誉使了一个眼色,那黑衣人便闪身离去。 司其圣看着闹剧,漠不关心的站在一旁。 司其誉冲司其圣一笑,“不知大哥有何发现?” 司其圣不怀好意的看了一眼司辰,说道:“适才派人查探,这枯井之中竟有禁制,我们的哥哥果然不简单,设下的禁制世间除了辰儿,竟无人能进。” “可有破解之法!”司其誉急迫的问道。 第15章 走过九虹桥 月河船桨摇 下 在这应天大陆,九州之中,每一个修行人对力量都无比渴望。司辰闭了闭眼,悔恨不已,他不该掉以轻心,这破书楼不过就是去了一个翠柳而已,他竟然愚蠢的以为这群虎狼的爪子再也伸不到自己的破书楼,他竟自以为是的任性妄为。 “哈哈哈哈哈……” 司辰突然大笑起来,子夜寒星的黑眸,宛如墨玉,明澈之中尽显孤傲,坚毅的脸庞之上尽显狂傲。 “世人皆道我司辰是个不可踏入修武境的废物,两位叔叔今日如此不留情面,是不是打心底里觉得我司辰无论如何成长,也绝不会是你们的对手,所以才如此明目张胆!” 在司其誉眼中,司辰不过是个无知小儿,他懒得与他多做纠缠,但是为了得到《无量心法》下卷,他是唯一的砝码,只有牢牢地抓在自己手中,才能让他安心! “辰儿,此言差矣!这井中的东西本就不属于你这样不能修武的孩子!交给叔叔们,才能光大司家,以后你才能受到司家的荫蔽,快意生活呀!” 司其圣摸了摸小拇指上的玉戒,沉思片刻说道:“辰儿,叔父们也是为了司家!待叔父们拿到属于司家的东西,便再也不会再来破书楼打扰你。你可以在破书楼继续安逸的生活。” 司辰惨笑一声,“司家的东西?” 他愤怒的指着司其圣,“世人皆知《无量心法》是我爹独创!如何成了你司家的东西!不知羞耻!” 司其圣不屑的看着司辰,对司其誉说道,“若想突破井中禁制,借一点辰儿的鲜血涂于额间即可!” 司其誉笑道:“那便委屈辰儿了!” 一语言毕,便取出怀中匕首,那匕首锋芒毕露,司辰眼睁睁的看着匕首划过自己的手腕,匕首尖端的几滴鲜血朝司其圣的额头飞去,司其誉快速沾了司辰手腕上的血液,涂于额间! 枫杨愤恨的看着这一切,无力阻止使他恼恨不已,气急攻心的他,极力忍住口中的鲜血。 司辰颓废的跪倒在地,眼神中藏着冷酷峻傲,透露着隐隐的杀气,邪魅妖冶的笑着。 司其圣看了一眼司辰,向司其誉扔了两个白玉瓶,“劳烦二弟取一些备用!” 司其誉撇嘴一笑,将玉瓶扔于身边的高手,那高手动作迅速,将取满血的玉瓶递于司其誉。 “你们好好照顾辰儿!”司其圣冷漠的看了一眼司辰,对自己的属下吩咐道。未做片刻停留,便飞身入井,司其誉紧随其后。 等到司其圣和司其誉进入枯井,破书楼中突然杀出一群黑衣人。他们未做过多缠斗,提起司辰、枫杨便快速离开司府。 蜀国辰龙酒楼 辰龙酒楼的暗室之中,枫杨虚弱的躺在石床之上,羽阳不断耗费魂力修复他碎裂的武魂。司辰斜靠着暗室的软塌上,静默无言的固执饮酒。 孙而望心疼的看着那个孤傲的少年,他心里哀叹不已,本来明日便可离开司家,万万没想到司其圣会突然发难,他悔恨于自己的粗心大意,愧疚于自己的监护不力。 羽阳收了周身武魂,抬手摸了摸枫杨的心脉,三魂俱安,七魄矍铄,放心的舒了一口气。 转身看了看司辰,少年的断臂已经归位,断臂腕上的刀伤也已经包扎,腕间的白布被血丝浸染,显出丝丝殷红。 羽阳坐在司辰面前,说道:“辰儿,一切都会过去的!” 司辰抬眼看了一眼羽阳,又垂眸饮酒。 “爹走后,五百年了!我如同小丑一般在司家,疲惫的活了五百年,看着各色的脸上花样的面具,看着他们自以为是的表演,看着他们荒谬的荒唐着!没人看得到我心头的雨,眼底寒霜!羽伯,你觉得这偌大的司府与伶韵院的小竹台相比,那个更精彩!” 羽阳哑口无言,眉间的“川”字不断加深,他将司辰纳入怀中,“你的人生悠长,那些不堪的过往,何必念念不忘。路漫漫其修远!要守其身,振凌云志!” 孙而望将手放在司辰的肩上,“术州有鹰,母鹰折断幼鹰的翅膀就是为了幼鹰的翅膀强健有力,从而搏击长空。” 司辰淡然一笑:“这充满苦楚的飞翔,冲上了云霄,又如何?” “鹰的生命漫长,当它活到中年,他就会面临一个生死抉择。” 司辰眨了眨眼睛,子夜寒星的黑眸熠熠生辉,孙而望被这双眼睛深深地感动了。 “鹰到了中年,又弯又长的喙阻碍了它进食,钝化的爪子,厚重的羽毛都阻碍了它猎杀动物、搏击长空。此时的鹰沉重垂暮,与它而言,只有两种选择。要么等死,要么蜕变!” 司辰放下酒杯,好奇的问道:“如何蜕变?” 孙而望将酒杯移走,继续说道:“选择蜕变的鹰会飞到陡峭悬崖,在那个任何飞禽都无法达到的地方,怀着英雄断臂的决心,用它的喙去撞击坚硬的岩石,连皮带肉的把老化的喙撞掉!等到它的新喙长出来,就会把钝化的趾甲一个一个的带血咬掉;好不容易长出了新的趾甲,便会用它的爪子忍痛将厚重的羽毛拔去!新的羽毛长出,它便获得了新生!” 司辰无言以对,闭目沉思。 羽阳安抚的拍了拍司辰的背,“辰儿,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罢,便与孙而望一起离开暗室。 三日后的清晨,司辰胡子拉碴的出现在众人眼前,他扶着刚刚醒来的枫杨来的羽阳面前。 司辰与枫杨一起跪下,对羽阳说道:“羽伯,我要去南阁,我要拜雨声先生为师!” 羽阳欣慰一笑,与孙而望对视一眼后,说道:“辰儿,我一定护送你去南阁!” 孙而望看着少年坚毅的神色,终于松了一口气,很是高兴地说道:“我过几日便安排你们离开砜州,这几人司其圣等人查探甚严!” 众人细细商议一番后,当夜孙而望便在暗室之中摆了一桌好菜,为司辰送行。 砜州月河 由于司其誉派人严守蜀都各个城门,司辰等人只能选择从水路离开砜州。 今日,月河一片晴好,万里无云,一叶小舟停泊在虹桥之下的港口,司辰看到各大舟上,司府的护卫在上下查探,不动声色的拉低了带在头上的草帽。 羽阳带着司辰,枫杨二人上了小舟,那小舟摇摇晃晃的离开港口。 枫杨警惕的盯着岸上排查的司府护卫,说道:“司其圣那个老混蛋,果然阴险!” 司辰有些不安的想到:司其圣兄弟二人果然没有打算放过自己,陆路难避司其誉的眼线,水路也有 司其圣的人马追查。也不知如今这番渔家子弟的装扮能否帮他顺利离开砜州。 枫杨叹了一口气,“如今不知三皇子如何,我们这番匆忙离去,他怕是还不知道呢!” 司辰微微一笑,“子都聪慧,要是寻我,定会去遂宁州!” 枫杨横躺在舟中,看着一碧如洗的天空,突然说道:“少爷,以后我们便要一起闯荡九州了!” 司辰从怀中拿出绷带,适才为了躲避查探,便将断臂山的绷带给解了,如今已离开九虹桥。司辰稍微固定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希望手臂能尽快痊愈。 “枫杨。你我自小一起长大,以后你叫我司辰就好了!” 枫杨转头看了一眼司辰,看着司辰专心的调试他的绷带,不自觉的笑了,他喜欢极了这样的日子。又看了看在舟尾独自饮酒的羽阳,心里暖融融的,安心的闭上了眼睛,享受着这让人舒适的阳光。 司辰调好了绷带,对枫杨说道:“枫杨,以后你便是我兄长。往后余生,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枫杨的嘴角微微上扬,调侃道:“司小五,你可真肉麻!” 司辰听到这声“司小五”,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这个名字自从爹失踪以后,枫杨再也没有叫过自己了。如今再听到“司小五”,司辰觉得很亲切! “我说的是我们同生共死的兄弟情谊,是你自己想的污秽了!” 枫杨并不作答,竟然高深莫测起来。 司辰看了一眼枫杨,又看了一眼独坐舟尾的羽阳,再看向碧空如洗的天空,心满意足的笑了。 坐在舟头的老者一手轻摇船桨,一手拿着酒壶,猛地灌了一口酒,看着逐渐远去的九虹桥,看着逐渐远去的蜀都城,大声唱道:走过九虹桥,月河船桨摇。划过多少水,鱼儿怎么知道。走过九虹桥,月河船桨摇。对岸灯几盏,归燕怎知道。走过九虹桥,月河船桨摇。几多憔悴客,把酒问来客。 司辰看着摇桨的老人,静静地听他唱着月河歌谣。闭上了眼睛,仿佛又回到了破书楼的静谧时光,没有翠柳,没有长孙嫣然,也没有司其圣兄弟二人,只有他和枫杨、羽伯三人,他们在院中言欢,在月下饮酒,在楼中看书…… 月河歌谣不断在司辰脑中回旋,在司辰心中回荡,他眺望着虹桥吸水兽的雕像,暗暗道了一句“再见!” 第16章 冢林遇险情 黑子显神通 上 幽冥山脉冢林,寻常人万万不敢踏足之地,冢林之中常有黑雾弥漫,阴深恐怖。林中滕树十分怪异,离树的枝丫落地成灰,只消片刻滕树断枝之处就很快长出新的枝丫。世人皆知,这冢林是遂宁州和砜州之间唯一的一条陆路。 冢林之中的黑雾可麻痹武魂,是剧毒无比的东西。除了黑蛛一类的小玩意能忍受这黑雾的毒性,寻常的花鸟林木遇到这黑雾就会成灰。所以,砜州之人往往都会选择水路前往遂宁州,从月河进入瑞海,再由瑞海进入白浪河,从商州官道直达遂宁州。 幽冥山脉冢林 司辰三人在瑞海入海口便下了小舟,在幽州的幽冥山脉上了岸。在月河漂泊数月,三人都有些狼狈。 羽阳用手鞠了一点月河水,稍稍清理了一下自己。 司辰与枫杨二人虽有些胡子拉碴,却不怎么在意。枫杨叼着一个野草,肆意的吹着口哨,蹲在河边钓鱼。司辰坐在岸边,斜靠在岸边的树上,手持《无量心法》下卷,口中念念有词。 枫杨感觉到鱼线被扯动,毫不犹豫的拉起鱼竿,收了鱼线,一条肥硕的鲈鱼便被掉了上来,他得意地朝司辰吹了个口哨,司辰稍稍瞥了一眼,又继续看手中的书。 枫杨不满意司辰的表现,将鱼掷在地上,那脱离河水的鲈鱼无力的蹦跶了几下,就没了动静。 司辰看着枫杨一屁股坐到自己的身边,夺走自己手中的书。 “枫杨,你这么闲,午饭做好了吗?” 枫杨将书翻来覆去的翻了翻,并未瞧出什么特殊之处,好奇的说道:“不过一个‘感人肺腑’的孝女救父的故事,怎么值得你翻来覆去的诵读。以前我也不见你对此如此热衷呀!” 司辰神秘的笑了笑,“这里面有宝贝!” 枫杨躲过司辰抢夺的手,仔细看了看手中单薄的书,还是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这书,我曾经也反复看过,哪里有什么宝贝,你又框我!你还是老实说吧,是不是又有什么大事瞒着我!” 司辰挑眉看着枫杨,就是不言语。 枫杨哼了一声,“你现在老实交代,我还可以大度原谅,要是时间久了,感情淡了,事情就不好办了!” 羽阳看着树下嬉闹的两个少年,默默地拾起地上翻白眼的鲈鱼,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支了个火架,悠闲地烤鱼。 而树下的两个少年,此时正在为一本书,你来我往的过招。 司辰调侃的说道:“枫杨,你修武境进步的太慢了!” 枫杨不甘奚落,“我如今已是灵台初境。” 司辰将抢到手的书藏于身后,笑嘻嘻的说道:“那这下你可丢脸了,抢东西抢不过一个修武境只是初境的新手。” 枫杨知道司辰如今的修武境已经在聚气圆满境,但是他不知道由于司辰武魂压制,修习《大道司音》,他的武魂之力比同境之人更胜一筹。 枫杨并不气恼,“这有什么丢脸的,我让你而已!” 司辰玩闹够了,便将《无量心法》上卷递于枫杨,并低声说道:“这里面藏着《无量心法》下卷。” 枫杨不由得惊得一哆嗦,手下不稳,竟将手中的书扔了出去。 司辰看着枫杨怪异的动作,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枫杨急的跳了起来,难以置信的说道:“司小五!你在开玩笑吧!你是说司其圣兄弟二人找了五百年的《无量心法》下卷,一直被我们在他们眼底下招摇过市!” 枫杨不可置信将地上的书拾起,轻轻地弹掉上面的灰尘。小心的捧着它,诧异的看着它,一幅从没见过这本书的模样。 司辰微笑的看着枫杨,“每隔三页,三句取中。不妨读读看!” 枫杨迟疑的翻开手中的书卷,只见第一页写到: 孤苦女伶仃,心无挂碍,无惧恶贼面凶狠。一身孤胆源何处,无挂碍故,一心救父。剑指穷凶极恶,无有恐怖,心念老父思养…… 枫杨每隔三页,三句取中,内容竟是: 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忧离愁。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苦集灭道,智亦无得…… 通读下来,枫杨觉得内心宁静,武魂清明。 枫杨惊喜不已,“原来《无量心法》下卷不是修武境的秘籍,而是滋养武魂的心法。难怪你如今对它爱不释手!司小五,这等好事都不告诉我!真是让人伤心难过!” 司辰接过枫杨状似恼怒丢给自己的《无量心法》上卷,将书细细卷起,插于腰后。 “如今你不是都知道了嘛!偷摸摸的将我的书背了去,竟做这幅鬼脸与我瞧!”司辰闻到烤鱼的香味,有些饥渴难耐。不客气踹了一脚枫杨,便虚步朝羽阳那方踏去。 枫杨兴奋的对羽阳说道:“师父,你知道《无量心法》下卷吗?” 羽阳莫名的看着枫杨,转而疑惑地看向司辰,对司辰说道:“辰儿,司其圣兄弟二人一直想要得到《无量心法》下卷,难道你发现了它的下落!” 司辰微微点头,枫杨用怀疑的眼神看了看羽阳,小心的问道:“师父,你真的不知道《无量心法》下卷就藏于上卷之中吗?” 羽阳有些惊讶,很快就恢复了神情,稍微给火架上的烤鱼翻了个身,“我不过只是前圣女的护法而已,司其毅的东西我怎么可能样样熟知,不过他的心机倒是深沉!” 司辰瞠目结舌听着羽阳阴阳怪气的说着自己的父亲,不自在的摸了摸后脑勺。 枫杨奇怪的看着羽阳,嘴里嘟囔着:怎么莫名的多了一股硝烟味。 三人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便入了冢林。 羽阳将两把看到分别递于枫杨与司辰,说道:“这林中的滕树和普通的树木不同,若要走过冢林,需要我们自己开道。” 枫杨掂了掂手中的砍刀,惊奇的看着黑压压的冢林,试探的朝着离自己最近的滕树砍了一刀,只见离树的枝丫落地成灰,不过片刻滕树断枝之处就很快长出新的枝丫。 “早就听说,幽州冢林神秘莫测,林中黑雾更有麻痹武魂的效果,寻常的花鸟林木遇到这黑雾便立即成灰。没想到这林中滕树竟也如此特殊!我看这地上的黑蛛,精神头倒是很足,可以忍受林中黑雾的毒性,也是十分有意思的东西。” 司辰一边说,一边从宙囊中取出一个玉瓶,从林中抽取了一丝黑雾存于瓶中,又拾起几只地上乱爬的黑蛛封于瓶中。 枫杨想伸手触碰滕树,被羽阳伸手拦下,严肃的说道:“这冢林中的东西不要乱碰!” 接着,他又从宙囊之中取出黑布,将司辰与枫杨的脸蒙住,遮掩的只留下两只眼睛视物。羽阳的宙囊十分朴素,磨损的也十分厉害,可以看出是个年头很久的物件。 羽阳不放心的交代道:“你们二人都吃点冬青丹。” “师父,吃冬青丹有什么作用?”枫杨不解的问道。 司辰无奈的说道:“冬青丹有提神醒脑的作用,这冢林黑雾有麻痹武魂的作用,冬青丹可以保持我们武魂清明。而且冬青丹可以驱虫,就是不知道对冢林黑蛛是否有效。” 枫杨听罢,毫不犹豫的连吞数枚冬青丹。 司辰挑了三颗大小一般,青翠浑圆的冬青丹吞下,又取出两枚长相一般的冬青丹溶于水中,喷于羽阳和枫杨的身上,同时也在自己身上洒了些许冬青丹水。 枫杨被突如其来的水吓了一跳,正欲叫唤之时,明白了那是冬青丹的水,便整理整理自己的衣裳。 羽阳看着司辰欣慰一笑。 三人艰难的在冢林开道,羽阳在前头快速的斩断滕树的枝条,司辰与枫杨二人负责砍断两侧不断斜逸的枝丫,他们的脚下有大批黑蛛四处爬动。 冢林黑气弥漫,乌漆漆的,三人缓慢前行,突然羽阳停滞不前,枫杨焦急的询问,“师父,怎么了?” “这里有些奇怪!” 羽阳看到前方的滕树林突然中断了,眼前是一片空旷的场地。枫杨与司辰二人赶到羽阳身边。看着眼前的景象,三人俱是瞠目结舌。 此时三人走到了一片空地,只见这片空地中间有一个偌大的圆坛矗立着,圆坛通体漆黑,空地四周被滕树包围着,滕树的枝丫都朝着空地外侧斜逸。 枫杨在圆坛四周打转,细细的查探一番,并没有发现什么,转身对羽阳说道:“师父,这是哪里呀?” 羽阳眉头紧锁,“垩烨灵坛。” 司辰不解的问道:“什么是垩烨灵坛?” “相传,晟都山封印的只是垩烨的身体。自圣女麻姑死后,九州修行者合力将垩烨封印之时,垩烨不知被何人所伤,三魂七魄散落九州之中。这灵坛是垩烨的二魄灵慧,本以为只是个江湖传言,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 司辰打量着漆黑的灵坛,灵坛表面暗沉,纹理奇怪,圆形的灵坛中间高高凸起,四周低低下垂,给人磅礴大气之感。 羽阳突然出手,想要摧毁垩烨灵坛。 而那排山倒海的招式还未打到灵坛,司辰等人便感到天旋地转,四周的黑雾也变得更加黑沉。 突发异变,三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司辰难受的捂住喉咙,痛苦的看着同样难受的枫杨,见枫杨并无大碍,便放心了许多。视线触及羽阳,他看到羽阳被团团黑雾包围,又惊又怕的喊道:“羽伯!” 第17章 冢林遇险情 黑子显神通 下 暗幽族邬钜殿 冢林突发变故,惊扰了修炼中的?簕,?簕命清风速去查探。 ?簕焦急的在邬钜殿里面来回踱步,好看的眉毛微微轻蹙,黑亮的蟒袍随意得披在身上,桃花眼里有藏不住的忧愁。 “兄长,何必焦急。” 坐在大殿正中的镂空金漆龙纹宝座上女子娇笑着说道,这女子正是暗幽族大小姐?绮。此时,她双手捧着一颗硕大的魔珠,那魔珠黑气萦绕,明暗不定。 ?簕挑眉看着端坐在他宝座上的女子,不由得感慨:这个妹妹真是生的明眸皓齿,冰肌玉骨。 “我的好妹妹,这魔珠如今如此躁动不安,你倒是一点也不着急!”?簕正了正头上的青玉簪,虚步踏上宝座之下的墨玉台阶,毫不在意的转身坐在台阶之上,一点也不怜惜身上名贵的黑亮蟒袍。 ?绮将手中的明珠放在身侧,抬手抚摸龙纹宝座。这龙纹宝座为轩檀仙玉所制,做工精美,宝座上复盖着黑色的龙纹绣锻,气势恢宏。 ?绮心想:这邬钜殿真是宏伟豪华,殿前黑亮而有光泽的三十六层墨玉台阶,堂内的一副草书对联“山河披锦绣,江山泰辉煌”,也不知是谁的手笔。宝座四周的紫金玉栏杆,雕刻着彼岸花的纹样,精美富丽。殿内灯盏皆是琉璃,地面铺有墨竹玉编,富丽堂皇,美轮美奂。可是再美的景,再富丽的殿堂,也激荡不起她心中的波澜。 “兄长不必担心,我可是暗幽族魔女,垩烨守魂人!” ?簕背对着?绮,不知道?绮说这话的神情。他自己面上云淡风轻,心里却有说不出的滋味,遥想当年,他们兄妹二人不过是暗幽族不起眼的存在罢了,若不是妹妹被灼甲老族长选为垩烨魔女,如果不是为了来到妹妹身边守护她,这暗幽族的邬钜殿哪里会轮得到他来坐守。 ?绮随手抚摸着魔珠,那魔珠感受到她的气息,虽然依旧明暗不定,但是却安定了不少。 “兄长,你可为当年自己的选择后悔过?” ?簕噗呲一笑,“自然后悔不已!” ?绮作为魔女传人,身上肩负着守护垩烨的重任,她是整个暗幽族唯一一个能与垩烨联系的人,她是垩烨九州的传音者! ?绮十分明白?簕的感受,她知道这个兄长为她牺牲了多少。她深刻的记得:永乐年间,她肆意潇洒的兄长一生所梦是为了和那个酷爱鸢尾花的女子执剑天涯。可惜啊!若不是为了她,也不会到如今这般田地。 适时,清风踏步上殿,?绮淡淡的问道:“何人闯入灵坛?” 清风立即上报:“有三人被困灵坛,只是这三人都是生面孔,属下不知这三人是何方人士!” ?簕弹了弹衣袖,“那我们便去瞧瞧什么人这么大胆,竟敢想要毁我族灵坛!” 幽冥山脉冢林 羽阳被黑气团团围住,即使他周身武魂外放,依然挣不脱黑色的云雾。那黑色云雾紧紧地缠绕着他,扼住他的喉咙。 羽阳双目睚眦,朝司辰和枫杨艰难的喊道:“快走!” 垩烨灵坛周围不断涌现黑气,这些黑气四处窜动,枫杨与司辰吃力的躲闪那些黑气。枫杨拼命地用砍刀劈砍黑气,那团团黑气被从中劈开后,很快就合拢在一起,由于枫杨的攻击,他周围的黑气聚集的越来越多。 司辰仅仅躲避袭击他的黑气,他周围的黑气比较稀薄。他突然明白,这些黑气不能攻击,立即喝止枫杨:“枫杨,不要攻击黑气!” 说时迟那时快,垩烨灵坛上方出现了一颗明亮的魔珠,而后灵坛上方有黑气源源不断的涌出。枫杨一个不妨,便被一团黑气击中,随后团团黑气便一涌而上,将枫杨捆在原地。 羽阳和枫杨相继被缚,司辰周围的黑气便汇聚的越来越多,使他避无可避。最后,双拳难敌四手,也被困在黑气之中。 三人被黑气瞬间拉起,浮于灵坛之上,魔珠在他们中间旋转,不断吸收着他们身上的武魂之力。枫杨不断挣扎,脸色乌黑,青筋凸起。羽阳由于修武境高深,此时并没有太大消耗。司辰身体里藏着浑厚的天地灵气,又有修器魂加持,勉强可以抵抗魔珠的吸食。 羽阳一直释放武魂,与黑气缠斗,他的周身金光与黑气交织在一起,黑气化作一条通体黑亮的蟒蛇,狠狠地撕咬羽阳的武魂。 枫杨的身体在黑气之中不断颤抖,脑海一片混沌,突然出现一丝清明,一段文字突然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忧离愁。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这些文字正是《无量心法》下卷的内容,枫杨跟着脑海中的文字默默诵读,顿时觉得武魂清明,虽然周身的黑气并没有消退,不适的感觉却有所消减。 枫杨专心致志的默念《无量心法》下卷的内容,身上的武魂从萎靡不振变的神采焕发。 三人齐力对抗魔珠。 此时,他们与魔珠之间的黑气静止不动,没有流动与翻滚,达到了一种平衡状态。 层层黑雾之后,一群幽者摆列着战斗的阵势,并且冢林之中的滕树,不知是何缘故,见到幽者都纷纷躲避,竟挪出一方新的空地。而在幽者队伍之后,一方八人抬着的玲珑八角紫金檀木大轿浮于半空,轿中坐着一个男子,那是一个身着黑色蟒袍,面如冠玉,头上别了一支青玉簪,腰间佩着一把青龙剑的玉面郎君,赫然就是暗幽族长?簕。 在幽者队伍上方,有一个女子双手持手印,身上隐隐有一层紫光浮现。那女子生的明眸皓齿,珠圆玉润,冰肌玉骨,真真是一个绝代佳人,正是魔女?绮! 只见她变换了一个手印,冢林灵坛方向立即黑气升腾。 而被困灵坛上方的司辰等人,本来已经制衡了魔珠的魔力,却不想周围的黑气突然喧嚣起来。羽阳身上的黑色蟒蛇突然收紧腰身,狠狠地甩起长尾向枫杨袭取,羽阳大惊,却无力反抗,他担忧的看着枫杨,“枫……杨……” 枫杨被黑蛇巨蟒击中,顿时感到武魂撕裂,痛楚一直到达灵魂深处。 司辰一直处于半昏迷的状态,他是那么的宁静,那么的平和。即使周遭如此危险,他没有胆怯,无有恐怖。他的心魂强有力的震动着,武魂静谧的抗争着,器魂温和的浮动在武魂周围。 密林之外的?绮感应到了灵坛周围的景象,邪魅一笑,双手合十。转眼间,灵坛之上的魔珠突然大放异彩,灵坛周围多余的黑气便幻化成龙,嘶吼着向司辰咬去,羽阳胆战心惊的看着黑龙攻向司辰,心中无比凄凉,悔恨不已。 黑龙的眼睛冒着黑气,它张着血盆大口。 此时,司辰突然睁开了眼睛,明亮的眼睛里面有一种奇异的光彩。从他的器魂中跳出一颗黑亮多孔的黑珠,那嘶吼的巨龙在黑珠面前变得温顺起来,黑珠快速旋转着,巨大的黑龙在黑珠面前幻灭了,骤然变成了大团大团的黑气。 只有指甲盖大小的黑珠,在司辰头顶快速转动,同时灵坛周围的黑气慢慢的钻进黑珠表面上的细小孔洞里面。孔隙之处是完好的方形板块,整个珠子黑亮,散发着光泽。吸收黑气的黑珠慢慢胀大,变得如珍珠般大小。 三人周身的黑气消散,羽阳敏捷的接住受伤的枫杨,二人惊讶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只见,司辰与魔珠之间,凭借一条黑色的气柱连接,气柱的尾部被黑珠紧紧咬住。 司辰诧异的发觉魔珠的后面竟然有个妩媚的黑影在操控,他屏息凝神,朝那黑影传音:你是谁? 黑影先是一怔,而后便不客气的冷哼了一声! 羽阳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定睛一看才发觉,那黑色珠子不正是消失多年的“黑子”吗?这黑珠本是圣女其珠无意间所获,没想到竟然辗转到了司辰手中,想当年,一切的祸端,不正是起源于这颗平平无奇的黑色珠子嘛! 羽阳一边运功为枫杨调息,一边密切的关注司辰的动向。 与魔珠对峙的司辰,显然有些吃力,虽然他修器境已经达到了虚凰境,但是修武境修为不足,对付魔珠实在有些力不从心。司辰的器魂已经有些黯淡,羽阳焦急的放下枫杨,使身体里的天地灵气游走于身体表面,奋力一击向魔珠袭取,那魔珠禁受不住突然一击,产生了一条裂纹,而后便消失在灵坛之上。 没了黑气的袭击,黑珠便钻入了司辰的器魂之中。面白肌瘦的少年身体有些脱力,骤然收回疲惫不堪的武魂和器魂,更是觉得头晕目眩,四肢无力,像一片落叶一般飘然下坠。 羽阳小心的接住飘落的司辰,将司辰安置在枫杨旁边。他沉默的看着垩烨灵坛,又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司辰和枫杨,不敢再贸然下手。 羽阳扶起枫杨,背上司辰打算离开是非之地,但他提起砍刀劈向滕树之时,那些滕树似乎有了感应,纷纷退避。 羽阳心道:难道是由于辰儿体内黑子的缘故,这些滕树才会如此退避! 来不及多想,羽阳迅速带着司辰、枫杨逃窜。 由于魔珠破裂,密林外的?绮突然口吐鲜血,?簕大吃一惊,赶紧飞离大轿,扶住?绮,关切的问道:“?绮,你怎么了?” ?绮睁大眼睛看着他,“抓住冢林中的三人,他们有黑子!” 说罢,便晕了过去。 第18章 野径云俱黑 云深不知处 上 九州皆知,桃源圣族圣女以守护在野山神玉为载的《隆行颂》为己任,暗幽族魔女一直是垩烨在人间的传音者。人们爱戴圣女,惧怕魔女。因此,从太古到新朝,桃源圣族与暗幽族一直争斗不休。 相传,太古年间,暗幽族老族长灼甲曾打破晟都山不空洞中的春华秋实,只可惜里面封印的只是垩烨的身体和一魄,由于垩烨的三魂六魄不在身体之中,灼甲未能苏醒垩烨,又被南阁玄祖打伤,最终没能护住垩烨的身体与一魄。 南阁玄祖利用自己的一丝武魂作为开启春华秋实的秘钥,再次重封垩烨。自此之后,玄祖便周游九州,一则见识诗和远方,二则是为了躲避暗幽族人的烦扰。 幽冥山脉冢林 羽阳带着重伤的司辰和枫杨,躲避了数次幽者的围捕。在这阴深恐怖的冢林之中,羽阳早已经迷失了方向,若不是为了躲避司其圣的眼线,他也不想冒险踏足这危险之地。 今日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波幽者在这一带排查了,羽阳依旧记得,前几日因为大意,偶遇一群幽者,那些幽者看到三人装扮,二话不说就朝他们攻击。由于带着两个“伤兵”,羽阳并不恋战,很快的闪躲,避开了追击他们的幽者。 一群幽者寻了一方空地,打坐歇息。羽阳机警的观察周围的环境,只见那群幽者身着黑衣,皆以布蒙面。 其中一个身形瘦削的幽者说道:“兄弟们,这几日劳累了!” 另一个胖胖的幽者说道:“为族效力,我等本分!” 瘦幽者继续说:“就是不知道族长为何着急抓住那三个蒙面男子?” 胖幽者凑到瘦幽者耳边,说道:“据说是为了一颗黑珠!” …… 羽阳静静地偷听幽者们的交谈,方才明白为何冢林之中有那么多的幽者搜查,想来暗幽族族长是想要辰儿器魂里的黑子,只是不知道这黑子与暗幽族有何联系。 适时,昏迷已久的司辰已经醒转,他刻意平稳呼吸,仔细聆听周围的动静。他发觉周围多了很多人,不敢轻举妄动。 一行幽者休息够了,便起身继续搜寻藏匿在冢林中的一行人 司辰察觉周围的人离开后,立即坐了起来。羽阳看到司辰这般景象,倒并未感到奇怪,只是关切地说:“辰儿,你的伤可无碍了。” 司辰从宙囊中取出固气培元丹,从中取出几枚长相好看的固气培元丹吞下。 “羽伯,不必担心。之前只是因为疲惫,如今休息够了,便也就无碍了。” 说罢,又从宙囊中取出数枚煅魂丹和固气培元丹给还在昏迷之中的枫杨服下。 由于刚刚一群幽者在此已经搜查过了,如今他们所隐匿的地方还是比较安全的。羽阳耗费武魂之力为枫杨修复受伤的武魂。 司辰警惕的观察周围的环境,他想起前几日在垩烨灵坛之中的险境,若不是封于破书楼枯井之中的那枚黑珠,自己怕是没命了。有一件事情让他觉得十分奇怪:明明之前黑珠是被他存放在宙囊之中,为何会无故出现在他的器魂之中呢! 想到这里,司辰不由得摸出怀中的宙囊,打开一看,哪里有什么黑珠的身影!司辰细思极恐,屏息凝神细细查探了自己的器魂,发现除了多了一枚黑珠,其余并没有什么异常。 羽阳收了武魂之力,枫杨也悠悠醒转。司辰立即来到二人身侧,“枫杨,你可还好?” 枫杨连续两次受伤,冢林黑气弥漫,并不利于调养生息。 此刻,枫杨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嘴唇乌紫,他咧嘴笑道:“死不了……” 司辰心疼的看着枫杨,心里十分歉疚,若不是因为他,枫杨也不会这般不幸! 枫杨忆起那日灵坛变故,笑道:“难怪司其圣等人那么想要得到《无量心法》下卷,没想到这心法不仅有滋养武魂之效,还能锻炼心魂。” 羽阳也不由得想起那日垩烨灵坛的凶险,心里忍不住叹息,若非自己冲动,也不会让两个少年遭此大难,可是这垩烨灵坛可遇不可求。数万年来,九州正义之士一直寻找垩烨的三魂六魄幻化的魔物,如今这般错过,实在可惜! 他看着司辰,又想起那日在灵坛所见的黑珠,本想问司辰从何得来,思量片刻便欲言又止。 司辰见羽阳若有所思的模样,忍不住问道:“羽伯,可是想问什么?” “辰儿,你器魂之中的黑珠从何而来?”羽阳直接问道。 司辰沉吟片刻,缓缓说道:“羽伯,你可还记得破书楼枯井?” 羽阳微微点头,司辰眉头微蹙,“破书楼枯井石房之中的寒床之上,有三个玉盒,分别装有昇日神草、父亲的书信、一枚黑珠。我便是从哪里得到黑珠……” 枫杨虚弱的问道:“难道那枚黑珠就是长孙嫣然想要得到的‘黑子’?” 羽阳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当年圣女其珠正是因为得到黑子,才有了后来的不幸。看来有的事情都是上天的安排,避无可避! 司辰继续说道:“枯井石房之中,石墙之上刻有功法,其中两面墙上刻了太古秘法和《大道司音》,已经被我毁掉了。还有两面墙上刻的内容,我修武境不足,并未得见,也没来得及将它们毁掉!如今司其圣、司其誉二人破解了枯井禁制,进入石房……我未能护住父亲毕生心血……” 说罢,司辰沉痛的垂下了头。 羽阳十分理解少年的心情,“辰儿,往事不值得追忆!人生有失方有得,司其圣兄弟二人不会好过的!羽伯答应你,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枫杨好奇的问道:“师父,你可知道黑子的来由。” 羽阳将手搭在枫杨的肩上,想起那些快意恩仇的日子,将那些他诊视半生的记忆娓娓道来: 绍圣八万九千年,九州传言,晟都山凭空出世一块神铁,神铁出世之处,霞光艳艳,润气腾腾。那神铁虽然只有木棍粗细,但是却奇重无比,九州能人拿不起,抬不动。 那时,我一直桃源圣族修武,圣女其珠告诉我,她十分想去看看那块神奇的神铁。可是,圣女身负昇日神光不久,并不宜外出,是以,桃源圣姑一直限制圣女出行。 但是,圣女哪里愿意安分的待着在野山脉。乘着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偷偷跑了出去,我无意间发现圣女偷跑,本欲阻止,不想被她打晕,等我醒来,我已经被她绑着带离在野山脉。 其实到如今,我一直后悔陪着圣女闯荡九州,若那时我们安分的待着桃源圣族,也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令人无奈的事情发生了。 那是其珠第一次涉足江湖,一路招摇的骑着麒麟坐骑赶去晟都山。我被她封了三魂,只能被动地坐在雄狮坐骑上,任由她牵着赶路。 当我们赶到晟都山脚下的时候,天空上异云乍现,电闪雷鸣,风雨交加。不久,便听说,有一个不知相貌的修武境高手取走了神铁,其珠没有见过声震九州的神铁,十分不甘心。 我和她在晟都山神铁出世的地方待了很久,围观神铁的九州修行之人早已退散,其珠在曾经安插神铁的坑洞旁边徘徊了很久,那黑漆漆的坑洞只有一些黑色的碎屑,并没有什么异常。 其珠出于好奇,伸手摸了摸坑洞,却不小心划破了手指。当她的一滴血滴入坑洞之中,黑色的坑洞突然发出一阵异常的火光,其珠躲闪不及,我看见她的手在火光之中,担心不已,来不及多想,便伸手去救她。 其珠的手离开了火光,那诡异的火便熄灭了。我细细查探了她漆黑的手,惊讶的发现,她的手竟毫无损伤。 其珠笑呵呵的朝我眨了眨眼睛,让我猜她紧握的手中有什么。我负气不肯理她,她性子欢脱,藏不住话,着急的给我看手中的黑珠。 那黑珠浑身漆黑,表面多孔,只有米粒大小。 经过我们多方打探,终于知道拿起神铁的英雄乃是砜州司家主,我想劝阻其珠不要去砜州,让她同我会桃源圣族。 无奈她对神铁的好奇心太深沉了,执意要去砜州。无奈我只能陪着她来到砜州,可是湍海突起风浪,巨浪滔天,我以为我和她就要埋葬大海之时,黑珠突然飞入风暴之中,巨大的旋涡真的被小小的黑珠制服了,湍海归于平静,阳光明媚。 而米粒大小的黑珠再回到其珠手中时,却变得有些不同,除了表面多孔未变,它的大小胀大了数倍,竟有指甲盖大小,分量也比先前重了不少。 后来,其珠弥难,这黑珠也就不知所踪了,没想到竟被司其毅藏了起来。 羽阳说罢,司辰不由得联想起,在垩烨灵坛,黑珠吸收黑气的景象,似乎大小也有所变化,只是不知道重量有何变化了。 司辰不解的问道:“羽伯,你可知道为何这黑珠叫‘黑子’。” 羽阳似乎想到什么,痛苦的笑了笑,敷衍的说道:“或许就是因为它长得黑吧。” “之前我明明将黑子藏于宙囊,不知为何它会跑到我的器魂之中。羽伯,可知缘由?” 羽阳看着少年发亮的星眸,“辰儿,你修器魂日久,竟也是这般粗心大意。天地之间有灵气,唯少数人能感知天地灵气,是为修行者。修行之路有修武魂和修器魂两条道路。宇为无限的时间,宙为无限的空间,天地灵气曰生化。武者,生化之宇,武散则分之,生化息矣;器者,生化之宙,器散则分之,生化息矣。” 枫杨疑惑地问道:“师父,这是何意?” 羽阳解下腰间酒壶,饮了一口。 “也就是说,修行者中修武魂者,聚天地灵气而获无尽寿元;修器魂者,聚天地灵气而得无限空间。辰儿醉心炼丹,修器魂已达虚凰境,他的器魂就像一个容器一般,可以容纳很多东西。所以,宙囊对于修器魂者来说,实在没有什么大的用处。” 第19章 野径云俱黑 云深不知处 下 暗幽族冢林 司辰三人在冢林之中徘徊了数月,早已迷失方向。 枫杨的伤势已经大好,这段时间三人一边躲避追捕他们的幽者,一边寻找离开冢林的办法。 一日,三人躲避在滕树之中。因为司辰器魂之中的黑子,冢林之中的滕树一直十分听话,遇到他们都是直接退让。 司辰突发奇想,对羽阳说道:“羽伯,不如我们躲到幽者的队伍里吧!” 枫杨有些顾虑的说道:“这般是不是过于危险。” 羽阳沉吟片刻,说道:“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枫杨不解道:“为何?” “冢林中的滕树似乎惧怕我器魂里的黑子,而冢林之中的滕树遇到幽者也会自行退避,幽者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这样只要我们穿上幽者的服饰,混迹在众多幽者之中,我们就可以明目张胆的找到出路,离开冢林。” “司小五,你果然奸诈!” 多日以来,这两个少年从未玩闹过,羽阳看着两个少年你来我往的调笑,嘴角不自觉的飞扬。 三人弄来了幽者的服饰,羽阳从手腕上黑亮古朴的绳索中抽出两股绳索,分别系在两个少年的手上,严肃的说道:“从今日起,这绳索你二人不要离手,以后我可以凭借这两股绳索找到你们!” 司辰与枫杨对视一眼,郑重地朝羽阳点了点头。 三人换上幽者的服饰以后,混在了一群幽者之中。 暗幽族邬钜殿 ?绮坐在邬钜大殿地面上的墨竹玉编之上,不断朝魔珠之中注入武魂之力,如今这魔珠之上的裂纹已经修复大半。 ?簕斜靠在龙纹宝座之上,手持夜光杯,慵懒的饮着杯中血色的葡萄酿。 清风跪在玉编之上,“族长,幽者已经在冢林之中查探数月,依旧没有找到那三人的下落!” ?簕两根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拽着额间的发丝,黑色的长发,一半披散,一半束缚,风流自在。一双桃花眼里光芒微闪,他眼角轻佻,仿若花色。 “冢林迷阵都应经开启数月,不过三个宵小之辈,你们都拿不住,是我平时对你们过于宽容了吧!” 清风额间冷汗直冒,心惊胆战的说道:“属下罪该万死!” ?绮收了武魂之力,看着高台之上,斜靠在龙纹宝座之上的?簕。心道:自己的兄长真是生的相貌堂堂,身躯凛凛。这般好样貌,做这无聊的族长真是可惜! ?绮轻咳一声,“清风,将冢林迷阵关了吧!” ?簕斜睨了一眼?绮,“我的好妹妹,你把冢林迷阵关了,还怎么瓮中捉鳖呀!” “我的好兄长,既然瓮中捉不了鳖,不如打草惊蛇吧!” 清风小心翼翼的看着?簕,心道:他的族长真是形相清癯,风姿携爽,萧疏轩举,湛然若神。 ?簕将手中的夜光杯扔到一边,端坐在龙纹宝座之上,说道:“关闭冢林迷阵,把守冢林各大出口,务必生擒三人!” 清风立即恭敬的说道:“遵命!” 随后,快速的闪退离开。 ?绮目送清风离去,若有所思道:“上次在林中遇到的三人,绝不简单,兄长不如派人查探一下最近九州是否有什么稀罕的事情发生。” “若说九州大事,最引人瞩目的不就是北山考核与商州大竞两件大事吗?” ?绮看着自家兄长抽风的样子,忍不住叹息,摇了摇头,说道:“可有什么秘闻八卦?” “我与你一样,过着足不出户的日子,我如何知道九州的秘闻八卦!” “那烦请兄长替我寻个常常在外走动的人,与我聊聊天,解解乏!”?绮咬牙切齿道。 ?簕瞟了一眼?绮,似乎懒得与她多做言语,随手捻了个诀,不过一柱香的功夫,殿内便多了一个俊俏少年,那少年见到?簕,俏皮的跳上高台,拽着?簕的衣袖,兴奋说道:“师父,徒儿收到你的千里传音,饭都没吃就赶忙跑过来了!” ?簕嫌弃抽回自己的衣袖,不客气的说道:“谁是你师父,你不过是我随手捡的弃婴,那里配做我的徒弟。” 少年听着?簕的话语,也不气恼,“我不管,你就是我师父!” ?簕一脚将少年踢下高台,厌烦的说道:“一点规矩都没有!” 少年麻利的爬起,看见端坐在玉编之上的?绮,开心的笑道:“绮姐姐,好久未见。” ?绮掩唇轻笑:“御谨,最近可有什么趣事发生?” 那名叫御谨的少年调皮的笑了起来,“这九州趣事,绮姐姐想要听多少,我这就有多少!” “哦?那就讲些最近发生的事情。”?绮挑眉,看着少年俊逸的脸庞,微微一笑。 “几个月前,砜州司家主司其圣昭告九州,说司其毅独子司辰离家出走,他担心侄儿安危,望九州正义之士遇其侄儿,能告知与他。” ?簕不耐烦的说道:“这哪里有趣了!” 御谨哈哈一笑:“有意思的是,这司家主派人大张旗鼓在砜州搜寻司辰的下落,搜查之人个个都是兵甲齐全,甚至还有高额悬赏,只为知道司辰下落。师父,这可不是叔父担心侄儿的阵势!” ?绮摸了摸手中的魔珠,“真是有意思!” “绮姐姐,怕是不知道,这九州一直盛传一首打油诗。” ?簕伸长耳朵,等待下文,却发现混小子吊人胃口,重重的咳嗽了一声,说道:“有屁快发!” 御谨看着斜靠在龙纹宝座上的美男子,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晟都怪才蜀丹司,寒鸦少年北不痕,银发公子泽国女,各领风骚怀若谷。” ?绮淡然的问道:“不知其中说的都是那些少年英才?” “其实,‘晟都怪才蜀丹司’说的是晟国的七皇子秦宣和蜀国司家司辰,虽然二人都不能修武魂,却是当世不可多得的天才,一个惊人之举数不胜数,一个炼丹奇才惊才绝艳。据说,这晟国七皇子做了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什么晴空飞雨、烈阳飞雪等等,真是让人佩服不已!” ?绮看着少年兴奋的脸庞,巧笑道:“倒是有些意思!” “寒鸦少年北不痕,是说北山之中的两个少年,他们拥有世人艳羡的宝器,九骨哨声可御兽,铁骨轻摇灭魂无声。” “哼,南阁哪里有什么好鸟?”?簕不屑的说道。 御谨看着?簕没见识的样子,当真是痛心疾首,但是又不忍心打击他,只能对他的话语不与置喙,继续说道:“银发公子泽国女,说的是当世两个不可多得修武境奇才,心有玲珑塔,生来明月心。” ?绮沉思片刻,又问道:“那可还有别的趣事?” 御谨想了一想,说道:“如今九州盛传,南阁雨声预收‘蜀丹司’为徒。” 不知想到了什么,御谨突然噗呲一笑,“还有一件搞笑的事情,据说舟砚老儿在晟国被晟都怪才追的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绮静静地看着手中的魔珠,思索片刻后,对御谨说道:“御谨,你先退下吧!” 御谨观察殿中气息微妙,便不再多做停留,起身告退。 ?绮见御谨离开,对?簕笑道:“如今看来,藏匿在冢林之中的三人之中,应该有一人就是司辰。” ?簕状若无意的问道:“何以见得。” “司府离家出走,雨声欲收徒,冢林异动。这一切发生的时间太过紧凑了,幽州又是砜州通往遂宁州唯一一条陆路,想要避开司其圣的追查,自然不会选择水路。” “那我的好妹妹,你有何指教?” ?绮看着?簕吊儿郎当的模样,亦不气恼,“让幽者好好守着通往遂宁州的路口,最好同时把守住商州路口。” ?簕捻了个诀,传音于清风,清风立即调派大量幽者把守前往遂宁州的路口。 ?绮休息片刻后,继续耗费武魂之力修复魔珠,闭目之前说到:“我之前与那少年交手,他身上的黑珠明显有垩烨的气息,不要伤了他们,抓住他们,交给我就好了!” ?簕并不搭理眼前的美人,甚是无趣的踏步离开邬钜殿。 暗幽族冢林 司辰三人跟随一个幽者队伍,已经多日。 这冢林之中,黑雾沉浮,云雾幻化,瞬息万变。前几日,司辰还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今日竟有些能分别东南西北。 只听一个幽者头领说道:“兄弟们,刚刚清风统领传信,让我们速去遂宁州路口把守。” 一个幽者问道:“老大,可知为何做此安排?” “听说,我们搜捕的三人想要去遂宁州。”幽者头领*的答道。 司辰三人听罢,大惊。三人对视一眼,继续默默擦拭手中的兵器。 突然一个幽者奇怪的看着司辰,而后指着司辰,对幽者头领说道:“老大,这几日你有没有觉得何彪有些奇怪?” 司辰惊得一身冷汗,不敢轻举妄动。 幽者头领鹰睨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司辰,突然,他拔出腰间的配刀,大喝一声:“你是谁?” 羽阳和枫杨俱是浑身一震,瞪大眼睛看着拔刀的幽者头领。 司辰更是惊得跌坐下来,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名幽者头领,一滴冷汗从额间滑落。 幽者头领看着司辰的表现,突然哈哈大笑,对着身后的幽者说道:“瞧着怂包吓得!” 司辰看着幽者头领的样子,松了一口气,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草包! 司辰笑呵呵伸手拍了拍胸口,唯唯诺诺的说道:“老大,真是吓死我了!” 不知何人又大喝一声:“他不是何彪!何彪手上有疤,此人双手白净,绝不是何彪!” 他的声音刚刚落下,幽者们立即拔出配刀,直指司辰,司辰三人看着眼前景象,对视一眼,便毫不犹豫的朝遂宁州路口方向逃窜,那群幽者紧随其后,步步紧逼。 第20章 何适不艰难 胸中万斛宽 上 世人皆道,暗幽魔女最是绝情,却不知思念与寂寞才是她们最终的归宿。作为垩烨的传音者,暗幽族人尊敬着她们,爱护着她们;九州侠士憎恨着她们,厌恶着她们。 ?绮最难忘的便是那段年少时光,于某人而言或许无关痛痒,于她而言即是劫又是甜。因爱成恨,是她的痛,是他的悔,不足与外人道罢了!南阁北山从未有她的痕迹,却有她的留恋。 暗幽族冢林 司辰和枫杨师徒三人被人发现后,一直朝幽州通往遂宁州的路口逃窜。虽然甩掉了紧追他们的一行幽者,但是这几日,三人发现路上遇到的幽者越来越多。 如今,幽者们都知道三人扮成了幽者模样,不知他们做了什么交流,司辰发现越发难以混迹于幽者之中。 这日,司辰三人躲避在滕树之中。 “羽伯,通往遂宁州的路口聚集的幽者越来越多了!我们恐怕不能突破重围,离开幽州!”司辰担忧的说着。 羽阳眉头紧锁,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如今这光景,我们后不能退回砜州,前不能通往遂宁州,司其圣定然沿着水路前往商州追查你的下落。相比较来说,冒险去商州,或可一试!” 枫杨一边听着司辰与羽阳的交谈,一边吞服固气培元丹增强武魂之力,用以克制冢林之中有毒的黑气。 他不经意的问道:“上次丹圣与席姑娘,躲避三皇子用的鸡枞香,不知道对着幽者是否起作用?若我们凭借鸡枞香隐身,不就可以从这条路到遂宁州去了?” 司辰翻了一个白眼,“谁告诉你鸡枞香可以隐身?” “自然是你呀!”枫杨一本正经的答道。 司辰气结,上下扫视着对面的少年,郑重地说道:“你以后在外,千万不要与人谈论丹道,会让我颜面扫地的!” 枫杨不服气的问道“此话何意?” 司辰深呼一口气,无奈的说道:“一般的修行者都知道鸡枞香可以查探蚁丸的下落,九州之人都是用它来追踪的。不曾听闻它还有隐身之效!” 枫杨苦恼的挠了挠头皮,“司小五,那之前你和我说的丹圣与席姑娘避过三皇子的眼睛用的是何方法?” 司辰席地而坐,看了一眼表情尴尬的枫杨,停顿片刻后,状若无意的说道:“唉!果然是时间久了,感情淡了!以前都是亲切的喊我少爷,如今这般不留情面,张口闭口都是司小五!”他夸张的摇了摇头,“伤心”的看着枫杨。 枫杨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之前在深宅大院,那是为了你的安全,别再叽叽歪歪了!”说罢,少年略做沉思,纠结片刻,继续问道:“不知我们可否效仿丹圣之法,躲过这重重追踪?” 司辰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些幽者,修武境均在神变境之上,隐身之术对他们而言并无作用。” 羽阳轻咳一声,据他目前观察,这条路上的幽者相较昨日,已经激增数倍,若想从此路前往遂宁州,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他转身看着身后的两个少年,本来英俊的少年,在密林之中跋涉数月,早已狼狈不堪,衣衫褴褛。 羽阳烦躁的皱着眉头,从怀中取出一支玉著,不急不缓的在地上涂画着什么,他看了一眼西北方向,又看了一眼面前的两个少年,沉静的说道:“如今之计,我们只能往西北方向的商州去了。只是这样,我们难免会遇到司其圣的人。” 枫杨略有不悦,“这班天杀的黑狗,好死不死的都挡在这条路上。” 司辰一边往嘴里扔丹药,一边用清冷的声音说道:“子都的一嗓子,砜州上下怕是没几个人不知道我司辰要去南阁拜师。司其圣的人,恐怕早就去了遂宁州寻我了。”他的声音稍稍停滞,继而不悦的说道:“真要是遇上了,不过就是你死我活罢了!” 枫杨摸了摸下巴,疑惑地问道:“可我们没有船,如何去万水国?” 羽阳拍了拍枫杨的肩膀,神秘的笑了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暗幽族通海港口 三人一路躲避幽者,隐匿的朝西北方向通往商州的路口遁去,奇怪的是,这一路上遇到的幽者数目寥寥无几。 赶了半个月的路程,司辰等人终于快要到达目的地了。 枫杨郁闷的看着除了丹药,啥也没有的宙囊,颓丧看向湍海,“再不离开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我们可就断粮了!” “离此地一百里的地方,就是暗幽族的通海港口,等到入夜,我们就去借一艘船。”羽阳向炙烤的鱼肉上刷了一层蜜油,均匀的撒了一点细盐。 此地已经远离冢林,没有弥漫的黑雾,也没有细碎的黑蛛,更没有难缠的滕树。天空一碧如洗,不见半点浮云。司辰躺在斜逸的枝丫之上,看似闭目养神,若细细观之,必能看到少年身上丝丝武魂浮动,他虽然没有突破聚气境,但是周身的武魂,刚劲之余,内柔细腻。 羽阳看了一眼树上的少年,又看了看背后的冢林,冷峻的脸上闪过一丝担忧,这一路太过安全,毫无波折,让他倍感不安。 三人稍作休整,等到入夜时分,便偷偷隐匿到暗幽族通海港口。暮色像一只悄悄撒落的灰色大网,笼罩着整个大地。平静深谙的海面,月光撒落一片银辉,闪闪的颤动着,海浪轻吻着岩石,奏出朦胧欲睡的乐章。 这是一片木质营房,入口处有一扇雕花大门,门上雕刻松竹花纹,大门顶端刻有飞龙图案,门边用青砖堆砌了带有菱形花纹的大柱,柱子的顶端是火坛,里面的篝火在风中摇曳着。 营房的背面便是港口,附近停泊了数艘大船。夜间的海港,一片沉寂,一轮明月不甚明亮,泛着淡淡的昏黄。那轮明月悬挂着木质营房的上方,为营房镀一层淡淡的月辉。 司辰遥望着湍海海域,蔚蓝的星空之下是蔚蓝的海水,天水一色,一望无际。只是不知在月光下无法到达的深海之处是否也是这般静谧。 枫杨警惕的观察着周围,“师父,司小五,这里实在是静谧的有些异常!我先去查探一番,你们在此稍候。” 司辰一把拉住枫杨,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低声说:“你已经多次受伤,再贸然行动,若有不测,神仙也救不回你!” 羽阳的鬓发被海风拂乱了,他也不想枫杨贸然行动,这一路的异常早就让他心绪不安,他猜不透那令人闻风丧胆的暗幽族族长到底打了什么如意算盘。若是因为对垩烨灵坛不敬,三人才被一路追杀,可是那些幽者都只是来势汹汹,并不意图取他们性命。若是为了一枚平平无奇的黑子,那么想要得到它的人又有什么样的可怕意图。 羽阳看着身旁的少年,叹息的问道:“若是一起去,你们可敢?” 司辰转身望了望远方的冢林,又看了看枫杨,坚定地点了点头。 枫杨看着营房顶的那轮明月,竟体会到一丝悲凉。这般静谧,暗处不知安排了怎样一场波涛汹涌。 司辰紧紧盯着木质营房,邪魅一笑,心道:不知垩烨灵坛出现的女子是否就在营房暗处,真是让人好奇! 锃的一声,司辰利落的抽出砍刀,坦然的从暗处走出,羽阳本欲阻拦,却看少年一身坚毅,便遂了他的愿。 司辰慢腾腾的朝木质营房走去,枫杨先是一愣,很快回过神来,不慌不忙的跟随司辰身后。羽阳默默看着两个不修边幅的少年背影,轻抖衣袖,将手背于身后,沉着的虚步紧随着两个少年。 ?绮在暗处,看着领头的瘦削少年,满脸污渍,身着百孔千疮的衣裳,也难挡他不凡的气势,只见他动作缓慢,步伐有力而坚定。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蜀丹司”,?绮微微一笑,嘴角掩藏着一丝冷酷与残忍。 夜幕之下,唯有海风习习,少年坚毅的身影被月光拉长。即使此刻,少年依旧毫无惧色,他在赌,堂而皇之的将自己暴露在利箭之下,他赌的就是命,赌的就是暗处的人不敢杀他。 勇敢的少年走到营房前,大喝一声:“人生何适不艰难,赴纵险横煞,刀口斧下,若不曾狂妄,怎敢称风华。天地大,却正好,问来人,可敢一战!” 一股黑气化作利箭,狠狠的扎进司辰身前不到半尺的地面上,飞溅的泥土打在他的脸上,他面色沉静,并无波澜。 一声娇笑响起,“好个狂妄少年!” 隐约间,司辰看到营房屋顶出现很多黑色的身影。突然,一个身着红色衣裳,手捧魔珠的美人闪现在司辰面前,羽阳还未来得及出手,便被那美人一招打倒在地,羽阳欲升起武魂之力与之抗争,骤然发现周身绵软无力。 羽阳大惊,暗道不妙! 司辰伸手拦住冲动的枫杨,对枫杨坚定地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在地挣扎羽阳。 少年重重的将手中的砍刀横叉在美人面前的地面上,冷冷的问道:“你到底想要得到什么?” 第21章 何适不艰难 胸中万斛宽 下 少年重重的将手中的砍刀横叉在美人面前的地面上,冷冷的问道:“你到底想要得到什么?” ?绮一手捧着魔珠,一只手动作轻缓的抚摸手中的魔珠。她稍稍侧身,斜睨了一眼面前的少年,不屑的说道:“是我要什么,你就给我什么?” 她抬眼的瞬间,一股黑气直直的朝司辰握刀的手凌厉的劈去,少年稍稍抬手,虽然避过凶险一击,但是手臂上的臂箍却被射落,宽大的衣袖陡然落下。 司辰目不转睛的看着红衫女子,这女子眉目如画,朱唇轻点,精致的五官看似云淡风轻,黑色的眼眸之中却藏不住嚣张的嗜血。 “那就要看你本事!” 少年淡雅如雾的眼睛里透射着一丝萧肃,嘴角微微勾起,握有砍刀的那只手的衣袖,在夜风之中随意招摇,中指无声的摩挲着刀柄。另一只手的衣袖利落的箍在手臂上,少年无所畏惧的站在那美艳女子面前,脸上的神色比先前更加冷静沉着。 夜凉如水,星空深邃,海面的磷光孤独而又华丽,泛散而来的海波,夹带着海的泣声,空气中飘散着海腥味,是令人沉闷的气息。这样的夜,这样的凉,丝丝浸透人心,让人惆怅而不满意。 等待未知的危险恐惧,让气氛变得极其压抑。枫杨按捺着周身魂力,蓄势待发。 下一刻淡淡的黑气迅速弥漫,锃锃锃锃一连串密集的刀锋出鞘声响起,营房顶上黑衣幽者,高举手中的刀,齐声大喝“哈”,气势如虹,刀锋在月光下闪着冰冷的光芒,凌厉强横。枫杨禁受不住对面突如其来的招式,被那蛮横霸道的气势生生震退数步。 每一道刀光都是那般清冷决绝,令人不寒而栗。而那目光坚决的少年,此刻虽然狼狈,他微微躬身,左腿后撤,双臂微张,冷哼一声,竟将对面灵动诡异的声势破解了。 这样浩大的声势,里面并没有夹杂过多的武魂之力,只是攻心之举罢了,想来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司辰双手紧握细长的刀柄,腰腹骤然发力,后撤的左腿向前一踏,爆喝一声:“斩!” 刀锋闪电般逼近?绮,她美艳的脸上波澜不惊,对眼前这个能受得住诛心之势的坚定少年倒有几分刮目相看。砍刀的锋芒落在?绮的影子上,就在万分紧张的关键时刻,她灿然一笑,只是微微撤步,司辰的刀锋连她的衣袖都不曾碰到。 ?绮轻抬玉手,细长的中指弹了弹司辰的砍刀,噗的一声轻微的闷响,刀身剧烈震动,振开了司辰紧握的双手,应声跌落尘埃,震起一地尘土。虽然,?绮手下留情,但是少年依然承受不住突如其来的雷霆万钧之势,单膝跪地,低头咬牙,不甘的想到:只差一点…… 周围的黑气聚集的越来越多,这种黑气与冢林之中的黑气如出一辙,对武魂的压制效果更胜于冢林之中的黑气。枫杨来不及多想,被诛心之势震退之后,便升起周身武魂,在司辰跪地之时,利落的掌风向那手握魔珠的女子袭去。 就在枫杨的掌风飞到她的身边,距离她的眉心不足一尺时,?绮突然闭上了眼睛,捧着魔珠的手轻轻握紧,双手中指如蜻蜓点水一般碰触魔珠,一触即离。那魔珠微微泛光,只消片刻,便又恢复黯淡无光的模样。 然而,在?绮轻触魔珠之后,她的身后陡然升起磅礴浩瀚的黑色雾气,像巨大的黑幕,又如大海之滨的波涛万丈,枫杨悬在空中如凝固一般,动不得分毫。那黑色雾气瞬间化作巨掌,枫杨看着来势汹汹的黑色巨掌,怔怔发愣。 巨掌之下除了单膝跪地的司辰、动弹不得的枫杨,还有倒地不起的羽阳。司辰挣扎起身,惊慌失措的怒吼:“收起武魂之力!” 枫杨立即双手合十,利落的收起周身武魂。那黑色的巨掌在空中剧烈的颤动,四周的空气发出嗡嗡的尖厉啸声,那蕴含恐怖力量的黑色云雾骤然坍塌。 云雾消散,枫杨跌落在地,?绮平静的看着司辰,呲笑一声,“好小子!倒是轻看了你!” 司辰用力按住胸口,他体内天地灵气奔腾着,他的身体就像一个容器,里面包含着许多天地灵气,但是这是一个被封口的容器。无处倾泻的天地灵气,在他身体中游走,这种如坐针毡的感觉在他极力忍耐之下,却有势如破竹之势。 司辰重重的吐了一口浊气,“阁下,谬赞!” ?绮真的很欣赏面前这个倔强的少年,虽然他的修武境境界低下,但是一双慧眼真是举世无双,竟能看出暗幽魔气的古怪之处。世间多少蠢钝之人,面对暗幽魔气,以强悍的武魂之力殊死搏斗,却不知这暗幽魔气面对多么强悍的武魂之力就会变得多么强悍。 暗幽魔气就是修武者的阴沉的镜像,毕竟世间最难打败的不正是自己吗?那倒地不起的老者不正是无法打败自己,才会有如此狼狈之像吗??绮嗤笑着看着羽阳,一根手指随意的在魔珠上画圈。 她习惯性的轻蔑一笑,“蜀丹司,果然名不虚传。不知可能接我一掌!” 司辰的脸色非常苍白,看起来也十分吃力,他艰难直起身体,动作显得格外缓慢。进退趋转刹那之间,司辰盘膝而坐,双手轻落膝头,面色平静的面对迎面而来迅猛掌风。少年口中念念有词,手上青筋暴起,额间冷汗滴落,在地面上砸出一个小小的坑。 《大道司音》虽然可以化解天地灵气,使他体内奔腾的天地灵气归于平静,却不能帮他挡下?绮凌厉狠绝的掌风。如今,司辰耗费武魂之力,克制体内万马奔腾的天地灵气,早就无力与?绮抗争。司辰心知大难临头,内心却一片澄明,毫无波澜。 羽阳绝望的看着一切在他眼前发生,眼睁睁的看着?绮拍出的透明的手掌以诡异之势向司辰袭去。当他不再挣扎,卸下一身武魂之时,浩瀚的修为骤然回归身体,他不再感觉绵软无力。他终于明白那黑色雾气之中的奥秘所在。 枫杨紧张的大喝,“司小五!”却在运用武魂之力时倒地不起,他咬牙怒吼,愤怒的看着?绮。 羽阳快速的朝司辰奔去,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他都要护这个少年一生周全! 说时迟那时快,羽阳的脚步实在没有赶上?绮的厉掌,她的掌已然落下,快要生生的打在少年的身上,羽阳怒目圆睁,神情复杂的看向危险之中的少年。 却在?绮掌风将落之时,黑子从司辰的器魂之中一跃而出,它细小的空洞之中溢出绵长的黑丝,如藤蔓一样缠绕在透明的手掌之上,只是此时无数微小的血珠却从司辰手上的毛孔渗出,他突然凶狠的睁开眼睛,嗜血的看着被黑丝缠绕的手掌,爆喝一声“哈”,黑丝骤然收缩,将透明的手掌勒碎成一地碎片,透明手掌的碎片只在地上闪亮片刻,便泯然消逝。 张扬着漂浮着的黑丝,耀武扬威的在空中抖动了一下,便立即钻进黑子细小的孔洞之中,黑子在虚空转了几圈,狡捷的窜入司辰的器魂之中。司辰在黑子的突然一击之下,开始俯身剧烈咳嗽,殷红的血点咳在他的衣袍之上。 “世人皆道,暗幽魔女,手执魔珠,照离魂,纵白骨,不提刃,便寸土皆坟!司辰,今日领教了!”少年抬手揩去嘴角的血丝,怒视?绮。 ?绮清脆的娇笑一声,“不成想,一个修武境低下的毛头小子,竟然身怀异宝。你可曾听过,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不若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绮若有所思的用手指点着手中的魔珠,平淡的说道:“说来听听,未尝不可。” 司辰极度虚弱的撑地站起,“黑子予你,放我三人离去!” ?绮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哈哈大笑起来,而后掩嘴轻叹,“我可是暗幽魔女,黑子予我,命也予我,可好!” 司辰不屑的看着眼前的美人,嗤笑一声,“若你有本事,尽可拿去!” 即便此刻,司辰纵然轻狂,也不敢过分言语刺激这个风华绝代的暗幽魔女。但是他自信的知道,黑子极度舒适的“住”在自己的器魂之中,定然“不舍得”离开他,?绮最终什么也不能从他这里拿走,不管是黑子,还是命! ?绮挑眉看着面前狂妄的少年,凌厉出爪,但是司辰器魂之中的黑子与她却无半点联系。她柳眉微皱,加深武魂之力,却还是一无所获。 身着红衣的?绮,豪气万丈的挥动自己的衣袖,木质营房外围立即出现一大批幽者,她微微眯眼,平静的问道:“蜀丹司,可愿邬钜殿一聚!” 司辰并不理会对面嚣张的暗幽魔女,只是转身看着波澜微起湍海,?绮微微招手,一群幽者便围了上来,将三人迅速控制住。 第22章 年少不轻狂 枉作少年郎 “你是谁?” 不知何处传来这空灵的嗓音,司辰艰难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冰天雪地。司辰急忙坐起身来,打量着周围的环境,顿时觉得震惊不已。 “你是谁?” 那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辨不清男女。 司辰猛地转身,查探声音的来处,却只见纵横交错的冰谷曲折迂回,高耸陡峭的冰壁神幻奇妙。一条冰湖如水晶一般闪耀其中,水深莫测的冰湖,高达数十尺的冰舌蛰伏在湖岸,在阳光下发出幽幽的蓝光。远处一条壮观的冰瀑布,像从天而降的银幕,悬在雪峰之间。 在强烈的阳光下,冰湖闪着银色的的光芒,缥缈的寒气从湖面不断向上蒸腾,一阵阵寒风从湖面扑面而来,司辰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心道:这是什么鬼地方! 司辰抱紧自己,重重的吁气。自言自语道:这到底是梦,还是梦? 他紧紧地闭上眼睛,而后猛然睁开眼睛,所见依旧是白雪茫茫。司辰朝周围“喂”了几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在这种寒冷的环境中,司辰觉得自己的皮肤下的肌肉不断收缩,他深深地哈了一口气,忍不住蹦跶了一下。 刹那间,雪尘滚滚,从高耸的斜坡上雪层与灰尘像瀑布一样,飞泻而下。狂暴的雪崩产生的滔天寒意向司辰袭来。此刻的司辰,站在这片雪白的天地之中,除却震惊,便只剩哑然,眉眼都沾上了寒霜。 一粒雪尘落入冰湖之中,不过一瞬之间,湖面出现许多小冰晶,眨眼间竟万里皆冰,飞溅的雪尘,不再滚滚而来,如一把倒插的利剑,深深的嵌在雪峰之间,这片天地仿佛静止了一般,没有冰水冲动冰石的隆隆声,此刻万籁俱寂。 司辰心中震撼,他看着万里冰封的冰湖雪峰,茫然无措。 “你是谁?” 空灵的声音第三次响起,拉回了司辰的神思。他在冰封湖面看到一朵黑色的莲花,绝世独立,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司辰试探的朝黑莲说道:“是你在说话吗?” 一言刚毕,司辰就看到雪峰之间,一枚黑点向他快速袭来。正是黑子,只见黑子以一种诡异的角度钻进司辰的器魂之中。 暗幽族邬钜殿 司辰被黑子袭击,陡然惊醒,才发觉自己做了一个梦,并且发觉自己正泡在一个大水池之中。怎么会做这样奇怪的梦,司辰百思不得其解。 “司辰,你醒了!” 一个清脆的声音在司辰背后响起,司辰立即转身,他眯眼看着坐在水池边上,双脚泡着池水中的少年,想起自己刚刚惊醒之时,似乎被呛了几口水池之中的水,胃部不自觉的开始有些翻滚。 司辰打量着自己所处的环境,才发现自己身处一间精致的浴房之中,房内装饰繁复,让人眼花缭乱,华丽复杂的雕花赋予这间浴房别致的美感。 他皱眉看着面前的皮肤白皙,眉目疏秀的少年,心道:这少年俊美而没有书生气的柔弱,眉宇间也是英气逼人,倒是有一股气宇轩昂的架势。 “你是谁?”话语脱口而出之时,司辰的脑海中便浮现了梦里那朵冰封之中的黑莲。 那少年开朗的笑着,“御谨。” 司辰看着眼前的少年,觉得很是放松,大约是这少年本身就具有让人不自觉放下警惕的魅力吧! “那这是何处?我为何在此?” 司辰在水池中扑通了一下,向后游去,而后悠闲的靠在水池壁上,打量着坐着对面的少年,好奇的问道。 御谨思考片刻,而后哈哈大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你当真忘记了吗?” 司辰不语,只是眯着眼睛看着少年。 御谨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你这人可真无趣!我还以为‘芳名远扬’的‘蜀丹司’是个妙人呢!” 司辰突然痴笑起来,“我看公子一身书卷气,还以为是个满腹经纶的大才子呢!” 知道司辰调侃他没有文化,御谨也不气恼,爽朗的问道:“你当真忘了自己如何到了此处?” 司辰沉默片刻,不甘心的说道:“可否告知?” 御谨将一只脚从水中取出,放在水池边,一只手撑在水池上,笑嘻嘻的说道:“有些难堪的事情,人们想要忘记还无法忘记,你若不记得了,这也是你的福气!” 司辰气结,他发现这个少年与生俱来就有一种本事,一会儿让人舒心,一会儿让人无可奈何。他不愿多想,也不想多言,闭上眼睛,靠着水池池壁,安静的感受着池水洗涤着自己的身躯。 御谨看着安静的司辰,有些不甘寂寞的说道:“司辰,你可真是无情呀!你昏迷泡澡之时,若不是我在旁捞了你好几次,你恐怕已经是个淹死鬼了,这般对你的恩人,你不觉得羞愧吗?” 司辰一想到自己昏迷期间可能喝了好几口这厮的洗脚水,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又想到在暗幽族通海港口与?绮的一战,心道:若不是因为这暗幽魔女,自己怎么会落到这般田地。 司辰烦躁的站起身了,从水池中一跃而出,从宙囊之中取出一套赶紧的黑色衣裳,利落地套在身上。御谨看着司辰全程黑脸,一副不愿搭理自己的模样,一直大笑着,等到他笑够了,司辰也已经穿着完善,此刻的司辰全然没有在冢林之中的狼狈模样,又回到了清秀俊逸、精神矍铄的英姿少年模样。 “若是你十分想知道,告诉你也未尝不可。” 御谨不知从何抽出一条白色的抹布,悠闲地擦着自己的脚,司辰转身看了一眼池边的少年,觉得少年的布满老茧的脚,虽然白皙,但是长得实在难看! 司辰并不言语,随意地坐在房中的长凳之上。 御谨麻利的穿上靴子,“其实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不过是因为我的师父嫌弃你身上太臭,一酒壶把你砸晕了而已。若不是我把不省人事的你拖到这清池里泡着,你恐怕会被我师父扔进滮水河里呢!” 司辰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后知后觉的感到疼痛。脑海中灵光一现,突然想起:暗幽魔女?绮将他和羽伯、枫杨绑回暗幽族,非要带着他去见什么暗幽族族长,那族长长得实在阴气过甚,半分阳刚之气都没有。听说他要去南阁拜师,便是好一番嬉弄。更过分的是,那人竟然嫌弃他一身恶臭,还说他长相粗鄙,实在是欺人太甚! 想起这一切,司辰有些气愤,士可杀不可辱,这仇他记下了,只是不知道如今羽伯和枫杨身在何处。 司辰冷冷的看着眼前的少年,毫不掩饰的猜忌之色打量着御谨,沉默了一段时间,觉得这个少年或许是个契机,是救出枫杨和羽伯的契机,是离开幽州这个鬼地方的契机! 御谨被司辰看的冷汗直冒,弱弱的问道:“你这般看我作甚!” 司辰笑不露齿,十分有涵养的站起身来,双手交叉,藏于袖间,“不知我如今在暗幽族算是来客,还是囚徒。” 御谨挠了挠头,沉思片刻,认真的说道:“在我看来,我师父老人家并不喜欢你,我美丽大方的绮姐姐也是十分不待见你,虽然你是声名赫赫的‘蜀丹司’,但是这来客的身份与你实在不搭。” 司辰无奈的摇了摇头,轻笑一声:“那烦请公子送囚徒去该去的地方吧!” 御谨畅快一笑,“我正有此意,你随我来!” 司辰紧跟御谨身后,司辰本以为这御谨是个文静俊秀的少年,虽然没有书生气,但至少应该是个举止斯文的翩翩公子,实在是难以想象眼前这个有清风朗月之姿的少年竟是个聒噪的“碎嘴”! 二人走在大气的回廊之中,这回廊曲折环绕,视野开阔,可以观赏到院中山石花木之景,只是这片山石之中,种植着稀疏的鸢尾花,实在有些违和。 走到回廊的尽头,远远便能看到一座恢宏的大殿,那应该就是邬钜殿吧。司辰停下脚步,打断前方自顾聒噪的少年,好奇的问道:“我说,御谨公子,难道不是应该送我去囚徒该去的地方吗?” 御谨回身,温和的说道:“自然是送你去该去的地方,我是不会带错路的。” 司辰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按捺的脾气,“可我观前方似乎是去邬钜殿的方向,难道不应该送我去地牢一类的地方吗?” “哦!原来你纠结这个,你可是不一般的囚徒,绮姐姐说要亲眼看着你,直到拿到她想要的东西为止。” 接收到御谨羡慕的眼神,司辰一阵恶寒,一屁股坐在回廊的栏杆上,“既见魔女,我心下不喜,不愿前往!” 御谨嘻嘻一笑,也一屁股坐在司辰身旁,“这样可就不妙了,绮姐姐定然会生气的!我也十分好奇会看到什么壮景,那便陪你在此处恭候吧!” 想到暗幽魔女古怪的秉性和让人不得不服气的修武境界,司辰悠悠的起身,向邬钜殿方向走去。 御谨觉得这个司辰甚是无趣,将他一肚子好奇心激起,又不平复,实在可恶!实在可恶! 司辰、御谨二人徒步来到邬钜殿内。只见暗幽魔女端坐在邬钜大殿正中的镂空金漆龙纹宝座下首,那一身红衣实在是耀眼。而斜靠在龙纹宝座之上的黑衣男子似乎是假寐,修长的手指随意得搭在宝座的栏杆上,无名指上的一枚红玉纳戒倒与他的一袭黑衣有些不搭。 御谨绕过大殿正中的方鼎,正正经经的行了一礼,“师父,绮姐姐,‘蜀丹司’梳洗完毕。瑾儿特带来给你们瞧瞧。” 司辰嗤笑一声,“不知我如今这番模样,二位可还顺眼!” 司辰一语说罢,御谨痴愣片刻,挤眉弄眼的警告司辰说话小心些,难得见到这个合他心意的少年,实在不想他就此丢了性命。 ?绮笑而不语,司辰如今这般清秀俊逸的模样,确实有几分清风朗月之姿。她心道:这少年的倒是生了一副好样貌,若不是这少年器魂之中有她想要的东西,现在剥了他的皮,做幅屏风,画上翠竹倒是个不错的物件。 ?簕微微睁眼,一双桃花眼里尽是邪魅狂狷。他瞟了一眼司辰,只觉少年的一身黑衣很是碍眼,修长的手指轻轻一弹,一击杀招便向司辰袭去,司辰正欲抵挡之时,一个不防便被御谨一推手,将他推至一边。 砰! ?簕满含杀气的一击生生打在了大殿之中的方鼎上,那方鼎应声炸裂。 司辰瞪了一眼御谨,御谨有些莫名,明明好心救他,怎么还这般不领情!要知道他师父那一招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接得住的,更何况他一个不过修武初境的小子,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司辰紧了紧腰带,备手于身后,正欲发声,却听御谨笑嘻嘻的说:“师父,你何必如此动怒,这‘蜀丹司’的一身黑衣不伦不类,实在没有你的这一身好看!” 司辰又瞪了御谨一眼,甩袖坐到一旁的座椅上,御谨很是莫名,他自己的师父瞪他也就算了,这司辰瞪了他两眼,到底是什么意思!要不是他拦着师父,他能这么舒服的坐在邬钜大殿之上,真是个不识好歹的家伙! ?簕轻哼一声,“谁是你师父!” 御谨在心里不断叹气,无奈的摇了摇头,自觉地退到一边,心道:怎么摊上这么个师父! “听闻有个不知死活的小子想要拜南阁雨声为师。”?簕冷冷的看着司辰,说道:“南阁北山俱是不要面皮的熊瞎子,有什么值得去拜!我看你骨骼清奇,不若就在我暗幽族找个幽者为师,如何?” 司辰看着?簕好看的桃花眼,认真的说道:“我自然知道,暗幽族幽者个个都是修武境的高手。但是,小子不才,实在没有那么大的面皮拜到暗幽族幽者门下!” ?簕带着毫不掩饰的恼怒之色看着懒散的坐着的清秀少年,这少年长得瘦弱,一身傲骨倒是让他有几分哑然,他想不明白这个修武境低下的少年为何会如此冷静而且直接的拒绝自己的拉拢。 要知道他可是暗幽族在位时间最长的族长,族人爱戴的暗幽族首领,以司辰今时今日的修为和地位,能够如此近距离的接近他,已经是祖祖辈辈修来的福气,换了别人,就算南阁雨声有意收徒,他也会杀之后快,哪里会费许多口舌! ?绮无聊的摸了摸手中的魔珠,又摇了摇头,她实在是对自己的兄长无语,一个觉得自己长得好看又不允许别人说他好看的男人,竟然因为一个少年与他撞衫胡纠蛮缠起来! ?绮失去了观看兄长与司辰交谈的兴趣,她轻咳一声,淡然的说道:“司辰,你何时交出那枚黑珠。” 司辰歪着头看向?绮,沉默的想着,她的确是人间难得的绝色美人,只是秉性过于阴沉了些。 “要是你有本事,直接拿去就好!”司辰无所谓的撇了撇嘴,这些日子在冢林的担惊受怕已经将他的意志磨砺的刚强无比。 更何况,他器魂之中的黑子真的十分任性,在冢林之中他想尽办法也没能见它分毫,倒是每每危急关头,黑子才从器魂之中出来溜一圈。司辰并不相信眼前的女子有神通可以从他的器魂之中取出黑子,若是可以,他怕是活不了这么久! 司辰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微蹙的眉稍挂着几分忧虑,不消片刻,少年的神色又变得十分自然:“不过若是你将羽伯和枫杨还给我,我就想想办法,把黑子送给你!” “你还真是不怕死,我自任暗幽族长,还无人敢在我邬钜大殿讨价还价!”?簕打断了?绮的言语,冰冷的声色之中都是杀伐之气,只可惜他长得太过于秀气,司辰当真是没有从中感受到致命的威胁,不然他定然不会不知死活的说出下面这番言语来。 “?族长过奖了!” 御谨呆愣的看着司辰,他真的是太佩服眼前这个少年的勇气了。他依稀记得上次自己师父这般神色之时,有个不知死活的家伙说了一句“不敢当”,当场就被自己的师父挫骨扬灰了。 御谨当真是想对司辰说句“少侠,好勇气!”但是,看到龙纹宝座上的师父铁青的脸色,就没胆气说这句话了。俗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御谨在一旁继续摸着自己的大拇指,兴奋的看着大殿上发生的一切。 ?绮微微一怔,然后感受到兄长浑身散发的寒意,下意识的推了推宝座上的?簕。 ?绮的确对眼前的少年有几分赏识,但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若不是对他的黑子有所图谋,?绮自认为绝对不会这么好脾气的让这少年如此放肆! “司辰,我念你是个轻狂少年,才对你多加忍让,莫要得寸进尺!” 司辰转头看向大殿之外,殿外的天空阴沉沉的,让人心中都生出几分烦闷。又转头看着?绮,少年仰起的下颌倒是有几分桀骜不驯,微笑的说道:“年少不轻狂,枉作少年郎!” 第23章 笑里不藏刀 心怀伺时机 前一刻怒气腾腾的美人,突然大笑起来,司辰诧异的看着?绮,他觉得眼前的暗幽魔女实在是没有传说中的那般冷漠冷情冷艳,更像是个任性的的小姑娘。 ?绮忽然收起了笑容,高傲的站在高台之上,无比骄傲的说道:“我予你名利双收,予你无上荣耀,予你非凡地位,你拜我为师可好!” 大殿之外的天空是阴沉沉的,而大殿之内的灯火,在琉璃盏中摇曳,却有几分绚烂夺目之色。 “我怎么会知道呢!”司辰看着?绮耸了耸肩,说道:“我虽修武境低下,但自小声名也传遍了九州,虽然负面的名声多余正面的名声,但也不是籍籍无名之辈。名声予我实在是个累赘,我对它也没多大兴趣!” 御谨听司辰说完这句话,诧异的看着司辰,忍不住笑出声来。 ?绮本想扇那不知好歹的少年一巴掌,却听到了御谨的嘲笑声,甩袖利落的坐了下来,好奇的问道:“瑾儿,你在笑什么?” 御谨有些尴尬的瞟了一眼司辰,而后便从容的站到大殿中央,微笑的说道:“师父,绮姐姐,我只是偶然听闻,早些年间,大名鼎鼎的‘蜀丹司’曾经大闹蜀宫,倒是传出一些有意思的言语!” 司辰怒视御谨,威胁之意毫不掩饰的显露在眼眸之中。 御谨对着司辰客气的笑了笑,对着司辰试探的问道:“想来‘蜀丹司’不计声名,应当是不介意我给绮姐姐讲个笑话吧。” 司辰认真的看着御谨炯炯有神的眼睛,说道:“你有没有觉得有时候你很无聊?” 御谨慢悠悠的点了点头表示默认。 司辰摇了摇头,片刻之后有望向御谨,不屑的说道:“我年少的荒唐事,哪里值得博美人一笑。” ?簕随性的把玩着手中的玉符,朗声一笑,“蠢货自有蠢货的想法,这一点就足以成为笑料。” “不妨说来听听!”?绮不感兴趣的对御谨说道,“如今年轻人的笑话,我已经没什么兴趣了!不过听听也无伤大雅。” ?绮闭上了眼睛,一改之前端庄的神态,放松的靠在椅子上,抬手扶额,轻声叹了一口气,“司辰,你心里应当明白,黑珠我是势在必得,如今我是心情好,才配你这个小娃娃玩闹一番。若是等到我心情不妙的时候,你和你的仆从的性命可也就不妙了!” 虽然,?绮的面色沉静,但是她微微翘起的嘴角却有一丝不言而喻的残忍。 司辰微微蹙眉,他看着高台上的两人。肆意潇洒的暗幽族长,一个应当是比逍遥客更逍遥的浪荡公子,却有比困兽更加阴郁的气质。即使此刻,他似乎是在无聊的把弄手中的鱼形玉符,但其实他修长的指尖隐藏了浩瀚的武魂之力。精致绝美的暗幽魔女,一个应当洒脱张扬的明媚女子,眼里却写满故事,而脸上不见风霜。 此刻,大殿之上的气息有些微妙。御谨轻咳一声,打破了殿内诡异的静默,少年脸上的浅浅酒窝将他俊逸的脸庞点缀的稍显稚嫩。 御谨尴尬的笑了笑,“绮姐姐,为了你愉悦的心情,我便给你说说这‘蜀丹司’曾在蜀宫闹得笑话。” ?绮并未回应御谨,而御谨丝毫也不在意,只是娓娓陈述着曾经被人口口相传、津津乐道的事情。 御谨微微侧身,朗声说道: “传言,早些年间,蜀国国君常常夜半时分耳朵刺痛,耳鸣不止,眼前模糊。蜀宫医者对此束手无策,蜀国国君便张榜寻医,并以素有‘金风玉露’之称的寒霜一叶草作为悬赏。这寒霜一叶草据说是九州不可多得的宝物,万年也寻不到一株。” “当时,九州丹师都前来问诊,皆认为蜀国君的病根在眼耳,多番诊治,蜀国国君的病情却没什么进展。正在大家都无计可施之时,我们这不在意声名,且在那时已经小有名气的‘蜀丹司’在蜀宫直言,蜀君的病根不在眼耳,而在肌肤,不治将会加深病症。” “只是当时有一个老者并不认同司辰的说法,蜀国国君却对老者深信不疑,甚至蜀国贵族还对司辰几番嘲笑。” “只可惜,天意弄人,后来有人确诊蜀君的病症在于肌肤,那本深得蜀国国君信任的老者最后流落街头,坊间传闻,这不计声名的‘蜀丹司’在老者落难之后,在蜀都建了擂台,直言要与老者斗药。结果就不言而喻了,老者落败,不在乎声名的‘蜀丹司’可是名声大振,一雪前耻啊!” 御谨说罢,对司辰展开了灿烂的笑脸。司辰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那些往事,他自然刻骨铭心的记得。只是这御谨添油加醋的说法只能说是半真半假,看着御谨的笑脸,司辰回以微笑,只是这淡薄的笑意中掩饰着他心中的无奈。 ?簕哼笑一声,有些不屑的说道:“如今的少年人啊!沽名钓誉的事情做的倒是十分老练啊!” ?绮听罢却未做言语,只是悄悄地抚摸手中的魔珠,若有所思的模样使人十分好奇这美艳动人的女子,此时此刻有何感想,只是她清冷的模样无情了拒绝了他人的窥探。 此刻,邬钜殿内又陷入了一片沉寂。司辰看了看大殿之外的天空,那黑沉沉的天幕,有丝丝阳光下泄,隐隐有种要晴空万里的迹象。 司辰沉思片刻,他心知这暗幽族并不能久留,司其圣的人马若是在商州和遂宁州未寻得他的身影,必定会寻到幽州,若是司其圣与暗幽族达成共识,联手对付他,他定然是无还手之力的。 司辰转头紧紧地盯着眼前的阳光却有无比碎嘴的少年,不知为什么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叫御谨的少年一定能帮助他和羽伯、枫杨安全离开幽者。而离开幽者的事情必须尽快提上日程,不然只会夜长梦多。 “我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司辰眯着眼睛,只是静静地看着高台之上的暗幽魔女,并不相看?簕一眼。 一片死寂之中,时间不知快慢的流逝。大殿之外,斑驳的阳光愈来愈强烈了,?绮缓缓地用手擦拭魔珠,面色平静,眼眸之中看不到半点期待。 “知道不当讲,便应该不讲!”?簕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司辰!你应当清楚的明白,在这暗幽族,如果我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 连日在冢林奔波的司辰,疲惫的身心即使在沐浴之后,依然觉得有些力不从心。而此刻,他目不转睛的注视着的暗幽魔女,却突然沉静下来,不见半点巧笑模样,就连残忍也不能在她的脸上看到分毫。 这般模样的暗幽魔女倒真有几分传说中的冷漠冷情冷艳的影子。因为得不到?绮的任何回应,司辰低头沉思片刻,平静的说道:“我倒是有个办法,或许可以从我的器魂之中取出黑珠,只是……” 司辰的刻意停顿,没有引起殿内任何一个人的兴趣。司辰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之前因为自己身负黑子,对自己穷追猛打的暗幽魔女,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实在有些不能接受自己的价值在做了囚徒以后直线下落。 而对于?绮而言,她高傲自信的明白,这个身负黑珠的少年,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轻易逃离暗幽族。何况,如今他已经让步,他们之间的博弈不知最终结果如何,但是少年已然是输了半分,自然更不能引起她的半分兴趣。 一直深刻贯彻“敌不动,我不动”理念的司辰,冒险主动出击,没有为他赢得半点优势。而前路已开,断然没有后退的道理。 “咳咳!”司辰刻意的咳嗽打破了殿内的死寂,只是在他张望的时间里,只有好动八卦的御谨回应了他一眼而已,司辰只好认命的开口说道:“若是想要取出黑子,需要天时地利人和。” 御谨对于司辰口中的黑子非常好奇,他十分想知道师父和绮姐姐想要得到,并且志在必得的黑珠到底是何模样。一直被按捺的好奇心迫使他不经意的问道:“天时何时?地利何处?人和所向?” 御谨话音刚落,便看到司辰一脸奸诈的笑容,接着便听到?簕的一声饱含失望的叹息。御谨挑眉看着司辰的笑容,突然有一种晦气的感觉。 司辰无视御谨警告的眼神,对浑身散发着冷漠气息的?绮说道:“我掐指一算,这天时刚好就在七日之后。” 只是司辰还是低估了暗幽魔女的秉性,如今,?绮对捉弄司辰没有半点兴趣。 ?簕似乎已经没有耐心再和司辰纠缠下去,“你这拖延时间的借口似乎不怎么站得住脚!” 司辰面对?簕的质疑,只是耸了耸肩,“七日之后正是湍海潮汐之时,涛之起也,随月升衰。正是每月人体血量流通最大的日子,满月潮汐之时,人的生理和情绪会发生一定的变化,而这种变化却对器魂不利。难道这不是取出黑子的好时机吗?” ?簕嗤笑一声,并不作答。 御谨却十分好奇,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让司辰倍感压力,司辰心里十分明白,这泼天的谎言已经撒下,若是不好好布局,一定会被眼前这个聪明的碎嘴看出破绽。 司辰故意朝御谨神秘的笑了笑,“地利就在暗幽族的通海港口。” “司辰,你不会是想逃跑吧!”御谨有些无奈的对司辰说道:“暗幽族通海港口紧紧连着湍海,海峡地势复杂,不是暗幽族多年的掌舵老手,压根就不能将船驶出通海港口。” 司辰眼角的余光一直观察这?绮的动静,只可惜这暗幽魔女似乎打心底里觉得他的把戏根本不够她看的。他端起桌上的茶壶,面对御谨的质疑,不紧不慢的为自己泄了一杯茶,面不改色对御谨说道:“若我要逃跑,选择通往遂宁州的陆路,不是更好嘛!” 御谨笑了笑,却不做言语。但是他十分明白,若是司辰选择陆路逃跑,不过半日便会被幽者重重堵截,一个不慎,怕是会死于乱刀之下。若是司辰选择水路逃离,只要能将船驶离湍海港口,便有五成把握离开幽州。毕竟能将船驶离通海港口的掌舵手,并不是十分的多。 大殿之上的暗幽族长以及暗幽魔女似乎对司辰的办法并不感兴趣,如果不能让这二人松口,那么他的计谋就无法实施。 “人和,自然需要我心情舒畅。只是不知道?簕族长和绮美人对我的办法是否支持呢?” 司辰一语方罢,大殿之上又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不过片刻,?绮独特的嗓音便打破了殿中的沉寂,“不知什么可以让你心情舒畅呢!” 司辰低头平静的抚摸手中的茶杯,入手的瓷杯,通体碧绿,还有丝丝凉意浸透掌心,心里不断思考着应付暗幽魔女的办法。 “我自小便是被我的仆从贴身服侍,离了他们,自然会有诸多不习惯!”司辰微微一笑,颇有几分翩翩君子,温润如玉的感觉。 只是司辰一语刚歇,便接收到了御谨古怪的眼神。司辰以为这碎嘴的御谨察觉出了什么不对劲的苗头,殊不知这御谨只是探究司辰是不是有什么不良嗜好。 司辰观察到御谨的异样,心中有些忐忑。他极力维持呼吸平稳,手中的细汗却暴露了他的紧张,他镇定的眼神与?绮淡漠的目光相接,在?绮微转的目光之中,司辰看到了不一般的神色,他似乎感受到了阴谋的气息。 ?绮突然无比灿烂的笑了起来,声音之中浸透着让人恐惧的气息,“谅你也翻不出什么大风大浪!我可以让你去通海港口逍遥七日,只不过……” ?绮耐人寻味的停顿,不仅勾起了司辰急迫的心,也勾起了御谨好奇的心。御谨比司辰更着急的问道:“绮姐姐,只不过什么?” ?绮哼笑一声,“只不过啊!司辰,你要把我手中的东西吃下去!这样你便可以在我暗幽族畅行无阻!如何?” 司辰看着?绮纤细的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的红色丹药,一种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 第24章 轻狂又随便 孑孓不独活 暗幽族邬钜殿 那红色的丹药如同饮血一般,似乎还透着火焰的温度,晃动了司辰的眼眸,一看那丹药便知道是个剧毒无比的东西,如若毒不死人,也定然会受到一番折磨。 司辰看到?簕微眯的眼神,这个暗幽族长说不上为暗幽族贡献多大,但是据司辰观察,他的确正如传说一般,十分爱护自己的妹妹。 这枚红色的丹药到底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为何?簕会隐隐有种要阻止?绮强迫司辰吃丹药的趋势呢?为什么他想阻止?绮却有不付诸行动呢? 司辰疑惑着挠了挠头。 “绮大美人,这似乎有些不妥吧!” ?绮此刻的眼眸红彤彤的,妖冶无比,殷红的嘴角噙着一丝微微的笑意,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有什么不妥当的。” 司辰紧紧地叩着手中的茶杯,额间的冷汗在他不经意间已然滑落,“堂堂暗幽魔女,若是让世人知道你毒死个病弱少年,怕是拖累美人的声名吧!” 司辰那比星辉还要灿烂的眼眸之中,倒映着?绮的雅致容颜,她的脸好像绽开的白兰花,给人单纯美好的感觉,但是她嘴角上扬的完美弧度却让人无法忽视的狠毒。这般风姿卓越,倾国倾城的女子却是个不知手上沾染多少鲜血的魔女。 ?绮晃了晃手指,两指之间的红色丹药在司辰的眼前晃动,本来端庄的坐着,娴静的看着的暗幽魔女,如今散漫的靠在宝座之上,另一只手的手指有节奏的敲打椅把。前后强烈的对比,让人实在捉摸不透她的脾性。 “你不是无所畏惧,狂妄倨傲嘛!我自然不放心你,更何况,九州皆知我暗幽魔女心肠狠毒,而且,九州何人敢说我闲话!” ?绮自信的笑容拨动了少年的心弦,司辰真的打心底里佩服这个肆意任性的女子。只听?绮继续说道:“你知道我手中的丹药是什么吗?” 司辰静默无言,御谨看着?绮狡黠的笑意,忍不住好奇的问道:“绮姐姐,这丹药红彤彤的,比你现在的眼眸还要漂亮几分,就是不知道这丹药有何功效。” “司辰可是器魂境高深的丹师,应当知道才对呀!”?绮幽幽的说着,仿佛刚刚的问题不是她提出来的一样。 御谨试探的朝司辰挑了挑眉,司辰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站立,那茶杯上深深的印着少年的指印。 司辰苦笑道:“我不过是修器魂比一般少年人高深一些,丹师万不敢当。” 御谨神色有些尴尬,他摸了摸自己的鼻梁,“似乎是这样的,司辰并未获得九州丹会丹师认证,确是不能称为丹师。”而后,御谨转身一屁股坐在司辰刚刚落座的椅子前的长案上,对司辰笑嘻嘻的说道:“可是你明明已经有了丹师实力,九州年轻一辈的修行者都很喜爱你的丹药,为何不去考个丹师公证呢?” 司辰有些气闷的看了看御谨,明明自己马上就要被逼着去吃毒丹,这个碎嘴少年竟然还这般好心情的调笑自己,真是看走了眼,才觉得他是个至情至性的少年。 司辰没有回答御谨的问题,只是对?绮说道:“我年轻气盛,难免有些不知轻重,得罪绮大美人之处,还望海涵!” “哼!”?绮极为认真诚恳的说道:“你现在装作缩头乌龟的模样,可没有你刚才威胁我以大欺小,有负盛名的时候嚣张呢!” 司辰气结,这暗幽魔女真是喜怒无常,还斤斤计较,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 “若我吃了这丹药,你便把羽伯和枫杨还给我!” 若说之前司辰对这暗幽魔女还有些畏缩,此刻他已然被气愤冲的头脑之中只有你死我活。 ?绮微微一笑:“这个自然可以有!” 司辰身姿挺立,缓缓抬起右手,张开手掌,朗声说道:“那我便吃了。” 殿外的阳光照射到大殿之上,打着司辰的身上,将他瘦削的身影拉的老长。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之下闪着粼粼的光芒。 ?绮微微一弹手,夹在两指之间的红色丹药便飞向司辰手中。 司辰毫不犹豫的吞下丹药,却没有迎来预想之中的痛楚和不适。他意外的看着?绮,而?绮摸了摸下巴,平静的对司辰说:“很意外吗?” “只是好奇我吃下去的是什么‘灵丹妙药’而已,说不上什么意外!” 司辰盘腿坐回玉编制得席位之上,紧紧地注视着?绮,想要从她的神色中看出端倪。只可惜,?绮神色并无异常。适才,血红的眼眸也消退无踪,那平静的黑眸之中毫无波澜。 ?绮揉了揉太阳穴,“你不用露出这种表情,不过是以我血为引的投影丹。” 御谨好奇的看向司辰,那双很漂亮的眼睛亮晶晶的,似乎在无声地询问司辰投影丹是何物。而司辰能给予御谨的回应只有无视,即使他只有习丹,也未曾听说过投影丹这种似乎有些怪力乱神的丹药。 御谨在司辰哪里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又察觉他似乎也不好奇投影丹是什么东西。心里为他叹息不止,好好地少年儿郎,真是一点都不顾惜自己的性命。 御谨狠狠的瞪了司辰一眼,司辰心里有事,懒得与他计较。 正在这时,?簕拂袖离去,留下的声音中夹杂着不满,“这样的丹药,用在这小子身上真是浪费!” 御谨好奇的跳上高台,跪坐在?绮的脚边,一脸期待的说道:“绮姐姐,难道这投影丹有什么妙用,师父似乎很心疼那枚丹药!” ?绮呵呵直笑,她的兄长哪里是心疼丹药,只是心疼她罢了。以她血为引的投影丹,不仅可以知道中丹人的日后的一言一行,而且中丹人每月都有一日,都会感受到如火灼烧的感觉,修为愈深,那种灼烧的感觉就会越强烈。同时,只要施丹人愿意,中丹人日日感受着灼烧的感觉也是不无可能的。唯一不完美的地方就是,中丹的人一但将丹药取出,施丹人就会受到重创,轻则有损修为,重则伤及性命。 暗幽族邬钜殿 司辰看着屋外艳阳满天,耳朵里充斥着暗幽魔女嚣张无比的笑声。她生动的嗓音,让司辰深刻的体会到什么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久经病痛的司辰,对自己吞了什么样的丹药,真的不怎么但心。几百年的破书楼生活,多少次的艰难险境,多少次的午夜梦回,多少次的进退维谷,让他在面对毒药阴招时,早已麻木,他最深的病痛是长孙嫣然给的,只是不知道,这暗幽魔女比之于长孙嫣然,到底谁在阴狠毒辣方面更胜一筹呢? 而他背后的?绮,随意地坐在高台之上,悄悄地打量着司辰的一举一动。 御谨摇了摇?绮的腿,“绮姐姐,你还没告诉我,那投影丹到底有什么妙用呢?” ?绮摸了摸御谨的头,“你带着司辰去找他的仆从吧!好好照顾司辰。” 御谨想要知道关于投影丹的用处,而闭目休憩的?绮显然不想回答他的问题,再看服用了投影丹的司辰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御谨看在沐浴在阳光中的少年,看着背影瘦削的少年,脆弱易碎而又旺盛蓬勃。他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支撑着他勇敢的面对这一切。 按捺住心中无限的探究,御谨步履矫健,行云流水般飞身跨步,不过足尖点地两次,轻松地站在司辰身侧,御谨看着发呆的司辰,轻声嘟囔了一句:“你倒是真沉得住气,一点也不害怕死于非命,什么东西都敢吃!” 而陷入沉思的司辰并未发觉周围有何异样,御谨不满司辰的无视,急迫的用肩膀撞了撞司辰。 司辰的思绪从沉思之中走出,他看着双手交叉胸前,表面上气定神闲的御谨,说道:“何事?” 御谨叹了一口气,心道:今天真是不走运,想要知道的消息没到手,不想接的差事倒是烫了手,本以为是个妙人的蜀丹司着实无趣,恐怕还有特殊癖好! 司辰看着御谨古怪的神情,身体微僵,他推了推御谨的肩膀,不满的说道:“想什么呢?” 御谨皱了皱眉,还没有来得及说些什么,却看见司辰抬腿走了,毫不犹豫,一声招呼也不打的离开了邬钜殿。动作洒脱,似乎刚才的一切,那剑拔弩张的场景中的主人公并不是他一样。 御谨收回思绪,转身对着?绮微微一拜,便紧跟着司辰离开邬钜大殿。 而那高台之上,放松的靠在宝座之上的红衣女子,手中的魔珠散发着迷人的光芒。在空荡荡的大殿之中,独坐的暗幽魔女显得有些形单影只,寂寥的味道在空气之中不断扩散,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突然,一道幽幽的声音在偌大的殿宇之中反复回旋,“灭世将来!” 司辰听到那声“灭世将来”,陡然驻足,停留不足片刻,便继续向前走去。 御谨在?绮声音响起时,转身看向大殿之上的红衣女子,心弦震动,一阵不熟悉的刺痛感在他心中回旋。他想要冲回大殿,让那个美丽的女子重拾笑容,再看向司辰离去的背影。无奈的叹息,低着头,丧气无比的跟上司辰的步伐。 暗幽族绘纱阁 离开邬钜殿的司辰,漫无目的地在暗幽族中晃荡,而御谨却不在他的身旁,他驻足在一个别致的楼阁之前,被楼阁之上匾额上的“绘纱阁”三个字深深的吸引住了。“绘纱阁”三个字都是简单的草体,但是那行云流水的笔触之间,隐隐有种震撼心灵的力量蕴含其中,却又饱含着潺潺流水般的柔情。 这座楼阁修的十分别致玲珑,可能由于此处地势较高,楼阁在虚无缥缈的彩色云雾之间,显得影影绰绰,看到此番景象,那句“楼阁玲珑五云起,其中卓越多仙子”的诗句在他脑海之中突然闪现。 司辰不由自主的朝绘纱楼走去,囔囔道:“不知这个如玉之地,是不是住了仙子。” 走近一看,才发现,之前看到的翻滚的彩色云雾,竟然是满院子随风飘摇的彩色丝帛。楼阁之前有硬木制成的华丽衣橱,十分坚实。雕花的门窗打开,里面的程设十分简单,空气中弥漫着花草的香味。 司辰觉得,这小小的楼阁,在晴空之下,丝帛翻滚,蓝靛飘香,蔚为壮观。他抬手,似乎想要抓住眼前飘摇的丝帛,黄色的丝帛拂过他的手掌,调皮的跌宕起伏。 突然,一阵娇滴滴的笑声响起,司辰转身,惊讶的发现明明驻足院门的自己,竟然转眼间便身处在院子的中央。 “是谁!” 空气中没有危险的味道,在那阵笑声之后,便只剩下风的声音。一片粉红色的丝布拂过司辰的脸庞,那柔软的丝布让他感受到一种被女子柔软的手掌抚摸过的感觉。 司辰惊退数步,明明只是一块布料而已,他却感受到女子手的温度。 “是谁!”司辰有些生气,一想到自己被莫名其妙的女子莫名其妙的调戏了,他便觉得有些难堪。 这时一个软糯糯的声音响起:“我很喜欢你,我们会再见面的!” “喂!喂!喂!” 司辰四处张望,喊了几声,再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却听到除了风声以外的脚步声,那脚步中气十足,明显不是女子的步伐。 司辰拂开丝帛,御谨的大脸便出现在司辰的眼前,两人的脸庞只间隔一指。 御谨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司辰,滴溜溜的眼睛注视了司辰片刻,突然露出一种比吃了苍蝇还要恶心的表情,连蹦带跳的往后退出。 司辰奇怪的看着御谨,“你怎么了?” 御谨尴尬的整了整衣裳,一副休要窥探我美色的表情,轻咳一声,转移话题的说道:“看你病弱模样,没想到腿脚倒是很利索,我差点就跟丢了你!” 司辰有些莫名的看着御谨躲躲闪闪的神情,有一点摸不着头脑。看着翻飞的丝帛,好奇的问道:“这是哪里?何人居住!” 第25章 泪滴深两眸 草木悲飕飗 上 暗幽族绘纱阁 司辰有些莫名的看着御谨躲躲闪闪的神情,有一点摸不着头脑。看着翻飞的丝帛,好奇的问道:“这是哪里?何人居住!” 御谨察觉司辰走到这里的时候,也是惊讶无比。按道理说,以司辰这般微弱的修武境,是绝对没有可能踏破结节走到这里,但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走到了这里! 再看司辰红润的面色,像熟透的山柿子,耳朵也微微泛红,在他的注视之下,有些慌张的摸着鼻头,那一种腼腼腆腆,面红耳赤的模样,竟难以形容。 御谨探究的看了看司辰,围绕着司辰来回走了三圈,就是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他心里着急啊,实际上,他们术州之人,每个人出生都会伴随一种异术。就比如说,御灵族少主生来就会御兽,他出生之时,术州的寒鸦都围绕在御灵族的大殿飞舞,嘎嘎的叫声经久不绝。 御谨不想回答司辰任何关于暗幽族秘辛的问题,却脱口而出的问道:“司辰,你很奇怪,你知道吗?” 司辰歪着头,奇怪的看着御谨,他皱了皱眉头,看着眼前这个有着心性和大海一样开阔少年,缓缓地说道:“何出此言?” 御谨叹了一口气,来回踱步,犹豫不决的用手扣着自己的嘴角,司辰不明白到底有什么让这个少年表现的这般纠结不已。 司辰再看着御谨一幅痛下决心的表情,他坚定地目光,让司辰有些后悔问出刚才的问题,而且现在也并不想知道御谨的答案。 御谨囔囔的说道:“这般美少年,竟是个断袖,真是可惜了!” 司辰听清了御谨的低声呢喃,重重的咳嗽一声,狠狠的瞪着御谨,警告的说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御谨轻拍司辰的肩膀,极为认真的说道:“我不会歧视你的!” 司辰嫌弃的拍开御谨的爪子,“不知道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御谨以为司辰被他识破秘密,有些难堪,才会面色红润,一副害羞的模样。他再次轻拍司辰微僵的肩膀,微笑的安慰道:“这世间千般男儿,千般都好!你要自信一些,不能因为自己和一般男儿不同,就妄自菲薄!” 听完了御谨的话语,司辰瞪着御谨说道:“你凭什么如此诋毁我!” 御谨在心里叹息,无奈的想着,这蜀丹司真是脸皮厚,适才还在大殿说自己不计声名,如今被自己揭了老底,不还是计较起自己的名声了!真是口是心非! “你莫要这般!”御谨语重心长的说道:“我,御谨,一直是个讲义气的人,绝对不会将你是断袖这件事情抖搂出去的!” 面对这个少年,司辰有的时候真的有些束手无策。就像此刻,他心有如火般的恼恨,面有严霜的冷酷,理智却不允许他做出冲动的事情,比如说,揍一顿眼前的少年。 “我都说不会歧视你了,你怎么还是一副要揍我的表情,别以为你不说话,我就看不透你内心的想法!” 司辰露出一副看着傻子的神情的看着少年,心道:我想揍你的想法已经表现的这么明显,若是你看不出来,那真是智商堪忧! 御谨凑到司辰的面前,一改以往散漫的性格,警惕的盯着司辰的眼睛,司辰惊讶的发现,在少年蓝色的眼眸中,他看见了一汪蓝蓝的湖水,平静无波。 司辰呆愣片刻,慌张的闭上眼睛,后退数步,用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御谨。 御谨朗声一笑,“司辰,你可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啊!” 司辰哼笑一声,心道:真是小看了这个少年,之前还一直好奇为什么和他在一起,会感觉很舒服,如今看来,这少年的眼睛大有玄机。 御谨一本正经的盯着司辰的眼睛,他在司辰的眼中什么也看不出来,他明白司辰和其他人不一样,真的是一个谜一样的少年! “哈哈哈……司辰,你难道喜欢我!” 御谨突然冲司辰眨了眨眼睛,司辰看到蓝色的眼眸中自己的身影摇晃着,当司辰发觉自己又被少年的眼睛迷惑时,他有些生气的转身。 “司辰,你很生气!”御谨在少年转身之际,像风一般快速的飘到少年的眼前,他的双手搭在少年的肩上,骨节分明的手指蕴含着力量,迫使司辰不得不直视他的蓝色眼眸! 司辰温怒的看着御谨,凌厉的下颚微微扬起,子夜寒星般的眼眸散发着杀伐之意,他一字一顿的说道:“放!开!” 御谨面色毫无波澜,仿佛司辰的气恼对于他而言,只是清风拂面。 他咧嘴一笑,洁白的牙齿,折射着阳光的来路,到达司辰的眼底。司辰不得不感慨,这般阳光而有温度的笑容,世间没有几个人能视而不见吧! 御谨看着司辰微红的脸颊,若有所思的神情,很得意的说道:“司辰,你喜欢我!” 此时,阳光正好!阳光在翻飞的丝帛上跳跃,微风徐徐吹来,带来一种奇怪的草木气息。 司辰突然很嘲讽的看着御谨,不屑的说道:“我很清楚的知道,我对男人没有兴趣!不要再试图诱惑我,你搔首弄姿的样子真的让我很恶心!更何况,你长得真的很一般!” 面对御谨突然前凑的脸,司辰一点也不惊讶,这个古怪的少年,表面看起来是个阳光少年,却总让司辰感到很玄乎! 此时御谨的脸与司辰的脸只有半指之隔,御谨闻到司辰身上淡淡的药香,面对司辰的挑衅,他微微一笑,“你应该很喜欢你的那个少年仆从吧!” 司辰微微眯了眯眼,没有回答御谨的问题,此刻少年蓝色的眼眸微微泛着光芒,而司辰平静的看着御谨,毫无波澜! 御谨一脸戏谑的看着司辰,继续说道:“难道你真的喜欢你的少年的仆。” “御谨,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眼睛就像鬼山的磷火,肮脏而又难看……” 没有等到司辰的话说完,御谨已经将司辰重重的扔倒在地,司辰看着御谨,哈哈大笑起来…… 司辰翻身躺在地上,看着云霞翻滚的天空,止住了大笑,刹那的平静,使得这方天地里的风声显得尤为刺耳。 司辰用手支撑起身体,挑眉看着御谨,“原来你也会生气呀!” 嚣张的口吻似乎并没有激怒御谨,但是御谨紧绷的下颚却让司辰看出了破绽。 “你根本就看不透我在想什么!” 御谨盘腿坐到少年的对面,叹了一口气,一副被人揭了老底的窘迫神情,却又表现的有些强装淡定的模样:“虽然我看不透,但我猜得到!” 司辰用袖子擦了擦嘴角,转头看向远方,并不瞧着对面的少年,“自欺欺人!” 御谨笑着说道:“你不敢看着我的眼睛!你害怕我看穿你!” 司辰缓缓转过头,直视御谨蓝色的眼眸,挑衅之意不言而喻。 御谨突然严肃的说道:“司辰,你一直都想离开幽州!你想利用我离开幽州……” 司辰对于御谨的说法并不感到惊讶,在他对面坐着的少年,绝顶聪明,一点蛛丝马迹便能让他窥得全局。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御谨骄傲的说道:“你不会如愿的!这里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司辰伸手抓住拂过他脸庞的丝帛,“是吗?” 平静的口吻让御谨有些哑然,仿佛他们两个人只是讨论别人的闲事,而不是他司辰生死攸关的大事! 突然,司辰极为认真的看着御谨,说道:“你以为你看穿一切,其实只是你目空一切的借口!” 一滴蓝色的眼泪从御谨的眼眶流出,少年骄傲的站了起来,俯视着司辰,“你知道我是谁吗?” 蓝色的泪珠悬挂着御谨的脸颊之上,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蓝宝石一样的冰冷的光芒,司辰呆愣的看着少年挺拔的身姿,不知为何术州雄鹰从他脑海一闪而过。 御谨并不在意司辰的表情,他继续说道:“不知身居高墙之内的蜀丹司,有没有听过九州孩童皆爱唱诵的打油诗!” 司辰露出一副看着白痴的神情,幽幽的说道:“和我有关系吗?” 御谨并不在意司辰的冒犯,在他看来,司辰就是个奇怪的人,即使司辰做出再奇怪的事情,他也不会觉得奇怪! 御谨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晟都怪才蜀丹司……” 蓝眸少年突然停下话语,歪着头看着司辰,却发现司辰听到自己的名号,脸上的神色毫无波澜,御谨深深地觉得坐在地上的那个英俊少年,也就是司辰本人,真真正正是个无趣的人,明明是个少年人,身体里不知道住着怎样苍老的灵魂,才导致他没有半点少年人该有的活泼。 “咳咳!”御谨刻意的咳嗽,并不能掩饰他被无视的尴尬,他继续吟诵九州街头巷尾,小儿郎的唱的打油诗,“晟都怪才蜀丹司,寒鸦少年北不痕,银发公子泽国女,各领风骚怀若谷。” 御谨用饱含磁性的声音吟诵完了打油诗,两个少年四目相对,相顾无言。周围只有风声和丝布因风浮动的声音。御谨不说话的看着司辰漂亮的眼眸,司辰也不说话的看着御谨蓝汪汪的眼睛。 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 很长一段时间之后,司辰一跃而起,开口说道:“走吧!” 御谨用一种不怀好意的口吻说道:“是啊!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但是,他的小把戏并没有激怒司辰,司辰只留给他一个离去的背影。 第26章 泪滴深两眸 草木悲飕飗 下 暗幽族地牢 “你说你不喜欢你的仆从,我是不会相信的!” 司辰并不理会御谨一路上的碎碎念,就像一个药人被炼的百毒不侵一样,面对御谨的调侃以及挑衅,他已经习惯性的,并且宽宏大量的给予忽视。 他们现在身处暗幽族的地牢,这座地牢建在峡谷之中,两边的峭壁之上都是牢房。二人脚下只有一根粗大的铁链!御谨放松的走在司辰身后,司辰运行着武魂之力,专注的走在铁链之上,专注的走在暗幽族地牢唯一的一条通行之路上。向关押羽伯和枫杨的黄字号牢房一步一步挪去。 “你看,你如今迫不及待的步伐,已经说明了一切。” 司辰突然停下脚步,御谨笑呵呵的看着止步不前的少年的背影,得意极了。 司辰闭了闭眼,他觉得御谨实在太过聒噪了!他叹了一口气,继续往前走。御谨看着少年的背影,惋惜的摇了摇头。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为什么会惋惜的摇头吧! “真好奇你的少年仆从,长了什么样的神仙容貌!” 御谨这句话三分调侃,七分敌意鲜明。只是谁也不知道他的敌意从何而来! 司辰再次停住脚步,这一次他不再忍耐,转身瞪着御谨,以及其严肃的口吻,说道:“枫杨!不是我的仆人!” 御谨哼了一声,“瞧瞧!这般就护起来了!竟在我面前一再否认自己喜欢男人的事实!” 司辰无语的看着御谨,心道:他什么时候一再否认自己喜欢男人的事实!呸呸呸……不对!不对!他什么时候说过他喜欢男人了! 司辰深吸一口气,极其克制的问道:“不知阁下因何缘故,认为我,司辰,一个堂堂七尺好男儿,有断袖之癖!” 御谨若有所思的看着司辰,二人相互对视,地牢里面阴沉沉的,阴冷刺骨的感觉从四面八方袭击着人的触觉。 地牢里面湿气很重,这所地牢建在峭壁围成的山谷之中。峭壁之上开凿了很多牢房,错综复杂的铁链,在这峭壁之中充当阶梯,让人走到想要到达的牢房。司辰可以想象的到,一般人要是从这铁链跌落这深不见底的峡谷,会是怎样的尸骨无存! 峭壁之下的寒气冲天之上,想来这最底层的牢房之中的囚徒,不是修武境的大能,绝对无法忍受这刺骨的寒意吧! 司辰每次与御谨对视,一种无力的感觉就会从他的心底蔓延开来。司辰低头,他好奇的看着峡谷最深处,但是雾蒙蒙的,灰色的烟雾阻挡了他的视线。但是他能听到,峡谷深处水波流动的声音,司辰猜测这峭壁之下,应该有一方寒潭,只是不知它蜿蜒流动去向何方! 峭壁之上,无数双眼睛盯着铁链上的两个少年的一举一动,而少年们却毫不在意别人的窥视。 “司辰,不是我认为你有断袖之癖,而是你自己承认你有断袖之癖的!你难道忘记了!” 御谨抿着嘴唇,笑着摸了摸额头,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司辰,他对这个少年有太多好奇了,他看不明白眼前的少年,这也是司辰为什么深深吸引他的原因。 御谨一遍又一遍的试图激怒司辰,一遍又一遍用言语试探司辰,一遍又一遍的用他蓝色的眼眸窥探司辰。 虽然毫无收获,但是他不相信这世间有人能逃过他的玉瞳窥视,也不甘心承认这样的人真的出现了,而这个人就是司辰! 司辰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他太想把对面少年清秀的脸庞砸个稀巴烂。 “难道暗幽族长的弟子都是你这般,爱信口胡说吗?难道这是你师承的技艺!” 此刻,司辰清晰的看见御谨的眼眸由蓝色变成了绿色,色调极其深沉却有极其透明,就像一块晶莹剔透的翠玉。 司辰不由得晃了神,他感觉自己置身在一片绿意盎然的深林之中,阳光斑驳的洒在他的身上,他觉得温暖极了!就在司辰伸出右手触碰绿叶之时,他的脑海一阵刺痛,他突然醒悟过来,震惊的看着御谨,却发现御谨同样震惊的看着自己。 御谨不敢相信,他用了玉瞳的绿瞳依然无法窥视司辰所想,司辰朝他伸出的右手,就像是一个极大地讽刺,他却没有深思司辰为何会伸出他的右手。 绿瞳是他目前修得的最高瞳影,他不甘心的想到:难道要修到玉瞳的金瞳才能对司辰的想法直视无碍吗? 只是如果他知道司辰在他眼中看到的不可思议的景象,怕是会欢呼雀跃。但是,司辰是不会告诉他的! 司辰看着御谨受挫的神情,猜想他刚刚看到的一切,对面的少年怕是一无所知。 御谨看着司辰得意的笑容,心里有些恼怒,便口不择言的说道:“你一个断袖,有什么值得骄傲!” 司辰嘲讽的笑道:“说你是个口是心非的小人,再合适不过了!”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御谨不服气的说道:“你真是我见过最奇怪的人!” “就凭你之前一直说你不会歧视断袖,此刻又在鄙夷断袖!不觉得自己打脸很疼吗?”司辰一本正经的问道。 御谨毫无羞愧之意,一本正经的回答司辰的问题:“我记得你在邬钜大殿上说的‘天时地利人和’中的‘人和’是需要你的仆从‘贴身服侍’啊!这可是你亲口所言!” 御谨看着司辰骄傲的表情,顿感不满,他想看到司辰受挫的表情,继续补充说道:“这可是你亲口对绮姐姐说的!” 司辰翻了个白眼,“你自己心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知道我到底是不是有断袖之癖!你不过就是想用这个来激怒我,满足你不为人知的窥探之欲罢了!何必装作单纯无辜的模样!” 御谨呵呵直笑,“真不愧是蜀丹司!” 御谨真的十分好奇如果此刻他继续装作无知的模样,激动地抓住司辰的双手,说着“原来你不是短袖啊!你怎么不早说!害我白担心了一场”的鬼话,面前稳稳当当的站立在铁索之上的少年会是一个怎样有趣的神情。 想到这里,御谨直白的把自己刚才的想法说给司辰听。 司辰低头认真的思考了片刻,说道:“我应该会起一身鸡皮疙瘩,然后让你离我远点吧!” 御谨抬头看着地牢上方的天空,地牢之中寒气逼人,外面却阳光明媚,这样强烈的对比,怎么不使长居此处的人们心生绝望啊! “司辰,这是你第一次踏入暗幽族地牢,可有什么想法?” 司辰观察着御谨,就像御谨之前不知多少次窥探他一样,耐心的观察着御谨,他发现御谨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奇怪,他猜想此刻就算他不问对面的碎嘴,碎嘴的人也会忍不住继续往下说,虽然他的时间很紧张,但是听听别人的伤心事也算是个有趣的事情吧! 而御谨仿佛看穿的司辰的想法,只停顿了片刻,就继续说道:“外人只知道这所地牢分为天地玄黄人五个等级,其实在峡谷最深处,寒潭之下,还有一间神秘的牢房!” 司辰聚精会神的听着御谨所说的内容,低头注视着铁索之下的万丈深渊,缥缈的雾气阻挡了他的视线,未知的东西总是让人十分好奇,这座地牢对于司辰而言,十分神秘,但是他必须克制自己的好奇心,他的性命不能为窥探一座牢房牺牲! “你想知道吗?” 不知何时,御谨已经行至司辰的面前,拉回司辰纷飞的思绪。 司辰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与面前的异瞳少年四目相对了,插瞎对面少年眼睛的想法在他心中一闪而过。 “我并不好奇!” 听着司辰极其平静的回答,御谨转身面对峭壁,峭壁牢房里的眼睛都散发这凶狠的光芒,他觉得这一切太过于讽刺了。 “口是心非!” 只是不知道这句口是心非,到底是说司辰克制自己的好奇心,还是讽刺他自己近日的所作所为。恐怕御谨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两人静默片刻之后,司辰问道:“你还想在这里吹多久的冷风!” “你有些迫不及待了!” 御谨偏着头,看向司辰。 司辰平淡的说道:“你看着那面峭壁太久了!你不觉得吗?” 御谨不再看着司辰,他微笑着继续看着峭壁,用极具诱惑的嗓音说道:“想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 “你会告诉我吗?” 司辰平淡的口气在御谨耳边响起,御谨豁然转身,正对着司辰,露出那比阳光还要灿烂的笑容,高兴的的说道:“不会!我想看到你吃瘪的样子!” 司辰被噎了一句,他不想再和面前的少年再浪费唇舌,转身继续踩着铁索,向黄字号地牢走去。 他的背后响了放肆的笑声,他不用眼睛看,都知道御谨笑的有多夸张! 而御谨的话语让他有一种不祥的感觉,好像在他未知的地方,有一个陷阱等待他毫无戒心的踏入! 第27章 长路阻且长 无惧铁索寒 上 暗幽族地牢 司辰慢慢的在铁索桥上移动,*的问道:“暗幽族的地牢都不需要守卫吗?” 御谨冲着司辰的背影说道:“谁会浪费兵力去看守逃不出去的人呢?” 司辰不相信的问道:“一个守卫都没有么?” 御谨反问道:“不知道在你司辰的字典里,地牢看门的算不算守卫呢?” 在御谨的话语声刚刚结束,司辰的脚步突然停顿了片刻,御谨以为司辰会转身问他更多的问题,却没想到司辰不再发问,反而继续抬步向前。 目前他们身处人字号牢房的最底层,再往下走三层铁索,就能到达黄字号牢房。 从司辰踏入暗幽族地牢的大门那一刻起,他就被眼前的鬼斧神工,深深地震撼了。他还记得刚刚,他站在峡谷入口,站在那黑色玄铁铸就的黑色巨门之下,眺望着远处看不清尽头的峡谷,俯视着悬挂在峭壁之上错综复杂的铁索。 那时,他站在巨门之下,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在他心底蔓延。 “司辰,你知道巨人恒古吗?” 面对御谨稀奇古怪的问题,司辰已经习以为常,*的说道:“听说他是《隆行颂》上第一个救世者!” “你知道这座峡谷和他的关系吗?” 司辰敷衍的说道:“我并不好奇。” “相传,这座峡谷就是出自恒古之手!”面对司辰的敷衍,御谨总是极具耐心,“这座峡谷,有百里之长,万丈之深。” 司辰停下脚步,抬头看天,他看到在他上方的牢房里许多双眼睛在看着他们,从他们踏入巨门的那一刻起,那些囚禁在牢房之中的人们的眼睛就紧紧地钉在他们身上,不曾离去。司辰看着铁门之后的一个又一个脸庞,然而那些囚徒们的脸上除了警惕,就只剩下警惕! 御谨继续说道:“巨门之下的第一层就是人字号牢房,从上往下,牢房依次是人黄玄地天。而单单人字号牢房就占据了两边峭壁上的百层牢房。你猜,你的仆从们会被关在黄字号第几层呢?” “那你知道这万丈之深的地牢有多少层吗?” 司辰转身面对御谨,一脸严肃的再次问道:“你能说出这里有多少层吗?” 御谨哑然,他的确说不出这里有多少间牢房,而司辰咄咄逼人的口吻着实让他有些不满。 司辰愤怒的说道:“不要再用你的眼睛窥视我!” 御谨并不在意司辰的隐忍的怒气,他或许能猜到一两分少年生气的原因,但是多年以来,他早已习惯用眼睛去直视他人的想法,对于揣测别人的想法,他的确有些生疏。 “司辰,你知道我是谁吗?” 司辰叹了一口气,又恢复到一副清冷的模样,“这个问题你已经问过我一遍了!” “但是你并没有回答我呀!” 御谨微笑的看着司辰。 司辰只是沉默的看着他,御谨不由得叹息一声,心道:真是个沉闷无趣的少年! 御谨突然坏笑了起来,他猛地踩了一下脚下的铁索,那铁索便剧烈的抖动起来,司辰踉跄着稳住身形,吃惊的看着御谨。 此刻他们已经身处黄字号牢房的区域,相比于人字号牢房区域错综复杂的铁索,这里的铁索显得十分单调,稀稀拉拉的挂着几根铁索。如今,二人的所处的区域,除了二人脚下的铁索,还有一根泛着冷光的铁索,不知延伸到何处。 司辰警告的瞪着御谨,却只见御谨回以他一个灿烂的笑容,便踩着他脚下的铁索晃荡起来,司辰看着一副小人得志模样的御谨,有些咬牙切齿,他极力稳住脚下的铁索。即使他这般努力,脚下的铁索还是跟随着御谨摇晃的幅度左右晃荡着。 御谨在司辰怒气冲冲的眼神里,骄傲的笑着,“你听过术州御灵族吗?” 司辰气息有些不稳,他一门心思都用在专心致志的保持着自己的脚不离开铁索。他从一早就知道御谨,这个碎嘴的少年并不简单,但是他的恶作剧真的是太无聊了! 御谨用一种严肃的口吻对司辰说道,“司辰,回答我的问题!” 粗大的铁索在空中划过一个完美的弧度,司辰一边降低身体的重心,一边寻思着找准契机跳跃到左侧离他最近的铁索之上。 “我怎么会知道!更何况……更何况,你是谁和我知不知道御灵族……有必然的联系吗!” “司辰,你一直看着旁边的铁索,是要跳上去么?” 司辰呆愣了片刻,他不是意外御谨猜透了他的想法,他是被气的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威胁御谨了。 司辰咒骂了一句,“真是见了鬼!” 然而,御谨却在司辰晃神的时候,突然停下了脚下的动作。司辰脚下一划,翻身而下。在他脚离开铁索之时,司辰心神俱颤,惊得一身冷汗。 好在他身体反应灵敏,千钧一发之际,他伸手紧紧地抓住铁索,铁索冰冷的寒意通过他的手掌直击他心灵深处,那刻骨的冰寒差点就让他松开了手。 御谨笔直的站在铁索之上,那因为司辰身体悬空而剧烈晃荡的铁索,对他丝毫没有影响。司辰紧抓着铁索,用手扯动着铁索,并且不断扭动着身躯,减小身体晃动的幅度。 在司辰不断努力之下,铁索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小,司辰仰头咬牙切齿的对御谨说道:“你想我死吗?” 却只见御谨温和的笑着,“我相信以你的实力,不会这么容易就死掉!” 司辰有些讽刺的说道:“你故意捉弄我,难道就为了让我问你一句:你是不是御灵族人吗?” 御谨将他偏向一侧,冷冷的说道:“谁稀罕!” 司辰深吸几口气,运气飞跃,再次踩到铁索之上。凝视着对面的御谨,心想:他这喜怒无常的模样倒真是尽得暗幽族长的真传! 司辰对于御灵族的了解并不多,只知道这是一个神秘的种族,而九州之中,对于术州的御灵族的传言也只有只言片语。 世人皆知,术州有灵,真正见证他们神奇之处的人们却少之又少。对于面前的御谨,一个骄傲的御灵族人,他神秘的术法,于司辰而言,只有陌生的感觉! 在这片昏暗的区域里,司辰从容的从宙囊中取出一瓶丹药,挑出几颗珠圆玉润,长相上乘的丹药吞下。 虽然他经常不喜欢回应御谨的问题,但是御谨这般屡次下绊子的龌龊手法实在让他很是生气! 他很小的时候便生活在司家破书楼,在高墙之下,他最先学会,也不得不学会的生存技能便是隐忍。那时,身边只有险恶的人心算计、乏味的勾心斗角和无处不在的危险。如今逃离蜀都,即使面对的境遇依旧艰难,但是看到高墙之外更加广阔的天地,难掩他的喜悦与兴奋。 他和御谨一路打望前行,通过了百层人字号牢房,头顶的阳光已被雾气遮掩的朦朦胧胧,不甚明晰。 司辰双手交叉抱于胸前,微抬下颌,朝御谨喊道:“羽伯和枫杨关押在何处!” 御谨轻笑一声:“你轻声一些,我是能听到的!” “哼!” 司辰只是冷哼一声,便不多言,赌气一般挺了挺身形,一幅非要比御谨站的更直。 “你生气了吗?” 看着御谨一幅不解的模样,司辰十分清楚的知道,这厮又在演戏,他侧身面对峭壁,不在于御谨对视。 见司辰又是那副爱答不理的死样子,御谨并不在意。 二人这般相处的模样,不清楚他们底细的人,一定会误以为二人是感情深厚的兄弟呢!可是往往最具迷惑效果的便是表象。 “司辰!” 司辰叹了一口气,有一种被命运扼住喉咙的无力感,他用一种认命的无奈声音说道:“干嘛!” “我是术州御灵族人!” 司辰抿着唇,闭了闭眼,“这个你已经含沙射影的显摆很长时间了!” 对于司辰毒舌又敷衍的样子,御谨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他继续说道:“御灵族人的生命总是十分脆弱,每一个御灵族人出生都肩负使命,或许如此,上苍便有些偏爱他们,赐予他们神秘的术法。” 御谨的话语引起了司辰的好奇心,没有做任何思考,司辰便将自己的疑问脱口而出:“御灵族人的术法都是一般无二吗?” 御谨觉得眼前的少年,活的实在纠结,问个问题都能问的他自己恨不得扇自己巴掌。 看着司辰追悔莫及的模样,御谨心里有些小得意:“当然不是。” “御灵族人都是被神灵祝福过的人,所具有的能力也是千差万别!” 司辰转身,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御谨。他发现御谨之前绿的堪比翡翠的眼睛变了颜色,那一双橄榄石一般,绿中带金的眼睛,深深地吸引了他。 御谨最受不了的就是司辰呆呆的看着他,他可是幽州上下说话最有趣的人,九州琐事经过他的嘴巴,都会顶顶有意思的趣事。除了司辰,哪里会有人听他说话,露出这样的傻子模样。 “咳咳!”御谨故意重重的咳嗽两声,“你还记得我刚刚说过的那首打油诗!” 司辰自然记得,他也曾听闻过那首打油诗,虽然他和未曾谋面的晟都七皇子都位列打油诗的第一句,但是坊间对于他们二人的贬低却大于褒扬,或许他和晟都怪才这两个修武魂的废物的存在,只是为了称托后面的修武天才是多么的不凡吧! 体会到御谨话语中的意思,司辰无奈的念出那首打油诗:“晟都怪才蜀丹司,寒鸦少年北不痕,银发公子泽国女,各领风骚怀若谷。” 难得司辰如此配合,御谨露出欣慰的笑容:“其实这首打油诗里面的寒鸦少年正是御灵族少主,而他与生俱来的本领就是御兽。” 第28章 长路阻且长 无惧铁索寒 下 暗幽族地牢 此刻,御谨看到了司辰不以为意的神情,他的神情有些古怪,阴阳怪气的说道:“我说,蜀丹司,你是瞧不上这种本领吗?” 司辰清楚的知道,每当御谨调侃或者对他不满的时候,总是会这般阴阳怪气的叫他“蜀丹司”,外人可能不知道司辰内心的想法,但是司辰自己深刻清醒的知道,他很不喜欢“蜀丹司”这个称呼! 司辰深吸一口气,说道:“我哪里敢呀!万兽齐奔的兽潮,世间能有几个人可以抵挡。” 御谨不依不饶的追问道:“那你做这要死不活的样子是让我欣赏的吗?” 事实上,司辰当真没有轻视御灵族人与生俱来所具有的本事,只是他的时间只有七天,如今大半天都陪御谨耗在地牢之中,而且这地牢阴冷异常,他实在没有心情和御谨谈天说地,博古论经。 为了安抚御谨阴阳怪气的脾性,司辰只好岔开话题,“既然御灵族少主的本事是御兽,为何坊间对于他的称呼却是‘寒鸦少年’这样孤寂的字眼呢?” 果不其然,听到司辰的问题,御谨又高高兴兴的继续谈论御灵族少主。 “寒鸦为孝鸟,飞集之处往往都是富贵之处。古人将乌之飞来,视为祥瑞。所以有了爱屋及乌之说。” 司辰看着御谨一幅骄傲的神情,侃侃而谈不知何时方休,便觉得有些头疼。 御谨继续说道:“瞻乌爰止,于谁之屋?富贵之屋,乌所集也。” 司辰用平缓的口气打断御谨,“难道御灵族少主‘寒鸦少年’的称号所得之缘故,皆因于他身旁时常环绕着一群寒鸦。” 御谨瞥了司辰一眼,他明白此刻司辰矫揉造作的样子,就为了让他快点结束话题,然后带他去寻找他的仆人。虽然带他去寻找他的仆人,将会有意外有趣的事情发生,但是他偏偏不想顺了司辰的意思。 御谨轻声欢快的笑着,“这是一部分的原因,其实最根本的原因,是因为御灵族少主出生之时,术州的寒鸦都围绕在御灵族的大殿飞舞,嘎嘎的叫声经久不绝。” 司辰知道御谨故意这般,对于御谨的任性而为,司辰知道自己越着急,御谨就会越拖延,倒不如顺了他的意思,“我小的时候,听过一首《秋风词》: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那时听这首词,只有孤寂悲凉之感。当时觉得寒鸦是一种满载悲凉的鸟儿,却不想原来它还是祥瑞呀!” 御谨翻了个白眼,司辰的确有这样的本领,对于揣摩人心,倒是半点不输他这个眼有异术的人。 御谨心想:司辰总是恰到好处的拿捏人心,就像此刻,明明前一刻着急上火的人是他,云淡风轻的人是自己。可是下一刻,云淡风轻的人变成了他,被噎的话题继续不下去的人却成了自己。 “你应该很着急去见你的仆从吧!” 面对御谨突兀的提问,司辰并不会手足无措。相比于应付长孙嫣然、司其圣等人,御谨的手段,对于司辰而言,都是无关痛痒的小打小闹。 司辰没有直接回答御谨的问题,而是做出好奇的模样问道:“那你与生俱来的本事又是什么?” 御谨哼笑一声:当真是个无趣的少年儿郎!还总是自以为是! 御谨知道,司辰此刻是非常想要了结地牢里的事情,他还要算计着如何离开幽州,他如今已经到了危急存亡的时刻了。即使司辰表现的再怎么云淡风轻,但是有些事情,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的,不是一个人表现的稳重一些,它就不会到来! 司辰的确是御谨见过的最后掩饰的人,这可能与他的经历有关。虽然御谨看不透司辰的大脑,但是他知道眼前的少年绝不是他所看到的那么简单。看似正派但绝不善良,看似病弱但绝不羸弱,看似无欲无求但绝不是毫无追求! “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御谨无聊的看了一眼司辰,摆摆手继续说道:“你真是我见过最矫揉造作的人!” 对于御谨的评价,司辰给予最真诚的回复,他认真的说道:“你也是我见过最表里不一的人!” “本来还想和你在此闲聊片刻,不过今日我大发善心,就不折腾你的耳朵了!” 御谨觉得他几千年的人生中,最有意思的事情就是遇到司辰。虽然这个少年时常心口不一,但是对比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九州名士,这个少年十分对他胃口。 御谨不想再在此处为难司辰,因为他觉得暗幽族的地牢真的算不得一个风雅之处。他坚信他和这个少年的缘分绝不会这么简单,虽然他的玉瞳修炼还未到达最高境界,无法实现先知,但是直觉这个东西,是最不好解释的东西。 听到御谨的话,司辰心头松了一口气,但是面上不显。他担心自己稍有不慎露出让御谨不爽的神情,虽然他并不害怕御谨,但是不得不承认应付御谨的确是个耗费心力的活计。 司辰作揖道:“那小生这厢谢过!还请谨公子前面带路!” 御谨摆了摆宽大的衣袖,“我一直以为你知道路在哪里,才自鸣得意的走在我的前头。原来你并不认识路呀!” 看着御谨*的动作,司辰有些头疼,“原来我适才是这般不识好歹!谨公子大人大量,可否不计较!” 御谨哑然失笑,一个飞身便跳到司辰的前面。司辰快速转身,御谨轻盈的身法让司辰不得不感慨。 “你说的话真恶心!” 御谨说完这句话,便抬腿向前走去。 司辰真的被这句话噎的说不出话来,他当然不服气被人这样评论,他当然想把前面那个口出狂言的小子,一脚踢下万丈深渊。但是,有大智慧的人曾经说过,小不忍则乱大谋。这口气他忍了! 在一片寂静之中,御谨突兀的问道:“你在绘纱阁遇到了什么?当时为什么会以一种‘娇羞’的模样看着我。” 司辰有些无语,他何曾“娇羞”的看过御谨,司辰觉得自己受到了奇耻大辱!他懒得理会御谨,双手交叉抱于胸前,偏着头漫步向前。 但是,没有得到回应的御谨突然止住步伐,来不及刹脚的司辰,好死不死的就朝御谨的后背撞了上去。 司辰退后一步,这一次他真的很想揍一顿御谨。他明白御谨止步的意思,这明显是在警告他,只是因为他没有搭理刚才的问题,这威胁他的止步,让司辰讨厌极了。 他忽视内心不断唾弃自己的声音,赔笑道:“你应该是看错了!我堂堂七尺男儿,怎么会做小女儿家姿态!” 听完司辰的话语,御谨继续抬腿向前,“你是说我未老,眼睛就昏花了吗?” 司辰叹了一口气,心道:上辈子我是得造了多大的孽,才会有这样的遭遇! 司辰认命的连续叹了三口气,说道:“刚才,在绘纱阁算是遇到了奇遇。明明没有感受到一点人的气息,却听到了女子的笑声。” 御谨顿了顿脚步,喃喃自语道:“女子的笑声?” 司辰肯定自己绝对没有幻听,在绘纱阁听到的声音,的确是一个女子的笑声。只是奇怪的是,他当时在绘纱阁没有感受到其他人的气息。 司辰千百年来主修的就是器魂,炼丹之术在同辈之中算得上是佼佼者。按道理来说,他的感知能力应该十分强悍,但是意外的是,司辰当时却没有感知到那个女子任何气息。或许,那女子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吧! 当然司辰自然不好意思将他被轻纱抚摸调戏之事说给御谨听。若是御谨知道,自己从一片丝帛之中感受到女子手掌的温度,他一定会觉得自己异想天开,甚至会嘲笑自己思春,再将此事大肆宣扬,到时候自己在九州可能就多了一个笑柄。 御谨突然的沉默,让司辰有些不适应,本来他还想旁敲侧击的查探一下绘纱阁的怪事。但是,御谨的沉默不正是他一直想要的嘛!司辰按捺下自己对于绘纱阁的好奇之心,亦步亦趋的跟随御谨的脚步。 此间天地,雾气朦胧,但是对于修为高深者而言,那些瘴气不过是轻纱遮眼。 司辰小心翼翼的走在铁索之上,他感受到一种窥探的目光从深处向他直射而来,他的直觉向来灵敏。 这座峡谷地牢给司辰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它天然的险势就告诉人们,若是被关在这里,必然插翅难逃。虽然此间驻守只有入口处的零星几人,但是不得不承认这座地牢固若金汤,乘高居险。 司辰有些紧张的朝脚下的深渊看去。但是他不知道,他茫然的目光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对视到了一双锐利的眼睛。 “到了!” 御谨陡然出声,拉回了司辰的思绪,他惊喜的朝牢房中看出,引入眼帘的除了羽阳和枫杨,还有意料之外的第三人。 第29章 素裳立花下 更盏醉饮月 上 暗幽族地牢 有人说,相由心生,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司辰注视着那双漂亮的眼眸,微微愣神。虽然,站在枫杨侧后方的女子与他有一门之隔,但是那双细眼真的美的让人无法忽视。 与羽伯、枫杨囚于同一牢房的女子,此刻虽然灰头土脸、衣裳褴褛,但是从她细长的眼睛中不难看出,她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坯子。 御谨不怀好意的坏笑起来,他今天算是知道了,原来这司辰还是个纯情少年。难怪在绘纱阁,不过是听到了女子的笑声,就害羞的红了脸。如今,只是看到一双漂亮的眼睛就失了魂。 司辰在御谨的笑声中回了神,他知道御谨那厮铁定是想歪了。说起来,司辰自己也很奇怪,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因为一个女子的眼睛失神。或许,是那双眼睛中包含了太多的故事吧! 回过神的司辰,眼睛快速的扫到羽阳所在之处。看到羽阳完好无损的坐在牢房的角落,司辰心酸极了,本应该安享晚年的老者,因为他屡屡遭难,如今更是成为了阶下之囚。 司辰心中钝痛,他知道羽伯一生都在守护自己,为了自己受尽磨难,甘受*。而自己除了任性妄为,从来没有为羽伯做过半分考虑,他欠羽伯的实在是太多了。 而羽阳端坐在牢房的角落里,在他看到门外少年的那一刹那,微微颤抖的双手显露了他激动喜悦的心情。但是,当他发现少年的脸庞更加瘦削之后,愧疚的感觉如同海藻一般疯狂的漫上他的心头,紧紧地攥着他的心。 之前在冢林冲动的行为,让羽阳十分后悔。正是因为他的冲动,才会连累这两个少年陷入如此绝境。 羽阳的眼神在司辰和牢房中的女子身上来回流转了几次,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枫杨看到司辰,大喜过望,兴奋的喊道:“司小五!” 司辰被枫杨惊喜的声音拉回了纷飞的思绪,他与枫杨对视的那一刻,险些热泪盈眶。他快速的走上前去,无语凝噎。 枫杨同样激动地上前,他厚实的双唇微微颤动着,枫杨和司辰就这样相互对视着,仿佛时间在此刻已经静止。 枫杨早已泪湿两眸,但是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吸了吸鼻子,将泪水忍了回去。 “你还好吗?” 枫杨沙哑的声音刺痛了司辰的心,他最好的兄弟,最信赖的伙伴,最依靠的战友,遭遇这些接连的变故,没有怨怼,没有怯懦,只有对他的关怀。 司辰在心中暗暗发誓:他一定会护好羽伯和枫杨!一定会将他们安全的带离幽州!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司辰咧嘴,露出了一个微笑,说道:“我……很好!” 枫杨噗呲一下,大笑了起来,这是他看过司辰的笑容中最难看的笑容,十分难过里面,三分正经,七分滑稽。 枫杨的笑声打破了一直以来沉重的氛围。 “咳咳!”御谨走到司辰与牢门的中间,他高挑的身形刚好遮住了御谨,御谨歪着头挑眉看着司辰,司辰一看到御谨那种不怀好意的暗示自己的眼色,就有种气打一处来的感觉! 御谨和司辰对视了片刻,觉得司辰真的是一个变脸比翻书还要快的男人,果然啊!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之前有求于他的时候,做出一副低声下气的模样。如今还没到不需要求他的时候,就翻脸无情,做出这种趾高气扬的样子,真是太自以为是了! 御谨歪嘴一笑,转身靠在牢门之上,朝司辰挑了挑下巴。 司辰知道御谨动作的含义,他在暗示自己,那轻挑的眉毛仿佛在说:有种开牢门呀! 司辰若有所思的看着牢门,他伸手去触碰牢门,却听到枫杨大喊:“别碰!” 只是这时,司辰的右手已经触碰到了牢门,电光火石之间,司辰深刻的感受到雷电加身的感觉。 司辰被这种电击的感觉折磨的三魂俱颤,他身躯佝偻,咬牙低吼。 他的右手好不容易牢门上的禁锢之力中挣脱出来,司辰承受了刚才刻苦铭心的痛苦,颤抖的身躯不允许他站直,他用左手按住不断颤抖的右手。 司辰抬头瞪着靠着牢门之上毫发无伤的御谨,御谨同样挑衅的看着司辰,回以司辰最讽刺的笑容。 御谨就像是一个胜利者一样,放松的靠在牢门之上,他的一切行为都在极力讽刺司辰,讽刺司辰刚刚触碰牢门那一刻,所受到的刻骨铭心的一击。同时,他的行为也在警告司辰,警告司辰不要太过自以为是! 司辰突然笑了,他心想:还是太小看这个少年了!他总是有办法让他受到教训! “蜀丹司,滋味好受吗?” 枫杨狠狠的瞪着御谨,那个眼神就像困兽看着猎物想要撕碎一样。御谨虽然背对着枫杨,但是能够感受得到枫杨对他的敌意,只是御谨从来都不在意无关紧要的人的威胁! 司辰低下头颅,呵呵一笑,“御谨,你知道吗?每当你讽刺或者调侃我的时候,总是喜欢叫我‘蜀丹司’!”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息,司辰已经从刚才的一击中恢复了,那种酥麻的感觉也全部消退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窜进他肺腔里的空气都是冰冷的且有一种他说不出来的异味。 司辰继续说道:“我想你也不喜欢这里!不如我们早点办完事,早点离开这里,不好嘛!” 御谨一直玩弄着自己的右手,修长白皙的手指在这昏暗的地牢之中,泛着如玉的光泽。御谨将自己的手举在眼前,缓慢的用大拇指摩挲着中指,一副不想理睬司辰的神情。 “你想教训我,自有你的一千一万种方法!真的要将时间耗在此处吗?” 说完这句话,司辰停顿了片刻,他看着御谨清冷的神色,克制着自己的怒火。 然后,他慢慢的抱肘,认真的对御谨说道:“你知道我不会求你的!” 御谨抿着唇,再次挑眉看了一眼司辰,他当然知道,在幽州境地,他想找司辰麻烦易如反掌,他也知道让司辰在他的亲人面前低头难于登天!但是,他想让司辰对今日印象深一点,毕竟太容易的事情总是让人快速遗忘! 御谨坏笑着打了个响指,牢门应声而开。 司辰快速的窜了进去,跪倒在羽阳面前,他一把抱住羽阳,低沉的嗓音透露了他激动而又悲伤的情绪:“羽伯!” 羽阳从少年踏入地牢,一直到少年进入牢房,都没有说过只言片语。此刻司辰依赖的抱着他,羽阳心中微涩,他轻拍着少年瘦削的背,叹了一口气,那一声叹息中似乎包含着对宿命深深的无奈之情。 枫杨也跪坐在羽阳的面前,静静地看着羽阳和司辰,心里洋溢着温暖。 御谨十分不知趣的打破了牢房中的温馨氛围,“蜀丹司,何时启程前往暗幽族通商港口施法敬献黑珠呀!你的时间似乎不多了呀!” 司辰紧了紧手臂上的力量,用力的抱了抱羽阳,然后松开双手,想要站起身来。羽阳突然有一种不祥的感觉,他一把拉住少年的手臂,探寻的看着少年的眼睛。 羽阳一直知道,这个聪颖的少年,从来都不甘于平庸,也从不惧怕冒险。但是,他实在不忍心看着少年一次又一次的受到伤害! 司辰安抚的拍了拍羽阳的臂膀,笑着说道:“不经受磨难的术州雄鹰,永远无法搏击长空!” 这句话让御谨微微愣神,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原样。 羽阳重重的闭上眼睛,无力的感觉紧紧扼住他的喉咙,让他有些呼吸困难。他认命的松开右手,只是那紧握的左手显露了老者的愤怒。 司辰郑重地扶起羽阳,踏步朝牢门走去。司辰将羽阳扶出牢房,枫杨招呼瑟缩在角落里的看不清容貌的女子一起离开。却遭到御谨的阻拦,御谨冷冷的看着灰头土脸的女子,说道:“司辰,你真的要带着这个女子吗?” 这个陌生的女子对于司辰而言并不重要,司辰看着枫杨,却看到枫杨紧紧地攥着女子纤细的手腕,坚定地对司辰说道:“司小五,我一定要带小鸳离开!” 司辰对于枫杨的话,从来都不深究原因。只是关押在暗幽族地牢里的人绝不会是普通人,若是他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带走的话,那事情就绝不简单! 司辰探究的看着御谨的侧脸,但是少年清冷的神色并无半分异常,浑身上下散发着的都是公事公办的气息。 适时,那灰头土脸的女子张嘴说道:“枫杨大哥,不必管我!你们走吧!” 可是枫杨却十分坚定地和那个女子一起退回牢房,严肃的对司辰说道:“若是小鸳不走,我也不会离开的!” 司辰叹了一口气,“御谨,可否通融!” 御谨明白司辰的意思,呵呵一笑:“关押在黄字号牢房的犯人也不是十分的重要,如果你想要,自然可以送给你!” 御谨微微停顿,转头认真的看着司辰,用极其严肃的口吻问道:“只是,你想清楚了吗?” 第30章 素裳立花下 更盏醉饮月 中 暗幽族地牢 司辰对枫杨至始至终都深信不疑,但是对于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确是心存疑虑。 羽阳适时的拍了拍司辰的手背,微微颔首。他其实也并不相信这个不知底细的女子,只是在牢房的几日里,的确多亏了她的照顾。 看到羽阳的动作,枫杨高兴的笑了起来,那女子也笑着对羽阳盈盈一拜,“多谢羽伯!” 羽阳并没有搭理那女子,他对于这个女子的感觉并不友好,若不是因为他的傻徒弟,他其实并不愿意和这个女子有太多交集。毕竟他们三人并不是出门游玩,带着一个女子始终多有不便。 而御谨虽然面上没有再显露任何其他表情,但是他微微上扬的嘴角明明挂着嘲讽。司辰隐隐有些不安,谁知道这个喜怒无常的古怪之人到底又在算计什么? 司辰通过御谨意味不明的神情的确摸不透他的想法,他不知道御谨是在讽刺他自身难保还要多管闲事,还是讽刺其他的他不知道的方面。 御谨一边松着筋骨,一边*的说道:“如果你决定救这个楚楚可怜的女子,我是绝对不会拦着你的,毕竟绮姐姐是允许我顾虑你舒畅的心情。” “那就劳烦谨公子了!” 说罢,司辰就转身塌上铁索。司辰站在铁索之上,朝羽阳伸手,羽阳摆了摆手,示意司辰不用管他,他可以自己走。 司辰稳稳当当的走上铁索,枫杨嫌弃的瞪了一眼靠着牢门的御谨,扶着那个名叫“小鸳”的女子也踏上铁索,他们紧随羽阳身后。 对于枫杨的所作所为,御谨并不生气,只是哼笑一声,他实在懒得欺负没脑子的人! 御谨悠闲的踏上铁索,慢悠悠的走在最后面。等到一行人快要离开黄字号牢房区域的时候,御谨驻足片刻,凝视着暗幽族地牢雾霭沉沉不可见底的最深处。 暗幽族通海港口 司辰一行人离开了暗幽族地牢,便火速来到了通海港口的木质营房之中。此时,这片营房区域只有三五幽者在此把守。 但是,司辰却无法在守卫如此松散的时刻逃离幽州。这是因为暗幽族通海港口紧紧连着湍海,海峡地势复杂,不是暗幽族多年的掌舵老手,压根就不能将船驶出通海港口。 木质营房的入口处有一扇雕花大门,门上雕刻松竹花纹,大门顶端刻有飞龙图案,门边用青砖堆砌了带有菱形花纹的大柱,柱子的顶端是火坛,因为不是夜间,火坛里面没有篝火在风中摇曳。 营房的背面便是港口,附近停泊了数艘大船。司辰遥望着湍海海域,蔚蓝的天空之下是蔚蓝的海水,天水一色,一望无际。只是不知在阳光下无法到达的深海之处是否也是这般静谧。 通过司辰的观察,暗幽族人似乎不怎么喜欢水路,毕竟这里能将大船驶离通海港口的掌舵好手,并不是十分的多。 暗幽族的大船十分豪华,这些大船高大如楼,底尖上阔,首尾高昂,两侧有护板。整艘大船分为四层,最下面的一层装有土石压舱,二层为居住场所,三层为船只操纵驾驭之所,上层为作战场所。 由于船体高大,在作战的时候往往可以居高临下,当弓箭火炮向下齐发之时,往往能克敌制胜。大船首部高昂,乘风下压,可以犁沉敌船。其中不仅可以容纳诸多货物,还可以载下上百余人。 这些大船的横向结构都采用了水密隔舱之法,纵横一体,抗沉性极好。每一层都设有防护女墙,用于防护敌方射来的弓箭、矢石。女墙上开有箭眼,用来发射弓箭。 同时,船体还蒙有皮革,这些皮革除了隔热以外,还可以抵御敌人的火攻。这些大船除了可以作为战船以外,也可以被当做是高级的游船。 看着平静的大海,司辰想起了自己对?绮说过的话,他说过七日之后是湍海潮汐之时,正是每月人体血量流通最大的日子,满月潮汐之时,人的生理和情绪会发生一定的变化,而这种变化却对器魂不利。 他心里清楚明白的知道,?绮对于黑子志在必得,如果七日之后,他不能将黑子交给?绮,或许自己性命无忧,但是羽伯和枫杨必受屠戮。 司辰呢喃的对着大海说道:“潮汐啊,潮汐啊!” 涛之起也,随月升衰。其实,潮汐是由于日月引潮而出现的海水周期性涨落之象。司辰就是想利用潮汐这一点,借助暗幽族的大船,离开幽州。 在潮汐来临之时,海水可以推波助澜,迅猛上涨,达到*,这样就可以在没有上好的掌舵手的情况下,将通海港口的大船撑起,等到潮水自行退去之时,也就是低潮的时候,便能轻而易举的将大船驶离地势复杂的通海港口。 只是这个计划如何实行,确实需要好好斟酌。毕竟要在御谨那厮眼皮底下行事,的确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 正在司辰面朝大海,苦思冥想的时候,御谨恰好出现在司辰的身后,他盘腿坐到司辰的身旁,“难道看着大海,就能帮你逃出升天。” 自从离开暗幽族地牢,司辰就不太想理会身边的这个碎嘴。 遭到司辰的冷遇,御谨并不气恼,他抬头看着一碧如洗的天空,若有所思的说道:“司辰,你一定是想通过暗幽族的水路逃离幽州,只是七日之后的潮汐又能帮你多少呢?” 御谨状似无心的话语让司辰浑身一震,司辰早就知道御谨聪慧异常,敏锐的像术州的雄鹰,他早该猜到御谨能够揣摩出他的逃亡计划。 司辰有些头疼,用手捏了捏紧皱的眉头,沉默无言。 御谨继续说道:“没有了黑珠的蜀丹司,又有什么用处呢?” 这句话深深的激怒了司辰,他愤怒的站起身了,带起一地沙土,四散的沙土不少都打在御谨的身上。 但是御谨此刻的心情极其的好,他并不在意刚刚发生的一切。不等司辰发话,御谨便先发制人的说道:“你的仆从在冢林附近的赤血林弄了个宴席,让我请你过去!” 司辰看着御谨转身离去的背影,突然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暗幽族赤血林 司辰跟随御谨的脚步,来到了赤血林。 这赤血林,林如其名,一派红火之象。不像冢林那般黑气弥漫,林中枝丫之上不见半点绿意,仅有红色的花朵点缀其上,那红花妖艳至极,如鲜血般的红。 司辰若有所思的去触碰红花,他的手却被御谨重重的拍下。 只见御谨嗤笑的看着他,“蜀丹司,亏你还是炼丹奇才,看不出赤血林中的红花有毒吗?” 司辰仔细看了看这红色的花朵,才发现这些红色的花瓣之上都有细细的绒毛,果然越是颜色艳丽的东西,越是剧毒无比。 司辰不介意御谨的嘲笑,轻声谢过御谨的救命之举。 二人漫步到了赤血林的一处空地,便看见空地之上摆了一张大桌子,上面好酒好肉,不胜枚举。 看着司辰惊讶的神情,御谨吐槽道:“反正你们也活不了几天了,随便吃喝,我请客,不要有负担!” 司辰没有看到羽伯和枫杨的身影,便知道刚刚御谨说的枫杨弄了个宴席不过是他的借口而已。 司辰摇了摇头,不过是请他吃顿酒,这有什么不能直说的,还要将枫杨做借口,难道是怕他拒绝而感到难堪。 转念一想,司辰呵呵一笑,眼前的少年,说好不好,说坏也不坏,这样的事情他的确做得出来。 司辰无意的瞟了瞟周围的景象,突然发现红花树下站着一个素裳女子,那女子眉眼细长,玲珑娇体。 司辰曾经听孙而望说过,眉眼细长的人,善于思索,拥有这样的眼睛的人,一生都会平平安安,没有过多波折,在生活中小心谨慎,幽默且人缘好,通常都是老好人,只是不知道这个女子是不是个好人! 一阵微风摇过,便将树上的有些残败的红花抖落下来,虽说天气晴好,但是看到这种潇潇洒洒的景象不免让人心生伤感。那女子轻拂起素裳衣裙,便要俯身去拾起那些红色的花瓣。阳光斜照在那女子的身上,司辰借着暖色呆看着眼前这一幕。 司辰心道:难道她就是和羽伯枫杨关押在一处的灰头土脸的女子。 同时,司辰无比惊讶,那女子拾起红花,却未曾被红花伤到半分。 只见那女子取出一方手帕,将红色的花瓣放在中间,却没有迅速的去捡下一枚,而是轻咬唇瓣,沉思片刻,眼睛看向远方出神,过了半晌她才又继续捡拾花瓣。又一阵清风拂过,那女子用中指和拇指轻轻抚顺吹乱的发丝…… 那女子娇艳的唇瓣上的清浅牙印,看的司辰心头酥麻。司辰快速的摇了摇头,深吸几口气,摆脱了心头烦杂的思绪。 看着司辰春心萌动的样子,御谨不屑的笑了笑,事情真是变得越来越精彩了! 第31章 素裳立花下 更盏醉饮月 下 暗幽族赤血林 “小鸳!” 枫杨欢快的声音在司辰背后响起,红花树下的女子听到那声呼唤,浅笑着站起身来,转身朝司辰的方向看去。 司辰记得小的时候,听孙而望说过,这世上最优美的笑容是自然而然的笑,最诚挚的笑是发自内心的笑,最高兴的笑是眉开眼笑,最愉快的笑是又说又笑,最害羞的笑是低头含笑,最动人的笑是含泪而笑,最使人捉摸不透的笑是假笑…… 那女子的笑容在司辰的眼中荡漾着,司辰若有所思的用拇指摩挲着中指的骨节,心道:这样的笑容应当是高兴的笑吧! 小鸳看到司辰和御谨后,朝着他们盈盈一拜,没有等他们回礼便起身,风姿卓越的站在花下。 司辰没有想到这样的弱女子倒是挺有骨气,行为举止依礼而行,没有半分谄媚巴结之意。 枫杨从后面窜了出来,撞了撞司辰的肩膀,顺带嫌弃的看了看御谨。 然后对着树下的女子高声喊道:“小鸳!” 小鸳看着枫杨在空中摆动的手,咯咯的笑着,鸣翠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着,她提起裙摆如同振翅而起的蝴蝶一般朝着司辰等人跑来。 此间阳光正好,微风习习,女子的裙摆在风中飘荡着,她浮动的发丝在红色的花朵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黑亮,她的足尖踩过地面上的红色花瓣,花瓣承受不住,陷入了泥土之中。 “枫哥哥。” 小鸳抬头看着枫杨,脸上露出天真灿烂的笑容。 枫杨笑呵呵的挠了挠了后脑勺,洁白的虎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司辰轻咳一声,打断了枫杨与小鸳之间的眼波流转,被打断的两个人转头齐齐看着司辰,司辰尴尬的看了看枫杨,三人静默无言,御谨适时大笑出声,打破了这奇怪的氛围。 此时,御谨转身看向其他地方,顺嘴说道:“不知道枫兄弟身侧的美人是何人呀!” 枫杨本来就很讨厌御谨,而此刻他这般敷衍的对待自己身侧的女子,更让御谨有些气愤。 “关你何事!”枫杨一边说着,一边将身侧的女子揽到身后。 司辰无奈的摇了摇头,岔开话题,问道:“羽伯在哪里?” “师父他老家说想休息,不想掺和年轻人的热闹,让我们几个人自己玩耍,不用管他。” 枫杨一边笑呵呵的对司辰说道,一边拉着他身后的女子,对司辰骄傲的说道:“司小五,这是我新认得妹妹。” 然后他又对着身侧的女子温柔的说道:“小鸳,这就是司辰,我的少爷,我的兄弟,我们相伴长大,情谊深厚,以后他也是你的哥哥!” 司辰被枫杨一席话呛了剧烈的咳嗽起来,他全身的器官都在表示拒绝,他连连摆手说道:“不必,不必,何须如此!” 枫杨身后的女子见司辰受到惊吓的模样,掩嘴轻笑,“枫哥哥,你这可就是强买强卖了,我这个妹子这般轻贱吗?” 对于小鸳的调笑,枫杨显然有些误解,他十分严肃的说道:“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若是你不愿意,司小五就是想做你哥哥,我都不会答应的!” 御谨有些看不过眼,他讽刺道:“怕是你不答应也拦不住别人的另有图谋吧!” 司辰发现御谨似乎很看不起那个名叫小鸳的女子,他感觉有些不对劲,但是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拦住枫杨暴怒的动作。勾着枫杨的肩膀,往席面走去,他实在不想看到枫杨被御谨收拾的模样,所以带他离开是非之地才是明智之举。 司辰和枫杨离开原地后,小鸳移步走到御谨身侧,微微一笑:“谨公子。” 这一声谨公子算是打招呼吧! 但是小鸳没想到的是,御谨很不给面子的嗤笑道:“不用在我面前惺惺作态!” 小鸳发现御谨拥有一双橄榄石一般,绿中带金的眼睛,这双眼睛太过诡异,仿佛能够看透人心。 小鸳在御谨的注视下,惊悚的后退一步。 御谨看到小鸳的神色,撇嘴一笑,摆了摆衣袖朝着丰盛的宴席走去。 四人坐定以后,司辰和御谨一直沉默饮酒。此时,日落月升,林中不知从何处飘来几盏灯笼,烛光与红花相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今夜的月亮十分明亮,天空只有几点繁星闪烁。夜风清冷,吹落一地红花。 司辰有些醉意朦胧,他凑到御谨面前,勾起御谨的下巴,醉眼迷离的问道:“御谨,这真是我吃过最有趣的酒宴了!” 御谨推开司辰的手,“呵!这么冷清的酒宴,的确慢待了蜀丹司!” 司辰看了看自己被推开的手,有些不甘心,他又抬手掐着御谨的下巴,严肃的瞪着御谨,说道:“你知道我最讨厌别人叫我“蜀丹司”了!” “这个你从来没和我说过!今日我知道了!”御谨嫌弃的瞪着司辰,同时甩开司辰那让人生厌的爪子。 司辰再次看了看自己的手,他觉得自己被推开两次的手有些受到了冷落,便在桌上摩挲着,有些艰难的握住不远处的酒杯,手上有了东西的司辰,突然安心了起来,靠在椅背上愣愣的看着月亮。 枫杨被司辰和御谨的对话说的云里雾里,不甚明白,他用手肘捣了捣身旁的司辰,好奇的问道:“这么萧索的酒宴那里有趣?” 司辰低着的头,摇晃的点了几下,哼哼哧哧的说道:“在漫天飞洒的毒花之间饮酒,不是很有意思嘛!” 枫杨被司辰的话吓得酒醒了一半,看着树上的红花还有地面上的红色花瓣,才发现那些花瓣之上有细细的绒毛,他紧张的摇晃着司辰,关切的问道:“司小五,你怎么样!” 司辰生气的推开他,认真的说道:“我很好!” 枫杨察觉司辰面色正常,没有中毒之像,才松了一口气,心道:明明很不好,装模作样给谁看! 枫杨想起白日看到小鸳拾花瓣,有些担忧问道:“小鸳,你可有什么不适?” 小鸳摇了摇头说道:“我知道花瓣有毒,我自小百毒不侵,枫哥哥不必担心!而且这酒壶之中的佳酿就是解药!” 御谨轻笑,心道:总算有个识货的人说了句公道话! 而后,枫杨愤怒的对御谨说道:“就知道你没安好心,让我们在这毒花之中饮酒!” 御谨本来懒得搭理枫杨,但是枫杨几次三番挑衅他,实在有些过分,更何况他明明出于好心,却被人这般践踏,实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不知道幽州上下就没有安全无毒的地方吗?你孤陋寡闻,我不会瞧不起你!但是你知之甚少,还聒噪至极,就有些让人讨厌了!” 御谨嘲讽的笑着,继续说道:“九州之人都知道幽州滮水河虽是一潭死水,水中却没有一丝活物,夹岸高山,皆生枯木,枯木汁液,剧毒无比,见血封喉。冢林黑雾弥漫,有麻痹武魂之效。暗幽族地牢常年寒毒弥漫,还有你不知道的地方的千奇百怪的毒药。小小的赤血林里普普通通的红花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枫杨被御谨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司辰突然抬头,呵呵一笑,对枫杨说道:“御谨说的有道理!” 枫杨有些嫌弃的将司辰的脑袋推到一旁,傲娇的说道:“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打算你自己心里明白!” 御谨觉得和枫杨过招,实在有点欺负智障儿童的感觉。 他叹了一口气,打算再给枫杨最后一击,权当今夜饮酒助兴吧! “我见不得人的打算,司辰全部明白!但是你的小鸳妹妹见不得人的打算,在这里只有我明白!” 小鸳听到御谨的话语,有些吃惊,但是她很快就恢复的平静,继续旁若无人的饮酒。 枫杨转头看了看小鸳,小鸳神色如常,对他微微一笑。 枫杨生气的瞪着御谨,“你别以为这样就能挑拨离间!” 此刻的司辰斜靠在椅背上,迷离的看着枫杨和小鸳,面上的表情意味不明。 枫杨拽着司辰的衣袖,大声问道:“司小五,你在怀疑小鸳!” 司辰听出了枫杨语气中的怒气,他不明白不过是一个相识数日的女子,枫杨怎么就会将她看的那么重。枫杨明明之前是对司修姱有好感的,虽然这个女子长得也十分好看,但是一个人的心意真的可以那么快就转变吗? 司辰与枫杨相伴了数不清的寒来暑往,他早就养成了不问枫杨为什么的习惯,面对枫杨笃定的话语,司辰轻轻地点了点头,坦荡毫不遮掩的看着枫杨。 其实枫杨很害怕司辰摇头,司辰点头反而让他松了一口气。 “司小五,你可还记得通海港口的那夜。” 司辰叹了一口气,怎么会忘记,那么惨烈! “我知道你这个记仇的人,肯定忘不掉!”枫杨继续说道:“?绮将你带走后,我和师父也被一群幽者押走了,路上我们遇到了小鸳,小鸳为了就我和师父,身受重伤。我们不敌一众幽者,没有逃脱,便被关进了暗幽族地牢!” 司辰闭上了眼睛,仿佛陷入了沉思。 但是御谨知道,司辰在假装沉醉! 枫杨没有得到司辰的回应,他又说道:“小鸳是孙叔派来保护我们的!” 第32章 得之为我幸 俗世莫强求 上 暗幽族赤血林 司辰虽然醉意朦胧,但是大脑极度清醒。他揉着眼睛打着哈欠,对于枫杨口中所说的那名叫小鸳的女子的来历表示并不在意。 其实,即使枫杨表明那女子的身份和孙而望有关,也并不能消除司辰的疑虑。之所以不轻易相信,这不仅仅是因为司辰年少的经历导致他生性多疑,还在于他了解身边的每个人,他知道孙叔不会贸然派人到他的身边。 枫杨摇了摇昏昏欲睡的司辰,再次强调:“小鸳,她是孙叔派来保护我们的。” 御瑾不屑于和枫杨争辩,他一直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作为御灵族优秀的驭术之人,他生来就比普通人优越太多,他看遍世间尔虞我诈、阴谋算计、悲欢离合、勾心斗角…… 所以,御瑾看似玩世不恭,实则他的眼睛里面浸透着的是对俗世的厌倦。他生来就有一双灵异的双眸,与其说这是上天对他的恩赐,不如说这是一种深刻的惩罚。因为那双橄榄石般漂亮的眼睛,看透的是人心,看透了世情。 御瑾从来没有遇到过像司辰一样谜一样的男子,他看不透司辰的想法,看不透司辰的内心。他的身边除了?簕和?绮两个老古董一般的人物以外,便再也没有亲密之人,孤独于他而言是苦口良药,谎言与欺骗从来都是*于他的眼前。 御瑾好笑的看着枫杨,又讽刺的盯着小鸳。 而那个叫小鸳的女子的确十分不简单,她在御瑾的注视之下并不显得懦弱,反而十分坦荡的看着御瑾,这样的场景是只有御瑾能够懂得其中的可笑之处,这大概就是他孤独的来源吧。 枫杨不死心的摇了摇司辰,“司小五!你有听我说的话吗?” 司辰哼哧了一声,有些不耐烦的偏过了头。司辰从来都知道枫杨是个锲而不舍的人,但是从来没有想到过他竟是个聒噪的人。 看来“小鸳”对于枫杨而言是个十分重要的人,这引得司辰不得不深思:到底什么样的女子,会比他们多年的情意更重要!到底什么样的女子,可以在短短几天里占据一个男人的心! 枫杨掐着司辰的下巴,迫使司辰面对着他的脸。司辰幽幽的叹了口气,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轮皎白的明月。 司辰微微一笑,心道:时间啊!停在这里吧! 此方天地,夜风很凉,皓月当空,风景很美。 那轮明月任性的在夜空中安静的悬挂着,纷飞的红色花瓣牵绊了司辰的思绪。花飞花谢花满天,明月也只能在飘零的红花之中朦胧的躲藏了,这样的美景真的让人沉醉的无法自拔。 司辰贪恋的目光让枫杨产生了好奇,枫杨抬头看向司辰目光所及之处。 枫杨也被这清风朗月深深感动了,他静静的看着明月,内心一下子就宁静了,之前困扰他的事情在此刻突然风清云散了。 御瑾自顾饮酒,虽然他看不透司辰,但必须承认司辰是他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能够揣摩出他心思的人,是他的知己,可是他们注定陌路。 御瑾痛饮一口酒,潇洒的飞转离座,他修长的身体在满天飞花之中缓慢下落,他张开双臂似乎要与天上的明月拥抱,酒壶毫无预兆的从他指尖滚落,似乎今夜的月光引起了他的无限惆怅。 “得之为我幸,俗世莫强求……” 这是今夜飘摇在红花之中的男子,在月空下最后的呢喃。声声入耳,让司辰和枫杨苦笑不止。 暗幽族通海港口 今日大概依旧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吧! 这已经是司辰与?绮约定的第二日了。 广阔的海洋,向来从蔚蓝到碧翠,都是美丽而又壮观的,谁也不知道它的深处有怎样不为人知的神秘! 潮来潮去,带走每一朵浪花,波涛翻涌,带走大海对土地的每一寸想念。 司辰在海浪翻滚声悠悠醒转,那飒飒的声音仿佛是一曲高歌,听着,听着,司辰感觉自己似乎来到了海边,看到了波光闪烁的海面,看到了海涛击岸、浪花飞溅的动人海景。 他翻身下床,看了一眼昨夜酒醉相拥而眠的枫杨和御瑾,便转身踏出木质营房。 此时,时辰尚早,远处的天暮才微微泛白。 夜幕缓慢地揭开,一丝光亮映照在海面上。一轮红日渐渐升起,天空由紫色变为了青色,并且逐渐地增加了光辉,司辰从未想过大海的黎明景色如此生动开阔。 海风吹到海面,引起阵阵骚乱的潮声,犹如风和海的对话。灰白色的碎浪一遍又一遍的冲刷着平坦的沙地。 在这样的景色里,司辰的心难得的愉悦的跳动起来。 他深呼一口气,大海的咸腥味便充斥在他的口腔之中。 漫步在松散的沙地上,感受着阳光暖融融的照在身上。 突然,一个老者的身影撞进司辰的眼睛,正是司辰再熟悉不过的羽伯。 司辰惊喜的喊道:“羽伯!” 老者微微转头,便看到一个俊逸非凡的少年朝他奔来,他骄傲又欣慰的笑着,慈爱而又有耐心的等待少年来到他的身旁。 司辰愉悦的坐在羽阳身侧,欢快的露出他的一口白牙。 他认真的看着老者的苍苍白发,虽然老者依旧身形俊郎,但是在司辰的内心深处,一直希翼的是这位老者在应该安度晚年的时候可以平安自在。 羽阳抖了抖手腕上挂着的几根细细的黑亮古朴的绳索,慈祥的摸了摸司辰的眉毛,沙哑的问道:“辰儿,近日可好?” 其实,这句话在地牢相见之时,羽阳就想问了,如今脱口而出,让他暂时遗忘了那些难解的困顿。 司辰笑着回答道:“我自然很好!羽伯,哪里需要担心我,你看我吃过亏吗?” 羽阳笑而不语,却突然怅然,眼前的少年,这些年来吃过的亏还少吗? 那些肮脏的算计,那些丑恶的争斗,那些卑鄙的陷害……那么多的艰难困顿,多少次的深陷囹圄,可是这个少年还总是在自己面前佯装坚强,让人心疼不已。 羽阳不用问,他也能猜到,在他身陷地牢之时,在少年单薄力敌之时,这个少年肯定受了极大的委屈。 司辰看着远处的海平线,口气中按捺着雀跃,他说:“羽伯,我们很快就能离开幽州了!” 可能司辰的话对羽阳的冲击太大,羽阳立即凌厉的堵住司辰的嘴,警惕的查探周围。发现周围并没有惹人厌烦的幽者时,他才松了一口气。 羽阳松开司辰,凑到他的面前,低声说道:“辰儿,万不可冒险!” 司辰笑嘻嘻的安抚羽阳,“羽伯,不必忧心。” 羽阳心里十分不安,他小心翼翼的问道:“辰儿,你有什么安排?” 司辰摇了摇头,坚定的说道:“羽伯,我不能告诉你!” 羽阳痛苦的看着少年,这个病弱少年实在承受了太多同年人没有承受过的磨难,羽阳深深的自责,是他没有好好将这个少年保护在羽翼之下,是他没有给这个少年一片安乐的生存之所,是他没有为这个少年挡下凄风苦雨…… 羽阳呆愣的囔囔道:“为什么?” 司辰苦笑了一下,他不想逃生之事再出现变数,所以他不能告诉任何一个人,因为他们身边有一个眼有异术,可以看透人心的家伙。 虽然他的计划一部分已经被御瑾猜到了,但是详实的计划只能埋藏在他的心中,因为只有他的所思所想,御瑾是不能通过自己漂亮的眼睛得知的。 “羽伯,相信我!” 司辰很少这般下定决心的看着羽阳。 羽阳无奈的叹了口气,沉重的点了点头。 从前,羽阳总是像护着小鸡仔一样时刻护着司辰和枫杨,即使在他周全的庇护之下,两个少年依旧是谨小慎微的活着,一个不慎可能就命丧黄泉。 如今,羽阳可以痛下决心的放手,他能够忍痛接受少年去面对风雨的洗礼,但是他的内心总是有些不舍得。 在地牢里的日子里,羽阳深刻的反思了自己,以前,他不愿意少年们直面现实的惨淡,不愿意少年们正视淋漓的鲜血。总以为可以天长地久的保护他们,但是一系列变故让他清醒,以前的他错了。 没有什么比真的去经历更加深刻,那些诡谲只有身处诡谲才能辨识,没有掉入过陷阱的猛兽是不会知道如何反击的。 曾经他不舍得让稚嫩的少年在阴暗中学习,也无法避免那些龌蹉的计谋在他们身边盘旋。曾经他不想开朗的少年面对现实的丑恶,可是伪善之人总是将一切端到他们面前。 只能说有些成长真的避无可避吧! 羽阳看着海面上冉冉升起的朝阳,他感受着那暖人的温度,他知道属于少年人的风雨应该放手让他们去经历了! 沐浴在日出的朝晖之中的一老一少,相互依偎着看向远方。 万丈光芒染海风,波涛汹涌四时同。 雄鹰展翅三千里,日月乾坤一线中。 羽阳不知道身边的这只雄鹰何时可以扶摇直上,翱翔九天。 第33章 得之为我幸 俗世莫强求 中 暗幽族通海港口 经历了海上朝晖洗礼过的司辰和羽阳,缓慢的踱步走向木质营房。 而在营房的床榻之上,两个相拥而眠的人似乎有了要苏醒的预兆。 清晨的阳光穿透窗户,温暖的洒满了大半个房间。 御谨醒了,但是枫杨还在睡。 御谨睡眼惺忪的朝窗外望了望,明亮的日光刺的他更加睁不开眼睛,于是他本能的扭过头,望着怀里鼾声如雷的枫杨。 就这样怔怔的望了好一会儿,他忽然伸出手,使劲地拧了一把枫杨的大腿,疼痛感让睡梦中的枫杨直接惊呼了出来,那响彻天际的杀猪般叫声,惊飞了一地海鸟,惊呆了在沙地上漫步的司辰和羽阳! 剧烈的疼痛感引起了枫杨极度不适,他坐在床榻上用手使劲地抚摸着大腿,愤恨的瞪着御谨。 而依旧躺在床榻上的御谨艰难的提起左手,用两根修长的手指痛苦的捏着额间,咬牙切齿的想着:天啦!这真的不是在做梦! 想到这里,御谨抑制不住内心强烈的恶心感,御谨心道:昨夜他怎么就神志不清的和这厮倒在同一张塌上,扯着同一张被子,相拥而眠了呢! 就在这个时候,压抑太久的枫杨终于踹出他人生中对御谨的第一脚。 之前由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枫杨才会对御谨多加忍让,如今他已经是怒不可遏,恨不得将这个在他睡梦中对他暗下毒手的御谨撕成八瓣。 而直接被踢的翻了个面的御谨,他惊呆了!整个幽州上下,就连高高在上的?簕族长,也就是他那个一直不认账的师父,也没有这样对待过他! 御瑾趴在床塌上有点发懵,他闭上眼睛仔仔细细的回想了一下刚刚发生的一切,以及他后腰清晰的疼痛感告诉他一个事实,那就是——他被枫杨打了! 御谨哪里吃过这样的亏,俗话说得好,哪里丢了场子就要在哪里找回来!(ps:作者有话说——有没有这句俗话不重要!) 说时迟那时快,御谨一个翻身,两条大长腿在空中划过完美的弧度,仅仅一招就将枫杨甩趴在地上,虽然这种委屈枫杨从前经常受,但是不得不承认御谨实在太欺负人了! 但是这一切只恨枫杨实力太弱小了,到如今修武境不过堪堪要破初境而言,而御谨早已是修武境三重境声震境。在绝对实力的碾压下,枫杨想要打败御谨绝无可能。 御谨理了理衣裳,抬腿离开房内,独留趴在地上久不动弹的枫杨一人在房中怅然自叹。 清晨的风波本来已经在三个人的相顾无言之中,渐渐淡却。 但是很多时候,惊喜和意外之间只要一线之隔,分寸拿捏的不到位,惊吓便随之而来。 小鸳为三个人准备了午餐,只是上桌的饭菜都在食盒中罩着,显得十分正式和神秘。 司辰三人都好奇的看着小鸳,小鸳一一点头回应三人,十分温和的说道:“按照三位少爷昨夜吩咐,为你们精心准备了今日的午餐。” 御谨探究的看着小鸳,小鸳发现这个拥有橄榄石一般漂亮眼睛的少年,总是用一种让她十分不舒服的眼神看着她,似乎这双眼睛能够发现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一样! 小鸳疑惑地看着御谨,御谨在与她对视片刻之后,突然将食盒扫落在地,温怒的对小鸳说道:“恶心!” 枫杨对于御谨的所作所为,喜怒无常的性质表示愤怒,可能早上的教训对于枫杨而言并不深刻,当御谨出言不逊之时,枫杨二话不说就抄起桌上的茶杯砸向御谨。 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御谨表现的不缓不慢,他从容淡定的接住酒杯,很嫌弃的看了一眼枫杨,“暗幽族的东西都是很贵的!弄坏一个你赔不起!” 司辰看见枫杨表现的实在有些过于激动了,喝止道:“枫杨!” 枫杨忍住怒火,对司辰说道:“司小五,他实在太过分了!” 司辰瞟了一眼站在一侧的女子,他发现此刻这个女子表现的太过于沉静了,和他之前在赤血林见到的那个天真烂漫的女子相差甚远。一晃眼的功夫,那女子又恢复了温和的面色,司辰都怀疑自己看花了眼! 司辰没有责难小鸳,反而直接问御谨,“眼有异术的骄傲的御灵族人,不知道你读到这个小丫头什么龌龊的心思,让你这么大动肝火,我愿意洗耳恭听!” 小鸳大惊,她的眼神有些飘忽,但是很快就镇定了下来。难怪御谨一直以来都以奇怪的眼神看着她,难道他读到自己的想法,才会对自己这般。如果这般解释,那么之前御谨所有让人费解的言谈举止便都有了解释。 御谨冷哼一下,“你以为你是谁?你想听我就要说给你听吗?” 枫杨生气的瞪着御谨,喝道:“你……” 只是枫杨的话还没有说完,司辰便打断了他,“御谨,有的时候你真的很无理取闹!” 御谨嗤笑道:“司辰,有的时候你真的很喜欢自寻死路!” “总好过你的胡搅蛮缠!”司辰心平气和的回敬道。 御谨不缓不慢的吐字,说道:“敌不过的你自以为是!” “呵!”司辰撇嘴一笑,“比不上你的喜怒无常!” 御谨耸了耸肩,无所谓的说道:“拍马也追不上你的阴历诡谲!” …… “停!”枫杨有些受不了司辰和御谨二人你来我往的斗嘴,喝止了二人幼稚行径。 司辰岔开话题问道:“还不知道这食盒之中有什么吃食?” 小鸳正准备向司辰说明时,御谨插嘴说道:“这位貌美如仙的女子要我们吃的真是用酱料腌制三个时辰后,油炸的硕鬼鼠!” “你怎么会知道?” 枫杨没有先惊讶为什么小鸳会为他们准备这样的饭菜,而是先惊讶于为什么御谨会对食盒里的菜品如此了如指掌。 小鸳疑惑地看了看御谨,心存侥幸的猜测:难道这个叫御谨的少年嗅觉十分灵敏! 御谨挑眉看着小鸳,“我的嗅觉很一般!” 小鸳对于御谨所言,惊得一身冷汗,御谨的这句话,刚好就证明了她最初的猜测,这个眼有异术的少年,所具备的异术就是看透人心,真是大意了! 御谨懒得和眼前的无知女子计较,毕竟他还要看着司辰吃瘪。 同时,他也知道,有些事情他献殷情,别人未必领情,倒不如看场热闹!这也是御谨对于眼前这个女子一直看透不说透的原因。 枫杨古怪的盯着御谨,心道:难道这厮会“读心术”! 只见御谨对着枫杨极其认真的带了点头! 惊得御谨直接从椅子上跌落下来,不得不感慨,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无奇不有啊! 小鸳的表现在司辰看来还算过关,虽然他对于这个女子尚有疑虑。 但是他也明白,聪明人若想留在他的身边,必定是不会选择直接和孙叔扯上联系的,毕竟这层关系一捅就破。而找孙叔证实一下身份问题,不过是一件极容易的事情。 所以说,要么这个女子是个蠢钝之人,要么这个女子当真和孙叔有着牵连。 当然,这些都不是目前要深究的问题! 司辰摇了摇头,挥走脑海中的烦杂思绪。他打开食盒,闻了闻盒中的油炸硕鬼鼠,闻到了一股清幽的花香,他十分好奇的看着小鸳。 小鸳明白司辰眼神中的含义,心里吐槽这群人真是难伺候! “几位少爷,怕是忘记了昨夜酒后胡闹了!” 小鸳的一句话,把在座的三人都惊得坐直的身体,毕竟今晨不愉快的经历还挥之不去。 小鸳歪着头看了看奇怪的三个人,叹了一口气,说道:“昨夜你们三个人可是吵着要吃这‘贼头鼠脑’的!你们可还有些印象,我可是花了好大功夫为你们找来的硕鬼鼠!” 御谨有些头疼,他用他修长的手指捏着额间,另一只手在空中随意摆了摆,示意小鸳不要再说了! 司辰擦了擦额间冷汗,表示他什么也不想知道! 小鸳此刻十分没有眼力见的继续说道:“昨夜,三位可都是我抬回来的,不然你们可就要露宿树林了!” 枫杨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小鸳,真是好体力!” 小鸳十分自得的说道:“修武之人应尽的本分!三位少爷不必客气!” 枫杨对于小鸳的称呼产生了疑惑,他不解的问道:“小鸳,你为何称呼我们少爷!” 小鸳一本正经的说道:“这也是昨夜你们强迫我的呀!” 此话刚落,御谨就拍案而起,“胡说八道,我怎么会做这么没品的事情!” 接着他盯着枫杨,言有暗指的说道:“别是什么人强迫你,你便想栽赃给我!” 枫杨知道自己打不过御谨,便学起司辰的做派,懒得和他一般见识。 御谨发誓,长这么大,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委屈!他哼哧的拂袖而去,留下了对他无语的司辰,鄙夷他的枫杨,有些忌惮他的小鸳。 三个人莫名其妙的看向御谨离去的方向,统一表示,御谨真是个不可理喻的人。 第34章 得之为我幸 俗世莫强求 下 暗幽族通海港口 人们常说,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但是,司辰从来不相信天命,他从来都是心之所向,素履以往,即使生如逆旅,也会一苇之航。 此刻,司辰独坐在窗前,仰望着海上的那轮明月。 今夜,他又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从梦中醒来,他便久久不能安眠。 倚靠着窗栏,司辰静静地看着月亮,今夜的月色真美。 夜间的海港,唯有涛声阵阵,不绝于耳。 司辰遥望着湍海海域,漆黑的夜空之下是深蓝色的海水,一望无际,深邃的让人心慌。这大概是因为,人总是在悲凉的时候才能发现大海的深邃吧。 夜幕之下,唯有海风习习,吹动着海面上的月辉,让它在白浪间荡漾。夜凉如水,夜空深邃,海面上的磷光孤独而又华丽,泛散而来的海波,夹带着海的泣声,空气中飘散着的海腥味,是令人沉闷的气息。 司辰忍不住叹息,那声涌长的叹息在空气中缓慢飘散。这样的夜,这样的凉,这样的叹息,丝丝浸透人心,让人惆怅而又不满意。 司辰忍不住回想自己的梦,在梦里: 他又来到了那片银装素裹的冰雪世界,那条冰湖依旧如同水晶一般闪耀着,纵横交错的冰谷依旧曲折迂回,高耸陡峭的冰壁也依然神幻奇妙。 冰河之上的石头形状各异,置身其中如同进入了一座冰塔迷宫。看似寂寞的冰湖,实际上是充满生命的,那种顽强,跃动的生命力深深震撼过司辰。 司辰发现,梦中的景象和上一次梦境中最后的景象十分相似。 他记得那时雪尘滚滚,飞泻而下之后,一粒雪尘落入冰湖之中,不过一瞬之间,湖面出现许多小冰晶,眨眼间竟万里皆冰,飞溅的雪尘,不再滚滚而来,如一把倒插的利剑,深深的嵌在雪峰之间,天地仿佛静止了一般,没有冰水冲动冰石的隆隆声,这方天地万籁俱寂。 而眼前的景象和上一个梦境最后的景象一点一点的重叠了。 在强烈的阳光下,冰湖中那形似利剑的巨大冰舌,散发着幽幽的蓝光,缥缈的寒气从湖面不断向上蒸腾,一阵阵寒风从湖面扑面而来。 梦里司辰很快就找到在冰湖之上绝世独立,亭亭净植的黑莲。 黑莲在冰面上旋转了几圈,纤细的的枝干在寒风中微微颤动,黑莲的花瓣也因此轻轻地抖动。 那一刻,司辰觉得那朵黑莲像是拥有了人的智慧,因为,与其说是黑莲被寒风吹动,倒不如说黑莲在寒风中自在的伸了个懒腰! “你又来了!” 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而声源所在正是黑莲所处之处。 司辰不再像上次一般手足无措,他十分淡定的移动到黑莲所处的冰面之上,好奇的观察着黑莲,“你怎么会说话?” 黑莲并没有理会司辰,仿佛司辰问了这世间最愚蠢的问题。 而以司辰多年来对草药的研究与见地,他对于这种可以言语的罕见奇草真的是闻所未闻。 他试探着伸出手,却发现黑莲只是在寒风中悠闲的摇曳着,似乎并不忌惮他的触碰。于是,他便大着胆子想要去触碰近在咫尺的黑莲。 可是,就在司辰的手刚要触碰黑莲之时,冰湖上的冰面突然崩裂。 司辰惊恐地发现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向下坠落,他错愕的看着冰棱在接触冰湖水那一刻立即被冻住的景象,他胆战心惊的看着自己的左脚足尖触碰到冰湖水那一刻,一种冻彻心扉,四肢麻木的感觉朝他席卷而来。 层层碎冰快速的包裹住司辰的小腿,而被冻住的左脚已经毫无知觉,没有任何血液流动的感觉。同时他悬空的右腿在这片极寒之地,也逐渐失去知觉。 那一刻,司辰看着这片雪白的天地,看着摇曳着的黑莲,除却震惊,便只剩哑然,眉眼都沾上了寒霜。 在他神志不清的时候,仿佛听到那个空灵的声音在说:“我们会是敌人……” 梦在这里就结束。 即使已然梦醒,司辰内心深处依然能感受到那刻骨铭心的冰寒,虽然他的身体并没有任何损伤,但是倚靠在窗前的司辰,浑身都是颤栗的。 远处明月的光辉,在海潮的涌动下,荡漾着。月色如霜不觉飞,海滩上的白沙与月色融合在一起,便看不分明了。 海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一种无力的感觉跟着海潮的节奏在司辰心中荡开。 今夜有人注定无眠。 暗幽族绘纱阁 在太阳升起的时候,已经预示着司辰与?绮约定的日子到了第三天。 一夜无眠的司辰漫无目的地闲荡着,竟然不知不觉走到了绘纱阁。 这里一如既往的轻纱缥缈,司辰不由自主的轻声呢喃道:“奇怪!怎么又走到这个地方?” 司辰懒得深究来到此处的原因,左顾右盼的踱步在楼阁之中,欣赏着这座楼阁的重檐画栋、朱柱明窗,不得不承认,这座楼阁在轻纱的掩映下,更显玲珑别致。 在此楼阁,凭栏远眺,幽州风景,尽收眼底,别有趣味。 东侧冢林黑气蒸腾,南有滮水浩荡北流。西边的通海港口虽显单调,但不失雄伟。北面不知名的群山巍然屹立,层峦叠嶂,奔腾飞动,争奇竞秀,好不壮哉! 司辰低头看着院中轻纱浮动,色彩缤纷之间,蓝靛飘香,蔚为壮观。 突然间,一段紫色的轻纱,在清风的拂动下,飞离了院中的缆绳,向上飘摇,如飞烟涌动,似锦云飘摇。 司辰愣愣的看着飘摇的紫色轻纱,目光追随着那调皮的轻纱。 紫色轻纱在阳光下自在浮动,而少年温和的笑着,深锁的眉头在他不经意间已经舒展。 或许忍耐不是胆怯懦弱,豁达本身就是幸福! 司辰轻呼一口浊气,在朝阳的沐浴下,整个人显得十分轻松。那紫色轻纱在空中翻滚了几圈,在司辰眉开眼笑之时,骤然舒展,当整个院子都在它的笼罩下时,院中便开始狂风大作。 晴天朗日之下,五彩丝帛肆意飞扬,四处都是丝帛在狂风中呼呼乱响的抖动声,院中陈设东倒西歪,须臾彩浪掀天,顷刻间黑云覆地,白日无光。 司辰极力稳住身形,骇然失色。 转瞬之间,狂风消逝,黑云退散,独留一地狼藉。 骤然舒张的紫色轻纱,又变成了一块平平无奇的纱布,浮动在空中。 司辰恍然如梦,若不是此处狼藉之像,他绝不敢相信刚刚的一切,在他的眼前真的发生了。 空中浮动着的轻纱,悠然的翻动着。 在司辰不可思议的注视下,那轻纱突然朝他飞来。 只是少年还没来得及出手阻挡着那邪门的纱布,紫色的轻纱就安然的卷在他的脖子上了。 司辰僵硬的站立着,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诡异的纱布。 果然,看待事物的角度不同,感受就会不同。前一刻,司辰还觉得这段紫色轻纱十分柔软绚丽。而此刻,司辰对于这段卷在他脖子上的轻纱只觉得胆战心惊。 可能最近遇到的邪门事情太多,司辰很快就冷静下来。 他试着伸出两根手指小心翼翼的去扯脖子上的那块轻纱,却不想那轻纱骤然收缩,勒得司辰瞠目结舌。在他呼吸困难的时候,司辰很识相的松开手指。 当新鲜的空气再回到司辰的肺腔,他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正在司辰纳闷的时候,他感受到一大批幽者朝绘纱阁这边赶来,可能刚才的异动引起了他们的警觉,司辰自知此处不宜久留,立即翻身从栏杆处跳下。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少年周身武魂升腾,快速的从绘纱阁后门闪退。 几个呼吸之间,司辰已经退离绘纱阁。 慌不择路的司辰,停驻在一片山谷之中,此处青山耸立,溪水叮咚,倒是和幽州常见风光大相径庭。 这里的风景宜人,山脉跌宕起伏的相连,山清水秀之间,空气清新,让人产生了一种湖光山色画中游的感觉。 山上廊庭曲折,若隐若现,倒有几分“白发无心镊,青山去意多”归隐之意境。 司辰站在溪边,俯身看着溪水中自己的倒影,紫色的轻纱服帖的卷在他的脖子上,只是蓝衣配紫纱,显得实在怪异难看。 司辰皱着眉头看着水中倒影,不敢轻举妄动。梦过会说话的黑莲,他想要是这段轻纱能够和他交流,他应当不会觉得毛骨悚然! 少年轻咳一声,若是旁人看到湖中少年的影子,一定会觉得少年轻咳的动作十分的煞有介事,矫揉造作。 “嘿!” 司辰朝着溪水中的身影招呼了一声,不过他傻乎乎的模样,只是吓得水面上那种身体细长的水黾四处逃窜,并没有得到他想象中的回应。 司辰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无聊的蹲在溪边,扯了一根杂草叼在嘴边,随意地捡起脚边的一块圆滑的石头,用力的扔向远方,石头在水面上跳跃了三次便沉入水中。 第35章 行到水穷处 坐看云起时 上 暗幽族青山 几番折腾,都没有突破性进展的司辰,找了一块平整的巨石,怡然自得的躺在上面,享受着这里的阳光与清风。 此处青山环绕,溪流曲折迂回,如同隐幽仙境,清幽奇妙。真是风景如画,青山如黛。碧水萦回,天上几朵鹭云飘动,清风正好,花草闲适,此间天地,岁月静好。 置身于眼前的碧水绿树和谐交融之中,惬意之感油然而生。在这里,水的灵气,绿的生机,多一分嫌妖艳,少一分失体统,不多不少恰恰好。 司辰觉得自己被阳光包裹的暖意融融,迷迷糊糊之间感觉有什么在抚摸自己的脸颊,他皱着眉头躲闪了几下,却感到一个和手掌一样柔软的东西“啪”的一下打了他的脸。 被打脸的少年猛然睁开眼睛,惊坐起来,一边揉着脸,一边朝四处张望,寻找着暗算他的人。 真是人在石上躺,祸从天上来! 经过司辰的仔细查探,并没有发现其他人的气息,虽然他的修武境低下,但是器魂境已经到达了虚凰境,所以在感知方面较常人更加灵敏。 司辰有些生气,但又无可奈何,便再次躺回巨石上,昨夜彻夜无眠,因此,他打算再养会儿神,再回木质营房面对自己的人生困顿。 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司辰不再深究刚刚的怪异之事。 只是,当司辰昏昏欲睡之时,一声清脆的“啪”钻进他的耳朵。这一次,司辰是被打脸的声音惊醒,而不是被脸上的疼痛感惊醒! 司辰直挺挺的躺在巨石之上,脸上清晰的痛感告诉他此刻不在梦中。即使再怎么查探,周围还是没有其他人的气息。 司辰惆怅的躺在石上,对于刚刚发生的一切百思不得其解,从怀疑人生到认为自己最近过于劳累产生错觉的过程中,他没有发现之前服帖的卷在自己脖子上的紫纱有些卷曲,而且还在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的舒展,似乎想要回到最初服帖的样子。 如果不是因为司辰太过沉迷于自己的思绪,一定会发现卷在自己脖子上的紫色轻纱微乎其微的蠕动。 局中者迷大概就是司辰此刻的模样吧! 司辰无奈的揉着脸,躺在石头上闭目养神的心思,已经全部烟消云散了。 微微耸了两下肩头,司辰颓丧的坐了起来,从巨石之上一跃而下,踱步来到溪边,有气无力的蹲了下来,懒洋洋的用手掬了一捧水,浇在自己的脸上,而后一些水珠从他的脸上四散弹开,一些水珠则尽数散在他卷在他脖子上的紫色轻纱之上。 司辰还没来得及感慨溪水的清凉,而他脖子上的紫色轻纱便开始剧烈的抖动起来,还伴随着气呼呼的嘤嘤叫声。 抖动的轻纱扯得司辰的脑袋左右摇晃,司辰重心不稳,一个不留神便跌落水中。 司辰半坐在溪水中,顾不上自己已经浑身湿透,痴愣的看着使劲抖掉水珠,还不断叫唤的紫色轻纱。 嘤嘤的叫声让司辰感到不可置信,他怀疑自己产生了错觉,小心翼翼的歪着头,侧耳去倾听紫纱中传出的声音。 司辰清晰的感知到声音是从紫色轻纱中传出来的,但是震惊之感使他自我怀疑,他悄悄地用手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比感知更清晰的肉疼让他突然清醒了。 一切都想通,只能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虽然一块有灵智的纱布的确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但是偶有奇遇的司辰已经见怪不怪了。 一块有灵智的纱布,让司辰想明白了为何今日惨遭勒脖和莫名其妙受的两个嘴巴子。 司辰恍惚间觉得纱布中发出的声音有点耳熟,紫色轻纱还在剧烈的抖动,嘤嘤的叫声中满满的嫌弃。 司辰心道:这声音到底在哪里听过呢? 脑海中灵光乍现,司辰突然想起前几日在绘纱阁听到的那阵娇滴滴的笑声。 司辰可以肯定,此刻他听到的叫唤声,正是前几日在绘纱阁对自己说“我很喜欢你,我们会再见面的”,那个软软糯糯的声音! 想到那时自己还被这片轻纱摸了一把脸,司辰的神色便有些不自然。 他将轻纱抖动的小尾巴拉住,扯得轻纱绷的直直的。紫色轻纱陡然止住了嘤嘤的叫声,天地刹那寂静,司辰若有所思的用手指弹了弹被迫绷直的轻纱,不出意外的听到了轻纱中发出“啊”的叫声! 但是这声叫唤前调雄厚,中调骤降,尾调全无,给人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司辰轻咳一声,极其认真的对着紫色轻纱说道:“你是哪里来的妖精!” 可是这个不知称为何方神圣的紫色轻纱,却是个难得一见颇有傲骨的纱布,它不理会司辰的困惑,司辰扯着它的身体,它又使劲地勒住司辰。 一人一布只是暗暗地较着劲。 多日以来,诸多变故,让司辰有些心力交瘁。 司辰泄气的松开扯动紫色轻纱的手,摸索着趟着溪水,到达溪水中一块凸出水面的石头上,身心俱疲的坐了上去,他不在意全身湿漉漉的,只是突然想起自己幼时,孙而望对自己说过的一番话: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人生道路上有*,便会有低谷。当身处迷茫,圄于困顿时,生而为人,应当明白,人生自有其沉浮,应该学会忍受生活中属于自己的一份悲伤! 司辰微微一笑,而紫色轻纱似乎感应到什么,软糯糯的声音突然响起,“人生只有沉浮,你的困顿又值得你忍耐到何时呢?” 听到声音的内容,司辰不可思议的看着紫色轻纱,它刚刚意有所指,明明就是自己的心中所想! 身边已经有了御谨那样的怪物,如今又多了一块和他一样可窥人心境的怪布,司辰顿时感到头疼不已! 司辰皱着眉头揉了揉太阳穴,心里暗暗想到:虽说御谨目前看不透自己的心思,但是从始至终,自己都不敢放松自在的对待御谨,如今这块不知什么来历的怪布,着实使人担忧啊! “我有什么值得你担忧!御谨那厮又有什么值得忌惮!真是没出息!” 那软糯糯的声音对司辰心中所想充满鄙夷,而司辰对于轻纱所言除了哑然以外,剩下的便只有极度不适! 试问九州之中谁有勇气面对一个能通人心境的怪布! 司辰感觉自己在这块紫色轻纱面前简直就像一个*的小人,毫无隐私可言! 更何况,这片轻纱是敌是友,还不清楚! 人生真是艰难啊! 司辰仰天长叹,忍着惆怅说道:“你让我的危机感空前剧增,御谨是我离开幽州最大的阻碍,我岂会不担忧,又怎能不忌惮!” 紫色轻纱随风招摇着,“我都说我喜欢你呀!而且如今我的样子在世人眼里不过一块轻纱而已,因为我而产生担忧,你活的也太不够坦荡了吧!” 司辰轻笑一声,似乎是在讽刺自己,他不得不承认他一直以来活的都不够坦荡。 轻纱咯咯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着,“你虽然活的不够坦荡,但是至少不是个实打实的坏人!” “不是个实打实的坏人,那也就是算不得好人了!”司辰噗嗤一笑,突然发问道:“你有名字吗?” 紫色轻纱在司辰话语刚落,便没了声音,长时间的沉默,让司辰略显尴尬。 那软糯糯的声音听起来可以判断是个女子的声音,虽说轻纱十分豪迈的束缚了他的脖子,但是他对于这块轻纱实在有些无从下手,这真是一个不慎,就要担上“轻薄他人”的骂名呀! 司辰咳嗽了好几声,紫色轻纱还是没有动静。他顺手从溪水中捞起一根树枝,挑着脖子上的轻纱,说道:“不想说,可以不说,我有不会强迫你!” 软糯糯的声音颇为傲娇的说道:“我的名字说出来怕吓到你!” 司辰单手撑在石头上,抬头看向青山的山顶,自我调侃的说道:“我这些日子受到的惊吓还小吗?” 细细回想起来,这些日子的确过的有些不平凡,说不上有趣,但实在是险象环生…… 紫色轻纱懒得回应司辰纠结的心思,懒懒的告诉司辰它的名字:“我叫御歆!” 御歆这个名字,使司辰精神一震。 这个名字实在让人无法不联想到御谨,司辰小心翼翼的问道:“不知……不知……你和不值得忌惮的御谨……是何关系?” 紫色轻纱又开始一动不动,急的司辰抓肝挠肺。 司辰目光灼热的看着紫色轻纱,他不清楚在玲珑别致的绘纱阁里曾经发生过那些故事,但他感受到紫色轻纱的天真烂漫,不由得对这不知来历的紫色轻纱生出了好奇。 司辰在想,那是怎么样一个奇遇,一块纱布竟然可以口吐人言,还对御谨颇为不屑,这里面的曲折故事太让他好奇了! 青山依旧如黛,溪水潺潺东流,但是看山的人心境变了,听得水声的情调也变了! 第36章 行到水穷处 坐看云起时 中 暗幽族青山 司辰询问紫色轻纱和御谨是何关系之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但是司辰真的很想知道故事的始末,这是司辰第一次产生了想要知道一件事的答案的迫切心情。 午间的阳光正热烈着,司辰坐在溪水中凸出的石头上,等待这紫色轻纱的回复,此时的他极其坚定想要知道他想知道事情,他极有耐力的等待他想要知道的答案。 司辰若有所思的摸着怀中的明珠,这颗珠子虽然如今黯淡无光,但是它曾经实实在在是一颗璀璨夺目的珠子。他的另一只手从宙囊中取出《无量心法》下卷,眯着的眼睛缺却并没有停留在手持的书卷上,他痴痴愣愣的神情,让人辨不出他此刻所思所想。 过了好半天,紫色轻纱里的声音说道:“你想听关于御谨的故事吗?” 这正是司辰心中巴望着的事情,可以知道的答案,他当然要洗耳恭听,但是他还没有表达他想要了解谜底的想法,紫色轻纱里的声音便低沉的说道: 术州有灵,御灵族一直以来就是九州之中最为神秘种族,御灵族人大多都是伴随异术出世。有的生来就会御兽,有的生来便要去做那博古通今,极往知来的天知。 世人都知道御灵族最高统治者是御灵族的族长,却不知道在整个御灵族中权力最大的却是辅佐御灵族族长的大司主。 而御谨正是前御灵族大司主御融的长子。 御融此人,向来正直,以身作则,眼里容不得沙子,他的一生,是毫无缺点的,极度完美的。 他对父母孝,对族人忠,对爱情贞,对朋友义。不但在九州称雄,而且备受族人称颂。他的一生之中,未曾玩过半点花样,也未曾行过半点诡诈。 御融是一个完人,但是太完美了,便变成了一个伪人。 御谨自幼长于御融的身边,备受御融宠爱。若是御融未死,他现在依然是高高在上的御灵族大司主的少公子,受着万千御灵族人的尊敬与爱戴。 在御灵族,曾经有三个小儿,自幼便被族中长辈寄予厚望。除了已经流亡的御灵族少主溪靖和落魄的前御灵族大司主的少公子御谨,还有一个死无全尸的小姑娘。 这个小姑娘本应该是个无拘无束任意逍遥的性子,她自幼缺少管教,父亲忙于御灵族大大小小的事宜,无暇顾及子女,而母亲只会一味的溺爱自己的孩子。 身边的其他人更是因为她的父母,对她客客气气,所以让她在那样大好的门第环境下养成糊涂盲目、骄横任性的毛病。 鲁莽任性的小女孩,从来不会变换思考的角度,为他人设身处地的着想,因为从小到大,她都已经习惯了众星捧月,只知道自己的世界才是真实的世界,他人永远都是自己人生舞台上的配角。 总的来说,她的性子,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太平无事,不闯个大祸出来,似乎都对不住她的性子。 于是,便有处心积虑的人,摸透了她的性子,花语巧语骗的她与亲人反目,御灵族便掀起了一场大风大浪。 终于,在御灵族大乱的日子里,御融作为大司主为平乱而死,御灵族少主虽有少主之名却被驱逐,光鲜亮丽的御灵族大司主少公子也被族人所唾弃。 那个死无全尸的小姑娘就是我,御融最小的女儿,御谨的亲妹妹,御歆。 …… 故事到这里似乎结束了,司辰万万没想到脖子上的紫色轻纱不是成精的怪物,而是活过青葱岁月的少女的神魂寄宿之所。 司辰将手中的书册放入宙囊之中,开口问道:“打算一直缠着我的脖子上吗?” 御歆被司辰的话语刺激到了,她刚刚说了那么一个比悲伤还要悲伤的故事,得到的竟是这种无关痛痒的回应! 难道御谨会说这个少年是个无趣的人!的确是个十分无趣的人!御歆在心里暗暗吐槽。 御歆平静的说道:“我便就缠着你了!” 司辰无所谓的笑着说:“要是我和御瑾说,我知道他妹妹在何处,你觉得他会作何反应?” “你这是在威胁我!”软糯糯的声音里饱含着怒气,似乎很不满司辰对她的态度。 司辰扯开话题,问道:“你为什么选择纠缠我呢?现在我可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在我身边,一不小心,可能你连神魂寄宿之所都会失掉!” 御歆向来坦荡,对人对事一如既往的直来直去,“我想要重塑肉身,你可以帮到我!” 司辰有些不解,“我能帮到你?你确定自己没有搞错,要是所托非人,一个不慎,怕是性命难保吧!” 御歆十分肯定的说道:“我十分确定,我在那破落的绘纱阁藏身几百年,等待的就是重塑肉身的那一天!你便是我苦苦等寻的人!” 司辰觉得这个少女身世实在可怜了一些,虽然他不知道她经历了怎样波折的磨难,也不知道她有怎样不凡的际遇,但是司辰确实有些同情她。 司辰苦笑着说道:“我有没有命逃出幽州,都难说,你这般不管不顾,我怕到时有负所托。” 御歆有些不满司辰敷衍的态度,紫色轻纱突然收缩,司辰呼吸一段,顿时十分错愕。他现在知道这御歆所言非虚,对自己的认识也非常清晰,她的确和自己描述的一样,骄傲任性。 司辰自小便谨遵规矩教诲,从未做过逾礼僭越之事。 自从知道紫色轻纱是御歆神魂寄宿之所,他便没有再随意去碰触卷在他脖子上的紫色轻纱。 司辰呼吸困难,他气恼的拍着身下的石头,示意御歆松开他。 御歆本来就是想教训一下司辰,在司辰示弱以后,便没有再为难司辰。 御歆平静的说道:“我可以帮你逃离幽州,但是你也要帮我!” 司辰有些错愕,他难以置信,一个已经落魄的只有一片轻纱寄宿的女子,竟然说可以帮他逃出危险异常的幽州。到底是大言不惭,还是确有其事呢? 司辰好奇的问道:“不知你打算怎么帮我离开幽州呢?不说御瑾不会轻易放过我,暗幽魔女是绝对不允许我毫发无伤的离开幽州的。” 御歆骄傲的说道:“山人自有妙计!” 水秀山青之间,清澈的溪流宛若两条龙须盘绕奇峰异石,缓缓东流,不知去向何方,山峦间的小小瀑布,如同一挂水帘,煞是好看。 此处群山环抱、层峦叠障,地势自西向东倾斜,呈东低西高之势。溪水清澈见底,两岸青山峙立,草木参差,万物峥嵘,山光水色。水面云影绰约,波平如镜。 在这般美色之中,明明让人沉醉。而司辰的思绪却不知飘到何处,他呢喃的说道:“若是能离开幽州,就好了。” 御歆从始至终,清清楚楚的知道司辰所想。 御灵族御家世代承袭大司主之位的原因,不仅仅是由于御家人大多生来便眼有异能,可窥人心。还由于御家人每一辈中都会出一个博古通今,极往知来的天知。 御歆作为御家年轻一辈的英才,自小便能准确的把握眼中异术,除了窥视人心,她甚至可以做到操控人的意念,这也是为什么她可以轻易的挑起御灵族的内乱的原因。但是御歆是不会告诉司辰御灵族的具体事情。 御歆知道司辰想借助几日后的潮汐离开幽州,可是没有上好的掌舵手,也没有足够的信心摆脱暗幽魔女的控制,更何况他体内还有一枚不知有何作用的红色毒丹,他的确到了内忧外患的境地了。 御歆满怀信心的说道:“我真的可以帮你离开幽州,我还没死的时候,我可是御灵族年轻一辈中异术最好的!” 司辰苦笑一声,他不相信御歆可以用异术帮他离开幽州,“即使这样,你已经身死,如何使用你的异术!” “你以为我没有肉身,只有神魂就不能使用异术了吗?”御歆不屑的说道:“司辰,我不需要通过我的眼睛,就可以清清楚楚知道你在想什么,比之御瑾,我可是厉害不知多少倍!” 司辰哑然,御歆继续说道:“你不知道的密辛我都多多少少知道一点。以后你行走九州,我一定能帮到你。我可是不可多得的极好的同行者。我保证,你把我带在身边绝不吃亏。” 第37章 行到水穷处 坐看云起时 下 暗幽族青山 世上存在着不能流泪的悲哀,这种悲哀无法向他人解释,这种悲哀永远一成不变,只能像雪花一样静静地沉积在心底。 曾经肆意任性,绚烂天真的少女;如今的谈吐却显得绝世独立,饱经沧桑的样子。 司辰疑惑地问了个问题:“御谨为什么不知道你的神魂寄宿在轻纱之中!” 对于司辰突兀的提问,御歆并没有感到气恼。 “我自小得父母宠爱,导致我性格骄傲自信,自尊心极强,没有一般女孩子的自悲自怜,自怨自艾。而御谨那家伙,作为儿子,他是父母亲友的骄傲;作为哥哥,他却是个十足十的混蛋!我和他是御家同辈之中仅有的两个生来眼睛含有金色纹波的人,我的出世对于御谨只是噩梦的开始而已,我的死去或许就是他的解脱吧!” 因为御歆语义含糊,很多事情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不会理解的,但是司辰从御歆的口气中可以听出她和御谨的关系并不好,亲人之间的恶意伤害,司辰从来都是体验深刻,而那些往事他牢牢记在心中。 御歆还有很多事情是隐瞒着的,司辰虽然不明白在御灵族中眼睛含有金色纹波的人到底有多厉害,但是结合之前御歆的话语,他大概猜到御灵族中可以知道过去,预知未来的先知应该是需要具备金色纹波的眼睛。 司辰承认他有点同情这个女子,但是还是嘴硬的说道:“你对自己的认知倒是极为清晰!” 御歆呵呵一笑,其实除了一方紫纱得以容纳自己的神魂以外,她一无所有,她也没什么可再失去的了,“司辰,你会带上我的,也会帮助我的,对吧!” “可是我唐唐七尺男儿,怎么能把一个少女的神魂寄宿之所收在身上,这是……” 还没等司辰说完,御歆颇有些嘲讽的插嘴道:“这是极其不妥的!” 从司辰第一步踏入绘纱阁,御歆就感受到这个少年身上不同于常人的气息,一般而言,常人是很难踏入暗幽族绘纱阁的,也正是司辰得天独厚,异于常人的气息,御歆那日才会突发奇想的戏弄了一下他。 被御歆打断话语的司辰,只是微微一笑,其实他心里明白,御谨和御歆相比,实在差距太大,虽说御谨修为也是极高,但是比之御歆,他们之间可能就是云泥之别了! 至少御谨到现在还未能通过他的眼睛知道他心中所思所想,而御歆仅剩下神魂,依然可以轻而易举的知道他的所思所想。 司辰突然很严肃的说道:“除了帮你修复肉身,你还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听司辰这般说,御歆知道司辰这是要松口了,立即欢快的应道:“除了恢复我颜若朝华的相貌,我别无所求!而且在此期间,我可以全力帮助你!” “那这位颜若朝华的姐姐,是否可以从我的脖子上下来了!毕竟我一个少年儿郎,脖子上系着轻纱实在难看了些,不是吗?” 紫色轻纱在清风的吹拂下微微摆动。 御歆忍俊不禁的说道:“我可是听到你心里的声音在说:若是我不从你脖子上下来,你就立即拒绝帮我呀!” 司辰对此并不心虚,一本正经的说道:“咱们有商有量,才能和平相处不是吗?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也要为我着想一下,不是吗?” 紫色轻纱轻轻地从司辰的脖子上滑下,像流水一样轻盈的滑到司辰的腰间,自顾自的别在司辰的要带上。 御歆幽怨的叮嘱司辰,说道:“以后,你的腰带就是我的位置,我在你在,我伤你亡,没得商量!” 司辰盘腿坐在石头上,用手撑在石头上,做着沧桑的模样,慨然叹息道:“这事真的不能再商量商量吗?” 御谨忽略司辰心中的吐槽声音,继续强调道:“不要想着把我放入宙囊之中!这样会伤害到我!而且我只有处在正常的空间里,才能使用帮到你!” 司辰有些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需要知道!” 司辰眉头一挑,尴尬的笑了笑。 片刻之后,他试探的问道:“御谨真的一直都没有发现你的神魂寄宿之所?” 御歆下意识的拔高音量,尖声说道:“他一直认为我死了!” 司辰着实被御歆这一嗓子吓到了,她的声音里压抑着某种愤恨与激动。其实司辰还十分好奇,到底是什么人为御歆建了那座玲珑别致的绘纱阁,而她又是怎样在御谨毫不察觉的情况下安然的绘纱阁之中的呢? 御歆对于司辰的想法表示漠视,有些往事她不愿回忆,有些旧事她不想再提。 司辰虽有疑惑,但是御歆不想说,他便没有再强求。 此时,日头有些西斜。 今日绘纱阁的动静太大,引来了一群幽者,相信暗幽族长和暗幽魔女,还有御谨应该发现了异常。 司辰不知道绘纱阁的情况如何?如今这光景已经过了大半天,司辰打算回到暗幽族通海港口看看情况,再做打算。 青山幽静,山涧阴凉,司辰因为落水而湿掉的衣裳还有些潮湿。 暗幽族邬钜殿 今日绘纱阁突然狂风大作,御谨便觉得有些不妙。他立即去司辰的房间去找司辰,却发现司辰并不在房中。 而且司辰的床铺冰凉,说明他出门已经很久了! 御谨直觉绘纱阁的异常和司辰有关,但是当他赶到绘纱阁的时候,那里只有一地狼藉,没有半个人影。 其实,御谨打心底里不喜欢那座玲珑别致,轻纱飘扬的绘纱阁,因为那里的气息总让他想起某个他不想提及的人! 他不知道是谁建立的绘纱阁,他也不知道绘纱阁的主人是谁,于他而言,绘纱阁只是一个神秘的存在。 离开绘纱阁以后,御谨便去找了?绮,?绮告诉他,绘纱阁并未丢失重要的东西,这让他十分好奇,?绮说的那重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邬钜大殿的灯火常年不灭,即使在这样的青天白日,依然火焰灼灼。 “绮姐姐,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以后,你会放过司辰吗?” 御谨只是单纯的欣赏司辰,看到司辰,总让他想起沉默寡言的溪靖,那些在御灵族快活的日子早已一去不复返,这大概就是物是人非事事休吧。 ?绮端坐在邬钜大殿的镂空金漆龙纹宝座之上,瞥了一眼御谨,平淡的说道:“你师父应该不会放过司辰。他最讨厌的就是南阁的人了。” 御谨当然了解?簕的性子,说的好听一点,他那是邪魅狂狷,说的不好听,那他就是幼稚胡来。 “今日的事情是不是和司辰有关。” ?绮从御谨的语气中没有听出疑问,笑了笑,说道:“你知道答案,何必来问我。” 御谨从踏足幽州开始,就十分佩服眼前的女子,她从来都是从容淡定的,而且可以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意念。 正因如此,御谨从来没有从?绮的眼中获得任何关于幽州以及她自己的秘辛。即使这般,御谨毫不在意,他喜欢坦荡的人。 暗幽族通海港口 世上诸多事情都是谜题,有的答案轻而易举的便可知道,有些答案穷尽一生也未可知。 回到暗幽族通海港口以后,御谨便一直枯坐在司辰的房中。 其实如果司辰愿意留在幽州,御谨相信司辰和他会成为很好的朋友,真希望时间过的慢一些,至少有些悲剧可以晚些到来。 此时,暗幽族通海港口,夕阳如烟似画,海天一色间,海风醉晚霞。这样美丽壮阔的海景,惊鸿一瞥就已震撼心灵深处。 司辰踏着夕阳的余晖,慢慢走在海边的沙地上,虽然危险近在咫尺,但是此刻他内心平静。紫色轻纱在司辰的腰间随着阵阵海风快活的飘摇着,少年身上的衣服虽还有一些潮湿,火热的内心使他没有感受到半分寒意。 当司辰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便是坐在窗前发呆的御谨。 房内有些昏暗,天边的彩霞隐隐退去,落霞更在夕阳西,夜幕已然在不知不觉中悄悄升起。 司辰站在门口,凝视着窗前的御谨。 其实,在司辰看来,发呆这件事做得好,那就是深沉。就像御谨此刻一样, 突然,御谨问道:“今日,你去可何处!” 司辰有些哑然,御谨就那样一动不动的坐在窗前,背对着他。 而御谨的突兀提问,打破了房中的宁静,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司辰有些意外。 司辰以为御谨在发呆,其实在他推门那一刻,御谨就发现了他。 司辰心虚的瞟了一眼腰间的紫色轻纱,移步房内,冷静的说道:“说不定我马上就要死了,自然要乘着身强体健的时候,看看美丽的风景!” 御谨转身,古怪的看着司辰,“那不知蜀丹司去了何处观看风景!” 司辰从御谨的口气中听出了气恼,这让司辰很是不解,御谨到底气恼什么!而且让他最不舒服的就是,御谨嘲讽的叫他“蜀丹司”! 第38章 浩瀚烟波里 逃出生天时 上 暗幽族通海港口 御谨在很多时候都很人畜无害。 但是,在司辰心目中,眼前这个皮肤白皙,眉目疏秀的少年,其实他不但长得俊美,而且没有书生气的柔弱,眉宇间也是英气逼人。 司辰沉吟片刻,轻松地说道:“你不关心我打算如何解决迫在眉睫的危机,反而对我今日去何处戏耍更感兴趣。” 夕阳的余晖已经尽数褪去,只有一片星辰覆盖在大海之上,今夜无月,海风微凉。房中的未点火烛,而星辉却轻轻地在房中洒了一地,昏暗之中的两个少年,一个独坐窗前,一个在床榻之上端坐如钟。 司辰看着御谨的侧颜,御谨看向不远处的星辰大海。 御谨提醒道:“你应该有作为囚徒的自觉才行!” 司辰低头看了一眼腰间的紫色轻纱,心想:今日绘纱阁出了那么大的动静,御谨一定有所察觉! 紫色轻纱微微抖动了一下,不知道是它故作嘲讽,还是因为吹进房内的海风缘故。 轻纱里的声音传入司辰的耳朵,只听御歆说道:“没想到,御谨这厮还是这般做作!” 御歆的声音让司辰有些错愕,他有些慌张的看向御谨,发现御谨的神色平静无波。 他疑惑看向腰间的轻纱,只听御歆呵呵的笑着,“只有你能听到我的声音!所以我才说你是个不一般的人!” 司辰默默地恢复神色,他不知道自己刚才的异样,御谨有没有察觉。但是,他突然明白御歆为何会选择他了。 想来若不是他起先在绘纱阁听到她的娇笑声音,御歆也不会对他这般死缠烂打吧! 御歆听到司辰的心声,默默地在心里嗤笑着,心道:真是个自以为是的毛头小子,竟敢说我对他死缠烂打,这笔账她记下了! 事实上,司辰不会告诉御谨自己去过绘纱阁,他抿唇一笑,说道:“我之前从未想过,幽州之中还会有青翠的山峰,潺潺的溪水,今日见到难得的美景,便有些流连忘返,在溪涧的石头上,享受了一日阳光的温度,心情甚好!” 御谨哼了一声,语调之中竟有些气恼,他就知道这司辰会谎话张口就来,他并不指望司辰承认绘纱阁的一地狼藉与自己有关。 星辰大海在御谨的绿中带金的眼中,是那么的孤独。 他幽幽的低声说道:“距离湍海潮汐只有两日了!” 司辰下意识的用手背蹭了蹭下巴,他不知道御谨的这句话是有感而发的低声自语,还是对他的呢喃关怀! 御谨偏过头来,虽然房中昏暗,可是并不妨碍他看清司辰脸上的神情,他看得出来,司辰并不慌张,这个少年似乎并没有清醒的认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 “你不想看到我死去。” 司辰的星眸之中平静无波,未经思考的那句话已经脱口而出,司辰不知道自己当时在想什么!他和御谨注定是要站在对立面的,何必说这种话来自取其辱! 御谨其实很少这般沉默寡言,他大多时候都是十分欢快健谈的,他再次深深的看了一眼司辰,将司辰的脸庞印刻在脑海之中,他想:如果有一天司辰死去了,他应该会在海边山上为他建一座坟头,让他可以遥望他想去的那个地方。这可能是他能为这个想要成为兄弟,却不能成为兄弟的人,做的最后一点小事吧! 御谨轻笑一声:“我是不会帮你的!道不同,不相为谋。” 司辰朗声一笑:“那你何必操心。” 御谨没有在理会司辰,也懒得计较绘纱阁的变故,他起身踱步离开司辰的房中。 司辰看着少年挺拔的背影,笑意在他不经意之间爬上了他的嘴角。他看了一眼窗外的一片星辰,翻身上床,丝毫不在意身上皱巴巴的衣裳。 此刻,他心中平静无比,在声声海浪相送下,慢慢进入梦乡。 今夜夜黑风高,一只黑色的翼鸟不知从何处而来,飞落在木质营房的一间房子的菱花窗台上,它用嘴巴轻轻撞击窗户。 房中的女子听见叩击声,悄悄地打开窗户,将翼鸟腿上绑着的纸条和一瓶丹药取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翼鸟小巧的脑袋,然后拍了拍它的得尾翼,那只翼鸟便轻盈的飞走了。 房中的女子,正是那个名叫小鸳的女子。 她平静的看了一眼纸条上的内容,然后将纸条放在烛火之上,纸条燃烧的灰烬,洒落在她的脚边。 小鸳看着远方湍海,涌长的叹息声被海浪声淹没。 她的房间与司辰的房间相对,她若有所思的看着对面昏暗的房间,又低头看了看手中墨玉所制的丹瓶。 推开瓶塞,瓶塞应声落地,小鸳取出瓶中的一粒丹药,放入口中,皱着眉头将它吞下,她真的讨厌极了,这种命不由己的感觉! 晨曦悄然而至,从窗外透来,射在地上,洒在桌上,抚摸着昏睡中司辰的脸庞。 司辰用手挡住阳光,微微眨了几下眼睛,突然一个极为不满的声音窜入他的耳朵,“司辰!你压到我了!” 司辰被吓得一抖,立即坐了起来!反应了好半天,才想起来自己的腰间别了一块纠缠自己的紫色轻纱。 他扶额,用手揉了揉眉间,一夜安眠,使他心情极好。 今日已经是和?绮约定的第六天了,是时候好好计划计划明日的安排了! 他竟腰间的轻纱取下,塞到被子里。 紫色轻纱中的御歆对于这种变故,有些生气,她骄横的喊道:“司辰!你怎么敢把我塞着这种粗制滥造的地方!快将我拿出来!” 司辰不紧不慢的说道:“马上就要在海上漂泊一段时间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洗上热水澡。我要去洗个澡!你先自己待会儿!” 说完,便抬腿离开房中。 而御歆的声音追着他的脚步,传入他的耳朵:“司辰!你给我回来……” 紫色轻纱使劲地抖动,床上的被子随着它的动作也开始剧烈的抖动着,最后被紫色轻纱猛地掷在地上。 清晨的阳光很是美妙,想到明日,绮姐姐就要设置法坛,取出司辰器魂之中的黑子,御谨便感到一阵心烦意乱,不知不觉中,他就来到了司辰的房中。 进门的那一刻,御谨就被司辰床上的紫色轻纱吸引住了,他从中感受到了熟悉,那是一种他很讨厌的感觉! 他摇了摇头,惨笑一声:她死了! 不想再多想一些似有似无的东西,御谨打眼看了看房中其他摆设,转眼便发现被子在地上随意地躺着。 但是,那块紫色轻纱给他的印象有些深刻,他忍不住又瞧了几眼! 御谨若有所思的伸出白皙的手,他明显感受到,海风阵阵灌入司辰的房间。 但是,奇怪的是,司辰床上的紫色轻纱,竟然纹丝不动的躺着。 这真是他见过的最与众不同的轻纱! 而御歆感受到御谨的想法,先是一惊,而后又觉得怕他作甚!故意躺的直直的,挑衅的看着御谨。 海风吹动了御谨的发丝,而床榻上的紫色轻纱,明明是轻盈的样子,却好似有钢铁一般的沉重,不为海风所动。 御谨觉得不可思议,皱眉心道:难道这块轻纱材质特殊! 御谨向来都是想到什么做什么,他将床榻上的紫色轻纱拾起,却没有感受到他想象中的沉重,这块紫色轻纱出乎他的意料,是那么的轻盈! 正在御谨疑惑不解,打算细细查探轻纱的怪异之处时,司辰便走入房中。 司辰诧异的看着御谨的两只手提着紫色轻纱,对着阳光,细细的查探轻纱,这般观景,看的司辰有些心惊肉跳。 说实话,司辰不知道御是不是真的能帮他离开幽州,但是,他绝对不想,在如今这样微妙的情况下,横生枝节! 御歆气愤的声音传入司辰的耳朵,“快让御谨将他的蹄子从我的身上拿开!” 司辰还在思考怎么不动声色的将紫色轻纱从御谨的手中取回来,御歆便开始威胁他了! “只要你将御谨刚走,我就告诉怎么做,你才能能够安然的借助明日的潮汐离开幽州!” 御歆的这句话,对司辰的诱惑太大了! 司辰立即走到御谨身旁,一把扯过御谨手中的轻纱,转身背对着御谨,一脸沉痛的将紫色轻纱别在自己的腰间。 御谨惊讶的看着司辰的动作,眨了眨眼睛,难以置信的说道:“你腰间的轻纱,倒是有些别致!” 司辰转身面对御谨,笑嘻嘻的问道:“你喜欢吗?要送给你吗?” 司辰的声音刚止,御歆立即警告道:司辰,你敢! 而御谨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他没有瞧出这块轻纱有何奇特之处,并且有些嫌弃的说道:“不用,我并不喜欢恶俗的颜色!” 御谨移步桌前,慢慢的坐了下来,接着说道:“这块轻纱倒是和你挺配!” 司辰讪笑,他当然听出御谨口中的调侃之意,嘴硬的说道:“我从小就是这般玉树临风,外物自然半分影响不到我的气质!” 第39章 浩瀚烟波里 逃出生天时 中 暗幽族通海港口 御谨迎着朝阳,看向司辰,少年身形俊郎,眉眼之中尽显风流。 御谨犹豫了很长一段时间,对司辰说道:“绮姐姐,让我问你,何时设置祭坛?” 紫色轻纱随意地摆动了几下,司辰清晰的听到,御歆酸了一下御谨,“叫一个披着女人皮的老妖妇为姐姐,这御谨真是越来越出息了!” 御歆口气中的鄙夷,让司辰表情略微一僵,其实在他看来,暗幽魔女真的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反观御歆,似乎对这暗幽魔女颇有意见。 御歆听到司辰的心声,立即嘲讽道:“红粉骷髅,白骨皮肉而已,看不透虚妄的凡夫俗子!” 司辰忘记了腰间的读心之物这一茬,被讽刺的有些挂不住面子,但是极好的修养,促使他懒得和御歆一般见识。 御谨觉得最近司辰总是莫名其妙的发呆,而他在司辰的眼中又看不出他的所思所想,一种被猫挠着心的感觉,一遍一遍在御谨的心里蔓延。 御谨轻咳一声,司辰回过神来。 司辰很没底气的问了一句,“御谨……要是我有什么不测,你能帮我护一护羽伯和枫杨吗?” 御谨皱着眉头,坚定地摇着头。 司辰平静的微笑着,他并不意外御谨的反应。 反倒御歆显得十分激动,她恼火的说道:“你求他有什么用!他一直都是这般冷血无情……” 司辰不在意御谨的反应,也不在意御歆的话语,他对御谨说道:“今日我会好好思索祭坛事宜,不如你先回去吧。” 御谨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便离开司辰的房间。 御谨离开以后,司辰连忙对着紫色轻纱里的御歆说道:“御歆,你有什么办法可以分散?绮的注意,又能避开御谨的警觉。” 御歆傲娇的哼了一声…… 司辰最讨厌关键时刻,别人威胁他了,他忍住扯碎手中紫色轻纱的冲动,好声好气的说道:“颜若朝华的御大美人,还请不吝赐教。” 紫色轻纱里的御歆自动忽略了司辰的怒气,很受用的晃着脑袋,等在司辰再多求自己几次。 对于御歆忘恩负义式的不理睬,司辰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提醒一下御歆,不然她会一直没有危机感,“现在,我们可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我吃亏,对你可没有半分好处!” 御歆就知道这个司辰根本就没有半分诚意求自己,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还指望着他帮助自己恢复皮肉。御歆一边安慰着自己要大人有大量,一边极力吐槽司辰小肚鸡肠。 御歆无奈的说道:“其实,绘纱阁一直是暗幽族一个比较重要的地方,要是烧了它,应该会引起不小的骚乱。” 司辰有些诧异,绘纱阁不就是御歆之前呆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地方嘛。他倒是小看了御歆,没想到她是这么重要的人,想到这里,司辰有些担忧,他把御歆的神魂带着身边,会不会招来更大的祸端。 虽然司辰并未言语,但是御歆对司辰所思所想给予肯定的答复,“本姑娘,一直都是这么重要!你也不用怀疑,只要你烧了绘纱阁,不要说暗幽魔女不会放过你,暗幽族的隐世大能也会追的你上天入地……” 司辰翻了个白眼,御歆果然和她自己说的一样,虽然骄横任性,但是的确厉害非常。 这让司辰十分好奇,到底是谁将御歆带到幽州,还为她建了那么一座漂亮的楼阁。 御歆并不打算满足司辰的好奇心,将她带到暗幽族的人,她也不在想打探他的下落,都是他害的自己家破人亡,那些曾经刻骨铭心的恨意也在时间的利刃之下,逐渐失去了棱角。 司辰察觉到御歆低落的情绪,于是决定暂时不去打探那些未到知晓时机的秘密。他犹豫的问道:“这个……不能烧其他地方吗?” 御歆嗤笑道:“没想到你的胆量就这么一点!” 御歆的嘲笑,让司辰气恼异常,认真的说道:“风险越小,以后我们的麻烦越小!” “可是,暗幽族上上下下只有三个地方很重要,一是灼甲闭关之地,二是先知寄魂之所,三是无间地狱之门……” 御歆语意不明的话语,让司辰困惑不已,他打断御歆的话语,不解的问道:“我知道灼甲闭关之地是幽族司暝洞,那其他地方在哪里?” 紫色轻纱里,御歆的神魂自在的飘摇着,她平静的说道:“先知寄魂之所就是绘纱阁,无间地狱之门就在暗幽族地牢。” 司辰皱着眉头思来想去,都觉得不管烧这三个地方哪一个,风险都是极大的。 首先,要是让暗幽族的老变态知道他要烧了自己的住处,怕是还没点火,就被老变态打死了。 其次,暗幽族的地牢虽然把守的人很少,但是那里的天险自然形成,未经人工任何修饰,走进去都是要冒险的,更何况要烧了那个地方。 相比下来,好像烧了绘纱阁,成功的把握还是极大的。 御歆听着司辰心里的百转千回,笑呵呵的说道:“自然是烧了绘纱阁,风险更小!而且,我在绘纱阁留了法杖,暗幽族的老变态们都没有发觉我已经离开绘纱阁了,如今的绘纱阁应该和以往一样平静……” 司辰疑惑地问道:“为什么绘纱阁是先知寄魂之所?难道你是御灵族极往知来的先知……” “呵呵……”御歆惨淡的笑声里,显得几分悲凉,“我可是差一点就步入了先知之境!最可悲的是御谨……” 御歆欲言又止,那些可怜的人,可叹的事,御歆不想重提! “你似乎很想毁了绘纱阁……” 这一次御歆给了司辰肯定的答复:“当然!” 然后,她补充的说道:“不要问我为什么!我愿意告诉你的时候,你自会知道!” 司辰叹了一口气,认命的忍住自己的好奇心,担忧的说道:“可是到时候,?绮肯定会看着我在祭坛取黑子,我又怎么脱身去给绘纱阁添火!” 司辰的问题,让御歆感到莫名其妙,“为什么一定要你去?” “这里除了我,御谨可以看出任何人的心思……” 司辰的话还未说完,御歆便说道:“蛇虫草、菩提叶、海蓝星、川贝、金缕梅、甘草根,这些炼丹可以暂时阻绝御谨的窥视。” 御歆所说的丹方,司辰为所未闻。 为了让司辰安心,御歆补充道:“这个丹方是御灵族大司主,上供给御灵族长的圣药,表示着大司主与族长亲密无间,彼此深信不疑的友谊!” 从御歆九成九的嘲讽语气之中,司辰不再怀疑丹方,倒是惊叹世上还有这么神奇的丹药。 司辰心想,要是他吃了这个丹药,会不会也能阻绝御歆的窥探。 而御歆却给了他,一个可以翻译为“能不能不要弱智的”回答,原话就是“虽然这种丹药能让我暂时探听到你的所思所想,但是你可别忘了,我和御谨最大的区别就是,我可以诱惑人性!” 司辰低沉的嗓音,煞是好听,“御歆,离开幽州,你想去哪?” 御歆没有回答司辰的问题,只是生气的说:“我累了!没事别烦我!” 对于御歆的不知从何而来的脾气,司辰表示并不在意。他从宙囊之中取出需要的药材,开始炼丹。 时间慢慢流逝,房中丹药的清香越来越浓烈,司辰一个捻诀,一个翡翠般晶莹的丹药便从丹炉之中跳出。 御歆其实时刻观察着司辰的动态,司辰炼丹方面的成就倒是让她产生了一些惊艳,她就知道自己没有找错人! 司辰拿着炼好得丹药,去找枫杨。他没有敲门,便打开枫杨的房门。 司辰的突然造访,使得房中的两个人受了一些惊吓。两人齐齐错愕的看着司辰,司辰看着枫杨的衣服大敞,小鸳手上拉着枫杨的衣服带子,这般活色生香的场面,让司辰骤然脸红,他连忙后退,打算逃走! 小鸳怒喝一声:“司辰!站住!” 其实枫杨和小鸳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小鸳帮枫杨换药而已。 司辰尴尬的笑了笑,对枫杨说道:“抱歉抱歉!扰了你们的兴致……” 司辰的话还没说完,枫杨就拿起一团纱布扔向司辰,好巧不巧,正砸到司辰的脸上。 枫杨脸红红的说道:“司小五,你胡说八道什么!” 小鸳无奈的摇了摇头,并且拿起手边的医箱,递到司辰的手中,郑重其事的说道:“司辰,既然你来了,这就交给你了!” 小鸳的语气,让司辰感觉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来怪在何处,他抓着药箱,皱着眉头,思索了半天,突然发觉,小鸳不再称呼他和枫杨为“少爷”了! 司辰好奇的问道:“你怎么不叫枫杨少爷了?” 小鸳轻笑一声:“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不叫你‘少爷’了吧!还拐弯抹角的攀扯枫杨哥哥!” 司辰被小鸳的话噎住了,不知说什么好,却听到那女子说道:“上次只是调侃你们三个人,你竟然还当真了!我哪点像个丫鬟!” 第40章 浩瀚烟波里 逃出生天时 下 暗幽族通海港口 小鸳的调侃,言犹在耳。司辰还在思考怎么把话圆回来的时候,枫杨便借机让小鸳先离开。 枫杨向来了解司辰的性子,一直都是那种闷坏闷坏的。 他招呼小鸳离开后,笑嘻嘻的对司辰说道:“我记得以前,你就和我说过,一个伟大的哲学大师说过,‘举世誉之而不加劝,举世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内外之分,辩乎荣辱之境,斯已矣’……” 司辰笑了笑,他想起来此话好像是自己以前对他说过的,那时候他们还生活在破书楼,枫杨常常被司邢晏辱骂,这句话便是他们的支撑。 辛涩的往事,应该让它随风而去。 司辰明白枫杨的意思,作为一个凡人,我们常常生活在别人的看法中,得到赞美,我们会高兴,受到诋毁,我们会难过。虽然这是人之常情,但是太在意别人的目光,总归活的不快活。 司辰摇了摇头,拿起药膏,看到枫杨一身伤痕,司辰先是一愣,而后心中钝痛,有些人总是不问缘由,心甘情愿为你赴汤蹈火。 他心情复杂的一边为枫杨续药,一边说道:“是的,是的。我们的枫哥哥,向来通情达理。人生匆匆,应当活的自在,活的宁静,淡看云卷云舒,花开花谢,宠辱不惊,要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之心境……” “停!停!停!”枫杨立即打断司辰的口若悬河,“司小五,你以后千万不要轻易学人家小鸳,这一声‘枫哥哥’我受不起,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司辰的嘴角僵硬的扯了扯,阴阳怪气的说道:“我自然是没有小鸳叫的你身心舒畅!” 包扎完毕,司辰坐在枫杨对面,枫杨看着司辰凝重的神色,便猜测到他有重要的事情要托付。 枫杨瞟了一眼司辰腰间的紫色轻纱,好奇的问道:“司小五,你何时喜欢这么艳俗的物件了!” 司辰看着枫杨指着他腰间的紫色轻纱发问,只是讪笑一声,“我觉得还挺好看的呀……” 枫杨的没眼光和司辰的不自信,让紫色轻纱里的御歆十分郁闷,紫色可是她最喜欢的颜色了。 枫杨不在计较司辰奇怪的装扮,转念说道:“司小五,有事便说,你何时变得这样优柔寡断了!” 司辰不服气的说道:“我何时优柔寡断了!我只是在想怎么通俗易懂的把计划说给你听!” “哼!”枫杨不屑的笑了笑,“你说的再复杂我也听得懂!” “也不知道谁,以前每次做任务的时候,都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司辰不等枫杨反驳,继续说道:“明天晚上,我打算借着湍海潮汐,乘船离开幽州!但是离开之前,我们要搞个大动静出来!” 枫杨听到要离开,便十分兴奋,“要弄个怎样热闹的动静!” 司辰朝枫杨神秘的招儿招手,枫杨立即将自己的耳朵凑到司辰面前,只听司辰说道:“烧了绘纱阁!” 对于司辰的要求,枫杨表示很不理解,他疑惑地问道:“绘纱阁,是什么特殊的地方吗?烧了它,真的能引起不同凡响的动静吗?” 司辰正打算和枫杨,好好说道说道这其中微妙的关系的时候,紫色轻纱里的御歆便叫嚣道:“司辰,你要是敢透露我半分消息,我保证你逃不出幽州!” 御歆的话语刚歇,司辰微张的嘴巴,便意犹未尽的闭上了。 他轻咳一声,对枫杨说道:“我听说绘纱阁是暗幽族比较重要的地方……” 枫杨怀疑的看着司辰:“听谁说的?司小五!你有事瞒着我!” 司辰正打算说没有的时候,枫杨立即强调的说道:“你又想骗我!” 紫色轻纱里的御歆调侃道:“没想到这个枫杨,看着人傻乎乎的,对你倒是十分了解,你还没张嘴,他就知道你要放什么屁!” 司辰一边在心里吐槽御歆粗俗,一边对枫杨说道:“我本来就没有打算告诉你详情!你不知道御谨可以读出你的心思吗?你知道的多了,不利于我们逃亡计划的进行!” 枫杨转念一想,似乎的确是这样的,“那要是他知道我明夜要烧绘纱阁,该如何是好?要不我今明两天就不出门了,你也别让御谨那厮靠近我!” “其实,也不必这般麻烦,我早有准备。” 说着,司辰便从怀中取出一枚如翡翠般晶莹的丹药,继续说道:“这是可以阻隔御谨窥视的丹药,但是效果只能维持三日……” 司辰的话还没说完,枫杨便把丹药给吞了。 “我还没说这丹药怎么服用呢!你也不怕我毒死你!” 枫杨先是一愣,然后说道:“你怎么不早说!” 司辰朗声一笑,要说忠厚老实,谁也比不上枫杨,这世间也只有他从不怀疑、全身心的信任他了! 枫杨好奇的问道:“吃了这个丹药,真的就能避免御谨的窥视!” 司辰不确定的点了点头,“应该可以吧!” “那你可以告诉我烧绘纱阁的缘故了吧!” 司辰发现枫杨每次到了八卦的时候,总是十分敏锐! 为了避免枫杨的继续提问,司辰连忙起身,临走之前还不忘嘱咐枫杨,“这几日尽量避免和枫杨接触,免得他发现自己不能窥视你,起了疑心!明晚亥时点火以后,立即到港口会和!” 这日午间,阳光明媚。 司辰和御谨在庭中品茶,御谨一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一旁的小鸳,司辰的眼神在御谨和小鸳之间转了几圈,疑惑地表示:小鸳的确生的很美,但是像御谨这样表现的失魂落魄,好像有点夸张了! 司辰在御谨的眼前挥了挥手,御谨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看到司辰不怀好意的奸笑,他想司辰大概有开始想法龌龊了! 御谨皱着眉头,说道:“明日的安排,你想好了吗?” 有些事情,要做到看破不说破。 司辰收拾收拾自己脸上夸张的神情,严肃的说道:“明日亥时,在通海港口设坛吧!” 御谨面无表情的看着司辰,一改往常的热情,冷漠的说道:“希望你的如意算盘不要打的太满,不然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会失望至极!” 司辰呵呵一笑,牛饮杯中茶,毫不在意御谨的讽刺,随意地说道:“我能不能逃出幽州,其实和你的关系并不大,你做好你自己的事情不就好了嘛!” 御谨心不在焉的喝着茶水,遥望着窗外不太平静的海面。 司辰放下手中的茶杯,道了一句告辞,便离去了。 待御谨回过神来,房中只有他和那个叫小鸳的女子。 小鸳坦荡的看着御谨,御谨古怪的看着小鸳。 今日,他第一眼瞧着这小鸳,就觉得十分古怪,御谨发现自己看不透眼前这个貌美女子的心思了! 小鸳含唇轻笑,说道:“御谨公子,要为你续杯吗?” “哼!” 御谨冷哼一声,冷漠的说道:“少假惺惺!我倒是小看了你,没想到你能耐倒是不小,辟谷神妙丹都被你弄到手了!” 小鸳一惊,而后十分坦然,“你知道又如何,司辰怀疑我又如何!你其实也想看到司辰失望的样子,所以才没有告诉司辰我的计划!相比之下,你也光明磊落不到那里去!” “你到底是谁?谁派你来的?” 御谨觉得眼前的女子简直可笑。 小鸳平静的摸着自己的中指,“我应该是谁便是谁,谁是我的主人,也和你无关。” 暗幽族通海港口 海风微微轻拂,海浪微微翻滚,这是司辰和?绮约定的最后一天,海边的平地上已经搭起了一个偌大的平台,上面有一个墨玉而制的圆坛,周围围绕着四座高高的木材堆,想来今夜的篝火,应当会十分明亮吧! 司辰在海滩上漫步,这些日子,他一直没有看到羽伯,他觉得可能幽州之行,羽伯苍老了许多。他决定等到离开幽州以后,一定不会再让羽伯这么辛苦! 一想到可以离开幽州,司辰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是欢快的。 夜幕很快笼罩了大地,司辰看了看港口停泊着的那艘大船,坚毅的眼神中散发着凌厉的光芒。 他转身离开大船附近,算算时辰,枫杨应该马上就会动手烧绘纱阁了。 司辰便快步向祭坛所在的沙地走去,篝火在海风的吹动下,飒飒作响。 暗幽魔女还是一如既往的身着一身红衣,她身边站着的御谨,面色凝重,司辰觉得这样的御谨实在有损他自己的英姿。 羽伯今夜身着一身黑衣,但是难掩他苍老的身形。 小鸳站在羽伯的身后,司辰注意到她头上那株漂亮的珠花,是枫杨母亲的遗物,他没想到这个女子在枫杨心中如此重要。 司辰在心里幽幽叹了一口气,只愿这个小鸳,她的目的不要单纯一些,不要伤害枫杨就好! 司辰走到?绮面前,微微行礼,道了声好。 ?绮随便摆了摆手,说道:“时辰已到,开始吧!” 司辰微微一笑,“这么重要的时刻,怎么不见暗幽族族长?” ?绮轻抬玉手,将鬓间被海风吹乱的秀发抚平。 “我堂堂暗幽魔女在此为你助阵,你的面子不是足够大了么。” 司辰偏着头,看着?绮,这个冰肌玉骨的美人真的太让人惊艳了,这样的感慨还没有抒发结束,脑海中便突然出现“红粉骷髅,白骨皮肉”八个字,回想起来,这好像是御歆之前的话语,司辰下意识的看了看腰间的紫色轻纱。 第41章 一望浪波连 狂澜横眼前 暗幽族通海港口 大海之水,朝生为潮,夕生为汐。 湍海的潮汐,向来难得一见。 司辰站在偌大的平台之上,四周的篝火在海风的呼啸声中,熊熊燃烧。 今夜星辰暗淡,海汐到来之时,远处只有一个细小的白点,转眼间便有一缕银线从天际缓缓滚来,闷雷般的巨响,一阵一阵随着白浪翻滚而至。汹涌澎湃,呼啸而来,浪高数仗,一层叠着一层,宛若奔腾而至的雪尘,大有排山倒海之势。 浪起之时,司辰盘腿坐于墨玉而制的圆坛之前,镇定自若的念着:“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忧离愁。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苦集灭道,智亦无得……” 司辰所念的内容正是《无量心法》下卷的内容,口中念着这些句子,使司辰内心平静,武魂清明。 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把黑子交给?绮,况且这黑子深深扎根在他的器魂之中,哪里是他想取出来就能取出来的。 但是,?绮并不傻,要骗过她的眼睛,这样安然无恙的念心法,肯定很快就会被识破。如雷贯耳的涛声,充斥在司辰的耳中,他灵机一动,升起周身武魂,开始修习《大道司音》。 少年虽然武魂修为低下,但也是到了聚气圆满境,且隐隐有破境之势。 《大道司音》是圣族秘法,司辰相信一般人应该看不出其中奥妙,而且《大道司音》变幻莫测,修习者因为武魂压制,修习过程可谓痛苦不堪,每次跨境,身体将要受刀山火海的苦楚,煎熬不已。 司辰心想,不如就在此刻跨境,当他经历万虫撕咬的痛苦之时,?绮应该不会立即识破他的花样,那时枫杨差不多也能把绘纱阁的大火点起来了。 ?绮看着司辰额间冷汗直冒,虽然有些疑虑,但是看看周围的守卫,她的心便安定了几分,想来司辰应该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逃走。 司辰的冷汗一点一滴从他的脸上滑落,他身体颤抖,周身的武魂向外辐散。 他深刻感受到身体上传来的刺骨的疼痛,疼痛使他的身体佝偻,司辰咬紧牙关,手上青筋凸起,感觉到自己的武魂汇聚在慢慢汇聚。 司辰忍耐着痛楚,一边口中默念《无量心法》下卷的内容,一边咬牙升腾武魂修习《大道司音》。 估计打死御谨,御谨也不会相信,司辰胆敢在暗幽魔女的眼皮底下耍花招。 此刻,司辰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毫无畏惧。若是今日破境,他想这个夜晚,他会一生难忘! ?绮疑惑地看着司辰,她的确观察到司辰的器魂在逐渐衰微,但是他的武魂却逐渐刚强。 她十分怀疑司辰之前和她说的鬼话的真实性,她招呼身后的清风,低声说道:“去找老族长,问他老人家——湍海潮汐之时,涛之起也,随月升衰。正是每月人体血量流通最大的日子,满月潮汐之时,人的生理和情绪会发生一定的变化,而这种变化却对器魂不利。这样的时机是否真的能取出器魂里的东西!” 清风领命,立即向暗幽族司暝洞赶去。 ?绮注视着司辰将中指并于胸前,其余手指紧紧相扣,只见他的指尖游丝般天地灵气开始慢慢聚集。 待形成一个小小的气旋之时,司辰的嘴角冒出血丝,他眉头紧皱,极力稳住微微颤抖的双手,指尖的形成气旋的天地灵气快速旋转,不断变大。 御谨心道:与其说司辰在取器魂之中的黑子,不如说他在修炼武魂,这隐隐的破境之势骗的了谁!这要是取不出黑子,绮姐姐不撕掉他,估计也不会放过他的身边人!真是个胆大包天的小子! 司辰的指尖形成大大的旋涡之时,气旋尾部突然挣开司辰的双手,那成旋的天地灵气就要坍塌了,司辰皱着眉头,咬紧牙关,迅速合紧手掌,气旋便慢慢的又在他的指尖汇聚。 这一切看的羽阳心惊肉跳,他时刻准备着殊死一搏。 不知是谁大喝一声:“起火了!” ?绮皱着眉头转身,吃惊的看着绘纱阁的火柱滔天,在呼啸的海风的吹动下,火势愈演愈烈。 御谨对于绘纱阁的感触并不深刻,在他看来,这火在海风的助威之下,火舌滔天,煞是烂漫。 小鸳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大火,一座玲珑别致的楼阁,在这样一场大火之中,定然是保不住得了! 羽阳神色凝重的看着?绮,只要她一动作,他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毒妇。 ?绮愤恨的看着司辰,她不用猜,都知道这火肯定是眼前的小混蛋指派人干的。 ?绮大喝一声,“通知所有人去救火!” 而后,在司辰手指上的气旋快要圆满的时候,?绮快速出掌,一团黑气迅速朝司辰袭去。羽阳移步上前,升腾武魂,为司辰挡下那致命一击。 ?绮的这一掌,可以说是冲着司辰的半条命去的,羽阳被这一掌震退数步,忍不住吐了一口鲜血,他万万没有想到,暗幽魔女的实力如此雄厚! 在羽阳低头那一刹那,?绮再次运掌朝司辰偷偷袭去。 气旋不断旋转形成合抱之势,像一个纺锤一样,立于司辰的指尖,而后不断有小液滴缓缓从司辰的手上滑落,他已经破境步入灵台境了。 司辰慢慢睁开眼睛,他目光无神,耳鸣阵阵,破境的苦楚,他不想回味。 他晃神片刻后摇了摇头,才觉得眼前清明,周身舒畅。 当他转身的那一刻,他看到一个黑色的手印朝他袭来,他看到羽阳惊恐的眼神,而后他看到一个女子朝他飞跃而来,是小鸳! 司辰呆愣的看着小鸳为他挡下?绮的一掌重击,看着小鸳跌落到他的怀中。 司辰无力的接住小鸳,在小鸳的撞击之下,便倒地不起。 刚刚破境的司辰,经历了常人无法忍耐的痛楚,他身心俱疲,在他昏迷之际,似乎听到羽伯的怒吼。 ?绮毫不犹豫的一掌掀倒羽阳,看了一样平台之上气息微弱的司辰,愤怒转身,对御谨说道:“看着他们!我去去就来!” 羽阳挣扎着朝司辰爬去,御谨冷漠的看着这一切,人世间真的有至纯至性的情感吗?面对死亡,他应该早已经麻木了才对,为什么看着司辰,他会觉得难过呢? 海潮飞驰而来,潮头推涌,鸣声如雷,夜幕低垂,海潮势如万马奔腾,狂澜之中不知蕴含着多少力量。 司辰在昏迷之中,似乎听到御歆的声音,因为小鸳倒在司辰的怀里,御谨没有看到紫色轻纱之中,有丝丝魂力浮动。 司辰感受到一种冰凉的感觉蔓延在他的身体里,他听到御歆迫切的声音,在说:“司辰,时机到了!你再这般不争气的躺着,我们就走不了!” 枫杨放了一把火,看着火势一点点变大以后,随手取了一件幽者的衣服,堂而皇之的从绘纱阁赶到通海港口。 等他赶到通海港口,便看到司辰和自己的师父,还有小鸳都身受重伤,这一幕让他的心里怒意滔天,他毫不犹豫的出手向御谨袭去。 而御谨不费吹灰之力便将枫杨打倒,同时,他惊讶的发现枫杨的心思他竟然窥视不了了。 他想:辟谷神妙丹,那个叫小鸳的女子一定不会给枫杨吃,这种难得一见的丹药,世间难得一见,小鸳要是拿出来了,她的身份就瞒不住了。那么,只剩下御灵族的“不可语”…… 御谨仿佛受到了惊吓,他一把抓住枫杨的衣领,吼道:“‘不可语’是谁给你的!” 平台之上的司辰眉头紧皱,他奋力想要睁开眼睛,疲惫使得的意识模糊,御歆着急的喊着:“司辰!司辰!快起来!” 可是司辰能做出的最大努力,就是蜷缩自己的手指。 御歆一边愤恨这司辰关键时刻掉链子,一边恨铁不成钢的给司辰输送魂力。 在御歆的帮助下,司辰终于振作起来。 躺在平台之上的司辰微微偏头,看到御谨控制着枫杨,正打算制止御谨。 却听到御歆说道:“等等!这么多人,爬起来找死呀!等我把他们迷傻了,再起来!” 紫色轻纱在海风的吹拂下,飘摇而起,轻纱之上有淡淡的金色光芒浮动,只见他飘摇一圈,所有的幽者都变得目光呆滞,而瑜伽微微摇头,虚晃数步,也有些神志不清了。 司辰在御谨瘫坐在地时,立即跳了起来,将紫色轻纱别在腰间,抱起小鸳,对枫杨喊道:“枫杨,扶着羽伯,我们走!” 枫杨惊喜的看着安然无恙的司辰,立即扶起羽阳,四人朝着通海港口的大船走去。 停泊在港口的大船,由于涨潮的缘故,脱离了险恶的地势。司辰等人借着退潮之势,乘着大船,缓缓地远离暗幽族通海港口。 司辰站在大船的甲板上,深深地凝视着沙地之上,瘫坐着的御谨,在心里暗暗说道:御谨,再见!生活或许总有遗憾,但未来总归美好! 第42章 谈笑风清扬 海上生明月 湍海 司辰站在大船的甲板之上,看着羽阳在调整着船上桅杆的高度,他好奇的蹲在羽阳的身侧,羽阳低头看了看这个面白肌瘦的少年,微微一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辰儿,这么晚了,怎么不休息呀!” 司辰抬头看着这个日益苍老,为自己劳心劳力的老人,心情有些低落,他转身坐在甲板上,看着海上的明月,司辰第一次觉得月亮那么的圆,那么的近。 这艘从暗幽族“借来”的大船高大如楼、十分豪华,整艘大船分为四层,最下面的一层装有土石压舱;二层为居住场所,小鸳还在昏迷之中,枫杨就在那里守着她;三层为船只操纵驾驭之所,自从上船以后,羽阳便常常守在那里;上层为作战场所,司辰倒是极其喜欢在这里溜达。 (又要写海上夜景,我tm脑子有坑,仰天呐喊:词穷的很啊!我脑子一定有坑,写啥小说,还不如回家搬砖!) 羽阳见少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笑着摸了摸少年的头,“辰儿,你在想什么?” 天边明月的影子倒映在少年的星眸之中,他的嘴角噙着一丝释怀的笑意,“我在想,终于离开幽州了!” 羽阳同样仰头望月,喟然长叹:“以后的路,怕是并不平静!以前,都是我太任性,自以为将你们护于羽翼之下,你和枫杨就可以无风无雨的安然成长……” “羽伯……”司辰打断羽阳的话语,他很不喜欢羽阳这般心有歉意的和他对话,这样的老人使他十分心疼。在他心中,老人永远是慈爱的,“羽伯,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人,不要对我有任何歉意。” 羽阳感到无比欣慰,眼前的少年虽然总是让他心疼,却是他见过最坚强的少年。 他心怀宽慰的将手放在少年的肩上,手上轻微的力道,让司辰感到心安,司辰忍不住高兴的笑了起来,羽阳在少年明朗的笑声中,也微微笑了起来。 一阵欢笑之后,羽阳说道:“辰儿,你和枫杨都长大了!以后的路,羽伯可能不能陪着你们了……” 羽阳的话还没有说完,司辰便着急的问道:“羽伯,你要走了吗?” 司辰和羽阳对视一眼,他看出了老人眼中的坚定,有些迷茫的问道:“羽伯,你要去哪里?” 成长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司辰明白,总是活在长辈的关怀下,永远不会得到真正的成长。 但是,他舍不得,舍不得这个陪伴他无数春秋的老人;他担心,担心孤身一人的老者在以后的风餐露宿中不能好好照顾自己…… 羽阳拍了拍少年的背,朗声一笑,“为你们操劳这么多年,我当然要去游山玩水一番,等你们入了南阁,我会去看望你们的!” 司辰才不会相信老人这番敷衍的话语,他目不转睛的盯着老人,毫不掩饰脸上的不满。他最讨厌老人什么事都不肯和他说的样子,默默为他扫清障碍,默默为他付出一切。 其实,司辰心里害怕,他怕老人去做冒险的事情,他不想离别成为永别。 羽阳知道那样的鬼话骗不了眼前精明的少年,摇头叹息:“我有的时候,希望你可以笨一些,但是你总是表现的十分聪慧,很多时候我都是想破脑袋,才能想到对策去应付你的聪明睿智!” 司辰被羽阳逗笑,但是他很快恢复了自己一脸严肃的神情,一本正经的说道:“羽伯,不要岔开话题!” 羽阳在心里叹息,他实在想不明白,他一直想要养成阳光开朗少年的司辰,怎么就被他养成这副动不动就不苟言笑的小老头。 羽阳好奇的问道:“辰儿,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无趣……” 司辰有些气恼的瞪着羽阳,一字一顿的说道:“不、要、岔、开、话、题!” 羽阳一边摇头,一边挠着自己的脑袋,无奈的说道:“你和枫杨,已经长大了!我离开你们,一是要磨炼你们的意志,二是要找我失散多年的兄弟。” 看着司辰不解的眼神,羽阳继续说道:“‘辰龙九龙’自你母亲死去以后,除了三弟和九弟,其他人都下落不明。九州风云将起,我作为老大哥,是时候把他们召集起来了。” 司辰疑惑地问道:“羽伯,三叔和九叔是……?” “我那不正经的三弟,现在就住在南阁外庭,名唤沈四海,别看他叫‘深似海’,其实半点城府都没有,一点也不让人省心,胡作非为的本事和南阁的舟砚老儿倒是有一拼!” 司辰被羽阳风趣的话语逗笑,羽阳补充道:“我的九弟,就是辰龙酒楼的大总管,你的孙叔!” 司辰的手肘撑在自己的膝盖,托着自己的腮帮,心想:如果羽伯只是去找他的兄弟们,倒是没什么大不了,就怕羽伯又骗他。 司辰不放心的瞟了一眼羽阳,又抖了抖腰间的紫色轻纱,屏息凝神用自己的心声呼唤御歆,“御歆,我的羽伯,在撒谎吗?” 紫色轻纱里的御歆,在通海港口消耗太大,现在一听到司辰的声音,就有些窝火。 没有得到回应的司辰,不死心的继续说道:“我可以答应你的一个请求!” 御歆思考了片刻,便说道:“他没骗你!” 听到御歆的答复,司辰便安下心来,心道:既然羽伯没有骗他,他去哪里都可以,只要不是去做不要命的事情。 司辰像个小老头一样,一本正经的叮嘱羽阳:“羽伯,你离开我和枫杨以后,要常常给我们写信,报平安!” 羽阳哭笑不得,对于眼前少年的胡搅蛮缠,他可是见识了不知多少遍,有一种被逼无奈的感觉,他连连称好,“好!好!好!” (夜景酝酿中的我,坐在电脑前,顿时泪流满面……) 海上生明月,月如水,皎洁如玉,须沉醉。 今夜,月虽明,但雾气缥缈,在海风的微拂下,倒有几分朦胧之意。蔚蓝的夜幕,蔚蓝的海水,天水之间,是巨大的圆月。 司辰和羽阳静静地赏月,这样的宁静,司辰深深印刻在心里。 司辰低声轻语:“羽伯,你一定要和枫杨好好告别!” 羽阳知道,身旁的少年,担心他不告而别,想来这次他若是不告而别,他那个傻徒弟枫杨,怕是要记恨他很长一段时间。 羽阳轻轻嗯了一声,表示自己不会不告而别。 这一声轻嗯,让司辰极为安心。 在这样静谧的夜晚,一老一少难得坐在一起,毫无负担的交流。 虽然前路迷茫,但是司辰并不忧心,他对自己很有信心,他相信自己可以很好的解决问题。 没有羽伯相伴的他们,可能会遇到很多挫折,但是成长是自己的事情,不应该麻烦别人。每一个人都是在磕磕绊绊中,逐渐坚强,学会感恩,学会自立……学会很多很多。 司辰并不惧怕遇到困难,因为成长就是一次又一次的死亡走向新生,踉踉跄跄的受伤,跌跌撞撞的坚强,学会放弃,学会珍惜…… 此刻,司辰没有一丝迷茫。 感受着微凉的海风,少年突然间微微皱眉,似乎想到了什么。 少年转身而坐,面对羽阳,一条腿盘曲,一条腿撑在甲板上,身体微微前倾,若有所思的问道:“羽伯,我觉得小鸳接近我,肯定是有目的的!” 羽阳侧目,语气中带着轻微的调笑,“人家小姑娘不是说自己是你孙叔叔派来的嘛,而且还为你挡下了暗幽魔女凶险的一掌,至今昏迷不醒,你还这般怀疑她……” 司辰知道羽阳其实也不信任小鸳,此刻明明就是笑话他而已。他难得见羽阳这般轻松地和他开玩笑,所以一点也不计较这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司辰一本正经的说道:“羽伯,你明明也在怀疑。” 其实,司辰的怀疑,让羽阳心里感到十分宽慰,这两个少年都涉世未深,心存疑虑总是好的,司辰总是让他很是放心,但是他的傻徒弟,却让他有些忧心,但看枫杨对那女子嘘寒问暖,就知道以后那小子定要吃个大亏。 羽阳沉思片刻,有些担忧的说道:“辰儿,羽伯拜托你,好好照顾枫杨……” 司辰毫不犹豫的点头,枫杨与他相伴长大,不是亲人,胜似亲人,他是绝对不允许别人欺负枫杨的。 “不管别人是否别有居心,先让她跟着吧!”羽阳语重心长的叮咛道:“不要轻易相信别人,也不要轻易怀疑别人……” 羽阳停顿片刻,继续说道:“以后的路,要靠你们自己了,我只希望你们修炼五样东西:扬在脸上的自信,长在心底的善良,融进血肉的骨气,清风拂面的温柔,刻进命里的坚强……” 在羽阳深深的注视下,少年轻轻微笑,朗声说道:“羽伯,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不必为我忧心。” 羽阳看着少年惨白的脸庞,突然觉得好笑:“如今,你已经不是居于深宅之内,不必装着病弱的模样,肤色如此苍白,实在有点失了少年人的英气。” 司辰摸了摸自己被海风吹得微凉的脸,失声笑道:“这又不是丢脸的事情,我只是用丹药改变了一下我的肤色,或许别人看我长得病弱,便懒得欺负我!” 羽阳笑的双肩颤抖…… 一老一少,沐浴在月华之下,感受的微咸的海风,谈笑风声…… 第43章 雄心万里长 功业可自许 上 湍海 大海有大海的霸主,有这样一群人,他们靠征服大海为生,与风浪搏击,与雷电怒吼,是的,他们不是渔民,他们是海盗。 这是一群杀人如麻的掠夺者,是泯灭人性的征服者,是无所畏惧的流浪者。在九州之中,没有他们不敢抢劫的船只,没有他们不敢混迹的大海。 司辰等人在湍海已经漂泊了数月,在无惊无险的日子里,他们养好了伤,他们舒畅了心情。 广阔的大海,人们总是这样说,却不知道,大海到底有多广阔。 司辰见证了大海的宽广,记住了它的深邃迷人。 透明湛蓝的海水,在阳光下的照射下,闪烁着粼粼的光芒。海风是燥热的,带起的长浪却像灿烂的彩虹。 最浩大的海,最耐心的海,浩瀚渊深,绿绿苍苍,浪花自在跳动,跳动的节拍每一个都在司辰的心里滴答。 小鸳开心的笑着,将手中的小虾抛向空中,引来一群白色的海鸟争相竞食,枫杨任劳任怨的为她递鱼递虾,仿佛小鸳的笑声是世间最动听的声音。 司辰背靠着船的栏杆,双手的手肘撑在栏杆之上,看着清凉、微咸的飞沫抛上甲板,感受着大海的横无际涯。 紫色轻纱在海风的拂动下,在司辰的腰间招摇的来回飘荡着。远离绘纱阁那方小小楼阁,来到外界广阔的天地,御歆自然高兴无比。 司辰屏息凝神,不死心的问着紫色轻纱里的御歆:“今日,你有没有窥探到羽伯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御歆头疼极了,这个问题,司辰起码问了她有几百遍了,之前还可以用在暗幽族救他消耗太大搪塞,如今她的消耗早就在足够的修养将息中恢复了。 可是羽阳此人,是个忠厚老实的人,而且是难得一见的心怀赤血之人,心境平和,没有那些胡思乱想。千回百转的心思,在他的脑海心里半点见不着。 御歆自己都记不清告诉司辰多少遍,从那个老人那里刺探不到他想要知道的秘密,可是这个自以为是的少年不但不放弃,反而还怀疑她的实力。 御歆生气的说道:“没有!” “一点消息都没有,要不要我再去操控室,你再仔细听听!” 司辰不可置信的语气,让御歆一阵烦闷,紫色轻纱静悄悄的贴在司辰的腰间,全无半点刚才的活力。 御歆丧气的说道:“司辰,放弃吧!如果你的羽伯知道,你这样‘不怀好意’的试探,他会生气的!” 司辰还是不死心,认真严肃的用心声和御歆交流道:“你不说,羽伯不会知道的!” 御歆大吼道:“放屁!你的羽伯这几日都懒得搭理你了!你是假装看不见,还是真的眼瞎!” 御歆的气急败坏,没有引起司辰心里的半点羞愧与不适,反而嘱咐御歆道:“虽然你的实力还有待提升,但是下次我们遇见羽伯的时候,你再努力仔细听听,说不定有意外的收获!” 紫色轻纱里的御歆的神魂,痛苦的摇着头,司辰真的是她见过比较讨厌的少年之一。可是她有求与司辰,这些小仇小恨只能记在心里了。 想想堂堂御灵族大司主候选人,如今这般憋屈,御歆就愤恨的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御歆没有正面恢复司辰那个无聊的叮嘱,反而岔开话题说道:“那个叫小鸳的女子,似乎有些不简单!” “哦?”司辰疑惑地问道:“她哪里不简单?” 御歆不屑的笑了笑:“她是个心里有鬼的女子!你可千万别被她清纯的外表欺骗了!” 司辰撇嘴一笑,眼神中带着戏谑:“真的吗?那以御大美人的见地,这个小鸳哪里古怪?” 御歆没有察觉司辰言语中的戏弄,极其郑重对司辰说道:“这个女人一定是吃了辟谷神妙丹,所以我对她的心思一点都听不到!” 虽然他早就知道小鸳接近他的目的不纯,但是御歆的话语,还是让司辰感到震惊,司辰困惑的瞟了一眼不远处的小鸳。 他好奇到底是谁派她来的,是美艳危险的暗幽魔女,还是阴狠毒辣的长孙嫣然,或是心怀不轨的司其圣兄弟,亦或是波涛暗涌的蜀宫中人…… 司辰收了戏耍御歆的心思,向紫色轻纱里的御歆提问道:“你可知道枫杨的想法?他可是爱上了小鸳?” 御歆嗤笑一声,“怎么?你怀疑自己的兄弟,对你有不臣之心。你这人的心机可真是深沉!” 事实上,提出这个问题,不是司辰不信任枫杨,相反,他极其信任枫杨,如果枫杨有一天对他拔刀相向,他也会微笑应对,绝无怨言! 他只是担心枫杨,别看枫杨平时傻乎乎的,实际上最重情谊,他怕枫杨被骗以后,想不开,才会想从御歆哪里打听枫杨的想法! 御歆有些诧异于司辰的想法,她活着的时候,身边尔虞我诈,难得真心。她没有想到,活的只剩一缕神魂的时候,还能见证如此深厚的兄弟情谊。 于是,御歆便大发善心的说道:“枫杨不是爱上了小鸳!” 御歆的话,让司辰极为不解,他的所见所闻,都是枫杨无微不至的关怀小鸳,如果这都不算有奸情,难不成还是亲情! 御歆对于司辰的龌龊的心思给予肯定的答复,十分笃定的对司辰说道:“你眼前的两位,就是失散多年的兄妹,在命运的安排下,再次相遇。不过,看这情形,估计只有枫杨知道眼前人是自己的妹妹,而那个叫小鸳的女子,可能还不知道枫杨就是自己的兄长!” 司辰难以置信的心声叫嚣着:“御歆,你一定是想玩弄我,才会编出这样的瞎话!” “我呸!”御歆大怒道:“我,御歆活着的时候,就是坦坦荡荡做人,高调招摇做事!哪里像你,动不动就做那种阴险诡谲之事,心里龌龊,看谁都龌龊!” 司辰挑眉,轻撇的嘴角挂着一丝无奈,他不过表示了一下自己的疑虑,就被这个只剩神魂的御歆骂的狗血临头…… 本着好男不跟女斗的原则,司辰立即道歉,表示自己只是难以相信枫杨突然多出一个妹妹。 司辰与枫杨相伴多年,从来都是亲密无间,无话不谈,对于枫杨突然多出一个妹妹这件事情,司辰觉得自己暂时难以接受。 御歆为了让司辰相信自己,补充说道:“很多伤痛,人们都是自己舔伤口。枫杨之前以为自己的妹妹死掉了,没有告诉你也时常情。直到看到小鸳手臂上的鸢鸟胎记,才确认的!” “鸢鸟胎记……” 司辰似乎想到,枫杨的手臂上也有鸢鸟胎记,看来枫杨的身份还有不为人知的秘密。不过司辰并不计较这些,他相信枫杨想要告诉他的时候就会告诉他。 司辰希望,小鸳不要真的由于什么大阴谋,潜伏在他们身边,这样最终伤害,也只是枫杨和她自己而已。 不知枫杨做了什么,逗得小鸳开怀大笑,司辰偏头看向枫杨和小鸳。 小鸳大叫一声,“司辰……” 司辰便看到她朝着自己扔来一直死鱼,司辰十分淡定的抬腿一脚,便将那条想要袭击自己的死鱼踢向空中,那条死鱼在空中还没有完成一个完美的弧度,便被一只肥硕的海鸟一口吞下。 三个少年,毫无顾虑的玩闹着,却不知道,远处的危险正在悄然逼近。 一声炮响,使玩闹中的三人俱是一惊,而后一排黄色的硝烟便在空中弥漫,一排风帆呈包围之势向他们的大船靠近。 羽阳不知何时赶到甲板上来,他连忙走向栏杆,看向不远处的数艘大船,当他看到那些船上风帆上的大大的“狼”字。 羽阳大惊,他没想到会在湍海遇到这群狼中恶狼,他知道被狼戾海盗盯上的船只,几乎都无一幸免的被拦截。 司辰走到羽阳身边,担忧的问道:“羽伯,那些都是什么人?” 羽阳声线冷峻的说道:“狼戾海盗!” 枫杨连忙问道:“什么是狼戾海盗?” 羽阳分别抓住两个少年的手臂,严峻的说道:“那些都是穷凶极恶之徒!我们今日注定被缚,你们要记住,冷静应对,切勿冲动!” 羽阳看了看小鸳,吼道:“小鸳,去将枫杨的衣服换上。” 小鸳听从羽阳的吩咐,立即跑到船舱之中。 羽阳再看两个少年,说道:“这群海盗之中包含三个等级:大领主、自由人以及最底层的奴隶。这种等级的划分并不严明,自由人可能会变为奴隶,而奴隶也可以变为自由人。所以,不同等级之间的矛盾也是十分激烈的。” 羽阳皱着眉头看着海盗的船只一点一点的接近他们的船只,继续叮嘱两个少年:“到时候,我们趁机激化他们的矛盾,再趁乱逃走!” 司辰和枫杨都紧张的点了点头,他们过了太久风平浪静的日子,而如今这突如其来的祸端,让他们感到有些措手不及。 第44章 雄心万里长 功业可自许 中 湍海 狼戾海盗一直是海洋上的霸主,是九州之中,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世人皆知,狼是一种集竞争性、合作性、服从性、忠诚性为一体的智慧动物。狼的贪婪、狡诈、残暴令人生畏,但是它们表里如一,自由可贵,心亦有情,这就是狼。 司辰觉得,这群海盗名唤“狼戾”,应该是由于他们和狼一样,在某一规则下,他们勇于竞争,勇于奋战,但在已经确定的组织和规则下,他们只遵循团体协作、服从原则,同时表现出对狼王最高的忠诚。 司辰心想:这群海盗或许存在诸多矛盾,但是要想激化他们的矛盾,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海盗的船只,逐渐逼近他们,司辰看到船上的帆布上除了一个大大的、深邃的“狼”字,还看到一个青面獠牙的狼首图案。 海盗的船队有各式不同的战船,有和暗幽族一样的底尖上阔,首尾高昂的大船,也有砜州一带常见的商船,还有很多司辰并未见过的大船。 五六十艘海盗船,将司辰等人团团围住。 虽然司辰等人所处的战船,是暗幽族独有的精良战船,作战能力卓越,但是羽阳知道他们和狼戾海盗之间的实力悬殊实在太大,所以他们决定放弃抵抗。 暗幽族的大船,由于船体高大,在作战的时候往往可以居高临下,当弓箭火炮向下齐发之时,往往能克敌制胜。 但是这样精良的战船,司辰只是随意一瞟,便发现狼戾海盗之中也含有数艘一般无二的战船。 司辰不由得感到惊讶,连以“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著称的暗幽族,都敢得罪。可见这些海盗不仅无所畏惧,而且实力雄厚。 狼戾海盗常年活在海上,他们熟悉大海的每一片海域,熟悉海上的每一丝变化。 没有人可以通过海上作战,在他们手中站到便宜。 海盗首领所在的大船,是一艘典型的暗幽族战船。 不过这艘大船似乎做了很大的改动,船首挂着一个巨大狼首雕像,大船首部高昂,乘风下压,可以犁沉敌船。其中不仅可以容纳诸多货物,还可以载下上百余人。 海盗大领主的大船,横向结构都采用了水密隔舱之法,纵横一体,抗沉性极好。 和暗幽组的战船采用了同样的制船工艺,这一点也充分证明海盗大领主的战船就是由暗幽族的战船改良而成。 再观那船,每一层都设有防护女墙,用于防护敌方射来的弓箭、矢石。女墙上开有箭眼,用来发射弓箭。 这一点也同样说明海盗大领主的战船就是由暗幽族战船改制的。 同时,船体还蒙着的皮革,是暗幽族特有的皮革。这些皮革除了隔热以外,还可以抵御敌人的火攻。 “喝!喝!喝!喝!喝……” 海盗船上的狼戾海盗们嚣张的叫嚣着,他们的声音,嘹亮高昂,震耳欲聋,响彻云霄。 一般人听到这样的声音,不免会心生畏惧。 司辰看到海盗们气势如虹的阵势,不免心怀感慨,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如此团结一心的团体。 “嗖!嗖!嗖!嗖!嗖……” 一声声尖利的划破空气的声音之后,数条龙爪金钩,深深的扎进司辰等人所在的大船的船体之上。 “唰”的船只划破海水的声音响起后,司辰等人因为大船的突然晃动而踉跄数步。 在龙爪金钩的拉动下,司辰所在的大船快速的朝海盗大领主所在的船只飞去。 司辰等人在一群长相粗莽的海盗的押解下,来到了大领主所在的船上。 现在,他们在一艘船上的一间偌大的房中,这是一间很贵气的房间。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映入司辰眼中的都是黄灿灿的金子。 镀金的桌椅,金杯金碗,一应俱全。 金砖铺着的船板,金漆包裹着的墙壁门窗,入目可说是金碧辉煌。 为首的座椅上坐着一个髯须大汉,他应该就是这群海盗的大领主。他的下首,左右两侧分别坐着一个“瘦高个”,一个“胖陀螺”。 司辰等人被压倒在地,士可杀不可辱,枫杨本打算奋起反抗,羽阳却撞了枫杨的肩膀,枫杨看懂了羽阳眼神中的讯息,便不再挣扎,和司辰一样,平静的跪倒在地。 髯须大汉举杯痛饮,发出“咕呱嗦……”的声音,而后痛快的打了一个饱嗝,将手中硕大的杯子“砰”的一声放在桌上。 司辰微微抬头,打量着首座上的髯须大汉,那大汉皮肤黝黑,身强体壮,面如重枣,一双卧蝉眉下的眼睛细长,最让司辰意外的是,那大汉的髯须十分细长。 “座下何人?” 那大汉大喝一声,声震如雷! 羽阳立即颤声说道:“我等是暗幽族前往商州参加大竞的伙计,请大王高抬贵手,放我们离去……” 枫杨虽然不是第一次见自家师父这般伏小做低的模样,但还是被羽阳装出的窝囊模样,吓了一跳。 司辰瞟了一眼腰间的紫色轻纱,屏息凝神用心神和御歆交流,才知道这狼戾海盗的大领主,是个名唤包清羽的壮汉,外号“长髯”,是个豪情万丈的汉子,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屠夫。 而包清羽下方的“瘦高个”和“胖陀螺”,都是他一母同胞的兄弟。 据说是包清羽对这两个弟弟极其宠爱,自他们的母亲死后,包清羽一手将他们拉扯大。 司辰细细观察了“瘦高个”,这人长得贼眉鼠眼,眼角时刻泛着精明的算计,长得又高又瘦。 从司辰观察来看,“瘦高个”和那“胖陀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胖陀螺”长得又胖又矮,显得十分愚钝。 司辰和御歆交流以后,才知道“瘦高个”名唤包清扬,排行老二,精于算计,外号“三刀”,只因他砍人必须砍三刀;而“胖陀螺”名唤包清河,排行老三,为人木讷,外号“老滚”,只因他长得圆润富态。 包清扬用尖锐的声音对羽阳喊道:“你这老头,肯定在框我哥哥,还是快快从实招来!” 包清扬那双鼠目又扫了扫稳稳当当跪着的司辰、枫杨和小鸳,威胁的说道:“我们打砸抢杀这些年,见过多少暗幽族的人,就凭你们也想骗过我们!再不说实话,就将你们剥干净了喂鲨!” 羽阳的眼睛急速的转了转,而后殷切的说道:“大王们,果然见识非凡!” 包清河不满的叫嚷道:“死老头!别说废话!” “哎哎哎!”羽阳连连应和,谄媚的说道:“实不相瞒,我们是刚刚从暗幽族逃出来的逃犯。小老儿本是圣族中人,只因多年前不慎被幽者擒住,不久前借着湍海潮汐,才险险逃出,正打算回到圣族。” 羽阳一语言毕,包清扬对包清羽耳语的几声,那髯须大汉突然怒目圆瞪,对羽阳喊道:“你可认识圣女其珠!” 司辰甚是惊讶,他不明白这壮汉为何问道自己的娘亲。 正当他打算问问御歆的其中缘由时,那个瘦高个突然朝司辰砸了一个酒杯,怒喝一声:“你这小子,贼眉鼠眼,想干什么?” 司辰隐隐有些怒气,心道:明明是你贼眉鼠眼,竟敢砸小爷! 司辰挺起身来,撇嘴一笑,说道:“哪里敢!” 包清扬眉头一皱,似乎对司辰的答话很不满意,他不屑一笑:“你这小子倒是有些狗胆!不怕我削了你的耳朵吗?” 司辰平生最恨被人威胁,略略讥讽道:“小人不敢!世人皆说,狼戾海盗,雄心万里长……” 司辰故意停顿,他看到为首的三人洋洋得意的神情,心中嗤笑。 羽阳紧张的看着司辰,他太了解司辰了,这个少年平日表现的极为稳重,但是血气方刚,很多时候做事全凭一腔热血,这也是他极为担心的地方。 司辰忽略羽阳警示的目光,继续说道:“世人皆说,狼戾海盗,雄心万里长,功名可自许。生不做人杰,死难为鬼雄。” 羽阳被司辰的几句话,惊得冷汗都出来,他都做好准备和这群穷凶极恶之徒,殊死一斗。枫杨和小鸳皆是瞠目结舌的看着羽阳。 髯须大汉包清羽在听完司辰的话以后,怒拍桌子;瘦高个只是略略瞪着司辰,那目光就像是在看一具尸体一样。 胖陀螺蹭的站了起来,指着司辰正欲破口大骂的时候。司辰立即龟毛的补充说道:“今日,小人得见三位天颜,才知道,外界传言都是扯淡!三位丰神俊逸,身强体健,真乃人中龙凤!” 司辰的声音刚刚停止,羽阳、枫杨和小鸳齐齐松了一口气。 虽然,司辰在后面夸赞了包氏三兄弟,但是他的那套言辞似乎只有包清河十分受用以外,包清羽和包清羽则表现的无动于衷。 髯须大汉包清羽懒得和小儿计较,对他来说,什么人死去都是死去,并无区别。 包清羽身体微微前倾,对羽阳发问:“你可识得圣女其珠!” 羽阳脑海中千回百转,他陪伴在其珠身旁多年,从未见过这髯须大汉,斟酌再三,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第45章 雄心万里长 功业可自许 下 湍海 司辰记得孙而望曾经和他这样说过,当面对穷凶极恶之徒的时候,要使用三十六计的第一计,如果没有用上第一计,不能忘了三十六计中还有一计是浑水摸鱼。 面对包清羽的提问,羽阳试探性的回道:“识得……” 却见髯须大汉包清羽立即变了脸色,羽阳嘴巴微张,立即改口道:“不识!” 羽阳话音刚落,包清羽又变了脸色,羽阳的双手在空中着急的挥舞的几下,紧闭的嘴角快速的一张一合:“识得!” 那首座上的髯须大汉包清羽,在羽阳所说的“识得”和“不识”之间,脸色反复变了几次,最后十分不耐烦的拍了拍自己身下的宝座。 出其不意的一声巨响,吓得司辰等人俱是双肩一颤。 羽阳尴尬的笑了笑,讨好的说道:“大王,您看,我应该是‘识得’还是‘识不得’,要不您给点提示……” 而此刻,司辰一动不动的跪伏在地,专心致志的呼唤着御歆,御歆难得见司辰这般窘迫,故意冷落他。 御歆的不理睬,让司辰感到有些头疼,经此一事,他深刻的明白了“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句话的真谛! 司辰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和御歆打包票,以后绝对把她像姑奶奶一样供起来,她说往东绝不往西,说一不二。 御歆终于在司辰发出第三遍重誓的时候,稍微搭理了一下司辰,这让司辰第一次深刻的体会了什么是“喜出望外”的感觉。 御歆骄横的说道:“臭小子,看你以后还敢得罪你姑奶奶!” 司辰立即恭敬的说道:“不敢!不敢!” 御歆被司辰恭维的心情极为舒适,便十分好心的告诉告诉司辰,包清羽询问圣女其珠的缘由。 司辰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他的娘亲,在绍圣年间,因缘际会之下,还救过这长髯壮汉。 对于这意外之喜,司辰表示,因果循环,人生处处有伏笔啊! 瘦高个包清扬似乎很不满羽阳偷奸耍滑的态度,他用尖锐的嗓音,气愤的叫嚷道:“你这老儿,不想死就说实话,要是存了半点蒙骗我大哥的意思,小心我三刀解决了你!” 枫杨对于这种需要伏低做小的事情,虽然体验颇多,但是他最见不得的就是别人欺负自己的师父,还有司辰。 羽阳一个不留神,枫杨便愤怒的站起身来,一招“白鹤展翅”便掀翻了上首的金子铸成的桌子。 髯须大汉包清羽十分淡定的拍了拍身上的水渍,瘦高个包清扬愤怒的踹了一脚被掀翻在自己脚边的桌子,胖陀螺包清河被枫杨突然的暴躁着实吓了一跳。 因为枫杨的意外之举,司辰、小鸳也立即跳了起来,摆好架势。羽阳也不再伪装实力,几个虚步便走到三个少年的身前,将三人护在身后。 “啪”的一声,羽阳的左脚猛掷金砖所制的船板之上,身体里全部的力量集中在腰腹之间,随时准备战斗。 这艘金碧辉煌的巨船,在羽阳猛掷的一脚中,剧烈的晃动着。 船上的一些修武境低下的人,都随着巨船的晃动,开始来回踉跄。同时,船中不少桌椅也在巨船的晃荡之下,翻到在地。 巨船晃荡掀起的海浪波及到它附近的几只船只,那些船只也随着巨船开始剧烈晃动。 在这一连串变故发生的过程中,司辰等人都没有注意到,在他们左侧的坐席上,有一个青衣黑脸壮汉,他本来一直在闲适饮酒,当他看到枫杨发出对包氏三兄弟突然的袭击之时,脸上霎时布满了震惊。 多年来,狼戾海盗横行海域,虽然常有被缚之人反抗他们的肆虐,但是像司辰他们一样有胆量企图糊弄狼戾海盗的人,一直是极少的存在。 包清扬大喝一声,抽出腰侧的长刀,猥琐的小眼睛里,凶光毕露,凌厉的刀光朝羽阳劈去。 说时迟那时快,羽阳虎躯一震,将司辰三人震退数步。 巨船随之左右晃荡,只见髯须大汉一掌重重的拍在自己身下的座椅之上,晃动的巨船突然间停止了晃动。 而之前被巨船带起的海浪也在包清羽的一掌中归于平静,并且巨船周围的船只,在包清羽浑厚的掌力中震了一震,便不再晃动了。 虽然包清羽的那一掌并未朝羽阳攻去,但是羽阳还是在包清羽的一掌之下,后撤了一步。 司辰看见羽阳身体周围就像被蓝色的火焰包裹了一样,那是羽阳武魂的颜色,那颜色澄清透明,如幽冥鬼火,蕴含着强大的力量。 只见羽阳弓步上前,左右分手,竟将包清扬的长刀狠狠的钳住。 包氏三兄弟见到了羽阳的好身手,俱是一惊。 瘦高个包清扬怒视羽阳,再喝一声,转体撤手,退步推刀。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羽阳双腿开立,虚步推掌,包清扬手中的长刀便被羽阳一掌推开,那长刀就像长了眼睛一样,攻势猛烈的朝包清扬砍去。 毫无意外,若是受了这一刀,包清扬的胸腹间必然会血水横流,出现一条极为凄烈的伤口。 然而意外的是,就在包清羽想要出手,帮瘦高个包清羽阻拦那致命一刀时,左侧的坐席上那个青衣黑脸壮汉,行云流水般的招式,便轻松化解了包清扬的危机。 髯须大汉哈哈大笑,用高昂的声音说道:“赢先生,好身法!” 瘦高个包清扬感激的朝青衣黑脸壮汉抱了抱拳,胖陀螺包清河在瘦高个包清扬坐下那一刻,立即跑到瘦高个的身旁,关切的问候包清扬是否受伤。 羽阳困惑的看着那青衣黑脸壮汉,他觉得那壮汉的身形和他记忆中的某个人像极了。 青衣黑脸壮汉朝羽阳微笑作揖后,对髯须大汉包清羽客气的说道:“包大领主,过奖了!这些都是在下应尽职责!” 髯须大汉一摆手,示意青衣黑脸壮汉稍候再谈。 只见,包清羽眼神一横,数十个修武境高超的能手便跳将出来。 羽阳皱眉看着那些高手,警惕的瞪着他们。 司辰等人俱是武魂外放,打算殊死一斗。 青衣黑脸壮汉,打量着庭中的三个少年,面色微峻,朗声说道:“大领主,息怒!且听在下一言!” 髯须大汉看了一眼青衣黑脸壮汉,那青衣黑脸大汉,脸上的神色严肃认真,不容忽视。 于是,包清羽便喝止庭中数十个修武境高超的能手,极为耐心的等待青衣黑脸壮汉的发表言语。 却见青衣黑脸壮汉,长袖一挥,脸上变换了一个样貌,从青衣黑脸壮汉变成了一个青衣黄脸的壮汉,粗大的眉毛变得细长浓黑,厚重的嘴唇也变得瘦削。 司辰第一次看到这样神奇的变换,惊讶无比。枫杨和小鸳对于所见,俱是瞠目结舌。 羽阳大惊,不确定的喊道:“八……弟……” 青衣壮汉突如其来的举动引起的神奇变换,同样也使包氏三兄弟感到无比震惊。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个相伴他们数百年的,从不吐露姓名的“赢先生”,竟然从未用真面目示人。 包氏三兄弟感到被欺骗,那种屈辱愤怒的感觉陡然从心底奔涌而出。 青衣壮汉对于包氏三兄弟的反应,毫不意外。他先朝着羽阳露出一个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然后对着包氏三兄弟做出请罪的姿态,从容不迫的说道:“三位领主,息怒。在下本是‘辰龙九龙’中排行老八的‘千面观音’赢天下!” 听到这个名号,包氏三兄弟紧皱的眉头微松。 而羽阳却欢喜的松了一口气,对于自己的八弟栖身于狼戾海盗中的这件事,他毫不意外。 因为,羽阳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这个赢天下就是个山大王!明明是个粗莽汉子,却偏爱读书,非要强装儒雅模样,从前羽阳就看不出赢天下身上有半点书生气,如今依然看不出半点! 司辰挑眉看着青衣壮汉扭捏的儒雅模样,抖了抖腰间的紫色轻纱,好奇的问道:“御歆,你可知赢天下。” 紫色轻纱里的御歆微微一笑,她对于这个素有“千面观音”之称的赢天下,可以说是印象深刻。想当年,此人就曾经化作父亲御融的模样,狠狠的戏弄了一番御谨。 “‘千面观音’赢天下,酷爱读书,腹有经论,气质不华。在‘辰龙九龙’中排行老八,据说这个世上,谁都没见过他的真实样貌,有的人说他奇丑无比,有的人说他俊逸非凡……” 御歆的话语还没有说完,司辰就迫不及待的问道:“难道,此刻我们看到他脸上的还是一张假脸?” 御歆一副听着白痴说话的样子,嗤笑一声,说道:“赢天下曾经放言,若是会上何人看到他的真是相貌,就满足那人一个愿望!你以为见到他的真正的相貌,那么容易吗?” 不理会司辰的聒噪,御歆继续补充道:“九州之中,一但赢天下犯案,那些国君们就会倍感头疼,因为画不出悬赏布告上的画像!” 第46章 泽国浮天水 天涯共此时 上 湍海 其实,自从前圣女其珠消失以后,“辰龙九龙”的名号,在九州之中就逐渐的消沉了。 昔日,“辰龙九龙”,个个各怀绝技,声名大噪,世人敬仰。 而如今,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早已隐匿江湖,无迹可寻。 经过御歆的细致描述,司辰大体了解了这个素未谋面的八叔。 正如“千面观音”的真实姓名“赢天下”一般,此人是个不负盛名的修武境高手。既高调张扬,又低调内敛,是个极其矛盾的人,身怀绝技,胸有沟壑,令人敬仰。 包氏三兄弟从未想过,眼前的青衣壮汉竟然是‘辰龙九龙’中排行老八的‘千面观音’赢天下! 他们无比震惊之余,对赢天下也是无比尊敬。 髯须大汉包清羽得知赢天下的身份以后,立即起身,抱拳说道:“万万没想到,赢先生竟是‘千面观音’,之前使我们兄弟三人慢待了!” 瘦高个亦是诧异无比,同样恭敬抱拳,“承蒙先生不弃,出手相助!” 胖陀螺看了看自己的两个哥哥,非常滑稽的抱拳,朝赢天下一拜。 赢天下哈哈一笑,稳稳的抬起包清羽的手,十分爽快的说道:“三位领主,折煞小人了!承蒙三人关照,赢某人才能在这湍海逍遥快活这么长时间!” 包氏三兄弟和赢天下,你来我去的客套一番以后,赢天下面露难色,对髯须大汉包清羽微微一拜,殷切的说道:“大领主,赢某人在初入狼戾海盗之时,亏得您包容,让我有了栖身之所。” 髯须大汉立即扶起赢天下,受宠若惊的说道:“先生,言重了!言重了!” “赢某人,今日有个不情之请。望三位领主,可以答应我的请求!” 髯须大汉包清羽看着赢天下凝重的神色,再看庭中严阵以待的司辰等人。他面色沉重,眉头紧锁,似乎难以抉择。 因为庭中站着的人,是差一点就要了他二弟性命的人。包清羽观察赢天下的神色,觉得赢天下定是要为庭中出言不逊,出手伤人的四人求情。 包清羽心知,如果答应赢天下的请求,他便难以面对自己的二弟,甚至还会被手下质疑;但是如果不答应赢天下的请求,一则无法面对二人多年情谊,二则无颜面对圣族圣女其珠。 之所以有“无颜面对圣族圣女其珠”这一说,是因为髯须大汉包清羽曾经受过其珠圣女的恩惠,而“辰龙九龙”实际上是其珠圣女的护卫,实际上这件事情是九州能人彼此心照不宣的秘密。 司辰通过和御歆交流之后,明白髯须大汉心中的纠结。他适时站了出来,不卑不亢,彬彬有礼的说道:“大领主,恕罪!无知小儿,在此有话要说!不知可否听我一言!” “哼!” 髯须大汉不满的哼声,传遍整个船舱。 羽阳正欲阻止司辰言语,却看见赢天下朝他微微摇头,羽阳才悻悻作罢。 司辰微笑的看着羽阳,心道:就知道羽伯忍不住放手,说好让他独自成长,但是他总是忍不住冲在自己的面前,为他解决问题,为他披荆斩麻…… 司辰的微笑,让羽阳稍稍心安,便释怀的站在一旁。 司辰上前一步,身体微微前倾,朗声一笑,毫不在意包清羽不屑的模样,继续说道:“大领主,我的娘亲其珠圣女,在我小的时候,就离开我了!多亏我的九位叔叔,为我计之甚远。” 司辰故意将自己娘亲的名号重重的念出,他发觉他说出自己娘亲的名字以后,髯须大汉的神色,从不屑立即变成严肃的模样。 “我自小体弱多病,幸得羽伯对我不离不弃。”司辰说的情真意切,那胖陀螺包清河似乎深有感触,竟有些泪眼朦胧的看着司辰。 司辰抖了抖自己的身体,极力忽视胖陀螺包清河夸张的神情。 “今日又见到我的赢叔叔,我心下欢喜!如今再看三位领主,我深感愧疚,适才我们无知,出言不逊,桀骜无礼,实在罪孽深重……” “贤侄,请起!” 司辰的“大白莲”还没有装完,包清羽的一声饱含情谊的“贤侄”,就震得司辰心神俱颤。 紫色轻纱里的御歆本来还在嘲笑司辰“矫揉造作”,在包清羽的一声“贤侄”声中,忍不住捧腹大笑。 这倒不是因为包清羽“贤侄”的发音有多怪异,而是因为包清羽的那声“贤侄”叫的太过情真意切了。 枫杨被眼前柔情似水的髯须大汉吓得退后一步,忍不住将小鸳护在身后。而小鸳相对而言,表现的还算淡定。 羽阳虽然知道眼前的少年,在司家深宅之中常常做戏,但是还是不得不称赞,这个少年真是戏好! 赢天下多年未见司辰,还记住第一次见到司辰的时候,这小子还是襁褓中的婴儿,如今竟长成这般狡诈如狐的性子。赢天下摇头轻笑,心道:这臭小子,一看就知道得了孙而望的真传。 司辰在髯须大汉那一声“贤侄”声中,表现的极为尴尬。 赢天下适时站了出来,阻挡了包清羽的视线,说道:“大领主,赢某人今日所求之事,正和这臭小子有关!他是其珠圣女留存世上的唯一血脉……” 赢天下还未说完话,瘦高个包清扬立即挥退船舱中的数十个修武境高超的能手,对髯须大汉包清羽说道:“大哥,我看今日的事情,全是误会,不若就这般算了吧!” 那胖陀螺包清河也适时站了出来,他对司辰的遭遇产生了极大地共鸣,便对髯须大汉说道:“是啊!大哥,今日完全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识自家人。” 有了包清扬的松口,包清羽觉得心头一松,他最担心的就是自己弟弟介意刚刚羽阳的一击。 正在这个时候,羽阳也站了出来,诚意满满的对髯须大汉说道:“在下‘辰龙九龙’羽阳,今日之事,实在是有难言之隐,情非得已,望大领主海涵!” 说罢,羽阳又朝着瘦高个包清扬抱拳,郑重地说道:“二领主,刚才都是在下冒犯了你,恕我鲁莽!” 髯须大汉和瘦高个皆是豪迈一笑,表示不必介怀。 于是一众人便吆喝着要开席饮宴,欢迎司辰等人的到来。 司辰不知道在茫茫湍海遇到狼戾海盗,是幸还是不幸。 今夜月明星稀,狼戾海盗们的船只拼接在一起,开宴欢饮,张灯结彩,欢歌笑语,热闹非凡。 司辰向来不喜欢这样热闹的场面,便寻机找了个理由,离了宴席。 倚靠着船的栏杆,司辰遥望着海岸,那远处的星星灯火,应当就是九州最热闹的都城所在,据说那里有天下最豪华的商会,有世间最美味的佳肴,有人间最甘洌的酒水,有九州难得一见的美人…… 司辰不解的望着对岸的灯火,他在想,为什么天下最好的东西都汇聚那不远处灯火闪烁的商州。 而他转头,看到的便是船上言笑晏晏的场景,这群狼戾海盗们,嘶吼般说着最龌龊的行令号,神采飞扬的说着最下流的荤段子,嘈嘈不绝,推杯交盏,往返回复,毫不做作。 仿佛世上的繁文缛节,都是浮云,只有此刻才是人间千金难求的一刻,和最信任的人在一起,喝酒划拳,高歌唱转;和最心爱的姑娘,你侬我侬,忒煞情多;和最尊敬的长辈,情谊浓浓,欢聚一堂…… 司辰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由得微微一笑。 世人多情,连最残暴的凶徒,胸中大抵都是有柔软的地方。 狼戾海盗,虽然久负恶名,但也不失为一群铁骨铮铮的汉子。 人们对这群人望而生畏,在世人眼中,他们猪狗不如,一群禽兽。他们征伐劫掠,杀人如麻;他们寡廉鲜耻,刻薄寡恩…… 但是,司辰从他们身上看到了,敢于冒险,勇于逐梦的真性情。从他们身上感受到热血激情,无所畏惧的情怀。从他们身上发现,钢铁意志,精诚合作的精神…… 这里汇聚的,或许是一群享受海风,热爱风浪,无惧海啸,笑对风暴的人们。 作为狼戾海盗的他们不为世俗所容,但是他们不在意世俗偏见,并且他们热爱自己的栖身之所。在他们心中似乎没有什么,比此刻欢愉更加重要。 司辰不知道该如何看待这群海盗,他们的凶残,让他心有芥蒂;他们的真性情,让他感到诧异。他不喜欢面对悲惨的事情,但是他却喜欢极了那些豪情万丈的人们。 不过,这些人都是他人生中的过客,未来,他们和自己还有怎样的因缘际会,谁又知道呢! 今夜,司辰不想去纠结万千烦丝,只想走入夜海,打捞海中繁星,只可惜月明星稀,他失望的举起手中的酒壶。 少年望月怀远,朝着天际泄了一点酒,朝着深海再泄一点酒,而后自己再痛饮一口酒,有酒敬苍天,有酒敬大海,有酒敬自己,这样的日子真好! 第47章 泽国浮天水 天涯共此时 中 湍海 昨夜欢歌笑语,今晨湍海,一片祥和。 生命中会遇到灿若星辰的人,也会遇到其貌不扬的人;会遇到清风朗月般的人,也会遇到平平常常的人;会遇到胸怀天下的人,也会遇到奸佞诡谲的人…… 而这么多的形象,若是要在一人身上尽显,那此人一定非“千面观音”赢天下莫属!赢天下超凡的技艺,已经不能将之简单的称之为“易容术”了! 易容之术仅仅只是改变人的相貌,而赢天下“换面”之法早已达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天下没有他模仿不了的人,并且常人往往难以发觉他在模仿。 九州之中,人们对于赢天下的赞誉是“天下没有他渗透不入的人群”。他可以幻化众生,精于易容,对于模仿人的声音、招数,可以说是惟妙惟肖,几乎无人能够察觉。 司辰在海上第一缕阳光升起的时候,睡眼惺忪的睁眼,他静静地看着海上红日逐渐升起,烟波浩渺逐渐褪去。 昨夜,人们在极致欢愉之后,便随意地躺在船板上休息,司辰便也就入乡随俗,在船首随便找了个的地方歇息。 他是伴着月华入眠的,却是迎着晨曦睁眼的。 正在司辰感慨阳光和煦,海风怡人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只大脚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司辰疑惑地转头,意外的看到赢天下,而他却不知道此人,何时如此豪迈的躺在自己身后,他无奈的将赢天下的大脚,缓慢的从自己的肩膀上取下来。 赢天下在司辰的注视下,猛地睁开眼睛,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惊得司辰有些不自然的偏开了头。 少年腼腆的样子,逗得赢天下噗呲一笑。 “我昨夜到处寻你,可是让我一番好找呀!没想到你这小子竟然猫在这里,不过还是被我找到了!” 赢天下一边随和的和司辰说着话,一边宠溺的摸着司辰的头。 司辰有些不习惯的偏开了头,赢天下倒是没有在意司辰的不适应,反而十分自然的搂住少年的肩膀,和少年并坐着,看着海上的朝阳,幽幽的说道:“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只有我半截手臂大小。果然岁月不饶人,你如今已经长得这般清秀俊朗。尤其这双眼睛,像极了其珠圣女!” 赢天下的话语,让司辰感到十分舒适,似乎他们本该就这样惬意的相处一般。 虽然在司辰的记忆里,并没有眼前这个青衣壮汉的存在,但是赢天下给他的感觉却是亲切的舒心。 一种由衷的欢愉在司辰心底蔓延,他笑着说道:“能见到赢叔叔,我也十分开心!” 赢天下哈哈一笑,重重的拍了拍司辰的肩膀。 “当年要知道,你这小鬼头,长大了会这般好看,我一定把你抢走,一看我大哥,毛毛糙糙的,就是不会养孩子,瞧把你养得面白肌瘦的!” 赢天下嫌弃的话语,引得司辰连连发笑。明明他自己就是个糙汉子,却非要装作儒雅模样,司辰虽然不觉得赢天下滑稽,却也是他见过最有趣的叔叔。 “赢叔,这话让羽伯听到了,会生气的!” 司辰以前一直以为,“辰龙九龙”除了孙叔风趣幽默以外,其余个个应该都像羽伯那般正经古怪而又严肃才对。 如今见了赢天下,司辰对远在南阁的三叔充满了好奇。 赢天下见司辰不反对自己的言语,而且在言语中还有偏帮自己的意思,对司辰更加喜爱。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木盒,对司辰说道:“小鬼头,这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打开看看!” 司辰好奇的看了看木盒,迫不及待的打开木盒,却见里面躺着一片辨不清样貌的面具,那面具的厚度,薄弱蝉翼,晶莹透明,在阳光下散发着点点磷光。 紫色轻纱里的御歆感受到木盒里的气息,惊讶的叫道:“司辰,你真是撞大运了!没想到‘千面观音’这个吝啬鬼,竟然把‘众生相’送给你了!” 司辰不知道什么是“众生相”,他诧异彷徨的看着赢天下! 赢天下笑着对他说:“小鬼头,这是‘众生相’,将这种东西放在某人脸上,一瞬间的功夫,就能将那人的脸庞刻画下来。这个可是个装逼出行的必备法宝!今天就送给你了,千万别被我感动哭了!” 赢天下的话语,让司辰的嘴角尴尬的抽了一抽,不过他的内心除了震惊以外,剩下的都被欢喜溢满的胸膛。 司辰感慨着世上竟有这种神奇的东西,而赢天下却在骄傲的看着司辰欢喜的神情,脸上洋溢这欢快的神情。 或许是司辰的神色中有些难以置信,赢天下便让司辰转过身体,面对自己,他将那薄若蝉翼的“众生相”,小心翼翼的贴在司辰的脸上。 不过片刻,就将司辰脸上的“众生相”取下,那“众生相”贴过了司辰的脸,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只见赢天下动作潇洒的将“众生相”罩在自己脸上。 于是,司辰便震惊的看着和自己的脸一般无二的赢天下,顶着和司辰一样的脸的赢天下做了一个滑稽的表情。 司辰仔细研究了一下,赢天下此刻的脸和自己一般无二,并且找不出丝毫破绽。更让人惊奇的是,赢天下的身形也从高大强壮,变得和司辰一般高挑清瘦。 “没想到这世间还有这样的宝贝!多谢赢叔!” 司辰高兴的从赢天下手中接过“众生相”,十分臭屁的对着赢天下说道:“赢叔,不愧是‘千面观音’,真的是扮谁像谁!” 赢天下在少年的眼中看到了艳羡,这让他感到无比骄傲,他毫不吹嘘的说道:“你这小鬼头,眼光倒是极好!这‘众生相’虽然仿得了别人的脸,却仿不得别人的神态身形。虽说它算得上一件宝物,却也是不尽人意!” 司辰惊讶的发现,赢天下刚才说话的音色和自己别无二致,见证了赢天下不同寻常的变换实力,他亲眼看着赢天下不费吹灰之力换脸,神态自若的变换身形,安然闲适的变换音色。 赢天下很快恢复了自己高大武威的身形和原来的样貌,继续和司辰快意交谈。 司辰知道,此刻他见到的“千面观音”,肯定依然不是他的真实相貌。听御歆说,他神奇的八叔,曾经还是为祸一方的匪首。司辰就对赢天下的传奇经历充满了好奇。 司辰刚刚亲眼看到赢天下的变换之术,这样神奇的体验,带给司辰的,除了惊喜,就只剩下惊叹了。 初升的太阳的总是那样的阳光四射,让人无法忽视。 枫杨找遍了整个狼戾海盗的巨船,才在这个角落看到司辰,他欢快的跑到司辰身旁,对着赢天下高兴的喊道:“八师叔,我是枫杨!” 赢天下温和的拍了拍枫杨的肩膀,笑着说道:“真是个精神的小伙子!” 枫杨腼腆的挠了挠后脑勺,脸上的微笑洋溢着阳光的温度。 赢天下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递给枫杨,说道:“这块玉佩陪伴我已经有些年头,就算我送给你的见面礼。” 枫杨高兴地一把接过玉佩,连连称谢。 那玉佩晶莹剔透,青白相间,刻着麒麟之像,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那是个珍贵的物件儿! 赢天下和两个少年说说笑笑,不觉间,已经到了晌午了。 赢天下看着远处的白浪河,突然说道:“小鬼头,听说你要去南阁,我昨夜已经和大领主商量过了,等到了白浪河与湍海交界之处,你们便乘着一艘小船,自行去商州吧!” 枫杨疑惑地问道:“我师父不和我们一起离去吗?” 司辰突然意识到,羽伯似乎还没有告诉枫杨,他要去离去的决定和目的。 枫杨气恼的看着司辰,问道:“司小五,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师父要离开我们的消息!” 司辰正欲解释的时候,却听到枫杨略带哭腔的说道:“你为何不告诉我?” 枫杨这般委屈的模样,逗乐赢天下,他拍了拍枫杨的肩膀,宽慰的对他说道:“你师父应当在船舱之中,快去和他好好道别!” 赢天下的话语将落,枫杨立即恭敬的作揖告退,慌张的去找寻羽阳的下落。 司辰看着枫杨的背影,心中微微感到惆怅。 远处的白浪河水不断涌入湍海之中,涤荡着少年烦闷的心事。 看着赢天下黄色的脸庞,司辰好奇的问道:“赢叔,你会和羽伯一起去找其他叔伯的下落吗?” 赢天下微微一笑,说道:“怎么?担心你羽伯的安危吗?” 司辰的确不放心羽阳独自上路,在破书楼的那些日子里,羽阳的身体早就被蚀骨之毒拖垮了。 前路未知,是艰难坎坷,还是一路顺遂,司辰猜不到,但是如果赢天下能够陪伴羽阳一起,他相对而言会安心许多。 看着赢天下坚毅的脸庞,司辰郑重的点了点头,他的口气中略带心疼的说道:“羽伯,曾经身中蚀骨之毒,虽然毒已解,但是那毒早已坏了羽伯的身体,所以,还请八叔,帮我照看羽伯!” 司辰的话语让赢天下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恨可恼的事情。但是,他很快恢复了神色,欣慰的摸了摸司辰的脑袋,说道:“放心吧!” 第48章 泽国浮天水 天涯共此时 下 湍海 湍海还是一片平静祥和的模样,海风轻拂,阳光明媚。 枫杨从未想过,有一天离别会这样的近。 有时候,不舍是一种贪婪的情绪,是空气中漂浮着的、不肯停驻的渺小尘土,让人心底蒙尘。绝望的如同身处黑雾之中一般,看不到乌云散去,同样风雨也不落幕,让人找不到光的来处。 枫杨静静地看着羽阳的背影,心底涌着浓浓的不舍。 分别的时候,总说来日方长;但是,枫杨知道,岁月是最经不起回首的!他从心底觉得,他应当和自己的师父好好道别。 老人站在栏杆前,海风扬起他苍白的头发,白色的海鸟从他的头顶掠过。 这样宁静的画面,是枫杨所不忍心打扰的,枫杨看着任由海风吹乱发丝的老者,想着时间就在此刻静止吧! 老人似乎察觉的身后的异常,毕竟枫杨灼灼的目光,是很难让人忽视的! 当他转身,看到的便是泪流满面的枫杨。 羽阳慈祥的笑着,对枫杨招了招手。枫杨愣愣的看到羽阳的动作,等他回过神来,便立即走上前去,一把抱住老人。 羽阳被枫杨弄得哭笑不得,他安抚的拍着少年挺拔的背部。 枫杨哽咽的说道:“师父,你是不是有打算偷偷跑掉,让我找不到你!” 对于羽阳动不动玩失踪这件事,枫杨一点都没有冤枉羽阳。 当他们还生活在破书楼的那些日子里,羽阳便总是行踪不定,有的时候可能会四天半个月找不到影子,全靠枫杨为他遮掩,他才可以在破书楼来去自如。 而在羽阳失踪的日子里,最郁闷的就是枫杨了,一边担忧羽阳的安危,一边担忧被人发现破书楼的异常。 而司辰从来不担心这些事情,因为他对于羽阳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必须安然回到自己的身旁。 司辰没有枫杨一样郁闷的感觉,一方面是因为他不纠结羽阳的去处,另一方面就是他可能提前知道了羽阳的行踪。 面对枫杨不满的控诉,羽阳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每一次他出远门不想告诉枫杨,是有原因的。 造成今日尴尬的局面,羽阳觉得很大一个程度是枫杨自己造成的。 这是因为,每一次当羽阳要出远门的时候,枫杨最开始表现的漠不关心,好像他这个师父死在外面,都是没有关系的;而后就是各种找他的麻烦,各种嫌弃他这个师父;最后就是对他胡纠蛮缠,不准别人忽视自己存在! 羽阳很不想面对这样的局面,所以自那以后,每一次离去,都是干净利落的说走就走,完全不给枫杨宣泄情感的机会! 羽阳拍了拍枫杨的背,便将枫杨扯开,语重心长的说道:“枫杨啊!你已经长大了!不能老是这样纠缠师父了!” 枫杨十分气愤的看着羽阳,话里行间透露着难过,“师父啊!你怎么每次都这么无情啊!你要走了,不提前告诉我这亲徒弟就算了,怎么还让我从别人嘴里知道这么悲惨的消息呀!” 羽阳无奈的说道:“不要把每一次的离别,当做永别!” 停顿了片刻,羽阳继续说道:“‘辰龙九龙’四散各地,多年未聚,如今九州时局动荡,师父要去把昔日的好兄弟们,聚集在一起,才能更好地保护你们呀!” 枫杨将头偏向一边,擦了擦眼泪,不太想直面羽阳。 羽阳十分了解自己的徒弟,他虽然有的时候十分冲动,却是个极有主见的小子。 “等我把你的师叔们都找到了,我就会回到你们身边!你和辰儿在一起,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修炼,精进修为!” 羽阳的叮咛,让枫杨十分难过,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离开自己的师父! “师父……” 枫杨的话还没说出口,羽阳便立即坚决的说道:“我是不会带着你的!” 羽阳的态度,让枫杨实在生气,他横跨一步,从羽阳身旁走开,气闷的趴在栏杆之上,低头看着海浪拍打在船体上。 羽阳对于枫杨突然的嫌弃,毫不在意,他非常迁就枫杨的心情,摇头轻笑,走到枫杨的身边。 对于他们而言,相逢的日子不知在何时,离别却已经近在眼前。 商州白浪河 在湍海漂泊的日子,对于司辰和枫杨而言,已经接近尾声了。不远处商州,等待着这两个少年开启新的征程。 世人皆说,白浪河的风光美轮美奂。岸上的红墙黛瓦,芦苇葱葱,倒映在白浪河水中,随着河水流淌向远方。 清风微拂,浪波微动,波光粼粼,水尤清冽。 白浪河的河面十分宽阔,碧波万顷。它是商州的母亲河,世世代代滋润着商州大地,哺育着生活在商州大地上的人们。 狼戾海盗的巨船旁边停泊着一叶扁舟,那时司辰等人前往商州要乘坐的小船。 羽阳站在狼戾海盗的巨船上,俯视着安坐在小船中的司辰和背对着他赌气的枫杨,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赢天下将小鸳送入小船,笑着看了看一脸平静的司辰,还有司辰旁边闹脾气的枫杨,说道:“以后的就要靠你们自己了!” 司辰微笑的看着赢天下,镇定的点了点头,“我们会好好照顾自己的,羽伯,赢叔,不必为我们担忧!” “嗯!”赢天下看着这个让他感到骄傲的少年,说道:“暗幽族的大船,你们最好不要带走,这样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放在狼戾海盗的船队之中,是最安全的。” 司辰点头表示认可。 “我和你们的羽伯,不久也会启程,前往寒武州,这是一只灵鸽。” 赢天下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子中取出一只灵鸽,递给司辰,继续说道:“要是想念我们,大可给我们写信!” 那只灵鸽,通体雪白,长得十分娇小,圆圆的小眼珠,滴溜溜的转着,散发着机灵的光芒。 司辰觉得这是他见过最可爱的鸟类。他郑重地接过灵鸽,放入袖中,和羽阳和赢天下,不舍得告了别。 羽阳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要看着自己一直呵护着长大的少年们,离他而去。 虽然羽阳表面表现的云淡风轻,但是心里却是极为不舍的。 对于未知的事情,人们总是忐忑的等待它的到来,而此刻,羽阳的心情就是这般的忐忑。 司辰看着沉默寡言的羽伯,又看看赌气的枫杨,无奈的摇了摇头,明明告诫羽伯要好好和枫杨道别,结果还是闹成这样。 司辰看着背对自己的枫杨,拍了拍他的肩膀,极其认真的说道:“此刻,再不好好道别,相见就不知在何日了!” 枫杨肩膀抖动了一下,嘴硬的说道:“哼!那就让某人后悔去吧!” 羽阳对于枫杨的表现,倒没有感到什么意外。但是赢天下反而对枫杨刮目相看了,在他记忆里面,极少有人敢用这样的态度对他的大哥。 羽阳一生饱经忧患,性格又沉闷古板,不善言辞的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要眼睁睁看着少年们离他而去,更不要说让他对两位要远行的少年进行温情的送别。这样的事情,对他这样的人来说,是极为困难的! 虽然羽阳没有多说什么,但是司辰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不舍与担忧。 即使少年心底也十分不舍得和这个陪伴他长大的老者离开,但是有些风浪必须自己去体验。 司辰轻摇船桨,小船缓缓离开巨船,然后越来越远。 羽阳目送着,他真心疼爱的少年们,最终还是缓缓的离他而去了。尤其是那个没良心的枫杨,竟然真的半句惜别都不和他说! 司辰缓慢的摇桨,即使速度再慢,距离还是在不悲不喜的情绪里慢慢拉开。 此刻,他们的小船荡漾在白浪河的中央。 白浪河上的清风,没有湍海上的风里特有的咸味,带来凉爽的温度。却将枫杨吹得泪眼朦脓,当枫杨回首的时候,有些“迟”叫“太迟”,狼戾海盗的船队早已驶入湍海,不见踪影。 司辰感受到枫杨,低落的情绪,安慰的说道:“当我们困惑的时候,做好自己,无问西东。人生总是有很多相逢与离别,行至岔路口,我们应当翘首以盼。” 有些惜别,不及时说出口,就不知道要何时再能说出口了。 枫杨用手舀了舀白浪河水,白浪河水浸湿了他的手掌,他的手被清凉的风亲吻着,带走了他手上温暖的白浪河水。 烦恼和快乐是人生的两粒种子,在心底播种哪颗种子,哪颗就会在心底发芽长大。 枫杨明白司辰的话语,错过的便是错过了,但是还好,还可从以后的书信中知道师父的消息。 枫杨坚信,离别只是暂时的,终有一日,他们还会相伴一起,肆意快活。他微笑的看着司辰,司辰同样微笑的看着他。 司辰手中轻摇的樯橹,划破白浪河水,远处悠扬的曲声,宛转悠扬,饱含着浓浓的惜别之情,这又是谁的离别,飘荡着白浪河上呢? 第49章 惊鸿一刹那 魂悸趋心煞 商州白浪河 九州之中,有一片泽国,有一片山国,两国百姓,素来交好,不见争端。 那一片泽国位于遂宁州西北方向,名曰万水国。万水国地处商州,四季如春,商业发达。而在遂宁州东南方向的一片山国,名曰晟国。晟国地处晋州,晟都山脉便在此州,玄宗宗门就建在晟都山。 而万水国,是一个四周环水的国家,因“泽”而名,历来人文荟萃,物阜民丰。水运恒通,商业发达,各行各业,繁荣昌盛。 事实上,九州各国河流都与湍海相连,船只可通过湍海进入商州白浪河,进行频繁的商业交流。 城中,错落有致的高墙黛瓦,随风裁剪的翠绿杨柳,缓缓流淌的白浪河水,万年不倒的奢华提桥,楼台香榭,亭台雅阁,又有多少文人骚客的印记,留下多少脍炙人口的传说! 司辰等人的小船,在白浪河上飘荡了半日,已经到了白浪河的岸边。 站在岸边可以眺望到远处的城池,司辰传闻中人间天上的商州充满了好奇。 他在想,热闹非凡的城池是多么的喧嚣,灯火阑珊的街道是怎样的清冷,大气恢弘的国之殿宇是如何的磅礴…… 十里廊桥的雕檐画壁是否真如传言中那般精妙绝伦呢? 千年古刹的佛光青烟是否一直连绵不绝呢? 精致考究的亭台楼阁是否依旧矗立不倒呢? 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这里似水柔情的美人,应当是怎样的温柔婉转呢? …… 不远处的城池之中,又是怎样的一场盛世之景,是否有纸醉金迷的安逸,是否有暗藏玄机的杀机,是否有故弄玄虚的算计…… 少年不知将去何方,但是他已经在路上了。 万水国的国都,名曰汇宝城。城外的白浪河边,是一茬又一茬疯长着的芦苇,此时芦花烂漫开放。 岸边每隔一丈,便设置了一个栈桥,栈桥虽然样式简单,但是不失大气。而这些栈桥矗立在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便于来往船只的停泊。 相对而言,司辰等人的船只,略显寒酸。 那些显赫世家的船只,个个高大豪华,精美异常,船只上面的帆布上绘着的繁复花纹和遒劲大气的文字,便是各个世家的族徽和姓氏。 在白浪河上,那些显赫世家的船只,直接可以穿过汇宝城的月门,进入到城内的白浪河,汇宝城中那些精雕细刻的岸口,便是为了接待这些显赫世家。 而像司辰等人这般寒酸小船,只能停靠在城外的栈桥上。 从此处出发,赶上一日的路程,才能到达汇宝城的北门之下。 汇报城是九州各地的商贸集散地,城中房屋多为前街后河,商铺房屋鳞次栉比,朱栏层楼,柳絮笙歌,多不胜数。 城中街道,水道,民居,规划整齐。雕花楼,戏台,精致华美。石驳岸停靠着游船画舫,人们可以乘船徜徉,在桨声中领略多情的万水国风光。 那里有世间最大的花楼,楼中有九州最美的姑娘。那里有九州最大的赌坊,坊中有世间最权势的人物。那里有九州认可的商会,丹会,千年大竞,丹师公证,每每这样的大型活动,就会吸引九州众多能人异士,前来此处。 世人皆知,汇宝城的北门与月门分别位于城池的北面和南面。 北城门之上立有一只展翅欲飞的雄鹰雕像,雄鹰的眼睛是明亮的火珠,烧制而成。通体澄黄,羽翼精美,姿态桀骜。据说那是曾经最厉害的御灵族族长所赠。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但凡身处漂泊在白浪河上的往来船只上,都能看到城墙之上那只威风凛凛的雄鹰雕像。 而万水国汇宝城的月门,建造的更是大气恢宏,高大的城墙之中,镶嵌着一块万年玄铁,这块玄铁在阳光下,散发着冷冷的金属光泽。 据说这块玄铁,如同定海神针一般,深深扎在白浪河底。 那玄铁之上,还被九州最厉害的术士,画上了“内有乾坤”之阵,来往船只可凭借商州的大商行赠送的“如意令”,便可直接穿过玄铁月门,进入汇宝城中。 若是没有这商州大商行相赠的“如意令”,是绝对无法通过汇宝城月门。无论身份地位多么崇高,汇宝城的月门只认“如意令”。一只船上只要有一人身上携带“如意令”,则整艘大船便可进入玄铁之门,到达城中白浪河。 此刻司辰独坐白浪河边的栈桥之上,在此之前,枫杨直言说他一路摇桨,载着他们来到商州实在辛苦了,于是便自告奋勇带着小鸳去找点吃的去了。 故此,司辰才会孤零零的坐在白浪河边的栈桥之上,在纷飞的芦花之中,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 司辰初见此处芦花,感到十分惊奇。因为芦花时节秋风起,但是人人都说这万水国,四季如春,他万万没想到,在这里竟能看到芦花纷飞的场景,漫天白絮因风起,如同冬日白雪自在飞扬。 栈桥芦花,白浪晶莹,此处风景甚好。 司辰看着芦苇的顶上矗立在白色的穗状花序,思绪却不知飘散在何处。芦花在圆筒状的叶鞘之中,排列成锥形。 清风掠过,芦花荡漾,这些芦花如同浪花一般,接连翻涌,十分美丽。 正在司辰胡思乱想之际,一个靓丽的身影出现在司辰的星眸之中。 那是个清瘦绝美的背影,站在距离司辰一丈之远的栈桥之上。 万里白浪到此柔,芦花解意欲语羞。 风吹雪浪连云脚,千里清霜落心头。 光看那背影,便知眼前这个女子一定生的花容月貌,倾国倾城。 那女子身着粉色衣裳,衣着不显奢华,惟觉淡雅。她的发丝迎风清扬,与飞舞的芦花纠结着,追逐着。 飞花人独立,没有烟雨,没有燕双飞,但是这样的美景足以叩击少年的心灵。 栈桥边,随风摇摆的芦花,滚滚奔流的白浪河,清秀的少年,绝美的少女,静立桥头,尽享暖阳。 女子的背影在司辰的眼眸中晃荡着,晃荡着…… 本来平静如水的心底,在这一刻,突然涛声大起,风云莫测。 心如擂鼓,面红耳赤的少年慌乱的站起身来,匆匆忙忙的打算离开栈桥,寻个僻静的地方稳定心绪。却不想,他的动静引起了对面女子的注意。 那女子被惊动了,转身看到的却是想要落荒而逃的司辰。 少年滑稽的动作引得她一阵娇笑,司辰看着绝美女子的笑颜,痴痴愣愣,竟有些手足无措。 “你怎么这般看我!” 那女子似怒非怒的话语,惊醒了司辰,司辰慌忙低头,侧身而立,不再直视那女子。 与他分立不同栈桥的女子,她的声音纯净,如黄莺婉转,清脆甜美,十分动听。 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只是惊鸿一眼,那女子的样貌便深深的刻画在司辰的心里。 司辰在想,应该如何形容这样美妙的女子呢? 是啊!一个双瞳剪水,眉如翠羽,肌如白雪的女子,美的让人惊心动魄的女子。平凡的预言又怎能表现她万分之一的美貌啊! 司辰垂在身侧的右手,紧张的握了握拳头,额间隐隐有些细汗浮现,他的声音微微颤动的说道:“在下唐突了,无心叨扰姑娘……” 那女子看着司辰泛红的耳朵,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好奇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司辰被女子直白的问话,惊得忍不着侧目去看那女子的神情。 芦花在他们之间漂浮着,白絮飞扬,倒有几分影影绰绰之感。 苍苍茫茫,洁白的芦花如白霜坠落人间一般,给人圣洁之感。 芦花、女子、微风、暖阳,每一丝,每一寸,每一点,每一滴,如此相宜,恰恰好就勾勒出一幅柔美的画卷,让人难以忘怀。 司辰愣愣的开口回应道:“司……辰……” 两个字脱口而出以后,司辰觉得自己的心跳似乎漏拍了一下。 女子微微一笑,便转身离去,素手之中提着一方布裹,那素色的包裹之中,是一堆芦花。 女子的离去,让司辰心下微微感到遗憾。 他想,这应该是一个熟知医理的女子。医术典籍中,有这样的记载,芦花用水煮,取浓汁服用,可治霍乱,解鱼蟹之毒。 司辰来不及深思自己为何会想都不想,就将自己的身份,透露给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也来不及考虑自己内心深处为何会对女子深信不疑,自顾认为女子对他没有任何恶意。 成片成海的芦花,颜色虽不及艳丽多彩的花海,在司辰心底却成了不错的美景。 那不知姓名的女子已经离去了。 白浪河边的芦花还在飘荡着。 有的时候,只是惊鸿一眼,有的人就知道,爱情来了。 司辰在想,他心爱的女子似乎出现了! 而这一想法,遭到了御歆无情的嘲笑,因为御歆认为,司辰作为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但凡看到漂亮一点点的姑娘,就会变成傻子模样! 司辰对于御歆的嘲笑,早已经习以为常,他问御歆是否知道那女子是谁,御歆告诉他,那一看就是个名不经传的女子,就是他人生的过客,让他乘早死了心。 但是司辰还是觉得,他会和那女子再相见! 第50章 人前摇折扇 醒木重拍桌 上 商州汇宝城 白浪河边的那抹倩影,从司辰的世界消失了,却没有从他的心里消失。 枫杨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辆牛车,三人草草收拾一顿,酒足饭饱之后,便随着牛车,悠然朝着万水国的都城——汇宝城,进发了。 赶牛车的老伯是个非常热情的庄稼汉,一路上滔滔不绝的说着万水国里的趣事。 司辰侧坐在牛车的后面,背对着驾车的老伯,眺望着与他距离越来越远的白浪河,眺望着河边一茬一茬的芦苇,还有那因风而起,自在飘扬的洁白芦花。 少年一条腿悬在车旁,一条腿蹬着车舆,随着颠簸的牛车,那条悬空的长腿,一路晃荡着。 他的右手的手腕搭在曲拱着的腿上,手上还拿着一本微卷的书册,书页在牛车的颠颠中,发出“唰啦唰啦”的声音。而他的左手中,握着一枚珠子,那珠子圆滚滚的,但是却黯淡无光,显得十分普通。 司辰的思绪早已不知飘到何处…… 小鸳侧坐在牛车的侧边,在枫杨与驾车老伯一来二去的聒噪声中,显得极为安静,谁也不知少女紧皱的眉间,到底隐藏着怎样的愁绪。 枫杨很随意的躺在牛车的茅草堆上,很惬意的和那热情的老伯交谈着,“老伯,我从小就听说,商州汇宝城,热闹非凡,繁华无比,不知道这里有哪些好玩的?” 那驾车的老伯,本就是个朴素的庄稼汉,他高声应和着枫杨,说道:“我一个种地的老家伙,哪里见识过哪些花花世界,我看你们气质不凡,定然都是教养极好的世家子弟,去了汇宝城,可千万别被乱花迷了眼……” 枫杨嘴里叼着一根茅草,说话有些含糊不清,“老伯,我们不过是出生平常的商贾之家,应家中长辈要求,出来历练。听说汇宝城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才想来见识一番。老伯,不妨提点一二,我们也不至于到了汇宝城后,洋相百出。” “哈哈哈……” 枫杨的话语,逗得驾车老伯哈哈大笑,一边甩动着手中的牛鞭,一边转头和枫杨说道:“我只听说过,风月楼中美娇客,千金难买玉温香。汇宝城中第一楼,巧舌如簧扇轻摇。一场纵赌几家贫,后车推鉴前车覆。紫阳天上神仙客,丹香入口须惊叹。千年大竞珍宝阁,一掷千金又何妨。飞龙异兽不可数,游船画舫听雨眠。自在逍遥浪荡客,来此胜地忘归乡。” 驾车老汉的一席话,使枫杨好奇不已,他连忙坐了起来,追问老汉,“老伯,你说的这些真有意思,可否细细为我讲解讲解。” 老汉难得遇到个说话投机的人,便忍不住多说了几句,“风月楼中美娇客,千金难买玉温香。说的是这风月楼中的花魁,美艳无双,有人为其一掷千金,也难见她的绝世容颜。汇宝城中,最有名的酒——玉温香,就是这花魁亲手酿造。” 小鸳疑惑的皱了皱眉头,转头看向老汉,状若无意的问道:“老伯,不知那花魁,姓甚名谁?” “似乎花名叫做青卿,我曾远远的瞧过一眼,仙风轶貌,清尘脱俗,难怪引到世家子弟为她豪掷千金……” 枫杨对于花楼,没什么多大兴趣,他其实比较想知道万水国中的辰龙酒楼的情况,于是打断老汉的话语,继续问道:“老伯,那汇宝城中第一楼,巧舌如簧扇轻摇。又作何解呢?” 老汉对于少年的无礼之举,似乎并不在意,他回应道:“汇宝城中第一楼,说的是名震九州的辰龙酒楼,据说它在九州各有分店,酒楼的样式都一般无二。辰龙酒楼是汇宝城中,最大的酒楼,里面住着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里面还有个巧舌如簧的说书人,是个博古通今的主儿。江山风雨,岁月山河,刀光剑影,侠骨柔情,神鬼志异,尽在他口。” 枫杨轻笑,“那真是个厉害的人物!” “这是自然,别看这说书客,年纪轻轻,修武境低微,却是个不好惹的主儿!汇宝城中,不知多少有权有势的人,捧着他,敬着他!” 小鸳随手扯了一片路边野树上的叶子,攥在手里,若有所思的揉搓着,“这说书客这般厉害,可有人知道他的来历?” 老汉摇了摇头,“我只听说,此人姓秦,人们都叫他‘谪仙人’。” 枫杨朗声一笑,“那此人定是个俊逸非凡的人物!” 老汉哈哈大笑,说道:“恰恰相反,他是个其貌不扬的人!” 小鸳无聊的扔了手中的叶子,不再多话。 一股叶子的清香钻入枫杨的鼻中,枫杨看了看小鸳,少女沉静的面容之中,似乎有些愁绪不展。 枫杨微微皱眉,但是他很快就恢复了神情,他惊讶的对老汉说道:“那为何人们还会叫一个其貌不扬的人为‘谪仙人’呢?” “有时候,气质这个东西,解释不来!” “老伯,说的有理!”枫杨十分认同老汉的话语,“不知,一场纵赌几家贫,后车推鉴前车覆。说的可是九州第一赌坊——长乐坊?” 老汉点头称是,忍不住多说了几句:“这长乐坊,据说是国师的产业,里面日进斗金,不知多少人在哪里,败光祖业……” “我听说,万水国的国师,是个极有趣的老头儿,是真的吗?” 少年天真的话语,让老汉失声大笑,“我们的国师呀!是个过惯了闲云野鹤日子的人儿,作为一国师表,他为了万水国殚精竭虑,倾尽毕生心血。只是有些不知好歹的人,却觉得国师是个趋炎附势,为了利益装神弄鬼的小人。” 老汉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城中几座茅草屋凑合在一起的屋舍,便是国师府了。虽然屋舍俨然,不过在这恢宏气派的都城之内,倒是有些显得格格不入。” 枫杨呢喃着说道:“这般人物,若不是国事繁多,怕是早就隐居山林了吧!” 枫杨的话语,引得司辰低笑一声,“能这般高调的做出不同常人的举动,这万水国的国师,要么就真的是一个想要隐世的高人,要么就是个虚伪至极的沽名钓誉之徒。” 老汉对司辰的话,十分不苟同,他骂骂咧咧的说道:“你这小娃娃,懂个屁!” 老汉似乎有些气愤,驾车的把式也变得十分凶悍,枫杨摇摇晃晃的稳住身形,立即讨好的说道:“老伯,千万别跟我身后那个脑子抽风的人一般见识!他小时候发高烧,烧坏了脑子!” 司辰无语的瞪了一眼枫杨,因为懒得和他计较,将手中的书页翻了一个翻,便继续神游。 老汉转头看了一眼背后的司辰,看着思念痴痴傻傻的模样,便不再怀疑枫杨的话语,驾车的动作也变得舒缓起来。 有些同情的对枫杨说道:“我看你身边的少年,痴痴傻傻,你一定为他操了不少心!” 枫杨十分沉痛的叹了一口气,用一种往事不堪回首的口气,对老汉说道:“老伯,真是见地卓越!” “我这人一直身无长物,看人向来极准!” 司辰对于二人的谈话,一阵腹诽。但是,想到毕竟是在别人的牛车上,为了枫杨的面子,于是他便继续默不作声的假装痴呆! 枫杨夸赞了一番老汉,继续问道:“老伯,紫阳天上神仙客,丹香入口须惊叹。丹师总会中的丹药,真的如此惊奇吗?” 老汉声音里充斥着不满,不屑的说道:“不过是一群宵小之辈聚在一起玩闹!哪里值得这般盛赞!” 枫杨对于丹师总会并不好奇,他继续问道:“天下第一拍卖行——珍宝阁中,一定有很多稀世珍宝吧!” “那是自然,不然那句‘千年大竞珍宝阁,一掷千金又何妨’,你当是凭空而出吗?” 老汉说完,尤不尽兴,继续说道:“千年大竞,可以说是万水国的盛会。每每举行,‘四象’‘一能’麾下人马,几乎全部为之保驾护航!” 枫杨惊叹的说道:“难怪从未听闻,有人敢在珍宝阁胡作非为!” 老汉呵呵一笑,“倒也不是人人都不敢,据说上一次千年大竞,‘辰龙九龙’便因一件拍品,大闹了珍宝阁!” 司辰与枫杨对视一眼,枫杨便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好奇的问道:“还有这等骇人听闻的事情发生啊!老伯,你可知具体缘由啊!” “我不过是个种地的庄稼汉,知道的都是些坊间传闻,哪里知道具体缘由!” 枫杨一怔,好奇的问道:“不知传闻中,对此事是何说法?” 老汉摇了摇头,言辞平淡的说道:“坊间对此众说纷纭,不过大家一致认为此事皆因其珠圣女的玉简而起!” 司辰大惊,他没有想到这商州的千年大竞,竟然还有他娘亲的遗物出现。圣女玉简到底是什么?其隐藏中又隐藏着怎样的玄机呢? 老汉似乎并不像继续珍宝阁的话题,枫杨也就适可而止的停止询问。 第51章 人前摇折扇 醒木重拍桌 中 商州汇宝城 飞龙异兽不可数,游船画舫听雨眠。自在逍遥浪荡客,来此胜地忘归乡。 虽然驾车的老汉,并没有再给枫杨解释后几句话语,但是司辰知道“飞龙异兽不可数,游船画舫听雨眠”说的是两个地方:自在***、流连回香舫。 一个是飞禽异兽汇聚之所,一个是美味佳肴遍布之地。 九州之中,修行者的奇异坐骑,皆出自自在***。而自在***的阁主,却是个极其有趣的人物,坊间对他的传闻众多,但却是众说纷纭。 若说流连回香舫中的佳肴,要说是,美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尝,是毫不夸张的!那真是珍馐美味,应有尽有。 各色菜肴,不仅色味俱佳、其味无穷;而且它能引发人们内心深处的喜怒哀乐、记忆中的悲欢离合。 “自在逍遥浪荡客”,说的应该是,为情所困,为情所苦的九州第一剑士,为了一个女子,不愿离去,痴守在汇宝城里。 司辰低声呢喃: 风月楼中美娇客,千金难买玉温香。 汇宝城中第一楼,巧舌如簧扇轻摇。 一场纵赌几家贫,后车推鉴前车覆。 紫阳天上神仙客,丹香入口须惊叹。 千年大竞珍宝阁,一掷千金又何妨。 飞龙异兽不可数,游船画舫听雨眠。 自在逍遥浪荡客,来此胜地忘归乡。 不过是几句平平无奇的打油诗,却让司辰内心怅然。他在想:谁为美娇客痴狂;说书人有怎样的故事;长乐坊中何人能长乐;丹药飘香谁能懂;珍宝阁中几多宝;自在逍遥的人儿在哪里;世上真的有唇齿留香的佳肴吗;浪荡客所爱的女子又在哪里呢…… 少年喟然长叹,万水国,真是个充满故事的地方…… 紫色轻纱里的御歆,啼笑皆非,调侃道:“司辰,没想到你一个活的跟个深闺里的姑娘似的人儿,倒是知道不少九州中的趣事儿!” 司辰闭目,用心神和御歆交谈,自我调侃道:“活在深闺里的人,也要自己找些事情,不然,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怎么熬得过去呢!” 御歆咯咯直笑,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这个驾车的老汉,可不是个一般人哦!” “我感受到了!他的气息吐纳的平常人更加沉静缓慢,一定是个修武境的高手,不过我是看不出他的修为,不知道你有什么见解呢?” 御歆笑嘻嘻的说道:“见解倒是没有,不过就是刚刚在你说,万水国国师若不是个隐士高人,就是个沽名钓誉之辈的时候,从那老汉处探知了一些事情而已!” 数月相处,司辰已经摸透了御歆的性子,于是十分上道的“好奇”的问道:“不知姑娘探知到什么,可否和在下分享一二?” “这老头是万水国国师的人,好像是他们家的大小姐,丢下他们,自己跑了,他打算先回去和那个不知道是想当隐士高人,还是个真的沽名钓誉之辈的国师大人汇报。” 司辰快速的瞟了一眼老汉,心道:“原来如此!” 那老汉被司辰瞟了一眼,似乎有所感应,快速的回头看了一眼,却只见到枫杨脸上的傻笑。 汇宝城的北城门之上立有一只展翅欲飞的雄鹰雕像,已经映入少年的眼中。 他们到了,到了这个充满传奇的地方了…… 那老汉放下少年们,便驾着车离去了。 徒留少年和少女,站在北城门下,呆愣的看着高大的城门。 等枫杨回过神来,老汉早已不见身影,枫杨遗憾的想:还没有和老人家好好道谢呢! 司辰看着北城门上,威风凛凛的雄鹰,心道:终于到了! 是啊!他离遂宁州又近了一步! 城门之上的雄鹰,火红的眼睛睥睨着城下来往的人们,它通体澄黄,羽翼精美,姿态桀骜。 虽然司辰没有看过术州之鹰,但是城门之上的雕塑,倒是能够感受到术州之鹰的矫健与强悍。 三人欣赏了一会儿雄鹰雕像,便朝着城中走去。 汇宝城,的确和传闻中所说的一般无二。 这里的街道热闹非凡,人们接踵摩肩,川流不息。精致考究的亭台楼阁、大气恢弘的国之殿宇,商铺房屋鳞次栉比,朱栏层楼,柳絮笙歌,多不胜数。 到了这里,司辰才真正明白,什么叫“乱花渐欲迷人眼”! 规划整齐的街道、水道、民居,在这片四面环水的泽国之中,显得十分整洁。 司辰等人在汇宝城中闲荡着,领略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还有河道中精美繁复的游船画舫,以及从船上飘荡过来的曲声和歌声。 这里真的是难得的人间温柔富贵乡,难怪人们流连此地,不愿离去。 “找到了!” 枫杨一声大吼,吓得司辰和小鸳微微怔神。 司辰似乎早就习惯了枫杨的一惊一乍,转身继续欣赏河道风光。 小鸳不解的问道:“枫哥哥,你找到了什么?” 枫杨指着对岸高大的建筑,兴奋的说道:“那是辰龙酒楼!” 司辰顺着枫杨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河道对岸的建筑,的确就是辰龙酒楼。他微微一笑,说道:“今夜,总算有个落脚的地方了!” 枫杨高声说道:“好久都没睡过舒适的床榻了,司小五,你觉得以你的面子,我今日能睡个什么级别的客房呢?” 司辰轻笑,打趣的说道:“我的面子,大概就够你住个柴房吧!” 小鸳噗呲一笑,“原来辰龙酒楼少主的面子,只够住个柴房呀!” “原来我是辰龙酒楼少主啊!我怎么不知道呢?”司辰转身瞪着小鸳,说道:“辰龙酒楼和我有关系吗?” 小鸳微微一怔,她刚刚口无遮拦的说错了话了。对于辰龙酒楼的主人是圣女其珠这件事,九州知道的人,向来只是心口不宣,司辰从未在众人面前说过自己是辰龙酒楼的少主,辰龙酒楼也并未对外宣传,他们的少主就是司辰! 枫杨最见不得司辰欺负小鸳,立即挺身而出,说道:“这件事情,不都是大家心照不宣的嘛!你这般咄咄逼人,干什么!” 司辰头疼的看了一眼枫杨,然后瞟了一眼小鸳,摇了摇头,转身朝对岸的辰龙酒楼走去。 枫杨奇怪的挠了挠头,他不明白司辰眼中的深意,只是安慰小鸳道:“小鸳,别理会司小五那个疯子!他时常这般不正常!” 走在前头的司辰,听到枫杨的吐槽,身体一僵,而紫色轻纱里的御歆,乐的直笑,调侃道:“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为了一个女人,兄弟反目……” 司辰真是受够了这群人,蒙头朝前走着,懒得搭理他们。 …… 商州的辰龙酒楼,相较砜州,似乎并无差别。 酒楼之中,人影错落,街上传来两三声吆喝,酒楼门口也聚集着很多人,而楼中高台之上,坐着一个人,那人其貌不扬,却一手轻摇折扇,一手微拍醒木。 只听那人说道: “各位看官(啪!),上回我们说到负心郎心生两意,烈性女病中伤情(啪!)。 今日且讲这高洁女子司徒明月如何斩断情丝,诀别负心郎。 欲知详情如何,且听我细细分说, 伤情最是晚凉天,憔悴斯人不堪言,吆酒催肠三杯醉,寻香惊梦五更寒。叉头凤斜卿有泪,天上凤凰本高洁,穴中蝼蚁安能比,有情总被无情伤! 话说,司徒明月本是国师之女,仙姿佚貌,才华横溢;桃腮称银面,珠唇配玉牙,纵非月宫嫦娥容,不输当年美其珠。 如此惊才绝艳的女子,却被山野之女横刀夺爱!可恼也!可恼也! 这司徒明月与那负心郎本是青梅竹马的恋人,却不想在大婚在即,这负心郎竟对一个孤女,一见倾心,誓要娶那孤女为妃,全然不顾往昔情谊。 司徒明月本就是心有傲气的女子,怎甘心受此折辱。不顾伤病,狠下决心,对峙负心郎,挥剑断袖,一剑断情,从此远走天涯。” 只见说书人折扇一摇,醒木“啪”的一声拍在桌上。 宛转悠扬的唱到:“朝闻心另属,病中惊坐起。闻君有两意,故来相诀别。” 司辰还在破书楼时,常常能听到长孙嫣然唱这首《与君绝》,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其貌不扬的男子,将这唱曲演绎的极好,长孙嫣然是拍马,也赶不上此人的造诣! 一曲唱罢,那人折扇微转,醒木再拍,朗声说道:“惊才绝艳烈性女,浪迹何方?预知后事如何,且听我下回分说。” 这说书人和一般的说书人,大有不同之处。平常的说书人,每逢说书,必然摇头晃脑,指手画脚,表情夸张,时而扮男,时而扮女,幽默滑稽,令人目不暇接,啼笑不止。 而这个说书人,没有夸张的表情,不做滑稽的动作,言辞恳切,饱含情感。**处,能引得哄堂大笑;悲情处,也让人如泣如诉,声泪俱下,无人不悲,无有不恸。 司辰站在辰龙酒楼的门外,和微观的众人一般,高声喝彩,不得不承认,这说书客当得起“巧舌如簧”四个字! 第52章 人前摇折扇 醒木重拍桌 下 商州辰龙酒楼 虽然,辰龙酒楼世间仅有九座,但是各州的辰龙酒楼修建的似乎并无差别。各州风光迥异,但是这酒楼却能毫不违和的融入各州特色之中。 司辰打量着这座和砜州辰龙酒楼差别不大的酒楼,忽然强烈的思念羽阳和孙而望,那两个陪伴他成长,呵护他成长的长者。 正在司辰站在人群中发呆时,一个身着小厮衣服的少年,不小心撞到了司辰的肩膀,二人目光对视那一刻,司辰惊讶的叫到:“天涯!” 天涯也十分惊奇的看着司辰:“司辰!” “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怎么会在这里?” 两个少年异口同声的问着对方相同的问题。 枫杨发现了天涯的存在,兴奋的跳到天涯身边,一把搂住天涯的肩膀,说道:“天涯,我说之前在砜州怎么见不到你,原来你偷偷到了这个好地方!” 天涯重重的拍了一下枫杨的脑袋,“没大没小!叫师兄!” 枫杨揉了揉脑袋,很不乐意的哼了一声。 天涯瞟了一眼站在枫杨身后的女子,微微愣神,不解的问道:“小鸳!你为何在此处?” 司辰对于天涯认识小鸳这件事,有些意外。但是他很快就掩饰好自己的神情,他觉得对于小鸳的事情,到时候应该好好和天涯聊一聊。 司辰看了看周围的人群,眉头微皱,说道:“这里人多嘴杂,我们还是进去再细说吧!” 天涯点了点头,说道:“你们随我来!” 三个少年勾肩搭背的走入辰龙酒楼,却都没有发现走在他们身后的小鸳,有些愁眉不展。或许,在这里遇到天涯,是她意料之外的事情吧! …… 司辰坐在辰龙酒楼的密室之中,心道:看来每座辰龙酒楼之中,都有这样的密室存在。 少年再回想,刚刚看到的辰龙酒楼的样式,他发现万水国的辰龙酒楼外部也有九九八十一个翘角向外延伸,墙体用黄色琉璃瓦覆盖构建而成。 同时,楼外皆用白玉雕刻了麒麟之像,屋内门窗饰以飞天,坐佛,祥龙,瑞凤,花鸟虫鱼图案,观之仙境历历,妙趣横生。 这里的装饰和摆设都和砜州的辰龙酒楼一一吻合。 司辰心道:看来九州辰龙酒楼建造一般无二,所言非虚! 在这间石室之中,枫杨叽叽喳喳,添油加醋的和天涯说着他们离开砜州的一路上的遭遇。 从大战司其圣,到冢林逃亡;从对决暗幽魔女,到地牢遇见小鸳;从逃离幽州,到遇见狼戾海盗…… 事无巨细的一一讲解给天涯听。 在这个过程中,司辰第一次觉得枫杨说故事的能力,确实不凡,绘声绘色,有理有据! 想来,在破书楼的日子里,枫杨能够顺风顺水的应对各种人物,大概就是他这方面的才能很突出吧!光看他应对翠柳,谎话张口就来,司辰突然意识到,他“小看”枫杨了! 司辰微微摇晃手中的茶盏,微笑着听着枫杨的娓娓道来,好似故事的主角是其他人一样。 天涯是一个看起来呆萌的少年,实际上是个做事周全,从不瞻前顾后的人。所以,孙而望一直很疼爱这个徒弟,而天涯也几乎从未让孙而望操过心。 听完枫杨的描述,天涯才知道司辰等人离开砜州以后,经历了这么多的波折。 他摸了摸枫杨的头,“没想到八师叔竟然隐匿在狼戾海盗之中,师父好久都没有收到你们的消息了。这样的好消息,一定要告诉他老人家!” 司辰关切的问道:“孙叔,近来可好?” 天涯微笑说道:“我师父,你还不知道吗?向来就是个知道躲事儿的主,低调得很,没什么人会找他老人家的麻烦,他自然快活的很!” 天涯是个风趣幽默的人,每当他微笑的时候,脸上都会浮现浅浅的梨涡。 “小鸳,你为何在此处?还和司辰他们在一起,师父老人家可知道你外出了?” 天涯好奇的望向小鸳,一连问了他多个问题。 小鸳背对着天涯,呐呐的说着:“我去哪里,是我的自由,你们管不着!” 小鸳任性的话语,让天涯倍感无奈,他好声劝慰道:“你私自外出,师父怕是还不知道!到时候,我派人送你回砜州,莫让师父他老人家担心。” 司辰打断了天涯和小鸳的对话,好奇的问道:“天涯大哥,为何我在砜州从未见过小鸳姑娘?” “哎!”天涯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头疼的说道:“此事,说来话长!小鸳,是师父故友之女,前些日子才被寻回。” “哦?”司辰语气不善对小鸳的说道:“我和姑娘,从不相识,姑娘为何不远万里,只身涉险,来到砜州寻我?” 小鸳微微皱眉,瞪了一眼司辰:“司辰,你可真是自以为是,谁告诉你,我是来寻你的!” 司辰嗤笑一声,“在幽州,枫杨可不是就说,你是孙叔派来救助我们的吗?” 枫杨最见不得的就是司辰欺负小鸳,他不满的说道:“你都说那是我说的了,怎么知道一定是小鸳的原话!” 司辰看着枫杨义愤填膺的模样,恨不得一掌拍死枫杨这个傻子。心有不忿的想到:果然世态炎凉,想当初在破书楼的时候,这群人一个个都嘘寒问暖的叫自己少爷。如今啊,能唤他一声“司辰”,似乎都是他极大的面子了!真是世态炎凉! 司辰痛心疾首的摇着头,枫杨理直气壮的怒视司辰。 天涯看着这剑拔弩张的场景,立即跳了出来,岔开话题说道:“你们初来商州,可有什么有意思的地方想要游玩一番的?” “没有!” “没有!” 天涯看着两个表里不一的人,异口同声、阴阳怪气的说着同样的话。很无奈的摊了摊手,说道:“待会儿,我带你们见见秦先生!二位可有兴趣?” 这位“秦先生”成功的引起了少年们的注意,他们全然忘记了刚才的不快。 枫杨对刚刚高台上端坐的说书客,可谓是极其佩服,他殷切的看向天涯,好奇的问道:“天涯师兄,这位秦先生到底是何方神圣?” 司辰一边嫌弃的看了一眼枫杨狗腿的样子,一边热切的关注着天涯的话语。 天涯也没想到,这两个初到商州的少年,这么快就“迷恋”上“巧舌如簧说书客”。他神秘的笑了笑,对司辰和枫杨说道:“就不告诉你们!” 枫杨翻了个白眼,嘴角微挑,挑衅的说道:“你怕是不知道吧!” 司辰不满的重重的放下手中的茶盏,意外的和枫杨保持统一立场,不屑的说道:“有的人啊!明明知道的不多,非要打肿脸充胖子!” 天涯看着眼前两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少年,哭笑不得。他突然觉得自己刚刚多管闲事了,这两个人相处多年,向来相爱相杀,刚刚自己实在是烂好心了! “我知道,但是我就不告诉你们!” 天涯很傲娇的说道:“你们爱信不信!” 面对这种情况,司辰向来都是只看好戏,他是一个能够克制自己好奇心的人。换做以前,他可能还会装模作样的旁敲侧击的打探一番,如今他有了紫色轻纱里的御歆——这个神助攻。想知道一些事情,对他而言,更是轻而易举了。 司辰低头瞟了一眼紫色轻纱,向御歆打探天涯的想法。 可是得到的回应却是,“司辰,没有绘纱阁的灵阵滋养,我的神魂力量已经逐渐低微了!万水国国师府有一方灵泉,我需要哪里的泉水,不然我可能支撑不了多久了!” 御歆的话语让司辰震惊不已,想到御歆在幽州之时,耗费许多神魂之力,助他脱离困境。御歆对他有恩,司辰是绝不可能让她出现意外的! 更何况,司辰是个重视承诺的人,他答应御歆,帮她恢复肉身,是一定要做到的! 司辰关切的询问御歆,“你还能撑多久?” 御歆虚弱的说道:“最多七日!” “拿到灵泉水,我该怎么做?” 司辰的话语让御歆感到心安,她说:“将轻纱泡在灵泉水中,三日即可恢复!” 枫杨还在纠缠天涯,他对辰龙酒楼中的说书人,充满了好奇。 只有小鸳注意到司辰突然低落的心绪,这个少年总是突然间忧郁,在破书楼是这般,离开破书楼亦是这般,小鸳觉得司辰真是个矛盾的存在,她在想:他难道是因为不知道说书客的背景而抑郁吗? 天涯被纠缠的无可奈何,只好投降的说道:“秦先生,是晟国皇室中人。因与圣女其珠有交情,在圣女弥难之后,便留在辰龙酒楼帮忙了!” 小鸳发现司辰似乎并未在意天涯所说的内容,这让她十分疑惑,这个少年突如其来的忧郁,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枫杨惊讶的说道:“没想到,秦先生背景这么强大!” 天涯无语的看着枫杨臭屁的神情,无奈的继续说道:“人前摇扇,醒木拍桌。伶牙俐齿,口若悬河,说江山风雨,更说岁月山河。说刀光剑影,更说侠骨柔肠。说浪迹天涯,更说血雨腥风……” “哈哈哈……” 天涯的话语还未说完,一阵豪迈的笑声便打断了他的呈述…… 司辰心道:是他! 第53章 盘铃声清脆 夜街火幽微 上 商州辰龙酒楼 司辰静静的看向密室的入口,等待谜底的出现在他目光所及之处。 他想,那豪爽的笑声的主人应当就是说书客。 果不其然,出现在密室入口的身影正是那“巧舌如簧”的说书客…… 司辰微笑的看着出现在他眼前的长者。 那男子同样微笑的打量着司辰,不得不说,他初见司辰时,便被司辰的眼眸惊呆了,但是他很快就从怔神之中走了出来。 司辰觉得眼前的男子是一个气宇非凡的男子,他的发丝灰白,面容却不显苍老。这个眉目舒朗,鼻梁高挺,嘴唇厚重的男子,在年少的时候定然是个俊朗风流的人物。 说书客摇着手中的折扇,笑骂道:“我道,天涯去哪儿厮混去了!原来在这里说我长短呢!” 天涯一副被抓包的尴尬模样,无奈的笑道:“这还不是怪先生英武非凡,多少人倾倒在您的绝世口才之下……” 说书客轻咳一声,天涯立即停止自己的夸夸其谈。 司辰看着说书客将手中的折扇收了起来,手握扇柄,轻轻敲击自己的手掌,朝自己和煦的笑着。 思虑再三,说书客便打算询问这群少年的来历。他温和的说道:“鄙人秦浩臻,不知诸位少年是何许人也?” 司辰朝说书客作了一揖,正欲回复说书客的问话。 天涯压根没给司辰机会,立即回应道:“先生眼前的是蜀国司家五少——司辰,我身旁的少年真是羽师叔的徒弟——枫杨。” 天涯又指了指站在一侧的小鸳说道:“这位姑娘是我师父故友之女,名唤小鸳。” 秦浩臻在听到司辰的名字的时候,呆愣了片刻,他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尤其那一双熠熠生辉的星眸,和他记忆中的某个人的眼眸重合了! 他压抑之内心彭拜的激动之情,颤声说道:“司……辰……” 秦浩臻未曾想过,与那惊才绝艳的女子的孩子,会是在这般光景中相见。那女子的神韵在眼前的少年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尤其是那双星眸,完美的展现了他母亲的神采。 秦浩臻低声说道:“你长得可真像你的娘亲……” 说书客的声音低沉,但是室内的少年们却听得一清二楚。 司辰遗憾的想到,若是御歆神魂安好,还可以请她探知探知,眼前的男子和自己的娘亲又怎样的故事。 如今只能遗憾的叹气,司辰知道,像这般云淡风轻的人,满眼的故事,却是最不爱谈及过往的! 天涯对司辰的介绍只是司家五少,而非辰龙酒楼的少主,或者圣女之子之类的名号。对于这一点,小鸳十分困惑不解:明明司家五少,是这个阴郁少年最想摆脱的身份;明明他拥有那么多体面的称呼,为何会选择那样满载屈辱的身份呢? 秦浩臻发觉自己稍许失态了,深深的看了一眼少年,便转身离去了。 徒留室内少年们一脸茫然的面面相觑。 …… 天涯为司辰等人安排了住宿,由于商州千年大竞在即,辰龙酒楼之中鱼龙混杂,天涯叮嘱三人说道:“你们尽量保持低调,如今辰龙酒楼之中,人物关系错综复杂,你们可要小心行事,莫要给我找麻烦!” 司辰挑眉看了一眼天涯,一言不发的转身进入客房,闷声关上了门。 枫杨看着司辰行云流水的动作,再看天涯头疼的神情,心疼的拍了拍天涯的肩膀,也就转身进了司辰房间对门的房间之中。 小鸳好奇的问道:“天涯哥哥,他们这是什么意思啊?” 天涯心情抑郁的说道:“小鸳……千万不要学他们!他们这样一定会吃亏的!” 小鸳不解的看了看两侧紧闭的房门,疑惑的说道:“他们除了没有理会你以外,也没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啊!” 天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以我对他们的了解,这就是暴风雨的前奏啊!” 说罢,便转身离去,留下一脸不解的小鸳,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天涯太了解司辰和枫杨了,当这两个人忽视旁人的嘱托的时候,一定会搞出大事情。看来,这几天一定要好好派人看住他们,一定不能让他们胡作非为! 天涯回到密室之后,立即给孙而望写信,说明司辰、枫杨和羽阳的情况。 夜幕悄然降临,汇宝城中的街道灯火阑珊,此时万籁俱寂,司辰心中却有些怅然,他忐忑不安的看着手中的紫色轻纱,他明显感受到里面的神魂之力快速衰微。 黑暗中的司辰,端坐在椅子上,手中的茶杯里的茶水早已冰凉。他突然起身,轻声打开房门,发现枫杨和小鸳房中的灯火早已熄灭, 司辰的器魂极其敏锐,他屏息凝神的感受一番,发现枫杨早已熟睡,而小鸳房中全然没有半点气息。 司辰轻手轻脚的关上房门,纳闷的想到:这个小鸳到底何时离开的,看来还是低估了这个女子! 司辰快速的换了一身夜行衣,翻身从窗台一跃而下,飘然落至辰龙酒楼的檐角之上。 而司辰离开的檐角之处,一个女子显了身形,正当她要追上去的时候,一个修武境高超的人,突然尾随在司辰的身后。 那女子立即取出隐形兽的毛发隐去身形,才没有被那修武境高超的神秘人发现。 司辰修武境虽不高深,但是常年躲避长孙嫣然和司其圣等人的眼线,他的脚下功夫早就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 几个飞踏之间,司辰已经看到不远处的传说中的国师府了。 万水国的国师府果然和传言中一模一样,只是几间茅草屋拼凑在一起的府邸,和这恢宏气派的都城相比,的确有些显得格格不入。 少年站在屋顶,静静的眺望着国师府。他不知道他身后不远处,一个神秘人掩藏在屋宇之下,也在静静的观察着他。 不远处的国师府,房屋上的茅草,色泽美观高雅,质朴、清香的茅草气息让人沉醉。明眼人一眼便能瞧出这些茅草非同一般。 司辰从这片屋宇中感受到的不是穷苦极乐的潦倒生活,而是一种返璞归真的向往。 房屋建造均以竹木为主体,明明此处没有竹林。司辰似乎能够从这片屋宇之中感受竹子的清香,竹林的幽静。 少年不得不承认,住在这片屋宇之中的老者,一定是个胸怀开阔之人,不管沧海桑田,依旧闲情自在之人。 司辰似乎能够想象出一个饱经风霜的老者,以敦厚、淳朴的形象独坐在院中的茅草亭中,髯发银须在风中轻轻飘动的场景。而老者心中所想的应当都是青山为邻,翠鸟相伴,怡然面对田间花开花落之景。 司辰心道:这万水国国师,原来真的是一个想要隐世的高人呀! 司辰瞟了瞟腰间随风清扬的紫色轻纱,子夜寒星的瞳孔之中散发着坚毅的光芒。他毫不犹豫的飞身闪入国师府邸,却不知道,在他踏足国师府的那一刻,便已经惊动了院中人…… 少年在院中转了几圈,突然发觉自己似乎陷入了某种阵法之中。 司辰自小便生活在司家破书楼之中,破书楼中虽然没有什么高深的功法秘籍,却私藏了许多神鬼志异、奇门遁甲、五行八卦一类的书籍。 所以他对于阵法之类的研究,虽然没有炼丹来的熟能生巧,但是也不至于被困在这种阵法之中。 奇门遁甲一直是一种秘术学问,一直被称为帝王之学,其中奥秘是极端守秘的,不得泄露于外人,所以说它是秘传之中的秘传。 司辰能够习得一些皮毛,其实都是因为三百年前暂避破书楼枯井之人的馈赠,若不是那时那人赠他丹方古籍和奇行八卦之书,司辰也不会知道这些。 司辰下意识的摸了摸怀中的明珠,心道:看来我已经被人发现了! 如今之计,也只能随机应变了。 司辰闭目回想,昔日所学。 “奇”、“门”、“遁甲”三者组成奇门遁甲之术。咒、符、印为三奇;休、生、伤、杜、景、死、惊、开为八门;“遁”为隐藏之意;而“遁甲”包括九遁,分别是:天盾、地遁、人盾、风遁、云盾、龙盾、虎遁、神盾、鬼遁。 奇门遁甲是古老的术法,是夺天地造化之学,其中规律最为深奥玄妙。 司辰发现,这里的阵法以六仪、三奇、八门、九星排局而成,需要结合天时地利人和,才能算出吉时吉方,然后破阵而出。 司辰抬头望天,天时为天道运行之法则,星辰运转,向来有迹可循,只是世人愚昧,不知其中深意。 司辰在阵中耐心破阵,而阵外的茅草亭中。一个老者端在其中,他的身旁站着一个明眸皓齿的女子。 那老者精神矍铄的问那女子,“思思啊!你说闯入我们阵法之中的会是什么人呢?” 女子调皮的眨了眨眼睛:“那要等到人出来,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老者无奈的摇头,朗声笑了起来…… 第54章 盘铃声清脆 夜街火幽微 中 万水国国师府 万水国的国师府,好久都没有刺客夜访了! 今夜,司辰独闯国师府,可把国师老人家乐坏了,硬拽着自己的孙女和自己一起坐在凉亭里看热闹! 国师老人家一脸兴奋的哼着曲儿,一边让身旁的老仆给他汇报阵中情况。 司徒思诗接连打着哈欠,忍住滔滔不绝的困意,给高兴的哼曲儿的国师爷爷打着节拍。凉亭之中冷风都吹不散她的困意,她十分无奈的看着自己的爷爷,试探的问道:“爷爷,您老人家,困否?” 国师老人家瞧都没瞧自家孙女一眼,说道:“这多少年,才会发生在国师府的趣事儿,我劲头足着呢!” 司徒思诗无语望天,骄横的说道:“我看呀!现在让盘铃给您舞一段,才应景呢!” 国师老人家一副“这般极好”的模样看着自己孙女,高兴地说道:“我怎么没想到呀!还是思思懂我!快把你的小丫头盘铃叫来,她那盘铃乐器与舞姿相结合,真是极妙的!” “爷爷,盘铃睡了!莫要扰她!” 国师老人家十分不满的说道:“这大好时光,怎么可以用来睡觉!老调啊!赶紧把盘铃小丫头叫过来看热闹!” 司徒思诗抬头望天,夜幕漆黑,星辰微闪,她怀疑的看向自家爷爷,哪里来的大好时光? 国师老人家似乎感受的自家孙女眼神中的杀气,他极其认真的说道:“你不能老是让盘铃小丫头睡觉,睡觉睡多了,人会傻掉的!” 司徒思诗无奈的摇了摇头,“老人家啊!老人家,真是满嘴的歪理邪说!” 国师老人家对于自家孙女对自己的评价,一点也不介意,得意的哼着曲儿! …… 而此刻,陷入阵中的司辰,还不知道外间发生的一切。 他已经根据星辰变换之迹象,地理变化之踪迹,算出了吉时吉方,只要静待时机,他便可以破阵而出。 月落中天之时,司辰飞踏阵中吉时吉方,赫然间,异光乍现,周围的虚影尽数破裂,司辰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站在水面之上。 司辰万万没想到吉时吉方所在,竟是在一方池塘之中。由于刚刚破阵,司辰气息控制不稳,还有一些不可控的因素的干扰,司辰不负众望的跌落池塘之中。 “啊!” 少年大叫一声,而后便是“噗通”的落水声! 等到司辰钻出水面,便听到岸边凉亭之中,一个老者的哈哈大笑声。 司辰目光所及,待他看清老者身旁亭亭玉立的女子模样时,不由大惊,是她! 而司徒思诗起先只是打量水中身着夜行衣的少年,由于少年蒙着脸,她并未认出少年。直到她与少年对视,看到那双子夜星眸的瞳孔之时,她抬手指着水中的少年,惊呼道:“司辰!” 国师老人家止住笑意,打量着水中的少年,朝着自己孙女问道:“思思啊!你识得这个少年?” 司徒思诗摇头说道:“并不认识,只是昨日在白浪河边碰巧见了一面!” “哦!” 国师老人家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然后对着身旁耷拉着脑袋的小姑娘尖声叫到:“盘铃!快把水中的刺客给老夫提出来!” 盘铃一副惊魂未定的看着国师老人家,她不敢相信,素日和蔼可亲的国师爷爷,竟然有这样狰狞的一面! 国师老人家,一副很受累的模样,坐回凉亭之中的摇椅上。 盘铃伸了个懒腰,飞身将水中的司辰一把提到国师面前,十分顺手的扯掉司辰脸上的黑布。 国师身后的老者看到少年的相貌,惊讶的说道:“是你!” 司辰毫不意外在此处看到今日送他们进城的架牛车的老汉,因为御歆曾在牛车之上就告诉他,这老汉和国师的关系匪浅! 司辰尴尬的笑了笑,他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会这么狼狈的出现在,自己魂牵梦绕的女子面前。 以这样的方式,和这女子再次相见,司辰觉得自己不如死去! 国师老人家瞧了一眼丧气的盘腿而坐的司辰,而后十分好奇的看向老调,问道:“老调啊!你也识得这少年?” 老调认真的摇了摇头,说道:“并不认识,只是今日碰巧载了他一程!” 国师老人家看了看自己孙女,又看了看身后的老调,然后看向盘腿而坐的少年,说道:“你这少年,与我倒是蛮有缘分的。昨日碰巧遇见我孙女,今日碰巧做了我府中的牛车,今夜有又碰巧出现在我府中的池塘!不知你对此有何解释呀!” 司辰痛心疾首的想着:若是知道这么碰巧,他一定会在老汉面前好好表现! 而如今的司辰只能尴尬的笑道:“呵呵……都是碰巧。” 老调对司辰的印象很不佳,他厉声说道:“你可别再装傻充楞了!不然小心老夫的拳头!” 司辰看了一眼腰间的紫色轻纱,里面的神魂之力似乎更加薄弱了,一定是刚刚落水的缘故! 少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郑重其事的跪倒在国师老人家面前,严肃的说道:“国师大人,明鉴!我夜探国师府,并无坏心,只是我的一个好友,急需府中灵泉之水救命!情急之下,才会做出这等偷鸡摸狗之事,望国师大人海涵!” 少年言辞恳切,不似作假。 但是国师老人家,今日玩心大起,于是很不厚道的说道:“不问自取是为偷!我作为一国师表,是绝对不认同你的做法的!你走吧!” 司辰抬头错愕的看着老者,而老者却是一副我意已决的模样。 司辰的大脑急速运转着,分析这此刻的情况。 老者身后的老汉是十分不待见他,老者身旁的女子似乎对此事并不关心,而那个叫盘铃的小丫头一直疲惫的点着头,显然是十分的困倦。再看老者,神情严肃,一副“跟我求情没有用”的模样。 难道事情真的没有转机了吗? 司辰不甘的想着,御歆的神魂之力已经微弱浮丝,若是弄不到灵泉之水,怕是要回天乏术了! 司辰谦卑的对老者说道:“国师大人,我司辰修武境虽然低微,但是炼丹之术稍有小成,五行八卦略有研究。我相信国师大人日后必然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我愿意用三个承诺,换取一捧灵泉之水!” 君子也,驷不及舌。一言而非,驷马不能追,一言而及,驷马不能及! 国师老人家明白,少年的意思是: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断没有反悔之理。 这个少年心有傲骨,眼有傲气,是个可造之才。不过就是太过孤傲了!这一点,国师老人家很不喜欢! 国师老人家不屑的说道:“哼!我掌一国之权,缺你三个承诺?无知小儿!” 司徒思诗对于自家胡作非为的爷爷,实在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如果任由他和眼前这个少年胡闹下去,怕是今夜都没得睡了。 “司辰,不若你明日焚香沐浴之后,再登门拜访吧!今日夜已深,我爷爷受不得更深露重!” 少女得体的举止,亲切的话语,让司辰说不出辩驳的话语! 少年起身,缓慢的朝府门走去,他转身再看一眼,那白浪河边刻入他心底的倩影。 …… 回到辰龙酒楼的司辰,还是没有发觉自己被一个神秘人一路尾随。 他回到房子,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惆怅万分的看着手中的紫色轻纱,不知该如何是好! 御歆与他而言,不是爱慕之女子,不是血肉之亲人,没有相伴成长之情谊。但是,的确数次与危难之际相助与他,让他弃她不顾,司辰是绝对做不到的! 今夜司辰注定无眠。 司辰攥紧手中的紫色轻纱,猛的站起身来,冲出房门,欲寻天涯商量对策,却没有想到在密室之中遇到了说书客秦浩臻…… 秦浩臻看着少年慌张的神色,关切的问道:“司辰,你可有什么烦心事?” 司辰戒备的看了一眼秦浩臻,十分有礼的摇了摇头,只说:“我想找天涯大哥,聊聊天!先生,夜已深,还是早点休息吧!” 面对少年的猜疑,秦浩臻并不恼怒,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状若无意的说道:“天涯小友,似乎出去办事了!” 天涯出去了,这个消息使司辰有些焦虑。 在商州,司辰所认识的熟知商州人物关系的人,只有天涯!而他能求助的人只有天涯了!如今,天涯不在,他又能求助谁呢? 看着少年愁眉不展的模样,秦浩臻有些心疼,很随意的说道:“你若是在商州遇到什么麻烦,尽可与我诉说。我虽然修武境低微,但是在商州还是有些人脉。求人办个事儿,都不是什么麻烦事儿!” 秦浩臻这句话,让司辰有些心动。若论根基,初涉商州的天涯,自然无法和盘踞于此的秦浩臻相提并论。 司辰皱着眉头斟酌再三,也没有下定决心,到底求不求秦浩臻。 秦浩臻看着少年纠结的神色,也是十分着急。 想他堂堂修武境高手,为了这小子娘亲,好好的皇族不当,自甘堕落的隐瞒修武境,当个不起眼的说书客!担忧这小子的安危,大半夜不睡觉,一路尾随这小子前往国师府。 自己这么直降身份告诉他自己很有人脉,这小子竟然还在纠结要不要求他,想到这里,秦浩臻表示自己忧郁了! 第55章 盘铃声清脆 夜街火幽微 下 商州辰龙酒楼 秦浩臻在辰龙酒楼虽然只是一介说书客,但是他舌灿莲花,万水国中的达官贵人,世家公子,多多少少都会卖他几分薄面。 他今夜神秘的跟随少年去了国师府,他不知道少年为何要国师府中的灵泉之水。但是,少年所学,倒是让他十分欣慰。 他很满意,这个少年不似传言中那般羸弱。如今少年的修武境已经达到了灵台初境,并不是传言中那般无法踏足修武境。 而且少年轻而易举破解了国师府中的灵阵,说明少年还懂得一些奇门遁甲之术,而这些秘术断然不可能是“辰龙九龙”那九个莽夫所会的。 这少年聪慧异常,定然有一些神奇的际遇,才会有今日之成就。 司辰发现自己的身影,摇曳在秦浩臻欣慰的眼神中,顿时感到十分不适应。 司辰心想,要是此刻御歆在就好了,他还能知道眼前这个说书客到底对自己的娘亲有什么龌龊的想法,以及对他到底有什么企图! 而现下,似乎除了求眼前人,司辰似乎别无选择。 故此,少年只好硬着头皮说道:“秦先生,我需要国师府中的灵泉之水,不知先生有何良策!” 少年生疏的口吻,让秦浩臻心下怅然,他面色沉静,微笑着说道:“明日一早,我陪你去国师府中吧!” 说罢,秦浩臻便转身离去,司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神情目送着秦浩臻离去…… 第二日清晨,司辰偶遇天涯,好奇的问道:“天涯,你昨夜去哪里了?” 天涯茫然的回道:“一直在密室呀!” 司辰有些惊讶的看着天涯,再次问道:“你莫不是执行秘密任务,不想让我知道吧!” 天涯一副“你有病啊”的模样看着司辰,认真的回答道:“我一直在密室睡觉!” 司辰…… 早饭的时候,司辰和枫杨言明自己要去国师府拜访,枫杨得知自己不能前去,便和小鸳相约游荡汇宝城。 收拾妥当的司辰在门口等待秦浩臻。 秦浩臻穿着随意的出了门,和盛装出行的司辰,走在一起,显得十分不相配。 秦浩臻十分嫌弃的看了一眼司辰,问道:“你没有朴素一点的衣服吗?” 司辰先是一头雾水的看着秦浩臻,转念一想气质高雅的茅草屋堆建的国师府,突然明白秦浩臻话语中的深意。 于是,司辰立即回到房中,换了一身朴素严正的装扮。 万水国的国师是个与众不同的人儿,对于奢华之事,似乎并不喜爱。光看朴实高雅的国师府,便知道那是一个志趣高洁之人。 若是今日司辰盛装出行,必定会在那怪老头儿哪里,再碰一鼻子的灰儿! 走在汇宝城繁华热闹的大街之上,司辰探究的看着秦浩臻。 秦浩臻有点受不了司辰殷切的目光,于是问道:“司辰,你这般看着我,干嘛?” 司辰撇了撇嘴,问道:“你昨夜为何骗我,天涯明明就在密室之中歇息!” 似乎察觉到秦浩臻要敷衍自己,司辰补充的说道:“天涯大哥,今晨十分坚定的告诉我,他绝对没有去做见不得人的事情!你不要想着污蔑他!” 秦浩臻一个舌灿莲花的巧口,怎么会被一个少年儿郎难倒!他从容淡定的说道:“我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和你娘亲一样好骗……” 司辰…… 万水国国师府 司辰和秦浩臻有说有笑的赶到国师府前。 秦浩臻向老调递了拜帖,国师收了拜帖,老调便请秦浩臻进府。 司辰觉得自己没有产生错觉,从进入国师府的那一刻起,老调就有一种防贼的眼神紧盯着他。 司辰很是无奈,但也无可奈何。 在昨夜司辰失足落水的池塘边上,国师老人家戴着笠帽悠然垂钓,而他旁边坐着一个女子,悠闲的哼着歌。 不远处的凉亭之中那个名唤盘铃的小丫头,手持类似铃铛一般的奇怪乐器,矫健的舞步,让人啧啧称奇。 盘铃手中的铃铛外形与碟盘相似,铃体铜制,铃口边缘外翻,铃柄上接了数个铃铛,铃柄末端系有红绸。 只见,盘铃在凉亭之中,手持铃柄、铃口朝上演奏,她舞姿矫健,铃铛音色晴朗脆亮,十分动听。 少女悠闲的哼着的曲儿,应和着铃铛的声音。 国师老人家怡然自得的垂钓。 这样的景象,任谁也不忍心打搅吧! 可是,世间就是有喜欢破坏雅事之人,秦浩臻重重的咳嗽一声,打断了司徒思诗的曲调,也惊扰了垂钓中的老者。 司辰以为国师老人家一定会为难秦先生,却没想到国师老人家看到秦浩臻,心情十分高昂,连忙招呼秦浩臻一起过来垂钓! 司辰大喜,万万没想到,秦浩臻和国师老人家关系这么好! 秦浩臻与国师老人家热络的寒暄着,司辰则是十分乖巧的静立一旁。 司徒思诗瞟了一样装模作样的司辰,噗呲一笑,心道:这少年,真是惯会“扭捏作态”! 如果司徒思诗知道,司辰看到她的笑颜,心中所想,一定会觉得眼前的少年很不正经! 当司辰看到司徒思诗的笑颜时,他心中的想法是:为什么这个女子嘲笑别人的样子都那么好看呢? 秦浩臻与国师老人家交谈一番后,便说出自己此行的目的。 国师老人家瞟了一眼司辰,心道:这少年倒是个百折不挠,心志坚定的主儿! “你叫司辰?” 司辰立即恭敬的回答道:“国师大人,我就是司辰!” 态度不卑不吭,谦逊有礼,国师老人家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你就是那个在修器一途颇有造诣的蜀丹司?” “小子只是小有所成,造诣实在是抬举我了!” 国师老人家对于司辰修器魂的造诣,其实并不关心,他前些日子听闻南阁雨声欲收此子为徒,才会心生好奇,想要捉弄他一番。 国师老人家捏了一把自己花白的胡子,姿态平静的问道:“听闻南阁雨声欲收你为徒?” 司辰眉头微皱,对于尚未定论之事,他向来不喜谈论。考虑到国师老人家古怪的脾气,司辰摇头轻叹,无奈的说道:“都是坊间传闻,哪里当得了真!” 国师老人家哈哈大笑,眼前的少年真真是个口是心非的主儿! “你可是要去参加南阁的北山考核?” 司辰抬头看向国师老人家,眼神坚定地说道:“正是!” 国师老人家偏头瞅了一眼自家孙女,又看了看眼前的少年,坏笑了起来。 这笑声让司徒思诗顿感不妙。 司辰也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一种要被人算计的感觉涌上他的心头。 国师老人家奸诈的对司辰说道:“你想要灵泉之水?” 司辰硬着头皮称是! 于是国师老人家便十分热情的拉着司辰来到府中后院,那灵泉之水只在方寸之地,仅有一段小小的水柱向上喷涌,神奇的是喷涌而出的水珠,落地便渗入泥土之中。更让人惊奇的是,沾染了灵泉之水的土壤不见半点湿意! 国师老人家看着少年惊奇的模样,一脸引诱的说道:“想要吗?” 司辰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但是国师老人家很傲娇的说道:“但是,我不能给你!” 司辰气结,克制自己就要暴躁的脾气,低沉的问道:“为什么呀!” 国师老人家偏头想了一下,说道:“给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 “不过什么?” 司辰着急的询问着,但是当他看到国师老人家露出他茭白的牙齿狡诈的笑着的时候,司辰就想刮自己一巴掌! 国师老人家拍了拍一脸沉痛的少年的肩膀,说道:“就是有一件事情,可能要麻烦你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司辰呵呵一笑,心道:信你,就有鬼了! 国师老人家严肃的说道:“你或许不知道我的爱女和万水国国君的过节!” 司辰继续微笑,心道:真不巧,我还真的知道一二! 国师老人家朗声说道:“那些都不重要!” 司辰探寻的看了看灵泉之水,心道:您老人家,倒是快说重要的事情呀! “重要的事情就是,你参加北山考核,一定要让万水国嫡公主水笙歌落选!” “什么!”司辰有点不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消息,他不确信的问道:“您老人家,刚刚说了什么?” 国师老人家无奈的看着秦浩臻,有些同情的说道:“瞧瞧现在的年轻人啊!年纪轻轻,耳朵就不行了!” 司辰消化了一下国师老人家的话语,试探的问道:“真的是让万水国公主入不了南阁,才能给我灵泉之水!” 国师老人家郑重其事的摇了摇头,说道:“不!” 司辰因着一声拒绝,似乎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国师老人家看着司辰绝望的神色,补充道:“你可以先得到灵泉之水,然后想办法让万水国公主水笙歌进不了北山!” 司辰瞅了瞅灵泉之水,又瞅了瞅国师老人家,便不再挣扎,答应了破坏水笙歌如北山这件事情。 国师老人家心满意足的大笑起来…… 第56章 咒符印三奇 天地神九遁 上 万水国国师府 灵泉之水,在阳光下散发着碧翠的光芒,冰寒之感扑面而来。其中灵气充沛,神秘莫测。小小的水柱向上喷涌着,水柱只有一根指头那么长,周围有白玉围砌。 喷涌而出的水珠,只在方寸之地,欢快跳跃,落地便渗入泥土之中。而沾染了灵泉之水的土壤,却不见半点湿意! 司辰好奇的走向灵泉之水,触手感受到的却是冷彻心扉的冰寒。 少年诧异的看向国师老人家。 国师老人家说道:“这灵泉之水,本是寒武州芙蓉峰上的一汪清泉,泉盛水冷,一泓深碧,犹如翡翠。当年玄祖在寒武州戏耍,抽了灵泉之水一注,制了小小喷泉赠与我,我便将它安置在这么院中。” 司辰没想到眼前这个髯须银发的老者,竟然和大名鼎鼎的玄祖老人家,还有深厚的情谊。 国师老人家继续说道:“这灵泉之水,一滴便可落地生泉,若不是因为此处有囚阵,这万水国怕是要处处生泉了!” 司辰好奇的说道:“那岂不是一滴灵泉之水,便可生出一片江湖河海!” 国师老人家被少年一番天真话语逗乐了,“若是天下真有这般好事就好了!我这里的灵泉水取自寒武州灵泉,与寒武州灵泉同根同源,灵气自然相差无二!” 国师捏了一把自己的银须,继续说道:“倘若从我此处去一滴泉水生泉,那便是次生泉,灵气自然大减;若是再从次生泉中取水生泉,基本上就毫无灵气可言了。” 司辰瞧着在阳光下晶莹剔透,颜色碧翠的灵泉之水,低头陷入了沉思。 而站在一旁的司徒思诗适时开口,她的声音如同莺鸟轻啼,十分动听,“次生泉水再生泉之水,不仅和其他泉水一样平常无异,而且不再具备滴水成泉的能力。” 听到司徒思诗的声音,司辰霍然抬头,一向平静如水的星眸竟然陡然变得极其明亮。 司徒思诗觉得眼前的少年的眼眸,是她有生以来,见过的最漂亮的眼睛。 院中的槐花的香气在空气中飘荡,白色的花瓣随风飘摇…… 司辰朝司徒思诗微微作揖,对司徒思诗的解疑表示谢意。 少年开朗的笑着,醉了阳光,温暖了眼前人…… 国师老人家轻轻咳嗽一声,拉回了少年纷飞的思绪。 司辰脸上绯红,有些不自然的偏头看向一边,平复了一下汹涌跳动的心脏,开口问道:“国师大人,小子现在是否可以取这灵泉之水?” 国师老人家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朝司辰挑了挑眉毛,说道:“当然可以!能取多少灵泉之水,看你本事!” 司辰有些迟疑的看着国师老人家,一种不祥的感觉涌上他的心头。他求助的看向秦浩臻,而秦浩臻只是对他微微点头。 司辰纳闷极了,这点头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司辰蹲在白玉围砌的灵泉之水旁边,试探的伸手去借灵泉之水。却惊奇的发现,被他的手掌从中间截断的灵泉之水凭空消失了! 少年困惑的收回自己的手,灵泉之水的水柱又从原处喷涌而出。不信邪的少年,再次出手,发现情况和刚才一模一样。 司辰转头不解的看向国师老人家,却发现国师老人家十分期待的看向他,那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让司辰不由得冷汗直冒。 司辰面色沉静,心中却十分焦急。他忍不住看了看腰间的紫色轻纱,御歆告诉他,她最多可以撑七日,但是司辰明显感受到轻纱中的紫色轻纱神魂的气息如同浮丝。 少年长叹一口气,闭目沉思,他该怎么办呢?当年玄祖是如何从寒武州抽取的这一柱灵泉之水呢? 南阁玄祖,天下第一的炼器师,武器双修,步入境上镜无上镜的大能,世间修为最为高深者。 陷入思考在的司辰,睁开眼睛,注视着如翡翠般晶莹的灵泉之水,他在想: 修行之路只有修武魂和修器魂两条道路。 玄祖武器双修,而修行者中修武魂者,聚天地灵气而获无尽寿元;修器魂者,聚天地灵气而得无限空间。 那么,玄祖作为世间最厉害的修行者,他的器魂岂不是一个巨大的容器,可以容纳很多东西。 司辰恍然大悟,再想想一直深藏在自己器魂之中的黑子,司辰更加坚信自己大胆的猜测,那便是:当年,玄祖一定是用他的器魂盛装寒武州的灵泉之水! 一念及此,司辰立即盘腿而坐,聚精会神的运转他体内的器魂,器魂受其召唤,以浩瀚之势从你体内升腾而出。 少年专心致志的操控着自己的器魂,他的器魂环绕在灵泉之水上,微微收缩。 那一刻,司辰明显感受到,自己的器魂被一种灵气填充的绞痛之感。 司辰向来不贪心,当他的器魂感受的不适的时候,他立即收回自己的器魂。待司辰睁眼,他发现灵泉之水的高度似乎并无什么变化。 司辰查探了一下自己的器魂,发现自己的器魂之中有十滴灵泉之水,环绕在黑子周围。而且,那十滴灵泉之水中的灵气似乎比外间的灵泉水柱的灵气更加充裕。 司辰疑惑不解,但是他向来不是个给自己增添烦恼的人,只是将这个疑虑记在心底。因为世间的很多未解之谜,只有时间可以给出答案。 秦浩臻对于司辰的举动,大为惊叹。本来他只是打算满足一下国师刁难人的心理,而后等少年求助的时候,再将随身携带的净瓶交给少年。 国师老人家也是十分欣赏眼前的少年,少年刚才的举动,让他十分意外。 因为旁人取用灵泉之水,都是用净瓶去取,这个少年的做法倒是和当年的玄祖不谋而合。 司辰觉得自己刚刚似乎取的灵泉之水偏多了些,有些羞愧的看向司徒思诗。 司徒思诗莫名的看着少年,心道:这少年为何以这般做了亏心事的模样看我? 国师老人家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少年,爽朗的笑了起来,转身一边拉着秦浩臻去往凉亭,一边对秦浩臻低声说道:“你家的这少年,拿多了东西,羞愧不是对着主人的,而是对着漂亮的姑娘的!” 秦浩臻不服气的说道:“也不知道刚刚是哪个老不羞的,说凭本事取用!” …… 国师府的茅草亭,别具一格,亭子的木框架被打磨的十分光亮,亭上的茅草散发着清香。在这样的凉亭之中饮茶,确实可以感受到“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的宁静致远。 国师老人家随意的坐在亭中的摇椅之上,而双瞳剪水的司徒思诗端坐在草席之上。 司辰有些拘谨的跪坐在草席之上,紧张的握着手中的茶杯。 秦浩臻看着少年腼腆的模样,无奈的叹了口气,心道:这和早上同他一起出门的少年是一个人吗? 国师老人家想到司辰昨夜轻而易举破了院中的灵阵,便向考考眼前的少年:“司辰小儿,昨夜你是如何破了我院中的灵阵?” 司辰不敢怠慢,直立着身体,认真的说道:“只是小时候看过一些杂书,对于奇门遁甲之术,略懂皮毛。” 国师老人家来了兴致,奇门遁甲是古老的术法,是夺天地造化之学,其中规律最为深奥玄妙。这种秘术学问,一直被称为帝王之学,是秘传之中的秘传。 “你这小子,实在很不诚实!秘传之中的秘传,你竟敢说是从杂书中习得!” 司辰心下一惊,他刚刚只是谦虚一下而已,竟然被指责不诚实! 司辰忐忑的瞟了一眼司徒思诗,然而司徒思诗对于这些事情并不在意,她对于自己爷爷欺负别人的事情早已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 司辰发觉司徒思诗似乎并不关注他们的谈话,心下松了一口气,一改谦卑语气,十分骄傲的说道:“国师大人,实不相瞒,这奇门遁甲之术当真是我从一本杂书上面学的。送书之人,也只是叫我随便学学!” 国师老人家哼笑一声,“那不知送书之人姓甚名谁呀!” “南阁雨声。” 少年的声音掷地有声,让秦浩臻感到错愕。 而国师老人家心中的想法却是:看来九州传闻,也并非都是一些夸夸其谈、空穴来风。 南阁雨声素来不喜收徒,百年前九州就有传言,雨声欲收徒,只是近来才有传闻说这雨声要收的徒弟就是蜀都司辰。 国师老人家吹了吹茶盏中的茶沫,心道:眼前这个少年有什么过人之处!竟然让堂堂南阁雨声指名道姓,要收为入室弟子呢? 秦浩臻虽然好奇司辰与南阁雨声之间发生的故事,但是他从来不是一个喜欢打探别人隐私的主儿。 相反,对于司辰与南阁雨声有交情这件事,他感到很欣慰,他就知道其珠的孩子,怎么可能是传闻中一样的废物。 国师老人家左看右看,还是觉得眼前的少年虽然心有傲骨,性格坚毅,但是修武境却并不出彩。他一生阅人无数,从未见过那个少年单靠修器境,便可傲视九州…… 国师老人家沉吟道:“从来没有……” 第57章 咒符印三奇 天地神九遁 下 万水国国师府 “自古以来,奇门遁甲之术,以高深玄妙著称,窥其门道者更是十之一二,你这少年倒是有几分本事……” 国师老人家没有继续追问司辰和南阁雨声的因缘际会,而司辰对于国师老人家的称赞却心存些许疑虑。 司辰能够感受得到,国师老人家眼中的惋惜之色…… 少年拘谨的跪坐在草席之上,而那面容姣好的司徒思诗此刻手持一本不知名儿的书儿,少女面色沉静,丝毫不关心亭中的一言一行。 国师老人家随意的坐在亭中的摇椅之上,手指轻点摇椅的把手,忍不住叹息一声。似乎有些不甘心,开口问道:“小子!对于这奇门遁甲之术,你有几分心得呢?” 国师老人家不再追问他和南阁雨声的事情,司辰顿时觉得松了一口气。 少年端正自己的身体,以一种极为平缓的口吻说道: “书中有言:奇门遁甲之术,通过九星二十八宿的运转,体现了时间场和空间场的变换及其相互之间的关系与规律。 以天盘来模拟天道;地盘来模拟地道;人盘来模拟人道;神盘来模拟神道。 以奇行八卦之阵来体现空间场的作用;以八门来体现人事的代谢和社会的变迁;以八神来体现虚子世界的神秘物质的力量和价值。 同时,‘奇’、‘门’、‘遁甲’三者组成奇门遁甲之术。咒、符、印为三奇;休、生、伤、杜、景、死、惊、开为八门;‘遁’为隐藏之意;而‘遁甲’包括九遁,分别是:天盾、地遁、人盾、风遁、云盾、龙盾、虎遁、神盾、鬼遁。” 少年声色郎朗,国师老人家笑意满满。 秦浩臻十分意外于司辰的学识,不由得想到:这少年虽然修武境低微,但是实在聪慧!这般玄奥之法,晟都皇室,也只有他的皇侄秦宣懂得其中变换玄妙。 秦浩臻坚信,眼前的少年日后定然不凡! 司徒思诗一直沉迷在手中的书籍之中,司辰的话语,并没有引起她的关注。 国师老人家看了一眼自家孙女,又看了看拘谨的坐着的少年,眼珠微转,似乎又在算计什么,但是老人家的算计,谁又猜得到呢? 国师老人家噘着嘴,刁难的问道:“你就知道这些微末之法吗?” 司辰蹙着眉头,他刚刚明明看到国师老人家满意的微笑,怎么不过一会儿,这个老人家就变成了这副嫌弃人的模样呢? 司辰十分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当他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以后,他忍不住在心中默默叹息,心道:做人真难! 对于国师老人家的提问,司辰不甘怠慢,立即朗声回答道: “天时为天道运行之法则,星辰运转,向来有迹可循,只是其中深意,向来只有少数人可以探知。 地利为因地制宜之准则,风水变换,若能达阴阳理,天地便在一掌之中。 人和是为协和之理,是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国师老人家饮了一口茶水,而后捏着自己的衣袖,轻轻擦了擦银须,问道:“三奇除了咒符印之外,可有他解?” 司辰微微浅笑,答道:“乙、丙、丁亦作三奇。” “天干之‘甲’有作何解?” “‘甲’有六甲,即甲子、甲戌、甲申、甲午、甲辰、甲寅。众所周知,‘甲’是在十干中最为尊贵,它藏而不现,隐遁于六仪之下。” 国师老人家哈哈一笑,与秦浩臻对视一眼,眼中赞赏之意,流露的淋漓尽致。 秦浩臻忍不住问道:“六仪何解?” 少年自信一笑,答道:“‘六仪’就是戊、己、庚、辛、壬、癸。而隐遁原则是:甲子同六戊,甲戌同六己,甲申同六庚,甲午同六辛,甲辰同六壬,甲寅同六癸。” 少年对答如流,眼眸之中散发着异彩,让人忍不住惊叹。 不待国师老人家和秦浩臻的下一个问题,司辰继续说道: “‘九星’为蓬、任、冲、辅、英、芮、柱、心、禽。奇门遁甲的占测主要分为天、地、神三盘,象征三才。 天盘的九宫有九星,地盘的八宫布八门,八宫代表八个方位,静止不动,同时天盘地盘上,‘三奇’、‘六仪’分配在每宫特定的位置上。 这样,根据具体时日,以六仪、三奇、八门,九星排局,推测事物的关系、特性、动态,而后据此选择吉时吉方。这便是破阵之道。” 国师老人家连连点头,这个少年虽然对于奇门遁甲之术,并未做到贯通所有,却也是见地不凡。 国师老人家捏着自己花白的胡子,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扯了扯司徒思诗的衣袖,咧嘴笑道:“思思呀!你可知道我的《奇门遁甲总诀》一书在何处呀?” 少女沉迷于书中神奇的境界之中,别国师老人家打断,似乎有些生气。她抬起头来,娇嗔的说道:“爷爷!这种事情应该找盘铃呀!” 国师老人家嫌弃的扔掉捏在手里的少女衣袖,司徒思诗懒得和他计较,转身背对着国师老人家,继续沉溺在书中。 国师老人家被自己孙女如此对待,有些气恼,他大声嚷道:“盘铃!帮我把《奇门遁甲总诀》一书取来!” 盘铃摇头看着国师老人家,一副无奈至极的神色,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说道:“国师爷爷,那书似乎就在你自己的怀里!” 国师老人家心道:被自家孙女嫌弃也就算了,现在怎么一个小丫头也开始嫌弃他了! 国师老人家噘着嘴,在怀中摸索了一番,从中拿出一本保存精美的书籍,书的首页上写着:《奇门遁甲总诀》。 老者将书递给少年。 司辰在国师老人家的眼神示意下,打开了书籍,只见里面写到: 阴阳顺逆妙难穷,二至还归一九宫。若能了达阴阳理,天地都来一掌中。 因命风后演成文,遁甲奇门从此始。先须掌中排九宫,枞横十五图其中。 次将八卦分八节,一气统三为正宗。阴阳二遁分顺逆,一气三元人莫测。 五日都来接一元,接气超神为准则。认取九宫为九星…… 司辰将书合上,顿时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同时,一幅神奇的画卷在他的脑海中展开。 九州、九星、天干地支、奇行八卦等等俱在画卷之中回旋往复…… 咒符印三奇,天地神九遁。这一切奥妙似乎有了解释,却让司辰有口说不出,那种似是而非,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感觉,在司辰的心头萦绕。 国师老人家很高兴看到眼前的少年似有顿悟,又有疑惑的神色。 “司辰,这书我就赠与你了!” 国师老人家的话语,让司辰惊喜不已。 秦浩臻连忙让司辰向国师老人家道谢,司辰立时恭敬行礼,言辞之中,饱含着感激之情。 几人在凉亭之中畅谈许久,秦浩臻便带着司辰离去了。 待司辰走后,国师老人家拿起他的笠帽,来到池塘边,装模作样的垂钓起来…… 却发现他坐下半天,素日对他嘘寒问暖的孙女,竟然一点不为所动。 这般怪异的情况,可难倒了国师老人家,他寻思着今日除了在凉亭之中扯了孙女的衣袖,惹得她气恼以外,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呀! 想到这里,国师老人家怒了:现在的小女娃,怎么动不动就莫名其妙的生气呀! 不服气的国师老人家也生气了,他重重的甩了甩鱼线,可是并没有引起司徒小姑娘的视线。 国师老人家怎么可能轻易认输,他偏头瞅了瞅司徒小姑娘,晃动着手中的鱼线,调准角度,迅猛的甩动鱼竿,而此刻鱼线掠过水面,带起一串水珠,全部朝司徒小姑娘袭去。 司徒小姑娘当然不是那种轻易就被人袭击的主儿,只见她素手合起书本,将手中的书轻抖,便将飞来的水珠全都挡了回去,水珠回到池塘之中,如同天降跳雨,溅起一圈圈涟漪。 司徒小姑娘放下手中的书籍,移步走到国师老人家身边。她将双手合在衣袖之中,放在腹前,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喟然长叹,说道:“爷爷,你真是太胡闹了!” 国师老人家十分傲娇的说道:“思思啊!你什么时候这么小家子气了!我不过是泼了你一点水而已,就和我这般坚实!” 司徒小姑娘生气的跺脚,她就知道自家爷爷一直老不正经,今日还在灵泉之水旁,拿她和那个名叫司辰的少年打趣,实在是过分的很! 于是,司徒小姑娘对着一旁的盘铃说道:“盘铃,我观爷爷气色不太好!想来那龙纹白玉棋,是耍不得了!你去帮我把它收起来!” 国师老人家万万没想到司徒小姑娘会来这一招,心下焦虑,这可如何是好,盘铃小丫头向来是个藏东西的好手!一但东西到了盘铃小丫头的手里,那真是别想找出来了! 国师老人家慌忙扔了手中的鱼竿,极其严肃的说道:“思思啊!爷爷都是一把年纪的老人家了!你怎么可以这么欺负爷爷!” 司徒小姑娘同样认真的说道:“爷爷,我还是个小孩子,欺负你一下,也无伤大雅嘛!” 说罢,便朝着盘铃使了个眼色,盘铃心领神会,立即去找国师老人家最喜爱的龙纹白玉棋了! 国师老人家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自己到底怎么得罪家里的小祖宗了…… 第58章 金液生羽衣 异香神魂牵 万水国丹师总会 “听闻万水国的丹师总会,气派豪华,有趣的很,不知先生可否带我去见识一番?” 离开了素有高雅之称的万水国国师府,司辰和秦浩臻闲荡在汇宝城中,恰好路过了汇宝城中的丹师总会。 司辰驻足,打量了一番眼前恢宏气派的楼宇。看着楼宇之中人头攒动,不禁有些好奇。 少年虽然这般说,但是浑身上下散发着的都是去砸场子的气息。 秦浩臻侧目而视,一副不敢苟同的模样,说道:“我怎么觉得你的目的并不单纯!” 司辰灿然而笑,从容的说道:“先生,真是太高看我了!我一个无名小卒,怎么可能砸了这名满天下的丹师总会的场子!” 秦浩臻对于少年的话语只是呵呵一笑,并不作答。他面上犹疑不定,并且他知道司辰就是靠着炼丹之道踏足修器魂一途。 秦浩臻从心底觉得应该让少年去听听别人的丹道,只是…… 司辰见秦浩臻似乎有些犹豫不决,便觉得事情还有转机,便摇头自嘲道:“我自小在破书楼生活,从未见过丹道大家讲道之义。” 司辰见秦浩臻似乎有所动容,便接着说道:“进城之日,听人言,紫阳天上神仙客,丹香入口须惊叹。便对这丹师总会心生向往!如果今日不能进去瞧上一瞧,我也只能抱憾了!” 少年嘴上虽然这般说,实际上对于汇宝城中的丹师总会,并没有什么期待。 九州传言,这汇宝城中的丹师总会,不过是一群宵小之辈聚集在一起玩闹罢了! 话虽如此,但是这里面,却实实在在有一位丹道大家在此坐镇。今日,司辰便是想看看这丹道大家的风采。 秦浩臻对于司辰的要求,自然不忍说半个不字,只是今日灵巨子在此进行丹道讲坛,而灵巨子此人,秦浩臻对他却有些嗤之以鼻。 “今日,这丹师总会没什么可瞧的!过些日子,我带你去拜会真正的丹道大家!” 司辰瞧着里面人头攒动,不免对此有些好奇。 少年向来是个不轻言变更决定的人,他想要去做的事情,从来不会因人而变。 司辰坚定的说道:“我看里面热闹非凡,定然有极其有趣的事情发生。不若先生先行回去,我自己去见识见识……” 秦浩臻见少年心意已决,无奈的叹息打断了少年的话语。 秦浩臻背手而立,他的个头比少年高了许多,他俯身凑到少年耳边,一本正经的说道:“这里面其实就是个无能鼠辈,在里面胡言乱语,不值得我们浪费时间!” 司辰噗呲一笑:“先生,声音如此细微,难道怕某人听见你说他坏话。” 秦浩臻抿唇一笑,不置一词。 汇宝城中真正的丹道大家,其实是深居简出的仙风子,仙风子与那灵巨子虽说师出同门,但是对于丹道的理解却有天壤之别。 而且,灵巨子,此人心胸狭隘,嫉贤妒能、睚眦必报,是个极善伪装的小人。 秦浩臻是绝对不想司辰看见灵巨子那种让人厌弃的嘴脸,“你刚刚拿到《奇门遁甲总诀》,难道不应该回去好好研读一番吗?” 司辰无所谓的瞟了一眼,丢下秦浩臻,便往丹师总会里面走去,“《奇门遁甲总诀》的参悟不急在一时,玄妙的东西,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勘破的!” 秦浩臻无奈的看着司辰任性的行为,无可奈何的一把拉住少年,深吸一口气,说道:“你如果非要进去,不若吃颗‘补药’,再进去也不迟!” 说时迟,那时快。司辰还未反应过来,秦浩臻的手中那颗乌漆麻黑的丹药,已经飞入他的口中。 司辰嫌弃的物质自己的脖子,惊讶的看着秦浩臻,一想到那颗乌漆麻黑的丹药,司辰的身体就忍不住抖了抖。 虽然知道秦浩臻不会害自己,但是少年还是不满的说道:“先生,常言道,药是不能乱吃的……” 秦浩臻抖了抖衣袖,抬步向前走去。 司辰看着秦浩臻的背影,认命的跟在他的身后。 说实话,秦浩臻并不放心少年独自涉足这丹师总会。他要看着少年,避免他闹出麻烦的事情! 进入但是总会以后,司辰勉强找了一个好地方,可以窥见盘腿而坐的讲道人。 丹师总会的大堂之上的高台,盘腿而坐的讲道人,那是个面白肌瘦的中年人,样貌清秀,肤白唇红。一身青色长衫,发丝一丝不苟的梳在头上。 高台之上的香炉之中,不知焚的是什么香,气味特殊,让人感到神魂清明。 司辰端详着那香炉,总觉得有些不对,但又说不出来那种奇怪的感觉从何而来。 高台上那青衫男子,傲视台下众人,从容而又淡定的讲道。 “金液丹华是天经,泰清神仙谅分明,当立精诚乃可营,玩之不休必长生。 六一和合相须成,黄金仙光入华池,名曰金液生羽衣,千变万化无相宜……” 司辰若有所思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其实,他听出来了,高台之上的青衫男子所说的乃是《金液神丹经》的内容。 只是这本书乃是丹道入门之书,寻常丹师皆通其法,而此人讲道过程中,也并无精妙之言,毫无发人深省之效。 可是,司辰惊讶的发现,讲坛周围盘腿而坐的众人,却都是一脸崇拜的看着高台上的青衫男子。 台下众人,皆是一副极度痴迷的模样,明明台上之人,并未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言论。可是,台下之人毫无理智可言的神情,让司辰顿感有诈! 司辰转头看向身边的秦浩臻,却发觉秦浩臻一副不屑模样看着高台上的青衫男子。 于是,司辰便顺着秦浩臻的目光看向高台上的男子,看着高台之上的青衫男子,一副儒雅做派,而他身侧的香炉之上,香雾袅袅。 司辰恍然大悟,再观台下众人神色,司辰心道:这香雾定然有问题,只是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香,竟然能够使人的神魂陷入迷幻之中! 司辰对于高台之上的青衫男子并不好奇,但是他对于香炉之中的香十分好奇! 少年观察周围,才发觉这周围布满了修武境的高手,想要趁乱浑水摸鱼,是行不通的! 司辰遗憾的想着:看来这次想探探香炉之中的玄机,是没有机会了! 正在司辰思考如何找机会,窥一窥青衫男子的香炉之中的玄机之时,他听到紫色轻纱之中,御歆神魂虚弱的呼唤。 “司……辰……” 司辰看了一眼腰间的紫色轻纱,心中大喊“不妙”,他怎么把御歆的事情给忘记了。少年查探了一番紫色轻纱中的神魂。 司辰发觉御歆的神魂越来越虚弱了,便知道这香炉之中的异香,实在厉害! 转念一想,健壮的常人都无法抵抗香炉之中的异香对于神魂的迷幻作用,更何况是神魂虚弱的御歆呢! 只是,此处人多口杂,司辰不可能取出器皿和灵泉之水,然后将紫色轻纱放入灵泉之水中。 司辰知道,如果他这般做,必然会引起旁人不必要的猜忌。这种情况,不论是对于他自己,还是对于御歆本人,都是不利的! 感受到御歆浅薄的气息,司辰来不及多想,便将紫色轻纱悄无声息的收入自己的器魂之中。 御歆感受到充沛的灵力,本来艰难的呼吸,慢慢变得舒缓。等她睁眼一瞧,才发觉自己竟然在司辰的器魂之中! 司辰其实很担心自己贸然的举动,会伤害到御歆的神魂。因为御歆曾经告诫过他,不能将紫色轻纱放入宙囊之中。 事实上,宙囊只是一种隐性的空间,而司辰的器魂,也相当于一种隐形的空间。 所以,司辰很担心置身于他器魂之中的御歆会受到伤害。 但是,当司辰感受到紫色轻纱在他的器魂之中,慢慢的变得平静,便松了一口气。 御歆感觉力量慢慢回到自己的身体之中,等她神魂振作以后,她惊奇的发现,司辰的器魂之中有一枚黑色的珠子,那珠子只有珍珠般大小。 御歆心道: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黑子”! 紫色轻纱飘向黑子附近,御歆观察着近在咫尺的黑子。 她发现,黑子周围有很多细小的孔洞,而且孔隙之处是完好的方形板块,整个珠子黑亮,散发着光泽。 御歆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看到真的黑子,而这黑子真的如传闻之中那般神奇吗? 司辰并不知道,御歆在他的器魂之中,不消一炷香的时间,就已经变得生龙活虎了。 少年担心丹师总会之中的异香,会对紫色轻纱中御歆的神魂不利,便转身欲离去。 秦浩臻诧异的看着面色不佳的司辰,以为少年被毒香侵扰,立即拎着少年,往外走去。 司辰被秦浩臻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一路懵逼的看着秦浩臻将自己拎出来,都忘记挣扎了! 只是,二人离去之时,却不知道高台上的青衫男子深深的看了他们一眼…… 第59章 天下第一楼 巧舌谪仙人 上 商州辰龙酒楼 司辰横坐在栏杆之上,此刻,他身处在辰龙酒楼大厅的角落里。不难看出少年面色阴沉,足以表明他气愤的心情。 而司辰生气的原因在于,秦浩臻竟然趁他不备,莫名其妙的拎着他的后衣领,将他那般有失风度的带出了丹师总会。 事实上,少年只是无法接受,自己竟然挣不来一个传言中修武境低微的人的钳住。 秦浩臻将司辰带回辰龙酒楼以后,便直接踏上酒楼正中的回字坐台。 这个回字坐台有秦浩臻特有的座椅,这也是商州辰龙酒楼与其他州酒楼的区别之一。 回字坐台正中的一椅一桌皆是黑金楠木所制,桌上一方黑棕色的醒木散发着金属的光泽,而在坐台的凹槽之处,流水潺潺,有几尾胖嘟嘟的花斑银鱼在其中游动。 这回字坐台虽然呈设简单,却是设计精妙。而精妙之处在于,回字凹槽之中的潺潺流水不知从何而来,亦不知流向何处。 司辰在角落中听了一会儿而秦浩臻的说书。 不经意间,看了看酒楼大门,却看见一个身着红衣,腰插玉笛,头戴鸢尾花的男子走了进来。 司辰眼睁睁看着那男子坐到自己不远处的桌椅上。他打量着落座的男子,虽然司辰只能看到红衣男子的背影,但是他还是能够感受的出来,那是个风度翩翩,眉清目秀的年轻男子。 不知为何,看到这个男子,他会忍不住想起了那个眼中充满故事的红衣女子——暗幽魔女?绮! 少年摇了摇头,下意识的摸了摸怀中并不明亮的明珠,驱散杂乱的思绪。 枫杨和小鸳出门已久,却还未归来,司辰有些担心二人的安危,但是他不会冒然去寻找枫杨。他始终尊重枫杨的选择,那些关于小鸳和枫杨之间的秘密,司辰不会主动去探寻,至少此刻不会! 司辰瞟了一眼回字坐台上的秦浩臻,他还是想不明白这个有着谪仙气质,谈吐不凡的男子,怎么会甘心的待着这一方酒楼之中,说唱着他人的传奇呢? 为什么呢? 伴着深深的沉思,少年有些心烦的倚靠在栏杆之上,闭上了眼睛…… 有些谜团没有谜底,有些答案显而易见。 没有谜底的谜团,是否值得苦苦追寻…… 显而易见的答案,是否只是流于表象…… 少年脑海中回想着《无量心法》下卷的内容,他想尽快使自己浮躁的心绪归于平静。 《无量心法》,在这一方面,确实有着神奇的效果。每当司辰心烦意乱的时候,书中的内容总是让他的心魂安宁,就像整个人置身于大海之中一样,周身充斥着的感觉,是一种暖意洋洋的心安。 身着红衣的男子看了一眼倚靠在栏杆上的少年,露出浅浅的笑意。 回字坐台上的秦浩臻瞟了一眼闭目的少年,不经意间的微微一笑,赢来一众喝彩。不知道是说唱之处牵动了人们的情思,还是谪仙一笑引来众人的欢呼。 沉溺在美好的感觉之中的少年,自然没有感受到刚刚发生的一切。 司辰觉得自己飘飘荡荡,来到了一片广阔的天地。 他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置身在一片浅水之中…… 是梦! 还是…… 似梦! 司辰陷入了混乱之中,他努力回想上一刻发生的事情,却发现自己脑海中一片空白。少年坐在浅水之中,迷茫的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而入眼的除了一片白茫茫的迷雾,便只有身下的一汪浅水…… 司辰拂动身下的浅水,除了水纹来回微荡,却不见涟漪向远处扩展。好似这里广阔的除了水,便什么也没有了! 迷雾之后,有什么呢? 司辰捧起身下的浅水,手中温暖的感觉,让他十分诧异。看着手中的水从指间滴落,“滴答,滴答”的声音在这片空旷的地方,显得格外响亮。 少年看着手中的水越来越少,忍不住想到:这到底是哪里? 这样的地方,和他之前梦境之中的冰天雪地,壮阔冰湖一样,神秘、安静、危险…… 这样的地方,让他不禁产生了好奇! 司辰站起身,在迷雾之中,他辨不清方向,但是他的心底,有一个极具诱惑的声音,却让他向前走…… 他迟疑着,眼神之中的疑惑,停滞的脚步,僵硬的身体…… 陌生的地方,不熟悉的感觉,一直挑拨着少年微弱的神经! 透过重重迷雾,又会看到什么呢? 是答案,还是新的谜团…… 司辰的内心十分挣扎,对于迷雾之后的本质,少年心有忧虑,却不曾感到畏惧。因为他从不会自作樊笼,禁锢自己。 他拨开迷雾,不知来路,亦不知去路。 酒楼之中,人声嘈杂,红衣男子悠闲的执一杯茶,听着秦浩臻抑扬顿挫的说书,细细感受着身后的动静,那个闭目倚靠在栏杆上的少年,似乎遇到了什么麻烦事情! 红衣男子,浅浅一笑,绝代风华,饮尽手中茶水…… 司辰想到,自从得到黑子之后,他偶尔会在深思之时,不慎陷入迷境。 少年的脑海嗡嗡作响,阻止了他的思辨,那辨不清内容的声音,还在诱惑着他的心魂,撩拨着他的心弦! “哗啦……” 寂静的时空之中,这尖锐的破水之声,让人身心俱颤…… 终于,少年迈出了他的第一个步伐,天地一片茫茫,被带动而起的浅水,只在少年的脚边回旋片刻,便归于平静。 “哗啦……” 又是一声破水之声,这声音渐渐远去,不再回头。 司辰迟疑了,这里到底是多么辽阔? 呆愣着的司辰,静立在这方空旷的地方,他平生第一次内心感到无比迷茫! 何去何从,不敢妄动! 这样的想法,在他的心头萦绕着。 嗡鸣之声一直在他的脑海中叫嚣,少年突然转身,凝视着眼前的迷雾,突如其来的怒火,让他只想在这里肆意凶狠的发泄,他像疯了一般,愤恨的跺踩着脚下的浅水…… 声音,都是声音,都是破水之声! 这些声音震动着司辰的耳膜,这样的声音让司辰心安,因为这样的声音冲淡了脑海之中的嗡鸣之声! 酒楼之中,嘈杂不断,真正注意到少年异样的却只有二人:一个是红衣飘飘、闲适饮茶人;一个是舌吐莲花、气宇非凡的说书客! 即使,二人都觉察到:角落之中的少年,眉头紧锁,似乎陷入了某种迷境之中! 但是,他们谁都不会出手帮助这个陷入迷境的少年! 毕竟造化万千,全看个人机缘。 迷雾之中的司辰,不知道外间的世界发生的一切,甚至他都辨不清眼前的迷雾,是朦脓的,还是真切的! 一阵宣泄之后,迎来的便是满腔的失意! 可是,他失意什么呢? “唰啦!” 司辰颓然的坐到浅水之中,没有了破水之声,嗡鸣之声便清晰的在他的脑海中回荡!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夹杂着无所适从的悲凉。 他慢慢的躺下,任由身下的一汪浅水,浸透他的衣裳,温暖的浅水温暖了少年的脊背,却驱散不了少年心中的丝丝凉意。 少年脑海之中那辨不清内容的嗡鸣之声,诱惑着他,在这迷雾之中浮浮沉沉。但是他心底的声音,却告诉他:拨开迷雾,方见青天! 一念而起,迷雾终散! 司辰睁眼,仰望朗朗晴空,不知不觉之中,一道声音在他的心底低低的唱诵着: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忧离愁。诸法空相,不生不灭…… 他微微一笑,再次闭上了眼睛。 大部分人都不想长大,只是没有办法再做一个小孩子! 司辰在想,这句话到底在哪里听过呢?成长所带来的负重与迷茫,到底是源自我们自己,还是源自我们周遭? 脑海之中的嗡鸣之声消散了,少年任由自己的身体平静的漂浮在温暖的浅水之中,像极了温水之中的青蛙! 当内心归于平静,新的疑问便涌上心头! 司辰慢慢睁开眼睛,入目而见的却是嘈杂的酒楼,浮躁的众生。 他看着眼前的一切,嘴角轻扬,透露着些许无奈。 是梦! 还是…… 似梦! 他已经辨不真切了,却不得不深思! 少年看着谪仙一般的秦浩臻,举止优雅;听着芸芸众生,百态之音;红衣男子的衣袂在清风之中飘飘洒洒…… 辰龙酒楼之中的一切,如此平凡! 少年心道:那么,是什么诱使我陷入迷境之中呢? 司辰苦笑,难道是自己太过疲惫了! 少年下意识的摸了摸怀中那颗黯淡无光的明珠,不由得想到孙而望曾经对他说过的话——有些谜团没有谜底,有些答案显而易见。 那些莫名而来的迷境,是否会是没有谜底的谜团呢? 那些流于表象的事物,是否会是显而易见的答案呢? 这些不知答案的疑惑,司辰总是将它们藏于心底。少年向来如此,对于不知答案的困惑,他从来不会为难自己,因为他知道,时间会给出最好的答案! 第60章 天下第一楼 巧舌谪仙人 中 商州辰龙酒楼 回字坐台之上,不知秦浩臻说了什么,周围的看客爆发出轰天的笑声! 坐在角落之中的红衣男子,从始至终,都是一副闲适做派。 这红衣男子,司辰虽然不识,但是他明显感受到那人身上不凡的气势。毫无疑问,此人定不简单! 倚靠在栏杆上的司辰,醒转之后,眼神之中便透露着一种与人无法言语的迷茫。 惺忪的星眸之中,有着别人看不透的惆怅。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的皱着眉头,摸索着自己的腰间。 司辰用力按着自己的腰侧,不是因为痛苦,而是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腰侧少了东西——那条紫色轻纱! 一念及此,司辰眉梢轻挑,迟疑片刻,摇头自嘲的低声说道:“我如今在某人心中,恐怕也只是比宙囊高级一点的存在吧!” 身处司辰器魂之中的御歆,早已恢复了不少神魂之力,自然听到了司辰的自我调侃! 她懒得理会司辰时不时陡然而至的低沉。如今,她只关心黑子! 少年器魂之中的黑子,位于某处,快速的旋转,目力不佳者根本无法辨清它的模样。紫色轻纱里的御歆,尝试了多次,也没有办法使承载自己神魂的紫色轻纱,靠近黑子半分! 司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心情莫名有些低落! 按道理说,此时此刻,比孔雀还要骄傲的御歆,应当会添油加醋的调侃他一番,可是御歆并没有像以往一样。 事出反常必有妖! 司辰原以为御歆的神魂在自己的器魂之中不适应,没想到当他查视自己的器魂之时,看到的却是一个他万万没有想到的场景。 没错! 司辰看到的景象就是:黑子快速的旋转,十滴灵气充沛的灵泉之水漂浮在它的周围,而紫色轻纱却一直企图用一种诡异的姿势靠近旋转着的黑子。遗憾的是,紫色轻纱不管从怎样刁钻的角度,以常人难以想象的刁钻姿态,都无法靠近黑子分毫! 司辰第一次在自己的器魂之中,如此直白的观察黑子,只觉得十分新奇! 至于紫色轻纱里的御歆,司辰像是笃定她无法靠近黑子一般,看了一会儿热闹,觉得实在无趣,难道见御歆的神魂这般,司辰便决定任由紫色轻纱在自己的神魂之中“肆意妄为”! 俗话说,世间百态,人心难测。 如果有一个人却能够看透这世间最难测的人心,那么此人到底是幸还是不幸呢? 这个疑问,司辰不知道答案,恐怕御歆也说不出答案! 人生百味,花开花谢,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品不完的苦辣,尝不尽的酸甜…… 司辰从前虽然从未见过御歆,但是他能够感受到这个女子以前定然过的很苦!既然她难得这般开怀,便随她去吧! 确定紫色轻纱没有异样后,少年心头松了一口气! 虽然御歆的事情已经解决,但是他的麻烦事情还没有解决! 在商州之地,不知道是否有司其圣、司其誉兄弟二人的眼线,也不知道长孙嫣然的人马隐匿何处! 而南阁的北山考核也即将到来,司辰自知修武境低微,从一众修武境高深者中脱颖而出,困难程度可想而知! 虽然答应国师老人家阻止万水国公主水笙歌进入北山,可是对于此事,司辰心底却是半分把握都没有! 司辰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膝盖上,一只手摩挲着怀中黯淡的明珠。 他出神的望着屋顶上的画栋,那上面的祥龙,瑞凤,花鸟虫鱼图案,全都栩栩如生,观之仙境历历,妙趣横生。 这便是天下第一楼,即使是一方小小的画栋,也是极力的透着精致! 少年转眼看向回字坐台上的秦浩臻,他举止从容,气定神闲,折扇轻摇,句句锦绣,字字珠玑。 司辰微抬下颌,若有所思的望向秦浩臻,他不得不承认,倒影在自己眼眸之中的男子,虽然其貌不扬,通体气质却清越脱俗。那充满磁性的声音,伴着坐台凹槽的流水叮咚,显得十分相得益彰。 司辰无意间瞟了一眼回字坐台,少年没有料想到,因为这一眼的所见,他会震惊的猛然坐直身体。 之前,司辰并未发现那黑金楠木所制的回字坐台有什么稀罕的地方,然而就在方才,他惊讶的发现那黑金楠木之上竟有画纹浮动! 少年一双炯炯有神的星眸,目不转睛的盯着回字坐台。 而坐台之上的秦浩臻自然也觉察到了少年的异样,对于少年能够发现这回字坐台的秘密,秦浩臻心下喜悦,面上却不动声色。 仔细辨认之下,司辰才认出黑金楠木之上浮动的画纹,竟是几只跳跃的白鹤!这些白鹤画纹,周身散发着浅浅的金色光芒,或振翅欲飞,或亭亭静立,或引吭而歌…… 坐台之上的秦浩臻绘声绘色的说着九州曾经的传奇故事,而在这个过程之中,黑金楠木之上的白鹤画纹浮动不止,姿态也是万千变化。 同时,司辰发现这些白鹤画纹似乎随着秦浩臻的声色浮动而浮动。 当秦浩臻声色激昂之时,那白鹤画纹就会做出引吭而歌,展翅飞腾之状;但是,当他的声色低沉之时,那些白鹤画纹就会做出低头静立,双翅微张的失落之态…… 司辰靠回栏杆,神色恍惚,他隐约记得曾经听孙而望说过这样一个故事: 很久以前,有一个辛姓卖酒人,此人从不嫌贫爱富,更不会因来客衣衫褴褛而有所轻慢。每逢卖酒高兴之时,便会引吭而歌。 一日,一个身形魁梧,衣裳破烂的大汉,神色从容的向辛某讨一杯酒喝,辛某急忙盛了一大杯酒给大汉,那大汉接过酒杯,一饮而尽,仰天大笑。 如此这般,过了三年,辛某并不因为大汉付不出酒钱而显露厌恶神色,依旧每日赠酒于大汉饮用! 世人皆笑辛某“痴傻”,而辛某却不以为意。 直到有一天,那大汉告诉辛某自己要离去了,想要送辛某一舞,以偿酒债! 辛某以为那大汉要跳舞给自己看,却不想那大汉只是在他的酒车之上画了几只白鹤,一画终了,便消失不见! 辛某瞧着车上之画,不明觉厉。虽遗憾未见大汉一舞,却觉得大汉画作十分精美!便高兴的唱起歌来,却不想,画中白鹤随着歌声,和着节拍,蹁跹起舞。 买酒的客人看到这般奇妙景象,皆道“奇观”!如此一来,辛某的酒车便引来许多酒客,辛某也因此日进斗金,富可敌国。 一日,衣衫褴褛的大汉再次蓬头垢面的来到辛姓卖酒人的酒车之前,向辛某讨酒喝,辛某没有认出大汉是赠画之人,嫌恶的拒绝大汉的请求,并驱赶大汉。 得此轻怠,大汉并不恼怒,只是吹了几个口哨,没多久,只见朵朵白云自空而下,辛某酒车之上的画中白鹤全部振翅而飞,随着白云飘到大汉脚下,大汉踩着从画中飞出的白鹤,仰天大笑,飞天而去…… 故事的结局,司辰已经淡忘了。 但是,司辰知道,自古以来,凡是与白鹤沾上关系的人和物,都是超凡脱俗的存在! 白鹤一直有吉祥、忠贞、长寿之寓意。九州曾有传闻,白鹤一出,含丹星曜。 只是司辰并不知道这其中的深意。 “嗟皓白之素鸟,含奇气之淑祥。” 自言自语的说完这句话,司辰并未做过多的解释,只是将怀中的明珠送回宙囊之中,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倚靠着栏杆,听着秦浩臻的说书内容,看着回字坐台上的白鹤画纹翩跹起舞,想着白鹤浮纹的传说…… “秦浩臻……” 少年这般直白的叫出一个长者的名号,显得十分不庄重! 而少年低沉的嗓音中又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探寻之意…… 在司辰心目中,秦浩臻是一个不熟悉,又十分熟悉的长辈,司辰虽然嘴上并不尊重秦浩臻,但是心中却十分敬仰这个相识未久的长者! 第一次听秦浩臻舌灿莲花般字字珠玑的时候,司辰就觉得,回字坐台上的那人的所思所想天马行空,意境奇趣,试想谁能忽视这个浪漫奔放,才华横溢的男子呢? 司辰目不转睛的盯着回字坐台上的变化,他惊奇的发现,当秦浩臻的话音戛然而止的时候,黑金楠木之上白鹤画纹也停止了浮动,慢慢的,那散发着淡淡金色光芒的浮纹渐渐消失,踪迹全无! 司辰努力睁了睁自己的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眼花之后,他便以一种常人无法揣摩的眼神看向秦浩臻。 秦浩臻微微偏头,电光火石之间,他与少年的眼神对视了…… 少年的一举一动,俱在离他不远的红衣男子的窥视之下! 红衣男子扶了扶头上的鸢尾花,而后用自己右手食指的指背摩挲着自己的下颌,左手缓慢的摩挲着手中的茶杯。 红衣男子饮尽杯中茶,便起身离去! 司辰被红衣男子行云流水的动作吸引住了,他偏头看向红衣男子,注视着红衣男子离去的背影,陷入了新的沉思! 第61章 天下第一楼 巧舌谪仙人 下 商州辰龙酒楼 红衣男子的衣袂在酒楼的门口消失了…… 司辰与秦浩臻对视一眼,秦浩臻浅浅一笑,意味不明,与其说是苦涩,不如说是担忧! 少年轻哼一声,转身斜坐在酒楼角落之中的栏杆之上。 只是,他不知道,一群黑衣人盯上了他! 确切的说,自从司辰离开商州丹师总会,这群黑衣人便跟随着他,来到这里了! 这群黑衣人,一共只有七人,全部身着黑衣,并未蒙面。通身的气息冷冽,明眼人一看便知道这是一群杀伐果断的人物! 为首的黑衣人,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那刀疤从他的左脸一直延伸到右眼眼底,十分恐怖! 秦浩臻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黑衣人,这群黑衣人十分低调,从他们的服饰配刀并不能看出来他们属于那方势力。 万水国汇宝城向来鱼龙混杂,即使秦浩臻在此摸爬滚打已久,也做不到结识所有势力! 秦浩臻深深的看了一眼少年的背影,便收了手中的折扇,徐徐走下回字坐台,慢慢的退离辰龙酒楼的大厅。 秦浩臻离去以后,那群明目张胆的踏入辰龙酒楼的黑衣人,只是招呼店小二为他们上了几壶好酒。 身着褐色衣裳的店小二,热情的招待七个黑衣人。 这个店小二虽然年纪不大,却十分干练,他利索的为脸上带有刀疤的男子斟满酒杯。 这群黑衣人并没有堂而皇之的紧盯着司辰,所以司辰还未觉察到自己被人盯上了! 秦浩臻在暗处一直观察着大厅之中黑衣人,这些人不仅修武境高深莫测,而且不知来历!从他们的眼神,秦浩臻大抵可以猜测出来这群人似乎是为了司辰而来! 辰龙酒楼虽有“天下第一楼”的称号,但是声名早已不如从前。是故,秦浩臻深刻的明白,如果今日辰龙酒楼内出现了纷争,这座楼中的各方势力,一定会乐见纷争。 辰龙酒楼在这风雨动荡的九州,苦苦支撑本就不易。 所以,秦浩臻是绝对不允许商州辰龙出现新的笑柄,供这楼中的众人说嘴! 遥想当年,“辰龙九龙”声名鹊起,九州之内,多少都有三分薄面,是以谁也不曾明目张胆的招惹辰龙酒楼。 今时不同往日,没有“辰龙九龙”的保驾护航,辰龙酒楼已然不再是曾经的天下第一楼! 脸上带有刀疤的男子,似乎觉察到了秦浩臻的窥探,露出不屑的笑容,两指手指紧扣酒杯,手腕微转,沉默的看着酒杯中的酒水回旋荡漾。 “噗!” 一声闷响在司辰背后响起。 那是尖锐的羽箭穿入骨肉的声音! 司辰警觉的转身,看到的却是…… 那个年纪不大却十分干练的店小二捂着淌血的胸口倒了下来,就倒在他的脚边! 司辰记得这个店小二,一个十分热情,阳光开朗的少年。 可是,此刻这个鲜活少年身上的生机却在慢慢流逝! 司辰看着倒在他脚边的店小二,对视之下,店小二眼神之中的难以置信与不甘深刻的映射到司辰的眼底。 第一次,死亡发生在他的身边,这么近,这么近! 司辰的面色极其凝重,他的拳头紧握,沉默的看着捂着淌血胸口的店小二,看着曾经热情开朗的店小二慢慢的合上双眼! 没有任何挣扎,中箭的人死了…… 有风穿行于恢宏气派的辰龙酒楼之中,窸窸窣窣,像是幽魂的低泣! 酒楼中的一切似乎静止了一般,众人惊讶的瞧着倒地不起的店小二。 他们惊讶的不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逝了,他们惊讶的是千年以来,这是第一次有人敢如此挑衅“天下第一楼”! 秦浩臻怒不可遏! 司辰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秦浩臻,浑身上下的气势,让人不可冒犯。 “不知是那位高人,想与我辰龙酒楼作对!” 秦浩臻凌厉的语气破空而去,他长身玉立,气势如虹,带着不容侵犯的王者之气! 没有暴怒震惊的吼叫,没有歇斯底里的质问,只有冷静克制的呈述! “嗖!” 一支箭矢划破空气,朝着司辰如飞电一般袭去,司辰倒不觉得怎么恐怖,但是秦浩臻着实为少年捏了一把汗! 秦浩臻看见少年从容的微微侧身,便松了一口气! 那支破空而来的箭矢没有伤到司辰,只是从他的耳边掠过,狠狠的扎入他身后的红漆金柱,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这是毫无疑问的挑衅! 箭矢的破空声,金柱的中箭声,人们的惊疑声,各种声音接踵而至,让先前还被欢声笑语温暖着的辰龙酒楼,变得风声鹤唳。 天涯听到异动,立即从辰龙酒楼的密室之中赶了出来。 当天涯看到躺在地上,永远的闭上了眼睛的店小二,那一刻他感受到了难以克制的怒火!那个曾经和他并肩作战的少年,死了…… 悲伤来不及洗涤他的神经,危机便开始挑拨着他的心弦,天涯深深的看向司辰,司辰也恰好看向了他。 天涯的眼神,让司辰产生了迟疑,让司辰深深的觉得,这一切的变故都是因他而起! 天涯很快掩饰好了自己的神色,走到秦浩臻的身侧,低声说道:“秦先生!是那个刀疤男的人!” 秦浩臻愤怒的盯着气定神闲的着的黑衣人,司辰顺着秦浩臻的目光,也看向了那个脸上带有刀疤的男子。 天涯继续说道:“他们一共八个人,还有一个人在暗处,行踪鬼魅,擅用羽箭!” 这些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凝之气,司辰神情专注的看着为首的刀疤男,当他注意刀疤男手上的黑纹,想到了某种可能,不由得心底微凉。 刀疤男在司辰看向他的时候,抬眸与司辰对视,目光中透露着让司辰无法忽视的杀气! 刀疤男只与司辰对视一眼,便看向秦浩臻。 但是,就是那样的一眼,让司辰的神思陷入了恍惚。 楼中陷入了诡异的安静,司辰紧张的握了握拳头,那道黑纹他再熟悉不过了,难道是她来了? 秦浩臻不知道司辰的所思所想,但是他可以确定的是,今日挑衅辰龙酒楼的人,就是这群黑衣人! 秦浩臻之前还不敢确定这些黑衣人的身份,但是看着插在店小二胸膛的那支羽箭,他对于这些人的来历便有了一些猜测…… “敢问阁下,可是‘暗幽八子’!” 刀疤男对于秦浩臻的提问,表示不屑一听,猛掷的酒杯,表示了他的不爽。 面对狠厉飞来的酒杯,秦浩臻轻甩衣袖,手中的折扇在空中划了一个完美的弧度。 “铛!” 折扇的扇柄与酒杯的碰撞声,短暂而又急促。 回返的酒杯在空中还未飞到最高点,便被不知从何而来的羽箭击落在地。 “唰啦!” 秦浩臻手中的折扇陡然展开,在扇子展开的那一刻,司辰发现秦浩臻所用的竟是一把“无字扇”! “无字扇”,扇如其名,扇面全白,无字无画,却是世间顶顶厉害的法器! 相传,“无字扇”与“神笔”是一对孪生法器,笔落扇面,上穷碧落下黄泉,穷途末路,归路皆不见! 那便是人们所遇到的最绝望的事情:被困法器之中,找不到来路,找不到去路! 只见秦浩臻抬步轻跃,举扇向脸上带有刀疤的男子袭去! 司辰看到秦浩臻轻盈的步伐,感慨之余,更多的是疑惑:一个修武境不凡的人为何要装作修武境低微的样子? 难言之隐? 可是,对于这个背景不凡,生来贵气,才华横溢的男子而言,他根本无须伪装! 脸上带有刀疤的黑衣人,本来以为这酒楼之中的说书客,不过是个凡夫俗子,不自量力的无名之辈。 但是,当他看到“无字扇”的时候,脸有刀疤的黑衣人明显神色一凝,然后他脸上不屑的笑容渐敛,缓慢而坚定的上前与秦浩臻对抗! 只是他的杀招还未发出,一道强悍的气息,不知从何处飘至辰龙酒楼! 酒楼之中,众人神色渐变,他们对于这种气息心存畏惧! 就在下一刻,刀疤男似乎收到了什么讯息,收了杀招,堪堪抵挡秦浩臻的致命一击。 秦浩臻沉默,认真的看着刀疤男。 刀疤男沉默,凶狠的目光注视着秦浩臻。 肃杀之意扑面而来,楼中的任何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清丽**的辰龙酒楼,精美壮阔的雕绘之下,令人心悸的感觉肆虐众人! 司辰下意识的偏头看向远方,少年的表情并不平静,他怔怔的望向门外青天,感受到那道熟悉的气息越来越真切,突如其来的紧张感压迫着他的神经。 那道恐怖的难以想象的气息,自远方而来,瞬间占据了司辰的心神。 在幽州困顿了很久的司辰,对于给他噩梦体验的女子,自然印象深刻到了刻骨铭心! 终究还是逃不过,她来了! 因为那道气息的缘故,司辰感受了骤然而至的紧张,当他终于确定暗处敌人的身份之时,从身到心绝对的放松下来! 第62章 烟霞流江渚 白浪河有战 上 商州辰龙酒楼 和辰龙酒楼之中的肃杀之气相比,酒楼之外,阳光正好,微风自在。 “没有想到,堂堂晟国的勤郡亲王,会在这种穷途末巷,做这般黄粱之梦!” 说话的人,正是——脸上带有刀疤的男子。他神情从容,仿佛在他冷漠的眼神中,看到的不是一个风雅的说书人,而是冬日残阳之中,一地银白之间,矗立着的妖冶红梅。 而他话语中的“勤郡亲王”正是温文尔雅的秦浩臻! 在刚刚的一个杀招之中,双方都没有占到对分半分便宜。 秦浩臻眉头轻锁,阴郁的眼神之中暗藏着杀气,他虽然很久都没有参与九州纷争,但是却一直关注着九州的格局。 “华屋丘墟,不过顷刻!” 秦浩臻虽然收了手中的“无字扇”,但是周身武魂所散发的腾腾杀气,让人无法忽视。 折扇虽收,但却紧握在手,秦浩臻继续说道:“我们都要承认自己只是凡尘一粟,庙堂殿宇也罢,乡间野道也好,不过就是个容身之所而已!” 人生在世,不过就是蜉蝣置身于广阔的天地之间,渺小的微不足道。秦浩臻并不在意自己身处何方,他想要的不过就是自在快意,乐无遗憾! 今日,置身于辰龙酒楼之中的众人,算是开眼了! 谁曾想,儒雅的如同谪仙一般的说书客,居然有这般让人惊叹的好身手。 楼中一派静谧,刀疤男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盯着离他不远的秦浩臻。他眼底的留白,让人不寒而栗。这样的眼神,凶狠而又霸气,决绝而又坚毅,震慑着围观的众人。 长时间的静默,酒楼中的人们,连呼吸都变得异常的低沉。 司辰仰脸看向对峙着的秦浩臻与刀疤男,这两个人的修武境都是他无法估测的。 鹰视狼顾,电光火石之间,似乎剑拔弩张就在下一刻! “噗!” 突兀的利箭破空之声,打破了酒楼之中的静谧。 那泛着冷光的利箭直直的朝着秦浩臻射去! “哗!” 秦浩臻从容不迫的抖开手中的“无字扇”,那直射而来的利箭与扇面接触之后,悄无声息的传入折扇之中。 这就是“无字扇”! 司辰见秦浩臻没有受伤,紧绷的神经微微放松。 少年第一次见证“无字扇”的神奇,果然九州传言非虚,这“无字扇”的确有困守世间万物之效。 司辰克制着内心的担忧,他怕自己紧张的声线干扰了秦浩臻的敏锐判断,但是少年手心的冷汗表明了他的无限担忧! 少年的眉头深深的蹙着,虽然他不愿意承认秦浩臻在自己心目中是重要的,可是有些缘分,命中注定,那些重要的人总是有办法将自己的身影无声无息的印刻到他人的心底! 天涯面色淡淡,眼中却是无比的凝重,他警惕的观察着周围的变化,在利箭破空之声响起的时候,他关切的看向司辰,提醒的说道:“司辰!小心暗处的‘第八人’!他的目标是你……” 天涯的话语还没有说完,司辰的星眸之中便陡然出现一支闪着冰冷银光的箭矢。 只见箭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的逼近愣神的少年,秦浩臻惊愕转身,却已然来不及阻止飞向少年的冷箭! 刀疤男眼中的杀意饱满,阻止秦浩臻奔向司辰的脚步,微笑的说道:“你的对手——是我!” 天涯的惊呼,已经传到了司辰的耳中;冷箭的寒光,还未到达司辰的眼底。 少年随手抄起怀中的书籍…… “啪”的一声,那充满浩瀚武魂之力的冷箭便被少年随手扔出的书籍击中,毫无意外的偏离了它原来的轨迹,从少年的脸庞擦过,带着一丝血丝,深深的扎在少年身后的金柱之上。 司辰从容的拾起落地的书籍,那本书就是国师老人家送给他的《奇门遁甲总诀》,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这本书在这一天有这样的用处! 少年转身看向金柱上,那两根样式一样的箭矢,突然笑了,只是他眼底的冷光让人错愕! 天涯已经飘至司辰的身旁,将司辰护于身后,司辰无碍,让他骤停的心脏又恢复了强有力的跳动。 天涯虽然没有像枫杨那般与司辰朝夕相处般长大。但是,这么多年以来,与司辰相处,他早已将这个甚是可怜的少年,看做自己的弟弟! 天涯悲凉的望向司辰,只是这一眼,司辰并没有看到,天涯苦笑,或许有一天,他真的会为了眼前的少年身死神陨吧! 九州之中,诡谲翻涌,人有顾虑,世事无常。 有的人迎向箭雨;有的人以身破阵;有的人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有的人却只是平平淡淡,安安静静的老去…… 而天涯,从他第一次踏入辰龙酒楼,第一次见到眼前这个孤傲的少年的时候,似乎就注定了他的结局…… 阳光依旧明媚,微风还在继续。 秦浩臻见司辰安然无恙,他的目光便落向眼前男子脸上的刀疤上,冷冷的说道:“‘暗幽八子’,‘第一人’!你可知道,世上有很多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经历了许多风雨,我在意的东西已经不多了!” “暗幽八子”作为暗幽族幽者之中最为出色的修武者,他们没有姓名,自成为“暗幽八子”那日起,他们便也没有了自己的过往! 刀疤男正是“暗幽八子”之中的“第一人”,他的名字就是“第一人”,而在暗处,行踪鬼魅,擅长用箭的乃是“第八人”! 第一人哈哈大笑,脸上可怕的刀疤因为他的大笑,恐怖的舒展着,“勤郡亲王,我只知道,世上有很多东西,你能带走的不过一架枯骨,一身臭脾气而已!” 第一人的话音,掷地有声。 楼中众人惊愕无比,原来这些身着黑衣的男子,是在九州销声匿迹已久的“暗幽八子”! 但凡有些阅历的人,多少都会知道些许,那些年,“暗幽八子”与“辰龙九龙”之间的爱恨纠葛。 众人当下猜测辰龙酒楼今日遭此变故,或许就是“暗幽八子”来找“辰龙九龙”寻仇而已! 众人的猜测,在秦浩臻和司辰心中自然不成立!因为他们都感受到了酒楼之外那道强悍的气息! 秦浩臻看着楼中的众人,看着那少年子夜寒星般的眼眸。他的眉头慢慢的紧蹙起来,声音之中带着低沉的威吓:“辰龙酒楼的名号,是断不容许别人这般折辱!不论是谁……” 第一人想了一想后,说道:“在我这里,辰龙酒楼的名号……” 第一人似乎想到了什么,停下自己的话音,转头看向司辰,而后一字一顿的说道:“就……是……个……屁!” 对于第一人的挑衅,司辰并不生气!少年笑着拦下天涯手中的动作,因为他知道,怒气腾腾的挥刀,这一刀是落不到那人身上的,那人就是站在他对面的男子——桀骜的刀疤男! 司辰对着第一人诡异的笑了笑,并不多言,他最讨厌的便是和人唇枪舌战。在他看来,嘴上讨的便宜,永远不是最痛快的收获! 少年暗下决心,总有一天,他要让这句话深深的刻在这个所谓的“第一人”的心上! 天涯的冲动行为被司辰制止了,他看向司辰坚毅的下颌,苦涩的想到:总是能很好的随机应变的自己,这么多年以来,真的是第一次尝到了暴怒的滋味! 第一人的话语,响彻整个辰龙酒楼。 秦浩臻微笑的看着第一人,他的脸上是有温度的笑容,眼中是最冰冷的寒意,他很久都没有这样去看一个人了! “你还是像当年一样,不知死活!” 第一人不屑的哼笑,“你还是和传言中一样,不知所谓!” 秦浩臻将手中的无字扇,轻轻的敲了敲自己右手的掌心,温和的说道:“三日后!” “城外白浪河!” 第一人的语气笃定,不容拒绝。 “你我一战!” 秦浩臻的眼神坚毅,不容小看。 第一人低头,用力的抚平自己有些褶皱的衣袖,淡淡的说道:“了结今日之事!” 秦浩臻看着第一人! 第一人将自己的衣袖抚平整之后,从容的将手背于身后。顷刻间,他的身姿挺拔了不少,他抬头看着秦浩臻!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之中汇集…… “唰!” 第一人和秦浩臻对视了一会儿之后,楼中的七个黑衣人,便像风一样离开了辰龙酒楼! 司辰低头,因为他感受到在他器魂之中的御歆十分不安,可是他现在无暇顾及御歆,他只好朝着自己的器魂注入天地灵气,安抚御歆。 忽然他抬起头来,向辰龙酒楼之外的某处望去。 那个人的气息消失了! 在暗幽八子离去之后,辰龙酒楼之中的众人沸腾了。 那些曾经名震九州的人物,在其珠圣女消失以后,便陆陆续续的隐匿江湖。而如今,这些大人物似乎慢慢的开始在九州活跃了! 司辰跟随着秦浩臻和天涯的脚步,慢慢的踱步,朝着辰龙酒楼的密室走去…… 第63章 烟霞流江渚 白浪河有战 中 商州辰龙酒楼 密室,之所以称之为密室,大抵都是由于这里是进行秘密活动的地方吧。 密室之中,沉默的三个人,相顾无言。 司辰若有所思的看着靠着密室墙壁的天涯,沉思中的少年的脸上虽没有太大的表情波澜,但是他修长的手指在空气中时而抖动,时而卷曲,似乎显得有些无处安放。 室内光线暗淡,阴凉却感受不到半分湿气。 这里的呈设与蜀都辰龙酒楼之中的密室略有区别。 若不是细致入微的人,根本不会发现两州辰龙酒楼的密室之中的石刻的微小的差别。但是,司辰发现了! 蜀都辰龙密室的墙上石刻,全都是怒目圆睁的麒麟之像;而商州辰龙密室之中的麒麟石刻的眼睛都是闭着的。 天涯有些疲惫的靠在这间密室的门口,他的侧脸在暗淡的光线下显得十分黯淡。在这可怕的静谧之中,就这样无奈的,无奈的喘气…… 秦浩臻端坐在这间密室正中的石桌前,神态自若,似乎对于三日后的白浪河之战没有半分忧虑。 司辰的视线落在秦浩臻的手上,只见秦浩臻的微微握着手中的茶杯,修长的中指轻轻的敲击着杯身。 这样的气氛难免让人感觉压抑,天涯仰头看向密室的屋顶,屋顶上繁复的画刻倒映在他的眼中,他的喉结因为一声涌长的叹气而颤动着。 这声叹息刺痛了司辰的神经,少年一副大梦初醒的模样,心道:是啊,他不是局外人,他是深陷其中的当局者呀! 司辰无奈的想着:是啊!他早就是着诡谲云涌的棋局之中的一枚棋子,连布局者都算不上的他,有什么资格做着旁观者的姿态! “秦先生,我们该怎么办……” 天涯无奈的话语打破了室内的宁静,司辰抬头望向天涯,天涯还是执着的看着屋顶的画刻,面色淡然的秦浩臻在天涯的话音消散的时候浅浅的笑了…… “不过是一场比试,你们不必担心……” 秦浩臻轻松的语气,并不能宽慰两个少年忐忑的内心。 天涯猛地走到秦浩臻身边,他的动作很大,被带动的衣摆狠狠的撞击了空气,发出不愉快的“哗啦”声。 “秦先生,这不是你的责任!” 秦浩臻微笑的看着天涯,轻拍他的臂膀,云淡风轻的说道:“我与暗幽族迟早会有一番缠斗,这只是开始!” 天涯低沉的声音,让司辰微怔。 但是,司辰知道很多事情,即使他张口去问,也不会有人告诉他答案! 即使他知道这一切的一切,和他关系莫大,可是作为局中人的他却总是被隔离在局中,眼闭耳塞,不得真相! 事实上,有些事情只能做到表面不在乎,再完美的谎言也无法欺骗内心的感觉! 司辰不得不承认,许多年来,他做着一个事不关己的辰龙少主,活在重重谎言之中,无论是亲近的人,还是包藏祸心的人,他都要做到笑对那些人的谎言,看似无关痛痒,只有他自己明白其中的不甘! 少年知道,这一切的一切的责任,与他有关,可他却没有机会去承担! 司辰轻轻叹了一口气,揉了揉自己不知何时蹙起的眉心,既然问不出,不如就让御歆探一探吧! 少年想到这里,便趁着秦浩臻和天涯的注意力还不在自己这里的时候,悄悄的将在自己器魂中逍遥的紫色轻纱抽出。 司辰从容不迫的将紫色轻纱别在自己的腰间,屏息凝神轻呼御歆,“歆大美人,你应当恢复的不错了吧!” 御歆自从刚刚感受到某种气息以后,只想赖在司辰的器魂之中,如今莫名被扯出来,她有些生气了! 她没好气的说道:“你可知道,现在外面很危险!” 司辰眉头微挑,他当然知道现在很危险,如果他之前没有感觉错的话,暗幽魔女已经追到商州了,并且已经知道自己藏身之所了! 由于司辰一直以来,与御歆交流都是用心神,而外人也无法听到御歆的声音,就目前而言,能感知御歆的存在的,只有司辰一人而已! 每当司辰与御歆交流的时候,在他人眼中并没什么异样。 因此,当秦浩臻看向低头闭目的司辰时,只当少年因为今日的变故,心情低落而已。他却不知道,此刻的司辰正在悄悄的祈求御歆,告知他密室之中的众人内心的想法! 事实证明,司辰低声下气的祈求,在御歆哪里一直吃的很开!御歆答应司辰会告知他今日这间密室之中,众人的心声。 但是,她对司辰也提出了一些要求,那就是在这个过程中,司辰不可以打扰她! 天涯瞟了一眼司辰,微微苦笑,说道:“先生,暗幽八子的目的,绝不是单纯要要和你一战!若是你受伤了,辰龙酒楼便会陷入危局之中……” “我知道!” 秦浩臻生硬的打断了天涯的话语,同时,他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司辰,转而敲了敲手中的茶杯。 再言语时,他的口气已经变得平缓了,秦浩臻说道:“你不必担心,我不会输的!便是输了,也无伤大雅,偶尔倒下,可以看看天空。” 天涯低声呐喊:“先生!” 司辰可以听出天涯声音中压抑的怒气和担忧,可是如今司辰也不知道如何破解眼前的困局! 秦浩臻只是笑了笑,并没有继续宽慰天涯,他决心已定,断然不会更改! 密室又陷入了长时间的静谧之中,密室之中有让人无法忽视的凉意,不知酒楼之外的晴日是否安好! 天涯的牙关紧咬,他的拳头紧握,不在隐藏自己的脾气,天涯的声音再次撞破室内的安静。 “即使先生可以凭借一人之力战胜暗幽八子之中的第一人,可曾想过暗幽八子余下七人该如何对付!先生,你明明知道,若是你败了,商州辰龙酒楼所承受的结果,不是你风轻云淡的败了!而是……” 秦浩臻放下手中的茶杯,将站在自己身边的天涯,拉到自己旁边的石椅上坐下,语重心长的说道:“一朵花的凋零荒芜不了整个春天!同样,辰龙酒楼没有我,依旧是九州第一楼,这的事实不会改变,一次挫折荒废不了一座豪华的酒楼。” “可是……” 天涯似乎还要说些什么,秦浩臻抬手阻止了天涯的话语。 “白浪一战,我心意已决!” 秦浩臻坚定的语气,不容置疑,他脸上的坚毅,让司辰都不得不折服,秦浩臻继续说道:“人活一世,做到‘低头有勇气,抬头有底气’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你们以后就会懂得!” “司小五!出大事了……” 未见枫杨的身姿,他鬼哭狼嚎的声音已经在密室之中冲荡了! 司辰和天涯对视一眼,都忍不住低下沉重的脑袋,无奈的摇着。 枫杨冲进密室,看见密室中央了秦浩臻,他愣住了,迟疑的退后一步,又在秦浩臻的注视下,枫杨尴尬的笑了笑,落落大方的坐到天涯的对面,微微皱眉说道:“先生,我刚刚在汇宝城中听了一些谣言,不知……” 天涯支起自己的手肘,撑着自己的脑袋,无奈的叹了一口。 秦浩臻瞟了一眼枫杨,举起茶杯,微微饮了一口。 司辰一直坐在角落里,并不多言。 因此,枫杨所期待的询问并没有发生,他有些不甘心的说道:“好歹我也是听到风声,一路狂奔回来的人!你们给点面子,问问我听到什么,会死吗?” 天涯翻了个白眼,秦浩臻与司辰不为所动。 枫杨没有得到想要的“追捧”,只好认命了,说道:“现在,汇宝城已经沸腾了!因为两件事……” 枫杨的刻意停顿,依旧没有引起司辰等人的好奇。 枫杨转念一想,密室之中的三人,似乎刚刚切身经历了汇宝城中谣言说描述的情景。心道:哎!是他自作多情了! “我和小鸳在汇宝城中游玩时,听说‘暗幽八子’重出江湖,还有一件事就是秦先生要与‘暗幽八子’之中的第一人约战!” 天涯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去,因为他不想看到枫杨的脸。 枫杨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受到这般冷遇! “我无意间在汇宝城中还看到一个背着弓箭的黑衣人和暗幽魔女走在一起!” “什么?” “什么!” 天涯惊疑的看着枫杨,所以他的话语充满怀疑。 司辰猛地站起身来震惊的看着枫杨,因此他的话语中饱含惊讶。 秦浩臻对于暗幽魔女的出现,并不在意,他担忧的是暗幽族的那个人也来到了商州! 枫杨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自己和一群木头说话呢!这群人终于肯给他摆脸色了,但是一想到暗幽魔女,枫杨便有些忿忿,“真没想到这暗幽魔女这么难缠,竟然追到了商州!” 提起暗幽魔女,司辰想到了自己被逼吞下的红色丹药,也不知道那枚丹药到底有什么用处。 司辰的笑容略显苦涩,他摇了摇头…… 第64章 烟霞流江渚 白浪河有战 下 商州辰龙酒楼 生活是一种减法,每一日的逝去,都不可以重来。 密室中的少年三言两语的讨论着关于暗幽魔女的一切。 秦浩臻觉得美好的时光,不应该蹉跎在这间不算宽敞的密室之中。于是,他慢悠悠的起身离去,“我要出去看看风景,酒楼就交给你们了。” 枫杨惊呼道:“先生,三日很快就过去了,你要去哪里?” 秦浩臻平静前行,身上的青衫一丝不苟的贴合着他的身体。 没有得到回应的枫杨,心情复杂,他略做停顿,对着秦浩臻的背影喊道:“先生,时间如此紧迫,为何不留在酒楼之中共商对策?” 天涯摇了摇头,制止了枫杨追问的动作,目送着秦浩臻离去,他知道:这样仙风道骨,卓然不群的谪仙客,从不会畏惧前路的艰难,即使到了南墙,也只会破墙前行,怎么会选择回头呢! 秦浩臻走了,密室中的三个人陷入了尴尬的气氛之中。 事实上,站在角落里的司辰,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天涯。此刻,少年眉头轻锁,他心事重重,无可诉说。 三日很快就会过去,白浪河的约战,看似只是两个人的纷争,而其中汹涌的暗潮,司辰看不懂,天涯看不透,枫杨看不到。 无力的感觉,在少年们的心底蔓延着。 …… 商州,汇宝城,城中河,流连回香舫中。 众所周知,流连回香舫,只是一座飘荡在商州城中河里的华丽游船,是美味佳肴遍布之地。 而在这样一个珍馐美味应有尽有的地方,却有一个邋遢老者在船舱内,高谈阔论。 老者腰间的贵气玉葫芦酒壶,随着他的动作上下起伏。袖间几片破布,招摇的摆动着,很是惹眼,老者一身乞丐装扮与坐在对面的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邋遢老者对面的男子,正是今日出现在辰龙酒楼的风度翩翩,眉清目秀的红衣男子。只不过,在暗幽八子对秦浩臻发难之前,他便离开了辰龙酒楼。 此刻,红衣男子微笑的饮酒,看着邋遢老者夸张的“表演”! 而邋遢老者的夸张“表演”的意图,只是为了一餐饱饭——流连回香舫中的珍馐美味。 在船舱的一侧,坐着一个昏昏欲睡的小女孩儿,那女孩儿手里捏着一把牡丹团扇,疲惫的扇动着,她便是邋遢老者极力巴结的主儿,流连回香舫的主人,她的厨艺在九州无人可以匹敌! 终于,小女孩儿再也忍受不了邋遢老者的聒噪了,她娇喝道:“舟砚老儿,你有完没完!” 那邋遢老者正是南阁舟砚,自从离开了晋州,他便一直死乞白赖的住在流连回香舫,蹭吃蹭喝蹭住。 而和邋遢老者一起蹭吃蹭喝蹭住的红衣男子,正是南阁煜古! 小女孩儿暴躁的声音,让舟砚备受惊吓,无辜的说道:“小仙儿,你这般模样让我很害怕!” 煜古完全就像一个局外人一样,一点也没有关注小女孩儿和舟砚的争吵,只是平静的看着城中河面上的微波荡漾。 小女孩儿嗤笑一声,说道:“你这样的老不羞,还会知道什么是害怕?” “小仙儿,你这话儿差矣!” 舟砚看到小女孩儿不满的眼神,立即补充道:“就差的那么一星半点了,呵呵……” 小女孩儿用力摇了摇手中的牡丹团扇,飞瞟舟砚一眼,不满的哼了一声。更准确的说,应该是小女孩蔑视的看了一眼舟砚,不屑的哼了一声。 由于,舟砚莫名到了晋州以后,就被一个怪才少年穷追不舍,好不容易逃到商州,还是无法摆脱那怪才少年,万般无奈之下,才躲在着常人无法踏足的流连回香舫中。 有道是人穷志短,流落到这般田地,是舟砚万万没想到的,不过好在最终结果是舟砚喜闻乐见的。 飞龙异兽不可数,游船画舫听雨眠。 这流连回香舫中各色菜肴,色味俱佳,其味无穷,正是舟砚梦寐以求的人间仙境! 小女孩儿的脸色不佳,舟砚了然自己刚刚说错了话,立即谄媚的说道:“小仙儿,俗话说,人非圣贤孰能无惧!惧怕这种情感,其实没有什么可耻的,重要的是我如何面对这种情感!” 小女孩儿双腿交叠在一起,斜靠着船舱角落的软椅上,悠悠的扇动着手中的团扇,娇笑着说道:“果然啊!内心强大到混蛋,比什么都重要!你脸皮的厚度大约是和寒武州的冰山相差无几了!才会说出这般不要脸皮的话来……” 对于小女孩儿的调侃,舟砚丝毫不觉得生气,高兴地一屁股坐到椅子上,随手撕了一块鸡肉,快活的塞在嘴里,含糊不清的对神思不属的煜古叫嚷道:“古古,你今日去了何处?” 煜古转头展颜露出令人心醉的笑容,看着满嘴油渍的舟砚,说道:“砚砚,白浪河马上会有一场热闹可瞧!” 舟砚立时来了兴致,扔下手中的熏鸡肉,满怀期待的看向煜古,期翼的问道:“古古,什么热闹?” 煜古冲舟砚调皮的炸了眨眼睛,狡诈的笑道:“就不告诉你!” 舟砚着急了,他作为“天下第一耳”,生活准则就是绝对不能错过世间任何八卦秘闻!而如今藏在流连回香舫,他已经错过了世上太多有趣的事情了! 舟砚急的抓耳挠腮,满腔悲戚的说道:“古古啊,你怎么可以这样欺负我!” 小仙儿缓缓的摇了摇手中的团扇,其实她也很好奇,商州最近到底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可是看到舟砚滑稽的模样,她便觉得煜古不说那件热闹的事情,也是蛮有趣的事情! 煜古浅笑,“砚砚,我告诉你也无用啊!你是不能下船的!那少年可是还蹲守在提桥之上呢!” 舟砚觉得自己十分委屈,自从和雨声师祖离开南阁以后,他觉得自己开始命中带煞,走哪都倒霉! 舟砚委屈的说道:“砚砚,求你了!” 煜古故意的叹气,一副难以抉择的模样,让舟砚的内心饱受煎熬,就像被一万只蚂蚁啃咬了一般。 “舟砚老儿,有本事你便下船去打听呀!” 小仙儿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让舟砚十分心痛,白给小姑娘将那么多生动的故事了,到头来,这个没心肝儿的小姑娘,竟然这样凶残的对待自己,舟砚很不满! 舟砚很生气的朝煜古扔了一块熏鸡肉,煜古灵巧的躲过了舟砚的袭击。 舟砚凶狠的说道:“古古,你到底说不说!” 煜古看舟砚的阵势,完全就是一副“要是不说出个热闹来,便没完没了”的模样。他无奈的抖了抖自己的红衣衣袖,妥协的说道:“暗幽八子,现在就在商州!” 舟砚大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什么,不确定的问道:“什么?” 煜古觉得自己无法只是舟砚此刻丑陋的模样,便转头看向碧波荡漾的城中河水,平静的说道:“三日后,勤郡王与第一人约战城外白浪河。” 舟砚惊呼:“什么!” 舟砚激动的想哭,这么有趣的事情,因为被一个毛头小子逼得出不来门,他竟然没有亲眼瞧见,人生憾事又多了一件! 小仙儿摇着团扇,微笑的说道:“想去看吗?” 舟砚激动地点头,完全无视了小仙儿笑容中的诡异光芒。 小仙儿将团扇搭在额头,看向窗外的艳阳,满含算计的笑容展露在她清秀的容颜上。 “我可以帮你哦!” 听到小仙儿的话语,舟砚觉得太温馨了,心道:真是没有白疼这个小姑娘,关键时刻比古古靠谱多了! …… 三日的时光很快就过去了。 辰龙酒楼中的少年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因为三日前决定出去游玩的秦浩臻,到现在还没有归来! 三个少年经过慎重的讨论,决定去白浪河一探究竟。 当他们走在汇宝城中时,看到的却是万人空巷。 司辰没有想到秦浩臻与第一人的约战会引起这么大的轰动,直到亲眼看见空荡荡的街道,他便又一种恍惚坠梦的不真切感。 …… 汇报城外,白浪河边,夕阳西下,芦花纷飞。 岸边人山人海,万头攒动,那些人昂首东望,等着,盼着,只是不知道这风平浪静的白浪河上,何时才会出现激战的壮阔之景。 司辰、天涯和枫杨赶到白浪河时,只听到人声鼎沸,却看不到约战的主角——秦浩臻和第一人。 栈桥芦花,白浪晶莹,晚霞灿然,这般风景应当闲情垂钓,对饮而歌。 可是,今日这番美景之下,必然要见证一场惊为天人的大战,虽是两个人的纠葛,却暗藏了一群人的爱恨! 刹那间,天地一片静谧,人们的呼吸都变得轻缓了! 人们鼻息凝神,睁大眼睛,看着身着一袭青衫的男子,踩着一叶扁舟,自远方飘摇而来,那人仙风道骨,气质卓然,正是天下第一楼的说书客——秦浩臻! 司辰心惊:他竟真的来了! 第65章 白浪染红霞 冥思力战起 上 汇宝城外,白浪河边。 芦花纷飞,迷乱了人们的眼睛,那一叶扁舟上的青衫男子,身姿飒爽,一手背于身后,一手执扇于前,不悲不喜,从容不迫。似乎在这辽阔的白浪河上,万事俱休,只有他一人独在。 此刻,晚霞灿然,倒映在白浪河中,水面泛着粼粼之光,就像微风浮动下的血色红绸,斑驳艳丽,晃人心神。 白浪河水,带着天边的红霞,浩荡东流。 离岸千丈之远的白浪河上,青衫男子的身影在浩渺的天水之间,显得十分单薄与孤寂。 白浪河上,天水共长天一色,落霞与孤鹜齐飞。微风浮动,在这片血色夕阳之中,唯有芦花雪白,青衫微动。 洁白的芦花,如同精灵一般飞舞,在天空与河水之间点缀些许苍白。 飞扬的青衫,在浸染红霞的河水之上,在璀璨的夕阳之下,增添着属于他的别样风采。 这里虽没有激流冲荡,波涛翻滚,跌宕起伏的壮阔波澜;也没有天鼓轰鸣,地火喷射,狂风怒吼的豪放之音;只有夕阳低落,满空红霞,静静倾泻在大地上,白浪河水如同一条赤练,风骨尽显,豪情万丈。 暮色起,看天边夕阳,司辰恍惚想起青衫男子的脸庞,那是个拥有高挺鼻梁的儒雅之人,而那人厚实的嘴唇中,吐露的皆是最传奇的故事。 轻叹息,难免有些感伤。这一战,无论结局怎样,九州便不会再是从前的九州了!那些未解之谜如云雾障目,扣人心弦。遮眼迷雾中暗藏的玄机,在这一战之后会慢慢的浮现吗? 清风起,芦花似雪飘荡,触不到柔软的光芒。 只是,这一场约战,看似只是两个人的纷争,而其中汹涌的暗潮,站在岸边的人们,又有几人瞧的真切呢? 终于,一艘巨船自汇宝城月门缓缓驶入城外白浪河中,在众人的注视下,那艘精美的巨船,扬起了巨大的黑色船帆,而船帆之上是黑龙盘旋的图案。毫无疑问,那是暗幽族的标志图腾。 谁也不知道,暗幽族的巨船之中,还有那些可怕的存在! 暗幽族的大船高大如楼,底尖上阔,首尾高昂,等大船游到离河边栈桥有百丈之远的区域时,在九州消失已久的暗幽八子出现在船板之上。 虽说是暗幽八子,但是出现在船板之上的只有七个身着黑衣的中年男子。 这是司辰第一次仔细打量传说中的暗幽八子,只可惜神秘的第八人,并不在船板之上。 巨船之上滑出一叶扁舟,第一人凌厉的拿起一根长橹,便飞身踏足扁舟,只见他一撑橹,脚下的扁舟便飞快的朝身着青衫的秦浩臻袭去。 第一人只是微微撑橹三下,便到了秦浩臻所在的水域。 而暗幽族的巨船在此期间也缓缓的划到了白浪河的浅水区,不知何时,白浪河的浅水区,已经停泊了数艘船舫。 其中有一艘别致的画舫,让人无法忽视,这艘画舫恰好停泊在暗幽族的大船左侧。 实际上,那艘画舫飞檐翘角,玲珑别致。船上盘龙柱的浮雕和祥云层层相扣,错落有致,郝然立于船首,为整艘船增添了富贵华丽的气质。 司辰若有所思的看着暗幽族的巨船,他想暗幽魔女一定身处其上吧!再打量着巨船旁边的精美画舫,司辰猜测,那艘画舫应当就是传说中的流连回香舫吧! 少年神思恍惚的摸了摸怀中暗淡的明珠,心中倍感不安。 再观白浪河上,秦浩臻执扇之手微微紧握,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而第一人负手而立,目不旁顾,四周除了微风掀开水波的声音,便只剩下这二人淡淡的呼吸声了。 “你来早了!” 秦浩臻的笑容依旧淡淡的,他抬手理了理被风吹散的鬓发,“是你来晚了!” 就在二人谈笑间,白浪河上突然烟雾缭绕,慢慢地将秦浩臻与第一人的身影掩藏。而后,云雾将起时,一些修武境低微的修行者,便由于看不清楚河面情形而惊呼起来! 司辰看向诡异的雾气,不安的看向天涯,而天涯却只是屏息凝神,神态自若的闭上眼睛,再观岸边其他修行者,俱是周身武魂微浮,闭目静立。 司辰恍然大悟,看来要看清雾气背后的战况,还需要耗费一些魂力。 而不明所以的枫杨,在河上飘起白雾之时,已经看不清河上对峙的两个人了。他一脸奇怪的看着分别站在自己左右的司辰和天涯闭上了眼睛,顿时不知所措起来。他看到河边,闭上眼睛的人,静立不语;睁着眼睛的人,纷纷嘈杂。 枫杨凑近司辰的面前,瞧了瞧少年的脸庞,又凑到天涯面前,用手指小心的戳了戳天涯的脑袋。可是,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处于疑惑状态的枫杨,观察了一会儿身旁两个少年的状态,迟疑的闭上了眼睛,可是除了一片黑暗,他什么也没看到,耳边也只有嘈杂的声音。 由于枫杨的修武境还停留在聚气圆满境,他的武魂之力无法助他看清白雾之后的真相。 而司辰修武境虽然只是刚刚到了灵台境,不及天涯的修武境,但是司辰的优势在于他的修器境较为高深,因此白雾之后的景象,他能清楚的看到! 只是,司辰所见到的景象,却是白雾之中的静立着两个人——秦浩臻与第一人。 他们沉默的站着,衣裳被微风拂起,眼睛平静的闭着…… 司辰陷入了困惑,难道厉害的修武者都是这般比试,闭着眼睛的他们,到底是装睡,还是装高深! 司辰的困惑引得紫色轻纱里的御歆,连连发笑,紫色轻纱在司辰的器魂之中翻了身,司辰的意识便猛然坠入一片黑暗之中,等他再睁眼时,看到的却是…… 浩瀚的巨浪在第一人的身后快速涌动,似一张巨大的屏障,水汽奔腾,波澜壮阔,令人心惊! 只见第一人双手挥舞间,那巨大的水幕登时化作巨龙,嘶吼着朝秦浩臻袭去…… 司辰惊呼:“小心……” 第66章 白浪染红霞 冥思力战起 中 大梦不觉,水龙的鳞片闪耀,天地一片昏暗,没有满天红霞,没有浸染红霞的河水。只有昏暗之中的电闪雷鸣,风雨欲来! 司辰的惊呼,秦浩臻浑然不觉,他长身玉立,折扇轻点,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自信而又认真的神情,让人忍不住为之侧目。 巨大的水龙嘶吼着,声如洪钟,它狭着闪电,盘旋飞天,它的周身都是泛着冷光的冰鳞,片片如刀刻。 天边的黑色云雾翻滚着,水龙的巨身穿梭在黑云之间,声势浩大,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乌云压城城欲催”的感觉。 巨龙傲视着秦浩臻,秦浩臻云淡风轻的笑对满目狰狞的龙首。 “嗷!” 一声震撼心灵的吼叫响起,巨龙便从黑云之中飞速俯身而下,如同一柄长剑,直指秦浩臻。 秦浩臻脚下的一叶扁舟在汹涌的白浪河水中,只是微微晃荡。直刺而下的水龙,巨身空灵,只是刹那,便将秦浩臻的身躯吞没! 而巨龙爪下的第一人,周身的武魂,散发着深蓝色的光芒,他的眉头紧皱,脸上的长疤微微抽搐,尽显狰狞之相。 黑暗的天幕之下,幽暗的河水之上,蓝色巨龙的身体盘曲其中,风度翩翩的秦浩臻消失在原处,小小的扁舟被巨龙俯身而下带起的巨浪掀翻在河面上。 巨龙一转首,涛声骤起,龙须在冷风之中丝丝如线,冷硬无比。 这样的景象,司辰已经呆愣的说不出一句话,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突然间,天边云雾翻腾,一束异常刺目的白光射入这片昏暗的天地之间,巨龙咆哮着,浪涛轰鸣着,第一人的脸色变得乌青。 不过转眼,那恐怖的巨龙竟顷刻间灰飞烟灭,化作无数的水珠四散而开,在那水气朦胧之中,似有一袭青衫自在飘摇。 是他——秦浩臻! 秦浩臻开步立于水面,毫发无伤。他挺拔的身躯微微一振,便将周身左右的水气弹落成细碎的水雾,煞有朦脓迷蒙之美感。 水气飘散之间,温和微笑的青衫男子骤然间变得杀气凛然,那四散的水珠似乎感受到了一些什么,没有一滴敢飘落在那一袭青衫之上。 秦浩臻一抬手,他面前的水珠全都瞬移至他的身后,“哗”的一声,他手中的折扇霍然展开,扇面纯白,却异常闪耀。 天地仿佛静止了一般,漫天水珠晶莹闪耀,当秦浩臻一挥扇,霎时风起云涌,涛声依旧。骤然间,秦浩臻身后的水珠滴滴化剑,澎湃浩瀚,万剑齐发,朝第一人猛烈攻去。 第一人被秦浩臻的动作微微震慑住,一道声色俱厉的嘶吼响起,“喝!” 一柄长剑被第一人凭空抽出,长剑样式十分普通,开锋处却显得十分锋利,那绝对是一把好剑! 第一人紧握手中的剑,浩然横剑于胸前,他的武魂由深蓝色骤变为蔚蓝之色,那是比大海还要深沉的颜色! 金属的金鸣声乍响,第一人举剑向散落的剑雨拍去。那一瞬间,长剑金光闪闪,天边剑雨冷冽,浩瀚剑气与冷凌剑雨相触,轰然炸裂,散落一地银光! 一声如撞洪钟的沉闷巨响! 两道戛然而止的闷哼! 喧嚣的波浪立时安静下来,一息之间,暗幽的河水从狂风巨浪之中归于平静。原本傲然挺立在河面上的两人,此刻都有些站立不稳。 秦浩臻轻轻擦拭嘴角的血丝,他手中的折扇依旧纯白,未沾染一丝水气。 第一人紧紧的按着颤抖的握剑之手,他手中的长剑,沉闷嗡鸣。 黑云停止了涌动,大风却扬起了二人微湿的发丝,纷乱的发丝遮掩了他们的脸庞,让人看不清他们脸上的神色。 此时,河面平静如镜,二人的身影清晰的倒影其中,如梦如幻。 适才一剑,第一人有些脱力,他脸色铁青,快速的喘息,豆大的汗珠沿着他的鼻梁,漫过他脸上丑陋的伤疤,滚至他的鼻尖,最后快速坠落。 汗珠落在静止的水面上,没有激起任何波澜,只有清脆的叮咚之声消弭在空气之中。 看似轻松随意的秦浩臻,实际上并没有肉眼所见的那般轻松随意。他的青衫已经被自己的汗水浸湿,呼吸微微急促。 这场大战胜负难分,而且这种霸道嚣张的决斗方式,显然很消耗体力和精神! 司辰再也无法保持内心的平静了,子夜寒星般的眸子里闪过一抹震惊之色。此时,少年唯一可以笃定的便是决战中的二人,杀不了彼此! 第一人爆喝一声:“哈!” 他举起手中的长剑,气贯长虹。顷刻间,黑云飘散,艳阳如火,而后骤雨飞落,狂风又起。 司辰看着远处红色的血雨,惊骇惶恐,不禁有些手足无措。 腥风血雨骤然而至,秦浩臻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周身的武魂闪耀着金色的光芒,手中的无字扇似有万钧之重,他咬牙闷哼,抬步朝第一人奔去。 戚风血雨之中,一人举剑前行,一人握扇前奔,平静的水面没有他们来时的足迹…… 突然,司辰的身躯不受控制的晃动起来,天翻地覆之间,少年睁开了眼睛,刺目的红霞晃的他睁不开眼睛。 少年身躯微微佝偻,适应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勉强睁开眼睛,看清了面前枫杨的大脸。司辰困惑的看向枫杨,枫杨惊喜的喊道:“司小五,你终于醒了!” 司辰茫然不知是何状况,他抬头看向远处的白浪河,触目所见,只是夕阳无限好,迷雾之中的秦浩臻和第一人平静的立于河面上的扁舟之中,悄无声息的对峙着,一切只如初见,不差分毫。 仿佛就是刹那的幻惑,刚才所见的电闪雷鸣,巨龙飞天,腥风血雨全都不见了! 司辰苦闷的看向枫杨,而枫杨十分纠结的说道:“好在将你唤醒,我努力了好久也没有将天涯弄醒!” 司辰瞟了瞟躺在地上的天涯,哑然的看着枫杨。 枫杨觉察到司辰的目光,略有歉意的看着倒地的天涯,解释道:“这天涯,我是如何都叫不醒,将他推到在地还是这副死样子!这可如何是好,这般睡下去会不会傻掉?” 少年气闷的看着枫杨,一时间想不到杀伤力足够强的话语来攻击枫杨,这让他陷入了苦闷之中。 司辰席地而坐,无奈的看着躺在地上的天涯,喃喃低语道:“不知道血雨之中的结局如何?” 第67章 白浪染红霞 冥思力战起 下 “什么结局?”枫杨一脸好奇的看着司辰,司辰郁闷的将枫杨的脸推到一旁,嫌弃的叹息声,此起彼伏。 司辰没有理会枫杨,聚精会神的闭上眼睛,看得到的景象,却只是迷雾之中,平静的立足在扁舟上的二人——秦浩臻和第一人,再无其他! 枫杨无聊的戳了戳天涯的脸颊,不甘心的问道:“司小五,天涯这般睡下去,会不会着凉呀!” 司辰睁开眼睛,不爽的瞪着枫杨,一本正经的问道:“你觉得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老天才会这样惩罚我?” 枫杨觉得司辰有些莫名其妙,疑惑地问道:“惩罚了你什么呀?” “让我遇到你!” 枫杨不满的跳了起来,“司小五,你没良心!” 司辰的手肘撑在曲起的膝盖上,呐呐的说道:“我本来在好好的观战,你干嘛将我拖出来,搞得我现在也只能和你一样,干瞪着眼睛,看河面上两个跟木桩差不多的人了!” 枫杨惊喜的看着司辰,激动地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司辰的面色凝重,让枫杨的神色从惊喜变得忧愁,他迟疑的问道:“秦先生,现下如何?” 少年面无表情,眉头轻锁,动作缓慢的摸索着怀中的明珠,不知该说些什么。 天边的红霞已经渐渐褪去了,岸边无法窥见大战的人们,也已经消散大半,余者或是翘首以盼,或是静坐河畔。 这场可遇不可求的大战,他们都在等待结局,不是怀着看八卦的心情去等待一种不可预知的结果,而是带着一种膜拜英雄的情怀在此观战! 白雾还在弥漫,从最初的朦脓之感,到如今的厚重粘稠之相,时间不过只是过了一个时辰。河畔停靠着的数艘大船在雾气中摇晃着,庞大的船体也开始慢慢的显得影影绰绰。 如此厚重的白雾,对于修武者而言,连轻纱遮眼都算不上。故而,白雾之中的景物,他们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只是,白雾之中,死寂一片。 人们无法想象,暗藏在静谧背后的气壮山河,浪起云涌,惊魂凶险! 司辰轻呼御歆,“御歆,你可知大战近况如何?” 紫色轻纱在司辰的器魂之中翻滚了一下,说道:“你若是神识还在那片混沌之中,我自然可以通过你的眼睛,看到大战的情形。可你这般不争气,这么容易被干扰,摇摇就被摇出混沌之中,我还怎么看?” 司辰郁闷的瞟了一眼枫杨。 枫杨尴尬的笑了笑,他看着一言不发的司辰,不知道少年沉默的背后到底是什么。 枫杨自然感知不到御歆的存在,所以他只能天真的认为司辰是因为被自己“吵醒”而闷闷不乐。 司辰继续问道:“秦先生出走前,在密室里,你可感知到什么?” “呵呵……” 御歆娇俏的笑声响了好一阵之后,调侃的说道:“之前,可未曾见你对秦浩臻如此尊敬,如今看了一场决战,你的性子就变了?” 司辰懒得和御歆拌嘴,他心里明白,在初见秦浩臻时,坐台之上神采飞扬的说书客就已经在他的心中,那是一种深深的印刻。 若说这个世上最了解司辰心意的人,应当就是御歆了!御歆自然知道司辰对于秦浩臻的情感,少年的不反驳,使她的调侃变得十分苍白无力。 御歆只好继续说道:“你是只想知道秦浩臻想来什么,还是天涯和秦浩臻想了什么?” 司辰眺望着白雾之中静立着的青衫男子,他微微一笑:“如果你愿意,自然可以都告诉我?” 如果说御歆最讨厌什么,那可能就是司辰假装的云淡风轻吧!明明心中焦虑,却非要表现的不在意!可恨之处在于,明明知道他并不淡定,还是忍不住想要告诉他真相! 御歆如今越来越痛恨自己这般不争气! “我偏不!” 司辰对于御歆突如其来的为难早已习以为常,反正来日方才,有些秘密本来就已经日久天长,何必急于一时呢! “那至少应该告诉我,秦先生出走之前,都想了些什么吧!” 御歆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其实,当时秦浩臻的识海之中,出现的景象倒是与第一人的长疤有关!” 司辰“嘶”的吸了一口气,疑惑的问道:“难道第一人脸上的长疤与秦先生有关?” “倒是没有直接关系,不过也算是和他有关!” 御歆等待司辰的提问,司辰非常有骨气的就是不提问,他静默的等待御歆的下文。 对于这样的司辰,御歆也是无奈,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御歆只好忽略心中的不满,说道:“但是,通过秦浩臻,至少知道为何暗幽八子恨毒了你!第一人脸上的那道长疤就是拜你娘亲所赐。这暗幽八子与你父母的真是孽缘不浅! 我看,这第一人也算是个有骨气的汉子,这一战,秦浩臻与他不相上下,最终的结果定然会两败俱伤! 若是秦浩臻重伤,商州辰龙酒楼便无人了。到时候,暗幽八子找你的麻烦定然简单许多!这可能就是暗幽八子的目的吧!” 司辰脸色未变,他一直知道这些人是冲着他来的,但是却没想到这其中竟有许多曲折。 少年幽幽的说道:“看到辰龙酒楼已经不是个安全的地方了!” 说到这里,御歆的声音也变得低落了许多,“自然不再是了!因为那个人……也出现了!” 司辰想要追问御歆,她口中的“那个人”是谁。 可是,就在此时,一声巨响,打破了静谧,让人神魂为之一震。 白浪河边的人们,在那一声巨响之后,全都沸腾了! 无论修武境高低,他们全都痴傻的看向白浪河上对峙着的两个人! 天涯悲痛嘶吼:“秦先生……” 司辰揪心的看向滔天巨浪中的秦浩臻,他的大脑已经无法思考了,推开阻挡在他身前的人们,踉踉跄跄的朝白浪河奔去…… 暮色渐重,白雾俱散,白浪河上一派清明,只是原本静立河上的二人,此刻俱是腾空飞起。 白浪排空,樯倾楫摧,日月星辰隐藏起了它们的光辉。浩浩汤汤的河水,翻涌着,怒吼着,震撼的不止是人们的心灵! 秦浩臻的嘴角噙着血丝,无力的倒向巨浪,他脚下的扁舟早已被白浪掀入水底。 而第一人的身体更是以一种诡异的弧度,慢慢的沉入白浪河中…… 第68章 少壮很努力 一直徒伤悲 上 汇宝城外,白浪河边。 一场激动人心的大战,终于在一声巨响之中,慢慢落幕。 河边的人们,陷入震惊之中,久久不能平复。 司辰扎入白浪河中,冰凉的河水包裹了他,少年的武魂在河水之中泛着蓝色的幽光,他快速的向秦浩臻所在的方位游去…… 水下一片昏暗,司辰发现有一个黑点向他快速驶来,透露着危险的气息。司辰在水下翻身,警惕的后撤。而那黑点却穷追不舍,速度极快。 司辰艰难的闭息,他的武魂之力,并不能足以支撑他在水下闭息太长时间,但是他看清了逼近他的黑点——一个身背铁弓的蒙面壮汉。 第八人! 司辰气息不稳,连吐几口气泡,他拼命逃离挟制他的第八人。 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神秘的第八人,司辰没有感受到惊心动魄,却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 第八人紧紧的扣着司辰的喉咙,司辰用尽全身力气也不能挣脱第八人的控制。 难道就要在这里丢掉性命吗? 司辰不甘的蹬踹第八人,可是第八人却将他一把拉入怀中,司辰感受到第八人滚烫的体温,那时武魂的温度! 难道注定无法挣脱第八人的钳制吗? 司辰意识模糊的想到:可是秦先生还在水中,谁会去救他呢? 少年已经无力挣扎。第八人的手背青筋**,他想用力折断少年秀气的脖子,但是让他感到意外的是,不知从何而来的打量灵气阻止了他手上的力量。 所以,即使他钳制了少年,也只能做到让少年呼吸困难,却无法做到让少年一息毙命! 第八人没有想到水下竟然还有其他人,在他没有留神的情况下,他被袭击了! 第八人感受到周围空间急剧收缩,接着他便看到一个少年拉着毫无意识的秦浩臻从他的眼前飘过,还不忘顺手将他怀中的司辰一同拉走! 第八人费力的将急剧收缩的水流打破,但是,待他挣脱困制以后,那少年的身影早已消失! 第八人若有所思的离开水下,等到他回到暗幽族的大船。 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走到他的面前,毫不犹豫的一掌将他击倒在地! 第八人素来黑布遮面,谁也没有看过他的真实样貌,但是此刻的眼中慢慢的都是愤怒,他的声音低哑,透着冷漠,“你为什么总是这般沉不住气,你为那个女子付出那么多,有什么意义吗?” 黑衣男子带着面具,不知相貌,但是他的身形高大,只是站立的姿势却有些佝偻,似乎承受着巨大的伤痛,他坚决而又冷凝的说道:“我不允许你们伤害她!” 第八人愤怒的捶了一下船板,巨船也在他的重击之下水中晃荡了一下。 面对二人的争吵,余下的众人皆不敢上前劝解。只有一个红衣女子娇笑一声,打破了船中的沉闷,她的声音充满魅惑,“灵主,何必动怒!” 戴着青铜面具的男子看向?绮,他的眼睛幽深的像一潭古波无浪的死水,空气中弥漫着肃杀的气息,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冷漠了。 ?绮对于男子的态度,并不畏缩,她身姿挺立,目光坚定的看向黑衣男子,就这样,看了一会儿,戴着青铜面具的男子拂袖离去。 男子走后,?绮蹲在第八人的面前,她修长的勾起第八人的下巴,迫使第八人的眼睛看向她的眼睛,神色严肃的对第八人说道:“我现在也不允许你动司辰!” 第八人眼神微变,其实对司辰痛下杀手,只不过是他的临时起意。当时,他与第三人入水去搭救第一人,看到司辰入水,他才会想要结果了那个少年。 他非常想要解决司辰,因为御灵族的那个女子就在他的体内。或许别人不知道的始末,第八人都清清楚楚,御灵族御家的支离破碎,其实和暗幽族的灵主有着千丝万缕的纠葛。 那个戴着青铜面具的男子,为了御歆已经付出了太多! 以后还会发生怎样的悲剧,谁又能预料得到呢?最安全的做法,就是将一切未知扼杀在萌芽之中,可是事情似乎变得越来越复杂了,他似乎已经无力掌控事态的发展了! 巨船之中的气氛陷入了一种高深莫测的状况之中,而那个拖着秦浩臻的司辰的少年此刻已经上岸了! 少年选择一处无人的破旧栈桥,将费力的将秦浩臻推上了岸,而后拖着司辰爬上了岸。少年看着满天星辰,沉重的呼吸声伴着阵阵虫鸣,此起彼伏的响着。 司辰咳嗽着吐了几口水,警惕的看着周围的景象,直到一个望着星空的少年映入他的眼中。 那少年一偏头,一张俊朗的脸庞意外的撞入司辰的眸中。 少年灿然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你醒了,是我救了你!” 司辰正欲感谢少年,那少年急忙说道:“对了!忘了告诉你,我叫秦宣。” 司辰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从宙囊中取出几枚固气培元丹给秦浩臻服下,又不放心的把了把秦浩臻的脉象,秦浩臻所受的伤确实比他想象的还要重,虽不致命,但必须好好调养一番才能慢慢恢复。 于是,司辰又从宙囊之中,取出一些细碎的粉末给秦浩臻喂下。又把了把秦浩臻的脉搏,感觉到跳动的强度比之前,司辰便放心的松了一口气。 秦宣看着司辰的动作,了然面前的少年是一个熟悉丹药的人。 “你是丹师?” 司辰摇了摇头,平静的说道:“我只是对丹药有些研究罢了,不过很感谢你在水下相助!” 洁白的芦花在星光中变得白光闪闪。 秦宣朗声一笑,“顺手而为,其实我早就游到了我舅舅的舟下,本来打算给落水的第一人来个痛打落水狗,却没想到第三人那么快就赶过来了,所以才不得不赶紧跑路!” 看着司辰震惊的眼神,秦宣以为他被自己想要袭击第一人的念头惊吓到了,于是补充说道:“我这个人就是胆子比较大!哎,那个,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司辰愣愣的回答道:“司辰……” 秦宣听到司辰的回答,激动的跳到司辰的身上。 司辰愣愣的看着一屁股坐在自己身上的少年…… 第69章 少壮很努力 一直徒伤悲 中 秦宣激动的抓着司辰的衣领,语气中充满了惊喜和疑惑,“你就是司辰!你就是蜀丹司?” 司辰手足无措的看着一屁股坐在自己身上的秦宣,尴尬的说道:“你能下来吗?” 秦宣摇了摇头,“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人们的确常常叫我——蜀丹司!但是我很不喜欢!” 秦宣高兴的拍了拍司辰的胸口,“这种感受,我很有同感!其实我是晟都怪才!” 司辰惊喜的看着秦宣,秦宣说完便从司辰的身上跨下。 “晟都怪才蜀丹司!” 两个少年异口同声的喊道,他们的声音里饱含喜悦。 司辰的疑惑得到了解答,他终于明白秦宣称呼秦浩臻为舅舅的缘故了,他也明了眼前的少年就是晟国七皇子! 星光璀璨,照的河面波光粼粼,晚风微凉,而少年们的内心却是火热的! 若说这个世上最可怜的长辈属谁,大约秦浩臻算得上一个了吧! 两个相认的少年,沉迷在喜悦之中,完全忘却了身受重伤的秦浩臻,好在秦浩臻坚强,他低沉的咳嗽了两声,引起了少年们的注意! 秦宣扶起秦浩臻,司辰立即抓起秦浩臻的手,眉头轻皱,认真的把脉。 “还是将秦先生送回辰龙酒楼吧!” 秦宣不放心的说道:“我皇叔送回酒楼自然最好,只是暗幽八子似乎对你敌意不浅,你若是回了辰龙酒楼,我担心我皇叔会被连累!” 司辰紧皱的眉头更加深琐,秦宣的担忧也触及了他的忧虑。 “我暂时不会回辰龙酒楼!你大可放心。” 秦宣的眼珠滴溜溜的转了转,泛着精明的光芒,然后坚决的说道:“你在此处等我,我去去就来!” 面对司辰的怀疑,秦宣拍着胸脯保证道:“我一定很快就回来!” 秦宣伏起秦浩臻,快速的奔跑起来,司辰惊奇的发现,这个少年明明在传言中是无法使用武魂的,就连器魂也无法修炼,奔跑起来的速度却丝毫也不弱于他。 司辰轻唤御歆,“你知道什么人,可以再武器不休的情况下,实力还不弱于平常的武修吗?” “自然就是你刚刚认识的少年咯!” 面对御歆的不耐烦,司辰不放弃的问道:“你知道这是因为什么样的缘故,才会使一个武器不休的人,容颜不老,还实力不俗吗?” 御歆沉吟片刻,说道:“这个少年,至情至性,心有阳光,半分也没有俗世间的丑恶!大约是吃了长生丹,所以他容颜不老。不过若是他不能踏上修武一途,他的阳寿也快到尽头了!” 一种突如其来的忧伤袭击了少年的心脏。其实,如果不是一本《大道司音》,司辰想来自己也只会慢慢度过短短万年的阳寿罢了。 御歆继续说道:“至于刚刚那个少年,实力不凡,自然是因为他有颗聪明的脑袋!” “此话怎讲?” “你难道没有发现他脚下踩着的东西了吗?” 司辰陷入了沉思,御歆见司辰不再讲话,便继续观察少年器魂之中的黑子。 秦宣很快就赶了回来,司辰看着秦宣脚下的东西,那不过是一双带有滚轮的木屐。 司辰惊奇的看着秦宣脚下的东西,好奇的问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到了辰龙酒楼?” 而秦宣的回答却没有半分和他脚下神奇的鞋子相关,他说:“我在路上遇到了辰龙酒楼的管事,直接就把皇叔扔给他们了!” 司辰觉得秦宣口中“辰龙酒楼的管事”,应当指的就是天涯和枫杨。想来,枫杨他应当是不认识的,只是他怎么认识天涯的呢? 似乎看出了司辰的疑惑,秦宣解释道:“我很早就到了商州,那时本来想找我皇叔接济一番,不过说来不巧,那日发生了一些变故。 一群坑蒙拐骗之徒在辰龙酒楼,以我皇叔的名号行骗。 那个名叫天涯的管事,一听说我是来找皇叔的,便认定我和那群坑蒙拐骗之徒是一伙的,死活也不让我踏入辰龙酒楼,害得我到现在只能流落街头!” 司辰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怀疑的盯着秦宣。 他不得不怀疑秦宣话语的真实性,试想一个绝顶聪明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被天涯阻拦下来! 看着司辰怀疑的眼神,秦宣只好妥协,他无奈的说道:“我的皇叔,可是十分的凶残!要是让他知道我偷偷来了商州,没有支会他,他一定会狠狠的折磨我!如果我是没有办法联系上他,想来他一定会原谅我不告而来的行为的!” 司辰摇了摇头,说道:“辰龙酒楼那起坑蒙拐骗之事怕是你的主导吧!” “司兄,果然聪明绝顶!” 对于秦宣的奉承,司辰表示不屑一顾,他抬头看向漫天星辰,任由深思四散飘荡,放浪形骸。 秦宣按捺着自己激动的心情:“听说,南阁雨声先生欲收司兄为徒?不知道司辰用了什么法子入了雨声先生的眼睛?” 司辰目不转睛的欣赏闪闪发光的星辰,用一种十分认真的口吻说道:“大约雨声先生是看上了我的相貌!” 秦宣十分生气的踹了一脚司辰,不满的说道:“我长得也十分俊朗呀!为什么舟砚老儿看不上我!” 司辰噗嗤一笑,“原来你是想要进入南阁北山呀!” 被道破心思的秦宣,丝毫不觉得难为情,“你都能入,我为何不能入!只是有一件事情,我还想请你帮忙!” 司辰偏头看向秦宣,开怀的笑着,然后说道:“你救我一命,我自然帮你!” “算你很有义气!” 秦宣开心的拍掌,而后又略有落寞的说道:“我一定要进入南阁北山,只是我不能修武魂,不能修器魂,只有一个脑袋还算聪明!” 司辰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便默默的看着黑幕之下飘荡的白色芦花,静静的听着草丛之中窸窸窣窣的虫鸣。 秦宣继续说道:“世人常说,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可是我,少壮很努力,一直徒伤悲!” 司辰叹了一口气。,说道:“仰望山上高耸的神座,只为不忘自己脚下的路!你的每一丝努力,都是有深意的!” 第70章 少壮很努力 一直徒伤悲 下 秦宣学着司辰的模样,躺在芦苇从中,耳中清脆的虫鸣似一曲乐章,眸中星辰比想象的还要璀璨。 两个少年丝毫不在意浑身湿透的衣裳,就这样享受着浩瀚天地间的微风与星空。 司辰随手抽了一根杂草,无聊放在眼前晃荡,“你想我如何帮你?” 秦宣惊疑一声,他似乎忘了他要求司辰帮忙的事情了。 司辰用一种平静的口吻提醒他,说道:“你不是有一件事情需要我帮忙吗?” 秦宣恍然大悟,他立身坐起,俯视司辰,却没想到看到的却是司辰眼中的一空璀璨星辰,他微微愣神,但是很快恢复了神色,他说:“你可知道,南阁舟砚先生以及煜古先生,此刻正身处商州?” 司辰惊讶无比,对于南阁的认知,他还停留在九州传言之中。 司辰迟疑的问道:“在……何处?” 秦宣毫不吝啬的告诉司辰,“流连回香舫!” 司辰陷入了沉思,他还记得,当初在蜀都之时,丹圣席籍对他说过的话。 司辰浅浅一笑,对秦宣说道:“说来,你可能不信,当初在蜀都之时,煜古先生曾托丹圣席籍带信予我,让我参加北山考核……” 秦宣激动的打断司辰的话语,喊道:“司兄!” 司辰被秦宣的一声嚎叫打断了思绪,呆呆的看着他,只见秦宣恨不得热泪盈眶,他激动地抓住司辰的手,司辰倒是用力也没抽出来。 “司兄!原来你和南阁煜古也有交情呀!小弟的事情就仰仗大哥了!” 司辰无语的看着秦宣,用力的抽回自己的手,极其认真的覆灭秦宣的美梦,他说:“我是连南阁煜古面都没见过的人!更别提交情了!” 秦宣似乎还不死心,司辰立即补充道:“我觉得,咱们认识时间并不长,你不必如此亲切的叫我,我看你叫我司辰,就好了!” 秦宣略略一笑,“司兄,不要不好意思,我作为你的弟弟,无上荣光!” 司辰本欲反驳,却听秦宣说道:“难道你看不起我晟国皇室身份,你可要轻触得罪晟都皇室,后果不堪设想!” 司辰转头陷入沉思,他总觉得“秦宣”这个名字,他十分耳熟,这种耳熟的感觉不是来自那首“晟都怪才蜀丹司”的打油诗。似乎更早的时候,就有人在他的耳边提起这个名字! 一种烦闷的感觉涌上司辰的心头。 直到秦宣拍着司辰的肩膀说道:“而且,我与司兄成为兄弟,都是早晚的事情。我心悦修姱已久,修姱被我感动是必然的事情!” 司辰心中的烦闷才烟消云散,他终于理清楚了,眼前这个面容俊朗,细皮嫩肉的小子,就是司修姱口中提及的——晟都七皇子——常常骚扰他妹妹的晟都怪才! 一念及此,司辰再看秦宣的眼神都变了味道! 秦宣似乎感受到了不对劲,口气中带着些许不确定的问道:“司兄!你对我似乎有些意见呢?” 司辰推开秦宣在自己眼前挥舞的手,便是自己并没有神思不属,他沉吟一声,说道:“小妹修姱,似乎对七皇子你有很多不满呀!” 司辰无语的发现,他的话让秦宣满脸愁容,却不是陷入尴尬之地。 而后,秦宣十分生气的说道:“司辰!你过分了啊!” 这是秦宣第一次如此声色俱厉的喊着司辰的名字,司辰却觉得秦宣这般称呼他,让他心里十分安宁,如释重负。 看着司辰的表情,秦宣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情绪低落的说道:“我命真苦啊!我爱的姑娘不爱我,姑娘的哥哥也嫌弃我!” 司辰挑眉,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感受着突袭的反转,他有些不适应。 “你的情绪总是这么大起大落吗?” 秦宣难过的叹了一口气,表示:“只有修姱才能使我失控!你快将我哄好,不然我不能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说时迟那时快,司辰还在考量秦宣的话语的真实性时,突然觉得周围的空气急剧收缩。当时在水下被第八人钳制,得救的前一刻的感受,和此刻的感受是一致的! 司辰的脸已经被压的变形了,他感受到身体里的器官受到了很大的压迫,不得不含糊不清的朝着秦宣说了一句:“妹夫……” 果然,不出他所料,周围的空气有恢复了原来的模样,他感受到的那种压迫骤然消失! 秦宣高兴地抱着司辰,喊道:“大哥,我一定好好照顾修姱!” 司辰一把推开秦宣,嘴角抽搐着说道:“这件事情,咱们以后再说!” 其实,连续两次感受这种突如起来的压迫,司辰已经对于这种神秘的压迫,充满了好奇。他可以确定的是,这种压迫的感觉并不是源自任何一件神秘的法器。问题的关键就在眼前扼少年身上! 司辰摩挲着自己的大拇指,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每当他摩挲自己的手指的时候,他的脑海中跳跃着的都是算计。 司辰微微一笑,眼有微光,温柔极了,他说:“宣弟,我刚刚感受到了一种强大的压迫感?” 秦宣同样回以微笑,一本正经的说道:“大哥,你的感觉没有出错!” 司辰气结,这秦宣也忒不上道了! 司辰平复了一下心情,瞟着秦宣,眼底泛着精光,不死心的继续说道:“这种压迫感果然与众不同?” 事实证明,秦宣并没有感受到司辰言语中的暗示,他莫名其妙的看着司辰,试探的说道:“真的吗?” 司辰不由得觉得秦宣心机深沉,正欲借着司修姱的名义,在言语上刺激一下秦宣的时候,一中动听的声音在他的背后响起。 “原来你们在这里,让我好找呀!” 是她! 司辰惊喜的站起身了,一转身,不负所望,司徒思诗的身影撞入他的眼中,他惊喜的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司徒思诗的话语在他的脑海转了一圈,司辰先是欣喜若狂,他喜于她寻他。而后又语无伦次的问道:“你怎么……怎么会寻我?” 司辰的囧态引得秦宣噗呲一笑,而后朝着司徒思诗微微作揖,“思思姐姐……” 第71章 暮色危机现 夜风更凉薄 上 白浪河边,夜幕更加低垂。 栈桥芦花,凉风习习,星辰之下,两个衣裳不洁的少年,一个明艳动人的少女,宛若一幅和谐的画卷铺展在此间天地。 司辰不知,原来秦宣与司徒思诗交情匪浅。 秦宣告诉司辰,“你不必如此惊讶的看着我,我与思思姐姐相熟并不奇怪。万水国与晟国历来交好,从无征战。说来不才,我和思思姐姐偶尔会负责两国的‘祈愿灯节’。” 其实,对于秦宣那么亲切的称呼司徒思诗,司辰表示十分嫉妒。不过,想到秦宣心系修姱,他便松了一口气。 不过这并不影响,司辰为秦宣贴上危险人物的标签。秦宣不知道自己就这样被人默默的记挂住了。 司徒思诗虽是个明朗的女子,却并不多话,她说:“马车,已经备好了,二位和我走吧!” 司辰不解的问道:“去哪里?” 秦宣傻乎乎的笑道:“我也不知道!” 司徒思诗走了几步,发觉司辰和秦宣没有跟上,便说道:“不是要一起去南阁,参加北山考核吗?” 司辰与秦宣对视一眼,而后快步追上司徒思诗的脚步。 在微微摇晃的马车之中,司辰对面端坐着的女子——司徒思诗,丝毫不受马车的颠簸影响。 司辰觉得驾车的老调一定是故意的,才会将马车驾的如此人神共愤。 秦宣使劲的扒着马车的边框,若不是司辰搭了几把手,好几次差点就被弹了出去,终于他忍不住嚎叫道:“老调!你会不会驾车!” 老调冷哼一声,并不作答。 司徒思诗低低笑了一声,脆声叫了一声:“老调……” 少女的声音刚落,老调的马车立即变得平缓起来。 秦宣气闷的理了理衣裳,正了正身形,骂骂咧咧的说道:“有的人真是惯会欺软怕硬!” 但是,无一人应和他的言辞。 司辰觉得了解对面端坐的女子,这是个绝佳的机会,不知道此刻她在想什么?他想知道,可是他马上按捺了自己龌龊的想法。 御歆诱惑的声音在司辰的脑海中响起,“你想知道美人此刻在想谁家少年郎吗?” 司辰心如擂鼓,若说他不好奇是不可能的。 但是圣人云: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不说他人之事,不看时间的烦杂,不听嚼舌之言,这是少年时刻警醒自己的话语。 御歆还在不遗余力的挑拨司辰的神思。 司辰的神思漂浮,他有些不耐烦的对御歆说道:“我不想知道!我不想听!” 事实上,司辰对御歆几乎没有表现过不耐烦的情绪,可是刚刚的不耐烦的情绪突如其来,防不胜防。 御歆也第一次领教了司辰器魂的神奇之处,她发现少年的器魂竟有禁锢的作用,但是通过她的观察,司辰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的器魂有禁锢的作用。 司辰以为自己震慑了御歆,才致使她了无声音,陷入沉默。 “我们这是去哪里?” 秦宣的声音打破了马车之中的静谧,此时马车正在穿过了一片旷野,旷野上的晚风呼啸。 风掀起了车帘,车中的三人都感受到了晚风的寒意,尤其是衣裳还有湿气的司辰和秦宣,更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司徒思诗自上车以后,一直闭目而坐,她不好奇外界的细微变化,也不关心马车中的人事。 司徒思诗淡淡地说道:“我们要去拜访一个人。” 秦宣对于司徒思诗的行为,早已见怪不怪,他继续问道:“什么人?” “无名。” 司辰从未听过无名之人,他忍不住问道:“谁是无名?” 司徒思诗睁开眼睛,看向司辰,她一双剪水的双瞳,水汪汪的,特别有神。 司辰心想:这样的眼睛,一定是个内心陈澈的人才会拥有的。 司徒思诗偏着头看向司辰,微微一笑:“司辰,你当真不知道‘无名’。” 司辰稍微紧张的摇了摇头,秦宣忍不住吐槽道:“你走进商州的第一天,难道没有听说过‘自在逍遥浪荡客,来此胜地忘归乡’吗?” “浪荡客叫无名?” 对于司辰的问题,秦宣表示不屑回答,他瞟了一眼司辰,慢慢将双手分别插于袖中,一副老态横秋的模样。 司徒思诗说道:“这个人,有名亦无名,商州无人不知,却很少有人入他青眼。” 司辰恍惚一下,他只知道商州浪荡客,深爱一个姑娘,其他的并不了解,司辰怔怔的问道:“思思姑娘,我们为何要寻他?” “因为他和南阁明月清,是八拜之交……” 秦宣大惊,“思思姐姐,你从何得知?等等!你口中说的明月清,真的是常伴玄祖身旁,常常赠我未来师父美酒的,我未来的三师尊。” 有时候,秦宣的厚脸皮着实让司徒思诗汗颜。 不过,秦宣的话语在司辰的脑海中绕了绕,司辰算是理清了前后因果。而后,挑眉看着秦宣,亲切的说道:“原来你是想拜入南阁舟砚的门下,之前,你想求我办的事情,不会就是让我帮你走后门吧!” 秦宣欣慰的笑着,“大哥,果然和传闻中一般聪慧!不用我直言,便已然知晓小弟心意。” 司辰以前只觉得长孙子都十分厚脸皮,如今见了秦宣,不得不承认,要论厚脸皮,秦宣更胜一筹。司辰不由得惊疑:难道世间皇室子弟都是这般模样? 司徒思诗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世间还能有几个明月清?” 司辰依旧不解,“此事和我们寻浪荡客有必然关系吗?” 少女浅浅一笑,说道:“没有。” 秦宣丝毫不在意,司徒思诗口中的没有,似乎现在只要是一个和南阁搭得上边的人或事,都能使他高兴半天。 司辰第一次见司徒思诗这般开玩笑,突然感觉不适应,他脸色微红,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气氛慢慢陷入了尴尬,秦宣似乎半分也没被突变的气氛影响,依旧沉溺在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之中。 司辰轻咳一声,缓解自己的尴尬,脑海中不经意间跳出的一句话,从他口中跳出:“今天,天气挺好……” 第72章 暮色危机现 夜风更凉薄 下 有时候,夜色浓重是为了掩藏危机;有时候,更深露重是为了掩盖忧愁。 “嗯!” 马车之中的尴尬,在司徒思诗的轻嗯之下结束,亦或者说,是在羽箭破空之声中结束。 “嗖!” 一支羽箭从老调的侧脸划过,而后紧紧的钉在车框之上。 老调神色凝重,驾车的动作更加凶猛,飞奔的马车奔驰在泥泞的土地上,飞起的车轮偶尔落地,都会溅起一地尘土,留下深深的辙印。 马车如同飞矢,车帘被风掀起,老调魁梧的身形遮不住车内的少年少女,让人一眼便看到了他们紧张的神色。 司辰与司徒思诗分坐马车两边,而秦宣的位置正对车帘。 对于马车的颠簸,秦宣有时候无力抵抗。和秦宣不同的是,司辰与司徒思诗都能很好的用武魂之力去维持自己的身形不倒。 其实,马车突然颠簸的时候,秦宣坐势不稳,从座位上滑倒了,就在他要飞出马车的危急关头,他下意识的紧紧抱住司辰的大腿。 司辰左手抽空拽住秦宣的衣领,右手掀开车窗的帘子,警惕的朝空旷的平原望去。 司辰呼唤御歆,被司辰器魂禁锢的御歆,在他的呼唤之中,猛地睁开眼睛,她还没有来得及询问司辰自己被突然禁锢的原因,一种熟悉而又危险的气息,让她呼吸一窒。 御歆紧张的声音,从司辰的脑海乍现,“司辰!如果被抓住了,要记住我的下落可以保命!” 司辰着急的问道:“谁在车外?” 御歆沉默片刻,而后说道:“暗幽灵主……” 司辰不甘心的看着窗外飞快后退的杂草,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询问“暗幽灵主”的详细信息,只能干巴巴的问道:“有什么法子能避开他!” 御歆却不再回应他了…… 万水国,一个多水少山的国家,在这样的平原上,对于暗杀者而言,追杀是极有利的事情。 连骄傲的御歆都忌惮的存在,司辰肯定此人实力不俗,而且对自己势在必得,难道真的在劫难逃? 司徒思诗扒着车框,用力拔下钉在车框上的羽箭,仔细端详。 司辰一眼便认出了司徒思诗手中的羽箭,是第八人的箭矢。 司徒思诗笃定的说道:“是第八人!” “是第八人。” 司辰平静的口吻和司徒思诗惊讶的口气几乎同声而起,同时湮灭。 司徒思诗若有所思的看向司辰,司辰恰好也神情肃然看着司徒思诗。 司辰嘴唇微抿,凝重的说道:“感觉不止一个人!” “是两个人!” 司辰没想到对面的少女竟然有如此强悍的感知能力。 司徒思诗闭上眼睛,微弱的神识如同蛛网一般,细细密密,慢慢从车内向外逸去。 她似乎感知到什么,脸色乍白,她大喊:“老调,调头!” 老调猛地扯动马头,车架横甩调头,落地之时,一道流虹似的光芒狠狠的扎进马车原来的位置,飞溅的泥土重重的击打马车,发出咄咄之音。 那道攻击十分强横,但是可以明确的感知到,出手之人似乎手下留情了。 老调瞟了一眼车后的巨坑,心惊不已,额间的冷汗被夜晚吹落,他紧紧的握着缰绳,将马车驾的更快。 即使追逐他们的人,并没有击杀他们的意思。但是车内气氛还是变得十分凝重,秦宣语气压抑的问道:“外面的人很强吗?” 司徒思诗紧张的握拳,时刻感知着外界的变化:“十分强!” 秦宣抬头看向司辰,喊道:“我怀里有个罗盘……拿出来……” 司辰用力的拽着秦宣,用另一只手从秦宣的怀里拿出罗盘,罗盘古朴无奇,上面的线条横纵分明。 司辰大声问道:“怎么用……” 秦宣认真的说道:“扶我起来!” 司徒思诗伸腿至秦宣的腰间,用巧力将秦宣勾起,司辰飞快的将罗盘扔向司徒思诗,而后用双手将腾空而起的秦宣翻身按坐在马车中央,罗盘稳稳当当的落在司徒思诗的手中。 可以说,二人配合的天衣无缝,妙不可言。 秦宣坐稳以后,甩了甩迷糊的脑袋,眼花缭乱的看向司徒思诗,无奈的喊道:“我头晕的很,看不清……” 秦宣话音未落,司辰毫不犹豫的用双腿夹住秦宣,动作飞快的取出宙囊,从中取出一个玉瓶,掰开秦宣的嘴巴,将一瓶冬青丹都倒进了秦宣的嘴中。 秦宣剧烈的咳嗽,好不容易缓了过来,却发现自己的大脑异常清醒,眼前也不再模糊。 秦宣似乎还在愣神,司辰催促道:“秦宣,快点清醒!” 马车剧烈的颠簸,快速前奔,司徒思诗将罗盘递给秦宣,秦宣重重的将罗盘按在马车之上,认真的拨动着罗盘上的指针,反反复复,来来回回,罗盘上的指针最终被秦宣按在一个具体的位置上。 “老调,停车!” 秦宣的声音刚落,老调猛地拉住缰绳,飞驰的马车,急急的停滞,导致后座猛然前倾,而后重重的打在大地之上,留下两道深深的辙印。 秦宣又快速的拨动罗盘上的指针,“吱吱吱”的声音在车内连绵起伏,过了一会儿,那吱吱声骤然停下,“老调,走!” 老调“唰”的挥动马鞭,将马车驱动,飞快的奔驰而去。 紧追其后的第八人突然止步,停在地面上两道车辙印中央,微微的叹息。 不多时,一个脸上带有青铜面具的男子飘然而至,落在第八人身后。 第八人感受到身后之人身上的冰寒之意,“他们消失了!一点气息也没有了……” 那个戴着面具的男子,冷冷的说道:“那就回去吧!?绮会知道那个少年的下落!” 消失在平原之上的马车,其实还在平原之上奔驰。 秦宣对老调抱怨道:“老调,你可以驾的轻缓些……” 司徒思诗睁开眼睛,微笑着摸了摸秦宣的脑袋,对老调温柔的说道:“老调,人已经消失了。” 老调松了一口气,马车慢慢的降下速度,便不再那么颠簸。 司辰松开秦宣,秦宣腿软的爬回自己原来的位置上,瘫在那里,连连喘了好几口气。 司辰掀开车帘,平原依旧,夜风凉薄,但是人的确都消失了,他不得不承认,秦宣身上奇怪的物件真是不可思议。 司辰好奇的看着马车中央的罗盘,问道:“这是何物?” 秦宣笑着回道:“平行罗盘!” 司徒思诗对眼前的罗盘也有些许好奇,“甩掉追击我们的人,它是怎么做到的!” 司辰也同样十分有兴趣的看着秦宣。 秦宣神色得意的回答道:“其实很简单,平行罗盘可以复制时空,我只是将之前的时空复制,而后将我们的马车拉回原来的时空之中,那么追击我们的人就在我们前面的时空之中,他们永远也追不到,处在他们之后时空里的我们!” 司辰惊叹:“没想到,世上还有这种奇妙的东西!” 司徒思诗俯身摸了摸罗盘的边缘,说道:“真是个好东西!它带我们穿越了时空!” “那我们可以穿越到很久很久以前的时空吗?” 司辰的问题,让司徒思诗陷入了沉思。 秦宣却摇了摇头,“时空的扭曲与折叠,是复杂的。平行罗盘只能让人们回到一个相似的短暂的时空之中,我估计我们与追击者所在的时空也只隔了半个时辰而已。而且被复制的时空,使用罗盘的人必须曾经经历过那段时空。” 如果世上真的有可以穿越时空的东西,那么过去的困惑与未解之谜,回到过去的时空便能找到答案。 但是,秦宣却给了司辰和司徒思诗否定的答案,让二人难免有些失落。 司辰继续问道:“那我们岂不是和正常时空里的人们无法相遇了?” 经过短暂的休息,秦宣已经恢复了气力,他身体坐直,理了理衣裳,平静的说道:“不必担心,到了目的地,取下罗盘,我们就能回到正常的时空里!” 司徒思诗扭头朝老调问道:“老调,还有多远?” 老调聚精会神的看着前方的大道,中气十足的说道:“马上就入城了!” 司徒思诗浅浅一笑,“我们马上就能找到无名了!” 秦宣不解的问道:“我们为何要寻无名?” 秦宣的问题,司辰同样好奇,二人齐齐看着司徒思诗。 “你们,可曾听说过云雾大阵?” 司辰眉头微蹙,“南阁北山云雾大阵?” 司徒思诗点了点头,说道:“正是!” 秦宣问道:“这和无名有何干系?” 司徒思诗缓缓的说道:“云雾大阵之中,有一道剑意,很多人便因为这道剑意,而与北山无缘。我们要去感受一下这道剑意!” 秦宣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真的要玩这么大吗?” 司徒思诗点头称“是”,秦宣无奈了闭上了眼睛,他要好好的想想一个武器不修的人,应当如何抵挡浑厚的剑意! 司辰岔开话题,问道:“思思姑娘,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司徒思诗微微一笑,“秦先生决战,怎么能错过呢?我当时在岸边,看到你窜入白浪河中……” 第73章 有名亦无名 碌碌不无为 上 大道朝天,晚风携着青草的香味,闯入车厢之中。 司辰平缓的说了一句:“原来思思姑娘,也去白浪河边观战了。” 少年的语气里不悲不喜,让人看不透他的情绪。 秦宣补充说道:“我其实是和思思姐姐,一起到的白浪河边。说起来,当时我早早入水,就是为了给第一人迎头暴击,可惜第三人来的太快,我都没机会下手……” 司徒思诗掩嘴轻笑,“我瞧着,得亏第三人来得快,不然秦先生的名声都被你毁了!” 秦宣立即拍马屁的说道:“思思姐姐的神魂探知,自然是我无法相比的。” 司辰疑惑的问道:“神魂探知是什么?” 司徒思诗淡淡的说道:“不过就是一种上不了台面的能力,顾名思义,当人释放神魂,神魂之力便会如丝外溢,可以感知周围人物,景象。便是细如牛毛之物,亦能直视无碍。” 司辰拍手称奇,“难怪思思姑娘,能在人迹罕至的栈桥,找到我和秦宣。” 汇宝城的北城门,尽在眼前,金光熠熠的雄鹰依旧矗立在城楼之上武威睥睨。 司辰目光落在车中的罗盘,说道:“思思姑娘,我们要去的地方,可是城中河?” 司徒思诗微微点头,而后看似随意,其实十分郑重的说道:“司辰,你以后叫我司徒就好了。” “司徒……” 司辰低声呢喃,这个称呼不生疏,亦不亲近。 司徒思诗浅浅一笑,不再言语。 秦宣兴致缺缺的笑了笑,状若无意的向司辰讨要丹药:“适才,大哥给我的丹药,味道清甜,不知能否多赠我几瓶?” 司辰瞟了一眼秦宣,极其认真的说道:“秦宣,你以后叫我司辰就好了!” 司徒思诗噗呲一笑,秦宣不甘心的说道:“司兄,咱两以后就是一家人,何必如此见外!” 司辰嘴角微微一瞥,轻蔑之意溢于言表。 秦宣倒是一点也不在意司辰的阴阳怪气,继续说道:“司兄,丹药赠我几瓶吧。” 司辰脸上保护着微笑,说道:“不行!” 秦宣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你果然小气!” 说话间,城中河已然到了。 老调低沉的咳嗽一声,说道:“小姐,到了。” 司徒思诗看向秦宣,秦宣立即起身,蹲下来,拨动罗盘的指针,司辰掀开车窗的帘子,却看到外面的光景,在秦宣拨动指针的情况下快速变化,幻影飞快的晃动了司辰的双眼。 很快,车内众人感受到了一阵剧烈的颠簸。而后,秦宣将罗盘拿起,高兴的说道:“好了,我们下车吧。” 司徒思诗浅浅一笑,伸手将抬腿要下车的秦宣拦了下来,“我觉得,你们这般模样去见长者,实在有些不妥。” 说完,她便起身离坐,下车而去,司辰略略掀帘子,看着少女站着城中河的长堤之上,背影清丽。 司辰放下帘子,从宙囊中取出新的衣物,快速换下,便也走下了马车。过了一会儿,秦宣也换了一身贵气的衣物,下了马车。 此刻,夜色浓重,繁星点点,长街之上已经灯火阑珊,人烟稀少。城中河水晦暗不已,在夜风之下泛着点点涟漪,河上船舫只有点点灯火,微微摇曳。 三人站在长堤之上,而离长堤很远的地方就是汇宝城月门,即使距离很远,但是还是可以很清楚的看见月门之上繁复的画纹。 秦宣看着幽深的河水,低声问道:“思思姐姐,城中河上,船舫众多,我们要去哪里找无名?” 司徒思诗并不说话,闭目凝神,然后,她的神魂之力便如蛛网一般,丝丝外溢,朝着城中河弥漫而去。 司辰痴愣的看着河面上泛着银光的神魂,这种能力让他惊叹,震撼了他的心灵。 丝丝神魂,织出一张密密的网,河上的船舫尽在少女的神魂探知之中。 片刻之后,司徒思诗露出自信的笑容,笃定的说道:“找到了!” 司辰和秦宣顺着司徒思诗手指的方向,看到了河中央一座高大华丽的船舫。 秦宣忍不住称赞道:“不愧是无名先生,所住船舫也是贵气非凡。你们瞧瞧那檐角流珠,光彩照人,雕花门栏,精致典雅,流连回香舫也不能比之分毫……” “咳!”司徒思诗打断秦宣的话语,手指远处,说道:“我指的是你口中所描述的船舫,旁边的那首船!” 秦宣微微一笑,循着司徒思诗的手指,左右瞧了瞧,轻声说道:“我瞧瞧,那座高大的船舫旁边那里还有大船?” 司辰瞟了一眼河面,“可是旁边那艘不怎么精致的小船。” 秦宣不确定的看着司徒思诗,“思思姐姐,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司徒思诗摇摇头。 秦宣不死心的问道:“思思姐姐,你可是今日受了一点惊吓,感知出了点错吧?” 司徒思诗已经不理会秦宣,转身离去,下了长堤。独留秦宣一人,陷入迷茫之中,看着司辰口中“不怎么精致的小船”。 下了长堤,来到渡口。 三人相视一笑,就近找了一艘小舟,飘飘荡荡的向着河中央那艘有些破旧的船舫游去。 小舟上,坐在舟头的秦宣问道:“若说这浪荡客与南阁关系匪浅,应该不会这般落魄,应当门庭若市,被人争相拜为上宾,才对呀?” 司辰亦有困惑,便找御歆求解。 御歆告诉司辰,无名之声名,自然九州都知道,但是浪荡客,不过就是在商州人们的一个饭后笑谈罢了,人们又怎么会在意他是谁,来自哪里。 司辰陷入长时间的沉默,司徒思诗也无心回答秦宣的问题。 秦宣不满冷落,烦躁的敲了敲小舟的船板。 司辰缓缓说道:“大约是因为很多能人异士喜欢隐姓埋名。其实无名之名,在世间都已经消失很久了!” 司徒思诗眼帘微垂,接着司辰的话语,说道:“世人常道,有名亦无名,其实一语双关。一则是说,剑法有名,剑士无名,无名是早已步入人剑合一境界的修武者;二则是说,声名鹊起是为有名,碌碌而为者无名,无名一战成名之前,一直醉心于修习剑法。” …… 小舟飘摇,已至稍显破旧的船舫边上,秦宣立即起身,想要踏上那条横亘在他们面前的船舫。 司辰一把拉住秦宣,朝着秦宣微微摇头,目光深沉。 三人小心的相互对视,而后司徒思诗朝着船舫小心翼翼的说道:“先生!万水国司徒思诗前来拜谒,望先生现身一见。” 少女声音清脆,语气之中饱含恭敬之意。 城中河上,一派沉静,唯有几声虫鸣,嘈嘈切切。 长时间没有得到回应,司徒思诗柳眉微蹙,她与司辰对视一眼,司辰朝着点了点头。 得到司辰的支持,司徒思诗再次开口,声音依旧清脆,语气依然恭敬,“先生!万水国司徒思诗前来拜谒,望先生现身一见。” 可是,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船舫之中灯火摇摇晃晃,舫中情景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司辰双手缓缓的揣入自己的袖间,微微的摩挲着自己的大拇指,他在思考! 当司徒思诗想要第三次开口时,司辰在她面前挥了挥手,而后狡诈一笑,轻声说道:“还是让秦宣来请无名先生出来一见吧!” 秦宣不解的看向司辰,而后连连摇头,示意自己做不到,“思思姐姐的面子在这里都撑不住,我如何能将这无名先生请出来?” 司辰从司徒思诗身后绕过,走到秦宣身旁,朝他招了招手,秦宣有些迟疑的将头凑了过去,司辰俯身在秦宣耳边低语几句,而后便一脸平静的看着一脸坏笑的秦宣。 秦宣朝司徒思诗拍了拍胸脯,自信从容的走上前去,声嘶力竭的大喊:“来人啊!剑士无名……” 司徒思诗在秦宣声起之时,已经惊吓的瞪大了眼珠。 秦宣的话还未说完,三人便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威压,司辰与司徒思诗被压的呼吸困难,身体也被迫佝偻着,而秦宣更是直接被压趴在地。 秦宣不死心的喊叫道:“前辈……你……仗势欺人……” 司辰无奈叹息:“你这样乱用成语,会显得我们很没有见识!” 司徒思诗对于秦宣的乱用成语早有见识,所以并不觉得奇怪。 城中河上,几星灯火,在风中摆动着,星华之下,三个少年身体僵硬的停滞不前,他们所在的小舟承受不住压力,慢慢下沉,幽暗的河水也开始向小舟里流淌。 秦宣大惊,朝着司辰叫嚷道:“司辰……你瞧瞧你出的馊主意,还好我水性好……不然等一会儿就要被淹死了!” 司辰无奈的翻了白眼,心道:也不知道谁之前一直追捧着叫自己“司兄”、“大哥”,遇到这点小事,就开始恶言相向! 司辰高声说道:“前辈,可否一见……若是你不见我们,我们今夜游上岸了……明日你的行踪就会传遍九州……” 就说了这么一句话,司辰已经喘息不断了…… 第74章 有名亦无名 碌碌不无为 中 城中河水,静谧流淌。 破旧的船舫里面传来一声低沉的叹息声,那声音充满磁性,不难想象声音的主人一定是个柔情万千的男子。 船中本来看不到人影,却在一声叹息响起之后,船中央的灯火旁坐下了一个清瘦的身影。 司辰打量着倒影在木质窗户的黑影,船舱之中的男子定然是个身形高挑、正气凛然的男子。 只听那人低沉的问道:“你们所来,为何事?” 压迫司辰等人的威压已经消失了,秦宣正欲道明来意,司徒思诗立即制止了他的行为。 司徒思诗神魂探知素来精确,但是船舱里的人影却给她一种不真切的感觉。 司徒思诗迟疑的说道:“先生,何必与我们这些小辈捉迷藏……” 船舫之中的黑影虚晃了一下,便消失了。 秦宣叹为观止,一副见了世面的模样看着司徒思诗。 司徒思诗继续说道:“前辈,我们只想想求教一些事情而已。” “哼!” 舱中男子冷哼一声,温怒的说道:“呵!我是你们什么人,你们想要求教,我就要告诉你们答案吗?可笑!” 得到这样的回答,实在出乎司辰等人的预料。 眼看天空慢慢浮白,汇宝城白日热闹的景象也陆陆续续出现在街头。 司辰若有所思的摸着怀中的明珠,此刻虽然已经将剑士无名逼了出来,可是若是他坚持不相见,司辰也没有办法去强迫一个修武境高深莫测的人妥协。 少年们对视之间,似乎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秦宣忍不住低声问道:“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司徒思诗姿态轻盈的在小舟中寻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平静的坐了下来,并未回应秦宣的问题。 司辰淡淡的笑了笑,转身看着微光粼粼的河面,说道:“等!” 秦宣看了一眼身后的破旧的船舫,叹了一口气,便在舟首的位置寻了一个位置躺下。 司徒思诗突然微微一笑,倾国倾城,她说:“没有想到,有一天竟然会和你们在这城中河上,眼看天际浮白,日出东方。” 司辰看向布满红霞的天空,亦是微微浅笑,白皙的脸庞上露出浅浅的酒窝,“倒是一番极好的景致。” 秦宣从怀里拿出一个方形木牌,谁也不知道他的手指来回滑动,到底在干些什么,他抽空抬头看了一眼天际。 实际上,泽国日出,他从未静下心来细细欣赏过,他砸吧砸吧吧嘴巴,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说道:“你们有没有觉得那轮红日就像一个鸭蛋黄?” 秦宣的话逗得司徒思诗连连发笑,司辰亦是低头轻笑。 小舟之上,欢声笑语不断…… 司辰注意的秦宣手中的方形木牌,不由得好奇的问道:“秦宣,你手中的又是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秦宣得意的瞟了一眼司辰,骄傲的举着手中的木板,说道:“这叫拼图!” 司辰定睛一看,发现秦宣手中的方形木牌中央有九个大小相同的方形小格子,三三排列,尽在局中。 木牌材质并不稀奇,但是这木牌设计巧妙,右下角的方形小格子呈现凹槽状态,和其他八个小格子有所不同,而其他八个小格子上的图案,根据纹路似乎是一副山水图。 司辰赞叹一句:“这小玩意儿,设计倒是十分巧妙。独留一格子凹槽,便能将其他八个格子进行移动,最后竟然可以拼凑出一幅画来……” 秦宣高兴的说道:“司兄,果然聪慧,其中门道,确如你所言。” 司辰接过秦宣递给他的方形木牌,司徒思诗也十分有兴致的凑上前去,看看门道。 司辰修长的手指在方形木牌上滑动了几下,很快就拼出了一幅完整的山水图画,青山绿水的神韵被这幅画描绘的活灵活现。 司徒思诗简短的评价了司辰手中的木牌,她说:“这画似乎出自大家之手。” 秦宣哈哈一笑,“思思姐姐,没有想到,你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这是我最喜欢的姑娘随手乱涂之作罢了!” 司徒思诗清脆的嗓音,总是让人心中宁静,“哦?这女子定然才华斐然!” 秦宣听到司徒思诗的评价,高兴极了,好似自己得了夸奖一般。 秦宣毫不见外的指着司辰,对司徒思诗说道:“我喜欢的女子的兄长,如你所见,也是聪慧得很,她自然不差分毫!” 司徒思诗对于秦宣口中的女子倒是兴致缺缺,却对司辰手中的木牌稍有兴趣,司辰将木牌递给秦宣。 秦宣接在手中,自夸道:“说了,你们可能不信,整个应天大陆,辽阔九州,这拼图只有三幅,两幅在我手中,一幅不知丢失在何处!” 司徒思诗问道:“难道这拼图是你所制?” 秦宣哈哈一笑:“思思姐姐,真是聪明!你们现在看到的是九宫拼图,我手上还有一幅三十六宫拼图……” “咳咳!” 秦宣的话音未落,破旧的船舫之中一阵咳嗽声打断了秦宣神采飞扬的话语。 而后,便有一个声音说道:“你们是否非常迫切想要从我这里知道一些事情?” 秦宣惊喜的站了起来,喜不自胜的说道:“前辈,自然!” 司辰扶额,恨铁不成钢,一个没拦住,就让秦宣这个傻子把他们全给买了! 司徒思诗亦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轻声对秦宣说道:“你这一声疾呼,可是将我们的后路底牌全都亮了出来,连一点讨价还价的余地都没有给我和司辰留下来呀!” 秦宣反应过来之后,一顿痛心疾首。 不多时,破旧的船舫之中走出一个中年男子,那男子一袭灰布衣裳,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手中的剑也被破布条细细密密的缠绕着,只能让人大致看出剑的形状,却无法看出剑的样式。 无名剑士,有名亦无名,今日得见,司辰不得不感慨,此人身上那浑然天成的凛冽剑气,天下第一剑士,果然名不虚传。 那男子古铜色的皮肤在朝阳之下泛着金属的光泽,他的一双浓眉尽显精气神,高挺的鼻梁,厚实的嘴唇,如此硬汉,司辰倒是第一次见到。 第75章 有名亦无名 碌碌不无为 下 城中河水,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微微粼光。 看到了传说中的商州浪荡客,司辰等人都很惊讶。 三人十分恭敬的起身行礼,齐声说道:“无名前辈,有礼!” 浪荡客随意的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懒散的说道:“你们叫我‘浪荡客’便好,称呼这件事情,你们应该和商州百姓保持一致才好,大家不要显得差别太大,才可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司辰,秦宣和司徒思诗三人面面相觑以后,又齐齐拜礼,说道:“先生,有礼!” 浪荡客散漫的扯了扯身上的衣裳,落坐在破旧船舫的栏杆之上,说道:“不必多礼!” 司辰等人所在的小舟和浪荡客的船舫并驾齐驱,飘荡在城中河的中央。 浪荡客用手指摩挲着自己的下巴,面无表情的问道:“你们所来,有何求?” 司徒思诗上前答话:“先生,我们三人都想参加南阁北山千年考核……” 浪荡客摆了摆手,打断司徒思诗的言语,继续面瘫的说道:“我有帮不了你们入南阁北山!” 秦宣着急的说道:“听说北山云雾大阵,有先生的一道剑意!” 浪荡客一副惊愕的表情,“怎么可能!无知小儿,信口胡说!” 秦宣被浪荡客喝止,身体不由得微微一僵,他震惊的望着高大的浪荡客,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浪荡客看向司辰,这个少年引起了他的注意,从刚才行礼到如今静立,他很少多言,大多时候只是静立。仿佛他的神魂已经不在躯体之中,外界喧嚣与他无关一般。 司辰感受到浪荡客的目光,腼腆一笑。 浪荡客的手指敲了敲船上的栏杆,若有所思的说道:“你的同伴似乎已经无话可说,你有什么非同一般的说法呢?” 司辰俯身作揖,满怀感慨的说道:“我自小仰慕先生无上剑意,如今看来,是无缘得见了。请先生允许我等在先生身侧侍奉一段时间,为先生排忧解难,也算是了却我等一桩心愿!” 司徒思诗赞赏的看了一样司辰,她必须承认司辰这招以退为进实在是妙。她同样行礼作揖,恭敬无比的说道:“请先生允许我等侍奉!” 秦宣愣头愣脑的看了看司辰和司徒思诗,前后因果在脑海中转了又转,他终于明白了各中曲折,他灿烂一笑,亦行拜礼,朗声说道:“请先生允许!” 浪荡客转了转脖子,松了松筋骨,颇有些无奈的说道:“我一个人自在惯了,不喜欢别人侍奉!” 司辰浅浅一笑,他早就从御歆哪里得知这浪荡客心中所爱之人乃是风月楼中美艳无双的花魁——青卿。 虽然他们之间的九曲回环,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司辰还无从得知。但是,刚刚从御歆哪里得到的消息便是——浪荡客想要秦宣手中的三十六宫拼图赠与青卿。 司徒思诗发现司辰似乎并不担心浪荡客的拒绝,他自信淡定,从容不迫的说道:“先生,你应当会收留我们才对!” “呵!我瞧着你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 浪荡客轻蔑的语气,让秦宣不由得冷汗直冒,他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司辰的目的绝对不是激怒无名,因为在最初求见的时候,司辰已经指使自己激怒无名了。一招两用,向来不是上上之举。 秦宣不知道司辰的目的是什么,但是司辰的目光却让他背后发凉,他总感觉司辰摇算计自己。 司徒思诗不知道司辰接下来要做什么,但是她向来是一个不质疑同伴的人,她相信司辰能够破解他们的困局。 司辰眼睛从秦宣身上来回瞟了瞟,而后对着浪荡客微笑的说道:“如果先生不收留我们,就别想从我们这里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浪荡客怔怔的看着司辰,他觉得这个少年邪门了,他明明没有表现任何自己想要东西的想法或者动作,但是这个少年却洞悉了他的想法! 浪荡客有些郁闷的翘起二郎腿,看向逐渐热闹的街道,陷入沉思。 浪荡客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既然被看穿了心思,那便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浪荡客紧紧的握住手中被包裹的看不出样貌的长剑,说道:“我允诺,日后为你们每人杀一个人,除了我的剑!你们把三十六宫拼图赠我,如何?” 秦宣恍然大悟,原来破解困局的症结所在,就是他手中的拼图。他怀疑的看向司辰,他实在想不明白司辰是如何打探到这层消息的! 司辰倒是坦坦荡荡,一点也不担心其他人对于他的探究目光。 事情的前后因果,秦宣已经了然于胸,他自然不会错过这样好的机会。 秦宣梗着脖子,不怕死的说道:“我堂堂一国皇子,什么也不缺,不需要你的允诺!你收留我们,别说三十六宫拼图,七十二宫拼图我也能给你做出来,拼图上你想要什么图案,就做什么图案,怎么样?” 秦宣的话语打动了浪荡客,他心爱之人最喜欢的物件就是一个九宫拼图,如果能够得到三十六宫拼图,乃至七十二宫拼图,她一定会高兴的! 浪荡客太纠结了,他知道这群少年是为了到他这里体会剑意,可是他答应过明月清,其中奥妙是绝对不能透露给外人的! 一边是挚友,一边是挚爱,浪荡客太纠结了,以至于他的脸都皱在一起了,他也没有在意。 司辰知道,攻克浪荡客的心理防线只差一步,他看向司徒思诗,司徒思诗亦看向了他,光线流转之间,司徒思诗给了司辰一个心领神会的笑容。 司徒思诗脆声说道:“先生,不必忧心,我们保证不强迫先生做任何自己不愿的事情!” 浪荡客满意的看着司徒思诗他觉得这个娇俏的少女真是善解人意! 浪荡客正欲开口答应司辰等人的要求,却又欲言又止。 司徒思诗立即补充说道:“先生,如果有什么要求,尽可提出,我等拼尽全力,也会满足先生!” 浪荡客高兴的笑了笑,略有些尴尬的问道:“那个三十六宫拼图……” 秦宣立即从自己的宙囊中取出木牌,递于浪荡客,豪爽的说道:“赠与先生!” 浪荡客如获珍宝的将方形木牌捧在手心,欢喜不已,似乎又想到什么,他立即将到手的木牌放在身后,低声轻咳一声,直起身体,说道:“那个七十二宫拼图……” 秦宣极其上道的说道:“我明日就在先生的船舱,为先生制作!” 浪荡客的眉毛高兴的跳了跳,一改他古板冷漠的脾性,他追问道:“能不能自己设计图案?” 秦宣…… 第76章 历经千帆后 只道相思苦 上 清晨的帝国,在雾气朦脓之中,显现了他巍峨的气势。 寂静的街市,在第一缕阳光还没有照耀大地之时,已经逐渐喧闹。 忙碌了一日,司辰等人终于踏上了浪荡客无名的破旧船舫。 无名找来几件朴素的衣裳,说道:“我这船上很少很有鲜衣华服的人儿出现,你们换上这些衣裳,打扮的低调些,别给我惹麻烦!” 司辰曾经听孙而望说过,一个沉默寡言,眼含柔情的人,大多都是内里温柔,饱受情伤之人。 司辰觉得浪荡客无名鲜少言语,沉默时的样子甚至有些严肃。他不禁好奇,那风月楼中的美娇客到底是怎样的的仙姿佚貌。 站在船板上,可以看到城中河两岸上的桃花,万水国气候宜人,司徒思诗说这里的桃花常开不败,四时都能看到这般好颜色。 浪荡客——无名非常喜欢独坐船头,看天外云卷云舒,饮着传说中千金难求的美酒——玉温香。 司徒思诗从自己的宙囊中取出一方简朴不失大气的木质方桌,置于船板之上,小火慢煮一壶清茶。 至于洒扫一类的活计自然交给了司辰和秦宣了,其实这艘破旧的船舫,外面虽有些破败,内里的设置却十分典雅,一应物件摆放整洁,实在没有什么可以打扫的地方。 夜幕很快再次降临,大地又慢慢沉睡于黑暗之中,只是今日竟不知怎地,城中河上,聚集了很多的船舫,灯火通明,好不热闹。 秦宣高兴地趴在栏杆上,朝着身后惬意饮茶的众人喊道:“我在城中河,已经漂泊了许多时日,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盛景呢?” 浪荡客无名不禁好奇问道:“你为何会在城中河漂泊?” 司辰微微一笑,却不做声,秦宣正欲回答,无名却抬手示意他不要讲话,无名朝坐在他对面的司辰挑了挑眉,手指秦宣,语气坚决的说道:“你来说明他为何在城中河漂泊。” 司辰倒是不惧无名的气势,但是他却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这人似乎在试探自己。 “自然和先生的原因不一样,他倒不是因为情之一字,而是为了拜师。” 司辰一语,言罢,司徒思诗忍不住眉头轻皱,此刻气氛之中枪火味十分浓重。 落花纷飞飘散,迷乱了人们的眼睛。 司徒思诗疑惑的看着司辰,她觉得司辰的做法太过激进。同时,她和浪荡客无名也有同样的感受,司辰有很多秘密! 司徒思诗收起自己的心思,拿起茶壶为无名泄了一杯清茶,茶香四溢,伴着桃花飘香,只可惜此时船舫之上的气氛却不是很好。 司徒思诗一早便知道,司辰并非如同表面表现的那般羸弱,而且他的秘密真的很难窥见。譬如,她到现在也没有查清楚司辰到底为谁求取灵泉之水? 一脸板正的浪荡客,端起茶杯,浅浅饮了一口清茶,平静的开口说道:“这倒是奇事!即使我徘徊在商州的时日已久,可我从未与人提及我漂泊此处,是因为情之一字,你是如何得知的?” 司辰呵呵一笑,十分从容的向浪荡客无名敬了一杯茶,说道:“商州百姓只知道,漂泊在城中河上的是浪荡客,自在逍遥浪荡客,来此胜地忘归乡。人们只当先生是沉醉此间美景而不愿离去。” 浪荡客无名轻轻颔首,让司辰继续说下去。 “可是剑士无名,天下第一,九州人人称颂。浪荡客与无名相比,自然是云泥之别。人们不会关心一个碌碌无为的小人物,自然他的过往便不值得期待;但是,天下第一剑士——无名,他的过去、现在以及未来都有无数人寻求、关心、期待,不是吗?” 秦宣离开栏杆,坐到桌前,凑到浪荡客无名的面前,插嘴道:“所以,先生为情所困并不是一个秘密!” 浪荡客就这手中的茶杯,又饮了一口茶水,面朝秦宣发问:“那你知道我为情所困的秘密吗?” 秦宣尴尬的挠了挠头,奇怪的看向司辰,一副“差点就被你绕进去”的模样,呐呐的说道:“实不相瞒,先生的秘密,我的确今日头一次听闻……” 无名看向司徒思诗,司徒思诗立即了然无名眼神中的含义。于是,她诚实的回答道:“我也是今日才知道先生有这样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司辰自然不会告诉无名,他的一切都是御歆告诉自己的。 通过御歆,司辰也知道,无名只是想知道自己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打探消息的渠道。 因此,司辰毫不慌张的说道:“先生,在九州闯荡的时日定然比我长了不知多少倍,应当听说过辰龙酒楼,能知天下事吧!” 秦宣自己拿起茶壶,为自己泄了一杯茶,自顾自的说道:“辰龙酒楼的确能做到这样的事情。” 秦宣抿了一口茶,指着司辰对浪荡客无名说道:“先生可能不知道,坐在你对面的正是辰龙酒楼的少东家。” 司辰无话可说,瞟了一眼秦宣,摇了摇头,便转头看向河面上的万千灯火。司辰知道,很多人叫他“辰龙酒楼少主”,他的确还是第一次听人称呼他为“辰龙酒楼少东家”。 司辰在心里细细咀嚼“少东家”三个字,这三个字比之“少主”,倒是多了几分烟火气,让人无法生厌。 司徒思诗望着河面上众多船只,说道:“今日这般热闹,难道是青卿姑娘出游吗?” “日日这样热闹才好呀!” 浪荡客无名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司徒思诗从中感受到了很多压抑的情绪。 司徒思诗心下疑惑,心中所想脱口而出,“先生爱慕青卿姑娘?” 浪荡客平静的看向远方,取出一只酒壶,猛地灌了一口酒,沉默不语。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某种情绪里面,无法自拔。 万家灯火时,城中河上,一艘华丽的船舫自远方慢慢飘荡而来,堤岸上不知何时便已人头攒动。 悠扬的琴声,如珠落盘,宛转悠扬。 第77章 历经千帆后 只道相思苦 中 桃花的暗香,在空气中浮动。 夜晚的城中河上,如此人声鼎沸,实在难得一见。 白浪河上,一场大战的热度还没消散,城中河上,今夜注定无眠。 只是不知道,那座华丽的船舫之中弹琴之人,是怎样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烟波缥缈,河上许多船,今宵灯火亮非凡。 悠扬的琴曲,宛如高山流水,又似清泉石上流,辽阔天地间,最纯净的感受都包含在这样动人的曲调之中。 秦宣忍不住起身,站到栏杆前,朝远处张望。 司辰亦是好奇的眺望,那艘画舫,豪华典雅。 只见飞檐翘角,玲珑精致的四角亭子,赫然立于船上。亭子四周,轻纱微飘,里面的端坐着的女子身影,在灯火之下显得影影绰绰。 船身四周的祥云浮雕,精细美妙。雕花栏杆,檐角铃铛,都是上上佳品。晚风吹过,檐角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和着乐曲,妙不可言。 司辰、秦宣和司徒思诗都十分认真的关注着那艘游船画舫上的动静,只有无名一人低头喝着闷酒,一言不发。 司辰忍不住瞟了一眼无名,他刚刚用辰龙酒楼可知天下事的特点,掩盖了他的器魂之中,御歆的存在。 其实他不知道无名的情爱经历,甚至可以说,司辰在不知浪荡客是天下第一剑士无名的时候,也只是曾经揣测过,久居商州不离去的浪荡客,是因为某个女子才忘记了归去之路。 其实,白日的时候,御歆告诉司辰,无名心心念念的女子就是风月楼中的美娇客——青卿,他便有大吃一惊的感觉。 如今,看到沉默不语的无名,司辰就觉得更奇怪了。 按照道理说,爱有多深,牵挂和不舍便会有多长。深爱的人就在眼前,怎么会莫不关注,甚至漠不关心呢? 司辰不禁好奇的问道:“先生,你还爱着那个女子吗?” 无名抬头,微醺的看向司辰的眼睛,他古铜色的皮肤在月光之下,显得更加暗沉。无名惨淡一笑,并未作答。 秦宣和司徒思诗亦是十分好奇的看向无名,周围的气氛便慢慢冷却,和周遭的船舫喧嚣氛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司辰接着问道:“那人,明明就在商州,先生,为何不寻?为何不见?” 司徒思诗对此也十分好奇,他从未听闻浪荡客苦苦痴缠过那个女子,只知道他常年漂泊在城中河上。 很多事情,不说便可以一直不说,可是一旦有人提及,情感之中隐忍难语,便如洪水决堤,难以克制。 玉温香,甘甜的美酒,无名日日饮,也不觉得沉醉。今日不知怎的,他觉得自己似乎有些醉意。 “我曾经以为,陪伴不需要紧紧拥抱,直到有一天,她说:我走了,反正你的剑就是你的天长地久……” 无名默默的喝着酒,他是一个有酒有故事的男人。只是故事许多年不说,故事里的人也许多年不曾相见,他能做到了只是寂寞的守在有那人在的地方。 曾经的他,意气风发,哪里想过有一天,他会一人醉生梦死般,笑看世事似水变迁。长叹息,叹那些不尽的相思苦。忆华年,心中那人起舞翩翩,鼓瑟绵绵。最难忘,应当便是嫣然一笑的醉人容颜。 秦宣坐回到椅子上,他心中亦有所爱,可是得不到心爱的姑娘回以同样的感情,他的苦闷比不上无名,但是他明白无名的难过,“先生,爱情有时候是两个人的事,更多的时候是一个人的事。我们知道自己的心意便好!” 浪荡客饮酒的动作一滞,神情有些复杂,很快又恢复了他严肃的脸色。 人们常常叹,时光如流水,不知不觉,时光流转一年又一年,只是物是人非罢了,无名已经记不清自己在这里飘荡了多少日月了。 秦宣没有得到无名回应,砸吧砸吧嘴巴,瞅了瞅浪荡客无名手中的美酒,兴致阑珊的端起茶杯牛饮一口。 司辰从自己的宙囊中取出一壶美酒,递给秦宣,低声呢喃道:“有时候,爱与不爱,或许只是一念罢了。” 司辰的话,似乎刺痛了无名,无名冷哼一声,说道:“你这小子,年纪不大,却硬摆出一幅自知世间情爱的姿态,你已经自以为是到了嚣张的地步了!” 无名的反应,让众人都十分意外。 司辰本欲解释一番,却不想无名站起身来,跌跌撞撞的跑到栏杆前,倚着栏杆,看向远处风月楼的画舫,说道:“曾经有一个人,无论严寒酷暑,都会陪伴着我,只怪我一心练剑,成就了第一剑,却失了一个人。回首万事空,浮名皆虚妄啊!” 悠扬的琴曲已经停止了,围绕在风月楼画舫周围的船舫,竞相呼价,以求轻纱之后的女子相见。 浪荡客无名,他真的醉了,他说, “曾经有个女子告诉我,有一种过程是最煎熬的,那便是心灰意冷的过程。各种猜想的诞生,心中隐隐的期盼,一直在修改着自己的底线。 直到茶凉心冷,失望透后不得不选择说再见。 那年,傲骨寒梅,一夜皆放,飘香万里。 她告诉我,最开始的时候,她以为所有的喜欢和死心都是日积月累的事情。后来她发现她错了,就像那一瞬间的心动一样,死心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那年,峰牙谷的第一片初雪将将飘落。 她告诉我,她感受不到我的爱,或许剑才是我的归属,她要走了……” 司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来那女子离去,定然是神伤不已的。 入口美酒皆是苦涩,无名跌坐在船板上,他说:“我没有送她,我在飞雪中舞剑,三日三夜,雪依旧未停,而剑,我却不想再舞了。” 司辰等人,唏嘘不已。 风月楼的画舫在城中河上,只飘荡了一会儿,便悠悠离去,徒留一群看客望洋兴叹。 无名起身,晚风扶起他的衣角,他身上松松垮垮的衣裳显得更加凌乱。 司辰抬头望月,心道:今夜月色真美! 第78章 历经千帆后 只道相思苦 下 一曲琴声悠扬,只是可惜没有与之匹敌的笛声相伴。 城中河上,即使花魁青卿已经离去,周边的船舫依旧停留不散。虽然花魁青卿并未现身, 但是她的身影曾经在河面上停留过,即使此刻已经找不到她的影子了,可是他们不想离去。 就在此时,迷醉的无名似乎酒醒了,他抖了抖自己凌乱的衣裳,抬步走向船头,随性而坐,举头望月。 今夜月明星稀,月白风清,这般月色,让人望一眼都觉得内心恬静舒畅。 只是,这艘破旧的船舫之上,能做到内心恬静的又有几个人呢? 浪荡客无名的过去,让司徒思诗感触颇多,她不难想象出在晟都山上,峰牙谷内,相互陪伴的两个人,日久生情,惺惺相惜的爱恋。 同样,她也不难想象出一个女子面对一心问道,痴迷剑术的男子逐渐心灰意冷,凄然离去的背影。 秦宣瞧着浪荡客的背影,低声呢喃:“这到底是关于两个不会谈情说爱的人,一场怨愤很深的误解;还是归根于一个沉闷古板的人,一次不得结果的单相思呢?” 司徒思诗神情黯淡,说道:“难道见你说出这般调侃直言。” 秦宣单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的手指蘸了一些茶水,在桌面上胡乱的写字,“我到今日才知道,原来名震九州的第一剑士和芳名远播的美娇客,还有这样一段匪人所思的爱恨纠葛。” 司徒思诗转动手中的茶杯,感慨的说道:“只是结局有些差强人意……” 桌面上,秦宣用茶水写出来的字,刚毅果决。 司辰觉得那字倒是一点也不符合秦宣温文尔雅的性子,司辰用食指敲了敲桌面,秦宣便偏头看向他,只听司辰说道:“我觉得是前者。” 秦宣嘟囔着说道:“什么前者?司辰,你说话总是不清不楚!” 司辰眨了眨眼睛,看着秦宣,竟有些无言以对的感觉。 司徒思诗忍不住笑道:“无名先生在商州漂泊许久,我从未听说过他和青卿姑娘有任何交集。想来,无名先生定然是极其喜欢青卿姑娘,才会甘愿隐姓埋名在此,默默守候青卿姑娘……” 司徒思诗话音未落,秦宣明白了司辰所指,原来这家伙是在回答他刚刚的疑惑。 无名与青卿的分别,到底是一场怨愤很深的误解,还是一次不得结果的单相思,只有身在局中的二人各自明白自己的心意,外人又怎能轻易窥见全局。 秦宣忍不住打断司徒思诗的话语,瞟了一眼枯坐船首的浪荡客,说道:“既然当事人都在一处,却不想见,我看,先生一定是不得结果的单相思。” 司徒思诗对于秦宣颇有些无奈,“宣弟,见解颇为独到啊!” 秦宣甚是得意的说道:“哪里!哪里!思思姐姐过誉啦。” 司徒思诗微笑着摇了摇头,“未尝情滋味,怎知相思苦。先生历经世事沧桑,惟愿远远守护,却不打扰青卿姑娘。我是不知这世上还有比之更情深的存在,若不是一番难以言明的误解,又怎能解释明明只有咫尺的二人,为何却以远在天涯的形式共存商州?” 秦宣呢喃低语:“相思苦……” 司辰轻咳两声,一本正经的说道:“既然司徒和我想法一致,七皇子又有独特的见解,不若我们今日就做一个赌,如何?” 司徒思诗欣然同意,“我这里有一方琉璃盏,便做我的赌注吧!” 司辰欣喜的看向司徒思诗,月华散落着司徒思诗的脸上,令人沉醉。司辰循着月华的来路看向天幕。 夜幕之中,皎皎空中孤月轮,景倒是不错的景,就是有些悲凉。 无名的孤寂背影,让司辰明白:不管什么样的人,无论身处何方,命中注定会有一个人,或是横冲直撞,或是温柔娴静,融入你的世界,用他或她的方式,让你深刻体会“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无限感慨。即便最后往事成风,也难以忘怀,这就是介意! 司辰淡淡的说道:“我的赌注就是一瓶冬青丹……” 秦宣眼观鼻,鼻观心,他的想法有些动摇了,转念想想,世上相恋不相见的恋人,也是极多的。一念及此,秦宣有点不想做赌,这厢他的胜算并不大,要是输了可就丢面子了,在未来小舅子面前怎么能丢面子呢! 秦宣又想了想,这不赌也不行了呀,未来小舅子已经开口了,若是他反悔不赌,影响男子汉的顶天立地的形象啊! 秦宣苦恼的叹了一口气,“那我的赌注便拿这九宫拼图吧!只是若是我输了,你们如何分赌注呀?” “这你不必担心,若是你输了,赌注尽数归司徒!” 司辰的允诺让秦宣无可挑剔,盛情难却之下,司徒思诗便也就无奈的接受了最后的结果。 围着木桌,听风看月交谈着的少年少女,让浪荡客忍不住皱了邹眉头。 历经千帆后,只道相思苦!从前,他不懂爱情,等他懂了,那人却已经走了。待他找到了那人,从前的美好已经回不去了。除了守候在此,除了等待,还有什么他能为她去做呢? 他想不到,也已经无力去想。峰牙谷里的玉温香已经被他搬空了,他日日品尝她酿的酒,聊以慰藉,心有愁苦意便难平。 无名看着幽深的河水,缓缓说道:“你们胆子倒是不小,竟敢那我的事,在我的面前做赌。正当我不会教训你们吗?” 无名的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却惊扰了司辰等人。 司徒思诗直视船首孤寂的背影,心脏一紧,她低头不语,不知想到了什么。 秦宣面色如常,“先生,你难道也有兴趣一赌?” 无名在外人眼中,虽有些浪荡,但是从未有过什么纠缠不清的莺莺燕燕。他骨子里的古板方正是与生俱来的,所以大多时候他是不愿意听别人调侃他的。 因此,此刻秦宣无力的趴在桌子上,他是被无名散发的武魂威压死死的压在桌上,秦宣根本就挣不开那股无形的力量。 司辰与司徒思诗对视一眼,便淡定起身离去,独留秦宣一人愤恨的趴在桌上一动不动…… 第79章 举头望明月 低头思故乡 上 城中河,一条贯穿汇宝城的河流。人们都知道,汇聚在这里的河水都曾在白浪河中涤荡过,而它们最终的归宿却还是回归到白浪河中。 若是晨曦来的随意,便会扰人清梦。 感受到阳光的温度,司辰艰难的睁开眼睛,笑容在他的脸上慢慢展开,昨夜汇聚在河上的船舫已经如烟消散,不见踪影。而在晨曦之下,只有一个女子清丽的身影凭栏而立,微风扬起她的发丝,她的笑颜是此间最美的景,一不小心就撞入了司辰的心中。 司辰翻身下床,秦宣还在睡梦之中。 司辰走到司徒思诗身旁,他望着女子清丽的容颜,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司辰,你醒了。” 司徒思诗露出灿烂的笑容,温柔的语气如晨间朝露滴答在司辰的心上。 不得不承认,司徒思诗这身灰布麻衣,束起的长发,婉约之中英气十足,举手投足之间,一副翩翩君子做派,豪情倒是不输一般男子。 司辰轻轻嗯了一声,便看向烟雾缥缈的城中河水,内心平静的也如同这静静流淌的河水。 司徒思诗转身面向司辰,一阵环佩轻鸣打破了河上的宁静,她的目光落在少年的侧脸上,柔声说道:“你在想什么?” 司辰的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微笑,“我在想一些我们马上要去做的事情……” “什么是该做的?什么又是不该做的?” 司辰偏着头看着司徒思诗,他的星眸之中倒映着的女子的眼中恰好也有他的身影,这大约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吧。 司辰缓缓说道:“没有什么是该做的,也没有什么是不该做的。” 司徒思诗娇笑一声,便不再做声。 沉默的气息在二人的周围静静飘荡。突然,司辰突兀的问道:“司徒,你相信命运吗?” “我不知道……”司徒思诗陷入了沉思,一只白色的水鸟划过水面,掀起一片涟漪,那一点涟漪在司徒思诗眼中一圈一圈向外扩散,她若有所思的说道:“或许信过,或许从未相信,我曾亲眼见过‘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的哀叹,我也曾亲耳听过‘人定胜天’的感慨。你的问题问的我不知如何是好……” “生命之中,时时刻刻都存在‘不知如何是好’!你应当习惯才好。” 司辰和司徒思诗突然转身,奇怪的看着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的浪荡客,他们没有想到浪荡客会出现在他们的身后,并且说出这样凄凉的话语。 一身朴素衣裳虽有些随意的穿在浪荡客的身上,却难以掩饰一代剑士卓越的气质。无名举着酒壶痛饮一口,看向平静的长街,继续说道:“世事无常,等你们多经历一些事情,便会懂得拥有的都是侥幸,失去的才是人生。什么命运,都是狗屁!” 留下怔怔的司辰和司徒思诗,浪荡客提溜着自己的酒壶回到了船舱之中…… 司辰望着无摩纳哥挺拔的背影,呢喃着说道:“司徒,有没有兴趣陪我做一件事?” 司徒思诗从容一笑,带着些许狡黠:“那便要看看是什么事情了呀!” 言笑晏晏之间,司徒思诗的笑颜在司辰眼中熠熠生光,“我觉得这事,还需要七皇子殿下相助。” “那便叫上他一起呀。”司徒思诗试探的问道:“你不会是想从某个姑娘身上下手,攻克‘天下第一剑’这座碉堡吧?” 司辰笑而不语,司徒思诗心领神会的回以笑容。 天边云霞翻涌,而后烈阳高照,长街喧嚣之后,夜幕便也就悄悄降临,一切都来的顺其自然,平静美好。 皓月当空,这样的夜晚总是引人遐想,无论是期待,还是等候,在这样的夜晚让人不免介怀。 无名很久都没有和人望月怀远了,自从司辰等人闯入他的生活,有些事情似乎慢慢的在潜移默化的改变。 只是,可惜的地方在于,原本执意要留在这艘船舫的司辰等人,今夜竟不知去向何方,辜负了这番清风明月。 风月楼中,风月无边,才子佳人,不知传出多少佳话,同样华屋之下也掩盖着诸多难以言表的无奈。 商州风月楼,一座高大的楼阁,足足有七层之高,传言中花魁青卿便居住在风月楼的第七层,那是一个普通人一辈子也无法踏足的地方! 司辰,秦宣和司徒思诗站在风月楼对面的楼阁顶处,仔细观察着风月楼中的某处动静。 司徒思诗专心的释放武魂之力进行神魂探知,她很快找到了花魁青卿所在。 司徒思诗看到在一间古色古香的厢房之中,身着素色衣裳的青卿,愁眉不展的坐在铜镜之前,一手握着精致的木梳,一手握着一缕青丝,翠消红减,泣涕涟涟,不知为何事神伤。 青卿放下木梳,素手轻抬,抹去泪水,捏着一缕青丝发出一声叹息。过了许久,她站起身来,打开了窗户,举头望明月,面上却满是愁容。 司辰这次总算瞧清楚了这芳名远播的花魁真容,那时一个美的让人心惊动魄的女子,确实是仙姿佚貌,难得一见的凡尘仙子。 天边烟花绽放,不知为谁绚烂,那女子望月兴叹,似乎想到了什么难以释怀的事情。 秦宣手中握着一个弹弓,捏着一个纸团,一边瞄准,一边说道:“司辰,你确定凭借这张纸条,能让两个倔脾气的人相见?” 司辰笑了笑,“不确定!” 秦宣放下抬着的手,颇为无奈的看着司辰,说道:“那我们做这些的目的是什么?” 司徒思诗调笑着问道:“宣弟,出来赏赏月,不好吗?” “你们要是想法如此单纯就好啦!”秦宣不满的嘟囔,他举起弹弓飞快了将手中的纸团弹射到青卿的房中。 “咚”的一声撞击声,引起了青卿的警惕,她飞快弯腰拾起纸团,打开一看,上面的内容,让青卿内心一阵紧张,她朝着纸条飞来的轨迹瞧去,四处却没有可疑之人! 第80章 举头望明月 低头思故乡 下 今夜依旧有人无法入眠…… 风月楼中的那位绝世佳人,看着楼下红尘喧嚣,轻声叹息,流连此间的世人都在醉生梦死中沉迷。 窗外风景随心而变,烟火已逝,绚烂之后,便只剩夜幕沉沉。午夜的街道,灯火已渐渐阑珊,风月楼中的喧嚣也慢慢沉淀。 明月当空,不能邀明月共举杯,无人可以话从前,这大约是临窗而立的女子,此刻最大的感伤吧!她紧紧的握着手中的纸团,眉头深琐,无限惆怅。 秦宣若有所思的看着临窗而立的花魁青卿,说道:“她明日会去找浪荡客吗?” 司辰转身欲走,秦宣一把拉住司辰的衣角,着急的说道:“司辰,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司徒思诗无奈的摇了摇头,“我们离船已久,先生知道了,恐怕不太好,还是赶紧回去吧!” 可是秦宣拉着司辰的衣角不松手,司辰微微用力将自己的衣角从秦宣的手中抽出,边走边说:“因为,我得到消息,其实青卿姑娘对无名先生也是思念不已,所以才会有风月楼的画舫一月一次的城中河之游,虽然没有相见,但是青卿姑娘倒是成功的引起了无名先生的注意,至于相见,只是他们两个人还需要一些助力罢了!” 秦宣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此番看来,我是输定了!” 司徒思诗微微一笑,“宣弟,何必沮丧,小赌怡情……” “思思姐姐,你这话,我听着怎么如此狡猾呀!” 司徒思诗朝着秦宣眨了眨眼睛,说道:“那你大约是听岔了。” 玉盘悬空,皎洁美好,月华之下的三人撑着小舟回到了浪荡客破旧的船舫之上,一眼便瞧见浪荡客随意的坐在船板中央的木桌之前。 灰布条包裹着的长剑横插在他背后的腰带上,他一手撑在长凳之上,一手僵直的举着酒壶,望着天上孤月,神思已不知飘至何方! “你们这是从何处归来呢?” 浪荡客放下手中的酒壶,并不瞧着司辰等人,抛出一个突兀的问题,打破了一船宁静。 司辰笑着走上前去,说道:“正值好时节,我们出去逛了逛。” 无名嗤笑一声,不多言语,目不转睛的看着月亮。他在想,天下的月亮都是同一个月亮,不知道那人是否也在看? 司辰一本正经的看着秦宣,秦宣十分不痛快的转头看向别处,司徒思诗拉了拉秦宣的衣角,秦宣只得无奈叹气,掏出白日被司辰逼着他做出的三幅拼图。 秦宣十分有胆色的走到无名面前,举着三个大小相同的木牌,说道:“不知先生喜欢什么样的图案,我自作主张取了风牙谷的景,还有昨夜城中河上景,制了三幅拼图,都是七十二宫样式,望先生笑纳。” 无名微微怔愣,方才想起这三人能留在他的船舫之上的原因。无名接过三块方正的木牌,满怀心思的摸着木牌的边角,他不知道这木牌送到那人手中,她是否欢喜? 无名难得一笑,着实让司辰等人吃了一惊。 此刻的无名,心中喜忧参半,他只是偶然间听闻青卿十分喜欢这种拼图,简直爱不释手,可是九州也再难寻一副新的拼图,如今有了新的拼图,他不知道如果她收到这件礼物,会怎样开心。可是,如果她知道是自己送的礼物,会不会弃之不顾呢? 无名被突如其来的忧愁,扰乱了思绪。 司辰做到无名的对面,说道,“先生,今夜的月亮,有没有让你想起风牙谷的月色呢?” 无名未做答,答案却显而易见。他自然怀念不易,他曾在这样的月色中舞剑,他曾在这样的月色中看着那个她起舞。 月华散落一地,洁白如霜。 无名自然思念风牙谷的日子,可是风牙谷里没有他想要的人!在他离开风牙谷的时候,他已经下定决心,以后她在哪里,他便在那里。 即便是远远瞧着她,他也无悔了! 月亮倒影在无名的眼中,更投影在他的心上。不觉间,他已经握紧了手中的木牌,深思着往事,喟然长叹。 举头望月,司辰也忆起曾经在破书楼中的时光,也不知道羽伯、孙叔、微格如今怎样?司辰闷闷不乐的想到:说起来,已经很久都没有得到羽伯的消息了! 长夜,并没有想象般那样漫长,最终还是过去了。 在晨曦中睁眼,司辰茫然的看向天空,又看了看船板上的众人,不经意间已经笑容满面。昨夜,船上四人虽心怀各异,倒是喝的尽兴。 司徒思诗趴在桌上,睡眼惺忪,一副将醒未醒模样。 秦宣靠在无名怀中安睡,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 浪荡客古铜色的肌肤在阳光下显得十分有光泽。 算算时辰,该来的人,似乎要到了。 司辰轻声唤醒司徒思诗和秦宣,而后三人便躲进船舱之中,静静等候赴约的人前来。 秦宣隐隐有些激动,“如今天时地利具备,只差人和!” 秦宣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有些担忧的戳了戳司辰,“我昨夜在拼图里加了软经散,无名先生警惕性也太弱了,真的中招了。可是我下手没个轻重,他不会醒不过来吧?” 司辰淡淡的说道:“他那时心思都在别处,哪里注意得到你的算计。放心吧,软经散顶多让他感到无力,不会让他有其他不适。更何况,天下第一剑,没个海量软经散,怎么降得住他!” 司徒思诗噗呲一笑,秦宣却有些不太乐意,他强调着说道:“什么叫我算计他,你这就以偏概全了!明明大家一起算计的!更何况你还是主谋呢!” 司辰拍了拍秦宣的肩膀,而后指了指船板上的无名,坏笑着说道:“这哪里能说是算计,我们这是做好事!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亲!为了能成大事,我刚才还给无名先生加了点料!” 秦宣好奇的问道:“什么料?” 司徒思诗亦是一脸好奇,可是偏偏这个时候司辰卖起了官司,“人来了,好戏开场了,你们看看就知道是什么料了!” 司辰话语刚落,一个身着素衣的女子便缓慢移步到无名的身边,赫然就是风月楼花魁——青卿! 第81章 无论念不念 情在回首处 上 城中河水,平静流淌。 晨曦之下,花容月貌的女子缓缓的蹲了下来,像一只无助的猫咪,静静的看着横躺在长凳之上的无名。 一别之后,即使对他思之若狂,可是她从来不敢奢想重逢,她一直以为,此生他的命里只有剑。 昨夜收到纸团之后,她犹豫许久,才决定前来与之一见。此刻,看着沉睡的无名,她不知道自己心里隐隐期盼些什么! 而无名却对女子的到来,毫无察觉。 躲在暗处的司辰等人,看着花魁青卿,素手轻抬,抚摸着熟睡中的浪荡客的眉眼。平静的面色之下,双目含泪,嘴角含笑。 秦宣有些焦急的张望着,不经意间问道:“此等关键时刻,无名先生,为何还不醒来?” 又戳了戳身侧的司辰,继续说道:“不会是你的‘料’,要坏事吧?” 司辰轻拍衣裳,嫌弃的看了一眼秦宣,然后转身,走到离司徒思诗一座之隔的座椅前,安然落座,语气平静的说道:“过早醒来,有什么意思呢?你且耐心等等。” 这间船舱,是一个不大不小的会客之所,舱内摆了六张桌椅,船舱左侧微微打开的窗户,刚好可以一览无余的看到船板上的动静。船舱右侧还开了一扇小门,小门那里还停泊了一艘小舟。 司徒思诗虽然一直坐在角落之中,即使不看向外界,也对于外界的变化了如指掌。即便是细如毛发的变化,她的神魂探知也能感受得到。 秦宣走到手里捧着一本书的司徒思诗身侧,认真的说道:“我们这般做,无名先生要是生气了,这应对之策,你们可想好了?” 司徒思诗将书翻了一页,笑着说道:“我和司辰就是算着这样做,无名先生才会高兴。哪里还想什么退路呀!而且我们的心愿成与不成,便看青卿姑娘了!” 秦宣通过窗缝看向船板,微风吹过的地方,桃花飘落的地方,有两个人,岁月静好。 秦宣突然笑了笑,而后转身找了个位置坐下来。他不关心与司辰赌约的输赢,但是他关心青卿姑娘能否助他们领略天下第一的剑意! 无名幽幽睁开眼睛,入目所见却是自己日思夜想的那个人,心头柔软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恍如梦中。 四目相对,静谧流转,无名突然醒转,着实让青卿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她的手指僵硬的停留在无名的眉间。 突如其来的慌张,让青卿慌忙收回自己的手,她忐忑起身的时候,无名急忙伸手,想要拉住她的手。 可是不知怎地,他的手在触碰青卿的指尖的那一刻,无力的感觉席卷而来,他心痛的看着自己的手慢慢垂下,与青卿的手指愈来愈远。无可奈何的看着深爱的女子飞快转身,那绝美容颜最终消失在他的眼中,只留下了清冷的背影。 无名咬牙切齿的看向船舱,一不小心就着了这帮小鬼的道! 这种无力的感觉,让他深刻的想起那一日,自己冒着风雪,一路飞奔出谷,可是最后还是错过了她。 “我昨夜收到一个纸团,虽然上面的字迹与你的十成相似,但是我还是认出,那不是你的字迹!” 青卿用力的攥着拳头,低声继续说道:“即便这样,我还是想为自己找个见你的借口……” 青卿的坦诚,让司辰有些意外,秦宣更是对这个女子赞叹不已。司徒思诗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倒是一点也不吃惊。 无名使劲的昂着脖子,看向青卿的背影,努力的挣了挣,却还是不能挣扎起身。他在心里祈求着,希望面前的女子可以转身瞧一瞧他! 上一次离别,无名不明白自己的心意,所以错过了这个女子。这一次相见,他不想因为无力而与之错过。 从前,他懦弱胆小,漂泊商州只为能偷偷看她一眼;他忘不了那日飞雪,她凄然离去的背影,神色决然,与他话诀别。 在流逝的岁月中,他终于明白了剑不是他最终的归宿,她才是他最终的归宿! 他一直以为,青卿的心中已经没有他了,他不敢打扰她的生活,只能自怨自艾的默默守候着她,护她一世安康。 如今,他明白了青卿的心意,他迫切的想要告诉青卿,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不是剑,而是她! 无名滚落在地,惊动了青卿,她慌乱的转身,扶起无名,神色慌张,不失关切的问道:“你怎么了?” “呃呃呃……” 无名瞪大了眼睛,他竟然说不出话了!他无力的看着青卿,心里无限悲戚! 船舱里的秦宣嘴角僵硬的扯了扯,“司辰,你可是真的狠!无名先生此刻身体无力,嘴不能言,一定焦急不已!” 司辰一脸坏笑的看着秦宣,不怀好意的说道:“你想试试无名先生试过的‘料’吗?” 秦宣连连摆手,“司兄!司兄!不必客气!” 口不能言的无名心中焦急,他躺在青卿的怀里,手无力的抬了抬,青卿立即伸手握住他的手,哽咽的问道:“你怎么了?我该怎么办?” 青卿无助的四处张望,哭泣着,声音颤抖的喊道:“有人吗?救命啊……” 船板之上,场面已经十分紧张了。秦宣握着拳头,蠢蠢欲动的问道:“这时辰,我们是不是应该出去解救无名先生了?” 司辰摇了摇头,极其认真的说道:“再等等!” 无名浑身瘫软,虚弱的喘息,他想要抬手擦拭女子的泪水,可是他只能绵软无力的动动手指。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他竟然为心爱的女子拭去泪水都做不到! “无名……” 青卿悲戚的喊着他的名字,用力抱紧了他,“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青卿泪水涟涟,“无名,你不是说过,一但我觉的害怕,你就会抱紧我嘛!现在我很害怕……” 青卿的泪水,让无名心疼不已,可是无论他怎么努力,身体里的力量还是不知所踪。除了着急的哼哧,其它的事情,他什么也做不了! 第82章 无论念不念 情在回首处 中 无论岁月如何,城中河水依旧飘荡;无论爱恨如何,河畔桃花依旧绚烂…… 有一种人,将所有爱慕之意,止于唇齿之间,刻意的掩于岁月中,精心的隐匿在将来,最后无可奈何,与心爱之人走向今生无缘。 曾经的青卿,便是这样的人,她愿意伴无名左右,可是她的前提是无名心中有她。 她虽柔弱,性子却极其刚强。所以,在她离开了无名。而后的日子里,日夜的思念,折磨着她,多少无眠的夜晚,醉看红尘嘈杂,放任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在心里喧嚣…… 此刻,无名在她怀中,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脆弱的无名。 作为念师的她,只能操纵人的情感,却做不到力大无穷,做不到救死扶伤。面对如此变故,她顿时觉得手足无措。 无名挣扎着拽住青卿的衣袖,青卿恍惚的看着无名,只见无名僵直的摇了摇头。 无名想亲手拭去女子的泪水,但是他做不到,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女子不要哭。眉头轻蹙,额间冷汗直冒,他的手臂颤抖着将女子的手拉向自己的胸膛,在那里有一件东西,他想给她看。 青卿深吸一口气,从无名的怀中取出一个宙囊,她小心翼翼的打开,却拿出了一个木牌——七十二宫拼图! 看着女子手中拿着的东西,无名差点气背过去,他在心里无声的呐喊:不要碰这个拼图啊!我是想让你拿你离去那日,不小心落在峰牙谷口的珠花呀! 无名觉得躲在暗处的那帮小兔崽子再不出来,他就要流泪了。 他有些后悔让青卿取他的宙囊,如今细细想来,那帮小兔崽子应当就是通过七十二宫拼图,对他下的毒手。而他的本意只是让青卿取出珠花,他想告诉青卿她离开峰牙谷之后,他去寻她了…… 无名着急的摇头,身体僵硬的颤抖着,可是身体上的无力,让他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青卿拿着七十二宫拼图痛哭流涕。 躲着船舱里的司辰、秦宣,还有司徒思诗,此刻已经从船舱的小门踏上小舟之上,秦宣撑着小舟,三人偷偷摸摸的绕了几艘船舶,回到了正对破旧船舫的船板的水域之中。 秦宣看着两个相拥着的背影,左顾右盼的四下瞧了瞧,十分夸张的吼道:“先生!你怎么……” 无力的无名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反观青卿十分惊喜的回首,仿佛看到救星一般,她的手微微颤抖,声音也微微颤抖:“小先生,可否为……为我……请一位大夫……” 秦宣朗声一笑,十分活泼的说道:“姑娘,客气了!我们本就是无名先生的侍者,哪里当得起姑娘一声‘小先生’。可巧我身后这位小哥,正好精通医术,不如让他为先生瞧一瞧……” 说罢,三人快速的跳到破旧船舫之上,司辰与无名对视,看到的正是无名愤怒的眼神,司辰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尖,而后偏头看向一边。 秦宣将无名扶起,看着无名怒目圆瞪,语气里带着三分调侃,十分不怕死的说道:“先生,我们不过出去耍耍,你怎么就遭遇不测了呀?” 又对着青卿,一本正经的说道:“姑娘,你是如何来到此处,可看到对我家先生图谋不轨的人呀!” 青卿紧紧地抓着无名的手,司徒思诗的身姿,让她觉得有些眼熟。 秦宣见青卿没有理会他,轻声咳嗽一声。 青卿被惊了一下,看向秦宣,又看着抽搐着的无名,泪眼朦脓的摇了摇头,却不言语。 此刻她心里十分复杂,曾经峰牙谷里,他的身侧只有她相伴。如今,他的身侧这么多相貌堂堂的侍者,金童玉女一应俱全。 她松开握着无名的手,突然起身,面色清冷的站在一侧,手指微不可见的颤抖,因为她的心里下定决心,若是他无碍,她便离去。 御歆告诉了司辰,青卿心境的变化。司辰立即俯身,悄悄按了按无名的腰间,无名一口血猛地喷出,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司辰,心道:到底还是小瞧了这浑小子! 无名吐血,青卿肝肠寸断,她顾不得许多,骤然俯身,跪立在在无名身前,心神俱颤的看着无名。 她眼中含泪,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的盯着司辰,一字一顿,气势凛然的问道:“他……怎么……了!” 司辰被这双眼中震慑住了,若不是御歆在关键时刻唤醒他,他的心绪怕是要被眼前的女子控制了。 司辰感到十分意外,他没有想到,这般柔弱的女子,精神控制的能力,这般强悍! 此时,其他的事情,来不及深思。 司辰眉头紧皱,煞有模样的沉痛说道:“先生……先生,怕是命不久矣了!” 无名嘴角挂着血丝,难以置信的瞪着这满口胡言乱语的少年,恨不能一口血喷死他! 司辰话音将落,秦宣立即紧紧抱着无名,叫嚷道:“先生!” 青卿瞪着秦宣,眼神之中杀气尽显,若不是司辰及时扎了秦宣一针,秦宣差点就在这样的眼神中恍惚入梦。 青卿捧着无名的脸,突然笑道:“以后,你去哪里,我便在哪里!” 这样的笑容决绝凄美,让人不忍直视! 无名哼哧着,对着青卿费力的摇头。 此刻他已经明白了青卿的心意,他警告的瞪着司辰,再不为他解毒,他一定不会轻易放过这群小兔崽子! 在无名愤怒的眼神中,司辰做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他一拍脑袋,说道:“我想起来,昔日丹圣老人家,曾赠我一枚宝丹,据说可以解百毒,不如让先生试试?” 青卿看着司辰,那种看到希望的眼神,让司辰着实受宠若惊。 “小先生,能否割爱,我——青卿发誓,日后小先生的心愿,必当竭力为你实现!” 司辰心虚的摩挲着自己的手指,摇了摇头,说道:“姑娘,实在不必如此客气,这都是我们作为侍者应当尽的一份心意!” 无名无力的咳嗽着,即使到了这种时候,他还不忘记警示司辰…… 当真是一条血气方刚的汉子! 第83章 无论念不念 情在回首处 下 城中河畔,桃花芳菲难尽。在这里,不知多少人面桃花相映红,也不知多少往事成空烟飘散…… 许久未说话的司徒思诗,开口提议道:“如今日头正盛,我们不如将先生扶回房中吧。” 司辰点头称是,“如此甚好!” 司辰带着温和的笑容回敬无名愤怒的眼神,他和秦宣将无名扶起,途中,司辰凑到无名的耳边,低声说道:“先生,你马上就能了却心愿,应当不会与我这般不知死活的浑小子计较吧!” 无名偏着头,瞪着司辰,就差啐一口司辰…… 司辰架着无名,无奈的说道:“先生,你可是大名鼎鼎的第一剑士,与我计较,有失你的身份呀!小子愚见,你实在应当好好计较一番,毕竟我们一个不小心,告诉青卿姑娘什么不好的消息,就不太好了呀!” 无名算是知道自己栽在眼前这个少年手上了,想他纵横江湖许多年,竟然在一个毛头小子手上栽了跟头! 如果可以说话,想来无名应当不会开口破骂他们。 一番计较下来,司辰决定先让“虚弱”的无名先生恢复说话的能力。 很快,便走到了无名常住的舱房之中,舱房的陈设十分简单,简约之中不失大气。 司辰和秦宣将无名小心翼翼的扶到塌上,司辰仔细的为无名喂下丹药,只有司辰知道,手中的丹药除了强身健体,并无特殊功效。 司辰的手指,用力的戳了戳无名的脊背,无名在此喷出一口血。 结合之前在船板之上,司辰在无名腰间的一指,无名喉间淤血,已经全部清理干净了。 无名嘶哑的声音突兀的响起:“阿……婕……” 司辰简单的擦了擦手上的血迹,便退后,站的一旁。 青卿立即上前,二人十指紧扣,深情对视,青卿哽咽着说道:“我在……” 说罢,便依偎到无名的怀中,低声哭泣…… 无名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可是依旧全身无力,他震惊的看着司辰,眼神中的威胁显而易见。 能当得起“天下第一”的人物,果然是不同凡响,常人自然拍马也赶不上他们的境界,尤其是那不怒自威的气势,司辰敢打包票,他就是练个十年也没这种气势! 站在青卿身后的司辰,无奈的耸了耸肩膀。 而无名却在他的口型之中,看懂了少年的话语,他在说——先生,肝火太旺,于你不益。 无名深深的喘息,按捺住心中的怒意,用眼神示意司辰看向花魁青卿手中的木牌。 司辰明白了无名的意思,于是轻声咳嗽了一声,对青卿柔声说道:“姑娘,先生身中未知之毒,刚才实在凶险。也不知这毒是否传染,为防万一,姑娘不若吃颗解毒丹,免得无辜受牵连。” 青卿勉强擦拭泪水,看向无名,在无名的轻嗯之下,青卿只好收下了司辰的丹药,而后吞服。 亲眼看着青卿吃下解毒丹,无名松了一口气。 而司辰却觉得浪荡客无名,虽说名气不小,实在太小家子气了,不过是一点软筋散,竟然这般吹胡子瞪眼。 迫于压力,司辰无奈的摇头,尴尬的笑着说道:“姑娘,我看手中一直拿着木牌,刚刚在船板之上,可能会沾染一些毒气,不如交给我去清洗一番?” 观察到青卿有些迟疑,秦宣立即认真的说道:“姑娘,先生大病未愈,这东西若是沾染了毒气,恐怕不利于先生恢复呀……” 青卿想了想,觉得秦宣所言十分有道理,便将木牌递给司辰,感激的说道:“小先生,那就麻烦你了!” 在无名愤怒的眼神中,司辰微笑着说道:“不麻烦,不麻烦,都是我们做侍者的,应当做的!” 青卿十分欣赏眼前这个不卑不亢、举止得体的少年,她转身看向无名,伸手摸了摸无名微蹙的眉头,轻轻的将他眉间的隆起按平。 司辰轻咳一声,识趣地说道:“姑娘,我家先生大病堪堪见好,先生忽逢恶疾,我等也是手足无措,更是不知如何细心照料病人,斗胆请姑娘帮忙照看一番。我们出去打听一些名医来为先生诊治……” 考虑到无名伤势,青卿愈发觉得眼前的少年思虑妥当,“那便有劳小先生了。” 司辰温和一笑,便转身离去,随后秦宣与司徒思诗也走出房间。 在走道里,秦宣调侃的说道:“司辰,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无耻呀!” 司辰微微一笑,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哪里当得起这般赞誉。” 司徒思诗闻言噗呲一笑,“这一番折腾,无名先生定然不会这么便宜的放过我们,不过青卿姑娘倒是个极好的突破口……” 站在房门外还未远去的司辰和秦宣,对视一眼,立即折回,悄悄的将房门推出一点缝隙,好奇的看着房中的动静。 只见无名让青卿取出宙囊中的珠花,面色平静,声音却极其克制的说道:“阿婕……这是我在峰牙谷口捡到的……你当时走的太匆忙,落在地上,也不知道……” 青卿痴傻的看着手中的珠花,这支珠花她找了好久也没有找到,原来在他手中。遥想当年,她苦苦痴缠着他为她买下这支珠花时,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如今失而复得,她心中欢喜不已。 青卿疑惑地声音里饱含着期待:“你当时……寻我了……” 无名努力的握了握青卿的手,却还是没有力气将女子的柔夷握在手中,这种感觉,让他觉得慌张。 他想要拥抱眼前的女子,告诉她,他满心的爱意。 无名深吸一口气,“我还记得那日飞雪,你要离去……从前,我只当你的陪伴,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却忘记了,你从不是我的附庸品!” “你走之后……日子变得枯燥无味!我明白了,你才是我生命中最耀眼的存在,我的剑从来都不是最刻苦铭心的存在!” 无名挣扎着抬起头,看着眼前极美的女子,平静温和却极为坚定的说道:“阿婕,不要离开我!” 青卿喜极而泣,“我一直在等你……” 第84章 吹灭读书灯 一身都是月 上 城中河,一条被委屈分流了无数枝干的大河。养育了汇宝城中无数百姓,也培育了许多能人异士。 商州的浪荡客与美娇客,已经冰释前嫌,破镜重圆。 而商州的传奇还在继续…… 船舱之中,灯火在晚风之中微微摇曳,司辰手里捧着国师老人家赠与他的《奇门遁甲总诀》一书,望月怀远,思绪纷飞。 曾在砜州,司辰便已在蜀国辰龙酒楼听闻过此中能人。 万水国——这片泽国之中,有许多神奇而又难以置信的存在。 比如说,万水国的军队掌控在国师大人的手中,而万水国国君水东升手中有一支亲兵,一支可以与万水国军队抗衡的队伍;万水国的军队无诏不可进入皇城,而在皇城之中游荡的皆是国君的亲兵…… 这位国师大人本领了得,司辰早已领教过了,他是九州诸国之中唯一的国师大人,没有人敢轻易的招惹他,他是和南阁玄祖同样神秘的存在。 曾经,现任万水国国君水东升的父亲的父亲,将国师司徒纵横请入朝堂,助他破解了幽州之困。 自那以后,国师大人便牢牢的把持了商州的国运。有人说他是奸佞之臣,有人说他是仁善之人。 司徒纵横作为一国师表,为了万水国也算得上殚精竭虑,倾尽毕生心血。可是外人依旧觉得这万水国国师是个趋炎附势,为了利益装神弄鬼的小人。 但是,司辰知道,这个老人无心玩弄权谋,他心中装着山水,所以才怡然自得的居住在茅草屋凑合在一起的国师府。若说万水国最朴素的官员府邸,那便是万水国的国师府。在这恢宏气派的都城之内,尤为显得格格不入。 然而,万水国的国君水东升,更是个不好对付的家伙。从坊间传言,不难分析出,万水国国君与国师大人,积怨已深。 前有国师之女司徒明月割破断情,一首《与君绝》,更是唱边天南地北,实实在在的将国君水东升负心汉的形象牢牢稳固。而这曲《与君绝》能唱遍九州,谁知道国师大人在其中下了多大功夫呢? 后有国师大人意图破坏万水国嫡公主水笙歌入南阁北山之传言。虽然,司辰心里清楚的知道这传言并非传言。 前后对比,足以说明一切,万水国国师大人和国君,可以说是,兵不见刃的明争暗斗。 万水国国君麾下有一支高手云集的“亲兵卫”,这支队伍的首领便是传说中的“一能”,一能座下有四大高手,那便是名震九州的“四象”——青龙凡木真,朱雀红三,白虎洛水霖,玄武鬼长生。 四象掌管着“二十八舍”,传闻二十八舍是根据天宫二十八星宿命名,根据他们修习的功法,将他们分为“青龙七舍”、“朱雀七舍”、“白虎七舍”和“玄武七舍”。 水东升的亲兵卫中还有直接归属他调遣的“十二属”和“十大天罡”。顾名思义,“十二属”中有十二个修武境高深的能人,而“十大天罡”之中的十人更是深不可测的存在。 “一能”、“四象”、“二十八舍”、十二属”和“十大天罡”,统共只有六十一人,而万水国国君水东升的亲兵卫,却是由六十二人组成,谁也不知道剩下的那个人是谁,来自何方! 这支由六十二人组成的亲兵卫,毁一座城,轻而易举。 六十二人,便足以与万水国军队抗衡! 世间修武者众多,有武力高强莫测的人,例如南阁始祖玄麟;也有毫无武力的修武者,例如九州最强大的念师霜白。 说起念师,司辰想起来,风月楼中美娇客,芳名远播的青卿姑娘,正是一个念师。 念师说起来与普通人相比,只是精神力更强一些,他们可以操控人的情感和精神,毫不夸张的说,一个成功的念师,可以让一个三岁孩童认为自己是力大无穷的壮士而举起千百斤的巨石! 念师通过修武境的提升,可以提升自己控制他人的能力,可是念师最大的弱点,便是他们大多都手无缚鸡之力,永远修不得武技! 想到威名远扬的天下第一剑,隐姓埋名守护着一个女子,司辰的嘴角忍不住挂上了一丝笑意。 身处商州,他已经见识了“汇宝城中第一楼,巧舌如簧扇轻摇”的谪仙人;也算是瞧过了“紫阳天上神仙客,丹香入口须惊叹”的商州丹师总会;但是,出乎意料的是“风月楼中美娇客”和“自在逍遥浪荡客”竟有千丝万缕的情缘,难怪“玉温香”千金难求,浪荡客拒回家乡! 司辰沉吟一声,将手中的书背于身后,端起一杯茶,微微抿了一口,心中算了一算,这偌大的汇宝城,还要许多风光未曾见识: “一场纵赌几家贫,后车推鉴前车覆”的长乐坊,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销金之所。 “千年大竞珍宝阁,一掷千金又何妨”到底是怎样的令人眼花缭乱。 自在***的“飞龙异兽不可数”,是不是真如传言中那般,奇珍异兽,种类繁多? 流连回香舫里能否真的做到一边品着美味佳肴,一边“游船画舫听雨眠”呢? 船舫的灯火忽明忽暗,司辰站在窗前,空中明月皎洁入水,倒影出一方荡漾的玉盘。前路迷茫未知,此刻依然危机四伏! 司其圣与长孙嫣然的人马,不知道蛰伏在何处!而暗幽族已然是来势汹汹的盘踞在商州各处,搜寻自己的下落。 躲在浪荡客破旧的船舫之中,司辰的确过了些许平静的日子,可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策。 灯火被晚风拂灭,月华从窗户里透射入舱,撒了少年一身月华。 司辰静静的看着河水,嘴角微微一翘,露出一个生机盎然的笑容,他平静含笑的目光落处,水中月影停止荡漾,竟变得完全静止,仿佛乌云之中悬浮着一轮皎洁明月,晶莹剔透却又昏暗不明。 司辰喃喃低语,“困扰许久,竟这般破境了!” 身处另一处舱房的司徒思诗猛然抬头,看向窗外,再也无法保持平静,那少年竟一朝踏足修器境五重——水珠境,距离修器境最高境界,只有一境之隔! 第85章 吹灭读书灯 一身都是月 下 桃花飘香,河水东流。城中河,一直是一个不缺少故事的地方…… 星火微弱的读书灯已经熄灭,少年身披月光,默默凝视水中月影,露出心满意足微笑。 破旧的船舫之中,只有司徒思诗和浪荡客无名感受到了少年破境。 司辰平静的走到船板之上,若有所思的伸出手,他在想月宫仙子此刻是否也在望着他,他想要触碰那遥不可及的圆月。 刹那间,司辰恍惚了一下,他的手滞留在空气中,突然一僵,而后无奈一笑。因为他突然想到,眼中所见一切,切实虚妄,方才是他失态了。 少年微微蹙眉,而后慢慢舒展开来,破境所带来的喜悦,最终化为一片平静与解脱。 如他这般年纪,修器境已达如此境界,算得上小有成就。可是应天大陆,向来尊崇的只有修武境高深者。至今,从未出现单靠修器境一途,出神入化,名垂青史之人。 想到这里,司辰僵硬的笑了笑,笑容中有说不出的寂寥。 “司辰……” 一个清脆如铃铛脆响的声音在司辰背后响起,司辰转身,入目是一个双瞳剪水,眉如翠羽,肌如白雪的女子,她的美让人感到惊心动魄。 司辰呢喃低语:“司徒……” 司徒思诗嫣然一笑,“恭喜跨境!” 司辰怔然一愣神,而后腼腆一笑:“只是偶有所感,运气好了些,罢了……” “你是我见过修器一途走的十分顺遂的人……” 女子银铃般的声音,总是能够安抚少年焦躁的内心,只是司辰自己明白,自己在修器一途,经历了多少艰难困苦。 或许,表面的光鲜往往会掩饰背后的辛酸。 修行,就像在晦暗的甬道缓缓前行,感受淋漓寒雨的绸繆,从雾霭走向光明,一路激动昂扬,一路悲歌低唱…… 司辰飒然而笑,“我竟从惊才绝艳的泽国女口中听出了艳羡?” 司徒思诗温和的说道:“你倒是一点也没有听错,我是极其羡慕你的!” “我一个朝不保夕的人,哪里值得羡慕!”司辰喟然长叹,子夜星眸之中倒映着的月影微微闪烁,他继续说道:“若是有一天,你被追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便知此中无奈了……” 司徒思诗摇头笑着教训道:“多少人挡在你的前面,你有何惧?” 司辰不由得苦笑,即使旁人不说,他自己心里是极其清楚,在他的生活中,表面繁花似锦,里子晦涩难言。他自己都算不清,那些人为他做了多少!很多事情,除了默默记在心中,时时感激,他再也坐不了更多的回报了。 偶尔想到这里,司辰会觉得无助,甚至会觉得痛苦。 那些应该属于他背负的责任,他从来都不想让人帮他痛苦承担。可是,如今境地,他除了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人受苦,拖累着他们之外,他什么也做不到,什么也做不了! “司徒……”司辰犹豫了片刻说道:“这世道,有的人还没开疆扩土就出师未捷身先死;有的人还未见识人间愁苦便自以为天生我材必有用;有的人掉了一滴金豆豆便有一群人大惊小怪;有的人即使肝肠寸断也未必能得一丝垂怜……” 司辰不再关注司徒思诗的神色,低头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继续说道:“如无名先生这般,若不是我们插手,他恐怕只能空看落花流水,再问一河春水,剪不断的伤悲,诉说流不尽的爱恨情仇与是非……世上不如意的事情,十之八九,谁又真的能做到一世顺遂!” 司徒思诗微微张嘴,强压着心头的震撼,装作镇定的模样,挂着和煦如春风般的笑容,说道:“是我浅薄了。无名先生的事情了结之后,你有何打算?” 司徒思诗说的风轻云淡,毫不在意司辰话里行间所表达的意思。但是,司辰心里明白,一句“你是我见过修器一途走的十分顺遂的人”,只不过是身旁这个聪慧的女子,对自己的试探罢了! 其实,司辰的言语与见地,已经在司徒思诗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影响。她不过微微试探,已经足以表明这个少年不俗的气魄。 “城中河的月色真的很美!” 司辰顾左右而言他,倒是让司徒思诗始料未及,她微微侧目,目光飘向暗沉天幕之下的明月,入目美景,让她心情舒畅,忍不住的笑意浮上她的脸庞。 司辰低头看着明媚少女的笑容,满意一笑,他舒了一口气,松快的说道:“日后的事情,日后再想。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及时行乐才是最要紧的事情,其他的都不重要!” 司徒思诗噗呲一笑,“这般美景,没给你一樽酒,倒是亏待你了!” 司辰戏谑一声,“佳人在侧,倒也不亏!” 司辰两手侧握在一起,至于腹前,站的比松柏还有挺拔,他偶然跨境,平静之后,心中却是一片空白。 桃花的香气,在整个城中河飘荡,偶有渔歌低唱,河畔灯火稀微,却带着暖意。月华浮于水面,粼粼微闪,不时有锦鱼跃出水面,打破一河的祥和。 司徒思诗从沉思中走出,“我最近听闻,‘暗幽八子’在商州到处找你的下落;辰龙酒楼上下对于你的下落,也是忙的人仰马翻;而且,不知怎的商州丹师总会中的灵巨子似乎也对你很有兴趣;风月楼的廖妈妈也是对你多番查探……我实在想不明白,不过一个‘雨声之徒’的虚言,你怎的就成了商州最火热的存在,引得这么多人对你虎视眈眈?” 司辰哭笑不得,明明调侃之言,不知为何司辰从中感受到前路艰难…… “司徒,你可真是不一般,神魂探知当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司徒思诗摇头轻笑:“你处境如此艰难,竟还有心思寻我开心。这些小消息,那里值得我去神魂探知。你要知道商州,是个藏不住秘密的地方!” “那你便应当知道,这些人的目的并不单纯!” 司徒思诗看着司辰一脸坚毅,不可置否…… 第86章 好日不再来 共饮杯中酒 上 汇宝城,一处人杰地灵,城中河,一岸桃花芬芳。 司辰破镜是意料之外的事情,而浪荡客无名与青卿重归于好却已然成为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无名与青卿,分别许多春秋,终于互诉了衷肠,知晓了彼此的心意。 在这片泽国之中,从来不缺少有故事的人,每天都有传奇在进行。 无名与青卿因为误会而诀别,又因为一个美好的误会相知。司辰可以料想,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相爱的两个人再也不会轻易的分别。 今日天高气爽,微风和煦,无名的破旧船舫难得热闹,青卿情意绵绵的看着无名,而千金难求的美酒——玉温香,更是摆上了满满当当的三大坛子。 围坐一方小桌,司辰郑重的将三幅七十二宫拼图交还给青卿,语气诚挚的说道:“青卿姑娘,拼图已经清洗完毕,请姑娘放心把玩。” 青卿眼中含笑,吹面不含杨柳风的笑容,让人倍感温暖,这般笑容璀璨夺目。 她伸手想要接过司辰手中的七十二宫平台,无名却极速将司辰奉上的七十二宫拼图横夺在手,古怪的看着司辰,让司辰微微觉得有些尴尬。 青卿莫名的看着无名的动作,反观司辰倒是十分坦荡,司辰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端起酒杯浅浅饮了一口。 无名在青卿探究的目光注视下,将三幅七十二宫拼图仔仔细细的查探了一番,确认其中再也没有什么捉弄了人的丹粉之后,便将拼图放心的交给青卿。 青卿欣喜的接过拼图,漂亮的眼睛熠熠生辉,一双细长的柳叶眉开心的舒展着。脸颊上浅浅的梨涡若隐若现,细碎的鬓发随风清扬,任谁看了都会感慨道:好一个天仙般的人物。 只见青卿收下了七十二宫拼图,又从袖中取出一副九宫拼图,感慨着说道:“我一直以为九州之中,九宫拼图已经十分罕见,没想到今日还能收到七十二宫拼图这般稀奇物件!” 秦宣一眼便认出,青卿手中的九宫拼图正是当年他不慎遗失的东西,拼图上的图案线条十分粗糙,上面所绘的玉佩图案正是他母妃的贴身玉佩。 秦宣忍不住好奇的问道:“青卿姑娘,在下可否冒昧问一句,不知你这九宫拼图从何处得来?” 秦宣的问题,让青卿不经意间响起那年晟都梅花树下的男童,那时晟都梅花初绽,那是她离开峰牙谷之后,第一次回到晟都。 那时,红梅飘香,未见白雪,她一人静立花前,只是不见心中人。 青卿记得,那时一个十分俊秀的小童,站在梅树下哭泣。那委屈模样着实可怜,她便有些心疼的上前询问小童哭泣缘由,原来这小童今日失去了自己的娘亲,和自己一般是个可怜人,都失去了心中所爱。 青卿和众人说着她与九宫拼图有关的故事,她口中所描述的画面在秦宣的脑海清晰的呈现出来,秦宣突然反应过来,便惊呼道:“原来是你!” 青卿不明所以的看着秦宣,秦宣揉着自己的脸,给青卿做出许多滑稽的表情,语音含糊的说道:“姐姐,你不记得我了吗?” 此情此景,看的众人云里雾里,不明就里。 青卿的神情由漠然到呆愣再到疑惑,最后变得十分欣喜,说道:“原来是你!” 青卿激动地拽着无名的衣袖,高兴的说道:“缘分这种东西,真是妙不可言!无名,他就是当年的小童,那时他去的匆忙,不小心落下了这副九宫拼图。不巧,当时坤朗也在晟都,你与他为了‘第一剑士’之名,积怨已久。我被坤朗所缚,幸亏这九宫拼图的主人——晟都七皇子的名号,才摆脱了朗坤的控制……” 秦宣颇有些意外的感慨道:“那年我母妃刚刚逝去,我悲痛不已,幸得青卿姐姐开导,一别数年,没想到今日竟可以同桌把酒!” 无名沉吟一声,虽然司辰、司徒思诗和秦宣为他和青卿奔前忙后,费了不少心思,但是他们的行为实在让他心里有些不痛快。倒不是小气记仇,只是他们被他们突然算计了一下,无名觉得自己的老脸有些挂不住。 如今,又不能光明正大的为难这三个小鬼,无名好不容易和青卿破镜重圆,他不知道青卿知晓前因后果,会不会觉得自己在他心里不够重要,又要赌气出走,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无名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司辰等人,着实碍眼了一些,应当早些打发走! “我听闻南阁北山的煜古先生和舟砚先生,此时都停留在商州的流连回香舫,你们想要参加北山考核,直接去找他们,不就好了吗?为何来纠缠我这个文不成武不就的糙汉子!” 司徒思诗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朵朵白云,故意小声嘀咕道:“无名先生,您这是要过河拆桥了呀!” 司辰被口中的酒呛了一下,忍不住剧烈的咳嗽了一下,司徒思诗的直白,让司辰十分惊讶! 青卿惊异一声,纳闷的说道:“司徒姑娘?” 司徒思诗对着青卿盈盈一笑,说道:“青卿姑娘,有礼了!” 青卿不解的看着无名,无名怕青卿对此有所误会,连忙解释道:“这群小鬼想要参加北山考核,非说我知道云雾大阵破解的关键所在,就死皮赖脸的缠着我,我也没有办法呀!” 秦宣愣神片刻,接收到司徒思诗暗示的目光,别装模作样的嘀咕道:“先生,如今有美人相伴,倒是看我们越发觉得碍眼了!” 无名当然知道这些小鬼很是难缠,从他们最初想方设法踏足他的破旧船舫开始,他便知道知道这群小鬼,定然是不达目的不摆休的! 司辰放下酒杯,作揖道:“先生,你知道我们心中所想,何必为难我们。” 司辰的一句话,让无名觉得如鲠在喉,“我与南阁北山明月清的确有些交情,但是明月清不至于糊涂到,将我的一丝剑意作为云雾大阵破解的关键所在……” 第87章 好日不再来 共饮杯中酒 下 天地间,微风抚人面,来往俱自由,一个不自由的灵魂自然对自在的清风,羡慕不已。 无名停顿片刻,继续说道:“我的剑意,对于北山考核自然不会是关键之处,你们若是北山有缘人,自然凭借自己的实力便可以进入北山,何必执着于旁门左道?” 就在此时,风扬起了司辰的鬓发,少年难得一见的显露出了忧郁的气息。 城中河水,一向清澈荡漾,从前涤荡的是人心,如今映照着的是心声。 御歆告诉司辰,无名言辞恳切,应当所言非虚。 司辰疑惑了,那云雾大阵之中到底有什么可怖的纯在,天下第一的剑士的一缕剑意到底有何作用。一切的一切,都要等待时间给予答案…… “先生,我们自然明白您的心意,原本我们就不应该如此逼迫您,一直是我们冒犯您,倒是您一直宽容的对待我们,细细想来,实在羞愧难当!” 司辰突然起身,对无名情真意切的吐露心中所想,孤傲少年难得这般恭敬,倒是让无名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司徒思诗和秦宣随着司辰起身行礼,亦是谦卑行礼。 青卿对眼前的少年和少女,心中十分感念他们为自己和无心所做的一切,娇横的说道:“他们所求不过是见识你的一道剑意,罢了!你何时变得如此吝啬了!” 无名面露难色的看着青卿,低声说道:“阿婕,不是说好不和我生气了吗?” 青卿一摆手,抽回被无名紧紧拽在手里的衣袖,看了一眼恭敬的司辰等人,又瞟了瞟无名,亦是低声严肃的说道:“不要叫我阿婕!” 司辰从御歆哪里知道,风月楼花魁青卿在还未住进风月楼之中时,一直名叫“阿婕”,只是因为风月楼中的姑娘清一色的“青”字打头,便自己去了“青卿”这个不文不雅的名字。 司辰很感激这个明艳女子为他们仗义执言,但是他所希望的是天下第一剑士心甘情愿的给予他们一道剑意,而并非被胁迫而无奈的带领他们去领略浩瀚剑意。 司辰拱手,温和的说道:“青卿姑娘,不必为我等不平,先生只有他的评断……” 青卿并没有因为司辰的言语,而觉得忿忿不平,她极其有耐心的看着少年,微微一笑,而后自顾饮酒,陷入沉默之中。 无名的叹息,涌长而充满无奈,他与青卿能够和好如初,这群小鬼的确出了不少力气,“罢了!罢了!便是允了你们,也无伤大雅!不过……” 司辰等人欣喜不已,为求天下第一剑士的剑意,他们可以算得上经历了一波三折。 司徒思诗笑颜绽放,甚是明艳。 秦宣更是克制不住自己的激动情绪,忍不住问道:“先生,不过什么?” 无名又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们应当知道秦浩臻与第一人约战地点定于汇宝城外白浪河上的缘由吧!” 司辰认真的回答道:“修武者决斗,从古至今,一直都是气势雄壮,波澜壮阔。决斗者的武魂外散,哪怕移平一座城,也不在话下!肆意白浪河一战,秦先生和第一人是为了避免伤及无辜,才会在白浪河之上,在冥思之境之中决战!” 秦宣武器不修,对于“冥思之境”有些不解,便好奇的问道:“何为冥思之境?” 司徒思诗转头看着秦宣,浅浅一笑,说道:“冥思之境,简单的说,就是如果两个修武者在冥思之中决斗,修武境不足者,便无法瞧见战况,他们能看到的不过是一片静像,好似决斗的人都静止不动。而事实上,决斗的人在冥思之中,早已大战不知多少回合,动像万千!” 秦宣颔首,似有所悟,“所以我皇叔,那日在辰龙酒楼,才会对暗幽八子百般忍耐。若是立时动手,大概会波及汇宝城一城百姓吧!” 无名轻咳一声,将话题拉回到自己的剑意上来,“因此,我全力一剑,与你们非但无益,而且对于汇宝城而言,也不是一件与有荣光之事。” 司辰顿首,眉宇间藏了几分忧愁,低声呢喃着说道:“即便是在冥思之境中见识先生的剑意,我和秦宣,一个修武境不足,一个武器不修,更是不能轻易体会冥思之境之中的风云变幻……” 听了司辰的话语,秦宣的面色突然变得十分严肃冷峻,司徒思诗也颓丧的叹了一口气。 无名看着司辰,温和的说道:“这只是其一……” 司徒思诗不解的看着浪荡客无名,略有疑虑的问道:“先生,您还有什么顾虑?” 无名押了一口酒,看着身旁被破布包裹着的宝剑,顾虑再三,只好说道:“其二,便是我和明月清打赌输了,这一千年里,我是不能拔剑的!” 青卿陡然气愤交加,忍不住用衣袖扇了一下无名的肩膀,生气的说道:“我不在你身边,你就是这般胡作非为的呀!一个剑士,不能拔剑,你要是遇到高手,岂不是要抱剑等死!” 无名瞟了一眼面色平静的司辰,再观愁容满面的秦宣,而后看了看眉头深锁的司徒思诗,连忙拉下青卿,低声说道:“阿婕,别闹!这件事以后再和你解释……” 司徒思诗惋惜不已,“素问先生,剑意无双,如今看来,要想见识先生的无上剑意,只能去闯闯北山的云雾大阵了!” 司辰遥望桥堤那侧,一岸桃花,绚烂异常,日光晴好,这般风和日丽,本应当举杯畅饮,把酒言欢。如今船上的气氛怎的就变的如此深沉。 司辰拉起秦宣和司徒思诗,明朗的笑着,他说:“既然无缘,便不要强求了!今日天气这般好,我们还是应当珍惜好时光的!” 说罢,司辰举杯。 秦宣的眼睛扫了扫四周,阳光的来路看不真切,但是水面波光粼粼,却是让人内心十分宁静。他没了阴郁,便立刻拿起酒杯,和司辰的酒杯豪爽的碰触,清脆的瓷声,应声而起。 或许,是秦宣的笑容感染了众人,众人皆举杯,共饮,这是难得的畅快! 无名握了握拳头,克制许久,最终无奈的叹息,“罢了!罢了!若是你们想要见识我的剑意,别的办法也是可以……” 第88章 剑意世无双 远去无痕迹 上 时光来时匆匆,去时也匆匆。 不知不觉间,司辰已经在商州度过了半个月,他从来也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从天下第一剑士手中体会波澜壮阔的剑意,但是老天总算待他不薄,他最终还是从无名手中体会了一道剑意。 无名有自己的苦衷,司辰从御歆哪里清楚的知道,无名所言非虚,他的确和南阁北山的明月清做赌输了,一直以来他都很好的封存了自己的宝剑,隐姓埋名,客居在城中河上的破旧船舫之中。一边静静的关注着风月楼中的青卿,一边默默等候着时光的流逝。 不知道为什么,无名总是能从这群孩子身上,看到当年自己年少无知时的情形,故作睿智,热血而又莽撞,坚定不失果敢。 一丝笑意不自觉的浮上无名的脸上,“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们见识见识我的剑意,只是……” 秦宣忍不住嘟囔道:“先生,您不卖关子,会身体不适吗?就算是‘调戏’我们,此时也应当够本了吧!” 司徒思诗摇了摇头,看了一眼秦宣,无言以对,只好低头看桌。 司辰亦是无奈,忍住了仰天长叹的冲动,只好抬头望天,看白云朵朵。 无名倒是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也并没有和秦宣一般见识,只是摸了摸身侧用灰布条包裹着的长剑,继续说道:“我的剑意,只有我的长剑懂得!” 司辰谨慎的看着无名的长剑,这柄剑虽然被灰布条严丝合缝的包裹着,但是长剑的铮铮杀气,让人无法忽视。 无名凌厉的拿起长剑,横在司辰等人面前,掷地有声的说道:“若是你们不怕这凛然剑气,便拿去体悟吧!” 司辰迟疑的问道:“先生,是让我们从您的长剑中体会您的剑意?” 无名笃定的点了点头,说道:“如今之计,若是想要见识我的剑意,只能问我的长剑了!” 无名抖了抖手中的长剑示意司辰快点接剑,司辰只好双手捧剑,沉甸甸的长剑,让司辰的手一沉。 即使不掀开长剑身上包裹的灰布条,手中的重量已经告诉司辰,他手中握着的是一把上好的青铜古剑! 司辰惊讶的看着浪荡客无名,无名高深莫测的笑了笑,说道:“我的长剑,已经借给你们了,你们要是想要体悟我的剑意,可要做好准备,一切后果,你们都需自己承担,与我无关!” 秦宣眼巴巴的看着司辰手中的长剑,他十分好奇九州无人能敌的第一剑士的剑意,到底是怎样的可怖! 事态如此发展,司徒思诗也倍感意外,她原本以为今日无缘得见无名的剑意,现下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又一村,着实让她欣喜不已。 司辰、秦宣和司徒思诗感激的看着无心,郑重向无名道谢。 无名看着他们稚气未脱,却干练十足的模样,不由得感慨万千。岁月把人抛,遥想当年,他也曾有过青葱岁月,豪情万丈,执剑天涯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如今有一人伴,一壶酒,一把剑,他的余生便圆满了。 无名满足的看着青卿,说道:“阿婕,此事了了,我们便回峰牙谷吧,再也不理这凡尘喧嚣,过我们神仙日子!” 青卿喜不自胜,连连点头。 无名牵着青卿的手,走到栏杆前,一起看着城中河水。无名突然转身,看向司辰,面无表情的说道:“我常住的舱房是个好地方,你们赶紧体悟,然后把剑还给我,我赶着回家!” 说完,转身深情的看着青卿的侧颜,好像全天下的温柔都覆盖在女子的身上,他的目光也因此变得十分温柔。 你侬我侬,忒煞情多的场面,让余下众人皆是扼腕叹息。(毕竟狗粮不是人人都爱吃的!) 司辰恭敬执剑,往无名居住的舱房走去,秦宣和司徒思诗紧随其后。 无名的舱房,十分简谱,一尘不染,陈设简单,但是那古典雅致的感觉,与风月楼七层青卿居住的房间如出一辙。 司辰找了个位置坐下,将无名的长剑放在桌上,秦宣立即趴在桌上,目光灼灼的看着灰布条包裹着的长剑,司徒思诗寻了个离长剑不远不近的座位端庄落座。 司辰靠在椅背上,一只手忍不住摩挲怀中的暗淡的明珠,一只手轻轻的敲击自己的大腿,陷入了沉思之中。 舱内一片静谧,他们没有将要见识无上剑意的喜悦,反倒陷入了浓浓的担忧之中。 司徒思诗闭目凝神,极其认真的升腾自己的武魂之力,用神魂探知长剑的奥秘,却一无所获。 “我用神魂探知,探究了这柄长剑,并无所获!” 秦宣苦恼的抓着脑袋,犯了老大难,这颗装了千奇百怪的想法的大脑,面对一柄不知相貌的长剑,似乎停止转动了。他有气无力的说道:“思思姐姐,你都无法窥知其中奥秘,怕是我更无法一见无上剑意了!” 司辰沉默不语,他慢慢闭上眼睛,意识回归到了自己的器魂之中,那条承载御歆神魂的轻纱柔若无骨的四处漂浮。 司辰轻唤御歆:“御歆,你可知怎样通过无名先生的长剑,体悟他的剑意?” 御歆嗤笑道:“这般小事,你都解决不了,你应当好好反思一下了!” 司辰早已经被御歆噎习惯了,如今即使御歆说出再恶毒的言语,司辰也能跟着调笑几句。 司辰毫不在意的说道:“我自然没有御大美人见多识广,请美人赐教。” “当真无趣!”御歆不满的嘟囔着,而后说道:“九州第一剑士,你可不要小瞧了他的长剑。相传,曾经无名酒醉,仇家上门,他的长剑便在无名意识混沌之时,将偷袭无名的人尽数斩杀!他的剑,灵性很强,你们的身上都是它不熟悉的气息,轻易去触碰它,说不定会受伤哦!” 司辰若有所思道:“还有这般奇事……” 紫色轻纱翻滚了几圈,里面的声音娓娓道来,“据说,无名日夜与长剑相伴,这柄长剑,早已沾染了他的杀意。以杀止杀,向来是无名的准则,我也是万万没想到,天下第一剑士也有侠骨柔情的时候,我还以为他一直会是冷漠无情的模样呢!” 第89章 剑意世无双 远去无痕迹 中 微风掀起了河面的涟漪,微微荡漾的波纹,最终还是归于平静。 舱房之中,静谧异常。 司徒思诗古怪的看着司辰,少年双目微闭,神色平静,似乎陷入无人之境。 与此同时,御歆还在和司辰侃侃而谈。 无名的长剑,说到底御歆也是第一次瞧见,“司辰,若是你真的要去体悟长剑之中的剑意,一定要小心为上啊!本姑奶奶的身家性命可全在你手上呀!” 司辰眯着眼睛笑了起来,“那不知御大美人,有何赐教?” 御歆故作深沉的叹息,“若是遭遇不测,请尽早将我从你的器魂中抛出,以后我要是神魂复苏,肉身重铸,定会好好照顾你的一家老小。” 司辰故作轻松的说道:“你不说,便罢了,我从来不会强求别人。” 御歆不满的说道:“你这人,当真无趣,求我一下,会死呀!” 司辰并不言语,御歆停顿一会儿,便失望的说道:“要体悟无名的剑意,可用武魂之力去击打剑身,但是你们三人之中有一人武器不修,此法便不可行。” 轻纱飘摇,肆意潇洒,里面传来动听的声音,继续解答司辰的疑虑,“另一种方法,说起来也不费事,只需要指尖一滴血,你们三人将指尖血滴于剑身,长剑饮血,必会锋芒毕露,到时你们便可以同时体悟剑意。只是,有一点,我还需嘱咐你!你们都不是第一剑士无名,不要轻易打开无名的长剑!” 御歆的话,引起司辰的深思。看着少年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御歆懒得理会他了。 司辰的神识回归到脑海之中,他幽幽睁开眼睛,一下子便撞见了司徒思诗探究的眼神,不由得感到慌张。 司辰轻咳一下,故弄玄虚的解释道:“我适才晃了一下神,依稀记得曾在一本古书上瞧见过,一般宝物见血,都会有所回应。不如我们试试?” 司徒思诗笑呵呵的说道:“不愧是久居书楼的蜀丹司,看过的书,都是我们不曾瞧见过的!” 面对司徒思诗的调侃,司辰有些尴尬的摸了摸怀中的明珠,只是含蓄的笑了笑。 秦宣有些疑惑的问道:“司辰,此事你可确定?弄污了这柄宝剑,无名先生一定会收拾我们的。到时候,‘新仇旧恨’就怕你招架不住啊!” 长布包裹着的长剑,纹丝不动的躺在桌子上。 司辰看着忧愁的秦宣,又望了望眉头轻锁的司徒思诗,晦涩的说道:“与其大眼瞪小眼的看着这柄长剑,我觉得我说的法子或可一试!” 司徒思诗不可置否,轻点了点头,说道:“如今,似乎也只有你说的办法了……” 秦宣撑着自己的下巴,自言自语的说道:“那我们现下是割腕取血,还是扒下包裹长剑的破布条。” 秦宣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跃跃欲试,司辰一把拉住秦宣蠢蠢欲动的手,连忙制止他冲动的行为。 司辰严肃的说道:“这可是一把灵气逼人的宝剑,我们之中可没有无名,来制止它突然的暴虐!若有不测,我和司徒或可抵挡一阵,你一个武器不修的小子,想找死吗?” 司辰一语言罢,秦宣下意识的缩回自己的手,司徒思诗只是微微一笑,其中深意,无人能体会。 接收到司徒思诗的眼神,司辰悬空的手指微微抽搐,他收回自己的手,微不可见的摩挲着自己的手指,而后说道:“我看,把包裹长剑的布条掀开个口子,我们三人各取指尖血一滴,一起滴在长剑之上,便可……” 秦宣古怪的看了看司辰,又看了看长剑,忍不住后撤。 司徒思诗坦然起身,来到长剑跟前,随手掀开长布条,果然不出司辰所料,这的确是一把青铜古剑。 微微掀开的一角,已经表明了它的不平凡。青色的剑身只是点点显露,便让人心生敬畏。上面深刻的画纹,线路明朗,简单大气,剑鞘未去,便已经能感受到长剑的锋利。 司徒思诗丝毫不质疑司辰的说法,取出三枚细针,分别交给司辰和秦宣,率先扎了自己的手指一下,而后挑眉示意二人赶紧扎手。 司辰愣愣的扎了自己一下,一不下心就扎深了,虽然痛感不深刻,但是还是让他不由自主的一激灵儿。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便一起将指尖的一滴鲜血滴在长剑之上。 刹那间,光影戛然不止。一束清丽的光线从长剑之中陡然显现,司辰三人眼前一片模糊,却没有感受到任何压迫,只觉得清风拂面,内心舒坦。 可能是由于三人都心怀敬意,他们安然的陷入一片青青草甸之中,司辰踉跄着摇了摇头,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一切,郁郁葱葱的青色映入司辰的眼帘。 秦宣和司徒思诗站在司辰的身后,触目所及,让他们惊讶不已。 青草茵茵,在风吹之下如起伏不定的海浪,散发着熟悉的草香,清新自然。突然间,淅淅沥沥的细雨骤然而至,一座高山陡然从青青草地陡然拔起,高山之前一派清明,云雨之中,变幻莫测。 此情此景骤然而见,司辰的内心,从平静慢慢升腾起不安与焦躁。 细雨之中,更有阳光洒出片片光芒,温暖祥和之中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杀意与危机,其中变幻,神秘莫测,近乎神明。 司辰哑然的看着高山自平原拔地而起,不断上升,不断变大,直插云霄。 司辰知道这只是无上剑意的冰山一角,但已经让他不得不钦佩不已,如此浩瀚,如此平静,如此温柔,有那般决绝。 司辰不知道该怎样形容长剑给他的感觉,但是这种感觉,让他十分满足。 风雨之中,草丛之中,天地之间,只有他们三个人,衣袂飘飘,震惊无比的感受着无上剑意带给他们的神奇体验。 细雨不再淅淅沥沥,陡然间变得急色匆匆,豆大的雨滴打在身上,竟能真切的感受到痛感。风云突变,危险在蛰伏之中慢慢显露…… 第90章 剑意世无双 远去无痕迹 下 无上剑意,浩渺不可言,变换不可数。 大雨滂沱之时,高山轰然倒下,一地尘土夹着雨水四散翻滚,烟尘滚滚。 秦宣惊恐的大喊:“司辰!” 司辰转身,突然发现脚下的青青草地,变得十分松软,松软到已经不足以支撑他身体的重量,而他身后的秦宣和司徒思诗的双足早已经深陷在土壤之中。 一地青青,陡然消失,大地显现了它们本来的颜色,灰黑色的泥土泥泞着,此刻他们三人已然慢慢的深陷其中。 司辰对着不断挣扎的秦宣吼道:“不要挣扎!” 秦宣弯腰匍匐在泥土之上,心如擂鼓。虽然不挣扎,他下降的速度的确减缓了。可是,下降并没有停止。 司徒思诗显得十分安静,仿佛沉降的是风,是雨,不是她。 司辰没有打扰司徒思诗,他用力拔出深陷泥土之中的双足,移动到秦宣身边,将秦宣扶了起来。 司辰严肃而又认真的对秦宣说道:“秦宣,记住,你看到的一切都是虚幻的!” 秦宣晃了晃神,再看司辰,脑海中一片空白,他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一个字。 不多时,天边乌云俱散,骤雨初歇,光明乍现,光辉散落大地,泥足深陷的司辰等人怔然的看着周围变幻。 前一刻,大雨如同嘶吼的山兽,咆哮而来,携着闪电,雷鸣响彻云霄,声势浩大,让人无不心神俱颤。 此刻,过往一切,化为烟雾皆飘散。阳光明艳动人,照耀着灰暗深沉的土地。松软的土地也慢慢的变得硬朗起来。司辰蹒跚的从泥泞中爬出,将如梦似醉的司徒思诗扶了起来,带着秦宣和司徒思诗来的了安全的地方。 司辰拍了拍秦宣的肩膀,说道:“秦宣,精神点,重头戏还未开场。” 秦宣已经从惊慌之中走出,他勉强笑了笑,推开司辰,嘴硬的说道:“我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这点小打小闹算什么。” 司辰没有心思调侃秦宣,他发现自己和御歆的神魂失去了联系,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 并没有过多久,这片似真似假的天地,陡然间浓烟四起,海市辰楼的景象如影变换,络绎不绝。 烟雾缭绕之中,更有清泉石上流的叮咚之音。潺潺流水如弦乐自响,只是在迷雾之后,不见真容。 恍惚之中,司辰仿佛在烟雾之中又看到了冰山雪原景象,还是之前迷梦之中的纵横交错的冰谷,依旧曲折迂回,高耸陡峭的冰壁,依旧神幻奇妙。 只是迷雾之中,银色的冰棱不在散发寒光,缥缈的寒气从湖面不断向上蒸腾,一阵阵寒风从湖面扑面而来司辰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司辰陷入深深的怀疑,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陷入这样的迷境之中。这是他第三次看着这片冰山雪湖,万里冰封的冰湖雪峰,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在司辰的心底蔓延。 刹那间,雪尘滚滚,从高耸的斜坡上雪层与灰尘像瀑布一样,飞泻而下。狂暴的雪崩产生的滔天寒意向司辰袭来。 迷幻之中,雪崩再次重现,司辰没有最初的茫然不知所措,没有震惊,也不觉得哑然。在雪白的天地之中,万籁俱寂。 最初,御歆便告诉司辰,无名的无上剑意可以引发人心底深处最深的恐惧。 司辰怔怔的闭上眼睛,心中却无比困惑,他不明白,为何那片雪色之境就是他心底最惧怕的存在。 待司辰再次睁开眼睛,烟消云散,波澜壮阔的巨浪从远处浩瀚而来,气势恢宏,大有排山倒海之势。 司辰一转身,骤然发现自己竟被一圈海浪包围,已经看不到秦宣和司徒思诗的身影。 海浪已然奔到了司辰面前,惊慌已经不足以应付此刻的突变。很快,大水蔓延过他的身躯,司辰的身体就这样随着大水起伏不定,窒息的感觉是那么的真实,司辰本能的扑腾了几下,最终浮出了水面。 水面之上,日头正烈,没有风,没有雨,没有声音,平静的可怕,司辰觉得自己有些眩晕,眼花缭乱。 不到片刻,身体上的浮沉之感全部消失了。 司辰摇晃着脑袋粗重的喘息声从他的胸腔喷薄而出。突然,少年觉得自己的腿脚一软,膝盖触地的感觉让他的大脑有了一刻清明。 在睁眼才发现,此时天地一派清明,阳光正好,芳草碧连天,一地青青再现,葱葱茏茏,郁郁苍苍。还有零星几点白色的小花点缀其中,青草的香味夹着淡淡的花香扑面而来。 翩翩蝴蝶飞舞其间,司辰本能的伸出自己的手,一只彩蝶意外的驻足在他的指尖。翩翩美少年,长身玉立在一片青色之中。清风自在,青草随之起伏不定。 司辰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如今他已经感受不到任何潜在的危险,此中杀意俱消。 难得平静,司辰的内心却显得十分空洞。他的指尖彩蝶不知受到了什么惊动,振翅远飞。司辰的目光追随着远去的彩蝶,突然他的眼前一黑,光明再现的时候,秦宣和司徒思诗的身影便出现在他的眼前。 青草青青,蝴蝶纷飞,围绕在司徒思诗的身侧。 她翩然起舞,舞姿蹁跹,蝴蝶追随着她的身姿,吻着她的额间,拂过她的脸颊,柔情尽显。 司辰和秦宣同时见证了如此曼妙的场景,欣赏之余,更多的是惊叹。 此情此景,无论是谁得见,都会连连赞叹。 此中变换,不再危机四伏。在这无上剑意之中,司辰感受了微风拂面的潇洒,见识了高山轰然倒塌的壮烈,领略了芳草蝶飞的洒脱…… 或许还有更多无法言明的东西! 一晃神,司辰发现自己安然的坐在无名的舱房之中,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秦宣魂不守舍的看着无名的长剑,司徒思诗感慨良多的叹了一口气,饱含着失落与可惜。 司徒思诗若有所思的抚摸着长布条包裹着的长剑,感慨的说道:“真是一把好剑……” 第91章 孤帆远影去 离歌翻新阕 上 白浪河的芦花依旧飘扬,谁也数不清它飘扬多少岁月,谁也不知道它还会飘扬多少岁月,与之相同的是,那汇宝城的月门也不知还会伫立多少岁月一样。 漫长的时光里,总有不逝的,不朽的存在,承载着易逝的,难忘的记忆。 无名简朴的舱房里,司辰已然从震撼之中走出,秦宣的心绪似乎有些低沉,司徒思诗发出了感慨万千的叹息。 秦宣拿起横放在桌上的长剑,面色沉静的说道:“这就是暗藏在天下第一剑士长剑之中的无上剑意!浑厚浩瀚,我竟忍不住要潸然泪下。” 司辰起身说道:“现下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 司徒思诗转身打开窗户,看了看日头,放松的说道:“如今日落西山,应当到了酉时……” 秦宣哑然,“从开始体悟无名先生的无上剑意,不过刚近午时,如今才到酉时。可是,我总觉得,我经历的时间没有这么短暂呀!” 司辰并不多言,拿起秦宣手中的长剑,长剑十分趁手,而意外的是长剑掀开的部位,不见半点司辰等人的指尖血。司辰的手停顿了片刻,而后将长布条整理好,完完整整的将无名的长剑包裹好。 少年的目光穿过司徒思诗细长的脖颈的侧面,看向天边饮血的残阳,眉梢虽有不经意的惆怅,嘴角却挂着清浅的笑意。 远处传来清脆的钟鸣之音,这是渔船归航的信号。司徒思诗的心情在体悟无名先生的无上剑意之后,便变得十分低落。司徒思诗如此这般,对司辰而言,总归于心不忍,他的脑海中搜寻着能够转移司徒思诗思绪的办法。 司辰的星眸之中除了司徒思诗清瘦的身影,还饱含着诸多疼惜,他不愿看到司徒思诗低落的神情,他希望女子永远都是明媚快乐的样子。 司徒思诗感慨的说道:“一切都是虚妄!” 司辰走到司徒思诗的身侧,“司徒,你认为没有桥湍急的大河应该怎样渡?” 秦宣沉吟一声,而后低声浅笑,却不多言。 司徒思诗低头冥思,不消片刻,粲然一笑:“我可以请九州最好的工匠架桥,这样总有一日,我会渡过那条河流。” 司辰撇嘴一笑,不予置否,只是说道:“有了最好的工匠,那么工匠就能渡过湍急的河流架桥了吗?” 司徒思诗怅然若失,呐呐低语,似乎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自在***的飞禽,总有可以驮我过河吧!” 司辰微微一笑,“你说的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秦宣拿起一个茶杯,一边为自己倒了一杯好茶,一边慵懒的说道:“思思姐姐,那你说普天之下,一无所有的人,哪里有能力可以拥有自在***的珍奇异兽!这样的人们,又该如何渡河呢?” 司徒思诗倩笑,自信的说道:“我建好了桥,便可惠及众人!” 秦宣不以为意,问道:“一座大桥,难道一两年就可以建好吗?” 司徒思诗俏脸一凝,拂袖一转身,瞪了一眼秦宣,便不言语了! 秦宣丝毫不介意司徒思诗的严词厉色,侧头看向司辰,问道:“不知师兄,有何高见?” 司辰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黑夜总能等到黎明,等到结冰,没有桥的河就可以安然渡过。” 司辰说完以后,司徒思诗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秦宣朗声一笑,说道:“你这法子,倒是新奇。” 司辰瞧着司徒思诗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不再怅然,心满意足的笑了笑,转身便拉开舱门,走了出去,他说话的声音从走道传到舱房之中。 “无上剑意,已经感受了,我们一起把先生的长剑归还吧!” 司徒思诗瞅了一眼秦宣,也抬步走出了舱房。 秦宣却在司徒思诗的眼神之中感受到威胁,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紧随其后。 船板之上,司辰驻足,静看斜阳西下,芦花飘扬,此处正是白浪河。而在他的前方,两个相互依偎在一起的人,幸福安宁。 司徒思诗站在司辰的身后,默默的看着在商州声名鹊起的浪荡客和美娇客,冰释前嫌之后,岁月宁静美好的相处之道,让她不由得有些泪眼阑珊。遥想当年,她的爹爹和娘亲也是这般恩爱和睦,琴瑟和鸣,引人艳羡的…… 秦宣不小心碰倒了走道里的扫帚,惊动了无名与青卿,二人茫然的转头,便看到了司辰等人站在舱门之前。 芦花遍洒,青卿从无名的怀中抬首,笑颜绝美,她细腻的嗓音,温婉动人,“你们终于出来了,我和无名可是等了你们足足三日呀!” 秦宣大惊,“这就过了三日呀!我还以为只过了几个时辰呢!” 司辰和司徒思诗听闻青卿一眼,内心也十分惊讶,但是面上却没有什么波澜。 无名将青卿扶起,认真的说道:“我和阿婕要离开商州了!” 司徒思诗忍不住问道:“先生,要去哪里?” 无名抬手拾取沾在青卿鬓发上的白色芦花,眼角都挂着笑意,他说:“天大地大,万千世界,九州大地,如此繁华,我要带着阿婕去看看!” 青卿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微笑的仰着脸看着浪荡客无名,眼神里满满的爱慕与敬仰,白腻的玉手在无名的手上轻轻的搭了一下,笑眼迷蒙,眉眼间有掩不住的愉悦与得意。 司辰从无名和青卿的身上感受到了,爱是藏不住的,眼睛会背叛。无名的眼中是对青卿慢慢的爱意,而在青卿的眼中同样饱含着同样的情感。 在角落之中的秦宣跳了出来,高兴的说道:“先生,您这决定甚好。大千世界,云游一番,倒是美事一桩。先生若是去晟都,遇到麻烦,可直接去我府上,凭您手上七十二宫拼图,便能使唤动我府上的管事,他定会为你妥善处理一应事务!” 青卿笑意盈盈,露出浅浅的酒窝,说道:“那岂不是太麻烦七皇子了。” 秦宣豪气的说道:“我最喜欢被人麻烦了!” 第92章 孤帆远影去 离歌翻新阕 下 风走过了辽阔的河面,掀起的水花儿转转;风来到了疯长着的芦苇地里,扬起了芦花儿飘飘;风亲吻了美人的脸颊儿,醉了韶光风月无边…… 白浪河上,斜阳无限。 青卿被秦宣的豪言壮语逗得啼笑皆非,细长的眼梢都挂着欣喜,说道:“那倒是一桩美事,可是无功不受禄,如今我‘却之不恭,受之有愧’,这可就愁坏我了!” 司徒思诗噗呲一笑,挑眉看着秦宣,煞有挑衅之意。 秦宣自然也从青卿的言语之中听出了调笑之意,但是他并没有因此介怀,他明白以九州第一剑士的称号,无名去哪里都很难遇到麻烦,自然也不需要他的帮助。 秦宣坦率的看着司徒思诗,意味不明的瞟了瞟司辰,嘟喃着说道:“思思姐姐,你怎么变得如此小气了!不过就是刚刚驳了你的面子,怎地就这般看我不顺眼了呀!” 司徒思诗看着秦宣,清浅的笑了笑,丝毫没有把秦宣的小把戏看在眼里。 她自小生于这片泽国,见惯了万水国之中的千姿百态的缠斗,无论明争,还是暗斗,她早就可以做到平常看待了。 更何况,她那难缠又精明的爷爷,位高权重,世间繁华,在她眼中也不过是如此。她自小长于那一国师表的爷爷身侧,国师老人家可是比盘铃那个小丫头还要古灵精怪。 在这样的环境之中,司徒思诗从心底很不喜欢计较那些稀松平常的琐事,很多事情过去了,便淡了。 秦宣瞧着司徒思诗放松的神色,便也不再提及在舱房之中发生的事情了。 无名轻咳一声,众人齐齐看向他。 无名瞅了瞅司辰手中握着的长剑,并不言语。 司辰明了无名的意思,立即双手捧剑,心怀敬意的说道:“多谢先生教诲,先生的无上剑意,天下无双!如今剑意,我等已经深刻体悟,请先生收回宝剑。” 司徒思诗和秦宣亦是恭敬作揖,以表心中感激。 青卿骄傲的看着无名,笑的十分明艳动人,无名温柔的刮了刮青卿的鼻尖,而后冷淡的对司辰等人说道:“客气。” 司辰略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无名拿起司辰手中捧着的长剑,掂量了一下,细细的瞅了瞅包裹其上的长布条,便将长剑放在身侧。 “你们在船舱之中体悟剑意的时候,我和阿婕已经处理完了商州的事情,如今我们已经出了汇宝城,打算云游天下。你们已经可以自行离去了,但是,莫要和无关紧要的人提及我与阿婕!” 三人齐声答道:“先生,放心。我们绝不透露先生行踪!” 青卿若有所思的看向司辰,突然惊呼:“我似乎在风月楼中无意间看过你的画像!” 司辰平平淡淡的看向无名,又看了看青卿,认真的问道:“青卿姑娘,不知是否还记得在何人手中看过我的画像呢?” 青卿温和的笑了笑,“前日,我与无名去和风月楼中的好姐妹青囡道别之际,不巧在楼中走道和姐妹青寰相撞,从她手中飘落的白纸之上看到你的画像……” 司徒思诗微微皱眉,神色有些凝重。她早就听爷爷说过,万水国风月楼并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一座精致的花楼,楼中女子从来素来卖艺,向来清高自持,引得众人为之倾倒,甘愿拿出万贯家财。 而素来青卿与那个所谓的青寰关系并不好,相传,二人关系曾一度十分紧张。因此,司徒思诗可以确定的是,青卿自己都不知道风月楼背后的主人是谁,同样的道理,风月楼中的青寰一定是个不简单的女子。 司徒思诗知道风月楼不属于万水国国君水东升的势力,因为她的爷爷一直放任这座精致的楼宇一直矗立在商州汇宝城的大地之上。只是,这种花楼背后的主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司徒思诗困惑的看着司辰,百思不得其解,她不知道司辰身上到底有什么未解之谜,才会让这么多人时时刻刻的打着他的主意! 对于别人对自己的别有企图这种事情,司辰早已习以为常,对待这种事情,他表现的十分稀疏平常,只是略有些好奇的问道:“青卿姑娘,风月楼中的女子的名字难道都是‘青’字开头吗?” 青卿笃定的点了点头,说道:“实不相瞒,风月楼并非人们口中所说的那般,只是一个玩乐之所,事实上,楼中姐妹之中不乏能人异士。不过,风月楼的真正主人倒是十分神秘,我在风月楼中待了很久,也未曾见过风月楼真正的主人……” 司辰微微作揖,感激的说道:“多谢青卿姑娘为我解疑。” 秦宣似乎还有很多话想说,无名及时出声,打断了他说话的趋势。 无名催促司辰等人离去,他平静的声线之中透着疏远,“我和阿婕要走了,你们以后自求多福吧。” 秦宣不明所以的问道:“先生似乎知道些什么,不妨透露一些,我也好做防备呀!” 无名严肃的说道:“你们有你们的因缘际会,自然应该是你们自己去经历,莫要想着走捷径,天下那么多得便宜事。” 青卿颇有些无奈,推搡了一下无名,微微一笑,对司辰等人说道:“以后商州,你们小心进出风月楼即可,里面的女子,大多都是心底极好的苦命人,不必大惊小怪。” 无名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他没有想到风月楼的管事竟将自己心爱的女子蒙骗至此,他必须赶紧带着阿婕远离这个地方。 无名下定决心,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了风月楼的主人是谁,他一定不会轻易放过那人,竟敢利用阿婕蒙骗了许多人,谁知道那表面光鲜之下,到底暗藏了多少黑心的交易与勾当! 无名不由得叹息一声:“我们该走了……” 司辰观察到无名的面色,便知道风月楼绝不是青卿说描述的那般,他决定回头从御歆那里打探打探。 司辰感激的朝无名拜了拜,说道:“先生,一路珍重!” 司徒思诗与秦宣也是满怀敬意的与无名道了别。 就这样,名扬九州的天下第一剑士和司辰等人分别了。孤帆远影,残阳似血,远去的破旧船舫传来阵阵离歌,那是青卿柔美的嗓音…… 第93章 细雨涨河水 猩红融眼眸 上 城中河水,从来不在意过客的来去。 从此以后,商州便没有浪荡客的身影了,也再难见美娇客倾国倾城的容颜了。 此时此刻,天空微沉,难见红霞,细雨绵绵,细雨湿衣看不见,芦花落地听无声。 白浪河水,在风雨中微微泛着涟漪,破旧的船舫已经飘荡远去,而司辰、秦宣和司徒思诗却久久伫立在白浪河边的栈桥上,目光追随着那一抹远去的孤帆。 司徒思诗遥望着远去的船影,喃喃低语: “风月楼中美娇客,千金难买玉温香。 汇宝城中第一楼,巧舌如簧扇轻摇。 一场纵赌几家贫,后车推鉴前车覆。 紫阳天上神仙客,丹香入口须惊叹。 千年大竞珍宝阁,一掷千金又何妨。 飞龙异兽不可数,游船画舫听雨眠。 自在逍遥浪荡客,来此胜地忘归乡” 她停顿了片刻,怅然若失的说道:“商州,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有千金难买的美酒——玉温香了,不知道城中百姓何时才会发现忘归乡的浪荡客已经离去……” 司辰见着司徒思诗的神情,宽慰的说道:“司徒,有缘自会相见,不必失落……” 司徒思诗仰着头抬眉看向司辰,嘴角含笑,眼里有看得见的安心。细细的雨水悄悄的落在她的发丝,脸上,衣服上。 司辰衣带当风,身姿傲立,低首笑看司徒思诗的明眸皓齿。 四目相对,此情此景,司辰不由得想起自己和司徒思诗在栈桥上的初见,同一个栈桥,除了天气,除了碍眼的秦宣,所有的一切都是一样的,就连他此刻的心如擂鼓,都和那日的惊魂一刹不谋而合。 千万条银丝,荡漾在半空之中,迷迷蒙蒙如轻纱一般,披在浩瀚辽阔的白浪河上,轻柔的滋润着大地和人心。 雨落河面,像滴入晶莹的玉盘,溅起了粒粒珍珠;雨落泥土,卷起一阵轻烟,绽放出花的姿态。 细雨下个不停,蒙蒙浓浓,淅淅沥沥,当暮色开始慢慢低垂,便再难看的清细碎的雨丝了。 秦宣突兀的咳嗽声,打断了司辰的思绪。 司徒思诗坦然转身,娉婷离去。 司辰回首瞪了一眼身后的秦宣,便也随之离去。 秦宣看了看身后空无一物的白浪河,喟然长叹,随后连忙跟上司辰的脚步。 偌大的芦苇丛地,一茬一茬的疯长着的芦苇,斜风细雨,天色昏沉,漫步在泥泞的土地上,别有一番趣味。 今夜难见明月,没有零星的星光。 司徒思诗和秦宣都取出夜明珠照路,两颗夜明珠散发着幽蓝的光芒,是这黑暗大地唯一的光亮。 司辰亦步亦趋的跟在司徒思诗的身后,他的内心难得一派澄明。惨白的脸上挂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若岁月永远如此安宁,他一定愿意沉醉其中。 突然,司辰心中感受到一阵钝痛,五脏六腑都是酥麻的感觉,剧痛使他的身体忍不住微微的佝偻,他踉跄前行,双腿如同灌铅一般,沉重难抬,额间冷汗细细密密的冒出。 司辰咬牙前行,行动越发缓慢,他的视线也慢慢变得模糊,夜明珠的幽光在他的眼中慢慢涣散。 秦宣发现了司辰的异样,惊呼:“司辰,你怎么了?” 司辰慢慢开始意识模糊,但是他的脑海之中却猛然想起暗幽魔女?绮妖艳的脸庞。心中钝痛的感觉愈发清晰,司辰知道,一定是那枚红色丹药在他体内起了作用,才会使他如此难受。 当初,司辰看着?绮手中的红色丹药,就觉得那如同饮血一般,透着火焰温度的红色丹药,是个剧毒无比的东西,如若毒不死人,也定然会受到一番折磨。 如今,司辰明确的感受了刻骨铭心的痛苦,才知道当初一时意气是多么的愚蠢! 司辰闷哼一声,踉跄着单膝跪地,颓然倒下,那一刻天地轮转,光影迅速变换,他的视线毫无焦距,无神的看着昏暗的天空。 司徒思诗惊慌的扶起司辰,大声喊道:“司辰!司辰……” 可是她焦急的声音,半分也没有传到司辰的耳中。他的耳朵里充斥着都是轰鸣之音,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如火灼烧,司辰痛苦的闷哼。 痛苦使司辰意识模糊,他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生活在司家破书楼中,在高墙之下,他最先学会,也不得不学会的生存技能便是隐忍。那时,身边只有险恶的人心算计、乏味的勾心斗角和无处不在的危险。虽然已经他逃离了蜀都,可是面对的境遇依旧艰难,即便看到高墙之外更加广阔的天地,他对于未来依旧迷茫与惊慌。 细雨还在淅淅沥沥,芦苇从中的传来撕心裂肺的吼叫。 司徒思诗惊讶的发现司辰的眼睛变成诡异的猩红之色,她克制着慌乱,尽量冷静的握着司辰的脉搏,感受到司辰紊乱的脉搏,她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 秦宣着急的问道:“思思姐姐,司辰,怎么了?他可有性命之虞……” 司徒思诗眉头紧蹙,她虽然知道一些医理,司辰的脉象根本不是她能够知道病症,她束手无策,压抑着嗓音回答秦宣的问题:“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似乎中毒了!” 秦宣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他这般炼丹天才,怎么可能轻易被人下毒?” 司徒思诗忧愁的摇了摇头,“为今之计,只能将他带回国师府,请爷爷瞧一瞧了……” 突然,芦苇从中出现窸窸窣窣的异动,秦宣低呼:“有人来了!” 司徒思诗亦是面色沉重,司徒思诗用手捂住司辰的嘴巴,避免他的惊呼之声惊动芦苇从中的人。 如火般的灼痛感刺激着司辰身体的每一个神经,他身下的泥土,因为他的挣扎,变得坑坑洼洼,起伏不定。 雨水打湿了他们的衣裳,司徒思诗一边紧紧握着司辰的手,一边紧紧捂住司辰的嘴巴。她眉头深锁,细细的探知芦苇丛的动静,她明确感受到这片芦苇遮掩之中有一拨人马正在隐秘的向他们逼近…… 第94章 细雨涨河水 猩红融眼眸 中 雨势似乎愈来愈大了。 白浪河水应当是涨了不少,岸边的芦苇丛里漫了许多河水。司徒思诗已经不知道浸泡着她衣摆的是河水还是雨水。 司辰意识不明,情况变得愈发严峻,他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大,已经到了司徒思诗无法掌控的地步。 秦宣立即上前,紧紧的挟制着司辰,而司辰滚烫的体温着实让他吃了一惊,他担忧的说道:“思思姐姐,再这般下去,司辰会不会没命呀!” 天色愈发昏暗,司徒思诗的脸色也变得越发冷峻,这片芦苇丛已经被密密麻麻的黑衣人包围了,他们插翅难逃。 雨水迷糊了司徒思诗的视线,她粗喘了一口气,“秦宣,如今芦苇从中有三拨人马,其中一拨就是万水国国君的人马,还有一拨如果我猜的没错,应当是暗幽族的人马,至于最后一拨黑衣人,我在汇宝城生活这么多年,竟然不知道这群人到底从哪里冒出来的……” 秦宣哑然,面对一众修武者,他自己或许还有几率逃出生天,可是带上司辰,就有很大的难度了。 秦宣瞅着眼睛血红的司辰,此刻司辰的意识似乎有所回笼。 面对如此紧张的氛围,秦宣还不忘调侃一句司辰,“没想到,‘蜀丹司’这般抢手……” 司辰用颤抖着的手,拉下秦宣捂在自己嘴巴上的手,低低的喘息,艰难的说道:“如今……有多少人……在追捕我们……” 司徒思诗意外而又惊喜,她压低声音询问司辰:“司辰,你清醒了……” 司辰抬眸看向司徒思诗,惨白的脸色露出一抹微笑,那笑容与其说是宽慰司徒思诗,不如说是司辰的自我嘲讽。 他眼中的猩红还未退却,那般血色着实让司徒思诗感到心惊。 司徒思诗伸手,想要拍拍司辰的后背,可是当她的手触及司辰的后背,感受到司辰的身体不断颤栗,还有手心感受到的如火温度,便知道司辰一直隐忍着痛楚。 只有司辰自己知道,此刻他能够保持清醒,完全都是御歆的帮助。 在他意识迷糊的时候,御歆的神魂尖厉的叫唤,将他的意识拉回了他的器魂之中。 是御歆用自己已经不再强大的神魂之力护住他的心魂,又给予他一部分神魂之力,增强了他的武魂之力,这才使他克制如火般灼烧的剧痛! 只是,如今御歆已经陷入了沉睡之中,司辰对此愧疚不已。 当如火般的灼痛感漫布他的身体的时候,御歆便把司辰拉入他自己的器魂之中。 面对漂浮在黑子上方的紫色轻纱,司辰虽然身体上明晰的感受到了痛苦的折磨,但是那一抹紫色却让他感到十分安心。 司辰的声音因为疼痛,变得颤抖,“如今,我欠你……的恐怕……越发的多了……” 御歆冷哼一声,“你知道便好……” 御歆冷淡的声线,让司辰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他不由得问道:“你……怎么……了……” “哼!”御歆冷漠的说道:“你总是这样,若是此刻身处战场,你怕是会把我推出去档敌人吧!” 司辰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御歆,滚烫的感觉刺痛着他的神经。 御歆继续用冰冷的声音控诉道:“你根本不知道我为了你承受了怎样的痛苦!” 司辰低吼道:“御……歆……” 紫色轻纱在黑子上方翻滚了一圈,而后惨淡的说道:“没有绘纱阁灵阵,我的神魂之力已经愈发薄弱了。我再也不能为你承受更多的痛楚了,你是知道的,?绮那个魔女给你服下的投影丹,并不是简单的丹药!” 司辰没有询问毒丹的作用,只是关心御歆的神魂,他关切的问道:“御歆……你的……神魂……怎么了……” 御歆哈哈大笑,笑的那样狂放,似乎世间一切都是笑话,不值一提,不屑一顾,而她的笑声之中又饱含凄凉与不甘。 “想我堂堂御灵族先知后人,竟落得这般田地!你问我,怎么了,哈哈哈……”御歆突然平静的说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呀!” “嗯!”司辰痛苦的哼哧着,他猩红的眼眸中显露了不安…… 紫色轻纱漂浮到司辰的面前,缓慢的说道:“司辰,我已经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司辰惊讶又彷徨,他痛苦的摇了摇头,坚决的说道:“不可以……我一定可以……找到帮你重塑肉体的方法……” 御歆咯咯的笑了笑,而后以一种认真的口吻说道:“司辰,听我说,没有灵阵,我是不可能长时间的苏醒着的。可能很快,我就要陷入沉睡之中了!?绮的投影丹,确实不可小嘘。前几次丹毒爆发之际,我的神魂之力尚可为你抵挡一番,如今我神魂已经十分虚弱了,以后的丹毒爆发,个中痛楚只能你自己承受了……” 司辰松了一口气,还好御歆只是陷入了沉睡,而非消亡! 司辰不担心承受苦难,他迫切的问道:“是不是……我找到灵阵……灵阵……你……你就可以……再次苏醒过来……” 司辰的真心相助,让御歆感动不已,她强装坚强,无所畏惧的笑声充斥在司辰的器魂之中,她说:“若想助我,就一定要进入南阁北山,那里有九州最强的灵阵大师,到时你要是能够请他为我画上一幅滋养神魂的灵阵,我便可以苏醒了!” 御歆停顿片刻,嘱咐的说道:“适才,破旧船舫之上,从无名的心声,我大约可以推测,汇宝城中的风月楼,大约和你关系匪浅,它背后的主人大概就是长孙嫣然了!” 司辰心中突然泛起厌恶,他就知道长孙嫣然这个毒妇,一定会紧紧咬着自己不放,如今商州已经是个不平静的地方了,也不知道羽伯如今身在何处,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和羽伯联系了。 司辰愧疚的对御歆说道:“御歆……对不起……我答应你的事情……没有一件办好……” 御歆呵呵一笑,并不怨怪司辰,笑声在司辰的器魂中慢慢消散,御歆的神魂就此陷入了沉睡之中…… 第95章 细雨涨河水 猩红融眼眸 下 豆大的雨滴打在司辰的额上,冰凉的感觉并不能舒缓了他身体上如火的灼痛感。 司辰挣开秦宣的挟制,他坚定的目光,让秦宣感到十分不安。他的微笑,也并不能打消司徒思诗的忧虑。 事实上,御歆的沉睡对于司辰的打击不可谓之无,他猩红的眼眸中泛着冷光,像一只困兽蛰伏着,随时准备给敌人致命一击。 司徒思诗对于未知的情况,从来都没有信心去掌控全局。他看着司辰猩红的眼眸,看着司辰惨白的脸颊,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司辰的面色苍白,身体却是滚疼的,以至于他身边的河水的温度都在慢慢升高。 司徒思诗感受着身边白浪河水温暖的温度,她无比担忧的看着司辰,甚至有些心疼一直隐忍痛楚的少年。 白浪河水因为大雨滂沱,已经漫到了司辰等人的膝盖。 芦苇窸窸窣窣的摇动,不知是风吹动的,还是被人带动的。司辰,秦宣和司徒思诗蹲在芦苇从中,静静的关注着芦苇丛的动静,不敢轻举妄动。 司辰克制着浑身的颤栗,身体上火热的感觉让他恍惚觉得自己的皮肤正在灼烧,承受这般疼痛,司辰对于御歆更加觉得愧疚。 若不是今日投影丹毒爆发,他切身体会了火灼之痛,他恐怕都快要忘却自己曾被暗幽魔女?绮胁迫吞下那枚血色红丹了。 深刻的火灼之痛,让他痛彻心扉的体悟到了暗幽魔女的狠觉。 芦苇从中的异动越来越接近隐蔽在暗处的司辰等人,司辰一边忍耐着身体上的剧痛,一边思索着如何摆脱这群黑衣人的围捕。 其实,司辰心里明白,他必须尽快远离此处,因为御歆最后给予他的神魂之力,并不能支撑他多长时间,毕竟身体上逐渐强烈的感觉不会欺骗他的直觉。 司辰深吸一口气,克制的说道:“司徒……秦宣……我们……我们必须……尽快离开……离开这里……” 司徒思诗一直耗散神魂,她的神魂探知遍布整个芦苇丛,芦苇从中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她的感知,她担忧的说道:“恐怕事情不那么容易,如今芦苇丛的黑衣人可以说都是修武境达到灵台境的修武者,以我们三人之力,根本无法击败他们!” 司辰紧握拳头,汗滴打入身边的白浪河水之中,发出滴答的声音,此时危机四伏,稍有不慎,他们可能就会万劫不复。 司辰深呼一口气,谨慎的问道:“司徒……你知道……这片……这片芦苇中……有几拨人马吗?” 司徒思诗担忧的看着司辰,忍不住问道:“司辰,你还好吗?” 司辰镇定的点了点头,只是他颤抖的身躯已经暴露了他的谎言。 司徒思诗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道:“芦苇丛中一共三拨人马,据我观察其中一拨是万水国国君的人马,还有一拨如果我猜的没错,应当是暗幽族的人马,至于最后一拨黑衣人,我在汇宝城生活这么多年,从来没有遇过这群人,他们到底从哪里冒出来的,无从得知……” 司徒思诗一语言毕,司辰嗤笑一声,冷漠的说道:“最后一拨……可不就是……风月楼的人马……” 司辰的话语,让秦宣和司徒思诗倍感困惑,秦宣不解的问道:“司辰,你怎么知道那群黑衣人的来历……” 司徒思诗并不怀疑司辰的说法,对于司辰为何下此结论,她也十分好奇。 面对司徒思诗和秦宣灼热的目光,司辰颤颤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猜的……” 司辰并不愿意过多谈及长孙嫣然,与他而言,长孙嫣然使他童年生活最大的阴影,他不愿面对,不想提及,甚至不想与她有任何纠葛。 司徒思诗和秦宣都明显感受到司辰欲言又止,他明显比他们知道更多的秘密,只是没有说出来。 司徒思诗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去怨怪司辰的隐瞒,而秦宣虽有芥蒂,却也并未表现任何不满。 司辰感受到周围气氛的紧张,他知道刚刚的言语,在司徒思诗和秦宣心中埋下了猜疑的种子,但是他没有更多时间去解释其中的因果,司辰眉头深深的皱着,无可奈何的感觉在他心中蔓延。 “我们……必须……想办法……挑拨这……这三拨人……人马的……关系……”司辰有些艰难的说道。 司辰明显感受到自己体力不支,他知道暗幽魔女一定在某处操纵者体内的丹药,才会让他一直刻骨铭心,痛彻心扉的感受火灼之痛。 他咬牙切齿的想到:终有一日,他一定会让暗幽魔女?绮追悔莫及! 司徒思诗明白司辰的意思,她有些担忧的说道:“我虽然知道芦苇从中每个人的一举一动,可是我并没有信心将芦苇丛中的黑衣人引到对方的区域,而后全身而退!” 司辰惨白的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他就知道司徒思诗是懂得他的人。 这个时候,秦宣突然发声,“或许,我有办法将他们引到特定的区域。” 司徒思诗知道秦宣向来鬼点子多,迫不及待的问道:“什么办法?” 秦宣神秘的从怀里逃出一块黑色油布,方方正正,油光发亮,乍一看并没有什么神奇之处。 司徒思诗怀疑的看着秦宣,不解的问道:“这是什么?” 秦宣看着手上的黑布,得意的说道:“这是隐身布,我将隐身兽的皮毛碾碎了,揉进了这块黑色油布之中,披上这块油布,和那种隐身兽的毛发施法一样,能达到同样的隐身效果!” 司辰惊奇的看着秦宣手中的黑色油布,他的确听闻隐身兽的毛发可以隐身,如今亲眼得见,又是别有一番惊艳之感。 司徒思诗拿起秦宣手中的黑色油布,毫不犹豫的披在身上,只露出一个脑袋,其余身体全部隐藏在油布之下。 司辰惊奇的看着黑色油布达到的神奇效果,他实在佩服秦宣的智慧! 司徒思诗嘱咐秦宣道:“你好好看着司辰,我去去就来!” 司辰一把握住司徒思诗的手,严肃的说道:“小心……我等你……” 第96章 风声瑟瑟泣 乱战芦苇丛 上 风雨萧瑟,从来不会因为谁而停驻它的脚步,它有它咆哮和嘶吼的理由。 司徒思诗披着黑色油布,很快来到风月楼人马所在的区域。快速的拿走一个黑衣人身上背着的羽箭,箭矢上很清晰的标示这黑色的油彩所绘的圈纹。 那被拿走羽箭的黑衣人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的羽箭被人偷走了,他转身推掌,司徒思诗堪堪躲过致命一击。 被偷走箭矢的黑衣人的目光如鹰睨,他低低的吹了一声口哨,周围的黑衣人便都停下了动作。大雨之中,他谨慎而又凶狠的环视周围动静,司徒思诗即使身披黑色油布,也不敢轻举妄动。 风压低了芦苇的高度,芦苇的叶子在风雨中抖动着,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天边渐亮,晨曦将至,风雨不止。 司徒思诗耗散了大量的神魂之力去探知周遭变化,又要时刻尽量舒缓自己的呼吸,不被他人察觉。 而那黑衣人微微抬手,伸出大拇指指天,司徒思诗明显感受到周围的呼吸声全部暂停,只有自己微弱的浅浅呼吸声。 司徒思诗暗道不妙,急速后撤。 而那黑衣人已经通过呼吸声确定了司徒思诗的位置,他雷厉风行的出掌,浑厚的武魂之力从他的掌中喷薄而出,如一条长龙,快速向司徒思诗袭去。 司徒思诗躲闪不急,被黑衣人的一掌击中肩部,未伤心脉,却也是受了重伤。她闷哼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快速调息两息。 来不及多想,司徒思诗慌忙从风月楼的人马中快速逃离,一路带动了不少芦苇的叶子。 那丢了箭矢的黑衣人似乎是这群黑衣人的首领,他手指微点,黑衣人们都追随着司徒思诗的带动的动静,极速追击而去。 司徒思诗面色严峻,她身后的黑衣人如她所愿,一直对她穷追不舍。司徒思诗知道万水国国军水东升的人马在这片芦苇从中的方位,而她已然已经靠近万水国国君水东升的人马,如果她没有猜错,这里的黑衣人应当是“十大天干”。 司徒思诗到达了指定位置,便屏息凝神不敢轻举妄动,“十大天干”即使只有十人,也比这芦苇从中的众人修武境界高深许多。 而如她所愿,暗幽族的人马听到她一路逃窜的动静,也平稳而又快速的想这边逼近。 司徒思诗从自己的宙囊中取出一只箭矢,那是“暗幽八子”中神箭第八人的羽箭,至于这种箭矢从何而得,司徒思诗忍不住狡黠一笑。 那日,第八人在商州辰龙酒楼所射的三支羽箭都在她的手上。虽然没有见到秦先生与第一人剑拔弩张的对峙,但是三支羽箭确定是第八人的羽箭。 如今万事俱备,人已就位,司徒思诗耐心的等待三拨人马朝她所在的位置逼近。好不意外,风月楼的人马很快就到了这里。 那被司徒思诗拿走羽箭的黑衣人,到达了这片区域,又伸出大拇指指天的动作。司徒思诗很配合的在他伸出那个动作以后,屏住呼吸。 片刻之后,那黑衣人发现芦苇丛中的这片区域多了许多呼吸声。司徒思诗也同样感受到了这般变化。 司徒思诗明确的感受到了暗幽族的幽者正在逼近她所在的方位,而“十大天干”就在她的后方不远处。 暗幽族的幽者看到风月楼的黑衣人们后,他们的首领紧张对峙一眼,心领神会的打算相安无事的远离彼此。 而这并不是司徒思诗想要看到的景象,刚好“十大天干”已经就在她身后一丈左右的位置,秘密的观察这边的动静。 司徒思诗毫不犹豫的取出第八人的箭矢,极速的朝“十大天干”射去,暗幽族的幽者见到第八人的羽箭俱是一惊,以为暗幽八子就在暗处。 “十大天干”中的一个魁梧壮汉,一斧头劈断第八子的羽箭,愤怒的瞪着暗幽族的幽者们。 风月楼的人马也对那支急速朝“十大天干”飞去的羽箭感到惊讶,警惕的查探周围的变化,生怕“暗幽八子”隐藏在暗处,最终会对不利。 射了一支第八人的羽箭,司徒思诗稍作调整。而后,司徒思诗快速的拿起风月楼黑衣人首领的羽箭,稍微调整了自己的方位,朝着暗幽族的幽者发出那支锋利的羽箭。 暗幽族一名幽者不幸中箭倒地,幽者首领凌厉的看着风月楼的黑衣人,“十大天干”对于暗幽族的幽者也是十分忌惮。 司徒思诗发现这两支羽箭,并没有引起三方之间的冲突,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下手。 天际已经开始微微泛白,风雨也慢慢变小了。 司徒思诗抬头望天,很快冷静下来,她小心细致的溜到风月楼那群黑衣人的后方,抽出那风月楼黑衣人首领的羽箭,“嗖”的一声,那支泛着冷光的羽箭就朝着“十大天干”中那个脾气暴躁的魁梧汉子袭去。 司徒思诗笃定魁梧汉子一定会暴跳如雷,因为“十大天干”中的丙干吴奎就是个脾气火爆的家伙,耍得一手好板斧。而面对风月楼如此挑衅,他绝对不会忍受! 说时迟那时快,丙干吴奎很快将朝他飞来的羽箭劈断,而后怒吼一声,便提着斧头向风月楼的黑衣首领砍去。 而风月楼的首领立即疾呼:“兄台,且慢!” 风月楼的黑衣首领,从飞出的羽箭,已经料定有人为了挑拨三方矛盾,才故意盗走他的羽箭。而那个挑拨之人,现在一定就在他们的身旁,甚至很有可能就隐匿在他们的队伍之中。 丙干吴奎根本就不理睬风月楼黑衣首领的话语,毫不犹豫的劈下自己的斧头,一记重击足以让风月楼的黑衣首领受到剧创。 风月楼的黑衣首领看到丙干吴奎攻势迅猛,不得不升起自身武魂,奋力一搏。 在此间隙,司徒思诗又转到了暗幽族幽者所在的位置,拿出第八子的羽箭,精准的朝正在战斗的丙干吴奎射去…… 第97章 风声瑟瑟泣 乱战芦苇丛 中 白浪河涛声依旧,此刻风雨骤然停止,远方的天空似有一星红霞将至…… 此刻,丙干吴奎正在专心而又暴躁的和风月楼的黑衣首领交战,却意外的听到身后有一声箭矢破空的响声,他惊讶转身,而朝他飞去的正是第八人的羽箭。 丙干吴奎身形一闪,虽然躲过了风月楼黑衣首领的一击,却未能躲过身后那支飞来的羽箭。 丙干吴奎闷哼一声,手臂上鲜血淋漓,如今手上的动作也变得缓慢起来。 乙干裴应看到吴奎受伤,愤怒的质问暗幽族黑衣人的首领,“难道‘暗幽八子’就是这样的阴险狡诈之徒,行此无耻之举,不怕世人耻笑吗?你们难道只敢背地伤人,不敢出来一战吗?” 暗幽族中有一个极其嚣张的声音,说道:“‘暗幽八子’岂是你们这群宵小之辈,想说嘴便能说嘴的!我们暗幽族做事,只要快活就好,名声都是累赘!如今,你这般问我们,不觉得可笑吗?” 而这边丙干吴奎负伤,却依旧不死心的对战风月楼的黑衣首领,而风月楼的黑衣首领前几招明显不愿与之真的决斗,他并不想激发三方矛盾,因为他知道有人暗中作祟。 可是,丙干吴奎一直紧咬着他不放,这点着实让他忍不住怒火腾腾,他全力一击,丙干吴奎负伤,明显无法承受修武境并不弱于他的修武者的一击。 丙干吴奎与风月楼的黑衣首领,修武境本就势均力敌,不相上下。 “啊!” 丙干吴奎惊叫一声,风月楼的黑衣首领一掌击中他的腹部,他被击退数步,而后身形微颤,手中的板斧应声落地,他似乎承受不住巨大的痛苦,便单膝跪地。 裴应怒不可遏,怒指风月楼的黑衣首领:“卑鄙无耻!” 裴应正欲出手相助丙干吴奎,却被“十大天干”的首领——甲干鄂仁魔拦下。 甲干鄂仁模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鹰睨着风月楼的黑衣首领,那眼神寒光尽显,让人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司徒思诗打量着甲干鄂仁魔,那是个高大的汉子,身上锁着一条常常的铁链。司徒思诗常常在万水国的宫殿里见过此人,她从来没有在甲干鄂仁魔的脸上看到过更多的表情个,他总是木木的看着无关紧要的人,但是一旦有人得罪了他,他便会用那种冰冷的眼神看着别人…… 司徒思诗知道甲干鄂仁魔并不是个好对付的人物,他此刻明显已经起了怒火。 她必须小心谨慎,一但露出破绽,必定会被甲干鄂仁魔所察觉。她知道如果她的身份暴露,必然会给爷爷带来很多麻烦! 正值此时,司徒思诗再次拔出第八人在辰龙酒楼用过的第三支羽箭,她若有所思的盯着那有些钝齿的箭头,她抬眼感受了一下风向,冷静而又沉着的拉开弓弩,放出了手中的羽箭。 那羽箭乘着风,深深的扎进丙干吴奎的肩膀之上,离他的心脏只有一寸之远。 乙干裴应看着再受重创的丙干吴奎,朝着暗幽族的幽者怒喝一声:“欺人太甚!” 裴应拔剑,凌厉的向暗幽族的幽者首领刺去,那幽者首领身形一闪,后撤数步。而后迅猛抬腿,冷漠的朝裴应横扫而去。 甲干鄂仁魔看着跪地不起的丙干吴奎,并不多言,抽出捆在身上的长长的铁链,凶狠的朝风月楼的黑衣首领抽去。 粗壮的铁链打到一片芦苇,白色的芦苇飞絮而起,散落而下。 风月楼的一众黑衣人快速后撤,险险避过甲干一击。 风月楼的黑衣首领明知有人暗中捣鬼,却被“十大天干”所作所为激怒,他粗喘几口气,一声令下,风月楼的黑衣人一涌而上,全力与甲干鄂仁魔缠斗。 乙干裴应那方似乎有些吃力,“十大天干”余下众人便上前相助。 暗幽族幽者虽说人多势众,却也无法抵抗“十大天干”余下八干的围击。 司徒思诗趁着三方黑衣人混战之际,小心谨慎的退去。她因被风月楼的黑衣首领一掌击中,行动难免有些迟缓。 晨曦微露,可能是经过一场夜雨洗刷,空气中都漂浮着芦苇的香气。 风掀起了司徒思诗身上的黑色油布的一角,露出她纷飞的衣角。 而在另一方,司辰承受不住身体里火烧火燎的感觉,已经吐了好几口鲜血,秦宣束手无策,焦急不已。 他扶着司辰,担忧的喊道:“司辰!” 司辰难受的说不出话,但是他的神志却愈发清醒。他感受到器魂之中的黑子,焦躁不安的窜动,甚至他能清晰的看见不远处的芦苇叶上晶莹的液珠,在风吹芦苇那一刻,液珠滴落而下的轨迹…… 一切都被放大了,他的感知到的一切都被放大了,不管是入目所及,还是灌入他耳中的各种声音,甚至连同他的感觉,都被放大了。 司辰看的更清楚,听得更清晰,感受到的痛感也更加强烈。 司辰知道御歆加持给他的神魂之力已经渐渐开始失去作用。让他感受烈火焚烧之痛而死,绝对不是暗幽魔女想要的结果,司辰笃定暗幽魔女绝对不会想要他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死去! 所以,司辰知道,自己的一切感知被放大,绝对不是暗幽魔女?绮的杰作。 司辰咬牙思考,不确定的感受着器魂之中黑子的波动,他十分怀疑,他说感受到的一切都源于黑子。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黑子要这般对付他。 火烧的感觉,让司辰恨不得扑进一潭寒池之中,他一把推开眉头深锁的秦宣,扎进身下的浅水之中。 浅水之中泥泞不堪,那是昨夜一场大雨而涨起来的白浪河水,它并不能舒缓司辰的痛苦。 秦宣连忙拉起司辰,连连叹息,最后痛下决心说道:“司辰,我不知道我这样做会不会害了你。你现在应当十分痛苦,我知道这种火烧火燎的滋味,必当不好受!” 秦宣用力的抓着司辰的臂膀,严肃的说道:“司辰,你看着我,我有一件东西或许可以缓解你的痛苦,只是这件东西……” 第99章 风声瑟瑟泣 乱战芦苇丛 下 司辰子夜寒星般的眼眸中泛着微光,他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抓住秦宣的衣袖,下颌微抬,孤注一掷的点了点头,脸上带着肆意与期翼,就像一个赌徒。 风压低了芦苇的身姿,红霞一抹已然升空而起,天色灰蒙蒙的,雾气缭绕之中,着实让人有些梦游仙境之感。 秦宣心有不忍,有些支支吾吾的说道:“司辰,我终归觉得这般会害了你……” 司辰惨淡的笑了笑,牙关打颤的说道:“无……妨……来的这世上……我就……我就没打算……没打算……活着回去……” 秦宣实在纠结,此刻司徒思诗又不在身侧,他到底有些举棋不定,他悠长的叹了一口气,从自己的宙囊之中取出一件寒光凛凛妇人软甲,说道:“司辰,这一件寒光甲,世间仅此一件!它不是什么宝物,确切的说,它应该是个害人的物件!我母妃当年就是因为它死于非命!” 说到这里,秦宣难免有些悲痛之感,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寒光甲,极寒之物,应当可以克制你的火灼之痛,只是,这件寒光甲一旦上身,便非死不能脱下!” 司辰眯了眯眼,他感受到了秦宣的阴郁,从秦宣的语气之中,司辰也能明白秦宣所言必然真实,并且此举十分冒险! 司辰知道,秦宣在征询他的意见,从秦宣的眼中,司辰看到了更多的讯息。 秦宣对于司辰既有同情,又十分羡慕他拥有选择的权利。想当年,他的母妃便没有这般好运气,被人逼得无可奈何,退无可退的穿上了寒光甲,早早的便奔赴了黄泉! 司辰虚弱的竭力拉扯着秦宣的衣袖,将他纷飞的思绪拉了回来,司辰知道没有御歆的神魂压制,未来还有很多这样的火灼之痛袭来,如果有一日他与暗幽魔女?绮对峙,她只需催动投影丹,他便毫无胜算可言! 司辰不屑的笑了笑,他笑自己,也笑?绮。他终归不会如了?绮之愿,正如他当初所言一般,绝对不会让?绮从他身上拿走任何东西! 司辰对着秦宣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他的声音虽然颤抖,却极富磁性:“秦宣……寒光甲……定然……是个寒气极重的物件儿……寒气正是克制火性的……秦宣……你只需要告诉我……寒光甲……有什么不的……作用……便好了……” 秦宣闭了闭眼,把自己杂乱的思绪理了理,目光幽深的看着自己手中的寒光甲,面色不悲不喜,“寒光甲,会吸收修武者的精气,没有浑厚的修武境界,最终都会被这个邪门的物件儿耗尽了精气,不得善终……” 秦宣瞪大了自己的眼睛,他将寒光甲放置一边,他的双手搭在司辰的肩膀上,用力的按着司辰的肩膀,他自己可能都没发觉自己的手微不可见的颤抖。 秦宣眼中含泪,声音却毫无波澜,他说:“司辰,你看着我的眼睛,好好思量,再做选择吧!” 司辰吃力的抬起自己的右手,搭在秦宣的左手之上,“我从来……都惜命的很……我不会……轻易的死去的……” 秦宣有些迟疑,司辰朗声大笑,不知为何,此刻他的感知到的东西更多,更深沉,更具体,他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容纳了一片汪洋,浩渺不可多言。 司辰推开秦宣,抹去额间冷汗,他现在能够感应到身体内红色的投影丹,幽幽的泛着冷火,狂躁不已;他能够听到不远处司徒思诗迟缓的身影,痛苦的**,还有更远的地方,一群人打斗的声音…… 秦宣看着司辰拿起寒光甲,披上己身,不由得大惊,“司辰……” 司辰披上寒光甲,那片片鳞甲泛着冷光,冰寒之意清晰可触,那寒光甲自接触司辰的身体,便突然变得薄若蝉翼,犹如浮丝游走在司辰周身,而后消失不见。 寒光甲在司辰身上骤然消失的那一刻,司辰便感受到了一丝寒意浸透神魂,刚好克制了投影丹加注在他身体上的痛楚。 司辰舒缓的吐了一口气,好在此刻他的听觉目力一应感知能力一如投影丹发作时那般清晰明亮。 “不用担心我!我的命只有我说了算!” 秦宣实在欣赏司辰,司辰是他见过最有骨气少年英才,他身上有一般世家子弟没有的气质与胸怀! 司辰起身,不顾满身泥泞,他细细的听着风声中夹杂着的其他声音,而后猛然愣神,不消片刻,便急速朝着司徒思诗的方位奔去…… “秦宣,快跟上,司徒受伤了……” 第100章 新绿染枝桠 当窗剪烛花 上 白浪河晨曦未露,浮白已现。 司徒思诗因为被风月楼的黑衣首领一掌击中而负伤,之前她依靠着自己的武魂之力,勉励支撑着挑起了芦苇丛三方黑衣人的混战。 现下,五脏所受的重创,使她有些支撑不住。她眼花缭乱,踉跄前行,她突然吐了一口血,鲜红的血迹染红了芦苇绿色的叶子。 在她即将倒地的时候,司辰和秦宣赶来。 她模糊的视线里,看到司辰稳重的向自己逼近,她以为自己在做梦,明明之前司辰突然浑身冰冷,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为什么现在看起来却和正常人无异,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司辰扶起司徒思诗,司徒思诗已然意识模糊,司辰难得慌张的握住司徒思诗纤细的手腕。 秦宣看着司辰深皱的眉头,不敢多言。等待司辰松开司徒思诗的手腕,秦宣焦急的问道:“司辰,思思姐姐,伤势是否严重!” 司辰面色凝重,他从自己的宙囊中取出一枚青色的丹药,给司徒思诗喂下,说道:“伤势很重,不过有我在,她很快就会醒来!” 秦宣松了一口气,“看来,芦苇从中的三方黑衣人已经在这里混战起来了,我们要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司辰点了点头,他能够清晰的听到芦苇丛里打斗的声音,自从经历了火灼之痛,他的目力和耳力比之从前,都敏感了数倍。 他不知道原因何在,但现在也不是探究缘由的时候。 司辰背起司徒思诗,秦宣紧随其后,三人快速离开了白浪河的芦苇丛。 远离了白浪河边的芦苇丛,司徒思诗悠悠醒转,她伏在司辰清瘦的后背上,看着远方红霞漫天,红日东升,看着芦苇从中雾气朦胧,影影绰绰,心里一下子安宁了下来。 只是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司辰的后背太过于冰寒。 “司辰……” 司徒思诗一声轻呼,惊动了司辰和秦宣。 司辰立即将司徒思诗放下,秦宣上前,激动地说道:“思思姐姐,你醒了!” 司徒思诗惨白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虽未发声,却是想告诉司辰和秦宣,她并无大碍。 秦宣擦了擦额间冷汗,嘟囔道:“你们一个两个,都想吓死我,才甘心吧!” 他们三人如今身处通往万水国汇宝城的月门的栈桥边,离了芦苇丛,这里中了一片杨柳树。此刻它们都抽出了新芽,如同碧玉点缀其上,万条垂下绿丝绦。 司辰看了一眼司徒思诗,再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抽出嫩芽的柳树,嘴角露出浅浅的笑意,所幸,大家都相安无事,这便是最好的! 青翠的枝条,婀娜多姿的在晨风之中舞动,就像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蹁跹起舞,那些新出的枝丫,嫩如金色软于丝。 月门高大,不知矗立在这条流入汇宝城中的城中河多少岁月。 司徒思诗感受到司辰身上的冰寒,困惑之中夹杂着担忧,说道:“司辰,你的身体到底怎么了?” 司辰却突然眉头微皱,紧盯着月门,似乎能将月门看透了一般,他警惕的说道:“有人来了!” 司徒思诗的疑问,最终也变无疾而终。 秦宣紧张的望了望月门,月门周边十分平静,并无异常。 司徒思诗身负重伤,不能再次施展自己的神魂探知,但是目测城中河风平浪静,似乎没有隐藏任何危险。 万水国汇宝城的月门,建造的大气恢宏,高大的城墙之中,镶嵌着一块万年玄铁,如同定海神针一般,深深扎在白浪河底。这块玄铁在阳光下,散发着冷冷的金属光泽。 司徒思诗知道,月门之上是九州最厉害的术士,画上的“内有乾坤”之阵,来往船只可凭借商州的大商行赠送的“如意令”,直接穿过玄铁月门,进入汇宝城中。若是没有这商州大商行相赠的“如意令”,是绝对无法通过汇宝城月门。 司辰神色警惕,司徒思诗便不敢轻视周围的安静祥和。 突然,一艘画舫慢悠悠的从月门穿越而出,而后便又清扬的笛声一阵一阵的从画舫中传了出来。 司辰知道,那艘漂亮的船舫正是传说中的流连回香舫。 司徒思诗看到玲珑别致的船舫,精神也便就放松了下来,虽然她和流量汇香坊的主人并无交情,但是她知道流连回香舫的主人却是个十分知情识趣、玲珑聪慧的人儿。 反观秦宣,更是激动十分,他就差点跳到河里,朝着流连回香舫中游去。 司辰承认流连回香舫,是他见过最漂亮的画舫。飞檐翘角,檐角流珠,光彩照人,雕花门栏,精致典雅。 司辰仔细的看着船上盘龙柱的浮雕和祥云,那些精致的图案层层相扣,错落有致,郝然立于船首,司辰发现柱上的纹路,古朴新奇。 司辰不否认柱上精致的图案为整艘船增添了富贵华丽的气质,但是他知道那些图案一定是有深意的,他想这艘画舫的主人一定来历非凡! 司辰看着秦宣激动地神情,大约猜出了船上之人是谁了。 司徒思诗盘腿坐在栈桥之上,安心的运气调息,司辰给她服用的丹药确实是药中良品。经过一番调息,她已经觉得身体已经好受了许多了。 司辰试探的对着秦宣,问道:“南阁北山的舟砚先生难道在流连回香舫上?” 秦宣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司辰,让司辰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秦宣严肃而又认真的说道:“司辰,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呀!” 司辰看着逐渐逼近自己的船舫,明白了秦宣的话中含义,秦宣或许以为舟砚先生是来寻他的,但是司辰心里明白,舟砚先生会来此处,一定只是想看看热闹罢了。 世人皆知南阁舟砚,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耳,所有的小道消息,又怎么能逃过他的耳朵,他知道的九州秘闻是九州藏书阁里都查不出来的秘闻之中的秘闻! 司辰轻笑,他想,若是舟砚先生出来说书,定然门庭若市,怕是秦先生这个谪仙说书人也要退位让贤了! 流连回香舫,很快停靠在他们所在的栈桥边…… 第101章 新绿染枝桠 当窗剪烛花 中 天边白云轻飘,今日阳光和煦。 流连回香舫,红色的灯笼随风摇曳,不多时,一个身材娇小的小女孩儿,手里握着一把洁白的绢布团扇,缓缓移步船首,她低眉瞟了一眼司辰,发出轻蔑的笑声,“原来,你就是雨声要收的徒弟呀!” 秦宣似乎对这个小女孩儿稍有意见,见她如此模样,再想起之前被她种种刁难,难以踏足眼前这艘漂亮的画舫,而得以见得他心心念念的舟砚先生,他便有些不快。 秦宣故意高声喊道:“吆,如今的小孩儿,都这般猖狂了!” “哼!秦宣,你就是喊得再大声,里面的人也不敢为了你顶撞我。以我这般年纪,说句不吃亏的话,你们叫我一声‘祖宗’都不为过!” 那小女孩儿摇了摇手中的团扇,不客气的冷哼一声。 她的话语倒是让司辰心里起了提防,如果此刻御歆的神魂还没有安眠,他就可以向御歆打听打听这流连回香舫主人的真正来历了。 小女孩儿打量司辰的同时,司辰也在打量高傲的站在船首的小女孩儿。在司辰的星眸之中,那小女孩儿的圆圆的小脸儿,肉嘟嘟的,煞是可爱,一副老练做派和她稚嫩天真的长相匹配起来倒是有几分趣味。 司辰发现小女孩儿的两颊十分红润,是一种病态的红,只是奇怪的是,这个小女孩儿的身体却毫无病症姿态,呼吸吐纳与平常修行者并无差异。 或许因为司辰的目光太过于直接,那小女孩儿认为司辰一直紧盯着自己的行为,实在有些轻浮,用力的挥了挥手中的团扇,那团扇卷起一场气波,重重的打在司辰的脸上。 司辰突然被袭击,除了意外,便只有惊讶了! 那小女孩儿娇喝一声:“你这小子,当真无礼!” 司徒思诗本就一直在调息,外界变化,她的耳朵虽然全都告诉了她,可是她却暂时无法做些什么。 司辰严肃而认真的揉了揉自己的脸,说道:“适才是我年纪小,不懂事,望前辈见谅!” 司辰毫无错处,恭敬的说辞与举动,倒是噎的小女孩儿说不出话来。 秦宣看着紧紧握着团扇,横眉冷对,一副有气撒不出的小女孩儿,突然觉得十分解气,他调侃的说道:“即使能当我祖宗的,还与我这般年纪小的,一般见识,真是不知道失了谁的风度呢!” 小女孩儿一甩手,手中的团扇便向船舱袭去,接着司辰便听到“砰”的一声,重物相击的声音。 司辰如今耳力目力俱佳,舱内短暂的闷哼声,或许秦宣和司徒思诗没有察觉,但是他听得清清楚楚,这也证实了他的猜想,南阁北山的煜古先生和舟砚先生定然在舱内“高坐”! 而小女孩儿适才团扇从手中有力的飞出,却不是因为被秦宣的话语刺激了,生气而扔了扇子,却是因为舱内的舟砚先生嘲笑她,她才会给他一点教训。 司辰倒是不怕惹这流连回香舫的主人生气,他心里算计的明明白白,他知道如果不是舱中人所求,常年摇荡在城中河的流连回香舫也不会突然走出月门,来的白浪河边。 而司辰所料的确也是实情,若不是因为煜古前几日受到雨声的飞音传书,也不会来处寻司辰。煜古和舟砚都是闲散的性子,能自在快活的时候,自然不喜欢揽差事。可是雨声收徒却是北山大事,所以煜古和舟砚便来了此处。 能做流连回香舫主人的小女孩儿,人情世故,世间百态自然见了不少。司辰的那点伎俩在她眼中还不够看几眼。 小女孩儿哼笑一声,“你们两个,一个晟都怪才,一个蜀丹司,说的好听一点,也算是九州别有天赋的少年英才,我瞧着也没有传闻之中那般陌上公子温润如玉,倒是和街边的泼皮有的一拼呢!” 秦宣觉得自己可能要被气死了,他堂堂晟都七皇子,天之骄子,竟然被比作街边的泼皮无赖。而且还被眼前娇小的小姑娘调侃名为天才实为废材,秦宣觉得论牙尖嘴利,司辰怕是拍马也追不上眼前这个看着天真实则阴险的小女孩儿了。 逞口舌之力,向来不是司辰的追求。 司辰温和的笑着说道:“姑娘,不知如何称呼?” 司辰这般不按常理出牌的问题,问道秦宣丈二和尚摸不这头脑,也让船首的小女孩儿有些莫名。 那小女孩儿蔑视一笑,“怎么,阎王有本生死簿,你问清我姓名,还想为我添上一笔?” 司辰倒是没想到这一点,九州之中,但凡约斗,都会问清对方家世背景,而流连回香舫的主人明知道司辰并无此意,却将他的问题朝着约斗的方向去引。 其中深意,不言而喻。这个小女孩儿并不欢迎司辰等人上船,而舱中人似乎也无法为难这个小女孩儿,这才导致司辰等人在栈桥站了半天,那小女孩儿也毫无让他们上船的意思。 司辰知道芦苇丛中的三方激战结束之后,那些追击他们的黑衣人很快就会追上他们。而此刻若想登上流连回香舫,看来舱中人的薄面是不足以让他们在流连回香舫有一足之地的。 司辰不由得叹息一声,看来要登上流连回香舫,一切都得靠自己才行。 “前辈,这番话就折煞我了。”司辰抬步向前,平静的说道:“前辈,偶尔是否觉得心闷气短,夜间少眠多梦?” 小女孩儿惊疑一声,她知道司辰精通丹道,却不想原来还略通医术。她的确常常如此,只是看遍了这汇宝城的名医,也瞧不出个究竟来。 “司辰,你倒是说的一点也不差,可你分明也不知道该如何治疗!何必故作姿态!” 司辰忍不住嗤笑一声,“前辈,你不问我是否知道治疗之法,就笃定我不知道该怎么治疗,是否太过武断?” 司辰的讽刺让小女孩儿不由得深深的皱起眉头,眼中尽是烦躁。 正当她想再次出手教训司辰的时候,司辰惊叫道:“前辈,你时常莫名动怒,足以证明,你中毒已深,既然还未寻得解毒之法,为何不然我一试。若是我无法解毒,我在你手中,最终也是任由你处置,对你也毫无损失……” 第102章 新绿染枝桠 当窗剪烛花 下 司辰的话语,让站在船首的小女孩儿沉吟片刻,司辰说的事情并不是没有事实依据的,她的确时常会觉得烦躁,并且时常莫名动怒,心火跃动! 小女孩儿当然知道自己中毒了,至于何时何地中了莫名其妙的毒,她已经记不清了,或许太过久远,或许只是不值得记住的琐事。 “司辰,我知道你是个炼丹的奇才,不过你的微末伎俩能够达到今时今日的境界,不过都是雨声赠书所致,何必在我面前故弄玄虚。” 小女孩儿冷漠的言语,倒是让司辰倍感惊讶。 三百多年前,雨声被幽者追杀,躲藏在司家破书楼这件事情,司辰不过只是最近告诉了枫杨和羽伯,世间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屈指可数,却没想到这个小女孩儿对于这件事情也有所耳闻。 司辰从未小看过这个小女孩儿,曾经他以为对于世间事百事通的存在,应当就是南阁北山的舟砚先生,万万没想到这个小女孩儿也是个不输舟砚先生的存在! 司辰恭敬一拜,郑重的说道:“前辈,对我十分了解,我自然不敢故弄玄虚,班门弄斧。只是,前辈,看过的江湖郎中必定数不胜数,如今前辈对于自己的病情,恐怕早已熟知在心,若是自称一句医者,我也不敢反驳什么的。” 小女孩儿浅浅一笑,倒是没有说什么。 司辰继续说道:“我知道我的微末伎俩,在前辈眼中本就不够看的。但是,我司府藏书万千,前辈又怎么笃定的认为我只修丹道,而不能兼顾它者呢?” 小女孩儿眉梢微拧,司辰所言不虚,司府藏书万卷,圣族圣女其珠更是个博览群书的小女子,若说这司辰肚子里没点坏水,她是不相信的,但是若是说司辰这小子腹无诗书,她更是不信的! “你如今这般观景,倒是有心情和我在这里辩驳?” 小女孩的调侃,让司辰面色微僵,他倒是十分想上船,躲避后面的三方追兵。 司辰无奈了叹了口气,自嘲的笑了笑,说道:“我倒是想上船,可也是需要前辈准许的呀!” 小女孩儿哼笑一声,风轻云淡的说道:“可是你有什么样的理由可以让我允许你上船呀?” 秦宣急的跳脚,每每他想面见舟砚先生,都是这般被这小女孩儿打发走的,但真是对付她,半点办法都没有啊! 小女孩儿瞟了一眼秦宣,对司辰说道:“你倒是比你身侧的毛头小子沉得住气!” 司辰尴尬的看了一眼秦宣,秦宣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想他堂堂晟都怪才,鬼马机灵,脑中天才的奇思妙想,是世人都要惊叹的存在。 如今竟然这般让人瞧不上眼,秦宣觉得自己被歧视的,脚下的栈桥都快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了! 司辰看着秦宣面色不佳,生怕他口出狂言惹恼了船首的小女孩儿,立即开口说道:“前辈,我要上船的理由,我早已经说过了,我有解毒之法!” 看着司辰坚定地目光,倒是让小女孩儿有些哑然。 突然,舱内一个温柔而又富含磁性的声音传了出来。 “小仙儿,你不试试,怎么知道这少年所言真假?” 那声音如清泉石上流,空谷幽响,令人心境沉静。 司辰心道:本以为舱中“高坐”的煜古先生和舟砚先生是不会为他们求情的。却没有想到倒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船首的小女孩儿娇哼一声:“一个自己身中剧毒都无法破解的小子,竟敢大言不惭的说自己能够解我身上的毒,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打自己的脸的!” 小女孩儿说完,便转身走不舱内。 秦宣与司辰对视一眼,司辰可以看到出来秦宣眼中的惊喜,而司辰淡淡的笑容里却有说不出的心酸。 流连回香舫的主人所言非虚,他的确无法破解暗幽魔女的投影丹,可是有一件事情她倒是猜错了,那便是他真的可以破解她的剧毒。 小女孩儿体内狂热,只是因为没有药引昇日神草,司辰知道自从自己的母亲身死之后,九州昇日神草便寥寥无几,而自己手中所剩下的昇日神草正是那小女孩儿的救命稻草! 司辰踏足流连回香舫的舱内,舱内典雅的陈设,让司辰眼前一亮。而窗前慵懒的坐着的红衣男子,长发披肩,任由清风吹散他的秀发,男子面色苍白,却是个眉清目秀的美男子,这便是传说中的煜古先生了吧! 司辰心道:真是个玉树临风的高雅公子! 红衣男子对司辰微微一笑,和煦如春风。 再看舱内盘腿坐在桌前的舟砚先生,头戴柳条编织的头圈,那枝条上的新绿明显就是刚折下来不久的柳条,一声破布衣衫却也被他穿出了仙风道骨的模样。 司辰惊讶的看着舟砚脸上的青痕,而舟砚似乎毫不在意脸上的伤痕,自在的啃食着手中的鸡腿,吃的油光满面,却也是好不影响他狂放的气质! 秦宣喜出望外的看着舱内鼻青脸肿的啃着鸡腿的舟砚先生,觉得自己开心的快要晕了过去。 司辰看着秦宣谄媚的奔向舟砚,而后一把抱住舟砚的大腿,最后被舟砚一脸嫌弃的一脚蹬开。 司辰看着倒地之后,起不来的秦宣,无奈了的摇了摇头,知道舟砚先生下手太轻,某些人大约是不会长记性的。 司徒思诗被司辰安置在一个雅致的舱房之中,司辰不敢打扰司徒思诗,便轻声退将出来。 当他走出舱房之时,白浪河上已经陷入一片夜幕之中,而此时流连回香舫飘摇而去的方向,却不是城中河的方向,司辰虽有困惑,却也只是将不解藏于心中。 当司辰踏入流连回香舫的主舱之时,只见秦宣乖巧的坐在角落了,目不转睛的看着舟砚,而舟砚则是在无聊的剔牙,相较在烛光下安静闲适的看书的煜古,舟砚实在是狂放不羁的很! 窗外的明月,如玉轮一般,皎洁无暇。 白日对司辰不屑一顾的小女孩儿,此刻安静的在窗前见着油灯里爆出来的烛花,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似乎一切都应该是这般模样…… 第103章 陌上人如玉 公子世无双 上 船舱在白浪河的波涛中缓缓前行,皎月当空,夜风更凉薄。此刻的静谧,莫名的有一种闲适。 司辰踏足流连回香舫的主舱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目。 煜古依旧平静的手持书卷,若说他在看书,倒不如说他在沉思。 舟砚依旧在狼吞虎咽,与其说他在饕餮大餐,倒不如说他在经历一种神奇的体验。 而传说中的流连回香舫的主人,似乎名唤“小仙儿”的女子,此刻面色沉静,手持剪刀,一边剪着灯中烛花,一边悠闲的哼唱着古老的歌谣。 小仙儿平淡的瞟了一眼司辰,继续哼唱着古老的歌谣。 小仙儿的这种漠视,到没有引起司辰的任何不适,只是,司辰对于小仙儿口中哼唱的歌谣起了浓厚的兴趣。 司辰如今耳力目力俱佳,小仙儿口中的歌谣,他清晰可闻,歌谣里唱的都是古老的故事,是开天辟地的大修行者,惊天动地的举止! 可能是因为暗幽魔女?绮的投影丹和司辰器魂之中的黑子进行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强烈作用,寒光甲虽然克制了他体内火热,却没有减弱他如今敏感的五感! 正当司辰想要细细询问歌谣中的传说的时候,一声轰隆的响声陡然响起,船舱随之剧烈的晃动了起来。 煜古眉梢微挑,意味不明的看着坐在他对面僵硬的拿着剪刀的女子。 舟砚坐立不稳,一个不防随着晃动的船舱跌倒在地,秦宣更是摔了个四仰八叉。 小仙儿突然温怒的扔了手中的剪刀,拿起身侧的团扇,便冲了出去,司辰躲闪不及,便被小仙儿一把推开,撞上了舱门。 “砰”的一声,司辰着实觉得疼痛,嘶嘶的抽着气。 煜古翩然若仙的从司辰身侧走过,狡黠的瞅了一眼司辰,露出了一个令司辰捉摸不透的微笑,从容不迫的走出了舱门。 反观舟砚,却有几分狼狈。他慌忙从地上爬起,朝着僵硬的站在门边的司辰呵呵的笑了笑,便追着煜古的脚步,朝流连回香舫的舢板走去。 秦宣哎呦的叫喊了半天,见舱内除了自己,便只剩面色难看的司辰了。自觉无趣,便也就自己爬了起来,略有些尴尬的从司辰面前走过。 一行人来到舢板,便看到一艘高大的战船阻拦了流连回香舫的去路。那战船是司辰再熟悉不过的样子——暗幽族的战船! 小仙儿颐指气使的叉腰瞪着站在战船之上的素衣男子,那男子俯视流连回香舫上的众人,一言不发。而他身后八个黑衣人,齐整整的站在他的身后,让人不自觉的认为他不可小嘘。 这个年轻的男子,面上带着病态的苍白,不似一个正常人的面色。他的嘴角一直带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微笑,看起来十分怪异,那一肚子坏水的模样,倒是十分让人不爽。 小仙儿怒气冲冲的用手中的团扇的扇柄指着年轻男子,不客气的呵斥道:“非棤!你好大的胆子!老娘的船也敢袭击!” 秦宣着实被小女孩儿的一声“老娘”惊吓到了,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司辰也忍不住擦了擦额间的冷汗,同时抽了抽嘴角。 年轻男子气定神闲的笑了笑,对着小仙儿客气的说道:“原来是小仙儿老祖宗,非棤失敬了。” 一句失敬,却不道明他撞击流连回香舫的原因,连一番说辞都懒得说出,明明对流连回香舫毫无敬意,却又说的云淡风轻。 小仙儿真的怒不可遏,她手腕微转,团扇便扇开一阵声势浩大的巨浪,年轻男子却只是一弹指,那巨浪便应声陡然而落,且落得毫无预兆,落得让人倍感失落。 小仙儿本欲上阵好好与年轻男子一番厮杀,却被舟砚拦下,舟砚笑呵呵的撞了一下小仙儿,小仙儿便被舟砚轻而易举的挤兑到了一边。 小仙儿不满的瞪着舟砚,舟砚却只是高深莫测的摇了摇自己手中的玉壶,猛地灌了自己一口酒,一副醉醺醺的模样,笑眯眯的看着瞪着自己的小仙儿。 只是,司辰明白,舟砚先生此番定然是故意这般做的,明眼人一看,便能看出那年轻男子的修武境高深难测,小仙儿也必然不是他的对手。 年轻男子一身素白的装束,面上含笑的云淡风轻,的确显现了年轻男子身上某种似笑非笑,似悲非悲,也有也无的大彻大悟的通透。 司辰不知道这个年轻男子和自己有何渊源,看见他的时候,总有种诡异的熟悉感,尤其是触及他那明明无神却有炯炯有神的目光时,司辰便觉得通体冰寒。 司辰不知道这种冰寒的感觉是寒光甲的作用,还是那男子的目光缘故。 煜古若有所思的摸了摸手中的玉笛,不显山不露水的说道:“非棤,许久未见!” 非棤温吞的笑着,说道:“煜古,别来无恙!” 司辰不解的打量那个名唤非棤的年轻男子,而非棤此刻同样以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司辰。 或许非棤的目光太过直白,司辰有些不自然的错开自己的目光。 于是,司辰便看到那个年轻男子身后站着的一个男子,那男子身背巨大铁弓,音容相貌皆被遮掩,高大的身躯笼罩在黑布之下,脸上带着黑色的纱布,只有一双眼睛裸露在外。 司辰紧盯着男子的眼睛,心里却是不满的想到:这就是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暗幽八子”之一的第八人! 第八人的眼睛很大,而眼珠却显得有些小,他低着头,眼睛却上瞟着看着人,给人感觉便是诡谲奸诈,不像个箭客,更像个贼人! 一想到,第八人曾经放肆的在辰龙酒楼为所欲为,司辰便对此人敌意满满。司辰不会忘记那夜月黑风高,第八人对自己的追杀,若不是秦宣的罗盘,他们怕是躲不过那一劫,自然也无法见到天下第一剑! 乌云遮月,更显的白浪河水的晦暗幽深,河面波光粼粼,似乎涌动着某种危机的模样…… 第104章 陌上人如玉 公子世无双 中 风吹起了那人的发丝,明明是个一身铁骨,傲气的男子,浑身却散发着常人无法忽视的阴郁之气。 司辰看着暮色之中的非棤,一种一言难尽的感觉涌上心头。 非棤望着那双熠熠生辉的星眸,莫名的觉得一股怒气使他感到十分烦躁。非棤望着,望着,望着,便笑出了声。 那是个明朗的嗓音,发出的喉结轻轻颤动的笑声,但是,司辰却因为那阵笑声不由得背脊一阵发凉。 司辰觉得那种就像被冰棱摩挲的寒意,是那般熟悉,似乎不久之前他就这般经历过。 突然,司辰的脑海灵光乍现,他想起来了,在暗幽族的地牢,就曾有过这般感觉,难道…… 司辰对于自己的猜测有些不确定,难道这个年轻的男子曾经被囚于暗幽族地牢的最深处? 非棤看着司辰,他看见少年的星眸之中幽深而又古波不惊的沉静,一如不久之前,他在暗幽族地牢之中望见的一模一样。 遥想当日,御谨在铁索之上捉弄眼前的少年,那少年不过才是个刚步入修武境初境的小子罢了。 从前的非棤从来没有想过有一日他会走出暗幽族地牢最幽深,最刺骨,最冰寒的牢笼! 司辰就站在煜古的身后,非棤看着,看着,便不由得攥紧了自己的拳头。谁也不知道他沉静的面色之下隐藏了怎样的怒火! 非棤还记得,在司辰带着自己的仆从离开暗幽族地牢之时,他们对视的那一眼。 那一眼司辰并不知道那时自己困惑而又坚定的眼神穿过云雾之后,投入了他的眼底。 但是,非棤知道,从最开始司辰踏足暗幽族地牢的那一刻,非棤便注意到了,而这一切都是由于这个少年器魂之中的黑子。 黑子! 黑子,从来都是他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东西,那是拯救御歆唯一的办法啊! 九州之中,很少有人知道他和御歆的关系,很少有人知晓当年御灵族变故的原因,或许人们都很难想到御灵族少主溪靖出走的因由。 但是,那些沉痛的,清晰地,欢快的,深刻地,都在他的脑海,都不曾忘记。 非棤已经记不清自囚在暗幽族地牢多少岁月了,而每日忍受寒潭之下彻骨冰寒,只是因为他以身化阵,只是因为他在滋养一个他深爱女子的神魂,而暗幽族绘纱阁源源不断的灵力皆来自他的血肉之躯。 可是最终那座玲珑别致的楼阁却被付之一炬,非棤不知道绘纱阁被毁,他该喜还是该忧,没了绘纱阁,他的确轻而易举的就能破阵而出,离开寂寥的暗幽族的寒潭之下的地牢,但是御歆的神魂没有灵阵的滋养,必定受损。 一念及此,非棤的脸上突然浮出一丝温怒,他眼底的冷漠让人无法视而不见,“煜古,不知你身后的少年是谁?” 可是煜古只是回首看了一眼司辰,面对非棤却只是一言未发。司辰却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某种不可言述的调侃。 舟砚安抚好了小仙儿,一改往日为老不尊的模样,难得一见的高深莫测,“非棤,你在九州消失许久,如今登然现世,只是追着一个小毛孩到处跑,实在有些不像话了吧!” 面对舟砚的秦宣总是表现的异常机灵,他很快领悟到了舟砚话语中的深意,立即添油加醋的说道:“原来这位前辈,明明知道煜古先生身后的少年是谁,却故意装作不晓得的模样呀!我差点就信了前辈,正欲为前辈介绍介绍我的好友呢!” 身着黑衣的第一人冷哼一声,对秦宣说道:“好无礼的晟都皇子,你可知道你的爷爷见了我们大卫首也不敢如你这般造次!我们大卫首需要你这般不自量力的为他介绍人吗?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大卫首! 秦宣惊讶的看着素衣男子,有惊讶的看着司辰。他知道暗幽族的大卫首消失多年,却不知道暗幽族的大卫首会为了一个和自己一般修武境不济的人重现九州。 或许九州之中,人们会不适的非棤是何许人也,但是一旦提及大卫首,平常人多多少少都会忌惮三分。 而非棤如玉公子的长相,倒是让秦宣很难将他与大卫首的身份匹配起来。 秦宣知道了非棤在暗幽族的地位,便不想与暗幽八子正面交锋,毕竟要是他的父皇知道他在外面如此招祸也不会轻易放过他的。更何况,他也不是个嘴上吃不了亏的人。 于是,秦宣平静的回答了第一人的问题:“小子不才,按照万水国一斤便作十六两的换算,小子大约两千两。” 说罢,秦宣便对非棤礼数周全的拜揖,不卑不亢的说道:“适才,秦宣礼数不周,望前辈海涵。” 非棤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从始至终都只是紧紧地盯着司辰,司辰隐隐觉得非棤对自己如此感兴趣的原因,若不是黑子,便只剩御歆了! 司辰眉头紧皱,如今他的耳力目力是平常人的数百倍,却半分没有查探到暗幽魔女?绮的身在何处! 司辰不相信,以?绮的偏执,如今她会不在此处。她一定在暗处,一定在窥视着自己,就像猎人看着自己的猎物一般! 司辰的腮帮绷紧,他不敢放松警惕,想到体内的投影丹,想到身上的寒光甲,一股子烦躁便在他的心中上蹿下跳。 非棤冷冷的说道:“司辰,听?绮说,前不久,你曾在暗幽族做客。可是,你走后不久,暗幽族的绘纱阁便起火了,而且还丢了一件至宝!” 司辰忍不住冷笑,难道暗幽族的人,都是这般是非曲直不分,胡纠蛮缠到底的吗? 心中虽有怨气,司辰却不能随意宣泄,若是此时给流连回香舫招来祸事,它的主人一定不会轻易饶过自己。 “大卫首怕是说笑了,我离开暗幽族时,不过只是个修武境不足的毛头小子,如何能够在守卫重重的暗幽族那般造次。前辈,真是太过抬举我了!” 第105章 陌上人如玉 公子世无双 下 夜风此刻微凉,携着丝丝冷意偷袭着那些心绪不宁。 听了司辰的回答,非棤却温和的笑了笑,他苍白的脸上挂着似无却有的浅笑,那笑意之中浸透着越来越清晰的杀意,暗藏着刀剑挥舞之下血浆迸般的残忍,更是对敌人在肉体与精神上的生死折磨。 “司辰,你确定自己所言非虚吗?” 那双璀璨的星眸微不可见的恍惚轻闪,司辰或许自己并未发觉自己晃了一下神,很快恢复了平静。但是他细微的变化,除了秦宣,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察到了。 “前辈,暗幽族修武境高深莫测的幽者数不尽数,重重守卫之下,我如何能偷得重宝,还能全身而退?” 司辰所言半真半假,他大约知道非棤所指为何,无非黑子或御歆,此刻看来,司辰认为或许此番这非棤为御歆而来的可能是极大的。 司辰不知道非棤与御歆的爱恨情仇,但是作为“天下第一耳”的舟砚对于那些秘闻却是了如指掌。 舟砚看着面色羸弱的非棤,微不可见的叹息,他想,曾经最具天赋的天知传人早已身死,或许已经神魂寂灭,只是她和非棤的一场虐恋,九州却很少有人知道。 若说非棤的爱恋如诗一般,或许只能说是: 纱阁斜影疏,良人如初顾。 纤手如玉脂,淡妆胜罗敷。 引君入香堂,言词论今古。 君心城切切,妾意情楚楚。 盟定三生约,共谱月下曲。 岂料鸳鸯棒,分飞相思苦。 纵有抱柱信,不能容世俗。 君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 不能同世生,但求同归土。 舟砚摇头轻笑,非棤此生最后悔的一件事情,或许就是负了那女子吧。遥想当年,御灵族大司主的**御歆,容貌美丽倾城,真真是陌生人如玉。而这非棤自然也是翩翩公子绝世无双,两人本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却不想一场情爱在阴谋与诡计之中,最终落得个死别。 舟砚笃定的认为:想来,能让非棤这个万年死人脸的家伙消失许久,又突然重现九州,必然和御灵族大司主御融的**御歆有关!只是奇怪的是,最具天赋的天知传人又怎么会和司辰这个武魂不济的小子联系在一起呢? 舟砚神色微微异样的看着司辰,他细细查探了司辰的武器双魂,比之同辈修武者,司辰的武器双魂却是强劲有力,然而并无其他异常。 舟砚忍不住沉吟一声:“怪哉!怪哉!” 对于舟砚的咋咋呼呼,小仙儿全当充耳未闻,煜古却提起了兴致。 “砚砚,你看出了什么怪?” 舟砚提着玉壶,饮了一口,大笑一声,“非棤很怪,司辰……也很怪!” 煜古握着玉笛轻敲自己的掌心,眯着眼睛笑了笑,看着乌云之后的月亮,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小仙儿怪异的瞟了一眼非棤,用力扇着手中的团扇,一副嫌弃至极的模样,朝着非棤冷哼一声,“能干出撞船这种脑残事儿的人,能不怪吗?” 秦宣挑眉看了看小仙儿,他是当真对着流连回香舫的主人佩服的五体投地,别看她一副小女孩儿的模样,做起事儿果决刚毅,老练无比。 今夜不论是谁,挑起争端,都是煜古和舟砚不想看到的。南阁立世以来,从来都不参与任何个人恩怨争端,维护九州和平,向来是南阁之人奉行的准则。 舟砚适时开口,挑开话题:“非棤,你此番带领暗幽八子,对一个孱弱的小孩子如此穷追猛打,似乎不合道义呀!” 小仙儿适时插嘴说道:“强盗窝里的土匪,哪里有道义可言!” 秦宣被小仙儿的话语逗乐了,忍不住扑哧一笑。 舟砚看着秦宣不由得翻了个白眼,看着暗幽八子略带怒意的神色,正常人也知道应当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秦宣这个死孩子竟然敢笑出声。 舟砚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只道:呆到极致是深沉,蠢到极致自然萌。 非棤专注的看着司辰,眼色阴冷,瞳影深沉。 舟砚知道,非棤的耐心已然不足了,微不可见的拽了拽小仙儿的衣角,示意她莫要胡纠蛮缠了。 舟砚轻咳一声,状若无意的问道:“司辰,你在暗幽族可曾触碰过与御灵族有关的人事或物?” 司辰轻轻眨眼,睫毛剪断了夜风,悄悄的摸索着自己的大拇指,只是这样的摸索还是无法排解他心中的烦闷与惆怅。 “舟砚先生,非棤前辈!” 司辰有礼做拜,朗声说道:“若说在暗幽族,触及和御灵族有关的人事或物,便只有御谨一人,罢了!” 非棤知道,他清楚的知道,司辰在说谎,他以身化阵,血肉精气,武魂之力全部滋养着御歆的神魂,她的去向,她的变化,他清清楚楚的能够感知的到! 也正因为如此清楚明白的知道绘纱阁被毁的真相,司辰逃离暗幽族的办法,御歆神魂的状态。非棤才会对于司辰的不坦诚,感到无比愤怒! 非棤嗤笑着说道:“伶牙俐齿,胡言乱语,你就不怕我伤了你的身边人吗?你不好好想想远在寒武州的羽阳和赢天下,也应当为近在咫尺的秦浩臻、枫杨思虑思虑吧……” 司辰身躯僵硬的颤了颤,惊讶的看着非棤,他默默的握紧怀中的暗淡明珠,神思不属的摩挲着,非棤指名道姓的威胁,让司辰不得不好好思量一番。 然后,可以确定的是,他是不能背叛御歆的,背信弃义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去做的。而羽伯,枫杨,秦先生又是他不可负之人,他陷入了两难之境。 司辰的为难,反而更说明了一些问题,煜古和舟砚一眼便瞧出了其中隐藏的弯弯道道。 煜古无奈的摇了摇头,看着晦暗的月色,悠长的叹了一口气,雨声师祖要收一个毛头小子为徒,可是这个毛头小子也忒能惹事儿了。而对于这个毛头小子,不护着他,是万万不行的! 煜古又叹了一口气! 第106章 虚幻而不实 因形其巧显 上 夜幕之下,明月当空,水雾缥缈,一切都显得那么的真实,一切又仿佛坠入了梦幻之中。 煜古停止了手中敲击玉笛的动作,十分认真的看着非棤,“非棤,今夜你可是当真要为难我们吗?” 非棤自然听出了煜古语气之中的威胁,可是非棤心中却有一些温怒,凭什么自己要一直失去自己重要的东西,而这些人便可以不问缘由的强抢! “煜古,何故把话说的如此严重,我不过还是讨要我丢失的至宝,如何就是为难了你们?” 非棤故作惊讶的问答,倒并不让煜古感到意外。 煜古轻叹:“非棤,你想要的东西,说到底都是和御歆有关的。可是,许多年过去了,你似乎一直欠着九州一个说法,当年最具天赋的天知传人御歆,最终怎样,你似乎一直都没有出面陈情,你以为时光会掩埋的那些难堪的,恶毒的,可是总有一天,它们最终都会呈现在世人面前!” 非棤心里不高兴,却用温和的嗓音说道:“我非棤,从来不欠任何人解释!” 非棤一语言罢,舟砚却不由得痴笑起来,憨憨傻傻的模样倒是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当所有人的目光转向舟砚的时候,舟砚却只是神态自若的摇了摇头,淡然的说道:“只怕是大卫首处理的大事太多,才会觉得御灵族一族族长和天知大司主身死,只是自己的一件的私事,还是旁人问不得的!” 非棤自嘲的笑了笑,任由夜风拂乱他的头发,长衫飘飘。 鲜少有人知道,暗幽族的大卫首,是个极擅长控制情绪和思绪的人,或者说,他是个极其善于压抑内心情绪的人,把冬雪化作春风现于脸上,很少会伤春悲秋。 至少那些沉痛往事除了在他灵魂深处沉痛着,也并不是常常闪现在他的脑海。他依旧可以心如止水的活着,痛着! 而对于舟砚的调侃,非棤自然表现的不在意,或者说,他的在意已经没有人可以懂得了! 突然间,司辰敏锐的发觉,微凉的夜风遁去无形,他感受不到风,而非棤的发丝却在飘扬。 司辰小心而又谨慎的查探着周围的变化,紧握着手中的明珠,心中却是烦躁不已。 此刻,周围明月依旧皎洁,夜风不在,白浪河水涛声依旧,似乎什么都没有变化。 司辰不由得眉头紧蹙,耳边依旧充斥着煜古先生、舟砚先生和非棤你来我往的唇枪舌战,司辰却感觉十分压抑,转首看向秦宣,秦宣却兴致勃勃的关注着舟砚先生,并无异样。 司辰觉得这一切实在太过奇怪,可是却不敢盲目做出判断,他不知道这种诡异的感觉是体内的投影丹作祟,还是真的发什么某种微不可见的变化。 怀疑在司辰的内心蔓延着,司辰轻声叹息,继续低头沉思,似乎此刻发生再大的事情,只要不伤及他的性命,他也可以做到无动于衷。 突然,司辰身体颤抖了一下,可是他的内心却掀起的惊涛巨浪,他被震惊了! 司辰发觉身披月华的自己,脚下竟然没有影子! 司辰喘息一声,恢复了平静的面容,再依次看向煜古,舟砚,小仙儿,秦宣,便发现他们的影子都消失了! 一切变得诡异了,明明这一切那么真实,可是他们的影子都不见了! 司辰抬首望月,月晕明朗,而白浪河水之中却没有月的倒影!回想最初。高挂夜幕之下的圆月,明明被乌云遮掩了光华,到底是何时,圆月变得如此璀璨? 看着周围的景象,司辰不由得握紧手中的明珠,他发觉了异常,他也变得心虚不已。司辰知道,这是幻术!而九州最强的幻术大师便就站在他的面前! 司辰疑惑而又纠结的在想,到底何时,幻术变幻而起? 九州很少有人知道什么是幻术,它变幻莫测,鲜少有人可以领会其中真谛。有人说,幻术是一种虚而不实,假而似真的方术。 司辰却知道,玄祖在一次讲学之中,便提及“穷数达变,因形移易者,谓之化,谓之幻。造物者其巧妙,其功深,固难穷难终;因形者其巧显,其功浅,故随起随灭。知幻化之不异生死也,始可与学幻矣。” 何为幻?何为化?前者是看得见,听得到,触的着的有形之物,化却是有形之物无音无形无相的过程。 “穷数达变”是化,“因形移易”为幻。化石“造物者”,无穷无尽;幻是“因形者”,随生随灭。 生中有死,死中有生,死生一体,是幻术的最高境界。幻者不认为人停止呼吸和心跳才是死亡,他们认为死亡早已发生,因为死亡只是一个过程。 司辰看向煜古的眼神,流露着敬佩与艳羡。 有生之年,能够见识一次大幻师的幻术,司辰觉得真是太激动人心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能够识破煜古的幻术,却不知道这是煜古故意放水! 南阁北山的云雾大阵之中,便有煜古亲手种下的“四杀幻境”,此番也算是让司辰长个见识。 煜古心道:总算没有辜负雨声师祖所托了! 此刻,司辰绝对想不到,自己入了南阁北山之后,便因为雨声收徒一事,频频“受挫”!而煜古和舟砚便是常常捉弄他的罪魁祸首。 非棤挥手间,镜像破灭,司辰发觉周围皆是破碎的镜片,“哗啦”而下,一切又变得正常了,乌云遮月,夜风习习,一切景象又回到了最初的白浪河,一如今夜初见它时的模样。 “煜古。多年未见,你的幻术越发不长进了!想当年,你可是用一头泥猪,骗了一国皇亲贵胄全都吃土啊!如今难道连个小小的‘镜花水月’都布置不好了吗?” 非棤温和的语气里有盛气凌人的敌意,一改他气定神闲的姿态,面上含笑的依旧云淡风轻,眼神之中却有显而易见的杀伐之气! 司辰不由得后撤一步,警惕的盯着非棤,他隐隐觉得,自己与非棤终有一日,必有一战! 第107章 虚幻而不实 因形其巧显 中 非棤所言,煜古曾骗一国皇亲国戚服用泥猪之事,司辰是有所耳闻的。 一年春,煜古被玄祖赶下北山,前去万水国历练,却不想在城门之处,遇见了那时的万水国国君,便也就是如今的万水国国君水东升的父亲。 国君回城,必然声势浩大,而煜古一身褴褛,公然出入国道,自然惹怒万水国的国君!面对万水国国君的一番折辱,煜古波澜不惊,谈笑自如,他告知万水国国君,自己是一个幻术师,原为国君效劳。 万水国国君听到他的言语,大喜过望,立即命人准备御宴,宴请了一众皇亲国戚,同时命令煜古在宴席之上,表演他的才能,煜古欣然答应。 御宴之上,煜古和泥捏了个猪,一本正经的念咒语,泥猪就渐渐蠕动,宴上众人惊讶不已,喧嚣不止;煜古又念咒语,泥猪便发出叫声;再念咒,泥猪便跳了起来。 御宴之上,有的瞠目结舌,有的不屑一顾,有的惊喜不已,有的赞叹不止。 煜古把这头猪交给御厨屠宰了供宴席上的众人食用,可是猪肉的味道不太好。一众皇亲国戚吃完,都大吐不止,吐出来的却全是泥巴。 而后煜古便大笑着离去,不见踪影。就这般,煜古戏耍了不可一世的万水国国君。 而这,只是煜古幻师生涯一件不足一提的小事儿。 司辰记得,曾听孙而望说过,煜古曾有个相伴长大的书童,两人感情深厚,煜古不嫌弃书童身份,与之结为异姓兄弟。 有一日,因途中遇雨,煜古与书童便在一间破庙避雨,书童偷偷向煜古询问:“我看你的书札之中记载:有一个幻师向瓦片念咒,将瓦交给他人,他人用这片瓦划墙,墙就会马上开出一个洞,可以偷偷地进入别人的闺房,你的幻术能否达到这种程度吗?” 煜古轻笑说:“这有何难。” 煜古于是拾起一片瓦,咒念了很长时间,说:“你拿这片瓦去就可以了。但不要说话,说话就不灵了。” 书童用瓦片一试,墙果然开了。便向煜古讨要瓦片,煜古欣然答应。 后来,书童来到一个地方,见到了他日夜思慕的女人,正想脱去衣服睡觉。他牢记煜古的告诫,不出一声,关好门直接上床,与那个他日夜思慕的女子亲近昵爱,那女人也欢乐和洽。 第二天,书童醒来一看,惊讶的发现自己躺在破旧的木屋之中,而昨夜经历的一切,却全是虚幻,书童疑问不止。 书童将此事说与煜古听,煜古便数落书童说:“你因一念之差,生了龌龊的心思,还想要连累我么?我只是施小术与你开玩笑,你倒真是生了不该有的心思,要知道,存了这种邪念。于你半分无益!” 后来,书童的归宿,司辰不知道,但是当时司辰听闻这件事情的时候,便对煜古敬佩不已。 司辰知道,一个大幻师绝对不会这般轻而易举的被他识破了幻术,这是让他开开眼的意思。 司辰如今更加确定的便是,南阁北山的云雾大阵,绝不简单!或许这也便是为何南阁北山万年也入不了几个人的根源所在吧! 司辰万分感慨之时,煜古却对非棤言道:“前尘往事,何必恋恋不忘!” 一句“恋恋不忘”,即表明煜古不在意非棤识破了他的幻境,也同时嘲讽了非棤对于过往的过分执着。 非棤看着煜古,勾起的嘴角微微收缩。世人都说,他清风朗月,他惩恶扬善,他不该这般。可是,这般清贵公子,不也是心有意难平。 即便煜古表现的如何轻松自如,非棤从他头簪鸢尾花,便可知,那个紫衣女子从未离开过他的心田。 “哼!”非棤冷哼一声,“你,我,谁又比谁好些?半斤八两,何必用刺你的刀,再扎我一次?” 人生最喜不过失而复得,最难不过因爱生恨。煜古不觉得自己的日子难过,思念只是深深浅睡在他的心底,不足为外人道罢了。 煜古神色平静,微微转动手中的玉笛,周身气势浩然壮阔,不可小觑。 有的人心如止水,却如枯木不逢春。 有的人方寸不乱,却是高山巍峨,泰然自若。 这便是非棤与煜古的区别,同是沉静的性子,前者压抑,后者却是本该如此。 舟砚略有些头疼的看着煜古和非棤,嚷嚷着说道:“非棤,你到底想要怎么办,不妨直说吧!今日我们已感疲惫,我们也是个讲道理的,你的诉求,我们自会好好思量!” 舟砚一语终了,第八人的羽箭便狠狠的扎在他脚尖不远处的舢板上,气势凛然。 舟砚临危毅然不动,只是用手拍了拍腰间别着的精致玉葫芦,嘿嘿的笑了两声,“硕鼠目光短浅,才会将羽箭射的如此吧!” 司辰在此之前从未见过“暗幽八子”之中的神射手第八人,可是通过两次非正面交锋,在司辰的认知里,第八人应当是个麻木不仁,冷静沉着之人。 可是面对舟砚的嗤笑,第八人显然不见往日的稳重。 气氛突然变得十分的诡异,在静谧之中,非棤的目光不再温和,如鹰睨一般,一双眼眸之中略有浑浊。 非棤飞身而起,在暗幽八子惊愕的眼神之下,他闪身落至流连回香舫之上,稳稳的站在煜古的面前,语气坚定的对着站在煜古身后的司辰说道:“若不想招惹祸端,尽快将你从绘纱阁之中带走的物件归还!” 司辰感受到了非棤的威胁,对于司辰而言,非棤真的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人物,司辰曾认为自己见过最执着的人,应当是暗幽魔女?绮,如今见到了非棤,司辰却觉得眼前之人是一个比?绮更要偏执的人儿! 司辰从来都知道,有的事情,隐瞒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少年的星眸之中,透露着坚毅与果决,他毫不犹豫的对非棤说道:“我带走的,不再属于你!你,无权命令我!” 第108章 虚幻而不实 因形其巧显 下 夜风从司辰的脸颊擦过,那股子的凉意,让司辰不由的咬紧了牙关! 司辰,他从来就是个不欺软不怕硬的主儿,背信弃义的事儿,他也绝对不会去做。面对强势的非棤,他绝不会低头,他可怜御歆,同情御歆,同样也感激御歆,这样的女子不该被欺骗与辜负! 所以,今时今日,非棤注定从他这里一无所获! 非棤看着不识好歹的司辰,看着,看着,便飒爽拂袖,一阵强悍的气波便朝着司辰袭来! 司辰眼睁睁的看着气波离自己越来越近,却避无可避! 千钧一发之刻,司辰恍惚之间,那携带着巨大力量的气波,突然之间消去无痕迹,司辰才猛然发现一支色泽灵透的长笛横在自己的面前,为自己挡去了强横的力量。 煜古微微一笑,眼睫缓缓一眨,柔和的对非棤说道:“非棤,何必如此心急!小孩子,不懂事,做错了事情,我们做长辈的,应当极力劝说,怎可蛮横动武?会吓坏他们的。” 非棤承认自己不是一个善良的人,他自知不是一个好人,但是他的心尖上却有一个一尘不染的御歆,御歆就是他的命! 对于非棤而言,今日不取回御歆的神魂,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有的束缚是解脱,有的解脱是束缚!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是最美的爱情。 恨不知所起,深入骨髓,是最痛的叹息。 非棤从来都是不自由的人,曾经十恶不赦,曾经想过回头,曾经的生命之中满是黑暗,御歆却是一束月华照过他的生命,又离开了他的生命!最后她死了,一身血肉献给了天知之道,护住了御灵族上万年的异术传承! 非棤黯淡的笑了笑:“煜古!你知道不会就此放手的!” 不觉间,司辰敏锐的听到“滴答”的声音,似乎是柳叶上的夜露滑落,滴入河水之中,发出的玉碎的空鸣之声。 “滴答” 又是一声清脆的水滴滴落之音。 司辰心生困惑,他的眼睛看到了什么,他的耳朵听到了什么,他对于自己的眼见耳听已经不确定了! 此刻,他望向望向开阔的白浪河面,竟然能够看到在很远的地方,渔夫在渔舟之上,撒网劳作,那些画面清晰无比。 司辰的星眸之中,闪过一丝困惑,他惊讶的发现自己的目力和耳力变得更加敏锐,甚至可以听到草丛地之中,蟋蟀的吱吱鸣叫,细碎的爬行。 万物灵动,凡尘皆可见。司辰的体温依旧冰寒,万物却已经变得清晰可见,仿佛自己的视觉和听觉被重新打开!他感受到了一种全新的体验,是一种用语言难以描述的感受! “滴答!” 水珠滴落的声音变得更加的空鸣,也比之前更加的清晰,空谷幽响。 司辰发现流连回香舫上,众人神色不见异样。 司辰不知道的是,这三声空谷幽响的水珠滴落的声音,正是真正的幻境——“镜花水月”的开端。 晦暗,还是晦暗。 幻境之外,月明星稀,风清草香。 幻境之中,黑云遮月,浪涛依旧。 煜古神秘莫测的掀起嘴角,对非棤说道:“可是在我看来,有些事情是时候该放手了!你做不了的事情,总有人能够做到!” 司辰心中的疑惑逐渐扩大,对于煜古和非棤的谈话,他半知半解。 司辰不禁想到,非棤做不到的事情,难道和御歆的神魂有关?可是修武境如此高深莫测的人都做不到的事情,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才能帮助御歆实现她的夙愿呢? 非棤不屑的瞟了一眼司辰,转而对煜古极度嫌弃的说道:“难道你要告诉我,我做不到的,你身后那个畏畏缩缩的毛头小子能够做到?” 司辰对于非棤的话语,感到了震惊。 虽然御歆的神魂承载之物的确休憩在他的器魂之中,可是从始至终,御歆只是要求他帮助而已,帮助只是提供援助之手,他怎么可能凭借一己之力,去恢复一个修武境大修行者的血肉之躯! 煜古从容的目光注视着非棤,一言不发。 非棤沉默良久,负气说道:“除了我!谁也不配触碰御歆之物!” 舟砚正欲开口,小仙儿却适时说道:“非棤,我看你今夜实在是太过得寸进尺了!你莫不是忘了一直备受蒙骗的御融之子御谨还在你们暗幽族吧!” 小仙儿轻摇手中的团扇,高傲的说道:“只要我随便在外面念叨一句,九州很快就会知道当年御灵族族变,御灵族长和大司主身死缘由,以及御灵族少主和大司主之子出走的根源。这样的事态,凭你一个大卫首,也是承受不起的!” 在煜古看来,镜花水月,幻梦成空,是非棤最真实的写照,在这样强大的幻境之中,一切都是真实的,一切又是虚幻的! 虚幻不实,因形其巧。无尽之境,似花非花。水月镜像,无心来去。空灵之中,皆是遗憾。 小仙儿的话音刚落,非棤便觉得晃神,眯了眯眼,再睁眼,一切和刚才一般无二,一切又与之前似乎有所区别。 司辰看着非棤空洞的目光,突然惊了一身冷汗。再看站在暗幽族战船之上的“暗幽八子”,全都陷入了呆愣痴傻的模样,司辰便知他已经深陷幻境之中。 这才是真正的幻境——镜花水月! 司辰陡然觉得头痛欲裂,他心神不宁的扫视着周围的变化,他看到了非棤满面痛苦的神色,谁也不知道他梦到了什么,只是挂在他眼眸之上的泪水,让人难以做到视而不见! 当司辰想要看清煜古的身影之时,只看得煜古清风朗月的微笑,而后司辰的目光便突然失去了焦距,陷入了雾蒙蒙的一片苍茫之中! 水中之月,镜中之花,言有尽而意无穷。空幻缥缈,似梦非梦,是假似真,只是最终梦该归于何处? 在一片苍茫之中,司辰的意识愈发涣散。他没有发觉流连回香舫慢慢远离了暗幽族的战船,而暗幽族战船之上的非棤,却想沉醉梦中,不愿醒来! 第109章 兴来每回首 胜事空自知 上 一束晨曦照射在圆润的露珠之上,露珠折射出晶莹的光芒。青青草地之上,红衣男子在晨曦之中漫步。 透过晨曦的雾霭,头上攒着鸢尾花的红衣男子看向白浪河面上雄伟的暗幽族战船! 一个简单的笑容就像晨曦之中的莲花上熠熠生辉的晨露,让人感受到了释然。 晨露折射了晨曦的光芒,发出了眼花缭乱的色彩。 辽阔的白浪河,静静的流淌,日出天地正,煌煌辟晨曦。 一个头发发白的老者丝毫不介意草地的湿漉漉,坐姿很不像样,赫然就是南阁舟砚! 舟砚依旧保持着往日的风采,穿着邋遢,袖间几片破布,随风招摇,很是惹眼,腰间别着贵气的玉葫芦酒壶与他那一身乞丐装扮还是很不相符。 草地之上,只有煜古和舟砚悠闲的享受着日出。小仙儿小憩在流连回香舫的主舱之中,而司辰和秦宣却陷入迷梦之中。 煜古笑道:“砚砚,你素来见多识广,你觉得非棤此刻在幻境之中见到了什么?” 舟砚哈哈一笑,煞是得意的说道:“这九州哪里有我不知道的小秘密!此刻,非棤怕是待在你的‘镜花水月’之中,沉醉不愿醒呢!” 煜古俯身看向清澈的河面,河中倒映着他的影子,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从他在河面上的投影,不断向外扩散。 好几尾肥硕的鲫鱼围绕着涟漪,首尾衔接成圈,规规矩矩的游动着。 “呵……” 突然,煜古一声轻笑,将涟漪之中的黑色鲫鱼全部吓退。 河面又恢复了平静,煜古通过河面成镜,便看到了深陷幻境之中的非棤迷醉的是什么样的镜像! 煜古调笑着说道:“砚砚,果然不一般!” 舟砚眯着眼睛看着日出,听到煜古的话语,浅浅的微笑,含着一口酒,优哉游哉的晃了晃脑袋。 而远在白浪河上飘摇着的暗幽族战船,舢板上的人们全部陷入了不知名的梦境之中。 暗幽族的大船高大如楼,底尖上阔,首尾高昂。这样的大船乘风下压,便可以犁沉敌船。 非棤的梦里,只有一个素衣女子,柔情似水的对着他,微笑着。 那素衣女子颜若朝华,笑得如春日里的桃花,绚烂夺目,任谁也不敢轻视了她。 只是,那女子的脸衬桃花瓣,鬟堆金凤丝,秋波湛湛妖娆态,春笋纤纤妖媚姿,斜红绡飘彩艳,高簪珠翠显光辉。却与她一身素衣十分不称,倒是生生将她一身贵气折半了许多。 非棤看着那女子,潸然落泪,泪珠挂在他苍白的脸颊之上吗,显得那般无力与慌忙。 那女子正是御灵族大司主的**御歆,而在非棤的幻梦之中,那是御歆最美,最天真烂漫的时候。 若如今御歆真的死而复生,站在非棤的面前,大约是不会有这般好神色给非棤的! 非棤记得,那是他和御歆第一次相见,心里便有了惊心动魄,他最爱御歆的眼眸,清澈明亮,没有心机与算计。 非棤看着眼前明媚的女子,明知一切都是虚幻,一切都是假象,却半点也不愿意从中抽身离去! 他很久都没有这般真实的看着御歆了。 这一刻,非棤的所有伤感都是真的,所有的后悔都是肝肠寸断的! 他记得那些年,记得那些甜言蜜语,记得那些撕心裂肺,记得那些真心相待,也同样记得那些诡谲阴谋…… 非棤的父亲灼甲,曾是暗幽族最霸道的族长,灼甲曾经带领暗幽族的族人差点救出垩烨,因此灼甲在暗幽族地位十分崇高,即便如今他因被玄祖击败,身受重伤,退隐与暗幽族中,但是他的影响力从未消退。 非棤不知道自己与御歆相遇,是上天注定的姻缘,还是孽缘! 当年的非棤,年轻气盛,一心想要壮大暗幽族,而他的父亲灼甲派他去御灵族的目的,就是为了天知传人。 非棤承认自己最初接近御歆的目的并不单纯,但是最后,很多事情都脱离了他的掌控。饶是他这般极擅长控制情绪和思绪的人,最终还是被御歆读懂了一切! 非棤承认,世间一切污浊的心思都藏不过御歆的眼眸,任凭他如何克制隐忍,压抑内心情绪的人,把冬雪化作春风现于脸上,最终还是被御歆看懂了,失望了! 非棤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深深的爱上御歆。 那汹涌的爱意,最终还是让他冷静沉着的大脑做出了非理智的判断。 幻境之中,非棤望着微笑着的御歆,他想伸手去触碰御歆,而最终他的手也只是在空气之中微微颤动,他的胆怯,全都来自御歆,他害怕自己无意的触碰,会打破这场美梦! 与非棤而言,如果最初是真情实意,或许现在就不会觉得负疚吧! 御灵族的大乱,是他一手主导,可是他从来也没有想过伤害御歆的性命,那日,红绸飘扬,在他和溪容的大婚之时,御歆气势凛然的来阻绝御灵族的大乱,或者说,是她掀起了御灵族更大的乱子! 最初,非棤只想和御灵族族长的侄子溪席的妹妹溪容假意大婚,而后一举控制御灵族的大司主御融,非棤从未想过伤一人。他只是想困住御融,这样便可以完成父亲的期待,同时也可以护住御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御歆得知了他的目的,而御歆的反击,导致的却是乱上添乱。 当第八人的羽箭刺穿御歆的胸膛的时候,非棤便后悔了,他痛恨自己的身份,他痛恨自己的选择! …… 镜花水月,一切都是梦幻。空灵的意境,虽美好,却缥缈! 非棤的梦碎了,在煜古“呵”的一声轻笑之中,在煜古俯身惊退一圈黑色鲫鱼的时候,御歆的身影便随风飘散。 非棤惊醒了,然后内心便有汹涌而来的空洞,不断在他的心底蔓延,撕心裂肺,却无可说。 非棤望着东方红日,苍白的脸上,浮出一丝自嘲,谁也不知道他黯淡的目光之下隐藏了怎样的算计! 第110章 兴来每回首 胜事空自知 下 日出东方红似火,染了一河的红绸。 而在这样的血色景象之中,身披红霞的非棤,孤身一人,实在凄凉。 非棤已然走出幻境,沉默而又冷情的站立在船头,清风扬起了他的衣摆,好一个风姿绰约的英伟男子。 只是他眼角的忧伤,惊飞了驻足的白色水鸟。 事实上,有些事情不去回忆,便也就淡了。可是一旦忆起,空洞的麻木便开始吞噬着毫无生机的灵魂。 他的眼底有桀骜不驯,他的心中有不甘隐忍。 很久以前,御灵族的动乱是他的梦魇,即使不去回想,有些印刻在记忆深处的东西偶尔窜动出来,便能带来致命的感伤! 人情百态,不可尽说。 最终,不该辜负的人被辜负了,不想伤害的人被穿越山河的羽箭刺穿了胸膛。 曾经,舟砚便十分好奇,为何非棤会留下第八人,而不伤及他的性命。 青青草地之上,舟砚摇头晃脑的看着逗弄黑色鲫鱼的煜古,随意的说道:“古古,有一件事情,我始终百思不得其解。昨夜见了非棤,曾经困扰我很久的疑问,又一次涌上了我的心头。” 煜古赤脚站在浅浅的河水之中,嫩青色的水草随着水波左右摇晃,却半分也触碰不到煜古的双脚。 清澈的河水,几尾硕大的黑色鲫鱼围绕在煜古的双足周围,煜古平淡的撒着手中的鱼食,那些黑色鲫鱼在争食的过程中显得十分凶猛,甚至跃出河面,掀起一串水花。 “砚砚,我觉得你实在应该控制一下自己好奇的欲望。” 煜古的红衣在晨辉的照耀之下,显得更加鲜艳。他风轻云淡的继续说道:“还有,困扰你的事情太多,你才会苍老的如此之快!砚砚,我觉得你很有必要克制一下自己打听九州秘闻的冲动了!” 舟砚气极,猛地坐起身来,瞪着煜古的背影,呼哧的喘了一口气,袖间的破布随风招摇,他掷地有声的说道:“古古,有时候你说话实在是恶毒的很呢!” 对于舟砚的抱怨,煜古显得十分平静,他一直沉静的喂着鱼儿,连一个眼神也没有施舍给舟砚。 煜古呵呵的笑了笑,“砚砚,何必与我置气……” 煜古撒完了手中的鱼食,抖了抖衣袖,又将自己的双手背于身后,抬头看着漫天红霞,似火似灼,继续说道:“你大抵不过就是好奇,为何‘暗幽八子’设计害死御歆,第八人更是一箭射杀御歆,非棤为何没有放过了‘暗幽八子’,罢了。” 青青草地那处,舟砚无聊的把一个清脆的嫩草,叼在嘴中,并且轻哼了一声,不满的语气十分明显。 可是,突然之间舟砚又莫名的大笑起来,略有些沧桑的说道:“唉!搞来搞去,还只有你这厮最是了解我的苦闷啊!” 煜古浅浅一笑,故作责怪的说道:“这种话语,你到现在才说出口,实在是脑袋不灵光的很呀!” 舟砚哼哼的笑了笑,笑的十分开怀,倒是一点也不介意煜古的调侃。 舟砚举起玉壶,饮了一口美酒,虽然他说话的语调散漫,却透露着三分的正经: “言归正传,非棤带着‘暗幽八子’重现九州,于九州而言,并不是一件精妙的事情。我本来以为,依着非棤那个睚眦必报的性子,‘暗幽八子’就算不死,与必然是缺胳膊少腿的。 诚然,过去的日子里,实在没有想过有一天,‘暗幽八子’可以完好无损的站在我的面前。” 煜古对于非棤没有好奇心,若不是因为雨声所托,其实他早就想回到南阁北山去侍弄他的鸢尾花田了,毕竟他离开南阁已经有一些时日了。 “以灼甲的个性,一个懦弱的天知传人总比一个骄傲的天知传人更好掌控!更何况杀了最具天赋,最难驯服的天知传人,于灼甲而言,并非难事!” 舟砚知道,灼甲在暗幽族之中,曾是影响力仅次与垩烨的存在。 非棤,作为灼甲之子,从小便被寄予了厚望,他的婚姻是他无法掌控的。而非棤在未识得御歆之前,一直是他父亲眼中的好儿子。 可是,非棤识得了御歆,有些事情便变了味道。 舟砚慨叹一声:“自古红颜多薄命啊!不过非棤就那般轻易原谅了‘暗幽八子’,实在令我费解啊!” 煜古轻笑:“砚砚,你对此有何猜测呀!” 舟砚立即来了兴致,转换了坐姿,盘腿坐在青青草地之上,兴奋的说道:“世人皆知,暗幽族的灼甲,一直隐居在族中的某个洞穴之中,而我却猜测,暗幽族明面上族长是桃花眼?簕,实际上很多权利都掌握在灼甲之手!” 舟砚沉吟一声,继续说道:“而灼甲命令非棤带回天知传人的目的,照照之心,路人皆知,恐怕还是解封垩烨有关。毕竟天知可以预知未来事嘛,灼甲是希望更有把握的解封垩烨。却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会想要背叛自己!” 煜古轻轻点了点头,一副十分赞同舟砚说法的模样,一本正经的说道:“砚砚,我觉得你说的十分有道理!不知接下来,你推测的故事走向何处呢?” 舟砚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每当煜古一本正经的夸赞他的时候,其实真心十分,真心夸赞不知道有没有一分,而真心调侃那是九成九的实在! 舟砚摇了摇头,懒得和煜古一般见识,继续说道:“‘暗幽八子’大抵是接受了灼甲的命令,才回去设计暗害御歆。而灼甲庇护了‘暗幽八子’才会让非棤不得不放过他们,且每日都要悲痛的看着那些算计自己女人的男人们!” 煜古没有反驳舟砚,但是他却知道,非棤的心里一定实实在在的记恨着那些算计自己的人,而算计他的人可以好好地活着,迫于自己父亲的压力的可能性恐怕是不可能的! 以非棤的个性,该挫骨扬灰的人能够活的有滋有味,那必然是因为他心里有其他的算计! 第111章 龙生有九子 九子不成龙 上 在煜古布置的幻境之中,陷入昏睡之中的司辰和秦宣还未醒转。 司辰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一片苍茫之中,当他的意识逐渐回笼的时候,他又来到了梦境之中的一片冰寒之地,刺骨的冷风嗖嗖的呼啸着,巍峨的雪峰,依旧威武的矗立。 这是司辰第三次梦到这片冰天雪地,司辰已经没有初见这番雪色的震撼了。 看着神幻奇妙高耸陡峭的冰壁,看着曲折迂回纵横交错的冰谷。 司辰陷入了沉思,不由得抚摸着自己的胸口,那是他器魂的所在之处,而那里有黑子,还有承载御歆神魂的轻纱…… 传说中,一尘落,而万里冰封的冰湖。那是寒武州最凶险,最美丽的地方,只是司辰想不明白,为何他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梦到这个地方。 到底是什么给他在暗示着什么? 司辰已经不觉得此处寒冷难耐了,不知道?绮的投影丹的作用,还是自己已经对寒光甲之外的冰冷已经免疫了。 如今,他眼前的冰湖已经看不到那朵高傲冷艳的黑莲花了。 水深莫测的冰湖如水晶一般闪耀,高达数十尺的冰舌蛰伏在湖岸,在阳光下发出幽幽的蓝光。缥缈的寒气从湖面不断向上蒸腾,一阵阵寒风从湖面扑面而来。 远处的冰瀑布,像从天而降的银幕,悬在雪峰之间,壮观不已。 面对这片冰天雪地,司辰不再感到慌张与忌惮,反而变得十分舒畅。 司辰沉默的坐在冰湖的湖岸上,手中紧紧的握着那年雨声赠送给他的明珠,曾经熠熠生辉的双珠,如今黯淡无光,是宝珠蒙尘,还是它已经不能再发出光辉了呢? 突然,一阵奇异的香味钻入司辰的鼻孔,司辰迷茫的睁开眼睛,忍不住深呼一口气,真香! 而同样在幻境中徘徊着的秦宣,见到了幻影之中自己的母妃,风情无限,万千星辉。他看到了在他小的时候,母妃总是温柔的站在一旁,看着他嬉嬉闹闹,只是镜花岁月,终究一场空。 在秦宣黯然神伤的时候,却又突然笑了,他低着头,任谁也看不清他的神色,却只听到他低低的说了一句:“好久都没有见到母妃了,真的很想您呢……” 秦宣和司辰同时睁开眼睛,司辰已然清醒,却发现自己躺在流连回香舫的舢板之上,而在他的身侧还躺着迷迷糊糊的秦宣,不远处的长榻之上,破衣烂衫的舟砚和红衣煜古悠闲的斜靠在塌上,塌上的小桌之上,还有一盘未下完的棋局,以及冒着热气的茶壶。 司辰揉了揉眼睛,只是觉得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目,而秦宣似乎还有些迷茫。 舟砚和煜古坐在舢板上的长榻之上,一个饮酒,一个看书,一个放荡不羁,一个闲适恬淡。 舟砚瞟了一眼司辰和秦宣,不厚道的笑着说道:“瞧瞧这两个小猪仔,闻到饭香,才晓得醒来!” 煜古笑了笑,虽未抬眼,但是他对于少年们在幻境之中的表现还是满意的。在他看来,这两个少年,若是不出意外,还是很有能力能够通过云雾大阵,进入南阁北山的。 想到雨声师祖,煜古又笑了笑,司辰、秦宣已经体验了天下第一剑士的无上剑意,又感受了变幻莫测的幻术,这般他也不算辜负雨声所托之事。 煜古敲了敲手中的书卷,对舟砚说道:“看来,是时候回北山了,也不知北山的兄弟姐妹们可好,你不在北山,那群小兔崽子们,也不知道闹成了什么样子!” 舟砚喝了一口玉壶之中的美酒,一副迷醉的模样,“古古,难得出来潇洒,你怎么这般扫兴!” 司辰闻着甜腻的香味,露出了一个夺目的笑容,尽显少年心性。 飘飘荡荡的流连回香舫上炊烟阵阵,在天地间升起了烟火,而在远处小舱之中,身着黄色衣裳的小仙儿,用至精至诚的心意烹饪着食物。 穿越四季,每一道美味背后都是人和自然的故事。就好像“听君一语”这道佳肴,便有着与众不同的故事。 司辰感慨,流连回香舫的主人果然厨艺天下一绝! 菜品的香气,清新脱俗,不同凡响,想必烹调的手法与众不同吧! 司辰闭上了眼睛,脸上露出了心满意足的微笑。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让司辰惊喜睁眼,在逆光之中,那个灿若星辰的女子端着餐具欢快的走了出来,似真似梦。 “司辰……” 司徒思诗一声轻呼唤醒了痴愣着的司辰,司辰回过神了,看着俯身瞧着自己的司徒思诗,他又笑了,似乎昨夜发生的一切,只是荒唐一场梦。 司徒思诗将手里端着的餐具塞到司辰的手里,在司辰震惊的眼神注视之下,又转身走了。 而后,银铃般的嗓音钻入司辰的耳朵,“司辰,快来帮忙!” 司辰不由自主的起身,正欲追随司徒思诗的脚步的时候,舟砚古怪的咳嗽了一声,阴阳怪气的说道:“小色胚子!” 煜古无奈的笑了两声,放下了手中的书卷,对司辰说道:“你醒了?” 司辰连忙俯身行礼,恭敬的说道:“劳烦先生挂念,司辰已经清醒了。” 煜古拿起桌侧的茶杯,放在嘴边饮了一小口,突然停顿下来,他意犹未尽的放下茶杯,对着司辰笑了笑,温和的说道:“司辰,你可还记得当日蜀都,丹圣席籍对你说过什么?” 司辰诚恳的说道:“不敢对先生有所隐瞒,那日丹圣爷爷对我说过,南阁北山千年考核就要开启了,若我想前去拜师,切记百年之内前往遂宁州的南阁一试!” 舟砚与煜古对视一眼,舟砚一言未发,只是偏头看向一侧,自顾饮酒。 煜古看着舟砚老不羞的做派,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真是一点也靠不住这个酒鬼。原本还指望舟砚说出雨声师祖给司辰设置的三个问题,如今看来也只能指望自己了。 煜古轻咳一声,沉吟一声,欲言又止的模样显得十分为难,毕竟开后门这种事情做起来是有风险的,如今玄祖在外游玩,若是他老人家知道他和舟砚在外如此胡闹,他们定然少不了一番责问。 煜古悠长的叹了一口气…… 第112章 龙生有九子 九子各不同 中 司辰看着煜古为难的模样,忍不住好奇的问道:“先生?您若是对我有何疑问,不妨直说……” 一声振奋人心的鹰啼,响彻白浪河上空,煜古抬头看了看远飞的孤鸟,划破长空。 煜古朗声一笑,对司辰说道:“我对你能会有什么疑问,你的那点小秘密在砚砚眼中都不够看呢!” 司辰略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低着头静待煜古发声。 预估继续说道:“想必,如今南阁雨声欲收你为徒,在九州已经是个公开的秘密了,可是……” 秦宣不由得好奇,忍不住追问停顿的煜古,“可是?可是什么?先生,为何一再欲言又止?” 煜古瞟了一眼秦宣,心道:这小子真是心急,他这般欲言又止,还不是想让焦躁的舟砚急上一急! 看着舟砚半分也没有心急的模样,煜古轻轻的摇了摇头,心道:罢了,罢了!关键时刻只有靠自己!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煜古瞪了一眼秦宣,秦宣被煜古警告的眼神吓了一跳,立即禁声,乖巧的站在一旁,瞪大了眼睛,关注着事态的发展。 “司辰,你也知道,雨声师祖多年来,从未打算收徒。如今突然爆出他欲收你为徒的消息,九州已经有人开始蠢蠢欲动,或是打压你,或是拉拢你。对此,你有何想法呢?” 司辰眉头轻皱,抬眼坦荡的看着煜古。 煜古问的这般直白,司辰不觉得意外,其实很多事情,明明已经有了结论。但是心里明白,和对人说出,又有着很大的区别,一个是心里明白的自在,一个是对人说出的不情愿。 司辰装作没有看到煜古试探的眼神,微笑着认真的说道:“正如先生所见,我是一个胆小的人,同时也是个骄傲的人。” 舟砚嗤笑一声,虽未说话,却明显对这般自我评价的司辰表现了不认同。 在舟砚看来,眼前的小子骄傲是真,胆小未必!瞧着火烧暗幽族绘纱阁这件小事,就不是一般的孤胆少年敢做的! 司辰话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一句胆小,一意:煜古先生莫要吓我,二意:不管打压还是拉拢都不是一件好事情;一句骄傲,意为:我不会允许别人欺压我,同时我也不会甘于屈居人下。 司辰话音刚落,煜古的神色突然变得严肃而又正经,“司辰,我再问你,九州皆知,你虽是个修器魂的天才,却也是人人都知你修武境天赋不足。若是有人说你耍了手段,进我南阁北山,你作何答?” 司辰哼笑一声,回答道:“笑话!每个想通过云雾大阵的世家子弟,谁不是准备数年,花了许多精神银钱,谋了许多门道;不过就是雨声先生看得起我,我又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为何我就不是堂堂正正去参加北山考核!” 舟砚噗呲一笑,此刻他才觉得这司辰实在太对他胃口了,脸皮厚的让他赞叹不已。 其实,司辰不过就是在说,天下乌鸦一般黑,谁也没有白的特殊!黑猫白猫,总是要抓得住老鼠,才对得起猫的职责。 舟砚秘密传音与煜古,“想来,司辰为了进入南阁北山也并未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不过就是领略了一道剑意,体验了一场幻境!” 煜古偏头瞪了一眼舟砚,同样传音与舟砚,不客气的说道:“砚砚,你这话说的也忒轻巧了一些,不过就是体验了一道剑意,你以为天下第一剑士拔剑那么容易吗?不过就是体验了一场幻境,你以为我的幻术是谁都能体验的吗?” 煜古与舟砚两人眉来眼去之间,引得司辰和秦宣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这头脑,一副不知道又不敢问的模样。 舟砚尴尬的笑了笑,朝着煜古散漫的摆了摆手,继续饮酒,同时还不忘欣赏的看着司辰,对煜古说道:“这司辰,真是个聪慧的好孩子!” 煜古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嘴巴,他就知道舟砚这个老不羞的关键时刻会捣乱。 也不知道,还在南阁的不痕小子,听到舟砚的话语,会气成什么样子。煜古轻笑,遥想当年,不痕幼年,调皮的很,弄污了玄祖的衣袍,舟砚也是这般对自己说:“这不痕,真是个聪慧的好孩子!” 秦宣有些呆愣,他被煜古的浅笑“惊艳”了,而司辰对此也只是微微一笑,只觉时光如此,便岁月长流了。 煜古又端起适才放下的茶杯,慢慢的饮了一小半口,“司辰,适才两个问题,是我想问你。接下来的三个问题,便是雨声师祖想要考考你,你只管说出自己的想法,我会只字不漏的告知雨声师祖!” 说着,煜古从宙囊之中取出一枚海螺,秦宣对此极熟悉不过了,这传音海螺,秦宣研究了许久,还对这些东西做过改良,如今他的宙囊之中就有一个可以录景色的传音海螺! 只见煜古轻轻敲了敲那枚硕大的乳白色海螺,海螺之中便传出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龙生九子,九子各不同,作何解?” 煜古和舟砚事先并未提前听过雨声的问题,对雨声的问题也感到了惊讶,要知南阁九大殿阁便是以龙九子之名而命名。而这些名字皆是玄祖所取,司辰的答案若是与玄祖心意大相径庭,怕是进不了南阁咯! 煜古突然有些可怜司辰,觉得司辰算是摊上了个占不着便宜的师父了! 司辰虽未进过南阁北山,却也只北山之上,九大殿阁是以龙九子命名,而雨声先生就是居于赑屃阁。 赑屃乃是龙六子,六子赑屃,又名霸下,样子似龟,喜欢负重,碑下龟是也。相传上古时它常背起三山五岳来兴风作浪。赑屃是长寿和吉祥的象征。相传,它和龟十分相似,但细看却有差异,霸下有一排牙齿,而龟类却没有。 司辰谨慎的思虑片刻,便回答道:“龙生九子,凤育九雏。各有千秋,各自不凡!” 舟砚来了兴致,便追问道:“不凡在何处?” 第113章 龙生有九子 九子各不同 下 司辰看着风轻云淡的大好晴日,不由得想到,杨柳青青的时候,最适合在河边煮一壶酒,戴着斗笠,闲情垂钓。 司辰收了笑容,认真的说道:“龙之九子,九子不成龙。” 煜古看着司辰熠熠生辉的星眸之中,绽放着非同一般的光彩,少年长身玉立,口若悬河。 少年好听的声音在船舫之上,飘飘荡荡,传向远方:龙之九子,长子囚牛,牛头蛇身,性格温顺,不喜欢争斗打架,它的听力十灵敏,能够分辨出各种声音。喜音乐,立于琴头。一些贵重的胡琴头部至今仍刻有龙头的形象,称其为“龙头胡琴” 次子睚眦,龙首豺身,性格刚烈,好勇擅斗,嗜杀好斗,总是嘴衔宝剑,怒目而视,刻镂于刀环、剑柄吞口,以增加自身的强大威力。俗语说: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怨必报。睚眦便成了克煞一切邪恶的化身。 三子嘲风,嘲风性情散淡,喜欢云游四方,登高望远,平生好险,今殿角走兽是它的遗像。 四子蒲牢,形状像龙但比龙小,受击就大声吼叫,充作洪钟提梁的兽钮,助其鸣声远扬。据说它是住在海滨的,但却十分怕鲸鱼,一旦鲸鱼发起攻击,它就会吓得乱叫。故人们把木杵造成鲸的形状,以令铜钟格外响亮。蒲牢喜欢吼叫,声音就像雷鸣一样,是个名副其实的大嗓门,它专门靠鸣叫来吓跑水里的生物。 五子狻猊,又称金猊、灵猊。狻猊本是狮子的别名,所以形状像狮,喜欢安静,经常呆坐在同一个地方。它还对烟火情有独钟,倚立于香炉足上。 六子赑屃,又名霸下,样子似龟,喜欢负重,碑下龟是也,长寿吉祥。 七子狴犴,又名宪章,样子像虎,有威力,好狱讼,人们便将其刻铸在监狱门上,故民间有虎头牢的说法。又相传它主持正义,能明是非,因此它也被安在衙门大堂两则以及官员出巡回避的牌上端,以维护公堂的肃然之气。它的形象威猛高大,嫉恶如仇。 八子负屃,负屃像麒麟,他平生好文,身似龙,雅好斯文,盘绕在石碑头顶或两侧。 幼子螭吻,又名鸱尾或鸱吻,螭吻长着龙的头,鱼的身子,他平时生活在水里,不能离开水。它还可以呼风唤雨,人们求雨是就会拜它。平生好吞,即殿脊的兽头之形。相传,螭吻是雨神座下之物,能够灭火。所以把它安在屋脊两头也有作消灾灭火的功效。 司辰看着舟砚和煜古平静的神色,继续说道:“它们天赋异禀,继承了龙的部分能力,它们与龙又各有不同。” 舟砚对于司辰的回答并不满意,“你所说的,人尽皆知,似乎并未说出你自己的见解啊!” 司辰微微拱手,笑着继续说道:“树的方向,风决定;人的方向,自己决定。龙之九子为何非要生的一般模样,龙生如此,人生自不能比之逊色!” 煜古微微点头,司辰此话说的十分有见地。 司辰似乎对于龙之九子已经没有更多的话语去说,那枚硕大的乳白色海螺之中充满磁性的声音,继续响起:“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 秦宣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会听到这样的题目,这么难的术科问题,就是堂堂晟都大学士也要解上好几日吧。 司辰皱眉,他皱眉不是问题太难,也不是因为他不会,只是他想不明白为何问题跨度这么的大,从志怪到术科,他猜不透南阁雨声的深意! 舟砚最讨厌的就是术科,如今听到数字都觉得头疼不已。想当年入了南阁北山,不惊考校术科,他可是因为术科考了丁末,被不惊扔在思明洞抄了整整一年的比磐石还有厚重的《术科宝典》啊! 司辰轻松的回答道:“雉有二十三头,兔有一十二头。” 舟砚头疼的揉着太阳穴,立即急嚷嚷地说道:“等等!等等!司辰,你倒是说说你怎么算出来的呀!” 司辰如实回答道:“《算经》之上,有一模一样的题目!” “啊!”舟砚惊讶的看着司辰,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断片了片刻的舟砚回了神,心道:我怎么没听说过这小子说的书呢! 秦宣比之舟砚,震惊的神色倒是比舟砚夸张了几分。秦宣也算得上博览群书,却也从未听过《算经》一书。他好奇的看着司辰,碍于煜古冷漠的神色,他却不敢再多嘴插话。 煜古若是知道自己平静的思考,在秦宣的眼中却是冷漠神色,怕是会被秦宣给气笑了。 舟砚故作淡定又不死心的问道:“不知这《算经》是何人所著呀?” 司辰一本正经的回答道:“孙子。” 舟砚惊疑的看着司辰,他也没听说过司辰有何姻缘良配,怎的孙子都有了! “孙子?” 舟砚不知道是不是司辰这小子在故意逗弄自己,不确定的继续问道:“难道不是你爷爷?” 司辰忍俊不禁,笑着解释道:“有一个人,名字叫‘孙子’!除了《算经》,他还写了一本《兵法》。” 舟砚恍然大悟,但是作为天下第一耳,世间八卦,他舟砚是无所不知的呀!为什么他从未听说过孙子这号人物,为何他从未听说过《算经》和《兵法》两本书呢? 舟砚苦闷了,他不死心的问道:“那《算经》对于: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作何解?” 司辰如实答到:“书上说,足数减去头数,即九十四减去三十五等于一十二为兔子的数目;而头数减去兔数极为雉数。” 舟砚扳了扳手指,一算,还真是和司辰说的一般无二致。舟砚顿时对孙子的书起了极大的兴趣,他腆着老脸说道:“司辰,不知可否把你的《算经》借我一观?” 司辰果断的拒绝了舟砚的请求,严肃而又认真的说道:“不行!” 舟砚对于司辰的直接而又干脆的拒绝,惊吓了!他一副“我是不是听错了”的疑问脸看着一本正经的司辰…… 第114章 磨砻流玉汁 蒸煮结清泉 上 舟砚难过的看着司辰,委屈的说道:“为什么不行!” 舟砚心道:真没看出来,这司辰还是个小气鬼,不就是一本书,难道我还私吞不还他怎地!就算我不还有怎地!他进了南阁北山,我还是他五师叔呢! 一想到五师叔,舟砚就更加抑郁了。 司辰尴尬的用自己的大拇指摩挲着自己中指的指腹,为难的说道:“舟砚先生,实不相瞒。《算经》这本书,这本书在我的脑子里,没办法给您呀!” 舟砚横了司辰一眼,傲娇的说道:“默写出来!回头我带回南阁,交给雨声师祖鉴赏鉴赏!” 司辰郁结,无奈称是。 煜古却忍不住朗声一笑,本以为又出了一个能制住舟砚的人儿,却没想到这司辰如此“不抗打”! 沉默片刻之后,长榻小桌之上那枚硕大的乳白色海螺之中,充满磁性的声音,再次响起:“马者,所以命形也;白者,所以命色也。命色者非命青工也,故曰白马非马。对此,你有何看法?” 司辰沉吟片刻,这个问题利用似是而非的推理和论断否认真理,阻碍了探索真理的思维方式。 司辰略做思考,答道:“这句话的意思,显而易见,‘白’是指马的颜色,‘马’是指马的形体。‘白’是用来称呼马的颜色的,不能称呼马的形体,因此,‘白’与‘马’两个概念合在一起所包含的意思就不是‘马’了。” 司辰看了看煜古,又看了看舟砚,而后他的大拇指用力的摸索了一下自己的中指指腹,似乎才下定决心的说道:“但是,我却认为白马非马,是故意将真理说成谬论,将谬论说成真理的狡辩!” “哦?”煜古微抬下颌,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语气里带着质疑,带着戏谑。 煜古故作严肃的说道:“如果你到马厩里去取马,黑马与黄马都是你取的对象;如果你只取白马,那么,黄马与黑马就不是你取的对象。取马的时候,黄马和黑马都来了,它们可以看成一样,姑且说作有马,而不可以说作白马。可见,白马不是马的道理就已经很明白了,不是吗?” 司辰语塞,低头看着自己前襟外露出的靴子,抿着嘴唇,眼瞳之中开始出现凝重神色。但凡年少成名,心中总有几分孤傲之气,他自然是不服输的。 司辰抬起头来,看着煜古,他的星眸之中倒映着红色的身影,那是煜古的身影,静静的停留在他的眼眸之中,绚烂而又夺目。 司辰的目光很复杂,有欲言又止,有疑惑不解,少年蹙着眉头,对煜古揖礼而拜,严肃的说道:“先生所言,逻辑十分缜密。可是,司辰不敢苟同!” 舟砚不怀好意的看着煜古,笑道:“倒是个有胆色的小子,一点也不畏惧你的威慑!” 煜古风轻云淡的瞟了一眼舟砚,无奈的笑了笑,有转首看着司辰,极有耐心的问道:“不妨说出你的见地!” 司辰再次揖拜,“无论白马,黄马,还是黑马,它们都是客观存在的事物。而先生的言论,并不承认客观事物的存在及其规律性,抹杀它们的客观内容,不从事物的本质联系中,把握问题,而是委屈现实,按照主观愿望随意抽取客观事物中的某些片段,来证明早就定下的原则。同时夸大事物相对的方面,否认客观事物之间有本质的区别,用相对性排斥绝对性。” 煜古欣赏的看着司辰,快活的对舟砚说道:“砚砚,这小子若是进了南阁北山,明月清和风相思二人,一定是极喜欢他的!” 舟砚哈哈大笑,同情的看了一眼司辰,并且极其赞同煜古刚才的话语。 世人皆知,南阁北山玄祖只有两位弟子,一是不惊,二是雨声。雨声座下没有一个弟子,而不惊座下却有五个弟子,分别是:大弟子源宿;二弟子明月清;三弟子风相思;四弟子煜古;五弟子舟砚。 其中,不惊大弟子源宿最为神秘;二弟子明月清和三弟子风相思都是学富五车的大学者,极善诡辩,一个崇尚物质至上,一个推崇意识为先;四弟子煜古眉清目秀,一把长笛,可奏天下乐,可杀天下人;五弟子舟砚,天下第一耳,这世间没有他不知道的秘密! 司辰在舟砚的笑声之中,不由得觉得后脊发凉。他虽没见过风相思和明月清二人,可是一想到与这二人交谈几句,顿时觉得头疼不已。 司辰觉得自己突然自闭了,他极其担忧自己的前路,不知道入了南阁,他还会不会继续是个明朗的少年。 一个心思深沉的少年,竟然会担忧自己会不明朗。若是御歆的神魂没有陷入沉睡,此刻一定会唾骂司辰不要脸,并且将司辰骂个狗血淋头。 雨声的三个问题已经结束了,海螺之中,突然想起空洞的幽鸣,而后从中传出了一句话:“静候佳音!” 这是司辰熟悉的声音,正是三百年前出现在司家破书楼的男子的声音,也就是当年赠送自己明珠的男子。 一念及此,司辰不由得紧紧握住怀中的明珠! 突然,一阵食物的香味钻入司辰的鼻孔之中,舟砚更是夸张的猛嗅了几鼻子。 众人皆是期待的看向精致的舱门,却只见穿着黄色衣裳,手里摇着绸扇的小女孩儿,款款走出。 而她的身后,便是亭亭玉立的少女,手里端着一个巨大的餐盘,上面放着六个热气腾腾的大碗。 司徒思诗银铃般的嗓音欢快的响起:“来来来!诸位吃面啦!” 在这样晴空万里的午间,吃上一碗热气腾腾的水磨豆腐鱼笋面是再美妙不过的事情了。 而在司辰的眼里,此刻的司徒思诗似乎变得和以前有所不同,从前的司徒思诗在他的面前,更多的是清冷和拘谨,高贵典雅,不可侵犯。而如今,她变得热情,欢快。 司辰在与司徒思诗眉目流转之间,便觉得心如擂鼓。 正当司辰痴愣的片刻,一抹黄色的身影便窜到司辰的面前,司辰堪堪后撤,才闪过小仙儿的绸扇袭击…… 第115章 磨砻流玉汁 蒸煮结清泉 中 食一碗人间烟火,饮几杯人生起落。 水磨豆腐鱼笋面的香气,在流连回香舫的上空徘徊,让人垂涎不已。 娇小的黄衫女子,横眉冷对,不屑的对司辰说道:“轻浮!” 司徒思诗听着小仙儿对司辰的责问,不由得脸颊一红。 司辰虽然脸庞也有些微红,却只是呵呵的笑了笑,摊开双手,向众人解释道:“我只是从未吃过如此香气腾腾的水磨豆腐鱼笋面,一时之间好奇的忘了神,罢了!” 司辰牵强的解释引得司徒思诗噗呲一笑。 欢声笑语之中,舟砚端起墨色茶器起身下榻,煜古收了一盘棋的残局,小仙儿绸扇一挥,适才的长榻登时消失。 只见,小仙儿再挥绸扇,一方梓木圆桌便出现在舢板之上。 司辰看到叹为观止。 而秦宣却显得见怪不怪,只是赞叹的说道:“前辈的宙囊实在巧妙!” 司辰今日算是长了见识,他一直以为宙囊这种东西,一定长得和锦囊一般模样,才是不辜负“宙囊”这个名字。却没有想到原来绸扇也可以成为“宙囊”! 司辰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用肩膀撞了撞身侧秦宣,低声问道:“秦宣,不知这样的宙囊,何处可以买到?” 秦宣神秘的笑了笑,朝司辰勾了勾手指。 司辰期待的将自己的耳朵凑近秦宣,秦宣有模有样的学着司辰低声说道:“买不到!” 司辰摇了摇头,记仇的瞪了一眼秦宣,秦宣为难的皱了皱眉头,他明明说的就是实话,奈何某人不相信啊! 小仙儿率先落座,舟砚和煜古接着入席。司徒思诗本想坐到一侧,却被小仙儿一把拉住,只叫她坐在自己身侧,盛情难却之下,司徒思诗只好坐在小仙儿的身侧。 司辰和秦宣便随意落座,秦宣灵活的挤走了欲坐在舟砚对面的司辰,一脸笑呵呵的看着舟砚,完全不在意舟砚对他的无视。司辰无奈的看了一眼秦宣,只好认命的坐到小仙儿的对面。 在吃的法则中,风味重于一切。 水磨豆腐鱼笋面,风味便是恰到好处的。 舟砚捧起大碗,便吸嗦着狼吞虎咽,似乎那热气腾腾的面汤对于他而言并不是那么的滚烫。 煜古儒雅的挑起面条,安静的将面条送入自己的嘴中。 小仙儿一直端坐着,眉头轻皱,烦躁的扇着手中的绸扇,似乎很嫌弃坐在她身侧的舟砚。 司徒思诗小口小口的吃着面条,而秦宣却吃了一口面条之后,显得十分的委屈。 司辰放下手中的筷子,担忧的看着秦宣。也许是司辰投注的目光越来越灼热,秦宣也没有办法在视而不见了。 秦宣突然伤感,让众人不明所以,全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秦宣自知失态,立即起身,虽然他身形瘦小,但行为举止却有皇家的贵气。 “适才,尝了前辈的水磨豆腐鱼笋面,宣不由得想起家母,所以才突感悲伤。” 舟砚知道,秦宣的母妃是秦武臻当年的宠妃,但是对于她的死,世间人对此众说纷纭。 小仙儿烦躁的用绸扇拍了拍桌子,“吃饭也不安生!能不能好好吃饭!” 舟砚笑呵呵的应道:“吃饭自然要好好吃!” 同时,难得和颜悦色的对秦宣说道:“小宣宣,快坐下来好好吃饭!” 司辰被舟砚的一声“小宣宣”,刺激的一哆嗦,而秦宣却十分欢喜,再也不见面上的愁云惨淡。 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 司辰看着碗中乳白色的汤汁,嫩白的豆腐,细碎的葱花,还有长细均匀的苗条,满足的笑了。 “磨砻流玉汁,蒸煮结清泉”的水磨豆腐,其实便是山泉豆腐。 云顶山泉春来唤,泉水豆腐润心田。便道出了这泉水豆腐的鲜美。 这样的豆腐加上鱼汤,真真是唇齿留香。 秦宣吃完了面,感慨的说道:“我初次踏足万水国汇宝城,城中百姓人人传唱‘飞龙异兽不可数,游船画舫听雨眠’,以前还自以为是的觉得流连回香舫,不过就是个遍布美味佳肴的地方,不足为奇。今日才算见识了什么是能够引发人们内心深处的喜怒哀乐、记忆中的悲欢离合的珍馐美味。” 小仙儿嗤笑一声,冷笑着说道:“真是够鬼扯的!” 舟砚不厚道的笑了,同时身体前倾,对着坐在小仙儿身侧的司徒思诗说道:“司徒姑娘,手艺不错呀!” 司徒思诗尴尬而不失礼的笑了笑。 司辰一个没忍住,噗呲笑出了声。 秦宣更是无地自容,本来还打算啪一通马屁,让着流连回香舫的主人对自己和颜悦色一些,实在没想到这马屁会拍到马蹄子上去啊! 众人吃饱了,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一个瘦弱却有高挑的老仆人,他面色枯槁,深深的褶皱遍布他的脸庞,嘴巴微张,双目呆滞,没有更多的表情,就像枯死的树木一般毫无生机。 司辰皱着眉头,看着老仆从将桌子收拾干净,而后奉上墨绿色的茶壶,最后像风一般消失在原处。 司辰不由得好奇,按道理说,如今他的目力耳力比从前敏感了数倍,他在踏上流连回香舫的时候,不应该没有感受到这个老仆从的存在! 这个像鬼魅一般的仆从到底从何处而来! 一个深深的疑问扎根在司辰的心底。 世上很少有人知道,流连回香舫的主人的模样,有的人认为她是个半老徐娘,有的人猜测她是个风华绝貌的女子。 谁会想得到,这流连回香舫的主人是个长着的圆圆的小脸儿,肉嘟嘟的小女孩儿,长得煞是可爱。 如今在瞧着小仙儿的样貌,司辰还是觉得她的一副老练做派和她的稚嫩天真的长相匹配起来十分有趣。 舟砚取出宙囊之中的棋局,继续与煜古对弈。 煜古抬手从舟砚手边的棋盒之中,拈起一枚白色的棋子。这些棋子都是上好的玉石磨制而成,色泽莹润,入手微凉。 煜古下了一子,舟砚将黑子在手中摩挲了两下,轻轻的放在棋局中的一处。 司辰眼前一亮,因为这棋局看似平淡无奇,却隐隐透着一个杀意。若不是白子走的巧妙,怕是很难从这黑子的万军包围之中杀出一条活路来。 煜古用余光看了看聚精会神的注视着棋局的司辰和秦宣,不紧不慢的对舟砚说道:“在棋局真正结束之前,走错几步,其实是无妨的。” 煜古看似对舟砚说话,其实更多的是对于司辰和秦宣的暗示。 舟砚淡淡的说道:“确实如此,且走好接下来的每一步即可。” 二人放下手中的棋子,任由残局安静的躺在棋局之上。 这方棋局还未下完,便已停歇,不是因为无路可走,只是下棋人想要歇歇罢了。 众人饮着茶水,秦宣看着司徒思诗和小仙儿亲密的样子,不由得好奇发问:“思思姐姐,以前怎么从未听你提起与前辈如此相熟呀!” 小仙儿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秦宣,而司徒思诗笑了笑,答道:“我也会昨日才得知仙姑姑是我姑姑的闺中密友。” 司辰沉吟一声,司徒思诗的姑姑,岂不正是和万水国国君水东升有着千丝万缕纠葛的司徒明月。 秦宣露出了一个了然于胸的神情,立即十分热情的说道:“即是思思姐姐的姑姑,那边也是我秦宣的姑姑。宣在此处,向姑姑请安!” 秦宣说着,便起身欲拜,却被小仙儿施展的威压生生的压回座椅。 小仙儿不客气的说道:“哼!老娘的便宜是你,随便能占的吗?” 虽然流连回香舫的主人小仙儿年事很高,却长得实在太不着急了。 不知为何,司辰总觉得司徒思诗称呼一个长着小女孩儿模样的小女孩儿为“姑姑”,是一件十分违和的事情。秦宣腆着脸叫“姑姑”,更让司辰觉得刺眼。而小仙儿顶着一张稚嫩的脸庞说着“老娘”,确实是有些滑稽的…… 秦宣如今如此热络讨好小仙儿,无非就是之前纠缠舟砚的时候,被小仙儿教训了多次。秦宣不是个记仇的人,能够立足流连回香舫,陪着他认定的师父,他已经十分心满意足了。之前的新仇旧恨,便也就云淡风轻了。 司辰心中的小心思百转千回,丝毫没有觉察到他已经成功的引起了小仙儿的注意! 午后的阳光,微风静静,天空一片一片云,一轮旭阳天上挂。闭上眼睛便能感受到清风的轻抚,阳光的暖和。 小仙儿用绸扇的扇柄敲了敲桌子,司辰便抬眼看向小仙儿。 小仙儿嘴角撇了撇,露出个牵强的笑意,对司辰说道:“你倒是心思深不可测,旁人都在享受着河上无限风光,只有你心有千千结,一结深一结!” 司辰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说道:“任何事物都趋向于无序与混乱,人和人自然也是不一样的。” 小仙儿无聊的摇了摇手中的绸扇,“你这张小嘴儿,倒是敢说。我的嘲讽到了你的耳朵竟成了夸耀。” 司辰哭笑不得,又想到小仙儿的体内狂热,只是因为没有药引昇日神草,所以解毒之丹无法成就。 司辰看着对面的女子,虽然与她相处未久,却也知道她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小女子,如今又承蒙她的救命之恩,司辰觉得他必须为这流连回香舫的主人小仙儿炼制出解毒之丹。 而司辰打算为小仙儿炼制解毒之丹的初衷其实十分简单。一则,为了挫挫小仙儿目中无人的锐气;二则,便是顺便报报救命之恩吧。 司辰知道自从自己的母亲身死之后,九州昇日神草便寥寥无几,而自己手中所剩下的昇日神草正是小仙儿的救命稻草! 司辰斟酌了一番,对小仙儿说道:“前辈,如今是否依旧觉得心闷气短,夜间少眠多梦?” 小仙儿抬眉,语气生硬的说道:“怎么?你是已经找到了法子,来治我的毒症?” 司辰与小仙儿默默对视,一时无言,气氛尴尬无比。 这时,舟砚对司辰笑骂道:“你这小子,忒不识好歹了些。既知道法子,说出来,我还可以为你品鉴品鉴,不然到时候闹了笑话,可就丢了雨声师祖的颜面了。” 舟砚明面上在责骂司辰,实际上是告诉司辰,有话直说,莫要顾及,毕竟南阁北山还是有很多人为他撑腰的! 司辰领会了舟砚的意思,便斗胆问道:“不知前辈是否愿意说出自己的中毒经历,让我参考一番?” 司辰话音刚落,小仙儿却怒气腾腾的站起身来,冷冷的瞪了一眼司辰,冷哼一声,便拂袖离去。 司辰怔然,未敢追问。 司辰的问题着实在舟砚的意料之外,而司辰的本意本就是对症下药,若不问清中毒经历,怎么能做到对症下药呢! 煜古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高深莫测的拿起书卷,专心致志的翻阅起来,全然不管场面的尴尬。 舟砚尴尬的笑了笑,说道:“不必大惊小怪,猫儿被踩到尾巴,自然要龇牙咧嘴一番。” 司辰面色清淡的笑了笑,倒不觉得尴尬。 舟砚望了望小仙儿身影消失的门廊,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若是换了别人,或许也会觉得这流连回香舫的主人言语刻薄,脾性傲慢,时时刻刻都在刻意挑衅,言语之中总是奚落着别人。 但是,舟砚知道,从前的小仙儿不是这般的,曾经的她,是个实实在在的真性情,难得一见的豪爽女子。 舟砚安抚的问道:“司辰,你打听小仙儿的中毒经历,是真的有把握去除她身上的毒症吗?” 司辰严肃而又认真的答道:“不瞒先生,仙儿前辈身上的热毒,我有五成把握可以为她祛除,可是若是不能对症下药,实在有些凶险,我是不敢贸然动手的!” 舟砚沉吟一声,眉头轻蹙,似乎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他轻叹一口气,略有些沧桑的说道:“容我想想吧!” 司徒思诗起身告退,朝着小仙儿离去的方向追去。 偌大的舢板之上只留下司辰,秦宣,舟砚和煜古四人。 时间飞逝,让人难以察觉。不觉间,已经暮色将起。 白浪河上,涛声暗涌,洁白的芦花乘风而起,飘摇而去。青青水草慢慢摇曳,在夕阳的余晖之中,舒展着柔嫩的身姿。 而在舱房之中的小仙儿,孤零零的斜坐在窗台之上,看着血色残阳,一身落寞,让人看着心疼不已。 司徒思诗侧立舱门之外,没有贸然打搅屋内的女子。她细细的眉毛轻蹙,安静的盘坐在舱门口,打起坐来。 小仙儿虽然知道舱外有人,却没有心情去应付。她很高兴舱门之外的女子蕙质兰心,没有进来打搅自己的黯然神伤。 适才,司辰的疑问,确实没有冒犯自己的意思,可是脑海之中一但回想起那些往事,她便会觉得怒火中烧。 很多事情,她说她忘了,其实又怎么忘得了! 舢板之上,夕阳的余晖为众人撒上一层美妙的光辉。 舟砚端起一杯微凉的茶水,沉重的叹了一口气,“罢了,这些陈年旧事,说出来,也无伤大雅!” 舟砚的思绪飘到很久以前,那是九州还是很动荡的,就连万水国与晟国这般世代交好的国与国之间,摩擦也是在所难免的。 舟砚沧桑的嗓音响起,说出那些九州鲜少为人知道的故事: 永乐年间,九州战火四起。那时在寒武州最具盛名的家族便是青城木府,你们或许不知道,这座流连回香舫的主人,便是木府**木仙。 如今的木府当家,便是小仙儿的长姐木洁。 而这个故事,便是她们姐妹之间的纠葛啊! 人们说起寒武州,或许只对那里的冰天雪地津津乐道,却很少有人会说起那里的一片世外桃源——青城。 青城是寒武州唯一一处有青山绿水的地方。 世人皆知,寒武州,以女为王,女重男轻,官宦多为女子。一家之主往往都是家族之中的母亲,主导一切家中事务。 那时,木府还未没落,是九州颇负盛名的家族。在青城城中,聚集在一起的最大最豪华的碉楼便是木府所在之处。 木府姐妹花,姐妹情深,人人称颂。 可是,有一人来,万事皆变。 …… 舟砚拿起酒壶,痛饮几口,陷入了沉思,谁也不敢打扰他的思绪。 血色残阳,染红一河水。孤雁往南飞,雁啼声凄切。 落寞的小仙儿,手上无力的拎着一个酒壶,她面带笑容,朦胧之中,脸上洋溢着幸福,原来她的记忆里,也有这般的甜蜜,甜的可以杀人。 是啊!那个男子没有来的时候,她和姐姐是活的最快乐的时候,举家和睦,青城总是风调雨顺,也没有值得担忧的事情。人人都说姐姐温柔娴雅,有一家之主的风范。 小仙儿记得,寒武州很少会有春天的到来,可是那年雪化的时候,荒野之上黄色的迎春花遍地绽放,星星点点缀在青青绿草之间。 就是从那个春天开始,一切都开始慢慢变了! 第116章 磨砻流玉汁 蒸煮结清泉 下 那年春,她偷偷逃出木府,恰意的躺在荒野之上,嗅着花香,享受着暖意融融的阳光。 有一个男子,骑着高大的白马,带着一个穿着红色花布衣裳的小女孩儿停驻在她的面前。 而在马上俯身瞧着她的男子,高大威猛,却十分狼狈,他的影子打在她的脸上。 那时,她只觉自己眼前一黑,而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个明朗的男子,他的皮肤黝黑,是青城男子都没有的肤色,他温和的看着她,微微的笑着。 那时,他说:“姑娘,你可知道青城木府如何走?” 世人皆知,木府子弟身上都会佩着青云遮月的玉佩,而她的身上就佩着这样的玉佩。可是那男子却装作不识得玉佩的模样。 当她将男子带回木府之后,那男子竟然故作震惊的说道:“子湛竟不识得姑娘乃是木府仙姑娘!” 她瞪着男子,心里默默地嘟囔了一句,“子湛,子湛,真是智障!” 后来,母亲告诉她,松湛乃是她的未婚夫婿。 虽然,她对此人并不排斥,却也说不上好感。每当她看着松湛的眼眸,她总觉得那里充满了算计,让人不喜! 松湛告诉她的母亲,战火毁家灭园,他们松氏一门只剩下他和妹妹松淑。松湛带着妹妹松淑跪在木府祠堂之外,恳求母亲收留。 那时,她便觉得那个叫松淑的小女孩儿,眼眸之中噙着恨意,是对她的!可是她从未离开过青城,为何会招来这个小女孩儿的恨意呢? 母亲虽然收留了松湛兄妹,却觉得没有世家背景的松湛,已经不是木府二姑娘的良配了。 松湛是个很识时务的人,他入府不久,便主动向母亲退婚。母亲欣然答应,并允诺一定不会亏待松赞兄妹。 松湛是个极聪明的人,母亲交给他的一应事务,他总是能完美的完成。 慢慢的,她的姐姐木洁便对这个皮肤黝黑,聪明机灵,高大威猛的男子,心生爱意。 那日,姐姐欣喜的告诉她:“仙儿,我觉得我爱上了一个人!” 她呆愣的看着欣喜的姐姐,担忧无比,没有母亲的允许,木府的女儿是不可以爱上任何一个外姓男子的! 可是看着自己貌美如花的姐姐,情窦初开,她最终还是没能说什么! 可是坏就坏在,她最终没能说什么呀! 母亲常常对她说:“仙儿,你是木府最聪明的孩子,机灵又勇敢,心里是有大想法的人儿。可是慧极必伤,母亲总是希望你不要那么聪明的……” 时光飞逝,不觉十年便轻轻松松的过去了。木府没有人知道松湛与姐姐私会的事情,只除了她,无人知晓! 十年的时光,那时身着红色花布衣裳的小女孩儿也长成了妙龄少女。 松淑不在像初见她那般,对自己满满的敌意。她说起话来,软软糯糯,一点也没有寒武州女子身上的豪爽之气,行为举止都和她的姐姐木洁很像! 听说,她和姐姐的父亲是万水国的世家子弟,名唤舟佑,性格软弱,初入木府的时候,便带着尚在襁褓之中舟砚。 母亲常说,木洁身上温文尔雅的气质,像极了她们的父亲。木洁更像南方的女子,柔情似水,一点也不似这青城的女子,狂放不羁! …… 舱房之中,小仙儿抬眼看着远处,天边仿佛燃起了大火,一轮红日缓缓下落,河面之上,浮光跃金。暮色黯淡,残阳似血,刺的人眼睛生疼…… 舢板之上,舟砚似乎有些酒醉,他无力的晃着脑袋,笑呵呵的看着司辰,说道: 那人来了,骑着白马来,带着一个小女孩。 我曾以为寒武州是世间最美丽的地方,如今,我是再也不想回去了! 松湛如我一般,因战火失了家园。 我的哥哥原是万水国的世家子弟,名唤舟佑。而如今谁也不知道万水国曾经有个舟家,万水国的百姓早就忘记了永乐年间,是谁举一族之力护卫万水国了。 那时我尚在襁褓之中,便被哥哥带到了青城。那时万水国的好山好水,离我太远。寒武州的冰雪荒原却离我很近。 整个木府,待我极好的,便只有仙儿和松淑。 哦!对了!松淑就是松湛的妹妹!松湛却是顶着仙儿未婚夫婿的名头入了木府的! …… 说到这里,舟砚的神色变得十分难看,他饮了一口酒,脸色绯红,醉眼迷蒙,继续说道: 那时仙儿总是喜欢在我的院中闲逛,木洁清高,不喜欢仙儿大大咧咧的模样,遇见仙儿也总是教训仙儿不识礼仪,毫无女孩子家的做派。 只有在我的院子里,仙儿才像是一只快乐的百灵鸟。 后来,松湛时常找我喝酒,仙儿便来我的院子越来越少了。 最后,我的院子,仙儿再也不来了,松湛的身影便也就消失在我的院子里。 那时,我还不知道木洁与松湛私定了终身,只知道松湛迫于木府主母的压力,与仙儿解除了婚约。 我还记得,那年我攀上雪峰,采回了雪莲花。邀请仙儿来观赏,松湛不请自来。 那时,我在廊下饮酒,松湛站在我的身旁,月华之下,仙儿轻轻的抚摸着雪莲花的花瓣。松湛笑的温柔,那眼眸之中分明就是爱意浓浓! 我调侃仙儿:“仙儿,我瞧着松湛对你情根深种啊!” 仙儿却不见半点喜色,反倒十分冷漠的看着我,咬牙切齿的对我说:“管好你的嘴!” 那是仙儿第一次对我发火,在那之前,仙儿虽然古灵精怪,但是大多时候还是很照顾我的情绪。那时第一次仙儿对我奚落,自那以后,我的院中,再也不见仙儿的身影。 我刚开始还以为仙儿瞧不起松湛,因为我将他们二人放在一处,她心里厌恶,才会对我发火。 后来,我才知道松湛与木洁私定鸳盟。 仙儿为木洁多番遮掩,事情最终还是东窗事发了…… 舟砚说到这里,突然喘息起来,似乎十分痛苦。煜古依旧风轻云淡的饮着茶,看着书。秦宣却看得十分不忍,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司辰沉默的做着一个聆听者,一言不发。 白浪河上,倒映着桃红色的云彩,云彩随波逐流。天地笼罩在一片玫红色中,如梦似幻,好不真实! 舱房之中,小仙儿手中的酒壶坠入河水之中,“扑通”一声,差点吓坏了门外打坐的司徒思诗。 司徒思诗感知到舱内的人,安然无恙,才舒了一口气。然而此刻,她能做的,便是默默守候吧!于是,司徒思诗又坐回远处,继续打坐。 斜靠在窗台之上的小仙儿拿出手中的绸扇,双手捧着它,看着看着便笑了,笑着笑着泪便流了。 十年,对于一个修武者而言,确实是白驹过隙,不值一提。 可是,那十年,对她而言,是十分珍贵的。 舟砚从雪峰采回了雪莲花,木府之中无人不钦佩。 舟砚告诉她,之所以要去采摘雪莲花,是因为他想送一个女子。 可是木府之中,木府子弟是不允许私定终身,即使舟砚不姓木,可是他是父亲的弟弟,长于木府,他的婚姻大事只能母亲做主! 舟砚第一次恳求她,“小仙儿,求求你了!对外只说我为你采摘了雪莲花,你将它转赠给松淑吧!” 舟砚喜欢松淑!他的爱,小心翼翼! 因为喜欢,所以舟砚不敢连累松淑。 在木府私定终身,是要受到极重的处罚的,而这处罚却是针对女子的。 寒武州,女子为尊,即为尊位,就要德配其位,若不尊族法,便是德行有亏,是要经受极其严厉的处罚的! 她记得的那个月夜,舟砚炫耀的邀请她去观赏他采回来的雪莲花,那花儿洁白无瑕,是世间最美的花朵。 木府人人都说,舟砚是个疼爱侄女儿的好叔叔,却不知道舟砚采花的初衷却是为了别的女子,她只不过是个掩护,罢了。 可是,那夜松淑没有来,松湛却来了。 松湛站在门廊下,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她心如擂鼓,却被吓坏了! 她分明在松湛的眼中看到了爱慕,那是他从没有投注在姐姐身上的眼神,而那种眼神却是姐姐常常投注在松湛身上的眼神。 她第一次感到害怕,她觉得松湛在欺骗姐姐的感情! 舟砚对她说:“小仙儿,我觉得松湛是喜欢你的!” 舟砚的话语,如同惊雷在她的耳边乍响,那是她第一次对舟砚大动肝火,因为舟砚捅破了她心头的疑虑。 让怀疑在她的心底漫流成河,汹涌澎湃! 小仙儿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头疼,她“啪”的丢掉了手中的绸扇,冷漠的看着渐渐退却的残阳,眼中却是怒火腾腾! 夕阳柔和明亮,向广阔的河面投射下耀人眼睛的光波。 慢慢的,那河面之上仿佛出现了幻影,是很多年前的人事光影,都是她记得的,都是她想忘记的! 她记得,她请求姐姐不要再相信松湛的花言巧语,可是姐姐愤恨的打了她一巴掌。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姐姐,面色凶狠,眼眸之中噙着恨意。 她对木洁说:“姐姐,不要再和松湛来往了!他不爱你!” 木洁冷笑着看着她,尖厉的手指狠狠的掐着她的脸庞,嗤笑着说:“我知道!我知道!你是想告诉我!松湛爱你,从来都是爱你的!” 一直都是端庄的姐姐,那日就像一个疯了一般,恨不得掐死她的样子,让她心惊胆战,她不明白,总是温柔的姐姐,为何变得毫无理智! 木洁冷漠的看着她:“仙儿,你总是陪着我和松湛外出游玩,你看着我们互诉衷肠,你看着我们爱意浓浓,你看着松湛如珠似宝的对我,你作何感受呀!” 那是她第一次觉得怒火烧的心肝儿都疼,她嘶吼着对木洁说道:“姐姐,你到什么时候,才会清醒!” 木洁凄厉的笑着,“仙儿,你总是太过理智!有的时候,我都觉得你是个没有心的人!你为我和松湛多番遮掩,你知道他看你的眼神从来都不一般的!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怎么做到对他视而不见的!” 司徒思诗最终还是由于过分担心,走入了舱房,她将一身孤寂无助的小仙儿搂在怀中。 小仙儿无力的靠在司徒思诗的怀中,脸上挂着泪痕,“小司徒,你的怀里真暖!从前,我的母亲的怀抱,也是这般的!” 司徒思诗一言未发,只是轻轻的拍着小仙儿的后背。 小仙儿呵呵的笑了笑,笑声之中充满了落寞,“小司徒,其实我有一个姐姐,和你的姑姑倒是有几分相似!” 司徒思诗安静的笑了笑,温柔的说道:“姑姑真是好福气!” “呵!你姑姑,那是倒霉呀!才长了和我姐姐三分相似的脸蛋!不然我也不会无理取闹的找她麻烦呀!” 小仙儿叹了一口气,“小司徒,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好啊!”司徒思诗柔和的回答。 “我的姐姐,名唤木洁,她爱上的男子爱上了我!我告诉她,及时回头,为时未晚。她却恨我夺她所爱!” “我的姐姐说我,冷情冷性!问我为何对一个高大威猛的男子的深深爱意视而不见!” “那是第一次,我对姐姐失望之极,我对她说:‘不爱!他凭什么得我真心!’。” “姐姐哈哈大笑,仿佛我就是一个笑话!” 小仙儿停顿了下来,紧紧的钻入司徒思诗的怀中,仿佛想要汲取更多的温暖! 小仙儿开玩笑的说道:“我果然不适合极寒之地的寒武州,还是父亲生活的万水国是个养人的好地方!” 小仙儿的眼眸黯淡,那些尘封的往事,实在令她开心不起来,她继续说道: 我的姐姐,笑的涕泗横流,“仙儿,你真的是冷漠起来,连自己都会欺骗呢!” 姐姐的话,让我心慌不已,难道她在告诉我,其实我也爱松湛! 真是无稽之谈! 我负气离去,发誓再也不管姐姐和松湛的破事。 之后的日子里,我闭门不出。可是,一件坏事却发生了!有人看见了木府小姐和松湛私会,只是那人并未看清木府小姐的样貌。 只是抓住了松湛,同时木府小姐慌乱之中落下的青云遮月的玉佩成了证物,一并交给了母亲。 母亲盛怒,一气之下,打断了松湛的腿骨! 严刑拷打,却并未从松湛的口中问出与她私会的木府小姐是谁。 青云遮月的玉佩,阖府上下,只有两枚,一枚是姐姐的,一枚是我的! 母亲只知道这两块玉佩长得一模一样,却不知道我十分任性,因为姐姐不喜欢和我用一样的东西,我便偷偷在自己的青云遮月的玉佩的月亮上,刻了一个淡淡的痕! 那年冬雪,来的十分的早,红梅一夜之间全都盛开,在白雪的映照之下,显得格外刺目。 我和姐姐跪在木府祠堂之中,面对合族亲长的逼问。 母亲怒意腾腾,命人对我们搜身,却没有找到另一块玉佩,姐姐那时已经被吓傻了,不管别人问她什么,她只会说不知道! 母亲问我,“仙儿,告诉母亲实话,你的青云遮月玉佩,在哪里!” 那枚玉佩被我藏在舟砚院子里的雪莲花的根下,我自认为谁也不知道,却是天意弄人! 看着姐姐可怜的模样,我咬紧牙关只说自己的玉佩丢了。 我知道母亲生性多疑,若是我直接说她手中的玉佩是我的,她一定不会相信的。如今,也只有这样,才能护着姐姐,保全我自己。 那时,我只希望被监禁的松湛能够顶天立地一些,不要将姐姐供了出来。 青城百姓,人人都知道,木府的两位小姐时常和松湛结伴外出,踏马游山,潇洒肆意。若是让他们说出到底是哪位小姐和松湛私定终身,他们倒是不好下定结论。 我和姐姐,在祠堂跪了整整七日。姐姐每日以泪洗面,那是我见过姐姐最脆弱的时候,她爱着身陷牢笼的男子,但是却没有胆量站出来去拯救那个男子。 我的姐姐一门心思全都扑在了松湛的身上,全然不在意陪她受罚的妹妹。好似我陪她吃苦,好似我保护她,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说到这里,小仙儿有些激动。她从司徒思诗的怀里挣了出来,双手紧紧的掐着司徒思诗的肩膀,脸色有些苍白的问道:“小司徒,你告诉我,我是不是做错了!” 司徒思诗轻轻的拍着小仙儿的小手,温柔的说道:“仙姑姑,重情重义,你做的极好!” 小仙儿自嘲的笑了笑,又躺进了司徒思诗的怀中,继续说道:“我以为,只要我们三个人不松口,母亲总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很快就会淡却。” 七日滴水未进,姐姐又因为幽思深重,早就体力不支的倒在我的怀里。我抱着她,苦苦的挨着,心里坚信,挨过这几日就好了,一切都会过去的。 可是,七日后的清晨,晨曦打在我的身上,我却觉得冰冷异常。 松淑来了,她穿着和她初到青城那日一模一样的红色花布衣裳,来到我的面前,眼里噙着初见时一模一样的恨意,对我说:“木仙,你完了!” 第117章 举头问苍天 何时赴黄泉 上 夕阳走了,暮色已起。白浪河上,薄雾弥漫,今夜月色甚好,皎洁如玉盘。 小仙儿面无表情的靠在司徒思诗的怀里,她整个人十分娇小,就像是一个安静的小女孩儿,毫无心机的休憩着。 司徒思诗捻了一个诀,拾起被丢弃在桌旁的绸扇,塞到小仙儿的手中。 司徒思诗看的出来,扇子对于小仙儿来说,其实是个重要的东西。 小仙儿抚摸着手的绸扇,抬头看着司徒思诗的下颌,她的瞳孔缩了缩,神情变得更加的复杂。 “小司徒,你的眼睛和你的姑姑真像!你姑姑的眼睛像极了我的姐姐。” 司徒思诗若有所思的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无声的笑了笑。 小仙儿悠长的叹了一口气,继续说着未完的故事: 松淑看着苍白无力的我,明知故问的说道:“木仙,你如今如此虚弱,是因为你母亲给你服用了锁魂水吗?” 松淑看着昏迷在我怀中的木洁,怨毒的说道:“啧啧啧!瞧瞧你这‘弱柳扶风’的姐姐,真是胆小如鼠,有胆做,没胆认!” “呵!”我不甘示弱的嘲讽道:“真是小瞧了你!原以为是一只无害羔羊,却没想到却是披着羊皮的恶狼!” 松淑对于我的讽刺,毫不在意,反倒俯身蔑视的看着我,对我说道:“忘记告诉你了,你们很快就能走出木府家祠了!” 松淑静静的看着我,我心慌不已,我嘶吼着问她:“你做了什么?你到底做了什么?” 松淑呵呵的笑着,笑的刺耳,笑的癫狂。 “舟砚把雪莲花,送给我了……” 松淑的话,如同惊雷,劈的我身心剧痛。我瘫倒在地,六魂无主,双目无神的看着松淑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高傲的踩着晨曦离去! …… 舱房之中,陷入了沉寂,舱内没有灯火,月华撒落一舱的光辉,一切都显得那么寂寥。 白浪河上,黒涛暗涌,月亮显得格外的明亮。 舟砚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记忆深处那些难言之隐,在这样的夜晚却变得清晰无比。 舟砚平静的语气之中,饱含着无限追悔:“若是世间最让我无法接受的,便是爱上了一个蛇蝎女子吧!” 煜古的叹息涌长而又无奈,他抬起茶壶,耐心的为舟砚泄了一杯茶水。 舟砚冲着煜古笑了笑,笑的很难看! 舟砚趴在圆桌之上,用玉葫芦酒壶垫着自己的下巴,含糊不清的继续说道: 那时,仙儿可是青城最美丽的姑娘,哪里像如今这般一副长不大的小女孩儿的模样。 松淑因为松湛被关了起来,就像受惊了的小鸟,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惊得她六神无主。 我担心松淑会想不开,一边为仙儿和木洁寻找解决办法,一边打探松湛的消息,同时还要照顾神思不属的松淑。 仙儿被关在家祠的七日里,松淑时常在我的院子里徘徊。 仙儿被关的第六日,我告诉松淑,我找到解决的办法了,“淑儿,我知道松湛被关在何处了。我已经买通了守卫,明日我就会将他救出,你们离开青城,一切就都结束了。” 松淑喜极而泣,她又高兴又担忧,唯唯诺诺的请求我带她去见松赞一面。 那夜,青城的红梅一夜绽放,美的妖娆。 我支开了守卫,松淑独自一人去见了松湛。 我不知道松湛是被折磨的多惨,见完松湛之后的松淑,哭的特别伤心。 松淑撕心裂肺的问我,“我的哥哥,为什么那么傻!为什么他不愿意离开青城!青城有什么好!” 是啊!青城有什么好的呀! 我说不上来,只能笨拙的安慰着哭泣的松淑。 哭泣的松淑突然抬起头,冷漠的看着我,问我:“你觉得木仙好看吗?” 那是,我从没有见过的松淑,面色凶狠。 那时,我想告诉松淑,我心中的最美的女孩儿的名字叫“松淑”。 可是,我最终还是没能说什么,松淑给我下了**,我昏睡了整整三日。 当我醒来,一切都晚了! ………… 舟砚打了一个酒嗝,他的眼睛无神的望着月亮,惨淡的笑了笑,似乎想起了十分可笑又可悲的事情。 舱房之中,小仙儿无声的抚摸着绸扇的扇面,“小司徒,你如今看着舟砚是邋遢的模样,遭人嫌弃。其实,很久以前,舟砚是个面容俊朗,体体面面的贵公子哦!” 司徒思诗低声浅笑,“”声音低沉的说着属于自己的故事: 松淑走了之后,母亲来了,母亲拿着那枚被我藏在雪莲花根下的青云遮月的玉佩,悲伤却又愤怒的问我:“仙儿,告诉母亲,这是谁的玉佩!” 我悲戚,同时我也愤怒,我看这青云遮月玉佩之上的圆月中间淡淡的刻痕,无言以对。 那一刻,我不恨姐姐固执,我不恨母亲质疑,我只恨松淑算计。 家祠之上,合族亲长皆在,我和姐姐跪在母亲面前。 母亲面无表情的拿着我的玉佩,问我和姐姐:“你们二人告诉我,我手上的青云遮月玉佩,到底是谁的!” 我难过的看着母亲,母亲却视而不见,她需要刚正不阿的处理这件事情,哪怕违反族规的是她的亲生女儿们,她也不能姑息。 姐姐胆怯的看着我,眼中饱含着祈求。 那一刻,我的身体就像被掏空了一般,大脑一片空白。我无法说出什么,若是我承认母亲手中的玉佩是我的,那么我的姐姐必然万劫不复。 我的沉默,姐姐的畏缩,彻底的激怒了母亲。 母亲愤怒的拿起惊神棍,狠狠的砸在我的后背之上。 母亲温怒的喊道:“松淑,把你知道说出来!” 松淑胆怯的站了出来,一改今晨的盛气凌人的模样,她的身上还是穿着那一身红色的花布衣裳。 “主母……主母容禀……几日前,大小姐……大小姐在后院游玩……不小心将随身的玉佩落在了梅树之下……我拾得之后……本欲归还……可是一直无法……一直无法与大小姐会面……玉佩便被我保存在手上……我本欲寻得时机……再将玉佩归还给大小姐……却没有想到府中会发生这样的丑事……” 说着,松淑哭哭啼啼起来,软软糯糯的模样,让人半分也不忍责怪与她。 我冷笑着看着松淑,心里却全是对她的咒骂。 情到深处,松淑突然跪在我母亲的面前,祈求着说道:“主母,求求主母,饶了我哥哥吧。主母……” 松淑哭的凄切,“主母,试问普天之下,谁能拒绝的了木府二小姐的爱意。我的哥哥,不过是……不过只是一介凡夫俗子啊!他有什么错……” 我当时真的觉得自己要被气死了! 明明普天之下,谁都可以拒绝我的爱意,更何况我几时说过爱松湛! 明明所有的错,都在松湛。这个恬不知耻的女子,竟然质问我的母亲,松湛有什么错! 我对松淑嘶吼着:“闭嘴!” 松淑一副被我吓坏了的模样,瘫倒在地,惊恐万分的看着我。 而我的姐姐,却是一副如释重负的神色。 母亲恨铁不成钢,失望的对我说:“你做过的事情,为什么没有胆量承认!如今委屈给谁看!” 我无言以对,除了对松淑冷笑,我竟然做不出更多能够解恨的事情。 母亲对我说:“仙儿,你太让我失望了!” 而我的姐姐没有为我辩解一句,她躲避我的眼神。柔弱不能自理,外界发生的一切,她都装作看不见,听不见的样子。 那时,我便在想,或许我顷刻死去,我的姐姐也不会为我发出一声的。 父亲对我说过,眼泪是世间最无力的东西。 所以,我很少哭泣过。可是,面对母亲的盛怒,我泪水盈眶,不争气的泪水最终还是从我的眼眸滑出,我本来一点也不想哭泣,可是不知为何,突然之间觉得异常的难过。 母亲对所有人宣布:“木府二女,品行不端,私德有亏,鞭笞一百,逐出木府!” …… 白浪河水,暗潮涌动,黑云遮掩了月之光华,舱内陷入一片黯淡之中。 司徒思诗看不清小仙儿的神色,可是从她耸动的肩膀,也不难推测,此刻的她,内心是多么的难受。 而停留在流连回香舫的舢板上的两个少年,此刻也陷入了舟砚悲伤的故事之中。 舟砚坐立不稳,东倒西歪,最终还是靠在了煜古的肩膀之上。 “有一女子,告诉我,人间是苦,情爱聊胜于无,寂寥深处慰寂寥罢了。” 舟砚似乎有些难受,他哼哧一声,继续说道: 松淑向众人指认,与松湛私会的木府小姐,乃是木府二小姐。 木府主母盛怒,命人鞭笞仙儿一百,并将仙儿逐出了木府。 任谁都可以看得出来,木府主母对木府二小姐的惩治是从宽发落。 青城女子,但凡违背父母之命,私定终身,都是需要走一遭杀魂之阵的,可是杀魂,杀魂,顾名思义,走一遭便要折耗武魂之力。 木府主母,到底不忍对自己的女儿,过于严苛。 那本该仙儿去走的杀魂之阵,木府主母替她去了。虽然堵住了悠悠众口,可是木府主母的修武境却连退三境,且再无进境的可能。 等我醒来,仙儿带着满身伤痕已经离开了。 青城的人们都说,他们忘不了,忘不了木府二小姐面色苍白,浑身浴血的走在青城的街道上。一步一个血印,咬牙切齿的模样,任谁也不敢奚落她一句。一身被血浸透了的白衣,一步一顿的离城而去。 我的哥哥舟佑,早年因为无法忍受木府主母的强横,便独自上了青城城外的雪山,在那里搭了一间小屋,名唤“避尘居”,常年居住在哪里,不问木府事。 仙儿离了木府,在避尘居养了很久的伤。 松湛最终被放了出来,木府上下,谁也没有为难他。 我问松湛,“为什么要害仙儿!” 松湛却只是惨淡的笑了笑,一言未发。 盛怒之下,我的拳头狠狠的砸向松湛,松湛却不躲不闭,任由我的拳头重重的砸在他的身上! 那时,我觉得松湛特别的可笑,“哼!如今你装出一副圣人的模样,想要恶心谁?” 松湛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冷冷的看着我身后的木氏祠堂,最终也未说什么。 松湛走了,离开了木府! 我问松淑,“为什么要撒谎!” 松淑抓着我的手,哭着对我说,“舟砚,你听我说,我也不想害仙儿姐姐的!可是我的哥哥,深爱着洁儿姐姐呀!我怎么忍心伤害哥哥的心尖上的人呀!你是知道的,仙儿姐姐是维护洁儿姐姐的,不然她也不会甘心为洁儿姐姐承担这一切的!” 我推开松淑,质问主母,为何做个眼瞎的判官,为何不相信木仙! 木府主母却呵斥于我,警告我,认清自己的身份! 我长于木府多年,她却从未将我当做亲人看待,我负气离开了木府! 那时,主母已经身受重伤,她已经无力去支撑偌大的木府,繁多的俗事。 木洁顺理成章的接管了偌大的木府,她在人前总是光鲜亮丽,任谁都可怜她无辜被木府二小姐连累,险些身败名裂。 人人都说,木府大小姐,宽厚仁善,颇具家主风范,一点也不计较木府二小姐对她的算计! 可是,仙儿算计了她什么? 真是可笑! …… 舟砚摆了摆手,拽着煜古的衣袖,追问煜古:“古古,你说!可笑不可笑!” 煜古端正的坐着,面无表情的瞪了一眼舟砚,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将一杯茶推到舟砚的手心,极其认真的说道:“你说的,都不值得我笑!” 白浪河水,微波荡漾,此刻夜风微凉,吹的人精神振奋,舱门两侧悬挂的红色灯笼,随风摇曳,烛火幽微。 或许,遗憾美于执着与固执。 舱房之中,小仙儿依偎在司徒思诗的怀里,默默的抚摸着绸扇的扇面,哽咽着说道:“那日,雪山的风雪真的很大!那是我第一次觉得寒武州是个十分寒冷的地方!” 小仙儿看着窗外的明月,惆怅的叙说,那些记忆里的沉痛难语: 那时,青城的红梅一夜绽放,美不胜收。 而我却已经无心欣赏。 我带着一身伤痕,离开了青城。在雪地里走了三天三夜,等我走到父亲隐居的避尘居时,我已经什么也看不见了! 我陷入了黑暗之中,惶恐不安! 父亲告诉我,“仙儿,莫怕!你只是在雪地里走了太久,很快就会好的!” 后来,松湛来了。 那是一个清晨,父亲外出为我寻药草,我一个安静的坐在院子里。 松赞高大的影子打在我的脸上,他静立在我的面前,一言不发,他的泪水却滴落在我的手上,打的我的手生疼! 我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了,但是,我知道他来了,他的脚步出卖了他。 我冷漠的说道:“松湛!我知道是你!” 我不知道松湛的神色如何,但是那一刻,他却是既温柔对我说:“仙儿,不要怕!” 不是对不起,不是原谅我。却是让我不要怕! 我怒极反笑,“我怕什么!” 虽然我嘴硬着,说自己什么也不怕! 可是那时的我,真的很怕!我怕母亲真的舍弃了我,我怕我的眼睛再也看不见东西了,我怕青城百姓的闲言碎语…… 松湛将一颗丹药塞着我的手上,卑微的对我说:“仙儿,听话!不要丢了它,它会治好你的!” 我攥紧手中那颗圆润的丹药,想要解气的将它砸在松湛的脸上,却最终还是不争气的舍不得! 或许是我咬牙切齿的模样和表里不一的行为,太过可笑。 松湛拽着我的手,爽朗的笑了笑。 我生气的抽回自己的手,那时我到底是怨恨松湛的。最后,我还是将那枚应该很珍贵的丹药砸在了松湛的脸上。 我虽不知道看不见松湛的神色,但是那一刻,我知道他是震惊的,或许还有难过吧。 松湛告诉我:“仙儿,我要走了!我还是会回来的,到那时,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松湛走后,父亲给我服用了一枚丹药,我的鞭伤很快就痊愈了,雪盲之症也被治愈了。 父亲告诉我,那枚丹药是松湛交给他的。 父亲说:“仙儿,无论世间多少人对不起你,为父总归希望你不要亏待了自己!” 我最终也释然了,我对自己说,无关紧要的人事,无关紧要就好了,何必记挂在心,折磨了自己! 我在避尘居的日子里,姐姐没有来看过我一次。 那日,我在避尘居养了一只雪豹,那雪豹真是傻得很,我喂它吃什么,它都不拒绝。 有一日,我无聊的将一把干草塞到雪豹的嘴里,雪豹勉强的吞了一口,就吐了出来!我不甘心的拾起干草,打算在塞到雪豹的嘴里。 就在我和雪豹僵持的时候,母亲来了! 母亲抚摸着我的脸蛋,一如我记忆之中那般温柔,她问我,“仙儿,你过得好吗?” 问的我泪流满面,不知如何作答…… 第118章 举头问苍天 何时赴黄泉 下 小仙儿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舱内昏暗,只有月亮的光辉撒下一片银白,如霜降,晶莹的散发着幽光。 “小司徒,你知道世间最难过的事情,是什么吗?” 司徒思诗轻轻的摇了摇头。 小仙儿坐直了身体,抬头看着天边的月亮,很是伤情的说道:“我觉得这是件最让人觉得难过的事情,大概就是见面不知那是最后一面吧!” “我不知道,那一次,竟成了我和母亲最后一次相见。” 小仙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重重的喘息了一声,就像一个难过的要死的人,挣扎着证明自己还活着一般。 “不过三年未见,我的母亲却变得异常苍老!她曾经那般风华绝代,美艳无双。可是,我再见她的时候,恍惚觉得那是美人迟暮了。” 小仙儿黯然低头,看着河水中那轮圆月的倒影,凄美的笑了笑,继续说道: 母亲第一次走入避尘居,她开心的看着室内的一桌一椅,感慨万千。 我的母亲是个固执的人,她大约是不想父亲看到她难看的模样,专门等到父亲出门,才到避尘居来找我! 母亲说:“仙儿,我总希望你可以愚笨一些。但是,你总是太聪明了,你是母亲最满意的孩子,为何那般糊涂呢?” 我不明所以的看着母亲。 母亲抚摸着我的发髻,心疼的说道:“我的仙儿,是云上白鹤,一直都是爱惜自己的羽毛的。怎么会自甘堕落,踏足污泥。” 我低低的喊了一声:“母亲……” “母亲为你带了一箱礼物,都是万水国的女子极其喜爱的物件儿!” 我打开木箱,里面放着许多扇子,圆的,方的,各式各样,花团锦簇,让人眼花缭乱。我打眼便瞧出,那些扇子都是价值不菲的物件儿。 我疑惑的看着母亲。 母亲却将我纳入怀中,疼惜的说道:“母亲都知道!那时你若说出与松湛私会的是洁儿,也不必受如此磨难!” 我已然泣不成声。 母亲说:“仙儿,不要怪母亲!也不要怪你那没出息的姐姐!她以后的日子未必有你逍遥!” 我低切的说:“我从没有怨怪过母亲!” 母亲眼中含泪,对我说:“好孩子!青城于你,已经不是个好地方了。你父亲在万水国虽无根基,却有一些老朋友,你去万水国的汇宝城吧!母亲已经为你打点好了一切!” 我惶恐的推开母亲,疑惑的问母亲:“为何让我离开寒武州!你和父亲都在此处!为何要赶我走!” 母亲紧紧的攥着我的手,严肃的说道:“仙儿,你留在青城,难道做一个笑话吗?当年,你维护洁儿,此生,德行有亏的骂名,你注定洗脱不掉了!何必自困樊笼!” 我任性的说道:“我不愿!为何我什么也没有做错!却要背井离乡!” 母亲的难言之隐,最终没有向我道出,她只说:“罢了!若是有一日,对这青城失望了,便去汇宝城吧!母亲为你在那处置办了一艘华丽的游船,你小的时候,不是总是说要见识见识你父亲说过的城中河吗?日后去了汇宝城,便可日日乘着画舫,自在快活的看景儿了!” 我问母亲:“母亲,是不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母亲只是摸着我的脑袋,轻轻的摇了摇。 后来,母亲走了。 …… 舱内依旧昏暗,舢板之上,众人都沐浴在月华之中。 舟砚饮过茶水之后,似乎有些清醒。他看着煜古,他说: 我离开了木府,离开了青城。 在外游荡了三年,青城却突然爆发了战火。 据说晟都大将陈兵青城,要求举城百姓投降,才能免受战火波及! 我得知消息,立即赶回青城。 当我回到青城,青城丝毫没有沐浴战火,而那个陈兵青城的晟都大将就是松湛。 松湛如愿从木府接过了青城的统治权! 可是,木府主母强硬的性子,又怎么会甘心臣服于一个曾经只不过是木府下人的人呢! 木府主母终是死了,那时我还不知道她为何死了,但是她终究是死的不好看的。 人人都说,松湛算计了木府主母,让她到死却身败名裂! 木府主母的丧礼之上,仙儿回来了,还有我的哥哥。 我的哥哥舟佑痛斥木府众人污蔑他的发妻,他说:“青城木氏,温柔敦厚,束身自好,勤俭持家,贤良淑德,我之良配!” 我的哥哥指着堂上堂下的众人,愤怒的说:“我的娘子,绝对不会做出红杏出墙的事情!若是日后,谁敢说她一句不好!木氏子弟,上天入地,也必不会让那人好过的!” 从前,我以为我的哥哥是不爱木府主母的。 可是,直到他撞棺随木府主母而去,我才知道,他一直深爱着那个女子,只是他从来没有告诉她。 我想,他是有悔的。 我的哥哥,最后用他的死护住了木府主母的一世英名,自那以后,谁也不敢说一句木府主母的闲话。 那日,我看这木洁吓瘫在地,看着仙儿凄厉的喊着:“父亲!” 一朝父母亡,仙儿痛彻心扉。 木洁最后成了木府之主,她迫不及待的投到了松湛的麾下,心甘情愿的举一府之力去帮助松湛治理青城! 可是松湛却没有如她所愿的迎娶她,松湛扬言心悦木府二小姐,愿与之结为秦晋之好。 然后,他的所作所为,却让仙儿觉得备受折辱。 …… 舟砚停顿了下来,沉重的叹了一口气。 而在舱房之中的小仙儿却攥紧了拳头,满腔的恨意,她说: 青城的梅花又开了,红的耀目,而我却不喜欢! 我那愚不可及的姐姐,被松湛又欺骗了一次,让松湛不费一兵一卒,便得了青城掌权。 我再见松湛的时候,他还是那个高大威猛,皮肤黝黑的汉子,只是他的眼睛藏了更多的算计。 松湛对我说:“三年了,我每时每刻都盼着与你再见!” 我却冷笑着看着松湛:“松湛,你不该算计我母亲的,你不该欺骗我姐姐的,你应当明白,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松湛心疼的擦干我的泪水,“仙儿,没关系,总有一天,你会理解我的,到我身边来吧!” 松湛满腔爱意,在我看来不过都是讽刺,而我的眼中只有怒火,我凌厉的抽出腰间的匕首,心里想着杀了松湛,我便去陪我的父亲和母亲吧。 可是我的匕首却插入了我的姐姐的身上,我的姐姐到最后还是维护着松湛。 在千钧一发之间,她挡在了松湛的面前。 即使这个男人不爱她,即使这个男人害的我们家破人亡,她依旧心甘情愿的去保护着这个男子。不顾性命的为他挡下致命的一刀。 松湛看着吓傻了的我,他不敢耽搁,抱着受伤昏迷的木洁大步离去。 点点滴滴的鲜血在他的脚边低落,一滴滴砸在青石砖上,四散溅开,就像一朵朵凄美绽放的红梅。 木洁最终得到了救治,没有性命之虞。 可是青城新的流言四起,人人见我都指指点点,说我不满姐姐与松湛佳偶天成,因爱生恨,企图杀死自己的亲姐姐。 青城百姓,人人都说我蛇蛇心肠,而我却无力辩驳。 这些谣言从何而来,我清清楚楚,因为我将匕首刺向松湛那一刻,松淑就站在门的后面。在我离去之后,松淑对我说:“木仙,为什么你的命这么的好!” 我不像理会这个不可理喻的女子,穿越满城流言,回到了避尘。 母亲说的对,我此生背负的骂名,是绝对洗脱不了的! 姐姐对我说:“仙儿,我此生别无所愿,只求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仙儿,不要和我争,好不好!”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很讽刺;那一刻,我是真的讨厌我的姐姐了。 曾经,我高洁如莲的姐姐,如今竟为了不值一文的爱情,变得如此卑微。 我质问她:“木洁!你可有悔!” 她却哭的梨花带雨,“仙儿,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仙儿,求求你,放过我吧!” “我的好姐姐啊!那年,我一身伤痕离开青城,你可想过来寻我?为何避尘三年,我从未见过你呀!午夜梦回,你可后悔自己为爱痴狂!” 木洁怔怔的看着我的冷笑,似乎不认识我的模样。 我用尽全身气力,隐忍着满腔怒火,对她说:“你明明知道,母亲的死,和松湛脱不了干系,你却还是不管不顾的扑到他的身边,像个笑话!你忘记了我们的母亲是怎么死的吗?” 木洁却疯狂的摇着头,嘶吼着对我说:“不!不!不要说了!我不听!我不听……” 我心灰意冷的离去了,总归我是不忍伤害我的姐姐的。 我在避尘居徘徊数日,却觉得天下之大,竟没有我的容身之所! 而后,松湛找上门来,松湛站在避尘居的门口,难过的问我:“仙儿,你是否有一刻是爱我的!” 我冷漠的看着松湛,一字一顿的说道:“从!未!” 松湛那副求不得,郁结满腹的模样,我至今难忘。 他看着我,眼里的难过仿佛就要溢出来一般,他看破了不敢在乎。 松湛满心悲戚的走了,他对我说:“仙儿,亏欠你的,我都会还你的!此生是我虚度了……” 我不以为意,只当他是在我这里发疯! 然而,就在我打算带着母亲的赠我的一箱扇子和父亲的书籍离开寒武州的时候,却得知松湛死了。 木洁杀死了松湛! 我难以置信,可是当我再见木洁,突然明白什么是因爱生恨! 那夜,我偷偷回到木府,木洁孤单的坐在母亲的院子里,冲我笑:“仙儿,总归所有的一切,都如了你的愿!你知道吗?母亲到咽气的前一刻,都在挂念你呀!母亲知道松湛要回来,便立即为你安排好后路,生怕你再受到什么伤害!” 母亲院中奇异的香味,闻起来令人发晕。 木洁笑的癫狂,“母亲为你走了杀魂之阵,损了一身修为!松湛为你与我反目,即使丢弃一切,也要和我一刀两断!而你什么也没有做,却得到了他们满心的疼爱与喜爱!” 木洁走到我的面前,眼里噙着泪水,嘴角却挂着邪魅的笑:“仙儿,我们总归是回不去了!我杀了松湛!可是松湛到死,都在念着你的名字!你有什么好的……” 而在我和木洁相爱相杀的时候,一柄利剑破空而出,松淑来了。 她来了,带着松湛的宝剑! 松淑如愿的刺伤了木洁,而我站立不稳,瘫倒在地,我自嘲的笑了笑,我又一次被松淑算计了。 松淑看着我和木洁,“瞧瞧!人人称颂的木氏姐妹,如今真是声名狼藉!你们的模样,真是可恨可恼呀!” 我看着松淑举着剑,一步一步的靠近木洁,心慌的叫道:“松淑!你才是最可怜的人!爱上自己的哥哥,你才是恶心的人!” 松淑转身,愤怒的瞪着我,嘶吼着说道:“我才不是松湛的妹妹!我是他乳母的女儿!我们青梅竹马,若不是那年青城城外,你迷惑了松湛,他才不会舍弃我!” 我震惊的看着松淑,不可置信的张了张嘴巴,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松淑眼里噙着恨意的走到我的面前,“木仙,你是不是很得意!我放在心尖上的松湛,那年春,在青城城外对你一见钟情了!” 我终于明白,为何松淑初见我时,便满腔恨意的看着我! 松淑突然笑了:“我以为,松湛真的爱上了木洁;我以为,只要我做个温婉的女子,松湛就会爱上我,我极力学习木洁的一举一动,可是松湛却还是不爱我!因为松湛从来都不爱温婉的木洁!” “我嫉妒木洁,为什么松湛要那么温柔的对待她,我买通了木府的守卫,让他去打破松湛和木洁的奸情。我以为木洁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而我的松湛会和其他与女子私定终身的男子一样,得到众人的原谅。我以为,没了木洁,松湛总归会看到我的好!” 松淑瘫坐在地,很是伤情的说道:“可是,木洁却跑了!只有我的松湛被抓了。舟砚带我去见松湛,我说,‘哥哥,我们离开青城吧’,松湛却摇摇头拒绝了他说,他不想离开青城,离开了,便就再也见不到心爱的女子了!” 松淑看着我,冷笑着说道:“那夜,我嘶吼着问松湛,木洁有什么好,胆小怯弱,毫无担当!松湛身受重伤,迷迷糊糊的叫着‘仙儿’,我如遭雷劈,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为何松湛会勾搭木洁,他只是想通过木洁见到你!我失魂落魄的走了。我骗了舟砚,从雪莲花的根下刨出青云遮月的玉佩,当着木氏合族亲长的面前,指认你和松湛私定终身。我承认,那一天,我希望你死去!” 我觉得异常讽刺,“可是,我终究没有死!” 松淑扑到我的身上,狠狠的掐着我的肩膀,“是啊!你为什么不去死!” “松湛走了,他怪我害了你,将松家仅剩的一颗救命丹丸送给你了。我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难过的看着你,心里便已经千疮百孔了!我苦苦等了三年,他终是回来了!他向木氏主母提亲,声称若是不能娶到你,便兵临青城!可是木府主母还是拒绝了他,狠狠的拒绝了!” 我震惊不已,看向木洁,木洁捂着胸口淋漓的鲜血,对我却是冷漠的嘲弄。 松淑狠狠的抽了我一巴掌,“凭你也配!凭你也配得到松湛的爱!” 松淑深深地喘息,而后继续说道:“我没有想到,当年叱咤风云的木氏主母,竟然那么快就要对松湛妥协。她连夜安排你远走,可是你竟然拒绝了!松湛本来只是想算计她,让她背负德行有亏的罪名,那样松湛便可以更好的掌控木府,做他想做的事情!可是我不甘心,我不能让她如愿!我给木府主母下了毒,然后她死了……” 我愤怒的看着松淑,怒吼着:“你!你!你!我杀了你……” 松淑一把推开无力的我,拿出一枚青色的丹药,她面色诡异的翻转着手里的丹药,对我说:“这就是你母亲中的毒!要不要尝一尝……” 我无力阻止,被松淑强行喂下了那不知名的丹药,顷刻间,便觉得怒火席卷了我的四肢百骸。 松淑癫狂的笑着,木洁震惊的看着我,我恍惚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越来越小。 …… 小仙儿无声的抚摸着手中的绸扇,对司徒思诗说道:“小司徒,你不知道回不去的故乡是多么让人难过呀!” 舢板之上的舟砚,呢喃着说道:“松淑在小仙儿的身体里埋下了毒丹,而我杀了松淑!松淑死在我的剑下,那时她抬头看着黑色的夜空,口里低语着的却是‘松湛,终是我赴黄泉追你’……” 司辰听完了故事,感慨万千,不由得想到:世间情爱,当真如此苦涩? 河水翻涌,掀起点点浪花,夜风携着凉意,窜进衣袖之中,让人觉得苍凉不已。 第119章 落墨每一线 万般风情显 上 浓淡晕光阴,银盘登河时。今夜的月色,实在美的有些凄凉。 舟砚匍匐在圆桌之上,浑身无力,他觉得自己大约是醉了,可是他的大脑却无比清明。他很久都没有去回忆那些不想记起的往事。 那年月夜,一把锋利的长剑贯穿了松淑的胸膛,舟砚记得! 松淑看着血从剑尖滑落,没入泥土之中,却笑了,舟砚记得! 松淑口吐鲜血,目光凌厉的说出的最后一句话,舟砚记得! 松淑说:“舟砚,你终究还是报复了我!你对我的爱,就是一个谎!谎言就是谎言,说上一千遍也还是谎言!” 舟砚记得的,却从来都是难以辩解的。可是,他可以确定的却是,他的爱,从来都是真的。然而,他爱的人却是毫不犹豫的毁掉了他的幸福与期盼…… 九州战火之后,青城木府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而神奇的是,没有人好奇一个强大的家族是如何一步一步从强盛走向了衰微。 舟砚深刻的明白,有些地方,永远也回不去了,它只停留在记忆之中,总是美好的让人忍不住落泪。 自那以后,人间繁华多笑语,唯他空余两鬓风。 秦宣苦恼的挠了挠头,“那名唤松淑的女子,生而为人,却没有一颗善心!只可怜仙儿前辈,落得个在汇宝城中流浪半生的惨淡。” 舟砚抬起头,艰难的挺起身体,又朝着秦宣的面前凑了凑,呵呵的笑了笑,伸出手指点了点秦宣的眉心,“古古,你快来瞧瞧,这孩子是不是脑子不太好!” 舟砚不满秦宣的话语,秦宣却听不出来,他不明状况的皱了皱眉,疑惑的看向司辰,司辰却是面无表情了,仿佛陷入了沉思。 只有司辰自己明白此刻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舟砚所说的故事,似乎句句都围绕着木仙,却实际上句句都是他自己的故事。 那个名唤松淑的女子,深爱着一个爱而不得的男子,可是舟砚不是也那般深爱着一个爱而不得的女子嘛!试想,自那以后,无人与他把酒分,无人告他夜已深,无人问他粥可暖,无人与他立黄昏,不问归期不远万里,他是真的将一人深深的记挂在心里,也是真的忍着刀刀凌迟的痛楚将一人从心底拔出。只是,有的毒,入了骨髓,便是毒遍了四肢百骸,无可救药! 人们常说,走过了四季,便能看懂春雨下的淅淅沥沥,便能读懂夏日聒噪的蝉鸣,便能漠视秋叶落得悄无声息,便能容忍冬雪沁在心里。 司辰走过很多个春夏秋冬,依旧看不透这些人的眼睛,曾经浪荡客无名的眼睛晦暗,如今天下第一耳舟砚的眼睛浑浊。这些人都经历了世事的沧桑,看不破红尘滚滚,依旧在红尘打滚。 司辰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从容起身,恭敬行礼,明月清风般的说道:“舟砚先生,仙儿前辈中毒经历,我已了然于胸。我即可就去炼药,司辰告退。” 舟砚微醺的颔首,单手支着脑袋,脸上的神情却是让人捉摸不透的高深莫测。 司辰退去,秦宣便也随之离去。 煜古看着天边明月,浅浅的笑了笑,嘴角却挂着一丝惆怅,说不清是淡然,还是怅然。 舟砚闭目,思绪却不由自主的飘到很久很久以前,那些纷飞的画面在他的脑海如光影流转,飞快的让人抓不住那些流光片影。 而这些画面却不在舟砚适才所说的故事之中,舟砚没有说,却深刻的记得,同时也深刻的不想忆起,然而,事与愿违,那些画面还是深刻的在这样的夜晚中深刻的出现在他的脑海,那是挡也挡不住的汹涌。 那年,舟砚在青城再见松淑,他们已经形同陌路了,不再有当初的情谊,最终物是人非。 松淑那时还是对他温柔的笑着,可是记忆里软软糯糯,温驯的毫无威胁的松淑,已经消失不见了。 对他温柔的笑着的却是一个眼神之中有着磐石般坚硬的勇毅的女子。三年未见,她变了,他也变了。 舟砚记得,他问过松淑,“如果时光从来,你还会陷害那些善良的人吗?” 松淑的笑容逐渐消失,停顿片刻制后,她面色冷漠的回答了舟砚的问题:“我会一如既往,因为我对自己的每一个决定都从未后悔!” 后来,松淑面对木洁的全力截杀,是他小心翼翼的将松淑保护起来,可是松淑又一次利用了他。 舟砚从始至终都是知道,木洁为何要截杀松淑,因为松淑当着木洁的面讽刺木洁“德不配位,恶心至极”,而他偷听到了一切! 那是,暖阳四射的日子里,舟砚无聊的躺在木府祠堂的屋顶,眺望远方。 木洁和松淑就站在祠堂之中,舟砚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听到那样的秘密。 松淑对木洁说:“木洁,你从来都知我哥哥并不爱你,他如今率领万千兵马,就在城中。可是,那日你站在城门之上,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祈求,在我眼中,在他心里,不过就是一个笑话!如今,你又迫不及待的想要和我哥哥结盟,你可真是可笑至极!” 松淑刻薄的话语,彻底激怒了木洁,木洁愤怒的喊道:“闭嘴!” 松淑却在猖狂的笑着,她的眼睛笑出了泪花,似乎木洁在她眼前,真的就是一个笑话。 松淑挽了挽自己的额间碎发,继续说道:“木洁,其实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是关于你和松湛哥哥的,你想知道吗?” 木洁虽然一言未发,但是舟砚可以猜想得到,这个素日温和的木府大小姐,那一刻,怕是怒火中烧,面目狰狞的很! 松淑哈哈大笑一声,得意的说道:“木洁,我觉得你应该是很想知道这件事情,现在,我便将此事告诉你吧!” 松淑一脸看好戏的瞧着木洁百般变化的脸色,停顿片刻,才继续说道:“其实,这件事情,在我心中藏了三年。三年前,你和松湛哥哥私定终身的事情被发现,便是我悄悄的将此事掀到众人眼前,只可惜,你胆小怯懦,不愿站出来承认,倒是让仙小姐替你背了一身骂名!不过这也是歪打正着,毕竟我的哥哥从来也不爱你呀!” 木洁大喝,语气之中满含怒火,“松淑!” “呵!”木洁突然轻蔑的笑道:“你果然狠毒,连自己的亲哥哥都算计在其中!” 松淑却不恼怒,对于木洁的讽刺恍若未闻,只是平静的说:“那年,我故意告诉木府小厮,木府小姐和一男子私会。那小厮果然跃跃欲试的想要去捉奸,只可惜,他只是抓住了我的哥哥,却让你逃脱了!” “哎!”松淑满是遗憾的叹了一口气,“木洁,夜深人静的时候,你可曾后悔,当年没有勇气承认自己做的那个丑事呢?不过,你倒是有个重情重义的好妹妹,为了你这样的人,污了自己的名声!” “松淑!你怎么这般丧心病狂!即便你恨我,为何连你亲哥哥都要算计!”木洁不满的质问声在木氏祠堂之中回荡着。 而松淑却毫不在乎,仿佛一个小孩子向别人炫耀自己的战绩,“你和我,不过半斤八两,咱们的心肮脏的,谁也没有比谁的好看,你又有什么资格指责我呢?” 祠堂内发生的一切,舟砚亲耳听着,不曾遗漏。 那时,浑身僵硬的他,第一次觉得寒武州真是个冰寒刺骨的地方,一点也不温情。那一刻,天边的云彩也被他看出了个荒唐模样,更何况他的满心凄凉。 舟砚原本只是以为,松淑为了救松湛,不聪明的想出了陷害仙儿的法子,如今再回想,却只是自己不聪明的以为一个心肠狠毒的女子是个无辜的羔羊。 舟砚躺在木氏祠堂的屋顶,手脚冰凉。 可是,木洁派出去的杀手,满城追杀松淑的时候,舟砚到底还是不忍心见她狼狈模样。 他保护了松淑,松淑却又一次欺骗了他。木氏主母惨死,便是松淑利用了他,只是可恨他愚蠢,又一次轻信了松淑。 松淑告诉他,她无心害人,可是命运从未善待与她。 松淑请求他,护送她到松湛的面前。 松湛走后的三年,松淑一直生活在木府之中,因为当年松淑指认木氏主母手中的青云遮月玉佩的主人不是木仙,木洁死里逃生,毫发无损,对松淑倒是颇有几番照拂。是以,三年里,松淑在木府的日子并不难过! 彼时,松湛几乎掌握了整个青城,却只把松淑留在木府,全然一副忘记了这个妹妹的存在。 舟砚到底是可怜她一个女子,孤身一人,送她去见了松湛。松湛倒是什么也没说,留下了松淑。 松淑却气松湛冷漠,负气出走。她跟在舟砚的身后,虽回了木府,却时常受木洁的磋磨。那时,松淑毫无怨言,每日都很欢喜的陪伴着舟砚,舟砚以为这般下去,一生一世也是极好的。 可是,毒蝎子磨平了毒钳子并不代表它不狠毒了,毕竟它还有一口致命的毒牙! 第120章 落墨每一线 万般风情显 中 松湛逼迫木府主母的对话,却被松淑偷听到了。 那时,松淑攥紧了拳头,难过的看着松湛。 舟砚清清楚楚的看到松淑眼眸之中的泪水,当时,他并不懂得松淑对于松湛的情感,后来懂得了,却只觉得荒唐。 松湛本来只想败坏了木氏主母的名声,让木氏主母进退维艰,松淑却巧妙的抓住机会,暗害了木氏主母,让仙儿与松湛之间的嫌隙愈深。 舟砚记得,那日木氏主母召见他,松淑高兴的为他收拾衣裳,非要他穿着蓝靛色的长衫去见木氏主母,那种款式的衣裳,青城的男子是不长穿的。可是舟砚不想看到松淑难过的样子,还是将衣服穿上了。 然而,当他和木氏主母交谈结束之后,退出大堂之时,顿时觉得心浮气躁,一口黑血便从他的口中吐出,再回首,前一刻安坐在堂上的木府主母,后一刻便口吐黑血,倒地不起。 舟砚满心悲戚,松淑下毒,连同他的死活,她都不在乎了! …… 白浪河上,夜风自在,那些舟砚没有说出口的故事,从前掩埋在舟砚的心里,以后依然没有得见天日的机会,它们会是一个秘密,永远沉寂在他的心里。 舟砚安然的倒在地上,砸吧砸吧嘴巴,便沉沉睡去。 煜古全然一副漠然态度,看见舟砚倒地不起,却是淡定的闭上了眼睛,沐浴着月华,陷入了沉静之中。 …… 清晨的白浪河,薄雾飘散之后,便是暖人的阳光。芦花一如既往的飘荡着,流连回香舫继续飘荡在白浪河上,远离了万水国的汇宝城,却还在万水国之中。 舢板之上,一袭红衣的煜古,风轻云淡坐着的安眠,而衣着褴褛的舟砚却是不知道昨夜在舢板之上翻滚了多少遍,姿态倒是颇有几分放荡不羁。 “轰隆!” 突然,一声巨响惊醒了在清晨之中安眠着的众人。 煜古猛然睁开眼睛,看向司辰所在的舱房,浓烟滚滚。 舟砚受惊般惊坐而起,茫然的看着司辰所在的舱房,黑烟弥漫。 小仙儿慌忙的跑到舢板之上,震惊的看着司辰所在的舱房,烟雾缭绕。 司徒思诗亦是随着小仙儿的脚步追了上来,不知所措的看着司辰所在的舱房,只觉眼前一片乌黑。 不多时,秦宣便拖着人事不省的司辰,从黑色的浓烟之中,艰难的爬了出来,坐在舢板之上,看着明亮的阳光,剧烈的咳嗽着。 秦宣一脸乌黑,发丝凌乱,身上华贵的衣裳,也变得破败邋遢。 司辰昏迷不醒,脸色乌黑,那有着修长手指的双手,也是一片乌紫乌紫的。而他此刻的模样,只比秦宣狼狈。 小仙儿温怒的看着秦宣和司辰,舟砚却是忍不住捧腹大笑,煜古无奈的摇了摇头,手握长笛,信手一挥,白浪河水便顺势而起,飘撒而下,湮灭了舱房之中的黑烟,同时也泼洒了司辰和秦宣一身水珠儿。 秦宣被陡然而至的白浪河水淋透,脸上黑色的污渍消失不见,却还是狼狈模样。他的咳嗽已然停止,茫然回首,看着自己身后的毁败的舱房,秦宣面露难色,推搡了一下司辰,司辰却还是一副人事不省的模样。 司徒思诗关切的上前,先问秦宣:“秦宣,你觉得如何?可有不适?” 秦宣一副被安抚到了的模样,乖巧的摇了摇头。 得知秦宣无碍,司徒思诗便丢下秦宣,转身查看司辰的状况。 秦宣看着前一刻对自己还是柔情似水的司徒思诗,不消片刻就撇下自己,留给自己的却是一个“冷淡”的背影,一副云里雾里的震惊模样,仿佛收了极大的打击。 司徒思诗摇了摇躺着一动不动的司辰,触手却摸到了一片冰寒,司辰的身体之上,寒气太重了,司徒思诗语气之中便多少有些焦急了,“司辰,醒醒!” 无意间,煜古撇嘴笑了笑,心道:司辰这小子,真是个机灵鬼! 司辰当然知道此刻自己要是醒来,这流连回香舫的主人的怒火,他绝对是承受不住的。司辰是绝对不想被小仙儿丢下流连回香舫的,至少此刻他是不想的! 好在,身处司府破书楼多年的司辰,早已深谙装病之道。 此刻,他已经打定主意,不到关键时刻,绝不“清醒”! 即使,闭着眼睛,司辰都能感受到来自小仙儿的强大威压,不睁眼瞧瞧,司辰都能猜得出来,那娇小的小女子,此刻怒目圆瞪,面色通红的模样。 一想到这里,司辰更是躺的更僵硬一些,昏迷的更逼真一些。 小仙儿上前拂开秦宣,拉起司徒思诗,便想在司辰的身上踹几脚,幸亏司徒思诗手脚麻利的拦住了小仙儿,不然司辰这番就要狠狠的吃上一亏了! 司徒思诗温言细语的对小仙儿说道:“仙姑姑,千万息怒!如今事发突然,还是应当问清楚情况,再做定夺的。” 小仙儿不甘心道:“小司徒,莫要拦着我!让我踹上几脚,解解气才是好呀!” 司辰已经认命的承受来自流连回香舫主人携带怒火的几脚的时候,秦宣却特别仗义的挺身而出。 秦宣高喊:“仙儿前辈,息怒!事发有因,还请前辈明察!” 小仙儿用力的挥舞着手中的绣着牡丹花的团扇,怒气冲冲的说道:“好啊!我倒要听听你们要如何辩驳!” 秦宣立即起身,歉疚的作揖,沉稳的说道:“仙儿前辈,容禀!司辰为解前辈之毒,昨夜一直炼丹,直到今晨,他终于想到了较为完美的解毒之法,只是适才,我们实验的过程中,一不小心,便闯了大祸……” 秦宣停顿片刻,抬头看了看小仙儿的神色,却见小仙儿依旧面色冷峻,只是手中挥舞团扇的动作变得轻缓起来,接收到小仙儿凌厉的眼神,秦宣立即低下了头,恳切的说道:“还请仙儿前辈见谅!” 舟砚的手指若有似无的敲击着腰侧的贵重的玉葫芦酒壶,好奇的问道:“哦?那你倒是说说,你们捣鼓了一夜,还毁了一间房子,到底捣鼓出来什么惊世骇俗的丹药呢?” 秦宣嘿嘿的笑了一声,司徒思诗立即咳嗽一声,意在提醒秦宣收起不正经的姿态。 秦宣立即严肃而又认真的说道:“司辰怀疑小仙儿前辈所中之毒,或许不是丹毒,而是符毒!昨夜司辰翻遍《奇门遁甲》一书,终有所感悟!我们适才想法设法想将解毒的符咒与用昇日神草作为药引而制的丹药合二为一,原本一切顺利,只怪我多手,将丹炉掀开一角,那炉子丹药便顷刻湮灭成灰,而后便浓烟四起,火光四射……” 秦宣话未结束,舟砚便着急打断,话语之中多是不安:“那炉子丹药尽数毁去了?” 秦宣迟疑的点了点头,舟砚皱着眉头继续问道,语气中到底都是不甘心:“那昇日神草做药引的丹药如今可还有留存?” 不怪舟砚着急,自圣族前任圣女其珠身死,神玉之巅的昇日神草便一夜枯绝。曾经,小仙儿的病症靠着昇日神草便能很好的克制,虽不能治愈所中之毒,却也能缓解痛苦。如今,秦宣这小子却说以昇日神草做药引的丹药,尽数毁去了,莫说他着急了,他如今恨不得狠狠的抽这群暴殄天物的小子们! 秦宣看着舟砚的脸色愈加铁青,不觉间有些惊慌失措,相对于小仙儿的淡定,舟砚如今更像一尊黑面阎罗,仿佛顷刻间就要拿走秦宣的性命。 秦宣心有余悸,胆战心惊的补充说道:“虽说,适才那一炉子丹药被毁,好在我们在那之前,也成了一炉子的丹药” 听了秦宣的话语,舟砚的脸色,前一刻还是乌云密布,此刻已经变得雨过天晴,他欣慰的舒了一口气,似乎转念一想又有些不大放心,怀疑的问道:“秦宣,你可确定还有一炉子炼制好了的一炉子丹药?” 其实舟砚再三询问,煜古心里是十分明白的,小仙儿是舟砚在这世上不多的亲人之一,自然也是他介怀在心中的人,他自然关心小仙儿的安危,如今希望就在眼前,若是如泡影般消失,不如给舟砚一刀的痛快。 秦宣迟疑的点了点头。 舟砚还是有些怀疑的看着秦宣,秦宣便有些急躁的说道:“我确实没有欺骗先生,先生信我!只是丹药的品相不是很好,司辰有些嫌弃,才会再起炉子,本意是想炼制出更加完美的符道丹药,却被我笨手笨脚,毁于一旦!” 秦宣伸出自己的手指,上面还有墨迹斑斑,秦宣生怕舟砚不信,继续说道:“先生,你看我手上墨汁,这可是我为司辰画了一夜的符咒啊!” 只是,秦宣有一句话确实没有说的,那便是,他武器不修,虽然脑袋还算的上聪明,却是画不出半张像样的符咒! 昨夜秦宣所绘的的符咒,司辰半张也没有采用,司辰到底还是嫌弃他画的太过丑陋。 司辰虽然躺在舢板之上,一动不动,但是一直关注着舢板之上的一动一静。此刻,他已经准备悠悠醒转了! 第121章 落墨每一线 万般风情显 下 司辰像模像样的痛苦**了一声,“嘶嘶”的吸了几口气,哼哧一声便睁开了自己的眼睛,司徒思诗立即俯身扶着司辰坐了起来。 司徒思诗见司辰幽幽醒转,便关切的问道:“司辰,你的手怎么如此冰寒?” 司辰轻轻的摇了摇头,“弱柳扶风”般半倚着司徒思诗,“柔弱不能自理”的笑着说道:“无……碍……” 司辰“虚弱”的站着,低低的咳嗽了一声,双手颤抖作揖,对着煜古,舟砚以及小仙儿,颤巍巍的行礼,说道:“仙儿前辈,司辰鲁莽,不小心毁了流连回香舫的的屋子……” 司辰话音未落,舟砚便急吼吼的一把推开司徒思诗,热情的架着司辰,连拖带拽的将司辰“送”到圆桌之前,推着他坐在煜古的身边。 司辰略有些不适的挣了挣,却立即被舟砚按了回去。这般情景,与其说是请司辰入座,倒不如说是司辰被舟砚胁迫入座的。 司辰有些坐立不安,“舟砚先生?” 舟砚笑呵呵拽着司辰的手,说道:“司辰,你是一个好孩子!定然不会欺骗我这个老头儿得吧!” 司辰立即严肃的说道:“先生,此话折煞我了。我是万万不会蒙骗先生的!先生信我!” 舟砚连连说道:“信!信!信!” 司辰看着舟砚眉头一会儿紧蹙在一起,一会儿眉宇又舒展开来,百般纠结,实在有些于心不忍,正欲开口说些宽慰老人家的话语。 舟砚却涌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司辰,你可是炼制出了可以解除小仙儿身中之毒的丹药?” 司辰沉吟一声,认真的说道:“是……也不是……这种事情,我却也说不好!” 舟砚登时站了起来,焦急的说道:“此话怎讲?为何是也不是呢?” 相对于秦宣在舟砚面前的畏缩,司辰倒是更显得坦然,他半分也没有卖关子,不急不缓的说道:“我和秦宣,已经想到法子,将引咒符融入丹药之中,只是这种丹药品相不佳,对于克制小仙儿前辈体内的符毒,却效果甚微!” 舟砚本是急不可耐,煜古却适时打断了急躁的舟砚,平和地说道:“难怪小仙儿,遍寻名医,也无法解毒,原是丹药引符,深深的刻印在小仙儿的骨血之中啊!” 司辰立即说道:“煜古先生,所言极是!丹毒好解,符毒却是流经小仙儿前辈的四肢百骸,实在难以拔出!除非再引一道强大的符咒,去咒化仙儿前辈体内的符毒!” 舟砚又看到了希望,迫切的问道:“怎么引入强大了符咒?要引入什么样凶险的符咒才能克化她体内可恶的符毒呢?” 司辰微微一笑,自信从容的说道:“我昨夜已经在丹药之中融入了引咒符,可是我的修武境界实在低微,画不出一个像样的浮纹,这丹药便也就无法发挥它真正的作用!” 小仙儿从始至终都显得十分镇定,既不见看到解决多年心头病的希望的喜悦;也不见她耿耿于怀于司辰和秦宣毁掉的流连回香舫的舱房,该有的怒火中烧的模样。 只有小仙儿自己明白此刻自己的感受,病痛折磨了她数年,她早已坦然,甚至也没有了最初的怨恨。那些深入骨髓的毒,或许早就是她的一部分了,她早就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舟砚却没有和小仙儿一般的心境,他总觉得是自己亏欠了小仙儿,他迫切的想要解脱,他的迫切就像是挣脱地狱之中的万千恶鬼,再次走向新生一般! 煜古轻声询问道:“司辰,你想要的符咒是什么!” 舟砚亦是期待的看着他。 司辰便从自己的宙囊之中掏出三枚丹药,从中挑出一颗长得还算圆润的丹药,那丹药一半是黑乎乎的,一半却是如炽火般的红,丹药周围都是冷冷的焰色,让人忍不住啧啧称奇。 舟砚目瞪口呆的看着那颗半黑半红的丹药,仔细的端详着丹药周围跳跃的冷色火焰。他不得不承认司辰真的是一个炼丹奇才,也不得不佩服雨声的好眼光,当年一样便瞧出这小子是个炼丹的“好材料”! 丹药在司辰的指尖跳跃着,司辰沉静的说道:“莲带两色,一色谓之生,一色谓之死。人随两念,一念谓之留,一念谓之离。” “这丹药,半边墨黑,是引咒符的作用,半边红火,是昇日神草的功效。” 司辰看着众人似乎并无疑虑,停顿片刻,又继续说道:“这样的丹药解除仙儿前辈体内的丹毒,是毫无副作用的。只是,丹药之中,符咒的力量太过薄弱,却是克制不了仙儿前辈体内的符毒的。” 司徒思诗适时的开口询问道:“那岂不是要将强大的符咒,引入这枚丹药之中,便可能激发这枚丹药完美的功效了?” 司辰满意的点了点头,“正是如此!不过我需要的却不是一般的符咒?” 舟砚紧皱着的眉头不曾舒缓,他叹了一口气,问道:“你需要什么样符咒?” 对于符道,舟砚多少有些精通,他倒是不怕司辰提出什么难画的符咒,却只怕功亏一篑,黄粱一梦终成空。 司辰犹豫再三,还是说出了符咒的名字:“恨生!” 小仙儿大惊,高声大喝:“不可!” 木仙从来都不愿伤害身边之人,更何况自己的亲人,一道“恨生”,半生灵元。于 修武者而言,灵气易得,灵元难修!灵气化元,才能提升修武者境界,于修器者而言,灵元却是很不值一提的东西,可是与修武者而言,便是命一般重要的东西。 舟砚却微微一笑,眉宇间的郁结全部消散,连连道好。 司辰却觉得有些凄凉,顿感有气无力。他自己倒是一身的灵气,昨夜尝试了一夜,却是死死抽不出半分来! 恨生,恨生,之所以恨生,便是声声叹息长恨生。 一道“恨生”,便要取出施符咒者半生的灵气。修武者倚靠灵气所化的灵元提升修武境,滋养武魂,没了半生灵气,对于修武者无异便会重创,只恨生而为人。 舟砚握着小仙儿的手,“仙儿,这是我欠你的!我很久很久都在悔恨,就让我尽一次做叔叔的义务吧!” 小仙儿使劲摇头,泪水已经蓄满她的眼眶。 舟砚却执意无视她的拒绝。 …… 这世间再也不会出现比之更好看的符纹了。司辰对于舟砚在符道之上的成就有了万千感慨。 一道红光骤然从舟砚的指尖迸出,金色的神秘文字在那道红光之中若有若现,突然间,那道光形成了一个圈,而后一道火环便赫然立于司辰的头顶,丝丝流转,进入了司辰指尖承托着的半黑半红的丹药之中。 终是成了,一道强大的“恨生”引入了司辰指尖的丹药之中。那丹药陡然间冷焰四射,而后金色的纹路便浮现在丹药的周围。 煜古扶了一把身形微晃的舟砚,舟砚看着浮在半空的半黑半红的丹药,心满意足的笑了。 司辰不知,舟砚是如何说服这个固执的流连回香舫的主人。 小仙儿看着拥有一双漂亮的星眸的少年举着丹药走到自己的面前,内心却是极其复杂的。迎着舟砚期待的目光,她妥协了! 终是能解脱了,小仙儿却不知该喜还是该悲。她遇见松湛和松淑的时候,不过豆蔻年华,懵懂却又烂漫的年纪。 母亲告诉她:遇见的一部分叫做缘分,还有一部分叫做劫数。有命中注定,就有在劫难逃。有的人遇见了便觉得相见恨晚,有的人遇见了相处很久却还是无从交心。但是,尘世间汹涌的人潮,能把他推到你的面前的绝非偶然。所有遇见,皆有因果。 她不知道此生与松湛、松淑相遇,是缘分还是劫数。 司辰麻利的在舢板之上画出一道精致的奇门遁甲之术,司辰满脸肃穆的对小仙儿说道:“仙儿前辈,请上前来!” 小仙儿怔然,缓缓抬步走入奇门之中,半黑半红的丹药在司辰的指尖微转,只见司辰凌厉的挥手间,那枚冷焰浮动,金光闪闪的丹药便从司辰的手中脱落,司辰掌心微拖那枚丹药。而后只见少年微推出掌,那枚丹药便直直的射向小仙儿。 丹药直接没入小仙儿的身体之中,正中她的心脏,毫无阻绝。 被丹药击中之后,小仙儿的身体便不再受自己的控制。她顿时觉得自己的身体愈来愈轻,不觉间,她已经浮在半空之中。 只见,司辰从宙囊之中掏出一支毛笔,那笔身是上好的青玉,青玉之上有“天工”二字,字迹浑厚隽永,笔头是上好的兔箭毛。 司辰执笔,飞身而起,飘至小仙儿的面前。 看着小仙儿娇小的身体,如八九岁女童的模样,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十分有神。 司辰微微一笑,拿出颜色五彩缤纷的汁水,便开始在小仙儿的脸上涂抹。这些汁水之中都飘着药材的香味,想来都是取材于药草之中。 小仙儿怅然,司辰在她额间的每一次描摹,似乎都刻画在她的心上,将那些记忆里重要的,不重要的都轻轻的抹除,这是上万年来,她第一次觉得舒心。 在司辰的描摹之下,小仙儿不觉间便有些昏昏欲睡,她慢慢的合上了眼睛,意识却飘向了远方。 此生看遍了万千种脸色,小仙儿却从未想过等一瞬间的心动。木洁的悔,松湛的死,松淑最后的决绝,似乎一切的沉重都变得不再沉重。 一个遍历山河的人,也不过是为了找到,一条能够走回内心的路。 小仙儿觉得,或许今日之后,她便能走回自己的心路,以后的所有遇见,她大抵都能坦然面对了吧! 心头之火,熄灭! 她却淡然了,放松了,介怀的最终风轻云淡了。 小仙儿觉得白浪河上的蓝天白云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远了,便觉得,这世间真小!却也懂得,所有过往,皆是经历,所有遇见,皆有意义。 那些经历,最后没有教会她做一个温润的人,而她也算是一直守住了自己的本心。 司辰动作轻缓,拿起五彩汁水,在小仙儿的脸上抹上最古老的秘法。而这些秘法却是来自破书楼无人立身之角的藏书,上面便记载了不依靠武魂之力,便可以催动符咒力量的方法。 一画,开天,善其身;二画,风走,便忘怀;三画,暖色浮余生,病灾痛皆无。 在司辰涂抹之间,小仙儿脸上惊现了美丽的妆容,登时变得大气,艳丽。 司辰所绘以线条为主,颜色大多是以桃红,紫红,经他绘制,小仙儿的脸颊整体显得妩媚动人。 此刻小仙儿脸上的**稍厚,白皙的脸,丰满,圆润。只见司辰拿起墨笔勾勒,小仙儿的眼线便变得十分夸张,眼尾略向上翘,眼影顺眼线斜面延长。 小仙儿的眼尾,睫毛浓密,司辰不得不承认,那是一双极好看的眉眼,只可惜里面藏着太多不可说。 司辰用墨色的粉汁把眉毛延长至鬓角,使人觉得此刻的小仙儿更加妩媚。司辰手腕微转,小仙儿的眉毛便开始上扬,显现出了一些霸气。 司辰仔细的挥动着自己的双手,小仙儿的红色朱唇,被他用一品红画出了一个花瓣嘴。 这般,催动符咒力量的秘法便完整的布置在了小仙儿的脸上。 司辰细细的端详着闭目之中的小仙儿,确认毫无遗漏,便轻轻的舒了一口气。 众人一直看着少年神奇的手法,惊叹之余皆是赞赏。 司辰身形微转,便飘然落地。他长长的呼了一口气,一副破釜沉舟的模样,眼神坚毅的擦了擦额间的细汗,又盘腿而坐,谁也猜不出他下一步到底要做什么! 事实上,离解除符毒,此刻就差最后一步,便是催动丹药,发挥它的作用了。 司辰闭目凝神,口中默默唱诵着含糊不清的话语。 顷刻间,小仙儿周身一丝丝白光若隐若现,如流萤浮动。白雾缭绕间,她的音容相貌竟变得不真实起来。 司辰额间的细汗渐渐滚落他的脸颊,他眉头紧蹙,可以想象他一定遇到了某种艰难。 司徒思诗担心的看着司辰,却什么也不能做。 秦宣第一次见到这般场景,更多的是欣喜,倒是没什么精力关注司辰的动静。 煜古与舟砚对视一眼,相视一笑。 白雾慢慢的飘散,小仙儿周身的浮光也逐渐消失了。 秦宣震惊的发现,在光影之中出现了一个陌生女子! 明明适才被光影包裹着的是一个小女孩模样的木仙,可是此刻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却是一个长相讨喜又俏丽的女子,一双狐狸眼中透着几分狡黠,一身锋芒,让人无法忽视。 舟砚惊喜的抓着煜古的双手,这是他多年来最开怀的一次是由衷的欢喜,他终于又见到了木仙最初的模样,看着木仙姣好的容颜,舟砚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看着俏皮直爽,敢爱敢恨的木仙一颦一笑。 小仙儿猛地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白皙修长的手指,她笑了,浅浅的酒窝在她的脸上若有似无。 舟砚立即上前扶住飘落而下的小仙儿,众人关注着小仙儿的动静,便一时间忘却了司辰。 小仙儿体内的符毒已解除,可是司辰却未睁眼,他的意识陷入了混沌之中,不知不觉,他只觉全身冰寒,司辰内心担忧的叫嚣着,他明知是寒光甲作祟,却有些无力阻止汹涌的寒意席卷他的身心。 投影的火热也抵不住那彻骨的冰寒! “司辰!” 司徒思诗本想和司辰说道说道自己内心的欣喜,却在转首的瞬间,看到眉眼上全是冰霜的司辰,不由得大惊,冲到司辰的面前,本想查探司辰的状况,却被莫名的气力冲击到了一旁! 司徒思诗的一声惊喝,众人才发现了司辰的不对劲。 煜古和舟砚立即汇聚武魂之力,传送至司辰的武魂之中,只是效果甚微! 司辰的唇色苍白,面上皆是寒霜,身上的寒气不断蒸腾着,症状可怖,似乎没有煜古和舟砚的武魂之力,司辰会骤然间成为一蹲冰雕! 秦宣知道,寒光甲有些不受控制了,愣神片刻,他立即从自己的宙囊之中取出一枚粗大的银针,重重的扎入司辰的石门穴中。 银针没入司辰的身体,司辰猛地咳嗽一声,一股子寒气便从司辰的口中喷薄而出,很快他眉眼的寒意也在逐渐消退,周身的寒气也逐渐收敛。 司徒思诗赶紧走到司辰的面前,探了探司辰的鼻息,有抓了抓司辰的脉搏,确认他无碍之中,才舒了一口气。 可是一想到刚才凶险的样子,司徒思诗便又担忧的蹙着眉头,她质问秦宣:“秦宣!你对司辰做了什么?” 秦宣结巴的说道:“思思姐姐……且听我一言……” 司徒思诗紧紧的瞪着秦宣,秦宣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的说道:“那日,白浪河边芦苇丛中的黑衣人追击我们,思思姐姐,你去引开敌人的时候,司辰的状况已经是越来越不好了。我周围的雨水浸泡里司辰的身体都变得无比滚烫。万般无奈之下,我才提议司辰试一试寒光甲!” 看着司徒思诗温怒的脸色,秦宣立即强调道:“是司辰一定要穿上寒光甲的!” 司徒思诗愤怒的说道:“秦宣!你明明知道,寒光甲穿上容易,想要脱下来,便是万般艰难了!为何还要怂恿司辰穿上这种祸害人的东西!你难道忘记当年你母妃的下场了吗?” 秦宣面对司徒思诗的不理解,亦是满腔怒火:“你以为我想让司辰穿上着该死的寒光甲吗?面对那般凶险的镜框,换做是你,你又能怎么办!” 场面似乎有些控制不住,舟砚和煜古叹息一声,正欲开口劝解几句。小仙儿登时站了出来,难道公道的说了一句:“与其怨怪对方,不如好好想想解决办法!” 秦宣赌气的将头偏到一侧,司徒思诗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司辰睁开眼睛,方才凶险与他仿佛就是一场梦。 司徒思诗和秦宣的争吵似乎还飘荡在司辰的耳旁,司辰虚弱的说道:“司徒……不要怪……不要怪秦宣……一切……一切都是……都是我心甘情愿……” 秦宣眉头紧蹙,他到底是心疼司辰的,可是当时为司辰穿上寒光甲,他也是万般不情愿的,可是,那时他们并没有更好的选择呀! 司辰苍白的嘴唇动了动,对秦宣说道:“秦……宣……谢……谢你……又救了……我……一命……” 秦宣脸色微红,不自然的转身,呢喃着低声说道:“有什么值得谢的!” 煜古捏了捏司辰的手臂,探了探他虚弱无力的脉搏,便将一道浑厚的武魂之力注入司辰的身体之中,司辰陡然直起身体,闷哼一声。 “司辰,尽快去南阁吧!”煜古语重心长的说道:“你如今的近况十分凶险,想必你自己更加清楚!去了南阁,雨声师祖会为你找办法的!” 司辰无力的笑了笑:“司辰谨记先生嘱咐!” …… 白浪河又恢复了平静,司辰在一间宁静的舱房之中休憩着,司徒思诗一直陪伴在他的身侧。 煜古在舢板之上斜靠在长榻之上专心致志的看着书籍,秦宣无聊的坐在煜古的对面,默默的钓着鱼。 而小仙儿和舟砚却在流连回香舫的长廊之下,静立着。 小仙儿对舟砚说道:“砚砚,你不欠我,以后也莫要觉得亏欠了我了……” 舟砚清浅的笑了,“仙儿,我是长辈,本应该保护好你!你是哥哥最疼爱的孩子,我自然也盼望着你一生顺遂。切莫再为今日之事介怀,家人之间,本就不存在谁欠谁的!” 小仙儿开怀的笑着,如今她的脸上没有病态的红润,白皙的脸颊之上点点雀斑,舟砚觉得煞是可爱。 小仙儿看着天边的白云,舟砚看着她,一切是那么的美好…… 第122章 梦如琉璃透 唏嘘过烟波 上 时光飞逝,不知不觉间,三个月已经过去了…… 在白浪河上漂泊了数日,司辰和秦宣早就有些不适了,他们每日晕船晕的厉害。 当秦宣第一脚踩着实地上,恨不得狠狠的跺上几脚才好,“哈哈哈,这种脚踏实地的感觉真是太棒了!” 司辰也觉得踩在实地上的感觉太妙了。 司辰在小仙儿的细心“呵护”之下,倒是圆润了几分,面色也红润了不少。小仙儿自诩有恩不报,这段时日,做了许多山珍海味,每次司辰吃的欣喜,但是一看的舟砚在自己面前吃的油光满面,便有些懊恼,隐隐的为自己的样貌深深的忧虑起来。 司辰在心中虽然很尊敬舟砚先生,却是万万不想破坏自己相貌堂堂,如玉公子的形象。 虽然寒光甲一直使司辰的身体处于极寒的状态,但是自从司辰每日吃着自己配置的丹药,倒也是控制的很好,没有在经历什么大风险。 在流连回香舫的几个月中,小仙儿终是接纳司辰和秦宣。也因为她身体里的符毒已解,再也不向以前那般动不动就发怒,变得十分的好讲话,和众人交谈的时候,时常也会说一些俏皮话儿。 而对于小仙儿的变化,最开心的莫过于舟砚了。如今啃起鸡腿来,他都觉得鸡腿上散发着幸福的光芒! 煜古和舟砚带着司辰、秦宣和司徒思诗下了船,小仙儿懒得与他们厮混,便留在了流连回香舫中。 此时,司辰站在一直静默垂钓的煜古身侧,而司徒思诗却放松的坐在煜古的旁边,三人处于河岸的岩石之上,倒是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 司辰看着煜古,犹豫再三,还是好奇的问道:“先生,这是何处?我们为何要来此处?” 煜古偏头瞧了瞧司辰,倒是一点都不卖关子的说道:“自然是为你们找点好东西呀!” 司辰疑惑的看着煜古,“司辰愚钝,还请先生赐教!” “这座荒岛之上,有一颗‘梦琉璃’。”煜古回首看了看身后嬉闹着的舟砚和秦宣,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梦琉璃’可以说得上是当世绝顶的好剑之一。来这里也不过是为了让你们通过北山的云雾大阵更多些保障,罢了!” 梦琉璃,世人皆知,其色彩流云漓彩、美轮美焕;其品质晶莹剔透、光彩夺目,是一把惊世骇俗的宝剑。 梦琉璃经过了烈火百炼,有水晶的阴柔之气暗藏其间,也有王者之剑的霸气浮现其上,又有水一般的柔和之感,是天地阴阳造化所能达成的极致,流云霓彩,天工自成,绝世好剑都不足以用来去称赞它。 司徒思诗俏皮的说道:“煜古先生,你定是和我们说笑呢!若是凭借一把宝剑就能通过南阁的云雾大阵,那岂不是阿猫阿狗那个宝剑,都能拜入南阁北山?” 煜古故作高深的冷哼一声,神秘的说道:“谁说凭借宝剑就能好通过我南阁云雾大阵,我们此番到这里来,根本就不是冲着‘梦琉璃’而来!” 经过了几个月的相处,司徒思诗和司辰早已经摸透了煜古和舟砚的性子。 是以,对于煜古适才的冷哼声,他们都表现出恍若未闻的模样。 司徒思诗不解的问道:“先生,那么我们来这里为的是什么呀?那东西为何能助我们通过北山的云雾大阵呀?” 煜古倒是极有耐心,甩了甩手中的鱼竿,说道:“梦琉璃的周围长满了琉璃草,琉璃草吸收了梦琉璃的剑气,又沐浴了如月精华而生,是很珍贵的药草,可以解除云雾大阵之中的瘴气之毒,让你们闯阵的时候,保持一颗清醒的头脑!” 司徒思诗惊喜的看着煜古,“先生,此话当真!” 煜古斜睨了司徒思诗一眼,未发一言,专心致志的观察着水中的动静,期盼着能钓上一头肥鱼。 司徒思诗与司辰对视一眼,眉眼中都是欢喜。有了琉璃草,他们进入云雾大阵便又多了一份保障! 司辰捡起一颗石头,吹了一个口哨,而后将石头扔入水中,那石头“扑通”一声没入水中。 煜古看着被司辰丢下的石头吓跑的肥鱼,便生气的抖了抖鱼竿,挥手间,红色的衣袖差点甩到了的司辰,若不是司辰躲避及时,那是真的会出事情的! 煜古横了一眼司辰,说道:“混小子!你可知你的石头吓跑了我的鱼!” 司辰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笑呵呵的说道:“煜古先生,息怒!我是无心的呀!我只是在想事情,一下子出了神,才做出这样的事情……” 司徒思诗便有些好奇的问道:“司辰,你在想什么?” 司辰严肃的说道:“我只是在想,既然琉璃草可以解除云雾大阵之中的瘴气之毒,那为何九州之中世家大族为何不去大肆采摘,九州为何也没有琉璃草可以破解瘴气之毒的传闻呢?” 煜古轻笑:“因为这是一个秘密!如今,你们知道了,要是到处嚼舌头,小心闯了大祸呀!” 司辰无语的看了看天,司徒思诗无聊的捡起石头也扔了一块到河水中,又惊散了煜古的鱼儿。 煜古受到这般冷落和“虐待”,心里突然间觉得有些惆怅。 煜古叹了一口气,“你们可知道梦琉璃的故事?” 司徒思诗似乎玩上了瘾,又丢了一块石头到河水中,同时说道:“我只爷爷说过一句话,据说是‘梦琉璃’的主人说过的,好像是什么‘愿我来世,身如琉璃,内外明彻,净无瑕秽’。” 煜古轻轻的点了点头,再看向司辰,司辰接收到煜古的目光,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在某种意义上说,琉璃是一种人格、一种精神、一种境界的象征。内外明澈,表里如一,本就是一个常人难以做到的事情。” 煜古此刻心情甚好,抖了抖鱼竿,“那我便和你们说道说道这梦琉璃的故事。世人皆知琉璃剑,无人知晓王林恨。” 司徒思诗和司辰好奇的望着煜古,煜古高兴的撇了撇嘴,继续说道:“王林如汇本是万水国的一员大将,永乐年间,为护佑一城百姓,倒是被奸臣害的个身败名裂,不得善终。 王林如汇只有一女,永乐年间,在他身上却发生了一件十分不合常理的事情,那便是他那远在亚武州的丈母娘因为自己的女儿死了,便觉得王林如汇会亏待自己的外孙女,王林如汇倒是半点也不挣扎,就将自己的亲生女儿王林紫玉送到了远在亚武州的丈母娘处抚养。” 司徒思诗不解的问道:“先生,这样的事情为何不合常理呢?” 司辰沉吟一声,说道:“这事有三处不符合常理。第一,王林如汇自己有抚养能力,没必要让丈母娘帮忙抚养。第二,王林如汇没有后人也不续弦,又送走唯一女儿实在是不应该。第三,王林如汇的丈母娘派人来接外孙女,王林如汇干脆将王林紫玉送给丈母娘家,这样的安排背后一定有隐情。” 煜古称赞的说道:“说的好!” “据说,那时王林紫玉病弱,身体方愈,原本是不忍弃父而去的,奈何她的外祖母执意让她务必前去。而且王林如汇对她说道:‘我已经年事已高,再无续室之意,而且你从小体弱多病,年纪极小,上无亲母教养,下无姐妹兄弟扶持,如今能依傍的也只有你的外祖母及舅氏姐妹了,正好少了我的顾盼之忧,为何你不去外祖母处?’王林紫玉听了,方洒泪拜别……” 司徒思诗似乎有所感悟,“王林如汇交代女儿的话,更像遗言。话中透露出的消极很不寻常啊。” 煜古点头称是,继续说道:“王林如汇的丈母娘林氏在女儿去世后担心外孙女无人教养,派人来接无可厚非。对女儿林鹤去世,林氏若说对女婿没有怨言不可能。她来接外孙女多少带着火气,更透着不容拒绝的架势,人都派来了,王林紫玉无论如何都要随着林家人走一趟的。但是长住林家还是短期居住,却是王林如汇能决定的。 王林如汇劝说王林紫玉去外祖母家,透露出诀别之意,明显不想王林紫玉再回来了。永乐年间,坊间风俗确实有母亲去世,外孙女寄养在外祖母家的风俗。但王林家不是普通人家,王林如汇所谓的无人教养,无兄弟姐妹扶持非常有问题。” 司辰分析着说道:“王林如汇年纪不大,作为王林家的独苗,他肩负着家族血脉传承的责任。没有儿子就应该续弦再生养。他的丈母娘林氏来接王林紫玉,也是担心王林如汇续弦后王林紫玉受委屈。 王林如汇坚称不续弦,表明不再想生儿子,九州家族传承被族人看的非常重,就算没有儿子也要过继儿子继承家业,王林如汇抛下家族传承不顾是真的很不同寻常。” 司徒思诗补充说道:“在万水国中,一般大将官阶不高却非常重要。掌控一国兵权,非一国之主的亲信不可为。” 煜古笑了笑,他手中的鱼线被鱼儿牵动了,他适时收杆,一条硕大的肥鱼便被他拽上了岸。他一边将鱼从鱼钩上取下来,一边说道:“王林如汇武状元出身,并非与皇帝有亲缘关系。王林家族世代不缺金银珠宝这些俗物。 能担当万水国大将,让万水国的国主信任,他自己有能力胜任此职是关键。他那时如鱼得水,前途一片光明,本该意气风发。王林如汇却死气沉沉,身具死意。” 司徒思诗眉头轻蹙,“这般说来,妻子林鹤的死对王林如汇打击太大也不对,王林世家世代忠臣良将,王林如汇自身的风骨决定了他忠君爱国、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思想远比儿女情长更要紧。林鹤的死对他是打击,绝不会令他丧志。这一点也十分的不同寻常。” 煜古继续说道:“琉璃剑,琉璃剑,其实不过只是一把好剑,却是个不吉祥的宝剑。这王林如汇的所有凄惨,都来源于这把宝剑。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只怪世间觊觎它的人太多。最后王林如汇被按了个贪腐的罪名,身首异处。” 煜古又甩了甩手中的鱼线,将鱼线投入河水之中,“试想一想,王林如汇和林鹤的刚出生不久的儿子在他上任万水国大将的前夕夭折。 妻子林鹤在他上任后不到一年去世。女儿王林紫玉说是先天疾病,可以凭借亚武州林家的财力物力依然不能让她痊愈,病因很存疑。 最终王林如汇同样死在万水国大将的任上。一家四口除了送走的王林紫玉活下来,其他都死在他担任万水国大将的任职前后,细思极恐。 你们不妨大胆猜测一下,若是王林紫玉不走是不是也会死?” 司徒思诗思考了片刻,说道:“王林如汇身负皇恩和家族传承责任,却与女儿分别时说出遗言一般消极言语,仿佛预知自己不久于人世,只能说明王林如汇当时面对的境况非常不好。” 司辰摸了摸怀中暗淡的明珠,说道:“王林家,接二连三死有人去,此事很难说是正常。世人或许认为王林如汇所担任的万水国大将一职,掌管军务的肥缺应该很有钱,我却有些并不赞同。 王林如汇绝不会是贪腐之人。恰是与贪腐之人作斗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清官。王林如汇大抵是惊心于妻子,儿子的莫名去世,担心王林紫玉再出问题,送走王林紫玉躲避危险。 虽然,明知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狗窝,王林紫玉寄人篱下一定不如意,但也顾不得这些。他本人心存死志,宁可断子绝孙也要与黑恶势力作斗争到底,最终身首异处,实在让人惋惜。” 煜古点了点头,“王林如汇死的冤枉,他的女儿王林紫玉更是替父亲不值!王林紫玉最后在自己的外祖母的帮助下,杀了暗害自己家人的奸臣,也夺回了自己父亲的宝剑——梦琉璃。 王林紫玉,不愿再见世人为一把宝剑争得头破血流,便将梦琉璃封印在王林如汇的葬身之地。 这座梦岛之上,有一头凶兽‘百骸’,一直守卫着梦琉璃,倒是让这柄宝剑一直安然的躺在墓池之中。梦琉璃栖身之处,杂草吸收了梦琉璃的剑气,便成了琉璃草。” 司徒思诗颇有些感慨的说道:“原来王林将军是这般冤死的!真是可惜啊!可惜啊!” 煜古倒不在意死人的事情,他只在意自己能钓上来几头肥鱼。煜古对于自己的聪慧再一次彻底佩服了自己一把,给司辰和司徒思诗讲了一个小故事,岔开了他们的注意力,这会子,煜古觉得自己的收获还是很丰盛的。 煜古得意的舒展着眉眼,不动声色的说道:“等到月圆之夜,凶兽‘百骸’便会精力虚弱,那时我们就去取琉璃草。而后,我和舟砚便要回南阁了。” 司辰对于离别这种事情,到时不觉得感伤,毕竟离别这种事情,他已经不记得自己经历了多少次了。有人说,离别是为了更好的相见,司辰也是这般觉得。 而司徒思诗却觉得总归自己还是会前往南阁的,到时便又能相见,实在没什么值得感伤的。 于是,这般下来,只有煜古一人尴尬的数着肥鱼感伤。气氛没有他想象般的冷峻,倒是着实让煜古伤心了一下。 只是,这样其乐融融的景象总归是不能长久的。 在寂静无人处,一群黑衣人中,一个红衣女子显得特别突兀。那红衣女子真是人间难得的绝色美人,只是面色过于阴沉了些。 而这群人正是非棤和暗幽八子,以及暗幽魔女?绮! ?绮默默的坐在石块上,嘴上却挂着残忍的微笑,终是要见面的,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她又有什么样的算计,打算用在司辰的身上。 非棤带着暗幽八子很早就来到了这座孤岛,他此行的目的十分明显,便是为了得到那把被封印了的绝世好剑——梦琉璃! 若说煜古会带着司辰等人,来到这座孤岛,实在让他觉得有些意外。 ?绮听到放哨的暗子来报,呵呵的笑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这一次,我便要了司辰的命!” 非棤冷哼一声:“?绮!你敢!” ?绮装模作样的扶了扶自己的鬓发,并未作答,对于非棤的轻慢之意溢于言表。 非棤不满于?绮的表情,在他看来,即便这女子生的明眸皓齿,冰肌玉骨,是个绝世的美人儿。却只不过是一个披了美人皮相的红粉骷髅,一具白骨皮肉罢了! 非棤作为灼甲之子,在暗幽族从来都是呼风唤雨,一呼百应的。只有?绮,是不是与他作对! 事实上,当年若不是非棤自己不愿当暗幽族的族长,哪里会轮得到?簕那个“妖艳贱货”去玷污暗幽族族长的宝座! ?绮作为魔女传人,身上肩负着守护垩烨的重任,她是整个暗幽族唯一一个能与垩烨联系的人,她是垩烨九州的传音者! 是以,?绮在暗幽族活的从来都是肆意,若是说对灼甲之子有几分忌惮,怕是一分也说不上的! 之前,是?绮心情好,才会忍受非棤的“指手画脚”,如今知道司辰那厮就在这里,她心情突然就不好了,让她放过司辰,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面对?绮的无视,非棤突然间冷静了下来,反而毒舌的说道:“?绮,如今我看着你的红衣,总是会想起一个人!我记得你从前是不喜穿红衣的,只可惜暗幽族新进来的幽者众多,他们是没有眼福看我们的暗幽魔女身着彩衣的漂亮模样啊!” ?绮面色冷峻,她冷冷的盯着非棤,一言未发,气势凛然。 非棤看着?绮愤怒的神色,心情极好:“我要告诉你的是,司辰就和煜古在一处!你们马上就会相见了,想想,我都觉得很精彩呢!” 暗幽八子看着非棤与?绮之间电光火石噼里啪啦,却不敢贸然上前阻拦。 一个是暗幽魔女,万千族人放在心尖上的存在;一个是暗幽族大卫首,灼甲之子,何等金贵的存在。这二人若是打了起来,帮谁都是个错! 最后,还是第八人无可奈何走上前去,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横在非棤和?绮的中间,说道:“二位主子,切莫动怒!如今要是弄出来一点动静,都会惊动南阁的那班人的!二位主人,还请深思!” ?绮瞟了一眼第八人,冷哼一声,便转身离去。 非棤无话可说,望了望天色,便盘坐调息。 ?绮站在岩石之上,万千思绪纷飞,她深刻的记得:永乐年间,她肆意潇洒的兄长一生所梦便是一个酷爱鸢尾花的女子,为了和那个酷爱鸢尾花的女子执剑天涯,他的兄长付出了太多。 可是,他们兄妹二人,命运却总是惊人的相似,他们深爱之人心中没有他们的存在。?绮的脑海中,到现在都会深刻的浮现那个酷爱鸢尾花的女子音容笑貌。 风扬起了?绮的发丝,吹翻了她的衣摆,而她的眼神中却散发着狠毒的光芒,她低声呢喃:“鸢梦!” 鸢梦,正是那个酷爱鸢尾花的女子,如琉璃般剔透的聪慧女子。 ?绮残忍的想着:火里来,水里去的琉璃,到底是艰辛了许多,所以鸢梦的命才那般的可怜吧! ?绮不喜欢鸢梦,不是因为她不爱自己的哥哥,而是因为鸢梦爱的男子,也同样深爱着鸢梦!而那个男子明明是她最先看中的! 大抵是情深不寿,?绮到现在都觉得鸢梦的死,真是人世间再绝妙不过的事情了! 看着白浪河翻滚的波涛,?绮觉得自己此刻内心的波涛亦在翻涌。?绮呵呵的笑了起来,举起手来,看着自己红色的衣摆,低声说道:“煜古!我们很快就会在相见的!这一次,你逃不掉的了!” 第123章 梦如琉璃透 唏嘘过烟波 下 月圆之夜,梦岛之上湿气沉沉。 圆月如同一面明镜高悬着夜空之中,不见繁星闪闪。暮色沉沉,天空中有层层清云,如烟似雾,弥蒙在月光下。月晕弥漫在圆月与清云二者之间,淡淡的点上一圈,既不喧宾夺主,又有万般娇态. 那一轮皎洁的圆月,倒映在白浪河中,随着水波粼粼,缥缈的有些不真实。 新月似芽,半月如瓢,圆月如美人之明眸。这似明眸的圆月,是明晃晃的皓洁。云生月隐,神秘、迷离。 此刻,司辰站在静处悄悄凝望着天上月。柔和的月光洒在他的身,他缓缓的伸出手来,似乎想要接住皎洁的月华,仿佛那是一次与月的真实的触碰。 在这样宁谧的夜晚,在高高的岩石之上倾听月的歌声,司辰觉得自己感受到了“月中清露点朝夜”。 这样的月亮,温柔、恬静的照耀着大地,直到天头无尽处,不曾私照一人家。 煜古看着月亮,算了算时辰,说道:“走吧!凶兽‘百骸’此刻灵力正在衰弱。我们悄悄地采了琉璃草,便即刻离开梦岛。” 舟砚“嗯”了一声,似乎还是有些不太放心,他眉间的郁气萦绕不散。 舟砚严肃的嘱咐司辰、秦宣和司徒思诗:“入了王林之墓,切记千万不要惊动凶兽‘百骸’!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你们可要记住了。” 司辰、秦宣,以及司徒思诗齐声应道:“谨记先生教诲!” 收拾妥当,司辰一行人便去了王林之墓。 来到目的地,看着沐浴在月华之中的柔嫩小草,晶莹碧绿,司辰和秦宣都不由得惊叹起来,司徒思诗虽然很是镇定,却也被入目所及的场景所深深震撼了。 王林之墓,萤火点点,长长的门路,参天的古树,在这片被翠绿色覆盖的王林墓地中,神秘的感觉扑面而来。 在长长的门路两旁,是长满了青苔的石柱,长长的石阶在月华下,清晰可见。皎洁的月光缓缓撒下,漫山遍野的萤火虫正在飞舞,在相互辉映的光色里,葱绿的王林之墓显得更加的梦幻不真。 此处,乃是王林之墓的入口长阶,周围遍布着散发着绿色荧光的嫩草。 然而,煜古却告诉众人,那些柔嫩的小草却不是传说中的琉璃草。 秦宣无聊的拽了一根散发着荧绿色光芒的小草,可是他还未来得及仔细辨识一番,那看起来柔嫩的“小草”立即散作荧光,飘散在夜空之中。 秦宣惊讶的看着适才发生的神奇的变化,忍不住好奇,便问道:“这些长得像草一般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司徒思诗闻言,蹲下了身子,仔细的观察着脚边散发着绿色荧光的像小草一般的东西。 司徒思诗试探的用手指去触碰“小草”的尖头。登时,那“小草”立刻化作荧光飞散开来。司徒思诗快速站起身来,而后麻利的后撤,躲避向她扑面而来的绿色荧光,“是绿萤!” 秦宣啧啧称奇,“没想到,这遍地荧绿色的‘小草’,竟是一群生机昂然的小虫子组成的!” 司辰也感叹着说道:“这里的绿萤可算是我见过最乖巧的绿萤,别的虫子怎么会如此安分守己的扮作鲜嫩的小草模样。” 煜古一行人紧赶慢赶,走完了长长的长阶,站在一块宽大的石阶之上,煜古示意众人不要做声。 司辰、秦宣,以及司徒思诗立即禁声,此时,在众人面前的是一条长长的不见尽头的长梯。 煜古等人神情肃然的慢慢的挪步长梯之上。此刻,他们已经穿过了王林之墓的第一道山门,离王林之墓的墓室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登梯而上,煜古等人便来到了王林之墓的第二道山门之前。 此时,月入中天,暮色沉沉,万籁俱寂。 王林之墓第二道山门的前面,是一条平坦的山路,山路两侧却是一群散发着红色荧光的萤火虫组成的“小草”,在夜空之下随着夜风左右摇晃。 王林之墓,越是深入,司辰越是觉得不安。 只是,那种心慌的感觉,司辰却不知从何而来。 司辰的眸色愈加深沉,他的心跳愈来愈快。 那种熟悉的恐惧感,司辰深刻的记得,在不久前的芦苇从的雨夜,被三方黑衣人追击的时候,投影丹在他身体中作祟的时候,他便深刻的体会着这种恐惧的感觉。 司辰隐隐有种感觉,那便是暗幽魔女?绮一定藏在某处,她此刻一定在王林之墓之中的某处。 司辰紧随煜古身后,过了王林之墓的第三道山门,一座恢宏的墓室便出现在众人眼前。司辰走上前去,细细查探了墓前的奇门遁甲之阵。 自古以来,奇门遁甲之术,以高深玄妙著称,窥其门道者更是十之一二。 王林之墓的墓室前方的奇门遁甲设置精巧,诡谲云涌,看起来便十分的凶险。 对于奇门遁甲之术,司辰略通些许门道。他记得书中有言:奇门遁甲之术,通过九星二十八宿的运转,体现了时间场和空间场的变换及其相互之间的关系与规律。同时,‘奇’、‘门’、‘遁甲’三者组成奇门遁甲之术。咒、符、印为三奇;休、生、伤、杜、景、死、惊、开为八门;‘遁’为隐藏之意;而‘遁甲’包括九遁,分别是:天盾、地遁、人盾、风遁、云盾、龙盾、虎遁、神盾、鬼遁。 这座墓室前方的奇门遁甲之阵,严格的按照天盘来模拟天道;地盘来模拟地道;人盘来模拟人道;神盘来模拟神道。 因为王林之墓的奇行八卦之阵巧妙地设计充分的体现了空间场的作用;以八门来体现人事的代谢和社会的变迁;以八神来体现虚子世界的神秘物质的力量和价值。是以,司辰琢磨了很久也没有摸出门道来。 煜古和舟砚在一旁细细的演算,最终还是破解了墓室之前的人奇门遁甲,众人便入了王林之墓。 墓室前方的奇门遁甲之阵,暗合天时地利人和的法则。 天时为天道运行之法则,星辰运转,向来有迹可循,只是其中深意,向来只有少数人可以探知。 地利为因地制宜之准则,风水变换,若能达阴阳理,天地便在一掌之中。 人和是为协和之理,是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煜古和舟砚能够轻而易举的破解其中奥秘,完全是因为遵循了天地阴阳的不二法则。 一进入王林之墓,便可以看到墓室顶端深深的凿出来的“王林”二字。墓室入口处,立有一座石碑,上面刻有“‘吾之所愿,身如琉璃,内外明彻,净无瑕秽”十六个大字,笔力宏厚,笔锋阴柔,想来定是个女子所书。 司辰等人并没有在石碑面前多做停留,穿过长长的昏暗甬道,众人便来到了封印宝剑梦琉璃的主墓室。 偌大的墓室,只有停放了一方青玉棺,一把利剑横叉在上面,显得十分空旷。 这间墓室设计十分奇妙,上有琼光为顶,日月星辰皆可见。下有青石为铺,布局讲究,其中深意却难猜透。四周石壁凿有奇怪的图案,像凶兽的爪牙磨砺墙面留下的痕迹,又像是有人刻意为之。 墓室的正中央,便是青玉棺,青玉棺上的纹路寡淡,线条粗鄙,实在没有什么精妙可言。这样的青玉棺,与这处处透着巧妙的王林之墓倒是显得十分不搭。 司辰第一次观赏传说中的宝剑——梦琉璃,不过一眼,便被那般流光溢彩的宝剑深深的震撼了! 岁月不曾亏待这方宝剑,它还是锋芒毕露的模样,即使它被封印了。 无数条铁链盘根错节的束缚在梦琉璃的剑身之上,剑柄上红色的琉璃珠在月华之下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青玉棺的周围都是高大的散发着彩色光芒的植物,成株成株的矗立在青玉棺的周围。那就是连传说都不曾有过的琉璃草。 司辰是第一次见这般高大的草儿,它们皆是根茎细长,茎基相杜。它们的叶子都是椭圆的形状,大小不一,长披针形呈现出剑状弧曲。 萤火在这间墓室之中起伏不定,月华也洒落了一地的光辉。 只是,奇怪的是,传说中的凶兽“百骸”的身影并没有出现在这间墓室之中! 秦宣疑惑不已,看向煜古,低声问道:“煜古先生,宣有一事不解。凶兽‘百骸’不是护剑之兽吗?为何这间墓室之中,只见一方棺材,一把宝剑,却不见凶兽所在?” 煜古低低笑一声,倒不是嘲笑秦宣孤陋寡闻,而是想到了关于凶兽“百骸”的一些事迹,不觉间有些啼笑皆非罢了。 煜古抚摸着腰间的长笛,低声说道:“九州之中,有这样的传言,传说凶兽‘百骸’,形状肥圆,躯体像火一般通红,长有四只翅膀,六条腿。虽然没有五官,但是却能通晓歌舞曲乐。据说百骸遇人,便会大肆施暴;若是遇到兽类,便乖巧的如一只憨厚的狗熊。” 煜古停顿片刻,话锋一转,说道:“可是,传言中的凶兽‘百骸’高大威猛,恐怖凶恶的长相,却没有半分是真的!不信你们瞧瞧那里!” 司辰,秦宣,以及司徒思诗,顺着煜古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却看见月华之下,在光影之中若隐若现的雪团似的存在…… 原来传说中的凶兽百骸,是一只体态娇小,尾巴很长的凶兽!通体雪白,白到透明,若不是煜古指出匍匐在角落之中的百骸,司辰可以确定,他定然很难发现静谧沉睡着的凶兽百骸! 沉睡着的百骸,看起来真是人畜无害,它的长相实实在在辜负了凶兽的名声! 百骸嘴尖耳圆,尾毛蓬松,颊后部也生了长毛,它的腿很短,脚底部也是密生长毛,给人软萌萌的感觉。 司徒思诗第一眼瞧着凶兽“百骸”,便心生欢喜。 突然间,司辰顿时觉得冷汗淋漓,一种不安的感觉袭上他的心头。他回首静静的观察着周围的变动,虽然毫无发现,但是他却隐隐觉得,暗幽魔女?绮就在某处看着自己。 如果最初,步入王林之墓,司辰感受到了异样,还可以归咎于投影丹作祟,可是如今那种强烈的被窥视的感觉,司辰更加确定,这和暗幽魔女?绮一定脱不了干系! 司辰深深的喘息一声,对煜古低声说一句,“先生,我心中有些疑虑,我似乎感觉到暗幽魔女?绮隐约就在此地!” 司辰一语言罢,本是放松的煜古,眉头深深的皱在一起,他思虑片刻,看向舟砚。 舟砚,其实对于暗幽魔女?绮是十分不喜的,他平生最不喜欢偏执的女子,而这暗幽魔女却是偏执女子中的最偏执! 舟砚听到暗幽魔女的名字的时候,便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一念及此,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恨不得抖掉一身的鸡皮疙瘩。 “哎!”舟砚叹了一口气,说道:“罢了!我们尽快去了琉璃草,尽早离去吧!” 说罢,舟砚挥手,利落的取出三株琉璃草,正当他想要将琉璃草收入囊中的时候,一袭红袖向他袭来,打落差点就要被舟砚收入囊中的琉璃草,琉璃草飘落在地,滚落到了秦宣的脚边。 司辰大惊,司徒思诗惊呼:“暗幽魔女!” 舟砚亦是大惊,沉痛的叫道:“秦宣,快收起琉璃草!这草遇到尘土,便会枯死!” 秦宣立即手忙脚乱的去抢救落地的琉璃草,可是到底还是有两株碰触到了尘土,瞬间枯死,秦宣手里捏着一株枯死一半的琉璃草,茫然的看着舟砚。 舟砚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一眼秦宣,却也无可奈何。 时刻暗幽魔女来势汹汹,煜古一副无心应战的模样,舟砚只能单枪匹马的对战?绮! 王林之墓,瞬间黑雾弥漫。 舟砚的排山倒海的招式还未打到暗幽魔女?绮,司辰等人便感到天旋地转,四周的黑雾也变得更加黑沉。 突发异变,众人都有些不知所措。凶兽“百骸”已被惊醒,它一跃而起,立于青玉棺上,阴历的咆哮着,尖锐刺耳,面露狠色! 司辰难受的捂住喉咙,痛苦的看着同样难受的秦宣和司徒思诗,见二人并无大碍,便放心了许多。 当他视线触及舟砚,他便看到舟砚被团团黑雾包围,又惊又怕的喊道:“舟砚先生!” 凶兽“百骸”被惊醒,煜古不得不出手阻止它的肆虐! 秦宣原本以为凶兽“百骸”不过是起了一个吓人的名字,如今看到它快如闪电的身姿,出手狠戾,便觉得“百骸”,当真是名不虚传! 司辰和司徒思诗对视一眼,便齐齐出手去帮助独力对战凶兽“百骸”的煜古,秦宣无可奈何,也无能为力,只好躲到一侧。 秦宣眼巴巴的看着琉璃草,却半分也靠近不了青玉棺,青玉棺的正上方,便是凶兽“百骸”凶狠的打击着煜古,司辰和司徒思诗。 王林之墓主墓室的另一侧,红衣?绮,明眸皓齿,冰肌玉骨。此刻,她的双手捧着一颗硕大的魔珠,那魔珠黑气萦绕,明暗不定。 舟砚一边艰难的应付着?绮,一边调侃着说道:“好久不见!暗幽族魔女,垩烨守魂人!” ?绮嗤笑一声:“舟砚老儿,你心里难道不是期盼着与我此生不复相见吗?” 舟砚不客气的回应的:“期盼着此生与你不复相见的怎么会是我,应当是另一个人吧!你穿着和他同样颜色的衣裳,也不见他正眼瞧上一眼。若是我被这般对待,我都没脸面面对世人了……” ?绮冷哼一声,“舟砚!你找死!” 舟砚被黑气团团围住,即使他周身武魂外放,依然打不散黑色的云雾。 舟砚一个不留意,那黑色云雾便紧紧地缠绕着他,扼住他的喉咙。 舟砚双目睚眦,朝煜古艰难的喊道:“古古!救我!” 王林之墓周围不断涌现黑气,这些黑气四处窜动,司辰和司徒思诗吃力的躲闪那些黑气。秦宣拼命地用短刀劈砍黑气,那团团黑气被从中劈开后,很快就合拢在一起,由于秦宣的攻击,他周围的黑气聚集的越来越多。 司辰知道这些黑气只能躲避,不能袭击。之前,在垩烨灵坛的经历,他已经历历在目。 司辰立即喝止秦宣:“秦宣,不要攻击黑气!” 煜古抽出腰侧长笛,一道紫光从长笛之中迸发而出,对着?绮的魔珠横劈而去! 说时迟那时快,?绮侧身一闪,对煜古冷笑一声。虽然舟砚周围的黑气消散。可是,?绮手中的魔珠之中有源源不断的黑气涌出。 舟砚刚松一口气,秦宣一个不妨,便被一团黑气击中,随后团团黑气便一涌而上,将秦宣捆在原地。 司辰和司徒思诗相继被缚,司辰周围的黑气便汇聚的越来越多,使他避无可避。最后,双拳难敌四手,也被困在黑气之中。 三人被黑气瞬间拉起,浮于魔珠周围,魔珠在他们中间旋转,不断吸收着他们身上的武魂之力。司徒思诗不断挣扎,脸色乌黑,青筋凸起。秦宣由于毫无修武境,此时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司辰身体里藏着浑厚的天地灵气,又有修器魂加持,勉强可以抵抗魔珠的吸食。 舟砚一直释放武魂,与黑气缠斗,他的周身金光与黑气交织在一起,黑气化作一条通体黑亮的蟒蛇,狠狠地撕咬舟砚的武魂。 煜古仅凭借一己之力抵抗凶兽“百骸”,此刻已然有些狼狈,虽然一袭红衣,却也分明能看清他背后的湿意俱是被血浸透衣裳而来。 百骸闻着空气之中的血腥味道,变得更加兴奋…… 百骸的眼眸变成了血红色,煜古知道此刻的百骸,他一人是无法抵挡的。 煜古狠狠的瞪了一眼?绮,他微眯着眼睛,快速闪身来到暗幽魔女?绮的身后。 ?绮看着朝她飞扑而来的凶兽“百骸”,表现的太过镇定,让人不知道是该佩服暗幽魔女绝佳的勇气,还是思考这狠毒女子是不是有其他的算计…… 司辰的身体在黑气之中不断颤抖,脑海一片混沌,突然出现一丝清明,一段文字突然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忧离愁。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那时《无量心法》的片段! 司辰立即专心致志的在心里默诵脑海中出现的文字,司辰跟着脑海中的文字默默诵读,顿时觉得武魂清明,虽然周身的黑气并没有消退,不适的感觉却有所消减。 司辰专心致志的默念《无量心法》下卷的内容,身上的武魂从萎靡不振变的神采焕发。 察觉的司辰的变化,?绮快速出了一掌,抛出一层红色的烟雾,百骸的眼睛立即流出鲜血来,嘶吼着叫嚣,横冲直撞的袭击着它以为的敌人。 ?绮快速闪身,离开原地,只见她变换了一个手印,王林之墓立即黑气升腾。 而被魔珠周围的司辰等人,本来已经制衡了魔珠的魔力,却不想周围的黑气突然喧嚣起来。 一条黑色蟒蛇从魔珠之中爬了出来,狠狠地甩起长尾向秦宣袭取,舟砚大惊,却无法快速去拯救秦宣。 秦宣被黑蛇巨蟒击中,顿时感到身体撕裂,痛楚一直到达灵魂深处。 司辰一直处于宁静平和之中,即使周遭如此危险,他没有胆怯,无有恐怖。他的心魂强有力的震动着,武魂静谧的抗争着,器魂温和的浮动在武魂周围。 ?绮邪魅一笑,双手合十。转眼间,魔珠突然大放异彩,周围多余的黑气便幻化成龙,嘶吼着向司辰咬去。 黑龙的眼睛冒着黑气,它张着血盆大口。 此时,司辰突然睁开了眼睛,不屑的笑了笑:“又来这招!真是无聊又无耻!” 少年明亮的眼睛里面有一种奇异的光彩,从他的器魂中跳出一颗黑亮多孔的黑珠,那嘶吼的巨龙在黑珠面前变得温顺起来,黑珠快速旋转着,巨大的黑龙在黑珠面前幻灭了,骤然变成了大团大团的黑气。 黑珠在司辰头顶快速转动,同时周围的黑气慢慢的钻进黑珠表面上的细小孔洞里面。 三人周身的黑气消散,司徒思诗敏捷的接住受伤的秦宣,二人惊讶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只见,司辰与魔珠之间,凭借一条黑色的气柱连接,气柱的尾部被黑珠紧紧咬住。 …… 第124章 往事不可追 妄念已成灰 上 “喝!” 随着司辰低沉的怒吼一声,魔珠的旋转骤然停止,上面竟崩裂出一条裂纹。 ?绮闷哼一声,快速收回魔珠。魔珠受到召唤,在它周围弥漫着的黑色雾气便全都消散了。 王林之墓又恢复了最初的模样,只是,凶兽“百骸”却是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 凶兽“百骸”怒视着他们,突然间,它仰头咆哮。 那刺耳的声音,令司辰痛苦的捂着耳朵,司辰觉得那一刻他的脑袋就想要被撕碎了一般。他觉得似乎有一个个模糊的虚影飘摇向他走来,融入他的眼眸,进入他的脑海,汴城了一波又一波的冲击,就像是大海船旁探入海水的长桨,不停搅拌激荡着他的**。 司辰觉得头痛欲裂,随后他的身体随着这重搅动开始摇晃起来,眼前的种种也越来越模糊,胸口处一阵阵的烦闷欲呕席卷了他整个胸膛。 司辰闷哼一声,强行合上自己的五识,希望能够减弱凶兽“百骸”的声音所带来的的冲击。 凶兽“百骸”的叫嚣声,即使司徒思诗闭上了眼睛,也忍不住喉间涌出了的一股子鲜血。司徒思诗极为急促的喘息了数声,终于从那种奇怪的眩晕世界中摆脱了出来,深深的呼吸的数口,才觉得自己还是活着的! 秦宣在应付魔珠释放的黑雾时早已脱力,此刻已然昏迷不醒。 舟砚与煜古口中念念有词,镇定自若的面对凶兽“百骸”的声音之中的杀意。 ?绮眉头微蹙,昂着头,一摆手,红色衣袖飒飒而响,一击重掌打在凶兽“百骸”的脸上,凶兽“百骸”脸上的白色长毛都被?绮的一掌拍的飞起。 凶兽“百骸”的下颌受到了重击,它那充满刺激感的声音便戛然而止。王林之墓顿时一派清明,司辰和司徒思诗齐齐松了一口气。 “百骸”作为一只长得不太像凶兽,却又是极凶的凶兽,万万没有想到一个“长得不怎么好看””的红衣女子,竟敢伸手玷污自己洁白的长毛,它震惊了片刻,便更加凶狠的咆哮起来,带着愤怒,带着质疑,带着不甘…… 骤然间,尖锐的声音漂浮而入,直接荡入司辰的耳朵,进入他的脑海,激起了一片极为汹涌的海浪,轰的一声千万座山一般的海浪打了起来。 最后,司辰便觉得自己的视线模糊,随后眼前便是一片黑暗,比无月无星辰的黑夜还要黑暗! 司辰的全副心神都放在封闭自己的耳识之感上,适才封闭五识,他反而觉得更加的难受,此刻他设想封闭自己的耳识之感,把自己的从嘈杂的环境之中拔出。司辰发现这样的办法是极其好用的! 司辰立即将法子告诉司徒思诗,司徒思诗用了司辰的法子,也顿时松了一口气,痛苦的撕裂感也慢慢的消退了。 凶兽“百骸”随之一跺脚,王林之墓便随之撼动起来。 司辰站立不稳,随着地面的晃动,他的身体便也就不由自主的左右摇摆起来。 司徒思诗被晃倒在地,她紧紧的按着倒地不起的秦宣,防止没有意识的秦宣四处滚动而受到不必要的伤害。 司辰看着司徒思诗艰难的拽着秦宣,立即踉跄着上前去相助司徒思诗,他关切的说道:“司徒,把手给我!” 司徒思诗毫不犹豫的伸手,司辰紧紧的抓着司徒思诗的手,他闭上眼睛,努力的召唤器魂之中的黑子,那枚在他器魂之中一直安分守己的黑珠,受到了他的呼唤,快速的在他的器魂之中旋转起来。 适时,司辰身体之中的万千灵气便开始涌动,汇聚成元。 司辰万万没有想到,在这样凶险的环境之中,他身体里的灵气会化作灵元,很快他的修武境便突破了,一切发生的太快,让他倍感意外。 而他还未来的急消化这种惊讶的时候,他身体的灵气腾腾流转,他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在司徒思诗震惊的目光之中,司辰腾空而起。 而后,司辰便发现他身体之中的灵气在慢慢的向他的手臂流动,他竟将司徒思诗也拉到了浮空之中。 司辰已经飘至王林之墓的穹顶之处,司徒思诗被他也拉到了穹顶之处,司辰说道:“司徒,将秦宣交给我吧!” 司徒思诗轻轻的点了点头,一甩手,将昏迷不醒的秦宣送至司辰的怀中。司辰勉强从腰侧摸出一枚圆润的丹药,给秦宣服下后,秦宣便悠悠醒转。 秦宣震惊的看着自己的身体浮在半空之中,惊讶的差点叫出声来! 秦宣抬首,便看到眼前巨大的穹顶,透过透明的穹顶,悬在夜空之中的圆月似乎触手可及。 王林之墓,还在晃动之中。 司辰自知不能给舟砚和煜古提供什么帮助,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好好护住自己,还有司徒思诗和秦宣,这样才不能不分散舟砚与煜古的精力。 舟砚、煜古、?绮三人奋力与凶兽“百骸”作战,此刻他们身上都有些不好看,伤痕累累,血迹斑驳,实在可怖! 司辰不得不感慨,凶兽“百骸”的危险!同时,他也终于明白,为何绝世宝剑——梦琉璃,可以安然的封印在王林之墓之中多年,而未被有心人夺走。 王林之墓,异变横生,煜古眉头紧皱,心中却担忧不止,他最初只是想带着司辰、秦宣,以及司徒思诗,带着墓室之中偷偷采几株琉璃草,惊动凶兽“百骸”,根本就不在他的预计之中! 如今,凶兽“百骸”已然震怒,王林之墓之中,梦琉璃也变得骚动不安,腾腾的杀意弥漫在王林之墓的主墓室里。 那一刻,司辰感受到致命的威胁,是从封印着的梦琉璃中散发出来的。 司辰,司徒思诗和秦宣都没有过多关注墓室正中的梦琉璃,他们此刻全部的心思都在舟砚和煜古的身上,说到底,他们还是十分担心煜古和舟砚的安慰的。 秦宣懊恼的嘟囔着:“此刻,小仙儿前辈不在,若是她在此处,舟砚先生和煜古先生也不至于会处于这般危险的境地了!” 司辰一言未发,他专心致志的关注着下方的对决,不知为何,他隐隐觉得?绮并未使出全力! 然而,司辰等人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他们还在关注着与凶兽“百骸”大战的时候,有一人已经来到了青玉棺前。 那人身着青衣,是一个年轻的男子,面上带着病态的苍白,不似一个正常人的面色。此刻,他站在青玉棺之上,他的双手紧紧的握在梦琉璃的剑柄之上,他的嘴角带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微笑,看起来十分怪异,那一肚子坏水的模样,倒是十分让人不爽。 感受到梦琉璃的异动,司辰立即回首,便看到非棤站在青玉棺上手握梦琉璃的剑柄,欲拔出梦琉璃! 梦琉璃,最初一眼,司辰便被那般流光溢彩的宝剑深深的震撼了!这是方不曾被岁月亏待的宝剑,它还是锋芒毕露的模样,即使它被封印了。无数条铁链盘根错节的束缚在梦琉璃的剑身之上,剑柄上红色的琉璃珠在月华之下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司辰大喝:“非棤!” 非棤抬眸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云淡风轻,对握在他手中的梦琉璃志在必得! 司辰与司徒思诗对视一眼,便欲去阻止非棤解封梦琉璃。 秦宣一把拉住司辰,有些胆怯的看着起伏不定的王林之墓的地面。秦宣还未说出一眼,司辰便将秦宣朝着穹顶一抛,秦宣的身体便隐没在透明的穹顶之中。 其实,司辰在王林之墓的入口之处的奇门遁甲之阵中,便发觉了那处奇门遁甲之阵的不同寻常之处。 本来他还是心存疑虑的,直到他不如王林之墓的主墓室,看到偌大的墓室上方透明的穹顶之时,他的疑虑便瞬间消失了。 此处穹顶,就是一个出口,与王林之墓相辅相成,司辰笃定这方穹顶与王林之墓墓室之前的奇门遁甲之阵是相连的。 司辰猜测,此刻秦宣大约已经安然的到达了王林之墓的入口之处。 司辰和司徒思诗正欲俯身向下,去阻止拔剑的非棤! “噗!” 一声闷响在司辰背后响起。 那是尖锐的羽箭穿入骨肉的声音! 司辰警觉的转身,看到的却是…… 一支黑色的羽箭从司徒思诗的背后扎入她的手臂之中,司徒思诗紧紧的捂着自己的手臂,鲜血从她的指缝间流出,她额间的冷汗直冒,贝齿紧咬,警惕的查探着周围那鬼魅的执弓之人! 司徒思诗知道“暗幽八子”神箭第八人,一定就在某处,窥视着时机,打算给她致命的一击。 看着司徒思诗鲜血淋漓的手臂,司辰暗恨,他愤怒的朝非棤袭去! “嗖!” 一支箭矢划破空气,朝着司辰如飞电一般袭去,司辰微微侧身,那支破空而来的箭矢没有伤到司辰,只是从他的耳边掠过,狠狠的扎入他身后的石壁之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司辰还没做成更快的反应,躲在暗处,行踪鬼魅的第八人已经发出了第三支羽箭,那羽箭对准了司徒思诗没有受伤的手臂! “嗖!” 毫无意外,司徒思诗再次中箭! “啊!”司徒思诗惊呼一声,看着自己的鲜血淋漓的双臂,司徒思诗竟然笑了,那是嘲讽! 在司徒思诗看来,第八人的所说所为,是毫无疑问的挑衅! 司徒思诗不会忘记,在白浪河的雨夜,她用第八人的羽箭挑拨了来自风月楼的黑衣人,水东升的“十大天干”和暗幽族的幽者之间的关系。 司徒思诗自然不会忘记,她就是如第八人这般将羽箭射中了丙干吴奎,是动乱的芦苇丛变得更动乱的! 第八人的所做,无疑是在教训司徒思诗,即使司徒思诗捕捉不到第八人的所在,她依旧能感受得到来自第八人对自己的鄙夷! 司辰顾忌司徒思诗受伤,一边警惕的保护司徒思诗,一边寻找时机阻止非棤的行为。 可是,“暗幽八子”一共八个人,七人在明,一个人在暗处,那一人行踪鬼魅,擅用羽箭!司辰的胜算是微乎其微的! “暗幽八子”适时出现,他们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凝之气,司辰神情专注的看着为首的刀疤男,再见第一人,司辰的心情变得十分复杂! 舟砚和煜古已经注意到了司辰这边的境遇,煜古心中暗悔,他知道这一次他们被非棤算计了!可是如今他们受制于凶兽“百骸”,实在腾不出手来救护司辰和司徒思诗! 舟砚焦急的看了一眼司辰,有担忧的看了看受伤的司徒思诗,愤怒的对漫不经心的攻击着凶兽“百骸”的?绮吼道:“女魔头!你是没吃饭呀!就不能使点力气啊!我们可是被迫被你们拉进来打凶兽的!你们利用我们就不能走点心吗?” ?绮邪魅一笑:“与我谈走心,是要用性命的!” 舟砚和煜古从凶兽“百骸”之处,脱不了身,?绮也没有占到半分便宜。 而此时,司辰瞪着脸上带有刀疤的第一人,第一人在司辰看向他的时候,抬眸与司辰对视,目光中透露着让司辰无法忽视的杀气! 第一人只与司辰对视一眼,便看向了非棤。但是,就是那样的一眼,让司辰的神思陷入了恍惚。 脸上带有刀疤的第一人,似乎接收到了非棤的某种暗示,露出不屑的笑容,脸上的刀疤随着他的笑容,变得更加的狰狞! 只见,第一人的两根手指紧扣着腰间的长鞭,手腕微转,沉默的看着长鞭在空气中回旋荡漾。 司辰堪堪躲过了第一人的一击,那充满倒刺的长鞭又向着他再次袭去、、、、、、、 王林之墓之中的气氛愈发紧张,突然,王林之墓陷入了诡异的安静,司辰紧张的握了握拳头。 在非棤拔出梦琉璃那一刻,青玉棺上流光溢彩,光芒万丈,那些紧紧所在梦琉璃剑身之上的重重铁索,在非棤举起梦琉璃的那一刻,沉重的铁索消散如烟。 司辰震惊于非棤的行为,一个不留神,便被第一人的长鞭所缚,那长鞭紧紧的环绕在司辰的身上,刺痛感让司辰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那长鞭勒的司辰鲜血横流。 非棤解封了梦琉璃,对舟砚和煜古得意的哼了一声,便飞身离去,丝毫不顾及奋战中的暗幽魔女?绮,似乎暗幽魔女?绮和他毫无干系一般! ?绮看着非棤离去的背影,嘴角挂着冷冷的笑容,“暗幽八子”不敢多做停留,随着非棤离去的身影,也慢慢的撤退了。 司辰被第一人用长鞭绑走了,司徒思诗看着司辰被缚的背影,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 ?绮深深的看了一眼煜古,她知道自己要走了,她相信煜古不会轻易死去。 ?绮一吹口哨,一团黑雾便掩去了她的身影。 舟砚看着团团黑雾,骂骂咧咧的说道:“女魔头!你们暗幽族出来的,都这般无耻吗?” 舟砚觉得自己要被气死了,来来回回骂了好几遍:“卑鄙无耻,下作流氓!” 直到掩去?绮身姿的黑雾消散,暗幽魔女?绮便消失在原处。 司徒思诗大惊,原来暗幽魔女?绮根本就没有亲自来到王林之墓之中,适才一直在王林之墓之中的暗幽魔女,不过只是一只幻影。 司徒思诗眉头紧蹙,暗自呢喃:“实在可恶!” 、、、、、、、、 非棤与“暗幽八子”全都踏云离去,司辰被第一人用长鞭绑着,被迫悬在半空之中。 此刻,司辰倒是不担心自己的身家性命,他自信只要御歆的神魂寄宿之物还在自己的器魂之中,非棤就不会要了他的性命。 只是,司辰如今要好好思量该如何解决眼前的危机。他相信很快他就又要与暗幽魔女面对面相见了,一念及此,司辰便隐隐有些担忧。 司辰看着逐渐远离自己实现的王林之墓,无限的担忧又如海潮一般,一遍又一遍洗刷着他的心灵。 他担忧舟砚,担忧煜古,更担心受伤的司徒思诗! 正当司辰眉间阴郁不散的时候,他看到小仙儿携着秦宣飞快的从王林之墓的第一道山门穿梭而过,看着小仙儿奔向王林之墓,司辰多多少少松了一口气,至少有了小仙儿的相助,他相信舟砚和煜古定然能从凶兽“百骸”手下逃生! 不觉间,圆月低垂,晨曦将至! 可能由于失血过多,司辰的意思变得越来越模糊。 待司辰再次醒来,便看到一袭红色身影在自己的眼前模模糊糊的晃荡。 司辰艰难的哼哧了一声,无意间动了动身体,剧烈的疼痛感便使他的大脑变得异常清醒。 司辰睁开眼睛的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笑眯眯的?绮。司辰低头看着缠绕在自己身体上的长鞭,长鞭的倒刺已经深深的扎入了他的血肉之中。 ?绮看着面色苍白扼司辰,她伸出手指,掐着司辰的两颊,阴沉沉的说道:“司辰,你可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这般与我相见?” 司辰看着毫发无伤的?绮,一双漂亮的星眸之中全是疑惑。 ?绮或许是看懂了司辰的困惑,心情极好的问道:“司辰,你是不是在想,明明昨夜我被凶兽‘百骸’伤的体无完肤,如今却毫发无伤的站在你的面前,诡异的很呀?” 司辰一言不发,只是紧盯着?绮,他向来不是个喜欢在言语上讨便宜的人,而且他更确信的是,此时无声胜有声! 因为投影丹的缘故,?绮自然知道司辰此刻的心情,她倒是欣赏少年此刻的镇定,但是她实在不喜欢少年古波不惊的眼眸! “哈哈哈……”?绮放肆的大笑起来,“因为你昨夜看到的不过就是我的一只幻影,罢了!” “什么?”司辰大惊,低沉的说道:“你!” 司辰欲言又止,似乎在思考到底怎样恶毒的话语才能宣泄他此刻内心之中,那种发现被玩弄后的不快。 司辰深呼一口气,说道:“我算是见识了……暗幽魔女的卑鄙无耻!难怪……难怪……即使你穿的和煜古先生一样颜色的衣裳,煜古先生也不正眼瞧你一眼!因为瞧着你,恶心!” “啪!” ?绮一巴掌打在司辰的脸上,司辰的嘴角立即挂上了红血丝。 司辰“嘶嘶”的抽了一口气,正欲狠狠的再骂上几句,暗幽魔女?绮去衣袂翩翩的乘风离去。 司辰看着?绮离去的背影,竟觉得从那背影之中看出了一丝悲凉! 司辰微微晃了晃脑袋,便觉得自己很晕。所以,他将自己刚才觉得暗幽魔女凄凉的可怕想法,归咎于自己失血过多而导致的大脑不清醒! ?绮站在船首之上,任由清风吹散她的发丝,看着白浪河滚滚浪涛,此刻艳阳高照,她却觉得内心一片冰寒。 昨夜,通过幻影的眼睛,她见到了煜古,可是煜古还是如从前一般,对她不屑一顾! ?绮摸了摸自己的脸,明明她拥有一张令人嫉妒的绝世容颜,她想不明白为何煜古会对这般美貌的自己毫不在意! 、、、、、、 在无止境的黑夜之中,有的人会遇到彼此。 在光与暗的背后,有的人又不得不分离。 王林之墓,无尽的黑雾依旧在蔓延,?绮深深的望着煜古,不甘溢满了她的眼眸。 万千陌路,何处是尽头。?绮总会做一个梦,这梦如琉璃透。可是,沧海桑田,她却想不起梦在何处。梦醒的时候,她亦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自处。 遥想当年年少,?绮正值青春年少,初见煜古,便一见倾心。明明是她和煜古最早相遇,煜古却心悦于鸢梦。 ?绮猩红的眼眸之中,皆是愤恨的神色。 司辰看着?绮,看着?绮眼神中的不甘,看着她冷峻面色中的暗恨,看着她微微颤抖的嘴角的犹豫不决。那一刻,司辰便觉得如果一种伤害沁入心灵,那么随之产生的悲伤便无处不在。 第125章 往事不可追 妄念已成灰 中 ?绮站在暗幽族巨船的船首,思绪不觉间飞到了遥远的过去。那是她最难以忘怀的时光,便是在幽州懵懂无知的时候。 那时,她还不是暗幽魔女,只不过是暗幽族一个普普通通,天真烂漫的女孩子。 少年时候的?绮,便常常听族中的长辈称赞煜古,人人都说煜古是南阁最潇洒的弟子,如玉公子,英姿飒爽,英才天纵。 在那时,?绮的心中便埋下了好奇的种子。 世人都说,幽州是个晦气的地方,普通人对这里避之不及,修武者对这里不屑一顾。 事实上,他们都看不懂这里的迷人,还有地处幽州的幽冥山脉的俊逸非凡。 而?绮却是爱极了这里,这里是她和煜古初识的地方。 幽冥山脉,有滮水北流,滮水之水,水皆缥碧,千丈见底。即使,滮水是一潭死水,水中没有一丝活物。可是,滮水清澈见底,水底细石,可直视无碍。 在滮水两岸的高山之上,皆生枯木。枯木汁液,剧毒无比,见血封喉。斩断枯木可见红色汁液,鲜艳堪比血液。那艳丽的颜色幻惑迷人,或许死亡的颜色比其他杂乱的色彩更刺激心灵吧! 重峦之后,便是暗幽族邬钜殿。那里曾经是?绮必须仰望的地方,那时她从没有想到过自己有一天能够坐上那高高的宝座。 ?绮记得,她是踩着煜古的脚印,一步一步走上了邬钜大殿,第一次见到传说中恢宏无比的邬钜大殿。 邬钜大殿坐落在幽冥山脉的囧山之上,那是一片琼楼玉宇,雕梁画栋,是暗幽族人世代生活修行之所。诸多楼阁之中,有一大殿气势磅礴,大殿匾额之上赫然写着“邬钜殿”三个大字。 可是,暗幽族很多籍籍无名之辈,一生或许也不能踏入邬钜大殿,而那时的?绮正是那些没有资格踏足邬钜大殿的人之一。 如果不是被垩烨选中,成为了垩烨守魂人,他的传音者,?绮或许永远也不能将自己的脚站立在邬钜大殿之上。 与煜古初次见面的那一夜,时常会在?绮的脑海中回旋。 ?绮记得,那夜月亮特别的圆,特别的大,月亮散发着淡黄色的光芒,挂在枯木的枝桠中间,似乎触手可及,那么的近! 那一刻,?绮突然有一种天上的月亮掉在了她的眼前的错觉,她一下子便意识到或许是上天把煜古送到了她的眼前。 那时,煜古头上是不簪着鸢尾花的。他是个眉清目秀的年轻男子,身着一袭红衣,腰间插了一支玉笛,玉树临风,俊逸非凡。 便是一眼,?绮便觉得自己的魂都要随他去了! 今日,白浪河上,风格外的大,吹得?绮的衣袍呼呼作响,此刻的?绮,不知是不是因为思绪太过专注,她面无表情的模样,清冷孤寂,让人不敢靠近。 ?绮当然记得,她为何会与煜古相遇! 在暗幽族,每当族人为垩烨祝祷的时候,便要选中一名童女去滮水,为垩烨守夜。而被选中的童女,大多都是有去无回。 ?绮记得那时,暗幽族还掌控在大卫首非棤的手中,非棤不愿意当族长,而暗幽族又不能没有首领。于是,暗幽族的大事便都交给了非棤。 而作为大卫首的亲信的长吉,一时间便风光无量。长吉之子黄檀便靠着父亲的威势,开始在暗幽族作威作福!黄檀看中了她的美貌,便要从?簕哪里强抢她。 那时,她和哥哥?簕,孤苦无依,被人欺凌,却不敢还手。 黄檀的所作所为,让?簕忍无可忍,终究因为打伤了黄檀,遭到了长吉的报复。?簕被送入了灼甲闭关之地,成了万千“不二人”之一,而她却被选做为垩烨守夜的童女。 那夜,圆月十分诡异。 那夜,?绮也终于明白为何守夜童女大多有去无回,即使有幸生还,大多也是疯疯癫癫,没有正常人该有的模样。 守夜之夜,滮水之中的会出现诡异的黑影,那黑影似巨兽,似鬼魅,凶狠狰狞,十分恐怖。 那时,?绮吓瘫在地,煜古却像天神降临一般,为她挡下了致命的攻击。为她击散了黑雾之中不知真容的诡异之物。 不过就是瞬间的感悟,进退得失之间,不离不弃也就都有了答案。?绮不知道命运会把自己带到何方,但她一直不会忘记那时一见倾心的触动,酥麻的感觉席卷了她的心灵。 而面对煜古,?绮时常会忐忑。远了怕与煜古生疏,近了怕惹人烦厌,见面多了又怕煜古觉得纠缠,纠结的心绪时常折磨着她,又让她满心的欢喜。 自那夜之后,她成了为一个活着正常的守夜归来的童女,族人们都觉得是垩烨守护了她,只有她自己知道,是煜古,一切都是煜古。 或许,煜古才是她平庸生活的福星,自从见了煜古,她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正是因为她能够从守夜之地平安归来,暗幽族的族民们便觉得她是福星所至,人们虔诚的对待她,一时间,她成了和灼甲一般,成了暗幽族的神奇。 灼甲也正是因为看中了她在族民之中的号召力,才打算选她作为暗幽魔女,而唯一脱离灼甲掌控的事情,便是她真的成为了垩烨的守魂人,名副其实的暗幽魔女! 邬钜大殿从此成了她时常出入的地方,而在邬钜大殿正中的镂空金漆龙纹宝座,她也有资格坐上去了! ?绮记得自己第一次坐在气势恢宏,为轩檀仙玉所制,做工精美的金漆龙纹宝座之上,看着煜古的时候,眼中骄傲,心中无比欢喜。 ?绮闭上了眼睛,任由白浪河上的风拂过自己的脸颊,吹乱自己发丝。 ?绮记得自己第一次坐在金漆龙纹宝座之上,看着大殿穹顶之上,绘以山川河海的图案,却不知所绘何处。看着殿内皆是琉璃的灯盏,看着铺有墨竹玉编的地面,只觉得富丽堂皇,美轮美奂。 当她用手指抚摸金漆龙纹宝座上复盖着的黑色龙纹绣锻,只觉的不真实的如梦似幻。 她记得自己站在高台之上的感觉,看着宝座下方皆为墨玉的三级台阶,目光扫过高台四周环以紫金玉为栏杆,细细数着栏杆上雕刻着的彼岸花的纹样的数量,她被触目所及的精美富丽所惊艳。 那时,金漆龙纹宝座两边并没有竖起以蓝玉和凤羽作为装饰的高高的屏风,在凤羽上点缀着红色宝石也只有他那性格怪异审美极差的哥哥?簕才会做得出来! 当她坐上了暗幽族最具权势的宝座的时候,即使那时她只是被当做是花瓶一样的摆设,她心里也是欢喜的。因为只有暗幽魔女的身份,可以让她肆无忌惮的看着煜古的眼睛,站在煜古的面前…… 为了和煜古比肩,她尝试了所有她不喜欢的东西,她学会了修武,学会了杀人,学会了算计…… 却唯独没有学会让煜古喜欢上她! ?绮记得自己还是个小女孩儿的时候,心里总是很有力量,她有远大的理想却总是遭遇命运的不公,孤独无望,却又无可奈何。 当她接受平庸的生活的时候,煜古如天神般降临,拯救了她。 她成了暗幽魔女,煜古却没有像初见时那般对她微笑,他谦谦有礼,时刻与她保持着距离。 那时她不明白,明明她已经有了地位,不再卑微,为何煜古却对自己视而不见了。 后来,她终于明白了,所谓的“正邪不两立”成了她和煜古只见不可填的万丈沟壑,跨越不了,躲避不及。 而那时,她除了需要煜古的关注,她更迫切的需要力量。她太想要那至高无上的权利,当她不惜一切的为了得到,算计的可恶,凶狠的可怖,煜古最终还是嫌弃了这样的她…… 暗幽“不二人”,九州或许只是听说过不切实际的传言。但是,没有个暗幽族的族人,都知道“不二人”,万千人之中只有一人独活,无彼此差别,谓之“不二”,独一无二的存在! 每一个从暗谷之中爬出来的“不二人”,都有权成为暗幽族的族长。?簕在暗谷九死一生,他靠着自己,还有鸢梦的帮助,终于从“不二人”的地域之中走出来了! ?簕成了暗幽族的族长,成了灼甲最信任的人之一。 那时,非棤陷入了情爱纠葛,?簕抓住时机,牢牢的坐稳了暗幽族族长的宝座! 可是,她的哥哥却带回了一个女子,一个酷爱鸢尾花的女子——鸢梦。 鸢梦的出现,彻底夺走了煜古的目光。鸢梦的死亡,成了?簕心中不可愈的伤! ?簕爱鸢梦,鸢梦却与煜古相爱了。 ?绮的思绪回笼了,她站在船首戚戚的笑着,说到底,她和?簕才是这场情爱纠葛之中的失败者,受伤者,可怜人! 白浪河上,白云飘飘,?绮却无心欣赏。她看着在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水面,撇嘴一笑,谁也不知道她实在嘲讽如今,还是不屑过往…… 第126章 往事不可追 妄念已成灰 下 岁月里的那些难言之隐,最终却是无疾而终。 遇见煜古,于?绮而言,是幸也是不幸。 ?绮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便转身离开船首…… 司辰经过休憩之后,精神明显好了许多。 他睁开眼睛,只觉眼前一黑,忽然之间,天昏地暗,周遭似乎可以什么也没有。 如今醒来,司辰深呼一口气,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他甚至忘记了昏迷前他到底见了多少人,无论他怎样冥思苦想,脑海中连星点的记忆都不存在。 司辰使劲的摇了摇头,模糊的视线才逐渐清晰起来。他模糊的记得自己本是被晾在暗幽族巨船的舢板之上,如今醒来,却发现自己竟在一间舱房之中。 当他的意识清醒之后,看着紧紧捆着自己的长鞭,一种厌恶的情感从他的心里油然而生。 司辰默默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是一件十分简朴的舱房,里面的程设十分简单。事实上,与其说这是一件舱房,不如说这是一间库房。 司辰看着从窗缝之中露出的一星半点的阳光,恍惚间,似乎听到了一阵轻轻的脚步。 不多时,一袭红衣便撞入他的星眸,即使不细看,他也知道来者是谁! “司辰,你看起来气色不错呢!”?绮伸出手指,勾起司辰的下巴,面色清冷的说道:“如今,我是时候好好算算账了吧!” 司辰面色不该,镇定的说道:“绮大美人,你定然是和我开玩笑的吧!我们之间能有什么不清不楚的账,莫要这般说出让人误会的话语!” ?绮嗤笑一声,说道:“司辰,你的脸皮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的薄?里子里的无耻,却非要面子上清高!可笑!” 司辰一下子被噎的哑口无言,他由最初的怔然,到最后无声的微笑,不过片刻时间,司辰便也就释然了,他觉得自己实在没有必要和?绮逞口舌之勇。 ?绮的手指狠狠的掐着司辰的下巴,却突然猛地松手,在司辰愕然的注视下,她盘腿坐了下来,盯着司辰看了一会儿,幽幽的说道:“司辰,我之前一直有个疑问,你可愿意为我解答?” 司辰低着头,哼哧的笑了笑,好脾气的说道:“愿闻其详,不妨说来听听……”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阻绝投影丹对你的影响,我时常想通过投影丹来迷惑你的神志,我细细查探过了,投影丹明明好好的在你的身体里,为何它如今这般不听我的话呢?” ?绮的眼睛眯了眯,她对着司辰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司辰,你到底对我的投影丹做了什么?还是……” ?绮停顿片刻,看了看身后那束从窗缝之中偷溜进来的阳光,低低的说道:“还是黑子对我的投影丹做了什么?” 司辰沉默不语,陷入了认真的思考,他严肃的模样倒是一本正经,?绮便用手支着下巴,耐心的看着司辰…… 经过一番思考,司辰大抵理清了思路,他猜测自己借助湍海潮汐逃离了暗幽族之后,?绮一定多番想要通过投影丹来迷惑自己,而投影丹一直没有起作用,一方面大概是因为御歆的神魂在他器魂之中,帮他克制了投影丹对自己的干扰;一方面大约是黑子不允许投影丹对他做出“龌龊”的行动…… 虽然,司辰从暗幽族带走了御歆的神魂,是他们彼此心照不宣的秘密。然而,司辰并不打算牵扯御歆。 司辰低低的咳嗽了一声,此刻他的脸色苍白,倒是有几分病弱的感觉,再加上他常年装病,软弱无能的模样扮出九分可怜,别人便能看出十分的凄惨! “绮大美人,你这般问我,我苦苦思索,我能力有限,似乎也不能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呀!”司辰极为诚挚的说道:“在我看来,或许黑子起了一部分作用?或许,绮大美人,你折磨人的手段退步了吧?” ?绮看着司辰一本正经的模样,突然肆意的大笑起来,司辰无声的看着笑的花枝乱颤的?绮,一时无言。 正当司辰打算松一口气的时候,?绮却突然伸出手,挥向司辰脸颊,司辰躲避不及,只能生生受了?绮的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声之后,血丝便从司辰的嘴角流出,司辰默默的在心中咒骂的一句,除了愤怒的瞪着?绮,他似乎什么也做不了! 然而,士可杀不可辱,司辰断不可能忍受这口闷气! 司辰强颜欢笑,说道:“绮大美人儿,问题你也问了,巴掌你也甩了。如今,我也有个疑问,你是否愿意为我解惑?” ?绮甩了甩自己的手,轻蔑的看了司辰一眼,便开始用另一只手细细的抚摸自己甩过司辰巴掌的手,似乎打了司辰一巴掌,她受了极大的损失一般。 司辰不服气的呼哧了一口气,不甘心的问道:“绮大美人,你为何常年身着和南阁煜古先生一般颜色的衣服呀?难道你心悦南阁煜古先生?” 司辰戏谑的语气彻底激怒的?绮,?绮慢条斯理的抖了抖自己的衣袖,随后,猛地一拂袖,沉闷的撞击声响起,司辰便应声倒地。 司辰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艰难的爬了起来,继续和?绮面对面的坐着,坚毅的眼神毫无畏惧,或许,司辰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给他的狗胆,敢这样毫不留情面的逼问一个偏执的女子。 ?绮眯眯眼,她的手掌紧握成拳,一团黑气便萦绕在她的拳头周围,紧接着,司辰便开始口吐白沫无神望天,十分凄惨。 是投影丹开始作祟了,司辰明显感受了血液之中的灼热,他的视线逐渐模糊,脑海之中嗡嗡作响,而被寒光甲包裹着的身体,此刻给他的感觉更像是草原上的寒风,这种冰火两重天的感觉,司辰觉得自己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 他急速的喘息着,痛疼使他的身体佝偻起来,他强行抬起头来,想要看清?绮的神情。可是,因为抬头的动作过于坚决强硬,竟让颈部感觉得隐隐作痛,那是肌肉被拉扯的感觉。 为了消解腹间涌起的恶心感,司辰无奈的却又拼命的直起自己的身体,仿佛只有这般才能克制他的隐隐作呕的感觉。 在?绮看来,司辰脸色苍白的可怕,他的视线模糊,那双漂亮的星眸却依旧明亮。?绮默默的松了手,司辰终于的到了喘气的机会。 司辰不怕死的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苦苦支撑着身体,不甘示弱的说道:“?……绮!你这……凶恶……婆娘,试问,天下……那个男子……敢承受……被你心悦……的后果!” ?绮突然严肃的说道:“司辰,你是掂量着我不会杀了你,你才会敢如此放肆吧!你可知道,现在不想你死的,另有其人。而我……呵呵呵……” ?绮哼笑一声,继续说道:“现在,你于我而言,并没有什么作用了!在你烧了绘纱阁,坏了暗幽族地牢寒潭的秘阵,放出了非棤,我便苦思冥想,到底怎样才能让你深刻的体会我的痛彻心扉!” 司辰艰难的将自己的身体靠在身后的船板之上,他觉得此刻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对于?绮的威胁,司辰不是真心不当一回儿事,他知道依照?绮的性格,向来是说到能做到的主儿。 此刻,司辰不是因为勇气非凡,而是真的因为太过疲惫。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管是谁“不舍得”他死,总归是不用丢了性命的! ?绮看着司辰放松的模样,贝齿一咬,说道:“司辰!你离开暗幽族的时日,我时常思考,到底怎么拿到我想要的,又能让你深刻的为你的年少轻狂付出些许代价!你猜,怎么着?” 司辰虚弱的笑了笑,“恭喜绮大美人,找到不受制于我,又能取出黑子的法子!” ?绮得意的笑道:“司辰,说实话,我倒是有几分喜欢你的聪明儿劲的!只可惜呀!向来天妒英才,你若是死了,我定然九州中人牢牢记住你,你也不至于死的太过平静!” “绮大美人,真会说笑儿!”司辰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到底是可惜我将要英年早逝,还是以我之死震慑九州修武者呢?难道一个修武境低微的无能小子被你折磨死了,九州中人就会更畏惧你的声名吗?” ?绮缓缓站起身来,居高临下般俯视着司辰,说道:“我们做魔女的,向来是不惮于风言风语的,那些虚无缥缈的恶名,对于我而言,更是天边浮云,风吹便散,实在没什么攻击力。” ?绮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一副极为司辰惋惜的模样,“司辰啊!司辰,你固执起来的模样,真是难看极了!” 司辰无声的笑了笑,低低的说道:“绮大美人儿!这句话,我同样也想说给你听!” “呵!真是自不量力!”?绮嗤笑一声,“你还是用你狡猾的脑袋好好想想怎么去应付某人吧……” 第127章 风流人物 还看今朝 上 无论明月几时,依旧还是那轮明月,亘古不变。 无论潮汐潮落,沧海桑田几多变化,不曾消逝在记忆中的人,依旧还在脑海中萦绕回旋。 于煜古是这般,于非棤亦是! 或许命运纠葛,最终便是谁也逃脱不得! 司辰如将死的鱼儿一般,艰难的呼吸。?绮给予司辰的打击,以司辰固执的性格,是不放在眼中的,但是却会深深的计较在心里。 此刻,他不担心自己的伤势会更加的恶化,他却在想,昔日快乐无羁的人们,如今安在? 想想那动荡不安的九州,谁又能置身事外,得一世清闲。 世人皆知,九州之中的纷繁的斗争往往与世家大族,名门大派有着紧密的联系,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就是这个道理。 路途慢悠悠,且不问过客,且不问山河。 只看看那些沉睡和一直苏醒在岁月长河中的人们。 昔日,秦宣的母妃环乐厄,因为长相酷似晟国国主的已故的九凤皇后,而被晟国国主秦武臻一眼看中,这个平凡的女人,更是因为其拥有与九凤皇后一样的才情,而受到格外的宠爱,享受了羡煞旁人的宠爱,她的家人也跟着鸡犬升天。 只是世事无常,经不起小人的算计,在晟国现任皇后乐贤与宠妃兰梦氏背后的阴谋下,环乐厄步了九凤皇后的后尘,其中最主要的原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争端——一株药草——相思不见君,便毁了一个平凡女人的美梦。 环乐厄中了乐贤皇后的阴谋,错手毁了九凤皇后遗留下来的药草——相思不见君,而惹恼了晟国国主秦武臻,又因秦武臻的一句“你像极了九凤”,而让环乐厄心灰意冷,多年的情深“终究是错付了”,在生完秦宣之后提出离宫修行,离开这个让她伤心欲绝之地。 只是环乐厄的想法太简单,她自己吃苦都可以忍、可以认,但她完全想不到在自己会死去,独留一个幼子去面对阴谋与苦难的时候,那个懵懂无知的孩子又将如何在动荡的九州之中更好生存…… “辰龙九龙”由最初名震九州,到最后的销声匿迹,如烟花易冷,令人感慨万千之余,只怪世事无常。 羽阳为了救圣女其珠、替其珠报仇,被逼隐姓埋名,做一个籍籍无名之辈,一遍照顾着稚嫩的司辰,一遍开始了自己的复仇计划。 赢天下浪迹九州,居无定所。 孙而望低调的支撑着风雨飘摇的“辰龙酒楼”,传说中的天下第一楼,早已不似从前那般热闹繁华。 …… 当时光流逝,?绮,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乖巧、怯懦的小女孩儿了,她变的说话洒脱、大方,敢爱敢言,甚至在灼甲面前也敢顶嘴。 很久以前,灼甲说过,?绮这名字本应该绮丽妖娆,而?绮却性格刚烈,完全与名字不符时,?绮,则告诉灼甲,“大主宰,若是知道?绮与哥哥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今日,如何受尽辛苦的,便有了答案!” …… 寒武州是一片极寒之地,那里有半年以上的冬季,寒冷刺骨,有时候大寒将至,过冬是极其艰苦的,而这只是气候恶劣,在荒凉的雪原之上,还有更多的猛兽出没。 可是,在战乱的年代,人们更愿意活在深山野林之中,也不要卷入无谓的争斗之中。 木仙从前总以为生活可以一直安宁静谧的走下去,有父亲,有母亲,有姐姐,还有舟砚的相伴,却最终毁于一场奇怪的情爱纠葛,落得个漂泊万水国的下场。 有人的地方,总是不可避免的有争斗,而在争斗之中,英雄便出世了。 在太古的时候,人们忘不了应天大陆的开创者——巨人恒古,忘不了舍身救世的圣女麻姑,忘不了以魂封印垩烨的南阁始祖玄麟。这些数一数二的伟岸人物,永远活在人们的心中,如一团火焰,生生不息的炙热着人们的心灵。 在九州动荡的时候,那些心有热火的人们,总是最先站出来,护卫一方安宁。 九州百姓,说起南阁或许更多的都是褒扬。人们喜欢不惊的大气沉着,喜欢雨声的温文尔雅,喜欢风相思、明月清的渊博学识,喜欢煜古的红衣,喜欢舟砚的奇闻异事…… …… 在历史的长河里,许许多多的风流人物,用铿锵的热血涂抹了自己绚烂的人生,留给后人的皆是惊叹! 风吹了进来,司辰觉得有些儿冷,他迷糊之中,仿佛看到一个高大的男子向他走来,只是看不清他的脸庞。 那窸窸窣窣的脚步,在他的耳边一哒一哒的回响,那人近了。 那人是谁? 司辰好奇,可是沉重的眼皮却无法掀开,他只觉得那个模糊身影在他的面前驻足了一会儿,投注在他身上的眼神过于温柔…… 非棤! 司辰的视线扫过那黑影的手臂,便看见锦绣云纹,华丽异常。 司辰记得初见非棤,非棤的衣服上就有这样奇怪的花纹,而且非棤似乎对这种花纹异常的执着…… 司辰瑟缩了一下,那黑影迟疑了片刻,迷迷糊糊间,司辰看着那人离去了。 天地昏暗,司辰陷入了一种莫名而又神秘境界。他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像一朵自由自在的云朵,漂浮在蓝天绿水之间。 “呵呵!你又来了?” 熟悉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这空灵的嗓音让司辰莫名的心安,司辰艰难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又是一片冰天雪地。 司辰缓慢的坐起身来,打量着周围的环境,顿时觉得呼吸顺畅,精神也好了许多。 司辰微微一笑,淡然的问道:“你在哪里?” 那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辨不清男女。 “我就在你的眼前!好久不见!” 司辰猛地转身,想要查探那空灵的声音的来处,却只见冰山雪湖,魏然壮观。 这里的景象如最初自己所梦的寒武州的冰天雪地一般无二,纵横交错的冰谷曲折迂回,高耸陡峭的冰壁神幻奇妙。 那空灵的声音,便来自一朵漆黑的莲花,再见黑莲,司辰有些不知所言。 此刻,黑莲漂浮在一条冰湖之时,游走于如水晶一般闪耀的冰湖之中,那水深莫测的冰湖,高达数十尺的冰舌蛰伏在湖岸,在阳光下发出幽幽的蓝光。 远处,一条壮观的冰瀑布,像从天而降的银幕,悬在雪峰之间。 黑莲悠悠的旋转,在强烈的阳光下,冰湖闪着银色的的光芒,那银色的光芒打在黑莲身上,为黑莲镀上一成闪耀的余晖。 缥缈的寒气从湖面不断向上蒸腾,一阵阵寒风从湖面扑面而来,司辰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他重重的吁气,难得的放松,亦是难得的安宁。 司辰紧紧地闭上眼睛,而后猛然睁开眼睛,所见虽是白雪茫茫,却是一片祥和静谧。 司辰畅快朝周围“啊”了几声,心中的郁气便全都消散了。 那黑莲发出几声呵呵的笑声,似乎嘲笑司辰的无聊举动。 一粒雪尘落入冰湖之中,不过一瞬之间,湖面出现许多小冰晶,眨眼间竟万里皆冰,飞溅的雪尘,不再滚滚而来,如一把倒插的利剑,深深的嵌在雪峰之间,这片天地仿佛静止了一般,没有冰水冲动冰石的隆隆声,此刻万籁俱寂。 刹那间,雪尘滚滚,从高耸的斜坡上雪层与灰尘像瀑布一样,飞泻而下。狂暴的雪崩产生的滔天寒意向司辰袭来。 此刻的司辰,站在这片雪白的天地之中,眉眼都沾上了寒霜。 此情此景,再现司辰眼前,司辰心中依旧震撼,他看着万里冰封的冰湖雪峰,一种坚定的情感油然而生。 “你是我见过最奇怪的人,我从没有在‘虚晃秘境’见过其他人,你是谁,来自哪里?” 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拉回了司辰的神思。他在冰封湖面看到一朵黑色的莲花,绝世独立,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司辰坦然的朝黑莲说道:“我是司辰,来自蜀都!我也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你是人,还是鬼魅?” “哈哈……” 黑莲之中,空灵的声音发出畅快的笑声。不多时,那黑莲一跃而起,化作少年模样,青衣银发,俊美非凡。 青衣少年站在冰湖之上,撇唇一笑,注视着眼前人,面对司辰的探究的目光,他毫不慌张,即使身后雪尘滚滚,他的脸上依旧坦然,毫不痴愣。 “我叫青瞳!原来你就是司辰!” 司辰有些痴愣,呆呆的问道:“你认识我?” “呵呵!”青瞳明朗的笑了笑,说道:“自然,如今南阁外庭无人不晓‘蜀丹司’!” 司辰不觉间已经发出了无奈的叹息,很快他收敛了情绪,客气的说道:“银发公子,幸会!” 青瞳温和的说道:“我很意外在‘虚晃秘境’见到你,司辰。” 司辰看着飞溅的雪尘,咆哮而来。而此刻他却和一个少年淡定的谈天说地,司辰苦笑一声,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轻声说道:“我也很意外自己会出现在这里……” 第128章 风流人物 还看今朝 中 广阔的冰天雪地之间,滚滚雪尘之中,两个少年,默默对视。 千丈高的雪尘来势汹汹,司辰与青瞳却是异常的淡定,仿佛这天地中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似乎汹涌而来的雪尘,万里冰封的冰湖,这些神秘而又危险都是无光紧要的存在、、、、、、 青瞳看着寡言少语的司辰,幽幽的说道:“司辰,你并没有出现在这里!” 司辰不解的看着青瞳,青瞳微微一笑,可能这就是两个“无趣”的灵魂相遇,产生了某种难以言表的共鸣吧! 只是司辰和青瞳,都不知道彼此常常被周围的人指责无趣罢了! 青瞳继续说道:“这里,只是‘虚晃之境’,你所见未必是真,但我所言皆真。我在南阁太兴山,我时常梦到自己化作一朵黑莲,在这危险有极具魅力的冰湖之中,畅快游泳!我第一次梦到这里,惊讶无比,又胆战心惊……” 司辰噗嗤一笑,低头看了看自己,发现自己四肢健全,没有化作什么奇怪的模样,便有些安心下来,司辰偏着头,想了一想,还是有些不大放心,他问青瞳,“你看着我的模样可还正常?” 青瞳嫌弃的看了一眼司辰,木木的说道:“四肢健全,长相难看!” 司辰呵呵一笑,对于青瞳言语之间的讽刺毫不在意,“‘虚晃秘境’,真是玄妙!我一直以为自己梦到的是寒武州的冰天雪地。” “这里……”青瞳迟疑的一刻,他面色冷凝,低低的呢喃着说道:“这里真的像极了寒武州……” 青瞳一语言毕,他的思绪便开始有些杂乱了,这些时日,居于太兴山,他便觉得十分的不畅快。人们常说这太兴山有拔地通天之势,擎天捧月之姿。 太兴山山势挺拔,奇峰突兀,青松翠柏,环山而走。屋舍俨然,有美池桑竹。此间深山,有一奇峰,名曰“神秀峰”,峰上有一片殿宇,每座殿宇的檐角都挂有一串铃铛,每当山风徐来,便又铃声叮铃,如天上仙乐。殿宇之中,有一楼阁尤为突出,便是晓钟阁。 即使南阁外庭的风景再怎么明艳俊秀,于青瞳而言,都是不想!他时常独自一人,枯坐在南阁外庭的楼阁之上,看天边云雨,看东升西落,看红霞漫天,看云卷云舒,看凄风苦雨,看艳阳高照、、、、、、、 可是,青瞳最想念的还是寒武州的冰川,雪池,还有那极度危险又极具魅力的冰河,那一粒尘埃落入就会万里皆冰的冰河,他将一生难忘。他曾经在梦里见过自己在冰河里游泳,破冰而行,好不快哉! 青瞳到现在还是很不理解,自己的义父为什么非要自己来到南阁,看着世家子弟的奇怪做派! 不过好在,他觉得有意思的人终于出现了! 青瞳纷飞的思绪慢慢回笼,他对司辰说道:“传说,‘虚晃秘境’如黄粱一梦,进入这里的神魂,可以得到很好的滋养!” 司辰惊讶无比,怪不得每次他觉得自己异常疲惫或者性命堪忧的时候,都会莫名的梦到这片冰天雪地! “‘虚晃秘境’如同浮云!”青瞳一边说着,一边俯身,说道:“不信?你看!” 司辰眼睁睁的看着站在冰湖的冰面之上的青瞳将自己的手插入冰面之中,轻轻的用手指勾起那些如一把倒插的利剑,深深的嵌在雪峰之间的雪尘的一角,那一角便开始随着青瞳的动作晃动起来。 只见青瞳微微一甩手,那如同利剑的雪尘,便顷刻间消散在寒风之中。 青瞳在司辰震惊的目光之下,微微的拍了拍手,轻松的说道:“我适才,一点力气都没有用!在这里,一个普通人都能拥有排山倒海的能力!” 司辰咽了咽口水,陷入了让沉默。 而青瞳对司辰却产生了更多的疑惑,他低声询问司辰:“司辰,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何回到这里,与我相遇?” 司辰认真的思索了片刻,却发现他的答案除了“不知道”,便只剩下“不知道”! 司辰无奈的耸了耸肩,摇头轻语:“此事,我当真是不大清楚的!我只记得在暗幽族的时候,我被暗幽魔女重伤之后,神魂便梦入此处!” 青瞳却十分严肃的说道:“司辰,你可是和寒武州有什么渊源?” 司辰眉头轻蹙,疑惑地看着青瞳,不解的问道:“何出此问?” 青瞳解释着说道:“我能进入这里,是因为我来自寒武州,我爱极了那个美丽的地方,时常想念,时刻挂念,慢慢的便来到了这里。谁也没有见过‘虚晃秘境’真实的模样!” 青瞳慢慢的在冰湖之上踱着步,低头缓缓的卷起袖子,而后用手插着腰悠闲淡定的晃着自己的腰,继续说道:“有人和我说过,这里万年才会走入一人,我是真的没有想到在这里会遇见你!” 看着青瞳一副要干架的模样,司辰默默的用大拇指摩挲着自己的中指的指腹。 司辰微微一怔,看着青瞳气势汹汹的模样,心里犯着嘀咕,面上不显,他笑着问道:“为何‘虚晃秘境’万年才能踏足一人?” “因为只有‘虚晃秘境’的主人才能踏足这里!而且……” 司辰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追问道:“而且什么?” 青瞳静静的看着司辰,说道:“而且‘虚晃秘境’的所呈现的模样,是跟随它的主人的意志而改变的!” 青瞳盯着司辰,他的声音突然觉得极具诱惑,“司辰……你心中最想要看到的地方……是哪里?” 司辰突然目光无神,他被迷惑了,这是他意识飘散之前最后的想法。 青瞳看着呆愣着的司辰,他几息闪身,便来到司辰的面前。 只见,他的指尖轻轻的拂过司辰的额头,最后停留在司辰的额间,神情肃穆,认真的问道:“你最想念的地方……是哪里……” 迷糊之中的司辰,只觉得一个好听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响起,他怔怔的看着前方,入目所及却是一片苍茫茫,苍白的无力! “在野……山脉……” 青瞳看着司辰发愣失神的说出“在野山脉”四个字,然而“虚晃秘境”之中依旧还是一片苍茫,冰天雪地依旧在!不见在野山脉的青山绿水! 青铜陷入了困惑,司辰却陡然清醒! 司辰身形不稳的虚晃了几步,他俯着身体急速的喘息,像鱼儿渴求水儿一般。 片刻之后,司辰抬眼看向驻足在自己眼前的青瞳。 青瞳无视司辰眼中的不解与质问,幽幽的说道:“曾经有人告诉我,要做‘虚晃秘境’的主人!他费劲千辛万苦,将我的神魂送到了这里。” 青瞳转身,笑着看着司辰,司辰看着青瞳亮晶晶的眼睛,竟差点失神其中! “可是,我踏足这里看到了寒武州的模样,初时,我是十分欢喜的!可是,久而久之,我却发现我并不能掌控这里!” 青瞳的神情有些失望,司辰迟疑的说道:“可是,为何我会出现在‘虚晃秘境’?” 青瞳苦笑着说道:“我又怎么会知道呢?有的人说‘虚晃秘境’是一弯潺潺溪水,青山绿水;有人却说这里是茫茫沙海,荒无人烟的不毛之地;也有人说这里是一望无际的广阔海洋!而我却只看到了一片冰雪!” 青瞳看着司辰,看着看着,他突然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失望之极的说道:“‘虚晃秘境’并不会随我心动!我不是它的主人……” 在青瞳的注视之下,司辰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司辰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适才兄台已经试探过我了!我大约也是不能对这‘虚晃秘境’做些什么的!” 看着司辰连续不断防备自己的小动作,青瞳低低的笑了笑,说道:“如你所料!” 司辰松了一口气,其实他还是有些害怕自己莫名成了“虚晃秘境”的主人,而后被眼前的少年算计! “既然你我都是着‘虚晃秘境’的过客,不如做个朋友,好好相处才是!”司辰含蓄的说道。 青瞳思索片刻,沉吟片刻,慢慢的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司辰的话语。 可是,司辰的笑颜还未展开,青瞳便开口说道:“我一定会成为这里的主人!你会成为我的客人!” 青瞳的话音刚落,司辰无奈的笑了笑,本着先来后到的原则,司辰没有反驳什么,一副十分乐意成为客人的模样,“我会倍感荣幸!成为银发公子的座上宾!” 一言刚毕,司辰就看到雪峰之间,一枚黑点向他快速袭来。正是黑子,只见黑子以一种诡异的角度钻进司辰的器魂之中。 司辰知道,自己又要被打出这片神奇的地方了!看着青瞳的身影越来越模糊,司辰不由得有些焦急。 可是,很多事情都是无可奈何,不可掌控! 果然,当他睁开眼睛,便看到昏暗的船舫、、、、、、、 第129章 风流人物 还看今朝 下 司辰无声的侧躺在船板上,他的耳朵贴在木板之上,一双星眸无神的睁着,谁也看不透这个少年眼眸之中的神采。 空气变得十分的压抑沉闷,白浪河上,乌云密布,遮天蔽日,天昏地暗,就像黑夜就要来临一般。 看着大片大片阴沉沉的黑云,一种让人窒息的感觉油然而生,水面本是十分的平静,甚至毫无波浪。 突然间,起风起浪,而后便是狂风大作,呼呼作响。 在苍茫的白浪河上,狂风卷集着乌云,在乌云与大海之间,黑色的闪电如同利剑,劈裂天地。 一群水鸟在白浪河上飞窜着,痛苦的**着,似乎是想把某种莫名的恐惧,掩藏到白浪河的深处! 乌云越来越暗,越来越低,向水面直压下来,而波浪一边叫嚣着,一边向高空冲去。 雷声轰隆,波浪在愤怒的飞沫中呼叫着,跟狂风争鸣。狂风紧紧的抱起一层层的巨浪,恶狠狠的将它们甩到石岸之上,巨浪瞬间化作尘雾与碎末。 雷电轰鸣,风嘶吼着,窗台之上都是“噼里啪啦”的敲击声,狂风骤雨已来! 司辰无力的躺着,潮湿的木板上,渗出的水珠浸湿了他的衣裳,浑了他的干涸的血迹。 空气中都是潮湿的问道,还有血的味道! “哒……哒……” “哒……哒……” “哒……哒……” 有人来了,不止一个人,来了,来了,越来越近了…… “哗啦!” 舱门被打开的声音夹杂在电闪雷鸣的声音之中,十分的突兀。 一双黑色的靴子停驻在司辰的眼前,司辰顿时觉得十分的烦躁,他一动不动,眉头微蹙,却不做声。 “‘蜀丹司’,这几日过的可好?” 来人说话戏谑,他的嗓音粗糙,司辰颇有些无可奈何的翻了个身,他实在不想理会眼前这个傲慢的人,他的脸朝向舱房的窗台方向。 “轰!” 捆在司辰身上的长鞭突然蓄力,将司辰生生的拉了起来。 司辰闷哼一声,那布满倒刺的长鞭再次深深扎入他的血肉之中。 长鞭将司辰拖拽起来,致使他的双脚离开了地面,没有的着力点之后,长鞭的倒刺便更紧紧的钻进他的血肉之中。 司辰艰难的将自己的身体直了起来,他看着第一人,看着站在舱门出的非棤,突然低低的笑了一声,嘲讽的眼神扫过非棤腰间挂着的“梦琉璃”。 想来,世间不会有比之更耀目的宝剑了! 司辰撇嘴一笑,“想来,人靠衣装马靠鞍。非棤前辈的剑真是不错!” 非棤笑而不语,只是无声的抚摸自己腰侧的宝剑,他修长的手指划过剑柄,而后轻轻的用中指敲击着剑身,一声脆响便在雷电过后刹那的静谧之中突兀的响起。 “哼!”第一人冷哼一声,他脸上狰狞的刀疤丑陋的抽搐着,模样甚是吓人。 “臭小子!自身难保,还敢出言不逊!要你爷爷我,教教你怎么做人吗?” 在第一人狂妄的语气之中,司辰哈哈大笑,而后语气颇为无奈的说道:“偷来的东西,有什么值得炫耀?” 第一人狠狠一挥手,那条绑在司辰身上的诡异长鞭,在空气中划了一个诡异的弧度,又稳稳的扎在司辰的身上。 司辰倒抽了一口凉气,正欲忿忿的骂上几句,站在门前一直默默不语的非棤,突然开口了,他的声音十分细腻,温和之中杀气凛然! “司辰!明人不说暗话!你应当明白我所求为何?” 司辰微微自嘲一笑想着这些天来所受到的磋磨,想着每天夜里的痛苦辗转,心里难免有些心酸失落。 司辰低头看着自己的鲜血从指间滑落,滴答的落在木板之上。看着眼前,曾经辉煌过一个时代的人,也难逃世事的磋磨。 “暗幽八子”,他们很久以前也是一群青春稚气的少年,满怀壮志,轻狂肆意。 司辰看着第一人,看着第一人脸上可怖的刀疤,心里想到的却是,岁月果然是无情的对待了这个曾经令九州修武者闻风丧胆的男人,才让这个高大的男人变成今日这番人厌狗憎的模样! 曾经的非棤,也必当是一个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俊美男子,他曾也在九州名士之中辉煌一时,最终销声匿迹,为一人神伤,终究还是自困樊笼,不得善果! 司辰感慨万千,人活一世果然还是艰难很多! 忽然间,他心头微动,最初的失落感觉烟消云散,此刻他心境开阔,倒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无论从前,还是现在,司辰知道,自己从来都没有办法从凡尘俗世之中的爱恨情仇之中挣脱出来! 从前,长孙嫣然恨他的父亲,恨他的母亲;司其圣、司其誉贪恋他父亲留给他的东西!这些人围着他,哄着他,防着他,又打压他! 现在,有的人为了黑子,有的人为了天知神魂,有的人为了雨声,有的人只是为了看笑话,他们追着,喊着,哄骗着,威胁着,不过只是他怀璧其罪,罢了! 司辰神色平静,气息不稳的说道:“我自然知道你是为了御歆!可是,我有一问,不知当问不当问?” 非棤沉默的看着自己腰间系着的荷包,不难看出,这是一件有些年头儿的物件儿。 “难道我不让你问我问题,你就会乖乖地管住自己的嘴巴吗?如果你的答案是并不会,又何必多此一举,来询问我的意见呢……” 司辰颇有些认同非棤的话语,于是,他认真的问道:“既然你这么不舍得御歆,当初为何还要害她?” 非棤面色突然变得凝重,御歆就是他的逆鳞,很少有人有胆量在他的面前提起“御歆”这个名字。 非棤的手颤抖的划过腰间系着的陈旧的荷包,他语气隐忍,分明还有些许怒意,“你……懂什么!” 人做决定的时候,总是已经将自己的借口找好了!哪怕是生找出来的借口,也能为自己曾经的过错脱罪! 非棤明知自己错了,却还是忍不住的为自己开脱!他不是不愿承认,而是怕了! 只有非棤自己明白自己到底在怕什么! 他并不害怕别人说他心肠狠毒,卑鄙无耻,他所害怕的无非只是没有理由再次站在御歆的面前! 司辰面色不改,继续说道:“非棤先生,我也十分好奇,到底暗幽族是怎么做到,让御谨对于御歆的存在毫不知情,并且让他心甘情愿的留在仇人的地盘上?” 说到这里,司辰不由得想起那个声音清脆,眼睛有神的少年。他时常会回想起,那时在暗幽族的澡堂,自己无意间呛了御谨洗脚丫子的水! 那个皮肤白皙,眉目疏秀的少年,俊美而没有书生气的柔弱,眉宇间也是英气逼人,一股子气宇轩昂的架势,让人无法忽视。 一阵低沉的笑声打断了司辰的思绪………… “哼哼哼哼……”非棤低沉的笑着,“这你应该去问御谨呀!” 司辰忍住自己翻白眼的冲动,说道:“若是我能问得到,自然不会对你发问了!” “那又怎么可能在我这里就能找到答案!”非棤不屑的说道:“他,御谨,算什么?凭他,也值得我去关注吗?” 司辰怜悯的看着非棤,同情的说道:“非棤,你真是可怜!” “你当我闲吗?”非棤突然语气变得十分的温和,“司辰,不要再挑战我的极限!或许,我曾经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但我现在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已经十分没有耐心了!” 听着非棤温和的话语,司辰却有一种心里发毛的感觉,他无奈的说道:“我知道你想要御歆的神魂!” 司辰挑眉看着非棤,十分坦诚的说道:“我也不打算瞒你!御歆的神魂已经陷入了沉睡之中!” 非棤的怒火陡然而起,他闪身来到司辰的面前,一只手紧紧的掐着司辰的脖子,司辰更本就没有看清非棤行动的轨迹非棤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并凶狠的掐住了他的脖子! 司辰艰难的说道:“你……何必……如此……生气!你应当……早就能……早就能……猜到……猜到今时今日……的情形!” 非棤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说道:“司辰!你找死!” 黑云密布,雷电是撕裂漆黑天幕,唯一的光!此刻,风雨更急! “非棤……呵呵……呵……” 司辰艰难的呼吸,此刻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在嘲讽非棤,还是嘲笑处境悲惨的自己,“非棤……你应当知道……应当知道……我的器魂……和御歆……和御歆的神魂……是紧密……紧密相连的……” 非棤双手颤抖的放开了司辰,司辰分明从这个男人的眼睛中看到了沉痛! 司辰剧烈的咳嗽着,狠狠的喘息了几次,感觉自己终于活了过来,不满的说道:“哎!你何必如此对我呢?” “哈哈哈哈……”非棤突然发出凄凉的笑声,令司辰顿时有些不知如何应对。 非棤的笑声终于停了。 司辰咽了一口口水,说道:“非棤,此刻,你应该明白,你拿不走御歆的神魂!而且,你也必当明白,只有我安全,御歆的神魂才能安然无恙!” 司辰“咚”的一声,被第一人放下,不知第一人到底从非棤的什么变化中体察到了什么不可说的意味! 总之,司辰十分意外,第一人竟然十分好心的给他松绑了! (第一人的内心独白:终于拿走我的趁手武器了!) 司辰盘腿坐在地上,看着非棤蹒跚的背影,平静的说道:“你们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新的规则已经慢慢形成,更多英雄人物相继出现,你也不再是一个传奇!冉冉升起的太阳,还要看今时今日!” 非棤的背部突然一僵,他不得不承认司辰说的有那么一点的道理,可是他绝不承认自己已经从顶峰陨落! 非棤幽幽的说道:“既然,御歆选择了你!那你就好好的活着吧!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司辰看着非棤落寞离去的背影,突然觉得十分的可笑! 非棤走走停停,来到窗前,看着近在眼前的黑色乌云,狂风卷起的巨浪直冲天际,席卷而去,满腔悲凉,无人诉说! 御灵族人不会相信,他们眼中的温文尔雅的御家少主是个不折不扣的心机深沉之人。 非棤突然觉得十分的讽刺,那样一个皮肤白皙,眉宇间也是英气逼人,一股子气宇轩昂的架势,眉目疏秀的少年,本该活出活泼正直的少年人模样。 可是,当年,御谨还是选择了“天知传人”这条道路,竟然还是为了“天知传人”,心甘情愿的留在算计了他一族性命的人的身边! 非棤觉得御谨可笑,觉得自己可悲! 他们都逃脱不了灼甲的控制! 从前,非棤作为灼甲的儿子,他不能违背父亲的意愿;如今,作为暗幽族的大卫首,他依旧不得自由! 非棤觉得自己可怜,觉得御谨更可怜! 其实,非棤心里明白,御谨从来都是知道的,他是高高在上的御灵族大司主的少公子,受着万千御灵族人的尊敬与爱戴,是下届天知最有力的人选。 可是,有些事情,总是在不经意之间发生了意外,就比如,漫天红霞的日子里出生的御歆,同样眼含金色纹路,甚至金色纹路比御谨的还要闪耀。 那是御谨也不得不承认的事实,他的妹妹——御歆,生来就拥有世间最漂亮的眼眸,是金瞳! 御歆出生那刻起,御谨就知道,若不是因为御歆是女子,她一定会被当做更有力的天知传人去培养的。 非棤同样知道,若不是御歆的才能与实力,自己的父亲灼甲也不会处心积虑的想要利用她! 非棤忘不了那双眼眸,柔情似水,含情脉脉。 如今,非棤时常会回想那双眼眸,却也知道曾经自己是多么的惧怕面对着御歆那双秋水般的眼睛,那双能够看透人心的眼睛! 非棤从来都知道,御灵族御家世代承袭大司主之位的原因,不仅仅是由于御家人大多生来便眼有异能,可窥人心。还由于御家人每一辈中都会出一个博古通今,极往知来的天知。 御歆作为御家年轻一辈的英才,自小便能准确的把握眼中异术,除了窥视人心,她甚至可以做到操控人的意念。 这一切的一切,非棤了然于胸,曾经是这样清楚明白的知道,如今就是多得沉痛难语的明白! 清醒着的人们,难免沉浸在痛苦的过往之中,非棤不能自拔,他心中的郁结难解。 非棤永远记得,那年,在御灵族的圣地,御歆一眼便读懂了他心头汹涌的爱意,那真是一个多情的夜晚,明月皎洁,天上的繁星流动,正是那夜阑人静的时候,他的眼里只有倾城绝色的御歆。 那时,他便在想,若果是普通人的话,面对御歆的倾城绝色,恐怕早就把持不住,早就会进一步,海阔天空,波涛汹涌,卷起千堆雪来了。 可是他毕竟是个正人君子,多年清修,就在那个关键的时候发挥出重要的作用来。 非棤记得,自己放开怀中的御歆,抹了下额上还在流的汗。 他极力按捺着想带着眼前的女子远走高飞的冲动,他再也不理会那些所谓的责任与大计。 可是,在那个秋日,凉薄的微风之中,非棤知道自己退无可退,一个女子已经深深的扎根在他的心里。 非棤亦记得,御歆听到了他的表露出的心迹,十分欢喜的模样,她轻点脚尖,如同飞燕般轻盈,一跃而起,非棤看着御歆的倩影陡然撞入自己的眼眸,不由得有些惊慌失措。 那时的时光真美,可是有些事情再也回不去了! 非棤依旧记得,御歆的双手搭在自己的脖子上的那种酥麻的感觉。 非棤难以忘怀,御歆的前额贴在自己的额间,鼻尖抵着自己的鼻尖,欢欣的笑着,说道:“非棤,你会向我父亲提亲吗?” 那时,非棤真的有立刻迎娶御歆的冲动,甚至想要告诉她一切隐情! 非棤在想,或许,那时他告诉御歆一切,他和御歆也不会走到今时今日的局面! 在一道惊雷之中,非棤觉得自己似乎又看到那场厮杀,又看到了御歆颤抖的抱着自己的母亲,她无助而又悲伤看着横插在她母亲腹间的长剑。 非棤知道,那时御歆一定恨透了他! 是他,一场算计,害苦了自己! 他早该明白,当御歆知道他最初便心思不良的接近他,会如何的厌恶他;他早该知道,当御歆知道他最初的目的就是掀起御灵族大乱,让先知血脉为他的族人所用,又会怎样的恨他! 可是,世间哪里有那么多的早知道!后悔药难求,活着的人,总归是要饱尝折磨的苦楚! 心痛的感觉就是像是久病未愈落下的病根,非棤不知道自己该如何独自一人尝这过往辛酸,爱而不得的苦涩,如今只有他痛彻心扉的体悟着! 一滴泪从非棤的眸中滑落,只是御歆再也看到,曾经御歆的一言一语,如刀刻,狠狠的扎在他的心头,至今还萦绕在他的耳边! 非棤一直耿耿于怀于御歆以血肉献祭“天知之路”时深深的看了自己的那一眼,活血,那时御歆突然深刻的明白了什么,那双漂亮的眼眸之中,全是爱别离,怨憎恨,求不得的愤恨与不甘。 时光是最魔性的,天地翻转往往也就是转瞬之间。 任你佯装咆哮,任你虚伪平静,这世间有沉沦的痛苦,也有苏醒的欢欣。 非棤知道御歆看透了他眼中的谎,暗箭明枪,再也躲不过她睿智的目光,御歆的警惕不会放松,她再也不相信自己了! 曾经,非棤总是安慰自己:想见又不能见的人,都在梦里。人生总是起起落落,充满了惊喜和失落。有时机恰好的遇见,也有撕心裂肺的怀念。遗憾,是爱情的常态。 而如今,非棤悔恨不已,他双手颤抖,心中一片悲凉。 他知道自己做出了他一生中最错误的选择,可是他确定无疑的便是,他从未想过失去御歆! 然而,他最终失去了御歆! 那时,非棤跪在御歆的面前,御歆也跪在他的面前,两个跪立着的人,一人眼中饱含悔意,一人眼中恨意尽显,四目相对,便是电光火石,雷霆万钧! 非棤眼中含泪,历经千万年,前所未有的慌乱还是经常抽打着他的心脏,镇定从容,在听到,想到御歆的时候,全都幻灭。 曾经,非棤亲眼看着第八人的羽箭破空而出,狠狠的扎进御歆的后背,穿透了她的胸膛…… 血迹从御歆的嘴角溢出,非棤至今都忘不了那时自己的惊慌失措,无助彷徨。 时光似乎流转了,在那血色的婚堂之上,那残忍的景象似乎又出现在非棤的眼前,非棤觉得自己的耳边似乎还回想着御歆的话语! 那时,御歆就像疯魔了一般,看着胸膛的箭矢,又看向手足无措的非棤,哈哈大笑:“非棤,你可体会到了,曾经拥有的东西被夺走……再也回不到原来没有……那种东西的时候的从容……这种绝望了,你可以牢牢记得!” 非棤抱着无力的御歆,他的心就像是被利剑磨了千万刀一般,他咬牙切齿的说道:“我不会让你死的!你不要妄想摆脱我!” 非棤紧紧的抱着羸弱的御歆,看着御歆最终坦然的目光,没有半分对自己的不舍,非棤只觉悔恨淹没了他的四肢百骸! 最终,御歆屏息凝神之时,天地一片昏暗,非棤心中一片惊慌,而一切他显然无力阻止,他知道御歆想要打开天知之路,可是她的一身血肉显然不能支撑一族长荣! ………… 那些悲痛的往事,在巨浪之中若有若现! 任由白浪河上狂风嘶吼,此刻,非棤的内心得不到一息平静。 远方的雷电乘着巨浪,向暗幽族的巨船袭来,非棤伸出手来,指尖蓄力,气势恢宏的朝那雷电掷去一道浑厚的武魂之力,顷刻间,浪平,闪电淹没在汹涌的白浪河水之中! 第130章 看千里皓月 照万里山河 上 司辰被关在昏暗的舱房之中,很长一段时间,无人问津!好在,他的宙囊还在身上,倒是不至于饿死渴死,只是觉得无聊的要死! 司辰在度日如年之中,恢复了伤情。 偶尔,百无聊奈,他会想方设法的尝试进入“虚晃秘境”。可是,事与愿违,司辰再也没有进入过“虚晃秘境”。 司辰被锁在昏暗的舱房之中,有的时候,他会通过被封了的窗台的缝隙里看着白浪河的河水。 司辰知道,如今暗幽族的巨船正朝着湍海驶去! 看着辽阔的白浪河,司辰悠长的叹了一口气,但凡有一点办法,司辰都是不愿意看着暗幽族的巨船一点一点的逼近湍海! 司辰真心觉得,幽州那个鬼地方,一生走一遭,已经印象深刻的足够他今生难以忘怀了。 “吧嗒!” 听到开锁的声音,司辰有些意外,他还以为自己一直会被无人问津,直到这艘巨船进入暗幽族的通海港口呢! 一袭红衣飘入,司辰颇有些无奈的看着暗幽魔女?绮踏入舱房之中。 司辰客气的行了一礼,说道:“绮大美人!真是稀客!” ?绮嗤笑一声,走到舱房的一侧,从一堆杂物之中,踢出一块稍有些平整的木板,她的手指轻轻拂过那块潮湿的木板,木板瞬间变得干燥起来,而后平稳的漂浮着。 司辰看着?绮衣袂飘飘,端庄的坐在木板之上,她的动作行云流水,高雅至极,十分赏心悦目! 司辰倒不在意?绮傲慢的态度,在他看来,这个脾气古怪的暗幽魔女,所作所为,是不能用常理去解释的。 司辰席地而坐,微笑着说道:“不知此番绮大美人前来,有何指教?” ?绮低低的叹了一口气,十分无奈的说道:“司辰,如今瞧着你伤势恢复的不错,我心里总归是不大舒服的……” 司辰突然身体僵硬,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几下,尴尬而不失礼仪的笑了笑,说道:“绮大美人,瞧着你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怎么说话这般阴阳怪气,实在有些吓人呀!” ?绮咯咯的笑了起来,那笑声实在让司辰有些背脊发凉。 司辰本不知道非棤以自己的血肉之躯入了灵阵,因为生生滋养灵阵而温养本在绘纱阁中的御歆的神魂,所以非棤自缚多年,没有踏出暗幽族地牢寒潭一步。 如今因为他,烧了绘纱阁,非棤不得不踏出暗幽族地牢的寒潭。重现暗幽族的非棤,于暗幽族族民而言,是天神一般的存在! 即使暗幽魔女?绮和暗幽族长?簕,掌控暗幽族大权多年,对于非棤的出现,他们无法掉以轻心的忽视! 司辰心里清楚明白的知道,这件事情,?绮定然耿耿于怀,她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 在司辰警惕的目光注视下,?绮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那匕首闪着凌厉的光芒,明眼人一看,便知道那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宝贝。 ?绮幽幽的说道:“司辰,有一个人不想我杀了你!” 司辰伸出手擦了擦额间不存在的冷汗,低声的嘟囔着:“叫你不杀,你就会放过我吗?真当我傻,还是以为自己白痴!” 虽然司辰的声音很低,但是?绮每一个字都听得很清楚,?绮倒不在意司辰此刻的出言不逊,司辰看得出来,今日的?绮,心情极好! ?绮静静的看着司辰,司辰颇感压力的与她对视。忽然,?绮开口说道:“司辰,你成了非棤的心头病了呀!” 不知道为什么,?绮这个突兀的话语,让司辰心头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司辰低着头,默默的握着自己手中已经黯淡的明珠,明珠沾染了他手上温度,此刻在司辰的手上,明珠也透着一股暖人的温度。 司辰思索片刻之后,认真的对?绮说道:“绮大美人,无论你有什么样的计划,我总归是奉劝你,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绮不屑的笑了笑,仿佛司辰的劝解,于她而言,就是一个可笑的笑话。 ?绮,从前或许她活的委屈怯懦,但是她也已经肆意妄为的活了许多年,别人见了她,定然是闻风丧胆,眼前的少年,倒是有些莫名的喜感,竟然劝她放下屠刀! ?绮侧目看着司辰,眼角的余光十分凌厉,她以一种平静的口吻说道:“司辰,你觉得,此刻,我会对你做出什么样过分的事情呢?” 司辰看着?绮手中泛着森冷光芒的匕首,犹豫片刻后说道:“大抵是不会将我削成一副骨头架子吧!” ?绮摇了摇手中的匕首,突然眉头轻皱,低沉的说道:“司辰,你这话说的有些血腥了!” 司辰千辛万苦才忍住自己翻白眼的冲动,心里吐槽着,明明干过的血腥事儿多如牛毛,却非要装模作样! 其实,司辰有一句话,是十分想还给?绮的,那句“里子里的无耻,非要面子上清高”,司辰一直觉得形容?绮自己,才是更贴切的! 可是,在这样微妙诡异的气氛里,司辰真的是不由自主的说话小心起来! “绮大美人,有话不妨直说吧!” 司辰一副长痛不如短痛,早死早超生的模样,倒是让?绮忍俊不禁。 ?绮沉默的看着司辰,而后嗤嗤的笑了起来,“实不相瞒,我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既能保住你的性命,又能让非棤十分的不快活!” 司辰皱着眉头,觉得有些讽刺。 “我奉劝你,不要将主意打在御歆的神魂上!据我推测,暗幽前族长灼甲任由自己的儿子在暗幽族的地界修建一座玲珑的绘纱阁,并且不阻止自己的儿子以血肉之躯为灵阵之源去滋养一个御歆的神魂,便足以说明一切!” 司辰严肃的看着?绮,认真的说道:“灼甲,一定不希望你做出什么傻事!或许,于灼甲而言,儿子不重要!但是,绮大美人,你在灼甲的心中也未不重要吧!” “铛!” 一声利器相撞的声音陡然而起,司辰胆战心惊的看着插在自己脚边的那把短匕首,那是?绮怒气冲冲甩向司辰的! 司辰又看了看匕首旁边停驻的飞刀,不由得抬头看向舱门,只见非棤身着一袭青衫立在门口,怒气冲冲的瞪着?绮! ?绮不屑的嗤笑一声,“大卫首!来的倒是很及时呢!” 非棤眼神之中的温怒,清晰可见! “?绮,你是否有些无礼!” ?绮坐立不动,只是微微一笑,随意的说道:“大卫首,你我之间,何必在意这些虚礼!” 非棤警告着?绮,说道:“?绮,你不要太过分了!” ?绮无聊的挽了挽自己额间的碎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道:“非棤!你为何总是把人想的太坏!你怎知我不在帮你呀!” 非棤冷笑着说道:“不是我把人想的太坏!而是,你从来都坏!如是你当真好心,也不会在暗幽族那把冰冷的宝座上坐了那么久!” ?绮抬眉看着非棤,她平静的面色下,暗藏着某种难以言表的汹涌杀机:“非棤,你这话说的我十分伤心呢!” 非棤不客气的讽刺道:“心肠这么硬的女人,也会感到伤心吗?” ?绮慢腾腾的站起身来,她的手指微微伸开,一朵黑色的莲花便出现在她的指尖,狠狠插在司辰脚边的匕首,在?绮手上的那朵黑莲完全盛开之后,如同受了某种召唤一般,凌厉飞起,立于?绮手指上的黑莲之上。 司辰看着?绮手上的黑莲,冒着腾腾的黑气,那是垩莬之雾! 锋利的匕首慢慢的靠近黑莲,匕首沾染了黑气,立即变得漆黑。突然,?绮变换了一个手势,一点鲜血便从她的指尖渗出,通过冒着腾腾黑气的黑莲,从匕首的尖端一直向上延伸,一道血红的血丝,便出现在匕首之上! 黑莲涣散,匕首安稳的立在?绮的掌心。 ?绮托举着匕首,十分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阴阳怪气的对非棤说道:“非棤,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非棤眉头紧皱,低沉的对?绮说道:“你敢!” ?绮转身看向司辰,无奈的说道:“司辰,你可听说过,混血咒!” 司辰大惊,不由得后撤数步,如果可以,她身姿希望自己能够离?绮更远一些! ?绮看着司辰的反应,哈哈一笑,肆意任性! “非棤!你看呢!这小子知道什么是混血咒呢!” 非棤紧紧的握着拳头,对?绮说道:“?绮,你莫要太过分!” 非棤的手掌已经开始蓄力,隐而待发的招式早已暗藏手中,?绮自信从容,毫不畏惧非棤的施压! ?绮轻声说道:“前些日子,我在暗幽族,百无聊奈,御谨告诉我一件趣事。他说,在亚武州,相互爱恋的男女,都会向彼此的爱侣施下混血咒,以求共死!” ?绮瞟了一眼司辰,继续说道:“我很意外这世间竟然还有这般怪诞的事情,若不是实在无聊,我才不会继续听下去的!” ?绮停顿了片刻,看了看非棤,温和的笑着,说道:“御谨告诉我,亚武州的相互爱慕的男女,一但受了这混血咒,便能一生不离不弃,直到一起死去!或者一方死去,一方追随而去!” ?绮转而问司辰,“司辰,你不觉得这十分的有趣吗?” 司辰紧张的握紧手中的明珠,保持镇定的说道:“我看不出哪里有趣!” ?绮失望的摇了摇头,说道:“谁知道,天长地久,那爱恋是否一如既往,不离不弃,大约是受了混血咒的钳制!我觉得那些相爱之人,到后来不爱了,却不敢分离,大约是怕一方想不开,寻了死,自己平白丢了性命!” 司辰觉得?绮的想法太过偏执! 非棤不客气的说道:“你自己心里阴暗,看到美好的事情,就非要给这些事情安排一个黑暗的解释!?绮!你真是可笑!” ?绮毫不气恼,平静的继续说道:“其实,这本就没什么稀奇!这混血咒,我可是费了一番心思,才学会的!这才是稀奇的地方!” “你们可知道,亚武州的男男女女们,为求混血咒,总是会请一位修武境高深的修武者,提供一滴鲜血,据说修武境越高深者,这混血咒便越厉害!它可以将男女的神魂相连,从此同命!” 司辰的心脏快速的跳动起来,他知道?绮话中的意思,?绮是想将自己和御歆的神魂相连,从此他便会和御歆同命,两个人一条性命,莫说御歆不会答应,他也不会答应的! 司辰忐忑的看着?绮,说道:“绮大美人!你我之间实在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念在我年纪尚小,莫要和我一般计较了!这混血咒实在不是个好咒!我们还是不要互相伤害了吧!” ?绮偏着头,思考了一会,有些奇怪的问道:“奇怪!我何时受了你的伤害!” 司辰突然有一种被噎的哑口无言的感觉,虽然此刻,一直受伤害的是他,可是御歆和他的斗争的结果来看,很多时候,他们都是两败俱伤的! 非棤立即站在?绮和司辰之间,防止?绮对司辰做些什么! ?绮只是淡淡的看着非棤,口中默默有词的念叨着,她手中的匕首便开始剧烈的震动起来! 非棤立即出手,想要击落?绮掌心的匕首,那匕首在非棤的招式还未到达的时候,仿佛有了灵识一般,瞬间消失在?绮的掌心。 司辰震惊的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匕首,那是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匕首。 当非棤转身,想要阻拦那把漆黑的匕首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在司辰惊骇的目光之下,那把漆黑的匕首的尖端已经刺破了他的额心! 司辰挣扎着,想要离开触碰他肌肤的匕首,可是匕首就像一块磁铁,牢牢控制着他的身体。 而后,丝丝黑气便如游丝一般渗入他的眉心,直到那锋利的匕首光洁如初! 非棤眼睁睁的看着混血咒进入司辰的身体,眼睁睁看着司辰的神魂和御歆的神魂紧密连接,从此共命! 司辰虚弱的跌坐下来,只觉得眼花缭乱,头晕耳鸣。 非棤深深的看了一眼司辰的神情,愤怒转身,凶狠的招式直逼?绮,?绮面带娇笑,连连后退…… 突然,“轰隆”一声巨响之后,暗幽族的巨船剧烈的晃动起来,司辰一怔,这明显是两船相撞的后果。 司辰内心隐隐有些欢喜,他觉得自己逃脱的机会来了! 司辰艰难的从木板之上爬起,非棤与?绮,沿着暗幽族巨船的长廊一路开打,二人全都出手狠辣,不计后果! 司辰扶着门框,他只觉得自己眼前一片模糊,他摸摸索索的离开了那件幽暗的舱房。月光洒在他的身上,司辰顿时觉得十分感动,这种情绪莫名而来,来的汹涌! “轰隆!” 巨响再次响起! 暗幽族的巨船又开始晃动起来,十分剧烈! 司辰一个不慎,随着巨船摇晃的幅度,他被掀翻在地,连滚了好几个跟头。 过了许久,巨船终于平稳了一些,司辰隐约听到第八人的声音,似乎第八人在阻止非棤和?绮的争斗,似乎还提及了什么“十大天干”…… 司辰面色严峻,虽然他的眼睛现在能够看的清楚,听到的声音却十分模糊,他头痛欲裂,司辰踉踉跄跄的爬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前行,他要离开,离开! 自从,混血咒进入了司辰的身体之中,他的五识便开始模糊。本来,自芦苇丛乱战那日起,司辰的五识都十分的敏感,他的眼睛可以看清百里之外的一叶之脉,他的耳朵可以听清十里之内的任何细碎的声响,他的鼻子能够清晰的分辨出各种味道…… 可是,此刻更多的是迷茫,弥漫在司辰的心头。 扶着墙面,数着脚步的声音,漫无目的的前进,司辰的内心低落的如坠深渊。 司辰踉踉跄跄的来到舢板之上,月华撒落一河,而在暗幽族巨船之前,一艘巨大的金色巨船横在它的前面…… 司辰震惊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非棤与?绮激烈的对战在暗幽族巨船和金色巨船之间的上空,“暗幽八子”焦急观望,第八人环绕在非棤与?绮身侧,一直在想办法阻止非棤与?绮的争斗。 金色巨船在月华之下,熠熠生辉,光彩照人。这是一艘多层帆浆船,高大的风范矗立在船上。高大如楼,船体总共三层,门窗栏杆之上雕花繁复,十分精美。 而金色大船之上,司辰猛睁了几次眼睛,终于看清了在金色巨船之上站立着的人群,那时在芦苇从中乱战,这群人也在雨夜之中围追过他,司辰知道这群人就是传说中的“十大天干”! 司辰打量着“十大天干”中的甲干,不由得挑眉,甲干鄂仁魔,那是个高大的汉子,身上锁着一条常常的铁链。 司辰曾听司徒思诗说起过这个常常出入万水国的宫殿的“十大天干”的首领,据说此人总是木木的看着无关紧要的人,他的脸上很少出现更多的表情个,但是一旦有人得罪了他,他便会用那种冰冷的眼神看着别人…… 司辰深深的看着金色巨船上的十个身形不一的汉子,悠长的叹了一口气! 司辰扶着栏杆,看着汹涌的白浪河水,犹豫不决,此刻他的身体十分的无力,如果跳河,无异于自杀,可是留在暗幽族的巨船之上,他也不见得是安全的! “十大天干”发现了司辰的身影! 他们从金色大船一跃而下,朝着司辰直冲而来。 第一人带着“暗幽八子”剩余七人,极力阻挡。 从最初的的慌张,司辰突然镇定了下来,他默默的看着眼前的混乱的争斗,嘴角噙着一丝笑,那是嘲讽的微笑,他实在觉得满目荒唐。 司辰的意识越来越清晰,头痛的感觉消失了。 非棤看到暗幽族巨船之上发生的情形,立即从与?绮的争斗之中抽身,他飞快的来到司辰的面前,一掌将试图擒走司辰的丙干吴奎击退。 非棤欲伸手将司辰拉到身后,突然之间,从司辰身后的河水之中,破水而出,跳出三个黑衣人,这三个黑衣人一看,便知修武境不低,而且此三人之中,没有一个人的修武境在非棤之下! 司辰觉得这三个人,一定来头不小!而且,司辰看的出来,这三个黑衣人和“十大天干”明显是不同派系的人! 三个不明身份的黑衣人,出手凶狠,招招凌厉,非棤双拳难敌四手,劣势慢慢出现了! ?绮大约是不想司辰就此被绑走了,所以她才会出手去帮非棤。 第八人的羽箭,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十大天干”一边警惕着第八人的冷箭,一边奋力厮杀! 就在司辰冷笑着看着“热闹非凡”的打斗的时候,一直黑手抓住了司辰的腰带,司辰只觉自己腰间一紧,而后便向白浪河水倒去! “扑通!” 司辰被水猛地淹没,意外,惊险,还有刺激,席卷了他的身心! 来自四面八方的河水挤压着司辰的身体,司辰奋力挣扎,却是无法挣脱那只黑手。 月华伴随着阴影,穿透河水! 司辰却看不清黑影的长相,只有一个模糊的隆阔,辨不清男女! 司辰呛了好几口河水,艰难的在河水之中划拉着。而拉着他的黑手,似乎一点都不管他的死活,只想快速的将他拖离暗幽族的巨船! 司辰将自己的腰带松开,一时无力,竟坠向更深的河水中,河水仿佛有了吸力,将司辰紧紧的拉下更深的深处,司辰如坠深渊,身体失重,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下落的速度。 那只黑手见司辰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快速朝着司辰游去,而后,黑手的主人便和司辰一般,瞬间失去了全部的力气,循着旋涡,被拉下河水深处! 谁也不知道,哪里有什么样的危险,或者有什么不同寻常的神秘所在! 第131章 看千里皓月 照万里山河 中 迷迷糊糊之中,司辰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浮浮沉沉,很温暖,很舒适。 司辰甚至不舍得睁开眼睛,这种舒畅的感觉,他太久没有经历了!仿佛躺在母亲温暖的怀抱之中…… 当他幽幽的睁开眼睛,入目所及,令他有些不可置信,他简直觉得自己活在了梦中,这到底是怎样一个神奇的童话世界! 司辰发现自己的身体漂浮在一个巨大的气泡之中,此处光亮无比。 司辰惊奇的坐起身来,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只觉得眼花缭乱,美不胜收! 五光十色的珊瑚,水藻,摇曳在水中;种类繁多的鱼儿,五彩缤纷的游窜着。 司辰伸手,触碰着气泡的泡壁,暖暖的;黄色的河水,缓缓流淌,像落日余晖般美好而遗憾。 红色的珊瑚,如火团一般炙热的燃烧着。 美丽的黄色小鱼儿,仿佛被施了魔法一般,寸步不离的跟随在包裹着司辰的气泡的周围,转起了一个又一个圈圈,像跳一支唯美的舞蹈,炫酷的颜色层层叠叠,带着包裹着司辰的气泡一路前行,它们游过的轨迹,如同一道壮观的“黄金风暴”。 梦幻唯美的紫红色,跳跃在司辰的眼前,那是一只长得像扇形的柔软生物,司辰叫不出它的名字,却觉得它们在水中簇拥成群的轻轻摇曳的样子,美丽到了极致! 在光影交错的水下,这些五彩的生物,散发着最迷人的色彩,千变万化,多姿多彩! 一丛丛长短不一,姿态各异的花草,在水中翩翩起舞。 背负着墨绿色大壳的大龟,悠闲的从司辰的眼前游过…… 司辰后知后觉的发觉自己真的进入了一个奇妙的世界,这个世界就在白浪河的水底! 黄色的小鱼儿一路欢快的携着包裹着司辰的气泡向前,司辰不知道自己会被引导到哪里,但是他此刻心境是畅快的! 摇摇晃晃,一路畅通,司辰被黄色的小鱼儿送到了一个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洞穴之中。 司辰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情景。突然,“扑通”一声突兀的响起,司辰莫名的被吓了一跳。 而后,黄色的小鱼儿全都散去,司辰不可置信的看着刚才还簇拥着自己的小鱼儿,不消片刻,全都消失不见! 正当司辰觉得自己或许在做梦的时候,包裹着他的气泡突然炸裂了,司辰备受惊吓,却意外的发现自己没有感受到预想之中呛水的感觉! 此刻,司辰惊讶无比,他竟然可以在这里呼吸无阻! 司辰拂过包裹着他的河水,他的手臂感受到明显的河水阻力!司辰,知道自己确实无疑的在白浪河底! 司辰打量着面前泛着白光的洞穴,犹豫再三,还是踏足其中! 洞穴之中,没有想象中的黑暗与脏乱,反而十分的齐整,一尊石碑,一方石台,相对而设,毫无违和感! 司辰上前,细细看着是石碑上的文字,入目却只有十个字“看千里皓月,照万里山河”。 司辰惊异一声,伸手去触碰石碑。司辰本打算用手指去感受一下石碑上的笔锋,却突然发现自己的神魂像是要被石碑吸走了一般。 司辰眉头紧蹙,奋力的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一切却已经于事无补了! 当司辰再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一个开满海棠花的庭院,一个男子温柔的看着满脸愁绪的女子…… 司辰好奇的走上前去,他十分谦恭的对着庭院的男子和女子行了一礼,开口询问道:“先生,小姐,我无意闯入此处,还请见谅,不知可否为我指条离去的道路?” 周围十分的静谧,司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好奇的抬起头,却发现庭院中的男子和女子似乎都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司辰有些慌张,他伸手在那个男子面前挥舞,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司辰手足无措,他焦急上前,他的手掌打在坐在庭院男子的身上,他的本意是想让庭院之中的男子发现他的存在! 可是,当司辰的手触碰到庭院之中的男子的身上,一道白光耀眼的出现在司辰的眼前,紧接着光影流转,司辰觉得如梦似幻,他似乎走入了别人的人生! 司辰看到了一个故事,而他,身在其中,真切的体会这个故事之中,万千情绪,人事的流转! 在这里,司辰变成了一个叫“极士游”的男子,他的好友是一个名唤“风程”的男子。 极士游在儿时,就倾慕才女裴君心,然而造化弄人,裴君心爱着表哥风程,风程也深爱裴君心,及至成年,青梅竹马,终成眷属。 极士游只有默默祝福好友和心上人,并在裴君心出嫁时,要求风程一定要好好待裴君心。 然而,世事难料,不到三年,裴君心竟被风家抛弃了! 知道风程再娶后,极士游不知是喜是忧,他只能用行动来守护自己的爱人——顶住世间的流言蜚语,以正妻身份把裴君心迎极家…… 风程与裴君心,甜蜜的婚姻不过三年。 三年前,才女裴君心在父母包办下,与自幼青梅竹马的表哥风程大婚。大婚之时,万人空巷,人人都道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裴君心是深爱着风程的,风程对这个小五岁的表妹裴君心也是情有独钟的,这对才子佳人大婚之后,琴瑟和鸣,甜蜜的婚姻令人嫉妒——这其中就包括风程的母亲。 风程的母亲见风程与裴君心大婚后整天沉溺于情情爱爱的世界,根本不考虑修极致武魂,光宗耀祖,兼之裴君心一直未孕。 强势的风程的母亲认为,这都是儿媳的错,把儿子的魂勾走了,以致儿子没有用心在修武一途上。 九州战乱纷飞,万里山河弥难。而自己的儿子只顾着情情爱爱,却没有家国大义,作为母亲的风母,自然恨得咬牙切齿! 于是,风程的母亲决定:她的儿子,风程必须休妻,不能误了前程、断了风家香火。 软弱的风程一边不能违背自己母亲的命令,一边又舍不得娇妻裴君心。 他先是假意休弃裴君心,把裴君心安置在外宅。 然而,这怎能瞒得住强势的风母。裴君心终究还是被休回裴家,风程则在母亲的安排下,另娶了世族大家的王氏之女。 裴君心被休弃后回到万水国后,皇室后裔极士游便开始对裴君心展开热忱似火的追求,最终得到裴君心的父亲裴堂闳认可,及时操办了裴君心与极士游的大婚。 那时,极士游屡建战功,是炙手可热的当红人物,多少名媛淑女待他求娶。 可是,极士游却一门心思只想与裴君心白头偕老。 但是,裴君心与风程,彼此心底里的那份爱,却时常在流水似的岁月里被触及,绞痛不已。 就在裴君心与极士游大婚一年后的春天,闲来无事的风程来到万水国散心时,不知道是不是天意,他走进极乐园,正好与裴君心偶遇了。 那日,裴君心是与极士游相约一道来游极乐园的。 裴君心便极力躲开风程的眼睛,极士游知道妻子裴君心的心里并没有放下风程,大度地说:心儿,我有些许事情急需处理,要出去一下,呆会儿再来接你。 随后,极士游专门为风程送来酒菜,与裴君心一道作别风程后,才离开极乐园。 那是,裴君心与风程第一次在极乐园再重逢。心中有千言万语,口中却是一句也说不出。静坐片刻后,裴君心起身告别。风程痴痴地盯着唐婉远去的背影,心痛不已,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只能说出一句“珍重”! 次年春天,裴君心再次到极乐园游玩,猛然看见海棠花下站着的高大男子,竟有些不敢上前,她连连后退,却惊动了男子。 那男子转身,赫然就是风程! 风程在极乐园遇见了裴君心,即刻转身离去,他已然不能在纠缠什么了! 一边是挚友,一边是心上人,风程贪恋海棠花的香气,却不能驻足,在此停留更久,他不舍的走了,万般无奈,沉痛无比! 从此风程刻苦修武,终是在十年后,海棠花开的季节步入了修武境元尊境,在修武一途浮沉多年,也一直为了保家卫国戎马一生,活的潇洒肆意,却也有诸多无奈。 裴君心再见风程,心中愁苦更胜从前,与风程一别之后,却是一病不起。风程离去的四年后,裴君心郁郁而终,花样年华,最终消逝随风。 裴君心的香销玉殒,是风程一生挥之不去的哀伤,也是极士游心底不可磨灭的伤痕。 风程晚年还乡后,曾多次踏进极乐园寻踪,但再也寻不到刻骨铭心的身影了。 那年,风程走入在极乐园,枫叶初丹槲叶黄,只道愁鬓怯新霜。站在林亭感秋伤时,再回首往事,黄泉之路,恐怕也不能再和那人诉说衷肠。断云幽梦事茫茫,年来妄念消除尽,回向禅龛一炷香。 风程走进了极乐园,总觉得时光不待人,看着院中似曾相识的景象,不由得睹物思人。 风程觉得自己老了,心底里有了许多感念:时间过得好快,他与裴君心也分别了许多年,多少年?他自己都记不清了!再看极乐之园,似乎又回到了梦中。 除了悠长的叹息,感慨美人不待之外,似乎不能做到更多的事情! 风程老了,很老了,住在极乐园的附近,裴君心的音容笑貌,时时浮现于脑海。 风程触景生情,倍加伤感,极乐之园,虽说名称没有变,但已不是原来的极乐之园了!园中的那座伤心桥,一池春水曾经映照过的裴君心的美丽身影,如今已没有了。现在风程垂垂老去,这份凄凉已无处诉说! 当风程老的已经行走不便了,在梦中梦进极乐之园,梦醒后他竟然痛哭流涕,不能自抑!老迈的风程在儿孙们的搀扶下最后一次走进极乐之园,眷恋之下,又一次痛哭不已! 反观,极士游与裴君心,一场大婚,幸也不幸。 他原本是风程的好友,在风程休妻另娶王氏之后,勇敢地向儿时倾慕的才女裴君心表白了自己心中的爱,并顶住世间的流言蜚语,把裴君心迎进了极家。 极士游对裴君心真挚的爱让人心痛:他爱的是那么的一相情愿,这份痴爱又是那样的固执,哪怕是望穿秋水,依旧百折不回! 但是,即使极士游这样的专情,真正做到了感人肺腑的单相思:心里只有裴君心,为她可以包容一切。可是,裴君心的心依旧不在他的身上! 在极士游迎娶裴君心的新婚之夜,裴君心的心里依然有风程。裴君心曾失口默默对天责问:表哥呀,你好狠心,为什么要抛弃我? 宽宏大量的极士游,为了化解尴尬,也为了裴君心不受半点伤害,转而温情告白:心儿啊,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他,风程负了你;我,极士游会让你生活幸福的! 从此,极士游一心一意呵护裴君心。自裴君心游极乐之园一病不起后,极士游在家悉心陪护,为她遍请名医医治,耐心开导裴君心养好身体,尽快好起来。 无奈,裴君心终究还是惦念风程。最后,裴君心郁郁而终后。极士游强忍悲痛,厚葬了她,并为她整整守灵三年。期间,多少待字闺中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求婚,极士游都婉言以拒。 三年后,极士游毅然为护卫万水国,投身战场,最终战死沙场,死时还是个少年人的模样! 司辰记得,在他作为极士游的时候,在裴君心离去之后的日子里,在血流成河的沙场上,偶尔他会坐在漫地黄沙之上,看着皓月当空,烈马长嘶,他衣衫褴褛,手握长戟,心中却是无限凄凉。 漫漫黄沙,这里有人世间最沧桑的变迁,人世间最无奈的悲欢离合。最终,被一捧黄沙掩埋,冲刷成一个又一个遥远的故事。 黄沙上的旋风,一股一股的,把黄沙卷起,又放下。让人情不自禁的闭上眼睛,矗立沙海,仿佛伸手可摘日月。 极士游就在那里,司辰的眼睛也看到了那里,那里,那里是哪里? 那里是皓月照耀着的地方! 山河有万里,心中有一人。 极士游,最终死了! 他没有被掩埋在黄沙之下,他被风程带回了自己的故乡,在悠悠长流的白浪河水中,恬静安眠,带着心中最深的羁绊,离开了他毫不留恋的人世间! 就这样,极士游在十多年的行伍生涯中度过了自己悲壮的一生,没有续弦,没有后人。 极士游死后,万水国国君怀念极士游的忠贞,又由于找不到极士游的尸身,只能为他修了一座豪华的衣冠冢! 走马观花般的体验了极士游的一生,司辰感慨万千。 司辰忘不了沙场皓月之下,极士游孤寂的身影! 司辰已经走出了极士游的人生,再看这极乐之园,只觉无限凄凉。 司辰悠长的叹了一口气,他看着满园海棠簌簌落下,看着专注的极士游,看着哀伤的裴君心,他突然陷入了沉思。 极士游,幸与不幸? 幸,终能与挚爱之人喜结连理;不幸,爱妻终究惦念着别人,为之伤心而逝。 幸,也不幸,不幸,也幸!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极士游与裴君心、风程与裴君心,两段爱恋都很苦,注定着生命中的凄美与悲伤。 不过,司辰觉得两段爱恋的苦主不同。 裴君心爱风程,但风程受强势的母亲的左右,表现为"混丈夫"的行为,在母命不可违下,休妻另娶。 极士游爱裴君心,的确是一往深情,而又痴爱一生。他为了裴君心,竭尽全力倾其一生给予呵护,真正是纯粹无私的爱。 裴君心嫁给风程时,极士游曾要求风程好心待裴君心;裴君心被风家抛弃后,极士游没有嫌弃裴君心,没有计较她时刻对风程的惦记,仍一心苦恋,毅然娶其为妻。 极士游为了裴君心,不仅对风程给予修武境的帮助,且空闲之时推掉所有应酬,用心用情陪伴裴君心,与她时时漫步花园,林间互和诗词。对裴君心不能生育,没有半点诘问,总是好言以慰。 只是,裴君心感知到极士游的痴情,但已回天无力,在执念风程的爱恋中转不过弯,以致过早忧伤而逝。 极士游爱裴君心,裴君心爱风程,真印验了那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也许这就是天意。 看千里皓月,照山河万里,我都在想你! 或许,这才是沙海之上,皓月之下,那一抹孤影最真的独白…… 司辰,想要说些什么,却突然之间光影变换,当他在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身处洞穴之中,周围依旧空荡荡,只有一尊石碑,一方石台。 司辰缓慢的眨了眨眼睛,修长的手指划过“皓月千里”,又划过“山河万里”。 司辰默默退后,坐在石台之上,缓慢的将手搭在自己的膝盖之上。 在这一场奇幻之旅中,司辰不单单见证了一个男子深刻的爱恋,更见识了那把浸染无数鲜血的长戟。 那把长戟十分好看,在极士游的身体里,司辰虽然什么也做了,只能做一个静静的旁观者。可是,司辰第一次触碰那把长戟的时候,便有一种难以言表的喜悦涌上心头。 那是一把戟头弯曲的长戟,有一月牙,戟上可悬彩色绸带。长戟的刃部呈三齿形,背部有两个桃形銎,銎上孔对穿。 那不是一般的武器,是上乘的奇兵之器! 司辰默默的查探着这个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洞穴,身在其中,司辰觉得十分舒适,而这种舒适的感觉来自心灵深处! 司辰觉得这应当是一个神魂寄宿之所,只是这里没有神魂所在。或许,千万年的孤寂,那一缕残魂已经不愿意逗留在空荡荡的人世之中了吧! 司辰严肃而又认真的对着石碑叩首,心中默默说道:“前辈,你我本不相识,我却冒犯了前辈休憩之所,无意间见证了前辈的一生。前辈予我,颇多教诲。实乃我的无字之师。我,司辰,必当以前辈为楷模,行天地义气,堂堂正正走天下!” 当少年的额头贴近地面的时候,一把长戟便出现在他的眼前,触碰到了他的额间。 司辰震惊不已,却又喜上眉梢。 他深深的看着面前的石碑,感激的笑了笑。 司辰轻轻的抚摸长戟,感受着长戟之上的每一个画纹的纹路,深邃而又细腻,那蕴藏着力量的长戟,岁月不曾苛待过它,它依旧是岁月长河之中最光辉的模样,从未变过,从未变过! 司辰站起身来,举起那把精妙的长戟,他仿佛又听到了战场之上的厮杀声,马嘶长鸣,兵戈相见…… 在司辰默默欣赏手中的长戟的时候,一只黑手向他袭来! 司辰警惕的挥舞长戟,长戟划了一个完美的弧度,司辰手执长戟,转身,看到的却是一个瘦削的黑衣人! 那黑衣人身形十分敏捷,他快速躲过了长戟的锋利一击! 四目相对,电光火石之间,二人却都静立不动! 司辰面色冷峻,疑惑的问道:“你是谁?” 那黑衣人只是紧紧的盯着司辰,就像一个蛰伏的毒蛇,等待猎物放松警惕。 司辰丝毫不敢放松,他打量着眼前的黑衣人,这个黑衣人个头不是很高大,身形却十分矫健!他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司辰根本辨不清站在他对面的人是男是女! 司辰毫不畏惧的直视着那双鹰睨般的眼睛,压抑着自己的声音,气势十足的说道:“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黑衣人依旧不答。 司辰突然觉得十分讽刺,要论修武境,他绝对不是眼前黑衣人的对手,而这个黑衣如此忌惮的看着他,显然不大聪明! 司辰看着黑衣人,虽然他看不清面前之人的真容,也辨不清面前之人是男是女。可是,司辰知道,他的敌人,以及对他深感兴趣的人,无非只有那些…… 第132章 看千里皓月 照万里山河 下 司辰微微一笑,自信从容,一切了然于胸。 白浪河上,电闪雷鸣的夜晚,“十大天干”站在金色的巨船之上,威风凛凛。 而那时,司辰被掌握在暗幽魔女和暗幽族的大卫首的手掌心,插翅难逃。 那夜,芦苇从中,瓢泼大雨,“十大天干”、暗幽族的幽者们,在他和秦宣,以及司徒思诗离开浪荡客破旧的船舫只是,便开始对他们展开围追堵截! 自然,同时参与对他们围捕的黑衣人中,还有所谓的来自风月楼的人马! 今夜,暗幽族与万水国国主水东升的“十大天干”激烈对战,却从白浪河水之中,突然跳出一拨黑衣人,这些黑衣人既不是暗幽族的幽者,亦不是“十大天干”的助力。 那么,唯一合理的解释,便是,这些黑衣人来自风月楼! 洞穴之中,光影柔和,司辰站在石台的内侧,而黑衣人站在石台的外侧,他们皆是一动不动。 就在此时,司辰双手握戟,面无表情的飞身向前,弯曲的似月牙的长戟,直劈而下,与黑衣人手中的软剑依偎冷阔的摩擦而过。 嘶啦声起,黑袍被隔开,那黑衣人包裹在右手上的黑色手套被司辰的长戟割裂,一双似女子一般白皙的手掌引入司辰的眼帘! 司辰震惊的想到:这个黑衣人是个女子! 须臾之间,司辰快速后退,堪堪躲到那来势汹汹的软剑! 而后,兵刃相撞的声音消失无踪,只剩河水缓缓流动的声音。 黑衣人慌乱的拉起自己的黑色衣袍,遮住自己的身形! 司辰缓慢的收了长戟,低头看着自己急剧起伏的胸口,看着胸口处那浅浅的血痕,忍不住邹了邹眉头。 司辰没想到一个瘦削的女子,居然拥有比他想象中还要凶悍的战斗力! 这个女子定然和他一样,是被白浪河底莫名的吸力,拉到了这个神奇的地方! 司辰痛苦的咳嗽了两声,此刻他的精力尚好,拼死一斗,那黑衣女子必然也不会讨到什么便宜。 司辰记得,孙而望曾对自己这样说过,“孩子,适当的示弱,不是软弱,而是为了麻痹敌人。同样,最弱的招式在最妙的时机,可以给人致命的伤害!” 司辰按着胸口处的丝丝血迹,他的眼睛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虚弱”的说道:“我以为,风月楼的人,已经将我忘了呢!” 那黑衣女子震惊的看着司辰,软剑在她的手上微不可见的轻抖,她明显是被司辰诓到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司辰记得,曾经,风月楼中美娇客——青卿,向他透露过风月楼背后的主人,或许就是蜀国长公主长孙嫣然! 司辰打量着眼前水性极好的黑衣女子,司辰觉得这个女子的眼睛莫名的有些熟悉! 而长孙嫣然和风月楼的关系,或许这个女子就是突破口! 司辰悠长的叹了一口气,继续试探着说道:“长孙嫣然派你来,是取我性命吗?” 黑衣女子微微眯了眯眼,手中的软剑凌厉的挽了一个剑花,直指司辰,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黑衣女子,细长的眉眼里俱是忌惮。 司辰觉得那细长的眉眼莫名的有些熟悉,司辰紧盯着黑衣女子,黑衣女子在司辰毫无顾忌的眼神之下,竟有一丝慌乱。 司辰漂亮的星眸之中满是困惑不解,低声呢喃道:“这双眼睛竟有些熟悉!” 司辰抬头看向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洞穴之外,水流缓缓,看不出一点时辰,但他知道自己还有很多时间,无论是暗幽族的幽者,还是“十大天干”之流,想要在茫茫白浪河底找到他,怕都不是一件易事! 司辰对那女子轻声说道:“我已经知道你的来处,你的目的,你何必再遮遮掩掩。不如来得痛快些!如同一只过街老鼠,躲躲藏藏,实在难看了些!” 司辰停顿片刻,挑眉看着女子的眼神,紧接着,他一字一顿的说道:“你觉得呢?” 那女子似乎觉得司辰的话就是个屁,竟然露出一丝不屑的眼神! 是她! 司辰有些哑然! 司辰伸出颤抖的手,指着面前的黑衣女子,疑惑的喊道:“小……小鸳?” 黑衣女子显然有了一丝慌乱,她急忙挑剑,向司辰急刺过去,司辰捂着不停流血的胸口,急急后撤。 “我知道是你!小鸳!”司辰笃定的说道。 司辰拿出长戟,勉强和黑衣女子硬对硬的对战,而显然他的修武境实在不如眼前的黑衣女子。 司辰被黑衣女子一掌打翻在地,司辰一只手撑着身体,一只手举着长戟指向黑衣女子,严肃无比的说道:“难道你要杀了我吗?” 司辰明显看到黑衣女子握着软剑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黑衣女子压低声音,她的声音显得十分的沧桑与沙哑,“你管我是谁!不想找死,还是乖乖和我走吧!” “你既然不愿意吐露身份,我自不会强迫与你。”司辰好奇的问道:“不过,我有一点不解,可否为我解惑?” 黑衣女子的眼神飘忽,片刻之后,经过她的慎重思考,黑衣女子才轻轻点了点头,说道,“你有什么疑惑?” 同样沙哑的声音,司辰觉得实在刺耳,这种低劣的伪装声音的方式,仿佛是对司辰的嘲讽。 司辰知道黑衣女子故意将自己的声音换做十分沙哑声音,大概这就是一种恼羞成怒的行为吧! 司辰幽幽的叹一口气,微微的摇了摇头,说道:“我十分好奇,在这偌大的白浪河底,你到底是怎么找到我的!” 黑衣女子黑色的眼珠左右转了转,而后说道:“我在你身上放了回声虫!” 司辰大惊,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被黑衣女子下了蛊虫! 回声虫,顾名思义,雌虫通过雄虫发出的声音,来追寻雄虫的下落。雄性回声蛊虫通过在宿主的身体中抖动着自己带有薄膜的肢翼,轻盈地飞舞在宿主的身体之中,并发出自由自在的“吱吱”叫声。雌性的回声蛊虫通过雄虫的声音的来源,便能找到雄虫所在! 司辰低头不语,看来黑衣女子是通过自己身上雄性回声虫,再利用雌性回声虫来确定他的位置所在。 所以,黑衣女子并不是由一群黄色的小鱼儿送到这所洞穴中来的。 司辰的心中产生了新的疑虑,难道这里和黑子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司辰任由未解之谜在自己的心中蔓延,在黑衣女子探究的目光之下,司辰幽幽的抬起头来,看向黑衣女子。 司辰冷笑着,他的手上的长戟微不可见的抖动着,司辰手中暗暗蓄力,看着黑衣女子,面色平静的说道:“适才,暗幽族的巨船之上,场面虽然混乱,我却一直十分警惕!我并未发现你对我下蛊!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说时迟,那时快,司辰手中的长戟高高的抬起,月牙形状的戟尖勾住了黑衣女子的面纱,司辰看着黑衣女子眼神之中的慌乱,狡黠的笑了笑。 在黑衣女子躲闪不及的时候,司辰用力的收回自己手中的长戟,长戟的尖端挂着黑衣女子的黑色面巾。 黑衣女子的面巾被到了司辰的手中,她俊秀的容颜便落入司辰的星眸之中。 面对这样的突发状况黑衣女子对于自己的暴露,神情却是十分坦然,似乎被司辰发现了身份,并不是一件十分要紧的事情! 司辰丝毫不惊讶的看着面前眉眼细长的女子,淡定说道:“既然,适才你没有对我下手,只能说很久之前,你就对我下手了。或许,这回声蛊虫,是我们从暗幽族逃往万水国的船上,你放在我身上的!小鸳!是也不是?” 黑衣女子微微一笑,坦然的点了点头,“司辰,我总归是感谢你当初在暗幽族的地牢之中,没有舍弃我!可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还是请你随我走一趟吧!” 司辰眉头深皱,语气之中微有怒气,“你可以不必感谢我!你今日能站在我面前,完全是枫杨对你的情谊!你这般利用枫杨,心中没有一丝愧疚吗?” 小鸳的神色突然变得十分的凝重,司辰的话语仿佛一把利剑,狠狠的扎入她的心中。 小鸳不得不承认,很多年来,枫杨是唯一一个给予她温暖的男子。 皮肤黝黑的枫杨,青春年少的模样,高大精壮,从来都是坦坦荡荡的真男儿! 小鸳自己也不知道,当枫杨知道所有事情之后,她到底该如何面对枫杨。 司辰的话语,使得小鸳有些苦闷,她内心烦躁无比。 而司辰在痛斥小鸳之后,不由得想起自己和枫杨过往的一切。 他记得,在他很小的时候,羽伯带着枫杨来到司家,那时的枫杨还是个白嫩嫩的玉面小童儿。枫杨与他相伴成长,在破书楼之中,见证了司府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他们在暗幽族历经生死,司辰至今难忘,他们最初离开月河的喜悦心情又涌上了司辰的心头。 月河摇桨老人的月河歌谣,似乎还回荡在司辰的耳旁。闭上了眼睛,那歌声清晰无比,字字铿锵:“走过九虹桥,月河船桨摇。划过多少水,鱼儿怎么知道。走过九虹桥,月河船桨摇。对岸灯几盏,归燕怎知道。走过九虹桥,月河船桨摇。几多憔悴客,把酒问来客……” 司辰神思恍惚,他仿佛又回到了破书楼的静谧时光,没有翠柳,没有长孙嫣然,也没有司其圣兄弟二人,只有他和枫杨、羽伯三人,他们在院中言欢,在月下饮酒,在楼中看书…… 司辰陷入了回忆之中,他记忆之中的枫杨是个耿直的大男孩,豪爽,还有一个温柔的心,他的善良是他从未遗弃的高贵品质!即使在他们最艰难的岁月里,枫杨一如既往,从来都是最真的他,最好的他! 离开了月河,他们第一次踏足毫不熟悉的幽州,那时他们还没有遇到暗幽魔女?绮,他们依旧是快乐的。 最初登上幽州,司辰与枫杨二人虽有些胡子拉碴,却不怎么在意。 那日,枫杨叼着一个野草,肆意的吹着口哨,蹲在河边钓鱼。而司辰却坐在岸边,斜靠在岸边的树上,手持《无量心法》下卷,口中念念有词。 而后,枫杨感觉到鱼线被扯动,司辰眼角的余光瞟到枫杨毫不犹豫的拉起鱼竿,收了鱼线,一条肥硕的鲈鱼便被掉了上来。 那时,收获肥鱼的枫杨得意地朝司辰吹了个口哨,对于枫杨的炫耀,他只是稍稍瞥了一眼,又继续看手中的书。 枫杨不满意他的表现,将鱼猛掷在地上,那脱离河水的鲈鱼无力的蹦跶了几下,就没了动静。 司辰看着枫杨一屁股坐到自己的身边,夺走自己手中的书,而后两人嘻嘻哈哈的打闹着…… 这样的时光,不知何时再来! 司辰的思绪回笼了,他看着小鸳,余光之中皆是沉痛!枫杨的心思,司辰都懂得,所以他替枫杨感到不值与心痛,他虽然很想告诉小鸳,枫杨的心思。 可是,这些事情都不是应当他去插手的!他相信枫杨,一如既往的相信枫杨有自己的打算! 小鸳持剑的手微微颤抖,她的内心十分纠结,到底愧疚与否,想必她心中亦有答案。而所谓的挣扎,却是内心深处最深的不甘! 小鸳记得,那年,小小的她,手握砍刀,第一次杀人,惊惧惶恐已不足以形容她内心的彷徨与害怕。 那人倒在她的脚边,死不瞑目的眼睛,死死的瞪着她。她的双脚麻木,身体僵硬,双手颤抖,她无声的看着那些微微发乌的血水顺着砍刀的刀刃,流至她粗糙的手指缝里,变的粘稠,最后干涸在她的手上。 那时,她才知道血腥的气味是多么的恶心。水,无论冲刷她的手多少遍,那令人作呕的味道却还是依旧飘忽在她的周围,仿佛深深的印刻在她的手上,这种味道,伴随她至今! 然而,为了活着! 为了活着,她只能用别人的血去冲洗自己手上的血!她是杀手,本就不配拥有感情,情感于她们这一类人而言,是一种奢侈的东西,或者说,是一种更危险的东西! 如司辰一般的贵公子,即使被人磋磨,却依旧高高在上的活着,他哪里会懂得命如草芥,该如何卑微的活着! 愧疚? 一念及此,小鸳不由得冷笑,“司辰,你可知‘辰龙九龙’为了你的母亲,为了你,做出了怎样的牺牲?当你心安理得承受别人对你的好,你可有过一丝愧疚?” 司辰陷入了沉默,他的确亏欠他的九位叔叔,的确亏欠枫杨,他当然觉得愧疚,他从未觉得心安理得! 司辰抬头盯着小鸳,看着小鸳黑色的衣袍微微浮动,无奈的叹息。 他缓缓的收起手中的长戟,将长戟尖端的黑色面巾取下。 司辰若有所思的看着黑色面巾,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后,他微笑着说道:“看来,你关注了我很长一段时间!或许,在暗幽族之前,你便见过我!我实在好奇,你到底是怎样瞒天过海,取得了羽伯和孙叔的信任?长孙嫣然,到底派你来做什么?为了黑子?” 小鸳面色冷峻,她没有回答司辰的问题,而她心中明白,她是青鸢,作为长孙嫣然最信任的影子杀手,她很久都没有在世人面前现过身影,她曾经监视过司辰很长一段时间! 在长孙嫣然的安排下,她混入了辰龙酒楼,她不知道为什么,她出现之后,羽阳和孙而望是那么的惊喜,他们没有说,她自然不会懂得! 但是,她明白,长孙嫣然一定知道羽阳的身份,甚至长孙嫣然也知道和羽阳相关的人的身份! 所以,她伪装成功,混入了辰龙酒楼! 只可惜,她不知道自己在扮演着谁。或许,这很重要!但是,小鸳,不,应该是青鸢,她觉得此生苍白无力,即便多了一些色彩,也只是涂抹苍白,更显苍白,罢了! “司辰,你应当知道很多答案并不重要!”青鸢喃喃的说道:“很多事情,你不也是不曾刻意的追寻答案吗?” 司辰重新看着青鸢细长的眉眼,那是一双很漂亮的眼眸。有人说,相由心生,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司辰曾经听孙而望说过,眉眼细长的人,善于思索,拥有这样的眼睛的人,一生都会平平安安,没有过多波折,在生活中小心谨慎,幽默且人缘好,通常都是老好人,只是小鸳显然和孙而望说描述的格格不入。 司辰不知道小鸳的手上,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但是她的眉眼,的确让人看着十分顺眼! 司辰记得自己曾为这双漂亮的眼眸失过神,因为这是一双饱含故事的眼眸!眼前的女子对于他而言,或许并不重要。可是,枫杨却十分的在意她! 司辰吃力的站起身来,低声说道:“不管长孙嫣然的目的为何?总归她是不会放过我的!不是吗?” 青鸢略有些认同,很多时候,她十分同情深居在伶韵阁的偏执女子,很多时候她的脑海中也会回想那首荡气回肠的《与君绝》。 青鸢的脑海中,时常出现这样的情景:在那所贵气的院落之中,身着红色戏服的妇人,挥舞云袖,进退有致,脚步婀娜,轻抬玉指,唱到:“朝闻心另属,病中惊坐起。闻君有两意,故来相诀别。”唱罢,便从容不迫的挥动手中宝剑,斩断衣袖。 青鸢,也曾在市井看过那些有名的戏子,唱诵那首《与君绝》,却半点也没有伶韵阁主人半分的传神! 司辰或许恨极了长孙嫣然,可是青鸢却是感激长孙嫣然的,青鸢从未忘记,是长孙嫣然将她从暗无天日的无间地狱之中拯救了出来! 青鸢看着司辰,苦闷的情绪令她烦躁,这是她作为杀手最不应该具备的情感。 青鸢不敢多想什么,忽而坚定的看着司辰。 司辰看着青鸢突然冷漠的眼神,便知道有些事情,言语时苍白无力的,根本无法改变什么! 而后,青鸳低落的声音之中,饱含着不可抗拒的威严:“司辰,你必须和我走!我需要活着!像你们这样的人,从来不知道活着的艰辛,自然不懂得我的艰难!” 司辰低下了头,眼前的女子,对于枫杨的重要性,司辰心中清楚明白,可是就是因为十分清楚,司辰才会觉得异常的无力! 青鸢或许不知,枫杨是她的哥哥,枫杨若是知道自己的亲妹妹,这般利用和算计自己,枫杨定然十分痛苦! 司辰纠结万分,他陷入了沉默之中,看着青鸢俊秀的容颜,竟从她的脸庞之中,看出了枫杨的脸的轮廓。 司辰无力的闭了闭眼,说道:“我便依了你,纵使前方龙潭虎穴,我倒要看看,它奈我何!” 青鸢流利的收了软剑,从前,她一直在暗处观察着枫杨和司辰,司辰或许不知道,她比司辰想象中的还要了解枫杨,还有司辰本人。 青鸢相信司辰,她知道,司辰答应了的事情,都不会反悔的! 当伪装的面纱掉落,青鸢竟觉得如释重负,她觉得这般的感觉真是好极了! 司辰跟随在青鸢的身后,随口问道:“枫杨,如今怎么样了?” 青鸢冷漠的说道:“你丢弃枫杨,一个人逃离辰龙酒楼,就应该知道他的日子不好过,何必有此一问!” 司辰突然陷入了沉默,他离开辰龙酒楼,只是为了不连累其他人! 司辰知道,这一次,枫杨定然生气了,或许气极了,还会狠狠的骂上自己几句! 司辰和枫杨从未分别过,而司辰的不告而别,对于枫杨而言,是打击,也是成长,他们不可能永远在一起! 烦躁的事情,便让它随风而去吧! 司辰重重的舒了一口气,有一搭没一搭的问道:“小鸳,你这是打算带我去哪里?” 青鸢冷漠的回头看了一眼司辰,说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第133章 豆蔻二月初 执笔点灵犀 上 随着青鸢的脚步,司辰走到了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洞穴口,司辰看了看手臂上了长戟浮纹,那黑色的浮纹在他的手臂之上若隐若现。 司辰轻轻的抬手,他修长的手指拂过黑色浮纹的首部,那是长戟的刃部所在,看着呈现为三齿形的戟刃,司辰的手指划过黑色浮纹的背部,那是两个桃形銎的位置所在,銎上孔对穿,即使化作浮纹,对穿的銎上孔依旧清晰可见。 司辰站在洞穴口,神情肃穆,对着洞穴郑重一拜! 从此,那把有一月牙,戟上可悬彩色绸带,戟头弯曲的长戟便是他的武器了,与他的血肉相连! 而那把长戟曾经的主人,或许将永远沉睡在这里,无人问津! 司辰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机缘再来此处! 或许,此刻离去,便是永别! 青鸢看着司辰手上的黑色浮纹,诧异了片刻,又恢复了清冷的神情。 说到底,青鸢还是很意外于,司辰竟然毫无预兆的踏足了修武境,并且此时他的修武境比一般的修武者似乎更高深一些。 应天大陆,九州之中,修武者皆知,血印武器,乃是和修武者血脉相连的神兵利器。一个稍微强悍的修武者,或许一生只能获得一件与自己血脉相连的血印武器! 血印武器会像一个胎记一般,追随修武者一生一世。它们化作五彩浮纹,印刻在修武者的身体之上,当修武者召唤它们的时候,它们便能从修武者的身体之中飞出,显现它们本来的模样! 血印武器,可以化成五彩浮纹进入修武者的身体之中。其中,最为玄妙的血印武器,是可以显现出金色浮纹的血印武器,其次便是红色浮纹,紧接着,依次是橙色浮纹、黄色浮纹、绿色浮纹、青色浮纹、蓝色浮纹、紫色浮纹;而血印武器最低级的浮纹便是黑色浮纹! 青鸢平静的看着司辰的动作,未置一词。 司辰在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洞穴口,静立了片刻,便转身离去了。 青鸢带着司辰,在奇妙的白浪河底,缓缓前行。 再见摇曳在水中的五光十色的珊瑚,以及柔嫩的水藻,司辰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种类繁多的鱼儿,五彩缤纷的游窜着,在司辰的周围,在青鸢的身边。 司辰伸手,触碰着鱼儿的鼻尖,暖暖的,司辰浅浅的笑着,就像一个贪玩的孩子一般。 黄色的河水,缓缓流淌,像落日余晖般美好而遗憾。 红色的珊瑚,如火团一般炙热的燃烧着。 漫步在白浪河底,司辰内心异常的平静,似乎往昔艰难困苦,在这样缓缓流淌的流水之中,全都不值一提! 终于,司辰和青鸢已经来到了一层光滑的巨大的光罩之处。 司辰后知后觉的发现,他所在的地方竟然是一处凭借巨大光罩隔离出来的神秘世界! 只见青鸢深吸一口气,而后抽出自己的软剑,狠狠的劈向光罩,那光罩立即撕裂了一个常常的刀口。 在司辰还沉浸在光罩之上裂缝不规整的美感的时候,青鸢突然一把提着司辰的衣领,在司辰毫无防备之下,将司辰从光罩的裂缝之处,扔入冰冷的白浪河水之中。 司辰置身在白浪河水之中,只觉得白浪河水毫无预兆的从四面八方挤来。 司辰猛呛了几口河水,他的呼吸才慢慢适应了湍急的白浪河水。 青鸢从容不迫的从光罩的裂口处游了出来,在司辰意外的注视下,一把揪住司辰的腰带,拉着司辰一路向前游走。 司辰无奈的看着自己的腰带,这是他仅剩的腰带了! 还有一条腰带,在最初和青鸢在白浪河底纠缠的时候,司辰为了脱身自己丢弃了! 司辰心中默默吐槽,青鸢不尊重自己的行为,在青鸢奋力向前游动的时候,司辰故意像一头死鱼一样,一动不动,丝毫力气也不从他的身体之中涌出。任由一个瘦弱的女子,拉着他游动! 对于司辰幼稚的行为,青鸢只觉得可笑! 于青鸢而言,拉着像司辰这样瘦弱的男子游动,实在不是一件有难度的事情。在青鸢看来,即使扛着司辰在万水国的街道上来回跑几圈,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更何况是带着他游出白浪河底,这种简单的事情。 司辰低头看着巨大的光罩,眼眸之中,竟浮现了一丝遗憾! 机缘巧合,司辰被一股莫名的吸引力拉进了那个神奇的地方,那是一个让人内心宁静的地方。当司辰走出那片光罩,就意味着要去面对人世间的浮云惨淡,纷杂烦扰…… 清晨时分,芦苇丛的青青草地之间,司辰迷迷糊糊的记得自己被青鸢从白浪河水之中拖拉着上岸了。 司辰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他的身下是一片潮湿的青草地,他的后背已经是湿冷的一片了,青青草地之后是一茬一茬疯长着的芦苇,白色的芦花在晨雾之中,显得苍苍茫茫,似云间白雪。 司辰只觉得喉咙间一阵火烧般的灼痛,他头疼欲裂,他忘记了自己何时上的岸,却忘不了脑海中那个甜梦的梦境。 此刻,司辰看着清晨的雾气迷蒙,愣愣的发着呆,更准确的说,他在回想他的美梦,或许将美梦说成春梦更为准确吧! 在梦中,湛蓝的天,碧绿的草,流淌的白云,有一个白衣女子,诗意的长袖,披头散发的赤脚奔跑在林间,笑容纯真,灵气逼人。 白衣女子全身湿漉漉,她似乎有些累了,额间的细汗细细密密,她突然停下了脚步,匍匐在青青草地之上,那白百合色的素麻长衫覆盖着青葱的青草。 她的脚很不安分地动着,手里攥着一卷竹简,不知是在看墨读字还是神游地天马行空想些什么,又纯真又娇媚。 突然,那白衣女子抬头,看向司辰,甜甜一笑,银铃般的笑声响彻整个天地之间,直击司辰脆弱的心灵! 在司辰看来,白衣女子,是一个美丽的女子,明眸皓齿瓜子脸,气质出尘小酒窝,甜美又有灵气,如森林之中走出的小鹿一般美丽灵动。 那白衣女子的模样,分明是司徒思诗的模样! 梦,终究是梦! 司辰不由得想起,那日在王林之墓,司徒思诗是受了重伤的,只是不知道,司徒思诗如今的情况如何! 一念及此,司辰不由得有些担忧司徒思诗,他被第一人绑走,虽然秦宣找来小仙儿前辈去帮舟砚先生和煜古先生对付凶兽“百骸”,可是,司辰还是担忧司徒思诗的伤势太重,而没有得到最后的救治! 青草的香味钻入司辰的鼻尖,正在司辰忧心忡忡的时候,青鸢飞来一脚,踢的司辰三魂六魄都归了位。 司辰诧异的看着青鸢,青鸢的眼神却飘向其他方向,只听青鸢低声说道:“我们该启程了!” 司辰眉头轻皱,慢腾腾的起身。 青鸢已经抬腿离去,隐隐约约可以听到她低声的嘟囔:“明明跟个咸鱼似的被拖上岸,竟还一脸春风得意的模样,真是搞不懂……” 对于青鸢的“不理解”,司辰表现的十分从容淡定。 司辰轻轻的抖了抖自己的衣裳,将衣裳之上沾染的草屑慢慢的拿走,丢掉。而后,他才慢悠悠的走在青鸢的身后。 司辰好奇的问道:“我们这是要进汇宝城吗?” 青鸢简简单单的“嗯”了一声。 司辰继续问道:“枫杨,如今是否身在辰龙酒楼?” 青鸢又简简单单的“嗯”了一声。 司辰再问道:“小鸳!你是怎么从枫杨眼皮子底下逃跑的呀?” 青鸢疑惑的“嗯”了一声,而后转身面无表情的看了司辰一眼,仿佛司辰刚才的问题冒犯了他一般。 其实,青鸢觉得自己并不是逃走的,她是一个自由的人,了无牵挂,她向来喜欢来去自如,她不会为任何一个人停留在某一个地方。 过久的停留在同一个地方,是杀手的大忌! 青鸢想来,自己不告而别,枫杨定然急坏了,或许还会有那么一点生气吧! 青鸢摇了摇头,挥去脑海之中纷乱的情绪,继续前行! 司辰无聊的撇了撇嘴巴,看着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的和自己脑海之中的景象重合,熟悉的感觉便亲切的涌上心头。 离汇宝城越来越近了,司辰眺望着北城门之上的那一只展翅欲飞的雄鹰雕像,那双由明亮的火珠,烧制而成的雄鹰的眼睛,清晰可见。 那只雄鹰通体澄黄,羽翼精美,姿态桀骜,仿佛近在眼前。威风凛凛的雄鹰雕像,矗立在北城门上,倒映在司辰的眼眸之中,让司辰不觉间惊叹! 他在想,他已经知道热闹非凡的城池是多么的喧嚣,也同样在清冷的灯火阑珊的街道独自飞檐走壁,也曾远远的看过大气恢弘的国之殿宇是如何的磅礴。 万水国,的确是个让人沉醉的温柔乡! 不远处的城中,司辰亲眼瞧过,如传言中那般精妙绝伦的十里廊桥的雕檐画壁,一直连绵不绝的千年古刹的佛光青烟袅袅升起。 依旧矗立不倒的精致考究的亭台楼阁还在城中河上;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这里似水柔情的美人,温柔婉转的如传闻中一模一样! 不远处的城池之中,一场一场连绵不绝的盛世之景,既有纸醉金迷的安逸,也有暗藏玄机的杀机,还有故弄玄虚的算计. 城中街道,水道,民居,规划整齐。雕花楼,戏台,精致华美。石驳岸停靠着游船画舫,人们可以乘船徜徉,在桨声中领略多情的万水国风光。 司辰闭上了眼睛,耳边仿佛听到了汇宝城中喧嚣的街道,拥挤的人群,还有城中河上悠扬的琴声…… 司辰知道,在那城中,在那街道上,在那缥缈的河水上,在那恢宏的殿宇里…… 那里有世间最大的花楼,楼中有九州最美的姑娘。 那里有九州最大的赌坊,坊中有世间最权势的人物。 那里有九州认可的商会,丹会,千年大竞,丹师公证,每每这样的大型活动,就会吸引九州众多能人异士,前来此处。 司辰站在北城门下,悠长的叹了一口气,时隔几个月,他又回到了这里,司辰怅然不知所言。 司辰无辜的看着青鸢,说道:“你应该不会将我一人独自丢在风月楼中吧!” 青鸢瞟了瞟司辰,冷艳的目光扫过司辰的脸庞,她默默的转身,继续前行,并没有搭理司辰的问题! 青鸢的情绪本就十分的糟糕,她强行压抑心中那股恼火的情绪,司辰一路上的聒噪,实在令她异常的头疼! 青鸢回想自己这一路上的经历,不由的翻了一个白眼,她一路抱剑前行,一边回想着是司辰这一路上的念念叨叨! 这一路上,司辰的有些话语说起来还是有些奇妙有趣的。 比如,他说,在他和枫杨小的时候,发生过许多有趣的事情! 他说,别看枫杨现在老实憨厚的模样,其实小时候的枫杨,却是个调皮捣蛋,兼带许多傻气的孩童儿。 司辰说: 童年像一块调色板,不停地调呀调,调出他和枫杨的五彩记忆:童年像一块魔方,轻轻地转呀转,转出他和枫杨的喜怒哀乐。 虽然,青鸢不知道魔方是什么,但是她大约猜的出来,那应当是小孩子们玩耍的玩具一类的东西吧! 司辰说: “记得那一年,羽伯从很远的地方回来的时候,给我和枫杨每人带了一个漂亮的泥塑,我的事白鹤展翅,仙翁乘鹤;而枫杨的却是老骥伏枥。” “小小的泥塑儿有着一身黑色的皮肤,没有更多的装饰,线条均匀,别提有多别致了。小巧玲珑的,看着便让人喜不自胜。” 青鸢知道,泥塑,俗称“彩塑”。 青鸢却没有见过黑色的泥塑。 作为一种艺术,泥塑艺术是民间传统的一种古老常见的民间艺术,在九州之中颇受人们喜爱。 这是一种用粘土塑制成各种形象的一种民间手工艺。寻常百姓都会一点这样的手艺,泥塑的的技艺虽然要求极高,却也算是十分常见的东西。 青鸢知道,泥塑的制作方法是在粘土里掺入少许棉花细屑,捣匀后,捏制成各种人物的泥坯,经阴干,涂上底粉,再施彩绘。 而司辰所说的黑色泥塑,大抵是不受人们喜爱的。九州百姓喜闻乐见的大多都是五彩缤纷的彩塑。 泥塑作为一种古老常见的民间艺术,它以泥土为原料,以手工捏制成形,或素或彩,以人物、动物为主。小孩子们的确会十分喜爱这类小玩意儿。 青鸢没有这样的童年,对于司辰口中描述的场景,多多少少有些艳羡! 而司辰最初的目的,只是为了让青鸢更多的了解枫杨,他希望枫杨在青鸢的眼中,在青鸢的心中,都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一个名字,一个代码,那般没有情感的存在! 司辰说:“那时,只要一想起那个可爱的泥塑儿宝贝儿,枫杨就会开心得合不拢嘴巴。他时常抱着泥塑,真真是爱不释手,明明是个丑丑的物件儿,他却十分喜欢!因为那时羽伯送给他的生辰之礼!” 青鸢默默的听着,司辰绘声绘色的说着。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了,泥塑的身上有些脏了,这可怎么办呢?枫杨陷入了苦恼!他一边烦恼,一边自言自语地说:‘衣服脏了可以洗,鞋子脏了也可以洗……唉,看来今天只有辛苦我帮泥塑儿宝贝儿洗个澡了!没办法,谁让我这么喜欢精致玲珑的它呢?’” “说干就干,枫杨一边哼着小调,一边鬼使神差地按照侍女儿洗衣服的方法,准备齐了所有给泥塑儿宝贝儿洗澡的工具。枫杨小心翼翼地洗啊洗。洗脏了一盘水,泥塑儿宝贝儿也越洗越瘦弱了!枫杨纳闷极了,使出了比之前更大的力气刷洗了起来。” 司辰调笑着,继续说道:“可想而知,从那之后,枫杨再也没有见到那精致好看的泥塑儿宝贝儿了。枫杨伤心极了,还为此哭过鼻子,眼睛哭得像核桃一样肿肿的。” 司辰说道这里,自己都忍不住哈哈大笑一番:“慢慢的,枫杨长大了,也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不过,一直到现在,回想起来,我仍然觉得枫杨真是傻得可爱,青鸢,你说枫杨傻吗?” 和煦的清风,吹起青鸢的发丝。 青鸢和司辰漫步在汇宝城喧嚣的街道之上,只是神奇的是,似乎街道上的人们都没有发现他们的存在。 司辰细细的打量着青鸢的双手,才发现她的手上竟有隐形兽的毛发! 难怪! 难怪,青鸢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走在汇宝城的街道上! 青鸢没有回答司辰的问题,但是她心中却默默的说了一句“真傻!” 司辰虽然发现的隐形兽的毛发,却没有道破青鸢的行为,他继续说着枫杨的糗事。 司辰说: 年少的时候,枫杨是思慕他的妹妹司修姱的。 “在这恢宏气派的司府之中,西面坐落着三层破旧小楼,楼上瓦片破碎,彩色檐角也被风雨磨损的没有往昔光彩。我和枫杨从小就生活在哪里!”。 “破书楼前有一株檀木,古枝纵横,盘根错节,状若云朵。楼后小院有一方枯井,院中稀稀落落的种着三五果树,小楼侧面的昏暗甬道尽头,有一间厢房。厢房之中,便是他、羽伯以及枫杨相依为命的地方!” “有一次,甬道之中传来欢快的脚步声,一个身着灰布衣裳的侍从,慢悠悠的跟在前面跳跃前行的少女身后,只见少女回头说道:‘枫杨,你家少爷在哪里呀,我怎么遍寻书楼都不见他呀。’”” “那时我躲在破书楼的回廊之上,看着枫杨窘迫的模样,觉得特别的有意思!” “身着灰衣的枫杨很是腼腆,并未多言,只是慢慢跟在司修姱的身后。” 司辰戏谑的说道:“司修姱见枫杨并未回应,觉得很是无聊。便停下脚步,飘然而起,枫杨看到此番情景,甚觉惊艳,只见司修姱衣袂飘飘,青丝浮动,待她足尖点地之时,已落至枫杨的面前,司修姱轻轻勾起手指,向枫杨伸去,枫杨觉得自己心头鹿撞,等到司修姱提起他的下巴,枫杨更是不由得面红耳赤,不知身处何处。” 司辰突然停顿下来,瞅着青鸢的神色,说道:“青鸢,你猜,回来怎么了?” 青鸢横了一眼聒噪的司辰,无奈的说道:“大抵枫杨被调戏了,也只会面红耳赤,手足无措吧!” 司辰看着青鸢一本正经的模样,不由得哈哈大笑。 青鸢鄙夷的看着司辰,不满的说道:“司辰,你在我面前,说枫杨的坏话,只是为了让我生气或者嫉妒吗?” 司辰疑惑的看着青鸢,好奇的问道:“那你生气,或者嫉妒吗?” 青鸢微微一笑,说道:“当然不会!” 司辰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道:“那时,司修姱挑着枫杨的下巴,枫杨真的吓得说不出话来。司修姱抬头仰视枫杨,凌厉的眼神盯着枫杨的脸庞,冷冷地说道:‘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呢?’” 说到这里,司辰不免有些发笑:“青鸢,你可知枫杨的回答是什么?” 青鸢揉了揉下巴,无聊的说道:“依着枫杨的性格,大抵只会说,不知道吧!” 司辰笑着说道:“青鸢,你可真了解枫杨!那时,枫杨有些紧张,不由得结巴道:‘不……不知。’”” 司辰抬头看了看天边的太阳,幽幽的说道:“而后,司修姱觉得无趣,一摆手便转身离去,继续四处搜寻我的身影,独留枫杨一人若有所思。待枫杨回过神来,才不由得慌忙的去追,走在他前面的司修姱。” 枫杨的初恋说道这里,似乎不足以让青鸢更好的了解枫杨细腻的内心! 但是,在司辰的眼中,枫杨从来都是最好的枫杨。 司辰,他要告诉青鸢,她拥有世间最好的哥哥! 第134章 豆蔻二月初 执笔点灵犀 中 司辰和青鸢说着枫杨水盆捞月的故事,说着枫杨痛打狗影的笑话…… 说来说去,都是为了在青鸢面前,在青鸢心中,提高枫杨的存在感。 司辰太了解枫杨,他那样的人,如果没有人推他一把,有的事情,他可以当做是秘密,隐藏一生! 例如,青鸢是他妹妹这件事情。 司辰觉得,如果自己不去帮他,以枫杨那样闷葫芦的性子,大概是永远不会说出口的。 枫杨是那个等待的人,他永远也不着急,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待身边人去发现。可是,不是所有人都有一双细致入微的慧眼,去发现他的隐而不发,晦涩难懂的秘密。 …… 很快,青鸢带着司辰走入了风月楼! 商州风月楼,一座高大的楼阁,足足有七层之高,传言中花魁青卿便居住在风月楼的第七层,那是一个普通人一辈子也无法踏足的地方! 看着亭台楼阁,飞榆立柱,司辰的脑海之中,不禁回想起那首在汇宝城中传颂已久的歌谣: 风月楼中美娇客,千金难买玉温香。 汇宝城中第一楼,巧舌如簧扇轻摇。 一场纵赌几家贫,后车推鉴前车覆。 紫阳天上神仙客,丹香入口须惊叹。 千年大竞珍宝阁,一掷千金又何妨。 飞龙异兽不可数,游船画舫听雨眠。 自在逍遥浪荡客,来此胜地忘归乡。 司辰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他送走了风月楼中的美娇客,城中河上的浪荡客。这首歌谣之中,首尾呼应着的两个人,在他的生命之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司辰犹豫不决的走在风月楼的回廊之中,青天白日之下,这里显得十分的安宁。 青鸢看着司辰窘迫的模样,有些怔然,她无意间说道:“司辰,你这般害羞模样,难道是为了告诉我,你从来也没有进过风月之所嘛?” 面对青鸢的调笑,司辰尴尬的笑了笑,强装淡定的说道:“怎么会呢?” 司辰的眼神飘忽,青鸢便有八分确定,司辰真的从未踏足过风月之所。 青鸢无声的笑了笑,带着司辰走上了风月七楼,步入一间雅致的房间。 风月楼中,风月无边,才子佳人,不知传出多少佳话,同样华屋之下也掩盖着诸多难以言表的无奈。 从前,司辰只知道,风月七楼住着名扬九州的美娇客。却没想到这里还有这样一间别具一格的厢房。 这厢房一看便知鲜少有人居住,但是这里一尘不染,足以说明这里常常有人清扫。 青鸢在房中,用小火慢煮一壶清茶。此刻,她十分的恬静,岁月静好的模样让司辰有些恍惚。他想,枫杨看到青鸢此刻的模样,心中必然是欢喜的! 夕阳西下,司辰眼角的余光看向窗外,高楼远眺,确实别有一番滋味。 夕阳染红了天边的云彩,霞光万丈,为这似水柔情的白浪河渡了一层金色的余晖。 司辰端起一杯清茶,微微抿了一口,他知道自己来到来到风月楼,便很难走出去了,即使想见的人就在这城中,可是他显然不能自由出入风月楼了。 这所豪华奢侈的大楼之中, 司辰放下手中的茶杯,突兀的问道:“青鸢,千万副面孔对人,你可有过一瞬间做了真正的自己,你喜欢这样的生活嘛?” 青鸢愣愣的看着司辰,她的手默默的摩挲着茶杯的杯壁,而后她收回了自己的手。 司辰的目光追随着青鸢默默地看向了窗外,夕阳的余晖慢慢的消退了,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突然,青鸢幽幽的开口说道:“生活哪里有那么多的选择!” 司辰看着青鸢冷漠的神情,竟莫名的有些生气,他在气青鸢的不作为,任由自己在肮脏的泥潭中打滚,哪怕有人向她伸出了手去施救,她却宁愿待在泥潭深处! 青鸢虽没有多说什么,但是她的眼神飘忽,却又说明了一些什么不可言表的情感! 没有人愿意在泥潭之中挣扎,并且假装快乐。 青鸢亦然。 青鸢从来都是明白自己的身不由己,在沼泽中的人,越是挣扎,只会越陷越深。 她见过这个世间最心狠,最孤独的女子,一个宁可孤独的优雅着死去的女子,高贵而不可冒犯,自困于一方天地,和自己斗,和死人斗,唯独不愿放过自己。 青鸢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便跟随蜀国长公主长孙嫣然。 那时,她并不懂得,为什么这个优雅的女子所唱诵的《与君绝》那么的悲伤? 后来,她才慢慢懂得为一人伤,不可愈的煎熬与痛苦。 青鸢细细的看着司辰的眉眼,她觉得司辰的眉眼一定像极了他的父亲。所以,长孙嫣然才会对司辰憎恨到了极点! 有的时候,选择虽然近在咫尺,却也是远在天涯! 青鸢突然站起身来,她忽视了司辰面上的怒气,自言自语的说道:“就像燕雀不知道鸿鹄的烦恼一般。你又怎么会了解蝼蚁如何偷生!” 司辰默默的注视着青鸢的动向,心道: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样的绝境,才对生活丧失了所有的信心? 在司辰看来,青鸢的想法似乎和“了此残生”不谋而合,她表现的过于平淡,让司辰顿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而青鸢的想法,却不是这样的,她从来不是个愿意得过且过的人,有的时候,希望表现的过于迫切,反而会更容易幻灭。 在那暗无天日的地狱一般的日子里,青鸢无数次体验过希望被破灭的感受,她从地狱的最深处爬出来,不是为了活的更好,她身上背负着的是她一族的性命。 而一个柔弱的女子,想要去复仇,难于登天或许不足以来形容她要去经历,但是还未经历的事情。 青鸢,从来都是记得自己的仇人的模样,他从来也不敢忘记!她曾在蜀国的司府之中见过那人。 那天,正是司其圣的母亲的大寿,圣安太妃来了,此前,这位圣安太妃没怎么来司府走动过,那天,这位名不经传的圣安太妃,却定名要见司家的少爷们,她是特意提出的。圣安太妃这样的人物,自然不会无缘无故开这个口。 那时青鸢不过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小卒,那时的她或许连个“人”都不配称呼,她只是杀手杀人的武器! 司辰,或许不知道,其实青鸢第一次见到司辰,就是在司其圣母亲的寿宴之上! 那时,司辰还曾对自己施以援手,只是司辰忘记了! 可是,青鸢记得! 以至于,在其后的日子里,她时常默默地看着司辰和枫杨在破书楼的低调生活,虚有其表,却令她羡慕! 司其圣的母亲对于圣安太妃的请求,十分意外,却也没有表现出来。 那时,青鸢能够看得出来,如果司其圣的母亲。在此之前,想让司府的少爷们见这些贵人,比如圣安太妃北夜王妃呀,可能早就做安排了。 可是司其圣的母亲没有,便足以证明司其圣的母亲,并无此意。 圣安太妃提出自己的要求后,司其圣的母亲可以说,请三位少爷出来,自然是指司府的二少司邢晏,三少司唯白,四少司子衿。 这才是司其圣母亲心尖上的宝贝儿的孙子,同时,这也符合圣安太妃的提议,圣安太妃是要见司府的少爷们,司其圣是蜀国长公主的驸马爷,司府的少爷当然是皇亲国戚。 见司府的少爷们,自然和婚嫁有关系。圣安太妃有做媒的心,只是不知道,她是替哪家相看。 司其圣的母亲想了想,没有马上安排。 她在考虑。她没有打发仆人去请司邢晏,司子衿和司唯白,而是交代身边的仆妇,让司辰,司邢晏,司子衿和司唯白一起前来,独独强调的却是司辰必须来! 其实,这不太合适。 司邢晏、司子衿和司唯白,这三位位都是她的嫡亲的孙子,在外人看来,司辰的母亲是一介平民,是以,司辰平素是没资格,见到圣安太妃的,其一是两者并不熟悉,其二,与其说司辰是司府的五少爷,不如说他是一个不受待见客人,而且没了父母。 司府府里,只有一位身份最高贵的少爷,那便是司邢晏!司邢晏的父亲,司其圣,是袭了司家家主之位的名士。司邢晏的母亲,长孙嫣然,是蜀国百姓最爱戴的蜀国长公主! 而司辰,其实只是一个“名不经传”的女子所生的孩子,如果扯上长孙嫣然,算是蜀国长公主丈夫的侄子。 司府的少爷们,自然是人中龙凤,司其圣的母亲,这点骄傲还是有的。 圣安安太妃果然夸赞,赏了司府少爷们礼物。 自然会有人介绍,四位少爷的身世和来历。 那时,青鸢站在圣安太妃的身后的角落里,伺机想要取走圣安太妃的性命。 她清清楚楚的听到圣安太妃所说的话语。 圣安太妃看着司辰,低声的对着身旁身着宫装的仆妇说道:“这到奇了,嫣然的宝贝儿子司邢晏出来了,大将军的儿子司子衿,司唯白出来了,什么关系没有的司辰也出来了,年纪最大的司府大少爷司其宇,可是蜀国国君面前的炙手可热的红人儿,为什么不出来。” 圣安太妃只是觉得纳闷,她当然不会出口询问。 司邢晏得了满堂彩。 司府有了面子,但是,于司辰却是一种奚落。 司辰坐在宴席之上,显得格格不入。 那时,青鸢只觉得司辰可笑。 青鸢成功的刺杀了圣安太妃,无意间却看到了传说中的信阳侯! 那是她的仇人啊! 那个男人亲切的和高高在上的蜀国长公主亲切的交谈着! 这个世界上有三种笨鸟,一种是先飞的,一种是嫌累懒得飞的,还有一种就是自己不飞,希望自己的下一代使劲飞! 青鸢承认自己不太聪明,所以那时,她才会选择冲动的向信阳侯下手。 青鸢记得,自己最终被信阳侯打伤了! 信阳侯,如传闻中一般,是个强悍的男子,他的修武境高深莫测! 青鸢记得自己负伤累累,气喘吁吁的走到了破书楼前! 司辰发现了她! 那时,司府的动静特别的大,圣安太妃的死,信阳侯遇刺。 每一件事情都是惊心动魄的! 而司辰不可能不知道司府发生的事情! 但是,司辰隐藏了她的下落,还丢给她一瓶修补元气的丹药! 她最终活了下来,最终来到了长孙嫣然的身边,可是他依旧没有机会靠近信阳侯! 这是青鸢的记忆,也是司辰遗忘的事情! 司辰对于青鸢的态度十分不满,在他看来,生活即使充满挫折,也应当乐观一些! 司辰幽幽的说道:“青鸢!你不应当这般对自己抱着无所谓的态度!不是看到希望才坚持,而是坚持才看到了希望!” 司辰看着青鸢的清冷的背影,他看着女子的肩膀微微耸动,似乎觉得自己说的话语十分的可笑,才会悄无声息的嘲笑着他! 司辰没有看花眼,青鸢的确觉得司辰的话语可笑! 司辰不满于青鸢的表现,赌气的说道:“这世间比你苦的人,只会更多!” 青鸢不可置否! 司辰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道:“青鸢,我和你说一个故事吧!” 青鸢依旧默默无声的站在窗前,眺望着远方的夜幕,慢慢的掩盖人间! 司辰的声音低低的钻入青鸢的耳朵。 “夕阳余晖下的小镇,温馨动人的模样。” “然而,那里美丽,有;传说,也有。但是这个传说并不美丽,而且令人心碎。” 司辰微转着手中的茶杯,娓娓动听的说着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一个美丽优雅的性感少妇,这个少妇有一个优雅动听的名字‘马莲婉’。她的相公去打仗一直未归,最后被误认为是为国牺牲,而这成为了悲剧的开始。” 司辰叹了一口气,说道:“很讽刺,有些时候对女性充满恶意,充满刁难的恰恰来自于女性。” 青鸢好奇的转身,慢悠悠的来到司辰的对面,缓缓的坐了下来,她的手支撑着自己的下巴,眼神却飘向窗外的星空。 司辰微微抿了一口茶水,继续说道:“世界上最美好的是人心,最可怕的也是人心。” “自此,流言蜚语纷至沓来。美丽在这里成了原罪。小镇上的男人对她垂涎欲滴,思想龌龊;小镇上的女人对她羡慕嫉妒,满怀恶意。哪怕马莲婉什么都没有做。” 司辰默默的握着不知何时从怀中拿出的一颗黯淡的明珠,明珠微凉的温度,让他莫名的觉得心安。 他看着青鸢恬静的神色,继续说道:“为了毁掉她,有人写私密信给马莲婉的父亲,污蔑她与镇上所有男人都有染。” 司辰说到这里,青鸢的眉头轻轻的皱在一起,她十分不满于司辰描述故事的态度! 似乎那个名叫“马莲婉”的女子的不幸,是那女子罪有应得一般! 司辰看着青鸢温怒的神色,微微一笑,说道:“马莲婉的生身父亲宁愿相信谣言,也不相信自己的女儿。” 青鸢心中气闷,忍不住好奇的问道:“那最后,马莲婉怎么样了?” 司辰得意的勾勾嘴唇,一副小人得逞的模样。 “马莲婉没有丈夫的护佑,就连父母也不肯相信给她帮助。更可怕的是九州最强的修武者军团来轰炸小镇了,马莲婉的父亲死在废墟之中。没有了丈夫,没有了父亲,也没有商户愿意雇佣她,卖菜小贩把最劣质的食物卖给她……” 司辰停顿片刻,左手端起手中的茶杯,右手微微转动着自己手中黯淡的明珠,幽幽的说道:“绝境来了!” 青鸢从最初不甚在意的散漫模样,陡然变得聚精会神起来! 司辰在心里得意着,面上却还是神色如常! 司辰微微一笑,说道:“有时候或者也变成一种奢侈,生活真的好像要把人推下悬崖。” 青鸢感同身受,她的眉毛深深的皱在一起,似乎是觉得那个女子不应当被那般无礼的对待! 故事讲到这里,司辰收起了自己吊儿郎当的神情,严肃而又认真,没有半丝调侃的说道:“终于,马莲婉低头了,小镇上的人们逼良为娼成功了。马莲婉每天通过卖身给小镇上的男人们,以换取仅能果腹的食物!” 青鸢生气的眉头默默的平息了,恢复成了本来的模样…… 司辰看向窗外,夜幕低沉,星辰璀璨。 司辰放下了手中握着的茶杯,默默的用自己的大拇指摩挲着自己中指的指腹,继续说道:“九州最强的修武者兵团,兵败后,小镇上那些女人就开始了对于马莲婉的疯狂的打击报复,她们对马莲婉任意殴打辱骂。” 司辰在心里得意着,面上却还是神色如常! 司辰微微一笑,说道:“有时候或者也变成一种奢侈,生活真的好像要把人推下悬崖。” 青鸢感同身受,她的眉毛深深的皱在一起,似乎是觉得那个女子不应当被那般无礼的对待! 故事讲到这里,司辰收起了自己吊儿郎当的神情,严肃而又认真,没有半丝调侃的说道:“终于,马莲婉低头了,小镇上的人们逼良为娼成功了。马莲婉每天通过卖身给小镇上的男人们,以换取仅能果腹的食物!” 青鸢生气的眉头默默的平息了,恢复成了本来的模样…… 司辰看向窗外,夜幕低沉,星辰璀璨。 司辰放下了手中握着的茶杯,默默的用自己的大拇指摩挲着自己中指的指腹,继续说道:“九州最强的修武者兵团,兵败后,小镇上那些女人就开始了对于马莲婉的疯狂的打击报复,她们对马莲婉任意殴打辱骂。” 青鸢无声的叹息,她的神色变得十分惆怅,此刻,她竟是个丝毫也听不得悲伤故事的少女。 司辰意外的看着青鸢的小女孩儿的忧愁模样。 停顿了片刻,司辰继续一边观察着青鸢的神色,一边继续说道:“大庭广众之下,马莲婉被撕烂扒掉了衣服,被剪掉了头发,被殴打,被侮辱。可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阻止,包括那群平时垂诞她美色的男人们。” “而世间最讽刺的事情,你知道是什么吗?” 对于司辰的突然发问,青鸢有些怔然,她赤楞楞的轻轻的摇了摇头。 司辰若有所思的摸了摸自己微胖的脸颊,说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呵,马莲婉的相公为国家战斗,却并没有牺牲。当马莲婉的相公带着她重新回到小镇时,那些殴打谩骂马莲婉的女人,一个个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若无其事的打招呼。” 即便经历世间诸多黑暗,青鸢依旧觉得司辰说的事情,有些让人让人不寒而栗。 司辰默默的想道:这个故事哪怕讲给市井小民来听,恐怕还是有很多人会觉得马莲婉罪有应得,责怪马莲婉太美,责怪她不该出门...... 可怕!哪怕她什么都没做! 青鸢生气的眉头默默的平息了,恢复成了本来的模样…… 司辰看向窗外,夜幕低沉,星辰璀璨。 司辰放下了手中握着的茶杯,默默的用自己的大拇指摩挲着自己中指的指腹,继续说道:“九州最强的修武者兵团,兵败后,小镇上那些女人就开始了对于马莲婉的疯狂的打击报复,她们对马莲婉任意殴打辱骂。” 青鸢无声的叹息,她的神色变得十分惆怅,此刻,她竟是个丝毫也听不得悲伤故事的少女。 司辰意外的看着青鸢的小女孩儿的忧愁模样。 停顿了片刻,司辰继续一边观察着青鸢的神色,一边继续说道:“大庭广众之下,马莲婉被撕烂扒掉了衣服,被剪掉了头发,被殴打,被侮辱。可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阻止,包括那群平时垂诞她美色的男人们。” “而世间最讽刺的事情,你知道是什么吗?” 对于司辰的突然发问,青鸢有些怔然,她赤楞楞的轻轻的摇了摇头。 司辰若有所思的摸了摸自己微胖的脸颊,说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呵,马莲婉的相公为国家战斗,却并没有牺牲。当马莲婉的相公带着她重新回到小镇时,那些殴打谩骂马莲婉的女人,一个个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若无其事的打招呼。” 即便经历世间诸多黑暗,青鸢依旧觉得司辰说的事情,有些让人让人不寒而栗。 司辰默默的想道:这个故事哪怕讲给市井小民来听,恐怕还是有很多人会觉得马莲婉罪有应得,责怪马莲婉太美,责怪她不该出门...... 可怕!哪怕她什么都没做! 第135章 豆蔻二月初 执笔点灵犀 下 司辰的故事说完了,青鸢很快从自己异样的情绪之中,走了出来。 司辰意外于青鸢能够如此快速的恢复清冷的神色,收放自如的令司辰有些汗颜。 夜色正浓,司辰强撑着困意,看着青鸢,而青鸢似乎也并没有离去的意思。 于是,司辰便好奇的问道:“青鸢,你可记得自己的身世?” 青鸢警惕的看着司辰,未发一言。 司辰被青鸢的眼神看的心里有些发毛,他默默的擦掉额间并不存在的冷汗。 青鸢看着司辰略显困顿的眼神,意味深长的看着司辰,便轻轻的站起身来,冷漠的说道:“夜已深!我该走了!” 司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青鸢,他是万万没想到青鸢会如此厚脸皮的说出这样的话来! 明明是她“死皮赖脸”的留在这间厢房之中,却非要说的仿佛她是被逼迫和自己共处一室的模样! 司辰十分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嘟囔着说道:“早该走了,就是不走!打扰我休憩!” 青鸢从容不迫的抬脚走出了厢房,完全忽视司辰在桌前嘟囔的内容。 司辰吹灭了厢房的油灯,而青鸢却飞身坐在房梁之上,她常常喜欢一个人坐在房梁之上,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看看月亮,数数星星,吹吹冷风,岁月静好,孤独也来的恰到好处! 今日,和司辰交谈,令青鸢想起许多往事! 司辰问她,可曾记得自己的身世。 其实,青鸢都记得,她记得自己的名字叫“木风鸢”。 她曾经也拥有疼爱自己的父母,呵护自己的兄长。只是,一场阴谋,毁了她的所有,她所有的亲人都死于那场灾难之中! 至今,人们提起那“妖术案”,都会闻之色变! 九州百姓只知道,妖书案,是亚武州古巨族的一场诡异的案件。案件过程十分跌宕起伏,且牵连极广,此案发生于新朝元年,因涉及古巨族“立族长”之争,故引得族中震荡,后世谈及者无不为之色变。 多年之后,妖术案最终以无数鲜血和死亡的代价宣告结束。 在古巨族人,以为一切都将归于平静的时候。 不料,一群人来到了古巨族,却使得“门户之争”的局面愈演愈烈,乃至引发后世党争不断,期间古巨族受此案件,株连者不计其数,而她的家人便在这场阴谋之中深受牵连! 青鸢深刻的记得自己的父亲和母亲,以及哥哥,被一群身着铠甲的兵士斩杀,血流成河。 那天,她第一次杀人,看着别人的鲜血在自己的手上干涸的感觉是可怕的! 虽然,妖术案的过程,仅凭几句话是难以言尽。但是,很多事情的脉络在的脑海中还算详实,稍加梳理倒也能窥知一二。 青鸢坐在宽大的房梁之上,看着星辰闪耀,思绪不由的飘向了很久很久以前! 青鸢的记忆回到了年幼的时候,她知道那件引发古巨族震荡的最大疑案,拨开重重迷雾,便能觅求真相。 青鸢心里一直都明白的一件事,那便是,此案与信阳侯有着莫大关系,即蜀国国君胞弟信阳侯长孙鸿! 那年,初冬,某日古巨族族长恒源去拜访自己的母亲,本来一切照常,偏偏在离开的时候,古巨族的族长恒源偶遇了一位侍女——王氏,见其长相貌美,一时间情难自控,便当场将其宠幸,随后大摇大摆的离去。 这一离去不要紧,偏偏这王氏又怀上了孩子,且让恒源的母亲安楠氏知道了,而安楠氏本人,恰巧也是侍女出身,于是对同为侍女的王氏关爱有加,并找来古巨族族长,告知他王氏已有身孕。 古巨族族长恒源得知这一消息,却是十分惊讶,他心想就是一时冲动,怎么就有了自己的骨肉? 况且,那王氏还是一个卑微至极的侍女,这不光彩的事儿要是传出去,他作为一族之长,岂不让九州人都耻笑? 于是古巨族族长恒源矢口否认临幸过王氏,结果因为古巨族的族长的日常起居,包括一言一行都有专人记录在册中,所以安楠氏当即找来专人询问,果然恒源临幸王氏一事也被记录在册,古巨族族长恒源当即羞愧难当,却也只好承认。 之后,原本是一介侍女的王氏,就此一步登天,成为古巨族族长最宠爱的小妾,她安安心心的把孩子生了下来,正是古巨族族长恒源的长子,起名为恒宇,时值绍圣八万九千年八月。 但是,因为古巨族族长恒源和王氏并没有任何感情,甚至对其非常冷漠,所以直到恒宇出生之后,古巨族族长恒源便再也没有继续宠幸王氏。 再到绍圣八万九千八百年八月,古巨族族长恒源最宠爱的小妾的郑菲,为恒源生下了第三个儿子,起名为恒宙。 古巨族族长的宠妾郑氏,原是万水国的一个商户之女。绍圣八万九千七百年,进入古巨族族长府邸,封为贵妾,生了族长第三子,又被提位平妻。 恒源极为宠爱郑菲,那时古巨族人都十分怀疑郑菲有立自己的儿子为古巨族新一任族长的阴谋。 可是,在古巨族之中,唯有长子才能承袭族长之位! 古巨族族中掌事者,争言立下一任族长之事,古巨族人也争相议论,他们围堵着古巨族族长的府邸,攻击郑菲母子。恒源对于这些事情,却是概置不问,由是门户之祸大起。 绍圣九万年三百二十九年春,恒源长子恒宇被立为少族长,而怀疑者仍未不善罢甘休! 那时,青鸢还未出世,青鸢虽然没有亲眼见证这些往事,而她的母亲却常常和她以及她的哥哥讲述古巨族的历史! 似乎想到什么幸福的事情,青鸢的嘴角微微勾起。 青鸢记得自己的母亲曾经这样描述过郑菲和王氏! 郑菲跟王氏可是有着天壤之别的。 郑菲是一个恨不得古巨族族长恒源一年三百了六十五天得有三百天跟她腻歪在一块儿的小女子。 郑菲惯会花言巧语,所以恒源大喜之下,便提位郑菲为平妻,之后又对她言听计从,导致郑菲屡屡插手古巨族族中之事,甚至由此引起诸多骂声。 而恒源对于先给他生儿子的王氏,恒源却对她漠不关心。 很快,古巨族中就有反对声音流传而出。 比如,古巨族大史都孙如海,就义正言辞的说:“给你生下长子的王氏你漠不关心,却唯独宠爱给你生下三儿子的郑菲,明显是独宠郑菲,既然独宠,族中定有人内心不平,日后等这两个儿子都长大了,难保就不会出现争权,甚至是会废长立幼的。到时候,如果你的长子恒宇没犯任何错误,你无端的把他废了,再立三儿子恒宙为少族长,这就会引起九州中人对你的质疑。诸如,古巨族族长肯定是个被美人迷晕的无能之辈之类的谣言。到时候,天下人都会质疑你!” 大士姜申麟、族权者白鲤,两人十分交好,对于恒源独宠郑菲一事,他们的评价传入了恒源的耳中,恒源十分生气,命人斥责他们之外,还派人痛打了这二人。 青鸢曾经十分好奇这两个大人物到底说了什么,才导致恒源震怒。 后来,她的母亲告诉青鸢,大士姜申麟、族权者白鲤说:“郑菲虽贤,所生的儿子却不是长子,而王氏诞育长子,看起来反而居下?只怕让族长收敛自己的行为,好好照顾王氏,再考虑郑菲。是一件难于登青天的事情啊!” 这恒宇的生母王氏,虽然曾是侍女,但按照先后顺序来说,恒宇毕竟也是恒源的长子,拥有古巨族族长的继承权,所以古巨族的掌事们就以此为理由,提醒恒源,好歹也要给王氏一个差不多的名分,可以最大限度防止以后可能出现的麻烦。 其实古巨族掌事们最担心的事,便是郑菲的儿子万一真成了族长,凭借她现在就插手古巨族族中之事的行为来看,只怕恒宙继位以后,再加上其母郑菲染指古巨族的族中事务,恐怕整个古巨族都会鸡犬不宁,于是古巨族的族中掌事们都力推恒源长子恒宇为少族长! 恒源虽然把古巨族掌事们的建议听进心里,但是,毕竟当时他极其信任郑菲,为了不伤害他与郑菲之间的感情,他便将册封少族长的事情一拖再拖,甚至搞得自己也很头疼。 这些都是青鸢从自己的母亲那里听来的故事,而这些故事却与她一门被杀的惨案有着莫大的联系。 正是古巨族族长恒源,采取的种种拖延之策,以及郑菲在暗中阻挠,外加古巨族掌事们的长久不懈的争执,最终将一场由“宠爱”引发的事故,演变为极其错综复杂的党权之争。 古巨族的掌事们,怀疑郑菲暗中谋划将自己的儿子送上古巨族少族长之位。古巨族的掌事们争言立少族长一事,恒源概置不理,由此引起了门户大祸。 就在这种风起云涌的时刻,偏偏又出了一件怪事,才彻底引起九州赫赫有名的“妖术案”。 这件怪事发生的时候,青鸢记得自己还是个小女孩儿。那时,古巨族人人都说,古巨族来了一位大贵人,而这个贵人就是信阳侯长孙鸿! 那时,长孙鸿并不叫长孙鸿,古巨族族长恒源称呼他为“乾坤”! 乾坤命人收集了从古到今贞妇烈女的典故与史料,而后一本《闺图》便横空出世! 这本书实际上没有任何怪异之处,只是详细记述了九州历史之中的女中贤良,并对其进行歌颂与讨论。 《闺图》一书中,不但有像圣女麻姑一样顶天立地的英雄人物,还有像蜀国长公主长孙嫣然一般的高贵女子。 青鸢记得,那时,自己的母亲也时时翻阅《闺图》一书,母亲曾告诉青鸢,《闺图》一书是一本非常正面的书籍。 但是,好巧不巧,这本书一经问世后,被当时古巨族族长恒源的护卫看到,这护卫觉得有趣,便随手买了一本,并带回了族长府邸。 结果又好巧不巧,这本书不知怎的被郑菲看了,郑菲觉得此书很好,但自己也能称得上是“女中贤者”,便命人在《闺图》一书的基础上增补了十二人,以名不经传的万水国皇后开篇,以郑菲本人终篇。 于是,《闺图》一书在乾坤编著的基础之上,多了这十二位乾坤并不知情的“新人”,并且由郑菲本人作序,而且,郑菲又找了自己的伯父郑恩等人重刻成新版。 到此,这本由乾坤所著的《闺图》一书,彻底变成了另一本全然不同的书,除了原作者姓名与原书内容保持不变外,另增加了一篇郑菲亲手撰写的序文以及“女中贤者”,还有若干张图画,实际上已经与乾坤命人编著的《闺图》一书,已经千差万别了。 随后不久,此书流传于世,一开始还有人分辨得出这本书前后的不同之处,但随着时间流逝,很快两本书便被混位一谈,但世人仍旧认为都是乾坤一人带领门客所编。 直到乾坤,与恒源结交。乾坤看到了面目全非的《闺图》一书,才开始在古巨族之中,“大展拳脚”! 那时,青鸢已经不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小女孩儿了!除了母亲平日的讲述,青鸢自己也会见到,听到很多诡异的事情…… 比之恒源,乾坤似乎和自己的父亲关系更为要好! 青鸢记得,那时乾坤,也就是信阳侯长孙鸿,时常会来到木风府,找自己的父亲木风长虹饮酒作乐! 然而,那时正值“是否立恒源三子恒宙为少族长”而引发的党权之争时期,古巨族中分成多个党派,日渐斗争激烈。 那时,古巨族有个小人,名为戴衡大,似乎也常常与乾坤一起在木风府做客,青鸢记得自己的父亲是十分厌恶戴衡大。可是,顾忌乾坤的面子,父亲不得不多次隐忍戴衡大在木风府出言不逊! 戴衡大得知木风府中私藏了一本没有郑菲的《闺图》一书,便对古巨族族长恒源传了密信,借机大做文章,向古巨族族长恒源,说木风长虹私藏《闺图》一书,漏洞百出,对郑菲不敬,有“包藏祸心之嫌”。 青鸢记得,那时,父亲得知后立即为自己辩解:“我的妻子不过是喜欢收集民间一些稀奇的书儿,木风府中《闺图》一书没有郑菲,是因为那本书不是改编之后的《闺图》一书。且《闺图》一书,改编多次,内容也被人增补删减,早已不是最初的样子。所以请族长将木风府中的《闺图》一书与如今市井之中的《闺图》一书相对比,便可知我,木风长虹,究竟有没有包藏祸心了。” 然而,不等恒源断绝此事,古巨族内再起风云。 有位自称来自寒武州的名士,专门针对乾坤的《闺图》一书展开讨论与评价。 这位名士,直指郑菲重刻新版《闺图》一书,名为增补“女中贤者”,实则是为自己的儿子恒宙夺立古巨族少族长之位埋下伏笔。 那名士认为郑菲改编《闺图》一书,别有用意。《闺图》一书几乎无事不言,却惟独不提立少族长一事,其用意明显是在向古巨族族长恒源暗示应立恒源第三个儿子为少族长,而废了恒源长子恒宇的少族长之位。 青鸢记得,那时她的父亲还觉得,这个传闻中从寒武州而来的名士,是个有头脑,有大智慧的人物!对此人大加赞赏! 那传闻之中,来自寒武州的名士针对乾坤所写的《闺图》一书得出结论,直言乾坤与郑菲外戚郑恩,私结营党,且全部依附郑菲,欲凭此掌控古巨族。 木风府虽然短暂的从《闺图》一书的轩然大波之中,短暂抽身出来。还未来的急高兴的时候,青鸢的母亲却每日神色恍惚,偶尔,还对青鸢念念叨叨的说着什么“全都是谎言”…… 那时,青鸢并不懂得母亲话中的深意。 青鸢只知道,乾坤突遭横祸。 寒武州名士的一番言论,当即引起古巨族的轩然大波,而《闺图》一书也由此被称作“妖书”,古巨族无不谴责乾坤,说他是趋炎献媚,暗藏祸心,祸乱古巨族的小人! 青鸢记得,乾坤寻求自己父亲的帮助。乾坤和父亲说,他对古巨族族人对于《闺图》一书态度的突然转变,深感惊惧。 青鸢也记得,父亲和母亲一直极力安慰乾坤,帮助他躲避情绪激动的古巨族人的伤害! 那时,古巨族族长恒源一直要求乾坤与他相见。可是,乾坤却一点也不想! 于是,父亲知道帮助乾坤,以患病为由,躲避古巨族族长恒源的探查…… 由于,《闺图》一书在古巨族中反响热烈,恒源大发雷霆之后,也因为书中涉及最为敏感的“古巨族少族长继位”一事,也不便追究作者责任,索性另求解决之法。 古巨族族长恒源,亲自昭告古巨族的族民们,说《《闺图》一书,其实是他赐给郑菲的,而非乾坤所编著,因为《闺图》一书是在颂扬女德,便赐给郑菲,好让其朝夕阅览,学习古人精神。 既然恒源开口说明情况了,古巨族的掌事们自然也就不好再闹腾。 与此同时,因为《闺图》一书,一直备受煎熬的郑恩,便怀疑这一切的手笔是由自己的敌对木风长虹所写。 青鸢记得,那时走在古巨族的街道上,郑恩的小厮们,都会上前来恐吓她以及哥哥。 那时,哥哥总是护在她的面前,只可惜,时间过得越久,她的哥哥,在她的记忆之中,变得越来越模糊! 而郑恩的所作所为,不过只是因为在此之前,自己的父亲曾对古巨族族长恒源,说过,立长子恒宇为古巨族少族长,且指责郑菲染指古巨族事务,因此作为郑菲的伯父,郑恩凭此理由相信引发轩然大波的幕后主使者,就是她的父亲木风长虹! 而郑恩认为,木风长虹的目的就是为了扳倒郑菲与郑氏,而其最大的目的,正是最终让古巨族族长恒源能够一直立长子恒宇为古巨族的少族长。 另外,他认定参与者还有大士,更因大士一度威胁到郑氏势力,因此郑恩想借此的机会,把大士也给办了。 于是郑恩便将此事告诉了古巨族族长恒源,说大士是引起古巨族轩然大波一事的主谋,试图激怒古巨族的族长恒源,以此将大士连同自己自己的父亲木风长虹,共同置于灭亡之地。 于是郑恩便将此事告诉了古巨族族长恒源,说大士是引起古巨族轩然大波一事的主谋,试图激怒古巨族的族长恒源,以此将大士连同自己自己的父亲木风长虹,共同置于灭亡之地。 于是郑恩便将此事告诉了古巨族族长恒源,说大士是引起古巨族轩然大波一事的主谋,试图激怒古巨族的族长恒源,以此将大士连同自己自己的父亲木风长虹,共同置于灭亡之地。 果不其然,古巨族族长,果真勃然大怒,立即命人逮捕大士和自己的父亲,以“结党造书,妄指族事,干扰大典,惑世诬人”的罪名,将大士和自己的父亲木风长虹二人分别关押在古巨族的大牢之中。 青鸢记得自己的母亲因为此事,一蹶不振,接连病倒! 木风府,也因此一事,变得混乱不堪。 青鸢记得,那时,乾坤,却在木风府中,闲淡自如,丝毫不为自己的父亲担忧。任由自己的母亲,一介弱女子却应付外面的豺狼虎豹! 大士后来便在古巨族的大牢之中死去,生前一直盼望古巨族族长能够赦免他的罪名,然而直到咽气的那一刻,他仍旧未能如愿。 至于自己的父亲,木风长虹,等到古巨族族长恒源死后,恒源长子恒宇即位为新一任的古巨族族长,因为感念父亲的曾经对他的帮助,才将父亲从古巨族的大牢之中放了出来! 这些事情,青鸢深刻的记得,因为这不是苦难的结束,却是更大的苦难的开始! 第136章 谁家酒旗展 识我风月闲 上 纵观《闺图》一书引发的案件,可谓牵连极广,引起了古巨族一场权利争夺的大震荡,更牵扯到当时党争最为激烈的两大派系:一派便是支持古巨族现任族长恒宇,也就是曾经的恒源长子;一派便是拥护恒源第三子恒宙的人马。 青鸢看着黯淡的星辰,嘴角突然浮现一丝不屑的微笑。 说起亚武州,很多人会想起砂砾灼人、气浪蒸腾,会想到驼铃悠远、黄沙舞风,会想到山嶂连绵不可极,路远辛勤梦颜色,会想到关头落月横西岭,塞下凝云断北荒。 满地黄沙似乎永远只配与炎夏联系在一起,冬天的亚武州,似乎拒人千里之外。 而那个冬天,在古巨族中,伴随青鸢一生的噩梦才是开始! 青鸢知道,如今古巨族的内斗依旧围绕着支持古巨族现任族长恒宇,也就是曾经的恒源长子;和拥护恒源第三子恒宙的人马。 古巨族的内斗是这两个派系之间的争斗! 而她的父亲,她的家人,曾经就是那场内斗的牺牲者。 因为《闺图》一书引发的案件,牵扯到“古巨族族长继任”的问题,木风长虹算是在这之中蒙受不白之冤的无辜者。 至于,还有许多因此一事无辜受牵连的人,究竟是否诬蔑,此事已不可考。 但是,那些浮上台面的人物,暗地里受到无妄之灾,乃至失去身家性命的人更不在少数。 而恒宇却是这件案件之中最大的受益者,或许这个内心卑微的古巨族族长,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会坐上古巨族族长的位置! 前半生唯唯诺诺不得志的恒宇,最终却是因为出生的时机妙,坐上了一族族长的位置,受万千古巨族的族民的跪拜与推崇。 一朝蹬足至高之处,恒宇却不觉得权利的冰寒刺骨,反而觉得自己拥有了生杀予夺的权利,便从此有所不同了! 自古权力争夺之中,党派震荡,皆伴随有腥风血雨,不外如是。 而这一切的源头,全部都要归结于恒源当年的那场冲动,如果不是他偶遇侍女王氏,或者偶遇后不一时头脑发热将其临幸,也就不会有后来这一系列的不白之冤与荒诞纠葛。 然而,世事的有趣之处,便在于无人可以预料未来,有时可能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举动,就会引起绵绵不绝的灾祸。 除了,权力最顶端的人之外,任何依附权利这棵大树的人,都不过是蝼蚁罢了。 风扬起了青鸢的发丝,她的眼神突然变得十分冷冽! 当年,九州之中,很多人只知道恒宇在恒源死后继位,感念木风长虹的在他落魄的时候施以援手的恩情,将木风长虹从古巨族的大牢之中放了出来。 可是,在最艰难的时光里,见证了那人的落魄,或许便是一种罪过! 在恒宇荣耀的时候,木风长虹最不应该的便是在恒宇面前提及他曾经卑微的过去! 而乾坤恰恰便是那玩弄权术最卑劣的人,他知道恒宇的不甘与虚伪,可是木风长虹却是看不透! 木风长虹,天真的以为自己是族长的老师,便是这古巨族最能够说族长不对的人!只是,他哪里知道,卑微不能接受指指点点! 木风长虹希望恒宇是一个光明磊落的君子,能够成为带领古巨族走向辉煌的一族之长。可是,一个内心懦弱自私的人,又怎么会拥有强大的意志! 面对木风长虹的一次又一次的指责,恒宇恨木风长虹,是真的恨他! 从前的恒宇,或许会唯唯诺诺的接受世人的指指点点,忍气吞声。可是,恒宇成了古巨族的族长,是一族族长,他怎么还会甘心去忍受“屈辱”! 青鸢想来是明白恒宇为何恨自己的父亲!一个不接受批评的,只会一味的装作委屈模样的一族之长,即使是一只不发威的病猫,心中也是住着一只脾气暴戾的老虎,自然也不会允许别人染指他的床榻!更何况,那人曾经无数次的见识了自己的羸弱…… 恒宇最终不能忍受木风长虹了! 而伪装为乾坤的蜀国信阳侯长孙鸿正是利用了恒宇卑鄙的灵魂,他利用恒宇对于木风长虹的嫉恨,将最危险的利剑推到了木风长虹的面前! 青鸢至今都不敢相信,曾经和煦如春风般的男子,伪善的面孔之下,竟都是恶毒的算计和卑鄙的阴谋! 青鸢,她永远忘不了那个干燥冷冽的夜晚,古巨族的冬天! 那时,一个惊天的噩耗传入了木风府,她的哥哥,最疼爱他的哥哥——木风旸,死了! 最让木风长虹骄傲的孩子,是整个木风府未来的太阳的木风旸,在被恒宇派出去的人马的追杀之下,陷入了流沙之中,尸骨无存! 从前,青鸢一直不懂的,为何自己的哥哥突然离家出走!让家中亲长为他担忧,而父亲派出去的人,明明传信回来,说找到哥哥的下落。 可是,那些被父亲派出去的人再回来的时候,带回来的却不是她的哥哥,而是亲眼看到哥哥被恒宇的人马追杀到了流沙之中,尸骨无存的噩耗! 木风府的太阳,死了,木风长虹最受打击! 风月楼,不知为何,今夜的风格外的冷。 青鸢面无表情的坐在横梁之上,泪水却从她的眼眶之中流下。 很久以前,她的母亲告诉她:“‘旸’是太阳升起的意思,你的哥哥就是木风府未来的太阳!” 可是,木风府的未来太阳却是古巨族那场惊天阴谋之中最先陨落的人。 从前,青鸢一直不懂得,为什么自己的哥哥会突然离开木风府。直到乾坤用他的长剑杀了她的父亲,她才明白哥哥离家出走的原因…… 曾经,青鸢的世界里没有比活着更快乐的事情,而如今,青鸢只知道没有比活着更艰辛的事情! 或许,很多人会说,一片黄沙的寒武州没有冬天!不要说亚武州没有冬天,只是你没有看到,罢了! 古巨族的冬天,九州之中,只有拥有足够的勇气挑战自己的修武者,才敢踏足这片不欢迎外人的土地! 对于世间的修武者而言,在亚武州冬天的时候,进入古巨族,将进入一个完全不同于以往经验的奇异世界:像是回到了远古的洪荒时代,空旷、辽远、混沌、蒙昧,一切都是那么远,却又那么真实。 对于《闺图》一书,恒宇始终心有介怀的!而恒宙突然对于木风长虹过于恭敬,深深的刺激恒宇卑微的心脏。 恒宇最终以木风长虹“私自窝藏”编著《闺图》一书的乾坤为由,下令幽禁木风一族! 青鸢记得,自己父亲,木风长虹,在整个木风府人心惶惶的是时候,在木风一族岌岌可危的时候,还是义薄云天的将乾坤护送离去! 可笑的是,木风长虹以为最危险的是乾坤,而事实上,最危险的却是他自己! 掀开阴谋最终的伪装,便是丑恶最本质的模样! 在那夜,乾坤带着一群修武境高深莫测的修武者,来到了木风府。 青鸢看着母亲震惊的模样,看着父亲难以置信的神色。 木风长虹终于明白了! 木风长虹怒极反笑,他问乾坤:“我,木风长虹,当真眼瞎的很?” 乾坤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木风兄,何出此问?” 木风长虹眼神之中,饱含着明显的憎恶,他看着整个木风府被重重铠甲包围着,顿时觉得讽刺无比,“曾经,我以为我的弟子,是再贤良恭顺不过的人,却万万没想到他却是个吸血的毒蛇!曾经,我以为我的兄弟,是世间最懂我的知己,却是他有好手段啊!乾坤,你告诉我呀!你到底是谁!” 乾坤冷笑着,说道:“木风兄,世间最不该走心的时候,你掏心掏肺了,可就不能怨别人伤了你的心!” 乾坤看着黑沉沉的夜幕,悠长的叹息,刺耳的钻入青鸢的耳中,他说:“我是蜀都信阳侯!” 青鸢看着自己父亲隐忍的嘴角上挂着的愤怒,惶恐不安,却又无可奈何! 木风长虹突然缓缓的低下了头,似乎是懊恼不已,片刻之后,他突然释然了。 木风长虹平静的看向乾坤,他只觉得自己看到了是一片荒唐,却十分笑不出来! “信阳侯!”木风长虹渐渐平静之后,低声问道:“其实,你很早就和恒宇那小儿勾结在一起了吧!” 乾坤坦然的点了点头,说道:“不算很早!” 木风长虹的眼神悄悄的飘向木风府外,在哪里,一群兵甲齐整的武士,就在其外,而那个他曾经很疼爱的孩子,身着族长华贵的衣服,就在外面。 木风长虹知道,恒宇是不会踏足木风府的!他想,他或许没有机会质问恒宇,为何如此狠心的对待自己了! “所以,你故意编著《闺图》一书,目的就是为了引诱郑菲,你知道以郑菲虚荣的性格,一定会大肆修改你的《闺图》一书!” 木风长虹森冷的语气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的突兀,乾坤突然有点同情这个一生正直的男子,他最终为自己的耿直付出了所有,包括自己的性命,爱人,子女! 乾坤唏嘘不已,接着木风长虹的话语说道:“郑菲以为把自己写成女中贤者,他的儿子便于恒源其他的儿子有所不同!殊不知,捧杀便是堕落的开端!” “哈哈哈……”木风长虹无奈的笑着,质问道:“那我木风一族,何其无辜!为何你要将我一族牵扯其中!” 乾坤没有着急回答木风长虹的话语,只是慢悠悠的一步一步的走到木风长虹的面前,他平淡的看着木风长虹,就那样看着木风长虹,很久很久,久到冷风在偌大的木风府吹了好几个来回! 乾坤突然拔出腰侧的长剑,狠狠的刺入木风长虹的腹部! 他冷漠的说道:“素来听闻,木风府有一件稀世珍宝,我垂涎已久!” 青鸢第一次,见一个人将“杀人夺宝”说得那么坦荡,那么从容! 而乾坤想要得到的不过就是一件武器,那是司辰的父亲——司其毅的武器,一根长得十分丑陋的漆黑的似铁棍一般的长棍,罢了! 青鸢咬牙切齿,不过是为了一件武器,木风府却要付出血的代价! 青鸢眼睁睁的看着父亲的鲜血沿着森白的刀剑,一点一滴的滴落在地,泣不成声! 明明,明明木风长虹,她的父亲是有还手之力的,可是在她的父亲出手那一刻,她的父亲却突然停手了,任由冰冷的长剑穿透他的身体! 母亲的手,紧紧的将青鸢抱在怀中,可是即使在母亲的怀中,她还是感觉不到一丝的温暖! 恐惧席卷了她的身心! 乾坤紧紧的握着手中的长剑,木风长虹的鲜血染红了他的手掌,而他却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眉头深皱的木风长虹,认真的说道:“木风兄,比起你的儿子,你可真是不太聪明呀!你的儿子知道我和恒宇的密谋,知道要逃跑。可是,你都自身难保的时候,为何不逃命呀!你正义凛然的模样,真是碍眼!” 乾坤突然用力,他手中的长剑更深的刺入木风长虹的身体。 “你……” 木风长虹的身形受到了极大的震荡,他闷哼一声,一口鲜血便从他的口中喷涌而出,他勉强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右手闪电般出手,愤恨的朝乾坤的脖子抓去…… 可是,乾坤快速后撤,连同他的长剑,躲过了木风长虹的攻击,长剑从木风长虹的舍恩替之中抽离…… 青鸢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父亲无力的跪倒在乾坤的面前,她恨不得上前杀了乾坤,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可是,那一刻,母亲悲痛的与父亲对视之后,却飞快的抱起了她,在木风府的护卫的护送之下,快速的离开了弥漫着鲜血气味的院子! 青鸢看着自己的母亲,哭泣的说道:“母亲,不要走!” 而她的母亲在那一刻,只是紧紧的抱住了她,很快便松开了手,母亲的眼神之中却是决绝! 青鸢记得,那时她的母亲对她说:“鸳儿,即便你身边空无一人,你也要想方设法的活下去,不择手段,不计后果的活下去!日后,木风府,只剩下你一人了……” 她的母亲将她藏好,最终还是走了,母亲去找父亲了,却让她一人去面对尘世诸多算计与阴谋! 那一夜,整个木风府响彻凄厉的叫声,一府上下,一百三十六条性命,全被斩杀,只有她,也只剩下她从被血染红的木风府走了出去…… 那夜,母亲把砍刀交给她,告诉她,“不要害怕,鸢儿,任何要取你性命的人,,你都要让他付出性命!” 那夜,一个身着铠甲的人闯入她藏身的地方,刺向她的剑,那剑刃上森冷的闪过的光芒。仿佛有一把锋利的刀子,在漆黑一片的夜晚划过,嘶啦一声,微弱的白色光芒带出一片鲜红的血液! 那人面色凶狠,举剑要杀她的时候,小小的她,手握砍刀,第一次杀人,惊惧惶恐已不足以形容她内心的彷徨与害怕。 她无数遍的砍着那个身着铠甲的人,即使那人依旧死透了,可是恐惧支配着她的双手,让她将砍刀一遍又一遍的落在那倒在她的脚边的人。 死不瞑目的眼睛,死死的瞪着她。 青鸢死死的咬着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叫出声了,她咬破了自己的嘴巴,她的双脚麻木,身体僵硬,双手颤抖,她无声的看着那些微微发乌的血水顺着砍刀的刀刃,流至她粗糙的手指缝里,变的粘稠,最后干涸在她的手上。 那时,她才知道血腥的气味是多么的恶心。她冲到密室角落之中的水桶边上,水,一遍又一遍的冲刷她的手,她用白色的抹布死命的擦着自己的双手。 可是,那令人作呕的味道却还是依旧飘忽在她的周围,仿佛深深的印刻在她的手上,而那种味道,伴随她至今! 然而,为了活着! 她坐在地上,深深的喘息着,仿佛有人扼住她的喉咙。砍刀,就在她的脚边,她瘫坐在地上,密室之中,寒冷刺骨的穿入她的身体。 她颤抖的站起身,默默的走到那个面目全非的身着铠甲的男子面前,她紧紧的握着手中的抹布,逼着自己去正视那已经死去的男子,她拿着抹布用力的擦着那个死不瞑目的男子的脸。 她死死的瞪着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如火山一般的恨意汹涌澎湃的在她的内心激荡! 风月楼中,青鸢默默的拭去自己眼角的泪水。 看着天边慢慢浮白,青鸢默默的闭上了眼睛! 如今,即使回想起那夜的场景,那恨意依旧灼痛着她的那日益坚强的心脏! 后来,青鸢从木风府走了出来,木风府的一木一草,一景一尘都深深的映入她细长的眉眼之中…… 离开古巨族,身后全部都是恒宇派来的追杀者,在亚武州的黄沙中,她拼命的逃跑,她要活下去! 青鸢的脑海之中,依旧遥远的记得,浑圆的落日贴着黄沙棱线,大地被衬得暗沉,透出一层深红;托着落日的黄沙浪头凝固,像一片睡着的海。 亚武州的冬日,真的是危险又迷人,一个修武境高深的修武者,都不敢轻易在冬日踏足亚武州的大漠,更何况,一个瘦弱的小女儿。 可是,有的时候,为了活着,只能冒险! 青鸢别逼入了亚武州的大漠之中,素有“死亡沙漠”之称的大漠,极目望去,尽是一片苍莽浑厚的黄,长沙绞风,卷舞直上。 平铺天际的云层在黄沙上空缓缓移动,在起伏的沙漠上投下巨大的影子——此处的天和地,仿佛在亘古的静默中面面相觑,却如两个平行的时空,永无交界。 亚武州中的生灵,往往充满一种死亡与生存中沉淀下来的沧桑与偏执:灌木枝桠干枯、龟裂和不规则的扭曲,顽强伸展出生命超乎想象的力量;骆驼冷峻却温柔,低垂的睫毛中藏着沙漠厚重苍凉的灵魂。 曾经,她的哥哥埋骨在这片黄沙之下,青鸢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不如同样的覆辙! 这片大漠里有男子汉的伟岸,也不失女子的柔美。 青鸢惊叹的目光触摸大漠丰盈的肌肤,化作甘泉沁入心田。连绵起伏的沙包,是少女恬静的睡梦,是母亲温情的怀抱。 这片大漠,刚毅与柔美的融合,古老的智慧哲思散发幽幽芳香,美丽而不纤弱,勇迈而不粗悍。 青鸢趴着骆驼的身上,濒死之际,黄沙刺痛了她模糊的双眼! 黄沙之中的云烟,遮住了沉重悠远的叹息,一座座破败的城楼披上了神秘的面纱,罩上了的尘雾,迷幻探寻的修武者的眼睛,使他们在黄沙之中跌跌撞撞。 浩瀚的黄沙之上,仿佛仍然回响着兵荒马乱的景像,旌旗飘荡,鼓角争鸣,悍马长嘶,铁蹄铮铮。 看着远处的城池,青鸢知道,或许自己可以活下去了。 这里曾经是一片战场,很久以前,古巨族的男子,多少在此丧命? 青鸢不知道,但是,她的母亲告诉过她,那些粗犷的男子,每一个都想脱下戎装,相伴在自己深爱之人身旁,看她双目含羞,眉黛含情,捻线绣花,把酒诉情。 而倒映在青鸢迷糊双眼之中的破败城池,虽然古巨族的人都不愿意踏足那里,可是,无处可逃的她,似乎只能从一个地狱走出之后,投身另一个地狱! 而最可笑的,同样也是最可悲的地方,便是她的别无选择! …… 晨曦偷偷的爬上司辰的脸庞,司辰却沉沉的睡着,疲惫的睫毛无神的抖动着,他没有醒来…… 而在横梁之上的青鸢,却幽幽的睁开了眼睛,清冷的看着初升的太阳,神色变得十分的冷漠。她一身的冷冽,在这样的暖意融融的清晨,显得格外的冷漠! 晨曦来了,照亮了大地…… 可是,昨夜,她无法入眠…… 第137章 谁家酒旗展 识我风月闲 中 万水国的清晨来的格外明媚,似乎在这样的阳光的照耀下,才能掩盖那些行走在黑夜之中鼹鼠一般的修武者,所进行的不为人知的活动! 司辰舒适的伸了个懒腰,他用手遮挡着打在他脸上的阳光,眯着眼睛,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司辰怔怔的看着华丽的屋子,才后知后觉的愣愣的想起自己如今身在风月楼中。 少年翻身下床,来到窗前。 万水国的街道,人来人往,格外热闹! 司辰孤身一人,他无聊的听着楼下小摊之上的热闹的叫卖声,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一种落寞的情绪便涌上了心头! 司辰眯了眯眼睛,他如今的修武境已经在三重境声震境,聚气为液已经不算是什么难事了,有时候他偶尔也能聚气成土,不能那灵气汇聚成土的样子实在不怎么雅观。是以,司辰自知自己的修武境离声震圆满境还有许多距离。 司辰闭上眼睛,细细的感知体内浩瀚灵气的运转,如今他身体里充沛的灵气,虽然还是汹涌彭拜的模样,但是经过他的努力,化解了一部分灵气为灵元,成功了提升了修武境! 他身体之中浩瀚的灵气,便有了多余的腾游时空。 也正因如此,司辰如今时常觉得自己的身体轻松了许多。他再也不是那个曾经羸弱的苍白少年了! 九州修器者皆知,修器境四重境虚凰,聚气为凰可达虚凰圆满境。 虽然,在修器一途,他至今没有什么大的进展,不过他如今能轻而易举的聚气为凰,在修器一途也算有些微末的进展。 司辰舒了一口气,默默的看着楼下拥挤的人潮,再看看天边自在飘摇着的白云,无聊的连连叹气。 他转身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此时,风月楼中,人烟稀少。 司辰站在风月楼七楼的栏杆之上,俯视着偌大的厅堂,空荡荡的,倒是乏味的很! 司辰没有贸然下楼! 他警惕的扫视了四周,便利落的转身回到厢房之中! 司辰猜的没错,白日的风月楼,表面上风平浪静,而在人们看不见的暗处,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这楼中的一举一动! 司辰明显感知到,那些躲在暗处的人,修武境并不低,至少在灵台境之上! 司辰若有所思的在房中走来走去,最后却只能苦恼的驻足在窗前。 无意间,司辰发现喧闹的街道,突然安静有序下来! 司辰好奇的看着街上的变化,心道:“这一片泽国,何时有这般阵仗,难道是什么大人物进城了?” 果然,人们经历两侧,一群身着铠甲的护卫着一个高如楼台的轿子,慢慢的移动在汇宝城的街道之上! 那顶轿子,实在好看,且十分华丽! 轿子自北城门进来,慢慢的朝着风月楼这边移动。 只是距离太远,加之轿子上的帷幔遮掩,司辰一时间不知道那轿子中坐的是什么人! 那座轿子底座呈矩形,底座之上雕刻着龙飞凤舞的大气雍容的图案。 司辰打眼看着轿子,便觉得那轿子。一次容纳五六人,绝不在话下。 如亭阁檐角一般的顶蓬之上,镶嵌着价值连城的黄色宝石。轿子四周都是金线绣制的精美的帷幔。 轿子前面,是一排精壮的汉子,他们肩上扛着肩舆,稳稳的行进着! 黄宝石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耀眼夺目,华美异常! 那顶轿子近了,突然一袭红衣从轿子之中飘逸而出,那鲜红的衣袖只是从帷幔周围飘摇了一下,司辰便认出那是煜古的衣裳! 司辰惊喜的看着那顶轿子,突然之间激动异常,甚至有些手足无措! 司辰心道:他们都没事! 司辰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这般看来,轿中安坐着的除了煜古先生和舟砚先生,应当还是有司徒思诗和秦宣等人才对! 知道司徒思诗和秦宣安然无恙,司辰总算能够安心了! 只是,如今他被困于风月楼,如何脱身,似乎成了一个难题! 司辰的眉头深深的皱着,他手中握着的明珠真让了他手心的温度,竟是透着冰寒的气息,那是寒光甲的气息! 突然,司辰脑海之中灵光乍现,一计便涌上心头! 司辰好不容易从宙囊之中扒拉出一根长笛,只是这长笛的材质十分低劣,一看便知不是个什么值钱的玩意儿! 司辰按着记忆中的曲调,慢慢的吹奏着煜古时常吹奏的曲调…… 笛声悠扬,传入人们的耳朵之中。 司辰巴巴的站在窗台之上,隐隐的期望着轿中的人能听到他吹奏的曲调,伸出头来,看一看周围,也让他有机会看看轿中人是否安康…… 只是,司辰的曲调才奏响片刻,青鸢便出现在他的身后,凌厉的夺走他的长笛,迅速的关上窗户,冷漠的看着司辰! 司辰心虚的看着青鸢,故作平静,理直气壮的质问青鸢,“你想干什么?好歹我也是你请回来的客人!你怎么能如此无礼的对待我!” 青鸢冷笑着,她看着司辰,说道:“今日,万水国国师大人迎接自己的孙女回城,万水国国君迎接南阁的煜古先生和舟砚先生,以及晟国的七皇子秦宣进城!怎么?看到患难与共的人儿,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走过,你便心痒难耐了?” 听到青鸢的话语,司辰更觉得心安,这说明司徒思诗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秦宣也并不大碍! 只是,青鸢说话的语气,让司辰觉得,有的时候,青鸢实在是很不可爱!她和枫杨的毒舌真真是如出一辙,司辰不得不感慨,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哼!”司辰不服气的说道:“我闲的无事,吹了笛子,怎么了?” 司辰背对着青鸢坐下,手里握着凉透了的茶水,默默地晃着杯中的茶水,理直气壮的说道:“我被你们关在风月楼最高处,楼中高手如云,我也是插翅难逃!外面的消息半点都漏不进来!我怎么会知道,楼下走过的轿子里面装的是什么人!” 青鸢看着司辰装模作样的背影,秦腔的摇了摇头,她很直接的说道:“你自己心里想什么,只有你自己知道!再多的语言也只能遮掩你心虚的神色!” 司辰回首望着青鸢,坦然的说道:“是啊!我在想什么,凭什么告诉你!” 青鸢无言以对,她落座在司辰的对面,紧紧的盯着司辰,仿佛生怕下一刻,司辰就凭空消失了! 空气静谧的游动在这间房子里,司辰默默的按了按自己的额头! 司辰略有些头皮发麻的看着青鸢,他璀璨的星眸骨碌一转,忽然说道:“青鸢,你在这风月楼中,行动又不受限,何必在这里陪着我!这种事情实在太无聊了!小姑娘家,应该多出去走走……” 司辰话未说完,青卿便闭上了眼睛,坐的挺直的她似乎并不像听司辰的聒噪…… 风月楼中,青鸢守着司辰,不让他有任何的轻举妄动! 而在风月楼下的轿子中,司徒思诗听到笛声,那时煜古先生常常吹奏的曲调,虽然那人吹得十分不着调,但是司徒思诗一下子便猜出那人就是司辰! 司徒思诗惊喜的想要从轿子中探身出来,寻找司辰的身影。 可是,司徒思诗刚刚起身,便被煜古拦了下来! 煜古面色平静的说道:“不要轻举妄动!” 司徒思诗只好坐回原来的位置,却有些不甘心的说道:“先生,刚刚那半曲笛声,是先生在我们面前偶尔吹起的曲调呀……” 煜古微微一笑,点头称是! 看着煜古平静的神色,司徒思诗便有些着急的说道:“先生,司辰……司辰……可能就在附近呀!” 秦宣恍然大悟,急切的看着煜古,同时低声的嘟囔着:“也不知道,那小子现在活得好不好!” 煜古调侃的说道:“即已经知道位置,回头乔装乔装,混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嘛!这般急不可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的小情人被抓进去,要被人欺负了呢!” 秦宣登时面红耳赤,他十分不满意煜古的形容词,可是,碍于煜古的身份地位,秦宣不得不“忍气吞声”。 舟砚翘着二郎腿,慢悠悠的饮着玉壶里的酒,说道:“看来,司辰那小子,是被抓进风月楼了。只是这风月楼的来头可不简单呀!” 司徒思诗突然回想起,无名前辈与青卿姑娘离去的时候,对他们说的话! 那时,青卿若有所思的看向司辰,突然惊呼:“我似乎在风月楼中无意间看过你的画像!” 司辰平平淡淡的,却与十分认真的问道:“青卿姑娘,不知是否还记得在何人手中看过我的画像呢?” 青卿温和的言明,她是和无名去风月楼中与好姐妹青囡道别之际,不巧在楼中走道和姐妹青寰相撞,从她手中飘落的白纸之上看到了司辰的画像。 司徒思诗可以笃定,这风月楼盯上司辰已久! 司徒思诗微微皱眉,神色有些凝重。她早就听爷爷说过,万水国风月楼并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一座精致的花楼,楼中女子素来只是卖艺,向来清高自持,引得众人为之倾倒,甘愿拿出万贯家财。 而这样的红尘逍遥所,在常人眼中,或许只是纸醉金迷的地方,而对多数修武者而言,这里却是个极好的交易场所,隐蔽,安全! 司徒思诗对于青卿与青寰的关系,略有些耳闻。她知道,青卿素来与那个所谓的青寰关系并不好。 相传,二人关系曾一度十分紧张。因此,司徒思诗可以确定的是,青卿是真的不知道风月楼背后的主人是谁,同样的道理,风月楼中的青寰一定是个不简单的女子。 很久以前,司徒思诗便知道风月楼不属于万水国国君水东升的势力,因为她的爷爷一直放任这座精致的楼宇矗立在商州汇宝城的大地之上。只是,这种花楼背后的主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司徒思诗不得而知!同样,她也不知道司辰身上到底有什么未解之谜,才会让这么多人时时刻刻的打着他的主意! 司徒思诗百思不得其解,或许,司辰对于别人对自己的别有企图这种事情,早已习以为常,对待这种事情,他总是表现的十分稀疏平常,这一点让司徒思诗略有些担忧与生气! 可以确定的是,风月楼并非人们口中所说的那般,只是一个玩乐之所,事实上,风月楼的美人之中不乏能人异士。 不过,如今看来,这风月楼的真正主人倒是依旧十分神秘。 司徒思诗好奇的看向舟砚,她觉得这个素有“天下第一耳”的老头儿,他眼里的精光,已经说明了他知道某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看到司徒思诗探究的目光,舟砚却是一副视而不见的模样,继续悠闲的喝着酒儿! 华丽的轿子,招摇的从汇宝城的街道上缓慢的前进! …… 风月楼中,空荡荡的楼道,显得异常的静谧! 突然,“嗒……嗒……嗒……嗒……嗒……”一连串的清脆的脚步声,回想着静谧的楼道之中。 一个美艳的女子,摇曳着婀娜的身姿,缓缓的走在木质的地板之上。 一件开衫穿在她的身上,显得极尽妖娆。她赤脚走在楼道之上,白皙的双足如玉雕刻的一般的温润,骨节分明的脚指头,如珍珠一般圆润。她的脚趾甲上,涂抹了最妖艳的血红色,煞是好看。 “嗒……” 这个女子开始上楼了,她的脚放在楼梯之上,突然停顿了下来,开叉的襦裙低垂,露出了她白皙的脚踝。 似乎接收到了某种讯息,她用丝巾,擦了擦白皙的脖子上,并不存在的细汗。而后,便缓缓的(矫揉造作的)踏上了通往风月楼七楼的阶梯。 “扑通!” 司辰看着房门突然被打开,而后一个美艳的女子妖娆的靠在门框之上,她那如同嗜血的红唇微微勾起,露出些许贝齿,瘦削的脸颊上浮现了一个浅浅的梨涡。 司辰怔怔的看着女子,不知为何,之前头皮发麻的感觉,突然更加的强烈了! 那女子直接无视了青卿,微笑着对司辰说道:“久仰‘蜀丹司’大名!小女子青寰,特来拜会!” 司辰眼角的余光瞟了瞟抱着剑,坐的一丝不动的青卿,心里不由得连连叹气,他深刻的觉得靠在门框上的女子,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姑娘! 而青寰其名,司辰莫名觉得有些耳熟! 司辰偏着头,细细的想了想,很久之后,司辰才想起来,这女子似乎和青卿前辈有些许过节的样子呀! 司辰尴尬的笑了笑,起身像模像样的作揖,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样! “久仰姑娘芳名!”司辰客气的说道:“不知道青寰姑娘此番前来,所谓何事?” 司辰话语刚歇,那青寰突然做出一副泫然若泣的模样,司辰瞧着青寰楚楚可怜的模样,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后退,那是一种本能的反应。 彼时,一句话突然浮现在司辰的脑海——值得流泪的人,不会让你流泪,为不值得的人泪流,必有所图! 而感知到司辰僵硬的动作的青鸢,此刻虽然闭着眼睛,但是她的嘴角却浮现了一丝微不可见的微笑! 只有青鸢自己知道,青寰来此的目的可不是为了勾引一个不知情为何物的少年! 同时,也只有青鸢自己明白,在这座奢华的风月楼中,生活就像一袭华美的袍子,内里却是爬满了虱子。光鲜靓丽的背后,多得是不为人知的秘密! 而青寰虽察觉的司辰嫌弃的动作,神色却不改,依旧是楚楚动人的模样。 司辰看着青寰缓缓的用丝巾擦拭着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 青寰缓缓的走到司辰的身边,司辰默默的移动的青卿的旁边坐了下来,并指着自己刚刚坐过的位置,对青寰说道:“青寰姑娘,站在怕是有些累了,不妨走下歇歇!” 青寰偏偏没有坐在司辰手指的位置上,反倒是立即坐到了司辰的旁边,看着凑近自己的青寰,司辰本能的将自己的身体向青卿的方向挪了挪。 最怕,空气突然静谧。 对于青寰一直盯着自己的直勾勾的目光,司辰尴尬的咳嗽了一声,而青鸢似乎并不打算参与这场突如其来的交谈之中。 司辰眼角的余光瞟着青卿,青寰看着司辰的僵硬的脸庞,陡然蔑视的看向青卿,嗤笑着说道:“原来,青卿妹妹,也在这里呢?” 虽然青卿神色未变,司辰却微微的皱起了眉头,心里忍不住吐槽道:青鸢这么大的人坐在这里,你现在才看见,当真在装眼瞎呀! 司辰眼珠儿一转,说道:“青寰姑娘,此番前来,所为何事呢?” 青寰对司辰浅浅的笑着,说道:“自然是来和‘蜀丹司’套套近乎!” 司辰将青寰搭在自己肩上的白皙的玉手拿了下来,平淡的说道:“不知青寰姑娘,是想如何和我套近乎?此时无酒无月,咱们这般谈风谈花谈雪谈月,似乎不太应景呢!” 青寰拿起丝巾遮掩着自己的樱桃小嘴,噗呲一笑,娇媚的说道:“我初来风月楼,一直不懂风,花,雪,月,是为何意,不知‘蜀丹司’可否能我解答一二。” 司辰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推辞着说道:“司辰,自小不喜读书,真是胸无点墨,一点浅薄的见识,说出来,怕是要招姑娘笑话的!” 司辰再看向一直在自己身边装死人的青鸢,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明明是她将自己带到这危险的风月楼,此刻却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也不好好的保护自己,司辰表示自己有很多的郁闷,这些郁闷的心绪堆积在胸口,当真让他咽不下这口气儿! 司辰突然微笑的对青寰说道:“不过,在下觉得,青鸢姑娘见识非凡,定能为姑娘解答一二!” 青寰讽刺的看了一眼青鸢,说道:“青鸢妹妹,不妨我们对一对诗,就以‘风花雪月’让‘蜀丹司’见识一下你的非凡见识呗!” 青鸢冷笑一声,“这有何难?让你先说!” 司辰看着青鸢细长的眉眼,突然十分的骄傲,好似一个看着自家的孩子非常优秀的亲长。 青寰眼角挂着不屑,她轻轻的摇晃着手中的牡丹团扇,淡淡的说道:“风,是穿山过水拂面而来;花,是零落成泥常开不败;雪,是日出消融檐上落白;月,是咫尺天涯千秋万载!” 或许,青鸢觉得青寰实在碍眼,她并没有看着青寰的眼睛,只是看着窗前的那株玉兰花,幽幽的说道:“风,是自息自生扰袖弄摆;花,是摇乱玉彩沾衣未摘;雪,是眉心微凉华发皑皑;月,是移走寂空星云中埋。” 不知为何,司辰莫名觉得青鸢的话语有些凄凉,他低垂的眼睑中浮现了一丝担忧。 青寰眉间微皱,她的语气之中压抑着怒气,说道:“风,是清歌不歇吹彻高台;花,是折枝粉黛绽诗三百;雪,是积帐饰晴雕弓懒开;月,是良宵清光此夜难再。” “风,是盾持缨动烽烟萦带;花,是血溅五步抽尸踏骸;雪,是尤及马革纷扬棺盖;月,是寡言史官心思弗猜。”青鸢快速的接上了青寰的话语,并继续说道:“风,是只如初见沉吟徘徊;花,是人间四月醉倚青苔;雪,是浸染红尘命数两拆;月,是阴晴圆缺只影常在。” 司辰皱眉听着青鸢的话语,他的心脏不由得抽搐了一下…… 悲伤来的突然,让司辰有些恍惚,他默默的看着青鸢,突然很心疼枫杨,他不知道枫杨知道自己的妹妹,饱受生活的责难,会怎样的难过,怎样的心痛…… 高山之巅,远极偕游。来者泛泛,无阻而往。日夜以继,失杂非究。若即若离,若我若狂。深水之渊,穷尽相引。去者苦多,始欲而伤。天地反复,何能方兴。 第138章 谁家酒旗展 识我风月闲 下 看着青寰温怒的神色,司辰立即起身,说道:“青寰姑娘,当真是才学兼优!司辰,佩服!” 青寰本是怒气冲冲的模样,但是被司辰几句花言巧语,哄得十分开心,便也就没有和青鸢继续纠缠。 青寰娇笑着,她的玉手随意的勾着自己的发丝,媚态尽显。 若是换了一般男子,面对青寰的妩媚模样,怕是早就情难自禁。但是,司辰看着青寰矫揉造作的神态,却只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疼! 青寰对司辰的态度极为亲切热情,“‘蜀丹司’,若是无聊,不如移步去我房中坐坐!” 司辰不悦的皱了皱眉头,他虽然待在风月楼中十分的无聊,可是并不是一个肤浅之人。这青寰着实太小看他了。 突然,青寰靠近司辰,一种异样的味道侵入司辰的鼻孔,司辰微微后撤,警惕的看着青寰。 青寰却只是浅浅的笑着,媚眼如丝! 司辰默默的在心中叹息,这青寰怕是把他当做傻子了!他好歹也算是有个“炼丹奇才”的名号,这青寰竟然想对他下毒,让司辰着实体会了一把什么是讽刺! 之前,司辰还是看在青鸢的面子上,才随之多给了青寰几分颜面。 只是,这青寰实在有些不识好歹! 司辰微微蹙眉,屏住了呼吸,那道奇异的香味便也就没有沁入他的肺腑! 司辰向来不是默默吃亏的主儿,他悄悄的从自己的宙囊之中取出一瓶“悦雪风吟”,这是一种具有迷幻作用的香药,一般人很难分辨它的味道! 果然,这不太聪明的青寰,果然中招了。 青寰只觉得自己眼前一片模糊,雾蒙蒙的,她慌忙的捂住自己干涸的喉咙,慌张的叫道:“到底……到底……怎么……怎么会这样?” 青鸢睁开眼睛,嘴角勾起一丝微笑,不屑的说道:“愚蠢!” 司辰默默的起身,打开房间的窗户,房中掺杂在一起的怪异的味道,开始慢慢的飘散! 青鸢冷漠的看着狼狈的青寰,冷笑着说道:“还不快滚!” 青寰愤怒的叫嚣一声,她起身欲攻击青鸢,却被司辰踢出去的凳子绊倒了。 青鸢无奈的闭了闭眼,或许是觉得在司辰面前太掉面子,她轻轻打了一个响指,从外面便走进来两个黑衣大汉! 司辰打量着两个黑衣大汉,从他们稳健的脚步之中,便能看得出来,这两个大汉并不简单。 青鸢使了一个眼色,两个黑衣大汉立即心领神会的将青寰从地上架了起来,而后快速的将她带离了这间厢房! 精致的厢房又重新归于平静。 司辰站在窗前,看着城中河上来来往往的船只,偶尔渔歌互答,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蜀都月河的盛景! 司辰微微的笑着,任由清风拂乱他的发丝。 青鸢看着司辰平静的神色,并无什么异常,便离开了这间精致的厢房,独留司辰一人在这房中! 青鸢在关门的瞬间,深深的看了一眼的司辰的背影,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轻轻的将门关上。 青鸢在门口静立了好久,似乎内心之中有什么难以言表的挣扎!而后,她转身飞身上梁,坐在宽大的横梁之上,她的眉头却是深深的蹙着! 曾经,长孙嫣然命令她找机会跟在司辰的身边,伺机夺取司辰器魂之中的黑子。 可是,如今,长孙嫣然似乎变了,她似乎迫不及待的想要抓住司辰,想要从司辰的手中拿走黑子。 其实,司辰并不知道,当年木风府就是因为受了他父亲的托付,帮他的父亲——司其毅保存“冰火两极棍”,才遭到信阳侯长孙鸿的算计,最终木风府全府上下皆因此丧命。 这是一个秘密,如今除了青鸢知道,或许只有行凶者自己心中清楚吧! 长孙嫣然突然改变主意,想要得到黑子,或许是忌惮司辰突然踏足修武境!也或许,她发现了九州之中,很多人都盯上了司辰! 长孙嫣然,很快就会来到万水国了。青鸢自知不能掌控事态的发展,她只能默默的做一个安分守己的旁观者! 曾经,青鸢是恨司辰的!她怨恨司辰的父亲——司其毅,将灾祸引到木风府。 可是,多年在暗处监视司辰,青鸢慢慢的释然!这个少年的日子,在光鲜的华衣包裹之下,却也是蛀虫横行! 想到这里,青鸢忍不住的悠长的叹息,她不能多管闲事,这样的世道,活着,对她而言,本就艰难! …… 夜幕悄无声息的降临了! 风月楼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歌舞升平,莺歌燕舞,丝竹清歌,袅袅不绝…… 司辰好奇的打开房门,他站在风月楼七楼的栏杆,朝下俯视,惊讶的发现,风月楼六楼栏杆以上的地方,竟然设置了云障。 透过这样的云障,云障之上的人对于下面的一举一动可以直视无碍,而云障之下的人对于上面的风吹草动,却是无法知悉的! 司辰低声嘟囔着说道:“怎么白日没有发现,这风月楼之中,还有这般奇妙的奇门遁甲之术!” 司辰一边嘟囔着,一边默默的看着楼下的歌舞。 楼下,击鼓手快速的击打着锣鼓,乐声的节奏轻快,刚劲的风格与舞女矫健的步伐相适应。 这是一曲胡旋舞,节拍鲜明奔腾欢快,舞女的动作,大多是旋转蹬踏。胡旋女所穿的宽摆长裙,头戴饰品,长袖摆,旋舞起来时,身如飘雪飞散,她两脚足尖交叉、左手叉腰、右手擎起。全身彩带飘逸,裙摆旋为弧形,这正是旋转的瞬间姿态,以造成“回风乱舞当空霰”的效果。 司辰的眼睛扫过,一侧的鼓手,那里有笛鼓二,正鼓一,小鼓一,和鼓一,铜坺二。正是这些鼓手密集的鼓点,胡旋女才能踩着这样欢腾的鼓点,舞出这般炫目的舞蹈! 司辰想一个发现新奇事情的小孩子一般,高兴的看着胡旋女,跳起来左转右转,急转如风,如雪花空中飘摇,像蓬草迎风飞舞,迷人的曲线,在旋转之中完美的体现…… 胡旋女,胡旋女,心应弦,手应鼓,弦鼓一声双袖举,回雪飘摇转蓬舞,左旋右转不知疲,千匝万周无已时。 万过其谁辩始终,四座安能分背面。 司辰看着胡旋女在密集的鼓点声中,急速旋转,司辰觉得连飞奔的车轮似乎都比那女子转的缓慢,连急速的旋风也逊色了,左旋右旋不知疲惫,千圈万圈转个不停,人们几乎不能看出她的脸和背…… 舞因动而美,心因舞而飞。 青鸢不知何时来到司辰的身侧,她站在距离司辰一臂之远的栏杆处,平淡的说道:“你似乎很喜欢那个跳胡旋舞的女子?” 司辰微微一笑,温和的说道:“谈不上喜欢,只是觉得那女子的舞姿十分的矫健,这舞蹈充满了力量,你看着这样的舞蹈,不觉得激动吗?” 青鸢不可置否。 那女子舞衣轻盈,如朵朵浮云,艳丽的容貌,如盛开的牡丹,千娇百媚,多姿多彩,无与伦比。 司辰一边欣赏着美丽的舞蹈,一边对着身边的青鸢问道:“小鸳,你可知道跳着胡旋舞的女子是谁?” 青卿微微俯身,透过层层云障,看着楼下翻飞的裙摆,说道:“似乎是青囡姐姐……” 青囡的袖子上绣着花边,下着绿裤,红皮靴,披着纱巾,身上有佩带,舞的时候,纱巾和佩带也都飘扬起来。她的玉手之上还戴着戒指、镯子,耳朵上带着长长的耳环也随着她旋转的动作,旋转起来了。 原来她就是青囡! 司辰不由的想起曾经的“风月楼中的美娇客”,天下第一剑士无名的心上人——青卿! 司辰想起了,青卿曾经和他说过,青囡是她的好姐妹! 司辰眼角的精光一闪而过,漂亮的星眸熠熠生辉,他愉悦的看着楼下的歌舞,或许,他想到离开风月楼的办法了吧! 司辰看着青囡穿着彩虹一样美丽的衣裳,戴着饰有变幻无穷的翡翠花冠,姣美的身姿旋转起来象柳絮那样轻盈,玉臂轻舒,裙衣斜曳,飘飞的舞袖传送出无限的情意,那些看客们看到高兴之处,忘乎所以地为为她喝彩,喝彩的声音如浪涛一般,激荡在整个风月楼中! 很快,青囡在众人的痴狂的欢呼声中退场。 而后,锵锵琵琶声突兀的响起,恰似大珠小珠落玉盘,嘈嘈切切错杂弹,楼宇之中顿时陷入静谧之中。 琵琶声中隐有竖笛丝缕飘起,安静的楼堂内灯光微暗,帘幕起时,青寰身着露腹裹臀纱舞袍,翩然而至,目光温柔微垂。 司辰觉得,此时的青寰,莫名的看起来顺眼了许多 只见,青寰双手合什于白酥胸前,无论是指尖还是眼睫毛都不曾颤抖一丝,然而她赤着的雪般双足却在和着音乐声缓缓起舞,白皙的玉足踏在漆红的舞台之上,如同珍珠落在华丽的圆盘之上! 青寰随着变化万千的快速节奏摆动臀部和腹部,舞姿优美,变化多端,风情尽显,神秘而又优美! 错综复杂的感性肢体动作,快速的舞步,一如狐狸轻盈的步伐般,交叉摇摆的舞姿,时而优雅、时而感性、妩媚娇柔,时而傲酷,神秘。 青寰的舞姿,具有迷人的特资,令人目不暇接。 尤其是随着琵琶催的越来越急,青寰的双足轻踏舞台的频率越来越快,被纱舞袍紧紧裹住的大腿与臀部不停颤抖着,袒露的腹部荡起细微的美纹…… 一曲舞罢无数喝彩声震天般响起,然后楼堂内复又归于并不聒噪的温暖热闹之中。 风月楼之外,不同于楼中的喧闹。 万水国的街道,此刻稀稀拉拉的有三两行人走动。 秦宣和司徒思诗站在风月楼对面的酒楼的屋顶之上,本想窥视楼中的动静,却毫无所获! 司徒思诗明显感受到,风月楼的把守,比之从前,似乎更严密了! 明月高悬,夜黑风高。 司徒思诗本想乔装进入风月楼。 可是,煜古和舟砚,反复强调不要打草惊蛇。 司徒思诗只好落寞的从风月楼对面的酒家的屋顶离去,秦宣默默的跟在司徒思诗的身后。 忽然,秦宣开口说道:“思思姐姐……” 秦宣突兀的声音,打破了夜的静谧,但是,夜很快又归于平静! 司徒思诗转身看着秦宣,她的眼神之中带着疑问。 秦宣突然对司徒思诗明朗的微笑着,他说:“我刚刚观察了一下,风月楼对面的酒家,不如我们派几个机灵点的人,去风月楼对面的酒家蹲守这吧!” 司徒思诗轻轻颔首,面上却依旧愁云惨淡。 司徒思诗的忧虑,秦宣也同样能够感同身受几分,秦宣继续说道:“我发现,适才酒家的酒旗倒是挺精致的!或许,我们可以给司辰出了谜题!” 司徒思诗精神一振,她好奇的看着秦宣,“如何实施?” 秦宣拉着司徒思诗,快速的奔跑起来,少男少女,便欢快的奔跑在汇宝城湿漉漉的街道之中。 细雨迷蒙之中,秦宣和司徒思诗终于回到了万水国国师府。 秦宣每次站在国师府门前,都会觉得只是几间茅草屋拼凑在一起的国师府,和这恢宏气派的汇宝城相比,实在有些显得格格不入! 国师府房屋上的茅草,色泽美观高雅,质朴、清香的茅草气息让人沉醉。明眼人一眼便能瞧出这些茅草非同一般。 虽然,从这片屋宇中能够一种返璞归真的向往,而不是穷苦极乐的潦倒生活的气息! 司徒思诗和秦宣偷偷的溜进国师府,在一处国师府的一处书房之中,秦宣从自己的宙囊之中掏出一枚空白的旗帜。 在司徒思诗探究的目光下,他默默的挥毫。 不多时,那灰白的方旗之上,便出现一个屋檐的角落,屋檐之下,一只灵动的黄鹂,飞舞着翅膀,而方旗的最下方,却是葱葱小草,点点星花,万条垂下碧丝绦的杨柳树。 看着方旗上的图案,司徒思诗沉吟一声,迟疑的说道:“这难道是,檐外一声啼鸟,报知花柳平安?” 秦宣高兴的点了点头,说道:“正是!” “以司辰的聪慧,定能发现风月楼对面的酒旗的异样,倒是,他定会想办法告知我们讯息!”秦宣严肃的说道:“只是,酒家突然换旗,实在过于突兀,我要像个好法子将这突兀的事情,掩盖一番……” 司徒思诗轻轻的点了点头,她来来回回的踱着步。 突然,司徒思诗停驻了脚步,对秦宣说道:“若是酒家换了个主人,为了招揽生意,些许新奇的,引人注目的事情,或许就是合情合理的存在!” 秦宣拿起桌边凉透的茶水,猛灌了自己一口,舒畅的喘了一口气,说道:“只是,这酒家的主人,却不能是和我们相关的人呀!” 司徒思诗轻盈的落在在桌前的椅子上,她的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桌面,若有所思的说道:“这人却又要是和风月楼相熟的人!” 秦宣拿起灰白的方旗,满意的欣赏着自己的杰作,说道:“东风吹马耳,不动声色!” 司徒思诗微微一笑,说道:“濠水桥上观鱼,从容不迫!” 司徒思诗和秦宣极有默契齐声说道:“从农!” 事实上,从农确实是一个极佳的人选,帮助他们去联系司辰。 万水国之从农,虽是个泼皮,却是个有道义的泼皮。 从农是个生意人,只是他的生意却和普通人的生意有所不同! 从农不卖商品,卖的却是自己! 凡是出得起从农心仪的价格的人,从农便会答应为他做一件出价人要求的事情,无论是什么事! 据说,曾经从农的仇家,因为修武境在从农之下,打不过从农,只好花钱解恨! 从农的仇家斥巨资买从农,绕着汇宝城跪地膝行三圈,以此来侮辱从农。 从农欣然答应,整个万水国的人,都瞧见从农,欢天喜地的在汇宝城中,跪地膝行! 从农的仇家花巨资,未能让从农受到屈辱。反倒,后来有人斥重金买凶杀从农的仇家,从农喜不自胜的接了佣金,毫不犹豫的杀了花钱让他跪地膝行的人! 从农爱财,却是守诺之人! 东风吹马耳,不动声色! 濠水桥上观鱼,从容不迫! 说的正是从农! 而且,从农时常出入风月楼,风月楼中的人,绝对不会怀疑一个泼皮的意图,使他们楼中囚禁之人! 司徒思诗秘密的找到了从农,从农听说是让他秘密的经营一家酒馆,而目的是为了超越辰龙酒楼的出酒量! 从农思虑片刻,觉得十分有意思,便显然答应了! 在从农的双手想要抱走桌上的黄金的时候,司徒思诗却突然按住桌上的黄金,温和的笑着,对从农说道:“从农先生,有一件事情,我希望你不要告诉别人!” 从农紧紧的拽着包裹着黄金的布包,生怕司徒思诗中途反悔,嬉皮笑脸的说道:“司徒小姐,好说!好说!” 司徒思诗紧紧的按着包裹着黄金的布包,丝毫不让从农拉动自己手掌之下的布包,同样嬉笑着说道:“我希望,从农先生一定要尽心尽力的为我经营好酒馆!” 从农赌咒发誓的说道:“一定,一定,必然让司徒小姐日进斗金!” 从农又试图拉动司徒思诗手掌之下,包裹着黄金的布包,而司徒思诗却依旧不放手! 从农略有些愤怒的看着司徒思诗,怒气冲冲的说道:“司徒小姐,你到底有没有诚心来我这儿做生意!” 司徒思诗微微一笑,说道:“当然有啦!不过我还有一事想要拜托从农先生!” 从农顿时觉得乏味,他砸吧砸吧嘴巴,负气的松开原本紧握着包裹着黄金的布包,不客气的说道:“要求可不是随便提的啊!你若是为难我,这生意,咱们可以不做!” 司徒思诗浅浅一笑,从农虽然放出狠话,但是他的目光依旧紧紧的追随着司徒思诗手掌之下包裹着黄金的布包! 司徒思诗赔笑着说道:“从农先生,莫恼!我自然是带着十足的诚心来找你做生意!只是,你也是了解我那顽固不化的爷爷的,若是他知道我……” 司徒思诗故意停顿不语,从农立即心领神会。 从农豪气的说道:“司徒小姐,请放心!我绝对不会将你雇佣我的事情,说出去!此事,只有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司徒思诗看着从农指指自己,又指指她,再指指天,最后指指地的动作,心满意足的笑了笑,十分大方的将黄金推到从农的面前,说道:“一言为定!” 从农看着包裹之中的黄金,哈哈大笑,就差点流出哈喇子! 他一边抚摸着黄金,一边对司徒思诗说道:“一言为定!一言为定……” 很快,整个汇宝城的人,都知道风月楼对面的酒家换了主人,而主人正是风月楼的常客——从农! 人人都调侃从农爱美人,便要在美人的对面开酒楼,荒诞的很! 司辰看着风月楼新开的酒家,挂起的骚包的酒旗,顿时啼笑皆非! 这样的手笔,让他不由得想起了秦宣! 那酒旗之上,写的却不是一个“酒”字,偏偏画了“檐外一声啼鸟,报知花柳平安”! 司辰打量着那灰白的方旗,方旗之上屋檐的角落,是一只灵动的黄鹂,飞舞着翅膀,并有葱葱小草,点点星花,斜风吹杨柳。 司辰对于酒旗的评价却是——确实好看! 不过三日,司辰发现对面酒楼的酒旗又换了! 这回,酒旗之上,画的是一个精致的画舫,画舫之上挂着酒旗,其上站着一男一女,共赏明月。 司辰摸着下巴,心道:这难道是“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即使相隔千里,也能共赏天上的明月? 司辰细细的看着对面酒楼挂的酒旗,突然震惊不已,那酒旗之上所绘的画舫,画舫之上的红色灯笼上就有个细微的“仙”字! 第139章 昆仑有来客 问我有志否 上 事实上,那座画舫与现实中的流连回香舫出入很大,一般人很难看出画作之人是在暗指流连回香舫。 若不是那枚带有“仙”字的红色灯笼,或许,司辰不会觉得风月楼对面的酒楼有异。 司辰站在窗前,看着对面酒楼的招牌,而招牌上写的却是“飞芦堂”三个遒劲有力的大字。 比较之前的酒楼,司辰觉得如今的“飞芦堂”比从前的“卢江月”更加有气局,以二至三层的楼房为主,楼下布置散座,楼上分隔为小室,也就是世人常说的阁子,除阁子以外,“飞芦堂”似乎还设有雅座。 “飞芦堂”的楼梯没有设在明间。比之蜀都酒楼全部建楼,不留院场的格局,“飞芦堂”却是廊庑环绕,前有庭院。 司辰若有所思的摩挲着手中黯淡的明珠,细细的回想着“飞芦堂”酒旗的异样,最初那只是一幅带有“酒”字的方旗;而后酒旗之上,换成了“檐外一声啼鸟,报知花柳平安”的图案;如今,“飞芦堂”外面的酒旗又换成了“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的图案。 细细想来,司辰总觉得似乎这是在传递消息,只是何人传递消息,而这消息又是要传递给何人呢? 飞芦堂的酒旗,依旧自在飘摇着,而司辰却陷入了沉思…… 几日之后,飞芦堂的酒旗再次变换了花样,酒旗之上,所绘制的图案,是司辰再熟悉不过的景象,是深深印刻在司辰心里的景色! 方旗之上,栈桥芦花,白浪晶莹,风景甚好。 司辰深刻的记得,自己初见白浪河的芦花时,便觉得十分惊奇。此时,再见酒旗之上的芦花图案,更觉得妙不可言! 世人常说,芦花时节秋风起。他万万没想到,在四季如春的万水国中,竟能看到芦花纷飞的场景,漫天白絮因风起,如同冬日白雪自在飞扬。 “飞芦堂”的酒旗之上,芦苇的顶上矗立着的白色的穗状花序,清晰可见。芦花在圆筒状的叶鞘之中,排列成锥形。 看着方旗之上的图案,司辰闭上了眼睛,仿佛感受到清风掠过,芦花荡漾,那些芦花如同浪花一般,接连翻涌,十分美丽。 酒旗之上,一个靓丽的身影属于美丽的少女,一个挺拔的身姿属于俊秀的少年。虽然酒旗之上的图案,故意模糊了人物的脸庞。 但是,司辰依旧一眼就看出了那是他和司徒思诗初见的场景! 栈桥边,随风摇摆的芦花,滚滚奔流的白浪河,清秀的少年,绝美的少女,静立桥头,尽享暖阳…… 他怎么会忘记! 司辰,心中欢喜,他终于明白“飞芦堂”变化多样的酒旗,所包含的深意是什么! 那是司徒思诗和秦宣在向他传递讯息! 司辰微微一笑,他突然明白:司徒思诗和秦宣知道自己如今身在何处! 正在司辰胡思乱想之际,青鸢出现在司辰的星眸之中。 青鸢顺着司辰的目光,看向“飞芦堂”的酒旗,开口说道:“这个从农,想法倒是稀奇古怪,别的酒家酒旗画酒,他的酒旗画景!不知道他是真的独出心裁,还是别有深意呢?” 司辰若无其事的笑了笑,说道:“夺人眼球的事情,你应当见过不少,难道不应该见怪不怪吗?” 青鸢凑近司辰的身边,细长的眉眼打量着司辰,灵动的鼻子微微抖动一下,一副嗅到阴谋的模样:“你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吗?事出反常必有妖!” 司辰无奈的耸了耸肩膀,眉梢上挂着喜意,稀疏平常的说道:“对于阴谋,我向来不敏锐!如果我能够敏锐的感知到身边的阴谋,也不会落得今日这般天地……” 青鸢看着司辰,而司辰看着“飞芦堂”的酒旗…… 司辰不知道青鸢在心里默默决定去探探“飞芦堂”的底,他炯炯有神的眼眸之中,洋溢着幸福的光芒。那些青涩的画面,再次涌现在他的脑海中…… 司辰记得,那日,他和枫杨,青鸢初到万水国。 司辰记得,那日,清瘦绝美的背影,站在距离他一丈之远的栈桥之上,撞入他的星眸之中,也撞入他的心里。 万里白浪到此柔,芦花解意欲语羞。 风吹雪浪连云脚,千里清霜落心头。 司徒思诗本就生的花容月貌,倾国倾城。她的背影,自然也是清新脱俗,明媚动人! 那日,司徒思诗身着粉色衣裳,衣着不显奢华,惟觉淡雅。 她的发丝迎风清扬,与飞舞的芦花纠结着,追逐着。飞花人独立,没有烟雨,没有燕双飞,但是这样的美景便足以叩击司辰的心灵。 司徒思诗在飞舞的芦花之中的背影,至今还在司辰的眼眸中晃荡着,晃荡着…… 那般明媚的背影,在司辰的心中,慢慢的沉淀着,沉淀着…… 本来平静如水的心底,在这一刻,突然涛声大起,风云莫测。 初见司徒思诗的时候,司辰的心跳也如此刻一般,那种心动的感觉直击心灵深处。那时,他心如擂鼓,面红耳赤,慌乱的站起身来,匆匆忙忙的打算离开栈桥,寻个僻静的地方稳定心绪。却不想,他的动静引起了对面静立着的司徒思诗的注意。 而后,司徒思诗被惊动了,转身看到的却是想要落荒而逃的司辰。 那天,司辰滑稽的动作引得司徒思诗娇笑连连,司辰看着司徒思诗绝美的笑颜,痴痴愣愣,竟有些手足无措。 司辰至今还记得,那时司徒思诗质问他:“你怎么这般看我!” 司徒思诗似怒非怒的话语,似乎依旧还在司辰的耳边回荡! 司辰的嘴角浮现一丝微笑,这样明朗的微笑,着实让站在他身侧的青鸢感到惊讶! 青鸢奇怪的看着司辰,她十分好奇被关在风月楼中,百无聊赖的司辰为何眼中突然出现这般奇异的神采! 好奇…… 好奇,在青鸢的心底蔓延开来! 而司辰的思绪依旧纷飞在白浪河的芦花之中,他回忆着自己,回忆着司徒思诗,回忆着初到这片泽国的感受…… 那时,司徒思诗与他分立不同栈桥,银铃般的声音,如黄莺婉转,清脆甜美,十分动听。她纯净的声音惊醒了司辰,司辰慌忙低头,侧身而立,不再直视她的脸颊。 那时的司徒思诗,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只是惊鸿一眼,司徒思诗的明艳样貌便深深的刻画在司辰的心里。 那时,司辰便在想,应该如何形容这样美妙的女子呢? 是啊!一个双瞳剪水,眉如翠羽,肌如白雪的女子,美的让人惊心动魄的女子。平凡的语言又怎能表现她万分之一的美貌啊! 芦花在他们之间漂浮着,白絮飞扬,倒有几分影影绰绰之感。 苍苍茫茫,洁白的芦花如白霜坠落人间一般,给人圣洁之感。 那日、那人、那景、那花、那风、那浪…… 芦花、女子、微风、暖阳…… 每一丝,每一寸,每一点,每一滴,如此相宜,恰恰好就勾勒出一幅柔美的画卷,让人难以忘怀。 那日的司徒思诗,她的身后就是苍茫的芦花,犹如仙境之中的女神,让人挪不开眼睛! 那时,面对司徒思诗的质问,司辰垂在身侧的右手,紧张的握了握拳头,额间隐隐有些细汗浮现,他的声音微微颤动的说道:“在下唐突了,无心叨扰姑娘……” 而司徒思诗看着司辰泛红的耳朵,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好奇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事实上,当时司辰心跳如累,他被司徒思诗直白的问话,惊得忍不着侧目去看那她清秀的脸庞。 而面对司徒思诗的坦诚的神色,司辰唯一能做到便是愣愣的开口回应道:“司……辰……” 那时,“司辰”两个字脱口而出以后,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心跳似乎漏拍了一下。 而后,司徒思诗微微一笑,便转身离去,玉手之中提着一方布裹,那素色的包裹之中,是一堆芦花。 当然,那日司徒思诗离去,于司辰而言,却是心下的微微遗憾。 …… 记忆在司徒思诗离去的背影中停滞了! 司辰将手中黯淡的明珠换到另一只手中,继续若有所思的将黯淡的明珠转动在手掌之中…… 司辰细细的整理了一下思绪,他想对面“飞芦堂”应当就是司徒思诗和秦宣的杰作。 可是,如果他直接与那飞芦堂的主人——从农搭讪,必然会引起风月楼中人的警觉! “飞芦堂”的第一幅酒旗“檐外一声啼鸟,报知花柳平安”,想来是询问他的近况。 而“飞芦堂”的第二幅酒旗“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司徒思诗和秦宣应当是想通过挂着“仙”字的红灯笼,那座类似流连回香舫的船舫,给他暗示。 而一直没有收到司辰答复的司徒思诗,估计是觉得司辰可能没有察觉到“飞芦堂”的酒旗的用意。所以,才有了展现了芦花飞舞,白浪滔滔,少年少女分立桥头画面的酒旗。 司辰明白了“飞芦堂”酒旗的含义,如今,他必然要好好思虑该怎么将消息传递给司徒思诗和秦宣等人! 司辰平静的看着一直用探究的目光看着自己的青鸢,他突然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青鸢看着自己的身姿在司辰的星眸之中荡漾着,面对司辰的突然转变,青鸢着实受了一惊! 司辰冲着青鸢神秘的眨了眨眼睛,着实让青鸢有点摸不着头脑,看着司辰转身离去的身影,青鸢又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飞芦堂”外飘摇的酒旗…… 酒旗之上,精致的图案,看着深情对视着的少男少女,那场景栩栩如生,似乎近在眼前,让她不由自主的蹙起了眉头,只是她自己都没有发觉,罢了! 司辰离开了厢房,站在栏杆边上,看着今夜的华灯初上,莺歌燕舞,嘴角浮现一丝别有深意的笑容。 不多时,一个艳丽的身影摇曳到司辰的身旁。 司辰的嘴角有浮现了一丝心知肚明,早有预料的笑意,他对青寰慵懒的露出一个笑容,微微点了点头。 他就知道,上次青寰失手,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只是,司辰意外的是,他没有想到青寰会这么快就找上门来! 麻烦来了,司辰自然不会选择视而不见! 青寰在司辰的笑意之中,缓步走来,今日她头上别的金钗是一支凤头钗,华贵雍容,钗上金凤口中衔着一条金丝,金丝的尾端挂着一颗金珠,金珠在青寰的走动下,缓缓摆动着…… “吆!”青寰轻呼一声:“‘蜀丹司’为何在此处停歇,今日楼中十分热闹,为何不下楼看看……” 对于青寰,司辰只觉得她是个美丽的女子,且只是美丽! 或许,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她是一个脑中无货,肚中无墨,人生浅薄的女子啊! 司辰当然知道青寰绝对不是好心邀请自己下楼,这座楼中,暗处有好几双眼睛是监视他的! 此刻,但凡他有一点异动,想必立即就会有人出来阻止他。 司辰微微一笑,说道:“我是个与热闹没缘分的人,多谢青寰姑娘的邀请。” 司辰自然知道,以青寰的性格,是绝对不允许男人违逆她的。适才,司辰拒绝了她,是以青寰一定会再次诱惑司辰走下七楼。 而事实上,七楼的阶梯之上,却是由玄妙的奇门遁甲之阵的! 只是,这阵法是时刻把握在暗处的人的手中,想来,只要有人想要楼上的人不被允许下楼,或者,楼下的人想要闯楼,就会被突然施法的奇门遁甲之术所伤! 青寰果然没有辜负司辰对她的期望,她的脸上挂着魅惑的笑容,继续说道:“听闻,今日楼下宴请昆仑国的‘武神’姬泰,不知‘蜀丹司’是否听说过此人呢?” 司辰微微俯身,看着楼下的动静,在风月楼的大厅之中,的确有一群粗狂的汉子,他们身上穿着华贵的金线衣裳,而他们身后却有一群身着粗布衣裳的男男女女,只是那些男男女女,每个人都显得十分的瘦弱与憔悴,面黄肌瘦,那是一种病态的面容…… 司辰若有所思的看着风月楼一楼大厅之中的盛况,而后,他偏着头看向青寰,温和的说道:“青寰姑娘,‘武神’姬泰,如此威猛之人,为何出现在风月楼中呢?” 青寰笑而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楼下的动静。 司辰微微蹙眉,他看着楼下的昆仑奴,心中十分震撼! 事实上,昆仑奴主要指从昆仑国那里来的仆役,其中大多数昆仑奴都是显得有些无精打采的模样。 而昆仑国却是九州最大的奴隶王国,那里有最多的奴隶,有最狠毒的奴隶主。 昆仑国在亚武州大漠的深处,司辰没有去过黄沙漫地的昆仑之域。却也是听闻过那是一个荒芜的地方,上无飞鸟,下无走兽,遍及望目,唯以死人枯骨为标识耳。 相传,在昆仑国的周边几乎全部为流沙所包围,那里的城墙用粘土与红柳条,相间夯筑。昆仑国是极其粗犷的地方…… 生存的渴望是动物和人最原始的本能需求,对于昆仑奴而言,生,或许是一件艰难多少事情。 遵循着自然的生命法则,对于昆仑奴,可能只是天方夜谭一般的存在。 当死神的濒临成为肉体存在的强大威胁时,昆仑奴似乎只能屈辱的低下自己的头颅,顺从的接受不公的安排。 生命律动在他们面前,似乎更显的微弱无力。那存在于潜意识中的动物神经,即便在外界环境的严峻刺激下,求得生存成为了他们人性中最本真的生理反射。 但是,艰难的际遇,“求生”的本能往往会让昆仑奴不惜选择闭上眼、弯下腰、咽下泪而屈辱地活着,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种“生”的历程中也包含着一份生存的执着。 在这群人之中,司辰没有看到传说中的“武神”姬泰。但是,司辰却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男子。 那男子面部粗凿的刀痕,仿佛是奴隶的苦难生活的自然印记,他的颅顶呈双峰状,粗犷、勇猛的性格,背于身后的两臂,充满力量的身躯,高昂的头部,睁大的眼睛,紧抿的嘴唇,无一不显示了不屈、挣扎和反抗,就像从地狱之中走出的鬼卒一般的,和罗刹相似的人! 青寰顺着司辰的目光,看向那个面上有刀痕的男子。那男子显然不是一般的昆仑奴,且那男子在昆仑奴中的地位,显然很不一般! 在九州之中,各种肤色的人满街走,本就见怪不怪。昆仑奴受过专业训练,乖巧能干。而且,昆仑奴个个体壮如牛,性情温良,踏实耿直,贵族豪门都是抢着要的。 是以,虽然昆仑果地处亚武州的蛮荒之处,却是黄金遍地的城池。 即便,源远流长的古巨族同在亚武州境内,但是,古巨族的财富,却比不上一个建国不过万年的昆仑国的十之一二。 这或许也就是为何昆仑国可以如此嚣张的在大漠之中横行的原因吧! 司辰默默的用左手的大拇指摸索着中指的指腹,微微挑眉看着楼下面上有刀痕的男子,右手指着楼下的面上有刀痕的男子,对身边的青寰问道:“青寰姑娘,可知那人是谁?” 青寰微微瞟了一眼,轻笑一声,语气之中尽显不屑,“不过是个‘豁牙子靠墙’的人,罢了!” 司辰一脸茫然的看着青寰,青寰瞪了他一眼,眼角之中竟有些鄙夷神色,“背靠墙壁,有无牙齿……” “背壁……无齿……”司辰喃喃的说道。 司辰将那四个字默念一下,便恍然大悟,原来青寰是说那个面上有刀疤的男子是个卑鄙无耻之人…… 说起无耻之人,司辰不由得撇嘴笑了笑,那一丝笑意之中,噙着不为人知的算计! 青寰无聊的摇晃了几下手中的团扇,幽幽的说道:“听闻,此次‘武神’姬泰,也来到了万水国,似乎就落脚在风月楼之中……‘蜀丹司’,你对‘武神’姬泰,没有好奇心吗?” 司辰觉得有的事情,说的太直白,便显得很无趣。但是,耐不住有的人故意装作听不懂的模样,每当这种时候,司辰便觉得,若是不将话说透彻,便是对自己的不尊重! 司辰看着青寰,认真的说道:“青寰姑娘,你似乎很想我去体验一下风月楼中的奇门遁甲之阵呀!” 青寰再次受挫,不由得有些气恼。 司辰一下子说出自己的意图,让青寰着实觉得有些惊讶,她从容不迫的微微一笑,说道:“你这话,说的忒直白了些,倒让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青寰丝毫没有遮掩自己的意图,将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 这一点,倒是让司辰有些哑然! 司辰看着楼下的昆仑奴,眉头轻轻的皱了皱,他瞟了一眼青寰,试探的问道:“风月楼似乎与昆仑国交情匪浅呀!” 青寰警惕的看着司辰,怔怔片刻之后,她又变得十分平静,浅浅的笑着,问道:“‘蜀丹司’,何出此言呀!” 司辰摇头轻笑,说道:“只是觉得奇怪,按道理说,‘武神’姬泰,应当在昆仑国中,地位超然!他来到万水国,应当会受到万水国国主亲派之人的迎接,而后居于万水国豪华的‘华悦别居’。那里才应当是一国使臣,应当有的待遇。何故要居住在鱼龙混杂的风月场所呢?” 青寰不得不承认,司辰是个十分敏锐的少年! “风月楼中,若说奢华,可是丝毫也不比‘华悦别居’差!为何不能居住在这里!”青寰故作不服气的姿态,冷冷的说道:“怎么,‘蜀丹司’是嫌弃风月楼中的姐妹们吗?” 司辰忙道不敢,认真的说道:“青寰姑娘,你可不要过多的解读我的话语!这般下去,我可就是百口莫辩了……” 司辰只觉一阵清风拂过,转首瞬间,便看到青鸢来到他的身边…… 第140章 昆仑有来客 问我有志否 中 不知为何,司辰总觉得青鸢看着楼下面上带有刀痕的男子,眼里噙着狠毒的光芒。 或许,是错觉…… 司辰,心中不确定的想,疑惑在他的心中蔓延。 青寰瞟了一眼青鸢,语气之中却有几分挑衅:“我还以为你会一直缩在房梁之上,不会下来呢!” 青寰的话语,让疑惑在司辰的心中来来回回荡了好几圈,他探究的看着青鸢,莫名的觉得青鸢和那个面上有刀痕的男子有很多的过节。 甚至青鸢隐忍的怒火与恨意,都让司辰有些担忧,那面上带有刀痕的男子的修武境显然是高于青鸢的。 司辰不知道青鸢和那个面上有刀痕的男子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可是,从青鸢的浑身冷冽的气息便可以确定,这仇恨总归是不小的。 若是青鸢冒险,司辰只觉得到时不好与枫杨交代! 青鸢对于青寰的挑衅,只是冷笑了一声。她紧紧的盯着青寰,冷漠的说道:“我还以为,事情过了那么久,你早就忘记了曾经自己也是低入尘埃的存在,为何你不去楼下迎接你的故人呢?既然,有些事情你忘不了,我实在不明白,你那自以为是的高贵,到底从何而来!” 青鸢与青寰的对话,着实让司辰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但是,有一点却是可以明确的,那便是青鸢与青寰,和那个面上有刀痕的男子是有过节的! 司辰眉头轻蹙,幽幽的问道:“不知,二位谁可为我解惑!那面上有刀痕的卑鄙无耻的脸上有刀痕的男子。到底叫什么名字?” 青寰冷哼一声,并未作答! 青鸢低声说道:“‘狗奴’皆獒!” 司辰面色凝重的看着青鸢,青鸢在司辰的注视之下,低声说道:“司辰,千万不要小看着个披着奴隶皮的狗东西!” 青鸢的语气饱含着隐隐的愤怒,司辰对此没有惊疑,却也从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司辰神色平静,眼底却有一丝暗影,他浅浅的笑了笑,说道:“听闻,如今的昆仑国是由一代女帝——没元后,掌控着一国之权?” 青鸢无声的轻点了点头! 司辰突然心跳一顿,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帮枫杨,挽回他的妹妹了! 司辰本来只是试探青鸢,可是青鸢平静的神色,分明再告诉司辰,她去过那里,她曾经就身处与昆仑国之中! 一个以奴隶为财富的国家,青鸢曾经身处那里,自然不会悠闲的享受权利所带来的财富! 司辰的眉头深深的锁着,司辰可以确定,青鸢曾经在那里受尽了磨难! 再看向皆獒,司辰的目光,变得森冷起来! 有的人,只要愿意,你可以永远年轻,永远快乐的活着;有的人,即使热爱生命,也只能在泥沼之中苦苦挣扎! 司辰打量着皆獒,嘴角挂着一丝冷笑,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而事实上,人总该有点为之热血的事情,才会有真正活着的感觉! 司辰若有所思的握着手中的明珠,明珠温润的感觉,让他心中安宁,他的思路慢慢的走向遥远的亚武州,脑海中关于亚武州的讯息便也慢慢的奔腾而出: 世人或许并不知道,遍地黄金的昆仑国,名声在外的一国之主,却是个手中无权的少年!而他的母亲,名不经传,却牢牢的掌握着一国之权,无上的权利,便代表着无上的威严! 没元后本是昆仑国夏武恒的皇后,有一代艳后之美称。但是,原来的昆仑国国主夏武恒晚年好色,除了有昆仑艳后没元后之外,竟然还去抢夺了儿媳,因此,他的儿子夏宁哥因被夺妻废母而十分的怨恨夏武恒。 毫不意外,夏宁哥因为心中的怨恨,便开始谋划行刺夏武恒的事情。 但是,夏宁哥的行刺未遂。 归根结底,只能说是夏宁哥实在不够心狠,他不忍杀掉自己的父亲,于是,便只是削去了昆仑国的国主夏武恒的鼻子而已。 然而没元后的哥哥没元王嗒,抓住了时机以后,便乘机以谋反罪杀了夏宁哥母子。 可是,夏宁哥母子死后的第二天,夏武恒也因为伤重而死,于是经过激烈的斗争之后,年仅一岁的夏琼顶登上了昆仑国的皇位。 而在夏武恒之幼子夏琼顶继承大位之后,由于其年纪尚小,无法亲政,于是便由他的母亲代为执政,而夏琼顶的母亲便是没元后。 而没元后,在其兄长的支持下,开始了母党专政,没元后便这样的开始把握着昆仑国的国祯,一直延续至今。 并且,曾经身为夏宁哥的妻子,后来被夏武恒夺为妃的梁凰红,却一直活在昆仑国的权利争夺之中。 梁凰红,本是寒武州人,她并非亚武州人,而是出身于寒武州大族。梁凰红本就生的貌美,性格十分的泼辣豪爽,深得年幼的夏琼顶的喜爱。 然而,梁凰红的美貌,并非只有夏琼顶喜爱! 夏琼顶的舅舅,也就是没元后的哥哥没元王嗒,也深深迷恋着梁凰红! 梁凰红,在这两甥舅之间,如鱼得水,渐渐的在昆仑国稳固了自己的权利与地位! 期间,没元后因自己的情人被杀,心情低落。 因此则由没元王嗒开始摄政,但是夏琼顶却有反抗之心。而夏琼顶之所以厌恶没元王嗒,一则是因为自己喜欢的女子一直被没元王嗒纠缠,二则便是夏琼顶手中无权,处处受没元王嗒的限制,让他郁郁不得志! 于是,后来夏琼顶以及梁凰红两人联手发动了政变,只可惜,没有夺回了执政权。 而后,夏琼顶被刺客所伤,伤重,不能行走。 而没元王嗒或许是真的对梁凰红一往而情深,对于犯下了滔天大罪的梁凰红,他没有对她施以严罚,他的宽容,让昆仑国举国上下,倍感震惊! 夏琼顶,至此行走不便,他变得易怒暴躁,甚至时常喜怒无常! 而梁凰红虽然依旧居住在昆仑国的黄金宫殿,却鲜少有机会再与夏琼顶接触! 据传闻,没元后自情人被杀之后,稍作休整之后,便又开始治国事。 夏琼顶虽已经坐在恢宏的殿宇之中,听着大臣们的奏报,可是有了没元后的垂帘摄政。 夏琼顶的心思早已不在朝堂,甚至他厌恶徒有虚表的朝堂。 他甚至憎恨自己的身份,成为摆设,成为傀儡,或许,便是夏琼顶心中最恨的事情吧! 夏琼顶自受伤之后,一直萎靡不振。 但是,梁凰红却没有失败而一蹶不振,她积极的游走在权利的周围,野心勃勃。 梁凰红的弟弟,梁布埋成为了昆仑国的国相之后。梁凰红一直尝试让他的弟弟,渗透到昆仑国的权利中心。 自没元后的情人死后,昆仑国便渐渐有一种不和谐的声音,很多人揣测是没元王嗒看不过去没元后的情人蛊惑没元后,便秘密的杀害了没元后的情人! 没元后振作之后,没元后似乎与自己的哥哥,渐生嫌隙。 没元后将国政委托给梁布埋,梁布埋便开始在昆仑国上下招兵买马,擢其子弟并让他们身处昆仑国的要职,于是昆仑国的大权便慢慢被没元后和梁凰红分化。 虽然,梁凰红并非亚武州人,而她开始掌握昆仑国的些许权利的时候,为了不让自己的寒武州人的身份影响自己在昆仑国朝中的地位,她发动了对寒武州的攻势。 只可惜,那场可笑至极的战争,最后无疾而终! 梁凰红也为自己鲁莽的决策付出了代价,梁布埋因此事,被没元后下令斩杀。而梁凰红终究因为没元王嗒的缘故,侥幸活了下来。 但是,梁凰红依旧越挫越勇,她十分活跃的活动在昆仑国的国事之中…… 没元王嗒的妻子,是山国晟国的皇后姬萧的妹妹,她是晟国的贵女,出身于晟国的大族,是万水国前任国主第二任皇后姬姬的亲侄。 作为没元王嗒的妻子——姬拂,她没有得到没元王嗒的爱护,作为没元后的嫂子,却时常被没元后刁难,甚至因为梁凰红,她成为了昆仑国的笑话! 在没元后被立为皇后的时候,姬拂让没元后凭借自己强大的娘家,轻而易举的登足昆仑国的皇后之位,到了夏武恒时候,没元后被尊为皇太后,并开始了临朝听制。 那时的姬拂,不过是个年幼的少女。 姬拂对没元王嗒死心之后,便也开始在昆仑国的朝堂之上弄术玩权。她和没元后,联手压制了梁凰红的权势,并顺利的斩杀了梁凰红的弟弟——梁布埋! 但是,由于没元王嗒的庇护,姬拂对于梁凰红的攻势最终不得不扼杀在半路之上。于是,姬拂有另选别路,她紧紧的抓住没元后的欢心,为没元后遍寻九州美男! 通过没元后的支持,以及晟国姬氏的地位,在昆仑国之中,她很快就与没元王嗒平分秋色! 后来,因梁凰红的叔叔梁不畏对晟国使不逊,晟国便遣使将梁不畏毒杀。梁凰红才开始慢慢的忌惮姬拂,她也开始对对没元王嗒,展开更柔和的攻势,意图凭借没元王嗒的权势,来抵挡姬拂对自己的不满! 虽然在没元王嗒的羽翼之下,梁凰红得到了很好的保护,可是接连受挫,梁凰红便不敢再贸然出手。 于是,昆仑国的大权,便这样被三个女人争来争去,而没元王嗒至始至终似乎对于昆仑国的权利,表现的十分的不屑! 晟国皇后姬萧的妹妹姬拂,她帮助没元后掌控昆仑国的政权过程之中,一直致力于打压梁凰红。 而梁凰红总是轻而易举的化解姬拂的刁难,在没元后执政期间,梁凰红效法姬拂的姑姑——万水国的姬太后姬姬,始终保持着柔弱的模样,深受没元王嗒的庇佑,从而在昆仑国的朝堂之中,也算是耀武扬威。 然而在梁凰红发动对寒武州的战争期间,她却任用外戚、穷兵黩武,因此导致民力凋敝,邦国将危。 这便让没元后有了很好的把柄去压制梁凰红,而梁凰红以夏武恒妃子的身份,一直不能掌控昆仑国,便是由于她最初发动对寒武州战争的错误决定! 可以说,在夏武恒之后,整个昆仑国便笼罩在母党专政的阴影之下! 司辰的思绪慢慢回笼,他看着楼下的昆仑奴,眉间的郁气似乎更深了! 对于昆仑国入住风月楼,司辰陷入了沉思,他着实是疑惑的! 司辰觉得或许,这风月楼不仅和长孙嫣然有着莫大的关系,而且还和亚武州的昆仑国有着千丝万缕的纠葛。说不清,且道不明,怀疑在司辰的心中慢慢扩大! 这让他不由得想起阿达! 司辰至今还记得那夜月黑风高,星光暗淡。 那时那刻,汴城百姓早已沉浸梦乡,城中鲜少有人走动。 因为破书楼再无翠柳监视,那夜司辰与枫杨乔装一番,从羽阳常常走动的暗道离开了司府,直奔月河而去。 汴城之中,九虹桥的桥体非常美观,好似天上长虹。 横贯东西的月河之上的九座大桥,巨身空灵,大桥顶部的吸水兽威猛桀骜。 自古以来,人们便知道,汴城月河与湍海相连,船只可通过湍海进入商州白浪河,两州商业往来频繁。 而在九座虹桥之下,某一个出海港口处。司辰看到了梅妈妈和阿达…… 虹桥之下的一个港口,司辰看到有三五人影浮动,那时,梅妈妈身穿黑色披风,不见音容相貌,默默的,却有十分冷静的在港口走动。她的面前站着一个壮汉,那壮汉脸上有伤,身上也有几块青紫,赫然就是被司其圣下令乱棍打死的阿达。 月河之上阴风嘶吼,波起浪涌。 梅妈妈,是个言而无信的毒妇,这一点司辰深有体会! 那夜,司辰颇有些意外于阿达竟然会毫无顾忌的威胁梅妈妈,梅妈妈作为司邢晏的乳母,向来在司府便是横行霸道的! 其实,若不是长孙子都传来消息,司辰倒是不会晓得长孙嫣然和亚武州有着不光明的联系! 阿达,离开蜀都之后,便遭到梅妈妈的追杀,虽然被孙而望安排下的人所救。只是,阿达十分狡猾,除了说了一些花好银铺的事情,其余却是一点风声也不愿意吐露! 从长孙子都传来的讯息,司辰知道,昔日阿达深得司邢晏信赖,长孙嫣然将手中商铺交由司邢晏打理,这些商铺本平平无奇,阿达也是机缘巧合下知道其中的花好银铺暗地与亚武州联系紧密,甚至还有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阿达那时也正是以此事相胁,这梅妈妈才会偷偷放了阿达和翠柳,只是梅妈妈绝不会如此爽快的放过阿达和翠柳的。 在阿达遭到连番追杀之宙,司辰更加坚信坚信着花好银铺绝不简单。 阿达正是因为知道其中玄机,才会有了后面的无尽麻烦。而那时的阿大,面对绝境,退无可退,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 除了以花好银铺的诡异作为要挟,拯救自己和翠柳的性命,便再无选择! 司辰一边观察风月楼中的动向,一边思考:一直以来,羽伯始终不愿提及自己爹娘的事情,而长孙嫣然又多次暗害自己,况且这长孙嫣然并不如外界所传的那般与司其圣鹣鲽情深。 司辰将手中的明珠安放在怀中,背手而立,继续沉思:司其圣兄弟二人又一直觊觎《无量心法》下卷,他的爹娘的相继遭遇不测,绝对与这偌大的司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同时,昆仑国的“武神”选择居住在长孙嫣然说建立的风月楼之中,司辰也隐约觉得,或许长孙嫣然和亚武州也有着千丝万缕的纠葛…… 皆獒,皆獒,皆獒…… 司辰的眉头轻蹙,在心中默默念着这个人的名字,反复回味…… 人世间,很多人苦苦追索漫长的时间,还是看不到希望,有什么比这种事情更让人难过呢? 突然,风月楼中满堂肃静,楼中管事将来到风月楼的闲杂人物都请了出去! 司辰觉得,或许,风月楼这几日都不会开门迎客了,但是,这并不代表,风月楼就会变的清净下来! 司辰以手撑颌,靠着栏杆若有所思。 而青鸢看着楼下的一举一动蹙起了眉尖,眼眸之中满是厌恶与恨意。 只见,楼下的那个名叫皆獒的男子掀开珠帘,行动如风的要往楼上冲去。却在他上到风月楼的三层楼的时候,三个黑衣人凭空出现在风月楼三楼的阶梯之上。 三个黑衣人平静的伸手阻拦皆獒的行动,他们平淡的动作之中饱含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皆獒似乎对于三个黑衣人十分不屑,他如雷电般的出拳的速度,倒是让司辰眼前一亮。只是,十分可惜,他的拳头并没有攻击到任何一个黑衣人,便被三个黑衣人合力击中。 而后,皆獒的身体就像一只断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 皆獒的身体在半空之中,猛地翻转了一下,而后便稳稳的站立在风月楼一楼的大厅正中央。 皆獒的眉宇之中,隐约有怒气浮现,他眼底的杀气尽显。 司辰默默的看着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打斗,他着实好奇,风月楼暗处的人马的实力到底是如何的强悍! 只见,皆獒足尖蓄力,他脚掌重重一跺,玉质的地砖便裂出几道裂痕! 司辰本以为,这皆獒会拼死和站在阶梯之上的黑衣人一战,却不想这厮竟高呼一声:“司辰,有本事出来和老子一战!” 司辰被叫到名字,着实感到有些匪夷所思! 如今,若说长孙嫣然和昆仑国没有关系,司辰是决计不会相信的! 不过,司辰着实不太明白,为何这些人会对自己这么感兴趣! 但是,细细想来,如今苦苦追着他的人,若不是为了黑子而来,便是冲着天知神魂所来! 只是,这昆仑国到底是为了黑子还是为了天之神魂,亦或是两者皆有,便不得而知了! 司辰凭栏而立,居高临下的看着皆獒,只可惜皆獒却看不见司辰沉静的神色! 只听,司辰说道:“兄台,有手段,便上来说话呀!” 皆獒不怒反笑,高声大喊,语气之中竟是挑衅:“原来,大名鼎鼎的‘蜀丹司’,竟是个胆小鬼!” 司辰朗声一笑,丝毫不在意皆獒的调侃,他对青鸢和煦一笑,又对着楼下的皆獒说道:“我是不是个胆小鬼,凭你一张嘴,就可以说明一切吗?” “司辰,你是惧怕我的拳头吗?”皆獒不满的说道:“今日,我是非要见到你的!” 皆獒一边说,一边往楼上走,而阶梯上的三个黑衣人依旧阻拦着不依不饶的皆獒。 司辰眉头轻皱,他知道皆獒明目张胆的找自己的麻烦,必然有人授意,难道是传说中的“武神”姬泰,那个和姬拂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男子? 司辰的眼角闪过一丝精光,想到“飞芦堂”多变的酒旗,或许,楼下的“狗奴”皆獒可以利用一番! 只是,要将事情做的天衣无缝,似乎还要好好思量一番! 此刻,夜,已深;黑,渐渐布满天空,无数的星挣破夜幕探出来,夜的潮气在空气中漫漫地浸润,扩散在万水国的天地之中。 司辰仰望天空,只觉星空格外澄净,悠远的星闪耀着,像一粒粒珍珠,似一把把碎金,撒落在碧玉盘上。 司辰的余光扫过七楼的楼道的角落,他知道那里的黑衣人一直严密的监视着自己。 此刻,司辰知道,万水国的街道是如何的宁静,安详。 风月楼中,突然有一种奇异的声音在沙沙作响,天空之中星星在不停地眨着眼睛。 司辰嗅到了危险的气息,那是一种不可忽视的威胁! 晴天的夜晚,满天星斗闪烁着光芒。 司辰看着像无数银珠,密密麻麻镶嵌在深黑色的夜幕上的星空。默默的露出一个让人不解的笑容,银河像一条淡淡发光的白带,横跨繁星密布的天空。 司辰似乎的眼角亮晶晶的,那不是感动,而是狡黠…… 闲谈:昆仑国的那些事儿 上 昆仑国举国上下,皆知没元后,是个美艳无双的女子。 没元后,她与生俱来便带着一种慑人的魔力,那是一种不可抗拒的魔力,见识过她的貌美的男子,都会不由自主的爱上她心甘情愿的为她付出一切,乃至生命。 前任昆仑国国主曾经就深深爱着这个不可一世的女子。 九州之中,人人皆知,曾经的昆仑国主夏武恒是个花心的君主,比之江山,他似乎更爱美人! 世人皆知,君王,向来都是三妻四妾的,即便深爱没元后,夏武恒依旧爱其他貌美的女子。 没元后从来都是明白的,也正是因为活的十分明白,所以她知道,并且从来都知道。 既然嫁入了帝王家,就必须明白,自己的丈夫不同于一般的男人,他是一个帝王,他需要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 即便因为这样,在昆仑国偌大的黄金宫殿之中,后宫里的其他女人斗的你死我活的时候,没元后也从来不屑于参与半分! 毕竟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很多妃嫔在临死之前,都会留下这样一句话,下辈子我宁愿嫁个匹夫寥寥一生,也绝不入这皇城半步。 在没元后还是个单纯任性的小姑娘的时候,她自然是喜欢将她捧在手心的男子——夏武恒。 可是,当岁月消耗了她的全部热情;当她明白她的世界不止有草长莺飞的时候,她便要去寻找清风朗月了! 夏武恒的花心,让没元后厌恶,甚至憎恶,可是作昆仑国的皇后,作为没元氏不受宠的女儿,除了待在夏武恒为她建筑的高墙之中,她似乎无去处可去…… 正是因为这可悲的无处可去,渴望“愿得一心人,白首不分离”的没元后,只能默默,甚至她觉得屈辱的忍受夏武恒的花心…… 没元后,深得夏武恒的欢心,她似乎永远高高在上,令人不可仰视! 夏武恒之所以欢喜没元后,不单单是因为他绝世的容颜,更因为其性格如火似冰,利剑锋芒,是鬼又是神。 没元后,她是一个绝世美人,拥有绝顶美丽的脸和一双明亮的眼睛,而且气质出尘,绝代风华。 拥有仙魔一般躯体的没元后,作为女人,不但衣着鲜艳夺目、高贵无比,脸庞五官也是艳绝天下,身材体形更是奇特完美,抢眼至极。 虽然她并不是一个高大的女子,但却有无穷的力量。 没有人知道她修武境的真实实力,没元后一直奉行低调的人生准则,是以,九州之中,鲜少有人知道昆仑国的国主的皇后,是个貌美无比的女子! 相传,夏武恒十分喜爱没元后的声音,那种灵动、缥缈,不可捉摸感觉,一直萦绕在夏武恒的心头,即便没元后语调冷漠、无情,令人战栗,夏武恒依旧能从其中体会到清柔、娇美,摄人魂魄。 没元后自小轻功傲世,听力超绝,会冠绝天下的舞蹈,虽然修武境界不甚高强,却因为练成内家正宗的绝顶心法。不但越来越年轻得以青春常驻,还使她冰一样苍白冷酷的脸上出现玉一般晶莹柔润的光。 前昆仑国国主夏武恒曾经便说过,美艳绝代的没元后,她眼睛的明亮,可让人间尤物犹如瞎子一般失去了光彩。无人能描述没元后,那让人看过一眼,便不敢抬头再看的晶莹柔润绝顶美丽的脸,她面容的冷漠像寒夜幽灵,让人寒意直升。 有人说,世间第一绝色的暗幽魔女——?绮,风华绝代,面上有出尘的美,无法形容的美丽。 然而,没元后,却是与暗幽魔女,同样美丽的存在,她的美丽得令人窒息,令人疯狂,令人不敢逼视,艳绝天人,美绝天仙。 在炎炎大漠,没元后是唯一一个如水一般的女子,她肌肤胜雪,是一个有如莹玉塑成般的美人,她的身上能散发出一缕缕甜香,似兰似麝,醉人魂魄的香气。 对这样的倾城绝色而言,寻常的珠宝和脂粉都是多余的。 她的身体十全十美,毫无缺陷,就像是一块精心塑磨成的羊脂美玉,没有丝毫杂色,又那么柔软。 对于没元后风姿绰约的身形,昆仑国上下无人不知,也无人不为之神魂倾倒。 在夏武恒的眼中,没元后的一身肌肤光滑洁润过昆玉,银月白光胜雪妖,就连美轮美奂清丽脱俗,具有雅洁仙气的女子;或妖冶丰腴骨肉均匀,具有原始野性的女子都要逊上一筹。 没元后的*胴*体之美,美在骨里,她既能引起人的非分之想,却又有着一种令人不敢亵渎的**。 世人皆知,昆仑国主夏武恒酷爱美手,而没元后的双手,柔软无比,增之一分则太肥,减之一分则太瘦,既不太长,也不太短。就算最会挑剔的人,也绝对挑不出丝毫毛病来。 没元后的手臂丰盈但不见肉,纤美而不见骨。手,本来已绝美,再衬上这双手臂,更令人目眩。 而这样芳华绝代的没元后,她的出生却是不太光彩的! 没元后是自己的父亲没元宏碁最宠爱的女儿了,这可不是因为她的母亲是没元宏碁最爱的女人,也不是因为她的母亲有个厉害的娘家,而是因为没元后长得可人又聪明伶俐,所以非常讨得没元宏碁的欢心。 没元后的母亲本是个没有地位的小小奴隶,有一日,没元后的父亲没元宏碁醉酒后看着那小小奴隶姿色不错就宠幸了。 后来,谁也没想到这小小奴隶竟然怀孕了,生下的就是没元后。而这个奴隶连个身份都没有被赐予,只是凭借着自己女儿的福气而被赏了个院子和几个下人伺候。 可见,昆仑国的等级是多么的分明,虽然没元后没有养在身份卑微的母亲身边的,但是还是有机会与自己母亲见面的。 也正是因为她身上流着的是没元宏碁的血,所以有幸过着的顶好的生活。 再加上她愈发出落得漂亮,在自己的父亲面前又表现的十分的聪明伶俐,所以没元宏碁外出宴会基本都会带上没元后。 没元后也很高兴跟着自己的父亲外出饮宴,她自小便表现出非常卓越的笼络人心的才能。 但是,相对于宫廷之外的自由自在,没元后是不喜宫中的生活的,亚武州以外的好山好水都深深吸引着这个美丽的女子。 在没元后没有成为夏武恒的皇后之前,她的父皇曾带着她去过晟国,为她的哥哥没元王嗒求娶晟国皇后的妹妹姬拂。 姬拂是个蕙质兰心的女子,在懵懂无知的年纪,天真烂漫的时候,她遇见了没元王嗒,却开始了自己未来生活的不幸…… 没元后初到晟国,便深深的迷恋着这里的好山好水,她时常在陪着自己的父亲,和晟国的国君秦武臻以及其他一些所谓的朝之重臣,和皇亲国戚,一起奔驰在晟国的山林之中,进行惊险刺激的围猎! 姬拂与没元后初见的时候,只见没元后身着鲛绡纱所制天珠霓裳,入水不濡。上面有鲛人泪所化的沧海月明珠和蓝田暖玉装扮点缀,极为华丽。 姬拂觉得,没元后是她见过的最与众不同的昆仑国的女子!人人都说,昆仑国的女子粗犷,姬拂确实是被没元后的精致面容和身形所惊艳! 秦浩臻与没元宏碁,打猎在兴头上的时候,便要去危险的丛林深处。 这种时候,没元宏碁自然是不会带上自己宝贝女儿的,为了女儿的安全就派几个昆仑奴保护没元后。 只要,没元后不去危险的地方,昆仑奴自然是没有权利管着她的。 于是,没元后就会在山水间散步,听着鸟鸣,看着鲜花,鼻尖是沁人心脾的花草树木味。这些迷人的景色,魅惑的气息,都是没元后从未接触过的! 一次,她不知不觉散步散得很远,比以往都要远。她惊奇的发现这山间竟然还有一间屋子,好奇的没元后就进屋了,她看见屋内有个俊朗的男子,男子样貌十分好看,不像人间凡人一般,屋子里全是诗文。 没元后便好奇的问这个男子在这里干嘛,男子告诉她,他在山上修行,没元后便笑嘻嘻的求着男子给她讲诗书,那种灵动、缥缈,不可捉摸的声音,着实让那俊秀的男子失了神。 俊秀男子一副似乎没元后的声音摄走魂魄的神情,没元后看着男子无神的神色,低声笑着,他们交谈甚欢,临走的时候没元后还问男子借了本诗书。 没元后回到住处之后,愈发想要见着山中那位叫“华楠”的清秀男子,经常盼着时间能过的快一些,父亲可以和晟国国主多去打猎几次,这样她就可以看见华楠了。 在晟国的几个月的时光,没元后每次都跟着自己的父亲外去打猎,而目的都是要去看望那个叫“华楠”的男子,听他讲讲诗文,再借借他的诗书抄写。 没元后是十分欣赏华楠,甚至是男女之情的那种感情。 而没元后长得又很漂亮,声音就像黄鹂一般的好听,只要是男人见她都会心动无疑,没元后甚至能感受到华楠对她也是有那种感情的。 没元后盼着有机会,向她的父亲引见华楠,甚至她心中觉得与华楠做一对夫妻,纵情晟国的大好山河,也是极其美妙的事情! 可是,人生之中,很多事情,都不可能按着自己的喜欢来做! 没元后,曾经以为自己的父亲,是深深的宠爱自己的! 作为没元宏碁最宠爱的女儿,没元后向来是觉得骄傲的! 然而,当利益抉择的时候,他的父亲却是毫不犹豫的将她作为礼物送了出去! 没元后明白自己和华楠再无可能的时候,她除了痛恨自己的父亲之外,更痛恨的却是自己! 她最终辜负了与华楠的约定! 在晟国的时光,过的很快。 没过多久,没元宏碁便决定要带着姬拂回昆仑国了! 临行的雨夜,没元后最终没有忍受住自己内心对华楠的思念,她偷偷的冒雨去见华楠! 多日未见,思之若狂! 华楠紧紧的抱着没元后,他亲吻着没元后光洁的额头,衣裳轻褪,华楠痴痴的看着,没元后的胸膛,*坚*ti g*雪白,成熟而又高耸。 华楠痴痴的觉得:无论哪个对身材骄傲的女人,看见没元后的胸膛,都一定会感到无比的嫉妒的。 华楠的目光流连在没元后那*诱*人*雪*白*平*坦*的xiaofu,即使是一个非礼勿视的道貌君子,也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那一双修长、、、笔直、、、结实、、、美丽、、、充满了、、弹、、性的腿,已经无人能形容她的这双腿,简直让人不能相信一个人身上会长出这样一双腿来。 她的脚踝是那么纤美,更令人xiao、、魂的是她的小巧玲珑的双足,若说这世上有很多男人情愿、、、被这双玉足、、、小脚踩死也一定不会有人怀疑的。 她身上每一分、每一寸,都仿佛在发射着一种令人不可抗拒的热力。她就像是精灵与神仙的混合体,兼有了妖异与神圣两种迥然不同的气质,却又非常调和地出现在她身上。 没有人能想像世上竟有如此风骨自在,完美无瑕的*、、、胴*、、、体,就连女子只向她瞧了一眼,目光便再也舍不得离开,若是男子见了,更可令任何男子都神魂颠倒,不能自已。 纵然是绝世绝代的无上公子,看到她的身躯,也会觉得呼吸都似乎已停止。 而后,会发出这样的感叹:这世上怎会有她这样的美人? 这样的她仿佛随时随刻都会突然自地面消失,乘风而去。华楠抚摸着没元后的脸庞,雨依旧在下,雨下了一夜! …… 没元后离开了晟国,回到了昆仑国。 而后,在昆仑国,没元王嗒便与姬拂的大婚,这场婚礼盛大无比! 没元王嗒迎娶了姬拂之后,没元宏碁为了巩固自己在昆仑国的地位,将没元后送给了昆仑国主夏武恒。 没元后到了嫁人的年龄了,她的父亲毫不犹豫把她许给了昆仑国最有权力的男子——夏武恒! 没元后心中自然是不愿意的,可是她却又不得不顺从自己父亲的安排! 在嫁人前夕,没元后深深的思念着远在晟国的华楠,那个俊秀而又温柔的男子! 那雨夜,是没元后与华楠的最后一面,她没有告诉华楠,她要嫁人了,也没有告诉华楠,她不想嫁,而她只告诉华楠她喜欢他。 后来,没元后赠送给华楠一个玉佩,也正是这一枚玉佩,勾走了华楠的心,也将他推向了万劫不复之地! 没元后走后,那些嫉妒华楠与没元后走的亲密的晟国男子,自负的开始打压华楠,无权无势,又无背景的华楠,最终被逼得不得不背井离乡,远走天涯! 没元后嫁给夏武恒,虽也是很无奈。可是,被手握权柄的男子深爱着的没元后,生活也并不是不尽人意! 为了得到没元后,夏武恒不惜贬黜自己的结发妻子,许给没元后昆仑国的皇后之位! 而没元后的父亲没元宏碁,正是看中了昆仑国的皇后之位,才要求没元后必须嫁给夏武恒! 这也为后来,昆仑国的太子夏宁哥谋反,埋下了伏笔! 对于,夏武恒,没元后或许曾经对他有所期待,但是,岁月无情,却让她懂得了更多! 亚武州昆仑国的黄金宫殿,明灯是以人鱼油膏为烛,燃烧万年不熄。即便是满地黄沙的昆仑国,黄金宫殿之中的花种,却是集天下之所有,万花齐放,天上仙境也未必可及。 而这一切,极尽奢华,都是为了让没元后欢喜! 像没元后这样的女子,或许爱自己更多一些,她从来不嫉妒昆仑国后宫之中其他的女子,有她们分散夏武恒的注意力,没元后反而觉得活得更轻松一些! 夜深人静无人时,华楠的身姿时常会走入没元后的梦中! 纵然是多年以后,没元后那绝代的风姿,都能使人猜不出她年纪,使人根本忘了她的年纪。 没元后作为夏武恒的第二任皇后,犹如神话般的人物。 她是一个绝世美人,她绝顶美丽的脸上有一对远胜“星眸”的明亮眼睛和“春山”不及的婉约秀眉,薄薄的嘴紧紧闭着,显示出她是个很有毅力和决心的人,那坚挺的鼻子使她看上去有一种慑人的威严,她的神情更显出她一向是唯我独尊。 高高在上的日子,让她变得不可一世! 同时她又气质出尘,绝代风华,她的一双纤纤玉手柔若无骨,她走路的姿态得风神之美,风姿没人能及,绝代无双。 夏武恒对于这样的没元后,似乎更加的迷恋! 她身上竟似含蕴一股无比强大的吸引之力,纵然夏武恒身旁都是貌美如花的绝色少女,但她却只要一个背影,便已足够将天下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再也不会瞧到别人身上,只怪世上怎会有如此完美的*胴*体*,如此纤细的*腰*枝*,如此美的腿。 她说话语气体贴、和婉又温柔的时候,是极少的。 如若她用柔美的语声,可令人心神俱醉,销魂荡魄,她的语声虽然十分淡漠,却是无比的优美,这种清雅的魅力,远比那种甜蜜娇媚的语声都要大得多。 即使,深受夏武恒的宠爱,没元后以及时常回想着自己和华楠初相识的景象。 没元后与华楠的爱情故事,昆仑国上下只有一人知晓,那便是来自晟国的姬拂,姬拂亲眼见证了没元后与华楠的一夜荒唐! 没元后与华楠,虽然没有修得正果,但是姬拂却是十分羡慕没元后的,似乎没元后走到哪里,哪里便又她的追随着! 这些人,为了爱她奋不顾身的勇气还是很让人钦佩的。即便没元后放浪形骸,那些爱慕他的男人,依旧对他保持着极高的热情! 没元后曾经是昆仑国极具权势的没元宏碁最宠爱的女儿,但是两人最后却翻脸成仇,形同陌路,这一切,皆是因为没元宏碁利用她谋求更多的权利,满足自己的私欲! 再次遇到华楠,没元后其实已经不再单纯了。她对于华楠还有眷恋,而华楠对她却是热切的思念! 夏武恒因为十分宠爱没元后,所以他便同意没元后的请求,让初到昆仑国的华楠,做没元后的诗文老师! 夏武恒本以为华楠只是个落魄公子,却万万没有想到没元后与华楠还有一段不为人知的纠葛! 而知道这一切的姬拂,却很好的利用这一点,威胁着没元王嗒…… 事实上,华楠的身上,有没元后所爱慕的男人的所有品质,风雅的谈吐,俊秀柔和的外表。 再次相遇,很快,没元后就深陷华楠的魅力之下。 华楠虽然是个饱读诗书的君子,但是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儿,面对着如此主动而又强势的没元后,他最终还是没能抗住诱惑,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礼义廉耻,很快的便与没元后再次陷入了爱河。 机缘巧合之下,夏武恒的儿子,也就是昆仑国的太子撞破了没元后苟且之事! 那天,没元后与华楠一同外出游玩,期间华楠觉得没趣,刚好当时旁边有一处草房,于是,没元后二话没说就推开了那间草房的大门,原本只是想要借人家的地方休息一下。 但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实在是情难自禁。没想到,这样一次不小心,便让夏宁哥抓到了把柄! 没元后与华楠偷情的事情,最终还是被夏武恒发现了,怒不可遏的夏武恒要将华楠千刀万剐。 没元后却强势的要求夏武恒不要为难华楠,若是华楠有任何不测,她便会死在夏武恒的面前! 夏武恒不忍没元后受伤,虽然没有杀了华楠,却要削了华楠的鼻子! 而在,昆仑国,削鼻却是对最低劣的昆仑奴的处罚! 在没元后无计可施的时候,姬拂向她伸出了援手! 闲谈:昆仑国的那些事儿 下 姬拂从昆仑国的暗狱之中,换走了华楠! 而没元后,却不能再与华楠相见! 这件事情,让没元后耿耿于怀,她开始很冷漠的对待夏武恒。 而作为一国之君的夏武恒,却丝毫不计较没元后的无礼。甚至,夏武恒深深的被骄纵蛮横的没元后吸引了! 一日,没元后听闻,太子夏宁哥的妻子梁凰红,是个貌美的女子! 没元后便对夏武恒说道:“听闻,太子妃美艳无双!只可惜,她是寒武州的戒女,身为戒女,容颜只能给自己的丈夫相看!而我们,却是无缘欣赏这天仙般的美人儿了呀……” 夏武恒听此一言,便对夏宁哥的妻子——梁凰红,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世人皆知,身为戒女,信奉天之教义,修习道义,修持尽是女黄冠,自小辞家学住山。 梁凰红,没有嫁给夏宁哥之前,一直在深山之中修行。山中清苦,她备受煎熬! 在山中修行的时候,梁凰红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成为一国太子妃!而当她见识了昆仑国的黄金宫殿,富丽堂皇,这样一个被山间灵气滋养过的女子,竟一下子生了贪恋! 梁凰红成为了夏宁哥的太子妃,因为她的貌美和知书达理,梁凰红的行为举止和昆仑国的其他女子相差甚远,倒是让夏宁哥深深迷恋! 夏武恒,听从了没元后的建议。 在一次国宴之上,夏武恒命令献舞的梁凰红摘下面纱! 梁凰红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不知所措的看向夏宁哥! 夏宁哥,那时已经是坐立难安!他太了解自己的父亲,一个花心的老男人! 夏宁哥眸色渐深,他看着高高在上,脸上挂着不屑笑容的没元后! 夏宁哥深刻的明白,这是没元后对自己的报复! 没元后作为昆仑国国主夏武恒的皇后,有一代艳后之美称。但是,原来的夏武恒的皇后,本是夏宁哥的母亲——风霜无机。 年老色衰,则爱驰。这样可悲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母亲身上,夏宁哥怎么会开心! 当夏武恒弃了风霜无机,而迎娶没元后的时候,便注定夏宁哥与没元后是水火不兼容的存在! 正因为,不能和平共处,夏宁哥才会处处为难没元后!而从前,没元后觉得夏宁哥的小打小闹实在幼稚了一些,便从来不愿意与夏宁哥一般计较。 可是,夏宁哥却掀露了她和华楠的情思,让华楠身处险地! 这件事情,对于根基深厚的没元后似乎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唯一的伤害或许就是华楠被抓,让没元后着实体验了一把什么是心痛吧! 夏宁哥无力阻止自己父亲的行为,这个粗狂的皇帝陛下,向来做事只凭自己的喜好,唯我独尊,丝毫不会考虑后果! 可是,梁凰红作为戒女,是不能够在外男面前摘下面纱的! 一日为戒女,一日便要以面纱遮面! 梁凰红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她不能违背戒女的誓言,同样也不愿意舍弃如今她正在体验的泼天富贵! 这时,没元后的哥哥——没元王嗒,便提出建议,让夏武恒消除梁凰红的戒女身份,这般梁凰红便不受戒女的身份限制,也能全了夏武恒的心思! 夏武恒连连称赞,便高兴的废除了梁凰红的戒女身份! 梁凰红感激的看向没元王嗒,她看着眉眼之中皆是温柔的男子,心里莫名的感到一丝安心。 比对没元后嚣张的神色,夏宁哥却显得有一丝的狼狈。 梁凰红摘下了面纱,夏武恒看着梁凰红与没元后有一分相似的脸庞,顿时喜形于色! 夏武恒见识了梁凰红的美貌,便强制要求梁凰红入宫为妃,夏宁哥无可奈何,最终不得不听从自己的父亲的安排。 梁凰红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会突然成太子妃,变成一国之君的妃子! 正所谓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从来都是每一个男人的噩梦与跨不过的坎坷,而夏宁哥遇到的又是父亲将自己心爱的女人抢走这种非常恶心的事情,这种情况下身为昆仑国的太子——夏宁哥,却不得不忍痛割爱! 夏宁哥不能,也无法利用自己的权势忤逆自己的父亲——夏武恒! 对于夏宁哥忍痛割爱给自己的父亲,昆仑国上下存在很多的疑惑。 而昆仑国上下,对于之所以会出现太子夏宁哥痛割爱让出自己的美妻梁凰红的情况,便流传着以下这么四个猜测。 首先,太子夏宁哥作为昆仑国主夏武恒的儿子,按照昆仑国的教义,如果夏宁哥坚持不忍痛割爱,那么就属于忤逆自己的父亲,毫无疑问属于犯了不孝的大罪,一旦犯了这种不孝的大罪之后,夏宁哥身为太子,就会被昆仑国上下臣民的谴责,说他狼子野心,日后就别再想抬起头来了。 毕竟在昆仑国,从来都有一条重要的道德标准,这个重要的道德准则就是以顺从。 昆仑国,就从来没听说过哪个公然违背父亲的孩子,因此得到赞美,他们只会被万人唾弃,就算父亲做错了,身为儿子也不应该指出,这是昆仑国的民俗。 一旦,出现所谓的“大义灭亲”,就等于公然违背了昆仑国的无上准则,一旦会这样那么必然会被昆仑国上下所唾弃,从此便被钉死在耻辱柱上。 所以,作为儿子的夏宁哥,没有办法公然违背自己父亲的意思,必须要“孝顺”,否则就是很典型的忤逆大罪。 如若夏宁哥公然违背夏武恒的意愿,那这般,便顺了没元后的心思!没元后必然是想看到夏宁哥变成亲者痛仇者快的模样! 其次,昆仑国主夏武恒位居九五,他的身份是非常超脱和崇高的,他本人的一切意志都是皇权的代表。 夏宁哥,一个区区的太子的权势,说到底也是来自夏武恒的权利,是夏武恒赋予夏宁哥权势与地位!指望着夏宁哥凭借着太子的权势抗争到底,这无异于给昆仑国主夏武恒,增加皇权挑战的威胁性感受。 若是一个不慎,夏武恒是极有可能将夏宁哥视为仇敌——将夏宁哥进行肉体毁灭,对于夏武恒而言,轻而易举。 并且,这对于昆仑国主夏武恒来说,从来不需要什么心理压力,毕竟夏宁哥的三个兄弟在反对夏武恒迎娶没元后为昆仑国皇后的日子里,甚至是在同一天都被夏武恒削鼻,并且杀死了! 夏武恒,即使已经垂垂老矣,但是他若执意要某个女人,即便这个女人是自己的儿媳妇,可是一个区区的昆仑国的太子,又能怎么办呢? 若是,直接去公然违背昆仑国主夏武恒的意志,夏宁哥便不得不考虑他的那三个兄弟的尸骨,是否还在某处角落里经受大漠的风沙呢! 且在当时,权势的把控能力,昆仑国主夏武恒是他人无法企及的存在,一个兢兢业业的太子,夏宁哥根本无力撼动以军事政变起家的皇权独尊的昆仑国主夏武恒。 同时,夏宁哥的这个父亲——昆仑国主夏武恒,对于梁凰红这个儿媳妇实在是喜欢得紧,是以,昆仑国很多人都直言不讳的说,昆仑国主夏武恒和梁凰红这段不伦之恋,其实也属于爱情。 对于这一猜测,是否有道理,昆仑国主夏武恒与梁凰红是否有了爱情,这其中的弯弯道道却只有没元后深知吧! 在梁凰红被昆仑国主夏武恒弄回后宫之后,据说,梁凰红一直备受昆仑国主夏武恒的宠爱,就像极了嫁给了爱情的模样! ………… 昆仑国主夏武恒带着梁凰红,游走在昆仑国上下,让所有的昆仑奴见识自己的爱妃的美貌。 昆仑国主对梁凰红实在太过于恩宠了,这不得不让人怀疑他们是不是早已经珠胎暗结! 最后,昆仑国的百姓不得不联想到,太子夏宁哥的这位曾经的太子妃——梁凰红,她之所以嫁给了太子,是否别有居心。 事实上,梁凰红能够嫁给昆仑太子夏宁哥,与昆仑国主的前皇后——风霜无机的关系很大。 曾经,昆仑国主夏武恒对于自己的皇后风霜无机是极度恩宠的,昆仑国太子夏宁哥,也正是因为是风霜无机的儿子,也跟着有求必应。 但是,后来没元后出现了,风霜无机的辉煌的世代,便走向了尽头。这样的事情,说出来便让人感到很悲伤。 梁凰红进入了黄金宫殿,没元后没有成为胜利者! 而夏宁哥却实实在在受到了屈辱! 可以说,这场争斗,没元后与夏宁哥是两败俱伤的! 梁凰红存于黄金宫殿,的确给没元后带来了无尽的麻烦! 夏宁哥,最终无法忍受昆仑国主夏武恒,也就是自己的父亲给自己的屈辱,他率领昆仑奴谋反了! 毫不意外,夏宁哥是因为心中的怨恨,才开始谋划行刺夏武恒的事情。 而没元后,似乎早就预料到夏宁哥的行动一般,在最危险的时候,她抛弃了和夏武恒,独自一人避难。 夏宁哥没有抓到没元后,而没元后在姬拂的帮助之下,顺利的逃出了昆仑国的黄金宫殿! 但是,夏宁哥的行刺未遂。 归根结底,只能说是夏宁哥实在不够心狠,他不忍杀掉自己的父亲,于是,便只是削去了昆仑国的国主夏武恒的鼻子而已。 然而,没元后的哥哥没元王嗒,抓住了时机以后,在自己的妻子姬拂的帮助之下,顺利的攻入昆仑国的黄金宫殿之中,并且乘机以谋反罪杀了夏宁哥母子。 昆仑国太子夏宁哥谋反失败之后,昆仑国的坊间,便有了一些流言。 这些流言如长个翅膀的飞蛾,飞向九州的各个角落,人们都认为,昆仑国国主夏武恒晚年好色,除了有昆仑艳后没元后之外,竟然还去抢夺了儿媳,因此,他的儿子夏宁哥因被夺妻废母而十分的怨恨夏武恒,才会举兵谋反。 可是,夏宁哥母子死后的第二天,夏武恒也因为伤重而死,于是经过激烈的斗争之后,年仅一岁的夏琼顶登上了昆仑国的皇位。 世人或许并不知道,遍地黄金的昆仑国,名声在外的一国之主,却是个手中无权的少年!而他的母亲,名不经传,却牢牢的掌握着一国之权,无上的权利,便代表着无上的威严! 作为没元后的儿子,夏琼顶相对于其他皇子,似乎更显的羸弱,一点也没有夏武恒其他儿子那般健壮雄伟! 而在夏武恒之幼子夏琼顶继承大位之后,由于其年纪尚小,无法亲政,于是便由他的母亲——没元后代为执政,而夏琼顶的母亲没元后,作为昆仑国的**,似乎更显得稚嫩! 而没元后,在其兄长的支持下,开始了母党专政,没元后便这样的开始把握着昆仑国的国祯,一直延续至今。 并且,曾经身为夏宁哥的妻子,后来被夏武恒夺为妃的梁凰红,却一直活在昆仑国的权利争夺之中。 梁凰红,本是寒武州人,一介戒女,她并非亚武州人,而是出身于寒武州大族。梁凰红本就生的貌美,性格十分的泼辣豪爽,深得年幼的夏琼顶的喜爱。 然而,梁凰红的美貌,并非只有夏琼顶喜爱! 夏琼顶的舅舅,也就是没元后的哥哥没元王嗒,也深深迷恋着梁凰红! 梁凰红,在这两甥舅之间,如鱼得水,渐渐的在昆仑国稳固了自己的权利与地位! 没元后,最后悔的一件事,或许就是曾经提议夏武恒夺走夏宁哥的妻子吧! 梁凰红虽然身份不够光彩,却深得昆仑奴的信赖! 成了昆仑国的**,没元后似乎变得更加嚣张肆意! 姬拂为了笼络没元后,秘密的将华楠送入昆仑国的黄金宫殿之中! 在这座金碧辉煌的黄金宫殿之中,没元后与华楠终于可以无所顾忌的厮守在一起。 华楠作为没元后的情人,从未参与过昆仑国的权利的争夺,他似乎是个游离在昆仑国权利之外的世外之人。 可是,即使这般,华楠依旧躲不过有心人的利用与中伤。世间该躲过的伤害,和该受到的礼遇,华楠全都接受,却依旧没有得到应得的! 没元后沉迷在与华楠的甜蜜爱情之中,便疏于昆仑国的大事,因此则由没元王嗒开始摄政,但是作为一国之主的夏琼顶却有反抗之心。 而夏琼顶之所以厌恶没元王嗒,一则是因为自己喜欢的女子——梁凰红,一直被没元王嗒纠缠,二则便是夏琼顶手中无权,处处受没元王嗒的限制,让他郁郁不得志! 深陷黄金宫殿的权利争斗之中的梁凰红,对于没元后手中的权利,从来都是无比渴望的! 即使,她出生寒武州的大族,却是个姬生子,从前的她,从来不受父母兄长的器重。就连加入亚武州的昆仑国,这个遍布昆仑奴的国家,也是因为她的姐姐,嫌弃昆仑国是个蛮夷之地,不愿意嫁给昆仑国的太子夏宁哥,她才有机会走入这昆仑国的黄金宫殿…… 或许,为了权欲,于是,夏琼顶便和梁凰红两人联手发动了政变,只可惜,夏琼顶没有夺回了执政权。 没元王嗒,作为昆仑国的一把手,的确是个心狠手辣的男子!在夏琼顶有了反抗之心之后,没元王嗒毫不犹豫的选择折断夏琼顶的翅膀! 即使,夏琼顶是没元王嗒的亲外甥,这个为了权利,无所不为的男子,从来不信心软!他心硬的让人害怕! 慢慢的昆仑国上下,便有了一种不和谐的声音,人们奔走相传,昆仑国主夏琼顶并非夏武恒的儿子,他的生身父亲乃是养在没元后宫中的翩翩公子华楠! 这样的传言四起的时候,姬拂很快便查到放出流言之人,毫不意外,放出流言之人——正是梁凰红! 姬拂厌恶这个搅的昆仑国上下难安的女子,但是因为姬拂处处受制于没元王嗒,姬拂不能教训梁凰红,面对这个女子的任意妄为,姬拂显得无力,没元后却只是无心与她一般见识! 没元王嗒为了消除昆仑国上下,对于昆仑国主夏琼顶身份的质疑,不得不秘密的谋杀华楠! 最终,华楠死了,没元后因自己的情人被杀,心情低落。 没元后,悲伤至极,她崩溃的面对昆仑国的黄金宫殿,却觉得这里一片昏暗,毫无光明可言! 华楠死后,夏琼顶便被刺客所伤,伤重,不能行走。 而没元王嗒或许是真的对梁凰红一往而情深,对于犯下了滔天大罪的梁凰红,他没有对她施以严罚,他的宽容,让昆仑国举国上下,倍感震惊! 梁凰红虽然失败了,在姬拂的努力之下,昆仑国的万千昆仑奴渐渐对梁凰红产生了怀疑,他们不得不思考,这个曾经豪言壮语的女子,是否别有居心! 可是,昆仑奴,艰难的境遇,却让他们不得不紧紧的倚靠着梁凰红,在这暗无天日的昆仑国,得以一息苟延残踹! 夏琼顶,被刺杀之后,至此行走不便,他变得易怒暴躁,甚至时常喜怒无常! 而梁凰红虽然依旧居住在昆仑国的黄金宫殿,却鲜少有机会再与夏琼顶接触! 据传闻,没元后自情人被杀之后,稍作休整之后,便又开始治国事。 夏琼顶虽已经坐在恢宏的殿宇之中,听着大臣们的奏报,可是有了没元后的垂帘摄政。 夏琼顶的心思早已不在朝堂,甚至他厌恶徒有虚表的朝堂。 他甚至憎恨自己的身份,成为摆设,成为傀儡,或许,便是夏琼顶心中最恨的事情吧! 夏琼顶自受伤之后,一直萎靡不振。 没元后,似乎对于自己的儿子,并没有太多的关心,她更多的却是关注如何打压自己的哥哥,怎样教训梁凰红那个小贱人! 但是,梁凰红却没有失败而一蹶不振,她积极的游走在权利的周围,野心勃勃。 没元后看着梁凰红,在昆仑国的朝堂之上,跳梁小丑一般的行为,默默开始她的计划,她的报复计划。 没元后,依旧是高高在上的昆仑国的主人,她是昆仑国最具权威的存在,无人可以否认! 为了折磨梁凰红,没元后任由梁凰红的一切行动!她任由梁凰红提携自己的弟弟——梁布埋成为昆仑国的国相…… 梁凰红的弟弟,梁布埋成为了昆仑国的国相之后。 梁凰红一直尝试让他的弟弟,渗透到昆仑国的权利中心。 自没元后的情人死后,昆仑国便渐渐有一种不和谐的声音,很多人揣测是没元王嗒看不过去没元后的情人蛊惑没元后,便秘密的杀害了没元后的情人! 而这样的传言正是梁凰红散播出去的! 没元后振作之后,没元后似乎与自己的哥哥,渐生嫌隙。 没元后深知自己遭到了哥哥的背叛,没元后时常觉得,或许,她和没元王嗒都继承了他们父亲没元宏碁的冷血,他们似乎都是更爱自己多一些! 没元后与没元王嗒,彼此都深知他们之间的矛盾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境地…… 期间,姬拂牢牢的和没元后建立的联盟。 事实上,姬拂对没元王嗒死心之后,便也开始在昆仑国的朝堂之上弄术玩权。 她和没元后,联手压制了梁凰红的权势,并顺利的斩杀了梁凰红的弟弟——梁布埋! 但是,由于没元王嗒的庇护,姬拂对于梁凰红的攻势最终不得不扼杀在半路之上。在没元后的支持下,以及凭借她在晟国姬氏的地位,在昆仑国之中,她很快就与没元王嗒平分秋色! 后来,因梁凰红的叔叔梁不畏对晟国使不逊,晟国便遣使将梁不畏毒杀。梁凰红才开始慢慢的忌惮姬拂,她也开始对对没元王嗒,展开更柔和的攻势,意图凭借没元王嗒的权势,来抵挡姬拂对自己的不满! 虽然在没元王嗒的羽翼之下,梁凰红得到了很好的保护,可是接连受挫,梁凰红便不敢再贸然出手。 于是,昆仑国的大权,便这样被三个女人争来争去,而没元王嗒至始至终似乎对于昆仑国的权利,表现的十分的不屑! 晟国皇后姬萧的妹妹姬拂,她帮助没元后掌控昆仑国的政权过程之中,一直致力于打压梁凰红。 而梁凰红总是轻而易举的化解姬拂的刁难,在没元后执政期间,梁凰红效法姬拂的姑姑——万水国的姬太后姬姬,始终保持着柔弱的模样,深受没元王嗒的庇佑,从而在昆仑国的朝堂之中,也算是耀武扬威。 第141章 昆仑有来客 问我有志否 下 风穿过风月楼的回廊,带着夜的凉意而来! 不多时,风月楼中,一个高大的男子凭空出现了,他站在三楼的阶梯之上,站在三个黑衣人的面前! 而神奇的是,本来阻拦皆獒的三个黑衣人,见到了这个高大魁梧的男子,似乎对于是否阻拦他,显得很是犹豫不决! 高大魁梧的男子,静静的站着,他的双目微微合着,姿态狂妄,甚至不可一世! 男子面对阶梯上的三个黑衣人,从容的,漠然的,让司辰不由得脸色凝重! 而站在阶梯之上的三个黑衣人,面面相觑的时候,一阵诡异的响声,在风月楼中突兀的响起。 司辰皱眉听着不知从何响起的响指声,那隐匿在暗处的人,让他心中突然有些不安! 果不其然,三个黑衣人,听到响指之后,瞬间消失在原地! 高大魁梧的男子缓慢的走上阶梯,而浑身戒备的“狗奴”皆獒,看到阻拦他的三个黑衣人消失在原地,精神一振的想要跟在高大男子的身后。 那男子似乎感受到了皆獒的动静,脚步一顿,转身,威严无比的瞪了皆獒一眼,皆獒立即十分乖顺的站立在原处! 司辰发觉青鸢的脸色似乎不是很好,而青寰却是一副喜上眉梢的模样! 司辰严肃的看着踏着阶梯,缓慢行走的男子,他突然勾起了一抹笑容,与其说是他与身侧的两位美人说话,倒不如说他是在自言自语。 “原来这就是昆仑国的‘武神’姬泰,好一个丰神俊朗的男子……” 青寰浅浅一笑,说道:“‘蜀丹司’,当真是好眼光呀!” 青鸢漠然转身离去,司辰看到青鸢转身离去的背影,甚至他看到青鸢眼角余光之中的不屑! 姬泰走上了七楼,青寰笑意盈盈的奔到姬泰的眼前。 面对青寰热情似火的问候,姬泰只是略略抚摸了几把青寰的下巴,很是敷衍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十分敷衍的笑容。 姬泰任由青寰挽着自己的手臂,缓缓的走到司辰的面前。 姬泰的身影深深的刻入司辰的星眸之中,司辰不敢轻视眼前这个魁梧的男子。 姬泰走到司辰的面前,微笑着说道:“‘蜀丹司’,久仰!在下姬泰!” 司辰同样回以微笑,说道:“‘武神’,鼎鼎大名,在下司辰,幸会!” 两人相视一笑,极有默契的朝着司辰身后的厢房走去。 推开红门,掀开珠帘,司辰和姬泰一起进入了灯火明亮的厢房之中。 “从前,只是听闻‘蜀丹司’,是个病弱的少年。如今,亲眼所见,不得不说传言多有误啊!” 姬泰安坐在司辰的对面,眉眼间没有什么惊讶的神色,只是平缓直叙。但是,正是这种平淡的对话,反而让司辰体会到极大的压力! 青寰倚靠在姬泰的手臂,似乎她的不安分,给姬泰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只见姬泰眉头微潋,轻轻的拂开青寰环绕着自己手臂的双手,低声对青寰说道:“青寰,我有一些事情,想与‘蜀丹司’,单独聊聊!” 姬泰虽未明言,让青寰离去。但是青寰十分识趣的听懂了姬泰言语中的意思! 青寰轻盈起身,并未理睬司辰眼眸之中的调侃,十分迅速的离开。 此时,房中只剩下司辰和姬泰两个人。 司辰微转着手中的茶杯,若有所思,此刻,司辰觉得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应当好好的思量一番。 他不知道坐在他面前的昆仑国的“武神”姬泰,到底怀着怎样的目的! 司辰本以为,眼前这个长相勇猛的男子,应当是个极其鲁莽的汉子,却没有想到燕颔虎须的彪形大汉,竟然拥有一双睿智的眼睛。 那双睿智的眼睛,让司辰不敢轻慢。 司辰含蓄的笑了笑,说道:“武神谬赞。” 姬泰默默的为自己泄了一杯茶,平静的说道:““蜀丹司”,你可知我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司辰略一思忖,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道:“武神,实在高看了我!我又不会读心之术,又怎么知道你的目的!” 姬泰继续问道:“司辰,何不来我昆仑国!我昆仑国礼贤下士,一定会给予你想要的一切!” 司辰举袖掩嘴,强行压抑自己想笑的冲动。 司辰觉得姬泰的话语莫名的熟悉,似乎曾经他在幽州也听过同样的话语。 那时,暗幽魔女也是同样诱惑司辰留在暗幽族,但是,司辰知道,暗幽魔女的目的是为了他器魂之中的黑子。 那么,姬泰的目的是什么呢? 司辰微微蹙眉,他自嘲着说道:“武神说笑了,我如今怕是连风月楼的门槛都不能出去,怎么去你的昆仑国!” 姬泰面色微变,司辰的话语虽是在自我调侃,但是却实实在在为他布下了陷阱! 姬泰很快恢复的神色,一改之前的严肃神情,他笑盈盈的说道:“‘蜀丹司’,此话实在没意思了!昆仑国从来都是昆仑国主的昆仑国,怎么会是我的昆仑国!” 司辰懒得和姬泰多费唇舌,单刀直入的问道:“武神,不妨直接说出你的目的吧!” 姬泰无奈的摇了摇头,而后从容的说道:“‘蜀丹司’,果然名不虚传!那我便不再遮掩,实话说与你听吧!我们昆仑国的国主,想请天知神魂去往昆仑国,不知‘蜀丹司’是否愿意赏脸前往亚武州,为我昆仑国主解忧?” 司辰的面色突然变得十分的凝重,看来,九州中人,对他这般重视,果然不是因为他这个人,这些人,要么便是为了他器魂之中的黑子,要么便是为了他器魂之中的天知神魂。 司辰无奈的笑了笑,,说道:“武神,此话实在抬举我了!实不相瞒,你也知道,我之前一直被暗幽魔女所困,如今天知神魂,我也无法与之取得联系。是以,你若是对我抱有这般不切实际的幻想,我只怕会让你失望无比呀!” 姬泰抬了抬粗壮的手臂,手中的茶杯紧紧的扣在他的食指和中指之间,微微敬了司辰一杯茶。 接收到姬泰的目光,司辰同样从容的举起手中的茶杯,微微敬了一下姬泰,茶水因为司辰的动作,在茶杯之中微微的晃荡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在茶杯之中荡漾。 那些纹波还未到达司辰的眼底,便已到了司辰的口中,茶水在司辰的嘴巴中晃荡回旋着,茶香在他的口齿之中流连着。 司辰和姬泰无声的喝了几杯茶。 而后,姬泰的目光便飘向窗外,刚巧,飞芦堂的酒旗恰好撞入他的眼眸之中! 此刻,飞芦堂的酒旗,依旧自在飘摇着。 而姬泰的眸色却愈加深沉,他陷入了沉思之中…… 不难看出,“飞芦堂”的方旗之上所绘制的图案,栈桥芦花,白浪晶莹,风景甚好。 司辰顺着姬泰的目光,看向外面飘摇的酒旗。 芦花时节秋风起,在四季如春的万水国中,竟能看到芦花纷飞的场景,漫天白絮因风起,如同冬日白雪自在飞扬。 姬泰自然记得,他初入汇宝城,看到城外的白浪河边的一茬一茬,疯长着的芦苇。 再看窗外飘摇的酒旗,不由得感慨,对面酒家招揽生意的手段实在高明! 外人来到汇宝城,看着这熟悉的芦苇,必然会想到自己来到汇宝城的旅途上的劳顿。 触景生情,难免要去着酒楼走一遭,喝一盅! “飞芦堂”的酒旗之上,图案十分精致,那副图案之上芦苇的顶上矗立着的白色的穗状花序,清晰可见。芦花在圆筒状的叶鞘之中,排列成锥形。 那样的图案,仿佛清风掠过,芦花荡漾,那些芦花如同浪花一般,接连翻涌,十分美丽,正如姬泰在白浪河边见到的场景一模一样! 姬泰微微勾起的嘴角,噙着满足的笑意,那远处芦花的香味似乎钻入了他的鼻孔,荡漾了他的心声。 姬泰想到了亚武州的漫漫黄沙,比之这里的水田漠漠飞白鹭,姬泰似乎对亚武州的黄沙,产生了些许烦躁的情绪! 姬泰看着窗外的酒旗,那酒旗之上,一个靓丽的身影属于美丽的少女,一个挺拔的身姿属于俊秀的少年。 栈桥边,随风摇摆的芦花,滚滚奔流的白浪河,清秀的少年,绝美的少女,静立桥头,尽享暖阳…… 姬泰在想,那个少年,是谁? 同时,姬泰在想,那个少女,是谁? 好奇——在姬泰的心中埋下了一个种子! 看着姬泰的神色,司辰突然间计上心头! 司辰轻轻的敲击着桌子,若有所思的说道:“听闻‘飞芦堂’的酒很是不错!” 姬泰虽然觉得司辰的话语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却是很有耐心的搭话,说道:“这酒家的酒旗也很不错!” 司辰轻轻颔首,看着飘摇的酒旗,说道:“的确有几分精致!” 司辰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他指着随风招摇的酒旗,大胆的说道:“不若,我们打个赌吧!” 姬泰很有兴致的问道:“以何为赌注?” 司辰沉吟片刻,一副十分苦恼的模样,纠结片刻,便说道:“若你赢了,我便去昆仑国坐坐;若我赢了,你便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姬泰自信的笑了笑,说道:“甚好!” 而后,姬泰抿了一口茶水,问道:“你想要打赌什么?” 司辰的手指微抬,指向“飞芦堂”飘摇的酒旗,说道:“就赌‘飞芦堂’的酒旗!” 姬泰有些疑惑,不解的问道:“这‘飞芦堂’的酒旗该如何做赌?” 司辰的目光追随着“飞芦堂”摇荡着的酒旗,严肃而又认真的说道:“听闻,这‘飞芦堂’的主人是个顶顶有意思的家伙儿!” “哦?”姬泰一副兴致浓厚的模样,好奇的问道:“不知其人是谁?” 司辰面色平静的说道:“从农!” 姬泰神色微变,他自然知道万水国的从农!虽是个泼皮,却是个有道义的泼皮。 从农是个生意人,只是他的生意却和普通人的生意有所不同! 从农不卖商品,卖的却是自己! 凡是出得起从农心仪的价格的人,从农便会答应为他做一件出价人要求的事情,无论是什么事! 从农是一个游走在道德底线上的人,他这般自在的人,世间本就少有! 但是,越是新奇的人,便越是古怪的人! 姬泰听闻过“从农”的名声,他万万没有想到从农会成为一个酒肆的老板! 从农——一个出生于没落贵族之家的男子,家境贫寒,年少坎坷,饱尝了人情冷暖。但是,金鳞岂非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虽说,从农天生爱财,总是吊儿郎当的模样,却是个有着天生傲骨的人,历经波折,几次生死一线间,求得生机。 这样的人,一个没有原则,却又是最有原则的人! 姬泰不明白司辰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姬泰百思不得其解,便问道:“我们的赌约,难道是偷从农的酒旗?” 司辰呵呵一笑,虽然姬泰的话语颇有几分调侃的意思,司辰却没有将他的话语放在心上,他在思考该怎么向司徒思诗和秦宣传递讯息。 “我居于风月楼中的这几日,‘飞芦堂’的酒旗,已经变换了三次,如今,我们就打赌谁能找出‘飞芦堂’画酒旗之人,如何?” 姬泰好奇的问道:“不知,‘飞芦堂’的酒旗,几次变换,都是什么模样?” 司辰浅浅的笑道:“这自然要武神大人自己去查了!” 司辰的目的再简单不过,引从农入这风月楼,是极其简单的事情,但是查买通从农的背后之人,却是个极其麻烦的事情! 因为,这是从农的规矩! 赌约立下,便是实现赌约的过程! 而实施这个过程似乎,并不急于一时。 司辰状若无心的说道:“听闻武神的姐姐——姬拂,是个极其贤德的女子!” 姬泰面色微僵,神色有些难堪,他不知道司辰为何突然提起姬拂,难道眼前这个少年知道了自己背后之人乃是姬拂,而非昆仑国的国主夏琼顶? 姬泰心中略有疑惑,面上却是十分的平静,说道:“‘蜀丹司’,为何对我的姐姐,如此感兴趣呢?” 司辰心里十分清楚,明明姬泰的姑姑是万水国的太后,按照道理说,他在万水国也算得上一号能够横着走在万水国街道上的人物,姬泰之所以在风月楼中安住,应当是因为他器魂之中的御歆神魂吧! 并且,姬泰与他的姐姐——姬拂,本是晟国贵族出生,如今他们在昆仑国也算的上一号搅动风云的人物! 这般地位卓越的姬泰,司辰对于他,不甚了解,却从他的眼神之中,体会到了骄傲的自负! 司辰微微的摇了摇头,“只是听闻,将军王——没元王嗒的夫人,是个极其有智慧的人物!我有些好奇,罢了!” 姬泰微微一笑,内心却稍微起了一些波澜,他自然知道司辰刚刚所说的话语,并不是试探,而是威胁! 辰龙酒楼,作为天下第一楼,里面的藏着九州之中很多的讯息!虽然楼中的秘辛比不上南阁舟砚先生的“天下第一耳”。 但是,和辰龙酒楼有着莫大渊源的司辰,自小在辰龙酒楼之中游荡的司辰,自然对于九州各国,各个地域的情况有一定的了解! 对于姬拂,司辰知道,外人眼中的姬拂是一个十分光鲜的贵族女子。而实际上,他的父亲在未得到晟国国主赏识之前,也曾十分的落魄! 姬拂与姬泰乃是一母同胞的姐弟,而姬姬作为他们的姑姑,与他们确实不怎亲密的! 当年姬拂的父亲——姬往喆,为了得到万水国前任国君的赏识,将自己的年幼的妹妹姬姬,献给那时已经年迈的万水国的国君! 而姬姬除了聪慧之外,更多的却是理智! 姬姬靠着万水国国主对自己的宠爱,一步一步的爬上了万水国最尊荣的位置! 而姬往喆却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权势,甚至因为得罪了那时身为太子的水东升,无奈的奔上了逃亡去晟国的路上! 他能在逃亡路上把小妾和妾生儿女扔掉自己逃跑,也能在水东升要挟说要把他子女卖做奴隶的时候,要求分一部分钱财。 姬往喆从不再在乎糟糠之妻患难情,曾经还妄图换掉自己的妻子——婉清,若不是婉清的女儿——姬苑,成为了晟国的皇后。婉清,应当会被姬往喆毫无顾忌的抛弃掉。 而姬拂的母亲,却不是婉清,也没有婉清那般幸运! 在逃亡的路上,姬拂的母亲被如今的万水国国主水东升的手底下的人马折磨而死。 姬拂的妹妹,在他们的母亲死后,在那场逃亡的路上,不知所踪! 这一点,是姬拂的痛,也是姬泰的恨! 姬拂本身也是名门闺秀,受过良好的教育,后来之所以能那么心狠手辣,跟她父亲姬往喆以及她的丈夫没元王嗒,是绝对脱不了关系的。 相传,姬拂与姬泰历尽千辛万苦,从水东升的手下逃了出来,回到姬往喆的身边,却开始了他们新的噩梦! 那时,姬往喆因为姬苑的缘故,已经得到了晟国国君秦武臻的赏识。 而姬往喆却认为这一切的功劳,乃是他的爱妾为他带来的,他认为自己的爱妾是自己的福星! 而姬往喆的爱妾,却只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户家的女儿。 也正是这个农户家的女儿,让姬拂和姬泰的度过了他们人生中饱受磨难的时期! 而这个农户家的女儿名唤“燕儿”。 在姬拂顺利嫁给没元王嗒之后,便开始对燕儿展开疯狂的报复,而顺利完成这一切的复仇计划,当然少不了姬苑的帮助! 燕儿最后的悲惨结局跟她的作,是脱不了关系的。 燕儿作为姬往喆在逃亡路上娶的一位农户家的女儿,姬往喆在娶她之后,立即偶遇了受伤的秦武臻。 因为救助了晟国国君秦武臻,秦武臻对他有了些许感激!再加上姬往喆貌美的女儿——姬苑,入了秦武臻的眼中,姬苑被接入晟宫之中,从此被宠的一发不可收拾。 姬苑当皇后时,并不过多干涉朝政,但她也是个贤内助,帮助秦浩臻除掉了权势浩大的外戚,秦浩臻对姬苑也算是十分重视的! 姬往喆本可凭借自己女儿的地位,青云直上! 然而被姬往喆宠坏的燕儿却不是个安分的主。 燕儿给姬往喆吹枕边风,要当姬家主母,甚至要废除姬家长子——姬申的少主之位,立她儿子姬儒为姬家少主人! 姬往喆是个不重亲情的人,但在他快死的时候害怕姬苑,姬拂对燕儿母子不好,还想着废了姬申的双腿,而后让身体康健的姬儒成为姬家的主人,只可惜最终没得逞。 如果不是姬申是正统又在朝中有人脉,后来不会有姬苑在晟国的尊荣。 而姬苑本来一直安分,可是当威胁到自己母亲的利益时,这位柔弱的女子就会变得坚韧起来。 姬往喆死后,姬苑剃掉了燕儿的头发,把她囚禁在冷宫之中,穿粗布衣裳,带枷锁,每日唰着宫人的马桶。 到底当时姬苑还有一丝心软,便将燕儿的儿姬儒遣往姬拂所在的昆仑国。 这是姬苑对燕儿的惩罚,同时,也是她对于姬拂的回馈! 毕竟姬拂曾经就饱受姬儒的辱骂和为难! 本来,一切可以相安无事的走下去,只可惜燕儿受不了这种侮辱还有不甘心,谩骂姬苑和姬申,同时秘密传信给自己的儿子姬儒,希望姬儒能够来救她。 但是,正是她秘密传信给姬儒的行为,最终驱动了姬拂将姬儒骗进关押昆仑奴的地方,最终姬儒被暴动的昆仑奴杀死! 姬苑将姬拂从昆仑国送来的姬儒的人头,当做礼物送给燕儿,那个无知的燕儿,立即魔怔了! 姬家的几个儿女,对于他们的父亲姬往喆,并没有太多的感情! 这一切,司辰知道,清楚的知道! 所以,姬泰一定是姬拂的人,而姬拂或许还紧紧的倚靠着晟国的皇后姬苑。 事情似乎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第142章 风月留不住 我自乘风去 上 从农来了,来到了风月楼! 这座华丽的楼宇,并没有因为他的到来,而变得蓬荜生辉! 从农笑嘻嘻的看着面前的美酒佳肴,看着环绕着他的环肥燕瘦,喜上眉梢的姿态,仿佛这一切都是他应该享受的模样。 司辰凭栏而立,看着这个被传得神乎其人的生意人——从农。 而在从农的另一侧,皆獒带着昆仑奴虎视眈眈的坐在他的旁边,而面对皆獒颇具威压的眼神,从农似乎太过于沉迷眼前的风花雪月! 今夜,除了姬泰和他的手下,从农是风月楼唯一的客人。 青鸢站在司辰的身侧,突然说道:“真是诡异!” 司辰微微一笑,“我也觉得气氛很是诡异!” 大堂之上,乐声起,美人起舞。 从农肆意欢笑,与美人言笑晏晏;皆獒面冷心黑,目光也紧随着从农,他时刻监视着从农,明目张胆,毫无顾忌,目光挑衅! 楼下,击鼓手快速的击打着锣鼓,乐声的节奏轻快,刚劲的风格与舞女矫健的步伐相适应。 万过其谁辩始终,四座安能分背面。 还是那支胡旋舞,从农看的如痴如醉! 司辰站在风月楼的七楼的栏杆之处,俯身看着舞衣轻盈,如朵朵浮云的青囡,看着她矫健的舞步,也觉得内心,激动澎湃。 看着,看着,司辰不由得随着鼓点摇晃着脑袋,沉醉其中…… 精致艳丽的容貌,如盛开的牡丹,千娇百媚;肆意翻飞的裙摆,如纷飞的蝴蝶,多姿多彩;奔腾欢快的舞步,如旋转的陀螺,无与伦比。 当真是回风乱舞当空霰! 青囡左转右转的步伐,急转如风,如雪花空中飘摇,像蓬草迎风飞舞,迷人的曲线,在旋转之中完美的体现…… 舞因动而美,心因舞而飞。 比之司辰的放松心态,青鸢显得更为紧张,她默默的审视着安坐在楼下大厅之中的皆獒,若有所思的说道:“真是稀奇,从农已到,按照姬泰的性子,为了胜利,此刻,他应当是要不折手断的才是!怎么不见他的身影?” 司辰听到青鸢的话语,身体不由得一僵,惊讶的看着青鸢,他不解,他十分的不解,明明昨日,厢房之中只有他和姬泰,为何青鸢一副知道他和姬泰打赌的神色! 疑惑,困惑,迷惑,司辰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内心,此刻烦杂的心绪了! 司辰稳了稳,烦乱的心跳,试探的问道:“青鸢,你可知我昨日和姬泰如何说你的?” 青鸢冷笑着看着司辰,而后不屑,有极其坦诚的说道:“你似乎,并没有和姬泰提起我!” 看着司辰哑然的神色,青鸢继续说道:“司辰,你试探别人的手法真的很拙劣!” 被青鸢骂了一回,司辰心里虽有些郁闷,却不敢有些显露。 司辰默默的抚摸着,不知何时出现在他手中的明珠。 青鸢看着司辰手中娇小,散发有幽暗的星光的珠子,她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警惕,一种仿佛被人盯上的感觉,在她的心底蔓延! 司辰蹙着眉头,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因为他实在不解,为何青鸢能够如此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 司辰越想越是气氛,不满的诘问青鸢:“你难道在我的身上按了一双眼睛?” 对于司辰的傲慢,青鸢不怒反笑,“你自己修为不到家,反倒怨上我了,能不能不要这般和我说笑话?” 司辰被青鸢噎了一句,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悠长而又深远,任谁都能听出他语气之中的无奈! 不多时,姬泰突然出现在众人眼中,姬泰出现了,青囡便立即停止了自己的舞步,她炫飞的裙摆,如含苞待放花朵,静静的垂下。 青囡态度桀骜的转身离去,让从农一脸不舍的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惋惜而又肉疼的模样,倒是惹得司辰不由得发笑…… 姬泰出现之后,青寰立即热情如火的迎了上去,姬泰颇有些不耐心的推开青寰,他威武的走向从农。 歌舞虽停,但是从农依然是闭目姿态,他脸上带着惬意的笑容,他的头还在微微的晃动着。 姬泰一个健步来到从农的面前,而后十分豪迈的坐在从农的面前。 虽然姬泰已经落在在从农的面前,但是,从农显然并不想理会姬泰! 这个精明的生意人,此刻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姬泰不悦的看着从农,从农脸上的神色太过舒适,让姬泰不由得眉头一皱。虽然是他邀请从农来风月楼做客,但是从农一副主人家的姿态,着实让姬泰十分不爽! 皆獒观察到姬泰不悦的神色,立即低声咳嗽起来,那暗示明显的咳嗽声乘风都灌入了司辰的耳朵里,而从农却是一副恍若未闻的模样! 司辰看着楼下的一幕,莫名的觉得有一种喜感,涌上心头。 司辰笑嘻嘻的看着青鸢,可是青鸢的面色却是心事重重的模样。 青鸢神色有异,司辰早就能从其中感知到异样,司辰隐隐觉得青鸢和姬泰,或者说是皆獒之间,有着不可跨越的怨恨…… 司辰微微抿着嘴唇,神色有些纠结,若是御歆的神魂,还是苏醒的姿态,司辰倒是还可以从御歆哪里刺探一些关于姬泰和皆獒的心思,说不定还能从中得知青鸢与他们之间到底有怎样的过节。 考虑到枫杨,司辰确实有点担忧青鸢会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司辰犹豫再三,看着青鸢,试探的问道:“青鸢,你去过亚武州吗?” 司辰的话音未落,青鸢的眉梢便开始沾染了一丝恼怒,她冷冷的看着司辰,说道:“司辰,难道没有人告诉你,内心不要抱着虚无的好奇,因为,这些与你无关的好奇心,最终可能会要了你的性命!” 偶尔,司辰会觉得青鸢是个十分不知好歹,说话能气死人的人,比如现在这个时刻,司辰觉得胸口的郁气腾腾上涌! 司辰深吸了一口气,闭着眼睛,将胸口堵着的郁气重重的吐了出来,并且在心里暗下决心,以后再管枫杨家里的事情儿,他就是猪! 司辰在心里默默的唾弃了自己一会儿,而后继续观察着风月楼楼下的动静! 对于从农的不搭理,皆獒十分愤怒,他正欲起身,狠狠的教训不知好歹的从农的时候,姬泰微微摆了摆手。 姬泰淡定的坐在从农的对面,他默默的喝着杯中的茶水。 过了好一会儿,从农似乎有些坐不住了,他微微掀了一点自己的眼皮子,瞄了瞄在他对面坐着的姬泰。 从农眼中的姬泰,十分淡然,似乎一点也没有有求于他的着急姿态。 从农到底还是郁闷的,这姬泰既然没什么重要的事情麻烦自己,从农实在不明白,姬泰为何把他最喜欢的歌舞给撤了! 从农到底是坚持不下去,此刻清风朗月的姿态。 从农从没人怀中抽出自己的衣袖,他整了整自己的衣裳,散漫的问道:“武神大人,悄无声息的来了万水国,怎么也不提前知会一声呢?” 姬泰撇嘴冷笑一声,“从农,你这话说的好似,我是偷溜溜的来到了万水国一般?” 从农立即赔笑的说道:“哎呦!哎呦!这可就是武神大人,冤枉我了,我可怎么敢这般猜测武神大人的想法!” 从农夸张的神色,让司辰不觉间掉落了一滴冷汗! 凭事实而论,从农绝非等闲之人,他有其独特的一面,人们平常所了解的不过是肤浅的传闻而已,真实的从农,绝不是人们口中简简单单的爱财之人! 世人皆说,从农所做的买卖,不过是贱卖自己,罢了! 而在辰龙酒楼的秘阁之中,对于从农的记载却不是这般的生意人。 据说,从农年轻的时候,不仅经营过神兽的生意,也经营过酒楼的营生,而其他各类生意,也都有所接触,是世上少有的经商奇才! 相传,前万水国国主水献是万水国在位时间最长的一位君王,很有作为,对于万水国击退外敌,平复战乱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 水献在位期间,万水国的军事力量达到了巅峰,远交近攻鲸吞蚕食,极大地消弱了围攻万水国的三大家族的力量! 从农最初以经商为立身之本,他是一个很精明的商人,据说结识了各国权贵,做了几笔珠玉大生意,从此积累了不菲的家业。 世人皆知,从农出生于没落贵族之家,自小家境贫寒,年少坎坷,饱尝了人情冷暖。 但是,金鳞岂非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从农天生傲骨,历经波折,几次生死一线间,求得生机。这样一个没有原则,却又是最有原则的人! 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通过倚靠权贵之间的不为人知的交易,慢慢的积累的万贯家财,家资巨万成了有名的富商。 年少时的从农,并不满足于作为一个商人,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他遇到了水献,当时的万水国的国主陛下。 只是,当时的水献穷困潦倒,万水国也一直被暗幽族死死地围堵着,加之水献与古巨族交恶,那时水献的处境相当不妙。 而作为一国之君的水献,面临的不仅仅是国库空虚,更多的却是内忧外患! 从农爱财,为人却很讲义气,在金钱方面即吝啬又慷慨大方,十分的矛盾与纠结! 从农经商,结识了不少权贵朋友,其中包括晟国的国相姬往喆和蜀国的长公主长孙嫣然。 从农虽是个商人,却有懂得治国理政! 万水国前国君水献的出现,使从农的人生轨迹发生了很大变化,从农认为水献必然会成为一代伟岸的君王,奇货可居,毅然决定弃商从政。 从农以一个超凡商人独有的眼光,倾其所有,散尽巨万家财,为水献充盈了国库,解决了暗幽族的围困! 年轻的从农并没有把经商敛财,作为自己的人生的最终追求。 从农从来都知道经商的奥秘,要想谋求大富大贵,光靠金钱是无法实现的。 谋财何如谋国? 经营货物无非就是一个商人而已,而经营一个国家那种无所不能的权力诱惑实在太大了…… 司辰打量着嬉皮笑脸的从农,他实在觉得从农的无赖形象实在太过深入人心了! 那一溜小胡须,在他和姬泰交流的时候微微抖动着,每一次抖动,司辰都觉得从农那油光发亮的胡须都在抖动着精明! 司辰记得,在辰龙酒楼的秘阁之中,关于从农的记载,不单单是他帮助水献解决内忧外患的信息。 同时,也记载了,从农如何放弃到手的权柄,以及为何放弃那诱人的权柄的缘由! 本质上讲,从农仍然是个商人,只不过做的生意不一样罢了,一切都是投资回报和利益交换。 而从农背弃水献的原因,却和一个女人脱不了干系,他就是姬姬——姬泰的姑姑! 心爱的女人姬姬被水献看上了,从农自是不甘心的。 可是,无奈,姬姬却是个有野心的女子。姬姬或许是爱从农的,只可惜从农没有那无上的权柄! 没关系,心爱的女人,想要的,即便是天上星辰,从农也是愿意为他去摘的! 从农忍痛割爱成全了姬姬和水献,但是,所有的心甘情愿,说出来不过只是欺骗自己! 从农帮水献解决了内忧外患,一举成为了万水国的大军师。 那时,从农辉煌的甚至可以与万水国的国师司徒老人家,同进同出,地位超然! 但是,作为商人,唯利是图是他的本质,并没有改变,只要对自己有利,根本不会讲究方法。 世人,或许觉得从农是一个表面上仁义道德,做起事来不择手段的男人,而且还觉得自己一点问题都没有的人。 但事实上,没有从农的帮助,水献就不会解决万水国的困局,也就没有如今万水国如此安静祥和的盛世之景。 从农有护国之功,所以水献在解决自己的危局之后,立即让从农成为万水国的大军师。 从农位极人臣,国家大权是掌握些许在他手里的。 从农还有举贤任能之功,辅助如今万水国的国主水东升的两大贤才便是由从农举荐的。 从农作为大军师,执政期间,充盈了万水国的国库,将万水国打造成一片温柔富贵乡,来者不愿去的神仙之地! 但是,相对于水献对于从农的礼待,如今的万水国国君水东升,似乎十分嫌弃这个曾经为万水国倾尽所有的大军师! 水献死后,在治国思想上,从农与水东升的分歧较大。 这个骄傲的国主,刚愎自用,做尽了荒唐的事情,若不是从农力挽狂澜,水东升在万水国国主的宝座上,只会觉得坐立难安! 水东升自登上万水国国主之位,一直不满于国师老人家,对万水国军队的掌控,他极力想要打击国师老人家在万水国的权利! 只可惜,比起吃的盐比他走的路还要多的国师老人家,稍微动动手指头,便会让水东升头疼不已! 相对于水东升的目光短浅,从农的眼光更长远,从农从来都知道国师老人家对于万水国的作用,如若万水国没有了国师老人家,就显得漏洞百出不合时宜。 说到底,若不是姬姬太过绝情,国师老人家稍微动的歪脑筋,也不会轻而易举的破坏从农和姬姬的关系。 想必,若不是从农对姬姬失望,他与姬姬的关系一定是一如既往的亲密无间。 曾经的从农,必然是个胸怀大志的男人,虽有一些难堪的投机心理,但其雄心抱负令人称奇。 司辰还在蜀国破书楼居住的时候,羽阳就告诉过司辰,从农的治国能力和政治远见比之国师老人家一定也不差,作为万水国的大军师,在任期间化解了多次邦国危急,独立支撑万水国那时空库空虚,内忧外患,相对较弱的国家局面。 万水国国主水东升还未继位之时,从农作为万水国的大军师,可谓是权倾一国,位极人臣。 本来,照此下去,只要任劳任怨勤勉持国,其名声和功绩,在万水国之中,必然无人可与之比肩。 可悲的是,姬姬在处理和从农的关系上犯了大错,其道德品行的软肋暴露无遗。 因为姬姬,世人,只看到他投机取巧的一面,却没有看到他治国理政的卓越才能! 而从农离开了万水国的朝堂,水东升面对国师老人家,显得更加吃力! 想当年,从农一手建立的水东升的势力,如今在水东升手中,实在变得有些变得歪瓜裂枣,不堪重用了! 以司徒老人家的手段,迷惑姬姬,轻而易举的让姬姬作茧自缚,让一个身居才华的男子成为了行为恶劣罪责难逃的男子。 但是,神奇之处在于从农似乎从不憎恨,国师老人家让他失去一切,成为如今人们口中鄙夷至极的敛财奸商! 司辰,有的时候,不得不感叹,国师老人家高明的手段。同时,也不得不怀疑是否是从农和国师老人家商量好的结果! 或许,从农厌倦了朝堂的诡谲,想要体验尘世间的财米油盐,又找不到脱身之法,才将计就计呢? 事实上,在视伦理道德为生命的万水国之中,从农与姬姬的关系,无疑将自己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 因为失去了道德品行的根基,所有的功业声名,终将如高楼华厦终将塌陷。 司辰,对于这样的从农,实际上是极其钦佩的! 风月楼中,姬泰与从农的交流,还在平静的进行着…… 姬泰似乎没有耐心和从农你来我往的耍着花枪了,姬泰单刀直入的问道:“从农,不知是否能告知‘飞芦堂’的酒旗,出自哪位大家之手?” 从农慢吞吞的饮了一口酒,烈酒在他的喉咙里滚动,辛辣的感觉在他的舌尖一直蔓延至胸腔之中! 对于姬泰的傲慢,从农倒是十分淡然。 司辰恶趣味的打量着姬泰和从农,按照道理说,从农好歹和姬泰的姑姑姬姬,算是有一段情的! 可是,姬泰似乎并不尊重眼前的商业奇才,口气之中的不友好,一听便清晰无比! 倒不能说姬泰蠢笨,只能说,姬泰此人,爱憎分明! 姬泰不喜欢从农,而姬泰在从农的面前,更没有几分薄面可言! 酒肉穿肠过,从农悠闲的摇了摇头,散漫的说道:“凭什么告诉你!” 姬泰不屑的瞪着从农,片刻之后,只见姬泰对皆獒微微的招了招手,皆獒心领神会,便从自己的宙囊之中取出一箱黄金! 黄金铮亮,司辰看着那整箱整箱的黄金,不由得手痒! 而极其爱财的从农,却表现的忒淡定了一些,这是姬泰没有预料到的,但是司辰却毫不觉得意外! 姬泰语气平稳的说道:“那我们便做一笔生意,如何?” 从农轻笑,淡淡的说道:“你的生意,我不做!” 姬泰隐隐有些怒意,他威胁着说道:“从农,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从农哈哈大笑,仿佛听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他说:“姬泰,你算哪根葱?也敢在老子面前放肆!要知道,你姑姑当年,在我面前,也没你这般微风呢!” 从农提起姬姬,似乎激怒了姬泰,姬泰眼色一变,皆獒便立即上前,只是皆獒的手没还未触碰到从农,从农便飞身而起! 那些围绕在从农身边的环肥燕瘦,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皆是受惊的大叫着四散离去! 青鸢的目光一直紧紧的追随着皆獒的一举一动,司辰着实替青鸢捏了一把汗。在他看来,青鸢对上皆獒,是毫无胜算可言的! 司辰悠长的叹了一口气,又深深的唾弃自己! 明明下定决心不管青鸢的事情,可是一想到枫杨,又不由自主的想要去关注青鸢,甚至想要去帮助青鸢。 司辰在心中深深的唾骂自己! 司辰忿忿的嘟囔了一句:“就不能要点脸吗?” 青鸢怔怔的看着司辰,冰冷的目光如同一把把冷箭,朝司辰射去! 司辰尴尬的笑了笑,不自然的解释道:“我是说姬泰……” 第143章 风月留不住 我自乘风去 中 青鸢冷笑的瞟了一眼司辰,便转身离去,刹那间便消失在原处! 司辰对于青鸢善变的性格,实在是无可奈何。他继续关注着楼下的打斗,皆獒显然不是从农的对手,几招下来,皆獒已经落入下风了。 皆獒越挫越勇,他凌厉的拳风扫过从农的脸颊,从农从容的闭闪而过。 从农抖了抖衣袖,侧身站在一侧,面色沉着,他一副十分嫌弃的神色,说道:“皆獒,你胆子可真够大的!你可知道,做条好狗,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咬的……” 皆獒怒吼一声,奋力向从农杀去…… 司辰无奈的摇了摇头,显然,皆獒已经是困兽之斗,丝毫没有什么转胜之法了! 司辰目光微闪,似乎想到了什么…… 司辰抿了抿嘴唇,便从风月楼七楼的栏杆之上,一跃而下。 可是,当他的身体下落到六楼的时候,不知从何处飞出的两个黑衣人,立即将他擒住,而后飞快的将司辰拎到风月楼七楼的回廊之上。 司辰烦躁的看着制止他的两个黑衣人,这两个黑衣人,一高一胖,身法却十分矫健! 司辰用力推开围住他的两个黑衣人,再次尝试飞身下楼…… 只可惜,司辰的动作实在太过缓慢,他很快被制止了。 司辰无奈的瞪着围堵着她的黑衣人,接着,他便一屁股坐在回廊硬制的木板之上,口气不悦的冲楼下的姬泰喊道:“姬泰,我被困在风月楼七楼,此时,你若胜了,那便是胜之不武,我是不会答应你的要求的!” 司辰的声音传到风月楼的一楼,姬泰眉头微蹙,本来从农与他而言,就是很难解决的麻烦,而现在,司辰却又开始耍花招,姬泰着实觉得有些头疼! 姬泰面色平静,心中却是气血上涌,他抬头看向七楼的云障,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是他依旧蹙眉不解的问道:“赌约已定,自然各凭本事,你以为你胡搅蛮缠,便能解决你的困局吗?” 如今风月楼,明明十分清净,司辰却觉得暗潮涌动的厉害! 从农笑呵呵的问道:“吆喝!原来风月楼不仅藏着美人,还藏着俊秀少年呀!” 司辰心中窃喜,此时便是他想司徒思诗透露讯息最好的时间! 司辰按捺着心中的狂喜,对从农喊道:“久闻先生大名,在下无名之辈,对先生敬仰不已!” 从农哈哈大笑,似乎司辰辰的阿谀奉承,巧妙的击中了他的内心,让他此刻心情极为舒畅! 司辰一边观察着看守他的两个黑衣人的神色,他心里十分清楚的知道,此刻若是他有意透露自己的身份,一定会被守着他的两个黑衣人,当场击晕过去。 看着黑衣人不断蓄力的双掌,司辰不露声色的继续说道:“只是,实在没想到先生如今会在风月楼对面经营酒家!” 从农心情舒畅的说道:“小打小闹,不值一提!” 司辰转而用一种极欢快的语气,说道:“先生,不知‘飞芦堂’的酒旗几日一换呢?” 从农面色未变,但是他很快便恢复了神色,从农揪了揪自己的小胡子,撇嘴一笑,认真的说道:“这个,便要看我的心情了!” “哦?”司辰惊异一声,而后说道:“听闻,风月楼中的美娇客,美貌无双,只是可惜,我一直未曾有机缘得见,我也只是曾在一艘破旧的船舫上,远远的看过她的身姿!不知‘飞芦堂’下回儿换酒旗儿,能否绘一绘美娇客的身姿呢?” 司辰一言,让从农精神一振,连连称好,大赞司辰是个有想法,有头脑的少年! 司辰只知道自己成功的将自己身在风月楼七楼的讯息传递给了司徒思诗和秦宣,却不知道从农心中所想却是,他终于找到突破辰龙酒楼出酒量的法子了! 从农喜滋滋的离开了风月楼,丝毫没有理睬对他穷追猛打的姬泰! 从农离开后,姬泰很快便出现在司辰的面前,他的掌风朝司辰袭来,司辰躲闪不及,只能生生承受姬泰的一掌。 司辰意识模糊之际,依旧想不明白为何姬泰会突然袭击他,真是见了鬼! 而在无人的暗处,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暗暗的观察着这一切,她是——青囡。久经风月场所的她,对于机遇这种东西,总是表现的十分的机敏! 似乎,很快就会有一场大的变故要发生了! 天地昏暗,司辰陷入了一种莫名而又神秘境界。他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像一朵自由自在的云朵,漂浮在蓝天绿水之间。 “呵呵!你又来了?” 熟悉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这空灵的嗓音让司辰莫名的心安,司辰艰难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又是一片冰天雪地。 司辰缓慢的坐起身来,打量着周围的环境,顿时觉得呼吸顺畅,精神也好了许多。 司辰微微一笑,淡然的问道:“青瞳,没有想到,你竟然也在此处?” 那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常常出入这里!真是好久不见了,司辰!” 司辰脸上浮现一丝笑意,冰山雪湖,魏然壮观。纵横交错的冰谷曲折迂回,高耸陡峭的冰壁神幻奇妙。 此刻,青瞳漂浮在一条冰湖之时,他的足尖轻点冰棱,矗立于如水晶一般闪耀的冰湖之中,那水深莫测的冰湖,高达数十尺的冰舌蛰伏在湖岸,在阳光下发出幽幽的蓝光。 远处,一条壮观的冰瀑布,像从天而降的银幕,悬在雪峰之间。 司辰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他实在不想说,自己是被人一掌打迷糊了,才又进了这“虚晃秘境”! “青瞳,这冰天雪地,就真的那么有意思吗?” 缥缈的寒气从湖面不断向上蒸腾,一阵阵寒风从湖面扑面而来,司辰不由得重重的吁气,难得的放松,亦是难得的安宁。 司辰紧紧地闭上眼睛,而后猛然睁开眼睛,所见虽是白雪茫茫,却是一片祥和静谧。 青瞳似乎有些嘲讽的看着司辰,就像看着一个没见识的小孩子一般,他平静的说道:“南阁实在没什么意思,你何时才来这里呀!” 一粒雪尘落入冰湖之中,不过一瞬之间,湖面出现许多小冰晶,眨眼间竟万里皆冰,只见青瞳手指微点,飞溅的雪尘,便不再滚滚而来。 司辰看着青瞳身后巨大的冰棱,如一把倒插的利剑,深深的嵌在雪峰之间,这片天地仿佛静止了一般,没有冰水冲动冰石的隆隆声,此刻万籁俱寂。 而在青瞳收手的瞬间,雪尘滚滚,从高耸的斜坡上雪层与灰尘像瀑布一样,飞泻而下。狂暴的雪崩产生的滔天寒意向司辰袭来。 此刻的司辰,站在这片雪白的天地之中,眉眼都沾上了寒霜。 同样的情景,再次出现在司辰眼前,司辰心中已经平静了许多,他看着万里冰封的冰湖雪峰,一种坚定的情感油然而生。 青衣少年站在冰湖之上,撇唇一笑,注视着眼前人,面对司辰的探究的目光,他毫不慌张,即使身后雪尘滚滚,他的脸上依旧坦然,毫不痴愣。 广阔的冰天雪地之间,滚滚雪尘之中,两个少年,默默对视。 千丈高的雪尘来势汹汹,司辰与青瞳却是异常的淡定,仿佛这天地中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似乎汹涌而来的雪尘,万里冰封的冰湖,这些神秘而又危险都是无光紧要的存在…… 青瞳双臂伸展,狂暴的风雪,骤然而止,在司辰的眼中,青瞳俨然成了这片天地的主人! 司辰看着青衣银发,俊美非凡的青瞳,微微一笑。 青瞳温和的说道:“我还以为在‘虚晃秘境’不会再见到你了,司辰。其实,我等了你很长一段时间!” 司辰苦笑一声,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轻声说道:“我也很意外自己会再次出现在这里……” 青瞳看着寡言少语的司辰,幽幽的说道:“司辰,你并没有出现在这里!” 司辰无奈的摇了摇头:“青瞳,你说起话来,实在十分的古板!这句话,你似乎忘记了,你曾经已经说过了!” 青瞳微微一笑,可能这就是两个“无趣”的灵魂相遇,产生了某种难以言表的共鸣吧! 只是司辰和青瞳,都不知道彼此常常被周围的人指责无趣罢了! 青瞳继续说道:“这里,只是‘虚晃之境’,你所见未必是真,但我所言皆真。我自然记得与你说过这样的话语,但是我担心你忘记了……” 司辰噗嗤一笑,调侃的说道:“我在你眼中,就是这个糊涂的家伙吗?” 青瞳抿唇不语,眼角却是挂着嘲讽的笑意。 司辰呵呵一笑,对于青瞳言语之间的讽刺毫不在意,“‘虚晃秘境’,真是玄妙!可是要我一辈子待在这里,我是不愿意的!” “这里……”青瞳迟疑的一刻,他面色冷凝,低低的呢喃着说道:“这里真的像极了寒武州……” 寒武州,青瞳想要回去的地方,而此时,他无法离去!他必须完成自己的使命! 青瞳一语言毕,他的思绪便开始有些杂乱了,这些时日,居于太兴山,他便觉得十分的不畅快。人们常说这太兴山有拔地通天之势,擎天捧月之姿。 他时常独自一人,枯坐在南阁外庭的楼阁之上,看天边云雨,看东升西落,看红霞漫天,看云卷云舒,看凄风苦雨,看艳阳高照………… 世人常说,太兴山——山势挺拔,奇峰突兀,青松翠柏,环山而走。屋舍俨然,有美池桑竹。此间深山,有一奇峰,名曰“神秀峰”,峰上有一片殿宇,每座殿宇的檐角都挂有一串铃铛,每当山风徐来,便又铃声叮铃,如天上仙乐。殿宇之中,有一楼阁尤为突出,便是晓钟阁。 即使南阁外庭的风景再怎么明艳俊秀,于青瞳而言,都是不想! 因为,青瞳最想念的还是寒武州的冰川,雪池,还有那极度危险又极具魅力的冰河,那一粒尘埃落入就会万里皆冰的冰河,他将一生难忘。他曾经在梦里见过自己在冰河里游泳,破冰而行,好不快哉! 青瞳到现在还是很不理解,自己的义父为什么非要自己来到南阁,看着世家子弟的奇怪做派! 不过好在,他觉得有意思的人终于出现了! 青瞳纷飞的思绪慢慢回笼,他对司辰说道:“司辰,你似乎受了很重的伤!传说,‘虚晃秘境’如黄粱一梦,进入这里的神魂,可以得到很好的滋养!” 司辰心中曾有一些疑惑,每次他觉得自己异常疲惫或者性命堪忧的时候,都会莫名的梦到这片冰天雪地! 而如今这些疑惑,都已经不在重要了! 面对青瞳探究的眼神,司辰显得十分的坦荡,他坦诚的说道:“青瞳,你不必这般看着我,实话与你说了吧!我并不能自由的出入这‘虚晃秘境’!” 青瞳对司辰却产生了更多的疑惑,他低声询问司辰:“所以,你为何会到这里,与我相遇?” 司辰认真的思索了片刻,而后无奈的耸了耸肩,摇头轻语:“每当我受伤的时候,似乎神魂便会陷入着‘虚晃秘境’……” 青瞳思索片刻,十分严肃的说道:“司辰,你可记得,我上次问你:可是和寒武州有什么渊源?” 司辰眉头轻蹙,疑惑地看着青瞳,不解的说道:“我自然记得,你还与我说过,你能进入这里,是因为你来自寒武州,你爱极了那个美丽的地方,时常想念,时刻挂念,慢慢的便来到了这里。谁也没有见过‘虚晃秘境’真实的模样!” 司辰站起身来,舒坦的伸了懒腰,继续说道:“你还说,有人和你说过,这里万年才会走入一人,你是真的没有想到在这里会遇见我!” 说道这里,司辰默默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当时聊到这里,你可是莫名其妙的便对我大打出手!” 青瞳慢慢的在冰湖之上踱着步,低头缓缓的卷起袖子,而后用手插着腰悠闲淡定的晃着自己的腰,慢悠悠的说道:“是吗?” 看着青瞳又是一副要干架的模样,司辰默默的用大拇指摩挲着自己的中指的指腹。 司辰微微一怔,看着青瞳气势汹汹的模样,他立即笑着摆手,说道:“青瞳!青瞳!以和为贵!以和为贵!” 看着司辰立即认怂的模样,青瞳无奈的收了自己升腾的武魂。 司辰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青瞳,我似乎遇到了困境!” 青瞳静静的看着司辰,说道:“什么困境?” 青瞳盯着司辰,他的声音突然觉得极具诱惑,“司辰……你明明有一颗聪明的头脑……应当知道该如何解决自己的困局!” 司辰突然目光无神,他被迷惑了,这是他意识飘散之前最后的想法。 青瞳看着呆愣着的司辰,他几息闪身,便来到司辰的面前。 只见,他的指尖轻轻的拂过司辰的额头,最后停留在司辰的额间,神情肃穆,认真的问道:“司辰……你在害怕什么……” 迷糊之中的司辰,只觉得一个好听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响起,他怔怔的看着前方,入目所及却是一片苍茫茫,苍白的无力! 司辰发愣失神之际,他的脑海突然一阵抽痛! 司辰身形不稳的虚晃了几步,他俯着身体急速的喘息,像鱼儿渴求水儿一般。 司辰清醒了! 司辰看着青瞳,不解的问道:“青瞳!你怎么又迷惑我!” 司辰的语气包含着微微的怒火,青铜陷入了困惑,他不明白司辰为何陡然清醒! 片刻之后,司辰抬眼看向驻足在自己眼前的青瞳。 青瞳无视司辰眼中的不解与质问,幽幽的说道:“我的行为准则,何须像你报备!” 青瞳转身,笑着看着司辰,司辰看着青瞳亮晶晶的眼睛,竟差点失神其中! 司辰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而后严肃的说道:“青瞳,你这般,实在有些过分了!” 青瞳的神情有些失望,他迟疑的说道:“你爱怎么想,便怎么想!” 司辰看着青瞳一副委屈的模样,他觉得自己似乎产生了某种错觉,那便是自己仿佛是一只咬了吕洞宾的狗! 司辰苦笑着说道:“我又怎么会知道你的所思所想?你莫名窥探我的心思,便是对我的不尊重,难道我连生气的权利都没有吗?” 青瞳看着司辰,看着看着,他突然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失望之极的说道:“我在帮你,你却如此轻看于我!” 在青瞳的注视之下,司辰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司辰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即便如此,你也必须清楚的说明你的本意,我是否愿意接受你的帮助,你应该征求我的意见!” 看着司辰连续不断防备自己的小动作,青瞳低声说道:“不可理喻!” “既然你我都是这‘虚晃秘境’的过客,本应该好好做朋友,此事,我便不与你计较了!”司辰含蓄的说道。 青瞳思索片刻,沉吟片刻,慢慢的转身,踏上玄幻的冰湖之上。 可是,司辰的愁眉还未舒展开,青瞳便开口说道:“我就是我!我从来不会迁就谁!” 青瞳的话音刚落,司辰无奈的笑了笑,对于青瞳强势的话语,司辰没有反驳什么,但是,当他还想在说些什么的时候,司辰就看到雪峰之间,一枚黑点向他快速袭来。 正是黑子,只见黑子以一种诡异的角度钻进司辰的器魂之中。 司辰知道,自己又要被打出这片神奇的地方了!看着青瞳的身影越来越模糊,司辰不由得有些焦急。 司辰半梦半醒的时候,青鸢却在做着一件危险的事情。 此时,夜已经很深了,青鸢蛰伏在长梁之上,静静的看着坐在回廊上,沉沉睡去的皆獒! 青鸢的记忆飘到很久很久以前,古老的智慧哲思散发幽幽芳香,美丽而不纤弱,勇迈而不粗悍。 记忆里的那片大漠,刚毅与柔美的融合。 大漠丰盈的肌肤,连绵起伏的沙包,是少女恬静的睡梦,是母亲温情的怀抱,化作甘泉沁入心田。 青鸢独坐在房梁之上,痛苦的回忆着,似乎那种濒死的感觉再次扼住了她的喉咙。 那时的青鸢,小小的,瘦弱的,无助的,悲戚的趴着骆驼的身上,濒死之际,黄沙刺痛了她模糊的双眼! 九州之中,人人皆知,亚武州的大漠之中,本是廖无人烟,却在某一日起,一群强盗停留在一所废弃的城池之中,他们在哪里建立了自己的乐土,过路者,稍有不慎,便会在此处沦为奴隶,慢慢的,这些奴隶有了自己的姓名,他们便是“昆仑奴”。 黄沙之中的云烟,遮住了沉重悠远的叹息,那里有沉重的**,那里有不甘的咆哮,那里有痛苦的嚎叫,还有流不完的血泪…… 这里曾经是一片战场,很久以前,古巨族的男子,多少在此丧命? 这片黄沙之下,掩埋了多少古巨族男儿的尸骨,谁也数不清! 一座座破败的城楼披上了神秘的面纱,罩上了的尘雾,迷幻探寻的修武者的眼睛,使他们在黄沙之中跌跌撞撞。 青鸢记得,她记得,她在颠簸的骆驼背上,心跳越来越迟缓,黄沙灼痛了她迷糊的双眼,母亲的笑脸,父亲的眉眼,哥哥跳跃的模样,在她的眼前一闪而过,化作黄沙,随风飘去! 浩瀚的黄沙之上,青鸢的耳朵之中,充斥着惊鸣之声,仿佛兵荒马乱的金戈铁马的厮杀声,回响在她的耳中,旌旗飘荡,鼓角争鸣,悍马长嘶,铁蹄铮铮。 即使,此刻,走出昆仑国的青鸢,坐在人人都艳羡的风月楼的横梁之上,那种痛苦到窒息的感觉,似乎刻入了她的骨髓,让她时时刻刻,心心念念,不敢忘怀,不能忘却! 那时,倒映在青鸢迷糊双眼之中的破败城池,是古巨族的人都不愿意踏足地狱。 可是,无处可逃的她,似乎只能从一个地狱走出之后,投身另一个地狱! 第144章 风月留不住 我自乘风去 下 破旧的城池,让那时无助的青鸢得以活下去了。 可是入了昆仑国,一座小小的城池,却是不得不入的地狱,神佛难救的地域。 青鸢自嘲的笑了笑,心中默默的念着一句话——她可不就是从地狱之中爬出来的恶鬼吗? 而最可笑的,同样也是最可悲的地方,便是她的别无选择! 在昆仑国的黄土之上,昆仑奴们被迫的固定在土地上,艰苦的劳动着,过着半饥半饱、牛马不如的生活。 昆仑奴像驴子似地背着无可忍受的负担,他们受着残忍的压迫,从勤苦耕作中得来的果实,不得不献给昆仑国残暴的国主。 外界传言,昆仑国,黄金遍地,但是黄金却不属于昆仑奴! 而这些黄金,每一丝每一寸,都沾染着昆仑奴的鲜血。 为了黄金,昆仑国的国主不仅买卖昆仑奴,并且经常对外发动战争,因此昆仑奴的负担十分沉重。他们被迫去打头阵,用自己的生命去探明敌方的虚实,削减敌方的战斗力。 无力的昆仑奴不得不忍受昆仑国主的残酷剥削和野蛮暴行,他们在无尽的深渊之中,挣扎着,痛苦着,却得不到救赎! 青鸢来到了这里,没有人知道她叫什么,但是她却发现一个惊人的秘密! 昆仑国,一城之国! 那里是昆仑奴的监牢,而昆仑国的君王却不像一个威武的君王,他们都不过是信阳侯长孙鸿的傀儡! 那时,青鸢终于明白,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一群强盗到此荒城而建一国的荒诞说法,真实的原因,却是信阳侯早有预谋,他在亚武州囤积了自己的势力。那群传说中的强盗,不过是他说信赖,并且对他忠心耿耿的兵将,罢了! 只不过,信阳侯很少在昆仑国露面,曾经能与信阳侯直接对话,只有前任昆仑国主夏武恒,而如今的昆仑国中,能与信阳侯取得联系,真正把握着昆仑国命脉的,恐怕就是没元后的哥哥——美元王嗒! 一念及此,青鸢不觉间觉得很是荒诞可笑! 那一城之国的昆仑国,那些为了昆仑国权柄争得你死我活,头破血流的人们啊!他们从来不知道,他们所争夺的都是不属于他们的东西! 而知道实情的美元王嗒,却选择三缄其口,默默的看着昆仑国的闹剧,华歌上场,持续上演! 梁上风月,实在太过清冷,青鸢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她的目光冷冷的看着坐在回廊上休憩的皆獒! 青鸢的心中默念着皆獒的名字,眼神变得越来越冰冷! 青鸢就像一个没有呼吸的黑猫一般,一动不动的蛰伏在暗处,她默默的盯着皆獒,眼睛中是淬了毒的光芒! 即使这般狠毒的盯着皆獒,似乎并不能缓解她内心的愤怒。 青鸢的面色冷静,可是她的内心却是如火般滚烫! 遥远的记忆慢慢在她的脑海中展现了一幅幅清晰的画面,那些画面里有她自己,有青寰,有姬泰,有皆獒,还有一个名叫“青欢”的瘦弱女孩…… 逃离了古巨族的木风鸢,成青鸢! 她被一个叫青欢的小女孩救回了昆仑国,在破旧的草棚子里,她悠悠的睁开眼睛,入目萧条,充斥在鼻孔之中的全是恶臭。 青鸢懵懂的醒来,可是,耳边却又一阵一阵又一阵尖锐的叫声,歇斯底里,叫声之中都是惊惧…… 那时,浑身无力的青鸢艰难的睁开眼睛,那尖锐的惨叫声,刺痛了她的大脑。 青鸢吃力的坐了起来,她踉踉跄跄的走到门口,可是当青鸢看到一个高大的男子用皮鞭狠狠的抽打着一个小女孩儿时,她扶在门框的手紧紧的扣在门缝里,她的手已经血迹斑斑,却丝毫不觉得疼痛…… 那天,死里逃生的青鸢,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幕,便是皆獒在虐打青欢,棍棒如雨点一般,密集的落在青欢的身上。 当青鸢张了张嘴,想要喝止皆獒的动作时,且发现她的喉咙刺痛,发不出半点声音! 胸膛之中的腾腾怒火,让她愤怒难安! 青鸢身形不闻,便跌倒在地! 青鸢的动静,引起来皆獒的注意! 皆獒停了手中抽打青欢的动作,怔然的看着突然冒出来的青鸢,他顿了顿,而后骂骂咧咧的走到的青鸢的面前。 虚弱的青鸢还没有缓过神来,皆獒的鞭子便已经落在了她的身上! 青欢艰难的爬起来,冲到皆獒的面前,沙哑的声音,说道:“皆獒大人,手下留情,她是外来人,并不是昆仑国的奴隶呀!” 皆獒皮笑肉不笑,他一脚蹬开乞求着他的青欢,狂傲的说道:“在昆仑国,我是她是昆仑奴,她便是昆仑奴!” 皆獒狞笑着抓起青鸢的头发,他的另一只手勾着青鸢的下巴,说道:“小妞,倒是还有几分姿色……哈哈哈哈……” 皆獒下流的语气,青鸢顿时怒火攻心,她无力挣扎。 青鸢的耳边充斥着皆獒无礼的谩骂,迷糊之间,皆獒的声音越来越小…… 青鸢体力不支,又一次陷入了昏迷! 不知过了多久,青鸢再次醒来,看到的确实一张青紫的笑脸! 那美好而又纯粹的笑容,晃疼了青鸢的眼睛…… 青鸢张了张嘴,想问面前的小女孩,如今她身在何处…… 却无力的发觉自己竟然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青鸢慌了,面对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她满腔悲戚,无可诉说! 那时,青欢紧紧的抱着她,柔和的声音,在青鸢的耳边响起:“哎……你可真是个可怜人儿,这天大地大,你为何跑到了昆仑国呢?” 青鸢的手指深深的扣着地面,干燥的尘土陷入她的指甲之中。 青欢低声说道:“我叫青欢,我看你身上有一块刻了‘鸢’字的玉佩,那应该是个值钱的物件儿,想来那上面刻的‘鸢’字应当是你的名字!” 听到玉佩两个字,青鸢立即变得十分的警惕,青欢立即解释着说道:“我为你将玉佩,已经藏好了!如我们这般流落的昆仑国的外来人,是不配拥有,也不能拥有贵重的东西的!贵重的东西会给你带来无尽的麻烦,甚至是死亡!” 青鸢愣愣的看着瘦弱的青欢,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自己的想法! 青欢可怜的看着她,让青鸢有些不习惯! 而后,青欢告诉她,说:“你不应该来到这里的!” 青鸢疑惑的看着青欢,青欢轻轻的抚摸着她的眉眼,悠长的叹了一口气,无奈却有饱含着失望,“你已经被赐名了,以后,你便是青鸢了!” 青鸢依旧不解,那时,她并不懂得,在昆仑国被赐予了姓名,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儿! 直到后来,青鸢才懂得,原来在昆仑国被赐予姓名,便意味着成为了昆仑奴! 承蒙青欢庇护,青鸢在养伤期间,并没有收到多大的磋磨! 很快,青鸢的伤势便缓和了,她慢慢的可以行走了。 在昆仑国,她见识了最丑恶的人心,见识了最纯真的笑颜,却最终什么也没有能挽留! 世人常说,地狱的磨难,只有经历过后,才会永远创造天堂的力量;也只有流过鲜血的手指,才能奏响人世间的绝唱! 可是,地狱就是地狱,哪里存在什么天堂!断了弦的琴,即使是流血的手,也奏不出人世间的绝唱! 昆仑国的冬天,异常的干冷! 衣衫褴褛的青欢的身体,时常都透着一股子寒意。 即使青鸢将青欢紧紧的抱在怀中,也捂不暖她冰冷的躯体。很多时候,青鸢都觉得自己抱着的是一具尸体,若不是青欢清浅的呼吸,还在缓缓的进行着,青鸢真的会以为怀中的青欢,已经死去了! 亚武州的冬天,九州之中,只有拥有足够的勇气挑战自己的修武者,才敢踏足这片不欢迎外人的土地! 这片如同远古的洪荒时代,空旷、辽远、混沌、蒙昧,一切都是那么远,却又那么真实。 每当夜深人静,在漏风的草棚之中,相互依偎着的两个无助的人,又显得那般的坚毅! 那时,青鸢的梦里,都是母亲临死之前,对自己的叮咛! 梦里,母亲的手,紧紧的将她抱在怀中,可是即使在母亲的怀中,她还是感觉不到一丝的温暖! 恐惧席卷了她的身心! 梦里,她害怕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哭泣的说道:“母亲,不要走!” 可是,她的母亲在那一刻,只是紧紧的抱住了她,很快便松开了手,母亲的眼神之中却是决绝! 梦里,她的母亲对她说:“鸳儿,即便你身边空无一人,你也要想方设法的活下去,不择手段,不计后果的活下去!日后,木风府,只剩下你一人了……” 这句话,一遍又一遍刺痛着她的耳膜,让她的心脏变得鲜血淋漓,困难的呼吸,时刻提醒着她,活着,活着,活着…… 梦里,她的母亲将她藏好,最终还是走了,母亲去找父亲了,却让她一人去面对尘世诸多算计与阴谋! 从梦中醒来的她,只能怔怔的看着昆仑国上空的血色残月,怔怔的,怔怔的!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证明,她还活着,痛苦的活着! 那一夜,响彻整个木风府凄厉的叫声,在她的耳边回响! 木风府,一府上下,一百三十六条性命,全被斩杀,只有她,也只剩下她从被血染红的木风府走了出去…… 梦里,她的脚从干涸的血迹上踏过,她走过的是亲人的鲜血铺就的血色之路! 梦里,母亲把砍刀交给她,告诉她,“不要害怕,鸢儿,任何要取你性命的人,,你都要让他付出性命!” 青鸢满目悲戚,她像一只受伤的刺猬,无法拥抱自己的刺猬,无声的舔着自己的伤口,而那生疼的感觉,就像是刻入了她的骨髓,让她疼痛不止,无法安眠! 梦里,一个身着铠甲的人闯入她藏身的地方,她怔愣的看着刺向她的剑,那剑刃上森冷的闪过的光芒。 仿佛有一把锋利的刀子,在漆黑一片的夜晚划过,嘶啦一声,微弱的白色光芒带出一片鲜红的血液! 而那把锋利的刀子,在她的睡梦之中,依旧划疼着她的心脏,让她头痛不止! 青鸢忘不了,那人凶狠的面色,那森冷的刀剑,她无数遍的砍着那个身着铠甲的人,即使那人依旧死透了,可是恐惧支配着她的双手,让她将砍刀一遍又一遍的落在那倒在她的脚边的人。 梦里,小小的她,手握砍刀,第一次杀人,惊惧惶恐已不足以形容她内心的彷徨与害怕。 梦里,那死去的军士,死不瞑目的眼睛,死死的瞪着她…… 昆仑国的日子,异常的艰辛,那难捱的日子,痛苦超出了青鸢的想象! 因为青欢的陪伴,这样的日子,似乎还有一些可以期盼的存在,在青欢破旧的草棚之中,青鸢再次尝到了温暖! 只是,这最后的希望,却被皆獒毁灭了! 那时,昆仑国大肆搜捕偷盗者,据说这座王城之中,最具权势的男人——没元王嗒,他的夫人——姬拂,丢失了最珍爱的玉符! 而通过搜捕,最终的偷盗者竟成了青欢! 青鸢不相信,她愤怒的殴打皆獒,皆獒却轻而易举的将她打到在地…… 皆獒忿忿的吐了一口唾沫在青鸢的脸上,骂骂咧咧的说道:“小哑巴,该你夹着尾巴活着的时候,就别冒头!找死吗?” 青鸢无力阻止一切,青欢最终被当众吊死,偌大的昆仑国的广场上,瘦弱的女孩儿,孤零零的悬挂着长杆之上,落日残阳,投注在她身上的,都是冰冷的颜色…… 满脸伤痕的青鸢,嘴角挂着血迹,默默的看着随风摆动的瘦弱女孩的身体,风沙迷了她的眼睛,泪无声的滴落到尘土之中…… 青欢乌紫的面色,深深的映入青鸢的眼眸之中! 那夜,青鸢潜入皆獒的住所,一切的谜底都揭晓了! 是皆獒,贪图姬拂的宝物,偷走了所谓的玉符,而面对发难的姬拂,皆獒无可奈何,只能寻找替罪的羔羊! 而可怜的青欢,变成了这无辜的羔羊,只因为她无意间瞧见了皆獒的玉符! 皆獒为了杀人灭口,不惜栽赃陷害! 青鸢,听着皆獒狂妄的吹嘘着自己的聪明才智,不屑的嘲讽着青欢的不自量力! 那一刻,怒火在她的心中腾腾的燃烧着,让她丝毫不觉得冬夜的昆仑国有多寒冷! 可是,正待她出手,想为青欢复仇的时候,一个黑衣人闯入了皆獒的住所,就在皆獒快要体力不支的时候,姬泰出现,救下了皆獒,那黑衣人,便负伤离去了…… 在昆仑国的日子里,青鸢无数次想要杀死皆獒,却毫无下手机会! 青鸢本以为,此生浪迹天涯,便是梦幻,却没有想到,她遇到了长孙嫣然,同样,也是长孙嫣然,这个骄傲的蜀国长公主,她终于从昆仑国的地狱之中,爬了出来! 风穿过风月楼的回廊,皆獒的鼾声此起彼伏,他丝毫没感受到危险的气息! 这一次,青鸢决定要为青欢复仇! 青鸢的软剑,在月华之下,闪过一丝银光! 那锋利的剑尖,对着皆獒的额心,青鸢静静的聆听着房中的动静,她确定姬泰在休憩! 就是这个时候,青鸢正准备给皆獒致命一击,却被人紧紧的抱住,青鸢惊吓不已,待她回首,司辰的脸庞却映入他的眼帘! 青鸢疑惑不解的看着司辰,明明之前,姬泰将司辰击倒在地,这个时常病弱的少年,明明之前十分虚弱的陷入在昏迷之中,此刻,司辰竟然变得十分的康健,似乎不曾受伤一般! 司辰忽视青鸢疑惑的眼神,他示意青鸢不要轻举妄动! 很快,青鸢的疑虑便得到了解答! 一个黑衣女子,从暗处走了出来,她的脚步轻盈,如同鬼魅! 风扬起她的纱衣,青鸢一眼便看出,那是青囡! 黑夜之中,一根银丝,紧紧的扼住皆獒的喉咙! 皆獒惊醒,他惊惧不已的看着眼前的黑衣人,他的双脚已经离开了地面,呼吸困难,使他惶恐不安,他绝望的眼神看向紧闭的房门,似乎期盼房中人能够出来拯救他! 青鸢似乎想要跳下房梁,一刀结果了皆獒,却被司辰死死拦住,就在青鸢挣扎之际! 一股武魂之力,从房中踊跃而出,直逼黑衣女子! 就在青鸢为黑衣女子担忧不已的时候,黑衣女子灵巧的避过姬泰的攻击,皆獒依旧被悬挂在房梁之上! 姬泰虎步向前,摘掉了黑衣女子的面纱,青囡美丽的脸庞便出现在众人的眼眸之中! 姬泰疑惑的看着青囡,问道:“怎么是你!” 青囡不屑一笑,坦然说道:“为什么不能是我!” 姬泰隐忍的牙关,紧紧的闭合着,他愤怒的像一只野兽,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愤怒。 而青鸢却解开了心中一直以来的疑惑! 青鸢终于明白,昆仑国那个冬夜,她想刺杀皆獒的时候,突然冒出来的黑衣人,应当就是青囡,只是为什么青囡想要杀了皆獒呢? 姬泰面色晦暗,他问:“为什么要杀我?” 青囡嗤笑一声,说道:“我明明行刺的是你身后之人!” “为什么?” 青囡浅浅一笑,她看着胡乱蹬着双脚,面色乌紫的皆獒,问道:“皆獒,你是否觉得这一幕十分熟悉呀!” 皆獒目眦迸裂,青鸢辨不清那苍白的眼珠之中,是惊恐,还是难以置信! 姬泰再次质问青囡,“为什么要这样做?” 青囡凄美的笑着,她绝美的脸颊之上,挂着一丝泪珠,“姬泰,或许,你已经忘记了,很多年前,你也曾如此伤我!” 在姬泰不解的目光之中,青囡继续说道:“你或许,并不知道,我还有一个妹妹,她的名字叫‘青欢’!可是,就是你的狗东西,害死了我的妹妹,你还要维护他吗?” 姬泰似乎很是纠结,只是片刻之后,他还是选择了皆獒! 正当姬泰想要出手拯救皆獒的时候,青囡愤怒的朝姬泰挥掌而去,她矫健的身影在月华之下,只留下一道残影,在地面一闪而过! 看着闪身躲避的姬泰,青囡嗤笑一声:“什么山盟海誓,什么真情实意,你从来都是骗我的!不过一个狗东西,你竟要维护他,不惜伤我……” 青囡的质问,让姬泰有一瞬间陷入了迷茫,而就着这一瞬间,青囡奋力扔出手中的飞镖,那飞镖准确无误的插入皆獒的胸膛。 这个曾经在昆仑国无恶不作的“狗奴”,终于没了呼吸,他被挂在风月楼的房梁之上,清冷的月色,就在他的身后! 青囡在姬泰愣神的瞬间,杀死了皆獒,姬泰愤怒的出掌,而青囡却毫不反抗! 意外,还是不意外…… 姬泰看着青囡像一只美丽的蝴蝶,断翅一般落入尘埃之中…… 姬泰全力一掌,青囡无力的向后倒出,她口吐鲜血,柔弱的像一只断线的纸鸢…… 姬泰不由自主向青囡走去,而青囡最终却倒在冰冷的回廊之上! 感受到姬泰颤抖的双手,看着姬泰无措的神色,青囡骄傲的笑着:“姬泰,你真是个可怜人!” 司辰的心中,响起无声的叹息,他不得不感慨,这座华丽的风月楼留不住这个孤傲的女子,她乘风而去了…… 没过多久,青囡停止了呼吸! 谁也不曾预料到,美丽的女子死去了,青囡死去了,满面春风,心满意足的离开了这个让她失望不已的尘世! 任谁都能感受到姬泰的悔恨,谁也没有想到青囡是如此的决绝! 或许本就生无可恋,若不是仇恨,这个孤傲的女子,或许早就不愿苟活在这表面光彩,内里却爬满虱子的风月楼了吧! 一个美人的灵魂自由离去,风月楼陷入了混乱之中…… 这种混乱,本是司辰所期盼的,可是当它真的来临,司辰又觉得十分的感伤…… 风月楼,怕是再难看到美丽的胡旋舞了! 第145章 好风凭借力 送我上青天 上 尘世间,许多没有答案的问题…… 时间,最终给予他们不尽人意的解答…… 恍惚间,节奏轻快的乐声,密集而又快速的鼓点声,似乎又回荡在风月楼中! 在那大堂的正中央,仿佛有一个人影,穿着宽摆长裙,头戴饰品,长袖摆,在那里尽情的旋舞着,身如飘雪飞散,她两脚足尖交叉、左手叉腰、右手擎起。全身彩带飘逸,裙摆旋为弧形,回风乱舞当空霰,刚劲的风格,矫健的步伐,节拍鲜明奔腾欢快的胡旋舞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在风月楼的大堂尽情的舞蹈着…… 司辰眨了眨眼睛,大堂之上跃动的身影,便消失不见了! 那个,曾经跳起来左转右转,急转如风,如雪花空中飘摇,像蓬草迎风飞舞的最美丽的胡旋舞女,真的死了,永远的离开了…… 在那里,姬泰颤抖着抚摸着永远合上眼睛的青囡,或许他是后悔的,可是那个曾经放在心上的人儿,真的变成了一具无声无息的尸体了! 司辰带着泪眼滂沱的青鸢,悄悄的离去。 今夜,风月楼中发生的事情,或许,那些暗处的眼睛是清清楚楚的明白的! 在司辰看来,青囡会选择突然击杀皆獒,或许她是领了任务前来的!或许,青囡要刺杀的对象本应是姬泰,可是这个痴情的女子,最终选择了结自己。 或许,姬泰从一开始,便知道青囡的目标是自己,所以才会沉痛的质问青囡,为什么要刺杀于他。 可是,青囡的不愿,最终她选择死在她爱过的人的手中…… 在七楼的厢房之中,青鸢充满疑虑的打量着躺在床上装睡的司辰,不由自主的问道:“司辰,你不是受伤了吗?” 司辰默默的翻了个身,将背朝着青鸢,“虚弱”的说道:“我自然是受伤了的……” 青鸢不相信,她换了一个问题,“司辰,你为何会出现在那里?” 司辰含含糊糊的说道:“那里是哪里?” 青鸢似乎早就习惯的司辰的这一套,她冷冷的说道:“那里就是那里!” 司辰听出了青鸢语气之中的威胁,他呵呵的笑了笑,又翻了一个身,将自己的脸对着青鸢,一副神秘的模样,说道:“有人偷偷告诉我的……” 青鸢找了个凳子,随意的做了下来,她继续问司辰:“风月楼中,眼线众多,我实在不明白,你是如何做到避过重重守卫,来到我的身边!” 司辰无奈的笑了笑,说道:“你不也是避过了重重守卫,躲过了暗处的眼睛,打算刺杀皆獒嘛?你能做到的事情,我为什么做不到呢?” 青鸢不屑的笑了笑,说道:“我在风月楼混迹了这些年,你只是刚入风月楼,还行动受限,怎么如此清楚的知道避过风月楼眼线的路线!” 司辰支着脑袋,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虽然,告诉青鸢真相,并无伤大雅。事实上,是青囡叫醒了沉睡的他,并通知他去阻止青鸢的行动。 虽然那时,司辰并不知道青鸢刺杀皆獒的目的。但是,青囡言辞恳切,他不得不信,也不得不为。 今夜,司辰知道若不是他及时组织了青鸢,青鸢是极有可能暴露在风月楼中的黑衣人面前。而十分显然,青囡是领了命令去刺杀姬泰的,不管青囡出于何种目的,她最终选择的是死在姬泰的手中! 司辰支着脑袋,无声的注视着青鸢,说道:“青鸢,这世间,你还有亲人吗?” 司辰的问题,让青鸢眸色一深,她心中凄凉,面色不显,她隐隐有些怒火的对司辰说道:“与你何干!” 司辰温和的看着青鸢,说道:“我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青鸢睁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司辰,“司辰,你不要妄图岔开话题!” 司辰慢悠悠的坐了起来,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想回答你的问题……” 青鸢冷哼一声,说道:“不就是青囡姐姐,告诉你的吗……” 青鸢的话语还没有说完,她的眸色之中显现了一丝悲哀,然后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目光落在黑色的靴子之上,隐约间似乎明白了什么。 黑夜很快就过去了,而后新的黑夜便又来临了! 青囡的逝去,似乎并不影响这座风月无限的楼宇,继续歌舞升平…… 司辰站在栏杆之上,看着楼下的热闹。 风月楼因为姬泰的存在,本是闭门不迎客的,可是,不知今日出何原因,竟开门迎客了! 角落之中,一个肥胖的汉子偷偷的对身边的猥琐的瘦高个说道:“你听说了吗?” 猥琐的瘦高个微微皱了邹眉头,不解的问道:“听说什么?” 肥胖的汉子先是向后仰着身子诧异的看着猥琐的瘦高个,一副看着乡野之人的嫌弃模样,他夸张的砸吧砸吧嘴巴,而后又凑到猥琐的瘦高个的面前,说道:“听说,前几日青囡姑娘染病去世了!” 猥琐的首高个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看着肥胖的汉子,震惊的说道:“怎么可能!我前些日子,看青囡姑娘身子还是很爽利的!你莫要欺我!” 肥胖的汉子抿着嘴唇,紧接着他厚厚的嘴唇忍不住啪嗒着砸吧砸吧嘴巴,忍不住摇头惋惜的说道:“真是可惜了,风月楼中,三大美人,走了青卿,死了青囡,如今只剩下一个青寰了……” 猥琐的瘦高个,还是一副不肯相信的神色,他慨叹不已:“为什么自古红颜多薄命?” 肥胖的汉子摇头轻叹一声,幽幽的说道:“因为没有人注意丑的人活多久!” 大堂正中,一个不知姓名的姑娘欢腾的跳着胡旋舞…… 胡旋女,胡旋女,心应弦,手应鼓,弦鼓一声双袖举,回雪飘摇转蓬舞,左旋右转不知疲,千匝万周无已时。万过其谁辩始终,四座安能分背面。 司辰的眼睛扫过,一侧的鼓手,那里有笛鼓二,正鼓一,小鼓一,和鼓一,铜坺二。 一切和最初的景象,一模一样,除了那个跟随着鼓手密集的鼓点飞舞着的胡旋女,不再是青囡! 那个不知姓名的胡旋女尽力的踩着鼓手们欢腾的鼓点,她似乎竭尽全力的想要舞出一支炫目的舞蹈! 司辰兴致缺缺的看着楼下的胡旋女,不可否认,胡旋女那迷人的曲线,在旋转之中完美的体现…… 曾经,那英姿飒爽的青囡,站在同样的位置,舞因动而美,心因舞而飞。那般姿态,看的人们心驰神往…… 司辰看着不知姓名的胡旋女在密集的鼓点声中,急速旋转,左旋右旋不知疲惫,千圈万圈转个不停,人们几乎不能看出她的脸和背…… 可是,比之青囡,那不知姓名的胡旋女,似乎很是逊色,毕竟旋转着的青囡连飞奔的车轮似乎都比青囡转的缓慢,连急速的旋风也逊色了! 青鸢不知何时来到司辰的身侧,她站在距离司辰一臂之远的栏杆处,平淡的说道:“适才,你不是还身体不适吗?如今,看见美人,精神倒是亢奋了不小呀!” ,面对青鸢的讽刺,司辰微微一笑,温和的说道:“谈不上精神,只是觉得我身体好了许多,而且今夜风月楼别样的热闹,美人们的舞姿,都十分的矫健,这般欢闹的场景,你看着不觉得激动吗?” 青鸢撇嘴不语。 她看着那女子舞衣轻盈,如朵朵浮云,不怎么艳丽的容貌,配上艳丽的牡丹妆容,倒也是千娇百媚,多姿多彩,无与伦比。 青鸢一边静默的看着美丽的舞蹈,一边喃喃低语:“青囡姐姐……” 司辰微微俯身,透过层层云障,看着楼下翻飞的裙摆,可惜的说道:“这支胡旋舞,实在跳的不算好呀!” 青鸢微微一笑,她的眼睛突然迷糊了,那个快速转动着的胡旋舞女,越来越模糊!不知过了多久,青鸢觉得自己眼前的景象又变得十分的清晰,而那快速转动的胡须舞女,却变了模样,那分明是鲜活的青囡…… 在青鸢的眼中,青囡的袖子上绣着花边,下着绿裤,红皮靴,披着纱巾,身上有佩带,她飞舞的时候,纱巾和佩带也都飘扬起来。 在青鸢的眼中,青囡的玉手之上还戴着戒指、镯子,耳朵上带着长长的耳环也随着她旋转的动作,旋转起来了。 在青鸢的眼中,青囡穿着彩虹一样美丽的衣裳,戴着饰有变幻无穷的翡翠花冠,姣美的身姿旋转起来象柳絮那样轻盈,玉臂轻舒,裙衣斜曳,飘飞的舞袖传送出无限的情意。 在青鸢的眼中,那些看客们看到高兴之处,忘乎所以地为青囡喝彩,喝彩的声音如浪涛一般,激荡在整个风月楼中! 只是,因为她就是青囡! 只是,只有她才能舞出无与伦比的美丽与精彩! 今夜华歌上场,伊人不在! …… 今夜欢歌散场,风月楼再无青囡! 比之热闹的风月楼,在风高月黯淡的夜晚,万水国的街道显得无比的冷清。 从农背着手,慢悠悠的晃荡着宽敞湿冷的街道上。 悠闲的从农突然止了脚步,精明的眼角泛着光芒,只见他撇嘴一笑,便继续向前悠闲的晃荡着走去! 尾随在从农身后的黑衣人,看着从农的动作,迟疑了片刻,便又跟着走了上去! 只是,当黑衣人离开原地之后,从农的身影又再一次出现在他最初驻足的地方! 若是此时,有见识的修武者看到这一幕,便立即能认出来,从农刚刚使出的那招,是地地道道的“幻影”之术! 如今,那个尾随着从农的黑衣人,追着从农的影子去了。 而从农却换了一个方向,不多时,他停驻在一个精致的商铺之前,那是一间卜庄…… 世人皆知,占卜,意指以小明大、以微见著,通过细致入微的观察与大千世界的联系为原理,用龟壳、铜钱、亦或是占星等手段和征兆来推断未来的吉凶祸福,为百姓分析问题、指点迷津的方法。 在九州之中,很多人认真的对待着封印厄运和旺福,因为他们深信微小的事情就可以改变未来命运。 占卜者常说,“占”意为观察,“卜”是以火灼龟壳,认为就其出现的裂纹形状,可以预测吉凶福祸。它通过研究观察各种征兆所得到的不完全的依据来判断未知事物或预测将来。 在从农看来,若说占卜易学如果是有什么理论的话,就是学易的人常说的易三论:简易、变易、不易。易三论是一个什么的理论,也许是更混沌的问题! 说白了,便是此亦是、彼亦是,彼此都是,就是什么都不是! 想到这里,从农无声的摇了摇头。 正如任何事都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一般;人们觉得所有的事都会比自己预计的时间长;就好比会出错的事总会出错;就好比如果你担心某种情况发生,那么它就一定发生一样。 世间,很多不可预知的意外,似乎一幅卜卦便能给出答案! 有的人深信此道,可是从农却是不信的! 至于,从农为何会现身此间小庄,自然有人相约…… 东风吹马耳,不动声色! 濠水桥上观鱼,从容不迫! 经历了许多不凡事的从农,如今不论面对怎样的风云变换,他早就练就了从容不迫的姿态! 从最初,司徒思诗找他来做“飞芦堂”的掌事者,再到姬泰秘密的来到汇宝城,以及风月楼中出现的神秘少年,一切似乎便有些耐人寻味了…… 从农站在卜庄的门口,一动不动的看着慢慢向他逼近的黑衣女子,那女子身形高挑,浑身都是高贵典雅的气质! 从农默默的静立了片刻,一个身着黑色斗篷的女子,便缓缓走来! 待那女子摘下斗篷,赫然就是司徒思诗! “先生,不知我这几日收益如何?” 司徒思诗恬静的问道,“先生,你做这幅愁苦模样,难道是要告诉我,这几日,我的‘飞芦堂’没有日进斗金!” 从农捏了捏自己黑亮的小胡须,无奈的摇摇头说道:“辰龙酒楼,毕竟是天下第一楼,你若是想轻而易举的超越它,实在有些异想天开了!” 司徒思诗勾唇一笑,不客气的说道:“从农先生,之前,你可是与我做下约定的人,应当不会做出拆自己招牌的事情吧?” 从农转身走入房中,司徒思诗亦步亦趋的跟随其后。 司徒思诗开口问道:“听闻,前几日,先生受邀去了风月楼?” “是啊!一群无礼的小子们,无趣的很!” 从农一边抖着自己的衣袖,一边在堂屋之中找了个舒服的雅座,他悠闲的坐了上去。 看着从农享受的模样,司徒思诗微微的笑了笑,她在从农的对面随意的找了个座位,“看来,先生,经历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从农摆了摆手,一副往事不要再提的模样。 司徒思诗抿唇不语,她虽然不知道,昨夜从农是如何肆意欢笑,与美人言笑晏晏的!但是,从他的神色之中,不难看出,风月楼中,一定有不一般的人物存在! 突然间,从农的眉色一变,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若有所思的说道:“如今的风月楼,明明十分清净,实际上却是暗潮涌动的厉害!” 司徒思诗十分好奇,风月楼中的暗潮来自何处,她还没来得及发问,从农却一脸神秘,对司徒思诗说道:“小司徒,你或许不知道,如今的风月楼不仅藏着美人,还藏着俊秀少年呢!” 司徒思诗面上一喜,她想若是她猜得不错,从农所说的俊秀少年,应当指的就是司辰! 从农很是得意的说道,“虽然没有看到那少年的模样,不过那少年按捺着心中的狂喜对我说了,他久闻我大名,虽是个无名之辈,对我也是敬仰不已的!” 司徒思诗哈哈大笑,似乎司辰辰的阿谀奉承,巧妙的击中了从农的内心的那一幕,生动的出现在她的眼前!让她此刻心情极为舒畅! 从农挑眉看着司徒思诗,他黑亮的胡须很是精神的抖动了几下,说道:“那少年问我,‘飞芦堂’的酒旗几日一换呢?” 司徒思诗喜上眉梢,她就知道司辰一定能够体会到她所绘制的酒旗图案,其中包含的深意! 紧接着,司徒思诗用一种极欢快的语气,说道:“先生,不知你对于我们的酒旗,有什么好的提议呢?不知可否给晚辈提出几个中意的意见呢?” 司徒思诗这话说的像是征询从农的意见,而实际上,却是在试探着从农! 从农面色微变,他或许没有想到古灵精怪的司徒思诗,会突然询问他这个问题吧! 但是,从农很快便恢复了神色,从农揪了揪自己的小胡子,撇嘴一笑,认真的说道:“这个,便要看我的心情了!” 从农高深莫测的模样,真的是颇具喜感,让人忍俊不禁! “哦?”司徒思诗惊异一声,而后说道:“世人常说,先生的见地,举世无双!难道,先生此刻是词穷了吗?” “世人皆知,风月楼中的美娇客——青卿,美貌无双,只是可惜,她如今已经离开了风月楼!那少年告诉我:他一直未曾有机缘得见,曾经也只是曾在一艘破旧的船舫上,远远的看过青卿的身姿!小司徒,你觉得我们‘飞芦堂’下回儿换酒旗儿,绘一绘美娇客的身姿,怎么样呢?” 从农散漫的话语,让司徒思诗精神一振,连连称好,此刻她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司辰是被困在了风月楼! 曾经,在城中河上,破旧的船舫里,她和司辰,还有秦宣,共同的陪伴着九州第一剑士——无名,便就是远远的看着飘摇而去的风月楼中美娇客呀! 这便是司辰向她吐露的讯息! 难怪,那些日子,他们在白浪河上,遍寻非棤的身影,找到非棤的时候,却不见司辰所在! 只是,司徒思诗又陷入了新的疑惑! 到底是谁,将司辰困在了风月楼,而风月楼背后的主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在晨曦的笼罩,司辰从睡梦中醒来! 司辰疲惫的坐起身来,慢腾腾的走到窗前,惊奇的发现,“飞芦堂”的酒旗有变化了模样! 司辰的精神一振,而后便是巨大的欢喜涌上了心头! 司辰若有所思的摩挲着手中黯淡的明珠,细细的回想着“飞芦堂”酒旗的异样,最初那只是一幅带有“酒”字的方旗。 而后酒旗之上,换成了“檐外一声啼鸟,报知花柳平安”的图案。 不久之后,“飞芦堂”外面的酒旗又换成了“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的图案。 几日之后,飞芦堂的酒旗再次变换了花样,酒旗之上,所绘制的图案,是司辰再熟悉不过的景象,是深深印刻在司辰心里的景色! 方旗之上,栈桥芦花,白浪晶莹,风景甚好。 司辰深刻的记得,自己初见白浪河的芦花时,便觉得十分惊奇。 “飞芦堂”的酒旗,几经变换,都饱含着浓浓的深意,而司辰最爱的方旗,便是那副栈桥芦花的酒旗! 世人常说,芦花时节秋风起。在四季如春的万水国中,竟能看到芦花纷飞的场景,不得不感慨,人世间的意外总是来得突如其来。漫天白絮因风起,如同冬日白雪自在飞扬。 那幅芦苇的顶上矗立着的白色的穗状花序,清晰可见。芦花在圆筒状的叶鞘之中,排列成锥形的“飞芦堂”的酒旗,已经被撤了下来。 但是司辰回想方旗之上的图案之时,仿佛又一次感受到清风掠过,芦花荡漾,那些芦花如同浪花一般,接连翻涌,十分美丽。 司辰不舍得酒旗之上,那个靓丽的身影且美丽的少女,但是,如今酒旗之上的图案,便又是他迫切等待着的结果…… 司辰觉得,他将永远铭记,栈桥边,随风摇摆的芦花,滚滚奔流的白浪河,清秀的少年,绝美的少女,静立桥头,尽享暖阳的场景…… 第146章 好风凭借力 送我上青天 中 窗外的方形酒旗在司辰的星眸之中,静静的摇曳着,像纸鸢,像飘散的红佛袖。 那酒旗正中央,是风月楼中美娇客的动人身姿。 伊人独立,浅笑莹莹,醉了时光…… 那飘摇的酒旗,尽显芳菲。 司辰,俯身便能看到汇宝城的街道上,许多人驻足在“飞芦堂”的门前,仰望着飘摇的酒旗。 曾经,无数个平凡的日子里,为美娇客——青卿痴狂的人们,默默地在心中称颂着那些不平凡的感受! 清晨的阳光投射在飘摇的酒旗之上,那酒旗之上的图案,展现的是美娇客——青卿,那种“梦里深处日子香,花随玉指添**”的玲珑心性,那是一个以一袭飘逸的身影行走于大自然之中的奇妙女子。 司辰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从那久远的过去携着温婉静淑的女子款款深情地从酒旗走了出来。 看着画,那个身着一袭**的霓裳,轻捻一缕花香的女子,仿佛是在轻舞一曲青衣水袖,又似乎在轻轻吟唱着心底的一阙歌赋与词章。 酒旗之上,是依稀软风醉舞着满枝的春意,美娇客撑着竹骨油纸伞,恬淡的笑容潋滟了三千树杏花。花开花落,她只提着裙摆行走在陌上飒沓的飞花里,踏着古典婉约的节拍,悄然行走于万千红尘之上。 画中的美娇客,头上带着飘摇而去的蒲公英。 看着那画上,散了半球的蒲公英,司辰笑了,因为蒲公英代表着“等待重逢”。 司辰知道,定然是司徒思诗从从农那处接收到了自己的话语,才换了飞芦堂的酒旗,给自己答复。 只是,“飞芦堂”的酒旗,却又一个怪异的地方,司辰若有所思的看着画中的青卿注视着的飞翼人。 司辰知道,这是司徒思诗给自己的暗示,只是“飞翼人”到底是指什么呢? 人们常说,术州有灵,自古以来,御灵族一直以来就是九州之中最为神秘种族,御灵族的族**多都是伴随异术出世。有的生来就会御兽,有的生来便要去做那博古通今,极往知来的天知。 而“飞翼人”便是来自术州的御灵族,他们生来便拥有翱翔九天的翅膀,只是这样强大的“飞翼人”却是很少在御灵族出世的! 而如今,御灵族唯一的“飞翼人”,便是一个名唤“风狸”的俊美男子。 司辰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伺机逃离风月楼! 风月楼,决计不是他应该久留的地方!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长孙嫣然一直紧盯着他! 而如今,除了暗幽魔女紧紧的咬着他不放,还有非棤对自己穷追不舍!自然还是意图不明的昆仑国掺和其中。 司辰深刻的明白,自己的平静生活,已经被打破了! 在他不愿意的情况下,这群人以一种极为强势的方式冲入他的生活,在他的生活之中张狂着,狞笑着,嘲讽着…… 司辰恍惚的思考着,他无声的看着拥挤的街道,眺望着城中河上,往来的船只。不经意见,司辰看到了一个神奇的男子,那个站在城中河上漂泊的船只上,对他浅浅的笑着的俊秀男子,不正是传说中的“飞翼人”吗? 司辰疑惑的看着身穿黑色斗篷的男子,他的肩上,被黑布笼罩住的不正是他熊健的双翅吗? 在司辰疑惑的目光中,那个男子很快消失在远处! 司辰不敢确信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他觉得或许自己是在做梦! 可是,细细想来,尘世间哪有那么多的巧合! 是司徒思诗! 一定是司徒思诗的安排! 司辰的内心笃定的想着! 再看“飞芦堂”飘摇的酒旗,司辰心中有了不可诉说的思绪。 “飞翼人”,司辰不知道,司徒思诗是如何找到了这个人,亦或是“飞翼人”——风狸,是为何搭上司徒思诗的。 而对于“飞翼人”——风狸的些许传说,司辰也是有一定了解的! 但是,司辰的了解却是浅薄的! 在无人的高处,风狸驻足在万水国的制高点,他俯瞰着脚下繁华的帝国,思绪却纷飞不止! 风扬起了风狸的头发,他俊秀的脸上挂着一丝忧郁! 他看着像是个孤僻的人,那青春的脸上挂着不合群的邪魅的笑容,从头到脚都是生人勿近的气场。 风狸深知,像他这般的人,从来都是比较感性的,常常会为微不足道的事情而动感情,且这种感情,有力而又持久。他虽是个行动迟缓的家伙,却是个飞行速度极为迅猛的御灵人。 曾经,若不是他的优柔寡断,那个颜若朝华的女子,或许就不会落得凄惨下场! 风狸站在高高的塔尖,看向风月楼的方向,他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他知道,有一人需要他! 这一次,他不会后退,他要做她最坚强的后盾! 不觉间,风狸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模糊,他的思绪纷杂,他的记忆回到了最初的时光里! 作为“飞翼人”,风狸永远不会忘记自己的养父,他的养父骏偲,原是一个市井无赖,他的卑鄙手段,令人发指! 然而,抵不住这样**的人,在上天的眷顾下,运气极好! 风狸的养父,是一个名唤“骏偲”的清秀男子,因为机缘巧合得到了一偏方,经过试用骏偲发现这个偏方,竟然有奇效! 至此,骏偲开始了药贩生涯,为招揽生意,每日于街巷用麻布包裹一根长木棍,套入桐木车轮甩弄,以取得顾客信任。 后来,骏偲与御灵族大司主府的一仆妇——风娘熟知并私通,因为风娘的缘故,骏偲被召为大司主府中的入幕之宾。 一日,骏偲因为受御灵族的族长的恩惠,而为御灵族的族长表演长木棍转轮,以长木棍为轴,穿入用桐木做的车轮中绕庭狂奔而不坠。 于是便有人悄悄的传言于大司主御融,此时,御融正为如何缓解与御灵族族长之间的矛盾而忧愁。于是,便将骏偲引荐给御灵族的族长,骏偲机警,才思敏捷,深得御灵族的族长的喜爱…… 那时,因为风狸年幼,风狸的母亲风娘又是个耳根子浅薄的女人,风娘自从与骏偲交好之后,便什么都听骏偲的,风狸也因此开始称骏偲为“父亲”。 他的母亲风娘,虽是大司主府中的一名仆妇,却是地地道道的御灵族少族长溪靖的奶娘! 骏偲凭借这点裙带关系,深得御灵族族长的信任,不久之后,他便成了御灵族族长面前的红人! 而彼时的风狸却是御灵族第二个生来便伴有双翼的少年! 御灵族拥有双翼的“飞翼人”的第一人,是大司主御融的亲密的伙伴,风狸从**知道,自己的未来,在何处! 他是“飞翼人”,日后是要伴在先知身边的人,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那时,小小的他,看着御谨出世,伴随着漂亮的眼眸,人人都说他是天知传人。于是,风狸便一直伴着御谨成长,虽说,御谨的脾气极其的古怪,但是风狸觉得相处着,相处着,便也就习惯了…… 而后的很多年,御谨作为天之骄子,一直深受御灵族的长辈们的喜爱! 但是,很快发生了一件事情,改变了御谨的现状,甚至隐隐的影响着御谨在御灵族的地位! 那便是,御谨的**出世了! 那日,天边云彩极为美丽,风狸看着漂亮的御歆,心都变得软糯了许多! 那时,他最骄傲的事情,便是拥有一双熊健的翅膀! 因为,御歆极其的喜爱她的羽翼,他常常带着小小的御歆,在御灵族的上空展翅翱翔,那时,御歆的笑容是世间最美的太阳,温暖了他整个世界! 只是,这样静谧的时光,并没有持续很久,他的烦恼便接踵而来! 事实上,随着御灵族的族长对他的养父骏偲的日渐宠信和重视,大司主御融开始受到制衡,而骏偲却愈见嚣张,他很快达到与大司主御融平起平坐的地位。 虽然骏偲并没有响亮的封位,却是御灵族实实在在手握权柄的存在!并且,在此期间,骏偲还和风娘生了两个儿子,养在族长府中,只可惜,他的两个儿子,实在平庸,并无什么奇异的地方! 有的时候,人与人共情的能力为零,那便是不可逾越的时差! 你的痛苦别人理解不了,只会觉得你矫情! 风狸的母亲,便是这般! 那时,风狸甚至觉得那个深信骏偲的女人,对骏偲深信不疑的女人,似乎不是自己的母亲一般! 骏偲知道风狸,对于御灵族的意味着什么!他嫉恨风狸拥有非一般的天赋,而自己的孩子却是平庸之人! 因而,骏偲时常为难风狸,而那时,给予风狸温暖的只有御歆,小小的御歆,如同天神一般,照亮了他昏暗的灵魂! 骏偲得到权力之后,愈发张狂! 以御灵族的圣地的山脚之处为其住地,所得赏赐丰厚异常,御灵族甚至一度一应事情决于骏偲,那时,御灵族事无大小都均决于他。 风狸亲眼见过,骏偲的家中童仆宾客多至数千人,投奔骏驰求权求财的入墓之兵也有千余人,一时门庭若市,成为御灵族的豪门。 但骏偲毕竟是市井小人,小人得志,难免会忘乎所以,往往得意妄言。 后来,骏偲与宾客作乐,酒后失言,说出自己是御灵族少族长的半个父亲。 御灵族人,虽知骏偲与风娘的关系,但是二人却并未行过大礼,虽然二人生了两个儿子,却不是拜了天地的夫妻! 并且,御灵族人都知道,就连作为御灵族少族长奶娘的风娘,也不敢自称自己是御灵族少族长的半个母亲! 溪靖听到此等消息,不禁愤怒异常。 风狸从来都知道,那个面若寒霜的少年,从来都不在意闲言碎语,而那次那般愤怒,实实在在是溪靖看不惯骏偲已经很久了! 溪靖不满骏偲蛊惑自己的父亲,时日已久,一直找不到借口去惩治骏偲! 溪靖得知骏偲对自己不敬,当下密令调查虚实。后来得到密报,说骏偲秘密豢养昆仑奴,似乎想要做一些危机御灵族的事情! 骏偲知道东窗事发后,盗取了御灵族族长的兵符,调动御灵族的卫士,攻击御灵族少族修行时,所居住的长年山。 溪靖命自己的暗卫攻击骏偲,战于长年山。风狸知道事情的始末,没有听从自己母亲风娘的祈求,去帮助骏偲!相反,他及时的站在了溪靖的身旁,因为他的助力,骏偲大败,被溪靖斩杀! 骏偲把持御灵族的大权的时候,多次打压溪靖,让溪靖恨毒了! 溪靖毫不犹豫的将骏偲的党羽从御灵族驱逐。 因为骏偲的张狂,甚至牵连大司主御融,被御灵族的族长诘难。 据说,骏偲是一个极善于伪装的人,按照坊间的传言,此人极善阿谀奉承,也正是因为他奇思妙想的用小木棍转动桐木车轮,从此开启了他为非作歹的人生! 而御灵族的大司主御融将骏偲引见给御灵族的族长,本意并不是为了蛊惑御灵族的族长,只是不愿与自己的好兄弟争抢! 那时,御融与御灵族的族长之间的关系,已经很不友善了!只是,骏偲极善伪装,最初又因为风娘极力的**,御融才没有考察骏偲的人品,便将骏偲引荐给了御灵族的族长。 将骏偲引荐给御灵族的族长,或许是御融最后悔的一件事情! 在大司主府,风狸时常看到御融眉头深锁,无奈至极的模样! 骏偲得势,坊间便隐隐有些传言,说骏偲是个贪婪之人,爱美人,且残暴无比! 有人曾传骏偲不思饮食足不出户的享受**之乐整整五日,骏偲时候,御灵族人时常风言风语,对风狸和他的母亲风娘指指点点! 有的人甚至说,当年风娘正是因为骏偲的陪伴,时常容光焕发仿似返老还童,而身在一旁的骏偲,则与之相反的面容憔悴身影瘦小白发苍苍! 这些让风狸愤怒的话语,并不因为风狸的愤怒而休止! 也正是流言蜚语,风狸的母亲风娘,受不了族人的谩骂,投井**了…… 那时,人们遇见风狸,都是唯恐躲之不及! 只有,御歆不嫌弃他,始终对他笑着,给与他温暖…… 汇宝城的风光,尽收风狸的眼底,可是他孤身一人,落寞至极! 风狸紧紧的盯着风月楼,他决定,救回御歆以后,未来的每一个**雪月的日子,他都要陪伴在御歆的身边…… 天空之中,突然出现一道惊雷,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风狸,身生羽翼,变化飞行,失人之体,更受异形! 而汇宝城高耸的塔尖之上,身着袍服的风狸,衣袂飘飘,巨大的翅膀舒张了,湛蓝色的羽毛,根根油亮分明! 风狸的翅膀是世间最美丽最鲜亮的艳丽湛蓝色,如同宝石一般,上面有着淡淡的绿色圆花纹的点缀。 这样的翅膀,有撼动大地的力量!当风狸的翅膀蓄满力量,挥舞着的翅膀,便能引来电闪雷鸣,在大地山崩地裂之下,看世间生灵的鬼哭狼嚎…… 若是亲眼见过风狸的翅膀的人,与其说是大自然浑然天成的蓝色玛瑙,不如说是造物者给予了风狸一对神奇的翅膀,让他像个与世无争的精灵。 风狸的翅膀,比雄鹰更矫健,比蝴蝶的翅膀还要美丽! 风狸闭着眼睛,张开双臂,在风中,他期盼着在天气温暖、百花齐放的季节里,张开着自己爱惜无比的羽毛,带他深爱着的女子,翱翔在**无云的天际。 这一对湛蓝色的翅膀,曾经翩翩飞舞的时候拥有无限的依恋和憧憬…… 忽然间,一股辛酸甜美、剧烈疼痛的暖流冲破了风狸的心脏,他唱出了比任何动物都要绝美歌声,那是被神灵吻过的嗓音,这是风狸在呼唤御歆…… 风狸的羽翼蓝如晓天,在太阳下泛着柔和的光芒,他用热切的眼神望着临窗而立的少年。 而这一切,司辰浑然不知…… 司辰望着“飞芦堂”的酒旗,深深的看着,或许是太过入神,竟未发现青鸢来到了他的身边! “司辰,你要逃离风月楼吗?” 青鸢突然出声,让司辰不由得吓得一哆嗦! 司辰惊骇的转身看着悄无声息的来到自己身旁的青鸢,怔愣了片刻之后,露出了一个含蓄的笑容,说道:“青鸢,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 司辰真的觉得青鸢的脸上时常挂着不屑的神情,似乎这世间,没有值得她高看一眼的存在! 这样的青鸢,总是让司辰很无奈! 青鸢寡淡的说一句,“司辰,你实在应当约束好自己的行为,不要到了危急关头,送了性命!” 司辰挑眉看着青鸢,不服气的说道:“青鸢,我却觉得,你实在应当远离长孙嫣然那个毒妇,不要到了危急关头,被人妄送了性命!” 青鸢面上有一丝温怒,她死死的盯了司辰一会儿,又转身做到她时常落座的椅子上! 虽然,他从未听过枫杨提及自己的过去,但是对于枫杨的**——青鸢,他如今已经不由自主的**了哥哥的角色! 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要关心这个清冷的女子! 一念及此,司辰狠狠的唾弃了自己!他对自己的**司修姱都没有这般的关心!这青鸢还时常给自己甩脸子,司辰实在不明白,自己到底图的啥! 白白的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司辰在心里默默的碎了一句: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青鸢看着司辰,不由得想起那个处处维护自己的男子,她不知道,在辰龙酒楼之中,焦急的无计可施的枫杨,到底怎么样了! 青鸢看着外面的天空,她的心脏缓缓的跳动着,她知道自己有了羁绊! 而她作为无情的杀手,是不应该,也是不能拥有无用的情感的。 青鸢低声呢喃的说道:“司辰,你自己好好保重吧!只要你离开风月楼,我们再有重逢之时,我必然不会手下留情的!” 司辰眉色一凝,他看着青鸢离去的背影,陷入了困惑之中! 司辰心情复杂,他想起了青鸢还是小鸳的时候,素裳立花下的场景,那是他见过青鸢最恬静的模样…… 那日,司辰记得自己被御谨诓骗去了暗幽族的赤血林。 那时,司辰无意的瞟了瞟周围的景象,突然发现红花树下站着一个素裳女子,那女子眉眼细长,玲珑娇体。 司辰又不禁想起曾经听孙而望说过的话:眉眼细长的人,善于思索,拥有这样的眼睛的人,一生都会平**安,没有过多波折,在生活中小心谨慎,幽默且人缘好,通常都是老好人! 那时,司辰还在好奇,因为他不知道眼前的素裳女子是不是个好人! 那日,一阵微风摇过,便将树上的有些残败的红花抖落下来,虽说天气晴好,但是看到这种潇潇洒洒的景象不免让人心生伤感。 司辰看着青鸢轻拂起素裳衣裙,便要俯身去拾起那些红色的花瓣。阳光斜照在那女子的身上,司辰借着暖色呆看着眼前这一幕。 那时,司辰还在心道:难道她就是和羽伯枫杨关押在一处的灰头土脸的女子。 正是因为,变化太大,司辰险些有些不敢认了! 同时,司辰无比惊讶,那女子拾起红花,却未曾被红花伤到半分。 司辰呆愣着看着青鸢取出一方手帕,将红色的花瓣放在中间,却没有迅速的去捡下一枚,而是轻咬唇瓣,沉思片刻,眼睛看向远方出神,过了半晌她才又继续捡拾花瓣。 又一阵清风拂过,青鸢用中指和拇指轻轻抚顺吹乱的发丝…… 在还没有遇见司徒思诗的时候,司辰是真心觉得青鸢是个极好看的女孩子! 那时,她娇艳的唇瓣上的清浅牙印,便看的司辰心头**。 司辰无奈的摇了摇头,无奈的叹息声,随着青鸢的消失,从司辰的胸膛之中抒发出来! 第147章 好风凭借力 送我上青天 下 司辰自然是要离开风月楼的,那夜青囡潜入他的房中,便告诉了他躲避风月楼的眼线,极其巧妙的方法! 少年,看着窗外的阳光,他迫切的想要呼吸外面自由的空气。 司辰就像一个被困了很久的猫儿,他需要走到外面,用奔跑去磨砺自己的爪牙! 今日,晴好,这样的风景,对于司辰而言,真是是太过诱惑了! 哒哒哒…… 哒哒哒…… 哒哒哒…… 不似青寰清浅的脚步声,这一连串的脚步十分的有力。 司辰微微的眯了眯眼睛,他知道有人来了,是姬泰…… 只有经常在漫天黄沙之中行走的人,才会有如此有力的步伐! 司辰的思绪还没来得及走向更远的地方,姬泰便已经走入房间了。 姬泰推门而入,首先注意到的便是“飞芦堂”飘摇着的酒旗。 那酒旗上的图案深深的倒映在姬泰的眼眸之中,姬泰神色不悦,他用一种不满的口气,对司辰说道:“司辰,你得偿所愿了……” 司辰微微一怔,他完全没有想到姬泰开口的第一句话,竟是关于“飞芦堂”的酒旗的! 司辰状若不经意间眼神扫到“飞芦堂”随风招摇的酒旗而后极为惊讶的说道:“呀!这‘飞芦堂’的酒旗何时换了模样,我倒是还没怎么注意!不过这回执酒旗的人啊!当真是好笔法,你瞧!他讲风月楼美娇客的身姿绘出了七八分呢!” 对于司辰张口就来的胡话,姬泰是半分也不信的! 若说司辰现在才注意到“飞芦堂”换了酒旗,姬泰信了才有鬼。 而对于司辰而言,他真的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这个高大威猛的男子。 司辰看着姬泰从容不迫,闲适风云的模样,他的内心确实久久不能平静的! 明明前几日曾经走进姬泰内心世界的矫健女子——青囡,就死在他的眼前。或许,更准确的说,是死在了他的掌下! 可是,如今,司辰打量着姬泰,却发现他半点也没有悲伤难过的姿态。 果然是个心狠的男子! 司辰不经意间的想法突然在他的脑海中一跃而出,着实让司辰的内心慌乱了一把! 在司辰审视他的时候,姬泰同样也在观察着司辰。 姬泰看着看着,越发不悦起来! 姬泰不由得想到自己派出去跟踪从农的眼线,屡屡将从农跟丢了! 以至于,姬泰至今也没有找到“飞芦堂”绘制酒旗之人! 所以,姬泰在看“飞芦堂”飘摇的酒旗,便更觉得碍眼了! 姬泰胸中烦躁,他不禁又想起从农被邀来到风月楼的场景。 如今,姬泰隐隐觉得,司辰又不可告人的阴谋,看着司辰抿了抿嘴唇,姬泰又觉得或许是自己多想了! 明明司辰与从农,从不相识啊! 那夜,司辰想要从风月楼七楼的栏杆之上,一跃而下。可是,当他的身体下落到六楼的时候,便被从风月楼暗处飞出的两个黑衣人,立即擒住,虽然他未亲眼得见,司辰被缚的场景,但是在皆獒与从农对战的时候,他一直默默的听着司辰的动静! 那时,姬泰明显感受到,从暗处飞出的黑衣人将司辰擒住之后,便飞快的将司辰拎到风月楼七楼的回廊之上。 姬泰感受到了制止司辰的两个黑衣人,一高一胖,身法却十分矫健! 而且,司辰当时似乎与那两个黑衣人有了一番缠斗,他似乎想要用力推开围住他的两个黑衣人,再次尝试飞身下楼…… 只可惜,司辰的动作实在太过缓慢,他很快被制止了。 这一切,都在姬泰的感知之中。 那时,便又一个疑虑在姬泰的心中蔓延着! 姬泰偏着头看着司辰,再次想到那夜,司辰口气不悦的冲楼下的他喊道:“姬泰,我被困在风月楼七楼,此时,你若胜了,那便是胜之不武,我是不会答应你的要求的!” 姬泰,眉头微皱,他在想,或许,司辰最初的目的便是从农,而非“飞芦堂”的画旗人? 只是,这样的想法,在姬泰的心中,只是回旋了片刻,便被姬泰摒弃了! 那时,司辰的声音传到风月楼的一楼,姬泰眉头微蹙,本来从农与他而言,就是很难解决的麻烦,而现在,司辰却又开始耍花招,姬泰着实觉得有些头疼! 姬泰记得自己当时面色平静,心中却是气血上涌,他抬头看向七楼的云障,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是他依旧蹙眉不解的问道:“赌约已定,自然各凭本事,你以为你胡搅蛮缠,便能解决你的困局吗?” 司辰虽未答话,但是他却成功的引起了从农的注意!从农笑呵呵的问道:“吆喝!原来风月楼不仅藏着美人,还藏着俊秀少年呀!” 姬泰回想到这里,眸色变得愈发的深沉! 是啊!到这里,一直都是司辰的算计! 他从最开始试图飞身下楼,就是为了引起自己的注意,而后怨怪自己,是为了引起从农的注意! 司辰一步一算计,拿捏的恰恰好,让人一时间看不出端疑! 而后,司辰故作按捺着心中的狂喜,对从农喊道:“久闻先生大名,在下无名之辈,对先生敬仰不已!” 从农哈哈大笑,似乎司辰辰的阿谀奉承,巧妙的击中了他的内心,让他此刻心情极为舒畅! 姬泰慢慢的朝司辰走进了一步,他知道,他的思绪的节点处,司辰不是为了奉承从农而奉承的!而是为了酒旗而奉承的! 司辰看着姬泰时而皱眉,时而舒展眉宇,是个眯着眼睛,时而瞪着眼睛的模样,心里登时没了底儿! 姬泰看着司辰,他下意识的对司辰说道:“司辰,你一定知道‘飞芦堂’的画旗人是谁,对吧!” 司辰愕然,他不知道自己哪里露出了马脚,让姬泰看出了破绽! 但是,很快司辰就恢复了神色,他觉得,或许姬泰实在试探他! 司辰一边观察着站在他面前的姬泰的神色,他心里十分清楚的知道,此刻若是他有意伪装自己并不知道姬泰在说什么,姬泰的怀疑会像水草一般,在他的心底疯长。 看着姬泰慢慢握紧的双拳,司辰不由得想起,那夜,在从农离开后,姬泰很快便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姬泰的掌风凌厉的朝他袭来,当时他十分意外于姬泰对自己的袭击,加之躲闪不及,只能生生承受姬泰的一掌,而后被姬泰一掌打的神魂皆晕,进了“虚晃秘境”! 司辰理了理思绪,而后不露声色的继续说道:“姬武神,何出此言呀!” 姬泰并未回答司辰的话语,而是想到了那夜的后续,司辰在引起从农的注意以后,立即将自己关注的东西说与从农听,那时,司辰说:“只是,实在没想到先生如今会在风月楼对面经营酒家!” 而从农却是心情舒畅的说道:“小打小闹,不值一提!” 看似,司辰是因为和自己打赌,所以想和从农套套近乎! 可是,实际上,司辰从头到尾都没有询问“飞芦堂”的画旗人是谁? 姬泰想了想,似乎,那时的司辰转而用一种极欢快的语气,说道:“先生,不知‘飞芦堂’的酒旗几日一换呢?” 司辰的话语刚落,从农似乎有些面色微变,但是他很快便恢复了神色,从农揪了揪自己的小胡子,撇嘴一笑,认真的说道:“这个,便要看我的心情了!” 姬泰眯了眯眼,看着司辰,如今他的心中,似乎更加确定,其实司辰或许是识得“飞芦堂”的画旗人的! 那时,司辰询问“飞芦堂”的酒旗几日一换,看似是在为打探“飞芦堂”画旗人的下落,而事实上,司辰其实是为了引出自己的下一句话! 姬泰细细的分析,细细的揣摩!他似乎已经从中窥探到了司辰的目的! 司辰的目的,或许就是为了让“飞芦堂”的画旗人,绘出风月楼中美娇客的身姿! 那夜,司辰在听完从农看似拒绝的话语,紧接着司辰惊异一声,而后说道:“听闻,风月楼中的美娇客,美貌无双,只是可惜,我一直未曾有机缘得见,我也只是曾在一艘破旧的船舫上,远远的看过她的身姿!不知‘飞芦堂’下回儿换酒旗儿,能否绘一绘美娇客的身姿呢?” 很显然,司辰那时说出了自己的目的,他从最开始的时候,就不是为了打探“飞芦堂”的画旗人是谁! 那时,司辰一言,让从农精神一振,连连称好,大赞司辰是个有想法,有头脑的少年! 所有的细节,在姬泰的脑海之中,过滤了一边又一遍,他此刻深信! 姬泰深信,司辰的目的是为了让“飞芦堂”的画旗人绘出风月楼美娇客的身姿! 姬泰慢慢踱步走到窗前,看着窗外飘摇着的“飞芦堂”的酒旗,口气之中带着些许蛊惑,说道:“司辰,你的目的似乎达到了……” 美人在旗上,身着一袭纯色的霓裳,轻捻一缕花香。酒旗之上,是依稀软风醉舞着满枝的春意,美娇客撑着竹骨油纸伞,恬淡的笑容潋滟了三千树杏花。 花开花落,美人不过只提着裙摆行走在陌上飒沓的飞花里,踏着古典婉约的节拍,悄然行走于万千红尘之上。 画中的美娇客,头上带着飘摇而去的蒲公英。 而在画旗上的一角,蓝色的羽翼挥舞着的“飞翼人”,落寞的注视着青苔石碣上的美娇客! 这样的布局,看起来十分的协调,可是却总有几分的怪异…… 姬泰的话语,让司辰的内心猛地一跳,对于姬泰参透了他的目的,或许,最初司辰是有惊讶的感觉,但是,那种感觉从内心爬过之后,便是平静。 司辰微笑着看着姬泰,语气之中颇有几分无奈的说道:“武神,你说笑了!我哪里有神通去认识鼎鼎大名的从农先生,有哪里有胆量算计从农先生,让他对我言听计从!我不过是说笑了几句,实在没有想到从农先生竟当了真……” 司辰的话语,虽然说到无奈,但是姬泰却没有从他的话语中体会到半分无奈! 姬泰不动声色的笑了笑,说道:“司辰,不管你的打算是什么!你最终都难逃昆仑国的对你的追踪!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和我走吧!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 面对姬泰的威胁,司辰表现了些许不屑,他从来都是个不信命的人,而难逃命运磋磨的人,总是太过相信上天,他们似乎忘记了有一个词语,是“人定胜天”! 司辰,从来不认为“人定胜天”是一个很美好的愿望,他相信很多事情,凭借着毅力,便可以很完美的完成。 司辰低低的咳嗽了两声,“如果,有一个人告诉你,前面的高山有一步登上修武境无上镜的方法,你会选择不去吗?当然不会!可是,在你走在路上的时候,遇到那些登上失败,颓丧着脑袋的人们,他们告诉你,前面只有深渊,你会选择后退吗?当然不会!” 司辰坚毅的目光,紧随着姬泰,他继续说道:“你会接近全力,不管付出怎样巨大的待解,你会去那座山,那座险恶的山,那座巍峨无比的高山!你会亲眼看着高山的沉默,同样,你会沉默的去攀登那座沉默的高山!” 姬泰不可置否,在司辰的坦荡的目光注视下,姬泰无法反驳! 而事实却是如此,修武者们追求至高的境界,他们永远不会停止攀登的脚步! 司辰继续说道:“你不相信别人口中所说的不可逾越,我亦不信你口中的无法摆脱!” 姬泰恼怒的低声骂道:“你真是不知好歹!” 司辰揉搓着双手,精神振奋的说道:“我就是个不知好歹的家伙!” 姬泰一时间,竟有些哑口无言。 二人慢慢的喝了一小会儿的茶水,姬泰便离开了司辰说居住的厢房! 姬泰心中的疑虑并没有消失,但是,他知道风月楼守卫重重,司辰决计不可能凭借一己之力逃出去的! 夜幕很快就笼罩了商州大地! 夜街灯火幽微,风月楼中却热闹非凡! 如今,没了风月楼中美娇客——青卿,没了一舞动全城的青囡,这所精致的楼阁,最最炙手可热的姑娘便只有青寰了! 今夜,华灯初上,风月楼中便汇聚了来客! 从“飞芦堂”的酒旗之上,那一句“渚上潮未还,天边月初升”的清秀文字,便预示着今夜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夜晚! “渚上潮未还,天边月初升”,那是司徒思诗在暗示司辰,今夜逃离风月楼的行动时间就是月亮刚升起的时候! 司辰静静的站在风月楼七楼的回廊之上,倚靠着栏杆,透过层层云障,看着楼下的动静! 月亮已经开始慢慢的升起起来,司辰虽然不知道司徒思诗的具体安排,却也能够猜出来,定然有“飞翼人”前来相助! 可是,风月楼的大堂之中,并未见到白日在城中河上的船舫之上,短暂现身的男子! 司辰眉头微皱,他细细的回想着“飞芦堂”的酒旗,或许是他遗漏了什么关键的信息! 突然间,他似乎顿悟了什么,司辰闪身离开了回廊,他脚步匆忙,心脏却在激动的跳跃着! 司辰关上房门的那一刻,青鸢陡然出现在司辰的面前,她的手用力的推着门框,她的眼神冰冷,面色严肃,她语气之中泛着些许杀气,她说:“司辰,有人来救你了!” 司辰愕然,对于青鸢的突然出现,司辰颇感意外,他甚至能够感受到青鸢身上冷冽的气场,司辰并没有打算欺瞒青鸢,他平静的说道:“我不可能永远留在这里!长孙嫣然,也绝不可能一直能够伤害我!岁月里,那些给予我帮助的人,我永远感念于心,千山万水,必然回以真诚!而那些曾给我伤害的人,我永远铭记于心!青鸢,我不希望你成为后者……” “我们从来都不是一条路上的人!我说过,只要你离开风月楼,下一次见面,或许我就会杀了你!” 青鸢的眼眸之中满是失望的神色,而在她内心深处的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她或许是不愿与司辰为敌的! 眼前的少年,是她厌恶的,也是她欣赏的;是她憎恨的,也是她喜爱的! 青鸢记得,木风府一府的性命一夜全没了,都是拜司辰的父亲——司其毅,那根昏黑的铁棍所赐! 青鸢也记得,那年司府,她性命垂危的时候,是司辰救了她! 司辰沉默了片刻,他的下颌紧紧的闭上,从本质上来说,他完全可以将青鸢打晕,一起带走! 可是,不是心甘情愿的事情,即使勉强去做了,最终也不会有好的结果! 青鸢,从来不是个轻易屈从的女子! 司辰心中十分明白,他无法撼动一个心如磐石的女子内心最执着的想法! “青鸢,我尊重你的想法!我不想与你为敌!有些事情,时间会给我们答案!而那些答案或许就深埋着你我追悔莫及的缘由!” 青鸢轻轻的摇了摇头,冷漠的说道:“我不会后悔!但是,你一定会后悔的!” 司辰无奈的摇了摇头,虽然他可以告诉青鸢,枫杨是她哥哥的事情! 但是,司辰却希望这件事情能够由枫杨亲自对青鸢说。 而此刻,司辰想要做的,便是转移青鸢的注意力! “青鸢,你或许有一个哥哥……” 司辰的话音未落,厢房之中,突然狂风大作! 司辰还未看清青鸢震惊的神色,便发现蓝色的羽毛便包裹着自己! 司辰惊愕的回首,便看到白日的俊秀男子,在月华之下,男子的另一只羽翼,在窗外雄健的挥舞着! 蓝色的羽毛,熠熠生辉! 青鸢震惊的看着风狸的半只翅膀,从前,她从未见过神秘的“飞翼人”! 蓝色的翅膀,遮掩了半个圆月,在夜幕之下微微伸展着! 青鸢觉得,那是她见过最漂亮的羽毛!世间最美丽最鲜亮的艳丽湛蓝色,如同宝石一般,上面有着淡淡的绿色圆花纹的点缀。 这样的翅膀,有撼动大地的力量! 青鸢不可否认,眼前俊秀男子的翅膀,上面的羽毛,与其说是大自然浑然天成的蓝色玛瑙,不如说是造物者给予了风狸一对神奇的翅膀,让他像个与世无争的精灵。 这样的翅膀,毫无疑问,它比雄鹰的翅膀更矫健,比蝴蝶的翅膀还要美丽! 美丽,或许不足以去形容这样一双翅膀!而面对这样一双翅膀,世界所有的语言,都变得极为匮乏! 风狸的羽翼蓝如晓天,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柔和的光芒…… 惊骇在青鸢心底蔓延,同样,也在司辰的心底缓缓的流淌! 司辰,还未反应过来,便被风狸迅猛的从房中拉了出来,司辰靠在风狸的半个翅膀之中,那被温暖包裹的感觉,司辰还没来得及细细体味,便感受到风狸带着自己正在迅速的后撤! 在司辰的眼中,青鸢变得越来越小! 青鸢眼眸之中的惊愕,司辰一丝都不曾遗漏的看在眼中! 司辰不知道为什么,他此刻的内心,突然放松了下来!不在面对青鸢迫人的高冷脸庞,司辰真的体会到一种从身到心的轻松感! 看着远去的司辰,青鸢的手里紧紧的握着软剑,在风狸绑走司辰的那一刻,青鸢完全可以,甚至完全来得及挥剑砍向风狸那双漂亮的蓝色翅膀! 可是,青鸢没有那样去做! 青鸢有勇气,却没有魄力去做那样的事情! 或许,她的内心深处,对司辰心软了吧!从一开始,她就不想绑走司辰的吧! 青鸢不由得憎恨这样的自己! 司辰看着青鸢眼神凶狠的看着自己,内心汹涌,却无可奈何! 青鸢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口,清冷的面色,嘴巴却是紧紧的抿着,那不甘的神色,尽显在她美丽的脸庞之上! 有时候,离去不是为了更好的重逢;有时候,相逢不是因为刻骨的思念…… 青鸢看着远去的司辰,突然觉得有些手足无措…… 第148章 走万里山河 我心如一不如意 上 风狸仅仅依靠着一只翅膀,轻松的飞跃了城池,在一处高坡之上,他停歇了下来…… 包裹着司辰的翅膀,迅速的松开了司辰,司辰踉跄着稳住了身形,再看“飞翼人”风狸,他寂寞的坐在断坡之上,那忧郁的背影,让司辰的内心竟有些感伤! 司辰看着风狸的背影,矫健却又显得有一丝娇嫩的蓝色双翼,如蓝色的宝石一般,在黑衣之中泛着幽深的蓝光。 风狸的翅膀,根根分明的羽毛,羽翼之上,美丽的羽毛上那细腻的纹理。司辰笃定,即使是世间最好的画师,也描慕不出风狸翅膀的十分之一的美丽。 风狸微微弓着身体,他的翅膀有力的伸展了一下,有慢慢的收拢起来。羽翼低垂,蓝色的羽毛轻轻的摩挲着尘土,却又那么的不染纤尘…… 司辰觉得,风狸不仅仅拥有一双美丽的翅膀,他还拥有俊美的容颜,他就像一朵亭亭玉立,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蓝羽黑衣,红发鲜艳,姿态飘逸雅致。 此时此刻,司辰顿时感觉相形见绌。他看着自己穿着庸俗的灰色衣裳,凌乱不堪,头发被风吹得有点“张牙舞爪”,嘴唇发白,脸色因快速的飞行显得暗淡无光。与“飞翼人”风狸相比,他的内心立即自卑得产生了一种“鸡立鹤群”的感觉…… 突然,司辰的器魂感受到一种撕裂的感觉,只是这种感觉十分的短暂,稍瞬即逝! 司辰静静的查探了一下自己的器魂,却发现紫色轻纱在自己的器魂之中不安的浮动着…… 风狸似乎感知到了什么,他突然转身,微笑着看着司辰,他的手在地面上轻轻的拍了拍,示意司辰来他的身边坐下…… 司辰一眼便看到了风狸幽深的眼眸之中,那蓝色的瞳孔里,就像一条忧郁的蓝河,充满智慧的眼眸,仿佛看穿了一切,但却越发显得凄凉,他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冰冷,他的悲凉是由内向外散发着的! 天色依然灰暗,但那灰暗就好像是苍茫的天空正在褪去的灰色长衫,司辰似乎已经能感觉到蓝天那清新爽朗的身姿。 朝霞已经出来,它们聚集在东方,一层一层地往前推进,一层一层地往上堆叠。 两个身形俊郎的人,静谧的坐在高坡之上,眺望着一茬一茬疯长着的芦苇,眺望着烟波浩渺的白浪河,无声的,寂寞的,看着远方,看着,看着,凄凉不觉蔓延了司辰的心脏…… 司辰偏着头,看着淡泊的,宁静致远的风狸,心中充满了好奇…… 面对如画中走出来的俊秀男子,司辰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当司辰的目光再看向远方的时候,白浪河上隐隐浮现的红霞们变得更为殷红并发出了金色的光芒,那红霞如同弓,将光之箭射向远方。 我转身往后看,那些箭矢们越过林立城池的天空,射向遥远的山野,它们呈扇形在天空一字排开。司辰坐在高坡的顶头,就像坐在一首巨大的海船的船头一样,面向着浩大的天空和伟大的白浪河,司辰突然有了一种凌空欲飞的感觉。 恍惚间,司辰觉得红霞们开始在自己的眼眸之中颤动起来,而他也开始有了一种眩晕的感觉,漠视掉红霞周围那正在慢慢变蓝的天空,在那样绚烂的霞光面前,任何一种略显单调的东西都会让人们忍不住去忽视掉…… 风狸根本就没在意那霞光之下,那片倾斜地覆盖在白浪河之上的灰蓝色天空。 走过暗夜的星辰,依旧微弱的闪闪发光,晦暗与灰白的交界之处,一处星辰闪耀,一处红霞炫目,让人沉醉不已。 红霞们继续颤动着,越来越激烈,就像地底的熔浆跃跃欲试地就要喷发,司辰顿时忘却了自己心中的烦忧。面对如此绚烂的日出,他期待着,睁大眼睛看着,那面对广阔壮丽之物的眩晕感更加强烈。 然而,令司辰目瞪口呆的是,太阳却从那热烈霞光之下的灰蓝色天空中悄悄地露出头来,静静的、柔柔的、圆圆的、纯纯的,司辰甚至感到它有点寂寞,仿佛它与它头顶上的那些绚丽灿烂的霞光们毫无关系。 红日一点一点安静地升起,司辰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它,当它完全升起的时候,司辰低下了头去。因为,他知道他已不能再直视它了,这是目光的底线,也是心灵的底线。 看着这样的日出,风狸忧郁的脸上,突然浮现了一丝短暂的笑容,似乎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曾享受过这样静谧的时光,和那个被他放在心底的人,一起沉醉过朝阳! 司辰再次偏着头看向风狸,他思虑再三,正欲开口询问的时候,风狸似乎察觉到了司辰的意图。只见,风狸目不斜视,随后慢悠悠的将自己的中指轻轻的放在嘴唇之上,他在示意司辰不要打扰他! 司辰意兴阑珊的改了口型,转而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在这样和煦的微风里,看着满天飞舞着的芦花,似雪妖娆,风狸的思绪却陷入了一种迷茫的状态…… 九州之中,世人皆知御灵族最高统治者是御灵族的族长,却不知道在整个御灵族中权力最大的却是辅佐御灵族族长的大司主。 御灵族御家世代天知,凡是生来眼睛含有金色纹波的人,都是极有可能成为极往知来的天知,只是天知只能,也只会是一人,并且御家历任天知皆为男子,从未有过任何一个女子承袭大司主之位,成为御灵族的天知! 那时,风狸记得,自己不过是大司主府的一个碌碌无为之辈;那时,人人都说,他以后定是个举世不凡的人物儿;那时,风狸并不知道自己的翅膀在御灵族意味着什么! 风狸只记得,在他懵懂的时候,他的母亲风娘便告诉他,以后他是天知的左膀右臂之一,是会大展宏图,一鸣惊人的! 在御灵族御家大少——御谨,出世之后,所有人都要求风狸紧紧的跟随在御谨的身后,长辈们要求他去保护御谨! 但是,风狸却深知,那时的自己连飞翔都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概念,连自己都保护不好,却被要求着保护御谨! 而御谨作为御灵族大司主御融的长子。自幼长于御融的身边,备受御融宠爱。生来眼含金色纹路,被族人寄予厚望,他一直被当做天知传人来培养。 对于御谨的培养,御融向来亲力亲为。风狸跟随者御谨的身边,耳濡目染,同样学到了许多的东西…… 在御歆还未出世之前,风狸觉得御谨是个温文尔雅的人。 可是,在御歆出世的时候,他看着御谨怀里抱着的御歆,看着御谨隐忍的手指,那一刻,他突然十分心疼御谨。 可是,有些事情,总是在不经意之间发生了意外,就比如,漫天红霞的日子里出生的御歆,同样眼含金色纹路,甚至金色纹路比御谨的还要闪耀。 风狸觉得那是他见过最漂亮的眼眸,是金瞳! 御歆出生那刻起,风狸相信,御谨心里十分的明白,若不是因为御歆是女子,她一定会被当做更有力的天知传人去培养的。 御谨和御歆是御家同辈之中仅有的两个生来眼睛含有金色纹波的人,御歆的出世对于御谨而言,只是噩梦的开始而已,或许只有御歆的消失才是他的解脱吧! 可是御歆是妹妹,风狸知道,那个内心柔软,嘴上不饶人的家伙,从来都是不忍心去伤心御歆的!然而心中刺就是心中刺,耿耿于怀最终就是不得解脱! 或许,在御歆看来:御谨,作为儿子,他是父母亲友的骄傲;作为哥哥,却是个十足十的混蛋! 风狸记得,御融对于御谨的要求极为严苛,对御谨而言,御融是慈父,也是严父。 同样,他和御谨,从小被灌输的理念便是,未来的他们会受着万千御灵族人的尊敬与爱戴。 本应无拘无束的成长着的他们,命运却让他们走上了坎坷! 自从他的母亲风娘和一个名唤“骏偲”的男子,苟且在一起之后,御灵族人,便开始对他指指点点,甚至嘲弄! 那时,御谨一心想与溪靖比肩,御谨的胜负欲太强,有的时候,风狸面对御谨会倍感压力! 整个御灵族,对他张开天真笑颜的只有蹒跚学步的御谨! 御歆本是个无拘无束任意逍遥的性子,她自幼缺少管教,父亲忙于御灵族大大小小的事宜,无暇顾及她这个年幼的女儿,而她的母亲只会一味的溺爱自己的孩子。 御歆的天真烂漫,聪明伶俐都是他极其喜爱的…… 风狸记得,在御灵族漫长的时光里,他是陪伴御歆最多的人,他是和御歆关系最亲密的人! 白浪河上,风拂过风狸的眼帘,他眨了眨自己的眼睛,蓝色的瞳孔里盛满了忧郁的色彩! 风狸突然从漫天红霞里收回自己的目光,他没有看向司辰,只是低着头看着缥缈的白浪河,他低声问道:“御歆,她好吗……” 司辰愕然,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司辰的沉默并没有引起风狸的反感。 风狸看着飞扬的芦花,说道:“我给你说一个故事吧,是和我有关的故事!” 在司辰的沉默之中,风狸的声音断断续续的钻进他的耳朵里! 风狸在说: 我叫风狸!是天知的伴游!我生来便肩负着保护天知的任务! 很久以前,我,御歆,御谨,还有溪靖,在民风淳朴的御灵族自由自在的生活着。 我曾以为,自己的生活可以一直那样美好下去,可是,直到暗幽族的大卫首非棤的来到了御灵族,一切都变了模样! 那时,御歆和非棤初次相见,我便看出来御歆内心的欢喜,她心中越是波澜起伏,久久也不能平静。我便越是嫉妒的发狂! 非棤的才识和秉性深得御融的认可,很快便对他予以重任。自那以后,非棤在御灵族便可以来去自如。 那时,我突然明白了,我爱上了御歆! 那汹涌的爱意,最终还是让我做出的不正确的判断!或许,那时我一直守护在御歆的身边,现在就不会觉得如此悔恨了吧! 那正是一个多情的夜晚,明月皎洁,天上的繁星流动,正是那夜阑人静的时候,我瞧瞧的跟在御歆的身后,来到了御灵族的圣地。 那时,我们并不知道非棤的真实身份,人人都觉得他只是个纯良无害的落魄公子,他将御歆约到了御灵族的圣地,向御歆一诉衷肠。 在这凉薄的微风之中,我握紧了自己的拳头,虽然,我看到出来非棤对于御歆的情谊,可是我却十分的憎恶非棤。 在微凉的夜晚,我看着御歆轻点脚尖,如同飞燕般轻盈,一跃而起,她的双手搭在非棤的脖子上,她的前额贴在非棤的额间,鼻尖抵着非棤的鼻尖,欢欣的笑着,说道:“非棤,你会向我父亲提亲吗?” 那一刻,我嫉妒的发疯! 后来,我对御歆说,非棤一定是有阴谋的! 可是,深陷情爱的御歆,却不信我! 御歆恨我诋毁非棤,她告诉我,在听到了非棤的表露出心迹,她的心中便只有欢喜,她永远相信非棤,她赶走了我! 那时,因为我的母亲遇人不淑,做错了一些事情,我的养父利欲熏心,族人对我并不友好! 面对族人的诘难,面对御歆的愤怒,我突然觉得自己在御灵族显得十分的多余,我负气离开了御灵族! 鲁莽任性的小女孩,早已经习惯了众星捧月,只知道自己的世界才是真实的世界,他人永远都是自己人生舞台上的配角。从来没有学会变换思考的角度,为他人设身处地的着想。 那时的御歆,总是以为,只要她愿意,没有人能够阻拦她走到非棤面前的脚步! 很久以前,我便听她的父亲就说过,以御歆的性子,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太平无事,不闯个大祸出来,似乎都对不住她的性子。 而那时我还调笑着说:“有我在!谁敢欺负我的御歆妹妹!就算她要上天捅个窟窿,我也是愿意背着她飞上去的!” 御歆只知道,从来都是知道的!只要她还是御灵族大司主御融最小的女儿,御谨的亲妹妹,御歆。便可以心想事成,骄傲的如同孔雀一般的她,自信超然! 只是深陷情网之中的御歆,并不知道自己的一腔热血最终却落得个父母皆亡,死无全尸的下场! 若是天知可以极往知来,或许,我那活泼可爱的御歆妹妹,只恨自己不是天知! 御歆天资禀赋,让御谨羡慕,更让御谨痛恨。 而那过往的一切,我历历在目,不曾忘怀! 我离开御灵族之后,想念便如潮水一般,每天都要淹没我好几次! 终于,我忍不住对于御歆的思念,却又拉不下面子回去面对御歆,最后,我只好偷偷的潜回御灵族。 我在大司主府的后院,看到御歆落寞的坐在温泉,那时,我只是听闻了非棤投靠了御灵族族长的麾下! 可是在温泉处,我和御歆都听到了御谨和非棤的对话,显然和老练的非棤相对,御谨没有讨的半分便宜,并且顺利的被非棤陷害了! 御歆深信是御谨从中作梗,让她的父亲御融不在信任非棤! 御歆怨怪她的哥哥,破坏了她和非棤的感情! 而面对御歆的诘问,御谨除了说:“你不必试探我,你亦明白,我是绝对不会欺骗你的!” 苍白无力的话语,毫无作用! 时间能够治愈的人,都是那些愿意自渡的人! 而我们都是不愿自渡者! 御谨说完话,便拂袖离去,御府温泉之处,只有御歆一人黯然神伤。 我看着御歆落寞的神情,心中钝痛,却无可奈何! 几日之后,御灵族的文旦大典便热火朝天的举行了,术州臣民普天同庆。 文旦大典是祭奠御灵族第一位族长和先知的大典,术州百姓不会忘记先辈们劳苦艰辛。整个大典热闹非凡,历时整整七日。 正是文旦大典期间,我终于探查到非棤的真实身份!我知道了非棤是灼甲之子!我知道了“暗幽八子”在御灵族的藏身之处! 我告诉了御歆一切,御歆却还是依旧不信我! 那般模样的御歆,癫狂而又疯魔! 她的眼眸之中,再也没有泛着智慧的光芒! 我心中的恨极了这样的御歆,却悲凉的发现,我无法改变悲凉的结局! 如果时光再来,我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在御歆深爱非棤的时候,杀死非棤! 文旦大典上,御歆终于再次见到了非棤。 她拦住非棤,难过至极,“非棤,你真的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吗?你从来没有同我讲过,你来自何处,你生于何方!” 我看着御歆难过至极的神色,我却不能做些什么! 我知道,有一颗怀疑的种子,已经在御歆的心中埋下!我以为,以御歆的聪慧,她一定能够看透非棤的本质! 可是,时光的神,再一次证明了我的天真!我的错估,让御歆付出了性命! 那时,我亲眼看着非棤转身,面对御歆的责问,他温怒的说道:“御歆,我与你已无瓜葛,我的出身自不比你耀目,又与你何干!你若是相信御谨对我的诋毁,何必来问我!” 面对非棤如此无耻的话语,我第一次觉得愤怒在我的胸腔之中灼灼燃烧! 而御歆看着非棤冷淡的背影,沉痛的神色让我心痛不已,她对非棤说道:“你从来都知道,无论你成为什么样的人,无论你过去来自何方,无论你将来去往何方,我始终爱你。” 这样的御歆,让我心疼不已! 可是,事实上,站在暗处的我,才是真正的傻瓜!我以为的,终究在命运的强烈打击下,成为了最可笑的笑话! 非棤或许是痛恨别无选择的自己,他的无可奈何,我从来也是不想懂得的! 那时,他对御歆冷哼一声,说道:“我怎么承受得起你的爱,我们的爱所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而御歆却是激动地拉住非棤的手,说道:“山海易平,最难平的是人心。你若爱我,就不应该让我不顾一切迈向你,你知道只要你想我进一步,我便会义无反顾的追随你。我们可以远离这里,不再理会这里的纷争!” 我看着非棤忍痛从御歆的手中抽回自己的手,“忘了我!也不必原谅我!我马上就要迎娶溪靖的堂妹溪容,你我再无缘分!” 那一刻,清冷的风,吹得我的心异常的悲凉,而御歆一副痴愣的模样,让我心痛不已! 后来,御歆告诉我,那时,那里的冷风吹得她眼花耳鸣。她的心里有了一个洞,所有心事都有了回音。将她心中的痛无限放大,一遍一遍的提醒自己。 我亲眼看着非棤丢下了她,那个我珍视的女孩儿,和最初一样,无情而又决绝。 我看着非棤颤抖的双手,落寞的离去,我的心中却感受不到丝毫解恨!或许,那个自负的男人,他曾经以为躲避便可以不伤害身后的女子,如今却是自己将她一步一步推进如今的死局之中。 若说他可笑,却是我最羡慕的可笑! 非棤的无奈,终究造就了一群人的悲凉! 很快,非棤和御容即将大婚的消息传遍了御灵族大大小小的角落里,有人心疼颜若朝华的御家大小姐,有人讥笑任意妄为不得善果的御家大小姐…… 人情百态,不可尽说。 文旦大典,热火朝天的举行着,而不幸的是,我和御歆无意间又得知了一件非同小可的大事。 在祭祀先祖的偏殿之中,我和御歆听到御亦和御灵族族长的侄子溪席在密谋,而他们密谋的事情却是推翻御灵族族长和大司主的统治! 白浪河上,晨风静谧的窜过他们的面前,司辰静静的聆听着风狸的话语,任由风吹乱他的发丝,吹拂起他的衣裳! 那一刻,司辰的星眸之中,只有风狸因风而起的蓝色羽毛,那忧郁的蓝色晃痛了司辰的眼眸,他悲伤的怜悯着眼前这个拥有虔诚灵魂,却有悲凉不已的男人…… 第149章 走万里山河 我心如意不如意 中 白浪河的清晨,来的绚烂。 司辰看着风狸,到底没有忍住心里的话,他看着风狸,问道:“所以,风狸,你是因为御歆,才会救我的吗?” 风狸没有会带司辰的问题,但是答案在他的眼眸之中已经显而易见了! 风狸将自己的目光从浩渺的白浪河上收了回来,他的目光投注在司辰的身上,司辰顿时有些局促不安! 司辰看着风狸宽大的手掌慢慢的靠近自己的心脏! 风狸微凉的手掌放在了司辰的胸膛,在司辰的注视上,他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司辰心如擂鼓,他忐忑的观察着风狸,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司辰惊奇的在风狸的脸上看到了一丝笑容。 而后,那忧郁的蓝色眼眸便出现在司辰的星眸之中,只听风狸说道:“御歆很好!你辛苦了……” 司辰局促的笑了笑,而面对风狸忧郁的脸色,司辰心中却是慢慢的愧疚,这种愧疚不是对于风狸的,而是对于御歆的! 和御歆相处的时间,虽然不算很长,但是,司辰真心的感激那个未曾谋面的女子,那时,若不是他将御歆的神魂带离了绘纱阁,她现在或许也不会陷入沉睡之中! 说到底,是他欠了御歆,有的恩情,豁出性命,也难报半分呀! 司辰惶恐的说道:“这一切,都是我应当做到的!” 四目相对,风狸无比坦荡,他对司辰说道:“你不必怀疑我,就算全世界都抛弃了御歆,我甘愿为她付出性命!” 司辰心不在焉的低下了头,他对于突然出现的风狸却是有一些疑虑,司辰低低的开口问道:“风狸,我以后叫你‘风狸’可以吗?” 风狸轻轻的“嗯”了一声。 而后,司辰的嘴角便浮现了一丝笑容,那心安的笑容,司辰自己都没有发觉。 芦花飞舞,像春日白雪,毫无重量的随着风左摇右晃,飘向遥远的地方。 曾经的御歆,司辰从不认识。 司辰一直以为,御歆会是一个强悍强硬强势的女子,万万没想到年轻的御歆也曾有过柔弱柔软柔情的时候。 司辰一直觉得御歆是个可怜的女子,而事实上,这个可怜的女子比他想象中还要可怜! 在风狸的故事里,司辰终于明白,为何御谨和御歆如此的不对付!一对不曾交心的亲兄妹,他们的悲剧,所有的原罪其实归咎于他们自己! 司辰抬眼望着一望无际的白浪河,重重的吁出一口憋闷在胸膛的郁气,他精神抖擞的站起身来,看着水鸟纷飞在白浪河上,他深深的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那微凉的感觉窜进他的胸膛,肺腑,让他顿时觉得十分的舒爽! “风狸,其实你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要留在我的身边!不不不……”司辰停顿了片刻,飞鸟在他的星眸之中掠过,司辰继续说道:“更准确的说,你并不相信我,你的言语十分的温情,我也深信你的故事是真实的!可是你要留在我的身边,你的目的却是为了监视我!” 风狸愕然,但是那愕然的神色只在他忧郁的脸上维持了片刻,或许因为司辰一句道破了他心中所想,风狸此刻反而心中毫无负担! 的确,风狸和司辰,从前并无情谊,他们在茫茫人海之中,如同凡尘一粟,微不足道,却又神奇的相遇了! 风狸很坦诚的说道:“其实,这并没有什么,我的确是为了御歆而来。” 司辰很轻松的耸了耸肩膀,说道:“那是否可以告知我,你是从何处得知了我的器魂之中承载了御歆的神魂呢?” 其实,司辰十分不理解的事情,是风狸为何救了他以后,却将他带到了白浪河边,而非国师府,或者辰龙酒楼之中…… 蓝色的羽翼微微的颤抖了一下,而后猛烈的张开,蓝色的羽毛,比大海的颜色还要深沉! 风狸轻轻抚摸着自己的羽毛,他表现的异常热爱自己的羽翼! 风狸对司辰说道:“是煜古告诉我的!他拜托我务必救你!” 司辰激动的看着风狸,他欲言又止,思虑良久,司辰才开口说道:“煜古先生和舟砚先生,现下在何处?” 风狸看着隐忍着雀跃的少年,仿佛像是看到了很久以前的自己。 风狸继续看着纷飞的芦花,而后幽幽的说道:“他们见过万水国的皇帝,邀请他去参加南阁的千年考核,便离去了!” 司辰突然想到万水国的公主水笙歌似乎如今就身在南阁! 对于煜古和舟砚的离去,司辰内心觉得空落落的。 司辰静默无言,在这沉静的氛围里,风狸开口平静的说道:“我会帮你找到滋养御歆神魂的方法,我不会纠缠你的!知道御歆康复,我便会带着她,离开你!” 司辰哑口无言,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他的确很需要帮助,凭借他一人之人,却塑造符合御歆神魂的躯体,并不是一件简单可行的事情! 在静谧的白浪河边的高坡上,司辰和风狸无声享受着这里微凉的晨风,细嗅着土壤的芬芳,看着飘扬的芦花,细听细微的涛声…… 司辰陷入了沉思,闭目的风狸,也在回忆之中沉浮…… 在风狸的故事里,还有一些未完的结局! 风狸并没有告诉司辰,在御灵族的文旦大典之上,那祭祀先祖的偏殿之中,他和御歆听到御亦和御灵族族长的侄子溪席密谋的事情之后的结局。 御歆的叔叔御亦和溪席想要推翻御灵族族长和大司主御融对于御灵族的统治! 御歆深知,这些人是想要暗害御灵族族长和自己的父亲! 那时,御歆神色恍惚的回到御府,她不知道御亦和溪席密谋之事和非棤到底有没有干系,她想不明白为何非棤会突然迎娶溪席的妹妹溪容。 风狸将“暗幽八子”,在御灵族的藏身之所告诉了御歆,他细细的为御歆分析因果!他告诉御歆,这一切都是暗幽族的阴谋! 御歆悲伤的问他:“暗幽族的阴谋?什么阴谋?” 风狸愤恨不已,“你明明知道,暗幽族这几十万年来,一直在为什么而努力!垩烨终究会回到人间!这是历代天知的预言!你告诉我,暗幽族的目的是什么!” 从前,温柔的风狸,学会了吼人,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 面对咄咄逼人的风狸,骄傲的御歆怎么可能低下自己昂贵的头颅,她装作糊涂的模样,愤怒的说道:“我不知道!” 气急攻心的风狸,紧紧的抓着御歆的肩膀,说道:“你知道的!你只是装作不知道!暗幽族想要得到天知,他们需要天知为他们预测拯救垩烨的方法!” “你以为,非棤对你有几分真的感情!”风狸开始了他人生第一次的诋毁,他曾经那样讨厌人们的恶言和谩骂,无中生有的诋毁,而那时,被嫉妒冲昏了头脑的他,对于非棤的恶言恶语,便脱口而出:“他最初的目的,就是你和御谨,他很好的伪装着自己,一边假惺惺的缓和你们兄妹的感情,一边又设下阴谋去破坏你和御谨的感情!你所谓的深爱,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笑话……” 怒火在御歆的心里腾腾的燃烧着她,她迅猛的巴掌呼哧到了风狸的脸上,看着风狸的神色由愤怒到失落,由失望到忧郁,御歆的心慌乱不已,泪已湿了她的眼眶! 文旦大典很快就过去了,而非棤与溪容大婚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非棤在他大婚的前夕,在御灵族的圣地,又一次见到了御歆。 非棤对御歆可以说是相思成疾,思之若狂;而御歆波澜不惊的面色之下掩藏的却是一颗千疮百孔的心脏。 非棤不知道,御歆已经找到了“暗幽八子”的下落! 非棤也不知道,在风狸的掩护下,她偷偷的拿走了第八人的神弓,她的宙囊里装着第八人的神弓,她想要质问非棤,但她终究没有那样去做,风狸失望的看着御歆,御歆却是痛苦不已的审视着非棤…… 在文旦大典期间,她知道了御亦想要成为御灵族的族长,她知道溪席的狼子野心,她也知道父亲和族长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皆起于她的眼前人——非棤。 非棤不由自主的抱着御歆,在御歆不能察觉的时候,落下了一滴泪水。 风狸漠然的看着御歆在非棤的怀里,漠然的看着御歆从最初的震惊到反抗,最后她的身体却变得全身僵硬。 后来,御歆告诉风狸,她或许听到了非棤真实的想法,她说:在非棤纷杂的思绪里,她知道了非棤被自己父亲驱逐的原因是因为御灵族族长和御谨合力而促,御谨一心想要成为天知传人,故意算计非棤来打击她。 这样的说辞,让风狸只觉得讽刺,可是御歆又一次相信了非棤,御歆的痛苦纠结深深的折磨着风狸! 那时,御亦以为自己和溪席合谋之事御灵族族长一无所知,却不知道一切尽在御灵族族长的掌握之中。 御歆终于知道,原来一切都是族长的算计,却不知道,她已经一步一步踏进了让她日后悔恨终生的阴谋之中。 第150章 走万里山河 我心如意不如意 下 涌长的白浪河,在岁月中流淌着,它的身体之中有来自****的水滴,见证过无声的岁月沉浮…… 司辰站在高坡之上,感受着温暖的阳光。 风狸安静的坐在高坡之上,他的目光投注在一茬一茬疯长着的芦苇之上,心却在更遥远的地方。 御灵族的纷乱,说来,应是御歆的劫! 那时的非棤已无退路,他从最开始欺骗御歆,便已经预示着他们二人已再无可能! 说来可笑,明明非棤给予御歆的,除了欺骗,便没有更多的东西,明明应该被痛恨的非棤,却一直是御歆不忍伤害的存在。 在风狸看来,非棤是利箭,是能杀死御歆的利箭。 可是,痴傻的女孩儿啊!她的内心不够狠毒,便只能自食其果! 御歆的天赋除了眼睛可以窥探人心之外,她最得意的天赋便是可以操纵人心和人的情绪。 御歆不忍自己的父亲被族长欺骗,御歆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父亲与和蔼可亲的族长之间的关系。 非棤欺骗了御歆,御歆酿成了大错。这一切都似乎像是一个轮回,非棤为自己的欺骗付出了代价,御歆为自己的任性献祭了血肉之躯! 那时,御灵族刚刚解决的骏偲那个祸害,正值百废待兴之际,非棤的阴谋和算计,对御灵族而言,无疑是致命的伤害! 御灵族族长的意图,不过是想要挽回离去的民心,可是,御灵族的族长以为自己利用了非棤,殊不知自己才是非棤棋盘上的一粒棋子! 风狸记得,他和御歆分别之前,溪容,那个同样骄傲的女子,来见御歆,挑衅无比,姿态高昂,就像一只胜利的花孔雀一样,炫耀着自己美丽的毛羽一般! 果然是来自不善,但见她妆容精致、气质出众,而且还穿着昂贵的衣裳,戴着华丽的珠饰,让人一看便知不是一般人! 溪容猖狂至极,她对御歆说道:“御歆,从前,你总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瞧瞧你如今的可怜模样!非棤不爱你,你的哥哥御谨也是爱着我的!很快,御灵族就要变天了,你再也不是天知之女!” “哈哈哈哈……”溪容讥笑着御歆,“御歆,你去地狱吧!” 风狸漠然的看着这一切,发生在自己的眼前,可是,他只是想让御歆顿悟,却没有想到,让御歆踏上了不归路! 溪容走后,御歆突然疯魔了一般,她指责风狸,她将满腔的幽怨和怒火都发泄在风狸的身上! 如她所愿,风狸被逼走了! 而落寞的走在离开术州的林间小路上的风狸,回想着御歆决绝的神情,伤人的话语,他突然止住了脚步,他心慌不已的展开翅膀,朝着御灵族的方向飞去。 他觉得,御歆是故意恶语相向,目的是为了逼走他,风狸突然十分的害怕,他觉得御歆在做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 在非棤与溪容大婚之时,御歆操纵了御亦和溪席,举兵围攻御灵族族长,族长之子溪靖一举击杀溪席,也因此被自己的叔叔溪峰所痛恨,在御灵族族长身死之后,溪峰便将溪靖赶出了御灵族。 而等风狸赶回了的时候,御灵族的乱局已然形成。 御谨为了保护溪容,为她挡下了御融的雷霆一击。 在御灵族大乱的日子里,御融作为大司主为平乱而死,御灵族少主虽有少主之名却被驱逐,光鲜亮丽的御灵族大司主少公子御谨也因忤逆自己的父亲而被族人所唾弃。 御融死后,他的妻子也便随他而去,御歆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自杀在自己的面前,哀痛欲绝,抱头泣血。 或许,经历了离别之痛,便能让人迅速长大。 风狸赶回御灵族的时候,时机已经晚了,他没有真正的见识御灵族的那场乱战,却真正的见识了那场乱战,令人沉痛的结局…… 御灵族的动乱,一息之间终于平静,御灵族大司主御融及其妻子双双殒命,曾经骄傲的御灵族长也身死神陨。 风狸看着面色苍白的御歆,可是因为“暗幽八子”,他被牢牢的禁锢在喜堂之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喜堂之上,发生的一切! 御歆的看着身着红色喜服的非棤,又看了看站在御谨身后身着红色嫁衣的溪容,尤其溪容眼中的那一丝嘲讽,让她愤恨不已。 御歆看着那群可笑的自以为胜券在握的人们,她的神情仿佛是将一切了然于胸! 风狸心慌不已,他担心事情远远还没有结束。 很久以前,风狸便知道,御灵族的族民们,生来奇异,都是因为世代依靠天知血脉之力的养护,而御融已逝,天知传人却未选定,没有来自血脉的浑厚之力,御灵族的世代生存的山林必将摧枯拉朽,不复存在。 一方水土养护一方人,没有御灵族人世代依存的家园,世间便再也不会身怀异术的御灵族人降世!最终,可想而知,御灵族便只会消失在记忆的长河之中。 而后,溪容看着浑身浴血的御歆,突然对身后的家仆吼道:“御融之女,意图谋逆,大逆不道,杀!” 御歆露出不屑而又阴险的笑容,血红色的眼眸透着诡异的光芒,溪容在她的注视之下,一下子变得魂不守舍。 “呵……” 一声空洞的笑声从御歆的喉咙里发出,接着溪容面色阴郁,突然抽出御谨的腰刀,狠狠的插进自己的胸膛。 两个跪立着的人,一人眼中饱含悔意,一人眼中恨意尽显,四目相对,便是电光火石,雷霆万钧! 非棤痛苦的看着御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伤害你的亲人……” 御歆推开非棤用力抓着自己肩膀的手,嗤笑着说道:“我的父亲是天知,他怎么会不知道你的狼子野心!” 御歆的嘶吼,让非棤感到无力和无措,一切都脱离了他的掌控,他很想告诉御歆,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按照他预想的轨迹发展的! “嗖!” 一支羽箭破空而出,狠狠的扎进御歆的后背,穿透了她的胸膛…… 悲痛在风狸的心中蔓延,将他的心扎了一个窟窿! 那一刻,风狸觉得自己疯了! 而第一人却在他的耳边悠闲的说着:“八弟,你终于可以取回被偷的神弓了……” 风狸麻木的看着第八人,这个不敢显露真容男子,活的就像臭水沟里的老鼠,竟然因为御歆拿走了他的破弓,竟将羽箭射入了御歆的胸膛…… 恨意在风狸的胸膛逐渐庞大起来,风狸嘶吼一声,挣脱了“暗幽八子”的束缚,他这种损敌八百,自伤一千的打法,最终他还是被“暗幽八子”击倒…… 看着御歆,绝望在风狸的眼睛里汇聚着,他挣扎着,可是他的努力被第一人践踏在脚底! 风狸看着血迹从御歆的嘴角溢出,看着非棤双手颤抖着握着插在御歆胸膛的羽箭,可笑的是,那是非棤最熟悉不过的羽箭,那是暗幽八子第八人的羽箭! “不!” 非棤那声凄厉的嘶吼让堂上众人全都感受到了畏惧。 御歆就像疯魔了一般,看着胸膛的箭矢,又看向手足无措的非棤,哈哈大笑:“非棤,你可体会到了,曾经拥有的东西被夺走……再也回不到原来没有……那种东西的时候的从容……这种绝望了,你可以牢牢记得!” 非棤抱着无力的御歆,他的心就像是被利剑磨了千万刀一般,他咬牙切齿的说道:“我不会让你死的!你不要妄想摆脱我!” 御歆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非棤,而非棤和御歆最可悲的便是一个以为自己已经解脱,一个却固执的不可放手,那些甜蜜的记忆才是他们可悲的源泉。 非棤紧紧的抱着羸弱的御歆,颤抖的说道:“我天真的以为,忘记一个人只需要两样东西,时间与新欢。我选择了新欢,也选择了时间……歆儿……你一定是怨恨我的……” 御歆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嘴角挂着一丝嘲讽。 那一刻,风狸心神俱颤,沉痛如汹涌的河水,淹没了他,他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无法呼吸! 御歆的神情,风狸全都看在眼中,而非棤也全都看着眼眶之中,可是非棤却选择了熟视无睹,非棤对御歆说:“你一定是怨恨我的……才会这样折磨我!我的新欢被你斩杀,我的余生不得好过……为何你还有离开我……” 艳红的喜堂本应该一片喜庆,却别血色浸染,宁静的诡异。 风狸知道御歆真的命不久矣了,可是御歆没有看向他,她的最后一眼留给了非棤,她深深的看了一眼非棤,却不知道那眼中饱含的是爱,还是恨呢? 御歆的意识慢慢涣散,那支第八人的羽箭是承载了灭魂的神符,那支深深插在御歆胸膛的羽箭是为了夺她性命来的! 只是可笑,明明要她性命的人,作何如此伤心模样! 一口鲜血从风狸的口中吐了出来,他无声的叫着“御歆”,一遍又一遍,可是御歆却没有回应他…… 一切都结束,一切都没有结束! 御歆嗤笑一声,鲜血便也止不住的从她口中喷涌而出。 已然将死,御歆到底不忍心,让世代荣昌的御灵族没落。她便是天知的血脉,她是最具天赋的天知传人,这一次,她还是选择走上了不归之路。 察觉到了御歆的意图,风狸嘶吼着“不”,声音里都是泣血的气息! 可是,喜堂之上,谁也听不到风狸的呼喊!而喜堂之上,所有的动静,风狸都听得清清楚楚! 御歆悲伤的目光里是散不尽的悲伤,她呐呐低语:“母亲……若有来世,我一定按照你的意愿……好好活着,不悲不闹……” 御歆屏息凝神之时,天地一片昏暗,非棤心中一片惊慌,而一切他显然无力阻止,风狸心神俱焚,他知道御歆想要打开天知之路,可是她的一身血肉又怎能支撑一族长荣! 经历岁月长河,走遍万里山河,最难忘的那一人,还挂念在心中,从始至终,只是不如意的感觉,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总是亲吻着风狸脆弱的心脏! 第151章 风萧吹芦花 不愁前路无知己 上 那些沉浮在岁月长河的人啊!他该做出怎样的选择…… 那颗破碎的心脏啊!它该如何去修补…… 那些已经蒙尘的荣耀啊!她该如何去吹拂那些细碎的尘土…… 那些无法承受的生命之重!它们该如何自处…… 那些行走于无尽黑暗的人们呀!他们又该怎样踏上归途…… 那些陷入迷茫的少年们!你们在追寻着的又是什么? 答案在哪里? 答案在那里! 白浪河,一条承载过记忆的河流,它流逝的方向从未变过,而这些不变之中,又隐藏着万千变化。 风狸收拾好了自己的思绪,他忧郁的脸上,没有更多的表情。 在司辰看来,眼前俊美的男子——风狸,是一个实实在在的表面柔弱,内心坚忍的人物;他的身上仿佛天然带有巨大的阴影,一张俊美的容颜下,深深埋藏着不足为外人道的故事。 孤僻,敏感,自卑,他是一个完美而又复杂的纠结体,却又是行走在阳光里最璀璨的那颗星! 司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白浪河的涛声在他的耳畔消失了! 沉默半晌司辰终究忍不住好奇,问道:“为何我们不直接去国师府邸,或者辰龙酒楼?” 风狸的翅膀慵懒的挥动了几下,而后说道:“汇宝城,如今对你而言,已经不是个好地方了!” “何处此言?”司辰不解,并且疑惑着,他眉头轻蹙,极为不满,他想要见的人都在城中,他却被告知不能进城,难到他要和“闷葫芦”,在这个荒凉的高坡上坐一辈子吗? 风狸不急不缓的回答道:“司徒,秦宣,还有一个叫‘枫杨’的少年,正在往城外赶来。等我们和他们汇合以后,便去南阁!如今,你可是汇宝城炙手可热的人物儿!很多人都想要得到你!” “真的吗?” 听闻要去南阁,司辰心中便有些雀跃,反而忽略了风狸的后半句话。 风狸的忧心,司辰没能好好体会。 司辰只是想到了,终于又可以和枫杨,司徒思诗,还有秦宣,再度重逢了!还有在那个“虚晃秘境”可以幻化黑莲的少年,他终于可以去南阁与白发公子来一次真正的相见了! 看着司辰心安的神色,风狸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去提醒一下眼前这个少年,自己的处境到底有多危险! 风狸清了清嗓子,而后庄重的说道:“如今汇宝城中,‘十大天干’一直紧锣密鼓的搜寻你的下落!想必,你也清楚暗幽族的人也一直蛰伏在风月楼的周边!而且,你在风月楼也亲眼看到了昆仑国以及蜀国那位长公主殿下对于你的‘看重’!然而,你不知道的还有,辰龙酒楼的附近,时常会有一两批神秘人监视着楼中的动静,而那些人就是你的叔伯们派出来寻找你的!” 风狸说的平淡,司辰倒是真切的从风狸严肃的言语里听出了几分调侃。 司辰自然明白自己的窘迫处境,他也未曾忘却过那些艰难困苦! 司辰不耐烦的看了一眼风狸,觉得眼前的人着实扫兴! 司辰欢欣的心情,顷刻间荡然无存,满满的愁绪钻空了他的心脏…… 危险从未远离过他,死神一直追随着他的脚步,嗅闻着他的行踪,却从未下定决心给他最后一击! 司辰深深的吁了一口气,吹散了胸怀之中杂乱的思绪,他笑着对风狸说道:“生活本来的模样,便是为了历险,而危险还未来到我的眼前,我何必庸人自扰呀!快活的日子,过一天少一天,我应当紧着快活过日子!” 风狸肃穆的看向远方,他那被忧郁与苦思长期折磨的双眼显得十分的沧桑,他低哑的说道:“生命的本来面目是什么呢?” 司辰不知道风狸这般询问的缘由在何处,在司辰思虑的时候,风狸低哑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我们每个人不过只是除去光环后的普通人。你把那些不值一提的身外之物统统拿掉的时候,‘拿不走’的那个你,才是真正的你。而生活赋予你的就是‘拿不走’的那个你!” 风狸的话语,让司辰眉头一皱,司辰正欲和风狸辩上一辩的时候,一声惊呼打断了他的思绪! 是枫杨的声音! “司小五……” 司辰惊喜的转身,便看到向自己飞奔而来的枫杨! 被枫杨紧紧的用抱在怀中,司辰痴愣的脸上浮现了灿烂的笑容,那双漂亮的星眸里,竟有几星泪花闪现! 在司辰的感动会没有持续多久,枫杨突然一把将司辰推开,而后司辰便感觉到重重的一拳打在了自己的脸上! 司辰连连后退数步,不可置信的看着枫杨! 枫杨打完了司辰,更觉得委屈! 司辰与枫杨最后一次相见,也是在这里!那时秦浩臻与第一人在白浪河上,冥思起战! 他和枫杨就在这个地方,还有天涯,静默而又紧张的看着那一场浩大的决斗! 司辰记得,那时,秦浩臻与第一人最后交手的时刻,一声巨响,打破了静谧,让人神魂为之一震。 他和枫杨,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去应对! 白浪河边的人们,在那一声巨响之后,全都沸腾了! 无论修武境高低,他们全都痴傻的看向白浪河上对峙着的两个人! 天涯悲痛的嘶吼声,阵痛了司辰的耳膜,尤其那一声“秦先生……”,更让司辰心痛。 再见枫杨,一切恍惚昨日,历历在目! 枫杨委屈的看着司辰,他没有想到,那时他放任司辰去就秦先生,最后这小子竟丢下自己那么长的时间,还得自己为了找他,忙得焦头烂额! 那时,司辰揪心的模样,枫杨历历在目,看向滔天巨浪中的秦浩臻,他的大脑已经无法思考了,而司辰推开阻挡在他身前的人们,踉踉跄跄的朝白浪河奔去…… 暮色渐重,白雾俱散,白浪河上一派清明,只是原本静立河上的二人,此刻俱是腾空飞起。 白浪排空,樯倾楫摧,日月星辰隐藏起了它们的光辉。浩浩汤汤的河水,翻涌着,怒吼着,震撼的不止是人们的心灵! 秦浩臻的嘴角噙着血丝,无力的倒向巨浪,他脚下的扁舟早已被白浪掀入水底。 而第一人的身体更是以一种诡异的弧度,慢慢的沉入白浪河中。 枫杨看着司辰一个猛子扎下水,便消失了踪影! 再见司辰,枫杨也没有想到会是此番光景! “你这个没良心的!” 枫杨愤怒的骂着司辰,司辰尴尬的笑了笑,说道:“何苦这般,你应当知道,我是不会丢下你的!” 枫杨不依不饶的说道:“没良心!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怎么跟羽伯孙叔交代!你就知道自己快活!可想过我的艰难!” 司辰顿时哑口无言,他的内心陷入了一种极为平缓的沉痛之中!那是一种夹着羞愧和歉疚的情感! 司徒思诗和秦宣默默的站在一侧,而风狸着实觉得眼前骂骂咧咧委屈至极的少年,实在聒噪! 风狸重重的咳嗽了一声,那气息之中严肃而又冰冷的威压,实在过于明显! 而风狸对于枫杨的敌意,便是源于枫杨对于司辰的突然一拳头! 要知道,御歆的神魂还在司辰的器魂里!枫杨这个瓜娃子,竟然随随便便就打人,实在不好! 风狸瞪着枫杨,着实让枫杨心惊了一下,而后便觉得自己的脊梁骨凉凉的! 枫杨安静了下来,司徒思诗终于有机会和司辰说上几句话了! 司徒思诗眉目舒朗,她看着安然无恙的司辰,温柔的笑了笑,那温暖的笑容直接映射到了司辰的眼底! 在这样的笑容里,司辰除了开怀的笑着,还能做出怎样的回应呢? 司徒思诗漂亮的眼眸,扫过众人,而后说道:“姬泰已经在城中大肆搜捕司辰的下落了!如今万水国的姬姬太后都被惊动了,想来我们的皇帝陛下,是不可能那么轻易的放手的!既然我们已经到齐了!还是尽快上路吧……” 司徒思诗的话语,让司辰的眉头一皱,司辰深深的看着远处高大的城楼,北城门之上那只展翅欲飞的雄鹰雕像,依旧通体澄黄,羽翼精美,姿态桀骜。看着鹰的眼睛,那双明亮的火珠,烧制而成的眼睛,睥睨的看着远方。 司辰无奈的笑了笑,和初见万水国的心境一般,他没有任何的不舍,却有许多的怀念! 而离别到来的时候,司辰绝不会拖泥带水! 司辰看着雄鹰的眼睛,他的眼神坚毅,他知道自己还会回来的!万水国,还有许多需要解决的麻烦在等着他,就好比那座华丽的楼宇! 正在他们寒暄的时候,从月门处,飘飘摇摇的出来了一艘低调的船舫! 司徒思诗看到了船舫,再看汇宝城北城门处熙熙攘攘的人群,从容的说道:“追兵来了!我们的船也到了,该走了……” 白色的芦花,飞扬着,谁也不知道它们还要飞舞多少岁月…… 第152章 风萧吹芦花 不愁前路无知己 中 小船飘飘摇摇,离了栈桥。 那些乌压压的黑影们,在一茬又一茬疯长着的芦苇里穿梭着,而那艘承载着远游的少年少女的船只,悠悠荡荡的飘摇着去了远方。 清风微拂,浪波微动,波光粼粼,水尤清冽。 白浪河的河面十分宽阔,碧波万顷。它是商州的母亲河,世世代代滋润着商州大地,哺育着生活在商州大地上的人们。 船上的人,不知高坡上的人的忧愁! 身着黑衣的青鸢,无言的站在司辰和枫杨站过的位置,看着飘摇而去的小船,她的内心突然悲伤了起来。 青鸢攥紧着自己的拳头,看着浩浩荡荡的白浪河,她的心也不知怎地就抽搐起来………… 那个落寞的女子,谁也不知道她的未来要走向何方。 白浪河,送走了在万水国疯狂过的少年们,这些少年们又将踏上新的旅程,又有怎样惊险的,冒险的事情,等待着他们呢? 即使,是极往知来的天知,恐怕也不能说上几分! 司辰和枫杨站在船头,一起放飞了一只通体雪白的白鸽,那是一只灵鸽,长得十分娇小,圆圆的小眼珠,滴溜溜的转着,散发着机灵的光芒,司辰觉得这是他见过最可爱的鸟类。 灵鸽本是司辰与枫杨和羽伯以及赢天下,在湍海离别之时,赢天下交于司辰的! 这只具有灵性的鸽子,能够帮他们将想要传递给羽阳和赢天下的消息传递出去! 只要,将想要说的话语,以你想要的语气去说给那支灵鸽听,那灵鸽便能极为聪慧的将说话人的语气模仿个七八分! 灵鸽,带着司辰和枫杨的问候,向羽阳和赢天下所在的地方飞去…… 夜幕沉降下来,白浪河上,凉意阵阵。 司辰和枫杨静静的分立在小船的栏杆两边,两个少年都无声的倚靠在栏杆之上,抬头看着晦暗不明的月亮。 司辰突然回头看着静默的枫杨,他看到枫杨脸上的忧愁,司辰不由得轻皱着眉头,半晌后,司辰问道:“枫杨,你是在担心小鸳吗?” 枫杨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低下了头,额间的碎发低垂着,随着夜风轻轻的摇摆。突如其来的忧郁席卷在枫杨的心头,他眉间的郁气浓郁不散。 对于青鸢的身份,以及青鸢的下落,司辰心中一直在犹豫着!司辰犹豫不决,他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枫杨一切,以及到底在怎样一个合适的时机告诉枫杨,他所知道的一切。 突然,枫杨微微一笑,仿佛释怀了一般,他对司辰说道:“司小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已经不在是从前那两个无话不说的懵懂少年了!我们都开始有自己的小秘密!” 司辰立即蹙眉说道:“枫杨!你从来都知道,很多事情我的无奈……” 枫杨微笑着看着司辰,他打算司辰的话语,说道:“你同样知道,我没有怨怪于你!” 司辰哑口无言,他悠长的叹了一口气,继续抬头看着圆润的月亮,看着看着,一种舒畅的笑容便浮现在他的脸上。 似乎看开了,心怀也开怀了许多! 司辰心道:不开心的事情,睡一觉,就让它过去吧。伤心还好,伤胃就不好了。至于青鸢,那些缘分里的事情,又怎么是他能够左右的事情! 有的时候,司辰真的觉得要懂得珍惜守护身边的每个人,因为前世扭断脖子的回眸,才换来今生相遇! 枫杨虽然表现的十分的豁达,但是,司辰可以想象,在他不在的地方,枫杨一定一遍又一遍的宽慰自己,如今才会如此豁达的说出不在意的话语! 而事实上,很多嘴上说着的不在意,其实都是十分结义的! 想到这里,司辰立即严肃而又认真的对枫杨说道:“枫杨!以后,无论什么样的事情,我一定会告知你的!我明白有事就要说出来的道理,我也知道不要等着对方去领悟自己的想法,同样我知道,你不是我,所以你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我不想你每一次等到最后只能是伤心失望,自己宽慰自己,不断为我找借口!” 枫杨起先惊讶的看着司辰,而后脸上挂着开怀的笑容。 四目相对,相视一笑,司辰继续说道:“枫杨,你从来都是我最亲密的伙伴,是我的亲人,是哥哥,是知己!” 枫杨似乎有些害羞,他默默的将头偏向了一边。 司辰摸索着怀中暗淡的明珠,缓缓的叹了一口气,似乎下定决心一般,他对枫杨说道:“枫杨,有两件事情,我不知道该如何对你说起……” 枫杨转身,看着平静流淌的白浪河,水波荡漾,他语气平缓的说道:“我知道,你是想和我说,天知寄魂,还有小鸳吧!” “这些事情,都起源于暗幽族,说起来,我们和暗幽族当真是一场孽缘啊!”枫杨感慨万千的说道,“那时,我们深陷在垩烨灵坛,九死一生的时候,或许就注定我们和暗幽族,会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吧!” 司辰仰头看天,心中皆是怅惘! 枫杨继续说道:“或许,我早该想到,暗幽族那所被我烧掉的精致阁楼,是天知寄魂之所吧!如今,九州谣言渐起,十分真假三分为真,七分是假!但是,关于御歆的神魂,被你掌控的传言,想来不是假的!” 司辰沉默的点了点头,算是给枫杨回应! 枫杨似乎想到什么心痛的事情,他继续说道:“关于小鸳,其实我想这件事,你或许早已知晓!人人都说极往知来的天知,不仅可以预言后事,而且可以窥探人心!我想,御歆应当也告诉了你,我和小鸳的关系……” 司辰再次点了点头,他的心中平静的就一潭幽深的湖水,从未有过的放松在他的胸怀闯荡着! “我想,小鸳是我的妹妹!她叫木风鸢!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叫木风旸,出生在亚武州的古巨族。因为一些事情,我家破人亡了!” 说到这里,枫杨变得十分的沮丧,司辰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枫杨,枫杨突然开口说道:“这些事情,在现在不是最重要的,以后有机会,我再和你说说木风府的故事吧!” 司辰沉重的点了点头,他欲言又止。 枫杨叹了一口气,看着司辰,说道:“在你消失不久后,我疯狂的在汇宝城中寻找你的下落的时候,小鸳不告而别了!那时,我心慌的要命,却无可奈何!我就想一个被困的野兽,无处磨砺自己的爪牙!愤怒而又委屈……” 司辰沉默不语,枫杨平静述说:“直到后来,司徒小姐传来你的消息,我再一次在风月楼中见到了小鸳,而我却像一个懦夫一眼,不敢上前!可能曾经的一切过于美好,美好到我已经不敢亲手掀开谎言的纱衣!” 枫杨语气平缓,但是司辰却能从中体会到万分的沉痛! 夜风更凉薄,让人忍不住心中颤抖…… 如今,小船已经游荡到了白浪河的无名区域,这里也有一段伤心的故事。 而其中的无奈,司辰觉得,正好与此刻的他们不谋而合! 有一种悲伤来的无人能抵挡!它来自永不言败的生来倔强! 故事主人公名叫水西流,是万水国前国主的次子,是如今的万水国的国主水东升的亲弟弟。 而这片河域便有他的故事! 像这种出生在终点的人,本该过着“饭来伸口,衣来伸手”的日子,就算不能爬到父亲的位置,他的一生也能过得比大部分人好。 然而,世事难料,水西流的兄长在他出生前就不幸被赋予的灾星的身份,也正是因为这般,水西流也成功成为了父亲的唯一继承人,在他出生的时候就被册封太子。 万水国的前国主万盛国君是万水国在位时间最长的君主,在他的治理下万水国的内忧外患得以解决,而且他还是个从不以简朴为主的人,他的改革也使得百姓人民得到大量好处,虽不能说他是一位多么难得的君主,可是他却是实实在在不是一位好父亲。 万盛国主为了能让自己的小儿子水西流将来能像他一样,从小就对他严格管教,水西流不幸的一生由此开始。 在水西流还小的时候,万盛国主就很少让他出门游玩,一有时间就要看书学习。懂事的水西流明白这是为了以后,父亲的要求他一一完成。 但是,孩子终究是孩子,这无形的压力常常压得他喘不过气,心智不成熟的他也不懂如何发泄,于是怨念积压在内心,等待着某一天爆发。 唯一能理解水西流痛苦的,就是他那个从未被看好的哥哥——水东升,而事实上,只是水东升的手段与他的父亲截然相反。 水西流每次被责骂后,都会跑到水东升闭关的地方解愁,水东升也想尽办法哄他开心。一边是天堂,一边是地狱,在这矛盾中水西流当然选择天堂,从而导致他开始逃避现实。 第153章 风萧吹芦花 不愁前路无知己 下 时光在司辰与枫杨一嘲一笑间悄无声息的溜走,平静而又美好。 “枫杨,你可还记得白浪河中水西流?” 枫杨依旧低头看着静静的流淌着的河水,不由的想起在司家破书楼的年少时光。 那时,虽然长孙嫣然时常为难他们,司其圣与司其誉总是不安好心的监视着他们,但是,那些岁月里有羽伯陪伴着他们,有孙叔关怀着他们,有天涯与微格时常与他们笑闹着…… 从前,枫杨不觉得孤单! 现在,枫杨默默的看着荡漾着微波的河水,嘴角噙着一丝满足的笑容,他觉得自己依旧不是孤身一人。 未来,枫杨相信,他也绝不会是一人前行! 枫杨释怀了,河面投影着他的影子,那虚影晃荡着进入他的眼眸,“大江都东去,河水何故西流?” 两个少年相视一眼,便开始开怀大笑。 他们都回忆起那段笑闹着的事情。 那时,司辰和枫杨被困在破书楼中,他们偶尔会溜出去找孙而望以及天涯和微格玩闹。 有一天,也是这般静谧的夜晚,他们在蜀都的辰龙酒楼之中,唱着月河时常响起的歌谣,把酒言欢,好不畅快。 孙而望问他们,可知道月河的水会流到那里去。 司辰和枫杨都觉得孙而望的问题十分的莫名其妙,司辰觉得孙而望的这个问题甚是无聊,很是没有耐心的回答道:“自然向它该去的地方流去!” 孙而望哼哧的笑了一声,似乎司辰说了一个极其好笑的笑话。 看着孙而望继续沉默的喝着酒儿,枫杨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试探的问道:“或许,天涯师兄和微格会知道呀!孙叔,不如问他们吧!” 那一刻,枫杨和司辰一起极为默契的露出笑容,他们不怀好意的看着天涯和微格…… 而微格和天涯总是保持着缄默,这是他们多年来养成的习惯,面对他们喜欢提问题的师父,他们总是表现的很是拘谨,然而事实上,天涯与微格从来都不是拘谨的少年,他们表现的拘谨,只是为了让孙而望少为难他们一点! 孙而望看着四个心怀鬼胎的少年们,微微的笑着,司辰最怕的便是孙而望脸上那比弥勒佛还要慈祥的笑容,别看孙而望长得精瘦,他和煦的笑容总是透着一份子诡异。 这不是司辰的错觉! 一念及此,在白浪河上的夜风中摇荡着的枫杨和司辰对视一眼后,便开始哈哈大笑起来。 “你可还记得,那时候天涯和微格的臭脸……” 枫杨扶着栏杆,笑着摇了摇头,“怎么会忘记!那时候孙叔还说,水西流到水西流处!从前,我是敢都不敢想自己真的回来到传说中的水西流处。” 司辰微微的点了点头,此刻回忆在他的胸怀里如同泉涌,热烈而又激情。 司辰记得,那时候的枫杨,不满孙而望口中所说的“水西流到水西流处”,叫嚷着“大江都是东去,何来水西流?” 孙而望嗤笑一声,像是看着没见识的乡巴佬一眼,对着枫杨笑骂道:“谁告诉你,水一定东流?水只会从地势高的地方流向地势低的地方!瞧你傻得!习以为是!” 而后,他们便在那个时候,听着孙而望为他们讲述万水国的万盛国主如何冷情的对待自己小儿子的故事。 而那时,司辰也没有料想到自己有一天能够站在故事中讲述过的地方。 传闻,万盛国主对自己的小儿子——水西流,极为严苛。唯一能理解水西流痛苦的,就是他那个从未被看好的哥哥——水东升。 水西流每次被责骂后,都会跑到水东升闭关的地方解愁,水东升也想尽办法哄他开心。一边是天堂,一边是地狱,在这矛盾中水西流当然选择天堂,从而导致他开始逃避现实。 而事实上,只是水东升的手段与他的父亲截然相反,他以温情软化一个渴望理解的男子的玻璃心,小心的呵护之后,便是重重的击碎! 传闻,饱受精神折磨的水西流,每当夜晚来临的时候,水西流常常悔恨自己是太子,白天又像个正常人一样继续学习,使得他心理逐渐扭曲,变得郁闷。 后来最宠爱他的姑姑,珲花公主病逝,水西流似乎失去了所有保护,他开始走向极端。同样的一次被父亲责怪后,水西流升起了自杀的念头,于是他想投井自尽,但因为自己肥胖的身体卡在了井口所以失败了。 自杀未果后,他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开始做出各种荒唐之事:虐杀宫女、引僧尼入宫。这些事自然也传到了万盛国主那里,当天晚上就召见水西流,并称“如果你死了,万水国的命脉并不会断,但如果你活着,万水国将会灭亡!” 而后,这个精神脆弱的太子,便时常在噩梦中惊醒,在他的梦里,会出现宁静的湖水、滴流的小溪、狂怒的河流、平静的海洋,这些水,向东流去,而他却无助的沉浮其中…… 脆弱的水西流开始认为有人要害他,他表现的多疑,凶残。 而这一切的变化正是水东升想要看到的,渐渐的万水国中便有了支持水东升的声音,这个一直不被在意的男子,终于开始崭露头角…… 而对于野心勃勃的水东升,万水国的国师大人,显然是不想这样的人登上万水国的国主之位。 于是,国师大人开始各方面对水东升施压! 据说,面对惊惧的水西流,只有国师大人,报以微笑,他对众人说:“梦中的水总是喻示着生命的精华,代表了精神的洗礼和重生。一旦生活变得复杂,就很有可能梦见自己遇水溺死;湖水象征着人们想要尽快从烦乱的生活中挣脱出来,渴望过上宁静安稳的生活!” 万水国上下,都觉得国师大人说的十分有道理,大臣们都认为是水西流惊惧而导致他表现出异于常人的丑态。慢慢的支持水东升做万水国储君的声音渐渐平息…… 可是,另一种传言,又在万水国传言起来。 相传,是一个得道的高僧,对世人说:“太子殿下,名讳‘水西流’,却梦见水东流,梦无好坏,可是他的梦实则与他命格相冲!梦见水从东往西流,对某些东西流露出眷恋之情,也因此变得犹豫不决!说明太子殿下,无法成为决伐果断的明君!” 僧人们走上街头,告诉世人,“梦见水从东往西流,按周易五行分析,此人境遇坚固安泰,有下属之助力,地位、财产均安全,以木解消水火之相克,致成功,但若此人心地格有凶数,于成功后,难以伸展,且有突发之灾祸、遭厄难!太子——水西流,为人残暴,上天必降天罚,他无法带领万水国的臣民们,走出困境!” 这样激烈的言语传到了水西流的耳中,惊慌失措的水西流,开始在万水国上下,大肆掠杀僧侣! 面对水西流荒唐的行径,万盛国主震怒不已,深思熟虑下,为了皇室名誉,万盛国主最终选择将水西流幽禁在白浪河无名的水域之中,永世不得出! 凉风习习,入心亦凉! 司辰指着远处的月亮,对枫杨说道:“当年,孙叔恐怕也没有想到又一天,我们能够来到这片水域,只是它的名字,不免让人悲伤!” “水西流处……” 枫杨低声的呢喃,而后无声的笑了笑,他突然十分怀恋辰龙酒楼! 世人皆知,辰龙酒楼九大管事个个都是修武魂的大修行者。 曾经,辰龙“九龙”风光无限,而如今,九大管事早已退居幕后,甚至隐姓埋名。 虽说,辰龙酒楼往昔风光不在,却依旧在动荡不安的九州之中屹立不倒。相传,辰龙酒楼知天下事,世间之人都十分好奇这小小酒楼是如何掌握九州消息的。 每每想到这里,枫杨总会觉得无比的骄傲!而他的师父,羽阳,正是“辰龙九龙”之首! 虽然,辰龙酒楼在世间只有九座,但是每一座都修建的一模一样,各州风光迥异,但是这酒楼却能毫不违和的融入各州特色之中。 酒楼外部有九九八十一个翘角向外延伸,墙体用黄色琉璃瓦覆盖构建而成,做工考究。楼外皆用白玉雕刻了麒麟之像,屋内门窗饰以飞天,坐佛,祥龙,瑞凤,花鸟虫鱼图案,观之仙境历历,妙趣横生。 应天大陆之中,最出名的酒楼便是辰龙酒楼,九州之中,皆有分店。 这辰龙酒楼虽然经世未久,却在八方风雨的九州站稳了脚跟。 枫杨的脑海里回荡着辰龙酒楼之中的欢声笑语,嘴角不由得微微勾起,他开始怀恋羽阳,怀恋孙而望,怀恋微格和天涯,以及那段时光里的司辰和他自己! 只是,逝去的时光不可追,枫杨看着司辰,突然觉得心头一暖,他认真的对司辰说道:“司小五,你一定要好好的!” 司辰看着枫杨,突然觉得所有的顾虑还有心结都消散了! 南阁:不值一提的那些年 司徒老人家就写信告诉玄祖关于葫芦太大,无可用处的事情,并且司徒老人家在信中写到:我不是嫌它大不大,只是因为这大葫芦实在无用,于是我把它给砸了! 而后,玄祖便传音给司徒老人家,说道:“你真不善于使用大的物件。你为什么不把它系在身上作为腰舟,而浮游于江河湖海呢?却担忧它大而无处可容纳,可见,你的胸怀过于狭隘了!” 很长一段时间,司徒老人家都在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跟玄祖说大葫芦的事儿。 玄祖和司徒老人家之间,这样的事还有许多许多,尽管如此,司徒老人家还是忍不住想跟玄祖交往,每次被玄祖挖苦的司徒老人家,内心竟酸爽到不行,这大概就是人们口中所说的,“痛苦的累积叫人生”吧! 相传,雨声还未进入南阁的时候呀,玄祖的生活非常清苦,有时甚至到了断炊的地步。尽管窘困若此,但他的精神世界却非常丰富。不说一枝独秀吧,也称得上清奇。 雨声入了南阁之后,玄祖的物质生活才变得多姿多彩。 但是,在玄祖看来,他的二徒弟雨声,实在是个脾气十分倔强的男子。这是因为,但凡玄祖要求雨声掌勺做饭的时候,雨声都会找出一系列的理由拒绝玄祖的要求,有理有据! 比如,天气阴沉,影响心情,不适合做饭;功法迷人,无心做法;风景甚好,没有时间做饭;诸如此类,让玄祖无可奈何的事情,不胜枚举! 好在明月清入了南阁,这个性情温良,烧得一手好菜的明月清,一如南阁,便深得玄祖喜爱,因为明月清的存在,玄祖的口腹之欲得到了空前的满足! 口腹之欲的得到了满足的玄祖,人生的第二大乐趣,便是偶来嘲笑嘲笑司徒老人家! 而对于司徒老人家和玄祖,无数粗互怼和较量中,几乎每次受伤的都是司徒老人家,但是,从学识上来说,司徒老人家和玄祖是不相上下的! 世人皆知,天行山脉南阁建阁于太兴山,分为前庭与北山,两者之间有云障相隔,非北山之人不可入北山。 南阁前庭聚集着来自九州各地的修行者,汇聚于此的修行者,无论何方人士,无论何时进入南阁,无论拜师与否,皆可在前庭修习,前庭之中有应天大陆隐世大能在此授课,这些隐世大能诸多都不愿与前庭修习者有过多交集,每每授习皆是入座开讲,离座便不见踪影。 毫无以为,应天大陆遂宁州的天行山脉风景秀丽,重峦叠嶂,负势竞上,互相轩邈,争高直指,千百成峰。 有一阁名曰南阁,环境幽僻,仙山琼阁,疑是人间天上,亭台楼阁依山而建,粉墙黛瓦,翠松青石,飞榆立柱,妙趣横生,是少年修行者们梦寐以求的修行宝地。 世人皆知,前庭修行者,若能通过北山考核,即可拜入北山,择北山之中一人为师。每隔千年,南阁便会有一次北山考核。而这千年一次的北山考核,可谓险象环生,万年不过入两三人而已。 并且,南阁北山之中,还有许多的趣事,在那里流传了许久…… 南阁前庭晓钟阁位于太兴山,这里山势挺拔,奇峰突兀,青松翠柏,环山而走。屋舍俨然,有美池桑竹。 人们常说这太兴山有拔地通天之势,擎天捧月之姿。 此间深山,有一奇峰,名曰“神秀峰”,峰上有一片殿宇,每座殿宇的檐角都挂有一串铃铛,每当山风徐来,便又铃声叮铃,如天上仙乐。 传闻,曾有玄宗大能在此闻铃,朝入灵台,夕步腾游,不过一日,足足跨境四重。殿宇之中,有一楼阁尤为突出,便是晓钟阁。 而这晓钟阁的地方,司徒老人家和玄祖也发生过一件趣事儿…… 在晓钟阁的亭台之上,玄祖看到天边的飞鸟就说了句:这些鸟儿真是欢乐啊。 司徒老人家一听就不高兴了,他怼玄祖,说道:“你又不是飞鸟,你咋就知道飞鸟很欢乐?” 玄祖一副“我看你很没见识”的模样,对司徒老人家说道:“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不知道飞鸟快乐?” 司徒老人家很不服气的说道:“我不是你,当然不知道你;但你也不是飞鸟,你怎么知道飞鸟的快乐?” 玄祖云淡风轻的笑了笑,自信从容的说道:“好,那咱们回到刚才的问题上,你问我‘你怎么知道飞鸟的快乐呢’,这就说明,你已经知道了我知道飞鸟的快乐而问我呀。” 如果仅仅从形式逻辑来看,司徒老人家可谓是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略胜一筹。人是人,鸟是鸟,人和鸟,是两种不同的物种,相互之间是不可能沟通的。所以,司徒老人家认为玄祖判断“飞鸟是快乐的”,这件事情是毫无根据的! 而玄祖是根据他自己的感受来判断飞鸟的感受的。他觉得环境美好,心情愉悦,所以飞鸟也像他一样的心情愉悦。他说感受到的是与天地万物为友的感觉。 以玄祖的说法,那时他觉得“飞鸟是快乐的”差不多就是属于所谓的“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的物我相合之境界。 那时,晓钟阁还没有汇聚那么多的修行者,是个风景很不错的地方! 玄祖和司徒老人家在阁楼里激辩了几日,话题倒是有几分无聊,那几日,除了雨声和不惊,那个北山众人都是带着稀奇的目光打量着闭门的晓钟阁,不惊偶尔过来瞅一眼,然后便是模样高深莫测的离去。 玄祖和司徒老人家在晓钟阁吵闹了好几日,终于司徒老人家扶着脑门离开了南阁,而玄祖却是神气清爽的模样走出了晓钟阁。 玄祖时常说司徒老人家与人辩论只是逞口舌之快,“胜人之口”,却不能“服人之心”。 玄祖与司徒老人家之间的交往,算得上是应天大陆的一段佳话。他们的境界都是常人无法企及的高度。 玄祖和司徒老人家的多次辩论中,司徒老人家用的是聪明,是逻辑,而玄祖靠的是智慧,是生活之美! 两人在学识之上,算得上不相上下,难分伯仲。 在南阁众人的印象里,曾经年轻的司徒老人家,可以说是更贪恋红尘,而如今年纪一把的司徒老人家却似乎有些寄情山水,这大概是玄祖对司徒老人家的影响太大而导致的吧! 而相对曾经寂静的玄祖老人家,如今变成了慈眉善目的模样,更喜欢见识外面的风景。他苍苍白发,依旧无法遮挡他炯炯有神的眼睛,那时窥遍了世间俗事,积淀了无数智慧的眼睛。 不会做饭的玄祖,从前不是不喜欢出门,而是每当他到了荒郊野外,有米也无炊。这便让出了远门的玄祖,时常饿肚子,于是乎,那时的玄祖更爱待在南阁里修行。 那时,初入南阁的雨声,在玄祖眼中着实是个消极怠工,又十分懒散的家伙,明明有一手的好厨艺,却是极不愿意进厨房,明明是个洁癖,却总是以“君子远庖厨”为理由,拒绝为玄祖做饭。 玄祖对于雨声是又爱又恨,无可奈何! 直到明月清踏入南阁北山,玄祖才觉得生活十分的美好,加之明月清做的一手好饭,玄祖突然对外面的世界,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明月清风两相思。 明月清与风相思着实是南阁之中最有默契的人。 明月清是个喜欢自由的人,他也十分喜欢诗与远方,自然十分热衷于和玄祖游山玩水…… 那年春,玄祖第一次和明月清出远门,他们来到了蜀都,那时两岸盛开的、红艳艳的桃花,煞是美丽。 月河的河水陡涨,蜀都特有的鳜鱼不时跃出水面,肥大而又美味。 月河鳜鱼,是一种味道特别鲜美的淡水鱼,嘴大鳞细,颜色呈黄褐色。春汛来了,渔夫当然不会闲着,他们也忙碌开了。 玄祖对于明月清所说的月河鳜鱼,早就蠢蠢欲动。 那日,玄祖戴着青箬笠,披着绿蓑衣,坐在摇摆着的船舫之中,斜风细雨里,静静的垂钓着。 他的箬笠用竹丝和青色箬竹叶编成的斗笠。 他的蓑衣是用龙须草的茎叶或皮制成的雨衣。 平凡的箬笠,朴素的蓑衣,却是极不普通的存在,因为玄祖是九州最厉害的炼器者! 明月清陪同玄祖出门,本是一件极其碰巧的事情。玄祖本来是邀请雨声陪他一起见识见识蜀都的风光,可是雨声却拒绝了玄祖,玄祖只好从不惊的弟子中选一个人带了出来,而极其碰巧的便是,那时明月清无所事事的在北山打飞鸟。 明月清无所事事的模样,着实让玄祖有些意外,便想着将明月清带出去,顺便替自己的徒弟不惊管管弟子, 经过相处之后,玄祖才对极致烂漫的明月清有了新的认识! 吃了明月清做的鳜鱼,玄祖对明月清便开始刮目相看明月清。 自那以后,玄祖便欢喜于带着明月清出去游山玩水…… 南阁:不值一提的那些年 司徒老人家就写信告诉玄祖关于葫芦太大,无可用处的事情,并且司徒老人家在信中写到:我不是嫌它大不大,只是因为这大葫芦实在无用,于是我把它给砸了! 而后,玄祖便传音给司徒老人家,说道:“你真不善于使用大的物件。你为什么不把它系在身上作为腰舟,而浮游于江河湖海呢?却担忧它大而无处可容纳,可见,你的胸怀过于狭隘了!” 很长一段时间,司徒老人家都在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跟玄祖说大葫芦的事儿。 玄祖和司徒老人家之间,这样的事还有许多许多,尽管如此,司徒老人家还是忍不住想跟玄祖交往,每次被玄祖挖苦的司徒老人家,内心竟酸爽到不行,这大概就是人们口中所说的,“痛苦的累积叫人生”吧! 相传,雨声还未进入南阁的时候呀,玄祖的生活非常清苦,有时甚至到了断炊的地步。尽管窘困若此,但他的精神世界却非常丰富。不说一枝独秀吧,也称得上清奇。 雨声入了南阁之后,玄祖的物质生活才变得多姿多彩。 但是,在玄祖看来,他的二徒弟雨声,实在是个脾气十分倔强的男子。这是因为,但凡玄祖要求雨声掌勺做饭的时候,雨声都会找出一系列的理由拒绝玄祖的要求,有理有据! 比如,天气阴沉,影响心情,不适合做饭;功法迷人,无心做法;风景甚好,没有时间做饭;诸如此类,让玄祖无可奈何的事情,不胜枚举! 好在明月清入了南阁,这个性情温良,烧得一手好菜的明月清,一如南阁,便深得玄祖喜爱,因为明月清的存在,玄祖的口腹之欲得到了空前的满足! 口腹之欲的得到了满足的玄祖,人生的第二大乐趣,便是偶来嘲笑嘲笑司徒老人家! 而对于司徒老人家和玄祖,无数粗互怼和较量中,几乎每次受伤的都是司徒老人家,但是,从学识上来说,司徒老人家和玄祖是不相上下的! 世人皆知,天行山脉南阁建阁于太兴山,分为前庭与北山,两者之间有云障相隔,非北山之人不可入北山。 南阁前庭聚集着来自九州各地的修行者,汇聚于此的修行者,无论何方人士,无论何时进入南阁,无论拜师与否,皆可在前庭修习,前庭之中有应天大陆隐世大能在此授课,这些隐世大能诸多都不愿与前庭修习者有过多交集,每每授习皆是入座开讲,离座便不见踪影。 毫无以为,应天大陆遂宁州的天行山脉风景秀丽,重峦叠嶂,负势竞上,互相轩邈,争高直指,千百成峰。 有一阁名曰南阁,环境幽僻,仙山琼阁,疑是人间天上,亭台楼阁依山而建,粉墙黛瓦,翠松青石,飞榆立柱,妙趣横生,是少年修行者们梦寐以求的修行宝地。 世人皆知,前庭修行者,若能通过北山考核,即可拜入北山,择北山之中一人为师。每隔千年,南阁便会有一次北山考核。而这千年一次的北山考核,可谓险象环生,万年不过入两三人而已。 并且,南阁北山之中,还有许多的趣事,在那里流传了许久…… 南阁前庭晓钟阁位于太兴山,这里山势挺拔,奇峰突兀,青松翠柏,环山而走。屋舍俨然,有美池桑竹。 人们常说这太兴山有拔地通天之势,擎天捧月之姿。 此间深山,有一奇峰,名曰“神秀峰”,峰上有一片殿宇,每座殿宇的檐角都挂有一串铃铛,每当山风徐来,便又铃声叮铃,如天上仙乐。 传闻,曾有玄宗大能在此闻铃,朝入灵台,夕步腾游,不过一日,足足跨境四重。殿宇之中,有一楼阁尤为突出,便是晓钟阁。 而这晓钟阁的地方,司徒老人家和玄祖也发生过一件趣事儿…… 在晓钟阁的亭台之上,玄祖看到天边的飞鸟就说了句:这些鸟儿真是欢乐啊。 司徒老人家一听就不高兴了,他怼玄祖,说道:“你又不是飞鸟,你咋就知道飞鸟很欢乐?” 玄祖一副“我看你很没见识”的模样,对司徒老人家说道:“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不知道飞鸟快乐?” 司徒老人家很不服气的说道:“我不是你,当然不知道你;但你也不是飞鸟,你怎么知道飞鸟的快乐?” 玄祖云淡风轻的笑了笑,自信从容的说道:“好,那咱们回到刚才的问题上,你问我‘你怎么知道飞鸟的快乐呢’,这就说明,你已经知道了我知道飞鸟的快乐而问我呀。” 如果仅仅从形式逻辑来看,司徒老人家可谓是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略胜一筹。人是人,鸟是鸟,人和鸟,是两种不同的物种,相互之间是不可能沟通的。所以,司徒老人家认为玄祖判断“飞鸟是快乐的”,这件事情是毫无根据的! 而玄祖是根据他自己的感受来判断飞鸟的感受的。他觉得环境美好,心情愉悦,所以飞鸟也像他一样的心情愉悦。他说感受到的是与天地万物为友的感觉。 以玄祖的说法,那时他觉得“飞鸟是快乐的”差不多就是属于所谓的“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的物我相合之境界。 那时,晓钟阁还没有汇聚那么多的修行者,是个风景很不错的地方! 玄祖和司徒老人家在阁楼里激辩了几日,话题倒是有几分无聊,那几日,除了雨声和不惊,那个北山众人都是带着稀奇的目光打量着闭门的晓钟阁,不惊偶尔过来瞅一眼,然后便是模样高深莫测的离去。 玄祖和司徒老人家在晓钟阁吵闹了好几日,终于司徒老人家扶着脑门离开了南阁,而玄祖却是神气清爽的模样走出了晓钟阁。 玄祖时常说司徒老人家与人辩论只是逞口舌之快,“胜人之口”,却不能“服人之心”。 玄祖与司徒老人家之间的交往,算得上是应天大陆的一段佳话。他们的境界都是常人无法企及的高度。 玄祖和司徒老人家的多次辩论中,司徒老人家用的是聪明,是逻辑,而玄祖靠的是智慧,是生活之美! 两人在学识之上,算得上不相上下,难分伯仲。 在南阁众人的印象里,曾经年轻的司徒老人家,可以说是更贪恋红尘,而如今年纪一把的司徒老人家却似乎有些寄情山水,这大概是玄祖对司徒老人家的影响太大而导致的吧! 而相对曾经寂静的玄祖老人家,如今变成了慈眉善目的模样,更喜欢见识外面的风景。他苍苍白发,依旧无法遮挡他炯炯有神的眼睛,那时窥遍了世间俗事,积淀了无数智慧的眼睛。 不会做饭的玄祖,从前不是不喜欢出门,而是每当他到了荒郊野外,有米也无炊。这便让出了远门的玄祖,时常饿肚子,于是乎,那时的玄祖更爱待在南阁里修行。 那时,初入南阁的雨声,在玄祖眼中着实是个消极怠工,又十分懒散的家伙,明明有一手的好厨艺,却是极不愿意进厨房,明明是个洁癖,却总是以“君子远庖厨”为理由,拒绝为玄祖做饭。 玄祖对于雨声是又爱又恨,无可奈何! 直到明月清踏入南阁北山,玄祖才觉得生活十分的美好,加之明月清做的一手好饭,玄祖突然对外面的世界,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明月清风两相思。 明月清与风相思着实是南阁之中最有默契的人。 明月清是个喜欢自由的人,他也十分喜欢诗与远方,自然十分热衷于和玄祖游山玩水…… 那年春,玄祖第一次和明月清出远门,他们来到了蜀都,那时两岸盛开的、红艳艳的桃花,煞是美丽。 月河的河水陡涨,蜀都特有的鳜鱼不时跃出水面,肥大而又美味。 月河鳜鱼,是一种味道特别鲜美的淡水鱼,嘴大鳞细,颜色呈黄褐色。春汛来了,渔夫当然不会闲着,他们也忙碌开了。 玄祖对于明月清所说的月河鳜鱼,早就蠢蠢欲动。 那日,玄祖戴着青箬笠,披着绿蓑衣,坐在摇摆着的船舫之中,斜风细雨里,静静的垂钓着。 他的箬笠用竹丝和青色箬竹叶编成的斗笠。 他的蓑衣是用龙须草的茎叶或皮制成的雨衣。 平凡的箬笠,朴素的蓑衣,却是极不普通的存在,因为玄祖是九州最厉害的炼器者! 明月清陪同玄祖出门,本是一件极其碰巧的事情。玄祖本来是邀请雨声陪他一起见识见识蜀都的风光,可是雨声却拒绝了玄祖,玄祖只好从不惊的弟子中选一个人带了出来,而极其碰巧的便是,那时明月清无所事事的在北山打飞鸟。 明月清无所事事的模样,着实让玄祖有些意外,便想着将明月清带出去,顺便替自己的徒弟不惊管管弟子, 经过相处之后,玄祖才对极致烂漫的明月清有了新的认识! 吃了明月清做的鳜鱼,玄祖对明月清便开始刮目相看明月清。 自那以后,玄祖便欢喜于带着明月清出去游山玩水…… 第154章 冬末来南阁 未来不可知 上 月光如此温柔,撒落一河银辉,波光粼粼的河面泛着点点银光,如同行走在天河一般。 司辰与枫杨,在微凉的夜风中,畅快的聊了一夜,不觉间天边微亮,浮白渐渐加深,红霞慢慢升起。 一切介怀之事全都烟消云散了。 欢声笑语在小船上,一路激荡着…… 司辰一行人,在白浪河上漂泊了数月,终于到了遂宁州有天行山脉。 世人口中传颂的南阁,就建于天行山脉太兴山。 远山依稀零散着落白,万里缥缈无尽的云海苍茫。 司辰与司徒思诗并肩站着,司辰突然低首看着司徒思诗,脸上挂着宁静的微笑。 阡陌纵横,眼下,冬末的光线透过疏木,在疏木的过滤之下,不规则的横在司徒思诗的眉间发上,她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司辰觉得周围的环境都是暖融融的! 两道草木拔丝,轻雨斜落,仿佛正绣着这片山林的绿意,山间终究是寂静的! 司辰的手中,捏着一笺信纸,那黑黝黝的墨迹在宣白的纸页之上发凉,万象为客,竟如约而至。 看着信纸上干涸的墨迹,司辰的思绪不由得飘到他、枫杨和羽伯以及青鸢冒险离开幽州的场景…… 那时,他和枫杨合谋扫了暗幽族的绘纱阁,借着湍海潮汐离开了暗幽族。 在枫杨和青鸢疲惫极了的情况下,只有他和羽伯是清醒的,天边明月的影子倒映在他的星眸之中,羽阳见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问道:“辰儿,你在想什么?” 他的嘴角噙着一丝释怀的笑意,“我在想,终于离开幽州了!” 而后,羽阳同样仰头望月,喟然长叹:“以后的路,怕是并不平静!以前,都是我太任性,自以为将你们护于羽翼之下,你和枫杨就可以无风无雨的安然成长……” 在羽伯无奈的话语之中,他忍不住疾呼一声,“羽伯……” 打断了羽伯的话语,那时,他很不喜欢羽伯那般心有歉意的和他对话,这样的老人使他十分心疼。 无论何时,在他心中,羽伯永远是慈爱的,他记得自己对羽伯说道:“羽伯,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人,不要对我有任何歉意。” 而后,羽伯心怀宽慰的将手放在他的肩上,手上轻微的力道,让他感到心安,他忍不住高兴的笑了起来,羽伯的情绪似乎被他的笑容感染了,在他明朗的笑声中,也微微笑了起来。 一阵欢笑之后,羽伯说道:“辰儿,你和枫杨都长大了!以后的路,羽伯可能不能陪着你们了……” 羽伯的话还没有说完,他便着急的问道:“羽伯,你要走了吗?” 他和羽伯对视一眼,他看出了老人眼中的坚定,那时的他不免有些迷茫,他问道:“羽伯,你要去哪里?” 成长是一件痛苦的事情,这一点他是明白,总是活在长辈的关怀下,永远不会得到真正的成长。 但是,他舍不得,舍不得这个陪伴他无数春秋的老人;他担心,担心孤身一人的老者在以后的风餐露宿中不能好好照顾自己…… 羽伯拍了拍少年的背,朗声一笑,“为你们操劳这么多年,我当然要去游山玩水一番,等你们入了南阁,我会去看望你们的!” 其实,那时他并不相信老人那番敷衍的话语,他目不转睛的盯着老人,毫不掩饰脸上的不满。他最讨厌老人什么事都不肯和他说的样子,默默为他扫清障碍,默默为他付出一切。 其实,那时他的心里是十分害怕的,他怕老人去做冒险的事情,他不想离别成为永别。 羽伯似乎也知道自己那样的鬼话骗不了他,摇头叹息:“我有的时候,希望你可以笨一些,但是你总是表现的十分聪慧,很多时候我都是想破脑袋,才能想到对策去应付你的聪明睿智!” 在微凉的夜风之中,他被羽伯逗笑了,但是他很快恢复了自己一脸严肃的神情,一本正经的说道:“羽伯,不要岔开话题!” 羽伯先是迟疑了一刻,而后羽伯好奇的问道:“辰儿,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无趣……” 那时,他有些气恼的瞪着羽阳,一字一顿的说道:“不、要、岔、开、话、题!” 羽伯一边摇头,一边挠着自己的脑袋,无奈的说道:“你和枫杨,已经长大了!我离开你们,一是要磨炼你们的意志,二是要找我失散多年的兄弟。” 看着他不解的眼神,羽伯继续说道:“‘辰龙九龙’自你母亲死去以后,除了三弟和九弟,其他人都下落不明。九州风云将起,我作为老大哥,是时候把他们召集起来了。” 他疑惑地问道:“羽伯,三叔和九叔是……?” “我那不正经的三弟,现在就住在南阁外庭,名唤沈四海,别看他叫‘深似海’,其实半点城府都没有,一点也不让人省心,胡作非为的本事和南阁的舟砚老儿倒是有一拼!” 他被羽伯风趣的话语逗笑,羽伯补充道:“我的九弟,就是辰龙酒楼的大总管,你的孙叔!” …… 司辰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信纸,这上面的墨迹是羽阳所书,而这封信是要交给他那个从未谋面的三叔手中的! 司辰记得那夜,羽阳一边和他聊着“辰龙九龙”辉煌的过去,一边写下了这封信。 信里面的内容,很简洁,一方面是关怀沈四海近来的状况,另一方面便是让沈四海好好照顾他和枫杨…… 司徒思诗仔细的辨认着方向,在这片寂静的山林里,他们已经走了数日了,一直没有找到出路! 风狸挥舞着自己的那双漂亮的蓝色双翼,一直为他们勘探着地势与山林形貌。 然而,风狸的判断似乎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他们一直被困在这片山林之中…… 突然,司徒思诗惊喜的说道:“司辰!你看……” 司辰顺着司徒思诗手指的方向看去,不解的看着司徒思诗,问道:“司徒,你看到了什么?” 司徒思诗无奈的笑了笑,风狸俯身飞落至司徒思诗的身边,说道:“或许,司徒已经找到出路了!” 秦宣和枫杨一路上打打闹闹,此刻听到司徒思诗说话声,立即变得安静起来! 秦宣看着司徒思诗,好奇的问道:“思思姐姐,你找到出路了吗?” 司徒思诗有些不确信的摇了摇头,而后说道:“或许找到了!” 司辰看着司徒思诗沉吟一声,而后便听到司徒思诗说道:“你们有谁听过‘不惊归阁’的故事吗?” 司辰和枫杨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道。 秦宣迟疑片刻,而后不确定的说道:“似乎有一些耳闻,我却也不是十分清楚。” 风狸慢悠悠的铺了一袭草甸子,从自己的宙囊拿出一壶酒,搭了一方桌子,那酒应当是埋了许久的酒。 天地之间,雾霭不沉重,却依稀有薄雾漂浮其中,远山在其中,倒显得有几分影影绰绰,别有一番精彩的风姿。 司辰默默的感受着山林之中,沉静的气息,不免感慨万千! 司辰深深的觉得“冬去春来”,这实在是个包罗万象而又充满象征意义的词语。它不仅仅是万千世界的冰雪消融、草长莺飞,更是生命中新的一天、新的一年、新的篇章、新的希望。 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未到初春,司辰仿佛已经能够想象以后这里草茂盛的样子,繁多的鸟鸣声和谐的吵闹着的场景。 司辰和司徒思诗慢慢的落座在草甸子上,秦宣和枫杨看了看远山,而后也就落座在风狸铺的草甸子上。 如今,是遂宁州的冬末,天气还是微凉的,泥土的潮气透着草甸子,向外散去。不免让人感到有些湿冷的感觉。 风狸轻轻的抖开壶底陈泥,开封时,那坛酒依旧有最初封坛时的余香,自从御歆消失以后,风狸每年都会埋下一坛子桃花酒,在非棤没有来到御灵族之前,每年御歆都会和风狸一起埋下一坛子的桃花酒,而后来年月亮最圆的日子里,他们会一起品酒! 风狸将桃花酒慢慢的倒置在青褐色的瓷碗中,是澄澈的芽色,是浓郁的清香,小饮一口便觉肺腑清寒一片。 微醺时片刻恍惚,风狸不由的想到,自己似乎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和御歆一起喝过桃花酒了! 不!他真的很多年都没有和御歆一起喝过酒了! 风狸无奈的笑了笑,而后一个个满怀期待的神色看着自己的稚嫩的脸庞,风狸不免有些怔愣。 秦宣指了指风狸手中的桃花酒。 风狸忧郁的眼神之中,突然有了一些别样的光彩,而后心领神会的为司辰、司徒思诗、秦宣、枫杨倒上桃花酒…… 众人砸吧砸吧的喝了几口酒水,身上的寒意倒是散了几分。 风狸想起了司徒思诗刚刚知道那座高山,忧郁的神色之中,显得有几分凝重,风狸微抬下颌,他下颌指向的方向,正是司徒思诗刚刚指向的方向。 第155章 冬末来南阁 未来不可知 中 司辰的手指下意识的摩挲着手中的酒碗,他的脸上红彤彤的,是刚才的酒起了作用。司辰觉得自己的眼睛迷离起来,可是他却觉得自己从所未有的清醒…… 继而,风狸平静的说道:“那座高山,似乎就是传说中玄祖当年收不惊先生为徒的地方!” 司辰、秦宣和枫杨端着酒碗,看向浓雾之中的远山。 似乎有歌声隐约从天地间传来,循着歌声摇晃着的轻烟,丝丝缕缕,不见来踪,不知去向。 静默之中,司辰突然问道:“不知道‘不惊归山’是何典故?” 司徒思诗低首饮了一口桃花酒,微微抿了抿嘴唇,却什么也没有说…… 风狸支起自己的大腿,他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膝盖上,另一只手中微微的捏着酒碗的一角,低垂的酒碗壁上,未饮尽的桃花酒一滴滴的滴落到了土壤之中。 风狸平静的声音穿过风声,到达了司辰的耳底,只听风狸说道: 很久很久以前,被封印在晟都山之中的垩烨,灼甲差点就将其救了出来! 那时,垩莬之雾肆虐人间,垩莬之雾吞噬人间生机,人间生灵涂炭…… 而后,便又了玄祖一战成名,灼甲隐居暗幽族不出的事情! 只是,人们只知道,玄祖再次封印了垩烨,却不知道在这一战之中,灼甲却从其中得到了一丝垩莬之雾。 灼甲回到暗幽族之后,将垩莬之雾封存在滮水河中。 滮水,自那以后变成了一潭死水,水中再没有一丝活物,虽说水底细石,可直视无碍,风景不错,却成了凶险之地! 传说,自灼甲闭关之后,滮水河上,便出现一种很可怕的东西。 而自从那可怕的东西出现之后,暗幽族每年都要为垩烨祝祷一次,慢慢的滮河归于平静。 在暗幽族的传统之中,每当暗幽族人为垩烨祝祷的时候,便要选中一名童女去滮水,为垩烨守夜。而被选中的童女,大多都是有去无回。 灼甲闭关之后,暗幽族的一度陷入无人掌局的情况之中。 那时,暗幽族最具话语权的笠璨,是个野心勃勃的家伙。他企图吞下灼甲带回的一丝垩莬之雾,以步修武境高深莫测之境界! 笠璨因为一己私欲,最终自食恶果。 笠璨被那一丝垩莬之雾吞没,谁也没有想到,那一丝垩莬之雾的威力,竟那般可怕。 一息之间,万物生机皆无,应天大陆很快陷入了饥荒之中。 而“不惊归山”的故事,便从这里开始。 据说,那时应天大陆,路有饿殍,时常可见。玄祖老人家,在那个时候,也是瘦的只剩一层皮肉包着骨头。 …… 说到这里,风狸停顿了片刻,他为自己倒了一碗桃花酒,仰头一饮而尽,满足的叹了一口气,而后用捏着酒碗的手,指了指薄雾之中的远山,继续说道: 不惊和玄祖的故事,便是从那里开始的。 寻着,穿过草木萧瑟的天行山脉,借着漫天与山水对接的飞雪,不惊在这里见到了玄祖,看着玄祖俯身寻找着草籽。 那时,万物衰败,草籽稀少,放眼不过零星半点。 玄祖在深山老林带了许久,事隔许久,见了个大活人,着实高兴的一把。 玄祖将不惊领入太兴山,将仅剩的一些粮食,熬了粥,递到不惊先生的手中。 不惊先生的手里捧着那碗热气腾腾的黑乎乎的黏粥,他的双手开始不听使唤,先是发木,继而微微颤抖,以至于这碗粥的表层被震荡起细细的涟漪。 让他的念头倏忽飘回了晟都山的老坑山。在路有饿殍的岁月里,没事的时候,当然还得有些闲气力,他就会跟晟都山里的同龄人比赛打水漂,那样快乐的时光,就像老吝啬鬼施舍给穷人的钱币,少得可怜。 不惊先生已经饿了很长一段时间了,那时的他,修武境低微,一身武魂气力已然不能再支撑他更久了! 他手中的那碗黑乎乎的黏粥,就是他的救命稻草。而且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喝吧,喝吧。” 两鬓霜侵面容亲切的玄祖催促着他。 不惊先生怯生生而又感激地看他一眼,猛吸一下那碗黑乎乎的液体,口齿之中难以言表的焦味之中,硬是被他吃出几分溢出的浓郁馨香。 不惊先生的脑子里随之响起一串金色的小铃铛相互碰撞的声音,肺腑间豁然开朗如秋日丰盛异常的田野,欢声雷动的饥肠戛然停止辘辘的奏鸣,如久旱的大地听到春雷隐隐。 他轻啜一口,这温暖软滑的粥浆恩威并施,让一朵朵味蕾匍匐臣服,继而竞相雀跃,竞相献媚,那只巨大而空洞的胃囊随着它的滑落,竟如同遭遇了重物相互撞击而轰然作响。 那碗黑粥,虽说不上是人间极品,而实话实话,那简直就是黑暗料理啊! 据说,如今南阁,玄祖熬得粥,只有不惊先生会赏脸喝上几口,其余人都是将那黑粥拒之千里之外的! 虽说,黑粥是一般般的黑粥,却着实救了不惊先生的性命。 之后,不惊先生埋下头,一鼓作气把那碗粥喝了个精光,当他把那只干干净净的碗递给身边的玄祖的时候,脸上有些发烧,或许是觉得自己“太没出息了”。 他似乎听到自己的父亲敲着桌子的怒喊“太没出息了”。 “出息能止饿吗?”他强抑着自己嗓子眼里的那句更没出息的话语,心中想到的却是自己那可怜的饿断了气的父亲…… “老人家,还有吗?” 而不惊先生的这句话却像长了腿的狗伢子前创后挠,好不容易才将它制服,可是不争气的肚子又不合时宜地咕噜了一声,似乎是在叹息,又像是在抗议。 饥饿着实将不惊先生逼入了某种绝境之中,而玄祖看着窘迫之后,又十分坦然的不惊,端着空碗的玄祖,无奈而又悲悯的叹了一口气,对不惊先生说道:“你就别走了,留在这里给我当徒弟吧,养你这张嘴,虽说吃力了一些,不过这山林之中,已经不见什么活物了。” 不惊先生憨里憨气的看着玄祖,对于玄祖的提议,他狐疑地摇摇头,说声“谢谢,我还得回家去呢!” 不惊先生随即转身离去。玄祖微笑着擎着空碗征怔地望着不惊先生走远,摇了摇头。 江湖传言,不惊先生离开太兴山之后,对自己曾经的兄弟说过这样的话语:“那碗黑乎乎的黏粥,在我离开太兴山之后,依然热腾腾地翻滚在我的记忆里!” 不惊先生走在离去的路上,满目荒凉,他回头看着太兴山,心里想到的却是,“那碗黏粥是从饥荒开始的时候,他吃到的最好饭食,也不知道这一辈还能吃上几碗这么好喝的黏粥了。” 那一晚,他精神抖擞的躺在山林之中,天地为被,不说一句话的看着满空星辰,害怕一张嘴满腔的米粥香甜味就会跑掉,多可惜啊! 不惊先生回味着那碗粥的神奇美妙,心里想着“要是每天都能喝上这么一碗粥,该多好啊!” 伴着这样的想法,不惊先生沉沉睡去…… 在睡梦之中,不惊先生不由得想起那些艰难困苦的日子,想到自己的父亲母亲,想到年幼的弟弟妹妹…… 在垩莬之雾肆掠的日子里,像不惊先生那般的情况在应天大陆比比皆是,家四壁,穷得铁锅一年到头开不上一次。 原来不惊先生是养过一条大黄狗的,只是,那条没良心的大黄狗一瞅这没指望的年月就自谋生路去了。 不惊先生本有兄弟姐妹三个,上边还有爷爷奶奶,这么多张要吃饭的嘴巴,可真够不惊先生的父母呛一壶的了。 那时候,在九州之中,小偷小摸的事情是司空见惯的,吃不饱肚子哪还顾得上道德不道德,活命才是硬道理。 而不惊先生的父亲,一生都是个耿直诚实的人,这个当家人,圈着一家人饿得一片菜色,竟然一根草也不摸,同时也不允许自己的孩子们偷鸡摸狗的事情。 荒唐而又灾难深重的岁月给忠厚的不惊先生,上了人生中深刻而残酷的一课:因食不果腹造成的面黄肌瘦的弟弟,年幼而有懵懂,还没有领略世间风华,就已经被被得透过肚皮能看到肠子的地步了。 最后,不惊先生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弟弟死在了自己的怀里。他抱着纸片一样轻飘的弟弟,拼命喊叫着弟弟的名字他的喊声被无情冷漠的风声吞噬掉了。 人人都说,在垩莬之雾肆掠的日子里,饿死人是家常便饭,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只有亲人悲痛着亲人的远逝,而他人连唱歌的力气都被饥饿抽干了。 尽管不惊先生的弟弟尚处于蒙昧无知的年岁,可是他的弟弟却是个鲜活的生命。 不惊先生亲眼看着自己的弟弟死去,这让他感到了生活的冷酷和生命的脆弱。年幼的弟弟死亡的阴影一直笼罩在他的心头,在持续饥饿折磨中的不惊先生,看着家人一个一个的离去,终于再也无法忍受那样的日子了…… 第156章 冬末来南阁 未来不可知 下 在天行山脉不知名的山林之中,司辰和枫杨,以及秦宣极有耐心的听着风狸诉说着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 晨风轻轻,吹散了烟雾,袅袅烟雾,飘散之后,便是山林原本的模样。 秦宣津津有味的听着风狸的故事,他突然打断风狸的话语,疑惑的问道:“据我所知,不惊先生已经没有父母亲长,兄弟姐妹了。为何不惊先生不愿意留在南阁呢?” 枫杨无奈的撇了撇嘴巴,说道:“若是不惊先生一开始就留了下来,怎么会有后来的‘不惊归山’的故事?瞧你这个白痴。” 秦宣横了一眼枫杨,不满的说道:“就你聪明?瞧把你的得意的!” 司徒思诗低声咳嗽了一声,秦宣和枫杨立即停止了打打闹闹,安静了下来。 风狸抖擞了一下被晨露沾湿了的羽毛,他为自己泄了一杯酒,慢慢的饮下,甘甜的滋味从他的喉咙流入他的小腹,那清凉的感觉,让他感到无比的舒畅。 风狸看了看远山,继续说着悠远的故事: 不惊先生,疲惫的躺在荒凉的大地上,他的思绪纷飞着,想着自己失去的弟弟和妹妹们,想着自己无力的断了气的亲长们…… 我们无法想象,一个形销骨立的人,怎么栖栖惶惶地行走在茫茫的荒野中,更无法想象他是如何度过了一个酷寒而漫长的冬夜…… 这一路走来,不惊先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走到南阁…… 这一路走来,不惊先生看过只能的孩童被一群坏孩子群殴过,看过饿殍被野狗撕咬过,也受过不相关的人的冷眼呵斥,那被当众羞辱过的事情更是不值一提,也曾经被咣当拒之门外过…… 不惊先生也见过,稚嫩的孩童,见到欺负他的孩子变得人少了,跑着跑着便会猛地停下来,而后弯腰抬起一块石头向那些坏孩子们投过去。 在惊讶那些稚嫩的孩童不是吃素的同时,不惊先生也会为那些不幸“中彩”的孩子们叹息,看着他们满脸开花的模样,不惊先生内心是无奈的! 那些撕咬着路上饿殍的野狗,狰狞的模样至今在不惊先生的脑海中回旋着,只是打狗也得看主人,不能动真格的,把这畜生吓退就行。 而对于无礼的谩骂,不惊先生早就已经习惯于以一种平静的态度,去对待那些横的竖的冷的硬的话,就当没听见吧,还没听说“话刀子”能捅死人的…… 清晨的阳光,照耀在不惊先生的身上,最难熬的是夜晚。但它终究过去了! 不惊先生蹒跚的下了山,他回到了晟都城,只是这里,一如既然的让他失望。 那时垩莬之雾,丝丝潺潺的在九州摇荡着,人们在睡梦之中,似乎都能听到垩烨狂妄而又可怖的笑声…… 不惊先生,看着满目疮痍的大地,看着苟延残喘的人们,他不由得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他突然想起很多年前,他曾听自己的爷爷细细的对他讲述过应天大陆的故事: 传说,应天有奇书,沐天地灵气,十万年方出一卷,以在野山神玉为载,书尽世间不凡事,颂天地大能之隆行,故名曰《隆行颂》。 相传,《隆行颂(太古卷)》记载了三个大能,分别是巨人恒古,守玉人麻姑,南阁始祖玄麟。 太古元年,有一个巨星,形似海珠,在无际的黑暗云雾中运行,万籁无声。而在那巨星的内部,有一片雄山,名岩山;有一颗巨卵孕岩山之精华而生,落地便是一个巨人,名叫恒古。恒古落地,随手在岩山撕出一把石斧,他暴躁于身处混沌,一直在用他的斧头不停的开凿,企图打破混沌。 恒古开辟天地后,光明只显片刻,巨星周围黑暗云雾便渗透到恒古开辟的天地之中,天地昏沉。恒古耗武魂驱黑暗云雾,光明再现。但是,片刻又聚集,恒古便不断驱逐黑暗云雾,行至在野山脉,黑暗云雾稍显稀薄。恒古累瘫在在野山脉,无意间触碰在野神玉,恒古神魂一怔,一挥手便将这黑暗云雾聚集袖中,恒古隐约听到袖中云雾有婴儿啼哭。后来,恒古嫌云雾过于累赘,便将其丢于幽冥山脉。 世间大修行者追求极致境界,梦寐以求的便是自己的名号能入这《隆行颂》,为后世所颂。神玉为载的《隆行颂》岂是凡夫俗子可以随意亵渎。太古两万三千年,为防有心之人破坏神玉,在野山脉桃源圣族圣女便开始世世代代担起了守护神玉之职。 幽冥山脉暗幽族族长垩烨刚愎自负,自认为是惊天动地的大修行者,是开辟应天的始祖,而这隆行颂无他之名,实为废书。而这垩烨便是恒古袖中黑暗云雾里的婴孩,垩烨自认与恒古同时开辟应天,而隆行所颂之人却仅有恒古,心有不服,便让垩莬之雾肆虐人间,垩莬之雾吞噬人间生机,人间生灵涂炭。 垩烨趁隙攻入在野山脉,圣族为守神玉与之殊死拼斗。垩烨伤圣女麻姑,用碧蝎刀砍裂神玉。麻姑为救天下苍生,将器魂变成了风,吹散垩莬之雾;声音变成了雷霆大阵,环绕神玉之巅以护神玉;麻姑的左眼变成昪日神光,照耀神玉之巅光明圣殿;右眼变成皓月神光,照耀人间大地,播撒生机;千万缕发丝变成水之生机,江河湖海从而奔腾不息;肉身成为土之生机,千里沃野,树木花草,万千生物,重现光彩。太古三万年麻姑身死,神玉自愈,太古卷便出现了麻姑之名。 隆行颂中的故事,在不惊先生的脑海里久久回旋,他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希望。 站在晟都城门之上,看着萧索的城池,不惊先生握紧了拳头,又放松了身心。 不惊先生,虚弱的踏上了去往圣山的路途之上。 在光明神殿,他看到了欣欣向荣的昇日神草,仿佛看到了生命的希望…… 不惊先生请求圣女,拯救苍生,而圣女却无可奈何的拒绝了不惊先生。 这不是因为圣族的圣女没有牺牲的精神,而是圣族圣女,为了养护在野山脉的一方水土之上的神灵,早已耗尽了自己的灵气! 圣女没有办法去拯救更多的生灵,但是她却想到了一个看似可以解决问题的办法。 圣族圣女提议不惊先生前去南阁,请求玄祖的帮助。 古籍有记载,据说,一个武器双修的大修行者,只要找到最初的那一丝作乱九州的垩莬之雾,并且,这位武器双修的大修行者,能够将那一丝垩莬之雾化解在自己的体内,便能解决九州的危机! 不惊先生,再次回到了太兴山,也就是如今我们所处的地方! 那一次,不惊先生依旧面黄肌瘦,他跪在太兴山外,请求玄祖出世救世。 玄祖无奈的叹息声,让整个山林都在震动! 事实上,不是玄祖不愿拯救九州的生灵,而是他苦寻最初作乱的垩莬之雾许久,也未曾找到。 很多无疾而终的事情里,或许便有着巨大的机缘。 不惊先生,再次踏出太兴山,变成了玄祖的大弟子。 而“不惊归山”之后,那最初作乱九州的垩莬之雾,也变寻到了! …… 风狸慢悠悠的饮着桃花酒,他似乎没有再说下去的欲望了。 故事的最后的最后,是怎样一个情形,司辰不知道,亦不好奇。 乍暖还寒时节,司徒思诗轻轻叹吐,她口中的雾气被晨风吹散。 丝烟晕染眼眸所过之处,如山间未散却的薄雾,雾去后,只余下漫天零落的絮屑…… 司辰的星眸之中,倒映着司徒思诗的身影,而后司徒思诗漂亮的身影又被山林的一点点新绿掩盖住了。虽然知道,他们可以走出这片迷乱的山林。 但是,司辰的心底却掀起了一丝丝迷茫…… 来路可寻,只是去路何方? 司辰不知道,也说不出来。 司辰默默的握着手中黯淡的明珠,有些要相见的人,或许终于有机会见面了! “风狸大哥,‘不惊归山’的故事,和我们走出这片山林有何联系?” 秦宣陡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司辰的思绪,看着秦宣好奇的看着风狸,司辰亦有些好奇的偏着头看向风狸。 风狸噙了一口酒,看着司徒思诗,说道:“她知道!” 在风狸的声音停息的时候,枫杨和秦宣几乎是同时偏头看向司徒思诗的,而司辰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远山。 司徒思诗摇晃着手中的酒壶,轻声说道:“相传,‘不惊归山’在山中留下一道谜题,解答了谜题的人,自然就能走出这片迷乱的山林……” 枫杨不解的问道:“谜题在哪里?” 司徒思诗饮了一口桃花酒,气定神闲的说道:“就在故事里……” 枫杨无奈的摸了摸后脑勺,他又手臂捣了捣坐在他旁边的司辰,一脸探究的看着司辰。 司辰抽空看了一眼枫杨,又看了看远山,说道:“这个谜题自然和垩莬之雾有关……” 秦宣仿佛受到了什么提示一般,他惊喜的说道:“或许,我已经知道了……” 第157章 云深不知处 何处是北山 上 日光如此温柔,让人无比舒服。 累叠的山势,厚重的形体,苍松巨石的烘托,云烟岚光的变化,使它在雄浑中兼有明丽,静穆中透着神奇,成为九州山水名胜的集大成者。 此间深山,植被丰富,和风狸口中描述的垩莬之雾肆掠人间的时候的荒凉之景! 树木郁葱,水源充足,地势复杂,司辰闭上眼睛,都能感受到细微的动物们之间的觅食。葱郁的山林为各色生灵栖息提供了良好的条件。 枫杨好奇的看着秦宣,他对于秦宣所说的“似乎知道了一些东西”的那些东西十分的好奇…… 枫杨看着秦宣,好奇的问了一句:“秦宣,你知道什么?” 秦宣冲枫杨神秘的笑了笑,“就不告诉你!” f枫杨气极,“你……” 秦宣的笑着,当他的眼底落入司辰的目光时,秦宣突然止住了笑声。 秦宣自己也不明白,为何自己会如此的忌惮司辰,或许是因为他是司修姱的哥哥吧! 秦宣理了理衣衫,突然严肃起来。 风狸一直慢腾腾的喝着桃花酒,浑身上下散发着的都是忧郁的气息。 司徒思诗看着司辰若有所思的神色,低低的咳嗽了一声。 司辰听到了咳嗽声,立即看向司徒思诗,看着司徒思诗柔情似水的眼眸,司辰觉得自己就是快要溺死在其中的小虫子。 枫杨在和秦宣的较劲之中,落入了下风,不满的用胳膊捣了捣司辰,司辰无奈的看向枫杨,枫杨无辜的看着司辰,司辰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想这里的谜题,应当就是‘雾里看花花不是’吧……” 枫杨不解,疑惑的问道:“此话何解?” “不惊先生第一次入山,心中毫无拜师的念头,世人也不知道不惊先生最初为何会去南阁,机缘亦或是巧合,谁也说不清楚,这是我们看不清其中的本质,是我们的雾里看花;而不惊先生拒绝玄祖收徒的意愿,执意离去,是不惊先生没有窥的真章,是不惊先生在雾里看花……” 司辰的话音停顿了下来,他看着远山,巍峨高耸,即使处于冬末,依旧郁郁葱葱,继续说道:“不惊先生,听从圣女的意见,再次回到太行山脉,依旧是因为他没有透过现象看到事物的本质!” 司辰看着风狸,平静的问道:“或许是因为,不惊先生入了北山,顿悟之后,便在这里留下这样一道谜题,考验每一个上山的人吧?” 风狸小口的饮下一点桃花酒,轻轻的点了点头。 风狸放下酒壶,说道:“这是进入南阁的第一场考验,很多想要进入南阁的修行者,都会在迷雾之中迷失自我,最终无缘南阁……” 风狸所言非虚,秦宣严肃而又认真的倾听着风狸的话语。 司徒诗思默默地放下酒碗,神情肃穆的说道:“而且,太行山脉中进入南阁的路径,只有在冬天才会显现,外来人入南阁,只能在冬天才能进入南阁!” 风狸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而后说道:“已窥真章,风雪欲来……” 风狸的话音刚刚停下,太行山脉就开始下雪了,这雪来的十分的突然…… 这已经不知道是太行山脉,冬末的第几场雪了…… 冬天,无疑是寒冷的、枯燥无味的,但是冬天的太行山脉,却是迷人的,有着与众不同的风格。 传说,太行山脉一到冬天,就开始下雪。 雪花簌簌地往下落,山上一会儿就白了,远远望去,酷似一位身材魁梧的将军翘首望着远方,正在深思着什么。 大地银装素裹,苍茫一片。虽说如今已是冬末,可是山林之中的温度依旧寒冷。 司辰看着飘落的雪花,突然觉得十分的惊奇。 司辰伸出手,晶莹的雪花落在他的手掌上,不消片刻就消融了。 雪不住的下着,太行山脉上空的天也不知怎的,突然耷拉着脸,变得有些阴沉。 司辰从宙囊里取出一件毛绒披风,披着司徒思诗的身上,司徒思诗笑着看着司辰一眼,便欢快的站起身来,跳跃在雪花之上,踏着这咯吱作响、奶酪似的雪地。 司辰看着司徒思诗璀璨的笑颜,又望了望小径旁那饱经沧桑、此时笔直地站在道边,全身落满皑皑白雪的青松。 雪淘气地把它们针一般的叶子变成一根根“银条儿”,它们还是默不作声地站在那儿,坚守着自己的原本的位置上。 司辰看着跳跃着的司徒诗思,心中突然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司辰抬头张望,望着模糊的山巅,但是神秘莫测的雾气却挡住了他的视线。环视了一下四周,好静,除了司徒思诗的欢笑,便只有他们几人静静的喘息声了。 松树静静地站着,一动不动,或许是怕把身上的“白银”震落下来吧。 雪花晶莹,纯白无辜,它连树上的茸毛也没有放过。远处的枯枝仿佛是用墨吹出来的一般,形态万千,姿态美丽。 渐渐地,雾气近了…… 风狸看着突然到来的雾气,眉头深皱,他有些担忧的说道:“这雾气来的有些诡异……” 司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雾气,便知道等待他们的考验要来了! 在这里,不是司辰等人踏入了雾气之中,而是雾气踏到了他们的面前。 这时,他们的脚下是雾,头上也是雾,就这么被雾包围了。 可是,他们并没有感到害怕,也没有觉得生气,这里的雾气仿佛是在和人们玩着捉迷藏。司辰相信,他们会冲出重围,登上山顶,离开这让人迷惑的地方。脚下是云雾,司辰却没有走进了天宫的感觉。 等到司辰一眨眼,便发觉周围静谧,只剩下他孤身一人,司徒诗思不见了,风狸不见了,秦宣不见了,枫杨亦不见踪影…… 司辰试探着呼唤了几声司徒诗思的名字,有试了试去呼唤枫杨的名字…… 可是,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在雾气之中,而秦宣,枫杨,司徒诗思,以及风狸也在这迷惑的雾气之中…… 司辰扶着身下的草垫子,站了起来,他抖了抖身上的露水,沉稳的呼了一口气…… 司辰知道,此时的他,除了走出这片迷雾,已经别无选择了…… 这是入山的考验,既如此,便闯荡吧! 司辰抬眼看着不知方向的雾蒙蒙的前方,心脏却剧烈的跳动了起来,他不知道这雾气之中有怎样的挑战但是他知道自己除了向前走,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 司辰迈出了第一步,紧接着他迈出了第二步…… 随后,一步一步,他向着他不知道方向的地方徐徐前行…… 漫步在浓雾之中,司辰有种云里雾里,雾里看花的不真切感。 恍惚间,司辰踏着云雾已经摸索到一条狭小的路径之上,此刻的景象,说是腾云驾雾,漫步天宫,实在有些不真实。 或许,迷雾是自然最好的馈赠,站在迷雾之中,司辰感觉瞧见了最真实的自我,一个困惑的人儿,漫步在阳光无法到达的地面之上,周围是那么的宁静,而此刻,司辰的内心也无比的宁静。 司辰回想着过去的种种,只觉人生路旁两茫茫,不见草在不见花。 迷雾重重一人走,渺茫路途无人见。雾影重重方向乱,迷茫与我都不见…… 迷雾使司辰的内心宁静,大地之上云烟翻滚,山峦间便透出一种绝妙的景色! 云雾缠绵而又悠长,聚结成气,慢慢的向山峰散开,逐渐弥漫在山间田野,鹅毛大雪从天而降。 司辰孤身一人,走着,走着,走着…… 他不知道同行者何方? 对于自己的来路,司辰知道的很清楚;可是,对于去路,司辰却陷入了困惑之中…… 在迷雾之中,司辰驻足了! 他静静的站在远处,而事实上,从离开草甸子,到走上山间小径,他其实并没有走几步路! 更多的时间,司辰在思考,他思考着自己的过去,思索着自己的未来…… 他眉头紧蹙,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人生,或许逆风的方向更适合飞翔! 过去的艰难困苦,已经走过,未来的艰难困苦,还未到来! 司辰只觉脑海一派清明,心中豁然开朗,他享受的闭上了眼睛,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林间的空气。 等他再睁来眼睛,司辰已从雾气之中走了出来,这时,已经到了黄昏。 司辰很幸运,他见到了太兴山很难看到的景象,那残残的夕阳从云海上慢慢沉下,映红了天边。 太阳的光芒照在他的脸上、身上,司辰顿时觉得全身热血沸腾,不经意间身体也逐渐暖和起来。 司辰清清楚楚的看见,太阳是从山的顶上跳了下去的。太阳离开山顶慢慢下降,顿时霞光万道,好像天空也被燃烧起来了,漂亮极了! 白云在山间飘荡,远处群山的峰顶在云间时隐时现,像一幅淡淡的水墨画。 司辰看着自己脚下所在的地方,这座高山和大地都穿上金色的外衣,一切清新亮丽。 第158章 云深不知处 何处是北山 中 司辰看着广阔的天地,仿佛所有沉睡在梦中的东西都醒了,空气里带着淡淡地香甜,山谷中生机勃勃,白云在山间环绕轻舞,树叶在风中摇摆,鸟儿在欢快歌唱。 一切都是那么的清新自然,似乎此刻司辰并不处于冬天。 司辰眨了眨眼睛,梦惑般的感觉全都飘散了。 他回首看着山下,些许困惑在星眸之中倒映着的山巅风光全都飘散了。 明明高山那么的高,而司辰在迷雾之中其实并没有走上几步,就突然走到了山巅! 司辰觉得这片山林之中,一定存在某种他窥探不了的阵法在其中! 司辰看着青翠的高山巍峨的山林,深深的呼了一口气…… 风狸,司徒诗思,枫杨以及秦宣还没有从浓雾之中走了出来。 而对于在飞雪中突然起舞的司徒诗思,司辰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担忧爬上了他的眉梢,深深的陷在他眉间的褶皱里。 司辰又叹了一口气,他没有在意土地上泥土的脏乱,直接盘腿坐下,看着流云,看着霞光…… 除了等待,他没有更多能够为自己的同行者做的! 而此刻,深陷浓雾之中的司徒诗思一直婀娜的舞蹈者。像一只高傲的白鹤,足见轻点,双臂舒展。 随着司徒诗思翩然起舞,静谧的天地之中似乎流转这着一种微弱的旋律。 突然之间,司徒诗思高昂着脖子,细长的脖颈昂扬着,好似白鹤冲天高歌而事实上,司徒诗思微张着的嘴巴里,并没有发出任何歌声…… 司徒诗思更像是陷入了某种幻境之中,而她优雅连贯的动作,又不像是一个陷在幻境之中迷惑的人儿…… 她足尖轻点,灵动的舞步,华丽的旋转,都是美的享受。 身姿轻盈的司徒诗思,完全把白鹤的那种娇美与俏丽,高贵与冷艳表现得淋漓尽致。 雪飘落在她的身上,雾气在她的周围流转,追逐着她的动作,空气之中流转着,除了雾气,还有静谧。 司徒诗思的手微微挥舞向上,而后她突然静立不动了。 她的眼神空洞,不似从前那般灵动,司徒诗思就像是一尊精致的雕塑。 而司徒思诗这般模样,更像是被某种生气的东西深深的吸引,而导致的结果。 时间静静的流淌,风吹动针状松叶上的雪花,发出了簌簌的响声。 那是雪花被吹落的声音…… 而那丁点的声响似乎惊动了静立的司徒思诗。 司徒思诗回过了神,她揉了揉发酸的手臂,愕然的看着周围的浓雾,陌生的感觉涌上了她的心头。 司徒思诗试探的喊了喊司辰的名字,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她在原地旋转了几圈,却没有查探到任何有用的讯息,司徒思诗眉头深深的皱在一起,她的心跳剧烈的跳动着,这个神奇的区域,似乎一直克制着她的神魂,以至于她做不到释放自己的神识,去查探周围的情况。 司徒思诗慢慢的蹲了下来,彷徨的感觉,在她的心底一直蔓延着…… 她颓丧着蹲在原地,雾气深深的笼罩着她…… 此刻的司徒思诗,从来未有过的失望涌上了她的心头,这个天之娇女,受过无数人的追捧,可是此刻,她却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一路走来,伴随她的有鲜花,有掌声,也有不少的质疑的声音,而对于过去的各种声音,如今,似乎在司徒思诗的耳旁鼓嚣着。 字句想起千万遍,就像黯月流光,入梦经年;那些过往即使在脑海中重现千万遍,而逝去的终归回不来! 司徒思诗不怕苦难与险阻,只怕心已如荒原,沉寂以后,只恐世事难全…… 没有声嘶力竭,只有静默无言…… 司徒思诗静静的,静静的待在原地,紧紧地,紧紧地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她的内心沉静了下来,如波涛汹涌的大海,突然风平浪静,不会流淌了一般,她的呼吸轻缓,就像缓缓流淌的长河,充满了生命的力量…… 等司徒思诗睁开眼睛,司辰璀璨的笑颜便撞入她的眼睛。 司徒思诗惊奇的发现,之前围绕着她的雾气,都消失了。 看着司辰的笑容,司徒思诗会心一笑,她含波的眼眸,就像是一潭湖水,让人倍感婉柔…… “你通过了考验,司徒……” 司辰高兴的看着司徒思诗,司徒思诗站起身来,眺望着远方,放松的感觉涌上了她的心头,她微笑着说道:“太行山脉,果然名不虚传,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司徒思诗回首看着山下,若有所思的轻蹙着眉头,接着说道:“不知道其他人的情况如何了?” 司辰依旧盘腿坐在原地,他平静的看着浓雾重重的山下,又看着艳阳满天的高空,微笑着说道:“他们都会走出来的……” 司徒思诗拂了拂衣袖,和司辰一般,盘腿坐下,就坐在司辰的对面,温柔的看着司辰,她脸上的笑容太过明丽,竟让司辰有些不敢直视…… 司辰低垂着目光,看着身前那株破土而出的嫩草尖儿,突然痴痴的笑了起来…… 司辰与司徒思诗已经走出了迷惑的迷雾之中,他们已经通过了南阁在此布下的考验,不出意外,他们很容易就能走到南阁前庭,看到传说中的晓钟阁! 司辰知道,山下的迷雾,可以让人们看清自己的本心,以及困惑,克服了这些,便能走出浓雾。 而看清自己的内心,这样的事情,说起来简单,却不是一件易事,或许,风狸,秦宣和枫杨,还需要一些时间吧…… 而此刻依旧深陷在浓雾之中的风狸,枫杨和秦宣,他们的心境和困惑却有所不同! 风狸,站在浓雾之中,桃花酒的酒壶,低垂在他的手中,他的眼眸紧闭,眉头深琐,眉间是散不尽的郁气。 而风狸周身的郁气比雾气还要浓郁,雾蒙蒙的环境之中,风狸的周边却是澄清的! 蓝色的羽翼,有力的舒展着,根根羽毛,美丽到了极致! 而此刻,风狸的脑海里,挥之不散的全是御歆的身影,生气的御歆,骄傲的御歆,任性的御歆,温柔的御歆…… 千姿百态的御歆,流光一般在他的脑海中不断闪现…… 有些不想触碰的伤疤,越不去想,越不去碰,那些自以为不在的伤疤,在时光里重现时,竟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风狸是自负的,而他的过往里,伴随着的都是他的自负…… 可以说,他所有的自负皆来自与自卑,所有的英雄气概都来自于他的软弱。即便嘴上振振有词,可是心中却依旧是满满的怀疑,或许那些深情也源自与他骨子里的无情吧! 风狸的悲哀,亦或是他的不幸,皆源自于此! 这世上没有一件事情是虚空而生的,站在光里的人们,脚下踩着的就是阴影。 此刻,周遭一片静默,而他的心中却是喧嚣一片。 故事很长,而他却道不尽悲凉…… 突然,风狸挥舞着自己的翅膀,他升到了灰蒙蒙的天空之中,而缥缈的雾气也随着他的悬空,向他聚集而来,似乎无论风狸飞升多么高的地方,都无法摆脱那些伴随着他的浓雾…… 停止挥动自己的翅膀的风狸,悠长的叹了一口气,而围绕着他的浓雾,似乎逼迫着他去面对那些他不想面对的过去。 从来都是活在美好记忆里的风狸,似乎被逼入了某种绝境之中…… 一滴晶莹的泪花从他的右眼流下,滴入不知何处的尘土之中,亦不知会滋润哪一株小草,亦或是小花! 曾经的风狸,是个在山野中追风的男子,而活成如今这般忧郁模样,更多的原因应该归咎于他自己! 那个曾经陪他看过星辰大海的女子,谁也不知道她何时归来,等待的时间久了,那些沉痛的伤疤却久不愈合,时而隐隐作痛在心中…… 风狸仰天长叹,流转的空气似乎承受不住他身体的重量,只见他慢慢的降落了下去,直到足尖点地,惊起了一地尘埃…… 千古恨,眼一闭,自叹世道无常! 沉醉,或苏醒! 心有多痛,魂就有多孤单。这飞散的雾气在风狸的忧郁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风狸冷哼一声,只有他自己知道,有些念念不忘的耿耿于怀,不是不能释怀,而是他的自我惩罚! 他不愿意放过的是自己,而他心中最恨的不是非棤,是他自己,是那个懦弱的自己! 勉为其难的活着,勉为其难的喝着记忆里的酒儿,苦苦的等待,或许可以再次等到那个她! 而为了这个“或许”,风狸经历的那些沉痛,根本不值一提。 风狸看着雾气,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他慢慢的伸出自己的右手,用力的去握紧那些缥缈的雾气,却什么也没有握住! 就像手中的流沙,越是用力,最终越是得不到! 风狸苦涩一笑,松开了手,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而正是答案在心中响起,他才觉得内心倍感刺痛…… 云聚云散,皆是缘分! 第159章 云深不知处 何处是北山 下 缘来缘去,终有散场。 风狸心中深刻的明白,有时候松手,其实是为了更紧的抓住。 突然云雾散去,天边的晚霞晃动了他的眼眸。 他从雾气之中已经走了出来,一低眉,便看到了坐直地上的司辰和司徒思诗。 司徒思诗抬头看着风狸漂亮的翅膀,含蓄一笑,“你出来了……” 风狸轻轻的点了点头,看了看山下,若有所思的眨了眨眼睛,仿佛那刹那的梦幻和他毫无关系一般…… 司辰看了看风狸,又看了看身后的远山,一言未发。 而深陷在浓雾之中的枫杨,依旧慌乱的在浓雾之中奔跑着,仿佛就像有一群穷凶极恶的人在追赶他一般。 枫杨跑着,跑着,跑着,用力的奔跑着! 可是,迷雾之中,仿佛有十分可怕的东西,一直紧追着他。 汗水从他的额头流淌过他的鼻尖,而后滴落在他脚下的泥土地里面…… 雾气随风而动,在这静谧的空气之中,回荡着枫杨沉重的喘息声,太多沉重,以至于他已经跌倒在地…… 眼前是雾蒙蒙的一片,明明灰蒙蒙的,什么也看不清,枫杨的脑海中却回荡着亚武州的那片苍茫的黄沙之地。 那片黄沙之地,很久很久以前,他以为自己会埋骨之地! 冷汗从枫杨的脊背渗透出来,沾湿了他的衣裳,枫杨微张的嘴巴,看似慌忙的喘息,实际上更像是濒死的鱼儿渴求着温暖的河水。 汗水布满了他的脸庞,枫杨的四肢舒缓的张来,呈现一个大字,他躺在大地母亲温热的怀抱里,内心中鼓噪着的喧嚣却是那么的沉闷,那般的绝望,那般的沉痛…… 无人晓得,他内心的挫折…… 就像一个生病的人,面对着自己即将结束的生命,回想着过去种种磨难,脆弱在他的心里慢慢的上浮,直到显现在他的脸上。 枫杨深深的皱着自己的眉头,看着一片白茫茫,陷入了自己的迷茫之中。 他的脑海中不断闪现着木风府的风光,浮现着他温和的父亲,温柔的母亲,温润的妹妹,而这一切却如同亚武州的黄沙一般,全都随着拙劣的风沙,喧嚣在自己的大脑之中,挥之不去! 很多想要深深记得的事情,每当回首的时候,便是清晰的感触,席卷在他的心头!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对于当年,木风府的惨案,枫杨从来都是知道罪魁祸首是谁的! 而事到如今,他隐而未发,不是因为他忘却了自己的仇恨,也不是因为羽阳的教诲与叮嘱,而是在等待! 枫杨在等待一个绝佳的机会,一个机会,足以让他绝地反击的机会! 枫杨生生的闭上自己的眼睛,紧咬着的牙关,显示了他内心此刻的愤恨! 他的耳边一直回荡着一个声音,那个声音一直劝说着枫杨,放下心中的仇恨,放下那些没有意义的执念! 枫杨紧握着自己的双手,他的指甲深深的陷入自己的掌心,那些尖锐的疼痛并不能在他的心中激起任何的波澜! 凭什么! 凭什么? 凭什么…… 不甘,困惑,无奈,在他的心中一遍又一遍的上演着! 枫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良久之后,那口憋闷在他胸膛的气体,才被他重重的呼了出来! 雾气依旧环绕在他的周围,而那些憋闷在他脑海中,胸膛中,心中的恨意,依旧聚集在它们该聚集的地方! 枫杨低声的呐喊着:我不会放弃的! 即便他的耳边一直充斥着让他放弃的言语,充满着蛊惑的味道,枫杨隐忍的下巴足以说明他心中所想! 枫杨坚决而又决绝的宣告着:他不会放弃他的心中所想!他一定会让那些给予他苦痛的人们,他们应得的惩戒! 枫杨翻了个身,匍匐在地,他喘息一声,而后艰难的支撑起身体,他想要站起来! 人生的路,不正是从哪里跌倒,便从哪里站起来的吗? 枫杨低声的笑了笑,而后奋力站起了,他摇摇晃晃的转了几圈,仰头看着雾蒙蒙的天空,畅快的笑着,笑着,笑着,泪水竟不经意间流淌了下来。 这突如其来的悲伤,来的太过悲伤,以至于枫杨还没有反应过来,泪水已经流了下来! 枫杨俯身,他的双手支撑在自己的双膝之上,疲惫的站着…… 当他的泪水滴落的泥土之中,枫杨竟觉得有意思暖阳散在自己的身上! 枫杨诧异的抬起头来,却看到了漫天红霞,不再是雾蒙蒙的一片! 红霞倒映在他的眼眸之中,竟是那般的绚烂! “枫杨……” 他的身后响起一声亲切的呼唤,那时司辰的声音! 枫杨惊喜的转身,便看到安然的坐在地上的司辰,已经司徒思诗,而在另一边的断崖边上,他看到了风狸忧郁的背影,张开的蓝色双翼的风狸,煞是美丽! 枫杨微微的笑着,心道:除了秦宣那小子,大家都在,真好! 枫杨闭了闭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走到司辰的身边:“再见到你,感觉真好……” 司辰平静的笑了笑,语气平缓的说道:“我也是!” 只有司辰自己知道,自己平静的外表之下,又怎样一颗跳动着的心脏! 司徒思诗看着山下的浓雾,略有些担忧的说道:“走出浓雾,看似容易,实际上并不简单!不惊先生的谜题,真是让我印象深刻了!” 司辰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道:“不知道秦宣那小子,此刻怎么样了!” 枫杨随意的抽了一根野草,叼在自己的嘴角,看似随意,而他微皱的眉头已经显露了他的担忧,他说道:“那小子,自诩聪明,会走出来的!” 然后,深陷浓雾之中的秦宣,从雪花飘落的时候,一直到浓雾笼罩着他,他一直安坐在草甸子上,脸上时而挂着甜甜的笑容,时而皱着悲伤的眉头…… 仿佛,陷入了自己的梦幻之中一般! 而在他的脑海之中,有一个白衣女子,衣袂飘飘,仙姿佚貌,恰似九天玄女,美艳不可方物! 对于他脑海中的女子,秦宣是喜欢的,或许是爱的,只是那个女子或许并不爱他! 若是司辰能窥一窥秦宣脑海中浮现的女子,一定能够认出来,那白衣女子正是自己的妹妹——司修姱! 秦宣深刻的明白,有些喜欢,不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而是“有的放矢,专心致志”的深陷。 有人说过,一个男人深爱上一个女人之后,他会变得勇敢,哪怕以前的他很挫,很脆弱,很内敛与木讷,他也会因为心动而变得积极与莽撞,有些改变,就是最明显的痴迷。 秦宣就是这样的人儿! 秦宣,虽然贵为晟都七皇子,可是他的身份在晟都皇室着实尴尬,因为他母妃的缘故,再加之他古怪的性情,他本身并不会讨女生喜欢。 然而,秦宣却因为遇见一个女生——司修姱,那个高傲冷艳,天真美丽的女子,而变得格外温暖与体贴。 从前内敛而又木讷的秦宣,根本不会什么浪漫,而为了哄司修姱开心,他一一学会了,并且都会了,无师自通,毕竟见识过周围人的恋爱,就算没有实践,也会熟络于心,不太懂的女生心思,他也渐渐读懂了,因为他的心里安放着一个人。 司修姱就像是他人生中的一抹暖阳,霎时间照亮了他晦暗的人生! 而事实,秦宣或许一直将自己关在一个狭小的世界里,以至于,他错过了许许多多,以至于他执着的认为,司修姱便是拯救他的良药! 世人说,良药苦口! 而司修姱这颗良药,如何滋味,他心中清楚的知道! 心心相印,或许相恋的人,会说也不过如此! 而对于单相思的人,心心相印,是一种奢求!就算是司修姱在期待什么,然后他就送出了什么,明明他们之间有些默契,是冥冥之中的奇妙。可是,秦宣不得不承认,司修姱心中没有他的一席之地! 真爱后,秦宣便发觉自己会不自觉地司修姱影响,比如生活习惯,处事态度,三观都在发生改变,而且可怕的是,所有的改变竟都是他心甘情愿的追随! 甚至,在秦宣的心中,一直觉得这些同步与一致的出现,很美好,很甜蜜,因为这些都是她所具有的,可能“爱屋及乌”就是这样的道理吧。 除了改变,追随之外,那些与日俱增的热情,曾经也让秦宣一度惊慌过! 那是的他,就算他碰到难事或者悲伤,只要一想到司修姱,也会不自觉地嘴角微微上扬,世间万物皆苦,她的存在就是一种救赎。 秦宣动情于司修姱以后,在晟都城,便一直主动的寻找司修姱的身影,即便一直以来他都很内敛与害羞,而遇到司修姱,他也会鼓起勇气去有所表示,比如眼神里的温柔,默默帮助,刻意关心与问候,跟身边人提起等等,所有这些痕迹,都是秦宣对司修姱的爱慕的证据! 第160章 登高望的不是远 下山走的不是路 上 浓雾之中,秦宣陷入了迷茫,他的眼神空洞,看着重重浓雾,他就像一个死失去双眼的盲人一般,丧失了判断的能力…… 秦宣幽幽的睁开眼睛,迷茫的眼神令人心疼! 秦宣仰天长叹,雾气在他的周围蒸腾着,迷糊了他的双眼…… “我该怎么办呀!” 秦宣喟然长叹,他那沾染了露水的湿气的修长的手指,在微微的颤动着! 秦宣的面色冷漠,这是司辰从未见过的秦宣。 那个说话风趣,总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秦宣,此刻冷漠的看着眼前的浓雾。 他在思考! 迷幻只是刹那的,而忧愁却是可以长久的蔓延着的! 曾经,秦宣最羡慕的便是那些开朗活泼的男子,因为他们面对自己的心上人,就会比较大胆与热情,他们往往会直接跟自己的心上人沟通,并且很容易跟自己熟悉的人打成一片。 而那样随意的相处方式,对于那个时候的秦宣而言,是困难的! 司修姱的出现,拯救了他,或者说是,改变了他这个人! 或许,越是真心喜欢一个人,越是不会轻举妄动,而是有勇有谋的开展追爱之旅吧。 他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可圈可点的,不是随意的想起,也不是随便的热情,而是思考了很久,或者顾虑很多,才付诸行动的。 在这看不清的浓雾之中,秦宣似乎更有勇气去面对自己的内心,面对那个真是的自我! 不经意间,秦宣突然想起自己离开晟都,非要进入南阁的原因! 遥想不久之前,秦宣主动向司修姱示爱,那也是他规划很久才有勇气去兑现的浪漫,背后有他的努力与用心,认真与周全。 可是,最终的结果,如今回想,却只能让他苦涩一笑! 秦宣从来没有想过要用感动的方式置换司修姱对自己的爱,更不会借助施压的方式,换取司修姱的怜悯与同情,他选择尊重司修姱的感情,希望司修姱能够心甘情愿的跟他交往与相处。 在时间,金钱,心思上,秦宣从来都是慷慨与大方,就算遇到取舍与矛盾,他也会将司修姱放在首要位置上,任何其他事情在司修姱面前都要往后放,他恨不得忽略除她以外的一切纷杂。 毫不夸张的说,在秦宣的眼里,司修姱就是全世界,他的所有努力都是为了她,他活着是为了她,他的开心与忧伤也是因为她,总之他想要的不过是一心一意宠爱与呵护着司修姱。 爱,既能成就一个人,也能改变一个人。 面对司修姱,秦宣恨不得把最宝贝的东西,都留给了司修姱,他可以克服那些不舍,只因心底足够深爱,所以他对司修姱可以大方与慷慨,其实一想到自己能够看到最爱的人珍惜自己心中的那份珍贵,他觉得就是这世间最快乐的事情。 他期待着司修姱的回应,却不是决绝的拒绝他的回应! 雾气在秦宣的周围打着转儿,秦宣的内心却是无比的纷杂。 总有一个奇怪的声音,可笑的让他放弃心中对于司修姱的执念。 秦宣觉得,那些所谓的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实在可笑至极。 秦宣苦恼的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正是因为司修姱说她看不上一个武器不修的废物,也正是因为司修姱总是夸赞她的哥哥司辰,年轻气盛的秦宣,负气离开了晟都,他就是要和司辰比一比! 也正是这样的一个原因,秦宣非要进入南阁,这促使他在万水国中与司辰相遇。 秦宣无奈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不得不承认,缘分这种东西,有的时候,真的让人颇感无奈,倍感压力! 秦宣知道,当一个人真爱上了另一个人,那个人愿意付出很多,也会有所期待,但这些期待不是物质上的诉求,而是某些精神方面的认可与欣赏,这对他来说,才是最高的奖赏。 秦宣从来都是希望在司修姱那里得到这样的奖赏,而在着浓雾之中,不断闪现在秦宣眼前的只有司修姱无情拒绝自己的神情! 世间最幸福的事情,大概就是你喜欢的人,同样深深喜欢着你。 可是,这对于秦宣而言,就是奢望! 在晟都,有司修姱的的那些日子里,秦宣会时不时的送司修姱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期待得到司修姱的感谢或者认可,而不是回赠给他一份礼物。 那些回赠的礼物,被他宝贵的安置在自己的殿宇之中,即使是很敷衍的回礼,秦宣也很宝贵的珍藏着! 然而,相比礼物,秦宣更看重的是司修姱对他的欣赏与爱恋,可是这些都没有,也不曾有过! 若是,司修姱稍稍的对他表现出那么一丝的热情,他也会高兴得像个孩子,既欢快,又骄傲。 然而,对于他所渴求,秦宣只能自我安慰着,这些尚未来的及出现在他的生命之中! 秦宣渴求司修姱的爱意与懂得,这是给他最好的鼓励与礼物,这份礼物比任何物质类的东西都珍贵,至少在他看来是这样。 很多时候,秦宣帮了司修姱很多的忙,只希望司修姱能够给予他一个微笑,他就会觉得很开心,很幸福,很知足;很多时候,秦宣制造出跟司修姱的很多偶遇,只期待司修姱能够给予他一个肯定的眼神,他就会心花怒放,因为他所有的努力都没有白费。 山间的雾气弥漫着,越来越浓厚了! 很显然,在这样的浓雾之中,放不下执念,也突破不了自我的秦宣,很难走出这样的浓雾了! 然而,反观秦宣的淡定,不得不让人觉得他似乎感知不到自己艰难的处境! 时间慢慢的流逝着,秦宣的脑海中却只有司修姱的音容笑貌…… 曾经,秦宣懵懂的觉得,爱情,就是一种流动起来的温暖,从这一端传递到那一端,有来有往,有和谐,也有默契,越是相爱的两个人,越能演奏出优美的乐章。 山林之中,让人迷惑的浓雾一直挥之不去,而秦宣一直沉浸在那些悲伤的回忆之中,在这“不惊归山”留下的考验之中,他似乎很难自拔的陷入自己内心的困惑之中! 秦宣一动不动的坐在草甸子之上,眼神显得有几分空洞。 曾经,他的母妃温柔的告诉他:爱是一种很伟大的力量,它能让两个毫不相干的人,变得默契与和谐,也能让两个互不相识的人,变得离不开。 情窦初开的秦宣,愿意为心中所爱付出一切,包括生命;只是期待一点点的回应,一个眼神里的肯定,一个笑意的认可,一个脸红里的甜蜜罢了。 而这一切,都没有出现在他差强人意的人生之中! 秦宣,不愿意,他不愿意就这样放手。 他本就是个随时生命就这样走到尽头的人,司修姱的出现,就像是一束光,照亮了他晦暗的的生活。 面对浓雾智障的质疑声,秦宣在最后给出了自己确信的答案,那是他心底最真实的声音,他深爱司修姱,他不会放弃他心中的那份给予他伤痛的爱恋! 突然之间,浓雾散去,眼前一片开阔! 秦宣诧异的看着坐在他身侧的司辰,还有司辰对面的司徒思诗。 明明之前他们在浓雾之中散开了,却没有想到浓雾散去,司辰和司徒思诗就在自己的身旁。 而此刻置身山巅,看着枫杨,又看了看风狸,秦宣剧烈跳动的心脏,突然跪于平静。 枫杨一口吐掉叼在嘴巴里的杂草,冲秦宣喊道:“等你等到太阳都落山了!还以为你这个白痴要在雾气里面过夜呢!” 秦宣不满的瞪了一眼枫杨,气闷的喘了一口气,却什么也没有说! 司辰利落的站起身来,来到断崖边上,他抬起自己的手臂,指向遥远的地方,严肃而又认真的说道:“那里,就是南阁!” 顺着司辰手指的方向,那时一片巍峨的高山,云雾缭绕之间,亭台楼阁的屋檐穿过云雾,显露了零星几角。 司徒思诗走到司辰的身旁,看着远处的云烟,微微一笑,那是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当司辰一行人站在高山之巅俯首云层时,看到的是漫无边际的白云,司辰看着层层叠叠的闲云,一种如临于大海之滨的感觉涌上了他的心头。 弥漫在漫山遍野的云雾,汇聚成海,波起峰涌,浪花飞溅,惊涛拍岸。南阁的云海,果然特别奇绝,名不虚传。 司徒思诗看着漫天的云雾和层积云,随风飘移,时而上升,时而下坠,时而回旋,时而舒展,构成一幅奇特的千变万化的云海大观。 站在高处,便能清楚的看到,当云海涌来时,整个太兴山就会被分成诸多云的海洋。 这样多变的变化,飘动着的云雾如一层面纱在山峦中游曳,景色千变万化,稍纵即逝,每一分每一秒都不一样。 司徒思诗开心的对司辰说道:“司辰,我们终于要去南阁了!” 司辰低首看着司徒思诗的笑颜,嘴角也不经意间上扬了起来…… 第161章 登高望的不是远 下山走的不是路 中 一阵清风拂过,被浓雾笼罩的山峰突然显露出来,层层叠叠、隐隐约约,山之秀之奇在这里完美的表达出来。 走出迷幻的云雾之中的司辰等人,在迷幻的云雾之中,深深的思考了自己的过往,清晰的感知了自己的执念,同时他们再经历了这场云雾之后,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秦宣转身看了看身后的山林,浓雾重重,苦涩一笑,而后他转身又看了看断崖前的巨大沟壑,和远方的楼阁,秦宣的眉宇微微的皱着,陷入了自己的沉思! 司辰幽幽的说道:“我们终于来了……” 从长孙嫣然的追杀,司其圣与司其毅的追踪,到被困在暗幽族,流落在万水国的这些时日里,仿佛只是眨眼一瞬间的事情! 经历了许多了事情,是时候决定走进他心中的目的地了! 司辰目不转睛的看着隐匿在云雾之中的南阁,嘴角浮现了一丝丝笑容…… 风狸看着变幻莫测的云雾,又看了看自己的蓝色双翼,他摸了摸自己光洁的羽毛,而后竟有些嫌弃的看着司辰和秦宣,以及枫杨。 “这处是断崖,后无退路,前面又无可走,你们觉得应该如何?” 风狸淡淡的问道,于他而言,飞过着天堑,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而对于他身后那几个没有翅膀的家伙,飞过这天堑,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司辰看着眼前的云雾缭绕,深不见底的天堑,不得不感慨,造物钟神秀,造物者的手笔,果然是令人惊叹的。 这条天堑,限隔南北,岂能飞渡? 看这天堑尽波澜,云树绕堤沙,层层云雾,波澜起伏,如同怒涛卷霜雪,当真是天堑无涯! 司辰若有所思的看着云雾之中浮现的檐角,说道:“有人能到达的地方,自然有人能走的道路……” 司辰的意犹未尽的话语,刚刚停歇,秦宣的话音便就响起了,“可是,我们既没有和风狸一眼熊健的翅膀,也没有可以飞翔的神兽,如何渡过着天堑?” 秦宣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深处自己的一只脚,试探的点了点崖边的云雾,那云雾顷刻间散去! 枫杨看着秦宣笨拙的动作,“噗呲”一笑,紧接着调笑着说道:“看来有的人痴心妄想的想要妄图踩云踏浪,走过这天堑呀!” 对于枫杨的调侃,秦宣倒是没有什么生气的! 这段时日的相处,秦宣和枫杨虽然一直处于相互对不上眼的状态,但是二人一直没有闹出大的难堪! 司徒思诗双手合十于腹前,她挺直的站在断崖前,平静的说道:“据我所知,南阁之中,不是所有人都有神兽的!既然他们能进入南阁,必然有一条我们不知道的道路,可以通过这一条天堑!” 秦宣左右瞧了瞧,说道:“这里云层深厚,那里能看得出路来!若不是我当初离开晟都太过匆忙,装下我寝殿之中的那几把滑翔伞,此时可不就派上用场了!” 风狸一直观察着眼前的这片云海,对于秦宣的话语,他默默的看了看自己的蓝色双翼,而后不经意间说道:“没有的东西,说出来可不就是平添笑话嘛……” 司辰明显从风狸的话语之中,嗅出了几分不屑,司辰真心觉得风狸有的时候,真的太臭美了! 司辰挑了挑眉毛,心道:果然长羽毛的,都是相当自恋的! 秦宣到底没有听出风狸的阴阳怪气,只是疑惑的看了看风狸,而后继续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看着眼前的深不见底的沟壑,心中一直在可惜的是,他当初离开晟都的时候,走的实在太过匆忙,当真是好多小宝贝都没有带在身上呀! 在司辰,司徒思诗,秦宣,以及风狸有来有往的讨论过程之中,枫杨默默的从地上抽出一根长得还算鲜嫩的小草,叼在嘴边! 枫杨听着众人的话语,觉得有些无聊,他捡着地上的石头,朝着波澜壮阔的云海丢去! 一颗,一颗,又一颗,被枫杨丢出去的石子,最终都毫无回音的掉入了万丈深渊…… “砰!” 枫杨随手丢出一颗石子,不知撞击到了什么,竟然发出了清脆的撞击声。 那陡然而起的撞击声,惊醒了众人,众人齐齐转头看着枫杨,枫杨也被那一声清脆的撞击声惊了一下,他的动作僵持,手中正待扔出去的石子,静静的待在他僵硬的手中。 司辰看着枫杨,保持着一个准备扔石子的动作,僵硬了半天,低低的咳嗽了一声,方才惊醒了发呆的枫杨。 司徒思诗晃神片刻,而后惊喜的说道:“这里有路!按道理说,断崖下面是万丈深渊,枫杨丢出去的石子,应当是没有回应的!” “可是刚刚我们都听到了‘砰’的一声!”秦宣严肃而又认真的说道:“这应当不是我一个人的幻觉吧!” 司徒思诗欢快的拿走了枫杨手中的石子,朝着枫杨最初扔石子的方向,扔了出去,毫无意外,“砰”的一声,清脆的撞击声,再次响了起来! 秦宣,司徒思诗,司辰,以及枫杨面面相觑,而后这四人极有默契的各自捡起一枚石子,朝着同一个方向扔了出去! “砰!” “砰!” “砰!” “砰!” 四声清脆的撞击声响起依次响起! “有路?”秦宣怀疑的问道。 风狸张来蓝色双翼,挥舞着,飞到石子撞击到的地方,秦宣着急的问道:“风狸,情况如何?” 风狸没有理会秦宣,只见他的翅膀昂扬向上,有力的向后聚拢,司辰只看到浑厚的武魂之力,在风狸那漂亮的蓝色羽毛上若隐若现,那点点荧光,仿佛是晦暗夜空下的点点星光,煞是美丽! 风狸那双向后聚拢,蓄满力量的翅膀,陡然向前挥舞,而后,一阵磅礴的气力扫过司辰等人的面前! 枫杨因为一直坐在地上,并没有受到巨大冲击的影响,只是那磅礴的气力吹散了他松散的发髻! 枫杨单手撑地,稳住身形,另一只摸了摸自己发疼的头皮,皱着眉头看着风狸,而后便惊呆了…… 司徒思诗站立不稳,被突如其来的巨大冲击带倒,所幸司辰就站在她的身旁,司辰见司徒思诗欲要倒下,立即上前扶住他,又因为司辰脚步匆忙,本欲扶住司徒思诗的司辰,手下不稳,竟将司徒思诗揽入了自己的怀中…… 司徒思诗和司辰四目相对,本是惊愕的目光中,很快浮现了一丝娇羞…… 秦宣直接被风狸造就的巨大冲击吹倒在地,带冲击过去,他勉强从地上爬起来,颇为不满的看向一声招呼也不打,就放大招的风狸,等到秦宣的目光到达风狸的位置,他被自己的入目所及,惊呆了…… 风狸看着枫杨和秦宣瞠目结舌的神情,又看了看一直沉迷于“眉目传情”的司辰和司徒思诗。 或许是周围太过静谧,风狸觉得等待的时间太过漫长,风狸停止了挥舞自己的翅膀,徐徐降落在那散发着银光,不知形态的“路”上! “咚!” 风狸的双足轻轻的放在“路”上,便陡然响起一声轻鸣…… 这声清晰的响声,惊醒了众人。 司徒思诗慌忙的从司辰的怀中挣扎了出来,羞红了脸颊! 司辰不自然的转身,眼神慌乱的不知安放何处,手足无措的站在断崖边上。 秦宣和枫杨亦从惊骇之中回过了神。 因为风狸充满力量的挥舞,造就的一场巨风,吹走了那一片云雾,显现了那被云海掩藏起来的“道路”。 细细的看着那条“道路”,司辰等人依旧按捺不住心中的惊涛骇浪! 他们都为自己的入目所及的景象,感到震惊! 因为风狸停驻着脚步的,散发着银光的“道路”,根本就不是一条路! 那是一条已经死去的飞龙! 司辰惊叹于这条已经死去的飞龙,骨肉依旧存在,没有被山河大地吞食,而是一直保持着它威严的形态! 司辰可以明确的感知到,那条一动不动的飞龙,已然毫无生机。 这到底是谁的手笔,才会做出这样的惊世之举? 司辰心中感慨万千。 风狸挥舞翅膀驱散的云雾,只是一部分。那条死去的飞龙常常的尾巴依旧掩藏在浑厚的云雾之中。 不过,此刻司辰等人已经可以看出那飞龙的形态了。 那时一条生有双翼,鳞身脊棘的飞龙,浑身上下的银色鳞甲,在晚霞的照耀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飞龙的头很大,它的身体应当是很长的! 只是,此刻那条死去的飞龙只是在云雾之中显现一颗巨大的脑袋,和一节粗大的身体,硕大的翅膀有力的张弛着…… 司辰很难估测那飞龙到底有多长! 看着前额突起,吻尖,鼻、目、耳皆小,眼眶很大的飞龙,司辰的目光扫过它高高的眉弓,看着它长大的嘴巴,露出的锐利的牙齿,顿时觉得那飞龙实在威严无比! 巨大的飞龙,展开自己银色的双翼,在云海之中昂首…… 第162章 登高望的不是远 下山走的不是路 下 看着飞龙巨大的脑袋,司徒思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着实被自己所看到的一切,惊愕住了! 龙是不凡之物,寿命奇长…… 司徒思诗低声呢喃道:“这难道就是通往南阁的‘路’?” 秦宣稳了稳自己的心神,叹为观止的说道:“这当真是一个大手笔,这通往南阁的路,果然不一般!” 枫杨默默的站起身来,打量着不远处的飞龙,枫杨的目光从飞龙硕大的脑袋,蔓延至它细长的脖颈,“真是太神奇了!你们知道这是什么龙吗?” 司辰看着已经没有生机的飞龙,缓缓的说道:“有鳞曰蛟龙,有翼曰应龙,有角曰虬龙,无角曰螭龙……” “那这是一条死去的应龙?”枫杨疑惑的问道,而后他叹了一口气,幽幽的说道:“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它这般模样,我觉得十分的悲伤……” 司徒思诗眉头轻蹙,对于枫杨的疑问,她心中充满疑惑,“可是应龙的神性属水,这一条银色的飞龙,为何会死在这片秀丽山川大地之中呢?” 风狸起身,挥舞着翅膀,只是一瞬间,便来到了司辰等人的身旁。 “或许南阁之中会有答案吧!” 风狸一边说着,一边仔细的瞧着飞龙的散发着幽幽冷光的银色鳞甲。 “这样的神兽,九州难见,相传应龙是云雨雷霆,沟渎河川之神。”风狸双手交叉在胸前,看着威武的龙首,继续说道:“素有‘泽国’之称的万水国,便是将应龙奉为神一般的存在!” 司徒思诗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道:“的确如此,只是应龙在万水国中只出现过一次!” 司辰偏着头看了看一向话多的秦宣,此刻竟然变得沉默寡言起来,司辰好奇的看着满脸思虑的秦宣,冲秦宣喊道:“秦宣,你在想什么?” 秦宣看了一眼司辰,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回答道:“没……没什么……我觉得我们可以踩着飞龙的尸骨,去那边了……” 顺着秦宣手指的方向,高大的屋宇在云层之中若隐若现。 司辰的大拇指不经意间又开始摩挲着自己的中指的指腹,他看向其余的众人,司徒思诗轻轻的点了点头,风狸头也不回的飞身踏上应龙巨大的身躯之上,枫杨站在崖边跃跃欲试…… 司辰和司徒思诗站在崖边,看着离悬崖,还有很长一段距离的龙首。 司辰看了看司徒思诗,又看了看威严的龙首,虽然龙目圆睁,却毫无生气。 司辰一把拉住想要飞身跨越的司徒思诗,担忧的说道:“司徒,你身上的伤还未痊愈,让风狸带你过去吧!” 司徒思诗脸红的推了推司辰,强装镇定的说道:“无碍,我自己一个人可以!” 然而,司辰并没有松开司徒思诗,枫杨看着司辰固执的抓着司徒思诗的手臂,默默的退后,来到了秦宣的身旁。 风狸早已在龙身上头也不回的漫步着…… 司徒思诗诧异的看着司辰,而司辰却对风狸的背影喊道:“风狸,回来帮我送司徒上龙身!” 司辰的话音刚落,风狸的背影略微僵硬了一下,而后停下了脚步,过了好半会儿,风狸在龙身之上慢慢的转身,他挑眉看着司辰,一动未动,似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司辰看着风狸,继续说道:“风狸,帮我。” 司徒思诗挣扎着推开司辰,因为害羞,她的语气之中有些温怒:“不必,我是可以的!” 可是司辰并不放手,固执的抓着司徒思诗的手臂,风狸迟疑了片刻,最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他的蓝色双翼挥舞的一下,来到司徒思诗的身旁。 在司徒思诗的惊愕的神情下,风狸将司徒思诗扶上了龙身之上,司徒思诗生气的瞪了一眼司辰,而后摆开风狸的手臂,独自向前走去。 司辰看着司徒思诗的背影,微微一笑,屏息凝神,用力一跃,踏上了龙身之上! 枫杨用手臂捣了捣自己身旁的秦宣,低声说道:“好长的一条沟啊!” 秦宣翻了一个白眼,没有理会枫杨。 枫杨抖了抖自己的眉毛,甚是嘚瑟的说道:“秦宣呀!你觉得你身体之中气力不足,应当是跨越不过眼前这条沟壑的吧,要不,我送你一程?” 枫杨叼着嫩草的嘴角微微上扬,而秦宣仿佛听不到枫杨话语的模样,他默默的从自己的宙囊之中取出一把红伞。 那红伞的外观和一般的油纸伞,并无差别。 枫杨呆愣着看着秦宣打开红伞,而后撑着雨伞,徐徐前行。 枫杨瞠目结舌的看着骚气撑伞的秦宣,一个不慎,那根嫩草从他的嘴角滑落,掉入尘埃之中。 而后,在枫杨的注视之下,秦宣的一只脚已经踏到了浮云之上,枫杨惊叫一声,“哎!秦宣,你疯了,就算不想求我,也没有必要……求死……啊……” 在枫杨说道“没有必要”的时候,秦宣已经手握红伞,浮于半空了,秦宣转身,看着枫杨傻乎乎的模样,笑着说道:“枫杨兄,是否需要搭把手呀?” 枫杨抿了抿嘴唇,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看着丢下一句话,也没有等自己回应就转身离去的秦宣,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在龙首之上,风狸一直在前面开路,而司徒思诗头也不回的跟在风狸的身后,司辰嘴角挂着微笑高兴的跟在司徒思诗的身后。 秦宣走在司辰的后面,他踩在硬邦邦的龙鳞之上,情绪略有些低落地说道:“这应龙,在这云海之中,若不是感受不到它的生气,我都要怀疑它只是陷入了沉睡之中。” 云海翻腾,司辰等人,徐徐前行,向着云层之中若隐若现的楼阁走去…… 司辰双手交叉,抱于胸前,他声音平静,心中却是存在不解的,“秦宣,适才你在崖边,疑虑重重,是不是有什么对这应龙有什么疑惑。” 秦宣低声笑了笑,说道:“即便我对这应龙有疑惑,你知道答案吗?” 对于秦宣调侃的语气,跟在秦宣身后的枫杨,不满意了,他瞪着秦宣的背影,不满的说道:“就算不知道,又怎么样!你高高在上,姿态卓然给谁看?” 秦宣被噎了一下,叹了一口气,说道:“谁表现的高高在上的模样了。我的意思是说,司辰心中没有我想要的答案,我将自己的疑惑说出来,并没有意义!” 司徒思诗玲珑般的声音响起,她问道:“宣弟,你有什么疑惑,说出来,大家听听,无伤大雅呀!” 对于司徒思诗的询问,秦宣揉了揉自己鼻梁,无奈的说道:“其实并没有什么,我只是好奇应龙怎么出现在南阁,适才见它姿态闲适,想来应当不是被人斩杀于此。” 司辰笃定的说道:“它是受了重伤!” 司徒思诗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道:“着实可惜,令人心痛!到底是受了怎样的伤,才会长眠于此?” 司辰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去前面看看,或许就有答案了……” 云海不断的聚拢,风狸不断的驱散着云海里翻腾的云雾。 秦宣走在应龙的身上,沉默良久之后,他说道:“我曾经听说过一些远古传说,便是关于应龙的……” 司辰兴趣盎然,“长路漫漫,不如说道说道,解解乏。” 秦宣低声笑了笑,枫杨好奇的竖起自己的耳朵。 只听秦宣说道:“在远古的时候,恒古还未现世的时候,天地混沌一片。应龙与女魃,便是这片混沌之中,神奇的存在。” 云雾在他们的脚边翻腾着,硕大的龙首已经离他们原来越远了,应龙张开的翅膀,却是离他们越来越近! 秦宣好听的嗓音,幽幽的说道:“应龙与女魃,一个神性为水,一个神性为火。原本就拥有相斥相刻,无法相互靠近的命运,怎奈命运的捉弄,火之女魃却爱上了水之应龙,在无法面对面互相见面的情况下,女魃只能每日来到囚锁应龙的那棵树下,以混沌之中,最美的歌声,来抚慰被锁在云端上的应龙。” 枫杨好奇的问道:“那应龙爱上了女魃了吗?” 秦宣低声说道:“爱上了……” 秦宣看着远处翻涌着的云海,说道:“这里的应龙,真像故事里被囚禁在云端的应龙!” 枫杨无声的点了点头,秦宣继续说道:“应龙逐渐爱上了拥有美丽歌喉的女子,但是,却始终无法见到女子的面容。在一次的大战中,应龙被人自云端释放出来。大战混乱,当时,魍魉魑魅、山精鬼怪,作乱众多,应龙翱翔九天,奋力厮杀,在大战之中,染上了浊气,再也回不到云端……” 司徒思诗低声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道:“翱翔九天的巨龙,回不到云端,是多么的悲哀呀!” 秦宣应和着说道:“是啊!因为应龙不能飞跃云层,女魃终于有机会去见应龙一面了!” 枫杨有些着急的问道:“应龙和女魃见上一面了吗?” 第163章 应龙有伤 未知祸福 上 司辰等人在应龙粗壮的身躯上缓缓前行,秦宣口中的故事,在翻腾而又静谧的云海之中响起…… 司徒思诗同样好奇于秦宣口中故事的结局,她问了一个和枫杨同样的问题:“应龙和女魃见上一面了吗?” 秦宣露出一个充满遗憾的笑容,说道:“见是见上了……” 枫杨专注的听着秦宣口中娓娓道来的故事。 “好不容易有一个机会能够见上应龙一面的女魃,躲至一旁,在远处偷偷的观望,才知,原来她偷偷爱慕的人,竟生得如此俊逸,但是,应龙的眉宇间却带著一股化不开的忧郁,愁的让她心疼,对应龙的爱慕更自此不可自拔,深陷其中。” 司辰无奈的笑了笑,说道:“看来又是一场不得结果单相思……” 泛着银光的应龙,即便已经毫无生机,可是岁月山河依旧没有亏待着它,它依旧是神武的模样,光洁的鳞甲,沐浴过日月的精华,享受过清风细雨的问候。 巨大的羽翼,顶端是凸出的骨头,像一根利刺,突兀的长在应龙的双翼之上。 这条已经毫无生气的应龙,沉浸在这片云海之中,它的翅膀上没有像风狸一般厚重的羽毛,只有散发着银光的鳞甲。薄薄的一层鳞甲,却又挥动风云的力量。 巨兽沉眠,没有了往日雄霸天下的气势多了几分沉静威严的气质…… 应龙的翅膀完好无损,司辰知道,这条因为重伤,而逝去的应龙,它的伤处应当不在那双遮天蔽日的翅膀上。 司辰仔细的看着自己脚下的龙身,他太好奇这条威武俊美的应龙,到底是因为什么样的伤势而死去的! 司辰细细的查看着,而秦宣口中的故事还在继续。 枫杨遗憾的问道:“应龙不知道女魃的存在嘛?” 秦宣没有理会枫杨,继续说道:“女魃心疼应龙的处境,在得知应龙也和自己一样因染了混沌之中的浊气而无法回到天上时,便暗自设法想将应龙身上的浊气全数转移至自己身上。” 枫杨砸吧砸吧嘴巴,插嘴说道:“这女魃着实是个痴情女子!只是太过傻了!” 被枫杨一直插话的秦宣,口气略有些浮躁的说道:“天底下的人都傻,就你不傻!” 虽然,枫杨不满于秦宣的口气,但是碍于又想听完应龙和女魃的故事,只好妥协的说道:“你这话说的虽有些道理,但是我必须谦虚,勉强认为我比天下的人少傻那么三分吧!” 秦宣回头看了一眼枫杨,着实有些好笑,明明自己是在讽刺,枫杨却硬是将讽刺听成夸赞,秦宣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该笑还是不该笑。 静默片刻之后,司徒思诗的声音响起:“宣弟,你说故事能不能专心连贯些?” 秦宣无奈的叹口气,说道:“可以!可以!我刚才说到哪里了?” 枫杨立即热心的说道:“女魃将应龙身上的浊气引到了自己的身上……” “哦……”秦宣皱了皱眉头,继续说道:“为此,女魃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因为体内浊气太多,女魃因此神气尽失,受到邪气的支配而肆意掀起祸乱,春夏秋冬、四季失调,大地所到之处尽皆大旱,诸多生灵,也因此苦不堪言……” 秦宣话语未完,枫杨沉重的叹息一声,也不知故意为之,还是无心而为。 秦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着司徒思诗欢脱的背影,忍住心中对于枫杨的烦躁,继续说道:“应龙的身上没有了浊气,又可以翱翔云端。也因为在大乱之中立下赫赫战功,他再也不用被囚禁在云端之上。回到天上,对女魃的心意于牺牲毫不知情的应龙,还以为是众神大获特赦,他才能再度返回天上;甚至,他误以为曾经以歌声慰聊他的女子,那个自己所深爱的那名女子,是在大战时,那名不断协助他的一个蝶精,因而应龙将爱意转至那名女子身上,对她疼爱有加。之后,因为大地生灵的诸多的怨怪与指责,诸神相继劝柬,不得已,众神只好决定,让应龙前往讨伐女魃,因为只有应龙之水才能收伏女魃之火。” “怎么可以这样!” 枫杨一惊一乍的声音,惊散了他脚下的浮云,也惊吓到了专注于讲故事的秦宣,秦宣继续深呼吸,看在云海之中的云卷云舒,闭了闭眼睛,忍住想要破口大骂枫杨的冲动,继续说着应龙和女魃的故事。 “应龙与女魃,两人相战于传说中的黄泉冥海之上。战到最后,女魃恢复了神智,抬眼一见,站在自己眼前与自己对战的人,竟是她日思夜念、最最深爱的男子——应龙。女魃羞愧难当,想起自己因为邪气,而导致自己的面目丑恶,女魃低下头。” “曾经,为了吸收应龙身上浊气的关系,女魃总是偷偷的接近应龙,从未被应龙发现过自己的真实身份。而如今,不愿应龙见到自己这副丑陋的模样的女魃,看到脚下那片荒凉无青的大地,这时女魃才知为何应龙会站在这里。也明白自己丧失理智后所做出的事情,她难以想象自己竟是犯下这么不可原谅的过错。” 听到这里,司徒思诗好奇的问道:“应龙杀了女魃了吗?” 枫杨也同样的好奇,“是啊!是啊!女魃被应龙杀死了吗?” 只有司辰一直平心静气的走在龙身之上,他对于秦宣的故事没有多大的兴趣,但是他对于他脚下的应龙是如何死去的,无比好奇! 秦宣认真的呼了一口气,他当真觉得自己被聒噪的枫杨逼到了绝境,默默地调节了一下自己的气息,看着闲云飘荡,秦宣觉得自己应当有一个开阔的心境,于是,他咬了咬牙,忽视了枫杨的聒噪,继续叙说这着应龙和女魃的故事。 “女魃看着对自己凶恶无比的应龙,笑了笑,面对眼前的他,她已无心再恋战,女魃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张开双臂,等待应龙给予她最后致命的一击。” 司徒思诗聚精会神的听着秦宣的故事,她眼角的余光扫到低头漫步的司辰,她的眉梢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 调整好了心绪,秦宣平稳的声音再次响起,“不明女魃为何有如此转变的应龙,为了完成众神所托付给他的任务,高高举起手中的刀,笔直的朝女魃的胸**去……” “女魃微笑着看着应龙,说道:‘来吧!能死在你的手中,对我来说,也算是幸福的……’女魃坦然的一笑。温柔的眼神和柔美的嗓音让应龙赫然悟醒,原来,面目丑恶的女魃竟然是他一直在找寻、一直深深爱着的那名女子,那美丽歌声的主人……” 秦宣故意停顿了一下,长时间的静默,没有引起司徒思诗的注意,因为此刻的司徒思诗一直关注着司辰的动态。 只有枫杨在长时间的等待着有些不耐烦的说道:“秦宣,故事说一半,不说结局,是要遭天谴的!” 秦宣冷哼一声,就是不说话。 枫杨不满的吼道:“秦宣!” 枫杨的声音,吓到司辰和司徒思诗停下了脚步,转身都是奇怪的枫杨和秦宣。 只有风狸一直事不关己的继续前行…… 司徒思诗的目光在秦宣和枫杨之中来回转了几圈,好奇的说道:“宣弟,枫杨兄,为何我隐约觉得你们二人之中有一些过节呢?” 对于司徒思诗的问题,司辰没忍住,“噗呲”一笑,司辰心道:枫杨和秦宣能够和睦共处,才是见了鬼! 想当年,司辰和枫杨还生活在司府破书楼时,枫杨可就默默地喜欢着司修姱了,而晟都七皇子苦苦痴缠司修姱的传言,早已不是秘密。 是以,枫杨是绝对不可能看着秦宣,觉得顺眼的。 司辰咳嗽了一声,对司徒思诗说道:“他们之间的小打小闹,是为了增进感情,我们就别管了……” 司徒思诗看了看司辰,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她的目光在司辰的身上扫了扫,带着些许探究,转身继续抬步向前走去。 枫杨仿佛被人道破心事一般,尴尬的闭上了嘴巴。 秦宣不知道枫杨对于司修姱的心思,只当是枫杨看不惯自己,便也就没有深思了。 走在前面的司徒思诗,突然想起来,秦宣的故事似乎还没有讲结局,于是司徒思诗笑着说道:“宣弟,你的故事似乎还没有结局……” 司徒思诗那银铃般的笑声,激荡在司辰的耳中,让司辰心头一热。 秦宣回首看了看枫杨却发觉枫杨对于自己所说的故事,似乎没有了热情一般,静默的枫杨仿佛陷入了某种烦恼之中…… 秦宣觉得,枫杨着实让他捉摸不透! 秦宣一抬头,突然看到司徒思诗警告的眼神,心领神会之余,他立即开口说道:“应龙与女魃的悲剧不可避免!应龙认出了女魃是自己深爱的女子,只可惜,为时已晚,大刀直直的插入女魃的胸口,朵朵的血花自女魃的身躯流出。” 第164章 应龙有伤 未知福祸 中 云海翻腾着云雾,应龙的身躯在云海之中若隐若现。 秦宣断断续续的讲着应龙的故事,不多时,他们已经走到了应龙的前爪之处。 秦宣口中关于应龙和女魃的故事,已经走到了结局。 秦宣细细的叙说着:“中刀的女魃,已无力气再继续飞在天上,她的身体直直的朝着黄泉冥海之中沉落。那一刻,女魃望着悲伤而又悔恨不已的应龙,依旧觉得心疼不已!临死的女魃,希望能化解应龙心中的悲伤与自责,她再度唱起了当初他俩相遇的那首歌……” 秦宣口中应龙与女魃的故事,到这里已经结束了。 司徒思诗踏着沉稳的步伐,走在应龙粗壮的身躯之上,她好听的嗓音再次响起,“故事倒是个好故事,可是,千万年来,从来没有人见过神兽化形!而且具有灵智的神兽也是少之又少。” 枫杨走在队伍的最后面,他漫不经心的说道:“故事只能当做是故事,何必认真,神兽可化形,但是世间是否有神,谁又知道呢?” 风狸背着手,他的翅膀挥散了云雾,对于身后的那些纷杂,他充耳未闻,事实上,久居术州的风狸,从未来过南阁,而南阁之外的人们,从来也没有讨论过这条通往南阁的“道路”。对于这一点,风狸有些许困惑…… 而恰在此时,司辰好奇的问道:“你们曾经是否听说过我们脚下这条通往南阁的‘道路’……” 对于司辰的问题,秦宣偏着脑袋想了想,而后他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因为他发觉自己从未听过任何关于南阁应龙的传闻! 而司徒思诗突然止住了脚步,她回首看向司辰,司辰一语道醒梦中人,司徒思诗自小生活于万水国的国师府,依照国师老人家与玄祖的交情,司徒老人家应当对于她脚下的“应龙之路”是知晓的,才对! 可是,司徒思诗发觉,她的爷爷,从未在她的面前提起过“应龙之路”! 事不寻常,必有异常! 枫杨沉吟一声,他随手招了招身侧的浮云,而后说道:“去往南阁修行的人,数不尽数,若是这是一条通往南阁的‘道路’,应当是人尽皆知的。可是,我们之中,谁也不曾听闻过这条‘应龙之路’,这说明了什么?” 枫杨一语言毕,秦宣立即顺着枫杨的话语向下说道:“这说明,鲜少有人走过我们脚下这条‘应龙之路’……” 枫杨接着说道:“看来,通往南阁其实是有我们未找到的道路的!” 司徒思诗惊异一声,而后说道:“那我们如今走到‘应龙之路’,到底会通往哪里呢?” 风狸抖了抖自己的翅膀,说道:“若是前面云雾翻腾处的楼阁,不是我们的幻觉,那应当就是通往南阁了吧!” 秦宣挥了挥身侧的云烟,说道:“此话何解?” 风狸停驻了自己的脚步,转身看着走在自己身后的众人,而后说道:“世人常说,这太兴山有拔地通天之势,擎天捧月之姿。你们看那远山,觉得如何?” 秦宣,枫杨,以及司徒思诗顺着风狸手指所指的方向眺望而去,果然入目远山,山势挺拔,奇峰突兀,青松翠柏,环山而走。屋舍俨然,隐约可以看到那里似乎有美池桑竹。 秦宣看着远山,再看云雾之中若隐若现的楼阁,突然他似乎看到一座楼阁殿宇的檐角挂着灰黑色的朴素铃铛,仔细听来,他感觉自己的耳旁,似乎能够听到“叮当叮当”的响声,如乐曲奏响。 秦宣惊喜的指着那云雾之中的楼阁殿宇,说道:“风狸,那是传闻之中的晓钟阁?” 风狸的目光顺着秦宣的手指,看到了云雾之中隐隐约约的楼阁殿宇,他的眼睛微眯,而后他回过头来,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道:“此间深山,有一奇峰,名曰“神秀峰”,峰上有一片殿宇,每座殿宇的檐角都挂有一串铃铛,每当山风徐来,便又铃声叮铃,如天上仙乐。殿宇之中,有一楼阁尤为突出,便是晓钟阁……” 枫杨突然激动的说道:“这个我知道,我自小便听人说过,曾有玄宗大能在此闻铃,朝入灵台,夕步腾游,不过一日,足足跨境四重。这样的壮举,可是在九州之中广为传颂的呀!” 秦宣微笑着看着那在云雾之中显露一角的楼阁,微笑着说道:“原来那就是传闻之中的晓钟阁!你们有没有听到晓钟阁的铃铛声音……” 司徒思诗看着秦宣,微微的摇了摇头。 风狸交叉着双臂,抱于胸前,长身玉立,对于秦宣的问题,他只是漫不经心的耸了耸肩膀。 枫杨调侃着说道:“秦宣,你怕是出现幻听了吧。” 秦宣偏着头,闭上了眼睛,细细的聆听,那“叮当叮当叮当……”,的确十分清晰的钻入了他的耳朵。 秦宣严肃而又认真的说道:“我真的听到了!” 看着众人怀疑的神色,秦宣不满的看向一直沉默着的司辰。 司辰一直保持着沉默,此刻他们驻足在应龙的前爪之处,司辰没有参与秦宣,枫杨,司徒思诗,以及风狸交谈的话语,他一直在观察着应龙的前爪。 这条毫无生机的应龙,它粗壮的爪子和雄鹰锐利的爪子一般,只是,它的爪子比雄鹰的更大,更锋利! 龙爪之上的鳞甲,排布整齐,银光闪闪,司辰不得不承认,这是上天最杰出的作品,那熊健的爪子,既有野蛮的美,也有沉静之美。 秦宣看着沉迷于应龙前爪的司辰,他一步跨越到司辰的面前,将自己的身影生生撞入司辰的星眸之中,他好奇的问司辰,“司辰,你可听到什么声音?” 司辰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而后轻轻的点了点头。 看着司辰的动作,秦宣无比激动,他继续追问道:“司辰,你听到了什么声音?” 在司徒思诗和枫杨好奇的目光注视之下,司辰慢悠悠的对秦宣说道:“你的声音和风的声音……” 秦宣怔愣了片刻,他心下疑惑,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可是在他的耳侧,“叮当叮当”的声音,清晰可闻! 秦宣放下心中的疑虑,他觉得或许自己真的出现了幻听了吧!毕竟自己是一个武器不修的家伙,他身旁这些个个都具有修武境的家伙,都没有听到的声音,自己怎么可能听到的呢! 秦宣嘴角的苦笑,只维持了片刻,很快又恢复的平淡的神色,任由清晰的“叮当叮当”的声音,在自己的耳畔回旋。 秦宣看着专注的司辰,顺着司辰的目光,同样也看向应龙的前爪,他看着雄健有力的龙爪,实在没有瞧出了稀奇来,便疑惑的对司辰问道:“司辰,你在找什么?” 司辰若有所思的回答道:“没什么,随便看看?” 枫杨已经走到了司辰的面前,他同样好奇司辰在寻找什么!于是,枫杨随意的问道:“司小五,你在随便看到了什么?” 司辰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总觉得,我们能踏上这条‘应龙之路’,似乎是冥冥之中,某种安排!” 司徒思诗用右手中指撑着自己的下巴,右手的关节承载左手的手腕处,而她的左手抱于自己的腰间,她略有些不解的问道:“此话有何深意?” “九州之大,无奇不有,本是常情!‘应龙之路’出现在通往南阁的断崖之前,本身不是一件令人惊奇的事情,惊奇的事情在于,从未有人在九州之中提起过南阁的‘应龙之路’!” 秦宣看着司辰,对于司辰的话语,他困惑的问道:“没有人提起过‘应龙之路’,说明没有人遇到过‘应龙之路’呀!这有什么值得困惑的?” 司辰轻轻的摇了摇头,而后说道:“问题在于,为何是我们发现了‘应龙之路’?枫杨只是随意的丢了几颗石子,我们便发现了这条死去的应龙。这般轻而易举!为何只有我们发现了?” 司辰的问题,让秦宣微微的皱起眉头,他在司辰的问题之中,也体会到了几分不寻常! 司徒思诗恍然大悟,“若是这般,也就是说,可能‘应龙之路’之前并不在断崖之前!” 枫杨适时提出自己的疑惑,“那么,到底是谁将‘应龙之路’送到我们的面前,他这样的做法,是为了什么?” 司辰的眉头轻皱,他叹了一口气,而后说道:“往前走走吧,或许答案就在前方!” 说罢,司辰抬步向前走去,风狸依旧在前方开路。 司辰一行人带着戒备与困惑,小心翼翼的在“应龙之路”上,徐徐前行…… 走着,走着,司徒思诗漫不经心的问道:“这样雄健的巨龙,到底是指怎样死去的?” 司辰低声呢喃着说道:“我也十分的好奇,这一路走来,我们并未发现什么致命的伤口!” 很快,司辰一行人已经漫步至应龙的腹间,慢慢的,他们又漫步到应龙的后爪…… 第165章 应龙有伤 未知福祸 下 天边云卷云舒,清风自在招摇,一切尽在眼前。 这一路走来,司辰一直在细致的观察,不曾有任何遗漏。 然而,司辰却没有发现任何伤口,可是,在他脚下的这条死去的应龙,没了生机,却骨肉依旧新鲜,就好像只是陷入了沉睡一般…… 司徒思诗充满警惕的探查着周围的变化,而事实上,周围的环境,一直是安详而又和谐的,毫无危险的威胁存在…… 应龙巨大的后爪,毫无伤痕,银色的鳞甲在月华之下,熠熠生辉。它的爪子,有力的伸展着,充满了力量,同时也饱含了深沉的美感。 风,一直再吹。 月亮,散发着柔和的光,这是第一次,司辰觉得自己离月亮那么的近!好似漫步于青天,伸手便可以将月亮揽入怀中! 司辰看着司徒思诗清瘦的背影,刹那间,只觉的浸透在眼眸之中的女子,似乎眨眼间就要飞奔月宫而去。 司辰摇头轻笑,只觉得自己似魔怔了! 司辰甩了甩头,将纷杂的思绪拉回,继续观察应龙的躯体。 他们一路缓缓前行,秦宣听了司辰的话语之后,也开始留意着应龙躯体上的伤痕,银光闪闪的鳞甲,在他的眼眸之中沉淀沉淀,再沉淀…… 即便如此认真的查看,秦宣依旧一无所获。 枫杨虽然一路上表现的十分散漫,可是他的心思也一直在应龙之上,这一路走来,他实在没有什么巨大的发现! 风狸的翅膀随意的挥散遮挡他们实现的云雾。 淡淡的月光,紧紧的泄在应龙的躯体之上,照亮了变幻莫测的流云。柔和的月光,轻轻的抚摸着它能照耀到的一切事物。 漫步在“应龙之路”上,司辰的内心是宁静的。 月夜皎洁,感受着温柔的月华,更令司辰心笙摇荡…… 这里没有遮挡月亮的树林,也没有遮掩月华的散云,置身于月光之海中,月灌满了司辰一整颗心。 感受着月华浸染凡尘万物,司辰只觉得自己一颗心,都被月亮照的雪亮,似乎整个世界都笼罩在圣洁的气氛之中。 一恍惚,司辰便觉得自己的感官在这样的月夜中,变得模糊了。他只觉自己的心灵在这圣洁的月光之中,变得澄明了起来…… 银白银白的月亮,银白银白的应龙,银白银白的浮云,一切显得那么的天真无邪,却有和谐到了诡异的程度! 时间经不起岁月的流逝。 此刻,司辰一行人已经漫步到了应龙的尾巴,此处,相对于应龙粗大的身躯,更显的细长,银色的鳞甲依旧规整的排布着。 在此之前,司辰,从来没有见过巨龙。而如今,据司辰的观察,这条毫无生气的应龙应当是一条恒温动物,它拥有一双强健的翅膀,但是它的骨头却是中空的,这样的骨架应当是为减轻巨大的身体的重量。 即便,司辰没有亲手去触摸龙的骨头,但是一路走来,司辰凭借自己敏锐的感知力,也知道应龙的骨头比钢铁还要强壮,也更轻。 触目所及,应龙的肌肉是最迷人的,也最复杂的。这样完美的肌肉,即便在陆地之上,它的四肢也能承受强大的负荷,应龙的全身都覆盖着银白剑英、发光的鳞片,脖子和腹部除外。 在司辰的眼中,应龙的鳞片是五角形的,成泪珠状,两边长,两边短,最短的一片连着皮肤。 应龙的翅膀是和自己的背部下方,大腿根部相连的。 这些关于应龙的一切认知,都是司辰一路观察,而得到的些许感悟。 司辰,丝毫没有觉得惊奇,在龙尾巴的地方,司辰也没有发现任何致命的伤口。 他们已经走到了龙的尾巴处,可是在应龙尾巴的尽头,却没有任何类似断崖一般的落脚的地方,除了无尽的深渊,便是不可触碰的天际………… 整条应龙,司辰都没有发现伤口,司辰走到了应龙的尾部,他俯身,轻轻的抚摸着应龙的鳞甲,微凉的感觉,透过他的指尖,游走在他的手掌中,最后蔓延到了他的心底。 秦宣走到司辰的身边,“司辰,有何发现?” 司辰轻轻的摇了摇头,口气之中全是不确定的疑惑,“我只觉得有些困惑,却毫无进展。前方已然无路可走,而那些挥之不散的云雾背后,到底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司徒思诗深呼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她的神魂外放,细细的感知,可是一无所获,清风自在,云卷云舒,而云雾之后的一切,无从得知! 司徒思诗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以我的能力,我无法探知着云雾背后的一切!” 秦宣眉头微皱,不祥的预感在他的心底蔓延…… 突然之间,一阵诡异的风吹过,迷乱了司辰的眼睛。 众人一慌神,再睁眼却发现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断崖之处。 枫杨惊呼一声:“我们又回来了?” 秦宣左顾右盼的看了看,给了枫杨一个肯定的眼神,而后说道:“似乎是这样的!” 司辰深吸一口气,他俯身拾起一颗石子,朝着最初发现应龙的方向掷去,“砰”的一声,突兀的在宁静之中响起。 众人都被那“砰”的一声惊动了…… 风狸惊疑的说道:“真是奇怪了,那应龙竟还在原处,而我们却莫名的被送回来了。若不是和你们一起,我恐怕都要怀疑自己在做梦了!” 司徒思诗转身,看着迷雾重重,他们最初是从迷雾之中,突然来到了断崖之处。此时,他们又突然从应龙的尾部,莫名其妙的回到了断崖之处。 一切都在困惑之中,摸不着源头,看不透出处…… 司辰又像初上断崖之时的神色,他盘腿而坐在他沐浴着黄昏的斜阳坐过的尘土,内心沉静,那片尘土,被月华照耀之后,似乎变得更加的柔和…… 月光如流水般倾泻下来,给断崖的周边镀上了一层银霜。 司辰凝望着月亮,久久不能将视线移开。 如此纤尘不染的月呀,让司辰暂时忘却了心中的困惑,只想静静的驻足欣赏倒影在他的星眸之中的那一轮圆月,无限的遐想,感受着月的深情絮语。 在月华的照耀下,那些连绵起伏的远山,有的像利剑直插云霄,有的像困兽匍匐安静成眠…… 在月光的照耀下,周围显得越发的光亮。月光照在崖边的小树上,小树成了银色的小树;照在小草之上,小草之上便渡了一层银色的光辉…… 沐浴在这样的银色之中,司辰突然有一些恍惚的感觉,慢慢的自心底蔓延…… 司辰陷入了深思之中,在他看来,应龙巨大,不可丈量,然而,此时月落中天,便也说明,他们不到半日的时光,便走完了应龙的躯体! 一个强大的存在,即使在田间,也会熠熠生辉。 是以,司辰觉得,一条不可丈量的飞龙,怎么可能在没有体会到跋涉的感觉,便就走完了全程。 而最初,司辰观察应龙那毫无生气的脸庞时,便知道,这条巨大的应龙是受了重伤,才会失去生机的! 可是,刚刚所经历的一切,司辰细细的查看过应龙的躯体,却没有发现任何致命的伤口! “有的时候,眼睛所看到的一切是具有欺骗性的!”司辰幽幽的说道:“你们看那龙,是真的龙吗?” 风狸挥舞着翅膀,驱散了浮云,龙首便显现在众人的目光之中! 秦宣偏着头,细细的看着浮云之中,若隐若现的龙首,迟疑的说道:“这……这可不就是真的应龙……” 枫杨也凑上前去,细细的瞧了瞧究竟,得出了和秦宣同样的结论。 内心丰盈,才是真的强大。司徒思诗只觉得眼前的应龙,威武的姿态,有些别扭,心中虽有疑惑,司徒思诗却并没有开口。 风狸随意的坐在地上,任由清风拂乱他的发丝,他的翅膀有力的而又有节奏的挥舞着,云雾被他驱散,龙首与他正对,他毫不畏惧的直视着应龙的眼睛,依旧是那么的忧郁…… 风在,月在,云在,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宁静祥和,一切有那么的诡异。 “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 司辰幽幽的低语着,他的眉头深琐,手中下意识的紧握着黯淡的明珠,他手中的明珠正是雨声曾经赠送给他的那枚双珠,其中的一枚。 双珠汇聚,便熠熠生辉,双珠成单,便黯淡无光! 黯淡的明珠浸染了司辰的温度,也变得温热起来。 司辰重重的呼了一口气,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再看手中的黯淡的明珠,司辰突然觉得脑海中灵光乍现。 司辰紧紧的握住明珠,说道:“或许,这里并不只有一条应龙!” “什么?”秦宣疑惑的看着司辰,却发现司辰竟将手中的明珠生生的抛了出去。 枫杨惊呼一声:“司小五!你疯了!” 只有枫杨知道,那枚陪伴了司辰许多岁月的明珠,对于司辰而言,是多么的重要! 可是,在这世上,没有人会毫无目的地漫游,那些迷路的人本就希望迷路! 第166章 气浑天未剖 垂云作海任徜徉 上 月光之下,黯淡的明珠,刹那间,大放异彩!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司辰朝着应龙抛出手中的明珠,黯淡的明珠突然之间,大放异彩,化作飞龙。 云海翻腾之间,云雾全都飘散。 大地深谷,此刻全都清楚的显现在众人的眼前。 两条熠熠生辉的应龙,在月光之下,并排而立,同样的龙首,同样的双翼,同样熊健的身躯。 云雾飘散之后,应龙的巨大身躯,便显现在众人的眼前。 在秦宣哑然的注视下,司辰缓缓站了起来。 司徒思诗震惊的看着司辰,困惑的手指颤抖的指着凭空出现的应龙,不解的问道:“司辰,怎么会这样?” 司辰同样惊愕,他茫然的摇了摇头,沉默片刻之后,他突然失笑,而后说道:“或许,这是见面礼吧!” “见面礼?”秦宣惊愕的看着司辰,就像看一个怪物一般,的确,秦宣此刻内心惊涛骇浪,不断地拍打着他脆弱的心扉。 枫杨看着在银光之中,顿时大放光彩,而后在光团之中,突然显现的出来的巨龙,顷刻间,只觉得松了一口气。 自小的时候,司辰烦操的时候,沉思的时候,总是喜欢手握明珠,这一切的一切,枫杨总来都是看在眼中的。 两条同样威武俊美的应龙,没有了云海的承托依旧雄健无比。 “这是两条双生应龙……” 风狸看着一般无二的应龙,又直视着司辰的眼睛,呢喃着说道:“只是其中一条应龙,如何到了你的手中。” 司辰知道明珠的来处,却不知黯淡的明珠,平凡的外表之下,竟还有如此不凡的内在,司辰看着眼前的应龙,亦觉得惊骇。 司辰下意识的回答道:“这明珠……” 司辰欲言又止,甬长的叹息声,从他的口中吐出,而后,他意犹未尽的说道:“故人所赠……” 此刻,司辰已然明白,原本他看到的应龙,是雨声的双珠之一,而后手中的明珠,也是双珠之一。 司辰突然想起来,当初他初见雨声,一时间便被雨声腰间那双熠熠生辉的明珠,吸引住了目光。 事实上,那时司辰并不知道自己眼前狼狈之人,是鼎鼎大名的南阁雨声! 司辰依旧记得,雨声拆开腰间的明珠的那一刹那,明珠霎时黯淡,没有璀璨的光芒,它依旧显得那么的高贵与神奇…… 秦宣指着断崖前的应龙,调侃着说道:“司辰,送你这种见面礼的人,出手可真是阔绰呀!” 司辰很是敷衍的对秦宣点了点头,他若有所思的看着由他手中明珠化作的飞龙,司辰突然飞身从断崖之上,跨步到由他的明珠化作的飞龙的龙首之上。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事情,呈现在司辰的星眸之中! 那枚由黯淡的明珠化身的应龙,它的脖颈之处,一道深刻的刀痕,显露在司辰的眼底。 风狸挥舞着翅膀,来到司辰的身后,应龙之伤,同样显露在风狸的眼中。 风狸惊疑一声,而后说道:“难道这双生应龙,是同生共死终局?” 司辰叹了一口气,对风狸说道:“在我看来,事情就是这般的!最初,我们走过的应龙,身上毫发无伤,周身却毫无生机。而你我脚下的应龙,致命的伤口就在脖颈之处……” 风狸撇了撇嘴巴,说道:“这对于那条毫发无伤的应龙着实有些不太公平……” 司辰没有说话,只是俯身轻轻的抚摸着应龙脖颈之处,深刻的伤痕。 司辰轻声的叹息,他为这条英武的飞龙就此陨落而感到无比的感伤…… 司辰转身回到断崖之上,风狸随后也落步于断崖边上。 司徒思诗只是默默的看着司辰,未发一言;枫杨只知道那枚黯淡的明珠陪伴了司辰很久,此刻对于那枚黯淡的明珠的来处,也充满了好奇;秦宣自不用提,他从司辰抛出手中的明珠开始,便满腹疑惑…… 司辰看着众人,他沉默良久,而后缓缓说道:“其实,那枚明珠是雨声先生赠与我的!” 秦宣面色沉静,目光炯炯,可是他的内心早已不平静了。之前,九州关于“雨声欲收徒弟”的谣言便是纷乱四起。虽然,人人都说雨声看中的徒弟是司辰,但是,大部分的人,对此传言还是保持着怀疑的态度的! 可是在南阁的入口,突兀出现的应龙,还有司辰随手抛出的黯淡明珠化作应龙。这一切的一切,已然不能用巧合去解释了! 枫杨一副茅塞顿开,恍然大悟的模样,惊叫道:“三百年前,暗幽族的幽者闯入司府的时候,雨声先生赠了你这枚明珠?” 司辰微微的点了点头,说道:“那时,我并不知道这是一枚龙珠!” 司徒思诗好奇的问道:“司辰,你怎么突然会发现自己手中的是一枚龙珠?” “它的光彩太过好看……”司辰指着最初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应龙,幽幽的说道:“那样的光彩,真的太过熟悉了!” 司辰这样的说辞,太过牵强,却让人无法反驳。 司徒思诗走上前去,仔细的瞧着眼前的两条应龙,“应龙身躯足够长,却抵达不了南阁……” 司徒思诗虽然没有再纠结司辰手中的龙珠一事,但是有些疑惑,已然埋藏在她的心底! 与司徒思诗不同,秦宣对于未知的事情,永远保持着积极的热情,他对于陡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奇观,充满了好奇与困惑。 秦宣走到司辰的身边,他用手指戳了戳司辰的胳膊,,问道:“想来从前去往南阁的修行者,应当从未见过这么巨大的飞龙吧!你难道是雨声先生对你的迎接?” 司辰哑然失笑,推开太过靠近自己的秦宣,语气之中颇有些无奈的说道:“你更应该将之称为考验!” 枫杨走到司辰的另一侧,他一边摸着自己的下巴,一边说道:“司小五,若是你破解不了眼前的难题,是否我们就去不了南阁了?” 司辰微微一笑,对枫杨说道:“或许就是这样的!” 司辰一语言罢,秦宣再看那银光闪闪,威武无比的飞龙,顿时觉得无比的头疼。 “此话何意?” 司辰笑着看着秦宣,说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秦宣不死心的再次问道:“你是说,你通不过雨声先生留给你的考验,我们就都不能前往南阁?” 司辰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道:“不!不!不!我们五人之中,有一人可以前往南阁……” 秦宣偏着头,看了看风狸,他突然十分羡慕风狸拥有一双漂亮的翅膀! 秦宣叹了一口气,对司辰说道:“司辰,人人都说,雨声先生中意于你,为何如此为难你呀?何至于此?” 司辰深吸一口气,秦宣实在聒噪的,让他心烦不已啊! 于是,司辰严肃而又认真的对秦宣说道,“所以,江湖传言,就只是江湖传言而已!” 司辰自然知道,南阁不是那么好进去的地方! 可是,司辰有他不得不进的理由,一则,为了他自己,司辰必须进入南阁,他武魂被封多年,刚刚踏足修武境,面对强大的而又诸多的敌人,他必须有一个强大的后盾;二则,为了御歆,御歆的神魂陷入了沉睡,他必须在南阁找到办法,去苏醒御歆的神魂…… 南阁,他势在必得,然而,如今事情显然有些棘手了! 很早之前,煜古先生便告诉他,南阁对于万事万物都是公正的,不偏不倚,是它多年的行事准则!是以,南阁的千年考核,若是他不能通过,必然没有资格进入南阁北山,更别提拜入雨声门下! 秦宣看着心烦不已,却始终保持着淡定的司辰,思来想去,忍无可忍,不吐为快的他,再次对司辰问道:“司辰,那你是否知道雨声先生对你的考验,具体是什么?” 司辰无奈的摇了摇头,而后说道:“或许,是脑子吧……” 当秦宣还想继续追问的时候,一个不妨,便被突然出现在她身后的枫杨架走了…… 司徒思诗轻轻的走到了司辰的身边,她未出一言,只是静静的陪伴着司辰。 司辰眉头深琐,他忧愁的看着几乎长得一般模样的应龙,他实在捉摸不透雨声先生的深意。 司辰回想着初见雨声的场景,司徒思诗看着司辰紧闭的双眼,温柔的笑着,司辰俊秀的眉眼全在她的眼中…… 司辰的思绪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那个黑夜,雨声一身狼狈,却清风自持的出现杂他的眼前,司府门外是一群黑衣幽者举刀杀将过来的喧闹声。 在破书楼的楼角,那时的司辰还是个扎着冲天髻,看似病弱的小儿郎,那日,他手握扫帚,雨声突然闯入到他的眼前,他见雨声衣袖上的血迹斑斑,警惕的对雨声喝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而面对司辰的警惕,雨声却只是轻笑,和气的对他说的:“你又是何人?我被人追杀,无意闯进,小公子可否借我个地方躲一躲……” 第167章 气浑天未剖 垂云作海任徜徉 中 在司辰的记忆里,那夜天很黑,就是那夜乌黑的夜晚,面对突然闯入司府的雨声,司辰朗声说道:“我是司辰,你可以去那枯井里面避一避。” 当幽者们离去之后,雨声狼狈的从枯井中出来了,他来到破书楼的桂花树下,而司辰依旧扶着扫帚,对雨声说道:“那群幽者已经走了,你也可以尽快离开了。” 面对司辰的驱赶,雨声只是微微一笑,雨声并未着急离开,而是开口询问道:“那恩公可想要我为你做些什么,以作回报。” 那时的司辰,面对不知来历的雨声,十分的戒备,他故作严肃的说道:“那你很厉害么。” 而雨声却是一本正经的回答了他的问题,雨声对司辰说道:“一般厉害。” 司辰眨巴着水润润的大眼睛,那时最困扰他的事情,便是自己能够活多长时间。无数的人,讽刺着他,讽刺着他的父亲,似乎这一切的源头,都来自于自己脆弱的武魂! 那时,司辰有些落寞的问道:“那你能看看我还能活多长时间么。” 可是,雨声却很是平静的对司辰说道:“万年。” 司辰当然知道自己为什么武魂那么的脆弱,一个武魂封印的孩童,生生的被别人注入了浑厚的天地灵气,也因此将寿元扩至了万年。 只是,最初的最初,惶恐着司辰的困惑,答案是司辰未知的! 那时,面对雨声的话语,司辰是不敢置信的,他对雨声说道:“叔伯说我,武魂被封,即使修器魂,也将会是个活不过千年的废物。” 司辰观察着雨声的神色,却发现自己说出这样的话语,雨声竟对他表现出心疼的神色。 司辰至今记得,心疼他的雨声,最后对他说道:“我师父很厉害,以后可以请他帮你解开封印。” 听到雨声如此回答,司辰充满希冀的问雨声:“那你师父还收徒么。” 可是,雨声却只是微微一笑,而后答道:“不收了。” 那种失望的感觉,至今还萦绕在司辰的心头,而后司辰又追问道,“那你能帮我找个厉害的师父么。” 可是,雨声只是微笑,随手解下了在他腰间的一对熠熠生辉的明珠,司辰亲眼看着雨声将二者分开,而后那熠熠生辉的明珠立刻变得暗淡无光,雨声取出明珠其中一个,递于司辰,认真的说道:“待你长大,拿着这颗明珠去南阁找我,我必将给你寻个厉害的师父。” …… 司辰的思绪回笼,正因为曾经热爱过这个世界,司辰才会一直觉得活着的岁月的是那么的美好。 而他眼前的应龙,尽管俊美非凡,可是它们的时间,已然停滞。 岁月悠悠,纵然苦旅艰难,却也自在美好。 明珠,明珠…… 司辰的口中低声的呢喃着…… 即便,此刻司辰不知道怎么去往南阁,可是,他的内心已然去往了南阁。 他必须前往南阁! 雨声给予他的考验,到底是什么? 司辰困惑着,迷惘着! 他凝视着硕大的飞龙,任由清风拂面,毫不在意于月华的流转…… 天边浮白渐渐显现出来,天将明…… 司辰冷静的走到断崖边缘,枫杨担心的看着司辰,他生怕司辰一个不小心就坠入了深渊! 却只见,司辰微微的伸出双手,应龙威严的龙首,就在他张开怀抱的方向…… 司辰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动作,全都是因为他的猜测。他的心中有一个疑惑,那便是雨声这样做的目的,或许就是为了将这对明珠交给他,而这样的明珠有何作用,司辰并不知道。 但是,司辰如今可以确定的便是,将眼前的应龙收回到明珠之中,他们所面临的问题或许就不再那么的艰难了吧! 在司辰张开双臂的同时,那条没有受伤的应龙似乎受到了某种感应,它的身躯微微颤动,刹那间,腾腾云雾自天边翻滚而来,汹涌滂湃…… 司辰周身的武魂,升腾而起,他的器魂更加迅猛的升腾着。 司徒思诗硬生生被司辰的气势震退了数步。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的注视下,司辰闷哼一声,而后那条没有受伤的应龙,竟然开始颤抖起来,只是它的巨大的身躯之中,依旧没有生机存在。 司徒思诗诧异的看着司辰,在磅礴的气力所化作飞扬的场面里,司辰的冷静沉着,让她深深的折服。 或许,人们不应该为一个不确定的未来,而盲目行动。但是,正因为心中的那一股热血,那些怀揣着想法的人啊,就应该走在路上! 风,风吹起了司辰的衣袂;云,黑云来时电扇雷鸣。 在这样惊天动地的场面里,有一个人,毫无畏惧,顶天立地,面对着声势浩大的云雾,他面色沉静。 在黑色的云雾淹没了应龙的身躯,向司辰直冲而来的时刻,司徒思诗担心不已的惊呼道:“司辰,小心……” 枫杨冲上前去,想要拉住司辰,可是,一切都晚了! 司辰,被黑色的云雾拉到了云层之中,司徒思诗冲到崖边,也只是抓住了司辰衣袂的一角,那一角最终还是从他的手中滑落。 黑云只是在崖边停留了很短暂的一刻,而后包裹着司辰,便不见了! 司徒思诗瘫坐在崖边,绝望的看着深渊之中缥缈的云雾,模样很是伤情,呢喃的说道:“司辰……” 秦宣早已被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震惊的哑口无言。相对于风狸的镇静,秦宣更显得难以接受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而风狸如此镇定,是因为他了解,他知道司辰是一个自信的人,没有把握的事情,他是不会去冒险的。 风狸目不转睛的看着黑色的云雾,他虽然面色镇静,心中难免也有些许的担忧。 枫杨懊悔的跪在地上,他的拳头重重的锤击着地面…… 而在黑雾之中,电闪雷鸣,压抑的让人觉得可怕。 朝阳升起,月亮已落。 司徒思诗眼睁睁的看着黑云翻涌着,那些花了好久才想明白的事情,总是会被偶尔的情绪失控而全部推翻。 此刻,司徒思诗渐渐的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本来,在她看来,司辰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少年,可是越是接触,也是被吸引。 司徒思诗眼含泪光,无奈的摸着自己的心脏,她觉得自己似乎爱上了司辰…… 天空更加的阴沉,铁块般的黑云,同山峡连在一起,像铁笼一般将大地紧紧的围困住。这样的黑雾,更像是一个阴郁着愁眉不展。 卷云丝丝缕缕地漂浮着,翻涌着的黑云,看了便让人觉得头晕欲倒,黑云一团一团的像疯狂的狮子。灰白的云朵,快马似的飞奔,飞奔…… 而在黑雾之中的司辰,睁开了自己的眼睛,他的面前黑子在剧烈的晃动着,发出铮鸣的声音。 此刻,他正对着应龙的龙首,龙首山深刻的褶皱清晰的出现在他的眼前,而在他和龙首之间,黑子快速的旋转着…… 那些黑色的云雾丝丝缕缕的钻入黑子的气孔之中,云海燕腾,司辰只觉得自己的神魂仿佛要被撕裂了一般,黑子吸收的黑雾愈多,司辰愈觉得自己的精神受到了巨大的压迫。 司辰痛苦地闷哼一声,黑子突然停止了转动,周围的一切仿佛静止了一般,司辰睁开紧闭的双眼,黑云不在流转,黑子不在转动。 静谧,静谧,还是静谧。 突然,和司辰面面相觑的应龙,在司辰怔愣的目光之中,极速的变小,变小。最后,竟变成了一枚晶莹的明珠。 不!那是龙珠! 司辰曾经以为,眼前的珠子,便是一枚名贵的宝珠,却没有想到它的来历如此的不平凡! 在司辰发愣的片刻,那条受伤的应龙突然也化作了珠子的模样。两枚龙珠熠熠生辉的排列在一起,黑子在司辰惊愕的目光注视下,以一种诡异的姿势钻入试车的身体中…… 司辰微微伸手,两枚龙珠便滑到他的手中。 龙珠触及他的双手之后,司辰只觉得自己神魂震荡,在司辰一晃神的时间里,司辰却发觉自己又一次站在了崖边,一切恍然若梦! 若不是此刻,司辰的手中紧紧的握着那龙珠,司辰真的会觉得那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司辰不由的握紧了手中的龙珠。 那一刻,初见雨声的场景再一次激荡在他的脑海,司辰只觉得,漫漫人生,得与失,苦与乐,爱与恨,相遇与离别,反反复复,交替更迭。 在司辰沉思的时候,司徒思诗怔愣的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司辰,她激动的上前,撞入司辰的怀中,紧紧的抱住了司辰…… 司辰回过了神,他诧异的看着司徒思诗乌黑的发丝,心跳如擂鼓一般! 风烟俱散,秦宣意外的发现在深渊中漂浮着两条应龙已经消失了,而风狸对于这一变故,并没有多大感触;而枫杨看到司辰安然无恙,一颗紧张的心脏突然放松了下来! 朝阳冉冉升起,一切都风轻云淡了! 第168章 气浑天未剖 垂云作海任徜徉 下 黑云皆散,在深渊之上浮沉着的两条应龙已经消失了。在朝阳之下,巨壑之上,一派清明。 司辰轻轻的拍着司徒思诗的后背,无声的安慰着司徒思诗。 司徒思诗回过神来,立即挣脱了司辰的怀抱,再抬头,便撞见了司辰清风朗月般的笑容,那样的笑容让司徒思诗只觉眼前一片模糊,她身形不稳,微微虚晃,司辰立即上前扶住了她,轻声问道:“司徒,你可还好?” 司徒思诗尴尬的笑了笑,稳住了身形,轻轻的点了点头。 秦宣着实太过好奇眼前两条硕大的巨龙,横空消失,他立即走到司辰的面前,打断了司辰与司徒思诗“浓情蜜意”的“眉来眼去”。 “司辰,刚刚……那是……是……” 看着秦宣纠结不已,欲言又止,却有不甚好奇的模样,司辰摇头轻笑,说道:“刚刚,那就是考验!” 枫杨也有几分好奇的问道:“什么考验?” 司辰高深莫测的笑了笑,说道:“知道缘由,便知来处。” 秦宣对于司辰莫名其妙的话语,很是迷惑,他正欲询问之时,枫杨突然惊呼一声,“看!”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白云滚滚而来,不消片刻,便遮掩住了整个巨壑。 秦宣看着滚滚而来的云层,说道:“怎么会这样……” 司辰默默无言,而司徒思诗静立其后,未发一言。 很快,浮云便来到了他们的脚边。 突然,一只小小的黑点朝他们逼近,风狸指着那一只黑点,说道:“似乎有人来了……” 枫杨不敢置信的朝着风狸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只小舟,漂浮在云层之上的小舟。 酷爱发明与制造新奇事物的秦宣,看着漂浮在云层之上的小舟,不由得发出惊叹的声音。 “这小舟,真是太过绝妙了!” 司徒思诗笑着说道:“原来一直困扰我们的问题的答案是这样的。” 枫杨伸了一个懒腰,说道:“总算知道那些没有和风狸一样翅膀的人们,是怎么度过这样的深渊巨壑了。” 司辰说道:“搭上那艘小舟,我们就能到达南阁了。” 秦宣微微一笑,说道:“这倒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情……” 小舟来到断崖边上,上面走出来一个清秀少年,那少年很是亲热的对司辰打了招呼,“司辰,你终于来到南阁了!” 司辰惊讶的看着清秀少年,疑惑的手指向自己的面颊,不缺的问道:“你认识我?” 那清秀少年从小舟之上一跃而下,笑嘻嘻的说道:“你的英姿容貌,早已在南阁北山传了遍,我们早就在等你来南阁了。” 司辰有些莫名的慌乱,而那清秀少年很是热络的走到司辰的面前,对司辰说道:“让你们在这‘断舍离’等了许久,若不是这边的‘断舍离’被二师祖下了禁制,我可早就来接你了。” 秦宣不解的看着那清秀少年,问道:“什么是‘断舍离’,为什么雨声先生要在这里下禁制?还有,你到底是何人?” 那少年面对秦宣的一系列问题,很是温和的说道:“我该先回答你哪一个问题呢?晟国七皇子殿下。” 秦宣局促的笑了笑,正欲开口的时候,枫杨却插嘴说道:“随便你先回答那一个问题,因为先后并不重要,不是吗?” 清秀少你朗声一笑,“那自然要从我喜欢的问题先说起。不妨我们先上船吧。我把你们送到晓钟阁,便也要赶紧回南阁北山复命的。” 司辰等人上了小舟,而风狸却拒绝上那小舟,看着他自在飞翔的模样,司辰也就没有再强求什么。 司辰看着清秀少年手中撑着的长篙,修长的长篙,翠绿色的,细长细长,却有节节分明,看似普通,司辰却知道这是一件难得一见的奇珍异宝。 清秀少年撑着长篙,站在小舟的舟首,笑着看着漫天云彩,说道:“我叫千文,是南阁北山妙音天的弟子。” 秦宣激动的看着千文,说道:“你就是妙音天的弟子?” 千文被秦宣的大惊小怪,着实吓了一跳,他一手撑着长篙,一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说道:“我师父正是不痕师祖的大弟子源宿师尊的三弟子——妙音天。” 枫杨好奇的问道:“听闻妙音天前辈,容颜俊美非凡,好似九天仙女下凡来。” “哎!你这厮忒无礼了!”千文不满的对枫杨说道:“怎么可以这般议论我师父的长相。” 司徒思诗察觉到了千文的微微怒气,立刻开口说道:“今日这云海,倒是十分的平静。看这景色倒是有几分赏心悦目。” 司徒思诗朝秦宣挑了挑眉毛,秦宣立即心领神会,他知道司徒思诗希望他说点其他的话题来岔开千文与枫杨的尴尬话题。 秦宣撇嘴看了一眼枫杨,模样甚是挑衅。 司徒思诗横了秦宣一眼,秦宣只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对千文说道:“千文小兄弟,真是英武非凡,我瞧着你年纪小小,不成想竟是南阁北山的弟子呀。真是了不起!了不起啊!” 千文害羞的笑了笑,一下子忘记了适才的不愉快,开朗的对秦宣说道:“七皇子过誉了!我在北山实在算不上一号人物,只能在这‘缥缈烟海’撑撑长篙,罢了!” 秦宣笑着说道:“千文小兄弟,真是谦虚。在下有些疑惑,不知千文小兄弟能否解惑?” 千文豪爽的说道:“自然没有问题,我知道的事情,自会一一告知。” 秦宣很是高兴,他得意的看了一眼枫杨,枫杨翻了一个白眼,斜靠在小舟之上,俯身看着小舟周围缥缈的云雾。 “千文小兄弟,你还没有告诉我们,那‘断舍离’到底是什么。” 千文笑着看着秦宣,说道:“哦?原来你是要问‘断舍离’,其实这本就是个公开的秘密,只是九州鲜少有人提起,你们自然也就不知道你们适才停留的那个地方就是‘断舍离’。” 秦宣惊讶的回头,他的手指有些疑惑的颤抖着指着离他们越来越远的断崖,说道:“千文小兄弟,你是说,那片断崖就是‘断舍离’?” 千文肯定的点了点头,说道:“是啊!那片断崖的名字就叫做‘断舍离’!” 秦宣看着有着狰狞的荒凉的断崖,不解的问道:“为什么会叫这样一个名字,搞到一入南阁,就想要出家做和尚一般……” 众人失笑,千文笑道:“南阁可从来没有要求到达这里的修行者摒弃红尘啊!七皇子殿下,可别对我南阁有了误解哦!” 秦宣的嘴角微微抽搐,看着秦宣不自然的表情,千文继续解释道:“‘断舍离’正如它字面意思一般,就是把那些不必须,不合适,令人不适的东西统统断绝,舍弃,并且切断对于它们的眷恋。” 司辰认真的听着千文的每一句话,千文缓缓的撑着长篙,看着冉冉升起的红日,心情极好。 千文看了一眼双手交叉抱于胸前,姿态傲然的风狸,温和的笑了笑。 秦宣对于千文所说的话语,突然十分的感兴趣,他追问道:“不知这‘断舍离’的名字因何缘起呢?” 千文一摆手,手中的撑着的长篙立即急剧收缩,最后变成了一个银针大小的绿色小针。秦宣惊讶的看着这一切,好奇的眼睛瞪大到眼眶都快要框不住他的眼睛珠子了。 千文打心里觉得秦宣是个有意思的家伙,自然也很乐意与他交谈,他对秦宣说道:“你们一定都是在太行山脉之中转悠了好多天,又从一片云雾之中突然到了‘断舍离’……” 秦宣轻轻地点了点头,千文所说的,和他们之前的经历分毫不差。 千文高深莫测的摆了摆自己的衣服下摆,而后很是风流倜傥的坐了下来,小舟在没有他撑着长篙,也很是平稳的继续前行。 “迷雾让你们更清楚的审视自己的过往,还有你们内心的执念。放下了,或者更坚决的坚持着自己的执念的人,都能从迷雾之中走出来,到达‘断舍离’。” 千文看着荒凉的断崖,在那里,他承载过许多向司辰、秦宣一般,心有热血的修行者们,也送别过许多心灰意冷,自暴自弃的修行者们。 人生无常,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千文继续说道:“来到了‘断舍离’,说明你们都在迷雾之中看清楚了自己的内心,也必然做出了你们的抉择。这便是‘断舍离’存在的缘由。“断离舍”就是通过由外向内,不断重新审视自己和执念的关系,通过清理,舍弃把不必要的执念,只保留对自己重要的东西。” 司辰若有所思的说道:“当断则断,不受其扰。处理和舍弃掉那些没有必要的烦恼,舍弃对物质的迷恋,让自己处于宽敞舒适,自由自在的空间里。所谓的‘断舍离’,当真不是那么好做到的!” 千文笑着说道:“你们不是做的很好嘛!所以,我才有机会见到你们!” 第169章 小舟云海飘 石门有传说 上 秦宣看着千文清秀的脸庞,有些疑惑的问道,“事情应当没有那么简单吧……” 千文很确定的点了点头说道:“就是很简单!断舍离非常简单,只需要以自己,而不是以那些烦恼的烦心事儿为主角,去思考什么东西最适合现在的自己。只要是不符合这两个标准的东西或者想法,就立即淘汰或是舍弃,就好了。” 枫杨翻了一个白眼,心道:说的简单,难道不知道这世间还有很多人对于选择这种事情,向来很难下决心的。 枫杨若有所思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低声呢喃着:“似乎还有司辰口中所说的什么选择困难症吧……” 而对于枫杨的小声嘀咕,千文自然是没有听清楚的,坐在枫杨前面的秦宣,虽然听清楚了枫杨口中说了什么,不过为了小小的报复一下时常为难自己的枫杨,秦宣自然便冷落了枫杨的想法。 司辰严肃的面孔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之中,任由清风吹乱他的发丝。 司辰知道,通过思考和实践断舍离,人们将重新审视自己与自己内心的关系,从关注物品转换为关注自我——我需不需要,一旦开始思考,并致力于将身边所有“不需要、不适合、不舒服”的东西或者想法,替换为“需要、适合、舒服”的东西或者想法开始,就能让自己所处的空间变得清爽,也会由此改善心灵环境,从外在到内在,彻底焕然一新。 是以,修行一途,便也是这般。不断地断舍离,不断地出发,直到到达无人企及之地。 司辰心道:通过实践断舍离,人们将清空自己的空间,清空自己的杂念,过着简单清爽的生活,享受自由舒适的人生。那便是修行者最佳的状态吧! 司辰喃喃自语道:“南阁!果然与众不同!独到之处,令人心悦诚服!” 千文笑着看着司辰,眼睛都是亮晶晶的,“司辰你的眼光还算不错!” 司辰笑了笑,说道:“还算可以吧!” 云海徜徉,感觉自是不一般的。 司辰不由得想起之前读过的诗句,心间回想之余,不觉间竟然吟诵出口,“五柳坊中烟绿,百花洲上云红。萧萧白发两衰翁,不与时人同梦。抛掷麟符虎节,徜徉江月林风。世间万事转头空,个里如如不动。” 秦宣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司辰,嫌弃的说道:“年纪不大的小伙子,偏要说着老气横秋的丧气话,实在煞风景的很呢!” 千文却依旧笑着说道:“我却觉得司辰这诗不错!只是不大听过这首诗。司辰,这是你做的诗词吗?” 司辰轻轻的摇了摇头,温和的说道:“不是,在一本书上看过,便有了印象。” 千文继续和司辰闲谈着说道:“这诗词,当真是不错的。此词开头两句中的五柳坊、百花洲虽然我不曾听闻过这些地方,但是依旧觉得应当是个很美的地方吧!起拍描写的应当是词人隐居地那仙境般的环境吧?” 对于千文的询问,司辰未做回答,只是沉静在看风看云的闲适的感觉之中。 为了避免千文尴尬,司徒思诗只好开口说道:“千文小兄弟,说的极好。虽然我也不曾听闻过词人口中所描绘的地方。但我觉得你我品诗的感觉,应当是一样的。在这首诗中,词人先写居处所见:柳绿如烟,葱茏翠碧,景物朗润。此写地面之景。苍穹红云,绚丽而璀璨。此写天上之景。一幅夕阳山村之景的画面,展现眼前。” 千文高兴的看着司徒思诗,一副相见恨晚的模样,说道:“司徒小姐所言极是,这诗中也只是仅举一端,美景当不止此。地名中有柳有花,柳以绿濡,愈显其深邃;花以红染,益见其娇艳。词人匠心独运的描写,令人陶醉啊!” 秦宣看着千文恨不得将司徒思诗引为知己的模样,偷偷的瞄了一眼司辰,坏坏的笑了笑,也就参与到了司徒思诗和千文的交谈之中。 秦宣说道:“‘萧萧白发两衰翁,不与时人同梦’,我觉得这句诗句,实在给人的感觉不太妙。” 千文好奇的看着秦宣,问道,“七皇子殿下,有何独到见解,不妨说来一听。” 秦宣尴尬的笑了笑,说道,“独到倒是不敢当,见解确实有一二。众所周知,“萧萧”其意为冷落,指头发花白。此时词人自叹年老,岁月蹉跎,世事不正常,固此白发萧萧。而‘两衰翁’又指何人呢?除了词人自己以外,还有一人是谁呢?” 千文笑了笑说道:“这有何值得困扰的。自然不会是词人的妻子呀!” 司徒思诗失笑,秦宣摆了摆自己的手,说道:“何以见得不是心上人!” 对于秦宣突如其来的胡搅蛮缠,着实让千文心头有些微妙的感觉,千文笑了笑,说道:“因为你自己都念叨着‘两衰翁’啊!‘翁’!‘翁’!自然是两个男子呀!” 司徒思诗掩嘴轻笑。 秦宣闹了大红脸,却好在他厚脸皮,不在意的说道:“千文小兄弟,言之有理,这首诗中,前三句写景叙事,舒缓有致。第四句“不与时人同梦”,词情却有些转向了激昂。” 此刻,千文对秦宣的话语倒是十分的认同,“七皇子殿下,终于说句了极妙的话语了。” 小舟轻轻的摇荡在云海之上,枫杨皱着眉头看着司辰,心中默默的叹了一口气,他只觉得司辰的背影改过坚毅,承载了许多的他,即便表现的风轻云淡,其实内心也是诸多挣扎吧! 枫杨再看司徒思诗,秦宣,还有千文之间的言笑晏晏,只觉得司辰坐在他们之间实在违和的很! 对于他们热络的交流,枫杨看了看司辰,忍不住插嘴说道:“词是好词啊!” 秦宣回头瞟了一眼枫杨,调笑着说道:“枫杨兄,似乎有些话要说,不如说说你觉得这词哪里好呀!” 枫杨自然听出来了秦宣的调侃,但是,秦宣或许并不知道,自小被困在司府破书楼那样的方寸之地,他也是被羽阳逼迫着看了许多书的人! 枫杨清了清嗓子,很是装模作样的说道:“词中五六句‘抛掷麟符虎节,徜徉江月林风’,众所周知,麟符、虎节,一般都是为君王调兵遣将之信物,受者有殊荣。而词人言抛言掷,十分坚决。可见词人是个品高位显的人。” 千文突然以一种极为欣赏的目光看着枫杨,惊喜的说道:“没想到,枫兄对赏诗品词一途,颇有见解呀!是千文先前小看了枫兄!” 枫杨受宠若惊的咳嗽了一声,司徒思诗为了避免气氛太过尴尬,开口说道:“‘抛掷麟符虎节’,可见词人是个忠节,不取悦于世,又不苟合于世,他这种凛然正气,直冲霄汉。” 千文笑着说道,“我也有这样的感觉,司徒小姐,可真是我的知心人!” 听到千文说出这样的话语,让司辰眉头深皱,他看了一眼千文,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继续抬头看风看云看太阳…… 千文继续说道:“司徒小姐,适才说了第五句,那我来品品第六句诗。这第六句“徜徉江月林风”,和第一、二句暗合。一、二句写清江暮色,此写晚景。插叙往事后,词人接着写此时此境的心情。月朗风清,林中闲适徘徊。” 秦宣惊喜的说道:“这林中徜徉的感觉,或许和我们此刻在云海中徜徉的感觉,是一样的吧!都是闲情逸致,真是妙哉,妙哉呀!” 枫杨撇了撇嘴,无奈的笑了笑,说道:“初读似写闲情逸致,实则词人的心潮并不平静。” 枫杨说出这样的话语,说是为了笑话秦宣不懂装懂是一回事儿实际上,他想说的就是司辰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应当有许许多多的不平静吧! 一念及此枫杨再次看向司辰而司徒思诗也同样满心担忧的看着司辰。 气氛突然沉静下来,倒让司辰有些不适应,他看了看自己面前的千文,用一种探究的目光看着自己,麻木的笑了笑,又回头看了看司徒思诗,却见她满脸的官司,又见枫杨面有郁色,而秦宣也是一脸怪异的神情看着自己。 司辰有些无奈的摸索着自己的手指,为了缓和着诡异的气氛,司辰笑着说道:“适才,你们品诗,让我心中大有感悟啊!” 千文好奇的问道:“哦?不知道司辰,你有什么新的感触?” 司辰一边用大拇指摸索着自己中指的指腹,一边笑着说道:“有诗曰:被明月兮宝路,世溷浊而莫余知兮,吾方高驰而不顾。所言“明月”,珠名,实借“明”字之音,喻己行为光明磊落,借“月”高洁之义,喻己情操之高尚。这句诗中所言,和‘徜徉江月林风’一句中,林中信步,徘徊慨叹,可谓世同,情同,意同。” 千文觉得司辰这句话,说的实在是太好了! 第170章 小舟云海飘 石门有传说 中 只见,千文忍不住重重的鼓起掌来,他是真心觉得喜悦。而后,千文呢喃着重复着司辰的话语:“被明月兮宝路,世溷浊而莫余知兮,吾方高驰而不顾……” 突然之间,千文的眼睛变得亮晶晶的,而后语气之中甚是苦恼的说道:“司辰,你说的极好!只是‘被明月兮宝路,世溷浊而莫余知兮,吾方高驰而不顾’,我也不曾听闻过!” 枫杨失笑一声,说道:“知与不知,当真那么重要吗?” 千文撑着下巴想了想,又觉得其实知道与不知道,其实没那么重要,心境自然也就开朗了许多。 此时,司徒思诗说道:“我觉得,司辰口中所说的诗,最后两句是我最喜欢的!“世间万事转头空”,这诗里说的是词人觉得宦海浮沉,犹过眼云烟。” 秦宣不甘心自己插不上话,便倔强的说道:“我倒是没有听出半分好来!” 司徒思诗无奈的摸了摸秦宣的脑袋,温和的说道:“宣弟,你不觉得这句话表明词人视高官厚禄如草芥的心境吗?再看那“个里如如不动”,“个里”其意为此中,也就是心中的意思。“如如不动”,其实是一个佛家语,指真如常住,圆融而不凝滞的境界。多好的一句词呀!” 千文激动的点了点头,他觉得司徒思诗品诗品的极好,开心的说道:“不取于相,如如不动。” 枫杨补充说道:“这句话用以表达词人结庐人境,不闻车喧,远污离秽,洁身自好的心境。淡泊明志、宁静致远之意,深蕴其中。” 千文欣赏的看着枫杨,枫杨回以微笑,千文继续说道:“词以对人生世事的感悟歇拍,既写出自己的心声,又写出了规劝世人的金玉良言。” 司徒思诗轻轻点了点头,而后笑着说道:“全词看似隐逸闲适之作,实为明志抒愤之词。全词反映了词人居浊而守洁,远奸佞而守忠的美德。就其艺术性而言,写景,笔染春色,柳绿花红,月朗风清;叙事,笔挟风雷,激情慷慨。实在让人心悦臣服想要道一声‘妙’!” 仿佛,司徒思诗一语道进了千文的心坎里,千文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司徒思诗,甚是明亮,他说:“真是可惜,直到今日才有幸在司辰口中听到这样妙的词句。若是早一些读到这样的诗句,我的师兄师姐们,一定也会觉得十分有趣。这种晴空布雷的手法,自出机杼,独标高格。” 枫杨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思索片刻之后,说道:“另外,此词明开暗合,照应缜密,亦见词人匠心。第一、二句柳烟云红,当为暮霭之时,第六句月下林风,是晚间风景。时间之推移,如丝相贯,不见断隙。故是词实是一首耐人寻味的好词。” 千文开的看着枫杨,说道:“枫兄,所言极是!” 一直被冷落的秦宣,负气的瞪着枫杨,心里悔恨难当,他心道:早知道在枫杨妄议妙音天的时候,就不应该给他找台阶下,让千文那小子狠狠地怼他一顿才好! 枫杨看着了秦宣的目光,无奈的将自己的目光转换到其他地方。 秦宣看了看众人,见他们每个人都是心情闲适的模样,一种烦闷的情绪便涌上了心头。 秦宣看着缥缈的云海,转了转眼珠子,突然想起来,最初见到千文的时候,他似乎说这片云海被下了禁制。 秦宣找了了新的乐趣,一下子变得十分的亢奋,他看着千文,小心翼翼的问道:“千文小兄弟,我之前听你说,这云海似乎叫做‘缥缈烟海’?” 千文还在品诗之中,意犹未尽。他看着秦宣,温和而不失礼的回答道:“我们所处的这片浩大的云海正是‘缥缈烟海’,这里终年雾气腾腾,云下是万丈深渊,我是至今也没有听闻谁从哪里走过一遭,是以这地下的万丈深渊,于我们而言,都是未知且神秘的!” 秦宣对于什么‘缥缈烟海’并不好奇他只好奇禁制! 于是,秦宣的手指微微指着缥缈烟海,继续追问道:“适才,千文小兄弟说,这里被下了禁制,所以,你才晚来接我们?” 秦宣的问题也是司辰所好奇的,司辰突然来了精神,他很是专注的坐了起来,抖着耳朵认真的听着秦宣和千文的对话。 而千文偏着脑袋想了一想,而后十分认真的说道:“我可没有说过这样的话语。我是说’断舍离‘被雨声师祖下了禁制,害我在缥缈烟海的边缘,撑着小舟游荡了三日也没有将小舟划入缥缈烟海之中……” 秦宣露出一个奸计得逞的笑容,他自然记得千文说过的话语而他等的就是千文的纠错,秦宣立即顺坡下驴的说道:“哦!原来是这样的,想来是我记岔了什么。那千文小兄弟,雨声师祖为什么对‘断舍离’下了禁制,而这个禁制是什么?现在还在‘断舍离’边上吗?” 千文看了看司辰,他支着自己的脑袋,陷入了沉思之中。 秦宣看着千文纠结的面容,紧盯着千文的嘴巴,很是焦急的等待着千文的回答。 司徒思诗对于断崖之前,出现的应龙,也充满了好奇,她亦在等待千文的答案。 片刻之后,千文叹了一口气,说道:“罢了!罢了!告诉你们也无妨!” 千文这般说了以后,秦宣忍不住将自己的身体前倾,一副生怕自己听漏了什么的样子。 千文耐心的说道:“前几日,我们在北山感知到有人来到了太行山脉,舟砚师尊便开了阵眼,看到了你们。雨声师祖知道司辰马上要来南阁了,倒是没什么惊喜的样子。反观舟砚师尊,看到不惊师叔,很是兴奋。” 千文想起前几日南阁北山那乱糟糟的场面,不由得眉头一皱。他悠长的叹了一口气,想到不惊师叔,又看了看司辰,只道是孽缘啊! 那一日,舟砚师尊兴奋的在北山上下宣传司辰要入南阁的事情,舟砚师尊明知不痕师叔想要拜入雨声师祖门下,却被雨声师祖拒绝了。 千文知道,不痕师叔虽然表面上冷冷清清,表现得很不在意其实他心里一定是很介意这件事的。 不然,在舟砚师尊逗弄他之后,不痕师叔也不会亲自上赑屃阁,找雨声师祖理论。 那日整个北山都听到了不痕师叔质问雨声师祖:“那司辰小儿,何德何能,竟让你对他青眼有加?” 面对不痕师叔的质问,雨声师祖很是冷清…… 千文看着司辰,突然觉得很是头疼,若是日后司辰进了北山,和不痕师叔铁定是不对付的! 在千文纠结的目光之中,司辰感受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那气息不是来自千文,而是来自千文欲言又止的背后。 千文苦恼的看着司辰,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司辰,你或许不知道,当你进入太行山脉的消息,在南阁北山传遍之后,南阁北山可就乱了套了!” “哦?”秦宣很感兴趣的说道:“司辰的威力,竟这般大?” 司徒思诗细长的眉毛微微一拧,担忧又在她的心底蔓延,司辰注意到了司徒思诗的变化,温柔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想太多。 在司辰的星眸之中,司徒思诗温柔的笑着,她轻轻的点了点头,而后转首看向千文。 千文继续支着自己的脑袋,说道:“可不是嘛。你们或许听闻过我的不痕师叔?” 秦宣立即点了点头,说道:“就是那个,晟都怪才蜀丹司,寒鸦少年北不痕,银发公子泽国女,之中的北山不痕。” 千文尴尬的笑了笑,看了看自己小舟之上,坐着的晟都怪才晟都七皇子——秦宣,蜀丹司——司辰,泽国女——司徒诗思。千文微微一笑,转念一想,北山之中还真有寒鸦少年——溪靖,北不痕——不痕,还有在晓钟阁里的银发公子——青瞳。 这九州之中,备受关注的少年少女,似乎都聚集在南阁之中了,真是太热闹了。 司辰低声咳嗽了一声,打断了千文的神游,“千文兄弟,不知道我到达南阁,造成了什么麻烦呀?” 千文苦恼的笑了笑,说道:“也不是什么**烦……” 千文停顿片刻,而后低声嘟囔着,“你可不就是还没入北山,便得罪的北山的大冰块了。” 司辰没有听清千文的嘟囔,好奇的问道:“千文兄弟,你说什么?” 千文尴尬尴尬的笑了笑,连忙摆手说道:“呵呵呵……呵呵……没什么……没什么……” 顶着司辰探究的目光,千文继续说道:“我那不痕师叔,自小就想拜入雨声师祖门下,可是雨声师祖是个喜欢清净的人儿,不愿收徒弟,还将不痕师叔随便指派给了别人。而司辰进入南阁,要做雨声师祖的徒弟,不痕师叔难免心里不痛快……” 司辰恍然大悟,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第171章 小舟云海飘 石门有传说 下 司辰看着周围浮沉着的云雾,无奈的笑了笑,他这是还没进南阁,就给自己结了一庄官司呀! 千文担心自己的话语,让司辰困扰,继续说道:“我那不痕师叔,实际上是个很温和的人。” 秦宣和司徒思诗看着千文,都不由得嘴角抽搐了一下,他们都是着实佩服千文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九州之中,谁都知道北山不痕是个极其冷漠冷清冷性冷情冷静的家伙! 温和这个词语着实和不痕有些不搭! 千文忽略了秦宣和司徒思诗不自然的神情,继续说道:“不痕师叔觉得,若不是雨声师祖一直给司辰特殊照,司辰根本不可能进入南阁。不痕师叔说出这样的话语,雨声师祖并不恼怒,只是解下自己腰间已经黯淡了多年的龙珠,只见他随手一扔,一条巨大的应龙便出现在北山之中。雨声师祖对不痕师叔说道‘若你能将这条死去的应龙收回到龙珠之中,我便不收司辰为徒’。” 秦宣好奇的问道:“所以,不痕并没有将应龙收复到龙珠之中?” 千文轻轻的点了点头。 司辰将宙囊之中熠熠生辉的两颗明珠拿了出来,看着龙珠躺在自己的手心,司辰很是不解。 千文看着司辰手中的龙珠,又是悠长的叹气,思虑片刻后,他继续说道:“为了让不痕师叔心服口服,雨声师祖便在‘断舍离’下了禁制,其实,若不是司辰将应龙收到了龙珠之中,我根本不能将小舟划到‘断舍离’的边缘。” 秦宣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道:“所以,司辰所经历的考验,不过是北山一个类似赌约的赌约……” 千文偏着脑袋想了又想,觉得秦宣这话说的对,却又不对。总是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萦绕在他的心间。千文摇了摇脑袋,将没必要的情绪驱散。 秦宣心中了然,那“断舍离”应当是突然被那个雨声下了禁制,如今司辰将应龙收入了龙珠之中,那变得禁制便也就随之消失了。 良久之后,司辰将自己手中的龙珠递于千文,说道:“这应龙之珠本就不是我的东西,请帮我交给雨声先生……” 千文笑着,露出一枚小小的虎牙,他对司辰说道:“这两枚龙珠,你还是好生收着吧!若是你想要物归原主,就自己去北山交还给雨声师祖,这种事情不应当假借他人的!” 司辰颔首,觉得千文所说在理,便也就将龙珠收入自己的宙囊之中。 而秦宣自见了龙珠之后,便对这应龙之珠充满了好奇。 “千文小兄弟,你可知道关于这应龙之珠的事情?” 千文撅着嘴巴,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似乎,知道一些事情……” 秦宣期待的看着千文,千文看着眼前一个个好奇的面孔,纠结了片刻,而后说道:“这应龙之珠,一生为二,生来本是一胎,却意外化作两枚龙珠。相传,这是玄祖赠与雨声师祖的,而它具体的来处,我们并不知道。” 似乎感知到小舟行进的速度有所停滞,千文将之前插在耳洞之中的翠绿色的小针拔出,向空中一抛,那小针立即变成了一支长长的长篙,千文站起身来,随手撑了几把长篙,那小舟立即平缓的前行着。 千文一边撑着长篙,一边说道:“应龙之珠本是两枚,传说,它们在一起的时候,熠熠生辉,光彩照人。可是,我入南阁之后,见雨声师祖悬着的龙珠却是黯淡无光的。这大抵是因为龙珠分离,便无光彩吧!” 秦宣解了疑惑,却有发现了新的有趣的事情,他现在对于千文手中那支可以收缩为耳钉一样大小的长篙有了强烈的兴趣。 秦宣一边细致的观察着千文手中的长篙,一边问道:“千文小兄弟,你手中的长篙,真是个宝贝呀!” 千文惊疑的“啊”了一声,看着秦宣紧盯着自己手中长篙的目光,千文顿时被秦宣那一副“没见识”的模样逗笑了。 “哈哈哈……”千文朗声笑着,而后说道:“这长篙其实是个极普通的物件儿,能收缩大笑,它本是一节竹棍,只是我觉得它用来划船更称手一些,所以才用来它来撑着小舟的!” 千文说罢,将长篙在空中转了一个圈,而后扔到秦宣的手中,自己便又坐下了小舟的舟首。 秦宣紧张的接住千文扔给他的长篙,小心翼翼的抚摸着长篙的身体。啧啧称奇,叹为观止。 千文失笑,说道:“这是玄祖赠我入北山的礼物,众所周知,玄祖是九州最厉害的炼器师。这种小玩意儿,其实都入不了玄祖的眼睛,到了你的手中,竟成了绝世的宝贝儿……” 秦宣不满的说道:“你懂什么!你是见惯了宝贝,才会觉得绝好的东西,一般般罢了!” 千文支着脑袋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任何话语。 小舟缓缓前行,“断舍离”已经远离他们许久,早已连它模糊的轮廓都已经看不清了。 云海烟云翻涌,小舟之下的深渊,根本就瞧不真切它真实的样貌,只是黑黝黝的一片…… 秦宣欣赏完了翠绿色的玉制长篙,便将长篙归还给千文,千文有礼有节的收回自己的长篙,那长篙在他的手中,立即收缩,又变成了小针大小。秦宣惊叹的看着千文将小针插入他左耳的耳洞之中,那像耳钉一样的长篙,配上少年的虎牙,让人觉得煞是好看。 枫杨躺在小舟之中,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空,嘟囔着说道:“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达南阁呀!” 千文看了看天空,说道:“如今已经到了正午时分,到底南阁,恐怕要到日暮西山的时候吧!” 而后,千文指着自己身后模模糊糊的黑色轮廓说道:“你们看哪里?可知那里是什么?” 秦宣睁大眼睛,仔细的辨识了一番,而后疑惑的说道:“大约是不规整的山峦吧!” 枫杨瞟了一眼秦宣,而后嫌弃的说道:“你见过的不规整的山峦都是连成一个圈吧?” 司徒思诗咯咯的发出银铃一般的笑声,随后说道:“那大约是个石门吧?” 千文朝司徒思诗竖了一个大拇指,说道:“司徒小姐,好眼力!那正是入南阁的第一道石门。” 司辰看着不远处黑黑的轮廓,问道:“这石门古朴,天造地设,着实不一般。” 千文认同的点了点头,说道:“这是入南阁的第一道石门,名唤‘前尘’,过此石门,喻义放下过往的不当的执着。” 枫杨来了精神,他一下坐了起来,看着千文,说道:“为何叫这样的名字?” 千文站起身来,他站在舟首,面对着黑色的轮廓张开双臂,风鼓吹起他的衣裳,他就像一只随时准备飞翔的鸟儿一般。 千文清脆的声音钻入众人的耳朵:“众所周知,在《隆行颂》之中,恒古开天辟地,创造九州天地,他用自己的神力冲破混沌,劈开鸿蒙。恒古死后化身万物,他的声音变成雷霆,呼吸变为风云,四肢五体变成四极和五岳。相传,恒古的左眼变成太阳,右眼变成月亮。但是在上古神话之中,太阳和月亮并不是恒古的双目变成的,而是神王帝俊的后代!” 枫杨摸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的说道:“帝俊,帝俊,羲和者,帝俊之妻,生十日。就是传说中,帝俊的十个儿子,也就是可以化身太阳的十只三足金乌……” 千文感受了一下风向,便收起了双臂,又继续坐回自己原来的位置,说道:“枫杨兄,见识果真不凡。确实如此,在上古神话之中,太阳正是帝俊的十个儿子。而月亮却也是帝俊的后代,有书记载,帝俊妻常羲,生月十有二,此始浴月。也就是说,帝俊的妻子常羲,她和帝俊生育了十二个月亮,分别代表十二个月份。” 秦宣觉得很有意思,便笑着说道:“这可就有意思了,太阳有十个,月亮有十二个,那岂不是我们每天看到的日月都不一定是同一个太阳和月亮?” 千文笑着说道:“这我可就不知道了,只是神话传说,终归传说,当不得真的。” 枫杨无聊的砸吧砸吧嘴巴,说道:“在上古神话之中,帝俊的神力可以创造日月,也就相当于恒古了。反观轩辕黄帝,单刀斩刑天基本上已经是他神力的极限了。所以,帝俊是当之无愧的最强神王。” 秦宣惊喜的看着枫杨,问道:“当真如此厉害?” 看着一脸无害的秦宣,着实让枫杨极度不适应,他抖了抖嘴角,说道:“应当……应当吧……” 千文补充说道:“自然是不可小觑的!相传他可是统领神族扫平凡间万妖的存在!” 秦宣拍手称奇,说道:“真是有意思。那这些上古神话,也就是这第一道石门和帝俊有何关系呢?” 千文微微一笑,说道:“欲知后事如何,且听我细细道来!” 第172章 石门三道 前尘今宵可追来日之日 上 秦宣微笑着看着千文,看着秦宣期待的表情,千文着实有些挂不住,他腼腆的笑了笑,说道:“其实,通往南阁,在缥缈烟海之上,要穿过三道石门,不远处的才是第一道石门‘前尘’。” 司辰眯着眼睛,看着远处黑色的轮廓,事实上,自从司辰穿上了寒光甲之后,他的五觉的感知能力就变的尤为敏感。 天上云霞霭霭,四野寂静无声,山河带砺,那突兀的黑色轮廓之上,岩石很是不规整的堆积成了一个圆圈。 千文摘了一片云朵,那云朵在他的手掌漂浮了一刻,在千文将它推走之后,向石门——前尘飘去。 “通往南阁的第二道石门,名唤‘今宵’;而第三道石门,便是‘来日之日’。” 秦宣看着千文清逸的动作,竟有些痴愣,以至于对于千文的话语,他都听得有些不真切。 枫杨好奇的看着远处黑色的轮廓,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石门“前尘”,倒映在枫杨的眼眸之中,枫杨只觉得一阵恍惚,但是他很快稳住了心神。 枫杨看着眼神澄清的千文,好奇的问道:“三道石门,前尘,今宵,来日之日,为何起这样的名字。” “倒是没有什么大的讲究,便是色、声、香、味、触、法为六尘,六尘都虚幻,所以称之为前尘。”千文支着脑袋,眯着眼睛,享受的沐浴在日光之中。 千文的手指轻轻的敲击着小舟的舟身,发出有节奏的“笃笃笃”的声音,他的嘴边却缓缓的吐着话音:“所谓石门‘今宵’,便是提醒世人及时行乐,今宵有酒今宵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秦宣追问道:“那第三道石门‘来日之日’何解?” 千文睁开一只眼,看了一眼秦宣,有闭上了眼睛,而后他说道:“而石门‘来日之日’,只是警醒世人,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昨日之日不可追,来日之日犹可追。” 司徒思诗随后说道:“或许,‘来日之日’更多的是告诉世人,来日可期吧!要知道,来日可期,不是一种无限的等待。来日可期,无须怅然。冬至大寒,花开春暖。心向山海,仁义宽善……” 千文闭目微笑,微微的点着头,而他的心中十分希望司徒思诗日后能够通过北山的千年考核,进入南阁北山,毕竟人生得一知己,是一件十分难得的事情! 秦宣思虑片刻,又问道:“千文小兄弟,那这三座石门,有何区别呢?” 千文摇了摇头,说道:“并没有。” 司辰皱着眉头,看着一直闭目养神的千文,沉思片刻之后,问道:“不知道,三座石门,和那上古神话有何联系?” 秦宣也着急的问道:“是啊!是啊!千文小兄弟,你之前说的上古神话和南阁的三石门有何关系啊?” 千文回答道:“这三座石门与上古神话中的帝俊其实关系其实并不大,而与帝俊的子女却是关系极大。传说,十只太阳和十二个月亮同时升起的时候,大地却是暗沉一片。在太兴山之上,‘前尘’,‘今宵’,‘来日之日’三石门应暗淡而生,天生浑圆,与太阳和月亮一般大小。石门出现,十只太阳合一,十二月亮隐退,大地光明重现……” 千文停顿片刻,他似乎感受的小舟行进的速度变慢了下来。他抽出长篙,继续撑了几下,那小舟又开始平稳的在缥缈烟海中摇荡着。 千文继续说道:“也许在大部分人的印象中,帝俊的子女就是十个太阳和十二个月亮,而关于十只太阳合一的故事,还有一个版本,那就是传说十只太阳其中的九个太阳是被一个叫做‘大羿’的人,给射落了下来。” 秦宣好奇的问道:“那么,哪个故事更真实些呢?” 千文认真的回答道:“其实,这些神鬼怪诞的传说,并不重要。说来也不过是博人一笑,罢了!” 秦宣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小舟缓缓前行,因为千文有趣的故事,这一路的行程倒是十分的有趣。 缥缈烟海,云雾翻涌,烟云就是有如此神奇的力量,它丰富多彩,变幻莫测,是它给这群山增添了无穷的魅力。 司辰回头望去,烟云还没有散尽,不见山峦迭翠,莽莽苍苍,雾霭好像给它们披上一层薄薄的轻纱,又如那皑皑白雪。 无山不飞云,无云不绕山。 “断舍离”已经远离了他们,远到那一星半点的轮廓都已经瞧不见了。 千文又开口说道:“其实帝俊的子嗣有很多,远不止三足金乌和十二个月亮。帝俊是上古神话之中神族的最高统领者,也是神族的开创者。在上古神话之中,帝俊的子孙实力也非常强悍。作为最强神王帝俊的后人,他们基本上都可以独自撑起一个部落。” 千文的话语,让司辰从来路抽出神思,他看着不远处的石门,又看着一直闭目的千文,疑虑在心中升起。 “在上古神话之中,司幽之国、白民之国、中容之国、黑齿之国、合虚之国等都是神王帝俊的后人所创。其中的记载如下:‘司幽之国,帝俊生晏龙,晏龙生司幽;有白民之国,帝俊生帝鸿,帝鸿生白民。’” 司辰的胳膊搭在小舟的边缘,他对千文说道:“说到这里,我有了一个疑问,为何神王帝俊的子嗣大部分都在凡间,而不在天界呢?” 千文回答道:“书中说,帝俊这样做的原因很简单,他为了扫平凡间万妖……” 一眼望去,一片烟波浩瀚之中,难见崇山峻岭,司辰觉得那悬崖绝壁处的云雾缭绕,一定是令人身心洒脱的,只是此刻无缘的得见。 云海万丈,烟云幻化成千奇百怪的形状和颜色,如一幅轻盈的帷幕,飘悬空中;似从香炉里选出,笔直升起;又仿佛变成一面大旗在烟囱的上空随风飘荡。 波澜壮阔,让人心生波澜。 “其实,在上古神话之中,太阳和月亮还没出现的时候,神王帝俊就已经存在了。在神王帝俊的时代,鸿蒙初开,各种生灵都想有自己的一方天地。” 秦宣入迷的听着千文口中的神话故事,心中无限感慨,只觉得此刻要是有一盏茶水,就是极妙的事情了! 千文的身体随着小舟轻轻的摇晃,口中却说着众人不曾听闻过的神奇故事:“于是,凡间各种妖兽横行无忌,而凡人显得弱小而又无助。传说之中,蛊雕、英招、举父、蛮鸟、朱厌等洪荒妖兽在上古时期,纷纷现世,妖族一时间风头无两。” “尤其是朱厌、凫徯这样实力强劲的顶级妖兽,一般的神族根本就无法治伏他们。相传,上古神话中实力强劲的妖猴——朱厌,一旦出现就会带来硝烟兵戈。于是,帝俊统领神族扫平了凡间万妖,还把自己大部分神力强劲的子嗣留在了凡间……” 千文突然停下了话语,秦宣奇怪的看着千文,问道:“千文小兄弟,你为何不说话了?” 千文露出一个明朗的笑容,他将中指放在自己的嘴巴上,对众人轻轻的“嘘”了一下…… 浑圆的石门——前尘,突兀的撞入众人的眼眸之中。 而后,小舟便急速旋转,舟上众人除了千文,全部都被着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他们东倒西歪的稳住身形,司辰紧紧的抱着司徒思诗,生怕她掉入万丈深渊。 飞翔中的风狸,只觉得一股强烈的旋风,拉扯着自己的翅膀,他一时间失去了重心,在旋涡的中心,随风飘摇。 司辰咬牙看着千文,心道:好个千文,从一开始就知道有这样的波折,自己倒是一早就做好准备,倒是让他们去吃苦头!这南阁当真是要过五关斩六将,才能入得了吗? 在剧烈的晃动之中,众人眼前一黑,恍惚间便陷入了混沌之中。 待司辰再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自己的母亲——其珠! 司辰惊疑的看着眼前白衣飘飘的女子,美的惊心动魄,笑的星辰璀璨。真的好久好久了,这是司辰第一次梦幻般的看到自己的母亲——其珠。 风在司辰的耳边吹过,在野山脉的野花野草,繁茂无比。他的母亲温柔的站在山花之中,笑的烂漫。 司辰着急的朝着自己的目前奔去,却在触及白衣女子那一刻,一切都幻灭了! 司辰惊呼一声“不”,眼前却变得一派清明,云雾依旧缭绕,千文清秀的面容撞入了他的星眸之中,再回首,浑圆的石门——前尘,已经在小舟之后。 司辰低首看着躺在自己怀中的司徒思诗,忍不住抚平她细长的眉眼中的褶皱。 不远处,风狸虚弱的趴在秦宣和枫杨的身上,他的翅膀上的羽毛显得十分的凌乱。 千文对司辰温和的笑着,“司辰,没有想到你这么快就醒来了。” 司辰惆怅一笑,说道:“原来这就是前尘……” 小舟还在摇摇晃晃的前行着,除了清醒着的人,余者都在自己美丽动人的前尘之中,那时心中永世不灭的执着…… 第173章 石门三道 前尘今宵可追来日之日 中 那些笼罩在山头的云雾,就像是戴在山顶上的白色绒帽。 想来,那掩盖在云海之下,巍峨的云峰,应当是峭壁生辉的;而那些看不真切的山林云消雾散之后,应当是满山苍翠,掩映着雕檐玲珑的南阁才是。 司辰对千文说道:“千文,你早就知道穿过‘前尘’,是这般的惊心动魄,却不告诉我们,实在不厚道呢!” 千文洒脱的看着司辰,说道:“这本是你们该经历的事情,你若是怨怪于我,就是你太过小气了!” 司辰失笑着说道:“是不是到了石门——今宵,我像你一样的闭上眼睛,就能轻轻松松的渡过?” 千文诙谐一笑,而后说道:“到了‘今宵’,我一定好好的睁着眼睛。” 司辰朗声一笑。 天边突然飘起了细雨,朦朦胧胧的感觉,司辰却觉得心境更加的开阔了。 虽说,千里朦胧,万里尘飘,望缥缈烟海内外,浓雾莽莽,石门上下,阴霾滔滔! 但是,在雨中,影影绰绰的群山就像是一个睡意未醒的仙女,披着蝉翼般的薄纱,脉脉含情,凝眸不语。 这般意境,司辰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就是一个世外高人,避世慕云。 刹那间,烟雨便停歇了。 天忽作晴山卷幔,云犹含态石披衣。 司辰喃喃低语,“这雨来的真快……” 千文笑道:“这雨去的也快!” 雨一停,云雾就从藏匿的峰谷之间汹涌而来,最开始的时候,云雾像是薄纱,又像是炊烟,轻轻的抚摸着司辰的脸颊。 而雨瞬间一停,瞬间淹没了眼前的一切。耸立的山峰,犹如滔滔江水中的一叶扁舟。在这白茫茫的云海之中,司辰只觉得,山在云中飘,人在画中游。 而沉睡之中的司徒思诗,秦宣,枫杨,还有风狸,又陷入了怎样美好的梦幻之中呢? 司辰不知道,也无从猜想。 司辰和千文相顾无言,小舟在烟云之中徐徐前行…… 司徒思诗在小舟穿过石门“前尘”的时候,在剧烈的摇晃之中,恍惚间,她来到了城中河上,小舟摇曳之中,她的对面坐着一个英武的男子和一个柔情似水的女子,那是她的父亲和母亲。 司徒思诗看着父亲温柔的挽着母亲的发丝,他们四目相对,神情凝望着对方。 司徒思诗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生怕惊扰了眼前的一对佳人。 突然之间,白光咋现,司徒思诗只觉眼前模糊一片,她慌乱的叫道:“父亲……母亲……” 司辰紧紧的抱着闭目挣扎着的司徒思诗,听着女子焦急而又难过的呼唤着自己的父亲和母亲,顿时十分心疼。 司辰摇晃着司徒思诗,慌忙的叫道:“司徒,醒醒!司徒……司徒……” 司徒思诗猛然睁开眼睛,入目的确实司辰俊秀的面容,失落在她的心底蔓延,她知道自己恍惚一梦,迎来的是滔天的失望。 司辰看着司徒思诗泪眼朦胧,不自觉的便抬起了自己的手,遮住了司徒思诗那双漂亮的眼眸。 司辰小心翼翼的为司徒思诗拭去泪水。 千文无声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起风了…… 那相对平静的云海滚动起来,云浪一个又一个地慢速翻滚着,犹如大海缓慢的汹涛。那雄狮、骆驼、孔雀、老虎……被风打散,卷着漩儿,打着传儿,依依恋恋地飘起来,飘呀!飘呀!不知会飘向何方。 司徒思诗陷入了沉静之中,她拉下司辰修长的手指,默默地坐了起来,看着奔腾的云海,她释然了! 千文看着司徒思诗,关切的问道:“司徒小姐,你可还好?” 司徒思诗温和的笑着,明朗而豁达,她轻轻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并无大碍。 而陷入恍惚之中的秦宣,他在“前尘”之中,看到了自己的母妃。 秦宣明知道一切都是虚幻,却还是忍不住去借自己母妃递给自己的糕点,一如儿时那般,开心的看着自己的母妃,可是那糕点触及他的指甲,一切便烟消云散…… 秦宣悠悠睁开眼睛,看着云海绵延,无奈的苦笑着,他沉默的端坐在小舟之中无声无息的笑着,很是悲伤…… 而“前尘”之中的枫杨,看到了自己的妹妹,那个活泼开朗的小女孩儿,在古巨族的街道上,欢快的蹦蹦跳跳,兴奋的喊着“哥哥……哥哥……” 可是,美好的幻影,总是破灭的让人心碎。 枫杨醒转,面对起伏不定的云海,无声的叹息着,惆怅而又愁长。 风狸在恍惚之间,回到了术州的笑了笑青青草地,御歆安静的躺在他的身侧,一切都是那么的岁月静好,让人恨不得溺死在这样虚幻的幸福之中。 可是,风烟俱散之后,失落便盈满了心头。 风狸艰难的坐了起来,他翅膀上的羽毛依旧凌乱。 千文看着清醒的众人,说道:“前尘旧梦,需得放下。心若豁达,相见便是缘,离别也无恨……” 云雾似乳白色的薄纱,如梦、如幻、如诗、如画,挥不走,扯不开,斩不断,挡住了他们的视线,使他们有种飘飘然乘云欲归的感觉。 看着,漫天云烟,司辰只觉得一抹尘烟,烟雾缭绕,千里烟波,憔悴凋落。一生一梦,梦里梦外皆如烟,有着虚无的美丽,有着诗般的朦胧,有着诗般的惆怅,有一种期盼,有着荷花般的清莹。 一切的梦幻,皆源于心中的那一丝可悲可恨可叹。 放不下舍不掉,算了吧。 司辰长长的呼了一口气,释然了,便开怀了! 千文看着天边的太阳算了算时辰说道:“诸位,第二道石门——‘今宵’就在不远处了。” 秦宣戒备的看着千文,而后又朝着远方看去,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司辰眯着眼睛,也没有看到任何类似于黑色轮廓一样的东西。 秦宣有些恼怒的说道:“千文小兄弟,你这也忒不够朋友了!明知每道石门之后都有考验,却也不提前知会一声。” 千文和煦的笑着,如春风一般,他说:“这种小试牛刀的事情,我觉得和你们说了,便没了惊喜感。七皇子殿下,何必如此小气呢?” 秦宣被千文的话语说的竟无言以对,他烦闷的吸了一口气,转头不再看千文。 风狸现下已经不在云海之中飞翔了,他坐在小舟的尾部,与千文相对。 面对风狸有压力的目光,千文有些尴尬到眼神开始飘忽,而后千文咳嗽了一声,说道:“那上古神话之中的一些事情,我们还没有说完,离南阁还有一段距离,我继续说道说道,为诸位解解乏。”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千文尴尬的笑了笑,随后说道:“上古神话话之中,神王帝俊统领神族扫平了凡间万妖,让世间恢复了宁静。因此,很多人会误以为帝俊称为‘妖祖’。其实,这是一种对帝俊的误解,帝俊是正经八百的神王,他是妖族的克星。” 虽说,千文最初存了戏弄他们的心思,但是,秦宣不得不承认,千文说话本子的水平还是很不错的。 秦宣一下子忘却了心中的不愉快津津有味的听着千文口中所说的故事。 “神王帝俊的实力如此之强,可惜,他最后却神秘消失了,不知所踪。没有任何迹象和线索,神王帝俊完全消失不见了。” 千文略带失意的口气,让秦宣备受感染,他忍不住开口问道:“为何会消失呢?” 千文的嘴角微微的勾起,但是很快就恢复了神色,千文眉头轻皱,失落的有模有样。 风狸觉得,那看似天真无邪的清秀少年,实在是个狡黠的狐狸。 那聪明的秦宣可不就是一次又一次的对他放松了警惕! 风狸无声的摇了摇头,继续想着自己心中的事情。 而千文继续说道:“神王帝俊如何消失,不得而知。但是,在他消失之中,凡间陷入一片混乱中。先是十只三足金乌一起飞上了天,十个太阳把尘世间烤的滴水不剩,草木干枯。紧接着,猰貐、凿齿、九婴、大风、封豨、修蛇等洪荒妖兽现世。” 千文故意停顿下来,不说话,秦宣低着头思索了片刻,不由得开口说道:“十个儿子一起出来捣乱,身为父亲的帝俊没有出手制止。妖族的六只洪荒妖兽再度崛起时,帝俊也没有出手。由此可以看出,神王帝俊此时已经消失了。” 千文开心的说道:“七皇子殿下,所言极是。” 小舟缓缓摇曳,各种形态的云雾,纷纷飘然而至,飞在茫茫的云海之中。 云雾缭绕,如诗如画。 秦宣拧眉沉思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探究的看着千文,欲言又止,纠结不已。 千文看着秦宣纠结的神色,很是明朗的对秦宣说道:“七皇子殿下,有何困惑,不妨直说……” 秦宣沉吟一声而后说道:“千文,你之前说,‘前尘’,‘今宵’,‘来日之日’是十只太阳,十二只月亮同时出现在天空之时,昏暗之中而出现的三道浑圆的石门……” 第174章 石门三道 前尘今宵可追来日之日 下 看着一脸疑惑弟的秦宣,千文肯定的点了点头。 虽然千文不知道秦宣的脑袋里要卖什么药,但是,他觉得这个问题很无害,便欣然给予秦宣答复。 “所以说,帝俊消失之后,南阁的三道石门才出现的!” 听到秦宣这样的结论,千文哑然失笑,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故事之所以为故事,大多只能用来解解乏,七皇子殿下,太过当真了!” 千文想了想,继续说道:“其实这三道石门,是玄祖建立南阁伊始,炼器而制的三道器具罢了!” 千文一语言毕,司辰的星眸立即亮了起来。而同样很感兴趣的,除了司辰,还有秦宣和风狸。司徒思诗对于炼器并不感兴趣,而枫杨在这一方面更是没有什么追求可言。 千文发觉司辰,秦宣,风狸突然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心中隐隐发凉,他立即岔开话题说道:“其实上古神话之中,关于帝俊消失之后,天上出现十只太阳,解决这一困境的是一位战力非常强悍的英雄人物——大羿……大羿……算是上古神话中的顶级战神,他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以雷霆万钧的姿态击退了洪荒妖兽……上古神话记载有:‘羿诛凿齿于畴华之野,杀九婴于凶水之上,缴大风于青邱之泽,上射十日,下杀猰貐,断修蛇于洞庭,擒封豨于桑林’……” 在司辰,秦宣和风狸迫人的目光注视下,千文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直到最后,他一言不发,内心开始十分的忐忑。 千文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于是他又开始岔开话题说道:“‘今宵’快到了……” 千文话音刚落,一道黑色的轮廓便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司辰眉头轻皱,秦宣一阵紧张,司徒思诗贝齿轻咬,枫杨也不有的攥紧了拳头,只有风狸一脸的默然。 没有出人意料的考验,小舟平静的钻过圆圆的石门,向前游曳而去。 司辰回首,挑眉看着逐渐远去的石门,未发一语。 而秦宣难以置信的张了张嘴巴,而后看向千文,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千文耸了耸肩膀,说道:“一切皆如你们所见!” 秦宣难以置信的问道:“‘今宵’之处无考验?” 千文点了点头,表示秦宣所言极是。 “活在当下,处处皆是考验……” 千文悠闲的撑了几下长篙,继续说着一些闲碎的话语。 而司辰的心思却在千文最初说的“前尘”,“今宵”,“昨日之日”,这三道石门的起源之上。 方才,若是他没有听错,千文是说过,这“前尘”,“今宵”,“昨日之日”三道石门,是玄祖炼器而成的三道器具而已。 只是,那圆圆的石门,乱石堆砌而成,仿佛浑然天成,半分看不出是一件器具的模样。 司辰慢慢的闭上眼睛,细细的回想着“前尘”,“今宵”这两道石门的样子…… 镶嵌在远处的那连绵起伏的山峦,在夕阳的照耀下反射出闪闪的金光,云雾缭绕,显得分外壮丽,好像一幅美丽的图画。 云海涌动,被霞光染满绚丽的色彩。把迷糊的群峰装扮的格外神秘,透着朦胧的美感。 司徒思诗看着起伏不定的云彩,呢喃着说道:“云来山更佳,云去山如画,山因云晦明,云共山高下……” 秦宣笑呵呵的说道:“只可惜,这里是看不到山最清楚的模样。云来,山不见,何处也看不出它的佳;云去,山虽然如画,但是这画卷却是短暂即逝……” 云雾在这太行山脉,无疑是最具有气质的,因为它,太行山脉的巍峨得以掩盖,雾蒙蒙之间,观者得以愉悦。 在阳光普照之前,云雾便已经包围了整个太行山脉――房屋、高山、原野,加上这云雾之中的万千生灵都已经成为了云雾的囊中之物。它难以捉摸,让接触了它的人都对它产生疑惑与向往,而这也正是太行山脉吸引人们的地方。 枫杨若有所思的看着司辰,他注意到司辰的手指又在无意识的摩挲着,这样的司辰,是枫杨再熟悉不过的! 枫杨知道,每当司辰沉思或者焦灼的时候,总是喜欢用自己的食指去摩挲自己的中指的指腹。 看着此间云雾,司辰觉得,太行山脉的云雾是有生命的云雾。 美丽的云雾就像大山的女儿,亲吻着母亲的面颊。她仿佛得到了母亲的呵护,便把流动的美回报给流连在太行山脉的人们。 司辰沉醉在太行山脉的神韵之中时,不知不觉一轮红霞已经漫天。此时此刻,太阳仿佛像一个红中透黄的大苹果,展示出更加奇艳的风韵。 或许是因为,不识此山真面目,只缘云雾漫山中。 五色云雾缭绕其间,映出巍峨神圣的城阙之象。 霞光万丈,不远处,一个黑色的轮廓再次出现,司辰微微眯了眯眼。 黑色的轮廓,犹如一个巨大的圆环,墨色的边缘,类似于岩石一般的凸起,深刻而又深沉。 司辰幽幽的说道:“那是‘来日之日’……” 千文回首看着司辰目光触及的地方,而后笑着说道:“那正是‘来日之日’,过了这道石门,我们就能抵达南阁了……” 司辰抿了抿嘴唇,而后问道:“千文兄弟,这三道石门看着好似岩石堆砌一般……” 千文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岩石堆砌而成的!” 司辰眉头微皱,说道:“你之前不是说这三道石门是玄祖炼器而制吗?炼器之物不外乎玉石或者矿石,而岩石似乎……” 千文哈哈一笑,说道:“的确,这岩石炼器,确实不太常见,是以整个九州,这样的石门也仅此三座而已!想来这石门之中的岩石必定不一般吧!” 司辰知道,从千文这里已经打探不到更多关于“前尘”,“今宵”,“来日之日”着三道石门更多的讯息了! “来日之日”越来越近了! 秦宣有些紧张的看着司辰,虽然说在石门“今宵”处,他没有受到什么大的冲击,看着看着在云雾之中若隐若现的黑色轮廓,秦宣便觉得心中一阵心慌。 这时,整片云海之中的云雾开始剧烈的翻涌着,云雾沾染的晚霞的颜色,浮光跃金,给人说不出的波澜壮阔之感。 司辰不得不承认,这是他见过的最气势磅礴的云雾,很厚,很浓,似汹涌澎湃的波涛,刹那弥漫整个太兴山。 只见。千文捻了一个诀,小舟便朝着平稳的朝着“来日之日”急速驶去。 没有想象中的奇异感受,司辰只觉得自己的脑海中一阵针刺的**感之后,便觉得精神越来越萎靡,像一个醉汉一样,瘫软无力,最后千文那张清秀的脸庞在他的星眸之中变成了一张,两张,三张,四张…… 时间一丝丝的过去了,待司辰醒来,便看到司徒思诗倚靠在自己的肩膀之上,还在沉沉的睡着。而秦宣靠在枫杨的腿上,枫杨靠着小舟的舟身,同样也使神志不清的模样;风狸似乎一早便醒来的模样,端坐在舟尾,安静的梳理着自己的蓝色羽毛。 司辰好奇的看向千文,而千文却不在小舟之中,他站在岸边,微笑着看着司辰。 “司辰,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以后的路要靠你们自己了!我们北山有缘再见……” 千文的声音慢慢的缥缈了起来,最后千文竟消失了,是突然之间的消失。 司辰使劲的眨了眨眼睛,却不得不承认,千文真的消失了! 雾渐渐溶化,渐渐稀淡。南阁脚下,幽幽地飘来一阵清风,雾纱被卷起一角,露出湛蓝的天,蓝得刺眼。一切都被云雾擦干净了,司辰深呼一口气,多么清爽的气息啊。 司辰慢慢的起身,上了岸边。 站在南阁的脚下,看着自己淌过的层层云雾,云雾弥漫山谷,司辰觉得,那是茫茫的大海;云雾遮挡山峰,司辰觉得那又是巨大的天幕。 司辰忽略了自己在“来日之日”经历的一切,他淡忘了那一刻脑海之中的刺痛感,而事实上,即便如今司辰细细的回想,也对于自己经历的一切,印象模糊了…… 司辰没有纠结心中那一丝异样的感觉,在他看来,所有种下的因,在未来的某一日,总是能够看到它的果! 或许,“来日之日”便是在人们心中种下这样的一个因,让修行者们在修行一途寻找他们的果吧! 站在南阁脚下,再看云海翻腾,再也不是模糊的景象。 群山巍峨,连绵不绝,那俊秀山河,让人叹为观止,这就是太行山脉,这就是太兴山,而修行者们梦敏以求的地方——南阁,此刻,就在他的身后! 司辰微微的笑着,缓缓的看着,此刻的每一丝云彩的浮动的轨迹,都印刻在了他的眼中。 司辰只觉的自己心中的感觉是难以用语言去表达的! 司辰回首,看着壮丽的亭台楼阁,不由得感慨万千,司辰在心中默默的说道:终于到了…… 第175章 晓钟阁听钟 后山见青瞳 上 司辰来到南阁前庭,已有月余。在这里朝闻钟,暮看夕阳,兄弟好友皆在身侧,生活实在惬意,唯一可惜的是,这么长的时间里,司辰并没有找到青瞳——那个骄傲的少年。 在进入南阁前庭的第一天,司辰便试图去寻找青瞳,却一直未发现青瞳的身影。倒是关于青瞳的传闻听了不少,据说青瞳和万水国的公主水笙歌很不对付。可惜,司辰即便在这里许久,也没有遇到过水笙歌。 在司徒思诗进入南阁的第一天开始,南阁前庭便又一些声音表示,水笙歌是因为司徒思诗的到来,才会避免出现在众人的眼前,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两个光芒璀璨的女子在一处,自然会被人们比来比去。 而司辰最近比较忧心的事情却是司徒思诗在南阁前庭着实太受欢迎了。 司辰坐在晓钟阁的楼阁一角,这个角落是个很好的观景之处,视角广阔,且很难被人们发现他的所在之处。 司辰一人独坐,一边听着晓钟阁的钟声,一边胡思乱想着。 司辰坐在高楼之上,太兴山的秀丽景色尽收眼底。不得不承认,这太兴山山势挺拔,奇峰突兀,青松翠柏,环山而走。 司辰眺望着远山,远山松柏掩映之间,可以清楚的看见那里的屋舍俨然,美池桑竹深掩其中,但是依稀可见。 人们常说这太兴山有拔地通天之势,擎天捧月之姿。司辰觉得此言不虚,太兴山的云雾,高山,翠竹,松柏……一切的一切,都曾倒映在司辰的星眸之中。 太兴山山泉密布,河溪纵横,由于地势高俊,河流短小湍急,泉溪争流,司辰觉得这是真正的山高水长。 此间深山,有一奇峰,名曰“神秀峰”,峰上有一片殿宇,而司辰现下正处于这片殿宇之中,司辰看到每座殿宇的檐角都挂有一串铃铛时,并不觉得意外。他也曾听说过关于这片殿宇的神奇故事。 当山风徐来,铃声叮铃,如天上仙乐,每当这时,司辰都会默默的闭上眼睛,紧紧的听着旋律中的每一个音律。 殿宇之中,有一楼阁尤为突出,便是晓钟阁。而对于晓钟阁的奇事,司辰也略有耳闻,司辰自小便听闻,曾有玄宗大能在此闻铃,朝入灵台,夕步腾游,不过一日,足足跨境四重。 而司辰此刻坐在晓钟阁最高处最隐蔽处,无聊的打发着自己的时光。心中的感慨却是:怎么自己闻钟,时日许多长,修武境却毫无进阶呢? 司辰无聊的吹了一口气,抬眼看向红霞遍布的天空。此时,雨过天晴,天高气爽,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司辰仰望西天:朵朵残云如峰似峦,一道道金光穿云破雾,直泻人间。 真真是谁持彩笔染长空,几处深黄几处红。 在夕阳的映照下,云峰之上均镶嵌着一层金灿灿的亮边,闪烁着奇珍异宝般的光辉。 这应当就是,清泉泻万仞,落日御千峰吧。 司辰极目望去,整个太兴山,近处,芳草青碧,翠林如海,苍黛凝重。因为南阁前庭,四面环水,此处孤峰兀立,云雾缭绕,山上树木繁茂,翠竹成阴,山壁陡峭,溪流澎湃。 司辰支着自己的下巴,细细的观看着太兴山的一树一景,仿佛是一幅硕大的写意画就摆在他的眼前,而那硕大的画卷,从天际垂下,使得竹海似隐似现,泉水似凝似流。 仰望远峰,峰上云雾缭绕,山径蜿蜒曲折,像一条彩带从云间飘落下来,那些苍白的树木似一个个小白点,零零星星散布在彩带上,缓缓地向上移动着。 司辰知道那些苍白的树木到底是什么! 那时传说中的雪令子,是一种四季洁白的树木! 司辰不知道是什么人在那山上种下这么多得雪令子,司辰知道的却是这雪令子代表着什么! 传闻,洁白如雪的雪令子,象征着这世间最纯白的爱情,是清纯高雅的,执着的等待! 司辰不知道那漫山遍野的雪令子之中又有怎样一个痴情的人在等待着!但是,那山,司辰识得! 那种满雪令子的山峰,正是南阁前庭,那些德高望重的授业者所居住的地方! 司辰听闻,那种满雪令子的山峰有一个很奇怪的名字,名唤“终止峰”。而终止峰,除了授业者可以来去自如,对于司辰这一类在南阁前庭修行的人来说,却没有资格进入。 想到这里,司辰眉头微皱,不得不说的是,南阁前庭的这些授业者,实在神秘的很! 司辰来此许多时日,可是这里的授业者,每次都是来即开讲,听则即走。倒是一直没机会和这里的授业者说上一句话,而这里的其他人似乎对此早已经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说起来,司辰来到南阁月余,不仅没有找到青瞳,而关于他那传说中的五叔,也不曾见上一面。这最主要的原因却是,他没有资格进入终止峰。 司辰默默的摸了摸胸间那封书信,那是羽伯让司辰交个他那个传说中的三叔——沈四海的信件。想到这里,司辰一阵摇头。 对于司徒思诗的姑姑——司徒明月,司辰也是早有耳闻。早在长孙嫣然日日在司辰吟唱《与君绝》的时候,司辰便对这个奇女子了熟于心,她的各类壮举,司辰都有所了解! 司徒思诗跟随司辰来到南阁时日也很长了,说来奇怪,这司徒明月明明知道司徒思诗来到南阁前庭,除了第一日招呼自己的侍者来接待了司徒思诗,之后便再无消息,也从未出现在司徒思诗的面前…… 清风自来,司辰盘腿坐着,看天边云卷云舒,思绪纷飞,倒也算得上悠闲自在。 突然,楼下一阵喧哗,吸引了司辰的目光,司辰低首看向楼下,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只见,一圈少年修行者簇拥着司徒思诗,那些少年在司徒思诗面前大肆吹嘘,自以为少年风采,在司辰看来着实碍眼的很。 司辰心中气闷,他知道司徒思诗自是故意在他面前出现,吸引着一大批“狂蜂浪蝶”,就是故意气他! 司辰仔细回想自己何处做的不对,惹的司徒思诗近来一直对他爱答不理。然而,真的是苦苦思索,未得结果。 司辰揉着头疼的脑袋,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即便司徒思诗姿态高傲,不苟言笑,那一群“狂蜂浪蝶”依旧十分热衷的围绕在司徒思诗的身侧,尤其是那晟都的贵公子——姬茳。 好在,秦宣与那姬茳似乎有过节的模样,每当姬茳来纠缠司徒思诗的时候,秦宣总是出来阻拦。 此刻,秦宣就在和司徒思诗的那群“狂蜂浪蝶”周旋着。 不多时,那姬茳果然出现了,他的随从们,将司徒思诗的那群狂热的追求者们驱散。自己安慰,姬茳温柔的看着司徒思诗,亦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话,竟惹得司徒思诗一阵倩笑! 司辰再一次无奈的叹息,看景听钟的闲情逸致全无,司辰心中烦乱,至少起身,朝着楼下走去。 司辰也曾询问过司徒思诗为何生气,可是面对他的提问,司徒思诗显得更生气了,竟然一连好几天都没有搭理过他! 一念及此,司辰更是心浮气躁…… 司辰走到司徒思诗的面前,本欲温言细语的询问一番。可是,一触即司徒思诗冷峻的面庞,司辰不由得心中一阵憋闷。 “瞧!这不是‘泽国女’嘛!”司辰故意的瞟了几眼司徒思诗身后的那群“狂蜂浪蝶”,邪笑着说道:“真是万众瞩目呢!” 看着司徒思诗瞪大的眼睛,司辰着实后悔自己的那张嘴巴! 那姬茳看着司辰,突然对司辰冷嘲热讽起来,“吆!这可不就是来自蜀都的病弱公子吗?” 姬茳一语言毕,周围的人一阵肆意狂笑。 对于这些冷嘲热讽,司辰自小不知经历多少,是以,姬茳的这点小伎俩,在司辰的眼中根本不够看的! 姬茳继续高声说道:“听说,蜀都司府的病弱公子哥,离家出走了!原来是到了南阁!竟也不告知自己的叔伯,连累他们一直忧心呢!” 而后,姬茳转身,向众人说道:“诸位!这就是‘蜀丹司’——司辰,几年前,俩开蜀都,他的叔伯还曾到我姬家,求我哥哥,为他们寻找‘蜀丹司’的下落呢?” 对于姬茳的讽刺,司辰的内心一如他的面色一般,风平浪静,可是司徒思诗却露出了一丝厌恶的神色,这种神色不是对于司辰的,而是对于姬茳的。观察到这一微小变化,司辰内心小小的雀跃了一下。 可是,司辰还没有开心多长时间,司徒思诗似乎观察到司辰对于自己的观察,只见司徒思诗冷漠的看了一眼,便转身离去,似乎不想在这场闹剧中逗留更长的时间! 秦宣咬牙切齿地看着姬茳,忍不住说道:“姬茳!你实在太过分了!别忘了,你自己不过就是个姬生子!” 第176章 晓钟阁听钟 后山见青瞳 中 司徒思诗已经走远,姬茳依旧咄咄逼人,“秦宣,你不要以为自己是晟国的皇子,便觉得自己不一般了!一个毫无修武境的废物皇子,与我们晟国而言,并无用武之地啊!真是可惜,你除了会投胎一点,其他似乎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 秦宣冷笑着翻了一个白眼,看着姬茳,而后讽刺的说道:“光会投胎这一点,你就是拍马也追不上我!” 姬茳目露凶光,咬牙切齿的看着秦宣和司辰,只可惜,他还没有将自己心中更恶毒的话语说出口的时候,风狸已经从他身后走了出来,在姬茳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就抬腿给了姬茳那小子一脚。 司辰以前总觉得风狸是个冷漠且忧郁的男子,但是现在司辰越来越觉得,风狸实在有点人狠话不多。 这已经不是风狸第一次这样教训姬茳了,每次司辰或者秦宣打算“以理服人”的时候,风狸总是毫不犹豫的就出手将人揍了。 是以,司辰现在有的时候都会觉得自己嘴皮子有点痒! 司辰无奈的摸了摸自己的嘴巴,看着姬茳狼狈的模样,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 姬茳这一次着实被风狸伤的不清,只见姬茳趴在地上,一边口吐鲜血,一边嘶吼着:“我是晟都姬府的人,我的姑姑是万水国的太后,我的姐姐是晟国皇后,你这个鸟人,敢这般对我,我一定让你不得好死……” 可是,姬茳那些威胁的话语还没有说完,风狸便又抬腿一脚,直接将人踩晕过去了…… 而后,风狸一边嫌弃的说着“聒噪”,一边抬步从秦宣和司辰的中间走过去,姿态冷漠,面容高傲。 司辰与秦宣对于这样的风狸已经见怪不怪了。 司辰记得自己第一次看风狸揍人的时候,的确被震惊了一番。 在司辰的字典里,从来没有这么粗暴的教训过人,于司辰而言,他更喜欢一次性解决麻烦,绝对不会这样明目张胆的给自己制造一系列的麻烦。 司辰无奈的看了看秦宣,秦宣同样无奈的看着他,二人十分默契的叹了一口气,便在众人震惊的目光注视下,转身离去。 只是,司辰没有注意到,在人群之中,一个冷面白衣少年,一直默默的观察着他,而在司辰离去后,那白衣少年也默默的从人群中隐退了,朝着终止峰走去。 那少年一路上,面上都没有出现过第二幅神色。不知是他身上的气场太过强大,还是其他的某种原因,沿途的雪令子,因为他的到来,竟快速的退让。 在雪令子“慌乱”退让的过程中,一个小老儿慌忙的跳了出来,他持着手杖,大声喝道:“是谁闯山?” 待看清了冷面少年的模样,那小老儿的严肃神色,立即变得和颜悦色,“原来是不痕先生呀!小老儿老眼昏花,还以为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闯山呢!” 不痕冷漠的看着他面前的小老儿,一个身材短小,头发花白的老者,花白的胡须倒是十分的修长。 小老儿毡衣盖体,暖帽蒙头,足下踏一双半新半旧的油靴,手持着一根龙头拐杖。 不痕看着小老儿那快到胸襟的胡须,眉头不由得一皱,略有些嫌弃的说道:“景叔,你是不是该修剪修剪自己的胡子了!” 那小老儿,一听不痕的话语,立即惊慌的护住自己的胡子,说道:“这可是万万使不得的!胡子可是小老儿的命根子!” 不痕微微蹙眉,目光又扫过了小老头的手杖,那是枯木所制的龙头杖,那手杖明显是因为常年使用,已经被磨的油光发亮了。 不痕微微叹气,继续嫌弃的说道:“景叔,你是不是到时候换一个新的手杖了!” 小老头死死的握住自己的手杖,一副戒备的模样看着不痕,说道:“不必!不必!用的称手的东西,我舍不得……” 白衣少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他双手背于身后,微抬下颌,闭上了眼睛。 景煌默默的看了看不痕,只见少年微微抿着自己的嘴唇,景煌轻轻的摇了摇头,他实在不明白,最近一段时间,这个北山的小祖宗为何频频来到授业者居住的地方去纠缠沈四海。 景煌赔笑着说道:“不痕先生,今日还是来找四海先生斗棋么?” 不痕深深的吸了一口,微微的点了点头,便朝着终止峰的里面走去。 景煌叉腰驻杖看着不痕离去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他着实不明白,这沈四海虽然迷恋棋局,可是棋艺着实烂到了家,这北山的小祖宗怎么就欢喜于和沈四海下棋呢! 景煌撇了撇嘴巴,可惜的看着自己中指的雪令子,一边跺脚,一边直捣着自己手中的龙头杖,气闷的嘟囔着:“这小子,每次来都搞这么大的动静,到底和我的雪令子有什么仇,惊了我漫山的雪令子,可恶,可恶……” 沈四海见不痕到来,兴奋极了,这么多年在南阁外庭,除了司徒明月偶尔嫌弃的和他下一局棋来,就再也没有旁人愿意和他下棋了! 也不知最近一个月,这北山的小祖宗这么热衷的找自己下棋,虽然不知道其中缘由,但是这一切发生的甚和他的心意! 庭院之中,丹桂飘香,古色古香的竹楼矗立在深山之中,这里就是沈四海的小居。 这一个月以来,沈四海每天都苦思冥想不痕与自己斗棋留下的残局,是以,沈四海已经很久都没有离开过自己的小居了,自然对于司辰的到来,一无所知。因为沈四海不下山,司徒明月便也就闭关去了。 而沈四海与不痕斗棋,着实是一种折磨,不是对于沈四海的折磨,而是对于不痕的折磨。 其实每次不痕下一子,沈四海或许要花上好几日的苦思冥想才能放下一子。 不痕看着胡子拉碴,衣衫不整的沈四海,这人明显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修整自己了! 沈四海高兴的看着不痕,虽然不痕一直臭着一张脸,但是沈四海见到不痕,还是十分热情的说道:“昨日我已经下好一子,盼着你来许久,你若是再不来,我可就要下山呼口新鲜空气了,这在终止峰上憋了一个月了,也不知道外庭有没有来一些有意思的小家伙!” 沈四海的话语,让不痕微微皱眉,很显然少年并不愿意来到这里! 而不痕之所以会出现在沈四海的小居之中,大约就是“别有居心”吧! 庭院之中,高大的桂花树下,一方是石桌之上,一方棋盘置于其上。 不痕抬步走去,沈四海磨拳搽掌的也随后来到石桌面前。 不痕看着棋盘山的灰尘和落叶,又忍不住皱起了自己的眉头,沈四海看着不痕紧绷的下巴,心领神会的上前将落叶一一拾去,而后笑呵呵的说道:“小祖宗,请!请!请!” 虽然落叶不见了,可是灰尘依旧在! 不痕闭了闭眼睛,一副奔赴刑场的模样,说实在的,若不是为了阻止沈四海和司辰见面,不痕决计不会来和沈四海来下棋的! 在不痕看来,这沈四海痴迷斗棋,纯属找虐!因为沈四海的棋艺着实太差了,可是神奇的是,沈四海却对棋道却无比的痴迷。 不痕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慢悠悠的捻起一枚棋子,放置在白玉棋盘之上。 不痕的棋子放下之后,沈四海的脸立即变成了苦瓜脸,看着沈四海拉的老长的脸,不痕心中毫无胜利的喜悦感,也没有如释重负的解脱感,反而一丝丝的烦恼涌上了他的心头。 看着沈四海纠结的模样,不痕转身离去,“四海先生,不痕先走了,过日子再来看先生!” 沈四海并没有理会不痕,他太沉迷于研究棋局,完全没有注意到不痕离去的身影…… 而在另一处,自从风狸将姬茳打趴在地上之后,司辰和秦宣便一直跟在风狸的身后。 此刻,他们东拐西拐,竟然有些迷失了方向。 秦宣走在风狸的身后,调侃着说道:“风狸,你恐怕不知道那姬茳的身份吧!” 风狸头也不回的说道:“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不是自报家门了吗?” “哈哈哈……”秦宣微微一笑,心情甚好,他看了一眼司辰,而后说道:“司辰,你说若是风狸在这样随便揍人,咱们还能在南阁前庭好好的待下去吗?” 司辰摸索着手中熠熠生辉的珠子,而后说道:“这倒真的是一件值得担心的事情!” 风狸冷哼一声,并不多言,一直朝前走着。 司辰突然止住了脚步,说道:“这里到底是哪里?” 秦宣也止了脚步,抬眼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说道:“这里云雾缭绕,倒有几分我们刚入南阁是看到的缥缈烟海……” 风狸听到身后没了动静,便也止了脚步,而后慢悠悠的说道:“这里就是南阁后山,听说那片云海之后,就是南阁北山!” 听风狸一言,司辰和秦宣都震惊的看着眼前的浩瀚云海…… 第177章 晓钟阁听钟 后山见青瞳 下 这里就是云雾翻腾着的南阁前庭之后山,这里有一个云雾大阵,传说,只要通过这不知尽头的云雾大阵,就能进入南阁的北山。 云雾翻腾,时升时坠,千变万化,令人眼花缭乱。 司辰看着漫天云雾,层层叠叠,随风漂移,若有所思。 秦宣惊叹一声,只见他抬手一指,而后说道:“那里就是北山?” 风狸嗤笑一声,淡淡的说道:“你的眼睛能看的到北山么?我看你指的不过是一片云彩,罢了!” 秦宣撇了撇嘴巴,不服气的哼了一声,说道:“说的好像你能看见似的!” 风狸耿直的说道:“我自然看不到……” 枫杨低声笑了笑,抬步走到崖边,朝着云雾大阵丢下一颗石子,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秦宣看着枫杨的动作,有点嫌弃的眨了眨眼睛,也未多说什么! “看得到就是稀罕的事情了!”风狸停顿片刻之后,补充说道:“想来,来到南阁许多时日,你们对于这云雾大阵也有所了解了!必然也知道,南阁前庭对于此次北山的千年考核的有力人选有所耳闻吧……” 秦宣神色一肃,关于南阁前庭的那些风言风语,他自然耳闻了不少,“此次南阁考核,呼声最高的便是银发公子——青瞳,其次便是思思姐姐了。” 枫杨补充的说道:“还有晟国姬茳,万水国的公主——水笙歌。这些人的实力也不容易小觑。” 秦宣嗤之以鼻的说道:“哼!就这两个货色!” 司辰微笑着看着秦宣,秦宣翻了一个白眼,一本正经的说道:“一个草包公子,除了显赫的家世,一无所有;一个徒有虚名的公主,除了一张漂亮的脸蛋,实在没有什么值得人们称道的!” 司辰嘴唇微抿,不发一言。他觉得秦宣有时候毒舌起来,是真的很毒! 风狸突然抖擞了一下自己的翅膀,可是面前的云雾丝毫没有任何变化。 司辰眉头轻皱,吹不散的云雾! 突然,一阵清脆的响声突兀的响起。 那是一声明显的酒壶落地的声音…… 风狸警惕的扫视周围,声音压抑着冷喝一声,说道:“谁!” 而后,司辰便看到从一块巨大的岩石之后,走出一只黑色的靴子,而后一个黑衣银发的少年,显现了自己的身形…… 司辰先是惊讶,而后喜悦之色立即涌上眉眼,那正是他一直寻找的青瞳! “青瞳!” “司辰!” 司辰立即上前,走到青瞳的面前,肆意一笑,而后说道:“终于见到你了!” 青瞳微微颔首,温和的说道:“没有想到你这么快就到南阁了!” “为何,我到了南阁,一直寻不到你?” 司辰疑惑的看着青瞳,青瞳眉色一凝,并未立即做答。 而秦宣、枫杨和风狸,对于司辰认识眼前这位银发公子,显然十分的意外! 秦宣打断了司辰和青瞳的交流,走到司辰和青瞳二人的中间,意外的说道:“等等!等等!等等!” 只见,秦宣的眼睛在司辰和青瞳之间,来回的打转,而后说道:“怪哉!怪哉!你们是怎么如此的熟稔的?” 司辰神秘一笑,推开秦宣,淡淡的说道:“秘密!” 青瞳对此未做回应,只是微微的笑了笑! 秦宣古怪的看着司辰和青瞳,不屑的说道:“切!” 枫杨心有疑惑,只是小心的打量司辰面前的银发少年。对于传言中的银发公子,他多多少少是知道一些的。可是眼前的银发公子,显然和传言中的出入甚大! 但是,秦宣和枫杨,对于司辰和青瞳如此相熟,还是百思不得其解!按照道理说,这二人住的天南地北,应当是没有机会相识的!可是,这二人的状态,明显不是第一次相识的模样呀! 司辰目不转睛的看着青瞳,他等待青瞳的答案。 青瞳在司辰好奇的目光下,转身看着缥缈的云雾,说道:“这段时日,我下山去了,刚刚回来。” 司辰欲言又止,看着青瞳孤寂的背影,司辰便默默的将心中的疑问咽了下去。 随后,一行人在后山漫步,寻了一个僻静的地方,而后盘腿而坐,观后山变幻万千的云雾大阵。 浓重的大云雾弥漫在他们看不到的那片天地之间,好象从天上降下了一个极厚而又极宽大的帘子,遮掩了那片神秘之地! 之前,在缥缈烟海,至少还能看到奇山兀立,群山连亘,苍翠峭拔,只是云遮雾绕罢了。 而在南阁前庭的后山,那北山的半点影子也看不到。 重重云雾,遮掩了一切! 青瞳递了一个玉壶给司辰,又从宙囊中取出三个酒壶,分别抛给秦宣、枫杨,还有风狸。 司辰看着青瞳,少年银发飘逸,静静的饮酒,一看便知他有心事!只是,不知道他心中纠结的到底是什么,罢了! 司辰打开酒壶,一阵酒香钻进他的鼻孔,那时梅花酒冷冽的清香。 秦宣小小的饮了一口,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这酒,果然香甜极了!” 司辰也惊叹的说道:“有梅花的清香,甘洌滋味在其中!” 青瞳浅浅的笑了一下,自古饮酒! 秦宣好奇的问道:“这梅花酒似乎和别的梅花酒的味道有所不同,青瞳兄,你这梅花酒如何酿制的呀!” 青瞳看着风云变幻不定的浩瀚云雾大阵,还未言语,风狸便说道:“这梅花酒中,应有梅花肉五钱,梅花泡洗,加入当归二两,再有核桃白肉一斤,红花二两,再加苍术二两。密封月余,冰镇经年!” 青瞳瞟了一眼风狸,又继续看着浩瀚的云海,漫不经心的说道:“兄台的舌头真是厉害呀!” 风狸的嘴角微微的扯了一下,露出了一个寡淡的笑容。 而司辰知道,风狸本身就是个酿酒好手,在御歆消失的日子,这个拥有漂亮翅膀的男人,埋藏过无数的美酒。而这一点,在辰龙酒楼的暗室之中,就有所记载! 司辰转眼,只见青瞳望着手中的玉壶,又慢慢的抬手饮了一口酒,这是他最喜欢的酒,是寒武州的寒梅做引,酿制而成过的美酒。 青瞳闭了闭眼睛,仿佛寒武州的寒梅就在他的鼻尖飘香…… 可是,他现在却回不到那个他日思夜想的地方! 青瞳深呼一口气,抛弃脑海中杂乱的心绪,他看着司辰,问道:“我还以为,你要很久才会来这里!怎么这么快就来到南阁!” 司辰想了想,而后无奈的说道:“大概是我得罪的人太多了,外面的世界,对我来说有点危险……” 枫杨听着司辰的话语,内心的担忧又开始慢慢的在他的心中掀起风浪! 反观青瞳,只是微微的楞了一下,而后哈哈大笑,说道:“真是有意思!南阁之外,于你是危险的!难道南阁之内,你就安全了么?” 司辰无奈的耸了耸肩膀,举起玉壶,痛饮一口酒,而后说道:“谁知道呢?” 青瞳调笑着说道:“司辰,你一直喜欢这样自我欺骗么?” 司辰对着青瞳露出一个谦虚的微笑,说道:“我向你保证,这不是常有的事情!” 秦宣听着青瞳和司辰的交流,一丝不祥的预感突然在他的心底蔓延,他突然很严肃的看着青瞳,认真的问道:“青瞳兄,何故有此一问?难道青瞳兄,手中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消息么?” 青瞳不可置否,说道:“要知道,北山的千年考核,数以万年来,进入北山的不过尔尔数人!可是南阁前庭却聚集着九州的众多修行者,虽说这里十分的安逸,却也是个鱼龙混杂之地……” 风狸微微的颔首,他的翅膀忧郁的抖了抖,只听他淡淡的声线,再次响起,“三教九流,能入南阁的,必是有过人之处的!” “他们来南阁的目的,不一定是为了进入北山!” 青瞳的话语,让枫杨立即紧张起来。枫杨眉头轻皱,心事重重! 听着青瞳平静的声音,秦宣眉头微皱,思虑片刻,而后说道:“青瞳兄,你的意思,是说,着南阁前庭有对我们不利的人?” 青瞳哑然的看着秦宣,他觉得秦宣真是个喜欢在自己脸上贴金的人。 青瞳温和的说道:“我觉得你对别人没什么威胁,若是你遇到什么危险,一定是你的嘴巴惹得祸事!” 秦宣愣了愣,而后不服气的说道:“我怎么就安全了!” 青瞳没有搭理秦宣,又饮了一口梅花酒,平静的说道:“司辰,你可要小心了!我可不想还没到云雾大阵的考验,你就挂掉了……” 司辰举起酒壶,朝着青瞳敬了敬酒。自信的说道:“生活已经这般艰难,我还会怕他更艰难一点么?” 青瞳无可置否的和司辰碰了一下酒壶,只见两个少年举酒,豪爽的饮了下去! 司辰看着起伏不定的云海,道了一句:“真是好看呀!” 青瞳却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他觉得这世间最美的风景,是寒武州最具魅力的冰河,那里是这雾蒙蒙的南阁…… 第178章 两情应相悦 少年着白衣 上 南阁后山的云雾,着实是变幻不定的,其中妙趣,大概只有观者自己心中明白吧! 有了和青瞳在南阁前庭后山饮酒这一遭,枫杨和秦宣,对于银发少年——青瞳,有了新的认知。 之后的几日,几个少年常常嬉闹在一处,慢慢的,便也就情谊更深了。 自从风狸揍了姬茳之后,司徒思诗一连好几日都是闭门不出的。这种情形,着实令司辰心中有些不安! 司辰和青瞳坐在桂花树下的石桌旁,空气之中都是桂花甜腻的香味,淡黄色的花瓣飘落在石桌之上的棋盘之上,零零星星的几点…… “你似乎有些心绪不宁……” 司辰抬眉看了一眼青瞳,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因为我心中的有烦心的事儿。” 青瞳停下了下棋的动作,很感兴趣的看着司辰,司辰一看到青瞳那双有神的大眼睛,便觉得有些头疼。 只见,司辰立即躲避青铜的目光,叫道:“你可别想再用那一招对付我了!” 青瞳觉得无趣,便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看似平淡无奇,却有琐碎无章的事情,最容易滋生烦恼。司辰,你这是为了什么样的平凡而又琐碎的事情烦恼呢?” 司辰抿着嘴唇,慢悠悠的饮了一口茶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实在有些聒噪……” 青瞳温和的笑了笑,“这世间生出烦恼的事情,无非就是权势、富贵、性命和女人,我瞧着你呀……” 看着青瞳打量着自己的目光,司辰坦然的注视着青瞳的目光,他坦荡的笑道:“你觉得我是为了什么烦恼呢?权势?富贵?性命?还是女人?” 青瞳从容的落下一子,淡淡的开口说道:“腹有诗书气自华,想来圣人教诲,你是看了不少,鄙夷迂腐之言的同时,你也不屑在诡谲的朝堂之中淌一趟浑水!是以,你定然不为权势而忧心!” 司辰无可置否,未作应答,只是默默的注视着青瞳,而后慢慢的落下一子,又慢悠悠的将棋盘之上的无气之子提了出来,对着青瞳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青瞳从容的拿起一枚白色的棋子,落在司辰落下的那一子上方,“提子!” 司辰挑眉看着青瞳同样吃了自己一子,说道:“你可真是我见过报复心最强的人!” 青瞳无所谓的笑了笑,说道:“你又何尝不是呢!想来,你是世家公子,又是炼丹圣手,应当不是个五行缺金,命中缺钱的主儿!所以,你心绪不宁的根源不在于谋求富贵!” 司辰嗤笑一声,“你可千万别把我说成一个清新脱俗的圣人一般!我可是消受不起你如此夸赞啊!” 司辰落子,青瞳紧追其后落下一子,步步紧逼,毫不留情! “自你出世,世上要你性命的人,你自己怕是都数不过来吧!若是个惜命的胆小鬼,怕是早就躲到那个深山老林离去了!” 司辰朗声一笑,接着青瞳的话语,说了下去:“因此,我不是个会为了活命而忧心的主儿?” 青瞳点了点头,严肃而又认真的盯着司辰,他食指和中指之间架着一枚白色的棋子,朝着司辰的方向微点,戏谑的说道:“你这般心神不宁,是为了女人!” 四目相对,青瞳俊秀的脸庞倒映在司辰的星眸之中,司辰坦坦荡荡的点头道:“你可真是心细如发!” 青瞳将自己手中的棋子缓缓放下,说道:“烦恼都来自你身边平凡而又琐碎的事情,而这些事情就是生活全部的样子!生活,生活,想来就是生下来活下去。当你烦恼不断的时候,便没有必要去纠结它的起源,我瞧着,你也是个没脸没皮的人,何必拘于过去,倒不如直面现在!” 司辰听着青瞳一言,突然止了动作,一副大受启发的模样,而后开怀的笑着,对青瞳说道:“青瞳,你说得对!你说得对!” 青瞳瞧着司辰一副恍然大悟的癫狂模样,无趣的撑着下巴看着司辰神色匆忙的离开了桂花飘香的院落,幽幽的说道:“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若是不探究起因,稀里糊涂必受稀里糊涂的罪过呀!真是年轻!” 司辰已经离去,自然也欣赏不到青瞳脸上挂着的戏弄得逞的笑意! 司辰一路狂奔的司徒思诗的门口,他站在门口欲敲门,却动作一滞,他纠结的在司徒思诗的房门前纠结的踱着步,来来回回,亦不知叹了多少声气! 突然,司徒思诗打开了房门。 司辰先是被司徒思诗突然打开房门的动作惊着了,而后看着司徒思诗清瘦的面容,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他语无伦次的说道:“今日阳光……今日阳光……阳光甚好!” 司徒思诗本就是被门外一直走来走去的司辰惊动了,才会打开房门的。这几日一直忙着与司辰怄气,已经好几日没有见着司辰了。可是,此刻司辰心中局促着,却是开始胡言乱语了。 司徒思诗看了看天空,然而此时已是暮景残,恰是夜静更阑时。对着绿水青山,正是天淡云闲。明月银蟾似海山,皎洁月光灿烂,普照人间。 司徒思诗收了自己抬头望月的目光,而后将目光静静的投注在司辰的身上,未发一言。 司辰尴尬的看了看天上的圆月,心中狠狠的唾弃了一把自己! 司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平复了自己紧张的心绪,他突然抓住司徒思诗的小手。 司徒思诗显然被司辰孟浪的动作吓到了,她震惊的看着司辰,有些抗拒的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可是,司辰是用了一些力气的,司徒思诗没有挣开司辰的双手,只能脸色微红的看着司辰。 抓着司徒思诗柔若无骨的小手,司辰的内心更紧张了! 司辰看着司徒思诗白皙的小手,心中竟有些后悔了。本来,司辰也就是脑子一热,才会下意识的抓住司徒思诗的小手。 此刻面对司徒思诗迫人的目光,司辰心绪更是不安。他认真的咽了咽口水,仿佛花了许多力气,才说道:“司徒!我喜欢你!” 司徒思诗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司辰,惊呼道:“什么?” 司辰用力的握了握司徒思诗的小手,脖子都快被憋红了,深呼了几口气,对着司徒思诗朗声说道:“我喜欢你!” 说出了心中的话语,司辰突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司徒思诗看着脸色微红,笑盈盈的看着自己的司辰,心中却是慌张的。她在想,她应当也是喜欢司辰的! 司徒思诗羞红了脸,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司辰急迫的等待着司徒思诗的回应,他紧张的抖了抖司徒思诗的手,司徒思诗微微抬眉看着司辰,看着司徒思诗轻咬嘴唇的模样,司辰顿时觉得自己被蛊惑了! 司辰陷入那如一翦秋水的瞳孔之中,不可自拔。 司徒思诗看着愣神的司辰,突然“咯咯”的笑了起来! 听着司徒思诗银铃一般的笑声,司辰突然回过了神来。他略有些难为情的看着司徒思诗,心中却是不放弃的拽着司徒思诗的小手,他固执着等待司徒思诗的回答。 司徒思诗挣脱不开,喜悦之余,也有几丝生气。司徒思诗收拾了自己的害羞,梗着脖子看着司辰,骂道:“司辰,你放肆!” 看着司徒思诗怒气冲冲的模样,司辰顿时有几分手足无措。他的心脏抽了抽,他着实后悔此时自己的鲁莽行为。 司辰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失落的低下了头,而后他宽大的手掌,慢慢的从司徒思诗柔嫩的手背上滑落。 看着司辰失意的模样,司徒思诗突然于心不忍,她一把抓住司辰的手掌。 当柔软的小手温柔的握住司辰的手掌的时候,司辰的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震惊不已的看着司徒思诗。 司辰眼眸之中的疑惑吗,司徒思诗一目了然。 司徒思诗深吸一口气,而后极其认真的对司辰说道:“司辰,我也喜欢你!” 司徒思诗的话音刚落,司辰先是痴傻的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模样,心里却是不断怀疑自己幻听了!而后,司徒思诗明显感受的自己手中,那只宽大的手掌在颤抖,看着司辰不安慌乱的眼神,司徒思诗突然有些紧张了! 清风徐来,夜色甚美。 片刻之后,缓过神来的司辰,兴奋到了极点! 他激动的抱住司徒思诗,欢喜的说道:“司徒,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可好!” 司徒思诗被司辰突然抱住,身体不由得一僵,她不自然的待在司辰的怀抱中,抬眼看着皎洁的月光,羞红了脸,她骄横的说道:“这种话,只说一遍!没听到,便就不作数!” 司辰被威胁了一下,更是紧张的抱住司徒思诗,他的气息凑近司徒思诗的耳侧,只听司辰轻声说道:“说过的话,便应当一诺千金。怎么可以顺便不作数!” 司辰的气息吹在司徒思诗的耳边,让她紧张的哆嗦了一下! 第179章 两情应相悦 少年着白衣 中 夜阑人静,相拥着的人儿,堪比画中仙人,令人艳羡! 司徒思诗重重的拍了一下司辰的后背,低声说道:“司辰!” 司辰很明显听出了司徒思诗口气之中威胁的意思!司辰低声笑了笑,喉间振荡的笑声,让司徒思诗更是害羞! 司辰放开了司徒思诗,看着司徒思诗红润的脸颊,司辰也不由得红了脸。 司辰看着司徒思诗,而司徒思诗也看着司辰,二人眉色纷飞之中,突然相视一笑。 司辰握着司徒思诗的小手,认真而又深情的说道:“情之所钟,生死不弃!九万里苍穹,山水相继必不负!天不老,情难绝,此生为你一人!” 司徒思诗害羞的笑着,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眸之中洋溢着幸福的光芒。 司辰牵着司徒思诗的小手,漫步在南阁前庭的后山,心里却有恍若如梦的不真实感觉。 司徒思诗皱着眉头,她感受到司辰时不时用力的握着自己的小手。 司徒思诗突然止了脚步,神色沉静的看着司辰。 司辰愣愣的看着止步不前的司徒思诗,温柔的问道:“司徒,怎么了?” 司徒思诗摆了摆被司辰牵着的手,只是静静的看着司辰。 月色朦胧,又是那么的温柔。 司辰明白司徒思诗动作的含义,不自然的笑了笑,说道:“是我太用力,捏疼你了么?” 司徒思诗认真的点了点头。 司辰看着司徒思诗天真的眼眸,心没来由的慌了一下,他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不真实的。 司辰抬起自己的另一只手,微微颤抖的抚摸着司徒思诗娇俏的脸颊,幽幽的说道:“司徒,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我的幻梦!” 司徒思诗噗呲一笑,她的小手用力的回握司辰宽大的手掌,另一只手在司辰的腰间狠狠的掐了一下,司辰被司徒思诗冷不防的袭击了一下,忍不住丝丝的抽了一口气。 司辰看着搞怪的司徒思诗,内心的紧张感突然瓦解了。他如释重负的笑了。 看着司辰开心的笑容,司徒思诗严肃的说道:“司辰,你可还记得自己的许诺!” 司辰温柔的看着司徒思诗,他修长的手指划过司徒思诗常常的睫毛,司徒思诗的眼睛不由得眨了眨,司辰觉得这一刻,自己被诱惑了! 司辰情不自禁的在司徒思诗的额间落下一吻,而后郑重的说道:“情之所钟,生死不弃!九万里苍穹,山水相继必不负!天不老,情难绝,此生为你一人!” 司辰的神情的看着笑颜灿烂的司徒思诗,也跟着欢快的笑着。 司徒思诗抬眼看了看月色,而后说道:“那我们约定,相知相伴,无所隐瞒!” 司辰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说道:“好!相知相伴,无所隐瞒!我司辰指天发誓!” 司辰注视着司徒思诗心满意足的笑容,根本挪不开自己的眼睛。 二人静静的坐在后山的石阶之上,司徒思诗看着月亮,而司辰却一直看着司徒思诗。 司辰的脑海中,突然回荡起一个想法。他很想知道,司徒思诗前段时间为何对自己不理不睬。 司辰在心中酝酿着话语,思来想去,最后犹犹豫豫的问道:“司徒,我们相知相伴,无所隐瞒!那么,我若是问你一个我心中的的疑虑,你可不可以不要生气?” 司徒思诗偏着头疑惑的看着司辰,司辰期待的脸庞,实在让她无法决绝,只好点头答应! 司辰喜不自胜,问道:“司徒,你知道我向来愚笨!对于男女情爱,更是很不熟悉!你可以告诉我,为何前段时间与我赌气么?” 司徒思诗呆愣了一下,而后生气的甩开司辰的手,双手托着自己的下巴,骄纵的哼了一声! 司辰顿时紧张不已,如临大敌,他语无伦次的说道:“司徒……司徒……我们……我们……我们不是说好,不生气么……” 司徒思诗看着司辰慌乱的模样,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认真的对司辰说道:“你还记得我们来南阁那日,发生的事情么?” 司辰蹙着眉头,认真的回想那一日的事情。而后小心翼翼的看着司徒思诗,说道:“那日,我们穿过了太兴山脉的迷雾,到了‘断舍离’……” 司徒思诗轻轻的点了点头,示意司辰继续说下去。 司辰忐忑的看着司徒思诗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继续说道:“而后,枫杨无意间的举动,我们发现了‘应龙之路’。” 司辰一边观察着司徒思诗的神色,一边谨慎的说道:“我们走上了‘应龙之路’,那条毫无生气,却尸身不腐的应龙,明明是受了重伤死去的,可是它的身上却没有半点伤痕!当我们走到了应龙的尽头,恍惚之间,我们又回到了‘断舍离’……” 司徒思诗接着司辰的话语往下说去:“而后北山千文撑着小舟,来接我们,我们在缥缈烟海度过了三道石门,分别‘前尘’、‘今宵’、‘来日之日’!” 司辰被抢了话语,一时语塞。他苦思冥想了片刻,有些试探的说道:“然后千文将我们送到了南阁前庭……” 司徒思诗冷笑着看着司辰,说道:“然后呢?然后发生了什么?” 司辰若有所思的想着,他记得那时,他苏醒的时候,在千文的小舟上,除了风狸是清醒的,其他人都是沉睡的。千文交代了他一些事情,而后便消失了。 司辰突然想到,那时他们到了南阁前庭的时候,遇到了姬茳! “司徒,对不起!那时,我不该和姬茳一般见识的!” 司辰诚恳的说着,让司徒思诗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气恼了。 司辰记得,那日姬茳见司徒思诗仙姿佚貌,便起了不该有的心思,被司辰言语奚落之后,竟要动武。 那日,司徒思诗极力阻拦,她不想司辰和秦宣刚来南阁,便招惹麻烦。毕竟他们的麻烦已经很多了。可是,他们忽略了风狸,那个动手不动嘴的忧郁男子。 事态一度不可收拾,最后是司徒思诗亮出万水国国师老人家的玉简,才暂时脱了困,却没想到那姬茳是个难缠的角色。自那以后,竟日日纠缠司徒思诗,一念及此,司辰便有些气愤! “你在恼我冲动误事?” 司徒思诗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沉默片刻,而后说道:“我一恼你不阻止风狸,任由风狸将人打伤,让人传出我和姬茳的不实流言;二则恼你在姬茳纠缠我的时候,不为我想法子打发姬茳,却一直与我怄气!” 司辰顿时哑口无言,羞愧难当。 “司徒,这种事情,以后我断不会让你再经历!” 司徒思诗解开了多日以来的心结,松了一口气,顿时觉得心情无比舒畅!她看着司辰,慢慢的将自己的脑袋靠在司辰的肩膀上,柔声说道:“过几日,就是南阁闹市的灯会了,我们一起去瞧瞧可好!” 司辰握了握司徒思诗的柔夷,温柔的说道:“好!” 司徒思诗和司辰两情相悦之事,秦宣和枫杨心照不宣,风狸漠不关心,只有青瞳来来回回打量了司辰和司徒思诗好几回,言语中不断地是对于司辰的戏谑。 就这样,不痛不痒的日子过了三日,南阁闹市的灯会开场了! 夜幕初上,明月皎洁。 山风清冷,司辰将自己的外袍披在司徒思诗的身上,牵着司徒思诗的小手,漫步在闹市之中。 闹市灯会,热闹非凡,即便黑夜沉沉,这条人声鼎沸的街道,却被万千灯火点亮。 秦宣一副看到新奇事物的模样,兴奋不已,一直在闹市上面奔奔跳跳,像个孩子一般! 司徒思诗温柔的搀着司辰的手臂,欣赏着街道上各式各样的花灯。美轮美奂的花灯,让人眼花缭乱。 秦宣突然惊呼一声,“你们看,那是什么!” 众人朝着秦宣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高楼之处,悬挂着一只巨大的天灯。司辰目测,那天灯起码有一根梁柱粗细。其中的灯火闪耀,同新月和星斗争辉! 那是一只用竹篾扎成了方架,糊上了纸,做成的大灯,竟有两层楼高! 枫杨惊叹道:“好大的天灯!” 而秦宣却只是好奇的问道:“这么大的天灯,真的能飞起来么!” 司辰摸索着自己的手指,状若无心的说道:“天灯的底盘上放置燃烧着的松脂,只要有足够的松脂,灯就靠燃烧而产生的热空气飞上天空!” 司徒思诗若有所思看着巨大的天灯,感慨万千的说道:“这倒是是何人的‘奇思妙想’呀!” 司辰一行人站在重重叠叠的人海之后,他们虽站的远,却丝毫不影响他们看清灯上的纹饰! 巨大的天灯之上,下方是碧波荡漾,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亭亭净植的莲花,中通外直,不蔓不枝。其中,一个身姿缥缈的九天仙女,一枚飘飘,踏莲而行。其上,暮色沉沉,繁星点点,不见曦月! 巨大的天灯,绕着长长的转轴,慢悠悠的转动着…… 第180章 两情应相悦 少年着白衣 下 枫杨拦下身侧一个年轻男子,客气的对那年轻男子做了一个揖礼,和声细语的问道:“兄台,在下对着灯会上的巨大天灯,有些许疑惑。不知道兄台可否为我解惑?” 那年轻的男子,极其热情的说道:“自然可以。小兄弟,有何疑惑?尽可说来!” 枫杨抬手指着巨大的天灯,夸赞的说道:“我从未见过如此巨大,又如此精美的天灯!我想,这世间在没有比它更好看的灯笼了。只是,这么大的天灯,其意为何?” 那年轻男子哈哈大笑,而后说道:“小兄弟定然是第一次到南阁来。你看那座酒家……” 司辰等人抬眼望去,只见巨大的天灯所依附的酒楼,是一座三层高的楼宇,红漆绿瓦,简约之中不失大气。 秦宣调侃着说道:“这酒楼的名字起的可真是够随便的!” 听着秦宣的话语,那年轻男子突然就不高兴了,沉着声音说道:“你这小子,也忒没点学识了吧!” 司辰看着年轻男子,只觉得这男子气度不凡,此刻又如此的维护这酒楼,是以,司辰沉吟一声,心中猜测到:或许,这男子和这酒楼的渊源颇深! 一念及此,司辰微微一笑,但是很快就不动声色的收敛了笑容,他淡然的说道:“这酒楼名唤‘喜上’,倒是让人听着很喜欢。” 那年轻男子听着司辰的话语,顿时觉得自己眼前的少年是个很识货的少年,便对司辰显出了几分和颜悦色,“小兄弟,眼光不错呀!” 司辰淡淡的笑着,“只是这灯会上的巨大天灯与这‘喜上’酒楼有何渊源呢?” “此事说来话长,那我便长话短说了!” 众人认真的看着年轻男子唾沫横飞的模样,年轻男子很快说完了其中的缘故。 司辰大致明白了,原来这“喜上”酒楼的老板娘和南阁北山的不惊先生的大弟子溯源有着不小的纠葛。据说,这“喜上”的老板娘也是痴情的人儿,为了让因错被罚闭关在北山的思明洞中的溯源能够看到自己对他的思念,每年南阁闹市的举行万灯礼的这一天,都会扎一个巨大的天灯。传言,这巨大的天灯,升空之后,整个太行山脉都能看到它升空的模样。 南阁素有万灯礼的传统,在这样的日子里,人们都愿意放灯祈福。而天灯有大有小,据说最大的天灯直径有六十寸有余。 大多数的天灯都是用竹篾扎架,而后裱糊上柔韧的竹麻纸,刷上桐油。灯笼底部的横架上,用柔韧的铁丝捆扎了,并在内部挂上沾满松脂的布团。 飘飞天灯时,先点燃布团,灯笼内空气受热膨胀变轻,一撒手,天灯便冉冉飘升,宛如一盏明灯闪烁于沉沉的夜空之中。 秦宣疑惑的问道:“即是寄托相思之物,何故摆出来让众人瞧个分明,着实有些太显摆了吧!” 那年轻男子哈哈一笑,说道:“可不就是显摆嘛!但也不是显摆这么的简单!” 司徒思诗微微执手,弯腰一拜,好奇的问道:“其中深意,不知先生可否细述……” 年轻男子淡淡的颔首,算是还礼,而后他收了手中的折扇,那折扇朝着前方轻点,司辰等人顺着折扇轻点的方向,便看到了一方擂台。 那年轻男子说道:“那叫‘文擂’,这闹市之中,任何人都可以上台,赢的人,就可以放灯,且有权在灯上题字!” 司徒思诗惊喜的说道:“这倒是十分有意思!” “哈哈哈……”那年轻男子朗声一笑,而后说道:“岂止是有意思那么的简单,在太兴山之中,逢喜庆日子或盛大的节日,人们都会点起天灯来表达他们的美好心愿。点燃天灯前,人们都要在灯上写上自己的愿望,与天灯一起冉冉升向苍穹,以祈求心愿能实现。这其中寓意也十分的深远呢!” 司辰看着司徒思诗闪闪发亮的眼眸,便知司徒思诗十分喜欢这天灯。 司辰低首看着司徒思诗,他轻轻的捏了捏司徒思诗的小手,说道:“你喜欢那灯!” 司徒思诗抬手看向司辰,正好撞见了司辰那双熠熠生辉的星眸,她痴愣着微微点了点头。 司辰露出一个灿然的笑容,而后抬手摸了摸司徒思诗的眉梢,温柔的说道:“我去为你赢了那灯……” 司徒思诗还未说出一个“不”字,司辰已经飞身上台了。 那年轻男子看着司辰飞身上台,先是一愣,而后看了一眼司徒思诗,而后大笑着说道:“现在的小伙子都是这般的没头没脑的呀!” 枫杨眉头微皱,不放心的问道:“先生,此话何意?” 那年轻男子很是热络的说道:“南阁闹市之中,有‘文擂’和‘武擂’之分。即是擂台,便又胜负之分!” 司徒思诗紧张的问道:“输了会怎么样?” 年轻男子轻摇折扇,高深莫测的说道:“这当然要赢家说了算!” 风狸眉头深琐,他略有些不放心的说道:“这是个怎么算法?” “南阁向来崇尚自由,这规矩自然也就很随意咯!”年轻男子平淡的说道:“不过‘文擂’与‘武擂’的区别在于,‘文擂’是不能伤人性命的!” 听到这里,风狸松了一口气。 司辰飞身上台之后,一个小厮模样的伙计,轻步快速奔上台去,笑呵呵的看着司辰,热络的问道:“客官,可是来赢天灯?” 司辰轻轻颔首,那小厮立即高兴的朝着众人说道:“诸位来客,万灯礼的第一场‘文擂’马上开场了!可有人敢上台与这少年对擂。” 台下立即噪声一片,此起彼伏,却未有人登台。 突然,一袭青衣登上台来,司辰定睛一看,却是姬茳! 姬茳轻蔑的看着司辰,司辰对于姬茳也是不屑一顾。 小厮看有人上台对擂,喜笑颜开,他高声说道:“二位,可知‘文擂’的规矩?” “规矩?”司辰疑惑的看着小厮,默默的摇了摇头。 姬茳虽说也是初来乍到,但是他来南阁之前,家人便是千叮咛万嘱咐,到了南阁,轻易不要与人对擂! 文擂虽不至于伤人性命,对于输者却也是一种耻辱的标志。而武擂,却是死伤各命,不得追究! 小厮见司辰疑惑,笑着说道:“我们‘喜上’文擂的规矩,赢者得灯,而对于天灯的处置,只有在上面题字和放飞,而不能私藏!输者除了要在‘喜上’做仆役三年,同时要答应赢者一个要求,此要求不可伤人性命!” 小厮看了看司辰和姬茳,而后和气的问道:“二位客官,可有疑问!” 司辰摇了摇头,平静的观察着姬茳。 而姬茳讽刺的看着司辰,高傲的说道:“没有!” 小厮笑着吆喝道:“既如此,那我们酒楼的老板——‘喜上’,就要出题了!请二位就坐!” 司辰看着擂台两侧的方桌与坐席,缓缓安坐。 片刻之后,另一个小厮走到擂台上,对着最初的小厮耳语几句,便快速的离开。 随后,小厮面对众人,说道:“我家主人喜上,已经出题。她说,今年她想玩一个游戏——‘诗词接龙’。简而言之,就是接着出题人诗句的最后一个字,作为开头,说出下一句。但是,‘足’为禁字,说者为输!二位客官,可有疑问?” 司辰淡然的摇了摇头,姬茳满不在乎的颔首,说道:“明白了!” 小厮弯腰做了一个揖,说道:“出题之前,请二位客官说出自己对于对方的要求!” 司辰微微一笑,自信从容的对姬茳说道:“姬兄,先请!” 姬茳毫不客气的说道:“我要你输了以后不得参与南阁考核,自行离开南阁!” 枫杨看着台上的姬茳,气愤的说道:“这姬茳,此事之后定要好好教训他一番!” 风狸看着枫杨,而后颔首。 司徒思诗握紧拳头,不满的看着姬茳,而姬茳却是春风得意的看着司徒思诗。 司辰嗤笑一声,心道:这姬茳真是痴心妄想! 司辰抬眉看着姬茳,低声说道:“我的要求是,日后你见到我,就要叫我三声‘爷爷’!” 司辰说罢,台下一阵哄笑。 小厮立即摆摆手,台下又归于平静。 小厮说道:“我家主人喜上出的题目是——春江潮水连海平!” 姬茳着急的抢答道:“平明送客楚山孤!” 姬茳说罢,挑衅的看着司辰。 司辰眨了眨眼睛,一双星眸之中,尽是算计,他缓缓的说道:“孤帆远影碧空尽。” 姬茳兴奋的说道:“今日君王看不足。” 姬茳说完,台下众人便是一阵哄笑,吵嚷着让他下台。那小厮对姬茳说道:“客官,你输了,请离座!” 姬茳不服,正欲闹事,三五个魁梧大汉便冲上台来,将他拖了下去! 小厮笑着对众人说道:“可还有人想要上来一战?” 台下众人面面相觑,在一片沉寂之中,一袭白衣出现在众人面前…… 第181章 鸿星夜野阔 漫天莹莹灯飞起 上 司辰打量着突然上台的白衣少年,他朝着白衣少年微微一笑。那少年却是十分冷漠的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那少年,长身玉立,一把铁骨扇在手中轻轻摇晃着,司辰看着那把非同一般的扇子,眉头微皱,心中默念着一个名字——“不痕”! 小厮一眼便认出白衣少年正是南阁北山的不痕先生。 小厮热情的请白衣少年入座,说道:“即来挑战者,二位说出你们对于对方的要求吧!” 不痕淡淡的瞟了一眼司辰,而后轻盈的落座在姬茳曾坐的位置之上。就不痕的坐姿,在司辰看来,眼前的这个白衣少年,虽然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面孔,却是个真实而不虚伪的君子。 司辰没有想到,他和不痕的第一次见面,竟是这般景象。对面端坐着的少年,一袭白衣,清冷雅正,而在这样的外表下,定然是一堆的条条框框,气势凌人。 不痕的身上,有司辰从未见过的少年人的模样;而司辰的身上,有不痕不具备的少年人的心性。 不痕与司辰,无声的坐着,相互打量着对方,仿佛偌大的天地之间,只剩下他们二人一般! 枫杨轻轻咳嗽了一声,对着风狸低声说道:“坐在司辰对面的白衣少年,可是南阁北山的不痕?” 风狸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轻轻的点了点头。 台下的风狸与秦宣皆有担忧的神色,而反观司徒思诗和枫杨似乎在思考着其他的事情。 文擂之上,小厮微笑着看着司辰和不痕,等待着司辰与不痕的答案。 司辰看着不痕,本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司辰有礼的作揖道:“请不痕先生先说出对于我的要求?” 而让司辰意外的是,不痕并不由推托之词,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要求:“输者,便要为我做一件不违人伦,不违信义,合情合理的事情!” 司辰面上风轻云淡,无甚波澜,心中却直道:这不显山不露水的不痕,果然奸诈的像个狐狸!面上一本正经,心里一定打着什么算盘! 虽然,司辰心中有着警惕,可是,司辰从来不是畏战之人。 司辰看着不痕,看着少年一尘不染的白衣,心中却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小厮看向司辰,和气问道:“公子,你的要求可否说来一听?” 司辰温和的看着小厮,说道:“我的要求与不痕先生一样!” 司辰话音刚落,台下便议论纷纷。 小厮笑着打着圆场,“二位公子,心中都是有大主意儿的!” 而台下,司徒思诗此刻有些紧张的看着枫杨,问道:“枫杨,你觉得司辰会输么?” 枫杨的下颌紧绷着,纠结的叹息道:“我也希望司辰不要吃亏,才好!” 秦宣欣赏的看着擂台上的不痕,他看着台上风度翩翩的不痕,轻松的说道:“你们放心吧!能入北山的,都是有底线的善良人。不痕不会为难司辰的!” 那年轻男子,听秦宣的话语,突然觉得秦宣倒是十分的有意思,他对秦宣说道:“这位小兄弟的见解倒是十分的别致!” 秦宣有些受宠若惊的看着年轻男子,说道:“先生,谬赞!” 那年轻男子似乎来了兴致,看着秦宣继续追问道:“那小兄弟,你适才说能入北山的都是良善之人,是否可以认为良善之人皆可入南阁北山?” 秦宣奇怪的看着年轻男子,答道:“这怎么可能呢!有一颗善心就可入南阁,那岂不是茫茫众生之中有良心的人,皆可入?那将那些勤学苦练的人置于何处?” 年轻男子轻轻的摇着手中的折扇,问道:“既然说到此处,适才你可是说了南阁之中皆为良善之辈。可是,那北山不痕登台攀比显然是有争强好胜之心。是否有违你所说的北山之辈皆良善之说法?” 秦宣怔然,竟有些无从应对。但是,他却在心中默默的吐槽道:有一颗争强好胜之心,怎么就和心善心恶勾搭上了! 司徒思诗见秦宣出于下风,浅浅的笑着说道:“先生,何必在意我们胡言乱语的三两言。普天之大,总有人心中柔软,亦有人心中阴暗,若是细细计较,岂不是没完没了了!” 年轻男子看着台上的司辰和不痕,风轻云淡,但是风狸可以从年轻男子的面上看出,这个举止不凡的男子口中所说的每一个字,似乎只是为辩而辩,却不一定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似乎只是为了说而说! “小姑娘,你这话,我可不能苟同呀!若是说,这世间的万事万物,都是白的极致,黑的彻底。没有个正反两面,岂不是很无趣!”年轻男子轻笑着继续说道:“你应当也看过,九州众生,彼此之间离心离德,相互侵犯的事情时有发生。是否我可以这般说,单纯的天性使人处于恶劣的状态,而对这种状态的超脱,便诉诸于激情与理性。众生因为出于对死亡与苦难的畏惧,从而使人产生对和平的激情,对舒适生活的向往,以及通过自己的辛劳而实现这一切的希望。当此之时,理性便为这种希望达成献出了方便易行的良策。而这些良策是出于一颗善心,还是出于恶意?你可有说法?” 司徒思诗自然知道事有两面,只是看着眼前的年轻男子,她此时不敢多言,因为她觉得她眼前的资格年轻男子似乎并不简单! 枫杨看着不发一言的司徒思诗,又看了看陷入沉思的秦宣,再观悠闲的摇着纸扇的年轻男子似乎并不太想这样轻易的放弃自己的话题,只好打着圆场的说道:“善与恶,不过是人们选择的理性与自由。理性所发现的一般法则,便是保全生命,捍卫自由。如是,在战争之中,每一个人只要有获得和平的希望时,就应当力求和平;在不能得到和平时,他就可以寻求并利用战争的一切有利条件和助力。这是对善的追求。” 年轻男子似乎觉得枫杨说的十分的有意思,于是很有兴趣的问道:“若是这种追求求而不得,该如何?” 枫杨听着年轻男子的发问,同时台上的小厮,已经说出了新的诗词——“履霜青女正无衣”。 而司辰似乎并没有退让的意思,直接说道:“衣带渐宽终不悔。” “悔教夫婿觅封侯。” 不痕不急不缓的紧随着司辰的话语说出自己的答案,台下一片喝彩声。 枫杨看着文擂之上,司辰与不痕不想上下的你来我往的对着句子,心中的担忧也松了几分。再回首,却发现身侧的年轻男子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似乎一直在等着自己的答案。 枫杨尴尬的笑了笑,思索片刻,而后说道:“我觉得,当一个人为了和平,或者危及自身而自卫的目的认为必要时,或许会自愿放弃对某些事物的权利;而在对他人的自由权力方面满足,相比于自己让他人对自己所具有的自由权利。应当会利用一切可能的办法保卫自己的自由权利中。是以,这种善的追求,在求而不得的时候,便会走向另一个极端——恶!” 年轻的男子看着枫杨,微微一笑,似乎对于枫杨所说的话语十分满意,他继续问道:“既然在求而不得的时候,引发出为了自由的达成,而放弃或是让出自己的一部分的权利,这种行为是出于自愿,并且是理性的,权利的相互转让便产生了契约。如此,每一个这样的人都有责任不让这种的行为归于无效,履行契约。为何归之于恶?” 枫杨耐着性子说道:“所顶信约必履行,这是君子所为。” 台下,枫杨和年轻男子有理有据的辩论着,而对于他们的辩论十分感兴趣的,似乎只有秦宣一人。 相比秦宣,司徒思诗和风狸更为平静的看着文擂上的动静。 “侯门一入深似海。” 司辰轻松的接着不痕的“悔教夫婿觅封侯”往下说着,而不痕缓缓的接道:“海上明月共潮生。” 司辰微微一笑,“生当做人杰。” 不痕轻轻的摇着手中的铁骨扇,说道:“杰出山河最。” 几个回合下来,两人一直不相上下,难分胜负。 而台下看客却看到津津有味。 年轻男子许是对于枫杨的一句“所顶信约必履行,这是君子所为”并不满足,他低声咳嗽一声,引回了枫杨的注意。 枫杨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只好一边观察着擂台上的一举一动,一边随性的回答着年轻男子的问题,“言而有信,如果缺失了这一条,人类将依然处于恐惧与不幸的战争状态,这样的恶的对立面,构成了正义的泉源。而如先生所说,对于契约的履行,践约或守信,我认为便可称之为正义,否则便是不义。但是,而对于这一切的约束,不是出于誓言,而是出于契约本身的合理性,即人们心中的底线与原则。” 第182章 鸿星夜野阔 漫天莹莹灯飞起 中 那年轻男子谈吐不凡,让向来警惕的风狸心存疑虑。 风狸细细的打量着年轻男子,一身玄衣,手执再普通不过的纸扇,似乎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男子行为举止飘逸洒脱,温文尔雅似高山松柏。 突然,一个玉佩撞入风狸的眼眸,那是一块白玉雕刻而成的龙纹玉佩,是南阁北山之人必备的配饰。曾经,风狸便在舟砚的腰间看过带有“舟”字的龙纹白玉玉佩,而不久前,那撑舟的小儿郎千文的腰间,就配有带有“千”字的龙纹黄玉玉佩。 风狸沉吟一声,再看向文擂之上,悠闲冷漠的摇着铁骨扇的少年,不出他的意料,不痕的腰间的确也有一块青玉龙纹玉佩。 风狸不由得想起,曾经舟砚和他说起过,南阁玄祖喜玉,自创立南阁之后,北山弟子皆佩玉。其中不惊与雨声着红玉龙纹,是为南阁北山第一代弟子;而不惊的徒弟们着白玉龙纹玉佩,是为南阁北山第二代弟子;相传,如今的南阁阁主龙蘅天腰间佩戴着的龙纹玉佩是青玉所制,据此可以推测南阁北山第三代弟子着青玉玉佩。风狸想起,那个叫千文的小儿郎腰间的黄玉龙纹玉佩,不禁想到如今的南阁北山的第四代弟子可不就是着黄玉龙纹玉佩嘛! 一念及此,风狸不惊开始小心的打量着枫杨身旁的玄衣男子。 风狸不由得看到男子要加的白玉玉佩上所刻的“风”字,不禁猜想,或许,这玄衣男子应是南阁北山的风相思! 在风狸看来,玄衣男子一言一行,都显露着心从本愿的意志,当是南阁北山风相思! 此时,年轻的男子接着枫杨的话语,微笑着看着枫杨,平淡的问着:“小兄弟,你适才的意思是说:誓言不是契约,也非人们心中的底线和原则?” 枫杨坦然的点了点头,说道:“譬如,人们在一般的谈话中的起誓,与其说是起誓,不如说是言辞激烈所渲染出的不虔诚的习惯,这样的誓言对于契约无效,而只要契约基于合法的前提,有没有誓言都是有约束力的,如果不合法,即便海誓山盟,也都毫无约束力。” “哈哈哈哈……”年轻男子开怀大笑,说道:“有意思,有意思!” 对于玄衣男子的欣赏,枫杨的心中并没有什么波澜起伏,只是静静的听着文擂之上的争锋! 文擂之上,司辰的“最忆是砜州”脱口而出,而不痕的“州连歙与池”紧随其后;司辰微笑着道出“池鱼思故渊”,不痕则面无表情的说道:“渊明归去来。” 司辰与不痕的交锋,兵不见刃,却锋芒毕露。人们紧张的看着台上的张弛有度的对答,有时也会忍不住为他们喝上几句彩。 风相思看着台上不痕,心道:这小子,真是转了性子了,以前,对什么都是冷冰冰的,反倒是司辰的到来,让他倒是变得有些有趣了! 风相思高深莫测的笑了笑,随后他用扇柄点了点枫杨的胳膊。 枫杨奇怪的回首看着眼前的年轻男子,好奇的问道:“先生,不知还有何事?” 风相思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是觉得,海誓山盟在你口中,似乎很是不值一提!” 枫杨眼眸之中,显现了不为人知的一抹幽深,察觉到自己失态,枫杨低声的咳嗽了一声,而后说道:“有的时候,不能看说的,关键在于看做的!有的时候,看着正派的人,做的事情却是狠辣的!” 不经意间,枫杨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而枫杨口中说着“做着狠辣事情的正派人儿”,心里想到的就是蜀国信阳侯,那个害他家破人亡的人! 枫杨的失态,倒是让风狸有些意外!唯一可以让他确定的是,时常大大咧咧的枫杨,呆头呆脑样子,或许不是他本来的模样! 风相思没有深究枫杨失态的缘由,而是严肃的说道:“你的意思,是说:正义的行为与正义的品质是需要区分开来的!” 枫杨很是惊喜的看着玄衣男子,认真的说道:“先生果然见地非凡。这正是我我想要表达的意思!当正义用于行为时,所表示的是具体行为是否合乎理性,行为正义只能说是无罪,行为不义构成侵害,使人获得有罪之名,当正义用于人时,则意味着人的品行是否合乎理性,而品行不义则具备了进行侵害的居心。” 风相思满意的点了点头,“所以,你认为一个缺乏正义品质的人,他的意志不是根据正义,而是根据他所要做的事情的明显获得的利益。在品行不义则具备了进行侵害的居心,这种情况下,无需有任何人受到侵害,就已经是不义的了。” “正是如此!”枫杨做了个揖,而后朗声说道:“在我看来,使人们的行为具有正义色彩的是一种罕见的高贵品质或狭义的勇敢精神,在这种精神下,人们耻于让人看到自己为了生活的满足而进行欺诈或背信。这种品行上的正义就是以正义为德、以不义为恶。” 风相思并没有打断枫杨的话语,而是静静的听着枫杨的话语。 “正义取决于事先存在的契约,而在事先存在自由赠与的情况下,又不得不提及的便是,接受他人单纯的恩惠施与的利益时,应努力使施惠者没有合理的原因对自己的善意感到后悔。” 枫杨的话音刚落,文擂之上,司辰道了一句:“来从蜀国游。” 而不痕接了一句:“游女采莲归!” 台下一阵喝彩,惊醒了枫杨,枫杨这才察觉到自己说了太多话了! 枫杨立即禁声,而枫杨的一举一动,都是风相思的观察之中,风相思好笑的挥了挥手中的纸扇,说道:“这就是说,赠与是自愿的,而一切自愿的行为,其目的都是为了自己的好处。一旦有人吃亏,人与人之间的相互帮助与协调就不会存在,从而又进入到战争状态,由此顺应出的一个道理,便是每个人都应当力图使自己适应其余的人,这一道理依然是为了寻求和平,对这一道理的遵守,谓之合群,反之则是桀骜不驯、顽固!” 枫杨笑而不语,心中虽是认同,却不愿在答话。他觉得眼前的年轻男子,就像拥有着某种魔力一般,总是引他说出许多话来! 风相思看枫杨不愿多言的模样,微微一笑,直道:“可惜!可惜!” 而后,枫杨便发现眼前的年轻男子十分惋惜的看着自己,让枫杨着实有些不知所措。年轻男子恢复了云淡风轻的神色,对枫杨微笑着说道:“有缘,我们会再见的!” 枫杨脸色微红的看着年轻男子离去的背影,到底是丈二和尚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吐出一口浊气,收敛了脸上多余的神色。 秦宣到底是没有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那男子看清来,来头不小!” 司徒思诗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道:“或许是南阁前庭的哪位神龙见首不见的授业者吧!” 风狸不动声色的闭上眼睛,一言未发。他心中虽然对于玄衣男子有了确切的答案,但是,他向来不是个喜欢多言的人。 毕竟,该来的人,总归是躲不过去的! 喜上酒楼之前,人头攒动着。 司辰冷静的看着面上没有更多表情的不痕,不由得想起自己宙囊之中那双熠熠生辉的龙珠。 从不痕澄清的眼眸之中,司辰可以感受的出来,不痕对他是没有敌意的! “归雁入胡天。” 司辰淡淡的看着不痕,不痕自信的答道:“天若有情天亦老。” 司辰沉吟一声,而后说道:“老去悲秋强自宽。” “好!”文擂之下,众人喝彩,此起彼伏! 不痕冷眼瞄了瞄司辰,而后平静的说道:“宽心便是无声乐。” “乐中歌曲断人肠。” 司辰的话音刚落,不痕便开口说道:“肠断骊山清路尘。” “好!好!”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喝彩之声! 如此,文擂之上的小厮,看着司辰和不痕都激动的握紧了拳头。 司辰淡淡的笑了笑,说道:“尘心洗长松。” 不痕冷笑一声,而后说道:“松柏有本性。” “性本爱丘山。”司辰挑眉看着不痕,随后说道:“不痕先生,请!” 不痕眨了眨眼睛,他实在没有想到司辰会直接称呼他的名字。 司辰愣神片刻之后,立即收敛可情绪,接着司辰的诗句,说道:“山在虚无缥缈间。” “间关莺语花底滑。” “滑石欹谁凿。” “凿开混沌得乌金。” “金屋妆成娇侍夜!” 或许众人都没有想到一本正经的北山不痕会说出这样香艳的诗句,俱是哄笑一片。 而对众人的调笑,不痕毫无波澜,司辰这才觉得自己对面坐着的白衣少年,或许并不是如他表面上那般沉闷无趣吧! 而多次交锋下来,不痕心中对于司辰也有了不同以往的认知。 从前,不痕对于司辰的了解都是源自他人和传言,第一次与司辰正面交锋,不痕心中觉得眼前的少年不似从前那般的在他心中觉得厌烦了…… 第183章 鸿星夜野阔 漫天莹莹灯飞起 下 二人,你来我往,实在难分胜负。 而那站在台上的小厮,似乎接收到了新的指令,是以,那小厮赔着笑说道:“二位公子,果然家学渊博,难分胜负!” 文擂之下,众人吵嚷着,小厮似乎见惯了大场面,面对众人,他稳重的说道:“诸位,我家主人也觉得这两位少年英才,难分伯仲。是以,她出了一个新的词头,请两位公子再比试一场。二位公子,意下如何?” 司辰看向不痕,不痕淡淡的开口说道:“随便!” 听到不痕的回答,司辰温和的笑着,对台上的小厮说道:“愿意舍命陪君子!” 小厮听到司辰和不痕的答案,热络的说道:“二位公子,果然气量非凡!我叫主人喜上的词头是——明月几时有。” 司辰抬手朝着不痕做了个“请”的姿势。不痕毫不客气的说道:“有弟皆分散。” 不痕话音将落,司辰答道:“散作满河星。” “星离雨散不终朝。” 待不痕说罢,司辰不疾不徐的说道:“朝辞白帝彩云间。” 不痕平静的对答道:“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 司辰微微一笑,自信从容的接着说道:“难将一人手,掩得天下目。” “目断故园人。” 司辰挑眉看着不痕,没有挑衅的意思,只是觉得不痕口中所说的诗词,伤悲的气息过重。所谓哀极必伤,是以,司辰最讨厌的便是诗词里面的无痛**的曲调! 司辰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此刻,星汉灿烂,良辰美景,最妙的莫过于笑饮一杯酒。可是,如今的司辰,却是牢牢的被困在了喜上酒楼的文擂之上了! 时间已经过去的许久,台下众人已然没了最初的激情了,都是眼神儿焉了吧唧的看着文擂之上司辰与不痕不急不缓的接着对方的话语。 看着不曾离去的众人,秦宣不由得好奇的拽了拽身侧的老者,问道:“老人家,着文擂之上的二位公子,看来是难分胜负了!他们这样你来我往的说下去,也着实无聊了很多!为何不见有人离去呢?” 那老者看了一眼秦宣,而后露出一副“你真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对秦宣说道:“这里的人们,看大天灯花落谁家是假,为的不过是喜上酒楼里的一杯醉仙酿罢了!” 秦宣不明所以的说道:“即是为了一口酒,进去喝便是,为何要在这楼外等候呢?” 老者不耐烦的看着秦宣,啐了一句秦宣,让秦宣着实一惊。 而秦宣的惊讶的**还未退去,那老者便说道:“这喜上酒楼的醉仙酿,一年只开封一次!便是赢得这大天灯的人放飞天灯之后,醉仙酿才会开封!这日过去,只能一年之后,再来尝尝这醉仙酿咯!” 老者一边说着,一边砸吧砸吧着嘴巴,似乎在回味那醉仙酿的滋味! 秦宣,枫杨,司徒思诗面面相觑,而风狸却是不以为然。或许,在风狸心目中,世上没有美酒比得过他的桃花酒吧! 小厮看着时辰,着实觉得司辰和不痕较量的时间太久,在这样僵持下去,似乎会耽误放灯的时辰! 司辰再和不痕较量的同时,也一直在观察着小厮的神情变化。他发现,在他和不痕斗的难分难舍的时候,那小厮朝着喜上酒楼三楼的窗台看去! 司辰抬头看向喜上酒楼的三楼的窗台,只见灼灼灯火透射了一个清瘦的佳人背影在窗布之上,影影倬倬,明眼人一看,便知那是个美人儿! 站在文擂之上的小厮,似乎受到了某种暗示,立刻赔笑着对众人说道:“诸位,如今时辰已经不早了。文擂之上的两位公子,才学一时间难分上下。若是在继续僵持下去,怕是会耽误醉仙酿的开封时辰。不如,就算二位公子算作平手,共同为大天灯题词,再共同放灯。如此,诸位可有异议?” 或许,围观的众人,也想早点结束楼前的文擂,吵吵嚷嚷片刻之后,竟无人提出异议。 小厮见众人无异议,而后有分别朝着司辰和不痕拱手作揖,敦厚的笑着,说道:“二位公子,可同意这一提议呢?” 司辰不答,只是看着不痕。 司辰自然知道不痕为何登上文擂,与他一战。他是真的想知道,不痕会怎样做出抉择,又会做出怎样的抉择。 不痕淡淡的看着司辰,似乎也在好奇司辰会有何行动。 二人相顾无言,倒是让文擂之上的小厮有些不知所措。 文擂之下,众人的不耐烦的神色,小厮看在眼中;而文擂之上,司辰和不痕不定如山,也让小厮着实有些为难! 小厮重重的咳嗽了一声,引起了司辰和不痕的注意。 但是,当不痕和司辰的目光投注在他的身上之后,小厮又陡然觉得压力实在太大。小厮尴尬的笑了笑,问道:“二位公子,可是有其他想法?不妨说出来,让我家主人为二位好好计较一番,莫要耽误了放灯的好时辰呀!” 不痕轻轻的抚摸着自己手中铁骨扇的扇骨,无言片刻,他自然也料想到司辰不会轻易的说出他内心的想法。同样,若是让他轻易就此放过这样与司辰一较高下的机会,也着实会让他觉得有些不痛快罢了。 不痕微微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司辰,想来你已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结束的!” 司辰微微一笑,说道:“自然!” 不痕看着司辰从容的模样,眉宇之间微微有些郁气纠结。 “不若这般,即算你我打作平手,那我便欠你一件不违人伦,不违信义,合情合理的事情。” 不痕专注的看着司辰,司辰从来便是最讨厌欠别人的,可是,此刻他除了按照不痕的套路去做,似乎也别无其他的法子了! 司辰只好说道:“既如此,一件不违人伦,不违信义,合情合理的事情,我也是愿意为你去做的!” 小厮见司辰和不痕终于做出的决定,十分高兴的说道:“二位果然想法与众不同!既如此,不知二位公子想去哪里放灯。小的也好早作安排!” 司辰看了看台下笑意盈盈的司徒思诗,脸上也不觉见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微笑。 不痕顺着司辰的目光,也看到了司徒思诗,四目相对之间,不痕也被女子璀璨的眼眸惊艳了一番。 司徒思诗对着不痕盈盈一拜,不痕也不动声色的轻轻颔首,二人便也算作见礼了! 司辰最终听从了不痕的意见,在闹市不远处了千山阁前放灯。 喜上酒楼的伙计们,将大天灯运到了千山阁的一大片空地前。 之前在文擂之上的小厮,笑着朝司辰和不痕走来,说道:“二位公子,小的名唤‘梦回’。” 司辰轻轻颔首,道了句:“梦回小哥。” 梦回直道不敢不敢,而后对不痕和司辰说道:“二位公子,请题字!你们放完了这大天灯,我们喜上酒楼今夜盛宴才好开场呢?” 梦回说罢,一名青衣小厮,便端着笔墨来到不痕和司辰的面前。 司辰看着不痕,说道:“不痕先生,我本无心与你相争,不过你也看到了,我的心上人实在喜欢这天灯,不若让她先替我题词吧?” 不痕显然对于题词这一事,一点兴趣也没有。他微不可见的打量着司徒思诗,而司徒思诗却一直注视着司辰。 不痕没有心思和一个女子相争,便说道:“我这一手烂字,怕是会污了你家主人的天灯。这字也就由那位姑娘替我写了吧!” 说是烂字,但是,司辰一眼便看出了,在他身侧站着的北山不痕,明显是不屑于在这天灯之上留下自己的墨宝。 因为司辰和不痕都不愿意题字,梦回自然也愿意让司徒思诗题上字,这样他也好快些回去交差。 梦回和气的笑了笑,对着司徒思诗说道:“姑娘真是好福气。以后也定然能所想之事皆成真!快些题字吧!” 司徒思诗有些踌躇的看着司辰,司辰含笑的看着司徒思诗,说道:“司徒……” 所有未说出的话语,都在司辰的星眸之中,司徒思诗了然于胸,轻快的走上前来,提起笔,轻轻的蘸了些许墨汁,缓缓的书写着。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秦宣淡淡吟诵着司徒思诗写下的诗句,秦宣知道这是司辰之前在万水国的城中河上,他们三人在浪荡客的破旧的小船上,司辰醉酒之时无意间唱诵的句子。 司辰许是对于司徒思诗书写的句子有些意外,他惊疑一声,而后默默的隐下自己心中的疑惑。 放飞的天灯,在繁星点点的天幕之下,随风飘荡,或高或低,或快或慢,引得人们驻足仰望,感慨连连。 灯随风越飞越高,微弱的灯火,散发出迷人光茫。而后,那些微弱的灯火,逐渐变得越来越细开始融入夜空,成为天上的一盏星星。灯变为星星,星星带着人们的祝福漂浮在夜空。 在司辰等人放飞大天灯之后,夜空之中,慢慢的升腾起许多天灯! 第184章 过往几多言 夜阑闲看风云起 上 夜色正浓,祈愿的人们燃点了一串又一串的天灯,那些被放飞的天灯慢慢的化为天上的繁星点点。 在千山阁之上,司辰看着满天繁星,心情有如云海之中起伏不定,变幻莫测的云雾,心中的祝福已经随着灯在空中漂浮了。 此刻,千山阁之上,只有司辰和不痕二人。而司徒思诗,秦宣,枫杨则在千山阁前搭起了篝火,风狸此刻已经不见踪影。司辰早已习惯了风狸独来独往的性子,便没有思虑风狸到底去向何处了! 司辰走到不痕的身旁,看着夜幕沉沉,状若无心的说道:“不痕,你应当十分的讨厌我吧!” 不痕未作应答,但是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 漫天灯火,在司辰的星眸之中一闪一闪,那些微弱的灯火在黑色的夜空中格外耀眼,风儿带走了灯,灯带着祝福挂在半空。 不知不觉间,司辰觉得自己的眼变得模糊了,仿佛看到了天灯在遥远天空照射着每个放灯的人,在天空上看着放灯的人们,寄予着暖暖爱意。 司辰恍惚在想:撒手的那一瞬间,天灯会不会觉得不舍呢? 这样的想法在司辰的心中停留了片刻,便幻灭了,司辰只觉得自己真是胡思乱想了。 司辰俯身看着千山阁下,司徒思诗欢快的笑着,秦宣和枫杨斗着嘴,一切都显得那么的有趣而安逸。 或许是因为,太过寂静的缘故,不痕淡淡的说道:“司辰,千文应该告诉过你一些事情了吧?” 司辰疑惑的看向不痕,他只是觉得太过奇怪了。谨慎的人,往往更不会对于自己不喜欢的人或事物直接表现自己的敌意。 “听过一些,不过,你的内心,真的不是如你表面那般冷冰冰的!” 司辰开着玩笑,而显然他的玩笑话,并没有引起不痕的任何感触。 司辰奇怪的看着不痕,反观不痕只是平静的看着司辰,他们的眼眸之中倒映着对方的身影。 最终,司辰没有顶住不痕冷冰冰的目光,不自然的偏过头去,望着漫天灯火,司辰说道:“我觉得,你若是因为一些人而看不惯我的话,那我实在冤枉的很。” 不痕冷笑着说道:“未战先降,还是,你在示弱?” 面对不痕的质疑,司辰遥望夜空,一颗平静的心随着幽幽灯火,远上夜空中,心有执、方有成,全化赤胆解思量。 不痕懂得,然而司辰更加明白。 在司辰未入南阁北山之前,波澜已起,又怎会轻易归于平静。 “不痕,你看那灯火。”司辰抬手指着远飞的天灯,漫不经心的说道:“难道不觉得人在大地苍茫之中,就像那微弱的灯火一般,实在不值一提吗?嗔痴恨,于漫长的时光,当真是最最可笑的。” 夜未央,点点灯光已在司辰的心上。 万灯礼之夜,幽幽星火,茫茫众生皆把笑意写在脸上,悉悉攘攘的人群,人们手提五花八门的灯笼。或是静静遥望夜空,或是嬉嬉闹闹的自在欢笑…… 总之,繁华众生,总有不一样的姿态,或喜或悲…… 面对司辰的慨叹,不痕一如既往的冷冰冰的说道:“或许,你不是未战先降,也不是在对我示弱。你一直在试探我!” 司辰一朝被人戳穿,面试着实有些挂不住。 看着司辰干笑着,不痕淡定的说道:“其实,你心里明白,我们之间的那档子事情,是不会那么容易就结束的!” 听着不痕的话语,司辰不觉间有些脸红。着实是因为不痕的话语之中的意思,让司辰不由得联想到正妻与小妾之间的打打杀杀,又有点糟糠之妻对待自己丈夫那点子爱恨纠葛的意思! 不痕看着司辰扭扭捏捏的样子,一时间竟不知说些什么好! “司辰,你到底在联想写什么!” 或许是觉得司辰的表情太过猥琐,秦宣忍不住温怒的对司辰说道:“莫要将你脑子里肮脏的想法强加在我身上!” 司辰眉头微皱,看着冰块一样的不痕,顿时有些不爽起来,心里觉得,明明是不痕在他面前说着一些含糊不清的话语,引得他有些歪七扭八的想法,怎么还怨怪起了他来,着实可恶! 既是要打开天窗说亮话,司辰也不想将那些事情遮遮掩掩起来。 司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郑重的看着不痕,严肃而又认真的说道:“不痕,你应当知道,有些事情不是我的选择。说起来,我和你于某些人而言,不过就是一个选择而已。” 不痕面无表情的看着天空,见不痕不搭理自己,司辰只好继续说道:“说起来,你对我不满,着实是一件没有道理的事情!” 不痕惊讶的看着司辰,不认同的说道:“我何时对你不满了!” “你瞧瞧你这口气!”司辰登时不服气的说道:“现在我若是有镜子,一定要让你照照,看看你嫌弃我的表情!” 不痕冷哼一声,虽是依旧面无表情的站立着,但是那紧握铁骨扇的手,已经暴露了他隐忍的情绪。 司辰看着不痕手上的青筋暴起,骨节分明的手掌,握着铁骨扇,分明是隐忍着心底的怒火。 司辰一边在心中偷笑着,一边“软弱无能”的说道:“说起来,我也是着实可怜!自幼便失去双亲,寄人篱下的长大。好不容易有一个厉害的人物要收我为徒,本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可是,为了拜师,我这一路,当真是差点丢了好几次性命啊……” “少在我面前装可怜!”不痕冷淡的说道:“你若是个可怜人,天底下就没有可怜人了!若是聪明人,便少这样装模作样。让人看不起!” 司辰轻轻的摇了摇头,收起了矫揉造作的姿态,一本正经的看着不痕,微笑着说道:“我原本真的是要一本正经的和你交谈的!只是,看到你端着一副冷冰冰的面孔,我就忍不住想要逗一逗你!” 不痕默默转身,背对着司辰,让司辰看不清他的神情。 只听不痕说道:“你我,本来就无仇怨。我也无心与你作对,说起来,我也懒得和你一脚高下。只是因为你,南阁上下有些声音,着实让我厌烦。” “哦?”司辰故作惊疑,“向你这样清冷的人物儿,竟也在意别人的看法?” “我自然在意!”不痕很坦荡的说道:“若不是因为雨声收你为徒一事,闹到南阁上下风言风语。我的母亲也不会因此觉得我颜面有损,逼迫我父亲去万水国,给我结一门不清不楚的亲事!” 司辰总算明白了其中的关节,和着他面前的大冰块,是因为雨声为徒一事,被逼婚了! 司辰哈哈大笑起来,过了许久才缓过来,“不知你被逼婚的对象可是万水国的公主——水笙歌。” 不痕给了司辰一个“你很无聊”的眼神,静默无言。 司辰无奈的耸了耸肩膀,心下有了新的计较。 虽然,司辰明白自己和不痕的争斗是不可避免的,但是如今可以确定的是,他们之间的争斗是良性,已然是一件让司辰极度安心的事情了。 之前,在千文口中听说的事情,多多少少让司辰心中苦恼,如今和当事人面对面交谈,了解到了其中的症结所在,司辰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司辰调侃的说道:“你既不喜欢水笙歌,直接和你的父母说清楚不就好了嘛。” “我倒是说清楚了,可总得有人听从我的心声才好!”不痕颇为无奈的说道:“你没有听说过了,北山之中最固执的便是我的母亲,最讲究礼仪道法的便是我的父亲吗?以后,进了北山,你便会明白的!” 不痕的三言两语,倒是让司辰品出了一番无奈。 “也就是说,因为雨声收我为徒,所以你被逼婚了!可是,这两件事情,实在很难让人将它们联想在一起呀!” 看着司辰不可置信的神色,不痕反倒有了耐心,“说起来,很多年前,只怪我当时太过天真!我的父亲,大约是因为收了太多徒弟的缘故,在教导我的时候,总是有心无力。我的父亲担心因为他的不精心,会耽误我的修为,便将我托付给我雨声师祖。” 司辰倚着栏杆,听着不痕淡淡的嗓音诉说着北山的那些往事。 “那时,雨声师祖并不愿意收徒,而我和雨声在一起相处的几年里,着实就如同师徒一般。可是,雨声师祖自一百多年前,回到南阁以后,便决定要收下一个徒弟。那时,我还以为,雨声师祖有意于我,最后,我才知道是自己自作多情了!闹了一场笑话,本来也就是很快烟消云散的事情儿。可是那舟砚,真是为老不尊!非要将我被雨声师祖拒绝的事情,闹得天下皆知!” 听着不痕的话语,司辰深觉舟砚的行为,实在有些不妥当! “因着雨声不收我为徒,我的母亲和父亲便闹了起来。着实在北山闹腾了一番不小的动静……” 第185章 过往几多言 夜阑闲看风云起 中 夜风徐徐吹来,千山阁下,欢声阵阵。 而千山阁之上,司辰则是十分八卦的看着不痕,“不知不惊先生和他的夫人,闹出了怎样不小的动静?” 不痕看着司辰津津有味的听着热闹的模样,着实有些气血上浮,他冷漠的看着司辰。 司辰顿时收起了自己看热闹的姿态,数落起舟砚来,“这舟砚先生,平日里看着正派的很,实在没有想到会做出这些‘长舌妇’的行当来!” 或许是司辰临阵倒戈的数落舟砚起了作用,不痕很是受用的继续说道:“我的母亲和父亲,大打出手,着实震动了北山上下。但是,在北山之中,谁也不敢说我父亲和母亲的闲话儿,我却因此又背了一会儿不小的黑锅……” 司辰不明所以,疑惑的问道:“又不是你动手,为何你要背黑锅?” 不痕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道:“还不是因为拜师一事!虽然,我入南阁北山,时日很久了!可是拜师一事却是迟迟没有进展。我的父亲顾忌着父子情谊,不愿做我的师父。我的母亲多年来,对雨声师祖也算是多番围追堵截,最终雨声师祖忍无可忍,便将我随手丢给了风相思。” 听到这里,司辰着实大大的同情了不痕一番,从不痕的话语中,司辰也听出了,不痕为了拜师一事,着实受了不少烦恼。 司辰慨叹的说道:“想来,你一定是觉得随便认个师父,自己也会消停一阵子吧!” 不痕淡淡的点了点头,说道:“我起先以为,母亲总是闹腾,是因为我迟迟没有拜师的缘故!那时节,母亲不在北山之中,我便草草随着千文,一起行了拜师礼。本以为日后的日子总算是清静下来!” 司辰笑眯眯的说道:“你的母亲外出回来,见你随便拜了师父,一定气的大动肝火!” 不痕一副见到知己的神色看着司辰,说道:“正如你所说的一般无二,我母亲狠狠的揍了一顿风相思,惹得风相思不得不逃离北山,自顾避难去了。” 司辰朗声一笑,说道:“你这师父,着实太没义气了!” 不痕十分不认同司辰的说法,不满的说道:“那何止是没义气,简直就是没人性!” 司辰挑眉看着不痕,只是有些意外不痕这般吐槽自己的师父。 “风相思自顾避难也就算了,可是这家伙一招祸水东引,着实让我吃了一番不小的亏!” 不痕虽然面色清冷,但是司辰体会到不痕的心中的怒火。 司辰疑惑的问道:“不知道这祸水怎么就浇到了你的身上?” 不痕严肃的看着司辰,而后说道:“因着风相思遁走之前,在北山吼了一嗓子的冤。北山上下都觉得是因为雨声不愿收我为徒,将我丢弃给了风相思。着实让我变成了众人口中‘怨妇’一般的存在!” 司辰万万没有想到,冷漠如不痕,也会面不改色的说着冷笑话,着实让司辰有些忍俊不禁,“你这比喻实在有些新鲜……” 不痕没有理会司辰的调侃,继续说道:“我母亲也因此终日和我父亲闹腾着,母亲终究是因为心疼我。她一直觉得在拜师一事上,我是吃了亏的!所以,非要想法子为我找回面子!” “所以,你的母亲就要求你的父亲去万水国将水笙歌接到南阁来了。”司辰猜测着说道:“然后,因为水笙歌的缘故,你在北山,估计又闹了一场不小的骚动吧!” 不痕默认了司辰的说法,他有些惆怅的看着夜空,说道:“因着拜师和逼婚两事,我俨然成了北山最火热的存在!我本来打算是出去避避风头的,才回去玄祖的鹤汀台倾诉一番,想着玄祖在外云游,我也可以陪着他老人家避避风头,顺便将那没义气的师父给换了!” 司辰忍不住“噗嗤”一笑,看着不痕的臭脸,不知死活的说道:“想来,你是失败了!” 对于司辰的调侃,不痕并不恼怒,“却是如此!不仅没有成功的出去避难,还被玄祖狠狠的教训了一番!” “让我猜猜!”司辰打断了不痕的话语,“按照舟砚八卦的性子,想来他一定得到了风声,然后得意的笑话了你一番……” 不痕冷漠的点了点头,说道:“舟砚的确大肆嘲笑了我一番!” 司辰沉吟一声,而后问道:“那之前,千文和我说,我入太兴山之前,所经历的‘应龙之路’是因为你的缘故……” 不痕平静的看着司辰,一双波澜不惊的眼眸之中,坦坦荡荡,“自然是因为我的缘故!” 司辰哑然。 不痕淡定的描述着那日的场景: “那日,舟砚兴奋的在北山上下宣传你将要入南阁的事情,舟砚明知我被雨声师祖拒绝收为徒弟,却是一再的逗弄于我。” “这一切都怪我平日里对舟砚太过和气了!南阁众人都认为,我表面上冷冷清清,表现得很不在意,其实心里一定是很介意这件事的。而事实上,我本就是个不愿意强求的人。在舟砚师尊逗弄我之后,我便亲自上赑屃阁,找雨声师祖说明缘由。” “可是,雨声师祖闲散惯了,觉得我那档子事情,不过芝麻绿豆大,便懒得理会!我一想到自己陷入今日窘迫的境地,多半也和雨声师祖那懒散的性子有关,便有些赌气。那日,整个北山都听到了我质问雨声师祖,我问雨声师祖:司辰何德何能,得你青眼有加。面对我的质问,雨声师祖很是冷清……” 司辰听到这里,已经尴尬不已了。真心觉得,如果他是不痕,此刻怕是打死自己的心都有了! 司辰强装镇定的说道:“兄台,真是好气魄,好胸襟!我现下对你也算是既佩服又同情。实话说与你听,我原本听千文说,我还未入南阁,便得罪了你。心里本来十分的紧张,如今见你这般,我也算是松了一口气了!” 不痕冷眼看着司辰,寡淡的说道:“我想你应当紧张一些才好!” 司辰感慨的说道:“人人都说,雨声先生是个喜欢清静的人,将一心想拜他为师的你,随便指给别人。原来传言也不可能尽信呀!” 不痕不满的说道:“不过是小时候的童言无忌,若是平常人家,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早就淡却了!只因北山有个舟砚,本来稀松平常的事情,也能被渲染出一场勾心斗角的大戏来!” 看着不痕冷冰冰的神色,司辰却觉得不痕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和他说着冷笑话。 司辰着实有些怜悯这个喜欢清静,却被舟砚不断闹腾着的烦恼少年。 “不痕,原本我以为你是个高冷少年,听你一番吐槽,我不得不觉得,高冷或许只是你的表象!” 不痕毫不在意司辰的调侃,冷静沉着的说道:“凡事看表象,最终只会陷入迷惘!” 想到自己宙囊之中熠熠生辉的应龙之珠,司辰有些好奇的问道:“那日,你在北山真的没有将应龙化为龙珠吗?” 不痕瞪了司辰一眼,负气的说道:“应龙雌珠在你手上,我对雄珠能有什么办法!我又不是收服它们的主人!” 司辰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原本以为自己真的有些本事,才将应龙之珠收入囊中,合着又是雨声先生给自己开了一道外挂。 不痕淡定的看着司辰,默默的说道:“不过那日,我在北山着实丢了脸面。也因此事,我的母亲和雨声师祖好好吵闹了一番!你要是入了北山,我的母亲定然不会对你有好脸色的!” 司辰惆怅望天,“真是人在家中安坐,祸从天外飞来!” 不痕十分认同的点了点头,说道:“也因为应龙之珠的事情,我的母亲咬紧牙关,要求我的父亲,一定要让水笙歌入北山,而后与我喜结连理!” 司辰擦了擦额间的冷汗,看着目光灼灼的不痕,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这种预感让他不禁想起了万水国的国师老人家! 司辰试探的问道:“难道,你想让我使绊子,阻止水笙歌入南阁?” 不痕很是冷清的说道:“这种事情,你自己体会就好了!” 司辰突然有一种被威胁的感觉,而且这种感觉十分的强烈! 静默片刻之后,司辰不解的看着不痕,“不痕,你为何和我说这么多关于你的事情。” 在司辰的认知里,如不痕这般冷漠如冰山一般的人物,定然是寡言少语的。不痕和他说这么多北山的“恩怨纠葛”,着实让司辰有些觉得不真实! 而不痕却是十分淡定的对司辰说道:“因为或许不久之后,你就会出现在北山之中,为了日后不必要的麻烦,有些事情,现在说清楚最好!还有一事,我还没有告诉你,说完这些,我也做好了铺垫,再说下面的事情,我也没了负罪感了!” 司辰忐忑不安的后退了一步,终是忍不住内心的好奇,问道:“什么事?” 第186章 过往几多言 夜阑闲看风云起 下 虫鸣阵阵,繁星闪闪,夜色正好。 而在晚风之中,司辰疑惑不解,不痕却是十分轻松的看着繁星点点。 只听不痕坦然的说道:“司辰,这件事情,现下我就告诉你吧!你的三叔沈四海,在南阁的终止峰上,而你来南阁数日,一直未曾见到他,是因为我使计将他托在了终止峰上!” 看着不痕挑衅的神色,司辰不解的问道:“你何故如此?” 不痕十分坦荡的说道:“因为你让我吃亏吃的太多了,此次北山考核,你须得自己想法子,好好吃点苦头,也算是体会体会我在南阁北山受到那些子污遭气吧!” 司辰失笑,“我倒是平白无故,受了你一番算计!” 不痕毫无负疚感的说道:“你这是因果循环的受了我的算计!何必将自己说的那么的无辜!” 司辰正欲辩解一番的时候,不痕突然说道:“有一个我避之不及的人要来了!莫要说见过我!” 司辰有些莫名,不痕已经消失在原处了。 一切来得那么的突然,着实让司辰很是疑惑不解! 而司辰的疑惑很快迎来了答案! 千山阁下,一个红衣女子高傲的站在司徒思诗的面前。 司辰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不过看着秦宣的神色似乎有些激动! 想到不痕避之不及的神色,司辰打量着红衣女子,估摸着那红衣女子就是万水国的公主——水笙歌了! 司辰摇头苦笑,看着不痕遁去的方向,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道了一句:“作孽啊!” 司徒思诗意外的看着突然出现的司辰,她以为司辰会和不痕交谈很久,却不想水笙歌一来,司辰便出现在她的身侧。 司徒思诗疑惑的看着司辰,司辰走到她的身边,对她说道:“有人遇到不想见的人,逃走了!” 司徒思诗忍俊不禁,嗔怪的看着司辰。 司辰很是无奈的笑了笑。 红衣女子看着司辰和司徒思诗的互动,很是不齿的说道:“没想到久负盛名的第一才女,也会和宵小之辈拉拉扯扯,真是有辱斯文!” 司辰还未恼火,秦宣已经生气的叫嚣道:“自然比不过有些人听到北山不痕的踪迹就眼巴巴的跟过来!” 红衣女子身旁的婢女气焰嚣张的骂道:“大胆!七皇子殿下,莫不是要仗着皇子的身份,欺负我家公主!” 秦宣大笑着说道:“你莫不是和我说笑话吧!水笙歌,你还是好好管束一下你的婢女吧!莫不要人前失了体统,闹了笑话呀!” 水笙歌恼怒的看着秦宣,疾言厉色的说道:“秦宣!” 秦宣挑眉看着水笙歌,丝毫不在意水笙歌言语之中的威胁之意。 在这千山阁中,水笙歌和司徒思诗与秦宣自然是熟悉的,但是对于司辰和枫杨却是陌生的! 水笙歌谨慎的打量着司辰,而司辰同样观察着眼前这个不可一世的公主殿下! 陡然间,水笙歌眉头紧皱,十分厌恶的看向司辰。 “堂堂晟国皇子,和一介乡野匹夫混在一起,倒是底气足了许多!”水笙歌讽刺的看着秦宣,十分怨毒的说道:“如今的世道,也不知道那些武器难修的人,为什么要来南阁自取其辱!” 司辰哑然失笑,对眼前这个刁蛮的公主,着实没有半分好印象了! 枫杨似乎有些动怒,司辰微微抬手拦住了枫杨,与司徒思诗对视一眼之后,司辰也深觉没有必要和水笙歌一般见识。 司辰平静的说道:“想来我们在这里,煞了别人的风景。如今,灯也放了,景也看了,时辰也不早了,我们还是会南阁吧!” 秦宣对着水笙歌冷笑一声,便转身离去。 然而,在司辰抬步离开的时候,水笙歌身侧的婢女看着水笙歌的眼色,立即出手阻拦司辰离开。 司徒思诗耐着性子对水笙歌说道:“公主殿下,为何拦我们的去路?” 水笙歌骄傲的抬起下巴,说道:“我自闹市而来,那里的人们说,不痕先生在此处放灯!” 司徒思诗微笑着说道:“那又如何呢?” 水笙歌凝眉瞪着司徒思诗,十分娇气的说道:“我自然是来寻他的!” “哦?”司徒思诗装模作样的长叹一声,说道:“可是,我着实没有见得不痕先生呀!” 水笙歌还未出世,她身旁的婢女已然大声叫嚷道:“司徒小姐,你明知道不痕先生乃是公主的未婚夫婿,何必做那驱散鸳鸯的棒子!” 司辰忍不住大笑,结合水笙歌这深入人心的死缠烂打的形象,司辰不由得联想到不痕落荒而逃的身影,而后便是对不痕深深的同情! 水笙歌不满的看着司辰,冷声说道:“你在笑什么!好大的胆子!” 司辰立即低眉顺眼的说道:“公主殿下,息怒!你定然是误会我了!我可是半分嘲笑你的意思都没有!只是想起了适才不痕先生说的话语!” 水笙歌将信将疑的看着司辰,而后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一声,迟疑片刻,而后问道:“不痕先生说了什么?” 司辰狡黠的笑道:“不痕先生对我说,他十分喜欢公主殿下,只是私下见面不合礼仪,只盼公主殿下在北山考核之中大放异彩!” 司辰的一番话,水笙歌十分受用。 以至于在司辰告退的时候,水笙歌依旧是和颜悦色的! 回程的路上,秦宣好奇的问道:“那般恶心的话语,真的是从北山不痕口中说出的么?” 司徒思诗失笑着说道:“我不用脑子想,也知道是司辰信口胡言的!” 不多时,司辰等人便回到了南阁前庭。与司徒思诗分别之后,司辰独自来到了后山之中,看着起伏不定的云海,遥望着看不清形貌的北山,司辰的思绪乱了…… 司辰盘腿坐下,云雾在他的眼膜之中变换着姿态。 司辰举着酒壶,默默的饮着。 此刻,一个名字在司辰的脑海之中挥散不去,一直萦绕着,萦绕着…… 不经意间,司辰已经呢喃的说出了那个名字——“水笙歌”。 “呵呵……” 一阵轻快的笑声,打断了司辰的思考,司辰一抬头,便看到青瞳一身黑衣从夜幕之中走出,在繁星的照耀下,向他徐徐走来…… “是你!”司辰撇唇一笑。 “是我!”青瞳坦然以对。 青瞳随意的坐在了司辰的身旁,戏谑的说道:“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奇事,你竟然将一个女人的名字挂在嘴边了!” 司辰颇为不耐的叹了一口气,心中想到的却是自己在商州为求灵泉之水而答应国师老人家的要求,又想到今夜不痕对自己说的话语。 青瞳一副见了鬼的模样,“若是你看上其他女子,我其实也无话可说。不过你要是对水笙歌上心了,我真的要好好劝劝你了!” 司辰朗声一笑,好奇的问道:“为何?难道这水笙歌有什么令人不齿的行径!” “实不相瞒,我在南阁的许多时日,与这水笙歌也算是有过几次照面。但是,其过程都是一言难尽的!”青瞳语重心长的对司辰说道:“司辰,天涯何处无芳草,千万别恋霸王花!” 司辰哑然失笑,“看来你与霸王花之间有些不为人知的故事呀!” “不足为外人道也!”青瞳饮了一口酒,而后仰躺在地上,沉沉天幕就这般覆盖着他。 司辰跟着躺了下来,任由闪闪星光在他的眼眸之中闪耀着,“其实,有人不想看到水笙歌进入南阁……” 对于司辰的话语,青瞳没有丝毫的意外,而是淡淡的说道:“以水笙歌的实力,轻易是入不了南阁北山的!” 司辰偏着头看向青瞳,而青瞳却是闭目休憩的模样,“北山数万年,其中修行者屈指可数,万年之中能入南阁北山着,不过寥寥数人。以水笙歌平庸的资质,我觉得你没有必要杞人忧天!” 司辰没有否定青瞳的说法,但是看着不痕紧张的神色,司辰却有不一样的看法! 或许单凭水笙歌一人,她的确没有实力可以进入南阁北山。但是,如果南阁之中有人希望她进入北山,以及南阁之外的强大助力。 司辰并不觉得水笙歌没有希望进入北山…… 或许是猜测到了司辰心中的顾虑,青瞳淡淡的开口说道:“这世间最长的爪子也伸不到北山的云雾大阵。何必自寻烦恼!” 司辰调笑着说道:“你似乎对云雾大阵很了解一般。” 青瞳突然很正经的看着司辰,在司辰恍惚之间,青瞳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低沉的嗓音淡淡的说道:“道听途说罢了!” 司辰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躺在地上,不在意的问道:“青瞳,你为什么要如北山?” 司辰等了半天,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不由得好奇的偏过头看着青瞳,青瞳却是一直闭着眼睛的。但是,司辰却知道,青瞳并没有睡着! 司辰微微一笑,青瞳不想回答他的问题,而他的问题也并非是非答不可的! 第187章 千形万象竟还空 映水藏山片又重 上 青山隐隐泛中流,洞天云霄何处生? 司辰被云雾缭绕的山峰吸引,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司辰喜欢这山间的云雾,也依旧喜欢在晓钟阁之上听钟。虽然司辰并不能从哪些悠扬的钟声中感悟到什么,但是这些钟声让司辰的内心宁静。 云不知不觉间,司辰已经来到南阁三年。 三年弹指一挥间,想见的人依旧没有见到!有的时候,司辰不得不佩服不痕的手段,司辰也着实好奇不痕到底使用了什么样的手段让他那个素未谋面的三叔——沈四海,可以在终止峰上安分守己的待了三年! 司辰支着自己的下巴,无聊的看着云雾在山头缭绕、聚积、簇拥,渐渐成了壮观的云海。 看着云雾缭绕的太兴山,多少有点遗憾云雾遮掩而看不到远处的景色。 漫山遍野的云雾,就像一位美丽的姑娘给大地急匆匆的织了一条薄薄的纱毯,还没来得及绣花,就迫不及待的给大地铺上,让人们欣赏,也让人们惊叹! 远处的山朦朦胧胧的,隐约只看见一点影子,雾衬着山。司辰觉得,恐怕这世上最好的画家都不能描绘出这一美不胜收的画面。 晨钟又响,司辰的脸上挂着满足的笑意。再过一段时间,就是南阁北山的千年考核的日子了。 与其他人的紧张准备着北山考核相比,司辰倒是显得更加的闲事,按照司辰的话语来说,临时抱来的佛脚不一定能够一步登天,说不定会被踹入深渊。 越是临近北山考核的日子,司辰越是喜欢在晓钟阁听着悠扬的钟声,或者去后山看着翻腾的云雾。 端坐在晓钟阁之上,看着远山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像调皮的孩子在捉着迷藏一般。 终止峰上的炊烟,成丝的,成缕的,成卷的,轻快的,迟重的,浓灰的,淡青的,惨白的,在静定的朝气里渐渐地上腾,渐渐地消隐。最终化作薄薄的云雾笼罩着山峰。 云雾,似有形而又无形,朦朦胧胧的飘渺于文人的诗篇之间。 司辰看着飞鸟从他的面前飞过,忍不住欢快的吹了口哨。 此刻,晨雾在山间游动,如同画家泼墨一般,使原来的山变成老人景,而后那双无形的妙手将它们做成了一幅幅栩栩如生的丹青。 虽然,天地间笼罩在白雾中,近处的花草、树木,远处的山峦、房子,都在浓雾中时隐时现。 但是,司辰依旧觉得自己不是雾中花木,云雾遮不住他明亮的眼眸,因为他的心是自由的! 山间的生灵们来来往往,司辰闭上眼睛之后,有时只能听见它们杂乱的、时断时续的脚步声;有时候也能清晰的听见它们或喜或悲的叫声,仿佛那些生灵与他只是咫尺距离,似乎再靠近它们一点,司辰就能看清楚它们的面孔一般! 只是,待司辰睁开眼睛时,那些模糊的身影仿佛进入了虚无缥缈的“仙境”之中…… 一切真实又虚无,不可追溯。 太阳东升西落几多回,北山考核的日子终是到了! 南阁前庭后山,众人整装待发。 秦宣似乎很是紧张,他站在司辰的身旁,强装镇定的说道:“司辰,你说着玄乎其玄的云雾大阵之中到底有什么呢?” 司辰耐着性子说道:“这也是我的人生第一次,我怎么会知晓呢?秦宣,放松点,你太紧张了!” 秦宣紧紧的握着拳头,不满的说道:“我自然紧张,要知道若是进不了南阁北山,我就要会晟都做我那窝囊的七皇子呢!” 司辰失笑,“有的人还巴望着过那种锦衣玉食的生活,怎么到你这里反倒是嫌弃上了?” 秦宣不满的说道:“要你管!” 司辰从宙囊之中取出一瓶丹药给秦宣,小心翼翼的低声对秦宣说道:“先前,在万水国,舟砚先生和煜古先生带我们去取琉璃草的时候,便告诉我们琉璃草可以克制云雾大阵里面的瘴气之毒!” 秦宣突然十分懊恼的说道:“可是,那时非棤和暗幽魔女搅局,我们取得的琉璃草只剩下半株要死不活的了。” 司徒思诗凑到秦宣的身侧,调侃的说道:“所以,那半株琉璃草,谁也没有和你争了呀!你可要好好利用它呀!” 在司徒思诗和秦宣交谈的过程中,司辰将丹药递给司徒思诗,认真嘱咐道:“这丹药或许比不上琉璃草的奇效,但是对那些瘴气之毒或许能够抵挡一阵子。” 司徒思诗脸色微红的收下司辰递给自己的丹药,司辰随后又一股脑的给司徒思诗塞了好几瓶丹药,严肃的对司徒思诗说道:“云雾大阵,凶险未知。这里都是一些伤药和解毒的丹药。若是我们走散了,你要小心一点,好好照顾自己。” 司徒思诗娇羞的点了点头,拖着司辰的手,同样嘱咐道:“入了云雾大阵,你也要自己小心一些!” 司辰又将手中的丹药分给枫杨和风狸。 不多时,见青瞳姗姗来迟,司辰便将这几日炼的剩余的伤药和解毒的丹药全都塞给了青瞳。 青瞳道了句谢之后,对司辰送他的丹药毫不犹豫的全盘接受。 彼时,相较于青瞳平静的等待着云雾大阵的开启,秦宣则显得十分的踌躇不安。 突然,人群之中起了一大片的骚动,秦宣好奇的张望着,却发现是姬茳领着一群人,声势浩大的来到云雾大阵之前,气焰嚣张的看着司辰和秦宣,挑衅的对司辰和秦宣说道:“司辰,秦宣,今天一定让你们死的很难看!” 秦宣很是紧张的躲在司辰的身后,十分后悔的嘟囔着,“早知道,出门的时候,我就不应该偷偷的离家出走,要是多带一些人。此刻,我看他怎么嚣张!” 司辰很是淡定的看着嚣张的姬茳,一言未发。 倒是青瞳忍俊不禁的看着姬茳,讽刺的说道:“南阁自创立以来,从没听说过哪个是靠人多而听过北山考核的!小子,你可要悠着点啊!” 青瞳话音刚落,后山便是哄笑一片。 姬茳不满的看着众人,气势汹汹的叫嚷了几句,众人便也不敢太明目张胆的嘲笑他了! 一阵笑闹之后,便又有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来,那为首的女子赫然就是水笙歌。 秦宣惊讶的看着水笙歌周围的人物,便觉得这些人和“十大天干”并无差别,实力不容小觑! 青瞳十分嫌弃看着水笙歌的派头,对着司辰低声的说道:“明明只是去参加考核,非要搞得这般与众不同。这要是没能通过考核,也不知道丢的是谁的脸面!” 司辰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与司徒思诗对视一眼,一切便都在不言中! 司徒思诗本来就不是为了进入北山来参加北山考核,她最初的目的不过就是为了搅和水笙歌入北山的计划。 司徒思诗对着水笙歌恭敬的行礼,很是关切的说道:“公主殿下,此次入北山,不如和我们同行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水笙歌冷笑一声,果断拒绝了司徒思诗的“好意”! 而后,司辰便看着水笙歌很是高傲的从自己的面前走过,带着保护她的一众高手,从他面前招摇而去…… 不多时,云雾缭绕之间,竟有些模糊的山影开始出现了,那些巍峨的山顶缓缓向众人展示它们本来的样貌。 司辰静静的看着厚重的云雾逐渐变得稀疏。那些盘旋在山顶的云雾,似农夫的帽子,十分的滑稽;那些缠绕在半山的云雾,像是系在山腰间的一条条玉带,煞是美丽。 司辰看着缥缈的云雾,不禁有些失神,他在想:这神奇的云海云雾到底是哪儿来的呢? 想来,这太兴山峰峦林立,峡谷纵横,构成了云雾滋生的天然条件吧。 云雾飘散,重峦便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刹那间,司辰便看到舟砚和千文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舟砚很是高兴的对着司辰打了个招呼,“司辰!” 司辰顿时尴尬的有些不知道手脚该如何安放,本来司辰只想静悄悄的将北山考核完成,却被舟砚这一嗓子嚷嚷着全都成了泡影…… 舟砚见司辰不搭理自己,丝毫没有多大的感触。他老练的咳嗽了一声,四周便变得静悄悄的了。只是,他袖子上的几块破布随风招摇,着实有碍他努力想要维持的高大形象。 千文很是熟络的对着众人说道:“诸位考生,千年一次的北山考核,马上就要开始了!” 千文停顿片刻,众人脸上皆是喜悦的神色,他们不知道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但是那些位置的东西值得他们的期待! 千文继续说道:“北山考核,其实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是一件易事!而北山考核唯一的一个考核便是通过云雾大阵。想来参加过北山考核的人,都知道云雾大阵里面都有些什么。这里,我便也就不多说了!” 千文这话说的,着实让一些新人有些难以接受,尤其是秦宣显得尤为激动…… 第188章 千形万象竟还空 映水藏山片又重 中 对于从未经历过云雾大阵的人们而言,其中的神秘更多的透露着的是危险吧。 秦宣不客气的说道:“千文,你这话可说的不够公允,如我这般的初来者,便是不知道这云雾大阵之中有些什么!” 对于秦宣的质问,千文丝毫也不恼,微笑着说道:“对于云雾大阵,其实并不值得诸位深究。经历过的人,都知道里面什么也没有,又什么都有!所见皆是所想,虚虚实实,我也说不清的!” 秦宣对着司辰低声嘟囔道:“这云雾大阵真的这么玄乎么?” 司辰认真的对着秦宣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啊……但是,这些都不重要,放轻松点!” 在千文交代一番之后,司辰总算明白了进入北山的关键所在,通过云雾大阵之后,便是要去的至高峰之上去的星火,取得星火者,便能进入北山,择一师,成为北山之人。 秦宣疑惑的看着司辰,不解的问道:“到底什么是星火呢?” 站在秦宣身侧的一个不知姓名的修武者搭话说道:“能站在这里,能有几人见过那星火!说起来,既是星火,便应当是难寻的吧!” 秦宣正欲从千文的口中探一探星火到底是何物的时候,司辰却拦住了他。司辰面色沉静的对秦宣说道:“日月星辰悄悄的升了又落,而在九州之中,却有很多生灵并不知道白天黑夜的存在。日落日升,星火相继。能享受着生命的悲喜的,苍苍茫茫,能有几何?” 秦宣沉默难言。 司辰继续说道:“于‘星火’,这里除了舟砚和千文,谁也不知是何物!然而,你无论是去问舟砚先生,还是千文,他们都不会教你如何寻找星火的!” 本来深皱着眉头的秦宣,突然释然了,“一切皆是缘分吧!走哪算哪吧!我还能怎么办……” 司徒思诗掩唇轻笑,未发一言。 枫杨全程都在紧盯着姬茳,与他而言,他不在意自己是否能够拿到星火,他此刻担心的却是姬茳会在这里使出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算计他们。 风狸本来并不想参与这所谓的北山考核的,只是因为司辰要参与,风狸到底是担心在司辰器魂之中的御歆的神魂。 不多时,只见千文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一副画轴,在众人注目之下,千文将古朴的画卷向空中抛去…… 那是一幅山水画,青山绿水,笔墨挥洒之间,诗意盎然。 千文朗声说道:“这边是云雾大阵的入口。有勇者皆可入,畏战者现在就可自行离去。” 人群之中皆是静谧,无人说话,亦无人离去。 山水画,是禀爱自然的精华,天地的秀气,所以阴阳、晦冥、晴雨、寒暑、朝昏、昼夜有无穷的妙趣。 司辰仔细的看着山水画中的每一个人细节。 突然,秦宣的一句呢喃细语,一语惊醒了司辰。 “这幅山水画,好似一幅地图?”秦宣偏着脑袋,有些不确信的说道:“这幅山水画,看似趋向写意,以虚代实,侧重笔墨神韵。实际上……” “实际上这幅山水画更多的是倾于自然,侧重‘真’和‘实’。”司徒思诗恬静的笑着,继续说道:“不仅勾勒细致、刻画严谨,而且用墨对画面进行了层层渲染,展现出一份凝重恬静之美。这幅山水画展现的是前所未有的细腻、丰富、写实的画风。” 司辰承认他眼中看到的山水画的确过分的真实,栩栩如生,似乎近在眼前…… 人们常说,山水画的追求,就是通过对自然山水以“畅神”“澄怀观道”,追求“天人无际”、“天人合一”的境界。 而司辰在这幅山水画中,隐隐看出来那些隐而未发的含义…… 画入眼中,便如心中…… 千文的话语越来越模糊不清了,待司辰的神思清明的时候,已经处于一处陌生的境地了。 司辰哑然的看着自己所处的地方。 溪水潺潺,奇峰怪石,青山之外更是碧空如洗。 司辰知道,此刻他已然是处于云雾大阵之中,只是按照奇行八卦和奇门遁甲,他并没有查探到此处的怪异之处在哪里。 司辰在这里,感受到的不仅仅是空间的平静,更多的是内心的平静。而这种平静却让司辰觉得有些不安。 司辰迷茫的打量着周围的场景,迷茫的张望着,有一种无力的感觉在他的心底蔓延。 突然,司辰的脑海中清明了,他想起来了,他知道自己来此处的目的的是什么了。 他是为了进入北山而来,他是为了寻找星火而在。 风儿吹过山林,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那打破平静的声音,在司辰听来,却是犹如天籁之音的! 司辰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在脑海之中,静静的回想着那幅山水画的样貌。然而,司辰最终无力的发现,这里的场景却是与山水画之中的景色是毫无重合的地方。 司辰疑惑的想到:难道是我疏漏了什么地方?还是这里有什么我没有发现的障眼法? 司辰缓缓走到溪涧的边上,看着潺潺流水,不由得感慨万千。 此刻,司辰不知道司徒思诗,枫杨,秦宣,以及风狸的境况。虽然,司辰心中明白,在这里担心也是无用的,可是担忧却是没来由的涌上他的心头。 林中有翠鸟轻鸣。 司辰收拾好了心情,便开始踏上了征途。看着巍峨高山,他的眼神无比的坚定,闪烁着无比神勇的光芒。 循着山间的小路,司辰蹒跚前行了半日,却是毫无收获的。 空谷幽响,司辰不觉间有些困顿。于是,司辰便迷迷糊糊的思绪有些纷飞。 不多时,司辰就陷入了迷梦之中。 在这迷梦之中,司辰再次回到了虚晃秘境。在这里的冰天雪地,长雪封山,人鸦声俱绝。 但是这里,没有青瞳,也没有黑莲。 只有冰河壮丽,四处静谧无声。 陡然间,天旋地转,待司辰眼前一派清明之后,便发觉自己身处一片古城池之外。 司辰不知道这是哪里,他疑惑着徐徐前行。此刻,暮色苍茫,月色被遗落在城外。 司辰轻笑一声,或许自己这就是踏云入梦而来吧。 看着破旧的古城池,再借青山缀点着隔世的留白。幽兰在寒雪里初开,古寺在城外破败的矗立着。夜访古寺,借月踏云行,司辰不由得想起曾经看过的许多奇异志怪小说,便有许多女鬼与书生在破寺庙里面相遇,而后一见钟情,再则一往情深的故事。 一念及此,司辰不由得轻笑。 想到这里司辰的脑海之中,便真的越出一个新鲜的志怪故事。 故事的最开始,一个书生,在一个大雪天,忽然来了兴致,去青洲山上的一个古寺拜访,途中见到了死木重生、蝴蝶纷飞的场景,还见到了书里的人——他的前世爱人——蝶舞。 书里的蝶舞跟墨羽,爱得死去活来的故事。而墨羽便是书生的前世。最后,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大王让蝶舞杀了墨羽,蝶舞选择自刎了。 蝶舞死后执念太深,化作鬼魅,在青洲等了几百年后。终于等来了这一世的墨羽。歌声和琴声响起,书生听到一声“墨羽”后,蝶舞就消失了。 第二天,书生便在古寺之中醒来,摸到自己脖子上有一个刀疤,正是前世蝶舞脖子上的刀疤。 而寺中的老僧见书生如此遭遇,一句道破:“梦和蝴蝶是真的也是假的,蝶舞和墨羽皆由心而生,都是你自己。长相思里长相忆,自始至终关情的也只有一人而已。” 前世是你,今生是你,醒也是你,梦也是你,蝶舞是你,墨羽是你。他是你,她也是你,爱之至深以至于万人万物皆是你。 故事虽是故事,怪诞却不乏真情。 书生心中必有一片柔软,是属于他心中的那株幽兰的,映她眸中星海,身后是蝶舞万千华彩。 司辰抬步,朝着破寺庙走去,夜色沉沉,空谷幽梦于他而言,或许只是故事之中的一个扉页。 万籁俱寂,风声瑟瑟。 司辰深刻的而又清醒的知道,他此刻身处云雾大阵之中,同时,他陷入了自己的迷梦之中。只是,不知道是阵中的迷幻使他入梦,还是因为他过于疲惫想入非非而不慎入梦。说不清,便也就道不明了! 即便这座寺庙依旧有些破败,但是,不难看出,这座寺庙在时光荏苒的过去,也曾有过辉煌的时刻。 斗拱门窗及细部装饰全用上好红椿木精雕细刻,只是风吹日晒雨淋,这些精细的雕刻已经变得有些模糊了。 而在这座寺庙建造的中轴线建筑,采用最高规格的金龙金凤荷喜彩,两次轴线建筑采用庄重典雅的玄紫彩,廊阁内院采用活泼诙谐的彩绘,即便色彩已经在岁月长河之中磨损,依旧难以遮掩它曾经的辉煌灿烂。 佛像法器,均用青铜烧铸而成,细白麻石和青草石铺贴着地面和台阶踏步的支砌,柱础佛台均用汉白玉堆砌而成,整个寺庙显得整齐划一恢弘大气…… 第189章 千形万象竟还空 映水藏山片又重 下 司辰缓缓的走进古寺庙之中,而在他走入的那一刻,一切似乎变得有所不同。 整个庙宇顿时便的焕然一新。 司辰心中惊疑未定,他看着寺庙之中,笑脸弥勒的坐像,若有所思。 因为变化来得太过突然,司辰不敢轻举妄动。他站在原地细细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一切皆是虚幻,一切皆来自虚妄。 弥勒大佛,硕大无比,明明只是尺寸之地,然而在司辰的眼中,这座大佛却有着山一般的高大! 弥勒大佛,双手扶膝,大佛体态匀称,神势肃穆,而在大佛的身后,不再是危立的墙壁了,而是飞流直下的瀑布! 瀑布之后,便是高耸的山峰。 司辰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他无奈的闭了闭眼睛,但是内心的浮躁,让他无法静下心来思考。 司辰又睁开了眼睛,依旧不敢轻举妄动的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平复了波涛汹涌的内心。 司辰知道,九州之中,在上古时代,几乎每个城池都会有一座寺庙来供奉着他们的守护神。而多数的城池之中,都会有多座寺庙来供奉着其他的神明。 同样,在上古时代的社会中,寺庙一直被认为是神的居住地。信徒们会带食物、香料、稀有物等贡品来到寺庙,当做是对神明的敬意以及尊重。 从古至今,寺庙存在于城中可以带给人们平和的效果,通常有智慧的统领者们,都会在城市开始成长时尽快地设置寺庙。 譬如,万水国之中,便有许多极致的佛塔! 司辰觉得自己的心跳逐渐平缓了,他慢慢从这座寺庙给他带来的神奇体验之中走了出来。 察觉到这座寺庙似乎并没有什么危险的气息,司辰便盘腿坐下,调息之余,他的大脑一直在快速的思考着。 即便这座寺庙给司辰的感觉是祥和的,可是司辰依旧选择呆在原处。对于未知的东西,他一直保持着好奇心,但是对于未知的事物,他也同样保持着警惕之心! 司辰在回想着自己到底是怎样的来到本以为只是方寸之地的寺庙之中的! “从最开始,我是在南阁前庭后山的云雾大阵之前,而后莫名其妙的来到了一片山涧……”司辰自言自语的说着:“在山涧之中,徘徊了半日,又是莫名其妙的进入了虚晃秘境……” 司辰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支着脑袋继续沉思,而后喃喃自语的说道:“我为什么会进入虚晃秘境呢?” 涌长的叹息声自司辰的口中吐出,“似乎从虚晃秘境之中,我也是莫名其妙的来到这古寺庙之中的!” 司辰起身,张望着弥勒大佛,自顾自的说道:“明明在荒郊之中,这座古寺庙是破败不堪的!可是,进入寺庙之中,竟是焕然一新!奇怪……” 司辰幽幽的的转身,看着瀑布之前的弥勒大佛。司辰抬头仰望弥勒大佛,一种仰之弥高的感觉油然而生。 水流从山壁之上突然降落,远看就像是悬挂着的彩色的布匹一般。如青天之顶裂开的一个豁口,万丈清泉从中泄了下来,似一条彩绢,悬挂在山壁之上。 石壁之上,古木丛生,水流在古树丛中奔腾而下,瀑面之上,又有不少树木阻挡分流,这个出没于悬崖树林之中的瀑布,悬挂着弥勒大佛的神像之后。 层层叠叠的瀑布,叠叠多变,彩色液体飞流直下,而落在佛像脚边的水流却是澄清透明的无色之水。 那瀑布之上彩色的水流,让司辰觉得炫目不止。这般美丽的瀑布,给司辰一种幻境之中的不真实的感受。 只是,奇怪的是瀑布水流不止,却不闻水声洪轰,虽有雾气阵阵,扑面而来,却没有震耳欲聋的落水之音…… 这一点疑窦在司辰的心中埋下了。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在这座古寺庙之中,犹如置身世外,司辰忘掉一切烦恼,他能深刻的体会到的只有一个字——“幽”。群山如黛,峡谷幽深,奇石林立,瀑布层叠,还有一个慈眉善目的弥勒佛像…… 猛然间,司辰似乎想到了什么,只见他眉头轻皱,而后不由得想到孙而望曾经和他说过的,古来寺庙,皆有说法。素来,“寺”为寸土之地,是为精确之意,即使精确之意,便是不容猜疑变化的。 世人常言道:寺位,寺处,即是做事,只需敬顺旨意,如理即化,同样也是表示不容置疑与改变的意思。若是,与之变化,便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从古至今,佛寺都表示着敬信佛陀教化,顺理即化。 而对于“庙”字, 在九州之中,世间达贤位逝者,亦可依律建庙,那些能够死后建庙的大人物,皆是敬顺真如,仰止贤圣。 世人常道,即得妙法之地,故称庙,庙通“妙”也。 是以,寺庙,是寺和庙的通称。因此寺庙,包括祠堂皆是敬顺仰止之地,得妙法真如之地,当顶礼。 寺庙**,神圣不可侵犯,寸土之间,可随顺而不可随意更改,敬顺即得妙法。 司辰突然面色严肃,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司辰的神色肃穆,他对这弥勒大佛顶礼而拜。 突然间,天旋地转,昼夜变换。 在司辰眩晕的感觉过去之后,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司辰却发现自己的手中竟然多了一柄金杖。 金杖只有手臂长短,通体澄黄。上面满满当当的都是刻着奇奇怪怪的符纹,司辰并不认识那符纹的含义,自然也不明白它的用途。 司辰还未来得及看清楚金杖之上的其他特点,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吓得司辰浑身一哆嗦。 在司辰晃神之时,一个硕大的黑黝黝的不明生物便朝他袭来! 是危险! 司辰警觉的后退数步,一个黑黝黝的手掌便锤在他适才站立的位置上! 司辰震惊的抬头看着那通体黑沉的巨兽,那巨兽样貌似黑熊,却比黑熊丑上数百倍! 司辰嫌恶之余,更多的是忌惮! 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司辰自知自己不可能击败面前的这头巨兽,便不敢多做停留。 司辰毫不犹豫的转身狂奔,原本司辰便没有仔细的看清楚自己所处之地,是以,在司辰狂奔的时候,更多的是慌不择路! 司辰此刻所处的是一片山林之中,山路崎岖,变幻莫测。不断的转弯,跳跃,滑动,司辰敏捷的躲避着山路之中多种多样的障碍,而身后的巨兽似乎丝毫不受山路之上的障碍的影响,一直紧紧的跟随在司辰的身后。 无论司辰如何用力奔跑,那黑色的巨兽依旧能够死死的追在司辰的身后。司辰万万没有想到,这样一个硕大且身形臃肿的怪兽,竟然能够如此敏捷的在山林之中穿梭自如! 汗水从司辰的额间滑落,他的双腿不敢停下,身后的危险似乎越来越近了! 金杖在司辰的手中紧紧的握着,突然间司辰“扑通”跪倒在地! 是钉板! 钢针穿过他的脚掌,剧痛无比的感觉席卷了他的身心。 顾不得疼痛,司辰敏锐的朝着侧面滚动而去,果然不出司辰所料,巨兽的脚掌已经落在了适才钉板所在之处! 然后,看着黑色巨兽精神抖擞的模样,司辰便知道那钉板消失不见了! 司辰咬牙切齿的暗自骂道:“该死!” 司辰看着自己的脚板,毫发无伤,然而那疼痛的感觉在司辰的脑海还是清晰无比的! 司辰没有多做停留,继续朝前奔跑。 而巨兽在他的身后依旧穷追不舍! 突然,司辰发现了异样,司辰停下了脚步,他打量着周围的景象,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似乎在他发现手中的金杖的时候,他就是在这个地方的! 巨兽在司辰身后的不远处咆哮着,司辰只得继续逃命! 司辰拼命的奔跑着,黑色的巨兽依旧摆脱不了! 当司辰气喘吁吁的停下脚步,无意间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却发现他再一次回到了起点! 司辰疑惑还没有来得及深思,黑色的巨兽已然快要奔到他的面前了。司辰无可奈何的继续奔跑着,就像是一个疲于奔命的逃亡者一样,一直奔跑着,奔跑着…… 可是,在司辰停下喘息的时候,司辰悲哀的发现,他又一次回到了起点! 司辰怀疑自己的眼睛的同时,他的大脑也在继续的旋转着。 他终于明白了! 在这里,似乎不管司辰无论怎么奔跑,永远都是终点就是起点,在司辰开始跑的时候,并且越跑越远的时候,你已经完美错过了终点。而当他停下脚步的时候,他又回到了起点。如此循环,永无止境! 这是云雾大阵之中的迷幻之局。它本身就是存在地图的,而这个地图就是一个循环的方形轨迹,所以在每当司辰跑到一定时间的时候,就会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起点,但是黑色巨兽的追逐并没有结束,并且需要一直继续循环。 这便是所谓的,开始即是终结。 司辰坚定地看着黑色的巨兽,紧紧的握着手中的紧张,鼓起的勇气,朝着巨兽无惧的嘶吼着…… 第190章 瘴林晓氛氲 入他憔悴骨 上 司辰的怒吼并没有震慑住那头凶恶的黑色巨兽,巨兽毫不犹豫的拍下它硕大的手掌,想要给司辰致命一击。 然而司辰并没有躲避,他咬牙看着危险一点一点的逼近自己,这一次他以自己的性命做赌,他笃定眼前的这一切都不会伤及他的性命! 然而,司辰只是猜中了结局,却并没有猜中过程。 司辰清楚的感受着来自黑色巨兽给予他的彻骨疼痛,他躺在潮湿的地面,看着林立的树木遮掩着的阳光。 巨兽的确没有伤及他的性命,但是巨兽并没有如他预料的那般消失不见了。黑色的巨兽正在用一双极小的眼睛打量着司辰,它凑近司辰呆愣着脸上,谨慎的抖了抖黑色的鼻子嗅了嗅司辰。 巨兽似乎感受到了司辰还是活着的,便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手掌“拍了拍”司辰的肚子。 司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 被黑色的巨兽拍到差点背过气的司辰,苦大仇深的坐了起来,除了依旧紧握着手中的金杖,司辰不敢有任何的轻举妄动。 此刻,司辰可以确定面前这只丑陋的巨兽并不会伤及他的性命,便任由黑色巨兽一会儿拔着自己的头发,一会儿拉扯着自己的四肢…… 清风即使带着凉意,却是十分漂亮的吹了了满地澄黄的落叶。 司辰在黑色的巨兽面前俨然成了一个玩具,而司辰所关心的并不是面前的黑色的巨兽,而是手中精致的金杖。从玄乎的古寺庙之中离开之后,司辰的手中便多了这枚精致的手杖。 司辰忘我的抚摸着手中的金杖,每一条纹路都在他的手掌之下敷贴过…… 而在金杖圆圆的顶端,司辰突然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那里面并不是如符纹一般的纹路,那里的粗糙的纹饰更加的奇特,这种奇特的感觉在司辰的心中升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司辰毫不犹豫的按下金杖顶部的粗糙之处的一个凹槽,突然之间天旋地转,强光照射的司辰根本就睁不开自己的眼睛! 许久之后,司辰终于适应了强光的照射,却在睁眼的那一刻见到的却是水笙歌。 此刻的水笙歌,紧紧的握着手中的长剑,眼神凌厉且充满戒备的看着司辰。 水笙歌十分的狼狈,而司辰并没有比她好半分。 司辰不明白,明明被一群高手簇拥着的水笙歌竟然孤身一人,和自己一样流落到了这片荒凉之地。 司辰来不及深究水笙歌怎么来到此处的,他看着满地的荒凉,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空气之中隐隐有一种腥气,虽然这种腥气是淡淡的,司辰立即警觉起来,之前在万水国,煜古先生和舟砚先生便说过这云雾大阵之中有一种奇特的瘴气。 而空气之中淡淡的腥气,立即让司辰联想到了云雾大阵之中的瘴气之林。 瘴气本是山林恶浊之气。世人常言,南方多瘴,而瘴气向来是发于春末,敛于秋末的。也就是说,各路的瘴气都是清明节后发生,霜降节后收藏的。 曾经在辰龙酒楼的时候,孙而望也曾对司辰说过瘴林的事情,只不过那些瘴林的事情却是与南阁的云雾大阵并没有关系的。 孙而望曾告诉司辰,南方的瘴气只是在一定的季节才会发生,但是,独有自南交以南以西的瘴气却不如此的,可以说那里的瘴气四时都有的。并且四时不绝,尤其以冬天、春天为最厉害,与别处不同。 司辰疑惑的看着寸草不生的荒凉之地,慨叹不已,他在想着:这里的瘴气是不是和别处有所不同呢? 一念及此,司辰毫不犹豫的从宙囊之中取出数枚丹药,吞服下去。 古法记载,破除瘴气的方法,一种是以薏苡仁做丹,久服之后,可以轻身辟瘴。还有一种是槟榔子,亦可以胜瘴。其余如雄黄、苍术之类,时常拿来烧了熏,亦可以除瘴。 而司辰吞服的丹药正是以薏苡仁做引,配合着雄黄和苍术而炼制而成的。 水笙歌忌惮的看着司辰,而司辰也在打量着落单的水笙歌。水笙歌此刻一定想不到,司辰满脑子大都在想着如何将她送出云雾大阵,毕竟他是被国师老人家嘱托过的!况且,灵泉之水,国师老人家从来也不是让他白拿的! 而在司辰思索的时候,青瞳和司徒思诗一起出现在司辰的眼前,司辰惊喜的看着司徒思诗,立即扶起司徒思诗,将丹药递于司徒思诗,关切的问道:“司徒,你可还好?” 司徒思诗缓缓的喘了一口气,对司辰说道:“还行……” 待司徒思诗恢复了气息,疑惑的看着周围的情景,迷茫的看着司辰,不解的问道:“这是哪里?” 司辰并不知道这是哪里,是以他没有答案,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司辰问道:“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司徒思诗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水笙歌,而后平静的说道:“公主殿下,是否安然?” 水笙歌冷哼一声,并未理会司徒思诗。 青瞳忍不住吐槽道:“某些人真是大小姐脾气!一不顺心,便要落井下石,赶尽杀绝!” 司辰看着无声的硝烟在他们四人之中默默的流转,便知道司徒思诗,青瞳,还有水笙歌一定在一起经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 司辰皱着眉头,面色沉静的问道:“青瞳,不知道你们是如何来到此处的?” “哼!”青瞳不满的瞪着水笙歌,很平淡的说道:“这可不就是某人的杰作嘛!若不是某人命令自己手底下的那群小啰喽对我和司徒思诗下手,我们怎么会狼狈至此!” 青瞳的话语未明,但是司辰大概明白了是水笙歌的缘故,青铜和司徒思诗才会达到此处的! 看着司辰未解的模样,青瞳继续说道:“我一入云雾大阵,便来到一处荒原,荒原之人只我一人。本来一切安好,却在突然之间,我陷入了一片破寺庙之中,那寺庙也是邪乎的很,在我走进出的那一刻,竟焕然一新!” 青瞳的这些经历,与司辰的不谋而合。 “我初入云雾大阵,进入的却是一片世外桃源,桃花纷飞,煞是美丽!”司徒思诗笑着说道:“只是不久之后,如青瞳一般,我也陷入了古寺之中,经历的也和青瞳一般。” 司辰微微点了点头,说道:“你们是不是离开古寺庙之后,手中便多了一枚金杖,而后便去了一个周而复始的丛林之中,还有黑色的巨兽追逐你们?” “正是!”司徒思诗眼神晦涩的看了一眼水笙歌。 而青瞳对于司辰说的话语并不觉的意外,只是淡淡的说道:“看来我们大家经历的事情都是差不多的!” 司徒思诗担忧的说道:“只是如今却不知道风狸如何了?” “风狸?”司辰疑惑的看着司徒思诗,问道:“风狸和你在一起?” 司徒思诗一脸严肃的点了点头,青瞳看着司徒思诗欲言又止的模样,便替司徒思诗说道:“我离开古寺庙之后,便在山林之中遇见了黑色巨兽,而那片山林之中却有不下五六头黑色巨兽,随后我便遇到了水笙歌和风狸。” 司徒思诗补充说道:“我也是意外发现了风狸……” 青瞳看了一眼水笙歌,便说道:“但是山林之中,远远不止我们,还有万水国的那位宝贝公主和她的手下!” 司辰看着水笙歌,而后低下了头,想来水笙歌是他们之中第一个来到此处的人! “这位公主,可真是不够大气呢!”青瞳不客气的吐槽道:“在看到我,司徒思诗,还有风狸的时候,立即命令她的手下们对我们下狠手呀!” 面对青瞳阴阳怪气的指责,水笙歌生气的说道:“咳咳咳……这本就是优胜劣汰的竞争,你们技不如人,凭什么怨怪于我!咳咳咳……” 看着水笙歌苍白的脸色,便知道水笙歌现在已经有些中毒的征兆了! 司徒思诗不想追究太多,低声对司辰说道:“风狸此刻一个人力战‘十二地支’,我实在有些忧心……” 司辰安抚的拍了拍司徒思诗的肩膀,说道:“不要太过担心,这里是南阁,南阁绝对不会允许鲜血染了他们的地界!” 司辰可以确定,风狸不会有危险,并且在云雾大阵之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有性命之忧! 司辰瞟了一眼蛮荒之地,这里的山岭差不多都是纯石叠成的,偌大的天地之间,一无树木,雨淋日炙,湿热重蒸,是以此刻比其他的地方更加的闷热。 司辰幽幽的说道:“这里或许就是瘴气之林了!” “什么?”司徒思诗不确定的惊呼出声,而后惊讶的看着司辰,“可是这里什么也没有,连一颗树木都没有,怎么回事瘴气之林?” 司辰无奈的摇了摇头,低声说道:“这只是我的猜测罢了,谁知道后面还有什么样的‘惊喜’在等着我们呢!” 青瞳不断的张望着,打量着自己所处的蛮荒之地,而后悠长的叹了一口气…… 第191章 瘴林晓氛氲 入他憔悴骨 中 青瞳若有所思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而又意味不明的说道:“这个地方似乎有点邪乎?” 司辰赞同的点了点头,而后严肃的说道:“此处的瘴气比较稀薄,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的伤害。但是,这里的瘴气隐隐有些不同寻常……” 司徒思诗有些忧虑的皱着眉头,正待她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一声“扑通”的响声,打断了他们的之间的谈话…… 司辰从一阵灰尘噗噗的之中,看到了一个精壮的身影,忍不住上前查看,定睛一看却是枫杨! “枫杨!”司辰惊喜的喊道,“你可还好?” 司辰将枫杨拉了起来,枫杨猛烈的咳嗽了几声,喘息了几声之后,不满的说道:“什么鬼地方?” 枫杨看了一眼司徒思诗,而后又望了望青瞳,整了整凌乱的衣裳,故作淡定的问道:“这是哪里呢?” 虽是猜测,但是司辰却是笃定的对枫杨说道:“瘴气之林!” “啥?”枫杨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就是整个云雾大阵最危险的地方?” 青瞳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道:“一般来说,多瘴的地方,所在的山岭差不多都是纯石叠成,一无树木,雨淋日炙,湿热重蒸,加以毒蛇、毒物的痰涎、矢粪,洒布其间,所以多瘴之处的河流溪水不是绿的,就是红的,或是腥秽逼人的,这些都是酿成瘴气之原因。” 枫杨看了看空旷的周围,喃喃的说道:“这里的确是寸草不生……” 枫杨的话音未落,又是一阵鬼哭狼嚎打断了众人的谈论。 那“鬼哭狼嚎”的声音的主人是司辰等人再熟悉不过的,正是秦宣是也! 青瞳嫌弃的看着死死抱着自己大腿,一直大叫的秦宣,不耐烦的将秦宣踢到一边,秦宣突然受的袭击,先是一惊,待看清司辰,司徒思诗,枫杨,还有青瞳的脸庞,秦宣恨不得喜极而泣。 “啊!”秦宣鬼叫了一声,而后说道:“我终于见到你们了!” 枫杨无语的看了一眼秦宣,而后说道,“看来我们之中,除了风狸,都已经到了这里了!” 司徒思诗不放心的皱着眉头说道:“如此看来,风狸是被十二地支给拖住了……” “十二地支?”秦宣不解的问道:“十二地支为何在南阁的云雾大阵?” 司辰没有向秦宣解释事情的缘由,而是对秦宣说道:“此事稍后再说!这里有些异常,可能已经到了舟砚和煜古先生说过的云雾大阵的瘴气之林了!秦宣,你还是服用一些解毒的丹药,我们还有许多路要赶呢!” 秦宣面色一凝,有些担忧的看了看四周,此处已经没有追赶他的黑色巨兽了! 但是,似乎更加严峻的情况已经出现在他们面前了! 司辰有些担忧的摩挲着自己中指的指腹,平静的说道:“世人皆知,只要山上,林树蓊翳。空气新洁,瘴气自然就无从而生了。而瘴气分为多种,一种是有形的,一种是无形的……” 青瞳接着司辰的话音,继续说道:“有形的瘴如云霞,如浓雾。无形的瘴或腥风四射,或异香袭人,实则都是瘴气。还有一种,初起的时候,但见丛林灌林之内灿灿然作金光,忽而从半空坠下来,小如弹丸渐渐飘散,大如车轮忽然进裂,非虹非霞,五色遍野,香气逼人。” 水笙歌忍不住朝着司徒思诗的身旁靠近,听着司辰等人的话语,他也觉得此处邪乎的很,心中不免有些惧怕。 司徒思诗懂得一些医理,便接着说道:“人受着这股气味,立刻就病,叫作瘴母,是最可怕的。有些地方瘴气氤氲,清早起来,咫尺之间人不相见,一定要到日中光景,雾散日来,方才能辨别物件,山中尤其厉害。所以人们晓起行路,必须饱食;或饮几杯酒,方可以抵抗瘴气,否则触着之后,一定生病。夏天甚热,挥汗如雨,但是人们终不敢解开衣裳,当风取凉,夜间就卧,必定密闭门户,这些都是为防有瘴气侵入的原故。” 秦宣惊疑不止,“这瘴气这么厉害?” 枫杨有点受不了秦宣问出这么白痴的问题,忍不住对他说道:“你听到的都只是普通的瘴气,云雾大阵里面的瘴气之林一定不用寻常!” 秦宣不服气的瞪了一眼枫杨,终究是没再说什么了! 水笙歌忍不住好奇心的问道:“这瘴气之林真的这么可怕吗?” 没了十二地支的守护,后面的路对于她而言着实十分的艰难。她必须跟在司辰等人的后面,她要进入南阁北山。 水笙歌知道自己的父亲,万水国的王——水东升,就要来南阁为她和不痕主持大婚了。所以,她必须进入南阁。 水笙歌一直忌惮着司徒思诗,在万水国的时候,司徒思诗的名头就在她之上;国师似乎对他的父王也很看不顺眼。所以,在水笙歌的认知里,司徒思诗是敌人,而她可以说已经到了极其危险的境地了! 除了青瞳,没有人理会水笙歌,青瞳无奈的说道:“这已经不是危险不危险的事情了,而是进入南阁北山这件事情,于你而言,已是艰难!此刻,风狸绝对不会让十二地支之中的任何一个人进入到这里,后面的路,除了靠你自己,你还能如何!” 青瞳的话语虽然伤人,,却是难以否认的事实。 水笙歌失落的低下的头,而真在这个时候,一群人闯了进来,正是姬茳! 云雾大阵之后,北山的众人,坐在集贤阁之中,静静的透着云镜看着云雾大阵之中的一举一动。 千文忍不住吐槽道:“五师尊,你此举实在有些过分了!” 舟砚抖了抖自己破旧的衣袖,撇了撇嘴巴说道:“我们南阁北山从来没有走后门进来的!我作为此次千年考核的主考官,自然要公允一些!” 冷冰卿挑了挑眉头,看着云镜分镜之中,风狸一人抵抗着十二地支,开着玩笑的说道:“五师尊,你这般对着万水国的公主手下留情,就不拍不痕师叔回头找你算账么!” 舟砚不满的嘟囔道:“明明是将风狸放在别处的,也不知出了什么差错,他竟然和水笙歌碰了面,还遇上了青瞳与司徒思诗!这风狸也着实厉害,竟然一个人拖住了十二个人!” 千文微笑着说道:“可不是么!五师尊多次放水,硬是不能让十二地支之中的任何一个人从风狸的手下溜走!” 舟砚不满的瞪了一眼千文,故作严肃的说道:“千文,你此话便说的不妥了!我何时放水了!” 冷冰卿娇笑着说道:“五师尊,我今日无事,约着千文在集贤阁的边上走了走,竟遇到了你哦!” 舟砚尴尬的笑了笑,他知道冷冰卿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要说什么,可不就是看到了他被师母威胁的场景么! 一念及此,舟砚又忍不住笑了笑,至于十二地支怎么遇到了风狸,他不用想也知道是不痕在搞鬼!对于北山考核而言,向来是公允的!他自然不会因为师母的三言两语的威胁,便对水笙歌照拂。 相反,舟砚故意将水笙歌放入瘴气之林,不过也就是刺激刺激小不痕罢了!但是,舟砚万万没想到,不痕却当真了。如今这个场面,司辰等人明显寡不敌众!而姬茳如何进入瘴气之林,舟砚不用想,也知道和不痕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只能说,小不痕这是故意为难司辰吧! 舟砚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看着冷冰卿,问道:“似乎没有看到不痕,他去哪里了?” 冷冰卿嘻嘻的笑了笑,而后说道:“这我怎么知道呢?” 舟砚一副料事如神的模样,静静的看着集贤阁之中,墙上挂着的诸面云镜,淡定的说道:“不回去了北山优游谷了吧?” 北山幽幽谷,正是云雾大阵的出口,在那里不痕可以任意的调换云雾大阵之中的地图! 冷冰卿十分坦然的看着舟砚,哈哈一笑,说道:“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住我的五师尊!” 舟砚傲娇的冷哼一声,摆了摆手,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一本正经的说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听着舟砚的话语,千文认真的说道:“可是看着不痕师叔的模样,就是个天生不认命的主儿啊!” …… 南阁众人的谈话还在继续,而瘴气之林之中,司辰遇到了新的麻烦。 姬茳狞笑着看着司辰,而司辰看着姬茳身后的众多小啰喽,便知道和姬茳正面相斗,绝不是一个好的办法! 而姬茳看着司徒思诗,又看着司辰等人势单力薄,对着司徒思诗轻浮的说道:“思诗美人儿,不如到我这边来呀!让我护着你去北山,如何?” 司徒思诗看着姬茳那副令人嫌恶的面孔,不满的冷哼一声。 司辰看着姬茳,面上泛着一股子冷气,对姬茳冰冷的说道:“再敢出言不逊,便是找死!” 第192章 瘴林晓氛氲 入他憔悴骨 下 姬茳的眼神凶狠,他对这身后的手下示意一下,他身后的人便明白了他的意思,齐齐举起兵甲。 姬茳狠毒的看着司辰,对这身后的人说道:“手里面有点分寸,别伤了我的大美人儿!” 姬茳的手下听从姬茳的命令,立即朝着气势汹汹的朝着司辰等人袭去。 司辰正欲与之交手的时候,司徒思诗一把拉住了司辰,她严肃的对司辰说道:“现在还不是交手的时候,我们走吧!这件事情,我们以后再算!” 秦宣看着人多势众的姬茳,此刻风狸也不在他们的身旁,秦宣知道再也没有风狸保护自己了! 秦宣握紧手中的金杖,紧张的看着朝他袭来的人们…… 在秦宣万分紧张的时刻,秦宣只觉得自己手腕一紧,而后便看到枫杨拉着自己朝着雾气深沉的地方的奔跑而去! 随后,秦宣又听到司辰的话音,“我们去瘴气之林的深处……” 对于枫杨关键时刻的施以援手,秦宣心中感动之余,更多的是惊讶。 原本以为瘴气之林是没有树木的,可是当司辰等人逐渐深入之后,他们便发现这里和他们想象中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这里雾气沉沉,空气之中带着刺鼻的香味。更有黄绿相间的瘴气汇聚成了树木的形态! 秦宣朝着面前的“苍天大树”劈了一掌,那“苍天大树”立即消散,黄色的瘴气随后又在不远处汇聚成为一颗“苍天大树”! 秦宣惊讶的说道:“原来这就是瘴气之林……” 谁也没有想到,所谓的瘴气之林,竟然是由瘴气汇聚而成的树林! 司辰不得不惊叹这里的鬼斧神工,每一棵由瘴气汇聚而成的树木真实无比,就像是人世间活着的树木一模一样! 枫杨皱着眉头说道:“这个地方的感觉似乎特别像幽州的冢林……” 司辰木讷的点了点头,他也有和枫杨一般的感受,只是他心中还有疑惑。 此刻,姬茳以及他的手下,就在司辰身后的不远处,这里浓雾重重,恰好遮掩住了他们的身影! 姬茳愤怒于一直在原地打着转转,怒吼道:“司辰,你就是一个胆小鬼!胆小鬼!” 面对姬茳的激将法,司辰心平气和的微微一笑,面上的神色甚是清冷,更多的是夹杂着一丝的不屑! 枫杨咬了咬牙,啐了一口,“这姬茳真是无耻!” 姬茳依旧在叫喊着:“司辰,有种你出来呀!你只会躲在女人的身后么!” 枫杨面带怒色,似乎想要给姬茳一点教训,但是司辰拦着了枫杨,司辰低声对枫杨说道:“这个地方,可以给姬茳一个教训,但是不在此刻!枫杨,耐心一点……” 枫杨看了看司辰气定神闲的神色,微微点了点头,朝着姬茳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嘴角浮现了一丝不屑的笑意。 在瘴气之林的深处,司辰等人越是深入,脚步愈是虚浮,在这样下去,不要说给姬茳教训,恐怕他们自己都要折在这里了。 司辰紧紧的握着司徒思诗的手腕,一刻也不曾放松。而水笙歌一直跟随在他们身后,司辰望了望灰蒙蒙的天空,或许此刻他应该动手了! 水笙歌看着司辰的眼神,不觉间背后便有一丝凉意,她心中有些微颤,此时她孤身一人,恐惧自然席卷在她的心头! 师承和司徒思诗对视一眼,司徒思诗默默的握紧了拳头,在南阁的前庭,她多次想与自己的姑姑取得联系,可是一直未果! 如今,拖到今时今日,到了这般地步,她是万万不能让水笙歌进入南阁的! 一但水笙歌进入南阁,那么她的爷爷——万水国的国师大人的地位,便是岌岌可危了!如今的万水国,两方势力均衡一些才是好的!若是打破了平衡,后果将不堪设想! 水笙歌不傻,她知道司徒思诗此行的目的是为了阻止她进入南阁北山!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这也是她在南阁前庭一直规避司徒思诗的原因,论才识相貌,她的确样样不如司徒思诗。奈何她生来高贵,本就应该受尽尊崇,是以,水笙歌绝对不会轻易让司徒思诗将自己踢出局去! 水笙歌默默的握紧手中的剑柄,她戒备的看着司辰和司徒思诗。 而在电光火石之间,青瞳低声的咳嗽了一声,说道:“你们这是干什么?若是想要打架斗殴,我劝你们还是出去再做安排比较好!这里可不是个好场所!” 司辰微微一笑,说道:“青瞳,你真是会说笑呀!” 紧张的气氛一下子就缓和,水笙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因为青瞳一言,水笙歌算是暂时安全了下来。 水笙歌感激的看向青瞳,而青瞳却对水笙歌视而不见。 即便如此,此刻水笙歌也不怨怪青瞳,甚至连带着往日对于青瞳的怨气,也在青瞳为她解围的那一刻一笔勾销了! 突然之间,司辰发现自己的右肩之上,被一把冷剑刺穿,司徒思诗震惊的回头,却看到了姬茳那张令人嫌恶的脸庞! “司辰!” 司徒思诗心痛的叫道:“司辰……” 姬茳的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而姬茳还未得意的时候,便被青瞳一掌击中,倒地不起。 秦宣和枫杨立即上前,查看司辰的伤势。 司徒思诗的手颤抖着,慢慢的靠近司辰的伤口。 司辰看着司徒思诗眼中含泪,顿时觉得心疼不已! 司辰缓缓的抬起左手,擦拭去司徒思诗的泪水吗,安抚的说道:“我没事!我是‘蜀丹司’,我是炼丹奇才,我不会有事的!不要担心……” 司辰看向枫杨,默默的吞了几颗止血丹药,而后对枫杨说道:“帮我拔剑吧!” 枫杨皱着眉头看着司辰,最后还是一咬牙,替司辰把肩上的剑给拔了去! 司辰在自己负伤的那一刻,便知道有些事情已经不妙了!他清晰的感受到在自己的肩膀被利剑刺破的那一刻起,瘴气之林之中的瘴气便开始从他的伤处,慢慢的渗入他的血液之中…… 安慰的了别人,却是欺骗不了自己的! 司辰面色苍白的站了起来,被姬茳暗算,是他万万没有预料到的事情,看着姬茳,司辰内心的愤怒不可诉说。 而在司辰举掌想要结果了姬茳的时候,枫杨已经提着那柄从司辰肩膀里面抽出的剑,朝着姬茳的右肩膀刺去,给姬茳制造了一个和司辰一模一样的伤口。 随后,秦宣毫不犹豫的将一瓶药粉散在姬茳的伤处。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司辰还未反应过来,姬茳已经开始鬼哭狼嚎的满地打滚了。虽然不知道秦宣给姬茳下了什么药,但是司辰清楚的知道这渗入到血液之中的瘴气已经足够让姬茳受一番折磨了! 枫杨微笑的看着秦宣,秦宣同样微笑的看着枫杨,这是第一次他们配合的如此默契! 司辰默默的按着自己的右肩,服用了丹药,他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可是肩骨之处的隐隐作痛,只有他自己清楚! 司徒思诗担忧的看着他,司辰不得不微笑的安慰司徒思诗说道:“我的伤口已经愈合了!不会有事的!” 青瞳看着痛苦的姬茳,眉头轻蹙的打量着司辰,而后叹了一口气,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司辰看着四周的瘴气,平静的说道:“这里不宜久留,我们走吧!” 秦宣看着姬茳,不满的说道:“那这家伙怎么办?” “让他在这里自生自灭吧!”枫杨平静的看着姬茳的痛苦模样,而后说道:“如今他这般模样,已经注定和南阁无缘了!” 司辰等人朝着瘴气之林的身处继续前行。 青瞳靠近司辰的身侧,默默的说道:“瞧你的模样甚是憔悴,司辰,你真的无碍吗?” 司辰在心中默默的吐槽道:“我这副鬼样子,你瞧不见吗?瞧见了还问,有没有意思!” 心中吐槽的话语终是没有说出口来,司辰温文尔雅的笑着,平和的说道:“一点小伤,没什么大碍,不必为我担心!” 青瞳的手掌之中浮现了一株黑莲,青瞳把玩着手中的黑莲,低声说道:“司辰,南阁北山此次的考核,最多只如两个人!” 司辰无奈的笑了笑,说道:“想来,你定然与南阁北山缘分匪浅!” 青瞳高傲的说道:“这一点,我表示深感认同!” 二人相识之后,便哈哈大笑起来。 瘴气之林雾气蒙蒙,围绕在他们的身边。然而他们却没有发现,围绕在他们身边的瘴气之林之中的树木一直变换着位置。 他们还没有发现,他们已经在瘴气之林之中迷失了方向了! 而在南阁北山的集贤阁中,舟砚已经乱了手脚了! 有些事情已经脱离了舟砚能够掌握的范围了,舟砚严肃的对千文说道:“千文,速去找你的四师尊,让他来集贤阁中!” 千文毫不耽搁的便朝着外面冲去。 冷冰卿担忧的看着镜面之中的瘴气之林之中的异常,惴惴不安的绞着自己的手指…… 喜上酒楼的那些陈年往事 凤凰走了,太行山脉的早冬来的格外的早。 当第一场雪飘落之后,喜上的泪水抑制不下的流。但是,喜上心却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的疼痛,或许已经痛到了失去了知觉。 喜上穿上的战甲,她和溯族的守族女朝阳有一个武擂。 喜上看着酒楼之外的白雪,晶莹的泪水不觉间已然滑落,溅起了一片雪瓣儿。 夜无声的降落,月却是格外的明亮。 荒野之上,风大而又冷。吹起了喜上的外袍,凤凰安静的躺在柴堆之上,毫无声息。喜上觉得,在这一片银白之中送走自己的姐姐——凤凰,凤凰的灵魂一定会飘向更纯洁的地方,再无忧愁。 喜上紧紧的握住手中的火把,泪不觉间已经落下,再看一眼,再看一眼,即便凤凰绝美的脸庞已经深深的印刻在喜上的脑海,可是,喜上依旧不舍。 喜上已经在这片荒野静待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红娘低声的哭泣着,无论是凤凰,还是喜上,都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孩儿。如今,两个稚嫩的女孩儿,都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她心中的悔恨是无法用言语去表达的。 喜上双眼无神,神色恍惚的拿着火把,一步一脚印的向着凤凰走去。越是靠近,心中越是钝痛…… 当大火越烧越旺,当凤凰的脸庞在火光之中越来越模糊。喜上凄厉的喊声,在空旷的天地之间格外的凄凉。 “凤凰……” 这世间,再无凤凰,再也没有人去回应喜上的呐喊了。 沉重的打击,让喜上一时间无法承受,她“扑通”一声的跪倒在地,雪淹没了她双膝。 鹅毛大雪,洒洒而下。白皑皑的冰雪在月亮的光辉里闪耀着幽冷的光芒。白皑皑的积雪,越来越厚。可是,喜上已经感受不到任何冷意了…… 很久很久,火光越来越小了。 凤凰的身影,凤凰的脸庞已经从喜上的眼眸之中慢慢的消失了…… “这世间再无凤凰……” 喜上冰冷的眼眸之中显现着浓浓的恨意,她低沉的声音让红娘无限担忧。 “喜上……”红娘痛心的看着喜上吐出一口鲜血。 鲜红的血洒在洁白的雪花之上,蔓延出一朵妖冶的花朵,在月华之下,显得格外的刺目。 喜上淡淡的抽一口气,慢慢的擦拭了嘴角的血迹。 捧着凤凰的骨灰,喜上摇摇晃晃的走在崎岖的山路之上。红娘不放心的跟在喜上身后,失去凤凰已是她心中永远的痛了,她再也无法承受失去喜上的痛苦了。 喜上要迎着日出,让凤凰的骨灰随风而去。她希望凤凰自由! 喜上要去太行山脉的最高峰——伏龙峰,站在那里,可以俯视整个太行山脉。若是上苍有灵,以后凤凰就可以看着她了。她会永远待在喜上酒楼,即便死去,也绝不会离开! 伏龙峰,越是向上,山势陡峭,道路更加崎岖窄狭,要是一步走不稳滑下去了,那就再没办法爬上来。喜上的靴子早就被雪水浸透了,十个脚趾冻得又麻又木,她深一脚浅一脚的,也不知道是冷是热。 红娘生怕摇摇晃晃的喜上,站立不稳就摔了下去。她胆战心惊的跟在喜上的身后。 雪,一场还在下的鹅毛大雪。经过一夜的大雪,大地一片银白,一片洁净,远处的山,近处的地面,都已经铺盖了很厚的积雪。 初生的太阳,血红的朝阳洒在洁白的雪花之上,显得格外的刺眼。 喜上站在伏龙峰的最高处,她紧紧的捧着凤凰的骨灰坛,双手忍不住的颤抖。风格外的冷,吹的喜上的外袍飒飒作响。喜上咬紧牙关,强忍着心中的悲痛,看着凤凰的骨灰从她的指尖滑走。 喜上不知道,凤凰被风带去了那里。 但是,喜上知道,她再也见不到凤凰了! 当喜上回到喜上酒楼,溯源又来了。那是,喜上从未见过的溯源,一身邋遢,胡子拉碴。 溯源看着喜上手中捧着的骨灰坛,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跌倒在地,万念俱灰。 喜上冷笑着看着溯源,她虽然不知道溯源和凤凰之间的爱恨纠葛。但是,喜上知道,她的姐姐——凤凰生无可恋的原因,便是因为溯源! 溯源感觉自己仿佛被人紧紧的扼住了喉咙,要窒息了一般感觉在他的头脑之中愈发清晰。 悔恨,是悔恨! 溯源无助的看着喜上,声音颤抖的问道:“凤凰……凤凰……凤凰去哪里了……” 喜上冷笑着,她的眼睛就像淬了毒一般,“你再也见不到凤凰了!在这个世上,即便是凤凰的一把骨灰,你也不能拥有了!溯源!” 溯源眼神恍惚的看着喜上,不可置信的看着,最后不顾阻拦,朝着喜上酒楼的后院冲去。 溯源不相信,他也不愿意相信,那个明艳的女子,就这样离他而去了。 溯源紧紧的握着手中的药瓶,那里面就是溯族守族女朝阳的眉心一点红! “不!不!不!” 溯源在心中呐喊,他已经求来了解药啊!为什么不等等他! “凤凰……你太狠心了……” 溯源口中低声的呢喃着,他朝着凤凰的闺房走去,无数个夜晚,他曾偷偷的潜入喜上酒楼,看着病弱的凤凰,他心中如锥刺一般疼痛。可是,他忍受着朝阳的无理要求,换来的却是凤凰的不告而别! 凤凰去的决绝,没有留给溯源任何希望…… 喜上的剑抵着溯源的胸口,残忍的笑着,说道:“溯源,你何必假惺惺!这不正是你和朝阳最想看到的场面么!” 溯源痛苦的摇着头,他没有任何辩解,但是,那一刻心已经痛到麻木了! 喜上愤恨的说道:“是你,是你!是你让朝阳给凤凰下毒的!只怪我太天真,信了你,信了朝阳!我以为你让那个恶毒的溯族守族女给我送来的是续命的药啊!却没想到,你们想要凤凰快些死呢!那催命的药,被我亲手端给了凤凰!” 喜上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颤抖的手,近乎癫狂的说道:“哈哈哈……哈哈哈哈……是我……是我……是我!” 喜上突然停顿了下来,她颤抖着捂住自己的眼睛,说道:“是我亲手……亲手……亲手将毒药端到了凤凰面前……” 溯源倚靠在凤凰的床榻之侧,呆愣着,痛苦着。 喜上抽泣的肩膀显得那么的脆弱,她知道,自此一生,她是走不出来了,她走不出来朝阳给她设下的圈套了! 喜上最终没有对溯源做任何事情,溯源被她赶走了,她不允许溯源再踏进曾经凤凰生活过的地方。 对于凤凰,哪怕是一丝念想,喜上也不想给溯源留下…… 很快,喜上和溯族守族女朝阳的武擂开始了! 这是一场不死不休的战斗! 喜上抱着必死的信念,踏上了武擂。 那日,喜上穿着曾经凤凰亲手为他缝制的披风。一步一趋的朝着武擂走去朝阳放肆的笑着,嘲讽的看着喜上! 朝阳不屑的对喜上说道:“你真是和你那愚蠢的姐姐一样,长了一双令人生厌的眼睛!” 喜上一言未发,凌厉的招式朝着朝阳袭击而去! 但是,朝阳快速的躲过了喜上的攻击,狠毒的掌风朝着喜上打去! 朝阳的一掌,是喜上无法抵挡的,也无法躲避的! 喜上不得不承认,朝阳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厉害! 朝阳的一掌,是喜上必然是要硬抗的了! 朝阳的一掌,正中喜上的胸膛,喜上口吐鲜血,勉强支撑着身体。 喜上低沉的呐喊一声,“啊……” 而后,便朝着朝阳袭去,朝阳轻而易举的躲避了喜上的袭击。 一连被朝阳重击了数次之后,喜上有些支撑不住了。 在朝阳的眼中,喜上就像是一个玩具一般,一个濒死的猎物。朝阳兴致勃勃的看着做着困兽之斗的喜上,嘴角眼上都是讽刺。 喜上看着湛蓝的天空,突然笑了,她没有再做任何反抗,她狼狈的单膝跪立在武擂之上,嘴角挂着淋漓的鲜血。 面对失败,喜上心中有悔,她悔恨于没有解决了朝阳这个毒妇!但是,她亦有轻松,她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和凤凰团聚了…… 然而,想象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击中她。只是一片阴影打在了喜上的脸上,喜上不解的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溯源! 溯源为她挡下了朝阳的一剑,而后喜上便听到朝阳疯狂而又凄厉的喊声,她看着癫狂的朝阳,突然觉得无比的解恨! 朝阳紧紧的抱着溯源,她低切的质问着,“溯源,你明明知道我从小便心悦于你!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朝阳的剑横贯了溯源的胸膛,溯源眼神空洞的看着天空,并没有理会朝阳。 朝阳不甘心,“溯源,你明明答应过我,你怎么可以言而无信!” 溯源嘴角噙着一丝讽刺的笑容,有气无力的说道:“你也骗了我,不是吗?” 朝阳不甘心,她不甘心啊,“她该死!凤凰该死啊!” …… 后来,人们鲜少提及溯源了,谁也不知道被不惊带走的溯源,如今是死是活。人们也渐渐忘却了溯族疯癫的守族女朝阳,喜上依旧守着喜上酒楼,过着百无聊赖的生活…… 喜上酒楼的那些陈年往事 凤凰走了,太行山脉的早冬来的格外的早。 当第一场雪飘落之后,喜上的泪水抑制不下的流。但是,喜上心却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的疼痛,或许已经痛到了失去了知觉。 喜上穿上的战甲,她和溯族的守族女朝阳有一个武擂。 喜上看着酒楼之外的白雪,晶莹的泪水不觉间已然滑落,溅起了一片雪瓣儿。 夜无声的降落,月却是格外的明亮。 荒野之上,风大而又冷。吹起了喜上的外袍,凤凰安静的躺在柴堆之上,毫无声息。喜上觉得,在这一片银白之中送走自己的姐姐——凤凰,凤凰的灵魂一定会飘向更纯洁的地方,再无忧愁。 喜上紧紧的握住手中的火把,泪不觉间已经落下,再看一眼,再看一眼,即便凤凰绝美的脸庞已经深深的印刻在喜上的脑海,可是,喜上依旧不舍。 喜上已经在这片荒野静待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红娘低声的哭泣着,无论是凤凰,还是喜上,都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孩儿。如今,两个稚嫩的女孩儿,都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她心中的悔恨是无法用言语去表达的。 喜上双眼无神,神色恍惚的拿着火把,一步一脚印的向着凤凰走去。越是靠近,心中越是钝痛…… 当大火越烧越旺,当凤凰的脸庞在火光之中越来越模糊。喜上凄厉的喊声,在空旷的天地之间格外的凄凉。 “凤凰……” 这世间,再无凤凰,再也没有人去回应喜上的呐喊了。 沉重的打击,让喜上一时间无法承受,她“扑通”一声的跪倒在地,雪淹没了她双膝。 鹅毛大雪,洒洒而下。白皑皑的冰雪在月亮的光辉里闪耀着幽冷的光芒。白皑皑的积雪,越来越厚。可是,喜上已经感受不到任何冷意了…… 很久很久,火光越来越小了。 凤凰的身影,凤凰的脸庞已经从喜上的眼眸之中慢慢的消失了…… “这世间再无凤凰……” 喜上冰冷的眼眸之中显现着浓浓的恨意,她低沉的声音让红娘无限担忧。 “喜上……”红娘痛心的看着喜上吐出一口鲜血。 鲜红的血洒在洁白的雪花之上,蔓延出一朵妖冶的花朵,在月华之下,显得格外的刺目。 喜上淡淡的抽一口气,慢慢的擦拭了嘴角的血迹。 捧着凤凰的骨灰,喜上摇摇晃晃的走在崎岖的山路之上。红娘不放心的跟在喜上身后,失去凤凰已是她心中永远的痛了,她再也无法承受失去喜上的痛苦了。 喜上要迎着日出,让凤凰的骨灰随风而去。她希望凤凰自由! 喜上要去太行山脉的最高峰——伏龙峰,站在那里,可以俯视整个太行山脉。若是上苍有灵,以后凤凰就可以看着她了。她会永远待在喜上酒楼,即便死去,也绝不会离开! 伏龙峰,越是向上,山势陡峭,道路更加崎岖窄狭,要是一步走不稳滑下去了,那就再没办法爬上来。喜上的靴子早就被雪水浸透了,十个脚趾冻得又麻又木,她深一脚浅一脚的,也不知道是冷是热。 红娘生怕摇摇晃晃的喜上,站立不稳就摔了下去。她胆战心惊的跟在喜上的身后。 雪,一场还在下的鹅毛大雪。经过一夜的大雪,大地一片银白,一片洁净,远处的山,近处的地面,都已经铺盖了很厚的积雪。 初生的太阳,血红的朝阳洒在洁白的雪花之上,显得格外的刺眼。 喜上站在伏龙峰的最高处,她紧紧的捧着凤凰的骨灰坛,双手忍不住的颤抖。风格外的冷,吹的喜上的外袍飒飒作响。喜上咬紧牙关,强忍着心中的悲痛,看着凤凰的骨灰从她的指尖滑走。 喜上不知道,凤凰被风带去了那里。 但是,喜上知道,她再也见不到凤凰了! 当喜上回到喜上酒楼,溯源又来了。那是,喜上从未见过的溯源,一身邋遢,胡子拉碴。 溯源看着喜上手中捧着的骨灰坛,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跌倒在地,万念俱灰。 喜上冷笑着看着溯源,她虽然不知道溯源和凤凰之间的爱恨纠葛。但是,喜上知道,她的姐姐——凤凰生无可恋的原因,便是因为溯源! 溯源感觉自己仿佛被人紧紧的扼住了喉咙,要窒息了一般感觉在他的头脑之中愈发清晰。 悔恨,是悔恨! 溯源无助的看着喜上,声音颤抖的问道:“凤凰……凤凰……凤凰去哪里了……” 喜上冷笑着,她的眼睛就像淬了毒一般,“你再也见不到凤凰了!在这个世上,即便是凤凰的一把骨灰,你也不能拥有了!溯源!” 溯源眼神恍惚的看着喜上,不可置信的看着,最后不顾阻拦,朝着喜上酒楼的后院冲去。 溯源不相信,他也不愿意相信,那个明艳的女子,就这样离他而去了。 溯源紧紧的握着手中的药瓶,那里面就是溯族守族女朝阳的眉心一点红! “不!不!不!” 溯源在心中呐喊,他已经求来了解药啊!为什么不等等他! “凤凰……你太狠心了……” 溯源口中低声的呢喃着,他朝着凤凰的闺房走去,无数个夜晚,他曾偷偷的潜入喜上酒楼,看着病弱的凤凰,他心中如锥刺一般疼痛。可是,他忍受着朝阳的无理要求,换来的却是凤凰的不告而别! 凤凰去的决绝,没有留给溯源任何希望…… 喜上的剑抵着溯源的胸口,残忍的笑着,说道:“溯源,你何必假惺惺!这不正是你和朝阳最想看到的场面么!” 溯源痛苦的摇着头,他没有任何辩解,但是,那一刻心已经痛到麻木了! 喜上愤恨的说道:“是你,是你!是你让朝阳给凤凰下毒的!只怪我太天真,信了你,信了朝阳!我以为你让那个恶毒的溯族守族女给我送来的是续命的药啊!却没想到,你们想要凤凰快些死呢!那催命的药,被我亲手端给了凤凰!” 喜上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颤抖的手,近乎癫狂的说道:“哈哈哈……哈哈哈哈……是我……是我……是我!” 喜上突然停顿了下来,她颤抖着捂住自己的眼睛,说道:“是我亲手……亲手……亲手将毒药端到了凤凰面前……” 溯源倚靠在凤凰的床榻之侧,呆愣着,痛苦着。 喜上抽泣的肩膀显得那么的脆弱,她知道,自此一生,她是走不出来了,她走不出来朝阳给她设下的圈套了! 喜上最终没有对溯源做任何事情,溯源被她赶走了,她不允许溯源再踏进曾经凤凰生活过的地方。 对于凤凰,哪怕是一丝念想,喜上也不想给溯源留下…… 很快,喜上和溯族守族女朝阳的武擂开始了! 这是一场不死不休的战斗! 喜上抱着必死的信念,踏上了武擂。 那日,喜上穿着曾经凤凰亲手为他缝制的披风。一步一趋的朝着武擂走去朝阳放肆的笑着,嘲讽的看着喜上! 朝阳不屑的对喜上说道:“你真是和你那愚蠢的姐姐一样,长了一双令人生厌的眼睛!” 喜上一言未发,凌厉的招式朝着朝阳袭击而去! 但是,朝阳快速的躲过了喜上的攻击,狠毒的掌风朝着喜上打去! 朝阳的一掌,是喜上无法抵挡的,也无法躲避的! 喜上不得不承认,朝阳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厉害! 朝阳的一掌,是喜上必然是要硬抗的了! 朝阳的一掌,正中喜上的胸膛,喜上口吐鲜血,勉强支撑着身体。 喜上低沉的呐喊一声,“啊……” 而后,便朝着朝阳袭去,朝阳轻而易举的躲避了喜上的袭击。 一连被朝阳重击了数次之后,喜上有些支撑不住了。 在朝阳的眼中,喜上就像是一个玩具一般,一个濒死的猎物。朝阳兴致勃勃的看着做着困兽之斗的喜上,嘴角眼上都是讽刺。 喜上看着湛蓝的天空,突然笑了,她没有再做任何反抗,她狼狈的单膝跪立在武擂之上,嘴角挂着淋漓的鲜血。 面对失败,喜上心中有悔,她悔恨于没有解决了朝阳这个毒妇!但是,她亦有轻松,她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和凤凰团聚了…… 然而,想象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击中她。只是一片阴影打在了喜上的脸上,喜上不解的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溯源! 溯源为她挡下了朝阳的一剑,而后喜上便听到朝阳疯狂而又凄厉的喊声,她看着癫狂的朝阳,突然觉得无比的解恨! 朝阳紧紧的抱着溯源,她低切的质问着,“溯源,你明明知道我从小便心悦于你!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朝阳的剑横贯了溯源的胸膛,溯源眼神空洞的看着天空,并没有理会朝阳。 朝阳不甘心,“溯源,你明明答应过我,你怎么可以言而无信!” 溯源嘴角噙着一丝讽刺的笑容,有气无力的说道:“你也骗了我,不是吗?” 朝阳不甘心,她不甘心啊,“她该死!凤凰该死啊!” …… 后来,人们鲜少提及溯源了,谁也不知道被不惊带走的溯源,如今是死是活。人们也渐渐忘却了溯族疯癫的守族女朝阳,喜上依旧守着喜上酒楼,过着百无聊赖的生活…… 喜上酒楼的那些陈年往事 凤凰走了,太行山脉的早冬来的格外的早。 当第一场雪飘落之后,喜上的泪水抑制不下的流。但是,喜上心却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的疼痛,或许已经痛到了失去了知觉。 喜上穿上的战甲,她和溯族的守族女朝阳有一个武擂。 喜上看着酒楼之外的白雪,晶莹的泪水不觉间已然滑落,溅起了一片雪瓣儿。 夜无声的降落,月却是格外的明亮。 荒野之上,风大而又冷。吹起了喜上的外袍,凤凰安静的躺在柴堆之上,毫无声息。喜上觉得,在这一片银白之中送走自己的姐姐——凤凰,凤凰的灵魂一定会飘向更纯洁的地方,再无忧愁。 喜上紧紧的握住手中的火把,泪不觉间已经落下,再看一眼,再看一眼,即便凤凰绝美的脸庞已经深深的印刻在喜上的脑海,可是,喜上依旧不舍。 喜上已经在这片荒野静待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红娘低声的哭泣着,无论是凤凰,还是喜上,都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孩儿。如今,两个稚嫩的女孩儿,都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她心中的悔恨是无法用言语去表达的。 喜上双眼无神,神色恍惚的拿着火把,一步一脚印的向着凤凰走去。越是靠近,心中越是钝痛…… 当大火越烧越旺,当凤凰的脸庞在火光之中越来越模糊。喜上凄厉的喊声,在空旷的天地之间格外的凄凉。 “凤凰……” 这世间,再无凤凰,再也没有人去回应喜上的呐喊了。 沉重的打击,让喜上一时间无法承受,她“扑通”一声的跪倒在地,雪淹没了她双膝。 鹅毛大雪,洒洒而下。白皑皑的冰雪在月亮的光辉里闪耀着幽冷的光芒。白皑皑的积雪,越来越厚。可是,喜上已经感受不到任何冷意了…… 很久很久,火光越来越小了。 凤凰的身影,凤凰的脸庞已经从喜上的眼眸之中慢慢的消失了…… “这世间再无凤凰……” 喜上冰冷的眼眸之中显现着浓浓的恨意,她低沉的声音让红娘无限担忧。 “喜上……”红娘痛心的看着喜上吐出一口鲜血。 鲜红的血洒在洁白的雪花之上,蔓延出一朵妖冶的花朵,在月华之下,显得格外的刺目。 喜上淡淡的抽一口气,慢慢的擦拭了嘴角的血迹。 捧着凤凰的骨灰,喜上摇摇晃晃的走在崎岖的山路之上。红娘不放心的跟在喜上身后,失去凤凰已是她心中永远的痛了,她再也无法承受失去喜上的痛苦了。 喜上要迎着日出,让凤凰的骨灰随风而去。她希望凤凰自由! 喜上要去太行山脉的最高峰——伏龙峰,站在那里,可以俯视整个太行山脉。若是上苍有灵,以后凤凰就可以看着她了。她会永远待在喜上酒楼,即便死去,也绝不会离开! 伏龙峰,越是向上,山势陡峭,道路更加崎岖窄狭,要是一步走不稳滑下去了,那就再没办法爬上来。喜上的靴子早就被雪水浸透了,十个脚趾冻得又麻又木,她深一脚浅一脚的,也不知道是冷是热。 红娘生怕摇摇晃晃的喜上,站立不稳就摔了下去。她胆战心惊的跟在喜上的身后。 雪,一场还在下的鹅毛大雪。经过一夜的大雪,大地一片银白,一片洁净,远处的山,近处的地面,都已经铺盖了很厚的积雪。 初生的太阳,血红的朝阳洒在洁白的雪花之上,显得格外的刺眼。 喜上站在伏龙峰的最高处,她紧紧的捧着凤凰的骨灰坛,双手忍不住的颤抖。风格外的冷,吹的喜上的外袍飒飒作响。喜上咬紧牙关,强忍着心中的悲痛,看着凤凰的骨灰从她的指尖滑走。 喜上不知道,凤凰被风带去了那里。 但是,喜上知道,她再也见不到凤凰了! 当喜上回到喜上酒楼,溯源又来了。那是,喜上从未见过的溯源,一身邋遢,胡子拉碴。 溯源看着喜上手中捧着的骨灰坛,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跌倒在地,万念俱灰。 喜上冷笑着看着溯源,她虽然不知道溯源和凤凰之间的爱恨纠葛。但是,喜上知道,她的姐姐——凤凰生无可恋的原因,便是因为溯源! 溯源感觉自己仿佛被人紧紧的扼住了喉咙,要窒息了一般感觉在他的头脑之中愈发清晰。 悔恨,是悔恨! 溯源无助的看着喜上,声音颤抖的问道:“凤凰……凤凰……凤凰去哪里了……” 喜上冷笑着,她的眼睛就像淬了毒一般,“你再也见不到凤凰了!在这个世上,即便是凤凰的一把骨灰,你也不能拥有了!溯源!” 溯源眼神恍惚的看着喜上,不可置信的看着,最后不顾阻拦,朝着喜上酒楼的后院冲去。 溯源不相信,他也不愿意相信,那个明艳的女子,就这样离他而去了。 溯源紧紧的握着手中的药瓶,那里面就是溯族守族女朝阳的眉心一点红! “不!不!不!” 溯源在心中呐喊,他已经求来了解药啊!为什么不等等他! “凤凰……你太狠心了……” 溯源口中低声的呢喃着,他朝着凤凰的闺房走去,无数个夜晚,他曾偷偷的潜入喜上酒楼,看着病弱的凤凰,他心中如锥刺一般疼痛。可是,他忍受着朝阳的无理要求,换来的却是凤凰的不告而别! 凤凰去的决绝,没有留给溯源任何希望…… 喜上的剑抵着溯源的胸口,残忍的笑着,说道:“溯源,你何必假惺惺!这不正是你和朝阳最想看到的场面么!” 溯源痛苦的摇着头,他没有任何辩解,但是,那一刻心已经痛到麻木了! 喜上愤恨的说道:“是你,是你!是你让朝阳给凤凰下毒的!只怪我太天真,信了你,信了朝阳!我以为你让那个恶毒的溯族守族女给我送来的是续命的药啊!却没想到,你们想要凤凰快些死呢!那催命的药,被我亲手端给了凤凰!” 喜上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颤抖的手,近乎癫狂的说道:“哈哈哈……哈哈哈哈……是我……是我……是我!” 喜上突然停顿了下来,她颤抖着捂住自己的眼睛,说道:“是我亲手……亲手……亲手将毒药端到了凤凰面前……” 溯源倚靠在凤凰的床榻之侧,呆愣着,痛苦着。 喜上抽泣的肩膀显得那么的脆弱,她知道,自此一生,她是走不出来了,她走不出来朝阳给她设下的圈套了! 喜上最终没有对溯源做任何事情,溯源被她赶走了,她不允许溯源再踏进曾经凤凰生活过的地方。 对于凤凰,哪怕是一丝念想,喜上也不想给溯源留下…… 很快,喜上和溯族守族女朝阳的武擂开始了! 这是一场不死不休的战斗! 喜上抱着必死的信念,踏上了武擂。 那日,喜上穿着曾经凤凰亲手为他缝制的披风。一步一趋的朝着武擂走去朝阳放肆的笑着,嘲讽的看着喜上! 朝阳不屑的对喜上说道:“你真是和你那愚蠢的姐姐一样,长了一双令人生厌的眼睛!” 喜上一言未发,凌厉的招式朝着朝阳袭击而去! 但是,朝阳快速的躲过了喜上的攻击,狠毒的掌风朝着喜上打去! 朝阳的一掌,是喜上无法抵挡的,也无法躲避的! 喜上不得不承认,朝阳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厉害! 朝阳的一掌,是喜上必然是要硬抗的了! 朝阳的一掌,正中喜上的胸膛,喜上口吐鲜血,勉强支撑着身体。 喜上低沉的呐喊一声,“啊……” 而后,便朝着朝阳袭去,朝阳轻而易举的躲避了喜上的袭击。 一连被朝阳重击了数次之后,喜上有些支撑不住了。 在朝阳的眼中,喜上就像是一个玩具一般,一个濒死的猎物。朝阳兴致勃勃的看着做着困兽之斗的喜上,嘴角眼上都是讽刺。 喜上看着湛蓝的天空,突然笑了,她没有再做任何反抗,她狼狈的单膝跪立在武擂之上,嘴角挂着淋漓的鲜血。 面对失败,喜上心中有悔,她悔恨于没有解决了朝阳这个毒妇!但是,她亦有轻松,她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和凤凰团聚了…… 然而,想象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击中她。只是一片阴影打在了喜上的脸上,喜上不解的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溯源! 溯源为她挡下了朝阳的一剑,而后喜上便听到朝阳疯狂而又凄厉的喊声,她看着癫狂的朝阳,突然觉得无比的解恨! 朝阳紧紧的抱着溯源,她低切的质问着,“溯源,你明明知道我从小便心悦于你!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朝阳的剑横贯了溯源的胸膛,溯源眼神空洞的看着天空,并没有理会朝阳。 朝阳不甘心,“溯源,你明明答应过我,你怎么可以言而无信!” 溯源嘴角噙着一丝讽刺的笑容,有气无力的说道:“你也骗了我,不是吗?” 朝阳不甘心,她不甘心啊,“她该死!凤凰该死啊!” …… 后来,人们鲜少提及溯源了,谁也不知道被不惊带走的溯源,如今是死是活。人们也渐渐忘却了溯族疯癫的守族女朝阳,喜上依旧守着喜上酒楼,过着百无聊赖的生活…… 喜上酒楼的那些陈年往事 凤凰走了,太行山脉的早冬来的格外的早。 当第一场雪飘落之后,喜上的泪水抑制不下的流。但是,喜上心却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的疼痛,或许已经痛到了失去了知觉。 喜上穿上的战甲,她和溯族的守族女朝阳有一个武擂。 喜上看着酒楼之外的白雪,晶莹的泪水不觉间已然滑落,溅起了一片雪瓣儿。 夜无声的降落,月却是格外的明亮。 荒野之上,风大而又冷。吹起了喜上的外袍,凤凰安静的躺在柴堆之上,毫无声息。喜上觉得,在这一片银白之中送走自己的姐姐——凤凰,凤凰的灵魂一定会飘向更纯洁的地方,再无忧愁。 喜上紧紧的握住手中的火把,泪不觉间已经落下,再看一眼,再看一眼,即便凤凰绝美的脸庞已经深深的印刻在喜上的脑海,可是,喜上依旧不舍。 喜上已经在这片荒野静待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红娘低声的哭泣着,无论是凤凰,还是喜上,都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孩儿。如今,两个稚嫩的女孩儿,都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她心中的悔恨是无法用言语去表达的。 喜上双眼无神,神色恍惚的拿着火把,一步一脚印的向着凤凰走去。越是靠近,心中越是钝痛…… 当大火越烧越旺,当凤凰的脸庞在火光之中越来越模糊。喜上凄厉的喊声,在空旷的天地之间格外的凄凉。 “凤凰……” 这世间,再无凤凰,再也没有人去回应喜上的呐喊了。 沉重的打击,让喜上一时间无法承受,她“扑通”一声的跪倒在地,雪淹没了她双膝。 鹅毛大雪,洒洒而下。白皑皑的冰雪在月亮的光辉里闪耀着幽冷的光芒。白皑皑的积雪,越来越厚。可是,喜上已经感受不到任何冷意了…… 很久很久,火光越来越小了。 凤凰的身影,凤凰的脸庞已经从喜上的眼眸之中慢慢的消失了…… “这世间再无凤凰……” 喜上冰冷的眼眸之中显现着浓浓的恨意,她低沉的声音让红娘无限担忧。 “喜上……”红娘痛心的看着喜上吐出一口鲜血。 鲜红的血洒在洁白的雪花之上,蔓延出一朵妖冶的花朵,在月华之下,显得格外的刺目。 喜上淡淡的抽一口气,慢慢的擦拭了嘴角的血迹。 捧着凤凰的骨灰,喜上摇摇晃晃的走在崎岖的山路之上。红娘不放心的跟在喜上身后,失去凤凰已是她心中永远的痛了,她再也无法承受失去喜上的痛苦了。 喜上要迎着日出,让凤凰的骨灰随风而去。她希望凤凰自由! 喜上要去太行山脉的最高峰——伏龙峰,站在那里,可以俯视整个太行山脉。若是上苍有灵,以后凤凰就可以看着她了。她会永远待在喜上酒楼,即便死去,也绝不会离开! 伏龙峰,越是向上,山势陡峭,道路更加崎岖窄狭,要是一步走不稳滑下去了,那就再没办法爬上来。喜上的靴子早就被雪水浸透了,十个脚趾冻得又麻又木,她深一脚浅一脚的,也不知道是冷是热。 红娘生怕摇摇晃晃的喜上,站立不稳就摔了下去。她胆战心惊的跟在喜上的身后。 雪,一场还在下的鹅毛大雪。经过一夜的大雪,大地一片银白,一片洁净,远处的山,近处的地面,都已经铺盖了很厚的积雪。 初生的太阳,血红的朝阳洒在洁白的雪花之上,显得格外的刺眼。 喜上站在伏龙峰的最高处,她紧紧的捧着凤凰的骨灰坛,双手忍不住的颤抖。风格外的冷,吹的喜上的外袍飒飒作响。喜上咬紧牙关,强忍着心中的悲痛,看着凤凰的骨灰从她的指尖滑走。 喜上不知道,凤凰被风带去了那里。 但是,喜上知道,她再也见不到凤凰了! 当喜上回到喜上酒楼,溯源又来了。那是,喜上从未见过的溯源,一身邋遢,胡子拉碴。 溯源看着喜上手中捧着的骨灰坛,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跌倒在地,万念俱灰。 喜上冷笑着看着溯源,她虽然不知道溯源和凤凰之间的爱恨纠葛。但是,喜上知道,她的姐姐——凤凰生无可恋的原因,便是因为溯源! 溯源感觉自己仿佛被人紧紧的扼住了喉咙,要窒息了一般感觉在他的头脑之中愈发清晰。 悔恨,是悔恨! 溯源无助的看着喜上,声音颤抖的问道:“凤凰……凤凰……凤凰去哪里了……” 喜上冷笑着,她的眼睛就像淬了毒一般,“你再也见不到凤凰了!在这个世上,即便是凤凰的一把骨灰,你也不能拥有了!溯源!” 溯源眼神恍惚的看着喜上,不可置信的看着,最后不顾阻拦,朝着喜上酒楼的后院冲去。 溯源不相信,他也不愿意相信,那个明艳的女子,就这样离他而去了。 溯源紧紧的握着手中的药瓶,那里面就是溯族守族女朝阳的眉心一点红! “不!不!不!” 溯源在心中呐喊,他已经求来了解药啊!为什么不等等他! “凤凰……你太狠心了……” 溯源口中低声的呢喃着,他朝着凤凰的闺房走去,无数个夜晚,他曾偷偷的潜入喜上酒楼,看着病弱的凤凰,他心中如锥刺一般疼痛。可是,他忍受着朝阳的无理要求,换来的却是凤凰的不告而别! 凤凰去的决绝,没有留给溯源任何希望…… 喜上的剑抵着溯源的胸口,残忍的笑着,说道:“溯源,你何必假惺惺!这不正是你和朝阳最想看到的场面么!” 溯源痛苦的摇着头,他没有任何辩解,但是,那一刻心已经痛到麻木了! 喜上愤恨的说道:“是你,是你!是你让朝阳给凤凰下毒的!只怪我太天真,信了你,信了朝阳!我以为你让那个恶毒的溯族守族女给我送来的是续命的药啊!却没想到,你们想要凤凰快些死呢!那催命的药,被我亲手端给了凤凰!” 喜上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颤抖的手,近乎癫狂的说道:“哈哈哈……哈哈哈哈……是我……是我……是我!” 喜上突然停顿了下来,她颤抖着捂住自己的眼睛,说道:“是我亲手……亲手……亲手将毒药端到了凤凰面前……” 溯源倚靠在凤凰的床榻之侧,呆愣着,痛苦着。 喜上抽泣的肩膀显得那么的脆弱,她知道,自此一生,她是走不出来了,她走不出来朝阳给她设下的圈套了! 喜上最终没有对溯源做任何事情,溯源被她赶走了,她不允许溯源再踏进曾经凤凰生活过的地方。 对于凤凰,哪怕是一丝念想,喜上也不想给溯源留下…… 很快,喜上和溯族守族女朝阳的武擂开始了! 这是一场不死不休的战斗! 喜上抱着必死的信念,踏上了武擂。 那日,喜上穿着曾经凤凰亲手为他缝制的披风。一步一趋的朝着武擂走去朝阳放肆的笑着,嘲讽的看着喜上! 朝阳不屑的对喜上说道:“你真是和你那愚蠢的姐姐一样,长了一双令人生厌的眼睛!” 喜上一言未发,凌厉的招式朝着朝阳袭击而去! 但是,朝阳快速的躲过了喜上的攻击,狠毒的掌风朝着喜上打去! 朝阳的一掌,是喜上无法抵挡的,也无法躲避的! 喜上不得不承认,朝阳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厉害! 朝阳的一掌,是喜上必然是要硬抗的了! 朝阳的一掌,正中喜上的胸膛,喜上口吐鲜血,勉强支撑着身体。 喜上低沉的呐喊一声,“啊……” 而后,便朝着朝阳袭去,朝阳轻而易举的躲避了喜上的袭击。 一连被朝阳重击了数次之后,喜上有些支撑不住了。 在朝阳的眼中,喜上就像是一个玩具一般,一个濒死的猎物。朝阳兴致勃勃的看着做着困兽之斗的喜上,嘴角眼上都是讽刺。 喜上看着湛蓝的天空,突然笑了,她没有再做任何反抗,她狼狈的单膝跪立在武擂之上,嘴角挂着淋漓的鲜血。 面对失败,喜上心中有悔,她悔恨于没有解决了朝阳这个毒妇!但是,她亦有轻松,她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和凤凰团聚了…… 然而,想象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击中她。只是一片阴影打在了喜上的脸上,喜上不解的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溯源! 溯源为她挡下了朝阳的一剑,而后喜上便听到朝阳疯狂而又凄厉的喊声,她看着癫狂的朝阳,突然觉得无比的解恨! 朝阳紧紧的抱着溯源,她低切的质问着,“溯源,你明明知道我从小便心悦于你!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朝阳的剑横贯了溯源的胸膛,溯源眼神空洞的看着天空,并没有理会朝阳。 朝阳不甘心,“溯源,你明明答应过我,你怎么可以言而无信!” 溯源嘴角噙着一丝讽刺的笑容,有气无力的说道:“你也骗了我,不是吗?” 朝阳不甘心,她不甘心啊,“她该死!凤凰该死啊!” …… 后来,人们鲜少提及溯源了,谁也不知道被不惊带走的溯源,如今是死是活。人们也渐渐忘却了溯族疯癫的守族女朝阳,喜上依旧守着喜上酒楼,过着百无聊赖的生活…… 喜上酒楼的那些陈年往事 凤凰走了,太行山脉的早冬来的格外的早。 当第一场雪飘落之后,喜上的泪水抑制不下的流。但是,喜上心却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的疼痛,或许已经痛到了失去了知觉。 喜上穿上的战甲,她和溯族的守族女朝阳有一个武擂。 喜上看着酒楼之外的白雪,晶莹的泪水不觉间已然滑落,溅起了一片雪瓣儿。 夜无声的降落,月却是格外的明亮。 荒野之上,风大而又冷。吹起了喜上的外袍,凤凰安静的躺在柴堆之上,毫无声息。喜上觉得,在这一片银白之中送走自己的姐姐——凤凰,凤凰的灵魂一定会飘向更纯洁的地方,再无忧愁。 喜上紧紧的握住手中的火把,泪不觉间已经落下,再看一眼,再看一眼,即便凤凰绝美的脸庞已经深深的印刻在喜上的脑海,可是,喜上依旧不舍。 喜上已经在这片荒野静待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红娘低声的哭泣着,无论是凤凰,还是喜上,都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孩儿。如今,两个稚嫩的女孩儿,都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她心中的悔恨是无法用言语去表达的。 喜上双眼无神,神色恍惚的拿着火把,一步一脚印的向着凤凰走去。越是靠近,心中越是钝痛…… 当大火越烧越旺,当凤凰的脸庞在火光之中越来越模糊。喜上凄厉的喊声,在空旷的天地之间格外的凄凉。 “凤凰……” 这世间,再无凤凰,再也没有人去回应喜上的呐喊了。 沉重的打击,让喜上一时间无法承受,她“扑通”一声的跪倒在地,雪淹没了她双膝。 鹅毛大雪,洒洒而下。白皑皑的冰雪在月亮的光辉里闪耀着幽冷的光芒。白皑皑的积雪,越来越厚。可是,喜上已经感受不到任何冷意了…… 很久很久,火光越来越小了。 凤凰的身影,凤凰的脸庞已经从喜上的眼眸之中慢慢的消失了…… “这世间再无凤凰……” 喜上冰冷的眼眸之中显现着浓浓的恨意,她低沉的声音让红娘无限担忧。 “喜上……”红娘痛心的看着喜上吐出一口鲜血。 鲜红的血洒在洁白的雪花之上,蔓延出一朵妖冶的花朵,在月华之下,显得格外的刺目。 喜上淡淡的抽一口气,慢慢的擦拭了嘴角的血迹。 捧着凤凰的骨灰,喜上摇摇晃晃的走在崎岖的山路之上。红娘不放心的跟在喜上身后,失去凤凰已是她心中永远的痛了,她再也无法承受失去喜上的痛苦了。 喜上要迎着日出,让凤凰的骨灰随风而去。她希望凤凰自由! 喜上要去太行山脉的最高峰——伏龙峰,站在那里,可以俯视整个太行山脉。若是上苍有灵,以后凤凰就可以看着她了。她会永远待在喜上酒楼,即便死去,也绝不会离开! 伏龙峰,越是向上,山势陡峭,道路更加崎岖窄狭,要是一步走不稳滑下去了,那就再没办法爬上来。喜上的靴子早就被雪水浸透了,十个脚趾冻得又麻又木,她深一脚浅一脚的,也不知道是冷是热。 红娘生怕摇摇晃晃的喜上,站立不稳就摔了下去。她胆战心惊的跟在喜上的身后。 雪,一场还在下的鹅毛大雪。经过一夜的大雪,大地一片银白,一片洁净,远处的山,近处的地面,都已经铺盖了很厚的积雪。 初生的太阳,血红的朝阳洒在洁白的雪花之上,显得格外的刺眼。 喜上站在伏龙峰的最高处,她紧紧的捧着凤凰的骨灰坛,双手忍不住的颤抖。风格外的冷,吹的喜上的外袍飒飒作响。喜上咬紧牙关,强忍着心中的悲痛,看着凤凰的骨灰从她的指尖滑走。 喜上不知道,凤凰被风带去了那里。 但是,喜上知道,她再也见不到凤凰了! 当喜上回到喜上酒楼,溯源又来了。那是,喜上从未见过的溯源,一身邋遢,胡子拉碴。 溯源看着喜上手中捧着的骨灰坛,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跌倒在地,万念俱灰。 喜上冷笑着看着溯源,她虽然不知道溯源和凤凰之间的爱恨纠葛。但是,喜上知道,她的姐姐——凤凰生无可恋的原因,便是因为溯源! 溯源感觉自己仿佛被人紧紧的扼住了喉咙,要窒息了一般感觉在他的头脑之中愈发清晰。 悔恨,是悔恨! 溯源无助的看着喜上,声音颤抖的问道:“凤凰……凤凰……凤凰去哪里了……” 喜上冷笑着,她的眼睛就像淬了毒一般,“你再也见不到凤凰了!在这个世上,即便是凤凰的一把骨灰,你也不能拥有了!溯源!” 溯源眼神恍惚的看着喜上,不可置信的看着,最后不顾阻拦,朝着喜上酒楼的后院冲去。 溯源不相信,他也不愿意相信,那个明艳的女子,就这样离他而去了。 溯源紧紧的握着手中的药瓶,那里面就是溯族守族女朝阳的眉心一点红! “不!不!不!” 溯源在心中呐喊,他已经求来了解药啊!为什么不等等他! “凤凰……你太狠心了……” 溯源口中低声的呢喃着,他朝着凤凰的闺房走去,无数个夜晚,他曾偷偷的潜入喜上酒楼,看着病弱的凤凰,他心中如锥刺一般疼痛。可是,他忍受着朝阳的无理要求,换来的却是凤凰的不告而别! 凤凰去的决绝,没有留给溯源任何希望…… 喜上的剑抵着溯源的胸口,残忍的笑着,说道:“溯源,你何必假惺惺!这不正是你和朝阳最想看到的场面么!” 溯源痛苦的摇着头,他没有任何辩解,但是,那一刻心已经痛到麻木了! 喜上愤恨的说道:“是你,是你!是你让朝阳给凤凰下毒的!只怪我太天真,信了你,信了朝阳!我以为你让那个恶毒的溯族守族女给我送来的是续命的药啊!却没想到,你们想要凤凰快些死呢!那催命的药,被我亲手端给了凤凰!” 喜上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颤抖的手,近乎癫狂的说道:“哈哈哈……哈哈哈哈……是我……是我……是我!” 喜上突然停顿了下来,她颤抖着捂住自己的眼睛,说道:“是我亲手……亲手……亲手将毒药端到了凤凰面前……” 溯源倚靠在凤凰的床榻之侧,呆愣着,痛苦着。 喜上抽泣的肩膀显得那么的脆弱,她知道,自此一生,她是走不出来了,她走不出来朝阳给她设下的圈套了! 喜上最终没有对溯源做任何事情,溯源被她赶走了,她不允许溯源再踏进曾经凤凰生活过的地方。 对于凤凰,哪怕是一丝念想,喜上也不想给溯源留下…… 很快,喜上和溯族守族女朝阳的武擂开始了! 这是一场不死不休的战斗! 喜上抱着必死的信念,踏上了武擂。 那日,喜上穿着曾经凤凰亲手为他缝制的披风。一步一趋的朝着武擂走去朝阳放肆的笑着,嘲讽的看着喜上! 朝阳不屑的对喜上说道:“你真是和你那愚蠢的姐姐一样,长了一双令人生厌的眼睛!” 喜上一言未发,凌厉的招式朝着朝阳袭击而去! 但是,朝阳快速的躲过了喜上的攻击,狠毒的掌风朝着喜上打去! 朝阳的一掌,是喜上无法抵挡的,也无法躲避的! 喜上不得不承认,朝阳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厉害! 朝阳的一掌,是喜上必然是要硬抗的了! 朝阳的一掌,正中喜上的胸膛,喜上口吐鲜血,勉强支撑着身体。 喜上低沉的呐喊一声,“啊……” 而后,便朝着朝阳袭去,朝阳轻而易举的躲避了喜上的袭击。 一连被朝阳重击了数次之后,喜上有些支撑不住了。 在朝阳的眼中,喜上就像是一个玩具一般,一个濒死的猎物。朝阳兴致勃勃的看着做着困兽之斗的喜上,嘴角眼上都是讽刺。 喜上看着湛蓝的天空,突然笑了,她没有再做任何反抗,她狼狈的单膝跪立在武擂之上,嘴角挂着淋漓的鲜血。 面对失败,喜上心中有悔,她悔恨于没有解决了朝阳这个毒妇!但是,她亦有轻松,她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和凤凰团聚了…… 然而,想象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击中她。只是一片阴影打在了喜上的脸上,喜上不解的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溯源! 溯源为她挡下了朝阳的一剑,而后喜上便听到朝阳疯狂而又凄厉的喊声,她看着癫狂的朝阳,突然觉得无比的解恨! 朝阳紧紧的抱着溯源,她低切的质问着,“溯源,你明明知道我从小便心悦于你!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朝阳的剑横贯了溯源的胸膛,溯源眼神空洞的看着天空,并没有理会朝阳。 朝阳不甘心,“溯源,你明明答应过我,你怎么可以言而无信!” 溯源嘴角噙着一丝讽刺的笑容,有气无力的说道:“你也骗了我,不是吗?” 朝阳不甘心,她不甘心啊,“她该死!凤凰该死啊!” …… 后来,人们鲜少提及溯源了,谁也不知道被不惊带走的溯源,如今是死是活。人们也渐渐忘却了溯族疯癫的守族女朝阳,喜上依旧守着喜上酒楼,过着百无聊赖的生活…… 喜上酒楼的那些陈年往事 凤凰走了,太行山脉的早冬来的格外的早。 当第一场雪飘落之后,喜上的泪水抑制不下的流。但是,喜上心却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的疼痛,或许已经痛到了失去了知觉。 喜上穿上的战甲,她和溯族的守族女朝阳有一个武擂。 喜上看着酒楼之外的白雪,晶莹的泪水不觉间已然滑落,溅起了一片雪瓣儿。 夜无声的降落,月却是格外的明亮。 荒野之上,风大而又冷。吹起了喜上的外袍,凤凰安静的躺在柴堆之上,毫无声息。喜上觉得,在这一片银白之中送走自己的姐姐——凤凰,凤凰的灵魂一定会飘向更纯洁的地方,再无忧愁。 喜上紧紧的握住手中的火把,泪不觉间已经落下,再看一眼,再看一眼,即便凤凰绝美的脸庞已经深深的印刻在喜上的脑海,可是,喜上依旧不舍。 喜上已经在这片荒野静待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红娘低声的哭泣着,无论是凤凰,还是喜上,都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孩儿。如今,两个稚嫩的女孩儿,都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她心中的悔恨是无法用言语去表达的。 喜上双眼无神,神色恍惚的拿着火把,一步一脚印的向着凤凰走去。越是靠近,心中越是钝痛…… 当大火越烧越旺,当凤凰的脸庞在火光之中越来越模糊。喜上凄厉的喊声,在空旷的天地之间格外的凄凉。 “凤凰……” 这世间,再无凤凰,再也没有人去回应喜上的呐喊了。 沉重的打击,让喜上一时间无法承受,她“扑通”一声的跪倒在地,雪淹没了她双膝。 鹅毛大雪,洒洒而下。白皑皑的冰雪在月亮的光辉里闪耀着幽冷的光芒。白皑皑的积雪,越来越厚。可是,喜上已经感受不到任何冷意了…… 很久很久,火光越来越小了。 凤凰的身影,凤凰的脸庞已经从喜上的眼眸之中慢慢的消失了…… “这世间再无凤凰……” 喜上冰冷的眼眸之中显现着浓浓的恨意,她低沉的声音让红娘无限担忧。 “喜上……”红娘痛心的看着喜上吐出一口鲜血。 鲜红的血洒在洁白的雪花之上,蔓延出一朵妖冶的花朵,在月华之下,显得格外的刺目。 喜上淡淡的抽一口气,慢慢的擦拭了嘴角的血迹。 捧着凤凰的骨灰,喜上摇摇晃晃的走在崎岖的山路之上。红娘不放心的跟在喜上身后,失去凤凰已是她心中永远的痛了,她再也无法承受失去喜上的痛苦了。 喜上要迎着日出,让凤凰的骨灰随风而去。她希望凤凰自由! 喜上要去太行山脉的最高峰——伏龙峰,站在那里,可以俯视整个太行山脉。若是上苍有灵,以后凤凰就可以看着她了。她会永远待在喜上酒楼,即便死去,也绝不会离开! 伏龙峰,越是向上,山势陡峭,道路更加崎岖窄狭,要是一步走不稳滑下去了,那就再没办法爬上来。喜上的靴子早就被雪水浸透了,十个脚趾冻得又麻又木,她深一脚浅一脚的,也不知道是冷是热。 红娘生怕摇摇晃晃的喜上,站立不稳就摔了下去。她胆战心惊的跟在喜上的身后。 雪,一场还在下的鹅毛大雪。经过一夜的大雪,大地一片银白,一片洁净,远处的山,近处的地面,都已经铺盖了很厚的积雪。 初生的太阳,血红的朝阳洒在洁白的雪花之上,显得格外的刺眼。 喜上站在伏龙峰的最高处,她紧紧的捧着凤凰的骨灰坛,双手忍不住的颤抖。风格外的冷,吹的喜上的外袍飒飒作响。喜上咬紧牙关,强忍着心中的悲痛,看着凤凰的骨灰从她的指尖滑走。 喜上不知道,凤凰被风带去了那里。 但是,喜上知道,她再也见不到凤凰了! 当喜上回到喜上酒楼,溯源又来了。那是,喜上从未见过的溯源,一身邋遢,胡子拉碴。 溯源看着喜上手中捧着的骨灰坛,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跌倒在地,万念俱灰。 喜上冷笑着看着溯源,她虽然不知道溯源和凤凰之间的爱恨纠葛。但是,喜上知道,她的姐姐——凤凰生无可恋的原因,便是因为溯源! 溯源感觉自己仿佛被人紧紧的扼住了喉咙,要窒息了一般感觉在他的头脑之中愈发清晰。 悔恨,是悔恨! 溯源无助的看着喜上,声音颤抖的问道:“凤凰……凤凰……凤凰去哪里了……” 喜上冷笑着,她的眼睛就像淬了毒一般,“你再也见不到凤凰了!在这个世上,即便是凤凰的一把骨灰,你也不能拥有了!溯源!” 溯源眼神恍惚的看着喜上,不可置信的看着,最后不顾阻拦,朝着喜上酒楼的后院冲去。 溯源不相信,他也不愿意相信,那个明艳的女子,就这样离他而去了。 溯源紧紧的握着手中的药瓶,那里面就是溯族守族女朝阳的眉心一点红! “不!不!不!” 溯源在心中呐喊,他已经求来了解药啊!为什么不等等他! “凤凰……你太狠心了……” 溯源口中低声的呢喃着,他朝着凤凰的闺房走去,无数个夜晚,他曾偷偷的潜入喜上酒楼,看着病弱的凤凰,他心中如锥刺一般疼痛。可是,他忍受着朝阳的无理要求,换来的却是凤凰的不告而别! 凤凰去的决绝,没有留给溯源任何希望…… 喜上的剑抵着溯源的胸口,残忍的笑着,说道:“溯源,你何必假惺惺!这不正是你和朝阳最想看到的场面么!” 溯源痛苦的摇着头,他没有任何辩解,但是,那一刻心已经痛到麻木了! 喜上愤恨的说道:“是你,是你!是你让朝阳给凤凰下毒的!只怪我太天真,信了你,信了朝阳!我以为你让那个恶毒的溯族守族女给我送来的是续命的药啊!却没想到,你们想要凤凰快些死呢!那催命的药,被我亲手端给了凤凰!” 喜上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颤抖的手,近乎癫狂的说道:“哈哈哈……哈哈哈哈……是我……是我……是我!” 喜上突然停顿了下来,她颤抖着捂住自己的眼睛,说道:“是我亲手……亲手……亲手将毒药端到了凤凰面前……” 溯源倚靠在凤凰的床榻之侧,呆愣着,痛苦着。 喜上抽泣的肩膀显得那么的脆弱,她知道,自此一生,她是走不出来了,她走不出来朝阳给她设下的圈套了! 喜上最终没有对溯源做任何事情,溯源被她赶走了,她不允许溯源再踏进曾经凤凰生活过的地方。 对于凤凰,哪怕是一丝念想,喜上也不想给溯源留下…… 很快,喜上和溯族守族女朝阳的武擂开始了! 这是一场不死不休的战斗! 喜上抱着必死的信念,踏上了武擂。 那日,喜上穿着曾经凤凰亲手为他缝制的披风。一步一趋的朝着武擂走去朝阳放肆的笑着,嘲讽的看着喜上! 朝阳不屑的对喜上说道:“你真是和你那愚蠢的姐姐一样,长了一双令人生厌的眼睛!” 喜上一言未发,凌厉的招式朝着朝阳袭击而去! 但是,朝阳快速的躲过了喜上的攻击,狠毒的掌风朝着喜上打去! 朝阳的一掌,是喜上无法抵挡的,也无法躲避的! 喜上不得不承认,朝阳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厉害! 朝阳的一掌,是喜上必然是要硬抗的了! 朝阳的一掌,正中喜上的胸膛,喜上口吐鲜血,勉强支撑着身体。 喜上低沉的呐喊一声,“啊……” 而后,便朝着朝阳袭去,朝阳轻而易举的躲避了喜上的袭击。 一连被朝阳重击了数次之后,喜上有些支撑不住了。 在朝阳的眼中,喜上就像是一个玩具一般,一个濒死的猎物。朝阳兴致勃勃的看着做着困兽之斗的喜上,嘴角眼上都是讽刺。 喜上看着湛蓝的天空,突然笑了,她没有再做任何反抗,她狼狈的单膝跪立在武擂之上,嘴角挂着淋漓的鲜血。 面对失败,喜上心中有悔,她悔恨于没有解决了朝阳这个毒妇!但是,她亦有轻松,她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和凤凰团聚了…… 然而,想象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击中她。只是一片阴影打在了喜上的脸上,喜上不解的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溯源! 溯源为她挡下了朝阳的一剑,而后喜上便听到朝阳疯狂而又凄厉的喊声,她看着癫狂的朝阳,突然觉得无比的解恨! 朝阳紧紧的抱着溯源,她低切的质问着,“溯源,你明明知道我从小便心悦于你!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朝阳的剑横贯了溯源的胸膛,溯源眼神空洞的看着天空,并没有理会朝阳。 朝阳不甘心,“溯源,你明明答应过我,你怎么可以言而无信!” 溯源嘴角噙着一丝讽刺的笑容,有气无力的说道:“你也骗了我,不是吗?” 朝阳不甘心,她不甘心啊,“她该死!凤凰该死啊!” …… 后来,人们鲜少提及溯源了,谁也不知道被不惊带走的溯源,如今是死是活。人们也渐渐忘却了溯族疯癫的守族女朝阳,喜上依旧守着喜上酒楼,过着百无聊赖的生活…… 第193章 瘴林异变起 无惧事艰难 上 司辰的发现了,在青瞳把玩着手中的黑莲过程中,瘴气之林中的瘴气似乎没有那么的汹涌了! 司辰不知道青瞳是怎么做到的。但是,司辰知道周围的变化一定是和青瞳有关系的。 “这个地方似乎很不安全……”青瞳警惕的说道:“再这样走下去,我们怕是走不出来的!” 司辰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但是,他什么也没有说。此刻,最让他惊奇的不是青瞳的黑莲与瘴气之林建立的联系,而是他胸怀之中的宙囊里的两枚躁动不安的应龙之珠。 毫无疑问,前面是危险的! 水笙歌紧紧的跟在青瞳的身后,戒备的看着司辰和司徒思诗。 秦宣不知何时,在自己的身上套上了一件奇怪的铠甲,最让司辰无奈的是秦宣那铠甲的帽子。那帽子的顶端是一枚不断旋转着的竹蜻蜓。 枫杨略有些兴致的看着秦宣,用手敲了敲秦宣铠甲上尖锐凸出的鳞甲,好奇的看着秦宣头顶旋转着的竹蜻蜓,笑着说道:“秦宣,你这衣服倒是很是别致呀!” 秦宣很是骄傲的说道:“山人自有妙计!这铠甲看着虽是丑了些,却是有大作用的!” 枫杨不免有些好奇的问道,“有何大作用呀!” 秦宣笑嘻嘻的说道:“我这头顶上转动的竹蜻蜓,可以将周围的瘴气驱散而不靠近于我,我这铠甲上凸出的鳞甲,不仅可以保护我的躯体,同时还可以防备他人攻击我!” 枫杨啧啧称赞,虽说秦宣修武境全无,却是极其聪明的,如这种旁门左道,秦宣向来用的极为顺手! 瘴气之林如今已经十分的凶险了,司辰等人依旧深陷其中。 而在北山的集贤亭中,煜古和舟砚一直耗费着武魂维持着瘴气之林的稳定。冷冰卿悄悄的离开了集贤亭,在北山入口处找到了不痕。 “不痕师叔,出事了……”冷冰卿急匆匆的喊道:“瘴气之林………瘴气之林……” 不痕不解的看着冷冰卿,疑惑的问道:“瘴气之林,怎么了?” 冷冰卿惊讶的说道:“不痕师叔,你不知道么?难道不是你?” 不痕眼眸微眯,凝神查探瘴气之林的动静,忽然他眉头紧皱,转身便朝着赑屃阁的方向冲去。 留下还没有回过神的冷冰卿,一脸疑惑的站在原处。 赑屃阁中,雨声斜坐在坐垫之上,看着窗外的落花,悠然闲适。 不痕朝着雨声的背影半弯了弯身体,已做行礼。 不痕的声音波澜无惊,“雨声师祖,出事了!” 雨声端起茶水,微微抿了一口,笑着说道:“出事了,可不就正中你的下怀,你又何必为此担忧呢。” 不痕不满的皱了皱眉头,不悦的说道:“有人想要阻止司辰入北山,此刻,瘴气之林已乱,师祖,你自己看着办吧!” 事实上,不痕只是想刁难一下司辰,从未想过阻拦司辰进入南阁北山。此刻,不痕觉得雨声师祖太过小瞧他了! “哈哈哈……”雨声大笑,泄了一杯茶,微微一佛手,那茶杯便飘至不痕的面前,“若是这点小事,他都不能自己解决,那便说明,他和我们北山无缘。” 不痕盘膝而坐,端起雨声的茶水,慢慢的饮下,心中却有些不平静了,他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他在为司辰担忧…… 而在瘴气之林之中的司辰,已经感受到了,在姬茳袭击他们的时候,这片瘴气之林之中的变化就有些捉摸不定了! 司徒思诗微微靠近司辰,低声说道:“司辰,我无心北山,此时已是我们阻止水笙歌进入南阁的最好的时机了!” 司辰轻轻的摇了摇头,这林中的变化,是他们稍有异动,就会有不可预测的危险的! 司辰不想管水笙歌如何,只想护着司徒思诗,他不想司徒思诗受到任何伤害。 “此刻,还不是最好的时机!再等等……” 司辰话音未落,天边突然风云巨变。 瘴气之林之中,异香四起。 司辰面色苍白的看着无数个绿色的旋窝,朝着他们不断的逼近。 水笙歌因为害怕,激动的挥舞着手中的利剑。 司辰惊奇的发现,那些绿色的旋风被水笙歌的剑斩断之后,却又快速的聚拢在一起。 即便瘴气入骨的司辰,此刻已经体力不支了,但是他依旧紧紧的将司徒思诗护在身后。 绿色的旋风在他们的周围打着转儿,胡乱的攻击者他们! 青瞳很是轻松的躲避袭击他的绿色旋风,而秦宣则显得有些手忙脚乱。枫杨一直在秦宣的周围,倒是为秦宣解开了许多的困局! 比起司辰,司徒思诗,枫杨,秦宣,以及青瞳,水笙歌的处境更显得有些狼狈! “啊!” 秦宣鬼哭狼嚎了一声,众人的注意力便朝向了他,看到秦宣周围的绿色旋风变成绿色的飞镖,朝着秦宣凌厉的刺去。 秦宣手忙脚乱的躲避,倒是避去了不少攻击,但是受伤却是在所难免的! “秦宣!”司辰慌忙的喊道。 “秦宣……”司徒思诗担忧无比的叫道! 而无论司辰和司徒思诗如何担忧,那个朝着秦宣刺向的利箭,他们已然无法阻止了! 而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枫杨将秦宣推开了! 可是,司辰和司徒思诗还未松一口气,突生的巨变又让他们心中一紧! 那本是刺向秦宣的利箭,在枫杨推开秦宣的那一刻,就仿佛长了眼睛一般,直接朝着枫杨刺去! “枫杨!”秦宣惊恐的叫喊到! 而一切已经迟了! 利箭距离枫杨实在太近了,枫杨根本无法躲避利箭的伤害。 被利箭刺中的枫杨,很快就消失在了远处! 司辰无比担忧的喊道:“枫杨……” 而枫杨已经不能给予司辰任何回应了! 秦宣惊魂未定,他知道是枫杨救了自己,可是,看到枫杨被自己连累,秦宣心中无比的悔恨。 而此刻,众人已无暇顾忌秦宣的情绪了,秦宣也只能快速的收拾了自己糟糕的情绪,戒备的看着围绕着他们的绿色旋风。 陡然间,瘴气之林再生变化! 司辰还未适应绿色的旋风,那些时而化作利箭,时而呈现旋风的绿色气体,突然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秦宣落寞的低垂的脑袋,担忧的说道:“不知枫杨去了哪里!” 司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克制着骨子里钻心的疼痛,平静的说道:“秦宣,振作一点,不是有人告诉过你,眼见不一定为实!这里是南阁,即便有人作乱,北山众人也不会让我们受到性命的威胁!放心吧!枫杨一定没事的!” 秦宣不断的宽慰自己,低声的呢喃着:“对!对!对!枫杨一定没事!枫杨一定是没事的!” 司徒思诗看着情况越来越糟糕的司辰,担忧的看着司辰,司徒思诗突然抬起手来抚摸司辰的额头,触手却是一片冰凉,司徒思诗心慌的看着司辰,问道:“司辰,你怎么了!” 司辰拉住司徒思诗的手,微微一笑,说道:“无碍!莫要担心!” “司辰!” 司徒思诗不满的瞪着司辰。 司辰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紧紧的握住司徒思诗的手,冷静的说道:“这里是南阁,我们谁都不会有事的!但是,这片瘴气之林似乎有些熟悉的味道,想来暗幽族的人应当是追来了!一但交起了手,你一定要顾好自己!” 司徒思诗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瘴气之林中突然又发生了变化,司辰发现他们站立的地面开始快速的移动了,司辰还没有来得及拉住司徒思诗,司徒思诗已经远离了他。 周围的景物讯息万变,司辰踉踉跄跄的来回走动,天旋地转之中,他已经无法维持自己的身形了! 和青瞳,司徒思诗,秦宣再次走散,司辰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天地还在旋转,司辰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固定在原处的树木一般,突然无法移动了! 和司辰一般,秦宣也被单独的分散在一处。 而司徒思诗却是依旧和青瞳在一处,还有一直躲在青瞳身后的水笙歌,也和她在一处。 水笙歌心慌意乱的喊道:“这是怎么了?” 司徒思诗聚精会神的维持着自己的身形,没有理睬水笙歌。 而青瞳则是抱拳于胸,双目紧闭,他神态自若,似乎这些小风小浪根本都不足以让他感到害怕! 司徒思诗看着水笙歌,她心中清楚明白的知道,这应该就是云雾大阵之中的最后的考验了! 司徒思诗镇定的叹了一口气,若是在无法阻拦水笙歌,水笙歌就很有希望进入南阁了! 一念及此,司徒思诗不由得握紧的袖中的匕首! 似乎察觉到了司徒思诗的移动,青瞳低声的咳嗽了一声,说道:“这方天地还未形成,冒然移动,怕是北山的老家伙们也没有办法救你哦!” 司徒思诗眉头微皱,而水笙歌则是吃惊的瞪着司徒思诗! 水笙歌握着手中的利箭,警惕的看着司徒思诗,高傲的说道:“司徒!我是万水国的公主,你若是伤害了我……” 第194章 瘴林异变起 无惧事艰难 中 水笙歌的话音未落,天地骤然停止了旋转。 水笙歌惊魂未定的握住青瞳的手臂,而神奇的是青瞳却并没有甩开水笙歌的手。 司徒思诗的眼神在青瞳和水笙歌之间流转了片刻,最后皱着眉头朝着前方走去。 司徒思诗不相信这一路上,水笙歌都会有那么的好运气。 在这里,迷雾茫茫,朦胧而又迷离,司徒思诗顿时间觉得有一种阳生和现实离她远去的感觉,这种感觉油然而起,来的猝不及防。 这肃穆与恍惚让人情不自禁地联想到一种仙境,那是一种即可触摸又可想象的境界。浓雾弥漫,它微带寒意,翻腾缭绕。 司徒思诗驻足在这片天地之中,陷入了一种沉思之中,仿佛有一弯清溪在她的脑海中缓缓流淌。 而那一弯清溪,难觅源头。它从碧山茂林中溢出,它从岩石缝隙中渗出,它源自青苔露珠的滴落,它源自山中晨雾的凝结。千股万股,汇聚成了一条小小的溪流。宽不过三米,深不盈膝。 一直流淌,一直向前。司徒思诗已然沉静其中。全然忘却了自己身在何处,又要面对怎么样的危险! 水笙歌看着一动不动的司徒思诗,有些不耐烦的冷哼一声,正欲上前叫醒司徒思诗的时候,青瞳却拦住了她。 水笙歌不满的瞪着青瞳,青瞳无奈的摇了摇头,他觉得自己疯了,才会这样护着水笙歌这个娇蛮公主! 青瞳难得耐着性子对水笙歌说道:“司徒思诗在破镜不要打扰她!” 青瞳的话语,让水笙歌不由得哑然,羡慕与嫉妒的情感在她的心头交杂着。 青瞳盘膝而坐,这般境地若是独自前行,于他毫无难度,可是水笙歌和司徒思诗都和他在一处,抛下女子,独自前行,却不是他的选择。 青瞳静默的为司徒思诗护法,水笙歌生气的跺了一脚,最终也没有做什么,只是站在原处,生闷气的看着司徒思诗。 而在司徒思诗的世界里,清溪绿山在她的脑海不断地回旋,美轮美奂,太过真实,又太过虚幻。 周围的山,并无特别之处,只是植被特别茂盛,既有高大挺拔的松树枫树,也有荆棘灌木,层层叠叠。春天,满眼翠色;夏天,葱茏蓊郁;秋天,木叶飘零;冬天,白雪覆盖。四季分明,不过瞬息,四季已经在她的脑海之中翻转了无数遍了。 司徒思诗最厉害的莫过于神魂感知,即便意识恍惚,司徒思诗也明显感受到自己的神魂探知越来越强横了,在四季在她的脑海流转之后,那种强悍的力量更让她激动的恨不得热泪盈眶! 突然,一声清翠的“叮”声,在她的脑海之中咋然响起。她脑海之中的影像便停留在了秋季。 正值秋季,火红的枫叶点燃了秋的意蕴。 恍惚之中,在这个尚有落日的黄昏,司徒思诗一个人来到了溪边。 夕阳仍悬天幕,余晖洒在本就彤红彤红的枫叶上,更觉得山像火一般燃烧,着实绚丽华美! 司徒思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身体之中流淌着温暖的暖意,让人满足极了。 山间的风很轻柔地吹在脸上,无意间,司徒思诗瞥见几枚红叶飘落,随着山间的气流上下腾跃,恍若神妃仙子,凌空微步,最后落入溪水之中,随流水缓缓而去。 司徒思诗的目光沿着飘落的红叶,慢慢开始注视着那一弯浅浅的溪水…… 溪水叮咚叮咚,清脆的声音一直飘向远方。 突然之间,司徒思诗猛然张开眼睛,她破镜了! 司徒思诗意外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再看周围的变化,她万万没有想到,在这种情况,在这样的环境之中,她竟然破镜了! 只可惜,司辰此刻不在她的身边,不然,这份喜悦就有人可以和她分享了。 在司徒思诗破镜成功之后,青瞳很快起身,他抖了抖自己的衣袖,淡淡的道了一句“恭喜”! 司徒思诗谦逊颔首以示感谢。 而在另一处,秦宣的处境可谓是艰难无比了。 琥珀色的黄昏过后,伴着夕阳那些绚烂缤纷的晚霞的隐退,浓浓的暮色便笼罩了下来。秦宣孤身一人,十分狼狈的徐徐前行,冒着夜色,手中却是紧紧的握着琉璃草。 只是,那琉璃草只有半株鲜嫩,半株早已经枯黄了。 琉璃草在夜色之中散发着幽光,那淡淡的幽光给予了秦宣莫大的勇气。 整个大地均被稠重的夜色包裹了起来,静静地依偎在黑暗的色调里,享受着恬淡宁静的温柔,这便是夜的世界了。 但是,温柔之中,却有着秦宣想象不到的暗潮在涌动着。 人们说黑暗中的夜是静穆的。 秦宣,已经感受到其中的阴森可怖了。不得不承认,这是秦宣经历过得最刻骨铭心的夜晚了。记忆之中,仲春的夜却是灵动的,它充满着勃勃生机。仲夏之夜,是静谧的,它充满了无尽的安详。秋夜与冬夜,是悠长的,它包含着无限的畅想。 或许,有人认为漆寂的夜是邪恶的,但是,秦宣却觉得夜色的色调最为简单,不华丽张扬,它在简洁中展现着独有的纯净。 即便此刻的沉静是他忧心忡忡! 夜,其实是宏大的,它的静默使得我们可以清醒地拉开裹在自己心幕上的层层帷幔,使之能够在沉寂的静肃中认清自己。 夜,也并非是一派宁静而单调的色彩,尤其是在仲春的每一个傍晚,都是一个个斑斓欢动的美丽之夜…… 可是,那些斑斓欢快,已然不在眼前。 在黑暗之中,秦宣更加觉得自己的眼睛明亮了许多! 突然之间,秦宣只觉得自己的掌心透露着丝丝的冰凉,那种冰凉的感觉,让他的精神无比的亢奋。 秦宣的心脏激动的跳跃着,这是他从未有过得体验! 这种体验是难以用言语去表达的! 天昏地暗,夜色深沉,天地之间,一派寂静,只有秦宣一人孤身一身,寂静无言。他双眼紧闭。突然,秦宣的心脏感受到一丝抽痛,比之之前的清爽,此刻,秦宣感受到的不止是心脏的抽痛,还有身体上的刺痛。 一股秦宣承受不住的压力,是他有些喘不过气来,这种感觉太过强烈,仿佛被人残忍的扼住了喉咙一般! “扑通”一声,秦宣跪立在地上。隐忍的闷哼声自他的喉间溢出,黑暗给了秦宣莫大的勇气,可是他依旧羸弱! 琉璃草在他手中散发的幽光越来越强烈了,可是秦宣的意识却是越来与模糊了! “啊!” 秦宣痛苦的吼叫着,然而即便如此也无法减少他的痛苦。 在一场艰难的挣扎之中,秦宣突然觉得眼前显现了一丝白光,那白光刺目,秦宣忍受片刻之后,便发现黑夜逐渐褪去,天空的颜色变成了淡青色。 淡青色的天空之中,镶着几颗残星,大地朦朦胧胧的,如同笼罩一层银灰色的轻纱。这时,万籁俱寂,毫无声响,这样的寂静世人心绪烦乱…… 秦宣茫然的看着周围的变化,不一会儿,东方天际浮起一片鱼肚白,天地也渐渐地亮起来。忽然,在东方,天际、山峦、树梢都像盖上了一层红色锦缎。那是朝霞,太阳就要出来了。 可是,秦宣清晰的记得自己是在瘴气之林的,明明是不见天的鬼地方,为何会出现阳光呢? 秦宣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以至于完全忽略了手中发光的琉璃草! 秦宣的目光追随着东方的阳光。注视着,注视着…… 慢慢地,太阳冒出了地平线,红红的,像一个蒙着面纱的含羞少女,悄悄窥视者人间。缓缓地,太阳一点一点地向上升起,终于,它露出了整个笑脸。 秦宣已然忘却了心中的抽痛以及身体上的疼痛。这时,霞光万道,瑞气千条,将半边天空染得通红,广阔的大地也涂上了一层鲜红的油彩,片片翠绿的树叶在晨风的吹拂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辉;鸟儿披着一身红霞,歌唱着,飞上了云天。 此刻,寂静的田野也醒了起来,青翠的植被在阳光之中微微摇晃。 太阳离开了地平线,红彤彤的,仿佛是一块光彩照人的红玉,令人感动。 不觉间,秦宣的泪水已然落下了! 秦宣跪立在田野之中,感受着风,感受着阳光…… 心中突然盈满了激动,秦宣的身体慢慢的弯曲了下去,最好倒在了泥土之中,这样的秦宣,就像一个新生的婴儿一般,紧紧的怀抱着自己,侧卧在大地母亲的怀抱之中。 琉璃草在他的额间不断的回旋着,那淡淡的绿色幽光最终和太阳的光芒结合在了一起,照耀在秦宣的身上。 秦宣的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而他不知道的却是,他已经进入了瘴气之林的第二重幻梦。 北山云雾大阵之中的三重幻梦,秦宣已经进入了第二重,而这第二重幻梦也是最难的考验! 相传,很多人都会迷失在这第二重幻梦之中…… 第195章 瘴林异变起 无惧事艰难 下 有人曾经说过,三重幻梦,皆是心中所念。 秦宣的第一重幻梦由黑夜走向了黎明,而他的第二重幻梦却是在一处绿油油的田野之中。 三重幻梦,层层叠叠,不可分离。 在秦宣的二重幻梦之中,田野里绿油油的一片,像绿色的海洋,把大地点缀得如诗如画,顿时令人心旷神怡。 而他却是躺在青青草地之上,除了他在之处的一处亮光之外,周围皆是黑暗。而最初所见的朝阳,刹那间便消失殆尽。 秦宣还在自己的梦境之中沉迷,而司辰却已经进入了三重幻梦了! 自司辰和司徒思诗,以及秦宣分离之后,他便立即进入了一重幻梦之中,而在一重幻梦里,司辰的天地是翻转的。 他的脚下是湛蓝的天空,他的头顶是漆黑的土壤,倒插着的树冠就在他的头顶,落叶一片一片慢慢的飘落在他的眼前。 司辰低头凝视着脚下的天空,蓝色的天空如同清澈的河水一般,澄清透明,毫无杂物。 而司辰的心,也是一般,毫无杂念! 似乎有水低落的声音在司辰的耳边响起,可是,司辰却没有看到任何水滴。但是,他却清晰的看到脚下的天空,出现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幻梦,是幻梦! 司辰的心中突然警钟大震。 直到意识到自己进入了幻梦之中,司辰无比庆幸自己在南阁外庭的时候,那么的热衷于在晓钟阁听钟。 不得不承认,晓钟阁的钟声,让他的精神力越发强壮了! 是以,司辰才能那么快的意识到自己进入了幻梦之中。 翻转的天地,司辰虽然没有停留太久,可是在其中停留的短暂时间里,司辰已经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琦的投影丹和秦宣赠送他的寒光甲一起发挥的作用,让司辰真正的体验了所谓的“冰火两重天”! 火热的感觉,让司辰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燃烧。而寒光甲所给予他冰寒的感觉却只是停留在他的身体表面! 而那渗透入他骨血的瘴气之毒,更是在司辰的身体中,嚣张作祟。 司辰轻轻的擦拭着嘴角溢出的鲜血,冷清的眼眸之中,满满的皆是坚毅的神色,令人无法忽略! 司辰强忍着身体之中的痛苦,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虽然不知道方向在何处,但是停留从来不是司辰的选择。 走着,走着,司辰的二重幻梦陡然而止,让司辰猝不及防。 司辰脚下的天空突然出现了一个大洞,而后司辰的身体便开始不受控制的从脚下的天空,不断地下落。 还未等司辰站稳,周围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而在黑暗之中,突然显现了一丝光亮。而那一丝光亮,照亮了漆黑的空间。 司辰发现自己处于一片石室之中。石室密闭,毫不透风。这样幽闭的空间,让司辰不由得有些心慌意乱。 司辰服用了几枚克制瘴气之毒的丹药,又吞服了几颗压制投影丹的丹丸。精神勉强好了些,司辰发现这片石室,和蜀国司府破书楼枯井之中的石室有些相似,唯一不同的在于石室之中没有寒床。 幻梦之中,司辰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是因为太冷的缘故。 司辰嘀咕着说道:“看来要想办法控制一下寒光甲,不让日后可是会遇到**烦的!” 司辰盘溪而作,眼前光影流转,不断出现着他厌恶的人憎恨的人。 长孙嫣然的影子从他的眼前飘过,司其圣、司其誉狰狞的笑声在司辰的耳边响起,御瑾冷漠的眼神,?琦的威胁……一幕幕,一声声,让司辰应接不暇,心烦意乱。 司辰慌忙将宙囊之中的应龙之珠取了出来,应龙之珠在黑暗之中熠熠生辉,骤然照亮了黑暗。 司辰额间的冷汗,一直在流淌着。司辰无意于擦拭额间的冷汗,手中紧紧的握着应龙之珠。 神奇的一幕突然出现了,黑暗被应龙之珠驱散之后,司辰跌入一片黄沙之上。 他的三重幻梦来了! 在这片黄沙之中,风沙弥漫,迷糊了司辰的双眼。司辰步履蹒跚的向前走着,却不知道自己要走多久,要走向哪里…… 浩瀚的沙漠,一望无垠,像阳光下凝固的大海沙丘时起时伏,似动似静,保持着波浪的姿态。隐约有驼铃响起,还有海市蜃楼,虚幻而神秘,触手可及,却又缥缈游离。 人们时常说沙漠是进去了便出不来的地方! 司辰虽然一路咬牙前行,心中却开始陷入了迷茫…… 一路走来,茫茫戈壁一望无际,形状怪异的风化石林、风蚀蘑菇石、蜂窝石、风蚀石柱、大峡谷等地貌,令司辰叹为观止。仿佛这不是他的幻梦,而是一个真实的地方! 司辰突然驻足,他觉得若是心情闲适的时候,漫步在这样的沙漠之中,会发现这里的景色很美,也会静下心来欣赏这样粗狂的美吧! 看着沙漠优美的线条,看着远处苍茫的一片黄沙,不由得觉得也是十分美丽。脚下的沙子很细腻,司辰不得不承认,沙漠和大海是一样的壮观。 司辰在自己的第三重幻梦之中不断的尝试着…… 而青瞳,司徒思诗和水笙歌也进入了第一重幻梦,在他们的幻梦之中,天地一直在旋转,除了青瞳一直稳稳的保持着自己的身形,司徒思诗和水笙歌一直随着天地的旋转而东倒西歪。 突然间,水笙歌故意拔出来利剑,朝着司徒思诗刺去。青瞳眉头轻皱,看着水笙歌卑鄙的行为,不由得有些不满。 司徒思诗勉强躲过了水笙歌的攻击,可是,她的臂膀还是被水笙歌给划伤了。 一丝鲜血从司徒思诗的手臂飘逸而出。 然而,令人惊奇的却是,司徒思诗的血液并没有滴落,而是汇聚成液珠。 血色的液珠在旋转的天地里漂浮着,青瞳敏锐的感觉到这方天地的速度变得越来越缓慢了。 寂静,寂静,还是寂静! 青瞳警惕的感知着幻境的变化,司徒思诗也察觉到了异样,立即堵住自己的伤口,愤愤的看了一眼水笙歌,道了一句:“愚蠢!” 而司徒思诗话音刚落,漂浮的血色液珠突然炸裂,四散而去。甚至溅到了青瞳的衣裳之上。 就在水笙歌以为一切都结束的时候,这方天地突然雷声大作,吓得司徒思诗忍不住一哆嗦,而水笙歌更是大叫着奔到青瞳的身侧。 “咔嚓!” 电闪着一道道白光,像挥舞着一把把利剑;雷发出隆隆的响声,就像是在空中击鼓。震耳雷声响彻天,乌云盖地暴风旋。 巨大的闪光撕裂了黑暗,吃力地抖动了几下,又恼怒地把不肯俯就的隆隆吼叫,从茫茫的空间深处,从八极之外,推涌过来,似剑刀相击,似山崩地裂,这是雷电。 雷电来势汹汹,司徒思诗勉强躲避。 青瞳被水笙歌拖累,一不小心便被突然而至的闪电劈中。 青瞳知道,是司徒思诗的鲜血,引发了这片天旋地转的天地发生了巨变。 青瞳还没有来的急喘息,紧接着,黄豆大的雨点纷纷落下来了。 “嘀哒,嘀哒……”响声越来越大,“哗啦啦……"瓢泼大雨来了,那雨猛烈极了,霎时间,空中仿佛乱抛,从那灰蒙蒙的云中撒开千丝万线,渐渐的将天和地给缝合了。雨还在下着,雨柱又犹如一排排利箭倾斜着射向地面…… 那雨是血色的! 雷电依旧轰鸣! “啊!”水笙歌的一声尖叫,让司徒思诗忍不住侧目而视。 司徒思诗惊讶的看着一条巨大的闪电朝着水笙歌劈去,那是水笙歌绝对无法躲避的闪电!而在下一秒,更让司徒思诗难以接受的事情发生了,青瞳竟然推开了水笙歌,那道闪电生生的劈在了青瞳的身上! “青瞳!”司徒思诗急促而又担忧的喊着青瞳的名字,青瞳确实浑身浴血的站在原处。双目无神的站着! 水笙歌已经被吓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沉闷的雷声越来越大,它似乎要冲出浓云的束缚,撕碎云层,解脱出来。那耀眼的闪电的蓝光急骤驰过,克嚓嚓的巨雷随之轰响,震得人心收紧,大地动摇。 “青瞳……” 对于司徒思诗的轻声呼唤,青瞳恍若未闻。 闪电依旧在他们的周围乱窜,水笙歌似乎失去的行动能力一般,痴傻的站在原处 司徒思诗一边躲避着闪电,一边尝试着靠近青瞳和水笙歌。此刻指望水笙歌保护青瞳,已经绝无可能了! 司徒思诗不能见死不救,她做不到! 然而,就在她伸手要触碰青瞳的时候,一道巨大的闪电又向他们袭来了。 司徒思诗惊慌的看着越来越逼近的闪电,不由得心脏收缩。而在关键时刻,青瞳动了! 青瞳一挥手,水笙歌和司徒思诗均被震开了。在白光闪退之后,司徒思诗惊慌的发现,青瞳消失了! 青瞳随着那道突兀的闪电一起消失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水笙歌,突然痴傻的笑了起来…… 第196章 入北山 只觉风景这边好 上 青瞳的消失,于水笙歌而言是难以接受的事情。毕竟一路走来,大多数时候,她都是依靠青瞳的。 大笑之后,水笙歌的眼眶之中盈满了泪水,她迷茫的看着周围的一景一物,她知道自己是走不过去了! 水笙歌突然怨恨的看着司徒思诗,“都怪你!” 司徒思诗无奈的笑了笑,眼眸之中闪过一丝不屑。 漩涡状的云层闪过无数的闪电,天边巨大的闪电轰轰烈烈的在这幻境之中四处乱窜。在这可怕诡谲的氛围了,司徒思诗静默无动。 水笙歌紧紧的握着手中利剑,突然间,她凌厉的抽出手中的利剑,朝着司徒思诗直刺而去。 司徒思诗眉头轻皱,又下雨了,不停歇的电闪雷鸣像是催着天亮似的,这里的雨令人有点恐惧。 司徒思诗的白色衣裳早已被血色的雨滴染红了,司徒思诗握着手中的匕首,看着水笙歌一点一点的逼近自己。 突然,一道闪电,将这里的天空撕裂了,一片惨白,紧接着是一串闷雷,接踵而至,震得司徒思诗的头皮发麻。 闷雷过后,铜钱大血色的雨点,铺天盖地似的洒下来,模糊了司徒思诗的双眼。 “啊!” 水笙歌歇斯底里的吼叫了一声,她虽然畏惧北山云雾大阵的艰难,但是,她从来不是个怯弱之人。尤其是面对司徒思诗,她的骄傲,她的自尊不允许她想司徒思诗低头! “铮!” 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在这片空旷的天地间响起,那是利剑与短匕交接的撞击声。 水笙歌的眼神愤愤,而司徒思诗的眼神却是严肃。 只见,司徒思诗手腕微转,她的匕首便滑向水笙歌。水笙歌一侧身,险险的避过了司徒思诗的攻击。 二人争锋相对,毫不退让! 突然间,一道惊雷在司徒思诗和水笙歌的身边炸裂,水笙歌和司徒思诗便在二重幻境之中消失了。 天昏地暗,待司徒思诗清醒之后,便看到站在水笙歌身旁的青瞳。司徒思诗疑惑地看着青瞳,犹豫良久,便开口说道:“青瞳……” 青瞳转身,看着司徒思诗,微微一笑,说道:“司徒,你醒了!” 司徒思诗微微颔首,不解的问道:“这里?这里是……” 青瞳平淡的说道:“这里就是南阁外庭的一处野山。” 司徒思诗偏了偏头,便看到了姬茳。一切便在司徒思诗的心中明了了。 “所以,我们被淘汰了?” 司徒思诗犹疑未定的问道,但是,青瞳没有回答司徒思诗的问题。 青瞳闭上了眼睛,静默无言。 司徒思诗看着昏迷不醒的水笙歌,直到水笙歌无缘南阁北山,司徒思诗便觉得松了一口气。 司徒思诗陷入了沉思,她在担忧司辰。这片野山的空地之处,并没有看到司辰的身影。司徒思诗只希望,司辰能够挺到最后,只是,司辰的伤势也着实令他担忧。 而且,司徒思诗一直都知道,司辰一直希望进入北山。所以,司徒思诗在心底,也期望着司辰能够进入北山。 突然,枫杨来到了司徒思诗的身侧,“司徒,司辰如何了?” 司徒思诗略有些担忧的说道:“我觉得司辰的情况不太乐观……” 枫杨叹了一口气,说道:“如今云雾大阵之中只有秦宣和司辰没有出来了!也不知道秦宣那个看着羸弱的家伙儿,到底靠什么撑到了现在……” “是啊!”司徒思诗略有些忧愁的说道:“秦宣与司辰的情况都有些艰难,只望他们能够顺利一些……” 事实上,秦宣已经进入了第三重幻梦之中了,在秦宣的二重幻梦之中,秦宣躺在绿油油的田野之中,感受着清风吹拂如绿色的海洋一般的田野,大地被点缀得如诗如画,顿时令人心旷神怡。 很快,绿色尽数褪去,血色的波浪汹涌的向他袭去。可是,秦宣却身体酸痛,半分也不能移动! 秦宣淡淡的叹了一口气,或许觉得自己此番已经避无可避。 当秦宣决定坦然面对一切风雨的时候,血色的波涛突然消失不见了。天边的乌云密布,黑压压的令秦宣觉得心中沉闷。 秦宣动了动手指,他突然发现自己可以移动了。秦宣颤巍巍的站了起来,看着阴郁的天空,仿佛一个阴郁的孩子,天空刚刚的灰白脸色渐渐沉下来,被沉重的灰黑取代。 阴沉的风四处流窜着,幸灾乐祸地看着秦宣狼狈的模样。秦宣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着头。本来,秦宣是不进南阁北山不罢休的。但是,如今,走到这里,看着沉重的黑色云朵,直逼他的头顶,秦宣一切都释然了,他希望自己能够进入北山但是他不在强求自己进入北山。 或许,心态变了,秦宣再也不觉得疲惫,他更觉得轻松了。 看着冷色调灰白的云层,无可预料地遮住了九天之外那七色的彩虹,颤抖着下雨来。秦宣不惧怕,他嘶吼着,“来吧!来吧!来吧!” 墨色的浓云挤压着天空,秦宣闭上了眼睛,掩去了刚刚的满眼猩红,而天边的黑云沉沉的仿佛要坠下来,压抑得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悄悄的。 淡漠的风凌厉地地穿梭着,风的惊呼被秦宣抛在了身后。秦宣没有战栗地折服于风云突变。即便此刻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秦宣也有勇气直起腰板去面对!坦然的面对! 天灰蒙蒙的,十分得冷,秦宣本是低下了头,弯弯曲曲的身体也直立了起来,顶天立地的站着,抬起头,看着乌云密布,任由雨水冲刷着他的身体。 突然,一个幽深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你害怕吗?” 秦宣迷茫的看着天空,未发一言。 而后那个幽深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害怕么?” 秦宣突然退后了一步,因为他的眼前出现了许多画面,他的母妃,他的父王,他的皇兄,皇弟们,母亲悲凉的眼神,父王冷漠的眼神,兄弟姐妹的嘲讽一幕一幕在他的眼前重现。 秦宣怀疑的捂住自己的耳朵,疑惑的摇着自己的头。 突然,秦宣静立不动,他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他掷地有声的说道:“不!不!我才不会害怕!我不害怕!” 秦宣在原地一边转着圈儿,一边嘶吼着。 天色十分昏黑,片片乌云仿佛要压下来似的,任谁见到这样的场景也会觉得害怕,而后怯弱地躲起来了吧! 但是,这一次,秦宣变得无比的坚定。 忽然之间,黑云退散。 秦宣只觉得眼前一片清明,白云悠悠,阳光甚好! 秦宣直直的倒在了地面上,心中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这一路艰难走来,看到如此盛景,秦宣觉得此刻,无论他身处何处,他都了无遗憾了! 秦宣眯着眼睛,看着天空之中的骄阳。 突然,千文白皙的脸庞撞入秦宣的眼睛。 秦宣惊讶的偏着头看着千文,千文的脸上便浮现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千文……” 秦宣疑惑的喊出了声,千文大笑着看着秦宣傻乎乎的模样。 在秦宣还不明所以的时候,千文将秦宣扶了起来,高兴的对秦宣说道:“恭喜你,秦宣!” 秦宣有些不明白的看着千文,不确信的问道:“千文,你怎么在这里!” 突然,一声银铃般的笑声在秦宣的耳边响起,而后出现一个美丽活泼的女子。 那女子笑呵呵的说道:“师弟,这北山的新成员看起来有些傻乎乎的呢!” 千文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可能是在云雾大阵之中受到扼太大的冲击了吧……” 那女子撇了撇嘴巴,便没有在说什么了! 只有秦宣一直觉得自己身在云里雾里,不明所以! 千文叹了一口气,颇为无奈的对秦宣说道:“秦宣,你已经进入北山了!” “什么!”秦宣惊讶的长大了嘴巴,瞪大的眼睛看着千文,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沉默片刻之后,秦宣最终忍不住问道:“千文,你说这里是北山?” 千文笃定的点了点头,指着秦宣身后的女子说道:“你看,那是北山的冷冰卿!想来你也是听过她的姓名的!她的舅舅就是煜古,我的四师尊!” 秦宣转身看着陌生的女子,那女子咧嘴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对秦宣说道:“欢迎你进入南阁,秦宣!” 看着周围的场景,看着千文的笑脸,看着冷冰卿明亮的眼眸,秦宣还是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般,不确定的感觉在他的心中不断的回旋着。 看着秦宣痴傻的站在原地,千文无法忍受的摇了摇头,上前重重的打了一下秦宣的肩膀。 秦宣被千文突然袭击,不由得疼的龇牙咧嘴,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真实的痛感使他确信自己没有在做梦。 秦宣被突然告知进入了北山,喜悦的感觉在他的心底蔓延,他不由得大笑起来,高兴的在原地蹦跶着。 冷冰卿哑然的看着秦宣前后如此巨大的反差表现,千文扶额长叹息…… 第197章 入北山 只觉风景这边好 中 看着欢蹦乱跳的秦宣,冷冰卿最终忍受不住,一个手刀就将秦宣劈晕倒了! 千文看着暴躁的冷冰卿,无奈的说道:“师姐,你为何要将他打晕呀!” 冷冰卿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实在太聒噪,一个没忍住啊!” 千文撅着嘴巴看着冷冰卿,说道:“我的好师姐,那你现在怎么将秦宣兄弟带回去呢?” 冷冰卿也撅着嘴巴看着秦宣,古灵精怪的眨了眨眼睛,说道:“自然是你将他扛回去呀!” 冷冰卿丢下这句话,便麻溜的跑走了。 被留下来的千文,沉默的看着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秦宣,最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认命的将秦宣背了起来,朝着集贤阁的方向走去。 千文追上了冷冰卿,说道:“我实在没有想到秦宣能够进入北山!” 冷冰卿严肃的说道:“这件事情也着实在我的意料之外!原本进入北山呼声最高的莫过于那银发公子——青瞳,还有就是万水国的公主水笙歌了!” “是呀!”千文笃定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这二人就这样输了,到着实让人意想不到!” 冷冰卿沉吟一声,对着千文八卦的说道:“听闻,这白发公子——青瞳,长得十分的俊美呢!” 千文最佩服冷冰卿的事情,便是冷冰卿总是能够一本正经的谈论着美男,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模样,是最让千文佩服的地方。 千文清楚的知道,若是换了他来谈论美人儿,必然是说不了两三句就要脸红的了!可是冷冰卿就是这般的自在,若是用一个不恰当的比喻,那就是美男子在冷冰卿眼中似乎只是一个可以欣赏的物件儿。而冷冰卿想来都是自在的欣赏着那些美男子。 千文认真的回想了一下银发公子青瞳的长相,发自内心的说道:“这银发公子的却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只是高冷了一些?” 冷冰卿来了兴致,好奇的问道:“哦?比我们的不痕师叔还要高冷么?” 千文嘻嘻的笑了笑,而后说道:“自然比我的不痕师叔多了一些人间烟火味儿!” 冷冰卿哈哈一笑,而后叹了一口气,颇为惋惜的说道:“真是可惜,若不是水笙歌胡作非为,想来青瞳是能够走出云雾大阵的!” 千文认同的点了点头,说道:“本来南阁外庭,人人都说此次水笙歌一定能够进入北山,素日看着水笙歌,我也觉得她是个机灵的姑娘,却不想在关键时刻犯了糊涂呀!” 冷冰卿突然凑到千文的耳边,神神秘秘的说道:“千文,你说水笙歌没有进入北山,而万水国的国君水东升,据说马上就要来南阁为不痕师叔和水笙歌主持婚事了,到时不惊师祖该如何和那万水国的国君水东升交代呀!” 千文赔了撇嘴巴,颇为自豪的说道:“我们北山,是什么人想进就能进的么!若是师祖,师尊,师叔,不想见那水东升,即便水东升在外庭住上千百年,也别想见师祖,师尊,师叔一面的!” 冷冰卿笑着说道,“却是若此!想来,这水笙歌幸亏没有进入南阁,若是进入南阁,我们这些做小辈的,可就要被她刁难了!” 千文惊讶的张了张嘴巴,最后还是忍不住吐槽道:“师姐,在北山,你若是想横着走,谁都会给你让道的!” 冷冰卿冷哼一声,倒是没有再接着千文的话题继续说下去,而是说道:“如今云雾大阵之中还有一人呢!” “你是说司辰?”千文看着冷冰卿亮晶晶的眼睛,叹了一口气说:“南阁之前从未出现过一次千年考核进入北山两人的先立呢!” 冷冰卿笑着按着千文,说道:“要不要赌一赌,这传说中的蜀丹司能否进入南阁呢?” 千文摇了摇头,淡然的说道:“我可不要和你赌,每次你输了都会耍赖的!” 冷冰卿不满的瞪着千文,只怪千文说了一句大实话。 或许是由于冷冰卿的眼神,让千文太有压力,千文不得不扯开话题,说道:“我听闻司辰遇险,不痕师叔已经去找雨声师祖想办法去了!” 冷冰卿呵呵一笑,说道:“不痕师叔的本意是找雨声师祖帮忙,可是雨声师祖的灵宠‘布谷’已经将雨声师祖当时和不痕师叔说的话语都传遍南阁了!千文,你不要告诉我,你还不曾听闻这方面的消息?” 千文吐槽的说了一句,“‘布谷’这只长舌鸟,是不是就到处说闲话!不过今日实在太忙,我还是真的未曾听闻到有关不痕师叔和司辰的消息呢……” 冷冰卿得意的笑了笑,朝着千文招了招手,千文好奇的将自己的脑袋凑了过去,便听到冷冰卿说道:“布谷说,但是不痕师叔神色匆匆的闯入赑屃阁,而雨声师祖却在悠闲的喝茶看风景。不痕师叔很不客气的对雨声师祖说,‘有人想要阻止司辰入北山,此刻,瘴气之林已乱,师祖,你自己看着办吧!’” 千文一下子将昏迷不醒的秦宣丢在了地上,一直以来,不痕师叔,可以说是千文心目中英雄一般的人物啊! 是以,但凡北山有关不痕的一丁点风吹草动,千文都好奇不已! 丢下不知死活的秦宣,千文和冷冰卿找了一个亭子,便开始谈论着布谷在北山传递着的谣言! 冷冰卿从自己的袖间抓出了一把瓜子,递给千文,千文很是开心的结果冷冰卿的瓜子,极其顺手又顺嘴的嗑起了瓜子! 冷冰卿又从自己的袖间抓出一把瓜子,和千文一眼,神情惬意的嗑起了瓜子,一边嗑着瓜子。冷冰卿一边说着:“据说,当时赑屃阁中,那紧张的场面,一时间差点难以控制呢!雨声师祖怀疑不痕在考验自己,怀疑自己会暗中帮助司辰,很是愤怒的将身边的茶杯朝不痕师叔掷去!” “什么!”千文激动的扔了手中的瓜子壳,怒气冲冲的站了起来,“雨声师祖怎么可以如此对不痕师叔!” 冷冰卿连忙招呼千文坐下,千文郁闷的坐了下来,冷冰卿继续说道:“据布谷说,但是雨声师祖不是不以为然的对不痕师叔说,我雨声要收的徒弟,若是这点小风小浪,他都不能自己解决,那便说明,他和我们北山无缘。” 千文有些质疑的看着冷冰卿,说道:“到底是布谷那只长舌鸟,添油加醋的胡说八道,还是师姐,你又乱加工了一下本来的消息?” 听着千文的质疑,冷冰卿不满的将手中的瓜子全部扔在了千文的脸上,千文也不恼怒,很是淡定的用手扫了扫自己的脸,站起身来。 此时,冷冰卿也起身了,她在前方走着,千文施了一个术法,将秦宣暂时傀儡起来,这个傀儡术法对人是无害的,只是要耗费施法人一些精神力罢了。千文之前本是不想耗费自己的精神力,但是,这一路走来,他发现背着秦宣才更累! 施了傀儡术,秦宣便乖乖的跟在千文的身后了。 冷冰卿突然回首,朝着千文问道:“你觉得此刻在云雾大阵之中的司辰,能够进入北山么?” 千文认真的思索了片刻,说道:“我看师祖和师尊们都很看好司辰,他应该……大约……是能够进入北山的吧……” 冷冰卿支着下巴,说道:“若是这般,看来以后在南阁可是有热闹瞧了!” 说完,冷冰卿又瞧了瞧秦宣,认真的说道:“千文,你有没有发现这个晟都七皇子,长相还是挺俊美的!” 千文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师姐,正常的姑娘说出你这样的话语,通常都会做出娇羞或是花痴的模样!而你这一本正经的模样,一本正经的眼神,真的不是看人的眼神!师姐,我们这么熟悉,倒是没什么,若是你在不熟悉的人面前,露出这样的本色,会吓到别人的!” 冷冰卿无所谓耸了耸肩膀,细细的看了看秦宣,好奇的说道:“明明是个武器双魂都不能修行的家伙,怎么就克服重重考验,进入了北山呢?” 千文看着前悬木然的神情,突然笑了,而后对冷冰卿说道:“还不是因为四师尊和五师尊给他的琉璃草帮了他!” 冷冰卿恍然大悟,“我道原来!这家伙倒是个好运气的!” 冷冰卿和千文,一路说说笑笑的向前走去,秦宣的动作迟缓的跟在他们的身后。 …… …… …… 事实上,此刻司辰一直一直彷徨在云雾大阵的三重幻境之中。 司辰浑身战栗,面色苍白的身处三重幻梦之中,在这片黄沙之中,风沙弥漫,迷糊了司辰的双眼。 司辰停止了自己蹒跚向前的步履蹒跚,因为他心中有个声音在告诉他,既然不知道自己要走多久,要走向哪里,不如停下来看一看! 司辰抬头看着,一望无垠而又浩瀚无边的沙漠,他依旧觉得这满地黄沙的地方像阳光下凝固的大海。 沙丘时起时伏,在司辰的眼眸之中似动似静,保持着波浪的姿态。 第198章 入北山 只觉风景这边好 下 司辰静立在漫地黄沙之中,触目可及的一沙一景,虚幻而神秘,触手可及,却又缥缈游离。 人们时常说沙漠是进去了便出不来的地方! 司辰虽然一路咬牙前行,心中却开始陷入了迷茫…… 他的迷茫来自他的内心,疑惑在他的心底蔓延。 一路走来,茫茫戈壁一望无际,看过了形状怪异的风化石林,看过了风蚀蘑菇石、蜂窝石,看过了风蚀石柱、大峡谷,这一切的一切,都令司辰叹为观止。 司辰真切的感受,让他觉得自己的所处之地,仿佛这不是他的幻梦,而是一个真实的地方! 曾经有人告诉司辰,但凡经历,皆是生活。 司辰抬头望着苍茫的天空,灼热的太阳逼得他睁不开眼睛。他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而后便身体向后倒去,在他接触满地黄沙的那一刻,黄沙四溅。 饥渴,炙热,还有寒冷的感觉,矛盾的在司辰的身体之中交杂着。 迷失在三重幻梦之中的司辰不知道的是,秦宣已经进入了北山,司徒思诗、枫杨,以及青瞳没有通过云雾大阵的考验。 而司辰如今面临的困局却是,若是他再在自己的三重幻梦之中逗留,他可能会一直被留在三重幻梦之中,直到下一次北山考核开始,他才有机会从这里走出去! 炙热的风,吹疼了司辰的脸,司辰疲惫极了,根本就不想抬起自己的手去将自己脸上的黄沙拂去! “司辰……” 迷迷糊糊之中,司辰听到一声呼唤。 司辰迷糊之中惊坐起,因为那模糊的呼唤的声音,像极了御歆的声音! 司辰迷茫的朝着四周张望着,可是触目所及,除了黄沙,便就只剩下黄沙了! 什么也没有,司辰低低的笑着,眼底嘴角尽是嘲讽! 可是,那一声呼唤,让司辰突然清醒了! 司辰知道自己决不能被困在这里,他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做!还有许多的人在等着他,不管是可爱的人,还是可恨的人,即便是无关紧要的人,那些人都在等着他! 司辰吃力的站了起来,他紧咬着牙关,呼哧的哼着气,天地一直在他的眼前旋转! “御歆!” “御歆?” “御歆……” 连续三声呼唤,司辰没有的到任何回应。 失落,失望,失意? 蔓延在他心头的感觉,司辰已经用平白的语言去描述了! 突然之间,沙漠之中,出现了一股股黑气。 这些黑气蔓延着,不断的逼近司辰! 司辰认得,那是冢林之中的黑色气体! 司辰严肃的看着弥漫在不远处的黑雾,突然阴沉的笑了。他的眼睛注视着黑色云雾,脑海中回荡着的却是在幽冥山脉冢林逃亡的日子! 那时候,枫杨和羽伯陪伴着他,而现在,只有他孤身一人,在这该死的环境之中! 司辰知道,幽冥山脉的冢林是寻常人万万不敢踏足之地,市井之民时常说,冢林之中常有黑雾弥漫,阴深恐怖。林中滕树十分怪异,离树的枝丫落地成灰,只消片刻滕树断枝之处就很快长出新的枝丫。 曾经,因为这冢林是遂宁州和砜州之间唯一的一条陆路。司辰,羽阳,已经枫杨才会冒险踏入幽州! 黑色云雾虽然可怕,但是,司辰却觉得这只是幻梦,即便感觉再真实,也绝不会是冢林的黑色云雾! 司辰凭借心中的这一份孤勇,竟忘却了身体上的疼痛,而是专心致志的对付着攻击他的云雾! 然而,事实上,?绮已经在太行山脉了,今日之中,云雾大阵的诸多异变,都与?绮有关! 而在北山的集贤阁之中,舟砚和煜古合力抵挡着?绮和非棤布下的阵法! 集贤阁中,舟砚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他已经没有时间顾忌自己额间不断滴落的冷汗了! “古古啊!”舟砚抱怨的说道:“这?绮怎么这么固执呀!” 煜古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对舟砚说道:“砚砚,专心点!就是因为你太大意,现在?绮的垩蔑之雾已经溜进司辰的三重幻梦之中了!” 舟砚不服气的说道:“明明是你在外面留下来的风流债,才害的司辰脱不了身!” 煜古讽刺的笑了笑,说道:“砚砚,你可不要污蔑我!我和?绮何曾有过风流!?绮这一次明显是盯上了司辰!今日,话说开了,若是司辰在云雾大阵之中有了个三长两短,雨声师叔应当是不会放过你的!” 舟砚嘴硬的说道:“不会放过我,难道你就能脱得了干系!” 煜古从容的变了手势,更多的武魂之力注入到云镜之中,帮助司辰抵抗弥漫的黑雾! 舟砚看着煜古的动作,似乎有些不服气,也紧跟着变了自己的手势,比煜古更为浑厚的武魂之力注入到了云镜之中! 煜古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而后认真严肃的说道:“今日,北山考核,由你全权负责,若是出了什么乱子,责任也本是你要去担着的!我可是因为和你的那丁点情谊,才来帮你一把的!” 舟砚虽然知道煜古所说皆是实情,但是心中难免有些不服气的说道:“放屁,这事你若置身事外,我便不答应!” 舟砚心中怒气冲冲,此前,因为舟砚调笑了几句不痕,不痕那娃子,就是个心狠的!果断的和他娘亲告了他一状,不痕的娘亲——云珊夫人,哪里是好惹的!护犊子护的紧啊! 舟砚自进入北山开始,便害怕云珊夫人,和他的师父不惊一般,面对云珊夫人,都有几分发憷! 是以,云珊夫人打上门来的时候,舟砚果断的将所有的过错都推给了煜古! 煜古的精心照料的鸢尾花田就被冲动的云珊夫人,毁了一半! 因为这件事情,煜古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愿意搭理舟砚! 其实,舟砚心中明白,今日若是煜古不帮他,他一定会被关到小黑屋去的! 可是,舟砚就是嘴硬,不肯服软。 集贤阁中,众人看着煜古和舟砚之间气焰嚣张的**味,大气也不敢喘! 而在太行山脉的一处高山之上,?绮坐在金色的浮纹中间,一直催动着阵法。 非棤本来是为?绮护法的,可是他突然觉察到有些不大对劲,非棤质问?绮,“?绮!你想干什么?” ?绮邪魅一笑,说道:“当然是阻止司辰进入南阁北山呀!” 非棤警惕的看着?绮,笃定的说道:“?绮,你想将司辰困在云雾大阵之中!” ?绮呵呵的笑了起来,却什么也没有回应非棤! 非棤立即停下了自己手中的动作,想要冲进阵法阻止?绮的胡作非为。然而,这个阵法,除了施法人,他人确是无法进入的! 非棤愤怒的看着?绮,?绮得意的笑着! “?绮,若是将司辰困在云雾大阵之中,于你没有半分好处!”非棤耐着性子对?绮说道:“若是我将今日之事告诉我的父亲,你是明白你自己的下场的!” ?绮冷笑着看着非棤,说道:“若是你的父亲,知道我的所做,一定会感激我将御歆的神魂困在了云雾大阵之中!” 非棤激动的说道:“你是知道,解封垩烨,需要先知神魂!” ?绮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说道:“其实,你心中清楚,比之御歆,你的父亲更看好的御谨!” “?绮!”非棤愤恨的吼叫道:“若是你困住了司辰,我不会放过你的!” ?绮嘴角挂着邪魅的笑容,轻轻的瞥了非棤一眼,加大了自己手中武魂之力的输出,而后淡淡的说道:“你心里明白,我们从来不会有和平共处的时候,何必假惺惺的说出这套说辞!” 非棤绝望的看着?绮不断注入了武魂之力,此刻他只能在心中默默祈求司辰能够争气一些,闯过?绮的阵法;甚至非棤心中希望北山之中的舟砚和煜古能够抵抗住?绮的阵法,帮助司辰渡过难关! 非棤狠狠的盯着?绮,“?绮,你会后悔的!” 丢下一句无关痛痒的威胁之言,非棤愤怒的拂袖而去…… 而在黄沙之中的司辰,看着弥漫的黑雾,突然想起了?绮,司辰知道冢林之中的黑雾可麻痹武魂,是剧毒无比的东西。 事实上,除了黑蛛一类的小玩意能忍受冢林之中黑雾的毒性,寻常的花鸟林木遇到这黑雾就会成灰。 司辰笑着摇了摇头,他觉得自己想多了,这里是南阁,即便?绮神通再大,应当也不能将自己的爪子伸到北山之中! 所以,司辰觉得自己看到的黑雾都是幻梦,因为这般想着,司辰反倒不畏惧,也没有刻意的躲避黑雾的攻击, 而在危险不断的靠近司辰的时候,司辰的宙囊突然白光骤现! 从司辰的宙囊之中跳跃而出的是熠熠生辉的应龙之珠,司辰恍惚间看到了两条巨大飞龙,活生生的飞舞着…… 只是眨眼间,司辰陡然发觉周围的环境变了,青山绿水,鸟语花香的感觉,让司辰觉得不真实! 司辰摸了摸宙囊之中的应龙之珠,什么变化也没有。 这一切,变换的太快,司辰并没有发觉到自己已经进入北山了! 第199章 青草幽幽地 执手拜师礼 上 在应龙出现在黄沙之上的那一刻,司辰没有看清楚其中的变化,但是,舟砚和煜古却看的清清楚楚。 舟砚还没有从震惊之中缓过神来,煜古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云镜之中的壮观场面,集贤阁的每一双眼睛都看的清清楚楚。 事实上,在司辰不做抵抗的那一刻,黑雾朝他袭去的那一刻,集贤阁的每一个人,都觉得司辰完了。毕竟那袭击司辰的是真正的垩灭之雾,可是,在那万钧一发之际,司辰的宙囊之中竟一跃而起,突然白光大作,司辰消失在白光之中。 然而,两条巨大的飞龙在司辰的三重幻梦之中,冲散黑雾,熊健翱翔的姿态,却是深深的印入集贤阁的每一双眼睛之中。 那一刻,飞驰的巨龙飞舞在辽阔的沙漠之上,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 在茫茫的沙海中奔波了一整天的太阳,此时显得又红又大,并不像中午时那般耀眼。远处荒凉的沙漠也被抹上了一层柔和的色彩,不再是白得刺眼又单调的光了。 而应龙的鳞甲在这样的白光之中,显得无比耀目。与迷茫在黄沙之上的黑雾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正因为司辰消失在自己的三重幻梦之中,所以,司辰没有看到应龙与黑雾化作的飞龙狠狠搏击的壮观场面! 那时刻,天空中的云朵就像穿上了一件淡黄色的衣衫,飘浮不定。 应龙白色的鳞甲也被度上了一层黄色的柔和光芒。随着橙红色的太阳缓缓接近黄沙,云的衣衫的色彩也渐渐地变浓了。就在太阳挨到黄沙的一刹那,天地间好像忽然变了样儿。 天空中一层层的云堆好似被颜料染过一般,悠闲舒适地飘在那晶莹透彻的碧空上,如同一块光滑的蓝缎上绣上了层层橘红色的花纹。血色夕阳加之漫天红霞,映照在应龙的脊背之上。 在两天巨大的应龙出现的那一刻,黑雾汇聚,化作的巨龙,黑龙比之应龙,更显矫健与健壮,三龙对峙,龙吟响彻云霄。 在蓝天、彩云的陪衬下,浩瀚的沙漠也显得别样的凄美。地面散发出来的水气,淡淡地笼罩在沙漠上空。 这些水汽在阳光下折射出五彩缤纷的光芒,远处沙丘上的沙漠植物在红晕的光的包围下,显得更加生机勃勃。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注视下,黑色的巨龙席卷着风云,朝着应龙嘶吼着俯冲而去。 而两条应龙突然交缠在一起,在一大团白光之中,飞跃而出的是一条更加健壮的应龙,两条应龙合体成为了一条硕大的应龙。 在黑龙靠近的那一刻,应龙突然仰天长啸,而后它的身体狠狠地与黑龙撞击在一起。 从应龙出现,到应龙与黑龙的一击,一切变换不过三息之间。 在应龙和黑龙一击之后,黑龙和应龙皆消失在广阔无垠的沙漠之中,随之,司辰的三重幻梦也消失了。 集贤阁中,除了舟砚与煜古,余者众人皆是惊叹,与舟砚与煜古的沉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在绿水青山之间,不明所以的只有一人,那便是司辰! 应龙在他的眼眸之中眨眼而逝,司辰觉得一切都是幻想。甚至,此刻之身南阁北山,见过的山林花草,他依旧觉得不真实。 司辰疑惑的紧紧的握着手中的应龙之珠,迷惑不解在他的脑海中萦绕着。 司辰驻足在白桥之上,看着潺潺流水,陷入了沉思之中。 长长的白桥将流水分为了两半,岸边繁花似锦,桥下碧波荡漾,时有鸟鸣虫儿飞舞,这里的生机勃勃,与云雾大阵的死气沉沉形成很鲜明的对比。 突然,一声细碎的脚步声,惊醒了司辰。司辰还没来的及回头查看情况,一直丑陋无比的黄毛鸟儿就陡然冲到他的眼前,司辰着实被它吓了一跳。 “布谷,布谷……”丑鸟在司辰震惊的目光的注视下接连叫了三两声,司辰一直是一动不动的状态,丑鸟没有得到司辰任何回应,丑鸟立即朝着司辰身后嘶吼道:“傻得,傻得!” 司辰心怀疑惑,正欲回首的时候,那丑鸟有噗嗤的冲到司辰的鼻尖之前,冲着司辰嘶吼的喊道:“傻帽儿!傻帽儿!傻帽儿!傻帽儿!” 司辰郁闷的瞪着丑鸟,正欲挥手将它驱走的时候,背后一声好听的声音响起,只听来人轻轻的唤了一句“布谷”,那丑鸟便朝着司辰身后飞去。 司辰转身,这是司辰第二次见到雨声,传说中的雨声和他记忆之中的雨声重叠在一起。 沉静的男子静默的站立着,任由司辰的目光不断地打量着自己。 雨声的身旁站着面色冰寒的不痕,而那只黄色的飞鸟则是一派倨傲的站在雨声的肩膀之上,掉毛的翅膀很是别扭的交叉在它的胸前,自以为很是凶恶的瞪着司辰! 雨声看到司辰一直注视着自己肩膀上的布谷,对司辰轻声说道:“这是布谷一只会说话的鸟儿!” 司辰迟疑片刻,而后回过神来,他适才似乎很失礼。反应过来的司辰,立即一低首,朝着雨声恭敬的弯下腰去,一条腿微屈,一条腿前伸,一只手抱于腰间,一只手扶在额头之上。标准的朝着雨声行礼。 雨声看着司辰,微不可见的笑了笑。 司辰声音响亮的说道:“请雨声先生好!” 雨声轻轻一抬手,司辰便立即感受到一股子不容拒绝的力量,将司辰托举而起,司辰被迫站直了身体。 雨声淡淡的说道:“不必多礼!” 司辰看着俊美的雨声肩膀上,站的那只傻鸟,总觉得有些别扭,甚至很是格格不入。 黄毛鸟儿很是娇小,却是不一般的丑陋。 司辰觉得这只丑鸟长得像黄莺,却有着黄莺所没有的长长的尾巴。丑鸟的翅膀也十分的娇小,却十分的灵活。粉红色的小爪子十分的细长,爪子上的指甲却是尤为的修长。它的嫩黄色的嘴巴却不是很长,倒是十分的短小。 司辰收回自己观察小丑鸟的目光,从宙囊之中取出两个熠熠生辉的应龙之珠,双手捧着,对雨声说道:“雨声先生,这龙珠,司辰今日归还!” 雨声微微一笑,只见他的衣袖一拂,应龙之珠便出现在了他的腰间。司辰的目光由自己的掌心,转移到了雨声的腰间。 两枚应龙之珠在雨声的腰间熠熠生辉。 不痕不动声色的看了看应龙之珠,最后脸上浮现了一丝笑容。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雨声毫不担心司辰的处境,原来一早便将好东西交给了司辰! 最初从三重幻境之中走出来,司辰或许还没有发觉到什么,但是,当雨声和不痕出现在他的眼前,以及在三重幻境之中出现的应龙,司辰已经感受到了雨声先生对于他的帮助了。 司辰是一个喜欢将感激放在心中的人,所以,他只是对雨声真诚的笑着。 看到司辰的笑容,雨声什么也没有说,便转身离开了。小丑鸟也扑哧扑哧的跟在雨声的身后离开了! 白桥之上,便只有不痕与司辰了。 司辰微笑着对不痕说道:“我就知道以后我会时常见到你!不痕。” 不痕高深莫测的笑了笑,说道:“高兴的事情自然是要趁早高兴,不然错过了时机,可就没有机会再高兴啦!” 司辰警惕的看着不痕,不由自主后退了几步。他无辜的看着不痕,不痕冷漠的撇了撇嘴唇,说道:“我自然不会对你做什么,但是,可以确定的是,我的母亲对你定然是不友好的,尤其是你在云雾大阵之中对付了她选定的儿媳妇,你要小心一些哦!” 不痕的话语,让司辰突然觉得十分头疼。明明就是不痕自己不想娶妻,怎么最后承担后果的却是他这个初来匝道的人呢! 司辰无奈的看着碧蓝碧蓝的天空,不由得沉重的叹息。 不痕微不可见的笑了笑,但是,这个笑容很快就被他隐藏了起来。 “走吧!司辰!”不痕平静的看着司辰,不咸不淡的说道:“你该去集贤阁报到了!” 司辰淡淡的点了点头,便跟在不痕的身后,朝着集贤阁走去…… 很快,司辰被不痕领到了一处深山之中,深山之中云雾缭绕,山间泉水叮咚之处,亭台楼阁错落有致。 在众多亭台楼阁之中,有一别致二层八角亭,亭角嵌有明珠,立于水面,四周环水,却无路通达,煞是醒目。 司辰打眼看去,只见亭上有一匾,匾上之字很是随性,草草的写着“集贤阁”三个变扭的大字,然而这些别扭的大字与恢弘大气的亭台相称,却又显得相得益彰。 集贤阁四面环水,司辰看了看周围,却是没有一条小舟,可以通往湖中心的亭台楼阁之中。 司辰挑眉看着不痕,不痕微微一笑,不知为何,司辰竟然从不痕的笑容之中品味出了几分挑衅! 而后,不痕便在司辰的注视下,飞身而起,朝着集贤阁飞去…… 看着远处的不痕,司辰才意识到自己似乎不会飞行术! 第200章 青草幽幽地 执手拜师礼 中 如司辰这般骄傲的人,此刻,被不痕丢下,自然不会开口去求不痕的! 对于走入集贤阁这件事情,司辰并不着急。他相信想要见到的人,终究不会错过。 没有了对危险的担忧司辰终于可以静下心来,细细的观看北山的风光。在司辰的脚下,是一条石子铺成的小径,幽草丛生。 司辰的目光向前,便看到碧波荡漾的湖泊,神奇的是,湖泊之中似乎没有任何活物。 湖的中心便是集贤阁矗立其上。再像远方,司辰看到了一座雪山,那雪山有顶无尖,体高态峻,南陡北缓,西高东低,半山以上浑浑圆圆,积雪难融,皑皑呈状。 司辰的目光停留在湖面之上,蓝色的湖水很清很深。 湖水四周奇峰环绕,北侧山峰与山峰之间似乎有一缺口,湖水可以由此缺口溢出,向北流去,而在北方不远处,司辰看到了一处的断崖。湖水便从那断崖流下,形成了巨大落差的瀑布群。 司辰站在瀑布的不远处。却惊讶的发现他没有听到水从高处落下,而发出的巨大的极大声音。 周围除了鸟语虫鸣一些细碎的声音,便没有比鸟语虫鸣更高昂的声音了! 此间深山,树茂石盛,司辰发现周围的小山之上皆是清翠的松柏。可是,当司辰的目光看向远处的山峰的时候,便发现树的躯干与姿态似乎都发生了变化。 在低矮的山坡之上,树木像好蓄长发的老者,浓浓密密的,落叶松、樟子松、杨树和桦树等树木拥拥挤挤,姿态万千。 然而,到了高耸的山峰之上的时候,高大的树木越来越少了,矮小的树木却是多了,树已不是一棵棵或者一片片,而是一丛丛的了。乍一看,它们就像一盆盆静态的景。 事实上,这些没高度的树在渐起的坡上不似植着,倒像给山坡盖上了一床被子。它们互相较着劲往上长,在山石突兀处与高大的树一样,迎送风雪,沐浴星辰,故而也是勃勃耐看的。 司辰知道,很多人在游历名山之时,行走在山川之间,视线会被漫山的植被所遮挡,并不能体会大山之中的美景。 其实,这都是因为身在其中,视野所限,只有当达到了某处空旷的区域或山顶时,才能环视四周,感慨雄伟壮观之所在。 可是,司辰发现,身处北山之中,即便实现被层层叠叠的树木所遮挡,他依旧能够从一树一叶之中看到不一般的精致。 虽然高山被大量的植被遮挡,但是在司辰目光所及的地方,山体的轮廓越发清晰,即便眺望着远处的皑皑雪山,看着高大的山体被白雪覆盖,沟壑纵横和强烈阳光照射出的黑白明暗对比,显得越发的层次鲜明,立体感十足,在蓝天作为背景的映衬下,司辰觉得,看到如此盛景即便不是个有名的画家,也能汇出精美绝伦的景色。 司辰清晰的感受到了北山的美,除了高山、云雾、湖水、瀑布、温泉、峡谷、森林、熔岩这些大自然赋予的天然景色之外,北山更散发着一种独特的神秘之美,这些美既是看得见之美,又是说不清道不明之美。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去大半。 “司辰!” 司辰的身后传来一声惊喜的叫声,那是千文的声音。 司辰高兴的转身,入目却是三人,司辰看到秦宣木讷的跟在千文的身后,心中又惊又喜。而千文旁边站着则是一个靓丽的女子。 那女子一看便是个古灵精怪的女子,聪慧伶俐,只是司辰不识得,罢了! 司辰笑着对千文说道:“千文,好久不见了!” 千文很是熟络的上前勾搭起司辰的肩膀,激动的说道:“我还以为你还要在云雾大阵之中徘徊很久,没有想到你竟然比我先到集贤阁。” 司辰看了看冷冰卿,好奇的问道:“不知这位姑娘……” 司辰话还没有说完,千文便立即拉着冷冰卿,对司辰介绍道:“司辰,这是我的师姐——冷冰卿。想来,我师姐的舅舅,你应当也是认识的!” 司辰疑惑地看着千文,千文故弄玄虚的摸着自己的下巴。司辰知道,千文是在等他开口问他。 然而,司辰还未开口询问,那明眸皓齿的女子便对司辰说道:“我的舅舅是煜古!司辰,久仰大名,我是冷冰卿!” 司辰对着冷冰卿微微作揖,露出温和的笑容,对冷冰卿说道:“久仰大名!” 对于司辰的见礼,冷冰卿同样朝着司辰微微作揖,说道:“幸会幸会!” 千文看着素日疯癫的冷冰卿和想来沉稳的司辰,互相一本正经的自我介绍,顿时有些尴尬。 司辰看着木讷的秦宣,不解的看着千文。 千文无奈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说道:“秦宣兄弟,想来是承受能力有些弱吧!” 冷冰卿很是严肃的说道:“我们绝对没有欺负他!” 司辰不相信的挑了挑眉毛,没有再多说什么。 但是,千文活跃的告诉司辰,“司辰,你知道吗?数万年来,你和秦宣是唯一一次在同一场北山考核之中进入北山的人啊!” 司辰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索性就什么也不说了。司辰只是静静的看着千文,细致的听着秦宣给他的描述。 千文说:“司辰,我万万没有想到,秦宣竟然是此次北山考核。第一个闯过云雾大阵的人!” 司辰看着面无表情的秦宣,司辰知道秦宣一定是疲倦极了,所以,还在昏迷之中。 对于他人而言,或许,他们对于秦宣进入南阁北山都不看好。但是,司辰知道,秦宣从来都是一个坚韧不拔的人。秦宣从来不是一个轻易放弃自我的人! 司辰对于秦宣进入南阁,丝毫不感到意外。 清风自来带着淡淡的花香。那股花香,让司辰的精神为之振奋! 司辰疑惑地蹙着眉头,而他还未将疑惑说出口,冷冰卿便告诉他,“这是鸢尾花田里传出来的味道!” “鸢尾花?”司辰惊讶的说道:“鸢尾花的味道似乎不是这样的!” 冷冰卿自豪的说道:“我舅舅种的花田,自然不是寻常花,可以与之媲美的!” 司辰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后,他的目光便转向湖心之上的集贤阁…… 千文适时说道:“对了,四师尊和五师尊,已经等你们多时了!” 千文话音刚落,冷冰卿便飞身离去了。 在千文准备离开的时候,司辰一把将千文拉住,说道:“千文……” 千文看着司辰欲言又止的模样,耐心的看着司辰。 司辰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道:“秦宣,这般模样去见舟砚先生和煜古先生,似乎不太好吧?” 千文恍然大悟的拍了拍脑袋,对着司辰道谢道:“司辰,瞧我这记性,你说的非常有道理。” 只见千文结了一个手印,秦宣便立即向后倒去。司辰快速的扶住了秦宣,倒是没有让秦宣摔倒在地。 司辰探了探秦宣的鼻息,秦宣的呼吸很是平稳,应当是因为疲倦而陷入了沉睡的缘故。 司辰从宙囊之中取出一枚丹药,塞入秦宣的嘴中。 不多时,秦宣便悠悠醒转。 秦宣看到司辰,一副震惊的模样,他难以置信的说道:“司辰……” 司辰微微一笑,狡黠的朝着秦宣眨了眨眼睛,随后,只见司辰一松手,秦宣便立即向后倒去! “哎呦!”倒在地上的秦宣龇牙咧嘴的叫唤着,但是,清晰的痛感却让他的意识格外的清醒! 秦宣知道,此刻他不是在做梦了,他真的见到了司辰。 “司辰!”秦宣惊喜的看着司辰,察觉到自己处于陌生的环境之中,秦宣兴奋的对司辰说道:“这是哪里?” 冷冰卿已经步入集贤阁之中,而千文一直陪在司辰和秦宣的身旁。可是,秦宣自醒转,似乎都没有看到千文的存在。 千文低低的咳嗽了一声,秦宣回首才看到了千文的存在。秦宣惊讶的对千文喊道:“千文……” 千文很是高兴的看着秦宣,对秦宣说道,“秦宣,你终于正常啦!” 秦宣有些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略带惊异的说道:“难道这里就是北山?” 千文微微颔首,看到千文的动作,秦宣激动的站起身来,一把抱住了司辰,星峰的说道:“司辰,司辰,我进入北山了……” 司辰很是无奈的闭了闭眼睛,没有回应秦宣。而千文在此刻却是打算离去了,司辰一把推开秦宣,再次拦住千文。 千文疑惑的看着司辰,问道,“司辰,你为何总是拦着我。秦宣已经好了!” 司辰笑眯眯的说道:“千文,集贤阁四周似乎无路通达!” 千文不解的看着司辰,在他心中,即便集贤阁无路通达,入北山之人都能凭借自己的本事进入集贤阁,是以司辰的话,让千文有些琢磨不透。 “那又如何?”千文真挚的看着司辰,发出来自灵魂深处的质问。 司辰扶额,深吸一口气,严肃而又认真的说道:“我和秦宣没有办法到达集贤阁……” 第201章 青草幽幽地 执手拜师礼 下 千文怔愣的看着司辰,看了半晌之后,千文终于明白了司辰的意思。 千文有些尴尬的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对司辰说道:“司辰,不会耗武魂之力飞行么?” 司辰严肃而又认真的点了点头…… 千文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继续不气馁的追问道:“那飞行术不会,司辰,你好歹生于月河水乡,浮浪而行,应当是一把好手吧!” 司辰忍不住抽搐了一下自己的嘴角,在蜀都司府,破书楼的那些岁月里,司辰一直是以病弱少年的形象示人,一直闭门,鲜少外出,莫说浮水,就连划船,司辰都不是很擅长。 司辰叹了一口气,严肃而又认真的说道:“我不会!” 说罢,司辰看向秦宣,朝着秦宣问道:“秦宣,这些你会么?” 秦宣一本正经的说道:“你可别开玩笑了!你们明明知道我是晟都皇子,自小也算是娇生惯养,更何况我还是顶着武器不休的废物名号,长至今日,我怎么可能会你们口中所说的事情。但是,虽然晟国是一片山国,我浮水却是一个好手哦!” 千文沉吟一声,而后默默地从自己宙囊之中取出一叶小舟。 那小舟很快进入湖水之中,漂浮在湖面之上。 而后,千文不忘对秦宣补充说道:“秦宣,你可千万不要尝试在这湖水之中游泳哦。这湖水之中有禁制!听闻,这里面有一个修武界的传奇在这里闭关。据说这位前辈脾气很是古怪。我只能说,如果你不想永远被他关在禁制之中,就不要想着在这湖水之中游个泳什么的!” 秦宣惊讶的看着平静的湖面,有些忐忑的看着司辰。 司辰微笑的看着秦宣,而后温和的对千文,说道:“多谢!” 千文随意的摆了摆手,对司辰说道:“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客气!我先走一步,你们随意……” 千文话音未落,便已经远去了。 司辰看着漂浮在湖面上的小舟,又看了看秦宣,说道:“走吧!秦宣!” 司辰和秦宣摇摇晃晃的将小舟划到了集贤阁旁。 一入门,便看到三五个年轻的脸庞。 除了不痕,千文和冷冰卿,还有两个少年,司辰并不识得。 舟砚和煜古分别坐在两侧的窗台旁边,各自饮着茶水,却不做交流。 在司辰进门的那一刻,煜古只是轻轻的看了司辰一眼,而后对司辰和煦一笑,便继续低首喝茶。 舟砚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一声,成功的将司辰和秦宣的注意力引了过去。 司辰和秦宣看着舟砚和煜古,恭敬的俯身,行了大礼,齐声说道:“见过煜古先生,见过舟砚先生!” 煜古微微颔首,舟砚淡定的摆了摆手,算是收了司辰和秦宣的行礼。 司辰与秦宣接着朝着阁中的少年们作揖而拜。阁中少年皆是起身,朝着司辰和秦宣作揖回拜,算是见礼了。 只是众人还未相互认识,舟砚便开口说道:“司辰,秦宣,你二人初入南阁。先去外庭整理一番,三日后,进入北山碧草原择师,行拜师礼!不过这三日,你们定要好好想想,冷静的想一想,到底要拜入何人门下。” 司辰和秦宣齐声答道:“是!” 在司辰和秦宣正欲离去的时候,舟砚拦住了司辰和秦宣说道:“此次,你们进入北山,实属不易!今日云雾大阵之中,?琦和非措做乱,险些害了你们。不过,万幸,你们都安然无恙!所以,你们出了北山一定要小心一些。” 秦宣看了看司辰而后低声对舟砚说道:“如此这般,就结束了?” 舟砚认真的说道:“如此这般,就结束了。你们可以暂时离开北山了!” 秦宣本欲再问一些,却被司辰拦了下来。司辰觉得以后总归只有时间去解开心中的疑惑的,今日北山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司辰不想在这里耽搁时间。他想要去南阁外庭他想见司徒思诗! 司辰和秦宣离开了北山,回到南阁外庭司辰却没有见到司徒思诗。 青瞳告诉司辰,北山考核结束之后,水笙歌便于司徒思诗大打出手好在司徒思诗的姑姑及时出现,阻止了水笙歌和司徒思诗的争斗。 后来,水笙歌负气离开了南阁,但是,司辰知道,水笙歌一定会很快再次回到南阁的! 但是,司徒思诗被她的姑姑司徒明月带走之后,便没了音信。 司辰很是担忧,枫杨却告诉司辰说道:“司徒是被他她的姑姑带走的,你不必担心。” 虽说事情是这般不错的。可是,司辰还是忍不住担忧同时思念在司辰的心底回旋着。 神奇的是,在北山考核结束之后,姬茳竟没有来找司辰和秦宣的麻烦。 司辰发现青瞳不见了,在南阁外庭上下,也找不到青瞳的踪影了。 三日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司辰和秦宣进入了北山,北山的碧草原,比司辰想象中的还要美丽。 司辰从未见过如此碧蓝的天空,空气是那么清鲜,天空是那么明朗,在这样的环境之中,秦宣早就开始引吭高歌了,表示他满心的愉快。 在蓝天底下,一碧千里,而并不茫茫。四面都有小丘,平地是绿的,小丘也是绿的。 那些小丘的线条是那么柔美,就像只用绿色渲染,不用墨线勾勒的中国画那样,到处翠**流,轻轻流入云际。 司辰站着广阔的天地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身处碧草原,看着绿草,感受着清风,既使人惊叹,又叫人舒服,既愿久立四望,又想坐下低吟一首奇丽的小诗。 这里天高气爽,能见度很高。 在司辰的星眸之中,天地之间,绿草茵茵,繁花似锦,芳香幽幽,一望无涯。草地中星落棋布地点缀着无数小湖泊,湖水碧蓝,小河如藤蔓把大大小小的湖泊串连起来,河水清澈见底,游鱼可数。 事实上,身处于这样的草原之上,既可赏草地风光,听牧歌悠扬,也可垂钓河鱼野炊,骑马驰骋草原。这些都是惬意的事情在未来,司辰想要去做的事情。 秦宣兴奋的对司辰说道:“司辰,你看,这里真美!” 司辰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明媚的阳光打在司辰的脸上,司辰觉得十分温暖。 在秦宣的眼中,司辰整个人都沐浴在阳光之中,圣洁极了。 风儿轻轻的吹,吹来一阵花香。秦宣这才发觉,碧草原上,香花遍野,芳草依依,迷人的美景使人心旷神怡。羊、马、牛、驼,一群群,一片片,或疾驰,或漫游,像彩霞在天际飘动,也像仙女撒下的珍珠、玛瑙,落在银链般的小河两岸。 想来这样的地方,无论无垠绿土,还是碧水蓝天;无论胡马长嘶,还是雪漫河山。它都浑然天成,令人神往吧! 司辰很快便看到,离他不远的地方,站着一群人。那是传说之中北山之人,都是名震九州的人物。他们齐整整的站立了一排,静静等着司辰和秦宣的靠近。 在这一刻,司辰和秦宣都迟疑了,他们停滞了自己的脚步。 司辰看着雨声,看着传说中的不惊,看着总是红衣靓丽的煜古,看着一身邋遢的舟砚还有几张陌生的面孔,司辰顿时心生困惑。 司辰在想,他到底为何要进入北山! 静默之中,司辰想到了,他要让长孙嫣然付出代价,他要让司其圣、司其誉悔恨他们的所做作为,他要就一个女子——御歆! 是的,他有很多要做。 理清了自己的思绪,司辰朝着雨声迈出了坚定的步伐。 看着司辰离去的背影,秦宣沉默了,连呼吸也变得比以往更平缓了! 突然,秦宣的眼眸一亮,他的眼神变得异常的坚定! 随后,秦宣便朝着舟砚,迈出了坚定的步伐。 天空纯净明亮、草地辽阔壮丽、空气清新、牛羊成群,对司辰和秦宣来说,这一切都是那么遥远而亲切。 入目美景就像是一幅由蓝天、白云、彩虹、牛羊和绿色织就的锦缎画。 瑰丽、玄妙、粗犷天空之下谱写的是温柔多情的草原。在这里,司辰闭上眼睛,便能感受到原始的泉河、原始的植被、原始的天空、原始的风味。 平坦而又柔软的天然绿茵场,置身其中,犹如亲临大海。仰天望去,云在走、鸟在飞;闭眼聆听,河水在流淌、羊群在合唱,那已经不是一种声音,而是大自然在创作。蓝天白云,丹枫秋叶、春花雪域,迢迢之水,一切于其广阔的胸膛上尽情演绎纯粹的草原。 司辰已经走到了雨声的面前,只见司辰恭敬俯身,执手行拜师礼。 雨声看着司辰,微微一笑,温和的说道:“我愿意做你的师父,这是赠你的玉佩。” 司辰接过雨声递给他的玉佩,便发现玉佩之上刻了一个锋利的“司”字。 司辰心满意足的笑着,以后他就是雨声的弟子了,他是雨声唯一的弟子了! 秦宣走到舟砚的面前,朝着舟砚恭敬的执手,行拜师礼。 舟砚很是头疼的皱了皱眉头,在众人威胁的目光注视下,舟砚不得不让秦宣进入他的门下…… 第202章 幽幽碧草原 风云四季变 上 简单的执手拜师礼之后,北山中人,全都欢笑着欢迎司辰和秦宣进入北山。 不惊对雨声说:“师弟,许多年了,你也终于有了自己的弟子了!” 雨声笑而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司辰,而后对司辰说道:“拜师仪式结束之后,便来赑屃阁吧!” 说罢,雨声便背手离去。 看着雨声离去的背影,司辰陷入了沉思,而不惊却一阵调侃得逞的欢笑。 不惊没有因为雨声的冷落,而感到尴尬难以自处,反而,陷入了一种司辰和秦宣都难以理解的喜悦之中。 司辰和秦宣不理解,但是北山众人却是十分的清楚。 一直以来,雨声都不愿收徒,想来风轻云淡惯了的雨声,向来讨厌被世间俗事烦扰。自从拒绝收徒,不惊一直为雨声操心着。 不惊甚至一度想要将自己的儿子交给雨声教导,却是被雨声拒绝了。雨声告诉不惊,这辈子都别想看到他收徒弟。不惊也激动的说道:“若是那天你收徒了,可别忘记了自己今日之言。” 雨声自是高傲的对不惊说道:“若是我收徒了,以后赑屃阁的东西,你想要什么,只要你能拿的到,便拿去就是了!” 说起来,因此一事。 据说,不惊昨日已经去雨声的赑屃阁搜刮了一番。是以,今日,雨声是不大爱搭理不惊的! 司辰脑海之中的疑云还未消散。舟砚便跳了出来,对司辰说道:“司辰,以后你可就是我的师弟了!” 冷冰卿调侃的说道:“看起来,日后,我竟要叫司辰‘六师尊’了。” 司辰连道“不敢,不敢”。 引得众人一阵欢笑。 碧草原是个风光优美、景色宜人的地方,这里有一望无际的绿色,有延绵起伏的山林高岭,还有美丽富饶的湖泊河水。这里令人艳羡的北山碧玉,人间天堂! 煜古低声咳嗽了一声,继而说道:“司辰,秦宣,你二人如今已经正式入北山了。如今,九州皆知,北山司辰与北山秦宣。在此,有一句话,须得告知你们!” 司辰和秦宣的神情,立即变得十分严肃认真,齐声说道:“先生,请说。” 煜古说道:“北山众人,必须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必须具备献身的精神,不得参与权欲争夺,不得为祸苍生。” 司辰和秦宣神情肃穆的说道:“谨遵先生教诲!” 突然,一个面容清秀的男子,调笑着说道:“古古,你总是这般的严肃。司辰,秦宣,我是不惊三弟子风相思!” 司辰和秦宣认得风相思,他正是那夜万灯节,在喜上酒楼文擂之情,为他们解惑的男子。司辰一开始,便知道他来历不凡,没想到他竟是北山风相思! 风相思仿佛看透了司辰和秦宣的心思,朗声一笑。 在风相思的笑声之中,司辰惊讶的发现,碧草原发生了惊人的变化,碧草原的一片碧翠变了! 点点积雪覆盖了苍苍茫茫的绿野。是春天的时候,碧草原的冰雪融化了。司辰的星眸之中倒映着小草飘动着细细的嫩芽,花儿在风中散发着无限的幽香,草原的野草野花开始盛开了,五颜六色的,就像一块漂亮的地毯,披在碧草原的大地上。 秦宣也发现了,在风相思介绍完自己以后,碧草原之上的树木也穿上了绿色的纱衣,似有春燕欢笑着归来,整个大草原春意盎然。刹那间,碧草原变得万紫千红,美不胜收。 随后,煜古笑着上前,对秦宣和司辰说道:“在下不惊四弟子,北山煜古!” 煜古话音刚落,秦宣和司辰明显感受到周围的空气变得十分的清新,气温也变的凉爽异常。 “北山舟砚。”舟砚一拂袖,他挺身而出,对着秦宣和司辰说道:“不惊五弟子!” 而后,整个碧草原的积雪便诧然消失了!绿野再现,绿油油的晃人眼睛。周围凉爽的感觉比之刚才,更显凉爽,陡然间,碧草原俨然成了一个避暑度假的胜地。 在舟砚停止说话之后,一个高大挺拔,面容黝黑的男子出现在司辰和秦宣的面前,来人说道:“南阁阁主——龙蘅天,来晚了!” 在龙蘅天出现的一刹那之间,碧草原开始下起绵绵细雨。 雨来的突然,却让司辰欣喜。 龙蘅天继续说道:“我是不惊大弟子溯源之徒!” 雨一直下,龙蘅天开朗的笑容,在细雨之中更显耀眼! 一个蓝衣女子站了出来,对司辰和秦宣微微招了招手,温柔的说道:“溯源二徒——北山蓝思语!” 温柔的女声恰恰停止,碧草原上的细雨便停歇了! 一场细雨过后,一览碧草原的风光。美丽的碧草原一眼望不到边,蓝天白云、碧草绿浪、湖水涟漪、牛羊成群,整个草原清新宁静。 茫茫无际的绿野,传来悠扬的琴音,一条弯弯的小河,静静地流向远方。 在白白的羊群之间,一个美妙的女子缓缓走来,白色的羊群在山坡上吃草。远远望去,好像是白云飘浮在山间,又好似粒粒珍珠撒落在草原上。 那女子看起来行动迟缓,司辰却发现她的动作十分的轻灵。不多时,那美妙的女子便已经出现在司辰和秦宣的面前:“妙音天,溯源三徒!” 这个美妙的女子比司辰想象的还要冷清。在她的话音落下之后,碧草原之上,微风吹过,草浪滚滚,形成了一片绿色的海洋。 突然之间,天色黯淡了一些。天边的夕阳开始缓缓的西下了,在霞光的辉映下,草原与天连成一片。昏黄之中的碧草原之上,隐隐约约的响起了委婉动听的马头琴声,这动与静相结合的草原美景,怎不叫人心旷神怡。 在司辰若有所思的时候,不痕低沉的咳嗽了一声,说道:“风相思之徒,北山不痕!” 在不痕的话音之中,碧草原的黄昏刹那间消退。而后,碧草原之上的绿草一下子便褪去了碧绿的颜色,整个碧草原变成了一片金黄的世界。 司辰惊讶的发现,自己的眼睛竟然清晰的看到了远处成熟的野果挂满枝头! 秦宣感受着徐徐吹来的微风,看着草原翻卷起层层波浪,草香扑鼻,风佛过之后,散发开一阵阵沁人心扉的清香。 在司辰和秦宣沉迷在碧草原的美景之中的时候,冷冰卿笑呵呵的说道:“北山冷冰卿,南阁阁主龙蘅天唯一的徒弟!” 司辰明显听出了冷冰卿语气之中的骄傲。 秦宣欣赏的看着灵气逼人的冷冰卿。 而在千文站出来的那一刻,碧草原突然风云变幻。大雪纷飞来的实在太突然,却又显得那般的相得益彰! 整个碧草原上的草儿、树儿都变成了琼雕的草、玉琢的树。漫天雪花飞舞,给草原穿上了洁白的盛装。 千文在飘雪之中,明亮的眼眸之中含着饱满的热情,司辰在千文的眼眸之中,看到了被覆盖了厚厚的雪白棉被的小河,挂满了沉甸甸、蓬松松的雪球的树枝。 在司辰晃神的一刹那,整个碧草原变成了白色的世界,变成了银装素裹,白雪皑皑。 千文对司辰和秦宣说道:“秦宣,司辰,我是千文,妙音天之徒!” 在千文的话音落下的一时间,天地昏沉,冬雪消融。碧草原又恢复了最初碧绿碧绿的模样,司辰和秦宣都在震惊之中,感受了碧草原的四季,也认全了北山众人。 只是,让司辰奇怪的是,似乎没有看到传说中的不惊大弟子溯源先生和不惊二弟子明月清先生! 而好奇只是在司辰的心中停留,司辰并没有问出口。 感受了碧草原的绿色净土和人间的乐园,司辰和秦宣都觉得内心无比的沉静。领略了碧草原的四季风光,司辰感受到碧草原拥有太多让人流连忘返的美丽景致。 曾经在九州翻云覆雨的大人物,此刻都站在司辰和秦宣的面前。 若说内心没有一点波澜,是绝无可能的! 碧草原昏暗下来,月亮便爬了上来! 这是司辰见过的最让人难忘的草原的夜色,月光下草原虽然没有了五彩缤纷,却多了一片宁静和神秘,一直延伸在一望无际草原上的路似乎没有了尽头。 众人无言,司辰看着天边那轮弯弯的月亮,月亮悬挂在那高远的天空中,云彩随着月光的柔曼光影变幻着它轻柔而缠绵的舞姿,夜空中缀满了繁星。 在碧草原之上,星星显得非常明亮。徐徐清风拂面,月色下的河水静静流淌,在月光下依稀闪烁出点点波光。 碧草原的夜色很是美丽,这里的夜色最迷人。 在司辰微微荡漾的眼神之中,碧草原之上的微风拂人,碧草原之上的草香袭人,碧草原之上的月光诱人,碧草原之上的水波撩人,碧草原之上的鸟声动人。 好一个语言无法形容的草原夜色!置身于她的怀抱,整个人就融入朦胧的梦境之中。 此时,远处传来悠扬的马头琴声,这琴声在司辰的耳边回旋着…… 第1章 应天有传说 隆行所颂是何人 应天大陆,光阴轮转,每隔十万年便有传颂于后世的《隆行颂》降世,隆行所颂皆是举世不凡的大修行者中的救世者的丰功伟绩。他们中不乏有人为救世而身死神灭,也有人修得无尽寿元得以继续见证人间奇迹。 应天有奇书,沐天地灵气,十万年方出一卷,以在野山神玉为载,书尽世间不凡事,颂天地大能之隆行,故名曰《隆行颂》。 从太古至新朝,人类已历经十大元年,因而这《隆行颂》也就分为了九卷,分别是:太古卷、封经卷、上行卷、明清卷、元昊卷、贞玄卷、永乐卷、建武卷、泰豫卷,绍圣卷。如今已是新朝两千年,再过九万八千年,便会有《隆行颂》新朝卷出世。 天地之间有灵气,唯少数人能感知天地灵气,是为修行者。修行之路有修武魂和修器魂两条道路。 千万年来,世间修器魂者,最多活不过万载,而修武一途,却可获得无尽寿元,是以天下修行者以修武魂者居多。 宇为无限的时间,宙为无限的空间,天地灵气曰生化。武者,生化之宇,武散则分之,生化息矣;器者,生化之宙,器散则分之,生化息矣。 也就是说,修行者中修武魂者,聚天地灵气而获无尽寿元;修器魂者,聚天地灵气而得无限空间。武魂散则灵气散,修武者身死;器魂散则灵气散,修器者亡。 修行者体内有三魂七魄,三魂为心魂、武魂、器魂,心魂寂灭则亡,武魂、器魂寂灭则为凡人;其魄有七,一魄天冲,二魄灵慧,三魄为气,四魄为力,五魄中枢,六魄为精,七魄为英。 修武一途可分为九境:一重境聚气,寿元一万年,聚气成旋即达聚气圆满境;二重境灵台,寿元三万年,聚气化液方为灵台圆满境;三重境声震,寿元八万年,聚气为土才算是声震圆满境;四重境神变,寿元十六万年,聚气为石可达神变圆满境;五重境不凡,寿元三十二万年,聚气化铠方为不凡圆满境;六重境洞天,寿元六十四万年,聚气化玉才算洞天圆满境;七重境万寿,寿元一百二十八万年,聚气为龙即达万寿圆满境;八重境腾游,寿元二百五十六万年,聚气化雨方为腾游圆满境;九重境元尊,寿元五百一十二万年,聚气化雪可达元尊圆满境。 修器一途分为六境:一重境封灵,寿元一千年,聚气成斗即达封灵圆满境;二重境降龙,寿元三千年,聚气化掌方为降龙圆满境;三重境鹏程,寿元五千年,聚气为鹏才算是鹏程圆满境;四重境虚凰,寿元七千年,聚气为凰可达虚凰圆满境;五重境水珠,寿元九千年,聚气化珠方为水珠圆满境;六重境得道,寿元一万年,聚气化风才算得道圆满境。 世间大修行者不乏武器双修者,武器双修均达最高境,便可步入境上镜无上镜,从而获得无尽寿元。天下修行者,其中修为最为高深者乃南阁始祖玄麟,早已是无上镜的大能。 世间芸芸众生,最多活不过百年,而修行者吸收天地灵气,寿元绵延。 修行者们发现,当他们以少年人的模样步于初境,在他们寿元的四分之一之前他们仍然可以保持少年人的模样,到了寿元的二分之一,他们变成了中年人的模样,若是接近万年还未跨入灵台境,等待他们的就是身死神灭,若是跨境了,往后的日子里便是老叟模样。 相传,曾经有一个小儿郎步入初境,到了他一千岁时又跨入了灵台境,三千岁时入了声震境,一万岁时入了神变境,一直都是小儿郎的模样。 是以,修行者们认为,初境寿元的八分之一是为小儿郎,四分之一是为少年人,二分之一则为中年人,之后便会垂垂老矣。初境何时跨境,便以那时的模样继续修行。未到老矣跨境,下一个境界不在寿元二分之一时跨境就会慢慢变老,是故天下修行者日夜修行。 天下修行者皆出于九州:遂宁州有天行山脉,南阁建于天行山脉太兴山;尚德州与遂宁州接壤,尚德州在野山脉圣族世代守护神玉;术州地处尚德州与亚武州之间,御灵族世代生存在术州,古巨族世代生活于亚武州。幽州地处砜州和遂宁州之间,幽州的幽冥山脉世代盘踞着暗幽族;砜州蜀国民风开化,国人生活富庶,丹宗宗门在此历经风雨。遂宁州西北方向有一片泽国,名曰万水国,万水国地处商州,四季如春,商业发达。在遂宁州东南处有一片山国,名曰晟国,晟国地处晋州,晟都山脉便在此州,玄宗宗门就建在晟都山。在极北之地还有寒武州,冰川环绕,是极寒之地。 如今,距《隆行颂》第九卷绍圣卷出世,已过了两千年。新朝的两千年动荡不安,八方风雨。 相传,在新朝一千年时,圣族第二十四代圣女其珠便不知所踪;新朝一千五百年,蜀国大族司家主家突逢大难,家破人亡,司家家主司其毅下落不明,司家主家便只有一子司辰独活。 据说,不知是何缘由,这个小儿郎自小便被封了武魂,从而不可踏上修武魂一途,但是体内不知被何人生生打入浑厚的天地灵气,倒是因祸得福延寿万年,虽然体弱多病,但是在修器魂一途却颇有建树。 第2章 此章巨无聊 读者请绕道 宝宝终于把司辰写出幽州了(?_?)一口老血吐了出来〒_〒一想到我爱的女主宝宝要出场啦o(n_n)o我就觉得司辰还是死在幽州算了(-.-)立个碑,纪念一下今天把司辰写出幽州π_π 《大道隆行之月落虹桥》第2章 此章巨无聊 读者请绕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章 一条大红绸 两人牵绣球(一) 相传,汴城司家,是钟鸣鼎食之家,司家主司其毅更是雄韬武略,英伟天纵,靠着自创的《无量心法》名动天下,大杀四方。 今日,在汴城酒肆之中,人们都在热烈的讨论着一场大婚——司家主司其毅与一名神秘女子的大婚。 有人说,这场大婚没有他的堂弟司其圣与蜀国长公主的婚礼盛大;也有人说,司家主因为迎娶一个名不经传的女子,曾被族中长辈责罚;还有人说,这场大婚若不是因为玄宗大长老主婚,司其毅的婚礼根本就举行不了…… 坊间对于这场婚礼,猜测颇多,让人惊奇的是,九州辰龙酒楼为恭贺司其毅的大婚竟然对外开放三日,免费供人饮食。 世人皆知,这辰龙酒楼来历十分宏大,背景又十分神秘。有的人说“辰龙酒楼”的主人是桃源圣族圣女其珠…… 世人都记得,新朝两百年,有一个绝世美女与信阳侯打赌,赢得信阳侯手中的皇家酒楼,并将它更名为“辰龙酒楼”。 仅在一百年间,就将辰龙酒楼开遍九州。 更有传闻说,新朝三百年,前桃源圣族圣女其珠在此一舞,名动天下。引得前司家家主司其毅、暗幽族族长?簕、晟国国君秦武臻、信阳侯长孙鸿、镇国大将军独子于青阳对其思慕不已。 所以,很多人猜测,司其毅所迎娶的女子和辰龙酒楼有着莫大的渊源。 毫不意外,长街十里,皆是红妆,引得一城百姓争相观望,人人都想瞧瞧那什么新娘的美貌。 一座红色的轿子,八人抬着稳稳当当的行进在蜀都最宽广的大路之上,司其毅一身红衣,意气风飞的架着一只火红色的奇异鸟,他笑的十分幸福,仿佛向世人宣告今日他是多么的高兴。 奇异鸟一声鸢叫,司其毅开怀大笑,回首望向身后的红色轿子,眉梢上都挂着喜悦…… 司其毅带着身后的迎亲队伍,浩浩荡荡的绕着蜀都走了一圈。最终停在了司府门前。 今日司府,一片喜庆。在这大气之余,内建含蓄,坐北朝南,高墙封闭,院落相套的司家,红绸翻飞。 黑瓦白墙,马头翘角,墙线错落有致,本就色彩典雅大方,加之连绵的红绸,在这繁华的蜀都之中更是耀眼至极。 这座大宅之中,青砖门罩,石雕漏窗,木雕楹柱,精美如诗,不在话下。今日皆装扮上了红绸,喜符,热闹至极! 阖府上下,喜笑颜颜,都为司家家主司其毅的大婚,感到无比欢欣。而在这座高墙之中,唯一不快活的人,应当非长孙嫣然莫属。 在一片爆竹声中,她站在戏台之上,冷冷清清的枯坐着,毫不在意华贵戏服沾染些许尘土,她眼中含泪,口中呐呐的唱着《与君绝》…… 长孙嫣然听着府中的爆竹之声,连绵不绝,委屈极了。看着院中梨花,也感受不倒任何安慰。她最喜欢蜀都的梨花,她记忆里就曾有一树梨花最是难以忘怀。 她记得那年,司其毅还未曾承袭司家家主之位,年少肆意,英姿勃勃。 那年,她在司府寄住,常常喜欢在司其毅的院子里游荡。 那年,梨花开的正好,烂漫了司其毅的院落,而它的主人却浑然没有发现它的美丽。 第4章 一条大红绸 两人牵绣球(二) 今日司家主司其毅大婚。锣鼓喧天,宾客满席,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而大厅的热闹却不属于伶韵院的长孙嫣然,今日她称病,推了司其毅大婚的宴席,任凭外面多么热闹,她也就一个人枯坐在院中竹子搭建的戏台子上,恍恍惚惚的看着不远处烂漫盛开的梨花,双手却不自觉的紧握着,她不甘心啊! 从出生起,她便是前蜀国国君长孙绩的掌上明珠。 当年她的母亲,蜀国王后生下她时,蜀国的天空阴雨密布,瓢泼大雨,倾盆而下,整整一个月,连绵的雨水硬生生的将原本枯竭的月河填满了。自那以后,蜀国上下,都认为长孙嫣然是福星转世,无不爱戴。 千娇万宠长大的她,自小便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即使前蜀国国君去世,现在的蜀国国君依然对她宠爱有加。 即便这般长大的她,却有一样东西,没有得到,那便是司其毅的爱! 长孙嫣然嘲讽的笑了笑,起身抬步,舞起红色的衣袖,她这一身红色戏服,比新娘的红衣更加鲜艳,华贵精美,不可小嘘! 戏台之上,身着红色戏服的长孙嫣然,挥舞着华丽的云袖,进退有致,脚步婀娜,轻抬玉指,悲戚而又不乏刚毅的唱道:“朝闻心另属,病中惊坐起。闻君有两意,故来相诀别……” 梨花被风吹落,散落一地,香气缭绕。 长孙嫣然本就生的面容姣好,即使此时浓妆艳抹,也难挡她的天生丽质。 尤其,此刻她有模有样的唱着《与君绝》,悲戚神情也无法减退她半分美貌。 一滴泪水从她的眼眶无声滑落,她任由泪水滑过自己的脸庞。 一舞结束,她静立在院中小巧精致的戏台子上,看着梨花纷飞,突然泪如雨下,她的双手捧着自己的脸颊,呜呜低泣,就像一只被丢弃的小猫一样,让人心疼…… 长孙嫣然听着院外热闹的声音,三声锣鼓已响,不久之后,还会传来一声大鼓咚咚之音。她心中的人马上就要和一个女子拜堂了,可是她却无法阻止一切的进行…… 梨花烂漫,开的极好,亦如那年,她站在梨花树下,任由飘落的梨花花瓣打落在自己身上,欢欣的叫着司其毅的名字,而司其毅也对自己笑的极其温柔! 那年那刻,她以为往后还会有许多那样难以忘怀的日子。 那年那刻,司其毅说——然儿,你站在树下极美! 那年那刻,她灿然而笑,恨不得飞扑到司其毅的怀中。可是,她没有那样做,因为她知道,他一直是个谨守礼教的男子,他不喜欢轻浮的女子…… 大鼓之声响起,吉时已到,她深爱的男子最终还是娶了别人,和别人牵着红色的长绸,步入喜庆的大堂,祭拜天地,最后喜结连理。 这一切,她没有亲眼所见,可是不知怎地,一想到大堂之上的人和事,她就心痛到难以自抑,悲痛万分。 人人都在大堂之上,喜笑颜开,只有她独自一人,泪水涟涟…… 第5章 一条大红绸 两人牵绣球(三) 长孙嫣然的悲伤是忍不住的,她以为无人知道,却不知司其圣隐忍而又无奈,心疼而又愤怒的站在角落里,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司其圣转身离去,他从来都知道时光从未苛待过她,蜀都上下,除了司其毅不爱她,很多人都爱慕着这个拥有绝世容颜的蜀国长公主。 喜堂之上,没有人在意伶韵院里一个人的悲伤,欢天喜地的看着新郎新娘,一步一步走上喜堂。 司其毅笑的开怀,人们看着他小心仔细的拉住红色的长绸牵引着心爱的女子跨过了火盆,看着他仔细的走着每一步,慎重而又得意。 走至堂上,赞礼者高喊:“行庙见礼,奏乐!” 赞礼者一声高喊,满堂皆静,但是堂上之人的脸上都挂着喜悦的笑容。 喜乐响起,主祝者诣香案前跪,而后司其毅带领着心爱的女子跪在主祝者身后!上香,二上香,三上香!叩首,再叩首,三叩首! 赞礼者接着赞唱:“升,平身,复位!跪,皆脆!” 司其毅便小心翼翼的牵引着自己的新娘来到大堂正中的垫子上,他的嘴角噙着笑容,似乎告诉众人,他是多么的开心与满足。 赞礼者接唱:“升,一拜天地!” 即使盖着红色的盖头,人们也能看到盖头下的女子含蓄的笑意,她是高兴的! “升,二拜高堂!” 司其毅带着新娘转身,对着高堂敬重而拜。 赞礼者又唱到:“升,夫妻对拜!” 蜀都风俗,夫妻对拜的其间,新郎、新娘在拜堂时,有抢先跪下的习俗。换句话说,便是谁先跪下,以后就可管住后者,很多时候以致于闹出边拜边踢垫子,新郎拂袖而起拒拜的笑话。 因为这个风俗,司其毅用力的拉了一下手中的红绸,他的新娘站立不稳,便先跪下了,而后他便立即跪下,微微伸手扶住女子跪立不稳的身形。 司其毅深情的看着自己面前的女子,严肃的说道:“珠儿,我司其毅指天发誓,此生定不负你,初心不改,矢志不渝!” 众人看着司其毅小动作,啼笑皆非,嬉闹不止。 但是,谁也看不清盖头下女子的神情,从她微微扬起的嘴角,想来她也是必然欢喜的。 二人对拜之后,起身。 赞礼者又唱:“跪,皆脆,读祝章!” 而后,便有一个十三四岁小儇跪在右侧拜佛凳上,神色肃穆,诵读祝章,流畅且毫无错落之处。 小儇诵读完毕,赞礼者接着唱道:“升,拜!升,拜!升,拜!” 司其毅带着她心爱的女子,顺利的走完了司家家主大婚流程。 整个过程经历了“三跪,九叩首,六升拜。” 最后赞礼者唱道:“礼毕,退班,送入洞房!” 满堂嬉笑,司其毅不顾众人拦路堵截,坚持要将自己的新娘送入洞房。一群年少的孩子们,围追在其后。 这样的热闹大婚,足以说明司其毅对身侧的女子的重视。 整个蜀都的女子都十分羡慕这个女子,可以有这样一个盖世英雄真心相待。 一条大红绸,两人牵绣球,良缘已缔结,生生世世不分离。 第6章 一条大红绸 两人牵绣球(四) 洞房花烛之夜,春宵一刻值千金! 外间喧闹已止,午夜将至,司其毅披星戴月,醉意朦胧的回到了洞房之中。看着端坐在塌上的女子,他痴痴的笑着,轻唤一声“珠儿”,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司其毅一点也不觉得恼怒,他身心不稳的抬步向前,跪着女子的面前,伏在女子小巧的膝盖上,呵呵的傻笑:“珠儿,我为你掀了盖头……” 司其毅仰头看着盖头下的女子绝色容颜,那女子恰好低头,她的笑颜全都印在司其毅的眼眸之中,使他心如擂鼓,喜上眉梢。他轻轻的托起女子头上的轻纱,女子样貌在烛火的照耀下,显得十分婉约动人,司其毅觉得自己竟有些痴了! 房中侍女见了主母绝世容貌,忍不住发出惊叹,这是个比蜀国长公主长孙嫣然还要貌美几分的女子。 只是这些侍女并不知道,她们的主母乃是桃源圣族圣女其珠! 侍女们悄悄退去,只留一对新人在红烛耀目的新房之中,享受他们的美好时光。 其珠伸手抚摸司其毅的脸庞,浅浅的笑着,柔声问道:“毅郎,今日觉得累吗?” 司其毅摇了摇头,四目相对,他的心早已不受他的控制,咚咚乱跳。 两人皆面色绯红,司其毅看着其珠窘迫模样,不由得哈哈一笑,接着说道:“珠儿,你知道洞房花烛的由来吗?” 其珠听到“洞房花烛”四个字,面色更加红润,她略有些娇羞的说道:“我怎么会知道!” 司其毅一边抬手,用修长的手指将其珠的鬓发绕到她的耳后,一边轻缓的说道:“相传,太古年间,麻姑身死不久。蜀国国君非常关心马奴的生活,有一天他亲临狩猎场问苦,忽然传来一股幽香,远处有一位漂亮的女子手执火种飘然而来,蜀国国君惊呆了,问身侧的马奴才知那女子是鹿仙女,从此蜀国国君食不甘味,一心惦着仙女,决计寻找鹿仙女的下落。” 其珠听得津津有味,一时之间竟忘了窘迫与娇羞,十分期待故事下面的内容。 司其毅继续说道:“蜀国国君带领四个大臣四处访仙,久觅不得。忽见一俏丽梅花鹿悠然从一处仙洞走来,蜀国国君知道那是仙女,便迎了上前去,正要接见时,一条大蟒突然窜了出来,直逼蜀国国君,蜀国国君措手不及。只见鹿仙女己近跟前,而后用手一指袭击蜀国国君的大蟒,大蟒顿时颤抖不己,仓惶而逃。” 其珠听到这里,对于司其毅的故意停顿表示不满,她拧了一把司其毅的胳膊,娇哼一声。 司其毅噗呲一笑,摸了摸她的鬓发,接着说道:“蜀国国君身材高大魁悟,相貌堂堂,仙女窈窕美丽动人,两人一见钟情,一段美好的的神话佳缘从此喜结成了。他们在仙洞之中完婚,一时祥云缭绕,百鸟和鸣。到了傍晚,结鸾之时,一簇神火突然于洞顶,耀眼夺目,光彩照人。从此,世间也就把新娘的房子称作洞房,把新婚之夜称作洞房花烛夜。” 第7章 一条大红绸 两人牵绣球(五) 新房之中,两人谈笑欢欣,不觉时间飞逝。 司其毅口中所说的故事,缓解了其珠的紧张,她明白司其毅的用心,也感动于他对自己的悉心呵护。 其珠略有感慨的说道:“原来蜀都婚嫁娶,如此的繁琐,还是源于这样的典故呀!” 司其毅看着其珠红瑞的脸庞,略有些动情,他的双臂本来搭在其珠的双腿上,然而此刻,他却轻轻的圈住其珠的细腰,将娇美的女子拥入自己的怀中,他仰头看着其珠。 其珠之美,平常言语实在难以说出三分,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沉鱼落雁鸟惊喧,闭月羞花花愁颤。 司其毅的眼眸之中,倒映着其珠绝色容颜,他痴了,他的妻子清扬婉兮,眉如翠羽,肌白如雪,腰如束素,齿间含贝,姣若太阳升彩霞,灼若芙蕖出绿波。 “珠儿,你真美……” 其珠噗嗤一笑,用手指点了点司其毅的鼻尖,娇嗔一句:“痴汉!” 司其毅不在意其珠的调侃,语气迟缓却有神情的说道:“以后,你就是我的妻子了!” 其珠含羞一笑,郑重点头,她早已下定决心,此生一定要与司其毅不离不弃,相守而终,誓天不相负。 司其毅看了看外间灯火,如今天边泛白,星辰微微黯淡,突然有些懊悔,春宵一刻值千金,他竟任由这般好时光蹉跎而过! 司其毅抬手抚摸其珠的脸颊,不由得苦笑一声,说道:“瞧我这个傻子,竟任由千金难换的春宵这般逝去!” 其珠被司其毅直白的话语刺激的脸色更加红瑞,羞愤交加的一把推开司其毅,故作镇定的说道:“没个正经模样!” 司其毅呵呵的笑着,将其珠推搡到床榻之上,堵住其珠逃窜的方向,严肃而又认真的说道:“今夜可是个大日子,我们的大事儿办不好,会不吉利的!” 其珠被逼退至床角,两新人原是旧相知,其珠又多是吃惊吃吓,司其毅顾左右而言他,一心想要圆满度过洞房花烛之夜。 司其毅紧紧的抱着其珠,甜言蜜语如滔滔江水,当真是妙语连句。 其珠无可奈何,甚至有些怀疑此刻的司其毅并不是真的司其毅,平日忠厚仁义,恪守礼法的清冷男子,怎地变得她有些不敢认了! 其珠狠狠的掐了一把司其毅的腰间,司其毅忍不住抽吸一声:“珠儿!” 其珠知道自己下手有些重了,司其毅哼哧一声,幽怨的说道:“珠儿,你下手怎么这么重,可疼死我了!” 其珠娇嗔的说道:“瞧你油嘴滑舌的样子……我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 司其毅亲吻着其珠的鬓发,晦涩的说道:“珠儿,便是将我的命,给你……我也是愿意的……” 其珠依偎在司其毅的怀中,明艳动人的笑着…… 红烛灼灼,照一双人,窗印一双影。虫鸣蛙响,却显得夏夜格外宁静。 司其毅终得偿所愿,相拥的两个知心人,死边过的,竟得团圆,其乐不可名状。 第8章 忘字心头绕 前缘尽勾销(一) 世间事,除了生死,没有一件不是闲事的。如果一杯酒不足以了却一桩心事,梦断之后,渐悟也好,顿悟也罢,谁能说得清呢? 世间悲剧,从来不相信眼泪。 但是,总会有人在身后,愿你尝遍人生疾苦,依然偷偷爱你。 御歆和非棤初次相见的时候,只见非棤齿白如银砌,唇红口四方,顶平额阔天仓满,目秀眉清地阁长,两耳有轮真杰士,一身不俗是才郎,丰姿英伟,相貌轩昂。 御歆看得心花怒放,不觉滢情汲汲,爱欲恣恣,展放樱桃小口,露出一抹暖人的微笑。 她本就是个颜若朝华的女子,任谁也不敢轻视了她。 那时非棤对御灵族的大司主御融说过,“非棤不过只是一介游士,无父无母,亦无兄弟姐妹,苟延残喘,浮萍一束,望大司主收留!” 非棤才华横溢,为人温文尔雅,对待御歆也是极其温柔。 御歆知道,非棤是她喜欢的男子! 因为整个御灵族从未有过一个男子有勇气倾听她的碎碎念念,也从未有过一个男子在她面前表现的如此不卑不亢,丝毫不介意自己对他心思的窥视。 御歆承认,那时非棤是在她面前心思最纯净的男子,她的确义无反顾的爱上了这个男子。 那日,非棤带着御歆来到御灵族的圣地,那是御灵族有情人求神明见证他们忠贞爱情的地方。 御歆陡然被非棤带到这个地方,便有些耳红面赤,难得一见的羞答答,不敢抬头。 非棤紧紧的握着御歆的双手,亮晶晶的眼睛,深情的看着她,抿唇不语,一言不发。 御歆却笑得如春日里的桃花,绚烂夺目。因为御歆听到,非棤的心声,他用他的心声,他的心跳告诉御歆——“御歆,我喜欢你!” 御歆从来都知道非棤对自己的心思,在非棤眼中,她是个袅娜多姿,眉如翠羽,肌似羊脂的女子。 今日她的脸衬桃花瓣,鬟堆金凤丝,秋波湛湛妖娆态,春笋纤纤妖媚姿,斜红绡飘彩艳,高簪珠翠显光辉。 她还记得,今晨非棤第一眼瞧见她,心中便有了惊魂动魄的感受,这让御歆觉得无比骄傲。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为了让非棤时时关注自己,御歆可以说是费尽了心思,牟足了劲! 因为非棤的陪伴,御歆也便没什么心思和御谨斗气了。 那时御谨总是想方设法刁难御歆,只因御灵族中渐有传言——天知传人乃是御歆。 自古以来,术州有灵,御灵族一直以来就是九州之中最为神秘种族,御灵族人大多都是伴随异术出世。有的生来就会御兽,有的生来便要去做那博古通今,极往知来的天知。 御歆自小得父母宠爱,导致她性格骄傲自信,自尊心又极强,没有一般女孩子的自悲自怜,自怨自艾。她从来不会去低头认输,伏低做小,即便传言漫天,她也未曾做过让御谨安心的举动,反而和御谨斗的热火朝天,不亦乐乎。 第9章 忘字心头绕 前缘尽勾销(二) 世人都知道御灵族最高统治者是御灵族的族长,却不知道在整个御灵族中权力最大的却是辅佐御灵族族长的大司主。 御灵族御家世代天知,凡是生来眼睛含有金色纹波的人,都是极有可能成为先知,只是先知只有一人,并且御家历任先知皆为男子,从未有过任何一个女子承袭大司主之位,成为御灵族的天知! 而御谨作为御灵族大司主御融的长子。自幼长于御融的身边,备受御融宠爱。生来眼含金色纹路,被族人寄予厚望。在御歆还未出世之前,他一直被当做天知传人来培养。 对于御谨的培养,御融向来亲力亲为。 御灵族人不会相信,他们眼中的温文尔雅的御家少主是个不折不扣的心机深沉之人。但是,在御歆看来:御谨,作为儿子,他是父母亲友的骄傲;作为哥哥,却是个十足十的混蛋! 御融此人,向来正直,以身作则,眼里容不得沙子,他的一生,是毫无缺点的,极度完美的。 正因如此,御融对于御谨的要求极为严苛,对御谨而言,御融是慈父,也是严父。 御谨知道,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御灵族大司主的少公子,受着万千御灵族人的尊敬与爱戴,是下届天知最有力的人选。 可是,有些事情,总是在不经意之间发生了意外,就比如,漫天红霞的日子里出生的御歆,同样眼含金色纹路,甚至金色纹路比御谨的还要闪耀,御谨不得不承认,那时他见过最漂亮的眼眸,是金瞳! 御歆出生那刻起,御谨就知道,若不是因为御歆是女子,她一定会被当做更有力的天知传人去培养的。 御谨和御歆是御家同辈之中仅有的两个生来眼睛含有金色纹波的人,御歆的出世对于御谨而言,只是噩梦的开始而已,或许只有御歆的消失才是他的解脱吧! 可是御歆是妹妹,他从来也不忍心去伤心她,然而心中刺就是心中刺,耿耿于怀最终就是不得解脱! 御歆本是个无拘无束任意逍遥的性子,她自幼缺少管教,父亲忙于御灵族大大小小的事宜,无暇顾及她这个年幼的女儿,而母亲只会一味的溺爱自己的孩子。 身边的其他人更是因为她的父母,对她客客气气,所以让她在那样大好的门第环境下,她却养成糊涂盲目、骄横任性的毛病。 直到非棤的到来,御歆和御谨的明争暗斗才有所缓和。非棤就是那样一个能够吸引他们兄妹二人的存在。 御歆和非棤初次相见,御歆便觉得内心欢喜,心中波澜起伏,久久也不能平静。 非棤的才识和秉性深得御融的认可,很快便对他予以重任。自那以后,非棤在御灵族便可以来去自如。 非棤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深深的爱上御家的小女儿御歆。 那汹涌的爱意,最终还是让他冷静沉着的大脑做出了非理智的判断。 如果最初是真情实意,或许后来就不会觉得负疚吧! 那正是一个多情的夜晚,明月皎洁,天上的繁星流动,正是那夜阑人静的时候,非棤在御灵族的圣地,向御歆一诉衷肠。 第10章 忘字心头绕 前缘尽勾销(三) 夜风微凉,虫鸣阵阵。 御歆难得一见的柔情似水,含情脉脉,而非棤却在那一刻,有些不敢面对着她那双秋水般的眼睛,那双能够看透人心的眼睛! 非棤的心,此刻就如同有百只小鹿直撞心头一样,直撞他内心发颤,双手发抖,进一步,就可以将美人的拥入怀抱之中和随后便可在御灵族中地位超然。 非棤在极力控制自己,他不能让自己的思绪偏离自己的冷静克制,有些黑暗龌龊的计划,他不愿展现在眼前这个心有玲珑的女子面前。才过了一会儿,非棤就已经满头大汗,汗如雨下。 非棤从来都知道,御灵族御家世代承袭大司主之位的原因,不仅仅是由于御家人大多生来便眼有异能,可窥人心。还由于御家人每一辈中都会出一个博古通今,极往知来的天知。 御歆作为御家年轻一辈的英才,自小便能准确的把握眼中异术,除了窥视人心,她甚至可以做到操控人的意念。 面对御歆这般倾城绝色,要是普通人的话,恐怕早就把持不住,早就会进一步,海阔天空,波涛汹涌,卷起千堆雪来了。 可是非棤毕竟是个正人君子,他多年清修,就在这关键的时候发挥出重要的作用来,非棤放开怀中的御歆,抹了下额上还在流的汗,他想带着眼前的女子远走高飞,再也不理会那些所谓的责任与大计。 在这凉薄的微风之中,非棤知道自己退无可退,一个女子已经深深的扎根在他的心里。 御歆听到了非棤的表露出心迹,心中十分欢喜,她轻点脚尖,如同飞燕般轻盈,一跃而起,她的倩影陡然撞入非棤的眼眸,非棤不由得有些惊慌失措。 御歆的双手搭在非棤的脖子上,她的前额贴在非棤的额间,鼻尖抵着非棤的鼻尖,欢欣的笑着,说道:“非棤,你会向我父亲提亲吗?” 鲁莽任性的小女孩,早已经习惯了众星捧月,只知道自己的世界才是真实的世界,他人永远都是自己人生舞台上的配角。从来没有学会变换思考的角度,为他人设身处地的着想。 御歆以为,只要她愿意,没有人能够阻拦她走到非棤面前的脚步! 很久以前,她的父亲就说过,她的性子,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太平无事,不闯个大祸出来,似乎都对不住她的性子。 她只知道,只要她还是御灵族大司主御融最小的女儿,御谨的亲妹妹,御歆。便可以心想事成,骄傲的如同孔雀一般的她,自信超然! 非棤看着心思纯净的御歆,暗自咬紧牙关,他愁肠百结,却不能任由心思胡乱纷飞,他害怕了,他紧紧的抱着御歆,一言不发! 御歆不知道为什么非棤的心情会突然低落,她辨不明非棤情绪低落的原因,她只怪自己往日修习不精,却不知有的人修为深厚,可以冷静的控制自己的所思所想! 只是深陷情网之中的御歆,并不知道自己的一腔热血最终却落得个父母皆亡,死无全尸的下场! 若是天知可以极往知来,她只恨自己不是天知! 第11章 忘字心头绕 前缘尽勾销(四) 非棤突然心情沉郁,御歆一下子不知该如何是好。 御歆惴惴不安的问道:“非棤,你在担心什么?” 非棤苦笑着摇了摇头,将御歆的头按在自己的怀中,他还不想面对御歆的眼睛,更准确的说,他还没有准备好面对御歆澄澈的眼眸! 御歆亦不挣扎,她安心的埋首在非棤的胸膛之间,就算此刻天崩地裂,她也心满意足! 御歆为爱,可算是豁的出去了,她俏语娇声说道:“非棤,如果你害怕父亲不同意我们的亲事,我可以向父亲言明心迹。父亲疼爱我,定然不会为难你的……” “歆儿,别说话……” 非棤眉头深琐,如果可以,他当然愿意立即求娶怀中的女子! 非棤知道,事情已经偏离了他的计划,他已经想不到万全之策了!他不知道如若御歆知道他最初便心思不良,会如何看待他;他不知道如果御歆知道他最初的目的就是掀起御灵族大乱,让先知血脉为他的族人所用,又会怎样的恨他! 只是世上哪里有这么多的如果! 清风明月,一对璧人,本是引人艳羡的事情,最终还是不了了之。 御歆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答复,可是非棤爱她这件事已经足以让她欢欣鼓舞了! 自非棤表明心意以后,御歆背着非棤向她的父亲言明的心意,本来非棤在御融眼中就是无可挑剔之人,御融并没有说什么反对的话。 她的母亲看着她生了小女儿的心思,一直调笑着念叨着她。御歆对此并不觉得有什么羞耻的,反而因为父亲母亲都很满意非棤,而觉得十分高兴。 她一直憧憬着自己嫁给非棤的情景,她等待着非棤向父亲提亲。 可是那夜之后,非棤虽然还是一如往昔,温柔的对待她,却绝口不提他们之间亲事。御歆隐隐有些失望,却并未胡搅蛮缠,她希望非棤能够亲口向自己的父亲求娶自己。 但是,一些变故发生了,父亲认为非棤会对御灵族不利,极力想要赶走非棤,而御灵族的族长却十分反对御融的做法,一力维护非棤。 那日,御灵族的灵雎堂上,御融和御灵族族长溪风,两人激烈对峙,那是御歆从未见过的面红耳赤。 在御歆的认知里面,父亲和族长是生死之交的兄弟,而堂上的变故来的太突然,御歆不知所措,她飘忽的眼神看向非棤,非棤却冷漠的偏头避开她的眼神。 灵雎堂上,人心诡测,御融双拳难敌四手,最终也未能将非棤赶出御灵族。 御歆不知道自己是该欢喜,还是忧愁。 虽然非棤还身处御灵族中,可是御歆明白父亲再也不会欣赏非棤,她也不会再有机会嫁于非棤。 御歆最不想怀疑的便是非棤的用心,每当她的念头飘到“或许非棤从未想过娶我”的想法之上,她便会觉得心痛不已! 心痛的感觉就是像是久病未愈落下的病根,御歆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自处,爱而不得的苦涩难道只有她在承受吗? 第12章 忘字心头绕 前缘尽勾销(五) 非棤没有离开御灵族,却离开了御家,投身在族长溪风麾下。 那日,御歆违背了父母之命,还是偷偷去见了非棤。 只见御歆走近前来,一把扯住非棤的衣袖,不甘心的质问道:“非棤,你明明说过愿意和我伴我一生,为何要做不利御灵族的事情!” 非棤看着御歆日渐消瘦的脸庞,看着她一如既往美艳的眉眼,战战兢兢,站立不稳,如痴似醉一般。 非棤从来没有预料到,御歆会成为他辗转反侧的梦,他哑然片刻,但是一想到御融在灵雎堂上的责难,他不免心气浮躁,厉声开口说道:“为何你认定我会对御灵族不利!为什么你不怀疑你的父亲私心用甚!” 话虽出口,非棤已然追悔莫及。 御歆委屈的看着非棤,她卑微的拉着非棤的手,“非棤,或许是父亲推算错了,我陪你去好好求求父亲,他一定不会委屈你的,你不要去族长府中,好不好……” 非棤拂袖转身,一言不发。 御歆却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去意已决,御歆说:“非棤,你来御灵族已经五年了,我记得那年,我羞涩的拉起你的手,以为你就是陪我走过余生的人啊!” 一滴泪从非棤的眸中滑落,只是御歆并没有看到,御歆的一言一语,如刀刻,狠狠的扎在他的心头。 可是非棤明白,有些情爱,此刻不止步,日后会伤她更深,他说:“御歆!我们缘分已尽,只望来世,我们也无这样的缘分!” 御歆如遭雷劈,心神俱颤,她的姿态已经低入尘埃,可是执意离去的人又怎么会为她而留下。 来世也无缘分!来世也无缘分,这是多么决绝伤人的借口啊!谁还知道有没有来世呢! 非棤还是离开了,御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泣不成声。 日子一如既往的流逝,它平淡如水的走过,伤心的人却无法接受它的平淡! 御歆承认自己娇纵任性,却也非不明事理。 自从非棤离开御歆,御歆委屈痛苦过,忿忿不平过,最终不甘心回味到嘴里,也变得苦涩至极。 骄傲如她,低声下气的请求,她只会做一次,留不住的人,她就算伤了自己,也要将那些虚妄的念头从她的心底剜去。 而她不知道,在父亲殚精竭虑的驱逐非棤的过程之中,一个惊人的阴谋正在秘密的被策划着,而一切的一切全都和她息息相关。 那些处心积虑的人,摸透了她的性子,想方设法想要利用她在御灵族掀起一场大风大浪。 很多事情,无关对错,深爱便是原罪。 非棤无情离去,御歆要面对族人的说三道四,还要面对御谨的冷嘲热讽。 为了规避无趣的人事纷飞,御府的后花园有一处温泉,御歆常常在此失落徘徊,曾经这里是她和非棤相约之地,如今她形单影只,顾影自怜,徒增感伤。 清晨的阳光,照耀着晨露,晨露在微末的阳光之下,晶莹剔透,御歆静静的看着那滴晨露,欲渐收缩,金色的纹波在她的眼中熠熠生辉…… 第13章 忘字心头绕 前缘尽勾销(六) 素日,御府后花园温泉不常有人来此。 御歆喜欢这里的宁静,她的金瞳是她的秘密,就连她深爱的非棤亦不知金瞳的秘密。 术州的臣民都十分敬仰天知的玉瞳,玉瞳从黑瞳到金瞳经历了七色瞳孔变化。 御歆知道,御谨的瞳孔修炼至今才到达红色瞳孔,七色瞳孔经历的变化包括黑色、橙色、黄色、红色、绿色、紫色和金色。 御歆自信,她是御灵族年轻一辈中,仅仅只在御灵族少主溪靖之下,最有潜力的修武者。 突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惊扰了她。那种声音,御歆再熟悉不过了。 曾经,她便就十分喜欢在草地上摩挲自己的鞋底,发出这种淅淅索索的声响,那时非棤总是笑着看着她…… “你为何陷我于不义!” 日思夜想的声音陡然响起,御歆差点激动地奔上前去,但是御谨的声音让她不由得止了脚步,隐了身形。 只听御谨说道:“非棤,你何必装作无辜,你本就居心不良!” 非棤低沉的说道:“御谨,何必正义凛然,你只是见不得歆儿幸福,才故意向大司主说我勾结幽者,意图不轨!” 御谨冷哼一声,不甘示弱的说道:“你有没有做过这种事情,你自己心里十分应当十分清楚的!” 非棤似乎不想与御谨多做争辩,只留一句话,“御谨,御灵族文旦大典,我不想与你再多纠葛!” 说完,便飞身离去。 御谨和非棤对话的内容,御歆听得只字不差,她将御融驱赶非棤的事情归咎于御谨。 御歆受到了极大地打击,跌坐在地。 御谨听得动静,立即掀开温泉之处的高大的蕉树的宽大叶子,入目所见却是御歆神色恍惚的坐在地上。 御歆到底是他的妹妹,虽然平日他十分不待见她,但毕竟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见她如此模样,御谨到底不忍心,便出口询问:“你怎么了?” 一句冷漠的关怀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御谨看御歆脸色难看,便知晓她大约是听了自己和非棤的对话,有所误会。 御谨暗暗握拳,他曾经那么信任非棤,却没有想到,他竟然一步一步的算计着自己,他今日之举,定是为了让御歆和自己彻底反目。 御谨突然变得浑身冷凝,他自己非棤的目的达到了,依着御歆的性格,她一定会认为父亲是受了他的蒙蔽,才会驱逐非棤,她一定会认为是父亲偏爱他,才会对非棤那般无情! 非棤真是摸透了他妹妹的个性,才故意让御歆亲耳听到那段意味不明的对话。 御谨看着御歆黯淡的眼神,他很久都看不同她的所思所想了,他知道御歆的天知禀赋比他优异,而御歆的天知禀赋如此神速的成长倒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御谨并不甘心被非棤如此算计,他说道:“那日,我亲眼瞧见非棤和‘暗幽八子’关系亲密,父亲也并没有因我一言,便刁难非棤。若是你轻易相信外人,便是辜负了你一身的天知血脉!” 御歆抬眸,御谨看着她金色的瞳孔,如遭晴天霹雳。 第14章 忘字心头绕 前缘尽勾销(七) 御歆天资禀赋,让御谨羡慕,更让御谨痛恨。 “你不必试探我,你亦明白,我是绝对不会欺骗你的!” 御谨说完话,便拂袖离去,御府温泉之处,只有御歆一人在此黯然神伤。 几日之后,御灵族的文旦大典便热火朝天的举行了,术州臣民普天同庆。 文旦大典是祭奠御灵族第一位族长和先知的大典,术州百姓不会忘记先辈们劳苦艰辛。整个大典热闹非凡,历时整整七日。 文旦大典上,御歆终于再次见到日思夜想的人。 她拦住非棤,难过至极,“非棤,你真的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吗?你从来没有同我讲过,你来自何处,你生于何方!” 非棤转身,面对御歆的责问,他温怒的说道:“御歆,我与你已无瓜葛,我的出身自不比你耀目,又与你何干!你若是相信御谨对我的诋毁,何必来问我!” 御歆看着非棤冷淡的背影,心里感到钝痛,“你从来都知道,无论你成为什么样的人,无论你过去来自何方,无论你将来去往何方,我始终爱你。” 非棤有些颤抖,他曾经以为躲避便可以不伤害身后的女子,如今却是自己将她一步一步推进如今的死局之中。 他害怕了,可是他不能违背自己父亲的命令! 他痛恨这样的自己,却也是无可奈何,他冷哼一声,说道:“我怎么承受得起你的爱,我们的爱所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御歆激动地拉住非棤的手,说道:“山海易平,最难平的是人心。你若爱我,就不应该让我不顾一切迈向你,你知道只要你想我进一步,我便会义无反顾的追随你。我们可以远离这里,不再理会这里的纷争!” 非棤忍痛从御歆的手中抽回自己的手,“忘了我!也不必原谅我!我马上就要迎娶溪靖的堂妹溪容,你我再无缘分!” 御歆突然觉得此刻楼台上的风十分的清冷,吹得她眼花耳鸣。心里有了一个洞,所有心事都有了回音。将她心中的痛无限放大,一遍一遍的提醒自己。 非棤淡淡的说道:“尽管你忘不掉、放不下,但总有一个人会从你的人生中消失。时间是治愈你的良药,我曾真心爱过你……” 非棤平静离去。只是那句“现在我依旧爱你”,一遍又一遍的只能在心里咆哮。 非棤又丢下了她,和最初一样,无情而又决绝。 非棤和御容即将大婚的消息传遍了御灵族大大小小的角落里,有人心疼颜若朝华的御家大小姐,有人讥笑任意妄为不得善果的御家大小姐…… 人情百态,不可尽说。 文旦大典,热火朝天的举行着,而不幸的是,御歆无意间又得知了一件非同小可的大事。 在祭祀先祖的偏殿之中,她听到自己的亲叔叔御亦和御灵族族长的侄子溪席在密谋,而他们密谋的事情却是推翻御灵族族长和大司主的统治! 御歆知道,这些人是想要暗害御灵族族长和自己的父亲! 第15章 忘字心头绕 前缘尽勾销(八) 御歆神色恍惚的回到御府,她不知道御亦和溪席密谋之事和非棤到底有没有干系,她想不明白为何非棤会突然迎娶溪席的妹妹溪容。 文旦大典很快就过去了,而非棤与溪容大婚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非棤在他大婚的前夕,在御灵族的圣地,又一次见到了御歆。 非棤对御歆可以说是相思成疾,思之若狂;而御歆波澜不惊的面色之下掩藏的却是一颗千疮百孔的心脏。 在文旦大典期间,她知道了御亦想要成为御灵族的族长,她知道溪席的狼子野心,她也知道父亲和族长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皆起于她的眼前人——非棤。 非棤不由自主的抱着御歆,在御歆不能察觉的时候,落下了一滴泪水。 而御歆在非棤的怀里,从最初的震惊到反抗,最后身体却变得全身僵硬。 而御歆身体僵硬的原因是因为她听到了非棤的心声。 非棤的心声在说—— 歆儿,我从始至终都爱你一人! 歆儿,若不是御灵族族长,我真的愿意和你远走高飞! 歆儿…… 非棤的心声太过混乱,御歆从中知道了非棤被自己父亲驱逐的原因是因为御灵族族长和御谨合力而促,御谨一心想要成为天知传人,故意算计非棤来打击自己。御亦以为自己和溪席合谋之事御灵族族长一无所知,却不知道一切尽在御灵族族长的掌握之中。 御歆终于知道,原来一切都是族长的算计,却不知道,她已经一步一步踏进了让她日后悔恨终生的阴谋之中。 今时今日,非棤已无退路,说来可笑,他此生给予眼前这个貌若天仙的女子,除了欺骗,似乎也没有更多的东西,一念及此,非棤便十分痛恨自己。 御歆的天赋除了眼睛可以窥探人心之外,她最得意的天赋便是可以操纵人心和人的情绪。 御歆不忍自己的父亲被族长欺骗,御歆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父亲与和蔼可亲的族长之间的关系。 非棤欺骗了御歆,御歆酿成了大错。 在非棤与溪容大婚之时,御歆操纵了御亦和溪席,举兵围攻御灵族族长,族长之子溪靖一举击杀溪席,也因此被自己的叔叔溪峰所痛恨,在御灵族族长身死之后,溪峰便将溪靖赶出了御灵族。 御谨为了保护溪容,为她挡下了御融的雷霆一击。 在御灵族大乱的日子里,御融作为大司主为平乱而死,御灵族少主虽有少主之名却被驱逐,光鲜亮丽的御灵族大司主少公子御谨也因忤逆自己的父亲而被族人所唾弃。 御融时候,他的妻子也便随他而去,御歆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自杀在自己的面前,哀痛欲绝,抱头泣血。 或许,经历了离别之痛,便能让人迅速长大。 父母在,尚有来处。父母不在,当尝试着绕开悲痛时,却发现悲痛原来是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 御歆看着横插在母亲腹间的长剑,她颤抖的抱着自己的母亲,无助而又悲伤,她的母亲用沾满鲜血的手,最后眷恋的摸了摸御歆的脸颊,不舍而又无奈的说道:“歆儿……傻孩子……你被骗了啊……” 第16章 忘字心头绕 前缘尽勾销(九) 御歆的母亲伤心的看着御歆,那双眼眸之中浸透了太多御灵族的秘密,而御歆全部都能看懂了。 那一刻,御歆突然觉得自己十分可笑,世上修武境高深者,心静止水,如同她的母亲一般,她的心思是旁人轻易无法读懂的。 御歆深深的看了一眼非棤,她突然深刻的明白,她并不是如自己父亲一般高深莫测的天知,她的眼睛又怎么会看得透一个存心欺骗自己的人的恶毒心思呢! 御歆在这一刻,算是深刻的体会了爱别离,怨憎恨,求不得的个中滋味。 御歆看着自己的母亲在自己眼前倒下,她的母亲临终还在耗费自己的心神去宽慰自己,御歆伤痛不能自抑。 一朝之间,御歆失去了双亲。 尤其她的母亲最后深深的一眼,让她号恸崩摧。 御歆母亲最后的心声,是击垮御歆最后的一道利箭,母亲的话语久久徘徊在御歆的脑海之中,“歆儿,你自小秉性纯良,却生了个不讨喜的性子。父母不在,勿悲痛悔恨,错不在你,只恨命不由你,要始终相信,爱你的人,天上地下,永远照看。你所思念之人,总有回音。” 时光是最魔性的,天地翻转往往也就是转瞬之间。 任你佯装咆哮,任你虚伪平静,这世间有沉沦的痛苦,也有苏醒的欢欣。 御灵族的动乱,一息之间终于平静,御灵族大司主御融及其妻子双双殒命,曾经骄傲的御灵族长也身死神陨。 御歆面色苍白的看着身着红色喜服的非棤,又看了看站在御谨身后身着红色嫁衣的溪容,尤其溪容眼中的那一丝嘲讽,让她愤恨不已。 御歆看着那群可笑的自以为胜券在握的人们,她知道这一切远远都没有结束。 御歆的母亲临终的那一眼,只有她和御谨能够看得明白,看的绝望。 御灵族的族民们,生来奇异,都是因为世代依靠天知血脉之力的养护,而御融已逝,天知传人却未选定,没有来自血脉的浑厚之力,御灵族的世代生存的山林必将摧枯拉朽,不复存在。 一方水土养护一方人,没有御灵族人世代依存的家园,世间便再也不会身怀异术的御灵族人降世!最终,可想而知,御灵族便只会消失在记忆的长河之中。 御谨对于狼子野心的族人,心中怨恨并不比御歆的少,他绝不会为这群狼心狗肺的人牺牲自己! 御歆知道,只有自己这副血肉,才能护住父亲一心守护的家园,御歆心道:或许这就是她能弥补自己的过错的地方吧!黄泉路上,父亲定然不会怨怼自己的! 溪容看着浑身浴血的御歆,突然对身后的家仆吼道:“御融之女,意图谋逆,大逆不道,杀!” 御歆露出不屑而又阴险的笑容,血红色的眼眸透着诡异的光芒,溪容在她的注视之下,一下子变得魂不守舍。 “呵……” 一声空洞的笑声从御歆的喉咙里发出,接着溪容面色阴郁,突然抽出御谨的腰刀,狠狠的插进自己的胸膛。 御谨目瞪口呆的看着口吐鲜血的,倒地不起的溪容。 非棤知道御歆看透了他眼中的谎,暗箭明枪,再也躲不过她睿智的目光,御歆的警惕不会放松,她再也不想看非棤那双会说谎的眼睛! 第17章 忘字心头绕 前缘尽勾销(十) 御谨失魂落魄的走了,世间只有他和御歆是骨肉相连的至亲之人了。他不会为了任何人去伤害御歆,却也再也不想面对御歆。 世间最难过的事情,莫过于双亲尸骨无存的逝去吧! 对于御灵族,御谨只觉心伤,他要离开,那些狗屁天知传人,他再也不想争了! 溪容就死在了非棤的身旁,非棤却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非棤目不转睛的盯着御歆,突然戚戚一笑,“歆儿,我是灼甲之子,暗幽族的天潢贵胄,忘记这里的一切吧,随我去暗幽族吧,或者,你想去哪里都可以,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御歆不屑的笑了笑,痛苦的说道:“你从来不知道,我想要什么……而我终此一生,就是要摆脱他人的期许,找到真正的自己!可是……你毁了我的一切……” 曾经,非棤总是安慰自己:想见又不能见的人,都在梦里。人生总是起起落落,充满了惊喜和失落。有时机恰好的遇见,也有撕心裂肺的怀念。遗憾,是爱情的常态。 而如今,非棤悔恨不已,他双手颤抖,心中一片悲凉。 他知道自己做出了他一生中最错误的选择,可是他确定无疑的便是,他从未想过失去御歆! 非棤眼中含泪,历经千万年,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慌乱,从前的镇定从容,此刻全都幻灭。他踉踉跄跄的走到御歆的面前,颤抖的抚摸御歆的脸庞。 两个跪立着的人,一人眼中饱含悔意,一人眼中恨意尽显,四目相对,便是电光火石,雷霆万钧! 非棤痛苦的看着御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伤害你的亲人……” 御歆推开非棤用力抓着自己肩膀的手,嗤笑着说道:“我的父亲是天知,他怎么会不知道你的狼子野心!” 御歆的嘶吼,让非棤感到无力和无措,一切都脱离了他的掌控,他很想告诉御歆,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按照他预想的轨迹发展的! “嗖!” 一支羽箭破空而出,狠狠的扎进御歆的后背,穿透了她的胸膛…… 那一刻,御歆突然明白,那些穿越山河的箭,刺的都是用情至极的人。曾经深爱之人,她以为以后的彼此只会是如梦山河的故人,却不想成了仇深似海的敌人! 血迹从御歆的嘴角溢出,非棤惊恐的看着插在御歆胸膛的羽箭,那是他最熟悉不过的羽箭,那是暗幽八子第八人的羽箭! “不!” 非棤那声凄厉的嘶吼让堂上众人全都感受到了畏惧。 御歆就像疯魔了一般,看着胸膛的箭矢,又看向手足无措的非棤,哈哈大笑:“非棤,你可体会到了,曾经拥有的东西被夺走……再也回不到原来没有……那种东西的时候的从容……这种绝望了,你可以牢牢记得!” 非棤抱着无力的御歆,他的心就像是被利剑磨了千万刀一般,他咬牙切齿的说道:“我不会让你死的!你不要妄想摆脱我!” 第18章 忘字心头绕 前缘尽勾销(十一) 御歆非常意外,最后的她,对非棤没有半分不舍。她以为自己深爱非棤已经到了骨髓,却也是深刻体会了剥皮抽骨般的痛楚。 她想这或许就是她最好的归宿吧,以后再也不必为了忘记他而痛心疾首,也不必为了恨他而悔恨不已了吧! 御歆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非棤,她以为要用一生用来忘记人,到了最终的时候也不过就只剩风轻云淡,而事实是除了风轻云淡,更多的其他毫无意义。 很多相爱过的人就算再也不能相见也没有关系,至少,他们还有记忆。 而非棤和御歆最可悲的便是一个以为自己已经解脱,一个却固执的不可放手,那些甜蜜的记忆才是他们可悲的源泉。 非棤紧紧的抱着羸弱的御歆,颤抖的说道:“我天真的以为,忘记一个人只需要两样东西,时间与新欢。我选择了新欢,也选择了时间……歆儿……你一定是怨恨我的……” 御歆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嘴角挂着一丝嘲讽。 御歆的神情,非棤全都看在眼中,却也只是熟视无睹,“你一定是怨恨我的……才会这样折磨我!我的新欢被你斩杀,我的余生不得好过……为何你还有离开我……” 艳红的喜堂本应该一片喜庆,却别血色浸染,宁静的诡异。 御歆知道自己真的命不久矣了,她深深的看了一眼非棤,却不知道那眼中饱含的是爱,还是恨呢? 御歆的意识慢慢涣散,她听到非棤痛彻心扉的疾呼,只是那支第八人的羽箭是承载了灭魂的神符,那支深深插在她胸膛的羽箭是为了夺她性命来的!只是可笑,明明要她性命的人,作何如此伤心模样! 想来,非棤做出怎样悲伤模样,御歆也不会念念不忘的记挂在心了吧。 一切都结束,一切都没有结束! 御歆在想,母亲说过:御灵族的族民们,生来奇异,都是因为世代依靠天知血脉之力的养护,没有来自天知血脉的浑厚之力,世间便再也不会身怀异术的御灵族人降世! 御歆又想,难道不久的之后,御灵族的来世间走一遭的婴孩都是平平无奇的修武者,不再具备天生异术吗? 御歆嗤笑一声,鲜血便也止不住的从她口中喷涌而出。 已然将死,御歆到底不忍心,让世代荣昌的御灵族没落。她便是天知的血脉,她是最具天赋的天知传人,这一次,她还是违背了母亲的希翼,走上了不归之路。 御歆悲伤的目光里是散不尽的悲伤,她呐呐低语:“母亲……若有来世,我一定按照你的意愿……好好活着,不悲不闹……” 御歆屏息凝神之时,天地一片昏暗,非棤心中一片惊慌,而一切他显然无力阻止,他知道御歆想要打开天知之路,可是她的一身血肉又怎能支撑一族长荣! 非棤苦苦哀求,御歆却恍若未闻。 非棤不甘,他怎么能就这样失去怀中的女子,他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深爱的女子在自己面前若烟火般淬灭,神魂寂灭! 当御歆将自己的骨肉之躯献祭天知神道,打开天知之路,便知道自己会灰飞烟灭。她不知道御灵族能够昌荣多久,内心却十分平静,她最终还是对的起自己的父亲。 非棤是绝对不允许,御歆就这般离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