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pha太高冷是要被标记的》 01 安比尔星系被美丽而郁葱的树木环绕着，来自太阳系的光芒与古地球的光晕让它宛若深海的明珠。 在这个宽宏的星系中，里斯顿无疑是拥有着最古老而最繁华的星球。 清晨的阳光有些许的刺眼，锲而不舍的蝉鸣声异常的吵闹。 黎书从睡梦中迷糊醒来。 刺眼的白光短暂地消散，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漂亮的双手。 手指白皙而又修长，在黑色的床单上宛若白玉般泛着微光。 指甲圆润而刚好，在床单上轻轻敲出有规律的响声，然而骨节分明得让人知道这并不是一双女人的手。 黎书顺着那双手的往上看，白得发光却并不柔弱的手臂接连着这双美丽的手，手臂上匀称的肌肉似乎在展示着所隐藏的力量。 他的眼睛还有些迷离，但即使如此也发现了。 尽管对方有着如若凝脂的肌肤，柔夷般的双手以及可以媲美白瓷的脖颈。 但裸|露的胸口还有锻炼得极好的腹肌都代表着—— 躺在他身侧的，绝对是一个男人。 没错，是一个男人。 …… 他的身边为什么会躺着一个男人？！ 黎书的脑袋“轰”地一响。 他的视线在男人每一寸匀称的肌肉上扫视着，瞳孔骤然放大。 他…… 他这是…… 睡了一个omega？ 他居然做出了这样的事！ 不、不对，冷静一下，冷静一下。 他从来不是一个会胡乱发生关系的人，更别说他对这一切都没有任何兴趣。 从始至今围绕在身旁的omega并不少，而黎书不知道已经拒绝了多少。 快点冷静下来。 黎书强装镇定地将视线从白皙的肌肤上挪开。 一定是他喝多了—— 虽然他不喝酒，他是一个非常自持的人。 那就是他昨天晚上睡觉被外星人施法后拿起马桶敲击了自己的脑袋一头撞在路边走过的斑马上…… 不，他到底在说什么。 黎书用力地捶着自己疼痛的脑袋。 他飞快地用手撑着自己的双臂坐了起来，随之而来的席卷全身的酸痛。 腰部以下特别是那个难以启齿的部位都无比难受。 这种感觉…… 就好像是没有麻醉就直接进行截肢了一样！ 而那从未使用的下身更像是经历了什么一样，带来了非常难以言喻的胀痛感。 等等…… 这种刺痛感…… ……他不是睡了一个omega？ 就现在这个情况来看，他似乎才是…… 被睡的那一个？！ 黎书咬着嘴唇，掀开了自己的被子。 他震惊地看着自己的身上的咬痕：“这是什……” “学长，你醒了啊？” 慵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黎书惊慌失措地回过头，看向了这个声音的主人—— 那是一个非常漂亮的人，介于少年与男人之间。 桃花眼尾微翘，睫毛而随之翘起，在被窗帘所遮挡得有些昏暗的房间内。 他的眸子依然像被光芒照样般泛着浅淡的琥珀色。 单凭长相他绝对是一个精致甚至有妖艳的omega，但是…… 空气中并没有omega的气味。 取而代之的是属于alpha的味道，如初雪一样凌冽而弄浓厚地环绕在空气中。 而这股信息素并不是他的。 同样身为alpha的他的信息素…… 居然在空气中被全部压制过去，荡然无存。 黎书心中的心跳快要突破胸口。 他努力地克制着回到那个冷静自持的自己：“这是怎么回事？” 美人朝他展颜一笑：“这里是我的房间。a区3栋1209室，这是我的床，我叫方鹬。” “我不是在问你是谁！” 黎书用力拽紧了柔软的被子，比往日里过度的言辞让他面上浮现不自然的红晕。 “我是在问你，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会裸着身子在一起？ 为什么空气中会有其他alpha的信息素？ 为什么他身后有异样的痛感？ …… 这一系列的话让黎书感到难以启齿。 但是…… 他用已经胡乱的脑袋努力斟酌了一下：“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在一张床上？” “我们并不只是一起躺着。” “你说什么？” 方鹬琥珀色的眼睛里带上了一丝玩味。 他轻轻搔刮了一下黎书紧绷的手指：“学长，难道你忘记了吗？” 黎书蹙眉，正打算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来自后部的刺痛忽然让他为之一振。 他的脑袋忽然在一阵轰响声中清明起来—— 是了。 他隐约想起发生了什么。 昨天晚上统筹会为了制定新学期的计划在会议室开会，而身为会长的他在中途却忽然头晕发病。 尽管他想要继续会议，但部长们都非常坚决地让他回去休息，于是他满怀愧疚地先行告退。 本以为只是发烧导致的普通发热，然而当他从会议室出来的时候—— 从腹部涌上的热流和脖颈可怕的热度都让他越发的无力。 最终喘着气瘫坐在了楼梯处。 而楼下恰巧传来了新生们参观的欢呼声，黎书无法将自己这幅狼狈的模样暴露在几百个新生面前，他只能跌跌撞撞地向前跑去—— 一头撞在了某个人的怀中。 一双有力的双手有力地扶住了他瘫软下来的身躯。 具体的事情他已经记不太清了。 唯一能记得的…… 就是扑面而来的信息素。 是一种仿佛置身在雪中的感觉，有些凛冽，有些冰冷。 尽管神智并没有恢复清明，但却有效地缓解了身体的燥|热。 这股信息素充满了引|诱让黎书无法抗拒，身后传来了新生们渐渐靠近的脚步声，在记忆中黎书情不自禁地伸出了手—— “……你的信息素好好闻。” 他的声音似乎带上了一丝哀求，对上了来人充满诧异的琥珀色的双眼。 “拜托你了……” 他呢喃着。 “……帮帮我。” …… …… “帮帮我。” 床边的美人用双手抵住自己小巧的下巴，回忆般舔舐着自己的嘴角。 “你是这么说的。” “……” 黎书脸上滚烫得吓人，他泄愤狠地将平整的床单给抓出了几条皱褶。 ……没错。 他的确想起来了。 这话他妈的的确是他说的！ 冲上去搂住别人的脖子哀切着的人也是他！ ……王八蛋！他到底都做了什么？！ 对方是一个alpha，而并不是一个omega。 他为什么会被同样身为alpha的信息素吸引？！ 周围属于另一个alpha的信息素还围绕在身侧，满地的狼藉似乎都在证明着昨晚的疯狂。 黎书一向冰冷的表情已经完全无法蹦住，他只能一心想着逃开来掩盖住内心的慌乱。 他从地上捡起了散落的衣物，掀开被子想要穿上的时候—— 完全光|裸的双腿白皙修长，没有一丝赘肉的大腿上清晰可见几个厚重的牙印。 “……” 黎书的脸色红了又黑 。 身侧的美人似乎感受到了他羞愧的目光，好心地提醒：“这是我咬的。” “住口，我什么都不想听。” 黎书咬着牙，飞快地将衬衫穿好。 “……我问你。” 躺在床上的alpha慵懒地直起身：“学长？” “当时确实是我引……我先主动的。但是……” 黎书深呼了一口气。 “你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其他的办法……” 方鹬有些诧异地眨了眨眼。 他有些不可置信：“学长。你忘了那时候的你……说了什么吗？” “我怎么可能记得！” “……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当然！”黎书克制地喘了一口气，“你到底想说什么？” 方鹬一直平放着的双手在听到这句话后忽然用力蜷缩了起来。 琥珀色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了一丝黯淡与受伤，但微不可闻地飞快被掩饰了过去，被熟悉的笑意再次替代了。 “我当时什么都没想。我只是觉得……” 方鹬恢复了最初有些轻浮的模样，白皙的手指抵在了朱红的唇间。 “送上来的食物，不吃白不吃而已。” 黎书忍不住怒斥他：“你只要是个人都可以吗？！” “我怎么可……” 方鹬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 他的手指在用力收紧后最终缓缓松开拉来，嘴角也随之弯起了弧度。 “是啊，我就是这样。” “你！” “哎呀，学长，你看起来好像很生气的样子啊。” 方鹬细白的手指缠|绕着自己黑色的发丝，调笑地歪了歪头。 “你啊，是不是吃醋啦~” “……” 黎书脑袋的弦随之崩裂。 一向自持的他似乎被解开了什么，在理智断裂的同时他立刻走向了床边。 方鹬还在床上回味着那时候的场景，忽然就觉得眼前被一个黑影所挡住。 而在他没有反应过来之前，胳膊和肩膀上忽然被用力地按住。 在那个瞬间，黎书拽住了他的手臂。 然后行云流水，一个漂亮的过肩摔—— …… “砰！”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们来看qaq希望大家能够喜欢~—— 这本的设定是高岭之花（但被惹急了会生气，被逼急了会脸红）x老流氓浪荡（假的）轻浮（假的）~ 总之！谢谢小天使（鞠躬） ——另外的广告时间—— 推一下我专栏的另一篇的预收文 《我撸的小奶龙居然是龙王》 季时在自家兽医诊所门前捡到了一只粉雕玉琢的小少年 少年叉着腰，头上顶着两个毛茸茸的jiojio，奶声奶气： “本王名敖真，你救了本王，本王大发慈悲地在你这里住下。说吧凡人，你想要什么。” 季时：“你会兽语吗？” 敖真：“……？” 季医生的私人诊所忽然爆红，据说神通广大百病百治 只不过每次去宠物都吓得瑟瑟发抖 旁边还站着个杀气腾腾的小少年。 * 季时从浴室里出来的某个晚上，手脚忽然被水流禁锢着按到了墙上 那水流还往他衬衣里面使劲的钻 季时又羞又慌，一抬头，面前站着个国色天香的黑发美人 “季医生，使唤我使唤得挺开心的嘛。” 美人笑靥如花，欺身而上。 “现在该我享用你了。” 季时：“……” 槽。 翻车了。 你居然是真的龙王！ 【被迫寄人篱下的沙雕龙王攻x温柔可亲白切黑医生受】 02 方美人应声倒地。 黎书喘着粗气，脑袋里的弦再次有弹性地回到了一起。 “不愧是被称为军系最强的alpha……” 方鹬倒在地上，咳了两声。 “事后还是这么厉害……咳！” 黎书毫不留情地从他的尸体上快速踏过。 他的眼尾因为羞愧而泛红，薄唇也用力地抿着，在有些羞愤地瞪了他一眼后立刻朝着宿舍的大门跑去。 僵硬的背影很快伴随着“砰”消失在了视线中。 空旷的房间很快没有了声音，信息素的味道消散得无影无踪，方鹬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在冰冷的地上侧过了身。 黑发挡住了他的半张侧脸，眼中的眸色像失去光彩一样深不见底。 “叮咚。” 门口的铃声在五分钟后又响了起来。 他的舍友程林昨天夜里参加了新生联谊大赛，现在应该是他回来的时间。 方鹬深呼了一口气后有些不愿地从地上直起来，走到门前。 他半裸着身子打开了房门，骨节分明的双手插|在了自己的发间摩挲了一番，有些慵懒地打了一个哈欠。 “你回来……嗯？” 站在门口的人低着头，依稀只能看见几乎要被咬出血痕的薄唇。 方鹬一怔：“学长？有什么东西忘记带了吗？” “……不。” 黎书泛着粉色的指尖在用力地揉搓了一番后才松开，严肃地看着他。 “我是来警告你的，如果不听，后果自负。” “警告我……什么？” “我警告你。今天的事情……” 他用力地吸口气，鼓足勇气般看向了方鹬，黑色的眼睛盈润出一层雾气。 “你说出去就死定了。” 方鹬站在楼梯口，已经做好了要受到苛责的准备。 这个被称为“军系最强alpha”的男人不仅能力拔群，更是如同学生所说那样高冷自律。 而眼前这个人—— “只可以远观不可以亵玩”、总是穿得一丝不苟的男人。 白皙的脸上泛着诱人的粉色，清冷的眼瞳中湿润得与他下|身一样溢出水光。 方鹬忍不住用手抵住嘴唇，轻笑了一声。 黎书恼怒：“……笑什么？” “我知道了，我不会说出去的。” 方鹬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我也不想学长这幅样子被别人知道。” 黎书用力平复了一下内心的嘶吼。 “……你知道就好。” 尽管方鹬这张的脸多么精致，他也完全不想再看到了。 于是在说完这句话后，他立刻关上了门—— “砰”地一声。 无辜的门发出了剧烈的响声，将那张脸完全掩盖住了。 黎书一直颤抖着的手终于有些平缓了下来，在快步转过头的时候终端猛然地响了起来。 他低头看了一眼终端上的时间—— 两点。 今天下午新生大会的开始时间是两点半，而他上台的节目是一个小时后。 “……糟了。” 黎书混沌的大脑立刻清醒了过来，他飞快地迈开了脚步向电梯口走去—— 后面的异样的刺痛感随着脚步的迈开再度袭来。 ……该死。 ……这都是什么该死的破事！ 黎书咬住了牙，强忍着异样向前走去。 · 联邦大学位于里斯顿星球最正中心的位置。 拥有着绝佳的环境以及最先进的科技，来自各星球最优秀的师资，几乎汇集了整个星系最优秀的学生。 下午三点，联邦大学能容纳十万人的大礼堂内。 学生们的呐喊声几乎要冲破礼堂。 “黎学长！黎学长加油！” “学长好帅！学长快上啊——” …… “黎学长！黎学长赢了！” 尖叫声骤然充斥在礼堂的内部，学生们纷纷起身欢呼起来。 礼堂的台上，穿着军装的人摘下头盔，笔挺而熟练地从模拟舱中走出 他的发丝略微被汗水所打湿，黑发下的五官精致而小巧，有着东方美人长相般的他同时拥有雪白而无暇的肌肤。 灯光扫在了他柔嫩的肌肤上，那浓密的睫毛纤长到即使在远处都能清楚地看见。 军装将他的腰肢紧紧勒住，可以看到柔韧而优美的线条，然而纤细却并不无力。 “黎学长——” 在万人的呐喊中，那人迈着笔直而又修长的双腿走到了正中央。 他微微鞠躬，而后离开了舞台。 直至下场，他精致的面容都没有任何的表情，尽管就在刚刚，他还在实战模拟演练上赢过了贝艾特。 ——贝艾特，这个难度最高的模拟演练机器人，有着准确的判断力和惊人的智能感应。 很可惜在这场新生大会上战败了。 来自各星球的新生们刚入学就看到了如此精彩绝伦的比赛，已经情不自禁地在台前欢呼了起来。 后台处。 “辛苦你了！会长！” 刘秦端着一杯能量饮料兴奋地跑了过来。 “你的表现太棒了！这次的新生们都很兴奋！” 黎书接过了能量饮料：“谢谢。” “会长，我看你今天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还有点担心呢，没想到还是这么顺利。” 陈季也跟着松了口气。 “我还以为你上次病没好呢，那次开会后你不是发烧了吗？后来有解决……” 他的话没有说完，黎书就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会长？” “……” 黎书大力地咳嗽了两声：“……没事。” 陈季和刘秦面面相觑。 黎书将手中的饮料罐用力捏紧，并不脆弱的罐子很快发出了清脆的歪曲声。 在仅仅半个小时内。 从a区那个远的要命的地方一路狂奔回宿舍换好衣服并用冷水洗了无数次脸后，再狂奔到了新生大会的后台。 他的脸色会好才怪。 不仅不好，当他跑来的时候，尽管脸上尽力维持着冷意，但依然泛着不自然的红晕。 那是无论怎么用冷水都洗不下去的热流，和身后的刺痛感一直伴随到现在。 但还好—— 还好模拟演练并没有出错。 尽管身体状态并不好，但与贝艾特的对战黎书已经演练过了无数次。 这次新生大会也得以圆满成功。 “今年有你在新生大会上的模拟演练，统筹会报名人数肯定更多了。” 刘秦感叹。 “刚才在后台，很多学弟学妹们都在喊着要你的联系方式。” “……是吗？” “当然啊！不过你的好舍友已经帮你全部回应回去了！” 刘秦嘿笑两声。 “我跟他们说啊……你们新生不懂，黎书可是被我们称为‘高岭之花’的，你们怎么想跟他来往，他都不会有兴趣的啦！” “……” 黎书将饮料丢入垃圾桶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说了，我不喜欢这个称呼。” 刘秦辩解：“因为太适合了嘛……” 黎书蹙着眉。 他的性子本来就比较静，但也是因为并没有什么可以引起他的兴趣。 刚入学的时候也是如此，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有人用这个称号称呼他。 “高岭之花”。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 即使是个称号，跟他这种alpha也并搭不上边。 “其实我也觉得这词不应该形容你的，形容咱们系那个冷冷冰冰的omega祝言才对，但你……” 刘秦挠了挠头，见好就收：“没、没什么。哎对了，你看前面走过来的那小男生！” 黎书知道他在转移话题，但还是顺着他的目光转过去。 一个柔弱而苍白的男学生正朝他走来。 “这个新生，是文系那里的omega。刚才问我要过你联系方式，我没给。” 刘秦挤了挤眼。 “没想到他居然不信，还要找你本人问，啧，还不信我，还想摘我们的花……” 他的话未说完，就感觉到了一记眼刀。 即使没有使用信息素的威压，黎书的气势也冷得惊人。 刘秦非常识趣地闭上了嘴，跑到了一旁去。 男学生很快走了过来，柔弱的omega全身上下都给人一种非常想要人保护的感觉。 他迈着小步伐跑到了黎书面前站定。 “黎……黎学长。” 黎书看着他。 “那个，我、我是今年的新生，我叫夏辰。我……想向黎学长询问一些事情。” 小omega捏了捏自己的衣角。 “请问今年统筹会有什么招人意向吗？” “你可以询问专门的咨询人员。” “但是咨询人员有点忙，我还有许多问题不太懂，不知道能不能单独询问……” 黎书道：“你可以等他到不忙的时候。” 夏辰咬了咬唇：“但是……像我这样的omega也可以进入统筹会吗？我的体质很弱，也很容易晕倒，黎学长可不可以给我一些建议……” “我建议你不要加入统筹会。” 夏辰的脸色变得有些惨白。 刘秦在一旁看得直叹气。 何必呢，都跟你说何必了。 你的黎学长就是这么滴水不漏。 “还有什么事吗？” 黎书看了一眼终端的时间：“如果你还需要询问统筹会的事情，还是去找专业的咨询人员比较好。” “等、等等，我、我还有一件事。” 夏辰仍旧不愿意放弃。 “我听说黎学长很喜欢古地球的文化，所以我给学长写了一首诗，能不能听一下？” 黎书的要迈开的脚步一顿，还是停了下来。 “‘最亲爱的爱人’，”夏辰轻咳了一声，“‘如果你死了，那我要带上你的灵魂去流浪，陪着我到地老天荒，好吗？’。” 黎书：“为什么不活着时候带他去？” 夏辰：“……” 他的脸色从白到红，整张清秀的脸庞都带上了无以复加的尴尬来。 黎书只是很平常地回应他，却见他一幅泫然欲泣的样子，而他的本意并不是要将这个omega弄哭。 他想或许是不是他太过心烦意乱导致说话不留情面，于是在思考后他再度开口。 “你也可以死了带他去，我没有意见。” 夏辰脸上的绯红更深了，湿润的眼睛在这一次真的流出了眼泪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声悦耳的声音忽然从近处传了出来。 “不是写得挺好的嘛？” 那声音带着丝丝的笑意，在冷场中仿若一股热流穿梭而过，上挑而迷人的嗓音里是令人倍感轻松的语调。 “我记得古地球也有过‘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这种的诗句吧？古地球的文化可真是有意境啊。” 夏辰通红的脸颊因为这句话而缓解。 黎书微微蹙眉，朝向那声音的方向看去。 一个人影缓缓走出。 那是一个非常漂亮的男人，在灯光的照射下，更像是浑身散发着光芒的珍珠。 他的桃花眼微上挑，脸颊的肌肤光滑得像是白瓷一般，让浓密的睫毛更加凸出地点缀在脸上。 雪白的衬衫与黑色的长裤让他看起来更加的修长而高挑，只不过这样正式的服装在他的身上却无法束缚住他有些倨傲的天性。 而这个人—— “啊，学长。” 方鹬勾起了嘴角。 “好久不见。” 黎书渐渐握紧了拳头。 极力掩盖下的回忆不停地想要冲出，而他只能不停地压下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 但很可惜地只要他看到方鹬这张精致的脸醒来的狼藉就会在脑内蜂拥而至。 ……该死。 这该死的方鹬！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刘秦并没有发现他紧绷的表情中有什么不妥，在看到方鹬向此处走来后有些好奇地靠近了黎书。 “会长，你怎么会认识他啊？” “……我不认识。” “但是，他不是说好久……” “我说的好久不见，是指曾经在论坛上看到学长。” 方鹬轻巧而不经意地打断了这句话。 “学长一直是我仰慕的人，这次能在这里跟学长见面，真是我的荣幸。” 他说着便友好地伸出了一只手。 黎书对于这只手的记忆并不浅，在他醒来的时候入眼就是白皙而修长的手指。 尽管他现在非常想一脚踩上去来欲盖弥彰的冲动，但在人群中还是忍住了。 “……” 黎书深吸了一口气，将手递了过去。 握住的同时，他轻轻地用上了力气。 方鹬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嘴角的笑容像是冻住了一样，黎书的心情这才舒缓了一些，放开了手。 “……真不愧是学长啊。虽然还想和你再说些话……” 方鹬有些无奈地轻轻甩了甩有着指印的双手。 “接下来我还有一个节目，就先上场了。” 黎书蹙眉：“你有节目？” “嗯，我的新生演讲。啊，好像快到我了，我先去了。” 方鹬说着便飞快从他身侧擦边而过。 而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那股非常好闻的信息素随之飘来。 alpha的信息素往往带有威压，黎书很讨厌并且警觉任何alpha的信息素。 但这股信息素却并不如此。 像是清爽的凉风，轻轻从他鼻尖飘散。 有些冷冽，却又奇迹般地有安神的效果。 黎书在恍神中，方鹬的身影已经走远。 看出黎书的分神，陈季有些担心地走上前。 “会长，你还好吗？” “……” “会不会是旧病发作了？” 陈季指的旧病是两个月前黎书所执行的一场任务。 是由黎书的叔叔——里斯顿军队上将黎成仁交给他一项非常简单的肃清违规制药厂的任务。 任务跟随小队并没有难度可言，但主犯奸诈地在引爆了制药厂，导致在场的小队人员多少受到了药物辐射。 黎书处于爆炸的正中心，受到的辐射剂量也最强，所幸在联邦医院的检查报告并没有太大的问题。 只是药物辐射后他或许留下了后遗症，在这个月经常会有发热以及无力的症状。 “我想应该没什么。” “药物辐射很危险，虽然你没有查出什么，但很有可能是在潜伏期。” 陈季对此很关切。 “而且会长，药物残留还可能伴有其他症状，严重的很可能导致信息素相关的问题。” “信息素……” 黎书的心脏猛地一跳。 信息素相关的问题—— 因为逃避现实他从没有想到或许有这样的原因。 在走廊里的反常和对alpha信息素忽如其来的好感都代表着他似乎哪里出现了异常。 难道…… “你们等我一下。” 黎书抛下这句话后飞快地朝着后台通道走去。 下一场节目即将开始，那高挑的背影正背对着他整理着衣物。 在即将要走上舞台的时候—— “等一下！” 方鹬有些讶异地回过头。 黎书紧紧拽住方鹬的衣角，在发现拽起些许褶皱后他立刻恍然地松开了手。 “学长？怎么了？” 方鹬有些惊诧地看着他。 “为什么会忽然……” “我有事想要问你一下。……对不起，稍微打扰十秒钟。” 黎书在确保四周没有很近的人后才压低了嗓音。 “你可以告诉我……” 他略微一顿，在短暂的犹豫后开口。 “那天碰到我的时候……我有什么异常吗？” “那天的你？” “是。” “那天的你，有散发出一股信息素。” 黎书的眉头一颤：“是玫瑰……” “不。不是。” 方鹬抬起眼皮，琥珀色的双眼与他对视着。 “是很甜很甜的——属于omega的柑橘味。” 作者有话要说：　　啵唧！ 03 冰凉的指尖像是带上了魔法。 能将冰山化为火焰的魔法。 所到之处像是燃起了巨大的火焰，与风中浓烈的初雪结合在了一起。 “帮帮我。” “真的吗？” 低沉而迷人的嗓音似有似无地在耳边响起。 “黎书，其实我……” …… …… “会长？” “……” “会长，怎么了吗？” 黎书从回忆中猛地惊醒。 他勉强抬起混沌而沉重的脑袋：“什么？” “没事吧会长？刚才叫你好几声了。” 刘秦嘴里咬着一根牙刷，担心地从洗浴室中走出来。 “你好像从昨天新生大会回来开始，状态一直都不是很好。” 黎书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没事。” 但尽管这么说，他却依然有一些恍惚。 昨天从方鹬口中听到“omega信息素”让他几乎惊在了原地，而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方鹬早就被拉上了场。 但这句话一直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直到现在。 他努力回想着当时的场景，对那股柑橘味似乎也渐渐有了印象—— 是的，确实有一股柑橘味。 清爽而不甜腻，香甜得几乎想将其吞入腹中。 在那个走廊里越发浓烈地散发着。 黎书是一个alpha，所以他知道这股信息素有多么的清甜迷人。 但是他从没有想过这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 那天的记忆已经非常模糊了，无论如何他也只能想到这么多而已。 该死…… 黎书用手揉捏着太阳穴。 他喝了一口水冷静下来：“……你刚才想跟我说什么？” “会长，你知道那个方鹬吗？” 黎书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为什么总是要挑他在喝水的时候说起这件事。 “人气真旺啊他。” 刘秦还沉浸在羡慕中。 “方家的独子啊……有钱地位高长得好看还是个alpha就算了，关键综合测评能力还是ss+。” 黎书伸出修长的指尖抹去嘴角的水滴。 星际赫赫有名的方家富可敌国，如果方鹬是方家的独子，身份不可小觑。 至于综合测评都是ss+，他的确有些印象。 据说联邦大学的入学测试中有人不管是体能还是初始能力，每一科都是令人惊讶的ss+，这个千万里才能挑一的人才…… 他没有想到，居然是方鹬。 既然如此，作为新生代表上台演讲也是当然的了。 “不过会长，我觉得你应该不太喜欢他那样的人。”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会长没听说吗？方鹬这个人……”刘秦压低了声音，“轻浮得很。” “……是吗？” 虽然黎书这么说，但他心中早就知道了。 方鹬的轻浮，他早就已经知道了。 并且用过肩摔给予回击了。 “是啊！每个人找他要终端代码他都给了，我还听说只要长得好看，谁都可以约他。” 刘秦咋舌。 “他新生大会那天很晚才到嘛，因为前一天去联谊狂欢了。但没办法嘛，有地位有颜值，想怎么来怎么了。” “……” “而且会长你知道吗？还有omega特地去找他喜欢什么信息素，然后特地为他喷上人工信息素呢，至于吗……” 黎书蹙眉：“人工信息素？” 刘秦点了点头。 “就是一种药，喷在腺体上后就会发出这种味道。怎么了会长？” “……没有。不好意思，我现在要出门一下。” “哦……” 黎书站起身，心中的思绪已经完全飘远。 他在彻查违规制药厂的时候，有看过制药厂上人工信息素。 而他会散发出异常的信息素…… 虽然那味道太过美味而香甜得并不像人工能制造出来的，但也并非不可能。 黎书站起身，立刻前往了医务室。 自从父母双亡由叔叔收养了他后，黎书养成了从不愿意麻烦他人的习惯，除非是严重的病情他一向从不会主动开口。 这几年由于锻炼量的增加，黎书除了外伤已经很少有生病的经历了，当然也因此基本不踏入医院中。 上一次进入医院还是因为任务失败，但那次进行了彻头彻尾的检查。 “这是一幅健康得几乎可以作为课堂课例的身体。” 这是检查后医生对他的高度评价。 因为检查报告的完全正常，黎书并没有将后遗症中普通的发热看在眼里。 但就目前而言，已经酿成了和alpha滚|床单这种事情—— “检查报告已经出来了。” 黎书站起身：“怎么样？” “没有查出药物残留，”白伊竹耸耸肩，“一切正常。” “没有人工药物残留在我体内吗？” “这是用xe-x检测的，并没有检测出来。” 联邦大学医务室有着精密的仪器和先进的技术，而xe-x这个能够检测出体内0.01毫克药物残留的仪器享有着足够的权威。 黎书把报告书接了过来，翻来覆去看了好几眼，结果都是如此。 “怎么会？不应该是人工信息素导致的吗？” “我不知道你具体是指什么，但根据你所说的发热和信息素的状况……” 白伊竹沉思了一下。 “我认为，就目前而言，人工信息素只是单纯地提供了气味而已。并不会存在着发热的情况，也无法持续这么久。” “那是谁的信息素？” “我猜是你的。” 黎书蹙了蹙眉：“你疯了？” 他是一个成年的、并且完全分化完成的alpha。 这不可能是他的信息素，更何况他也并不会二次分化。 “我听我解释，我并不是说你是一个omega，而是我曾看过alpha忽然散发出其他信息素的案例，似乎是因为一场辐射导致信息素的混乱。” 白伊竹翻找着办公室里的文件。 “虽然他只是味道变了，而你是变成了omega信息素，但或许差不多。” “……” “你先放心吧，应该没有很严重，而且你只是发热，并没有发|情吧？” 黎书的脸色变了一些。 他在告诉白伊竹的时候省去了一部分的内容—— 发|情和方鹬的事情一概没有说，只是提及了会发热以及柑橘信息素的事情。 “……黎书？” “……” 黎书生硬地点了点头。 “那就好，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等数据分析出来之后，我会让你再来拿的。” “……辛苦你了。” “没事。啊对了，”白伊竹推了推眼镜，“你之前怎么解决的？” 黎书的心脏猛地一跳。 距离现在不过两天的画面再度浮现在了眼前。 充满了alpha的走廊，即将要上来参观的几百名新生，还有扑面而来非常好闻的信息素。 迎上去的双手，被几乎要扯破的床单。 在床单上散落的黑发，脖颈处滴落下来的汗水。 以及非常旖|旎、被窗帘遮住了光线的房间—— 黎书的心跳几乎要跃出口。 他微垂下眼，两只手交叠在了一起。 身后的触感似乎变得更加明显了起来，而他的脸色也有些泛红。 该死的…… 黎书忍不住在木制的凳子上挪了几下。 “没事吧？”白伊竹察觉到了什么，回过头来，“怎么了？凳子不好坐吗？” “……不，没事。” “我看你好像坐的不舒服，脸色也很红……” “什么都没有。” 黎书飞快地打断了他，站起身来。 “这几天我会自己解决的，麻烦你了，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哦，行。”白伊竹点了点头，“你自己注意一下，发作记得即使解决。” “是。” ……是个鬼。 虽然那股初雪味在他面前，就好像是在一个濒临饿死的人面前摆上一盘美味的食物一样。 出于对食物和生存的本能，他完全无法克制地去依赖这股alpha的信息素。 但是—— 他黎书就算是发|情死，死外边。 都绝对不会再去找方鹬一次！ 那天只是因为第一次遇到这种事让他无法抵抗而已。 在有经验后，黎书认为自己能够征服并且刷新艾莫斯雪山最年轻挑战者的毅力完全可以抵抗。 不过是一个信息素而已，他并不会稀罕。 “对了黎书，你能帮我把测试纸放到后面的检查室吗？之前新生们来检查信息素，有一个学生的测试纸我漏放进去了。” 黎书有些冷淡地转身。 “你回过身走几步就到检查室了。” “但是我不想动啊。” “那是谁的信息素测试纸，就让谁去放吧。” “也是哦，我看看是谁的。方……方鹬……”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黎书忽然飞快地站在了他的身后。 “黎书，你吓死我了，你干……” “给我。” “……啊？” 黎书冷若冰霜地伸出手：“我来放。” 作者有话要说：　　黎书：我才不稀罕。 黎书：就是好闻而已。 黎书：这有什么，我的毅力完全可以抵…… 白伊竹：方鹬的信息素测纸谁去送啊？ 黎书：我来。 04 从医务室到检查室不过只有几步的距离，算成时间也不过半分钟而已。 但黎书却沉重得像是走了半年。 他手中捧着来自alpha初雪一样的信息素测试纸，缓慢地打开了检查室的门。 测试纸的味道并不重，但检查室内的味道也不好闻。 混杂着各种alpha信息素充斥在狭小的房间内，最终混合称如同油漆一样刺鼻的气味。 而刺鼻的气味仅此存在了一秒钟，很快就被初雪覆盖住了—— 在一片混乱的气味中。 那凌冽的初雪在空中安静地飘散着，似乎要顺着血液缓慢地流入了身体中。 ……好舒服。 血液流动的速度渐渐放缓，刚才因为羞愧而发红的肌肤终于冷却下来。 身体的每一处都像是被温度刚好的湿巾擦过，无比凉爽。 真的好舒服…… “黎书？” 白伊竹的喊声忽然从门口传来。 在舒适中快要困倦得闭上眼睛的黎书立刻僵直了身体。 他立刻放下了手中越发捧高的测试纸。 “黎书，你在干什么？” 白伊竹有些担心地走了进来。 在进入检查室的一瞬间他立刻皱起了眉头，用手在鼻尖旁不断扇动了起来。 “alpha的味道可真难闻，你留在这里干什么？” “……对不起，稍微拖延了一下。” 黎书立刻将方鹬的测试纸插|入了相应的文件袋中。 “放好了就出去吧，太难闻了。” “白伊竹。” 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离开的白伊竹回过头：“怎么了？” “你……没有闻到压制性的alpha信息素吗？” 黎书轻轻扫了一样方鹬的测试纸。 “初雪一样很好……” “哦，方鹬的是吧？那个味道太恐怖了。” 黎书一怔。 “他的信息素太恐怖了，感觉跟冰窖一样，又冷又可怕。别说当时一起检查的alpha了，就连我都觉得难以忍受。” 白伊竹瑟缩着揉搓了一下自己的手臂。 “测试纸比别人提取的要淡还这么厚重，真是太不舒服了……” “……” “好了，快点出来吧，我一点都不想留下了。” “……我知道了。” 黎书低垂下头，与白伊竹一起将身后混杂的信息素隔绝在门内 离开医务室已经有点晚了，陈季正好整合发来了统筹会各部门行程安排，黎书将一切胡思乱想抛在了脑后，回到了宿舍当晚就开始计划起今年的安排。 安排的数日都有些忙碌，但好在病症并没有发作，黎书在忙碌中也算相安无事地度过。 将初步计划做好，已经是半周后了。 “刘秦，请你帮我把计划书发给各个部长。” 黎书翻看着手里的文件。 “今年统筹会的咨询人数创了新高，我们也必须拿出应有的态度来。” 刘秦连忙应声：“是。对了，刚才祝言说把东西放在楼下了，我帮你去拿。” 黎书揉了揉太阳穴：“……我不是叫他不要这样了吗？” “所以他不直接给你了啊，就叫我去拿了。” 刘秦有些抱怨又有些羡慕地努了努嘴。 祝言是军系难得的omega，也是统筹会唯一一名omega的部长。 他虽然看上去娇小而柔弱，可在指挥部的实力却非同凡响。 这位强大的omega非常的高傲，但在上学期他却忽然转到了军系来。 不少人猜测他或许是为了黎书而来——毕竟这个冰山美人对谁都无比的轻蔑，却独独喜欢围绕在黎书的身边。 只是可惜了。 刘秦啧了啧嘴。 黎会长这朵“高岭之花”至今无人能够成功采撷的原因不仅是因为他对其他都莫不关心—— 他还是一个不能再直的钢铁直花。 纵使你再美对他再独特，黎书仍然看不出来到底是些什么意思。 “会长，你对祝言什么感觉啊？” 刘秦不知道是多少次试探了。 “你看，像他这样又强又美的omega，真的很少见啊……” “是啊。”黎书对此也非常的赞同。 “那他这么美这么强，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想法？” 黎书沉吟了一下。 “你倒是提醒我了。这几天看他天天往这里跑，是不是太闲了？看来有必要加大指挥部的训练量了。” 刘秦：“……” 对不起。 哥哥无能，哥哥帮不了你了。 “那我下去拿了，对了会长，这个营养巧克力棒……” “你拿去吃吧。” 刘秦欢呼一声，最终含着巧克力欢快地下了楼。 黎书看着桌前堆积成小山一般的营养零食，不由得有些无奈。 前几日他从医务室出来正巧被人撞见，不出一日很快传遍了学校。 尽管他对此解释只是去拿检查报告，但不少学生仍然认为他是上一次任务留下了旧伤。 不仅是祝言，许多学生也送来了慰问品，虽然内心感激，但过多的慰问品也让黎书有些不堪其扰。 虽然这一现象在他公然拒收后有了好转，但残留的营养零食仍然难以消耗。 黎书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给祝言发了消息让他注意好自己指挥部的事情。 叮嘱之后，他刚打算回床休息一下，就收到了刘伶俐的语音。 “黎书，我听说你去医务室了？怎么样，严重吗？” “并无大碍，刘导。”黎书解释，“他们太夸张了，我只是去拿报告而已。” “是吗？如果你有问题的话，一定要跟我说。” 刘伶俐顿了一下。 “那……你明天的军训，可以过来吗？不用勉强。” 刘伶俐说的是联邦大学的新生军训，为了鼓足文系的士气，她邀请了不少军系的学生作为特邀教官。 黎书负责的是经济学专业的军训教官。 虽然没有明确地告诉新生们自己的特邀教官到底是谁，但不少学生猜测并且非常期待自己的特邀教官是黎书。 黎书也并不想让他们失望。 “谢谢您的关心。我一切正常。” “那就辛苦了。”刘伶俐松了口气，“明天上午八点a区操场，严孟也在那儿。” “是。” 刘伶俐又不放心地询问了他两句，在得到黎书不停的肯定后才挂断了电话。 联邦大学的军训一向非常严格，文系的军训量并不会因为omega多而减少。 像统筹会那样大量的训练当然也是不行的。 黎书站起身，思考起明天到底该怎么样才能有效却合适地让新生们度过有意义的一日。 “会长，我回来了。” 刘秦推门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黎书抬头：“辛苦你了。” “没事没事，东西给你。” 黎书伸出手去接，但当他接过来的时候却发现有两个盒子。 祝言在消息中说过他今天送的是安德菲尔限定的可可牛奶。 手中的盒子上，其中一个写着“安德菲尔”的标牌，而另一个却什么都没有。 黎书将可可牛奶放到了桌上。 “这是什么？” “这个是挨着放的，”刘秦道，“我看都在，就一起拿回来了。” “他们不是已经停止这种行为了吗？而且我已经委托宿管拒收了。” “我也不知道，会不会也是祝言给的啊？” 刘秦挠了挠头。 “要不会长，你拆开看看？” 黎书微不可闻地叹了声气，将盒子放在了桌子上。 他将盒子上的丝带抽离，打开了盖子—— 用蓝色丝带作为打底的盒子内部看上去异常的高档。 在丝带的上方，白色的贺卡上写着一行小字： “学长，使用这个，你会更快恢复的~一定要身体健康哦。” 那字迹漂亮而隽秀，尾部微微上挑，似乎显示着书写人与众不同的个性。 看着那个小波浪，黎书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将贺卡拿开来，贺卡下面的东西也很快显露了出来。 在柔软的丝带中，那个细小的东西安静地躺在了其中—— “……” 黎书的眼皮猛然地跳动了一下。 “哎，这是什么？药膏吗？” 刘秦好奇地凑了过来。 “我看看，写得什么……活血散瘀，让你保持青春光亮，粉嫩如初，也可用于过度开发后的菊……会长？！会长你别忽然踹桌子啊！” 作者有话要说：　　啵唧！ 05 里斯顿享有着与太阳系最适合的距离以及最舒适的温度，但九月作为全年最热的一个月仍然是在酷暑之中。 联邦大学延续了古地球的军训制度，在九月中旬将维持半个月。 a区操场的军训生都是文系新生，而文系新生中omega占有不小的数额。 上午八点就已经灼热的太阳照耀了整个操场。 “困死了……” 程林的眼睛都快要闭起来了，在一群东倒西歪的队伍里摇晃。 “为什么文系的军训也这么累啊……” 方鹬将袖子向上微卷了一些，露出了细白的手腕来。 一旁的男生被别人嬉笑了几句，推到了他身边。 “方、方鹬同学。” 小男生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一会儿中午军训完……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方鹬把袖子叠得整整齐齐，抬头看了他一眼。 小男生捏了捏袖子。 “行啊。” “太、太好了！那我们……” “但是，你是谁来着？” 小男生的脸色一变，立刻焉了下来。 “我是夏……夏辰，之前新生大会上，我们不是还加了好友……” 方鹬“嘶”了一声，沉思了起来。 他加过的人太多了，光是新生大会上就已经加了百来个，更不用说之后终端码被不知名的某个好友流传出去后又来了多少。 对于他这种开放加好友的人来说实在记不起来到底是谁。 夏辰小巧的脸有些泫然欲泣，朋友都在一旁看着他，他实在不愿意就此结束。 于是他努力地再次提醒：“那个时候，我……我被黎学长拒绝了，你替我解围了……” 方鹬一直困惑的表情终于得以舒展。 他勾了勾唇：“哦，我想起来了。” 夏辰惊喜地握紧了双手：“你……你记起我了……” “没。” 方鹬眉头微微挑起，清泉的黑眸完成月牙，笑靥如花。 “我没记起你，我只是想起了黎学长。” “……” 夏辰“哇”地一声，抹着眼泪跑走了。 他捂着脸回到了后排，omega漂亮的脸蛋已经因为羞愧而通红。 程林看着始作俑者的舍友正在慵懒地打着哈欠，有些怜惜地退后了几步安抚了起来。 “别哭。”他一幅非常知心哥哥的模样，“有什么好哭的，不就是被拒绝了嘛。” “……” “一般人哪有机会被黎学长和方鹬同时拒绝，你说对吧？” 夏辰擦了眼泪：“也、也是……那、那我现在是被两个钢铁直男拒绝的人吗？” “这倒也不是。” 程林柔和地安慰他。 “黎学长是真的铁直，但方鹬不这样，他只是对不喜欢的人才铁直的。” “……” 夏辰“哇”地一声，哭的更大声了。 程林自认为安慰好了可怜的小omega后又转过了头，方鹬困得已经打了好几个哈欠。 “你说你加那么多人干什么？约你去你又不去。” 方鹬眨了眨眼：“谢了。” 程林叹了声气，把视线转向了远处。 周围学生的议论声渐渐变大了起来，他低头看了一眼终端才发现，此时已经八点整了。 联邦大学的教官都来自于特定的军队，每天七点四十会准时来到操场进行准备运动的指导，而此时此刻操场前方却空无一人。 “怎么回事？今天不练了吗？” 方鹬不是很在意：“可能是来迟了吧。” “教官从来不会来迟。其他系的教官好像都来了，就只有我们的教官没有……要不要问问严孟学长？” 方鹬微不可闻地随意点了点头。 阳光撒落了下来，他侧过头避开了阳光的直射，而就在那一瞬—— 在折射得模糊的视线中，一个人影忽然从中走来。 因为逆着光并看不清脸，但视野中却能看见高挑的身材和笔挺的站姿。 黑发因为光线而变成了琥珀色，微翘起的发丝中像是镀上了一层金色，随着风一同成为了摇曳的光影。 方鹬慵懒地摩挲着指尖的手一怔。 他轻抚了一下自己的脖颈，然后眨了眨眼。 阳光从他的耳廓边掠过，开明的视野中他顺着小巧的下巴和薄唇向上，对上了一双宛若冷泉一样的眼睛—— “啊！” 一声欢呼声忽然从身后传来。 刚才还在哭着的夏辰不可置信地大喊了一声：“黎……黎学长！” …… “黎学长？真的是黎学长？” “是啊！但黎学长怎么会来 ……不会是我们的特邀教官吧？” “我靠我们经济系什么时候运气这么好了？” …… “安静一下！” 严孟对着扩音器大声呵斥。 新生们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作为每个系都非常盼望的特邀教官，这一次幸运地落在了他们的头上，要说不激动是不可能的。 在新生大会上与智能贝艾特的对决突破了百万的播放量就足以证明他们有多么期待。 “因为这是黎学长嘛！”有学生嬉笑了一声，“黎学长真的好帅啊！我永远喜欢黎学长！” “你那叫喜欢吗！你是馋他的身子！你下贱！” “我就是馋他的身……” “安静！我叫你们安静！再不安静就全部滚去跑圈！” 严孟用力地将扩音器砸在了一旁的树上。 “一个个像什么样？你们还是小学生吗？激动什么？” “……” 新生们全都噤了声。 一个个低下头，像是被训话一样鸦雀无声。 “黎书，你们知道吧？这次是你们的特邀教官。” 严孟发出了一个并不愉快的单字。 “平时有专门的教官教你们不嫌累，现在看到黎书有什么好激动的？” “但是……”一个新生小声举起手，“黎学长的技巧和力道都很好，我想学一下……” “他是特邀教官，只是顶着个名声，实际上什么都教不了。” “可……” “你认为特邀教官真的是来教你们的吗？实际上没有起到一点用处。而且，你们是文系的学生，不要妄想和军系一样。你们达不到我们的水准。” 新生的嘴角耷拉了下来。 气氛一瞬间有些冷却了下来，本因为黎书前来当特邀教官的氛围也无影无踪。 在非常冷却的气氛里，一声如玉石般的声音响起。 “也不尽然。” 严孟皱起了眉头，回过头。 黎书站在身侧：“文系的学生也有各自的才能。有些学生的综合体质甚至强过军系，我认为都是重要的金子。” “真的吗？” “是的。你们知道祝言吗？” “知道！” 几个alpha率先喊了出来。 作为从文系转到军系的omega，祝言一直是许多alpha梦寐以求的对象。 “他并没有受到身份的限制，非常的优秀。” 黎书对于自己部长的优秀深感欣慰。 “并且，在上一次的统筹会竞选中，他轻松地打败了严孟学长，成为了指挥部的部长。” 新生们诧异地欢呼了起来。 严孟：“……？” 夏辰作为黎书的头号粉丝了解过许多黎书的事情，在一片欢呼中他有些好奇地举起手。 “但是黎学长，严孟学长之前不是竞选的是统筹会的会长吗？” 黎书：“是的。” “那他为什么去竞选指挥部的部长啊？” 严孟连忙：“我是因为……” 黎书：“因为他没选上。” “所以严孟学长没选上才去竞选指挥部的部长，但又被祝言打败了吗？” 夏辰唏嘘了两声，眼里迸发出钦佩的光芒。 “二年级打败了三年级的……恭喜黎学长！居然竞争过了严孟学长！” 黎书：“谢谢。你们平时也可以约束自己，在任何竞争中对方便是弱者。” 严孟：“……” 这他妈的是在逗他呢？ 他回过头，黎书的侧脸依然冷如霜花，双眸低垂，要不是至始至终都没有变过表情—— 他甚至以为黎书在故意坑他。 严孟和黎书当年竞选统筹会的事情一直被热议着，而被热议的原因是他在任何素质上全部输给了黎书，就连选票都是被压倒性的制裁。 因为会长惨白，他退而求其次地选择了指挥部。 或许是因为轻敌，他也完全落败给了祝言，在三年级的时候退出了统筹会。 因为这件事他和黎书非常地不对付，而看到黎书在今年的新生中人气依然旺盛也让他深感不悦。 在他心中在新生大会上演练的人更应该是他而不是黎书—— 包括此刻被兴奋的迎接的特邀教官这一职务也是。 时隔几月又在操场上遇见，甚至被当众暗喻“弱者”的感觉让严孟非常不好。 他冷哼了一声：“是吗？但你是特邀教官，而我是今年的军训助理。” 黎书侧头看他。 “我可以教一些实战经历，而你能干什么？” 黎书很平静：“我可以进行一些技巧指导。” “军训不需要技巧指导，你这样只是在浪费他们的时间。” “那么就由严孟学长定吧。” 严孟点了点头：“可以。既然如此，那你就跟他们每个人比试一下，给他们看看有什么弱点吧。” 黎书微微抬眸。 “反正你现在也是闲着，他们也想学技巧，不如都打一遍试试？” 严孟说着朝面面相觑的新生招了招手。 “你们不是说想学吗？都过来和黎学长过过招呗。” “但是……” “有什么不行的，我说过来都过来。” 严孟平日里非常严格，遇到不满多数会让新生绕着操场不停跑圈，新生们多数不想忤逆他。 然而这一次能与黎书接触虽然好，但他们因此有些犹豫。 犹豫的理由与严孟的理由或许是一模一样的。 黎书前几天去医务室的事情传得非常广，尽管他一直表示没有事情—— 但几乎所有的学生都认为他是上一次任务留下了后遗症。 尽管都是文系并没有力气的学生，但军训的技巧和力道都有。 普通人或许都难以抵抗几百个学生，更何况是一个尚未痊愈的伤者。 “这个严孟怎么这样啊……” 夏辰小声地骂了一句。 “这也太不要脸了吧？黎学长不是大病初愈吗？” “谁知道呢？”程林也有些不屑，“他自己没本事打过黎学长。” “就是啊，就只会对我们凶……” “虽然我挺想和黎学长切磋的，但还是算了。” 程林叹了口气，转过身。 “方鹬，我之前不是听你说起黎学长吗，你……方鹬？” 方鹬微抬着下巴，幽沉的目光直射着远处。 程林不解回过头。 严孟听到了学生的议论，但装作不知。 “怎么样？你们有谁报名的？这可是难得的和黎书切磋的机会。” 一个新生鼓起勇气：“要、要不黎学长和严学长切磋一下……” 严孟的眉头刚皱起，黎书就走到了他身前。 “没事，我的状态很好，正好和你们切磋。” 他的声音平淡如水。 “如果你们想看我和严学长的切磋，等我稍后体力消耗过半，再和他比试。” 严孟：“……” 故意的。 黎书绝对是故意的！ 他他妈的绝对是故意在坑他的！ 新生们忍不住小声地笑了起来，黎书的脸上仍是毫无波澜。 他轻轻地将袖子卷了起来，走到了操场中间：“来吧。” 文系的学生虽然多数对武打并不擅长，但在新生大会的演练上也萌发了不少的兴趣。 在此前的军训中教官也教过他们一些技巧，对于他们来说，这些非常“酷炫”的技巧也想在黎书面前展示一番。 最起初，只有几个alpha敢上前。 但当他们被黎书轻易制服并且纠正好了姿势，甚至打出更为“酷炫”的姿势后，又有人鼓足勇气上前来了。 “你做的很好。现在换一个动作……” 夏辰捂着脸，害羞地摆动着手。 经济学的omega不算少，即使只是为了近距离接触黎书也都上前来了。 omega的力道不大，柔软的力度对于黎书来说完全是可以接受的程度。 尽管知道一些omega并不是为了比试而上前，但黎书也都接受并且给他们相对的指导，并且交给他们一些防患措施—— 比如如何一招制服妄图揩油的色胚alpha。 “你可以用我所教的姿势给他们一个过肩摔，如果在床上的话，可以再朝腹部踢……” …… 嗯。 黎书觉得自己似乎有什么似曾相识的场景重合在了一起。 严孟在上面看着他如鱼得水地进行切磋，即使几个小时过去手脚依然没有灵巧而有力。 恨得直咬牙。 “很好。下一个，有谁要来？” 黎书夸奖了程林之后，环顾了四周。 除了一些因为害羞不敢上前的新生外，程林已经是最后一排了，而他身后还有一个人。 程林很快挪开了位置，而黎书也恰巧与他身后的人对视上—— “……！” 黎书的眉头猛然一跳。 在程林身后，看似高挑而纤细的人正对望着他。 那白瓷般的肌肤以及微上挑的眼睛，扑闪的睫毛如同扇子般扰人心窝。 或许是因为之前人数太多，他完全没有注意到—— “学长。” 方鹬的眼睛弯成了皎洁的上弦月。 “下一个是我~要不要比试一下啊？” “……” 黎书的摩拳擦掌。 昨天被刘秦撞见的“菊美”牌药膏的场景再次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今天他不把方鹬打得要用菊美药膏。 他就不是黎书！ “好啊，来。” 黎书一字一顿，情绪难得波动了一下。 “只不过你或许得做好这次军训中唯一一个受伤的人的准备。” “当然。”方鹬眨了眨眼，“学长，请。” 黎书向后退了几步，做好了准备后，立刻朝着方鹬跃去。 “哦！”夏辰惊呼了一声。 方鹬飞快地躲闪了开来。 他躲闪的动作很灵巧，然而发丝刚随风飘动了一秒钟，比他更快的拳头就来了。 方鹬一惊，堪堪避开。 黎书的动作更快，但他也有些讶异方鹬的能力。 不知道是否是练过还是天生的，这个所有综合能力都为ss+的人本来就有优秀的道理—— 只是可惜了。 有才能的人如果没有非常好的训练，或许也只有浪费才能这样一种可能。 方鹬的速度很快就跟不上了。 黎书掐准了一个时机，一手拽住了他的胳膊，准备将他整个人绊倒结束这场切磋。 然而，在他即将要抓住对方的手臂时—— “……糟了！” 黎书的心跳忽然加快。 他的腰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被一阵电流袭击，立刻软得一塌糊涂。 而在这个时候…… 一股浓郁而香甜的柑橘味，忽然弥漫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啵唧！ 文名和封面都换了，不要忘了我呀qaq…… 06 美妙的omega信息素在身旁弥漫着，清润而又甘甜得让人想要吃入腹中。 伴随着信息素的蔓延—— 而腿和腰像是软下去的糕点一样失去了支力。 体内的热流忽然从腰腹处向上乱窜，四肢在无力中被酥麻得难以抵抗。 喉咙似乎被燃烧一样干渴得要冒烟了，他觉得自己好像在一片炽热的火海中翻滚着！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偏偏在这个充满着人的地方！ 面前的几百个新生，还有散落着的各个班级总共千名的新生全部在场……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居然发病了！ 这该死的突发症状…… 黎书心中狠狠咒骂了一句！ 能不能、能不能再让他支撑一下，就那么一下…… 不能。 无力的双腿很无情地告诉了他。 那攀越过雪山的双腿向那日一样完全失去了支撑的力量，而面前的人露出了无比诧异的眼神。 “学长，你该不会……” 黎书没有回应他。 他紧紧咬住了牙，无力地闭上了眼睛，在那惊诧的视线里向前倒去—— …… “你没必要硬撑。” 宛若初雪般冰冷却又非常温暖的声音忽然在耳边萦绕，像是夜晚的山泉般一样清冽。 黎书猛然一震。 在那瞬间，他忽然想到了一周前的那个下午，也是如同现在一样。 在这一片舒适的冷意中他将体内的热气扑灭了许多。 而这个初雪一般气氛，隐约中宛若他失去记忆的那十年…… 黎书骤然睁大了双眼：“你……” 一双冰凉的手大力地也揽在了他的腰部，劲瘦的腰间早就瘫软得如同一滩水般。 手指在完美的腰线上扶了几下，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食指与中指在那瘦弱的腰间妄图挤出一小块软|肉。 黎书的注意力一下就被打乱了。 他的腰本来就敏|感，更不要说现在邪火在身，每个部位都难以言说了。 “方鹬！你……” “嘘，学长，别说话。” “方……” 黎书的话未说完，身侧人忽然喊了一声。 “严孟学长！” 新生们纷纷转过身来，将视线全部聚集了过来。 方鹬一只手搭在黎书的身上，另一只手举得老高，在阳光下宛若雪人的手臂一样白皙而修长。 他懒散地挥了挥手：“报告，我有急事。” 严孟皱起眉。 他扫了一眼方鹬身旁的黎书，他双臂交叠，低垂着头，黑发在额前随风微微飘动着，看不清任何的表情。 严孟眉间的川字更紧。 他知道方鹬是综合素质ss+的人才，并且想过让已经精疲力尽的黎书与方鹬战斗，不管如何至少能看到他的落败，那就是一件喜事。 然而黎书和方鹬的比试才开始了不过几分钟，虽然方鹬逐渐落了下风，但严孟还是眼尖地看到了黎书脚下忽然的失误—— 一个统筹会的会长…… 居然会有这样细小的失误！ 虽然新生们难以看出，但他可是眼尖地知道，黎书绝对会因此而摔倒！ 那样他就可以完全地扳回一局。 将嘲讽聚集在黎书的身上了！ 严孟的喜悦完全表露在了脸上。 然而他想象中的场面却并没有实现，而是像现在这样…… “严孟学长？你在听吗？”方鹬拉长了音调，“我有急事。” 严孟不悦：“……什么事？” “刚才比试的时候我受伤了。”方鹬摇摆着手臂，“我肚子好痛，我要去医务室。” 新生们有些诧异。 程林担心地看着他：“你受伤了？没事吧？什么时候伤到的？” “不知道，但我快要晕了，能不能先让我去医务室啊？” 方鹬说着还晃悠了两下，一幅非常弱不禁风的样子。 严孟“啧”了一声。 方家的背景是什么样他当然知道，就算此刻不愿意，他也只能冷哼了一声。 “……快去快回！那黎书，你就接着和他们……” “谢谢严孟学长。” 方鹬展颜。 “不过黎学长也要跟我一起去。” “什么？他为什么要和你一……” “因为黎书学长出拳太快了。”方鹬很认真，“说不定我肚子痛是他的责任。” 低着头的黎书：“……” 还可以这样。 方鹬这句话当然是没任何可信度了。 岂止是没人信，已经有人调笑了起来。 “方鹬，你这样就不对了吧？”新生笑嘻嘻，“你这是碰瓷啊！” “对啊哈哈哈，你是说黎学长出拳快到打了你都不知道吗？” “碰瓷碰瓷！你是不是想独自跟黎学长出去？” …… “黎学长，你说呢？” 黎书的心漏了一拍。 他的状态非常不好，如果不是方鹬装作不经意地扶着他，他或许会立刻倒下。 他知道方鹬是在替自己开脱，也非常惊讶他居然会是做这种事的人—— 毕竟在他心中，方鹬不过是一个随意把玩别人并且非常轻浮的人。 没有想到居然会在大庭广之下…… 说出这种话。 “……方鹬说得对。” 他强忍着不停飞窜上来的热流。 “或许我有责任，我先带他去医务室。” “不会吧？”新生大呼小叫，“黎学长，你还真听他的啊？他就是喜欢乱说话啦！” “就是啦，而且……嗯？” 新生的话戛然而止。 他挠了挠头，鼻尖忽然动了两下，有些困惑地朝向了四周：“这个味道……” 经济系的alpha虽然不多，但也有数十个，纵使beta与omega无法闻到这股味道，但对于灵敏的alpha来说却是无比的明显。 “你们有闻到什么味道吗？” “好像有。” 一个alpha在嗅了一下后忽然有些无法停止。 “好香啊，感觉像是清甜的柑橘味……好像是学长那里传来的。” 黎书的心脏猛然漏了半拍。 在他的脖颈处—— 清晰地感受到有什么东西正在飞窜着。 “好香啊……学长？你有闻到什么味道吗？就在你附……” “……不、没有，什么都没有。” 黎书的心跳猛然加快。 他是一个alpha，他当然知道在这种香甜的omega信息素就好像要加了致命诱|惑的春|药一样！ 它就这样疯狂地散发着，然后将人的理智全部摧毁，而周围的alpha似乎也受到了蛊惑一般。 他们在beta和omega困惑的神情中渐渐走了过来。 糟了…… 黎书的心脏几乎要呼之欲出。 很快就可以去医务室了。 绝对不行。 绝对不行在这里被发现，否则的话…… 必须走。 他用力地握着自己的拳头，正打算推开周围的人立刻奔走时—— “哗！” 一件厚重的军装，忽然整个盖在了他的头上。 黎书愣神的瞬间，他的视野被黑色笼罩住了。 来自初雪般的alpha信息素非常浓烈，只有一瞬但也就是那一瞬。 ——omega信息素临时掩盖住了。 周围的新生立刻停下了走过来的步伐。 ……掩盖住了。 黎书颤抖着伸出手，用力将头上的军装捂住了自己的脖子。 “喂！方鹬！”程林忍不住出声提醒，“你对学长干什么呢？这样太无礼……” “不好意思，我太热了，所以学长帮我拿一下军装了啊。” “你……” “那我们就先去医务室了哦。” 黎书在军装里低下了头。 方鹬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而另一只手则是轻轻地按在了他的脑袋上。 在一片初雪中，像不经意又像是安抚般，轻抚着他军装下有些微颤的脑袋。 作者有话要说：　　医务室！医务室！医务室就可以……（危险发言）！ 07 黎书被新生有些“随意地”对待，照理是严孟最想要看到的场景。 然而此刻，直觉告诉他不仅如此，他也并不想放黎书走。 “等一下！方鹬！” 他厉声呵斥。 “你干什么？黎书他……方鹬！？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方鹬回过头，朝他挥了挥手，笑靥如花地离开了场地。 他的军装还扔在了黎书的身上，一只手无礼地搭在了黎书的肩膀上，就这样半推半就地离开了场地。 没有理会还在军训的其他学生，也没有理会军训助理。 就如同他轻狂的个性一样，无视规矩而谁都没有放在眼里。 严孟被完全无视了下来。 他的牙关渐渐咬紧，似乎很快就要将牙咬碎。 “还真是方家的啊……把学校都当成家了，想走就走。” “是啊，还把军装丢给黎学长，黎学长还挺关心他的，居然帮他拿衣服还带他去医务室了。” “算了算了，谁让人家有钱有势呢。你看严孟学长，都管不了他……” …… “闭嘴！” 严孟愤怒地喊了出来。 新生们连忙噤声。 “黎书也是，这个方鹬也是，不都是仗着自己家里有钱吗？里斯顿的未来要真的都是这种人……” 严孟狠狠地一脚踹在了树上。 “看什么看？还不快滚！你们这群没用的文系学生！” * 联邦大学医务室的双人间被打开，空无一人的房间都在显示着并没有人在此休息。 “打扰了。” 房门很快被关上，并不宽敞的房间内，迅速地弥漫了一层味道。 像是抹茶中加入了炼乳，也像是樱桃酒与柑橘酒混合出来微醺的清甜。 “学长，你还好吗？” “……” “学长？” “……嗯，谢谢。” 黎书挤出了几个字。 a区的医务室距离a区操场最近，尽管只有五分钟的距离，但当他到达医务室的时候已经完全瘫软成一滩水了。 原来omega的发|情期这么困难…… 当omega真是太不容易了。 ……不，他到底在想什么。 “学长，给你水，或许你喝了会好一些。” 一杯水递了过来，黎书轻声道谢后接过了水。 喉咙非常的干渴，他灌下去后仍然觉得如同吸血鬼般无法满足。 但黎书还是将水杯放在了桌边，在轻轻解开了一直环绕在他脖颈上的衣服后，他轻轻扶着墙角站了起来。 刚才休息的腿部因为忽如其来的用力忽然软了下来，他用劲地甩了甩后想扶着墙壁离开。 方鹬连忙拽住了他的胳膊：“学长？你在干什么？” “……” 黎书喘了一口气：“我休息好了，可以出门……” “你在说什么？你疯了吗？” 方鹬讶异地牢牢拽住他。 “你现在可是散发着omega信息素，外面或许有alpha，你知道你出去意味着什么吗！？” “……” “意味着你像美食一样很有可能被人肆意分割，你知道吗学长，你现在甜得让人完全把控不住。” 方鹬颇为头痛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老实说，如果不是我昨天刚喝过alpha的抑制剂，或许现在你已经不能安全躺在这里了。” “……” 黎书想说话，但他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脑袋无比昏沉，像是有什么东西压在他的心头一样让他一向清明的脑袋浑浑噩噩。 所有的肢体都笨拙得不像他自己，更是软得无法操控住。 但尽管如此，他还尚存着一丝的理智—— 他发病了。 他在所有人的面前差一点就露馅了，或许就差那么一点“军训特邀教官黎书当众狗扑屎昏倒并且还是个偷用omega信息素的变态”就要登上论坛的首页了。 但他是个alpha，而绝非是个omega。 上一次发病的时候黎书完全失去了理智，但在他还能记得的时候，他实在不愿意…… 在方鹬面前展露出自己的这一幕！ “……我说了我可以。我很感谢你的关心，但我现在已经……方鹬！” 黎书的话尚未说完，两只手的手腕就被猛然抓住了！ 几乎没有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方鹬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将他按倒了在了床上！ 脑袋碰上松软的枕头更加加剧了眩晕，黎书在愣神的瞬间，方鹬已经将他的双腿也抬上了床。 黎书整个人就这样陷入了柔软的床上。 他迷迷糊糊：“方鹬……？你这是……在干……” “这种时候，你不想我在这里吧？” 黎书哑然。 方鹬替他将鞋子脱下来，然后用被子遮盖住了他的身子。 他叹了声气：“所以我现在出去帮你拿抑制剂，你可以好好休息了吗？” “我……” 我哪里没好好休息了？我已经好了。 黎书这么想着，但他却没有力气说出口。 方鹬似乎已经知道他在想什么了，他在叹气的同时微微勾起了一边的嘴角。 “统筹会的会长都这么大的年纪了还不会照顾自己啊？跟小孩一样，怕出丑还死撑着。” 黎书：“……” 等他好了之后一定要约方鹬去模拟舱。 他果然还是很想锤爆方鹬的狗头。 “我现在出去，你能好好休息了吧？会长变成婴儿还挺好玩的，真没枉费我浪费了我跟宝石一样珍贵的时间带你过来。” “你……不要……脸……” “知道了知道了，睡吧。” 方鹬跟哄小孩似的笑了两声。 他伸出手，轻轻地探了一下黎书的额头。 那一瞬间—— 那股初雪一样的信息素，再次席卷了上来。 黎书的心像是被一阵冷风掠过一样非常的凉爽而同时又被轻风所搔刮了一下。 这股信息素…… 太过好闻了。 好闻、舒适，让他完全无法抵抗。 如同在寒冷的夜空里忽如其来的火焰或是炙热中融下的冰水。 方鹬所触碰在他的额头上，滚烫的额头立刻变得冰冷而舒服—— 可明明在此之前，他冰凉的手指所触碰的地方却又像是燃起了火焰。 黎书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好舒服…… 指尖的触感舒服得像中毒了一样不想离开。 再多摸一些。 他心中止不住地哀求着。 “还很烫，我先出去，你可以好好休息了。” 黎书额头上的舒服的抚摸消失了，他慌张地抬起头来，想也不想地伸出手—— “……学长？” 方鹬讶异地回过头，看向那双紧紧拽着他衣服的手。 “等一下。你、你要去哪里？” 黎书的白皙的脸颊上泛着淡淡的樱色。 他嘴唇也因为长时间的水汽而变得红润，那一向很少有情绪的双眸也有些湿润，盈润得像是染上了一层雾气。 被汗水打湿的发丝更加深黑，水珠顺着雪白的脖颈逐渐流入了扣得一丝不苟的衬衣之中。 方鹬的喉咙忽然变得有些干渴。 “我要去给你拿抑制剂。” “等一等再去。” “为什么？” “给我……闻一闻。” 方鹬轻轻转过身，平静地看着他：“闻什么？” “就是闻那个……” “是什么？” “就是……”。 “你不说清楚的话，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方鹬的神色很镇定，但他有些阴沉下来的眸子却丝毫没有想松口的样子。 “……” 黎书的眼圈渐渐泛红。 他在心中暗骂都什么时候了，方鹬居然还有这种趣味，但此时此刻，他却完全不想让那舒服的味道消失。 这种来自身体的渴求感与所遇到过的疲劳完全不同—— 感觉快要疯掉了一样，完全无法靠着他曾经引以为傲的毅力战胜。 但是…… 羞耻感在黎书的心里也不断蔓延着。 那三个字在他心中来回旋转了数次之后，终于败在了越发浓烈的信息素下。 “给我闻一闻……” 黎书犹豫了片刻，咬住了殷红的嘴唇。 “你……你的……信息……信息素。” “是吗？你真的想闻？” 黎书微不可闻地点了点头，因为羞愧连手指都泛上了粉色。 “既然学长都这么说了，那么……” 方鹬忽然站起身，一双手穿过了他的耳侧—— 猛地靠近了他，距离近的几乎可以感受到急促而温热的呼吸。 眼前的黑影完全挡住了眼前的视线，初雪的气息立刻扑面而来。 迟钝的思维让黎书一时间无法做出反应，就这样被紧紧环绕在双臂中。 他发出了颤声：“方鹬……？” “学长，你想要闻我的信息素，不是不可以，但是……” 方鹬漆黑的瞳孔骤然缩小，嘴角也逐渐弯起了弧度。 “这个世界上，可没有白给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这章是存稿箱！ 看到小天使们的评论好开心呀！晚上回来回复大家！ 开心地抱住你们转圈圈qaq！ 08 联邦大学安静的医务室中，来自omega清甜的气味与来自alpha冷冽的气味充斥着整个房间。 两种信息素像是交|缠在一起，像是要挤开空气一样变得无比旖|旎。 黎书的眼尾已经完全泛红，从耳根到脖颈处本雪白的肌肤也泛上了粉色。 但近在咫尺的初雪味却有效地抚平了他的燥热，让他不禁有些舒服地叹了口气。 “呼……” “学长，这是不是有点不公平啊？” 方鹬温热的呼吸横扫在他的脸颊上，薄唇中发出跟他一样的喘息。 “我可正难以忍受着呢，你还这么享受。” alpha冷冽的气息将黎书有些烧昏头的大脑恢复了一些理智。 尽管他仍然有些无力而眩晕，但被舒服的气息围绕下的视野已经清明了一些。 他有些不甘示弱地哼了一声：“才这样，你就受不了了？” 方鹬有些惊讶的眨了眨眼,而后轻笑了一声。 “学长，你还有心思调笑我啊？” “彼此。” “不过你很快就没心思了。” 黎书一怔，但没有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 方鹬的身体猛地压了上来。 alpha的身体并没有所呈现的那样瘦弱，高挑的衣服下是匀称而有力的肌肉，看似纤细的手腕却有着完全惊人的力道。 黎书惊觉了起来：“方鹬，等……” “晚了。” 方鹬微勾起嘴角，修长的指尖在黎书手腕的血管上轻轻扫过，欺身压了上来。 舒服的味道再次袭来，和之前不同，方鹬有意散发出的味道更加的舒适而浓烈，像围绕在身侧托住了身体一样。 黎书的眼前一片迷茫，只觉得全身上下完全瘫软了下来。 他轻轻地松开了拽紧的衣角。 在泪眼迷蒙中，黎书看到自己泛着粉光的指尖轻轻抬起，触碰到了方鹬的脖颈处—— …… …… “咚。” 撞击在胸膛上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内响起。 几乎是同时的，安心的呼吸声也响了起来。 “呼……” “……” 方鹬低下头。 黎书倒在了他的怀里，已经昏睡了过去。 他发红的眼角因为过激还流着一滴泪水，薄唇上仍旧有不浅的牙印。 但他脸上的情绪却非常的平稳，足以证明此刻的他到底有多么的安心。 “……不会吧，学长？你居然这个时候……” 方鹬不可置信地看着怀里安稳的睡颜。 嗯，睡得真香。 果然是睡着了。 来自omega的柑橘味已经渐渐散去，只有alpha的初雪味仿佛自作多情地散发着。 方鹬揉了揉太阳穴，长叹一声。 他停止继续释放自己的信息素，虽然黎书告诉他这个味道有多么好闻，但这么多年来他仍然知道自己的信息素对于任何来说都是一种可怕而想要远离的气味。 初雪的味道在医务室中渐渐消散。 除了有些残留的冰冷和淡香外几乎没有了刚才交缠中的旖|旎。 方鹬侧过身，轻轻将黎书放到在了床上，并盖上了被子。 他看着黎书的脸，这个被称为“高岭之花”的会长一向没有情绪的脸在沉睡中却松懈了不少，纤长而浓密的睫毛也在睡梦中微微颤动着。 “……” 方鹬轻轻抚摸了一下他的额头，站起身来。 他走到了医务室的门口，刚推开门，迎面而来一个脸色惨白的男学生。 军训的严苛让一些较为柔弱的omega和beta难以忍受，在得到许可后会来到医务室进行短暂的休息。 迄今为止并没有alpha会在军训中倒下的例子，男学生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方鹬同学，你怎么会在这里？” “军训期间遇到了点状况，所以来休息了。” “那你现在要回去军训吗？” “不，我要回宿舍洗澡。” 男学生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头：“这时候洗澡啊，不过你看起来就是爱干净的人……” 方鹬并没有多作解释：“里面还有人在休息，可以麻烦你换隔壁的休息室吗？” “没问题，哪里都一样。” 男学生说着就往一旁的休息室走去，在过去的一瞬间他一眼扫到了缝隙中的人。 “啊？里面躺着的人，好像是黎……” “咣。” 休息室的门被关上了，没有任何的缝隙可以看到里面的状况。 “方同学……？” 方鹬放开了手把，将修长的指尖抵在了嘴唇中央。 他眨了眨眼：“嘘。” * 九月的里斯顿炎热无比，来自沿海的风带着热流几乎让人感到难以忍受，恼人的蝉鸣无孔不入地在联邦大学每一棵树上不断地吵闹着。 室外的热度过高，但开着空调的室内却非常适宜。 “呼……” 黎书将身体浸泡在热水中，酸胀的肌肉终于得意缓解。 他长呼了一口气，想将自己的思绪完全放空来享受这一场热水浴，但在水蒸气中加剧了烦闷的心情最终还是无法放松下来—— 该死…… 该死的…… 他完全没有办法忘记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昨天上午在操场上忽然发病导致他不得不和方鹬一同前往医务休息室，而与上一次不同—— 这一次他更加地过分，是主动拽住了方鹬的衣角让他不要离开。 “我想闻你的信息素……” 这句话难以置信地还是从他自己的口中说出来的！ 而不仅如此，当他傍晚独自在休息室醒来的时候，那些画面仍然清晰地印在他的脑海里不断地循环着。 从那一刻到现在都一直挥之不去，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无不在提醒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身为alpha的自尊心和羞耻心让黎书简直想把这一段事情完全地从记忆中去除。 “该死，我怎么会这样……” 黎书泄愤般地用力敲打着水花，无言地揉捏着自己的脸。 在他感到羞愤万分地默默揪起自己的黑发时—— “滴”。 终端很合时宜地响起打断了他尴尬的回想。 黎书慌忙伸手将终端取了下来。 他点开了最新的消息，最新的消息来自于白伊竹。 “我在检查报告里发现了一个问题，你有空要不要来一下？” “我知道了，现在就过去。” 如果不是这个该死的信息素，他也不会在这几周内发生这么多事—— 就算他曾经夸下海口绝对不会再和方鹬往来，但黎书却清楚地知道在发作的时候完全不是能够凭借毅力所抵抗的。 由此可见，真香定律是谁都逃不过的。 但他再也不想经历这种羞愧的事情了，尤其想到自己到底主动地说了又做了什么，更是让他无比羞耻。 所以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检查结果到底是什么。 黎书飞快地擦拭干净，换上干净的衣服前往了医务室。 联邦大学的中心医务室距离各操场较远，黎书到达的时候依然没有病人。 白伊竹戴着眼镜正在敲打着键盘，无框镜片下依稀可以看到锐利而漂亮的双眼。 黎书轻轻敲了敲门。 白伊竹被他的速度所惊讶：“黎书？你来得真快。” “因为想快点听到结果。” “很符合你一向果断的性格，不过……” 白伊竹推了推镜架。 “有时候太快知道结果，也并不是一件好事。” 黎书快步走进了医务室中：“检查报告有什么问题吗？” “看来你真的很急切。那我也长话短说，之前我将你的报告进行深度研究。” 白伊竹递过来一份报告。 “你体内的信息素果然有混乱的迹象。” 黎书接过报告书翻看了起来。 报告书上写得很清楚，因为药物辐射而导致体内信息素发生混乱的病症虽然非常罕见，但却很有可能散发出其他的信息素。 这意味着或许omega信息素也包含其中。 这个结论并不难懂，也在合理的范围之内，但黎书仍然有些难以接受这股omega信息素很有可能从自己身体中传出来的。 他抬起头想要询问白伊竹更加细致的问题，却忽然发现对方的眼睛一直在直视着他。 黎书很少见到白伊竹非常集中而又低沉的表情。 他有些困惑地停下了将要询问的问题：“怎么了？” “黎书。” “什么？” “你知道吗？信息素混乱如果导致信息素变化，那么体内的各种周期和状况也会同时发生变化。” 黎书蹙眉：“所以呢？” “你说你发出了omega信息素。” “是。所以……” 黎书猛然反应了过来。 他的心中“咯噔”一跳，随之而来的是即将突破胸口的心跳声。 “你应该不只有发热而已吧？混乱中产生的omega信息素一定伴有omega特有的发|情期。那么……” 白伊竹摘下了眼镜。 没有遮挡的琥珀色瞳孔带着锐利的目光直视着他。 “在没有抑制剂的情况下，第一次发|情的你，到底是怎么解决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我什么都没写！保佑我不要被锁qaq 看了评论我总觉得小天使们好想让这两人随时随地就（消音）！ 快冷静！这是要讲究循序渐进的！虽然第二章就让他们那个的我也没有资格说这句话啦……tut ~~~ 感谢 琼玖 小天使 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11-23 13:15:15 谢谢你，啵唧！ 09 白伊竹聚焦的视线里似乎已经敏锐地洞察到了一切。 尽管黎书面无波澜，但剧烈的心跳声早就在心中掀起了一片风浪。 他低垂下眼，虽然避过了白伊竹的目光，但指尖划过的检查报告上的字样却非常清晰地映入眼中—— “体内信息素混乱引发新omega信息素，并且伴随omega发|情周期。” 他最信任的就是精准的数据，即使他不愿意接受也没有办法质疑这个精准的检查报告。 更何眼前这个年纪轻轻就已经享有过多荣誉的医师应该已经明确地知道了。 “……” 黎书深呼了一口气。 他松开了拳头，白皙肌肤上的凸|起的血管渐渐恢复了平静。 “……我的确是隐瞒了这件事。” 白伊竹的瞳孔缩小：“你果然……” “因为我难以启齿，如果因此而造成了数据分析的延迟，对此我……” “问题不是这个！” 白伊竹猛然站起身来，难得用力地拍打着办公桌。 “数据分析的延迟是其次，重点是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说！你知道现在的自己好像一个□□吗？！” “……” “如果你单独发|情还好，当众发|情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且不说你的身份，omega信息素当众散发你知道到底有多危险吗？！” 桌上的文件因为白伊竹大力的敲打而纷纷洒落在地。 他那愤怒中带着担忧的语气让黎书感到非常的愧疚，同时他也感到心有余悸。 白伊竹所说的这样危险的事情在昨天就已经发生了。 那个时候如果不是方鹬掩护着他离开并且用自己的信息素缓解了他的病症，恐怕场景已经不堪设想了。 而在此之前身为alpha的自尊心一直让他可以避开这件事，因此差点酿成了不可收拾的局面。 “是我的错。” 黎书低声道歉。 “我不该隐瞒这件事。” “你……” 良好的道歉态度让白伊竹接下来的呵斥停留在了喉咙中。 他在沉默了许久后重重地长叹了一口气，将地上散落的文件捡了起来。 “……算了，还好没有酿成大错。” “让你担心了。” “你知道就好。” 白伊竹重新坐回自己的办公椅上，但气仍然没有顺过来。 “如果你真的出事了，我不仅对不起你，也有愧于上将，所以有什么事，你千万要告诉我。” 黎书很认真：“我会的。” 白伊竹的心情略微平缓了一些，他在奋力地深呼气后将桌上的盒子递给了黎书。 “这个，你拿去。” 黎书将盒子打开，针管和药剂在其中整齐地摆放着。 “……omega抑制剂？” “是。信息素混乱——特别是产生omega信息素目前还没有得出解决的办法，在此之前你只能依靠这个进行抑制。” 感受到黎书的不愿意，白伊竹用指尖轻敲着针管。 “我并不是说你是omega，而是如果omega信息素能有效抑制，后期会恢复甚至消散也不是不可能。” “……我知道了。” “对了，你好像还没有回答我，你上一次发\\情到底是怎么解决的？” 黎书一直冷静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总共发|情了两次，而这两次都是不愿意回想起来的。 但他担心再度隐瞒或许会对各数据造成不利的影响，所以他在说和不说中犹豫了起来。 白伊竹很快捕捉到他表情里微妙的变化。 尽管无法想象这个清冷自持的黎书是如何解决的，但解决omega发|情期的办法也无非那几种。 “黎书？你不会是被标……” “不，我没有被标记。” “没有被标记？”白伊竹诧异，“那么你不会是和其他alpha……” “……也不是。其实我……” 黎书深吸了一口气，用力地掐紧自己的手指。 “是自己解决的。” 白伊竹目瞪口呆。 比起标记他似乎更无法想象黎书独自解决这件事。 拿的什么？用的什么？ 他想问但却问不出口，甚至当他想到这件事也莫名地感到有些发热。 “第一次并不会很严重，所以自己可以解决。” 黎书的表情逐渐恢复了冷静，似乎在说一件非常无关的事情。 “这个结果和数据分析关系大吗？” “不大……但是……” 白伊竹咽了咽口水。 “有的人看起来是高冷会长，其实背地里玩很野……” “……” 这句话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那……总之。” 白伊竹脸有些红地回过头，“你回去好好注意身体，有什么问题我会再给你消息。” 黎书点头后，镇定地离开了医务室， 在他离开医务室后，脸上的表情终于无法蹦住，他用力地锤了好几下无辜的盒子后才在勉强平复了心情。 他把抑制剂小心地掩藏好后离开了医务室，经过a区操场的时候经历过的事让他有些脸颊发红，于是他加快了步伐。 然而身后却忽然有人追了上来—— “会长！” 黎书回过头。 陈季朝他奔跑着挥手：“会长！” “陈季？你在这里干什么？” “今天是我来这里当特邀教官啊。” “是吗？”黎书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a区操场多数的方阵整齐地排列着，但还有不少人正气喘吁吁地围着操场跑步。 联邦大学的军训以实用性为主，很少会大面积地让新生跑步。 黎书对此有些不解:“那里在干什么？为什么在跑步？” “哦，那个啊……经济学的。” 陈季嘴里发出了一声“啧”。 “今天他们的教官临时有事，严孟学长代替教官训练一个下午。结果从下午场开始就逼他们跑步，跟故意撒气一样。” 黎书很中肯：“的确，过度的跑步并没有起到很好的效果。” “他们也真是倒霉……不过那个叫方鹬的新生，还真是厉害啊，怎么跑都不带气喘的。” 黎书的呼吸一滞。 这个熟悉的名字并不常见，他沙哑着声音问：“……你刚才说谁？” “方鹬啊！会长你该不会不知道吧？你看，就在那里……” 陈季的手指向不远处，黎书也向他指向的方向看去，在目光对上的一瞬间，他的视野被穿过树影的阳光染上了一层光晕—— 但即使如此，在柔光中的人也依然非常的耀眼。 黑色的发丝在光下更加漆黑，侧脸像是用黑笔精心勾勒过一样。 尽管周围的人早就已经累得无暇顾及其他，他的嘴角仍然噙着一抹笑容。 黎书从未见到有人能将高挺和慵懒结合得这么精妙。 在容纳几千人的操场中，方鹬无疑是其中最耀眼的存在。 他的双腿笔直而有力，挽上袖子的手腕在深蓝色的袖口下如此的白皙，但黎书却知道这双手到底是多么的有力—— 并且像是拥有指尖的魔法一样。 所触及的地方滚烫得像要燃烧了起来，而抚摸过额头和鼻尖的时候却舒服得像是热火中的冰块。 黎书的心跳仿佛停滞了一样，在热烈的阳光下还未清明的脑袋似乎失去了少许的理智。 而取代理智的…… 那些最想忘记的画面不停地相拥而上。 空气中缠|绵在一起的信息素，alpha初雪一样的凌冽如同绳索一样紧|缚在了身体上方。 从手，到脚，最后…… 渐渐缠绕在了脖颈…… …… “学长？” “……” “学长？你在看什么？” 黎书猛地惊醒。 他有些模糊的大脑立刻反应了起来，慌忙抬起了头。 一张精致的脸近在咫尺—— 就是这个让他又羞愧又愤怒的罪魁祸首。 这个轻浮的alpha每次见到他总喜欢调笑，这一次见面绝对又会说些什么令人羞愤的话。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第一句话无非就是“你在想我吗”或者是“你想闻我的信息素吗”之类的骚话。 黎书对此无比的警觉。 他退后了几步，警惕地看着他：“你想干什么？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离我远……” 他的话音未落，一个冰凉的东西就抵在了他的额头上。 冰凉的触感很好地缓解了他还未清明的大脑，炽热的太阳下他也感到了一些舒适的凉意。 本以为属于方鹬特有连篇的骚话并没有出现，黎书困惑地伸手抓住了额头上的东西。 是一瓶冰镇过的饮料。 “病还没好吧。” 方鹬冰凉的指尖在他额头轻点了一下。 悦耳而关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大热天的，傻站着干什么？” 指尖轻触的感觉很好，似乎将热气完全弹开。 黎书有些不知所措地拽着手中的水瓶，融化下的冰顺着指尖慢慢划入了敞开的袖口中。 “那边的……方鹬？！” 严孟眼尖地看到停下来的方鹬，在不远处拿着扩音器大声呵斥着。 “干什么呢！怎么停下来了！再跑十圈！” 方鹬无奈地叹了口气，拉长了尾音：“知道了。” 他转过身就要继续跑，在离开前没有任何一句骚话的反常行为还是让黎书忍不住叫住了他。 “等一下。” “学长？” “谢谢你的水。不过……” 黎书飞快地过滤了几个问题后略有委婉地询问。 “你来找我……就没有其他要说的？” 方鹬精致的眉眼上浮现出一丝不解。 “我只是看你站在这里发呆。” “你就没有别的用意？” “没有啊。” 黎书满眼的不信任。 虽然他非常感激方鹬曾经掩护过他，但他也很清楚方鹬的德行到底是怎么样的。 他不想听到那些令人羞耻的话语，可没有听到这些话的他却觉得更加怪异。 “我只是想给你水而已。……学长，难不成……”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方鹬眉间的困惑忽然消散。 他恍然地勾起了嘴角，光下红润的嘴唇给精致的脸上带上了一层柔媚。 “学长，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了。” “什么……” 黎书的话随着手上的水瓶被抽走。 方鹬灵巧的指尖飞快地打开了水瓶，他对着瓶口快速地喝了几口。 喉结滚动了几下后，他将水瓶重新塞到了黎书的手中。 “给你。” “给我干什么？” “你很需要这个吧？” 黎书有些恼怒地看着手中的半瓶水：“你在逗我？” “因为现在上面有你最需要而且最喜欢的东西啊，学长。” 黎书的心脏莫名地加快了起来，而与此同时美丽的恶魔凑近了他的身旁。 温热的呼吸在脖颈处如同记忆般缠绕着。 “你喜欢吧？” 方鹬勾起了唇角，低沉而迷人的嗓音在耳边搔|刮着—— “我的信息素。”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有一天白伊竹和黎书在交谈】 白医生：可以告诉我第一次是在哪里吗？ 黎书：好像在走廊…… 白医生：？！！那他戴那啥了吗？ 黎书：我忘记了…… 白医生：？？？！！那周围当时有人吗？！ 黎书：几百个吧…… 白医生：……果然。有的人虽然看上去很高冷，实际上背地里真得玩很野。 黎书：不要胡说！！ —— 感谢 给你一朵小红花呐 小天使 投喂的地雷~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朴智旻的糯米团子 19瓶；秋末sqh、星~辰^的转角 10瓶；给你一朵小红花呐 5瓶；chimmy 2瓶；糖炒栗子、暖暖、q.i.七果、风轻云淡、化雨存风 1瓶； 再次啵唧！ 10 我的信息素。 我的…… 黎书的脸蓦地攀上了红晕！ 面前的方鹬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嘴角漾起的弧度异常的迷人。 手里的水瓶似乎真的沾染上了alpha初雪一样的信息素，那令人着迷的味道不停地在鼻尖萦绕着。 黎书颤抖着用力拽紧了水瓶。 难以掩盖的诱|惑和alpha的自尊心的天秤不断地摇摆着。 最终无法褪去的羞耻终于占据了上风—— …… …… “咚！！” 剧烈的闷响在喧闹的操场中也异常明显。 周围的学生立刻将目光聚焦在同一个地方。 “会长？！怎么了？” 陈季急切地跑了过来。 “会长？你……啊？这不是方鹬吗？！” 刚才军训助理有事找他，黎书似乎正在发呆而没有听到他的声音，而方鹬正巧经过这里。 听他说和会长关系不错的陈季放心去找助理，然而还不过几分钟的时间—— “会长……你们这是在……在干嘛？” 陈季愣神地看着。 方鹬正弯着腰捂着腹部，他深深低垂着头，只能看到光下闪耀的黑发和有些抽搐的嘴角。 而黎书在他的身旁，一只手的拳头还埋在他的腹部。 陈季本以为他正和方鹬在比试，但黎书比试时候的脸总是沉着冷静着—— 而如今他一向清冷地脸颊泛着粉色，没有波澜的双眼中似乎还盈润着水光。 朱红的嘴唇微微张开，用力地喘着气，拽着方鹬的那双手还在微微颤抖着。 比起因为过度地用力而泛红，更像被撞破了什么一样羞耻。 “会长，你、你这是……” “方……方鹬，你胡说什么！” 黎书白瓷般的脖颈像是染上了樱色。 “你大庭广众之下……厚、厚颜无耻……” 方鹬吃痛地抬起头：“学长，你就这么想让再和我去一次医务室吗……” “你……！” 眼看着黎书又要出手，陈季慌忙跑了上来。 “会长，等一下，这是怎么了？” 黎书总是清冷自持，虽然模拟训练时总是毫不留情，但他平日里从没有过任何纠纷。 陈季有些慌张：“会长，你和方鹬在干什么？你们……” “我？”黎书一时梗塞，“我和他……” 他无法说出口。 当方鹬的信息素围绕在身侧的时候，那种明明被束缚随之而来的快|感缠绕在身侧。 如同电流一样让他整个人战栗不已。 而这种感觉让他在那瞬间除了把方鹬推开顺便在羞愧中给他一记闷圈—— 他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去抵抗。 “我……” “哦，没事。” 方鹬打断了黎书的话。 他拍了拍自己的衣服直起了身。 “刚才我挑衅了黎学长，失败了。看来最新学的招式对学长还是没用啊。” 陈季无奈：“你挑衅会长干什么？你的综合能力再强也打不过他。” “是啊，所以我输了。” 方鹬很可惜地叹了口气，远处的严孟又传来了催促的怒吼声，他只好重新迈出脚步。 在经过黎书身侧时候，他忽然低下头。 声音随风从耳边飘过。 “对不起，学长，是我乱来了。” 黎书一怔。 他转过头，方鹬正带着歉意看着他，微挽起的手臂上还有一块不小的红痕。 似乎是刚才撞到树上的擦伤。 黎书忽然觉得有些不安，方鹬的信息素对他来说总是能勾起极大的感觉…… 而或许他也不该使用武力。 他低垂下眼：“……伤到哪里了？” 方鹬委屈巴巴：“心。” “……” 他就不该问，让他痛死算了。 “回去冰敷一下。虽然我没有用力击中要害，但以防万一还是去检查一下。” 陈季在一旁小声嘀咕：“打人那么痛还特地避开要害才恐怖好吗……” 黎书一记眼刀。 陈季立刻闭上了嘴。 方鹬还想说什么，但严孟已经从十圈的惩罚增加到八十圈，他也只长叹口气重新迈起了跑步的脚步，迈开的长腿在阳光下更加修长而笔直。 黎书直视着他的背影，冷不丁被陈季轻拍了肩膀。 “会长，方鹬还挺有胆识的，敢跟你pk啊，还是主动的。” “……”黎书生硬地点了点头。 “毕竟综合素质都是ss+的人才，我今天看他和教官交手过，能力真的很突出。要不会长，我们邀请他来统筹部……” “不。” 黎书的斩钉截铁让陈季有些发蒙。 他挠了挠头：“但是会长你不是一直都很看重人才的吗，方鹬应该还挺……” “陈季。” “是？” “你应该知道我不会更改我的决定。” 黎书的表情已经恢复了淡然。 “所以我说过不会邀请他，无论你怎么说我都不会做出改变。” 陈季小声道：“也是……” “所以这件事就不用再和我提起了。教官好像在叫你？” “哦是。”陈季连忙回过头，“那会长，我先去忙了。” 黎书点点头：“辛苦了。” 陈季离开后，黎书也并没有什么事，于是立刻回到了宿舍中。 军训将于三天后结束，课程将正式开始，各组织以及社团也将进行公开的招募活动。 咨询期的忙碌已经结束，而接下来等待就是报名筛选以及严苛的面试。 黎书的计划书已经上交因此暂时没有那么忙碌，他回到宿舍中开始完善一些行程的细节，但一时间沉迷工作，直到十二点才结束。 刘秦困得直点头，戴着个睡帽上床了，睡前还问了和下午陈季一样的问题。 “会长，我们要不要邀请方鹬来统筹会？” “陈季也问过。” 刘秦感叹，“因为他在军训期间真的很优秀。虽然不是军系的，但完全可以胜任。” 黎书不语。 “我也只是提一下……反正还有这么多天，会长要是改变想法随时可以去邀请他。” “我不会改变我的想法。” 刘秦心知他的决定不会改变，于是在挠了挠头后打了哈欠睡着了。 宿舍的灯光暗了下来，黎书将最后的细节完善好后，前往了洗浴室梳洗。 熟悉完毕后他回到房间内，在即将上床的那一瞬间—— 一股熟悉的热流再次袭来。 这种感觉并不是第一次，而且也并不严重，白伊竹告诉他或许是信息素混乱带来的并发症，虽然发热但程度远低于发|情。 但发热会带来四肢有些无力和呼吸急促，这种感觉并不好。 黎书想用今天刚带回来的抑制剂，但白伊竹告诫他不要在过轻的症状使用…… 他也只能选择忍耐下来。 黎书有些无力地前往了房间，打算在这种发热状态进入休息中。 然而当他经过书桌的时候—— 一瓶水引入眼中。 那是只有半杯的水瓶。 但黎书的喉结却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他清楚地知道在不久前，alpha的信息素伴随着红唇在瓶口还要些许的残留。 那么舒服的信息素…… “……” 黎书看了一眼四周。 刘秦正侧过头对着墙壁，视线完全不在这里。 那么…… 一下。 就一下。 他只是觉得口渴，想要喝水而已。 对，只是这样。 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黎书这样告诉自己，鬼使神差地迈开了脚步。 他纤细的手指轻轻握住了那瓶水，然后打开了瓶口。 热流似乎已经在血管的每一处流动着，呼吸越发变得急促而紧张。 黑夜中看不到泛红的肌肤，黎书颤抖着紧握着水瓶—— 轻轻凑上前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总觉得在更文的途中暴露了我什么不为人知的喜♂好qaq 而且接下来还有不少其他的…… 啵唧小天使们！ 感谢 豆蔻青梅 小天使投喂的1个地雷！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给你一朵小红花呐 20瓶；忘羡不羡仙'' 1瓶； 11 水瓶是下午开启的，而上方的信息素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 残留的alpha信息素几乎微不可闻。 这向来凌冽的初雪像是从非常遥远的地方传来，只有微薄的冷香，却又好像近在咫尺。 在瓶口处宛若丝线般环绕着，若即若离地搔刮着。 尽管信息素几乎消散，但却停止了体内持续喷涌的火焰。 黎书眼前的视野有些朦胧。 果然…… 好舒服。 不是他的错觉。 不管是哪一次，都只有这股信息素让他觉得无比舒服。 虽然平息了燥|热，但却仍然能吸引他再次靠近。 而这一次也依然如此。 信息素混乱的并发症已经有所缓解，然而似乎并不够。 黎书再度凑近了那微薄的信息素，在想要小心地再闻的时候—— “……！” 黎书猛地清醒了过来！ …… ……天。 他到底在干什么！ 在这样一个夜晚里，他居然这样贪婪地攫取alpha残留下来的信息素…… 红晕飞快地窜上了黎书的脸颊，被水泼到的手指也泛上不自然的粉泽。 黎书慌张地退后了两步，手忙脚乱地用力拧紧了瓶盖。 他居然去闻方鹬的信息素—— 疯了。 绝对是疯了！ 这个该死的信息素混乱居然让他的脑袋也变得如此混乱！ 该死！ 黎书又羞又急地拧紧了水瓶后快速将这个该死的玩意儿丢到了垃圾桶中。 水瓶在垃圾桶里翻滚了几下很快深陷进去，在黎书惊觉的时候已经完全消失了—— 和上方残留的信息素一起。 “……” 黎书忽然有些懊恼地揉了揉眉间。 体内的并发症已经缓解了，但脸颊依然烫得吓人。 并发症已经发作了数次了，体内的病症远比体外伤还要严重而难抗，而这一次是发作以来最快并且最舒适的解决方法。 这股信息素，说是良药也并不为过。 他没有也不曾拉下脸去询闻联系方式，庞大而宽敞的学校也难得不同系的学生也在路途中偶遇。 如果…… 如果那股初雪一样的信息素还在的话—— …… …… “刘秦，你睡了吗？” “会长？”刘秦打了个哈欠，“怎么了？” “……” “会长？” 黎书咬了咬嘴唇，下定决心般地捏紧自己的手指。 “……我想麻烦你，帮我查一下人的课表。” * 位于里斯顿中心的联邦大学有着最优渥的环境，为期半月的军训结束后将迎来学期的新课程。 新学期的第一天十点开始，各组织已经开始了报名。 联邦大学一年级的课程主要是基本学习以及熟悉设施，还未开始选修课程因而各系分布得较为明确。 文系的学生会、军系的统筹会以及医系的研究会，这联邦大学的三大组织在各区域都有报名系统。 而为了方便自己系的学生更为方便，报名的总会场和干部都在各系一年级的教学楼附近。 夏辰本来的目标和众多omega一样选择了军系的统筹会，只是非常可惜地。 在咨询统筹会的招新时招到了极大的打击—— “你为什么想来统筹会？” “因、因为……我很向往统筹会！我也很向往黎会长……” “又是因为会长来的吗？” 那个从文系转入军系的omega部长冷哼一声。 “统筹会有严格的面试。身体素质过关后再进行体能测试和现场演练，而后需要进入模拟舱在刀枪火海中实战演练，你该不会不知道吧？做不到的话你连报名都没有必要。” “……” 夏辰被祝言唬得一愣一愣，最后瑟瑟发抖地离开了统筹会。 与他一样在统筹咨询会就被炮轰回来的omega和beta并不少，在计划泡汤后最终都选择了更考验能力但也更加温和的学生会进行报名。 夏辰从教室中走出，顺着宽敞而明亮的楼梯走向了一楼大厅中的报名场地。 他在众多组织中一眼就看到了人数最多的学生会，在路过的同时—— “打扰一下。” 如同山泉一样清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夏辰连忙回过头。 在人群中显眼而高挑的男人站在他身侧。 与声音一样清冷的脸上，漆黑而纤长的睫毛微翘，点缀似的薄唇紧抿着。 没有任何情绪的脸以及如同深潭般的黑眸却反而撩拨着心弦—— …… 夏辰心中大肆尖叫，哭喊：“哥哥！” 黎书被他的喊声一震。 “你冷静一点。” “哥哥！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夏辰冷静不下来，“哥哥你找我吗？！” “不，我是想问一下……” 黎书的表情有些许的松动，但很快隐藏了下去。 “你是方鹬的同班同学吧？” “是啊！” “他在教室吗？” 夏辰想了想：“他刚刚出去了，应该一会儿就回来了吧。” “我明白了，我在这里等他，谢谢。” 黎书朝他道了谢后立刻转身离开，夏辰欣喜的脸色还没下去就只看到一个修长的背影。 之前好几次的拒绝让他非常受挫，但背地里又了几分功夫的夏辰同学还是不愿放弃。 他连忙追了上去。 “学、学长。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 “就是……”夏辰鼓起勇气，“学长好像一直都很忙。从没有听过身旁有什么omega。” “对我来说暂时没有太大的意义。” “不过两个人在一起也有很多好事。” 夏辰试探性地开口。 “比如两个人可以一起去安德菲尔……” 他特地询问并得知黎书非常喜欢安德菲尔的红茶和糕点，比起上一次新生大会上盲目的念诗，他决定这次特地从黎书的喜好下手。 而黎书也果然如同他所想的那样停下了脚步。 夏辰心知这次的功课做对了。 “在安德菲尔里一人点一款不同的糕点，然后交换着吃。” 夏辰心中已经有了幻想。 “这样两个人可都以共同尝到不同的味道，多美好呀，多浪漫呀，一人吃一半，然后……” “那还是一个人比较好。” “……啊？” 黎书很认真地回应他：“如果一个人去，就可以把两款糕点全都吃了。” “……” 夏辰的浪漫幻想幻想飞快地破灭了。 他“哇”地一声哭着跑开了，只留下了一个歪歪斜斜的背影。 黎书有些困惑地看着他捂脸狂奔，不知道这一次他又做了些什么。 他带着一丝不解回过身，打算找一个座位停下等待的时候—— 他要等的人很快撞入了眼帘之中。 方鹬穿着非常休闲的黑色卫衣，黑发慵懒地垂落在额前，微抬起的眼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忽如其来地撞见让黎书有些许的怔忡，但他很快恢复了冷静。 方鹬笑了笑：“学长，这一幕有点熟悉啊。” “是啊，”黎书淡然道，“这一次你怎么不出头了？” “怕学长吃醋。” “你想添新伤？” “我就是开个玩笑啦学长。” 方鹬立刻摆了摆手。 “对了学长，我刚才听你在找我，找我有什么事吗？” “……的确有事。” “什么事？” “就是……” 黎书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僵硬起来。 他不自然地揉搓着自己修长的指尖，直视方鹬的眼睛也挪到了别处。 “就是，我……我想……” 方鹬对他眨眼：“学长？” “我想邀……邀……” “你想什么？” “邀……” 黎书的视线最终定格在了自己的交|缠的手指上。 他深呼了一口气，然后猛地抬起头来—— “我有一个朋友，他想邀请你加入统筹会。”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人类的本质—— 上午 黎会长：我黎书就是发|情死，死外边，都不会去找方鹬一次！ 下午 黎会长：那个……就……给我闻闻…… & 上午： 黎会长：我黎书就是被逼死，死外边，都不会邀请方鹬来我统筹会！ 下午： 黎会长：我有一个朋友…… —— 感谢在2019-11-26 17:04:58~2019-11-27 17:39: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给你一朵小红花呐 2个；可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给你一朵小红花呐 20瓶；扶苏有山 5瓶；拾莞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2 说完这句话的黎书在后知后觉中将手抵上了额头，挡住了自己有些尴尬而绯红的脸。 “……” 就算是说出口的他也觉得自己说的话太过欲盖弥彰。 因为实在是太难以启齿了。 昨天刚刚对陈季和刘秦斩钉截铁地表示坚决不会邀请方鹬—— 但第二天就飞快地真香了。 不仅让刘秦火急火燎地查到方鹬的课表，还一大早就跑到文系的教学楼里找人。 由于自尊心不停地在左右着他的思想，所以在最后见到本人的时候—— “我一个朋友。” …… 黎书无言地低垂着头，发丝与他一样懊恼地垂落在额前。 而方鹬不知是真是假地居然没有听出他拙劣的借口。 “可以啊，”他很自然地点了点头，“难得学长邀请我……” 黎书补充：“我朋友。” “哦~难得学长的朋友邀请我，我当然是要答应了啊。” 方鹬脸上的笑意更甚。 “不过学长的……朋友，怎么会忽然想到邀请我进入统筹会呢？” 不知有意无意，他特地将“朋友”这两个字加重，带着笑意的两个字传入了黎书心中，让他的懊恼和羞愧更甚。 但事到如今的黎书也没有任何能够补救的办法，他只能强迫自己回到十分冷静的自己。 “因为我觉……我朋友觉得，你的各方面都不错。” 黎书板着一张脸，严肃地像是在日常训话一样。 “你的综合能力已经很强了，只是缺乏了系统性的训练。……我朋友认为，如果你能加入统筹会，天赋可以得到很好的发挥。” 方鹬含笑：“学长的朋友这么看中我啊？” 黎书的表情冷若冰霜：“他只是看中你的能力。” “那他应该挺喜欢我的吧？” “不喜欢。” “那他为什么会注意到我呢？” “只是因为统筹会需要你。” “需要我什么？” 黎书的表情快要绷不住了：“需要你的……” “信息素吗？” 黎书的表情终于在维持了半分钟后崩塌。 被戳破心思的立刻敞露了出来，连空气都变得有些十分局促不安，将他埋藏的心思赤|裸地捧在了高空中。 方鹬果然知道他说的那个朋友是他自己。 既然知道，还那么装模作样地…… 他又羞又恼地上前：“你果然知道！” “好了，别生气。” 方鹬的笑容不减，眉眼漾出好看的弧度。 “既然学长邀请我，我会去报名的。现场可以填报入会表格吗？” 忽如其来的正经让黎书一怔：“……是的。” “我现在就去报名可以吗？” “当然可以。” “那我就先离开了，谢谢学长你特地来邀请我。” 方鹬朝他偏过头，轻轻挥了挥手。 “那学长，我们面试会上再见，我会为此做好充足的准备的。” 他说着便离开了大厅向着统筹会的报名场地走去，途中不少男女都喜不自胜地像引起他注意那样打招呼。 来往的人群很快淹没了他的身影。 黎书看着消失的背影，脸上仍旧还有一丝不可置信的情绪。 方鹬…… 这家伙。 居然难得这么正经地说话。 还这么难得地听他的话。 他本以为邀请的过程很困难，从方鹬的作风可以看出他的慵懒和放松，并不一定是想要入会并且在日常接受训练的人。 虽然方鹬的综合能力千万里挑一，但他如果不愿意加入黎书也并不会强求，却没有想到这一次的邀请这么顺利。 ……不过。 黎书将手抵住了下巴。 他居然已经沦落到了“方鹬不调笑他”他就不自在的程度。 ……这个特殊的倾向他可一点都不想要。 黎书忧愁地思索着这个问题朝着大门处离开。 在他即将要离开教学楼的时候，一排的新生忽然有些拥挤地向某个地方涌来，黎书立刻侧过身让开—— 肩膀却碰到了一个人。 黎书立刻道歉：“不好意思，不小心……” “黎书？” 如暖阳般温和的声音响起，熟悉的嗓音让黎书迅速地转过身。 身后的男人眉间舒畅，如晨间清风般带着笑意，嘴角的弯起的弧度似乎从未变化。 黎书站直身子：“余学长。” 余锦然弯着眼：“好几个月没见了。” “余学长是来文系招新的？” “是啊。” 作为学生会的会长，余锦然一直都是文系以至整个联邦大学非常闻名而优秀的学生。 这个余家给予厚望的alpha攻读经济学类，无论是成绩还是家世都非常的卓越。 黎书在一年级曾受过他的照顾，虽然作为各系优异而突出的学生，但因为专业和方向的不同也并没有成为竞争对手。 “站过来一点，那里人多。” 余锦然很温和地将黎书拉到了角落。 “你怎么会来文系？不是应该在军系的报名总部吗？” 黎书思索了一下回答：“正巧来文系有点事。” “是特地来找谁的吗？” 余锦然的观察力一向很敏锐，更何况大厅中就有学生会的报名场地，身为会长的他应该一直在这里。 黎书心知他应该是看到了自己和方鹬在大厅中央对话，于是坦然地点头。 “会让黎书特地来文系……” 余锦然伸出指尖摩挲着自己的下巴。 “今年的统筹会的招新，你是看上了谁吗？” 黎书很自然地回应：“是。” 他说出口后因为自己的自然而不免得有些诧异。 在面对方鹬时他甚至用了拙劣的借口来掩盖，但黎书也惊讶地发现在对待其他人的时候—— 这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邀请而已。 所以究竟是为什么…… 在邀请方鹬的时候他如此的纠结和犹豫？ 黎书也有些困惑。 他有些心不在焉的表情很快被余锦然看破。 “黎书。” “……是，怎么了，学长？” “你邀请的人是这一届新生中最优秀的，跟当初刚进联邦大学时的你一样。” 余锦然眼角带笑地回忆。 “那个时候不论是什么组织都来邀请你，我也找了你好几次，但你坚决地进入了统筹会。” “学长也看中了一样的人？” “你啊……” 余锦然有些无奈。 “我在跟你回忆往事呢，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但你说得也没错，我的确很看好他。” 方鹬的综合能力在任何方面都非常优异，比起偏重不同的军、文、医的学生他甚至可以胜任任何方面。 黎书深知不仅是统筹会看好他，任何的大小组织都跃跃欲试。 余锦然明年即将从会长的位置退下，二年级的学生中并没有十分优秀的，而他一直在寻找如同黎书当年一样能够迅速胜任的新生。 “学长可以试一试去询闻方鹬的意见。” 黎书提出了意见。 “我只是邀请，但我认为他本人的想法更重要。以学长的口才，我认为说不定……” “黎书，你忘了我之前说过什么吗？” “什么？” “我说过，你想要的……” 余锦然的声音骤然放低。 “我都不会跟你抢，也都可以给你。” “……” “所以啊……” 余锦然的眉间松弛开来，声音再度恢复了平日的温柔。 他轻轻拍了拍黎书的肩膀：“你不用再想什么其他的事情了，新学期一起加油吧。” “……我知道了。” 尽管仍旧有些不明所以，但黎书还是礼貌地道谢。 “谢谢学长的鼓励，那么我先离开了。” 黎书说着便朝着大厅走去，高挑而笔直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人群中。 余锦然一直看着他的背影默不作声，直到身旁的人呼喊他的名字才重新回过头。 他回过头的神情像往日般柔和：“怎么了？” 严孟拿着手中的报告：“会长，我们今天的报名人数突破新高了。” “辛苦你了。” “不过这些新生感觉都很差啊，要不会长，我去统筹会那里挖点人过来？” 余锦然看着他：“去统筹会？那不是你本来的部门吗。” “是啊，但反正我现在又不是。” 严孟从鼻子里不屑地哼了一声。 “那群人当会长和部长，能有什么出息，所以我当时没跟他们竞争。” 严孟在统筹会竞选会长失败、退而求次和祝言竞选指挥部部长因轻敌再度失败的事情人尽皆知。 无法接受这件事的他一怒之下前往文系竞选学生会的职务。 联邦大学并没有规定各系的学生必须在各系的组织胜任，而严孟虽然太过自大，但也有不少的经验和能力。 余锦然在深思熟虑后还是增设了一个职务给他，将严孟作为空降的副会长收入学生会。 严孟进入学生会后的确发挥了不少作用，只是他颠倒黑白的说辞和不念旧情的做法让余锦然皱起了眉头。 “注意你的言辞。” 他厉声呵斥。 “黎书是一个很优秀的会长！而且我们也还没有到统筹会去挖人的地步。” “……我就说说而已……我知道了。” 严孟忍下了一口气。 “知道了就好。” “会长，我这次当教官助理的时候，有看中个能力很好的新生，虽然我很讨厌他，但不得不说他的确很优秀。我去邀请他来我们学生会行吗？” 余锦然点了点头。 “行，那会长，我先去经济学系找他。 ” 严孟说着就朝着楼上走了，余锦然有些心不在焉地回过头，再度将视线放在了早就消散的人群中。 眼中的情绪晦暗不明。 作者有话要说：　　啵唧大家！ 感谢在2019-11-27 17:39:12~2019-11-28 17:14: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拾莞、看到我请叫我去学习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3 统筹会的招新面试会在开学第一周的周末如约举行。 来自于各系各年级的学生按照终端上的顺序入场，面试分为基本素质以及模拟演练，在全部合格后将会进行入会前的新会员体检。 基础素质的面试比模拟演练要早一个小时。 黎书作为主面试官避开了人群，提前到达这一关卡的场地查看状况。 副会长刘秦和指挥部的部长祝言作为基础素质主面试官，已经与其他的部长们提前开始了面试。 见到黎书来了，刘秦想站起身打招呼，被黎书轻声制止了。 “我只是来看看，继续面试吧。” 刘秦坐下身点了点头。 他翻看着资料，对着面试者继续了提问：“你是文系一年级生？” “是！”娇小的omega欢快地应答。 “为什么想来统筹会？” “因为我一直很向往统筹会，希望能够给我这次机会，成为其中的一员。” “但是统筹会的训练非常辛苦，你能忍受得了吗？” “当然可以！” 面试者的态度似乎非常坚决，因为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在面对各方面的问答时也回答得游刃有余。 部长们各自为他加上了不少的分数。 祝言轻轻敲了一下桌子：“你想加入什么部门？” “作战部！” “为什么？” “因为我很向往作战部！黎学长曾经在作战部的英姿我至今记得！那样的耀眼，那样的光芒万丈……” “向往会长？是吗，我明白了。” 祝言冷着一张无比漂亮的脸。 “我们打完分了，你可以出去了。” “是！” 小omega对自己的面试状态非常满意，兴奋地离开了场地。 刘秦将终端上的分数收集在一起，在一排“80、88、78”中看到了一个显眼的数字： “-98。” “……” 刘秦看了祝言一眼。 祝言十分冷淡地翻看着下一位应聘者的资料，一幅不闻不问的样子。 “祝言。” “什么？” “虽然我知道你的用意。” omega之间的斗争果然也非常的恐怖，特别是为了黎书而参加统筹会的omega已经被祝言快刀斩乱麻地排开了。 但是…… 刘秦好心提醒：“会长还在你身后呢……” 祝言的眼皮微微一动。 他回过头，黎书果然正在查看着这次的分数情况。 而在查看完这次的分数后黎书还重新查看起了资料。 “这个面试者在各方面都有一定的经历，并且履历丰富。但这个分数……” 刘秦连忙解释起来：“会长你听我解释，这个分数只是……” “我知道的。” “……啊？” “虽然面试者履历很好，但各经验明显非常适合学生会。正好学生会后继无人，或许他在面试失败后就会退而求其次地选择学生会。” 黎书很严肃地将资料放下。 “余学长一定为此感到高兴，做得好，祝言。” 祝言：“谢谢会长，我会为此而努力的。” 刘秦：“……” 祝言的初衷是不是这个先别说。 但余学长听到你这么说学生会他绝对不会高兴的好吗！ “今天的面试辛苦你们了，继续加油。” 黎书鼓励般地点了点头。 “时间差不多了，我先去模拟演练室，晚上见。” 部长们立刻跟他挥手告别，黎书在挥手示意后很快也离开了房间。 不少学生坐在门口的沙发上等待着顺序，黎书在离开前忽然在角落处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那高挑的身形在黑暗也异常的显眼，他背靠在墙上，修长的双腿微微曲起。 影子在光线中被拉长，寂寥地独自伫立在无人的角落中。 比起沙发上有说有笑的人群，那向来都是被围住的身影此刻却显得尤为孤独。 黎书的脚步微微停下，在犹豫了几秒钟还是走上前。 “你在这里干什么？” 方鹬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忽如其来的声音似乎让他有些诧异—— 在睫毛轻颤后，他低垂的眼随之睁开来。 “学长……？” 方鹬有些疲惫地笑了笑。 “对不起，刚才没看到你。” “我没事，不过……你看起来好像不太好。” “没有，没事。” 方鹬很快将有些紧皱的眉头松开来。 他脸上的倦意一扫而光，嘴角勾起了往日的弧度。 “可能是昨天晚上没睡好把。” “是吗。” 黎书并没有追究他眼里闪过的情绪。 “一会儿要面试了，可不能开小差。” “学长放心吧。” “我对你的基础素质还是挺放心的，毕竟你经常说一些骚话，临场应变能力绝不会差。” 方鹬笑了一声：“学长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呢？” “认真点。” 黎书严肃地锤了一下他的肩膀。 “模拟演练有分成不同的场次，你不一定会由我面试，所以面对任何考官都要发挥出最好的实力，知道吗？” “知道了。” “还有，面试的时候一定要注意你的礼节。骚话别说太多，骚操作不要太多，不要动不动就和考官顶嘴，不能调戏人家。” 方鹬：“？？？” 方鹬：“等一下，我什么时候有……” “不要随处散发信息素，也不要忽然去咬别人的脖子。千万不能去脱别人的衣服，光天化日之下也不能就地……” “等一下学长，你听我狡辩。” 方鹬为自己辩解。 “前面我还可以理解，但后面的事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有吗。” 黎书觉得自己的担忧并非不是没有道理，因为方鹬做过太多他意料以外的事情了。 然而他的确对方鹬的这场面试也感到非常的忧心。 统筹会的面试并不简单，尽管他明白方鹬的实力如何，但现场的发挥才是面试最严苛的评判标准。 作为统筹会的会长，他与各大组织一样希望招下新生中最优秀的人才，所以他希望方鹬能加入统筹会。 而私心上…… 只是被alpha喝过一口的水瓶上就能留下那令人舒适的信息素，但是与此相对的是快速的消散。 如果对方就在自己的身旁，或许他会有更多的理由无意中接近这股信息素—— “……” “学长？” 方鹬的呼声让黎书回到了现实中，他深呼一口气，将自己的私心全部掩盖起来。 他并没有什么私心，只是想要为统筹会招揽优秀的人才而已。 嗯，就是这样。 “总之，希望你能够认真对待，我相信你的能力能在统筹会有极大的发挥。” 黎书僵硬地点了点头。 “……当然了，我不是特地来为你加油的。我需要去当考官，先离开了。” 他说着便转过身离开，在迈出第一步的时候—— 非常冰凉却又舒适的手轻轻按压在了他的头发上。 那双手插在柔顺的发间后柔和地左右抚摸着他的脑袋。 “我会加油的。” 清泉般的声音在身后温柔地拂来。 “一直以来，都谢谢你。” * 统筹会的面试在一个周末内全部结束。 面试名单很快在论坛中发布，报名的学生也将从终端中收到面试的结果。 新生对统筹会的面试非常在意——不仅是结果，更是因为每年统筹会将会在论坛发布面试中非常精彩的演练。 而今年也毫不例外。 “你们看了吗？” 论坛里的学生非常兴奋地在演练合集留言。 “今年模拟演练依然非常的精彩！” “我看了！方鹬真的是文系的吗？不管是体能还是灵巧度都太棒了！” “我在现场都兴奋得叫起来了，让我想到去年黎学长引起轰动的视频！” “你在瞎说什么？黎学长当时是创新了与智能演练的最短记录，他比方鹬厉害多了好吗！” “但方鹬又没有训练过啊！而且方鹬太帅了，我真的可以！” “既然弟弟可以，那哥哥也可以……” …… …… 论坛上的回复像是有声音般此起彼伏，将帖子顶上的热度与去年相比丝毫不见。 黎书坐在沙发上查看着终端上的视频。 时间是周六下午的三点，地点是统筹会面试的模拟演练场，内容是面试者与人工智能m的对战。 屏幕上方的人毫不畏惧地与这个颇有强度的智能进行了对战，他修长的双腿灵巧地跑动着，巧妙地躲过了智能精准的攻击。 快速的动作让他额前的黑发随之飘动着，那向来都是慵懒的黑眸中却露出从未见过的轻狂与倨傲。 十分钟的视频在结束后，依然可以听到周围的欢呼声。 黎书白皙的手指在太阳穴上揉捏了一下，按下了视频键。 这的确是一个能够引起这么大轰动的模拟演练。 他并不是那场演练的面试官，但他从陈季那里听到了有关于方鹬的表现—— alpha那认真和幽深的眸子都无不展示着一切并不像他表面那样轻浮而懒散。 “会长，你刚才在看方鹬的视频吗？” “嗯。” 刘秦感叹：“当时我们都看中他ss+的综合素质，没想到他本人也很厉害啊。” “你们之前所说的能力指的是那一串数据？” “当然啦，毕竟各方面ss+太厉害了嘛，不管怎么样，先招进来一定没错。” 见黎书不语，刘秦有些好奇地询问。 “难道会长说的能力指的不是这个吗？” 黎书摇了摇头。 他将终端退回了主界面，刚准备站起身，就看到一条消息连发了过来。 “【橘】通过统筹会面试群向你发起会话。” 【橘】：学长学长~看到我的英姿没有。 黎书深知那是方鹬，本不想回复的他却忽然有种小孩子得到奖项时像父母邀功的感觉。 这种感觉也并不是很坏，更何况方鹬这次的表现的确很值得鼓励。 他思考了一下，斟酌着打上了夸奖的话。 然而夸奖的话还没有发出去，几条消息再度轰炸而来。 【橘】：学长是不是因为我神魂颠倒了~ 【橘】：我就知道学长一定被我迷倒了，现在肯定是在偷偷看着我的视频幻想着我的信息素。 【橘】：学长不用这样啦！直接找我，我现在体力也很好，完全可以让学长满足得哭出来哦！ …… 黎书删掉了所有的字。 他把信息重新编辑了一遍，心中骂人的话来回酝酿。 然而冷静高素质如黎大会长来回编辑十遍仍然酝酿不出什么来，也没法跟平常一样直接邀请对方前往模拟舱锤爆狗头。 他憋了半天，最后带着怒气发了一排字过去。 …… “叮~” 阳光洒落的宿舍里，方鹬穿着白色的浴袍，慵懒地拿起了终端。 终端上方，几个大字不停地闪烁着。 他心情愉快地地开来—— 【黎书】：你…… 【黎书】：不知羞耻！ 方鹬一个没忍住，笑得前俯后仰。 这骂不出来的黎会长也真是太好笑来吧，沉默了十五分钟一直显示着“对方输入中”，还真以为要放什么大招呢。 方鹬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哭哭啼啼地抹着泪就回复了过去。 【橘】：学长，你还不如骂小熊饼干呢，都比这个有威力。 【黎书】：…… 【黎书】：不、不知所谓！ 作者有话要说：　　——方鹬骚话翻车1—— 方鹬：学长学长~以后我的舌头就是你一个人的小零食啦~ 黎书：是吗？以前是很多人的小零食？ 方鹬：…… 方鹬：不是的！学长你听我解释！ —— 这几天可能会捉虫一下qwq小天使们不要在意呀~ 依然还是每天晚上六点更新，其他时间是捉虫哦！感谢在2019-11-28 17:14:32~2019-11-30 16:56: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给你一朵小红花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孤懸白月尖 28瓶；专业看文号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4 将手机愤而放下来的黎书脸上波澜不惊，但手中略微凸|起的青筋和略微泛红的耳根还是凸显了他此刻的愤怒。 他低低地怒斥了两声后重新打开了论坛的界面。 然后在《统筹会新生演练》的帖子上用力地按下了一个“踩”。 刘秦：“……”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 但是会长不愧是会长。 发狠起来连自己都踩。 “对了会长……” 刘秦看着踩完主贴开始踩回复的黎书，有些不自然地转移话题。 “今天下午新会员将会在医务室进行体检，会长要去现场吗？” “体检是吗？” 黎书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统筹会的训练量与体能有着重要的关系，因此会有不同部员的分级训练，作为会长的黎书很关注体能与训练程度的平衡。 “刘秦，麻烦你帮我收集好新会员的资料。” 他站起身。 “我巡视一圈很快回来。” “是。” 体检选取的医务室位于a区，负责体检的校医是几位中年的beta，硕大的医务室中挤满了人群。 黎书医务室附近空旷的走廊处环绕了一圈后准备离开，然而当他准备走出走廊时—— “……” 一阵眩晕突然袭来。 思想与心跳像是忽然停滞了十秒钟，一片天旋地转后黎书情不自禁地撞到了墙上。 左肩的疼痛将他勉强拉回了一丝现实，但与此同时…… 并不陌生的热流席卷而来。 伴随着属于omega清甜的柑橘味一同若有若无地飘散而出。 这是…… 黎书的瞳孔猛然一缩。 这几日的发病症状很轻并且时间也相隔不短，或许是太过平缓导致他完全忘记了这个严重的症状。 和最初那天在走廊上一样—— 脖颈烫得惊人，身体的每一处都像被喷上了粉色。 体内的热流侵蚀着血管，流动的血液像岩浆一样滚烫而炙热。 ……“发|情。” 他发|情了！ 时隔多日，居然在这个时候，在这个身后有着几百个新会员的医务室门口—— 发|情了！ 黎书用力地咬着唇，强迫自己的在一片火海中镇定下来。 ……冷静。 冷静一点。 他一向都很冷静，对于这件事事也是如此。 没错，不过是在医务室门口发|情了，大不了就说自己是被外星人抓去做了一下实验要么就说自己不是黎书只是个克隆人再不然就假装自己是隐形人…… “……” 黎书用力揉搓着着自己的太阳穴。 他到底在说什么东西啊！ 身后的医务室传来了笑声，似乎有学生已经体检完了，黎书立刻僵直了身体，在胡乱地想用什么东西遮住脖颈的同时他在背包中摸到了一个盒子。 是上一次白伊竹给他的盒子…… 是omega的抑制剂！ 医务室的大门似乎被打开来，黎书立刻用力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快步朝洗手间跑去。 洗手间里空无一人让他松了口气，在深呼吸后他飞快地将其中一支药剂注入注射器中。 针头快速刺入他的血管中。 体内的热流从注射的部分开始渐渐恢复常温，omega抑制剂的效果快得惊人。 短短半分钟内，发|情的症状就缓解了下来。 “呼……” 黎书紧绷的心终于随之放松了下来。 他垂下眼皮，用冷水不停地泼洒在通红的耳根和脸颊旁。 镜中的人渐渐恢复了清明，黎书的心跳声也和缓。 他将表情调整到往日的冷若冰霜后重新离开了洗手间。 走廊处依稀回荡着医务室的响声，黎书在跨出一步后忽然听到了身后传来了喊声。 “黎书？” “……” “果然是你。” 严孟左侧走上前来，语气不善。 “你在这里干什么？” 黎书冷静地回应：“今天是统筹会的新部员体检。” “体检……” 严孟的脸色微微一变。 统筹会的名单出来时他第一时间就查看了，在那其中“作战部：方鹬”五个字是无比的显眼。 他虽然无比讨厌方鹬，但对方鹬的才能也非常看好，更甚信誓旦旦地告诉余锦然自己会将这位新生邀请入会。 但当统筹会的名单出现他才明白—— 统筹会比他更抢先了。 不，应该说。 黎书比他更抢先地将方鹬收入了统筹会中。 严孟狠狠地咬住了牙。 抢了他会长的位置，又抢了方鹬这样的人才，甚至当时还让他在公众出丑。 那一次结束后，许多新生都在背地里嘲讽他。 说他不顾黎书的病情穿小鞋，说他只会用阴招来掩盖自己失败。 黎书…… 严孟发狠地用手锤在了墙上。 鲜血很快流了下来，学生们惊呼着让他前往了医务室，然而没有想到在这里碰到了黎书。 “新会员的体检？” 严孟哼了一声，止不住语气中的酸意。 “今年统筹会新生都挺优秀的嘛，你这个会长应该高兴吧。” “是的。严学长应该感到很欣慰吧？” “……怎么可能？你们统筹会，跟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 黎书扫了一眼医务室的人群，冷淡地回过头。 “虽然严学长竞选会长和指挥部部长失败，无奈之下只央求余学长。但曾经作为统筹会光辉的一员，一定也为此感到高兴。” 严孟：“……” 糟了，气不打一处来。 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黎书看上去一脸严肃，但果然他妈的随时随地都在坑他！ 严孟的话梗在候里说不出来，他呼了一口气，大力朝着洗手间走去。 在于黎书擦身而过的时候—— “……” 空气中残留的柑橘味忽然飘散了出来。 alpha对于omega的信息素非常地敏锐，更不用说是比常人更加香甜的气味。 清甜的柑橘味溢在空气中不断回旋着，而残留下浅淡的香味如同冰凉的水珠一样让人想要捕捉却永远捉不住一般。 严孟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用力嗅着空气中的味道，隐约觉得有什么在骚动着。 但比起这个…… “黎书。你闻到了什么味道吗？” “……！” 黎书转过身要立刻的背影忽然一顿。 他垂落的手指微不可闻地蜷缩了一下。 严孟并没有放过这细小的瞬间：“你没有闻到什么吗？” “……没有。” 黎书不动声色地回过头，表情没有任何的起伏。 “严学长闻到什么了吗？” “当然了，我闻到了……”严孟的脸上露出了得逞的笑容，“omega的信息素。” 黎书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你应该也闻到了吧？一股非常好闻的味道，就是从这附近散发出来的。我们都是alpha，所以……” 严孟的脸色渐渐凶狠了起来。 “黎书，你居然带了omega来？” “……” 黎书收紧的拳头缓缓松开。 他没有想到omega的信息素仍然残留在空气中，而恰巧被严孟撞见了。 但是还好—— 还好。 严孟并没有想到那一层。 严孟并不知道他体内信息素混乱的事情，只是认为这周围一定还有一个omega，而会散发出这种味道的omega一定刚处于发|情期. “你一直以来都很自律，没有居然做出了这种事。” 严孟自以为抓住了黎书的把柄。 “和一个发|情的omega在这么多人面前乱来，你觉得合适吗？” “那么学长认为，没有任何证据就质疑我，合适吗？” “我……” “如果你将我当做敌人，那么我们对决的应该是模拟演练的比赛而不是编故事。严学长如果只在编故事上有本事，或许连进入演练室的资格都没有。” 严孟哑然：“你！” “失陪。” 黎书安静地侧过身。 严孟在他的身后脸涨得通红，因为愤怒的火气让他整个人都熊熊燃烧着。 ……黎书。 黎书！ 不过是一个二年级的小孩而已居然对他如此出言不逊。 现在也好当时也好，不管是新生们对他的钦佩还是联邦大学的荣耀，本都是属于他严孟的东西。 只是因为叔叔是里斯顿的上将就让他拥有了这些荣誉吗？ 他无法甘心。 他怎么可能甘心？ 严孟几乎要将牙齿咬碎，他愤怒地大喊了一声。 “行啊！黎书，说我乱说是吧？那我现在就去洗手间看看有谁在！” 黎书的眼睛猛地一颤。 他飞快地转过身去。 严孟泄愤般地踹了一脚洗手间门口的植物，在巨大的撞击声中走了进去。 ……不行！ 黎书跟了上去。 如果严孟进入洗手间，他会发现里面并没有任何一个omega。 这股信息素只围绕在这周围，而洗手只有一瓶空掉的抑制剂倒在垃圾桶中。 如果被严孟发现的话…… …… “不行！” 严孟推开了第三个洗手间的门。 他将视线从空荡的门内移到了黎书的身上。 黎书将嘴唇咬出了齿痕：“出去。” “出去？看来里面真的有谁在啊？” “……严学长，我再说一次，请你出去。” “我就不出去，你能怎么样？黎书啊黎书，你今天可被我逮住了。” 严孟冷哼一声，得意地抬起下巴。 “让我看看那个小omega是谁？到时候把你们一起都……” 他的话音还没有说完—— 一股厚重的信息素忽然散发了出来！ 严孟手里的动作猛地停滞了下来。 淡雅的玫瑰味将他围在了其中，然而虽然淡雅。 那属于alpha的威压却几乎要将人逼入绝境。 玫瑰般的香味像带上了层层可怕的荆棘，将人用力地困住而无法发出任何的声音。 刺痛感越发明显，像是带刺的藤蔓不断地收紧。 这就是…… 被称为军系最强alpha的信息素…… …… 严孟用力捂住喉咙，大口呼吸着想要摆脱那窒息一样的痛苦。 他双腿短暂的颤抖后，被迫坐在了地上。 “好……痛苦……” 黎书站在门口，白皙的脸上唯有几乎要咬破的嘴唇泛着鲜红。 他白皙的手指用力拽紧着门：“……出去。” “我……我知道了！” 严孟的心中大喊着停下，但比他厉害得多的alpha信息素却不停地将他牢牢按住。 “我、我这就出去！” 他跌跌撞撞地站起身，几乎是逃一样地离开了洗手间。 门口的盆栽被他再次踢了一脚，倒落在了地上。 “……” 黎书渐渐收起了自己的信息素。 他有些无力地倚靠在了门框上。 ……太好了。 没有出错。 他的信息素非常的混乱，黎书只知道自己有一股无法控制的柑橘味，但他并不知道自己原本的alpha信息素到底还能不能被他控制着释放出来。 太好了。 他并没有赌错。 虽然释放出来需要用劲他几乎全身的力气，但原本如同玫瑰一样的alpha信息素仍旧存在着，并且依照了他的吩咐散发出来极大的威压。 但…… 黎书的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 他记得白伊竹告诉他，抑制剂的目的是不断压制他体内的omega信息素。 说得直白一些，就是原本的alpha信息素与omega信息素的较量而已。 而此时此刻。 本就混乱的alpha信息素在消散后给了omega信息素不少的空间。 当淡雅的玫瑰味消失后。 体内的的柑橘香气似乎有些跃跃欲试。 “……” 黎书没有任何的犹豫，抓起第二支抑制剂再次注入了手臂中。 但连续使用两只抑制剂的效果并不好，腺体虽然勉强停止散发出那股柑橘味，但体内的血液却没有任何要和缓的趋势。 像忽然迸发的火山一样—— 滚烫得几乎要冲破喉咙。 没有用…… 没有用！ 黎书颤抖着想要再注入第三支抑制剂，而在此刻，医务室的后门却忽然被打开来。 年轻的beta医师走了出来，在看到黎书后立刻打了声招呼。 “是黎书啊？你好？在这里……” “医生。” “怎么了？” “……我刚才好像看到，这间房间里有很多柜橱。” “是啊，因为这间是衣物保管室嘛。” 医生点了点头。 “这次新会员的衣物都会先放在这里，做好体检后再带走。医务室那里人手不够，所以我只好先过去……” “我可以帮忙吗？” 医生一愣。 黎书修长的手指几乎要在白皙的胳膊上掐出了血痕。 他努力克制着有些颤抖的声音：“您不在的时候，我可以帮忙看管吗？” “哦，这个倒是没问题啦。” 医生立刻了然地笑了起来。 “毕竟你也是会长，也想做点什么吧，那就麻烦你帮我看一下，我一会儿就回来。” 他说着便向前方拥挤的医务室走去。 “真忙啊……这次统筹会的新生真多。” “是啊。不过有人已经做完体能测试了，真快啊。” “啊，方同学是吧？他是第一个做好的，马上就可以去拿衣服回宿舍啦……” …… 医生的声音渐渐抛在而后。 黎书无暇顾及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他喘了一口气，立刻打开了衣物保管室的房间。 关起的门将一切都隔绝在了身后，眼前只有明亮的房间内整齐的木制橱柜。 而每个橱柜上方都摆放着衣物主人的名字，在几百个格层中黎书敏锐地看到了左下角那显眼的名字—— “方鹬。” “……” 黎书的喉结随之滚动了一下。 汗水顺着他黑发滴落进了一丝不苟的领口中，白皙的脸上很快泛上了不自然的潮红。 他的拇指在手背上胡乱地划出了几个痕迹后—— “哗啦。” 写着“方鹬”二字的格层上方，黑色的衬衫被拉扯了下来。 黎书细白的手与黑色的衣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羞愤地低垂着眼…… 深深抱紧了那充满初雪味的衬衫。 作者有话要说：　　呜哇我这个呆子qaq 我今天出门前忘记放到存稿箱了！ 结果现在才发…… 我要自己把自己做成关东煮来谢罪tut…… —— 感谢在2019-11-30 16:56:33~2019-12-01 22:36: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给你一朵小红花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陌下桑 10瓶；拾莞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5 与随手喝过的水瓶不同，这件贴身衣物的每一处都充斥着主人初雪般的信息素，尽管味道并不浓厚但却平稳而不间断在散发着。 黎书将整张脸埋入了衬衫中。 衬衫上的凉意在触碰到脸颊的时候有效缓解了热意。 本就清爽而干净的衣物上环绕着alpha若有若无的信息素，一丝一缕钻入了血液中。 “……呼。” 黎书舒适地喘了口气。 omega抑制剂的第二针基本没有起到效果，但这一切症状却仅在闻到这一缕信息素的同时这么迅速地化解了。 尽管他并不想承认但也不得不说…… 方鹬的信息素比任何抑制剂来得都有效果。 不管是哪一次置身在初雪中的感觉都非常好。 舒适，安心，甚至在某种时候带来一种不知为何而来的怀念。 症状有效地被缓解了不少，黎书在深吸一口气再度捧起了衣服。 在鼻尖再出触碰到衬衫的扣子时…… ……等、等一下。 他拽着衬衫的手指忽然收紧。 而随之而来的就是后知后觉的羞愧与不耻—— …… …… 他到底在干什么？！ 黎书刚退下去的红潮猛地再度涌上脸颊。 刚才因为发病让他的大脑混沌得不知所措，而当他略有清明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 他居然假借着来看管衣服的名义…… 在这个房间里偷闻着alpha的信息素！ “……我疯了吗？” 绝对是疯了！ 他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alpha，虽然因为信息素混乱散发出了omega的信息素，但他本来就不应该如此渴求另一个alpha的信息素！ 更何况同一层楼的医务室正在进行着统筹会新会员的检查…… 那些因进入统筹会而兴奋的新生们却并不知道在他们的隔壁—— 那个在新生大会上一举击败最强人工智能的会长正抱着另一个alpha的衬衫发|情。 “……” 黎书用力地咬住了自己的嘴角。 他居然做出了这种事。 真是太不廉耻了。 不仅如此，他为了自己能够更加频繁地接触这股信息素而去邀请方鹬加入统筹会的私心也让他觉得自己非常的可耻。 黎书的脖颈因此也变得有些绯红了起来。 他有些慌张地想将那件衬衫收回去，但当他稍微离开了一点距离的时候。 那缕信息素也随之消失了。 黎书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 ……太可惜了。 他想。 明明这件衬衫就在眼前，而他居然想要离开这里。 那缕缓慢消散的信息素却反而更加勾人地想要让他重新回头。 空旷的衣物保管室没有任何人，门外传来的声音也只是走廊另一头的医务室而已。 体检的项目很多，并且需要进行体能测试，包括其中的休息时间，黎书保守估计大概也还需要两个小时的时间。 反正…… …… 反正也没有人过来。 反正现在这里…… 只有他一个人。 …… 黎书的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 他僵直着一张脸，在有些心虚地查看了一眼四周后。 轻轻地找了一张凳子坐了下来。 坐下来后的黎书感到放松了不少，他将衬衫再度怀抱在了怀中。 舒适的初雪味很快袭来。 黎书渐渐收紧了手臂，低下了头。 “呼。”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整张脸深深埋入了衬衫中—— 好舒服。 好…… “学长？” …… …… 黎书猛地睁大了双眼！ 非常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惊讶从面前传来。 而这个声音—— “……！” 黎书慌乱地放下了手里的衬衫抬起头来。 紧闭的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 门前站着的人手中正握着门把，那双有着漂亮琥珀色的双眼直视着这里，而他朱红的嘴唇也因为诧异而微张。 “学长。” 他眨了眨眼：“你这是……” “我……我只是在保管衣服而已。” 黎书打断了他的话着急地解释着。 “因为缺乏人手，所以我只是在这里看管衣物……只是这样，只是这样而已……” “是吗……” 方鹬眸中的颜色暗了几分。 他看着眼前这个总是自律的男人掩盖般地想要站起来，却因为被衣袖勾住而再度坐回了凳子上。 然而不管如何慌乱地想要掩饰。 那不断颤动的睫毛和已经泛上红樱色的手指都已经完全证明了一切。 一丝不苟地扣住的第一个纽扣上方，黎书白皙的脖颈早就透过布料再度散发着甜美的气味。 方鹬略微张开的薄唇紧闭了下来，有些干渴地抿住了下唇。 他关上了门。 “咔嚓”的锁声在安静的房间内异常明显。 “学长。下次再做这种坏事的时候，记得锁门啊。” 方鹬迈着修长的腿走近。 “要是被别人看到了，怎么办呢？” “你、你指什么？我什么坏事都没有做。” “我指的当然是……” 方鹬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笑容。 他走到了黎书的面前，微微弯下身，修长的手指勾起了黎书额前有些颤动的发丝。 “学长又偷闻我信息素的这件事。” “……” 黎书的心跳一滞。 他怀里仍旧抱着那件衬衫，但衬衫上的信息素已经被掩盖住了。 因为眼前的信息素更甚。 alpha那如同画一般的脸就近在咫尺，而有意散发出来的信息素从脚到手都将他缠绕住，而这种缠绕却带来异样的快|感。 ……是。 就是这个味道。 衬衫上的信息素完全无法满足他，唯有这个才可以。 但好在被戳穿的羞愧和同为alpha的自尊心还让他保持着清醒，黎书将手里的衬衫用力扔到了方鹬的怀中。 “……不知所谓！” 他咬着牙。 “……我什么时候又闻你的信息素了？这一次我可没……” “这一次没有？那上一次是什么时候？” 黎书：“……” 完了。 脑袋一不清醒，好像暴露了什么。 “总之，我只是在保管衣服而已。如果你没有事的话，那么我先走了。” 在这种情况下说多错多，黎书决定闭口不言。 他支撑着从凳子上站起来，然而在起身的瞬间发虚的双腿让他忍不住踉跄了一下。 空气中初雪的信息素中忽然掺杂了另一缕香甜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反而更加清甜。 黎书特地避开视线的双眼轻微一震。 又来了。 omega抑制剂第二针的效果并不好，而因为刻意释放出alpha的信息素导致了体内的症状更加混乱。 而如今这个情况都在告诉他现在的状态并不是和以前一样一针就可以解决的。 反复上涌的热潮已经让黎书非常疲惫了，他立刻从包里拿出了第三支抑制剂注射下去。 “喂！学长——” 方鹬的话没有说完，第三支已经注射完成了。 但是。 “好难受，好热，好累……” 黎书有些痛苦地丢掉了手中的抑制剂。 他几乎没有任何思考地就再拿起了第四支，然而在拿起的瞬间—— 一只雪白的手握住了他细白的手腕。 “学长！” 方鹬用力制止住他的动作，朝他厉声喊着。 “不能再注射了！抑制剂剂量过多会带来危险，你知道吗？！” 黎书用力地摇了摇头。 他体内的热流不停折磨着他，不是最初的那种羞耻的感觉，压制和冲破这两种感觉不停地在脑海中翻滚。 “学长……” 方鹬眼里的调笑已经不见了。 他担忧而严肃地压制住了黎书，在看到黎书眼里止不住地留下生理性的泪水时自己的心脏仿佛也瑟缩了一下。 “学长，你忍一下。”他站起身，“隔壁就是医务室，我现在就帮你叫……” “别走。” “学长……” 黎书一把拽住了他的衣服，努力维持着脑袋里的清明。 那初雪的气味随着方鹬的离开也消散，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忍受的。 所以—— “别走，千万别走。” 他呢喃着感受着身边那骤然变得再度浓郁的初雪味。 “好好闻。果然……” 果然…… 只有你。 只有这股初雪味。 比任何的抑制剂都有效果。 像是在沙漠中的绿洲一样，永远化不开的冰山和死亡的火山。 唯有你…… 黎书伸出手，修长的指尖在触碰到方鹬的脖颈时有些犹豫地瑟缩了一下。 但很快的再度触碰上，因为思绪的翻滚在那雪白的肌肤上留下了指印。 方鹬的眼眸深不见底：“学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 “你不知道。” 方鹬的汗水不停地从黑发上滴落，但他的漂亮的眉头仍然紧锁着。 “和上一次不一样，现在的你是清醒的。你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吗？” “……” “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吗？所以在这里等我，我去找……” 方鹬的话没有说完—— “哗啦”。 凳子倒下的声音在房间内格外响烈。 周围的杂物不小心散落在了周围，而在那其中…… 方鹬仰躺在了地上。 黎书的双手死死地压在了他的肩膀处，两条修长的双腿跨坐在劲瘦的腰肢旁。 方鹬睁大了双眼：“……学长。” “……我知道，我真的知道。只有你……帮帮我。” 生理性的泪水不断地流出，黎书纤长的睫毛上挂着泪滴。 那一向冰冷的脸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而他用力咬住了自己粉红的指尖。 “我是一个alpha，所以你不能标记我。除此之外，方鹬……” 黎书收紧了手指，那冰霜般的眼眸中泛上了一层水光。 他缓慢弯下身来，冰凉的鼻尖相对，清甜的信息素与热气一起在身旁环绕着。 “你……怎么样都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后续应该是发不出来了qaq 给大家口头叙述，小天使们灵魂想象一下…… 就是就地正法了，但中途医生敲门了，门被反锁了 方鹬完美地化解后让医生走了，低下头看到黎书很紧张地要哭了 黎书以为医生没走，又克制不住喊出来，所以就带着哭腔让方鹬帮他一起捂住嘴 免得声音泄露 qaq请大家自行想象…… —— 感谢在2019-12-01 22:36:21~2019-12-02 20:24: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给你一朵小红花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有一种妖孽叫叶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6 黄昏将远处的地面拉成了长线，傍晚的空气中飘荡着花香。 窗外的光辉照射着空旷的室内，投在了雪白的床单上成为了十分摇曳的光晕。 “同学？” “……” “同学？” …… 黎书有些困倦地醒过来。 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年轻的beta医师站在他的身前。 黎书有些不明所以地站起身，视野在接触到熟悉的四周时猛地反应了过来。 是了。 他想起来在此之前都做了什么。 因为忽然的混乱导致他抓住了方鹬，虽然这一次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但在醒来的时候黎书猛然醒悟到…… 他居然。 他居然在联邦大学的衣物保管室里就…… 就…… “该死。” 黎书无言地捂住了脸。 上一次好歹回到了宿舍中，而这一次他居然在这里就做了。 虽然门反锁住了，但门外还有不少正在检查的新生，并且全部都是统筹会的新部员。 ……这让他以后怎么面对新部员。 只要一看到他们，就忍不住想到…… “同学？” “……啊。不好意思。” 黎书飞快地从羞耻中调节过来。 他暗中用力捏了一下自己的手指保持了清醒：“那个，什么事？” “医务室再过一个小时左右要关闭了，我来提醒你一下。” 年轻的医生非常关切地递过来一杯热水。 “你应该是平时工作太累了吧？要睡回去睡吧，这里容易感冒。” 黎书接过了热水：“……谢谢。” “那我先去整理一下档案，你出门的时候虚掩着就可以了，我一会儿来锁门。” 医生说完便走了出去，关上了门。 黄昏的余晖投射在水中，黎书用手捂住了水杯，环顾了四周。 他正坐在柔软的沙发上，而房间内仅有的文件柜和办公桌都代表着这并不是最初的衣物保管室，而是某间小办公室内。 是方鹬…… 将他带过来的？ 因为疲惫他在事后睡了过去，那个时候的方鹬应该没有办法大庭广众之下将他带走，或许也是因此只能安放在不远的办公室内。 “还不傻。” 黎书心中想着，从沙发上站起身来。 然而在站起来的瞬间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身上随之滑落了下来。 黎书低头一看，是一件黑色的衬衫。 而这件衬衫…… …… 就是当时在保管室内他抱着的那件。 尽管已经相隔了不少时间但作为贴身衣物的衬衫上仍有alpha若有若无的初雪味。 症状已经完全转好的黎书虽然不再急需，但在平日里依然有着安神的效果。 只不过这件衬衫同时也在告诉着他—— 这是方鹬有意留下来的。 所以方鹬完全目睹了一切并且特地将这件衬衫盖在他的身上。 “学长，这件衬衫给你，下次不要偷偷闻我的信息素啦~” 方鹬特有的语调和拉长的尾音甚至都在黎书的脑海中浮现出来。 ……该死。 这该死的方鹬绝对是想要来气他的！ 黎书的心中又气又急，将手中的热水一饮而尽后走到了门口。 在即将打开门的时候，他忽然停住了脚步。 ……算了。 反正…… 反正不要白不要。 既然方鹬都给他了，干嘛白白留在这里。 而且他、他也没要带回去做什么啊。 他回去洗一下，然后再还回去也可以。 ……对。 他黎书堂堂正正，坦……坦坦荡荡的。 有……有什么不行。 就是这样。 黎书这么想着，再度回到了沙发前。 他左右巡视了一眼，在确定窗外也没有任何人看向这里后才弯下了腰。 然后轻哼一声，假装不经意地一把抓起了沙发上的衬衫，就这样抱在怀里打开了门快步离开了房间。 将衬衫搭在手臂上的黎书本有些担心是否会引起注意，但事实证明这一切只是因为他太过心虚才会有这种顾虑。 黑色的衬衫并没有引起注意，而上方的信息素也并没有他所想的那样浓烈。 就这样在相安无事中他离开了a区医务室。 但此前连续注射了三支omega抑制剂让黎书感到还有些乏力，于是他前去中心寻求白伊竹的帮助。 “连续用三支？！” 听到这件事的白伊竹非常惊讶。 “我不是说了不能这么乱来的吗？你到底在想什么？！” “对不起。” 想到那时候的场景，黎书也有些懊恼。 他喝了几口热水缓解了疲惫：“当时情况太紧急，我为了阻止只能不停地注射药剂。” “……你到底是做了什么？” “我散发了自己的alpha信息素。为了压制严孟。” “你啊……” 白伊竹不知道说什么好。 “信息素混乱状态说白了就是两股信息素在打架。这种时候要尽力抑制下omega的信息素才行。” “……” “你的症状加重了。这几天体内的omega信息素可能会仗着alpha信息素的微弱而肆虐，因此会比平时严重一些。” 白伊竹说着便从抽屉中拿出了白色的药瓶。 他把药瓶放到了黎书的手中：“直到你原本的信息素恢复为止，每天出门前两粒防止突发。” “我知道了。” 黎书轻轻晃了晃药瓶，胶囊在瓶中发出了沉闷的撞击声。 “但是你为什么不早给这种药？” “哦，那个……” 白伊竹的眼神有点闪躲。 他在四周环顾了一圈实在无法避开黎书聚焦的视线后，只好低下头轻轻揉搓着自己的镜架。 “我……我看你之前玩的好像挺野的。” 白伊竹不好意思地轻咳了一声。 “以为你就喜欢这种临时发|情然后自、自己硬|着解决的刺激。” 黎书：“……” 黎书：“你说的没错，我是硬|了。” 白伊竹震惊：“卧槽……” “但是。” 黎书轻轻捋起袖子，露出了纤细却有力的手腕。 “是拳头硬|了。” 白伊竹：“……” 他现在就是后悔。 十分的后悔，呜呜。 余下的omega抑制剂并不多，身受重伤的白伊竹替他将药剂重新补充至十支后又让他做了一个全身检查后才让他离开。 回到宿舍的黎书在休息了一天后恢复了正常，为了防止突发他特地用了一个周末来观察，得到的结论就是药物治疗的效果并不差。 周末过去后统筹会的体检名单也公布下来，黎书和各部长一同将不同部员分配了各自的训练量并发送给部员的终端。 这一忙碌就是三天。 统筹会的训练室彻底为新部员开放，因为好奇和对模拟演练室的憧憬和钦佩，几乎每一天都有新部员到场试炼。 “今天总共到场了四十三位。不过他们目前只是在理论阶段，还没有到达能够使用模拟演练的阶段。” 祝言一边查看着资料一边指向远处围堵的人群。 “陈季被缠得没有办法，现在正在给他们做示范。” 黎书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四十多位学生都围在陈季的周围查看演练情况，尽管可以通过连接终端查看，但的确没有近距离感受更为震撼。 “部长加油！” “……啊！天啊！太快了吧！” “部长……哎呀！就差这么点！” 新生们在尖叫后发出了遗憾的呼声。 陈季从模拟舱内走了出来，甩了甩自己的头发，脸上虽然带着可惜的表情，但语气却依然轻松。 “可惜了可惜了，就差那么点就能打败了。” 陈季伸了伸懒腰。 “不过我的体力也不够了，贝艾特真的不谁都能打的。” “部长很厉害了！一般人连贝艾特都体力都打不掉呢！” 陈季笑了笑：“全校唯一能打败贝艾特的只有会长了。当时贝艾特刚进入模拟系统的第一天，会长就把他打倒了。” 部员们惊呼了一声。 新生大会上与贝艾特的对决甚至风靡了整个里斯顿星球，而他们没有想到贝艾特的耻辱发生在更早以前。 “会长那个时候就已经这么厉害了吗？” “那贝艾特不是名气大减啊哈哈哈？” “不过当时会长战胜了贝艾特后，应该很多人不自量力地以为很简单结果被打回来了吧？” “是。不过……” 陈季点了点头，神情里出现了无奈。 “当时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因为一年过去了，联邦大学中……唯一能战胜贝艾特的，依然也只有会长而已。” 部员们惊诧地面面相觑。 联邦大学汇集了各星球最优秀的学生，然而一年的时间都没有人可以再次战胜这个最强的人工智能。 一个新生有些感叹地摸了摸鼻子：“只有会长……看来我们加起来，都不一定能比得过会长。” “不一定。” 一声清冷的声音忽然从远处传来。 新部员们连忙回过了头。 黎书穿着便服从人群中走来，在并不明亮的光线中皮肤依然白如珍珠。 “会长！！” 新部员连忙惊喜地迎了上去。 “贝艾特的难度在于复杂的技巧和高速的动作，设计者为他制作了长达30分钟都不会变化重复的动作，所以需要集中和速战速决。” 黎书用手轻轻敲了敲模拟舱，屏幕上方的贝艾特立刻演练起动作来。 “我的灵敏和技巧性较高，精神力也很容易集中，所以对付贝艾特有着先天的优势。” 他认真地对着新部员分析着。 “我的体能并不好，所以在演练的时候，你们可以拉长战斗线集中攻击我来练习长时间的战斗方式。” “会长……” 新部员们露出了兴奋的表情。 陈季笑道：“今天会长正好有空，你们要不要跟他试试？” “要要要！” 立刻有喊声从部员中传出。 上次黎书和经济学的比试让他们羡慕得要命，在进入统筹会后终于可以交手了。 与被称为军系最强alpha的会长比试一直是他们的梦想。 “来吧。” 黎书熟练地拿起了头盔进入了模拟舱内。 “分为五组，每组必须要有一位指挥官，跟我一起演练。” 新部员们难掩脸上的激动，但还是正襟危坐：“是！” 在陈季的帮助下他们飞快分为了五组进入各自的模拟舱内，祝言作为指挥官在背后辅佐并且记录他们各自的数据。 黎书的动作太过迅速难以捕捉，几乎是在他们出去的同时就被抓住了破绽摔倒在地。 于是新生们立刻朝着持久战的方向改变，而后的三组合并为一组，共计二十六个人。 这二十六个人分配在不同的草丛中来吸引注意力，为了拉长时间甚至以防守为主。 然而就是这样拉长到了半个小时—— …… “呼……” 模拟舱内，二十六个新部员全部瘫坐在座位上。 饶是使用模拟演练也耗费了他们全部的精力，黑掉的屏幕都证明了他们的失败。 黎书将头盔拿下，轻盈地从模拟舱内走出来。 他扫视了一眼模拟舱内横七|竖|八的“尸体”，非常理解地点了点头。 “第一次能够坚持半个小时已经很厉害了。” 黎书鼓励般地分别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能坚持半个小时的集中力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倒在舱内的新部员王然差点因为太过集中而要吐出来。 他虚弱地看着前来递水的黎书：“会长……你不是说……持久战对你不利吗……” “是的。” “那为什么，你都不累……” 何止是不累。 他们虽然是有意拉长时间，但黎书也在故意配合他们，只要有人有任何的动作他都会十分配合地上前。 但是…… 王然看着没有脸红也没有流汗，甚至连气息都非常均匀的会长，咳嗽了一声。 “会长，冒昧地问一下，你说你体能不好……数据是……” “数据？”黎书回道，“s+。” “……那能叫不好吗？！a以上就是顶尖了！” 陈季在一旁幽幽地：“因为你们会长其他方面都是ss+，s+当然不好了。” 新部员：“……” 黎书安慰：“不用在意这些，都是虚拟的数据，只有发挥出来才能有最好的能力。” “是！” 部员们的士气也略微回复了不少，毕竟能和黎书比试并记录下各自的数据分析并不是随时都能碰上的好事。 “好了好了，都去做基础训练吧。” 陈季笑着挥了挥手。 “会长，你不是有点忙吗？要不要先回去做计划表。” “恩……” “会长？” 陈季疑惑地转过头。 黎书并没有离开模拟舱，他的眼神在四周环顾着，握着头盔的手也上下摇摆。 陈季顺着他的目光并没有看到什么，有些疑惑：“会长？怎么了？” “陈季。” “是？” “……” 黎书沉默了一下，忽然将视线投向了远处。 “那个……” 他假装不经意地扫视了一眼模拟演练室。 “统筹会好像有个叫方鹬的新部员。这几天……有……有来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有一天采访方鹬 记者：请问你有什么才能？ 方骚攻：我综合素质都是ss+。 记者：但你又发挥不出来，还有其他才能吗？ 方骚攻：那……军系最a的黎会长看到我都要腿软。 记者：？？？ 黎书：？？？（拳头硬|了 ———— 你们要知道会长可是超级a的哦！ 虽然他天天被欺负得哭唧唧！ 但是就是要人前这么a，背后被太阳得哭唧唧才棒！（再次暴露不为人知的喜好 关于上一章的后续……qaq暂时应该不会放微博了 之前有作者太太放微博被举报了，后续的文章也受到了影响tut 或者你们知道其他太太有什么其他的办法也可以告诉我一下~ —— 17 “方鹬，这几天好像没有来。” 陈季翻看了一下出勤表。 “怎么了，会长找他有事吗？” 黎书不自然地垂下眼皮：“也没事。” “他之前来过几次，但这几天好像课业有点忙。下次他来的时候我跟你会长你说。” “不用麻烦了，你们就按照日常进程来训练他。” 黎书将头盔放到了模拟舱上，甩了甩自己有些僵硬的手臂。 “我一会儿还有课，就拜托你给他们训练了。” “好。……啊对了，”陈季忽然想到了什么，“之前方鹬在演练的时候有记录，会长你要看吗？” 黎书想了想，折返回来：“好。” 统筹会的新部员已经纷发下了演练码进行登录，作为会长的黎书有权限查看每一个部员的实战情况。 他进入模拟舱内巡查了近七天的记录，找到了方鹬在五天前的三次实战。 第一次实战是面试时精彩的对决，第二次实战是在进入统筹会后跟从作战部进行的辅助，第三次实战则是…… …… “16:35分方鹬vs 贝艾特时常20分00秒。” 这几个大字显示在了屏幕上方。 黎书的眼睛微微眯起，点开了记录查看。 为了防止部员们过度使用模拟舱而导致不良影响，模拟舱为新生增加了二十分钟的时长限制。 记录中的方鹬的确从最初一直与贝艾特战斗到了最后，并且…… 还余下了几乎一半的体能。 不用说新生了，就算是陈季和刘秦在现在都难以支撑与贝艾特半个小时的战斗。 而视频里灵巧的姿势和技巧以及过于优异的体能，都代表着这并不是所谓一连串“ss+”的数据就可以做到的。 或许在某种程度已经接受过专业的训练了。 “方鹬……” 黎书关闭了记录。 这个里斯顿赫赫有名的方家独子、轻浮而懒散的alpha。 似乎还有什么他并不知道的事情。 黎书思索着这件事从模拟舱内离开，在离开演练室前他再度停下了脚步。 前几次的记录都显示着方鹬下午四点来的。 现在是四点半…… “……” 黎书走到窗前，黑发下的眸子迅速扫视了一眼前来演练室的走廊。 ……没人。 联邦大学以实战为主，下午四点就已经结束了全天的课程。 要是方鹬来，肯定现在早就到了。 为什么现在还没有到。 而且不是说过要注意组织训练吗，这么多天都不来，这也太不注意了。 既然到了统筹会，就应该好好训练，怎么可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前几天没来可能就会落下进度，今天总该…… “会长？” 陈季的声音忽然从耳边响起。 黎书在短暂地一惊后立刻将脸部调整到平日的冰冷，将视线从窗外挪了回来。 “什么事？” “没有，我看会长好像一直在看……” “我是在巡视一下你们的日常训练。” “这样啊？”陈季不解风情地挠了挠头，“但你一直在窗边和门边绕啊？” “……有吗？” “有啊有啊，”陈季继续补刀，“会长是不是在等方鹬啊？” 黎书：“……” 他轻咳一声转过身，将自己的头盔小心地放入了保管箱中后不在意地侧目。 “我只是觉得他这么久不来对自己不负责而已。如果一开始就这么懈怠之后很难再赶上进去。” “原来是担心这个啊。” 陈季一下就了然地笑了起来。 “没关系啦会长，方鹬的进度早就超过了很多二年级生了，会长你还真是关心方鹬呢。” 黎书：“……” 绝对。 绝对得想办法暗杀了陈季。 说多错多的黎书在暗中决定给陈季纷发更多的任务量后离开了演练室。 新部员们告别了他后重新进入了训练中，黎书出门后又在走廊看了几眼。 嗯，还是没什么人。 看来今天方鹬是不会来了。 黎书莫名觉得有些失望，低垂着眼下楼。 五楼是统筹会的演练室和会议室，二楼是学生会主要的活动场所，黎书在经过二楼的时候忽然听到了有人喊住他。 “黎书！” 这个声音非常的耳熟并且让人感到厌恶。 在不久前也以非常不好的方式出现在他的身边。 黎书皱起眉并不想理会。 他假装没有听到一样打算离开，声音的主人却忽然挡在了他的面前。 “……” 黎书深吸了一口气。 他平缓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淡然地开口：“严学长好。” “你刚才是故意不理我的？” 严孟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愤怒。 “学长叫你你就这么没礼貌？这就是黎家的素质？” “严学长一直这么没事找事，我认为没有理你的必要。” “你……” 严孟的表情因为愤怒而有些扭曲。 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的眉头在奋力皱紧后很快又松开来。 “哦，是吗？你也只会说这些漂亮话而已。” 严孟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但是谁能想到呢，堂堂统筹会会长，居然背地里其实有另一副样子。” 黎书蹙眉：“……你什么意思？” “你。” 严孟说着，有些得意地咧起嘴角，微微俯身—— “是omega吧？” “……” 黎书的瞳孔骤然一缩。 心跳剧烈得非常明显地在脑海中“扑通扑通”地响着，黎书平放在双腿侧的手指情不自禁地收紧。 他不知道到底为什么严孟会有这样的结论，但不论如何…… “……严学长。” 黎书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 “请你可以好好说话吗？” “开始装了是吧？我就知道你会装作不知道，毕竟这件事你可藏得够深的。但不管你怎么装都没有用，因为，我已经看过监控了。” “私自查看监控是犯法的行为。” “那又怎么样？至少我知道了，那天在附近的只有你一个人！” 那天在洗手间虽然被黎书的信息素压制得逃离，但严孟在过后除了愤怒外，还回想起了当时若有若无的信息素。 如同柑橘酿酒一样的清香和香甜是任何一个alpha都会迷上的。 当时已经足够美味了，而余香更是让人念念不忘。 回想起那股信息素后严孟鬼使神差地私自调查了监控录像，却惊讶地发现—— 在他遇到黎书的前后二十分钟内，都只有黎书一个人经过并且进|入洗手间。 严孟想起当时寻找那个“omega”的时候，似乎…… 还在垃圾桶中看到了一个隐隐约约的空药剂。 得知这个消息的他非常震惊。 虽然当时被黎书的alpha信息素所击退，但是如果没有猜错的话。 统筹会的会长、被称为军系乃至联邦大学最强的alpha。 这个十六岁就能刷新雪山攀爬者记录的黎书—— 居然是一个omega！ 而那股alpha信息素很有可能是为了引人耳目所制作的人工信息素。 不然为什么，他会在洗手间里偷偷注射omega的信息素！ “我真的没想到，你居然会是一个omega，你隐藏得真深。不过……” 严孟说着，放肆地想要凑过来。 “以前总是看你不顺眼，不过现在看嘛……” 黎书厌恶地退后了两步。 因为这几天omega信息素不停肆虐，黎书只能靠着吃药来防止突发。 但尽管能够压制下来，偶尔脸上还是会因为发热而滚烫。 而他现在就是这样。 脸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耳根到脖颈就像是喷上了樱色的白瓷，明明非常冰冷的眼睛里却因为水光而变得有些诱|人。 “黎书，你要是个omega，我还真不讨厌你，反而还有些喜欢你呢。” 严孟有些兴奋地盯着他纤长的睫毛。 “你也不想让别人知道你是omega？不如跟我……” 他的话没有说完，黎书已经转身离开。 严孟吃了个瘪，火气随之涌上来。 他长相不错，平时也有好几个omega围着，更别说如今还是学生会的副会长，前途依然不可估量。 他不把这件事说出去已经很仁慈了，更别说还有了这么好的条件！ 严孟握紧了拳头，追了上去：“黎书！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我就这样说出去了！” “你请便。” 黎书无动于衷地朝楼梯口走去。 “我告诉你，要是我说出去，你可就完了。” “你觉得会有人相信你说的吗？” “我……” 严孟一时哑然。 的确，他无法调出监控，更无法单凭口述就证明当时有一股omega的信息素。 更不用说以黎书的拥护程度和战绩来看着绝不是一个omega能够做到的。 既然如此…… …… “……” 黎书的脚步忽然一顿。 他站在了楼梯口，有些不可置信地回过头。 严孟站在不远处，就这样在光天化日之下散发出了alpha的信息素。 这股alpha的信息素非常不好闻，有一种胶带的塑料味，就这样浓烈地散发出来，几乎要让人感到窒息。 黎书有些慌乱地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他的动作被严孟眼尖地看到了。 “你说你不是omega，那你就发出alpha信息素来压制我啊。” 严孟得意地叫嚣了起来。 “是不是没带人工信息素？你要是做不到，我就一直散发。” 黎书沉默着咬破了自己的舌头。 上一次释放了alpha的信息素压制严孟后，他体内的信息素就一直混乱。 且不说他再次释放后会发生了什么。 他或许现在根本释放不出来自己原本的信息素。 为什么…… 偏偏是这个时候…… 严孟故意散发的alpha信息素味道非常难闻且浓烈，周围在部门活动的学生都不明所以地走出来查看。 对于他的信息素，黎书并不会像对方鹬那样依赖和喜欢，反而觉得非常的恶心。 但是已经拥有了一般omega症状的身体却并不如此。 面对alpha的信息素，黎书会止不住地感到无力，而现在…… 他有些眩晕，并且感到非常的恶心。 “你不是alpha吗？那你用你的信息素来压我啊！” 严孟更加肆无忌惮地大笑了起来。 “你不会散发不出来alpha的信息素吧？黎会长，你居然释放不了alpha的信息素，这是为什么呢？” “……” 黎书咬着牙。 周围的学生都不知所措地面面相觑着。 他不能上前把严孟摔倒在地，因为体质他根本没有力气冲上前。 而面对着严孟的挑衅，他也无法接下。 他是一个alpha。 但他没有办法释放出alpha的信息素。 在明明可以压制的场合，他却没有办法做到。 他…… …… “释放不出来啊？我就知道！因为你根本不是alpha！你是一个……” 严孟正大肆笑着，却忽然感到胳膊从身后被谁迅速一扯…… 笑声戛然而止。 一瞬间，脱臼的痛感席卷了全身，严孟的瞳孔骤然长大—— …… “砰！” 一声巨响响了起来。 围观的学生们发出了惊叫声，纷纷退后了好几步！ 严孟整个人被砸到了玻璃窗上，脱臼的手腕与墙壁大力地碰撞了一声。 他发出了痛苦的尖叫声—— “啊啊啊啊好痛！！！好痛，好……啊！！” 他的腹部再度被人狠狠地揍了一拳。 非常重的力道让他再次撞击到身后的墙壁，碎裂的玻璃随之插在他的手臂上。 “住手！好痛……咳咳咳……” 严孟大口大口地咳嗽了起来。 学生们都被这一幕有些吓傻，而黎书也是。 那非常难闻的信息素立刻停止了，随之而来的是能将他包裹在其中的初雪味。 ……是了，就是这股味道。 这股最好闻的，alpha的味道。 黎书的手指在身旁的窗帘上抓出了一个皱褶，他舒缓了一口气，抬起头来。 果然…… 初雪的主人，正伫立在走廊的正中央。 严孟狼狈的躺在地上，尽管手臂痛得要命，他还是大喊了起来。 “方鹬？你居然敢打我？！你居然敢打我！” 方鹬轻轻摩挲着自己修长的手指：“大庭广众之下散发alpha的信息素引起恐慌，严孟学长，打你一顿可是轻的。” “你以为学校会放过你！我告诉你，我现在就去上诉学校，你退学！你还要坐牢！你……” “不好意思啊严孟学长。虽然我对‘方家’这两个字很厌恶，但是很抱歉，不管我怎么打你。” 方鹬轻轻甩动自己细白的手腕。 “恐怕联邦大学并不会拿我怎么样。” “你……” 严孟一梗。 周围的目光让他无地自容，他也只能不甘示弱地继续嚎叫了起来。 “我、我散发alpha信息素又怎么样？！我又没有引起恐慌，你就这样对……” 他的话没有说完，方鹬的脸色忽然变得无比阴霾。 “那句话只是说出来给别人听的。事实上，你在哪里散发alpha的信息素都跟我没有关系。” “那你为什么要……啊！” 耳边传来了剧烈的风声。 方鹬一脚踏在了严孟的耳侧。 巨大的声响和压力在没有信息素压制的情况下让严孟忍不住抖了起来。 黑发挡住了他的半张脸，但那眼眸里如刀刃一样的寒意还是一阵一阵地刺入了肌肤中。 “因为你。” 方鹬俯下身，一向嬉笑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笑意，取而代之的是隐忍的愤怒和冰冷。 “动了黎书。” 作者有话要说：　　呜哇……又晚了 干脆把我做成关东煮算了……（歉意 谢谢小天使们的建议！ 我去了解一下什么方法最好qaq（戴起老花镜 毕竟我还是一个用word码字的原始人啊呜呜呜，我要去了解一下新兴事物…… —— 感谢在2019-12-03 20:00:27~2019-12-04 22:35: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给你一朵小红花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mber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8 浓重的威压在严孟的身上聚集着，如同落石一样几乎要将他压垮。 手腕脱臼的疼痛以及精神上的压力都让他无比的恐慌，眼前的alpha即使没有散发出信息素都已经让他吓得发抖。 “我……我……” 严孟哆嗦着不敢出声。 方鹬踩在他一旁的墙壁上，低垂下的脸上在阴影中看不清情绪—— 唯有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中，如同刀刃一样的冷意在黑暗中散发着锐利的光。 “我……我……” 越来越多的学生都聚集在了周围，目睹了眼前的这一幕并且发出了议论声。 “严孟学长也有今天，真是大快人心。” “对啊对啊，平时总是那么狂，仗着是学长就会欺负我们新生……” “黎学长都不理他了还在找茬，还散发信息素，那么难闻……” “方鹬太帅了！那一脚绝了我可以我可以！” “我也可以！” …… 聚集的学生基本都是这一层来参加学生会的新生，也是严孟的部员。 而因为太过吵闹导致楼上研究会和统筹会的新生也陆续想要来观看。 在他们的眼中只能看到层叠包围的走廊里，一向非常自傲的三年级学长严孟，就这样狼狈躺在地上。 一旁站着冷眼旁观的黎书和…… 刚入学一个月的。 方家的独子，一年级学生，方鹬。 议论的声音不断地加强，严孟在恐惧中也渐渐萌生出了愤怒。 他是一个三年级的学生。 他是学生会的副会长，而本来也可以成为统筹的会长，并且在新生大会上一展身手！ 他可是军系有名而且很强的alpha—— 而现在他居然被一个新生打到在地！ 并且这么狼狈地听着其他新生的议论！ 严孟几乎要将一口牙全部咬碎。 上一次也是，上上次也是。 不管是被传落选还是军训被小肚鸡肠，每一次都在破坏他的名誉。 他严孟听到的应该是永无止境的赞美而不是现在这种贬义的议论！ 黎书…… 严孟的脸部逐渐扭曲。 他恨不得撕烂那些新生的嘴，但方鹬的威压又太重，他根本没办法从这个恐怖的威压中离开，就连身上的信息素都发抖着无法散发出来。 但至少…… 在这个威压里，他至少也要…… …… “我……我又没有动黎书！” 严孟指着站在远处冷眼旁观的黎书，挣扎着喊了起来。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他就是个omega！” 学生发出了疑惑的喊声。 “……” 方鹬琥珀色的眼睛倏地暗下了几分。 “真的！我是说真的！他真的是一个不堪的omega，他自己还注射抑……啊！！” 严孟的话没有说完—— 腹部再次被狠狠地重击了一拳！ 他在周围人的惊呼声中整个人再度滚到了墙上，狠狠地落下！ 而与此同时…… 厚重的alpha信息素的味道，在空中剧烈地弥漫了起来，如此的迅猛而浓烈。 一直低垂着眼不语的黎书心中忽然一惊。 这熟悉而忽如其来的味道无不在告诉他，这股信息素…… 是方鹬的。 alpha平时可以控制自己信息素的释放与否，而唯一无法控制的情况就是当alpha处于极度的情绪中。 极度的痛苦，极度的震撼亦或是现在这样。 ——极度的愤怒。 方鹬刚刚重击过严孟的拳头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红，黑发下隐约可以看到白皙的额前凸|起了青筋。 他的眼睛里像是结上了一层冰块，冷得几乎看不到任何的情绪。 初雪的信息素。 从他脖颈出源源不断地传来，带着与主人一样的怒意快要无法克制住的杀意。 熟悉的初雪味快速笼罩在了整个走廊中，虽然比平日里还要冷了几分但却像是在风中多了一缕凉意，依然无比舒适。 黎书尚有残留的症状在触碰到初雪味的时候快速平复了下来，然而在他长呼一口气的时候—— “啊！” 细细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黎书猛地回过头。 一个omega似乎害怕得差点昏倒在地，而不仅仅是他—— 周围的学生们全部向后退去。 并不是威压也不是能够引|诱omega发|情的味道，而是惧意。 他们的脸上带着非常明显的惧意，就连alpha也被吓得连连退后，全部搀扶在一起跌跌撞撞地想要逃跑。 “好……好恐怖。” 有一个alpha 惊恐地用力扯出门框。 “好可怕……好冷……” “为什么有人的信息素可以这么恐怖，我一辈子都不想再闻到了！” 学生们都跌跌撞撞地想要后退，如同寒风一样的信息素不断地侵蚀着他们。 地上仿佛有无数的手要将他们拉入冰窖。 带着alpha的愤怒和马上要冲破的杀意一起—— …… …… “方鹬！” “……” “方鹬！” “……” 方鹬一怔。 黎书冰凉的手指快速按压在他的脖颈上，另一只手覆盖在了他的拳头上。 方鹬缓缓回过头。 在触碰到黎书的目光时，他眼中的冰棱似乎逐渐化开，最终恢复了最初明亮的琥珀色。 可怕的信息素快速停止了下来，而周围的学生也停止了逃窜。 方鹬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学长……” “……好了，别生气。” 黎书难得轻缓地安抚着他。 严孟在将他拉下水的时候他是愤怒的，但方鹬却比他愤怒得多，甚至在暴怒中无意散发出了自己的信息素。 但他想问方鹬…… 他到底哪一点值得方鹬为他这么生气。 他们不过认识一个月的人而已，最亲密的关系或许也是在床|上而已，但是究竟是为什么，这个alpha的信息素中承载如此浓烈的怒意。 但黎书难以将这句话问出口，他只能长呼了一口气。 “alpha的信息素如果造成了一定人数的恐慌，会触犯到里斯顿的法律。……所以，冷静一下。” “……我知道了。” 方鹬很快冷静了下来，松开了自己的拳头后似有似无地轻捏了一下黎书的手指。 他转过身，对着一旁因为逃离了冰窖而松口气的学生们歉意地笑了笑。 “本来想压一下严学长，但不好意思吓到你们了。” “哦……没事没事。” 初雪的味道消散得很快，在最初的害怕后alpha们又重新燃起了斗志来。 “方鹬，你的信息素好厉害啊，我还从没见过那么强的威压。” 最开始要吓晕过去的alpha兴奋地摆了摆手。 “听说alpha各方面越强，信息素就越可怕，看来是真的。” “是啊是啊，当时真的是吓傻了，不过现在想来真的好厉害。” “原来是威压啊，我还以为平时的信息素就是这样呢。想也是，平时要是这个气味还得了，吓死人了。” “不会平时就这样的，否则根本不应该存在。不然没人想要跟这种气味的人在一起吧……” …… alpha激动地讨论了起来，信息素比拼对于他们来说是常有的事。 短暂的害怕似乎飞快地从他们记忆中消失了。 “……” 黎书抬头看了方鹬一眼。 方鹬脸上的笑意更甚，但那笑意却宛若浮于表面而已。 黎书的心中不知莫名地抽痛了一下，似乎有什么不知名的情绪涌现而来。 alpha还在激烈地讨论着，他蹙起眉呵斥：“你们的课业都完成了吗？” 学生们缓缓安静了下来。 “你们下课来部门是为了训练和完成日常课业吧。” 黎书冷静地看了一眼终端。 “五点半部分课室将会关闭，现在只剩下半个小时了。” 他一说完这句话，不少的新生都这才回想起自己的根本任务来。 “严孟学长当众散发信息素，我现在要将他带入教务处。如果你们谁有时间，还请帮我一起。” 几个新生立刻上前：“黎学长，我来。” “麻烦了。”黎书点了点头，走到了严孟的面前。 因为处于信息素最近的位置，过度的惊吓导致他完全晕了过去，这个一直趾高气扬的严孟如今如同焉掉的白菜一样狼狈不堪地倒在地上。 “……” 那几个新生看黎书沉默下来打算上前帮忙。 然而还没有动作就看到黎书抬起了修长的腿—— “啪”。 随着闷声的响起，黎书在严孟身上又补了几脚。 还毫不留情地对着他因为惊吓而僵硬的脸上来了几拳。 新生们：“……” 不愧是黎学长。 方鹬在身后忍不住轻笑一声。 “好了，麻烦你们带他过去吧。” 黎书想了想，又补上一句。 “麻烦的话，拖过去就可以，脸朝地也行。” “知、知道了！” 几个新生说着，立刻趁此机会公报私仇地把严孟摔倒在地。 然后扯着两条腿就往教务处走去。 让你平时天天使唤我们倒水，一言不合就给脸色看。 哼哼。 “方鹬，那我们也过去吧。” “好。……对了。” “什么？” 方鹬停下了脚步，忽然当众勾住了他的肩膀。 黎书有些不明所以地想要推开他，但方鹬却收紧了手臂。 “学长。” 他眨了眨眼，声音有意无意地在空旷的人群聚集的走廊里回响着。 “刚才我释放威压的时候，只有学长不怕地靠近我。本来还想比最强的alpha这个称号的，我输了我输了。” “……” “好了，走吧。” 方鹬的双手在他的脖颈处亲昵地蹭了蹭，半拉着离开了走廊。 那几个新生在前方拉扯着严孟，在朝着教务处走去的时候引来了其他路过人的围观。 黎书沉默着与方鹬一同往前走，谁都没有说话。 但方鹬的手并未从他的肩上拿下，他也并没有像往日一样将这只白皙的手挪开。 在即将走到教务处的时候，他忽然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谢谢。” “谢什么？” “谢谢你当时及时出现控制了局面。还有……” 黎书低头摩挲着自己此前为了克制发热而掐破的指尖。 “谢谢你替我解围。” 在离开前他听到了一些议论声。 尽管严孟的话对于多数人来说只是胡言乱语，但仍有少部分人对“黎书是个omega”这件事存有疑虑。 如果这件事真的传出去了，他在学校里或许要难办得许多，更不用说他很可能随时发病。 但是方鹬…… 帮了他。 “这么强的alpha信息素都不怕的黎书，怎么可能是个omega呢？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方鹬的话，打消了他们所有人的念头。 是啊，连这种初雪都不怕的人，一定是比方鹬还要强的alpha。 除此之外别无可能。 “……总之，谢谢你。” “不用这么客气。而且我的信息素本来就很可怕，他们都觉得不应该存在……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 “……我认为并不可怕。每个人对于信息素的接受程度是不同的，很快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告诉你并不可……” 黎书的话还没有说完，方鹬忽然将手臂从肩上移开。 他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而那口气中带着一丝忽如其来的笑意和暖意。 “学长，这句话可真耳熟啊。” “……你在说什么？” “十年前，也有个人对我说过这句话。” 方鹬的眼角泛上了一丝怀念的柔和，他慵懒地伸了伸懒腰—— “只不过十年后。仍然只有他从不惧怕我。” 作者有话要说：　　大！啵！唧！ 这几天有点忙，大概会迟点更新 这两三天忙碌期过去我马上会恢复六点的！qaq —— 感谢在2019-12-04 22:35:56~2019-12-05 22:19: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歡.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kkkk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9 十年前。 这个词让黎书感到非常的陌生而又熟悉，非常的遥远而又仿佛近在眼前。 但无论这个词有怎样的意义，在黎书心中都停留在一场事故中。 那场非常严重的车祸毫不留情地带走了他的父母，只留下了一段十分模糊的记忆。 “十年前啊……” 黎书的眉间带上了一丝倦意。 “我已经不记得什么了。” 方鹬像被针刺中一样惊诧地看着他。 “你是忘记了，还是……” “准确来说，应该是外伤和精神二者的打击使我被迫忘记了一些事。” “……” “不过能忘记的事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吧。” 黎书对此早就不怎么在意了。 “况且那段记忆丢失与否对我的生活根本没有影响，所以我对此也无所谓了。” “……是吗？” 方鹬的情绪倏地低落了下来。 他侧过头，黑发从额前垂落。 挡住的半张脸看不清表情，只能依稀看见那薄唇里似乎紧咬了牙关。 只是很快就放开来，唯留下了唇上的血印。 “……方鹬？” “……” 黎书有些关切：“怎么了吗？” “……没有。没事。” 方鹬低着头，浓密的睫毛在阴影中颤动着。 “可能是刚才伤到了手吧，有点痛。” 黎书低头将他的手捧起，那手背上的确因为过力而青紫，在白皙肌肤的对比下显得尤为可怕。 “好像有点严重。去医务室包扎一下吧？” “没关系，很快就好了。” “那我去给你拿药膏？” “不用麻烦。” “……方鹬。” 黎书忽然有些担忧了起来。 “你……没事吧？” 从刚才开始方鹬的表情似乎都不太好，总是懒散而仰着脸此刻也疲惫的低垂着。 他并不是一个会因为手痛就情绪低落的人，这大概率只是一个借口而已。 黎书对此更加忧心。 “你似乎有什么心事。方鹬。虽然你可能认为我们的关系没有那么好，但如果憋着太难受，你也可以向我情绪。” 方鹬眼中的光微微一闪：“学长……” “……哦，当然了，我并不是担心你。” 害怕自己的说辞有些直白，黎书忽然有些欲盖弥彰地轻咳了一声。 “我只是说，作为统筹会的会长，作为一个学长，我需要关心一下你的情况而已。这又没有什么。” “……” “为……为什么沉默？” 方鹬的不语让黎书忽然有些焦躁了起来。 他本来就是一个公事公办并且不喜言辞的人，而如今他能对方鹬说到这种地步已经是极限了。 但方鹬居然毫无反应。 急增的担忧和羞愧让黎书连忙板起一张脸，他立刻补充起了刚才的话。 “……你怎么不说话？当然，我也没有要逼你说话的意思。我也不是逼你把事情跟我说，我只是觉得有些事情说出来大家比较好解决。况且我比你年长一岁，我对外星人的了解比你多了许多，关于外星人的电视剧我看得也比较……” 黎书的声音渐渐平缓了下来。 ……该死。 他这个极度羞愧的状态下会忽然开始逻辑混乱扯“外星人”这个习惯。 到底什么时候可以改过来。 “……总之，我只是……” “我知道了，学长。” 方鹬终于开口了。 黎书的心也放了下来，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 方鹬眼中的残留的低落已经散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浓重的笑意。 他将手抵在了嘴唇前轻笑了一声：“学长，你可真是越说越乱啊。” “拜你所赐。” “不过学长都这么说了，可不可以满足我一个愿望啊？” 黎书微微点头：“说吧。” “那个，就是……” 方鹬扭捏了一下，忽然兴奋地眨了眨眼。 “能不能让我帮你上药啊？” “……”黎书怀疑自己听错了，“上药？给我上什么药？” “哦！那个啊，就是前几天我们不是在衣物保管室@#￥%了嘛！” 方鹬的脸上浮现了灿烂的笑容。 “那个时候天色太暗我没仔细看清楚你的oo，上药的话就可以仔细掰开oo来看很清楚了。我只要手指当做xx伸进oo搅一下就可以啦！所以学长你不用太害……” …… …… “砰。” 一声闷响从身后传来。 在前方拖拉着严孟的新生好奇地回过头，在转头后一眼就看到了黎书。 “黎学长，怎么了？刚刚……” 新生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黎书一脸怒气从地上拖了个人过来。 黎书：“把方鹬也拖走，麻烦你们了。” 新生：“……” * 严孟当众大肆放信息素的事情在短短几天内就传开来。 当时亲眼目睹的新生们的说辞以及残留的信息素提取，充足的证据都说明了严孟当时的所作所为。 根据里斯顿的法律和联邦大学条例，严孟被勒令退学，同时在个人档案中也将记录下这一犯法行为。 严孟被退学这件事也没有得到分毫的同情。 反而让联邦大学的学生深觉大快人心。 “会长，我今天看到严孟被带走审查了，因为他高中的omega同学出面作证，说他以前高中的时候也会乱发信息素压人。” 黎书将手中的书本合上：“劣迹斑斑。” “是啊是啊！因为他就欺负比较弱小的omega或者新生，不敢拿他怎么样。结果现在提到钢板上了吧？” 刘秦咋舌。 “那个方鹬还真是狠啊，一句话都不说直接上手打……我听说当时新生都吓死了。” 黎书有些赞同地微微颔首。 虽然已经时隔一周了，但想到当时的场景仍然让他感到一阵战栗。 “不过只是当时吓到的，这几天论坛又开始讨论他了。还有好多omega当众示爱呢……” 刘秦还想继续聊侃，忽然看到黎书的手中的动作停顿了下来。 一直非常识趣的刘秦发现了不对，他心中暗叹了一声好险后快速转移了话题。 “忘了会长你不喜欢听这些，那我们说说明天的……” “帖子给我。” “……什么？” “我说，示爱的帖子。” 黎书冷着一张脸，如同在问明天的晚饭一样漠然。 “分享给我。” 刘秦：“……？？？” 抱有疑惑的刘秦将首页的几个帖子都分享了过去，黎书很快地在终端上打开了。 这几个帖子的后缀都增添上了hot的标志，并且都有上千条的回复。 进入之后很明显都全部都是关于方鹬的表白贴，同一句话甚至可以复读数十遍。 “方鹬哥哥我是真的太可以了！直接上手太帅了！” “你一个零废话那多干什么。弟可哥亦。” “可惜我是beta，不然好想给方鹬生孩子呜呜。又强又帅又有钱，听说还巨温柔！” …… …… 黎书哼了一声，把终端丢到了一边。 温柔，哪里温柔了。 每天只会骚话连篇，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能有这么高的人气。 这些新生怎么都只能浮于表面，这是最不应该的。 他语重心长地看着刘秦：“以后别看这些帖子了，都是浪费时间，不如多去练习练习提升自己。” 刘秦：“……” 那你还叫我发给你干嘛。 而且你刚才不也是浪费时间地看了很久吗！ 内心愈发奔腾的刘秦最终还是没敢说出口，只是非常识时务者为俊杰地应了一声。 毕竟上周陈季还在为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任务哭天抢地，他并不想就这么不解风情地撞到会长的枪口上。 放下终端后的黎书有些疲惫地瘫倒在沙发中，揉了揉太阳穴。 刘秦见他情绪不好，上前安慰：“会长，你这几天好像都没怎么睡好。” 黎书有些倦意地点了点头。 这几天课程繁重，加上统筹会的训练让他有些疲惫，而最主要的是一周都没有稳定下来的信息素让他每天都要非常为难地忍受着。 “……可能这几天有些风寒吧。” 他随意扯了一个借口。 “过几天就是联邦大学的秋假了，我想我可以放松一下。” “秋假……对了会长！我们秋假要不要举办统筹会出游活动？” “是啊，差不多到了新生出游的时间了。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刘秦兴奋地举手：“温泉怎么样！” “……”黎书一怔，“温泉？” “对啊！距离联邦大学就近就有非常有名的温泉镇。” 刘秦似乎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 “去年和前年都是爬山，实在是太腻太累了。今年不如好好放松一下，会长你也可以借此机会休息一下。” “是吗……” 黎书陷入了沉思中。 统筹会每一年招新过后都会有新老会员共同举办出游活动，而三天的秋假无意是最好的时间段。 历任会长都认为应该要借此机会进行体能锻炼，但黎书并没有这种想法。 他认为只平时能够按时训练就也无需再参加额外的锻炼。 如果能够温泉倒也并不错。 “嗯，好。” 黎书点了点头。 “你先去询问一下各部长的意见，再去统筹会里询问部员们的意见。” 刘秦应了一声后立刻开始私聊各部长，听到温泉的他们全部都选择同意了这项决定。 而后他又询问了部员，得到的回应依然都是兴奋和激动。 黎书看着刘秦记录下了各部员的情况。 眼看着表格渐渐被勾满，而只有一个人依然没有回应—— “……” 黎书轻咳了一声。 “这个人怎么还没回你？” “啊？哪个。” “这个。” “这个是哪个……” “就这个。” 黎书用手指了指屏幕。 刘秦看了一眼屏幕：“……这不就是方鹬吗，会长你直说不好吗？” 黎书板着一张脸：“想要我叫他的名字，他不配。” 刘秦：“……” ……会长今天到底是吃错了多少药。 “方鹬还没回我。会长很急吗？我认识他舍友，要不要我去问问？” “……不，也没什么。” 黎书不在意地回过头，去厨房倒了一杯茶水。 “我并没有怎么在意。他去不去都不太影响这次的出游活动，只要保证大部分新生到场就足够了。” “我知道了……啊！会长，他回我了。” “我说了，这种事你只要自己记录就可以了，没必要跟我说，这和我关系也不大。你自己看着办就可……” “他说他不去哎，那我就……” 刘秦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一个人影忽然出现在了他眼前。 黎书ss+以上的速度在爆发中快得几乎看不清动作。 他飞快地握住了刘秦手里的终端，将水杯随意丢在了桌上。 “他为什么不去？给我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温泉！就可以！ 热气腾腾！ 然后！///a/// （暴露了什么 —— 20 【里斯顿湖畔的情哥哥】：“hey~周六温泉旅行去吗？” 【里斯顿湖畔的情哥哥】：“hey hey~免费的啦，不要花钱就可以体验至高感觉，放松你的身心哦。” 【方鹬】：“不用了，谢谢。” 【里斯顿湖畔的情哥哥】：“一起增进一下感情嘛~来来，我们一起……”（！） “方鹬已将您拉黑。” …… …… 刘秦委屈：“所以他把我拉黑了。” 黎书：“……” 他把聊天记录上下翻看了几遍后，差点就无法克制地将终端砸到刘秦的头上。 “你以为你是推销小广告的吗？” 黎书戳了戳屏幕。 “而且你这是什么名字？情哥哥？至高感受？” 刘秦很冤枉：“我就是秦哥哥嘛，叫情哥哥有什么！而且我叫他们要好好备注了啊，只有方鹬不知道我是谁。” 黎书曾在论坛看锅只要向方鹬询问就一定可以加到他，如此想来他的好友至少也有千人。 只不过他也听说，虽然加好友很容易，但无论是聊天还是邀约，方鹬都没有给予任何的回应。 唯一回应的，就只有一句—— “不用了，谢谢。” 既然从不回应为什么又要来者不拒？ 黎书对此也很困惑。 方鹬在某种程度上，还真是个无比奇怪的人。 不过在这么多好友的情况下方鹬也不会都去备注，忽然冒出个情哥哥还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拒绝倒也算是很正常的事。 ……真是的，害他忽然有点慌张。 原来不是因为个人原因不去的。 黎书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松了口气。 “虽然部员们都知道你是谁，但以防万一，以后发消息前记得告诉他们你是谁。” “我知道了会长。” 刘秦立刻了解地点了点头。 “那我现在再去加一下方鹬跟他说吧？” “……我来吧。” “会长？” 黎书拿起了自己的终端：“我来问，你去跟策划部制定计划吧。” “哦，好。” 黎书深呼了一口气，在打字的时候心中还有些紧张。 虽然不知何种原因但他打心里希望方鹬能去，但他想这应该不是期待之类的情感。 应该只是希望对方能融入群体而已。 之前邀请方鹬进入统筹会是想让他的才能有充分的发挥。 时刻注意他有没有来练习是为了他能够勤加训练。 经常打听他最近有没有跟其他omega来往是为了看他没有不务正业。 仔细想来，他果然是一个非常关爱部员的会长啊。 黎书如此想着，将信息发了过去。 在发过去的那一瞬间他的心脏还忍不住跳了一下，然而并没有给他再次紧张的时间—— “叮！” 终端飞快地响了起来。 【方鹬】：会长去吗？ 【黎书】：当然。怎么了？ 【方鹬】：那我也去。但是会长得和我一个房间哦~不然我才不去。 【黎书】：…… 【黎书】：别想太美。房间的安排是策划部决定的，和谁睡一间不是由我安排的。既然决定要去了，记得空下时间。 方鹬发了一个有些委屈巴巴的表情过来。 黎书心中的忧虑立刻消失了。 他拍了拍刘秦的肩膀：“方鹬有去。” “好，”刘秦在表格上打了一个勾，见黎书还看着他，有些困惑，“怎么了会长？还有事吗？” “……就是问问你。这次房间的安排怎么打算。” “两个人一间。对了，会长你专门一间吧，你不是很喜欢安静嘛。” “……也不必。” 黎书有些不自然地将目光挪远，而后很快重新聚焦了起来。 他恢复了原有冷静的表情：“我确实喜欢安静，不过可惜这次没办法。” “……啊？” “因为方鹬同学说，他要是不跟我一间就睡不好。” 黎书冷若冰霜地叙述着。 “所以，为了不被他威胁，你把我和他安排一间吧。” 刘秦：“……” 不是。 威胁这个还是其次，重点是—— 会长，你是能被这么容易威胁的人吗？！ 你想跟他一间就说清楚好吗！这么蹩脚的理由连他都看出来了！ 但识趣如刘秦还是应和：“我知道了，会长。” “那麻烦你了。” 黎书脸上的表情松了下来，似乎还戴上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秋假从下周三开始，算上周末共有五天的时间，黎书通知策划部门开始准备出游计划后就回到房间中。 而他刚回房就接到了黎成仁的来电。 黎书按下了接听键：“叔叔。” “小书啊，最近怎么样？” 黎成仁沉稳而关切的声音传来。 “上次药物辐射还有后遗症吗？” “我很好，谢谢叔叔。” “你这个孩子，总是喜欢忍着不说。以前小欢拉着你去爬树，结果从树上掉下来了，一路拉着你的手哭着回来。” 黎成仁叹了口气。 “结果小欢只是皮外伤，要不是带去检查，谁知道你伤到骨头了……现在想来，都是十年前的事了。” 黎书跟着笑了笑。 “你一个人在外面也要注意。这次秋假什么时候回来？你阿姨给你买了很多爱吃的，打算这次都做给你吃。” “……” 黎书有些歉意。 “对不起叔叔，这次秋假我不回去了。” 黎成仁有些惊讶地发出了感叹声。 然而他还没有问任何问题，手机就被黎夫人夺走了。 “小书啊，我是阿姨。你这次秋假不回来了吗？” “……是。对不起，可能有点事。” 黎夫人很伤心：“是因为小欢吗？” 黎书一怔。 “是小欢吧……他总是跟你作对。那孩子，明明以前也不是这样的……” 黎夫人的情绪越发低落。 黎欢是黎夫人与黎成仁的亲生儿子，一个非常精致而漂亮的alpha。 他比黎书要小四岁。 当时黎书父母双亡被接入黎成仁家中，与黎欢的关系一直很好，而这几年也不知怎么了。 每一年回家，这个十七岁的弟弟对他的态度总是极其差。 冷嘲热讽很平常，更多的总在干扰他的工作并且故意找茬。 不过尽管黎成仁夫妇待他如亲生孩子，他也深知黎欢才是这个家未来的主人，因此面对黎欢的故意作对—— 他基本视而不见。 虽然这样做带来的后果就是变本加厉。 十分困扰的黎书因此缩减了回家的次数，在暑假更是跟随里斯顿军队参加了不少任务，而也没有停在家中。 黎夫人也发现了这个情况。 她很忧愁地放缓了声音：“那个孩子是叛逆期到了吗……以前还缠着要和你睡觉，这几年究竟是怎么了……” “不，跟黎欢没有关心。” 黎书立刻解释。 “因为秋假有统筹会的出游活动，所以无法回来了。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这样啊……” 黎夫人松了口气。 “那……你好好去玩，注意身体。” “我知道了，谢谢您的关心。” 黎夫人又叮嘱了几句，在挂断了电话。 黎书听得出来她口气中的失落，从进入黎家到现在黎夫人一直非常疼爱她，想必一直在等待他秋假回来，并因此跃跃欲试地准备他喜爱的食物。 “……” 黎书叹了口气。 明天正好是周末，从联邦大学回家大概需要两个小时的时间。 所有的课程作业已经在布置的当天完成，统筹会也没有什么大事。 而恰巧黎欢在高中住宿，错开秋假也可以不用看到他。 黎书在思考一番后，立刻开始整理行李。 他把这周统筹会的任务向刘秦确认好后，第二天一早就程乘坐从联邦大学到艾莫斯市的飞船启程回家。 黎成仁的家在市中心非常雅致的小区内，为了给黎成仁和夫人一个惊喜，他并没有敲门，而是使用指纹与人像识别直接进入家中。 “识别成功。黎书，请进。” 门缓缓打开来，黎书走了进去。 入眼是宽敞而别致的大厅，然而印象中兴奋地来迎接他的声音并没有出现，客厅里空无一人。 黎书看了一眼玄关处，两双家居鞋正摆在前方，似乎代表着主人已经出门了。 玄关处还有另一双限量版的男鞋，虽然不是黎上将的风格，但黎书并不是很在意地走了进去。 他将行李放在了门口，换上鞋后走进了客厅。 张姨平时都在顶楼的阳台修建植物，黎书打算上楼跟她打一声招呼。 然而他刚刚走上楼梯—— “……哥？” 清亮而带着惊讶的声音立刻从头顶响起。 黎书的动作一顿。 他抬起头，果然看到在二楼上方站着的少年—— 一个非常精致、可以称之为是洋娃娃的少年。 不管是时刻像是被柔光所铺满的睫毛还是弧度优美的小巧的唇，细致到每一个五官都像是油画一样描绘出来的。 这个少年今年才十六岁。 难以想象在成年后会成为多么祸水一般的存在。 虽然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alpha。 黎书在第一次见到的时候非常惊艳他的美貌，当这个弟弟吵闹着没有他就睡不着的时候他也无法忍下心来。 只不过现在…… “你好。” 黎书有些疏离地点了点头。 “哥，你怎么回来了？” 黎欢那漂亮的瞳孔隐约迸射出了光芒。 “你不是秋假才回来吗？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黎书很淡漠地侧过身离开：“秋假没有时间。” “为什么？” 黎欢睁大了眼睛，快步走了过来。 “为什么？你秋假不在家里过吗？你要去哪里……” 看着黎书转过身离开的背影，黎欢连忙追了上去。 然而他伸出手，却很遗憾地扑了个空。 黎欢怔怔地看着自己那双因为扑空而蜷缩起来的手。 他咬了咬牙，大声喊道：“哥！你居然不理我！” “……” 黎书觉得头很疼。 这个弟弟这几年总是非常任性而骄纵，只要不合心意或许就会大发雷霆。 尽管他那张精致的脸的确有发脾气的资本，但黎书依然觉得很困扰。 为了不让他再乱发什么脾气，黎书只好回过身。 “你想说什么？” “你秋假为什么不回来？你在这里几天走？那么多天你要去哪里？” “这和你没有关系。” “你凭什么不告诉我？！” “为什么要告诉你？你不是说了很讨厌我吗？” 黎书蹙起眉头。 “你到底又在乱发什么脾气？” “……没错。哥，我真的好讨厌你，因为你根本不是我们家的人，而我爸爸妈妈却对你那么好，明明我才是这个家未来的主人。” 黎欢精致的脸带着怒意，快步走了过来。 “我才是主人，所以我问你秋假跟谁去哪里，不行吗？” 作者有话要说：　　换了个封面qaq别忘记我！ 我今天去注册康康qaq！ —— 感谢在2019-12-06 21:56:59~2019-12-07 21:45: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npanman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1 黎欢那小巧的眉头皱起，柔光下像是铺上金光的睫毛也因为怒意而不断扑扇。 他大声道：“哥！回答我！” “……” 黎书困扰地看着他白嫩的双手在栏杆上敲打出重音。 ……又来了。 这莫名其妙的脾气。 这两三年的黎欢完全变成了一个任性的小少爷，再也没有曾经怯生生地总是喊哥哥陪我的影子了。 黎书把这归结于叛逆期，他也曾试着沟通，但可惜结果都适得其反。 他想，或许等黎欢成年后，这个叛逆期会有所好转。 只不过在等待黎欢成年的这段时间中，他还是为此感到为难。 “哥！” 黎欢清亮的声音再次想起来。 “我就在你面前，你在看哪里？” 黎书深呼了一口气。 他不想再和黎欢纠缠，于是侧过身朝着楼下走去。 黎欢怔了怔，很快追了上来。 “哥！你为什么不回答我？喂，你快回答我，你秋假到底去干什么了？” “统筹会的秋假出游。” “和谁去？有多少人？你和谁住一间房间？” “……” 黎欢在身后穷追不舍，细腻的发丝因为奔跑而微微抖动着。 “那有多少个alpha？” “你关心这个干什么？” “我当然关心这个了！联邦大学有人说你是omega，而且还偷偷打抑制剂？你真的是omega吗，你……” 黎欢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觉得一阵风从耳边擦过，胳膊被迅速地一扯—— “砰！” 一个踉跄。 黎欢被整个人撞在了楼梯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背部隐隐作痛，他在稳住身形后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黎书冷冷地站在他身前，纤细的手腕上凸|起的青筋还没有消退。 “哥！你刚才对我动手，你怎么会对我……” “黎欢，不要太干涉我的事情。” “我没有干涉！” 黎书脸上的冷意似乎传达到了空气中，黎欢立刻不甘示弱地回应。 “因为我这个家的主人，而你不是，所以我……” “你是喜欢我吗？” “……” 黎欢猛地一怔。 “你对我这么穷追不舍，想要知道我的行踪，还想去调查联邦大学的事。做这么多事情，你。” 黎书漠然地看着他，脸上的神情如同沉水般沉静着。 “是喜欢我吗？” “我——” 黎欢的表情刹那变得惨白。 他红润的嘴唇在微启后又紧闭，黑曜石般盈润的双眼倏地睁大。 黎欢那修长的指尖在木栏杆上乱抓了几下后，红晕快速从他纤细的脖颈直达白嫩的双颊上。 “怎么可能！你根本不属于黎家，你分走了本来属于我的东西……我永远都不会喜欢你！” 他恼羞成怒地喊下这句话后用力地推向了黎书的肩膀。 少年虽然纤弱而又脆弱，但臂力却并不小。 在他的用力下饶是黎书也被他推得退后了几步。 而就在这时—— “小欢！” 严厉的呵斥从楼下传来。 “你在干什么！” 黎书站稳了身形，和黎欢一同朝楼下看。 黎成仁站在玄关处，有着岁月沉淀与丰富星的星际经验让他不怒自威。 “你在对你哥哥做什么？还不住手！” “……” 黎欢咬了咬牙。 他握紧了拳头，从微启的红唇中发出了不悦的单字后立刻与黎书擦肩而过。 在离开的同时他还故意加重了脚步。 宽敞的客厅里很快传出了用力踩在地板的声音，而这个声音随着黎欢在回房后被阻隔在了剧烈的关门声中。 客厅又恢复了最初的安静。 黎书在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 他走下楼梯，对着站在玄关处的黎成仁夫妇问好：“叔叔，阿姨。你们好。” “小书……” 黎夫人在最初的讶异后，很快露出了欣喜的神情。 “你、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 “因为很想您，所以在秋假前提前回来了。” “太好了……” 黎夫人的眼中似乎有些湿润，黎成仁安抚地揉搓了一下她的背后才和缓了过来。 “小书最近瘦得厉害……午饭吃了吗？” “还没有。” “饿了吧？我现在就给你做你最喜欢的糖醋松鼠鱼。” 黎夫人说着就将手上刚从超市采购回来的手提袋一股脑地丢在了黎成仁的身上。 黎书还来不及制止，她就快步跑到厨房里去了。 “没事，就让她做吧。” 黎成仁严肃的脸上难得出现了笑容。 “小书，过来陪我聊聊天？” “好。” 黎书说着就替他把身上的手提袋整理好，与他一同坐在沙发上泡茶。 张姨拿来了新做的糕点，黎书在谢过之后将目光不自觉地扫向了二楼紧闭的房门。 黎成仁敏锐地发现了他的视线：“你担心小欢？” “……是。” “那个孩子啊，其实本来也不是什么坏心的人。” 黎成仁给黎书倒了一杯茶。 “大概是反叛的年纪到了，所以经常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有些话……你不要往心里去。” 黎书笑了笑：“没关系，让您担心了。谁都有叛逆的时候。” “……不，你没有。你一直都很懂事。” 黎成仁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常年工作忙碌，对黎欢也怀抱着歉意，而他对黎书视如己出。 而他也甚至黎欢的反叛期对黎书带来了多大的影响，这种浓厚的敌意和忽如其来的冷嘲热讽，虽然黎书并不在一起，但黎成仁却为此也深感愧疚。 这个才四十出头就成为上将的中年男人能够理智解决一切问题，如今却难以完美地协调好家庭。 他只能摇了摇头：“真是辛苦你了……” 黎书不愿意自己难得回来让他们感到为难，于是立刻换了一个方向，将话题挪到了未来的计划上。 黎成仁立刻振作起来，与黎书聊了不少经验，直到黎夫人做好了午饭。 午饭中黎欢并没有出现，黎夫人上楼喊他却没有得到回应，无奈之下她只能将饭菜送到门口后又回到饭桌。 午饭结束后，黎书陪黎成仁下了古地球的象棋，又陪黎夫人去顶楼插花。 等黎书终于闲下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黎欢一天都没有出现，黎书也清闲了不少，他在洗漱完毕后很快上了床。 因为奔波他有些疲惫，但在沾到枕头后却并没有睡着。 自从来到黎家后，黎书一直有些认床，在习惯了宿舍的床后忽然回到家中，他也没能很快入睡，只能抱着被子发呆。 就这样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的时候—— 终端忽然响起了来电。 十点了，不知是谁打来的，黎书有些困惑地打开了终端。 在他说话前，熟悉而迷人的嗓音带着浓浓的笑意传了出来。 “学长~睡不着吗？” “……” 黎书一怔。 “怎么了？学长不会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吧？” “……听出来了。我只是有点诧异。” 黎书拨弄了一下床头的台灯。 “方鹬，这么晚了，找我做什么？” “今天去宿舍找你的时候，刘秦学长说你回家了。” 方鹬在终端那头轻笑了一声。 “我看学长一直显示着在线，心想你是不是认床才没睡好。” “你怎么知道我认床？” “因为学长一看就是很认床的人嘛。” 方鹬十分大胆。 “而且很嫌麻烦，还有点洁癖，要求很高还很细致。” 黎书：“……” 忽然清醒。 想回去把方鹬塞到模拟舱里打一顿。 “我没有洁癖。” 他在柔软的枕头上蹭了蹭。 “有洁癖的人是你吧？” 方鹬有些兴奋：“学长你怎么知道？所以以后家里的家务都由我来做吧。” “……你胡说什么呢？这么晚了，闲着没事吗？” 虽然这么说，但终端那头传来的声音却非常地舒适。 如同主人的信息素一样温和而冰凉，似乎透过遥远的空气传到四周—— 围绕在身侧，让本来清醒的头脑终于有了倦意。 黎书小声道：“我好像有点困了。” “这样啊，那学长好好睡吧。” 方鹬压低了嗓音，那一直调笑的声音中如今带上了无尽的温柔。 温暖的吐息似乎就近在咫尺。 他轻声开口。 “……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　　这么晚啦！ 明天要多穿一些哦，然后喝热fufu的茶，小心感冒 晚安~0v0（亲你们小脸 —— 感谢在2019-12-07 21:45:27~2019-12-08 22:57: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孤懸白月尖 10瓶；s齐安、专业看文号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2 黎书是被张姨的敲门声叫醒的。 他的生物钟一直都很准，很少有睡得很迟的习惯，而当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 黎书难以想象自己居然睡得如此安稳。 他打开终端查看是否有新的消息，却发现终端在昨晚停留的页面是接听面。 那个像雪、又像是雪夜中围绕在身旁温暖的火焰一样的声音—— 又在脑海中浮现了。 难以想象只是一句话，却能够带来这么足的安心感。 不只是信息素，也不只是声音。 不只是他温柔抚摸发丝的手，也不只是他沉下的眸子。 有什么怀念的思绪不停地拥挤在胸口。 或许…… …… “你起来了吗？” “……” 黎书将思绪拉了回来，立刻站起身。 “这就来了，张姨。” 今天的早饭依然是黎夫人亲手做的营养粥，周末的上午格外的悠闲。 黎成仁坐在沙发上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最新的新闻，而黎夫人正无比优雅地替黎书舀着热粥。 “上午好，叔叔，阿姨。” 黎书上前替黎夫人摆好碗筷，在看到只有三双筷子的时候，他有些困惑。 “阿姨，黎欢呢？” 黎夫人叹了口气：“他一早上就出去了，早饭也没吃……真不知道是去干什么。” “……是吗。他应该也有自己的想法。” “是那样就好了……对了小书。我今天出门的时候碰到宋秋了，他听说你回来了，说要约你出去。” “宋秋？” 黎夫人点了点头。 宋秋是黎书的表哥，自从黎书来到黎成仁家中后就跟他的关系一直很好，如今刚毕业回到艾莫斯市继承宋家总部的财阀。 黎书打开了终端，上方果然有几条今天上午宋秋发来的消息。 “小书，你很久也没见到他了，这次就跟他去玩玩吧。” 黎夫人非常通情达理。 “今晚你不就要回去了吗？他最近公司的事情也忙，再见到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不用在意我们。” “……我知道了。谢谢阿姨。” 黎夫人和蔼地笑了笑：“别总在家里，多出去放松放松。” 宋秋约的时间是下午两点，黎书在吃完饭后将行李整理好便出发，打算与宋秋见面后直接乘坐非常返回联邦大学。 半年没见的宋秋似乎沧桑了十岁，只不过穿着西装和人字拖赶来的时候黎书差一点没认出来。 “你这是什么打扮？” 黎书上下打量了一下他手里红色的文件袋和蓝水壶。 “才半年不见，你是不是变化太多了？” “别提了，本来都准备好了，临时被叫去开会。” 宋秋大喘了一口气，对着水壶狂喝了好几口。 “穿皮鞋也太麻烦了，干脆随便换双人字拖了，嘶，冻死我了。” “要去买一双袜子吗？” “……袜子配人字拖吗？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别说这个了” 宋秋说着就将手搭在了黎书的身上往车里拉。 “走吧，好久没见，哥带你去兜兜风。” “我知道了，别扯我。” 黎书上个月暑假基本都在外出任务，对艾莫斯市的变化也不了解，宋秋带他环绕了新沿海路线后又去了新建的艾莫斯市旅行广场。 旅行广场正在空中投影着什么新闻，黎书对时事一向不太感兴趣，然而一旁的是宋秋却发出了啧啧声。 “怎么又出这个破事了。” “怎么了？” “方逸在私人飞船上玩得太大，被送到星际医院抢救了。啧……还没死呢，就开始要争遗产了。” “……” “哦对了，忘了你对这种事不感兴趣，我们继续……” 宋秋的话没有说完，黎书立刻轻轻拍打了一下他的肩膀。 “你刚才说的的方逸……是方家的掌门人对吗？” “对啊。” 黎书沉默了一下：“再跟我说说。” 他难得对这种事情感兴趣，宋秋虽然疑惑但还是将新闻上的事情告诉他。 方家在整个星际中都是非常有名的财阀，比起军衔他们更注重的是自己的钱财，因此在里斯顿是最为富裕的商业家。 只不过现任的方家家主方逸却只沉迷酒色，两天因为在飞船上过度玩乐而被送到医院进行抢救。 “他很快就抢救过来了，现在人都醒了，方家人还抢着要遗产，什么人啊都是。” 宋秋咋舌。 “他儿子方鹬，你知道吧？也是联邦大学的。” “……知道。” “昨天好像也回来了，方家人还要从他手里抢遗产……他估计也忙得够呛。” 黎书不解：“他不是独子吗，为什么会从他手上夺遗产？” “你不知道吗？他是私生子。” “私生子……？” “是啊，我爸说的。他是方逸以前浪荡时留下的，抛弃了好几年才接回来，但没打算认他，随便丢了个地方打算放任到死。” 宋秋啧啧两声。 “后来是方逸生育功能出了问题，没办法只好抓他去检查。结果一测发现他是个alpha，而且综合素质都非常强，所以才接回来的。” 宋秋叹了口气，有些不平。 “所以这次一出事，方家人就逮着他不放，什么人啊真是……” “……” 黎书因为讶异而不自觉地握紧了自己的十指。 在他印象中，方鹬非常的懒散而轻浮，就像黎欢一样在宠爱中被长大因此非常的骄纵。 拥有方家的地位，方家的钱财，还是一个素质都极为优异的alpha。 他应该拥有完美的生活和经历，然而…… 事实却并不这样。 为什么他虽然来者不拒却从未接受任何人的邀请。 而为什么他看似慵懒却又好像早就做足了准备。 黎书发现自己并不了解方鹬。 他并不喜欢从表面去推断一个人，而他对方鹬却这么做了。 宋秋见他沉默了：“怎么了？” “没，没什么事，”黎书摇了摇头，“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多吗？” “你说哪个？私生子只有圈内我爸那一辈的几个人知道，这次的事情新闻都报了，应该都知道吧。” 黎书喃喃：“是吗……” “对啊，不过我觉得方鹬被接回来也挺享受的啊。我爸以前还说可能他会有什么大动作……能有什么大动作啊，这么多年了，我看他成天都在吃喝玩乐的。” 宋秋说着就摆了摆手，转移了话题。 “方家太乱了，不说他们的事了，走走走，哥带你去吃晚饭。” 他说着就不由分说地拉起了黎书。 黎书只好停止了想这件事，跟他一起去了旅游广场。 晚饭过后黎书和宋秋告别，乘坐了飞船终于回到了联邦大学。 十月傍晚里斯顿的风已经不再炎热了，微意的凉爽令人非常舒适。 学生们陆续在联邦大学的正门口不断穿梭着，联邦大学站点中，各种旅游飞船以及巴士的停靠都代表他们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周末。 黎书提着不多的行李从飞船上下来，通过终端识别出站的时候—— 正前方有一个非常熟悉的身影。 那高挑的身形依然纤细而修长，黑发随着傍晚的风飘动着，依稀可见发丝下白皙的脖颈。 黎书没有多想，立刻走上前：“方鹬！” 前方的背影顿住了，转过身来。 余晖将他一边精致的脸染上了立体的光影，浓密的睫毛似乎镀上了一层白金色的光。 琥珀色的眼睛宛若金曜石一般忽然发出光芒，在短暂的惊讶后又恢复了平静。 “学长？” 方鹬三步作两步地走过来。 “你回来了？” “嗯。刚刚到，你也是刚刚到？” 方鹬点了点头。 他的脸上依然带着一丝笑意，只不过黎书在那其中却看出了与往日不同的疲惫。 想到新闻上报道的那些事黎书不由得沉默了下来。 “学长？怎么了，很累吗？艾莫斯市到这里挺远的，我来拿。” 方鹬以为他是因为奔波劳累而不想说话，刚伸手想要替他接过行李，黎书就立刻按住了他的手腕。 “学长？” “没事，我不累。倒是你……” 黎书犹豫了一下，还是关切地开口。 “你的事情，还好吗？” 方鹬的动作一顿：“学长……你看到新闻了？” “看到了。传得沸沸扬扬的。” “我以为你从来不看这些。” “我是不看。” “那学长是为了我看的吗？专门为我！是不是！” 方鹬一扫疲惫，变得兴致勃勃。 “学长，原来你这么关心我啊，一直关注我的事情！” “……” 要是在平时，黎书早就想给他一拳，但是现在…… 他想了想。 算了。 就让方鹬嘚瑟这一回吧。 就这一回。 他用手推了一下方鹬想要凑过来的脑袋：“你的事情解决了吗？” “差不多是解决了。” 方鹬伸了伸懒腰。 “就是有点累……学长也不体谅我一下。” 他眼里的疲惫仍然没有消散，柔顺的发丝顺着他的动作也有些耷拉在额前。 黎书难得没有拒绝他：“想吃什么？我请你。” “吃东西慰藉不了我。” “……那你想干嘛？” “学长才能慰藉得了我，所以学长，我可以不可以……” 方鹬说着，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可以什么？你想……” 黎书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红晕立刻攀上了脸颊。 他看着方鹬带笑的眼角和勾起的嘴唇，耳根不停地发热。 “你在说什么？当然不可以啊！” “为什么啦！又不是什么不能做的事情！” 方鹬委委屈屈地抗议。 “现在就让我来一下嘛！不是说好了要慰藉我的吗？” “你……你还现在？！现在可是大庭广众之下！” 黎书的脸颊烫得吓人，似乎有热气不停地围绕在身边。 周围可全部都是学生，之前在医务室里还不够…… 方鹬居然还想玩这么大！ 回到宿舍里就算了…… 不。 他在说什么。 回到宿舍里也不行啊！ “总之，这种事绝对不行。我是一个alpha，我又不是被外星人抓走过而且有外星人基因……不。反正就是不行。” 黎书咬了咬舌头。 “你也玩得太大了吧！野战是绝对不……” “对不起，学长，我受不了了。” “你冷静一点！方——” 黎书用力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完，眼前的人立刻欺身而来。 温热的呼吸如同春意下的风环绕在四周，黎书的耳根因为热气而变得更加通红。 在他即将要推开对方的时候—— 一双冰凉的手大力将他拥抱在怀中。 滚烫的脸颊抵在了冰冷的衣服上，舒缓地降下了一丝温度。 那看起来纤细的胸膛下隐藏着起伏而又匀称的肌肉，黎书在其中讶异地睁大了眼。 “方鹬……” “学长。” 方鹬收紧了抱住他腰间的手臂，另一只手缓缓插进他细腻的发丝中。 “我……好想你。” 作者有话要说：　　我准时来辽！啵唧！ qaq你们要相信虽然他们看上去很走肾，但他们也很走心的！（狡辩 —— 感谢在2019-12-08 22:57:21~2019-12-09 18:19: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子瑛 10瓶；纸鹤 5瓶；anpanman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3 脸贴近的衣服虽然很冰冷，但怀抱的温度却很高。 如主人般虽然带着凉意却很温暖的气息在身侧，似风一样缠绕着。 这并不是单纯的拥抱。 在这拥抱中好似蕴含着什么不知名的情绪，埋藏在轻抚发丝的手臂中。 黎书在犹豫片刻后也伸出了手。 他并不会安慰人，所以只能轻轻拍了拍那看似纤细却又宽厚的背脊。 “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黎书只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太累的话，就不要勉强自己。” “……嗯。” 方鹬闷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像是拥抱住什么珍宝一样大力收紧了手臂，在黎书感到快要窒息的时候才松下了力道。 “呼……谢谢学长。” 他松开了手臂，脸上重新浮现了笑容。 “多亏你，我现在已经好了。” 黎书微不可闻地松了口气。 虽然他并说不出哪里不同，但方鹬眼中笑意是真心与否，他却好像能感受到。 看到方鹬嘴角重新漾起的弧度，他的心也放了下来。 “那就好。” “不过学长……” “什么？” “就是，我在拥抱你前，我好像听到你说了什么来着……” 方鹬修长的指尖在鼻尖摩挲了一番。 “好像……好像是野战什么……” 黎书：“……” 该死的。 居然被听到了！ 过于尴尬和羞愤的情绪攀上，黎书恨不得踩个地洞将自己完全埋进去。 方鹬很好奇地眨巴着眼睛：“为什么学长会说到野战啊？好奇怪哦。” “是……是你自己说话很涩情！” 黎书咬着牙解释着。 “你看看你说的什么话！什么慰、慰藉……” 哪有人说话是这样的。 一下忍受不住了，一下你来慰藉我。 这听起来还不都是…… “哎呀。” 方鹬忽然轻笑了一声，恍然大悟地歪着头。 “我明白了。” “……你又明白什么了？” “因为学长满心都想和我做这种事啊，所以听到我说什么都像是这种话！” 方鹬倏地兴奋了起来。 “那么我叫学长回宿舍好好休息，学长会不会觉得我想跟你一起滚|床……” 他的“单”字还没有说完，就感觉一个拳头袭来—— “哐。” 来自联邦大学统筹会会长的会心一击。 方鹬哭唧唧地捂住小肚肚闭上了嘴。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黎书收回了拳头，冷哼一声。 “我看你是好了。我回去了。” 他说着就朝着联邦大学的大门离开，方鹬立刻停止了装痛跟上前来。 “学长，你要回宿舍了吗？” “去一趟超市。” “啊？去超市干什么？” 黎书没有停下步伐：“周三就要去统筹会的出游活动了。你什么都没准备吗？” 方鹬摇了摇头：“我没和别人出过远门。” 宋秋所说关于方鹬的家世重新浮现上来，在听到这句话后黎书的脚步忍不住放缓了下来。 “……算了。” 他假装不经意地侧过半身。 “……既然你没事干，就过来帮忙提一些送会员的零食。” 方鹬一怔，很快迈开了修长的双腿，笑靥如花地跑到他的身侧。 “是。” * 里斯顿的秋假包括周末共有五天的时间，因为距离开学的时间并不久，多数的新生选择留在学校，了解这个庞大的联邦大学。 这次的统筹会出游一百多位新生只有六位beta，其他都是alpha。 部长中唯一的omega祝言因为家里有事没能去，直到离家前他都对没能和黎书一同出游而表示了愤怒。 上午八点是集合的时间，七点四十分黎书和刘秦在出发前检查最后的行李。 黎书这几天的病情基本稳定下来，不需要再吃药了。 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决定带两支omega抑制剂去。 他走到书桌前，刚打开抽屉—— 却发现装放omega抑制剂的盒子不见了。 黎书的心中一紧。 他忽然想到前天在抽屉里寻找文件的时候，似乎把盒子拿出来了。 那之后…… 他有再放进去吗？ 如果有放进去，那应该不会被特地拿走。 如果没有放进去的话…… …… “会长？” 刘秦的声音忽地从客厅传来。 “怎么了？有东西没带吗？” “……不。没有。” 黎书立刻回答，但以防万一，他还是小心地试探了一下。 “刘秦。你有看到在之前放在我桌上……有点透明的盒子吗？” “盒子……啊！有。放抑制剂那个对吧？我把它跟你的抑制剂放在一起了。” 成年并已分化完的alpha虽然可以控制自己的信息素，但害怕会被omega信息素引|诱得失去理智，还是配有alpha的抑制剂。 初入联邦大学的时候，所有alpha都有纷发a型抑制剂，而黎书和刘秦一直将此堆放在角落里。 黎书蹲下身，在昏暗的角落收纳盒中果然看到了好几个盒子。 他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那个透明盒子可以隐约看出是抑制剂，但不仔细查看看不出来上方写着“omega”几个大字。 看来刘秦并没有发现。 黎书伸手想要去拿自己的抑制剂，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刘秦赶了过来：“会长，看到了吗？里面好暗啊，我帮你开个手电……” “不、不用了！” “会长？” omega抑制剂的药剂瓶是黄色，而alpha的药剂瓶是红色，如果刘秦近看说不定很容易发现什么端倪来。 黎书连灯都没有开，慌乱地从中取了几个抑制剂出来，快速放到包里后站起身。 “……我只是看看，没有什么。” “这样啊，”刘秦不疑有他，“那会长，我们现在下楼吧？” “我知道了。” 黎书说着就提起了行李，跟他一同前往集合地点。 新部员比他们还要兴奋，因此也早就在这里等着了。 黎书站在车前，看着那些新部员激动的脸和部长们难得放松下来的神情，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他的视线透过层层人群，最终定格在人群中最后一排的方鹬。 琥珀色的双眼与他对视在了一起，方鹬精致的脸上露出了笑意。 黎书嘴角的笑意也不自觉更甚，情绪似乎也因此变得高涨起来。 他打开了车门，对着跃跃欲试的部员们点了点头。 “统筹会，现在出发。” “秋假万岁！” 部员们终于释放情绪，兴奋地欢呼了起来。 “出——发！” 刘秦推荐的温泉镇在巴斯山的山脚下，与联邦大学的距离很远。 巴斯山常年积雪，山脚下的温泉非常适合攀爬者在结束后的享受，黎书在十四岁的时候已经征服过巴斯山，但从未来过山脚的温泉镇。 温泉镇并不只有一家温泉，统筹会这次订的是仿古地球的和风温泉。 和风温泉的老板很快带人出来迎接，拥有古地球和风一样的温泉带着庭院，工整的榻榻米和瓷瓶中的梅花都显得非常美丽。 安顿好了行李，又给了部员们充足的休息时间后，已经是傍晚了。 虽然非常想要感受各式的温泉，但一日的奔波让他们感到十分的饥饿。 一百多位部员分为了两部分，分别前往了居酒屋设计的餐厅。 “会长，这次我们终于可以休息了，之前的出游哪叫出游啊，累死累活的。” 陈季替黎书倒了一杯酒。 “来来，会长，我敬你。” 黎书跟他碰了碰杯。 刘秦也不甘示弱地凑过来。 “怎么你先来了呢？来来会长，听说这是什么……清酒？很正宗的那种，敬你一杯。” 黎书又和他碰了碰杯。 “会长，谢谢你平时教我们那么多，还陪我们切磋，跟我们分析每个人的优劣点。” 新部员王然也鼓起勇气，对着他举起了杯子。 “这次的出游我们也很满意，房间和温泉都特别好，那个……我敬您一杯。” 黎书也跟他碰了碰杯。 他的酒还没入口，一旁的新生们有了先例，一个个开始站起身。 “会长！我来我来！谢谢你上次跟我打架！” “我先来！会长你还记得我吗？你揍过我的！” “会长我真的好仰慕你！我的梦想就是和你成为一样的alpha！” …… 黎书：“……” 他好像有种不祥的预感。 而且你们喝的是酒啊。 年轻人，这么激烈真的好吗？ 几十个部员你推我搡，一个个争抢着要过来，alpha的自尊心本就比较强，有的部员刚敬完酒，看到身旁的部员又忍不住起身继续抢。 黎书的酒量并不好，也不喜欢喝酒。 但部员们的脸上都泛着喜色，他也怕拒绝因此让他们感到扫兴。 而就在第五杯就要递过来的时候—— 一双手忽然拦在了他的面前。 那双骨节分明的双手看上去修长而白皙，但却十分有力地推拒着他眼前的酒杯。 “……” 黎书在短暂的怔神后抬起头来。 被推拒过去的alpha也愣愣地看着推回来的酒杯，而在他反应过来之前…… 低沉的声音带着笑意在房间中响起。 “你们，光是让会长喝酒不太好吧？” 方鹬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黎书的身旁，还很自然地坐在了他身侧的座位上。 那个部员挠了挠头：“什么意思？” “每个人都敬酒，怎么和会长比出高下？” 方鹬轻轻敲了一下杯缘，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所以啊，你们得自己比试比试，比出个最厉害的，再和会长一决高下怎么样？” 他的话音刚落，就有alpha立刻跃跃欲试地举起了杯子。 “你说得对！” 他兴奋地给自己满上了酒。 “我们来比一比吧？看看谁厉害，谁就有资格和会长碰杯怎么样！” “好啊！这个好玩，来来来。” “来就来！方鹬，还是你有办法啊哈哈哈，谁跟我来？” “我！今天我一定得争个冠军……” …… alpha的比试很快就开始了。 他们一个个满上了酒，兴奋地为了争夺酒量而比试了起来。 黎书有些无奈地看着他们略有幼稚的的行为。 ……算了。 反正今天没什么大事，让刘秦看着点，别让他们喝太多就行了。 “方鹬，谢谢替我解围。” 黎书回过头，轻缓地举起了酒杯。 “来。” 方鹬嘴角漾起了一抹笑容，手指有意无意地触碰到他的指尖。 “谢谢。” 酒过三巡，新部员们也有些醉意，清酒虽然入口没有太大的烈性但后劲十足。 alpha们在醉前并没有决出什么胜负来，但自尊心让他们无法就此结束，于是在饭桌上再度开始了其他的比试。 从吃芥末到猜蔬菜，他们想尽了各种能够用来比赛的招式。 黎书放任他们龇牙咧嘴地吃着芥末，安静地喝着碗里的汤。 而当他再度举起汤碗的时候—— 一股陌生的alpha信息素，忽然从空中传来。 “……” 黎书的手指忽然用力地压在木碗的上方。 为什么？ 这里会有alpha的信息素？ 这股信息素究竟是…… “来来来！是男人就得比信息素啊！” 黎书猛地放下了汤碗，震惊地向声音的主人看去。 一个已经有些醉了的alpha站起身来，敲打着桌上的碗筷：“来，比不比！” “比！当然比了！” 他身侧的alpha也大声喊叫了起来。 而随之而来的，是alpha们非常赞同的声音。 alpha们都不愿意服输，普通的芥末比赛已经无法满足他们了，而比酒还要激烈的—— 或许就是alpha们最常争夺的一样东西。 信息素。 这是alpha身份的象征。 亦是alpha对于强度的比拼。 黎书从来不惧怕任何信息素，虽然他的味道非常的淡雅，却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在无形中压制住他们。 但是…… 现在不一样。 因为现在的他…… “……！” alpha的信息素，毫无征兆地在空中疯狂飘散了起来。 不同alpha身上的信息素，不同的味道。 但却同样为了压制其他人而刻意变得浓烈的信息素—— 混杂在了一起。 上一次，仅有严孟一个alpha的味道就足以让黎书体内的信息素疯狂混乱…… 更不要说是现在这种情况了！ 刚刚恢复的身体内有什么东西像是被引诱一样想要疯狂冲出。 在短短的十秒钟内，黎书的大脑就像是被塞满了棉花一样—— 空白而无力。 他什么都不能想，但他知道的是，再这样下去…… omega的信息素。 绝对会冲破他的禁锢而四处乱窜！ 在一个充满了这么多alpha的房间里，有一个omega的信息素。 可想而知，将会发生多么可怕的事情。 黎书的脑袋在短短一分钟内闪过无数画面，但是庆幸的是—— 身旁的人很快发现了他的问题。 方鹬在桌下伸出手，似安抚般地揉搓了一下他有些颤抖的指尖，向他递来了一个安抚的眼神。 “……” 黎书在看到那视线后，莫名地松了口气。 ……还好。 有方鹬在。 向来只依靠自己的他，却在这一刻因为另一个人而感到安心。 太好了。 有方鹬在，一定没有问题的。 初雪一样的信息素如黎书所想般散发出来，不仅和缓了黎书的症状，也压制住了其他的alpha。 “你们要比拼信息素吗？” 方鹬似有似无地笑了笑。 “要不要我来试试？” 他只放出了轻微的信息素，已经足够压制了所有的alpha，而在此之前，他们也听过方鹬信息素非常可怕的事情。 “别别别！你是冠军！” 一个alpha连忙摆了摆手。 “我们不跟你争了，你可别再释放了啊！” “对啊对啊！算你赢了！” “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接受了。在信息素上输了，你们换个东西比拼吧。” 部员们连忙喊道：“知道啦知道啦！” alpha们的信息素一瞬间弱了下去。 黎书的脑袋停止了混沌，他有些颤抖的手也随之镇定了下来。 “学长，还好吗？” 方鹬在他耳边轻言。 “暂时是压制住了，不过……” 黎书用指尖触碰了一下自己的脖颈。 腺体中积压的omega信息素似乎并不打算就此停下，而他关于发热和无力的并发症恐怕还要持续一段时间。 “以防万一，我先回房打一下抑制剂。” 方鹬立刻揽住了他劲瘦的腰肢：“我陪你。” 部员们在醉醺醺地比赛中，部长也没有看向这里，黎书立刻让方鹬扶着他离开了餐厅。 他和方鹬的和室就在餐厅的不远处，空荡的走廊没有任何人。 黎书打开了和室的房门。 “我进去打一针。如果有人来找我，麻烦你替我挡一下。” “我知道了。” 黎书扫视了一眼走廊，在确认没有人后才关上了门。 方鹬倚靠在门口等着，他听着餐厅里热闹的声音，仍然心有余悸。 不知道黎书之前发作…… 是什么样的。 有他不在的时候吗？ 那个时候是怎么解决的？ 想要避人耳目，应该非常困难。 还好他这一次推开了方家的宴会而来到统筹会，否则完全没有办法在远处解救被信息素混乱而困扰的黎书。 ……还好，他在这里。 方鹬有些后怕地垂下了眼皮，而在等待了十分钟后，身后却都没有任何的动静。 注射抑制剂应该不需要这么长的时间才对。 而在这十分钟，黎书却连一声话都没有说。 方鹬有些困惑地轻声呼唤：“学长？” “……” “学长？你还好吗？” “……” “学……” 方鹬还想说什么，一股非常熟悉的、清甜的柑橘味—— 从缝隙中。 萦绕在了他的鼻尖。 …… 方鹬的心猛然一颤。 这股柑橘味…… 是黎书的！ 不，这怎么可能？ 他不是已经抑制住了吗？而且他应该打了抑制剂才对！ 为什么…… 方鹬立刻打开了和室的房门，冲了进去！ 门被关上了，昏暗的和室内只有书桌旁的一盏灯在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而在那微光下—— 他一眼就看到了，散落在地上的背包。 散落在地上的注射剂和抑制剂…… 不。 等一下。 方鹬的瞳孔骤然缩小! 那是红色的抑制剂。 omega的抑制剂是黄色的，而红色的抑制剂…… “哐！” 一个人影忽然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在撞倒了地上的花瓶后—— 忽然扑到了他身上！ 方鹬来不及闪躲，就这样被按到在地。 一股香甜的信息素迅速拉扯着他脑袋中理智的弦，难|耐的喘|息随着滚烫的呼吸围绕在脸颊旁。 方鹬诧异地抬起头。 黎书在他上方扯着自己的衬衫，黑色的眸中湿润得几乎要渗出水光来。 生理性的泪水顺着脸颊滴落下来，而唯有睫毛上还残留着水珠。 “方鹬。” 他干|渴地舔着自己的唇角，带着央求的哭腔俯身下来。 “……帮帮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下一章就要入v啦~ 12.12，也就是周四的零点会准时发出来万字大章哦！v后保底日更，经常双更、三更甚至万更 谢谢小天使们一直陪我，希望能够继续在v章相见呀qvq （那个，双十二抢购完不要忘了我qaq！ ——另外的广告时间—— 推一下我专栏的另一篇的预收文 《我撸的小奶龙居然是龙王》 季时在自家兽医诊所门前捡到了一只粉雕玉琢的小少年 少年叉着腰，头上顶着两个毛茸茸的jiojio，奶声奶气： “本王名敖真，你救了本王，本王大发慈悲地在你这里住下。说吧凡人，你想要什么。” 季时：“你会兽语吗？” 敖真：“……？” 季医生的私人诊所忽然爆红，据说神通广大百病百治 只不过每次去宠物都吓得瑟瑟发抖 旁边还站着个杀气腾腾的小少年。 * 季时从浴室里出来的某个晚上，手脚忽然被水流禁锢着按到了墙上 那水流还往他衬衣里面使劲的钻 季时又羞又慌，一抬头，面前站着个国色天香的黑发美人 “季医生，使唤我使唤得挺开心的嘛。” 美人笑靥如花，欺身而上。 “现在该我享用你了。” 季时：“……” 槽。 翻车了。 你居然是真的龙王！ 【被迫寄人篱下的沙雕龙王攻x温柔可亲白切黑医生受】 —— 谢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虾条 20瓶；歡. 10瓶；anpanman 3瓶；醋瓶 2瓶；专业看文号、喵仙君i 1瓶； 啵唧大家~ 24 昏暗的和室内仅有一盏灯散发着柔光。 和风的屏风上依稀可见影影绰绰。 碎裂的花瓶还倒在榻榻米上, 瓶中的水流与花枝一起散落着。 但黎书已经无暇顾及。 体内的血流不断顺着血管逆流而上，宛若将他推倒在火海中。 而唯有眼前的人身上的残留丝毫信息素还尚能将他从火海中拉出。 但是，不够。 依然不够。 黎书仅存的理智告诉他不应该这么做, 但他无法克制地去拉扯衬衫的领口。 ……该死的。 这都是那个抑制剂！ 他居然带错抑制剂了！ 当时在昏暗的光线中, 他记得自己拿了透明盒子中黄色的抑制剂, 但由于当时太过慌乱又在黑暗中…… 他似乎完全拿错盒子，也完全看错颜色了。 …… 他拿的是alpha的抑制剂！ 黎书狠狠将指尖掐入自己的手臂中。 在打抑制剂的时候他一心想着快点解决, 在仅有的一盏灯下也没有看出颜色的不同。 而当他将注射剂注入血管的时候才发现不对。 omega的信息素并没有消失, 并发症也没有和缓。 在那愣神的短短一分钟内—— 像是疯了一样。 omega信息素疯狂地从脖颈出窜出。 而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手中拿的是alpha的抑制剂—— 他将自己的alpha信息素抑制住了！ 突破禁锢的omega信息素疯狂地缠|绕在他的肩膀上, 像是用力勒紧一样要令人窒息。 黎书的身上没有一处不是滚烫的, 就连在雪山上最困难的时候都没流下的眼泪不停地流淌着。 好热。 太热了。 像是整个人贴近了火山一样, 炙热的岩浆从脚到手灼灼地刺穿他的皮肤。 “方鹬，方鹬, 方鹬……” 黎书不停地喊着这个名字，将手按在了方鹬的两侧。 他的眼尾像被是涂上了一层胭脂，在薄雾中的眸子像波澜中的黑曜石。 “帮帮我……” 他央求着。 “帮我一下……” 方鹬的喉结忍不住滚动了一下。 他极力克制着自己脑袋中的理性：“学长，抑制剂呢？” “我……我带错了……” “你还有抑制剂吗？omega的抑制剂？” “我没有其他抑制剂了……我带的抑制剂……全部都是alpha的抑制剂。” 黎书不停地摇头。 发丝随着他的幅度大力摇摆着, 抚过了方鹬的脸颊。 却像是在心中用羽毛搔|刮了一下。 “只有你能帮我了，方鹬……只有你……” 只有这股信息素能够平缓他内心的躁动。 没有了omega抑制剂，能够压制住这股信息素和发|情期的alpha信息素，只有方鹬。 只有他。 只有他可以缓解这一切。 omega的发作期实在是太痛苦了, 尽管眼角不停地渗出眼泪，唇边也无比湿润。 黎书却觉得他十分干渴。 但能够平复的。 却并不是水。 是那股信息素—— 是方鹬。 “方鹬……” 黎书清冷的声音才央求中带上了一丝难掩的羞耻与媚|意。 方鹬琥珀色的双眼已经变得无比幽深。 他心知现在这个状况的确只能这么办，在没有omega抑制剂的情况下—— 这股信息素迟早会在散发到整个温泉旅社中。 那样的话, 后果完全不堪设想。 而现在的黎书正处于omega的发作期，并不是他普通的释放出信息素就可以压制的。 方鹬脑中的弦几乎要崩断，他伸出手揽住了对方纤细却并不无力的腰肢。 然而在他还没有进一步的时候—— “咚咚咚。” …… 敲门声，忽然在空旷的房间里响了起来。 黎书惊吓地睁大了双眼，慌张地抬起头来。 方鹬立刻握住了他的手臂，轻声地安抚：“别担心，门锁了。” “……” 黎书的手指稍微停止了颤抖。 方鹬用指尖划过他圆润的指甲，给了他一个安定的眼神后转向了门口。 “谁？” “是我。” 陈季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方鹬，你和会长都在里面吗？” 方鹬的声音波澜不惊：“是。怎么了？” “我刚才看你扶会长进去了……怎么样，会长是醉了吗？有事吗？” “不，什么事都没有。他很好。你有什么事吗？” “哦，没什么，就是余学长来了。” 陈季的声音刚落下，另一个温和的声音就透过门而来。 “黎书？我是余锦然。” 余锦然的身影在薄如纸的门口略有摇晃。 “余……” 黎书震惊地还未喊出他的名字，电流一样的触感再度席卷了他的全身。 声音似乎很快变了调，他慌忙捂住了嘴。 为什么…… 为什么余锦然会出现在这里？ 一个陈季还不够乱的，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余学长也来了？ 他问不出话来，但好在他沉默的时候，余锦然已经自顾自地解释了起来。 “我们学生会这次秋假也来温泉镇上出游。……不过，是我提前问了刘秦，听他说你们来这里，我觉得不错，于是也来了。” 陈季在一旁叹声：“真好啊，学生会的出游一直都以享受为主。” “是啊。不过你们统筹会终于享受了一次啊。” 余锦然柔和地笑了一声。 “我们的旅店就在你们旁边，我想着不远就过来了，不过你们好像都醉的不省人事了。” “让余学长看到这么幼稚的场面，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没关系，统筹会很有活力，不像学生会一直安安静静的，那么拘谨。” 余锦然说着，将身子正对着门框。 走廊的灯光很亮，隐约中看到他伸出双手按在了门把上。 “黎书？你没事吧，我可以进去……” “不行！” 黎书慌乱地厉声阻止，余锦然似乎被他吓了一跳般放开了手。 “黎书……？” 陈季也不明所以：“会长，你怎么了？” “……” 黎书用力地喘了两口气。 方鹬已经把门锁上了，即使余锦然想要推也完全进不来。 从外面完全无法看到昏暗的房间，但不管如何当他看到门口的人影时—— 羞耻感就不断地侵蚀着他。 前几次虽然也让他有这种感觉，但好歹都是在完全密闭的房间内。 方鹬的宿舍也好，医务室又或者是衣物保管室也好。 那厚实的白墙和神色的门都完全将一切阻隔在外。 但是…… 这一次不一样。 这和室的门是如此的薄而透亮！ 尽管他知道没有危险，但敞|露在门外的人影都在不停地告诉他有人！ “该死的……” 黎书在心中狠狠骂了两句。 因为过度的沉默让门外的人又担心了起来，比起陈季，余锦然似乎敏锐地感受到了什么。 “黎书……你怎么了？” “不……没、我没有……” “方鹬在你身边吧？我听到他说话了。” 余锦然的声音蓦地低沉了下来。 “你们……在里面干什么？” “……” 黎书的心脏猛地咯噔一跳。 余锦然步步逼近：“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有什么无法让我们知道的事吗？” 黎书无法反驳。 是啊。 他和方鹬两个人正在和室内，而他语气慌张，不仅锁上了门，还不允许他们入室。 黎书的脑袋并不如以前一样清明，在混沌中他不自觉地将目光投向了方鹬。 方鹬依然被他压在下方，只不过比起最初的震惊—— 他的脸上居然带上了游刃有余。 黑色的发丝安静地垂落在地上，方鹬一只手架在自己的下巴上，那深情慵懒得并不像是被人压倒在地。 反而有些享受地侧躺着。 黎书：“……” 这该死的方鹬到底在干什么！ 现在可是这么关键的时候，他居然还能这么怡然自得！ “方鹬！你给我醒一醒！” 黎书伸手去掐方鹬的脸，有些焦躁不安。 余锦然在门外沉默着，难得的不语让周围的氛围都有些压抑了起来。 黎书无比庆幸好在刚才外面比拼留下了不少alpha混杂的信息素，再加上方鹬压制留下的信息素—— 他的柑橘味才没有那么明显。 但是，也只能再撑那么一会儿了。 那些信息素终于会过去，而他体内的omega信息素却源源不断。 如果再不制止…… “黎书！” 余锦然的声音越发低沉下来，早就没有最初的柔和。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告诉我。” “……不，没有，什么事都……” 黎书否认般地想要站起来，然而在那一刹那—— 他的腿忽然失去了力道。 就这样无力地瘫软了下来。 而不仅只是腿，一阵酥麻席卷了全身。 黎书的腰间顷刻间化作了一滩水，无法支撑地栽倒在地。 在倒下的瞬间，一双冰凉的手指从他的腰间穿过，紧紧地搂抱住了他。 不知有意无意地，还蹭过他丝毫没有赘肉的腰侧。 与此同时，温热的吐息从耳后传来。 “……啊。” 黎书的浑身一颤。 不属于自己的声音忽然从鼻尖里略有甜腻地传来。 这个声音并不大，但在安静的房间中却格外明显。 黎书慌忙地伸出手，尖锐的牙齿咬在自己的指尖上。 这该死的方鹬…… 他到底在干什么！ 外面的人可是在看着，他居然还有这个闲心！ 黎书侧过头狠狠地瞪了方鹬一眼。 但身后的人却露出了略有妖艳的微笑，眯起的双眼中似乎还闪烁着得逞的微光。 这家伙…… 果然是故意的！ “方鹬！你个王八蛋！你……” “黎书？” 余锦然忽然发声。 “刚才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怎么了吗？方鹬是不是也在里面？你们……” 黎书连忙回过头：“没、没有！” “但是……” “学长，要我帮你吗？” 方鹬的低沉而磁性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如果要我帮你的话……” 黎书警觉：“……你又想干什么？” “我想……” 方鹬脸上的笑意更甚。 他嘴角的弧度迷人而恰好，但却宛若有毒的花一样让黎书觉得并不会有什么好事。 按照方鹬这该死的个性，绝对又要说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方鹬在短暂的低笑后伸出了指尖—— 轻轻碰了一下黎书的嘴唇。 “你亲我一下。” “……” 黎书一怔。 “就……就这样？” “什么叫就这样？”方鹬比他更诧异，“学长难道想做更进一步的事情吗？” 黎书：“……” 这该死的。 跟方鹬在一起久了，连他都变得有些奇怪了起来。 居然脑袋里天天想这些不清不楚的东西！ 余锦然和陈季仍然停留在门口，这种情况下的他们也不可能就这样放任离开。 黎书咬了咬嘴唇。 ……妈的。 本来想的更过分，居然只要亲一下。 好像的确没什么。 他侧过看了一眼方鹬，这该死的alpha已经做好了准备，闭上了眼睛。 浓密的睫毛如同扇子一样扑扇着，勾起的嘴角还泛着红润的水光。 “……” 虽然这幅脸无比精致。 但黎书真想往他脸上送上一拳。 所以他也这么做了。 他一个巴掌呼到了方鹬的脸上。 但因为没有力气，他的手指像轻抚一样顺过方鹬的脸颊，半点力道都没有。 方鹬闭着眼很兴奋：“学长！亲我这么开心啊呀？还要先摸一下我的脸。” 黎书：“……” 王八蛋。 周围alpha混杂的信息素已经渐渐停下了，而omega的信息素似乎要冲破其中变得尤为突出起来。 方鹬的睫毛忽然一颤，然后迅速睁开眼来。 黎书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方鹬脸上的笑意就完全消失了。 一股初雪一样的信息素，快速地被释放了出来。 黎书还尚停留在方鹬半开玩笑的语气中，忍不住一怔。 “方鹬？怎么突然……” “陈季学长，会长很好，你尽管放心。余学长……” 方鹬的威压不停加重，随着他冰冷的声音一同传出门。 “会长被我照顾得很好，你没有必要担心。” “……” 余锦然默默地拽紧了拳头。 初雪一样的信息素带着与神俱来的威力，而在刻意的压制里更显得尤为可怕。 陈季已经忍不住了，他快速地说了一句“麻烦你照顾好会长”后，就远离了门。 余锦然的信息素并不弱，在所有alpha中甚至能算是强者。 他比陈季更好地抵抗住了这股可怕的信息素—— 但也只是这一小会儿而已。 似乎无数的双手拉扯着他的双脚将他扯入冰窖中去，余锦然无法克制地退后了几步。 ……但他也不想要放弃。 里面的人不仅有黎书，还有方鹬。 这两个人究竟是为什么一直不让他进门，并且将门完全地锁上？ 而且从刚才开始…… 他就闻到了。 在那些alpha不足为惧的信息素中。 一股若有若无的甘甜的信息素，在空气中回荡着。 余锦然深呼了一口气。 那股属于omega的信息素，果然又来了。 他在来的时候去过了餐厅查看过，这次的出游并没有omega，但是为什么…… 这里会有一股omega的信息素？ 并且这么香甜，这么引|诱人将此抓住。 到底是为什么…… 冷意不断地攀上，余锦然紧紧拽住了门框，忍住了凉意。 “你有什么不让我进去的理由？” “余学长。” 方鹬的声音冷若冰霜，带着巨大的压迫传来。 “那么你又有什么非要进来的理由？” “我……” 方鹬冰冷的声音毫不留情从门内传出：“余学长，请你离开这里。” “……” 余锦然放下了拽住门框的手。 方鹬的信息素过度可怕，饶是他也抵抗不了。 在身体不受控制地逃窜开前，余锦然终于放弃一样地退后了几步。 “……我知道了。黎书……我明天再来找你。” 他说着，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快步离开了走廊。 一切终于在这股舒适的信息素中安静了下来。 “……呼。” 在门内的黎书，终于长呼了一口气。 门口的人影已经彻底消失了，尽管他不确定以余锦然的敏锐是否已经发现了端倪。 但至少现在…… 他已经离开了。 太好了。 黎书终于忍不住松下了力道。 刚才为了克制住自己的信息素和不断上涌的电流，在奋力的制止下，他似乎能用控制住alpha信息素的办法稍微控制住不断上涌的omega信息素。 只不过那只是一瞬间。 因为随着他松懈下来，那股信息素也随之缓缓涌现上来。 昏暗的房间中，清甜的柑橘香渐渐充斥在了每一个角落。 而很快的，初雪的味道缠绕在其中，亲密地交织在了一起。 “你很难受吧，学长。” 方鹬宛若恶魔般迷人的声音在耳畔轻轻传来。 “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人能打扰我们了。” 酥麻的感觉随着并发症攀爬到了全身。 黎书在战栗中忍不住被身后alpha浓厚的信息素所折服。 不够。 信息素并不够。 他真正需要的。 真正能够让此刻的他缓解一切的，并不是信息素。 而是方鹬。 “学长……” 方鹬喊着他的名字，欺身而上。 黎书的指尖胡乱地在他身上抓挠了一下，最终搂住了他的脖子。 “这一次，我允许你随意做。所以……” 他催促般地拉扯着方鹬的发丝。 “……快点。” * 悠久的巴斯山脉常年被积雪覆盖，遗留下的植被让此显得尤为古老而绮丽。 上午八点半的餐厅门口已经聚满了人，统筹会的会员们欣喜地享受着这家温泉旅店中古地球一直继承至今的和食。 宿醉的感觉并不好受，但alpha天生拥有更为强壮的体质，在享用过早饭和温泉后基本恢复了正常。 刘秦倒了一杯牛奶，刚回到餐厅就看到了从一号房走出的人。 方鹬穿着一件黑色的高领长袖，勾勒着紧致而修长的身形。 贴近肌肤的轻薄衬衣下依稀可见匀称却并不夸张的腹肌。 他从和室中走出来，在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和刘秦打了一声招呼。 “副会长，上午好。” “方鹬啊，昨晚睡得好吗？” 刘秦困倦地打了一个哈欠。 “这些新生真有精力，昨晚那么晚睡，今天起来还这么嗨。” 方鹬笑了笑：“睡得很好。” “去餐厅吃点东西吧。对了，会长怎么还没起来？我记得他平常都起得很准时的。” “可能是前段时间太劳累了，一放松下来就睡得很好。” “也是……会长前阵子一直都很忙。” 作为舍友的刘秦亲眼见证黎书在成为会长后的忙碌，而不管熬夜到多晚第二天他都会准时起床。 而又不知道是不是药物辐射的后遗症，一向滴水不漏的黎书也会忽然经常性神游在外。 刘秦对此深有体会:“会长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一会儿我们要去登巴斯山，他要是还在睡的话，就让他继续睡吧。” “我知道了。我把早饭带给他。” 方鹬说着就和刘秦一同前往了餐厅。 餐厅的新会员们正在激烈地讨论着一会儿攀爬巴斯山的路线，看到方鹬来了后立刻挥了挥手。 “方鹬！哦不，现在要称你统筹会最强信息素第一a。” 一个alpha兴奋地凑了过来。 “你是我第一个心服口服的人，你的信息素实在是太强了。” 不愧是昨晚醉酒后作出的行为，他们很多人已经忘记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唯一记得的，只有在信息素的比拼中完全被方鹬所压制得说不出话来。 好在那样的压制也只有一瞬，这些新生们在过夜后唯一留下的—— 就是对于同为alpha却如此浓烈的信息素的羡慕。 “方鹬，你这小子不得了啊，当时听说你把严孟学长吓晕了，我还想说什么呢。” “对啊，没想到是真的。不过你昨天晚上……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方鹬手中的动作一顿。 他将茶杯轻放在了桌上，淡声回应：“什么？” 一个新生挠了挠头：“就是昨天晚上，我好像隐约闻到一股很甜的味道……但是当时信息素太多了，我一时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我好像也闻到了，好像是什么……柑橘味……” “你们记错了。” 方鹬嘴角的弧度不变，但语气却不容置喙。 “我记得陈季部长端了几盘柑橘过来，你们不会是混乱到把普通的柑橘香味都当做是信息素了吧？” “卧槽！真的吗？” “我觉得有可能，” 王然凑了过来，对那几个新生啧了啧嘴。 “你这个脑袋很有可能记错了。我都没闻到，你们几个非说有。” “王然！你居然敢说我！” 那几个alpha佯装大怒，一时间又开始打闹了起来。 方鹬眨了眨眼，将最后一口粥送入嘴里。 他将早饭放到食盘上站起身，回到了房间中。 昨晚碎裂的花瓶已经完全清理干净了，榻榻米上只有洁白而柔软的被褥。 和室中没有开灯，仅有一丝上午的阳光顺着门缝而进，将房间内染上了一层微弱的柔光。 方鹬将食盘放到了一旁，轻轻走到了角落的被褥旁。 被子的上方，黎书闭着双眼安稳地睡着，微张的薄唇中隐约传来细小的呼吸声。 他的睫毛随着呼吸而扇动着，一向一丝不苟的发丝如今有些凌乱地垂落在了床边。 那个总是冷若冰霜的会长，如今睡颜下安静而又美丽，早已没有了难以接近的疏离感。 不过…… 这样的睡颜。 也只有他才能看到。 而黎书的视线只能朝向他，就算是在睡梦中—— 他也想要这个视线能够一直注视着他。 方鹬用手轻抚上那纤长而浓密的睫毛。 “学长……” 轻声的呢喃和细微的动作让黎书微微一颤。 在梦中也无比敏锐的他皱起了好看的眉头后，缓缓地睁开了眼。 “……” 入眼中就是方鹬那张精致的脸。 从模糊到清晰，黎书有些迷蒙地呓语了一声。 “……方鹬？” 他揉了揉眼睛，将额前挡住视线的头发拨弄开来。 “你在干什么？” 方鹬将手乖巧地放到了膝盖上，笑靥如花：“早上好，学长。” “……早。几点了？” “八点半。” “哦……” “学长？” 黎书眨了眨眼睛，迷糊中“嗯？”了一声。 他似乎还没有完全睡醒，黑色的眸子里并没有完全的聚焦，像浅潭里微微泛起的波澜一样。 想起了昨晚疯狂中一样有些涣散的双眼和朦胧的雾气，方鹬的喉咙忍不住有些干渴起来。 他肩膀上还残留着指甲的划痕，是昨晚黎书留下来的证明。 而那划痕如今在背后有些又痛又痒地刺激着背部，这一切都让方鹬想到那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清早就想到这种事。 实在是太不好了。 方鹬迅速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 他把视线从黎书湿润的双眼中挪开，在触碰到有着咬痕的脖颈后再度挪开，几经调整后最终只能空洞地放在了头顶的天花板上。 “学长，你该起床了。” “……方鹬。” “是？” “你昨晚落枕了吗？为什么要一直仰着头。” 方鹬仰着下巴，对此十分委屈：“那还不都是学长害的。” 黎书：“……” 关他屁事。 昨天变着花样他腰都要断了，这家伙到后面甚至还坐着不动。 他都没落枕，方鹬凭什么就落枕了。 怎么这么脆弱。 难道昨天晚上的精力充沛是装出来的？ 但也不像啊，装也装得太久了吧。 ……不会是。 提前吃了什么药打了什么针了吧？ 黎书忽然有些担心了起来。 在担心中他又萌发出了一丝名为同情的情绪，不自觉地安抚般拍了一下方鹬的手臂。 “好好锻炼。没什么过不去的。” 方鹬不明所以地仰着头应了一声。 门外传来了刘秦让新生们回房整理背包的喊声，黎书看着走廊里不断跑动的人影有些困惑：“这是要干什么？” “他们准备一会儿去爬巴斯山，预计要晚上才回来。” “精力真旺盛。单纯地去爬山不愿意，来温泉旅行就想爬山了。” “是啊，”方鹬轻笑了一声，“学长，你去吗？” “当然要去。” 黎书说着就要起身，然而当他坐起来的时候—— 腰椎又痛又麻的感觉立刻袭来，与后部异样的感觉一起带来了刺痛感。 黎书忍不住“嘶”了一声。 他在方鹬的扶持下勉强坐起，然而双腿无力支撑他从床上站起。 只要他稍微用力，像是前一天沿海跑了一整天的腿立刻无比酸麻。 “……该死的。” 黎书咬了咬牙，用手敲了敲自己腿右侧的筋。 “学长，你好像没办法去登山了。” “不，只是筋没拉开而已。我可以。” “不要勉强了。普通的行走或许还可以，但巴斯山的山路很陡峭。而且……” 方鹬轻戳了一下他的腰间，黎书毫不意外地又瘫软下去。 “如果路上被发现你的异常，你该怎么解释？” “……” 黎书重新坐回被褥上，又想骂他，又觉得方鹬说得有道理。 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或许到半山腰就难以支持，而在五年前就已经征服巴斯山的他会在半山腰停下显得非常反常。 然而昨天晚上，他什么都没做，甚至连酒都只喝了一点。 怎么可能会忽然体力不支。 但这是统筹会的出游，他也并不想在全员去登山的时候单独留在旅馆中。 黎书犹豫了起来。 方鹬看出了他的纠结，轻松地安抚他：“没关系，学长。如果你非要去的话，我也帮你想好理由了。” 黎书莫名地有些相信他：“真的吗？” “真的。” 方鹬很认真地握住他的手，展颜一笑。 “你就说昨晚和我劈了一晚上的叉。” “……” 方鹬的嘴角越发上扬：“如果他们问你为什么要劈叉，你就说闲得没事干，所以就劈叉了。” 黎书：“……” 他躺回了被褥中：“算了。我留在旅店中吧。麻烦你告诉他们我最近有些忙，所以想趁此机会休息一下。” “我知道了。” 方鹬脸上露出了意料之中的笑意。 “那我……” “你得去。” 方鹬的笑容僵硬在脸上，嘴角的弧度似乎卡在了某个角度半上不下。 “我们去年在登山中学到了不少技巧。这次既然他们都一起去，陈季应该会教一些攀爬技巧，你最好也不要落下。” “……” 黎书很严肃地问他：“知道了吗？” 方鹬忽然明白在一瞬间萎掉是什么样的感觉了。 他当然不想去爬山，比起无聊的爬山他只想留在黎书的身边。 但是看着黎书那非常严厉甚至有些慈爱的目光，他居然说不出口。 “……我知道了。” 方鹬焉了下来。 “我现在就去整理行李。” 黎书这才有些满意地点了点头：“好好学习，不要想着偷跑。出游结束后我会在模拟舱考验你。” “……是。” 方鹬惨兮兮地往背包里塞水。 为什么别人一醒来都是你侬我侬。 只有学长一醒来是逼他去学习，还要回来考验他。 不公平，呜呜。 登山的队伍已经准备好了，刘秦在门口清点人数的时候看到了从和室内走出来的方鹬。 比起早上的精神焕发，他低垂的眉眼中似乎还带着一丝可怜和委屈。 刘秦上下打量了他怀抱的包和低落的情绪。 总觉得他这幅模样…… 特别像是醉酒一夜未归，然后被老婆赶出来的样子。 顺便还把行李给丢出来，让他去风餐露宿。 但识趣如刘秦还是没说出口，他清点好了人数后，打开了门。 “走吧，我们现在去登巴斯山。” “哦！” 统筹会的部门们摩拳擦掌，欢快地朝门口跑了出去。 “出发出发！征服巴斯山！” 方鹬走在了队伍的最后，在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后才有些懒散地离开了。 热闹的旅馆随着部员们的离开，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旅馆的东院被统筹会所包了下来，在他们离开后也没有人还留在这里。 房间外只有温泉的水流和鸟鸣在回荡着，而无任何人声。 黎书躺在温暖的被褥中，一时间居然觉得太过寂静了起来。 他的每一天都很忙碌，难得闲下来却不知道该做什么，但只是单纯地平躺着又让他有一种虚度光阴的感觉。 “……” 黎书长呼了一口气。 在又平躺了十分钟后，他还是掀开被子起身。 腿和腰依然非常的酸麻，但在清醒后好了一些。 黎书在洗漱完毕后独自一人享用了午餐，又去温泉里放松了一个小时后，身体基本已经能舒展开来了。 他伸展了一下手臂，决定去看一下附近有没有什么可以练习或者娱乐的场地。 旅店的老板告诉他西院有一处模拟靶场，于是黎书立刻前往了西院，果然在一片草地上看到模拟射击场。 这处的靶场是旅馆的娱乐设施，此刻空无一人，需要连接终端进行模拟操控。 模拟射击对于黎书来说非常小儿科，他在五分钟内以每一枪十环迅速破了靶场内迄今为止的最高纪录。 最高纪录共有二十项，黎书稍微找到了乐趣，开始挑战每一项的记录。 一个小时后，只剩下移动靶的最快记录了。 黎书将移动速度调到了最快，迅速移动的靶子让他也感到有些吃力。 他试探性地射|了两击后，他似乎抓住了感觉，在准备来第三击的时候—— “学长~” 如玉石般低沉而又磁性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 黎书的手一抖，偏了。 他迅速摘下了眼镜回过头，撞见了一张精致而又熟悉的脸。 “学长~” 方鹬站在他身前，眨了眨眼，“怎么不练了？” “方鹬……？” 黎书有些讶异地上下打量着他，确认是真人而不是幻想。 “你不是在登山吗？现在应该是在半山腰了才对？” 方鹬打了一个哈欠，慵懒地伸了伸手臂。 他拉长了尾音：“因为太简单了。我顺着小路很快到山顶了，没什么事我又下来了。” “……” 黎书哑然。 他一时间居然不知道是信还是不信。 但不管他信不信，已经从巴斯山上下来的方鹬都不可能再回去了。 黎书看着方鹬眼中透出来的倦意，在思考片刻后还是将一旁的模拟眼镜递过去。 方鹬不明所以：“学长？” “算了，我正好没事，要不要和我比赛？” “可以吗？”方鹬的眼中带上了一丝喜色。 “我正好想要破移动靶的记录。不如我们来比一下看谁能事先破记录？” “好。赢得人要完成输的人的一个要求。” 黎书有些哭笑不得：“你几岁了？还喜欢玩这个？” “我不管，要不光是破记录多没意思啊？” 方鹬据理力争，脸上还带着一丝难得看见的稚气。 “你至少得满足我一个愿望吧？” “好吧，我无所谓。反正你也不会赢。” “学长！” 黎书的嘴角微不可闻地上扬了一丝，在方鹬不甘不愿的喊声中戴上了模拟眼镜。 他将速度调整到了最快，共有五次机会，而他在上一次的两次中已经抓准了感觉。 对于黎书来说，只要能抓准感觉，那么他绝不可能出任何差错。 所以没有意外的—— 第一次，十环。 透过终端链接屏幕看的方鹬惊呼了一声。 “学长，这个速度，你居然能射|中十环！” 黎书眯起了眼睛，精准地射|出第二枪。 第二次，十环。 第三次，十环。 第四次，依然十环。 方鹬有些目瞪口呆。 靶子的移动速度几乎不是人类能用肉眼可见的，而移动的速度比目前留下的最快记录还要快上两倍。 在这种情况下能精准地打到十环—— 眼力、集中力、经验还有天赋。 缺一不可。 黎书对于模拟演练相当熟悉，或许在实战中他可能只能打出九环，但模拟演练中他可以发挥出所以的力度。 只剩下最后一次了。 这一次没有意外的话，也是十环。 黎书知道方鹬的学习能力有多强，强到第一次脱靶，而第二次以后全部十环都有可能。 所以，他绝对不能输。 只要每一次都是十环。 那么方鹬绝对不会有任何超过他的可能。 至于那个要求，当然也要作废了。 他是不可能去听方鹬的要求的，反正肯定没什么好事。 黎书这么想着，对准了靶|心。 他几乎没有任何压力地想要扣下扳机，然而—— “……！” 冰凉的手指毫无预兆地顺着他的衣服抚上了腰身。 那手指如同弹琴般先由食指先轻点了，很快又换到了中指，而到了小拇指的时候似乎还有意地抓挠了一下。 黎书猛地一抖—— 脱靶。 “game over”几个大字伴随着“最新纪录”迅速出现在了屏幕上。 黎书：“……” 他控制着体内源源不断涌上来的怒火和即将要骂出来的话，将模拟眼镜摘了下来。 转过头，身后果然是方鹬那灿烂的笑脸。 “方鹬——！” 黎书咬牙切齿地握着他的手腕，将那只爪子从腰间掰了下来。 “你故意的！” “是啊，我是故意的。” 方鹬十分诚实，有些上挑的双眼弯如初月。 “学长要是赢了，那不是不能实现我的要求了？” 黎书恼怒地掐着他的脸：“那你也打十环啊！” “我打不过！” “你打不过关我什么事！” “打不过只能从学长你这里下手了嘛……啊脸好痛。” 方鹬摸着自己脸上的小红晕，泫然欲泣。 “学长……干嘛扯我的脸。不就是掐了一下你的腰嘛？” 黎书加大力度：“不就是？” “对啊，你也可以来掐我的。” 方鹬说着就戴上了模拟眼镜，并将自己的衣服揽了上来。 露出来的腰肢结实而有力，腹部上的腹肌虽然明显，但却并不夸张，在白皙的腹部上勾勒着漂亮的弧度。 而在衣服的下方—— 隐约露出了半截的抓挠的红痕。 黎书的视线从腹肌转移到了红痕上…… 脸颊立刻滚烫了起来。 这个痕迹是昨晚他留下的。 因为太过激烈，他无法克制地胡乱抓着方鹬的背部。 或许在方鹬看不见的肩膀上，还有他过激中留下的咬痕。 “……” 黎书又羞又愤：“你赶紧把衣服放下来，大庭广众之下……想什么样子。” “这有什么，反正你都看过。” “方鹬！” “我要开始打了，学长你快来掐我。” 模拟眼镜下，方鹬的眼中似乎充满了期待，带着璀璨般的光点。 “为了避免十环，你快来掐我。” “你——” 黎书的拒绝还没有说出口，方鹬已经打出了第一枪。 方鹬的第一枪：六环。 黎书的心中一紧。 他第一枪也不过五环而已，而方鹬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就能…… 第二枪：八环。 第三枪：九环。 “……” 方鹬的速度放缓了下来，似乎有意地在等待着什么。 黎书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虽然他也不屑方鹬这种做法，但下一枪必定是十环。 如果方鹬赢了，那么他要实现方鹬的要求，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不过。 既然方鹬都掐他了。 他掐一下方鹬应该也没事吧？ 而且方鹬的腹肌，看上去似乎还挺好…… 不。 他才不是为了腹肌才想掐的！ 只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而已。 他怎么可能为了这个漂亮的腹肌而做这种事他又不是外星人为什么要成为外星人啊。 “……” 黎书的心中在纠结了半天，而眼看着方鹬就要打出了第四枪了—— 他终于走上前，轻轻掐了一下对方的腰肢。 而在碰到的那一瞬间…… 方鹬忽然揽住了他的腰，并且射|出了第四枪。 第四枪：十环。 “……方鹬！” 黎书震惊地看着屏幕上的数字。 腰间的手收紧，而他无心顾及，只一心为了方鹬的集中力而震惊，也没有注意到方鹬越发亲昵的动作。 而在他等待方鹬最后一次成绩的时候—— …… …… “黎书！” 身后忽然传来了震惊的喊声。 带着一丝惊诧和更多的恼怒，伴随着剧烈的脚步声响起。 黎书猛地一怔，回过头去。 在他的身后，总是带着微笑的余锦然，正愕然而又愤怒地盯着他腰间的手臂。 “你们……” 余锦然用力掐住了自己的虎口。 “到底在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啦~ 抱歉让小天使们久等了qaq 我决定将自己做成寿喜烧来谢罪呜呜！ —— 感谢在2019-12-10 20:06:40~2019-12-12 16:06: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npanman、歡.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糖的小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5 余锦然一向温和的脸上带着怒意, 总是如沐春风的笑容已经完全不见了踪影。 他的情绪在这一刻完全展露了出来—— 错愕，惊诧，而更多的是无法制止的怒意。 “余学长……” 黎书看着余锦然那双隐忍着震怒的眼睛, 蓦地反应了过来。 他的腰间还被方鹬的手亲密地揽住。 而刚才由于过度关注方鹬的分数和输赢, 导致他完全没有精力和时间顾及。 现在他才知道…… 他和方鹬的动作到底有多么亲密！ 并且, 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在这个谁都会进来的靶场中做出这么亲昵的动作！ 黎书一直没有暴|露自己和方鹬的关系, 在别人眼中他对于方鹬一直是又爱又恨。 就连舍友刘秦都认为, 他很欣赏方鹬的能力, 但同时也很看不惯方鹬轻浮的行为。 而现在被余锦然发现了这一幕—— 不知为什么。 总有一种被人发现地下恋情的感觉。 ……虽然他不认为自己和方鹬在谈地下恋情！ 但这种深藏已久被人发现的羞耻和不安一下席卷而来。 黎书有些慌乱地想要推开揽在他腰肢上的那双手。 但不管他怎么用力, 腰间的手臂不仅纹丝不动, 反而越收越紧。 “方鹬，放开！” 黎书小声地呵斥, 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他侧过身抬头，却发现方鹬刚才还带着笑意的脸颊已经变得冰冷。 嘴角的弧度完全消失，镜片下的眼睛狭长而又锐利。 alpha没有散发信息素也有些恐怖的威压，让黎书忍不住怔忡而又疑惑地看着方鹬的冰凉的侧脸。 然而在他愣神的时候—— “黎书！” 余锦然忽然大步走了过来, 过于用力而在草丛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怒意，尽量放自己的语气恢复往日的平缓。 “你为什么会和方鹬在一起？你们刚才……在做什么？” “……不，什么都没有。” 腰间的力度太紧，一时半会难以抽离开来, 黎书只好先开口回答。 “余学长……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今天学生会休息，我听说你正好在靶场，所以来找你。但是……” 余锦然好不容易平复下的情绪再度起了波澜。 昨天晚上被方鹬的信息素强行推开, 他为此感到不甘。 余家深厚的财富和强大的地位很早就给予了他良好的教育，在alpha中他已经达到了近乎顶尖的位置。 在此之前他的信息素没有输给任何人，而昨天晚上—— 他居然被方鹬。 被这个生于只有钱而没有任何素质和底蕴的方家的独子。 被这个在联邦大学里轻浮、懒散并且靠钱砸进学校的方鹬轻而易举地压制了。 而不仅如此，从头到尾他都无法进入房间中。 他也没能见到黎书，没能知道到底在房内发生了什么。 反常的拒绝让余锦然在被迫回去后思考了一个晚上，尽管心中隐约有什么不好的猜测，但他不愿意相信并接受这个猜想。 于是在第二天一早，他第一次推掉了学生会集体出游活动，前来旅店找黎书。 他从旅店老板那里得知黎书在靶场时，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这至少代表着黎书并没有和统筹会的会员前往巴斯山，而他说不定也有与黎书独处而询问的机会。 只是，当他到达靶场的时候—— “十环。” 巨大的数字在屏幕上显示。 在靶场的正中心，方鹬那十分好认的修长背影对着他，一边揽着怀里的人，一边举起手。 精准地射|中了靶心。 而在方鹬的怀里，他亲昵地揽着的人微微侧过头…… 弧度优美的侧脸，从侧面看无比纤长的睫毛，还有冷如深潭的眼眸。 …… ……黎书！ 余锦然的脑袋“轰轰”作响。 他错愕的并不只是昨天的预感隐约成真。 更多的是黎书并没有拒绝方鹬那无比亲密的行为！ 为什么？ 黎书作为alpha，他应该非常抗拒同为alpha的方鹬这么做才对。 ……为什么他不仅没有推开，还默认了这种行为！ 余锦然完全无法想象。 他心中的水面已经波澜万丈，他想要问黎书到底为什么这么做，又是什么原因。 他想要发怒，但是看着黎书有些惊慌的神情—— 余锦然又努力克制住了。 他尽量回到那个黎书心中温和而友善的学长的形象，但虎口处已经被他掐出了一道红印。 “……黎书，到底是为什么，你要这样？” 余锦然紧盯着黎书腰间那双白皙的手，尽管那双手已经牢牢收紧了，但黎书的腰肢仍然没有被挤出一丝赘肉。 只是…… 这双手，并不是他的。 “黎书，你实话告诉我。昨天晚上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余锦然渐渐逼近。 “你一直不让我开门，现在又和方鹬单独留在了这里。……为什么？” “……” 黎书沉默了下来。 他费劲掰着方鹬手臂的力气渐渐放缓了下来，最终有些无力地垂落在了身侧。 余锦然的眼里已经出现了无数的情绪，但是…… 黎书并不知道应该怎么告诉他。 但他觉得自己或许知道余学长反应会这么大的原因。 一直以来，余锦然都对他表示了极度的赞赏，并在去年的新生大会上笑称还好自己不在军系，否则将有一个十分有力的对手。 而如今这个有力的对手—— 居然和另一个alpha亲昵的搂抱在一起。 黎书想，余锦然应该对此感到失望。 想来也是。 两年中都非常欣赏并且足以成为对手的人忽然做出了有损外表形象的事情。 余锦然也不过是正常反应而已。 黎书在沉默了许久后，最终还是淡声：“对不起，余学长，让你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黎书，你现在是承认了吗？” “我觉得否认只是欲盖弥彰。” “但是……我宁愿你否认。” 余锦然脸上的情绪明明暗暗，最终露出了苦笑。 “黎书，你和方鹬在一起，想过方家的事情吗？” 黎书一怔。 余锦然的嘴角带上了厚重的苦涩。 “两个alpha……在一起并不容易。如果是我，我有办法让我的父母接受，但是方家这个情况……” “学长，请你等一下。” 黎书忽然打断了余锦然接下来的话。 他觉得余锦然的语气中似乎有什么不对，两个alpha在一起，甚至涉及到方家……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余锦然讶异：“你是指什么？你和方鹬不是……在一起了吗？” “……” 黎书哑然。 他从余锦然的话中就听出不对劲了，果然是…… 误会他和方鹬之间的关系了。 黎书本以为以余锦然的敏锐应该早就闻到空气中omega残留的余味，而且他和白伊竹的关系也很好，说不定有听到什么。 但就目前来看…… 似乎只是单纯地认为，他和方鹬。 这两个alpha在一起了。 遇到这种情况的黎书更不知道如何去解释。 毕竟对于他来说。 如果不是药物辐射，如果不是散发出omega的信息素，如果不是当众发|情。 如果不是方鹬的信息素对他来说有独一无二又不可替代的作用—— 或许他也不会想到，身为alpha的他居然也会和另一外一个alpha在床上和床下发生那种事。 两个alpha，如果不是因为种种原因。 又怎么可能在一起？ 黎书看着余锦然越发困惑的表情，在说和不说中纠结了起来。 他不是一个喜欢麻烦的人，或许被余锦然误会了也没关系。 但是…… 黎书犹豫了。 因为他听到了余锦然口中的“方家”。 这个整个银河系中都算得上极为富有的方家如今已经乱成一团糟了。 因为遗产的问题，方鹬为此已经奔波了数次，如果方家误以为方鹬和一个alpha在一起的话…… 难以想象方家到底又会用什么样的方式以此来刁难方鹬。 黎书莫名地为方鹬感到担忧。 他不自觉地伸出了手，轻轻攥紧方鹬还尚未移开的手臂。 “……不，学长。并不是这样的。” 黎书低垂着眉眼，在余锦然诧异的眼神中简洁地解释。 “事实上，我需要方鹬的信息素。” “你——” 余锦然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你为什么需要方鹬的信息素？你不也是一个alpha吗？” “对不起，这个问题恐怕难以解释，但我的确需要他的信息素。” “……” 余锦然长呼一口气。 “是……因为药物辐射吗？” 黎书缓缓抬头。 “之前我看你三番五次去医务室，有些担心地去询闻白伊竹。他没有告诉我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只说你在药物辐射中留下了后遗症。” “……” “你放心，他什么都没说。但我一直很担心你，现在想来，应该是这个原因吧。” 黎书并没有辩解：“余学长一直都很敏锐。” “……是吗。既然这样，那就好了。” 余锦然紧绷的表情瞬间松了下来，僵硬的笑容也重新恢复了生机。 他在心中暗暗惊喜，真是太好了。 本以为黎书和方鹬在一起了，但看来他们并没有什么。 不管到底是为什么亲密地搂抱在一起…… 只要没有爱情以上的关系。 他就完全还有机会。 “我不知道是这个原因，不过既然你要信息素的，为什么要选择方鹬？” “……余学长。” 黎书对此难以启齿。 “你或许问太多了。” “不，我并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说，黎书，如果你需要信息素的话，完全可以来找我。” “……余学长？” 黎书的表情中出现了一抹困惑。 看着余锦然忽然欣喜起来的表情，他居然觉得有些不明所以。 “只要你来找我，我的信息素随时可以给你。” 余锦然快步走上前来，在他面前站定。 “我早就说过，你需要的，我都不会跟你抢，全部都给你。” 黎书往后退了几步，伸手推拒：“……不。不用了。” 余锦然没有理会黎书的拒绝。 他伸出手，将自己脖子上的吊坠取了下来，在那吊坠上赫然有一个透明小瓶子状的装饰。 “这个是我的贴身吊坠，据说alpha贴身的物品将长久地充斥着信息素。如果你要信息素，我现在就可以在瓶子里装满给你。” “……不，余学长，请你住手。” “黎书，你不用跟我客气。我可以给你的不仅又信息素，我可以……” 余锦然的话还没有说完—— “闭嘴，然后滚开。” 在凛如霜雪的声音中，一股熟悉的冷意骤然凌冽地随之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　　啵唧！ 谢谢小天使们在v后还一直陪着我(举起来转圈圈趁机啵唧 —— 感谢在2019-12-12 16:06:50~2019-12-13 05:35: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歡.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npanman 2瓶；s齐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6 与昨天晚上的一样, 是从肌肤刺入的严寒，让人全身的动作随之停下。 却又和昨晚的不一样。 不是那种刻意释放出的威压，而是alpha在愤怒中无意散发出来的信息素。 却比刻意的压制还要渗人。 余锦然手里的动作一顿, 紧握着玻璃瓶的双手忽然有些奋力地掐进肉中。 “……方鹬！” 黎书猛地回过头。 方鹬搂着他的手臂逐渐收紧, 如同画笔勾勒的侧脸似乎覆盖上了一层寒霜。 琥珀色的眸子里染上了初冬的雾气, 冷得宛如能释放出千层利刃。 宣誓主权般，初雪的味道完全围绕在了黎书的身旁。 如同腰间上的手臂, alpha的信息素将他的身体完全包裹住。 黎书好似看到了自己的面前拱起巨大的屏障。 而在屏障外—— 凌冽的寒风如刀刃一样冰凉而尖锐。 ……饶是连黎书。 都觉得他有些可怕。 上一次看到方鹬这么可怕, 还是在走廊中碰到严孟那样。 那时候的严孟被方鹬狠狠地摔倒在地—— 甚至住院至今都没有康复。 余锦然的手指有些颤抖了起来, 脸色也不自觉地变得惨白。 但昨晚的不甘还停留在他的记忆里, 于是余锦然咬紧了牙关。 “方鹬, 这是我和黎书之间的事情。” 他奋力抵抗住冰雪来袭一样的压制。 “和你没有关系吧？” 方鹬启唇：“滚。” 余锦然紧握拳头，但良好的素质还是让他保持了面容的平稳。 “方鹬, 你要知道。不管如何，你能给黎书的，我也能给。” 初雪的味道在空气中更加凌冽。 从来都只觉得这股信息素舒适的黎书，第一次在其中感到了阵阵的冷意。 他的直觉告诉他有些危险。 尽管黎书不明白这一次的状况到底是为什么, 会让方鹬比在走廊那一次还要愤怒。 而在他思索的那一瞬间—— 方鹬揽住他腰肢的双手忽然一紧！ 在那一瞬，黎书敏锐地感受到了空气中似乎传来了无数的寒刃。 连从未害怕过的他都感觉到了一阵恨意，如果再接下去的话—— …… “方鹬！” 黎书猛地压制住了方鹬的左手。 他加大了握住手腕的力度，空气中的寒刃随之停下。 “……” 方鹬侧过身。 他看似毫无波澜的眼眸如同古井一样深不见底, 而在那古井中埋藏了无数怒意。 “学长……” 方鹬咬住了自己朱红的下唇。 “……够了，方鹬。” “……” 方鹬的眼里有一瞬间的波动，而在其中…… 黎书似乎看到了一丝闪过的受伤。 他忽然不知道如何去解释。 余锦然的家世和严孟完全不同, 上一次方鹬将严孟压制后，背景来头并不小的严家也来联邦大学闹过。 只不过前科在先，方家的钱财又远超过严孟，严家才没有对方鹬出手报复。 但这一次不同了。 余家的祖辈曾经任过里斯顿星球总部的文职，余家的背景更多的是权利和地位。 黎书虽然知道余锦然并不是会依仗背景以此报复的人，但是…… 万一呢？ 万一方鹬将他压制得无路可退，同为alpha的自尊心让余锦然这么做了呢？ 在方家这么混乱的情况下。 黎书一点都不想让方鹬冒险。 但他无法在余锦然面前说出这句话，只好安抚般地握住了方鹬的手。 “方鹬，你先回去。” 方鹬的眼里充满了不赞同：“学长！” “之后的事情我会解决。” 黎书的语气难得带上了一丝柔和，但却仍然不容置喙。 “你先回去，方鹬。” “我不会让你们独处。” “方鹬，”黎书微微抬高了声音，“相信我。我会解决好。好吗？” “……” 方鹬咬住嘴唇的力道更甚，嘴角处渗出了丝丝血迹。 他微抬起眼皮，看着余锦然那松下的表情，又看了一眼黎书坚决的眼神。 “……知道了。” 他说着就松开了手，低垂下眉眼，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腰间的力道消失后立刻显得有些空荡了起来。 本因为揽住的手臂而变得有些热意的腰肢一瞬间也冷了下来。 “方鹬……” 黎书侧过头，看着方鹬离开的背影。 那修长的背影似乎有些孤寂，还带着一丝尚未褪去的怒意快速走到了靶场的门口。 在门口处他稍微停留了一下，但很快就迈开笔直的双腿。 消失在了靶场中。 靶场与腰间的温度一样迅速冷却了下来。 整个草场中央，只有黎书和余锦然两个人。 余锦然对于方鹬离开这件事感到非常的兴奋。 这意味着他可以摆脱那可怕的信息素，而且也拥有了和黎书独处的时间。 他脸上重新挂上平日里最温柔的笑意：“黎书，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了吧？” “对不起，余学长。” 黎书的声音也渐渐冷了下来。 “其实我想告诉你，我并不需要任何人的信息素。” 余锦然一怔。 “为什么……是因为我的味道吗？如果是味道，或许你在感受过后会喜欢上……” “学长，我不可能喜欢你的信息素。” 黎书的手指在摩挲了片刻后，冷静地注视着余锦然。 “我只需要方鹬。我只需要他。” 他不会对任何alpha的信息素有依赖。 除了方鹬。 他不会喜欢上任何人的信息素。 除了方鹬。 只有方鹬，抚平这一切和让他感到无比安心的，只有方鹬。 “余学长，今天的事情，我想请你不要说出去。还有。” 黎书手中的动作顿了顿，认真地注视着余锦然呆愣而苦涩的双眼。 “也请你不要因此去找方鹬的麻烦。” “黎书……” 余锦然脸上的笑意再也维持不住了。 “……这个时候，你还在想着他。” “对不起。” “……不。没关系。但是……我不会是那种人的。” 余锦然用手揉捏着自己的太阳穴，不管他如何放松，笑容再也难以回到他的脸上。 余家一直以来的教育让他无法去大吵大闹，也无法放下alpha的自尊心去祈求什么。 在他的心中，他只知道—— 有什么花朵。 已经凋谢了。 “谢谢，余学长。” 余锦然苦笑：“……你到现在都在和我客气啊。不过……” “什么？” “至少，你没有明说吧。” 黎书有些不明所以：“你是指什么没有明说？” 他觉得他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自己的后遗症，信息素的事情，还有让余锦然为这件事保密。 他实在想不出来还有什么事情没有说。 “没事。你不知道才是最好的。” 余锦然忽然叹笑了一声，退后了几步。 “我会对这件事保密的。要是你能一直不知道，那就好了。” “余学长？” “好了，学生会那里一直在催我，再不回去他们估计要闹翻了。” 余锦然转过身，朝他挥了挥手。 “我先走了。……学校里再见吧，黎书，我很期待。” 黎书仍旧有些不明白，但还是点了点头，目送余锦然远去。 ……只是不知道。 为什么余锦然的情绪能够变化得如此快。 之前还带着勉强的笑意，而在临走前又似乎变得有些欢快了起来。 ……他应该都说了吧？ 余锦然应该都明白了吧？ 大概。 说清楚了。 但不管余锦然到底明白了什么，至少他会为这件事所保密并且不会给方鹬找麻烦。 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黎书这么想着，带着一丝困惑和放松回到了旅店。 方鹬临行前的状态并不好，眼底埋藏一丝的受伤和离开前那有些赌气的脚步，在黎书的脑海中一直挥之不去。 黎书心中一边觉得或许方鹬会明白他的意思，一边又觉得自己似乎没有把话给好好说清楚。 不过…… 他说话真的听起来不够清楚吗？ 黎书对此很不能理解。 他一直都是简洁地描述一切，但最近似乎发现好像并不能很能让人明白。 看到有可能是真的被外星人给敲了也说不定。 黎书在纠结中回到了旅馆。 旅馆的老板看到他很高兴：“你回来啦？其他人还没有回来呢。要不要先吃午饭？” “其他人都没有回来？” 黎书停下脚步，蹙了蹙眉。 “请问，您没有看到一位身材很高挑的男性来过吗？” 老板摇了摇头：“没有。一直都没人回来过。” “……是吗，谢谢您。” 黎书说着，有些不相信地回到了东院中。 他在东院里饶了一圈，果然没有看到方鹬，他又去了旅店的另外几个院子看了，甚至还出了一趟旅店，在温泉镇上饶了几圈—— 都没有见到方鹬的踪影。 黎书心中忽然觉得有些不安。 他不知道方鹬在离开前到底还存着什么心情，但至少不会愉快。 或许有一丝难过，又或许正在生气中。 那都不是他想看到的。 他并不是一个非常善于言辞的人，黎书忽然有些忧虑自己所说的话是否戳中了方鹬生气的地方。 虽然这似乎是他的第一次，对另一个人有如此多的情绪和上心。 他在旅店内等了一个多小时，仍旧没有等到方鹬回来。 黎书终于坐不住了。 他带着不安，给方鹬的终端发送了一条消息，询问方鹬在哪里。 他本以为方鹬此刻的状态不太好，不会回应，又或者会很迟才会回他。 然而在几乎发出去的瞬间。 终端立刻响起了消息的提示音。 黎书讶异于回复的速度，点开了终端—— 消息列表的上方，熟悉的头像不停地闪动着。 【方鹬】：“要你寡。” 【方鹬】：“你和那个余锦然自己独处好惹，让我一个人在雪山冷死算惹。” 黎书：“……” 他忽然之间松了口气，而在放松下来后又有些哭笑不得。 方鹬这个家伙…… 这语气怎么听起来那么像吃醋啊。 黎书在平日中向来只见到他或慵懒或调笑的深情，而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稚气的回答。 他低下头打字回复方鹬，而嘴角情不自禁地勾了起来。 【黎书】：“我哪有独处？” 【方鹬】：“我要一个人去舔伤口了。学长，你不要找我了。” 【方鹬】：“哦对，学长，你赶紧离他远点。” 方鹬发完这条消息后就下线了，黎书还想问他在哪里，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不知道方鹬在何处的黎书忽然又有些担心了起来。 好在陈季立刻给他发了消息，告诉他方鹬刚才回到了巴斯山上跟他们汇合。 虽然方鹬让他不要说，但陈季还是立刻偷偷出卖了他。 “会长，你千万别说是我说的。因为我看方鹬好像心情不好的样子。” 陈季小心翼翼地压低了嗓音。 “他刚才还踹了路边的石头一脚，说好石头不挡道。” 黎书：“……” 他嘴角抽动了一番，忍不住笑了一声。 “我知道了。我会装作不知道的，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他。” 陈季心中想着，方鹬这么大的人了哪里还需要他照顾，但面对黎书的“特别关照”他还是识趣地应了一声。 “我知道了，会长。” 黎书这才完全放心地挂断了电话。 这是他第一次为另一个人的行踪感到在意，而他也不知自己是为什么会如此对另一个人伤心。 大概…… 是关心部员的心情吧。 黎书如是想着，最终困惑地把这份过于的关心归结于对部员的关爱。 而与此同时—— “这个该死的方鹬。” 他有些不愉快地喃喃了两句。 “跑回巴斯山也不跟别人说。多大的人了。” 都成年了，还要别人担心。 黎书在心中训斥了几句后，才安心地回到旅馆中休息。 “统筹会征服巴斯山大队伍”在夜晚六点的时候准时回来了。 安静的旅馆中立刻传来了并不让人讨厌的喧哗声，疲惫了一天的部员在到旅馆后几乎是狂奔到了餐厅想用自己的晚餐。 餐厅中，新部员们一边大口吃着饭一边兴奋地聊着天，似乎对这次攀爬巴斯山十分满意。 黎书已经提早吃完晚饭了，与新部员打了招呼后，便去找刘秦询问了一些今天攀登途中的具体情况。 “今天倒是没有什么太多的事情，一些技巧陈季他们已经交了。” 刘秦咬了一大口饭团，含糊不清。 “哦，就是方鹬，他是不是闲的没事干？” “怎么了？” “先跟打了鸡血一样飞奔上山又下山，说什么爬完了要回去。结果我们刚到山顶他又上来了，跟焉了的黄瓜一样，下山的时候一言不发的。” “是吗。” 黎书轻声说着，已经猜到了缘由。 刚才部员们回来的时候，由于人数太多，他不好直接略过向他打招呼的部员们去找队伍最后的方鹬。 等他回应了部员们热情的招呼后，方鹬已经不见踪影。 黎书有些忧虑地拨弄着桌上的碗筷，在餐厅中扫视着—— 冷不丁看到了从走廊而过的方鹬。 他立刻放下碗筷，站起身来。 方鹬的脸色并不好，精致的脸上没有什么情绪，紧抿的薄唇带着一丝淡漠而疏离。 或许是因为今天攀爬了两次的巴斯山，方鹬的脚步比平日放缓了许多，垂落的发丝如同主人般有些困倦而疲惫。 他就这样端着晚餐走过，很快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等黎书前往走廊的时候，方鹬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方鹬……” 黎书望着空荡荡的走廊，低垂着眼皮回到了餐厅中。 统筹会的部员们静力非常旺盛，刚才还有些七倒八歪的人群在吃过晚饭后立刻恢复了精神。 比起悠哉地泡温泉，alpha更倾向于在旅馆中玩游戏，于是他们在换好衣服后前往了娱乐厅。 台球室的人最多，alpha们对这个古地球的室内运动非常感兴趣，正在欢呼着进行对决。 黎书来到了台球室后，王然立刻举起了球杆。 “会长，你要不要来打？” “不用了，”黎书婉拒，“你们打吧。” “好！……哎，打偏了！” “你怎么把白球打进去了啊！白球不能打的！” “我那是手误！我当然知道不能打！” …… 台球室里无比地热闹，几十个新部员们情绪高涨。 黎书看着他们，忽然拍了其中一个alpha的肩膀。 “会长？”新部员转过身，“怎么了？” “你……” 黎书的视线微微挪开后，聚焦在了滚动的红球上。 “你有看到方鹬吗？” “方鹬……啊，有！我刚才还约他来打台球呢。” “他有来吗？” 新部员挠了挠头：“没有。不过他说他要去温泉镇上逛街，所以就出门了。” 温泉镇从傍晚开始将会开设不少的小店铺。 如同古地球那般在夜中的庙会和明亮的老街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小玩意，让人在一瞬间似乎回到了百年前的地球中。 黎书透过院子看到了旅店外已经开始灯火通明，远处的灯笼在夜空中摇曳着。 方鹬应该不是会喜欢逛街的人。 到底为什么去逛街呢？ 那寂寥而有些疲惫的身影和受伤的眼神一直在黎书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转过身，最终还是朝着温泉镇离去。 温泉镇的夜晚已经非常热闹了，摊贩们的灯光将整条街点缀得古典而神秘，旅客们的热情更加增添了老街热闹的氛围。 不少旅客在镇上的摊贩前玩着小游戏，黎书一边寻找方鹬一边看着四周，对于那些小风铃很感兴趣。 只不过为了找方鹬，他还是继续顺着温泉老街向前走。 然而越走越远，老街似乎已经要到头了—— 他都没有看到方鹬。 黎书的心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如果说之前他还在想着方鹬只是赌气而已，现在的他已经开始忧心方鹬是不是真的愤怒了。 以他对方鹬的了解，如果只是单纯的赌气。 方鹬早就消了气，再度浮现上了往日里颇为玩味的笑意。 而现在的方鹬…… 在晚饭后不仅没有粘着他，更是匆忙地离开了旅馆来到了街上。 想也是。 方鹬的愤怒似乎是为了他，而他还让方鹬不要压制余锦然。 这样想着，方鹬会生气，倒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几天方家似乎依然不太平，而方鹬仍然努力抽出了时间为了这次的出游活动。 在疲惫中即使是黎书也会感到情绪的波动，更不用说非常忙碌的方鹬了。 逛街是方鹬绝对不会做的事情，他宁愿在温泉中泡一天也不会来。 到底是为什么…… 他现在是觉得很生气吗？ 还是…… …… 黎书心中的担忧更甚。 他忍不住加快脚步。 老街快要到头了，只剩下零星的灯笼和店铺，黎书在准备回头的时候—— 在尽头的店铺前。 一张精致的侧脸隐约在灯笼后面晃动着。 寂寥的灯光中，那高挺的鼻梁上染上了一层柔光，将本妖艳的脸映衬得无比温柔。 黎书一怔，快步走到了店铺门口。 在微弱的光线中他清楚地看到，坐在店铺门口的人果然是方鹬，他是这家冷清的店里唯一的客人。 黎书脱口而出：“方……” “啊，学长，你怎么会来这里？” 方鹬立刻感受到了黎书的存在，抬起头来。 那张暖光中柔和的脸上，并没有黎书所想象的怒意和受伤。 反而带上了一丝璀璨而夺目的笑容。 只是—— “……” 黎书上下打量着方鹬，顺着他卷起的裤腿到红色的人字拖，到他满手的泥水，再到…… 他鼻尖和右脸上沾染的泥。 这个在联邦大学任何地方都能引起轰动和告白的男人，如今却卷着裤腿有些狼藉地坐在一个小板凳上。 在一路看过了打扮靓丽的人群，方鹬显得尤为奇怪。 黎书忍不住询问他：“……你在干什么？” “哦，我在做这个！” 方鹬用手擦了一下额间的汗，毫不意外地又在白皙的额前抹上了一层灰色的泥水。 但他毫不在意脸上的泥水，还兴奋地指向面前正在滚动的转盘。 “学长，你看！” 黎书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在那转盘上方—— 一个小而精美的泥瓷正在随着转盘不停转动着。 “你这是……”黎书不解地看着那个小泥瓷，“在做陶瓷？” “对啊！因为那个余锦然……不是说他可以用贴身的瓶子吊坠给你装信息素嘛。” 黎书一怔，似乎记得在靶场的时候，余锦然的确这么说过。 那时候的余锦然将脖子上的吊坠拿下来，告诉他可以在瓶子中装上自己的信息素，如果不是方鹬提醒，黎书并不记得这个细节。 只是—— “这个和你做陶瓷有关系吗？” “因为我没有什么贴身的小瓶子嘛，要是去买了又觉得不好，但又想快点给你，所以……” 方鹬捧起了手中已经塑好型的瓷器，眼眸如同弯月般勾起。 尽管他高挺的鼻梁上有些滑稽地沾着一抹灰色。 但他的嘴角的弧度依然如同清泉中漾起的波澜。 “学长，以后里面会装满我的信息素。你一定要收好哦！”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方鹬：呜呜，我再也不要和学长说话了，学长找我我都不会理你了，我一个人哭死算了…… 黎书：方鹬，过来一下。 方鹬：来啦来啦！（甩尾巴 ——另外的广告时间—— 推一下我专栏的另一篇的预收文 《被校草睡后我变o了》 作为一个成绩顶尖、家境厚实、赫赫有名的校霸 简季无忧无虑，只剩下两个还没得手： 一个是alpha的最终测试报告 一个是年级最冷艳的小美人路绝 某天他英雄救美了路绝，对方欲拒还迎，半推半就，终于同意和他恩恩爱爱 得手的当天晚上—— 他发现对方是个alpha。 他还在对方面前分化成了omega。 * 冰雕美人变成骚话美人的第二天 简季一脸忧愁地坐在床边 路绝对他笑靥如花：“你果然是喜欢我的。你看，alpha的身份和我，你选得毫不犹豫呢。” 简季：“……” 狗日的。 翻车了。 【校霸骚话a翻车变o受x校草冷艳美人攻】 —— 谢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岁岁花相见 1个； 谢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岁岁花相见 2个；爱新觉罗小甜、星辰皑皑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霜梦酱 76瓶；35109616 10瓶；零、金考卷 5瓶；是非成败转头空 4瓶；瑶台银阙、anpanman 2瓶；s齐安、迩纯大喵喵、nine 1瓶； 非常小天使们，啵唧～ 27 古街上的灯光将巴斯山点缀得星星点点, 摇晃的灯笼下映衬着一张精致的笑脸。 柔光打在方鹬高挺的鼻梁上，明暗交错中他本就立体的五官更如画一般勾勒。 特别是那嘴角的笑容和鼻尖有些滑稽的灰泥。 将那张过于妖艳的脸柔晰得尤为温暖。 黎书看着方鹬的笑颜，心中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被搔刮了一下—— 那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 从十年前的事故后就难以再起伏的心, 在此刻似乎有无数感情想要冲出。 而那些感情中, 掺杂着新与旧。 就这样不断地在他心中掀起了无数的波澜。 黎书忍不住将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 用力在领口的衬衫上抓出意味不明的皱褶。 “……挺好看的。” 他看着方鹬手里小心翼翼捧着的小瓶子。 那个小瓶子被方鹬做得非常精细，不过比拇指粗一些的瓶口捏得十分工整。 “你做的很细致。” 方鹬有些骄傲：“当然了。因为是给学长的嘛, 做了我好久, 终于完成了。” 他脸上带着一丝难得的稚气, 弯月般的眼睛中盈溢着笑意。 不像是从前轻浮而慵懒的样子, 也不像是发怒时凌厉的样子—— 这似乎是他真正毫无掩藏而发自内心的情绪。 黎书一直因为不安而紧闭的嘴角也忍不住松开来。 他走到了方鹬身旁的小板凳上坐下, 语气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 “没想到你的手还挺巧。” “那是当然了，我可是十项全能。” “是。不过你大晚上的不去跟他们玩游戏, 也不去泡温泉，居然只是跑来这里给我捏陶瓷。” “什么叫居然！” 方鹬不服地喊了一声后，有些不开心地撇了撇嘴。 “因为我不想在任何一方面输给余锦然啊。虽然我恨不得他离开你远远的，但我不得不承认他的确很优秀。” 不管是余家的地位还是至今以来的成就, 在里斯顿的历史上都赫赫有名。 余锦然自身也很优异，在联邦大学的人气并不低，更是连续两年在新生大会上进行演讲。 然而—— “你不用在意他。” 黎书几乎没有任何思考，脱口而出。 “在我心中, 不止是他，你比任何人都要优秀。” 方鹬的有些低垂的眼睛瞬间睁大。 “……” 黎书猛地反应了过来，后知后觉地抿住了唇。 他刚才…… 都说了什么？ 他从来没有这么不过脑地说话！ 而且这句话听起来明明只是一句普通的夸奖, 是统筹会的会长处于对部员的欣赏而所说的夸赞。 黎书却不知道为什么，当他在说出口后对上方鹬那不可置信的目光—— 他两侧脸颊莫名窜上了热意。 有些羞耻的红晕泛在白皙的脸颊上，有些凉意的风都难以平复下来。 为什么…… 这句话明明什么都没有。 他会觉得这么令人羞耻呢？ 黎书连忙用冰凉的手背用力蹭了一下自己滚烫的右脸。 “我，我的意思是……你是我的部……” 他的解释还没有说完，就感觉自己的手被人用力一拽—— 整个人撞进了一个宽厚的怀中。 黎书的下巴抵在了方鹬的肩膀上，有些怔忡地感受着耳边柔顺的发丝。 “学长，我好高兴啊。原来你这么想我。” 迷人的低吟从耳边缓慢包围而来，方鹬的语气中充满了喜悦。 “我好开心。我只要学长喜欢我，就足够了。” “……” 方鹬传达而来欣喜的情绪堵住了黎书想要解释的话。 他紧绷的下巴情不自禁地了下来—— 渐渐倚靠在了那纤细而有力的肩膀上。 而在方鹬的脖颈出，隐约传来alpha那总是让他安心下来的信息素。 黎书微眨了眨眼，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无处安放的双手有些为难地摆动了一番，最终穿过了方鹬的腰侧。 渐渐攀绕在了方鹬的背部，拽住了他的衣服。 “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喜欢听夸奖？” “因为是学长夸我啊，我就很开心嘛。” “没想到你是这么喜欢撒娇的人，可以放开了吗？” “让我再抱一下。” 方鹬闷闷的声音从耳后传来，忍不住收紧了手臂。 黎书的背部十分纤细，在挺直身体的时候，背后的蝴蝶骨就尤为突出。 方鹬在收紧手臂的时候，手指不知是否刻意地触碰到了那凸起的蝴蝶骨。 “……” 黎书忍不住有些战栗。 那双手的动作很轻柔，也很舒服，在短暂的战栗后。 又若有若无地轻轻揉搓过他柔顺的发丝。 黎书拽紧了方鹬衣服，刚想羞恼地呵斥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住手…… 透过轻薄的衣服，有什么颗粒状的东西渗入衣服，滴落在他瘦削的脊背处—— 而此时他才有些震惊地想起，刚才还在捏着陶瓷的方鹬。 似乎没有擦过手…… “啪嗒。” 果然。 泥水滴落在地上的声音，在安静的小店里响起。 方鹬“哎呀”了一声，有些慌张地看了一眼地上。 “刚才捏陶瓷的时候，忘记擦手了……” 他说着，为了甩开手中的泥，还习惯性地用手在黎书的衣服上蹭了一下。 黎书：“……” 他忽然发现，方鹬是他好多的第一次。 第一次的经验，第一次的出乎意料的上心与关注。 以及第一次。 脏话。 “**的。” 黎书面无表情地骂了一声，然后推开方鹬的肩膀站起身来。 他在方鹬一脸震惊的眼神中伸出手，一把掐过方鹬的脸颊—— “噗噜！” 快速而又有力地。 毫不留情地将他按到了一旁的泥水中。 “……” 方鹬将脑袋埋在一碗泥水里，彻底沉默了下来。 黎书这才缓了口气。 他背后的泥水还顺着衣服流淌下来，这让他刚下去的火气再次涌了上来。 然而他还没有二次生气，方鹬就抬起头来了。 在那光线下，方鹬脸上各处沾着泥水，高挺的鼻尖和额头上的灰泥尤为突出。 尽管半张脸被掩盖住，但他精致的五官依然没有被掩盖住，纤长而浓密的睫毛依然如扇般扑闪着，琥珀色的双眼依旧有着惊人的美丽。 单看这张脸或许像是参加了什么庆典活动，虽然被围攻但在人群中仍然亮眼。 只是配上他那卷起的裤腿和人字拖，还有委屈的小表情…… “……哈。” 黎书忍不住笑了一声。 还真有点滑稽。 他的火气莫名地全部消了下去，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学长！” 方鹬可怜巴巴地甩着手里的泥水。 “不就是蹭你衣服上了嘛，干嘛这么凶。” “所以我们扯平了。” “学长……” 黎书忍住不笑，拿起一旁的纸巾胡乱擦了一下方鹬的脸颊。 “像什么样子，赶紧回旅店洗个澡。” “知道了……” 方鹬委屈地咬着小嘴唇，嘟囔着将泥瓷递给了老板后用终端付好了加钱。 泥瓷要明天才能拿，而统筹会后天才会结束这场温泉出游，方鹬预定好了明天下午前来取小瓷瓶。 黎书站在小店的门口等他，直到修长的身影快要抵达他的身侧，他才转过身。 反而方鹬却忽然叫住了他。 “等一下，学长。” “什么？怎……” 黎书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感觉自己的鼻尖上被抹上了什么冰凉的东西。 他有些意外地抬起头，撞入了方鹬那双流光溢彩的双眼中。 方鹬笑得这么猖狂，他忽然有点不好的预感。 黎书这么想着，用手轻轻点了一下自己的鼻尖。 果然。 他的指尖上，瞬间沾染上了一层泥水。 “方鹬……” 黎书用力地捏紧了手指，有些恼怒地抬头。 然而晚了。 在他抬起头的同时，方鹬已经非常明了地朝前跑了不近的距离。 他的人字拖在空旷的夜里啪嗒啪嗒地响着，卷起的裤腿下白皙而细长的小腿在昏暗的月光下依然白如珍珠。 属于里斯顿夏日的蝉鸣并没有结束，即使在十月也不倦的窸窣着。 黎书忽然有一种恍然。 十年前的夏天。 秋季的凉风已经让里斯顿的夜晚充满了薄薄的凉意，而在某个城市寂静的公园中。 他拨开了草丛，在那其中隐约看到了一个瘦弱而颤抖的身影。 而他伸出了手，拽住了那幼小而又冻得发白的手指—— …… “学长！” 方鹬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伸着细长的胳膊在空中挥了挥。 “你怎么不追上来？快来吧，不要因为我是一朵娇花就怜惜我啊~” “……” 黎书微微晃了晃头，有些无言。 方鹬又在说什么胡话了。 什么娇花，什么怜惜，不知所云。 但尽管他如是想着，还是迈开了脚步，走上前去。 在远处的方鹬有意地放缓了脚步，而黎书很快走到了他的身侧，周围的风带来了一些凉意，身侧的人身上也有若有若无的初雪。 黎书却觉得，身旁早就围绕着暖意。 · 从温泉镇回到旅馆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半，比起离开前的热闹，东院的喧哗声似乎减缓了不少。 台球室只剩下几个alpha还在兴奋地比赛着，而多数的部员似乎感觉到了倦意。 十分老年化的刘秦端着一杯牛奶慢腾腾地走了出来，撞见了从门口一同走进的黎书与方鹬。 他握着玻璃杯的手一紧，有些呆愣地望着门口的两个人。 他最敬爱的会长的鼻尖上抹着灰色的泥，即使在正面也隐约看到他背后的衬衫上也沾染了不少的水泥。 而一旁的方鹬更是如此，虽然脸上已经被擦除了不少的泥水但仍然残留着激烈的痕迹。 刘秦张着嘴，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会长，还有方鹬同学，你们这是……干啥呢？” 刘秦在他们身上来回扫视，连手中的牛奶都着手指的收紧而抖动。 “你们刚才……是去玩泥巴了吗？” 黎书冷静地从玄关处拿出了两双一次性拖鞋，又将橱柜中的两条毛巾取出裹在了自己的腰上。 “你想得太夸张了，刘秦。” “……那会长，你们干什么了？” 黎书毫无波澜地踩在了一次性拖鞋上：“打了一架而已。” 刘秦：“……” 不。 我觉得你说得更夸张。 你们到底是怎么打架才能打成满身泥巴的，而且温泉镇真的有什么地方有泥水吗？ 但察言观色十分熟练的刘秦将这句疑问句咽下喉咙。 他十分识趣地询问：“会长，你们要不要洗个澡啊？玩泥……打架打成这样，洗干净以后去泡个温泉吧。” 黎书微微点了下巴：“谢谢。方鹬，你先去吧。” 方鹬顶着一张小花脸凑过来：“学长，你不跟我一起吗？” “我和刘秦还有点事要说，你先去吧。” “知道了，那我先去啦。” 方鹬说着就向淋浴室走去，黎书在看到他的身影消失才走廊后才侧过了头。 刘秦喝了一口牛奶上前：“会长，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事。” “啊？你刚才不是说有事要和我说，所以才叫方鹬先去洗澡吗？” “是这样。不过……” 黎书将视线聚焦在空荡的走廊处。 从温泉镇回来之后的他不知为何仍有点心烦意乱。 事实上这个情绪在这几个月时常会出现，而今天在看到方鹬手上的瓷瓶后加重了。 一直如止水的心不停地掀起波澜，偶尔对上方鹬那双认真的双眼时—— 这种感觉更甚。 黎书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想，或许只是在温泉镇上走得太快有些气喘，又或许是难得最近太累…… 和方鹬分开后独自一人静一静，或许就能好转。 “事实上，那是为了不和方鹬一起洗澡而找的借口。” 黎书对着刘秦面无表情地冷静启唇。 “我只是在利用你而已。” 刘秦：“……” 妈的。 真伤感情。 他端着半杯牛奶有些可怜地站在走廊和自家会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着，直到有部员来邀请他去玩桌游才得以解放。 从方鹬进淋浴室大概已经有二十分钟的时间了，黎书想着他应该洗完澡了，于是松口让刘秦离开。 即使要去洗澡，黎书也并不想把淋浴房弄脏。 于是他回到自己的和室中，将沾满泥水的外套脱下来，只剩下一件单薄的短袖出门。 淋浴房在温泉池的旁边，黎书从外走廊经过的时候，正巧碰到了刚从温泉池中上岸的王然。 “会长！” 王然很兴奋地跑向他。 “我们刚才在比看谁水花打得大，会长要不要一起。” “不用了，”黎书婉拒，“我要先去洗个澡，你们玩得开心就好。” 王然应了一声，准备重新回到温泉池中。 然而他刚回过头，视线不自觉地扫过了黎书的领口—— 他的眼睛立刻睁大：“会、会长！” “什么？” “你的脖子……这是怎么了？” “脖子……” 黎书有些不解地低下头，一眼看到自己锁骨下方那鲜明的咬痕。 “……” 他猛地一颤，立刻向前走了几步，照看着温泉池旁边的镜子。 镜子里映照的人穿着一件薄薄的t恤，领口有些下垂而大开，而又因为肤色过于白皙，那纤长的脖颈上方红色的咬痕尤为明显。 在看到这些红印和咬痕时。 黎书甚至还能回想到那个夜晚的场景。 在微弱的灯光下，上方的男人温热的吐息围绕在了他的身旁。 ——有些过于贪婪地在身上不断啃咬而吸取着他的体温。 “……该死的。” 黎书在心中狠狠地骂了一声。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件事情。 任何时候出门他都整理得一丝不苟，衬衫的领口也总会扣到最上方，所以并没有发现。 而现在他脱下那件沾满泥水的衣服，鲜艳的痕迹就这样暴|露了出来。 甚至，还被人给发现了。 虽然有些尴尬，但不知道为什么在面对方鹬意外的人时，黎书并没有那种过于羞愤的感情。 “这个？没有什么。” 他维持着毫无波澜的表情，将自己的领口往上提了提。 “小狗咬的，不用在意。” 王然咋舌：“这、这样啊……” 黎书微微点了下巴。 “不过会长，你们那个和室是不是不太好啊？” “……什么意思？” “因为感觉你们那里小动物特别多。” 黎书蹙眉：“小动物？” “对啊对啊，刚才方鹬去洗澡的时候，我看到他背后有好多的抓痕，然后我问他这是怎么了。他说……” 王然特别认真地睁着眼。 “这是小猫咪挠的。” 黎书：“……” 失策了。 没想到被方鹬抢先一步了。 “会长，你们要不换个房间啊，大半夜的总是被又抓又挠又咬的，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啊。” “……不，不用了。没事。” 黎书立刻板起一张脸。 “昨天只是意外，今天就没了。” 王然担忧：“但是，明天会不会加重啊……” “不可能。” 黎书斩钉截铁，这玩意儿都是方鹬搞出来的，而且都只是个意外而已。 “谢谢你的关心，已经没事了。” “哦，好，那会长，我继续打水花了。” 王然说着就兴奋地重新跳入温泉中。 黎书用手有意地挡住抵住自己的领口，重新前往了淋浴室。 旅馆的淋浴室有单独隔间，但仿古的淋浴室仍旧需要在门口的衣帽篮放好衣物，再进入单独的隔间中。 十点左右的淋浴室已经没有人了。 部员们多数沉迷于泡温泉或玩游戏，干净而细致的淋浴室内没有一点水声。 黎书将衣服放到了衣帽篮中，正准备选一个隔间进入—— 身侧的某扇小门就打开了。 一股水汽随着门开启的动作窜出，让房间内顷刻间涌上了热气。 黎书的眼睛有些模糊，他在用力眨了眨后。 那在蒸气中的人影终于明晰了起来。 方鹬有些慵懒地从门内走出。 他只在腰间围了一条浴巾，松垮的浴巾让他漂亮的人鱼线暴|露无遗，弧度优美的腰线劲瘦而又有力。 黑色的发丝滴着水，比起平时的柔顺，湿润中的黑发似乎还带着一些卷曲。 方鹬伸出手将额前的黑发捋上，侧着的睫毛还沾染着水滴。 比平日中多了一份古典而又神秘的美丽。 或许是水汽的原因，黎书的心跳忍不住一滞。 他立刻将目光从方鹬魅|惑的瞳孔中挪开。 无处安放的视线在房间的死角扫视过，最后情不自禁地聚焦在了方鹬漂亮的腹部—— 那从头到脚都白得发光的肌肤上，立体的腹肌尤为明显。 黎书手指轻轻一颤。 他不自觉地想到了那个疯狂的夜晚。 方鹬流下的汗水汇聚在腹肌上，染上了一层水光。 那汗水伴随着迅猛的力量而流下。 显得尤为狂野而又色|情。 而这个时候，方鹬就一定会俯下身，张开了嘴。 然后对准他的耳垂—— …… “学长？” “……” “学长，怎么了吗？” 黎书有些慌乱地将思绪从回忆中用力挪出。 在水汽中对上了一双琥珀色的双眼，黎书忍不住咬住了嘴唇。 他刚才都在想什么东西？ 他一直都是一个自制力和集中力很好的人，为什么会仅在看到方鹬的那一瞬间就全部垮掉？ 统筹会的部员们在训练或者体检时偶尔也只会穿着一条运动裤，alpha的身体也都非常的健康而又精装。 但是为什么…… 他从来都是毫无波澜。 却只在面对方鹬的时候会想得那么多？ ……疯了。 绝对是疯了。 他的脑袋绝对是被外星人打过！ 黎书狠狠地咬着自己的舌头，好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的表情很快调节到往日的冰冷，拿起了衣帽篮中的沐浴乳。 “刚才可能有点累了。怎么，你洗完了吗？” “洗完了。洗香香的感觉真舒服啊。” 方鹬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什么，舒适地伸了伸懒腰。 黎书点了点头：“是吗？那我也去。” 方鹬贴心地替他打开了一扇门：“学长去吧，我先去换衣服了。” “谢谢。” 黎书道了谢后，走进了门中，而方鹬也很贴心地把门关上了。 木门隔绝了一切，也隔绝了门口那让他有些心慌的人，黎书这才松了一口气，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尽管脑海中仍有那天夜晚的场面，但至少在独自一人的时候他没有那么羞愧了。 黎书将脱|下的衣服挂在了钩子上，打开了喷头。 狭小的淋浴房中很快被充斥着水汽，热腾腾的让黎书本就有些滚烫的脸颊更加通红。 他转过身，刚将湿漉的发丝捋到耳后时—— “吱呀。” 一声轻响。 紧闭的木门被打开了。 “……！” 黎书骤然一颤，有些慌张地转过身—— 在他的面前，仅有一条浴巾围在腰侧的方鹬，正在朦胧的水蒸气中展颜望向他。 “方……” 方鹬笑靥如花：“真是太美了，学长。” “……方鹬！” 黎书震惊地靠在墙角看着他。 他不是把门锁了吗？ 方鹬不是去换衣服了吗？ 为什么…… “你怎么进来的？！” “因为这扇木门的锁是坏的啊，刚才我就没锁上。” “坏……” 黎书立刻反应了过来。 这扇门是方鹬替他打开的，而他没有任何的怀疑就进|入了这件淋浴房中。 在按下锁的时候他并没有听到“咯噔”的声音，而他没有太在意这件事，现在想来…… “方鹬！” 黎书又羞又恼地看着眼前笑得灿烂的男人，从空旷的门外传入的风让毫无衣着的他感到了些许的凉意。 但他还是克制着这股情绪，假装冷静地呵斥：“你……你想干什么？” “没想干什么。因为你的脸很红，也很诱|人，而且刚才……” 方鹬因为水汽而朱红的唇角微微勾起。 他关上了门，快步走到了黎书的面前，欺身而上贴近了他。 温热的吐息在蒸汽中也依然明显地在黎书的脸颊围绕着。 “你有感觉了吧，学长？”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某天黎书去找白伊竹就诊。 黎书：我最近总是心烦意乱。看到方鹬就忍不住想到他和我之间那些***和***的事情。 白伊竹：你最近去多锻炼身体比较好。 黎书：为什么？ 白伊竹：心理已经很变态了，身体要健康才行呀…… 黎书：…… —— 啵唧大家！ 我常常因为太过变态而跟你们格（心）格（心）不（相）入（印）qaq —— 感谢在2019-12-13 06:53:19~2019-12-15 21:53: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岁岁花相见、芝麻汤圆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岁岁花相见 2个；星辰皑皑、anpanman、锦鲤！、　sssssuri、米津大法师、数字陷阱、爱新觉罗小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霜梦酱 76瓶；咸味的瓜子 15瓶；35109616 10瓶；零、金考卷 5瓶；是非成败转头空 4瓶；anpanman、lingling、哆啦a梦、瑶台银阙 2瓶；行陌、爵一風、迩纯大喵喵、nine、夜栩y、月轨、s齐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8 狭小的淋浴房中水汽氤氲, 有些缓慢变得灼热的温度中将氛围变得无比暧昧。 不断升温的身体和呼吸近在眼前。 黎书明显可以感受到匀称却又勃发的肌肉明显地贴在身前。 虽然不愿意接受，但不可否认的是—— 方鹬说得对。 有什么与不断加快的心跳一样在蠢蠢欲动。 “学长……” 特地压低的嗓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如恶魔的耳语一样令人战栗。 “你不需要忍耐, 反正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 黎书奋力地喘了两口气。 明明没有发|情, 明明也没有什么并发症, 但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他觉得有些难以忍受。 或许是眼前的男人如恶魔般万般引|诱他, 又或许是无形的引力不停地折磨他。 黎书不可置信地想, 这好像是名为性|欲的东西居然会在一直冷淡的他身上发生。 疯了。 绝对是疯了。 一切都是这个该死的药物辐射搞的鬼。 这个药物辐射的后遗症到底还有多少？！ 黎书奋力地咬住了自己有些湿润的红唇。 他绝对不想再被这个该死的后遗症所左右了, 也绝对不想再被方鹬左右。 “放手。” 黎书收紧了拳头, 指尖掐入了自己的手掌中。 “……我要出去了。” “为什么？学长, 你不是很有感觉了吗？” “荒谬。我根本没有……啊！” 黎书的话音没有说完，腰间很快被冰凉的指腹所扫过—— 他的腰瞬间失去了力道, 瘫成了一滩水。 那连赘肉都无法掐出的劲瘦腰肢。 如今就被这手指的若有若无的敲击而瞬间软得一塌糊涂。 “……干、干什么……” 黎书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然而却并不是因为惧怕，而是因为—— 过激的敏|感与莫名而来的兴奋。 方鹬弯起了眼角，朱红的薄唇微微张开，轻吹了一口热气。 “学长, 不用再逞强了，你已经受不了了吧？” “……” “学长，这里没有别人，你可以放开一切, 尽情地向我索取。” “……门。” “什么？” “门、门锁……” 黎书如同离水的鱼一样大口地喘着气。 脑袋混沌得已经无法思考，想要立刻搂住方鹬的脖颈，但是仅存的理智还是提醒着他虽然这件淋浴房中并没有人。 但木门的门锁依然是坏的, 这意味着随时都有可能进来。 “门是坏的……” “原来学长是在意这个啊，不过你不需要担心啦。” 方鹬的嘴角漾着漂亮的弧度，一只手揽住了黎书的腰肢，另一只手在身后的门锁上又用力按了两下。 “咔哒”声随之响起。 刚才还无法锁起的门立刻安全地被锁上了。 黎书怔怔地看着木门上方的‘已锁’的几个字：“刚才不是还……” “哦，这个啊。” 方鹬的笑容里多了几分得逞和玩味。 “我在淋浴房前老板跟我说了，这个门锁有点坏了，第一次按锁不了，不过再用力地按两次就可以啦。” 黎书：“……” 槽。 这该死的方鹬。 他居然被阴了这么多次！ 黎书有些恼怒地训斥：“方鹬！你可真是个……” “我知道我知道，学长不用说我也知道。” “你又知道了什么？” “我知道你肯定想说‘方鹬，你可真是我的小宝贝’，对不对？” 方鹬用手指摩挲着黎书滴水的发丝，笑得人畜无害。 “学长对我的爱意，我都懂得。” “……” 黎书觉得自己的拳头在蠢蠢欲动。 不知道为什么。 真的好想打人。 打的人还是那种一米八七左右、皮肤很白头发很黑、眼睛有点上挑、有着六块腹肌的联邦大学学生。 方鹬很合时宜地感受到了他波动的情绪，立刻柔声安抚。 “好了学长，别生气。现在可不是生气的时候。” “方……” “学长，可以吗？” 方鹬的嗓音略微压低，显得尤为迷人而磁性。 他揽住了黎书的腰，要做的事情已经不言而喻了。 欲动的感觉让黎书也有些难以招架，单人浴室中的热气带来了一丝有些窒息的感觉，但他已经无暇顾及了。 “明天还有安排，所以……” 黎书有些艰难地大口呼吸着残余的空气，在蒸腾而朦胧的雾气中对上一双尤为湿润和明亮的眼睛。 “别、别太久。” “这个嘛……” 方鹬眨了眨眼，带着笑意欺身而上。 “可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 秋假结束后，十月的里斯顿已经逐步进入了秋季，一向非常热烈的阳光如今已经没有八月的刺眼与炙热感。 巴斯山附近的地势过于崎岖，稀薄的空气和缭绕的雾气也不便于飞船的经过，因此从巴斯山脚的温泉镇往返联邦大学只能乘坐巴士，单程就需要计六个小时不短的世界。 “马上就要回到联邦大学了，不知道各位对这次秋假旅游还满意吗？” “满意！超级满意！” “爬了一天巴斯山回来泡温泉打游戏的感觉太好了，副会长你选的地方可真好。” “是啊。不过唯一遗憾的就是没能和会长比试，总觉得他这次出游很忙。” “王然，你别想着天天和会长比试啊，会长总要休息吧。而且他不是跟你比了吗？台球射击弓术攀岩，甚至连温泉池憋气你都没赢过他啊。” “……谁都没有赢过他好吗！那里只有我！” …… …… 刘秦看着在巴士中或是打闹或是因为疲惫而睡着的部员，不由得露出了老母亲的微笑来。 “那么就由会长来做最后的总结吧。” 他举起了话筒，想要交移给坐在前排的黎书，却见他毫无反应地望着窗外。 刘秦凑上前：“会长？” 黎书怔忡了一下，立刻将思绪拉了回来。 “……嗯，怎么了？” 刘秦递过了话筒：“会长，你来总结一下这次的秋假旅游吧。” “我知道了。” 黎书点了点头，将话筒接了过来，站起身。 巴士中的部员们都在看着他，而黎书向来没有什么可以说的结尾陈词，于是他在思考后简洁明了地进行了总结。 “这次的秋假旅行圆满结束，希望你们回去之后能够举一反三，一些技巧在统筹会的日常训练中也十分有用。” 黎书说完觉得比起其他部长的总结太少了，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下周开始别忘了继续参与组织活动。” “啊！！” 部员们哀嚎了一声，倒成了一片。 黎书将话筒递给了同样幽怨的刘秦后，重新坐回了位置上。 他透过巴士巨大而宽敞的落地窗户看着逐渐熟悉的道路，忍不住在想着自己这个秋假出游都做了什么。 第一天晚上，刚来到温泉镇，在alpha的信息素比试中他就不幸发作了。 那个晚上导致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还要疯狂，一直持续到快要清晨太停止。 他本以为那是最激烈的一次了，而第二天的晚上—— 黎书发现自己错了。 在那个淋浴房中，他更加深刻地体会了方鹬这家伙…… 绝对是王八蛋，还是个禽兽！ 一个狭窄的浴室里他都能变着花样和姿势来，而没有任何人来到淋浴室中也意味着不会有人打扰他们—— 这个王八蛋就这样继续下去了！ 就连体力好于普通alpha的黎书都忍不住昏了过去，醒来的时候一旁还半跪着一个又委屈又可怜的小王八蛋。 “我再也不敢了。” 小王八蛋哭唧唧地低头认错。 “……你知道你错在哪里吗？” 方鹬低着脑袋，黑色的发丝耷拉在额前，泫然欲泣：“我错在体力太好。” “……” “还有太过持久。” “……” “还有太年轻精力太旺盛。” 黎书：“……你是在挑战我的忍耐极限吗？” “不是的。而且会长你也有错啊！” 方鹬猛地抬起头来，刚才还有些啜泣的表情立刻消失不见。 “谁叫你这么诱|人啊！你换别人……哦不对，绝对不可以有别人，反正你一直哭，泪汪汪的，我怎么把持得住啊？” 黎书怒气上涌，手指在雪白的床单上抓出皱褶。 “怪我？” 方鹬理直气壮：“当然怪你啊。而且你自己也很舒服吧，我才一次，你就已经出来了三……” 黎书忍无可忍，一掌把他掀倒在地。 该死的。 这小王八蛋每次起床都能把他惹得怒火丛生。 掀倒了方鹬后的黎书在梳洗后立刻前往了餐厅，两天都鲜少加入部员的他终于在第三天参与进了部员的活动中。 虽然腰背仍然有些酸痛，但这并不妨碍他在每一个比赛中都遥遥领先。 在两日的混乱和疯狂中，第三日终于是相安无事地度过，直到今天下午离开温泉镇，回到联邦大学。 巴士上的部员们在打闹后有些疲惫，渐渐地陷入了睡眠中，本来热闹的巴士立刻安静了不少。 黎书也有些困倦了，他将座位放下了不少，闭上眼睛休息了起来。 六个小时后的车程后，巴士终于抵达了联邦大学。 即使只有三天，但熟悉的街景还是给人一种无比怀念的感觉，部员陆续打着哈欠从巴士上下来，与部长们礼貌地告别。 黎书打算和刘秦回到宿舍，然而还没有走两步，方鹬就跑到了他的身侧。 “学长，你要回去了吗？” “嗯。想回去休息一下，怎么，你的宿舍不是在东区吗？” “是啊，所以在回去前要先给学长这个。” 方鹬说着，轻柔地将黎书的手抬起，在手心中放了一样东西。 “那我先走了，学长，明天见。” 他说着就挥了挥手，往东区的走道离开了。 刘秦凑了过来：“会长，方鹬给了你什么啊？” 黎书将手指摊开，白皙的手心中，一个精美的小瓷瓶安静地躺在了其中。 无比精细的花纹和雕刻，还有瓷瓶下方的流苏，都与那天晚上的泥瓷一模一样。 ……已经做好了啊。 小瓷瓶的触感非常冰凉，然而当黎书握在手心的时候却仿佛想到了那个夜晚—— 星点的灯光，暖色的灯笼，窸窣的蝉鸣。 还有那柔光中沾着泥水，却依然眼中如同璀璨星光的男人。 手中的瓷瓶，似乎带上了一丝暖意。 而心脏也被温柔的春风所包围着，异常的柔软而温和。 “哇，这个是方鹬给你的吗？” 黎书点了点头：“是。” “这个真好看啊，方鹬真是有心了。” 刘秦说着就近距离凑过来观看，然而在凑近的那一瞬间，他忽然睁大了双眼。 “会长……我好像在这个瓷瓶上，闻到了什么信息素的味道……” “……你说什么？” 黎书的睫毛一颤，立刻将瓷瓶递到了眼前。 而如刘秦所说，从瓷瓶盖子与瓶体的缝隙中，似乎有什么初雪的气味隐约散发出来—— “……！” 黎书慌忙地拽着瓷瓶背到了身后。 这个方鹬…… 居然说的是真的！ 他不是在开玩笑吗？ ……不，关键是。 他到底怎么把信息素给塞到瓷瓶里的啊！ 这个味道并不像贴身衣物那样长年沾染的味道，更像是有意地装进去的。 而且从这个味道来看，瓷瓶中的信息素绝对很浓…… 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会长，你有闻……” “不，大概是你的错觉吧。” 黎书立刻打断了刘秦的猜测。 “应该是方鹬拿久了，有点残留吧。” 刘秦不疑有他：“这样啊。也是，方鹬他的信息素只有一点就很重。” “嗯。……对了，我还要回去写这次的出游报告，没什么事就回宿舍吧。” 刘秦应了一声，立刻跟他一同前往了宿舍。 黎书在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在心中又默默骂了方鹬一句小王八蛋，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他这种东西，而且还装着alpha浓郁的信息素…… 好像代表着他很需要方鹬的信息素一样。 他根本不需要。 只是意外而已。 他又不是外星人也没被外星人打过脑袋，怎么可能需要这种东西。 “……” 嗯，不需要。 黎书这么想着，手里却不自觉地拽紧了那个瓷瓶—— 然后在无人注意的时候。 悄悄放进了自己的口袋中。 · 温泉旅行十分圆满地结束后，联邦大学的秋假也到了头。 学生们陆续从家中回到了联邦大学上课，而黎书也回到了忙碌中。 出游的详细费用表和旅行总结虽然不由黎书撰写，但他需要做好准备以进行上交，而统筹会的会员在理论结束后，马上要开始实战演练。 再加上课业的繁忙和秋季的考试，黎书几乎是无时不刻都在工作和学习中。 而多亏了方鹬送的那个小瓷瓶—— 虽然并不知道到底用了什么方法装进了那么浓烈的信息素，但这几天放在身旁。 居然意外地没有发作过。 黎书松了一口气，安心地度过了十分忙碌的几周。 除了上周抽空去白伊竹那里做了一份检查，他没有时间再在其他无关的事上费工夫。 秋季考试结束后，他以各科ss+和军系第一的总成绩一如既往地登上了联邦大学的成绩总榜，而比起以往只看自己的成绩，黎书这次特地查看了文系的成绩表。 他把文系的成绩表不断地下拉，终于在最后几名看到了方鹬。 黎书摇了摇头。 方鹬这家伙，真是依然懒散啊。 他退出了成绩表，终端上传来了几百条祝福他再度夺得第一的消息，黎书礼貌地道谢后，刚打算退出终端，就看到了白伊竹的头像久违地闪烁着—— 【白伊竹】：“黎书，来医务室一趟。” “……” 黎书有些不安地蹙了蹙眉，在回复消息过后立刻前往了医务室。 联邦大学中区的医务室依然鲜少有人，黎书敲了敲门，在得到应允后立刻推开了门。 白伊竹戴着眼镜坐在了沙发上，正在翻看着文件，见黎书走进来便站起身。 “黎书，你每次都来这么快。” “因为我每次都想快点知道你又发现了什么。” “是吗？那有点可惜，这次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白伊竹耸耸肩，将手中的检查报告递了过去。 “深度研究的速度并不快，目前只有这一点进展。” 黎书接过了文件：“这是……” “上周让你来检查，我发现你体内的alpha信息素和omega信息素似乎存在着混杂的现象。” “混杂？上次你不是说，我有两种信息素吗？” “是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它们的界线似乎有点模糊了起来……但我还尚不知道这是好的一面还是坏的一面。” 白伊竹看起来也有些忧愁。 “混杂起来这意味着治愈的概率很高，但同时也代表着最终只能残留着一种信息素……或许是alpha，或许是omega。” “……” 黎书一时沉默了下来。 的确。 上次检查的时候这两种信息素似乎还水火不容，而现在已经有混杂的趋势了。 是原本的alpha信息素。 还是多出来的omega信息素。 他不知道。 这是一件太过于有风险的事情，就连有着精确分析能力的白伊竹都无法断定。 “没事，黎书，你也不用太担心，就目前而言混杂的程度和速度都非常低，未来的增长趋势也不会很快……对了。” 白伊竹推了推眼镜，关切地询问他。 “你最近发作的程度怎么样？” 黎书如实回答：“最近没有发作。” 白伊竹点了点头：“也是。我在做数据分析的时候，发现你的omega信息素一直被压制着。” 黎书很明白自己的omega信息素被压制着，而能够压制这股信息素的人只有方鹬。 这段时间中每当他感觉到有发作的趋势，就会将那个小瓷瓶放在鼻尖。 alpha初雪般的信息素所起的作用比omega抑制剂还要有效。 他模棱两可地回答：“大概是被压制住了。不过这不是好事吗？” “是好事，但我感觉它的波动好像越发剧烈，如果有什么导|火|索，这股信息素很有可能冲破禁锢。所以……” 白伊竹说着，从橱柜中拿出了一个小药箱递给了黎书。 “如果只有你一个人的时候爆发，但又无法忍受，这个可以缓解一下。” 黎书接过了药箱，里面沉重的分量让他有些意外。 他本以为是omega的抑制剂，但这个药箱远比之前的盒子大而重得多，里面似乎是放了许多有分量的东西。 白伊竹摸着自己的镜架：“总而言之，你先回去观察一下，有什么消息再跟我说。” “我知道了，谢谢你。” 黎书道了声谢，提着厚重的药箱推开了医务室的门。 空荡的走廊里没有什么人，药箱的把柄提得并不舒服，黎书刚想换一只手，就听到了终端的来电声。 他想按下接听键，但终端却不小心被药箱的一角所打到—— “……啊。” 视频的按钮被无意中打开了。 对方似乎也怔了一下，但很快也按下了视频键，终端黑色的屏幕上立刻出现了一张熟悉而略有妖艳的脸。 黎书第一反应就是掐断电话，但他还没有动手，视频中那形状优美的朱唇就轻轻张启。 “学长，你这么想看到我啊？” “方鹬？” 黎书手里的动作一顿，将药箱放到了地上。 “怎么是你？” “学长这么说真伤心啊。我只是想你了，就给你打个电话。没想到你更想我，居然要跟我视频。” “我只是按错了而已。” “学长，你就不用狡辩了，我知道的。” 屏幕中的方鹬弯起了一双眼，还将修长的手指轻点了摄像头。 “你是想我的信息素了吧？真是的，一个瓷瓶还不够你闻的啊？学长真贪心。” 黎书：“……” 这么多天不见了。 果然再次见面，他也很想把方鹬揍一顿。 黎书并不十分善于言辞，面对骚话连篇的方鹬更是难以光说话就扳回一局，这让他经常有些恼怒。 不过…… 今天有点不一样。 今天的他绝对可以扳回一局。 黎书看着自己身侧的药箱，对着视频轻冷哼一声：“真是对不起了。我想我不需要你的信息素了。” 方鹬不以为然地轻笑着：“学长又在逞能吗？” “不。因为我已经有能克制的东西了。” 黎书的声音冷静而平稳，那听到信息素总是会有些羞愤的表情在今天也并没有浮现，取而代之的是毫无情绪的神情。 方鹬在短暂的怔忡之后，嘴角的笑容似乎慢慢在僵硬中消失了。 他忽然有些危机感地低下了声：“……学长，你说得是真的？” “是的。不需要你的信息素，我也依然可以完好地压制住我的信息素。” “不可能。” “可不可能，并不是你说的。如果你不相信的话，那么我就给你看吧。” 黎书毫无波澜地将药箱平放在了地上，终端的屏幕刚好能看到药箱的全景。 方鹬的瞳孔在看到药箱后骤然放大：“学长，你真的……” 黎书微微颔首。 白伊竹的药箱中绝对都是一些最先进的药物，或许是omega最新研发的抑制剂，也或许是药效最强的药物。 但不管如何，这都可以让方鹬知道他的信息素并不是万能的。 因为他已经有了足够有效的东西来抑制住自己体内飞窜的信息素了。 能够扳回一局的感觉非常好，就算是现在，方鹬那有些变暗的眼眸也让黎书实现感到了略微的爽快。 “是。只要你看了，你就会知道了。” 黎书将药箱缓缓地打开来。 沉重的药箱随着他的动作慢慢展开，里面的东西立刻显示在了黎书的眼前和方鹬的视频中。 入眼就是一片黑色的道具，有长有短，有粗有细—— …… …… “学长……” 方鹬因为过度震惊而提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链条，皮鞭，振动棒……拉环和跳o……原来、原来这才是你的兴趣吗？！” 作者有话要说：　　黎书：……白伊竹，我要杀了你。 白伊竹：（阿嚏） 白伊竹：哎，黎书背地里玩那么野，害我还要特地给他买这些，我太难了。 —— 我们从未知道那天姓方的到底是怎么把信息素装进瓶子里的 啵唧小天使们！ ——以下是感谢名单，谢谢qwq—— 感谢在2019-12-15 21:53:16~2019-12-16 22:00: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歡.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黎明的昕、37640531、栗子大仁、迩纯大喵喵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迩纯大喵喵 5瓶；行陌 4瓶；同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9 方鹬颇为震惊的声音与药箱里的物品一起给黎书带来了强烈的震撼。 他脸上的笑意刚浮现上一些就已经完全褪去, 呆愣地看着眼前有着强烈冲击的场景—— 在那无比专业的药箱中。 各色各样的“玩具”十分刺激而显眼着摆放在其中。 几乎是每一个品种都有，而每一个品种都有各种不同的尺寸。 特别是那些黑色粗细不同的柱状物体都在用全身告诉他自己到底是什么。 黎书的右手僵硬在了药箱的手柄上。 他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但他清楚地知道这些到底都是什么！ 白伊竹…… 不是说了这些是在爆发的时候使用吗？ 难道不应该给他的最先进并且有抑制作用的药剂吗？ …… 为什么会给他这些东西！ 他明明是报以想要反将一军的心情, 想借此来扳回自己与方鹬在对决中输过的局, 而现在—— “学长, 原来你喜欢这些啊……” 方鹬的声音从最初的震惊再到沉默，如今在平静下来后居然带上了一丝若有所思。 “是我没有好好注意到……” “我没有！” 黎书慌张地反驳着。 他不敢回头看方鹬的眼神, 却感受到那视线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让他如芒在背。 “这不是我的, 这是……” “学长, 我知道的, 这是你的喜好。但是……” 方鹬感叹的声音渐渐低下，取而代之的是有些难过的情绪。 他凑近了屏幕, 渐渐提高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委屈和不甘。 “我看了好几遍，那里面最大的尺寸也没我的大啊，你怎么会喜欢这个……” 黎书：“……” 他想撞墙。 想跟外星人一起去宇宙，然后在中途跳下飞船成为安安静静的太空垃圾。 但在此之前, 他还是奋力跟方鹬解释清楚。 任何人都可以误会，但方鹬要是误会了后果绝对是不堪设想！ 这个小王八蛋肯定会做出什么越发禽|兽的事情来！ 黎书深呼了一口气：“……你听好。我只是……只是拿错了药箱而已，这绝对不是我的兴趣，我根本没有这种喜好。” “没有？” 方鹬有些讶异地轻呼一声后, 语气中带上了恍然大悟。 “那学长就是想邀请我但是说不出口，所以只能借此来提醒我吗？” “……” 方鹬有些兴奋：“学长，你总是这么害羞地说不出口, 但没关系，我已经知道了。今晚要不要来我宿舍？啊不对，差点忘了，你好像喜欢刺激点。那就去公园怎么样？” “……” 黎书握着药箱的手渐渐捏紧。 就连材质无比坚硬的药箱，都已经有些危机感地发出了摩擦的声音。 他为什么会想要给方鹬解释？ 他早就应该知道了。 就凭方鹬这骚话能力—— 他只能越解释越乱而已！ “……不、不知所谓！” 黎书咬了咬唇。 “我不想跟你解释，没有解释没有，无趣！” 他说着就用力将药箱的盖子用力按下。 但或许是因为那调笑的目光太过于刺眼，而他故作镇定的情绪也不断起伏着。 所以当他将药箱盖上的时候，有些僵直的右手不小心触碰到了箱子里的某一样的东西上—— …… “嗡嗡嗡”。 有些剧烈的震动声。 骤然在整个安静的走廊中响起。 方鹬通过终端的屏幕，“啧”了一声。 黎书：“……” 触碰到道具的手像是被什么电击过，他倏地缩回了手。 而那道具并没有因为他的离开而停下，在药箱中振得其他小道具都随之颤抖起来。 黎书看着那抖动频率快得惊人的小玩具—— 脸上腾地飞窜上一层薄薄的红晕。 白玉般的脖颈一直到耳根都迅速放上了不自然的粉色，就算不看，黎书也知道自己的耳朵烫得有多么惊人。 “嗡嗡嗡”的声音在耳边不断响着，不停地拉扯着他的神经。 而那终端里集中的视线似乎在他身上不断打量着，这让他连握住药箱的指尖都泛着粉光。 “……” 黎书的心跳声越发明显。 他真想回去把白伊竹给杀了，又想关了终端冲到方鹬身旁把方鹬灭口了。 但想来想去—— 他还是想把自己给了结了。 这些都是什么？ 乱七八糟的道具也就算了。 为什么还会这么剧烈的抖动着！ 而且这个颤动的频率已经快要达到移动枪靶的水准了，到底是谁的承受能力可以这么好？！ 走廊里空荡得没有人，但一旦有人来到此处就可以很明显地听到这个嗡嗡声，继而看到跟随着道具颤抖的药箱。 黎书不想让其他人看到这一幕，于是他略有慌张地想要去关这个道具的开关。 只不过—— 在他触碰到那个漆黑的道具时。 羞耻迅速地蔓延而上，如同碰到了什么炙热的东西一样，黎书快速收回了手。 他将手背在身后，奋力地让自己的视线集中在那个颤动的柱状物上。 冷静。 一定要冷静。 当务之急就是关掉开关，然后迅速地盖上药箱。 但是…… 在那抖动频率极快的物体上，全黑的眼色让他完全找不到任何的开关。 集中。 集中地找一找，应该就在…… …… “……” 黎书实在无法忍受看下去了。 他立刻伸出手，将药箱盖奋力地压上。 然而被震动得移位的道具在药箱中已经十分凌乱地摆放了，无论他怎么压下，药箱都无法盖住。 颤抖的小道具们幅度越发加大，让整个药箱都有些嗡嗡作响。 黎书的心跳也随着加快了频率。 而在他第三次试图将药箱用力盖上的时候—— “学长，不关掉开关可不行啊。” 带着笑意的声音像是近在咫尺般传来，在耳边如羽毛般搔刮。 黎书略有慌乱地习惯性向后看去。 身后空无一人。 他这才反应过来，这个声音并不来自身后，而是来自屏幕那段的方鹬。 黎书将终端微微举起，方鹬那漂亮而白皙的脸靠近着屏幕，在极清的像素下的肌肤也依然洁白无瑕。 “学长，振动棒的声音真大啊，如果你不及时关掉，可是随时都会被听到的。还是说……” 方鹬眨了眨眼，睫毛微微弯起。 “学长是故意想被人听到呢？” 黎书又羞又恼：“……说什么胡话！我当然知道要关上。” “那学长怎么一直不关呢？” “那是因为我不知道开关在哪里！” 方鹬轻笑了一声：“不，学长，你仔细看看。” “看……” 黎书将视线重新定格在了那震动的物体上。 从头到尾都被涂得漆黑，无论是头还是尾都没有任何显眼的开关，像是故意不让人发现一样隐藏在漆黑的颜色中。 更何况它在不停地跳动着，难以让人捕捉到所谓的开关到底在哪里。 然而这并不是黎书最羞耻的地方。 如果这只是一个普通的物体，黎书可以很认真地去观察它如何关上，但此刻的他知道了这个玩意儿的用处。 他就绝对不可能再用平常心去看它！ 那过于快速的频率让黎书挪开了眼，而终端里的声音又强制般地响起。 “可不行啊，学长，要是你不关上的话，药箱是关不了的。” “……” “只是关一个开关而已，学长为什么这么犹豫呢？只要关掉了，那么什么事都没有了不是吗？” 方鹬的声音迷人而低沉，在耳边不停地劝诱。 “学长也不想，被人发现在走廊里玩这种东西吧？” “……” 黎书长吸一口气。 ……方鹬说得对。 就只是关掉一个开关而已。 他为什么要犹豫？ 这只是一个普通的道具，就算是……就算是情|趣用品，也不过是一个道具而已。 正如方鹬所说，只要将开关关上就没有任何事了，他又有什么好犹豫的。 他真是太大惊小怪了。 “……你说得对。这只是一个道具而已。” “是啊。不过开关在哪里呢？不如学长……” 方鹬的声音渐渐压低。 “摸摸看？” “……” 黎书的身体蓦地一颤。 方鹬低低地笑着：“摸摸看啊，学长。不摸一下，怎么知道开关在哪里？” 终端里的声音比平日更加低沉，而通过数据传输的音质更加多了几分磁性。 如地心的引力一样想要将人拉入这个诱|惑的陷阱中。 像是在耳边轻声的呢喃，黎书似乎在那一瞬间有一种方鹬就在他身后吐息的感觉—— 身体止不住地有些战栗了起来。 他犹豫地去触碰那个还在震动的道具：“但是……” “学长，我教过你吧？” “……” “只要像我教过你的那样做，就可以了。” 方鹬的声音总是带着一种特殊的魅|惑力，比恶魔还要让人不自觉地深陷其中。 黎书在他那迷人的低笑声中情不自禁地回想了起来。 他教过的…… 是。 方鹬的确教过他。 而那个有时温柔有时又疯狂地带着喘息的声音在他耳边也不断环绕了起来—— “……张开，不要用牙齿。对，很好，你做得很好。” “学长，你的力气很大，不过可不能用在这里哦。将手松开一些。” “我教过你的，用指腹，而不要用指尖。对……” …… …… “对，没错，找到了吧？” 在虚幻中尤为真实的声音透过终端那头传来。 “……” 找到了。 在道具的正中间有一个非常不显眼的小圆形，在按下后震动立刻停止了。 “嗡嗡”的声音也不见了，走廊很快恢复了安静中。 终于结束的声响和震动让黎书松了口气，然而此时此刻的他的身体忽然一震，像是刚刚反应过来一低下头—— 在那白皙的手中，颜色漆黑的物品正与白玉的肌肤形成黑白分明的对比。 他的手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攀绕而上，修长的指尖十分生疏紧握在上方，指腹却逐渐远离了开关而渐渐移向了其他地方。 像极曾被教导过的事情。 “……” “嗡嗡”声不见了。 但取而代之的，是黎书脑袋的轰轰作响。 他慌张地松开了手，让那个道具重新丢回了药箱中。 ……该死。 该死的！ 他到底都在做什么啊！ 他为什么会想到方鹬做的事情，又为什么会顺着他所说的话情不自禁地这么做了！ 他疯了吗？ 他绝对是疯了！ 他面对着一个道具到底在做什么啊！ “哎呀，学长。” 那恶魔的声音带着玩味的笑意从终端里传出。 “看来你都没忘啊，做得真好，看来已经慢慢熟练了呢。” 黎书羞愤欲绝：“……不、不要胡说！我只是关开关而已！” “我哪里有胡说？刚才学长的动作可是惊到我了呢。而且……” 方鹬微微抿着自己有些干渴的嘴唇。 “学长，你刚才到底都想到了什么啊，我感觉你下一秒就要扑上去了呢，难道你真的在想我……” …… …… “嘟”。 方鹬精致的脸消失在了黑色的屏幕中。 黎书看着暗下去的终端，黑屏中映衬着他一张又红到白，最后带着杀意的铁青的脸。 “……方鹬。” 他忍了这么久。 是真的要动手了！ 这该死的方鹬，果然本性难移—— 无时不刻都这么轻浮！ 黎书的愤怒疯狂地往上涌，他用力地关掉了药箱并扣上了锁。 他提起药箱想要回到宿舍，但一直不断涌上的怒意让他在走了两步后，又回过了头。 方鹬这小王八蛋是绝对逃不了一阵毒打的。 但黎书清楚地知道，这一切都是白伊竹这家伙给搞出来的！ 如果没有白伊竹坑他…… 他深吸口气，因为过度愤怒而变得冷若冰霜的眼睛中似乎带着利刃，就这样抿着唇转身而走。 白伊竹正在医务室里嚼着糖果，翘着二郎腿悠哉地打着游戏。 游戏打到中途，他伸了个懒腰，然而手还没有伸直—— “砰”。 一声巨响。 医务室的门被打开来，在剧烈的抖动后又重新被关上。 扑面而来的杀气让白伊竹伸到中途手臂又弯了回来。 他吓了一跳，慌忙往门口看去—— 黎书提着药箱站在门口。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也没有显露出怒意，然而那比平日里还要冷上百倍的眸子中似乎积压着无数的怒火。 白伊竹忍不住抖了抖身子，情不自禁地退后了几步。 “黎、黎书，怎么了吗？” 黎书面无表情地将药箱放在了办公桌上。 他的动作并不重，但药箱在接触到办公桌的时候却发出了剧烈的声响，甚至给白伊竹一种桌子很快要倾塌的幻觉。 “白伊竹。” 白伊竹咽了咽口水。 黎书打开了药箱，有些寒气逼人地看着他：“这是什么？” “这、这个……” 黎书的声音又冷了几分：“为什么给我这个？” “因、因为……” “为什么？” 医务室几乎要被冰霜凝结了，白伊竹欲哭无泪，觉得自己说也不行不说也不行。 但看着忍耐即将要到极限的黎会长，白伊竹心里一横，脱口而出。 “因为……因为你很需要啊！” “……” “之前我问你……发|情期怎么解决的，你说你是自己解决的嘛！” 白伊竹在寒风中为自己据理力争。 “所以我想，这次爆发起来可能有点严重，普通的自己解决可能没办法……所、所以我就想说，给你这个，可能会好……” 他的话音刚落，一股剧烈的杀气就围绕在了耳边。 ss+的速度快得几乎只剩下残影，但白伊竹反应过来的时候，身前已经站着凛若冰霜的黎书了。 对上那双毫无波澜的双眼，白伊竹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黎书，等下，你听我解释……啊！” 白伊竹的话没说完，感觉自己脸上瞬间被甩了一个玩意儿—— 而且那东西不知道被按了什么按钮，居然还缓慢地动了起来。 白伊竹：“……” 白伊竹：“？？？” 他连忙把那玩意儿给扒拉了下来，在看到是什么的时候，他的脸色瞬间一白。 “卧槽！！这他妈的不是我给你买来玩的震……唔啊！” 黎书毫不留情地又塞了一个东西进去。 他还顺便拿起了药箱里的皮鞭，快速而无情地直接丢在了白伊竹的脖子上。 “你自己好好玩吧，白医生。” 黎书冷哼了一声，在白伊竹的挣扎中“砰”地一声—— 将门关上了。 医务室恢复了安静中，寒霜随着黎书渐远的脚步声终于慢慢退去。 “……呜呜呜。” 白伊竹哭得声泪俱下。 他好不容易才整理好了现场，把黎书塞过来的东西给丢到了垃圾桶中。 药箱里所剩的东西立刻变少了起来，本有着各种道具的药箱如今也非常空旷。 白伊竹有些悲怆地看着那些好不容易淘来的玩意陷入了沉思中。 ……他怎么知道，黎书这么不喜欢这些嘛！ 平时发|情期玩那么野，爆发的时候加大力度不是刚好吗？ 他怎么会知道黎书反应能这么大。 而且这些道具都是他为了黎书从各处买来的，有的甚至是从其他星球空运过来的最新型礼物—— 比如那个黑色的柱状道具。 据说是全星际目前研发出来频率最快的道具，能够带来极致的快|感。 这可是千金难买的限量版啊，黎书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了。 白伊竹将药箱放回了抽屉中，有些忧愁地继续工作了起来。 他在研究室一直工作了三个多小时，直到有敲门声响起他才停止了工作。 “请进。” 程林轻手轻脚地推门而入：“白医生，你好。” “你是……” “我是程林，想来拿这次的检查报告。” “哦，我想起来了，是你。” 白伊竹在抽屉里翻找了一下，将检查报告递给了他。 然而拿到检查报告的程林并没有走，而是站在他面前，似乎还在等待着拿什么东西。 白伊竹对他的印象不深，于是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白医生，之前我舍友有委托您给他一些omega抑制剂，今天我是来拿的。您忘记了吗？” “你舍友……” 白伊竹仔细思考了一下，终于想了起来。 前几周有一位叫作方鹬的新生来找他，询问是否能从这里带走一些omega的抑制剂或者药物。 白伊竹知道方鹬是alpha——并且他甚至这位alpha的信息素有多么可怕，所以特地好奇地询问了他几句。 “你不是alpha吗？为什么需要omega的抑制剂？” “我喜欢的人会散发出omega的信息素。但我怕他在关键时刻会忘记带抑制剂，所以我想随身携带一些。” “真好啊，你对他可真上心。” 当时的白伊竹忍不住赞叹起来。 “这样吧，我帮你准备好一个药箱，里面什么都有，过几周来找我拿吧。” 现在想来，这个程林应该就是那个叫作方鹬的新生的舍友了，他这次是替方鹬前来拿那个药箱的。 “不好意思，最近太忙了，所以一时间忘了。不过药箱我已经准备好了。” 白伊竹将眼镜摘了下来，将抽屉打开。 抽屉里总共就只有两个药箱，一个是放着许多道具的药箱，而另一个则是放着药剂和注射器的药箱。 白伊竹习惯性地随手拿起其中一个提了一下。 手上的分量很轻，无不显示着自己就是放着药物的药箱，白伊竹立刻将箱子递了过去。 “给你。” “谢谢医生。” “不客气。对了，我再跟你说一下各种药物的效果，麻烦你转达一些你舍友。” 程林点了点头：“好。” 他在终端里输入了白伊竹所说的各种药物用途后，告别了白医生离开了医务室，提着药箱和检查报告回到了宿舍中。 房间的窗帘拉得最开，阳光洒落在房间中，将所有的家具都染上了一层白光。 却依然没有坐在沙发上看书的男人耀眼。 程林已经习惯了每天回宿舍的这一幕，然而时不时还是会被方鹬的美貌所惊艳，他长叹一声这祸国殃民的alpha后，走到了卧室门前敲了敲门框。 方鹬抬起头：“怎么了？” 程林递过去一个药箱：“我帮你带回来了。” “谢谢，辛苦你了。” 方鹬笑了笑，从沙发上起身，伸手接过了药箱。 “医生有说什么吗？” “他说的有点复杂，我就简洁地记了。简而言之就是，黑色的药物是关键时刻吃，红色的平时也可以吃就是。” “我明白了。” 方鹬轻轻点头，将药箱的扣子打开。 在盖子随之上去，有些昏暗的缝隙很快注入了倾泻而来的阳光，而在那盖子间的缝隙中—— 比起在几个小时前的视频中看到还要少一半以上、但却非常熟悉的几个道具。 就这样引入眼帘。 作者有话要说：　　白伊竹死亡倒计时开始 qaq到底还有哪里有问题啦…我改了好几次，别锁啦… ——以下是感谢名单，谢谢小天使们—— 感谢在2019-12-16 22:00:24~2019-12-17 22:45: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岁岁花相见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披着狼皮的懒羊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绿 24瓶；岁岁花相见、鸡你太美、怡然自得 10瓶；谙囖艾伦 6瓶；爱巍 5瓶；砸锅卖铁我还能追文 2瓶；行陌、s齐安、我爱吃枣糕！、风与天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0 那几个道具在几个小时前还在终端的屏幕中略有模糊地显示着。 而几个小时后就十分清晰地摆放在了眼前。 在打开药箱看到的那一刹那—— 方鹬的瞳孔微不可闻地缩小。 但是很快地又恢复了常态。 “……” 他若有所思地望着药箱里的东西。 比起之前在视频中看到的, 眼前的数量明显地要少一半以上。 除了最中间那个黑色的柱|状物体外，只剩下一些零散而轻便的小道具了。 怪不得他在接过药箱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任何的不对。 因为药箱的重量并不重，提起来就像是放着很轻的药剂和药物一样。 他想到自己和黎书的视频中, 可以很明显地看到背景是在医务室的走廊里。 而这个药箱又是从医务室中拿出来的…… 方鹬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估计是被那个白伊竹给弄混了。 虽然具体的原因是什么他并不清楚, 不过这个放满了白伊竹特别弄来的用具的药箱在辗转后又到达了他的手上—— …… “方鹬……你怎么忽然笑成这样。” 程林在一片光辉中, 看着忽然笑靥如花的方鹬，有种不详的预感。 他跟方鹬好歹也是半个学期的舍友了, 差不多也看过方鹬各种各样不同的表情。 比如对待其他围过来询问联系方式的学生, 方鹬会带着玩世不恭而轻浮的笑容, 而这个笑容几乎持续在每分每秒。 程林曾一度以为他对待任何人都是如此, 直到他看到了这位全校omega的梦中情a在某天居然对着终端漾着十分自然的笑容。 而那笑容中似乎还带着欣喜而宠溺的时候。 他才知道原来方鹬还会有这种完全与众不同的感情。 虽然并不知道对方是谁, 但程林对此还是讶异了一下。 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位omega会让这个一向看似浪荡而又轻浮的方鹬时不时地对着终端傻笑。 只不过现在…… 方鹬嘴角那比平日里还要翘|得高的弧度，和在阳光下愈发澄澈而透亮的琥珀色的双眸, 似乎都表示着好像要发生什么不可预估的大事了。 “……方鹬，你为什么会对一个药箱笑成这样？” 程林忍不住停下来手里的动作，打算上前查看。 然而他刚走到药箱的面前，方鹬就迅速地将药箱盖上了。 程林扑了个空, 越发好奇：“这里面有什么啊？不是药剂吗？” “是药剂。” 方鹬弯起眼睛，手指轻轻地扣上了药箱的锁扣。 “对了，你刚才说白医生嘱咐你的，可以再跟我说一遍吗？” “刚才？哦……黑色的关键时刻吃, 红色的平时可以多吃。对了，还有一种白色的是补品，那个就不是很有所谓了。” “我知道了, 谢谢。” 方鹬说着，视线重新定格在了药箱上。 厚重而专业的药箱从外表看不出里面有什么来，但他却比任何人都要明了。 甚至在看到这个药箱的时候…… 他的脑海无意中出现了一张清冷却又诱|人的脸。 在那高清的视频中，对方毫无瑕疵的肌肤上泛着动人的粉色，看似冷静自持却又红了耳根。 那如黑曜石般幽深的眸子极力克制着情绪，却仍旧盈|润着一层波澜万丈的水光。 还有—— 如象玉般白皙而又骨节分明的手指。 在他的指引下，那双可以在移动枪靶上打出十环、可以操控着不断刷新模拟实战记录的手，就这样缠绕在漆黑的道具之上。 泛着淡樱色的指尖，笨拙而又尤为色|情。 “……” 方鹬深呼了一口气。 他在药箱上用力抓了几下，克制着自己脑袋里不断上涌的气血和快要崩断的名为理智的弦。 在逐步恢复冷静后，方鹬才拿起终端，打开消息列表。 列表置顶的最上方就是黎书，他点开了头像后编辑了一段文字发过去。 “学长，明天中午有时间吗？我想把一个东西给你。” 在线的黎书向来都很快地回复，而这一次也是。 只不过回复的内容只有简短而无情的一个字。 【黎书】：“不。” 【方鹬】：“为什么啊？学长不想知道是什么东西吗？” 【黎书】：“不想。” 【方鹬】：“这样啊，那就算了。” 回完这句话的方鹬坐回了柔软的沙发上，将一旁的书轻轻翻阅着。 对于黎书的拒绝他并不着急，因为在他放松的这十五分钟内—— …… 充满着刘秦打电动声音的宿舍中。 黎书坐在书桌旁，不知为何有些焦躁而频繁地查看着自己的终端。 终端上最后的消息一直停留在“这样啊，那就算了”这几个大字上，而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都再没有任何的回应。 “……” 有些难以集中的黎书终于将课业推倒一边，盯着终端来看。 方鹬要给他的东西，他并不认为会是一件好东西。 在温泉出游后送他充满信息素的小瓷瓶，虽然一定程度上缓解了他的病情…… 但是黎书对于里面到底有什么一直耿耿于怀。 因为那股信息素的味道实在是太浓了。 在此之前，方鹬送给他的贴身衬衣，因为好几个月没有被方鹬穿过，因此味道已经消散得只剩下一点了。 但这个小瓷瓶的味道却能在几周后仍然浓郁如初。 黎书也曾试着想要把瓷瓶的瓶盖打开，但瓶盖与瓶身似乎被什么完全粘在了一起，完全无法用力打开。 恐怕除了将整个瓷瓶摔碎—— 没有任何的办法可以打开。 但摔碎也意味着这股信息素可能会因此消失，黎书这几周的病情的控制都是得益于它。 所以他也不舍得为了看里面到底有什么，就把这个瓷瓶摔碎。 …… 更何况。 这个瓷瓶，是在那个星光点点的温泉镇上。 被泥水沾染得有些狼狈的方鹬，亲手捏制送给他的。 想到柔光下那个有些怀念却又灿烂的笑容，黎书完全无法对这个小瓷瓶下手。 ……虽然。 已经几周了，这个瓷瓶里到底有什么还是他一个很大的心结。 所以他可不想方鹬再给他这种玩意儿了，不论是什么他都要拒绝下来。 但在他拒绝以后，方鹬难得的适可而止还是让黎书有些不习惯，他盯着终端看了好几眼，最终还是没忍住，点开了方鹬的头像。 “……” 他就问问而已。 又没什么。 虽然他说了要拒绝方鹬一切的东西，但是仔细地思考好像也不对。 应该要得知了对方送什么东西再思考拒绝与否，这才是最理智的做法。 黎书轻咳了一声，斟酌了一下语气发过去。 【黎书】：“我不是很在意你要送什么。不过我想问一下，是好的坏的？” 一向秒回的方鹬没吭声。 【黎书】：“是圆的还是方的？” 【黎书】：“大的还是小的？我只是随口一问，你无需回答我。” …… 【黎书】：“真不用回答。不过如果你看到了，你可以告诉我那样东西的主要用途。” 方鹬还真没回。 黎会长这就有点小不开心了。 他对于方鹬要给他的东西越发有些好奇起来，然而方鹬不说话他就无法知道这样东西到底是什么。 于是黎会长开始仔细思索起这小禽|兽不回的原因。 是被外星人抓走了？ 还是真就不回了？ 还是说，因为要给的东西有点难以启齿，所以无法用语言来描述？ 黎书心中莫名出现了千种可能，而在即将破万的时候终端传来了“滴”地一声—— 【方鹬】：“对不起啊会长，刚才我在洗澡，没看终端。” 黎书：“……” 他最近果然有点不正常。 都想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方鹬】：“只是药剂而已~我委托专业的医师给我omega十分有效的抑制剂和药物，对学长应该很有用。所以想明天给学长。” “……” 黎书莫名地松了口气。 原来只是omega的抑制剂和药物啊。 最近大概是有些累了，最近总是想把一些简单的事情复杂化。 现在想来的确也没有什么大事。 “我知道了，谢谢你，那么明天中午见吧。” 专业医师所给的抑制剂和药物对于黎书来说都非常重要，他也没有想到方鹬居然能为他想的这么周到。 于是黎书立刻松下心来，和方鹬道了谢，并约定好明天中午见面。 退出了终端后，黎书继续专注于自己的课业。 完成课业后他有些疲惫，于是习惯性地打开了右侧的抽屉。 一个精美的小瓷瓶安静地躺在其中。 黎书把小瓷瓶拿了出来，在鼻尖轻轻晃了晃。 alpha的信息素很快萦绕在他身旁，熟悉而舒适的初雪味一如既往地让他放松了下来。 “呼……” 真舒服。 他深陷在柔软的靠椅中，舒适地想要闭目养神。 然而在他刚刚闭上眼睛的时候，在隔壁打游戏的刘秦就大喊了一声。 “会长！” “……” 黎书叹了声气，睁开了双眼。 “有什么事？” “会长！我现在在打游戏的关键时刻，你能不能帮我把终端拿过来呀？” “……我知道了。你的终端在哪里？” “阳台！我刚放到水池旁边了！啊……这憨|批，打的什么玩意儿啊！” 刘秦又陷入了激烈的对决中，黎书只好站起身，去阳台寻找他的终端。 里斯顿秋季的阳光已经不那么炙热了，但光线仍然十分充足。 黎书在水池中拿到了终端后，伸手微微挡住了有些刺眼的阳光。 他纤细的手指上还挂着那个瓷瓶的吊坠，而在阳光的照射中—— 似乎有什么，隐约在那白色的瓷瓶中。 “……” 黎书微微一怔。 他捏住了小瓷瓶，再度放到了阳光下方。 并不厚重的瓷壁下，在快要到达瓶顶处的地方—— 依稀可见一条并不明显的水平线。 水平线的上方是透亮的白色，而水平线的下方…… 颜色却比上方有些微深。 黎书有些困惑地将瓷瓶微微倒过，那不显眼的分割线也随之变化。 如同水流一样，但却又不如水流灵巧而迅速，虽然也会流动，但速度却比水流要凝固而缓慢得多。 “这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请小天使们戳一下我的专栏呀，啵唧大家！0v0 —— 感谢在2019-12-17 22:45:52~2019-12-18 22:17: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岁岁花相见、歡.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面子 20瓶；鸡你太美 10瓶；菇菇娘 6瓶；醋瓶 3瓶；白鹿青崖炝锅鱼、可爱多本多、40715099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1 瓷瓶里的东西随着倒过来的动作也略微流动着, 至少说明是液体。 然而说是水流，流动的速度却十分笨拙。 倒更像是什么浓|稠的液体。 黎书对于这里面到底有什么更加困惑了。 他本以为这瓷瓶中只有纯粹的信息素而已，而如今里面似乎有什么承载物才能让这股信息素如此的浓郁。 到底是什么呢…… 无论在阳光下都无法查看到里面是什么, 黎书只好将小瓷瓶放下。 他捧着瓷瓶递到眼前, 认真地查看后又伸出了手, 指腹轻轻在瓶身上随着弧度而不停地摩擦着。 嗯…… 没有什么异样啊。 黎书将瓷瓶在手心中滚动了一番，但不管怎么揉搓似乎都没发光用手指感受到异样。 于是他只能将瓷瓶从眼前挪开—— 然后贴近了自己的鼻尖。 alpha冷冽又温柔的味道伴着浓郁的信息素从瓷瓶的缝隙中立刻涌出。 “……” 黎书舒缓地呼了口气, 因为过度的舒适而止不住有些战栗。 以往使用小瓷瓶的信息素时, 只要在近处摇晃一下, 浓厚的信息素的味道就足够让他缓解了。 而这还是他第一次, 这么贴近鼻尖地感受。 ……但是。 alpha的这股信息素无论如何凌冽和浓厚。 对于他来说, 都是可以接受、并且越发舒适的存在。 贴近鼻尖的感觉和以前近处摇晃的感受并不一样，但在吸气的那一瞬间, 方鹬那独一无二的信息素就好像迅速缠绕在了他的身上。 将他的身体层层包裹在雪中，而风霜中又有一双如象玉般的手轻轻地拖住了他的腰。 暖意从腰间开始传来，顺着血流遍布了全身。 “……好舒服。” 黎书忍不住轻声呢喃。 他高挺的鼻尖再度贴近了瓷瓶的缝隙，感受从缝隙中传来浓郁的信息素。 从最初的小心再到之后的有些小贪心, 黎书的目的已经不是去探究里面究竟有什么了。 更甚的，他想要把这个小瓷瓶打开。 然后更加贪心地感受到那舒适的信息素的味道。 黎书的指尖忍不住在瓶身上轻轻擦过，指腹按在了瓷瓶的顶端轻轻揉|搓着。 他有意无意地按压着瓷瓶，纤长的手指缠绕在瓶身上来回抚|摸着。 ……奇怪。 这个瓷瓶, 居然真的没有可以打开的地方。 似乎从头到尾都被好好地粘住了。 ……这可真是可惜啊。 黎书有些惋惜地摩挲着瓷瓶上的花纹。 算了，打不开就打不开了吧。 反正现在的信息素，已经很浓郁了。 他这么想着, 将瓷瓶缓缓捧起。 然后贴在了脸颊处。 有些微烫的脸颊在触碰到冰凉的瓷瓶时，温度立刻下降了不少，而alpha的信息素也顺着缝隙若有若无地扑散在他的脸颊处。 初雪的味道缓解了脸颊的热意。 黎书忍不住将那个小瓷瓶在自己白皙的脸颊上轻轻滚动着，好让温度降下来。 冰冷的瓷瓶从他的右脸到左脸，来自方鹬的信息素缠绕在了他凝脂般的肌肤上。 如同冰丝一样顺着他的鼻尖，擦过了他红润的嘴角。 “……呼。” 真舒服。 瓷器的凉意和初雪的信息素让整个人都缓解了下来，黎书还想要继续感受，就听到了从房间里传来有些焦急的嚎叫声。 “会长会长！” 刘秦一边用力地敲打着键盘。 “我终端不在阳台吗？” “……” 黎书这才发现。 他忘了自己来阳台的正事了。 “让你久等了，我找到你的终端了。” 他有些不舍地将瓷瓶放到了口袋中，拿着刘秦的终端回到了房间。 刘秦道了声谢后就接过了终端，但他刚分神查看了一下终端上的信息，屏幕上方就猛地一黑，血溅三尺。 “game over。” “我靠！不玩了！” 刘秦大吼了一声，将游戏给关了，打开了新闻来看。 黎书将终端递给他后就准备回房，然而在离开前却忽然听到了在看新闻刘秦啧了一声。 “方家方家，怎么又是方家。这家不是搞商业的吗，怎么八卦比娱乐圈还多。” “……” 黎书的脚步一顿，退后了几步。 “你刚才说什么，方家？” “对啊。正在报着呢。” 刘秦把新闻的声音调大。 黎书坐到了沙发上看起了屏幕上播报的最新消息。 自从上一次和宋秋在艾莫斯市的旅游广场上了解到了方家的事，他在后续也有通过各种报道查阅了不少有关方家的资料。 方家是从里斯顿星球初开发的时候起家，并且随着里斯顿日益的繁华而逐渐繁荣，虽然如今的家主方逸可以算上无比败家，但方家目前的资产依然庞大而充足。 这些年来方家的新闻非常多，最高的频率可以到达连续每天两件、持续一周的程度。 上一次方家的大事还是方逸在私人飞船上玩得太大，导致直接在星际医院里抢救了几天几夜，甚至让方家人为此想要激烈地争夺遗产。 而那件事情距离现在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刚出院不久的方逸并没有听从医嘱，又被拍到在游艇上与十几个美人狂欢。 这个中年男人因为过度纵|欲而变得无比憔悴，脸色总是泛着不正常的青色。 采访视频中那蜡黄而干枯的样子，难以想象曾经是多么的惊艳而俊朗。 “一天天玩这么大，人都毁了啊。” 刘秦也颇为可惜地摇了摇头。 “才出院没多久又去嗨成这样，什么时候忽然死在别人身上都不知道。” “是啊。” 黎书微微颔首。 他十分严肃地蹙着眉头，不是很赞同地看着屏幕上脸色泛青的中年男人。 “自己死了也就算了，因为遗产的争夺而影响到方鹬，这是最不能容忍的。” 刘秦：“……？” 卧槽。 原因居然是为了方鹬吗？ 没有想到你是如此无情的会长！ 黎书并没有在意他的眼神，紧盯着屏幕将新闻看完了。 这次虽然被拍到了不顾医嘱地玩乐，但好在并没有引发什么生命危险，这也意味着几个月前所谓的遗产争夺大乱斗不会出现，方鹬应该也不会受到影响了。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回到了房间中。 一个晚上将这周的课业全部完成，又分析了统筹会部员们各自的问题，黎书将小瓷瓶放在了枕边，安心地在舒适的信息素中睡着。 方鹬和他约在午饭结束后见面，第二天早上课程结束后，黎书就去了东区的食堂享用午餐。 东区食堂的学生一向很多，黎书端着食盘在宽敞而精致的食堂中寻找着座位，忽然听到了身后传来了像是争吵般的声音。 “祝学长，为什么不给我们联系方式啊？” “走开。” “对啊对啊，我们都是很好的alpha，跟我们做朋友不是很好嘛？” …… …… 黎书微皱起好看的眉头，侧过身去。 在他身后的不远处，有几个alpha正围在一起，而被他们围在中间的人—— …… “你们在干什么？” 如山泉般清冷的声音忽然响起，带着一丝压迫而凌冽的气氛。 几个占着自己人高马大而人数多的alpha因为身体的惧怕止不住抖了一下。 他们回过头，一眼看到了无声地站在他们身后的黎书。 黎书本就没有什么情绪起伏，那过度精致而白皙的脸上已经凛如冰霜，站在他们身后的时候，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压力。 “黎、黎学长。” 那几个alpha忍不住讪笑了一声。 “我们、我们也没干什么，我们只是没事干……” “没事干？” 黎书的语气像是寒风侵肌一样冷淡。 他修长的指尖轻轻指了指食堂外的操场跑道，平静地启唇。 “那就去跑十圈吧。没跑完不要回来。” 黎书的气势本就强得有些吓人，毫无波澜的时候虽然什么重话都没有说，但却比重话还要具有压迫感。 几个alpha曾经都亲眼见证他是怎么样把最强的贝艾特一拳打到地上起不来，也见证过他是如何在枪靶上百发百中的。 “……” 他们抖了一下，频频点起了头。 “知道……知道了！我们这就去跑步！” 说完这句话后，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就这样听从了黎书的指令跑出来食堂—— 然后在烈日下。 顺着操场跑起了步来。 黎书的这才收了一丝冷意。 祝言在一旁端着饭，小声道谢：“谢谢会长。” “不用客气。” 刚才被那几个alpha围着的人果然是祝言。 这个可以算的上军系alpha们梦中情o的omega不仅有着极好的家世，更是统筹会中唯一一位omega部长。 因为身为omega，他的体虽然不好，但凭借着极为聪明的头脑在指挥班中一直是佼佼者。 而且，他还是从文系转来的。 刘秦和陈季一直对黎书打趣地表示，祝言是为了他才从文系转入军系的，但黎书对此感到十分的荒谬。 不过，他还是很欣赏祝言，毕竟一个omega能成为军系指挥部的骄傲实属不易。 所以为了表达自己的欣赏，黎书也经常给祝言多加不少任务，好让他能够越发成长。 黎书端着食盘朝着空位走去：“听说你最近学业有些忙，统筹会的训练还能来吗？” “没事，我可以顾上……会长，你要去吃饭吗？” 祝言紧跟在他身旁。 “我跟你一起。” 黎书对此也并不在意，于是找了一个座位和祝言一同坐下来用餐。 祝言一向冷艳的脸在面对黎书的时候全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嘴角时不时勾起的弧度。 “会长，听说最近你一直去医务室，是有什么事吗？” 作为联邦大学一向关注的人，黎书每次去医务室都会在短时间内迅速传开，虽然比起第一次要少了很多或真或假的关切询问与慰问品，但黎书对此还是有些困扰。 “我只是去例行检查而已，没有什么事。你们不用太过在意。” “会长如果要例行检查，还是不要去医务室了吧？” 祝言皱起眉头，眼中满是不赞同。 “联邦大学的医生水平都不高，我有随身携带私人一声，会长如果需要的话，就每个月让私人医生来检查吧。” 黎书婉拒：“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不用这么麻烦。” 祝言只好作罢。 他想了想：“我父亲那里可以拿到里斯顿最新研发的ra营养剂，我向他询要一些来给会长吧。” 黎书有些无奈。 祝言从转来军系后就一直非常关心他，不管是任何的节日还是听到他去医务室的消息，就会一直送来各种各样的药品，而这些药物或者营养食物都是普通人难以买到的。 他听说过祝言的背景十分了得，但对于这种过度的关心还是有些忧愁。 而这次……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ra营养剂不是里斯顿限量研发的吗？” 黎书有些困惑地看着他。 “是啊。” “那为什么你父亲那里似乎可以随意取得？” 祝言十分坦荡：“因为他们有一些肮脏的金钱交易，所以数量比较多。” 黎书：“……” 不。 我觉得这种事情。 事关里斯顿研究所还有你们祝家背景的事情。 你最好还是不要当众说比较好。 “所以，会长不管你需要什么，只要跟我说就可以了，里斯顿新研发的营养剂和药物，我都可以为你拿到。” 黎书沉默了一下。 “你怎么拿到的。” “当然是用那种肮脏的金钱手段拿到的，实在不行就威逼利诱。不过会长你不用担心。” 祝言握紧了手中的碗筷，十分认真地看着他。 “这种事情就由我去做，会长的双手保持干净和纯洁就行。” 黎书：“……我想，这并不是重点。” 他觉得每次和祝言在谈话中。 似乎总是无意地听到了不少里斯顿乃至星际的机密。 好在祝言对于其他人一向是嗤之以鼻，就连刘秦都被他翻过白眼，应该不至于谈到这些话题。 否则这个星球很快就会完蛋了。 黎书有些无奈地伸手推拒。 “谢谢你的关心，不过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想还不至于这种程度。” “是吗……” 祝言有些失落地垂下了纤长的睫毛。 他知道黎书的个性，只要拒绝了就坚定的不会挽回，所以也只能就此作罢。 “我知道了，不过会长，如果你有任何的需要，还请联系我。” “谢谢。” 黎书的心中微微松了口气，端起手中的柠檬水喝了一口。 然而澄澈的柠檬水刚入了他的口，面前的祝言却忽然想到了什么，抬起了眼皮。 “对了会长，你的身体怎么样？你最近……” 祝言有些关切地看向他。 “还有在吃抑制剂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已经无法想象当黎会长发现了里面是什么后，会怎么样震怒着把方鹬甩到星际…… * qaq还有！居然有人说我变♂态！怎么可以这样子…… 明明……明明刚开始什么都没有写的时候，你们就在评论区各种留言是白白的液体了好吗！ 曾经的我：我常常因为太过变态而跟你们心心相印。 现在的我：我常常因为不够变态而跟你们格格不入……呜哇…… —— 以下是感谢名单，谢谢小天使们 啵唧！ 感谢在2019-12-18 22:17:52~2019-12-19 22:34: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岁岁花相见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虾条 2个；岁岁花相见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谙囖艾伦 6瓶；默上 5瓶；是今栀不是今桅啊、40715099、小新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2 黎书握着玻璃杯的手骤然收紧。 杯中的柠檬水因为他的动作而有些剧烈地摇晃了起来, 如同他此刻的心跳一样。 抑制剂…… 为什么祝言会知道抑制剂的事？ 这件事情除了方鹬、白伊竹还有他外并没有人了解，就连余锦然都不太清楚他有在长期服用抑制剂的事情。 就算祝言的背景再怎么强大。 都不应该知道这件事才对。 但如果他知道了…… “……” 像是被抓到了做什么坏事一样，黎书的心跳越发加快。 他将水杯用力放回了桌上, 努力克制着波动的情绪。 “……祝言, 你在说什么？” 祝言一怔。 黎书冷静地看着水杯中的波纹：“我并没有服用抑制剂, 我也不需要抑制剂。” 他的语气毫无起伏，但一向善于捕捉他微妙的动作的祝言还是敏锐地发现了似乎有什么不对。 但祝言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也只能仔细斟酌了一下语句, 小心地应声：“……也是。成年的alpha基本都能很好地控制信息素, 所以会长也不需要这些。” “成年的alpha……” 黎书的指尖敲击过玻璃, 在瞬间的怔忡后, 他猛地惊觉起来。 祝言所说的抑制剂—— 是alpha的抑制剂。 成年并已经完全分化完的alpha普遍上是可以自由控制好自己信息素的释放, 但也有个别不确定的因素。 因此也有了属于alpha的抑制剂。 alpha抑制剂不比omega抑制剂需要定期注射，一般是为了防止无法控制alpha信息素的释放时注射。 当然, 也有十分谨慎的alpha会时不时地往自己身上戳几针，好防止意外的发生。 联邦大学会定期分发最为先进而有效的抑制剂，并且对omega开放完全免费的补给。 每学期也会给alpha数支抑制剂，虽然多数alpha都并没有使用, 但学期前的分发照旧。 祝言说的…… 就是这个alpha的抑制剂。 联邦大学分发的抑制剂是里斯顿研究所最新研发的“a6型”抑制剂。 这种抑制剂不仅可以应对突发的状况，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一种“保健品”—— 可以用于预防信息素相关病症，也可以缓解alpha们多数病状引发的后遗症。 黎书前阵子一直受到药物辐射后遗症的困扰这件事，祝言是完全了解的。 也因此会询问他是否有在使用抑制剂。 想到这里的黎书忍不住咬住了自己的舌头。 ……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要是这在从前, 他一定会瞬间明白是什么意思。 但这几个月来他不停地使用omega抑制剂来对抗发|情期，居然理所当然地想岔了。 ……真是吓到他了。 差点就要准备把祝言给灭口了。 黎书揉搓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心中松了一口气。 “谢谢你的关心。不过我没有使用抑制剂。” “这样啊……那就好。” 祝言的表情也随他松了下来。 “a6虽然被说很万能, 但实际上也没有太大的效果。如果会长用这个的话，还不如我找我父亲要一些最新研发的药剂有效。” “不必麻烦了，我的病已经差不多要痊愈了。” 黎书再度婉拒。 “统筹会下午还有训练，任务会比较重，先吃饭吧。” “我知道了，会长。” 祝言应了一声。 黎书的不停起伏的心这才平缓了下来，开始享用起午餐。 然而他刚刚喝了几口汤，就感觉到了从祝言那里传来的十分灼热的目光。 ……这种炙热而集中的视线。 他似乎在以前也常有感受。 不管是在统筹会的会议上，还是模拟训练中。 这个无比集中的视线几乎要把他身上给灼出一个洞来。 以前都是在人多的时候，黎书可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然而现在…… “……” 黎书忍不住抬起头来，放下了碗筷。 “祝言，你到底要不要吃饭？” “要啊要啊，我在吃。” 祝言说着，十分敷衍地挑了一筷子米粒放在了嘴里，露出了有些嫌恶的表情。 “我讨厌饭里放海苔。” 黎书：“……” 他只好低下头继续喝汤，而在垂下眼皮的一瞬间那炙热的目光再度聚焦在他的身上。 ……这个视线。 实在是太难以忽视了。 但好在黎会长毕竟也是能在聚会一片喧哗中解题的人，他尽量将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碗筷中，默默地咬着筷子。 就这样沉默了大约两分钟，身上的视线稍微没有那么烫人了。 祝言握紧了手里的汤勺，忍不住出声：“会长。” “有什么事吗？” “……会长，”祝言的指尖微微收紧，“其实，我一直对你……” 他的话还没有说出口，饭桌上立刻被阴影所笼罩住—— “学长，好巧啊，” 悦耳的声音在身旁响起，语调中带着一丝慵懒，打断了没说完的话。 这声音过分的熟悉，黎书立刻向着身侧看去—— 果然。 身形高挑而又修长的男人穿着一件黑色的高领长袖，将肌肤衬得更加白如冬雪。 黎书将碗筷放下：“方鹬？你怎么在这里？” 方鹬一只手端着食盘，一只手轻轻地按在了饭桌上。 他似笑非笑地弯下身，亲昵地凑近了黎书。 “本来和学长约在下午见面的，没想到就在食堂碰到了，看来真的有磁性将我们相吸啊。” “不要贫嘴。” 黎书轻声呵斥了一番，但眼中却不自觉地带上了一抹柔意。 方鹬弯了弯眼角：“学长，我可以跟你一起吃饭吗？不会打扰你们吧？” 而不等回答，他就已经自然地在桌上放下了食盘。 祝言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不见。 他十分不悦地低骂了一声：“……真碍事。” 黎书没有听到他在说些什么，只是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没关系，坐吧。” “谢谢学长。” 方鹬的笑意更甚，他像是在宣告什么微抬了抬下巴，立刻在黎书身侧坐了下来。 而在他坐下来后，气氛不知为何忽然变得有些僵。 两种不同的冷意从饭桌的两侧不断地散发出来，像互相不顺眼地不停碰撞着。 没有人说话，只有安静的碗筷声。 气氛完全没有其他饭桌上那种谈笑的融洽。 反而如同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但又无法明着来，但只能暗地里较劲的感觉。 跟着方鹬一同坐下的程林觉得自己似乎有被波及到。 他看了一眼祝言。 这个冷艳的omega的气势并不弱，除了满脸的不爽外，手里的筷子还泄愤似的不停戳着牛排。 他又看了一眼方鹬。 虽然方鹬的眼中也有冷意，但嘴角却带着有些慵懒的笑意。 那白皙的指尖甚至还有意无意地擦过黎学长纤细的手腕—— 虽然黎学长似乎并没有注意到。 而是在很认真地专注于挑着鱼刺。 但这个举动让祝言的怒意狂涨，戳着牛排的力度也加重不少。 ……不过。 程林觉得，这么恐怖的气氛，他应该得说些什么。 “那个……黎学长啊。” 他小心翼翼地出声。 “听说最近统筹会有些忙，学长还好吗？” 好不容易挑完鱼刺的黎书一顿。 他放下了碗筷，有些讶异地侧过头：“你是谁？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程林：“……” 他的存在感有这么低吗。 他不是一直都在方鹬的旁边吗？ 感觉不仅有被波及到，好像有点被冒犯到。 “黎学长，我是方鹬的舍友程林。今天我和方鹬刚好一节课，所以下课就来食堂吃饭了。” “你好。” 黎书朝他点了点头。 “谢谢你平时照顾方鹬了。” 程林有些受宠若惊：“那个，没、没事，他平时也没干什么。” 方鹬的舍友就在身旁，黎书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忽然对方鹬在宿舍里的行踪有一些好奇。 总觉得他时刻都在线上，不管是消息还是来电都是秒回…… 难道平日是经常玩终端的人吗？ 还有，总听说很多人会约方鹬出门，各种联谊聚会也都视他为第一人选。 方鹬有经常去这些聚会上吗？ 这种话黎书是当面是无法说出口的，于是借此机会稍微靠近了程林。 他尽量轻声地询问：“方鹬平时都在干什么？” “除了上课和统筹会的任务，都在宿舍里看书。” “那他有和谁来往吗？” “每天都有人约他，不过我还没见他答应过。” 黎书想了想：“是吗……那么他在宿舍里有跟你聊天吗？” “没怎么聊，”程林如实回答，“他话不多，都是在做自己的事情。” “……” 黎书没话问了。 没想到方鹬这家伙。 居然比他还要滴水不漏。 他忽然有点想抓住这小禽|兽的把柄了，正犹豫着还问些什么的时候。 方鹬忽然轻轻地拽住了他的手腕。 冰凉的指腹有意地摩挲着手腕上青色的血管，他低低地笑了一声。 “学长，这么想知道我的事情，干脆直接问我好了。” 黎书抽了抽手，但没能抽出来。 他轻轻弹了一下方鹬骚|动的指尖：“我可什么都不想问你，放手。” 方鹬有些委屈：“你明明就很想问啊。又没什么，学长，反正我的方方面面，连最私密的地方你都有触摸到……” 黎书猛地一颤。 他立刻一个手刃敲击方鹬：“你、你胡说什么！” 什么最私密的地方…… 什么触摸？ 光天化日之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些合、合适吗！ 有什么名为羞耻的红晕立刻飞窜到了他的脸上。 黎书想要呵斥方鹬，却忽然发现—— 面前的祝言和身侧的程林，似乎都没有听出什么不妥来。 而方鹬更是有些微睁着双眼，不解地看着他：“怎么了学长？” “你刚才……” “我刚才说错什么了吗？” 方鹬状似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红唇轻启。 “我说我的秘密你都知道，难道有什么说错的地方吗？” 他说着微微弯起了眉眼，而那其中除了看上去的困惑外。 还有什么得逞而玩味的笑意。 “……” 黎书用力地深呼吸。 ……这小禽兽。 真想把他给丢到太空去。 为了防止方鹬再说些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黎书立刻转移了话题。 “对了，方鹬，你最近还忙吗？” “还好，只要家里没什么事，我就不会忙。” “……对不起。” 黎书无意提起方家的那些事情。 “我并非想要让你想起这些不愉快的事情。” 方鹬伸了伸懒腰，不甚在意：“没关系的学长。反正那是方逸的事情，跟我也没有什么关系。学长，你看新闻了吗？” 黎书点了点头：“有看到，关于你父亲再度，嗯……度假旅游的事情。” “学长不用这么委婉，而且……学长应该没有看到最新的消息。” 方鹬有些懒散地拨弄着碗里的饭菜。 “事实上，真正出事的原因是他标记了一个omega，但他并不打算负责，所以那位omega的家人因此闹到了媒体那里。” “标记……” 黎书一怔。 “我有听说他不会再娶，那么为什么要去标记？” “标记？” 方鹬的嘴角的笑意渐渐没有了温度，取而代之的是嘲意。 “他标记的omega还少吗？” 黎书很明显地感受到方鹬表情的变化，那一向都是带笑的眼角中第一次有带有如此显眼的讽刺。 而在那讽刺中难得还见到一种被掩盖在其中的怒意。 他有些怔忡地看着方鹬那黑曜石般的眸子里难得有如此的起伏，但他却并不知道这件事的始末究竟如何。 好在程林立刻凑了过来应和：“这个消息我知道，好像是早上才报的。” 黎书侧过头：“什么？” 程林向他解释了起来。 昨天下午所播报的新闻只是关于方逸如何不顾医嘱地前去游艇聚会，但今天早上又被曝光了。 在游艇聚会上，有一位omega正处于发|情期，游艇上也配有各种各样的抑制剂。 但不知为何，那位omega在夜间发作的时候并没有使用抑制剂—— 而是有意地跑到了方逸的房间中。 向来都不会克制的方逸立刻标记了他。 一位alpha可以标记许多omega，而一位omega往往只能被一位alpha标记。 这位omega的背景虽然并不强大，但是是书香门第，甚至还有一位未婚夫，家人在知道这件事后立刻闹到了媒体那里。 只不过两个当事人的反应似乎也并不那么大。 方逸就不用说了，“名声在外”的渣a，标记的omega不在少数却从没有因此负责。 而那位omega—— “你是说，他其实知道方逸不会负责，却还是刻意不使用抑制剂让方逸标记吗？” 黎书对此有些不可置信。 “这是为什么？” “alpha与omega之间最直接和根本的联系就是标记，或许这样让他觉得比较有实感。” 程林对于这种事情多少比黎书了解一些。 “是啊，”方鹬不以为意地冷哼了一声，“虽然他是那种人，但事实上想要被他标记的人前仆后继。” “……是吗。” 黎书低低地呢喃了一声。 他似乎也有些明白了。 方逸虽然是有名的花花公子，也坚决表示不会将谁娶进方家，但身旁的omega或许也抱有一丝侥幸心理。 或许呢？ 或许被标记了之后，自己对于方逸来说就是特殊的呢？ 有这种想法的omega并不在少数，然而至今为止却仍旧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将此变为现实。 这次新闻所播报的只是冰山一角，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这种事情却早就发生了百次。 黎书从宋秋那里听说方逸早就已经失去了生育能力，而方鹬是他在整个星际唯一留下的孩子。 那么方鹬的母亲和方逸又有什么关系吗？ 也是方逸年轻时浪荡中不负责任地标记的omega吗？ 黎书不由得侧过身看向方鹬的侧脸。 那有着优美弧度的薄唇紧紧地抿着，在看不到的地方似乎已经咬紧了牙关。 而那总是泛着流光的琥珀色双眼，如今早就深如古井。 将所有的情绪都掩盖其中，却又带着无比浓厚的压抑。 “……” 黎书情不自禁地伸出手。 有些轻柔地将握住了方鹬有些收紧的拳头。 手指互相交|缠在了一起，带来了冰凉而又温柔的触感，暖意似乎顺着指尖的血流涌入了全身。 方鹬的拳头短暂地颤抖了一下后，松开来。 他回过头，撞上了黎书那不善于安慰却又安抚般的双眸—— 关切、担心以及鼓励。 这种他生命中从最初到现在难得拥有的温暖，像是穿梭了十年的光阴。 又回到了他身旁。 “……谢谢。” 方鹬轻声道谢，松开了拳头将手翻上，在温柔地插|入黎书的手指中后才轻轻放开。 这一瞬间的动作几乎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在松开手后，他冰冷的表情才有所放缓，又回到了最初的慵懒和无谓。 “毕竟这也是你情我愿的事情，跟我也没有什么关系。” 方鹬戳着食盆里有些冷掉的饭菜，打了个哈欠。 “鸡腿都冷了，快点吃吧。” “也是，虽然我们都不太懂，不过那些omega也是自愿被标记的，并且也都做好了没有结果的准备了。” 程林颇有感叹地长叹一声。 “而且方逸年轻时真的是很惊艳的美男子啊，一些omega宁愿被他标记也不愿意被别人标记，也不是没什么道理。算了，吃饭。” 他说着就低下头吃饭了。 有关于方家的事情黎书也不想讨论太多，于是他也安静地开始喝汤。 而在拿起汤碗的那一瞬间—— 黎书忽然发现刚才还有些虎视眈眈地盯着方鹬的祝言，居然有些心神不宁地盯着空荡荡的桌面。 祝言的精神一向很集中，也鲜少会在谈话的时候走神。 而此刻他那双冷艳的眼睛却不明所以地看着某处，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 黎书忍不住出言：“祝言，你还好吗？” “……” “祝言？” “……啊。” 祝言的睫毛一抖，这才抬起头来。 他连忙握住了碗筷：“会长……怎么了吗？” “你刚才好像走神了。是有在想什么困扰的事情吗？” “没有，没事，可能只是累了吧。” 祝言甩了甩脑袋，毫不留情地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有些自责。 “居然在会长面前走神，我真是太不应该了，为了补偿，我今晚就从研究所抢一些最新研发的营养剂给你。” 黎书：“……这，倒也不必到如此地步。” “那我……” 祝言还想说什么，一旁的方鹬就仿佛无意般打断了他的话。 “学长，你吃完饭啦？我刚好有拿甜点给你。” 方鹬弯着眉眼，将未动过的蛋糕推到了黎书的食盘中。 “这是你最喜欢的吧？” 黎书接了过来：“谢谢，我的确很喜欢。” 祝言连忙起身：“会长，你要是喜欢这种甜点，我每天都给你……” 方鹬很贴心地再度“无意”打断：“学长，给你饮料。” “谢谢，我正好需要。” “会长！”祝言又拍了拍桌子，“如果你喜欢这种饮料，我现在就让人给你……”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方鹬第三次不经意地从话中插|入。 而这一次—— “学长，你的嘴角沾上奶油了。” “是吗？在哪里？” “在这里。” 方鹬漾起了一抹灿烂的笑容，伸出了细白的指尖，伸向了黎书略有红润的嘴唇。 他的指腹在红唇上似有似无地摸索了一番，奶油从嘴角挤入了嘴唇的中央。 “学长，感受到了吗？” 下嘴唇有些轻薄的奶油很明显，黎书立刻伸出了小巧的舌头，轻轻舔了舔唇上的奶油。 雪白的奶油顺着红色的舌尖立刻吞入了进去。 只剩下残留的白色奶霜还隐约依附在他的嘴角处。 “……” 方鹬看着他的舌尖，眯了眯眼。 真像啊。 真像那几个晚上的样子。 只是少了些什么在嘴角处而已。 但也足够美味了。 黎书并没有感受到方鹬灼热的目光，只是拿起了纸巾擦了擦嘴。 他回过头，双唇轻启：“现在还有吗？” 奶油完全消失了，嘴唇上干净得什么都没有。 方鹬有些可惜地用手抵住了下巴：“没有了。要不要再来点？” 黎书：“……” 他有时候果然搞不懂方鹬到底在想什么。 午餐已经见底了，他喝了两口水后将食盘摆好，转过身问方鹬。 “对了，你今天不是要给我什么东西吗？” “哦，是啊。” “那正好，现在给我吧。” “我知道了。” 方鹬微微点头，将一直随身携带的药箱从地上拿起。 药箱映入黎书眼帘的时候，那熟悉的花纹以及样式—— 让他的心脏忍不住漏了半拍。 而短暂的停滞后，就这样剧烈地响动了起来。 这个药箱…… 他似乎见过。 并且…… 他绝对不会忘记！ 这完全一模一样的外表都让他回想到了在那个医务室的空旷的走廊处。 一直震动的黑色道具，让他羞愤欲绝的药箱中满当当的物品。 他忍不住交缠而上的双手。 还有在混沌中，甚至想要用嘴唇触碰的冲动—— …… …… “别开玩笑了！这个药箱，你为什么……” 黎书有些慌乱地想要推开药箱。 然而触碰到药箱的同时，他忽然发现手里的分量似乎是不重。 依稀记得上一次碰到药箱的时候，因为承载着许多道具使得药箱一直很沉重。 而现在捧起来…… “……” 黎书试探性地拽住了药箱的把柄。 十分轻便的感觉与上一次完全不一样。 ……难道。 里面不是道具吗？ 黎书有些困惑地抬起头：“这个……” “这个药箱是我委托专业的医生准备的，还是让程林帮我去拿的。” 方鹬好像不明白他的意思一样歪了歪头。 “怎么了，学长，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事。程林，是你去拿的吗？” 程林点了点头，正在吃饭的他有些含糊不清：“嗯对。是，这个药箱是我拿的。” “……是吗。” 黎书有些紧绷的神经微微放松了下来。 他看着手里样式一样，分量却完全不同的药箱，有些羞愧地咬住了嘴唇。 ……看来。 又是他想多了。 最近的思维虽然活跃不少，但似乎因为过度的活跃总是会想到一些其他的事情。 这种药箱应该很常见而已，而他居然会认为还是上次那样的道具在其中。 他怎么会这样想？ 他真是有点疯了。 明明方鹬在此之前已经说过了，这是委托医生专门给他的高效抑制剂与药物。 而他在看到这个药箱的时候却还有那种奇怪的想法。 ……该死的。 黎书啊黎书，你最近究竟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好在他的慌乱只是一瞬间，这微妙的表情很难以被发现到。 他连忙将脑海里那种奇怪的想法抛开，接过了药箱。 “谢谢你，让你费心了。” 黎书松了口气，又恢复了往日的冷静。 “这个药物……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有啊，学长你要听好了，记得按照我说的疗程来。” 方鹬轻敲击着药箱上的花纹，颇为认真地叙述着。 “较粗的那种黑色柱状体，是在关键时刻用的，虽然一开始有些难受，但后来你很快就会适应并且喜欢上的。” “……？” “那种可以颤动的红色圆球，你最好时刻都要带着，如果觉得不满足，那就再使用几个。白色的长串小方粒，平时记得多加使用，有注意身体健康哦。” “是吗……” 黎书听着，总觉得哪里很奇怪。 但又好像听不出哪里奇怪。 这里面不是药品吗…… 为什么听这个描述和用量，感觉很不对劲。 他困惑地蹙着眉，转过头看了程林一眼：“是这样吗？” 程林也觉得有哪里出了问题。 但仔细想想，好像又没有问题。 黑色的药瓶的确是在关键时刻服用，红色的小药粒平时要多加服用，而白色的小方粒作为补品可以日常服用稳定健康。 ……这么想来。 方鹬好像没说错。 于是程林点了点头：“嗯，医生是这么说的。” “……这样啊，我知道了。” 虽然听着奇怪，但黎书还都记下了。 “我会依照你说的使用的，辛苦你了。” “不用客气。不过我会监督学长的哦，学长不介意吧？” 黎书无奈：“我倒是不在意。” “是吗？这可是你说的。” 方鹬好看的唇角向上扬起了一个弧度。 他眼中的调笑一闪而过，低笑了一声。 “今晚使用的时候……记得要拍给我看。” 作者有话要说：　　啵唧你们~ 呜哇，又来晚了qaq最近我在调整作息，会慢慢恢复早更的……！ 还有，明天就要考研啦~ 如果有考研的小天使，给你们喷上考研加分喷雾（biu—— 初试一丝不苟，复试精神抖擞，录取通知书顺利到手（虽然土味但十分有用的祝福！叉腰 ——以下是感谢名单，谢谢小天使们0v0呀—— 感谢在2019-12-19 22:34:56~2019-12-20 23:19: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岁岁花相见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咸鱼 5瓶；是今栀不是今桅啊、38670071、欣欣、小新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3 方鹬眼中的笑意将琥珀色的眸子漾起了水纹。 里斯顿十月的阳光透过落地窗倾泻而入, 洒落在他纤长的睫毛上，将白皙的眼下勾勒出微颤的阴影。 但黎书的直觉告诉他。 这如沐春风的笑容中…… 似乎并不只是明面看上去的如此。 他对上了方鹬弯起的眉眼：“你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学长，你难道在质疑我吗！” 方鹬又震惊又委屈, 极力证明自己的清白。 “因为你忙的时候总是忘了吃药啊, 所以我想监督你好好吃药啊早日康复啊。” “……” 黎书垂下眉眼, 思索了一下。 嗯…… 的确是有那么几分道理在。 自从有了发作期来，方鹬也常会给他发消息, 让他平常要注意休息和吃药。 前几周较为严重的时候, 甚至在每天上午和下午都会提醒他课前要注意服药。 况且这一次, 这个药箱中是方鹬特地委托专业的医生带来的药剂, 程林也可以为此作证。 果然。 这次还是他想太多了吗？ 黎书的直觉一向很准, 而从方鹬说要给他东西开始，他总有什么不好的预感。 然而无论是这个药箱还是药物的用量, 听起来都找不出什么破绽来。 ……还是他想太多了。 谁叫这个小禽|兽前科太多，让他过于谨慎了。 “……我知道了。” 黎书微微松缓了语气，对着方鹬点了点头。 “如果你能监督我也是件好事，毕竟我的确很容易忘记吃药。” “那学长今天晚上记得拍给我看哦。” “这倒是无所谓。” 黎书说着, 就提起药箱和食盘站起身。 “我下午在统筹会还有事情，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方鹬的心情已经从之前的不悦恢复了平静，如今不知道为什么又像有了喜事一样笑逐颜开。 他轻轻挥了挥手：“知道了, 我们晚上见，学长。” 黎书被他的笑容给晃了眼，虽然有些莫名其妙, 但他还是微微颔首。 “晚上见。” 告别了方鹬和程林，黎书将食盘放到了自动分离洗碗机中。 而当他刚准备离开食堂的时候，就忽然听到了身后传来了一阵略有急促的脚步声。 “会、会长！” 祝言将手里的食盘丢入了洗碗机中，快步走了过来。 黎书停下脚步：“怎么了？” “……” 祝言三步作两步地走来，想说些什么，但却又犹豫地没有开口。 他有些不安地摩挲着自己的手指，似乎在斟酌着语句。 黎书也没有催他，只是耐心地在原地等待着他开口。 大约过了一分半钟，祝言才组织好了语言。 他小声地询问：“会长，你明天下午……有时间吗？” “你有什么事吗？” “我明天下午，想约会长你去统筹会的模拟演练室，不知道会长有空吗” 黎书有些讶异。 他看祝言似乎有些支吾其词，以为是什么难以启齿的请求，然而却是这么寻常的事情。 只不过明天下午并不是统筹会日常训练的时间。 祝言会在这个时间段找他，应该是自己私人的事情。 指挥班这学期开始加大了实战的练习，黎书猜想祝言大概是想要询问一些课业上的问题。 于是身为会长的他立刻点头答应了。 祝言的脸上立刻露出了一抹欣喜：“谢谢会长。” “那么明天下午两点左右在模拟演练室见面吧。” 黎书看了一眼终端上的时间，重新迈开了步伐。 “我一会儿还有课，可能要先离开了。” “好。……啊，对了，会长。” “怎么了？” “还有一件事……” 祝言说着，眼神中忽然有些闪躲了起来。 他欣喜的笑容也随之变得僵硬，在不安地扫视了一圈食堂后，才低低地开口。 “会长，你记得吃a6抑制剂。” 黎书有些莫名：“a6抑制剂？为什么好好说这个？” “……没，也没事，反正会长，你在去之前记得吃就是了。……啊，我先走了。” 祝言说着，留下了这句有些莫名的话后立刻快步离开。 黎书看着他略有僵硬的背影，有些不明所以。 他不知道祝言为什么要好好跟他说这个。 a6的抑制剂对于多数alpha来并不是什么必要注射品，而祝言也知道这件事情。 就在吃饭前，祝言甚至还对他说过“会长应该不需要alpha抑制剂”这句话。 而现在…… 黎书仔细思索了一下，觉得无法得出结论。 于是他归结于这只是普通的问好而已，就这样离开了食堂。 下午的课程并不多，黎书在结束了一天的课程后离开回到了宿舍中。 秋假后，统筹会的练习也十分的规律，而又以第一名的成绩结束了秋季考试，黎书终于松了下来。 晚上八点左右他就做完成了一天的课程，在泡了一个澡后，他难得悠闲地喝了一杯牛奶，坐在了柔软的床上。 他悠闲地翻看书本，预习明天的课程。 或许是因为泡过澡的关系，身上隐约残留着一丝热腾腾的蒸气，加上之前喝的热牛奶，让黎书有些困了。 他闭上眼刚准备休息一会儿—— 终端上就传来了有些恼人的铃声。 快要休憩被打断的感觉很不好。 他微微蹙眉，将终端拿起来—— 在屏幕上，“方鹬”两个字十分显眼地出现在了来电显示中。 “……” 黎书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学长~晚上好啊。” 无比熟悉而又动听的声音从终端的那头传来。 因为带着笑意而略微挑高的语调，是方鹬在心情愉快时很明显的特征。 “在干什么呢？是不是在蹭着我的小瓷瓶贪心地闻着我的信息素啊？” “……请你不要把别人说得跟变态一样。” 方鹬无比认真：“这有什么，学长无论怎么变态，我都会欣然地接受的。” “说什么胡话？还不是因为论程度，没有人比得上你。” 黎书有些无言地将书本合上。 “怎么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学长，你是不是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什么？” “今天中午你还跟我保证的，怎么晚上你就忘记了？” 电话里的悦耳欢快的声音压低，有些小声地嘟囔了起来。 “我就知道，学长一点都不关心我。每天只顾着学习，你都是嘴上说说，实际上根本不把我放在心上。” 黎书：“……”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到底是怎样才能和放不放在心上扯上关系的。 不过中午的时候，他有说过什么事吗？ 黎书将终端放了下来，正准备好好回忆一下，一眼就扫到了角落中的药箱。 这个药箱的样子和当时走廊中的一样，每次时隔一段时间再看到，他就会忍不住被惊吓到。 而这一次也是，心跳在短暂的停滞后。 他才猛地响起这个药箱中放的是药剂和药物。 才不过一个下午和一个晚上的时间。 如果不是方鹬的提醒，他或许根本不记得有吃药这件事。 黎书将药箱放到了床头柜上：“我想起来了。这次谢谢你的提醒。” 电话里传来了一声轻笑声。 然而却并没有要挂断电话的打算。 有些均匀的呼吸声透过终端传来，平缓地似乎在等待什么。 黎书只当方鹬是打算监督他吃药，所以也并不在意地就这样打开了药箱。 随着他的动作，药箱缓慢露出了一条缝隙。 房间里只有一盏柔和的台灯，然而就在这个并不亮的缝隙中—— 有什么。 熟悉的、似乎看到过的东西。 就这样在缝隙中隐约显露着它的冰山一角。 …… 黎书的眼皮猛地一跳。 他握着把柄的手有些僵直地停顿了下来，将药箱停留在了仅开一条缝隙的位置上。 然而当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集中注意力的时候—— 那缝隙里黑色的柱状物，在他眼前也越发显眼。 “……” 黎书的呼吸声仿佛随着手里的动作。 一同停滞了。 这个东西…… 这个黑色的柱状物体。 他绝对有见过。 是在那个空旷的走廊里，摆放着无数道具箱中的…… 见过。 那个药箱里的东西很多，但最显眼的无非就是两个最为粗|大的黑色柱状物体。 其中一个他甚至还用手触碰过，但在愤怒地回到医务室时塞到了白伊竹的嘴里。 而眼前这个黑色的柱状物体在下方有一个十分显眼的红色的开关，虽然不是上一个…… 但在当时的药箱中，黎书也绝对有印象。 为什么…… 这个东西，会在眼前的药箱里？ 方鹬给他的药箱，难道不应该是药剂吗？ 到底是为什么…… 是他看错了？ 不，不可能。 虽然只能看到一小部分，但那红色的开关是绝对不会认错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黎书的心跳声在短暂的停滞后开始了不安的跳动。 他拽紧了药箱的把柄，正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 “学长？” 磁性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怎么了吗？” 忽如其来的声音让黎书猛地有些惊慌了起来。 他有些慌乱地想要盖上药箱，然而却忽然想起—— 这是在电话中。 和之前不一样。 不是面对面，也并没有视频。 方鹬看不到他的表情，也并不知道此刻发生了什么。 这也意味着只要他的语气是平缓的，那么就不会给方鹬任何的机会了。 想到这里的黎书忍不住深呼了一口气，平复下自己因为震惊而略有颤抖的声音。 “……不，没有什么事。” “是吗？那学长快点吃药吧。” “我知道了，不用催我。” 黎书说着，将视线再度集中在那个药箱上。 刚才犹豫过度震惊而维持着手里的动作，如今有些平缓下来，黎书才觉得自己的手腕有些僵直和酸麻了。 他看着那缝隙中隐约透露的黑色柱状物，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轻咳了一声。 “……对了，方鹬。” 他有些不自然地将食指在终端上来回摩擦着。 “这个药箱……是医生给你的吗？” “是啊，是前几周委托医生的，连每次使用的药剂量都配好了。” “那……” 黎书斟酌了一下语气，尽量委婉地不透露任何事情。 “你有……你有打开过吗？” “打开？”方鹬一怔，“没有啊。从医生那里拿来后，我就直接带给你了。” “……” “怎么了学长？难道里面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有，没有问题。” 黎书有些含糊不清地回应。 方鹬的声音中不带有玩味和调笑，而是有一种十分自然的关切。 十分诚恳的语气似乎都代表着正如他所说，不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 而且在中午的时候程林也亲口表示，药箱的确是他拿来的，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问题。 ……或许。 只是他看走眼了。 有可能是最近累了，出现了什么幻觉，把注射器看成了那种不可描述的东西也有可能。 黎书这么想着，将药箱整个打开来。 然而他找的理由还没有存在半分钟，随着药箱里的东西重见天日—— “这是……” 黎书的瞳孔骤然睁大！ 药箱中显眼的道具被迫呈现在了他的眼前。 黑色的柱状物，还有红色的圆形情|趣用品…… 比起上一次药箱中的明显要少许多。 但是，全部都是他见过的！ …… 他没有看错！ 这个药箱里的东西…… 果然就是上一次白伊竹给他的！ 他用力收紧了手指，圆润的指甲几乎要陷入药箱坚硬的花纹中。 尽管想要挪开视线，但却不自觉地聚焦在那些或是粗大或是小巧的道具上。 ……该死的。 这些玩意儿绝对就是上一次药箱里的道具！ 黎书握住的终端的手逐渐收紧。 尽管他尽力想要平复自己内心的慌乱，但因为羞愤和震惊而变得急促的呼吸还是出卖了他。 “学长，你听起来似乎不太好。我听到了你打开箱子的声音，是药剂不够吗？” “……不，没有。” “是吗，那就好。那学长就吃药吧。” 对方的声音十分的关切，而也因为如此，黎书的脸色越发的不自然。 方鹬果然不知道里面居然是这些东西。 但好在他不知道。 否则以这个小禽|兽的个性，绝对会以此对他又说那些令人又羞又愤的骚话来。 黎书对于方鹬不知道和此刻是电话联系十分庆幸，他咬住了嘴唇，压低声音来缓解语调的颤意。 “我知道了，我会吃，不需要你提醒。” “我怕学长忘记嘛。学长，你还记得什么药是什么作用的吗？” “……” “学长好像忘记了啊……” “不要胡说。我记得。” 黎书对于知识的记忆力一向很好，在方鹬说出这句话后，他的脑海中立刻浮现了各种药物的服用方法。 黑色的、红色的、还有白色的…… “……” 他的嘴唇忽然变得有些干燥，就这样情不自禁地将视线聚焦在了药箱中。 脑海中方鹬所说的话再度浮现了出来。 黑色的柱状物是要在关键时刻使用的。 红色的小圆球要时刻带在身上……但是，这个应该要怎么带上？ 如果要时刻带上，唯一的办法不是只能塞进去，然后行走在任何场合吗？ 那样的话，他的腿一定会无法支撑而瘫软下来。 身后到底是怎么样的异物感呢？ 是…… …… 不。 他到底在想什么！ 方鹬说的应该是各种药物的使用方法而已。 而为什么—— 会对着一个道具箱去想这些事情！ 黎书的脸骤然变得异常滚烫，他用力地咬住了舌头保持清醒。 真是该死，他居然会去想这些道具怎么用。 还曲解了方鹬的意思。 疯了。 他真的是疯了！ 舌头上传来的刺痛感让他稍微和缓了一些，而因为有些焦急，他的呼吸声也不自觉地加快。 方鹬敏锐地感受到了他有些波动的情绪：“怎么了，学长” “……没事。” “你听起来好像不太好啊。怎么了，是药物有问题吗？” 黎书尽量将自己的声音恢复最初的冷静。 不给方鹬任何一点机会来发现自己有什么不同。 “没有任何问题，我很好。” “是吗？既然很好，那就代表着……” 方鹬略微压低了嗓音。 在停顿了数秒钟后，那种调笑与玩味重新回到了他的语气中。 “学长，你很喜欢箱子里的东西了？” “你——” 黎书猛地一震！ 终端那头传来了轻笑声，那笑声中带着早就已经知道的得逞。 这该死的方鹬…… 他果然早就知道了！ 既然知道—— 还假装困惑地问他到底怎么了！ 想到自己在如何奋力地装作没有事，而方鹬在电话那头早就知晓了一切。 黎书就忍不住将自己的拳头握得有些吱吱作响。 “你真是不知所谓！” 方鹬语调欢快：“学长，你每次生气就只会这几个字。” “……” “还有不知廉耻。” “……” “还有不要胡说。” 黎书气不打一处来：“……不可理喻！” “学长，你每次恼羞成怒的时候骂人都这么可爱。你再这样对我，我要不能自已了。” 方鹬眉开眼笑，甚至还轻轻用指尖点了一下话筒。 “怎么样，我是不是很配合你？” 黎书：“……” 啊真气。 真想让外星人把方鹬给抓去星际太空站捡垃圾。 “既然药箱里是这种该死的东西，我可不想再奉陪了。” “学长，你误会我了。” 方鹬立刻阻止了他。 “这个药箱是从白医生那里拿来的，不是我故意给你的。” “你说白伊竹？” 方鹬十分坦诚：“是啊。我委托他给你药剂，但是他给了我这个，药效也都是他说的。不信你可以问程林。” “……” 的确，不管是药物的用量还是药箱，都是经程林手的。 程林不可能会知道这件事，所以唯一的可能…… 好的，白伊竹。 黎书把拳头捏得直响。 这笔账他记下了。 “这次暂且饶过你，我还有事，就先挂断电话了。” 方鹬有些讶异：“为什么，学长，你不用吗？” “……你疯了吗？” 黎书比他更讶异。 “我为什么要用这种该死的东西？” “你就不想试试看吗？上一次是在走廊，没有办法好好玩玩。现在在宿舍里，学长，你想怎么摸都可以。” 方鹬微不可闻地低笑了一声。 “我记得上一次在找开关的时候……你本来想舔吧？” “……” 黎书的脸上蓦地染上了一层红晕，因为过度的羞愤连身上都战栗了起来。 他不想回想起那时候自己都做了什么，但是那些记忆却不断地随之涌上—— 强制地在他脑海中循环了起来。 那被诱导而交缠起来着的双手，在寻找开关的时候有意无意地缠绕的指甲。 还有甚至无意中将脸凑上，像那每个夜晚为了alpha的信息素而无视羞愧抵上的鼻尖。 全部不停地涌现上来。 刚洗完澡还残留的蒸气在身旁环绕着。 让黎书的全身都开始泛上了一层羞耻的水光。 而那魅|惑的美丽恶魔，却仍然没有停止将他拉入诱|惑的深渊。 “学长，试试看嘛。” 轻笑声似乎更加贴近了，呼吸像是在耳边一样温热地围绕着。 “试试看啊，学长。” 黎书用仅存的理智无力地推拒：“不，不可能，我不会……” “我这可是在帮你呀，学长。虽然很可惜，但我不能在你每次发作的时候都在身旁。所以……” 方鹬的嗓音有些低哑，像从身后不断地包围而来。 “你要自己试试看。” “……” “来啊，学长，跟我一起。” 黎书的指尖已经泛上了红樱，而终端那头却像是想要给他更多刺激一样—— “哗啦。” 有什么拉链解开的声音。 在安静的房间中异常的明显。 黎书的呼吸越发急促起来，心跳几乎要冲破胸膛。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是…… “你，你在干什么？” 他白皙的长腿止不住地乱蹬了起来。 “方鹬，你在……” 方鹬低笑：“你听出来了吧，学长。” “……” 黎书的喉结不自然地滚动着，有些僵硬而焦躁地在翻来覆去。 他知道。 他知道方鹬在干什么。 隔着一个电话，什么都看不见。 而声音—— 比任何时候都要敏锐。 耳根，也比任何时候都要敏|感。 明明是无比冰凉的终端，却似乎顺着指尖传来了巨大的热意。 顺着血管不停地沸腾着。 “来吧，学长，让我听听你的声音。” 有什么略微湿润的水声从终端里传出，方鹬的呼吸在那瞬间也不自觉地有些加重。 “呼……” 黎书白皙而清冷的脸颊热得吓人，在这无人而安静的房间中。 他似乎能明白方鹬刚才到底做了什么。 “学长，你现在，穿着什么？” “t恤……” “撩开。” “……” “然后把你的手，伸进你的衣服里。” 终端处传来的声音带着惯有的柔意，又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 黎书剧烈地喘息了起来，却不自觉地按照他的话轻轻触碰了自己的衣角。 腰侧像是发烧一样滚烫的温度连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 短暂的沉默后，衣服摩擦的声音伴随着忽然急促的喘息在房间中响了起来。 从来没有比这个还要羞耻的事了。 黎书这么想着。 这一次不是方鹬主动，而是他自己。 用自己那双颤抖的手，来触碰自己的全身。 但是…… “呜。” 过激的感觉让黎书不自觉地摇了摇头，生理性的泪水从眼角滑落。 “我听到了。你做的很好。来，现在拿起红色的道具。” “红色的……” 黎书白皙的双手在身旁胡乱地抓绕了一下。 药箱里的道具立刻散落在了白皙的床单，过于的显眼让他越发羞愤起来。 他将床边红色的小圆球拽在了手心中。 “拿、拿到了……” “好。按下开关，然后放在领口下。” “胸……你、你疯了吗？！” 黎书诧异地咬住了自己红润的唇。 “这个、这个不是……不是塞在后面的吗……” “前后都可以。不过学长，如果你想一开始就玩这么大的话……” 方鹬急促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笑意。 “倒也不是不行。” “……胡说！我才不会做这种事，放在上面也……” 黎书有些羞耻地在白色的床单上抓出了几条皱褶。 “也不行……” “为什么？你一定会很舒服的。” “……” “乖，试试看吧？” 半分钟的沉默后，“嗡嗡”的震动声在房间中渐渐加大。 布料的摩擦声随之响起，而因为过激—— 甚至有什么隐忍的啜泣声随之响起。 “做得好。真乖，学长，那么现在……” 方鹬用力地呼了一口气，吐息也加重了起来。 他凑近了话筒，初雪一样迷人的低语透过终端而传来。 “把黑色的那个道具，拿出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啵唧小天使们。 总觉得不知不觉中又曝出了我什么不为人知的喜好啦……呜哇…… 怎么可以这样，我一直坚守的名誉qaq…… —— 以下是感谢名单，谢谢各位小天使们，啵唧~ 感谢在2019-12-20 23:19:29~2019-12-21 23:55: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歡.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黛汀朱门. 8瓶；小宋小宋爱吃松子 5瓶；夜栩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4 黎书的心跳随着这句话的出现几乎要停止。 脑袋中名为理智的弦在不停地崩断, 眼前的视线也越发模糊起来。 因为过度羞耻而不断飞窜上的红晕让他羞愤欲绝，但他却又不自觉地听从了低语的诱导，伸出了手—— 握住了床上黑色的道具。 漆黑而巨大的道具在白皙而纤长的手指中无比显眼。 而比看上去还要长的直径以及质感, 让黎书吓得几乎要将它丢下。 “握住了吗？” 终端中传来了因为电流而越发低沉的声音。 黎书收紧了手指：“握、握住了……” “乖, 做得真好。” 方鹬略带宠溺的鼓舞他。 “接下来, 像以前一样，做给我看。” 以前…… 黎书的脑袋略微清明了一下, 努力地回想起他所说的以前究竟是什么。 似乎是那笨拙而总会碰到的嘴角和牙齿, 也似乎是因为过度的羞愤而不敢有什么动作的手指。 而又似乎是在甜蜜的引导后逐渐灵巧的轰出。 以及逐渐会缠|绕而上的指尖。 “……” 他居然。 全部都记得一清二楚。 终端里传来细微的催促声, 黎书不由得随着心跳的频率开始了动作。 道具的质感冰凉而又光|滑, 在空旷而安静的房间中。 轻微的摩挲声越发明显地透过终端传出。 从最初的轻缓到急促, 甚至有什么湿润的声音微不可闻地传了出来。 而伴随着声音从终端中而来的—— “……呜。” 是黎书那似乎被堵住的呜咽声。 似乎有什么让他无法自然开口，就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而困难起来。 “呜……方鹬……” “……” 方鹬狠狠地咬住了牙。 他什么都看不到, 但他却能透过这漆黑而冰凉的屏幕知道黎书究竟在干什么。 这困难的啜泣声不停地在撩拨他的心弦，似乎比往日面对的时候还要撩人。 “学长，你可不能只顾着自己玩啊。” “……” 黎书呜咽了两声后，大力地咳嗽了起来。 他用白皙的手背擦过自己的泛着水|光的嘴角, 极力克制着脑袋里的清明。 “你说……你说什么？” 方鹬的声音比任何时候压得都还要低：“差不多了吧。” “什么差不多了……” “可以放进去了。” “什——” 黎书猛地一颤。 他清楚地知道方鹬的意思。 他也知道这个道具最终的用途到底是什么。 但是要他放进去…… 不。 这绝对不可能。 一直混沌的大脑中忽然有些清醒起来，脑中理智的弦似乎再度绷紧。 他有些艰难地启唇：“不、不行。” “为什么？” 方鹬低哑着嗓音，又带上往日无法抗拒的迷人与引力。 “为什么不行，不是已经准备好了吗？试试看啊, 学长。” “不……” 黎书用力将白色的床单拉扯出折痕。 为什么？ 为什么可以用其他的道具，可以用手或者唇，却不用做这件事？ 他不知道。 但他却很清楚地知道, 自己不能这么做。 或许是因为这已经突破了他的极限，又或许…… 这是一个道具，所以就是不行。 就好像在发|情的时候，宁愿让方鹬解决也不愿意临时标记这种来自alpha奇怪的自尊一样。 他在隐约中有着自己莫名的坚持。 不行。 只有这个，是绝对不行的。 因为—— “我、我不喜欢。” “为什么？为什么不喜欢？” “因为我……” 黎书收紧了指尖，启唇中略带着一丝哭腔。 他大口地喘了两口气，因为过度的羞耻的声音微不可闻。 “我只……我只想要你……” “……” 方鹬猛地一震。 终端中，黎书的声音已经渐渐低了下去，只剩下了急促的喘息声。 尽管空气中的旖|旎相比之前已经消失了不少—— 但温暖的氛围似乎透过灼|热的终端传来。 从指尖开始延伸，一直将心脏都变得无比温柔。 只被一个人需要的感觉真是太好了，而他只要这个人就已经足够了。 方鹬的心中像被什么柔软的微风所触|碰。 “学长。” 他的声音轻轻地压低，由魅|惑而变得无比柔和。 “我也是。我只想要你，一直以来，都只有你。” 从很久以前，到很久以后。 从未有过的感触与温柔，将他摇摇欲坠的内心拯救出来的人。 数年前开始就没有变过。 “真正需要我的人，只有你。所以真正能够满足你的，人也只有我。” 方鹬如是想着。 他不会让任何东西来取代他。 就算那只是一个小小的道具而已，他都会嫉妒得有些发疯。 方鹬长叹了一声：“学长，把东西丢掉。” “什、什么？” “把你手上的道具扔掉。” 黎书犹豫了一下，将手里的道具扔在了地上。 黑色的道具在地上滚了两下，有些令人羞耻而可怕地弹跳了一番。 “丢掉了……” “好，很乖。那么接下来……你的瓷瓶还在你身旁吗？” “瓷瓶……？” 黎书怔了一下，伸手去摸索一旁的抽屉。 他的身体还有些滚烫，支撑的双腿不停地抖动着，几乎下一秒就要无力地瘫软下来。 但好在瓷瓶就在床头柜中，黎书很快将小瓷瓶握在了手中。 他的双腿已经颤抖得不像样子，在抓到瓷瓶后就立刻瘫在了床的中心。 因为过度的急切，小瓷瓶敲击在了床沿上，发出了剧烈而清脆的响声。 黎书心里一惊，慌忙举起了瓷瓶。 碰撞很剧烈，但好在瓷身只有一条并不深的小划痕，这让他松了口气。 方鹬很明显地听到了敲击声：“学长，怎么了吗？” “没、什么事都没有。瓷瓶我拿到手了。” “好，那么用这个放进去吧。” “什——” 黎书的脑袋“轰”地一声作响。 那个道具他就已经不可能了。 居然要用瓷瓶—— 怎么可能！ 这个瓷瓶是他贴身所带的物品，不仅时常放在桌子上，更是会为了安心而放在枕头下。 更甚的，有时出门就算忘记吃药，他也绝对不会忘记这样东西。 而如今。 那个他总是握在手中，并且会常搁置在空气中的瓷瓶—— 居然要让他做出这种事？ 这根本不可能！ 黎书在心中不停地反抗着，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双手却并不抗拒。 或许这个瓷瓶是方鹬特别送给他的，其中蕴含着让他无比舒服的信息素。 和那个没有任何感情的道具都是不一样的。 如果是这种东西…… 他或许、或许还可以…… 不。 疯了。 绝对不可以！ “我不行，不……” “我不在你身边。你可以把那个瓷瓶当做是我的东西。” 方鹬的声音带上一丝柔和，似安抚又似引导般地轻声在他耳边环绕着。 “你很想要我的信息素吧？只要你这么做了，那么你的全身都会有我的信息素。” 全身都有…… 全身都被那股舒服的初雪味环绕着…… 黎书止不住地心动了起来。 每次都只有方鹬在身旁才能做得到，而如今…… 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也可以让那股信息素将自己完全包裹住吗？ “方鹬……” “来吧，学长。” “……” “学长，属于我的信息素，一定会让你感到满足的，相信我。” “……” 黎书的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起来。 他轻轻地捏紧了瓷瓶，而从缝隙中传出的alpha的信息素正不断地拉扯着他的理智—— 直到崩断。 他最终轻咬住嘴唇，手指划过的小瓷瓶上细微的裂痕。 脑袋中越发沉住起来，在那越发凌冽的信息素中，唯独那低哑的声音如此清明而又近在咫尺—— “学长，不用怕。” 终端那头的声音似乎围绕在耳边，像地心引力一样带着美妙的磁性。 “我就在你身边，和你一起。” * 里斯顿十月的阳光已经不再灼热，与秋季的微风一同将温度变得无比适宜。 联邦大学还仅剩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会进入寒假，虽然还有期末考试，但学生们几乎已经进入了一种迎接寒假的喜悦中。 统筹会宽敞的模拟演练室中并没有什么人，不属于练习的时间，只有阳光透过玻璃窗倾|泻而入。 “会长，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 “会长？” “……不好意思。” 黎书将视线从玻璃窗上挪了回来。 他转过身，对上了有些匆忙而来的祝言关切的眼神。 “会长，你刚才怎么了？” “发了一会儿呆，没有什么事。” 黎书说着就侧过头，少了阳光直视而变暗的视线让他有些不自然地眨了眨眼。 果然昨天晚上…… 还是太累了。 虽然只是一通电话，但刺|激与兴奋却完全不比见面要少。 反而因为无法面对面、只能听着终端里的声音来想象而过|激。 但是结果还是一样的火葬场。 结束了这件事后他累的几乎就要倒头就睡，但是床单上的液体以及乱七八糟的道具都在催促着他整理。 更甚的—— 还有那个被染上了浓|稠液体的小瓷瓶。 让他在事后完全不忍直视。 于是深感疲惫的黎书只能去整理床单和清理瓷瓶，把一切都完成后已经是十二点了。 好在刘秦今晚在联谊聚会，并没有回来，否则他也不知道告诉自己的舍友，自己房间中传来的异样声究竟是什么。 ……或许他会解释是外星人吧。 解决了一切又去洗个澡的黎书终于能够躺回了被窝。 但翻来覆去他都难以入睡，甚至在快要睡着的时候—— 脑袋里不断地回响着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究竟干了什么。 又对了终端独自一人在房间做了什么。 羞耻以及失眠的愤怒立刻涌上心头，于是黎会长一怒之下拿起了终端，拨打了电话。 “学长。” 电话那端的方鹬似乎是睡着了，十分懒散地打了一个哈欠。 “怎么了吗？这么晚了给我打电话。” “你睡了吗？” “我睡了啊，学长是有什么急事吗？” 黎书冷静中带着一丝怒意：“没事，我只是想吵一下你。” “……” “你睡得真香，我倒是因为你睡不着。你不知廉耻，不知所谓，你个王八蛋，禽|兽，不要脸。” 方鹬：“……？？？学长？” 黎书：“再见。” 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感觉自己神清气爽，很快就进|入了睡眠中。 但尽管他很快睡着，也是三点之后了，第二天七点的课加上一个上午军系的实战课程，都让他感到非常的疲惫。 而祝言和他约在两点见面，黎书几乎没有午休就来到了演练室。 直到现在，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 但他不想让其他人看出什么来，于是立刻甩了甩沉重的脑袋，跟着祝言一同走向了演练舱。 “会长，你看上去好像不太好。” 祝言从自动饮水机上接了一杯水递过来。 “昨晚没睡好吗？” “谢谢你的关心，可能是失眠。” 黎书接过了温水一饮而尽。 干渴的喉咙终于恢复了，脑袋也没有那么昏沉了，他松了口气。 “你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哦，那个啊……我想请学长教我一下实战课程。” “实战？” “嗯……对。虽然我是指挥班的，但是还是想学一下实战课……” 祝言说着，眼神不自觉地飘向了其他的地方。 黎书点了点头：“你想要学什么类型的实战？” “类型？什么都可以……” “你至少要告诉我一个具体的方面。实战的内容很多，你想要学的到底是拿一方面？” “……” 祝言沉默了下来。 他的眼神似乎有些不自然地闪烁，在缥缈地环绕了一圈后，含含糊糊地回答。 “都可以。会长定吧。” 黎书看着他，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并不对劲的地方。 祝言平时对任何人都冷言冷语，从没有给过别人好脸色，唯一在面对他的时候会多说一些话。 但不管是冷言还是话痨时都十分的自然，不像今天一样…… 总觉得像是藏有什么秘密在其中。 黎书对于其他人的秘密不太感兴趣，他猜想祝言或许是因为一些私事而导致有一些分心。 于是他思索了一番：“那么就学习远程作战吧，我认为以你的能力最适合的就是远程作战。” “好，”祝言立刻点了点头，“那就这个。” 黎书跟他前往了各自不同的模拟舱内开始学习，他之所以会为祝言选择远程作战的根本原因就他的体能问题。 但出乎意料的是，身为omega的祝言的体能似乎比之前略有长进。 当初刚进统筹会的时候，祝言的体能完全不足，上一届的会长甚至想要将他剔出名单中。 好在之后他在指挥部上发挥了极大的才能，无比精准的视线和缜密的思路都让他立刻脱颖而出。 如今已经过去一年，祝言的体能似乎有突飞猛进的增长。 黎书跟他进行了一系列的辅导和对决。 因为他今天的身体状态并不太好，再加上祝言的进步，在三个小时的训练结束后，就连他都有些疲惫了。 “你做得很好。” 黎书将头盔摘了下来，从舱内走出。 “远程实战只要到这种程度，对你来说就足够了。” 祝言看起来也有些兴奋：“谢谢会长，是会长教的好。” “不。你的体能似乎也有明显的进步。” “好像是有。” 祝言自己对此也有些困惑。 “不止是体能，我的各项能力似乎从去年开始就增长，而近几个月更是增长得飞快。” “是吗？这是一件好事。” 许多人在成年后各项能力基本会停止增长，而基于天赋上的后天努力显得更加重要。 很少有人会在这种时候飞速成长，但这绝对不是一件坏事—— 更甚的，这可能是会成为人才的征兆。 祝言除了头脑外各项能力虽然较弱，但上升的空间却极大，甚至看不到极限在哪里。 如今开始不停地突破上限，黎书也为他感到高兴。 “我相信你的前途一定无法预估。” 他赞许地鼓励着。 “今天的练习对于一般人而言，至少要三到五天才能学会基础，而你在一个下午就完全吸收了。” 祝言欣喜地道谢：“谢谢会长。” “已经五点左右了，如果没什么事的话，那么今天就到这里吧。” 黎书说着就想要离开。 毕竟他的精神状态还没有回复，想要尽快地回到宿舍里休息。 但他刚刚走了两步，就忽然被挡住了。 “那个，会长，等一下。” 祝言有些着急地挡在了他前方。 “我还有问题想要问一下会长，不知道可不可以？” “什么问题？” “嗯……” 祝言犹豫了一下，问了几个关于实战的问题。 他问的问题早在实战中黎书就已经解答过了，而有的问题甚至有些无关紧要。 这并不是祝言一向一针见血的风格，而这些没有内涵的问题的初衷似乎也不是为了得到解答。 祝言今天…… 果然有什么并不对劲的地方。 黎书微微蹙起了眉头，思考了起来。 而在他低头沉思的时候，祝言再度开口了。 “会长。” “什么？还有问题吗？” “……会长。你有喝alpha的抑制剂吗？” 黎书怔了怔，一时间居然没有听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 “你在说什么？” 祝言的眼神有些飘忽：“会长，我昨天在邀约你的时候，有叫你喝抑制剂。你……没有喝吗？” “什么？” “我提醒过你了，会长。” “昨天……啊。” 黎书忽然反应了过来。 的确…… 昨天在食堂的时候。 祝言在离开前，特地有说过这句话，让他在见面前喝alpha的抑制剂。 那个时候的他还不明白祝言到底为什么说这句话，认为这或许只是一句关切而已。 但是现在，祝言再度提起这件事，让黎书忽然觉得这似乎并不只是关切而已。 可为什么好好要他去喝alpha的抑制剂呢？ 又为什么要反复提起这件事呢？ 今天的祝言似乎也总是在闪烁其词，但到底是什么原因…… 黎书好看的眉头收紧，正在犹豫着思考这件事的时候—— 一股omega的信息素。 忽然在无人的演练室中飘了出来。 “……” 黎书的心中顿时雷鸣大作。 为什么在演练室中，会有属于omega的信息素的味道？ 而且和之前不同的是，这股omega的信息素。 并不是他的。 是这里另一个、并且也是除了他外唯一能散发出omega信息素的人—— “……祝言！” 黎书的心跳猛然加快，他顿时有些慌张地抬起头。 果然面前的祝言—— 就这样毫无征兆地释放出了omega的信息素。 而祝言的脸色如常，并没有慌乱和惊恐…… 反而平静地像是早就知道了会有这件事一样！ “祝言！” 黎书忍不住对着祝言大声呵斥了起来。 虽然他因为药物辐射身体有些变化，但是除了方鹬和白伊竹外，其他人都只知道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alpha。 祝言也知道他是一个alpha，而在明知道他是alpha的情况下。 居然还在他的面前散发出omega的信息素。 他难道不知道如果一个alpha在被omega信息素的诱|导下很有可能不顾一切地标记下去吗？ “你究竟在干什么？你现在是在发|情期，为什么不喝抑制剂？” 祝言退后了两步，眼中的情绪似乎也掀起了无数波澜。 但他还是握紧了拳头，生硬着解释：“会长，我叫你喝过alpha的抑制剂了。” “……” 黎书咬住了嘴唇。 “你果然是故意的。” 昨天在食堂里，特地叫他去喝alpha的抑制剂，只是为了今天能有一个借口来弥补犯下的过错而已。 而如果没有想错的话—— 当时在谈方家的事情时，祝言之所以会忽然走神。 多半是听到了方逸与那个omega之间你情我愿的标记的事情了。 所以…… “你今天也是故意邀请我来统筹会的？你的目的是那个吗？” 黎书的语气中带着隐忍的怒意，让祝言的心忍不住跳动了起来。 他不想看到会长这样的眼神—— 那带着浓重失望的情绪的双眼。 祝言忽然对着一切都后悔了起来。 本就愧疚和惊慌的情绪再度用上，他连忙慌张地上前，用力地摆着双手、 “会、会长、对不起。我没有，其实我不是……” 祝言慌忙的解释还没有结束，手中的动作就忽然地一顿。 因为空气中—— 飘散来了另一股omega信息素的味道。 那信息素的味道如此地与众不同，香甜而又清爽。 像是柑橘酿酒般有些许的清甜，却又带着一种微醺的美味。 并不浓烈，淡雅得无比迷人。 却又如此迅速地压过了空气中人工信息素的气味。 祝言愣愣地正在了原地。 omega美妙的信息素在他鼻尖萦绕着，而不知道为什么…… 他的手臂忽然开始不自觉地颤抖，脚步也向着那股信息素的中心离去。 “为什么，好甜……” 祝言的眼神从清明变得有些灼热，就这样加快了脚步。 “为什么有这股好甜的味道……” “祝言！” 黎书忍不住厉声喊着他的名字。 但他知道自己的力道并不够，因为他的病情因为这股莫名的信息素再度发作了。 药物辐射留下的后遗症以及这个身体的状况，很容易就会产生信息素的混乱。 而最容易造成导|火|索的，就是其他alpha或者omega的信息素，不管味道如何，不管是否是人工制造—— 只要有其他的信息素。 那么他体内的病情就会发生混乱。 现在也是如此。 因为祝言这该死的omega的信息素，让他发病了！ ……该死。 该死的！ 黎书用力地喘了两口气，极力地捂住了自己不断乱窜的脖颈。 还好…… 还好祝言并不是一个alpha，从刚才的信息素来看，祝言似乎正在发|情期。 发|情期的omega是闻不到其他omega的气味的。 这意味着祝言是不会发现他的信息素，最多也只是自己发|情而已。 但是，两个omega在模拟舱内发|情的场面真是太不好，如果被路过的alpha发现，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 所以他必须要阻止这件事才行。 幸好祝言也是一个omega，所以他只需要为自己和祝言注射omega的抑制剂就可以了。 自从上一次出事后，他的包里时常备有抑制剂。 黎书连忙走到了包前，想要去将抑制剂拿出来—— “哗啦。” 一声巨大的响声传来。 黎书只觉得自己似乎被什么人推倒在地，而距离的喘气声在他面前萦绕着。 他慌张地抬起头，祝言那向来冷艳的眼睛中，带着无比炽热的目光。 “会长……” 祝言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因为兴奋而忍不住勾起了上唇。 “好香……你好香。” 那比任何时候都要灼热的目光不停地在黎书身上扫视着，让他感到自己的身上几乎要被灼伤出一个又一个的洞来。 但是…… “祝言，你快给我清醒，而且为什么……” 黎书心中不好的预感不断攀爬而上。 祝言不是一个omega吗？ 发|情期的omega是不可能闻到这股味道的，但是为什么…… “你会闻到我身上的……”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会闻到……我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我从没有闻过……” 祝言露出了困惑的深情，但那困惑和不解在半分钟内就被瓦解了。 他精致的双眼因为过于的兴奋而睁大，而他朱红的嘴角也不停地向上扬起。 “那些不重要。我只知道，会长，你好香，你真的好香，我没有办法克制住……” 像是无法克制的身体行为一样，他咬住了自己的无比纤细的指尖—— 然后轻轻地按住住了黎书的脖颈。 “……会长。” 祝言的声音沙哑了起来，轻启着朱红的嘴唇。 “我想……我想标记你。” 作者有话要说：　　莫方！ 小事，小事！ —— 感谢在2019-12-21 23:55:16~2019-12-22 23:48: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陈静、阙澍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怕黑的影 33瓶；早萤 23瓶；38670071 9瓶；怡然自得 5瓶；无妄、白宸 3瓶；花开多花样? 2瓶；s齐安、欣欣、夜栩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5 无人的模拟演练室里, 本整齐摆放着的头盔与操控器被打翻在地。 属于omega的信息素充斥在封闭的空间之中。 黎书被压倒在地上，有些震惊地看着压住他的祝言。 心中有无数种情绪正在疯狂上涌，从最初的失望到现在的惊讶—— 他完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祝言不是一个omega吗？并且应该是在发|情期, 才会忽然散发出信息素。 但是发|情期的他是怎么闻到自己的信息素的？ 而且—— “会长……” 从上方传来了有些粗重的喘息声, 断断续续的语气中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成分。 祝言那一向冷艳而对任何人嗤之以鼻的脸上。 如今带上了不受控制的兴奋的绯红。 而他那高傲的双眸已经逐渐涣散, 无法集中的视线在左右扫视后最终贪婪地定在了黎书纤长的脖颈。 “会长。” 祝言舔舐着自己泛红的指尖，像是在品尝什么美味的蛋糕一样, 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你好甜。为什么你会这么甜, 好想吃……” 越发激烈的呼吸声在上方传来, 对方那从未有过的强硬不断压迫而来。 黎书怒斥：“祝言, 你给我清醒点！” 祝言似乎没有听到他的呵斥, 目光反而越发灼热了起来。 “会长，会长……” 他难|耐地长喘了一声, 最终实在无法忍受。 蛮横地压下身—— “祝言！住手！” 黎书厉声呵斥了起来！ 他略有慌乱地用力推拒着不断俯身而来的人，但是…… 祝言的压迫却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 阴影在他的上方几乎要遮盖住了全身，而那急促的喘息声离他的鼻尖的距离也不断缩小。 omega那向来柔弱的双手如今却有着非同寻常的力量，不属于omega的威压也不断而来—— ……该死。 该死的, 怎么是这样？ 黎书狠狠地咒骂了一声！ 他今天的身体状态本就不好，再加上旧病复发带来的并发症，让他此刻的四肢有些过于无力。 但尽管如此，对付祝言这样一个omega还是绰绰有余。 可是当那力道压下来的时候…… 黎书讶异地发现自己居然难以抵挡这样的力度！ 为什么…… 祝言的体能与力量明明都是c, 而平常的各种测试中都很明显地体现了这项短板。 而现在…… 黎书扫过自己手腕上方那无比纤细而娇弱的手指。 如玉般不沾春水的手指，居然能够牢牢地按压在地——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黎书还来不及去探究，就感觉到了上方的呼吸猛然加重。 他立刻抬起头来, 猛地对上了一双无比灼热、却又完全无法对焦的双眼。 “祝言……” 不详的预感猛地涌入了黎书的心中。 这种情绪过度的样子。 他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没错。 就是多年以前在执行任务的途中，一个omega忽然发|情，在他身边的alpha当场就要发疯。 虽然迅速注射的抑制剂在短短十秒内就抑制了这个omega和alpha的病情。 但是，就在那十秒钟内，他亲眼看到了那个alpha因为无法克制omega的信息素而过度疯狂的神情。 ——正如同现在的祝言一样。 无法抗拒的本能行为，以及过于兴奋而微张的嘴角。 但是…… 那个人是alpha，而祝言…… “会长……” 喘息声骤然的加大，打断了黎书的思考。 祝言那精致的脸上泛着无比亢奋的红晕，完全没有从前的冷艳与高傲。 而因为总是无法触碰到，他终于无法满足般地轻启了红润的嘴唇。 小巧的舌|头和洁白的牙齿随着他嘴唇微张的动作逐渐露出。 他低低地笑了两声，兴奋地俯下身—— “会长，让我标记你，让我标记你啊！” “……” 黎书的心中猛地一颤！ 他很明显地感受到了握着自己手腕的力度正在不断地加大…… 甚至让他难以抵抗！ 脖颈出源源不断地散发着信息素，而祝言的情绪似乎已经高涨得无比振奋！ 黎书的心跳剧烈地加快，几乎要冲破喉咙。 他看着祝言那轻启的嘴唇和一直盯着他脖颈的视线—— “让我标记你，会长。你好甜，属于我吧，会长……” “你清醒一点！” 该死。 这该死的祝言。 为什么力气可以大到这种程度！ 而且一个omega到底在说什么标记？ 这又是什么该死的玩意儿！ 脖颈上的omega信息素仍在飞窜，而祝言又对他的脖颈虎视眈眈，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好在他除了四肢无力外并没有发|情，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但即使如此，眼前的这一幕已经够糟糕了。 他肯定omega是完全无法标记他的——毕竟他现在的体质仍然还是个alpha，但是祝言的情况似乎却有点不一样。 如果真的咬上了他的脖颈…… 标记…… 黎书的心中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他是一个alpha，绝对不可以被标记。 就算要被标记，也只有那个人才可以…… 不。 他在想什么。 那是他身为alpha的自尊！ 眼前的呼吸声不断地加重，而黎书白皙的手腕上已经被勒出了红痕。 他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能动！就连两条长腿都被祝言的双腿给牢牢地夹住了！ “会长！” 越发振奋的喊声中已经带上了厚重的吐息。 而那不停上扬的嘴角中甚至被狂乱的疯意与爱意所充斥着—— 祝言抽出了一只手，猛地按在了黎书的肩膀上！ “该死的。” 黎书用力挣扎了一下，双腿和双手都无法挣脱的，而此刻唯一能做的—— 他猛地抬起头，用力向祝言的额头撞去！ 巨大的撞击让祝言立刻向后退去了几步，手腕也因此也有着一瞬间的松动。 但只有一瞬间就够了，黎书敏锐地抓准了这一秒钟的漏洞，立刻抽出手来！ 他快速地收起自己的双腿，无比灵巧地从祝言身下抽身。 只是当他支撑着地面站起来的时候…… “……” 一阵眩晕立刻阻止了他的行动。 ……这是，信息素紊乱的并发症。 以及刚才用力撞击祝言时遗留下来的问题。 当时由于过度集中而暂时忽略，而如今在转过身的时候剧烈地疼痛着。 ……这该死的脑袋。 为什么就不能跟外星人一样耐敲！ 黎书的脚步虚无地晃了一下，眩晕中精准地将目光放在了一旁的包上。 他不能直接出去，omega的信息素会一路造成胡乱。 但只要给他一个机会，他绝对可以制服住祝言，然后将包里的抑制剂迅速地注射在他和自己的手臂中。 黎书咬住了牙，然而他刚刚稳住了身体，就感觉一阵凉意。 肩膀被纤细的手指立刻按住，而下一秒—— “哐！” 伴随着这声响声和手臂的疼痛。 他居然再度被压在了地上！ 而这一次，不是可以面对面推拒的姿势。 而是背对着祝言，将自己十分脆弱的背部交给别人的姿势，这代表着他很难再度反抗！ ……糟了。 深知各种实战技巧的黎书很明显地感到了危机感。 他紧贴在地面上，背后的蝴蝶骨因为过度的紧张无比凸出。 与此同时，从身后传来了让他感到最不详的声音—— “属于我吧，让我标记你，会长，会长……” “……该死的，祝言，你给我适可而止！” 身上的重量猛地加重，无比热烈的吐息在耳根扑扇。 尖锐的牙齿几乎要触碰到脖颈！ 黎书的心跳声剧烈地颤动着！ 他咬紧了牙关，正准备极力抗起来的时候—— “砰！” …… 巨大的响声，伴随着演练室中杂物的掉落。 在空无一人的空间中响了起来。 黎书的动作还在蓄势待发，身上的重量却猛地一轻。 他有些怔忡地看着眼前消失的祝言，还没有反应过来—— 就有人迅速地揽着他的腰，将他扶了起来。 属于alpha凌冽而熟悉的味道顷刻间环绕在身旁，不需要去想黎书就知道了他身旁的人到底是谁。 “学长！你还好吗？” “……” 令人无比安心的声音，带着关切和隐忍的怒意在身边传来。 黎书像吃了定心丸一样立刻安定了下来，一直紧绷的弦也终于松懈了下来。 他拽紧了手指，侧过身，果然撞见了那双琥珀色的双眼。 “……我没事。这次多亏了你。” 黎书用力地呼了两口气，将视线转移到了远处。 远处的杂物成堆，而祝言在那一堆杂物中似乎有些摇摇欲坠，两眼发懵，似乎是撞到了墙上。 虽然已经没有什么特别的危机感，但黎书仍然心有余悸。 刚才的状况…… 实在是太危险了。 不论到底是怎样，被压到在地还要强行咬住脖颈的后果难以计量。 他今天简直是倒霉透了。 如果他没有发病，对付一个充满着蛮力而有些疯狂的祝言绰绰有余，又或者他发病了，尽管有稍许的无力，但也能够制服一个平日里的祝言。 但倒霉透顶的是。 他发病了。 他还对上了一个过渡亢奋的祝言！ 这简直比走在路上被外星人打晕还要糟糕！ 黎书的情绪不断地起伏着，他连忙用力扯住了方鹬的领口。 在触碰到那令人安心的胸膛时，他的心跳在逐渐平缓了下来。 “学长……” 方鹬眼中的眸色逐渐变深。 他的手臂也渐渐收紧，将黎书用力地揽在了怀中。 他想把祝言碎尸万段，但是此时此刻更为重要的。 就是先安抚好黎书的情绪，没有什么比让黎书安定下来更为重要的了。 “没事，学长，放心。” 方鹬将自己的怒气克制下去，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腰侧。 黎书的脸色忍不住一红。 他虽然十分后怕，但还没有到这种程度，而且过度的柔和…… 总让他觉得有些莫名的羞耻。 毕竟从前都是被信息素安抚下来，而这一次似乎有什么不一样。 这一次，是被这温柔的双手和轻呼声安抚下来的。 与信息素的安定如此不同。 但又如此相同。 因为体内乱窜的信息素逐渐地平缓了下来，已经完全没有任何继续发病的症状了。 “……不，你太夸张了。还没有到那种地步。” 黎书侧过头，不让方鹬看到自己脸颊上莫名泛起的红晕。 他轻咳了一声，微微起身。 “我没事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方鹬在他劲瘦的腰侧轻抚着，蹙起了眉头：“我今天去你宿舍找你，路上碰到了刘秦学长。” “……刘秦？” “嗯。他说今天祝言单独约你，我就觉得不对劲，于是就跟来了。” 黎书喃喃：“是吗……” 他记得这件事的确跟刘秦说过，当时的刘秦还喊着祝言终于忍不住要出手了。 现在听来却有点语言的感觉。 黎书还想说什么，从门前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他一回头，门口的人因为奔跑而过度劳累的声音立刻传了过来。 “方鹬！你那么急干什么啊？能有什么……” 刘秦的气喘戛然而止。 他一脸茫然无措地看着眼前的场面—— 杂乱的模拟演练室，倒在一堆杂物中的祝言。 虚扶着墙壁站着的黎书以及揽在黎书腰间的方鹬。 这一幕…… “会、会长，你这是……” 刘秦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完全找不到头绪。 “你这是怎么了……” 眼前这个场景。 怎么看都怎么不对劲啊！ 且不说为什么祝言会倒在地上，会长你和方鹬相互抱在一起的场面也很诡异啊！ 黎书比他还要讶异：“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方鹬今天来找你没找到，听说祝言跟你一起去了演练室，也准备去。刚好我那时候也没什么事，就跟他一起来了，结果……” 刘秦挠了挠头。 “还在楼下的时候，方鹬就忽然不对劲，直接冲上楼了。” 想到当时的场景，刘秦仍然还是有些不解，而不解中又带着一些惊恐。 他和方鹬正在聊着黎书的事情，还没有走到组织社团专用的教学楼时—— 方鹬的脚步就忽然停顿了下来。 有些异样的冰冷感忽然环绕在身边，刘秦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然而他还没有问方鹬到底在干什么…… “学长。” “……啥？你叫我吗？有什么事……” 刘秦的话音未落，方鹬的双眼就伴随着骤然变冷的空气一沉。 他蹙起了眉头，迅速朝着教学楼快步跑去。 方鹬的速度非常快，一瞬间就已经不见了踪影，而刘秦在原地愣了三分半钟才连忙跟了上去。 他完全不知道方鹬忽然变脸的原因，但也只能气喘吁吁地随之跟上，他本以为方鹬是担心祝言会向黎书告白才有些紧张，还想要告诉他这并没有什么。 然而当他自己到了现场，才知道这里在此之前…… 似乎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会长，你们到底怎么了……还有方鹬，你当时是怎么发觉问题的啊？” 刘秦忍不住上前询问。 “当时，你真的有发现不对吗？” 黎书也有些困惑。 他侧过头，对上了方鹬那漂亮的双瞳：“是吗，方鹬？” “是。” 方鹬微微点头，在黎书的耳侧旁轻声地呢喃。 “当时，我闻到了学长信息素的味道。” 黎书有些讶异：“你是说，在教学楼下吗？” 方鹬微不可闻地应了一声。 黎书有些难以置信。 他当时的信息素虽然乱窜，但散发得并不浓烈，最多飘散在走廊处。 而统筹会是在五楼，方鹬究竟是如何在还不到这所教学楼的时候就闻到他信息素的味道的？ 一定不是他信息素的问题。 因为在楼下的研究会与学生会并没有闻到任何味道，身为alpha的刘秦也还在云里雾里中。 所以也只有方鹬…… 黎书将视线定格在了方鹬的眸中。 那琥珀色的眸子里难得的只有一种情绪，如此清澈而透亮。 从金曜石般的眼眸里传达的，是那无比热烈、坚定、痴迷，却又温和的柔意。 黎书忍不住被这股视线所吸引住。 周围凌冽的寒风因此而变成了春日温暖的微风。 然而就这样对视了不过数秒，一声细微的轻叫打断了此刻的氛围。 “会长……” 坐在杂物中的祝言摇摇晃晃地直起身，眼神中的涣散仍然没有消去。 “会长，你在哪里……” 方鹬的眸子骤然变暗。 他轻而小心地放开了揽着黎书的手臂，走向了祝言。 alpha凌冽的味道随着他的怒意在空中飘散着，完全代表着主人此刻的隐忍的愤怒。 在走到祝言面前的时候—— “等一下！方鹬。” 黎书立刻叫住了他。 方鹬很听话地停下了脚步，转过头：“学长，怎么了？” “方鹬，克制一下你的信息素。” 尽管黎书本人也非常想要把祝言拎起来教训一顿，但他仍然没有忘记。 祝言是一个omega。 任何一个omega都会对alpha的信息素产生极大的影响，而不管如何，让祝言被alpha的信息素所操控都绝对不是一件好的行为。 “我会好好教训他，但暂时，你先克制一下自己的信息素……” “学长。” 难得的打断让黎书略微一怔：“……什么？” “学长，事到如今，难道你还认为……” 方鹬说着，快步走到了祝言的面前。 令人诧异的是，本会因为alpha而产生巨大影响的祝言，此刻却除了被凌冽的初雪给压制得有些茫然外，并没有任何或是发疯或是昏厥的征兆。 他毫不留情地提起了祝言的衣领，然后转过头认真地看向了黎书。 “他是一位omega吗？” 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啵唧！小事，真的是小事！qaq 昨天有小天使猜到一点祝言的情况了，但我不会说是谁的！（叉腰 不如今天再来猜猜康！ 啵唧~ —— 以下是感谢名单，谢谢小天使们qaq 感谢在2019-12-22 23:48:39~2019-12-23 23:15: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岁岁花相见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残雪碎梅 20瓶；aling、公子开钱 10瓶；谙囖艾伦 6瓶； 陈静、小宋小宋爱吃松子、霜梦酱 5瓶；夕月戈 2瓶；欣欣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6 方鹬的话带着特有的低沉, 不轻也不重，但却立刻戳中了黎书心中的最深的疑点。 持续了一整个下午的疑虑在此刻不停地加深，并且似乎得到了更好的证实。 他看向了方鹬：“你的意思是, 他不是一个omega？” “我并没有闻到任何omega的味道。况且刚才我进来的时候, 听到他说的话了。” 方鹬的眼神随着回忆随之一沉, 为此他报复性地将手里的祝言提得更高。 “他的症状明显就是一个alpha——还是一个因为omega信息素而疯狂的alpha。” 黎书蹙起好看的眉。 的确是这样，因为那眼神中的涣散像是中了什么药物一样, 而omega的信息素就是alpha那可怕的药物。 况且, 祝言的一举一动明显是出于本能—— 偶尔有看到他眼底的挣扎, 但很快就被高涨的情绪所带过。 omega的发情期多数都四肢无力, 像这种忽然加大力度的情况十分罕见。 并且会在无意中囔囔着“标记”这两个字。 绝对不是一个omega的行为。 但是…… “他会散发出omega的信息素。” 黎书有些不解地看向了宛若小鸡一样被方鹬提起来的祝言。 这位身份成谜的“omega”此刻被提得老高, 或许是因为刚才用力过猛，此刻只能有些无力地扑腾着手脚。 “今天下午, 我就是被他的信息素所影响到的，他的目的似乎是想让我标记他。” “你说他的信息素？” 方鹬看向了手中的祝言，有些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那是人工的。” “……什么？” “除了你的信息素外，这里唯一还有的信息素带着一股非常厚重的塑胶味, 那是人工信息素的通病。” “人工信息素……” 黎书有些怔忡。 他集中精力去感受空气中残留的信息素，果然发现刚才甜腻的信息素似乎有些变质。 在此之前明明是十分甜腻的，而如今却像白开水一样索然无味。 自然的信息素即使是变淡也不会随着时间而改变气味，黎书很快明白过来这的确不是从omega身上自然散发的。 但他也没有闻到什么很厚重的塑胶味就是了。 联想到方鹬对他信息素的敏|感程度, 黎书忽然怀疑方鹬这家伙怕不是个狼鼻子。 脖颈出的信息素已经完全停止了散发，体内的力气逐渐回来。 黎书心想，怪不得这一次只有并发症, 而并没有发|情的症状。 估计就是因为人工信息素只会造成紊乱，而不会诱导发|情的缘故。 但是，祝言为什么要使用人工信息素？ 黎书的困惑与不解不断加深，他想要在亲自锤爆祝言的脑袋前询问他这个问题。 然而他还没有开口，刚才还茫然的祝言就忽然开始挣扎了起来。 祝言的力气并不小，黎书心中正准备担心起来，就看到方鹬猛地提高了手臂—— “唔唔唔……” 祝言想要伸出来敲打的手就扑了个空，在空中划起水来。 “……” 黎书的心中的石头还没有起来就飞快地落了地。 看来就算是一个因为信息素而发狂的alpha，面对着方鹬都有些手无缚鸡之力。 “唔唔，会长，我……” “够了，你给我闭嘴。” 方鹬飞快地打断了祝言嘴里的话。 他冷着眸子，语气如同周遭的氛围一样冰冷得几乎要结出一层冰霜。 “如果不是会长，现在的你已经从五楼掉下去了。” “……” 还尚在不清醒中的祝言因为本能而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但方鹬的冷气依然没有停止。 他有意地加大释放出自己恐怖的信息素，如同巨石般巨大的威压顷刻间在统筹会中压迫着。 方鹬的脸上已经出现了不耐的神情，他一点都不想再听到这个姓祝的说话了。 但毕竟黎书阻止他动手，他也不能把这个姓祝的给从里斯顿甩出去—— 所以他不停地加大了自己的威压。 他打算让用自己的令人恐惧的信息素让这个姓祝的知道。 究竟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还有什么人，就连一根头发丝都不能动。 信息素随着主人刻意的释放尤为恐怖了起来，冷气几乎渗透过了演练室厚重的墙壁。 而在这要突破极限的恐惧之中—— “方鹬。” 清冷的声音忽然响起。 黎书走上前，暂时打断了这股信息素的压迫。 方鹬好看的眉头微微一蹙，但仍旧还是听从地暂时放缓了信息素的释放。 “学长？这样不行吗？” “不……也不是不行。” 就凭祝言的所作所为，黎书认为自己亲手都会把他打一顿。 方鹬的威压是谁都比不了的，如果能够事先给祝言一个教训也好。 但是…… 黎书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走上前。 他轻轻地戳了一下方鹬的脸颊，指了指在门口被信息素冻到脸僵的刘秦。 “……外面还有人呢。” 方鹬有些诧异地回过头。 果然在门口，刘副会长很有些可怜地伫立在风中，几乎要变成冰雕风化了。 虽然同为alpha，但刘秦已经难以支撑，在门口摇摇欲坠，似乎下一秒就要碎成冰块。 方鹬讶异地眨了眨眼：“……我忘记了。” 刘秦：“……” 槽，你们一个两个的。 都他妈能不能注意一下我。 方鹬的信息素一向波及的范围很广并且影响极为恐怖，黎书庆幸自己在余光中扫到了在门口瑟瑟发抖的刘秦。 ……虽然也是一不小心扫到的，差点就漏了。 看到门口僵直的刘秦，方鹬的信息素也只好收敛了下来。 演练室中的冷气缓慢褪去，只残留了一些冰凉的寒风在空气中环绕着。 没有了信息素的强制威压，祝言的手脚似乎又开始扑腾了起来。 黎书立刻将包里的抑制剂拿了出来。 他随身携带着两种抑制剂，视线扫过了omega的抑制剂后他微微一顿。 最终还是伸出手，拿起了omega抑制剂旁边的a6型抑制剂。 他把抑制剂塞到了方鹬的手中：“给他注射这个，让他冷静一点。” “我知道了。” 方鹬低下头，将手里的alpha抑制剂举了起来。 祝言似乎还在不断混乱着，想要找着机会从空中蹦跶下来。 然而他的手刚刚舞了一下，就立刻被制服住了。 冷若冰霜的方鹬毫不犹豫地将针头对准他的后脖子。 然后指尖发力，注射器宛若飞镖一样—— 甚至发出“簌”的声音。 直接飞过不近的距离，戳中祝言的脖子。 黎书：“……” 有点狠。 丢出去了飞镖后的方鹬并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他一只手拎着祝言，另一只按在了注射器上，指腹用力一推—— 注射器中的药剂在半秒钟内就全部注射在祝言的血管里。 准确来说，是硬怼进去，而不是注射进去的。 “……唔！” 祝言发出了一声闷哼，当场晕了过去。 方鹬跟拔箭一样把针管给迅速拔了出来，刚才还拎着领口的指尖一放，手里的祝言就立刻再度倒入了杂物中。 黎书：“……” 不是有点狠，是真狠。 方鹬绝对是借此机会公报私仇。 但好在已经昏过去的祝言没有任何的威胁力了，黎书对此也是松了一口气。 至于剩下的，再猜也没有用，只有等医生的检查了。 他看向门口已经解冻的刘秦：“刘秦，如果你没有事的话，可以麻烦你跟我一起把祝言带到医务室吗？” 刘秦甩了甩似乎还有些冰晶的脑袋，连忙上前：“好。” 今天傍晚刚好是白伊竹在值班，将祝言抬到医务室中的时候，正在喝奶茶的白伊竹差一点把杯子里的珍珠全部吸完。 他看着哼哧着背着祝言的刘秦，还有一脸冷静的黎书与方鹬，有些茫然地摘下了眼镜。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请你检查一下祝言。” 白伊竹有些不解：“祝言？就是刘秦身后背着的那位？” 黎书点了点头。 祝言身为军系难得的omega一直在联邦大学内都十分有名，而白伊竹对此应该也有所了解。 “他似乎有了alpha的特质。” “……”白伊竹十分讶异，“alpha？但是他不是一个omega吗？” “是的，我也有些惊讶，但今天……” 黎书思索了一下，避重就轻地告诉了白伊竹今天发生的事情。 因为刘秦还不知道他会信息素混乱的事情，所以在刘秦面前他特地省略了一些内容。 只留下祝言使用人工信息素、以及能够感受到其他omega信息素并要大喊着标记的事情。 白伊竹认真地听完了他说的话后，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沉默着打开了联邦大学的学生健康系统，查找了祝言的入学检查报告。 报告上十分清楚地显示着这几个大字：“omega。” “……他的确是个omega。” 白伊竹将视线从电脑上挪开，认真地打量着昏睡的祝言。 “而且入学检查报告上是不可能有任何动手脚的余地的。所以首先可以排除他故意装作是omega的可能。” 黎书蹙起了眉头：“你的意思是……他的确是omega吗？” “不，也不能这么说。一般而言，检查报告上会标记的情况无非两种。” 白伊竹推了推眼镜。 “一种是已经分化完成的，而另一种是未分化完成、但是各项指标已经有98%可能确定的。” “你的意思是……” 黎书微微一怔。 祝言很有可能还没有分化，但各项指标有98%以上与omega的特征贴合，因此一直被标为omega。 然而在成长的途中，他最终在极小的可能中分化成了一个alpha。 这个概率太小，但也不是没有丝毫的可能。 那么，祝言会使用人工信息素的原因…… 是因为他没有分化，所以根本散发不出信息素来吗？ “这个具体的事情我还要去检查一下，之后再告诉你们结果吧。” 白伊竹说着，就将祝言给丢到了病床上，在他身上安插上了不少的管子。 “我知道了，麻烦你了。” 刘秦一路上背着看似娇弱但并不轻的祝言，累的直喘气，此刻已经去医务室外的长椅上坐着休息了。 黎书说完就打算和方鹬一同离开医务室，而刚弄好仪器的白伊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忽然转过身来。 “等一下，方鹬。” 黎书与方鹬一同停下了脚步。 白伊竹将听诊器拿下来：“上一次我给你的那个药箱，药效怎么样？” “药箱”这两个字出现在黎书的耳朵里，立刻让他为之一振。 这两个字在他心中唯一留下的印象只有羞耻。 不管是最初在走廊上的鬼迷心窍还是在电话里面红耳赤的濡|湿声。 都让他只要一想到就难以控制住不断上涌的羞意！ 而且这两次的药箱—— 都是这该死的白伊竹搞的鬼！ 黎书的脸上飞速出现了一层绯红。 新仇旧恨，他今天非要找白伊竹算账不可…… 否则他就是外星人！ 黎书的羞耻与怒意一同熊熊燃烧着，他刚要上前拿起桌上的笔筒就往白伊竹嘴里塞—— “药效很好啊，白医生。” 慵懒而迷人的声音带着低低的笑意，忽然在身旁响了起来。 “……” 黎书猛地一震，回过头去。 方鹬的嘴角勾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眉眼弯若月牙。 他伸出纤长的手指，刻意却又轻巧地划过了黎书那僵直的背脊，轻笑了一声。 “药效好到……他哭着说还要。”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防止今后的过激行为，从今天开始每天晚上九点更新，这样以便于翻车前至少还能先看到tut…… 就不在文案通知了，因为每次改文案都会被锁qaq 然后每次我就给客服打电话卑微解锁 每次客服就会问我文名叫什么… 每次我都：alpha太高冷是要被…被… 客服：？？被什么 我：被标记的… 客服（冷漠）：哦。 【真的虽然看上去不会，但给别人念这个文名真的难以启齿的qaq！】 ——以下是感谢名单，谢谢小天使们0v0—— 感谢在2019-12-23 23:15:29~2019-12-24 18:18: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歡.、陌下桑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二宫爪子 25瓶；顾林淼 5瓶；32894077 3瓶；夜栩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7 有些暧|昧的语调在医务室中回响着, 故意压低的声音和脊背传来的骚|动让黎书忍不住微微一颤。 那指尖十分有意地顺着脊背向上擦过，透过衣物都带来了一阵战‖栗。 黎书又羞又恼地回过头想要呵斥，然而当他侧过身的时候—— 那指腹轻巧地点过蝴蝶骨, 立刻规矩地离开了。 而那双手的主人镇定自若地站在他的身侧, 微勾的嘴角愉悦而又自然。 黎书想打他又苦思冥想找不到理由, 只好在心中暗暗地骂了句小禽|兽。 白伊竹没看到他们背后的小动作，只是顺着方鹬的话点了点头。 “药效这么好啊, 但是有必要哭吗？这个药又不苦。” 方鹬弯着眉眼：“大概是因为太刺激了吧。” “嗯……你说得也没错, 这个药效的确很强劲。” “但就是因为这样效果才好, 一边哭着, 但一边还是继续用下去。” 方鹬说着, 忽然微微侧目，嘴角的弧度越发扬起。 “对吧, 学长？” “……” 黎书一哽。 他心中想要把方鹬打一顿的怒气还没有下去又再度涌了上来。 那聚焦在他身上的视线有些许的灼热，而当他对视到那双微眯的琥珀色瞳孔中—— 似乎在那流光溢彩的眸子里看到了影像般令人羞愤的回忆。 那可以说是他这辈子…… 做过最为羞耻的事情了。 听着电话中的声音，伸出自己的双手，又羞又恼, 却又有些情不自禁地拉扯自己的领口。 在那端的方鹬…… 应该也能感受到他在不情愿中与羞恼过后，那逐渐萌生出的舒适的长呼。 而更让黎书感到脑袋昏沉，难以形容的。 就是仅隔着一个冰凉的终端屏幕，似乎有些遥远, 却又似乎近在咫尺般的—— “……学长。” 方鹬那沉重却又如此满足的长叹声。 都似乎是在曾经无数个夜晚里，或在耳根的轻语又或在轻抚发间时的呢喃。 但无论是什么，都永远会带上一丝温柔的爱意。 而如今, 那声音似乎再度围绕在他的耳边，就因为轻声呼唤了起来—— “学长……” …… “学长？” “……在，我在。” 黎书慌张将思绪从中抽了出来。 他抬起头，对上了方鹬那一幅“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玩味的笑脸。 ……这该死的方鹬。 果然是故意让他胡思乱想的！ 他定了定神，重新将脸绷紧：“……你刚才说什么？” “没有什么。” 方鹬漾起了笑容。 “我只是在想，那个药剂的效果既然能持续这么久，还需不需要再委托白医生给我一些呢？” 黎书咬着牙：“你敢。” 这两个人。 一个故意给他弄错了药箱。 一个明知道是错的药箱，还装模作样地假装不知，就是为了看他的反应。 而此刻居然还在这里演戏起来，让他在回忆的同时真想伸出拳头。 当场表演一段过肩摔。 有些恼羞成怒的杀意渐渐传播在了空中，方鹬十分识时务着地回过头，对着还尚未发现的白伊竹露出了诚恳的表情。 “白医生，虽然那些药剂很好用，但是我想还是算了吧。” 方鹬一边说着一边退到了黎书的身后，决定将战场全部交给白伊竹。 “我认为药效太过也不是什么好事。偶尔一次是情|趣，两次就有些多余了。” 白伊竹正在敲打着键盘，不断地检索着有关于祝言的问题。 隐约中他感觉到了似乎有什么杀气在随着空气流淌，但并没有特别注意。 他听着方鹬有些认真的语气，还以为这是客气，于是一边查找资料一边大气地挥了挥手。 “哎呀，不用客气，多大点事。既然这么喜欢的话，我下次多准备一些。” 方鹬拉长了音调：“这样不太好吧，我总觉得不太好。” “有什么不太好的？那些东西都很难得到，我下次多备几份。” 白伊竹说着，忽然想到了黎书似乎也有在用那种o2型的抑制剂。 上一次来拿至今已经过了一个月左右了，说不定早就用完了。 他想要问黎书需不需要，以及药效对他是否有用，但是此刻方鹬在这里，白伊竹也不确定黎书有没有把自己信息素混乱这件事告诉方鹬。 为了以防万一露出什么端倪来，他决定委婉地询问。 “对了黎书，你也用那个吧？那个东西，是不是很好用？” 白伊竹仔细地斟酌好了语句，自认为十分□□无缝。 “我就知道你一定很喜欢那个东西，而且每天都会用，那个是不是特别强劲？虽然一开始不习惯，但是后面会感觉很舒……” 他的话没有说完，就感受到了一阵凉意袭来。 而随着眼前黑影的一闪，黎书已经站到他面前了。 面前的杀气有些可怕，白伊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不知道刚才说错了什么。 “黎……” “好用，的确很好用。” 黎书冷着一张脸，纤细的手指抓住了一旁纸巾。 他毫不留情地抓住了白伊竹的下巴，然后快速地将纸巾塞了进去—— 白伊竹：“唔？” 白伊竹：“唔唔唔？！！” “……” 方鹬在一旁看着可怜的白医生一脸懵逼而又慌张地挣扎着，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还好他很识趣地抽身了。 不然以学长此刻的怒意，他或许真的会被丢去与外星人作伴也不可。 然而甩完锅的方鹬刚松下气，就发现刚才还站在白伊竹身侧的黎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他面前冷若冰霜了。 “……” 方鹬十分乖巧地眨了眨眼。 “学长，一起回家吗？” 黎书冷着一张脸：“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方鹬心中警铃大作。 在这种情况下，学长居然还记得他是共犯。 虽然药箱是白伊竹拿的这件事是事实，但他在明知道拿错的情况下还特地装作不知—— 学长不愧是学长！ 居然没有中他的离间计。 “学长，我认错，我不应该知道了还给你。” 方鹬乖顺地揉搓着自己的指尖。 “学长，你随便骂我吧，打我也可以，我都会接受的。” 黎书看着他：“是你说的。” 方鹬点了点头。 但他心中已经有了其他的想法，毕竟黎书掐他脸给他过肩摔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而之后—— 只要他脸皮够厚。 就没有什么做不到的事情。 但方鹬表面上还是很乖巧地低着头，装模作样地可怜认错以妄图呼唤起黎书的心软。 他就这样等了半分钟，面前的黎书终于稍微收去了一些可怕的杀意。 “学长来打我吧，我什么都可以接受，只要学长不生气就可以。” “我知道了。那么。” 黎书清冷的脸随着杀意的收回而略微松懈一些。 他没有掐方鹬的脸，就这样打开了医务室的门，从他身旁擦肩而过。 “这一个月内都不准碰我。” 方鹬：“……？？” 等等，这说的是什么话！ 他立刻转过身，三两步地追上了黎书的背影。 那蝴蝶骨在白色而单薄的衬衫下意外地显眼，漂亮得几乎想让人伸手摩挲。 “等等学长，你刚才说什么……” 黎书十分冷静地伸出手，抵住了方鹬凑过来的脸。 手心中的脸颊十分的柔嫩而白皙，就这样一直在他手心中蹭着。 黎书有些无奈：“放手。” “我又没用手！” “那么就放脸。我说过让你不要碰我了吧？” “为什么，学长，你怎么这么无情，什么都没做都不能碰吗？” 方鹬声泪俱下地控诉。 “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黎书不留情面地掐了一下他的脸颊。 “身为alpha就应该要为自己所说的话负责。” “我知道了，那我不会碰会长了。” 方鹬忽然的改口让黎书忍不住觉得有些奇怪。 他蹙起了眉头，总觉得按照方鹬的个性，就这样简单地答应绝对有些奇怪。 但无论他怎么观察，从方鹬那张精致的脸上都看不出任何的不对劲和阴谋来。 “……” 黎书收回了目光。 算了。 反正是方鹬说的，既然说出口，应该也不至于反悔。 他这么想着就转过了头，然而刚刚侧过身…… 手腕忽然被一双冰凉的手抓住了。 没有给他任何的反应时间，他的手腕就被迅速地拉扯过去—— “……你干什么！” 黎书随着拉扯的动作转过身，就这样撞到了一个匀称而又有力的胸膛中。 他还没有来得及起身，而下一秒…… 双手被强制性地抬起，他就这样强行伸出了手臂，拥住了方鹬劲瘦的腰肢！ “……” 按压住他的手腕的双手非常的有力，黎书挣脱了一下，居然没有挣脱开来。 他整个人都扑在了方鹬的怀中，而两只手居然还拥抱着对方的腰！ 这、这样看来…… “哇，学长，你居然主动投送怀抱啊？” 方鹬笑眯眯地将下巴抵在了他的发间。 “这样我多不好意思啊。” “……方鹬！该死的，明明是你拉着我的手让我强行抱着你的！” 黎书咬了咬牙。 他还从没见过有这样的人和这样的事情—— 居然强行让别人投送怀抱，还不让人挣脱。 ……这该死的动作。 果然只有方鹬才能想得出来！ “我根本没有想抱住你……放开！刚才说好的别碰我都忘了？” “我没有碰你啊。” 方鹬嘴角勾起了漂亮的弧度，紧扣着黎书的双手更加用力了。 他的指尖有意无意地摩挲着黎书那圆润的手指，将冰凉的指尖揉|搓得有些滚烫。 “明明是学长主动要抱我，我怎么挣扎都没办法嘛。” “你……” “好啦好啦，学长这么主动，我也得做点什么不是吗？” 方鹬说着，轻轻松开了手。 黎书的手腕有一瞬间的空档，他趁着这个时间点立刻缩回了手。 但是方鹬的动作却比他还要快些。 他刚刚收回了手，腰间就被那因为摩挲而有些滚烫的手指用力地揽住—— 更加紧密地贴近了对方的胸膛。 两只刚收回的手无处可放，只能抵押在方鹬的胸膛上。 有些可怜地被挤在了胸口与胸口狭小的缝隙中。 “学长……” 方鹬凑近了他的耳根，轻轻呼了一口气气。 温热的呼吸立刻将耳根灼得通红，黎书被紧抱的身体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而低沉却又迷人的声音却并没有停下。 “学长……” 方鹬在他耳边发出了十分轻巧的笑声。 “一个月不碰你，你真的可以吗？” “……” 黎书抵在胸膛出的手指忍不住蜷缩了一下。 又来了。 ……又来了，这个声音。 这个像是甜蜜的低语一样的恶魔的互换，又来了。 有些暧昧的呼吸，像是燃烧的火焰，又像是缓慢点燃的香薰。 一直从他的耳根烧到他的心中。 ……这是不知道为什么。 永远无法抵抗的声音。 那总是在昏沉中会围绕在耳边的低语，时不时想起而又不可抗拒的呢喃。 那如同弹琴般灵巧的指尖穿过他的发丝，触碰到他通红的耳根。 有些发热的耳根被冰凉的指尖降下了些许的温度，然而当指尖离开又有些极速的升温。 “住手……” 黎书轻喘了一口气。 居然因为一个拥抱就有些脸红的他…… 似乎在用全身回应着这个问题。 “学长，你已经告诉我这个答案了。” 黎书咬着舌头：“那是因为你无端来撩我……” “可我只是拥抱了一下你啊。” 方鹬低低地笑着，眼角随着笑意而略微上挑。 “难道说，学长完全无法抵抗我的拥抱？这了不得了啊。” “该、该死的……” 黎书大力地呼了一口气。 这该死的方鹬，他居然还好意思说只是拥抱一下！ 这双手在趁机干什么他还不知道吗？！ 抚过他发丝的指尖仍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黎书刚想要蓄力推开他，方鹬就微微一动—— 收紧了手臂，更加拉近了之间的距离。 “……！” 黎书的脸有些通红。 不知是否因为忽然的收紧而有些呼吸困难，还是因为亲昵的姿势而感到一丝不好意思。 而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仅有的一个拥抱，却能够让他有些脸红耳赤。 在此之前，他很少有过这样的感觉，而如今被环抱在看似纤细却又宽厚的胸膛中。 他听着两人有些起伏的心跳声，不自觉地咬住了下唇。 “方、方鹬……” 方鹬的心跳很好地透过单薄的衬衫传达而来。 并不平缓，也有着上下起伏的音调。 心跳声…… 黎书脸上的红晕因为耳边方鹬的呼吸声而越发明显。 他的手指轻轻抓挠着方鹬柔顺的发丝，而在他几乎要忍不住地伸手回抱住方鹬的脖颈时—— “这里是医务室吧？” “是啊，好像在这里拿体检报告。” …… 从远处传来了几个学生有些热切地讨论声。 那讨论声渐渐传来，而光听不同声音的数量绝对有五人以上。 忽然传来的讨论声让黎书惊慌地恢复了清明。 他现在就在医务室的旁边，而医务室就在拐角处，如果那几个学生过来…… 一眼就会发现他和方鹬居然这样如此亲昵地拥在一起！ 在联邦大学中，他是一个alpha，而方鹬也是一个alpha，黎书简直无法想象这件事到底会掀起怎样的热潮。 “放开……！” 他连忙推了推方鹬那纹丝不动的胸膛。 “有人来了！” 方鹬不甚在意地眯了眯眼：“来了就来了。” “方鹬！” “学长，都在这个时候了，难道你想让我放开吗？” 方鹬叹息着抚摸过他因为慌张而颤抖的指尖。 “明明是你最先脸红有感觉的……” 被戳破的黎书的脸红的更加厉害。 的确…… 如方鹬所说。 似乎比方鹬先有感觉的人是他。 而如今听着方鹬的叹息声却好像是他撩了就跑一样。 黎书在心中暗骂了两句，又无法推开方鹬，但又觉得说起话来好像也是自己理亏。 但他也绝对不想被发现，只好收紧了指尖。 “别废话了……快、快点给我松开。” “但是我松开的话，又有一个月不能碰学长了啊。” 方鹬说着说着就有些委屈巴巴了起来。 “我好不容易能抱到学长，学长平时那么敏锐，肯定不会像今天一样给我机会。那我那一个月怎么办啊，我又不能不见学长，不然我要相思成疾，看到了又碰不到，我还不如不看。但我又不能不看……天啊，我这双手，我这双手不如不要了，我的命你也拿去……” 黎书：“……” 你是怎么做到这半分钟内一气呵成说这么多的。 而且还如此流利，看稿都没这么顺利。 但方鹬的眼睛里似乎还要流下了泪水，让黎书不由得觉得有些心虚。 ……说、说来也是。 每次都是他难受的时候去找方鹬，但现在说不要了就不要了。 这么想来，总感觉有些对不起方鹬。 说不定方鹬也很难受，毕竟他知道方鹬到底有多么的有精力，而难受的时候却什么都做不了…… ……等等。 黎书恍然间忽然发现有什么不对。 为什么这么一想。 他跟拔x无情的渣a一样？！ 而且他居然对方鹬因此有了愧疚！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黎书连忙安抚了起来。 “我没有……我并不是想让你这样……” “学长好无情……学长舒服完了就不要我了，你知道我怎么费心地把小瓷瓶装满我的信息素吗？结果你说不要我就不要我了……” 方鹬哭得梨花带雨。 虽然没有半滴眼泪，但精致的脸上带上了悲意，看起来还十分我见犹怜。 黎书：“……” 他心中的不安与内疚。 居然加剧了。 面前的人在悲戚地哭着，而拐角处学生的谈笑声又渐渐靠近。 黎书实在没有任何思考的时间，他只能轻轻地推了一下方鹬的肩膀。 “……行了行了，乖，别哭了。” “呜呜……” “别哭了……只要你放手，并且答应一个月别碰我，我……” 黎书的耳根有些发红。 他咬了咬牙，在终于下定决心后，咬着嘴唇，小声地开口。 “我……我随你怎么做，行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黎书：我警告你，别碰—— 方鹬：我要我这双手有何用，我没法碰到学长的手毫无用处不如剁了算了反正我也是个累赘不能让学长开心我不如就此别过但这世上还有学长我不能就这样离开我会默默守护着学长尽管学长现在已经不要我了…… 黎书:…………对、对不起？ 方鹬：今晚一起洗澡就原谅你。 黎书：……（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 以下是感谢名单，谢谢各位小天使qwq 感谢在2019-12-24 18:18:05~2019-12-25 22:55: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sssssuri、zmgg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颗小冰糖 7瓶；醉客三千、念念不晚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8 几乎是在说话的一瞬间, 黎书看到方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换了一幅表情。 就在前一秒，他纤长而浓密的睫毛还因为悲伤而低垂着颤抖，而那薄唇也略有悲意地紧抿着。 而这一秒, 这一切已经被愉快与惊喜所取代了。 方鹬刚才还有些泪意的眸子里立刻迸发出了璀璨的光彩。 他搂住黎书的双手越发的收紧, 嘴角与双眼都弯起了一个月牙般的弧度。 “学长！这可是你说的！” 他说着, 还欢快地贴上黎书那因为难以启齿而有些温度的脸颊。 “你可不能反悔哦~” 黎书：“……” 他为什么会有一种被骗了的感觉。 而且被骗了就算了，他似乎是看到自己还挖了一个坑, 跳了进去。 然后在坑底摇晃着双手：“哇, 快来骗我, 快来骗我。” ……该死。 他已经有画面感了。 “我没有这个意思, 我刚才只是……” “学长, 身为alpha就要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 方鹬一本正经地叙述着他说过的话，语气中还带着一种教育的姿态。 “……” 黎书一梗。 该死的, 虽然不想承认。 但他似乎真的在语言上搞不过方鹬这家伙。 可此刻并不是能直接上手来一个过肩摔的时候，更何况他并不知道方鹬的极限到底是哪里。 上一秒还可以很好地回以暴击，而下一秒似乎就难以挣脱。 他只能用指尖戳了一下方鹬的下巴：“快点放开。他们要来了。” “那学长别反悔哦。” “……” 方鹬拉长了尾音：“学长——” “行了，我知道了, 快点放开。” “不行，你得整句完整说一下，这样才能保证。你要只说‘我知道了’的话，万一反悔怎么办。” “……你怎么这么麻烦。” 黎书的耐性似乎得到了极大的挑战。 他扫了一眼楼梯口, 似乎那些学生已经快要到达医务室的楼层了，只好长呼了一口气。 “一个月后，我随你处置, 行了吗？” “不行，你得说，‘一个月后，我黎书随方鹬处置，怎么做都不会反抗’。” “……” 黎书觉得自己脑袋上似乎凸|起了一排小青筋。 方鹬催促般地蹭了蹭他的脸颊：“学长，快说呀。” “……行。一个月后，我黎书随方鹬怎么处置，怎么做都……” 黎书短暂地停顿了一下。 这句话的陷阱味实在是太浓了，虽然经历了目前为止最让他羞耻的事情，但是他不确定方鹬是否还会突破这个尺度。 而且这句话已经带有着十分浓重的、要突破更为可怕的尺度的征兆。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更何况是自己挖的坑，跳到一半也再上不来了。 他只好深呼吸：“怎么做都不会反抗。……行了吗？” “学长真乖。” 方鹬这才满意地放开了手。 黎书的心刚随着他的双手一同放下，就看到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张近在咫尺的脸—— 嘴唇忽然被什么冰凉而湿润的东西所碰到到。 而与此同时，与唇一同袭来的，是有些尖锐的牙齿—— 在蜻蜓点水的轻吻后，立刻啃咬在他的下唇。 有些干渴的嘴唇仅在这一瞬间就有些湿润地带上了一层水光，温柔与狂横在这半秒钟内全部显露于他的唇间。 “……呜。” 黎书在慌乱中忍不住呜咽了一声。 他有些羞怒地抬起头，刚想要把方鹬这家伙来一拳重击—— “啊，这不是黎学长吗？” 从拐角处传来了学生们有些亲切而热情的呼唤。 “黎学长好啊，方鹬，你怎么也在这里？” 方鹬自然地伸出手：“你们好。” “……” 黎书强行压下心中的情绪，恢复了以往的冷静。 “你们好。” 几个学生嬉笑了一声，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看向了方鹬。 “对了方鹬，刚才老师好像在叫你，说你报告没上交，叫你赶紧回去交。” 方鹬有些慵懒地打了哈欠：“好像的确是忘了交。” 男学生道：“那你还不快去交，老师说今天没交完得扣学分的。” “嗯，我现在回宿舍去拿，学长，我先走了。” 黎书点了点头。 方鹬侧过身，抬起腿就朝向更近的楼道离开。 在擦过黎书的身侧时，他忽然微微侧头，似有似无地吹了一口气。 黎书只觉得自己的脖颈处被热气吹过，而伴随着那股热气，磁性的嗓音飘忽地传了过来—— “学长。别忘了，之后任我处置。” 这句话似乎透露着什么未来即将发生的事情，而擦身而过时的发丝轻微地掠过了黎书的侧脸。 耳根在这样瞬间不停地升温，直至灼热。 黎书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下唇中仍有刚才残留的咬痕，与刚才的咬痕重叠在一起时，他又连忙松开了嘴角。 身边那股带着羞意的吐息快速地散开，只剩下了走廊里有些冰凉的冷空气。 “黎学长，你还好吗？” 一旁的学生见黎书的脸色似乎有些绯红，忍不住询问。 “是不是发烧了？” “不，没有。没什么事。” 黎书立刻回答。 他纤细的双手按在了太阳穴上揉捏了一番，将自己的心绪冷静了下来，长舒口气。 “谢谢你们的关心。我一会儿还有课，就先离开了。” “知道了，黎学长再见。” 黎书微微点头，扫了一眼身后的楼道。 空空如也的楼道都代表着方鹬已经离开了。 他回过身，去医务室的走廊外寻找刘秦。 和刘秦一同前往食堂吃了饭，又回到宿舍，被折腾一天的黎书已经深感疲惫了。 他立刻泡了一个澡，又换上了睡衣后难得很早地躲进了被窝中。 而刚进被窝他就接到了来自白伊竹的电话，告诉他祝言已经醒了，并且做了一个十分全面的检查。 “总的来说，就是他分化太晚了。因为迟迟没有分化，但各种体质都非常贴近omega，所以一直被当做omega。” 白伊竹的声音带着翻书声从终端那头传来。 “近期他的各种体能大肆增长，似乎也跟这个有关。而刚才经过我的检查，虽然他体内的信息素还尚不稳定，但基本可以肯定开始迅速分化成alpha了。” “是吗。” 这个答案在黎书心中已经基本成了定论，不过得到证实时还是有些许的惊讶。 “嗯。而且他至今为止都没有散发出任何的信息素，也没有发作期。对了，他现在好像十分自闭，已经对着墙壁很久了。” 白伊竹说着就回过头看了一眼。 在医务室角落的床上，祝言正低着头顶着墙壁，一言不发。 “黎书，你要不劝一下他……？” “不，我觉得在我动手前他很需要这样的反省。” “这不是重点好吗！重点是他一直霸占着医务室的床！而且我六点都要下班了，到现在八点半他都没有走啊！” 白伊竹怒吼了起来。 “我今晚想早点回家啊！外面要下雨了啊！” “你为什么不叫他回去？” 白伊竹理直气壮：“他背景硬，我不敢呗！” “……” 黎书冷哼了一声。 “那你就让他坐着吧。” “不过他好像想跟你解释，但又不敢找你。我刚才问了一下，他说那天他散发了人工信息素，只是想看一下你的反应。但是他没有想到……” 黎书看着手里的热牛奶，一言不发。 在最早检查的时候白伊竹就说过，人工信息素除了味道之外，是不会引发任何反应的。 ——当然了，信息素混乱者除外。 祝言大概率是听了方家与那个omega的故事，忽然脑袋一抽想要试探他对于忽如其来的omega信息素的态度—— 是冷漠，是慌乱，是关切还是不屑一顾。 如果他没有这个病症，还是正常的话，那么他对这股人工信息素不会有任何的反应。 但很可惜地，因为本身的信息素就十分混乱，所以他的omega信息素飞窜了。 黎书也记得当时祝言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慌乱和震惊。 而后很快陷入了迷茫与亢奋中。 初次分化的alpha或者omega都会有瞬间的混乱，而面对着另一股信息素更是整个人像中毒一样昏头转向。 现在想来会变成这样或许有理由在—— 然而这并不妨碍黎书想要把祝言给打一顿。 毕竟这是完全不必要的事情，而他差一点就要陷入了被标记的危险中了。 “你就让他继续反省吧，等他反省完让他跟我在演练场见面。” 黎书喝了一口热牛奶。 “没什么事，我就挂断了。” 白伊竹哭哭啼啼，最终只能无奈挂断电话。 没了骚扰的黎书终于长舒一口气，安静地看起了书来。 联邦大学今年的秋季考试与期末考之间仅有一个半月的时间，但这一个半月的课程安排得比较松散，这意味着期末考试并不会太难。 如今仅有两周的时间，而学生们早就提前进入了寒假的状态。 黎书已经复习并且预习完了这学期所有的课程，对于期末考试也是势在必得，而期末为了能够让部员们有更好的时间放在学业上，统筹会的活动也并不多。 他喝完了牛奶后难得休闲地提早进入休眠之中，而后度过了十分休闲的两周，直到了期末考试的结束。 这次的考试，他仍然以第一名的成绩霸占了联邦大学军系总分以及各科分数的榜首。 全科ss+，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超越。 期末考试结束后还有一周留以各组织进行考核，但没有学生活动的学生可以提前回去。 黎书在相安无事地度过了这两周后，彻底地闲了下来。 不仅是时间上的闲。 而是这两周以来，他一直担忧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那就是方鹬所说的“随他处置”。 自从黎书“口出狂言”给自己挖了这个坑后，他就一直在思考一个月后的方鹬到底会做什么。 而且说好了“不能碰”，但以方鹬的性格绝对忍不住。 所以骚话当然是免不了的。 但是奇怪的是，这两周方鹬别说骚话都没有说，而更是难得的不见踪影。 倒也不是完全消失，黎书在有事找他的时候仍然会秒回，而天气降温或者暴雨日也会提前嘱咐他记得多穿衣服和带伞。 只是在学校里的时候，一向在他面前晃悠的方鹬却经常不见踪影。 黎书曾经假装无意地向其他人打听，得到的消息都是方鹬似乎在进行长期的请假，而教师对此也批准了。 “我好久没看到方鹬上学了。” 被询问到的程林如是说。 “而且他这两周都没有在宿舍，可能是方家那里又出事了。” “方家？” “是啊，我看报告说方家最近什么……有波动的。好像是公司这一块的吧，我不太懂。对不起啊黎学长。” “没有什么，”黎书道谢，“谢谢你。” 回到宿舍后他立刻找了不少的消息，但方家的消息一向非常多，一时半会儿他也难以提炼出精准的信息。 但唯一得到的消息就是—— 方鹬最近真的忙得要命。 尽管他似乎极力地用终端来隐藏，但这件事是十分难以掩盖住的。 黎书也不想问他太多的事情，毕竟他自己忙起来的时候也不想任何人的打扰。 所以他也并没有询问方家的事情，只是偶尔会发一通信息，来让方鹬记得降雪警告。 得到这种关切信息的方鹬每次都非常的兴奋，这让黎书的心情也有了莫名的缓解。 然而期末考已经结束了，很快就要进入了寒假之中。 这意味着学生们将要各自回到自己的城市或者星球—— 想要像现在这样随时见面并不容易。 黎书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忧愁什么，毕竟每一次回家他都并没有这种感觉。 而这一次不一样。 在得知寒假要来临了，他居然有一丝莫名的不舍。 总觉得…… 在这个寒假中。 不能看到某个在他面前晃悠的人，有些不习惯。 黎书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抱有这种心态，但他想至少在寒假来临前，最好再见方鹬一面。 所以在期末考试结束的当天晚上—— 他坐在床上，看着手里的终端，陷入了沉思中。 已经有两周没有跟方鹬通过电话了。 这两周都是通过终端的消息来聊天，虽然也有对话。 但和互相说话又少了点那什么感觉。 ……嗯，他当然不是觉得两周没见有些想念了。 他只是觉得身为统筹会的会长这么久了没见到自己的部员，实在是有些长辈的关怀和思念。 况且他是身为学长，关心学弟简直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 对。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黎书为自己找了十分充足的借口后，点开了消息列表最上方的人。 他在犹豫片刻后终于下定决心，刚想要按下拨号键的时候—— “叮！” 从终端上猝不及防地传来了来电声。 黎书心中一颤，以为是方鹬的来电，然而心中莫名涌上的激动还未散去，上方“黎叔叔”几个大字就消灭了他心头刚涌上的欣喜。 “……” 他不知为何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接了起来。 “黎叔叔，您好。” “小书，晚上好啊。” 黎成仁沉稳的声音从终端传来，而有些更为丰富厉练的他很快发觉了黎书语气中的一丝低落。 “怎么了？你听起来好像有点不好。是最近太累了吗？” “不，没有的事，只是没有集中精神。黎叔叔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最近有一个大家族将在纳斯星球举办庆生，虽然保护措施和设备都很严密，但还是要给各种来头不小的来宾配备各自的保镖。” 黎成仁一顿。 “联邦大学的期末考试应该要结束了，我在想，你是否有兴趣参加这项保护任务？” “纳斯星球……” 黎书陷入了思索中。 自从他高中以来，黎成仁经常有分配给他不少的任务，但在这个和平的年代中，所分配的任务都相对于简单。 上一次清理违规厂的任务也十分容易，只是他很不凑巧地翻车了。 这一次在纳斯星球举办庆生会，各种安保工作肯定十分严谨，加之最近的星际中的暴徒行动都已经被很好地压制，几乎是百分之百不会出现有危险。 然而也正如黎成仁所说—— 这次庆生会的宾客们肯定都相当有背景。 尽管安保工作再谨慎，他们也会对自己的安危有所戒备，而为他们每个人都配备不少的保镖可以很大程度降低他们的顾虑和担心。 “每位宾客都会各自携带贴身保镖，而聚会上还会为此再配备一到两名，我想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去试试。” “我需要做什么吗？” “你只需要作为宾客进入宴会中，如果宴会上没有出现任何问题，那么你一直享用宴会到结束就可以。如果宴会出现问题，那么将会听从指挥。” 黎成仁虽然如此说，但黎书很清楚明白。 这次宴会出现问题的可能性小之又小，而这个任务并不难。 说白了，他最大的可能就是一直享受着这个宴会直到结束，而他不也不需要时刻保护着来宾的安全，只需要在危险时听从指挥就可以。 但是…… 从这里到纳斯星球，大概需要一整天的时间。 而宴会前的准备、宴会以及善后工作，再到回来，已经要一周了。 一周后就是寒假的开始，而这一周如果没有在联邦大学的话…… 那么能随时见到方鹬也就更难了。 方鹬…… …… “怎么了，黎书，你不想接受吗？” 黎成仁发现了他的犹豫。 “之前的任务都是与小队一起，一时间让你做类似保镖的工作，的确可能让你感觉有些不愿意。不过这只是我老朋友的任务，如果你不想去也没关……” “不，没有。我并没有不愿意。” 黎书立刻解释。 和平年代基本没有什么任务，而保护宾客的安全事实上就是他们的职责。 他并没有觉得进入会场维护安全与小队出击的任务有什么区别。 况且这一次的任务的确十分简单—— 黎成仁用心良苦，说是为了让他出任务，实际上只是想让他放松一些而已。 况且就算现场出了问题也没有关系，宾客贴身的保镖和完善的安保措施会比他先行一步维护好来宾的安全。 说到底，也不过是…… …… “……对不起，刚才我走神了。这个任务很好，谢谢黎叔叔，我会去的。” “嗯，那就好。” 黎成仁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和蔼的笑意。 “那么具体的流程我会通过终端发送给你。到了那里之后，就多玩几天再回来吧。” “谢谢叔叔。我知道了。” 黎成仁果然的目的是为了让他放松。 黎书谢过了他后，又让他和黎夫人注意休息，才挂断了终端，而不出半分钟，纳斯星球庆生的流程已经发送到他的终端上了。 他把流程扫了一眼，发现前后的确需要一周的时间。 这意味着他出发后，再度回来就不会回到联邦大学了。 “……” 黎书心中不知为何，一直记挂着方鹬。 他甚至想着在寒假前至少要见到方鹬一面，而他也不知道这个想法究竟是为了什么。 但时间紧迫，黎书在犹豫后还是决定先把自己要去出任务的事情告诉方鹬。 他斟酌了一下语句，发了过去。 “方鹬，我过几天要去除一个任务，大概一周后才会回来。” …… 发过去了十分钟。 一直秒回的方鹬居然没有回消息，终端也是一直沉默着。 黎书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时间——晚上七点半，除非方鹬在倒时差，否则不至于终端不在身旁。 他猜测方鹬大概是在洗澡，于是又等了三个半小时—— 仍然没有收到任何回复。 已经好几天失去踪影、而如今又不回消息的方鹬，让黎书不由得有些担忧了起来。 他想要给方鹬打个电话告知一下自己要去其他星球的事情干，毕竟曾经也有过对方来他宿舍却没找到人，只能离开的情况。 至少他想要告知一下自己究竟去哪里，以便于白白跑一趟或者不必要的误会。 黎书刚想要拨出电话—— 却发现自己的终端没电了。 …… 大概是刚才等了太久，又在发呆，以至于没电了。 黎书只好叹了声气，从床上起来。 他走到隔壁的房间，刘秦正在十分快乐地打着游戏，他走上前。 “刘秦，你的终端有用吗？能不能借我一下？” “哦，行啊。” 刘秦咬着牙在玩宇宙飞船。 “……妈啊！会不会玩啊。……啊会长，就在旁边，你自己拿。” “我知道了，谢谢。” 黎书说着，将刘秦的终端拿了起来。 他在刘秦的联系中人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方鹬，又想起来似乎刘秦似乎是被方鹬给拉黑了。 不过消息虽然不能发，但电话依然可以拨号。 黎书对于方鹬终端号码十分熟悉，他立刻输入了号码拨了过去。 终端那头传来了几声“嘟嘟”后—— “嘟嘟嘟嘟”，十分快速的占线声响了起来。 黎书有些讶异，他担心对方是按错了，于是再度拨打了过去。 而这一次。 电话被接了起来。 终端那头传来了有些嘈杂的声响和呼吸，而光听那熟悉的呼吸，黎书就知道是方鹬。 因为是用刘秦的终端拨打的，黎书立刻打算自报家门。 然而他的“我是黎书”这几个字还未说出口—— “你是谁？不要给我打电话，你知道你有多烦吗？” “……” 黎书一怔。 带着与众不同的冰冷而又怒意的声音，从终端那头传来。 那向来带笑的语调如今不需要刻意就已经十分低沉，带着十分不悦的不耐。 “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你身上。你是谁，有什么事？快点说。” 作者有话要说：　　哦豁，完蛋了…… （祈祷点蜡） ——以下是感谢名单，感谢各位小天使们—— 感谢在2019-12-25 22:55:53~2019-12-26 21:54: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歡.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欧伊呀 2瓶；爱糖的小猪、夕月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9 从终端中传出的声音似乎蕴藏着怒火, 而因为怒火而不断压低的语调，让人有一种或许下一秒这怒火将要冲破终端的感觉。 这是方鹬从未体现过的情绪—— 至少在黎书这里，他从没有见过。 方鹬向来都是慵懒却又理智的, 调笑中也总会带上一丝柔意。 他从未有过任何不耐或是不悦, 无论何时那琥珀色的眼中总带有如水般荡漾的笑意。 而此时此刻。 耳边传出的声音几乎要透过终端将周围凝结出一层冰晶。 黎书在感受到那股冷意后有一瞬间的讶异, 然而只是一瞬间—— 他很快再度恢复了冷静。 从终端那里传出的不仅只有方鹬的声音，还有十分嘈杂的声音, 男男女女的谈话声逐渐抬高, 在这短暂的半分钟内就转换为了争吵。 “……” 黎书似乎有所明了。 这几周方鹬请假的原因似乎也是因为方家, 而如今看来他应该是在忙这些事情。 虽然最初听到方鹬的声音时, 大概是因为平常与方北北鹬交流的习惯—— 他脑海中第一反应就是“方鹬, 你的胆子真是肥了，居然敢跟我这么说话, 是觉得过肩摔不够吗”。 不过既然事出有因，他也不计较了。 黎书将刚才因为过冷而无意中拿远的终端重新放到了耳边。 “你好。” 他十分冷静地启唇。 “我是黎书。” “……” 终端那头。 骤然传来了一阵非常剧烈的抽气声。 那阵抽气声大概持续了五秒钟才结束，而在结束的时候—— 因为过度震惊，还带上了短暂的一个“啊”。 “学、学学学长……” 方鹬因为慌张而有些支吾结巴的声音从终端里传来。 刚才还非常凌冽的冷意瞬间消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语气中的惊慌失措。 “你为什么……为什么用这个……” “你说终端吗？” 黎书的语气平缓，没有什么太大的起伏。 “我给你发消息，但你没有回复，而我的终端没电了, 所以先借用刘秦的终端打给你。” “……” 方鹬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站在阳台处，从方家宽敞的别墅内传来了记者和方家人激烈的争吵声，但对于此刻的他来说已经完全听不到了。 唯一能听到的—— 就是从终端里传来的, 属于黎书那平稳的呼吸声。 方鹬的脑海中不知为何，忽然浮现了山崩地裂海啸席卷的画面。 ……惨了。 糟了，完了。 学长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要亲亲抱抱十分宝贝地呵护的，要是有人敢对学长乱说话一句话他第一时间就把那种人给拆了。 而如今—— 他居然敢对学长大吼！ 他居然做出了如此不堪的事情！ 他居然…… “……” 方鹬恨不得把自己给拆了！ 他又恨不得转过头，把那群死皮赖脸的方家人给全拆了。 自从方逸接手方家以来已经肆无忌惮地得罪了不少名门望族，而如今方氏集团的总部出现了问题，是众多家族喜闻乐见并且愿意再插上一脚的。 以往的各种新闻报道都是方逸的花边新闻，这次集团的经济问题已经涉及到了方家内部，而方家多数人最基本也最可笑的特征只有一个—— 每次一出事情。 必然会前来商量庞大遗产的事情。 身为方家独子但又是私生子的方鹬每次必定要卷入这种事中，他对此相当不胜其烦。 这一次也是。 集团的问题引来了无数记者的连夜围堵，整整两周他都几乎没有入睡。 而一入睡后，脑袋中就时常浮现那张清冷自持的脸，这让方鹬更加难以进入睡眠之中。 今天这件事终于得到了稍微平缓，他已经急切地想要回到联邦大学中与黎书见面，然而就在六个小时前—— 来自十分遥远的利特星球的自称为“方家旁支”的人擅自前来方家要求取得权利，并且很擅长地带来了百名记者，这让他不得已留在了这里。 如今从下午吵到了晚上，丝毫没有停的迹象。 他来不及去查看自己终端上的消息，而又有某些记者不知为何找到了他私人终端不停地进行电话骚扰。 所以—— 在接到来电的一瞬间，那上面陌生的号码让他以为又是不知名的该死记者。 而他没有想到…… “我是黎书。” 这熟悉而清冷的、让他日思夜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方鹬在一瞬间的震惊后，激动和兴奋还没来得及涌上来，他就迅速地想到了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他居然—— “学、学长！” 方鹬第一次如此慌乱地用手在阳台的栏杆上抓挠了起来。 “我不是……我是，不对，我不是……学长你怎么会给我打电话……” 黎书没有任何起伏的声音平缓而来。 “你在忙？那我就不打扰了。” “我不是！！！我很闲！！我超级闲的！！” 方鹬慌忙大喊了一声。 然而当他喊完才发现自己居然又对黎书大声，连忙压下声音解释起来。 “不是的学长你听我解释，我真的巨闲，我现在闲的一天有三十六个小时……” “你这么闲吗？” 方鹬疯狂摇尾巴：“对啊对啊！” “你既然很闲，为什么看不到我发的消息？” “……” 黎书一针见血地问到了点子上：“你不应该是忙到没有时间看吗？” “我……” 方鹬眼前一黑。 不知为什么，曾经可以脱口而出的所有话他居然一句都说不出来。 “或许那个时候，我没有时间看……” “我知道你。意思是你很闲，但是一要看我的消息就变得很忙了，是吗？” 黎书的声音毫无波澜，并没有带上任何责罚的语气，然而每一个字都让方鹬忍不住一抖。 “……” 真的完了。 一向骚话多如方鹬也半句解释都无法说出来。 他想说自己的确很忙，但这不仅会打他自己的脸，黎书一定也会挂断电话，好不容易能听到学长的声音他并不想就此结束。 但他也不能说自己真的很闲，毕竟黎书说过是因为消息不回，他才借用了刘秦的终端拨打号码的。 闲到没有时间回消息…… 这句话真是的带着十分浓重的欠揍之意。 方鹬绞尽脑汁想了半天都难以想出什么齐全的解释方法来，但为了不让黎书挂断，他立刻拽紧了终端。 “学长对不起！是我错了，我没有看到终端，我对不起学长，我居然不看学长的消息要我着双眼何用。” 不管怎样先道歉就是了。 要不是条件不允许。 方鹬简直想手里拿着密密麻麻写着“我错了”的板子在黎书面前摇摆。 “我错了学长，我错在不应该对学长吼也不应该不看学长的消息，我错在居然没有心灵感应到学长给我发消息，学长我再也不敢了，我要是再这犯我就……” “不用如此。” 终端里传来了黎书那如山泉般清冽的声音。 “方鹬，不用解释了，我知道你很忙碌。” 黎书的声音平缓得像是平静的水面，听不出此刻的心情是好还是坏。 “那么我就不打扰你了。” “等一下，学长……” “忙完之后再联系吧，再见。” 清冷的声音随着最后一个字的出现逐渐变远，似乎已经将终端挪开，准备挂断了电话。 方鹬的心中一紧。 学长平时很少表露出自己的情绪如何， 而在终端即将挂断的千钧一发之际—— “学长！” 方鹬带着委屈的小哭腔忽然涌上。 “学长不要挂断电话啦，我这两天超级累的但是一听到学长的声音就感觉终于放松下来了，为了能够听到学长的鼓励我怎么样都可以但是学长却要挂断电话，学长难道不想我吗学长好无情啦！” 黎书：“……” 黎书：“？？？” 他听着终端那头传来十分逼真的啜泣声，还尚放在“挂断键”的手指僵硬在了远处。 ……这都是。 什么玩意儿？ 他之所以会挂断电话，是因为觉得方鹬为了方家的事情非常忙碌，他并不想要打扰。 虽然方鹬表示自己很闲，但黎书不认为在闲的时候方鹬会不看他的消息。 而终端那头的喧闹声愈发明显，甚至在那其中他隐约听到了频率很高的“咔嚓咔嚓”的相机声，都足以说明方鹬此刻正在忙于自己的事情。 尽管对于方鹬一下说自己闲一下说自己忙，这种明知还硬掩藏住的理由，让他感到有些许的不悦—— 毕竟他认为和他和方鹬之间已经到了很坦诚的地步了。 所以这么模棱两可让他感到有些不愉快。 但想到方鹬的态度还算不错，黎书也并没有计较。 然而…… “学长！你怎么对我如此无情……” 有些委屈可怜的声音在终端里如此明显地传了出来、 黎书不知是真是假，但对于这个逼真的哭音还是有一瞬间的惊诧和慌张。 “不……怎么了？” 他连忙将终端重新放在了耳侧。 “怎么哭了？方鹬，……你还好吗？” “学长根本不关心我啦……学长给我打电话，然后还没说两句就要挂断了。你知道我多少日思夜想你吗？” 方鹬的声音有些楚楚可怜，而其中带上一丝颤抖的哭音居然让人有些不忍。 “学长，方家的事情好累的，我昨天就睡了四十分钟，前天根本没有睡。好不容易听到你的声音，你居然还要挂断，你根本不想我……” “……” 黎书一梗。 为什么，他居然有些心软。 而且还带着一丝莫名的愧疚。 这种感觉还似曾相识，似乎就在不久前他还因为这种哭音而给自己挖了一个十分深的坑。 “……不。我并没有不想你，我只是觉得你在忙……” “是吗？” 方鹬的语调中骤然带上了一丝兴奋。 “那学长的意思是，学长也很想我吗？” “……” “学长是不是也很想我？为什么学长不说话，难道学长刚才说的都是骗我的，我就知道学长你对我根本没有感觉，既然这样我就消失好了我就是个累赘我简直无颜再面对……” “行了，不要哭了。” 黎书无奈着叹了声气。 “不哭可以，那学长说啊。” 方鹬声音中的哭意似乎下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有些撒娇的语调。 真是的…… 跟小孩子一样。 他将终端贴近了自己的侧脸，有些冰凉的终端缓解了即将要开口而导致有些热意的脸颊。 电话里的呼吸声似乎在催促着他说出口，黎书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 他深呼了一口气，靠近了终端，而那无奈的话语中带上了一丝不自觉的笑意—— “我并没有不想你，我也很想你。” 作者有话要说：　　方小骚攻的三部曲： 1、狂解释。 2、解释失败就开始“老婆我错了”。 3、以上两种都失败就开始耍赖卖惨委屈要亲亲抱抱举高高。 —— 我在围脖有画会长和小方方的小条漫哦qwq欢迎小天使们过去玩过去看呀~ 这两天生病发烧了，暂时只更一章，等我好了就继续二合一加更大肥章qaq 啵唧~ ——以下是感谢名单，谢谢各位小天使0v0——— 感谢在2019-12-26 21:54:38~2019-12-27 21:49: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寻 16瓶；asn 6瓶；莫弦 3瓶；爱糖的小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0 难得放缓而带着柔意的声音从终端处隐约流露出来。 不似平时毫无起伏的声线, 让夜晚有些寒冷的空气在流转间似乎都有了一丝暖意。 方鹬握着终端的手止不住地轻颤着。 阳台后依然传来了大肆的喧闹声，然而他却什么都没有听到。 唯一能听到的只有那略带着清冷却又蕴含着一丝笑意的声音—— “我也很想你。” “……” 方鹬的心中波澜万丈。 他知道黎书对于这种事情一向都是迟钝的，只会在被逼急了眼红的时候说出这种话来。 而在半强制说出口中带着羞恼的语气已经足够让他感到开心了—— 更不用说现在这样。 带着柔意的这句话。 只有这样的一句话, 就能让他一直宛若古井般的心绪掀起了巨大的风浪。 方鹬心知他要等到期待的那一天或许要很长的时间, 而如今他们的关系已经有些朦胧而暧昧, 他可以在一片雾气中看到隐约的光点。 他打算继续耐心地等下去，而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 心中不断涌上的起伏与惊喜。 让他甚至想将所有的情绪全部脱口而出。 但是他又像是暗恋期的人一样如此担心, 在那一切都没有被记起之前。 在说出这些之后的他是否还有资格继续维持这段关系。 “……” 方鹬忍不住长叹了一声。 长时间的沉默和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很快引起了黎书的注意。 “怎么了, 方鹬, 忽然不说话了？” 方鹬定了定神, 轻笑了一声：“没有。主要学长你忽然告白, 我有点受宠若惊了。” “我什么时候告白了？” “你说了啊！你说你想我。” “那算是告白吗？” 黎书对此有些莫名其妙，语气中也带上了一丝不解。 “因为很久没见你了, 当然有些想你了。” “……” 方鹬心中忽然有一种特别不好的预感。 他握紧了终端，试探性地询问了一句。 “学长，那你要是很久没见……会想别人吗？” “你是指什么？” “我是指……比如你很久没见到刘秦了，你会想他吗？” 黎书思考了一下：“应该会吧。” “……那你在暑假会想陈季吗？” “应该也会。” 黎书说着, 可能觉得自己的回答欠妥，于是又补了一句。 “一般来说，只要关系中等以上，许久不见我都会有些想念。” 方鹬：“……” 心好痛。 他觉得自己的心碎了一地。 但虽然属于“中等以上”的关系, 能亲耳听到这句话的方鹬还是感到十分的欣喜，也不打算去计较自己和刘秦陈季他们属于同种地位了。 方鹬还想要听黎书说说话，然而话还未开口—— 阳台处就传来了力道不小的敲门声。 别墅大厅的吵闹已经愈演愈烈, 而方家人发现了他消失在了人群里，独自锁在了僻静的阳台种，因此过来敲门。 敲击玻璃的声音十分刺耳，方鹬不悦地蹙起了眉头，打开了阳台的门锁。 不知道是他的哪位姑父在门打开的瞬间就挤进了门缝中，保养得极好的脸上带有一丝焦躁不安。 “那个，方鹬啊……外面的记者很多，我们有些拦不住……” 中年男人露出了有些有些讨好的讪笑。 “能不能，先出去帮我们解围一下……” 方鹬好看的眉眼因为不愉而眯起，周遭的冷意让男人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这或许就是如今方家的一个特色。 又或许是许多家族的一个特色—— 在争夺遗产的时候，他们比谁都要蹦跶在前方，而在有任何需要控制局面的时候，他们没有一个人可以撑住这些场面。 方鹬对此感到十分厌恶、不屑一顾，同时又为这如此腐朽而沦落的方家而感到可悲。 他烦躁地冷哼一声，因为不想看到男人的脸而侧过头去，重新拿起了终端。 在拿起终端的时候，他脸上的冷意立刻消失殆尽。 “学长，不好意思。” 方鹬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柔和。 “刚才有人在叫我，应该是……” “我知道。是找你出去应对记者吧？” “嗯。烦死了，本以为事情已经解决了，没想到又忽然来了这点破事。” 方鹬白皙的手指在自己的发间很不耐地揉搓了一下。 “要是来了个陨石，把整个家和集团都给炸了该多好。” 他的语气里没有开玩笑的成分，一旁的男人抖了一下，连忙小心翼翼地说了几句“别这样、别这样。” 黎书的语气倒没什么起伏：“又在胡说什么了？既然有事，我就不打扰你了。” “知道了。等这件事忙完，我就给学长来电。” “好，那么再见。” 方鹬回了一句“再见”后，有些不舍地打断挂断电话。 然而当他准备按下通话键的那一瞬间，从终端那头忽然传来了一声轻咳。 而在那轻咳后，有些犹豫而又因为羞耻而刻意放低的声音十分轻微地传来—— “那个，在所有人中。……我、我还是最想你的。” “学……” “……等你忙完再见面吧，注意休息。” 方鹬一怔。 他慌忙间重新将终端放在了耳侧，然而里面却只有挂断后“嘟嘟”的声音。 “学长……” 方鹬忍不住喃喃了一声。 对于黎书来说有些难以启齿的那句话虽然微不可闻，但却一直环绕在了他的耳边。 像是抚慰般的话语很好地抚平了他心中的不耐与焦躁。 学长…… 方鹬握紧了终端。 他看着漆黑的屏幕，最终深呼了一口气，将终端放入了口袋中。 一旁的男人见他回过头，立刻有些着急地迎上来：“方……” “让开。” 方鹬轻扫了他一眼后，带着冷意从他身边擦过，打开了阳台的门。 在进入大厅的那一瞬间，一些闯入的记者很快眼尖地看到了他。 他们也不管是否是在方家的别墅大厅内，立刻蜂拥而至。 “请问您就是方鹬吗？” 涌上的记者晃着手里的话筒，顷刻间就围成了一个不小的圆圈。 “关于这次方氏集团内部资金链断裂的事情，您有什么看法？” “您有参与到方氏集团的运作中吗？您知道这件事吗？” “这次方氏集团的一些机密都被曝光出来，据悉是内部的高层人员特地针对的，这是真的吗？集团内部真的有人潜伏其中吗？” …… 记者们的声音越来越大，增加的安保人员都难以一瞬间将他们挪开。 一向华丽空旷的大厅内如今居然被外人所挤满，而那些是又或不是的方家人挤在中央，试图想将占据新文的头版，又试图想回避这些记者们的越发刁难的问题。 方鹬看着他们有些狼狈不堪的身影，心中是怜悯与讽刺。 “我会回答你们的问题。但无关而毫无涵养的问题，恕我不会理睬。” 带着厚重的威压从他身上传来，离他最近的记者很明显地感受到了一阵凉意。 拿着话筒的手臂像是凝结上了一层冰霜，不自觉地停止了挥舞。 方鹬对着镜头，冰冷地眯起了双眸。 “记住你们的身份，是记者，而不是歹徒。” * 里斯顿常年温度适中，比起寒冷极地的雪野星球，里斯顿一月的温度仍然维持在十五摄氏度左右。 联邦大学在考试周结束后基本进入了寒假的状态中，虽然仍有一周的时间进行各组织之间的测试，但组织的测试题并不难，在当天就可以结束。 统筹会的期末测试在考试周的后一天，测验结束后，黎书特地通过终端问卷询问他们的时间。 因为这一次，他有要务在身—— 那就是关于黎成仁交给他宴会任务。 两天前在确定了会参与这次任务后，黎成仁很快将计划安排发送给了他。 纳斯星球宴会中来的宾客很多，所需要的保镖数量也非常多。 黎成仁给了黎书除了他以外的五个名额，只要具有相对不错的水准都可以来参加这次的任务。 宴会会出事的概率极低，而恰巧又可以增加锻炼的机会，黎书在思考后决定选择统筹会的部长和一些优秀的部员前往。 他询问了部长们的时间安排，远程部、指挥部等并不适合这次的保镖任务，而作战部的陈季又临时有事无法前去，最终安排下来的部长只有刘秦一个人。 这次的期末测试结果中有几位新部员的成绩很好，再综合了平时的表现得分后，黎书又选择了四名来自单体作战与群体作战的新部员进入队伍中。 那几名新部员在得知自己可以前去出任务的时候，一路滴着眼泪从把黎书从统筹会送到宿舍。 “会长你真是太好了，我的梦想就是将来能出任务，没想到刚入学半年就视线了。” 平头一米九的大汉部员伸出了充满肌肉的手臂，抹了抹自己的眼泪。 “会长，谢谢你，我感动得快要哭了，不知如何报答你……” “……不必如此。” 黎书看着他那比自己还要壮硕了十倍的肱二头肌，一时间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安慰。 “是你们自己很优秀，这一次的任务只要能够顺利完成，就是对我最好的回应了。明天上午就要出门，先回去准备吧。” 几个大汉感动得嚎啕大哭：“是！” 宴会是后天晚上七点开始，从里斯顿到纳斯星球大概需要一天半的时间，所以约定上午八点在联邦大学的门口见。 黎书这半个月以来除了偶尔的并发症外几乎没有发作，但有了之前温泉旅行的经验，他还是随身带了一些抑制剂。 将行李整理好后他很快入睡，在小瓷瓶的安眠效果下他的睡眠质量都非常好。 第二天上午七点半，黎书就和刘秦一同前往了联邦大学的门口集合。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很早到了，但是那几个部员比他还要提早到，手中的行李箱也极大无比。 看到黎书带了一个手提箱，平头大汉部员立刻有些好奇地凑了过来。 “会长，你怎么就带了一个行李箱啊？” “因为只去一天而已，你为什么带这么多？” 大汉道：“哦，我带了沐浴四件套，护手霜，护肤品，发胶，面膜、手膜腿膜还有臀膜。” 黎书：“……真是精致。” 精致到臀膜都带了。 不过这臀膜到底是啥玩意儿。 王然这次也被选入了小队之中，他很欣喜地跑了过来：“会长，这次任务结束后，要留在纳斯星球玩几天吗？” “看情况吧。” 黎书今年的寒假有一些忙，而去掉出任务所要占用的几天时间，寒假所剩下的时间也不多。 他今年九月将要三年级，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也会继续接任统筹会的会长。 而部长们会相继退位，由今年的一年级生选拔接任，需要磨合的地方还非常多。 所以下班学期会有些忙碌，这个寒假黎书不得不为课业和统筹会做出不少的计划安排来。 “如果到时候有时间或许会在纳斯星球休息一段时间。不过你们不需要在意我，任务结束后可以自由行动了。” 黎书放缓了语气。 “纳斯星球一向以慢生活与休闲为主，正好很适合你们任务过后的度假与放松。” “是！谢谢部长！” 几个部员应了一声，脸上露出了欢喜与期待的神情。 前往纳斯星球的飞船在九点准时到达联邦大学的站点，黎书立刻与他们一同乘坐了飞船前去纳斯星球。 在飞船上，他将这次的任务再次与几个部员叮嘱了一遍。 成员们都知道这次的任务事实上并不重，基本上就是借着出任务的名义去享受这场盛大的宴会的。 况且就算中途发生了危险，现场的安保也能第一时间解决问题。 再加上有宾客们自带的保镖，需要他们出手的场合并不多，而就算出手也有指挥进行指示，算是一项并不难的任务。 成员们的情绪都十分的放松，一路上有说有笑，但毕竟这也是他们第一次出任务，所以时不时地又会忽然紧张了起来。 刘秦也出过不少大型任务，认为这次的任务纯粹就是去放松的，所以一上了飞船就立刻盖上了毛毯，嘴角大张地睡着了。 黎书坐在靠窗的座位上，听着身后细小的聊天声，看向了窗外。 飞船缓慢地从里斯顿驶向了太空中，而眼前逐渐从朦胧的云层变为了神秘的太空。 而在那广袤无垠的太空中—— 璀璨的银河层叠在其中，星芒宛若坠入了水中的光点，全然映衬在了黎书的眼中。 他看着远处的灿烂星河，在那恍惚间…… 忽然想到了那个人的眸子。 那总是带着绚烂光芒的、流光溢彩的眸子。 恍然中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至少是在十年之前，他就见过的那双眸子。 在那个刚刚下过大雨、秋季冷冽的寒风里，在无人所在的公园里，以及孤冷而幽冷的草丛中。 一个幼小而瘦弱的身子，随着他拨开草丛的动作而抬起头来。 那时的天空上点缀着无数的星光，而抬起的眸子中也映照着那些光点—— 只不过那双眸子里的星点并不是璀璨而又欣喜的。 在纤长而浓密的睫毛下，是冷漠、警觉、黯淡而又孤寂的。 而那时同样年幼的黎书在那过于沉重的眸子，却隐约发觉了一丝少到可怜的希冀与期待。 他低下头，看着对方那因为寒冷而颤抖的手指，只有一件湿漉漉薄长袖而发抖的背脊，还有在深秋的大雨中冻得发白的耳根。 最终他看向那双漂亮却又冰冷的眸子，情不自禁地伸出了手。 “你无处可去吗。” 黎书似乎听到自己如是说。 “那么，要不要跟我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的关心！ 有了你们的打气，今天的病好了许多啦！很快可以满血复活了！ 我要把你们抱起来转圈圈，然后再悄悄对着你们的小脸蛋来一个大啵唧！ 啵！唧！ ——以下是感谢名单，谢谢各位小天使们—— 感谢在2019-12-27 21:49:45~2019-12-29 21:52: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公子开钱 2个；歡.、lseny、　sssssuri、anpanma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于是妖童媛女荡舟心许 20瓶；公子开钱 10瓶；陌沫、米津大法师 5瓶；浅 3瓶；白鹿青崖炝锅鱼 2瓶；爱糖的小猪、夕月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1 记忆随着眼前璀璨的银河随之涌来, 在回忆深处似乎有什么一直想要冲破而出。 黎书将纤长的手指抵在了自己的眉间轻柔着，妄图缓解自己脑袋中的疼痛。 为什么…… 这个画面，他会如此的熟悉而又陌生。 之前在巴斯山脚的时候, 在温泉镇上望到方鹬的那一瞬间。 他的脑中也浮现了这似曾相识的场面。 那一次隐约中只有空旷而冰冷的草丛, 还有那将小小的脑袋紧埋在膝盖肿的身影而别无其他。 而现在…… 那不知是不是他的记忆再次重现而来。 这到底是什么。 黎书不停地想要催促自己想起来。 他不太确定这究竟是否是他亲眼所见的场景, 但他记得画面中的那个公园。 ——是他还尚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时，父母所居住的地方附近的一座中央公园。 而那场车祸过后, 大病初愈的他离开了那个空无一人的家, 随同叔叔黎成仁搬到了艾莫斯市。 车祸前的事情黎书已经记不太清了, 但如果是在中央公园所发生的事情…… 大概率, 就是非常模糊的、十年前的记忆了。 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草丛中的到底是谁, 他到底又做了什么？ 黎书为难又困扰地不停揉搓着自己的眉间。 他总觉得要想起什么来，而每次想要想起的时候脑袋中的疼痛就会阻碍他的继续。 可是黎书在隐约中似乎又觉得—— 他所模糊的记忆是如此的重要, 而与记忆一同遗忘的似乎还有非常重要的某个约定。 还有…… 某个人。 “……” 黎书有些苦恼地叹了一声。 身旁翻来覆去在睡觉的刘秦听到了他时不时的叹息声，将眼罩掀开来。 “会长，怎么了吗？刚才听到你一直在叹气。” “打扰你睡觉了，不好意思。” “没有啦, 我刚才只是在养神。不过会长，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好。” 刘秦看着黎书因为情绪低落而有些低垂的眉眼，从人工智能那里拿了一杯咖啡。 他坐直了身子，有些担心地将手里的咖啡递了过去。 “没事吧会长？喝点咖啡提提神。” 黎书接过了咖啡, 低声道谢。 “会长，你是不是担心这次的任务啊？没关系啦。你也不用担心那几个部员，他们也都很警惕的……” 刘秦说着, 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几个部员。 那几个部员正在打打闹闹，平头大汉还在分享自己最新买来的臀膜，顺便还给其他人一人送了一只草莓味小唇膏。 “……” 刘秦收回了前言，委婉地换了一个说法。 “虽然他们看上去很放松，但还是很靠谱的。” 黎书的表情和缓了一些。 刘秦似乎理所当然地认为他是为了这次的任务而忧心，而恰巧就不需要他再找什么借口了。 “嗯，我知道了。” 黎书喝了一口咖啡，集中了精神。 “我相信你们都能顺利完成任务，我很期待。” 刘秦终于松了一口气，眉开眼笑地一同拉着他要加入臀膜分享大会中。 跃过了广袤无垠的银河中，从里斯顿出发的飞船在第二天中午准时到达了纳斯星球的纳比利市。 作为纳斯星球最大的城市，纳比利市无疑是最先进而繁华的城市。 空中的飞船按照各自的轨迹十分有序地飞驰着，而十分美丽的繁花也拥簇着这座城市。 黎成仁已经实现在市中心的空中花圃酒店预订好了房间，一下飞船后黎书就与成员共同前往了酒店，将行李放好后进行了午休。 生日宴会在七点开始，需要做好宴会前的一些准备。 黎书与成员在三点半的时候前去了宴会厅，根据身形的尺寸迅速而精准地裁剪出了各自合适的西装，以便于能够融入宴会中。 黎书的西装是纯黑色的，领口细长的白边作为了点缀。 十分合身的西装将他的劲瘦的腰肢勾勒出了优美的线条，在黑色西装下的双腿无比的修长而笔直。 无论是军装还是西装都非常符合他的气质，镜子中的身姿笔挺纤长，而又带着一丝清冷的生人勿进。 成员与裁缝们都露出了非常惊艳的目光，在他身边上下打量。 “会长，你穿这身真好看啊。” “是啊是啊，超级适合你的。我以为军装最适合你，没想到西装也超级适合！” “那是因为会长身材好啊。话说会长，你是怎么做到一点赘肉都没有的……” …… 十分灼热的视线在身上四处打量着，饶是黎书也感到有一些不适应。 但这善意的目光与夸奖让他也难以训斥，只好将领带整理好后启唇。 “你们整理好了吗？不要到宴会快要开始的时候急忙整理。” “好了好了！” 向来在任何地点与事件都担任老母亲角色的刘秦立刻凑上前来。 “我已经给他们都检查过了，没有任何问题了。” “辛苦你了。那你们跟我一起去后台，我需要跟你们说一些具体事项。” 成员连忙应了一声：“是！” 宴会虽然在七点开始，但成员并不能七点入场，所以他们先行前往了宴会a号门的外走廊，等待来宾先行入场后再等待指挥进入会场。 而进入会场后，也会听从指挥的安排各自前往不同的区域。 在华丽的外走廊处也有不少的保镖在等待，黎书大致地扫了一眼，他们的年纪多数都不大，但无论是姿势还是脸上的表情都十分的专业。 至少也都是军校非常优秀的学生。 等待的过程并不好熬，而宴会厅的侧门始终都是紧闭着，依稀从里面传来了热闹的喧哗声以及悠扬的提琴声，似乎代表着宴会的开始了。 他们身上的终端已经被暂时收走，仅留下一个听到指挥部的小终端，所以也有些无所事事。 但走廊处有一处播放新闻的投影，几乎是所有人只能依靠这个解闷。 第一次出任务的成员们很少等这么久，已经有点心急了，只好抬头看起了本来不在意的新闻。 黎书在所有出过的任务中，最长的待命时间高达三十八个小时，而此刻的三个小时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一小段时间而已。 他仍然保持着高度的集中，安静而笔挺地保持着最初的姿势。 然而一旁成员的对话让他略微分了些神。 “啧……资金链断裂。现在的新闻都这么不负责的嘛，方家怎么可能资金链断裂。” 刘秦抬着头，有些不相信地看着屏幕上方的播报。 “就方家的财产，就算是资金链断裂也没有什么问题嘛。” “那不一定哦，副会长，这次的事情可不简单。” 王然凑上前，十分认真地分析了起来。 “方家之前肆无忌惮得罪了很多名门望族，现在一出事全部来踩一脚，据说前几天记者甚至都直接闯入方家了……” 黎书心中一颤，转过头去。 王然继续咋舌：“你说普通的记者哪里敢啊，还不是占着背后有人或者被指使的。不过方鹬答得还真是滴水不漏啊……” “……” 黎书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不是没有看过这次的新闻，只是对于经济这一块本就不擅长的他在很多地方都不太了解发生了什么。 不过前两天和方鹬通话的时候…… 他似乎的确听到了不少吵闹的声音，以及摄像机的拍摄声。 如今听王然这么说，难道真的已经乱到了这种地步了？ 黎书听过不少方逸的传闻，他在年轻的时候是风度翩翩的美男子，但从那时起私生活就一向非常不检点。 据说在那个时候始乱终弃了许多名门望族中的omega，从而引起了许多家族的愤慨。 而方逸在接手集团后更是站着名声与钱财肆无忌惮的毁约，只是许多集团一直被方家所压制而忍气吞声。 方家这次出了事，他们当然乐于看见，甚至踩上一脚落井下石。 黎书对于他们的事情从来不感兴趣，只是想到因此不断地波及到方鹬—— 不知为什么。 他忽然也想把方家炸了。 刘秦看着黎书一脸严肃的样子，还以为是指挥部那里下消息了，连忙凑上前。 “怎么了会长，指挥部来消息了？” “没。” “那怎么了？” 黎书蹙着眉思索：“我只是在想，是我把方家炸了好，还是我想办法索取一些炸|弹来，然后亲自给方鹬炸好。” 刘秦：“……” 或许他认为，哪一种都不是很好。 屏幕上的新闻仍然在播报着，端庄的女主播正在十分详细地继续详解这一次方家的问题。 刘秦听了一会儿就有些没兴趣了：“现在的新闻怎么都说得这么严重，方家的财力本来就雄厚，就算是被落井下石有些损失，也不至于到说的这么严重的地步。” “也不一定，副会长你知道吗，据这次消息说，这次集团出现问题，是内部曝光的。” “啊？”刘秦这才有些惊讶，“你是说有谁潜伏在里面吗？” “倒也不一定。” 王然看着新闻上各种各样的分析。 “因为这次出现的问题涉及了集团的机密，不是集团的高层人员应该做不了什么手脚。” “……内部高层？这些集团的事情可真是复杂。” “是啊，有可能是想集团内部大改革大换血呢，谁知道呢，但能做到这种程度还这么滴水不漏，真是够狠……” …… 王然和刘秦凑在一起一边谈话一边露出了感叹的表情来。 黎书还沉浸于应该如何炸方家的事情，冷不丁就听到了终端中传出的消息—— “1、2号听门口的成员。依次入场。” 是指挥部发过来的消息。 黎书的精神立刻集中了起来，转过身：“先不要谈话。准备好进去了。” 正在聊天的成员立刻精神一震，安静而整齐地排列好了队伍。 宴会厅的门随之打开，人工智能在前引导，部分的保镖们立刻进入了会场。 一进入了宴会厅中，十分热烈的氛围就扑面而来—— 各种上流社会的名人，华丽的水晶装潢，从各星球空运而来的美食与甜品以及有些高雅的名人演奏家无不凸显了这场宴会的极尽奢华。 饶是身后绷着脸的成员们都忍不住发出了“哇”的声音。 来宾至少有百人以上，而再加上他们所带来的一些女伴男伴，的在角落中随之待命的保镖们以及会场的侍卫，雅致的大厅内都是来宾。 黎书侧过头，看着那些极力克制着惊羡的成员们，脸上的表情微微放缓。 “好了，你们不是随身携带的保镖，所以不用去角落，也不用时刻紧绷。” 他安抚地拍了拍因为紧张而有些僵直的成员们的肩膀。 “现在去各自负责的区域享受宴会就可以了，但切记不能松懈。一旦有任何问题，指挥部会通过终端给你们指令。” “是……是！” 成员们脸上难以维持的严肃终于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放松与喜悦。 “到达区域后记得给指挥部发送定位，知道了吗？” “知道了！” 黎书微微颔首：“好了，散开。” 成员们立刻小声地欢呼了一声，前往了各自负责的区域中。 黎书负责的是最中心的部分，他很快到达了中央的室内喷泉处。 不出十分钟，成员们已经各自就位，手里的终端很精准地显示了他们各自的位置。 黎书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虽然成员们都非常地优秀，但这毕竟是第一次出任务，他对此还有些担心。 不过如今井然有序的站在自己的位置上都让他放下心来。 他深呼了一口气，在大厅的中央走动着。 虽然走动，但他并没有离开自己的区域，而不知为何总有宾客走到他的身前搭话。 这次的宴会邀请了来自各个星球的宾客，黎成仁上将虽然非常有名但一向低调，难得露面也是戴着飞船的头盔，而黎书更是鲜少上过新闻。 来自不同星球的宾客多数不知道黎书的身份，只是见到中央喷泉旁有一位笔挺而清冷的美人，立刻上前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话。 不知道已经拒绝了几个人，黎书对此终于感到有些不耐了。 “……不好意思，我对跳舞不太感兴趣。” “这样啊……” 绅士的alpha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但还是将一旁的红酒递给他。 “那就算了，我不会强求你的，希望我们以后还可以见面，美人。” “……” 黎书被“美人”这两个字给惊得有些恶寒，但对方的礼貌又让他无话可说。 他只能深吸了一口气：“谢谢您。” 男人很快离开了，而在一旁的另一个男人似乎也有点想要上前的样子。 但或许是已经拒绝了十几人，让这些有素质的宾客们很敏锐地知道或许没有什么机会，于是有些跃跃欲试的脚步略微停顿了下来。 黎书趁着这个空档立刻绕道了喷泉的后方。 流水挡住了他的身形，他这才松了口气。 ……这些都是什么。 他不是来当保镖任务的吗？ 就算不是，也是应该来享受宴会的。 况且这次宴会中所有的保镖都穿着一样的黑色西装，这些提早知道的宾客难道就看不出来吗？ 在宴会中遇到这种事绝对不是一件好事，这不仅会影响到他精神的集中，而且他十分不想被任何一个男人搭讪—— 娇弱的omega他可以理解。 但他完全理解不了为什么会有一些alpha上前来询问他的终端联系方式。 好在站在喷泉后不仅可以挡住自己，也可以透过水流观察远处的情况。 黎书静下心来，安静地将自己隐藏在了此处。 但喷泉并不能将他完全挡住，在他刚刚安静下来的五分钟后—— “咦，这里有个小美人啊。” 一个有些让人厌恶的轻浮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 身着奢华西装的男人从喷泉旁走出，虽然有着一张清俊的脸，但却给人一种十分二世祖的感觉。 而他身后随身携带的五个人高马大的保镖—— 或许现场没有人像他一样居然带着保镖招摇在大厅内，更显得轻薄而猖狂。 黎书的眉头紧紧蹙起。 “小美人”——这让他觉得非常恶心的词，与说这话的主人一样让他感到嫌恶。 男人似乎没有感受到他态度的冰冷，只是大摇大摆地走上前。 甚至在黎书要转头离开之前，他就非常迫不及待地自报了家门——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方鸣，方家的方鸣，方家，你知道吧？这么有名的方家，你不可能不知道。” 男人很洋洋自得地抬高了下巴。 “你的脸很合我的口味，现在我给你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进入方家，你觉得……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黎书：方家？被我炸掉的那个吗。 —— 日常啵唧你们！ 围脖有新的小条漫，名字就是笔名，欢迎来玩~ —— 感谢在2019-12-29 21:52:39~2019-12-30 22:32: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歡.、　sssssuri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疯狂吃草莓、白鹿青崖炝锅鱼、夕月戈 4瓶；小泪猪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2 方家有名的人一向非常多, 虽然自从方逸接手以来多数以丑闻远扬，但也不乏有一些业界精英。 只是眼前这个“方鸣”，黎书从未听过。 放眼望去整个宴会中, 比方鸣有地位的人不在少数, 但从没有人像他一样随身携带着五个保镖。 这张扬的动作似乎是在随处告知着自己就是“方家人”, 让黎书深感不屑。 于是他没有理会方鸣，只是侧过身, 果断地离开了此处。 方鸣得意的表情还停留在脸上, 猝不及防就看到黎书离他而走。 他的笑容立刻僵在了脸上。 虽然方家现在的确深陷一些丑闻之中, 但不管如何…… 名声应该依旧很响才对。 就连不知道是否真的为方家后代的利特星球人, 在听闻有遗产争分都连忙赶来插一脚, 就足以证明方家集团在星际中的地位了。 这次的生日宴会中，不知有多少人毕恭毕敬地跟他打招呼, 但是—— 眼前这位清冷的小美人却无动于衷，甚至当场就走。 更甚的，在离开前，那漆黑的眼眸中似乎还流露出了一丝明显的讽刺。 方鸣觉得自己的脸似乎有些挂不住了。 他咬了咬牙, 觉得有些又气又恨。 围在喷泉旁的人并不少，此刻都带着些好奇的情绪朝着这里来看，而他们很快就看到了僵在原地的方鸣以及快步离开的黎书。 仅凭这一点基本就深知发生了什么事的宾客们也发出了细微的唏嘘声。 “哦，那是谁啊, 方家有这号人吗？” “他说自己叫方鸣。如今趁着方家这么乱，真是什么人都可以来自称方家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可以来这次的宴会——真拉低了档次。” …… 方鸣脸上青青红红，尴尬得无以复加。 但身后的宾客都大有来头, 他也不敢张扬舞爪地对他们怎么样，只好反手给了自己的保镖一耳光。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拦着！” 他有些气急败坏地指了指黎书离去的背影。 “你想看着我丢脸吗？！” 保镖不敢吱声，立刻追了上去。 黎书很敏锐地发现了身后有人追来，但碍于在宴会中而不敢大肆追赶，他也正好趁着空档巧妙地在人群中穿梭。 他对于单体作战非常有经验，所以面对着那几个只精通于如何保护雇主的保镖更加灵巧。 整整二十分钟，那三个保镖都难以在这固定的范围内捕捉到他。 方鸣站在喷泉内无心顾及舞会，只是一心想等着保镖把人给抓来。 然而他就在这样尴尬地站在原地二十分钟—— 都没有任何的动静。 远处的三个保镖不停地在舞会中来回穿梭着，已经引起不少宾客的反感了。 本来在宴会中携带保镖招摇行走就让他们倍感不适，但考虑到这毕竟也是方家的生日宴会，因此也不打算理会。 但事到如今转个头时不时地就看到，已经发出了一些不悦的声音了。 “……啊，干什么呀。” 一个优雅的omega在第三次跳舞的时候撞到保镖，表情已经很明显地不愉快了。 “这里是宴会，一个远方亲戚有什么好耀武扬威的？不过是没约到人而已，有没有一点气度啊。” “……” 方鸣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但此刻叫他收手也等于佛了他的面子，于是他狠狠心，把另外两个保镖给推出去抓人了。 黎书所负责的区域是中央喷泉这一块，区域并不大，五个保镖一同追上来，他的闪躲也困难了一些。 他无法立刻这块区域，但又要小心地避开宾客们，一时间也感觉到了有些烦躁。 这个方鸣。 ……是不是有些什么脑袋的疾病。 他在避开保镖的时候有听到一些宾客们的谈话，这个方鸣的确是方家的人，只不过关系不太亲近。 方鸣的叔叔是方逸的表哥，似乎是里斯顿某个军队的中尉，但不知为何比起这个军衔他们更愿意以“方家”为荣。 不过里斯顿某个军队的中尉…… 黎书陷入了沉思。 他似乎没有太听过“方姓”的军官。 但早些年方逸还年轻而野心勃勃的时候，似乎有想要从商转军政的目的，也许那个中尉是那时候去参军的。 各星际对于军人的要求都十分严格，尽管是和平年代军衔也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 如果是里斯顿的中尉，应该很恪尽职责，但看着方鸣这一幅颐指气使的样子…… 黎书不免得有些为那位中尉的仕途感到担忧。 他就这样在宴会中一边思索一边绕了将近一个小时，而在打算要继续的时候—— 远处的宴会舞池中心，一个熟悉而修长的人影从中经过。 一身深色而笔挺的西装，不似平日里的慵懒与无谓。 那双总是地揉搓着发间的骨节分明的双手，如今优雅地摇晃着一杯香槟。 “……” 黎书猛地停下身来。 无论是静态还是动态，他的视力都非常好，所以在男人侧过身的那一瞬间—— 他捕捉到了那张过目不忘的侧脸。 尽管在远处，那漂亮的侧脸依然无比显眼，与往日不同、精心梳起的黑发下，那精致而白皙的脸上似乎带上了从未见过的沉稳与成熟。 “方……” 黎书有些诧异地略微睁大了双眼。 舞池中心的人很多，而那身影很快消失在了人海之中。 他迅速地在人潮中扫视着，然而都再也没有发现方鹬的踪迹。 ……刚才那个。 是方鹬吧？ 黎书对于自己的视力很有信心，他很清楚地看到了那张难以忘记脸。 就算是发型与气质有了巨大的改变。 他想自己也不会认错。 但是方鹬…… 为什么会来这里？ 这场宴会跟方家有关吗？ 还是因为方鹬受邀来参加了这场的宴会？ 还是…… 黎书实在难以想象出什么理由来。 他来这里的事情没有告诉方鹬，而方鹬也没有告诉他自己的行程。 随身携带的终端已经被指挥部收走，没有任何方式可以与他确认，而他有要务在身，无法前往舞池。 黎书只能不断地在人海中寻找着方鹬的身影。 但无论他如何换了角度寻找都失败了，好像在那短短的一秒钟内就人间蒸发了一样。 …… 他不由得怀疑起自己看错了。 虽然他动态与静态的捕捉能力很好，但已经有一个月没有见到方鹬了。 平时几乎是每天都要见面，而现在是不是由于太过想念，只是看到了身形差不多的就以为是…… ……不。 他在胡说什么。 他怎么可能想方鹬？ 他恨不得方鹬这小禽兽一年都不要出现在他面前了，否则又是受气又总是被一些莫名的骚话撩得面红耳赤。 ……不过一年好像有点太长了。 那就半年吧。 半年好像也太长了…… 一个月？一个月好像也有点…… 毕竟现在已经一个月没见了，总觉得有点不太习惯…… 黎书就这样认认真真地思索起来到底多久见一次面比较好。 然而在他分心的一瞬间，还没有思考好见面时间—— 眼前就迅速被黑影挡住了。 几个保镖飞快地将他围在了角落，而方鸣那令人厌恶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 “小美人，你可真是把我的几个保镖耍的团团转啊。” 方鸣恨得有些牙痒痒，因为急忙奔过来而不停地喘着气。 “现在终于把你逮着了。” “……” 黎书蹙起了眉。 这五个保镖虽然在追人方面并不精通，但也不是吃素的。 他不过是分心了一分钟，就很快被追上来了。 “逮住我又怎么样，你想要说什么？” 方鸣被他冷静的回答愣了愣：“什、什么？” “你费了这么大劲只是为了围堵我，有什么特别的目的？” “我……因为你无视我！我可是方家的……” “我想并不是这个。” 黎书毫无波澜地打断了他的话。 “你只是因为被戳中身份而恼羞成怒而已。” “……” 方鸣的脸色立刻变得有些难看。 的确，虽然最初是为了追住黎书，但在听了周遭人的议论时—— 他有些气急败坏了起来。 他的确与方家的关系不亲近，但不可否认的他的确是方家人。 而那些人居然说他不过是个没地位没身份的远方亲戚，还妄图狐假虎威，这让他更加恼怒。 然而对于方鸣来说—— 之所以会遭到这一切，让他的脸难以拉下的原因。 还不都是黎书造成的！ 要是当时黎书没有当场离开，他也不至于会被人逮着笑！ 方鹬的脸色红红白白，最后把前方的保镖一推就走上来。 他看着黎书那张依旧清冷自持的脸，又觉得这张脸好看得过分，又气得直咬牙。 但此刻面前就有个美人在，拿来出气实在太不解风情了，方鸣脑袋里闪过无数念头，正准备动手的时候…… …… “嘟嘟嘟！” 巨大的响声—— 忽然在宴会厅中疯狂响了起来！ 震耳欲聋的响声不停地环绕着，正放着着享受着舞会的宾客们，立刻惊吓般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一般而言，这种警示般的响声只会用在大事上，而此时此刻忽然在舞会途中响起…… 宾客们有些慌乱地面面相觑，在互相扫视后已经有人忍不住呼喊了起来。 “啊！怎么回事！” “什么情况？这个声音是什么？” “这个不是警示音吗？……为什么会有警示音！” …… 他们的喊声还未停止，几乎是在十秒钟内—— 所有的水晶灯光忽然全部黯淡了下来！ 整个大厅在片刻中陷入了黑暗中，尖叫声与提示声瞬间充斥在整个宴会厅内。 而犹豫过度的惊吓，有的宾客似乎想也没有想就开始了逃窜，桌上摆放着的香槟塔在慌乱中被撞倒，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刚才还有些得逞的方鸣在顷刻间就变了脸。 他慌乱地躲在了保镖的身后，大声喊了起来。 “怎么回事！？什么情况？开灯！开灯啊！” “喂！你们怎么搞的！” “我叫你们开灯！你们听到没有！啊……啊！有谁？有谁踩我？！” …… “……” 黎书的心中一凛。 他在三秒钟迅速地扫视了整个宴会中的场景。 宴会厅内所有的灯光全部暗下来了，只有一些装饰用的烛光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走廊外也一片漆黑，而再加上这剧烈的警示音都代表着这并不是普通的停电。 宴会中的宾客们早在危险警示音响起的那一瞬间就慌了手脚，更不用说停电之后有多么慌张了。 从华丽的灯光转变到黑夜，他们无法适应这个瞬间的变化，因此不停地撞到一些装饰的花瓶与酒杯。 这些破碎的玻璃声无疑也加剧了他们的恐慌。 “……” 黎书眯起了双眼。 他的听力并不比视力差，而在宾客们的惊声尖叫中，他依稀听到了从宴会大门外传来的叫喊中。 这些喊声是有序的，又是无序而疯狂的。 并且有愈演愈烈、越发靠近大门的趋势。 很显然的。 ——出事了。 黎书在一瞬间就警觉了起来，但同时他也有些难以置信。 这场宴会出事的可能性极小，难以想象在这种概率之下都会发生这种事情。 而且会到警示音这种地步…… “注意听令，注意听令！” 终端里瞬间传来了沉稳的指挥声。 黎书立刻集中了精神。 “德利星球的暴徒此刻正准备袭击这场宴会。” “各区域负责人员请立刻按照安全路线，带领各宾客前往一楼房间避难。” 指挥部早在会前告知他们安全路线了，而人工智能在短短三秒钟内扫描完成了在场的保镖以及宾客，并且迅速安排好了负责人员。 “18号，黎书。请你保护好方鸣先生，前往16号房避难。” 黎书的眉头微不可闻地微皱起。 他快速扫了一眼身旁的方鸣—— 这位刚才还在气势汹汹的“方家人”如今正瑟缩在保镖身后，并且不断地喊叫着。 但在任务中不能有任何私人情绪，黎书立刻对着终端应答：“18号，收到。” 掩藏在黑发下的耳机发出了“滴滴”声，迅速开始了智能分析。 “最近路线为2号门，请立刻从右前方离开。” “是。” 黎书应了一声后，立刻侧过了身。 虽然暴徒正在入侵宴会，但智能安保系统应该能抵挡住这些暴徒的攻击，但以防万一还是需要将宾客们带入房间避难。 而在场的保镖们已经得到了消息，有序地将宾客带离了现场。 黎书对着方鸣的几个保镖厉声道：“跟我走。” “……” 那几个保镖在看到他的终端后立刻深知了他的身份，带着方鸣就要跟他走。 然而方鸣似乎已经被碎裂的玻璃杯和拥堵的人潮吓得有些颤抖了起来。 面对着保镖的指引，他居然一步都不想动。 “开……开灯啊！” 他慌张地扯着保镖的身子就要往前推。 “快点开灯！我是方家人，你们居然不开……” 方鸣的话音未落—— “啪”。 不轻不重的声音瞬间响了起来。 方鸣的脑袋被人毫不留情地打了一巴掌，拽着保镖衣袖的手一松—— 脚步当场虚浮地晃悠了起来。 他茫然而吃痛地“啊”地尖叫了一声后，有些呆滞地愣在了原地。 保镖们面面相觑，有些惊诧地回头看了一眼黎书。 黎书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波澜，甚至连睫毛都没有颤一下。 他收回了手，冷静地指着二号门：“带出去。” “……知、知道了！” 保镖们应了一声，趁着方鸣呆滞的瞬间将他扛起，跟着黎书前往了16号房间中。 走廊中所有的宾客在现场指引下都非常井然有序，通过智能分析最近的出口前往各自的房间中。 黎书在带领的途中，刚好与交叉的王然遇到。 “会长……” 王然的脸上露出了有些惊喜的表情，但或许是想到正在任务途中，又连忙恢复了严肃。 但黎书还是发现了他脸上闪过的一丝不安。 或许是由于第一次出任务，虽然行动上没有任何问题，但心中仍会感到紧张。 黎书深知自己第一次任务时的心态，于是在经过王然身旁的时候压低了声音。 “做得好。” “……” 王然一直紧绷的脸立刻放松了下来。 他有些感激地看了一眼黎书，飞快地带着身后的宾客离开了此处。 方鸣的房间是在一楼的16号房间，从宴会厅二号门出去后立刻就到达。 黎书飞快地使用终端刷开了房间的门，在确保了五个保镖和方鸣一同进入房间后才关上了门。 紧急避难房间并不大，只有一张大沙发和物资储存的冰箱。 虽然厅内已经完全停电，但房间中备用的充电台灯还能散发着光。 虽然微弱，不过聊胜于无。 方鸣一被扛回来就瘫坐在了沙发上，似乎还在刚才的恐慌与被猝不及防打来一巴掌的呆愣中。 黎书也并没有理会他，只是对着指挥部报告好自己已经顺利到达房间后，安静地听着门外的声音。 大约十分钟左右，走廊外的喧闹声渐渐消散，最终进入了一片安静中。 而终端也快速地发来了最新的消息： “所有的宾客已经疏散完毕，目前正在清理暴徒，请各位等待指令。” “是。” 黎书应了一声，一直紧绷的精神微微放松了一点。 门外非常安静，这意味着暴徒并没有冲入宴会厅内，那么就目前而言，危险系数并不高。 宴会厅的内外、走廊以及房间的内外都有完好的安保系统，并且有一条逃生通道，至少目前还算相当安全的。 如今只要静静地等待暴徒压制结束，就可以出去了。 但黎书仍旧保持高度的紧张状态，他退后了几步，警惕地看着门口。 然而他警惕着门外的时候，也并没有松懈周围的一举一动。 在等待的十分钟后，他敏锐地感受到了身后传来一阵凉意—— “……！” 黎书猛地回过了头，迅速退后了几步！ 果然在他的身后—— 不知道什么时候反应过来的方鸣，正准备拉扯他的手臂！ 黎书厉声呵斥：“你干什么？” 方鸣扑了一个空，又被捉了个正着，有些悻悻地缩回了手。 刚才被那一掌打的毫不留情，甚至头晕眼花了好久，他也不敢贸然有什么动作。 但在坐回沙发上的那一瞬间，他又在微弱的光下看到了黎书的那张脸—— 清冷而白皙的脸，在光晕下更加立体而美丽。 那纤长的睫毛在柔光中似乎被染上了一层金色，而紧抿的薄唇有着无比优美的形状。 在微光的照射下，任何一个地方都像是用刀所雕刻出来的。 但虽然如同雕刻般有些凌厉，却同时带着过分柔晰的纤细。 方鸣的心又有些痒痒起来了。 这张脸当时在舞会上看一眼他就难以忘怀，如今又在一个小房间内…… …… 要是不做些什么，还真是可惜。 之前在舞会上人太多追不到，但现在就在这一个狭窄的空间里。 他有五个保镖，压制区区一个人根本不算什么问题。 想到这里的方鸣立刻胆子大了起来。 他也不管外面是否还在压制暴徒中，只是招了招手：“小美人，你站着那里多累啊，过来坐坐呗。” 黎书蹙着眉看了他一眼。 “哎呀，干嘛这么警觉啊，只是过来让你休息休息而已。没想到你居然是保镖，不过……” 方鸣挤了挤眼，语气中充满了轻佻。 “像你这样的omega，怎么可能能好好保护得了呢？” “或许没有礼教教你学会尊重吗？” “尊重？没有啊，我是方家的人，学什么尊重啊。还是说……你不是omega？嗯……看着倒也不太像……” 方鸣说着就有些放肆地笑了起来。 的确，不管是任何人，初见到黎书的第一眼只会惊叹清冷的美貌，但有些过于冷冽的气质却没有任何属于omega的柔弱。 况且这次的保镖必须要在作战方面较为精通，omega是很难做到这一点的。 但方鸣对此并不在意。 他不管是alpha还是omega，只要是个美人，他都难耐自己的双手。 况且…… 如果真是个alpha，不是更够劲吗？ 方鸣想着就忍不住痴笑了两声：“alpha也真不错，我还从没见过你这么漂亮的alpha。来，今天就试试。” 黎书冷声：“方鸣先生，请你适可而止一点。你是否知道现在的状况？” “不就是外面有点乱子嘛，反正都可以解决的。” 方鸣已经完全放松下来，越是狭窄黑暗的地方，他反而越有胆量。 他伸出手，有些肆无忌惮地想要触碰黎书，然而刚伸出的那一瞬间—— “啪。” 黎书飞快地在他的手臂上劈下一掌。 没有任何情面的力道让方鸣的脸色立刻变得发白，他退后了两步，狠狠地咬住了牙。 “你居然……” 被连续打两次的感觉让他越发愤怒，他捂着自己的手，大怒了一声。 “你们快点把他压住。” 保镖们对视了一眼。 虽然现在的场面很明显不适合做这些，但身为方鸣的贴身保镖，他们立刻听从地冲上前去。 方鸣一边吃痛地拽着自己的手臂，一边坐回了沙发上。 五个保镖都是有精心训练过的，并且是万里挑一的能手，在冲上去的瞬间就充满了力道。 只要他们一起压制，在这个房间内…… 就算是硬上，也完全没有问题。 之前在舞会只是仗着人多好闪躲而已，被一起压制一定会落了下风。 到时候…… 不就能让他狠狠报复回来，并且为所欲为了吗？ 方鸣的嘴角逐渐露出了一个得逞的笑容，然而，他的屁股还没有在沙发上做热—— “唔！！！” 就近的保镖，忽然发出了一个痛苦的闷声！ 几乎是在肉眼难以捕捉到的瞬间—— 黎书迅速地躲避了他的压制，那看似纤细的拳头就这样巧妙地打在了他的下巴处…… 足足一米九的壮汉保镖。 就这样在闷声中被打倒了地上！ 另外几个保镖似乎都没有想到这一幕的发生，而就在他们分神的半秒钟—— 只有半秒钟。 这半秒钟，就足够黎书再度出击，膝盖狠狠地抵住了某个保镖的腹部，将他整个人都踢飞。 并且…… “啊！！” 方鸣尖叫了一声，被滚过来的保镖砸得满怀，顷刻间头昏眼花。 剩下的三个保镖也完全不敢松懈，但亲眼目睹了自己的同伴，那两个非常优秀而甚至有着散打冠军称号的同伴就这样被击飞，他们仍然心有余悸。 而击飞他们的人，眼前这个看似修长而纤细的alpha…… 那张过分精致的脸上，居然没有任何吃力的表情。 “……” 他们面面相觑了一眼，瞬间聚集在了一起，并且从口袋中拿出小刀。 锐利的小刀在昏暗的房间非常不明显，但黎书还是敏锐地看到了锐利的刀尖。 ……真够犯规的。 他在心中暗暗骂了一句。 外面正在压制着暴徒，而且不知道是否会有危险，而他作为这里唯一知道逃生路线并且能够引导逃出的安保人员…… 居然还在这里搞这些破事。 这个方鸣的智商是不是被肠子消化了，在这种关头还干的出这种事来。 方家或许就是有这种低能儿的存在。 才会让方鹬一直倍感吃力。 真该炸了。 黎书的情绪起伏一向不大，而如今却难得的感受到了不耐。 而刚被砸得恢复神智的方鸣神智还在身后喊叫了起来。 “他居然打我——你们快点压住他，快点！快点！” 三个保镖听到了命令，立刻拿着手里的刀冲了上来。 “……” 黎书眯起眼睛，迅速地回击。 方鸣骂骂咧咧地推开了身上砸过来的保镖，重新坐回了沙发上。 三个保镖、并且带着武器共同压制是非常难缠的，而他很快地看到黎书在十分狭小的空间中似乎有些落了下风。 方鸣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有些送下来。 然而他还没有等到自己的保镖将黎书押过来，就听到一声巨响—— “砰！” 其中一个壮汉，就这样从他的身侧擦过…… 直直地砸到了身旁的墙壁上！ ……不、不会吧？ 方鸣慌张地回过头，果然在他的眼前…… 刚才还占了上风的保镖们，居然被反过来压制住了！ 黎书的速度已经快得不能用肉眼所看到了，他迅速地用膝盖将一个壮汉踢飞，两只手拽着另一个壮汉的肩膀，将他狠狠地摔倒在地！ 方鸣惊诧地睁大了双眼。 半分钟…… 只有半分钟。 这五个精挑细选的保镖。 就这样被一个看似纤弱的美人给全部摔倒在地！ 而他严重的慌乱与惊恐还没有散去，眼前就迅速地被一个人影所挡住了。 黎书那张近距离的精致的脸在他的眼前还未停留半秒钟，方鸣就立刻感觉到了手臂处传来了剧烈的疼痛—— “啊！！好疼……好疼啊！！” 他尖叫了起来！ 顷刻间，右手臂脱臼的痛意传到了他的全身。 他的手臂…… 被人给硬生生地拗脱臼了！ “好疼！好疼！你……你干什么？你在干什么啊！” “方鸣先生，我叫你适可而止了吧？” “我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做啊！合同上、合同上又没有说我不能对你怎么样吧？！” 剧烈的痛意让方鸣的声音不停地抬高。 手臂刺骨的疼痛一直延伸到了全身，冷汗不停地冒了出来。 “我是方家人……你应该要保护我，但你居然伤我……你签过合同吧？你违约了！我要告你，我要告……” 方鸣的喊声还没有说完，冒着冷汗的脖子处瞬间抵上了一个冰凉的东西。 尽管看不到，但他还是能感觉到可怕而尖锐的东西在脖颈处划过—— “我的确有签过合同。但方鸣先生，请你记住，合同上只要求我保护你的性命……” 黎书手里的刀微微向前，而这把刀在三分钟前，还是保镖们想要伤害他的利器。 他眼中的冰冷更甚，薄唇轻启。 “但从没有要求过，你要完好无损。” 作者有话要说：　　每次出事的时候 小天使们：小方要出场了！ 小方：我要出场了！ 黎书：？你们似乎忘了其实我自己可以。 —— 下一章小方就要出场啦！（最近两章总活在记忆中和别人语气中的小方 跨年有些晚了qaq但只要我没睡，就还是今天……（狡辩） 所以晚上还有一更哦！ 今天是1月1号，新年快乐~我永远喜欢你们！不管你们愿不愿意我都要怒啵唧你们的小脸蛋！ —— 以下是感谢名单，谢谢各位小天使~ 感谢在2019-12-30 22:32:12~2020-01-01 03:04: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秦末韶 22瓶；陌下桑 20瓶；菇菇娘、老同兴馅儿的奶黄包 10瓶；sk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3 冰冷而尖锐的刀尖毫不留情地抵在了下巴处, 逐渐加重的力道似乎下一秒就要刺破皮肤。 方鸣吓得惊出了一身冷汗，大气都不敢喘。 而让他害怕到几乎瑟缩的却不仅只有下巴上的刀尖。 更是黎书那冷到彻骨的眼神。 在那双黑如曜石般的双眸里完全没有起伏，而清冷的脸更加凛若冰雪, 不带一丝温度。 他那纤细的手指如此有力而冷静地握着刀柄, 这一切都代表着—— 从薄唇中所出来的话。 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成分。 ……他是认真的。 他是认真的！ 方鸣忍不住发抖了起来。 右手臂的脱臼感仍然一丝一丝地抽痛着, 但是却比不上眼前的半分害怕。 方鸣甚至不敢吞咽，生怕自己的喉结一滚动…… 那可怕的刀尖就会伤到他！ 五个保镖全部倒在了地上, 完全无法站起来, 而狭窄的空间里被冷气所覆盖着。 若不是坐在沙发里, 方鸣或许整个人都要跪坐在地上。 他整个人逐渐抖成了筛糠, 他从来没有这么后悔过。 他其实想过, 能成为这场宴会的引导保镖多少都有一定的实力。 但他却从来没有想过黎书可以做到这种地步—— 这个漂亮得过分的保镖，居然有着这么强大的实力！ 那双在一米九八的壮汉面前似乎能被轻易折断的手腕, 居然如此有力地禁锢住了贴身保镖们壮硕的手臂。 并将他们瞬间摔翻在地！ 十分钟。 不，或许根本不用十分钟。 那些手持武器的壮汉们在最初的占了一丝上风后，竟然很快手无缚鸡之力。 而且…… 他看着眼前冷静得毫无波澜的黎书。 无论是惊人的速度与敏捷还是从始至终都未有过的慌乱，都代表着他过于优秀得不是普通人。 “你……你……” 方鸣因为过度惊恐而不停地大口喘气。 “你是谁……你是、你是什么家族的……” “无论我是谁, 你都应该适可而止。明白吗？” “但是……” 方鸣还想要狡辩什么，然而他的话没有说完—— 下巴处忽然传来的刺痛感，就让他的话戛然而止。 而与刺痛感共同而来的，是什么冰凉而充满铁锈味的液体顺着脖子滴落了下来。 这、这是…… 这是…… 非常可怕的念头在方鸣脑中浮现, 他瑟缩着用余光向下扫视着。 果然抵住他脖子的刀正缓慢地向前加重了力道，而在刀尖上，鲜红的液体正不停地提醒他—— 血。 这是血！！ 方鸣的脑袋“轰”地一声, 在心中不停地尖叫了起来！ 他流了血了…… 他或许会死，他真的或许会死！ 一直以来都十分张扬跋扈，如今从未有过的恐惧感一下蔓延了全身，方鸣紧盯着刀尖上越来越多的鲜血，吓得几乎要昏过去。 然而每当他要昏过去的时候—— 下巴处加重的力道与尖锐的疼痛无不将他拉回清醒。 “呃……呃……放、放过我……” “学会适可而止，这是我说的最后一遍。” 黎书冷若冰霜地将手中的刀尖再度送了上去，在方鸣的下巴处再度划上了一层血痕。 “方鸣先生，你明白了吗？” “我……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方鸣大声地喊叫了起来。 他难以忍受手里的脱臼的痛苦与脖子上冰冷的恐惧，慌张地大声认错。 “我再也不会……我再也不会这样了！我一定安分守己！放开吧，求你放开吧！” 黎书眼中的眸子暗了几分。 方鸣那有些狼狈的样子在他的眼中显得格外可笑。 这个刚才还在颐指气使地让保安逼迫他的二世祖，如今只是见到了一丝血就吓得几欲昏厥。 他冷冷地看了一眼方鸣，将手里的小刀抽开。 在小刀离开的那一瞬间，方鸣大嚎了起来。 过度的吵闹或许会引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于是黎书毫不犹豫地将小刀宛若飞镖一样投掷出去—— “唰”地一声。 小刀十分精准地擦过了方鸣的耳边，削过了他耳边的头发、 然后牢牢地钉在了他身后的墙壁上。 “刀……啊！” 方鸣惊恐地尖叫了一声，当场昏厥了过去。 房间内终于安静了下来。 黎书一直紧蹙的眉头这才有略微松下来的趋势。 他终于可以集中精神站在门口处，等待暴徒的压制与安全指令了。 德利星球的暴徒在一个小时四十分钟后终于被压制干净，而终端也迅速下达了指令，可以引导宾客们离开房间，回到宴会厅内了。 为了让人流能够有序，所以按照房间的号数离开。 16号房间在比较靠近走廊尽头的地方，所以当其他的宾客已经出来得差不多了才到这个顺序。 黎书听着走廊外的喧闹声，直到指挥部发送指令“16号房，请离开”的时候，他才走到了沙发旁。 方鸣已经昏厥了两个小时了，如今还晕倒在沙发上没有动弹。 其他五个保镖已经醒了过来，或许是因为没有方鸣的指令而没有动作，又或许是被黎书吓得不敢轻举妄动，五个一米九八的壮汉都瑟缩在角落里。 看起来居然还有些猛男落泪般的可怜。 “可以出门了。麻烦你们把方鸣先生叫起来。” 那几个保镖连忙站起来，轻轻地推了推方鸣。 然而方鸣不知道是睡得太死还是因为惊吓过度而昏迷，无论怎么推都难以清醒。 还有1~15号房在等待他们离开，黎书看了一眼终端上的时间，微蹙了蹙眉。 “请你们快一点，不要影响到计划。” 几个保镖连忙加大了力道，从推搡改为了拍脸。 他们的肌肉都非常发达，就算是轻拍力度也很大，方鸣的脸上很快出现了一些巴掌印，只是依然没有醒来。 “……” 黎书垂下眼，再度看了一眼终端上的时间后，走上前。 “我来。” 保镖们都被他不同程度地摔晕过，如今一看他来，瞬间让出了一条道路来。 黎书也没有在意，他走到了方鸣的面前，看着方鸣脸上因为拍而有些青红的巴掌印。 他抬起手来—— “啪”地一声。 一掌掀到了方鸣的后脑勺上。 巨大的声响在房间中回荡着，让那几个没敢下重手的壮汉都瑟缩了一下。 方鸣的脑袋晃了一下，倒在了沙发上。 但依然没醒。 黎书好看的眉间微微皱起。 他也不想浪费时间，于是瞬间抓起了方鸣脱臼的手臂。 一只手按在上方，一只手牢牢捉住小臂处，就这样用力地向上一送—— “咔嚓。” 伴随着骨头复位的声音…… “啊啊！好痛啊！” 方鸣的吃痛的喊叫声瞬间充斥在狭窄而安静的房间中。 他的额头渗出了冷汗，惊吓般地一跃而起后，而又快速地跌落在了沙发上干嚎了起来。 “好痛！好痛！我的手臂脱臼了，我的手……” “你并没有脱臼。我已经给你复位好了。” “我的手脱臼了！来人啊，来人帮我看一下……” “请您安静一些，在宴会厅内大喊大叫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 黎书冷静地给指挥部发送了消息后，按开了房间的门锁。 “如果您这么想要脱臼的话，或许我可以成全一下你的左手。” “……” 方鸣瞬间闭上了嘴。 黎书把门打开，对着几个保镖点了点头：“带出去吧。” 保镖们连忙应了一声，架着又想喊又不敢喊的方鸣从房间里出去。 黎书跟在最后，确保没有东西遗漏后关上了门，走出了走廊。 华丽的走廊内挤着不少人群，经过两个小时已经冷静下来的宾客们都围在一起讨论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但指挥部告诉他们此刻已经非常安全了，还有不少宾客有些忧心忡忡。 方鸣的贴身保镖带着他到走廊中的沙发上休息，而离开了房间后的黎书已经不再是他的临时指引保镖，所以无需再管他了。 于是黎书立刻离开他，打算在走廊里寻找自己的部员，查看并询问他们的任务情况。 他在宽大的走廊里走动着，就在即将经过三号门的时候—— “是。这件事我深感歉意，没有想会让您在家父的生日宴会上遭遇此事。” 熟悉却又过于冷静的声音，在耳边迅速响起。 黎书的脚步一顿，立刻回过头去。 在他的右侧方，那穿着西装、看上去一丝不苟的沉稳的年轻男人，正轻声安抚着几个惊慌的宾客。 不似往日的慵懒，他那张精致而白皙的脸上有着从未有过的沉着，睫毛下的琥珀色的双眼中，带着难以捉摸的情绪。 在印象中一向懒散的身姿如此的笔挺，高挑而修长的背影，以及那过于礼貌又绅士的举动让他在挤满宾客的人群中都如此的出挑。 甚至有许多人在尚未平复的惊吓中，都忍不住在身后有些含羞地议论着他。 而面对着这些宾客们，他滴水不漏的回答像是在各种上流宴会中身经百战一样。 但即使是全然不同的气质，黎书还是一眼认出他来了。 没有看错………… 他果然没有看错。 在宴会上，那一闪而过的背影，果然不是他的幻觉。 黎书不知道究竟该不该打扰，只能在远处看着他。 而在他注目的时候，对方似乎也感受到了他聚焦的视线，抬起头，目光向他而来。 在视线交汇的那一瞬间—— 那双难以捉摸的双眼中，淡漠的疏离以及公式化的笑意瞬间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溢满双眸的诧异与惊喜。 “学长……？” 方鹬刚才还沉稳的声音因为欣喜而迅速变了调。 “你怎么……你怎么会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方鹬：每天都在老婆面前破功怎么办。 ——··—— 日常啵唧大家！ ——···—— 以下是感谢名单，谢谢各位小天使~ 感谢在2020-01-01 03:04:22~2020-01-01 22:32: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c.冰糖、歡.、34465980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4 几乎有一个月没有见面, 黎书很显然地发现方鹬在这短短一个月内瘦了不少。 精致的眉眼没有任何变化，但西装下的腰身明显瘦削了一些，本就骨节分明的指节更加鲜明地凸起。 纤长的睫毛下, 刻意遮住的黑眼圈在白皙的眼睑处依然显眼, 无不在体现着他的疲意。 黎书与他相距十余米, 但在视线对上的那一瞬间—— 方鹬眼中迸发出来的惊喜透过这不断的距离传达了过来。 他的双腿略微颤动了一下，似乎下一秒就要情不自禁地迈开双腿向这里奔来。 只不过在抬起长腿的那一瞬间…… 他似乎猛地反应过来自己还被宾客围在其中, 于是硬生生忍住了动作。 周围的宾客有些困惑地看着他的动作, 又顺着他的视线将好奇的目光投了过来。 方鹬只好停下了脚步, 深吸了一口气。 他快速恢复了冷静的情绪, 跟周围的宾客说了些什么后, 才朝着黎书走来。 方鹬最初的脚步还十分优雅，而在走了几步后, 他实在没忍住—— 飞快地迈开腿，几乎在瞬间就跑到了黎书的身旁。 “学长！” 他兴奋地喘了两口气，也不顾周围是否有人，立刻拽起了黎书的一只手。 就在五秒前还沉稳无比的脸上, 顷刻间洋溢着笑容。 “你怎么会在这个宴会上啊？你来参加宴会的吗？嗯……这个衣服好像不是。学长是来出任务的吗？学长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学长，我真的好想你啊……还有，西装真适合你，你穿西装真好看。” “……” “学长, ”方鹬轻轻在他的指尖上摩挲着，“你想我吗？” 黎书刚被他眼里的璀璨的光芒给闪得有些晃眼，下一秒又被他一连串的话给轰得有些眩晕。 他看着方鹬眼中的流光, 想说些什么—— 但又忽然有些紧张地不知道说些什么。 事实上，一个月的时间并不长，而这个月对于黎书来说又是十分地忙碌。 他与方鹬之间也并非都没有联系，就在昨夜睡前还互道了晚安。 但是…… 不知究竟是什么原因。 在这忙碌的一个月中，难得能够挤出来休息的时间里，黎书的脑海里总会莫名其妙地浮现了方鹬的脸。 无论是方鹬那低沉而迷人的嗓音，还是略带调笑的语气，既遥远而又仿佛近在咫尺般充斥着他闲暇的时间。 这是为什么？ 黎书也全然不明白原因。 他在仔细思索与查找资料后，隐约明白了或许这名为“想念”。 只是他想念很多人，却从未有过这种一个月没有见面就不习惯的感觉。 然而在这一个月后，终于见到这张熟悉的笑脸时—— 黎书想说的一切似乎又都哽在了喉咙里。 ……该说些什么？ 很久不见，我挺想你的。 ……嗯，一个月也不会很久吧？这么说总感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一样。 而且“想你”这两个字对方鹬……似乎也有些说不出口。 明明在半年前，面对着暑假刚结束的部长们，他能很自然地说出“一个暑假没见，还有些思念你们”这种话。 但想到要对方鹬说，羞意不知为何顺着心尖攀绕上了耳根。 那该说什么呢？ 黎书有些为难地仔细思索着。 他看着方鹬星河般闪耀的双眸，最终勉为其难地咬了咬下唇。 ……反正，反正方鹬也是他的部员。 跟部长说都没关系，跟部员说应该也没关系吧。 不过他也没有很想方鹬啊，肯定是因为平时方鹬总在他跟前晃悠，如今一个月晃悠的频率少了他有些不习惯而已。 对，所以并不是想而已。 要是真的跟方鹬这么说了，就显得他的脑袋好像被外星人敲过一样失去了理智，说不定还会招来什么不必要的调笑。 黎书如此想着，在仔细斟酌了半分钟后才轻咳了一声。 “……原来已经一个月没见面了啊，我还以为只有一天而已。” 他力图把“一个月没见，我很想你”这句话无限缩小轻微化，以好显得自己一如往常。 “我有那么一丝想你，不过我认为可以忽略不计……” 黎书的话音未落，就感觉自己的手臂被轻轻地拉扯—— 瞬间落入了一个非常温暖而宽厚的怀抱中。 那是非常久违的温度与触碰。 在不久前曾在多个夜晚中轻抚身体的冰凉的手指，在日思夜想中终于再度抚过脖颈的肌肤。 属于方鹬温热的呼吸顷刻间围绕在了耳边，吹过了有些通红的耳根。 一整天都在警惕之中，甚至两个小时前还经历了一场并不愉快的战斗，如今在这温暖的怀抱之中，黎书莫名地放松了下来。 周围的宾客似乎都困惑地将目光聚焦在他们身上。 在这种时刻做出这样的举动的确不好，但是…… 黎书看着方鹬收紧的手臂和眼下疲惫的黑眼圈。 他终于还是没有推开这个拥抱。 他的双手在空气中有些虚无地抓挠了一下，最终轻轻地落在了方鹬的背上。 西装下的背脊有些明显地突出着，这一个月的奔波让他变得干练却又充满了倦意。 黎书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心疼，轻缓地拍着那凸起的肩胛骨。 “这个月的确有很多事。” 他缓和下了语气，难得温柔地安抚着。 “辛苦你了。” 方鹬闷闷的声音从肩膀后方传来：“嗯……本来觉得这场宴会有点撑不下去了，但看到学长就不累了。” “是吗，那就好。” “是啊，不过……” 黎书侧过头，脸颊感触到了柔顺的发丝：“不过什么？” “不过学长，你明明就很想我吧？” 方鹬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轻快，有些调笑地抬高了音调。 “每次你觉得难以启齿的时候，都会特别装作什么事都没有一样。你肯定脑袋里都是我，对吧对吧？学长，你可真好懂哦。” 黎书：“……” 他或许应该收回前言。 他真的一点都不想方鹬。 如果不是现在场合不便，他想顺便扯着方鹬的领口把他摔倒在地。 无法来一个过肩摔的黎书只能加重了手里的力度，十分“轻柔”地拍了拍方鹬的背。 “咳咳咳……” 方鹬干咳了几声，觉得自己马上要被拍出一口老血。 黎书报复般地拍了好几下，直到方鹬委屈巴巴地看着他后才收手。 ……算了。 既然还能说这些欠揍的骚话，至少证明此刻的方鹬并没有什么事。 而且…… 这熟悉的感觉，居然很好地填补了这一个月心中莫名的空缺。 他看着那有些泫然欲泣的琥珀色眼睛，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抹弧度，只不过被迅速地掩盖了过去。 黎书抿住了唇角，轻轻推开了方鹬，脸上的表情恢复如常。 “好了，见到你我的确很高兴。” 他伸出手，整理着自己因为拥抱而有些凌乱的领带。 “不过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不是应该处理方家的事情吗？” “咦，学长不知道吗？” “什么？” “这场宴会是方家举办的，严格来说……” 方鹬侧过头，将视线定格在了走廊尽头处。 黎书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在尽头处，一张十分美丽的山水画作悬挂之上，与下方巨大的梅花瓷瓶共同将长廊点缀得雅致。 而在那山水画作的上方，赫然写着几个大字—— “‘方逸先生生日庆贺’。” 方鹬毫无感情地念着上方的字迹。 “这是他三十五岁的生日宴会。” “方逸，三十五岁……” 黎书诧异地将目光收回。 黎成仁把行程告诉他的时候，只告诉他这是大家族的生日庆贺，而如今他才知道这是方家举办的。 的确，能够在纳斯星球邀请了这么多名门望族参加宴会，的确是方家能够做到的。 虽然集团现在正被问题所困扰，但这并不妨碍举办这场盛大的晚会。 也怪不得…… 方鸣会如此的高调而张扬。 这场晚宴本就是方家举办的，不管是相隔多远的远方亲戚，身为方家人的方鸣至少敢以主人自居，从而肆无忌惮。 然而这并不是让黎书感到诧异的。 让他觉得最有些不可置信的—— 是方逸的年龄。 他居然只有三十五岁。 黎书曾彻夜去找方逸有史以来的采访重播了解方家的情况，在采访中的方逸一直有一种纵|欲过度的蜡黄与倦意。 ……实不相瞒，他一直以方逸的年纪。 大概五十八岁跑不掉了。 但他实在没有想到，方逸今年也不过三十五岁。 黎书在一些旧新闻上有见过方鸣二十出头时的样子，虽然不想承认—— 但无法否认的是，方鹬的确有着他的影子。 无比精致的眉眼，过于惊艳的五官，任何一处的弧度都完美到像是雕刻出来的一样。 方鹬完美的继承了一切，然而比起父亲，他又多了一分或许是遗传于母亲的柔美与艳丽。 只是在那所有的新闻里，没有任何一处有涉及于方鹬的母亲。 那或许美艳或许清纯的omega就这样蒸发，仿佛从未来过人间。 但不管如何，从二十岁到今天也不过十五年的时间。 这十五年能将一个如此出尘的alpha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或许除了过度纵|欲外还有什么病症使然。 只是对于方逸是否有什么疾病的事情新闻从未有播报过，黎书也不愿意妄加猜测。 他只能委婉地表示了自己的看法：“你父亲真年轻。” “因为他很早就在外面鬼混了。” “……” 方鹬嗤笑了一声：“我出生的时候他才十六岁，很年轻吧？但这个年纪却并不至于不知道什么叫作负责。” 他琥珀色的眼中充满了嘲讽，而看向尽头那副山水画的时候—— 双眸中尽是捉摸不透的情绪。 或许是恨意，或许是嘲意，又或许是不知名的情绪，如此难以看穿地环绕在那双澄澈的眼中。 “方鹬……” 黎书不知道如何安慰他。 他并不知道方鹬曾经究竟做了什么，如今又是以什么立场回到了方家。 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轻轻握着方鹬的双手，希望将指尖的温度传达而去。 方鹬有些紧握的双手在与他交汇后微微颤动了一下，很快反手回握住。 “学长，真是对不起，难得见到你……结果跟你说这些。” 方鹬的脸上充满了歉意，停止了继续讨论这个话题。 然而他手指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指腹依然轻柔地摩挲着黎书纤细的指尖。 “不提他了，学长……我还没问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呢。” “我吗？我是来出任务的。” “什么任务？” “是我叔叔交给我的，关于……” 黎书的话还没有说完—— 方鹬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了好多亮晶晶的小星星。 他立刻拍了拍手：“我知道了！是不是‘寻找真爱’的任务！” 黎书：“……什么东西？” “一定是‘寻找真爱’的任务对吧？” 方鹬十分幼稚地眨着眼睛，还伸出了白皙的手指敲了一下黎书的脑袋。 “学长找到了我，恭喜学长任务完成啦！” 黎书：“……” 真是的，幼不幼稚。 他的脑袋还被方鹬轻轻敲了一下，不痛不痒，但却尚有一丝手指余下的温度。 他想要说些什么，但看着方鹬那流光溢彩的双眸。 最终只是有些哭笑不得地微弯了弯嘴角。 “方鹬，”黎书叹笑了一声，“你可真是个幼稚鬼。” “肯定就是这个啊！不然为什么这么巧，在学长和我互相思念的时候恰巧能遇到啊。” “虽然很巧，但不巧的是并不是这个任务。” 不知为何，黎书居然忽略、并且没有反驳方鹬口中“互相思念”这几个字。 “我是从叔叔那里得到的任务，来参加这次宴会的引导保镖。” “引导保镖？但这里许多宾客都非常难搞，万一碰上了……” 方鹬露出了无比担忧的神色。 黎书心想，不用万一了，他是真的碰上了。 碰上的还是同为方家人的方鸣。 但这件事已经通过暴打一顿解决了，他也不想让方鹬担心，于是模棱两可地回应。 “不用担心，我并没有遇到什么事。” 方鹬松了口气：“那就好。” “暴徒清理得怎么样了？之前指挥部说是德利星球的暴徒。” “嗯……方家举办生日宴会的事情非常高调，可能因此被暴徒锁定了目标。毕竟这里的来宾多数都大有来头，可以很好地成为他们的人质。” 黎书喃喃：“这样……” 他听着方鹬叙述着德利星球的事情，条理情绪，逻辑神秘，语气沉着而又平缓，带着一丝沉稳的说服力—— 忽然间，他感到一阵恍惚。 在最初遇到方鹬的时候，那个操场上懒散的语调总让他认为这是一个轻浮无比的人。 对任何事情都不上心，对任何人都可以来者不拒。 明明拥有着ss+的综合能力，在成绩的排行榜中却是惨不忍睹的c+。 而如今的黎书才发现或许埋藏在其中的方鹬并不如此。 冷静而又充满了条理，这或许才是方鹬真正的面貌。 他并没有对任何事情都抱有无所谓的态度，如此缜密的思绪全然不止如此。 或许…… 方鹬也并不如宋秋所说的，如此肆无忌惮地想感受着方家带来的利益。 或许他…… …… “会长！” 熟悉而又欢快的声音，猛地在身旁响了起来。 黎书的思绪被打断，快速地回了神。 他回过身，刘秦以及几个小部员正朝着他挥着手跑来。 “会长！你在这里啊，我找你好久了……哎呀，这不是方鹬嘛？” 刘秦走了过来，有些意外地上下打量了方鹬。 虽然平时就知道方鹬在人群中异常的出挑，而如今穿上西装更为显眼。 “你穿西装很合适嘛。会长，我本以为你最适合穿西装了，现在看到方鹬有点犹豫了。” “是吗，我并不在意这个称号。不过……” 黎书扫了一眼方鹬。 深色的西装衬托着他的肌肤如雪，不管是曾经有些凌乱的散发还是如今整齐竖起来的黑发，那小巧的脸型依然有着无比优美的弧度。 特别是在那珍珠般的肌肤上，微勾起的红唇若雪中寒梅一样点缀着。 明明是如此正规的西服，在他的身上却莫名地带上了一丝妖艳。 黎书深知那看似瘦削的衬衣下是多么有力而匀称的肌肉，而当他想到这一点的时候—— 再次看上方鹬的西装时。 他觉得自己好似会透视一样，居然在恍惚中看到了隐藏在西装下的腹肌。 “……” 惊觉起自己究竟想了什么的黎书，觉得耳根迅速滚烫了起来。 他慌张地将视线从方鹬的腹部挪开。 ……刚才，刚才他都在想些什么。 明明这件西装是如此的厚实，什么都看不到。 他却在恍惚中幻想起了方鹬的身体—— 不过是一个月没有触摸到而已。 他怎么能这么不知廉耻不知所谓光天化日之下做出了这种让外星人都要唾弃的举动！ 他…… 黎书慌乱地掐住了自己的手指。 他将视线从方鹬劲瘦的腰肢上挪开，对上了那双有些困惑的瞳孔。 但在那瞳孔中，困惑之下似乎又隐藏着如往日一般看穿一切的玩味。 “方鹬……” 黎书咬了咬牙。 都怪方鹬。 穿个西装都不正经，人家穿西装看起来都是规规矩矩的，就他不一样。 也怪不得他会想多。 黎书迅速把锅甩给了方鹬，觉得自己的心情顿时轻松了许多。 “方鹬穿西装有什么好的。” 他冷哼了一声，难得不赞同地反驳了刘秦的话。 “……衣冠禽兽，你还看不出来吗？” 刘秦：“……？” 不是，会长，你刚才不是还说你不介意这个称号吗？ 但你现在就一幅十分介意的样子啊！ 而且衣冠禽兽…… 刘秦回过头再度认真打量了一下方鹬。 嗯，气质出众，身材高挑，举手投足都十分地优雅绅士。 他只看出来衣冠，没看出来哪里禽兽了。 但已经有些习惯了最近会长奇奇怪怪言论的刘秦还是很识相地没有反驳。 “会长说得对，方鹬穿西装也不好看。” “不好看？” 黎书的眉头瞬间蹙起。 “哪里不好看？我觉得很合身。你是跟他有什么私人恩怨吗？我认为在这种时候应该公平公正，而不应该计较你的个人得失。” 刘秦：“……” 不是，这不是你说的吗？ 你自己说有什么好看的，为啥现在来怪我！ 怎么现在搞得好像是他十分不讲道理的样子？ 刘秦一腔悲愤无法释放出来，只能一边憋着一边锤着自己的大腿解气。 方鹬弯起了眉眼，在一旁笑靥如花。 黎书有些莫名地着身旁捶大腿的刘秦一眼，转过身询问王然一些任务的情况了。 这次任务除了他与刘秦外总共有四名小部员，本分散在宴会厅的各处，如今陆续汇集在了一起。 部员们的运气都还算不错，并没有遇到难缠的宾客—— 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像方鸣那样令人厌烦的宾客也基本没有。 这次的任务虽然有些紧急，但却并不难，成员们在指挥部下达命令的瞬间就立刻行动，安全而迅速地指引宾客们进入了房间中。 只不过这毕竟是他们第一次出任务，在完美完成后，回想起自己的“英姿”难免有些激动。 “那个男士刚开始还不肯走，但我很冷酷地看着他，我的眼里充满了决然与果断，那智慧的目光瞬间让他五体投地并且跟我走了。” 成员们围在黎书的身旁叽叽喳喳。 “我也是！会长我跟你说，我的速度超快的。我当时敏捷得他们都目瞪口呆。” “我在紧急避难房间的时候，那位女士还问我是军校的学生吗，我骄傲了吗？” “我也……” …… …… 第一次完成任务的成就感让他们越发激动。 黎书被围在中间，安静地听着他们吵闹着。 直到成员的声音影响到了其他人，他才微微点了点头。 “做得好。” 他难得赞许地笑了笑。 “你们并没有辜负我的期待。” “会长……” 成员们感激地干嚎了一声，差点要猛男落泪。 他们继续说着自己各自的经历，黎书在一旁听着，冷不丁被方鹬轻轻揽住了腰肢。 他掰了一下方鹬的手臂，不仅没掰开，那灵巧的手还从他的手心中抽离—— 然后巧妙地在他的腰线有意无意地抚过，宛若弹钢琴般轻点。 “……” 黎书颤了颤。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腰侧就变成了他非常敏|感的部位。 而如今一个月之后仅是搂腰的动作就让他忍不住有些战栗起来。 他咬住了下唇：“方鹬，你干什么？” “我很正常地搂着你啊。” “你……” 方鹬弯着眉眼将下巴靠在了黎书的肩头。 “学长，你说我们现在像不像夫夫两个在旁边很和蔼地看着小孩吵闹啊？” 夫夫…… 黎书被他的形容一梗。 他想让方鹬不要乱说，但回头看那几个成员正在欢快地讨论，却又觉得这个形容在不对中似乎又有点神似。 不过。 四个部员和一个刘秦…… “一家七口吗？” 黎书冷静地掰开了腰间的手。 “我认为这个基数似乎有些庞大。” 方鹬眉开眼笑：“没有啦，是一家六口。我们夫夫两个和四个小部员。副会长是家政阿姨。” 远处正在打闹的刘秦：“……” 他到底是为什么要吃这个苦。 黎书被方鹬的形容逗得有些好笑，看到刘秦那一脸“你们当我是傻逼吗”的表情又没忍住，弯了弯嘴角。 他就这样听着那几个成员喋喋不休地形容着自己的英姿。 途中王然所负责的房间里似乎遗落下了什么东西，他听从指挥部的指令回去查看，另外几个成员也没有停下的趋势。 此刻的宴会厅内正在进行善后的工作。 因为之前停电，导致宴会厅内不少宾客慌了手脚，装饰与美食都有些狼藉地散落在地上。 人工智能正在快速清理着，并为在长廊外等待的人群发放了香槟与糕点。 黎书不太会喝酒，倒是香槟一来，不少人立刻前来找方鹬。 方鹬有些无奈地与黎书对视了一眼后，打起精神回应了起来。 这次的宴会是方家举办生日庆贺，而作为方家的独子，至少在这个场合中他不得不挑起大梁来。 宾客们接踵而至地与他交谈，许多年长者带着香槟而来，方鹬也只能轻碰高脚杯以示尊重。 黎书不擅长应对这些客人，也不擅长于喝酒，只好站在不远处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盘子里的糕点。 方鹬也很在意他，在交谈中时不时地将余光扫来。 方家也有不少人来找方鹬，而他的表情至始至终都没有什么变化，直到一位没有带酒的中年男子而来，他的表情才略微松懈了一些。 “……” 黎书不自觉地上前了几步，有些在意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那个中年男人名叫方陆，是方鹬的叔叔，而他这次来的目的与其他宾客完全不同，交谈的内容似乎有关于经济。 谈话的每个字黎书都知道，但合在一起他又完全听不懂。 对于金融十分苦恼的他只好默默地消化着这些专业名词，直到方鹬走到了他身边。 “学长，怎么了，你看起来不太好。” “……没事。” 黎书说着，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对了，刚才的那位先生……” “哦，是我叔叔。他跟我有一起合作某个项目，刚才就是来讨论这件事的。” “是吗……” 黎书应了一声，在余光中看到了方鹬那有些微红的眼角。 刚才与方鹬交谈的宾客至少有几十位，而他也喝了不少香槟。 虽然在交谈的途中他的面上毫无波澜，但有些通红而湿润的眼尾都代表着有些许的醉意。 “方鹬……” “……” “方鹬？没事吧。” “嗯……？” 方鹬小声地回应了一句，伸出了修长的手指，揉搓起了泛红的眼睛。 他的动作很慢，疲惫使他本就如珍珠般白皙的脸颊更加惨白，而揉搓过后的微红的眼尾也越发显眼。 他强行打起了精神，对着黎书笑了笑：“怎么了，学长，有什么事吗？是不是太累了？” “……没有。我没事。倒是你还好吗？” “我吗？还好……可能有点醉了吧。” 方鹬打了个哈欠，有些倦意地呼了口气。 “这个月都是这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 黎书看着他脸上的疲态，心中不由得有些莫名的抽痛。 而这种抽痛…… 不知为何，似乎在曾经也如此出现过。 他忍不住脱口而出：“炸了吧。” 方鹬一怔。 “……什么？” “要不要把方家炸了。” “……” 方鹬的睫毛微微颤抖后，很快勾起了嘴角，笑了起来。 “学长……你在说什么呀。” 他低垂的眉眼漾出了一个漂亮的弧度。 “之前你还叫我不要胡说的，怎么现在就要炸了？” “……别笑，”黎书有些羞恼，“我是说的真的。” “好啦，我知道你说真的。之前……你也说过这样的话。但是……” 但是不管什么时候说，不管说了什么。 在方鹬的心中，都如同春日的微风一样让他是冰凉或是疲倦的心得到了缓解。 “学长，你果然没变。” “你在说什么？我似乎从来没有说过……” 黎书有些困惑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 他很肯定地记得自己从来没有说过这种话，这并不是他会说出来的语句。 然而在方鹬那有些怀念的目光中，不知为何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心中蠢蠢欲动—— 是什么要冲破禁锢而出。 …… “你为什么在这里？你淋了雨，会生病的，你也不能睡在草丛里。” “但我没有家。” “为什么？是没有家，还是他们不让你回去。” “……” “你也不想回去吗？” “……” “竟然放任一个孩童睡在草丛里。……炸了吧。” “什……么？” “我说既然如此，还是炸了吧。不过我没有炸过家，不知道鞭炮可不可行。” “那个……” “你要不要来我家，我们一起挑一下用什么什么炸。” …… …… 有些怒意却又无比稚嫩的声音在脑海中回想着。 而不知为何，记忆中那张精致的小脸逐渐重叠，最终…… “……方、方鹬。” 黎书不自觉抓住了方鹬的衣袖。 脑袋中不断涌上莫名的情绪侵扰着他，望着眼前这张略有诧异的精致的脸，他情不自禁地启唇。 “你，你是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总会想起来的！放心！ 看了一眼大纲觉得下一章又要暴露我什么不为人知的喜好了… 啵唧大家~ ——···—— 以下是感谢名单，谢谢各位小天使呀~啵唧！ 感谢在2020-01-01 22:32:58~2020-01-02 22:00: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歡. 3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花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sn、一颗小冰糖 10瓶；寻 9瓶；红果果绿泡泡 5瓶；是今栀不是今桅啊 3瓶；s齐安、音、白鹿青崖炝锅鱼、鲜花饼饼饼饼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5 你是不是—— 那脱口而出的话就这样卡在了这里, 让黎书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收场。 在几个月前还隐约只有秋日与草丛的画面，到了如今已经能够略微清晰地听到谈话声了。 但是仍旧无法突破那层模糊的屏障。 方鹬被他忽然的拉扯惊到，琥珀色的双眼中难得带上了一丝困惑。 “学长？” 他有些不明所以地靠近。 “怎么了？你想问什么？” “你、你是不是……” 黎书的薄唇有些颤抖, 第一次觉得难以用语言来描述。 就好像依稀有什么印象, 依稀记得谁, 但无论如何又都无法想出来到底是什么。 但是如果不说出来…… 或许下一次就想不出来了。 这好不容易才想起的回忆仿佛会随着每秒的流逝而不停地消散。 明明前一秒那些稚嫩的童音还清晰地在他脑海中，而距离此刻还不过十秒钟的时间—— 已经变得模糊不堪了。 黎书有些焦躁了起来, 拉扯方鹬的力度也大了一点。 “你, 你是不是……” “什么？” “你……你是不是……” 黎书与这飞速消散的记忆不停地做着斗争。 但是消散的速度比他想起的速度要快得多了, 转眼间童音已经不见了, 唯一留下来的只有那朦胧的影子。 那在逐渐变大的雨水中颤抖的白色身影…… 所以, 得赶在这个也忘记之前…… “你是不是……” 黎书咬了咬牙，想将自己脑海中的场景描述出来。 然而本就特别不善于言辞与描述的他在有些紧张地启唇后—— “一米二左右穿着白色长袖t恤, 脑袋上面还有好几根杂草？” 方鹬：“……” 黎书说完心中也是一紧，心里暗骂自己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他脑袋里的东西就好像是一幅世界名画，然而被他描述出来就变成了一个歪歪扭扭的涂鸦轮廓。 于是为了补救，黎书连忙又加了几句目前脑袋里唯一还残留的印象。 “我的意思是你脸上还沾着一根草, 天空中的星星像外星人的飞船一样亮而多。” 方鹬脸上的困惑在惊讶和迷茫中来回，薄唇反复启启合合。 他最终有些神色复杂地抿了抿嘴：“是，是吗……” 黎书：“……” 虽然在忘记之前终于补充完了。 只不过补充完后他觉得好像事情变得更加糟糕了。 但此时此刻那记忆已经快速消散而去，宛若梦醒后一点都不记得梦过的内容一样虚无而缥缈。 黎书有些无言地沉默了下来, 拉扯着方鹬的袖子的双手也不自觉地垂落。 方鹬见他的情绪瞬间低落了下来，心中立刻有些惊觉起来。 他的思绪还在这场宴会中，也没有想过黎书是否想起了什么, 只是看着黎书低垂的眉眼—— 方鹬忽然有些后怕，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他在脑中迅速地过了一边刚才听到的话，然后一把拽起了黎书的手臂。 “学长，我不止一米二。我有一米八七。” “……” 方鹬趁热打铁，双手扫过了自己的一丝不苟的发丝后，又用食指勾起了自己西装的领口。 在细致的检查过后，他才认真地抬起头：“我里面穿的白色衬衫，不是t恤。脑袋上……应该没有杂草的。” “……是吗。” “是的，可能是发胶。不过学长如果说是杂草……” 方鹬非常正义地站在了黎书这一边。 “那就是杂草，不是发胶。” “……” 黎书有些无言地揉搓着自己的眉间。 或许他还是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形容描述能力简直烂到了极致。 但他真的难以形容那过于模糊的记忆，这也是他唯一一次面对着即将要消失的画面而感到慌张。 此刻那些本来清晰的声音已经消散得干净了，但黎书却忽然发觉—— 冷静下来后，一切的杂乱恢复了最初的有序。 公园，草丛，秋雨过后，那个发抖的白色小身子。 终于变得如此明晰起来了。 黎书有些恍神，他立刻用食指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 他深呼了一口气：“刚才的话……可能是我太急了。其实我想问你的是……” 然而在心中斟酌好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一声喊声就十分巧妙地打断了—— “会长！” 刚从临时房间回来的王然，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由于快速奔跑他的脸上有些通红，而表情中似乎带上了一丝着急。 黎书停下了动作，回过头看他：“王然，怎么了？” “会长，那个，就是……” 王然跑到了他身边，想说些什么，但忽然又有些支吾其词了起来。 “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吧。” 王然应了一声，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开口：“刚才我回来的时候，听到那边有人在说你……” 黎书语调平缓：“说我什么？” “就是……说你坏话。而且语气还特别冲，说什么你敢这样对他，他得找机会报复……之类的话。” 王然说着，伸出手指了指反方向不远处的走廊处。 黎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在几个宾客聚集的地方，随身带着五个贴身保镖的男人正在其中骂骂咧咧。 男人的表情充满了怒火，而身旁的某个保镖被他当做了出气筒扇了好几个巴掌。 他的声音很大，而黎书与他的距离也不远，依稀能听到几句脏话。 “居然敢这样对我……我是方鸣……” “妈的……从没有敢打我，居然打了我这么多次……” “是谁？你们知道他是谁？快点告诉我！……” …… 周围的宾客都用一种看笑话的眼神看着他，然而男人却浑然不觉，依然不顾形象地破口大骂。 黎书对此有些嗤之以鼻。 他想要跟王然说不用理睬，却忽然一阵冷意从身旁席卷而来—— 十分熟悉而又冷冽，蕴含着无比浓厚的怒意。 黎书的心中一颤，迅速侧过头。 果然在他的身侧，方鹬刚才还淡笑的眸子里顷刻间像是染上了一层霜雪，冰封的寒意顺着视线投向了远处。 “方鸣……” 方鹬压低了声音，琥珀的眸色越发暗沉。 “他对学长做了什么……” 利刃般的寒意让一旁的王然都有些惧怕地僵硬了起来，有什么凝结冰雪般的冷风开始从他的身旁逐渐扩散而出。 而随着这股怒意的散发，方鹬迈开了脚步。 他的目标定格在了方鸣身上，就这样抬起长腿向前走去。 这里是方家的宴会，并且到处都是宾客，如果引起了慌乱…… 黎书的不自觉地紧蹙起眉头。 方家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他绝对不想让方鹬再惹上什么麻烦。 于是他迅速握住了方鹬那凉得彻骨的双手，制止了他的动作。 “方鹬，停下来。” “……” “方鹬，什么事都没有，停下来。” 黎书和缓着语气，在他耳边轻言轻语。 他的指腹在方鹬冰凉的指尖上微微磨蹭着，妄图将这手心的温度变得温热。 “我已经解决了，方鹬。” “……” 有些温暖的温度顺着指尖的血液似乎要流入心中，方鹬停下了脚步。 而与此同时，周遭越发冷冽的寒意也逐渐平复了下来，终于恢复了最初的温度。 被冻僵的王然的身子微微一抖，像是融化的冰雕一样瞬间松下了肩膀。 黎书也终于松了口气。 alpha在愤怒之中总是无法克制地散发出信息素，而方鹬的信息素对于常人来说本就可怕，更不用说在这种情况下了。 在场的宾客有许多都是柔弱的omega，更不用说这是一场被万众瞩目的方家聚会。 一旦在这里发生了任何意外—— 都绝对有着不可承担的后果。 好在他们所处的位置是在长廊的角落，除了王然之外没有任何一个宾客被波及。 身旁的怒意虽然被克制住了，但是冷意依然还没有褪去。 黎书安抚般地拍了拍方鹬的手背：“没什么事。” 方鹬咬了咬牙：“学长，你是他的指引保镖吗？刚才他做了什么？他……” “我是他的保镖。他的确很无礼，不过我已经解决了。” 黎书指了指远处似乎感到了寒冷视线而有些瑟缩的方鸣。 “他脖子上的刀痕就是我做的。” 方鹬顺着视线看去。 他的视力很好，而方鸣下巴处的血痕非常明显，所以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不轻的划痕以及衣服上凝固的血迹。 不仅如此，方鸣的手臂似乎有些不自然地放着，保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臂，他就立刻大声惊叫了起来。 方鹬深知方鸣的本性—— 一无是处，死皮赖脸，并且相当的欺软怕硬，学长一定给了他相应的惩罚。 但即使如此…… 方鹬的心情依然非常不佳。 如果不是黎书制止了他的行动，或许此刻的他已经拽着方鸣的头发把他拉扯到门口了。 他绝对不可能让任何人去动黎书的一根头发。 “我看到了，学长。” 方鹬用力地深呼吸来缓解自己的怒意。 但他对于没能及时赶到现场还有些许的懊恼。 “那天学长给我来电，是想跟我说来这次任务的吧……要是我能听到就好了，学长在任务中就不会遇到这种事了。” “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你不用在意。” 方鹬的睫毛微微垂了垂，最终还是微微点头：“那学长下次要出任务……记得要告诉我。” “我知道了。在接到任务的时候，我本来就想先跟你说的。” “先跟我说？” 方鹬的眼睛“唰”地亮了起来，仿佛能看到软乎乎的小尾巴甩得欢腾。 他开心地呜咽了一声，立刻扑腾而来抱住了黎书的脖颈。 “学长学长，我们之间好像夫夫啊。学长就是我老婆，为了怕我担心，每天出门前就要先告诉我去哪里了。” “……” “讨厌啦学长，你干嘛这样说，我都害羞啦。不过欢迎学长你每天来找我，我的特别提示音永远在等着你！” 黎书有些无奈地推了推蹭过来的脸：“你又在胡说什么了？” “还不都是学长先提的。学长真是的，总是给我一种夫夫的错觉，这样会让我喜欢得紧，又喜欢又紧。” 黎书：“……” 他是想多了吗？ 为什么他总觉得这句话似乎不太妙。 而果然在他这么思索的下一秒—— 那双搂在肩膀上的手指，就轻轻地插|入了西装的领口。 冰凉的触感在温热的肌肤上抚过，瞬间带来了一种无法言喻的战栗。 方鹬凑近了他的耳根，无比温热的吐息顺着耳垂不断涌上。 “学长。好久不见了，我真的很想你。” “……” 黎书不自觉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这个甜蜜的低吟…… 已经有一个月没有出现在耳侧了。 如今在耳畔处响起的不仅只有这带着低喘的声音，更像是有什么热息窜入耳根。 让人觉得灼热而瘙|痒。 黎书这一个月都没有发作，即使有并发症那个小瓷瓶就可以解决了，而忙碌的他几乎是属于一种过度禁|欲的状态之中。 他本就是一个相对冷淡的人，只有方鹬能激发出他的热烈。 如今仅有一月没有见面，但这个熟悉的耳语再度出现的时候—— “……呼。” 黎书莫名地觉得有种窒息的感觉。 他不自觉地紧闭着双腿，衬衫的领口让他感到呼吸困难，除了大口喘息外别无办法。 而那双手很快抽离了他的领口之中，缓慢地伸进了西装的衣领中—— 然后隔着有些轻薄的衬衫，似乎想像之前一样把玩着什么。 周围都是宾客，但却只能看到方鹬亲昵地靠在了黎书的肩头，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手掌垂落在了黎书的胸口。 但只要不去在意就完全看不到，那双搭在肩上的手是如何有意无意地深入西装中。 然后在那厚重的衣服下到底做了些什么。 “手……手给我……” 黎书咬紧了牙关。 他用余光扫了方鹬一样，这小禽兽居然还在若无其事地朝着远处的人打着招呼…… ……该死！ 这小王八蛋就不能把手放开吗？！ 而且他以为是在拧螺丝吗，一下顺时针一下逆时针。 拧完了还要用指尖弹一下，看看效果如何。 并且在这动作结束后，带有玩味的低吟还在耳边轻轻呢喃着。 “学长，好像果冻一样。” “胡、胡说……” 黎书的下唇几乎要咬出了牙印。 虽然一个月后的爆发让他有些难以克制，但他还是尚存着一丝理智，告诉他现在是在宴会厅中。 但那双许久不见的手指却是如此的灵巧，让他几欲要忍受不住。 双腿有些颤抖地交叠在了一起，黎书在理智崩断前迅速地按住了方鹬的手腕。 “房间……” 方鹬低笑：“学长，你再说什么？” “房、房间。” 黎书难耐地喘了两口气。 “回房间。” 方鹬发出了细细的笑声。 他把手微微挪上了一些，但仍旧放在了西装的领口处：“我知道了，这就回房。” 黎书的身上像是被冷水泼洒过一样，明明非常冰冷，但却莫名地开始升温。 在得到方鹬“回房”的消息后，他一直紧绷的神经也略微放了下来。 而随着神经的松懈，脑袋里的混沌与爆发的欲|望也不停地想要吞噬而来。 他不知道方鹬和身旁的人说了什么，也不知道方鹬是如何从走廊来到电梯中的。 他只记得自己不停地催促着方鹬—— 然后在那对于他来说无比漫长的十分钟后，终于到达了房间中。 偌大的房间十分雅致，落地窗外很清晰地看到了纳斯星球那过于美丽而繁华的夜景。 但此时此刻并不是能够欣赏夜景的时候，在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 黎书就与方鹬立刻倒入了柔软的床中。 在狭窄的房间内，一直压制的信息素的味道，终于能够放肆地充斥在了其中。 忍耐一个月后的爆发是无比可怕的，而面对着这唯一能够引起这种感觉的方鹬，黎书更是觉得忍耐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在倒入了床中的刹那—— 他就立刻拽住了方鹬的西装，将他拉扯了下来。 “学长，你今天可真热情啊。” “少、少废话。还不都是因为你……” 被戳穿的黎书感到有些许的恼怒，同时也有止不住的羞愤。 他对于这种事总是非常的冷淡，在遇到方鹬前他甚至以为自己这辈子对这种事都不会有任何的兴趣。 即使曾经做过各种突破底线的事情，但他也从未想过…… 自己会有那么一天。 居然如此急切地想要主动开始。 而会引起这件事的，在冥冥之中似乎已经不再与信息素的紊乱有关了。 无法抗拒的并不是信息素。 无法抗拒的，或许不知不觉中早就变成了相互的身体。 但黎书已经没有心思再去想这种事了。 空气中的信息素加剧了一切，他努力克制着自己不断飞奔的理智，颤抖着将方鹬的西装拉扯来开。 裁剪得十分合身的西装终于被拉扯开来，露出了下方轻薄的白色衬衫。 没有了外套的遮挡，衬衫完美地勾勒出了方鹬优美的身线。 无比劲瘦的腰肢以及若隐若现的腹肌，被拉扯得微开的领口下隐约可见凸出的锁骨与匀称却并不夸张的胸肌。 方鹬梳得一丝不苟的发型早就凌乱了，一个月多月没有剪过的发丝似乎长了不少。 几缕微卷的中长发有些慵懒而散乱地披散在脖颈与锁骨处，带来了与往日不同的美感与野性。 “……” 黎书的心脏不自觉地跳动了起来。 房间里并没有开灯，只有落地窗外的月色投入了些许的微光。 而在那冷色的月光—— 将方鹬那本就性感的脸照射得更加魅惑。 他深陷在柔软的床中央，没有任何的慌乱与气喘，而那双微眯起的双眼中，却迸发出了无尽的欲|望。 “学长。” 他微微勾起了薄唇。 锁骨因为他略微起身的动作而更加明显，那略长的发丝与白皙的肩膀形成了无比分明的黑白。 两缕灼热的视线在清冷的夜晚中交汇了。 黎书的心跳声越发明显，几乎要冲破自己的胸口。 为什么…… 为什么。 他的心跳会不停地跳动着。 在夜色下的方鹬…… 似乎与往日都更加不同。 这微蜷的发丝，这冷色的双眸，这微开的领口以及过于妖媚的嘴唇。 没有任何一处。 不让他感到心动。 好热，也好难受…… 黎书大力地开始喘着气，他不自觉地压在了方鹬的身上，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催促。 “方鹬……” 衣料摩挲的声音在深夜中异常明显。 “我，我想……” “学长，这个月憋得很难受吧，有自己做吗？” “……” 方鹬劝诱的声音在耳边轻响：“回答我，不然我不会开始的。” “……没、没有。” 黎书的双手止不住地蜷缩了一下，抓挠着颈边的发丝。 “很难受，所以……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了，那么学长……” 方鹬忽然轻笑了一声。 他轻轻地直起身来，纤细的手指在床单上轻轻地敲打了两下，迷人的语调中充斥着玩味。 “开始吧。” 黎书一怔。 方鹬总是最先开始有所动作的，每一次也是占据了主导的地位来引导对此事完全不擅长的黎书。 而黎书也就早习惯了他主动开始，可如今的方鹬却没有任何想要开始的迹象。 更甚的，他慵懒地倚靠在了床头中，那刚才还带着浓厚欲|望的眼眸中—— 此刻却带着可以看到美景而有些明媚的笑意。 ……这是，什么意思？ 黎书完全不明白。 他催促般地想要让方鹬做些什么，但是却并没有得到什么回应。 “方鹬，你为什么……为什么不动？” 黎书声音因为难耐而有些颤抖。 “你不是说，可以开始了吗……” “是啊，我是这么说了。” “那你……” “我是说学长可以开始了啊。所以学长……” 方鹬从薄唇中发出了久违的低笑声。 他躺在了柔软的枕头中，修长的指尖支撑在自己的脸颊旁，如同看好戏般懒散而又舒适。 “来吧，在我面前，做给我看吧？”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以为是制服y吗！ 不！不是的！ 我的兴趣是会长在小方面前自己九浅一深（？）！ ——···—— 以下是感谢名单，谢谢各位小天使们~ 感谢在2020-01-02 22:00:28~2020-01-03 23:43: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尸、莫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迷妹 10瓶；寻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6 窗外并不明亮的月色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投射而入, 将昏暗的房间染上一层微光。 方鹬的半张脸埋藏在黑暗之中，另外半张脸被冷光映衬得无比美艳。 那琥珀色的瞳孔在夜色中宛若清冷的宝石，散发过于瑰丽的光芒。 许久没有时间剪的发丝有些凌乱地垂落在那白皙的脖颈上, 在漂亮的锁骨处打出了一个微卷的弧度。 而他那朱红的薄唇漾起了一个无比优美的弧度, 从唇中说出的话却让人感到过度的羞意—— “快点啊, 做给我看，学长。” “……呜。” 黎书不自觉地呜咽了一声, 因为过度的紧张, 指尖在雪白的床单上抓挠出了道道痕迹。 一个月之中的隐忍本就让他感到倍感难受了。 再加上这小王八蛋一直有意无意的撩更是让他的难受加倍。 而如今这该死的方鹬把他的火给点起来后—— 居然就这样停下来了！ ……平时天天一幅没见够的样子, 见了他就扑上来蹭这蹭那。 现在真要让他出手了还躺在那里跟看好戏一样一动不动…… 王八蛋…… 他果然应该联系外星人把方鹬给抓走, 然后尝尝外星人敲脑壳的滋味！ 黎书在心中暗骂了方鹬好几遍, 虽然翻来覆去也就那几句。 而方鹬似乎也感受到他羞愤中的一丝恼怒，眼中的笑意更甚。 “学长。” 方鹬低笑了几句, 支撑着侧脸的指尖在脸上悠闲地轻轻打着节拍。 “你不是受不了了吗？怎么还不开始？” “我没有受不了，该死……” 黎书不服输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此刻的他几乎是完全坐在方鹬的腰间，两条长腿跨在那十分紧致的身侧。 他想要支撑起自己的身体来表示此刻的自己跟往常一样，然而当他想要站起身的时候—— “呜！” 早就难耐的双腿止不住地乱颤了一下。 小腿上的力道像是被抽离开来, 瞬间瘫软回了方鹬的身上。 方鹬好整以暇地轻卷着他的发丝：“学长，你的腿好像已经软得一塌糊涂了。” “……还、还不都是你……” “所以学长，为了早点能够恢复力气，就按我说的做吧。” 黎书的喉结止不住地滚动了一下：“按你说的……” 重新倒在方鹬身上的感觉并不好受, 本就失去了力气的双腿在用力过后留下的是巨大的无力感。 身体的每一处都在叫嚣着“受不了”，催促着他有所动作。 而方鹬那轻柔的指引在这一刻再度拉扯起了他的神经。 “对，按我说的去做。” 近在咫尺的薄唇轻启, 低语从薄唇中央逐渐环绕在了耳畔。 “倒下去。然后张开腿。” 倒下去…… 张开腿。 黎书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一直隐忍的情绪与心跳一样，即将要冲出他的胸口。 那近在咫尺的声音仿佛一丝一丝地抽离了他身上所有的力气，似乎在告诉他—— 按方鹬说的去做。 那么他很快就可以解脱了。 他不需要像现在这样，在紧张而不停跳动的心跳中用力地呼吸着，如同窒息一样感到难受。 “……” 黎书脑袋的弦不停地相互拉扯…… 终于崩断。 他低低地啜泣了一声，在方鹬那柔和而指引般的目光中，轻轻躺在了身后柔软而高耸的白色枕被上。 衬衫与西装都尚在他身上，西装的外套在刚才他自己胡乱的拉扯中，挂在了手肘中。 但白色的衬衫除了第一个扣子被解开外，还依然完好地穿在身上。 然而在那衬衫的下方—— 是一双没有遮挡的长腿。 常年的训练让这双腿的弧度异常的优美，从腿|根到脚踝的线条似乎只能用笔画出来。 然而这双紧致的腿却并没有夸张的肌肉，修长匀称，却又并不瘦弱。 黎书的肌肤一直都白如象玉，而在清冷的月色中更是像染上了一层雪白的凝霜一样。 只是在那过于白皙的肌肤上—— 因为羞耻而不断攀上了绯红。 优美的膝盖以及纤细的脚踝上，那淡粉像是白瓷上点缀的红樱。 “学长……” 方鹬眼中的眸色暗了几分。 他眯起了双眼，声音中带上了一丝隐忍沙哑。 “张开。” 黎书的手紧紧按压着衬衫的衣尾，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哭腔：“但、但是……” “我什么都没有做。只是让你张开而已。” “但是，就是这样才……” 黎书像是离水的鱼大口地喘着气。 但方鹬的声音像是恶魔一样不停地诱导着他，而身体让他本能地渴求着接下来的事情。 他带着哭意轻喘了几口，两条长腿在床上胡乱地瞪了两下…… 终于羞愤地按照方鹬的话去做了。 而在那一瞬间，他很明显地感受到了那股灼热的视线—— 从他泛红的脸颊一直向下而来。 这过于炙热的目光几乎让他有一种被射|穿的感觉，而从视线的聚焦之处一直延伸到全身。 所有的血液都瞬间如同滚烫的热水沸腾了起来。 而与此同时燃烧的还有他脑袋中所有的理智。 ……黎书忍不住发出了低声的呜咽声。 他的一只手在空中虚无地抓扯了一下，最后将自己的衬衫用力地拉长。 ……好羞耻。 太羞耻了。 比任何时候都要羞耻，已经没有什么会比这种东西还让他感到羞愤欲绝了。 曾经与方鹬在电话里做着那种事还不够…… 他居然如此羞愤地在方鹬面前坦诚—— 而且还无法忽视那如此聚焦而热烈的视线。 虽然方鹬没有动作，他依然如此慵懒地倒在床上，但那黑曜石般的双眸却像是在认真欣赏一件艺术品一样。 红唇也发出了无比赞叹的声音。 “好美……学长。” 方鹬忍不住湿润自己有些干燥的嘴唇。 他的身体不自然地想要向前，但为了能够看到更多他终于忍下了自己那一直要呼之欲出的热烈。 “为什么要合起来？好美，我好喜欢。” “闭嘴……” “为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动，我只是看着而已。” 方鹬说的一点也没错。 他什么都没有做，他的指尖甚至都没有触碰而来。 但是正是如此…… 黎书才感到更加的羞愤。 他还不如…… 还不如让方鹬像往常一样碰，也比现在这样细细的打量来得好多了！ 而就是这种品尝般的视线聚焦越久，来自于本能的火焰就越发疯狂地燃烧。 “你、你……” 黎书终于忍不住撇过头，试图来躲避那股视线。 但即使他转过头，却仍然能赶到灼热的目光一直聚焦在目标处没有离开。 “你看够了没！看够了就快、快点……” “学长。我好像没有说看就行了吧。” “……什么？” “我刚才说的，似乎也不是这个呀。” 方鹬的视线没有挪开，而嘴唇中却发出了低笑声。 “我说的，是让你做给我看。” “做……” 黎书的脑袋“轰”地一声，越发混沌起来。 他红着脸抗拒地摇着头，然而方鹬却像是枕在他身旁的精灵一样早就熟知了一切。 那魅惑的音调很快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方鹬那带有一丝撒娇的语气。 “学长，做给我看啦。我想看你自己伸进去的样子，好不好嘛，学长。” 那特地提高的语调中带上了一丝甜蜜，唯一不变的确实依然能够诱|惑人心的低吟。 “学长，只要你做足了前戏，那么……” 方鹬的话没有说出口。 然而黎书已经知晓了。 只要他做足了前戏，只要他做足了一切…… 那么这场难耐的游戏终于可以停止了。 他体内沸腾的血流也终于可以缓解下来，然后得到一切。 只要…… “学长。来吧。我知道你想要的。” 月色下那双眼睛宛若猫眼石般瑰丽，迸发出来的光亮没有一处不吸引人深陷其中。 方鹬冰凉的指尖轻轻覆盖在了他的脸颊上，半强制性地将他的因为羞愤而撇去的脸转向了自己。 他轻笑了一声，指腹划过了黎书纤长的睫毛，顺着那高挺的鼻梁，最终点在了唇珠上。 “学长，看着我，然后在我的面前…………” “方鹬……” 低吟在耳边不断回绕着，黎书终于低低地抽泣了一声，伸出了已经泛红的指尖—— “我、我知道了。” * 纳斯星球的阳光仿佛带上了这座城市独有的花香，传遍了这个美丽的纳比利市。 上午十点左右的纳比利市已经非常热闹了，天空中有序的飞船无不在凸显着这座都市的繁华与喧闹。 端庄的主持人在纳比利市城市旅游广场的上方讨论着关于昨天暴徒袭击的事情，引起了不少人来往之间的驻足。 “昨天夜里方家在纳比利中心宴会厅举办了生日庆贺，但很不幸地遭到了德利星球暴徒的袭击。” “据悉这是一场早就预谋好的袭击，而目标就是这些奢华来宾。目前暴徒已经清理干净，还请各位放心。” …… “……” 纳比利中心宴会厅二十八层楼的套房中。 黎书揉着双眼在阳光中醒来。 他的身上穿着非常舒适的睡衣，干净而清爽地躺在柔软的床上。 房间的气温刚好，他忍不住在枕头上微微蹭了蹭，视线才终于从朦胧恢复清晰。 而视野明晰后的第一眼—— 黎书就看到了枕边那精致的睡颜。 凌乱的发丝散落在了洁白的枕头上以及方鹬的肩头，那睡颜上浓密的睫毛宛若扇子般扑闪着。 阳光透过窗户倾斜而入，让他的睫毛上方像是被镀上了一层金色，宛若精美的画像一样让人无法相信真实。 黎书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将他额前散乱的发丝捋开。 捋开黑发的脸依然小巧而白皙，只不过毫无瑕疵的脸上唯有眼睑处的黑眼圈有些明显。 这一个月方家的事情一向很多…… 看来方鹬真的是累了。 不过累了归累了，黎书还是有些无言于方鹬的体力。 昨晚从他主动到后续方鹬主动，从晚上十点多一直到天蒙蒙亮，黎书唯一能记得是只有在耳边有些央求般的呢喃。 “学长，再来一次嘛。这一次我绝对可以……” 而黎书终于败给了那甜蜜的撒娇声。 虽然他事后非常后悔，因为折腾了一个晚上的他现在深感疲惫。 想到这里的黎书就想给眼前的小禽兽来一掌，但看着那疲惫的睡颜又有点下不去手。 而相反的，在看到这睡颜的时候…… 心脏莫名地出现了“咚咚”的声音。 黎书从未与任何人一同在床上醒来，方鹬是第一个在他枕边入睡的人。 而半年前第一次醒来见到方鹬的时候，他的心中完全没有现在这样的悸动。 这是什么感觉？ 大概就是欢喜、紧张与一切莫名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最终让他的心脏不自觉地跳动了起来。 为什么会看到一个人的睡颜有这种感觉。 这教科书上并没有学习到的内容让他感到略有不解。 黎书就这样有些怔忡地盯着方鹬的眉眼发呆。 直到轻微的哈欠声在他耳边有些沙哑地出现—— “呼……学长。早上好啊。” 身旁的睡美人睁开了眼睛。 宛若猫一样懒洋洋地喃了一声，笑弯了眉眼。 “嗯……学长，一早上就盯着我这么入神啊。” “……胡说什么呢？” 黎书的心脏猛地跳跃了一下，他连忙将视线挪开，掀开了被子。 “十点了，还不快起来。我先起来了。” 说完这句话后他就迅速穿上了浴袍，前去洗漱。 他洗漱完毕后，方鹬也顶着凌乱的发丝打着哈欠前来洗漱，黎书因为经常工作与学习很晚睡，因此有了早上洗澡清醒的习惯。 等他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很快在套房里闻到了一阵香味。 黎书用毛巾擦了擦有些湿漉漉的头发，看了一眼宽大的厨房。 方鹬穿着一件白色的居家t恤与黑色的长裤，一边哼着歌一边在磨咖啡。 为了不影响做早餐，他有些许长的发丝随意地束了起来，随着他的动作在白皙的后颈上略微摆动着。 黎书从没有见到他束起头发的样子，比往日般还要慵懒，而那微卷的发丝却又带来了一丝令人心动的性|感。 他就这样莫名地盯着方鹬好久—— 直到被迎面而来的方鹬所揽住。 “学长，你今天怎么老是在看我啊。” 方鹬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欣喜，笑靥如花地将下巴抵在了他的肩窝。 “一早就这样看我，我都有点害羞了。” “胡说。” “真的真的，被学长这种充满爱意的目光盯着，谁都会害羞嘛。不过学长只能盯着我看哦。” 黎书有些无奈地揪了揪他的发丝，打算推开他。 然而他的手还刚放在了方鹬的肩上，就感觉腰间一紧—— 而下一秒，一个如同蜻蜓点水般的轻吻在他的脸颊旁落下。 他一怔：“方……” “这是早安吻。” 方鹬得逞般地轻轻蹭了蹭他的发丝，因为欢喜而抬高了音调。 “学长，早安。” 作者有话要说：　　大啵唧~！ 瞅了一眼大纲，还剩下三分之一或者四分之一左右就差不多到达尾声辽~0v0 ——··—— 以下是感谢名单，谢谢各位小天使~ 感谢在2020-01-03 23:43:21~2020-01-04 21:54: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歡.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王欣 24瓶；孤帆远影 20瓶；aling、行走的蘑菇 10瓶；y-ling 8瓶；歡. 7瓶；白鹿青崖炝锅鱼 5瓶；夜栩y、兔兔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7 脸颊旁的轻吻如同微风一样轻触而过, 柔嫩的脸颊很快在他的耳边轻蹭。 方鹬额前的发丝垂落在他的耳根处，带来了有些奇妙的瘙痒。 黎书感到自己的脸颊不自觉地有些滚烫了起来。 刚苏醒时那有些明显的心跳声在心中再度响起，他心中一颤, 慌忙推开了方鹬的脸。 “……干、干什么？早安吻又是什么, 一大早就开始胡言乱语。” “就是早安吻啊！” 被推开的方鹬十分委屈地摸着自己的侧脸, 有些气呼呼地跑回去磨咖啡。 “学长一点情调都没有，明明第二天早上起来应该好好温存的……” 黎书用毛巾擦着自己发丝上滴落的水珠：“不要整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学长总要习惯……啊, 我知道了。” 方鹬的动作一顿, 似是想起什么一样, 眼睛“噌”地冒出了亮光。 他欢腾地跑到黎书的身边, 亲昵地用指腹捻了捻那还湿漉漉的发丝。 “学长会忽然不习惯也是有道理的。因为我们平时都是法式热吻, 所以不如现在……” …… “啪”。 雪白的毛巾毫不留情地砸到了方鹬的脸上。 虽然带着沐浴的清香，但因为含着水气而变得无比沉重, 瞬间让他往后往后退了两步。 “呜，学长……” “中午我还要去宴会厅进行任务完成的办理。” 黎书冷静地推开了方鹬，接手了他未完成的咖啡。 “快点吃一下早餐，然后要出发了。” 方鹬可怜地嘤嘤两声, 自觉地跑去煎蛋了。 虽然十点才开始吃早餐，但难得和其他人一起在同一房间的餐桌上吃早餐，让黎书感觉到有些新奇。 而更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就是与他共进早餐的人在昨天晚上，竟然也和他在同一张床上睡得香甜。 这种感觉虽然非常的陌生。 但黎书感觉并不坏。 他并非不知道家庭的温暖, 无论是在他亲生父母尚未离世前，还是来到黎成仁夫妇家后都有体会到这种温情。 只是前者早就在模糊的记忆中忘了，而与后者并列的, 是黎书一直以来为了不添麻烦而维持的小心与谨慎。 黎成仁夫妇对他如同亲生孩子一样，在年幼的时候他曾与黎欢一样喜欢玩乐而非学习。 只是懂事以来他也清楚地知道，唯有比常人更为努力而认真才能报答这养育之恩。 这些都是黎书自愿承担的。 从不争吵与争辩，永远地维持第一名的位置。 与学生们都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将课业放在人生中的第一位。 他也没有什么梦想，对于未来唯一的目标或许就是进入军队为养父母分忧。 然而这一切似乎在与方鹬认识后的短短半年就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黎书对于所有的事情都异常的冷静，他曾认为没有任何事会让他的情绪有很大的起伏——至少在明面上。 不会有焦躁、羞愧或者名为恼怒的情绪从埋藏的心中显露于脸上。 而不知不觉中…… 黎书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何，情绪已经能够如同常人一样有着正常的起伏了。 这种感觉并不是不好，反而太好了。 像是刻意压制了许久而终于能够表露出来，让他终于体会到了情绪究竟是何物。 而这一切。 不仅是在认识方鹬之后才有的波澜。 而更多的是在方鹬面前才会被激发而表露出来。 方鹬…… 黎书在心中喃喃了几句。 这个人是与众不同的吗？ 教科与终端难以告诉他答案，但不可否认的是因为这个人，他终于有所改变了。 而不仅如此…… “学长，你好像有什么心事？” 方鹬为他倒满了一杯咖啡，有些忧心忡忡地看着他。 “是早餐不好吃吗？嗯……冰箱里配备的食材不多，我也不太会做饭……” 黎书有些恍然地看着方鹬懊恼地戳了戳咖啡杯里的棉花糖。 ……在这种方面也是啊。 无论何时，只要他稍微有什么心事，方鹬就能够瞬间知晓一切。 而每当这个时候，他心中就像是被柔软的羽毛轻轻刮过，带来了莫名的暖意。 虽然有的时候。 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对不起啊学长，我只想着给你做早餐感受温存的清晨，没有想到居然会造成如此的后果。学长一定觉得不好吃吧，要不要我现在叫人工智能再来一份早餐？学长是喝粥还是要吃吐司还是要吃糕点？不过现在十点了要不要直接做饭？我记得学长在食堂里中午都只吃饭的，那我也……” “不、不用了。” 黎书打断了他的话。 嗯，真不见是一件好事。 虽然这个关切让他经常很感动，但有的时候真是让人倍感吃力。 他轻轻敲了敲方鹬即将要去叫人工智能的手，嘴角却不自觉地勾上了一抹弧度。 “好了，好好吃饭吧。” 方鹬这才应了一声，一边吃着饭一边暗暗在终端里查找简易好吃做饭食谱。 早餐过后的黎书将碗碟都交由智能清扫机后，就坐在沙发上给成员们的终端发送消息。 这次的任务圆满完成，但仍旧需要在今天下午去指挥部进行完成报道，同时这场任务也会在记录在他们的档案之中。 黎书提前给他们发送消息，并约定在下午一点左右在宴会厅的大门口见面。 因为他和方鹬所住的套房正好在宴会厅上，所以十二点半左右才出门。 方鹬似乎也有什么事，表示要和他一起下楼。 十二点半的纳比利中心酒店仍旧围绕着不少人，尽管昨夜发生的事情已经完美解决，但仍有不少记者在门口张望。 黎书到达宴会厅门口的时候，除了刘秦以外的成员已经到了。 “会长！” 王然率先跑来打招呼。 “会长，你昨天晚上怎么忽然走了？我们早上去你敲你的门，你也不在房间里。” 黎书有些尴尬地抿了抿唇：“让你们担心了。” “这个倒没事，就是会长……”王然看了一眼黎书身后笑靥如花的方鹬，有些恍然，“你昨晚是跟方鹬在一起的吗？睡得好吗？” “……” 黎书脸上的表情更加不自然。 他知道王然的话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但他却和方鹬从昨晚疯狂到几近凌晨。 从床上到套间的办公桌上，甚至在淋浴中都拉扯着对方的头发倒在了浴缸里—— 然后在那不停喷洒的热水中，在方鹬那有力的背上抓出了一条条血痕。 想到这里的黎书情不自禁地觉得有些脸颊发热，他连忙将这些东西甩出了脑后，用牙尖咬住了自己的下唇恢复冷静。 他紧绷着一张脸：“……睡得很好。” 王然十分不识趣地继续问：“那你们晚上都干嘛啊？我看会长你一直在线，就是不理我，是玩什么这么开心不回呀。” 黎书：“……” 不知为什么真想把王然给灭口了。 方鹬在一旁轻笑了两声，将手搭在了黎书的肩上。 他修长的手指在优美的肩线上亲昵地敲了敲：“我们没做什么。再说就算做了什么，你会长也不会让我说的。” 王然的脸上露出了十分惊讶的表情：“什么？你们到底都干了什么？” 方鹬露出了神秘的笑容：“我们……” “不，没有，什么都没做。” 为了防止王然多想，又为了防止方鹬这小禽|兽说一些什么不敢说的话，黎书快速地打断了方鹬了话。 但他从未找过借口，而如今难得为了隐藏昨天的事情而不得不随口掐了一句话—— “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就只是……” 黎书轻咳了一声，十分冷静地启唇。 “在房间做这做那而已。” 王然：“……” 他有些不自在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然后讪笑了一声。 “那、那确实不太好说哈，我、我不是故意涉及这个隐私的。” 黎书：“……” 说完这句话的他似乎也发觉了哪里有些不对，但一切好像都已经晚了。 方鹬在一旁忍不住笑了笑：“学长，你还不如让我来找借口呢。” “闭嘴，”黎书有些羞恼地将肩膀上的手给掰开，“你不是还有事吗？” “对哦~一会儿我得去开个会。差不多也到时间了。” 方鹬看了一眼终端，有些不舍地用指腹轻轻揉搓了一下黎书额前的发丝。 “那么我就先走了，学长。” “再见。” 告别之后的方鹬很快离开了宴会厅，成员们开始像黎书开心地描述着昨天晚上的庆功夜宵。 黎书听着他们有些吵闹却并不讨厌的兴奋的声音，不自觉地将视线转移到了远处。 方鹬的身影已经慢慢消失在了大门口了，就算是视力好如黎书也只能看到一个修长的背影。 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直视着那个背影，直到完全消失在了视野中才回过头来。 他定了定神，重新将精神集中在成员之中。 约定的时间是一点，但一向准时的刘秦不知为何在一点整都没有前来。 王然给他发送了消息，得知他正在赶来的路上，并表示会直接去二楼的指挥部，在门口与他们汇合。 得到消息的黎书立刻带着成员们前去指挥部，而在走到楼梯的拐角处时—— “哎，你今天看到方鸣了吗？” 一个男子的声音在楼道口响起，而他身旁的几个宾客都摇了摇头。 “没有，好像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没有看到了。” “那个人渣，听说天天打着方家的旗号逼迫别人。要是不愿意就直接强行逼迫，要不是他叔叔有点地位，他早就被抓去坐牢了……” “对啊，昨天晚上他好像也想胁迫会场的引导保镖，结果被打成那样。还说要报复呢，真是……” “不过听说那个引导保镖一打五呢，真想知道到底是谁这么厉害……” …… 几个宾客说着话，渐渐从楼梯口远去。 黎书站在他们身后，目送这他们离开的背影。 这几位宾客他在宴会厅上见过，而昨晚方鸣在走廊中心骂骂咧咧的时候，有两位似乎还围在一旁看着笑话。 原来方鸣昨天还说过要报复他？ 而且…… 胁迫别人的事情，早就不是一次了。 事实上从昨晚就可以看出，在如此紧急的状况下所有的宾客都以生命为重，只有□□薰心的方鸣却还在想着如何将他压制在狭窄的房间里。 这种人渣…… 黎书心中的嘲讽与厌恶越深。 早知如此，卸了一条胳膊已经算是轻了，对付这种人，他的下手应该更重才是。 一旁的成员很明显地感受到他情绪的变化，有些不解地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会长？” “不，没有什么。” 黎书将略有起伏的情绪放缓，冷静地抬起头。 “走吧，我们去指挥部。” 成员们点了点头，继续了脚步。 而与此同时，这个有着无比智能化与顶级服务水平的纳比利市中心酒店的负一楼—— 昏暗的仓库，阴暗中带着无比压抑而可怕的氛围。 随着巨大的响声，仓库的铁门被缓慢打开，而透露的光线成为了狭窄的房间内唯一的微光。 “……唔！” 尽管光线并不充足，但这缕光至少略微缓解了一丝惊恐的心情。 从昨天晚上被忽然拽着头发丢进了这里，一直被关到了现在。 阴冷的环境和无论怎么喊叫都没有人理会的密闭空间，让方鸣的心即将要崩溃。 他慌慌张张地顺着仓库的铁门冲了出去。 “谁……有谁来了吗？！” 方鸣大声地吼叫着，因为叫了一个晚上的喉咙无比地沙哑，但他还是慌忙地抓住了这个机会。 “有谁来了？！我被关起来了！快点，快点救我出去！你知道我是谁吗？只要你放我出去，我绝对会给你钱！快点，这里很恐怖，快点……” 他的喊声在alpha凌冽的初雪味来的那一瞬间骤然停止—— 巨大的威压很快把方鸣压到在地，因为过度的恐惧而不停地在地上抖动着。 “谁，你是，是……” 没有人应答他。 回应他的，只有越发冷冽的威压，仿佛要将这本就阴冷的仓库变为冰柜。 湿冷的地上宛若凝结上了一层冰霜，而在其中又有无数双手拉扯着他的—— 妄图扯入无边无尽令人惧怕的黑夜之中。 而在这可怕的黑暗中—— “哒。” “哒。” 非常有规律的脚步声，伴随着冷气在黑夜中缓缓走近。 一步一步。 一步一步。 直到身侧。 方鸣仿佛置身于冷冻柜中，那恶魔的脚步声就这样在他的身侧停了下来，然而…… 他却不敢抬头看。 他不停地瑟缩着自己的身体，刚才还嘶吼的嗓子完全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这片静音让他感到越发的恐惧，但还怀抱着一丝获救的希望他抬起了头—— 在昏暗的灯光下。 男人那张精致的脸依然艳丽，那双充斥着冷意的双眼像是在看什么废物一样充满了讽刺与冰冷。 然而就是这在黑暗中也白如珍珠的男人。 对于方鸣来说，简直就像是可怕的恶魔。 这个恶魔…… 绝对不是来救他的。 这个恶魔就是将他抓来这里的人！ 昨天晚上在走廊中，他就是这样被抓进这个可怕的仓库中的！ 他在认清了那张脸后，在惊慌中诧异地大喊了起来。 “是……是你！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抓我！” 方鸣一边颤抖着，一边却不自觉地嘶吼了起来。 然而他看着那双逐渐冰冷的双眼，求生的欲望在瞬间爆发了出来…… “我……我知道了！你是想要股份对不对？！你是想要股份对吧！！” 没错，绝对是这样。 方鸣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厉声大喊。 他早就听说了！ 听说方家这次的事情中有什么高层人员在暗中牵线，而曝光的一系列问题涉及了商业的机密。 就像是一场特地制定好的计划，如此缜密而又滴水不漏，即使是方家都无法找到牵扯其中的究竟是什么。 他曾经偷听过叔叔说过这件事，他们一直猜测着是否有方家内部的人在其中推波助澜，但苦于一直没有证据。 那时候的方鸣对于这种事情毫无兴趣。 而如今无冤无仇的他就这样被牵扯进来…… “我、我懂了！你是要方家的股份！对吧！？你要的是方家的股份！” 自认为已经明白一切的方鸣疯狂地抓着这根救命稻草喊叫。 没错，他被抓进来的原因一定是他叔叔与他手上的一些股份！ 为了这些股份，他才要遭受这些可怕的经历！ “我的股份都给你！我所有的股份……全部都给你！我叔叔的股份，我会叫他给你！所以放了我，放了……” 方鸣的吼叫声还未停止，就忽然感觉耳畔传来一阵凉意—— “砰”！ 一声巨响忽然在狭窄的空间中响起。 方鸣在刹那就感觉自己的肩膀一阵剧烈的疼痛…… 然而在他吃痛地大喊起来前，就狠狠地被踢到了墙壁上！ 极其坚硬的水泥地让他感觉自己的背几乎要断裂，被踢到的肩膀像是被踩碎了骨头一样，让他全身的神经都不停地尖叫了起来！ 而在他的尖叫声中—— “真是可惜。你那一点的股份，我从来没有看上眼过。” 一声冷笑，伴随着低哑的声音尤为明显地响起。 “为、为什么？！那你为什么抓我？！你不是要方家的股份吗？！” 方鸣不可置信地尖叫着。 这是他唯一的稻草，而这却不是抓他来的理由？！ “你抓我不是为了方家的股份吗！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究竟……” “因为。” 在那黑暗中，方鹬毫不留情地一脚踏在了方鸣的腹部上，宝石般的双眼带着怒意迸发出了无数的利刃。 “你动了我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qaq等等！我还没有完结…… 还有三分之一的意思，大概还有半个月一个月的…… 为什么评论区的小天使一幅要完结撒花的样子！ qaq别走……还、还有呢！ ——···—— 以下是感谢名单，谢谢各位小天使！~ 感谢在2020-01-04 21:54:39~2020-01-05 23:55: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岁岁花相见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霜梦酱、陌均、火星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腹肌男神叶不羞 20瓶；霜梦酱 19瓶；白鹿青崖炝锅鱼、老同兴馅儿的奶黄包 10瓶；乔妹儿 5瓶；夕月戈 3瓶；秦末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8 中午一点二十分, 纳比利中心酒店二层楼。 冬日中带着暖意的阳光透过落地窗倾撒在漂亮的大理石地砖上，窗外的树影投射成为了摇曳的光晕。 指挥部的门口已经陆续走了两批小队了，水杯中的茉莉茶终于倒至第四杯的时候—— “不好意思啊, 我来晚了我来晚了。” 刘秦带着气喘从楼梯口匆匆而来。 他的怀里抱着好几个纸袋, 一脸歉意地跑到了黎书面前。 “对不起啊会长……我迟到了。呼……” 黎书将手里已经凉掉的茶水放在了托盘中。 他上下打量着似乎刚忙完的刘秦, 想呵斥他居然迟到，但心中更多的是意外。 不过现在已经过了约定时间, 他还是先放下了心中的疑问, 与成员共同前往指挥部进行登记。 指挥部登记过后就意味着这次任务彻底圆满结束, 来自联邦档案记录总局很快给成员们的终端发放了认证数据。 黎书与刘秦的任务数量很多, 对此已经习惯了, 而成员们还是第一次接到认证数据，从指挥部出来后就一直兴奋地查看着自己的终端。 这样一来纳斯星球的任务已经结束了, 黎书就让他们在走廊处欢呼，也并没有催促他们的打算。 趁着这个空档，他正好上前询问刘秦迟到的原因。 虽然这位副会长看上去，每天都仿佛为统筹会这群嗷嗷待哺的新会员们操碎了心, 但事实上一直非常可靠。 不仅任务的出勤量很客观，完成率更是达到了九十以上。 从入会至今的刘副会长一直兢兢业业，从未有过任何一次迟到的经历，却没有想到在这件小事上第一次迟到了。 从前对这些事都没有任何兴趣的黎书不知道为什么—— 最近似乎对这些小八卦提了些兴致。 或许是受了某人的影响, 连一向沉冷的思绪都变得有些活跃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刘秦手里的几个纸袋：“今天怎么迟到了？” “会长，真是不好意思啊。” 刘秦的认错态度十分良好，自己也有些歉意地挠了挠头。 “我今天早上就是……” “去和某位小姐逛街了吧？” 刚才还在讨论着终端的成员不知什么时候都围了过来, 起哄着打断了还未说完的话。 刘秦的脸色随着他们的哄闹瞬间一红，有些扭扭捏捏地扯了扯自己手中的购物袋。 黎书难得有兴趣：“怎么回事？” “也、也没什么，就是昨天我负责的那位宾客，还、还挺喜欢我的。昨晚跟我要了联系方式后，今天一起出来逛逛街……” 刘秦说着就十分害羞地捂住了脸，还左右摇摆了一下。 “哎呀会长，你干嘛偷听别人的恋爱史啦。真是的……讨厌啦。都被你们逼着说出来啦。” 黎书：“……” 他忽然觉得自己还不如不听这些八卦。 或许恋爱中的人或是智商拔群或是忽然智商跌落谷底，这一古地球流传的说法并非没有道理。 一向察言观色的刘秦或许是沉溺于初恋中，没有发现黎书那有些关爱的眼神。 他只是有些着急地捏了捏自己的终端：“哎，都分开一个小时了，怎么还没给我发消息呢，我的小甜心。” 成员们“哄”地一声，被这肉麻的“小甜心”给弄得四处逃窜。 黎书的定力还算好，至少没像王然一样拿头撞墙。 他只是有些无奈：“只是一个小时而已，你需要这么着急吗？” “当然了会长！虽然你在处处都很优秀，但是你没有谈过恋爱，当然不知道那种感觉。” “是吗？”黎书很淡然地看着他越发扭捏的一举一动，“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 “当然有啦。见不到她就会感觉很焦急，见到了又会紧张得心跳不止，分别的时候又一直注视着她啊。” “……” 黎书的眼皮一跳。 这几句话让他的心尖颤动了一下，莫名地觉得似乎每一条都可以对号入错。 有什么模模糊糊的面容逐渐浮现而来，而在他刚打算压制下去的时候。 刘秦再次补充完善了这句话—— “平时都在一起的时候不觉得，但是一旦分开就会特别想念对方。比如分开个半个月一个月的，脑袋里天天都是她。” 大约是初恋的原因，刘秦深呼了一口气，一瞬间说出了许多话来。 “不过小别胜新婚，谈恋爱嘛……就这样一段时间见不了面，终于见到的时候，所有憋着的情绪都爆发了，而且会更加心动……”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几个成员就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 “哈哈哈副会长，你们才认识一天呢，而且才分开一个小时，说什么小别胜新婚啊……” “哎，等你们自己谈恋爱了就不会这么说了。” 刘秦没跟他们计较，只是甜蜜地叹了一声。 他挥了挥手，抱着怀里逛街时抓到的小玩偶，一幅过来人的口吻似挥了挥手。 “光是这一天就够了，甚至就这一天，你都会感觉自己的性格动作有变化呢，都是为了对方，这或许就是恋爱吧……” 成员们又肉麻又想笑又八卦，全都哄作了一团。 而黎书看着他们不甚在意的表情…… 脑海中那刚被压制下去的人影再次浮现而上。 他忍不住抬了抬眼皮。 为什么…… 为什么刚才刘秦说的。 总让他觉得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平时都在一起，几乎是一天能见一次面，甚至觉得已经到了有些过度缠人的地步。 然而一旦分开一个月……不，应该说是半个月，一周，乃至第二天开始—— 他就在不自觉中感到了不习惯。 黎书依然记得在和方鹬分开的第二天至第三天，他心中庆幸着终于可以清闲下来了。 然而第四天开始，那种奇妙的感觉就不自觉地骚扰着他，并且有着愈发加重的趋势。 而这种感觉终于在见到的那一刻爆发。 不管是面对睡颜忽然的心跳，还是在这不短的时间中细微的变化。 刘秦所说的每一句话。 似乎都完美地印证了他此刻的现状。 与…… 与方鹬之间的现状。 然而在这过程中他没有感到任何不妥，只是听到刘秦这么一说…… “哎，所以，副会长告诉你们，这就是所谓甜蜜的氛……” 黎书脑袋“轰”地一声作响，脱口而出：“哪、哪里甜蜜了，别、别胡说！” 他的话一说完，刚才还有些吵闹的喧哗声瞬间安静了下来。 刘秦和成员们都是一怔，停下了嘴里的话，诧异地看着他。 “……” 黎书的脑袋再度嗡嗡作响，在接受了他们惊讶的目光后，有些懊恼地抿住了唇。 刚才脑袋里全部都是方鹬，如今一听到这句话，几乎没有思考就对号入座了。 明明这些都是、都是刘秦与那位小姐之间的事情。 要说什么甜蜜的气氛也好，还是如此肉麻的思念之情也好，都跟他无关。 而他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会想起那张宝石般的双眸，以及耳边的低语。 从今天早上莫名的心跳…… 不，应该早在一个月前，因为没有见面而变得不习惯开始。 他似乎就有什么不对劲。 黎书觉得自己似乎有非常充分的理由怀疑，那个夜晚可能外星人入侵了里斯顿，并且强行篡改了他的记忆。 而他还有百分之二十的可能性被抓去进行了心脏与大脑的相关手术，以至于最近总会有这种不正常的想法。 ……看来。 去进行外星人的研究已经刻不容缓了。 至少在出现第二个像他一样的受害者之前，必须要制止这种行为。 “不好意思，打断了你们刚才的谈话，我不是故意的。” 黎书有些歉意地看着那些还尚在不明所以之中的刘秦与成员们。 “刚才可能是外星辐射导致我有些不正常，现在已经好了，所以不用在意，请继续吧。” 刘秦：“……” 且不说外星辐射究竟是什么东西。 从这句话就完全可以看出来，似乎会长你还没有恢复正常啊。 但作为黎书的舍友，对于他这学期有些反常行为已经有些习惯了，刘秦在挠了挠头后再度进入了甜蜜的回忆中。 纳斯星球的任务结束后已经没有其他事情了，联邦大学也进入了半放假的状态之中。 几个成员商议了一下打算留在纳比利市三四天休闲放松，刘秦的“初恋小甜心”也居住在纳比利市，因此他更是无比兴奋地赞同了这个决定。 黎书本来打算直接回去，但见他们热情高涨地邀约，而黎成仁又有意让他多留几天。 再加上今天早餐时，方鹬告诉他自己要在纳比利市留一周左右…… 他仔细思考了一下，还是答应留下来几天。 成员们欢呼了一声，立刻去做了纳比利市的攻略路线。 任务结束后他们就去了古代遗迹等地点游玩，而后又去山庄感受了纳斯星球与众不同的风情，短短几日的行程都很满，但也非常愉快。 成员们每天回到酒店都相当的兴奋，黎书也难得放松了下来。 只是这几日中还有一件事让他倍感遗憾—— 那就是由于方鹬过度的忙碌，这几天根本没有见面。 黎书留下的原因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方鹬留在这里，本着“部员们要有团结精神”的想法，他决定要留下来陪一下方鹬。 然而从任务结束至今，连半个人影都没见着。 他这几天也不住在方鹬的宴会厅中，而是回到了黎成仁为他们定好的酒店里。 据新闻报道说方家最近的境地似乎一直不太好，而且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如今方家人为了这次的庆生会都留在纳比利市，于是这几日都在进行各种紧急的商谈。 黎书心知方鹬至少得忙到方家度过这次问题，所以也没怎么打扰他，直到—— 要从纳斯星球回到里斯顿的前一个晚上。 将近一周的旅行让成员们都非常的满意，然而他们都有寒假课业以及任务在身，当然不可能一直留下纳斯星球。 他们计划乘坐明天下午的飞船回到里斯顿，于是在前一个晚上收拾好各自的行李。 黎书的行李只有一个手提箱，很快就收拾好后的他犹豫着要不要约方鹬今晚见个面。 但是鲜少主动说出口，于是他就在房间中一边听着新闻，一边来回踱步。 而与此同时—— 纳比利市中心集团的分部，二十七层办公室内。 落地窗很好地展现了这个无比现代而科技化的都市的美丽，夜晚的天空中，飞船宛若星光般十分有序地弛行，与大道上的车光共同点缀了这个繁华的都市。 办公室的投影屏幕上方，媒体正乐此不疲地播报着新闻。 “星际十分有名的方家如今似乎正陷入一种困境之中。自从被曝光了一些商业机密后，方家似乎就成为了需要彻查的对象。” “据最新报告，前天夜里有人在纳比利市中心花园中看到了一位伤势十分惨重的男性，送去医院救治后，在认证身份的时候发现其有着无数卑劣和犯法的行为。” “而奇怪的是，这位叫方鸣的男士明明在劳役期间，为何还能大摇大摆地出入各星球？在调查中牵扯出其叔叔居然是里斯顿犯罪执行总队的中尉。” “纳斯外交部表示已经联系了里斯顿，目前还尚在查询中。但如果与中尉有关，那么这件事情对于方家来说，将又会是一个巨大的灾难……” …… …… “灾难啊。的确是灾难。” 坐在办公桌前的中年男人摇了摇头，但表情中却没有任何苦恼的成分。 他抽了一口烟，对着坐在沙发上淡然地查阅资料的年轻男人啧了两声。 “方鹬，没有想到你的确能做到这一步。曾经的我居然认为你不过是安然地享受一切方家的资源而已，而后才知道你更是潜伏的猛兽。” 方鹬喝了一口咖啡：“谢谢您的夸奖。” “不客气，”方陆挑了挑眉，“不过，方鸣那里，你是不是太早出手了？” “早吗？” “太早了。通过方鸣扯出方中尉这件事你的确想得很周到，但他们并不在我们计划安排中的前列。” 方陆抖了抖手里的烟灰。 虽然这件事滴水不漏，并且如同计划中一样引发了巨大的争论，但不可否认的还是为时尚早了。 “我们的计划是先商业而后再扯出军队与商业的联系，来增加舆论。但你这么早了，我们所有的计划不仅需要立刻提前实行，也需要改变。” “那就改变吧。” 方鹬有些不以为意，他将咖啡杯放在了玻璃桌上，琥珀色的眸中毫无情绪。 “我认为，有的时候需要变通比较好。” “……变通是没有错，但这件事你也没有提前告诉我。你是擅自做的。” 作为方鹬的叔叔又是盟友，方陆对于他的做法又是赞同又不赞同。 而最大的原因是在没有告知的他的情况下就这样出手。 但是…… 或许在出手前，方鹬的心中已经早就定夺了。 方陆深吸了一口烟：“算了。我想你既然这么做，应该早就想好如何应对了，那么我就不追究了。” “谢谢您的体谅。” “不过有一件事能不能容我问问？” 方鹬抬了抬眼皮：“什么？” “你一直都不会是一个过于求成的人，否则也不会这样装作二世祖而暗中隐忍了十年。但是为什么这一次，你会忽然提前对方鸣动手？” “……” 方鹬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终端，握着咖啡杯缘的手指一紧。 “因为他动了我的人。” “你的……” 方陆有些讶异。 从方鹬身上传来的冷意逐渐明显，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眸中带上了一丝愤怒的杀意而来。 周遭的空气都染上了一层霜雪，方陆觉得自己似乎被无辜波及到了。 不过方鸣一向是一个会对美人动手动脚的人渣，这意味着…… 有些隐约猜测的方陆越发惊诧起来。 他对于方鹬的印象就是潜伏的猛兽，一直在暗中从未爆发，甚至对于所有人都营造了一种轻浮而来者不拒的形象。 而且，明明在商业上有着惊人的头脑，也背地里学习军队的各种技巧，却为了掩饰从来表露出c+的成绩。 能让方鹬露出这种表情的…… 不会吧，居然真的有这种人？ 方陆心中是不太相信的，然而方鹬的冷意似乎越发凌冽，就算是他也感觉到有些许的寒冷。 他看着方鹬那越发冰冷的脸颊，想让他停下，但又觉得自己的手似乎也有些冻僵了。 他来回斟酌了一下，在冷气中“呼”出了一口气后，刚想让方鹬能不能停止—— “叮”地一声。 放在桌上的终端忽然响了起来。 方鹬好看的眉头一蹙，十分不悦地将终端从桌上拿了起来。 方陆的心中暗叫一声不好。 方鹬的心情本来就不好，而这个时候打扰他简直是雪上加霜，就连身为叔叔的方陆都不敢在这种时候胡乱开口…… 真不知道是谁，正好撞到枪口上了。 ……可真是个倒霉蛋。 什么时候不找，非要这个时候找，绝对没有任何的好下场的。 别说对着终端可能就会感到传来的冷意，要是说的还是废话更可能会让方鹬深感不耐。 那样的话…… 方陆叹了一声。 他心中又是为这个倒霉蛋默哀，又是怕自己再度被无辜波及，只能紧盯着方鹬的表情，生怕他下一秒真的要手起刀落 而果然的—— 在看到终端的那一瞬间。 方鹬的表情瞬间变了颜色。 “……糟了！！” 方陆心中大叫一声完蛋，慌张地站了起来，正准备上前制止他的时候—— “学长！晚上好呀！” 方鹬那张一秒前还阴沉得要杀人的脸，在一秒后瞬间布满了无比灿然的阳光。 他的眉头快速舒展开来，嘴角漾起了非常欣喜的笑容。 “怎么会给我打电话呀？是不是想我了？么么么，我也想死学长啦！” 作者有话要说：　　实不相瞒！ 方·超级双标·鹬，或许会迟到，但从不缺席！ ——··—— 看到有小天使要复习期末考啦，加油！给你们喷上高分喷雾哦！ biubiu——（顺便偷偷夹杂着我的爱心发射！） ——···—— 以下是感谢名单，谢谢各位小天使~ 感谢在2020-01-05 23:55:58~2020-01-06 21:46: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皇若 30瓶；shawnee 10瓶；白鹿青崖炝锅鱼、小迷妹 5瓶；疯狂吃草莓 3瓶；乔妹儿 2瓶；为谁风露立中宵、爱糖的小猪、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9 偌大的办公室内, 刚才还冰冻的冷气在瞬间消散开来。 然而与此同时顶替而上的，是十分甜蜜且充满了暧昧的氛围—— “两天没见学长，对我来说好像两年没见了一样。” “什么？学长说没想我, 怎么可能, 呜呜呜好绝情啦, 人家想学长都想得睡不好觉了。” “我哪有胡说，我说的都是真的！学长干嘛不相信人家啦, 哭哭……” …… “……” 方陆还保持着屁股刚从沙发上挪开的姿势, 准备制止的双手还僵硬在半空中。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刚才还冷得要杀人的男人, 如今居然甜蜜蜜地捧着终端—— 一口一个“哭哭”, 一口一个“呜呜”。 时不时还蹭着那屏幕“啵啵啵”。 这变脸速度几乎就在半秒钟内, 立刻从一只时刻潜伏着准备撕咬的猛兽，变成了一只甩着尾巴软乎乎的大毛球。 ……有事吗？！ 这位方鹬先生, 您有事吗？！ 方陆张了张嘴，觉得自己似乎下一秒就要吐了口血出来。 他就这样僵硬着自己的姿势，从最初的诧异到五味杂陈，神色复杂地看着沙发上笑得东倒西歪、还时不时地欢快地蹬着长腿的方鹬。 “学长学长, 嗯？我现在吗？我现在没什么事呀~在想学长啦。” ……你明明刚才还在准备搞方家来着。 “什么？不忙呀，我现在巨闲。开会？没有开会啦，现在就我一个人。”？你叔叔我不是人吗？ “明天下午……不会吧学长！这么快就要走了吗！呜呜呜不要啦，学长多留几天嘛。留嘛留嘛留嘛！否则……” 方鹬的声音忽然一顿, 逐渐低了下来。 方陆的心中忍不住一紧。 虽然刚才发生的种种让他这种见惯大场面的人都惊到张目结舌，但这句话…… 不得不说，相当的熟悉。 两个月前, 他和方鹬压制了某位股东，那位刚享受完私人宴会的股东在回到酒店房间的瞬间，在夜色下看到了在房间中冷静自若的方鹬以及私密文件。 当那位股东被这些文件吓得跪倒在地的时候，方鹬走在他的身旁冷静地看着他。 “听我说的去做。否则……” 剩下的那句话，成功让股东疯狂地点头并且痛哭流涕。 方陆听过方鹬说过不少这种话，而听到这句话的无一例外都没有任何的好下场。 难道…… 方鹬刚才只是好言好语？一旦被激怒下来…… 方陆的精神瞬间紧绷了起来。 倒也没错。 毕竟这十年以来方鹬一直伪装得非常好，无论是谁都认为这只是一个被天降独生子这个名号而变轻浮的二世祖。 却不知道他到底隐藏了多少心思在其中。 如今…… “留嘛留嘛留嘛！否则……” 否则什么？ 否则他就要出手了吗？ 方陆僵硬的手立刻抬了起来，在即将要再次伸手阻止的时候…… 方鹬的脸色忽然一变，立刻泫然欲泣地啜泣了一声—— “否则、否则我就哭给你看啦！” 方陆：“……” 哭给你看？ 这他妈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你有事吗？没事了，886。 方叔叔的手逐渐放了下来，然后重新倒回了沙发中，拿起一根烟，呼地吹出了一口气。 他就这样有些放弃般地靠在沙发中，一边吐着烟圈，一边两眼无神地看着在那里装模作样哭哭啼啼的侄儿。 这不仅是人说不出来的话，这更是人做不出来的动作。 看来方鹬不仅在军和文这一方面都有出色的体力和头脑，或许也可以考虑进军一下演艺圈，以一秒落泪以此制霸整个圈。 方陆这么想着，在办公桌上泡了杯茶，打算一边泡茶一边看着他演戏。 而方影帝也十分没有辜负他的希望，坐在沙发上楚楚可怜地抹着眼泪。 “学长学长，我哭了。我真的哭了哦……我眼泪都滴在衣服上了。不信？不信我拍给你看！” 方鹬说着就站起身，左右张望了一眼，正好看到了正在泡茶的方陆。 他迅速走到了方陆的身旁，将他手里还未品尝过茶的茶杯拿了过来，立刻往自己身上抖了几滴。 黑色的衣角很快渗透了一些水渍，方鹬“咔嚓”地拍了两张照片后，又重新拿起了终端。 “学长你看，都是我的眼泪，我的眼泪多得都可以淹没我叔叔家啦，学长你还不信吗……” “……” 方陆复杂地看了一眼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又看了一眼继续沉浸于终端中的侄儿。 不说别的，他真的觉得自己有被冒犯到哎。 方鹬倒是没理他，拍完照片的他对着终端那头又哭哭啼啼还撒娇了好几声，最后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才满足地挂断了终端。 电话结束后的他似乎还没有走出来，两只手捧着终端笑得像十吨的皮卡丘。 还是方陆实在看不下去了，敲了敲他的桌子，把他给敲醒。 敲回神的毛茸茸在一瞬间又变回了猛兽，方鹬的表情在看到他的半秒钟内—— 迅速恢复了冷静。 本来因为欣喜而上挑的眉眼在瞬间平静了下来，嘴角漾起的弧度快速消失不见。 “哦，叔叔。” 方鹬面无表情地放下了终端，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般的低垂着眼。 “找我干什么。” 方陆：“……” 真是亏你还记得我是你叔叔啊。 不过在感到被冒犯的同时，方陆也有些好奇电话那端的人究竟是谁。 自从与方鹬结成盟友以来，他似乎从未见过有谁能让这个从小就拥有与年龄不符的城府的方鹬，露出这种笑容来。 在常人面前假装是个来者不拒的alpha，在方家面前假装是个玩世不恭的二世祖。 而除此以外，除了偶尔迸发出来的冷意与恨意外，似乎没有任何让他感到喜欢的事情。 但是，终端那里的人…… 很明显不一样。 方陆很清楚地感受到，方鹬那一瞬间迸发的惊喜完全不像是平日里装出来的，而在挂断终端后仍然存在的笑容都证明了他心情的愉悦。 真是难以想象。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驯服这样的猛兽呢？ 方陆始终觉得太难以想象了。 他陷入了沉思之中，许久才有些困惑地询问：“那个，方鹬……” “不好意思叔叔，虽然你可能有事找我。”方鹬站起身，语气里毫无波澜，“但我现在得先离开了。” “什么？你要去哪里？” 方陆还未问完的问题立刻咽下喉咙，诧异地跟着他起身。 “我们不是还要商量一下接下来的计划吗？你有其他重要的事情？” “嗯。” “是什么事情重要到你晚上就要出门？是股东大会那里出现问题？不会啊，所有的证据应该都万无一失了……还是……” “不，都不是，我的事情比这些重要多了。” 方鹬随手拿起了衣架上的外衣，套在了身上。 他打开了大门口，在出去的一瞬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愉快地启唇。 “哦对了，学长难得约我见面，叔叔你今晚不管有事没事，千万别打扰我。” “……” 方鹬毫不留情地关上了门：“再见。” · 纳比利市的夜晚比白日更加繁华，高耸的高楼宛若触碰到了天空中的银河般，而飞船的轨迹巧妙地环绕着高楼而过。 方鹬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纳比利市的中心酒店。 当他从电梯里飞奔而出的时候，一眼看到了站在他房门口来回徘徊的黎书。 黎书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从领口到衣尾的扣子都一丝不苟地扣着。 高领盖住了他优美而小巧的下巴，依稀看到红唇中呼出了一些冷气。 他眉眼低垂，只能看到纤长的睫毛微颤，就这样倚靠在房门上安静地等待着，而那双裸|露在外冻得有些发白的手上—— 握着一个纸袋。 纸袋中依稀可以看见两杯刚买来还尚有热意的咖啡。 “……” 方鹬的脚步忽然一顿，逐渐放缓了起来。 他的脑袋中忽然有一阵恍惚—— 十年了。 已经十年之久了。 回到方家之后的他从没有再感受过这种被等待的感觉，那变得宽敞而又冷静的别墅中除了虚情假意的脸外再无暖意。 十年了啊…… 十年前，在雨夜将他捡回而总是守在门口等他归来的人。 以及十年后，那个想要在回里斯顿前见到他，在门口捧着两杯咖啡而等待他的人。 他本以为再也不会见到有人在门口等着他了，而如今在十点的夜晚，他似乎终于等到了。 一直积攒在心中的爱意不停地涌上了他的全身，无数想要说的话几乎要冲破他的胸口。 窗口的冷风略微吹在身侧，而方鹬却在恍然中感到了心中溢满了温暖。 他怔怔地站在原地，目光从那日思夜想的睫毛处一直扫视至指尖，感觉有什么温暖的柔意不停地包裹着他。 “学……” “方鹬，你来了？想什么，为什么停在那里？” 在空旷的长廊中，黎书发现了停顿在远处的方鹬。 他呼了一口冷气，直起了身子，嘴角不自觉带上了些笑意。 “你不是在中心集团吗，离这里的距离不近，怎么这么快就回……” 黎书的声音还没有停下，就忽然被搂进一个宽厚却又温暖的怀抱之中。 十分熟悉而舒适的感觉席卷而来，而在他尚未反应过来之前…… 方鹬那冰凉的指尖轻轻抬起了他的下巴。 腰间的手臂逐渐收紧，而那漂亮的眉眼与身体一样越发贴近—— 一个有些冰凉却又无比柔软的吻。 就这样轻柔地重叠在他的唇上。 作者有话要说：　　我恍然间惊恐地发现…… 在他们好好相亲相爱地亲吻之前！居然开过好多车了qaq…… ——···—— 感谢在2020-01-06 21:46:37~2020-01-07 23:21: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沈巍 2个；白鹿青崖炝锅鱼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溪 5瓶；减肥中勿扰、欧伊呀、文兮 3瓶；夕月戈 2瓶；sk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0 腰间的手臂紧得几乎要让人窒息, 落下的唇带来的触感却比春日的微风还要温柔。 高挺的鼻尖触碰在一起，而额前的发丝在脸上轻扫着，被冰凉的发尾所搔-刮的地方有一种凉凉的酥-麻。 “咚”、“咚”、“咚”。 相互贴近的心脏, 共同传来了加快的心跳声。 黎书感受着唇边的温暖, 感觉自己的心跳几乎要冲破胸膛而出。 他的双手因为忽如其来的动作而不停地颤抖着, 手中的纸袋几乎要握不住，摇摇欲坠地要摔落在地。 这是…… 这是什么？ 方鹬为什么会忽然跑上来, 在拥抱中……吻他？ 诧异、慌乱以及无比复杂的情绪在一瞬间瞬间涌入了黎书的心中, 让他不知所措。 他并不是没有与方鹬相互拥吻过, 从最初相识到现在, 每一次在做那种事的时候, 在情难自禁中都会这么做。 而这个吻不一样。 并不是在那个难以控制的深夜，不是激-烈中的动作, 更不是疯-狂中的迷离。 不在床上，不在浴缸里，不在没有人的房间里。 而是在这个完全拥有着理智的夜晚，在这个或许会人来人往的长廊处。 ……这是从始至今从未有过的感觉。 为什么…… 柔软的唇相互触碰中, 略微伸出的舌尖扫过朱红的上唇。 方鹬抵在下巴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冰凉的肌肤后轻轻放下，插|入了发间—— 随着手腕的用力，再度加重了这个亲吻。 黎书的脑袋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禁-锢住他身体的两只手让他完全无力挣脱, 就这样诧异而又半强制地接受了这个吻。 “呜……” 牙齿啃咬下唇的触感，让他忍不住呜咽了一声。 纳比利市在今天夜里降落了今年的初雪，不知是纳比利市的初雪还是alpha的初雪味, 就这样围绕在了身旁。 冷冽、冰冷。 而嘴里轻咬与舔-舐的动作却又显得无比珍重而温暖。 黎书在呜咽中，感受着这轻吻慢慢地加深，从试探性的触碰到轻啃，而不变的依然是难以抵抗的温柔。 “方、方……” 被堵住了嘴好似阻隔了空气，让他完全不知道如何呼吸。 窒息的感觉不停地充斥而上，还没有学会如何呼吸的他忍不住蜷缩了一下自己颤抖的指尖。 方、方鹬…… 黎书的脑袋越发昏沉起来。 发间的手越发用力，他终于在沉重中忍不住一颤—— 全身在刹那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就这样要跌落地上。 好在瘫倒在地的那一瞬间，腰间的手臂骤然收紧，巧妙地阻止了他即将软在地上的后果。 黎书踉跄了几步，一头撞到了方鹬的怀里。 堵住他呼吸的唇终于离开了，空气在一瞬间终于灌入了他的脑内，让混沌的大脑清明了一些。 黎书如同终于入水的鱼大力地喘了几口，稳住了身形。 他的双手在方鹬的风衣上用力地抓挠了一下，理智才终于随着他喘-息的动作而回来。 刚才…… 刚才那是什么？ 为什么方鹬会忽然冲上来吻他？ 这与众不同的亲吻…… 到底是什么意思？ 黎书完全无法明白。 向来从教科书的课程中学习一切的他努力回想着自己学过的知识，在那其中似乎有告诉他亲吻的特殊意义。 在无数种含义中，似乎只有正处于热恋期的恋人才会有如此激烈并且深-入的轻吻。 所以，这就是热恋期…… …… ……不对。 等等，这不对。 什么热恋期？ 他是疯了吗？！ 黎书的心跳因为这个词而疯狂跳动了起来。 为什么他在那一瞬间会接受这个词？就好像几天前与刘秦谈话的时候那样，明明是刘秦是在描述着与那位小姐之间的氛围—— 为什么他在一瞬间会把自己和方鹬对号入座？！ 疯了…… 绝对是疯了！ 他的脑袋里，究竟在想什么啊！ 他和方鹬不过是因为信息素的原因才在一起的，也是因为发病才会做那种事的。 事实上他们之间应该没有任何关系才对，如果不是信息素的紊乱他也绝对不会和另外一个alpha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但是…… 从上个月分别开始，他就似乎有什么地方变得不正常了。 不管是一个月没见莫名的想念，还是见到时身体难耐的饥|渴，更甚是见面之后…… 这种脑袋里莫名的想法。 都似乎在告诉他究竟有什么在疯狂发生着变化。 而那种变化究竟是什么…… “……” 黎书咬住了下唇。 过度的啃-舐让嘴角变得无比湿润，他慌忙伸出了白皙的手臂用力地擦了擦濡-湿的红唇。 在擦过嘴唇的时候，那种亲吻的感觉再度在他脑袋里浮现。 红晕一瞬间迅速浮上，随着他擦拭的动作，脸颊变得无比滚烫。 他慌张地抬起头来，想要询问方鹬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 然而在抬起头来的瞬间—— 比他还要羞愧难当而绯红的脸颊。 就这样映入他的眸中。 “……” 黎书有些诧异地启唇，怔怔地看着眼前这种被红晕所环绕的脸。 方鹬从来都不是一个会感到害羞的人，至少在黎书的印象中，他总是对任何事情游刃有余。 不管在什么时候，他都可以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那些让人难以启齿的话，在黎书恼羞成怒中悠闲地漾起笑容。 而现在—— 他那总是带着玩味笑容的嘴角如今不停地张张启启，在急促的呼吸中似乎想说什么，而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那双总是充斥着调笑的双眸，如今正慌乱地不停眨着，在与黎书对视的瞬间…… 他的睫毛快速扑扇了好几下。 最终低垂下眼，羞耻地挪开了视线。 方鹬的一只手还揽在黎书的腰间，他的另一只手在空中不知所措地挥舞了一下后—— 最终握成了一个小拳头，挡在了自己的唇边。 “方……” 黎书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这个总是慵懒而自如的男人。 这个总是在任何时候都不会感到羞意的alpha。 如今居然用手背挡着自己通红的脸颊，眼神因为惊慌而低垂着。 红晕在他的白皙的脸颊上异常明显，而那双手止不住地颤抖着。 “学、学长……” 方鹬纤长的睫毛随着眨眼的频率如同扇子般不停扑闪。 他的手指不知所措地自己滚烫的脸颊上乱蹦，在划过上唇时，似乎想到了刚才的触碰，他的手背甚至都泛上了一层粉色。 “对、对不起，学、学长，我看到你，我情不自禁就……就……” “方鹬……” “那个！学长，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对、对不起……是我太急了，我不应该没等你想起……” “你……是在害羞吗？” 方鹬像是被戳中了什么秘密一下，立刻惊慌地抬起头来。 那又有些懊恼又有些羞愧的表情证明了一切。 黎书脸上的滚烫降了一丝温度，而比起羞愤他更多的是无比的惊诧。 他居然…… 他居然亲眼看到这个向来骚话连篇、懒散自如的alpha，有害羞的这一天？ 明明先冲上来吻他的人是方鹬，而为什么方鹬看起来比他还要羞耻？ ……不。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感到羞耻的人不应该是他吗？ 方鹬这副表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太奇怪了。 方鹬的脑袋是被改过了吗？ 为什么平时任何骚话都不能让他的表情有变化，甚至在大庭广众之下他都毫不在意地在耳边呢喃。 而现在什么都不解释的、忽如其来的一个吻。 竟然让方鹬如此羞愧而又惊慌…… “方鹬……” 被方鹬从来没见过的表情吓到，黎书心中的惊讶完全取代了刚才还尚有的羞愤。 “你这是……” “我……” 方鹬的双眼躲闪着，根本不敢与黎书对视。 他用自己的指尖拼命地揉搓着滚烫的脸颊，但无论如何滚烫的热-意都无法褪去，他只能捏紧了自己的手指。 ……太急了。 方鹬在心中暗暗地骂了自己好几句。 他太急了。 在走廊里看到学长的时候，那一瞬间涌上来的感情让他的理智几乎崩断。 在任何时候—— 甚至在被黎书发病时那湿润而朦胧的双眼所诱|惑住的时候，他名为理智的弦还能一直持续到黎书点头同意为止。 但是看到那在纳比利市第一场初雪的夜晚里，等待着他的黎书时。 十年的感情就这样冲破了胸口。 让他止不住地迈开了脚步冲了上去，用力地搂抱住了学长。 而不停涌上的情绪让他没有任何思考地就拥吻上去，像是等待已久一样，从珍重的轻吻到迫不及待的啃咬。 直到怀中的人因为呼吸困难而软作一滩水的时候。 他看着眼前那轻颤的睫毛，湿润的红唇还有不可置信的深眸—— 方鹬在那一刻才猛然反应了过来。 他刚才都做了什么？ 他本就打算等到黎书将一切都想起来的时候，他才会完全地表露出这种感情。 而现在…… 明明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明明他已经等到到了这种地步，享受到了这种令他愉悦的相处。 而他却如此鲁莽地做了强吻这种事…… 方鹬咬着牙，简直想把十分钟之前的自己给敲晕。 他向来都是等到做到迷离的时候，假装不经意地用力亲吻着怀中的人，而如今不在那个疯狂的氛围中…… 他到底应该怎么去解释？ 学长会怎么说？ 莫名其妙地强吻绝对会让人不舒服，甚至感到厌恶才对。 …… 方鹬敲着自己的脑袋。 他不应该把十分钟之前的自己敲晕，他应该直接把自己给炸到太空去。 但不用小心翼翼地等待着黎书迷离时候，才敢触碰而上的拥吻的感觉。 实在是太好了。 就像是他一直所期待的那样，在某个夜晚，又或是某个白日，是在统筹会的演练室，又或是联邦大学间的可以制造的偶遇。 看着或是忙碌或是空闲，或是冷静又或是羞愧的学长。 他随时可以拥抱上去，触碰上双唇。 这种感觉…… 终于实现了，实在是太好了。 方鹬的心中因为终于实现的梦而欢欣雀跃，又被自己的动作感到懊恼。 而与此同时—— 他、他居然在性|事以外的地方。 亲到学长了…… 他不用在夜晚里等待时机，而是直接拥抱住对方，然后就、就像恋爱一样，亲昵地拥吻上去…… “……” ——啊啊啊啊啊啊。 他亲到学长了！ 他就这样自然地亲到学长了啊！ 方鹬的心脏疯狂地跳了起来，就好像一个刚进入爱河一样的小男生一样欣喜而害羞。 这几种情绪让他的脸颊不停地升温，甚至滚烫得不敢直视黎书。 他好开心，也好害羞，但是也很害怕他的举动会不会引起极度的不适。 他…… “我、我……” 无比复杂的情绪让方鹬的头脑都有些混乱，他抿住了唇，又因为喜悦而忍不住漾起了笑容，但很快再度耷拉下去。 “我……学长，我、我就……” “方鹬。” 无比冷静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支支吾吾。 方鹬慌忙抬起头来，视线与黎书相互交汇在了一起。 黎书那眼眸中似乎没有什么波澜，看不出是生气、是接受还是厌恶。 然而就是这样没有情绪的眼神，让方鹬心中再度燃起的欣喜又有些害怕地熄灭了下去。 ……怎么办？ 方鹬在心中慌张地想着。 他是惹学长不高兴了吗？ 果然被半强制地拥吻的感觉不好吧？ 毕竟他们之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就目前而言也不过止步于信息素拉起的联系而已。 他不该得意忘形的。 学长他果然…… “方鹬。你不需要掩饰，我想我已经猜到了。” 方鹬心中一紧：“学长猜……” “是。我大概明白了。” 黎书的声音如同表情一样毫无起伏。 “我现在想要回答你，但是恐怕那句话很伤人，在说之前，我想确定你想不想知道。” “……” 方鹬心中的心跳声渐渐平缓。 他挡在唇边的手不停地收紧，指尖几乎要掐入自己的虎口之中。 很伤人的话…… 学长猜到了？ 也是，毕竟已经这么明显了。 或许学长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没有说而已。 的确是他太过松懈了，过于的焦躁才引发这样的结果，不过都是他自己所犯下的错误而已。 …… “……没关系，学长。”方鹬强颜欢笑，“学长不管说什么，我都会接受的。” “我知道了，我尊重你的回答。方鹬，你是不是……” 方鹬的情绪随着清冷的语气越发低落。 他的心情像是被泼了冷水一样，在风中有些颤栗着，所有的喜悦都已经被浇灭得一干二净了。 但是他愿意接受这个结果，尽管虎口处已经被指尖压出了可怕的痕迹。 他就这样静静地等待着审判的结果，看着黎书微微张开了红唇，从中说出了略有残忍的话—— “你是不是被外星人抓走过？” 方鹬：“……？” “根据我的研究发现，多数人经常会做出与平时截然不同的行为，有百分之零点二一的可能性是经历了一场改造。而如果你不记得自己是否有被改造过，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曾被外星人抓走并且抹过了记忆。” 方鹬：“学长，等一下……” “这半年来我也经历了不少与外星人相关的例子，而近一个月我似乎也有些反常，只是对于是否有被抓去改造存疑。不过你的反常很好地证明了我的想法根本没有错误。” “不，学长，问题不是这个……” 方鹬想要制止，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一向话不多的黎书在触及到这个话题的时候几乎没有人可以打断。 “我本想在下一个受害者出现之前制止这次行为，看来是我低谷了外星人的能力，终于还是让你遭到了这种事。” 黎书的眉目中充满了担心，他最终叹了一口气，将手在方鹬的肩膀上轻轻拍打了一下。 “不过没关系，只要从现在开始我们集中注意，一有消息就上报给星际科研总局，我想我们终有恢复的一天。好吗？” “……” 黎书语重心长地重复：“好吗？” “……”方鹬硬生生憋了一句，“……好。” 一点都不好。 到底好在哪里啊？ 我想跟你谈感情你居然跟我谈外星人…… 虽然听起来似乎真的比直截了当的拒绝好太多了，但是方鹬在心中还是忍不住啜泣了起来。 学长遇到这种事居然先想到的是外星人而不是与他之间的爱情纠葛。 难道外星人的地位比他还要重要吗。 不服。 呜呜呜。 明明没有被拒绝，但是方鹬还是没忍住哭哭啼啼地抹起眼泪来。 “学长……学长根本不关心我……” 方鹬眼泪汪汪，揉搓着自己的双眼。 “还不如不说，说了反而还让我难过，反正外星人都比我重要对不对啦。讨厌……我明明那么担心，我担心得都要急哭了啦，结果你根本没把我放在心上……” 黎书被这忽如其来的哭声给吓了一跳。 他困惑地看着方鹬好像有点发红的眼尾，不知道自己是哪里说错了。 “宇宙中如果有任何无法用科学解释的现象，都可以归为外星人作祟”——来自于黎书自创的哲理名言。 他实在想不到方鹬有什么理由冲上来吻他，更想不到一向镇定自若的方鹬为什么会忽然如此惊慌而羞愧。 于是这个至理名言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不过看着方鹬这幅样子，似乎对这个回答好像很不满意。 “好了，不要哭了。” 黎书也只能拍拍他柔嫩的脸颊聊以安慰。 “我说过很伤人，你一定要听的。” “这才不是重点呢……” “那怎么了吗？”黎书不解地眨了眨眼，“为什么好好哭？刚才有来什么外星辐射吗？还是……” 他的话没有说完，就听到“哇”地一声。 方鹬抹着眼泪，哭得更大声了。 黎书也不知道他是真哭还是假哭。 说是假哭，有些上挑的眼角还有些发红，说是真哭，可这种感觉又有点刻意夸张的感觉。 他也只好递了一张纸巾过去：“别哭了，你要什么样才能好？” “我……” 方鹬擦拭了一下眼角的眼泪之后，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忽然亮了起来。 他的表情瞬间由阴转晴，嘴角快速勾起一抹弧度。 “学长，我刚才忽然想到一件事。” 黎书心中猛然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他很了解方鹬，当然也知道能让方鹬顺便变脸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更何况以这小禽兽的性格，笑容越灿烂，那么事情恐怕就越糟糕。 黎书心中的不安加剧，在两秒内迅速将这两个月经历过的事情回想了一遍。 这两个月他和方鹬几乎很少交集，应该没有把柄在对方的手上。 那么…… “哦学长，是两个月前的事。” “什么？” “我记得之前你答应过我吧，要是一个月没有碰你……” 方鹬的嘴角的笑容逐渐玩味，刚才还湿润的眼睛立刻流光溢彩。 “你要随我处置。” “随……” 黎书一噎。 他一直在想这两个月的事情，却忘记了一个月前…… 在医务室的门口，他的确和方鹬说过这种事。 从那件事过后到至今已经两个半月了，从最初担心到如今的松懈，他已经忘了这件事了。 没有想到…… ……方鹬！ 他在这方面的记性怎么可以这么好！ 有这个记性不如好好去读书，肯定能拿个s+，为什么要记这种事情！ 黎书有些羞恼地咬住了嘴唇，心中一边暗骂这该死的方鹬成天记得这种事，一边又深知自己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 他向来不会反悔，而就算他反悔了，他想以方鹬的聪明程度说不定早在那时留下了什么证据。 就算没有证据，估计也会用各种方法让他乖乖答应…… “……是。我的确说过这种事。” 黎书眼一闭，在深呼了一口气后承认了。 “那么，现在的确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你想要做什么？” “这个啊……” 方鹬眼中的光芒越发亮眼。 他心情重新变得愉快了起来，凑近了黎书，指尖轻轻地摩-挲着他那耳边的发丝。 “学长来我家，我告诉你。” 作者有话要说：　　至于做什么，不会在正文里出现0v0 这周之内，等我链接通知！（叉腰 ——···—— 以下是感谢名单，谢谢各位小天使~ 感谢在2020-01-07 23:21:41~2020-01-09 22:56: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宋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披着狼皮的懒羊羊 30瓶；40795648、夕月戈 2瓶；sk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1 耳边的轻声呢喃让黎书忍不住微颤, 带着笑意的低吟似乎蕴含着无尽的暗示。 他在那温热的吐息中有些焦躁不安地抬起头，果然对上了方鹬那双盈溢着玩味的双眸。 这个该死的小王八蛋…… 绝对没有什么好事。 “你想干什么？” “学长，不需要这么紧张啦, ”方鹬好整以暇地勾着嘴角, “只需要来我家, 接下来的交给我就行。” 黎书冷哼了一声：“就是交给你才可怕。” “学长怎么这么想我，交给我之后明明什么都不用做了好吗？” 方鹬十分理直气壮地为自己辩解着, 眼里居然充满了认真的神色。 他一边揉搓着自己略长的发丝, 一边眨着眼睛好似在回想一样出声。 “比如学长太累的时候, 只要我来用力, 学长享受就可以了。或者学长洗澡的时候, 里外我都会清理得干干净净的，全身上下我都会擦得十分仔……” 他的“仔细”二字还没有说完, 就感觉的腹部立刻受到了一击重击—— “咳咳咳……” 方鹬哭着往后退了几步，眼泪汪汪地看着从自己腹部收回的拳头。 拳头的主人正寒着一张脸，尽管脸颊泛红，但那紧咬的嘴唇充分证明了比起羞意, 更多的是羞恼。 “呜，学长……” 黎书甩了甩自己不知是因为过度用力还是因为羞愤而泛红的拳头。 他清冷的脸颊旁晕染着红晕，咬着自己的下唇：“胡、胡说什么？那种事情，不用你说给我听！” 方鹬举手抗议：“为什么啊？每次清理的时候学长都睡着了, 我也想让你自己低头看看里面有我的……” “咚”。 一声闷响再度阻隔了他的接下来的话。 而且这次的力道比之前还要大，连他都忍不住被打得退后了一步。 呜呜呜。 方鹬委屈巴巴地啜泣了起来。 黎书这才收回了手，咬住嘴唇的牙齿略微松了一些。 而与此同时松缓的还有他一直紧绷的情绪。 方鹬又开始胡言乱语, 至少证明他已经恢复正常了，不像刚才被改造过一样反常让他松了一口气。 不过虽然又开始惹怒他…… 但这种回归日常的感觉也并不坏。 黎书心中一直乱跳的心脏终于平缓了不少。 方鹬还在那里哭哭啼啼，不过这个变脸的速度太快了，看起来还有点装模作样的感觉。 为了能够挤出眼泪，他甚至还悄悄用指尖挠着自己的鼻尖，伴随着打喷嚏的动作妄图挤出点眼泪来。 黎书本来还有些恼怒，但看着方鹬时不时背着他小声地打喷嚏—— 还是有些忍不住笑了起来。 “干什么呢这是？” 他走到了方鹬的身旁，看着那想打喷嚏又打不出来而憋得通红的鼻有些哭笑不得。 “呜呜，学长……阿嚏。” 方鹬揉了揉鼻尖，终于打了一个喷嚏出来。 “因为你打我，我好难过……” 黎书抿着唇，想冷静下来，但又情不自禁地勾起了唇角。 他冰凉的指尖轻轻扫过那泛红的鼻尖，拿了一张纸巾递过去。 “好了。赶紧擦擦，在外面像什么样。” 方鹬十分夸张地抽噎了两声，这才接过纸巾擦了起来。 气氛从最初的不知所措到现在的和缓，已经完全恢复了往日的氛围。 黎书不想去追究之前种种反常的行为与相互之间有些莫名的气氛，于是打起了精神，将之前的一切都挤出脑海之中。 他将尚有余温的咖啡从纸袋中拿出，递给了方鹬一杯后，低头看了一眼终端的时间。 十一点四十分。 他本来与方鹬约着在临行前见一面后就离开，因为被刚才的事情耽搁了，居然也这么晚了。 明天需要乘坐飞船回到里斯顿了，今天晚上他也需要早点回去。 黎书抿了一口咖啡，刚想要跟方鹬告别—— 一股非常明显的视线忽然从身后传来。 就这样极为集中地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 黎书非常敏锐地感到了那抹视线，猛地回过了身。 然而比他速度还要快的是方鹬。 几乎是在他侧过身的刹那，方鹬一秒前挤着眼泪还有些湿润的双眸瞬间锐利了起来，那本在装哭的脸一沉—— 黎书只感觉到一阵风吹过的凉意。 方鹬那高挑而修长的身子瞬间挡在了他的跟前。 眼前被一片阴影所遮挡住，黎书有些怔忡地看着把他护在身后的方鹬。 “……怎么了？” “……” 方鹬沉默着挡在他的身前，紧抿着嘴没有说话。 黎书的眼神充满了困惑与诧异。 他看着那挡住视线的背影，感觉到了周围的空气在一瞬间变得有些凌冽了起来。 不像是窗口吹进长廊中的冷风，而更像是从方鹬身侧传来的。 而在他转过身的时候，他很明显地看到方鹬的双眼骤然变得阴沉而警惕。 这缕视线究竟是…… 黎书蹙起了眉头。 他想要上前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方鹬的手臂牢牢地阻挡着他，似乎有意不让他上前半步。 但那缕视线依旧非常刺眼，仿佛能直接通过方鹬而直视而来。 黎书心中的不解更甚，他微微侧抬起头，透过手臂上方看向长廊的尽头。 而在他与那缕目光的主人四目交汇的时候—— “这是……” 黎书的瞳孔骤然一缩，有些惊诧地微睁大了双眼。 有两个男人，正在长廊的尽头。 站着的男人穿着西装，正锐利地看向此处，而在他的身侧，一个有些枯瘦的中年男人正坐在轮椅上。 那股最显眼而集中的视线，就是从他身上传来的。 轮椅上的男人有着一双琥珀色的双眼，而那双眸子中却有些浑浊不堪，本立体的五官也有些可怜而可怕地凹陷下去。 明明是非常昂贵的西装，在他瘦弱的身上，却好像是树枝上干瘪而蜡黄的树叶。 而这个异常虚弱的男人…… “父亲。” 方鹬压低了声音启唇。 ……没错。 轮椅上男人就是方鹬的父亲，方家的现任家主方逸。 就是那个传闻中曾抛弃过方鹬，总是流连于各种色|欲之间挥霍着金钱与实践的男人。 黎书只在采访中见过他，厌恶着他的所作所为，但同时也为这个迅速沧桑的男人而感到可惜。 如今第一次直面见到…… …… 他直视着轮椅上的方逸。 这个曾经风度翩翩而惊艳绝伦的美男子，居然在三十五岁的庆生宴上虚弱到这种程度。 那干枯的手指并不只有传闻中的过度纵|欲而导致的，似乎同时还患有什么催人枯老的疾病。 而眼前的他。 比一周前的采访还要衰老。 黎书不知道如何去应答，而面对着一直扫视的目光，他只是低垂下了眼，冷静而轻声地问好。 “您好，方逸先生。” “学长！”方鹬慌忙回过头，有些不认可地看着他，“你不要和他说……” 黎书轻拍了他有些握紧的拳头，安抚下他的情绪。 “……我知道了，学长。” 方鹬深吸了一口气，虽然眼中还有担心，但还是安静了下来。 只是他的手仍然半举着，没有任何要放下来的趋势。 方逸的目光在那双半举的手上盯了许久后，又再度在黎书的身上打量了起来，那双有些浑浊的眼睛缓慢地眨了眨后，终于挪开了视线。 他对着黎书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这个问好。 方鹬一直紧绷的精神这才松懈了一些，指尖在用力收紧后缓缓松动。 不过他的语气依然保持着警惕：“父亲。您找我有事吗？” 方逸没有应答，而他身旁穿着西装的男人却紧锁眉头，大声呵斥了起来。 “方鹬！作为方家的独子，在这种时候，所有人都忙于方家的问题，而你还有心思在走廊中打打闹闹？” 男人严厉地背着手，语气不善。 “方家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而你还不清楚自己到底需要做什么吗？” “我需要做什么？” 方鹬止不住地冷笑了一声。 他的声音也随之冷了下来，那紧抿的唇中似乎带着无数的不屑与讽意。 “当你们发觉我是一个alpha才愿意将我接回方家的时候，我就知道没有人会比你们更加清楚该做什么。” 男人的脸色一变。 “我一直以为那是你们最热情的时候，不过在方家需要推出一个打头阵的替罪羊时，你们的热情真是远超乎了我的想象。” 男人一凛，语调在愤怒中立刻抬高：“方鹬！你——” “够了。” 一声沉稳却带着威严的训斥声打断了他的话。 男人愣了愣，立刻安静地闭上了嘴。 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话的方逸咳嗽了两声，有些深沉而复杂地再度看了一眼方鹬与黎书后转过了轮椅。 轮椅随着他的动作朝向了长廊的另一方向，穿着西装的男人低下头，一言不发地迅速跟上。 两个人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了长廊中，周围的气氛也在瞬间恢复如常。 “……” 方鹬的手臂在空中微晃了晃，终于缓慢地垂落在了自己的身侧。 alpha警惕的冷意也逐渐消散开来，黎书一直提起的心也随之放松了一些。 他走上到了方鹬的身侧，悄声询问：“刚才那位，是你父亲吧。” “……嗯。” “他身侧那位是……” “是他的秘书，已经跟随他很久了，”方鹬低垂下眼睛，“是一个非常忠心，但也非常自私的人。” “是吗……” 黎书轻声喃喃。 在刚才的对话中他似乎已经有些明白，而在那其中他也听到了一个的讯息—— 方鹬之所以被接回方家，是因为被查出了他是一个alpha。 并且，是一个极为顶尖的、在各项能力乃至综合素质上都为ss+的alpha。 黎书曾从宋秋那里听过这件事，方逸从来就没有认领过这个孩子，而是在失去生育能力后才将方鹬带去检查。 检查的结果让他们大喜过望，方鹬才因此能够回到方家。 如今看来…… 这并不是传闻。 而是真的。 方逸早就知道了有这个孩子，只是从未想过要接回来而已。 那么在此之前的方鹬究竟在哪里？ 算来不过也只有七八岁的年纪究竟被丢到了什么地方？ …… 黎书不愿意去问，也不敢去想。 他只能在心中希望着或许在那个被丢弃的童年中，至少有能够可以给那个年幼的方鹬温暖。 只是此刻的他回不到十年前，只能用指尖勾了勾方鹬的小拇指。 “咖啡冷了……” 他不擅长安慰，只能有些别扭地寻找话题。 “去屋里热热吧。” 方鹬微微一怔，很快柔缓下了有些过度起伏的情绪。 他弯了弯眉眼：“好。” 进入房间后身体终于恢复了温暖，黎书与方鹬地在餐厅中磨了一杯新的咖啡，在难得安静的聊天中逐渐平缓下了今天不停波动的情绪。 黎书与成员们明天早上还有约，所以在快要接近凌晨一点的时候打算起身回去。 方鹬想要挽留他，然而方陆那里似乎有事要找他，连续发了好几条消息叫他今晚有空把文件整理好发过去，所以也不得不开始工作。 “没关系，如果有事随时可以给我来电。” 黎书看出他眼中的落寞，心中也莫名地有些不舍。 他难得会觉得一个寒假有些漫长——尽管这个假期也不过只剩下几周而已。 “况且，不到一个月就可以再在学校见面了。” “嗯……”方鹬闷闷地应了一声，“这个月内，我一定争取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完。” “如果是那样就最好了。因为上学期统筹会的课程你落下了三个课时，希望这个学期不要再拖了。” 方鹬委屈巴巴，但看着语重心长的黎书还是点了点头。 讨厌，学长根本不关心他。 要么觉得外星人比他还重要，要么就专门关注着统筹会。 呜呜，讨厌，明明他也很重要的嘛，天天都是他自己在想念学长，学长都没有感受到自己的重要性。 方鹬在心中抽抽噎噎了几声。 好在他还有个机会可以随意处置学长，他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定一定要把握住这个机会一次性都给补回来。 这么想的方鹬忍不住露出了十分灿烂的笑容。 “我知道啦学长，那我们之后再见吧。之后再见哦，要好好见哦~” 黎书：“……” 这小禽兽绝对没安好心，看来他得提前做好准备了。 “……那之后再联络吧，我先回去了。” 方鹬笑靥如花：“好，学长路上小心。” 黎书看着他那宛若星河般璀璨的笑容，又有些狐疑又有些焦躁不安，最终只能在那充斥着笑意的目光中转身离开。 前往里斯顿星球的飞船是在第二天的下午，但因为是任务需要而进入纳斯星球，所以在离开前需要办一些手续。 黎书回到酒店房间的时候已经快要两点了，他迅速地梳洗入睡，第二天一早就和成员共同办好了离开纳斯星球的手续，提着行李前往了飞船站。 他去的时候就带了一个手提箱，回来的时候也是。 然而成员们的行李本来就多，回程的时候几乎是来之前的两倍。 黎书从智能的士上下来，有些诧异地看着几个成员成箱成箱地从后车厢里搬行李。 “你们在纳斯星球究竟买了些什么？可以达到这么可怕的数量。” “纳斯星球的护肤品特别好用。” 平头大汉伸出了自己充满肱二头肌的手臂，有些柔弱地擦了擦汗。 “我这次为兄弟们代购了一些，希望他们会喜欢。” 黎书：“……” 来的时候带臀膜，回去的时候代购护肤品。 果然是精致男孩。 其他成员或多或少都买了不少东西，毕竟都是统筹会的直男们，难得的购物中，对于自己的需求也不太明确。 有的人甚至买了几床棉被，哼哧地将棉被从后车厢砸下来。 后车厢的行李很多，成员们的行李又都堆积在了一起，一时半会也整理不完。 距离飞船启程还有不少的时间，黎书干脆让他们慢慢来。 他倒了一杯茶水站在角落处等待着，而刚抿了一口水—— “黎书。” 身旁蓦地有人轻喊了他的名字。 黎书手中的动作一顿，回过头去—— 身穿西装的中年男人安静地低着头，而在他的身前。 轮椅上有些虚弱而枯瘦的男人正在阴影中看着他。 “……” 视线交汇的瞬间，黎书怔了怔。 他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水杯，有些意外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方逸先生……？您是来找我的吗？” 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微微点头，正是方鹬的父亲方逸。 而他身侧的人是昨晚同样贴身在侧的秘书，如今正交叠着双手安静地一言不发。 方逸那有些凹陷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来，他有些病恹恹地咳了一声，看着黎书手中的手提箱。 “你打算回里斯顿了吗。” “……是的。” “我听说你来这次宴会是为了出任务？” “……是。我的任务是在这次生日宴会上担任指引保镖，目前已经圆满结束了。” 黎书不太善于与长辈交谈，但断在这里之后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他有些为难地停顿了一下，还是很快礼貌地微微鞠了鞠躬。 “不好意思。虽然已经有些迟了，但是还是祝您生日快乐。” 方逸的眼神在刹那间闪烁了一下，哑着声音回应着：“谢谢。” “您客气了。” 说完这句话的黎书，再度陷入了沉默之中。 谁都没有再说话，气氛也在一瞬间变得有些尴尬了起来。 黎书在沉默中思考着方逸究竟找他有什么事。 昨天见面的时候他们除了问好外没有说过任何的话，，而方逸与他之间应该也没有其他联次，与黎家也是。 算起来应该是他们第一次见面，而现在这样看来…… 似乎是方逸专程来找他的。 并且知道了他来纳斯星球是为了出任务，应该有做过特地的调查。 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 黎书百思不得其解。 他在心中想了无数种可能，从方逸找他是单独的事情，到与方鹬有关，甚至脑海里出现了“你离方鹬远一点”这种奇怪的桥段时—— “这个给你。” “……” 黎书眨了眨眼，低下了头。 在那双病弱的手指中间，有什么东西被递了过来。 方逸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而在递过来的瞬间，那双一直浑浊的双眼蓦然变得有些澄澈了起来。 而在递给黎书之后，他很快给身旁的秘书使了一个眼色。 秘书立刻与他一起转过身，似乎是完成任务后的离开。 黎书有些讶异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又低下头看着手中的接过来的东西—— 是一张十分薄的照片。 照片已经有些泛黄了，并且还有烧焦的痕迹。 而照片的上方，似乎是从很远的视角拍摄而来，依稀可见距离不近的中央公园，中央公园处的喷泉。 以及喷泉旁边…… 两个谈笑着的、年幼的小少年。 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啵唧！ ——···—— 感谢在2020-01-09 22:56:10~2020-01-10 22:40: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歡.、浮生物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霜梦酱 40瓶；谙囖艾伦 26瓶；餍 17瓶；小迷妹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2 泛黄而有些焦黑的痕迹都代表着这张照片有一段并不短的历史。 而照片也已经有些模糊不清, 只能依稀看到几个并不清楚的轮廓。 照片的四角有被像被柔焦过的树影，似乎是在很远的树荫下拍摄的—— 透过层层的草丛与人群，逐渐对焦于喷泉上的两个小少年。 在左边的少年穿着一件白色衬衫和黑色短裤, 有些端正地坐在喷泉旁。 而右侧的少年明显要瘦弱得多, 身上套着一件有些宽大的黑色套衫, 略长的袖子一直遮盖住了稚嫩的双手。 照片被磨损得几乎看不清，但尽管如此—— 黎书还是很明显地认出了。 这个公园, 是他曾经居住的小区的中央公园。 而那个在左侧十分端正而笔直地坐着的少年…… 就是他。 “……” 黎书的指尖有些颤抖地划过了照片的中心。 十年前他离开了那个地方, 跟随黎成仁来到了遥远的艾莫斯市, 所以这张照片至少是在十年之前。 十年…… 为什么方逸会有他十年前的照片？ 并且, 这张照片上, 与他交谈的另外一个少年…… 究竟又是谁？ 无数的困惑与讶异在黎书的心中掀起了巨大的波澜，他将照片抬起, 妄图在有些明亮的光下看清楚这张照片。 然而经过了漫长的时间，照片似乎被时光与火焰所侵蚀，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了。 照片上的人无法清晰地看到五官，然而在那两张相互对望的稚嫩的笑颜中。 似乎有什么愉快与喜悦正透过照片传达出来。 而在感受到照片中那温馨而欢快的气氛的同时…… 黎书的心脏不知道为什么。 骤然瑟缩了一下。 复杂的情绪顷刻间涌上了他的心头, 在心尖似乎有一阵温柔的风轻快地扫过，但同时又有什么冰凉的雨水顷刻间倾斜而入—— 让他感到了莫名的悲伤。 为什么…… 这不是一张普通的照片吗？ 为什么当他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似乎有什么一直被禁锢的情绪想要冲破胸口？ 黎书完全不明白。 他握着照片的手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指尖也情不自禁地略微抚过了少年那模糊却又充斥着笑意的脸。 ……好熟悉。 也好难受。 在那十年里, 他究竟是忘了什么。 在此之前，黎书从未想过要去追究发生了什么，而此刻…… 他却迫切地想要记起那些丢失的记忆。 无论是在星河中猛然想起的那双眼睛, 是在秋日中模糊的瘦小身影，还是在如今让他的心脏想被勒紧了一样有些难以呼吸的悲伤。 都似乎在告诉着他，那遗失的记忆多么重要。 他好像忘了一件事，一个约定，也忘了一个人。 而那个幼小的人影，似乎曾经跌跌撞撞地跑到了他的身前—— “一定不要忘了我。我会来找你的，我会……” …… …… 黎书的脑袋剧烈地疼痛了起来，心脏也疯狂地抽痛着。 他的指尖逐渐收紧，在感受到手里的照片被自己捏出褶皱后才慌乱地松开了手。 他将照片上的褶皱抚平后，有些着急地转过身，想要去询问方逸为什么会有这张照片，又到底为什么要把这张照片给他。 然而当他转过身的时候…… 方逸早就不见了踪影。 智能的士不断停靠在了飞船站中，前来搭乘飞船的旅客们人来人往。 方逸的身影消失在了人海之中，仿佛像是刻意一样，无论如何寻找都再无法找到一丝来过的足迹。 “……” 黎书刚迈开的脚步停顿了下来。 他站在角落中，怔忡地看着那热闹而又忙碌的人群。 未问出口的话卡在了喉咙处，最终只能无奈地重新沉入心底。 他有些失落地低下头，看着手心里的照片。 方逸既然什么都不说就离开，一定会刻意让他找不到自己。照片上的笑颜不断牵扯着他的内心，恐怕除了他自己想起来外。 或许再没有办法来知道照片里的故事了。 ……快点想起来。 黎书在心中有些焦急地催促着自己。 他从未有现在这么急促地想要让自己想起来，但是无论如何记忆都难以想起，甚至在他的催促下反而沉寂了下去。 黎书伸出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什么都没想起。 他焦躁地加重了力道，然而当他开始抓挠起自己的头发时—— “会、会长！你在干什么啊？” 刘秦急忙跑了过来，一把将他举起的双手向下一扯。 “别扯头发啊！你在干嘛啊？” 黎书被他的喊声给重新拉回了现实。 他依然没有想到什么有力的讯息，只能低声回应：“不。我刚才只是想不起什么……” “那也不能扯头发啊！”刘秦急得直跺脚，指着其中一个正在卸货的光头成员，“你看他！就是小时候天天扯头发，现在头发都掉光了！” 黎书：“……” 这不是自己剔的头发吗？ 但刘秦的大声嚷嚷让他有些焦躁的心稍微和缓了一些。 他看了一眼远处陆续走过来的成员，将照片握在手心中垂落了下来。 “刚才只是想到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怎么了，你们已经好了吗？” 刘秦点了点头：“可以去搭乘飞船了。” 黎书有些低落地垂下了眼皮。 他将手心中的照片轻轻抚平，珍重而小心翼翼地方到了手提箱的最里层后，才长呼了口气微抬起头。 “那么就去搭乘飞船，回里斯顿吧。” 刘秦应了一声，与他一同前往了飞船站点。 从纳斯星球前往里斯顿的飞船在下午起飞，历时十几个小时后在第二天的上午到达。 黎书乘坐上飞船的时候，立刻收到了来自方鹬发送的消息，询问他已经启程了没有。 “启程了。你现在忙吗？不要忘了吃午饭。” “呜呜呜，我就知道学长关心我，”方鹬的声音从终端处传来，“不过我太饱了，因为全身都被思念所充斥着。” 黎书无奈地抿唇：“……又在胡说八道。” “我哪有！学长也不要忘了吃饭，到了里斯顿后记得也要给我发消息哦。” 方鹬扯着十分甜蜜的小嗓音，又胡言乱语地大肆表白了几句后，才依依不舍地结束了通话。 挂断终端后的黎书打算躺下来休息一下，刚才过度急切地想要想起什么让他的脑袋直到现在还隐隐作痛。 然而他刚闭上眼睛打算眼神—— “叮。叮。叮。……叮。” 好几条连续的消息立刻将他从迷糊中吵醒。 他有给方鹬设置特别的来电音，这不是方鹬发来的，所以黎书也莫名地不想要查看。 只是在他无视的那半分钟内，一连串的消息仍然没有停顿地发送而来。 黎书叹了口气，拿起了终端。 他点开屏幕的瞬间，那几十条消息瞬间弹了出来，而发件人…… 【黎欢】：“哥你寒假回来吗？” 【黎欢】：“哥你这次过年有回来吧？为什么不回我？” 【黎欢】：“我听说你去纳斯星球做任务了，你现在回来了吗？” 【黎欢】：“联邦大学这学期有放假一个月吧，你寒假有回家里吧？哥你回我啊。” …… 【黎欢】：“你为什么不回我？我查过你们的课表了，你们上周就已经考完试了，纳斯星球的宴会已经过了四天了，你现在在哪里？” “……” 黎书的眼睛在“黎欢”这两个字上扫视了好几眼，觉得好不容易缓下来的脑袋又有些疼了起来。 黎欢…… 又是这个让人头疼的弟弟。 他的终端里很早就有这个名字了，几年前的时候几乎是半天没有见面，黎欢就会给他发消息。 那时候的黎欢还不过是一个年幼的孩子，而黎成仁夫妇又因为工作忙碌难得回来，黎书虽然偶尔会觉得困扰，但还是尽量给予弟弟这个年纪应该拥有的关怀。 而这三年的黎欢对他的态度大转变，这个名字已经很少再在终端中闪烁了。 黎书用指尖轻轻地揉着自己的眉间，为难地看着那还在继续发送消息的头像，似乎没有得到他的回答决不罢休。 ——这或许就是黎欢的让他最困扰的地方。 这个骄纵的少年总是如此执着于达到自己的目的，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或许他一直不回…… 这个消息就不会停止。 这个被宠坏的alpha的语气已经从平缓到了急躁，在最新的几条消息中甚至不停地质问他为什么不回复。 而且…… 查过了课表，也查过了联邦大学的考试周，更查过了纳斯星球的宴会时间。 ……黎欢到底是为了什么。 居然去查了这些的东西。 虽然被查的不是自己的隐私，但黎书对此也有些不太舒服。 他揉着眉间的手放在了终端上敲击了一下，回复了过去。 【黎书】：“有什么事吗？” 【黎欢】：“你什么时候回来。” 【黎书】：“明后天。” 【黎欢】：“明后天？具体是什么时间？什么时间，哪个飞船站，你现在是哪一个班次的飞船？几点回到里斯顿星球总站？乘坐几点的飞船来艾莫斯市？” “……” 黎书被这一连串的问题轰炸得更加头痛欲裂。 从昨天到今天遭遇的事情让他的心情已经足够起伏了，完全不想要再去理会这让他有些烦躁的问题。 但面对的毕竟是年纪不大而又有些难缠的黎欢，他思考了一下还是理智地回复了。 “明天到达里斯顿。但我和宋秋有约，不知道几点回去。” 【黎欢】：“具体的是几点？” 【黎欢】：“你为什么要先和宋秋见面？你不应该先回来吗？” 【黎欢】：“哥，你有什么要找他的事情吗？用终端联系不行吗，为什么非要见面？哥你……” …… 【黎书】：“具体的之后再联系吧，我现在还有事，再见。” 黎书回复过后，迅速地将终端调成了免打扰的模式。 终端的声音终于不再响了，而上方的头像也没有再闪烁了，一切令人困扰的消息被阻隔在外。 他松了口气，头疼似乎有所缓解。 但想到自己还没有把回程的事情告诉黎成仁夫妇，黎书还是忍着头痛拨打了他们的终端，告诉他们自己将在明天到达艾莫斯市。 不过之前和宋秋有约，他会和宋秋吃完午饭回去，大概在晚上九点左右到家。 “我和你叔叔今晚也有一个宴会，大概也是十点到家。” 黎夫人为他的回来感到非常开心。 “不过小欢已经放假了，明天他可能也在家里。” “……是吗。” 黎夫人常常地“嗯了”一声后，有些试探性地询问：“小书啊，这次寒假，你没有要出任务了吧？” “目前没有什么任务。” “哦，那就好。这次回来……和小欢好好相处吧，”黎夫人的语气中仍然有褪不去的担忧，“你们的相处不太好……我一直很担心。” 黎书有些无奈。 按照黎欢对他的讨厌程度，并不是一个寒假就可以和解的，更何况那孩子现在正处于被宠坏的叛逆期，就连语言上的相处都有些困难。 但为了让黎夫人放心，他还是乖顺地应声：“我知道了。” 黎夫人还要说些什么，但从终端那头忽然传来了什么喧闹的杂音。 她轻呼了一声，连忙带着歉意对着黎书道：“那个，小书啊，我这里有点事，先挂电话了啊。” “好。” “嗯，那路上小心，明天见。” 黎夫人说着，匆忙地挂断了电话。 终端里很快传来了“嘟嘟”的忙音，黎书垂下眼皮，看着骤然暗下来的屏幕。 黎夫人向来都是恨不得跟他聊到几个小时的人，从未有过会这么匆忙离开的时候。 而刚才在那头，在那杂音中黎书似乎听到了有人充满怒意的喊声，以及略有可怕的撞击声。 像是门之间的撞击，又像是有物品跌落在地的摩擦声。 而这个声音如果没有猜错的话…… 应该就是黎欢在发脾气。 并且这次发的脾气并不小。 就在通话前的几分钟他还刚刚对黎欢的消息进行了屏蔽，估计在这几分钟内黎欢已经发了几百条消息，但都没有任何的回复。 因为这个原因而引发了黎欢在家里乱发脾气，甚至波及到了黎成仁夫妇…… 黎书的心中深感愧疚。 但好在黎成仁在家里应该会严厉地制止黎欢的行为，这让他的担心稍微少了一些。 他在心中暗暗地道歉后，终于能闭上眼睛好好休息了。 在历时十几个小时后，飞船终于穿过璀璨而神秘的外太空回到了里斯顿，在停靠在站点的时候已经是里斯顿的中午了。 十分温暖而熟悉的阳光让所有人都忍不住伸了伸懒腰，慵懒而舒适地从飞船上回到了这片广阔的土地上。 成员们已经订好了各自回家的行程，于是在里斯顿飞船总站就分别了。 黎书提着自己的手提箱立刻乘坐了前往艾莫斯市的飞船，大概需要两个小时的时间就可以抵达艾莫斯市中心。 宋秋的公司这次要与一个军校合作，但他对于商业比较了解，对于军校这一块又一窍不通。 为了避免出现一些尴尬的情况，他特地约了黎书前来过目一下相关场地与计划表。 因为时间比较急，所以他约了黎书在回到艾莫斯市后就先见面。 前往艾莫斯市的飞船在两个小时后终于抵达了，而一到飞船站的黎书刚出了站点，就看到了身穿西装短裤以及人字拖的宋秋正叼着根棒棒糖在徘徊。 见到黎书来了，他连忙咬碎了嘴里的棒棒糖跑了过来：“你到了？” 黎书微微点头，上下打量了一下宋秋那十分奇怪的搭配：“好久不见，你果然没什么变化。” “没办法，工作太忙了嘛。” 宋秋在嘴里咬着碎裂的糖果，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本来以为继承公司很轻松，没想到累得要死。……哎，刚才接到你的消息时我还在沙发上休息呢，就赶来了。” “那个企划，你很急吗？” “是挺急的。本来想今天让你陪我去看一下场地，不过现在场地在施工，所以只能先给你看个企划。” 宋秋挠了挠头，十分烦躁地叹了口气。 “里面还有一些培训动作，麻烦你帮我看看标不标准。” 黎书扫视了一眼他手里的文件。 一沓的文件不仅需要看还需要修改，更需要增加或者减少一些培训的课程动作，在室外室内都不太合适。 宋秋倒是提前考虑到了这一点，询问他：“你家离这里近，要不先去你家搞搞，等场地好了我们在过去？” “好。”黎书微微颔首，“但请你不要用‘搞搞’这个词，可以吗？” “哦，反正都差不多，走啦走啦，先回你家帮我看个企划。” 宋秋毫不在意地咬着棒棒糖剩下的糖棍，有些着急地就推起了黎书的肩膀。 黎书心知他很着急，只好跟着他的动作乘坐智能的士回家。 黎家距离市中心很近，几乎是十分钟的距离就到达了别墅的正门口。 宋秋一下车又开始催促着快点进房间修改这次的企划文件，黎书让他稍安勿躁后，进入了别墅的院子中。 黎夫人告诉他，她和黎成仁今天下午就已经出门了。 而黎欢每次假期的下午几乎都和朋友在外玩，只有晚上才会回来，这也让黎书松了口气。 “黎大爷，能不能快点进门，我这个企划后天就得敲定了。” 宋秋在一旁十分吵闹地嚷嚷。 “拜托你了，我这次可是夸下海口说我自己可以全部搞定的！” “我知道了，不要在我耳边大喊大叫。” 黎书将他的脑袋推开，通过智能识别开启了大门。 大门很快打开，而在他刚准备踏进玄关处的瞬间—— “哐当”！！ 巨大的响声在那刹那骤然响了起来！ 玄关的橱柜上，装饰品被人为地撞在了地上，玻璃在顷刻间碎裂在了地上，让入眼时还整洁而干净的玄关处瞬间变得无比杂乱。 黎书在开门的瞬间就被这忽如其来的声音惊吓到。 他连忙抬起头，而眼前的一幕却更让他无比惊诧—— 有两个少年，正慌乱地倚靠在被撞得七零八落的橱柜前方，那些抖落的物品似乎就是他们在慌忙间撞到的。 而其中一个精致得像是洋娃娃的少年…… “哥……哥。” 黎欢因为过度的慌张，眼中的瞳孔不停放大着。 他的全身都在颤抖着，嘴唇在惊慌之中不停地张张启启，最终只能抖着声音吐出了一句话。 “你、你怎么回来了……” “黎欢……” 黎书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被惊吓到的程度并不比黎欢还要少。 但毕竟见过了太多的风浪，尽管眼前的一幕让他太过惊讶，但黎书还是勉强稳住了自己的情绪，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深呼了一口气，强制镇定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场景。 在玄关处…… 黎欢正和一个非常娇小而柔弱的少年搂抱在一起。 少年柔嫩的手臂还搂在黎欢的肩膀上，似乎代表着在开门前他们至少正在亲昵地拥抱着。 这少年有着非常漆黑的发丝，纤长的睫毛以及薄而红润的嘴唇，是一张略有清冷的脸。 但因为被撞见了这种事，他那小鹿般的眼睛里立刻盈满了泪水，柔弱得几乎下一秒就要摇摇欲坠。 “……” 黎书在迅速打量间明白了什么。 在开门之前，黎欢正与这个娇弱的omega正在门口亲热着，他似乎不小心打断了这个“好事”。 而从黎欢的语气里来看，或许他就是因为这个时候的家里没有人，才会将人带回来。 将人带回家中亲热的做法非常不可取，但看着不停地哭着的小omega，以及被打断而瑟缩着说不出来话的黎欢。 黎书还是很有礼貌地退后了两步：“不好意思，我并不是故意打扰你们的。” “不……哥！不是这样的！” 黎欢慌张地直起身，迅速就推开了那个omega。 脆弱的omega被他轻轻一推，很快坐在了地上，梨花带雨地不停抽噎了起来。 但黎欢并没有理会他，只是跑到了黎书的面前手忙脚乱地解释着。 “不，哥……我不是！我不是……那个，我没有想让你看到的。我只是……” “你马上要成年了，对于这种事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力，不需要和我解释。” 黎欢的表情瞬间一变：“哥！我……” “我不会干涉你的任何行为，也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 黎书的语气里毫无波澜，最初的诧异也逐渐消散。 虽然最初撞见了这件事让他深感震惊，但冷静下来之后的他很快明白自己不应该干预这件事。 “只是我想，这种亲热的事情在家里或许并不太好，希望下一次你能有所注意。” 黎欢被他平静的说教而青白交错，他忍不住抬高了声音：“不是的！哥，我根本没有……” 然而黎书并没有太在意他有些支吾而慌张的解释。 他只是镇定地从橱柜中拿出了一双拖鞋放在了地上后，上下扫视了一下有些杂乱的玄关处。 “我和宋秋还有事情，要先回房商量企划。你们可以继续，不过在之后，希望你能整理一些刚才撞下的东西。” 黎欢的表情无比惨白，他的嘴角不停地嗫嚅着…… 然而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黎书将拖鞋摆好，看了一眼门口的宋秋。 宋秋似乎也被这一幕惊到，但比起黎书此刻的镇定，他脸上还有还未散去的诧异与尴尬。 在听到黎书的呼声后，他连忙穿好了拖鞋，逃离似的从黎欢面前离开。 门口的omega还在地上低声啜泣着，而黎欢也僵硬在原地。 黎书不太在意他们到底想干什么，他现在只担心玄关处摔碎的装饰品是否重要，以及会不会让黎成仁夫妇发现什么端倪来。 他有些担心地思考着，带着宋秋一路走到了楼梯口。 然而当他跨上了楼梯后，却忽然发现一直跟随在他身后的宋秋停下了脚步—— 并且，还愣愣地盯着大门口看着。 黎书有些不解地退后了几步，顺着宋秋那凝聚的目光看去。 似乎是在看那个摔落在地上而楚楚可怜地抹着眼泪的omega。 这个omega的确非常漂亮，每一处五官都带着一些略微清冷的感觉，与那些艳丽或者可爱的omega有所不同。 然而他又与一些omega一样，脆弱、娇弱，像瓷娃娃一样碰到就会止不住地哭泣。 宋秋的家世本就不平凡，从小就已经接触了无数的美人。 而黎书无论怎么思考，都想不出这个omega有特别的气质会将宋秋的目光完全吸引住—— 甚至到了连手中一直着急的企划都放任不管的程度。 他有些困惑地轻轻拍了拍宋秋的肩膀。 “宋秋，你在看什么？这个omega确实很美，但有什么特别值得你在意的吗？” “……黎书。” “什么？” 宋秋有些愣愣地呢喃：“那个，你不觉得那个omega……很眼熟吗？” “眼熟……” 黎书蹙起了眉头。 他再次将视线聚焦而去，而那个omega似乎和黎欢吵了起来。 “你不是说很喜欢我的吗，黎欢？明明刚才的聚会上那么多人，你就专门就拉住我了。但是为什么……” 柔弱的omega立刻放声大哭，语气中充满着委屈的哭音。 “为什么你刚才要推开我？你明明说喜欢我的啊！就算你在抱着我时候喊别人的名字我也不在意啊！但是你为什么要……” 黎欢精致的脸变得通红。 他在慌乱中迅速将身旁的瓷瓶摔落在地，勃然大怒：“够了！你给我闭嘴！” “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我都不在意你心中有其他人了，我也不在意你在亲吻时总是会喊……” “我叫你闭嘴！不要再说了！闭嘴，闭嘴！你听到没有，给我滚！” …… …… 远处的吵闹声似乎有点愈演愈烈的趋势，在经历了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后，黎书昏沉的脑袋完全不想去参与到这种事中。 年轻人之间的爱恨情仇。 可真是激烈。 上一秒还在玄关处就忍不住互相拥吻，下一秒就已经到了这种可怕的地步。 他迅速打量了一下那个omega，确认了在他心中并每没有印象，并且绝对不认识这个人后，立刻迈开脚步打算离开这个战场。 “我们还是先回房吧，我不记得我认识这个人。” “不……不是，你不觉得这个omega……” 宋秋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有些颤抖地指向了那个因为激动而大哭的omega—— “长得……很像你吗？” 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啵唧！ ——····—— 以下是感谢名单，感谢各位小天使~ 感谢在2020-01-10 22:40:53~2020-01-11 22:53: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xl00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3 宋秋的话虽然略有颤抖, 然而却并不小声。 而这句话的内容带着震撼，回荡在客厅中的时候，就连门口正在争吵的两个人都停下了争执。 整个客厅骤然安静下来。 有些微妙的氛围立刻充斥在了空旷的空间中, 而唯一能听到的是忽然慌乱的抽气声。 黎欢那精美得像是洋娃娃一样的脸瞬间由红转白, 刚才还愤怒的情绪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像被戳破心事的慌张。 他想要跑过来，但玄关处跌落的东西让他踉跄了几步, 虚扶住了门框才没有跌倒。 “不、不是的, 哥, 我……” 他想要说些什么, 但又不知道如何解释, 最终只能将视线定格在宋秋身上，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宋秋的手放了下来, 嘴角抽动了一下。 他毕竟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倒也不怕黎欢那凶狠的眼神，只是…… 他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回过头看了黎书一眼。 黎书站在楼梯口, 如山泉般清澈而有些冰凉的双眸直视着玄关处，紧抿着唇角。 那一向看不出情绪的脸上像古井般毫无波澜，难以从中寻找出任何讯息。 宋秋的心里“咯噔”一跳。 他不知道黎书会怎么想，但至少从黎欢这慌乱的表情中他就很明确地知道或许自己并没有猜错。 而从以前开始他就会觉得这个弟弟似乎太粘黎书了, 而没有想到居然真的演变到这种程度。 作为黎书非常要好的朋友以及表哥，宋秋对于告不告诉黎书这件事一直有些为难，而如今在这种时候忽然明显地指出来…… 他又觉得自己提醒得好, 又觉得自己太他妈多事了。 他以前想让黎书能早点注意到这件事免得时候扩大，现在又希望赶紧转移话题比较好。 “黎……黎书？” 宋秋试探性地轻咳了一声，回头转向了身后面无表情的黎书。 “那个，我们要不要先回去商量企划？好像挺忙……” 黎书冷声开口：“宋秋。” “怎、怎么了？” 黎书的眼神在门口呆愣的omega身上来回扫视了一圈后，有些深沉地定格在了宋秋的身上。 “我明白你的意思。” 宋秋的心里一紧。 而远在玄关处的黎欢的表情也在一瞬间惨白如雪。 气氛在瞬间凝结了起来，宋秋在心里暗骂了自己十几遍多事，而在这有些尴尬而冰冷的氛围中—— “我明白了。” 黎书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谢谢你的提醒，我会去加强锻炼的。” 宋秋：“……？” “下次遇到这种事情不需要暗示，直接告诉我就可以了。” “不，我想我的意思不是这……” “我很明白你，不过宋秋，”黎书语重心长地轻轻拍打着手里的文件夹，“你对待我，不需要像对待客户一样谨慎小心。” “……” 宋秋的脸色红红白白，憋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 他在心中怒吼，你懂我个屁啦！ 我什么时候是在暗示你没锻炼啦！ 黎书，黎宇宙铁直，你都已经是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了，除了学业和工作外你能不能好好上点心，抓好重点啊！ 前一秒还在祈祷黎书不要发现的宋秋，在这一秒简直是恨铁不成钢。 然而黎书并没有发觉有什么不对，他甚至在心中默默地夸奖了一下自己。 一直以来他都是一个不懂得暗示与隐喻的人，公私分明，并且在任何事上都追求着最高的效率。 而他也心知自己对于这一方面不太擅长，对方越是委婉他反而越难以明白对方真正的诉求究竟是什么。 宋秋说的话都是有一定根据的，这一点黎书深为了解。 但是无论他如何在那个omega身上扫视着，都难以发现有自己的影子—— 过于柔弱的身体，纤细的四肢以及像瓷瓶一样脆弱的心灵，每一处都与他相反。 于是黎书在绞尽脑汁之后终于恍然大悟。 哦，宋秋这家伙！ 绝对是通过与这个omega来对比，好暗示他最近疏于锻炼看起来有些瘦削了。 二十年。 这二十年来，他从来没有听懂别人暗示的时候，在这一刻他终于进步并且成长了。 黎书为自己的质变感到非常的感叹，于是他有些感激地看着宋秋，嘴角里弯起有些虽然有些浅淡却愉快的笑容。 “做得好，宋秋。” 宋秋：“……” 他他妈的到底哪里做得好了。 还有为什么黎书要用一种非常慈爱的目光看着他，这究竟是哪里出现了错误。 “好了，你的企划不是要赶紧做吗？现在先上楼吧。” 黎书说着将目光转向了玄关处。 黎欢与那个小omega正呆愣地坐在地上，黎欢脸上的青白还没有褪去，而omega的眼角仍有非常明显的泪痕。 玄关处满地的物品杂乱地拜访在了地上，完全像是经历了一场恶战。 黎书的脑袋又有些痛了起来。 他叹了口气：“黎欢，一会儿记得收拾好，不要让叔叔和阿姨看到，知道了吗？” 黎欢张了张嘴。 “听到了吗？”黎书加重了语气。 黎欢这才反应了过来，他有些不知所措地挪开了视线，有些小声地应了一声。 “知、知道了。” 黎书这才回过头，带着一脸复杂的宋秋上了楼。 他的脚步逐渐走远，随着门关上的声音消失在了门外，客厅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有些沉重的气氛充斥着空旷的空间之中，在沉默了数分钟后，坐在地上的omega再度小心地啜泣了起来。 黎欢的心里有些烦乱，但他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将哭着的少年给拽了起来。 “别哭了。” 他扯了两张纸塞了过去，语气里带有一丝的不耐与烦闷。 “回去吧。” “我不回去！你不是说了今天可以再进一步的吗？好不容易你才把我带到你家里来，我为什么要走！” 娇弱的少年靠在墙壁上，不停地啜泣着。 黎欢有些烦躁地扯着自己黑色的发丝：“……我疯了，我根本没想把你带来。” 他真是有点疯了。 如果不是几十条信息都被弹回来，无论如何都得不到任何消息，他根本不会做这种事！ 而且…… 还在那个时候被撞见，并且差点被宋秋发现了什么端倪来。 好在这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黎欢焦躁地回过头：“你回去吧，以后不要联系了。” “为什么？为什么不要再联系？我说了我不在意你心中有其他人了啊！” “我说了，让你……” “你刚刚不是也很喜欢的吗？为什么……是因为被你哥哥发现了吗？是他打断了我们吗？” 小omega委屈地不停地抽噎了起来。 他伸出细瘦的手臂想要重新搂住黎欢的脖颈。 “黎欢，我知道你一直很讨厌你哥哥，我也跟你一样，他居然来打断了我们，明明我们可以……” “哐当”—— 剧烈的碎裂声在玄关处响起。 本就残破的玻璃再度摔成了好几片，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本就娇弱的少年被脚边愤怒砸下的玻璃吓得退后了两步，不知所措地落下眼泪。 “黎、黎欢……” 黎欢一脚将瓷瓶提到角落，漂亮的眼睛充斥着血红：“不许说我哥！你听到没有！？” 小omega吓得停止了哭泣，双手不住地颤抖着。 “你、你不是讨厌他……” “再让我听到你说他坏话，我绝对不会饶你。现在给我滚！滚！” 黎欢的声音非常大，少年被吓得哆嗦了几下，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 他一边哭着一边瑟缩着身子，推开黎欢就冲了出去，大力地关上了门。 门外的哭声越来越远，终于彻底消失了，整个房间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之中。 “……” 黎欢拉扯自己的头发，焦躁地咬住了下唇。 他将脚边碎裂的玻璃踢开来，抱着头有些痛苦地蹲坐了下来。 就这样蹲坐了十几分钟后，二楼的门被打开来，有什么人从楼梯上走了下来，直到他的身旁—— “黎欢？在干什么？” 黎欢有些慌张用力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脸颊，抬起头来。 一张清冷的脸瞬间映入了眸中。 “你朋友已经走了吗？” 黎欢愣愣地应了一声：“……啊，嗯。” “为什么蹲在门口，身体不舒服的话就回房休息一下。” 黎书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但语句中的关切还是让黎欢忍不住有些恍然，仿佛回到了多年每个生病的时候。 他有些呆愣地抬着头，嘴角嗫嚅了许久后，只能闷闷地憋出了几个字来。 “……没事，没不舒服。” “是吗，那就把东西收拾一下吧。” 黎书扫了一眼更加凌乱的玄关处，眉头微微地蹙起。 “不然，黎叔叔和阿姨回来看到这一些会担心的。” 黎叔叔和阿姨会担心…… 又是这句话。 黎欢不知道像是被触及了什么一样，脸色腾地就涨红，而声音也不自觉地抬高了起来。 “又是他们？你为什么天天只在意他们在想什么？！”他的语气中忍不住带上了一丝愤怒和烦躁，“我说了我会收拾！不会让他们看到的！我说过了！”- 他的声音并不小，语气也不善—— 而黎书的表情却没有任何的波澜。 他只是回以平静的神色：“是吗，我知道了。” “……” 黎书转过了身，端着水杯朝着厨房走去，在倒了两杯茉莉茶后很快消失在了客厅中。 二楼的门再度被关上，转眼气氛又一度陷入了安静之中。 黎欢脸上的情绪还没有褪去，就这样愣愣地看着二楼的门许久后，有些颤抖地握起了拳头。 他跌跌撞撞地跑了几步，缓缓地蹲在地上，将碎裂的玻璃全部收拾了起来。 有些尖锐的玻璃不小心割伤了那柔嫩而白皙的肌肤，黎欢就这样怔忡地看着指尖的鲜血半分钟后—— 终于坐在地上，将头埋在了膝盖之中。 “哥……” 他揉搓着自己的眼睛，忍不住呜咽了起来。 “……对不起……” · 宋秋的公司在商场上纵横多年，终于打算将魔爪伸向了其他领域。 如今虽然已经是和平年代，但军队的地位一向非常高，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最值得尊重的依然是各星球的军队。 宋秋深知宋家集团在商场上的地位很难有很大的提升，前有狼后有虎，并且提升的空间也不大，因此将目光转向了与军队之间的合作。 第一步就是从军校开始。 他这次选的是艾莫斯市第一军校，虽然只是市里的军校，但艾莫斯市作为十分发达而繁华的城市，第一军校的地位与力量也十分强大。 事实上这次企划基本已经敲定了，但为了不要在细节上出什么问题，宋秋还是请了有丰富经历的黎书来帮他进行细致的检查。 “基本没有什么问题。除了我提到的那几项对于军校学生有些幼稚而无趣的活动外，其他都很好。” 黎书将企划书来回翻看了几遍后，重新递给了宋秋。 “之前你发给我的文档我已经看过了，我提出的意见你都修改得很好。” 宋秋松了口气：“那就好。” “还有什么问题吗？” “哦，还有一些现场的模拟建模在我的终端里，我现在调出来给你看……” 黎书点了点头，趁着他查找资料的时候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艾莫斯市偏沿海，冬日很少下雪，阳光也十分温暖地透过二楼的落地窗倾斜而入。 他走到窗台享受了一下温和的光时，放在桌上的终端忽然响了起来。 十分不一样的提示音让黎书在稍顿后，迅速跑到了桌前举起了终端，按下了接听键。 在接听的那一瞬间，迷人的笑声就从终端里穿了出来。 “下午好啊，学长，到家了吗？” 黎书一直紧抿的嘴角忍不住随着终端里的笑意而勾起。 从纳斯星球到达里斯顿，再到达艾莫斯市经历了几乎一天的时间，而一回来不仅撞见了黎欢在与一个omega亲热，又要和宋秋商量企划的事情—— 居然一时间没来得及告诉方鹬自己到家了。 黎书对此有些愧疚，但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心情又忍不住愉快了起来。 他轻声道：“到了挺久了。但是一直在忙工作，现在才稍微休息下来。” “学长这么忙，接我的来电还这么快啊？看来……” 方鹬轻笑了几声，语气中带上了止不住的愉悦。 “学长很期待我的来电啊，这么主动，是不是说明我很特殊啊？。” 黎书在心中有些无奈地想着，这小禽兽又开始胡言乱语了。 然而方鹬说得也没有错，在分开的这个月他时常在等着来电，因为知道方鹬的忙碌所以也担心是否会打扰到他。 所以在上个月的时候—— 他给方鹬设置了特殊的提示音。 不仅是消息，还有来电，都有与众不同的声音代表着是方鹬。 黎书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在十分忙碌的时候宁愿隔绝了其他人，却不愿意错过方鹬的任何消息。 哪怕方鹬发来的或许只有一句晚安，他也不愿意就此错过。 ……到底是为什么呢？ 明明其他人或许有更重要的消息，他却唯独对方鹬不一样呢？ 这么想着的黎书忍不住有些走神起来。 而终端那头的方鹬很明显地感到了他的沉默，立刻玩味地低笑：“怎么，学长是我被我戳中了心事？看来学长果然对我很特……” “是啊。” “……学长？” 黎书回过神来，脱口而出：“只有你，我设置了特殊的提示音。” 作者有话要说：　　啵唧~ qaq呜哇，大概是这两天，我会在围脖通知的~ —— 感谢在2020-01-11 22:53:55~2020-01-12 23:04: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阿阿，阿箐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歡. 4瓶；s齐安、夕月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4 黎书的话说出口之后, 方鹬的低笑声立刻停止了。 在因为过度惊讶而短暂地“啊”了一声后，终端那头在瞬间陷入了一片安静之中。 没有人说话，在沉默中, 只有房间翻文件的声音与终端里呼吸声格外明显。 就这样持续了半分钟, 黎书终于有些困惑地开口了。 “方鹬？” 他将终端放在了手心, 在确认没有被挂断或者关机后才重新放回了耳边，有些疑惑地敲了敲屏幕。 “怎么了？忽然不说话。” 终端那头还是没吭声。 黎书困惑地又看了一眼终端：“没信号了吗？没信号我就挂……” “等……等一等, 学长！” 听说要挂电话, 方鹬终于有些慌张地开口阻止了。 “我、我有信号, 你别挂我电话！” “知道了, 我没挂。” 方鹬一直有些焦躁与急促的呼吸终于稍微和缓了一些, 长呼了一口气。 但尽管如此，他还是有些语无伦次：“学、学长。那个、你刚才……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黎书“嗯？”了一声：“你是指什么？” “就、就是……” 方鹬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但他又害怕被误认为没有信号, 因此着急地想要说什么，但由于过度的紧张让他止不住地咳嗽了起来。 “就、咳咳，就……咳咳咳，就是……你说你只给我、只给我……咳咳咳……” 电话里的方鹬咳得十分用力, 但又奋力地想要继续说话，因而咳得更厉害。 黎书见他一幅好像快要把肺给咳出来的样子，有些担心地微蹙起了眉：“你先喝口水缓一下，一会儿再说。” 方鹬咳嗽了两声：“那学长别挂电话……” “知道了, 我不会挂的。你先去缓一缓。” “哦……我、我去喝水。” 方鹬憋着咳嗽应了一声，很快传来了终端放到桌子上的轻微的撞击声。 黎书没有放下终端，打算在这里等着方鹬回来。 然而距离方鹬放下终端不过半秒钟, 电话那端很快传来了一阵有些着急的脚步声。 “学长？” 方鹬有些小心地喃喃了一句。 “你还在吗？” 黎书手里的动作一顿：“在。” 方鹬长舒了一口气，说了一句“我去倒水”后才重新放下了终端，咳嗽声与脚步声在终端里渐远。 但是他的动作很快，半分钟过后他就重新回来了，在猛喝了一杯水后的他终于缓解了刚才过度着急而引发的咳嗽。 “呼。” 方鹬吐了口气，清了清嗓子。 黎书有些关切地放柔了声音：“好了吗？” “嗯，好了。刚才有些着急，对不起啊学长。” “没有什么。你刚才想说什么，现在可以继续说了。” “我刚才……”方鹬的语气短暂地停顿了一下，试探性地询问，“刚才学长说，只有给我设置特殊的提示音吗？” 黎书很坦然地微微点头：“是。” “就、就给我一个人的吗？” “是啊。” “那其他人都没有吗？只有我吗？是不是我不一样？其他人是不是都一样？” “……” 黎书一时间不知道是自己的理解能力有问题，还是方鹬今天说话有问题。 他觉得一句话已经说得挺清楚了，而方鹬依然有些不知所云地把一个问题重复问了两三遍。 像是那天一样被改造过头脑般的不正常。 但黎书也不能直接说什么，只好加重了语调重复了一边自己说过的话。 “我只有给你设置特殊的提示音，包括来电和消息。你应该是我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设置特殊提示音的人，其他人都没有。” “……这样啊。” 方鹬的声音虽然渐渐变小，但那愉快几乎要透过终端而来。 他小声地笑了起来，似乎跟听到了什么最大的好事一样，隔着一个屏幕的黎书都能很清楚地感受到那洋溢而出的欣喜。 “我知道了，学长。” 方鹬低笑着凑近了终端，声音因为抬高了音量而变得有些清亮起来。 他带着轻笑小声呢喃：“对我来说，学长也是特殊的。” “……” 黎书微微一怔。 “不管在哪里，不管在什么时候，不管是在任何的方面，在我的心里，你永远不一样。” 蕴含着无数意义的语句透过了这带有喜悦的声音传达而来，宛若有什么温柔的棉絮将胸中柔软的部分包裹起来。 黎书随着那暖意的袭来莫名地呼吸一滞后。 他握着终端的指尖有些无意识地收紧，眸中因为这忽然涌上的情绪而变得有些困惑。 就这样相互无言了不到半分钟，方鹬很快恢复了往日的笑声。 “好啦，学长。你不是说你在忙吗？” “啊，是……” “那我就不打扰学长啦。还有……” 方鹬的语气放柔，笑意中带上了无尽的温柔。 “我说的，全部都是真心话。” “……” “那学长去忙吧，无论什么时候找我，我都会在，我都会等你的。” 有些愉快的小尾音被拉长，方鹬心情很好地轻声道别后，一直等到黎书先按下了通话结束键。 挂断终端后的黎书还尚在怔忡之中，他看着自己手中暗下的屏幕—— 很少有情绪的心再次在方鹬的话中而再次起伏着。 特殊的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吗？ 明明这句话从他自己的口中说出来没有什么…… 但是为什么由方鹬的口中说出来，他心中就会不断地掀起波澜？ 黎书有些困惑地将视线从屏幕上转移开来，朝向了落地窗外的阳光。 艾莫斯市冬日的阳光依然很温暖，而让他感到柔和的似乎却并不是这光。 他就这样有些呆愣地站着，直到身后传来了宋秋的喊声。 “找到了找到了！场地照片在这里，黎书你过来……看……？哎？你在干嘛啊？” 黎书有些茫然地侧过身。 宋秋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还好吗？” 晃动的手指让黎书稍微集中了一些精神，他轻轻晃了晃脑袋：“……我没事，你怎么了吗？” “哦，就是我的这个场地已经好了，我给你看看……” 宋秋说着就将终端里的建模方案递给了黎书。 黎书深吸一口气，回过神来，将一些杂七杂八的思想从脑袋里给排出去，打算好好地帮宋秋分析起来。 在接过宋秋手里的终端时，屏幕上方几个宋秋所建的讨论组正在发送着消息，不停地在屏幕上闪烁了起来。 黎书本想直接把终端还到宋秋的手里，然后在准备递过去的瞬间—— 他发现了每个讨论组的前面。 都闪烁着[特殊关心]几个大字。 …… 黎书不由得沉默了起来。 特殊关心…… 他给方鹬设置的也是特殊关心。 而方鹬那忽然压低的声音中，那句着重的“你对我也是特别的”的话，也让他的心脏莫名地加快了跳动。 特殊的…… …… 长时间的沉默让宋秋忍不住凑了过来：“怎么了？” 黎书抿住了唇，指尖敲打了一下屏幕：“……你的讨论组有消息。” “我看看……哦，是这次企划的项目组。你等我回复一下。” 宋秋说着就在自己的终端上打起字来，回了一大段后才将终端重新推倒了黎书的面前。 然而当他将终端递过去的时候，很明显地又看到黎书似乎有些走神。 黎书很少会在工作的时候走神，像是有了很大的心事一样一直心神不宁。 宋秋连忙放下了手里的工作，有些关切地询问：“黎书，你没事吧？” “……” “黎书？” 黎书的目光缓缓从屏幕上移开，与他的视线慢慢交汇到了一起。 “……你好像设置了很多特殊关心。” 宋秋一怔。 他有些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头后，才反应过来黎书指的是他终端列表里的特殊关心。 因为最近企划非常忙碌，他不得不设置一些特殊提示音以便于随时接到新的消息。 宋秋有些疑惑为什么黎书忽然要提到这件事，并且神色还有些认真，但他还是如实回答。 “哦，那是因为怕错过重要消息嘛，所以就设置了，怎么了，忽然提起这个。” “……” 黎书垂下眼皮，纤长的手指似乎有些不安地相互摩挲着。 在摩挲了半分钟后，他才重新抬起头，眼里带着一丝严肃与不解。 “所以，特殊关心是不重要的吗？” “啊？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似乎有非常多的人享受着这个待遇，所以或许这个标志并不重要。” “……不，倒也不能这么说。因为那都是这次企划的人，我不得不先设置一下，到时候还得一个个移除。可能对我来说就是个功能，但是……” 宋秋挠了挠头，在斟酌了一下语句后总结了起来。 “对于有些人来说，就是不一样的。” 黎书的眼皮微微一颤：“什么意思？” “因为有的人，他从来没有特别关注过谁啊，这对于他来说就很重要。就好像一个向来都对任何人一样情绪的人，会忽然对一个人伤心，肯定证明了那个人对他来说很重要。” 宋秋分析得头头是道，他喝了一口水，顺便还举了个例子。 “这么说吧，像黎书你就是一视同仁的人，如果哪天有人有幸成为了你的特别关心，在你的心中他就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你对他的感情也和别人不一样。” “……” “哈哈哈我就是举个例子啦，能让你有特殊感情的人我想恐怕没……” 宋秋的笑声还没有结束，就看到黎书那张清冷的脸骤然一红—— 滚烫的红晕瞬间将那白皙的脸颊染得通红，那紧抿的薄唇瞬间有些紧张地嗫嚅着。 而黎书那在他面前永远毫无波澜的双眼…… 就这样泛上了一层雾气，并且在水光中挪开了视线。 “……” 宋秋呆呆地“卧槽”了一声。 他盯着黎书那像是被戳穿了心事一样不停缠绕的手指，有些颤抖地张了张嘴。 “……不、不会吧。真、真的有？” 作者有话要说：　　诶嘿……（老姨母笑） 自从前几天早饭吃奶茶配辣条导致胃痛以后，这几天一直隐隐作痛的我qaq 你们千万不要尝试…… 特别是这个天气不要喝去冰奶茶啦……呜呜…… ——···—— 感谢在2020-01-12 23:04:32~2020-01-13 22:22: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腹肌男神叶不羞 10瓶；39681873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5 艾莫斯市明明还在略有寒冷的冬日, 黎书的脸颊却滚烫得像是被烈日直射一样。 特、特别的意义。 与任何人都不一样，有着与众不同的感情。 这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让他的心脏剧烈跳动着, 几乎与所有汹涌的感情一起冲破胸口。 他知道方鹬能让他的举止变得不一样, 也能让他的情绪细小地变化着。 就算他有些羞愧, 但也难以否认方鹬在他心中是重要的。 他从没有在分开一个月后如此地想念某个人，也从来没有因为某个人而心神不宁的情况, 也为此而不停地寻找答案。 而如今宋秋告诉他…… 不仅方鹬在他的心中是重要的。 更有着与众不同的感情。 感情…… 与众不同的感情是、是指…… …… 黎书觉得自己脸颊的脸颊在不停地升温着, 以为紧张而不停相互揉|搓的指尖似乎也泛上了一层粉色的水光。 为了不让宋秋发现自己的异状, 他连忙垂下眼皮, 侧过自己的脸颊。 发丝垂落下来挡住了些许的红晕, 但尽管如此那紧咬的嘴唇以及颤动的睫毛都难以掩盖住他的情绪。 “黎书……” 宋秋本就因为诧异而长大的嘴简直圆得像个鸡蛋。 他上下打量了黎书好一会儿后，才哆哆嗦嗦地凑了过去, 有些不相信地直直瞅着黎书—— 然而那发红的眼尾以及脸颊旁的粉色都足以让他不得不信，这个一向宇宙铁直、丝毫不懂少年少女心的人是真的害羞了。 宋秋与他认识了十几年，这十年的交集中，向来看到的都是清冷自持的一面。 就算曾经有或是美艳或是可爱的omega向他表白, 或是露|骨或是委婉的表达都完全不能让他的脸色有任何的起伏。 而现在居然因为刚才的那一段谈话…… 天啊！ 宋秋在心中忍不住大吼了一声！ 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看到黎书有其他的表情了，而现在他居然一眼瞧见了这样的黎书—— 眼尾因为羞耻而快要流出泪眼，而从来如古井般无波澜的眸中也泛上了一层雾气。 特别是那微启而颤抖的嘴唇都好像在显示着主人的羞愤以及不知所措。 在发觉了宋秋的视线之后，黎书连忙伸出了手, 把他凑近的脸给推开来。 宋秋被推得往后一仰，但他已经无暇顾及了，只能诧异地张着嘴：“……黎书。” “干、干什么？” “你……”宋秋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有喜欢的人啦？” “喜欢的……” 黎书瞬间一梗。 他想要说些什么，但因为太着急而有些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本就泛红的眼尾因为咳嗽而渗出了眼泪来。 “胡、你胡说什么！” 他连忙用红樱般的手背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有些恼羞成怒地咬住了下唇。 “喜欢……什么喜欢！我哪有这么说！” 宋秋刚紧闭上的嘴角再度诧异地再度大张开来。 卧槽…… 我居然不知道你是这样的黎书！ 但尽管诧异归诧异，一向善于察言观色的宋秋对于他的反应已经也已经猜得七七八八了。 况且黎书一向是个宇直，宋秋很严肃地觉得自己或许要对他进行一系列的开导。 “你先回答一下我的问题。那个人是谁？” “……” 见黎书仍然有些为难地低垂着眼睛，宋秋很认真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跟你说，感情这类的事情，我可是很了解的，哥哥这可是在帮你解决问题。如果你不信的话……嗯，你最近是不是经常心跳加快，情绪也有些莫名其妙地起伏？” 他的话每一个字都说在了点子上，让黎书的睫毛不由得一颤。 宋秋的确对于为人处世都非常的精明，而最近有些急于想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会有这些改变的黎书在思考后，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嗯，你说得没错。” “那果然是喜欢了。”宋秋说着，顺便补了一句，“不是亲情吧？” “不……” 当然不是了，和方鹬之间或许有所谓亲情的成分，但那并不是主要的。 “那也不是友情吧？” “……也不是。” 他很清楚友情，并不至于到达这种有些难舍与过度想念的程度，也并不是主要的。 “我知道了。那的确是喜欢，有关于爱情的喜欢。” “喜……” 黎书的脸色腾地变红。 这两个字本就过于沉重而陌生，而再加上了名为爱意的喜欢之后更让他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而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了。 上一次刘秦与那位小姐之间甜蜜的气氛，让他不由得对号入座，而这一个月的反常也让他经常恍惚。 他一向很相信宋秋，但是这句话…… 不。 怎么可能？ 别说关不关于爱了，他觉得自己也并不喜欢方鹬啊。 如果不是发病，他根本不会和方鹬做那种事，更不会有什么交集的。 你看，没有发病的时候，他是不是…… ……不对。 黎书忽然闭上了嘴。 在几周前纳斯星球上，没有发病的他明明如此主动地将方鹬推倒在床，然后主动跨|坐在了他那有力的腹部上。 而不仅如此，由于迫不及待地想要感受那种久违的感觉，他甚至不惜超越了自己底线，催促着方鹬加快速度。 …… 他明明没有发病。 为什么他会对一个人如此渴|求呢？！ 这种渴求是从没有过的。 不，应该说是，他对于方鹬全部的情感与以往日不同的所有动作与情绪，都是他从来没有过的。 为什么…… 为什么会单独对一个人…… 黎书忽然觉得无比的慌张。 他忙乱地推开了桌上的文件，挣扎着反驳：“不、那也不一定啊，还……还有其他的……” 宋秋“啊”了一声：“你说什么？” “我说，我觉得可能是那种……会长对于一个特别优秀的部员的关爱。因为部员一个月没有来进行社团活动，所以我有些想念他，所以在此看到他的时候，因为终于可以赶上进度所以很欣喜。” 宋秋：“……” 你这理由还可以再蹩脚一点吗？ 他深吸了一口气：“行。那你不是说看到他会心跳加速，而且会感动脸红心跳吗？这是为什么？” “大概……” 黎书使劲地啃咬着自己的下唇，有些为难地寻找理由。 他从没有因为任何一个人而感到害羞，而与此同时体内的血液都像是被点燃了一样沸腾 或许、或许这是…… “可能是我心脏不好吧。”黎书忽然一脸恍然。 宋秋：“……” “因为我最近心脏不好，所以经常会心跳过速以及心律不齐，再加上高血压的缘故会时不时地脸红。也因此我有了低血糖这种症状，时常脑袋昏沉神志不清……” 宋秋：“够了。” 你逃避我可以理解，但我觉得这样说自己似乎不是很好的样子。 大过年的，你咒自己干啥呢。 “总之，我就跟你说这些了。喜不喜欢你自己心里应该会有数的。” 宋秋长叹了一口气。 “不过我是真没想到，你居然也会因为一个人而有这么大的改变啊……怎么，你是怎么看上他的？” 黎书有些羞愧地撇开了眼睛：“……我根本没有看上他。是他先、先说那些奇怪的话的，而且现在也……” “原来是他引导你的啊？” “……” “两情相悦这是好事啊，怎么，说开了没……” 宋秋的话还没有说完，黎书有些有些慌张地将刚拿起的水杯放了下来。 玻璃桌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完全暗示着主人刚才的心情有多么的慌乱。 凉水泼到了黎书的手背上，他一边擦着手背的水渍一边飞快地解释着。 “说什么两情相悦……我没有说我喜欢他。这不过是会长与部员之间的感情，你现在已经是集团的继承人请先改变你胡乱说话的习惯好吗否则我认为你可能需要进行脑袋的改造为什么这么大的人还不懂得理性思考呢？” 宋秋听着他那加快了五倍的声音带着训斥一连串地袭来。 在茫然中想着自己到底为什么要遭受这种人间疾苦。 他制止了黎书还要说出口的呵斥：“不，等等，不是你说的吗？你说是他主动的，现在也在主动。” 黎书认真地看着他：“主动也不代表着你说的对。” “那他对你好吗？” “不可否认，除了经常说那些让人感到羞愧的话，他好得有点过头了。” “那奇怪了……”宋秋沉思了起来，“他既然这么主动，为什么不主动跟你说呢，他应该知道要是不说，你这宇直脑袋不会知道的……” 黎书：“……” 他觉得自己有点被冒犯到。 但刚才一系列的轰炸让他脑袋已经非常混乱了，宋秋所说的喜欢如同一击雷一样让他的脑袋感到震惊和无措。 但理智又不停地拉扯着他，告诉他并不要相信这些无中生友的事情，否则影响的并不是他一个人。 他深呼了一口气，在一切捋顺之前并不想在加一些无用的东西来变得更加杂乱，只能轻叹。 “别胡说了，我们并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宋秋很认真地反驳：“不，就是！你相信哥哥，哥哥说的都没错！” “我说了不是。” “是！” 黎书垂下眼皮：“不。并没有这回事。” “是！就是！只是你们两个都不说而已，不说怎么知道啊？杵着有什么用！” 宋秋的声音逐渐抬高，也难得有些急起来。 “不信你现在问他！你就跟他说你喜欢他，你自己看他什么反应！” 作者有话要说：　　差不多要开窍辽！开窍过后还有一些想起来的剧情差不多就结束啦~（大概十几章？ 但是还没完！不要给我完结撒花啦，呜呜……- ···- 这几天闺蜜结婚有点忙qaq 过了这几天就好辽！ 打算明后天先写个我的兴趣短小番外放一下粉丝可见，之后再来一个大番外给链接~！ 啵唧！ ——····—— 感谢在2020-01-13 22:22:33~2020-01-14 22:35: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颗小冰糖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6 宋秋向来能够很好地处理好人际关系, 而从小就不擅长应对各种言辞的黎书一直对他信任而尊重。 只是这一次不一样。 宋秋的话刚说出口，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黎书立刻很坚决地驳回了。 “不行。”他十分认真且严肃地回过头。 “为什么不行？” 宋秋也不甘示弱地敲了敲文件袋, “砰砰”的响声加大了他的气势。 “你不是说你们不是那个关系吗？你不是说他没这么想吗？既然没有, 说一下有什么吗？” 黎书的情绪在起伏中已经逐渐恢复了冷静, 他摇了摇头：“……不行。” “有什么原因？” “因为……” 黎书一梗，也不知道该如何说。 他觉得宋秋要他去说的这句话本就不是能随便说出口的, 更不要说是对方鹬。 而不能说出口的理由却并不是因为这句话有多么重要, 而是…… 他不想因为这句话给方鹬带来什么麻烦。 他连自己的感情都不清楚, 又为什么要去试探对方呢？ 如果方鹬有所回应, 不管是好是坏, 他又如何去回应自己所说出口的话来。 黎书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如果我说了，或许是在骗他, 我不想伤害他。” “但你没在骗他，他什么感情我不清楚，但我跟你也认识七八年了，我了解你。” 宋秋很郑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缓了语气。 他并没有在骗黎书，而是真心这么觉得的。 八年前，他与父母来黎家庆贺黎成仁的生日，那年刚好遇到了刚来黎家不过一年半、比他还要小五岁的表弟黎书。 那时候还尚为年幼的黎书, 已经有一张比同龄人还要惊艳而精致的五官了。 他站在黎成仁的身后抿着薄唇，即使在家里也穿着端正而整齐的白衬衫，一双好看的深眸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虽然比同龄人要漂亮, 看上去却又比同龄人不好亲近。 “这是我侄儿黎书，从去年开始一直到以后，都是我的家人了。” 黎成仁十分慈爱地介绍了起来，对着宋秋招了招手。 “宋秋，来，要不要跟弟弟们认识一下。” 小宋秋看了一眼宋爸爸后，立刻大方地走了上去。 他从小就十分善于人际交往，在一众大人中也毫不怯场，然而在和小黎书对视的时候—— 居然有些莫名地退却了。 小黎书的肤色本就非常白皙，又因为薄唇紧抿，小脸上毫无表情，带着非常浓重的疏离感。 眼神交汇的一瞬间，小宋秋甚至在那黑眸中看到了几个大字： “想干什么？” 没、没干什么！ 小宋秋差点儿就要脱口而出。 有些过于冷漠的眼神让那时候也只是个少年的他有些难以承受，于是立刻将视线挪开，转向了黎欢压压惊。 宛若洋娃娃的小黎欢正拽着黎书衬衫的袖子，好奇眨巴着水葡萄般的大眼睛，宋秋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了精心准备的糖果递了过去。 “小欢，这是给你的糖果。” “哇……谢谢宋秋哥哥！” 小黎欢的眼睛骤然闪烁了起来。 他欢快地接住了糖果，扯开了一个糖果塞进小嘴里，又拿起另外一个糖果塞到了黎书的手中：“哥哥，这个好吃，给你吃！” 小黎书低头看了一眼，推拒道：“不用。” “这个真好吃，我想给哥哥尝尝。” “不，这是给你的。别人送你的礼物，不要随便送出去。” “给我的啊……” 小黎欢嘟囔着将糖果拽紧，转头看了一眼杵在一旁的宋秋，有些眼巴巴地喃喃。 “宋秋哥哥？这个糖不能给哥哥吗？” 宋秋一时语塞。 他转头看了小黎书一眼，那双眼睛里仍然毫无波澜，过于高冷的气势让他连忙将准备好的另一份糖果盒拿了出去。 “我也给你准备了一份，这是给你的。” 小黎书低垂下眼，看着他手里的糖果盒。 小宋秋的手有些僵硬，觉得自己的心里七上八下。 他对表弟的最初印象就只有高冷，并且听说这位表弟无论是综合素质还是成绩在学校里都是极为拔尖的，一定对于其他人都相当不屑一顾。 并且在来之前，他也从自己父母那里听过了黎书的事情，即使在来黎成仁家之前，他的背景本来就不小。 但宋秋并不知道他的性格究竟如何，只准备了一个糖果盒。 虽然糖果是精心挑选的，盒子也做了特别的设计，但怎么说也并不算是昂贵的礼物了。 哄黎欢开心还行，至于黎书…… 宋秋的心中无比忐忑。 他就这样晃了晃手臂，正打算有些尴尬地收回来时—— “谢谢。” 更多免费甜文，关注公主号：阿乖的甜文馆 一直没有什么情绪的小黎书忽然小声地道谢。 虽然他的脸上依然没有特别的表情，语气也依然若山泉般清冽，但在那其中却像是嘴角勾起的弧度一样，略微透露着一丝笑意。 他轻轻地抱住了礼盒，有些珍重地点了点头：“我很喜欢……谢谢你。” 宋秋瞬间一怔，忽然觉得这位看似过于高冷的弟弟似乎并不如表面那样。 自从那时候他也很明确地感受到了，从年幼开始的黎书一直十分谨慎而刻意地保持着自己在每一个方面的优秀，以此不给黎家带来什么麻烦。 而八年的时间过去，他也很清楚地知道在刻意地维持之下，黎书逐渐已经对于其他事情失去了兴趣，而课业与工作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宋秋也为此感到有些担心。 特别是这两年当黎书考上了联邦大学之后，他们也鲜少联系，以前还能叫出去找点兴趣做…… 如今的黎书估计已经将所有的心思投入了课业之中了。 而今天在聊天的时候，当他知道终于有个人能够让自己这个弟弟的情绪有所起伏并且特别关注—— “呜呜呜呜呜。” 宋哥哥快要哭成二百多吨的皮卡丘了。 管你男女老少是a是b还是o，只要你是个人…… 算了，不管是人还是个东西，能让黎书有兴趣，他简直就要感动的落泪了。 宋秋觉得自己的眼泪简直可以把里斯顿给淹了。 他十分郑重地看着黎书：“你听哥哥的，哥哥不会骗你。这么多年来，你有对任何东西任何人感兴趣过吗？没有。而且这就是喜欢。” 黎书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宋秋……” “真的。喜欢这种感情是说不来的，只有你能感受得了。” “……” 这是喜欢吗？ 黎书觉得自己难以说上来。 他觉得喜欢有很多种，他似乎是真的喜欢方鹬的，但又似乎不是那种喜欢。 如果不喜欢方鹬，他不会在仅分开一个月后就如此想念，也不会在没有发病的情况下如此渴|求一个人。 如果不喜欢方鹬，那么他心中的重点也不会逐渐换成了这个模糊的人影，迷人的嗓音，还有那双总是蕴含无数情绪的琥珀色双眼。 但这就是喜欢吗？ 黎书全然不太明白。 他有些犹豫地轻轻敲打着文件袋，脑袋里的理智早就消失了，像是杂乱的线团一样让他不知所措。 宋秋很明显地发现了他的为难，于是放缓了语调：“没关系，黎书，我想问你一下，他会经常跟你说喜欢之类的话吗？” “之类的话吗……”黎书思考了一下，“说得很多。” 宋秋点了点头：“好。那你有回应吗？” “我……” 只要每次见面都会说一些让他觉得有些肉麻的话，从来不停止的骚话，但有时候那些话里又像是捧着真心给他一样。 仔细想来，已经不知道说过多少次了，而他…… 却从来没有一次回应过。 那些半真半假的话到了最后似乎总会被奇怪地带过，就像是从来没有说过一样消散了。 黎书低下头，微微摇头：“……没有。” “那么就回应一次怎么样？” 宋秋有些恍然地笑了笑，用柔和的语调开导着他。 “不需要你去说这些为难的话，只要试着回应他一下，怎么样？” “回应……” “对。下次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你就坦率地告诉他吧。” “……” 黎书沉默了许久。 宋秋说的没有错，那句话他的确难以说出口，更何况他对自己的感情还在难以理顺的状态之中。 但是如果能够试着给对方一个回应，说不定他也能够将这份奇妙的感情来好好捋顺。 并且…… 这么多次，这么久了。 他终于可以对方鹬从未停止的话语中给予自己的回应了。 不是方鹬通过撒娇亦或是“耍赖”而要来的回应，而是他自己坦率地回答。 就算没有其他的想法，或许这样回应一次也挺好的。 “……我知道了。” 黎书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微微点了点头。 “我会试试看的。” 宋秋听着他的话，露出了有些释然的微笑来。 “嗯，好，那下次这样的时候，你记得要跟他说。……啊，我爸一直催我回公司，我可能得先回去一趟了。” “好，你回去吧。” 黎书立刻站起身来，在犹豫了片刻后有些感激地微微鞠躬。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哎呀，这又没什么，你是我弟弟嘛。对了，要是他回了什么，你一定要跟我说。” 宋秋的表情已经完全松了下来，至少能让黎书对于这件事有所重视，他就觉得非常开心了。 他用文件夹拍了拍黎书的手臂，笑了起来。 “行了行了，那我先回公司了。我说的话要记得啊。” 黎书轻轻应了一声，嘴角也逐渐勾起了一抹弧度来。 宋秋的企划非常忙，所以还没有看完场地的建模后就匆匆回去了，本来预定要用一天时间的黎书在下午四点左右就闲了下来。 一天的忙碌让他感到非常的疲惫，加上心乱如麻，所以立刻洗了个澡上床休息。 黎成仁夫妇在晚上十点多也回来了，黎书立刻下楼去迎接了他们，而黎欢不知道是出去还是在家，一直没有出现。 黎夫人兴致勃勃地给他煮了夜宵，吃完了晚饭后的黎书终于再度闲下来，在梳洗完毕后重新准备上床睡觉。 在刚刚躺到温暖的被窝时，枕边的终端忽然响了起来。 特殊的提示音与其他的“叮”的系统音完全不同，黎书准备关台灯的手一顿，立刻拿起了终端。 终端的屏幕中，来显上果然显示着那个与任何人都不同的名字。 他的嘴角不自觉带上了一抹笑意，按下了接听键。 几乎是按下接听键的瞬间，终端那头就传来了非常熟悉而又愉快的低声。 “学长，晚上好。” 方鹬的笑声有些低沉，听起来十分的悦耳而舒服。 “怎么，要睡了吗？” “准备睡了。” “学长今天好像有点吃睡啊，”方鹬如同往日一样的语气而来，“是不是特别想我，所以睡不着啊。” 黎书有些哭笑不得：“说什么呢？不要胡……” “胡说”二字还没有说完，他忽然停顿了下来。 今天宋秋说的话不知为何忽然浮现在了他脑海之中，而下午下定好要回应的决心涌上了心头。 黎书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了。 是啊…… 他的确很想方鹬。 而每一次，他都难以启齿，于是总是用“胡说”来带过。 这句话对他来说有些羞愧，但或许方鹬也在期待他的回应。 所以，如果能够坦诚一点…… …… “是。” “……” 终端那头的呼吸声忽然一滞。 但在短暂的一滞后，方鹬那略带着一丝无奈与苦笑的声音再度迅速接上。 “好啦，我知道了。学长每次这么说都没想太多啦。我说的想念跟你心中想的可不是一个定义啊，可不是跟刘秦和陈季那种一样好久没见到的想啦，学长你总……” “不。不是那样。” 和那种对于其他人的想都是不一样的，是一种特殊的想念。 黎书轻轻地呼了一口气，清澈的声音如流水般缓缓而出—— “我很想你，而且，我想立刻就能见到你。” 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啵唧！ ——···—— 57 黎书想, 或许这是他第一次坦诚地回应。 而曾经那些对话之所以会让他感到羞愤欲绝……或许根本原因就是戳中了他的心思。 不管是最初发病的时候，方鹬调笑他想念自己的信息素，还是在熟悉以后, 调笑他是不是许久不见而有些想念自己。 这些被他在羞恼中带过的话, 如今想来, 却全都是真的。 他不知道宋秋所说的感情究竟是什么，也无法明确所谓喜欢的定义。 这个词太过的郑重, 因此他也无法对方鹬说出这种连他都尚难以理清的话, 也不想因此去试探什么。 但是他可以肯定的是。 对于方鹬, 他有着从始至今完全不一样的感情, 无论这种感情是不是喜欢, 他都会如实说出。 比起试探性地说什么话，黎书认为坦诚地将自己的感情交给对方, 或许才是对于方鹬最好的回应。 “我很想你，想立刻见到你。” 这就是他此刻最坦诚的回应。 “学长……” 终端那头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传来了细微的呼唤声。 那声音非常轻，轻得像是在询问, 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你说的是真的吗……” “是。我仔细思考了一下，虽然我不太确定其他的事情，但我觉得还是要将我心中所想的都告诉你。” 黎书微不可闻地呼了一口气，平静地将自己心中所想都倾吐而出。 “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见一个人, 或许你就是唯一一个。” 终于说出口了。 把自己心中所想的一切都说出来的感觉并不坏。 相反的，比预想之中还要好。 他本以为自己会永远逃避或是否认这些让他难以启齿的话，而如今终于传达出去的感觉让他奇迹般地放松了下来。 真好。 黎书这么想着, 长舒一声，嘴角忍不住弯起了一抹弧度。 “好了，你不是在忙吗？我也要睡了，现在……” “学、学长！” 方鹬骤然抬高的声音从终端那头猛地传来。 他的呼吸在一瞬间变得无比急促，而在这沉重的呼气中—— 有什么东西打落在地的撞击声随之而来，过度的吵闹让黎书忍不住将终端从耳朵处挪开了一些。 “方鹬？什么情……” “学长！我、我也很想见你！” 黎书怔忡：“什么？” “我也好想要见到你！谢谢你告诉我，我也很想见你……” 方鹬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夹杂着各种乒乒乓乓的声音随之而来。 “那个……你等我！学长，请你等我一下！我现在……” 终端里的声音逐渐被那些嘈杂声取代了，方鹬那几乎要语无伦次的声音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了。 黎书凑近了终端，努力想要辨认方鹬到底在说什么—— 然而他只能辨认出有什么东西砸在地上碎裂的声音，衣料的摩挲以及大门在关闭时发出巨大“砰”的声响。 而方鹬所说的话已经被掩盖过去，完全听不清。 那些声音有些过于剧烈，黎书只是靠近终端不过半分钟就觉得耳膜几乎要被震破了。 而且从终端这里听…… 像是临时发生了什么大事，否则一向冷静的方鹬也不至于会如此慌张。 黎书在辨别失败之后，又唤了两声方鹬的名字，依然没有什么结果。 他只好轻声道：“那你去忙吧，我就先睡了，之后再联系。” 说完这句话后的黎书又等待了大约半分钟，那些撞击声虽然已经不见了，但取而代之的是有些剧烈的风声。 风声比之前的声音还要响烈，那头像是彻底断了信号一样只剩下了噪声。 黎书只好道了一声“晚安”后挂断了电话。 临近十二点的夜色已经非常漆黑了，透过房间的落地窗依稀能看到深邃的天空中那璀璨无比的星河，与飞驰的飞船在空中一起像是映衬出了一片银河。 将自己心中所想第一次说出来的黎书难得能够这么愉快，就像是将最欣喜的事情传达给喜欢的人一样。 太好了…… 他在心里感谢着宋秋。 无论这种感情到底是喜欢与否，至少他终于可以开口回应了。 而同时的，黎书在心中希望方鹬对于他的坦诚能够倍感开心。 他将床边的灯关上，就这样感受着月光的洗礼，难得如此安稳地睡了过去。 艾莫斯市因为临海，冬日的温度一向非常适宜，也鲜少下雪。 而今年的气温骤然降了不少，黎书在一夜好梦的第二日醒来时，看见了窗外似乎染上了一层雪晶。 他揉了揉双眼，在清醒过后立刻将身旁的终端打开来。 现在是上午六点半，有好几条消息，但方鹬并没有发来消息。 大概是还在忙，所以没有时间回复，这么想着的黎书虽然有些失落，但还是起床洗漱。 洗漱完毕后他下楼，黎夫人正在准备着早餐，见到他下楼十分开心地迎了上来。 “小书早上好。昨天那么晚回来，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黎夫人将碗筷摆放在了桌上，替他倒了一杯咖啡。 “你喜欢喝咖啡吧？我给你磨好了。” “谢谢阿姨。昨天睡得很好，所以就早点起来了。” 黎书说着，立刻接过了咖啡杯，替黎夫人开始准备碗筷：“我来。” 黎夫人看着他十分熟练的动作，有些感慨地站在一旁。 “小书一直都这么懂事啊。哎，要是小欢能有你这么不让人操心就好了……” 黎书手里的动作一顿。 从昨天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黎欢，不知道黎欢究竟去了哪里，玄关处已经完全整理好了，甚至还重新放上了一些装饰品，让黎成仁与黎夫人都没有发现端倪。 他垂下眼皮，有些不经意地询问：“黎欢起来了吗。” “不知道……他那个孩子，每次寒假都跟朋友出去玩了。我和你叔叔都不知道怎么跟他说才好……” 黎夫人说着又有些低落，为了不破坏上午的气氛，黎书立刻将话题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他看了一眼窗外：“阿姨，好像下雪了。” 黎夫人果然被他的话转移了视线，将紧闭的窗帘拉了开来。 落地窗外可以看到非常细小的雪，不知道是深夜还是今天上午开始下的，但因为过于细小，地面上几乎看不见有什么积雪。 但尽管如此，黎夫人还是有些欣喜地叹了一声：“艾莫斯市已经很久没有下过雪了。” 在沙发上看着新闻的黎成仁也将目光转移向了窗外。 他推了推自己的眼睛，一向严肃的语气也有所和缓：“是啊。” 黎夫人笑道：“至少已经有十年了吧。我记得上一次下雪，还是小书来我们家里的时候，那时候小书只穿了一件衬衫，冻坏了吧。” 黎书也跟着笑了笑。 他记得十年前的场景，那时候居住的地方与这里温差比较大，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衫，被黎夫人牵着手带来。 抵达艾莫斯市的时候正好是个下雪的夜晚，从飞船上下来的他冷得发抖。 黎夫人连忙用毯子将他的身子裹住，牵着他回到了别墅里喝了一杯热乎乎的牛奶。 没有想到…… 这么快。 十年就过去了。 黎书不由得有些感慨地看着窗外的小雪。 “十年前最大的一件事就是把你接了回来，那时候刚好下了一场雪。” 黎夫人将手覆盖在了窗上，露出了慈爱的笑容，半开玩笑地侧过了身。 “时隔十年的艾莫斯市又下了场雪，是不是又有什么大事了？” 黎书抿唇笑道：“能有什么大事？” 黎成仁正在喝着咖啡看着新闻，上午的气氛相当融洽，就连一向严肃的他也忍不住开起了玩笑。 “怎么没有？说不定就跟雪有关呢。古地球不是也有什么……六月飞雪……” 黎成仁的话还没有说完，黎夫人就笑嗔地打断了他：“说什么呢？六月飞雪可不是什么好事，亏你天天研究古地球，结果还这么乱用典故。” “我、我是军人，我才不了解这些……” “那你也不能乱用。真是的，你看看你，早上起来就破坏气氛。” “我这不是不知道嘛，哈哈……” …… 黎夫人与黎成仁忍不住笑着聊起天来，黎书在一旁勾了勾唇角，看向了窗外十分细小的雪。 跟雪有关啊…… 他能跟雪有什么关系呢？ 除了十年前的那场大雪，跟雪有关的也没有…… …… 不。 或许真的有一个人与雪有关系。 黎书的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了一张总是笑着的脸，在恍然中响起了那股令他舒适而又欢喜的初雪味。 那个人的脸，那个人低沉的声音，以及那围绕在身旁的信息素。 是雪啊…… 黎书将眨了眨眼睛，不知为何弯起了眉眼。 只是那个人此刻正身处在距离这里十分遥远的纳斯星球，与他有关的或许也只有窗外如柳絮般的雪点而已。 他的情绪莫名有些低落，将视线从远处挪开来。 而在转过身的那一瞬间—— 余光透过了落地窗，一个奔跑的人影忽然映入了他的眼帘之中。 “……” 黎书的心一颤，猛然回过头去。 窗外雨夹着雪，六点半的天色非常的昏暗，而在那透明的窗户之外，一个修长而单薄的身影正朝着这里飞奔而来。 他穿着一件风衣，而在风衣中只有一件轻薄的白色衬衫，他也并没有撑伞，就这样快步在雨雪中奔跑着。 黎书的心跳飞快地跳动了起来。 ……不。 怎么可能。 纳斯星球距离里斯顿至少需要十二个小时的时间，而从里斯顿飞船总站到达艾莫斯市至少也需要两个多小时。 但从昨天到现在也不过过去了七个小时，到底…… …… 黎书的心脏几乎要冲破胸口，他立刻冲到了门前，飞快地打开了门。 黎成仁与黎夫人从来没有见到他如此慌张的样子，被他那剧烈的动作给吓了一跳，连忙停止了嘴里的谈话，惊诧地看着他。 “小书，你怎么……” “对不起，我出去一下！” 黎书慌乱地留下这句话后，连鞋都来不及换，就这样踩着拖鞋迅速从门口跑了出去。 视线中那狂奔的人也看到了他，无比焦急地加快了步伐。 黎书飞快地跑到了院子的门口，在打开大门的那一瞬间—— 他飞快地被揽入了一个冰凉却又无比温暖的怀抱之中。 脸颊触碰到的衬衣已经被雨水淋得有些透彻而寒冷，然而那舒适的初雪味却温暖了寒冷的温度。 黎书在那怀抱之中，忍不住将手覆盖在那无比单薄的脊椎之上。 如同艾莫斯市十年未降的雪一样。 如此久违。 而又充满了惊喜。 “学长，我也好想你。” 作者有话要说：　　抱着糖罐子疯狂撒糖！ ——···—— 明天去帮闺蜜布置婚房，请假一天袄~ 啵唧你们！ 感谢在2020-01-15 22:15:42~2020-01-16 22:18: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puzzled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8 艾莫斯市久别终降的雨雪将地上覆盖出一层柳絮般的白色。 明明周遭是十分寒冷的温度, 黎书却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跳动中越发灼热，顺着血液流入了身体的每一处。 “方鹬……” 他将手缓缓覆在那有些单薄的背上，逐渐收紧了手指。 而拥抱着他的人也心有灵犀般收紧了手臂, 将他整个人彻底地揽入了怀中。 初雪味的信息素越发浓烈地围绕在了鼻尖, 如同这熟悉而又令人安心的怀抱一样, 仿佛能将一切寒风阻隔在外，仅留下了令人心动的暖意。 黎书将脸颊深深地埋在了那有些冰凉的胸膛之中。 他的心跳正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剧烈跳动着, 几乎要冲破胸口。 而那紧贴的胸膛也以同样明显的心跳声回应着他, 在细雪之中, 周围的一切早就像是被静音。 唯一能听到的。 就是那交织在一起、无比有律动的心跳声。 “咚、咚、咚”—— 带着两个人那浓烈的感情要呼之欲出。 本来冰凉的怀抱就在这持续的拥抱中渐渐变得温热了起来, 尽管雨雪有加大的趋势, 但相互拥抱的肢体却暖和得让人舍不得分开。 一股莫名的情绪涌入了黎书的心中。 他的双手有些颤抖地在方鹬那单薄的衬衣上轻轻抓挠着，想说些什么, 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明明说好了要坦诚说出，而他却完全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 有久别重逢的喜悦，也有思念中的感动，而或许能包含一切的…… 就是名为“心动”的触动。 心动…… 黎书的心中一紧。 原来心动也就是这种感觉。 贴着冰凉的衣物感受到的却是胸口的热意, 隔着初雪感受到的却是温暖的柔风。 映入眼中的方鹬就像是远处被覆盖住的白雪，无论睁眼闭眼，看到的皆是雪中明亮的光。 他不自觉地也收紧手臂，感受着对方身上的体温。 方鹬也没有说话, 只是回应着他的动作，用单薄的衣服挡住了周围有些呼啸的风。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了十分钟，直到雨雪逐渐变大—— “阿嚏。” 从肩窝处传来了一个细小的喷嚏声。 那喷嚏声虽然刻意隐忍而又轻微, 但在只能听得到心跳声的安静的氛围里，还是无比明显。 方鹬发出了短暂地“呜”地一声，想要憋住，但还是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喷嚏。 连续两个喷嚏有点破坏气氛，方鹬大概也有些急了。 但他越想说什么，因为寒冷而止不住的喷嚏还是让他想要说出的话卡在了喉咙中。 “学长，我……阿嚏。我不是……啊……阿嚏！” 气氛虽然和刚才比起来差了不少，但黎书还是止不住地弯起了嘴角。 他的手臂微微一顿，从那瘦削的脊椎上放下，轻轻腿推了推方鹬的胸膛让他放手。 方鹬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喷嚏都止住了：“学、学长！你想干什么？” 黎书有些好笑道：“松手。” “不、不松！” “先松开一下。” “我、我就不松！” 方鹬的鼻尖因为忍着喷嚏而泛红，声音里还带着浓重的鼻音。 但他手里的力道却没有减了半分，反而还越搂越紧，一幅就是不肯撒手的样子。 “学、学长！刚才什么事都没有，我们继续！刚才我……” 他的话没有说完，就感到鼻尖传来了一阵瘙|痒，连忙朝着一旁张大了嘴—— “阿嚏！” 这次的喷嚏比之前的还要大声，而打完喷嚏的方鹬还抖了抖身子，有些委屈地揉了揉自己的鼻尖。 黎书嘴角的弧度忍不住加大。 他本想要问方鹬为什么会赶来，又想问他是怎么在这么快的速度从纳斯星球来到艾莫斯市，但看着那冻得发白的脸，又有些心疼地没有开口。 艾莫斯市这次的雪不大，但却伴随着不小的雨点。 方鹬虽然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的风衣，但里面的衣服却是薄如纸般的白色衬衣，像是从温暖的室内匆忙而出随意套上外衣一样。 他没有撑伞，所以身上早就被淋湿，那衬衣下方依稀能够看到腹肌漂亮的形状。 而黑色的发丝在雨雪交织下淋得有些微卷，耳边的发丝像是刚出浴般滴着水珠。 或许是因为刚才太急着跑来而没有什么感觉，如今静下来的方鹬在寒风中忍不住哆嗦了一声。 但尽管如此，他还是抵着寒风，十分关切地挡在了黎书的身前。 “学长，你怎么穿这么少啊，就只有一件毛衣不冷吗？” 方鹬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本来清澈的声音如今听起来有点含糊不清。 周围的风有些大，他看了一眼黎书身上的高领毛衣，想要将自己的风衣脱下来替他披上。 但风衣上早就沾满了雨雪，在衣角甚至还不停滴落着水—— 他只好有些尴尬地将风衣重新穿在了身上，将风衣敞开来，想要替黎书挡住从身侧吹过来的寒风。 风衣敞开后的方鹬彻底将自己单薄的衬衣暴露在风中，他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喷嚏，有些难受地搓了搓自己的鼻尖。 “学长，你穿的太少了。你平时不会也穿这么少出去吧，会感冒的。” “我刚才在家里，急着出来就只穿一件毛衣了……” 黎书微微一顿，看着方鹬那因为寒冷而冻得有些发白的指尖—— 忍不住了手，轻轻地握住了那双手。 他难得主动牵手，即使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方鹬的眼睛还是因为惊喜与诧异而有些睁大。 “学长……” “……外面很冷，先进屋吧。” 黎书轻咳一声，手里的力度微微加大，觉得自己的脸颊有些滚烫。 为了掩盖住这种难言的羞意，他连忙加快了脚步，扯着方鹬的手指就将他拉进屋中。 方鹬被拉的有些歪歪斜斜，从左走到右，又在冷风中冻得直哆嗦。 但手心的温度让他忍不住弯了弯眉眼，特别愉快地应了一声：“好！” 黎书垂下眼，有些发热的指尖拽了拽方鹬，快步走进了大门里。 他一打开门，黎成仁与黎夫人就有些慌张而焦急地迎了上来。 在他们的印象之中，黎书一向无比稳重而懂事，今天是这十年来唯一一次看到他如此紧张地冲出门去。 反常的行为让黎成仁夫妇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连忙跑到了门口—— 一眼就看到了从远处奔跑而来、与黎书拥抱在一起的方鹬。 这并不是一个普通的拥抱，而是那种充满了珍重的拥抱，那搂抱在黎书的腰上的手是如此珍惜地收紧，就算冻得颤抖也没有松下一分来。 而黎书…… 似乎也回报以相同的感情。 黎夫人与黎成仁互相对视了一眼，诧异、困惑以及无数复杂的情绪让他们重新退回了客厅。 就这样互相吃惊地蹬着双眼直到他们进门。 “那个，是、是黎书的同学吗？” 为了避免被黎书发现刚才自己和黎成仁在偷看，黎夫人连忙有些尴尬地递上来一双拖鞋。 “来来……外面冷，那个，请进。” “阿姨……麻烦你了。” 黎书有些不好意思地率先走入了玄关处，他刚想说什么—— 就看到黎成仁与黎夫人的视线，不自觉地顺着他飘到了身后…… 与方鹬牵着的手上。 “……” 黎书忽然觉得自己的手心有些发烫，他连忙抽开了手，慌张地走进了玄关处，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 欲盖弥彰的感觉更加让人尴尬，黎成仁与黎夫人大概也明白自己的视线有些明显。 为了缓解刚才发生的事情，黎夫人连忙将视线从那双手上转移到了方鹬的脸上。 而在看到方鹬的那一瞬间，她脸上的尴尬忽然消失了，然而却并没有恢复平静。 像是看到了什么一样，她的眼睛立刻有些惊讶地睁大，手指也忍不住指向了方鹬—— “哎，我怎么觉得……” 黎夫人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 “以前……见过你？” 作者有话要说：　　啵唧~ 昨天帮闺蜜布置婚房，明天去参加闺蜜的婚礼，所以一天都没空qaq 明天再请假一天呀，后天开始继续恢复日更！ 最近天气降温，快要过年了，大家注意身体哦！ —— 感谢在2020-01-16 22:18:07~2020-01-18 22:05: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阿阿，阿箐吖。 2个；jiu、歡.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相见欢 5瓶；puzzled 3瓶；喵仙君i、我是草莓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9 黎夫人刚说完这句话, 就惊觉自己似乎有些唐突。 她连忙摆了摆手解释道：“不，我的意思是，觉得你似乎有点眼熟……” 黎成仁也立刻应了一声：“的确是有点眼熟。好像在最近的新闻上频繁出现……” “不, 我不是指这个。不是最近的新闻……” 黎夫人说着, 有些疑惑地打量着在玄关处的方鹬。 这张过分惊艳的脸在她的记忆之中似乎有点印象, 但印象之中的脸却又和此刻不太一样。 似乎比现在还要幼小而稚嫩，没有带着笑意的嘴角与眉眼, 只有那年幼的、哭花的小脸, 和喊到有些沙哑的声音。 而距离现在…… “大概有十年了吧, 那个时候, 总觉得你还是个孩子……” 黎夫人喃喃地说着话, 有些茫然的神情中带上了一丝莫名的怀念。 黎书困惑地将视线转移到了方鹬的身上，而在看到方鹬的时候—— 他十分敏锐地发现了, 方鹬的表情在一瞬间有了什么微妙的变化。 那刚才还带着笑意的眼睛里很快盈溢出了不知名的情绪，但那情绪却并不属于愉悦之类。 他的嘴角依然带着弧度，却更像是有些悲伤的苦笑。 然而这个表情非常地短暂，在感受到黎书有些担忧的目光后, 方鹬的情绪立刻恢复了往常。 他对着黎书弯了弯眉眼，又安抚般地捏了捏他的指尖后，才侧过身对着黎夫人笑道：“没关系的，伯母。” 黎夫人有些苦恼地卷着自己的发丝：“但是, 我好像能记得一点……” “毕竟是十年的事情了，记不起来是正常的事情。伯母不需要再在意这个了。” “这倒也是……” 黎夫人仔细地在记忆里搜刮着，但这十年毕竟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而那张哭花的小脸蛋也不过和她只有一面之缘而已。 虽然她对于记不起来的事情有些耿耿于怀，但此刻也不是想这件事的时候。 她连忙让人工智能去泡两杯热姜糖后，对着方鹬道：“来来，很冷了吧，快点进来暖暖。” 方鹬很有礼貌地微微弯身：“谢谢。打扰了。” 大门很快被关上，风雪与寒意被阻隔在外，房间里终于暖和了不少。 黎书只是出门了不过十五分钟，还穿着不薄的高领毛衣，如今静下来也感觉到了身子有些发抖。 他在方鹬的身后进了屋，看着黎夫人对着方鹬嘘寒问暖，忍不住有些恍惚。 刚才在方鹬的回答里…… 他似乎有发现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面对着黎夫人的问题，方鹬说的并不是“你记错了”或者“没有见过”—— 他说的是，“记不起来是正常的”。 这意味着，方鹬似乎并没有否认这件事，也意味着或许他们真的曾经见过，只是黎夫人记不起来了。 ……而方鹬却仍然记得。 十年前…… 十年前的黎夫人，和方鹬到底有什么交集吗？ 而为什么—— 又是十年前。 一切的事情似乎都与十年前有关，而他恰巧丢失了那段的记忆。 从未想过要找回那段记忆的黎书，如今正在越发渴|求着要将那空缺全部找回来。 他有些恍惚地站在了玄关的门口，直到方鹬走到了他身前轻轻地掐了一下他的鼻尖，黎书才从怔忡中反应了过来。 “怎么了？” 他揉了揉自己有些泛红的鼻尖，不解地看着面前披着一件毛毯的方鹬。 “你暖和了点吗？” “谢谢伯父和伯母给我的姜茶，我已经暖和一些了。” 黎书看着方鹬那逐渐红润起来的脸，松了口气。 刚才握住方鹬的手时，那吓人的温度像是在握冰雕一样刺骨的冰冷，他甚至有些担心起方鹬的身体到底能否遭受得住。 好在如今披上了毛毯，又喝了一碗姜茶，方鹬终于在温暖的房间中缓和了不少。 但那过于惨白的指尖还是让黎书有些担忧，他走上前，轻轻地戳了一下冰块般的衬衫。 “去泡个澡，然后换个衣服暖和一下吧。” 方鹬喝了一口姜茶：“伯父伯母也是这么说的。” “那去吧。” “好。” 方鹬应了一声，没什么动作。 黎书以为他没听清楚，又道：“去洗澡吧。” “好。”方鹬说着，又捧起姜茶喝了一口。 黎书在原地等了他好一会儿都没见他有什么动作，忍不住有些困惑地看着他：“怎么了？不是说去洗澡吗，找我还有什么事吗？” “当然找学长有事啦。其实……” 方鹬冻得发白的嘴角忍不住弯起，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我想找学长帮我洗个澡。” 黎书一僵：“我……帮你？” 方鹬眨了眨眼：“对啊，不需要学长做什么的。只要学长替我脱好衣服，帮我冲一下身子，然后帮我擦干净就可以了。” “你……”黎书一梗，“你有手有脚的，为什么要我帮你洗澡？” “不好意思啊学长，我的手今天出门扭伤了，好像不能自己洗澡呢。” “……什么？” “我的手扭伤了。” 方鹬放下了姜茶，一本正经地将自己的衣袖卷了起来，而冻得僵直而苍白的手臂上—— 居然真的有一块十分明显的青紫。 像是急忙中不小心被什么利角撞到了一样，那块淤血有些过于严重，而在上方还有一处略有干涸的血迹，被一块几乎没有什么用的小创可贴覆盖着。 方鹬的手臂本就修长而白皙，那块淤血在手上有些可怕地显露着，看着就感觉到了一阵疼痛。 而卷起来的白色衬衫上方也有红色的印记，被雨雪所晕染开来。 黎书本以为他是在胡言乱语，如今看到那块伤处，心中一紧。 他用指腹抚了抚那肿起来的手臂，蹙着眉头：“……怎么回事？” 方鹬有些委屈：“因为想见学长，就急急忙忙地出门，结果就撞到了。” “……” “路上又很急，没有空包扎，下了非常就立刻跑来找学长了。大概是太冷了，所以路上也没感觉痛。” “……” “不过没关系，为了学长一切都是值得的，别说这一块淤青了，再来几块也没关系。只是……” 方鹬说着，有些低落地垂下眼皮，开始捂着嘴角呜咽了起来。 “现在的我，连独自洗澡都洗不了，真是太没用了。让学长看到这么没用的我，还不如不要看到，我拖累了学长，我不过是个累赘而已，呜呜……” 黎书：“……” 又来了又来了。 影帝方鹬他又来了。 这梨花带雨的小表情，这我见犹怜的小脸蛋，还有这挤不出来的眼泪。 已经多少次了，他一看就知道绝对是装的！ 但即使知道是装的，看着那哭哭啼啼的方鹬…… 黎书居然觉得自己又心软了。 完了。 他好像真的很吃这一套。 更别提方鹬左一句“为了学长”右一句“想见学长”，让他的罪恶感直升。 但是…… 这明显就是方鹬的特别伎俩，他已经上过无数次当给自己挖过无数个坑了，这一次绝对不能…… “小书啊？你要是有空的话，帮小方洗个澡吧。” 黎夫人的声音忽然从远处传来，带着一阵担心与慈爱。 “他好像手受伤了，你看能不能帮他放个水挤个沐浴露之类的，好吗？” “……” 黎书看了一眼黎成仁夫妇和蔼的目光。 又转头看了一眼握着自己手臂低头哭唧唧的方鹬。 …… 他咬了咬牙，长叹了一声：“……我知道了。” 完了。 他好像又跳坑里了，而且还是看到了坑然后自己跳的。 ……真该死。 方鹬的表情瞬间变得欢喜了起来，他立刻朝着黎成仁夫妇笑了笑：“谢谢伯父伯母，打扰你们了。” “不打扰不打扰。”黎夫人万分热情地引他上楼，“来，小书，过来帮帮忙。” “……” 黎书咬着自己的嘴角，一边叹息着一边随她上了楼。 浴室在二楼的尽头，人工智能已经在浴缸里放好了热水，方鹬先进入浴室暖和一下，而黎书去帮他拿衣服。 他拿了自己的毛衣以及浴巾，将东西都准备好后再打开了浴室的房门。 打开房门后，隐约能看到磨砂的玻璃后有一个人影，黎书将衣服放在了门口的衣帽间后，拿着浴巾打开了浴室门。 门一打开，一股蒸气就立刻涌了上来。 雾气将黎书的视野瞬间变得非常朦胧，而在那片模糊的白雾之中…… 他感觉自己的手臂立刻被人拽住了。 手里的浴巾立刻被丢在了地上，而腰间在那瞬间一紧—— “……方鹬！你干什么……” 黎书的话没有说完，就被人揽住了腰。 他有些慌张地踉跄了几步—— 整个人都跌入了浴缸之中。 热水立刻将他有些冰凉的身子变得无比暖和，而在同时让他感到暖意的还有自己的下唇。 一个有些粗|暴却又温热的唇立刻贴了上来，不停地吸取并啃/咬着嘴角的温度。 在氤氲中，周围的蒸气都仿佛带上了一层暧昧。 “学长……” 黎书被骤然间上来的亲吻弄得有些神志不清，但他还尚能知道自己和方鹬是穿着衣服跌入水中的。 虽然热水让他感到自己冰凉的体温终于上升了，但有着衣服的感觉并不好受。 他呜咽了两声：“衣……衣服……” “什么？” “衣服……水……你脱……” 黎书挣扎着推开他，有些含糊不清地拉扯着那湿漉的发丝。 “我知道了。学长……” 方鹬喘着粗气，在朦胧不清的水气中，用无比灼热的目光看着他。 “……帮我脱。” 作者有话要说：　　呜哇…… 最近闺蜜结婚真是太忙了qaq 大家等等我qaq…… ——···—— 感谢在2020-01-18 22:05:22~2020-01-20 23:13: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l不归 4个；陌均 2个；ドラえもん、阿阿阿，阿箐吖。、歡.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pris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0 浴室的温度极高, 蒸气将视野变得模糊不清。 浴缸中本适度的热水透过冰凉的外衣渗入身体中，让每一处血液像是被火焰燃烧过一样灼热。 黎书几乎是半个身子都在浴缸中，水汽像是绳索一样不停地勒着他的脖颈, 让他感到难以呼吸。 而在他的上方—— 那张本就精致的脸在氤氲之中显得更加妖艳, 那双琥珀色的双眼中含着一层薄雾, 像是恶魔般不停地引|诱着他。 “学长……” 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声音依然迷人，在耳边轻声响起。 透过朦胧不清的雾气, 这声音好似也从很远而来, 然而却近到让黎书有一种耳廓被搔|刮的感觉。 方鹬伸出了修长而白皙的手指, 在掌心中划出了一个似有若无的弧度后—— 轻轻拽着他的手腕放在了自己的领口处。 “学长。” “……” “学长……”方鹬的呼吸也逐渐加重, “帮我脱。” “脱……脱……” 黎书的脑袋越发昏沉, 不知是因为浴室的蒸气还是羞意不停地涌上来，让他的脸与被热水浸泡的身子一样感到无比滚烫。 ……好热。 好难受, 好想呼吸。 不只是脸，还有血液，就像是被投入了火焰之中不停地燃烧一样。 他加重了呼吸，在迷迷糊糊之中顺着自己手的方向向前看去。 有什么人正在拉扯着他的手腕, 让他的指尖在那可有可无的衬衫纽扣上摩|挲着。 “方鹬……” “学长，听话。” “……” 黎书努力地眨了眨眼，情不自禁地听着他的话伸出了手—— 颤抖着替他解开了衬衫的纽扣。 方鹬的衬衫在长时间的雨雪之下已经无比冰冷，但好在在热水的浸泡下已经逐渐软化了。 可尽管如此, 已经有些眩晕的黎书仍然难以将这衬衫给扯下。 他的双手不停地颤抖着，在那衣领上有些无力地拉扯着，紧|贴着肌肤的衬衫也仍然不为所动, 甚至在这热水中—— 越发牢固地贴在了方鹬那匀称而有力的肩膀上。 “方、方鹬……” 黎书有些无力地在那衬衫上有些虚无地抓挠着。 他的眼尾不知为什么已经完全泛红，像求救般小声地呜咽着。 “扯、扯不下来……你的衣服……” “学长……” 方鹬握着他的手腕逐渐收紧，盯着那双泛着水气的黑曜石般的双眼。 黎书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件事着急过，而如今在这浴室中，他居然为了一件扯不下来的衣服有些急红了眼。 那泛红的眼尾好像随时要渗出眼泪来一样，薄唇在蒸汽中越发殷红，因为过度的着急甚至紧咬住了下唇。 他纤细的手指胡乱抓挠着衣领，催促着：“你的衣服，扯、扯不下……” “……我知道了。” 方鹬加重了呼吸，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臂。 “……学长，不用急，慢慢来。” 黎书呜咽般地应了两声。 方鹬的眼睛虽然也很迷蒙，但比他要冷静一些，那浸了水的衬衫与毛衣终于被抛开后，黎书才觉得自己的呼吸能有些许的缓解。 浸水的高领毛衣无比的沉重，让他几乎有窒息的感觉。 如今脖颈终于空了出来，他终于有所缓解，大口地呼着着好似来之不易的空气。 然而浴室中的热气还在不断地上升，喷头的热水源源不断地向下泼洒着，让浴室的地板都被完全浸湿了。 沐浴乳的香气在空气之中不断围绕着，黎书在这淡香中有些迷茫地睁大着眼睛，感受着喷头不停喷洒下来的水。 而他的脸颊也被另一双冰凉的手轻轻覆盖住了。 “学长。我好想你……” 那张精致的脸与唇有些急切地靠近他，在即将要啃咬住双唇的时候—— “叩叩叩。” …… 浴室的门在一瞬间被敲响了。 而伴随着敲门的声音，黎夫人的话隐约透过浴室的门传来。 “黎书？你在里面吗？” “……！” 黎夫人的声音虽然不大，但黎书的心脏在瞬间猛烈地跳动了起来！ 他慌张地张大了双眼，视野在刹那间蓦地清明了起来！ “我……！” “你果然在里面啊。怎么了，这么久还没出来？不要影响别人洗澡。” “我……” 黎书的心跳几乎要冲破胸口。 他的理智在一瞬间回到了自己的脑海之中，而也很清晰地看清楚了眼前的一幕—— 方鹬正压在他的上方，而他们正坦诚相待地倒在这接满热水的浴缸之中！ 而他的手已经完全搂住了方鹬的肩膀，不自觉地勾着那劲瘦的腰肢…… 几乎下一秒，他们就要在疯狂之中发生什么了！ ……该死。 ……该死的！ 黎书的脸从红转白，无比慌乱地将自己那主动伸出的双手给松开。 ……该死，他居然、他居然在自己的家里。 在自己的家里做出这种事来！ 他是疯了吗？ 在宿舍也好，在酒店也好，就算是在医务室也好—— 那都是完全密闭的场景。 而如今黎成仁夫妇还尚在家里，并且是让他来替受伤的方鹬洗澡的…… 他居然差点就要在这个浴室里酿成了大错！ 他究竟做了什么啊！ 名为理智的弦刚回到脑袋一秒钟，很快又在他的慌乱之中有些错乱了。 黎夫人的声音并不大，但是黎书还是无比慌张地张大了嘴，有些虚无地解释。 “我……我……” “不要打扰别人洗澡啊。要是好了就出来吧。还是你们在里面有什么事吗？” “我……我没……” 黎书从来没有对黎夫人撒过谎，更没有找过什么借口。 如今在门外敲响，他甚至有一种要被发现自己和方鹬在做什么的感觉。 他…… …… “不好意思，伯母。我手有点不方便，可能之后还要麻烦黎书帮我套一下衣服。” 一个无比低沉而冷静的声音。 在黎书的心跳声中忽然响起。 不像是刚才已经有些被欲|望浸染而变得沙哑的声音，方鹬的嗓音里无比地沉稳。 “……” 黎书颤抖着自己的双手，用余光看向了还压在他上方的方鹬。 方鹬的发丝已经完全被喷头淋湿了，有些微卷地披散在白皙的肩头。 他眨了眨眼，轻轻地将指尖放在了唇边：“嘘。” “……” 黎书的心莫名安定了下来。 他用力地吸了一口气，颤颤巍巍地将视线紧张地转移到了门口处。 黎夫人似乎已经信了这个理由，她长长地“哦”了一声：“这样啊。那小书，你要好好帮忙哦。” “……” “小书？” 黎书用指尖轻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腕：“……我、我知道了。” “那行，你们继续吧。一会儿好了就下来吃饭吧，晚上煮了火锅哦。” “……好。” 黎夫人又叮嘱了两句，随着脚步声渐渐走远了。 浴室的门口终于恢复了安静，黎书就这样静静地听了好久，直到没有任何声音—— 他的心才勉强地放了下来。 ……真是糟糕。 差一点就要酿成了大错了。 即使知道黎夫人并不会进入浴室之中，可是想到自己在他们的面前做了这种事情，他就完全不知道在出门后应该如何去面对。 ……还好。 ……还好没事。 还好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真是疯了，只是在浴室被挑|逗了一下，整个人都要软作了一滩水。 他果然是疯了。 刚才突发的事情让黎书的大脑恢复了清醒，他深呼口气，轻轻地推了推上方的方鹬。 “起来，去洗澡。” 方鹬“啊？”了一声，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不继续吗？” “……继续什么？差一点就出事了，还不快点做正事。” “可是伯母叫我们继续啊。” “……什么？” 方鹬理直气壮地捋了捋自己湿漉的发丝：“她说，‘你们继续吧’，不就是让我们继续刚才的事情吗？学长你不听我的话，也要听伯母的话啊！” 黎书：“……” 明眼人都知道这个继续不是那个继续。 你这个小王八蛋又给我装模作样。 “不要胡说，快点给我起来。而且我已经没有心情继续了。” 方鹬眨了眨眼：“没关系，我可以让你有心情啊。” “……恐怕我并不想。”黎书看了他一眼，掐住了他那柔嫩的脸颊。 在家里的感觉总是非常奇怪，他宁愿选择去开一间房间也不愿意在家里。 更何况刚才被惊吓之后，黎书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太大的心情继续做这件事了。 虽然…… 有点可惜。 ……不对。 可惜什么？ 一点都没有可惜的！ 他绝对没有在期待这种事情的发生，所以没有发生才是最好的！ 黎书在心中默默地骂了自己几句“该死”后，推开了方鹬。 他将长腿迈出了浴缸，打算先从这个有些暧昧的氛围之中走出，然而—— “学长，你还不能走。” 黎书的动作一顿。 他蹙起了眉头，回过身：“胡说什么？” “学长，你现在还不能走哦。因为我忽然想到一件事，现在正好可以解决呢。” 方鹬那有些委屈而不舍的眼睛里在瞬间带上了有些得逞的笑意。 他的眉眼如弯月般弯起，嘴角漾起了无比漂亮的弧度。 而就是这弧度…… 让一股不想的预感。 莫名地涌入了黎书的心中。 他的心脏逐渐加快，握着浴缸的手也微微收紧。 在深呼吸后，他有些紧张地咬住了嘴唇：“……有什么事，必须要现在解决的？” “学长还记得，之前说我过要随我处置吧？” “……” 黎书的身体猛地战栗了起来。 对了。 那件事…… “放心吧学长，我不会对你做到最后的。不过……” 方鹬说着，低低地笑了起来，雾气中的双眼如同猫眼石般璀璨而美丽。 “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哦。” 作者有话要说：　　qaq什么都没做！请不要锁我！祝您阖家幸福过年快乐呜呜…… ——···—— 感谢在2020-01-20 23:13:56~2020-01-21 22:12: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天零九 6瓶；anpanman 3瓶；白鹿青崖炝锅鱼、rong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1 艾莫斯市的雨雪在上午十点半左右加大了, 本如同棉絮一样的地面上已经逐渐有了不薄的积雪。 即使快要到达中午，天气仍然阴沉而寒冷，骤降的温度让人感到有些许的不适。 黎夫人煮好的小米粥从热气腾腾转为冰凉, 终于要再度加热的时候—— 从二楼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立刻从沙发里站了起身, 向楼梯口看去。 用了将近快要两个小时的时间, 方鹬和黎书终于从浴室中走出来了。 方鹬已经换下了被淋湿的大衣和衬衫，穿上了黎书有些宽松的连帽衫, 深色而宽松的连帽衫在他身上尤为合适而又休闲。 之前被冻得发白的脸在姜茶与热水浴后已经红润了起来, 他呼了一口热气, 笑着从楼上走下来。 “伯母, 不好意思, 让您久等了。” “哦，没关系没关系。洗完澡饿了吧？我煮了粥, 来喝点吧。” 黎夫人笑眯眯地拉开了椅子，对着方鹬身后的黎书也挥了挥手。 “来，小书，你也来喝点。” “……” 方鹬身后的身影微微抖了抖, 难得没有应声。 “……小书？” 黎夫人有些困惑地停下了拉椅子的动作，探着头看去—— 在方鹬的身后，新换了一件浴袍的黎书正深深地低着头，发丝垂落在额前, 在方鹬修长而高挑的影子下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而从下楼至今，他至始至终都没有抬起头，也没有说过话。 黎夫人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小书, 原来你刚才也去洗澡啦。怎么了吗？” “……” “小书？” “……” “小书？你在听吗？没事吧？” “……啊。” 黎夫人有些加重的语调让黎书的睫毛微微一颤，终于回过神来。 他有些惊慌地抬起头，不自觉地捏着自己浴袍的衣角，声音含糊不清。 “在……我在听。怎、怎么了吗？” “小书……”黎夫人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黎书那抬起来的白皙脸颊带着两抹的红晕，而脖颈与手背似乎也泛着粉色。 那双十分冷静的黑眸里盈溢着水汽，有些刻意而慌乱地在虚无的空气之中胡乱扫视着，不知道应该将视线放在哪里。 这有些不自然的反应让黎夫人倍感担忧：“小书，你是不是发烧了？” 黎书低垂着眼：“我……” 他的话没有说完，方鹬立刻在一旁轻叹了一声：“伯母。学长的体温有点高，好像是发烧了。” “果然……哎，你这孩子，每次生病都自己憋着，我不问你就不说。” 黎夫人的语气虽然带着责备，但眼中仍然还有无线的关怀。 “我给你去找一下退烧药。你和方鹬先喝一下粥，吃完饭了吃药。” 黎书连忙抬起头：“那个，不用……” “谢谢，那就麻烦伯母了。”方鹬笑着打断了他的话，对着黎夫人轻声道谢。 “行，那方鹬，麻烦你帮我看一下小书啊。我找找退烧药，奇怪，我放哪儿了，要不然再订一批吧……” 黎夫人一边喃喃自语着一边上了二楼。 刚才还有些热闹的客厅安静了下来，只能依稀听到雨雪敲打在落地窗上的声音。 黎成仁因为有事而暂时回到书房办公了，而黎夫人又上楼找药物，除了一台在厨房忙碌着准备午餐的人工智能外—— 空旷的客厅里只有黎书和方鹬两个人。 “……” 黎书一直拽着浴袍的手终于微微松了一下。 但尽管如此，他的脸还依旧无比滚烫，两双在浴袍下光|裸的长腿有些不自然地相互摩擦着。 为了掩饰这有些不自然的动作，他连忙将视线转移到了桌上还冒着热气的粥上，快步上前。 “我好像有点饿了。我喝点……” “学长。” 带着玩味的低笑声忽然在耳边响起，打断了黎书坐下来的动作。 方鹬将双手支撑在桌子上，好整以暇地对着微微眨着眼。 “怎么了？” 黎书本就滚烫的脸骤然升温。 他握着椅子的手不停地颤抖着：“……不要胡说，我什么事都没有。” “是吗？可是你好像很难受。” “……” “现在应该是很难受的吧？虽然学长的皮肤本来就很光滑，但现在上面完全光溜溜的……” 方鹬低低地笑着，轻轻地将那本就似有若无的浴袍给撩开来。 “难道不会觉得有些凉，又有些痒痒的……” “方鹬！” 黎书的脑袋里如同窜起了一大片火焰，“轰”地涌入了他的身体之中。 他无比慌张地踉跄了几步，跌跌撞撞地倚靠在了身后的墙壁上，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因此不断地沸腾了起来。 浴袍被方鹬刚才的拉扯有些松垮，他慌忙地想要将浴袍拉扯好，然而却因为很少使用浴袍而不小心将衣带扯落在地。 “……” 黎书的眉头一跳，颤抖而飞快地将地上的衣带给提起，将浴袍遮盖严实。 然而即使如此，在浴袍松开的那一瞬间—— 他那无比修长而白皙的双腿还是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长期运动却仍然修长而紧致的双腿中，从白皙的脚踝一直到腿|根都泛着粉光。 “学长……” 方鹬眼中的眼色暗了几分。 黎书的全身都像是白瓷中喷染上一层红樱般，他慌乱地将浴袍遮掩严实，有些羞愤地怒斥：“……方、方鹬！你干什么！” “浴袍是学长自己扯下来的。” “你……” “难道学长觉得还不够凉快吗？” 方鹬像欣赏美景般低声笑着，眯着眼睛轻轻搔|刮着有些略长的发丝。 “还是说，学长这么主动……” “住、住口！该死的……”黎书咬牙切齿，“还不都是你！” ——没错。 还不都是这个小王八蛋搞的鬼！ 王八蛋、禽兽！ 在浴室里跟他说什么好玩的东西—— 结果居然是做那种事情！ 在他的脑袋还被蒸汽蒸得如此昏沉的时候，居然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那样东西，就着泡沫就把他直接禁锢在浴缸之中无法动弹。 更甚强制掰住了他的下巴…… 让他在羞愤之中亲眼低下头，看着在那之中，方鹬骨节分明的指尖里让人战栗不已的刀片。 还有在他耳边，在蒸汽中有些不清不楚的低语： “学长，乖，很快的。” “你的皮肤本来就很光滑呢，我想很快就可以结束了……” “怎么样？刚开始都是不习惯的，不过没关系，只是有些凉而已……” …… 想到在那不断从额前喷洒下来的热水，还有那令人恐惧又不停战栗的搔|刮感—— 黎书好不容易降下来的体温瞬间又升高。 他又羞又脑地用牙齿咬住了下唇，几欲要咬出一个血痕来。 这该死的小王八蛋…… 成天就玩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他到底是哪里想到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 居然…… 居然在浴室里，让他被迫看着自己被弄得光溜溜的—— 这小王八蛋！ 黎书狠狠地在心中暗骂了几句。 那地方的触感让他感到非常的微妙，虽然看上去如此的光滑，但在布料的摩擦之下仍然有一种异样的瘙|痒。 明明上方还覆盖着一层布料…… 却像是完全暴|露在空气之中一样令人感到无比的羞耻。 而不仅如此…… “学长。你知道还没有完吧？” 方鹬那调笑声如同甜蜜的陷阱一样在耳边轻响着。 “你可别忘了答应我的。每天晚上得给我看看。” “……” “学长~你不会真的忘了吧？” “……我没忘。” 黎书的眼尾泛着粉色，又气又急，但又觉得自己没有理由骂出来。 毕竟那是在昏沉中答应方鹬的事情，既然是自己说出口的话，他也完全没有办法来反驳。 上半身滚烫得吓人，而下半身却仿佛完全坦诚在空气之中一样有些凉意，他只能拽紧了自己的浴袍，小声地呜咽了一声。 “我、我知道了。不要再说了……” 方鹬的眼睛弯成了一轮弯月，嘴角也不自觉地勾起。 他眨了眨眼，轻轻在黎书的耳边呼了一口气。 “学长真乖。晚上记得来给我看看。” “……” 该死的。 等这次的事情过了，看他不把方鹬给塞去外太空丢给外星人。 “好啦学长，粥要冷了，快来喝粥吧。” 黎书长呼了一口气，有些难受地摩|挲了一下膝盖：“……我知道了。” 黎夫人还在楼上寻找着退烧药，黎书在心里松了口气，至少没有被黎夫人发现什么异样。 他拉开椅子坐在了座椅上，极力忽略那微妙的感觉，开始喝起了碗里的粥。 在淋雨过后洗了个热水澡又喝了热粥，如果忽略中间那令人羞耻的游戏外，的确是一件非常舒服的事情。 黎书安静地喝着粥与牛奶，在喝牛奶的途中不小心将牛奶沾到了唇角。 方鹬很好心地递过来一张纸，有些亲昵地帮他擦着唇边的牛奶。 “不要做一些多余的事情。把纸给我。” “不要，我要给学长擦。” “纸给……” “我来！”方鹬有些委屈巴巴地看着他，“我想帮学长擦，不行吗？” 周围没有什么人在，看着那闪烁着的眼睛，黎书也只能叹了口气。 “好吧，”他有些无奈撇过头，“你擦吧。” 方鹬这才眉开眼笑，细心地帮他擦着唇角的牛奶。 纸巾擦过唇边后，很快被温暖的指尖而取代了。 方鹬修长的指尖轻轻抚过他的唇角，在试探性地触碰后，那修长的身影很快欺身而来。 有些温热的呼吸近在耳边，黎书在微微侧过头，在即将擦过方鹬有些红润的唇瓣时—— “哥……？” 一个因为诧异而抬高的声音，忽然从大门口传来。 “你这是……在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 完了我现在越发觉得我的兴趣有点变态啦……呜哇…… 怎么办…… 心里已经不太健康了，我要多锻炼一下保持身体健康呀…… ——···—— 最近真是好可怕啊，总有点无心码字qaq加上过年，家里人总要去一些人多的地方……tut 总之大家也要注意qaq过年这几天有时候会隔日更，会尽量一次性多更的呜…… 大家千万要勤洗手！免疫系统小免免一定会超棒的！ ——···—— 感谢在2020-01-21 22:12:25~2020-01-23 23:12: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怕黑的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怕黑的影 19瓶；puzzled 10瓶；秦末韶 8瓶；陌下桑 3瓶；39681873 2瓶；白鹿青崖炝锅鱼、戚槭念qi色、36767580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2 门口那过分诧异的声音在空旷的客厅中十分明显。 黎书正在感受着唇边即将要靠近温度, 就被忽如其来的冷意惊得心中一紧。 他握着汤勺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但很快压下了这股惊慌而回过头去—— 在门口的玄关处。 黎欢无比震惊地看向这里，那骤然睁大的瞳孔似乎在猛烈地震动着。 “哥……” 他手里的纸袋抛在了地上, 视线在黎书与方鹬的身上似乎要灼烧出一个洞来。 “你们……你们刚才在……” 这个不认识的男人究竟是谁？ 如果没有看错的话, 刚才哥哥正和这个男人无比亲昵地靠在一起…… 而那个男人的脸还与哥哥凑得那么近？！ 他们的鼻尖几乎要互相顶在一起了…… “哥哥！”黎欢不觉得有些气喘。 他不知道黎书究竟和这个男人刚才在干什么, 但是当他看到那几乎要贴近的鼻尖，心中的怒意就忍不住熊熊燃烧了起来。 明明…… 明明哥哥最亲密的人应该是他才对。 明明在上午能和哥哥一起享用早餐, 能被哥哥的目光一直注视的人是他才对。 为什么现在有个完全不认识的男人在家里—— 并且还穿着哥哥的睡衣, 在他不在家的时候与黎书在餐桌之上如此亲密！ 黎欢只觉得心中的火焰开始窜向喉咙, 忍不住越发抬高了声音。 “你们刚才！你们刚才怎么靠的那么近！他是谁？哥哥, 你刚才和他干了什么！” 这有些激烈的言辞无比熟悉, 黎书将手里的汤勺放回了碗中，蹙起了眉头：“黎欢！在家里不要这么大……” “哥哥！他是谁！为什么和你在一起！” “……” “哥哥！为什么在我不在家的时候做这种事？至少要告诉我啊！” 黎欢的声音带着有些隐忍的愤怒, 甚至连鞋子都没有脱—— 就这样从玄关处飞快地走向餐厅，在木板的地面上发出了“哒哒”的响声。 “黎欢……” 黎书看着他那漂亮却因为怒意而有些扭曲的脸，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因为热水澡而有所缓解的脑袋…… 再次隐隐作痛了起来。 又来了。 这个精致得如同洋娃娃、却有着非常奇怪的性格的弟弟，又开始莫名其妙地发脾气了。 本以为这三年随着时间的增加会有所缓解…… 然而似乎并没有, 反而愈演愈烈。 就好像现在这样，明显是大发脾气前的前兆，黎书对此深有感触。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原本被发现的担心和惊慌已经不见了, 此刻留下的只有无奈。 总而言之，以黎欢的个性。 或许此刻把一切都敷衍过去才能让他镇定下来。 而且……他也并不想让方鹬卷入这莫名其妙的纷争之中。 安静的客厅里只有黎欢渐进的脚步声，黎书刚想转头让方鹬先上二楼—— 一阵久违的冷意。 忽然从身侧传来。 并不是上午拥抱时那带着温暖的初雪味, 而是曾经将除了他以外的人…… 几乎要逼入绝境的冷意。 在柔和地在他身旁建起一个屏障后，带着万分凌冽的寒风擦过他身旁的冷意。 而这股寒意非常明确地直直地指向了黎欢。 黎欢的脚步被这刀割般的寒意给生生切断了，他大力走来的身子很明显地颤动了一下…… 然后瞬间就坚硬在了原地。 尽管他的双腿挣扎般地想要继续前进—— 那过分冷冽的寒意还是将他牢牢地在原地无法动荡。 黎欢向来都是被宠坏的人，即使在学校里也从没有人敢对他指手画脚。 如今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可怕的冷意，饶是他也是一个优质的alpha都难以忍受！ 他明明快要靠近黎书了，然而却无法再向前一步，在忽如其来的恐惧以及怒意之中，黎欢不甘心地咬住了下唇。 “你……你是谁？！” 脚下像是被无数双手牢牢抓住一样，好像下一秒就要将人拖入深渊之中。 黎欢只能用力地握紧了拳头，妄图用声音来加大自己的气势。 “你想怎么样？……我不管你要怎么样，你为什么会跟哥哥这么亲密！你……” 冰冷的信息素再次加强了。 像是利刃一样，不仅仅是针对着黎欢…… 整个客厅里，似乎都完全被这股寒意所包围。 “方鹬……” 黎书的心中一惊，立刻回过头去。 方鹬坐在他的身侧，那双琥珀色的双眼眯起，瞳中如同古井般深不见底。 他紧抿着薄唇，那浓密的睫毛似乎染上了一层冰雪，面无表情的脸上几乎是每一处都散发着逼人的寒意。 黎书很少见到他对初次见面的陌生人有如此大的冷意，并且这冷意中还带着一种警惕。 而这种带着警惕与不悦的信息素…… 似乎蕴藏着alpha在争夺间、宣誓主权般的意味。 但似乎又远远不止如此。 过于寒冷的信息素几乎要将客厅冰冻起来，黎夫人还在二楼，而黎成仁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黎书有些担忧地伸出了手，轻轻在方鹬冰凉的手心里抓|挠了起来。 “方鹬。” 他小心地揉|搓着那白皙的指尖，压低了声音。 “怎么了？” “……”方鹬的手心微微松缓了一些。 他回看了一眼黎书后，垂着眼皮轻轻摇了摇头，又蹙着眉紧盯着不远处的黎欢。 “方鹬……” 黎欢对于方鹬抱有敌意还可以理解，毕竟这个脾气不好的叛逆期少年对谁都抱有敌意。 但是方鹬与黎欢大概是第一次见面而已…… 并且除了黎欢除了不太好的口气之外，似乎没有说什么冒犯的话。 难道是因为黎欢的口气不好？ 不，方鹬并不是会在意这一点的人。 还是说，因为黎欢对他的口气不好？……但是方鹬的反应似乎并不仅仅如此。 黎书越想越头痛，也越想干脆把未解之谜全部都推给外星人算了。 但此刻明显不是释放威压的时候，他也并不想把方鹬卷入其中，于是他凑近了方鹬的耳边。 “好了，方鹬。” “学长……” “有什么事之后再跟我说吧，我全部都会听的。不过阿姨恐怕要下楼了……” “既然学长这么说的话。” 方鹬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打了一下，微微缓和了自己的信息素。 但他的冷意并没有因此而停止，就算没有威压，他所迸发出来的冷意还是可怕的吓人。 从冷冽的冰雪到寒风，事实上并没有缓解多少，但黎欢还是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脚下似乎还残留着那可怕的温度，他连忙撑着有些僵直的双腿向前跑了好几步，这才感觉自己的全身终于可以动了。 虽然他对于任何事都不会善罢甘休，但在刚才仅仅五分钟的压制中，黎欢也完全明白到了这个陌生男人的可怕。 那利刃般的寒意像刮入了他的肌肤一样…… 即使只是一个警惕而宣誓主权般的眼神，却完全没有任何的手软。 黎欢并不想莽撞，但当他稍微和缓下来的时候…… “哥！” 黎欢微微一怔，回过头：“什么？” “哥哥！你为什么要和他牵着手！”黎欢的表情从白变红又变绿，脸色难看地将视线聚焦在了他的手上。 “你在干什么？你们什么关系？！” “牵手……” 黎书恍神地看向了自己的手。 刚才安抚方鹬的时候，他和方鹬牵到了一起，而或许是因为以前的种种习惯…… 在相互交|缠的时候，他总会轻轻地抓挠着方鹬的手心，而方鹬那骨节分明的手指也会缠|绕着他，若有若无地摩|挲着。 他们从来没有在外人前做过这种事。 因为每次交缠着双手的时候—— 他们连身体也缠|绕在一起。 与那因为过度用力而不停地上下抖动的发丝，还有那悬挂在脖颈上的脚踝一样缠|绕着。 带着耳边的呢喃以及难|耐的呼吸声，在呜咽与喘|息中以及卷起无数折痕的洁白床单上，相互交|缠着修长的手指。 两个alpha、并且都是男人在做这种事……如今想来，实在太过奇怪了。 黎书的脸颊忍不住一红。 他缓缓地将自己的手指从方鹬的手心中抽|出，尽管在抽离的时候被抓紧了，但还是灵巧地释放来。 他将有些泛着粉意的指尖深藏在了桌下，低垂下眼：“……你看错了。” “哥哥！”黎欢不满地大喊了起来。 他刚才明明就看到了哥哥和这个可恶的男人十指紧扣，刚才进玄关的时候也看到他们如此贴近！ “你果然是在瞒我！” “我没有瞒你。……真的是你看错了。” “我……” 黎书冷静地的了他：“黎欢。不要想太多。” “哥哥……” 黎欢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他明明是看到了。 但是刚才压制般的信息素很明显地代表着这个陌生男人是一个alpha。 哥哥也是一个alpha，他从来不会让父母担心，所以他也绝对不会和另一个alpha做什么。 即使是身为一个优秀的alpha的尊严，哥哥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更不用说哥哥从来对感情这方面完全不感兴趣。 难道真的是他看错了？ 或许是因为角度的关系，这个男人并没有和哥哥做什么？ 毕竟如果黎书不是出于自愿，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逼迫他做什么，而他应该不会主动对另一个alpha如此请你。 他真的…… 看错了？ 黎欢的眼睛渐渐有些茫然了起来。 但是为什么，这个陌生男人会同样对他怀抱着敌意？ 是他们的目的一样吗？这宣告主权般的意味难道代表着…… …… “哎？小欢回来啦？” 一个温和的声音忽然在客厅响起，打断了有些尴尬的气氛。 黎夫人手中拿着一个大药箱从楼上走下来，看到在客厅一言不发的三个人时，有些困惑地“咦”了一声。 “怎么了？小书，你和你朋友喝粥了吗？还有小欢，你站在那里干什么呢？” 黎欢怔了怔：“我……” “哎呀，你怎么穿鞋进来啊！外面下雪，地板全湿了。赶紧去换双拖鞋吧。” 黎夫人说着就轻轻推了推他，又走到黎书身旁，伸手测了测他的体温。 “小书，你好像退烧了。不过刚才在外面有点凉，你们两个先上楼休息一下吧，床已经铺好了。” 黎书抿了抿唇：“谢谢。” “谢什么，快上楼吧。”黎夫人有些慈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回头看了眼还呆愣在原地的黎欢，“小欢，换个鞋回来喝粥，小心感冒。” “……” “小欢？怎么了？” “……啊？没有。” 黎欢连忙甩了甩头，象征性地走了两步，但视线仍然停留在前方的黎书与方鹬身上。 他们从餐桌上起身准备去二楼，擦过他的身旁准备走向楼梯口，在黎夫人的面前，似乎刚才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 他…… 真的看错了？ 或许是吧。 哥哥和这个男人或许只是朋友而已，他从来不会让黎夫人担心，所以不会做出这种事。 毕竟他很了解哥哥，因为他从前就一直在关注着他了，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哥哥。 是他看错了。 哥哥的心中，果然还是只有他一个…… “你没有看错。” 一个低沉而又带着冷意的声音，在耳边忽然响起。 黎欢猛地一震，瞳孔骤然睁大着回过头去！ 身旁擦过一阵寒风，方鹬从他身旁擦肩而过的时候，微微侧过头来。 那双琥珀色的双眼毫无波澜，微勾起的唇角似乎蕴藏着无限的情绪。 方鹬抬起下巴，眯起了有些上挑的眉眼。 在擦身的瞬间，他微启红唇—— “黎书，是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啵唧！ 过年真忙啊qaq加上最近的一些事情，每天都好忙碌 不过今天开始恢复啦~ 大家要注意身体健康，多去晒太阳！啵唧大家！ —— 感谢在2020-01-23 23:12:59~2020-01-29 18:57: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给你一朵小红花呐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经常烦躁的阿壹。 2个；秦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香丹清牌龟凝膏 20瓶；puzzled 8瓶；…… 5瓶；经常烦躁的阿壹。 4瓶；白鹿青崖炝锅鱼、s齐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3 冰冻的感觉顷刻间要冻住了整个客厅, 黎欢刚从僵硬中解放出来的双手又像是再次被桎梏在了寒风中。 方鹬那眯起的双眼中带着冷意与漠然，即使只是轻轻一扫都带来了莫大的压力。 黎欢僵直着自己的身子，即使想要坚持…… 却仍然止不住地避开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 可怕…… 这个男人, 的确很可怕。 并不只是那与众不同、比任何人都有着压迫的alpha的信息素。 更多的是在黎书身上——完全不允许被争夺走的宣告, 带着占有、讽刺以及警告, 都压制得让人无法呼吸。 只是这个警示的眼神，黎欢就感到无法动弹。 这或许…… 并不是凭借意志力就可以挣脱出来的。 空气中的气氛在一瞬间有些凝结, 虽然很好地把控在了那一小块区域—— 但走在前方的黎书敏锐地感到有什么微妙的气氛。 他有些困惑地停下了脚步, 看向了身后：“方鹬？” 方鹬立刻跟了上来, 朝他眨了眨眼：“怎么了, 学长？” “你……” 黎书欲言又止, 看了一眼不远处低着头一言不发的黎欢，又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方鹬。 方鹬自从他回头到现在都带着一抹笑意, 眉眼弯如新月，看上去并没有发生什么。 刚才在空气中的冷意…… 黎书有些困惑地想，或许是错觉吧。 他摇了摇头：“没事。跟上来吧，回房休息一下。” “我知道了。”方鹬漾着嘴角的弧度快步走到了他的身侧, 勾了勾他的小指，“来了。” 黎夫人已经在二楼的房间里铺好了床，应黎夫人的要求，“方鹬手受伤了, 你房间的床也很大，就一起休息一下吧”，所以在黎书的房间准备了两床柔软的被褥与枕头。 尽管黎书想要抗拒, 但在方鹬愉快的道谢与黎夫人的热情之中，他也只能接受了这件事。 窗外下着雨雪，而房内早就铺好了松软的床。 黎书累了一个上午，又在浴室里被折腾得又羞了脑，再加上浴袍下那一直酥|麻而凉飕飕的感觉让他止不住地摩|挲着双腿，精神和身体折腾了一天，几乎是沾到枕头就想睡了。 他把房间的灯关了，立刻钻入了温暖的被窝中。 落地窗外依稀能看到飘雪，有些阴沉的天气让房间宛若在傍晚，一盏暖色的台灯将房间照得微亮。 黎书刚躺入被窝，身旁的床也跟着一塌—— 一双有些冰凉的手很快透过被褥搂住了他的腰。 “学长。” 有些细腻而低沉的声音在耳边伴随着呼吸而响起。 “真好，能跟你睡在一起。” 黎书的脸颊在松软的枕头里微蹭：“胡说什么呢？之前不是也有一起睡过。” “那个不一样……” 方鹬低声说着，忍不住将手臂收紧。 他把下巴抵在了黎书的肩头，脸颊感受着柔顺的发丝，均匀的呼吸相互交|缠在一起。 “以前我们从来没有这样过的。今天和以前都不一样。” “是吗……” 黎书喃喃着，在耳边有些酥|麻而舒服的触感之中将思绪飘到了远处。 仔细想来，和方鹬认识了这么久，的确没有像现在这样舒适地躺在一张床上入睡。 以前之所以会一起睡，最主要的原因不过是和方鹬做完那挡事，而尽管在温泉旅行中住在一件房间里，也没有这么亲昵而静好过。 或许曾经在睡梦中方鹬有悄悄搂抱过他的腰…… 但是在羞恼之中都被他推开了。 好像真的从来没有这样过。 腰上的手指有些冰凉，但收紧的手臂却渐渐变得有些暖意了。 黎书想像往常一样推开他，但想到了自己做好的决定…… 对，说好了要坦诚。 既然要坦诚，就不要推开。 被搂着的感觉很好，虽然背后贴着有些温热的胸膛让他感到有些羞耻，但他却并不排斥这种行为。 他犹豫着拽了拽床单，最终还是小声地喃喃了一声。 “……好像是没有。” “是吧是吧，所以有这种感觉真是太好了。能见到学长也太好了，我好想抱着学长入睡，可以吗？” 黎书将被子提了提盖过了有些微红半张脸，低声道：“……瞎说什么呢。” “学长……”方鹬低声，“可以让我一直抱着吗？” “……” “学长……说好了要坦诚……”方鹬的声音渐渐带上了一层委屈。 “……我知道了。” 黎书的手指在被子上用力地拽了几下，最终松开来。 他叹了声气：“你抱着吧。这种感觉的确不坏。” 方鹬低低地笑了一声，逐渐收紧了手臂。 被窝里的温度逐渐升高，身后令人安心的胸膛带来了一阵温暖，黎书的睡意渐渐袭来的时候—— “……方鹬！” 从腰间传来一阵令人战栗的感觉。 有什么电流飞速顺着腰肢通往了全身，凹进的脊椎中，冰凉的指尖正在凹处抚过。 黎书换了一件薄薄的长袖上床，如今衣服被撩了起来—— 背后的凉意与下部奇怪的凉意让他忍不住微微颤抖着。 “该死的……你在干什么！” “学长？”方鹬有些意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发现啦？我很轻的。” “……废话！” 就是轻才有感觉，更何况这该死的小禽|兽每一次做的时候，只要在背后，就绝对会低下头用牙齿在凹下的腰身处反复啃|咬…… 让他现在只要轻轻一碰就忍不住全身颤抖。 都累成这样还做这种事，方鹬的精力到底有多好？ “你从昨天晚上就出门了吧？为什么你现在还有精力做这种事？” 黎书一边咬着牙，一边将手伸到了自己的身后。 他推开了脊椎出上下移动的指尖，用力地将自己的衣服拉了下来，然而刚拉下来不过半秒钟—— 一阵大力就飞快地将那件薄长袖再度撩了起来。 这一次不仅撩到了腰中，而是更加晚上，几乎要撩过了肩膀。 长袖下方雪白却并不瘦弱的背很快大片露了出来，连带着前面的衣服都几乎被掀倒了胸口。 没有赘肉的腹部很快暴露在空气之中。 而掀上去的衣服似乎撩到了胸前的什么—— “呜……” 黎书呜咽一声，觉得全身的血流都在飞快地流动着。 他飞快地将前面的衣服拉下来，然而背后被用力勒住的衣服却让他无法挣脱。 他忍不住呵斥道：“不、不睡觉干什么……” “对不起啊学长，我大概精力太旺盛了。” 方鹬十分引以为荣地勾起了嘴角。 “昨天晚上我坐着私人飞船赶到里斯顿，然后又乘坐一个小时的飞船感到艾莫斯市前。仔细算来我这三天就睡了五个小时哦！” 黎书：“……” 三天睡五个小时不得了还不快睡觉。 你为什么要如此骄傲地说这件事，这明明十分严重！ 方鹬很骄傲地抬起头：“所以学长，我们就继续吧。” “你——” 黎书的声音在即将要训斥出口的时候转为了颤音。 身后的触感太过明显，逐渐拉低的睡裤与那异样的感觉很快交织在一起。 这该死的方鹬…… 精力可真是太好了！ 黎书一边咬牙切齿地想回头给他一顿，一边却又有些无力地拽紧了被单。 但无论如何，不得不说的是…… 他的确有感觉了。 与方鹬分别了两个月他基本都无欲无求，虽然在见到的当天很快一发不可收拾，但那之后因为各自的行程，在纳斯星球也没有再次做这种事过。 而刚才在浴室里也不过是方鹬口中所谓的“小惩罚”而已，因为害怕被发现什么端倪的他一直没有松口。 等于说…… 快要三个月的时间里，也不过只解决过一次而已。 如今二楼的隔音效果良好，而黎夫人也认为他们是在休息，绝对不会进来打扰…… “……” 背后的触感与心理让他忍不住有些焦躁了起来。 或许…… 或许在这里…… “……方鹬，我……” “呼……” “……方鹬？” 腰线的指尖似乎停止了，均匀的呼吸声很快从身后传来。 黎书一怔，慌忙回过头去。 或许是因为一天的奔波，加上床与见到黎书的安心，方鹬居然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那陷入梦乡的漂亮的脸蛋无比安静地躺在床上，红润的嘴唇中安稳地呼吸着。 方鹬一只手臂仍然揽着他的腰部，而却早就睡着了。 “方鹬……” 这张脸因为睡着而安静得像是睡美人一样，全然看不出前一秒的玩味与调笑。 黎书看着他扑闪的睫毛，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撩起的衣服…… 以及自己的睡裤。 方鹬能好好休息了，真好。 但他现在只想把方鹬给抓起来打一顿。 这该死的小王八蛋—— 先把别人的兴致撩了起来，居然就这样睡着了！ 黎书前一秒咬着牙想让他住手，现在就想咬着牙把他从床上拉起摔倒地上。 “该死的方鹬……” 他看着那精致的睡颜，觉得难以咽下这口气。 小王八蛋…… 叫你住手不住手，现在叫你做了就睡着了。 他忍不住小声道：“方鹬。” “呼……” “方鹬？” “呼……” 睡美人依然非常安心地睡着，手臂在收紧的同时还在睡梦中有些愉快地舔了舔自己的红唇。 黎书有些燥\\热地掀开了被子，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地盯着那美丽的睡颜半分钟—— “……好。醒不来是吗？” 他最终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又羞又气地钻入了方鹬的被子里。 白皙的指尖有些颤抖地将那睡裤给拉扯了下来，黎书在羞愤中轻轻地张开了嘴—— “那就用这种方式给我醒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呜哇……我总是因为太过变态而和你们心心相印qaq…… 并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 感谢在2020-01-29 18:57:52~2020-01-30 18:58: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经常烦躁的阿壹。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7979320 4瓶；y-ling、喵仙君i 3瓶；……、puzzled 2瓶；我是草莓味?、曾寂言、为谁风露立中宵、s齐安、罗易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4 艾莫斯市的雨雪在时间内并没有消失, 今年冬日的里斯顿比往年要冷得许多，许多市区早就铺上了一层晶莹而美丽的积雪。 清晨的阳光顺着落地窗倾泻在房间中，黎书坐在床上揉了揉双眼。 初雪将落地窗外的视野变得一片白茫, 但透过这片雪白能看到对面的几栋别墅的门口似乎在一夜之间摆满了许多装饰。 装饰……？ 刚起床还有些不清醒的黎书有些困惑地摇了摇头, 穿好衣服下了床。 终端显示的时间是上午九点, 但身旁的床空空荡荡，方鹬似乎已经起床并离开房间了。 黎书去浴室梳洗完毕后, 整理好了衣服才下楼。 他刚走到楼梯口, 就听到了一阵喧闹声—— “对对, 就摆在那里……还是这里呢？” “贴在这里吗？我觉得摆在这里也很好看, 伯母要不要试一试？” “哎……真的！小鹬你真是太聪明了, 就这么放着吧。对了，还有这个……” …… 这是在干什么？ 还有小鹬是什么奇怪的名称…… 黎书疑惑地想着, 顺着楼梯走到了一楼。 脚步刚在一楼的地板上停下，他就一眼看到了客厅里的一幕—— 黎成仁难得悠闲而松着眉头坐在沙发里，一边看着星际杂志一边喝着咖啡。 穿着白色高领毛衣的方鹬正站在智能升降梯上，在半空中给悬挂着的水晶灯挂着什么装饰, 而黎夫人正高抬着头看着他。 ……大清早的，不、也不算大清早。 一早上都在干什么呢？ “叔叔，阿姨，上午好。你们这是……” “啊, 小书来啦？” 黎夫人有些愉快地将视线从天花板转移到了他身上，很是开心地笑着。 “早上好，想喝点什么？” “我自己来就可以了。方鹬, 你……”黎书说着，忍不住抬高了下巴看向了半空中的方鹬。 方鹬手里抱着一个大篮子，里面放着不少的装饰。 有些是灯笼，有些是贴纸，有些是铃铛，甚至还有红红绿绿的气球和涂鸦喷雾，非常具有混搭风。 看到黎书来了，方鹬立刻低下头了，欢快地挥了挥手。 “学长学长，早上好呀。” “你在干嘛？” “我在做装饰啊，”方鹬弯着眼睛，神清气爽地将手臂支撑在智能升降梯的栏杆上，“快要到新年了嘛。” “新年……” 黎书楠楠地说着，忽然想到了今天起床的时候，似乎看到了不少栋楼的大门口也摆满了装饰。 里斯顿星球第一位移民者是在银河历二月份的第一周而来的，延续了古地球名为“新年”的传统，每一年将会在这个里斯顿创立日的前后进行庆祝。 仔细想来。 后台就是银河历的新年了。 前段时间因为期末考试太忙，而后又去了纳斯星球执行任务，他甚至已经忘记了快要到新年了。 黎书仍然记得自己的幼年时代，居住在一座僻静的城市之中，只有新年的时候居民们才会一改往日的慢生活，进入了有些轻快的节奏里。 中心城区的购物中心都会摆放好装饰，而一向忙碌的父母将会牵着他的手去带前去购物中心。 或许是因为这个日子的特殊，让本来十分普通的事情都变得不普通了。 每一年似乎都是如此。 每一年…… …… 不， 似乎并不如此。 在某一年的银河历新年，餐厅里的圆桌上似乎并不只有三个人。 那个宁静的城市总会在冬日下起雪，落地窗外的雨雪将树木与屋顶染上了一层白色。 而餐厅里暖色的灯光下，除了父母—— 似乎还有一个瘦弱的小少年坐在他的身旁，有些拘谨地将小手放在冒着热气的咖啡之上。 那小少年握着一双筷子，局促不安地在空中轻轻挥动着。 “怎么了？为什么不吃。” “嗯？因为紧张，为什么？” “……这样啊。没关系，从那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家人了。这叫作新年，每年这个时候，就会这样在一起庆祝新的一年来临了。” …… 他这么说着，轻轻伸出了同样稚嫩的小手，握住了那因为忐忑不安而颤抖的拳头。 “……我喜欢新年。”小少年小声地回应着他。 “是啊，我也喜欢新年。因为这样就可以聚在一起了。” “不……” 逐渐模糊的小少年轻轻摇了摇头，有些稚气而小心翼翼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响起—— “因为可以和你在一起。我才喜欢新年。” 落地窗外的烟火随着落下的雪在中央城区准时升起，照亮的天空映衬着小少年精致的脸。 还尚有初见时的警惕与淡漠…… 但同时多了一份隐藏得十分小心的笑意与温暖。 …… …… “学长？” “……” “学长，怎么了吗？” “……啊。” 黎书猛地从那场烟花之中反应过来。 忽入脑海中的记忆让他一时间有些呆愣地站在原地，而在这时—— 一个气球忽然从高处掉了下来。 黎书一怔，连忙伸出手，将那个掉落的气球接住了。 他本以为那是不小心掉下来的，但在接到的同时他似乎看到了气球上写着什么字。 于是他低下头，看到气球上写着几个大字： “送给学长的新年礼物。（翻面）” 翻面？ 黎书有些好奇地将气球翻转了过来，就看到在另一面上方的一行小字—— “方鹬特别礼物：拥有此气球可以随时随地召唤方鹬前来做，室内外野|战皆可，无期限^ ^” 黎书：“……” 这该死的方鹬，真想把他从空中拖下来打一顿。 但他就目前而言还没有能飞天的功能，于是他只能咬牙切齿地发力…… “砰！” 随着一声巨响，手里的气球立刻炸成了好几片。 一旁的黎夫人被这忽如其来的爆炸声吓了一跳，连忙看着他：“怎、怎么了？” “不好意思，吓到您了。没什么事，可能是气球吹得太鼓爆炸了吧。” 黎书冷静地说着，咬着牙将地上的气球残片全部收拾了起来。 黎夫人“哦”了一声，松了口气：“这样啊，那就好。这个气球的颜色我还挺喜欢的，真是可惜了呢。” “是啊~”站在空中的方鹬也有些惋惜地呼了一声，“真是可惜了。不过没有也没事，反正本就可以做的事，也不需要一个气球……” 他说着，似笑非笑地眯起了双眼，有些玩味地勾起嘴角—— “对吧，学长？” “……方鹬！”黎书的脸瞬间变得有些通红。 这该死的方鹬又在给他说了什么七七八八的鬼东西？ 虽然黎夫人听不懂这个意思，但大庭广众之下跟他说这些…… 黎书用力地拍打了一下自己泛红的脸颊，泛着雾气的眸子有些咬牙切齿地看了一眼上方的方鹬。 方鹬给予了非常灿烂的笑容。 “好了好了，灯上的差不多装饰完了，那么接下来就开始门口的吧。” 不明真相的黎夫人非常热情地朝着方鹬挥了挥手。 “拜托你啦，小鹬。” “我知道了，伯母。” 方鹬应了一声，朝着黎书笑着眨了眨眼，前随着黎夫人去装饰大门口了。 黎夫人每年都会准备很多饰品，但是家里的黎成仁对此不感兴趣，而黎欢又天天不知踪迹，她也不想要麻烦即使是放假也很麻烦的黎书。 因此每年她都会订购一大批的饰品，最终全部放入了仓库中成灰，摆放在家里的也不过只有几朵花而已。 如今方鹬很热情地帮她，让黎夫人感到更加愉快，把今年的饰品装饰完后又把去年没用上的花束全部拿了出来。 方鹬也没有拒绝，就这样摆了一整天，直到傍晚的时候出来看—— 本来有些冷静而宽敞的大厅里已经摆满了各种的花束以及装饰，看上去真的有要庆祝新年的感觉。 就连一向对于新年并没有特别感觉的黎书也有些感慨了起来。 直到晚餐快要结束，黎夫人还一直对方鹬赞不绝口，并且问他明天想要吃什么。 “谢谢伯母，我不挑食，不过……” 方鹬放下了碗筷，有些不好意思地用手捧着桌上的茶。 “在这里打扰太多天了，我差不多也要回去了。” 黎夫人一怔：“回去？为什么要回去了？” “……因为要过年了。” “哦，这样啊……”黎夫人有些恍然地点了点头，“你要回家过年了是吧？” 方鹬的眼皮垂了下来。 他的指尖在茶杯上轻轻敲了两下，最后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也是也是。真对不起啊，一直让你帮我的忙，没有想到你也该回家过年了……” 黎夫人有些歉意地说着，而黎书顺着那双敲击着茶杯的手渐渐往上看去—— 方鹬刚才还有些兴奋的眼睛似乎已经有些黯淡了下来。 他的情绪有些低落，睫毛也随着垂落的眼皮而微微颤抖着，嘴角的笑意也似乎变得有些勉强了起来。 “方鹬……” 黎书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这几天他有关注方家的事情，虽然这两天没有什么大事，但方家似乎并没有平稳。 而方逸被拍到又去了某个星球，在游艇上度假，更是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回来了。 唯一与方鹬关系不错的叔叔方陆似乎也因为一些事情在其他的星球忙碌，不太有可能回到方家来过年。 这也意味着…… 方鹬回到家里，迎接他的或许只是冷清的房间而已。 黎书看着那有些落寞的侧面，不自觉地觉得心中有些抽痛。 他轻轻地伸出手，覆盖在了方鹬的手心上，低声道：“方鹬。” “啊，学长，不好意思，刚才有点走神……” “今年过年，和我一起过吧。” “学长……” 在听到这句话后，方鹬的眼中似乎有什么星河般的璀璨光晕闪烁了起来。 他有些惊喜地睁大了眼睛，但同时又有些犹豫地抿住了嘴唇。 “但是，学长不是要和家人过吗，我在的话……” “没关系，如果你可以和我一起过，我想今年的新年或许会与众不同，而且……” 黎书说着，有些羞意地微微侧过头。 “你在的话，我会很开心。” “学长！” 方鹬的眼睛一亮，很快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你是说真的吗？真的可以吗？” “是啊，我很开心，而且……”感觉到了脸颊有些滚烫，黎书连忙转移了话题，“我想阿姨和叔叔也会开心的。” 黎夫人刚还因为方鹬要离开有些失落，如今一听，立刻惊喜道：“真的吗？小鹬真的可以留下来过年？” “如果伯父伯母不介意的话。” “当然不介意啦！你能留下来过年真是太好了，我们都很欢迎你啊！过年想吃什么，快跟阿姨说说，阿姨明天就去给你买……” 黎夫人说着，又有些开心地说起话来。 而一旁的黎成仁虽然没有说话，但一向威严的眉眼也柔和了起来。 方鹬刚才低落的表情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同样欣喜的笑容。 他回过头，对着黎书喜悦地眨了眨眼：“谢谢学长，我真是太喜欢新年了。” 看着方鹬松下来的表情，黎书松了口气，心情也止不住地变好。 太好了。 不仅是因为方鹬不用在面对冷清的房间，对于他来说。 能够与方鹬在一起迎接新的一年，他也不自觉地有些开心与期待。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个微不可闻的弧度：“嗯，我也喜欢新年。” “不过，我可不是因为是新年才喜欢的。” “……嗯？” “我喜欢新年……” 方鹬压低了声音，有些暖意的手轻轻回握住了他，温柔地朝他漾起了笑容。 ‘“是因为可以和你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啦！ 不过前情提要或许可以瞅瞅粉丝可见qwq ——··—— 以下是感谢名单！啵唧大家！亲亲抱抱举高高！ 感谢在2020-01-30 18:58:37~2020-01-31 23:47: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寒枝鹊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燚哥的亮晶晶、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执素红衣 104瓶；childe、芕婳 20瓶；30833735 13瓶；水三点、许夫人九分甜 10瓶；白鹿青崖炝锅鱼、puzzled、餍 6瓶；喵(^???^)、闲云悠悠 5瓶；pris、星河盛世与你共享.、经常烦躁的阿壹。 4瓶；辞浅、s齐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5 令人倍感温暖的话在身侧响起, 让黎书感到一阵恍惚。 他有些呆愣地看着在他身侧笑靥如花的方鹬，恍然间思绪似乎回到了很久以前。 也是这样一个在新年氛围中的日子，围着的餐桌, 有些暖意的笑容, 回握着的双手似乎与弯月般的眼睛一起传达着隐喻的感情。 记忆中有什么模糊不清的脸很快重叠在了一起。 虽然与眼前这张脸不一样, 但却又有什么逐渐将两个画面重叠于同一人身上。 黎书的脑袋有些昏昏沉沉，忍不住伸出了手—— “学长？” 方鹬有些困惑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拽紧衣袖, 眨了眨眼。 “怎么啦？有什么事吗？” “你……”黎书一梗, 怔怔地看着那关切的眼睛, 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只觉得脑袋在不停地阵痛着, 有什么记忆与感情好像要冲破胸口而来。 这种感觉并不是仅有一次, 从半年前开始就一直存在了，但无一例外的—— 全部被强行压制住而无法冲出。 一直尘封在他的心中, 好像在等待一个突破点而倾泻而出。 而至始至终，他都在极力等待着那个突破点，却又无法找到。 黎书的手微微颤了颤：“我……” “学长？怎么了？”方鹬将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轻声道, “想喝汤吗？” “……” 无法说出口的黎书深深地叹了口气，最终只能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 “嗯……麻烦了。” 方鹬对于这种事情一向非常积极，很快把汤给他装好并且递到了他的面前。 黎书的情绪虽然莫名地有些失落，但还是朝他轻声道了谢, 开始喝起碗里的鸡汤。 黎夫人已经吃完饭了，将盘子放到人工智能手心的托盘中时，看到方鹬非常勤快地倒饮料夹菜递纸, 忍不住笑了一声。 “你们的关系真好啊。难得小书会带朋友回来，果然关系不同寻常嘛。” 黎书喝着鸡汤的手忍不住一抖。 他本想慌忙解释着自己和方鹬并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但想到这两天晚上他们还悄悄在房间里坦诚相拥，甚至在浴室里还用巨大的水流声来掩盖那些喘息声…… 黎书的心中就一紧。 ……好像他们的确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连忙放下了汤勺：“其实我……” “伯母，那都是因为学长平时很关心我。”方鹬在一旁忽然有些轻快地回应，“不管是作为统筹会的会长还是学长，都有教会我不少事情。” 黎夫人眼前一亮，立刻跟着点了点头。 “是啊，小书是个好孩子，只是性格冷淡了一点……以前我还总担心他很少有朋友也很难成家立业，如今能看到你能成为他的好友，我也放心了。” “谢谢伯母。其实不仅是作为朋友，成家立业这个方面……” 方鹬一顿，嘴角很快漾起了一抹笑容。 “如果需要我，我也可以完全负起责任。” “……方鹬！” 黎书的睫毛轻颤，连忙用脚尖轻轻踢了踢方鹬。 这小王八蛋又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现在可是在黎夫人的面前，而且相当聪明的黎夫人应该能完全听得懂他到底说的什么意思。 他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种话来！ 黎书心中有些担心，又被那有些灼热的余光盯得有些羞意，他刚想对着黎夫人解释什么——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黎夫人的表情仿佛随着“唰”的声音瞬间变亮。 她非常愉快地握住了自己的双手，像是听到了一件大好事一样开心得弯起了眼睛。 “如果你是说真的，那我真是太开心不过了。” 黎书：“……？” 您认真的吗？ 醒一醒啊黎夫人。 您别忘了您的侄儿是个男性、并且还是个alpha，而眼前这个方鹬也依然是个男性alpha啊。 “小书虽然非常的优秀，也从来不让人担心，但因为性格的关系总是与其他人保持一段距离。我从小就很担心啊……” 黎夫人说着就忍不住叹了口气，有些愉快的表情里带上了一丝担忧。 “他难得会和另一个人这么亲密，我已经放下心来了，如果你能一起把他收走，免得他老了以后只会专注于学习，我真的是很欣喜。” 黎书欲言又止：“等等，阿姨……” “而且我知道小鹬是一个非常好的好孩子，知道你的人品让我更加放心了。” 方鹬很诚恳地点了点头：“谢谢您。” ……不。 这不是才两天吗？为什么就已经叫上“小鹬”两个字了。 要知道宋秋跟他的关系这么不错，并且有了六七年的交情，甚至每年的节日都会前来拜访—— 也没见到黎夫人叫他一句“小秋”啊。 况且人品这个事情到底是怎么得出来的。 虽然方鹬这个人的确很不错…… 有一张非常精致如画的脸，低沉而魅|惑的嗓音以及高挑而修长的身形，那衣服下隐藏匀称的腹肌更是在每晚挺腰的时候如此轻狂而迷人。 平时的成绩虽然并不好，但似乎并不如同表现的那样。 不是来者不拒的人，也并不是轻浮的人。 相反的，不管是统筹会的课业还是实战都表现得非常优异，每天晚上也都会关切他，甚至能在每个细节都做的面面俱到。 而且，平时那些他不会做的事情、又或许是绝对想不到会做的事情…… 一旦放在方鹬的身上，就全部变得可能了。 那唯一让他的腰间瘫|软的alpha的信息素也是如此的舒适而美妙，这一切都让他无比的喜欢…… …… ……不对。 黎书忽然有些困惑地蹙起眉。 他不是在疑惑黎夫人的话吗？ 为什么会忽然夸起方鹬来？ 这个话题似乎好像有点越来越远了。 这么想着的黎书连忙将自己的思绪拉了回来，有些无奈地看向了黎夫人。 黎夫人眉开眼笑地哼着歌，那表情一点都没有客套和作假的成分。 黎书有些无奈地轻轻敲了敲杯缘：“阿姨。我和方鹬都是alpha。” “我知道啊。” “那您还……” “小书，我早就说过了。太一板一眼对自己不好。” 黎夫人有些严肃地看着他。 “或许当你知道怎么变通的时候，才会是你真正成长的时候，明白吗？” 黎书：“……” 他能明白这个道理。 但他十分不能明白黎夫人在扯什么。 他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重新将视线转移回来—— 对上了方鹬那似笑非笑的眼睛。 那双琥珀色的眼里盈溢着笑意，带着温柔的情绪似乎随着微风传达而来。 “学长……” 他半开玩笑地漾着一抹笑容，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轻声启唇。 “父母都同意了，我们差不多也可以办婚礼了吧？” “……什么？” “我家里只要我同意就行了。学长这里有伯母的支持就够了，我想伯父应该很快也会同意吧？” “……” 看着方鹬那有些认真又有些调笑的表情，黎书想打他，但又有些哭笑不得。 说什么呢…… 他微微摇了摇头，侧过身来，轻声呵斥了一声。 “……别胡说。” 但尽管这么说—— 他的心中莫名地也随着那带着笑意的视线而柔和了起来，在羞愤中一丝欣喜隐隐而来。 ……这种感觉名为什么，他并不知道。 但他知道，这种感觉并不坏。 手心握着的手渐渐加大了力道，在温暖的客厅中，餐桌下两只骨节分明的手在轻微的磨|蹭后—— 终于十指相扣在了一起。 · 艾莫斯市在新年前一天已经无比热闹了，各星球虽然禁止私人燃放烟火，但都会在城市的中心举办音乐喷泉与大型烟花展。 方鹬自从决定留下来过年后就无比的勤快，不仅每天哼着歌去采购一些食品，更是开始向黎夫人学习不少做菜的知识。 黎书有问过他最近会不会忙，得到的回答是他在房间里就可以工作，并且因为即将要迎接新年，方家至少会有半个月的时间比较安稳了。 黎夫人对于方鹬简直是赞不绝口。 以前新年的时候，因为黎欢与黎书这几年的不和，再加上黎欢总是经常出门、黎书也不太善于活跃气氛，餐桌上偶尔会显得有些安静。 而如今有了方鹬在—— 即使黎欢依然消失不见踪影，黎书鲜少说话，但新年喜悦的气氛依然浓烈。 “来来来，方鹬，你不是要学习小书最喜欢的糖醋松鼠鱼吗？阿姨来教你。” “麻烦伯母了。” 坐在沙发上的方鹬立刻笑着站起，朝着厨房走去。 他最近和黎夫人在学习做菜，而每一道菜都是黎书从小就喜欢吃的，并且做菜的热情极度高涨。 黎书在沙发上看着娱乐节目，见方鹬欢快地跑去厨房，忍不住也站起来跟着他过去了。 “因为这道菜需要先将鱼炸一下，所以小鹬你要先把围裙穿一下。然后食材……哎呀，我有一批食材在门口，我去拿一下。” 黎夫人说着打开了厨房门，对着黎书喊了两声。 “小书，麻烦你帮小鹬拿一下围裙，就在橱柜里面。我去门口取一下食材，马上就回来。” 黎书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黎夫人将厨房门关上后就离开了，黎书将放着围裙的橱柜打开，里面很快露出了几个不同样式的围裙。 因为黎夫人热爱烹饪和购物，所以居然有收集围裙的习惯，但也因为家里只有她一个人烹饪的原因—— “学长……这里面的围裙……” 方鹬将围裙翻了翻，有些为难而委屈地抬起头。 “好像都是粉色的。” “……粉色的？”黎书说着，有些好奇地看了眼。 黎夫人是一个很有少女心的人，如今一看，好像这些围裙要么带着花边，要么都是粉色…… 没有一件适合方鹬。 黎书也翻了翻，好不容易从里面找出了一件蓝色的围裙来，虽然上面似乎映着什么图案，但好歹不是粉色的了。 他把围裙递给方鹬：“这个应该可以。” “哦……” 方鹬虽然有些不甘不愿，但还是很乖巧地接过围裙穿戴了起来。 他把围裙一穿到身上，正面的卡通图案很快就显露了出来—— 一个毛茸茸的白色小狗印在上方，而那只小狗不仅穿着一件同款围裙…… 手里还拿着一个锅铲。 “……” 黎书抬起了头。 他看了眼那戴着围裙拿着锅铲的狗狗。 又看了一眼有些委屈地穿着围裙拿着锅铲的方鹬—— “……哈哈，方鹬，你在搞什么？” 黎书终于没有忍住，有些愉快地笑了起来。 方鹬的表情还有些可怜兮兮的，似乎是不原因穿着这件卡通围裙，但看着他的表情…… 黎书的眼角忍不住更加上挑了。 “方鹬……哈哈哈……” “学长！别笑啦！” “哈哈哈，你跟这个一模一样……哎？这后面是什么？” 围裙似乎并不只有这个效果，在背后还有一个帽子，而帽子上还带着一个小耳朵。 黎书一边笑一边走上前，将那个兜帽给扯了起来—— 方鹬的脑袋上，瞬间多了两个蝴蝶结小耳朵。 “哈哈哈……方鹬，你的耳朵……” 黎书尽力憋着，可还是没忍住笑出声来。 他难得有这么开心的时候，看到向来都是说不过也扳不回一局的方鹬如今可怜地顶着两个蝴蝶结耳朵，他就觉得越发好玩。 真好玩…… 不过别说，可还真的有点适合方鹬。 毕竟有时候他看着方鹬的时候，似乎还真能看到他头上莫名顶着的耳朵和身后摇摆的毛茸茸的尾巴。 黎书笑着走上前，把他的耳朵摆来摆去。 从一边歪着一边正着摆到两边歪着，又摆到一边竖着一边垂着。 他就这样莫名有些开心地摆弄着，就这样摆弄了三分钟—— 腰间忽然被人用力地揽住了。 黎书本就靠着方鹬很近，如今被揽住腰后更是鼻尖几乎贴着鼻尖。 入眼就是那双琥珀色的双眼，而温热的呼吸顷刻间扑在了脸颊的周围。 近在咫尺的漂亮的脸上，那红润的嘴唇轻启，发出了低沉的声音。 “学长，玩够了吗？” “……什么？”黎书一怔。 “如果没有玩够的话，要不要试一种玩法？如果玩够的话……” 有些低魅的嗓音在耳边围绕之后，一双温柔的唇迅速覆盖在了他的嘴唇上。 方鹬的小巧的舌|头立刻舔|舐过他有些干渴的上唇，将红唇浸染有些湿|润后，手指在腰间微微一掐—— “就该轮到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只要我还没睡，就还是今天……（挣扎）qaq ——··—— 感谢在2020-01-31 23:47:42~2020-02-02 03:03: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寒枝鹊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歡.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9375602 10瓶；小二给我来一碗小仙女、self 5瓶；puzzled 4瓶；世界灿烂盛大欢迎回家 3瓶；41953773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6 啃咬的力度微微加大, 但又有些轻柔地在下唇磨蹭着。 黎书本就敏|感的腰在微掐下几乎要瘫\\软，白皙的手指胡乱地在方鹬的肩头上抓挠了好几下。 “方鹬……” 他的呼吸似乎有些困难，但在那热烈的亲吻之下…… 还是忍不住拽紧了方鹬的肩头, 承受着起舌尖上的交|缠。 “学长。”方鹬的呼吸也渐渐变得粗了起来。 他的一条长腿曲起, 向前一跨, 很快引来了黎书有些短促的呜咽声。 前几天因为那个“惩罚游戏”而被迫接受的某个惩罚，让他本就有一种微妙的羞耻与凉意了。 而此刻两三天过去, 那本来十分光滑的部分似乎更为奇怪…… 即使只有轻微的磨蹭, 黎书就会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就好像现在这样, 他一只手有些着急地拽着方鹬略长的发丝, 一只手隐忍般地牢牢拽成了拳头。 “别、别……好奇怪……” “学长……没关系的, 因为距离那天已经两天了，你当然会觉得有些痒, ” 方鹬好听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围绕着。 “今天晚上，让我来检查一下也可以。” “方鹬……” 那若有若无的吐息而耳边搔|刮着，黎书忍不住战栗了起来。 他喘了一口气，眼角因为刺激而越发地渗出了生理性的盐水。 身后的手指像是弹钢琴般点起, 初雪的味道有些浓烈地围绕在身旁，就在他忍不住想要抛弃羞愤而回应时—— “哒哒哒。” 门口很快传来了渐进的脚步声。 黎书的心中一紧，立刻有些慌张地想要推开方鹬。 但他本就有些重心不稳，在推开的时候忍不住向后踉跄了几步—— 而腰上那只手非常稳妥地收紧, 将他整个人都稳住了。 几乎是稳住的瞬间，厨房的门就被打开了。 “哎呀，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我刚才去拿食材了。” 黎夫人眉开眼笑地提着一个篮子走了进来。 “差不多可以开始了，小书，你……哎？你脸好像很红啊？” “啊……” 黎书短促地应了一声，有些慌张地转过头去。 就算没有看到镜子，他也知道自己的脸此刻滚烫得吓人，本就敏|感的腰、嘴还有那又滑又凉的部分根本招架不住那些轻触。 他的眼睛里似乎还渗着眼泪，全身的血流都仍在沸腾着。 好想上去…… 好想上去搂抱住方鹬，然后催促他继续刚才的事情。 黎书的心中无比焦躁，但此刻黎夫人就在厨房中，他完全没有办法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他只能转过头，有些急躁地打开水，妄图通过指尖的冷水让全身都降下温来。 黎夫人以为他是单纯的洗手，所以没怎么在意。 但是看到黎书的侧脸似乎有些红，忍不住想要上前慰问：“小书？你的发烧还没有好吗？怎么这……” “大概是热的吧，伯母。” 方鹬迅速挡在了黎书的身前，有些歉意地笑了笑。 比起黎书飞窜红晕的脸，他看起来已经完全恢复了最初的镇定。 尽管金曜石般的双眼里还仍有什么情绪在流转着，但至少表面上，他仍然弯着眉眼，十分有礼貌地笑着。 “这样吗……”黎夫人不疑有他，“要是太热的话，我去调低一点空调？” “谢谢伯母，不用了。不过……” “什么？” “不过……” 方鹬轻轻扫了一眼低着头不断冲着手的黎书，微微勾起了唇角。 “现在距离午饭的时间还早，我有一道菜刚才想向学长请教。” 黎夫人惊呼一声：“哎？是嘛，小书也会做菜啊。小书，你要教什么啊？” “……” “小书？” “……教、教……” 黎书的双腿有些止不住地颤抖了一下后，虚无地在水流中抓了一下。 他知道方鹬是想要支开黎夫人，但虽然背对着黎夫人，他那不停流动的血液还是让他的气息有些不稳了起来。 必须要支开…… 就只是刚才那个灵巧的舌头以及指尖，还有那双长腿，他就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 黎书的心中有些焦急，他慌乱地将视线在厨房里来回扫视后，一眼看到了一旁的蜂蜜以及准备做鱼汤的牛奶—— “教、教做蜂蜜奶油松鼠鱼。” 他连忙一把拽住了桌上的牛奶，象征性地摇了摇。 “……做这个。” “蜂蜜奶油松鼠鱼……”黎夫人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茫然。 她似乎很不明白这道菜到底是什么，也从没有听过黎书喜欢这种口味，更不知道黎书会做这道菜。 但既然黎书都这么说了…… “那好吧，小书，你得好好教小鹬做这道菜哦。我就先出去了，你们做好了再叫我。” “谢谢伯母。大概需要一到两个小时的时间，您可以随意去忙。” 黎夫人点了点头：“那我和你叔叔就先去楼上种花了，一会儿再回来。小书，到时候做好给我们尝尝哦。” 黎书背着身子轻轻地“嗯”了一声。 黎夫人将手里的篮子都放在橱柜上后，很快打开了厨房的房门离开了。 木门被牢牢地关上后，直到脚步声越来越远…… 黎书才终于松了口气。 他将水关上后，有些无力地靠在了餐台前，喘了两口气。 刚才用冷水冲了很久的指尖，虽然手指因为寒冷而有些发白，但他体内的热意仍然没有停下来。 并且在刚才的五分钟内…… 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都是因为这该死的方鹬！ 普通的亲吻当然没有问题，居然还颇有技巧地动用了自己的舌尖，而不仅如此—— 那腰上的指尖和伸出的长腿更是无不撩|拨着他。 这该死的方鹬！ 明明知道在上次“惩罚游戏”后的他对于某个部位非常的敏|感，居然还做这种事！ 黎书又气又闹，但又因为无力，靠在餐台上狠狠地瞪了一眼方鹬。 他的眼角还泛着泪光，黑色的眸子里像蒙上了一层雾气，湿润得看不清情绪。 “方鹬，你这个该死的……” “学长，现在不需要忍耐了，因为伯母已经出去了。” 方鹬将厨房的门锁上，眼里带笑走到了他的身旁，轻轻地靠近了他的脸。 鼻尖几乎要贴在一起，温热的呼吸顷刻间扑散在了脸颊旁。 黎书本就有些滚烫的脸颊更加红润了。 他的手有些虚无地在空气中挥了挥，看向了厨房的大门。 厨房并不是玻璃门，而是隔音效果十分不错的白墙以及木门，这让他稍微松了口气。 只不过门虽然锁上了……家里还有人在。 厨房里放着一些饮料以及食物，一旦黎成仁与黎夫人想要来拿些什么东西，就会发现门被牢牢地锁住了。 虽然隔音效果很好，但免不了在门口会听到什么声音。 而且他说好了要教方鹬做那个什么……什么蜂蜜奶油松鼠鱼，到时候什么成品都没有的话…… …… 想到这里的黎书就忍不住有些担忧了起来。 他连忙将自己的衣服向下拉了拉，推了推方鹬：“起、起来。” “学长？” “现在不该做这些事，就算做……至少也要把那个成品做出来。” “成品……学长是想做那个啊。” 方鹬眨了眨眼，破天荒地没有拒绝他，而是很赞同地点了点头。 “好啊，那就做那个吧。” 他忽然的答应让黎书有些警惕：“……真的？” “是啊。不过这道菜学长真的会做吗？” “我……” 黎书仔细思考了一下，觉得自己似乎是真的不会做。 别说这道菜到底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了，他自己对于做菜这一方面也完全不熟悉。 就算想要做出成品来应付黎夫人，他也完全不知道哪里能下的了手。 他有些为难地看着餐台上的牛奶：“……我不会。” “我就知道。没关系的学长，这道菜我会。”方鹬在一旁眉开眼笑。 黎书有些不信：“真的？” “当然了，我做菜不是挺好吃的吗？学长应该吃过吧。所以就让我来试试。” 黎书吃过方鹬做的菜，并且味道的确很好。这几天与黎夫人初学而做出来的新品也非常好下咽，仔细想来…… 方鹬好像真的在某个方面都优秀得惊人。 成品当然是要做的，不然到时候黎夫人面对着空空的厨房肯定会怀疑，所以他只好叹了声气，同意让方鹬来帮忙了。 “你来试试吧。” “好，首先，学长得先戴个围裙，你只穿了一件白衬衫，很容易脏的。不过你现在好像有点气息不稳，我帮你带吧。” 黎书不疑有他：“麻烦你了。” 他说着就侧过了身，尚未停止沸腾的血液仍然让他感到有些无力。 于是他将自己的手支撑在餐台上，看方鹬将围裙缓缓地覆盖在他的身上，并且很好地绑好了。 “好了，学长。接下来就是准备食材了。” 方鹬说着走到了餐台旁，很认真地将桌上的牛奶剪开，导入碗中。 黎书也跟着走到了他的身旁，撑在水池旁看着他倒满了一整大碗的牛奶。 雪白的牛奶在碗里泛着光，带着一丝奶味，闻起来又香又甜。 黎书看着碗里的牛奶，本想问方鹬这道菜需要这么多的牛奶吗，就看到方鹬拖着那碗牛奶，缓缓地举高起来。 他举着牛奶，嘴角漾起了一抹灿烂的笑容：“学长，来玩吧。” 黎书一怔：“你干什……” 他的“什么”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方鹬就笑着将那盆牛奶对准他困惑的脸以及有些透明的衬衫微微一撒—— “哗啦！” 水流的声音顷刻间在厨房里响起。 “方鹬！该死的，你搞什……呜！” 黎书的呵斥声还没有说出口，就感觉自己的脸和胸前瞬间被有些温热的牛奶所泼洒到—— “呜……” 他呜咽了两声，踉跄了几步，整个人跌坐在一地的牛奶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明明只是戴个围裙，你们就说是制服y了…… qaq呜哇……你们变态得慢一点啦，我快要赶不上了…… 对付你们……我只能比你们更变态了……qaq…… ——··—— 感谢在2020-02-02 03:03:09~2020-02-02 21:00: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霜梦酱、白鹿青崖炝锅鱼 10瓶；41953773 7瓶；s齐安、戚槭念qi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7 整整一大碗的牛奶全部泼了过来, 本就没有防备的黎书只感觉到视野一片白色—— 很快就被猝不及防的牛奶给泼得向后踉跄了几步，跌坐在地上。 浓郁而香甜的牛奶从他的脸上滴落而下，顺着领口缓缓流入单薄的衬衫之中。 还尚温热的牛奶很快将衬衫浸湿, 湿漉漉的衣料紧贴在了他的胸前, 勾勒出了某个形状。 “方鹬……” 黎书忍不住在心中暗骂了两句。 这该死的方鹬…… 究竟在干什么！ 叫他做菜不好好做菜, 居然把一整晚牛奶全部往他身上泼！ 黎书想要呵斥，然而当他抬起头的时候—— 那有些浓稠的牛奶很快顺着他的脸缓缓流落下来, 将他的视野变成了朦胧的白色。 “呜……” 他呜咽着停下了即将出口的呵斥, 有些难受地闭起了眼睛。 那一向清冷的脸上如今已经布满了红晕, 他仍然保持着仰抬着下巴的姿势。 为了不让牛奶浸入眼睛里, 他紧闭着双眼, 然而那流动的牛奶还是顺着他的眉间流下—— 在高挺的鼻梁处分叉，然后逐渐分成了几条细细的水流从白皙的脸颊旁流下。 有一部分浓稠而香甜的牛奶凝聚在了那微微颤抖的睫毛上, 漆黑而纤长的睫毛之上挂着几滴浓白的牛奶，随着他扑闪的睫毛抖动着。 “方鹬……” 黎书抬着下巴，感受着一片漆黑的视线，咬了咬牙。 被泼洒而来的牛奶让他的感觉非常不好—— 脸上承载着有些粘|腻却又香甜的牛奶, 鼻尖被一股奶味围绕着，而不断地在他脸上流淌的牛奶甚至还带着一丝温热，让他感到非常难受。 而不仅仅只有脸。 他的身上都被方鹬这莫名其妙的行为而泼了一整碗的牛奶！ 单薄的衬衫被一整盒牛奶泼洒后，紧贴在了他的胸前。 而那还有余温的牛奶从胸上缓缓流下来, 顺着小山丘逐渐减缓了速度，最终凝聚在了一点后—— 缓慢地滴落了下来。 “……” 黎书忍不住有些战栗地抓挠一下自己的胸前。 该死…… 感觉不太妙。 仅仅只是一碗牛奶而已。 为什么他会有一些不该有的感觉？ ……都是方鹬。 他就不该相信方鹬会好好做菜！ 黎书心中暗骂了两句，想要张嘴呵斥他, 然而当他刚刚启唇—— 从白皙的脸颊旁滑落而下的牛奶很快汇集在了他的嘴角，让他的红唇上都沾染上了浓白的牛奶。 “啊……” 黎书连忙用舌尖将有些香甜的牛奶卷入唇中，防止它再度流落而下。 这个牌子的牛奶本就十分香浓，加上之前放在保温橱柜的原因，有些温热的温度更加重了浓郁感。 虽然黎书觉得被牛奶泼洒在眼前的感觉并不好受，但不可否认的…… 这个牌子的牛奶是真的不错。 牛奶顺着他的舌尖入胃，嘴里残留的香味仍然不错。 黎书忍不住轻轻伸出舌尖，从自己的上唇扫过自己的下唇，刚想要抿唇的时候—— 他的眼前就被一个黑影所挡住了。 高挑而修长的身影站在了他的面前，那双暗了几分的琥珀色双眼，正用一种过于灼热的目光看着他。 黎书伸出了沾满牛奶的指尖，抹去了睫毛上方的牛奶，用力眨了眨眼。 视线逐渐明晰了起来。 入眼就是方鹬那张精致而妖艳的脸。 那张脸上似乎也带上了一丝红晕，金曜石般的眸子里流转着无数的情绪，牢牢地盯着他。 “方……” “学长。” 方鹬的呼吸有些急促了起来。 他微微弯下腰，用修长的指尖轻轻地抬起了黎书的下巴，拇指揉搓着还沾染着牛奶的嘴唇。 “好吃吗？” 黎书一怔：“……什么？” “好吃吗？牛奶。” 嘴角还残留着牛奶的香甜，从四周也传来了有些浓郁的奶香。 即使已经吞入腹中，但仍然能感受到这十分纯正的奶|味。 黎书看着那俯身看着他的方鹬，尽管不明所以，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好吃。” “真的好吃吗？” “是。这个品牌的牛奶没有奶精味，不仅很好吃，而且味道非常浓郁，是我一直以来最喜欢的品牌。” “是吗……”方鹬眯起了双眼，直起了身，“我想着并不是学长最喜欢的吧。” 黎书有些困惑顺着他的动作抬起头：“什么……” “又浓郁、又浓稠，我想这个东西，才是学长最喜欢的吧？” 布料脱下的摩擦的声音顷刻间在厨房内响起。 方鹬的眼里闪动着光亮，低下了头，对着黎书微微漾起了一抹笑容—— “学长，要不要来试一试，哪个更好吃？” * 里斯顿的新年在一个非常美丽的冬日如约而至。 作为里斯顿非常喧闹而繁华的大都市，艾莫斯市连中心街头都早就做好了非常闪亮的摆设。 天空中璀璨的星河与来往的飞船如同银河般耀眼—— 似乎能如同古地球的童话书所说的那般，会有送礼物的老人从天而降。 黎夫人从今天一早就不停地在忙碌，尽管黎成仁并不喜欢有人前来，但仍有不少人来黎家摆放。 从早上七点半到下午两点，黎成仁干脆在终端里发送了新年的祝福，并再三委婉地强调自己“不在家”，才让前来摆放的人消停。 “人真是太多了，我想我要去休息一下了。” 黎夫人叹了口气，终于有时间喝两口茶。 “小鹬还有小书，你们随意活动吧，只要晚饭的时间回来就可以。” “多谢阿姨的关心。我们下午应该不出门。” “好，那我就先上楼了。” 黎夫人说着就回到二楼休息去了。 黎成仁正在书房工作，黎欢又不在家，客厅里转眼间只剩下了黎书与方鹬两个人。 但尽管空旷的客厅里没有人，或许是新年的气氛，又或许是屋外非常热烈的庆祝声，又或许是沙发旁坐着的人—— 并没有过于安静的气氛，反而有些热闹。 黎书喝着杯子里的咖啡，咖啡一见底，一旁的方鹬就立刻凑过来。 “学长，我帮你倒吧。想喝点什么？” 黎书刷着手里的新闻：“咖啡吧。” “喝太多咖啡晚上可能不太好睡，学长要喝点其他的吗？比如牛奶之类的。” “也行。” “那学长要哪种牛奶啊？” 黎书蹙了蹙眉，用余光看着他：“厨房里只有一种牛奶。你指的……” 他的话刚说出口，就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 昨天在厨房里经过的事情让他的身子瞬间战栗了一下，慌忙放下了手里的新闻。 “你说的是……” “对啊，学长，你想喝哪种啊？你比较想喝好喝的对吧，我记得昨天在厨房里……” 方鹬的眉眼弯如弯月，轻轻地用指尖敲打着咖啡杯。 “你好像，一直哭着说我的比较好喝……” “……胡说什么！你给我住口！” 黎书心中一紧，慌忙就捂住了他的嘴。 这该死的方鹬，为什么又要提昨天的事情！ 昨天中午被泼了一身牛奶跌坐在厨房里，本来的感觉就不好了，而方鹬居然接着做了那种事情！ 当时或许是因为那alpha浓郁的信息素与宛若恶魔般甜蜜的低语，居然让他一时间也失了智…… 就这样顺着方鹬的指示去做了！ 详细的事情他完全不想再去想了，但他仍然记得在那浓烈的信息素中…… “你的好吃……” 他像是饿了许久而终于看到美食一样的人不停地呜咽着—— “学长，你喜欢吃哪个？” “喜欢吃你的……” “是吗？真的觉得我比较好吃吗？” “是……很香、也很浓，我好喜欢吃……” …… …… “该死的！！！” 黎书爆发出了一阵羞愤的怒吼声。旧时光 他的脑袋绝对是被外星人开刀过！那带着哭腔的话绝对不是他说出口的！ 该死的…… 他怎么会做那种事，说出那种话！ 他真的想立刻把方鹬给丢给外星人然后再把自己丢到外太空，去当一个太空垃圾算了！ 该死…… 他真的一点都不想想起来啊！ “怎么了学长？不是你说的吗？你还哭着说你会全部吞下去，所以叫我给你。啊对了！因为怕浪费，你还吃的太快而呛到……” 方鹬的话还没有说完—— “砰！” 一声巨响在客厅中响起。 刚才还坐在沙发上的方鹬迅速倒在了地上，挣扎地翻着白眼。 久违的过肩摔终于再次出现了。 “该死的，我已经叫你闭嘴了！不要再让我想到那件事！” 黎书站在他的身前，气不打一处来，再度一拳砸中了他的腹部。 想到自己喉管和胃里都残留着这家伙的玩意儿，他的怒火就简直可以把艾莫斯市的雪全部融化了。 他有些羞恼地咬着牙，还想出手，就听到了二楼传来了黎夫人有些担心的喊声。 “怎么了，黎书？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打扰您休息了，什么事都没有。” “是吗？那就好，记得照顾好小鹬哦，要吃什么去冰箱里拿吧。” “……好。” 黎夫人又叮嘱了几句，声音才渐渐消失了。 黎书看着从地上委屈巴巴爬起来的方鹬，又想把他再摔一顿，又怕黎夫人发现什么，只好作罢。 他长呼一口气，决定在短时间内—— 至少也要个三四五六分钟，绝对不理方鹬这小王八蛋。 他这么想着就想要回到房间里去，然而在走到楼梯口的时候，门口忽然传来了一阵叮咚声。 黎书的脚步一顿，还是前往了玄关处开门。 他本以为是来拜访黎成仁的，然而在打开门的瞬间…… “会长！你好啊！” 许久不见的祝言戴着一个毛绒帽子，十分开心地朝他挥了挥手。 “新年快……嗯？！方鹬，你怎么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放心啦~祝言只会是助攻qwq~ ——~··—— 68 黎书看着门口的人, 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许久不见的祝言戴着一个毛茸茸的帽子，表情从兴奋到激动到呆愣，再到现在的警惕, 不过短短的五秒钟。 黎书顺着他那十分不爽的视线向后看去, 发现方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地上站起来了—— 正站在他身后, 用一种同样不爽的视线等着祝言。 两缕视线在空气交汇后，虽然没有明面上的爆发, 但气氛还是瞬间变得有些不妙了起来。 祝言咬了咬牙：“……你这家伙, 为什么在会长家？” 方鹬也冷哼了一声：“你来干什么？” “我是来找学长拜年的, 还特地带了礼物过来。你为什么又在这里？” “因为学长疼我, 所以邀请我在他家里过年啊, ”方鹬有些骄傲地抬起了下巴，“没邀请你, 难为你大老远跑过来了。” “你！” 祝言瞬间一梗。 他用手用力地捏了捏自己的围巾，有些咬牙切齿地抬高了声音。 “……我也没有大老远。我就住在艾莫斯市，距离会长很近，想要来看会长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 “是吗？” “当然。我住在艾莫斯市, 会长也住在艾莫斯市，四舍五入我和会长就住在一个小区里了，再四舍五入我就是会长的邻居了。你看看你，你呢？” “哦, 这么近啊，真是不好意思。” 方鹬眯了眯眼，轻轻搭上了黎书的肩膀, 十分亲昵地蹭了蹭黎书耳边柔顺的发丝—— “我和学长已经躺倒一张床上了。” 祝言：“……草！！” 方鹬眉开眼笑，一幅冠军的姿态自豪地抬高了脑袋。 黎书站在中间，一边听着一向冷艳的祝言在那边大骂脏话，一边看着方鹬的头越抬越高、仿佛下一秒就要向后仰去—— 一时有些无言，又有些哭笑不得。 虽然这交汇的视线有种即将要一触即发的感觉，但从那两缕互相不爽的视线里，似乎也没有太大的敌意，这让他稍微松了口气。 “好了，别仰了，你又不是鹅。” 黎书有些好笑地敲了敲方鹬的脑袋，又将门打开来，从橱子里拿出了一双拖鞋。 “请进吧，祝言。” “好！谢谢会长！”祝言立刻停下了口吐芬芳，兴奋地跟着黎书进了屋子里。 人工智能很快送来了茶水，祝言因为也居住在艾莫斯市的原因，去年的新年也有来拜年。 不过自从上学期在模拟室发生意外后，他与黎书的来往少了许多，平时的练习与会议也很少来。 黎书的本意就是让他好好去反省的，知道那件事的人也只有他、方鹬、刘秦以及白伊竹而已。 不知头只知尾的刘秦一直处于一种十分懵逼的状态，而白伊竹最近似乎在忙他信息素的研究，所以他也有些想知道祝言的近况。 虽然上一次见面还是在那个没有什么好记忆的医务室—— 但时隔这么久，这一次的见面似乎还不算糟糕。 人工智能将茶水放到了茶几上，祝言道了谢后就轻轻抿了一口，有些郑重地对着黎书鞠了个躬。 “对不起，会长。之前那件事，我一直想跟你道歉……” 他带着歉意地低下头。 “当时忽然鬼迷心窍，用了人工信息素……造成了那样的后果，我真的很对不起学长。” “你的确需要反省一下。不过那件事距离现在也很久了，而那件事的意外也的确是不可控的……” 黎书说着，叹了声气。 “或许我可以原谅你，但我想你的确不该用那种方式来试探我。” 祝言应了一声，小声地道歉：“……对不起，学长。” 黎书将视线从茶水的倒影转到了他的身上。 他想祝言应该是有进行自我反省的，虽然经常在平日的训练与会议中请假—— 但是在期末的考核表里，祝言的练习时常无疑是统筹会最长的，甚至超越了黎书。 而大部分的练习时间都是在集中练习之外，有时候在深夜，而祝言的模拟成绩也在短时间内飞速增长，至少证明他是有在认真训练的。 虽然那件事的确让黎书有些后怕，但看着祝言那诚恳的道歉—— “这件事就当先过去，不用提了。……不过下学期，还需要继续反省。” 祝言的表情立刻和缓了下来，弯了弯眼：“嗯。我知道了，学长。” 这件事在时隔几个月后终于说开了，让黎书的心情也稍微好了一些。 他的心情又恢复了最初的愉快，开始询问起祝言的近况。 据祝言所说，他的确是一个分化得很晚的alpha，这个具体的分析是在两个月前检测出来的，而他的各项体能飞速增长，也是因为即将要分化的原因。 能分化成alpha让祝言感到非常的开心，尽管现在的他在外表上没有什么变化，但自己的综合素质在二次测验后已经有了十分显著的增长。 “我真的很开心，会长，我也很庆幸我转到了军系。当年我刚刚入学的时候，有人因为我的身份而把我堵在了大门口，是你替我解围的。” 祝言说着，眼里充满了回忆与兴奋。 “后来我为了能够保护自己，想转到军系，别人都说我不自量力……只有会长你鼓励我，并且让我转到最适合的指挥部。” 黎书一怔：“是吗……” “对啊对啊，所以从那时起，我就很喜欢会长了！” 一直在一旁听着的方鹬忍不住凑了过来，一边卷着黎书的发丝，一边有些酸溜溜地问道“哦？有这回事啊，学长？” “好像……的确是有。” 黎书楠楠着，努力地在记忆里搜刮了一下。 当年和祝言第一次见面的确是在校门口，本就漂亮的新生omega被一群alpha围在了校门口，而那时候是他前去解围—— 并且在五分钟内，将八名alpha全部掀翻在地。 而再一次见面是在统筹会的招新会，那时候的祝言为了能够防身，想要转入军系并加入统筹会的单体作战部。 这件事引起了许多人的嘲笑，而当时在一旁的黎书并没有加入战局。 他很冷静地告诉祝言：“单体作战部不适合你。” “为什么不适合？就因为我是omega吗？” 祝言冷着一张脸，在有些嘲意的人群里用力拽紧了手里的报名纸。 “因为我是omega，所以我不能加入……” “不，你应该加入指挥部。” “……” “军系并不只有作战部，能够发挥你的智慧来统筹所有的作战部门，也是一种相当强的本领。” 黎书扫了一眼他手上的报名纸与测验表。 “你的头脑完全能够弥补所有体能上的缺憾，希望下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是一位优秀的指挥官了。” “指挥部……” 祝言手里的动作逐渐收紧，愣愣地看向了手中的报名纸，又抬头看向了离开的黎书。 尽管周围的嘲笑声依然存在，然而他的视线早就聚焦在那笔挺与修长的背影上了。 而也是从那时起—— 军系迎来了这十年来，第一次在一个月内，就从文系转入军系的omega。 黎书对于这件事印象并不太深，他只知道在进入统筹会后，这个平时冷艳的祝言似乎对他格外热情。 但比起这个，他对于祝言更多的印象是优秀的头脑已经聪明的策略。 如今想起来…… 居然还有这么一段事情。 他有些恍然地眨了眨眼：“……我记起来了。的确是有。” 祝言立刻眉开眼笑：“会长！当时能够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那些嘲笑我的人，我已经全部做掉了。” 黎书：“……” 他当年如果不帮祝言，或许这个o……哦不，这个新分化的alpha应该也会全部自己搞定吧。 “……那还真是太好了，你现在已经很优秀了。” “那还是多亏了会长，”祝言有些开心，“会长当时对我说的话，真的给我很大的影响。” “是啊，学长无意中的动作的确会带来很大的影响。” 一直在一旁有些不甘不愿的方鹬难得同意了他的话，在深呼了一口气后，轻轻蹭了蹭黎书的脸颊。 “学长，你看看你，明明很容易吸引人，还到处招蜂引蝶，留下一堆祸根……” “……又胡说了，什么祸根啊？” 黎书有些哭笑不得地推了推他凑近的脸，弯起了嘴角。 “我和你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难道有给你留下什么印象吗？” “当然有啊。” 黎书笑道：“能有什么啊？那时候是不就在走廊里吗，你能有……” “……月亮。” 黎书一怔：“……什么？” “那时候的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的眼睛，你的眼睛里有月亮……” 方鹬的声音忽然有些飘远，眸中似银河般倾注了许多感情。 他喃喃着抬起了头—— “我以为天亮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啵唧！ 谢谢小天使们给我捉虫><但是我不太敢改…… 因为修改文章后会进入审核，我怕此去一别，我出不来了qaq…… ——···—— 感谢在2020-02-03 21:52:36~2020-02-04 22:34: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经常烦躁的阿壹。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陌下桑、懒一坨 10瓶；霜梦酱、宴 5瓶；坠入星河间、s齐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9 方鹬有些轻缓的声音似乎真的从遥远的星空传来, 像是在自言自语—— 却又好像透过什么复杂的情绪在对他说。 黎书看着他那微颤的睫毛，想说什么，却又不自觉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有些怔忡地看着他。 ……月亮。 方鹬……在说什么？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不是在那栋会议楼的走廊上吗？ 那时候的他因为忽如其来的发病而在走廊上撞到了方鹬,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 而面对着初次见面的方鹬，他的印象只有“轻浮”与“来者不拒”, 并报以了一个友善的过肩摔。 虽然那时候的见面并不算愉快…… 但至少现在的黎书明白, 方鹬并不是初次见面那样的人。 可是…… 方鹬说的, 却似乎又不是那时候的事情。 他们初次见面不是那个时候吗？ 黎书不由得有些困惑了起来。 然而尽管无数的疑团在他心中纠成了心结, 可他却似乎也随着这句话飘向了很远的地方—— 依然是那个记忆中很遥远的地方, 全部尘封在了一个布满灰尘的盒子里。 那鲜明的记忆不停地撞击着紧闭的盒子，却仍然没有办法从中冲破而出。 唯一能打开它、释放出一切的或许只有一把钥匙。 然而黎书却不知道这把钥匙究竟在哪里。 明明已经过了这么久的时间, 这么多浮现的记忆却依然无法真正释放而来。 这或许是黎书第一次为一件事情感到如此的沮丧。 不仅是因为找不到这个契机，也是因为他总觉得现在的自己无法回应什么。 他微微低下了头，有些低落地盯着自己的指尖。 刚才还非常融洽的氛围顷刻间变得安静了下来。 虽然气氛并不尴尬，但对比着窗外兴奋的喧闹声, 房间里还是安静得有些过分。 只不过安静下来不过半分钟，方鹬很快将自己的情绪调了回来，笑着伸出指尖，搭上了黎书白皙的手指。 “学长, 你好像有点累了，是不是想回房睡觉了？既然这样，那祝言你就可以回家了。” 祝言一怔, 立刻抗议：“凭什么！我才刚来没多久啊！” “因为学长累了啊。他想和我一起睡觉觉。” “草！学长才不想和你一起睡觉觉！” “但是学长最喜欢和我抱在入梦啊，”方鹬很亲昵地蹭了蹭黎书的脸颊，宛若树袋熊一样抱住了他的肩膀，“对不对啊，学长？” “草草草！天杀的方鹬！拿开你的手！”祝言差点掀桌，“我从没见过你这么厚颜无耻的人！学长，你看他！” 黎书：“……” 半斤八两，我也没想到原来你这么能骂人。 他一边感受着自己肩膀被方鹬用力扒拉着，一边听着祝言在那里来来回回地抗议，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他手心转向上，回握住了上方骨节分明的手指：“好了，阿姨和叔叔还在二楼休息，你们先停止一下。” 祝言和方鹬立刻乖顺地停下了吵闹。 “祝言，很感谢你带来了礼物拜访。不过我刚才好像听到你的终端一直在响，是你家人叫你回去吗？” 祝言连忙捂住了终端，嘟囔了一声：“你听到了啊，会长……” “是，既然这样，那你也先回去吧，谢谢你的礼物。” 黎书难得的露出了一抹笑容，语气没有平时的冷硬。 “我这里有从艾露星球带来的茶叶，如果不介意，请你也带回去吧。” “既然会长这么说了……” 祝言虽然有些不舍，但还是叹了口气。 他还想在这里留一会儿，但他的爸妈已经给他打了无数个电话叫他回来打雪仗。 即使按了好几次接听键，他也不得不先回去了。 况且他这次来的主要目的除了见黎书之外，也是想要郑重地道歉，如今主要的心结已经解开了，这让祝言松了口气。 “那学长，我就先回去了。年后有空我再来。” “好。麻烦替我向叔叔阿姨问好。” 祝言应了一声，放下了茶杯，站起身来。 他刚想要从迈开脚步，视线却不自觉地集中在了黎书的手上—— 那只修长的手指正与另外一只手重叠在了一起，而那交叠的手还在互相紧扣着。 “……” 他微微一怔，顺着那双手缓缓向上看去。 从来不让别人碰的会长正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尽管处于悠闲状态的他也依然保持着笔挺的坐姿。 而在他的身旁…… 方鹬正亲热地将脸颊靠在他的肩头，发丝垂落在他的脸上，他却舒适地眯起了眼睛。 两个人的动作都无比地自然，像是做过无数遍一样。 方鹬那鲜少有感情的眸子只有在看向黎书的时候才会流转出情绪，而面对着这亲昵的动作，黎书紧抿的嘴唇却少见地弯起了不小的弧度。 “会、会长……” 祝言不由得愣在了原地。 他向来是一个相当会察言观色的人，而他似乎从中发现了什么。 在联邦大学的时候，他也曾隐隐约约有这种感觉。 这半年来，从来都对人公事公办、淡漠而疏离的会长，在几次统筹会训练的时候，情绪都变得有些活跃了起来。 而那几次训练之中，无不例外的—— 全都有方鹬在。 祝言也很敏觉地发现，这个名叫方鹬的新生，似乎也总能让会长露出从未有过的表情。 无论是些许露出的愤怒、还是不自觉勾起的唇角，更是莫名有些不自然的动作。 每一个表情，都与方鹬有关。 这几个月在闭关反省的适合，虽然没有和黎书有直接的来往，但每次去医务室，他都有从白伊竹那里询问关于会长的事情。 “哦，黎书啊？最近应该在忙吧，最近都是方鹬帮他拿药的。” “方同学昨天有来，说黎书这几天太累了，问我有什么药剂和补品能让黎书恢复精神。” “今天？今天黎书和方鹬一起来的，虽然诊断到一半打了方鹬一圈，但心情好像很不错，谁让方鹬跟他开玩笑呢……” “嗯？你问我为什么黎书要一直来诊断。这个病恐怕我不能和你说，因为这件事除了我，也只有方鹬知道了。可能因为方鹬很特别吧……” …… …… 每次检查的问话，有关于黎书的事情里，几乎都有方鹬。 祝言也曾询问过关于方鹬的事情，但白伊竹却告诉他—— “方鹬每一次来，都只跟黎书有关。” 这个回答让祝言有些茫然，但同时心中的猜测却更加深了。 他的第六感一直很好，如今看着那双自然交叠在一起的双手…… …… “祝言？” 黎书有些困惑的喊声忽然在耳边响起。 “……啊，会长！”祝言连忙将视线挪开，慌张地抬起头。 “怎么，发生什么事了吗？” “那个……没、没什么事。一时间走神了，对不起啊会长。” “没关系，回去之后好好休息吧。” 黎书也没有追问下去，只是放开了方鹬的手，站起身来。 他把艾露星球带来的花卉茶叶仔细地包装好，然后将立刻递到了祝言的手上，微微笑了笑。 “这个是回礼，祝你新年快乐。” 祝言接过了礼盒，低声道谢。 在接过礼盒的时候，方鹬不知什么时候凑到了黎书的身旁，低低地笑了一声：“学长，我的回礼呢？” “你要什么回礼？” “我给学长送了我当新年礼物，学长不要给我回礼吗？比如答应我一个要求……” “别胡说了，”黎书虽然这么说，嘴角还是不自觉地勾起，“你的兴趣都很奇怪，我可不想给你听你的。” “学长！” 两个人的声音很低，但祝言还是敏锐地听到了这些话。 他愣愣地看着黎书那带着笑的眉眼，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了原地—— 直到黎书走到了他的身旁，在他的眼前挥了挥：“怎么了？” “……” “祝言？” “……啊，没什么没什么。” 祝言连忙摆了摆手，抱紧了礼盒。 他的视线在收拾着桌上茶杯的方鹬上扫视了一番，又转到了黎书的身上。 那清冷而疏离的感觉仍然还在，但不知为何，如今的黎书身上却带上了一种柔意。 虽然这种柔意…… 似乎随着风，传达在了另外一个人的身上。 “……” 祝言的心有些微微颤动着。 他仔细地看着黎书那双漂亮的眸子，最终长长地叹了口气。 “不好意思，打扰会长了，那我先回去了。” 祝言长呼了一口气，朝他笑了笑。 “……会长，新年快乐。” 黎书也抿唇笑道：“新年快乐。” 祝言抱紧了礼盒，朝他示意地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远处的方鹬…… 他垂下眼皮，在挥了挥手后，离开了玄关。 外面的雪有点大，于是祝言让黎书送到门口，他可以自己走出院门，外面还有私人飞船在等着他。 他的心情五味杂陈，在飞快告别了黎书后，快速穿过院子，走向了院门口。 私人飞船很快打开了门，祝言刚准备坐下去—— “你是谁？” 一个并不友好的声音，忽然在他耳边响起。 祝言回过头去。 “你是谁？你为什么会来我家？” 黎欢从飞船里下来，踩在雪地里，正紧紧皱着眉头看着他。 “你是来找我哥哥的？你找他干什么？” 黎欢的语气并不友善，祝言的脾气本来也不小，再加上现在的心情十分错中复杂，立刻也不友好地冷哼了一声。 “我找谁关你屁事。” 黎欢的眉头越发蹙起，立刻上前了两步:“……你真的是来找我哥哥的？你是omega？你找我哥哥干什么？他没有喜欢你吧，为什么我哥哥会让omega进家里？” 祝言虽然现在刚过分化完成，但他的外表的确很容易让人误会。 比起黎欢这种虽然艳丽但很明显的alpha，较迟分化的祝言看上去有些娇弱，一眼看过去就是一位柔弱的omega。 但尽管如此，心情本就不佳的祝言还是有一种被火上浇油的感觉。 他冷哼了一声：“你眼瞎吧？傻逼。” 黎欢：“……” 他一肚子火气没出来，但还是忍不住继续追问：“我问你话，我哥哥和你……” “要会长能喜欢我就好了。……槽了，我他妈不仅被迫当面看狗粮，还失恋了。” 祝言越说越觉得心烦，刚打算往飞船里坐，就忽然被人拉住了—— “看狗粮……失恋？你刚才说的，什么意思？” 黎欢跑上前两步，拽着他的衣服，有些震惊而慌张地张了张嘴。 “我哥哥……和里面那个男人……果然在一起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弟弟很快下线啦w 哥哥很快想起来啦w ——···—— 感谢在2020-02-04 22:34:39~2020-02-05 22:57: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老同兴馅儿的奶黄包 20瓶；无聊的人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爱糖的小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0 里斯顿星球的新年前一天夜晚, 从银河卫星上能看到整个星球比平日更加璀璨的美景。 艾莫斯市的中心城区已经开始放起了烟花，中心喷泉的表演也在六点开始了。 从落地窗外能看到不停起伏的音乐喷泉以及烟花，让整座城市都在一种非常热闹的氛围之中。 除了—— “小书啊, 小欢还没有下来吃饭吗？” “不好意思, 阿姨。”黎书从二楼走回了餐桌旁, “我一直在敲门，但他并没有理会我。” “是吗, 过年了也不下来吃饭……” 黎夫人将丰盛的年夜饭摆放在了桌子上, 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二楼。 她休息到五点半左右下楼, 刚好看到了外出回来的黎欢。 黎欢的脸色并不好, 匆忙得连门都没有关就冲进了客厅里, 即使是在二楼的黎夫人也很能明显地感到气氛有些不对。 只不过这微妙的气氛只持续了不到三分钟，黎欢很快迈开脚步冲向二楼了。 她本想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但黎欢就这样从她身旁擦肩而过，独自一个人进入了房间中—— 到目前为止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仍然没有从房间中出来过。 “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问他发生什么，也不肯跟我说。小书啊, 他今天回来的时候，有跟你说些什么吗？” “回来的时候……” 黎书低声说着，将视线转移到了厨房那高挑而忙碌的背影上。 在送走祝言的十分钟后，黎欢十分匆忙而焦急地冲进了门里。 他本以为黎欢忘记了什么东西, 但一闯进门的黎欢却一言不发，只是站在他面前紧紧盯着他和方鹬。 而在他开口之前—— 身旁属于alpha凌冽的初雪般的信息素，在一瞬间似乎如同利刃爆发而出。 释放的速度不过三秒钟, 想要说话的黎欢很快退后了两步，最后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咬着牙，飞快地从他身边跑开了。 那股压制的冷意迅速收了回来，快得甚至让黎书以为刚才的感受是错觉。 他有些怔忡地看了一眼莫名离开黎欢，又看了一眼在他身后依然笑得灿烂的方鹬。 “你刚才……有做什么吗？” “没有啊，怎么了学长？” “……那可能是我的错觉吧。” 黎书呢喃着，把这个莫名其妙的举动归结于是处于青春叛逆期会做的事情。 然而现在已经是准备享用晚饭的时刻了，这个叛逆期的弟弟依然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即使他上去敲了许多次门，都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面对着黎夫人的担心，他也只有有些歉意地摇了摇头：“对不起，阿姨，恐怕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了。” “没关系，你不用道歉。这孩子……”黎夫人深深地叹了口气，“算了，我们自己来吃吧。” “我知道了。” “对了，小鹬那孩子还在厨房里忙着，你去叫他来吃饭吧。” 黎书应了一声，朝着自己一直没有移开视线的那个高挑身影走去。 “你在做什么？出去吃饭了。” “我在做奶茶啊，不过不会甜。学长要喝一口吗？” “我试试。” 黎书说着，有些好奇地接过了方鹬手中的杯子。 瓷杯里的热饮散发着有些香甜的味道，在雪夜里给人一种格外温暖的感觉。 他举起瓷杯，轻轻地抿了一口，带着暖意的茶很快让他的全身都暖和了起来。 黎书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杯中的奶茶：“这是什么？还挺好喝。” “学长，你沾到了。” “什——” 黎书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感觉一阵温热的呼吸扑在了他的眼前—— 鼻尖迅速地点在了一起，他的上唇被一个柔软的东西轻轻含住。 舌尖从他的上唇掠过，又轻柔地在下唇啃咬后才离开。 这个亲吻如同蜻蜓点水，但却在几秒钟内留下了一个并不浅的痕迹。 黎书有些怔忡地眨了眨眼。 方鹬眯起了有些上挑的双眼，伸出了修长而白皙的指尖抚过了上唇，朝他微微一笑。 “是挺好喝的。” “……方鹬！” 黎书手指在餐台上抓挠了一下，这才有些羞愤地反应了过来。 他有些慌张地转过头，餐厅里的黎成仁与黎夫人正在说着什么话，似乎并没有看到这里。 但刚才厨房的门是打开的，这意味着…… 方鹬几乎是当着他们的面做了这件事。 …… 只要黎夫人用余光一扫，就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了！ ……不。 即使他们现在说着话，也无法保证他们没有看到…… “……方鹬！” 黎书忍不住伸出手，掐了一下方鹬那笑靥如花的脸蛋。 “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学长别掐啦……”方鹬有些可怜地拽着他的手腕，“我就是看你沾到了，忍不住……学长！伯母叫你了！” 黎书的手还没有加大力气，就顺着他的视线向餐桌前转了过去。 黎夫人与黎成仁还在说着话，并没有看向这里，黎书在惊觉自己被忽悠的时候已经晚了—— 一双手很快拽住了他的手腕，从身后牢牢地搂住了他的腰。 “方鹬！”黎书被猝不及防地禁锢在了一个有些温暖的胸膛里，“你给我……” “小书，你和小鹬的关系真不错啊。” 黎夫人有些感慨的声音忽然从餐桌前响起，并且用一种十分慈爱的视线看向了他们。 “打打闹闹的，真是年轻人啊。” 一向严肃的黎成仁也松缓了表情：“不错。就应该这样，小书，这才是你这个年纪该做的事情。” 黎书：“……” 这年纪该做的事情就是当着家长的面卿卿我我搂搂抱抱吗？ 他甚至有点怀疑方鹬是不是给二老灌了什么迷魂汤了。 “好了好了。要打闹的话，等吃完饭去房间里打吧，现在差不多可以吃饭了。” 黎夫人留下一句十分具有歧义的话后，立刻做坐到了餐椅上。 “新年快乐，来吃饭吧。” “阿姨……” 黎书还想要说什么，就立刻被方鹬轻轻拽住了手腕，走向了餐台中。 他看着身旁那双因为难得过年而愉快地上挑的双眼，以及不自觉勾起的上唇—— “我知道了。” 他叹了口气，也漾起了一抹笑容。 “新年快乐。” 在窗外中央城区的烟火以及音乐喷泉的点缀之下，新年前一日的晚餐很快在融洽的氛围中开始了。 方鹬已经有十年没有过过这种日子了，在晚餐中一直愉悦地弯着眉眼，即使黎欢一直不肯下楼，年夜饭也因为有他而变得比往日热闹。 黎夫人准备了一份晚餐让人工智能送去了黎欢的房间，晚餐结束后的黎夫人催促黎书与方鹬前去房间里休息休息，因为他们要熬到十二点过“跨年”的仪式。 窗外的烟火仍然不间断地点缀着这个美丽而繁华的城市。 黎书的房间在二楼，硕大的落地窗正好面对着中央城区，能看到喷泉正在不断地起伏而闪耀着。 方鹬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远处的烟火，深色的眸子里映衬着烟火五彩斑斓的光芒。 “你喜欢这个？” 黎书将房门关上，走到了他的身旁。 “艾莫斯市每年新年的时候，都会在中央城区举办烟花会以及中央喷泉。据说是特地选在这个地点的，因为整座城市——不管在哪里的人，都可以看到。” “真好啊。” “我也觉得很不错。” “不，我不是指这个，我只是在想……” 方鹬将视线转了过来，朝他眨了眨眼。 “如果随时随地、不管在哪里也都可以看到学长，那就好了。” 那金曜石般的双眼里流转着复杂却又真诚的情绪—— 黎书想要如往日般“不要胡说”的话刚到嘴边，又又重新吞了回去。 他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勾起：“……你的意思是，想把我炸成烟花吗？” “哎？！”方鹬一怔，“我可没有……” “我明白了，原来你是这个心思。看来现在开始我得小心一点。” “学长！” 方鹬抗议地呼了一声，嘴角的弧度却随着这句话逐渐变大。 他跑到了黎书的身旁，用力地从身后抱住了他的劲瘦的腰肢，下巴枕在了黎书的肩窝之中。 有些暧昧的气氛顷刻间环绕在房间之中，从身后传来的呼吸似乎要通过脖颈传达进所有的血液之中。 “方鹬……” 黎书觉得有些痒，忍不住缩了缩肩头。 白皙的脖颈已经有些泛红，在被轻轻的啃咬下李白更加有些难耐地瑟缩了起来。 方鹬的手在他的腰肢上抚过，有些冰凉的手指顺着他结实的小腹逐渐往上。 “……” 黎书不自觉地用力地喘|息起来。 他的手有些无力地在空气中抓挠着，正要与方鹬一同倒入柔软的沙发中时—— “哐当！” 桌上摆放的东西被黎书与方鹬越发激|烈的动作撞到在地，杂乱地堆在了地上。 而刚才在边缘的茶杯也跌落在地，虽然杯子没事，但茶水还是被洒在了地毯之上。 黎书有些混乱的脑袋被这声巨响稍微拉回了点情绪。 他连忙推了推方鹬的肩头：“等、等下，东西掉了。” “现在就不要管这个啦，学长。” “不、不行。终端浸在了茶水里会出事的，至少要让我先收拾好再说。” “学长……” 方鹬有些委屈地喊了一声，但看着黎书十分清醒的眼神，只好可怜兮兮地松开了手。 “那你快点哦……” “知道了。”黎书大力地喘了两口气调整好了呼吸，蹲下来整理起地上的东西。 他用桌布将茶水全部擦干净，又把东西一个个摆放在了桌子上。 方鹬也跑过来帮忙，听着他的指挥把东西全部放在了桌上或者抽屉里。 “方鹬，麻烦你帮我把这个盒子放到左边的抽屉里。” “我知道了，学长。” 方鹬接过了被擦得干净的盒子，打开了抽屉。 抽屉随着他的动作逐渐展露了出来，在打开的一瞬间—— “……” 一张有些泛黄的老照片。 忽然映入了他的眼帘中。 作者有话要说：　　啵唧你们！ 是不是又有小天使忘了是什么照片了！ 呜哇，你们不能只记得我写的电话y、浴室y和牛奶y，还要记得我的剧情哦……！qaq ——··—— 感谢在2020-02-05 22:57:54~2020-02-07 23:39: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繁花恋、青柠西柚、歡.、经常烦躁的阿壹。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太阳没有日 48瓶；puzzled 2瓶；s齐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1 那张泛黄的照片因为岁月的洗礼而有些模糊不清了, 只能依稀看到是从很远的地方拍摄而来。 一座喷泉、两个少年，还有随着时光而朦胧的笑容，是这张老照片中唯一能得到的讯息。 而模糊这张照片的或许并不只有岁月—— 被火烧过而焦黑的痕迹, 如此明显地展露在了老照片的侧边。 “……” 方鹬的心中忽然发紧。 像是被什么绳索一样勒紧, 让他难以呼吸, 窒息般的感觉压迫着他的心脏，让他从头到脚都有些冰凉了起来。 他颤抖着自己的双手…… 轻轻触碰过那张照片。 在触碰的时候, 他好像被火焰灼伤一样, 迅速地收回了手。 被烧得焦黑的边缘, 无不代表着是从某场大火中遗留下来的痕迹。 他本以为这个最为珍贵的东西早在那场大火之中永远地离开了他, 而如今多年后, 虽然并不完好无损—— 但至少却还尚留存着原貌，久违地展现在了他的眼前。 可是…… 这张照片, 不是早就在十年前在大火之中烧成灰烬了吗？ 被火燃尽的房屋，将所有东西全部燃烧殆尽，唯一遗留在他心中的也只剩下最珍贵的记忆而已。 为什么…… …… …… “方鹬？” “……” “方鹬？怎么了吗？” “学、学长。” 方鹬难得有些慌忙地回了过头，指尖划过了抽屉有些尖锐的边缘, 但他却并不感觉疼痛。 “这张照片是……” “照片？”黎书有些困惑地站起身，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抽屉里的照片。 这张老照片是方逸在两个月前给他的，他仍然记得那时候的方逸什么都没有说，唯独留下了这张让他感到有些悲伤的照片。 “这是你父亲给我的。” “我父亲……” “从纳斯星球离开的时候, 他似乎专程来找我，并给了我这张照片。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你知道这张照片的由来吗？” “这张照片……” 方鹬的手指用力地蜷缩起来。 他的目光在这张照片上不断扫视着，视线扫过那模糊的笑颜与焦黑的痕迹, 觉得自己的心脏像被裹住一样越发收紧。 或许是因为这张照片，或许是因为那被遗忘下的记忆…… 又或许是这焦黑中那未知的故事。 “学长……”他喃喃道，“你还记得这张照片吗？” “照片……” 方鹬的声音难得带上了一丝沉重，那总是上挑的眉眼也因为忽然低落的情绪而低垂着。 黎书想要安慰他什么，但他的嘴唇启启合合，却也无法说出任何安抚却又违心的谎言。 他只能摇了摇头：“……对不起，方鹬，我不记得。” 方鹬的上唇轻颤了一下，很快有些无力地接受了事实：“……我想也是。” “但是，当我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我发觉我似乎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承诺。” “学长……” “我曾经认为我遗失的记忆无关紧要，但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迫切地想要想起……所以我想，这张照片对我来说，或许很重要。” 方鹬那因为低落而暗下去的眸子逐渐泛起了微光：“学长……” 黎书走到了他身边，看向了那张老照片。 无论是照片里十年前的他，不知名的少年，拍摄的角度，曾居住过的中央城区，还是这焦黄的烧痕以及递给他的那双干枯而瘦弱的双手—— 这张老照片都承载了太多的故事。 或许他能够把那段日子的记忆释放出来，至少他就能解开某些锁链得到答案。 只不过，因为他在这张照片上，所以他才会对这张老照片所承载的情绪有所共鸣。 但是。 方鹬为什么也………… 他的视线逐渐转向了身旁的人，有些困惑地看着那张精致的侧脸。 那脸上的情绪难得有些起伏，眸中的眼色也随着情绪而变化着。 黎书的目光聚焦在那扑闪的睫毛上，忍不住启唇：“方鹬。” “学长？” “你和这张照片，有什么关系吗？” 方鹬抚摸着照片的手一顿，猛地回过了头。 他的眼里有诧异、有惊喜也有慌乱，薄唇似乎焦急地想说些什么，但在嗫嚅了许久后…… 还是抿住了嘴唇，轻轻地在下唇咬出了不浅的痕迹。 “……等学长想起来，就知道了。” 他低低地说着，用近乎只能一个人听到的声音对着照片喃喃自语。 “我早就下定决心不会逼迫学长想起来的，所以……” “你说什么？” 方鹬摇了摇头：“……不，没有什么。” “是吗……”黎书疑惑地看着他，“但是，为什么你父亲要把这张照片交给我？” “我父亲……方逸做的这件事，其实我也不太明白。我自从被接入方家之后，很少和他有什么交集，他是一个行踪不定、并且让人难以捉摸的人。” 这个曾经风华无比的男人在某一天忽然像换了一个人一样，从此只沉浸于美色与钱财之中。 方鹬对于他的印象与外界对他的印象一样，这十年来几乎毫无交集。 唯一能让他还留有印象的交集，或许是在几个月前星际医院的重症病房里—— 在私人游艇上因为玩得过火而休克的方逸，身上插满了管子，躺在了最高级的病房中艰难地呼吸着。 因为太过突然，方家人全部被紧急召在了病房中，或真或假地对着病床恸哭后，在病房外开始争论起遗产的去留。 遗产的争夺从医院争到方家，深夜的病房里空无一人。 那时候的方鹬在门口停留了半分钟，最终还是进入了病房之中。 “父亲。” 他对着病床上的人说道。 “少喝点酒吧，你的人生还很长。” “……” 戴着氧气罩的方逸微微侧过了头。 他的眼里没有什么情绪，有些干枯的手指轻轻地朝他挥了挥。 方鹬走上前去。 “你……和我真像啊。”病床上枯瘦而有些垂危的男人挣扎着吐出了这句话。 方鹬看着他，不置可否。 “我跟您并不像，我永远只会喜欢一个人。” “……像啊，像啊。” 男人不停地重复这这句话，在月光中闭上眼睛，在安静的病房里只重复这若有若无的声音。 那或许是方鹬对他最深的印象，在那场重症病房的看望后，险被拉回生命的方逸很快无视叮嘱投入了新一场的游艇机会之中。 而如今…… 看着手里那张老照片，方鹬的心中五味杂陈。 他不知道方逸为什么会有这场照片，而且这张照片…… 是在他第一次见到方逸的时候，方逸送给他的。 明明那场大火里什么都不剩了，而这张照片却被抢救下来，时隔多年终于重见天日。 到底是谁把它从火里抢救出来的，而又为什么会在方逸的手中？ 这到底…… …… “方鹬，怎么了吗？” 黎书的声音将他拉回了原地，方鹬微微一怔，很快有些歉意地摇了摇头：“……对不起，学长，我刚才好像走神了。” “有什么心事吗？” “学长，这个照片……”方鹬一顿，“是我父亲拍的。” “你父亲……”黎书有些诧异地睁大了双眼。 他能看得出来这张照片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拍摄而来，而上方自然的笑颜也没有注视到镜头，比起刻意的拍摄，更像是无意中拍下的。 然而他却没有想到，这张的照片来源于方逸。 这也意味着，方逸在十年前见过他？但为什么又要将这老照片递给他？是有什么目的吗？ 得知了照片是方逸拍后的黎书更加觉得有些困惑了。 他想继续询问方鹬什么，但却看到了方鹬那低垂下的眉眼，以及抚过照片褶皱的指尖。 那双宝石般的双眼中带着一丝茫然、一丝诧异，却也带着一丝有些莫名的暖意。 …… 黎书将想要问出口的话重新吞了回去。 虽然没有言语，但他莫名地知道此刻的方鹬在想什么。 他走上前，指尖轻柔地勾住了方鹬的拇指：“你喜欢这张照片吗？” “嗯……” “多亏了你父亲送给我。好久没有跟他联系了，想跟他道一声新年快乐吗？” “学长……”方鹬一顿，缓缓抬起头来。 入眼就是黎书那虽然幽深却又安抚般的视线，手心里的温度也暖得恰好。 他回握住黎书的手，轻轻地低下了头。 老照片里模糊而稚嫩的脸依然笑靥如花，似乎从很远也能感受到拍摄者同样的笑意。 他收紧了手指，终于“嗯”了一声。 “还有两个小时就要跨年了，现在说不定是最好的时间。” “……谢谢学长，我知道了。” 方鹬眉间的皱褶终于舒缓了下来。 他一只手紧紧握住黎书，一只手拿起了终端，在深呼一口气后终于拨出了那个数字。 “嘟嘟”地两声之后，终端那头终于被接了起来。 方鹬看了一眼黎书，那镇定的眼神给了他继续开口的勇气。 窗外的烟火象征着新的一年即将要到来，或许在新的一年里—— 一切都会变好。 学长会想起来一切，他也会得到老照片里的答案。 至于他的父亲…… 这个正直风华年纪却枯瘦的男人，或许会告诉他曾经的秘密。 他呼了一声，握住了终端：“你好，我是……” “方鹬？” 一个沉稳、却并不属于方逸的声音，忽然从电话中响起。 “……”方鹬一怔，“……叔叔？” “是，是我，”方陆的声音比平日里还要低沉，“方鹬，你打来得刚好，我正好有事要找你。” 一股并不好的预感袭来，方鹬皱起了眉头：“新年好，有什么事吗？” “你现在有空吗？恐怕你得回来方家一趟……” 方陆说着，压低了声音。 “新年快乐。你父亲刚刚去世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汤圆节快乐！啵唧大家！ 今天全章两分评都会发一个小红包，一点红包不成敬意，祝福大家汤圆节快乐呀！啵唧！ ——··—— 感谢在2020-02-07 23:39:23~2020-02-08 21:51: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经常烦躁的阿壹。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r.chen 10瓶；s齐安、白鹿青崖炝锅鱼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2 窗外绽放的烟花发出极为璀璨的光芒, 新年的钟声在零点的时候准时于中央城区上方敲响。 烟花、星芒还有夜空中飞驰的飞船将空中点缀成了美丽的银河，整个里斯顿都在欢呼声中迎来了新的一年。 这或许是一个极为美妙而热闹的跨年雪夜，只是…… “……你真的打算自己回去吗？” 别墅的门口, 细白的雪花从夜空中缓慢降落。 黎书看着面前那种在光中精致的脸—— 尽管被灿烂的烟火照耀出了些许的光芒, 也难以掩盖住那有些低落而勉强的苦笑。 这双在两个小时前还带着笑意的眸子, 如今已经完全黯淡下去了。 “方鹬，要不要我陪你一起……” “不……不用了, 学长, 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方鹬低垂着双眼, 握着手提箱的双手微微收紧。 那双本就修长而白皙的手, 不知是因为情绪还是温度, 如今发白而透明得几乎要与飘落而下的雪融为一体。 “学长，你好好过新年……伯父伯母应该还在阳台看烟花, 关于我先离开的事情，麻烦学长明天上午再跟他们说了。” “……” “我没事的，学长，”方鹬有些温和地看着他, “真的，学长不用太担心，我没事……” “方鹬……” 黎书的心随着他的越发低下的声音而逐渐收紧。 他看着眼前有些强颜欢笑的方鹬，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 明明在两个小时前, 方鹬才刚放下些许的心结，打算第一次对方逸说一声新年快乐。 而也就是在他放下心结的同时…… “你父亲去世了。” 终端中传来方陆冷静却又有些沉重的声音，让一向很少有情绪起伏的方鹬都有些不可置信地呆愣在原地。 “方家现在太乱了, 如果你不忙的话……最好来方家一趟。” “……” “他的死讯太突然了，我也很意外。不过你也不需要急着回来，因为无论你什么时候回来……” 方陆一顿，平淡的语气中没有任何波澜起伏。 “也无法看到他最后一眼了。……抱歉。” 窗外燃放的烟火有些吵闹，但终端那头的声音还是很清晰地传了出来。 方鹬没有任何回应，只是在沉默了许久后才轻声应了一声。 “……我知道了。” 这个忽如其来的噩耗让黎书也为此有些诧异，上一次看到方逸还似乎在不久前，而不过短短的两个月…… 曾经虽然有些垂危、却依然鲜活的中年男人，就这样一声不响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在一个全星球欢呼的日子，在一个无比热闹的跨年雪夜。 他甚至没能挺过新的一年，也没能听到方鹬的一句“新年快乐”。 这个从风华到衰败的男人终于在新年的前一个夜晚，如同星星一般跌落。 从方陆那里传来的噩耗让方鹬沉默了许久，而就这样沉默到时间指向0点之后，他才下定决心回去。 黎书也想要陪他回去，但方鹬却婉拒了，只是让他送到门口，准备自行离开。 但尽管如此，看着眼前这张勉强的笑脸，黎书还是不由得有些担心。 “真的没事……学长。方家现在肯定很乱，我不想学长被卷入这件事里。……难得有这么愉快的一个新年，对不起，学长……” “你不用道歉，发生这种事，最难过的人是你。……对了，有点冷，你戴上这个吧。” 刚才方鹬在整理行李的时候有些怔忡，黎书跟着他出门的时候才看到了被遗落的围巾，随手带来了。 围巾被他一路从房间抱到门口，已经有了一些温热。 他将围巾从怀中拿起，轻轻地围绕在了那冻得有些发白的脖颈上。 方鹬下定的决心一向很难改变，黎书也不强求他，只是轻声道：“如果有什么事，随时可以找我。我都会在。” “学长……” “好了。你应该很急着想去吧，阿姨和叔叔那里我会替你解释的，先回去吧。” “嗯……那我先走了。”方鹬的声音从围巾里闷闷地传来，他朝着黎书点了点头，踏着积雪向门口走去。 黎书微微颔首，看着他离开后，想要转身进入了房间中。 而他刚刚回头不过半秒钟，从身后却忽然传来了呼声—— “学长！” 黎书握着门把的手一顿。 他以为方鹬是漏了什么东西，于是回过头想要问他怎么了。 然而他还未转身，一双手忽然顺着他的肩膀环绕而来—— 他有些单薄的背紧紧地被搂进了一个冰凉却又温暖的怀抱中。 从天而降的初雪还尚停留在衣服上，但属于alpha固有舒适而带着暖意的初雪却又如此温柔地环绕在身旁。 黎书感受着从脊椎而来的热意，有些诧异道：“怎么了？方……” “学长……谢谢你。”方鹬的声音随着呼吸在他的耳边围绕着，“……等我回来，我们再一起过年。” 忽然折返回来而说的这句话，让黎书的心中一颤。 他本有些紧张的情绪也因此而舒缓了下来，最终恢复了最初的平静。 “……我知道了。我会等你回来的。”他说着，忍不住勾起了嘴角，“不过你这话说的，好像要参加星际战争了一样。” 方鹬有些不好意思地蹭了蹭他的脖颈：“……那我去了。” “去吧，”黎书揉了揉他的脑袋，“一路顺风。” 离开怀抱里温暖的人虽然十分不舍，但方鹬还是在不舍中不得不离开了艾莫斯市。 比起最初接到消息的震惊、沉重以及不知所措，如今的他已经渐渐和缓下了情绪。 虽然面前有方家如此繁重的事，但至少方鹬明白自己还有可以回去的家、以及在身后等他的人…… 这一切都与往日不同。 这一切就已经足够了。 在离开前，他通过终端扫描了那张老照片，并且存在了自己终端的相册之中。 他用手轻轻抚过屏幕上方有些模糊不清的脸，深呼了一口气—— 乘坐上了飞船，前往了德里市。 从艾莫斯市到德里市需要两个小时的时间，方鹬下了飞船后直接前往了方家。 方家偌大的庄园别墅前已经围满了人群，除了一些闻风而来的记者之外，大多数都是曾经为了遗产而争夺不休的“方家人”。 虽然这些所谓的“方家人”到底与方家的关系是深是浅、是好是坏，方鹬都无从得知。 他开着车刚到达庄园的门口，人群很快就看到了他，迅速围了过来。 几乎是半分钟内，方鹬的车旁就被人围住了，难以再往里面开一步。 “……” 方鹬有些烦躁地呼了口气。 方逸去世的消息应该还没有完全告诉媒体，这些记者应该是看方家忽然聚集了这么多人才过来探寻的。 这个场面与几个月前的场面非常相似—— 那时候的方逸因为休克而被送往了星际医院，因为症状极为严重，导致方家为了遗产而争论不休，从病床前争到了别墅的大厅中，从里斯顿争论到了纳斯星球。 只是唯一不同的…… 那时候的方逸还活着。 所以那场遗产的争论在他出院后迅速消失了。 而现在的方逸…… 死了。 这场争论终于可以被摆在明面上，比起探寻死因，他们想要的只是找到那不知是否存在的遗嘱。 德利市的雪比艾莫斯市下得还要大，真是个热闹却又被悲凉的雪夜。 方鹬看着围在他身旁的不知名的人，忽然觉得有些可笑与可恨，却又为了某个死去的人感到了可怜与可悲。 宁可不过新年也赶来的方家人与记者却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围在他的车前不停的喊着话。 “方鹬来了！方鹬都来了，看来方逸是真的死了啊？！” “是啊，我早就说是真的了。而且是在私人宴会上死的……啧，病都没好还敢玩成那样，结果玩到一半忽然停止呼吸，送去医院的时候已经死了。” “据说星际警卫到现场的时候，他身旁还躺着一堆美人呢。没想到堂堂方家家主，死的这么狼狈……” “这倒没什么稀奇的。关键是他之前都病成那样了，遗嘱总该提前写了吧……方鹬方鹬，小姨问你啊，之前你有收到什么消息吗？” …… …… 十分吵闹的声音透过玻璃窗传来。 或许是记者为了抢先报道而焦急的喊声，又或许是那些不知名的方家人的询问声，全部围在了方鹬的耳边。 “……” 他的手在方向盘上微微收紧。 ……好吵。 真的好吵。 德里市的中央喷泉也在放着音乐，天空中的烟花也依然炫然夺目。 方逸死后的两个小时，新年来临了。 这些人在寒冷的雪夜从各地飞奔而来—— 却只为了这一件事，这两个字：遗产。 方鹬的心中除了悲凉，还有无线的嘲弄。 方逸，你看看你有多么的失败，没有人在乎你是否离开了世界。 不是一个尽职的父亲，也不是一个尽职的家主，是一个失败而衰亡的笑柄而已。 别墅的门口挤满了人群，从各地飞奔而来的车也逐渐聚集在大门口，想要以方家人的身份强行闯入，但却被警卫与人工智能阻挡了下来。 方陆在得知这件消息后，第一时间就回到了方家，除了本居住在方家的人之外，任何人都不允许放进来。 方逸与方家人的关系都不太亲近，别墅内除了他以外就只有几个上了年纪的管家与阿姨们，没有想到最热闹的一次居然是新年的这一天—— 然而可悲的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是为了拜年而来。 方鹬接到了方陆的通知，让他从后门进来。 只是此刻的方家门口已经被车与人围在一起了，他有些烦躁地倒了几步，打算离开人群。 但他刚倒了几步，很快就有车跟了上来，人群也再度围在了他身边。 “方鹬！你要进去了吗？” 不知名的亲戚朝他喊了起来。 “我是你的叔叔，你还记得我吗？” “方鹬啊，我是你的婶婶，你快点打开门，让我进去……” “方鹬，你快点让他们开门啊！我们都是方家人，有什么话一家人进去了好好说，干嘛都把我们挡在门口嘛。” “对啊，小鹬啊，你让方陆开个门，我们进去商量正事，我们都是方家的，平时也都……” …… “哐！” 喧闹的声音还没有停下，一声巨响忽然从中响起！ 方鹬刚才还在缓慢后退的车在一瞬间猛地向前冲去—— “啊啊！” 人群飞快地尖叫一声，立刻一哄而散！！ 方鹬的车毫不留情地加快了速度，而在后方一直妄图想要跟随他进入别墅内的车躲闪来不及…… 就这样随着一声巨响，立刻被撞得发出了剧烈的响声！ 脆弱的车头被撞得猝不及防，很快凹陷了下去，发出了浓烟，惊慌逃窜的人群尖叫了一声—— 飞快地退后了几步！ “啊啊！” 车里的男人尖叫了一声，被撞得向后猛地一耸，惊慌地喊叫了起来。 “方鹬！你疯了吗？！你想干什么？！你是疯了吗！你撞我的车……” 然而他的惊声没有停下—— “哐！” 车头再次被狠狠地撞击了一下，让他在震动中失了声，瑟缩在了驾驶中。 与他一起失声的，还有那刚才还尚在喧闹的人群…… 如今全部都闭上了嘴，害怕地不停后退着，庆幸、不知所措却又慌乱地看着被这个被撞得尖叫的男人。 一切终于平静下来了。 那些喊叫已经不见，甚至不敢有人敢大口的呼吸，只剩下烟花的声音与遥远的音乐喷泉有些轻快的声音。 在一片安静与沉寂之中，方鹬打开了有些变形的车门，踏入了积雪中，冷冷地看了一眼几欲昏厥在车里的男人。 “够了，有任何事都去给我找保险公司。至于你们……” 他蹙起了眉头，将充满利刃的视线扫过了那纷纷后退的人群。 厚重的威压比风雪的温度还要低，那可怕的寒风扫视过无一幸免的人群。 “全部滚出我家。”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可能会请个假qaq但是不太确定，可能会更也可能有点事qaq提前先跟小天使们说一下！ 然后啵唧大家！ 亲亲抱抱举高高袄！ ——···—— 感谢在2020-02-08 21:51:55~2020-02-09 23:15: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绯渠 2个；经常烦躁的阿壹。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天零九、六孺、郁墨 10瓶；一颗小冰糖 7瓶；坠入星河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3 喧闹的人群在顷刻间安静了下来, 拥挤的大门口如今只有雨雪敲打在门框上的声音。 没有任何一个人说话—— 在风声中，一切终于归于了平静。 从方鹬周身散发出无比压抑又冷冽的气氛，几乎要将周围的一切人与物都冻成冰块。 没有人再敢低声嚷嚷, 分不清这如同利刃的寒风究竟来自于风雪、还是来自于眼前的方鹬。 方鹬长长地呼了口气。 他看着那些欺软怕硬的所谓的“方家人”, 如今早就害怕地瑟缩在了远处, 不愿意靠近他一步。 就好像他无意中散发出了那可怕的信息素，在一片退却中只有一双温柔的手愿意触碰他。 “……” 他最终淡漠地扫视了一眼鸦雀无声的人群, 留下了自己撞得有些凹陷的车, 踏着雪白而深厚的积雪走向了大门口。 “给我滚。” 他留下了这句话后, 冷冷地关上了被雪冻得冰凉的大门。 与门外不同, 方家别墅内的人不多, 也有种过分的安静。 方逸没有妻子，除了方鹬意外也没有其他的孩子, 又因为常年在外，家里除了服侍已久的管家和几个上了年纪的阿姨外没有其他人。 方逸上一次休克进入医院的时候，因为没有人提前来把控现场，方家的别墅才会被许多不相干的人挤满。 而这一次方陆是最快得知消息的, 在得知这件事后他第一时间来到了方家，阻挡了上一次场面的发生。 方鹬在院子里的积雪中留下了有些沉重的脚印，一步步走到了门口。 别墅的门口紧闭着，只有一扇暖色的灯光悬挂在门边, 将飘洒而下的白雪都照耀成了微黄。 他有些恍然地看着那盏灯，恍若回到了多年以前—— 那时候还尚为年幼的他刚来到方家，不愿意回到这个陌生而空旷的家里, 因此总是会在城区公园或是院子里发呆到很晚才会回家。 因为有很长一段营养不良的时间段，所以他有并不算轻微的夜盲。 每次回家的时候，瘦弱的双手只能依靠着窗户投射的微光而摸索着，偶尔会在安静的夜里发出几声轻微的撞击声。 而这盏灯…… 就是那个时候被方逸挂上去的。 在某个他迟归的夜里，他看到了方逸站在门口摆弄着什么，后来他才知道，原来方逸亲手挂上去的是这盏带着清脆风铃声的灯，是为了让他看清楚回家的路。 而后他的夜盲症渐渐好转，这盏灯却也没有再被撤下来。 方鹬抬起头，暖黄色的灯光将寒冷的雪夜都变得有些温暖了起来。 已经时隔好久了…… 如今灯里的风铃已经不会再响起了，一如那夜里挂灯的中年男人早就不再了。 “……” 方鹬低下了头，轻轻地打开了门。 别墅内有细细说的说话声，而方陆正坐在沙发中，茶几上摆满了一堆文件。 见到方鹬进门，他立刻站起身来，朝着方鹬挥了挥手里的文件：“方鹬，你来了？” “叔叔。” “不是说不要这么急着来吗，等明天早上天亮了再回来也可以，反正……” 方陆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方鹬已经心知肚明了。 反正无论什么时候来，方逸的死都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了，唯一留下的或许只有遗产与方氏集团的问题而无其他了。 他垂下了眼皮，坐在了单人沙发上：“早点解决也好。” “也是……”方陆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你刚才回来的时候，门口的记者有说什么吗？” “说他是在私人宴会上死的。” “嗯……差不多。他的身体本来就已经透支得差不多了，我去看了他好几次，但不管怎么叮嘱，他虽然嘴上说‘好’，却从来没有把这当回事。” 方陆说着，手指在桌上的文件上划过，发出了窸窣的翻页声。 “他这次是在私人宴会上忽然出事的，死因和那些人说得也没有差。负荷太大，心脏骤停，就这样倒在了那些美艳而漂亮的女子身旁。” “……” “虽然没有让你看到最后一眼，但他看上去没有很痛苦，”方陆安慰着，“我看到他的时候……他看起来很安详。” 安详…… 这种死法，怎么会安详呢？ 方鹬有些嘲笑地想着，死在一群美艳的人身上，这种让人可笑而不值得同情的死法，怎么会瞑目呢。 但他又不自觉地想起几个月前的重症病房。 浑身都是管道的中年男人，在得知自己病重时露出的那抹莫名而又安详的微笑，浑浊的双眼似乎是第一次充斥着发自内心的笑意—— 顺着窗外的星空，不知传达给多久的远方和多远的人。 方鹬的嘲弄渐渐变成了有些勉强的苦笑：“或许吧……” “我说的是真的……只是可惜了，马上就是新年了，他却没能撑过一年。” “……” “……抱歉，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方陆叹了一声，“……刚才管家已经把留下来所有的文件给我了，我哥没有留下遗嘱。” 方鹬的手指微微一顿。 “他的父母早就去世了，也没有妻子，你是他唯一的独子。所以按照里斯顿的法律，所有的遗产都由你继承，包括方氏的公司。” “所有……” “是啊，所以……”方陆微微一顿，“之前我们一直进行的计划，恐怕有很大一部分已经失去了价值了。” 方鹬低着头，许久才“嗯”了一声，算是赞同了他的话。 他的目的——抗衡着这个有着“方家”名号的企业，做好一切准备来对这个颓废男人报以多年来的痛恨与回击。 如今…… 全部没有了任何意义。 这个需要他动手去夺回的集团就这样落入了他的手中。 这个将他置之不理、却因为他alpha的身份才将他接回来的方逸，在他未开始报复前已经不在了。 这一切…… 早就失去了意义。 过于平淡而轻松地实现了他还尚在准备中的一切。 方鹬不知道如何去迎接这些，是惊诧还是欢喜，是悲凉还是抗拒—— 但这些在他的心中起起伏伏，最终化为了止水般的平静。 “那就改吧。”他低声道，“那些计划，都可以停止了。” “我想也是……股东那里还不知道这些事情，这件事目前还在压着，但恐怕没多久就会被所有人知道了。媒体那里我会尽力压的，方鹬你……” 方陆说着，视线扫过了方鹬那低垂下的双眼，以及握紧的拳头。 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了然地拍了拍他的背：“……去房间看看吧。管家已经整理好遗物了。” “……” 方鹬深呼一口气，微微点头。 “我知道了。” 方逸向来都是一个随处挥霍的人，因此他留在家里的东西并不多，所谓的遗物也只有一个单薄的纸箱，里面放着一些衣服和日用品。 本放着床单与日用品的房间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整个房间里只剩下冰冷的家具，寒冷的雪几乎要透过落地窗充斥在这空荡的房间中。 方鹬的视线在几个纸箱里扫过之后，最终定格在了空荡的桌上—— 所有的东西都已经被整理完毕，却只有一个相框仍然驻守在远处没有离开。 他伸出手，轻轻将相框举了起来。 相框里放着一张年代颇为久远的相片，十年的时光已经让它泛上了老旧的黄色，却依然摆放在这精致的水晶相框之中。 老照片的上方，那时候还并未两鬓斑白的年轻男人，正有些局促地面对着镜头。 而在他的身侧，正是冷着一张脸、微微侧过头的方鹬。 这是八年前的照片了。 方鹬对此的印象已经不是很深了，但隐约记得是十年前刚到方家的时候，在别墅的大门口拍摄的照片。 那时候他对于照相相当的不甘愿，因此冷着脸侧过了头，刻意避开了镜头的聚焦。 而这也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与方逸的照片，而后再也没有了，没有想到这张照片…… 却一直被保留至今。 十年了啊…… 方鹬恍惚地想着，将手里的相框轻轻地放回了桌上。 相框的一角有些坏了，被他放回桌上后立刻向后仰去，玻璃与桌子发出了清脆的撞击声。 他立刻伸手将相框扶了起来，而在触碰到相框的背面时—— 里面像是放了什么东西一样微微鼓起。 方鹬的手指有些困惑地敲击了一下相框的背面，将它翻转了过来，果然在那背面，似乎还有什么东西正夹在其中。 “……” 他伸出了手，摸到了一张薄薄的纸。 纸片随着他的动作缓慢地抽离出来，终于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那被掩藏在相框背后的纸片是一张更为久远的照片，不知在多少年后终于重见了天日—— 一个过于美丽的长发少年，正对着镜头笑靥如花。 如墨般的黑发，弯月般的眼睛，即使在模糊中也依然能看出白皙与柔嫩的肌肤，以及那带笑的嘴唇。 在他漂亮的肩头，少年的方逸枕在上方，倨傲而精致的脸上漾着愉快的笑意。 “……” 方鹬的手指微微颤抖了起来。 指腹划过了两个人的笑颜，他轻轻地启唇。 “父亲，母亲。” 照片上的人没有回应他，然而那笑颜却似乎透过很远、却又很近的距离传达而来。 这张尘封了几年、或许是十几年的照片，在再次见到阳光的时候，却只剩下了有些悲戚的沉默。 无论是上方的哪一个人。 已经再也无法给予他回应了。 方鹬就这样看着这张照片，在无比空荡的房间之中沉默着。 直到—— 他的终端传来了声音。 与众不同的声音让他的心莫名地安定了下来，方鹬将照片轻轻地放在了桌上，接起了终端。 “方鹬。” 透过冰凉的屏幕，终端里传来了冷静却又温柔的回声。 “到德里市了吗？” “学长……” “四点二十分还有一趟前往德里市的飞船，你的具体位置在哪里？我打算一会儿过去。” 柔和的声音让方鹬不停收紧的心脏舒缓了下来，他那一直握成拳头的手指也微微放开。 是学长啊…… 是学长。 是那个在多年前从雨里将他接回家的学长，是他空荡而危险的身后唯一环抱住他的双手。 “学长……”方鹬喃喃地说着，“可以……请你帮个忙吗？” “好。” “学长，你真是的，我还没说是什么呢？” “是什么都没关系。”黎书的声音里难得带上了一丝笑意，“我都会做的。” “学长……谢谢你。如果可以的话，明天下午……” 方鹬的嘴角的苦笑终于褪去了不少。 他看着冰凉的屏幕，在终于变得有些温暖的氛围中小心而又轻缓地开口。 “你可以陪我回一趟……我十年前居住过的地方吗？” 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啵唧！ ——··—— 感谢在2020-02-09 23:15:43~2020-02-11 23:06: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请给我一份羊腿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4 “各位新年快乐。” “昨日晚八点二十分, 方家家主方逸于私人宴会上心脏骤停，抢救无效而死。目前方逸的独子方鹬已赶回家中，方家的相关后续将会继续报道……” 新年伊始, 除了新春的祝福外, 这是来自星际新闻的第一则报道。 虽然与大多数人都无关, 但还是引起了不少的唏嘘与惋惜。 即使是某个常在新闻中怒斥“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完蛋”的犀利评论员，在得知后也止不住地感叹起来。 “三十五岁啊……当年是多么的优秀啊, 以全星际第一名的成绩从星际大学毕业……真是可惜啊……” …… …… “是啊, 才三十五岁啊, 怎么就忽然去世了, 太可惜了……” 黎书提着手提箱下来的时候, 正好听到黎夫人发出了有些惋惜的呼声。 他的目光顺着黎夫人手里的茶水转移到了沙发上的黎成仁上，最终定格在了屏幕上方的新闻上。 这则昨天夜里忽如其来的消息, 没有想到不过一晚的时间—— 这么迅速地传遍了整个星际。 尽管他已经提早了解到了这件事，但仍然停留在楼梯口，随着黎成仁一起看起了这则新闻。 就这样停留了约莫半分钟，起身准备再倒一杯咖啡的黎夫人发现了他。 “哎, 小书，这么早就起来了啊？反正今天没什么事，你可以多睡……” 黎夫人说着，目光在他十分整齐的衣装以及手提箱上扫过, 有些困惑地抬起头。 “小书，你这是……” “叔叔，阿姨, 早上好。……我准备出门了。” “什么？去玩吗？” “不是的……可能需要几天才能回来。” “好几天……出远门吗？” 黎夫人有些诧异地将杯子举在了半空中，黎成仁也放下了手里的报纸看向他。 “嗯……”黎书低低地应了一声。 今天凌晨的时候，因为实在放心不下有些恍惚的方鹬，他本来打算乘坐四点的飞船前往德里市。 然而方鹬告诉他自己并不打算在德里市多加停留，具体的事情方陆会处理，而他则打算回到十年前居住过的波塔花市。 波塔花市。 这个名字从终端里传出来的时候，让黎书深感熟悉和讶异。 自从那场车祸发生后，十年前的记忆对他来说就是一盘散沙，但这个名字却让他印象深刻。 波塔花市，是他十年前居住过的地方。 虽然已经不太记得样貌，但这是一个有着悠久历史、宁静而又美丽的花镇。 而方鹬…… 在十年前，居然和他居住在同一个城市中。 里斯顿星球如此繁华而浩大，而他们在一个联邦大学中相遇，却又曾经居住在同一个地方—— 这概率已经小得太不可思议了。 黎书对此有些感慨。 不过他本就愿意陪着方鹬去任何地方，如今也正巧能回波塔花市看看，只是…… “那小书，你这几天不在家过年了吗？” “是……对不起。” 黎书说着，心中有些许的愧疚。 毕竟黎成仁与黎夫人总是期盼着他回来，如今新年初始的第一天他就要出远门。 而联邦大学的开学时间总在新年后几天，说不定等他回来的时候，又要因为开学而离开了。 “我会尽快回来的，所以……” 空旷的客厅逐渐安静了下来，屏幕上方还在播报着有关于方家的事情，在安静的房间内格外明显。 黎成仁与黎夫人听着新闻里的带着惋惜的报道声，对视了一眼，似乎已经明白什么。 “没关系的，小书。” “叔叔……” “你已经是成年人了，你的任何选择都有你自己的道理，出趟远门也没有什么。” 黎成仁威严的脸上难得带上了笑容，放下了手里的报纸。 “对了，要是回来得早，可以把小鹬也一起带回来。” “……”黎书的心中一暖，立刻笑了笑，“我知道了。” 黎夫人也露出了笑容，将咖啡倒入了保温杯中递给了黎书，让他路上喝了来暖暖胃。 黎书接过了保温杯，轻声道了谢。 他将自己的衣领向上拉了些，走向了玄关处。 然而在打开大门的同时—— “……哥！你要去哪里？” 与门外呼啸的风一同而来的，还有身后有些惊慌的喊声。 黎书的脚步一顿，回过头去。 黎欢还穿着睡衣，有些焦急地从二楼跑了下来，正慌张地看着他。 “哥，你这是……” “小欢，怎么鞋子也不穿就跑出来了？小心着凉。小书要出一趟远门，大概几天才能回……” “远门？要去好几天？” 黎欢急迫地跑到了黎书的面前喘了几口气。 “但是明天不是我的成年生日吗？哥，你忘记了吗？！” 他的话刚说完，黎夫人立刻“啊”地一声：“对啊，明天是小欢的生日……” “哥！” “……” 黎书垂了垂眼皮。 他的确忘了这件事。 明天是黎欢十八岁的生日，而在黎欢还尚未迎接叛逆期前，他曾说过自己有多么期待这场生日庆典。 因为最近的事情太忙了…… 没有想到就这样忘记了，并且撞到了一起。 黎夫人的表情也有些为难，毕竟她早就开始筹备起了黎欢的生日宴会，也知道虽然黎欢嘴上不说，但一直很期待黎书的参与。 她也曾想把这场生日会作为契机，可以让黎书与黎欢重归于好，然而…… “小书……” “哥！明天就是我十八岁的生日了，你不参加我的生日会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现在非去不可？就不能等明天再走吗？” 黎欢的声音渐渐变得急促了起来，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也似乎毫无感觉。 “就只有明天一个晚上而已，就不能明天晚上再去吗？明天……” “……” 黎书看着他焦急的脸色，又看向了欲言又止的黎夫人。 本十分支持他的黎夫人也为难地皱起了眉头，不知道究竟是劝他留下，还是呵斥黎欢停下这种行为。 成年的生日宴会…… 黎书有些恍然地回忆着。 在两年前，黎家也为他举办了这场宴会，而与他关系已经不太亲近的黎欢难得有些兴奋地对他说，“再过两年，我也可以有这场生日会了。” 虽然黎欢鲜少说起，但他的确一直在期待着这次的成人礼。 而黎成仁与黎夫人也是。 这个日子只有一次，这场成年的生日宴会也是，不过将时间推移到明天晚上就可以了。 只需要再等待一天…… …… “黎欢。我知道这场生日会对你来说很重要……” “哥！” “所以……” 黎书深呼了一口气，回过了身，从玄关处逐渐退回了客厅之中。 在视线的凝视之下，他将自己的手提箱放在了地上，然后伸出了空出来的手—— 轻轻地揉了揉黎欢的黑发。 “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他说完了这句话后，重新提起了手提箱，转过头走向了门口。 随着门开启又合上的声音，他笔挺的身影与窗外的风雪一起被阻隔在了门窗之外。 没有再回过身。 * 波塔花市是一个宁静又美丽的城市。 说是城市，更不如说是一个小镇，与现代而繁华、被车所包围的德里市相比，波塔花市几乎是被花团簇拥着。 有些细小的白雪降落在了这优雅的小镇之上，冬日的象征是傲然中绽放的梅花，点缀着这雪白的城市。 黎书提着手提箱从波塔花市的飞船站下来时，一眼看到了在站台前等待他的方鹬。 方鹬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衬得他的身形高挑而修长。 本就雪白的肌肤在黑色的风衣与毛衣的衬托下更加白皙，唯有浓密而漆黑的睫毛还有微红的嘴唇在这精致的脸上显出一些颜色来。 他靠在角落里，两只手都插在衣兜中。 似乎是有些劳累，他低垂着眉眼，纤长的睫毛如同扇子般轻轻扑闪。 黎书通过终端识别出了站台，走到了方鹬身边。 他本想轻轻地拍一下让方鹬清醒，然而他刚走过去，方鹬似乎就感应到了什么，立刻抬起了头。 “学长……” 方鹬揉了揉眼睛，视线明快起来后，他琥珀色的眸子中也一亮。 “学长！你来啦！” “不好意思来晚了。” “不晚不晚。我也是刚刚才到，”方鹬笑着眨了眨眼，“从艾莫斯市过来挺久的，学长应该挺累的吧？” 德里市到波塔花市大概需要五个小时的时间，艾莫斯市到达波塔花市大概需要七个小时的时间。 虽然路途有些遥远，但黎书在飞船上几乎是一路睡过去的，也不觉得累。 只是方鹬看上去比他要劳累得多…… 估计在飞船上也没有什么休息的时候，或许是在想着什么心事，又或许是在处理方家的事情。 而唯一值得庆幸的。 或许是方鹬看起来虽然有些疲倦，但与他说话的心情并不算很糟。 黎书刚刚揪起来的心放下了一些，忍不住放缓了声音：“没什么，你应该更累吧？” “我还好。对了学长，我已经订好旅店了，现在先过去休息休息吧？” “旅店……”黎书一怔。 他听说方鹬是要回老家看看的，还以为是居住在方鹬以前的家中，没有想到居然是重新订了旅店的房间。 “我还以为要住在你家。” “我也想住在我家……只是可惜了，”方鹬苦笑，“我家早就被烧干净了，估计现在去什么都没有了吧。” “……对不起，让你想起不好的往事。” “没关系啦，这不是不能说的事。当年我本想继续留在这里等待的，结果因为这场大火无家可归，不得不回到了方家……” 方鹬说着，视线似乎飘到了很久远的地方。 “那时候，我总觉得这是为了逼迫我回到方家才刻意放的火，还因此这么执着地想了十年……” “……” “不好意思，想到了一些其他的事情。” 大概是看到了黎书的沉默，方鹬飞快地止住了这个话题，有些歉意地笑了笑。 “反正就算没有那场大火，我家里也不能住人啦。” “是吗……” 黎书轻声说着，看向了站台外的风雪。 如今的波塔花市依然宁静，尽管他已经不太记得曾经的样貌，也不记得这十年究竟让这座城市改变了什么。 但唯一不变的，或许是那令人怀念的感觉。 十年了啊…… 他恍惚着想着。 十年了。 方鹬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向了窗外，眼里流转的情绪也多了一丝怀念与笑意。 站台没有什么人在，于是他小心又假装无意般地牵起了黎书的手，笑了笑：“学长，走吧？” “方鹬。” “什么？” “你家不能住人了吗？” 这莫名而来的问题让方鹬怔了怔，但他还是点了点头：“是啊。就算它还是曾经的样子也不行，又冷又脏，除了床板以外，什么都没有。” “是吗？那……” 黎书的视线从窗外的风雪转到了那双琥珀色的双眸上。 他有些恍然地眨了眨眼，嘴中的话不知为何就这样脱口而出—— “你要不要，和我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这次是真的来了！ 日常啵唧你们，亲亲抱抱举高高！ ——··—— 感谢在2020-02-11 23:06:59~2020-02-12 21:56: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经常烦躁的阿壹。 2个；一般风流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puzzled 17瓶；请给我一份羊腿 10瓶；琳琳 7瓶；一般风流 5瓶；爱糖的小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5 清冷中带着温和的声音响起, 如同黑夜中的暖柴，雪夜中的铃铛，似乎温暖了这个空寂的站台。 一如十年前在这个幽静的小镇中, 在下过雨的深秋里。 那稚嫩的声音似乎透过这遥远的光阴重新回响在耳边。 如此久远、却又仿佛近在咫尺。 方鹬感觉自己一直收紧的心像被微风包围住, 终于在一片柔意中舒缓开来。 他看着眼前的黎书—— 那双幽深中宛若清泉流转, 映衬着窗外的风雪，也映着他在恍然中充满了怀念的脸。 十年了…… 十年了啊。 十年前的他抱着膝盖坐在冰凉的草丛中, 需要抬起头, 才看到了星空以及那映着月亮的双眸。 而十年后…… 他站直了身子, 需要微微低下头才能平视着黎书的眼睛。 原来已经十年了。 “学长……” 方鹬的思绪穿过了十分漫长的时空, 终于定格在了眼前的现实中。 他握紧了手心里有些冰凉的指尖, 喃喃着点了点头。 “……好。” 黎书直视着他的眼睛，上前走了几步：“那……” “但是学长, 你还记得你家在哪里吗？” “……” 黎书的话还没说完，猛地一梗。 在听到这句话的同时，他忽然发现自己刚才说过的话似乎有些不经过大脑。 别说回家了…… 他连自己以前的家在哪里、究竟还在不在都不知道也不记得了。 因为记忆片段的模糊，对于十年前的事情他只能依稀地想起一些, 就连父母的音容，也在岁月中变得太过朦胧了。 因此他只能记得自己居住在这个宁静的城市，具体的住址完全不记得了。 黎书十分苦恼地思索了好一会儿，最后放弃般地垂了垂眼皮。 “……对不起, 我好像不记得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叹了口气，尴尬地用手揉搓着自己的发丝。 “因为我对于以前的事都不太记得了。” 方鹬的眼里也没有惊讶，只是了然地笑了笑：“这个我知道。” “你知道？” “对啊, 因为学长之前有跟我说过。” “是吗……” 黎书想着，似乎在刚认识不久的时候，的确有跟方鹬说过这件事，也怪不得他会问自己记不记得自己的家在哪里。 不记得怎么回家却要邀请别人一起来…… 这句话怎么听怎么觉得又尴尬又不知所谓。 只不过——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只是看着你，忽然就这么说了。” 方鹬一怔，有些讶异地抬起眼皮：“学长……” “或许是被外星人敲了脑袋，有些不受控制了。不好意思，明明我自己都不记得以前住在哪里了，还对你说了这种……” “不。” 忽如其来的打断让黎书有些怔忡地抬起头。 方鹬不知什么时候忽然握紧了他的手，金曜石般的双眼似乎闪耀着璀璨的光芒。 他漾起了一抹灿烂的笑意：“你能这么说，我很高兴。” 这猝不及防的靠近让黎书有些茫然，但方鹬的笑容比站台外的冬日还要耀眼，他也只好把疑惑压了下来。 或许是因为这句话听起来很显得热情好客……所以方鹬才这么高兴吧。 虽然这笑容灿烂得有些过头了。 “对了学长，天气预报说一会儿雪会下得比较大，我们还是快点去旅店吧。” 方鹬笑着接过了黎书手里的手提箱，牵起了他的手。 “走吧。” 黎书感觉到了手心的温度从冰凉渐渐变得温暖，不自觉地随着他的拖拽跟上了他的脚步。 站台外的风雪交加，而他居然奇迹般地并不觉得寒冷。 或许有什么名为温柔与心动的东西——正在温暖着他的全身的血液。 · 与十年前相比，波塔花市明显随着科技的发展而越发先进起来。 然而与繁华的都市又不同，波塔花市仍然留有特有的宁静与美丽。 方鹬所订的旅馆是一座小型的温泉旅馆，在中央城区的附近，每间房间都带着一个具有禅意的小院子。 波塔花市的气温明显低于艾莫斯市，黎书乘坐着智能的士顺着走廊来到房间时，院子里的积雪已经有些厚了。 他脱下有些厚重的大衣看着窗外的白雪，方鹬立刻递过来一件睡衣。 “学长，小心冷，把睡衣外套穿上吧。” “谢谢。” 方鹬又递过来一个杯子：“学长，喝点热茶暖暖身子。” “谢谢。” 方鹬再度递过来一盘点心：“学长，饿了吧，吃点糯米团。” “……谢谢。” “糯米团不顶饱，”方鹬举着一叠美食拼盘过来，“学长，我帮你涮了肉，要不要一起过来吃火锅？” 黎书：“……你怎么这么周到啊？” 而且不是刚进来才五分钟吗，到底是哪里搞来这些玩意儿的。 “因为我一会儿要出去一下，我怕学长饿，所以……” “出去？”黎书一怔，“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采购一些东西。嗯……是明天需要带去的东西，我自己一个人去就可以了。外面也比较冷，学长在这里等我就行了。” 方鹬说着便将围巾围了起来，裹紧了大衣，做好出门的准备了。 “你现在就要出去了吗？” 黎书有些意外地站起身，也想要换上大衣，却被方鹬给强行按了下来。 “不用啦学长，我自己去就行了。” 他的态度很是坚决，也没有透露究竟要买什么东西， 黎书在犹豫了半分钟后，最终还是听从了他的话没有执意跟上去。 “我知道了。但是现在天气已经有点晚了，你买完东西就早点回来吧。” “好，我会早点回来的。”方鹬笑了笑，“学长也要好好听话，在房间里等我啊，千万不要乱跑。” 黎书有些哭笑不得：“说什么呢，我不留在房间能去哪里？” “想要故地重游之类的……” “要想故地重游也得要记得才能重游，现在可什么都不记得了。” 虽然难得能够回到十年前居住的地方让他感到开心与怀念—— 但可惜的是现在一片空白的他就好像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最亲近、熟悉的也就是眼前的方鹬了。 “如果我能想起来……或许我就会回去看看。不过在此之前，我没有想去的地方，就会在这里等你回来。” “学长……”方鹬有些低落地垂下了眼皮。 但他很快再次打起精神，伸出白皙的指尖抚过黎书的脸颊：“我很快就回来的。” 黎书微微点头：“注意安全。” 方鹬裹紧了身上的大衣出了门，离开前还特地让旅店送了晚餐来。 一个人的火锅对于黎书来说没有什么意思，只是吃了几口后他便站起身来，在院子里走走。 波塔花市的雪已经下了好几天了，地上的积雪不薄，已经到了能够打雪仗的程度了。 只是院子里仍然有些寒冷，黎书走廊前怔忡地看了一会儿雪后，又打开了房门，打算在旅馆里散步。 这间温泉旅店在波塔花市已经有了二十多年的历史，装潢有着古朴的年代感。 细长的走廊能够看到旅店外修饰得极为美丽的花草，被雪所覆盖的红梅点缀着一片雪白。 黎书在走廊中闲逛了一会儿，刚准备回到房间之中—— “哎？这不是黎书吗？” 一个上了年纪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这并不熟悉的声音让黎书微微一怔，回过了头。 一位已经有了些许白发却依然矍铄的老人站在他的面前，手中端着一杯茶水，镜片下慈爱的目光正聚焦在他身上。 黎书从未见过他，却因为他叫出了自己的名字而有些诧异：“您好。您是……” “十年没见，没有想到你已经这么大了啊。” 老人有些感慨地走了过来，在上下打量他一番后和蔼地笑了起来。 “以前你父母牵着你来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孩子呢，这么多年来，真是一点都没变啊……” “是吗……” 黎书不知如何回应，只能轻轻地应了一声。 他在脑袋里飞快搜索着有关老人的讯息，然而却困难地挖不出什么线索来。 但是，通过老人的话他似乎能略微明白什么—— 这个老人认识他。 这十年中他的样貌也有了不少的改变，但老人依然能认出他来，或许曾经和他、或是他父母的关系应该很近。 但他连父母的音容都快要模糊不清了…… 更不可能记得这位老人究竟是谁了。 慈祥的老人没有发现他表情的不妥，只是朝他笑了笑：“当时你去哪里了，怎么就忽然搬走了？现在还好吗？” “当时……出了一些事，所以就搬走了。” 老人应该不太知道那场车祸，黎书也不想提及这些事，于是便含糊地带过。 “我现在居住在艾莫斯市。……目前是联邦大学的学生。” “哦……挺好，挺好。”老人喝了一口茶，眼角弯起了褶皱，“外面风有点冷，进来喝喝茶吧。” 他似乎有意要叙叙旧，黎书正好没有事，又有点想要了解十年前发生的事情，便点了点头。 “麻烦您了。”他说着就跟在了老人的身后进了大厅。 老人应该是这间旅店的老板，带着他进了茶室后，替他倒了几杯热茶。 茶香透过古朴的瓷杯而来，让黎书的心都因此而平静了下来。 他喝了几口茶，心中思索着，该如何开口询问才会不太唐突的时候—— “对了，你们这次是回来做什么的？没有想到十年过去了，你们的关系还是一样的好啊。” 老人略带感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黎书不由得一愣。 你们…… 十年？ 老人说的……是什么意思？ “请问，您说的‘你们’是……” “嗯？你不是和小方一起来的吗？” 黎书略有讶异地询问：“小方？您是指方鹬吗？” “对啊，就是他。你们以前的关系就很好啊，几乎天天都在一起呢。” 老人没有感受到黎书越发震惊的目光，只是慈祥地露出了怀念的微笑。 然而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的微笑慢慢化为了一声长叹—— “所以啊，当年你忽然搬走的时候，这孩子跑遍了整个下着大雪的城市……都在找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我走剧情qaq小天使们就不怎么回复了…… 呜哇，你们嘴上说着除了y以外都爱，其实……你们馋的，不过是学长的身子罢了……qaq！ ——··—— 感谢在2020-02-12 21:56:19~2020-02-14 22:04: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经常烦躁的阿壹。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ling 5瓶；41910622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6 老人略有感慨却又平淡的话, 却卷起了黎书心中无尽的风浪。 每一个字都好像敲击在他的心头一样，让他的心脏不停地收紧—— 可明明，他却并不明白老人的意思。 “你们”“十年”还有那所谓“很好的关系”。 这些…… 究竟是什么？ 老人认得他, 但是老人也认得方鹬。 或许认识方鹬并不是一件令人诧异的事情, 毕竟方鹬也曾经与他一样居住在这个并不大的波塔花市中。 但是…… 他与方鹬。 他与方鹬是相识的吗？！ 黎书的心脏不停地发出了剧烈的跳动声。 ……不。 怎么可能。 他和方鹬怎么会认识呢？他与方鹬第一次的见面明明是在联邦大学的走廊上, 在此之前他从没有见过这张美丽而又精致的脸。 那时，“轻浮”与“放荡”就是他对于这个男人第一的印象。 是的, 这就是第一印象。 在此之前, 他们没有见过面, 他的记忆中也从未有过方鹬的存在。 一定…… 一定是这位老人搞错了。 黎书已经搜刮出自己所有的记忆了, 理智似乎也在赞同他的说法。 只是, 不知为何而来的心慌不停打乱着他的思绪，让他握着茶杯的双手都有些颤抖了起来。 茶杯的底与杯盘因为颤动而发出了清脆的敲击声, 在安静的房间内格外明显。 老人有些奇怪地回过头，看着他不小心泼下来的茶水：“黎书，怎么了？” “……” “黎书？” “……您、您是不是记错了？” “记错了？”老人迷惑地推了推眼镜，“你是说什么意思？” “我指的是……您刚才说的那件事。就是……” 黎书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勉强将那股心慌暂时地压制了下来。 他放下了手里的茶杯，看着杯中的茶水。 那有些摇晃的水面隐约映衬着他那迷茫、讶异却又有些莫名悲伤的双眸。 他指的是什么？ 他有太多想要问出口的话了。 老人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他困惑不解，而每一句不解的话却又像针一样扎在了他的身上。 黎书最终只能咬住了嘴唇，低垂下眼：“我指的是……我和方鹬之间的事。” “什么？” “您可能记错了。……我和方鹬或许并不是曾经就认识的, 我们也没有您所说的那段关系很好的时间，至于我搬家之后，他来找我更是不可……” “不。” 老人并不大声却又如此坚定的否决, 如此快速地打断了他的话。 “我不会记错的。” 黎书抬起头：“但是……” “我不会记错的。……我的确是老了，很多事情都会忘记，但只有这件事不会记错。因为那个时候……”老人叹了声气，“那孩子跑了太久的路，倒在了门口。” “……” “哎……” 老人的目光朝着窗外看去，透过空无一人的走廊与积雪的院子，定格在远处的敞开的大门，似乎又定格在很遥远的十年前。 他是老了。 他也总会记错很多事。 但他不会忘记十年前那个在门口跌跌撞撞的孩子。 明明是一个降雪的冬日，地上的积雪已经十分深厚了。 小少年一瘸一拐地在雪地中踩下了无数急切的脚印，撞在了木门上。 并不小的响声将老人吓了一跳，他裹紧了衣服，在白茫茫的风雪中来到了门口，看到了那踉跄着的少年。 明明是寒冷的冬夜，少年却只穿着一件过于单薄的白色长袖，苍白着倚靠在门框上。 老人在一片白色中勉强辨认了出来，那是黎家的“孩子”。 他并不知道这孩子与黎氏夫妇有什么关系，他只知道与他关系不错的黎氏夫妇在某一天与他在路上打招呼的时候—— 除了黎书外，又多了一个瘦弱的孩子。 与黎书不同的是，那孩子至始至终都站在黎书的身后，一只手拽着他的衣袖，低垂着一双略有淡漠却又有些警惕的双眸。 “这是……” “这是我们家的新孩子，”黎母眉眼带笑，“他叫方鹬，是我们的家人。” “家人啊……”老人有些感慨地随她一起笑了起来。 他并不知道这个孩子究竟是谁。 但他知道，这是黎氏夫妇与黎书的新家人。 老人的旅店在靠近中央城区的地方，有着偌大而美丽的院子，年幼时的黎书喜欢花草，常会来到这里和他一起修建院子中的花束。 而那个少年在成为黎氏夫妇的新家人后也常常随着黎书一同前来。 他很少说话，却总是跟在黎书的身旁，或是坐在他的身侧，静静看着他摆弄着庭院中的花草。 只是那眼中却再也没有了淡漠和冰冷，只有一丝欢喜的笑意。 生活一直相安无事，直到那个过于寒冷的冬日来临。 本每天散步而过的黎氏夫妇已经有一周没有经过了，而总是会在周末来看望他的黎书也一周没有来。 老人也曾问过来往的旅客，得到的答案是黎氏一家一周前出了一次远门。或许是因为推迟的缘故所以迟迟没有回来。 他了然地这么认为了，而在看到那个跌跌撞撞的少年时，他才明白或许并不是这样。 “黎书不见了……” “什么？” “黎书不见了。没有接电话，也没有回来，怎么都联系不上他，叔叔阿姨也是……” 那总是淡漠而冷静的少年慌张地拽住了门。 “明明那天上午他告诉我他快要到花市了，但是他却没有回来。我走了很多地方，但却没有看到他……爷爷，他去哪里了？” “……”老人的心随之跌落了起来。 少年的手已经冻得发白，白雪在他的发梢上渐渐融化。 他已经走了很远的路，在这个偌大的城市里不停地寻找着，却很难在这无人的冬日中找到他所要寻找的人。 老人慌忙将他领了进来，为他倒上了一杯热茶水。 少年道了声谢，温热的茶水让他的身体微微回温，然而他却没有时间在房间内逗留了。 没有从老人这里得到消息的他很快站起身，打算离开这里，而老人看着他那有些摇晃的身影，同样担心黎氏一家的他决定帮助少年。 波塔花市在冬日的温度总是很低，不停降落的大雪让花市的行人少的可怜。 但老人很幸运地在一个旅人的口中听到了关于黎家的消息，只是同样很不幸的是—— 他得到的消息，是黎书被一对夫妇从医院带走了，并且准备搭上前往另一座城市的飞船。 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但是他还是将这件事告诉了少年，少年趔趄着从茶室跑了出去，在雪中踩下了急切而又一深一浅的脚印。 老人心中为少年的祈祷最终仍然没有用处，因为少年回来了。 却没有带回来任何人。 “爷爷，谢谢您。”这是少年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带着深深的鞠躬以及滴落在雪中很快融化的眼泪。 而后的事情。 老人已经不太知道了。 十年的岁月改变了太多，许多的事情早就被人忘记了，只是没有想到—— 十年后的这个冬日里，他再次见到了当年那个在雪中摇晃而疲惫的少年。 “爷爷，您好，”年轻的男人带着浅浅的笑意，“好久不见，请问您的身体还好吗？” “你……你是方鹬？” “是的。谢谢您还记得我，我给您带了一些礼物来，希望您身体健康。……对了，还有很感谢您……” 方鹬有些柔和地将目光投向了远处，他的视线追随着黎书从门口走向了房间。 “我已经找到他了。” “是吗？那就好，那就好……”老人喝着茶，眼里散发着了慈爱的目光。 他的确忘了很多事，但他仍然记得当年那个风雪夜。 就好像这个下着雪的冬日一样…… 老人缓缓地将思绪收回，目光从窗外的风雪转向了眼前的黎书，有些和蔼地笑了。 “是啊。也是这样一个冬日里。虽然他那个时候没有找到你，但是现在能够相遇，也算是有所注定吧……” “注定……” 黎书怔怔地看着老人那怀念的脸。 不过是刚才看向窗外的半分钟里，他却好像从老人的表情里看出了许多。 而那怀念与感慨的神情没有半分作假，就连他都要陷入了这场回忆中。 这样的冬日…… 十年前的冬日。 这莫名的相逢…… 从刚才开始就不停跳动的心脏加快了频率，似乎下一秒就要冲破他的胸口。 这种莫名而来的心慌不停地干扰着他，让他无论如何深呼吸都无法压制而下。 黎书有些冰凉的手握住了温热的茶杯，困惑地低垂下眼。 他不知道自己的这些感情究竟从何而来，似乎与以往莫名出现的情绪相仿，却又多了些什么。 究竟是什么…… 明明他已经很理智地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老人记错了。 可是他却完全无法反驳半分，甚至连一句话都难以说出口。 究竟是为什么…… 老人可以记起十年前发生的事情，而他却记不起来，有些混沌的脑子让黎书不由得转过了身，学着他看起了窗外的雪。 或许只有着波塔花市冬日的雪才能让他想起来吧。 黎书知道这个想法过于地可笑而毫无逻辑，然而当他看向那飘落的白雪时—— “……” 一股莫名的情绪与忽入而来的记忆，忽然涌上了心头。 是雪…… 是波塔花市的雪。 明明如此的冰凉而又寒冷，却带着属于故里的温暖。 就好像方鹬身上的初雪一样，那总是令人却步的寒风，却总能给予他最舒适也最温柔的屏障。 他好像…… 也在这个地方，也在某个下着大雪的冬日遇见过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呜哇，抱歉来晚了，甚至过零点了……qaq晚上还会有一更的！ 今天主要有点事，因为有小天使提醒我被全文剽窃、并且标上原创发到了其他平台上……生气！巨生气！愤怒！龙卷暴怒！ 不过目前已经联系吧主解决删帖并封号啦！谢谢小天使的提醒！ ——··—— 话说上一章评论，居然有人能说出……馋的不止是学长还有我这样的虎狼之词…… 我……我不堪受辱…… 所以我决定、决定这几天……要让小方对学长的身子下手了！（过激发言 ——··—— 感谢在2020-02-14 22:04:15~2020-02-17 02:15: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经常烦躁的阿壹。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梧桐雾语 5瓶；胖胖棒冰棒、歪歪 3瓶；未忘云深 2瓶；瓶子、苏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7 黎夫人曾经跟他说过, 接他离开的那一日也下着大雪。 在那场车祸中不知是被动还是主动遗忘的记忆的他，在出院后并没有回家，而是直接与黎夫人搭上了前往艾莫斯市的飞船。 而也是那一日, 他握着黎夫人的手, 走过了站台, 却依稀看到了站台外—— 有一个单薄的身影，在雪中奔跑着。 站台巨大的透明窗外, 那风雪几乎将视野变成了一片白色。 而在白茫茫中, 有人一深一浅地踩在积雪之中, 趔趄地朝着那透明窗而奔来。 “……” 小黎书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他站在了智能安检的门口, 看着那窗外的人。 那个似乎与他一般大的少年迎着巨大的寒风终于跑到了玻璃窗前, 然而被阻隔的他只能着急地站在窗前，用冰凉而冻得僵硬的手指不停敲打着厚实的窗户。 他发白的嘴唇似乎在喊叫着什么, 只是在落地窗与风声中听得并不清楚。 小黎书好奇地转过身，朝着玻璃窗走去。 那少年有些着急却又欣喜地敲打起了窗。 “你在干什么？” 小黎书新奇地询问着，轻轻伸出了手，隔着一层玻璃覆盖在了少年的手上。 “你想进来吗？可是这里只有搭乘飞船的人才能进来。” “黎书……” “什么？” “黎……”少年大声地喊了起来。 他似乎喊得很大声, 但无情的风雪却完全将他的嘶喊覆盖住了，最终变成了无比微弱的低吟。 黎书犹豫着看着他，想要猜测着那发白的嘴唇到底在说些什么，却被身边的人拉住了手。 “怎么了, 黎书？你在干什么？”黎夫人困惑地拉了拉他的手，“要去坐飞船了。” “阿姨……” “好啦，走吧。嗯？外面那个孩子是怎么回事？你认识吗？” “我……”他犹豫了一会儿, 摇了摇头，“我不认识。” “这样啊，那我们就去坐飞船吧。不然要来不及了哦，小书。”黎夫人温柔地牵起了他的手，将他牵向了智能安检处。 黎书跟着她的脚步走过，但不知为何涌上的心慌与不舍还是让他回过了头。 在回过头的那一瞬间，他看到了少年有些疲惫地倒在了雪地中，来往的行人慌忙将少年扶了起来。 智能安检过后就再也看不到那个玻璃窗了，黎书跟随着黎夫人走着，视野中逐渐不再有那个敲打玻璃的影子。 但即使如此，在少年从视野中消失前。 他还是从那个奋力想要说些什么的嘴唇之中，看到了什么讯息。 那发白的嘴唇用力地启合着，似乎在对他说—— “我会……” “……” “我会……找……你的……等、等……来……” …… …… “哗啦！” 桌上的茶水，猛地洒落在了衣服上。 老人有些讶异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怎么了？黎书？发生什么了？” “……” 黎书愣愣地低下头。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松开了手，居然将手里的茶杯摔落在地。 还有些滚烫的茶水泼洒在了他的手腕上，然而他却完全没有感觉。 老人连忙将纸巾递了过来：“没事吧？哎呀…………赶紧擦一下，我去给你拿毛巾。” 他说着就连忙站起身，前去了更衣室拿毛巾。 黎书的手中握着纸巾，不知所措地低下头，看着一桌的茶水。 温热的水透过衣服渗入了肌肤，但他却好像感觉不到一样，恍惚地呆愣着，直到终端传来了铃声，他才怔忡地从口袋里拿起了终端。 他按下了接听键，还没有开口，里面就传来了宋秋那熟悉的声音。 “黎书，你在那儿呢？我今天来找你拜年呢，怎么阿姨说你不在家啊。” “……” “黎书？怎么了？信号还好吗？” “……对不起。我现在不在家。”黎书应了一声，在恍然中才想起每个新年第一天的晚上，宋秋都会来他家里拜年。 只是因为今年来波塔花市的行程太紧，他一时间忘记通知宋秋了。 “哦，好吧，那我送完礼了，现在就回去……” “等、等一等！” 宋秋“嗯？”了一声：“什么？” “你能不能……能不能去我的房间一趟？把书桌最左边的抽屉打开，然后……把里面的照片传给我？” 黎书的声音渐渐变得有些急促了起来、 “……拜托了。” “哦……好。我知道了。” 宋秋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黎书难得焦急的声音还是让他站起了身，从门口折了回来。 他加快了脚步，按照了黎书所说飞快地前去了房间里，将抽屉里放着的第一张照片拍了下来，很快发给了黎书。 “我发过去了。不过这照片是什么啊？怎么这么模糊。我已经拍了好几张了，但好像都不太清晰。你能看得见吗？这照片多久了啊……” …… 宋秋的声音渐渐地被隔绝在了脑海之外。 周围的除了风与雪的声音外，似乎什么都听不到了。 黎书的双手渐渐收紧，视线牢牢地定格在了终端上发来的照片上。 就是这张老照片—— 那个十年前的中央城区。 城区中的喷泉在这个冬日已经被积雪所覆盖住了，那照片上方两个带笑的少年也不见了踪影。 但是。 这张照片…… 这模糊不清的笑颜中，传达着的情绪似乎穿过了极为漫长的岁月，走过了极为坎坷的光阴—— 终于回到了他身边。 终于…… …… …… “黎书，我拿来毛巾了。你赶紧擦……” “谢谢您。但是对不起……我现在要先出去一趟。” “……”老人一愣。 黎书站起身，朝着老人微微鞠躬：“我现在必须要去一个地方……打扰您了。” “……这样啊，没事。那你记得带伞，雪还挺大的。” 老人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仍然随着他站起身，将一旁的雨伞递给他。 黎书伸手接过雨伞，在走到玄关处的时候，他一直紧缩的眉头终于舒缓开来。 “谢谢您。” 他说着，嘴角随之漾起了一抹微不可闻的笑容。 “也谢谢您……告诉我这一切。” 窗外的风雪交加。 却似乎没有那么冷了。 · 旅店在中央城区的附近，虽然天气并不好，但靠近市中心还是相当便捷。 方鹬提着一个手提袋，撑着伞缓步回到了旅店之中。 十年没有回到这里了，对于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变化。 中央城区的购物中心里依然摆放着不少漂亮的花束，如同当年一样是一座美丽而宁静的花市。 这个城市曾经是他最为厌恶的地方。 而后又称为了承载着希望的地方。 只是希望的光芒没有维持多久，又称为了令他悲痛而孤独的地方。 他本以为自己要么会留在这个城市一辈子，要么再也不会回来，没有想到十年过去了…… 他再次回到了这里。 没有厌恶，没有痛恨，没有悲伤也没有孤寂。 如此的平静，却又如此的怀念，就好像一切都在昨天一样发生。 只是那些曾经令他无法忘怀的事情却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了，无论是好是坏，最终都变成了此刻浓烈而又令他欢喜的感情。 “十年了啊……” 方鹬喃喃地说着，回到了旅店中。 上一次和学长插花好像也没过多久，他至今好像仍然能够记起当时的场景。 那时候还年幼的学长总是会拉着他来这里修建花草，虽然他对这些东西并不喜欢，但他喜欢坐在走廊上看着那张愉快的侧脸。 好像自己的心情也变好了起来。 ……不过，现在也是。 即使只是在餐桌上吃饭，看着学长那因为美味而有些弯起的嘴唇，他的心情也总会愉悦起来。 不，不止如此。 只要想到学长，他就忍不住想要弯起嘴角。 就好像现在一样。 方鹬的嘴角止不住地勾起了一抹弧度，漾出了一抹笑容来。 他收起了伞，拍了拍袖子上残留的雪花，走进了旅店中。 静默而寒冷的长廊之中没有人在，他穿过了安静的长廊，回到了房间的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叩、叩”。 木门发出了声响，然而却没有人回应。 “……”方鹬有些困惑地眯起了眼睛，再次敲了敲门。 回答他的依然只有木门的回音，而没有熟悉而清冷的声音与脚步声。 “奇怪，学长在睡觉吗？” 方鹬疑惑地眨了眨眼，从口袋里掏出了房卡打开了门。 木门随着他推开的动作发出了年代久远的“吱呀”声，进入房间后入眼就是乌黑一片。 除了院子里散发着微光的灯笼外，没有一盏灯是开着的。 “学长？”方鹬试探性地开口，然而并没有人回答他。 他将手里的纸袋全部放在了地上，打开了灯。 桌上的茶水不知道放了多久已经完全冷了，卧室与浴室的房门也都是开着的，而里面却并没有任何人在的影子。 “学长……” 方鹬的心中不知为何，莫名地开始发出了“砰、砰”地心跳声。 他有些心慌地在房间里绕了好几圈，都没有找到黎书的影子，而终端上也没有人给他发过什么消息。 学长说过会在房间里等他的……而他不过才出去了不到两个小时，学长会去哪里呢？ 方鹬连忙将终端拿起，飞快地拨打了黎书的号码。 终端里传来了均匀的嘟嘟声，可是却没有人接听，这让他的心跳再一次变得疯狂而剧烈。 找不到人，也联系不上…… 就好像…… 就好像十年前的那个冬天一样。 黎叔叔与阿姨告诉他，因为要去探亲，所以会和黎书一起离开这个城市一天。而在临走前的那一个晚上，年幼的黎书还在夜晚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 “我们明天就会回来的。”小黎书露出了微笑，“你要等我回来哦。” 是啊。 明天…… 可是这个明天却永远没有到来。 而这一次也是。 在临走前，明明说过“我会等你回来的”学长却在房间里不见了踪影，无论如何拨打终端也难以联系上…… 方鹬的心脏剧烈地几乎要冲破胸口，明明是寒冷的冬夜，他的额前却冒出了一层冷汗来。 “学长……” 他慌忙转过身，用力地合上了木门，急切地从房间里跑了出来。 空旷的长廊里只有他一个人急促的脚步声，方鹬一边加快了脚步，一边不停地拨打着黎书的终端。 而在他即将要穿过长廊的时候—— 熟悉的响铃声很快在不远处响了起来。 那是黎书给他设置的特殊铃声。 “学长！”方鹬的眼睛一亮，捏紧了手里的终端，飞快跑出了走廊。 随着他脚步的加快，那声音越来越近，终于在跑出走廊的一瞬间，铃声就在他的耳边了。 只是迎接他的并不是想要找到的黎书—— “啊，小方啊。我正好要去找你呢。” “……”方鹬一怔，“爷……爷？” 在他面前的老人举着手里还在响铃的终端，朝他和蔼地挥了挥手：“是我啊。刚才黎书出门得太着急了，终端忘在这里了。我还想给你送回去呢。” “黎书他……” “他说要去一个很重要的地方。哎，什么重要的，能把终端给忘了……” 老人摇了摇头，将终端递了过来。 “……谢谢爷爷，麻烦您了。” 明明铃声就近在咫尺，可是见到的人却不是黎书，这让方鹬感到有些沮丧和失望。 但老人告诉他学长是因为急着去一个地方才忘记带终端而不是什么意外，这还是让他一直跳动的心稍微和缓了一些。 虽然…… 虽然不知道学长要去哪里，又是为什么这么急着去。 但至少不是凭空消失的……这就足够了。 他轻声道了谢，将终端接了过来。 黎书的终端有指纹锁，所以无法轻易打开，但他接过终端的时候可以看到屏幕上方有好几个未接来电。 除了几个是他打来的未接来电以外…… 居然还有一个是宋秋打来的。 而在未接来电的上方，显示着好几条宋秋发来的消息。虽然消息只能看到前几个字，但是那仅有一点讯息量的消息还是清晰地映入了方鹬的眼中—— 【宋秋】：“你叫我拍那个老照片干什么？” 【宋秋】：“怎么拍完就挂断了，你到底想……” 【宋秋】：“那照片怎么了嘛？你怎么忽然……” …… 方鹬的心中一紧。 照片…… 老照片。 那张十年前的照片。 那张他和黎书在喷泉前谈笑的泛黄、焦黑而又模糊的老照片。 宋秋指的是这个吗？可是学长为什么忽然要拍这…… 不对。 不、不对。 老人告诉他，学长要去一个很重要的地方，所以急着离开了。 而那个很重要的地方—— “如果我想起来了，或许我就会回去看看吧。” 在离开前，黎书那带着惋惜的声音，忽然回响在了方鹬的耳边。 如果想起来了。 或许他就会回去看看。 去一个很重要的地方…… …… …… 不。 怎么可能？ 这不可能！ 剧烈的心跳声在方鹬心中如同海浪般澎湃着！ 他握着终端的手不停地颤抖了起来，瞳孔因为讶异与慌张而不停地骤然睁大。 “咚、咚、咚”。 心跳声几乎已经从他胸口冲出，在他的耳边如雷贯耳地干扰着他，让他的脑袋无比混沌而沉重了起来。 “学长……” 方鹬收紧了手指，指尖几乎要将自己的手心划出一条血痕来。 他用力地大呼了一口气——感觉到了自己的一声呼吸都带着颤抖，就这样头也不回地冲入了雪中。 旅店在中央城区，城区的旁边就是喷泉，而喷泉的旁边…… 就是一个已经有了年代的小区。 小区的许多居民已经搬走了，但留下来的建筑都被很好地保护着，在一片花团中如此古朴而美丽。 方鹬在雪里一深一浅地踩着，那过于鲜明的记忆让他无需要思考，就可以本能地朝着那条再也熟悉不过的路跑去。 穿过了12号的花道，走过了这条小街，然后在6号花园别墅的前面停下—— 写着“黎家”两个字的小牌子。 就会挂在院门的旁边。 十年的时间让这个牌子早就变得模糊不清了，而院门也多了分锈迹。 一切似乎都与以前一样，但又与以前不一样。 “学长……” 方鹬深呼了一口气，用指尖轻轻推了推泛着锈迹的铁门。 与曾经在门口的无论如何呼喊都得不到回应不同，这一次…… 他推开了院门。 积雪从院门上方抖落了不少，方鹬踩在白雪中，缓缓地走入了院门里。 没有修剪的花坛已经枯萎了。 没有人玩耍的秋千空无一人。 冰凉的石凳被染成了一片白色，早就没有了温度。 二楼的房间没有暖黄色的灯光，也没有晚餐传出的香味。 这些变化如此地让人感到怀念却又悲凉。 地上鹅卵石铺垫的小道也在雪中看不见了，方鹬顺着自己的记忆从那隐约的小道上走过，仿佛每走一步就是一年的时光。 他缓慢地走到了门前，微微抬起头，看着那在十年后终于被开启的大门。 就像是曾经来到这里，永远为他敞开的门一样。 这一切都与当年一样。 全部都一样。 但是，不一样的是—— “方鹬。” 站在大门口的人，在一片雪中缓缓向他走来。 被冻得通红的鼻尖，还有那带着笑意的薄唇，在雪中渐渐拉近了与他的距离。 方鹬看着那双黑眸，不由得有些恍惚。 一如十年前的那个风雪夜，尚是少年的他不停地敲打着窗口，稚嫩的嗓音妄图透过厚重的玻璃窗传达而入。 “我会去找你的！你等我回来……” 没有人听到他的喊声，终于在剧烈的风中消散得干干净净了。 而现在，也像是那样一个雪夜。 呼啸的风，掩住视线的雪，还有冻得让人有些发抖的寒夜。 只是面对着他的，不再是隔着玻璃窗、带着困惑而离开的背影。 而是带着暖意的双眸与笑容。 “你找到我了，方鹬。” 十年了，这个在站台里离开的身影终于回过了头，给予了这个世界上最温暖与独一无二的拥抱。 黎书伸出手，环抱住他颤抖的脊背，深深埋入了他的胸口中—— “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回来了！各种意义上都是！ 啵唧大家！ ——··—— 感谢在2020-02-17 02:15:30~2020-02-17 21:27: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pris、歡.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楠天 5瓶；喵仙君i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8 暖意从贴近的身子逐渐汇入了血液之中, 整个身体都好像笼罩在一片和煦的阳光中。 黎书将脸深深埋在了那令人熟悉的胸膛里，感受着这既近在眼前、却又久违的温度。 十年了。 他如是想着。 这十年对他而言并不长，只是一晃眼的时间就过去了。 然而他却知道, 这十年对于方鹬来说…… 却是过于漫长的等待与煎熬。 记忆力的那个站台外, 那跌跌撞撞的少年似乎已经跑了很远的路, 最终有些无力地敲打着厚重的玻璃。 他明明已经找到了…… 等来的却只有离开而远去的背影。 这一等就是十年。 黎书无法想象在没有自己的十年内，方鹬究竟是如何度过的。 亦如当年还尚在少年的他无法想象离开了方鹬, 自己将会如何度过一般。 十年啊。 他终于想起来了。 在这个他忘记了一切的地方, 重新想起来了一切。 那个一直被封存的记忆的盒子也终于有了那把能够打开的钥匙, 将所有一直想要冲涌而出的记忆释放出来。 黎书感觉到自己的眼眶似乎温热了起来。 他渐渐收紧了手臂, 手指逐渐在那冰凉的风衣上拽紧。 而与他心有灵犀般, 那有力的双臂也在颤抖中紧紧搂抱住了他。 “学长……” 方鹬呢喃着，低沉的声音轻颤着, 有种压抑的哭音隐藏在这向来波澜不惊的声音之中。 “我找到你了，我找到你了……” “嗯。……你早就找到我了。” 是啊，早在半年之前。 联邦大学的走廊上，那就是他们十年后的初见。 那时候的他是第一次发病, 而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阴差阳错地撞到了方鹬的身上。 那次初见的感觉并不好，他认为这不过是一个过于轻浮的alpha而已。 只是他从没有想过—— 就是这个他以为来者不拒的方鹬，就这样熬过了漫长的岁月，最终来到了他身旁。 整整十年。 最“轻浮”的人才最痴情。 “我早该记起来的, 却让你等了这么久。” “没关系……” 黎书微微摇了摇头：“……对不起。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忘记的。” “学长……” 方鹬的身子微微颤抖着，更加大力地将他拥入了怀中。 有些温热的眼泪似乎随着雪滴落而下, 黎书微抬起头，对上了一双有些湿润的双眼。 那琥珀色的眼中像是染上了一层水气，有些狭长的眼角泛着微红，鼻尖不知是因为冻还是因为哭而发红。 他的嘴唇轻颤着，终于忍不住咬住了下唇，发出了有些隐忍的呜咽声。 他哭了…… 黎书有些恍惚地想着。 方鹬哭了。 从认识方鹬以来，甚至可以追溯到十年前—— 他都没有见过方鹬哭过。 无论是草丛里那个环抱双膝因为寒冷而发抖的孩子，还是在分别时刻奋力敲打着玻璃窗的少年。 即使他的眼中充满了无助、孤寂亦或是悲凉。 却从来没有哭过。 然而在终于重逢的这一刻…… “方鹬……” “学、学长，对不起。我只是有点太开心了。” 发觉自己正在控制不住地流泪，方鹬连忙伸出一只手，有些慌乱地抹起眼泪。 然而眼泪似乎完全无法停下来，就算他不停地揉搓着自己的眼睛，温热的眼泪还是止不住地从他眼角滑落而下。 怎么会…… 方鹬有些着急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他一直是一个很好控制自己情绪的人。 但是现在的他，却完全没有办法来控制住自己欢喜之中的啜泣。 他太开心了。 因为他一直等待的人终于想起了他。 就像是这个世界上最让人欢喜的礼物一样，在他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时候给了他这个惊喜。 从初次见面到现在，对于黎书是否能够记起他，方鹬已经没有报太大的希望了，只是维持着现在这种状态就足以让他感到欣喜。 然而…… 想起来了。 终于想起来了。 他收到了这最好的礼物，无法控制自己的喜极而泣了。 只是…… 面对着给予他礼物的学长，不停流泪而颤抖的他实在是太过狼狈了。 “对不起，学长。……我不是故意的，我实在太开心了，我、我……” 方鹬一边暗暗骂着自己，一边慌乱地解释着。 他逐渐有些语无伦次了起来，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一向镇静的他却始终无法调整好自己过于激动而喜悦的情绪。 “我、我只是……” 他急切地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什么，然而就在这一瞬间—— “……学长！” 方鹬感觉自己风衣的领口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拽住了。 而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同时，那只白皙的手拽住他的领口向后一收—— 温热而柔软的唇就这样覆盖上来。 是一个并不熟练、也并不轻柔的吻。 因为过度的生涩甚至不小心咬到了他的下唇，比起亲吻，却更像是有些慌张而生硬的撞击。 而在撞击之后很快就离开了。 但是，这个吻…… “……” 方鹬有些压抑地睁大了双眼。 他的眼中映入了黎书那刚刚从他的面前离开的、双颊泛着绯红的脸。 “学长……” “……干、干什么？有什么好讶异的吗？” 黎书的黑眸里泛上了一层雾气，因为被盯着看，他本就泛着粉色的双颊更加地滚烫。 为了掩盖这种羞愤，他有些慌张地松开了扯着衣领的手，侧过了头。 在黑发之下，只能依稀看到有些通红的鼻梁和发红的眼尾。 “我只是想帮你一下。……而且，你为什么都不好好回应我？” 方鹬一怔：“什么？” “……我是说，都是因为你紧闭着嘴，所以我才会撞到。……嘶，撞得有点痛，为什么你对我这样做就很顺利，而我对……呜！” 这没有说完的话被掩盖在了更加热烈的亲吻之中。 方鹬几乎无法克制住自己所有的情绪，或者说他所有隐忍下来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切全部倾泻而出了。 他用力地将黎书环抱在怀中，用唇中的炙热来回应着这一切。 而身下的人在轻微的颤抖后—— 也微微启唇，任由他将有些温柔却又粗|暴的舌侵|入其中。 真好啊…… 方鹬如是想着。 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终于等到了这一句话。 “我回来了。” 在与十年前同样的波塔花市，同样的雪日，同样是这世上最温暖的拥抱。 只要为了这一句话…… 无论是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无论要度过多么久远的时光，无论要跨过多么坎坷的道路。 无论要直面迎过多么冰冷的风雪，无论要独自熬过如此孤独而又寂寥的岁月。 只要道路的尽头可以看到一丝微光。 他都愿意。 这一切全都值得。 就像这个美丽的冬日一样。 在白雪皑皑的院中，他抬起头看到了黎书向他走来，在那瞬间他以为自己正在经历着一场雪盲。 因为眼里有他。 而他就是耀眼的光。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撒…… 不对还没有完结qaq！ 不过差不多快完结啦~还剩下一些收尾，然后会以一个更美好的方式结局的！ 啵唧大家~ （顺便别走啊呜呜呜！接下来还有很劲♂爆的！ ——··—— 感谢在2020-02-17 21:27:11~2020-02-18 22:52: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经常烦躁的阿壹。、愚者大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puzzled 18瓶；一般风流 8瓶；坠入星河间 2瓶；欣欣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9 波塔花市雪后初霁, 在连续一周的降雪后终于迎来了晴天。 上午九点的院子里充斥着清脆的鸟啼声，阳光透过树荫与玻璃窗在房间投射下摇曳的光影。 黎书迷迷糊糊地从梦中醒来。 入眼就是漆黑一片，然而挡住他视野的并不是松软的棉被, 而是令人无比安心的胸膛。 而他被环抱在怀中, 能够听到胸膛中那均匀的心跳声。 “……方鹬？” 他揉了揉双眼, 微抬起了下巴，看到了身前那睡得无比香甜的睡颜。 阳光撒落在了方鹬的半张脸上, 光影中显得更加立体而精致, 红润的薄唇微微张启, 发出了细小的呼吸声。 不知道是做了什么美梦, 他逐渐收紧了手臂, 在睡梦中也有些欣喜地眯起了眼睛。 “学长……”他喃喃地说着，止不住在柔软的枕头上蹭了蹭脸。 原来是梦到了我啊…… 黎书有些恍惚地想着。 以前与方鹬一同入睡的时候, 他也听过方鹬在梦中呼唤过他的名字。 但无论是“学长”还是“黎书”，在如此梦呓的方鹬却总是紧锁着眉头，咬住了下唇—— 呼声并不愉快，总是带着一丝莫名的难过与悲伤。 黎书以前还不知道有什么原因, 甚至开始思索着小禽兽成天扒拉着他的真正原因，是不是外星派来要谋杀他的间谍，不然为什么一边喊着他的名字一边听起来又有些痛苦。 事到如今他才知道了这一切的原因。 而在他想起了一切后，这个呓语也变得不一样了。 在冬日的阳光下, 枕边的人终于可以卸下一切，带着一丝甜蜜与愉快地呼唤出这个名字了…… 黎书不由得有些心疼，也有些感动。 他轻轻伸出手, 覆盖在了那白皙的脸颊上。 “学长……”方鹬在梦中轻呼了两句，十分乖顺地在他的手心中蹭了蹭。 黎书安抚般地轻轻抚摸着那柔顺的黑发，止不住扬起了嘴角：“嗯，我在这里。” 虽然在呓语中被呼唤自己的名字令他有些羞耻，但更多的却是温柔与喜悦。 “学长……” 黎书柔声笑道：“怎么了？梦到我什么了吗，一直喊我的名字。” “学长……学长好……” “好什么？” “学长好、好……”方鹬喃喃了两声，十分满足地舔了舔嘴唇，“好色哦……” 正在抚摸发丝的黎书：“……” 等一等。 刚才说了什么来着？是他听错了还是什么？ 他好像听到方鹬…… 不、不对吧，应该是他听错了。 这可是恢复记忆后第一个一起醒来的早晨，能梦到他绝对是件好事。 但是怎么都不会—— “学长……你真的好色啦。我都说了不要急……嗯……好了好了，让你含行了吧？……学长真是的……” 黎书：“……” “你今天……今天怎么这么热情啊学长……你怎么就这样跨上来了……” “……” “我还没动呢，你这么就动啦，学长……”方鹬一边傻笑着，一边十分满足地翻了个身，“嗯……你自己动动，你动一下，对，就这……”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一个飞来的枕头就飞速打断了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 “……动、动什么动！” 黎书终于忍无可忍，一脚把方鹬踹下床。 “给我起来——方鹬，你个不知廉耻的！” “……” 方鹬一脸呆滞地躺在地上，茫然地爬了起来，刚被院子里的光晕没闪瞎眼，就被身后的枕头再次砸个满眼星。 十分松软的床呢？ 光|裸着上身的学长呢？相当热情而激烈的床上打斗呢？ 屁都没有。 美好的一天。 从被老婆踹下床开始。 旅店的早餐在十点左右就结束，清醒后的黎书很快梳洗了一番做好了准备。 从浴室里出来后，还处于呆滞状态的方鹬从地上爬起来，有些摇摇晃晃地朝他走来。 但虽然方鹬还没有完全清醒，看到他还是傻笑了两声：“学长，早上好。” “早上好……方鹬，等等！” 黎书的话还没有说完，方鹬就撞到了门框上，有些剧烈的响声让他退后了几步。 他“嘶”了一声，揉了揉脑袋，也没有其他的动作，就这样继续往浴室里走了。 黎书目送着他高挑而瘦削的背影，心中忍不住有些担忧起来。 这方鹬…… 怕不是傻了吧？ 从昨天到现在，似乎正朝着越来越迟缓的方向发展。 昨天傍晚，他在自己十年没有回过的院门口终于完整地记起了一切，将那多年模糊的记忆拨开了云雾。 也就是在院门口，因为喜悦与激动，拥抱住了这个终于等到他想起来的人。 波塔花市的冬日有些冷，天色也黑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快。 于是在雪夜里，他轻轻地关上了这座令人怀念的老房子，与方鹬牵着手，在细雪里回到了这座旅店中来。 他本以为记起来后的方鹬一定不需要再压抑住，可以自由地释放出自己的所有，然而—— “咚。” 从浴室里传来了什么奇怪的声响，似乎又是方鹬撞到了什么地方。 黎书不由得头疼地揉了揉脑袋。 是了。 这方鹬似乎并没有变好，反而在他恢复记忆后变傻了。 从昨晚回到旅馆后就开始傻笑，半夜他起床喝水的时候，方鹬也抱着他一边睡一边傻笑，他本以为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然而显而易见的并没有。 看来恢复记忆还不算一件好事啊……仔细想来似乎是恢复前比较聪明点。 黎书喝了一口茶，深深地叹了口气。 不过好在这个变傻的过程并没有持续太久，洗了一个澡梳洗完毕后的方鹬终于恢复了往日的正常。 他穿着柔软的拖鞋从浴室里走出，快步走到了黎书的面前，伸出了白皙的手臂揽住了他的腰。 “洗了个澡真是神清气爽啊，”方鹬笑了两声，“学长，早上好。” “早上好。你恢复了吗？” “嗯？恢复什么？” “恢复你的智商。因为你昨天似乎有些不太正常，又哭又笑的。” “哦……”方鹬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情绪忽然爆发有点控制不住了，让学长看笑话了。” 他说着就微微低下头，轻轻蹭了蹭黎书的侧脸。 沐浴露的香味以及水汽围绕在身边，让脸颊的温度缓慢升高，眼前似乎也被温暖的蒸气朦胧了视线。 黎书感觉有些舒服。 这种舒服，总感觉和以前不一样。 从最初那种纯粹因为信息素的靠近到现在无言的倚靠，似乎有什么早就发生了变化。 他深呼了一口气，空闲的手轻轻揉了揉靠在他肩窝处的脑袋，微微勾起了嘴唇。 “没什么。反正你的笑话我也看了不少。” “学长！” 方鹬抗议般地呼了一声后，又难得有些害羞地压下了声音，低声嘟囔了起来。 “……因为我是真的高兴啊。学长你都不知道我等了多久，终于等到你了……” 低沉的声音虽然说着有些抱怨的话。 却没有任何抱怨的情绪。 那语气里带着淡淡的欣喜—— 他并没有怨恨这十年的等待，他只为了这久违的重逢而欢欣雀跃。 方鹬啊…… 黎书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声气，却不由自主地放缓了力道，温柔地抚摸着那柔顺的发丝。 而身后的人也启唇，轻轻啃咬着他的耳廓。 温热的吐息就在耳边围绕着，耳垂有些异样的酥|麻感，而那柔软的唇顺着耳廓很快来到了白皙而纤长的脖颈。 黎书也有早起淋浴的习惯，但比起总是带着水汽出来的方鹬，他总是在浴室里就擦干并且吹好头发。 但如今，水珠透过方鹬湿漉的黑发缓缓滴落在他的脖颈上…… 让他不禁有些战栗地喘了一口气。 “学长……”方鹬迷人的低吟从身后响起。 而就在那唇在他白嫩的脖颈上游走的时候—— 一股莫名的感觉猛地从身后传来。 有什么东西似乎想要从脖颈出飞窜而出，身后的每一寸肌肤都好像磁铁一样想要吸引住什么…… “……呜！” 黎书不自觉地推开了方鹬，快步向前走了两步后，慌乱地转过了身。 方鹬的怀抱一空，有些困惑地看着他：“学长？” “……” “学长？忽然怎么了？” “我……” 黎书也有些茫然，他犹豫地伸出了手，将指尖覆盖在了自己的脖颈处。 刚才的感觉…… 到底是什么？ 那是一种过于难以形容的异样感，从脖颈处好像传来了有些难受的空虚感，似乎在呼喊着让谁用力咬下一样。 可这种感觉…… 明明在此之前都没有过。 到底是…… “学长？”方鹬快步走到了他身边，有些担心地摸了摸他的脸颊，“没事吧？” “哦，那个……” 黎书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将思绪拉扯了回来，摇了摇头。 “没事。可能是刚才咬得有点痒……所以本能地推开了。” “是吗，我知道了……” 但虽然方鹬说着“我知道了”，却没有完全相信这句话。 黎书并不想一大清早就把气氛弄得有些奇怪，于是他立刻转移了话题。 “对了，你昨天说今天要带我去一个地方，是哪个地方？是不是要出发了？” “啊，对。”方鹬立刻点了点头，“今天我想约学长陪我去一个地方。虽然也在花市，不过是在一个郊外，所以有点远。最好早点出发，否则回来的时候天色都暗了。” 黎书松了口气：“好，那我们出发吧。” 方鹬也点了点头，迅速吹好了头发整理好了衣装后，将放在角落里的纸袋拿了起来。 那叠纸袋是他昨天去采购回来的东西，黎书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似乎是与这次要去的地方有关系。 在方鹬提起纸袋的时候，黎书用余光看了一眼，依稀只能看到某个纸袋中露出来的一枝花。 ……花？ 方鹬昨天去买花了？ 到底是去哪里，才需要花？ 黎书有些困惑地想着，但仍然还是站起身，跟着方鹬出了门。 要去的地方距离城区很远，而且没有飞船直达，只能乘坐智能巴士前往。大约两个小时候，巴士穿过了安静的小路终于停在了最终站。 黎书从巴士上下来，抬头就看到宁静而偌大的庄园。 不…… 或许并不是庄园。 被花朵围绕着的围栏之中，并没有生活的痕迹，只有一片被风吹动的草地与伫立着的石碑。 黎书的心随着风触动了一下。 他的视线顺着远处的石碑向后，最终定格在了方鹬手里的纸袋里。 纸袋中微微露出一角的花束似乎很明显地意味着了什么。 他垂下了眼皮，跟着方鹬一同走进了这一片安静的花丛中，穿过了草丛里的小路，最终在某一处石碑前停了下来。 波塔花市今日没有下雪，初见的阳光照射在石碑上，让草丛中的花束都有了生机。 微风拂过了这片安静的墓园，明明是名为悲伤的地方，却仿佛能够平复内心的波澜，只留下一丝平静与怀念。 方鹬将手里的花束轻轻放在了石碑前。 而黎书也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那墓前上方的笑脸—— 这个方鹬的母亲，美丽而温柔的omega，似乎除了这柔和的笑颜外，什么都没有再留于世上了。 “母亲……” 方鹬将花束摆正，直起了身，对着石碑轻声呢喃。 “十年了，我来看您了。” 并没有任何人的回应，只有风吹过的声音。 “我也曾狠过您，也曾为您的死去而感到悲伤。我并不是一个勇敢的人，所以也曾下定决心不会再来到墓前看望您。” 黎书不由得侧过了头，看向了方鹬的侧脸—— 这张脸上，并没有他预想的伤心与悲痛。 恰恰相反的，那勾起的嘴唇，似乎在传递着什么欣慰与安然，平静地缅怀着一切。 “正如同您说的，只有死亡才能相遇，这才是常人最可悲也最平凡的命运。但是，我不一样。” 这缅怀的声音逐渐消散在了风中，方鹬侧过了身，对上了黎书凝视的目光。 他轻轻伸出手，纤长的手指穿过了黎书的指缝，让温柔的触感透过紧扣的食指传达到了全身。 “十年了……我找到了，我也等到了。” 他站在墓园里，却露出了柔和的笑容。 “我这一生最爱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啵唧大家！ 最近找不到又变|态又能过审的y就有点慌 ——···—— 感谢在2020-02-18 22:52:38~2020-02-20 23:17: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鱼米米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经常烦躁的阿壹。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r.chen 10瓶；天零九 5瓶；坠入星河间、s齐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0 波塔花市冬日的风吹拂过脸颊, 意外地像是羽毛轻柔地掠过，没有任何冰凉的触感。 这明明是一个很寒冷的冬天，站在一个很寂寥的墓园。 可是却宛若笼罩于和煦的阳光中, 被光芒所包围了起来。 好暖和。 黎书如是想着。 但他想, 或许带来这份暖意的原因与季节无关—— 是由身边的人所带来的。 无论是“这一生”还是“爱”, 这本就蕴含着无限承诺的字眼，在这石碑前显得更加庄重与郑重。 手心里传来了另一个人的温度, 指尖的热意似乎顺着血液缓缓流入了心脏里。 不仅暖和, 也很舒服。 黎书侧过头, 看向了身侧的人。 风将方鹬的发丝吹得有些凌乱, 在肆意飘动的黑发中, 依稀可以看到那双金曜石般的双眼。 他与方鹬的视线很快交汇在了一起，而对方也回报以灿烂的笑容。 那笑意似乎近在咫尺, 又似乎穿越了很远的时光而来—— 宛若在流浪后终于找到归宿般，有着成人的沉稳又尚留有少年的稚嫩，但终究化作了归来后的欢欣与雀跃。 “方鹬……” 黎书低声呢喃着，将视线重新归回了墓碑上。 上方早就死去的美人依然还展露着温柔的笑意, 比起刚来时的冰冷，此刻却不知为何地有了温度。 黎书就这样静静地站着。 波塔花市的雪终于在今天停下了，初霁的天空倾撒着令人动容的光辉。 紧扣的食指传达着有些灼热的温度，两张笑颜如同放晴一样带着笑意相对…… 方鹬弯起了眼睛, 朝他漾起了笑容：“学长，我喜欢你。” 黎书感觉自己的双眼被过于耀眼的光芒照耀着。 与以往的每一次都不同，这一次他没有羞愤地推开, 也没有略带慌张地逃离。 他默认了这一切，默认了方鹬口中的告白，并且收紧了交扣的手指—— 这就是回答。 属于他的。 并不坦诚、却又如此坚决的回答—— “嗯。” 他微红着脸颊，妄图将自己难得展露出的心声掩饰在风中，却被风清晰地传达了过去。 “……我也是。” * 波塔花市的行程大概花费了五天左右的时间。 去墓园看望了方鹬的母亲后，在花市的小镇上停留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启程返回了波塔花市的市中心。 因为十年没有回来过，黎书与方鹬又在花市里转悠了一天，寻找曾经居住过的影子。 这个安静的城市比十年前发达了许多，但仍然保留着与众不同的宁静与古朴，黎书曾经的活动区域主要在城区中心，即使许多地方已经变了样，却依然让他倍感怀念。 他和方鹬也顺道回到了居住过的别墅里。 这座二层楼的独栋别墅，自从十年前黎书被接走后就已经无人居住了。 不过依照里斯顿的条理，别墅从黎氏夫妇转移到了黎书手上，虽然这十年间并没有来居住，但配备的人工智能仍然会定期打扫。 尽管院门的积雪已经很深了，花束也因为无人照料而全部化为了泥土，但别墅内部依然算得上干净—— 而里面摆放的东西，依然还有十年前的影子。 当年的黎书从医院醒来后就直接被接走了，因此最后一次回到这里还是车祸前夕。 那时的小方鹬就居住在他家，二人几乎形影不离，只是因为那天不得不出远门探亲，才留下了小方鹬一个人在家里。 不过摆放的东西依然很令人怀念，却没有任何生活的气息。 除了一些家电以及瓷器外，无论是棉被、毛巾还是一些生活用品全部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从这过于空旷以及光秃秃的房间来看，或许在黎书被接去艾莫斯市之前，黎成仁夫妇就已经来过这里，整理好了房间并带走了一些必备的行李了。 不过…… “奇怪。那时候你不是也住在这里吗？叔叔与阿姨没有见过你吗？” 黎书有些困惑地用手抚过了带着一丝灰尘的相框，对着跟他一样怀念地四处查看的方鹬询问着。 小方鹬自从被他接回家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居住在他家里。 不仅每天跟他一同前去旅店老人的别院修建花草，明明有属于自己的小房间，却总是在晚上与他一起在被窝里睡得香甜。 如果黎成仁与黎夫人来过这里，应该记得他才对…… “他们来的时候，不是我在家的时候。” 黎书一怔：“什么？” “你们失去联络的第二天开始，我就每天早上在市里找你们了，所以要晚上三四点才能回家。” 那个时候的他也没能打理好这栋本来温馨的房子，每天回家梳洗后就匆忙上了床，却总是因为过于的焦虑与急切而无法睡着。 而最后两天因为寻求帮助而暂时居住在老爷爷的旅店中，至少能够保证三餐正常吃，因此而错过了前来整理的黎成仁夫妇。 “……很傻吧，我那时候。” 想到当年做过的事，方鹬忍不住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也不知道怎么去找你，也不知道怎么打听，就只能在城市里乱跑。……我找了几天都没有找到，但是爷爷一问就问到了，我可真是傻啊……” “……”黎书听着他有些低落的语气，忍不住叹了声气。 “是挺傻的。” 他上前两步，用手掐了掐方鹬的脸，虽然说的话有些严厉，但语气却出奇的温柔。 “以后别做这种事了，知道吗？” “嗯……”方鹬被扯了脸，也不觉得痛，反而随着他的话笑弯了眼，“我知道了。” 别墅里留下来的东西并不多，至少一些贵重物品都被黎成仁夫妇收拾干净了。 而黎书父母的遗物应该也被很好地整理好，空荡的房间除了记忆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带走的东西了。 黎书在房间里绕了一圈，刚打算和方鹬离开—— “学长，这是什么？” 有些好奇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了起来。 已经走到玄关的黎书忍不住回过了头，一眼看到了站在橱柜前的方鹬，正对着抽屉里的东西惊呼着什么。 他停下了脚步，转过身：“你在看什么？” “这个。”方鹬对他说着，将抽屉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那是一台智能相机——确切来说，是一台十年前生产的智能相机。 因为被放在抽屉里很好地保存着，即使已经经历了十几年，这台智能相机除了有些灰尘外看上去依然崭新。 “这是……” 黎书有些怔忡地接过了他手里的相机，属于这架相机的记忆立刻浮上心头。 这是当年父母送他的相机—— 严格来说，是父母送他与方鹬的相机。 当时家里除了他之外，又来了方鹬这样弱小的少年，让本就喜爱孩子的父母欢喜不已。 因为无法记录小方鹬曾经的成长令他们有些惋惜，因此赠送了黎书这台相机，希望能够记录他们共同成长的时光。 只是当时并不太会使用智能电子产品的黎书，不太使用这架有诸多功能的相机，而方鹬当然也不会擅自使用。 所以记忆里这架相机，并没有开启多几次，存留的照片应该也没有多少。 但是十年了…… 黎书忍不住有些好奇相机里到底还存留着什么照片。 他举起了相机，轻轻按下了开启键。 虽然已经有了十年之久，但智能相机的寿命本就很长，又有长期不使用的自动休眠与断电功能，因此开起来还算顺利。 只是很久没有启动，数据需要更新，虽然顺利开机了，但却无法直接进入到相册中。 黎书仔细地看了相机上方的提示：“好像需要更新一个半个小时。” “这样啊，那学长我们先回旅店吧，不然天要黑了。等回到旅店说不定也更新完了。” “好，那就这样吧。” 黎书应了一声，将相机放在了包里，跟方鹬一同走出大门，在锁好门后回到了旅店中。 老别墅与旅店都在中央城区的附近，因此相隔并不远。 回到房间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不过相机的数据依然没有更新完，因此黎书便先将相机放在了桌上，前往浴室淋浴。 从寒风里回来洗了一个热水澡的感觉非常好，黎书将浴袍穿好走回房间的时候，看到方鹬正在桌上摆弄着相机。 “怎么样？”他上前两步，坐在了方鹬的身旁，“好了吗？” “嗯，好是好了，不过……” “不过什么？” 方鹬叹了声气，有些遗憾地挥了挥相机：“里面似乎没有什么好照片。” “是吗？我看看。” 黎书接过了相机，查看起了相册里寥寥无几的照片。 因为当年很少使用，拍摄保存的相片也不过只有十几张而已。 而这十几张里都是些模糊不清的风景照，甚至有老爷爷别院里的花草，都没有他与方鹬的照片。 黎书在相册里来回翻找了好几次，搜寻了半天，最终也依然只有这一个结果。 “没有其他照片了吗……”他可惜地将相机推了回去。 好不容易有了当年的相机，可却没有想到一张人像都没有。 当时他和方鹬都不用相机，而父母的相机早在那次车祸中全部烧毁，留下的合照本就少，如今想要怀念的时候更是一张都难以找到了。 “……” 黎书的情绪不免有些低落起来，轻轻呼了口气。 方鹬看出了他的惋惜，立刻将手覆盖在了他的膝盖上，轻声安慰：“没关系啦学长，反正也只是照片而已，都是过去了。” “我知道。可是……” “学长觉得，没有照片还是觉得有点可惜吗？既然这样，我们现在就来拍一些照片制造回忆吧。” 黎书抬起头：“现在？” “嗯。”方鹬弯了弯眼睛，轻轻地托举起那台空荡荡的相机，“就用这个。” 他说的话颇有道理。 当年的记忆无法用数据保存下来，令他感到如此的可惜，既然如此，不如记录一下现在。 更何况…… 同一个波塔花市，同一架相机，在这样一个充满了回忆的地点来弥补当年的遗憾，或许是一个不错的提议。 “你说得对。”黎书点了点头，“那就来拍一些照片吧。” “好~” 方鹬愉快地拉长了尾音，抬高了相机，调整好角度后按下了录像键。 “那我先开始录像啦。” “滴”的一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响起，黎书连忙挺直了身子，有些僵硬地看向了镜头。 他虽然经常在各种大型活动上进行演讲与实战演练，但那只要发挥出自己本有的技能水平就可以了。 如今这是私人的录像，还是与方鹬在一起…… 比千人前的演讲还要令他紧张。 “我……开始……” “学长，不要紧张。来，我们先介绍一下。” 比起黎书的僵硬，方鹬看上去明显要轻松愉快得多。 他托举着相机，十分自然地朝着镜头挥了挥手：“我是方鹬，我们现在在波塔花市。来，学长，打个招呼。” “打、打什么招呼……”黎书相当不自然地支吾着，“这不是记录视频吗……” “对啊。这以后可是要给我们反复看的视频的呢，虽然是私人视频，但为了给以后再看的我们打声招呼，学长还是作个开场比较好。” “是、是吗？” 黎书虽然有些紧张，但还是不疑有他，长呼了一口气对准了镜头。 “你、你好，我是黎书。” “学长真乖。我们现在在波塔花市的旅店中，为了庆祝久别的重逢，所以这次的主题……” 方鹬的声音忽然停顿了下来。 正在努力思考着接下来应该如何发表感言的黎书有些困惑地抬起头，正打算问他这次的主题究竟是什么—— “啊！” 忽如其来的飞扑，将他整个人都推倒在地！ 黎书被推个猝不及防，瞬间倒在了榻榻米之上。 被忽然推倒的感觉并不好，他暗暗骂了两句，刚想怒斥这该死的方鹬到底为什么要推他，就感觉身下一凉…… 他的浴袍居然被猛地扯开来…… 浴袍下那修长而白皙的双腿就这样完全敞|露在了有些寒冷的空气中！ “方鹬！该死的，你到底想……啊！” 黎书的话没有说完，就看到方鹬似笑非笑地弯起了眉眼，在调笑声中拉开了他紧闭的双腿。 而在拉开双腿的那一瞬间，那台还正在摄影的相机，就这样直直地对准了他光洁白嫩的大腿内侧—— “这一期的主题……” 方鹬勾起了嘴唇，渐渐地将那摄像机向隐秘的上方移去。 “就是如何享用学长。” 作者有话要说：　　等等我明明决定这章开始可以开始进入收尾阶段的剧情了…… 为什么忽然插|入了我的兴趣+1？！ 这好像不是我的本意来着qaq！ 是手……手它不受控制地就打出来了！ ——···—— 另外明天有点事，可能会请假一天qaq！对不起小天使们，啵唧大家！ ——··—— 感谢在2020-02-20 23:17:14~2020-02-21 22:38: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老同兴馅儿的奶黄包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经常烦躁的阿壹。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老同兴馅儿的奶黄包 40瓶；傻戳 25瓶；是琪琪呀、puzzled 10瓶；看云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1 房间里的温度并不高, 没有了浴袍的遮盖，也有些凉意。 然而—— 从摄像机镜头传来直视的热意，让黎书几乎有一种正完全被聚光灯所直射的感觉。 好热…… 感觉像是被灼烧一样热。 而比这一切更令他战栗不已的…… “学长, 我正在拍呢, 别动啊。” 从身下传来了略带调笑的低语, 如恶魔般想要将人拉入深渊中。 方鹬的视线与摄像机的镜头一样热烈，似乎下一秒就可以将布料全部撕扯开来, 扫视过一切并且直视到最深处。 “呜……” 黎书的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他的浴袍已经被完全地撩开, 两条白皙的长腿有些无力地轻颤着。 被摄像机完全拍摄进去的羞耻感让他止不住地想要合上腿, 却因为身后的低语而不得不僵持着。 “不行啊, 学长, 我说过了，不能合上腿。” “但是……” “不是说好要坦诚相见的吗？”方鹬低笑着, “怎么，学长自己说过的话就这么忘了？” ——王八蛋！ 他说的坦诚相见指的是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才不是这种坦诚相见！ 黎书的心中已经把方鹬给暗骂了无数遍了，但此刻的他却难以发出半句话, 只能发出了两句像是训斥般的呜咽声。 “方、方鹬，你个……不是说好录像的吗？” “是啊。” 黎书咬着红润的下唇：“那、那你现在……” “我是在录像啊。所以，为了全方位都能够录好……” 方鹬低笑了一声，轻轻地俯身上前, 在他的脖颈处呼出温热的呼吸。 “学长，转过身。” “……” “乖，听话。转过身, 背对着我，这样就能拍的更清晰了。” 魅|惑而迷人的语调在黎书的耳边回响着，与往日一样，让他本就战栗的身子几乎要无力地软了下来。 但那镜头的灼热感还是让他极力地维持了一丝理智。 “拍这个干什么……” 他用力地喘了两口气，尽量忽视着那相机过于热烈的聚焦。 “拍这个，以后也不会看的……” “我会看的。” “……” “学长不在我身旁的时候，我总感觉自己要被憋疯了。但是如果有视频，我可以完全看清楚学长里面的每一处。学长……” 方鹬的声音渐渐低沉了起来，带着轻笑声，搔|刮着他的耳边。 “转过去，让我好好拍好吗？” 过于磁性的声音以及温热的呼吸，让黎书的脑袋渐渐昏沉了起来。 像是被催促了一样，他在长喘一口气后，逐渐听从了这个恶魔般的指挥—— 缓缓地转过身去。 膝盖在榻榻米上磨蹭的感觉并不好，但黎书还是将膝盖与手肘抵在了地板上，微微翘起了腰。 “对。学长真乖，再往上翘一些。” “……” “嗯，很好。学长的腰可真软啊，居然能凹到这种程度……”方鹬赞叹着，将相机调整好了方向。 黎书俯在了榻榻米上，背对着方鹬与相机。 他看不清身后发生了什么，但他却感觉到了有什么炙热的视线正聚焦在他的身后。 尽管没有任何人的触碰，他却忍不住弓起了背部，因为浴袍垂落而挂在手臂上，裸|露着的蝴蝶骨越发明显地凸出着。 “学长，这个角度真好。” 方鹬轻轻地笑了一声。 他将镜头缓缓地对焦好，然后将黎书的浴袍撩到了腰部。 在有些寒冷的温度之中，交织着过于炙热的视线，让黎书的双腿越发颤抖了起来。 “那么，现在开始了。放心吧，学长……” 方鹬轻声说着，在布料的摩挲声中，低笑着伸出了指尖—— “我会好好掰开——并且，将学长里面的所有样子，都巨细无遗地拍下来的。” * 波塔花市自从初次放晴后，到今天都没有再下过雪了。 暖阳将积雪微微融化了一些，光芒有些耀眼地笼罩着这个宁静而美丽的城市。 在波塔花市停留的第五天，黎书与方鹬终于回程了。 联邦大学的寒假即将结束，这周末结束就要开始新生报道以及迎新活动。 黎书作为统筹会的会长，无论如何都得提前到校，虽然目前还没有接到教务处的安排，但必须先回艾莫斯市整理好行李。 而方鹬则是要回德里市处理方家的后续事情。 本以为方逸去世后会留下一堆方家的烂摊子，但是奇迹般的…… 每一件后事都像是提前做好了准备一样，早就被安排得井井有条了。 再加上这一次有了方陆的帮忙，方家的后续事情基本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 虽然方陆在终端里抱怨了无数次“你度蜜月挺开心的啊！你叔叔我老骨头都要断了！”，但还是将后事都处理妥当了。 方鹬这一次回去主要是参加方逸十分低调的葬礼，以及签署一些遗产与股份之类的文件，其余并没有什么事。 因此，本可以提前下飞船的他，一定要多花费来回四个小时的时候送黎书回家才甘愿。 飞船在经过了几个小时的长途飞行后，终于在傍晚抵达了艾莫斯市。 在即将下降的时候，黎书收拾好了飞船上的行李，轻轻拍了拍一旁的方鹬。 方鹬正悠闲地靠在飞船沙发上，插着耳机看着终端，被他拍了一下还浑然不觉。 “快到了，方鹬。” “……” “别看视频了，方鹬，收拾一下行李，马上可以下飞船了。” “……”方鹬依然没什么反应，似乎完全沉浸在了终端的视频里。 黎书有些困惑地看着他。 今天从上飞船到现在，方鹬就一直捧着终端在看什么，并且沉迷到中间几个小时几乎没有间断。 究竟是什么样的视频能让方鹬着迷成这样？ 黎书实在有些好奇。 再第三次拍了方鹬无果后，他忍不住直起了身子凑上前，看向了方鹬终端里的视频—— 入眼就是他自己的脸。 那张向来清冷的脸上布满了红晕，而在高清的画质之下。 有什么不可言说的画面、以及有些隐秘的镜头，正如此清晰地展现在了视频里…… …… …… “方鹬！！” 黎书忍不住大呵了一声，差一点就要把终端给掀飞。 他慌张地将方鹬手里的终端倒扣在桌上，拽紧了拳头。 “你在看什么！” 这不是昨天晚上录的视频吗？ ……这该死的小禽兽，什么时候把这视频导入在终端里的？ 原来他在飞船上一直在看这个吗？！ 昨天晚上被折腾了一夜已经让他倍感羞耻和疲惫了，如今看到这个的黎书感觉自己完全清醒了。 并且硬|了。 拳头硬|了。 “方鹬！你给我住手！” “学长！！”方鹬也被他吓了一跳，看着黑下来的屏幕十分抗议地举起手，“你干嘛直接给我关掉啊！” “……你、你在飞船上给我看这个？！” “那有什么，反正我们是二人间，只有我们两个……” 方鹬说着，将终端从桌子上拿起，视频因为屏幕的关闭而自动退出了。 他有些可惜地抱紧了终端，对着黎书抱怨般地小声嘟囔。 “都是学长给我关掉……这样都不知道看到哪里了……” “你！” “算了算了。反正我也看了七八遍了，大概能记得具体的时间……”方鹬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那我就原谅学长了。” 黎书：“……” 他真是又羞又气还想打人。 而且从方鹬这口气看来，怎么感觉是他做了一件不好的事情，并且还是方鹬十分大肚地没有计较？ ……他是真的想邀请方鹬去模拟舱里打打架。 但可惜此刻不是什么能打架的时间，飞船很快在艾莫斯市降落，他也只能催促着方鹬把行李整理好，下了飞船。 方鹬本来在艾莫斯飞船站就可以直接转乘飞船回德里市，但一定要陪他到家后再回到飞船站，然后乘坐飞船回到德里市。 黎书认为这是在浪费时间与精力，但拗不过方鹬的坚持，只好放任他跟了过来。 不过即使他如此说—— 却莫名地觉得有些奇妙的暖意。 在熟悉的艾莫斯市里，他与方鹬并肩回到了黎家。 黎家的院门口紧闭着，似乎并没有人在家，因为方鹬很快要去赶下一班飞船，因此也没有时间去家里喝杯咖啡，只能在院门口告别。 “那么，谢谢你送我回来。” 黎书朝他微微点头，推开了院门。 “我先回去了。你到家的时候，记得给我发消息。” 他说着就打算进入院子里，而还没跨出一步—— 手臂就被拽住了。 黎书一怔，有些困惑地回过了头。 方鹬放开了他的手腕，弯了弯眉眼：“学长，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什么？” “忘了这个。” 方鹬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了修长的指尖，轻轻抵在了自己的下唇上。 他眨了眨眼，琥珀色的眼睛里在阳光下更加清澈：“告别吻啊。” “告别……”黎书一梗，“这是什么？” “学长！我们都是这种关系了，当然要来个告别吻了啊！” “什么跟什么？” “学长！你不会忘了你说的话了吧！”方鹬终于有点慌了，“你承认了！你可别不认账！” “我……”黎书怔了怔，似乎明白了什么过来。 因为从认识不久开始就是这种相处方式了，他一时忘了…… 在墓园里，他们已经经历了那场几乎可以算的上互相表白的吐露心声了。 在那庄严的石碑前，方鹬说了喜欢他。 而他也给予了自己最为坦诚而郑重的回应。 是了…… 的确是这样。 他们已经确立了关系了——并不是那种含糊其辞的关系，也不是他有些模棱两可的态度。 他想起来了一切，并且也回应了自己的心声。 但是因为他们之间并没有变化的相处，导致他仅在几天内就忘了这件事，认为一切都和以前别无二样。 “……对不起，”黎书有些尴尬地低下头，“我忘了。” 方鹬：“……” 他啜泣了两声：“忘了……你还不如不认账呢……” “……对不起啊。”黎书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好意思地道了歉。 “学长，道歉是没有用的。你既然都记起来了，就要亲我一下。” “……什么啊？” “我们都已经是这种恋爱关系了，学长要给我告别吻啊。而且，为了补偿我的伤痛，学长怎么样也要亲我一下吧？” 方鹬说着说着就不啜泣了，又抬起了下巴，指了指自己红润的唇。 “学长！你不亲我就不走了。我不走我就错过最后一班飞船了，错过飞船我就回不去了。学长你要怎么对我负责想清楚没有？” “你这……”黎书实在有些哭笑不得。 这小禽兽还真是…… 又能装哭又能撒娇，上一秒还在挤眼泪，下一秒就能开始耍赖了。 但他并不讨厌。 那个从前就警惕而淡漠、却只喜欢粘在他身后的少年。 还如今这个镇定而优异的、却只会对他露出另一面的年轻男人。 是在他心中最特别—— 也最喜欢的人。 从以前到现在，一直都是。 看着这个呢喃着一定要告别吻、不然就不肯走的alpah，黎书忍不住笑了一声。 “我知道了。” 他微微漾起了一抹笑容，伸手握住了方鹬的领口，将他拉扯了过来。 方鹬也非常主动地向下俯去，好让柔软的唇顺利地覆盖在了一起。 一股好闻的初雪味顷刻环绕在了黎书的身边，冰凉的嘴角在摩|挲后很快变得温热了起来。 在触碰过后，两张唇终于有些不舍地分开了。 黎书笑了笑：“满意了？” “嗯，满意了。”方鹬轻轻舔舐着自己的嘴角，“这样我就可以安心回去了。” “那你路上小心。”黎书笑着转过了身，刚想要目送着他离开—— 两个十分熟悉的身影，立刻就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 黎成仁与黎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正站在他与方鹬的不远处，牢牢地将视线聚焦在了这里。 而黎夫人更是有些讶异地在上下打量了他们后，轻轻捂住了嘴。 “小书，小鹬，你们在……” 作者有话要说：　　——··—— 感谢在2020-02-21 22:38:35~2020-02-23 21:21: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胭脂泪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嘻嘻 10瓶；坠入星河间 6瓶；咱能不能不发刀子？ 5瓶；胖胖棒冰棒 3瓶；胭脂泪 2瓶；泷湦烨桦铘嵊莔、爱糖的小猪、s齐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2 嘴角的余温还没有下去, 黎书就感觉心中一凉。 他看着不远处颇为诧异的黎成仁与黎夫人，想要慌忙地解释什么，却又说不出话来。 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会来的…… 又到底看了多少？ 如果只是看到了部分还好, 但如果是看到他与方鹬亲吻的画面…… 黎书不由得心里一紧。 自从来到黎家以后, 他就已经下定决心绝不让黎成仁夫妇为自己的事情而担心, 因此尽力在任何一个方面都保持优异。 但是如今，他和一位同为alpha的男性当着他们的面做出了这种事, 虽然他不在意任何人的看法, 但是…… “黎书。” 黎夫人有些严肃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黎书有些不安地拽紧了手指：“阿姨……” 阿姨她……果然全部都看到了。 也正是因为看到, 才会与往日不同, 连笑意都收敛了起来, 也难得有了这么正经而严肃的口气。 古地球曾经有一句相当经典的话，“最可怕的事情或许就是你妈妈喊你全名的时候”, 或许现在这个情况并不允许他开这个玩笑——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 但黎夫人说出“黎书”二字的时候，黎书的心脏还是因为慌乱而收紧了。 方鹬接下来要乘坐飞船回到德里市，如果再不回去就会打乱接下来的计划。 为了避免把他卷入其中，黎书连忙上前一步, 挡在了方鹬的面前。 “阿姨！” “黎书！你这孩子，以前都不会做这种事的，怎么现在……” “对不起，阿姨, 是我……” “是啊！”黎夫人也长叹一声，小声责备，“这么冷的天, 小鹬难得来一次，你怎么都不请他回房间里坐坐！” 正准备思考着如何摊牌的黎书瞬间停了下来。 “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在这方面缺了点细腻感。” 黎夫人边叹着气边小跑到了方鹬的身旁，跟对待自家崽一样拍了拍他身上还残留的小雪，有些心疼地捂住嘴。 “小鹬，刚才你撑伞的时候，是不是全给小书撑了。……哎，看你这肩膀淋的，全是雪。小书，你怎么就没看到呢？” 方鹬笑了笑：“谢谢阿姨。我没事，只要学长不被淋到就好了。” “小鹬这孩子就是这么好……不行了不能说，再说我就心疼得要掉眼泪了。小书怎么没请你进去坐坐呢，真是的，来来来，快进去……” 黎书：“……” 原来您生气的是这个啊？ 不对，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不进去坐坐又没少块肉，为什么阿姨您心疼得眼眶都红了啊？ 他心里一边为了这件事松了口气，但一边又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劲。 但他也不知道是哪里有些奇怪，就只能干瞪着眼，看了看笑靥如花的方鹬，又看了看心疼得眼圈都发红的黎夫人。 ……不，果然还是哪里很奇怪。 方鹬倒是从头到尾都保持着微笑，如今面对着黎夫人的热情招待更是笑得越发灿烂。 “谢谢您的招待，不过我现在要赶去德里市一趟，所以必须离开了。” “这样啊……那还真是可惜。小鹬以后有空了，记得要常来啊。” “谢谢伯母，我会的。” 黎夫人有些惋惜地看着他：“小书也会很想你的。你不在的时候，他都不吃饭也不睡觉的，只有你来了，他的生活才变得精彩一些。” 黎书：“……” 他平时只是胃口适中，并不是不吃饭。 而且他睡眠很正常，早上八点准时起，只是因为最近天天被方鹬折腾到半夜，才变得迟起了。 他到底什么时候不吃饭也不睡觉了？他又不是外星人。 黎书有一万句抗议想要说出来，但不得不说黎夫人的最后一句话还是很正确的—— 因此他只能把抗议吞了回去，有些无言地抿住了唇。 “我知道了。马上就要开学了，我和学长也会经常见面的。”方鹬倒是依然笑得开怀，“我很期待和学长的见面。” “好，那就好。”黎夫人颇为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小鹬回家要小心哦，到了记得给小书发消息。” 方鹬点了点头，转过头朝着黎书弯了弯眉眼。 他伸出了纤长的手，若有若无地抚过黎书的发丝后眨了眨眼。 “那学长，我就先回去了。” “……我知道了。路上小心。”黎书应了一声后，目送着他离开了。 修长而高挑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雪白的视野中后，他才将视线收了回来。 黎夫人与黎成仁已经进了院子中，见他还站在有些寒冷的风里，便朝他挥了挥手：“小书？怎么不进来？” “……来了。” 黎书应着，回到了院子中。 但尽管方鹬已经离开了，他心中的石头还没有完全落地。 看着黎成仁夫妇有说有笑的背影，他忍不住拽紧了手指，小心翼翼地启唇。 “阿姨……” 黎夫人停下了脚步：“怎么了？” “……你们刚才，没有看到什么吗？” “看到什么……”黎夫人怔了怔，但很快恍然大悟，“哦！你是指你们两个在门口亲亲吧，阿姨有看到哦。” 黎书心里一紧。 果然是看到了…… 叔叔与阿姨，果然已经看到了。 那么刚才也是……因为有方鹬在，所以他们假装自己不知道来引开了话题，只是不想让他们尴尬而已。 虽然他们对于这种细节小事向来不太在意，但这一次的事情的确足够明显—— 他们一定完全明白了，也正是因为明白，才会故意岔开了话题。 想到这里的黎书更有些不安了起来。 但这些事情总归要面对，方鹬不在这里，只有他一个人……反而比较可以慎重地解决。 “那么，叔叔阿姨……你们想要说什么吗？” 黎书站在玄关处，深呼了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 “这里只有我，您可以尽管说。” “说什么吗？” “是的。” “嗯……” 黎夫人沉思了一会儿，立刻露出了无比和蔼可亲的笑容。 她双手合十，愉快地放到了自己的脸颊处，十分感慨地眨了眨眼。 “感情真好啊。” 黎成仁在远处也感叹了一句：“是啊，感情真好。” “小书难得有关系这么好的朋友，下次多约约他来我们家啊。” “是啊。你阿姨也难得这么开心过了，小鹬真是个好孩子啊，你要好好对人家。” …… 黎书：“……” 什么假装不知道，什么早就明白。 什么为了避免尴尬而故意岔开话题。 他看着继续有说有笑、甚至还打算给方鹬织围巾的的黎成仁夫妇，在那一瞬间忽然有一种想法。 ……他果然才是那个被外星人敲过脑袋的傻子。 · 艾莫斯市久违的降雪持续了一段并不短的时间，从新年前几天一直到而后的一周都没有要停止的趋势。 结束了波塔花市这段并不算长、却又被折腾得半死的旅程后，好不容易可以休息的黎书又不得不进入了忙碌中。 那就是关于联邦大学的开学日程。 联邦大学将在下周一结束寒假，而在每学期寒假结束后的开学周，都会评选星际优秀学生，包括一年级的新生以及二年级以上的学生。 星际优秀学生的评选在开学周的前一个周末，进入评选列表的学生将会在评选大会上进行三分钟的演说。 而星际优秀新生则不需要演说，直接在开学周后公布结果。 黎书毫不犹豫地在评选列表之中，并接到了联邦大学教导处的通知。 下周一开学，而周六与周日是评选会。 这意味着他有三天的时间来准备这次的三分钟演说，并且要在周六之前抵达联邦大学，以此为评选做好准备。 演说并没有特别的限制，因此军系的学生多数选择三分钟的实战演练—— 黎书也是这么选择的。 除了之前的人工智能贝艾特，这次星际智能总局又出了一款新的模拟实战用人工智能：“路斯”。 这款“路斯”主要是以训练精神力为主，而精神力是黎书最优秀的一个方面。 在“路斯”推出之后，他立刻用家里的模拟舱演练了一下。 不得不说这款新的人工智能在各方面都极为优异，他在短时间内恐怕还无法战胜它。 但演说限制在三分钟，他可以在三分钟内展示七种克制“路斯”的技巧—— 这样不仅可以展现他这两年来学习的成果，也可以让学生们提前了解到这款新的人工智能以及对抗方向。 “路斯啊……学长，你真的要选路斯吗？” 接到黎书消息的方鹬也难得有些紧张。 “路斯要求集中力特别紧张，但评选会除了评审外，还有很多慕名去的学生。他们一定会在礼堂里欢呼的。” “是这样……”黎书也有些犹豫。 在三分钟的实战演练里与路斯对抗是最令人惊艳的选择，却不是最好的选择。 之前的新生大会上，因为他与贝艾特模拟过几百上千次，所以即使新生们不停地欢呼也没有关系。 但这一次…… 他实在无法保证。 模拟舱十分密闭，但也可以听到一些舱外的声音，他必须要保持三分钟完全的集中，才可以将七种技巧完全展示出来。 三分钟并不算长，可是要保持手、脚、眼睛与精神完全的配合相当难。 一旦有一点闪失…… 黎书可以想象到自己在礼堂的大屏幕上，被路斯给踹飞并且按在地上锤了三分钟的样子了。 “……是有点危险。不过我还是想试一试。” 他叹了口气， “虽然只是模拟演练，但在大屏幕上被踹飞还是有一些丢脸。” “学长，说什么呢？”方鹬笑了一声，“你一定会成功的。不过是一个路斯而已，以你的精神力，三分钟绰绰有余。” “希望是这样……”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只要他发挥正常，一切都没有问题。 有了方鹬的安慰，黎书的心稍微放下了一些。 “我想应该没问题的。” “当然了。学长加油。对了，学长刚才说是不是要练习了？那我就不打扰学长练习了。” “好。……啊，”刚想挂断电话的黎书忽然一顿，“等、等一下。” “怎么了，学长？” “……” “学长？” “就……我想问问，你那天、那天……”黎书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有些犹豫地握住了终端。 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是一句很平常的话，此刻的他却有些难以启齿。 或许是因为已经互相表明心意的原因，让本来想要坦诚的他反而变得更加拘谨了。 就像是现在这样。 明明他说出口就可以了，但是…… “我会去的，学长。” “……”黎书一怔。 “我当然会去看的啦，学长。只要有你在的地方……” 方鹬低沉而迷人的声音带着一丝柔意从终端里缓缓传来。 “就算只有半秒钟，我也会去看的。” “方鹬……” 黎书的心中一颤，而很快有柔软的微风注入其中。 不需要他说什么，方鹬或许比他还要更明白自己想要表达的一切。 他的眉头也渐渐松开，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来：“嗯。那么到时候见。” “到时候见。学长，加油哦。” 方鹬的声音不仅鼓舞了他，也让黎书感到了一丝安心。 他把这次实战演练可能造成的失败因素全都抛在脑后，认真地开始了训练，以好在这几天将效果发挥到极致。 周六是评选会，因此他周五就从艾莫斯市启程前往了联邦大学。 黎成仁与黎夫人听闻他这次要参与评选，也想要前去观看评选会，但因为行程安排等原因暂时还不确定，只能提前给他鼓气。 而在临行前—— 黎书依然没有见到黎欢一眼。 “小欢这孩子……也不来送送哥哥。”黎夫人将行李递到了黎书手上，叹了口气，“这孩子啊，自从那天起，就不怎么理人了。今天已经是第几天，真是……” 她说的“那天”指的是黎书前去波塔花市的那天。 那一天，面对着方鹬与黎欢，黎书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陪同方鹬去花市，而错过了黎欢的成年生日宴会。 他对此也有些愧疚，因此从波塔花市回来后，前去找黎欢道了歉。 但是很可惜的—— 黎欢并没有见他。 说是没有见他，不如说也没怎么见其他人。 据黎夫人说，那场宴会来了不少黎欢的好友，即使现场的气氛相当不错，但黎欢依然沉默了整场宴会。 而这本来预计到晚上十点结束的生日会，也因为黎欢的沉默与尴尬的气氛，在两个小时内就匆匆结束了。 生日结束后的黎欢也将自己关在房间中，已经一周的时间了…… 却仍然维持着这种状态。 黎书也曾去敲他房间的门，但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这个他认为的青春叛逆期，似乎也并没有在成年后结束。 而对于造成现在这种局面的黎书还是有些许自责的。 “……对不起，阿姨。黎欢本来就很期待那场宴会，是因为我……” “不，不关你的事。”黎夫人连忙打断了他的道歉，“……这几年小欢都是这样，哎，以前是我们太忙，没有太关注过他……” 黎书苦笑了一声。 “总之，小书你就先回学校吧。后续的事情……” 黎夫人的话音未落，二楼就忽然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而随着门被关上，一阵脚步声从二楼传到了一楼，最终在玄关处停下。 黎夫人一愣，看着忽然从二楼走下的少年：“……小欢？怎么了？” 黎欢站在玄关处，一言不发。 他如洋娃娃般精致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但如凝脂般的脸上似乎比上一次疲惫了一些，漂亮的眸中多出了并不浅淡的血丝。 他纤细的手指在空气中轻轻拽紧后—— 将视线对向了门口的黎书。 黎书也有些困惑地看向了他。 就这样对视了半分钟后，黎欢终于开口了。 他本清亮的声音里因为疲倦而多了一丝沙哑，但目光却依然炯炯地看着黎书。 “哥。” “什么？” “哥……”黎欢看着他，“你要去参加联邦大学的评选会吗？” 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黎书还是微微点头：“是。……怎么了吗？” “我查过了，联邦大学评选会是可以参观的。所以哥哥……” 黎欢看着他，目光里的情绪有些飘忽不定。 “我想去参观，你的评选会。”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生病了qaq所以没能更新 tut因为头疼还觉得胃痛，非常难受，睡了一整天，今天醒来满血复活了。 后来想想昨天可能是中午吃太多油炸食品，太油腻了才胃痛……头疼大概是没吹干头发就睡觉了，腰痛可能是坐着写太久了……其实拆开来都不算什么大事……呜哇…… 总、总之！大家还是要一起多运动！多吃健康食品！多晒太阳哦！ 啵唧！ ——···—— 感谢在2020-02-23 21:21:05~2020-02-25 21:02: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经常烦躁的阿壹。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2167399 10瓶；火星人 6瓶；pris 5瓶；puzzled 4瓶；s齐安、爱糖的小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3 联邦大学的评选会在第一礼堂内举行, 校内的学生不限人数可以自行参观，而校外人员则需要取得邀请才能前来参观。 黎书是不太在意一个人的名额的，但是面对着黎欢忽如其来的请求—— 他对此还是有些困惑的。 要知道黎欢与他的关系在这几年加剧恶化, 与评选会同样重要的开学典礼与新生大会, 黎欢都没有要求前来。 但是这一次…… “来参观……是可以。但是你为什么想来？” 黎欢的眉头微微一动, 很快低下头去：“……因为想去。” “什么？” “因为想去看，哥哥的评选会。” “……” “不行吗？” 黎欢的声音没了以前的清亮, 他低垂着眉眼, 只能看到浓密的睫毛在瓷娃娃般白皙的眼下轻颤着, 与情绪一样带着一丝无力。 而黎夫人也有些愧疚地看了一眼黎欢, 对着黎书小声道：“小书……” 黎书感觉自己心中本就有的愧疚感更加加重了。 生日会他虽然没有承诺过要去, 但也知道黎欢有多么期待。 至少在多年以前，那时还年幼而乖巧的弟弟就一直抱着愉快的心情对他说过—— “哥哥！我今天去了生日会啦！什么时候可以到我的成年生日会呀？据说一个人一生只有一次……你一定要在现场哦哥哥！” 而在一周前, 黎欢终于等到了他的成年生日宴会。 可这他期盼已久的宴会却在尴尬而沉默的气氛中不欢而散了。 即使黎叔叔与阿姨从没有怪过他，但黎欢的心中仍觉得有些自责。 如今黎欢终于愿意打开房门下楼，虽然不太明白参加评选会的意义—— 但至少终于能够与他们交流，这也让他松了口气。 而且…… 这个骄纵的弟弟虽然在家里有些阴晴不定, 但或许是因为黎家的身份，在外几乎没有做过任何出格的事情。 这也让黎书稍微放了点心。 他在思考了半分钟后，终于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如果你想去的话。当然可以。” 黎欢的眼睛一亮，抬起头来：“真的吗？哥哥？” “……是。但是评选会并没有你想的那么有趣, 不过是枯燥的演说而已。” “没关系。我只是想去看哥哥，只要有哥哥在就好了。” “有哥哥在”……这句话，让黎书不由得有些恍惚起来。 当年刚来黎家的时候, 如洋娃娃般稚嫩而精致的孩子并没有接纳他，甚至有些抗拒他是否会夺走自己父母的宠爱。 而后在某个清晨，从他在院子中接住了从二楼坠下的小黎欢后，一切都改变了。 虽然他为此骨折并且不得不绑上了有些难受的石膏，但小黎欢从此喜欢赖在了他身边。 “有哥哥在就没事。”这也是那个孩子最常说的一句话。 摆弄着手里的玩偶，将小脑袋枕在了他身边，欢快地嘟囔着。 在恍然间…… 那个稚嫩而乖巧的孩子却在三年前开始慢慢失去了踪影了，再也没有听到他说过这句话。 如今再次听到的时候—— 黎书不知是苦闷、是惋惜、是愧疚还是怀念…… 最终只能低低地叹了口气。 “明天下午两点半是我的评选场。到了给我消息，我会带你进去的。” 黎欢的视线微微一闪，但很快就被他掠过了。 他“嗯”了一声，笑道：“我知道了，哥哥。” * 联邦大学在周一开始这学期的报道，来自各星球的学生基本已经在这周末启程回校。 一个寒假过去的联邦大学并没有什么变化，科技与现代化的各种设施即使在寒假也依然保持着开放与运作。 周六的校园里并没有太多人，黎书回到自己的宿舍时，舍友刘秦还没有到。 他把行李放了下来，将一个月没有人的宿舍好好清扫了干净后，又在脑内模拟了一遍关于明天要展示的技巧后，收到了来自白伊竹的消息。 因为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发病，黎书也没有检查过。 如今一收到白伊竹叫他医务室的消息，他就立刻从宿舍里出发前往了医务室。 医务室依然没什么人，黎书敲了敲门，在得到应允后进了医务室。 白伊竹正戴着眼镜在办公桌前敲打着什么，见黎书进来了，立刻站起身来。 “怎么这么快就来了？不是说这几天来都行嘛。” “正好没有什么事，而且我也比较关心我病情的进展。”黎书一顿，“检查报告出来了吗？” 白伊竹推了推眼镜：“嗯……这几天大概就会出了，很抱歉拖了这么久。” “没关系。能检测出来就好。” 黎书说着，心中缓缓松了口气。 他的信息素是在半年前——也就是上学期的开学前一个暑假开始紊乱的，而第一次发病是在上学期的开学初。 虽然半学期的时间并不短，但他的信息素混乱症也算是目前比较独特的病例，再加上在他的刻意要求下，检查的过程要避开黎成仁，因此进展也无法太快。 能在这种情况下完成医学研究并有了结果，实在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情。 “我委托了祝言，把我们的研究报告递交到了里斯顿的医学研究所，近期应该会有一个确切的答案。但是……” 白伊竹顿了顿，声音逐渐有些严肃了起来。 “我只能说尽力让他们保密，但黎叔叔是里斯顿的上将，我不知道他们最终是不是会把这件事告诉叔叔。” “是吗……”黎书低声说着，微微叹了声气。 的确，黎成仁作为里斯顿的上将，几乎没有什么不能知晓的事情。 而又想要精确的研究报告，就必须交给权威较大的医学研究所，但这种事可能终究还会传到黎成仁的耳朵里。 最近的黎欢已经让他们很头疼了。 ……他实在不想让叔叔阿姨为此担心了。 黎书垂了垂眼皮：“……总之，检查报告应该快出来了吧，希望能瞒到那个时候。” “希望如此。我的报告上个月已经交上去了，具体的结果也要等研究所的通知……对了，你最近还有发病吗？” “最近？没有。” “没有？你是指，你的信息素没有紊乱吗？” “嗯。已经有两个月了，一切都很正常。omega的信息素没有再出现，原本属于我的alpha信息素也可以自由释放，旁人的信息素好像对我也没有影响。” 白伊竹有些诧异：“不会吧……” “怎么了吗？”黎书有些困惑地看着他。 刚发病的那段时期是他信息素最不稳定的时期，但近期的他简直好得不得了。 他认为这代表着自己的病状快要好了，至少不会被别人的信息素稍微一点影响就发病，也不会再出现发|情期这种症状了。 但是从白伊竹的话里来看…… 黎书有些不安地拽紧了手指：“……我不是快好了吗？” “不，怎么说呢，我的研究很明显地告诉我，这是一种长期症状，并且严重指数是随着时间不断上升的，但你……” 白伊竹说着说着，也有些迷茫了起来。 他在一叠文件里翻找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找到答案，只能闭上了眼，对着黎书摇了摇头。 “你最近有服用什么特别的药剂吗？” 黎书一怔：“没有。怎么了？” “嗯……我想这应该不是好转，而是你的体内的omega信息素因为周围环境的影响、或者服用了什么特别的抑制剂，被强行压了下去。” 白伊竹推了推镜架，皱起了眉头。 “但是，如果被压制太久了，一旦受到了什么冲击爆发出来，那么后果就会相当严重。所以你一定要注意。” 他难得这么严肃—— 甚至比起第一次发病的检查结果还要严肃，这让黎书的心中忽然有些不安，似乎这好不容易变好的状况，只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罢了。 但是…… 黎书无论如何思考，都找不到白伊竹所谓“压制”的源头。 他没有使用抑制剂，而周围的环境也没有太大的变化，唯一与以前不同的…… 可能就是方鹬在身边的时间变长了。 方鹬的信息素的确可以有效地安抚并且抑制住他的紊乱状况，难道是这个…… “总之，你自己小心一点就是了。” 白伊竹的叮嘱打断了他的思考。 “尽量多注意一下自己身体是否有变化，这几天检查报告马上就会出了，药剂应该也制作好了。” “好，我知道了。”黎书将思绪收了回来，点了点头，“我会注意的。” 这几天刚开学并没有什么课，也没有人会在学校里随意释放信息素。 他只要稍微注意一下，应该就不会有事的。 这么想的他也稍微放心了下来，起身道：“那我回去了，有消息麻烦再通知我。” 白伊竹点了点头：“好。” 告别了白伊竹后，黎书去了一趟模拟演练室，在不同的演练舱里继续训练与路斯的三分钟实战演练。 他已经把这些技巧都熟记于心，因此即使换了一个模拟舱也依然能够熟练地进行着三分钟的对抗。 明天下午就是评选会，黎书也不想太累，因此训练到七点半后就回到了宿舍好好休息。 联邦大学沿海，即使是冬季也并不寒冷。 有些温暖的海风顺着环岛路吹入了这美丽的城市中，和煦的阳光带着一丝暖意在小道上投下了光影。 周六的上午已经举办过了开场仪式，在下午一点的时候，第一礼堂就已经开放了。 尽管两点半才正式开始评选会，评选列表的学生早就在一点左右抵达了第一礼堂，开始调整状态以应对这三分钟的演讲。 方鹬昨天晚上还和他通过视频鼓气，在两点左右也会到达联邦大学的礼堂，因此黎书先行从宿舍出发，一点就到达了第一礼堂做准备。 礼堂内除了工作人员与评选学生外并没有什么人在，因为工作人员多数在忙，十几间小休息室也空闲了下来。 参与评选的学生多数都借用了小休息室进行自我彩排，黎书刚准备选一间空下来的休息室调整状态，就接到了来自黎欢的消息。 【黎欢】：“哥哥！我到啦，在大礼堂的门口。” 【黎欢】：“要有邀请码才能进去，哥哥你能来接我一下吗？” 黎欢与他约好了在评选开始前会到达礼堂门口，黎书本以为至少也要两点左右，却没有想到他居然这么早到。 但早到也有早到的好处，至少不需要在开始前有些赶时间。 因此黎书立刻将自己的书本、水杯等携带的东西放在了休息室里，前去门口接黎欢。 他刚走到了礼堂的大门口，就看到了这位十分惹眼的少年。 不得不说，黎欢的外貌从小到大都相当引人注意，因为过度的白皙而无暇，无论是近看还是远看都精致得不像是真人。 红润的嘴角、浓密的睫毛，每一处都像精雕细琢过一样，却也因太像是油画，少了那么几分灵动。 但即使如此，在人群中也无比抢眼。 黎书刚到门口的时候，他已经被不少人围着了，但由于脸色过于铁青，倒是没什么人赶上前来。 从远处就看到黎欢的那张臭脸，黎书难得有些好笑地轻笑了一声。 “小欢。你来了。” 正青着一张脸的黎欢听到声音后立刻抬起了头，有些惊喜地举了举手：“哥哥！” 黎书走上前去，用智能识别卡替他刷开了礼堂的大门：“不是说两点半到吗？你怎么这么早来。” “哦，因为比较想看哥哥嘛，所以就早点来了……” 黎欢进了大堂后，蹙着眉朝身后看了一眼，有些不悦地哼了一声。 “围那么近干什么，烦死了。” 黎书难得有和他这么和谐的时候，以往见面不是吵闹就是冷眼相对，也有许久没有正常说过话了。 如今听到了黎欢的小声抱怨，恍惚间还是刚来黎家的时候，身旁跟着的那个看似乖巧、却又有些叛逆的小豆丁。 是弟弟啊…… 还是以前那个吵着要他说故事、否则就不愿意睡觉的弟弟啊。 黎书在恍惚间，也难得放缓了语气，柔和了些眉目。 “你能来看我的评选，我很高兴，希望能够让你看到我发挥的正常水平。” 黎欢也有些开心：“哥……” “上场顺序暂时还没有定好，要在评选开始前抽签。两点半才正式开始，在此之前，你先跟我来休息室等一等吧。” “嗯！”黎欢用力地应了一声，快步跟着他前往了休息室。 休息室里只有一张桌子和一张沙发，但比礼堂却又舒适得多。 黎书把黎欢领到了房间，刚喝了一口水杯里的茶，就听到工作人员叫他去抽签。 黎欢难得这么乖巧，黎书本来想和他多说说话，但又不得不去抽签，只能有些不好意思地从沙发上起身。 “对不起啊，小欢。我可能要先去抽一下签……” “哦，没关系啊。” 预想之中黎欢的大吵大闹、或者耍赖着要陪同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坐在沙发上的少年十分理解地朝他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哥哥你去吧，我就在休息室里帮你看一下东西，一会儿开始了再出去。” “……但是，抽完签我就要上台进行彩排了，预计一直彩排到开始都不会回休息室了。你自己一个人……” “我没关系的，哥哥。”黎欢颇为懂事地挺直着身子，“反正评选快开始了，不用太久我就能出去了，不会无聊的。” “是吗……”黎书楠楠着说着，但并没有因此放下心来。 然而，他不放心的并不是放任黎欢一个人在这里。 都已经是成年人了，在休息室里独处一个小时并不是什么大事。 他不放心的…… 是黎欢。 无论是否迎来了叛逆期，黎欢一向不愿意一个人独自留在原地。 在还年幼的时候，只要他从房间里出去，黎欢就会撒着娇让他留下；而这几年的黎欢虽然没有过多和他交流，但至少会用激烈的语言为此而反抗着。 但是现在…… “我一个人没关系，哥哥去忙吧。” 既没有吵闹，也没有无缘无故地爆发。 这种本是常人的理解，在黎欢的身上却怎么都有些奇怪。 黎书的心中隐约觉得不太对劲。 但他看着黎欢—— 这个忽然懂事的少年坐在沙发里开始玩起了终端，似乎真的如他所说，并没有什么事一样。 并且，还有些困惑地抬起头看着他：“怎么了，哥哥不去抽签吗？” “……” 黎书咬了咬下唇，轻轻摇了摇头。 “这就去了。” ……大概只是他胡思乱想了。 并没有什么事。 或许是因为成年了，黎欢已经不再意气用事了，又或许因为现在是在联邦大学里，他至少会把脾气控制得很好。 只是他想太多而已了。 黎书在心中暗叹了一口气，笑道：“那辛苦你在这里，等评选会结束后，我们在门口汇合吧。我请你吃你想吃的。” 黎欢也跟着笑道：“谢谢哥哥！我等着晚上跟你单独吃饭。” 礼堂内有人工智能提供茶水，因此黎书也不想带上自己的茶杯。 他又抿了两口茶水润润嗓后，将茶杯盖好放在了桌上后，才打开了休息室的门，准备前去抽签。 在跨出去的那一瞬间，身后的黎欢忽然叫住了他。 “哥哥，等一下。” 黎书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怎么了？” “那个……”黎欢将手里把玩的终端放回了口袋中，“你一会儿，不回来了是吧？” “嗯，彩排完就直接开始评选了。” “哦……行。那我帮你看着东西，结束后我带给你。” 黎书没怎么在意，只是点了点头：“辛苦你了。” 他说完便再次走出了门，然而与此同时，黎欢的呼声再度让他停顿了下来。 “还有！哥哥，就是……” 黎欢的眼神从他身上扫过，最终定格在了空无一物的地板上，手指有些无意地抓了抓柔软的沙发。 “……礼堂里有水吧？” 黎书有些困惑：“有，怎么了？” “没事……那如果哥哥渴了，就先喝礼堂里的水吧，也比较方便。 黎欢说着，连忙笑了一声。 “哥哥去抽签吧，我们晚上再聊。哥哥晚上记得要陪我吃饭哦。” 黎欢的态度有些莫名，但也并不是什么大事。 黎书没有太过在意这件事，于是应了一声后，关上了休息室的门，前去抽签了。 下午场的评选会有不少学生，除了星际优秀学生外，还有一些特长类的评选一起进行。 黎书抽到的是二号，算是很前面的号码，但比起普通的学生来说，顺序并不会给他带来多大的压力。 星际优秀学生的评选会在第一场，因此在抽完签后立刻进行了上场的彩排，不过十分钟就已经过完场了。 这个速度比想象中的还要快了两倍不止，黎书本以为彩排完就要直接开始评选了。 但他的彩排结束才一点半左右，没有什么事的他在征询了工作人员的意见后，可以先行离开场地了。 黎书本就有点放心不下独自在休息室的黎欢—— 无论是一个人也好，还是今天忽然乖顺的黎欢也好。 因此他在彩排完后便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休息室里，打算陪着黎欢，直到评选开始再离开。 他匆匆地离开了场地，前往了休息室。 在休息室的门口，他先试探性地敲了两下门。 “叩、叩”。 木门发出了响声，然而并没有人回应。 黎书再度敲了敲门。 “叩、叩、叩。” 回应他的依然只有敲门的声音，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回应了。 “……” 黎书有些困惑地退后了两步，看向了休息室上的牌子。 1207。 这的确是他刚才离开的休息室，尽管这里的走廊遍布一模一样的木门，他也不会认错这个牌号才对。 黎书疑惑地眨了眨眼，旋开了把手。 木门随着他开启的动作发出了“吱呀”的声音，而他进入了休息室中—— 狭小的空间里却空无一人。 明明在二十分钟前还坐在沙发上玩着终端的黎欢，却也不见了踪影。 “黎欢？” “……” “黎欢……”黎书呼喊了两声，也并没有得到回复。 休息室里本来就只有那么一点空间，没有任何可以藏人的地方，甚至不需要动，只需要视线左右扫过就可以将休息室看个完全。 而黎欢也果然不在休息室中。 可能…… 是去洗手间，又或许是去参观礼堂了吧。 毕竟休息室里本来就有些烦闷，一直坐在里面也很无聊，黎欢可能是出去散心了。 这两种可能性并不小，因此黎书在短暂的诧异后很快就平复了下来，没有太过在意了。 他坐到了柔软的沙发里，决定在这里等一等，说不定能等到黎欢回来。 然而就这样等到了两点——再过十分钟他就要去后台集合了，也依然没有看到黎欢的身影。 “可能是散完步直接去礼堂里看评选了吧。” 黎书如此想着，从沙发里站起身来。 既然等不到黎欢，又差不多到了集合的时间，他还是第一场的第二位，便准备去提前去后台做好准备了。 在离开休息室之前，等得有些口渴的黎书准备喝一口茶在动身。 他走到了书桌前，刚打算在包里翻找自己的茶杯—— 就一眼看到了桌子上的茶杯。 “……” 黎书有些困惑地眯起了眼睛。 他刚才…… 不是把茶杯放到自己的包里了吗？ 为什么会在桌子上？ ……他不会是因为太紧张而有些混乱吧？ 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这次的演讲虽然时间不长，但却比任何一次都让他感到紧张和不安，生怕自己注意力一不集中就难以完成这次的实战演练。 也许是因为太过专注于这次的演练，导致有些混乱了吧。 这么向来，倒也正常。 只是一个水杯的位置而已，黎书也没有太过在意，他就这样将瓶盖打开，喝了两口茶水。 将瓶盖盖上之后，他整理好了自己的衬衫领口，刚准备从休息室中出去的时候—— “……！” 一股如此久违、却又如此熟悉的感觉。 忽然窜了上来。 ……没错。 就是那种感觉。 就是那个令人感到无比窒息的感觉，带着一种岩浆一样的热意，将血液全部都蒸得沸腾。 并且，伴随着那股许久不见也依然甜腻的香味—— 瞬间冲破血液，充斥着整个空间！ 不…… 这是什么？ 这到底是什么！！ 黎书的胸口猛地跳动了起来，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触觉的他完全无法控制自己…… 就这样双腿一软，捂着胸口跪坐在了地上！ 脑袋在一瞬间无比昏沉，而他的视线像被雾气全部笼罩住。 在一片朦胧之中，他看到了休息室的门就这样被打开，而在他面前的—— “哥、哥哥？！” 模模糊糊中，那惊讶与慌乱的表情立刻映入了他湿润的眸中。 “你……你不是、不是评选结束后才、才会回来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所有的便宜只能小方占！（大声 ——···—— 感谢在2020-02-25 21:02:23~2020-02-26 21:10: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歪歪、歡.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puzzled 15瓶；aa. 10瓶；经常烦躁的阿壹。、歪歪 5瓶；s齐安、坠入星河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4 十分美味的信息素味道充斥着狭窄的休息室—— 如此地清甜, 宛若柑橘酒一般带着甘甜，让人在沉溺中有了一丝微醺。 然而…… 这是omega的信息素。 为什么这里会有omega的信息素？！ 站在门口的黎欢慌乱地将门用力地关上，有些跌撞地倚靠在了门上。 他看着面前的黎书, 他这总是无比镇定而冷静的哥哥, 此时清冷的脸上已经染上了一丝红晕。 白皙的脖颈如同被染上樱色的瓷器一样, 黑曜石般的双眼不如往日般清澈，而是沾染上了一层朦胧的雾气。 这…… 这是怎么回事…… 黎欢的心因为慌张而剧烈地跳动着, 但与此同时的, 他看着那因为湿润而发红的眼尾…… “……” 他的喉结止不住地滚动了一下。 空中诱人的香味从哥哥身上不断传来, 让他在颤抖中缓缓上前。 “哥、哥哥, 你……” “你给我喂了什么？” “哥……” 黎书摇晃着身子, 勉强用手支撑住了桌子，厉声呵斥：“你给我喂了什么！” 清冷的声音虽然有些颤意和无力, 但却依然足够严厉。 黎欢脑袋的理智被这声训斥稍微拉回来了一些，他着急地摇了摇头：“我、我没有……” “黎欢！” “我、我真的没有！我只是放了一点酒……” 黎欢用手拼命拉扯自己的发丝，慌乱地大声解释。 “哥哥！我只是想晚上和你吃饭的时候，让你醉一些, 这样我们的氛围会好一些，但是……” 但是为什么…… 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他知道他的想法的确过于龌龊——因为没有参加自己的生日会，因为这几年对于感情的混乱与压抑，他居然想要灌醉哥哥。 无论醉酒后是呵斥他也好, 或是在醉酒中能够温柔地关心他也好。 至少，不会是曾经那个总是一昧地让着他…… 却从没有把他真正放在心中的、总是过于冷静而淡漠的哥哥。 但是他知道，如果哥哥不愿意, 没有人能够灌醉他。 所以他趁着黎书去彩排的中途，在茶杯里下了那种酒。 他紧张得心跳都快要冲出胸口了，因此在做完这件事后飞快地冲出了休息室，用洗手间的凉水不断地让自己冷静下来。 但是，当他来到这里的时候—— “真的！我是说真的，但是哥哥！为什么你会……” 黎欢诧异地用手在墙壁上抓挠出了痕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omega的信息素，你是ome……” “该死的，我不是！” 黎欢愤怒地打断了他未说出口的话。 脖颈处有什么东西正在不受控制地飞窜着，而他也感觉到自己的身子越发地无力，他只能咬住了下唇，咬牙切齿地看着黎欢。 “放了点酒？……你下了什么？！” “安、安……” “什么？！” “安、安丽斯……” 安丽斯…… 安丽斯……？！ 黎书的脑袋在刹那像是被雷打过一样，瞬间发出了“轰”的响声。 安丽斯是一款由人工研制的酒，但拥有着极强的烈性，只要一小杯就足以让人品尝到极为烈性的感觉。 而这款酒之所以与众不同的原因—— 就是因为它能够引起体内信息素的波动！ 它的成分与人工信息素的成分相近，在入口后通过体内信息素的波动以此来造成过于酒后烈性的感觉—— 因此许多人仅喝了一小口就因为信息素短暂的混乱而无比昏沉。 说实话黎书至今为止并不知道这款酒精存在的意义，但也有专家表示安丽斯酒可以有效地遏制过度的酗酒，毕竟信息素偶尔而短暂的波动对于人类来说是正常的状态，也可以达到安眠的效果。 但是这一切都不太重要，因为…… 这该死的安丽斯酒！ 正在让他体内的信息素疯狂波动，并且有越来越混乱的趋势！ 什么酒不好，为什么偏偏是安丽斯…… 还有黎欢。 他一直觉得这个骄纵的弟弟独独在今天不太正常，但他一向不太在意其他人的心路变化，也从不认为黎欢会在外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但是今天…… 真是该死！ 黎书心中又气又急，用力拽进了桌子的边缘，努力支撑着不要让自己软在地。 他喘了口气，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帮我叫白伊竹。” “……” “我的终端在包里，立刻让他带上抑制剂来第一礼堂1207休息室，现在就……” “哥哥……你好香……” 黎书一怔：“什么？！” 站在门口的黎欢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有些迷茫了。 被空气中香甜的omega信息素所影响着，刚成年的alpha有些茫然而又不受控制地眯起了眼睛。 “好、好香啊……” 黎欢呢喃着，将视线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视线交汇的一瞬间，黎书很明显地感受到了那股异样的灼热感，黎欢精致的眸中似乎已经逐渐涣散了起来—— 如同本能一样，缓缓向他走来。 脚步并不快，但是迎面而来的除了黑影外，还有alpha隐约要散发的信息素。 似乎被柑橘味勾动，有些稚嫩、带着一丝火焰般的信息素逐渐掺杂在了空中。 ……是黎欢。 是黎欢的信息素！ 他居然—— “哥哥……” “你给我停下！黎欢。”黎书大声怒斥了起来！ 他想要伸手将逐渐走进的黎欢甩倒在地，但紊乱症让他的四肢都无比地无力，就连使劲都有些困难。 而黎欢像是被什么牵引了一样，不仅听不到他的呵斥，甚至加快了脚步！ “哥哥，好甜啊。你为什么这么甜……” “给我停下！你疯了吗？我可是你哥！” 这该死的…… 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居然被自己的弟弟逼到这种程度…… 究竟是为什么他会去相信黎欢不会做出出格的事！ 黎书在心中咬牙切齿着，在脑袋里已经演练了一万次将黎欢甩开并且压制住的场面。 但可惜的是此刻的他完全无法施展，只能在摇晃中退后了几步，身体堪堪抵在了身后的墙上。 “黎欢！你到底听到没有？！” “但是，哥哥真的好甜……” 黎欢不停地重复这句话，瓷娃娃般的脸颊上也染上了红晕。 他看上去虽然无比纤细，可是在快步走来的时候却带上了属于alpha的压迫感。 脚步越发接近，alpha的信息素越发厚重。 在急促的靠近之中，他终于鸡不可耐地举起了细白的手，就这样急切地伸向了黎书—— “哐！” 一声剧烈的响声忽然响起。 黎书在焦急之中，猛地感觉到了面前的压迫感瞬间消失。 那双手并没有伸向他，而眼前的人影也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 是一股熟悉而又令人安心的初雪味。 他的手指在雪白的墙壁上用力地蜷缩了起来，慌忙地抬起头了头。 果然，那挡在他身前的背影高挑而又修长，尽管散发着过于恐怖的寒刃，却又替他挡起了令人安心而温暖的屏障。 “方……” “你对学长做了什么？” 低沉而隐忍着怒气的声音，在狭窄的休息室里异常的可怕。 地面像是结了一层冰块一样，甚至还要顺着墙壁将一切都冻僵。 “我……”黎欢被摔在了墙壁上，用力地咳嗽了两声。 他刚才还尚有混沌的脑袋已经完全清醒了，本在释放的alpha信息素就这样停顿了下来—— 或许说，是被那个比他还要强大而恐怖一万倍的信息素压制了下来。 地上好像有无数双手要将他拖入冰窖中，而这种感觉…… 比当时在客厅里感受的那种冷意。 还要令人恐惧一万倍。 那像是刀刃一样的眼神要将他全身都碎尸万段，从没有怕过任何人的黎欢甚至连对视都不敢。 他哆嗦着身子，颤抖着解释着：“我，我是……” 因为过度的惧意，他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但他也没有任何能够解释的时间，因为在他说出口之前…… “滚。” “什……” 黎欢的话没有说完，方鹬修长的手指就立刻拽住他的领口，将他从地上拎起—— “哐哐——” 在巨响之中，他整个人被甩出了休息室，狠狠地撞到走廊的墙壁上！ 走廊里摆放的杂物瞬间七零八落地倒在了地上，发出了敲打在地的声音。 这巨大的声响在走廊里回荡着，而同来参加这场评选会的祝言连忙赶了过来。 他站在门口，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黎欢，又看了一眼在休息室内的方鹬与黎书。 “会长？还有方鹬，你们这是……” 方鹬纤长的睫毛似乎被冻上了一层冰霜：“麻烦请你把他带走。” “带……”祝言愣了愣。 他想问什么，但同时也敏锐地感受到了休息室内似乎传来了一股不寻常的信息素。 而这个味道…… “……我知道了。”他立刻蹙起了眉头，“我会解决的。” “拜托你了。” 方鹬说着，立刻将休息室用力地关上。 门“咔嚓”一声被锁上了，休息室内终于安静了下来。 没有了那股令人抗拒的信息素，只有这让他无比熟悉而想要靠近的初雪味，黎书的心也随着门锁的声音而稍微安定了下来。 他虚晃了两下，方鹬立刻用手揽住了他的腰肢，将他牢牢地拥在怀中。 “对不起，学长，我来晚了……” 他颇为自责地咬住了下唇。 “没事的，已经没事了。有我在，一切都……” “不、不够……” “……学长？” “不够……不够……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信息素在短暂地让他舒缓后…… 没有任何的效果？！ 方鹬的信息素比抑制剂还要有用，而这一次的他释放出了这么多令人安心的信息素…… 黎书却感觉自己完全停不下来！ 体内的信息素正在肆意窜出，而那股本恰巧可以压制住的初雪味就好像海绵一样，在触碰过后立刻被用力地弹开来。 为什么…… 这到底是为什么？！ 黎书用力拽着方鹬的衣袖，将脸埋在了他的怀中，有些贪婪地感受着那股初雪味。 但是，无论他如何用力吸取着，在短暂的停顿后，一切都没有停止下来！ 为什么，这究竟是…… 黎书的脑袋昏昏沉沉，似乎整个人都要化作一滩水。 他从没有这么难受过，而这种似乎能够压制、却又完全无法压制的感觉让他更加的痛苦万分。 他抓挠着方鹬的衣袖，在他的理智即将要崩断的时候—— “星际优秀学生评选会，现在开始。” 走廊外的广播的声音，忽然如此清晰地透过休息室的门缝而传来。 “那么，现在是一号学生，来自文系的……” 一号。 一号…… 评选会…… “……！” 黎书的脑袋，猛地清醒了过来！ 这个声音将他混沌的大脑中的理智稍微拉回了一些。 评选会…… 已经开始了吗？ 他抽到的签是二号，而一号的演说不过只有三分钟的时间，即使算上主持人的过场，也只剩下五分钟的时间…… …… “学长……？！” 怀中的忽然挣扎了起来，方鹬慌忙地低下头，冰凉的手指抚摸着黎书的脸庞。 “怎么了？你……” “来不及了……评选会……” “什么？” “评选会来不及了，而、而且，还不够……” 黎书的眼圈渐渐发红，生理性地泪水不断地涌出。 他必须要去这一场的评选会……必须要去。 但是，方鹬的信息素已经无法压制住他的病状了，连方鹬都无法做到，那么抑制剂对他来说也没有任何用处了。 此刻的他唯一能想到缓解的方法，或许就是和方鹬做，但是…… 他没有时间了。 就算做那种事，也不一定就能够缓解，因为他实在太痛苦了，太痛苦了。 到底怎么办…… 到底应该怎么办…… 才可以压制住他的这股信息素，才可以赶上这次的评选会。 “方鹬，我该怎么办……” 黎书的眼尾泛着红樱色，声音带上了一丝痛苦而无力的颤意。 “帮、帮帮我。”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应该怎么办呢qwq！你们说有什么好办法，既可以帮助学长，又可以赶上评选会！ ——··—— 明天要带小猫咪去拆个线，先请假一天，后天再回来呀！ 抱歉小天使们qaq啵唧大家！ ——··—— 感谢在2020-02-26 21:10:27~2020-02-27 21:02: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栗子大仁 20瓶；桑桑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5 狭窄的休息室内, 属于omega如此清甜的信息素在空中肆意飞窜着，逐渐充斥着整个空间。 黎书整个人近乎是软在了方鹬的怀中，只有腰间那双有力的手正支撑着他不要跌坐在地。 好热…… 好难受。 他有些痛苦地呜咽着。 浑身的血液都像是被点燃了一样, 似乎让他的身体也熊熊燃烧了起来。 他并不是没有过这种感觉, 但这一次比任何一次都要严重, 即使是半年前的初次发病对他来说都没有这么煎熬。 因为那个时候，至少还有初雪般凌冽却又温柔的信息素能够舒缓他。 而现在…… “不够……” 黎书白皙的脸颊已经染上了一层红润, 不停用脸颊地蹭着方鹬白色而柔软的衬衣。 方鹬的信息素正在不停地释放着, 曾经能够让他迅速恢复的信息素如今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只有在感受到的瞬间有所缓解, 然而不过半秒钟, 他就再度陷入了迷蒙与昏沉之中。 他想要更多…… 更多…… 他恨不得就这样扯开自己的衬衣, 不顾一切地跨坐在方鹬的身上。 像往日那样，只要能将方鹬的一切都纳入其中, 吸取他身上令人无比舒缓的初雪味，那么他一定会有所好转的。 但是不行。 不行。 不仅是从脖颈出不停飞窜的信息素在告诉他这些也不足够，而真正的原因—— “各位老师、同学们，您好。我是这次星际学生评选会的一号学生, 来自文系……” ……一号，居然已经上台了。 不过是犹豫了半分钟不到的时间，一号就已经开始上台演说了，明明就在刚刚, 主持人还在为评审叙说着关于一号的资料。 联邦大学的评选向来非常精简，三分钟过后就是他了，而从休息室到达后台…… 至少也需要一分钟以上的时间。 怎么办…… “方鹬……”他呜咽着, “帮我……” “学长……” 方鹬的脸色难得也变得有些沉重了起来。 omega如此美味的信息素不停地挑逗着他的神经，alpha的本能已经让他难以控制住了。 更不用说散发出这股香甜信息素的还是他最喜欢的人—— 眼角发红、湿润的黑眸早就盈满了朦胧的雾气，一向冷静而沉着的黎书就这样咬住了红润的嘴唇，求救般地看着他。 “学长，你……” 方鹬忍不住喘了一口粗气。 他握住黎书的手微微收紧，劲瘦的腰肢无论如何用力都无法掐出一丝的赘肉。 这一切都在挑拨着他的神经，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给剪断—— 他恨不得立刻就将学长压倒在了沙发上，像以往那样掀开衬衣，用手描述着学长胸前那漂亮的形状。 而学长也是。 学长一定会一边呜咽着，一边却将咬住自己上撩的衣角。 然后将手撑在沙发上，轻轻地弯下腰，用自己的毫无衣着的胸口来蹭他的…… …… “……学长。” 仅存的理智将方鹬强行拉了回来。 他用力地咬住了下唇，勉强让自己保持清醒。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也不是能做这种事的时候。 而且…… 他感受着空气中omega的信息素，敏锐地发现这一次与以往都不同。 比以往散发出来的味道都更浓郁也更香甜，有任何一个alpha经过、即使自控能力再好或许都难以抵抗。 即使是他也…… “学长。……你怎么了？” “我不知道……”黎书如溺水的鱼大力地喘息着，但窒息感仍然不住地涌上来，“我、我好像……” 对了。 白伊竹好像跟他说过什么。 ……他说，自己体内的信息素被压制得太久，一旦爆发或许就有十分严重的后果。 白伊竹指的后果…… “……” 黎书的脑袋不由得嗡嗡作响，他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后，有些困难地启唇。 “爆发了……” “什么？” “白伊竹说、说过，会……会很严重……” 被信息素干扰着，黎书的声音断断续续，但方鹬还是听懂了——这次的发病果然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严重。 墙上的电子时钟正在一分一秒地过去着，而门外某位参选学生的声音也随着演讲而越发加大了起来。 演讲…… 只剩下三分钟不到了。 空气中omega的信息素也越来越浓郁，无论如何释放都无法将它再度压下。 那么…… …… “学长。” 骤然变得严肃的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响起。 黎书有些迷蒙地抬起头：“方鹬……” 方鹬在犹豫片刻后，神色一凛：“我想……标记你。” “标记……标……” 标记…… 标记？！ 黎书混沌的脑袋像是被一记响雷击过，整个人在一瞬间全部清醒了！ 标记！ 他说的标记…… 是指alpha将omega据为己有的标记！ 黎书仍然记得初次发病的时候，在走廊里的方鹬想要临时标记他，而他宁愿选择做了那种事都不愿意被标记。 他已经不太记得自己抗拒的原因了—— 但或许与alpha的自尊有关，同为alpha的他将此作为底线，绝不会被另外一个alpha所标记。 现在或许也是…… 他是一个alpha……即使他因为信息素的紊乱而散发出了omega的信息素，甚至拥有了omega的发|情期。 他也依然是alpha。 并且，他坚信着自己的病情绝对会被治好，重新回到曾经那优秀alpha的身份。 但是，如果他被标记了，这或许就意味着…… 不。 他怎么可以被标记…… 他不是omega啊，他怎么可以…… …… 黎书的指尖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他有些慌张地抬起头，对上了方鹬那担忧却又温柔的眼神，那琥珀色的双眼与往日一样让他如此安心，但那其中又有了一份不容置喙的坚定。 “学长。”方鹬一字一顿地重复了刚才的话，“我想标记你。” “但是、我、我是……” 黎书断断续续地说着话，因为信息素的飞窜而再度有些陷入了混沌中。 体内的信息素正在源源不断地涌上，他全身的温度都随着时间的推移升高，从头到脚都滚烫得吓人。 但是，“标记”这两个字，却强行拉住了他最后一丝理智。 标记…… 标记…… 或许，这也是唯一的办法了。 他已经没有时间再耗在这里了，而且方鹬释放的信息素对于此刻的他来说几乎不起作用了。 可是，他并不是omega，他是…… …… 时间毫不留情地快速走过，黎书忍不住抬起头。 视线已经变得无比朦胧，唯有视野之中那双金曜石般的双眼依然如此清晰地展现在了他的眼前。 那双温柔的眼睛，还有在他腰间温暖而有力的手。 那让他无比安心的目光，以及红润而又轻柔的唇瓣。 是方鹬啊…… 即使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如此寒冷而可怕，却依然能在他身边筑起如春风般轻缓的屏障。 是方鹬啊。 是那个从雪里跑过了十年漫长的时光，终于拽住了他的手的方鹬。 “……咬吧。” 在昏沉中，他极力拉扯住自己最后一丝理智，环在方鹬肩上的手指也蜷缩了起来。 “咬我吧……” “学长……”方鹬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挣扎，放缓了语调。 他轻轻用手抚摸着黎书的背部，安抚着他的情绪后，逐渐靠近了他的脖颈。 脖颈上的信息素似乎开始剧烈地波动了起来，黎书止不住地战栗着。 “学长，为了评选会……拜托你忍耐一下了。” 方鹬轻声说着，然而在他启唇的瞬间—— “不……不是……” “学长？” “不是因为评选……评选会……” 黎书大口地呼吸着，声音断断续续。 “是因为，是你，所以才、才可……” 并不是因为评选会，所以他才会打破这个一直坚守的底线。 如果此刻在他面前的人并不是方鹬，即使等待的他的比评选会还要重要，他都绝不会松口，甚至不会被触碰一根头发。 因为是方鹬…… 所以才可以。 因为眼前的人是方鹬，所以才可以咬他，所以他才愿意属于方鹬。 他呜咽着收紧了手指：“是你。……也只有你，只有你才可以……” “……” 方鹬停下了动作，愣在了原地。 他的气息有一些不稳，在短暂的沉默后，他垂下了双眼，咬住了嘴唇，但松开后的嘴角却逐渐勾起了一抹轻柔的笑意。 “谢谢你，学长……”他温柔地说着，“那么……我咬了。” “好……啊！” 黎书的话音未落，脖颈处就立刻被咬住了！ 与以往床边的磨蹭不同，这一次的啃咬用了极大的力，牙齿像是被刺入了肌肤一样…… 有什么温热的血液，似乎从脖颈出溢出。 是…… 是血。 方鹬的手插|入了他的发丝中，并没有停止啃咬。 疼痛、酥麻以及异样的感觉不停地集中在一起，让黎书的双腿越发无力，几乎下一秒就要瘫坐在地。 体内的信息素在一瞬间似乎与什么东西相互交缠在了一起，并且逐渐融入了对方—— 如他一样，感觉自己的整个身体都要融入了方鹬的身体之中。 好痛…… 好难受。 但是…… 就是这种刺痛感，让他被压制的一切好像都要全部释放出来了，明明如此疼痛—— 但却又如此地舒服，战栗中的快|感几乎要让人发疯。 “方鹬……” “学长，忍一忍。” 方鹬用手抚过他的发丝，低声安慰着。 “就快好了。……如果你痛，你也可以咬我。” 方鹬是一个成年的alpha，也并没有像他一样发病，即使被咬住脖颈也不会有任何的结果。 但脖颈后传来的痛意太难受了，黎书终于没有忍住。 他一口咬住了方鹬的脖颈，发出了有些痛苦的呜咽声—— 与他脖颈后不断溢出的血一样，方鹬的鲜血也逐渐浸染了他的嘴唇。 方鹬…… 方鹬…… 黎书在心中大声呼喊着。 背后的刺痛感越发明显，然而越疼痛，那令人无比难受的信息素就越发消散，在如同度过了一个小时的半分钟后—— 属于omega的信息素终于缓缓收入了体内。 空气中的柑橘味逐渐飘散，而唯一留下的只有那熟悉、却又令人无比舒适的初雪味。 黎书生理性的泪水已经将方鹬的衬衣打湿，随着脖颈后牙齿的松开—— 他踉跄了几步，重新跌入了方鹬的怀中。 标记…… 结束了。 终于结束了。 这并不是普通的临时标记，虽然算不上完全标记，但出血的咬痕标记也足够深刻了。 脖颈后的伤口依然在刺痛着，但信息素终于不再紊乱了。 黎书缓缓地抬起头，在被泪水打湿的视野中，对上了那与他同样不停喘息着的人。 方鹬的嘴角也沾染着血迹，将那本就红润的薄唇浸染地越发地艳丽。 “方鹬……” 黎书喃喃地说着，看着他那妖冶的红唇，情不自禁地扬起了下巴。 而与他心有灵犀般，方鹬也在那瞬间低下了头—— 浸染着对方血液的柔软的唇瓣，终于在一片朦胧中覆盖在了一起。 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谁的血液了，甚至连信息素都好像交织在一起一样难以分辨。 在信息素渐缓渐淡之中，方鹬轻轻啃咬着黎书的下唇。 “学长……” 他修长而白皙的手指插|入了黎书柔顺的黑发之中，将他按在了自己的胸口。 “你属于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方鹬给学长泼牛奶的美（涩）图，和学长被泼牛奶的美（涩）图都在围脖，欢迎小天使们来看看哦！ ——··—— 感谢在2020-02-27 21:02:38~2020-02-29 22:54: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7979320、白鹿青崖炝锅鱼、傻戳、是琪琪呀 10瓶；十一时 5瓶；41980592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6 休息室内, 一切终于趋于了平静。 飞速乱窜的omega信息素逐渐被压制下来，消散在了空气中。 虽然被标记时的感觉相当不好——疼痛与快|感虽然并存着，可时不时传来的阵痛还是让人难以忍受。 但在标记成功后, 即使并不是完全标记…… 黎书一直紧绷的神经也在一瞬间松了下来。 两张重叠的唇瓣缓缓移开后, 他跌入了那温暖的怀抱中。 熟悉而无比舒适的初雪味终于再度环绕在了他的身边。 并不像刚才那样效果甚微, 而是与以往一样让他整个人都置身于温柔的春风里。 不仅是这股初雪味令人松缓…… 黎书感觉即使自己不需要去刻意吸取，身上都充斥着这股凌冽又舒服的信息素。 ……原来, 这就是被标记。 身上融合了另一个alpha的信息素, 如此地令人安心。 在经历了刚才的紧张与激烈, 放下心的黎书感觉眼皮越发地厚重, 几乎想要安逸地闭上眼睡着。 方鹬的手抚过他的耳畔：“学长, 没事了吗？” “嗯……”黎书喃喃着，“很舒服……” “那就好……”方鹬松了口气。 他从没有标记过任何人, 初次标记自己喜欢的人也令他很紧张，生怕会出现什么不良的反应，又或者自己的信息素在标记后并无法起到什么效果。 但是还好。 一切都没有事。 黎书已经完全和缓了下来，倒在他的怀中, 惬意得像是枕在柔软而舒适的被窝里一样。 但即使如此，他眼角的红色仍然没有褪去，刚才在激烈中的泪痕在白皙的眼尾依然如此明显。 方鹬冰凉的指尖轻轻抚过那微红的眼尾：“学长，要不要睡一会儿？” “嗯……？” “初次标记后都会很疲惫, 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我……” 黎书的眼皮越发沉重，脸颊触碰的布料如此柔软。然而在他即将要闭上双眼的时候—— …… “我的演说结束了。” 走廊外的声音，透过门缝传了进来。 礼堂内鼓掌的声音随之响起, 起起落落的掌声立刻将他的神经抽得清醒了起来。 演说…… 一号的演说，已经结束了。 而不过半分钟的时间，主持人在掌声里很快再度走上台前，从扬声器里传来了他抑扬顿挫的声音。 “一号学生的演说完毕，那么，接下来就是二号学生，来自军系的黎……” “……学长！”方鹬忽然有些急切地喊了一声。 黎书拽住了他的手臂，支撑着站了起来。 虽然信息素已经被控制住了，但是他的双腿依然无力，白衬衫也因为被刚才的事情而有些凌乱地敞开。 他长呼了一口气，颤抖着将自己的衣领整理好。 然而因为脖颈被咬出了血，穿上的白衬衫也沾染上了血液，令他感到有些难受。 他用纸巾轻轻擦拭着自己脖颈后的血液，因为无力而忍不住向后踉跄了几步。 方鹬连忙揽住了他的腰：“学长，没事吗？” “嗯……”黎书闭上了眼，有些疲惫地喘了一口气。 “学长……”方鹬有些忧心地看着他，“评选会，你要去吗？” “……嗯，既然已经到我了，所以要去。” “但是……”方鹬忍不住有些担忧起来，揽在他身侧的手也微微用力。 他从没有为黎书的演讲担心过，然而这一次不一样。 虽然只有三分钟的时间，使用的也是模拟舱，但对抗的却是如此精准的路斯。 即使是黎书如此冷静的人，在做了充足的准备下，都仍然因为这次的实战对抗而有些紧张…… 更不用提他现在的状况了。 纵使信息素已经被压制住了，但黎书的大脑在短时间内恐怕很难完全恢复清明。 现在的他就连整理衣领都有些难以站稳，语气也断断续续，要怎么才能集中精神对抗路斯。 方鹬咬住了下唇：“学长，真的可以吗？” “嗯……” 黎书应了一声，垂下了眼皮，语气虽然已经快速恢复了冷静，但整理着衣袖的手还不听地轻颤着。 “……只要发挥正常的话，就没问题。” “但是！” 但是现在要怎么才能发挥正常？！ 昨天晚上的睡前聊天中，方鹬也曾听黎书这么说过：“只要发挥正常，那么我就可以完整地完成这次实战演练。如果发挥得好，那么时间更是绰绰有余。” 可是现在的黎书不用说发挥得好了—— 他根本没有办法回到最普通的状态之中！ 这也意味着，在这个万人瞩目的评选会上…… 他有极大的概率失败。 这是黎书最不想也最担心看到的后果。 或许他无法施展出所有技巧，或许他连一个技巧都难以展示，更或许他颤抖的手指无法按下模拟舱的启动键。 但是，如果他不去参加这次的评选会…… 那么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他可以如同大脑中的催促那样闭上眼睛，安心地躺在他的怀中睡到明天。 “学长……”方鹬压低了声音，“你现在的状况，如果上去了……” “我知道。” “……” “我知道……” 黎书摇摇晃晃地向前走了几步。 他的脚步还有些虚浮，支撑着墙壁踉跄了几步，勉强稳住了身形。 脖颈后的伤口被纸巾盖住了，但仍然能够映出一丝血迹来，即使看着也能感受到一股痛意。 他试探性地走了两步，在确保至少走路没有问题后，缓慢地走到了方鹬的身边。 “方鹬。” “学长……” “不用担心我，方鹬，还有……” 黎书带着咬痕的唇终于微微勾起了弧度来。 虽然干涸的血迹让他笑起来有些艰难，但他仍然对着方鹬漾出了一抹浅淡的笑意。 “谢谢你标记我。” “学长……” “那么，”黎书冰凉的指尖抚过他的脸颊，“我上台了。” “……” 方鹬的心像是被柔软的羽毛触碰了一下，无论何时何地，无论已经经历了多少次…… 总是会再次为此动容。 他抬起头，看向了门口—— 在半分钟前还无力得瘫|软在他怀里的学长，就这样迈开了修长的双腿，如此笔挺地走向了门前。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明明上一秒还因为信息素的紊乱而有些痛苦地挣扎着、现在也仍然在遭受着初次标记的干扰，而这一秒的他已经恢复了那个冷静而镇定的黎书。 即使他迈开的双腿依然在微颤，即使在上台后他知道究竟会面对着什么。 或许是概率极小的成功，而更多的可能是无法集中而导致的失败。 但是…… 方鹬有些恍惚地看着那离开的背影。 一如在十年后的第二次相遇—— 在那个被烈日灼烧的操场里，被阳光朦胧的视线中，那个背光而来、如此挺拔的身影。 他感觉到心疼，然而他却恍然地想着。 是啊…… 这就是他喜欢的人。 这就是他喜欢的人啊。 ……沉着、镇定而清冷，甚至被称为“高岭之花”的年轻男人。 却又会在他面前微红着脸颊与眼尾，羞耻却又坦率的人。 “学长。” 方鹬忍不住也跟着迈开了脚步，跟上了那逆光的身影。 他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那有些瘦削的背影上，挡住了衬衫领口干涸的血迹。 而他的语气，也从最初的忧心变成了温柔的安抚。 “我相信你。”他低声笑着，“一定没有问题的。” · 星际优秀学生评选会的现场，来自文系的一号学生刚刚结束了三分钟的演说。 在雷鸣轰动声中，主持人很快地邀请了第二位学生上来，然而在他说出口后—— 上来的人并不是黎书。 祝言一如既往地冷着一张脸走上台：“你好，我是二号选手，我的这一次的主题是演说。” “好的，那我们欢迎……” 主持人刚顺着手里的提示卡说着话，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他虽然是文系的学生，但对于黎书这位联邦大学赫赫有名的统筹会会长还是相当熟悉的，而眼前这…… 并不是黎书。 他有些困惑地看了一眼臭着脸的祝言，又回过头看了一眼坐席。 坐席上的学生们的掌声都停止在了一半，而评委老师们正在为上一位学生打分，感受到掌声的停止也有些奇怪地抬起头。 “……那个。” 主持人咳嗽了两声，看向了祝言，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 “您……是黎书吗？” 祝言蹙了蹙眉：“当然不是啊。你难道不认得会长吗，什么眼神。” “……不是，那您为什么要上台？”主持人挠了挠头，再次看了一眼自己的提示卡，“没错啊。二号签就是黎书……” 祝言没说话。 礼堂内也不太知道评选的顺序，因为评选的忽然中止都有些好奇地窃窃私语起来。 主持人局促地在礼堂内扫视了一圈：“您、您现在这是……” “……” “那个，二号签是黎书，您、您是二号签吗？” “……”祝言沉默不语。 在半分钟的沉默后，他微微抬起了下巴，视线扫过了发出了动静的后台后，微不可闻地松了口气。 “哦，原来不是我啊，”他哼了一声，“那我下台了，拜拜。” 主持人：“……” 您不该早知道不是您吗？ 这到底算啥啊？评选会小彩蛋之整人新节目吗？？ 他目送着祝言一脸高冷地下了台，还没有从之前的茫然中回应过来—— 真正属于这一场演说的人就上场了。 黎书迈着修长的双腿笔挺地从阶梯走来，在高清的屏幕下，黑发将他的肤色衬得更为白皙——而那清冷的脸上意外有一抹似乎因为紧张而出现的红晕。 但他的表情依然与往日没有任何的区别，紧抿着漂亮的薄唇，即使在万人的礼堂中，他也依然冷静得没有一丝松动。 “久等了。” 如山泉般清澈的声音，顺着话筒传到了整个礼堂中。 “我是黎书。” 从刚才那莫名的“闹场”中回过身来，礼堂的人在沉默了数秒钟后—— “黎学长！是黎学长！” “黎学长来了！黎学长加油！” “不知道黎学长这次要表演什么，好期待啊！学长加油啊！” …… 一如既往的，如此轰动的掌声再次响彻在了整个礼堂中！ 即使只是一个开场，但看到黎书就意味着会有一场与众不同的演说，也同时意味着有一场令人振奋的演练！ 就与之前的新生大会一样…… 黎学长与贝艾特的对决，让多少人为此而惊呼！ 在联邦大学的每一场会上，黎书那惊人的技巧与灵活的动作，还有太过优于普通人的集中力，在演练中带来的震撼都从不会让人失望。 他们早就在期待这一刻了。 期待着这一次的模拟演练，又会为他们带来什么样绝伦的惊喜！ 一直等待着的学生们甚至站起身欢呼了起来！ 如雷的掌声在空旷的礼堂内不停地响起，主持人在掌声中连忙松了口气。 他看了一眼一旁黎书那清冷的侧脸，尴尬的笑意也很快消失了。 “那我们欢迎黎书！黎书，请开始你的三分钟演示。” “谢谢，我知道了。” 黎书冷静回应的声音并不大，但学生们还是自觉地停下了呼声。 他们比黎书更紧张般，屏住呼吸，看着那挺拔的身影在鞠躬后，缓缓进入了模拟舱内。 “二号黎书。” 在高清的屏幕下，让所有人都无比期待的黎书坐在了舱椅上，戴上了模拟头盔。 他修长的指尖轻轻地放在了启动键上，在深吸了一口气后，轻地按下了红色的启动键—— “现在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啵唧大家！ ——···—— 感谢在2020-02-29 22:54:21~2020-03-01 22:57: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是琪琪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火星人 5瓶；s齐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7 偌大的礼堂内, 极为高清的屏幕上逐渐出现了演练舱内的场景。 随着启动键的按下，星际智能总局最新研发的人工智能“路斯”，缓缓出现在了屏幕的上方。 这个十分灵巧、并且高挑的智能在屏幕上出现还不过半秒钟—— “啊！是路斯！” 在安静的礼堂中, 学生的惊呼格外突兀。 而在他惊呼之后, 此起彼伏的呼声也在礼堂内响起。 “是路斯！黎学长这次居然要和路斯对战吗？！” “路斯是上个月才研发出来的, 黎学长就已经知道怎么对战了吗？” “当然了。联邦大学能打败贝艾特的至今也只有学长一个人而已，这一次怎么会有问题？” “你说得对。黎学长是绝对不可能输的……嘘！开始了！” …… …… 屏幕上方的路斯已经蓄势待发了, 因为巨大清晰的投影屏而让这个冰冷的智能显得更加可怕。 学生们全部都紧张地坐在座位上, 视线在上方的“03:00”的倒计时与贝艾特身上来回扫视着。 在一片安静之中, 屏幕上方左右摇晃了一些, 很快没有任何拖延地朝着路斯冲去！ 路斯极为迅速地举起了手进行攻击, 而几乎是在肉眼无法捕捉的瞬间…… 黎书堪堪擦过它的拳头，精准地在它尚未反应的半秒钟内, 狠狠地击中了它高抬的手臂！ “哐”地一声—— 路斯摇晃着退后了几步，锐利的脚步在地上划出了一道痕迹。 但这个以灵巧出名的智能没有任何的停顿，再次飞快地朝着黎书跃去。 而这一次的它已经将上一次失败的数据记录进了自己的数据库之中，以另外一种狠厉而迅速的攻击向黎书跃去！ “学长！！” 学生们忍不住惊声叫了出来！ 场控慌张地在台上对着他们比着“安静”的手势, 也无法控制住他们。 然而尽管礼堂内有些嘈杂，在模拟舱内的黎书却仿佛没有听到一样。 他冷静地避开了路斯的攻击——如路斯对于他行动的记录一样，他也将路斯的行动完全地记录在自己的脑内。 面对着疾风般可怕而又猛烈的攻击，他依然能够将时间精确到半秒内, 躲过路斯那双细长的双手。 第一次的攻击已经结束了。 第二次、第三次…… 一直到第五次。 路斯的攻击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地迅猛而频繁，它已经记录了黎书目前所有的行动水平。 更甚的，在屏幕的右侧, 已经出现了过于精细的综合测评表了。 但黎书并没有因此而停下来，这场三分钟的对战，即使是0.1秒的时间都不能停下。 他向后退了两步，在扛下了第五次的攻击后，再次朝着路斯脆弱的手腕进攻。 时间只剩下最后半分钟，在这半分钟内只要扛下或者躲过最后两次的攻击、展示最后两个技巧，那么他这一次的展示就已经结束了。 前几次的攻击都十分顺利，学生们的心也随之安定了一些。 然而，在他朝着路斯攻击的那一瞬间—— “哐当！” 一声巨响忽然响起。 路斯细长的手臂忽然一扬，而黎书在躲避攻击的时候，不知为何忽然趔趄了一步。 而路斯很快发现了他的破绽，在他重心不稳的时候立刻对着他一击—— “学长！” 在惊呼中，黎书整个人踉跄了一步…… 就这样摔倒在了地上！ 刚才还有些安心的气氛立刻变得无比紧张了起来，有不少学生甚至都站起来捂着嘴惊呼。 “学长！小心……啊！！” 路斯是没有任何感情的人工智能，对手摔倒在了地上是绝佳的时机。 因此它找准了这个机会，就这样毫不犹豫地对准地上的黎书狠狠一击—— “啊！”学生们惊叫了起来！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灵活却又冰冷的人工智能狠厉地朝着地上的人出招，在即将要击向黎书的腹部时—— “哐！” 一声巨响里。 被打飞的居然是路斯！ 刚才还处于主动地位的路斯瞬间被击中了弱点，而处于被动地位的黎书却如此讯速地从地上一跃而起。 而他对于路斯的攻击也并没有完，将路斯击飞的瞬间，他就伸出了修长的双腿，狠狠地再给了它一击—— 路斯刚承受了被击飞的攻击，就再次被压制在地。 机器与地面发出了清脆的撞击声，这架无比灵活的人工智能居然在三分钟内就能被第一次击倒在地。 “学长！！” 学生们忍不住站起身来，大声地为此欢呼。 “学长！漂亮！！” “干的好！不愧是黎学长！！” “学长成功了——学长将路斯击飞了！” …… “漂亮！” 在观众席上的程林也忍不住鼓起掌来。 他跟着众人一起站起来欢呼，看着黎书从被动地位占据了主动地位，并且冷静地完成了最后二十秒的展示。 但即使如此，他也与其他人一样心有余悸。 “刚才吓死我了，还以为学长失误了才会跌倒在地上，原来那也是计谋啊……”他长呼一口气。 黎学长忽然的踉跄让所有人都为此而慌张，而摔倒在地更是让他们的心都提了起来。 本以为这场展示会在最后的关头失败，没有想到却如此完美地完成了。 而且算起来…… 从地上击飞路斯一共用了两个技巧，这意味着比之前所说展示的“七个技巧”还要多一个！ “黎学长真是太厉害了……三分钟内用了八个技巧展示了如何对抗路斯！” 程林随着欢呼鼓掌。 “而且居然能想到先倒在地上再击飞的方法，果然智能也是会被骗的……是不是啊，方鹬？” “……” “方鹬？” 程林有些困惑地回过头，看向了身旁一样不发的方鹬。 方鹬并没有与其他人一样在礼堂内大喊着欢呼—— 他笔直地站着，紧咬着下唇，指尖几乎要将手心掐出血来。 “方鹬……”程林鼓掌的动作慢慢停顿了下来，“你这是……” “……不是故意的。” “什么？” “学长……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倒下的，也不是所谓的计谋。 那个有些重心不稳的踉跄，是真的。 初次标记而会引起的副作用——不停涌上的疲倦与困意也好，有些混乱与昏沉的干扰也好，这一切都会给黎书带来巨大的困难。 但是。 明明在出发前，连站稳都困难，甚至需要在他的搀扶下才能颤抖着双腿走向后台…… 却仍然强行压下了一切痛苦，整理好自己的心绪，如此冷静而镇定地站在了这次的评选会上。 就好似刚才那个所谓“故意的倒下”。 方鹬完全不知道，在那样令人慌乱的场景下…… 黎书究竟是如何支撑起那双还在战栗的双腿，在那如此令人慌乱而急切的情况下，扭转了整个局面。 “学长……” 方鹬几乎要将自己的下唇咬出血痕。 他收紧了手指，手心的疼痛让他毫不在意，就这样紧紧地盯着舞台的正中央。 黎书已经完成了这场宛若度日如年般的三分钟评选。 他在模拟舱内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在欢呼中摘下了头盔，缓缓地从舱内走了出来。 高清的屏幕上已经不再显示实战模拟的场景了，而是印着他那精致的脸，或许是因为刚才的对战太过激烈，他白皙的脸上流下了不少的汗水。 柔顺的黑发在随着他的走动而随风飘动着，然而比起三分钟前…… 他的脸色似乎苍白了不少，本有些红润的嘴角似乎也变得有些惨白了起来。 他迈着双腿走到了评选的正中央，缓缓地鞠躬。 “……我的展示结束了。谢谢。” 山泉般清冽的声音仍然波澜不惊，只是在尾音处多了一丝颤抖。 黎书在热烈的欢呼与尖叫声中直起身，笔挺地走向了后台。 主持人很快上了台继续这场评选会，但现场的欢呼实在太大，即使在黎书离场后都没有消失，他只好暂时停下来。 欢呼声还在继续着，如同之前的新生大会一样，他们仍然还沉浸在上一场的余韵之中。 方鹬的目光顺着那挺拔的背影直到了看不见的后台，才垂下了眼皮，离开了场地。 “方鹬？你去哪里？下一场评选会不看了吗……方鹬？” 程林有些困惑地挠了挠头，看着他难得急切地离开了。 礼堂的坐席距离后台有一段不短的距离，方鹬飞快地到达后台时，本只有工作人员的后台却已经聚满了不少人。 不少学生都从坐席离开，私自挤到了后台中，并且围着那个刚下后台的人。 “黎学长！” 有些激动的声音隐约传来。 “黎学长，能不能跟我一起合影啊？” “你刚才实在太厉害了，黎学长，可以给我你的终端码吗？我有些事想请教你。” “黎学长！评选会结束后能不能来我们的新生聚会？我们都想认识你……” …… …… 后台本就有些烦闷而狭窄，在人群的唯独之下更显得有些燥热了起来。 黎书从阶梯下走了下来，就已经被人围住了。 他的脑袋本就有些昏沉，正用着全力来克制着不要让自己跌坐在地上，他用尽不要让外人看到他双腿的颤抖…… 但似乎快要到达极限了。 他只想要好好躺下来……不，只是坐下来也可以。 坐下来，好好喝一口水，他就可以恢复一些。 然而被围堵得有些水泄不通的后台让他完全无法休息，更不用说还有人拥堵在他的身边，举起了终端。 “黎学长！可不可以跟我拍一张照片？” “不……” “黎学长！来一张嘛来一张！我真的超级喜欢你，来，一、二……啊！什、什么？！” 争抢着要拍照的学生忽然尖叫了一声，向后退了几步。 阻挡在眼前的终端忽然消失了，一阵冷冽的信息素随之涌来，有些恐怖的寒风让四周拥堵的人也在一瞬间退开了好几步。 终于能喘得上气的黎书有些怔忡地抬起头，而就在他抬头的瞬间—— “学长！” 腰间立刻被一双有力而温暖的手揽住了。 那熟悉的味道似乎与他体内的信息素融为了一体，让他在顷刻间感到了一阵难得的温暖与舒缓。 一直紧绷的身体。 终于在这一刻放松了下来。 黎书摇晃了两下，视线对上了那双琥珀色的双眼。 那漂亮的眸中充满了担忧与心疼，但更多的却是温柔与鼓励。 “方鹬……” “学长……”方鹬揽住了他的腰，温柔的呼吸在他耳边围绕着，“……你很棒。” “……” “我一直相信着你，你做到了。” 这轻声细语的鼓励比任何语言都要有力。 对上的视线像是和煦的暖阳一样笼罩着他，又像是春风一样包围着他。 黎书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在完全松了下来，从来没有寻过依靠的他却在此刻有了十分充足的安心感。 他长呼了一口气，紧抿的嘴唇也松了开来。 他很想就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睡着，但后台的人还很多，即使他再如何地想要休息，都必须要撑到出了后台以后。 等他出了后台以后…… 就终于可以休息了。 “谢谢你，方鹬。” 他的手指在方鹬领口上抓挠了一下，想要挣扎着站起身来。 然而在他起身的那一瞬间—— 视线忽然变得无比模糊。 而在朦胧的视野中，那双刚才还散发着柔意的金宝石般的双眼骤然睁大，惊慌地看着他…… “学长！学长！你……” “……” 黎书的眼睛沉重地闭上，整个人跌进了方鹬的怀中。 而昏过去的前半秒钟，他听到了周围传来了惊呼声—— “黎学长……黎学长昏倒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啵唧！ 最近大家都要乖乖的！拿小板凳坐好！ ——·—— 感谢在2020-03-01 22:57:33~2020-03-02 22:00: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是琪琪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坠入星河间 10瓶；老同兴馅儿的奶黄包 6瓶；张三四儿、白鹿青崖炝锅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8 礼堂外的演讲还在继续着, 而后台处欢喜与庆祝的氛围很快不见了，取而代之的—— “黎……黎学长！” 不知是谁先惊慌地喊了出来，陆陆续续的呼声很快充斥着整个后台。 “学长似乎刚才的脸色就不太好……” “黎学长昏倒了！怎、怎么办！” …… “学长！” 方鹬的心中骤然一缩, 慌乱地看着自己怀中的人。 刚才还在对着他低声道谢的黎书已经彻底地昏了过去, 整个人无力地瘫软在了他的怀中。 那本就白皙的脸也变得有些苍白无力, 就连那本有些红润的薄唇都失去了血色。 而他额前渗出的冷汗以及嘴角还留着未干血迹的咬痕…… 似乎更证明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 方鹬感觉自己的心脏阵阵抽疼。 他用力地咬紧了牙关，迅速地将手放在了黎书的额头上, 很快地感受到了一股比正常温度还要高的热度。 标记之后的副作用除了疲惫之外, 还有可能引发发烧等其他副作用, 看来黎书不仅是忍着疲惫, 更是在这样高烧的情况下完成这次的实战的。 方鹬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周围的新生还在不知所措地尖叫着, 他立刻抬高了声音，厉声呵斥：“呼叫医务室！” “医务……” “终端右上方紧急呼救, 地点在第一礼堂的4号门口！” 学生慌忙地拿起终端：“是……是！” “学长，我们这就去医务室。” 方鹬压低了声音，轻轻地抚摸着怀中人那惨白的侧脸。 他一只环抱着黎书的肩膀，另一只手穿过他的膝盖—— 在周围的呼声中, 将黎书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让他紧紧地依偎在自己的怀里。 “请让一下。” “知、知道了！” 学生们慌忙而自觉地让出了一条道。 看着方鹬紧紧地搂着黎书大步向前走去，目睹了这一切的学生们也忍不住跟了上去，甚至跑到了方鹬的身旁伸出手。 “同学, 要不我帮你一……” “不用。” 方鹬低沉的拒绝迅速从唇缝而出。 他收紧了手臂，将黎书更紧地拥在他的怀里，一边加快了脚步, 一边紧张地看着怀中人那紧闭却又如此颤抖的睫毛。 似乎是在昏迷中…… 也在忍受着某种煎熬与痛苦。 “学长……” 方鹬似乎也与他承受着一样的痛苦，停下了脚步。 他的心脏像是被勒紧了一样难以呼吸，而也终于忍不住地，他微微弯下身…… “啊！等等，方鹬！你这是……方……” 周围的学生忍不住惊呼了起来。 然而方鹬不为所动，他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俯下—— 将自己的薄唇，覆盖在了黎书的额间。 “忍耐一下，学长。” 尽管一旁的呼叫如此吵闹，但方鹬仍然像没有听到一样，在轻吻了额间后，温柔地吻了吻那还带着颤意的睫毛。 怀中的人在接收了这柔和的吻后，终于有些安静地平复了下来。 方鹬用手抚过他柔顺的发丝。 “有我在，一切都会好的。” * 来自太阳系的光芒很好地笼罩着里斯顿，这个美丽而繁华的星球无论是在白昼还是夜晚都如此地熠熠生辉。 联邦大学的清晨伴随着清脆的鸟鸣而来，和煦却并不刺眼的阳光透过透明的窗帘投射在了白色的床单上。 “啊……” 黎书在迷糊之中转醒。 入眼就是一片白色——白色的墙，白色的被子以及白色的窗帘，仅有窗外绿色的树叶点缀着这大片的白色。 刚醒来的视野有些朦胧，他在模糊之中慢慢扫视着周围，终于发现自己正在医务室中。 他躺在医务室的病床上，头枕着柔软的枕头的，虽然还有些昏昏沉沉，但是已经没有那么难受了。 似乎一个姿势躺得有些久了，他忍不住翻了个身，而在侧过身的时候—— 一张精致、却又带着疲惫的睡颜，映入了他的眼中。 “……” 黎书用力眨了眨眼睛。 视野逐渐变得清明了起来，而他也如此清楚地看清了趴在他床前的年轻男人。 在睡梦中的方鹬也让人紧蹙着眉间，抿住的唇与有些不均匀的呼吸都代表着他并没有放松下来。 他的发丝凌乱地洒落在白色的床单上，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了淡淡的琥珀色，一如他那双流光溢彩的双眸。 这是一幅极为漂亮的名为“睡美人”的画。 只是在他的眼下，厚重的黑眼圈在白皙的肌肤上如此地显眼，身上的衬衫也仍然是昨天那件。 昨天…… 啊，昨天…… 黎书有些恍惚地记了起来。 因为初次标记就上台表演，导致他下了后台后越发难以忍受。 而明明可以撑过离开礼堂的，在那股令人安心的信息素中、在那令人安心的怀抱里…… 他居然情不自禁地合上了眼睛昏了过去。 ……他向来都是一个有些无比忍耐力的人。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在方鹬面前，他忽然感觉自己的身后终于有了依靠与怀抱。 方鹬…… 黎书呢喃着，用视线描摹着那张睡梦中的眉眼。 终端上的时间指向了上午的八点二十分，方鹬自从送他来了医务室，应该一直陪在他的身边没有合眼。 他伸出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方鹬蹙起的眉间。 然而他的手刚刚触到方鹬白皙的额间同时—— “……学长？” 方鹬立刻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他随意拨弄了一下自己有些凌乱的头发，迅速支起了身子，有些欣喜、又有些着急地用手探了探黎书的额头。 “学长？你醒了，有哪里难受吗？……烧已经退了，太好了，我帮你去叫医……” “不、不用了。” 黎书立刻拉住了他的衣袖。 他轻咳了两声，不知是因为刚睡醒还是因为有些羞耻，脸色泛着淡淡的粉色。 “你……你在这里陪我一下，就好了。” “学长……我知道了。” 方鹬的语气逐渐从担忧转向了温柔，他应了一声，替黎书倒了一杯茶水后，安静地坐在了病床旁的椅子上。 黎书接过水喝了好几口，有些干渴的嗓子终于湿润了起来。 他将空水杯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情不自禁地伸出了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 方鹬立刻有些紧张地看着他：“学长？怎么了吗？” “没事。……就是……” “什么？” “嗯……” 黎书也难以说出来，只好用手指抚过了脖颈的伤口。 昨天被咬出血的伤口稍微愈合了一些，但仍然能摸到凸起的疤痕。 而他的指尖在触碰到那疤痕的时候，却意外地有了一丝暖意，即使在他放下手后，那股暖意也好像从后颈一直流入了血液之中。 这是在此之前都没有过的任何感觉。 初次标记带来的后遗症似乎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标记后留下的舒适的感觉。 曾经需要用力吸取才能感受到的初雪味，如今像是完全地融入了他的体内，能够让他清楚地触碰到这股舒服的感觉。 “我也说不清楚。不过，感觉很好。” 黎书收回了手，嘴角漾起了一抹笑意来。 方鹬松了口气：“太好了……我还有些担心。” “什么？” “学长总是说我的信息素很舒服，但我害怕一旦标记了学长，或许学长就不喜欢我的信息素了。” 方鹬深知自己的信息素有多么可怕，刚分化完成的时候因为不太会控制，而不小心释放了一些，然而只有那一点就足够让人退避三舍了。 因为这可怕的信息素他被人惧怕，甚至被人在背后议论“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接纳他”，他也因此感到同样的害怕与担心—— 担心再次遇到黎书的时候，他要如何克制自己这股令人可怕的信息素。 但是还好。 一切的事情都没有。 在这么多恐惧与怨恨的声音之中，只有黎书张开了手，对他呢喃着那句话。 “你的信息素，真好闻。” 一如十年前的那个雨后的冬天，在寒冷的夜晚，只对他张开的双臂一样。 方鹬感觉自己很幸运，也很感动。 能够标记黎书的感觉实在太好了——似乎将他整个人都拥入并且融合进了自己的身体里，从此爱意都包围了他全身。 但同时的，他也很感到有些紧张与惊惶。 标记的副作用之一，就是因为信息素不相容而导致排斥的后果。 因此在看到黎书被标记后的反应后，除了最关注他的身体…… 方鹬也隐约担心着自己的信息素是否会被排斥。 “我还想过……要是标记过后，学长的身体很排斥我怎么办……那我……”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还好。太好了……” “……”黎书的表情微微一动。 他用手抚过了方鹬凌乱的发丝，又轻轻弹了一下他的鼻尖。 “不要想这么多。我喜欢的并不是你的信息素，我喜欢的是你。” 方鹬的眼睛一亮：“学长……你这是在对我表白吗？” “这……” “再表白一次怎么样？学长！” “……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方鹬十分耍赖地敲了敲床：“表白这种话怎么听都不会腻的，以前你只会‘我也是’‘我也是’的，都没有正面跟我说过……你再说一次嘛！说啊说啊说啊！” “你这该死的……” 黎书有些后知后觉地咬住了下唇。 虽然方鹬说得没错，因为他总觉得这些事关感情的话难以启齿，所以即使坦诚也是回应，没有如此直接地说出口。 但是他也不想再说一次！ 或许夹杂在某句话里说也行…… 比如夹杂在“外星人研究”的演中夹演讲杂一句“我喜欢方鹬”也可以，但让他直接说…… 黎书看着方鹬那璀璨的双眼，一边觉得双颊变得有些滚烫，一边又咬住了下唇。 他怎么忘了要提防着该死的小混蛋了！ “我说过了！” “我知道你说过了！”方鹬耍赖，“都说了一次了，再说第二次也行嘛！” 黎书咬牙切齿：“你这小混蛋……” “说啊学长！” “不说。” “说嘛说嘛！学长怎么这么害羞？” 黎书被他搞得实在有点烦了，忍不住扯了扯他的发丝：“说什么说！你自己不会说啊！有本事你自己……” “学长！我喜欢你！” “……”黎书一愣。 方鹬的声音骤然提高——不如往日那样低沉而冷静。 他的眼睛如同弯月一样，带着笑意扑到了黎书的身旁，嘴角的笑容带着轻快与喜悦。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学长，我喜欢你！这句话，要我说一百遍也可以，一万遍也可以……怎么说，我都不会腻的。” 作者有话要说：　　呜哇…… 你们……你们……说我短小就算了，居然……居然说我不行…… 怎么可以这样！你……我……你……（语无伦次地摔桌抗议qaq！ ——···—— 感谢在2020-03-02 22:00:04~2020-03-03 21:26: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歡.、坠入星河间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迷妹 6瓶；十一时 5瓶；黑眼圈小电眼、30641920 4瓶；月亮通缉犯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9 从窗外投射的阳光十分灿烂, 却仍然比不上眼前这双眸子的半分。 琥珀色的眸中流光溢彩，似乎比整个绚烂的银河系还要璀璨。 “我喜欢你……” 如此轻快而又愉悦的声音，以及眼前的笑意盎然, 让黎书不禁动容。 每一次……每一次方鹬说这句话的时候。 无论在什么样的地方、无论是什么样的表情, 那其中总是带着浓厚而又无尽的爱意。 而他也如方鹬一样。 每一次听到这句话, 他的心都像是被柔软的羽毛搔|刮着，不仅软下心来, 一切的乌云似乎很快就被风吹得烟消云散了。 “……” 黎书叹笑了一声。 他用手戳了戳方鹬的额间, 眯起了眼睛：“你可真是不害羞, 以后不叫你小混蛋了, 叫你麦芽糖吧, 可真粘人的。” 方鹬拽住了他的手腕，将他的手心放在了自己的脸颊旁, 柔嫩的双颊在略有冰凉的手心中微微蹭了蹭。 “因为是学长啊。” “是吗……” “是啊，我只想要学长，所以无论怎么表白，我都觉得不够。” “方鹬……”黎书的手微微收紧, 语气忽然变得冷静而不容置喙，“既然如此，今晚你就把这句话在纸上抄写一万遍吧。” 方鹬的脸色一僵：“……” 惨了。 表白太热烈，好像有点玩脱了。 “听到了吗？就抄这句……”黎书说着, 微微一顿，“‘我喜欢你’。” “学……！” “好了，今晚就抄完, 然后明天中午之前交给我。你要是有时间的话，现在开始抄也未尝不可。” 黎书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的话后，将身子重新缩回了被窝中，翻了个身。 然而，在他翻过身的那一瞬间—— 一双手忽然撑在了他的身侧，牢牢地将他禁锢在一片黑影之中。 黎书的动作立刻停止下来：“方……” “学长，你刚才说了吧？” “……” 方鹬压制在了他的上方，因为逆光而看不清脸色，但那双眼睛在背光中却闪着异常灿烂的光芒。 “学长，你刚才，是不是夹在那句话里面，对我表白了？” “我……” 黎书的脸颊不知为何有些滚烫了起来。 方鹬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敏锐。 即使他刻意放缓了语调，如何自然地掩盖过，还是被他发现了。 但是被发现还被说了出来，对于黎书来说简直像是“公开处刑”，他连忙轻咳一声，有些不自然地垂下眼皮。 “……你胡说什么？” “学长，你骗不了我的。” 方鹬的气息随着他俯身的动作逐渐靠近，很快环绕在了黎书的耳垂处。 “你的一切，我都很清楚，我也都知道。” 近在咫尺的温热的呼吸，让黎书的睫毛忍不住一颤。 方鹬轻声道：“所以学长，你刚才，果然说……” “……是、是啊。我说了。” 在越发接近的呼吸与呢喃声中，黎书终于承认了。 双颊的温度越发升高，他的视线胡乱地扫视过后，无处安放地定格在了自己因为羞耻而不停互相揉搓的指尖中。 他深呼了一口气，微红着脸颊侧过了脸：“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就不用再问了吧。” “学长。” “……又干什么？” “学长……” 方鹬拉长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笑意。 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再度俯下身来—— 将双唇温柔地覆盖在了那轻|颤的唇上。 而黎书在微微一顿后，也很快闭上了眼睛，回应着这个猝不及防、却又如此轻柔的轻吻。 这大概是被标记后第一次的亲吻，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一样。 被标记后的归属感很快发挥出了它存在的意义，让黎书的全身都放松了下来，本有些沉重而眩晕的脑袋也逐渐恢复了。 真神奇。 像是良药一样。 明明只是一个轻轻的吻，却仿佛能够治疗好一切病痛。 一切都会好的…… 就好像在昏迷之中，那个呢喃在他耳边，给了他无尽的安心的声音—— “有我在，一切都会好的。” 多么轻柔，多么温和。 像是微风，像是暖阳，明明是冰雪，却又是烈火。 “方鹬……” 黎书的睫毛微颤，忍不住伸出了手。 他勾住了方鹬的肩膀，情不自禁地将他拉向了自己。 胸口紧紧地贴在了一起，温和的呼吸与唇舌一样互相缠|绕着，但是，还不够。 普通的吻已经没有办法再让他满足了，被标记过的身体蠢蠢欲动了起来。 黎书发出了胡乱的呜咽声，一只手紧紧勾住方鹬的脖颈，而另一只手有些难耐地在空中挥舞了一下…… 缓缓地划过了方鹬的衬衫，继续往身下移去。 而在他的手即将要顺着方鹬的腹部向下方触碰的时候—— “咚咚咚。” 忽如其来的敲门声，忽然响了起来。 而没有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门口传来了一声“我进来啦”后，医务室的大门就被打开来—— 白伊竹十分友善地抱着文件走了进来：“打扰了，我来检……”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入眼就是在病床上相拥的两个人。 而在他看清楚之前，枕头很快化为了一道黑影，十分精准地飞向了他的脸…… “砰！” 白伊竹被枕头砸个正着，直挺挺地倒靠在了墙壁上。 方鹬从病床上支起身子，迅速地坐回了病床旁的小凳子上。 但即使情绪已经飞快地平复下来，他也十分诧异地转向了病床上的黎书。 “学长，你刚才……” “……呼。” 黎书喘了两口气，拽着被子的手指微微收紧，看向了倒在墙角的白伊竹。 “……不好意思，刚才手滑了。” 白伊竹十分不信。 他艰难地支撑着自己的身子直起来，一腔怒火和委屈无从发泄。 然而方鹬居然还火上浇油般地握住了黎书的手，目光灼灼：“学长！你刚才反应实在是太快了。果然是学长！学长真厉害！” 白伊竹：“……” 我靠。 你们合体起来，谁能搞得过你们俩夫夫！ 黎书从刚才的惊慌中平复了下来，他长呼了口气：“怎么了，有什么事吗，白伊竹？” “哦，我是来看一下你的情况的。”白伊竹一脸悲愤地摸着脑门上的红痕走了过来，“情况怎么样？” “已经痊愈了。……应该没什么事了。” “那就好。” “占用了医务室这么久的时间，我收拾一下就可以出院了。” “嗯……出医务室是可以，不过在此之前，你可能要去星际第一医院做一个全身检查。” 黎书一怔：“第一医院……” 星际第一医院的院长与黎成仁的关系密切，去这里进行检查的话无论如何保密，一定会被黎成仁所知道。 而如今白伊竹如此坦白着让他去，这意味着…… 他看向了白伊竹，而白伊竹也对着他微微点头，回应了他未说出口的问题—— 是的。 黎成仁已经知道了，他已经完全知道了自己的病情了。 这是黎书一直不愿意看到的事情，他不想本就忙碌的黎成仁与黎夫人为他的事情而操心。 但尽管如此，他也明白这件事情并不能瞒多久。 本以为至少能瞒到研究所的检查报告与药物下来，但在评选会的后台、那么多学生的面前昏倒，肯定也会传到他们的耳中。 再加上白伊竹与黎家的关系一向不错，这种情况下把病情都交代清楚也会好些。 “能够瞒这么久，我已经很感谢你了……” 黎书轻轻地叹了口气。 “叔叔和阿姨来问你了吧？你说出来也无可厚非，我……” “不是我说的。” 黎书一怔：“什么？” “不是我说的，他们也不是从我这里知道这件事的……”白伊竹说着，微微退后了几步。 而在他将医务室的大门让开的同时，保养得相当得当的女人匆忙跑进了休息室中。 黎书有些意外：“阿姨，你怎么……” “小书，阿姨来晚了。怎么样，现在身体还好吗？” 黎夫人的脸上充满了担忧，心疼地握住了他冰凉的手。 “对不起，都是阿姨没有发现你的病情，才让你……” “不，跟您没有关系。”黎书立刻摇了摇头，“是我瞒着这件事的……没有想到还是让您和叔叔费心了。” “小书，你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些……”黎夫人叹了声气，“你叔叔他现在在执行任务，暂时还回不来，但具体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的病，以后我们一起解决。” “……谢谢您。但是，您是从哪里知道我的病……” “小欢跟我说的。” 黎书微微一愣：“黎欢……” 黎夫人叹息着回过了头：“进来吧，小欢。” 黎书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了门口，这才发现病房外似乎一直有一个人影，而在听到这句话后，门外的人影微微一动—— 缓慢地走了进来。 黎欢低垂着头，紧抿着嘴唇，明明是三秒钟的路程，他却足足走了有半分钟才到了病床前。 “……” 黎书的手指忍不住收紧成了一个拳头。 那天发生的事情与这张脸一起再度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无论是爆发时的痛苦还是那几乎控制不住的alpha烈火一样的信息素，都让他完全不想要再次回想起来。 所以，即使黎夫人在场…… 黎书也忍不住垂下了眼皮，撇过了头。 方鹬冰凉的指尖很快覆在了他逐渐收紧的拳头之上。 虽然像是在安抚他，但方鹬的情绪也并不好——从他身上散发出隐忍的冷意，并不比黎书少。 气氛一瞬间变得无比尴尬起来，无论是此前留下的暧昧还是活跃的氛围，顷刻间都变得无影无踪。 病房里迅速地变得无比安静，只能听到窗外的鸟鸣声。 在这一片安静之中，黎欢低低地开口：“……对不起，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明天或者后天，再过两章就完结啦！啵唧大家！ ——··—— 感谢在2020-03-03 21:26:58~2020-03-06 22:09: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1408259、经常烦躁的阿壹。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pris、等一个甜甜的更新、手可摘星辰 10瓶；十一时 7瓶；谙囖艾伦 6瓶；41408259 5瓶；白鹿青崖炝锅鱼 2瓶；……、爱糖的小猪、花灰花、十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90 这声道歉并没有缓和病房里的气氛。 相反的, 在他说出口后，短暂的沉默之后—— 那本来还隐忍着的冷意，似乎有些无法克制地冲涌而出。 “方鹬……”黎书侧过了头, 看向了一旁的人。 方鹬的表情不太好, 好看的眉头紧锁着, 手指逐渐收紧成了拳头。 他直视着道着歉的黎欢，眼中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霜雪一样, 似乎下一秒就要释放出自己一直控制的怒火。 黎书轻轻地拍了拍他微颤的手背, 轻声道：“没关系的。我可以自己解决。” “学长……” “没有什么事了, 而且阿姨也在这里。” “……”方鹬深呼了一口气。 他的视线转向了一旁的黎夫人与黎欢后, 终于还是垂下了眼皮站起身。 虽然他放心不了、也并不想离开病房, 但毕竟也是黎家的事情……也并不合适他来插手。 “学长，那我先出去了。”他轻声说着, 用手抚过了黎书的发丝，“我就在门口，有什么事，叫我一声就可以了。” 黎书从刚才起一直抿住的唇, 终于因为他的轻抚而松缓了下来。 他微不可闻地笑了一声：“好。” 方鹬朝他弯了弯眉眼后，又对着一旁一言不发的黎夫人微微鞠了个躬，在和白伊竹对视了一眼后，走出了病房。 病房的门随着一声“叩”的轻响被关上了。 房间内再度陷入了沉默与安静之中, 只有余下的一些冷意，仍然让人感到有些寒战。 在这过分的沉默之中，黎欢有些挣扎地咬住了嘴唇。 他向后退了两步, 然后用力地弯下了身—— 对着黎书深深地鞠了个躬。 “对不起，哥哥。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已经把我做过的所有事，全都告诉父亲和母亲了。……对不起。” 他一连说了几个对不起，那一向意气风发的脸上也只剩下了自责与难过。 认识了这么多年，从最早那个乖巧而活泼的孩子到这有些蛮横而骄纵的少年…… 这是黎书第一次看到他露出了这样的表情。 精致的眉眼已经不再高抬起来，嘴角也没有再发出张扬的笑容。 或许这也是他第一次如此郑重地弯下腰，奋力地对另一个人鞠躬。 黎书有些恍惚。 恍惚中仿佛回到了十年前，还是那个在黎夫人身后对着他有些怯意的孩子，还是那个要喊着让他讲故事的少年。 十年了。 十年了，有些人从未变化，而有些人却又早就变了一幅模样。 他看着黎欢——这或许可以说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并且有着如此完整的记忆。 如同对亲弟弟一样的关切与疼爱，却在这时间中慢慢变得疏离而冷漠了。 “对不起……”黎欢弯着腰，再次重复了嘴里的话。 “……” 黎书一言不发地拽紧了自己的被子。 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去面对着这个道歉。 说不原谅吗？ 这是他几乎视同亲弟弟的人，并且这件事或许也不能完全怪在黎欢的头上。 黎欢并不知道他会发病这件事，只是歪打正着地诱发出了这场病症而已，而且正如白伊竹所说，他被压制得太久了—— 即使没有这场爆发，或许在某一刻也会更加恐怖地爆发出来。 那个时候的情况或许会更好，也或许会更糟，但至少这一次…… 虽然过程坎坷，可方鹬却还在他的身旁，标记了他、并且给了他足够的依靠。 他无法想象在爆发时，没有方鹬在他身边的情况。 但是…… 他也无法原谅黎欢所做的一切。 在他的茶杯里下了这种药，并且在这如此紧张的评选会前夕。 更可怕的是，黎欢是一个alpha，因为分化不久，所以很难以控制自己的信息素。 而在那个时候…… 属于omega的信息素充斥着整个房间，而黎欢已经不受控制地遵循着身体的本能了，如果他完全被这股信息素牵引、并且扑过来的话…… “……” 黎书忍不住用手抚摸了自己脖颈后的伤口，心有余悸地咬住了下唇。 他在深呼了一口气后，看向了那仍然用力弯着身的黎欢。 “起来吧，我接受了你的道歉。” “哥哥……”黎欢的身子微微一抖，缓缓地抬起头来。 黎书低垂着双眼：“我接受了。但是……” 没有原谅。 这句话他并没有说出口，但黎欢却很明白。 “只要这个就够了，”黎欢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苦笑，“至少哥哥能接受我的道歉……就已经足够了。哥哥，谢谢你。” 黎书一言不发地轻轻摇了摇头：“只要你是真心的。” “……是真心的，我认真地反省过了，并且以后不会再做这种事了……”黎欢轻声道，“我希望下一次回来的时候，哥哥能够看到一个不一样的我。” “下……一次？” 黎欢小心点了点头：“……我去了艾米尔第一军校。” “艾米尔……”黎欢有些怔忡地重复了这句话后，颇为意外地抬起了头。 他对上了黎欢的眼睛——那漂亮的眸子比从前幽深不少，少了光芒与清澈，却多了一份带着决心的坚定。 黎欢…… 居然要去艾米尔第一军校。 这个被称为艾米尔最为严苛的军校，过于严格的教律、一丝不苟的作息表与课程，这个封闭式的军校培养出了无数的人才，却也成为了星际如此可怕的存在。 黎书曾经去过艾米尔第一军校进行参观。 从早上六点到晚上六点，每一分一秒都被充分地利用了起来，来自星际有名的军官们都会定期进行实战演练——与战绩累累的军官比试，让人兴奋、却又如此的残酷。 即使连黎书恐怕都有些难以适应那里的教学，而黎欢…… 这个如此骄纵的孩子，居然要到那里去进行学习。 那并不是随便说说就能去的地方，也不是随便说说就能离开的地方。 黎书诧异地看着黎欢后，又转向了黎夫人：“阿姨，黎欢他……” “是他主动要求的。” 黎夫人很快地回应了他的困惑。 “你叔叔已经答应了这件事，并且为他办理了入学手续。下周三他将会前往艾米尔星球，正式开始上课。” “但是，艾米尔第一军校，并不是让你去玩的。” “我知道……我知道。”黎欢的声音有些轻，但却依然带着坚决，“我不会回来的。……我也回不来的。” 是的。 黎成仁已经亲自为他办理了入学手续，而从那一刻起就已经是一条无法后退的道路了。 “……”黎书沉默了下来。 他并不知道黎欢为什么会做这样的决定，是为了反省吗？还是为了改变吗？这一切他都无从知晓，这一切也让他感到惊诧与意外。 黎欢与他相识已经有十年之久了，他也深知这个孩子无论如何张扬与骄纵，却从来不会做那些自己不愿意、也做不到的事情。 去艾米尔第一军校…… 果然是这孩子自己的决定。 不带任何一丝犹豫，也不给自己任何的退路。 即使他与所有人一样很清楚，面对他的究竟是什么。 黎书有些恍然地看向了那双眼睛—— 失去了光，也不再清澈，可却如此地决然。 这个被宠坏的少年似乎在一夜之间忽然长大了。 “我知道了。” 黎书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轻轻地叹了口气，给予了他远行的祝福。 “艾米尔第一军校虽然很严格，但是一所好军校。……我希望下次遇见你的时候，你一定能有所成长。” “我会的……”黎欢喃喃着，“我会以最好的姿态，再次面对哥哥的。” 黎书一直紧抿的嘴唇终于松缓了不少。 他微微勾了勾唇角，挥了挥手：“过来。” “哥哥……” 黎欢有些困惑地靠近了他，在病床前弯下了身。 而在他低头的那一瞬间—— “那么加油吧。” 一双有些冰凉的手覆盖在了他的发丝上，有些温和地揉了揉。 一如多年前。 刚来到黎家的从未见到的哥哥，明明总是冷着一张脸、也很少说话，却在他跌落时将他稳稳地接住…… 轻轻地揉着他脑袋的哥哥。 黎欢弯着身子，感觉到了眼角有些湿润了起来。 他本就痛恨自己会做出那样不堪的事情，但如今他才发现他痛恨的是这个十年以来的自己。 他虚度了十年的光阴，浪费了十年的时间。 在他发上轻揉的手多么的温柔，他就有多么痛恨这个劣迹斑斑的自己。 “哥哥……” 黎欢感觉自己的视线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了 他压住了自己抽噎的声音，吸了吸鼻子。 “……我从来就没有讨厌过你。” “……”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黎欢有些自嘲，“……很可笑吧，我不知道怎么去表达，只能做出这些幼稚的事情来。” 但是。 但凡不这么做，但凡他能够坦率地表达，或许这一切已经不一样了。 黎欢在悔恨的同时也明白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罢了。 “小欢。” 事已至此，黎书也不知道究竟如何回应他，他只能叹了口气，收回了手。 黎欢仍然低着头，没有抬头。 病房里，只能依稀听到有些哽咽的抽泣声。 气氛似乎一瞬间又回到了最初过分的安静，黎夫人垂下眼皮，轻轻拍了拍黎欢那颤抖的背后，站起身来。 “小书刚刚醒来，身体还没有恢复好，我们就先回去了。” 黎书点点头：“辛苦您了，还特地来了一趟。” “这有什么。对了，小书，白医生说让你再在这里住院几天、观察一下比较好。这几天你就好好休息，阿姨帮你去看看研究院那里的消息。” “麻烦您了。” “那小书，你先休息，我们先走了。”黎夫人和蔼地笑了笑，对着黎欢轻声道，“小欢。” “……嗯，我知道了。” 黎欢连忙应了一声，揉了揉自己有些发红的双眼。 但在离开之前，他大步走到了病房的门口，等再度回来的时候，手中已经拿着花篮而来。 花束里淡雅的雏菊与桔梗相互映衬着，雅致而又美丽，迎风而来还散发着一种清香。 “哥哥，这个给你。” 黎欢将花束轻轻地递到了他的手上，虽然眼角还有些泪痕，但脸上却有了一丝笑意。 “哥哥出院的时候，我已经在军校里了，所以没办法出来迎接。这个，先提前庆祝哥哥出院。” “谢谢，有心了。”黎书接过了花篮，“雏菊和……桔梗？” “嗯……只是因为觉得好看，所以就送给哥哥了。”黎欢的笑容有些苦涩，“那哥哥，我们就先回去了。……祝你早日康复。” 黎书点了点头：“谢谢。” 黎欢朝他鞠了一个躬后，离开了病房。 他离开得很急，很快就消失在了病房中，黎夫人也跟着他走到了病房门口，然而在踏出门口的一瞬间—— 她忽然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 “小书。” “怎么了，阿姨？” “你……”黎夫人微微一顿，轻声道，“是自愿被标记的吗？” “……”黎书一震。 他看向了黎夫人，在逆光之中，黎夫人的表情并看不清楚，只能看到那双明亮的、似乎早就已经洞悉了一切的双眼。 或许…… 她早就知道了。 从那个艾莫斯市时隔十年的雪夜开始，从方鹬踏入黎家的第一刻，她就完全知道了一切。 是啊，那是黎夫人，那是如此敏锐而又聪明的女人。 “阿姨……” 黎书喃喃着，最终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十分坚定、并且带着笑意，“嗯”了一声。 “是我自愿的，我喜欢他。” “我知道了……”黎夫人的表情虽然在背光中不清楚，但似乎有什么和蔼的笑容传达而来，“那我就放心了。” “……谢谢您，还要为了这种事费心。” “没关系，谁叫你就是我的孩子呢。那么你好好休息，我就先走了，对了……” 黎夫人微微跨出了病房门后，笑着朝他眨了眨眼。 “你是个好孩子，小鹬也是个好孩子。所以，一切都会没事的。” 黎书有些感动：“阿姨……” 黎夫人笑了笑，走出了病房，替他轻轻地关上了门。 而门在关上不过半秒钟，一直守在门口的方鹬在看到黎夫人与黎欢都离开后，也重新走进了病房里。 他拿着刚从白伊竹那里拿来的营养剂，放在了黎书的桌旁：“学长，刚才副会长给我发了消息，说一会儿他们会来看你。” “是吗？真是太麻烦他们了。” “毕竟学长还是要住在这里观察两天的嘛……”方鹬一边替他整理床头柜，一边有些好奇地看着他，“对了，刚才你跟伯母都说了什么啊？” 黎书“嗯？”了一声：“什么？” “伯母出来的时候，忽然拍了拍我的肩膀，”方鹬有些困惑，“她不会是发现什么了吧？” “发现啊……” 黎书说着，心中却忍不住感慨了起来。 姜还是老的辣啊…… 就算是敏锐如方鹬，都也看不出黎夫人早就已经知道了一切了，真真假假，是互动还是试探，或许也只有黎夫人一个人知道了。 不过，这一切已经没有关系了。 因为…… “刚才我和阿姨在说你的事。” “我的事？” 方鹬的表情立刻变得有些紧张了起来。 他连忙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正襟危坐在了看护的小板凳上，连说话都变得有些匆忙了起来。 “说了我什么？是好事吗还是坏事？是坏事的话伯母会不会不接受我啊……怎么办学长，我要怎么才能让你的家人接受我，我、我应该要正式去拜访一次吧，上次连礼物都没有带……” 忽然变多的话让黎书忍不住笑了一声。 方鹬着急地看着他：“学长！笑、笑什么呢……” “你想知道我跟她说了你什么吗？” “想！当然想知道！” “那你过来一点。” “学长……”方鹬连忙将手支在了病床上，俯身而下。 脸颊几乎贴在了一起，耳廓像是被羽毛搔刮一样有些痒，而在这细腻的触感中—— “我对她说了，我对你的真实感受。” 方鹬一怔：“你对我……” “我喜欢你。” “……”方鹬缓缓地抬起头。 窗外的阳光投射进了房间中，被树影过滤过的光成为了摇曳而闪亮的光斑。在一片光影里，他看到了黎书那笑弯的眼睛、还有勾起的嘴角。 而那唇中带着一抹笑意，再度对着他轻启。 “没有听清楚吗？那我就再说一遍……” 温柔的声音宛若曼妙的音乐环绕在了耳畔，像是悠扬的琴声一样拨弄了他的心弦—— “方鹬。我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　　啵唧！ 下一章就是大结局啦~ 番外肯定是会有的！放心！啵唧大家！ ——··—— 感谢在2020-03-06 22:09:53~2020-03-07 21:34: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是琪琪呀、星辰皑皑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坠入星河间 9瓶；经常烦躁的阿壹。 5瓶；夏目、宋朝 2瓶；爱糖的小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91 里斯顿的冬日并不长, 在短暂的寒冷过后很快迎来了复苏万物的春天。 联邦大学的阳光耀眼却并不灼热，和煦的光很快将这个寒冷的大地笼罩得温暖了起来。 “那么，恭喜你出院——” 随着白伊竹的大喊声, 几条彩带很快飞到了天空之中, 在空中随风摇摆了数秒钟后—— 直直地飘落在了黎书高挺的鼻梁上, 挡住了他的视线。 “哎呀会长，”刘秦连忙将彩带扯开, 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不小心飞到你脸上了, 谁叫你鼻子这么高。” 黎书有些好笑：“怪我吗？” “当然没有！这是夸你呢！”陈季笑嘻嘻地递过来一束花, “总之, 恭喜会长出院。” 几条五颜六色的彩带再次飞到了空中，这一次有了风的帮忙, 在空中飘摇得煞是好看。 中区的医务室向来都是冷冷清清的，而只有这一次变得如此的热闹。 黎书手里捧着一束写着“恭喜康复”的花篮，看着围在医务室门口打闹的朋友，忍不住勾了勾嘴唇。 今天是他出院的日子——虽然这么说并不严谨, 因为他只是在学校的医务室里休息并且观察了几天而已。 上周因为信息素紊乱症的忽然爆发，导致他在后台昏了过去，并且被紧急送到了医务室中。 黎夫人与黎成仁也因此知道了这件事，并且联系了第一医院研究他的体检报告, 在报告出来之前，他都留在了医务室里观察。 一直到今天上午，他终于接到了白伊竹的通知, 可以出院了。 白伊竹既然这么说，不仅意味着他的身体已经基本稳定了，更意味着研究报告已经出来了，虽然没有直接到达他的手上…… 但能够出院，至少代表着研究结果并不坏，或许会是个好消息。 这让黎书松了口气。 他出院的消息并没有跟多少人说，不过出院当天，统筹会的部长们全部都来恭贺他出院了，更甚的—— “会长会长，恭喜你出院啊，这个送给你。” 一旁十分壮硕的学生娇羞地递过来一瓶精华霜。 “住院期间不能好好保养一定很难受吧，会长记得要用这个才能保持肌肤的完美无瑕哦。” 黎书：“……有心了，谢谢你。” 这个大汉就是之前纳斯星球执行任务小分队里的一员，而除了这个小队，还有不少得知消息的部员也来迎接他出院了。 他虽然无法记得每个部员的名字，但只是一个普通的出院就来了这么多人，在意外的时候还有些感动。 黎书接过了精华霜后，刚想要放在一旁的纸袋中，又有一束玫瑰递了过来。 “谢……” 他刚想要道谢，但在看到来人的一瞬间后，有些惊讶地眨了眨眼。 “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了？”在他身侧的余锦然笑了一声，“恭喜你出院。” 黎书也笑了笑：“谢谢。” 上学期一直很忙，而已经大三的余锦然更是有许多任务以及课程，仔细想想，距离那次的温泉旅行后，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面了。 虽然之前的告别并不算特别愉快，但这一次的见面，却意外地没有任何尴尬的感觉。 既是朋友也是竞争者，而对于他来说余锦然更是一位敬佩的学长。 黎书有些感叹：“余学长这么忙，还要麻烦你来一趟。” “没关系，我也不忙。对了，你身体刚刚恢复，我扶你……” 余锦然的手还没有伸出来，一个人影就迅速地拦在了他与黎书之间。 眼前的光影微微晃了一晃，黎书只觉得自己的腰间一紧—— “我来就可以了。” 无比熟悉的声音立刻环绕在了身边，像是古井般的水一样低沉而又清冷。 黎书微微回过头，果然看见了那张紧抿着双唇的精致的侧脸。 而在他转头的一瞬间，一双亮如宝石般的双眸也与他对视在了一起。 方鹬的目光立刻从警惕变得温柔，朝他弯了弯眉眼：“学长，我刚才在医务室里收拾东西，来晚了。” 黎书看着他手里的一大袋行李袋，笑道：“辛苦你了。” 他在住院的这几天里，方鹬除了外出采购外，几乎都和他在一起，更甚的，还向白伊竹申请了同病房里的另外一张床，每晚和他住在同一个病房里。 因为怕有什么不便，方鹬还特地从宿舍里带来了两个满满的行李箱，从日用品到电子器材再到锅碗瓢盆一应俱全—— 甚至让黎书有了一种要在这里长期居住的感觉。 不过虽然方鹬的准备相当齐全，但毕竟他也只住院了三天。 这些东西里除了一样必备品有使用过外，剩下的在他出院的这一天，几乎原封不动地再次给带了回去了。 黎书低下头，看着方鹬手里的大行李箱，有些哭笑不得：“这些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整理好了，托人工智能帮我运回宿舍里……” 方鹬说着就将手里的行李箱放到了一旁的角落里，然后朝着一旁的余锦然抬了抬下巴。 他收紧了揽住黎书腰间的手臂，宣告主权般地哼了一声：“别动。我的。” 余锦然叹笑了一声，连忙退后了几步，摆了摆手：“知道知道，知道是你的。” “怕你信息堵塞。” “我哪里信息堵塞了……而且全校都知道是你的。” 方鹬的脸色这才和缓了一些，亲热地将手臂里的腰肢更加搂向了自己。 黎书在一旁听着，又想呵斥他说什么“你的我的”，可脸颊却不自觉地有些滚烫了起来。 但他听到了后面，又隐隐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忍不住困惑地眨了眨眼：“你们刚才说什么？” 方鹬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说你是我的。” “不，我是说……余学长，你刚才说什么？全校……” “黎书，你不知道吗？”余锦然有些讶异，“……哦对了，当时你好像昏倒哦，不记得也是当然的。” 黎书更加好奇了：“是什么？” “就是方鹬，他在你晕倒后啊……” 余锦然悄悄放低了声音，在压到最低后，忽然再次抬高—— “当着所有的人的面亲了你哦！” “……”黎书猛地一震！ 他对于当时的情况已经不太记得了，唯一有印象的就是在挣扎之中，似乎有一种安心感让他平复了下来，现在想来…… 不、不会吧。 那不是在后台吗，在他昏倒前还有那么多人…… 黎书慌忙打开了手里的终端，进入了联邦大学的论坛里。 他这几天都在住院，因为询问消息的人太多了，干脆不看终端，只和方鹬聊天了，当然消息也有些闭塞。 而在他打开论坛的那一瞬间—— 标着“hot”、并且带着“黎会长”三个大字的帖子，明晃晃地出现在了论坛的首页。 帖子的标题倒是没有什么特殊的，说的就是他后台昏倒的事情，但是回复数却出乎意料地高达了上万条，似乎都代表着这看似普通的帖子里有什么不普通的事情。 “这是……” “啊！学长，”方鹬连忙将手在他眼前挥舞，妄图打断他点开帖子的动作，“差不多到时间了，我们是不是要出发……” “爪子拿开。” 黎书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乱动的指尖，点开了论坛的帖子。 首楼与标题一样，都关于他在评选会上的实战演练以及后台突然的昏倒。 前几百楼的学生似乎都是当时在礼堂外的人，并不知道后台发生了这种事，有些感叹又又有些惊诧。 “黎会长居然昏倒了……是上一次的病复发了吗？” “好像是，这学期他去了好几次的医务室，可能都是这个病。” “所以黎会长是带着病上台的吗？——天，带病进行实战的吗？！” “他居然带着病将路斯打倒在地……！黎学长到底还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 …… 学生们都为此而感慨着，并且祝福着黎书能够早日康复。 这几百楼并没有什么特殊的，黎书快速地划了下去，终于划到了一个放着图片的楼层上—— “啊学长！” 方鹬有些匆忙的声音再度在耳边响起，屏幕上立刻出现了一只白皙而又骨节分明的手。 “好像的确不早了，我们果然还是先出院……” “手。” “……”方鹬委屈巴巴地缩回了挡在屏幕上的手，乖巧地将手背在了身后。 看向屏幕的视野终于清晰了起来，黎书将屏幕划了下去。 随着他的动作，下方的图片逐渐明晰地展现在了他的眼前—— 杂乱的后台，拥堵的人群，在一片慌乱之中，神色低沉的年轻男人在人中依然无比显眼。 即使是模糊的像素也依然能看出他精致的五官，只是低垂着眉眼，薄唇紧抿着。 他垂着眼紧张而专注地看着怀中的人，脚步仍然匆忙地行走着。 而在他紧紧拥抱的怀中…… “是我……” 黎书怔怔地看着照片。 在他昏倒前已经有不少学生拿着相机想要和他合照，或许是那个时候拍摄下来的，因为拍摄得有些匆忙，一些学生的人影在画面中只剩下了残影。 但是，似乎引起热议的并不是这张照片，而是紧随其后的第二张—— 人群已经让开了一条可以离开的通道。 在聚光灯之下，方鹬的背影有些模糊，他仍然低垂着眉眼，却俯下了身…… 在后台拥堵的人群里，在众目睽睽之下。 亲吻着他的额头。 这并不是一张正面的照片——或许连照片都算不上，更像是在拥挤中无意按下的快门。 灯光下的颗粒甚至也清晰可见，将照片变得模糊不清。 背着光的年轻男人只能看到灯下的侧脸以及扑闪的睫毛，明明看不到任何的表情…… 却又什么样温暖的感觉似乎从照片中冲出。 就如同这个慌张着按下快门的镜头一样。 明明匆忙而又杂乱，却又像是精准捕捉到的画面一样。 这张照片…… “……”黎书伸出了手，轻轻划过了屏幕上那抵在他额间的吻上。 原来在那个时候，如此痛苦的挣扎中，给予了他温暖与安心感的，就是方鹬啊。 也果然，是方鹬。 他沉默着没有说话，慢慢地向下划了起来，剩下的几千楼的回复都与这张照片有关—— 或是在莫名地尖叫，又或者是在假装理性的分析，更或者是为了某些事情而争吵…… 但黎书却仿佛看不到一样，安静地刷着剩下的回复。 可他不说话，一旁的方鹬却忍耐不住，有些着急地开口解释。 “那个，学长！我、我当时太急了……因为太急了，所以就忍不住做了这种事。是我忘了还有人在旁边……” 他紧张地咬住了下唇。 “学长，你别看他们乱说……你就当不知道，反正是我自己乱来的……” 黎书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回过头看着他。 方鹬难得有些不知所措，手指甚至慌忙地扯起了自己额前的黑发。 他恨不得把自己与黎书的关系告诉全世界，但比起这个，他却更怕或许会黎书带来什么麻烦。 “学长，我……”他低下了头，“下次不会了。” “下次不要这么做了。”黎书的声音毫无波澜，“如果下次还要这么做的话……” “再这么做！我就惩罚我自……” “不。” 方鹬慌乱的保证还没有说出口就被打断了，他怔怔地抬起头，对上了黎书的视线—— 那双刚才还清冷得如同泉水般的黑眸，忽然像是被阳光染上一层波光，漾出了无尽的温柔来。 “下次再这么做的话……” 低沉的声音忽然变得轻快了起来。 黎书的双眼如同弯月般微微弯起，迎着光朝他勾起了一抹温和的笑容。 “记得要告诉我。” 作者有话要说：　　忽然发现我说错了qaq 不是这一章……下一章才是大结局来着！ 呜哇，别……别走哦！还没完呢……qaq ——··—— 感谢在2020-03-07 21:34:17~2020-03-09 19:55: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歡.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陈情，与共 10瓶；疯狂吃草莓 6瓶；谙囖艾伦 5瓶；瓶子 2瓶；风起云乱、坠入星河间、我要去偷钱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92 阳光透过敞开的大门投射而入, 方鹬的表情逐渐从低沉变得惊喜—— 而后，露出了比阳光还要灿烂的笑容。 “真的吗？学长！” 他的眼中因为闪烁着光点而熠熠生辉，几乎整个人都要贴到黎书的身上。 “真的吗真的吗？学长, 你是说真的吗？” 黎书差点被他过于耀眼的笑容闪了眼, 推了推他俯过来的脸颊：“……什么真的假的, 干什么呢？” “学长是说真的吗！那我现在就要亲学长啦，学长~” “等、等等……” 方鹬那张精致的脸无限放大, 扬着弧度的嘴角朝着越发贴近—— 黎书慌忙用手掐住了他的下巴, 把他强行转到了一边。 “……我是说要经过我的同意才行！我现在可没有同意。” “这样啊……”方鹬被掐着脸, 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那我现在要亲学长, 可不可以啊……” “喂！我说你……” 黎书刚想说着什么，忽然感觉一旁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对。 本来还打闹的人群全部都安静了下来, 有些兴趣盎然地盯着这里看，看到他怔怔地回过头，还露出了“你们继续啊，别管我们”的表情来。 “……”黎书的脸上泛起了淡色的红晕。 方鹬亲他额间的照片在论坛已经广为流传了, 几乎是全校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而无论他们是否有往某个特殊的方向去想，在看到这张照片后再看他们，忍不住会发出不一样的感叹声。 就好像眼前同为统筹会的部长们。 原本在日常的会议和练习里看到他们这样的互动也不少，但这一次好像格外不一样似的, 不仅脸上的表情尤为兴奋，还发出了拉长的尾音—— “感情真好啊，哦——” 黎书：“……” “会长, 方鹬要亲你就让他亲嘛，反正都亲那一次了，”刘秦在一旁摇头晃脑，“再亲一次也没什么嘛。” 陈季也过来凑热闹：“对啊对啊，而且那次的人比这次还多呢。都是自己人，怕什么……咦，难道会长会害羞？” “会长居然会害羞啊，哦——” “……” 黎书的脸颊一下红一下白，一下又黑了下来，想把他们拉过来揍一顿。 以前在练习时方鹬这种事做得也不少，也没见他们在那边嚷嚷，他也逐渐没当回事。 如今忽然就这么被集中并带着神秘笑容地看着…… “……干什么？”他轻咳了两声，“有什么好看的，以前不也是这样吗？” “哦——” 黎书：“……” 讲不下去了，没话讲了。 于是他只好转过头，捏了捏罪魁祸首柔嫩的脸：“你看看你的干的好事。……赶紧准备一下，不要挡在别人医务室的门口了。” 白伊竹在一旁道：“哦，没事啊，反正这里没人，你们多亲热一下也无……” 黎书看了他一眼。 “无……无……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白伊竹讪笑着改口，“古、古地球的诗词，果然很、很不错呢。” 黎书这才回过头，放下了手。 他轻轻扯了扯方鹬柔顺的发丝后，将自己并不重的行李箱提了起来：“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下午还有开学典礼，我们先走吧。” 一旁来的部长与朋友们本就是来庆祝他出院的，见他准备离开医务室了，立刻也哄着出门了。 黎书走在最后，听白伊竹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后才向门口走去。 而在即将走到光线充足而又热闹的大门口时—— 他忽然停下了脚步。 方鹬一直跟在他的身后，见他停顿了下来，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怎么了，学长？有东西忘记带了吗？我帮你回去拿……” “你刚才说的那件事。” “……什么？” “我说，你刚才说的那件事。就是能不能亲……反正，就是刚刚询问我的……” 黎书有些无处安放的视线在四处扫视了一圈后，最终垂落在了自己的脚尖。 所有的人都已经离开医务室，在门口一边聊天一边等着他，而医务室内除了喊着“彩带收拾一下啊！”的白伊竹外，也空无一人了。 黎书将手放在了唇边，轻咳了一声，用只有他和方鹬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道—— “……回去就行。” 方鹬睁大了眼睛：“学长……” “……好了。一会儿还有事，先回去吧。”黎书说着就连忙加快了脚步，一边走着，一边还微微侧过头轻声催促，“干什么，还不快跟上来。” “学长……” 方鹬喃喃着说着，嘴角很快漾起了一抹笑意。 他弯起了眉眼，笑容满面地跟了上去。 “嗯，我来了。” 这个时间对于联邦大学所处的城市来说明明是雨季，却意外地艳阳高照，和煦的阳光与轻柔的微风似乎能够将一切不悦的褶皱都抚平。 白伊竹工作的医务室是在中区，距离各个区的距离都相当远。 来恭喜他出院的部长与部员们都是从各个区来的，黎书也不想让他们特地送他回宿舍，因此在中区就告别了一些人。 一路上中途离开的学生也不少，跟几位部长告别之后，黎书在自己的宿舍楼停下。 方鹬的宿舍距离他虽然不算远，也已经路过了。 但他仍然跟着一路过来，直到宿舍楼下也似乎没有要离开的样子。 “怎么了？方鹬，你不回去吗？” “没关系，我跟学长一起上楼。” 黎书摇了摇头：“不用了。你这几天应该很累了吧，先回去休息吧。” 这几天虽然都是他在住院，但基本事情都是方鹬在做，终于出院以后，他也想让方鹬好好休息一下。 “我不会累啊，就是学长……你刚刚出院，而且又一个人在宿舍里，”方鹬有些担心地蹙起眉头，“肯定会有很多不便的。” “……”刘秦指了指自己，“我不是人吗？我还是会长的舍友呢。” 黎书轻轻拍了拍方鹬的肩膀：“没事。我现在已经完全康复了，即使是一个人也没有任何问题。” “会长……”刘秦虚弱地喊了一声，“还有我呢……” 他在一旁幽幽地说着话，挥着手刷存在感，终于引起注意。 但黎书也才是刚刚看到他，见他在那边挥手，有些意外地“啊”了一声。 “刘秦？你什么时候来的？” 刘秦：“……” 别说了，这句话还不如不说呢。 黎书是真没看到他，见他也在后，便对着方鹬道：“刘秦也在这里，有什么事我可以找他，没关系。” “但是……” 方鹬看了一眼自己终端上的时间，上面显示着已经接近了中午十二点了。 “学长下午不是还要参加典礼吗？时间也不早了，我跟学长吃完饭后，一起去第一礼堂吧。” 他说的典礼指的是每学期都会举办的开学大会，其中就包括了上一次评选会的颁奖典礼。 与某些评选不同，联邦大学的校评选会的结果并不会提前出，而是在开学大会上直接宣布获奖的学生，并在结束后公布所有的分数。 这个过程一向相当的刺激，而黎书去年就感受过这种刺激。 去年是一年级生的他很荣幸地进入了“星际优秀新生”的评选会中，在开学典礼中宣布了他取得了“星际优秀新生”的荣誉。 宣布的过程令一向冷静的他都有些紧张，或许有了一年的磨炼，今年的他会好一些—— 不过今年他参选的已经并不是“星际优秀新生”的评选了。 而是“星际优秀学生”。 二年级入选的学生只有他一个，但三年级与四年级的前辈都相当地优秀，这次的战况比去年还要激烈。 而下午场的开学典礼上，就要宣布结果了。 黎书昨天晚上还有些忧心，自己的状态不好是否会影响到这次评选会的评分，但如今方鹬在身边…… 即使想到了评选会，他也意外地平静了下来。 “我知道了。” 他终于松了口，对着方鹬点了点头。 “那就麻烦你了。” 方鹬笑道：“嗯。” 开学典礼在下午两点准时开始，地点也是人容量最多的第一礼堂。 在食堂享用过午餐、又回到宿舍整理了一下住院带回来的衣物后已经是中午一点多了，黎书便与方鹬一起从宿舍里前往了第一礼堂。 这个联邦大学最大的礼堂——也是目前所有大学果果中最大的礼堂，无论何时看都相当地具有气魄。 提前了半个小时进场，也有些学生也到了，偌大的礼堂内传来了一些谈话声，舞台中央的聚光灯正在闪烁着。 黎书与方鹬进行了智能验证后进了礼堂，但从a入口刚迈进礼堂内，负责引导的一年级志愿者立刻就迎了上来。 “黎学长！”小志愿者看到他很激动，“你有来参加评选会的吧，你的座位在第一排。” “谢谢。” 黎书跟他道了谢后朝着里面走，方鹬跟着进来，然而还没跟两步就被拦了下来。 小志愿者查看了一下他的智能信息后，指了指一旁的楼梯：“方同学，你的座位在二层楼，从这里上楼。” “二楼？” “你是金融专业吧？二层中间就是金融专业的，具体的位置你可以上去看一下。” “我……”方鹬一时梗塞。 二层距离第一排简直太远了，而通往二层楼的楼梯正好就在门口，这意味着他一开始就要和黎书分别。 每个专业似乎都已经定好位置了，不允许随意走动，但他又并不想要就在这里上楼…… 气氛一时间僵在了那里。 方鹬有些不愿意地将视线在楼梯口来回扫视，而小志愿者见他脸色不好，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这样仿佛时间停止般滞在了门口。 刚向前走了两步的黎书很快发现了不对，立刻回过了头来。 “怎么了？” “学、学长，”小志愿者连忙应了一声，“方同学好像不想上楼……” “上楼？” 黎书微微一怔，看了眼他手里的座位表，又看了眼方鹬那十分不甘愿的表情，立刻明白了什么。 他上前了一步，拍了拍方鹬的肩膀：“我陪你上去吧。” 小志愿者忙道：“但是……” “没关系，我只是陪他上去，到了时间我自己会下来的。” “哦……好。我、我知道了。”小志愿者松了口气，点了点头。 黎书轻声道谢后，对着方鹬笑道：“好了，别挡在门口了，上去吧。” “学长……” 方鹬仍然有些不情不愿，但感受到肩膀上那有些暖意的手和耳边温柔的催促—— 还是叹了口气，跟着黎书上楼了。 第一礼堂相当宽敞，二楼虽然有些远，但视野却相当宽敞，因为台上有高清的屏幕，因此这里能够最为清晰而完整地看清楚。 方鹬的班级正好是从b2列到b8列，处于二楼正中心的位置，视野也是最好的，只是因为有些远，台下的人都变成了模糊不清的小人影，连脸都看不清。 但尽管如此，也算是一个相当不错的位置。 黎书用手撑在二楼的栏杆上扫视了全礼堂，听到了身后传来了方鹬的叹息声，便回过头笑了笑。 “这个位置挺不错的啊，”他安慰道，“上次我执行任务的剧场里，vip专座就在这个位置。” “但是，这个位置就看不到学长啦……” 方鹬情绪有些低落，他已经坐到了二楼的第一排，但是仍然无法看清楚楼下的人脸，更不用说距离更远的舞台了。 虽然高清屏幕可以很清晰地看到，但那毕竟是高清屏幕—— 对于他来说，和看到黎书是不一样的。 “我还想着学长上台领奖的时候，我就在一旁鼓掌，还能跟学长对视……” 黎书有些哭笑不得：“对视什么呢？那么紧张的时候，哪有心思跟你对视啊。而且下面黑压压一片人群，完全看不到。” 虽然他的确也想和方鹬坐在一起，也想要在上台时能够看到他，但即使是视力极好的他也没法在这么多人群中找到方鹬。 更不用说现在的方鹬还在二楼了。 即使他的视力够好，也难以在那一瞬间扫视过如此宽大的礼堂，并且精准地找到方鹬。 他也感觉有些惋惜，不过看着因为这件事而特别低落地垂着脑袋的方鹬，还是过去揉了揉他柔顺的发丝。 “好了，没关系的，等开学典礼结束后，你在门口等我吧，我们很快又见面了。而且……” “还没宣布结果呢，万一我没有获奖呢？就上不了台了。” “怎么可能！”方鹬立刻抬起了头，“学长肯定会获奖的。” “你怎么这么肯定？” 方鹬毫不犹豫地吹道：“因为学长最优秀了，学长的实战最厉害了，根据我的经验之谈，这次评选会里没有人能打得过学长。” “瞎说什么呢？”黎书叹笑了一声，“因为你就看过我一个人的表演啊。” “我……”方鹬一梗，仔细想想好像的确还真是这样。 这次评选会黎书恰巧在第二位，第一位学生演说的时候，他正和学长在休息室中，而等学长一演示完…… 他又立刻跑到了后台，并且再也没有看过之后评选会里的任何演说。 嗯…… 他还真只看了学长的演说。 但虽然被一针见血地戳中bug，方鹬却反而更加理直气壮了。 他拉过了黎书的手，一边揉搓着他修长的指尖，一边义正言辞道：“那又怎么样？反正学长就是最厉害的，你不服也没用。你要是真不服，有本事就亲我一下。” “你真是……” 黎书简直被他给逗乐了。 他还想跟方鹬说些什么，但台下已经开始播放起了音乐，陆陆续续也有人开始进场。 开学典礼快要开始了，他也只好转过身，对着方鹬道：“差不多要开始了，我先下去了。” “学长……”方鹬拽紧了他的手。 “怎么了？一会儿时间来不及了，我只能从二楼跳下去了。” 方鹬一直低落的情绪终于因为黎书难得的玩笑而好转了一些。 他笑了两声，这才依依不舍地放开手：“那学长下去吧。结束以后，我在c门等你。” 黎书勾着唇：“我知道了。” 第一礼堂相当宽敞，穿过拥堵的人群，从二楼直到一楼的第一排，居然也用上了一段并不短的时间。 前几排都是这次评选列表的学生，等待着评选结果的宣布，黎书来到这里的时候，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是在他一旁的余锦然，另一个是距离他不远的祝言。 祝言这次评选的是联邦大学优秀干部，和他并没有冲突，刘秦和陈季虽然没有进入联邦大学的总评选里，但各自都进入了军系的评选列表之中。 余锦然与他一样，评选都是星际优秀学生，并且争夺同一个名额。 在银河系里的众多星球中，无数的大学里，联邦大学已经连续十二年名列星际名校的第一名。 在如此拔尖的联邦大学里，评选出最为拔尖的优秀学生—— 是无比至高无上的荣耀。 它与任何学校的评选都不同，它有资格为“优秀学生”的荣耀前加上“星际”这两个字。 参与评选的几乎是千万里、甚至更多挑一的人才，而拥有这个荣誉的名额也只有一人。 因为这个荣誉过于地珍重，因此等待着结果的优秀的候选者们都相当紧张—— 神色紧绷、正襟危坐地端正在各自的座位上，眼神笔直地盯着讲台。 就连一向沉稳的余锦然也有些紧绷，见到黎书来后，在紧张中硬扯出了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 “黎书，你来了。” “余学长。” “今天早上刚出院，现在身体还好吗？” 黎书点了点头：“已经没有什么事了，谢谢关心。” “那就好……”余锦然呼了口气，像要缓解紧张般地转移了话题，“开学典礼马上就要开始了，快坐下来吧。” “我知道了。” 黎书弯下身，坐了下来。 而他刚坐到位置上，就听到了身后传来了“会长”的呼声。 他侧过头，看到了在他斜后方不远的祝言正在朝他手舞足蹈。 祝言前前后后的学生都快要紧张成石像了，对比起来仿佛只有他是才是活的一样。 但尽管看起来有些格格不入，好歹也算是缓和一下前几排凝重的气氛。 他朝着黎书这里挥舞了一下手臂，虽然因为嘈杂而听不到在说什么，但依稀从嘴型里看出在说“会长加油”。 刚才被周围影响得有些紧绷的情绪暂时舒缓了一些，黎书笑了笑，朝他也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他转过身来，深吸了一口气，等待着典礼的开始。 舞台上灯光逐渐变得明亮，扬声器里播放的音乐也停止了。 本有些嘈杂的人群立刻随着音乐一起安静了下来，等待着帷幕被逐渐拉开。 主持人缓缓走出来，站在了舞台的正中央。 “欢迎各位来参加联邦大学的开学典礼，”他举起了手中的话筒，沉稳而一字一句的声音传遍了整个礼堂里，“那么开学典礼，现在正式开始。” 礼堂内很快传来了响烈而起伏的鼓掌声。 主持人微微鞠躬，开始依照着流程进行典礼。 或许是为了提早结束紧张的氛围，评选会的结果作为典礼的第一个流程，因此在简短的开场后，就开始依次宣布了结果。 星际优秀学生的结果在最后，依次宣布了其他评选的获奖后，终于轮到了星际优秀学生的颁奖典礼。 当高清的屏幕上出现了“星际优秀学生”这几个字的时候，刚才好不容易和缓下来的气氛再度紧绷了起来。 主持人站在了舞台的正中心，轻轻将话筒放在了自己的唇边。 “接下来——也是最后，我们将颁发星际优秀学生的奖章。” 第一礼堂内，几乎是所有学生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与在场的候选者一样，他们一样为此而紧张着。 这个顶尖的联邦大学内最好的奖章，将会在这里宣布能够拥有它的人才到底是谁。 安静的礼堂中，主持人缓慢地拉长了尾音：“那么，我在这里宣布。联邦大学，星际优秀学生是——”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一下错字发现作话被吞了…可恶！ 完结章太长了，所以分了两章，今天还有一个二合一的双更 因为是完结倒计时，所以这章发52个红包呀～（如果到不了我就自己偷偷补上…反正…你们肯定看不出来qaq） ——感谢在2020-03-09 19:55:04~2020-03-13 00:55: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是琪琪呀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坠入星河间 9瓶；pris、墨泠 7瓶；谙囖艾伦、丞相祠堂何处寻 6瓶；歪歪、戚槭念qi色 5瓶；39681873、农夫肆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93 “咚、咚。” 在场的所有人, 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一声一声。 明明是在自己的胸口，可是却仿佛无限放大到了整个礼堂内。 “咚、咚、咚。” 所有人几乎僵直的身体，挥舞在半空中的手臂, 像是被停滞的时间。 聚光灯下的主持人握紧了手里的话筒, 终于打破了这静止的画面, 抬高了声音—— “让我们恭喜黎书！” …… 半秒钟短暂的沉默之后—— 礼堂内爆发出了无比响烈的鼓掌声！ 而随着起伏的掌声，学生们似乎再度重现了曾在这里看过那几场激烈的实战模拟的画面, 激动地站起身, 高声呼喊了起来！ “黎学长——果然是黎学长！” “星际优秀学生, 黎学长实至名归！” “果然是黎书啊！那场实战演练实在是太优秀了！必须是黎书！” “会长会长！恭喜会长获得优秀学生的奖章！” 现场的呼声越发热烈了起来, 伴随着激烈的鼓掌声, 将刚才还相当沉寂的礼堂变得无比热闹。 “我……” 黎书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有些怔忡地看向了舞台上的主持人。 主持人一直沉稳的脸也露出了一抹笑容来, 朝他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他上台。 “是我……” 是我啊。 黎书的心跳在短暂的停顿后，终于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在宣布结果的时候，他意外地相当平静, 而在得知了真正的结果是他时，心跳却晚了一步开始起伏不定，几乎要冲破了胸口。 在一片呼喊中，不知道是紧张、是兴奋还是感动, 就这样占据了他的胸口。 他深呼了一口气，迎着掌声站起身来。 同排的候选者们也不再僵直着表情，在得知了这个荣誉并不属于自己后, 无论他们是否感到惋惜，却都认为这个获奖者实至名归。 那一场实战演练太精彩了。 黎书是第一个、也是联邦大学唯一一个能够如此迅速地将路斯打倒在地的人，那过于灵巧的技巧，几乎发挥出了最好的状态。 而谁都没有看出来，他是带着病上场的。 他发挥出了极好的水平——而这个水平，却几乎是普通学生在最佳状态都难以触及的。 极高的天赋与竭尽全力，让那一场与路斯的实战几乎成为了经典，没有任何遗憾留在那场实战中。 如果一定要说，或许评选会没有录像、无法清晰地记录下那场对战，才是唯一的遗憾。 “恭喜你。” 优秀的候选者们都露出了笑容，对着他鼓起掌来。 “恭喜，黎书。” 余锦然一直严肃的表情也和缓了下来，有些惋惜又有些感叹地笑了起来。 “去年你拿了星际新生奖章，今年又获得了星际学生奖章，可真不给我们前辈一点机会啊。” 黎书笑叹了一声：“余学长……” “不过，这个结果，我很赞同。”余锦然笑着加大了鼓掌的力道，“恭喜你，黎书。” “……谢谢，余学长。谢谢你们。” 黎书也弯起了嘴角，朝着他们微微鞠了鞠躬，在一片呼喊中走上台去。 舞台上的灯光比坐席上要亮得多，让他几乎有一种被烈日灼烧的感觉。 即使公布结果已经有好几分钟了，但掌声却仍然没有停下，甚至随着他上台的动作而越发响烈了起来。 黎书站在了台上，感受着热烈的灯光，被热情的喊声所拥簇着。 不知道是否是因为光线太过耀眼，还是因为气氛而感触，他感觉到自己的视线似乎变得有些朦胧了起来。 模糊不清中，只能看到台下黑压压的人群，正将自己的兴奋与激动传达在了他的身上。 在视野笼罩的一片白雾中，星际联邦总局曾经的老上将，缓缓向他走来。 已经退居二线的老上将依然有当年的威严，他迈着极为笔挺的步伐走到了黎书的面前，剑眉与锐利的双眼让他看上去不怒自威。 “恭喜你。黎书，恭喜你获得了星际优秀学生的奖章。” 老上将沉稳着祝福着他，虽然声音并不大，却如此清晰地传遍了整个礼堂中。 “现在，由我来为你颁发奖章。” “谢谢您。” 老上将拿起了一旁的奖章，轻轻地别在了他的衬衫上。 星际优秀学生的奖章无比精美，雕刻着联邦大学校徽样式的奖章如同一朵洁白而盛开的花朵，而在那上方，典雅的方框中写着属于他独一无二的名字—— “黎书”。 这是属于他的奖章。 这也是属于他特有的、至高无上的荣誉。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口的奖章，伸出指尖去触碰着那上方绽放的花朵。 眼前似乎被一片白雾所遮盖住，或因为激动或因为感慨而跳动的心脏似乎被温暖的光笼罩着，胸口的奖章明明很轻，却因承载着这无数的感情而变得沉甸。 黎书轻轻放下了手。 他想要对老上将鞠躬，但在他弯下腰的时候—— 一只沉稳的大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很优秀，而从今往后的路，你会越发而优异而幸福。” 老上将一直严肃的表情松缓了下来。 他那上了年纪却依然清明的双眼里溢满了和蔼的笑容，而那只操纵着无数的航舰在太空里遨游的手轻拍着肩膀，将一切祝福都传阅而来。 “黎书。” “……是，上将。” “祝你前程似锦。” “上将……” 黎书的视野逐渐变得有些朦胧起来。 涌上的白雾让他有些难以看清楚前方，只有老上将那慈爱的笑意依然如此清晰。 这是对他最平淡、却也最好的恭喜，亦是祝福。 他的嘴角嗫嚅了一下，最终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只是退后半步—— 对着老上将深深地鞠躬。 “谢谢您。”他由衷地为此而感动着。 老上将笑了笑，朝他微微点了点头。 他重新迈开了步伐，笔挺而威严地向台下走去。 台下的掌声在领奖的时候短暂地停止了，如今再次、并且更加猛烈地响了起来。 黎书缓缓地直起身来，将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处，感受着奖章带来的温度。 主持人再次走上了台，尽管是身经百战的他也因为现在的氛围而有些感触。 他走到了黎书的身旁，轻声说了一句“恭喜”。 评选会的结果是现场公布的，因此并不需要获奖感言发表，但对于所有的获奖者，主持都会询问他有关一些简短的问题。 “黎书，恭喜你获得了星际优秀学生的奖章。” “谢谢。” “那么，你是否可以告诉我，现在你心中最重要的两个字是什么？” “这一年……”黎书沉思了起来。 这是这场颁奖典礼中已经被问过五次的问题——或许可以算的上必须要回答的问题。 这个词会是什么呢？ 他听过了很多回答。 “努力”也好，“刻苦”也罢，能够概括的两个字实在是太多了，没有任何标准的答案，也不过只是一个回答而已。 他脑海中的词汇量已经迸发出了无数的答案，“自律”、“坚持”、“上进”乃至于“充实”，每一个词都或许可以成为不会出错的答案。 但是…… 这些都不是。 这其中，没有任何一个词语是让他的心绪可以万丈起伏的。 所以，即使面对着无数的视线，面对着上万的人群以及镜头—— 他深呼了一口气。 “方鹬。” “方……”所有的人在一瞬间全部安静了下来。 黎书一直紧抿的嘴唇终于漾起了一抹笑容。 没错。 他心中最重要的两个字，就是如此。 是久别重逢，也是不期而遇。 是十年前，亦是十年后。 如同胸前的奖章一样，它承载了太多，承载了他多少年的坚持与努力，却更是承载了他这错过的十年的光阴。 如果没有开始，就不会有结束，而如果没有追逐与坚守，也不会有结果。 因为那场事故而全部尘封的记忆，为了独立而可以封起的心，这一切全部因为方鹬而再次拥有了活力，生命终于因此而绚丽地绽放。 是方鹬。 是他，也只有他。 黎书感觉到了自己的鼻子似乎有些发酸，聚光灯的光影笼罩而下，让他的视野不再那么明亮。 但尽管如此，他却地跃过了难以计数的坐席，跃过了层层的人海—— 如此精准而清晰地捕捉到了站在高处的那个人。 明明相隔了那么远，明明藏匿在黑压压的人群之中，甚至连脸都模糊不清…… 可他却知道，那就是方鹬。 如此的特殊，如此的耀眼，如此的令他思绪万千。 被标记过的身体中，那融合在一起的信息素波动了起来。四目交汇的那一刻，他的心如同海浪一样如此波澜万丈的起伏着。 他感觉到了那与他对视的双眼，充满着惊讶与诧异。 而后，那双琥珀色的双眼中，带上了汹涌而出的泪光。 “方鹬……” 黎书的眼尾也微红，但嘴角的笑意却更甚。 坐席上的所有学生还在因为他的回答而呆愣着，主持人也有些怔忡，他无法解释这两个字对于黎书来说究竟有什么意义。 但他还是重新举起了话筒，磕磕绊绊地想要转移话题。 “是……是吗？那如果只用一个字的话……” “爱。” “……什么？” 黎书笑弯了眼。 一个字？ 那不是更好说吗？ 环绕着他迄今为止的这些年，环绕着他、环绕着他与方鹬之间。 如果只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只有这个是最好不过的了。 安静的人群已经开始爆发出一阵阵此起彼伏的呐喊与尖叫，那或是诧异或是茫然亦或是激动的视线全部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但是他已经全然看不到了。 被泪光笼罩的视线里，唯有一个人在乌黑一片的人海中如此的耀眼。 他眨了眨眼，的视线在看向那远处的人时，心中本就不多的不安全部都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只有涌入的爱意与温暖。 “你是我的光，看到你，我以为天亮了。”这个人如此说过。 可他又何尝不是自己的光。 点亮了他如古井般一直沉寂的心，让他的视野里终于有了引路的星点。 在泪光之中，他开心地漾着嘴角的微笑，坚定地重复了这个字。 “爱。” 没错。 是爱。 是方鹬，也是爱。 · 黄昏笼罩着这个美丽的大学，湖畔因为余晖而波光粼粼。 联邦大学的开学典礼在傍晚的时候终于结束，安静地听完演讲的人群终于忍不住嘈杂地议论了起来。 黎书从c门出来的时候遭到了一些围堵—— 或许是关于这次的感言，或许是关于这次的获奖，又或许只是单纯的恭喜，都拥堵在了他身边。 但c门的人并不算多，因此黎书在匆忙地道谢后，立刻快步走出了礼堂的门口。 视线里，礼堂的灯光终于变成了夕阳的光辉，尽管并不耀眼，可他还是轻轻揉了揉双眼。 视野适应了室外的光线，一切终于重新清晰了起来，而他也一眼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人—— 高挑而年轻的男人站在了树下，因为微风而吹起了额前柔顺的发丝。 夕阳将他的黑发染上了一层金光，一如他的双眼一样成为了金色的宝石，灿烂而又夺目。 他的薄唇勾着漂亮的弧度，有些红润的嘴角正带着一抹比春风还要柔和的笑意。 黎书不自觉地放缓了脚步，轻声道：“方……” “学长，你来啦？” 方鹬很开心地朝他挥了挥手，笑着跑了过来。 他的眼角仍然有些发红，而泛红的鼻尖甚至还有一丝哭过的痕迹，但嘴边的笑意却代表着他刚才涌出的泪水并不悲伤。 “刚才出来的时候是不是不容易？感觉里面好多人。” 是挺多人的，不过黎书要是摇了摇头：“还好。” “那个……” “什么？” “……那个，谢谢你。”方鹬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吸了吸鼻子，“学长刚才在台上说的那些……” “哦，那个啊……” 黎书咬了咬自己的嘴唇，莫名觉得脸颊有些滚烫。 在台上说的时候并没有觉得任何的羞耻—— 在那么多人的面前，他无比坦诚地说出了自己的一切感受，包括了“爱”这个字。 如果允许的话，他甚至可以拽着方鹬的手，将他拉到了舞台的正中央而郑重地宣布这一切。 因为他从不后悔，并且为自己今后要面对的一切负责。 但是…… 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现在只有两个人在，明明是最熟悉不过的对视…… 他却莫名觉得羞耻了起来。 更何况现在的方鹬还有些爱哭不哭地揉着微红的鼻尖，更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了。 “那……那就是官方的托词而已。” 黎书的视线在空中胡乱扫视着，双手不安地相互揉搓着。 “我只是随便说的……” “……”方鹬呜咽了一下。 “我真的只是随便说的……” 方鹬哽咽了一下。 “……好了，我是认真的。”黎书终于忍不住，低下了头，“……你别哭了。” “学长……”方鹬这才揉了揉眼睛，破涕为笑。 他小声地“嗯”了一声，伸手拽住了黎书不安的手，明明鼻尖还泛红，却因为喜悦而笑了出来。 黎书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个小禽兽在任何时候脸皮都那么厚，偏偏一涉及到这种事……就跟个情窦初开的小少年一样，又是哭又是笑。 说他纯真也不对，毕竟至今为止不知道对他使过多少花样了，但说是个正统小禽兽好像也不对…… 每到这种时候，一向流利的话都说不清楚，甚至还会莫名其妙地哭了起来，无比乖顺。 但虽然这么想，黎书还是上前抹了抹他眼角残留的眼泪：“好了吗？” 方鹬小声道：“嗯，好了。” “那就好。” “那个，学长……你一会儿有空吗？” “怎么了？” 方鹬眨了眨眼，将眼泪挤出了眼眶：“想带学长去一个地方，学长有空吗？” “有是有，不过……”黎书犹豫了一下，“我也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没事没事，”方鹬连忙摆了摆手，“先去学长要去的地方吧，我要去的地方比较远。” “我也是。” “我甚至要远到乘坐飞船……” “我也是。” 方鹬怔了怔：“但是，我要去银河系……” “……”黎书一顿，“我也是。” “学长……” 方鹬有些意外地睁大了眼睛，而黎书也诧异地与他对视着。 但在短暂的惊诧之后，他们眼中的意外已经不见了，在相视中互相弯起了眉眼，心照不宣地含笑了起来。 “我知道了，学长。” 方鹬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眼角的泪痕还未干，却因为他弯起的眼角而逐渐隐匿在了这欣喜的笑容之中。 他伸出了手，修长的指尖立刻交缠在了一起，而暖意也随之而用来—— 只是这一次不再一样了，并不是流入了他的心尖。 而是流入了两个人的心中，带上了两个人的体温。 “那么，学长……” 他牵起了黎书的手，在夕阳下笑弯了眉眼。 “我们一起去吧。” 广袤无垠的太空中，每颗星球都宛若深海中的明珠，将这幽蓝的银河系点缀得如此的绚丽而夺目。 飞船的轨迹在银河系中划下了光环，像是神秘的魔法阵一样布满了整个太空—— 如同黑宝石上的光点，这里，便是星际的正中央。 仅搭乘着两人的飞船缓慢地顺着轨迹在这幽深的太空中行驶着，层叠的星光全都映入了眼中。 黎书白皙的指尖轻轻敲打着飞船透明的窗户，视线扫过了闪亮的星点。 “当时前往纳斯星球的时候，我就想带你来这里看看了。” 那时从里斯顿飞往纳斯星球的途中，尚没有恢复记忆的他在看到这片银河的时候，却在恍然中记起了什么。 如今想来，或许会让唤起他某些记忆的原因，就是因为那双映着星空的眸子与这银河一样美丽。 黎书有些感慨：“真像你的眼睛。” “像我的眼睛吗？不……我觉得，像学长的眼睛。” “我……？” “嗯，但是……”方鹬低笑着摇了摇头，“却远没有你的眼睛好看。” 这里是银河系最中央也是最美的地方——是从里斯顿前往纳斯星球必须经过的地方。 那个时候的他也与黎书一样，看到了这片如此美丽的银河，并且为之赞叹。 曾有人说这世上没有任何一样东西可以与这片银河相比，这是整个宇宙中最美的杰作，但对于他而言却并不是。 有一样东西，比这一切都要美。 那就是黎书的眼睛。 是十年前那个拨开草丛，映衬着刚被雨水洗刷过的星空的眸子。 亦是十年后，这个如同清水般倒映着银河、却比银河还要美丽的眸子。 “你像是被璀璨的星星点缀的星空，却耀眼得像是白昼一样。” “这算是什么比喻？”黎书笑道，“又是星空又是白昼，可没有这种时候。” “是啊，是没有。” “那你……” “就是因为没有……” 方鹬也随着他的笑意漾起了笑容。 “你才是独一无二的。” “……说什么呢。” 微光下，黎书白皙而又清冷的脸颊上泛着一层粉色，如同信息素初出的蜜桃般缠绵。 方鹬看着他转过去的侧脸，心中像是被羽毛一样不停地搔|刮着，心绪不停地被拨动着。 他沙哑着声音：“对了，学长，你的病……怎么样了？” “我的病……暂时算是控制住了，只是要解决或许得花上一段并不短的时间。只是……” 黎书拉长了尾音，因为羞耻而忍不住拽紧了自己的手指，视线因为无处安放而最终定格在了远处的银河之上。 他的眸子里像是染上了一层水光一样泛着波澜，薄唇在犹豫的嗫嚅后终于再度张启。 “在此之前……可能需要你的帮助了。” “我的帮助？”方鹬低笑着拉长了尾音，“你指的是标记吗？” “……你不用说得这么详细。” “但我荣幸至极。” 只有单独两人的飞船中，alpha的信息素像是有意般释放着，而本凌厉的初雪却又如此的温柔，一如既往地缓和着有些波动起伏的心。 黎书的脸颊依然滚烫着，他的手指在玻璃上画着银河的形状。 “方鹬。” “学长？” “要是我的病一直好不了，怎么办？” “是啊？怎么办呢……” 方鹬口中说着担忧的话，脸上的笑意却越发盎然。 他轻轻凑近了面前清冷却又带着羞意的人，温热的呼吸互相交缠在一起，如此地暧昧而又缠绵。 十指如同呼吸一样紧紧扣着，融合在一起的信息素交织在了空中，在笑意中，重叠在一起的还有柔软的嘴唇。 “那就……标记一辈子吧。” 银河熠熠生辉，映衬着眸中温柔而又充斥着占有欲的对方。 环绕的星球如同一个句号，是一个结束。 亦是一个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这次是真的完结撒花啦~ 番外1:吃醋(1) 联邦大学位于里斯顿一个相当繁华的城市之中,学校里先进丰富的设施基本堪比一个大型社区,即使是在周末,也随处可见来往的学生。 周六的阳光透过五楼会议室的玻璃窗投射在了桌上，化成了有些摇曳的光斑。 黎书将文件整理好,站起身道：“会议结束,散会吧。” 部长们“哦！”了一声,也纷纷从座位上起身。 今天这场会议是关于统筹会这学期的活动安排会议,是寒假过后的第一场会议。 部长们的兴致都比较高昂,再加上快两个月没有见面,会议结束后也没和往常一样一哄而散，而都是聚在会议室内聊天。 陈季将作战部的计划表递到了黎书的手上：“会长，这是我们的计划表。” 黎书点了点头：“辛苦你了。” “没事。对了会长，我们一会儿想去外面吃烤肉,你要不要一起去啊？” “烤肉吗……”黎书将计划表放在了袋子中，看了眼不远处兴奋着围在一群的部长们。 统筹会每学期都会好几次聚餐活动，以往开学的时候，他们部长之间也会一起外出聚会。 能够增进感情、并且气氛相当融洽，黎书一向是很愿意去的，并且一次都没有落下过。 但今天嘛…… “我今天可能有点事。” 陈季“哎？”了一声，瞪大眼睛：“会长不去吗？！你中午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嗯……确实有。” “什么重要的事啊？吃饭的时间都挤不出来吗？” “是啊，”黎书有些歉意地笑了笑,“实际上，我今天中午跟方鹬约好了一起吃饭。” “这就是重要的事吗？！”陈季哀嚎了一声，“就这？！就这！” “是啊,这很重要。……啊对了，差不多到时间了，我给方鹬打个电话。” 黎书说着就在陈季的嚎叫声中走到了窗边，打开了自己的终端。 他和方鹬约好了今天中午一起去吃小火锅，午饭结束后再一同去市中心逛逛，他正好想要更换一下统筹会的部分设施，可以让方鹬帮他选一下。 这么想着的黎书难得有些期待，一边思考着应该换什么模拟头盔，一边拨出了电话。 终端里很快传来了“嘟、嘟”的声音。 黎书静静等待着，然而半分钟过去了—— 一向接他电话十分迅速的方鹬，居然没有任何反应。 “在睡觉吗……” 他有些困惑的看了一眼终端，眨了眨眼。 现在差不多是中午十一点半，周末的方鹬虽然总喜欢赖床——并且还扒拉在他身上不让他起床，但现在已经是中午了，无论如何都应该醒了。 而且方鹬就连洗澡都会带上终端，应该不至于接不到他的电话才对。 “方鹬在干什么呢……” 黎书喃喃地说着，再度拨打了电话。 然而这次的终端也没有任何的回应，他一共拨出了三次，直到第三次的时候，电话终于被接了起来。 “学、学长！” 熟悉的声音终于在屏幕那端响起，如同往常一样低沉而迷人，却似乎带上了一丝急促。 “中、中午好，学长！” “你终于接电话了。” “不好意思啊学长……刚才人太多了，我一时没有听到，让你等了这么久，真是对不起。” “没事。我只是想来问问你起床没有，我的会议已经结束了，可以一起出来了。” “我已经起床了，只是……”方鹬犹豫了一下，“今天中午，我可能有点事，没有办法和学长见面了。” 黎书一怔：“怎么了？” “我叔叔接替方氏集团这件事虽然是我亲自对外公开的，但高层内部还是有人质疑，所以我要回去处理一下这件事才行。” 方鹬说的这件事黎书也有所了解。 自从方逸去世之后，方氏集团的总管理权就理所当然地全部落入了方鹬的手中。 这本是方鹬一直在追求的事，并且联络了方陆以及不少高层暗中进行这个计划，只是在他夺走方逸手中的权利时…… 这个日益衰老的中年男子就这样忽然地离世了。 追求的管理权就这样如此轻松地到达了手中，也没有了想要“报复”的人，方鹬眼前铺好的道路似乎就这样在轰然声中—— 什么都坍塌，什么也都不剩了。 他在迷茫、困惑与空虚之中思索了许久，最终决定将手中的管理权移步到了方陆的手中。 “方陆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商业家，我想他一定会让方氏步入正轨，重振辉煌。” 这是方鹬在公开会上亲口公布的结果，也成为了当时相当火爆的新闻头条。 有人说他疯了，有人说他是被迫的，也有人说他早就已经做好了打算。 黎书也曾问过他的想法，而那双宝石般的双眸里充满的是坚定、轻松以及愉快。 “我曾经想要抢回方氏……不过是想要抗衡那个人而已，但他现在已经不在了，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方鹬如是回答，并且发出了长长的叹笑声。 “现在想想，我的经验和能力都不足，不应该就这么匆忙地接替集团。当然，我仍然是方氏最大的股东，至于明面上的功夫与烂摊子，就给我叔叔解决吧。” 黎书笑道：“谁说你疯了？老谋深算。” 但方鹬的决定虽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方家内部或者高层仍然会发出一些抗议的声音。 刚开始还只是背地里的，可经过一个月后，已经逐渐摆在了明面上了。 也怪不得这几天的方鹬看上去似乎有些疲劳，真是办公到深夜，或许也是这个事情的原因。 “的确是一件不容易平衡的事啊……” 黎书叹了声气，握紧了手里的终端。 “不好意思，我没有关注新闻，不知道你最近一直在受这件事的影响。” “是啊是啊，学长你一点都不关心我！” 方鹬居然也应和了一声，声音里带上了一点委屈。 “我昨天回来都那么累了，不就在你泡咖啡的时候咬了一口你屁股，你居然还打我，真是的……” 黎书：“……” 他能不打吗！ 他在那边泡咖啡，先被撩了t恤摸了胸口就算了，还被忽然扯下了本就松垮的家居裤咬了一口！ 别说当时了，他现在也想把这该死的小禽兽给扯过来打一顿！ 他咬牙切齿：“……你那就是欠打，哪有人一回来就动手动脚的？” “又不是我动手的！” “你还敢狡辩？” “我是说真的！是你屁股自己先动手的！”方鹬理直气壮，“你在哪里弯着身，腰若隐若现地露出了一截，屁股还那么翘，我不咬一口我还是人吗？！” “你……”黎书一梗。 他又气又急，又因为昨晚的事情在脑海中重现而有些羞愤，毕竟在之后，他连咖啡都没有泡成—— 就和方鹬一起滚到了餐桌上，整个胸口贴在了桌子上，一边磨蹭一边呜咽求饶了起来。 他的脸颊立刻变得有些滚烫起来，红晕很快浮现在了双颊处，只是不知道究竟是羞的，还是被气的。 但不管究竟是什么原因，对着终端以及十分义正言辞的方鹬…… 他都说不出一句能反驳的话。 这该死的小禽兽…… 每次都是他占了上风！ 无论到底有没有理，都能被他给说成有理的，就好像现在这样，明明就是方鹬的错，怎么听起来就变得是他先起了头动的手的？！ 小王八蛋…… 黎书在心中暗暗地骂了几句。 不行，每次都让这小禽兽占了上风，让他无话可说，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得扳回一局才行。 他深呼了一口气，冷静地开口：“……是吗？” “学长？” “我看你已经出现幻觉了，是不是最近疲劳过度了？既然如此……” 黎书顿了顿，立刻哼笑了一声。 “要不要我的信息素来帮你缓解缓解？” 他的本意是为了扳回一局，毕竟方鹬总是撩拨他，总得有让他撩拨回去的时候。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终端那头就立刻传来了非常兴奋的喊声—— “好啊！我很需要学长的信息素了。学长每次释放信息素的时候都好像只傲娇的小野猫一样，明明已经受不了还装作可以忍住的样子，但因为实在无法抵抗最终只能自己掀开衣服一边蹭一边催我，真是的，想想我就已经……” 黎书：“……” 够了够了！别说了别说了！ 他真的一点都不想再听了！ 论脸皮和骚话能力，刚才的他到底是为什么有了这种自信可以来扳回一局啊。 黎书懊恼得不得了。 他脸颊的热度还没有褪去，又生怕终端里的声音泄露出来，被那些部长们听到了，只能小声地呵斥了几句。 “住……住口。行了，是我输了。” 方鹬很欢快地笑了两声：“那学长，今晚说好了，要给我闻闻你很甜的信息素。” “胡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好好释放那玩意儿？而且……”黎书一顿，“我体内的omega信息素，最近好像消失了。” “消失……？”方鹬的声音因为惊讶而抬高了几度，“什么意思……？” “用消失来说或许不妥当，严格来说……好像是被压制住了。” 从出院到今天大概也有快一周的时间了，这一周里他都有在服用研究院特质的药剂。 虽然关于他身体的报告还在持续研究中，但这款药剂能够有效稳定他体内乱窜的信息素，而在这一周内—— 他很明显地感受到那股omega的信息素正在一点点被压制下去。 信息素紊乱最严重的时候，他完全无法控制这股信息素，但近期因为被压制的原因，似乎连动|情的时候都不会散发出这股信息素了。 不愧是研究院制作的药剂，效果拔群。 “我这周都在喝这个药剂，目前体内的信息素很稳定，omega的信息素好像也不怎么散发了。” “是吗……” 方鹬的声音莫名地低落了下去，黎书有些困惑地敲了敲终端：“怎么了吗？” “学长的信息素不见了啊……我是不是闻不到了……” “虽然只是被压制住了，不过也差不多。” “我就说，为什么这几天在做的时候也没有闻到。明明那么好闻，好可惜……” 方鹬的语调越来越缓慢，声音也越来越小，到了之后只剩下了模糊不清的低语。 黎书听得不是很清楚，依稀听到他语气里的惋惜，不由得困惑道：“什么？你在说什么？” “没、没什么事！学长身体好了才是最关键的。” “是吗？” “嗯……啊，学长，你差不多要去吃饭了吧？我叔叔一直催我快点过去……” “那你就先去吧。”黎书点了点头，“等之后你回来了我们再联络。” “我知道了，那学长，我先去啦……”方鹬小声地笑道，“明天见。” “明天见。” 黎书说完这句话后，便轻轻地挂断了电话。 屏幕立刻黑了下来，终端上只残留着刚才脸颊贴近的温度，熟悉而低沉的声音不见了，本来预定好的行程也取消了，这让他有些许的遗憾。 但毕竟方鹬还有其他的事情，这也是不得已取消的行程。 不过他也因此而空出来了半天的时间，或许改成和统筹会的聚餐也不错。 黎书将终端放在了自己的口袋里，将视线从窗外离开，转过了身。 统筹会的部员们仍然还在会议室中聊天，并没有离开，他刚想要和陈季说自己中午可以去聚餐了—— 就看到部长们全部围在了会议室的桌子旁，而有什么略带凄惨的哀嚎声从中响起。 就连向来都不喜欢凑热闹的祝言也坐在会议桌上双手抱臂围在一旁。 黎书有些好奇地走了过去，拍了拍祝言的肩膀：“怎么了？” 祝言退开了两步，朝着人群中心努了努嘴：“副会长在哭。” “刘秦？他哭什么？” 祝言嫌弃道：“和女朋友吵架了。” “吵架……？”黎书更加好奇了。 他从祝言空出来的缝隙中看了看，果然发现刘秦坐在中间干嚎着，桌上还丢着一个停留在拨号界面的终端，似乎是刚刚接完电话。 部长们的表情有同情也有感叹，但都拍着他的肩膀不停地安慰着，也有几个部长的表情还带着憋住的笑意——毕竟刘秦这没有眼泪的干嚎确实看上去有点滑稽。 都是做过专业训练的人，除非忍不住，否则都不会笑。 黎书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尽量不去看他刘秦那要扭成麻花表情，努力保持着冷静开口。 “刘秦，你这是怎么了？” “会长！！！”刘秦哭吼，“我女朋友跟我分手了！还跟我吵架！” “女朋友？你是说纳斯星球的那位吗，你们不是正在热恋期吗？” “呜呜呜是啊，但是，她，我……她……” 刘秦因为鬼哭狼嚎而说不清楚字，一旁的陈季立刻走了过来，帮他给捋清楚了刚才在打电话时发生的一切。 刘秦与女友是在纳斯星球认识的，虽然至今也不过两个月的时间，但一直如胶似漆，似乎从认识的瞬间就坠入了爱河，从坠入爱河的瞬间就开始了热恋。 这两个人的你侬我侬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以前会议或者结束后，刘秦基本都在与其他部长们聊天，而自从热恋期开始后，空闲下来的时间都在对着终端傻笑或者说话。 一下“么么宝贝”，一下“亲亲啵啵”，甜腻地令人发指。 然而，就是这对甜腻小新人，就在刚刚分手了，顺便还吵了一架。 不，或许是吵了一架，顺便分手了比较合适。 具体吵架的原因他们也不知道，只看到刘秦跟以往一样在角落里对着终端啵啵啵，但不知怎么地就忽然开始大声吵架了。 他女朋友的声音也不算小，再加上扬声器的缘故，这两人的声音立刻回荡在了会议室中—— “你根本不喜欢我！你只是想让我教你纳斯星球的语言而已！刘秦！我看错了你！” “你为什么要乱说，我哪有这样？！再说你纳斯语说得还没我好呢！” “你！你的里斯顿语说得也不行啊！？” “那总比你说得好吧！而且你凭什么说我是为了纳斯语跟你在一起的，你不也是因为我帅才跟我在一起的吗？你说我有目的，你就没这目的！” “你你你……” 小姑娘被气得发抖，一边哭一边口不择言。 “你丑死了！我才不是……对，我就是，我就是喜欢你的信息素！要不是你的信息素好闻，谁要跟你在一起！” 刘秦晴天霹雳：“我靠——” “你最近的信息素这么淡，我再也不喜欢你了！分手！再见！江湖不见！” 小姑娘大吼一声，哭着挂断了电话。 一场闹剧就此结束，刘秦手一松，终端立刻砸到了地上，伏在桌子上就开始哭哭啼啼了，就这样哭到了现在。 陈季说这件事的时候是十分冷静的，而黎书也是。 但他觉得比起冷静，更多的应该是无言才对—— 这都什么破事？ 就是俩小孩在这里吵吵囔囔而已，干什么呢，他还以为对方要提刀来杀人了。 他有些无话可说地走上了前，拍了拍刘秦的背：“……行了，有什么好哭的。你好好的为什么要招惹人小姑娘？” “她、她先说的，”刘秦边哭边打嗝，“她说我有目的，她、她不也贪图我帅……而且我、我明明是真心的……” “……你们贪图的东西还能再大一点吗？一个是纳斯语，一个是你的帅，就不能找一个梗靠谱的吗？” “这、这不是重点啊会长！” “行吧，”黎书无奈，“那重点是什么？” “重点是她说她喜欢的是我的信息素啊！”刘秦加大了干嚎的力度，“而且，她、她说我的信息素淡了，不喜欢我了！” 黎书叹笑道：“那都是气你的。” 吵架的时候都会说些气话，哪有人真的那么在乎信息素。 “真的真的！都是真的啊会长！我仔细想了想，之前我信息素淡了的时候，她还问我最近为什么没有信息素了……我说可能是最近太累了，结果……” 刘秦干咳了一声，继续干嚎。 “她还小声地说什么‘明明那么好闻，真是可惜啊’之类的话，情绪还特别低落，我问她怎么了，她还说什么你身体最重要……我还想约她出去玩，结果她说她忽然有点事……” “……”黎书的心忽然咯噔一跳。 他好像…… 在哪里，并且就在刚刚…… 听过如此似曾相识的话。 虽然那些话让他颇为困惑，但是现在听来…… 黎书的心脏刚提了起来，就看到刘秦猛地扑向了他，握住了他的手，用带着眼泪无比沧桑而悲痛的语调朝他喊道—— “果不其然吧！会长！我早就听说很多人会因为信息素喜欢一个人，一旦信息素消失了就不喜欢了……会长！虽然你可能不会遇到，但我以我的亲生经历告诉你，遇到这种事，你一定要小心啊啊啊！” 番外1:吃醋(2) 刘秦的动作宛若饿狼扑食,吼得又哭天抢地,让黎书感觉自己的耳膜不停地受到冲击。 他习惯性地想要拍拍刘秦的肩膀,跟他说些安慰的话，但是话刚到了嘴边—— 刚才那几句破了音的吼叫再次回响在了他的耳边,打断了他开口的动作。 “明明那么好闻,真是可惜啊……” “情绪很低落,还却说身体最重要……” “明明约好了,却忽然又说有事……” …… …… 等等。 为什么这几句话怎么听怎么的耳熟—— 这他妈的不就是刚才电话里方鹬说过的话吗？！ 黎书的心脏立刻像被上了发条一样疯狂地跳动了起来。 他就说方鹬为什么聊着聊着情绪忽然就低落了起来,还细细地说了一些他听不到的句子,而后问起来又慌忙岔开了话题。 当时的他只觉得有些困惑，却没有往这里想…… 不、不会真的跟这个有关系吧？ 黎书的心跳越发加快，几乎要冲破了胸口。 他对于这种事情一向比较迟钝，但能够认清自己对方鹬的感情,还真的有刘秦的一份功劳。 之前在纳斯星球的时候，他就是把刘秦所说的“热恋期的行为”，与自己和方鹬之间的行为对上了，才会恍惚中有了这个意识。 现在恰巧着，又和刘秦所说的对上了…… 根据《外星人塔罗占卜术》（黎书三年级在日记本上撰写的‘个人书籍’）第三章—— “有些人，冥冥之中就代表着你的命运，以及你的未来轨迹。例如，叔叔昨天不让我家猫吃葡萄酒鸡翅,今天也不让我吃葡萄酒鸡翅，这意味着可能该猫代表我的未来轨迹。” ……所写的内容。 刘秦或许就是他未来轨迹的一个映射。 虽然这本书是他很早以前写的，并且给星际出版社投了二十八次都被婉拒了,但他认为这本日记…… 哦不，这本著作，很有参考价值。 所以，这也意味着—— 或许方鹬的反常行为或许真有那个破原因！！ 黎书忍不住在心中呐喊了好几句。 是他提不动刀了还是怎么样，omega的信息素有那么好闻吗！？ 那柑橘味不也就那样吗，他本身的玫瑰般的信息素难道不比这破柑橘味好闻一万倍吗？ 为什么非得…… 不…… 冷、冷静一下。 他到底在呐喊个什么劲。 《外星人塔罗占卜术》虽然是很好的参考，但又不是确切的结果，他怎么就这么笃定了。 他从来不会因为一个不确切的传闻去断定一件事，这一次太鲁莽了。 “呼……”黎书用力地呼了口气。 他通过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后，拍了拍刘秦的肩膀。 或许是因为手也有些僵硬的原因，导致他一下力道没掌握好，跟拍钢板一样用力地“哐哐哐”了几下，差点把刘秦拍得吐血。 “咳……会、会长……咳咳、干、干什么……” “刘秦，争吵的时候多半说的都是气话，不要太在意这件事。” 黎书终于把情绪调节了过来，放轻了手里的动作，语重心长地劝慰他。 “不过是一件子虚乌有的事情，不需要过多的揣测。” 他的语气十分稳重，刘秦哽咽了两声：“真、真的吗……” “真的。”黎书点了点头，感觉自己的气也慢慢顺了，“信息素不过是一个人的附属品而已，没有人会因为这……” “哎，好像有啊，会长。” “……” 陈季在一旁探出头：“最近不是有一起恋人案件吗？一个alpha因为不满自己交往一年的omega身上的味道，趁他熟睡时把他整个人喷满了人工信息素，导致omega药物中毒送去急救，这个alpha也因此被逮捕了。” “嗯，我听说了。” 一向不怎么管八卦的祝言也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双手抱臂。 “还记得上周5班的班长脚踏二十八条船被揍得很惨的事情吗？据说就是因为割舍不下那二十八个信息素好闻的味道。” “啊对对！这个也很有名。还有突击国民偶像家里的时候，发现他藏了一马桶的人工信息素……” “是啊，还有某个集团小秘书为了能够让总裁注意到，特地注射了泡椒田鸡味的信息素，后来才知道总裁喜欢的是干锅田鸡……” …… …… 部长们激烈地讨论着，面容上都越发沉思。 似乎因为这些社会性的事件而陷入了探讨之中。 “……”黎书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实话实说，刚开始陈季在说那起很有名的新闻时，他心中还“咯噔”一跳，莫名地有些紧张了起来。 但是—— 后面那些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很少看新闻的，这些人不要想着骗他！ 但虽然相当胡扯，部长们讨论得却是相当起劲，甚至连刚才还在干嚎的刘秦都忍不住抹了抹眼泪加入了讨论之中，并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当话题终于到了“干锅和泡椒哪个好吃”的程度，黎书只好咳嗽了两声，阻止了这场讨论的继续。 “你们不是正好要去聚餐吗？到底哪个好吃，去试一下就知道了。” 他的声音不大，但一说到聚餐，刚才还在喧闹的部长们立刻停了下来。 “是哦……”陈季率先回过神来，“再晚去就没有位置了。……对了，会长也去吗？” “是。” “但是你今天不是要和方鹬一起……” “他临时有事不能来，所以我就跟你们一起聚餐吧，”黎书笑了笑，“可别不欢迎我。” “哎呀怎么会不欢迎！欢迎欢迎，会长能来真是太好了！” 陈季大呼了一声，一旁的部长们也兴奋地应和了起来。 “那会长我们就一起过去吧。走走走，赶紧去吃烤肉去。” “嗯，”黎书松了口气，笑道，“走吧。” 气氛终于变得活跃了起来，在各种安慰与劝导下，刘秦也终于止住了眼泪。 一群人轰轰烈烈从统筹会的会议室前往了烤肉店，刚好在热闹而宽敞的烤肉店里找到了能容纳十几人的座位。 刘秦自告奋勇地请客，先去前台结账了，黎书等部长们先挑好了各自的座位后，才在最靠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 角落虽然有些窄，但刚好靠着窗。 部长们都有些活跃地讨论着吃什么，能够聚餐虽然是件好事，但因为本来和方鹬的计划被打乱了，他的兴致莫名地也没有那么高。 方鹬啊方鹬…… 明明昨天晚上躺在一张床上，不过半天的时间没有见到，他就觉得像过了一周一样空虚。 ……思念可真是件难缠的事。 黎书叹了口气，抿了一口杯中的饮料，有些怅然地看向了窗外。 然而，他刚把视线投向了窗外空荡的马路上时—— “……？！” 一个修长、高挑，却又如此熟悉的身影立刻映入了他的眼中。 笔挺的男人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站在了街头，因为侧着脸，能看到在黑色高领毛衣下衬托得更加白皙的肌肤，以及高挺而又立体的鼻梁。 黑色的长裤让他的双腿看上去更下笔直而修长，即使一身黑衣在人群之中都是极为亮眼的存在。 而这个如此惹眼的男人—— “方鹬……！” 黎书心尖立刻一颤，很快有什么名为惊喜的情绪涌上心头。 方鹬不应该是回到德里市的方氏集团了吗？难道还没有去吗？ 没有想到居然在离开前还能碰上一面，这让他刚才还低落的情绪立刻一扫而空。 黎书立刻站起身来，对着一旁的部员轻声说了句“我出去一下”后，便有些匆忙地离开了座位。 他从大门口离开后，拐了个街角，立刻看到了站街口的方鹬。 里斯顿二月末的风仍然有些寒冷，微微吹起了男人黑色的发丝，琥珀色的眼睛如同宝石般耀眼。 黎书的心中一动，将自己的衣领微微向上扯，立刻大步向前。 “没有想到你居然在这里，方……” 他想要抬高声音，然而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方鹬忽然侧过头—— 并不是朝他侧过头。 而是朝着他相反的方向侧过头。 难得偏差的方向让黎书有些困惑地停下了脚步，而此时的他才看到…… 在方鹬的身旁。 居然还站着一个男孩子。 年轻的男孩子看上去有些娇小，微微露出的侧脸光滑而精致，有些下垂的眉眼看上去在可爱中添了一份怜爱。 也或许是因为太过娇小的原因，让他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 而方鹬…… 此刻正侧着头，不知道在跟男孩子说些什么，让男孩子的嘴角很快弯起了一抹漂亮的弧度。 “方鹬……” 黎书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方鹬很少有感受不到他的时候，标记后更是如此，只要一靠近，体内的信息素似乎就会因此而波动起来。 但是…… 现在的方鹬不仅看到他朝他走来，更是和那男孩子不停地说着什么。 “……” 黎书的脚步越来越缓，一时间不知道究竟该不该过去。 男孩子似乎和方鹬相谈甚欢，嘴角的笑意从始至终都没有下去，而方鹬虽然因为背对而看不清表情，但或许也带着难得的笑意。 方鹬…… 黎书终于停下了脚步。 他站在了距离方鹬三米初远的地方，有些不知所措地拽紧了自己的手指。 方鹬与男孩子还在畅快地聊天，他并不想打断任何人之间的谈话，可又因为方鹬感受不到他而感到困扰而烦闷。 为什么就是感受不到他来了呢…… 明明以前很快都可以感觉到的。 而且那个男孩子究竟是谁，到底为什么能聊得这么开心？ 黎书的心中莫名地翻滚起了海浪，而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他的心声，刚才还微笑的男孩子笑得更加灿烂了。 如此灿烂的笑容对于黎书来说异常的刺眼。 以前方鹬也有跟其他人这样说过话，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的他却有异样的感受。 或许是不悦，或许是困惑，又或许是烦闷。 种种的情绪都让他的心中平静的湖面莫名地卷起了风暴，也令他感到一阵不适。 ……说起来，他们到底在聊什么，能笑成这样啊？ 方鹬不是说他很忙吗？忙到没有的时间跟他吃午饭…… 却能够悠闲地站在这里和其他的男孩子聊得这么开心。 ……哼。 看来忙不忙这件事，原来还待考究的啊。 而且到底有什么好笑的啊——方鹬这个人又不好玩又不幽默，虽然看上去浪得飞起平时却很少和其他人单独接触…… 为什么能笑得这么开心啊！ 他不是去德里市了吗？他到底在这里干什么啊。 而且…… 他都已经来到身后了，方鹬只要侧过头就能看到他，为什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黎书心中有一万个问号想要问，但又碍着礼貌问题不知道能不能上去打断。 他就这样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了好一会儿，直到一个不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哎你快看！这个人太正了吧！” 清亮欢快的声音像极了年轻男孩传来的嗓音。 黎书微微一怔，抬起头来。 刚才还在笑着的男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看到了，漂亮的双眼里充满了闪亮与惊喜。 视线立刻交汇在了一起，但男孩子似乎毫不在乎的样子，露出了笑容。 他的笑容依然如同刚才一样灿烂而耀眼，也不知道是对着黎书说还是对着方鹬说，特别欢快地发出了“哇”的声音。 “真的很正啊！虽然穿这么多但还是很性感啊！好像扒开——” “能不能不要指着别人大呼小叫？很没有礼貌，”方鹬随着他的动作缓缓回过头，“而且你不要再行……骗……” 他嘴里的话还没有说完，在看到黎书后，说出口的话就戛然而止了。 而下一秒，他刚才还带着一丝笑意的脸立刻僵成了雕像，嘴角似乎也僵直在了一个特定的弧度。 男孩子有些奇怪：“怎么了？” “……” “方鹬？干什么，行不行啊？” 男孩子皱起了眉，在催促无用后，不知想到什么，很快了然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你是不是也觉得他正？……我靠，你不会也在脑海里想扒他衣服吧，你果然……” “学、学学学……”方鹬的声音磕磕绊绊，嘴角抽动了好几下。 “……”黎书回看着他，没说话。 “学……学长！！！”方鹬的声音在艰难地挣扎后，终于从石缝里蹦出来了。 他有些慌张地睁大了双眼，视线左右晃动了一下：“学长，你怎么在这里……” “……我是来这里聚餐的。” 终于被方鹬发现……虽然并不是被他主动发现，而是被男孩子的喊声发现的，黎书的心中五味杂陈。 他一边想着方鹬总算知道他在身后了，一边又暗骂怎么这么慢才看到他，不由得更加烦躁了起来。 他想要说什么，可是看着男孩子有些好奇的脸，又说不出什么来。 这的确是一个过于精致而可爱的男孩子。 不管是柔晰的五官还是俏皮的双唇，都可爱得过分，再加上如此娇小的身形，每一处都足以惹人怜爱，想要将他逗笑。 而且…… 不知道为什么。 他总觉得从这可爱的男孩子身上闻到一股相当好闻的味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的问题，现在的他对于其他的信息素暂时没有感觉，但尽管如此，他也觉得这股味道很很甜。 像是甜品的味道，总让人觉得身旁摆放着一杯香甜的可可与奶油蛋糕，让人不自觉地想要更加靠近。 看来这个omega…… 不仅有着极为惊艳的外表，还有着这么完美的信息素。 也难怪方鹬会和他聊这么久了。 哼。 ……方鹬什么时候喜欢吃甜点的，他怎么不知道？他不是不喜欢吃甜食的吗。 怎么平时看到甜食就远离，现在闻到味道就不远离了。 难道这个味道这么好闻？……虽然是挺好闻的。不果然还是不好闻。 黎书越想越生气，在心中哼了好几下后，才抬起眼看了看方鹬。 方鹬的神情看上去还有些紧张，焦急地盯着他：“学、学长……就，怎、怎么了，你这么……” “我说了，我是来这里聚餐的。” 黎书说着，轻轻将视线转向了那眨着眼睛的男孩子，逐渐靠近他。 “这位是……” “帅哥哥好，人家是娇弱的omega哦，人家叫……” 男孩子的话还没有说完，方鹬就忽然慌张地向前跑了几步—— 整个人横在了中间，将娇小的男孩子完全挡在了身后。 黎书一怔：“怎……” 方鹬匆忙而僵硬地笑了两声，一只手搭在了黎书的肩膀，一只手使劲把男孩子往后退。 “学长！你不是来找我的吗？找我有什么事吗” 番外1:吃醋(3) 方鹬一向都是无比冷静的,除了对他之外很少会有过于波动的时候。 但即使有,也只是在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这样,就好比现在—— 那向来如古井般的双眸里难得出现了波澜，有些慌张地扯着嘴角,因为话题转移得生硬,连笑容都变得有些僵直而尴尬起来。 “……”黎书抿了抿唇,微蹙起了眉头。 他向后退了几步,微微侧过头想再次看看那个被挡住的男孩子,方鹬就顺着他的目光向右移了移,而他向左看去，方鹬也跟着他向左蹦跶了几步—— 十分明显、并且似乎铁心了不让他看。 “学长，那个，我……” “让开一下。” “我……” 黎书感觉一股气顺不上来,眉头越发收紧：“怎么，不能看吗？你不是聊得挺开心的，不能介绍一下吗？” “怎么可能！我怎么会聊得很开心啊！”方鹬一惊，立刻辩解，“一点都不会开……” 他的“开心”两个字还没有说完，就忽然被黎书扫了一眼。 那一眼虽然轻飘飘的，但却似乎蕴含着无限的压迫力，让方鹬的声音立刻戛然而止,低垂下了脑袋。 “开心吗？” “不开……” 黎书加重了语气：“再说一遍，你刚才聊得不开心？” “我……”方鹬有些虚弱地挣扎了一下，最终小声道,“开、开心……” “什么，开心？你还敢开心！” 黎书抬高了声音，瞬间觉得自己气不打一处来。 他就知道—— 瞎说什么不开心呢，明明就聊得很开心。 看那个男孩子花枝乱颤，就算不知道他们究竟在聊什么，也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我就知道！聊什么这么有趣啊？你还敢承认你开心！” “我……”方鹬欲哭无泪。 他哪里承认了，他明明是被迫开心好吗！ 但他也不敢忤逆黎书，只能在心中悲鸣好几下后，乖巧又委屈地低下了头。 方鹬在那里没吭声，黎书又觉得一股气憋在自己心里，他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后才缓和了一些。 而缓和下来后，刚才那个一直被挡在身后的男孩子又再次探出头来。 或许是这一次少了阻碍，可爱的男孩子立刻从方鹬的身后跑出来，在方鹬慌张地想把他推回去之前蹦跶到了黎书的眼前。 “帅哥哥！你好啊！” 他十分俏皮地眨了眨眼，把柔嫩的小手抵在了嘴唇边后，抛出了一个飞吻。 “刚才被打断了真是太可惜了。帅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黎书一顿。 男孩子的确相当地可爱，笑容像是阳光般灿烂而又清甜，而在他靠近的时候—— 那股像是蛋糕般甜美的信息素再次飘入了鼻尖。 这一次比刚才隔着一段距离闻到的甜味还要浓郁，从甜品变成了甜点盛宴一样，而在香甜中却似乎还带着一股莫名的魅惑 任何一个alpha或许都难以抵抗这股信息素的味道——毕竟有研究表明，alpha会喜欢对自己而言很香甜的信息素。 因此本就带着甜味的信息素更容易得到alpha的追捧，无论对他们来说是真的香甜也好，还是信息素自身味道所带来的错觉也好，都会让他们本能地被吸引。 黎书当然也觉得这个味道很甜，但可能是因为他体质的问题，本应该很香甜的味道在他闻起来却有了一些过分的甜腻。 像是连续吃了三天的奶油与蜂蜜一样，让他觉得鼻尖有些难受。 但退后几步对于一个初次见面的男孩子相当不礼貌，他只能强撑着站在原地，尽量不露声色地弯了弯嘴角。 “……你好，初次见面，我是黎书。” “黎书——我听过你啊！你在联邦大学可有名了，是统筹会的会长对吧！” 男孩子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的手掌。 “黎哥哥你可真厉害呀，能不能教教我呀？我最不会这些了！” 可爱的男孩子看上去相当的热情，闪亮的大眼睛与纤长的睫毛或许任谁都难以拒绝。 黎书一边犹豫着如何拒绝他，一边思索着如何退后几步比较有礼貌时—— “学长！” 方鹬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次跑到了他的面前，不只是有意无意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飞船到了，我要回德里市了……” 黎书一怔。 方鹬转过头，对着男孩子道：“别聊了，赶紧东西拿一下走了。” “什么？这么快就走了？！”男孩子立刻嚷嚷了起来，“等一下吧，没看到我在忙……啊，干嘛干嘛！能不能别推我啊！” 方鹬毫不怜香惜玉地一把把他推到一旁。 也不知道是用力过度还是太过娇弱，男孩子趔趄了几步，差点撞到了一旁的树上。 他用一只手抵在了树上，甩了甩脑袋才缓过来，一缓过来就开始在不远处口吐芬芳。 黎书有些怔忡地眨了眨眼。 他总觉得方鹬是故意打断他和男孩子之间的对话——从最开始挡着他不让看也好，还是现在强行打断也好，因为在他面前不太自然，更加显得欲盖弥彰。 但是…… 从认识至今，方鹬从没有做过这种事。 方鹬一直是一个相当大方的人，愿意把自己一切的秘密全都分享给他，而只有这一次不一样。 为什么要拦着他，不让他和那个男孩子有所交集、甚至连谈话都要打断呢？ 而且肢体和语言还这么不自然…… 黎书越想越觉得困惑，忍不住绕过方鹬，对着远处的男孩子就开口：“等一下！” 男孩子听到了他的喊声，立刻眼睛一亮，停下了嘴里的骂骂咧咧，朝着这里就蹦跶过来。 然而男孩子刚蹦跶了两步，就再次被方鹬毫不留情地又推了一把—— 伴随着他嘴里的怒骂声，再次撞到了树上。 “你……” “啊！学长，时间不早了！我的飞船快要赶不及啦！” 方鹬转过头，连忙朝他不自然地笑了笑。 “对了……学长不是来聚餐的吗？再不进去就晚了……那我先走了啊，学长要好好吃饭哦！” “……方鹬！” 方鹬提起地上的手提箱，匆忙地向后退了几步，朝他笑着挥了挥手：“那学长，明天见！晚上睡前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方……” “我走啦！爱你哦，学长！” “喂！” 方鹬朝他隔空比了一个爱心的手势，立刻朝着马路跑远了。 离开前瞬间把捞了一下还在树上的男孩子，跟他一起很快消失在了视线里。 黎书被他一连串的动作给弄得又气又急，又想站在原地好好思考一下刚才发生的种种行为，又想跟上去把他从飞船里拽下来一阵毒打。 然而，就在他低着头思考的时候—— “哎？！那不是我们系很有名的新生吗？”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黎书有些怔忡地抬起了头。 刘秦与陈季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边，正朝着远处观望着。 黎书蹙起了眉头：“什么……意思？” “啊，学长不认识吗？” “谁？” “就是刚才跟你说话的那两个人啊！一个是方鹬，另一个是这学期转过来的新生，也是金融系的，特别有名！” 金融系的新生…… 不就是方鹬的那个专业吗？ 黎书心尖一动，忍不住继续问下去：“为什么有名？” “据说他的信息素特别好闻，好多alpha都因为他神魂颠倒。甚至还被传闻什么……‘无人能抵抗他的信息素’……” “对对，我也听说了。” 陈季在一旁附和着。 “虽然长得也够可爱，但关键还是信息素太吸引人了。听说只是普通地靠近一下，就能闻到很甜的味道。” 很甜的味道…… 嗯，似乎的确是这样。 像是身上自带的香味一样，一直围绕在鼻尖挥之不去。 如果是普通的alpha，或许只是这样一闻就已经有些难以把控了。 看来这个omega的确跟他想的一样，是一个相当有人气的omega。 黎书有些了然地点了点头：“确实，味道很香。” 刘秦好奇地凑过来：“会长你闻到了啊？你居然能把持得住！” “当然了，会长不是人称高岭之花吗，信息素是甜的又不是热的，怎么能融化会长的内心，”陈季边说着边嬉笑道，“你以为会长是你啊？” “我才不会！我可是有我家宝贝的，我怎么会对其他人的信息素……” 刘秦说着说着，忽然想到自己已经和自家宝贝分手了，“哇”地一声又哭了。 “……怎么办，我的宝贝不喜欢我了。她会不会去喜欢别人的信息素了……” “没事没事，你乐观一点嘛。她正好觉得你的信息素淡了不好闻了，去换一个信息素好闻的人，也算有个新归宿嘛，开心点。” “我开心不起来啊！信息素这种事情，怎么能乐观一点……我为什么不早察觉我的信息素变淡了呢……” 刘秦哭得好伤心。 “以前我一靠近她，她都能感觉到我。上一次她和别人聊天，我靠近的时候她都感觉不到，事后才说是那个人的信息素太浓郁了，一下把我的盖过去，导致她没发现……那个时候我就应该知道的……” “好啦好啦，副会长振作一点……” “……” 站在一旁的黎书听得心里上下起伏，情绪波动得比波浪还要汹涌。 为什么…… 他觉得刘秦这次说得也相当的熟悉？！ 以前能感受到，现在感受不到…… 他觉得刚刚的自己也在经历过一模一样的事情？ 当时的他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并没有多想，然而现在想来—— 他淡下去的信息素，男孩子过分香甜的信息素，还有完全没有被感知到的方鹬。 这一切—— “……！”黎书的心中咯噔一跳。 ……该死的。 不会真的是那个原因吧？ 因为他omega的信息素几乎被压制下去，而男孩子的信息素又如此地香甜而好闻，导致方鹬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 真该死的…… 或许真的是这个原因！ 再加上方鹬这么反常的行为…… 明明说很忙碌，却和其他的omega聊得这么开心，对，还是亲口承认的开心。明明说去德里市办方家的事情，却带上了一个完全不相干的男孩子一同前去！ “……该死。” 黎书心中翻滚起了巨大的海浪，让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他拽紧了自己的手指，刚打算迈开脚步前去乘坐前往德里市的飞船，就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陈季难得严肃而语重心长的劝慰—— “副会长，你冷静一下。我跟你说，硬碰硬是没有结果的，要反其道而行之，才是最好的办法。” “……” 黎书莫名地停下了脚步。 “恋爱是需要互相磨合的，对方喜欢什么，如果是可取的，就不要想着推脱。你在可以做到的范围内就努力去做，给予了对方想要的爱与需求，才会有更多美好的未来。” 恋爱达人陈季板着一张脸，语气却放缓了下来。 “而且，遇到不确定的事情，最好不要直接质问，或者妄下定论，这样或许对双方都不太好……” 喜欢什么，想要的需求…… 黎书默念着这一句。 说起来，陈季一向都是恋爱方面的专家，在这方面他一直对陈季而信服。 而他本身就是一个有些迟钝的人，在与方鹬的交往期间，方鹬连他细微的小事与习惯都了然于心。 需要磨合，也需要付出…… 黎书忽然有所感悟。 交往原来也有这么多讲究，如果是原本的他，或许会直接跟到方鹬的身前质问他发生了什么。 因为挑不准时机也不想让方鹬在其他人面前被质问，黎书因此而倍感苦恼，如今听了陈季这么一说…… 还好他并没有直接行动。 比起直接质问，他应该仔细思考方鹬反常的行为究竟是什么，并且试着进行磨合。 那么…… “我知道了。” 黎书的心中忽然豁然开朗。 恋爱专家不愧是恋爱专家，说的话是如此深度，是他太没有远见了。 如果不是听了陈季的话，他还停留在一个十分浅显的角度。 但是，现在的他已经完全明白了。他明白在交往中需要做的事，以及能够保鲜的必需品了。 黎书立刻向后退了两步，只抛下两句“我有事要离开一下”后，便朝着反方向快速离开了。 他心中谨记着陈季告诉他的事情，因为方鹬与那个男孩子而变得有些阴沉的心绪也立刻开阔了起来。 黎书加快了脚步。 就这样一路跑到了目的地的门前，他的气息还有些喘，但却迫不及待地敲了敲门。 “有人吗？” “……谁啊？”门内很快传来了困惑的声音，“进来吧。大中午的，是谁……” “砰。” 门被黎书迅速地打开了。 刚走到门前的白伊竹被打开的门给打了个正着，立刻向后踉跄了几步，捂住了自己可怜的脑袋。 “干什么啊……黎书？你干嘛这么急啊？”白伊竹龇牙咧嘴，“好痛，你就不能轻点……” “白伊竹，我来找你要一样东西。” “啊？什么？” 恋爱达人语重心长的劝慰还在心里，虽然陈季并没有明确地说出来，但黎书觉得自己已经很准确地明白了他话中的含义。 没错。 相互的磨合，不要质问，要给予对方目前想要的需求。 那就是—— “给我人工信息素。” 白伊竹：“……哈？？” “要想相互的磨合，和谐的相处，还有长远的发展，就必须要这个。” 黎书十分严肃地伸出手。 “这可是恋爱达人亲口告诉的我的。所以，给我那种无法抵抗的甜美信息素。” 白伊竹：“……？？？？” 而在白伊竹瞪着眼睛不知所措的时候—— 烤肉店的门口，“恋爱专家”陈专家深深地吐了口气。 “所以，相互的磨合，和谐的相处，还有长远的发展，就要走进对方的内心，细腻的关怀。比如一杯晚上的咖啡，一个轻柔的晚安……嗯？会长去哪儿了？” 番外1:吃醋(4) 中区医务室中,本就安静的医务室里更像是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沉寂。 白伊竹的眼皮跳动了数十下,嘴角在抽搐中启启合合,最终发出了一个急促而短暂的单字。 “……啊。” 啊…… 啊……？ 他刚才……听到了什么？ 好像有人向他在要人工信息素，还是omega的人工信息素,而这个人—— 居然他妈的好像是黎书黎大会长！ 为什么全说是“好像”呢,因为这每一个字每一句或许他都能明白,但这些字全部组合在一起、并且由黎书的口中说出来…… 白伊竹觉得自己除了听错根本不会有其他种可能！ 他绝对是听错了。 他怎么会听到黎书对他说“给我omega的人工信息素”呢？这个概率简直比外星人潜伏论（黎书十分拥护的理论）还要低,毕竟他连这个外星人潜伏论都他妈的不信。 一定是他没休息好出现幻觉了。 “对不起,我刚才好像晕过去了。”白伊竹喘了一口气,面带笑容，“你找我干什么来着？” “我不是已经说了好几遍了吗？” “哦，说过了啊，我刚才没听到。你再说一次,是要什么？” 黎书看着他：“omega的人工信息素。” “哦！原来是这个啊！我正好有呢，”白伊竹笑容满面地拉开抽屉，“你等我一下，我这就给你……给……给……” …… …… 白伊竹的手停在了空中，脸上的笑容也随之僵硬住了。 ……靠。 他真没听错。 黎书真他妈的要这玩意儿啊！ 白伊竹觉得自己一口气没顺过来，他僵直着身子缓缓转过头，看向了说着这句话的人—— 黎大会长还是一如既往地冷静，虽然因为刚才匆忙的跑步而有些面露潮红与轻微的喘气,但其他的一切都如此照常。 而更甚的，他好看的眉间还微微蹙起，咬住了下唇,似乎是在说一件相当严肃而正经的事情。 严肃而正经啊…… 这有什么好严肃的啊！ “omega的信息素——你在说屁？！”素质极好白伊竹忍不住发出了惊诧的吼声，“黎书，你是黎书吗？你他妈要这玩意儿干什么！” “请你的音量控制得稍微小一点。” 黎书感觉自己的耳朵被白伊竹的尖叫震得发痛。 他紧蹙眉头，正襟危坐在了办公桌旁的椅子上，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收紧。 “我刚才已经跟你说过了。为了我美好而长远的未来，这是必不可少的东西。” “……我从没听说哪个美好的未来需要这东西。” “这是恋爱达人告诉我的。恋爱达人你知道吗？”黎书敲了敲桌子，“在我心中仅次于外星人地位的存在。” “我想这种地位排序没有人会高兴……而且这是恋爱达人吗？你碰到的是骗子吧？” 而且这骗子八成就是卖人工信息素的吧？ 能不能报警把这个骗子给抓了啊，真的很害人不浅啊！ 白伊竹越说越觉得自己的气顺不过来，只好挥了挥手：“行了，我不跟你说这个了。什么信息素……我没有。” 黎书一怔：“你刚才不是说你有的吗？” “有也不会给你。” “为什么啊？” “我岂能让你误入歧途，总之你不要再问了，你怎么样我都不会给你的。” “……”黎书蹙了蹙眉，“你是说真的？” “当然了啊！不管你是谁，你要干什么，我白伊竹就在这里跟你直说了！打死我都不……” 白伊竹的话在看到黎书起身的一瞬间戛然而止。 他的气势刚刚飙升到了最高，并且用力地拍打桌子以表决心，然而耐不住黎书的一记横扫，以及那似乎要准备动手的动作…… …… “打死都不给。”白伊竹咽了咽口水，讪笑道，“打、打不死就给。” 黎书甩了甩自己看似纤细却无比有力的手腕，伸手道：“那就给我吧。” “好勒！”白伊竹欢快地应了一声，在抽屉里翻找了起来。 他抽屉里的东西繁多，一边翻找一边将一些阻挡寻找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 黎书的视线扫过了桌上一堆不知作何用的玩意儿后，终于定格在了一个医药箱上—— “……” 他的心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这熟悉的医药箱，熟悉的扣子以及熟悉的材质，就算这其中放着可能是相当正经的药品但却让他想到了之前那个箱子—— 没错，就是被白伊竹强行塞过来、后来又阴差阳错地到了方鹬手里……那塞满了无数情|趣用品的医药箱！ 当时的他正和方鹬走廊视频，为了扳回一局而打开了医药箱，却没想到里面全都是这些令人脸红心跳的玩意儿。 甚至为了关掉那玩意的开关，还不得已在走廊里上下揉动着这黑色的玩具寻找关闭键！ 这简直就是他的黑历史！在他每个睡不着的夜晚忽然蹦到他脑袋里的黑历史！ 当然了，虽然这件事被方鹬调笑了无数次，但真正重要的并不是这个，而是—— 这该死的情|趣小箱子！ 自从到了方鹬的手里，就变相了在他身上玩了不知多少次！ 无论是药箱里的小到圆球大小的小玩意也好，还是比手掌还要宽的圆柱玩具也好，他都已经尝过这又折磨人却又带来奇妙味道的感受了。 “……真是该死。” 黎书忍不住伸出手，揉搓着自己的眉间。 他的脸颊又开始不自觉地因为这些过激的画面而变得有些发热起来。 ……所以他到底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想到这些事情。 但是浮现过的画面很难再消散了，黎书的情绪起起伏伏，好在白伊竹的喊声及时把他拉了回神。 “你要的信息素是这个吗？” “……”黎书深吸了一口气，打起了精神，“给我看看。” 白伊竹应了一声，将手里的信息素递了过去。 这是一个相当精致的水蓝色小瓶子，好看的小标签挂在上方，看上去像是闪亮而优雅的香水瓶，光是从瓶身看起来就极为不菲。 黎书将玻璃瓶放在了光线下，依稀可以看到瓶中透亮的水在光下摇曳着波澜。 “这是……” “这可是目前最有效果、最好闻而且最有人气的信息素，是由最顶尖的信息素大师独家制作，全球……不，全星际仅有五份，怎么样？” 黎书有些讶异：“这么厉害？你怎么拿到的。” “因为我闻名在外，所以就送了我一份，”白伊竹十分骄傲地抬了抬下巴，“全星际仅有五份的意思，就是全星际只有五个人会有这种信息素的味道，如何，是不是很合你意？” 黎书点了点头。 他是相当相信白伊竹能搞到这种信息素的，虽然白伊竹看上去又穷又非，但家世背景却远比看上去还要神秘。 他把信息素瓶小巧的盖子打开，轻轻地放到了鼻尖。 一股好闻的信息素缓缓地从瓶中流出，围绕在了他的周围。 绝大多数的alpha判断信息素是否好闻都是以“甜”为标准，而这股信息素恰巧就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甜味。 有着奶香的信息素像甜点一样香浓而诱人，只是一散发就将人牢牢地捉住—— 只是这仅是第一印象而已，因为当这股信息素变得越发浓郁起来，对于黎书来说就显得有些甜腻了。 而且，这个味道。 总觉得在哪里闻过…… “怎么样？好闻吗？” “……挺好闻的。”黎书将瓶盖重新盖上，“就是味道有些重。” “重？”白伊竹十分惊诧，“这个味道已经很淡了，哪里会重？” “而且我总觉得这个味道似乎在哪里闻过……” “说什么呢，这可是全球限量，能拿到的人背景就不得了，里斯顿至少也得方家那样的背景才能拿到吧，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闻到的。” “是吗……那可能是我记错了。” 毕竟除了方鹬之外，所有人的信息素对他来说几乎都是那个样。因此即使是这个“限量信息素”，对于他来说也没有什么特殊的。 不过他的身体本就有些特殊，这种时候听从白伊竹才是最正确的决定。 黎书轻轻摇了摇手里的信息素：“那这个我大概要喷多少比较合适？” “omega、beta与alpha的用剂量是不同的，alpha也可以使用这个信息素，只是要根据自身信息素的不同强度而进行剂量的改变。” 白伊竹拉开抽屉，将黎书上周的报告拿出来，细细地计算了起来。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嗯，就你目前体内的omega与alpha信息素的比例，你可能要用到半瓶。” 黎书：“……” 行吧，半瓶就半瓶吧。 为了长远的发展与和谐的相处，这些牺牲都是必不可少的。大体上他用这个东西已经算是很大的牺牲了，既然如此就要做到底。 “而且，因为你被方鹬标记了，所以即使你使用这个人工信息素，对于其他人来说也相当不明显，只有方鹬才能比较明显地闻到这股味道。” “没关系，只要他能闻到就好。那这个瓶子我就带回去了。周末还打扰你真是抱歉。” “你知道就好……” “你说什么？” “不，没有什么。”白伊竹立刻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对了，我都把信息素给你了，你总要告诉我一下为什么你要这个吧。” “这个啊……”黎书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事情的经过都告诉了白伊竹。 他省略了一些不必要的经过，只是把自己偶遇方鹬、而方鹬不仅没有发现自己、还和一旁可爱的男孩子聊得火热的事情大致地说了出来。 末了他还补上了一句：“那个男孩子的信息素很好闻，据说绝大多数的alpha都难以抵抗。” “这样嘛，所以你也想要信息素……”白伊竹发出了啧啧声。 黎书点了点头。 “不过你确定是因为那个男孩子的信息素好闻的原因吗？万一还有其他原因呢？” 白伊竹虽然不是恋爱专家，但仍然对这件事抱有怀疑态度。 他听过黎书与方鹬之间的事，也知道他们十年前就已经相遇过，而方鹬也因此执着地追寻了十年。 那个时候仍是少年的他们根本跟“信息素”沾不上边，方鹬所追寻这么久也只是因为是黎书而已，不可能在十年后会因为一个信息素而有所改变。 但是…… 奇怪的地方也不是没有。 正如黎书所说的，方鹬要回方家处理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会和不知名的男孩子一起回去，而且他对于其他人都不太敢兴趣，很少见到会和谁谈得这么开心的情况。 而这个男孩子…… 又好巧不巧，正好是被称为信息素特别特殊的男孩子。 白伊竹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虽然这件事，的确有点悬……” “我觉得应该是这个原因。或许是我最近信息素太淡，但对于正在成长期的alpha来说，正是需要信息素抚慰的年纪。” “你听起来似乎有点沧桑。” “是啊，不知道方鹬现在在干什么，”黎书叹了口气，“总之，这些事明天就知道了，我先回去了。” “好，”白伊竹替他打开了门，有些期待地摸了摸鼻子，“对了，用了之后有什么效果感觉怎么样，记得告诉我，我想做一份检查报告。” “我知道了。” 黎书点了点头，拽紧了手里的小瓶子，在白伊竹鬼鬼祟祟又十分探寻的视线里离开了医务室。 他回到了宿舍里，刘秦他们还没有聚餐回来，从终端中的部长群里看，似乎他们又跑去哪里唱歌了，并且打算晚上在外面过夜。 黎书也受到了邀请，但是他唱得本来就不怎么样，也因为有些心事，因此就婉拒了邀请，独自坐在了空无一人的宿舍中。 周六的下午天气很好，这样一个美好而悠闲的日子本来的计划是要和方鹬一同出去逛街的，但现在他却只能坐在床上发呆。 不知道方鹬在干什么？ 是到达德利市了，还是在飞船上？是在接受采访还是在午后休息？是独自一人还是…… …… …… 还是跟那个可爱的男孩子在一起？！ 他记得方鹬是和那个男孩子一同上的私人飞船的，而他们很有可能跟他看到的一样，在飞船上谈天说地，并且一路欢声笑语地来到德里市…… “……”黎书坐不住了。 他在床上相当烦闷地翻滚了一下，最终终于忍不住拿起了终端，拨出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冰凉的屏幕暂时缓解了一下他的焦躁，但里面传来的“嘟嘟”声还是让他的心跳不停地起伏着。 他拽紧了手里的终端，静静等待着那里的回应。 “嘟嘟”声大概响了半分钟后，那头终于有人接了起来。 “学长！”方鹬熟悉的声音从终端里响了起来。 周围有一些大小不一的嘈杂声，电话那头的方鹬似乎换了一个位置，嘈杂声才小了一些。 他松了口气，这才道：“终于好些了……学长，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到德里市了吗？” “嗯，刚下飞船，准备回家。这里记者有点多，有点吵……怎么了，学长找我什么事吗？” 黎书本来想说，只是问问他到德里市没有，但在这句话说出口之前—— 他忽然听到了终端那头传来了另一个轻快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着什么话。 “……好累……帮人家提个行李箱嘛……哇！你果然也很想我……别打电话了，快点和我……” …… 终端那头的声音听得不是很清楚，但仅凭着这几个音，黎书还是很快地辨认了出来这清亮的少年音色—— 就是今天中午和方鹬相聊甚欢的男孩子！ 他们果然一起到达了德里市！ 一同在飞船上度过了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并且现在还要一起回去！ 而且这撒娇的口吻…… “该死……”黎书感觉自己的火气蹭地又冒了上来，忍不住握紧了手里的终端。 他又气又急，足足有半分钟没有说话。 终端那头的方鹬忍不住困惑道：“怎么了，学长？有什么事吗？” 黎书把未说出口的“只是想问问你安全抵达没有”话重新压回了肚子里，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怎么，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哎？怎么可能，欢迎学长随时来找我聊……” “但是你的口气似乎不是这样的。”黎书提了一口气，“你听起来好像很不开心。” “……学、学长？”方鹬慌忙间抬高了声音。 刚才或许是顾着躲避记者成功到达飞船内，又或者是在飞船上长时间没有说话，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有些哑沉。 听到黎书这么说，他立刻咳嗽了两声，欢快道：“刚才是你听错啦学长，现在怎么样？现在是不是好了！” 黎书点了点头：“是，你现在听起来很开心。” “当然啦，我的确很开……” “开心！是啊，你和别的可爱靓丽年轻漂亮会撒娇的男孩子聊了一小时的天你当然开心了你能不开心吗！” 黎书感觉自己瞬间的怒火冲天，一拳打在了自己的枕头上。 “开心你就自己开心，表现得这么明显干什么？！” 方鹬：“……” 黎书深呼了两口气，感觉自己的气真差点捋不顺了。 他活了这二十年真从没有这么生气的时候，这还是第一次，而且这一次差点还把他给气得没缓过来。 ……这该死的方鹬。 这该死的小王八蛋！ 黎书的呼吸难得有些急促，方鹬连忙安抚道：“学长，没事吧？怎么了，发生什么了，要不要我现在回去？” “……”黎书长呼一口气，终于缓了点，“你开心吗？” “什么？” “我问你开心吗？” “不开心不开心不开心！”方鹬一连蹦出了几串音，在终端那头拼命摇着头，“我一点都不开心我怎么会开心我刚才只是装开心而已，没有学长我怎么会开心！” 黎书的心这才稍微松了下来。 他轻咳一声，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扬了一些—— 但还是被他尽力给压制了下来了。 ……哼。 他就说。 没有他在，这个小王八蛋怎么会开心。 “嗯，”黎书的声音虽然小，但是还带上了一丝不自觉的愉悦，“……这还差不多。” “当然啦，我可是每天都在想学长，这次方家的事情不算多，我尽快解决完，大概明天下午之前就能回到联邦大学。” “明天下午之前……”黎书的视线在日历上扫过，“那你明天下午三点会到吗” “差不多，怎么了吗？” “明天下午三点我想约你出来，有时间吗？” “当然了！今天下午本来要和学长去的，但是因为临时有事所以被耽搁了，那么就明天一起补回来。”方鹬的声音很是轻快。 “好，那下午三点我们在联邦大学的门口见。……对了，你……” 黎书的话还没有说完，那头再次传来了有些清亮的少年音。 那个男孩子的话依然有些听不清楚，但似乎是在催促着什么，依稀听到了“快点过来”“别聊了”“来陪我”几个字。 而在他仔细辨认出来之前，方鹬就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咳了两声。 “对不起啊学长，我现在有点急事，就先去解决了。” “等……” “爱你哦，学长，明天见！”方鹬有些匆忙地说着，电话里很快传来了有序的“嘟嘟”声。 黎书听着终端里的“嘟嘟”声，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第一次…… 这是第一次！方鹬居然因为别人的催促而挂断他的电话！ 该死的…… 而且他明明听到的是那个男孩子的声音！ 说什么重要的事情，真的有重要的事情吗？他虽然对于其他的话听得并不是很清楚，但那个带着撒娇般的“来陪我”还是一清二楚的！ 该死的…… 有什么好陪的！成年人有手有脚干嘛要陪啊！还有方鹬这小王八蛋，叫你陪就陪啊，不是说好他不在就不开心的…… 他看他开心得很！ 黎书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又再次冒了上来。 他把黑下屏幕的终端往床边一扔，抓起了床头柜上的信息素小瓶子，就把瓶盖打开来。 一次用剂的人工信息素持续时间大概是1~3天，最初的二十四个小时味道相对较淡，而后会渐渐浓郁起来，直到48小时候再开始缓慢减退。 每个人的用剂量都不同，对于一些适配性较好的omega来说，或许每次用剂只需要喷一下就好了，但是从白伊竹口中所说，他至少需要半瓶。 现在是下午，到明天下午见面的时候刚好过了二十四小时，应该会达到最为浓郁的时候。 “……呼。”黎书咬了咬下唇，将信息素就往自己身上开始喷洒。 虽然这是被白伊竹成为“全球限量”的人工信息素，但对于黎书来说却有些过于地浓郁。 三分之一瓶喷完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简直是被奶油蛋糕砸到了脸上，甜腻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然而这不过只是三分之一的剂量，并且才喷了不过半小时而已，理应来说效果并不强。 黎书忍着被奶油蛋糕蒙脸的甜腻感，挣扎着拿起了桌上的omega信息素探测仪。 这是他从白伊竹那里拿来的，这个相当精准的探测仪很精确地显示了此时空气中所含omega的信息素正处于“弱”的状态—— 这意味着虽然他已经感到相当浓郁了，可是对于常人来说，依然是属于若有若无的程度。 “这样应该差不多了吧……明天或许会更浓郁一点。” 黎书有些难受地将探测仪放回了桌上，打算将人工信息素的瓶子盖上。 然而在他盖上之前，脑海里再度响起了那个带着撒娇的男孩子声音—— “别聊了……陪我……” “……” 不行。 真男人怎么能认输？ 真男人从不搞三分之一信息素！ 黎书咬住了下唇，将信息素的喷口整个拔开—— 就这样全部倒在了自己的身上！ 甜腻的信息素瞬间环绕在了他的鼻尖，过于的浓郁让他感觉自己快要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海绵蛋糕里，整张脸似乎都被涂满了奶油。 这种感觉并不好受，黎书大口地喘了两口气，将空瓶子丢到了抽屉里，坐在了床上缓一缓。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只能打开了床头的投影屏，胡乱地按着遥控器。 几个并不有趣的台被他掠过之后，就是专门播报新闻的频道—— 而上方似乎正在实时转播着什么关于方家的新闻。 新闻的内容与方鹬要解决的事情差不多，就是关于方陆接受方氏集团的事情。 转播的画面正对着某个会议室紧闭的大门口，似乎里面正在举行某个会议，需要结束后才能进行采访。 因为会议室的门一直紧闭，转播的内容也相当无聊，除了对着大门还是对着大门。 唯一让画面变得有些热闹起来的，似乎就是记者高呼“方陆先生的儿子从会议室偷溜出来了！”之类的突发事件，但因为与方鹬没什么关系，黎书也并不在意。 信息素最初的不适应性慢慢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巨大的困意。 虽然仍然感觉整个人倒在甜腻的蛋糕中，但好歹有了一丝适应，已经没有那么难受了。 黎书把屏幕关上，有些昏昏沉沉地倒在了枕头里，就这样陷入了睡梦之中。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梦中在奶油甜品上高空弹跳了至少十几次后，似乎被什么吵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转醒。 眼前的房间一片黑暗，意味着此刻至少已经是晚上了，刘秦晚上没有回来，他睡前也没有开灯，宿舍里只有窗帘缝隙中的月光，而没有其他的光亮。 而在这黑暗之中…… 忽然有什么光亮浮现在了其中。 是大门“吱”地被打开来，走廊的灯光投射而入。 而随着大门被打开的声音，有些轻快而熟悉的声音很快在宽敞的客厅里响起—— “学长！给你个惊喜，我！赶！回！来……嗯？这是……什么味道？” 番外1:吃醋(5) 客厅的灯光被打开来,熟悉的声音让黎书一瞬间惊醒了过来。 尽管眼睛还不是很适应这忽如其来的强光,但身体还是本能地坐了起来,而在模糊之中—— 他看到了那个走到床边的人影，逐渐恢复了明晰。 “你……” “学、学长……” 熟悉的身影在空中虚无地晃了一下,语气中带着惊诧。 “这是怎么了……” “……方鹬？”黎书揉了揉眼睛,在适应这光线后才看清楚眼前的场景。 穿着风衣的方鹬正站在他的床前,松垮的围巾与有些急促的呼吸似乎代表着他回来得有些匆忙。 三月的里斯顿并不炎热,夜晚更被寒风席卷,他冻得发白的脸颊上带着一丝绯红,更是匆匆跑回来的象征。 窗外传来了淅淅沥沥的雨声，方鹬的风衣上也沾染了不少水珠，漆黑的墨发都有些湿漉。 这是一个又冷又风吹雨下的夜晚…… 他为什么在这个天气极差的夜里赶回来？ “方鹬……？”黎书有些困惑地抬起头，“怎么了……不是说明天下午回来吗？” “因为提前完成……” “完成什么？” “……”方鹬摇了摇头,“我问了副会长，他说他们要明天晚上才能回来。我想学长现在一定一个人在宿舍里，就正好回来了……” “是吗。” 刘秦的确出去玩了，宿舍里也只有他一个人在。 不过现在到底是几点，有什么急的事情需要这么晚了还赶回来吗。 或许是因为睡得太迷糊的原因，黎书的脑袋有些昏沉，他借着客厅的光侧过身，拿起了一旁的终端。 终端上显示着凌晨两点二十分,有几十条未读信息，他点开来，视线粗略地扫过。 有不少消息来自于统筹会的群里,基本是在聊他们的行程安排，另外几条消息是方鹬发来的，问他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不过发送的时间都在他睡着后，所以都没有看到。 还有几条消息是来自于新闻的推送。 这是之前为了能够更了解方鹬与方家，从不看新闻的他特地订阅的每日推送。 不过自从方逸去世后，方家逐步稳定了下来，他都只是粗略地扫了眼标题就放下，而这一次也是。 “此次方家的会议圆满完成，据悉方氏集团的管理权各高层已经达成了和解。” “过程与结果都十分顺利，唯一的插曲就是方陆先生的儿子中途从会议中溜出，并扬言要去‘忙着去和新认识的小帅哥约会’，让方陆先生十分愤……” 黎书打了个哈欠，将新闻关上了。 方家除了方鹬，他对于其他的事情都不甚在意。 因此只要知道这次的会议圆满结束就可以了。 “看新闻说这次的会议还挺顺利的吧。” “嗯……” “那就好……外面好像下雨了，你去洗个热水澡吧，小心着凉。晚饭吃了吗？” “还没有……”方鹬的声音很轻。 “那你去洗澡吧，我去给你找点吃的。先喝点热牛奶吧，我帮你去热一下。” 黎书又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已经睡了八个多小时了，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还是困得要命，脑袋又昏又沉，思绪也不是很清楚。 但好在只是行动迟缓了一些，并不妨碍做什么。 他随意披上了一件衣服，去厨房的冰箱中拿出了牛奶。 把牛奶倒进了杯子里，加热完成后，黎书将牛奶杯放在了餐台上，微微侧过头询问道：“你牛奶要放什么吗？” “……” “方鹬？” 身后的方鹬“啊？”了一声，有些恍惚地问了一句“什么”。 “我问你牛奶要放些什么，茶，可可，还是什么都不放？” “……茶就可以了。” “我知道了。” “学长……”身后传来了轻轻的询问，“今天下午出去吗？” “嗯？有啊。” “那……见了谁吗？还开心吗？” 黎书有些莫名他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他现在还有点混乱，但仍然记得自己今天中午是和统筹会的部长们一同去外聚餐了。 “挺开心的。玩得很愉快。” “……” “好了，你的牛奶好了。”黎书将茶放在了牛奶里，转过身将手里的玻璃杯递给了方鹬。 然而当他把玻璃杯递过去的时候，方鹬却并没有接过来，而是睁着琥珀色的双眼，将目光牢牢地定格在了他的身上。 窗外仍然下着不小的雨，已经回来十几分钟有余的方鹬却一直站在床边没有挪开半步，甚至连身上未干的风衣都没有脱下来。 他就这样站在了原地，宝石般的双眼似乎越发暗沉，却仍然一言不发。 而周围不知道为什么—— 徒增了一份莫名的寒意。 这股寒意或许可以成为寒冷，但却又并不那么令人寒战。像是有风刮过他的身旁，却有意地避过了他。 “方鹬……？”黎书对上了那双越发失去光亮的眼睛，有些困惑地眯起了眼。 虽然他的思绪并没有平时一样的清醒，但却仍然感觉到了方鹬的不对劲—— 似乎是从进门的那一刻开始的。 本来一进门就会开始抱住他，或是向他抱怨这次旅途的累人想要求安慰，又或者向他自夸着这次会议如何大放光彩。 而这一次…… 他居然一言不发，甚至并不在状态。 而那双眸子越发暗沉，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 黎书有些奇怪地走上前：“怎么了？方鹬，你还好吗？” 方鹬眯着双眼，咬住了下唇。 殷红的下唇在他用力的啃咬下映出了并不浅的咬痕，看上去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黎书忍不住伸出手：“方……” “……洗干净。” “什么？” 方鹬的声音很低却也很轻：“……洗干净。” “洗干净？”黎书喃喃着这几个字，有些恍然地反应了过来。 方鹬在外面淋了雨回来，此刻可能已经被冻得说不出话来了，比起喝一杯热牛奶，或许洗澡会更有效果一些。 他了然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帮你去放水。” 周围的冷意并没有因此减少，虽然如此精准地避开了他，但在深夜两点多还是让人有些寒意。 黎书将玻璃杯放在了餐台上，走进了浴室里，将喷洒固定在了浴缸的上方。 他将水温调节到了最为温暖而适应的温度后，便打开了水，淋浴头的水立刻喷洒而出，而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 “……啊！！” 一股大力忽然让他的身子往后一耸—— 一个人影立刻笼罩在了他的上方，而他被牢牢地桎梏在了墙上！ 热水瞬间将他的轻薄的t恤淋湿，也将他的大脑瞬间变得清醒了起来。 而在这一刻，与大脑中的清醒而来的，还有禁锢住他手腕、让他的手腕感觉到了有些许的疼痛…… “方鹬！” 黎书忍不住大声呵斥了起来！ 他整个人被方鹬按在了墙上，两只手的手腕都被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指所牢牢地拽紧，而他被环绕在了方鹬的身下…… 完全没有任何可以反抗的余地！ 这个该死的小王八蛋…… 到底在搞什么！ “方鹬！你在干什么，给我放开……” “学长。” “什么？快点放开，让我把水关……” “不许动！我说了让学长洗干净的吧！” 方鹬忽然抬高了声音，在这狭窄的浴室中格外响亮。 “方……” 黎书口中未完的话戛然而止，止不住地一怔。 浴室里的水气将让他的眼前被蒙上了一层雾气，而在这模糊之中—— 他看到了方鹬那带着怒气、却又有些泫然的脸。 纤长而浓密的睫毛已经被水所打湿，那琥珀色的双眼中萦绕着水气，好看的眉头也紧紧地皱了起来。 热水顺着他的黑发滴落而下，因为有一段时间没有修剪而有些略长的黑发凌乱地披散在了他的肩头。 方鹬的嘴里仍然呵着热气，他在抬高声音喊出那句后，很快再度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黎书已经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了。 手腕处的力道似乎松了不少，周围的寒意也没有那么明显了。 他怔怔地看着方鹬那因为隐忍而咬住的双唇，还有带着复杂情绪的、雾气弥漫的双眸，一时间什么都说不出来。 气氛在一瞬间凝固了。 浴室里只传来了热水不断喷洒的声音，与窗外淅沥沥的雨声似乎已经融为了一起。 手腕上传来的桎梏逐渐消失，黎书在怔忡中终于忍不住启唇。 “方……” “……对、对不起，学长。” 方鹬终于放开了他的手，有些愧疚而慌张地抚过那因为拽紧而留下的红痕。 他的手在墙壁上抓挠了一下，最终握成了拳头，轻轻敲打在了墙壁上。 “学长，我、我……不，学长，你告诉我，你……” “……” “是不是……” 周围的冷意随着方鹬握拳的动作再度环绕在了狭窄的空间里。 尽管水温与水汽让人并不寒冷，但那冷意却甚似过了一切，将浴室的温度不停地压低。 明明喷洒而下的是热水，黎书却感觉那水温低得有些可怕，而更可怕的…… 或许是眼前这个年轻男人。 无意识握紧的拳头，隐忍地在墙壁上不停地敲打着，还有那紧咬的唇，似乎很快要呼之欲出什么可怕的话语来。 “……”黎书也不自觉地咬住了唇。 “学长……” 气氛再度冷却了下来，比之前还要可怕上几倍。 方鹬深呼了一口气，终于微抬起完全暗下的眸子，启唇。 “学长，你是不是……” “我……” “你是不是……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狗子了！！！！！” 番外1:吃醋(完) 十分严肃的黎书：“……？” 方鹬猛地放开了他的手,“汪”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他一屁股坐在了浴室的瓷砖上,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大声啜泣了起来。 “呜呜呜呜你身上什么味道啦！你是不是背着我有别的狗子了！我都闻到了你快实话告诉我啊呜呜你不说我不就不走了！你说啊你说啊！呜呜呜呜学长好坏学长怎么可以这样,呜呜呜……” 黎书：“？？？” 这他妈什么玩意啊！ 就你哭之前你能不要摆出一副这么大义凛然要杀人并且一去不归的表情啊？ 还有你别以为有水在洒我就看不出来你在装哭！ “方鹬！你给我……等一下，别抱住我大腿！” “呜呜呜因为学长说今天下午出去了啊！而且还有方泠身上的味道……他真的去找你了吗？柑橘味的学长快还给我呜呜呜……” “……别咬我大腿啊！我都说了……嗯？” 被淋了热水,又被咬了大腿的黎书猛地反应了过来。 味道…… 方鹬说的味道…… 是指他今天下午喷洒的信息素！ ……该死的,他忘了这件事了！ 黎书扯了扯自己的嘴角。 白伊竹似乎在之后有给他发过信息素,告诉他为了减少对人体的不利影响,这款信息素在六个小时后逐渐拟成与原本信息素相符的味道,好让使用者适应。 如今已经过去了八个小时,黎书已经适应了这一款信息素，再加上副作用的影响—— 醒来的时候因为太过昏沉，居然忘了这件事！ 但他忘记了不代表方鹬闻不到，本就对于信息素格外敏锐的方鹬早在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很明显地感觉到了空气之中飘散不同的味道了。 而且…… “不好闻。” 方鹬抽了抽鼻子,揉着自己的眼睛，小声嘀咕。 “……这个信息素一点都不好闻。……难闻死了。” “……什么啊？”黎书忍不住锤了锤他的脑袋，“这款信息素可是什么……全球限量？全宇宙限量五份的，堪称alpha杀手的信息素，怎么会不好闻。” “可是真的难闻死啦！这个世界上除了学长身上的信息素……其他的信息素都好难闻！而且……” 方鹬反驳了几句后，忽然停了下来，眨了眨眼。 他在脑袋中回顾了黎书刚才说的话后，试探性地询问了起来。 “学长,全宇宙限量是指……” “这个不是别人的信息素，是我找白伊竹拿来的人工信息素，据他说是全宇宙限量,我也不太明白。” “学长为什么要去找白伊竹要人工信息素……” 方鹬的声音虽然小，但还是一瞬间把黎书的火气给提了上来。 他今天一整天都没有睡好，从中午开始就一直心神不宁直到现在，甚至连统筹会的聚会都没有去…… 甚至拉下脸和白伊竹要了这玩意，还不都是—— “为什么？！”他忍不住锤了一下无辜的墙壁发泄，咬牙切齿道：“还不都是你！” 方鹬一瞬间停止了啜泣，张了张嘴：“我？” “都是你这小王八蛋！和别的年轻漂亮可爱的男孩子有说有笑，还说我的信息素消散了真是可惜……怎么了？是不是嫌别的男孩子信息素好闻？！” “我……” “我什么我？该死的，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我为什么会去找白伊竹要这个玩意儿。我可是忍着这么浓郁的味道喷了整整一瓶，你居然……” 黎书一股脑地将自己的愤怒全部发泄了出去，然而在对上了方鹬那又是诧异又是惊喜的眼睛时—— ……糟了。 惨了。 他刚才都说了什么？ 他居然把心里话全部给说出来！ 他居然…… “……糟了。”黎书的脸上忍不住浮上了绯红，不知是因为不小心怒吼出来的羞愤还是因为被方鹬所激起的火气。 对方的视线太过灼热，让他本就有些红的脸颊更加地滚烫。 他慌忙关掉了水，留下一句“我出去了”后就匆忙地想要往门口离开。 然而在他出门之前—— 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臂，让他整个人跌入了已经溢满水的浴缸之中。 与之前忽如其来的大力和禁锢不一样，这一次的拉扯尤为地轻柔，甚至在他跌入浴缸之中，都有一双手搂住了他的腰肢，让他安稳地浸入了水中。 “方鹬……” “学长。” 方鹬的双手撑着浴缸的两边，靠近了他。 高挺的鼻尖顶在了一起，眼睛里的水气已经逐渐散去，留下的是那依然耀眼而清澈的琥珀色。 “原来，你是因为这个才……你吃醋了吗？” “……”被那双眼睛看穿的感觉有些别扭，黎书微微侧过头，“……我没承认。” “你承认了。” “我没承认。” “那你转过来看我。” “我……” 黎书的下巴被一双手轻轻地摆弄了过去，对上了方鹬那似乎有碧波在流转的双眸。 那双眸子里充满着温柔，但更多的是惊喜与愉快，欢欣雀跃似乎要透过这双眸子溢出来了，而这双漂亮的眼睛似乎还在催促着他承认这件事。 “我……” 黎书感觉自己似乎被宝石般的眼睛给拉扯如了深潭，不自觉地想要顺着他的话而投降。 他的手指在方鹬的肩膀上微微拽紧后，深呼了一口气，转过头去。 “……行了，你说是就是吧。” 方鹬兴奋地睁大了眼睛：“学长！” “……我的确是因为你和别人那么亲热就吃、吃……就不是那么开心。” 黎书小声地说着，中途差点因为饶不过弯而咬住了自己的舌头。 他轻咳一声，微微支起了身子，视线有些无处安放地在浴室中扫过后，终于定格在了身下不停荡漾的水中。 “……而且，你还躲着我。” “……我？我不……” 方鹬慌忙的解释还没有说出口，脸颊就被用力地拉扯了一下。 “哇学长！好痛！我……” “你什么你？你还敢说你不是！” 黎书的羞愤还没退下去，就感觉自己气不打一处来，用力地掐住了方鹬的脸颊！ 这小王八蛋！ 他都承认自己是吃、吃……吃饺子要蘸的那个调料品了，方鹬还不敢承认自己在躲他！ “你跟那个男孩子到底什么关系？为什么我一跟他说话你就要阻止我？” “好痛……” “这就痛了吗？你是平时打太少了吧？” “好啦好啦……学长，”方鹬哭唧唧道，“那是我叔叔的儿子啦！” 黎书一怔：“你是说……方陆先生的孩子？” “是啊。他这学期刚来考进了联邦大学，叔叔叫我看着点他，再加上今天的会议他也得出席……我才不得已把他给叫出来的。” “叔叔的孩子……”黎书有些恍然，但还是蹙起了眉，“既然没什么关系，你为什么总是打断我和他的对话？” “因为我不想让他知道学长你啊……” “什么？” “学长你不知道，方泠可是一个alpha，他最喜欢的就是装作omega然后到处行骗，把上钩的alpha们都给吃了……” 方鹬说着，有些咬牙切齿。 方泠这个家伙，明明是一个alpha，却不知道究竟是哪里搞来了这种信息素——并且，是这种被誉为“alpha杀手”、几乎让alpha难以抵抗、百发百中的信息素。 而他就是这样，把那些看上的alpha们吃抹干净的。 方鹬心知除了黎书之外，任何的信息素对于他来说都不起作用，甚至觉得这被成为“alpha杀手”的信息素还难闻得像是过期十年的青椒泡面。 但是…… 他并不确定，学长是否会对这股信息素起作用。 黎书的身体还没有好全，很有可能会被这股信息素所影响，而如果那个信息素再起作用的话…… 方鹬简直不敢想象。 身体的本能方面他想不到任何办法，只能匆忙把他们拉开，并为此而紧张了整整一天，甚至连开会的时候都因为心不在焉而被方陆提醒了好几次。 而在开会的途中，方泠那个不省事的熊孩子还跑了出去！ 跑出去就算了，甚至对着记者十分大胆地抛了个媚眼：“今天中午在学校碰到了个超正的帅哥哥！现在我要去追寻真爱了，保证他今天之内爱上我，拜拜啦~” 想到这里的方鹬就觉得头疼。 而方陆家的事情他完全不想管，却没有想到在回到宿舍的一瞬间—— “居然闻到了方泠身上那种过期十年的青椒泡面的味道！！” 黎书：“……” 他摸了摸自己有些湿漉漉的发丝：“好像也没那么难闻，只是浓了点……所以当时你以为他来找我了？” “是啊！因为太害怕了，我还让人在你宿舍楼下守着……但是没有看到方泠来，我还以为没事了。刚到宿舍的时候我简直吓死了……” 方鹬心有余悸地长呼一声。 “我还以为我没守住，他从天台上面下来了。不过现在也知道了，原来这个是人工信息素啊……” “……嗯，是。”黎书点了点头，恍惚间想到今天下午白伊竹说过的话。 因为是全宇宙限量，只有相当有背景的人才能拿到，在里斯顿恐怕也只有方家背景的人才能拿到。 而那时候的他也觉得这个味道总觉得在哪里闻过，如今想来…… 原来是当时那个男孩子，不、应该说是方陆的儿子方泠身上的信息素的味道。 都是十分香甜的奶油蛋糕味。 ……看来是他误会了。 “那你现在闻到的是什么？” 方鹬诚实道：“满屋子的青椒泡面。” “……难为你了。”黎书深吸一口气，“不过，除了这个理由外，就没有别的事吗？” “别的……” “你把我和他拉开我可以理解，但你好像也在躲着我。” 是的，除了强行把他和方泠隔开外，方鹬似乎也并没有想在他身边停留太久。 明明把方泠拉开就可以了，但是方鹬却躲躲闪闪地跑开了，似乎有什么在瞒着他一样。 想到这里的黎书眯起了双眼：“说。” 方鹬有些闪烁地挪开了视线：“我……” “我叫你说。”黎书加重了语气，伸手去拉扯方鹬那柔嫩的脸蛋。 方小可怜委屈地呜呜了几声，伸出手挣扎了一下，然而在他挣扎的时候—— “哐当。” 一个东西忽然从他的风衣口袋丢了出来，咕噜噜地滚了好几下，最终落在了地上。 黎书一怔，趁着方鹬还没从脸颊的拉扯中反应过来，将地上的东西捡了起来—— 是一个小礼盒。 一个很小的、甚至不到半个手掌大的礼盒。 小礼盒相当精致，带着透亮的水蓝色，而上方有一个星空般的丝带所缠绕着，如同夜空中的银河般散发着细小而闪亮的光点。 黎书将小礼盒摆放在了手上，眨了眨眼：“这是你的吗？” “……” “这看着很贵重，怎么就放在风衣里？记得收好，不要再丢……” “这是……给学长的。” 黎书讶异道：“我……” “嗯……”方鹬小小地应了一声，脸上不知是因为拉扯留下的红痕，还是因为害羞而泛起了绯红，“这是给学长的。学长……打开来看看吧。” “……我知道了。” 黎书说着，好奇地将礼盒上的丝带轻轻地抽离开来。 漂亮的丝带随着他的动作而散落下来，礼盒的小盖子被他打开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小巧而又精致的戒指。 戒指上缠绕着玫瑰与藤蔓，栩栩如生得几乎像是一朵绚烂开放的玫瑰一样，而在那绽放的花瓣末端，雪花亲昵地坠落在了上方。 在戒指的下方，里斯顿最古老的文字刻在其中： “黎书。” “这是……戒指？”黎书的情绪已经不能用诧异来形容了。 他看着那如此精雕细琢的戒指，以及上方精细的玫瑰与雪花，怔怔地看向了方鹬。 “给我的吗？” “嗯……” 方鹬对上了他又惊又喜的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他难得有些不知所措，修长的手指在自己的长发上抓挠了一下，又有些无处安放地放在了空中挥了挥后，有些害羞地轻轻搔刮着自己的脸颊。 “学长……拿起来看看。” 黎书听从他的话，将戒指从礼盒中拿了出来。 而在他轻轻地举起戒指之后，一股十分熟悉而舒适的感觉，似乎透过他指尖的血液流入了他的全身…… 最终温暖地包裹住了他的心脏。 这是…… 初雪。 是那股令人安心、令人感到温暖的初雪味。 但是，为什么这个戒指里…… “因为……这个月我可能会因为方家的事情很忙，临时标记总会有期限，而总是临时标记对身体也不太好……” 方鹬说着，轻轻伸出手，有些冰凉的手掌覆盖在了黎书的手上。 “所以我请人制作了这个……其中提取了我的信息素，至少在这十年内，都能完好地保存在这里面。” “方鹬……” 黎书的手里握着戒指，手背被温暖的双手所覆盖着，感觉自己的心也被温暖的风所吹过。 这个戒指相当精致，找不到任何的瑕疵，而这股温暖的感觉让他根本不想离开半分。 他不知道究竟是这股信息素让他感到如此温和，还是方鹬所做的一切让他的内心不停地因此而动容。 只是…… “这个戒指的信息素……”黎书微微一顿，“不会跟那个瓷瓶一样的……” “当、当然不是了！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把那种东西弄在戒指上……” 黎书狐疑地看着他：“那种东西？” “……不，我什么都没说。这个戒指是从我的腺体中提取了信息素，最终制作完成的，而且在制作的途中，还出现了一些问题。” 方鹬说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长长地叹了口气。 “因为提取的不顺利，因此我的信息素足足有两天被封闭住了，直到三个小时才重新恢复正常，可以自由地控制。” “你是说，你的信息素前两天消失了？” “嗯……从腺体里提取信息素的方法果然不是那么稳妥。虽然医生告知我应该很快会恢复正常，但我仍然有点害怕被学长发现。而刚好副会长给我打电话……” “副会长？”黎书蹙起了眉头，“你是说……刘秦？他找你干什么？” 方鹬叹了口气：“诉苦。” “什么？” “关于他女朋友跟他分手的事情。” 黎书：“……” 他好像忽然有什么预感。 忽然之间，感觉一切有点眉目了。 “副会长跟我说，他女朋友因为他信息素淡了的我事情而想要分手，并且告诫了我相当多的事情。……在学长面前，我对自己的确相当地没有自信，因此害怕信息素淡下来会不会给学长带来什么影响……” 对于方鹬来说，最初让他能够和黎书在联邦大学里相遇的，事实上并离不开信息素。 因为黎书的信息素紊乱，而他的信息素又恰巧能够帮助黎书，一切因此而开始。 并不是他所想象如此浪漫而带着命运的相逢，所以他对此相当地着急而在意。 刘秦副会长说了很多问题，让他的心越发被揪紧…… 因为太紧张，不知道如何面对黎书，干脆想着先逃走好了。 而且因为腺体出现后遗症，他甚至没能感受到黎书就在自己的身后，所以在被问到“你没发现我来了吗”的时候—— 方鹬的紧张程度简直堪比外星人袭击地球。 ……虽然他并没有经历过外星人袭击地球这件事。 “那个时候我想，躲过这一次就好了，所以今天戒指一做好，刚好腺体也恢复正常，我就跑回来找学长了。” 方鹬有些苦恼而自责地扯了扯自己的发丝。 “……我真是个傻子。居然让学长误会了这么多。” “是啊。”黎书也叹了口气，“你果然是个傻子。” “学长……” “不过，我也是个傻子。” 方鹬眨了眨眼：“学长？” “因为近期吃药的缘故，我的信息素被暂时压制了。或许是听了刘秦分手的事情，我一时间也有些紧张，误以为你反常的原因是我信息素消失了。” “怎么可能！我喜欢的可是学长，怎么可能是信息素！我觉得可惜是因为……”方鹬小声嘟囔，“学长每次散发信息素的时候，就格外诱|人。” 黎书脸色一红：“胡说什么呢？” “当然啦。不过学长刚才说，听了副会长……” “嗯……是。你刚才也好像说，听了刘秦的……” …… …… 气氛一瞬间沉默了下来。 黎书与方鹬相互对视了一眼之后，忽然沉下了脸色。 “都怪副会长。”方鹬咬了咬牙，“副会长才是傻子，学长才不是。” “没错，都怪刘秦。”黎书也咬住了下唇，赞同地点了点头，“他才是最大的傻子，你也不是。我们都不是。” “学长，记得给副会长加大工作量。” “那是当然的。我现在就给他定好这周的安……” “学长，现在就不需要了。” “什……” 黎书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感觉到一阵温热的水向他袭来。 方鹬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次打开了水，伴随着热气向他俯身而来。 嘴唇被啃咬的感觉很不错，有些急促的呼吸在耳边环绕着，黎书用力地喘了两口气，从唇缝中呜咽出了几个字。 “戒指……” 戒指还在他的手上。 如果不好好放在一旁的话，或许会丢到浴室里找不到。 “戒指，先放在……” “没关系，不用放在一旁。我替你带上，学长。” 方鹬在他的唇边轻轻触碰了一下，将戒指从他的掌心中取出。 而后骨节分明的手指穿过了他的右手，将他的手高举了起来—— 温柔地将戒指戴在了他的无名指上。 戒指的尺寸刚刚好，无比合适地被戴在了他修长的手指上，戴进去的时候相当地顺畅而适合，却又不那么容易被取下。 而在戴上戒指的一瞬间…… 那股令人舒缓的信息素，再度通过指尖流入了他的全身，让他整个人被笼罩在相当温暖的春风中。 ……好舒服。 还是那种舒服、怀念又令人安心的感觉。 从没有变过。 而他。 他也想…… 他也在自己不在身边的时候，让方鹬感受到他存在的气息与蕴含的想念。 黎书收紧了手，攀绕在了方鹬的脖颈上：“方、方鹬……” 方鹬的手抚过他的发丝，“嗯？”了一声。 “我、我也想……给你戒指。” “学长……” “不只有你，我也想……”黎书喘了两口气，“只是，我的omega信息素……” 他的信息素因为药物的关系，已经被暂时地压制住了。 不知道能否通过腺体来提取出来，但他无法散发的话，或许就无法做到了。 黎书有些焦急，然而他还没有说什么，一双手就温柔地覆盖在了他的眼睛上，在轻抚过他的睫毛后，触碰着他被淋湿的双颊。 “学长的信息素，无论是柑橘的味道还是玫瑰的味道，都是那么好闻。我都喜欢。” “可是我甚至没有办法操控我原本的信息素……” “没关系，我知道该怎么办。” 方鹬轻轻地低笑了一声。 他冰凉的双手顺着黎书的脸颊逐渐往下，被触碰过的地方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跳动着灼热的火焰。 “嗯。学长，你每次动|情的时候，信息素都会格外的浓郁。这一次也是，所以……” 温水顺着发丝淌入了衣服里，将两个人的全身都打湿了。 黎书感觉自己腰侧被轻轻地抚过，轻薄的布料逐渐变得透明可见，终于如此坦诚地浸入在了浴缸中。 在热气中，他听到了耳边传来了细细、却又如此惑|人的低语—— “让我来让你动情吧，学长。” 番外2:孕期(1) “姓名。” “方鹬。” “嗯……是病患的恋人吗？” “您看出来了吗？” “是的。因为您送病患过来的时候很着急,进入急诊室后也守在外面一整夜,我想我应该没有看错。病人目前的状态很好,已经苏醒过来了，今天就可以出院了。” “谢谢您,医生,辛苦了。请问学长的病究竟是……” “嗯,您的恋人之所以会深夜剧烈腹痛的原因是过度的激烈运动,这是很多情侣会犯的事情。” 中年的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严肃地叮嘱着。 “1~3个月是保胎的关键初期,及时做好检查，及时关注胎儿的健康情况，才能奠定一个良好的基础。明白吗？” “……不，我不是很明白,医生。” “我的意思是，目前你的恋人已经有两个月的孕期了，就是因为不在意这个，才导致了这次腹痛的后果！”医生严厉地敲了敲文件袋，“这一次你明白了吗？” “明白……” ……不。 怎么可能明白。 明白才有鬼了吧？！ 方鹬的双手紧紧地握在膝盖上，视线扫过了医院里白茫茫的墙壁，又扫过了医生的胸牌以及白大褂…… “里斯顿第一医院，主任。” 是啊。 这里是里斯顿第一医院,最具权威的医院。 面前的中年医生是这里相当有经验的主任，无论在学术还是医术方面都有相当高的水平与造诣。 是啊…… 是啊。 这里是医院啊！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会给一个alpha检测出两个月的孕期！！ 医院无法大吵大闹，因此方鹬只能在心中发出了震惊的大吼声。 他在心中足足咆哮了半分钟后,才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用力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不，医生，很抱歉。我真的不是很明白。”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您确定学……您确定我的恋人，现在怀有两个月的身孕？” 医生点了点头。 “我的恋人名叫黎书。” “没错，是他。” “是黎明将至的黎，以及书海的书。不是什么古地球的字体隶书也不是物理化的理数，更不是荔枝树的那个荔树。” 医生的眉毛有些许不耐烦地抬起：“我说的就是黎书。” “是二号病房六号床长相清冷却又俊美眼睛是星空一样的黑色并且有着浓密睫毛身材极佳的黎书吗？” “如果你只是想要夸你的恋人的话，我不是很想浪费我的时间。” 方鹬执着地询问：“是那个黎书吗？” “是！就是他！就是那个黎书，黎成仁将军的侄子！” 脾气一向相当好的主任医生终于被他烦得怒吼了起来！ “这位先生请问你到底想干什么？您再找茬的话我现在就要报警了！别以为你在那里叭叭叭我就不知道你想说什么？” 方鹬一怔：“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吗？” 没错。 他之所以这么震惊、并且问了好几次的原因就是那个—— “你根本不想要你的孩子对吧？” “对……不对！这根本不是问题所在！”方鹬忍不住抬高了声音。 他怎么可能不要孩子？……虽然他的确不太喜欢孩子，毕竟这个小东西很可能会分掉他不少和学长恩爱的时间。 可如果是他和学长爱的结晶，他一定会加倍地疼爱，并且精心地去呵护他们。 但现在的问题根本不是这个！ 据星际研究所的科学报道所展示，成年的alpha至今为止并没有成功生育的历史记载，正常情况下，alpha的受孕几率几乎为0。 在漫长的星际历史中，alpha受孕成功的案例，也只有在未完全分化前似乎有过两个，但在形成的初期就已经因为alpha过强信息素的影响而夭折了。 而黎书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成年的、并且完全分化完成的alpha。 这种案例在这个宇宙的历史中简直没有，如果有，早就引起了社会的巨大轰动了。 难道说…… 难道说学长就是第一个？！ 因为他们过于地相爱，因此诞生了爱的结晶，又或者说其实学长接受了外星人的馈赠，身体经过了改造，因此可以受孕…… 所以眼前这个中年主任只是看上去很镇定而已…… 实际上也只是为了用平静来掩饰内心的震撼吗？！ 或者说，医生并不知道学长是alpha？虽然医院都必须输入病患信息，在那里一眼就可以看到“alpha”这几个字。 ……这些可能性简直太多了，他必须要问清楚。 “医生！” “你他妈又干嘛？你这种人我已经见多了，”中年医生有些生气地皱起眉头，“每次检查出怀孕就开始各种不相信，干什么？你有本事干没本事认吗？” “不，我完全没有那种想法。” 方鹬很想为自己辩驳，但现在完全不是辩驳的时候。 “我想问，您知道我的恋人是alpha吗？” “我当然知道。” “您知道？”方鹬惊道，“那他怀孕……不，那alpha怀孕……” “alpha怀孕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情吗？说白了你就是不想要孩子。” 医生的脸色更加铁青。 他想要出口训斥几句，但门口有人在敲门，主任也只能呼了口气，不耐烦地站起来。 “好了，我接下来还有门诊，你回去看一看你恋人吧，挂完瓶就可以出院了。” 方鹬还没从刚才的话缓过神来：“alpha怀孕……” “都把人做得半夜腹痛还不敢认，又是一个渣a。”医生冷哼一声，低声边骂边走出了门。 主任办公室里一下安静了下来，只有房间的秒针走动的声音。 方鹬坐在凳子上愣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这里空无一人，只剩下他一个了。 他仍然处于一个相当茫然的状态之中—— alpha怀孕需要大惊小怪吗？ ……那不是当然的吗！ 为什么主任的表情仿佛在说，alpha怀孕对于这个社会、不，对于这个世界来说都是一件相当稀松平常的事？ ……他到底是错过了什么？！ 方鹬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一脸懵逼地推开了门，走向了黎书的病房。 周围的护士看到他走出来后，嘴里说着“渣a”“怂a”“不认账a”嘀嘀咕咕着，他也没怎么听到，只是有些急促地朝着病房跑去。 他一边跑着，一边在脑海里不停地回想着在此之前发生的事情—— 没错，事情就是从昨天开始的。 准确来说，一切的一切是今天的凌晨发生的。 整个星际之中最大也最为繁华的星球里斯顿，即使在夜晚也仍然闪烁而耀眼，位于里斯顿最为中心的都市，这个美丽的不夜城从没有停止过喧闹。 联邦大学迎来了这一学期的春假。 然而春假的第三天，方鹬也仍然处于工作的忙碌之中。 “上个月的总报告为什么没给我？各部门的年度计划表也要跟进了……嗯，知道就好，明天之前记得发给我。” 巨大的落地窗外能看到车来车往，宛若白昼般的闪耀着。 房间内的窗帘微微拉起，暖黄的灯光与合适的温度，都让宽敞的客厅显得尤为舒适。 在结束了半个小时的训斥之后，方鹬终于舒了一口气，将有些发烫的终端放在了书桌柜上。 他刚刚放下终端，一杯温水就递到了他的面前。 略微清冷而又充满关切的声音很快在他耳边响起：“怎么，这么晚了还要工作？” “学长？”方鹬抬起头来。 黎书穿着白色的浴袍，手里端着一个玻璃杯站在他的面前，幽深的眸子微微弯起：“不要太累了，赶紧睡吧。” “啊……谢谢学长。方氏集团虽然不是我在管，不过具体的事情还是得跟进的……”あ七^八中文ヤ~8~1~().7,8z.w <首发、域名、请记住 方鹬说着就接过了面前的水杯，温水让他有些干渴的喉咙立刻湿润了起来。 他喝了半杯后才停下，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笑了笑。 “打扰你休息了吧，对不起啊，学长。” “还好。不过如果事情不急的话，就先缓一缓吧，春假才刚刚开始，还有半个月才结束，时间多的是。” “学长说的也是……”方鹬呼了口气，“是我太急了。” 在继承了方氏集团之前，他从没有发现自己居然是一个潜在的工作狂。 虽然前有方陆在管理大方向，但他也需要每个月严格地进行审核，有时候沉迷起工作，甚至会干涉太多。 果然在效率与时间的方面，只有学长才能做到完美的平衡啊。 不愧是学长。 不愧是学长！ 方鹬想着想着就忍不住伸出手，一把搂住了黎书劲瘦的腰肢：“果然！只有学长最棒了，学长真是天下第一！” 黎书正在正经地跟他说话，冷不丁被抱住了腰，摸摸抱抱的，脸上瞬间浮上了两抹不自然的粉色。 “……干什么啊？放开。还有我今晚想好好睡觉，手给我拿开。” “我就抱一下嘛……” 方鹬嘟囔着加大了手里的力道，更甚的还深吸一口气，将脸埋在了黎书的肚子上蹭了蹭。 他很喜欢这个触感，学长的腰肢虽然有力而没有一丝赘肉，可是抱上去却并不硬，反而有些柔软。 他忍不住收紧了手臂，脸蹭过那平坦的腹部时—— “……咦？” 他忽然发现了有什么东西、不，应该说是有什么触感，和以前不太一样。 学长一直都有在勤加锻炼，虽然外表看上去笔挺而修长，甚至在制服的包裹下有些单薄，可衣服下的身子完全不干瘦，而是无比匀称。 除了腰外，他的腹部也没有任何赘肉，只是现在…… “……好软啊。” 黎书推开他脸的动作一怔：“什么？” “我说学长，我感觉你的肚子……和平时有点不一样。好像……软了点，还鼓了点？” 番外2:孕期(2) 方鹬说着,为了印证自己所说的不是错觉,还是伸出手揉了揉面前的腹部。 入手的触感比以前要柔软许多,而且还鼓起了一个并不小的幅度，像是因为吃胖了一样有些可爱地鼓了起来。 方鹬“哇”了一声,有些好奇地戳了戳他的肚子：“好可爱。学长,你最近是不是吃太多了？” 黎书的脸“蹭”地就有些发红了。 他连忙退后了几步,捂住了自己的腹部,咬着下唇：“……干、干什么？你是想说我最近胖了吧？” “我哪有说,我是说学长吃太多了。” “那不就是指我胖了吗？” “当然不是啊,”方鹬义正言辞，“因为学长其他地方还是很瘦，只有肚子变软了，所以是吃太多了。” “……我并不觉得这个说法会让我开心一点。” “学长！开心点嘛,你以前吃的实在是太单调了，能多吃点不是很好吗。” 在联邦大学最初重逢的时候，他发现黎书吃的总是最基本、最均衡也最单调的饮食，定时三餐，从不吃夜宵，对于饮食也没有特别的要求。 不过现在的学长已经会经常与部长们出去聚餐了，也经常应他的请求与他一起吃夜宵，起色好了不少,长点肉也是应该的。 “而且学长还是很瘦啊，肚子有点肉多可爱啊。如果学长不愿意承认这是吃多的话……” 方鹬眨了眨眼睛，笑靥如花。 “干脆就承认是我的孩子好了！” “你……！” 黎书的脸瞬间像被喷上樱色的白瓷一样,有些灼热的滚烫。 他连忙用手揪了揪方鹬的脸，小声怒斥道：“……别、别给我扯什么有的没的。赶紧睡觉去。” 方鹬委屈地捂住了脸：“学长！” “天天就知道胡说……去睡觉。” “学……” 方鹬的话还没说完，黎书就已经三步作两步地离开了客厅，打开了房间的门。 在进门的一瞬间，还能看到他的清冷的侧脸上已经布满了红晕，虽然不知道是被羞还是愤，但那攀爬上眼尾的粉色格外诱人。 “学长……” 方鹬被打断的委屈很快就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挥不去的笑意。 “那么，我也赶紧把工作交代完成，上床和学长睡觉吧。” 他这么说着，立刻加快了工作的速度。 把事情都交代清楚之后已经是半个小时了，他梳洗完毕后就立刻回到了房间里。本想在睡前和学长做些好事，不过当他到达房间的时候，黎书似乎已经完全睡着了。 最近学校的事情的确有点太多，即使方鹬感觉自己相当想立刻把睡着的学长给剥光吃了，但也不好打扰他难得的好梦，只好脱下衣服，十分孤独寂寞冷地躲进了被窝。 因为有了床边人的温度，被窝里也很温热。 方鹬的眼睛缓缓闭上，在即将睡着的时候—— “呜……” 相当轻的低语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学长？” 方鹬一怔，立刻睁开了眼。 一切都安安静静的，似乎刚才的声音只是错觉而已。 可能是听错了…… 他这么想着，再度闭上了眼睛。 而他的眼皮刚刚合上，刚才的呓语又再度响了起来。 “呜……呜……” 这一次的声音比刚才的更清晰了一些，而低语中似乎带着挣扎与痛苦，似乎声音的主人正在隐忍着什么痛意一样。 而这个声音…… “学长！” 方鹬猛地睁开了眼，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他有些慌忙地打开了床头的灯，去查看床边的人的情况。 黎书背对着他躺着，但即使背对着，也能看到那有些颤抖的肩膀与抖动的身子，以及那隐忍的呜咽声。 “……呜……” “学长！你怎么了？！”方鹬的心立刻被揪了起来。 他连忙将黎书的肩膀轻轻掰正，入眼的就是那有些潮红、冒着冷汗的脸，那双黑眸紧紧地闭着，本来红润的薄唇也泛着惨白，只有被牙关咬住的地方渗出一丝红色。 “学长！” 方鹬的心跳立刻加快，几乎要冲破他的胸口。 感情让他的手几乎克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但好在理智不停地呼喊让他镇定下来。 他用力地咬住了嘴唇，让自己冷静下来后，轻轻地掀开了被子，用手试探黎书的额头。 “好烫……！学长，你发烧了！我现在送你去医……” “肚子……” “什么？” 几乎要陷入昏迷中的黎书挣扎道：“肚子好痛……” “肚子……？”方鹬一怔。 他慌张地将被子拉到了下方，发现黎书的双手正捂在肚子的上方，似乎在那里正忍受着十分痛苦的折磨。 学长…… 是腹部痛？！ 他们这几天的饮食都没有任何的问题，也不存在食物中毒的情况。 每一次做的时候，虽然他都把学长装满，但事后也都有好好地清洁干净，不仅将那些东西都清理出来，也好好地替学长擦干身体，应该不至于是因为残留而导致腹痛。 那么…… 方鹬忽然明白了什么：“学长，我这就带你去医院，阑尾……” “不、不是阑尾。”黎书摇了摇头，“肚子……” 他的话没有说完，几乎因为腹痛而晕了过去。 方鹬的心被狠狠地揪着，他几乎片刻都不敢停留，手穿过他的膝盖，搂住了他的肩膀，将他整个人连同被子一起抱了起来，跑出了家门。 好在他的私人车停在了车库中，里斯顿第一医院也距离这里并不远，他立刻挂了急诊，将黎书送完了医院。 医护人员连忙出来迎接他，并将黎书接入了急诊室里。 可即使送到了医院中，方鹬也片刻不敢休息，一直在门口等到了天亮也没敢合眼。 但他终于等到医生告诉他没事的时候…… “怀孕。” ……怀孕。 怀孕？！ 因为他和学长的运动太过激烈，导致怀孕两个月的学长腹痛…… 这个结果到底是认真的还是骗他的！ 学长第一次腹痛到那种地步，可见是相当严重的，就必须要找到相应的症状来解决，以免再次发生这种事啊！ 怀孕—— 到底有没有好好给学长看病啊！如果学长再腹痛怎么办！ ……算了。 他果然应该直接去问学长比较好。 医生肯定有跟学长说过病情，他直接从学长那里了解情况好了。 方鹬深呼一口气，揉捏着自己的太阳穴，加快了脚步。 黎书的病房在二号房，他在轻轻地敲门后，得到了“请进”的许可后，轻手轻脚地走进了房间之中。 推开了病房的门，属于医院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很快扑面而来。 病房里还有几张病床，病人们或是说笑或是独自地在自己的床位上挂着药瓶，而最靠近窗户的病床之上—— 年轻而又清冷的男人正安静地靠在床头，翻阅着手里的书本。 他看上去虽然气色没有完全恢复，但也没有什么大碍，除了手背上正在连着药瓶的针管外，行动都很自如。 方鹬连忙走上前去：“学长。” 黎书手里的动作一停，立刻抬起头来：“你来了？” “嗯，刚才医生叫我过去，跟我说了些事情。”方鹬顿了顿，在他一旁的座位上坐了下来，“学长的身体还好吗？” “没什么事了。医生说我打完这个吊瓶就可以出院了。” “那就好……”方鹬终于松了口气。 昨天晚上他的心脏都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了，第一次看到这么痛苦不堪的学长，一向理智的脑袋甚至都有短暂的空白。 在送到医院之后，他也彻夜蹲守在医院的等候室外，一直不敢离开。 不过好在没有什么大事，学长从急诊室出来之后就被送到病房里挂点滴，直到病差不多稳住了，他才能进来探望。 但方鹬还是不太放心：“要不要再住几天的院？” “不用了，”黎书笑了笑，“没什么事，不用在这里麻烦了。” “但是昨天晚上真的很严重……我还从来没有看到学长你这么难受的样子。真的不需要再观察观察吗？” 黎书摇了摇头。 他的态度一向很坚决，而且第一医院的医生既然说可以出院了，应该没有什么大碍，春假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在家里好好休息就行了。 方鹬这么想着，也没坚持，便点了点头答应了。 点滴瓶大概还有不到半瓶，再过十几分钟估计就能结束了，他的视线扫过了透明的管道：“这是什么药啊，学长？” “……” “学长？” “……嗯，保养的。” “保养？保什么？”方鹬一怔“胃吗？” “当然不是啊，怎么可能是胃？就是那个……”黎书的声音忽然有点小下去了，他轻咳了一声，低声道，“……干、干什么，想装作不知道啊？” “不知道……？”方鹬愣了愣，看向了他的脸。 刚才还因为气色不太好而有些惨白的脸颊上，浮现了两抹不自然的粉色。 黎书那幽深的眸子里似乎盈溢上了水光，轻轻啃咬着自己的薄唇，即使侧过头，也能看到脖颈上泛着的樱色。 “保护……”方鹬的心中猛地一惊。 不……不会吧？ 他只是、只是问了问那个，为什么学长看起来会是这种表现？ 不会…… 真的就是那个吧？！ 就是主任医生跟他说的那个？！ ……不，可能是他想错了。 绝对是他想错了。 那个医生说不定只是在捉弄他而已，就算是第一医院的主任，也不一定就那么可信，最可信的果然只有学长了。 他、他得好好问清楚才行。 方鹬心中的海浪不停地翻滚着，但他还是努力平复了下来，扯出了个笑容来：“是、是哪个啊？学长。刚才医生的确有找我……” “是吗……”黎书轻声道，“他既然找过你，就有跟你说过吧。” “那、那当然了。是那个吧？” “……嗯。” “没错，就是那个……” 虽然不知道真实情况究竟是怎样，但是既然是腹痛，肯定跟腹部有关系。不是阑尾炎，也不可能是胃，那么应该就是…… 方鹬握紧了拳头。 “啊，是啊，我当然知道了，学长你肯定是因为……” “……嗯，因为两个月了，所以一没注意，就造成了这个后果。” 黎书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轻轻地揉搓着自己的指尖。 “以后可要好好注意了。” 方鹬豁然开朗：“是啊是啊，原来这个病已经两个月啦？那当然要注意了，肠胃这种……” …… …… 等等。 等等。 两个月…… 他似乎在哪里也听过“两个月”这三个字。 不就是在主任医师那里听到的吗？！ “1~3个月是保胎的关键初期，而您的恋人目前两个月”，这说的是同一件事吗？！ 方鹬的心立刻咯噔一跳。 他拉扯着嘴角的笑容，僵硬地看着黎书—— 与他想象中最不可置信的场景一样，学长微红着脸颊，手指微微扫过了自己的腹部，清冷的脸上带上了一丝很少见到的温暖的笑意。 不…… 不会吧。 不会吧？！ 学长也…… 不、可能学长说的不是这个，毕竟学长的口中没有真的说出这句话来，一定是他误会了。 方鹬努力压制着自己内心的慌张，站起身来，看了一眼点滴瓶上的字。 在点滴瓶上，写着“x-r4”几个大字映入了他的眼帘，而下方标注了来自里斯顿药物局的内容与标签，标签上方清楚地写着几个大字： “维持孕期营养，适用于1~3个月内的孕妇与孕夫。” …… …… 孕期？！ 孕夫？！！ 这个药品的作用居然是这样吗！？ 到底为什么会给学长打这样的点滴啊！！！ 方鹬的脸上已经完全僵成了冰雕，内心却在拼命地吼叫着。 他就这样呆呆地望着那个点滴瓶上的字，手逐渐握成了拳头，仿佛有无数的乱线在他脑袋里拉扯着。 ……自从成年以来，他的脑袋或许有两次最严重的空白。 第一次就是昨天晚上。 第二次，就是现在。 他一脸懵逼地站着，身体摇摇晃晃，直到一旁熟悉的声音响起—— “方鹬？” “……” “方鹬？” “……啊。”他回过神来，有些恍惚地低下了头，“学、学长……” “方鹬，你……”黎书怔怔地望着他，语气中充满了困惑，“你……你不是，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吗？” “我……” “医生应该跟你说过了吧？关于我已经有两个月身孕的事情……你不是说你知道吗？” “我……”方鹬感觉眼前一黑。 在黎书没有亲口说出这件事之前，他不停地给自己灌输这是误会，但是…… 现在从学长的口中亲口说出来了！ 他亲口说了！两个月的身孕！ 这是真真切切地从学长嘴里说出来的！ 他是如此清楚学长的个性，学长不可能为了开玩笑而说出这种话来，除非…… 除非这件事，是真的！ “不、不会吧……学长，你、你是说真的吗？你……你居然怀……” 方鹬的震惊与挣扎难得如此明显地浮现在了脸上，不仅是了解他的黎书，就连一旁的正在谈笑的病人似乎都发现了，纷纷转过头来。 黎书手指在被子上微微攥紧：“方鹬，你这是什么意思？” “学长，你真的有身孕了吗？可是你不是alpha吗……主任医生跟我说过这件事，我一直以为他是在骗我……” “……” 周围的议论声渐渐大了起来。 黎书脸上的红晕慢慢退去，他蹙起了眉头，咬住了下唇：“……你觉得我在骗你？” 方鹬一怔：“我……” “医生跟你说过了，可是你不肯相信，所以你来找我求证，却发现我的回答也让你很失望，对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方鹬慌张地解释着。 “那么，是什么意思？”黎书的声音渐渐压低，“我以为你会很开心，但是你根本没有。” “我……” 方鹬一时间不知道究竟如何解释。 他很明显地看到黎书的眼里已经不在充满着羞愤与欢喜，而是带上了很明显的失望与低落，甚至连语气都变得有些冰冷了起来。 他很着急，可是他却完全没有办法替自己辩解…… 因为学长说的没有错。 比起开心，诧异与震惊更是完全超越了所有的情绪！ 如果学长是一个omega，在听到这件事的时候，他绝对会开心得将学长抱起来转圈，但这一切实在是太不合常理了—— alpha怀孕，是这么平常的事情吗？ 有着如此强大自尊的学长，怎么能这么自然地说出这句话来！ 方鹬的脑海简直乱成了一团，然而在他理清楚之前—— “方鹬。”清冷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方鹬一怔，脱口而出：“我在。怎么了学长？” “……”黎书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那眼睛的情绪比古井还要深，如此复杂，却又如此明显地充斥着失望，几乎要将他的心完全看穿。 他就这样沉默了半分钟，终于回过了头，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学长，你……” “帮我去办一下出院手续吧。” “学……” 黎书侧过了头，没有再回应他，也没有再看他了。 他拒绝的态度很明显，方鹬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小声地应了一声，走出了房门。 “那学长在这里等我……我先去办理出院手续了。” “……”黎书看着窗外，没有应他。 方鹬小心翼翼地将病房门关上，在门口又等了好一会儿，始终没有听到黎书叫他回去的声音，只好跑去一楼办理出院手续。 第一医院的人很多，他挤在一群人之间心乱如麻，途中被来往的行人撞到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这样一直到达了一楼。 出院手续很快办完了，黎书的状态上从“住院中”变成了“可出院”。 他从护士手上接过一叠体检报告，又根据她的指示前去了药房拿药。 第一医院的开药手续一向相当严格，先由主治医生开药，再进行智能与医生检查，一次只能开一周之内的药，不得开与病状无关的药剂。 方鹬从药房里拿了一堆保胎与孕期营养剂，即使想要怀疑这是主任的恶搞也没有办法—— 毕竟把控得这么严格，不可能会有特地为了让他惊慌而整了这一出。 他看着怀里的药剂，觉得自己的脑袋更乱了。 但是此刻也没有别的办法，他就这样一路又跑回了病房所在的楼层，在二号病房的门口停下，敲了敲门。 “请进”。 病房里很快传来了其他病人的声音。 “打扰了……”方鹬轻轻地说着，推开了房门。 病房的门被打开，窗户的风轻轻地吹拂在了他的脸上，消毒水的味道依然明显。 然而，与刚才不同的是—— “学、学长？！” 靠窗的六号床上，空无一人。 方鹬的心再次提了起来，三步作两步地跑到了病床前，有些慌乱地环顾了四周。 学长的病床已经被收拾得很干净了，床头柜上本来有保温杯与终端，但此刻却已经不见了踪影，似乎并不像是暂时离开。 他去楼下办理手续与拿药大概需要半个多小时的时间…… 估计就是在这段时间内，当状态更改为“可出院”后，学长就先行离开了病房。 “学、学长……” 方鹬手里抱着一堆营养剂，好不容易腾出了手，拨打了黎书的电话。 然而电话很快就被挂断了，只剩下了无情的“嘟嘟”声。 他不放心地想要再次拨打，可是却没有回应，无奈之下，他只能转过头，询问同病房的病人。 “不好意思。请问一下，你们有看到刚才在这个病房里的人吗？” “……” 病人们仍然在聊天，似乎并没有要理他的样子。 方鹬只好抬高了声音：“不好意思，请问你们有看到六号床的病人吗？” “哦，六号床的病人吗？刚才已经离开了。”终于有一个病人理他了。 “离开……他为什么要先离开？他在离开前有说什么吗？”方鹬有些着急，“他一个人走不会不方便吗？有叫护士过来检查一下吗？他……” “事到如今，你问那么多干什么！” “……”方鹬一怔。 刚才还在吃苹果的病人忍不住拍了拍桌，怒声道：“不走还留着等你啊？！等你干什么，等你有用吗！” “就是！有了孩子不是好事吗？敢做不敢认，你渣不渣啊！” “你老婆素养真好，还先把你给支开再走，如果是我先把你头拧下来！还觉得医生和你老婆在骗你，你什么意思啊？！” …… 方鹬：“……？！！” 病房里的声音一时间全部涌入他的耳朵里，他连忙摇了摇头：“不，请你们等一等。我不……” “别再说了！你个敢做不敢认的！” 病人们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打抱不平地看着他，千言万语只化成了两个字—— “渣！a！” 番外2:孕期(3) 骤然变得安静的病房内,只有“渣a”两个字不停地回荡在其中—— “渣a！” “渣！” …… 方鹬眼前一黑。 渣a！这两个字简直比说他不学无术放浪形骸厚颜无耻好吃懒做阴险狡诈人面兽心的杀伤力还要高个一万倍！ 会被人称作是“渣a”,就证明了这个人对自己的恋人有多么不好,作为alpha有多么的失职。 可以说他方·最爱老婆·鹬最看不起的就是渣a。 但如今—— 他居然被称作了渣a！ 方鹬下意识地就说了一个“不”，但是他的辩解还没有说出口前,病人们已经气势汹汹地指向了他。 “怎么,你还要为自己辩解吗？那是你看到自己老婆有了孩子以后的态度吗？！不想要就直接说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不想要,是因为……” “没有？既然没有,为什么看上去那么为难？人家强忍着开心的心情告诉你,结果你就是这样？” “不,我只是惊……”方鹬慌乱的解释还没说出口，忽然一怔。 为难…… 他看上去……很为难吗？ 从医生那里听到“孕期”开始，他就一直有些恍惚，一心认为这是主任的恶作剧,而在听到学长说出同样的话时更是惊讶得不得了。 他已经忘了自己在听到学长这么说时的表情了，直到刚刚拿药回来，空白的大脑才有所缓解。 但是…… “……”方鹬的嘴角嗫嚅了一下，有些犹豫而缓慢地开口，“我看起来……像是……不想要的样子吗？” 病人们被他忽如其来而又莫名的问题给问得一愣。 方鹬低头看着自己怀里一大叠药剂和文件，小声道：“我看起来……真的是那样吗？” “当、当然是啊……不然呢……”病人们虽然不太清楚他这个问题到底什么意思，但还是如实回答了。 “常人听到自己老婆怀孕早就开心坏了，哪有你看上去这么尴尬的。” “是啊是啊,人家是又惊又喜，你是又惊又吓，脸色还那么难看……” “而且最初惊吓一下就算了,你愣了多久？愣了二十分钟，有这么不甘愿吗……” …… 病人的话在方鹬的脑海里轰轰作响。 他原来…… 露出了这样的表情？并且持续了二十分钟？！ 因为那时候脑袋像是停止了运作一样，他并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样的表情面对着学长的。 但是，如果真的如他们所说的…… …… 方鹬的心情越发紧张起来。 别说是现在这种时候了，就算是以前和学长在一起的时候，他都从来没有露出这种表情过。 要不是怕脸僵，他恨不得每天都在学长身旁笑眯眯地绕来绕去，连恢复最平常的表情都不想。 然而…… 现在的他，不仅对学长做出那种表情，还是在这种时候—— 在学长抱着开心而喜悦的心情向他说明这件事的时候！！！ “我果然是个渣a！！！” 方鹬把怀里装着药的塑料袋扯得哗啦啦响，在众人惊讶的目光里懊恼地锤墙！ 他怎能…… 他怎能做出这种事来！ 脑袋渐渐清楚了，他也逐渐响起当时的事情来。 没错，在他进入病房的时候，学长的心情看上去真的很不错，嘴角与眼中都带着止不住的笑意，只是在说出口的时候又极力地克制住了。 学长看上去明明那么开心，却在他脱口而出“我以为是在骗我”的时候忽然低落了下来…… 他这个样子，就好像那些听到自己恋人怀孕后，第一反应不是开心、而是嚷嚷着“不可能”不想负责的渣a一样。 虽然那些人不肯相信的是“你为什么会怀孕”，而他惊诧的是“alpha为什么会怀孕” 但他们比起来，又有什么区别！ 简直就是一模一样渣啊！ 方鹬的脑袋越来越清醒，记忆越来越清楚，也越来越伴随着懊恼与后悔—— “可恶！我居然做出了这种事，我居然对学长这么如此不敬……” 他相当自责地咬住了嘴唇，把手里的塑料袋捏得哗啦啦响，无意识释放出来的初雪逐渐将整个病房都变得有些冰冷了起来。 病人们忍不住“嘶”了一声：“喂，你、你没事……” “我要去找学长。” “哈？” “我要去找学长！跟他道歉！我这个罪孽深重的alpha……不，或许我根本不配做学长的alpha！我要去找学长！” 方鹬难得用如此坚定而高昂的声音说话，把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 但他毫不在意地握紧了拳头，怀抱着一堆补品，匆匆忙忙地就朝大门口冲去。 ss+的速度快得几乎要卷出一阵风，他就这样带着一股风飞到了病房门口，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留下一群病人们大眼瞪小眼，一脸懵逼地面面相觑。 里斯顿的春天很适宜，沿海的环岛路无论是风景还是温度都相当合适。 但这个十分适合出游的日子里，方鹬却无心观赏，就这样一路小跑着从第一医院里跑了出来，开着车就直奔回宿舍里。 他上个学期特地和学长一起申请了一间二人间，虽然平时还没浪到天天腻歪在一起，但基本上周末或者节假日都会一起来这里睡。 这次的春假有两周的时间，春假前两天他就匆匆地把黎书拉到这里来过二人世界了，可惜的是这两天他因为方家的事情忙得昏头转向，好不容易缓了一些，就碰到这件事了。 方鹬越想越觉得急，匆匆地回到了宿舍里。 用终端识别打开了宿舍门后，他直接跃进了宿舍里，然而口中的那句“学长！！”还没有说出来—— 过于安静的气氛瞬间将他嘴边的话凝固了。 “……”方鹬咬了咬嘴唇，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学……学长？” 没有人回应他。 他的手指收紧了一些，再次小声道：“学长……你、你在吗？” 依然没有人回应他。 唯一回应的只有风声，窗帘掠过窗台的多肉植物，发出了“簌簌”的声响。 方鹬的心中一紧。 他连忙低下了头，看了一眼脚下的玄关处—— 没有回来时总会工整地放着的鞋子，而门口的两双家居鞋仍然保持着昨晚匆忙出门的模样，有些杂乱地被堆在一旁。 而这个样子，怎么看这么都是…… “学长……不在家？不，应该说，学长并没有回来？！” 他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太慌忙，一心想着要给黎书赔罪道歉。 在联邦大学里，这里就像他们的家一样，他也没怎么细想，出了院门就直接往这里跑了。 可是…… 学长居然没有回来？！ 学长的身体还没有好，就算先离开……不也应该直接回家才对吗？！ 为什么…… 不。 不对。 现在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学长既然都对他心灰意冷了…… 回来不仅要面对他这个渣a，还要受他的气，又怎么会直接就回家里来啊！！！ 本来在回来的路上，他还一路练习了如何诚恳地跟学长道歉，现在且不说他到底有多么着急…… 他连学长在哪里都不知道！ “可恶……！都是我！！” 他不仅是个渣a。 他还是个傻憨憨。 方鹬心中又急又懊恼，好像自己多晚那么一秒，学长就要多难过一百年一样。 但现在他又联系不上学长，终端拨过去无人接听，消息发过去也没有回复，虽然没有明确地拉黑或者挂断，可是却让他更加着急。 他呼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学长会在哪里。 学长不是一个喜欢麻烦别人的人，又因为这件事是私事，所以大概率是不会去找其他人的。 而且他也很少外出，特别是有心事的时候，更是会安静地待在家里，不可能去其他地方散心。 那么…… 现在的学长，或许是回到原来的宿舍里了。 方鹬一刻也不敢耽搁，连忙把手里的纸袋往玄关上一丢就跑出去。 然而他刚关上门，又忽然想到了什么，再次把门打开来—— 把刚刚丢在地上的一堆补品和药剂都抱在怀里，把纸袋给扯得哗啦啦响，这才用力地关上了门，小跑着下楼。 没错。 他要是把这些东西丢在家里，到时候见了学长的时候，学长正好需要怎么办？ 果然还是得带着！ 他这么想着，匆忙加快了脚步，朝着黎书平时居住的宿舍楼跑去了。 黎书的宿舍与现在的宿舍相隔得不远，但从这个门到那个门的门口，也需要大概二十分钟的时间。 他就这样一路看着终端、害怕漏了什么消息，一路急匆匆地赶到了宿舍门口，片刻不停地就按响了门铃。 “学长？学长你在家吗？” “大早上的谁啊，能不能好好按门铃？真是的……” 门内的声音渐渐拉近，终于打开来。 刘秦挂着两个黑眼圈，蓬头垢面地站在门口，有些茫然地瞪了瞪眼。 “……方、方鹬？大早上的，干什么呢？” “副会长，早上好。”方鹬礼貌而迅速地问了好后，立刻朝房间内看了几眼，“学长在家吗？” “会长？会长前两天就出去了，大概要春假过完才会回来吧。怎么了？” “他……没回来？” 刘秦点点头：“是啊。你这么急是有什么事吗？要不先进来跟我商量商……” “别了，”方鹬转身就走，“副会长再见。” 刘秦：“……” 就能不要这么区别待遇吗！好歹他也是统筹会的副会长以及亲切可人的学长啊。 受伤！ 他万分难过地锤了锤门：“别啊！方鹬同学，从没见你这么急过，肯定有什么大事吧？你现在先联系一下会长，然后在这里等他一下，有什么事跟我说说，我也可以帮帮你。” 方鹬的脚步微顿，有些低落道：“……可是我现在联系都联系不上他。” “啥？” “副会长，你知道……学长平时都还会去什么地方吗？” “什么地方啊……他好像除了训练和上课很少出门啊，没有行程就待在宿舍里。” 刘秦一边思考着，一边挠了挠头。 “他平时有出门基本都是跟你一起的，这次怎么了？他没跟你在一起吗？” “没有。这次不一样，他……”方鹬刚想说什么，忽然一滞。 学长平时和刘秦的关系相当不错，偶尔有烦恼也会寻找恋爱达人陈季与统筹会保姆刘秦的帮助，但这一次却似乎什么都没有说。 也是，这种事并非能随意说出口的，也找不到理由能搪塞过去…… 吵架？冷战？还是他惹人生气了？这些理由虽然能勉强概括，但还是差远了。 方鹬的视线扫过刘秦那困惑又好奇的眼神，最终还是呼了口气：“……没事。” “啊？怎么这就没事了？不是很严重吗，还是你和会长发生了什么？” “没有……对了，副会长，”不想发现什么端倪，方鹬立刻转移了话题，“你看上去好像没休息好，我就不打扰你了。” 刘秦吼了一声：“什么啊？我看上去哪里没休息好了，我这是兴奋得一个晚上睡不着！想不想知道什么事啊方鹬同学！” “是吗，”方鹬心不在焉地回过头，“既然有事让副会长这么开心，我就不打扰了。” “不是，我说你，在对待会长和其他人上面还能差别再大点吗！你下课扒拉着会长聊了三个小时还嫌不够，怎么跟我聊不到三分钟就没耐心了啊！”七八中文首发 .7_8z(w m.7#8zw 刘秦觉得自己作为学长和副会长，身份与人格都受到了史无前例的低估。 但他也没办法，毕竟方鹬对谁都那样，只好挥了挥手，一边嘀咕一边任由他去了。 “真的是……算了算了，我心情这么好，就不跟你计较了。谁叫我家小宝贝怀孕了呢，我马上就要当爸爸了……” “……” 方鹬一怔，脚步立刻停了下来。 “怀孕”与“爸爸”这两个词精准地提炼在了他的脑海里，让他不受控制地转过了身，三步作两步地重新回到了原地。 “副会长，你女朋友……怀孕了？” 刘秦正沉浸在喜悦的情绪中，立刻点了点头：“对啊对啊！前几天检查出来的。” “是吗……恭喜副会长了。” “哎呀，我这几天真的是为了这件事兴奋得睡不着，要不是我家亲亲这周去当交换生，不准我过去捣乱，我早就飞到她身边了。你说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啊……” 刘秦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眉眼都充满了喜色。 那种喜悦之前似乎能完全地感染到人，即使是对其他人很少有共感的方鹬，居然也不自觉地为他感到些许的高兴。 “的确是一件很好的事情，怪不得副会长听到这件事开心这么久。” “是啊是啊！那可是我家亲亲的孩子，我当时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就呆住了，激动得差点哭出来，又哭又笑的，护士还差点把我送去精神科了。” “副会长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就很开心吗？” “当然了啊！这世上哪有人听到自己恋人怀孕不是开心的？！有这种人存在吗？！” 方鹬：“……” “哦不对，应该是有的。渣a听了之后肯定不开心的，但这种人还能找得到老婆？！吃屁去吧！” 方鹬：“……” 感觉自己被针针直戳痛处。 “不过虽然我这么说，其实当时在医院里也是看到不少这种渣a的。”刘秦叹了口气，“我在旁边都看不下去了，差点就要骂人了。” 方鹬终于难得地松了口气。 太好了，他已经被骂了。 不，这个一点都不值得骄傲！ 他本来心中就相当愧疚了，现在听刘秦这么说，更觉得在暗示他什么，让他越发无地自容。 但他又想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只能强撑着问道：“那……之后呢？” “之后我就不太知道了……哎，那个alpha看上去也人模狗样的，结果一听到老婆怀孕，瞬间脸都变白了他。刚开始我们还以为他是跟我一样被惊喜吓到，结果他的脸色一直都不好，一直说我们在骗他。” 刘秦“啧啧”地摇了摇头。 “当时那么多人都在那边看着啊……医生们也很开心，结果他这个样子给谁看啊。他老婆真的是又尴尬又难受，我家亲亲本来看不下去要说话的，我怕她气得动了胎气就先把她拉走了。” “……” “哎，对了。我去拿药的时候还听到有护士在议论，这个渣a的老婆忍不住先走了，走的时候还哭了，偷偷抹眼……” 刘秦的感叹还没有说完，忽然听到声旁传来一声惊愕的高声—— “哭、哭了？！” “……”刘秦一吓，“干、干什么啊？！” “哭了……”方鹬一脸惊恐地看着他，嘴里重复着这两个字，“哭了，哭了，哭……” 番外2:孕期(4) 哭了,哭了,哭了…… 十分错愕的声音都比不上刘秦的错愕。 他懵逼地看着一脸惊恐的方鹬：“你这回声不太对劲啊？不对,你这什么表情啊？方鹬……？我靠！方鹬，你别吓我啊！” 方鹬脑袋里只有“哭了”两个字嗡嗡作响。 脑海里浮现了学长一个人眼角泛红、黑眸湿润地在医院的走廊中行走的样子,从喜悦到低落,到伤心、再到默默地擦拭眼角的眼泪…… “我简直！我简直是罪不可赦！！” 刘秦一向见到的都是冷静的方鹬,难得见他一下惊慌一下大吼,吓得忍不住退后了几步：“你、你这是怎么……” “不行,我就算找遍天涯海角都必须找到学长,晚一秒，学长就会有风险。” “有什么风险你他妈倒是说啊！一惊一乍吓死人了！” “我自己造下的恶果，我会自己承担，我必须要找到学长赎罪！” 方鹬自言自语地说了几句话后,对着刘秦微微一点头，含糊而迅速地道了谢后—— 一转眼，就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刚才还有些拥挤的走廊瞬间空旷了，只剩下了在走廊里吹拂的风声。 刘秦站在门口，瞪着眼睛足足呆了半分钟，才忍不住揉了揉眼睛，目瞪口呆地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前。 千言万语只化作了两个字： “……龟龟。” 都尼玛的啥玩意。 方鹬心系着“默默躲在被窝里抹着眼泪”的学长，从宿舍楼出来一刻都不敢停留,甚至还跑回了二人宿舍一趟，都没有见到回来黎书回来的踪迹。 两个最可能在的地点都没有人，本来应该更加迷茫而没有目的才对。 但不知道为什么,在下楼的那一瞬间—— 一个地点忽然浮现在了方鹬的心中。 强烈的预感油然而生，明明还没有确定下来，可是他却笃定了这个地方…… 就是黎书会去的地方。 没错。 就是久违的波塔花市。 那个承载着他们记忆的地方，也是最初的家。 不喜欢麻烦任何人、在有心事的时候总会独自待在家里的角落里的黎书，或许已经启程前往了这个地方。 方鹬的心中如此想着，但比起之前的分析，这更是他的直觉，但他的直觉也未必会准。 毕竟在波塔花市里，黎书曾经居住的房子已经落灰、无法居住，在那里他熟悉的地方也只有中央公园附近那座爷爷的温泉旅馆，或许会以“过来旅行”的理由暂时借住在那里。 但如果要仔细分析的话，或许黎书回艾莫斯市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艾莫斯市有黎成仁与黎阿姨，春假回去的理由也更有力一些，更何况那里还有属于他的独自的房间与空间。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波塔花市”这几个字一直在方鹬的脑海里来回浮现，不停地将他将那里引过去。七八中文首发 .7_8z(w m.7#8zw 他在波塔花市与艾莫斯市中抉择了一下，最终咬了咬唇，打开了终端—— “我现在去联邦大学的飞船站。立刻把我的私人飞船开过来，我现在就要出发。” ……直觉果然还是最重要。 他乘坐私人飞船的速度会大大地提高，到时候就算是走错了，也能立刻折回来。 方鹬这么想着，心急如焚地坐上了车。 他本想一路直奔飞船站，但在飞船站附近的商业街却意外地看到了“母婴用品”的巨大商店，忍不住停了下来。 他记得那个医生说过…… 两个月的时间正是初期保胎的关键期，虽然医院有开基础药物，但还是尽量能够给孕夫好的营养补品。 有的孕夫或许会因为怀孕而精神不太好，陪在左右一起度过难关，让他看到未来的希望才行。 学长…… 方鹬咬了咬牙。 他已经伤了学长一次了，必须要好好补偿回来才行。 这么想着，他立刻看了一眼终端上的时间，在发现还有余裕后飞奔进了商店里。 导购见他神色匆忙地走了进来，连忙迎了上来：“请问需要什么吗，先生？” “孕夫的东西……” “孕夫？是需要营养药剂吗？我们这里有营养药剂以及补品，孕夫小零食以及……” 方鹬有些着急地看了眼手里的时间：“有什么拿什么，全都要了，放我车上。” 导购一怔，很快眉开眼笑：“知道了！这就给您准备好放上车。那么，支付方式是……” 方鹬挂念着远方正在被窝里偷偷哭着的学长，匆忙拿出了智能支付卡给她，小声地催促：“麻烦快一点。” 导购应了一声，连忙拿着他的卡去一旁的人工智能出刷。 支付不过只有五秒钟的时间就完成了，方鹬接过了卡本急着要走，但在离开前，却一眼扫到了摆放在橱柜之中的服装—— 那是属于幼童的服装。 有男装也有女装，有十分日常的家居服，也有华丽的裙子与西装，还有各式各样在不同场合能穿的服饰。 每一件的样式都不一样，材质也不一样，但是一样的—— 就是它们都小小的。 小小的领口，小小的鞋，小小的袖子，以及那小小的蝴蝶结。 如此的幼小，那双在他视野里的小皮鞋甚至还没有他的手掌大，就这样可爱又乖巧地拜访在橱窗里。 而最吸引他的并不是那些华丽的服饰，而是在那角落里—— 一套如此小巧的军装。 并不是成人用的军装，所以没有那么多装饰，除了腰间金色的小皮带以及胸口的徽章外，都是很整洁而简单的黑色。 小军装甚至还配着小军靴以及小军帽，如此低调、却又如此显眼地夹杂在了靓丽而五彩的服装之中，让方鹬忍不住向上走去。 “啊，这个是军装。” 导购的声音忽然在一旁响起。 “先生，您喜欢这套吗？” “这套……”方鹬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站在了橱窗前，直直地看着那套小军装—— 眼中慢慢地出现了十年前，那个少年的样貌。 在他在波塔花市的那段时间里，那时候的黎书虽然比同龄人要沉稳，可依然还有少年的贪玩与憧憬。 他说过想开飞船，说过想要做科研，甚至想要开辟一个新的星球。 他说过了很多跟同龄人一样的梦想，其中也包括了“我想要念军系”，然而这也与其他的梦想一样—— 或许并不能成为梦想，而是属于梦想的“名词”。 在方鹬的模糊的记忆之中，他也很少有见过黎书对于某个梦想特别执着的时候 可是在那次错过之后，他在十年后再次遇到学长的时候…… 看到的就是那个逆着光、穿着联邦大学的制服，如此笔挺地站在操场之上，训练着新生的、已经长大的少年。 进入联邦大学的军系，穿上军系的制服。 这是黎书的梦想吗？是他想要得到的吗？ 方鹬至始至终不太明白。 因为重逢时的学长看上去总是那么淡然而冷静，对一切似乎都没有了兴趣，纵使连他都不太明白学长心中真正的所想。 他也曾想过，或许是因为黎成仁的缘故，让黎书不得不、又或是自然地走上了这条道路。 如果…… 这就是学长真正想要的，就好了。 如果这曾经是他的梦想，他如今真切地实现，那就好了。 或许在十年前，那个披着白色的浴巾、严肃地说着自己是穿着白大褂的“科学家”的少年，也曾假扮过自己曾梦想成为的军人。 学长…… 眼前这件幼小的制服，似乎变换在了记忆里仍是少年的身上，而又慢慢幻化在了另一个孩子身上—— 他与学长的孩子身上。 如果他和学长有孩子，那个孩子会与学长一样对军系有些特别的天赋吗？不，学长似乎在哪个方面都又认真又有天赋。 等学长上台演讲的时候，或许他就可以带着穿着军装的小娃娃，在下面看着台上如此冷静而光芒万丈的学长。 学长啊…… 方鹬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抹笑容来。 一旁的导购见他刚才匆忙的神色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温暖的笑意，立刻小声笑道：“您想买这件衣服吗？” “嗯……啊。”方鹬回过神，立刻点了点头，“帮我拿下来吧。” “好，”导购笑道，“还有什么需要的吗？这件军装很好看，不过没亲子装，要不要再选选有亲子装的套装？” “没关系，虽然没有亲子装，但我老婆有军装制服。” 方鹬不知道为什么，语气里莫名地带上了骄傲。 “他还有奖章呢，星际最优秀学生奖，厉害吧？刚好跟这件童装上的奖章戴在同一个位置，可配了！” 导购憋笑道：“您跟您恋人可真好，孩子肯定也很可爱。” “那当然了，孩子到底像谁比较好呢，我比较希望能像学长，我已经厌倦我的脸了……但是有人像我老婆也不太好，这样跟我盛世美颜的老婆一对比，不是显得差别很大嘛，好纠结啊……” 方鹬越想越纠结，忍不住扯了扯头发：“那个，总之，先帮我把衣服拿下来吧。” “好好，”导购笑道，“您孩子的尺码是？” “哦，尺码是……”方鹬一滞。 等等，买衣服还要尺码的？！ 他都忘了这件事了！ 他脑袋里只记得学长的尺码是多少，甚至能详细记到三维，精确到小数点，但其他人的尺码…… 他完全不知道啊！ 方鹬一脸茫然地愣了好一会儿，实在想不出来尺码到底怎么办，忽然脑海里蹦出了医生的话—— “两个月是保胎关键期……” “……哦对！”方鹬立刻回过神来，“两个月，我家孩子两个月！” 番外2:孕期(完) “哦,两个啊,两个月如果正常体重的话,差不多是这个尺码。”导购很熟练地将橱柜里的小军装拿了出来，“不过孩子还小,如果他不舒服的话,不要强求穿哦。” “不会的,谢谢。” 方鹬说着就接过了小军装。 他看着那个童装越看越爱不释手,抱着个童装仿佛抱着自家孩子一样,又想到是和黎书的孩子,简直心都要化了。 买一件衣服感觉不太够。 反正，来都来了…… “帮我把童装都拿了吧，每种款式都来一个，男孩女孩的都要。”方鹬说着就把智能支付卡递过去,顺便提醒了一下，“记得，两个月的。” 导购笑得牙都没了：“知道了老板！” 人工智能很快就把衣服与药剂都包好了，整整几个箱子和纸袋，甚至把方鹬的车子都塞满了。 时间有些紧迫，在这里浪费了不少时间，衣服与营养剂一放上去，他就立刻赶往了飞船在。 他的私家飞船已经停在飞船站了,他把几个箱子与纸袋都放上了飞船后，立刻马不停蹄地飞向了波塔花市。 波塔花市虽然距离不近，但同在里斯顿星球的南边,再加上他的飞船不需要绕圈，也在一个小时左右赶到了。 赶到波塔花市的时候还是下午，花市的阳光和煦地照耀在他的身上，春天的花市更加地明媚动人，无论在哪里都能闻到如此芬芳的花香。 只不过现在并不是能够观赏的时间，方鹬赶到温泉旅馆的时候，内心还在忐忑着。 他不确定黎书是否会在这里，如果不在这里，那么他现在就得去艾莫斯市了。 而且此时此刻的他也有些懊恼……毕竟直觉虽然有用，可终究也是直觉。 他就这样什么都不顾，坐着飞船直接跑到了波塔花市，跟当年那个漫无目的地找学长的他有什么区别…… 还不如老爷爷去向附近的人随便打听一下就知道呢。 方鹬越想越懊恼，本来兴奋的情绪在来到温泉旅馆的时候已经褪了不少。 但既然都来了，也没有回去的道理，反正进去问问，没有的话…… 大不了他再回去就行了。 让他来回跑都没关系，他怕的是留了学长一个人，还有身孕…… “不行，不想了。” 方鹬咬住了下唇，摇了摇头，终于踏上一步。 温泉旅店今天似乎并不营业，他轻轻地敲了敲紧闭的大门后，打开了有些年份的木门—— “打扰了，请问一……” “……方、方鹬？” “……”方鹬一怔。 他的手还放在门把上，就猝不及防地看到了眼前的人—— 在一片花海之中，黎书坐在走廊上，手里拿着一个有些老旧的水壶，花洒还正朝着花瓣撒着水，而他就僵直着手，怔怔地看向他。 “学……学长！！” 方鹬忍不住叫出了声！ 他的心跳疯狂加快了起来，没有想到…… 他居然在这里碰到了学长！ 他的直觉果然没有错！ 仅仅是几个小时没有见到，方鹬就感觉像度过了一个月一样，他连忙跨上前：“学长，我……”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黎书就站了起身。 或许是因为病还没有好全的关系，黎书的身子微微虚晃了一下，但很快就稳住了。 他轻轻扫了一眼方鹬后，也没说话，就这样放下手里的花洒，转头就走。 “学长！” 方鹬心中一紧，连忙跟了上去。 他跑了两步，忽然想到了什么，又迅速打开了车门，一把抱起了两三个箱子和纸袋，跟着黎书就跑了进去。 老旧的走廊有些窄，黎书走到了一间房门前，走进去后要关上门。 方鹬跟叠罗汉一样抱着一堆盒子，眼前的视线不太分明，跌跌撞撞地跟在他身后，箱子刚好碰到了关上的门—— “哐！” 一声巨响。 箱子被门撞得正着，他也被箱子撞得个正着，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感觉自己的鼻子被某个箱子边给打得有点痛，但是比起这个—— “砰。” 门被关上的声音，让他连鼻子的痛都顾不得了，连忙拨开了箱子站起身来，跑上去就去敲那个紧闭的门。 “学、学长！开门啊。” “……” “学长，开开门……我、我是来和你道歉的……对不起，我错了。” 门内安安静静的，依然没有回应。 方鹬也知道他现在正气在上头，不可能就这样开门，但不管如何，没用武力把他给丢出去已经是一件好事了。 “学长，我知道你在听……不论如何，你能听我说话，我就很开心了。早上的事情，是我不对……我不应该说你骗我，也不应该露出那样的表情的。” “当时的我没有反应过来，我只是太过惊讶了，在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你已经离开了。这一切都是我没有好好表达清楚，都是我的错，让你受伤了。” “学长，我真的好喜欢你，因为你是上天赐我的礼物，而现在，身为礼物的你又赐给我了我一个礼物，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 …… 空荡的走廊里，只有方鹬越来越低的声音。 房间内依然毫无回应，方鹬越说越觉得急，越说也越懊悔，鼻尖上的被砸得又痛，他忍不住趴在了门框上，小心地敲了敲门。 “学长……对不起……” “学长，原谅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我带了好多好多礼物来，都是你和孩子的。” “学长，我真的太喜欢你了，我只喜欢你一个人……不对，现在我也喜欢我们的孩子。学长，开开门吧……” …… “老婆？” “……” “老婆，开开门好不好qaq老婆，我们开开门好好说话qaq老婆老婆老婆，是我错了，能不能放我……” “谁是你老婆？” “……学长！”方鹬一喜。 门内传来了有些闷闷的声音，虽然只有一句话，但至少代表学长回应了！ 趁热打铁趁火打劫就是方鹬最擅长的，他连忙趴在了墙上，一边揉着通红的鼻子，一边委委屈屈地道歉起来。 “老婆对不起，呜呜呜我真的错了，老婆，我刚刚被砸得鼻子好痛，真的好痛啊，鼻梁好像要断了，如果不及时治疗可能要毁容了，据说这个还连接大脑神经，我就觉得我头好晕气不足感觉快要昏倒了。那个箱子真的超重的里面都是我给老婆你买的药剂和衣服，会不会砸到我的时候里面的药剂瓶碎了，不小心割到我哪个血管，老婆我会不会就这样……” “……够、够了！” 门终于被打开来。 黎书忍无可忍地站在门口，脸上的红晕不知道是气还是羞的：“……站在门口老婆老婆的，你、你脸皮怎么这么厚！” 方鹬一个飞扑上去：“老婆！我就知道你疼我！” “你给我放开，我只是想跟你好好说而已，我……” 黎书的话还没有说完，腰间就忽然被人搂抱住了。 他有些惊慌地低下了头，也不敢推人，也不敢动，只能慌张地扯了扯方鹬的头发。 “干、干什么？！” “原来这是我们的孩子啊……”方鹬的脸颊在那有些柔软的腹部微微蹭了蹭，“我就说感觉为什么这么舒服。原来不止是学长的身体舒服，还因为里面有孩子。” 黎书的脸色一红：“方鹬！你现在在说什么呢？你当时……当时……” 他说着说着，眼尾就有些发红了，像是被染上了一层雾气一样。 方鹬瞬间慌了，连笑都不敢笑了。 当时在医院里…… 他的确做的太过了。 面对学长，他居然说出了“你们是在骗我”这种话，甚至脸色还那么难看，现在的他恨不得赶紧回到当时，然后把自己的脑袋给敲开看里面都是啥玩意。 黎书难得有些控制不住情绪，但又似乎因为不想让方鹬看到，就偏过了头去。 方鹬急的要命，连忙上前哄了起来。 但或许如医生所说，孕夫的情绪波动本来就比较大，他的哄学长三百招几乎都派不上用场。 而且他最常用的撒娇委屈打滚法也不能在这时候用，看着黎书越发用力地咬着自己的嘴角，他的心就越揪。 “学长，我……我是真的……” 方鹬越说越慌，目光扫过了散落在地上的纸袋时—— 他也不管那么多了，捧着纸袋就举了起来。 “那个！我是真的喜欢我们的孩子的！你看看我带了什么！” “……不就是药剂吗？” “不、不是，还有这个！学长快看，我特地挑的！” 他的声音十分急切，黎书这才微微侧过头来。 在有些湿润而迷茫的视野中虽然看不清楚，但依稀能看到一些小衣服的轮廓…… “……”黎书不由得一怔，“这是……” “这就是我们孩子的衣服！你、你看，我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试穿了！” 眼见有点效果，方鹬连忙从里面掏出了军装。 “我特地……我特地买了这个，因为想着，孩子可以和你亲子装，一定很好看……而且我也加入统筹会了，也有制服，我们可以一起带着孩子，我想让所有人都看到我们三个人一起……” “……” “学长……” “方鹬，”黎书的嗓子还有些哑，轻声道，“……你这小衣服，是买来给孩子穿的吗？” “当然当然！医生不是说你两个月吗，我特地让导购给我挑了两个月的衣服。啊，里面所有的适合两个月的衣服我都带来了，裙子，还有西装，还有……” “方鹬。” “什么？” “两个月……” 黎书微微一顿，湿润着双眼看向他。 “值得是孕期，不是孩子的年龄。” 方鹬：“……” …… 孕期。 孕期？！ 不是年龄？！ 等等、这、这是什么意思来着—— 他记得医生说过孩子两个月，然后他买的也是两个月的衣服…… …… …… 不对。 不对啊！！！ 孩子两个月，和孩子两个月，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啊！ 他当时一心想着其他的事情，完全把这个给忘记了…… 他怎么能做出这么傻的事情啊！！ “我怎么这么傻……惹了学长不痛快了，我还做了这种事……” 方鹬抱着头，缓缓地低下来。 他本来是想让学长开心的，可是他却弄巧成拙，每次在学长的事情上，他都没有办法恢复到那个最理智的自己。 “对不起，学长，你明明已经很难过了，我还要让你……” 他的声音越发低落，然而在完全低到消失不见之前—— 一双手，忽然覆盖在了他的发间。 有些冰凉，却也温柔地揉搓着他的发丝。 “学长……”方鹬一怔。 他连忙抬起头来，对上眼的是一双虽然还带着雾气，却也带着笑意的眼睛。 那双眼里负面的情绪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有些温柔的笑意。 黎书看着他，尽管在努力克制着，可是嘴角还是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傻。” “学长……” 黎书看着他，小声道：“……平时没发觉，没想到现在这么傻。” “学长，你……” 方鹬的心跳再度起伏了起来。 那双弯起的唇角虽然没有说出什么话，可是那笑意与柔意却似乎告诉他了一切。 他的情绪忍不住高涨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搂住了黎书的腰，而对方却没有推开他。 “学长！” 方鹬终于忍不住，笑靥如花。 他收紧了手臂，轻轻地将自己的脸颊贴在了那柔软的小腹上，有什么名为温柔的暖意似乎透过他的脸颊传入腹中，却又从腹中传入了他的心中。 “我可以听听看吗？” “……”黎书有些不自然地侧过头，轻声道，“都听了，还要问。” “因为要征求老婆的同意嘛。” “谁是你老婆？” “老婆老婆老婆！哇，里面真的有声音吗，让我自信听听，好像真的有。嗯，是不是还在在呼唤啊……” 那柔软的腹中，似乎真的有什么生命体一样，与他血脉相连的孩子，让他的血液都为此而热情地沸腾。 那是他与学长的孩子。 在几个月后，这个孩子就会出世，带着他与黎书的血缘，成为他们更加亲密的纽带，然后充斥着他们未来的生活。 一切都是如此美好。 “孩子……”方鹬轻柔地将手覆盖在上面，亲吻那柔软而白皙的小腹，“学长，我喜欢你。这是我们的孩子……” 我们的孩子，一定…… 一定…… …… …… “方鹬？” “孩子……” “方鹬？” “么么么，么么……” “么什么？！赶紧从我身上下来！你是狗吗？！大晚上咬我肚皮？！” 一声不甚愉快的呵斥在空旷的房间里响了起来，而伴随着这声呵斥的—— “哐当！” 杂物很快丢到了地上，在一阵七零八落的响声中…… “……”方鹬茫然地睁开了眼。 入眼是十分熟悉的房间，是他们申请的二人间宿舍，窗外的夜色很深，似乎仍是在深夜。 他坐在地毯上，周围是杂乱的书堆以及从床上带下来的被子，而床上的人…… “看什么看？” 黎书坐在床头，穿着白色的浴袍，面色相当不善地看着他。 “学、学长？”方鹬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嗯…… 他不是在波塔花市吗？ 什么时候回来的？ 难道是他因为奔波太累，被学长搬回来的？ 他也太渣了吧？！居然要有身孕的老婆把他搬回来，他怎能担当得起一个alpha的身份！ “学长！对不起，我好像是太累了……怎么样，你身体有没有事？” “……什么？” “你肚子会不会痛？孩子还好吧？医生说你最近要好好休息，千万不能动了胎……气……” 方鹬的声音越来越低。 因为他发觉空气似乎越来越冷。 而散发出这股冷气的人…… “方、鹬。” “学、学长，你……” “你挺有本事的？现在都拿我来开玩笑了啊？” 黎书嘴角的笑意越发浓烈，可是却没有一丝笑意是直达眼底的。 他的手指几乎嵌入了柔软的被褥中，在抓挠了一下被子后，微微握成了拳头—— 嗯，初步估计，已经蓄力到了一拳打到三个人工智能的程度了。 “怎么？是不是少被打了，觉得自己可以上天了？” 明明是春天，方鹬却感觉瑟瑟发抖：“学、学长……我没有……” 黎书眯起了眼睛，“嗯？没有什么？你刚才说的，再说一遍？” “我……我……” 别说一遍了。 他简直想把自己刚才说的全部给吞回去！！ 方鹬十分害怕地裹紧自己的小杯子，头摇得宛若筛糠：“没有！我刚才是胡话，是胡话！就是做梦做晕了，不知道在说什么……” “……”黎书扭了扭手腕。 方鹬高声道：“即使我不知道我说了什么！我也错了！对不起，学长！我错了！” 他在那边态度十分诚恳地道歉，挺拔得宛若萝卜一样，又因为是深夜，黎书也懒得跟他计较，看了他一眼后，“哼”了一声转过头。 “……哼，你自己知道就行。行了，我明天还要早起，你自己清醒一点上床睡觉吧。” “学长！我……” “我没空陪你，先睡了。”黎书说着就盖着被子躺了下去，但在合眼之前，他又想到了什么似的抓过了头，“对了，你知道最近论坛很多广告吗？” 方鹬还没回过神来，懵懵地应了一声：“……什么？” “最近论坛好像来了很多广告贴，发一些匪夷所思的奇怪新闻，让你想看后续就得点进去，其实点进去是广告。” “啊……？” “刚才你因为太困睡着了，我看你终端亮着，想帮你关上，结果一看，页面上写着什么《震惊！宇宙第一例alpha怀孕案件，警惕你身边的alpha》标题。” 黎书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眉间。 “亏你还点进去，小心终端中毒。以后别乱点广告了，知道吗？” 方鹬怔怔地张了张嘴：“哦……” “哦什么哦？还没醒啊？” 黎书看他那个没睡醒的傻样——微长的发丝相当蓬乱，漂亮的眸子跟失了神一样，穿着个白色沙滩裤倒在地上，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真傻……赶紧上来睡觉了，小心着凉。我先睡了，晚安。” “……” 方鹬瞪着眼，看着床上的人裹紧了被子，背对着他躺了下去。 他的视线缓慢地在房间绕了一圈后，混沌的脑子才逐渐恢复了清明。 ……等等。 这是怎么回事？ 现在不是春假第三天吗？！ 他不是在波塔花市抱着学长和自己的小宝宝吗？ 为什么终端上显示的时间是春假的第二天夜里，他这个时间，不是应该送腹痛的学长去医院吗！？ 等等—— 他、他是在做梦？ 他是在做梦啊！！ 方鹬猛地反应了过来！ 是了，他因为要处理方家的事情，所以一直熬到很晚，为了让自己清醒一些，所以特地去论坛刷了刷帖子。 没想到刷到了小广告，因为好奇就点进去看，但看着看着，因为太困就睡着了…… …… 啊啊啊！ 什么抢救？！ 什么怀孕？！ 什么冷战什么小孩子的衣服！ 统统都是假的！ 他可是费了那么大力终于让学长原谅自己并且设想起美好的未来的—— 假的假的！ 人间无真情，人间无真爱了！ 呜呜呜。 方鹬哭得好大声。 他就说为什么alpha怀孕的事情大家都觉得正常，原来都是梦。 有孩子时不敢相信，可没了孩子他又觉得空虚寂寞冷…… …… 都是学长！ “学长！我经历了大喜大悲现在情绪波动这么明显，你要负责！” 黎书正躺在被窝里，冷不丁感觉身子一冷—— 一抬起头，发现方鹬把他被子给掀开来，有力的双手支撑在他的两侧，琥珀色的眸子在昏暗的房间内似乎能发出光芒一样，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看。 那灼热的视线相当明显，黎书忍不住一惊：“……你想干什么？……等一下，为什么撩我浴袍？！” “因为结果没了，所以学长得补偿一下我经过才行。” “……结果？经过？你在说什么？” “总而言之，为了弥补我在所承受的伤痛，所以学长得补偿我。” “补偿你什么啊？你是不是没清醒？你想要干什……” “当然是要这个啦……” 方鹬嘴角一弯，纤长的手指立刻抚上了那没有赘肉的腰身，顺着腰线轻轻地往上。 在感受到身下人的战栗后，他弯了弯眉眼，轻轻地凑近了黎书的耳廓，将温热的呼吸氤氲在四周 他低笑着，一字一顿道—— “造、人。” 番外3:黎欢(上) 六月,夏季的风带着热意吹遍了整个大地,树梢上开始传来了不倦的蝉鸣。 距离太阳系并不远的艾米尔星球也处于相当炎热的温度之下,广阔的大地比往常都要干燥。 艾米尔第一军校—— 这个被称作全星际最为严苛、却也最令人憧憬的军校，毫不留情地把这个过于炙热季节作为了军训的集中期。 “a班！还剩下一圈,全部给我打起精神来！” “不要以为最后一圈就可以放松了,最后一圈也会记录你们的时间！排名靠后的学生今天晚上必须要参加长跑训练！” “跑起来,跑起来！都给我跑起来——” …… “滴。徐铭同学,您的排名是：十二名。计时信息已发送至终端,请您及时查看。” “……靠！累、累死我了,还好没、没掉下去，教官简直……简直不是人……” 穿着制服的平头学生用力地喘了两口气，抓起人工智能提供而来的水狂灌了两口后，才终于缓过劲来。 天气热得几乎要把地面烤熟,地面的温度仿佛能穿透过鞋底。 学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抬起头，看到了一旁正坐在观台台阶上的少年。 少年与所有的学生一样，穿着一身艾米尔军校的制服，在灼热的阳光下，几乎是所有的学生都被晒黑，而唯有他在其中格外的高挑与白皙。 黑色的军帽将他本就小巧的脸挡住了大半，却依稀能看到浓密的睫毛在阳光下镀上了一层漂亮的金光。 在经历了如此可怕的长跑后,学生们几乎都累的要瘫软在地，七歪八扭地靠在了操场上。 少年的额间也出了汗，但安静地坐在观台上,气息却没有任何不稳的样子。 徐铭已经要累的躺在地上了，见他这幅样子，忍不住羡慕道：“黎、黎欢，你真行。跑了第一名就算了，还、还不带喘的……” “你累了？” “废话！有谁不累吗？！这天气热成这样，还穿着制服跑步，到底是不是人啊！不过你也太厉害了，怎么能不带喘的……” “缺少锻炼。” “哈……？” “我说，你们太缺少锻炼了。”黎欢轻轻地摇了摇头，将视线投在了操场的远处。 这次是a班的长跑训练，即使已经有许多人终于熬过了终点线，也仍有不少学生还没有完成这一次的训练，仍在操场上踉踉跄跄地跑着。 那些排名靠后的学生，将会在这周的课程安排上添上更加严格的训练计划，这就是艾米尔军校一向的制度与授课方式。 严苛、却又迅速地催人成长。 “艾米尔军校真是太魔鬼了，能坚持完课程就不错了，除了你，谁还有精力去课外锻炼啊……” 徐铭啧啧几声，又是羡慕又是敬佩地感叹了起来。 “不过黎欢，你可真行，这四年改变得可真多啊，你看看你刚进来那样，体能又垫底脾气又不好，还以为你肯定坚持不过去呢，没想到现在科科第一……” “……四年了啊。” “……啥？” 黎欢摇了摇头，在恍神之中，周遭的一切似乎都变成了静音，唯一能听到的两个字汇集在了他的心中—— 四年。 最初来到艾米尔军校的事情似乎发生在很久之前，却又好像发生在昨天，一如他在初入军校时感叹着时间如此漫长一样，如今的他感慨着时光的迅速。 四年了…… 原来他进入艾米尔第一军校，已经四年了。 在四年前——不，或许是三年零九个月前，在闯了祸事之后的他主动向父亲申请来到这所军校就读。 他仍然记得在进入这所无法回头的大门时，严厉却又慈爱的父亲，还有不舍而流着眼泪的母亲。 那个人没有来送他。 虽然是他特地拜托父母隐瞒下来的，可是他的心中却又莫名地有些失望，却又松了口气，将一切复杂的情绪汇聚成为了步入这所军校的力量。 满怀着改变自己的期望的他，在这里的第一天就吃尽了苦头。 从小就被宠坏的孩子，养尊处优，虽然是一个alpha，可是体能与综合能力却差的一塌糊涂，任何的体能测试上都几乎垫底。 艾米尔军校毫不留情地公开宣布每个人的体能报告，他无地自容地在众目睽睽下接过了自己的报告书，听到了身旁传来嘲弄的笑声。 他曾几度想要跟从前一样无所畏惧地上前理论，但当他想到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而进入这所军校的时候，他忍下了一切。 “在这里，没有任何有义务惯着你。” 是啊，没错。 他是为了赎罪、也是为了未来而来到这里，他必须要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 艾米尔军校的规章一向严格，处于垫底位置的他几乎是每日每夜都增加了额外的课程进行训练，不留任何情面地让他在烈日中罚站、在大雨中跑步，在所有人都熟睡的夜晚前往训练室进行模拟训练。 那是一段相当难熬的过程。 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方面都遭受巨大的打击，他像是一个在沙漠中即将要渴死的旅人还在寻找着看不见尽头的绿洲。 身边一个个学生都逐渐无法支撑下去，从苦苦训练转变了苦苦申请着退学，他不知道自己多少次也想这么做了…… 可思绪在触碰到什么的时候，他又强忍着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身上的淤青越发严重，纤细的手臂逐渐有了匀称的肌肉，身高在这段时期猛烈地生长，雨水打在身上的感觉不太明显，强光也不再那么刺眼。 实战模拟的时候，他能够坦然地面对智能毫不留情而来的拳头，在充满荆棘的草丛里翻滚而去，精准地将手中的小刀抵上对方的喉咙。 无论是烈夏还是寒冬，五点起来似乎也不是一件难事了。 母亲在智能留言中问了他无数次是否要申请退学，都被他婉言拒绝了。 他本以为自己难以熬过那段时间，可是当一切都逐渐习惯的时候—— 时间就这样飞速过去，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轻描淡写地带过，甚至已经有些遗忘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恍惚间，居然已经快要四年了。 “时间过得真快……”黎欢喃喃地看着水瓶里晃动的水，“好像才在昨天发生的一样……” “快吗？！我感觉度日如年，再不毕业我真的要去撞墙了，可是都撑了这么久，说什么都不想申请退学啊……算了，再熬个一年，就可以毕业了。” 想到毕业，徐铭的表情逐渐变得有些开明起来。 但他的表情开朗还不过半分钟，又想到了军校的制度，忍不住再度颓丧了下来。 艾米尔军校是五年学习制度，在此之前取得所有的学分就可以顺利毕业。 但与其他学校不同，艾米尔的学分并不好得，必修课已经耗费了他们相当大的精力，更不用说同样困难而严格的选修了。 “每年能顺利取得学分的也不过十几个人，我可能还得延长毕业……不过黎欢你应该不用担心，虽然你第一年学分欠得有点多，但现在已经全部都补回来了。” 黎欢微微抿唇：“嗯。” “好想毕业啊，档案上有艾米尔军校，根本不愁毕业后没事做了……毕业之后你要干什么啊，黎欢？” “没什么想法。” “没想法？那你来军校干什么啊？”徐铭有些讶异，“那你总有想做的事吧？” 黎欢摇了摇头。 “那你有什么想实现的梦想吗？以前的也行。” 黎欢又摇了摇头。 “不会吧……”徐铭不太相信，锲而不舍地追问道，“那行，那你总有想说的话，对某个人？不然你也太他妈寡淡了。” “对某个人，想说的话……”黎欢想要摇摆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的脑海里不自觉地出现了某个人的影子，一如多年前一样，黑白的世界中忽然出现了与众不同的色彩。 这个很容易就会被激出来的影子，一直被他用力地压在了心里的深处，却又如此容易地再度充斥着他所有的思绪中。 明明应该摇头，他却不由得有些恍惚：“我……” “我靠！你这样子不会真的有吧？！而且应该不是亲人吧……我！靠！艾米尔军校人气最高成绩最好的alpha居然心里有其他人了？！就说为什么校外天天有漂亮的omega对你表白，你理都不理的……谁啊谁啊！” 徐铭尖叫了一声，相当八卦地凑了过来。 “快点快点，跟兄弟说一下，你那智能留言板每天都几千条陌生讯息，到底是谁，能让你痴迷成这样……你来军校她知道吗？还是说……哎？！黎欢！” 徐铭八卦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看到黎欢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黎欢就迅速地擦过了他的身边，向远处跑去—— “啊！！” 周围忽然传来了惊呼声！ 在惊呼声中，一个幼童一边嬉笑着一边爬上了三楼的窗台里！ 幼童并没有发现此刻的危险，但在他的脚跨过窗台的时候已经晚了，身体的倾斜让他迅速地跌落了下来—— “小心！！小……” 周围的人群尖叫了起来，而在幼童摔下来的瞬间—— 他并没有跌落在地。 而是稳稳地跌落在了黎欢的手臂之中！ 虽然只是一个三四岁的幼童，但从三楼摔下来的冲力却相当大，即使是黎欢这个成年alpha都感觉到了手臂猛地一震—— 像是脱臼了一样，疼得令他皱起了眉头。 但孩童还在手上，他只是咬住了下唇，支撑着相当酸痛的手臂，将幼童轻轻地放在了地上。 “呜……呜哇！！” 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的孩子，终于发出了剧烈的哭喊声。 番外3:黎欢(下) 一旁的学生与教官都匆忙赶来,一部分聚集在了孩子身旁,一部分聚集在了黎欢的身旁。 孩子虽然受到了惊吓,但是毫发无损，被赶来的教官连忙抱离了现场,而身下的人立刻围绕而来,紧张地叫唤起来。 “黎欢,没事吧？你手没事吧？！” “你看起来脸色很糟糕,手臂还好吗？这个冲力可不得了啊！” “是啊是啊,不过你反应真是太迅速了,就这样冲了过去……” …… 周围的声音有些吵闹，黎欢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礼貌地笑道“我没事”。 他的手还仍有知觉，但这比失去知觉还要可怕。 手臂又酸又麻,像是被电击一样麻痹，又像是抬了很久的箱子而酸痛，更像是被硬生生扯断了一样。 但周围的人群太过密集，他只能默默地将自己的下唇咬出了血痕，摇了摇头。 “孩子没事就好，我没……” 他的话还没说完，教官就严肃地打断了他的话：“不行。黎欢，你得去医务室看看。” 黎欢一怔,笑道：“没事的，教官。只是一个三四岁的孩子而已，能有多重？我回去休息两天就……” “孩子虽然不重,但三楼的冲击不是开玩笑的。你想要之后能好好训练，不落下课程，就得去医务室看一看。” “但是……” “你们几个同学，跟黎欢一起去医院看一下，记得监督他，”教官不容分说地摆了摆手，“正好今天你的测试也提前完成了，现在就去医务室。” “……”黎欢也无法说不好，只能叹笑道，“……好，我知道了。” 几个同学很快推着他前往了医务室，第一军校的设施极为先进，而医务室也相应的极好。 作为军校的诊断所，医务室几乎可以媲美一座完整而先进的医院，即使是校医都是顶尖的医疗人员。 给黎欢看手臂的医生已经跟他很熟了，难得见他被推着进来，忍不住打趣了起来。 “怎么忽然来医务室了，黎欢？你不是早就不打架了嘛？” “您说笑了啊，”黎欢无奈地笑道，“我哪有打架？” “有啊，当时你来军校的时候气焰还挺高的，不是背地里还挑战挺多人的吗，虽然都是惨败而归，有段时间天天跑来医务室上药。” “……您还是别提我的黑历史了。” “行，行，不提了，”校医笑了两声，“这次又是怎么了，给我看看。” 黎欢伸出了手臂，给他检查了起来。 校医很快为他做好了检查，与教官说的一样，虽然是三岁的孩子，但三楼下来的冲力并不小，尽管他稳当地接下孩子，但手臂还是因为冲力而受了伤。 虽然并没有骨折那么严重，但筋还是扭得不轻，没有到要打石膏的程度，可还是得好好注意保养。 至少在这几周内，都不太能做剧烈的运动了。 医生给他打了药剂，让他的疼痛稍微有所缓解，又给他开了不少药剂，让他每天都要上药和吃药，才能加快恢复的速度。 黎欢心中想着，这两周的某些课可能得暂时落下了，但也没什么办法，谢过医生后，提着一大袋子的药剂出了医务室的门。 在门口等待的几个同学立刻凑过来：“怎么样？” “不算严重，但还是要保养休息。”他有点惋惜，“我这周刚报了体能课，就得缺课了。” 学生安慰道:“你这两周就好好休息吧，平时就睡四五个小时，每天练习的量那么可怕，再不休息你就要成为超人了。” “是啊是啊，赶紧趁这个机会好好休息呗。” 徐铭也凑了过来附和着，他相当当时发生的事情，忍不住唏嘘了一声。 “你当时的反应也太快了一点吧……哎不过，当时下面有个调高垫，你没看到吗？” 黎欢一怔：“跳高垫？” “对啊！所以掉下来也没什么事的，我当时想提醒你的，但你已经跑过去接了……” 调高垫…… 黎欢蹙起了眉头，仔细回响起当时发生的事情。 那个时候，他一眼看到了身后的孩子要掉了下来，几乎片刻都不敢停地飞奔过去，的确忽略了就在下方的跳高垫。 十分柔软并且宽敞的跳高垫在下方，就算孩子掉下来也没有什么事，当时那时候的他根本看不到下方的垫子，只一心紧张地盯着孩子跨出来的左脚。 “……是我没看到了，那时候太紧张了，忘记了下方有垫子。” “没事啦，反正孩子都救下来啦……不过还好你现在是个成年人，接一下还没那么严重，如果也是个孩子跑来接，那不真的骨折了……非亲非故的，很少有人会这么迅速地冲上去了……” 徐铭的声音渐渐变得有些遥远了起来，黎欢感觉自己逐渐有些恍神。 思绪似乎回到了多年以前的午后。 宽敞却又冷静的花园，父母常年忙碌而不在的午后，他独自爬上了三楼的窗台，开心地晃动着自己的双腿。 然而事情的发生也在一瞬间。 只为了去抓那只蝴蝶，他就这样从窗台上掉落了下来，来不及惊慌，来不及恐惧，甚至连害怕的叫声都还在喉咙里—— 他就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接住了。 那是他当时叫嚣着“不要进我家！”“这里是我家，你不许住在这里！”的“坏人哥哥”。 明明他总是如此排斥，可“坏人哥哥”却在他最害怕的时候，给了他最温暖也最令人安心的依靠。 而后，在模糊的记忆里，他看到了哥哥那双因为疼痛而眯起的双眼，还有隐忍而咬破的嘴唇。 “哥、哥哥……” 这是他第一次在慌乱中叫出了这两个字。 而哥哥艰难地抬起了手，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发丝，拍了拍他的脑袋。 “没事了，没事了。” “哥……哥哥……”恐惧与惊慌慢半拍地蔓延在他的心中，让他不自觉地大哭了起来。 唯一能够感受到的，也只有那双温柔的手了。 而在很久之后，他才知道那时候一直不说话、甚至陪着受到惊吓的他玩了一下午的哥哥，因为巨大的冲力而骨折，如果那天不是父母发现，或许哥哥永远都不说。 即使被父母询问，他也只是说着“从楼梯上摔下来”，轻描淡写地掠过所有发生的事情。 或许那是冷清的时光里，为令他感到温暖的温度。 而那个时候…… “他的年纪也很小，而且跟我非亲非故，明明我那么讨厌他，他却毫不犹豫地跑了过来……” 同学们面面相觑地看了一眼，“黎欢，你说什么？” “……没有。没事。”黎欢将思绪抽了回来，摇了摇头，“没什么事。走吧。” 被他压在心底的事情今天已经两度被提起，让他的思绪莫名地有些混乱，但幸好今天的所有测试已经完成，至少不会让他在这些测试上分心。 他就这样静静地走在前面不说话，一旁的学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氛莫名地有些僵硬了起来。 虽然“黎欢”这两个字在艾米尔第一军校相当熟悉，但跟他有所接触的人几乎没有，除了正常的上下课与训练，他很少与其他人有什么来往。 气氛有些凝固，徐铭连忙扯出来话题：“对了，今晚的通话会，你们都会来吧？” “通话会！？差点忘了！”学生很开心地欢呼了一声，“今晚居然有通话会！” “是啊是啊。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晚上几点啊？” “晚上七点在a区操场！我们一起去吧……啊对了，黎欢，你不会又不去吧？” 他说的通话活动是艾米尔军校举办的活动，被称为难得有人情味的活动。 因为军校的规章制度相当严格，除了每年的春假与秋假有两周放假的时间，其他基本处于封闭状态，与校外人员的交谈只能通过人工留言智能定时传达。 因此艾米尔特地在每年举行两次通话会，基本挑在大型且相当疲劳的测试的晚上。 学生们刚经历了又艰难又疲惫的测试，十分委屈，这时候在氛围极好的操场上围成一个圈—— 又可以闲聊又可以给自己的亲人好友聊天，每次举办都弄得一群猛男哭唧唧地落泪，充分展现什么叫作铁汉柔情。 黎欢第一年的时候就参与过一次，当时他心中也是憋着一口气不知道给谁说，想到那天早上四点还被叫起来发展，差一点就想跟着流眼泪。 但可惜一旁比他还要壮了两倍的光头大汉哭天抢地，把他的眼泪硬生生地憋了回去，只能看着一片哀嚎声傻愣愣地坐着。 每一次的通话会都差不多是这样，至少有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学生相当期待。 但黎欢对此兴趣不大。 “我就不去了。” 男学生惊呼：“为什么啊？你怎么每年都不去啊，前年说是感冒，去年说是头痛，今年总没事了吧？” 黎欢抬了抬手：“手痛。” “手痛又不影响去通话会，而且今年的通话会不去，下一次就得毕业前了。” “黎欢，你就没什么想说的话吗？总会有想说话的人吧？” “对啊黎欢，而且你每年假期也都不回家……说要训练，你这么久没有出校门了，总是一个人呆着，就没想说说话嘛？” …… 学生们的催促声此起彼伏，黎欢却仍然摇了摇头。 通话会啊…… 这个几乎被所有人期待的节目，并不适合他。 即使他已经有四年没有回过家，也很少回复智能留言板上的消息，但他却没有任何想要说活的欲|望。 他虽然是被宠到大的，吃喝不愁，父亲就是里斯顿的上将，地位和财产都处于同龄人的顶端，但和他们的关系也不算很亲密。 早些年，父母都相当忙碌，一个月见到两次已经算是很频繁了，也因此会将愧疚化为了无限的放纵与溺爱。 虽然现在的关系缓和了不少，但叫他在一片煽情的通话会上给他们说些什么…… 他也实在不知道能说什么话。 “爸爸妈妈，我想你了……” 这种在通话会上最经常听到的话，他也实在有些难以说出口。 毕竟，在那个父母都不在的年代，唯一能够陪伴他的人—— …… 那个当时与他一样还是个小少年的哥哥。 听他发脾气说智能做的饭不好吃，明明也很忙碌、却踩在小凳子上拿着菜谱为他做饭的哥哥。 在父母都因为忙碌无法参加的家长会上，温柔牵着他的手，带着流着眼泪的他前往了家长会，并且端正而无畏地坐在家长们之中的哥哥。 在每个节假日里，为了想让他跟其他家庭的孩子一样，带着他前去游乐园的哥哥。 那个虽然不太适应吵闹的游乐场、不太适应交际，却为了他参加了游乐场的比赛，为他赢得了小熊气球的哥哥。 好像从很多年开始…… 一直没有变过。 但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生改变了呢？ 是因为他为了引起注意而幼稚地大喊大叫吗？ 是因为他为了得到关切而阴晴不定的无理取闹吗？ 还是因为…… 黎欢不知道。 因为这些事情明明发生在不久之前，可是他却已经不记得了。 那些做过的幼稚的事情终于化为了他的悔恨与懊恼，被他有意地全部压在了心底。 他曾经唯一能够倾诉的哥哥，如今却无法将这一切都倾诉给他。 熟悉却陌生的父母，亲密却别有用心的朋友，他从此失去了唯一能够倾诉的人。 可是这是他自己造成的，他很清楚地明白。 黎欢曾在无数次的夜晚里悔恨而懊恼，恨不得回到多年前，哪怕是一年前、哪怕是一天前都对他来说是莫大的幸运。 但他知道这一切都不可能—— 而他唯一能做的，或许就是将所有的希望从过去变成了未来。 过去的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了。 但是未来。 或许未来…… 他不需要回到那个曾经那个时空，来挽回一切。 但他可以重新笔挺地站在面前，弥补曾经犯下的一切。 那个时候。 他一定…… …… …… “今晚的通话会，我不会去了。不过……明年的，我一定去。” “明年——？！” 一旁的学生惊呼了一声。 “明年可是毕业年啊，都毕业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有啊。正是因为毕业了，所以我才有资格说那些话。”黎欢说着，眉眼不自觉地变得有些柔晰了起来。 明年就是第五年了。 他在这里坚持了整整的五年时间，或许没有蜕变，可他从内到外已经有了不小的改变。 他没有资格做什么，但或许他终于有资格重新站在对方的面前—— 诚恳地鞠躬，为多年前的事情道歉，然后来弥补一切。 “等到了明年……”他恍惚地说着，“或许我终于可以说出来了。” 学生们面面相觑，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你要……说什么？” “说什么啊……” 黎欢的思绪渐渐飘远，嘴角不自觉地勾起。 “是秘密，只有那个人才知道。” “啊啊？！你到底要对谁说啊！” “是啊是啊，黎欢你怎么这么多秘密啊？！” “透露一下？是谁？特别的人吗？想说什么？” …… 叽叽喳喳的吵闹声渐渐被抛在了身后。 黎欢侧过头，少年憧憬的侧脸被夕阳所笼罩，在不知不觉，曾经稚嫩而精致的五官已经逐渐变得立体而成熟。 被夕阳拉长的身影不再如同往日般骄纵而无力，笔挺却又修长的身姿终于与地平线融为了一体。 迎着余晖，薄唇因为期待而弯起。 说什么呢？ 就说那个吧。 是成是败，结果究竟如何，他都不在乎。 他没有资格去反驳结果，但他或许终于有了资格说出那句话来。 那句话是—— …… 是秘密。 只有那个人才知道。 番外4:带崽(上) 里斯顿的初夏并不炎热,万物似乎比春日还更加充满了生机。 繁华的都市在周末都没有停止喧闹,沿海的风透过透亮的窗户将白色的纱帘微微吹起。 周日。 明净而宽敞的客厅之中,随着一声稚嫩的哭啼，开始了新的一天。 “哇——哇——” “哇！呜哇呜哇呜哇！呱呜嗯——” “呜啦！额……额……” …… 稚嫩的哭音不停地环绕着,差不多只有一周的孩子坐在柔软的地板上拉扯着布偶,白嫩的脸都哭花了,哭喊得上气不接下气。 “呜呜,额,额,呜哇……” …… …… “他怎么了？” “我不知道。” “那他为什么哭啊？” “我不知道。” “那现在怎么办啊？” “……” 一旁有些慌张的询问声比孩子的哭喊还要烦人上一百倍，黎书终于忍无可忍地咬住了下唇，带着怒气回过了头。 入眼就是方鹬那又困惑又有些不知所措的眼神，但就是这样,才更加激发了黎书的怒火—— “别问我，我都说了我不知道！而且这是你自己干的好事，你自己给我解决！” 方鹬被训斥得忍不住一缩，委屈地低下头：“可、可是……” “可是什么？”黎书难压怒火，一掌从方鹬脑门上削过，“你还敢可是？当时我怎么跟你说的，你听了吗？不会带孩子，逞什么英雄？” “我……” 方鹬的脑袋越来越低,因为无法辩驳，最终只能可怜兮兮地抱着自己的膝盖，垂头丧气地耷拉下了脑袋。 黎书本来还想继续训斥他,见他一幅又委屈又可怜的表情，只能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把视线从方鹬的身上挪开，最终定格在了哭喊的孩子身上，有些苦恼地蹙起眉头。 孩子啊…… 他不会带孩子，方鹬也不会带孩子。 但要说为什么两个大男人的家里会有这样一个不足周岁的婴幼儿—— 这一切都和该死的方鹬脱不了干系！ 从春假至今已经有好几个月的时间了，自从春假时方鹬对他说“学长，我梦到你怀孕两个月”后，这个小混蛋似乎就对这种事上了头。 且不说家里根本没有孩子也不需要婴儿用品，方鹬居然都能兴奋地抱着终端，在智能购物中心的“母婴用品”里一连逛个几个小时。 虽然在某个夜里，因为睡梦中抱着他的腰、脸在他的腹部蹭来蹭去而被他揍了一顿，之后才有所收敛，但是…… 方鹬这个小混蛋，心中根本没有悔改的意思！ 这个婴孩是方陆的小儿子，因为临时需要和夫人去海外出差两天，又不放心给自己那相当不靠谱的大儿子带，正犹豫的时候，方鹬自告奋勇地表示孩子给他带。 方陆当然是有点不太可信，又问他是不是本人，又问他是不是脑抽，甚至还打了好几个电话再三确认。 “我还是挺放心你的，你做事一直很细致。但是……你会带孩子吗？” 方鹬十分自然：“会啊，我对孩子可好了，对孩子也很有研究。” 虽然是在梦里。 “那……我明天把小松带过去，你帮我照看明天一天，后天下午我就回来了。” “行，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方陆还是有点不太放心：“但是我记得你还有跟你的学长住在一起吧，他同意了吗？” “他……” 方鹬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一旁正在翻阅书籍的黎书，两个秤砣在心中上上下下。 一边是学长抱着小婴儿的场面，一边是自己被揪着扔到火海里的画面，在艰难的抉择后，终于前者占了上风。 他一咬牙，抱着必死的决心点点头：“同意了。” 对不起了，学长。 对不起了，我的人生。 那个画面他太想看了，不管他的结局如何，至少他看了之后是可以安心瞑目的。 方陆见他态度坚决，平时做事又相当谨慎，加上小松虽然年纪小却不太吵闹，照看一天应该没什么事，于是就答应了下来。 所以，当第二天一大早，被折腾了一夜困得要命的黎书跑去门口开门的时候—— “哟，你好你好。我是方鹬的叔叔，我把小松带来了。” “……小松？” “是啊，方鹬没跟你说吗？这么重要的事情，他应该跟你说过了吧？”方陆推着个婴儿推车站在门口，“小松就交给你了。” 黎书睡眼惺忪、又呆又愣地低下头，看着推车里的小婴儿。 小婴儿白白嫩嫩的，一双眼睛如葡萄一样大又圆，水汪汪地盯着他看，发出了“咿呀咿呀”的喊声，看上去可爱得不得了。 黎书一看就觉得心好像有点化了，刚想开口夸“可爱”就发现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他总觉得这个小婴孩看上去特别眼熟，硬要说的话…… 这个眉眼，这个带有点琥珀色的眼睛，还有浓密的睫毛以及高挺的鼻梁…… …… 方、方鹬？！ 为什么，他会觉得这个小婴孩有点像方鹬？ 不对，刚才方陆叔叔说了什么来着，很重要的事情，要把婴孩交给他…… 黎书本就不太清醒的脑袋嗡嗡作响。 他的脑袋运作得很快，但奈何在迷糊的状态下运转得飞快的结果，就是他脑海里出现了两个可能性。 一个就是他脑袋被外星人敲过了。 一个就是这孩子是方鹬的私生子！没错，私生子！！！ 此时此刻就算是他这个坚定的外星人存在拥护者都觉得第二个可能性更高一些，他的脸色就这样从黑变白，在即将要爆发出来的时候—— “叔叔！不、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方鹬气喘吁吁地从房间里跑了出来。 因为刚睡醒，他顶着杂乱的黑发还一头撞到了门框上，在晃了好几下后才勉强站稳。 “小松来了吗？我会好好照看他的，毕竟是我的小堂弟，你就放心出差吧。” 黎书还在“私生子”中没回过神，听到“堂弟”的时候愣了一下：“这是谁？” “哦，这是我的小儿子小松。因为我这两天要去出差，方鹬说他很会照看孩子，所以要我把孩子先寄养在这里。” “方鹬……”黎书缓缓地回过头。 方鹬扯了扯嘴角，感觉冷汗好像流下来了。 他赶紧给方陆使了个颜色让他别说了，但方爸爸沉迷看自己的小孩，完全忽视了他的眼神，只是一边逗着小婴孩一边对着黎书笑了笑。 “总之，看他这么热情，我就暂时寄养在这里了。需要吃的营养餐和奶粉我都准备好了，按时喂就可以了，就是换尿布有点麻烦，不过我提前说过了，方鹬说这个他也很会……” 方鹬迅速打断：“是啊没错，叔叔你还有事吗？没事就快走吧。” 你可别再说了！ 学长的眼神都快要把他射杀了！ 虽然他的确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可他不想还没看到那个绝美场面就先没了啊！！ “行，那我先走了。” 方陆把婴儿车推了进来，“用品都在这里，对了，如果你实在觉得不会带，你可以联系张姨，我跟她已经说过了，你直接找她就是了哦~那我先走了，周末愉快，拜拜~” 拜拜~~ 就这样轻描淡写的两个词，就这样打开了黎书这个周末“噩梦”的开端。 方鹬大概也是自知犯错，等方陆一走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招了，再加上惯用装可怜挤眼泪的伎俩，让黎书一时间也不好在小婴孩的面前发火。 可他不会带孩子，虽然以前带过黎欢，但那时的黎欢已经五岁了，那些方式也不能用在眼前这个不足周岁的小婴儿身上，而方鹬口口声声说着“我很会”更纯粹是在胡扯。 小婴儿肯定是不能放任不管的，那怎么办呢？ 黎书响起方陆在离开前，似乎提到了可以联系“张姨”。 虽然不知道这个张姨是谁，但他还是向方鹬提议把婴孩送去张姨那里，也比他们两个完全没有经验的男人来照看好。 但方鹬不肯了。 “我叔就是放心我们才把孩子给我们的，其次的选择才是张姨，你怎么就不懂他的苦心呢？！” 其实本来就是要托付给张姨的，是他死缠烂打要过来的。 “小松是我的小堂弟，即使只有一天，我也想好好照顾他！我之所以要亲自带他来，就是为了在他父母不在身边的时候，给他如此美丽的一天！” 其实他只是想看学长带孩子而已，实际上他早就忘了自己有个堂弟了。 “而且你看小松他一点都不想走，就想留在这里，你忍心把他送过来又送走吗？” 胡说的，小松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现在还在那里东张西望。 但方鹬说得脸不红心不停，速度极快且口齿极为清晰，让黎书一时间居然无法反驳。 他就这样看着方鹬那期盼又诚恳的小眼神，又看着小婴孩好奇的目光—— 一个不注意，就心软答应了。 当然了，在不到一个小时后的现在，他就很快尝到了心软答应下来的恶果了，那就是—— “呜呜呜呜……” 小婴孩躺在柔软的地毯上，哭声震天响。 “呜呜呜……” 方鹬垂着脑袋坐在地上，哭哭啼啼声音又婉转又委屈。 ……黎书感觉自己一个头两个大。 他究竟是为了什么要在这样一个周末受这一大一小一唱一和的委屈。 委屈的人难道不应该是他吗？！ 但事已至此，总不能放着这两人不管，小的还不足周岁，总要摸清楚他为什么哭，大的虽然大概率是在装哭，但哭久了他也有些于心不忍。 黎书头疼地扯了扯自己的头发，先安抚般地拍了拍方鹬的肩膀。 “……好了好了，别哭了。孩子来就来了，这一天好好带就是了。你也别哭了，影响到小松，你看他哭得更大声了。” “学、学长，”方鹬哭唧唧，“那你、那你还怪我吗……” “不怪了。” “真的啊？”方鹬眼前一亮，眼泪跟关了闸一样迅速停止，“我就知道学长最好了！学长你果然是疼我的，学长你……” 黎书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事后再找你算账。” “……”方鹬乖巧而识趣地闭上了嘴。 大的已经不哭了，但小的仍然还在哭，并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方鹬凑了过去，试图拿着玩偶逗弄他，但暴躁小松立刻抢过了他的玩偶，直接往墙上砸了过去，砸完了继续哭。 “乖乖，这个年纪就这么凶，长大后不得了啊，”方鹬惊诧道，“你爸平时没少被你打吧？打得好，打得秒，打得你爸呱呱叫。” “……又在那里胡说什么呢？” 黎书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懒得理他，蹲到小松面前一边观察，一边拿起了方陆附带的《小松指南》看了起来。 一般来说，婴孩哭无非也就几种情况。 小松在来之前已经换过尿布了，小白裤子也很干净整洁，应该不是这个问题。 一周岁的婴孩比较容易饿，据方陆说，因为小松有点晕车，所以早饭没敢给他吃太多，在路上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在这里又待了一个多小时，可能是饿得哭了。 黎书将小手册放在一旁，安抚般地摸了摸小松的脑袋：“饿了是吗？哥哥这就给你去做吃的。” 方鹬正研究着怎么搞台大型拖拉机来逗小松，见黎书这么一说，连忙丢下了终端凑了过来。 “哦对对，应该是饿了。你看他总是在那边‘额、额’地哭，不就是在说‘饿’嘛！” 黎书看了他一眼：“那只是他哭得打嗝的声音。” 方鹬：“……” 装懂失败，丢人。 “我记得奶粉好像在这里，我去给他泡一些温牛奶。” 按照手册上来说，即将周岁的小松基本已经断奶，因此方陆特地送了他平时会用的奶瓶以及奶粉来。 黎书将奶瓶、奶粉以及说明书全部从婴儿车上拿下来后，并没有马上就离开，而是轻轻地握住了小松白嫩的小肉手，捏了一下。 “小松再忍一下，这就给你泡牛奶。乖乖地在这里听话好不好？” 小婴孩本来还在大哭，也不知道是不是黎书轻柔的安抚奏了效，在哽咽了两下后，居然慢慢就停止了。 他“啊、啊”地叫了两声后，把大拇指放在嘴里，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瞅着黎书看。 黎书的心不由得又一软。 小婴儿可真是个又脆弱又稚嫩的小生灵，他从未对婴孩有过特别的喜欢之情，可如今看着那善良的大眼睛，就莫名地感觉心尖化开了。 他忍不住笑道：“小松真乖。” 小松咯咯地笑了两声，“呜哇呜哇”地手舞足蹈起来。 方鹬在一旁看得心也化了，但他不是因为对小松化了，而是看着黎书哄小孩的样子，越看越喜欢。 平时学长很少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在，在训练中无论对任何人都是一视同仁，如今却轻轻地握住小婴儿的手，如此温柔地说着话。 啊…… 这就是梦里的场景。 这就是梦里的场景啊！ 美梦，实现了！！ 把小松给要来这里果然是一件正确的事情！如果没有小松，他就看不到这么难得地哄着孩子的学长了！ 方鹬连忙从茶几下面拿起早就准备好的特高清专业摄像机，对着这一幕就拍了起来。 当然，拍的时候只要拍学长的脸就好了，拍到学长柔和的表情和笑容就行了，至于婴儿床里的小堂弟…… 算了，没拍到就没拍到吧，反正他不是很在意。 方鹬如此无情地想着，差点就要把相机给怼到黎书的脸上了。 但他还没拍两张，黎书就忽然站了起来，不想火上浇油的方鹬连忙把相机重新塞回了茶几里，假装不在意地哼起了歌。 “方鹬。” “学、学长，怎么了？” “我现在要去厨房里给小松泡一下奶粉，你记得要看好他。” 黎书说着就把桌上的奶粉、奶瓶以及使用手册拿了起来，向厨房走去。 方鹬一愣，见他离开了客厅，连忙也跟了上去：“学长！等一等！” 学长要去给小松泡奶粉啊，如此展现温柔的一面他岂能错过。 他早就想一边看着学长在厨房里泡着奶粉，一边揽住学长的腰肢了，这样又和谐又浪漫。 “学长！等等我，和我一起啊，我们一起创造美好未……” 方鹬撒起腿就跑，然而他还没到门口，一双手就立刻挡在了他的面前。 “不行。”黎书毫不留情地将他推了回去，“你去照看小松。” “小……”方鹬一噎，“为什么啊？！” “小松现在情绪还不是很稳定，你去安抚一下他。奶粉我一个人跑就可以了，在此之前你记得要好好照看他。” “我……！” 方鹬不愿意了。 独处的大好机会，沐浴在周日的阳光下，在明净的厨房里浪漫地准备着婴孩的奶粉不好吗？！ 为什么非要分开…… 分开的话，这一切就没有意义了！ “可是学长，我想跟你一起……” “既然都把小松带来了，就要好好照顾他。你不是说你喜欢小婴儿吗？怎么，才两个小时就不想照看了吗？还是说你都在胡扯？” 黎书一连串的问题各个戳中方鹬的痛楚—— 毕竟他真的是在胡扯，而且这事已经让学长相当不愉快了，好不容易能缓和下来，他可不想自撞枪口。 方鹬嗫嚅了一下，最终理亏地低下了头：“我……我……” “好了，回去吧。不要挡在厨房门口，碍事。” 黎书懒得在跟他说，不由分说地把他往后一推—— “砰”地一声。 厨房的门被无情地关上了。 学长的背景立刻消失在了眼前，客厅里陷入了一片安静之中。 方鹬就这样愣愣地看着厨房门，感觉自己脑袋幻想的一切——一切厨房美好拥吻，一切美丽周末。 灰飞烟灭。 他呆愣地站着，在脑袋还没有运转过来之前—— “呜哇！！哇哇哇……！” 一声哭喊忽然在客厅里出现。 方鹬被吓了一跳，连忙回过了头，发现小松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哭了起来，抱着小娃娃哭得天崩地裂。 “喂，你，你哭什么啊！” “哇哇哇！” “你……” 方鹬感觉自己头都大了。 他慌忙坐到了小松的身旁，一边手忙脚乱地拿着小玩偶去哄他，一边在心中总觉得哪里有什么隐隐不对。 他好像是为了创造美好周末才把小松带来的，但是…… 眼前这个大哭的小娃，还有紧闭的厨房门，以及把他赶走的学长…… …… …… 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我……是不是在自讨苦吃来着？” 番外4:带崽(中) “呜、呜呜……哇、哇……”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牛奶已经送来了。” “哇！哇！……啊、啊……” “好好,这就给你。吃慢一些,没有人跟你抢，小心噎住了……” “嗯嗯,咯咯咯……” …… …… 周日的客厅中,一直萦绕不绝的哭声终于停止了。 看到牛奶后的小松连忙抓住了奶瓶,“咕噜咕噜”无比香甜地喝起了牛奶,黑葡萄似的眼睛眨巴眨巴着,格外可爱。 “……太好了,看来真的是饿了。”黎书终于松了口气。 他坐到了地毯上，看着小松嘟着嘴喝牛奶，感觉自己的心不自觉地就软了下来。 然而与此同时，他在余光里,看到了坐在一旁如此颓丧的人—— “方鹬？！” 方鹬顶着一头鸡窝发型，疲惫地抬起头来。 他的眼神相当空洞，白皙的脸上似乎还有红痕，就这样如此颓败地坐在地毯上，弯着腰、低着头。 黎书被他写着“我心已死”的表情吓了一跳，连忙问道：“怎么了？” “学长……” “我刚才去泡牛奶的时间里，你都干了什么？” 方鹬缓慢地摇了摇头，在深深地叹了口气后,举起了手，指向了小松：“你问他。” “……小松？小松怎么了？” “唔哇？”小松也抬起头来，一边喝着牛奶,一边好奇地看向这里。 罪魁祸首居然敢装无辜，想到刚才自己受的那些苦难，方鹬感觉自己又生气又委屈！ 他连忙捏住了黎书的衣角，指着小松就大声告状了起来。 “学长！你看他！他还敢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你看看他刚才都干了什么！学长学长！” “什么啊？别拉我，我说你啊……”黎书被他扯的晕头晃脑，好不容易才稳住，将视线对焦在了方鹬身上。 方鹬高挺的鼻梁有些发红，最近因为头发长得长了，一直有绑一个小发尾，如今头发却被扯开来，看上去相当凌乱。 黎书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看着他委委屈屈的小眼神和满地杂乱的玩偶，似乎明白了什么。 不用多说。 刚才这里绝对经历了一番缠斗。 他虽然把厨房的门给关上了，但依稀还是能听到门外传来了乒乒乓乓的声音，甚至还听到了除了小松以外的吼叫声。 那吼叫声有点像是方鹬发出来的，但外面的声音太杂乱，他又很仔细地对着剂量泡牛奶，所以就没太在意了。 他拿着温牛奶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小松已经没哭了，只是一边抽噎着，一边扯着方鹬的头发。 那时候他还想，方鹬嘴上说着不会带孩子，其实还是能好好哄的，你看，小松都能被他哄好。 现在想来…… 明明是吵得太累了，小婴孩才没力气哭了，而在厨房里听到的吼叫声—— 果然就是在恶斗中，方鹬被什么玩偶击中发出的喊叫。 ……不容易。 真是不容易。 “辛苦你了，”黎书叹了口气，指尖扫过方鹬那发红的鼻尖，“很痛吗？去涂点药吧。” “倒是没那么严重，主要是我的心收到了创伤，”方鹬可怜兮兮地握住了他伸过来的手腕，“你说我好言好语地哄他，他怎么就扯我头发呢？小孩子真不好带。” 黎书笑道：“当时你不是很兴奋地想要带孩子吗，怎么现在又变了？” “我当时也不知道能闹到这种程度嘛……学长，他都这样对我了，你都不去惩罚他一下。” “人家还是不足一周的小婴孩，我怎么惩罚他？” 方鹬委屈地蹭了蹭黎书的手心：“那我这样不是白被打了？学长你忍心我白被打啊？你就说，你是要帮我还是帮他？” “你真是……”黎书有点无言，又有点哭笑不得。 这小混蛋总是这样，之前在外面有小朋友送他糖，回来也一幅闷闷不乐的样子，真不知道都是一个成年的alpha了，怎么能到和小朋友、甚至小婴儿来争宠的地步。 ……虽然，他也不讨厌就是了。 方鹬脸上的红痕还没有消去，黎书也有点心疼他，于是俯下身，伸出了手，用几乎没有的力道轻轻拍了一下小松的小手。 “小松，不能欺负哥哥，知道吗？” 小松被拍了一下，一边撅着奶嘴，一边眨了眨眼。 “欺负哥哥是不对的。不能扯他头发，也不能用玩偶砸他，知道了吗？” 小松“啾啾”地喝了两口牛奶，两只小肉手挥舞了一下，发出了“嗯！嗯”的声音。 黎书这才漾起了一抹笑容，揉了揉他带着小毛绒帽的脑袋：“真乖。” “学、学长……” 方鹬站在一旁，紧紧地盯着眼前的一幕，感觉自己的心都要化了。 看看这父慈子孝的场面。 看看学长这温柔的目光和柔和的语气。 看看这阳光下如此和谐美满的场面，俯下身的学长轻轻地揉着毛茸茸的小脑袋，明明是教导的话，却又说得如此轻快而温和。 这简直就是他的梦中场景。 绝了绝了。 太绝了。 今天被小松又扯又打，被学长给阻隔在厨房外的委屈和难受似乎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了，让方鹬觉得为了这一幕，前期的苦真的都是值得的！ 他就这样看着黎书傻笑，见黎书弯着腰，帮擦了擦滴在地上的牛奶时—— 露出了腰间一截劲瘦而毫无赘肉的腰肢，还有洒下来的奶滴低落在他的指尖上。 “学长……” 方鹬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虽然昨天晚上折腾了一夜，但今天的他仍然相当有精神。 而且他对于学长的动心总是无意识的，或许只是普通的一个动作，他都难以抵抗。 “学长……” 方鹬勾了勾嘴角，忍不住俯身上前—— 一把抓住了黎书的手腕，将他立刻按压在地。 黎书正在擦拭着地上的牛奶，冷不丁被他扑倒在地，整个人瞬间陷入了柔软的地毯中。 他吓了一跳，想要呵斥他，又怕吓到一旁欢快地喝着牛奶的小松，只能轻声训斥道：“干什么呢！” “学长。”方鹬微微舔舐了一下自己的嘴角，“我饿了。” “哈……？” “小松吃饱了，但是我饿了。” 黎书被他压得猝不及防，上方的视线又过于的灼热，他忍不住偏过了那炙热的视线，小声道：“……饿了就去吃东西。想吃什么？” “喝牛奶。” “我知道了。冰箱里还有牛奶，我去给你……” 黎书的话音还没有说完，身上的t恤就迅速被人给撩开了。 白皙的上身立刻暴露在了空气之中，被风吹过的时候立刻带来了一丝战栗与凉意。 而下一秒—— 一双手很快灵活地钻入了衣衫里，加剧了这股战栗感。 黎书身子一抖，慌道：“方鹬！你干什么？不是想喝牛奶吗，现在这是……” “对啊，我想喝奶。”方鹬眯起了眼睛，指尖灵活地扫过了他的胸口，“所以学长，该喂给我喝啦。” “我……”黎书一震，猛地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一边撩着他的衣裳，一边在揉捏着什么，加上嘴里说的话…… 这、这个意思不就是—— “你、你又胡说什么！” 黎书的脸上瞬间浮现上了两抹红晕，因为羞愤，连在空气之中的上身都泛上了粉色。 方鹬几乎要俯下身来，将整个人都埋在他的胸口处了，黎书感觉自己像是被烈日一样灼烧着，连忙推了推他的脸颊。 “等、等一下！不要胡闹了……我怎么、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东西……啊！” 他的话音没有说完，温热的呼吸就立刻弥漫在他的周围。 那股温热的感觉萦绕在他的胸口处，即使没有碰到，却让他不自觉地收紧了手指，嘴里剩下的半句话都说不出口。 “学长……”方鹬喘了两口气，舔了舔自己的嘴角，“我开动了。” “……” 呼吸越发接近，身上的压迫感也越发严重。 黎书忍不住蜷缩着自己的手指，看着方鹬微微张开嘴，就这样倾身而下—— “哇……！！！！” 一声巨大的哭声，响破天际。 无比剧烈的哭喊声把两人都吓了一跳，方鹬正在上头还没有反应过来，黎书却仿佛抓到机会一样，立刻把呆愣住的方鹬推开—— 飞快地将自己的衣服拉下来，迅速飞奔到了小松的身旁。 “怎么了怎么了，小松，没事吧？” “哇……哇！！！”小松挥舞着奶瓶，哭天抢地，“哇！呜呜呜……” “好好，不哭不哭。哥哥在这里。” 黎书被他过于凄厉的喊声吓了一跳，连刚才还存留的羞意都不见了，慌忙把他从地摊上抱了起来，抱在了怀中。 小松本来还在哭，被他一抱了起来，居然莫名地停止了哭喊。 他的嘴里发出了两声“啊、啊”后，很快手舞足蹈地破涕为笑。 “咯咯……哇，咯咯……” 小婴孩的清脆的笑声，立刻取代了尖锐的哭声。 黎书终于松了口气。 他最怕小婴儿哭了，小婴孩不会说话，哭喊的原因除了饿了和要换尿布也不太好找，但又不能放着他不管，不管是对小婴孩还是周围的邻居都不好。 但好在这次的哭喊可能只是单纯地想玩，在被他抱起来后，很快被周围的什么吸引了注意，欢快地笑了起来。 黎书想将他轻轻地放下来，但是刚一到地面上，小松又哭得更大声了。 无奈之下，他只好重新把小松抱了起来，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向阳台走去。 他走了两步后，忽然想到了什么，回过头来—— “……” 方鹬还一脸懵逼地坐在地毯上，双手支撑在地上，两眼空洞不知道在看哪里。似乎保持着刚才被推开的姿势，还没有反应过来。 毕竟激动人心的事情还没开始就结束了，这个大变动谁能经受得起。 黎书清了清嗓子：“方鹬。” “……” “方鹬。” “……” 黎书抱着小松走了过去，在他眼前挥了挥手：“方鹬！” “啊……啊？！”方鹬这才猛地反应过来，连忙抬起头来，愣愣地看着他。 “我要带小松去阳台看看风景，一会儿可能会带他下楼散步一下，你有什么事叫一下我、或者给我打电话就行。” “哦……等、等等啊学长！”方鹬连忙站起来，“我、我跟你一起……” “不用了。你上午先好好休息吧，下午我要出门一趟，可能得拜托你看小松。” 黎书说着，也没给他回应的几乎，头也不回地朝着阳台走去。 “别傻坐着了，赶紧去休息一下吧，我带小松去看看风景，一会儿见。” 番外4:带崽(下) “……等……学、学长？学长？” 方鹬的手在空中无力地挥动了几下,呆滞地站在了远处,看着黎书的背影慢慢变远—— 最终消失在了原地。 等……等等。 刚才发生了什么？ 刚才不是气氛正好吗,刚才不是正要进行一样重要大事吗？！ 为什么…… 为什么现在的他如此狼狈地站在这里，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学长抱着小松离开了？ 而且他还听到什么…… 下午学长不在家,他要自己带孩子？！ 不对。 他带小松来的目的,不是为了单独带孩子,也不是为了让小松粘着学长。 这一切…… 是不是有什么不太一样的地方啊？！ 方鹬脑袋里的轰鸣一阵一阵的,脸上的表情也千变万化,他难得这么呆愣地站了足足有十分钟,直到黎书抱着小松从阳台走出来，向大门口走去。 “等、等一下，学长，你要出门了吗？” “嗯,我带小松去花园逛一逛，午饭的时候会回来。” 黎书一边逗着怀里咯咯笑的小婴孩，一边随手指了指厨房的冰箱。 “你记得做一下午饭，冰箱里有食材，你能做就做，不能做就热一下昨天的饭菜或者点外卖吧。我回来吃了饭后，中午就要出去了。” “不、不是，”方鹬慌忙上前一步,“学长，我们中午不是要去外面吃吗？” 他记得和学长约好了，今天正好是周末,中午一起在一家新开的餐厅享用完午餐后，下午再去附近的公园逛逛的。 那家餐厅的人一直很多，他提前了三天订好了位置。 因为是情侣位置和情侣套餐，他又软磨硬泡了好久才让学长答应的。 “而且学长，我们不是说好了吃完饭要去逛逛的吗，然后晚上直接在附近吃饭，看看夜景，再……” 方鹬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毫不留情地打断了。 “说什么呢？小松在这里，中午怎么去火锅店？” 黎书看了他一眼，轻轻摆了摆手。 “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了，中午随便吃点吧，今天至少有一个人得待在家里。” 方鹬慌道：“可是……” “好了。我带小松下楼了，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就行了。” 小松已经有点着急地开始“呀、呀”地叫了，黎书连忙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推着婴儿车离开了。 “学长！等——” “砰！” 门关闭的声音，十分无情地将他未说出口的话给掐断了。 方鹬：“……” 在经历了被挡厨房外、被玩偶暴打、被小松打断与学长的亲热、被迫取消一天的浪漫行程后，他再次被丢在了家里。 …… 不对。 这对吗？ 这不对！ 这根本不是他的初衷啊！ 就这？就这？ 他的美好周末就这样在带孩子中度过？带孩子就算了，还是分开带的，分开带也就算了，他今天所有的行程全部取消了。 ……果然如同学长所说，他的脑袋可能被外星人踢过了。 如果他不把小松接过来，那么现在的他还按照原计划和学长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在早上的温存过后，中午前去享用情侣午餐，在逛了一天后晚上回来洗个鸳鸯澡什么的，继续上床你侬我侬。 而现在…… “……我简直是自讨苦吃。”方鹬终于没忍住，抱住头蹲了下来。 他本来今天推掉了所有的事情，但现在计划有变，他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来回踱步后，呆呆地从床上坐到了地毯上，本来想要工作的，可是因为太心不在焉，只好放弃了。 黎书在午饭前给他打了电话，叫他去把米饭给蒸了，他一边给餐厅打电话取消预约，一边惨兮兮地往电饭煲里倒米。 昨天的饭菜还有不少，黎书再回来前又去打包了一些，在火速地吃完午饭后，他就提起文件出门了。 “我要去核对一下统筹部的事情，可能还得开个会，下午记得照看好小松，晚餐要喂，如果有需要就换一个尿布。” 方鹬又颓废又可怜地看着他：“学长，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晚上吧。” “啊？！这么晚啊！” “既然今天腾出时间来了，我就赶紧把事情都做了，周日也能休息一下。晚饭你就自己随便吃点吧。哦，小松不能随便吃，记得好好泡奶粉和营养餐。” 黎书说着，握了握小松的手，朝他温和地笑了笑。 “我出门了。和哥哥记得要好好相处哦。” 小松：“呀~呀~” “嗯，真乖。晚上见。” 黎书笑了一声，捏了捏那小肉手指后，提着文件袋就打开了门，立刻走了出去。 因为午饭而稍微热闹了一点的客厅，在瞬间再度恢复了冷清。 方鹬的手还僵直在半空中，一直等着黎书跟他说“拜拜”，但可惜的是学长就这样迅速地离开了房间，只留给了他一扇紧闭的门。 “……” 小松都有拜拜。 他都没有。 小松都可以握手手。 他却没有亲亲。 ……他失宠了。 他失宠了呜呜呜呜呜！ 方鹬忍不住垂下了脑袋，用手捂住了脸。 然而他还没有低下头一分钟，就感觉有人立刻扯着他的发丝，一幅要把他的头发拽秃的感觉—— “干、干什么啊？！” 他连忙抬起头来，果然入眼就是小松眨巴眨巴的大眼睛。 如果忽略这小婴孩拽着他发丝的动作，或许完全可以称为一个小天使。 可惜了。 是个小恶魔。 “我说你……啊痛痛痛！别扯我头发！我告诉你，除了学长谁都不能扯我的秀发……啊啊，有话好好说啊你！” 方鹬奋力地将自己的头发从魔爪里拯救出来。 他拿过一旁的玩偶当做防身盾牌，从玩偶身后探出头来，警惕地看着挥舞着魔爪的小松。 “我要不是看你小我就打你了。你以为你手持玩偶就不得了啊？你手持玩偶……你干什么又砸我！” 小松：“咯咯咯~” 方鹬火气立刻上来了，他一个侧身躲过了飞来的小鸡玩偶，手持企鹅就在小松面前表演横扫术。 “好啊你……方松松，我方鹬、黎书的正宫，今天就要跟你决一死战！” “呀、呀……” “你个方松松，居然让学长揉你脑袋，我第一次见他还没这么待遇呢……而且他都握你的手，也不来亲我，还把我挡在门口，连碰一下都不行……” “咯咯咯……” “你笑什么？都是你干的好事。方松松，我跟你说好了，今天，我就要替天行道——！！！” …… …… …… 周末的夜晚。 陷入夜间的不夜城比白日还要喧闹，繁华的都市中绝美的夜景仿佛银河中的光芒。 门被轻轻地打开来，客厅里，只有一盏暖黄色的小灯亮着。 黎书将带回来的、方鹬最喜欢的夜宵放在了玄关旁的橱柜上，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 “方鹬？”他在黑暗中轻声呼唤着。 没有人应他。 “……小松？” 向来吵闹的小松也没有什么声音。 “方鹬，小松，你们在家吗？”黎书不免得有些奇怪了起来。 他将灯打开来，昏暗的客厅立刻变得明亮了起来。 而在一片明亮之中，他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毯上的两个人—— 一个年轻男人，与一个小婴孩，正在香甜地睡着。 小婴孩的身上盖着松软的毛毯，枕在一个巨大的玩具熊上熟睡着。 而方鹬则是躺在他的一侧，一只手放在了胸口，而另一只手安稳地抵在了小婴孩的背上，免得他不够安全也不够舒服。 这相当令人诧异的场景…… 就这样呈现在了黎书的眼前。 一大一小，在温暖而舒适的地毯上熟睡着，虽然一地洒落的大大小小的玩偶相当杂乱—— 可在此时，却意外地显得格外温馨。 黎书悄悄地走进，俯下身来，仔细地看着他们。 方鹬的头发有些凌乱，看着满地的狼藉，估计下午又经历了一场恶斗了。 餐厅上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碗筷也全都洗干净了，只有在晾着滴着水的碗与奶瓶代表着他们一大一小已经享用过晚餐了。 小松似乎换过了尿布，也擦过了小脸蛋，干爽而舒服地躺在毛茸茸的毛毯中，发出了安稳的呼吸声。 而方鹬“恶斗”了一个下午，或许也有些精疲力尽了。 本来很容易发现他走到身边的，如今却安稳地仍然在睡梦中。 黎书伸出手，轻轻地将他额前的发丝捋到了而后，漾起了一抹温和的笑意。 “今天下午，辛苦你了。” 方鹬长长地“嗯”了一声：“学长……” 黎书有些意外：“醒了吗？” “学长……你喜欢我，还是小松……学长，学长，学长……” 方鹬嘴里重复着这两个字，轻轻地翻过了身。 “……原来是在做梦啊。睡得这么深。”黎书有些好笑地扯了扯他的脸颊，站起身来。 他把小松轻轻抱了起来，放在了一旁的摇篮里。 摇篮是方陆带过来的，四周都用相当松软的棉被包裹着，上方还有一个清脆的星星小风铃，是小婴孩最安全也最舒适的小床。 不满周岁的小松被他抱入了婴儿床中，惬意地翻了个身，拽着小被子继续睡了。 这个小恶魔果然也累了。 把小松安放好后，黎书本打算把方鹬叫起来，让他回房间里睡。 但在斗智斗勇了几乎一整天的方鹬却睡得太沉了，黎书看着那闭着的双眼以及颤动的睫毛、还要呓语的薄唇，有些不忍心摇醒他。 要知道，方鹬可是一个体力与精力都相当好的人。 无论是统筹会的训练强度再打、再怎么从两个星球中来回奔波，他都没有睡得这么沉过。 而今天，从中午到现在，他又要喂饭又要泡奶粉、又得换尿布又得哄人，在照顾了半天之后…… 难得累成了这样。 但就算这么不擅长、嚷嚷着不想要带小松的他，却是如此出色地完成了这一切。 “你也有累成这样的时候啊？”黎书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把有些冰凉的手覆盖在了方鹬的脸颊上，而方鹬在梦里也忍不住蹭了蹭他的掌心。 这么安稳的模样，黎书也不打算再打扰他了，但他也不能放着方鹬在客厅里不管，在沉思了半分钟后，他从房间里拿了松软的棉被出来。 客厅的毛毯覆盖很广，温度也相当适合。 他将被子盖在了方鹬的身上后，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将被子轻轻掀开了一角—— “今晚就一起睡在这里吧。” 黎书如是说着，钻进了被窝里。 他用手轻轻地点了一下方鹬的鼻尖，然后弯起了眉眼，缓缓闭上眼睛—— “辛苦了，晚安。” …… …… 周末的清晨，清脆的鸟鸣与树叶摇曳的声音构成了极为和谐的和弦。 黎书迷迷糊糊地从梦中醒来，在醒来的瞬间，就对上了一双琥珀色的眼睛。 那双眼睛的主人正相当热情地看着他，一只手支撑在自己的下巴上，嘴角与眉眼都弯着一个如月钩般漂亮的弧度。 “学长，你醒啦？” “嗯……”黎书揉了揉眼睛，“你也醒了？” “是啊。毕竟我昨天晚上很早睡嘛……大概八点多还是九点来着，连学长你回来都不知道。” 昨天小松与他进行了一场恶战后，两个人都饿得发慌，因此立刻去吃了晚饭才继续进行恶斗。 或许是闹得有些欢腾，小松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他也感觉眼皮有些重，不自觉地也睡在了毛毯中。 因为难得这么累、睡得这么香，他居然连黎书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 只知道一醒来的时候，被窝里又热又暖，而学长则躺在他的身旁均匀地呼吸着。 “本来还以为醒来要看到那个小恶魔，没想到能看到学长，心情真是太好了。” “嗯……小松呢？好像还没醒来。” “学长。” “什么？” “学长，早上了。” 黎书莫名其妙：“是啊，早上了，所以呢？” “因为是早上，所以……”方鹬低低地笑了两声后，立刻俯身向前，倾身压上。 身上的压迫感立刻重了起来，而黎书对于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也很清楚。 虽然不至于每天都这样，但周末在一同醒来后，这样熟悉的事情与动作也并不少。 他象征性地推了两下后，熟悉的感觉很快涌上，他立刻软下了身道：“……你就不累吗？” “不累，我现在特别精神。所以学长……” 方鹬低低地说着话后，笑着掀开了眼前的衣裳。 清晨的气氛正好，在只有鸟鸣的安静的空间之中，一切都如同往常一样水到渠成。 黎书伸出了手勾住了他的脖颈，算是回应了他的动作，并且主动地迎了上去。 “学长。” “嗯……”黎书喘了口气。 带有魔法的指尖扫过了他的身体，在即将要做出更进一步动作的时候—— “哇、哇……哇！！！” 枝头上的麻雀惊叫一声，纷纷飞离开来。 有什么声音相当剧烈地划破了天际。 “呜呜呜……哇哇哇！” 方鹬：“……” 靠。 他来了。 他来了！ 他总在这种时候来了！！！ 而果然如方鹬所料，在那声音划破天际的下一秒钟—— “小松！” 黎书迅速地推开他，立刻站起身来， 方鹬被无情地推倒在地，手指还保持着逗弄的姿势，虽然身体僵硬，但他的表情似乎比之前好上了不少。 ……不，准确来说并不是变好了，而是变得沉稳而平淡了。 开枪吧，反正他的心已经死了。 ……不、不行。 他怎么能就此认输？！ 不管如何，学长是绝对不能让的，他必须要争取一下！ “小松，怎么了？没事吧？是不是饿了？我给你去泡奶粉……” “学长！”方鹬立刻拉住了他的衣袖，“刚才的事不继续……” “继续？你还有心思啊？而且孩子在这里，不要动手动脚的，免得有什么不良影响。”黎书甩了甩袖子，“我去给他泡奶粉，你去照看一下他。” 方鹬不甘道：“婴儿床在老远呢！还有帘子挡着，他又看不到。我们现在就去房间，然后锁里面继续啦！学长，这一点我是绝对不会认输的，我绝对……” “想什么呢？赶紧过来给我泡奶粉。” “……”方鹬委屈，“哦。” 小松还在哭着，刚起床的黎书大脑还并不清醒，有点手忙脚乱。 他拿起了一旁的奶粉罐，看到方鹬还垂着头坐在地上，刚想把他也给拉过来—— “叮咚！” 门外忽然响起了铃声。 他放下了奶瓶，想要去开门，然而就在这一刻，刚才还在有些颓丧的方鹬跟被装了火箭一样，就这样猛地向前一冲—— “哐！” 门铃在想响起的两秒钟之内，就被迅速打开来了。 而门口站着的人，是方陆。 方陆黑着眼圈，手里还提着行李箱，看上去想像是刚刚从哪个地方赶来一样，疲惫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我说方鹬，你从昨天开始就给我发了几百条消息叫我快点回来，究竟是什么事这么急啊。我一早就赶过来，快要困……” “小松想你了！” “……”方陆一愣。 “小松太想你了，所以一大早就哭了。他正好没吃早饭没喝牛奶没换尿布没洗脸刷牙，你就带回去一并解决了吧。” 方鹬一口气说完，飞快地将地上能塞的东西全部塞到了婴儿车下方的橱柜中，又迅速地推着婴儿车飞奔到了门口，一把交到了方陆的手中。 手脚麻利的，一点都看不出来像是刚刚睡醒。 没有想到ss+的速度，居然能够用在这里。 方陆在一阵风中愣愣地低下头，自家小宝贝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从客厅到他手心里，正躺在婴儿车里与他大眼瞪小眼。 “等一下，这是……” “周末愉快，”方鹬面无表情，“叔叔再见，小松再见。” “方、方鹬！不是，你这一顿操作猛如虎……哎，我奶粉还没给我呢！别关门啊！那个奶粉超贵的……喂！” 门无情地关上。 方陆就这样提着行李箱，拽着婴儿车。 来时与去时一样，都是连话都没说完，毫不留情地被关在门口了。 “……我这侄儿，咋回事啊？来时急吼吼，去时急匆匆，都不知道在干什么。……算了，小松，这次玩的开心吗？” 小松眨巴着眼睛，歪了歪头。 “看来方鹬的确很会带孩子嘛，他既然这么喜欢，下次我们再来玩好不好啊？” 小松挥手：“咯咯咯……嗷……哇……” “好好，小松喜欢，那我们下次来哦……嗯，乖乖，我的宝贝小松……啊呀！你打人的功夫更厉害了，不愧是爸爸的小松，以后我们去当武林高手……” …… 房间内。 门外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渐行渐远，终于完全消失了。 麻雀的鸣叫再次回来了，树叶沙沙地作响。 黎书的手里还拿着一罐奶粉，被眼前这不过三分半中内发生的事情惊到了。 他低头看了眼手心的奶瓶，又抬起头：“……方鹬，这个奶粉和奶瓶，要不要还给你叔……” “那个不重要。” “什么？” “我憋了一天了，现在是不是可以继续了？” 黎书困惑地眨了眨眼，然而在他有所动作之前，手腕就被人拽住了。 而下一秒，他被揽住了腰，就这样被拽离到了房间中，被匆忙却又温柔地推到了床上。 方鹬长长地呼了口气，俯身下来。 “美好的周末终于要开始了。继续刚才的事情吧，学长。” 他说着，在那有些湿润、却又不抗拒的眼神中缓缓地压下，将唇覆盖而上。 明明只有一天而已，他却像是过了足足有一年，在干渴而炎热的沙漠上，而这红润的唇此刻像是绿洲一样滋润着他有些急躁的心。 “学长……”他低声道，“终于，可以和你有二人世界了。” “……”黎书微微侧过头，喘了口气，声音虽然轻，却又如此明晰，“……我也是。” “果然，我只要有学长就好了。” 他轻轻地说着，以轻吻代替了表白。 与黎书的每分每秒他都不想要浪费，不管未来如何，至少现在，他想要占据这个人的一切—— 身心的每一处。 以及在一起走过的每一秒时间。 嗯，和学长单独在一起。 果然才是最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