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马劫》 第一章 血海深仇 炎阳当空如火,晴空一碧万里,千山万峰相接,巨石差峨峥嵘,这里—— 就是东岳泰山的深处。 秋风凛冽如刀,黄叶片片飘舞,从峰巅,崖顶,张张杂枝飞落,幸运的,或能叶落归根,不幸的,却要跌下万丈绝谷,遥远的离开他们曾得意繁荣过的本体。 尽管,如雪的落叶,迎风的枯草,代表的是秋的冷冽,尽管万峰相隔,此处绝少人类的踪迹,但是无可否忍的创造者曾在此处花过不少心血,造成这片只有诗人骚客的千彩妙笔始能描绘出的奇峰怪石。 这里,似乎永远没有人类的争执,这里,似乎从未沾过人类的血迹,但是,这只有“似乎”而已,因为—— 自古至今,人类的争执从未休止,人类的鲜血,虽然大都洒在市镇闹区,但,也有时洒在荒山绝谷,仙境胜地,让罪恶的污血,染遍峰山,让含屈的冤魂飘零各地,看吧一一红腥的鲜血,一滴滴,一丝丝,随着人们的脚步,绵长而散乱的开始洒落在黄叶飘落的地上,此谷,虽非人类第一次到达,却是第一次沾上人类的血迹。 那是八个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除了一个慈眉善目的灰衣老和尚以外,任何人都能一眼看得出,他们是三代同堂的一家人。 高贵的衣着,显示出他们来自一个富有的家园,相扶相持,关怀体贴,显示出这原是一个父慈子孝,团圆美满的家庭。 然而,此刻对他们来说,这些似乎都已成了过去,由那轻重不一的伤势判断他们绝不可能再团圆,由那蹒跚的脚步分析,他们甚至连回忆的时间也没有了。 为首的人,是个六旬上下,苍须苍发,方脸虎目的老者,他左臂已齐肩断折,右胸口插着一柄长剑,剑身露在外面只有尺许,插入的深度可想而知,鲜血几乎把他染成了红人,延着衣角,一滴滴的洒在地上,他,虽然在别人的扶持之下,苍白而方正的脸上,仍透着一股不可威厉不可侵犯的傲气。 扶持老者的是个年约五十上下的妇人,峨眉凤目,岁月的侵触,虽然夺去了她那青春的气息,但去未能遮去她端庄秀丽的气质,她,自己身上也有不少创伤,但却比老者好得多了。 两人右侧,一个年约二十七八,黛眉杏目,瑶鼻樱唇的少妇,正扶着一个年约三十上下,剑眉星目的俊美中年书生,书生左手抚着胸口,指缝中,鲜血还在渗溢而出,伤势显然也十分沉重。 少妇左手牵着一个年约四五岁的稚龄小童,小童一身白缎衣服,长眉星目,瑶鼻樱唇,犹如莲台金童。 老者左侧,是个浓眉环眼,大口虬髯的健壮老者,他,虽然须发已苍,仍有一股刚烈之气,他双手抱着一个身体已僵年仅十几岁的小童,环眼中血丝密布,不时低头看看怀中已断气的童子。 在七人身前,是个灰衣白须的老和尚,单掌立胸,絮步前行,红润的脸庞上平静似水,嘴中不时清宣着佛号。 跨过一条尺许宽的沟渠,前面耸立着一座高达百丈的断崖,老和尚突然停步,回面沉声道:“云老施主,这上面是血碑的所在地——正义崖了。” 六人闻声同时精神一震,断臂老者抬头望望那高达百丈的高崖突然激动的大笑道:“哈哈……我‘镇八方’云峰奇终于来到正义崖前了,我要把那‘炎阳七幻图’放在碑前,看看哪个敢来抢夺,情绪的激动,加速了血液的循环,伤口的血,流得更多了。 老妇人关怀的慢声道:“峰奇,此处仍非安全之地,我们得先设法登上正义崖,那里有人保护我们。” 老和尚沉重的叹了口气道:“云施主,血碑统辖中原武林,已达百年之久,中原任何一方,不管尺地寸土,莫不都在此碑统治之下,何处不是安全之地,莫说夺宝群殴,大动干戈,就是一般通常的争执,也从无人敢为,云施主以为今日之事是偶然发生的吗?” 除了虬髯老汉与那个四五岁的小童之外,其他四人全都脸色一变,由老和尚的弦外之音,他们似乎已听出了什么。 “镇八方”云峰奇凛然的脱口道:“大师,你是说血碑变质了?” 所有的目光全都迫切的盯在老和尚静如止水的脸上,使这悲天怜人,慈悲为怀的老和尚,觉得自己肩负着一个沉重的担子,因为,他们唯一的一丝希望,就寄托在正义崖上的“血碑”上。 但是,他却不能不说,因为,他希望他们有个准备,他沉声喝道:“云施主,这只是老衲的猜测而已,老衲以为‘炎阳七幻图’,环宇之内,无不怕它,因此……” 中年书生突然抬起那沉重的眼皮,吃力的道:“我云家的人,此来泰山正义崖,就是要把‘炎阳七幻图’献给‘血碑之主’永息武林争执,‘炎阳七幻图’上的武功,根本不会在云家人的身上用出,何况,练此武功,需具异禀,更需有百年之上的内功修为,支有谁能练成呢?” 老和尚怜惜的笑了笑,那双慈善的眸子,突然转注在小童脸上,慨然道:“云施主,血碑之主代表的是正义,他不会接受‘炎阳七幻图’的,而令郎却具有练‘炎阳七幻图’的异禀,哎!劫数。” 他们原来都是聪明人,只是当局者迷,未能即时醒悟,此时老和尚一点,登时全都明白过来了。 唯一的一线希望,也随之化成了泡影,绵绣江山虽大,却已没有这七个人的立足之地了,因为,那要灭绝他云家的主持人,就是武林的统治者,血碑的主人。 悲与恨,仇与恨,全都化成了绝望与凄凉,云家虽然是雄居一方的霸主,父子二代,武功均居武林一流,但是,他们自己知道决非“血碑”主人之敌,他们只有感慨,只有悲凉,却无报复之念,因为,他们自知无济于事。 “镇八方”云峰奇,仰天浩然长叹一声,冷然道:“如老夫遭不幸,望老雷鹏你替我好好照顾龙儿母子。将来好为我等雪这血海深仇。” 雷鹏一双环眼默默的盯着在老主人脸上,刚毅的嘴紧闭成一道下弯的长弧,他似有所悟的大声道:“老主人,俺雷鹏暂别了,云家确实需要留下素债之人,望老主人在黄泉路上,稍等雷鹏一刻。”话落断然转身,迈开大步向少主母走去。 海慧大师平静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易见到的怒意,坚定的道:“云施主,正义崖下有座滴血谷,也许那就是你云家的人唯一的立足之地,虽然历年来,为了‘滴血剑’而进谷的人,从无一人生还,但,老衲仍觉得值得进去一试。” “镇八方”云峰奇等人脸上掠过无限感激与凄凉,下去虽然生死难决,但总比完全没有希望好的多,“镇八方”云峰奇苍白的老脸上,浮出一片歉意,沧然道:“大师,血碑之主不会放过你的。” 老和尚平静的笑笑,道:“也许,他们应得的果就系在老衲身上,愿我佛慈悲,云施主,你们该准备了,他们已近在二十丈内了。”话落转身跃到美少妇身侧,伸手拿起小童的左手,沉言对二人道:“起!” 飞身向崖顶纵去。 此崖虽然高达百丈,但每五丈距离便有一处借脚石阶,他们都称得上江湖高手,一跃五丈,自然还不成什么问题。 背后崖下,已传来兵器交接与喝叱之声,不看可知,那些追来的人,已与云家的人动手了,美少妇莲足才踏上崖顶之际,耳中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惨号声,她,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娇躯猛然向后倾倒。 “神拳将”雷鹏探手一杷抓隹,沉声道:“少主母,坚强点,须知云家任何一条性命,都有其连天的价值。”语气中充满了无限恨意。 美少妇缓缓抬起那无比迷茫涣散而空洞的美眸,沙哑的道:“是的,是的,老雷鹏。” 俊美的小童,此刻好象突然想起了什么,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默默的盯着崖下那数十个脸上望,而不敢上来的面孔,他记得“爷爷”曾叫他认请他们。 海慧大师慈目环扫崖顶一眼,心里猛然一震,缓缓闭上眼睛,低声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此处,是一座平坦如镜的石崖,光秃秃的寸草不生,宽有三十丈,长约五十丈,崖的尽头,是一座笔立的小石峰,一块长有二十丈,宽地十丈的白色的大理石石碑耸然聶立峰脚之下,碑顶,写着两个斗大的红字: “血碑”! 石碑两侧,刻着一付对联,字大如拳,道“公断武林冤屈事,灭绝升平扰乱人。” 自右而左自上而下,刻着许多人名,近期的,尚能看到鲜血染在字痕上,日久的,却受风雨的洗刷,而只剩下深陷的字迹,这—— 就是中原武林百年以来赖以平静安宁的血碑。 此碑的幕后主持人无人知道,只知道有个“正义团”受此碑指挥,沥血鸣冤之后,在血迹未落之前,是非曲直,便能公断,绝无冤屈,犯罪之人,便提到血碑之前,横死崖上。 美少妇与“神拳将”雷鹏木然的扫了四周一眼,心灵上过度的创伤使他们失去耳目的感受,这一眼,竟是那么平淡。 小童挣脱海慧大师的手,走到母亲面前,扯着她的衣角,道:“娘,爹爹他们怎么还不上来?” 对于这些散落的枯骨,他好象没有什么感觉。 美少妇凄然的笑了笑,那笑意代表了多少愁肠,多少心酸,不但幼儿看不出,就是饱经世故的海慧大师,也看不出来,她,启动了下苍白而无血色的樱辱,怜惜的道:“小龙儿,你爹爹他们,到……到一个遥远,遥……遥远的地方去了。” 她说着满眶泪水已似潮涌而出,想忍,几乎忍不往了。 沉重的叹息之一声,海慧大师道:“施主,你可有心看看那滴血谷?” 美少妇黯然一笑,牵着小童向对面走去,“神拳将”雷鹏随后而行,海慧大师在前引路。 跨过一堆枯骨,距滴血谷已不满七丈了。 蓦地——海慧大师刹住脚步,沉声道:“施主想是在此等候多久了吧?” 一阵嘿嘿嘿笑声中,崖下突然翻上了三道黑影,行动之快,真似惊电一闪,尤其那中间一人身法快得简直令人无法看清。 三道黑影一闪,落在海慧大师身前四尺外,届中一人当先冷冷的道:“既登正义崖,想必有重大冤曲事,三位不到碑前沥血签名,而直向‘滴血谷’走,可是对血碑有所怀疑么?”语气十分泠冽。 海慧大师精目一扫,只见三人黑巾蒙面,难辩识真面目,蓦地,海慧大师目中奇光一闪紧盯在中间黑衣人胸前的第一个扣子上,沉声道:“变故发生在正义崖下,血碑统领武林尺地寸土,此来近在咫尺,哪有不知之理,如今知而不管,前去留名也是枉然。” 中间蒙面人目中精光四闪,冷声道:“海慧,你竟敢批评起血碑来了?” 美少妇沉痛的道:“血碑主持武林正义,环宇皆知,目睹群殴而不管,视云家灭门如无睹,血碑正义不知主持在哪一方?” 两侧黑衣人闻言大怒,齐声喝道:“贱妇,正义崖上哪有你狂言的余地,还不与我躺下!”声落同时飞身扑上,不约而同,出掌全指向美少妇的喉结要穴,似已存下置她与死地之心。 这一着,大???三人意料之外,美少妇骇然飘身后退,只见黑影一闪,那稚龄小童已落入中间黑衣人手中。 黑衣人的动作,实在快得令人作舌,以海慧大师修为,竟然未能看出他用的是什么手法。 另外两个黑衣人,出手虽狠,但却并非真个要击死美少妇,当下一见同伴得手,纷纷收掌刹势,跃身退到中间黑衣人的身侧。 海慧大师,脸上浮现几条奇特的线条,仅只这一刹那,他似乎已决定了一件大事。 家破人亡,颠沛分离,如今骤然间遭此巨变,美少妇与“神拳将”雷鹏全都呆住了,他们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 海慧大师精目中透出骇人的寒芒,凛然注定中间黑衣人,冷声道:“梅施主,你既号称‘遗世叟’就该遗忘一切,以你的身份,名望,竟然对一个夫亡家破的妇人下手,施主,你忍心吗?” 中间蒙面人似乎没料到海慧大师能看出自己的真面目,闻言不由一怔,突然,他不期然的伸手摸摸胸前的第一粒扣子,于是他明白了,因为那是粒四十年前代表他身份的五彩珍珠扣。 他冷冽的阴声笑道:“海慧,你眼力不错,哼,既然认得老夫是谁,就不该来尚这遭浑水,‘炎阳七幻图’天下至宝,别说老夫只是凡人,只怕大罗金仙有知,也会为之动心的。” 海慧大师冷冷的道:“梅施主长年隐居,可曾想过因果循环之事。” 黑衣人看看手中惊愕的幼童,冷冷道:“老夫什么都想过,就是没想过此事。” 海慧大师探测似的道:“梅施主,血碑就近在咫尺,施主功力虽高,只怕尚非血碑主人之敌吧?” 黑衣人阴森的冷了一声,道:“海慧,关于这一点,老夫相当佩服你在正义崖下的推测。” 海慧大师心头猛然一跳,仅有这句话,他就知道这三个追随他们一路了,那么,黑衣人抢小龙儿的目的,乃是知道他身上藏有“炎阳七幻图”了。 海慧大师沉叹一声道:“哎,想不到为一张‘炎阳七幻图’竟然使正义碑因畏惧而变质,以至于联合天下同道,灭绝一个美满的家庭,再掀起武林中的血雨腥风。” 黑衣人不耐的冷声道:“海慧,你知道老夫功高与你,是知几的,你现在该走了。” 海慧大师淡然的笑了声,道:“梅施主,药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老衲眼见诸位种因,却未见诸位得果,因此,老衲尚有未了之事,不能就此离去。” 黑衣人闻言轻蔑的抑天一声大笑道:“海慧,你自信有此能力赐予老夫应得的成果吗?” 海慧一指黑衣人他制下的小童,平静的笑了笑,道:“梅施主,收果之人是他,老衲只是想渡他出此一劫而已,老衲自信佛门三式,能了此心愿。” 潜意识的,黑衣人回头向滴血谷望了望,他那双阴沉的眸子中,突然冲上千重杀机,他觉得该早些结束这祸根。 就在这时,蓦地,一声闷雷似的暴喝道:“俺劈了你这狼心狗肺的老贼。” 掌风如山,劲力如狱,“神拳将”雷鹏人已随声向中间黑衣人攻去。 黑衣人两侧,传来两声暴喝,四只巨掌已同时拍出,出招之快,似乎还在“神拳将”雷鹏之先,劲力之猛,更不下于雷鹏。 但是,却有人更快过三人,只听“轰然”一声大响,接着传来一声闷哼,口鼻中血流如注,“神拳”雷鹏已萎缩地上。 他,吃力的抬起那双涣散的眸子注定惊愕的美少妇,含恨的道:“少……少主母,老老雷鹏,老雷……鹏……不……不能替……替你分……分忧了。” 赤红的环眼中,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泪光,但是,在那层泪光流下之前,他却早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泪,没有洗去他眸子中的血丝,钢牙咬穿了下唇,十指深陷石地中,目光涣散但却并不恐怖,因为,他代表的只是恨,无际的恨,虽然,他并不是云家的人。 眼看着云家的人个个凋零灭亡,美少妇脆弱的心灵已无法负担得起,那含冤带恨的美目,已被仇火烧红,这该是最后一拚的时候了。 慈悲的老和尚,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缓缓把全身功力提聚于双掌之上,沉痛的道:“梅施主,你的功力更精进了,心肠也更狠更毒了。” 黑衣人早料到了立刻将来到的变化,冷笑一声道:“大师过奖……” —声娇叱,一声断喝,道:“普渡众生!” 美少妇与海慧老和尚,几乎在同—时间之内,向三人扑去。 美少妇形如疯狂,指顾之间,连攻七掌,招招都是煞手,置自身门户大开于不顾,形如疯虎。 老和尚却掌含变化,精目不时飘着黑衣人控制之下的小童。 也许,佛门三式——达摩三招,在武林人物心中有着根深蒂固的畏惧,再加上老和尚骤然下手,使人没有考虑的余地,两侧两个黑衣人,首先沉不住气向两侧跃开,中间黑衣人见状心中一急,忍不住双掌齐出。 老和尚心中一动,暗宣一声佛号,双掌一变,向小童拍去,全身门户,尽暴露于黑衣人面前,只听他沉喝一声,道:“小施主,逃命去吧!” “砰!”的一声巨响,小童凌空被击出一丈多高,向“滴血谷”内落去,在小童身落谷缘的—刹那,他看到母亲的身体,被击出五丈多远,也看到老和尚被黑衣人击翻地上,迷茫中,他耳中只听到两声刻骨铭心的凄惨闷哼,便被雾气吞没了。 崖上,美少妇挣扎着回过头来,七孔中血流如注,迷茫中,她发现爱子已不在崖上了,凄凉满足的笑了笑,吃力的道:“大……大师……九……九泉之……之下,云家老少都……感激你……你的功德……“颓然扑倒地上,她,如此年轻便踏上了人生最后的归途,留下的,只是无际的仇恨! 老和尚缓缓挣起盘坐着,他已无力拍去身上的灭尘,涣散的精眸,扫了崖上两具死不瞑目的尸首一眼,奇异的笑了笑道:“梅施主,江湖传言,滴血剑现于滴血崖下滴血谷中,但却无人能进而复返,因此,因此老衲把云小施主送下滴血谷,他,他身上怀有‘炎阳七幻图’,梅施主,你是亲眼看到他祖父放的,老衲相信,有一天,有一天他会重现武林的,因为血碑变了,他需要拯救更多的生灵。” 尽管,他内腑已全离位,尽管,他嘴角在流着血,然而,在他苍白而平静的脸上,却找不到死亡前的恐惧。 三个黑衣人全愣住了,他们没想到海慧大师并不会达摩三招,更没想到他会舍生救人。 黑衣人冷森森的道:“海慧秃驴,你看不到那一天了。” 老和尚缓缓的扫了三人一眼,闭上了那双涣散的眸子,平静的道:“我佛该看到的。” 嘴角上挂着平静的笑意,他,虽然咽下了最后一口气,那平静的脸上,却没有半点怨恨之色。 彼此望了一眼,三人眸子中已失去了前时的得色,他们似乎都可以看到彼此心房中压着一块巨石,尽管,他们明知道落下“滴血谷”的生还希望极少,但是,却没有勇气回头去看看那动雾袅袅的深谷,便飞身而去了。 第二章 初出江湖 翠衣少女有些委屈似的摇摇头,道:“不,原有四个婢女陪我到观日峰去见云家爷爷的,不料却碰上了这四个恶人,把我们冲散了,我才逃到这里……噢,对了,小女子尚未请教公子贵姓?”语气自然大方,充分表现一个大家闺秀的风度。 白衣少年星目再扫了翠衣少女一眼,淡然地道:“在下姓云,祖居杭州。” 翠衣少女一怔,脱口道:“公子可知道杭州城东有个镇八方云峰奇,云爷爷吗?” 白衣少年心头猛然一震,但未形之于色,深深吸了一口气,略一平静,道:“似曾听人说过十三年前,杭州城东确实有这么个人,但是,等我长大了,却不知他们到什么地方去了。”说到后面,那朗朗的声音,似乎有些沙哑。 翠衣少女如梦的美目迷惑的看了白衣少年一眼,感叹的道:“武林中人,都说他得了一张炎阳七幻图,举家迁往深山研习去了,家父始终不信,因此,家父曾派人四处打听,十三年来,一无所获,最近,家父突然接到一封附有云爷爷玉笔的信,说要在观日峰见我,家父才率领几个叔叔到泰山上的七龙堡寒叔叔家中住下,小女子于是与四婢同上观日峰。” 白衣少年耳中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声,他俊脸微微一寒,突然若有所悟的断然道:“楚姑娘,依在下之见,云老英雄既已无踪,想必有其难言之隐,令尊以后就不必再费心思而奔波天涯,甚至遭到不……” 突然截住话声,淡然一笑道:“在下送姑娘一程吧!” 转身唤过白马,牵到少女身侧,行动是那么自然。 这时,远处已传来嘈杂的人声,翠衣少女耳中隐约听到父亲焦急的呼唤声,但是,她仍然毫不考虑的点头答应,站到一座高石上,准备上马。 白衣少年拍拍马颈,柔和的道:“虹影,送这位姑娘一程。” 白马似解人语,低嘶一声,点头不止,翠衣少女飘身上马,才一坐稳,突然开声说道:“云公子,你的吩咐之言谅必有所先见,可否当面告知家父,因为家父曾当着七龙堡寒叔叔之面,保证过云爷爷之所以失踪,决不像寒叔叔所说的是为了练炎阳七幻图,小女子恐怕扭转不过家父的心意。” 白衣少年心目中突然寒芒一闪,尚未开口,突听翠衣少女再度开口道:“云公子,我叫楚梦萍,公子,我可以知道你的大名吗?还有,公子怎知道小女子姓楚呢?”话落羞涩的低下头,她,虽然鼓足了勇气脱口问出芳心中急切要知道的名字,但却没有勇气看着他的俊脸。 心头微微一惊,白衣少年心知自己方才失言了,红润的俊脸掠过一阵红晕,淡然的道:“在下云逸龙,姑娘请接住缰绳。”话落递上缰绳,却未解释下面的另一个问号。 嘈杂的人声更近了,两人耳中已可以清晰地听到一声声沉浑铿锵的呼唤声了,也正因为这呼唤声,楚梦萍才忽略了云逸龙没有答完的话。 她明知父亲来了,却舍不得下马,伸出纤纤如嫩藕般的玉手,接过缰绳,突然,她如梦似的大眼睛一亮,紧盯着云逸龙玉腕上那双血红的玉环,小嘴连连启动,但却未问出口,似怕自己多言引起对方的不满。 就在这时,一个朗朗的声音叫道:“姑丈,你看那不是萍表妹吗?” 云逸龙淡然地向发声处扫了一眼,只见二十丈外,一蓝一青两个身着武生装的少年,正争先恐后地向这边飞奔而来,起落之间,只有五丈上下,两人都长得相当清秀,青衫少年,嘴角微微下撇,带有傲气,蓝衫少年,目光闪烁不定,似甚多疑,两人既然有意在翠衣美女面前逞能,各自展出全身功力,但却谁也丢不下谁。 两个少年身后,跟着两个行动从容轻逸的四旬上下的人,一个褐衣书生装扮,剑眉朗目,潇洒俊逸,左肩头露出一把金色的鞭柄,另一个身着灰袍,武生打扮,颔下留下了一把山羊胡子,细眉鹰眼,目光锐利如刃,两人身后,是十几个劲装汉子,似是随从。 云逸龙冷漠地笑了笑,抬眼淡然地道:“楚姑娘,来人大概有令尊在内,在下倒是多此一举了。” 楚梦萍芳心一震,有些幽怨的轻声问道:“云相公,你……你要我下马吗?”语气充满依依不舍之情,使人不忍拒绝。 两声冷喝,起自云逸龙左右两侧,厉声道:“好贼子,胆敢在此欺人。”话声才落,劲风已到,同取云逸龙左右两太阳穴,下手狠毒无比。 云逸龙嘴角上仍挂着那平静而冷酷的笑意,人世间,似乎再也没有一件事能令这少年俊脸上变色了,他没有动,心中只有考虑,要不要露出自身武功。 楚梦萍粉脸一变,不顾生死地娇叱一声,飞身跃离马背,闪电出掌向两个少年击出,功力与二人相比,虽然差得很多,但此刻,她已忘了这些。 两声惊呼,挟着两声沉喝,砰砰两声大响,蓝衫与青衫少年同时被震出五尺远,一左一右,云逸龙身侧出现了那两个中年人。 楚梦萍一落地,美目立刻关怀地盯在云逸龙的俊脸上,柔声地道:“云相公,他们有没有伤着你?” 云逸龙平静而感动的摇摇头,星目不期然地淡淡的扫了两个少年一眼,只见,他们眼中透出的光芒,比刚才更加狠毒,他猜不出这是为了什么? 突然,一个沉浑的声音道:“少年人,这些人是你杀的吗?我家萍儿是你救的吗?”说话的是那文士装扮的中年书生。 云逸龙星目温和的在文士脸上扫一眼,由楚梦萍的目中,他知道茫茫人海中,只有他了解云家人的心,是以,他敬重他,也感激他,当下,微微歉身,道:“大叔言重了。”语意十分含混。 楚梦萍忙道:“爹爹,确实是这位相公救我的,不过,这些人不是他杀的,他不会武功。” 中年书生一听云相公三字不由脸一紧,就在此时,蓦听另一个中年人叫道:“啊,这是正义崖上的人,是炎阳七幻掌所杀的。”话落霍然转身,双目凝注在云逸龙的俊脸上。 中年文士闻言陡然一惊,迷惑的朗目中,突然涌出一层寒芒,紧盯在云逸龙的俊脸上,但是,在那平静而近似冷漠的俊脸上,他却找不出一点云逸龙身具武功的迹象,更何况,会使炎阳七幻掌武功的人,内功必然高不可测,岂能一点都看不出?疑惑一除,感激之心立生,忙抱拳一笑道:“小兄弟仗义救助小女,在下感激不尽,从今以后,要是小兄弟遇到困难,只要一纸书信,万柳堡必尽全力相助,在下就是万柳堡堡主楚南雁。”语气十分谦和。 云逸龙淡淡的一笑道:“大叔言重了。” 武生装束的中年人那双闪烁的眸子仍紧盯在云逸龙脸上,冷冷的道:“在下七龙堡主寒水东,云公子英华内蕴不露,令人难测虚实,犬子玉虎方才不自量力,多承兄台手下留情了。” 楚梦萍刚刚松弛下来的心情,立时又紧张起来,连忙娇声分辩道:“寒叔叔,云公子真的不会武功嘛!” 七龙堡主寒水东目中阴光一闪,看看楚梦萍再看看蓝衫少年寒玉虎,一捋山羊胡子,笑道:“寒叔叔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不过,云公子一介书生,能骑此龙驹,不知内情的人,真不会相信云公子是个书生呢!” 敢情,他是因为这匹马而怀疑云逸龙是个功力绝高之人。 万柳堡主楚南雁似乎已从寒水东眼中看到了什么,心头一震,忙道:“小兄弟到此,想必是游山玩水而来的,在下一介武夫,终日劳碌,不能奉陪于你,他日公子路经栖霞岭,万望进万柳堡一叙,让在下略表寸心。” 楚梦萍所担心的,就是与云逸龙分开,至于爹爹的一番善心,她根本就没看出来,闻言急道:“天都快近黄昏了,还有什么好玩的,还是一起回去好了。” 七龙堡主寒南雁一见楚梦萍对云逸龙关怀之情溢于言表,再拿爱子与他一比,虽然俗话说:儿子是自己的好。但总觉得爱子好像比云逸龙少了些什么,心知儿子与楚梦萍的表哥季世芳相争或有胜望,如果再加云逸龙,事情一目了然,楚梦萍势必被他所夺,此人心机深沉,先前说云逸龙英华内蕴,便是预伏的杀机,而非真个有那分眼力。 楚梦萍的话一落,他连忙从容一笑道:“楚兄,你我兄弟还有什么分别的,云公子既曾义助过萍儿?,如果仅此口头谢过,实在说不过去,楚兄既然住在小弟寒舍,何不让小弟略尽地方之谊,并谢保护不周之罪。”话落不等楚南雁开口,转身把两个少年人唤过来,对楚梦萍道:“萍儿,替他们引见引见,楚兄,咱们现在该谈谈云峰奇的事了,这些人可能就是他杀的。”话落拉着楚南雁向两具尸体走去。 楚梦萍见爹爹仅只叹息一声,未再阻拦,芳心甚是愉快,但仍怕云逸龙拒绝,不管走上前来的两人,只对云逸龙甜甜一笑道:“云公子,今晚我们就在七龙堡住一夜,明天再与我爹爹一起回栖霞岭好吗?那里景色最美,尤其栖霞山枫霞岭上观晚霞,真个胜似仙境呢!到那里我带你去,我相信你一定喜欢那地方。”话落满脸希冀的望着云逸龙。 甜蜜醉人的笑靥,配合着那银铃似的声音,一举一动都显示出她愉快与幸福,也更加深了两少年人对云逸龙的敌意。 云逸龙匆忙地避开那迷人心弦的娇靥,他心中暗自警惕着自己,你不能与她常在一起,你有满身血渍,与她在一起,不但你自己得不到幸福,也将把一个天真调皮而幸福的小姑娘拖进痛苦的漩涡。 于是,他淡淡地笑了笑道:“楚姑娘,在下明天尚有要事待办,不能分身,恐怕无法前往栖霞,不过,在下相信总有一天会到栖霞一游的,只是迟早的问题而已。”话落拾起马缰,俯身之际,星目中突然透出千层寒光,一闪即逝,道:“不过,今夜在下倒想厚颜打扰寒府一夜。” 青衫少年长长喘了口气,蓝衫少年寒玉虎星目中却掠过一层阴光,笑道:“兄弟寒玉虎代表家父,欢迎云公子前往寒舍过夜。” 楚梦萍芳心虽然微觉失望,但却并不死心,心想还有一晚的时间,如果云逸龙不陪她回栖霞,她就陪他把要办的事办完,再一同回去,心意既决,娇笑一声问道:“噢,对了,我给你们引见引见,这位是云逸龙,云公子,这位是我表哥,江湖人称寒水狸季世芳,能在水中潜伏一昼夜,这位是寒叔叔的公子,玉狻猊寒玉虎,是当今武林中少一辈中的杰出人物。” 寒水狸季世芳与玉狻猊寒玉虎一听心目中人儿如此夸奖,不由全都得意的笑了。寒水狸季世芳为了打击云逸龙,当即拱手笑道:“云公子多指教,不知江湖中人,送公子什么雅号?” 云逸龙漠然地笑了笑,觉得寒水狸季世芳心胸虽然太过狭小,但却能把心中之事显露出来,尚有耿直可取之处,当下道:“在下初次出门,季公子与令表妹倒是一对璧人。” 寒水狸季世芳万没有想到云逸龙会如此夸奖他,心中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俊脸不由一红,内心却受用无比。 楚梦萍愉快的粉脸上立现恼意,冷哼一声道:“云公子,你我初见不久,怎说出这等话来。” 玉狻猊寒玉虎脸上不悦之色立消,内心暗自高兴。 云逸龙淡淡笑了笑,歉然的朝楚梦萍拱手道:“在下心有所感,以致出言无状,楚姑娘千万别见怪。”话落轻轻拍拍马颈,不再言语。 这时,突听七龙堡主寒水东道:“楚兄,咱们回去吧,这十三年内,云峰奇大概已把炎阳七幻掌练成了,大概不久会来找你我了。” 楚南雁道:“寒老弟,云老伯不是那种见利忘义之人,炎阳七幻图他本来在三年前便可以到泰山去取了,所以三年后才取的原因,足证明他并不太看重那图。” 寒水东大笑道:“人心难测,楚兄不觉太武断了吗?哈哈……正义崖的人已经伤亡,自然有人把他查出来,咱们不谈这些了。”话落转头吩咐手下的人道:“你们先派三个人回去准备宴席,我们随后就到,咱们也该动身了。”话落立刻有三个劲装大汉飞身而去。 楚梦萍见云逸龙久久不再言语,生怕他因此而误会自己,芳心中虽有万分委屈,但却不敢僵持下去,抬起美目,娇声道:“云公子,我……我可以骑骑你的马吗?”语气中充满希冀。 寒水狸季世芳脱口道:“娇表妹,云公子的马你骑了他怎么走?” 楚梦萍小嘴一嘟,道:“我与他一同骑嘛?”话落粉脸立时一红,似知失言。 这时,楚南雁沉声道:“萍儿别淘气,过来,我带着你走,云公子,这马能驮着你走此崎岖山路吗?”话落已纵身把楚梦萍纤手拉住。 云逸龙没有再看楚梦萍,点头一笑道:“大概还驼得起。”话落右足一点地面,飘然上马,倒把众人看得一惊,却又不好开口盘问。 寒水东心头一动,沉喝一声,道:“走吧!”话落当先飞驰而去,径向崎岖石路奔走,存心可想而知,楚南雁也有心试试他,也就跟着驰去,其他人当然也不例外,只把个楚梦萍急得芳心乱跳。 云逸龙冷冷暗笑,柔和的低声道:“虹影,他们要试你,走给他们看看。” 一声低嘶,四蹄一蹬,白马化成一道白虹,随后迫去,穿山越岭如走平地,倒把前面众人赶得气喘如牛。 翻山越岭,跨涧越溪,出得泰山,红日已近山头,落日余辉,银铃振出清悦幽远的脆响,为这黄昏原野,增加了不少生气。 七龙堡主寒水东偶一回头,心头不由大震,心说:“古时大唐薛仁贵身骑白马,马能翻山越岭,渡水跨河,此子所骑的白马莫非与那神马是同种?由他那平静的态度看来决非不谙武功之人,嘿嘿,这倒是个好借口,我非把那马留下不可。” 在平原上又奔驰了约有半个时辰,远处出现一座广大的庄院,只见高楼连绵,矮树成墙,院宽约有百亩,楼宇在广院中央,四周除了矮树以外,不见围墙。 又奔近数十丈,云逸龙已看出四周环有护庄河,河宽多少无法判断得出,此时,正有二三十个劲装汉子,手持长枪罗列两侧,但进堡的吊桥却高悬未放。 寒水东脸上掠过一丝阴沉的笑意,直到奔近五丈多远的时候,才大喝道:“嗨,你们怎么不把吊桥放下,难道没有看见云公子骑着马吗?” 云逸龙星目一扫,见护庄河宽有六丈,不由暗自冷笑一声,右手把缰绳向上一提,只听白马唏聿聿一声长嘶,四蹄着力,灰尘冲至,冲天河边,前腿一抬,突化一道白练,如过天长虹般的冲过对岸。 云逸龙一勒缰绳,白马前蹄一举,人立而起,等前蹄在次着地,已纹风不动的站立当地了。 寒水东脸色一变,突然纵声大笑道:“哈哈……云公子,好骑术。” 楚梦萍迷人的粉脸上掠过无比的喜悦,季世芳与寒玉虎的俊脸上却同时浮出嫉妒的色彩。 就在此时,众人身后突然响起一声震耳大笑,道:“哈哈……原来你寒老儿今天有佳宾上门,咱睡不醒的与醉鬼来得可正是时候。”语气雄浑无比,功力似不在楚、寒二人之下。 七龙堡主寒水东精目一扫,见二十多个壮汉,个个脸现茫然之色,好似没料到这两人竟然未与堡主见过面,心中不由一动,暗忖道:“此处平原无际,无藏身之处,显然睡丐与醉里乾坤在我们离泰山时便追随上了,此时天色已晚,两人来访定然有因。”转念之间,霍然转身笑道:“什么风把你们两人吹到这里来了?” 云逸龙缓缓掉转马头,目光到处,只见四道如电精目正盯在他脸上,两人距离寒水东约有五尺,左一个头如鸡窝,两眼如豆,朝天鼻子,歪嘴满脸油垢,褐衣百结的乞丐,右一个五官倒很端正,身着褪色蓝衫,醉眼朦胧,倒象个落魄秀才,两人年约五十上下,身上均未带有兵刃。 两人与云逸龙的目光一接触,心中全都有些失望,秀才模样的人开口道:“咱醉鬼相信要来的还不止此数,不过,我俩是看在吃喝的份上,所以跑得特别快,你寒老儿这下可要大大破费了。” 寒水东脸色一变,道:“醉鬼,别打哑谜,几顿酒饭算得什么,各方英雄集聚我七龙堡来,可是这泰山境内发生了什么大事?” 醉秀才看了云逸龙一眼,突然脸色一正道:“寒兄,说正经的,血碑正义崖的人,被人用炎阳七幻掌击毙的事,难道你会不知道?” 众人闻言同时一怔,七龙堡主寒水东正色道:“我与楚兄不但知道,还亲眼见过被击毙的尸首,只是,我等晚到了一步,而未曾看到真凶,两位此来……” 醉秀才似乎酒醉一醒,目光精光一闪,道:“正义崖上的人,已搜过整个正义崖附近,高处了望,低处搜索,就是飞鸟也难逃过眼界,除非那人会地遁之术,寒兄经过现场,因此……” 寒水东脸色一寒,冷声道:“怎么?各位怀疑是我寒水东所为的吗?” 一直没开口的乞丐,突然扫了云逸龙一眼道:“寒老儿,你就是承认自己干的,武林中又有谁会相信?大家来此,只不过是要先帮助寒兄清查一下,有没有奸细随队混到这里来而已,泰山附近,只有两大霸主,如果不在寒兄处,那该在九重天了,大家不去九重天先来寒兄处,实是一番好意。” 楚南雁心头一动,暗忖道:“说得倒好听,九重天那两兄妹,当今之世,谁敢惹他们,别说查奸细,就是武林中人说是去拜访,他们让不让进去还是问题呢?” 寒水东脸色稍缓和一些,沉声道:“好在寒某尚未进堡,两位可要查查看?” 醉秀才一笑道:“除了这位白衣公子以外,这里的全是些熟人,不用查了,不过,寒兄可不要误会,正义崖既然是为维护整个武林安宁,有人捣乱,我等自然也义不容辞,咱醉里乾坤与睡丐可是奉命行事的,”云逸龙长眉微微一扬,星目中隐约掠过一丝杀机,隔着六丈的河面,冷漠一笑道:“正义崖既能维护武林安宁,必有通天之能,一个小小凶手,又何必劳动大众,同样的,再把话说回来,那人既然连正义崖上的人也治不了他,大家出手,只是徒伤生命而已,何况,谁是谁非现在哪个知道呢?”话声混浊,绝不是练过武功的人。 醉里乾坤双目精光一闪,冷声道:“公子这番见解可是在劝告我等?” 云逸龙冷漠的笑了笑道:“凡事三思而行,否则追悔不及,在下虽然与诸位初次相见,可能交浅言深,但却是一番好意,就算是在事发之先,劝告诸位吧!” 这番话,直把个楚梦萍急得粉脸发青,美目不停的望望这个,看看那个,假使可能的话,她真想立刻过去把云逸龙的嘴捂住,以免他惹恼这些武林成名的前辈人物,而自招杀身之祸。 众人果然脸色齐变,但却无人发作,因为,他们只是怀疑而已,眼睛所看到的使他们万难相信这少年人会具有百年以上的功力,睡丐目中阴光一闪,大笑道:“公子快人快语令人感动,寒老儿,难道请咱们站在这里喝西北风吗?” 醉里乾坤只冷冷的轻哼了一声,心中似已另有了决定。 七龙堡主寒水东心中暗自一乐,忖道:“这小子有眼无珠,竟然出言冲撞这两个目空一切,自高自大的怪物,这倒省了我一番手脚,嘿嘿,玉虎儿定能娶到楚丫头了。”转念间开口大笑道:“哈哈……有理,有理,诸位请进。” 楚南雁心有所感,当先拉着爱女飞身渡河,腾身之际,传音对云逸龙道:“云公子,江湖鬼域,此地不久将成武林人物集会之所,公子处境十分危险,楚某人少力弱,公子今夜不可留居于此,早寻机会离去为佳。”声落人已跨过对岸。 云逸龙淡然的笑了笑,俊脸上毫无表情,至于他心中的感动,却无人能看到。 这时,睡丐、醉里乾坤、寒水狸季世芳等人,也相继过河,后面挪着的是寒家公子与那二三十个劲装汉子。 别看这些劲装大汉个个年纪不大,轻功却是相当惊人,这六丈多宽的河面,都能一跃而过。 云逸龙心中暗自一凛,忖道:“七龙堡能称霸一方,果非偶然得来,我倒要处处小心,不可连累楚家父女。” 思忖间突听寒水东沉声道:“来人哪,把云公子的龙驹牵去好丝照料。” 云逸龙淡然一笑,望着走上来的汉子道:“此马性野,还是在下自己牵去吧,只烦兄台领在下到马房走一趟。” 睡丐豆眼一眯,带有几分睡意似的道:“良马认主,亦如宝剑识主,云公子,我等在客厅恭候大驾。”说话间,豆眼贪婪的看着云逸龙背后飘摇的白色剑穗,只是眼睛极小,外人不易看到那丝光芒。 云逸龙淡然道:“诸位请便。” 七龙堡主知道睡丐必然有话要说,当下也不勉强,任由那汉子司着云逸龙向东侧走去。 楚梦萍本也想跟去,一抬美目,见父亲脸色肃穆,也就不敢开口了,美目一直盯在云逸龙背上。 似乎是有意拖延时间,等云逸龙亲自把马安排就绪,再亲自调好料,时间足足用了有一个时辰,走回大厅,众人早已罗列就绪,酒菜具备了。 云逸龙才一踏进大厅,低语之声截然而止,心底暗自冷笑一声,星目电闪扫了大厅一眼,只见主位上座着七龙堡主寒水东,首位空着,再下来便是醉里乾坤、睡丐、楚南雁、楚梦萍,隔了一张椅子,坐着寒水狸季世芳。 楚梦萍似乎等待了很久,一见云逸龙进来,当先起身娇声叫道:“云公子,到这里坐。”话落拍拍身侧坐椅。 楚南雁因云逸龙救过爱女,此时只担心他的安危,倒没注意到爱女失态,精目中正透着焦急的光芒。 七龙堡主寒水东脸色微微一变,起身让座道:“云公子请这边坐。”话落一指上位。 云逸龙俊面此时显得有些苍白,看来似是十分疲劳,当下淡然一笑道:“多谢堡主盛意,只是,在下此时稍微有些恶心,食难下咽,可否请堡主借个卧房让在下休息一下。” 楚南雁心头一动,忙道:“想是公子少走远路,劳累过度,休息一下再来也好。” 睡丐心中暗自冷哼一声,骂道:“你小子不用臭美,今夜你是死定了。” 忖罢大笑道:“公子洁净成癖,一看到老要饭的可就吃不下去了,寒老儿,你就另开一桌,送进公子房里去吧!” 云逸龙冷冷一笑道:“在下确实有个洁癖。”语锋十分犀利。 睡丐心中杀机一闪,寒水东另有打算,不愿在此动武,忙开口道:“云公子先休息一下再吃也好,来人哪,送云公子到正东那座花园客旁里去,以免等下猜拳时打扰了公子清梦。”话声才落,立时有一个大汉立在门口,恭声应命。 在楚梦萍失望的目光下,云逸龙踱出大厅,随那汉子向正东走去。 第三章 白剑铃马 云逸龙心头微微一震,剑眉一挑,单足立地一旋,向前进的身势一变而成为飘忽的白影,动作之快,似乎还在两人意动之前。 两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两面掌网已然抄了个空,就在这一眨眼之际,空中突然传来云逸龙一声冷叱道:“时间到了。” 两人一抬头,只见一轮直径有丈余的红轮已然当头罩下,这不正是炎阳七幻图的起手招吗? 四只精眸中的恐怖光芒更加深了一重,本能的举掌向红轮劈出,身子也紧跟着向后飞纵,反应快愈惊电。 就在此际,大庭上突然传来一声惊咦,一个清脆的声音道:“咦!‘红轮映神州’。” 似乎没有想到有人能认出此招名称,云逸龙心头猛然一震,手下随之一慢,两个黑巾蒙面人才侥幸脱出红轮范围。 云逸龙趁机向大庭瓦面上扫了一眼,却什么也没看见,心念一转,杀机立决,就两个黑巾蒙面人脱出红轮范围,反身重攻之际,他已再度腾身,日轮已变成橙色。 厅上又传来那清脆的声音道:“橙光澈如幽。” 这次是在云逸龙意料中了,因而毫不惊奇,听如未闻,如骤风般的橙轮已然罩落,于是惨号划破了寂寞的夜空,两个黑巾蒙面人才扑到的身子,同时仰面跌倒,额上各印上一个橙色掌印,透过蒙面黑纱,触目可见。 云逸龙暗忖,如果此人也是敌人之一,则日后我的劲敌中,此人该也算得上一份,我不该就此放过他。 转念间才要起身追赶,突见七龙堡四周涌出不下五十条人影,一齐向大厅扑来,突不由又放慢了下来,自语道:“此人如果真是敌人,日后必有重见之日,我如果此时现身,必得消灭整个七龙堡,那时如不杀楚家父女,必使他父女被血碑主人怀疑而惹杀身之祸,也罢,我就再忍一时吧!” 心念如电光一闪,就地找了一处暗角,蹲了下来。 七龙堡的人个个功力不弱,红衣人虽然快逾闪电,也决难逃过众人耳目,厅前扑来的人群中立刻有人喊道:“快追,奸细向堡外逃去了。” 一呼百应,全都向红影消失的方向追了出去,连后面围上来的人也全移转了目标跟着追了下去。 云逸龙缓缓站起身来,只见,那红影已然出堡去了,似乎并不想丢下众人,他此时奔行的速度竟然比进堡时慢了许多。 云逸龙迷惑地看看那道渐去渐远的红影,心中疑念立生,暗忖道:“由此人的行径分析,显然他是有意替我解危了,但是,普天之下,知道我云逸龙身份的人除了三个已死的人以外,实在没有别的人,此人到底又是谁呢?左思右想,也猜不出此人来历,时间却在沉寂的夜里消失,偶一抬眼,七龙堡外已有人影晃动了,显然是众人回来了。 云逸龙下身跃下屋面,奔到白屋内,然后缓步从白屋向大庭这边走来,以距离推算,他知道自己到达之前,众人必然先回来了,果然不出所料,他人尚未到达庭前,已听睡丐的声音冷冷道:“想不到炎阳七幻掌竟然如此之快就移到七龙堡来了,以老要饭的推算,前面的白衣人用的乃是调虎离山之计,后面的那红衣人才是主凶,可惜未能看清他的真面目,不然真象岂不早已大白了。” 云逸龙心头又是一震,先前对红衣人的怀疑此时还加上了一重迷惑,他知道,以那红衣人的功力与轻身功夫,如果他不想给众人看到,众人是决看不到他的。 醉里乾坤也冷笑道:“想不到此人还有助手,我猜想他一定有个大家庭,来的是父子二人。” 睡丐豆眼一扫楚家父女,道:“假如楚兄不见怪的话,老要饭的真想猜测他们就是云家父子,不过,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老要饭的相信总有一天会见到他们的,当然也可能是老要饭的错了。” 万柳堡主岂是省油之灯,闻言精目一瞪道:“丐兄说话最好保留点,云峰奇之子与楚某乃是知交好友,在真相末白之前,尊驾如此怀疑楚某的知交就是对楚某生疑,此地我父女不便多留,告辞了。” 七龙堡主寒水东一夜之间痛丧爱子,如今正义崖上的人又死在七龙堡中,最低限度有一半责任要落在他肩上,因为,七龙堡陪伴二人死的中有一个堡卫而已,一时弄得千头万绪,真不知如何处理才好,心中虽觉睡丐与醉里乾坤言各有理,但在未获真凭实据之前,却又不敢就此得罪万柳堡主楚南雁,闻言不由犹疑的道:“楚兄……” 恰在此时,突然醉里乾坤冷笑道:“哼,死的原来是震山掌徐子谦与翻山雕柳清风,嘿嘿,云老头昔年与这两人好像有些过不去的吧?” 万柳堡主楚南雁闻言心头一沉,转眼一望,果然是两人,心中不由慨然忖道:“如此一来,我楚南雁纵有百口也难替云老伯辩白了,还是离开吧!” 所有的目光立时都集中在父女二人身上,一目了然,那些目光已不只是怀疑了,而且寒水东微显苍白的脸上,激烈的抽搐了一阵,冷声道:“楚兄,寒某不送了。” 楚南雁心中大怒,冷然一笑道:“寒兄不用客气,他年水落石出之日,楚某会重访七龙堡的,告辞了。”话落拉起爱女就要起身。 突然,楚梦萍叫道:“啊,云公子,云公子,我们一起走好吗?众人闻言一齐转过身来,果见两丈以外的云逸龙正缓步走来,他淡然的扫了地上尸首一眼,目光轻捷的环顾了众人一周,落在楚家父女身上,以略带安慰的口吻道:“楚伯伯与楚姑娘这就要走了吗?云某也想就此离去,两位先行一步,日后云逸龙再到万柳堡相访。” 楚梦萍道:“云公子一起走嘛,彼此也好有个照顾。” 感激而深远的笑了笑,云逸龙道:“楚姑娘,日后在下到栖霞岭时,姑娘可别忘了带我去看晚霞,在泰山附近,这几天还有几个朋友要找云某,委实无法分身,姑娘先走吧l” 楚南雁深沉地扫了众人一眼,道:“云公子,该留的地方留,该去的地方去,楚某不多言了,你我就一同出堡吧!” 楚梦萍美目中射出了万缕柔丝紧盯在云逸龙脸上,千重希望,万重渴求,似乎全想凭那双会说话的美眸传达给云逸龙,她根本没注意到身边目透嫉光的寒水狸。 睡丐扫了醉里乾坤一眼,突然阴笑道:“云公子,你是文人,你对这些死者不知有何感想。” 冷漠淡然的笑了笑,云逸龙道:“人生百岁难免一死,善恶到头终有报应,死,并不可怕,是吗?”话落不再看众人,扫了楚家父女一眼道:“好吧,我们一同出堡去吧,寒堡主,云某决不忘今日之情。” 寒水东脸上阴塞一闪,沉喝道:“快替公子拉马去。” 冷冷地笑了笑,云逸龙道:“那马性野难训,云某自己去拉吧!” 寒水东冷笑道:“如此寒某不送了,来人哪,传令放下吊桥。” 楚梦萍欣然忘形的跃到云逸龙身侧,一路吵着要他教她如何训那匹马,把寒水狸气得毛孔生烟,对云逸龙的恨意也就更加深一重。 望着众人消失的背影,睡丐一拉醉里乾坤转脸对寒水东道:“寒老曼,老要饭的与醉鬼先走一步了,明天指定的地方上见。”话落拉着醉里乾坤出堡而去。 寒水东冷冷一笑,他心中当然明白两人的动机。 黎明前的夜显得特别昏暗凄迷,似乎为了要证明物极必反的定律,是以在破晓前的夜色才漆黑如此。 突然,两条幽灵般的黑影,一晃没入一处丘陵上的松林内,行动迅捷轻飘,好像他们具有的形体并没有重量。 松林浩如翰海,绵延直达泰山,不知是哪一个年代的人种的,林前,是一条穿林的小径,那两条黑影不是由小径上来的,此处,距七龙堡约有百里。 漆黑的夜,寂静得令人窒息,这两道人影更为这沉寂的夜带来了些紧张的气息。 一丝清脆悦耳的铃声,不知何时若隐若现的划破了沉寂,由那有节奏叮叮之声可以判断得出骑士并没有催马赶路。 铃声才现不久,林中突然响起一个阴狠的声音道:“醉鬼,没错吧,我早就猜出他要到九重天去了,嘿嘿,那柄剑。”由声音判断,此人是睡丐无疑了。 另一个声音道:“要饭的,这勾当咱们可得越快越好,要是天亮被人看到,咱们这两块侠义的招牌也不用挂了,还有你得到那剑之后可得换个剑穗,不然,哼,楚老鬼可不大好惹。”此人正是醉里乾坤。 睡丐阴笑一声道:“这小子手无缚鸡之力,要置他于死地还不是反掌之事而已,不过,那匹马可得当心。” 醉里乾坤道:“这倒没有什么可担心的,我担心的是怎么处理那小子的尸体。” 睡丐似乎早就想到了善后之事,闻言想也没想,开声道:“醉鬼,这一着咱要饭的在七龙堡就想好了,开头我只担心这小子的武功是练到了返璞归真之境而无法下手,直到夜探他的睡处,他竟毫无所觉我才放下了心,计策在那时就想好了,咱们只要把他弄得毛孔流血,这笔帐自然有血碑的主人替咱们顶,嘿嘿,此计如何?” 这时,铃声已由隐约而变为清晰,得得的马蹄踏地声也一一可辩了,显然距离不太远了。 醉里乾坤沉思一阵道:“要饭的,此计固然不错,但是,咱嫁祸的主儿可不大对劲。” 睡丐得意地笑道:“炎阳七幻掌已把他们弄得昏头转向的了,哪还有时间注意这些,醉鬼,咱们这叫混水摸鱼啊!咦,奇怪,蹄声这么慢,马怎么来得却这么快,真他妈的邪门。” 睡丐话声才落,突听一声龙吟般的长嘶,挟着狂风骤雨般的蹄声,一道白虹,人已从十丈以外如飞冲来。 两人似乎同时一愣,突听睡丐厉声笑道:“哈哈……云公子敝人在此等候多时了,怎好如此匆匆而过?”声落两道人影一闪,一左一右并立小径两侧,凝功以待。 白马一闪而至,前蹄一抬,猛然人立而起,等前蹄着地,早已定立原地。 醉里乾坤醉眼向马上一扫,登时惊道:“马上没有人?” 睡丐这时也看清了,豆眼一转,不由冷声道:“准是寒老儿捷足先登了,故意遗此马来戏弄我俩,走,咱们找他去。”言下甚是震怒。 醉里乾坤双日凝神着那匹镇定的白马,目中光芒越来越炽,终于,醉意全消了,手心上渐渐沁出了冷汗有些麻木地道:“要饭的,我……我突然想起一个人来了。” 睡丐心愿末偿,正在气头上,闻言冷笑道:“先找到寒老儿把事情弄完了再谈这些无关要紧的事。” 醉里乾坤双日仍然直直的盯在昂首而立的白马头上,脸上麻木的神色渐渐转成了恐怖,他深吸了一口气,尽量便自己平静下来,但那舌头却仍然不大听指挥,生硬地道:“假使是他,只怕这片松林就是你我暴骨之地了。” 直到此时,睡丐才发现同伴语调有点不大对劲,扭头一眼看到醉里乾坤那惊恐的神色,不由吓了一跳,两人长年相处,彼此个性完全了解,由醉里乾坤的表现,睡丐怒火全都吓退了,脱口问道:“醉鬼,你想起什么人来了?大江南北,纵横神州,咱们怕过谁来?” 醉里乾坤舔舔干燥的嘴唇,生硬地道:“我记得长一辈的人所念的那两句话诗吗?七海跃铃马,白剑扫天下,金碧宫主在杀人之前不都是铃马先现的吗?” 睡丐油脸立时大变,脱口道:“走?醉鬼,咱们走!”话落双足猛然一顿,飞身向后纵出,而不走原路,他以为人一定在马后。 哪知,身子才跃起,突被迎面扑来的一堵气墙挡了回来,恰好落足于原先立足之地,一个冷酷无比的声道:“七海跃铃马,白剑扫天下,两位不是要滴血剑与招魂马吗?怎么这就要走了吗?说话的是个白衣俊美绝伦的美少年,谁也没看清他是什么时候阻在两人身前七尺的,他正是云逸龙。 此时的云逸龙与在七龙堡时的他完全判若两人,星目中冷森如电的光芒已消除了他脸上的文弱气质,满布杀机的冷酷俊脸更凭空爆出无比的阴森冷气。 睡丐看看刚转过身来的醉里乾坤,强自定了定神,放大胆子冷笑道:“云公子,老要饭的倒走了眼了,原来你也是行家,不过,金碧宫主可不是任人冒充的,以老要饭的拙见云公子还是说出师承来的好。” 云逸龙冷酷的一笑道:“当今的金碧宫主就是小爷,何用冒充?” 醉里乾坤详细地打量了云逸龙一眼,他的年轻,使他增加了不少勇气,冷冷一笑道:“金碧宫主三大近身护卫从不离身,云公子,你该先打听出金碧宫的所在地,然后把往日金碧宫主的行为问清楚,那才冒充得象。” 云逸龙缓缓举起右手,握住背上白穗飘扬的白柄长剑,冷声狞笑道:“由这柄剑两位会知道金碧宫所在地的,至于三大近身护卫两位今生只怕再也见不到了。”话落长眉一扬,右手霍然向上一拉,只听睁然一声龙吟,一柄白芒如电的长剑霍然出现在二人面前。 四道精目迅捷地在剑身上扫了一眼,两张怪脸上的疑虑登时由鄙视转变成恐怖,因为,这柄剑确实是金碧宫主的武器,也是金碧宫至高无尚的令符,决非任何人所能伪造出来的。 一条细如蚕丝的血线,由剑背两面护手处向下伸延,由上而下,越下越宽,在剑尖上凝成一个花生米大小的红尖,形同一滴血,因此,武林统称滴血剑。而很少人知道白剑铃马中的白剑就是滴血剑,因为,金碧宫主生平末在滴血剑下放过活口,因此武林中的人只知道他佩的是柄白鞘白柄的长剑,因而称之为白剑铃马。 两人惊恐的同时退了一步,精目不时向松林内打量着,显然,他们有逃走之意了。 平静而冷酷的笑了一声,云逸龙道:“百年之前,血碑末立之时,白剑铃马曾纵横武林,扫遍天下,而今,虽已是百年之后了,但白剑铃马的威力将更胜于当年,两位不必打逃走的主意,否则两位便空学了一身武功了,还有一点云某要告诉两位的,镇八方云峰奇全家唯一的生存者就是我,炎阳七幻掌也是云某所施,好教两位死得瞑目,出手吧!” 天际突然一抹昏暗曙光,更增加了睡丐与醉里乾坤心中的惊慌,要逃,他俩自知不可能,要打,却又没有把握,这短暂的一刹那,生命对两人更增加了无限诱惑力量。 一阵可怕的沉寂笼罩在三人之间,看看天色,云逸龙心中暗忖道:“七龙主寒水东既然派人暗中盯着,他本人此时此刻也快到场了。” 就在云逸龙沉思盘算之际,松林内突然响起一个雄浑的声音,道:“红轮映神州,橙色澈九幽……“云逸龙闻声俊脸立时一变,这是第二次他听到有人念炎阳七幻掌的招名了,而由声音判断,显然出自一人之口。 睡丐与醉里乾坤四道目光一直盯在云逸龙身上,见他俊脸一变,双双心中大喜,几乎是同时跃身纵起,向相距八尺的松林扑去,急如白驹过隙。 在他俩想,云逸龙武功虽强,两人也不是无名之辈,趁他分神之际,这八尺距离一纵即到,逃命该没有什么问题。 哪知,事情竟然大出两人意料之外,身子一矿,云逸龙早已如影附形的追了上来,看不清他手中滴血剑使的是什么招式,只见他右臂一抡,一柄白剑突然幻成千根,一片迅雷骤雨般的剑网早已挟着雷霆万均之势逼了上来。 连想都不用想,两人已看出这一剑决非两人所能破,心念一动,同时沉气落身,砰然倒地向杯中滚去,反应之快,转念之急,足证两人确是久经大战的江湖老手。 云逸龙心中暗自一怔,不由杀机更炽,清叱一声,沉声落地,这时,两人已滚到距松林不足两尺远了。 白剑迅捷的变圈为点,方要直搅而来,突然……砰砰两声巨响,挟着两声凄厉的惨号,睡丐与醉里乾坤的庞大身体,已在惨号中凌空飞出,直向云逸龙剑上撞来,暗中袭击之人,用力似乎极猛,这两人飞射回的速度竟比他们进林时更快。 云逸龙振剑急攻,闻声骇然停手,不白心头一震,连忙吐气收劲,下身撤出七尺,身法之急,令人眼花。 林中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道:“嗯,好身手。”声音似乎还带有些许赞赏。 “噗噗”两声,睡丐与醉里乾坤已跃出三丈之外,动也不动了。 云逸龙转眼一看,不由暗吃一惊,忖道:“此人出手好重,竟然在一击之下就取了这两人的性命,他的声音好像在七龙堡听过,莫非又是那红衣人?转念间抬眼注定松林冷声道:“朋友,云某并没有花钱雇你替在下杀人,何不出来让云某道谢一声。” 松林内传出一声清脆的笑声道:“你要办的事很多,何必浪费时间,该道谢的恐怕是我,因为,这两人身后的人物从来没有人敢惹,而你朋友,哈……谢了。”了声才落,人已远在松林内百丈之外了。 云逸龙心知此人能在说话之间,已然出去百文之运,轻功决不逊于自己太多,就是在一望无垠的平地上追赶,短时间内也不可能追上,何况在这浩如翰海的松林内呢?于是,他把思想转到来人所说的话上,暗道:“由他话中之意,显然是要嫁祸于我了,此处人迹不见,又有谁知道这两人是我杀的呢?突然,心中一动,霍然而悟,道:“是了,他一定知道两人身后有毛龙堡的人跟踪着,不过,这又有什么用,这两人身后的人物既然无人敢惹,必然大有来历,又岂能只听一面之辞,何况,寒水东也不敢说出他知道详情的原因。” 这时,远处已有轻微的奔驰声传来了,为数似乎不下十凡人,突由林内又传来那雄浑的声音道:“黄浪洪波隘,绿手神鬼愁。” 云逸龙俊脸一变,自语道:“此人一再念炎阳七幻掌中的招式,显然是有意要引我云逸龙去,我何不进去看看。”他艺高胆大,想到就做,当下转身拉起马缰:“虹影,走吧!”说话间偶一低头,突然看到地上的蹄印,心头一震,星目中立时浮起无比的怒意与杀机,自语道:“好慎密的计划,虹影在七龙堡时,所有进堡的武林人物全都见过,七龙堡内自然也有蹄印,如此一对照,自然知道这两个人都是我杀的人,为了怕我纵马而去,而有辩驳的余地,故在林内又埋下一计,使我马蹄绝迹林内,以便使杀人证据更足,哼,好计,好计。” 自语罢,星目中杀机更炽,冷声道:“云某既敢决心杀他俩,就不怕他们幕后的主持人物,不过,云某却不是任人左右之人,哼,朋友们,你们找错对象了。”话落跟着虹影径向松林内走去。 林内松树的距离虽然相当大,但却值得杂乱无章,无行无列,棵棵粗可合抱,劲枝盘横,翠盖如云,难见天日,进林约三十丈,已无法看见里面的东西了。 根据声的来源,云逸龙照着脑海中听出的方位走去,又进了十几丈,仍无所见,暮地,那雄浑的声音起身左侧三丈之外,道:“蓝掌倒阴阳,锭色分混浊。” 云逸龙闻声心头一沉,但却并未立即起身,沉着冷笑一声,缓缓转过头来,目光所到之处,不由一怔。 只见,在一颗大松树下,此时正盘坐着一个白眉盈寸,银髯齐胸,满脸红光,慈眉善目的灰袍老和尚。 老和尚慈善的目光平静的在云逸龙俊脸上扫了一周,慈目微微扬了一下,他心中的震荡便如此轻易的滑过去了,慈祥的笑了笑,又念道:“紫芒颠乾坤,小檀越,下一句可是,炎阳武林尊?” 云逸龙神情有些木然,星目中的怒火与杀机早已消失,因为,由这老和尚平静沉着而又慈祥的表情,使他想起了十年前的海慧禅师,于是他淡淡的道:“不,现在该说是,令碧武林尊。” 云逸龙似乎心头大大的震荡了一下,老和尚双目中爆射出两道光,但仅只一间便又消失了,沉声道:“七海跃铃马,白剑扫天下,百年之后的今天,白剑铃马重现江湖,主人是小檀越?” 云逸龙冷漠地点点头,道:“大师,你该走了,云逸龙不杀佛门中人。” 老和尚笑了笑道:“老衲是特地到此来找施主的。” 云逸龙冷冷的道:“大师要云某承担的事,云某已替大师承担了,大师,主要是因为你是佛门中人,故使云逸龙改了初衷。” 老和尚若有所悟的正色道:“小檀越,你承担的那桩事与老衲毫无关连,不过,那位施主的心思的确慎密,竟连老衲这出家人他也用上。”语气中肯,决不似谎言。 云逸龙一怔,道:“大师事先一点也不知道吗?” 老和尚道:“出家人不打诳言,小檀越,老衲来此乃奉了先师兄之命,他当年离开少林寺时曾交待过,如果他一月内不回,便将与世永辞,他嘱咐老衲:‘十三年后,如果少林寺有人到泰山来,老衲必须暗中随行,为佛门挽回一劫。’这几句话,就是他告诉老衲的。” 云逸龙只觉得脑海中有些空荡。空荡中,他好像又听到那沧凄老人愤恨的声音,大笑道:“哈哈……天愚果然守信,用性命替我换来一个绝佳徒儿,十三年,十三年后金碧宫要重现江湖,小宫主,我已经替你准备好了,忠实的随从,还有,我的所有,包括性命。” 于是,他想到了……百年前金碧宫的一劫……海慧禅师如何奉师傅天愚之命以性命替金碧宫换个弟子……十三年的约期,海慧禅师用自己的生命,救了他,血碑的本质以及那老人无言的诀别……? 第四章 炎阳七幻掌 云逸龙心头不由一动,轻敌之念立消,星目中冷芒如电一闪,右掌缓缓提了起来,但却未立即出手。 岳凤玲曾亲眼见过云逸龙掌劈玉狻猊寒玉虎的手段,初时本以为小童决非其敌,是以未曾开声,此刻见云逸龙凝立不动,心念又动摇了起来,急得粉脸发白,连上两步。 万剑王子脸上浮出一抹轻蔑的笑意,并不出声喝止。 此时,小童已飞身扑到,蓦见云逸龙右掌向前一托,突然化掌为指,只听当的一声脆响,挟着小童一声闷哼。 宝剑如电光般突然冲霄而起,右童的身子,也如断了线的凤筝般径向一棵大松树上撞去。 一声脆叱,挟着一声暴喝,左童腾身丈余,按住空中落下的宝剑,岳凤雄飞身接住了右童的身子。 万剑王子俊脸上连变数色,岳凤玲不由宽慰的喘了口大气。 右童猛一挣扎,脱出岳凤雄怀抱,小脸气得铁青,暴声道:“左童把剑给他,方才一时大意轻敌,我不宰了这小子,难消心头之恨。” 岳凤雄虽然知道云逸龙功力不弱,但他更清楚万剑王子的武功,他不愿云逸龙伤在此地,见此机会,忙道:“云公子,王子已让你一次了,你请吧。” 岳凤玲也道:“云公子,后会有期。” 美目紧盯着云逸龙,充满乞求之色。 万剑王子闻言不等云逸龙说话,抢先道:“你们说了能算数吗?右童退下来,把剑给我。” 右童心中虽然不愤,但却不敢违背王子旨令,忙应一声,从左童手中抢过宝剑,双手捧至万剑王子面前。 岳凤玲见状芳心大骇,忍不住脱口道:“莫师叔,他是小侄等的朋友。” 万剑王子冷然一笑道:“既是你们的朋友,本王子就是他的长辈,对长辈这般无礼,本王子岂能不教训教训他,云逸龙你下来。” 好似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云逸龙目注岳家兄妹道:“贤兄妹不必再多言了,你我之间,只怕早晚难成朋友,于其日久成敌,你我都有不便之处,倒不如现时成敌。” 岳凤玲芳心狂震,脱口道:“云公子,你不要误会,万剑王子他并非我们的亲……“岳凤雄截住道:“妹妹不要乱说。” 万剑王子闻言心中更怒,冷声狞笑道:“本王子并非你的亲师叔吗?哼,云逸龙今天是死定了。”话落冷冷的转对云逸龙道:“姓云的,拔下你的剑来。” 云逸龙飘身下马,转身冷笑道:“阁下万花剑中最好也挟上三朵菱,否则,只怕难在云某手中讨到好处。” 岳凤雄闻言一怔,心说:“万剑国以万花剑独步天下,所向无敌,怎么从来没听过剑招内还有三朵菱这个名堂,云逸龙这话是什么意思?”万剑王子心头猛然一震,但他为人阴沉,心中虽惊,却不形之于色,暗忖道:“万花剑中的三朵菱,据师傅说只在中原用过一次,这小子怎会知道,嗨,一定是他听人提及过的,因为怕这一招,所以事先点破,听罢冷笑道:“什么三朵菱、四朵菱,你能在本王子手中走出十招,本王子今天就放你一条生路,快准备了。” 云逸龙一怔,暗道:“莫非老人告诉我的三朵菱,并非出自万剑国,那么白剑铃马之辱,岂不与万剑国无关了,不管,我先试试看。” 伸手撤下背上滴血剑,挥手遣开铃马。 万剑王子一见滴血剑,双目登时一亮,朗笑一声,道:“哈哈……好剑,好剑,看招。”声落,手中宝剑斜斜向上一指,招是“神人指路”,但却并不进攻,只是告诉对方,他要动手了。 云逸龙冷笑一声,滴血剑尖仍斜指着地面未动。 万剑王子星目中寒光一闪,清叱一声,右手向下一带,突然身剑合一,急扑而上。 只见他,身子一腾如天马行空,长剑一抖,突然幻出万朵银花,上下左右飘忽不定,片片飞下如雪,笼罩了一丈方圆。 剑尾暴出数寸白芒,闪过之处,松枝松针飘下如雨,威力端的非同小可。 云逸龙见招,心间猛的一震,哪敢存私毫大意,滴血剑向上猛的一指,突化“滴血穿天”,只见他红色剑尖一动,变化万点血雨自下迎上,封住那万剑王子的一招“万花迷野”。 万剑王子见招再度一震,突变“万花归一”,剑身一抖,化成一朵其大无比的花朵,穿过云逸龙的剑网,直点而下,一面冷笑道:“想不到你与白剑铃马有关连,嘿嘿,难得。” 云逸龙剑招一缩,突化“万点血影”穿攻而上,冷声道:“只怕更令阁下吃惊的是云某竟是白剑铃马再世。” 这话确实令万剑王子大吃了一惊,而那除云逸龙之心,亦越发坚定。 但见他招式越来越奇,越攻越快,朵朵的剑花,编成一片银色的剑网,不断的向云逸龙罩下,自己的身形,几乎完全隐在剑网之内。 云逸龙滴血剑却从容挥舞,雨点般的剑尖不时透过银网,虽然未能刺到万剑王子,方位确是准确无比。 但见,一白一红两线剑网,扑来搏去,混成一片,使外观之人,无法看清两人的身影。 岳凤玲伸手拔下背上长剑,美目凝视着斗场,状至紧张,一旁悄然走近岳凤雄,只听他低声道:“妹妹,咱们要不要帮助万剑王子?” 岳凤玲美目一瞪道:“为什么要帮助他,我倒想助云公子。” 岳凤雄道:“妹妹,云公子不用我们帮也会赢的。” 岳凤玲不以为然的道:“我担心他胜不了,你看,万剑王子攻得多猛。” 岳凤雄摇摇头道:“他既敢以白剑铃马的身份现身江湖,武功必不弱于昔年的金碧宫主,否则,金碧宫中的人怎会听他指挥,万剑王子此时虽然攻得很紧,我看恐怕是他心中恐慌所致。” 岳凤玲芳心零乱,倒未想到这些,闻言宽心大放,娇笑一声道:“哥哥,人家都说你老粗,我看你也蛮细的嘛!” 岳凤雄黑脸一红,环眼一瞪道:“妹妹,我跟你说的是正经话,万剑王子是我们的师叔我们一定要帮助他才行。” 岳凤玲美目一瞪,道:“好吧,我们兄妹两人一人一边,谁也别管谁。”话落纵身向右侧跃出八尺,把岳凤雄置在当地。 这时,场中两人已斗了将近十招了,万剑王子久斗云逸龙不下,心中暗急,思忖道:“当年师傅与血碑之主,曾以三朵菱重挫白剑铃马,我何不也用这招,以便在十招之内置他于死地,也显得我功力高强。” 万剑王子心念一动,杀机立现,趁着收招换式之际,猛的冷叱一声,满天剑花突然一幻而消,闪电冒出三朵其大无比的银花,以品字形向云逸龙胸口奔来。 由繁而灭,由灭重生,变化原不过是眨眼间的事,令人防不胜防。 云逸龙一见这三朵剑花,不由大吃一惊,俊脸一变,脑海中不由掠过一丝灵光,道:“三朵菱,三朵菱……” 不知是惊慌过度,抑或是无法闪避,他竟立在当场不知所措。 岳凤玲见状不由惊得叫出声来,惊呼道:“云公子……”声落人已飞身向云逸龙扑去。 云逸龙一怔,本能的滴血剑向上一举预备接招,突然又一个念头掠过脑际,刚抬起一半的滴血剑随又停顿了下来。 万剑王子功力何等深厚,他既已由忌生恨,存心要置云逸龙于死地,出手又岂会稍事留情。 岳凤玲吓得尖叫出声,其他在场的人,也个个骇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如惊电一闪,似白驹过隙,三朵奇异的剑花,此刻已在岳凤玲的惊叫声中奔到了云逸龙胸口。 恍惚之中,他们似看到云逸龙的身子向右后方飘摆了一下,接着传来三声裂帛轻响,三道血光,刹时间染遍了云逸龙半边衣裳。 万剑王子得意的冷笑一声,飘身退下八尺,抱剑傲然而立,大有目空一切,不可一世之态。 随着万剑王子的飘向后退,云逸龙身前落下玉脸苍白,黛眉深锁的岳凤玲,她似乎已忘记了自己是女儿之身了,一双玉手,极其自然的伸向云逸龙胸前,要替他察看伤势,关怀焦虑之情表露无遗,美目流出一滴热泪。 云逸龙好像并没觉察到自己受伤了,俊脸上仍是那么冷,星目中,杀机交射,左手轻轻一举,推开岳凤玲伸来的手,漠然的笑了笑道:“岳姑娘,须知你替你们的敌人察看伤势,乃是大逆不道的事,请退下吧!” 过份的紧张,似乎已夺走了她往日的镇定,岳凤玲不顾一切的叫道:“我不管,我不管,我只要看你伤得重不重。” 万剑王子冷酷的笑了一声,星目中的杀机更加炽烈,岳凤雄闻声黑脸一变,突然飞身跃上,点了岳凤玲的黑甜穴,把她抱到一旁。 云逸龙胸口的血仍在汩汩的流着,但他并没有运功止血,左手突然探进怀中,掏出一方颜色陈旧无比且有斑斑血痕的白绫,白绫之上,赫然有着三朵铜钱大的菱花。 他扯起被血染在胸上的白衣,低头一看,星目中突然暴射出骇人的寒芒,两道厉如冷电般的目光,突然投射到万剑王子的脸上,阴沉无比的笑道:“万剑王子,云某想借你之身,替万剑国报个信。” 万剑王子与他目光一触,心中突然没来由的一紧,干咳了一声,冷傲的道:“姓云的,你有什么遗言快说吧,就是本王子不办,在场的人,自然不乏有那等好心的。”话落阴沉的扫了岳家兄妹一眼。 “这信只能假你的脸,借你的口,你准备了。” 万剑王子闻言先是一怔,突然会意似的大笑一声,道:“哈哈……云大侠,你可是还想看看那三朵菱?” 嘴里虽然说得轻松,暗中却把功力集中剑上防备了。 云逸龙激昂的长笑一声,道:“哈哈,正是这三朵菱花,替你万剑国带来了灭国之祸,尊驾回国之后,只要说’铃马重跃七海,白剑要灭天下‘就够了。” 这等豪语,出自云逸龙口中,使人听了一点也不牵强,几乎是同时,四周传来带有惊惧的重复语声,道:“铃马重跃七海,白剑要灭天下……” 无形之中,万剑王子的狂态全收了,强自镇定的冷声道:“白剑马铃是你什么人?” 一声凄厉的长笑,飘起一片红雨,云逸龙飞身扑上,阴森森的道:“白剑铃马就是我云逸龙。” 万剑王子早已有备,见招微一侧身,顺手抬剑,招出“万剑归海”幻出万朵剑花急迎而上,密密的剑尖,遮遍了上下四方。 云逸龙此时迷底已解,狠心立生,剑招一弯,急攻而上,当年金碧宫主横扫天下的白剑奇招,绵绵展出,招招全是杀手,式式指向要害利剑划出道道血痕,布满一丈方圆之内,难辨其存身之地。 万剑国,以剑称霸海上,历数代而不衰,其剑法必然也有其独得之秘,万剑王子虽然算不得万剑国一流高手,但他是一代储君,功力自然也列于后辈中的第一人,剑招之凌厉在中原实难找其对手。 两个人一个发现了杀害上代宫主的真凶之一,要引敌上门,一个则发现了唯一情敌,要除之为快,一交上手,其惨烈可想而知。 由快而急,终幻成了两团模糊的人影,除了由那条条红丝与片片光云可以大概知道两人的方位之外,谁也看不出两人的身形?? 岳凤雄一手揽住妹妹,双目骇然地盯着斗场,心中反复地盘算道:“云逸龙败了固然无话可说,但是,如果他胜了,我该怎么办呢?放他,必然得罪了万剑国,那里的人连已故恩师都不敢得罪,我兄妹二人,又怎能敌得过他们,如果说我与云逸龙为敌,必然把妹妹一番苦心付诸流水,爹爹去世前,曾一再叮嘱我要照顾妹妹,我,我能使她终身遗憾,我该怎么办呢?” 岳凤雄虽然心思反复难决,这边两人却已斗了近二十招了,万剑王子虽然仍是那么勇猛,但是如果众人能看到他脸上的汗迹时,必不难看出胜负谁属。 两个剑童已看出王子有些败象了,右童手中无剑,只有空着急,左童暗中拔剑在手,缓缓向场中移近。 匆匆又过了三招,众人已可看出了万剑王子有些不敌了,他们脸上都溢出一丝欣慰之色,但更浓的却是惊异。 打斗中,万剑王子暗忖道:“这小子招数越来越奇,看来他似乎并不想取我性命,不然,我只怕早已伤在他手中了,可能他只怕那招三朵菱,还是早些下手的好。” 心动念决,猛然倒纵出七尺,厉叱一声道:“姓云的,纳命来吧!”声落涌身反扑而上,满天剑花突然一抖一缩,弯成三朵迅急的剑花,取云逸龙胸口。 一声冷冷的嗤笑,使人难以分析那中间挟着多少轻蔑与嘲弄,云逸龙飘身向左右一闪,漫天密麻的红丝尽散,阴声道:“王子,你该回去报信了。” 万剑王子星目中毒光一闪,顺着云逸龙右侧的身上,宝剑突然直追而上,如影附形,绝不稍停。 一声阴冷无比的冷笑声才起,准也没看清他是怎么躲的,斗场响起一声惨厉的号叫声,三朵剑花应声消失。 众人心头都觉一紧,但是,当他们目光凝注在冷然而立的云:身上时,脸上却不由骇得变了颜色。 左童定了定神,一眼看到王子双手掩面,指缝之中血流如泉知不妙,右手宝剑一抖,一声不响照定云逸龙背心闪电刺去。 云逸龙星目缓缓向众人脸上扫去,突见岳凤雄眸子中惊光一那方向,正是自己的身后。 云逸龙心头一疑,突闻脑后凤生,冷笑声中,星目中杀机突现然向前斜踏出一步,斗然转身,右手早已举起。 一缕银光,一闪突破了左童的剑芒,在惨厉骇人的嚎叫中,左的宝剑落在地上,一个短小的身子仰跌当地,咽喉中血流如注,显已经气绝了。 有些麻木似的,岳凤雄口中吐出了几个字:“映血环!”接着,是人一连串惊异的重复声。 就在这时,万剑王子突然把掩面的双手放下,阴毒无比的狞笑道:“云逸龙,你看清这一剑有多长,我要索回十倍。” 一道血槽,由左额过眉心直到右颊,少说也有五寸长,这时,了王子虽然已阻住了鲜血外溢,但那张俊逸的足以令他自豪的玉面已变得如狰狞的厉鬼了。 。 云逸龙冷然一笑,残酷的道·:“不用看云某也知道,不过,下次逢阁下就没有传信的价值了。”话落星目中突然杀机大炽,冷声“阁下回去别忘了说,云逸龙要灭你们万剑国,滚吧!” 看看死在地上的左童,再看看云逸龙那不动声色的冷酷玉脸剑王子确实有些心惊胆寒了,阴毒的扫了岳家兄妹一眼,道:“岳凤雄,本王子现在丑吗?” 岳凤雄心头一震,呐呐的道:“师叔,师叔……” 万剑王子冷笑道:“我们还会相逢的,右童,我们走。”话落转身走。 云逸龙冷笑一声,道:“中原净土,不留海外孤魂,把他带走,还有,阁下别忘了那柄镇国之宝。” 万剑王子惊觉自己因紧张过度以致失态,只觉脸上一阵发烧,好在有更红的鲜血盖好,谁也看不出里面的颜色,他冷厉的扫了右童一眼,喝道:“去把剑拾回来,带着左童。” 右童骇得一哆嗦,硬着头皮转过身来,小眼睛中闪烁着恐惧的光芒,盯着云逸龙如霜的俊脸打转,脚下迟疑的向前走着。 捡起剑,归回鞘内,扛起左童,时间竟然花了那么多,但他们走得却是那么快,只一闪便没入松林中了。 云逸龙飞身上马,漠然地朝岳凤雄道:“你我敌友虽然已经一目了然,但是,云某仍然要把答应的事办完,云某相信咱们再见之期不会太远了。” 岳凤雄心中仍然拿不定主意,黑脸一阵抽搐,沉声道:“云逸龙,在岳某尚未拿定主意之前,你最好别上九重天。” 云逸龙长笑一声道:“只要万剑国的人不来,云某不会去的,因为,你兄妹当年未进泰山。”话落两腿一挟,白马立时扬动四蹄,穿林而去,留给众人的,只是那清脆幽扬,而却象征着劫运的铃马之声。 云逸龙离开岳家兄妹众人,放马走回来路,才到林边,突见正面一棵大松树上用松针钉着一方尺许见方的衣襟,上面写着几个线细的血字,道:“云逸龙注意,进攻九重天,提早在正午,此间事了,速去万柳堡救你那佳人。”语尾没签名,只划了一个栩栩如生的血凤。 剑眉一皱,云逸龙觉得有些恼怒,虽然,他不知道这是谁留的,但他脑海中却自然的第一个想到那红衣人,不由自语道:“此人料事才能委实惊人,她就料定我云逸龙准打这里走? 哼,总有一天,云某会抓到你。” 星目中冷芒一闪,突又暗忖道:“不知她又要借我之力杀哪一个,所言也不知是真是假,反正此间事了,我也不会留在泰山,顺便到栖霞万柳堡看一趟也不妨。” 人在思忖,马却未停,此时已出了松林,只见地上醉里乾坤与睡丐的尸体仍然横在那里,醉里乾坤的衣襟少了一幅。 抬头看看天色,烈日当空,时间已近中午了,云逸龙心头一阵凋疑,暗道:“九重天位于何方我又不知道,到哪里去截他们呢?嗯,有了,登高见远,此处四周一片平原,我只要找个高地一站,便可以看到了。”转念间,把头四扫,只见身后一条小径,向上越走越高,当即勒转马头,放足奔去。 白马一阵狂腾,不大功夫便走完松林小径,前面已来到一座怪石林立的小山上,云逸龙停马四顾,只见松林已在脚下,三面草地尽收眼底,背后却是一片高拔人云的连绵山峰,云逸龙心中一动,暗忖道,“莫非九重天就在这一群怪异的峰内?” 恰在这时,脚下松林中突然传出一阵奔走之声,接着,有人开声道:“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怎么炎阳七幻掌才现又同时出现了白剑铃马呢?寒堡主,不知你手下所说的白马少年是不是就是在贵堡出现的那个云逸龙?” 那人的话声才落,七龙堡主寒水东的声音已慌不迭的接道:“不会是他,不会是他,那人根本不懂武功。” 先前那人又道:“寒堡主,那倒真是巧合了,怎么那小于也骑白马着白衣呢?” 寒堡主寒水东带着怒意的驳道:“于兄,我寒水东丧子堡中,如果他是真凶,寒某会这么轻易的放他出堡吗?不是兄弟夸口,七龙堡虽然算不得什么龙潭虎穴,但是,哼……” 突然,另一个雄浑的声音截住道:“阿弥陀佛,两位施主何必作此无谓的争执,主凶是谁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只要他在泰山附近,凭我们二十几个人还怕查不出,捉不到吗?” 此人显然是个和尚。 云逸龙剑眉一扬,嘴角上浮出一丝冷冽的笑意,自语道:“马上你们就知道主凶是谁了,嘿,真想不到我倒站在你们必经之地上了。” 自,语罢,心头突然一紧,心说:“如此看来,那留言之人并非欺骗我了,此间事了,我再赶到栖霞不知会不会误了楚家父女的性命?” 想到楚家父女,脑海中突然映出那张丽绝人寰的粉脸,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之间想到她。 “一过乱石山头,便进入九重天的范围了,大家小心一点。”声音沙哑尖锐,好似出自一个老太婆之口。 云逸龙闻声一惊,突然跃下马背,掠至七丈以外一块高达五丈多高的巨石之上,沉声道:“虹影,做给他们看看,你是铃马?” 白马扬蹄在足下青石上击出两声脆响,像是回答小主人,然后把头一仰,摇出三阵清脆的铃声。 突然,林中有人惊呼道:“咦,这里哪里来的铃声?” “不要就是铃马吧?” 此言一出,松林内嘈杂的脚步声与谈话声全都停了下来,云逸龙俊脸上浮现出一抹冷酷的笑意。 蓦地,那老太婆的声音喝道:“白剑铃马更好,咱们此行的目的不是也要他吗?跟我走。” 一句豪语,好像把刚才泄了的气又打足了,一阵脚步声才落,松林内跃出二十几个人来,出林四下一望,一齐纵身向石山上扑来,个个身法都灵巧无比,起落之间,都有三四丈远。 云逸龙向下一望,见来的共有二十二个,年龄由四十到七十不等,僧道俗全有,不问可知,这附近的高手全来了。眨眼之间,众人奔上石山,就在此时,白马又昂首摇出一阵幽悦的银铃声。 众人霍然止步在铃马前四丈之外,所有的目光,全集中在那匹昂首而立,鞍缰俱都全白的马身上,谁也没有注意到七丈以外巨石上静立的云逸龙。 七龙堡主寒水东精目中贪婪的光芒一闪,急忙跨上两步道:“这匹马是云逸龙骑的,不知道他遭了何人毒手,这匹马跑到这里来了。”话落举步直向白马走去。 第五章 万柳堡主 云逸龙平静的喝道:“雷猛不许开口,问路哪有这等问法的?”话落朝中间的壮汉淡然一笑道:“这位兄台,请问此地可是万柳堡?堡主楚南雁可在?” 中间大汉望望血魑雷猛,再看看云逸龙,心说:“他这么一个秀丽俊逸的读书人,怎么带着这么个山精似的侍从,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 心念一转,忙道:“不错,朋友你找哪个?” 神色之间仍然充满敌意。 云逸龙见状心头一动,道:“可否劳驾通知贵堡主一声,就说泰山相识的云逸龙相访。” 那汉子向四周看了一阵,沉声道:“孙清,你去禀告堡主一声。” 最右侧一个二十上下的壮汉答应一声,飞身人堡而去,其他六人却是一动未动。 血魑雷猛忍不住叫道:“怎么不请俺们进去?” 那汉子冷冷的道:“朋友,咱堡主没关照过有两位这等朋友。” 云逸龙含蓄的一笑道:“危机四伏,人心难测,兄台倒是个细心精明的人,雷猛,咱们就等等吧!” 六个壮汉一听云逸龙弦外有音,不由自主的全把手按在兵器上。 就在此时,万柳丛中突然跃出一个翠衣美少女,人未到已先娇声呼道:“云公子,云公子,我……我真担心你不来了呢,这……” 好似突然发觉失言了,下面的话急忙截住,人也奔到云逸龙马前了,猛一抬头,一眼看到虬须猬张的血魑雷猛,不由骇得退了两步。 血魑雷猛心中暗叫了一声美,咧嘴笑道:“姑娘不用怕,俺人虽然长得不大好看,心肠却是天下最好的。”话落拍拍胸口,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云逸龙心中暗笑一声,忖道:“天下的人要是心肠都像你,当今武林中,只怕难找到几个全手全脚的人了。” 思忖间星目扫过楚梦萍迷人的粉脸,见她已比在泰山时憔悴了许多,粉脸上虽然挂满笑意,但那双如梦般的眸子深处,却不时流露出盖不住的忧郁。 楚梦萍露出皓齿朝血魑雷猛笑了笑,转对云逸龙道:“云公子,到寒舍用杯茶,再…… 再走如何?”话落急忙转过头去,但是,她眸子中蒙上了那片光却没瞒过云逸龙锐利的眸子。 云逸龙心中暗自一笑,忖道:“如果今天再误过,可就真的迟了。” 这时,万柳堡主楚南雁也陪着三个五旬上下的老者赶到,一见云逸龙不由一怔,但他修养极深,心中之事并不形之于色,哈哈一笑道“难得云公子光临,来来来,老夫给你们引见引见。”话落一指身后在老者道:“这三位是老夫知交,雁荡三义,卢氏弟,这位公子是云逸龙公子。” 云逸龙飘身下马,拱手道:“还望三位多多指教。” 卢氏三义淡淡的点点头,道声:“不敢。” 六道目光却一直盯在那匹白马与血魑雷猛身上。 血魑雷猛见三个冷落宫主,心中有气,见状暴声道:“俺是宫……公子的随从,三位可是觉得有点相识吗?” 环眼一瞪,状至骇人。 卢氏三义心头一震,不由自主的忙道:“不敢,不敢……” 楚南雁先入为主,一直相信云逸龙不会武功,虽觉血魑雷猛有像传说中的他,但却没向那里想,一见卢氏三义失态,忙解围道:“走走,云公子且到寒舍歇歇脚再走如何?” 这时,那六个壮汉已走得无影无踪了,显然是各回岗位去了。 卢氏三义方才被血魑雷猛骇得失态,心中虽有不甘,但当着楚雁不好发作,只有借机在云逸龙身上报复。 众人并肩而行,楚梦萍紧走到云逸龙身侧,不时扭头看看他的脸,似有千言万语无从说起。 突然,卢氏三义老大开口道:“云公子远从泰山而来,可曾听人过白剑铃马一战之中连伤二十一个高手的事么?” 云逸龙淡然的道:“那事发生不久,在下就离开那里了,当然听过。” 心中暗自惊忖道:“我们只不过耽误了几天,此事竟然先我而到万柳堡了,江湖中事,传播之速端的惊人。” 卢老二冷笑道:“白剑铃马之主,功力震撼天下,云公子一介书生,骑铃马,佩白剑,别人要是不知底细,一见公子准得退避三舍,不过……” 云逸龙冷声笑道:“不过冒名顶替,一旦被人查知,将会身遭横祸是吗?” 楚梦萍见云逸龙话声冷涩不悦,芳心疼惜,忙道:“伯伯,我们不谈这些了好吗?” 血魑雷猛环眼凶光闪射,嚷道:“谈谈何妨,俺可真爱听呢?” 楚南雁见气氛不对,生怕弄得不欢而散,忙打圆场笑道:“大家天南地北相逢于此,稍停就要分手了,何不谈点别的事,白剑铃马谈的人太多了,咱们不用再凑热闹了。” 这时已进入垂柳范围,只见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如临大敌,云逸龙心中暗叹一声,忖道:“这些人能济何事,人情端的淡薄,平日以知交相称,一旦临危,又有几个以死相交的呢?”转念间,星目中不由闪过一道厉光,冷冷一笑道:“在下还以为三义要在这里过夜呢?” 卢氏三位脸上同时一红,楚南雁怔道:“前面就是大厅了,咱们进去坐坐再谈。” 云逸龙突然停住脚步,目注已近山头的红日,道:“楚伯伯不用客气,小侄不渴不饿,稍停就要离去,是以,想走到岭上去看看晚霞,稍增见识,顺便溜溜马,你就留在这里吧!”朝雷猛一点头。 楚南雁一怔,楚梦萍却正中下怀,忙道:“爹爹,在泰山时我答应云公子去看晚霞的,我陪他去好吗?” 楚南雁看看爱女,心中感慨万千,忍不住说道:“唉,一入江湖是非多,萍儿,可能是爹爹连累你了,去吧,记得云公子还要赶三十多里路才有店宿,天黑前一定要回来。” 楚梦萍强撑起一脸笑容,道:“爹爹,你怎么说这种话嘛!真是的。”话落转身垂头道:“云公子,我们走吧!”声音似乎有点哽咽。 云逸龙带转马头,突听血魑雷猛叫道:“宫……公子,俺希望早听到马铃声。” 云逸龙笑道:“这次你不会失望了。” 众人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觉得声音冷得令人心寒。 走出万柳堡,踏上枫霞岭,两人谁也没说一句话,云逸龙仰脸看看片片飘落的红叶,神情漠然,像是灵魂已离他而去,铃马跟在他身后,跺出清脆的响声。 楚梦萍垂首而行,粉脸上已失去了那伪装出来的笑容,重重忧郁罩满她梦般的美眸,无限幽怨涌满那张迷人的粉脸,一个天真快乐的少女,她所能负担的确已达极限了,突然,她仰起粉脸,娇声道:“云……云公子……” 楚梦萍的声音并不太大,但在沉寂的山路上,却特别闪亮,云逸龙一怔,转过身来道:“什么事?” 楚梦萍鼓足勇气,不把目光从云逸龙脸上移开,沉默了有四五步的时间,突然道:“云公子,你……你会永远记住我吗?记着一个曾经想把……想把……”她虽然鼓足了勇气,但是却仍无法把下面的话说出口。 云逸龙心头猛然震动了一下,他不是傻子,楚梦萍下面想说的什么,他猜得到,但是,他没料到她竟会痴心到这般地步。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强自压住四面八方涌来的思绪,故作冷静的笑笑道:“楚姑娘,你可是觉得世间已没有我立足之地了吗?” 楚梦萍滚动在美目中的泪珠,终于从微显苍白的粉脸上滚了下来,哽咽着道:“云公子,不谈这些,我……我要你回答我的话。”语气十分激动。 云逸龙笑意一收,仍很平静的道:“楚姑娘,如果云逸龙不记得你父女二人,万柳堡我不会来的,你叫我回答什么!” 楚梦萍突然无法抑制的抓住云逸龙的右手,激动的道:“记住我,记住一个早已把一颗十八年来洁白无暇的少女之心,默默在暗中许给你的人。” 云逸龙知道这是由于时间的短暂,才逼使她不顾一切把心迹表白,这些含意也早在他意料之中了,但突然入耳,他仍有些接受不了,右手紧握了握那只柔若无骨而有些冰凉的小手,他道:“楚姑娘,我的决定太鲁莽了,楚姑娘,一个人一生中,很难有两个以上的宗旨,你该选择一个人生宗旨不危险的人。” 楚梦萍玉手被握,心中增加了不少温暖与勇气,娇躯向云逸龙身上靠了一靠,道:“云公子,一个人的宗旨既定,便无法改变了是吗?” 云逸龙点头道:“是的,楚姑娘,很难很难。” 楚梦萍挥手抹抹脸上的泪,满足的笑笑道:“云公子,那你的宗旨是什么呢?” 云逸龙心头一震,含混的笑笑道:“楚姑娘,我说了你也不会相信“相信,相信,你说……” 云逸龙尽力控制心中的激动与恨火,沉声道:“我的宗……旨只有……虽然,这话看起来不应该出自我口中。”那声音冷得怕 楚梦萍娇躯猛然一颤,脱口道:“云公子,你……你……” 云逸龙惊觉言之太深,急忙一收心神,岔开话题道:“楚姑娘,这里就是岭顶了吧,你的宗旨是什么?” 楚梦萍迷茫的盯着云逸龙,显然她震动的心弦无法在短时间内平静下来,良久良久,才道:“我的宗旨永远不变,把这颗心……我方才已说过了。”神态显得娇羞无比。 云逸龙感动的望望她乌黑的秀发,心中思潮起伏,茫然的盯着天边晚霞出神。 沉默中,时光悄悄滑过,突然,楚梦萍惊叫道:“啊,云公子,我们该回去了。” 云逸龙此来的目的原非看晚霞,乃是要拖时间,闻言笑道:“天边晚霞未尽,楚姑娘,你能看到万柳堡吗?” “天色已晚了,看不到了,云公子,我们必须在初更前赶回去。” 云逸龙眸子中掠过一片异彩,星目注定万柳堡笑道:“楚姑娘,由你的表情,我觉得好像已经陷身于重围中似的,也使我想起了白剑铃马。” “云公子,我们走吧!” 云逸龙还想再拖一段时间,突然,他看到进堡时的山岭上涌上几条人影,心中一动,暗道:“提早了。”转念间笑道:“楚姑娘,你不是要骑虹影吗?现在请上吧!” 楚梦萍扭头道:“你也上!”美目中充满了希望之色。 云逸龙点点头,楚梦萍芳心大喜,一跃上马,云逸龙跟着踏镫骑上,喝道:“虹影,八方危机已伏,是你显身手的时候了,走吧!” 楚梦萍芳心一震,就在此时,铃马猛扬四蹄向岭下驰去,捷如惊电。 铃马奔行速度快得惊人,两人上岭虽花了近两个时辰,铃马奔下枫霞却只不过顷刻之间而已。 楚梦萍柔驯的把娇躯之身偎在云逸龙怀里,美目轻闭着,自从回到万柳堡,她就一直梦想这么一刻,因此,云逸龙下岭时的话虽然令她怀疑,她却懒得再问了,因为,她知道幸福的时间,将在一瞬间消失。 云逸???在一丛矮树下勒住奔马,星目阴冷的盯着进堡的山岭,楚梦萍仍然闭目紧偎在他怀里。 只见昏暗中,人影连闪,万柳堡外的矮树丛中突然间如鬼魅般的飘下两个人来,此时,天色虽然已十分昏暗,云逸龙却仍能视物如同白昼。 只见,两个身着青灰色团寿长衫,头发苍白,年龄俱在七旬上下,左侧一个蓄五缕长髯,立眉鹰眼,腮缩嘴阔,右侧一人,短须于腮,浓眉阴眼。 两人身上俱无兵刃,落地也不找地方藏避身形,大模大样地坦然而立,傲然无比,就在两个老者落下不久,来路上又飞纵出四个大汉,一个个背上斜插金背长刀,左右分立两个老者两侧,近身的两人,一个手捧一对短戟,一个提着流星锤,显然是这两个老者擅用的兵刃。 随着四个汉子身后,又落下二十几个汉子,一字排开在前六人身后。 云逸龙见状心中不由暗忖道:“看两人的傲态,显然是有来历的人,但不知是哪一派的。” 就在云逸龙思忖之际,六人身前矮丛中突然跃出前时阻他来路的六个壮汉,中间那人沉声喝道:“各位是哪里来的?” 长髯老者轻蔑地挥挥手,道:“去去去,去通知楚南雁,南天门中、洪两个下院的院主叫他出来答话。” 云逸龙怀中楚梦萍闻声娇躯猛然一震,美目霍然一睁,向发声处望去,虽然天色昏暗,她看不太清楚,但仅由那两个背影,她也认得出是谁,忍不住惊叫道:“啊,是天南双戟申宠涛,流星追魂洪奇蛟……”声音充满绝望。显然,她知道万柳堡中决无人能与两人匹敌。 云逸龙一怔,脱口道:“南天门?楚姑娘,他们为什么要与你们万柳堡过不去?” 楚梦萍依恋的移动了一下娇躯,美眸含泪,扭头对云逸龙道:“云公子,你该走,从这里过枫霞岭下右转就见官道,云公子,记……记住我,别了。”话落就要下马。 云逸龙星目怒火一闪,伸手扣住楚梦萍的玉腕,冷笑道:“楚姑娘,你还没有回答我问的话呢?” 楚梦萍心恋云逸龙,深怕在此耽误得久了会被南天门的两个院主发现,而伤了云逸龙,当下用力一挥,哪知竟然挣不脱,不由急道:“云公子,快放手,放我走……” “楚姑娘,南天门为什么三番五次的与你万柳堡过不去,说了再走。” 楚梦萍愁苦的叹了口气,人生除死无大难,此刻的她竟然平静得出奇,举手理理额前乱发,凄凉的笑道:“云公子,我也不知道,只记稠去年这两个院主曾来本堡玩过,闲谈时,叫家父不要在追查云家的下落,家父性强,当然拒绝了,两人走时曾说过家父将来会后悔,唉!云公子,一入江湖是非多,象你,多好!” 刹那之间,云逸龙星眸中暴射出骇人的寒芒,似笑非笑的道:“象我,好不好你马上就知道了。”话落突又喃喃自语道:“为了云家,又是为了云家,你们来的太不是时候了。”声音冷得使人闻声好像置身在万家玄冰的冰窑中。 云逸龙的突然转变,使楚梦萍大吃一惊,才叫了声云公子,突明那边传来三声惨号。 云逸龙一抬眼,只见三个万柳堡的汉子已经被五个大汉中的两个打出二丈多远,倒地不起,没有拆招声,没有呼喝声,显然这仅只一招间的事,云逸龙心头不由一震,忖道:“南天门的人果然有两下子,难怪如此狂妄。” 楚梦萍又挣了一下,娇声求道:“云公子,放我走吧!” 云逸龙把她一扶,重拉到怀前,恰在这时,那边传来一声轻狂的豪笑道:“你们还不进去通报,难道真要全死在这里吗?” 云逸龙冷漠的沉声道:“你坐好,万柳堡不该就此灭绝,虹影,走!” 刹那之间,云逸龙好像成了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人,他的话像能主宰整个宇宙,使人没有勇气反抗。 铃马抬动巨蹄,摇出一片清脆的铃声,直向南天门来的人身后逼去。 清脆幽悦的银铃声,在沉寂的夜空里特别响亮刺耳,两个院主闻声心头一震,同时转过身来,接着,其他的人跟着转了过来。 目光到处,众人心头猛然一跳,两个老者刻板高傲的老脸同时一变,长髯长老冷声道:“小子,你与万柳堡是亲是敌?”说话间双目紧盯云逸龙阴森的冷笑一声道:“这些你不配问……” 楚梦萍闻言大骇,娇声道:“云公子……” 长髯老者大笑一声道:“哈哈……天底之下,竟然有我申宏涛不配问的事,哈哈……” 笑声一落,目中精光突然一炽,沉声道:“与我拿下,不要伤了那马。” 二十多个壮汉中,闻令立时飞步冲出两人,暴喝一声,腾身出掌,“五鬼拘魂”,同抓云逸龙咽喉,出招狠毒,迅捷无伦,以随从的身份,能有这等武功,确实令人心惊。 就在此时,堡中飞跃出两条人影。 楚梦萍见状骇得粉脸铁青,她仍然深信云逸龙不会武功,一双玉掌一举,就要动手,云逸龙双手闪电一伸,把她双掌拉下,此时,两个壮汉攻出的招式恰好到达他身前三寸处。 一声阴沉无比的长笑声中,似见他右掌向上抬了抬,两声凄厉骇人的惨号,突然划破寂静的夜空,卟的一声,扑上的两人同时跌在地上,铃马人立而起,摇起一串清脆的音声,叭叭两声,把两人的脑袋踩出奇,举手理理额前乱发,凄凉的笑道:“云公子,我也不知道,只记得去年这两个院主曾来本堡玩过,闲谈时,叫家父不要在追查云家的下落,家父性强,当然拒绝了,两人走时曾说过家父将来会后悔,唉!云公子,一入江湖是非多,象你,多好!” 刹那之间,云逸龙星眸中暴射出骇人的寒芒,似笑非笑的道:“像我,好不好你马上就知道了。”话落突又喃喃自语道:“为了云家,又是为了云家,你们来的太不是时候了。”声音冷得使人闻声好像置身在万家玄冰的冰窑中。 云逸龙的突然转变,使楚梦萍大吃一惊,才叫了声云公子,突听那边传来三声惨号。 云逸龙一抬眼,只见三个万柳堡的汉子已经被五个大汉中的两个打出二丈多远,倒地不起,没有拆招声,没有呼喝声,显然这仅只一招间的事,云逸龙心头不由一震,忖道:“南天门的人果然有两下子,难怪如此狂妄。” 楚梦萍又挣了一下,娇声求道:“云公子,放我走吧!” 云逸龙把她一扶,重拉到怀前,恰在这时,那边传来一声轻狂的豪笑道:“你们还不进去通报,难道真要全死在这里吗?” 云逸龙冷漠的沉声道:“你坐好,万柳堡不该就此灭绝,虹影,走!” 刹那之间,云逸龙好像成了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人,他的话像能主宰整个宇宙,使人没有勇气反抗。 铃马抬动巨蹄,摇出一片清脆的铃声,直向南天门来的人身后逼去。 清脆幽悦的银铃声,在沉寂的夜空里特别响亮刺耳,两个院主闻声心头一震,同时转过身来,接着,其他的人跟着转了过来。 目光到处,众人心头猛然一跳,两个老者刻板高傲的老脸同时一变,长髯长老冷声道:“小子,你与万柳堡是亲是敌?”说话间双目紧盯云逸龙阴森的冷笑一声道:“这些你不配问……” 楚梦萍闻言大骇,娇声道:“云公子……” 长髯老者大笑一声道:“哈哈……天底之下,竟然有我申宏涛不配问的事,哈哈……” 笑声一落,目中精光突然一炽,沉声道:“与我拿下,不要伤了那马。” 二十多个壮汉中,闻令立时飞步冲出两人,暴喝一声,腾身出掌,“五鬼拘魂”,同抓云逸龙咽喉,出招狠毒,迅捷无伦,以随从的身份,能有这等武功,确实令人心惊。 就在此时,堡中飞跃出两条人影。 楚梦萍见状骇得粉脸铁青,她仍然深信云逸龙不会武功,—掌一举,就要动手,云逸龙双手闪电一伸,把她双掌拉下,此时壮汉攻出的招式恰好到达他身前三寸处。 一声阴沉无比的长笑声中,似见他右掌向上抬了抬,两声凄厉骇人的惨号,突然划破寂静的夜空,卟的一声,扑上的两人同时跌在地上,铃马人立而起,摇起一串清脆的音声,叭叭两声,把两人的脑袋踩得粉碎。 这一切动作,来得太快,也太突然,在场的人全都骇得一怔,突然,申宏涛脑海中灵光一闪,老脸勃然大变,脱口才说出一个铃字,突然被一声震耳长笑声截住了。 只听万柳堡来路上传来一阵震耳的粗犷大笑道:“哈哈……铃声终响了。”声落一顿,突又振声高呼道:“七海跃铃马,白剑扫天下。” 下字才落,旋风般的一条黑影掠过众人头顶,落在云逸龙马前,正是血魑雷猛,万柳堡主楚南雁与他同时动身,此时不过才奔了一半路而已,但那声音他却听得十分清楚。 楚梦萍有些迷茫的望望马前恭身而至的血魑雷猛,仰起粉脸,娇柔的望着云逸龙道:“云公子,白剑铃马是你吗?” 云逸龙决然的一笑,答非所问的道:“我说过,万柳堡不该遭难。” 天南双戟申宏涛,流星追魂洪奇蛟一听这句千百年来的传诵的口号,心中更加相信此马就是铃马了,但却不相信云逸龙就是其主,他们所唯一顾忌的就是血魑雷猛,虽然,他们觉得年龄不对,因为血魑雷猛之名,在六十年前已响彻环宇了。 这时,万柳堡主楚南雁也已赶到,他惊异的望了血魑一眼,并不理会南天门的人,看定云逸龙道:“云公子,你该走了,今天楚某有贵客上门,恕在下不送了。”语声仍十分从容。 血魑雷猛千里迢迢的赶来此地,目的就是想活动活动四十年来未动过的手脚,闻言生怕把云逸龙赶走了,不等云逸龙答话,已抢先嚷道:“胡说,俺们如果要走,哪还等到现在?” 楚梦萍依恋云逸龙,此时又听血魑雷猛话中有因,依靠之心油然而生,脱口娇声道:“爹爹,白剑……” 楚南雁精目一瞪道:“不许胡说。” 申、洪二人原先就不相信云逸龙就是白剑铃马之主,此时再见万柳堡主截口否认,更加有了信心,怯念一除,当即讽刺的大笑道:“哈哈……楚堡主想得真周到,白剑铃马在泰山一带威震天下,论时间,确实足够赶到此地了,只是,堡主不该找个如此年轻的人……哈哈……”言下之意,显然是说云逸龙是冒牌的。 云逸龙扫了美目充满恐惶光芒的楚梦萍一眼,只阴冷的笑了一笑,没有答话,血魑雷猛却忍不住大怒道:“混蛋东西,你不认得人就闭上你那张鸟嘴,等到了地狱再问阎王老儿。” 申、洪二人闻言同时大怒,流星追魂洪奇蛟阴声一笑道:“阁下是来架梁子的了?” 血魑雷猛环眼一瞪,凶光闪射如电,喝道:“什么架梁架柱,俺是来宰你们的。” 楚南雁不愿云逸龙受累,闻言挺胸而出,沉声道:“南天门有什么事,尽管冲着楚某人来,他们做客此地,与各位无关。” 天南双戟申宏涛冷笑一声道:“堡主,你连自己的事尚且照顾不了,还有心思管别人的,哼哼,堡主就一个人应付吗?” 楚梦萍一跃下马,挺身而出,道:“还有小女子。”话落冷笑一声道:“我万柳堡从未得罪过你南天门,为何如此三番两次的逼害家父?” 流星追魂洪奇蛟向来路望了一眼,冷笑道:“第一次进堡时,我等已说过,堡主要后悔的,其他的不用再说了,楚堡主,你真要老夫等动手吗?” 万柳堡主楚南雁剑眉双挑,沉声道:“在下不自量力,要卫堡而亡,但愿两位放过堡内那些不识武功的人,两位请。” 天南双戟申宏涛精目中厉光一闪,道:“好,堡主够干脆,你们出来两个会会堡主。” 四个护卫大汉中,闪电跃出两人,请字也不道一声,飞身直扑楚南雁,出手快捷无伦。 楚南雁恐怕爱女出手,把心一横,虎吼一声,双掌猛出,硬接两人拍来的招式,掌出风声,强猛骇人。 轰然一声大响,六掌早已接实,但见沙飞石走,地陷草扬。 尘土飞扬中,楚南雁霍然暴退两步,双臂酸麻难举。 两个汉子各退一步,也是气血翻涌。 流星追魂洪奇蛟心头暗自一动,忖道:“楚南雁果然功力不弱,当今武林中能一招击退此二人的还真不多见。” 天南双戟申宏涛大笑‘声道:“哈哈……老夫二人奔波这许多路,倒是多此一举了。” 第六章 血魑雷猛 一片锐啸声,挟在白发老者的喝声中,从云逸龙双耳侧压了下来,单由那锐利刺耳的响声,谁都能判断得出攻势快到什么程度。 云逸龙心头猛然一震,倏然扭过头来,目光一掠之间,冷漠的傻脸登时一变。 左右两个毒芒钢球此时已过耳下,距离双肩只有数寸的距离,正中一条细链,扯在头顶之上,不看可知,那第三颗芒球就在他头顶之上,钢杖枝尖,却指着他心窝。 四路齐下,白发老者的身手,又快得惊人,这确实是个致命的攻击。 电光石火之间,云逸龙身子倏然一矮,紧接着向后一仰,嘶嘶两声烈帛响声中,一道白影贴地飞出三丈多远。 白发老者没想到以他的身手,会在这间不容发的一瞬间,被云逸龙脱身避过一劫,不由为之一怔。 这一切的动作,在当时只不过是眨眼的一瞬而已,贴地的白影,长身跃起,阴冷的笑道:“仅只这一瞬之差,你我的命运就互换了。” 白发老者狞声一笑道:“云逸龙,你反应之快,的确出乎老夫意料之外,但却骇不倒人。” 云逸龙冷酷的笑了笑,缓缓反腕握住腰间白色的剑柄,冷冷地道:“云某不该留你活到现在,但是,如果阁下肯拿出解药来……” 白发老者大笑一声,左手一拍腰际道:“哈哈……小伙子,解药就在这里,你自己来拿吧!” 云逸龙平静地冷笑道:“阁下虽然不是真正的血盲,但云某相信以你的身份,决不致于言而无信。” 白发老者冷笑道:“不错,老夫一向言出如山,小伙子,你自己来拿吧!” 云逸龙冷漠的俊脸,突然映出一抹骇人的杀机,握剑的右手猛然向外一拉铮然一声龙吟清啸,一道耀眼白芒已横在身前,阴沉地道:“阁下如果早一点说这句话,今日之局,也不致于拖到现在。”话落缓步向白发老者走来。 一见森森白剑,白发老者脸色突然大变,似乎有一种潜在的恐惧,他竟不能自制的倒退了两步,脱口道:“你是从滴血崖下,金碧宫来的?” 云逸龙闻言心中疑云突起,星目中杀机更炽,阴冷地道:“阁下是金碧宫主的故知吧?” 白发老者脸色又是一变,猛然深吸了一口真气,强自压住心中恐怖不安的思潮,扫了杖端三粒毒芒球一眼,突然冷声大喝道:“云逸龙,你不是要得解毒之药吗?怎么还不下手?”声落钢杖一举,照准云逸龙头面打了下来。 云逸龙此时杀心已动,横在身前的滴血剑突然向上指,右腕微微向外一送一抖,幻出漫天白雾,条条血丝穿于蒙蒙白雾之中,令人眼花缭乱。 白发老者自从一见白剑,心神便无法集中,此时一见剑招,更加震惊,钢杖蓦地向后一收,飘身退下三尺,扬手挥杖,筑起一片钢墙,似求自保。 云逸龙冷嗤声中,滴血剑顺手出招,直攻上来。 此时,那边南天门的人已被血魑雷猛与万柳堡主楚南雁杀尽,血魑雷猛中毒在先,功力大打折扣。 虽靠一口不平之气支持,杀尽劲敌,自身却也中了数刀,鲜血泉涌而出,几乎染遍了他的全身。 万柳堡主楚南雁也中了五六处刀伤,但却还比血魑雷猛轻得多。 万柳堡主楚南雁歉然的沉叹一声,急步走到血魑雷猛身侧道:“雷前辈,为了万柳堡的事,而使前辈中毒受伤流血,晚辈真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才好?”说话之时,脸上流露出无比的恐慌与沉痛,话落伸手去扶血魑雷猛摇晃不定的身体。 血魑雷猛微泛苍白的红脸一变,撤身退下一大步,沉声道:“俺雷猛还没躺下,不用人扶,感恩图报的话你尽可以省下,拿出点实际的东西来吧。”话声虽已不似先前那么雄浑,但仍是那么刚猛。 万柳堡主楚南雁苍白的脸上神色一凛,脱口道:“只要晚辈力所能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血魑雷猛伸手扶住身侧一颗树干,疑重的道:“小宫主千里迢迢前来驰援万柳堡,决不会只是为了七龙堡中的一面之缘,因此,俺认为堡主与他定有极深远的关系,也许,你可以恢复他应有的快乐。” 万柳堡主楚南雁长眉一皱,疑惑的道:“令官主姓云,雷前辈可知其身世?” 血魑雷猛茫然地摇摇头,道:“金碧宫中的人,除了把宫主之权授于小宫主的人以外,没有一个人知道宫主的身世,自从他进金碧宫,便从来无人见他真正的笑过,因此,我们都在尽可能的探索着,想见见他真正的笑容。” 万柳堡主楚南雁闻言怔了怔,自语道:“会不会是他?会不会是他?” 血魑雷猛心直,闻言急问道:“他是谁?他是谁?” 万柳堡主才要开口,突听那边传来一声凄厉震耳的惨号声,跟着传来爱女楚梦萍一声呼叫。 血魑雷猛闻声脸色骤变,扶着的手臂猛一用力,霍然把高大的身子扭转了过来,环眼过处,脸上紧张之色突又松弛了下来,身子依着树干,缓缓的坐了下去。 万柳堡主楚南雁与血魑雷猛同时转身,目光到处,心头猛然一震,张口结舌的站在当地。 艳红的血,染红了一方草地,两条手臂,分成了六段,与寸断的钢杖,散落在两个对面而立的人四周,钢杖上的三个芒球早巳不知去向了。 血从白发老者截下的断口,处汩汩的向外泉涌着,已染红了他半边衣衫,颤抖的身体与根根炸起的白发,不但传达出他的痛苦,更增加了几份恐怖与凄厉。 他左胸口上插着一柄白剑,剑穿背而出,云逸龙就握住他胸前显露出的剑柄,神色平静冷酷得令人震惊。 楚梦萍木然地站在云逸龙身侧三尺之外,也许,云逸龙面对着如此一个狰狞骇人的面孔的那份平静与冷淡把她震住了。 云逸龙冷漠的笑了笑,道:“阁下知道命已难保了吧?但是,却不会立刻死去是吗?” 白发老者涣散的眸子紧盯着云逸龙平静的俊脸,狠毒地道:“云逸龙,老夫知……知道你……你还有求于我。” 云逸龙心头一震,冷漠地道:“不错,云某要那解毒之药。” 白发老者环扫了四周散落的尸体一眼,忍痛冷声道:“他……他们全都得到补偿了,死而无……无憾,但……但是,老……老夫却需要有个同等身份的人垫底。” 云逸龙心中暗急,剑眉一挑,左手猛然举了起来,冷漠地笑道:“云某相信你没有那份耐力。” 白发老者却相当蛮横,冷冷一声道:“老夫不相信天下少有我这……这等狠……狠人。” 云逸龙横眉倏然一竖,举起左掌缓缓向白发老者头上压了下来,就在那只洁白如莹的玉手将要印上白发老者额上之际,突听五丈之外的矮树丛中传来一声娇呼道:“不能杀他!” 娇呼声中,一道红影一闪而至,伸手急抓白发老者后领,快如电光石火。 云逸龙一见红影,脑海中立时记起一个人来,剑眉一扬,左掌猛然向回一收,右掌骤然向外迎拍上去,铮然一声,两道血光径射来人双肩,出手虽然快捷无比,但由他所取的部位看来,似乎并无伤害来人之意。 扑出的红影万没料到云逸龙会出手攻她,更没想到他手法如此之快,匆忙之中,退避与迎击都已来不及了,惊呼声中,急忙呼气沉势,双肩猛然向里一缩,身子也顺着冲势急侧过来。 嘶嘶两声轻响声中,血光一闪而没,冲来的红影,已倒射出五尺多远,只听一个愤怒的声音,娇叱道:“你……你好没良心,竟……竟然用映血环伤人家,我……我非要告诉我们小姐不可。” 云逸龙凝月一望,不由一怔,心说:“想不到她竟然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孩而已。” 五尺之外,站着那个骇然暴退的女子,只见她红衣红裙,头扎碉结,圆圆的脸儿,秀眉大眼,瑶鼻小口,秀丽中隐带稚气,分外逗人喜爱,此时,她左右双肩上的红衣,已破了两道三寸长的口子。 白发老者一听小姐二字,脑海中突然映出一个美艳盖世的冷酷面孔,心思暗自一松,毒念立生,把心一横,暗道:“老夫只要一死,自然会有人替我报仇。” 念动意决,把舌头向外一伸,牙关一紧咬成两截,身子跟着一软,从云逸龙剑上滑跌在地,气绝而亡。 红衣小姑娘一见大急,娇呼道:“啊,你……你弄死了他,看我们小姐不会饶你。” 云逸龙心急血魑雷猛身中的毒,闻言也不答腔,急上一步,躬身去搜白发老者衣袋,哪知搜遍各处,却一无所获。 红衣小姑娘见云逸龙不理会她,芳心更怒,孩子气的报复之念立生,小嘴一噘,娇声道:“你不用找,他身上没有解毒之药,你如果想解血魑之毒,三更到枫霞岭后的卧龙谷来取好了,不过,不过,我告诉你,一到那里,你能不能回来我可不敢担……”话未说完,突然截住,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瞪着云逸龙仰起的迷人俊脸出神。 云逸龙缓缓站起身来,冷漠的道:“姑娘这是第三次会见云某了,云逸龙相信你所言不假,但不知姑娘这次叫云某赶来万柳堡是为了什么?” 红衣小姑娘匆忙的避开云逸龙凌芒闪射的星眸,娇声道:“为了他,但是,你已经把他杀了。”话落一指地上的白发老者。 云逸龙冷冷的一笑道:“姑娘也是南天门来的了,在下相信你身上定有解药。”话落举步向红衣小姑娘走去。 红衣小姑娘不安的退了一步,脱口道:“我身上没有,不信你来搜。”话落立觉失言,立时羞得粉脸通红。 云逸龙俊脸也微微一红,楚梦萍此时已恢复过来,忙道:“我来搜。” 云逸龙摇手道:“不用了,这位姑娘由泰山第一次出言相告,便从未骗过云某,我相信她,姑娘请回吧,三更之前,云某依时赴会。” 红衣小姑娘娇靥突然一变,明亮纯洁的眸子重又凝聚在云逸龙的俊脸上,有些不安的道:“我不是南天门的人,我回去拿解药来好了,你说过相信我的。” 云逸龙一怔,冷漠的道:“姑娘好宽大的胸怀啊!” 红衣小姑娘低声道:“我相信你不是故意伤害我的,你也不知道我是为了要擒他而引你来这里的,他们不会太过分为难我的,但是,你去……” 云逸龙冷冷的道:“姑娘,云某可以再拖上一段时间,但是,另一个人却拖不得。” 红衣小姑娘忙道:“我这就去。”话落转身就走。 云逸龙缓缓的道:“姑娘请贵方的人准备一下,云某马上动身去取解药。” 红衣小姑娘闻言突然煞住脚步,转身娇声道:“你不相信我了?” 云逸龙豪放的长笑一声道:“不是不相信你,而是白剑铃马出现武林至今,从未请别人代他承担过什么,姑娘你请!” 红衣小姑娘悔恨似的轻叹了一声道:“云公子,你……你听过大漠鹏城之名吧,我……我会送来的,这……这是真心话。”话落突然转身,急掠而去。 血魑雷猛心头猛然一震,楚家父女却脱口惊叫道:“大漠鹏城?她是鹏城白凤的使女?” 云???龙心头震动了一下,突又无所谓的笑了笑,环扫了地上四散杂陈的尸体一眼,急步向铃马走去。 血魑雷猛见状一惊,沉声道:“小宫主,俺……俺觉得毒劲开-……开始退了。” 云逸龙已走到铃马身侧,闻声回头看了血魑雷猛一眼,飞身飘落马背之上,淡淡的道:“天下无不解自退之毒,雷猛,记住,云逸龙与金碧宫都不能没有你。” 楚梦萍一见云逸龙落身马背之上,立时会意,恐慌的叫道:“云公子,你……你要到哪里去?”声音充满了忧愁和孤独。 云逸龙平静地笑了笑道:“楚姑娘,你知道我要到哪里去的。” 楚梦萍轻移莲步,走向云逸龙,幽幽的道:“云公子,我……我希望自己不知道,更希望你不要到那里去,但是,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云公子,你记得我在栖霞岭上对你说的话吗?”话落人已走到云逸龙马前,玉手抓着马缰,仰起那张充满依恋的粉脸,注视着云逸龙。 云逸龙扫眼瞥见那双梦般的美眸中所浮动着的两颗莹莹泪珠,平静的脸上微微的抽动了一下,仍是那么平静的道:“楚姑娘,我记得,也希望你能记得我所说的。” 楚梦萍凄凉的摇摇螓首,道:“云公子,我不愿意再听你那些话,我……我要与你同去。” 血魑雷猛双眼一直盯在云逸龙身上,那坦诚的目光,与激动的神色,充分的流露出他内心汹涌的情绪,双手反握住树干,吃力的撑起身子道:“小宫主,金碧宫少了个血魑还无多大影响,但是,如果没有了你,金碧宫也将同灭,雷猛活亦无用。” 云逸龙冷漠的笑了笑,道:“雷猛,你知道天下没有铃马不能踏进的地方,云逸龙是白剑铃马之主,记住我的话。”话落转对楚梦萍道:“楚姑娘,你与我同去,如果云逸龙败了,逃起来都有不便,何况,万柳堡也无必要再树强敌。” 楚梦萍娇声道:“我不管,我不管。” 泪珠已从美目中滚了下来。 万柳堡主楚南雁目注爱女凄凉的粉脸,心中痛惜万分,沉叹一声道:“云公子,老夫倒不在乎再树什么强敌了。” 云逸龙闻言一怔,突然挥手点了楚梦萍的睡穴,一勒马缰,长笑一声道:“哈哈……楚伯伯,你一定在乎令媛的存亡。” 铃马摇起一片清脆的铃声,如划空疾箭,消失于茫茫夜空中。 血魑雷猛双眼中滚下两颗泪珠,喃喃自语道:“永远有那么多的借口,小小的年纪,你能承担住什么呢?” 楚南雁目注地上倒卧着沉睡的爱女,她娇靥上仍挂着两颗晶莹的泪珠,四周怔立的堡众,地上纵横的尸首,这该是个凄凉的夜。 一片平坦的山坡上,横卧着一条弯弯曲曲的石岭,古老的传说中,这石岭之上,曾卧过一条青龙,石岭两侧,枫树成行,飘落的枫叶,此时正一片一片的飞落石岭之上,把绵长的石岭铺成一条红色,透过无缝的月光,在石岭上照出圈圈红影。 岭端,高高隆起的石垒上,此时面对面立着一个红衣小姑娘与一个银发独目老者,两人脸上此时都十分严肃,似在争论什么? 蓦地,一片清脆声划空传来,红衣小姑娘神色立时一变,急声道:“你倒是给不给嘛?” 独眼老者沉声道:“你没告诉我干什么用,也没告诉我血蛟现在到哪里去了。” 红衣小姑娘娇声道:“那是我自己的事,小姐来了我自然会告诉她,何必你多管。” 独眼老者道:“小姐派我三人跟踪他,怎能说不关我的事呢?” 红衣小姑娘气得一跺脚道:“不管不管,快拿来,小姐来了自然不会责备你们,快嘛,一切都由我艳红一人承担好了。” 独眼老者沉声道:“艳红,这是咱们鹏城的第一件大事,千万不能意气用事,凡事都好商量,何必动气呢?” 这时,铃声更清晰了,艳红急声道:“你们把铃马都追丢了,小姐马上就要来了,我看你们怎么交待?自己负责的事自己办,不给就算了,到时谁也求不到谁。” 独眼老者闻言脸色立时一变,独目中精光一闪,似乎又要发作,突又忍了下来,陪笑道:“艳红小妹妹,并不是我们不尽心,实在是云逸龙未曾从那里经过,在小姐面前,千万替我说上两句好话,小姐最疼你与雪影妹妹。”话落探手人怀去取药。 恰在此时,栖霞岭上跃上一匹白马,独目老者触目一怔,探人怀里的手,突然变换了位置。 白马跃上岭顶,毫不停留,直向二人驰来。 红衣小姑娘见状暗急,恰在这时,独目老者探人怀中的手拿了出来,笑道:“你要把药给哪个?”说话间,手已伸了过来。 艳红伸手接过,这时,铃马刚好停在距二人两丈远处,艳红伸手把药抛向云逸龙,娇声道:“接住!”话落一道红线已射到云逸龙面前云逸龙闻声知道是解毒之药,右手一招,把绿色的药丸挟在食中二指之间,人手突觉二指一麻,神色不由一凛,但却未把药丸丢掉。 独目老者此时突然振声大笑道:“哈哈……云逸龙,我是不是觉得有些不对的地方么?” 艳红闻言芳心一紧,脱口道:“齐伯元,你给我的不是真的解毒之药?” 独目老者齐伯元得意的长笑一声道:“哈哈……当然不是,想那解毒之药乃是小姐精心研究所得,为了对付南天门用的,岂能轻易绐人,老夫送了他一剂伤肌散魂之毒。” 艳红粉脸大惊,阴沉的道:“齐伯元,大漠鹏城的威信盛誉,就毁在你此举之上了,希望你能有所交待。”话落羞愧的转向云逸龙,嚅嚅娇声道:“云公子,你……你仍觉得我艳红值得相信吗?” 云逸龙扫了脸色凝重的齐伯元一眼,他手中并挟着这粒药丸,冷漠的笑了笑,道:“姑娘,云某早就想到了,但是,云某却觉得值得一试,因为,血魑此时正急需用它。”语声十分平静。 齐伯元脸色又是一变,艳红却急声叫道:“云公子,快丢掉它啊!” 云逸龙冷冷的笑了笑,把药丸放人怀中,道:“此药来自鹏城,亦当回到鹏城。”话落对齐伯元道:“阁下现在准备再怎么做?” 齐伯元神色凝重的道:“把解毒之药给你,不过,不是解你所中之毒。” 云逸龙冷冷一笑道:“就是阁下给了云某解毒之药,以阁下的命运亦无补偿。” 齐伯元冷笑道:“老夫只是为了维护鹏城威信。” 艳红气道:“为了鹏城你就不该以这种手段伤人。” 云逸龙淡漠的一笑道:“假使阁下真想维护鹏城信誉的话,希望你能在此再等云某一个更次,现在,把解毒之药拿给在下吧!” 齐伯元脸色再度一变,探手人怀摸出一粒淡黄色药丸,抖手抛给云逸龙,仰天大笑道:“云逸龙,你再来时,老夫会给你解去身中之毒,然后你我再决雌雄,老夫不占你的便宜。” 云逸龙伸手抓过药丸,冷冷的道:“尊驾雄心不小,但愿你武功能在南天门的人之上。”话落掉转马头,飞驰而去。 齐伯元独目凝注在云逸龙腰配的滴血剑上,阴冷的自语道:“果然是那柄白剑。” 艳红却怔怔的盯着云逸龙的背影出神,她脑海中浮现出一对俊美男女并立的画面,一个是云逸龙,另一个却是她的小姐。 云逸龙心中急着要解血魑之毒,纵马如飞,翻越枫霞岭,如惊电般的向万柳堡奔驰着,倒把自己所中的毒伤忘了。 铃声划破寂静的夜空,与清脆的蹄声,合成一片有节奏的音响,驰奔在满布红叶的山道上。 蓦地,前面三丈以外,传来一声震耳长笑声,道:“哈哈……云逸龙,你躲得好远好快啊,但是,你不该忽略血碑在中原的潜力,哈哈……” 四周树后右侧闪出七八个黑巾蒙面人。 云逸龙闻声一震,猛然一勒马缰,白马人立而起,刹住急冲之势。 云逸龙星目中一扫四周,俊脸上立时罩上一层寒霜,豪放阴沉的长笑二声道:“哈哈…… 原来是正义崖来的朋友,云某有劳各位久等了。”话落足尖一踩马蹬,飘身腾地一丈多高,落在铃马之前,双足一踏地面,身子突然向前踉跄的跨出一步,马步竟然有些浮动。 两个老者目中喜色同时一闪,右侧一个冷冷的笑道:“云大侠想是骑行太久,因此突落地面有点不大习惯。” 云逸龙星目一抬,只见说话之人,枯瘦如柴,暴眼,塌鼻招风耳,貌虽不扬,双目之中,却是神光芒然,他身侧另一人,脸色灰白缺少血色,鹰鼻鸡眼,人倒相当肥壮,其他的人都蒙着面巾,无法认清其面貌,云逸龙阴沉的冷笑了一声道:“两位能真面目见人,足见你们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至于在下脚步不稳的原因,两位大概早就知道了。” 枯瘦老者心中暗自冷笑一声道:“云大侠不把我枯骨叟与白面鬼估得太高了吗?” 云逸龙阴沉的冷笑一声道:“阁下不必往自己脸上贴金,如果两位真个不知底细,今夜云某就是在这栖霞道上再走个百十遍,只怕也见不到各位,云某了解正义崖的朋友到底是怎么维护武林正义的。”话意竟充满讽刺。 枯骨叟与白面叟脸上同现怒色,白面鬼阴沉的道:“姓云的,你说话之前该先考虑我们当前的处境才对。” 云逸龙环扫四周一眼,轻蔑的撇声大笑道:“哈哈……云某只要有一口气在,决不使血碑前来纳命的人失望的,各位尽管放心下手就是了。” 枯骨叟与白面鬼不约而同的互看了一眼,接着同跨上一步,枯骨叟冷冷的道:“云逸龙,现在可不是说大话的时候。” 云逸龙心挂血魑雷猛,不敢耽搁时间,猛上两步,阴沉地道:“目下也不是两位拖时间的时候!” 白面鬼性较急躁,再者,云逸龙下马之时马步浮动增加了他不少信心,闻言突然冷喝一声道:“言之有理,接招。”声落一招“推山填海”直推出来,出招十分迅捷,功力似乎还在七巧妖狐之上。 由他的掌势,云逸龙知道他存心硬拼,哪肯示弱,冷笑声中,左手一抬,轰然一声大响,震得地动山摇,方圆两丈之内的地面上,枫叶一扫而空,红叶随着盘旋的气流,卷起两丈高,闪电迎上来。 白面鬼飘身倒退了一步,云逸龙却不能自制的退下了三步。 这种变化,大出正义崖的人意料之外,一怔之后,脸上同时浮现得意的喜色。 第七章 鹏城少主 云逸龙抬眼看了看他,但见此人浓眉大眼,自己并不认得,当下淡然的点了点头,平静的道:“是的,在下就是云逸龙,阁下是谁?” 那汉子闻言黑脸上突现敬佩之色,恭声肃立道:“小的是万柳堡的巡堡护卫,公子虽然认不得我,小的却认得公子。” 云逸龙收回迈出的脚步,背贴枫树之上,急急的问道:“雷猛怎样了?” 壮汉沉重的道:“人已经昏迷了。” 云逸龙心头一震,急忙探手人怀,摸出那粒淡黄色的药丸,伸手递过去,道:“你先拿这药去给他服下。” 俊脸虽然仍是那么冷漠不平,语气却十分焦急。 壮汉急上两步,伸手欲接,突然又想到什么似的道:“云公子,你不进堡吗?” 云逸龙淡然的笑了笑,冷漠的道:“我想看看栖霞岭的晨光,快去吧!” 壮汉怀疑的看了看云逸龙的俊脸,略一迟疑,伸手接过药丸,云逸龙平静的笑道:“叫他们不要来找我,到时我会回去的。” 壮汉点点头,微带气愤的道:“小姐回堡醒来之后,本来打算马上到栖霞岭来找公子的,哪知堡中突然来了十几个道士,规定天明之前,不许任何人出厅。” 云逸龙心头一震,脱口道:“可曾争斗过?” 壮汉愤然道:“那带头的一个老道士,听说是什么醉神,此人功冠武林,睹住大厅门口,谁也出不去,他说等丐王来了,万柳堡就自由了,小姐哭求到现在,他们也不肯答应,这些所谓大侠、奇人、异士的人,他们的名声也许就是从这些上得来的。”言下气愤之情映溢无异。 云逸龙星目中杀机闪射,阴冷的道:“丐王、醉神你们终于来了。” 壮汉闻言一怔道:“云公子认得他们?” 云逸龙平静的笑了笑道:“你先回去吧,有机会的话,告诉堡主,强弱悬殊,叫他不要妄动,现在,由他摆布吧,总有一天,一切都会调换过来的。” 壮汉脸上涌浮出一抹豪放之色,恭身应道:“杨秋枫谨遵公子吩咐。”话落转身大步而去。 云逸龙望着他消失于矮丛中的背影,忍不住沉重的叹了口气。 蓦地,一个雄浑震耳的声音嚷道:“人富万事足,人穷万事苦,这位小公子该是个富家子,现应万事皆足才是,怎么一个人在这荒山野之中嘘起气来了呢?” 云逸龙心头猛然一震,但却并未形之于色,缓缓的转过头来,发声处望去。 只见五丈之外,歪歪斜斜的走来一个鹑衣百结手持紫竹杖的乞丐,银发蓬松犹如鸡巢,白眉长达数寸,几乎遮住眼球,双目细眯满脸油腻,但却自然的流露出一种震人的威义雄气。 云逸龙冷冷的一笑道:“尊驾是专程为我云逸龙而来的吧!” 老乞丐细眼眯了眯,笑道:“公子莫非有未卜先知之能?” 云逸龙冷冷地道:“丐王,咱们既然同是在江湖中走动的人,阁何不爽朗一点,有话直说。” 老乞丐停身在云逸龙身侧八尺左右处,紫竹杖斜插地上,歪着子,笑道:“公子不知要我老要饭的直说什么?” 云逸龙冷冷的道:“说出阁下心中所想说的话。” 老乞丐细眼缝中突然闪射出两道寒芒,笑道:“老要饭的要是要取公子的项上人头,不知公子信是不信?哈哈……” 笑声高昂,人心弦。 云逸龙心头一震,冷漠的道:“云某当然相信,但是,云某这颗头给人却要相当的代价。” 老乞丐脸色突然一整,正然道:“公子中气不足,好像身体不大口巴!” 云逸龙冷冷的讽刺道:“因此阁下才敢来找我云逸龙是吗?” 老乞丐脸色一寒,阴冷冷的笑道:“年轻人,你把自己看得太了,却把别人看得太低了,你既然知道老要饭的是谁,就不该说这:话。” 云逸龙冷冷的道:“丐王,你该说出此来的目的了。” 老乞丐细,一眯道:“少年人,听说你身怀炎阳七幻掌。” 云逸龙聪敏过人,闻言立刻了解他话中之意,冷冷的一笑道:“不错,在下怀有炎阳七幻掌,醉里乾坤与令高足,就是死在云某掌下的。” 丐王细目爆睁,寒光闪烁如电,紧盯着云逸龙苍白的俊脸,良久,良久,突然震声大笑道:“云逸龙,你这份豪气使老要饭的心惊,但以你此时的情况,说这种话却是不智之至的事。” 云逸龙试着暗中一提气,直觉真气沉浊,无法流转提聚,心知今日一战,只怕凶多吉少了,但他却未形之于色,冷漠的道:“云某早已说过,你我有话最好直说。” 丐王站起身子,抓起紫竹杖,沉声道:“你知道老要饭的是追你而来的了。” 云逸龙冷冷的道:“云某也知道醉神守着万柳堡,使里面的人不能出来。” 丐王冷冷的笑道:“云逸龙你说老要饭的会怕万柳堡吗?” 云逸龙冷然笑道:“两位怕的不是万柳堡的武功,而是,他们会把两位所做的一切传布于江湖之上,两位担当不起,因为,两位是奇人,大侠,是吗?” 丐王心头一震,冷笑道:“云逸龙,你以为合我与醉神之力,消灭万柳堡需要多少时间?” 云逸龙也冷笑道:“不消半日就够了,但是,两位却没那份胆量。” 丐王心头又是一震,冷声道:“不知我俩会怕哪一个?” 云逸龙轻蔑的一笑道:“鹏城白风。” 丐王细眼中猛然暴射出千重杀机,凝注着云逸龙苍白的俊脸,沉冷的道:“云逸龙,你心思细密得令人叹服,老要饭的心中所想到的你全想到了,我丐王走遍大江南北,你还是第一个能洞悉老要饭的心思的人,因此……” 云逸龙坦然不惧的冷笑道:“因此尊驾觉得不能放过我云逸龙是吗?” 丐王、醉神原是有计划而来的,此时心思既已完全被云逸龙洞给我丐王留点面子。”话落慢慢扬起紫竹杖,向云逸龙逼过来。 云逸龙深吸一口气,暗中一提真气,仍然无法提聚,心中不由一叹,背依枫树冷然不语。 紫竹杖一尺一寸的逼近他的胸前,缓慢中,使人心中产生一种无法形容的压力。 丐王双目紧盯在云逸龙苍白而无血色的俊脸上,他看得出云逸龙已无再反抗之能了,但是,他冷漠与平静,却使他心惊,也使他凶狠,他不相信人世之间,真会有那等视死如归的人。 红日刚从山头爬起,万道金霞,照耀着满山红叶,除了几声小声的呜叫,四周是一片宁静。 紫竹杖已抵住云逸龙胸口上,他仍是那么冷漠平静。 丐王见状更气,狞笑一声道:“云逸龙,你伪装的本领真令人佩服。” 云逸龙冷淡的扫了丐王一眼,冷笑道:“在下不用伪装,因为,这正是尊驾得意的时候。” 丐王轻蔑的冷笑道:“不知你云逸龙还有没有得意的时候?” 云逸龙冷笑道:“但愿没有,否则,两位将付出十倍以上的代价。” 丐王细目中毒芒一闪,紫竹杖突然向后一拉,倏然抽向云逸龙左肩头,呼的一声,云逸龙肩头之上,立时血流如注。 云逸龙侧脸看看肩头,冷冷地道:“阁下手劲不足,未伤到骨头。” 丐王油脸一凛,狞笑道:“云逸龙,你很硬朗,老要饭的倒要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声落紫竹杖一转,突然又抽在云逸龙右肩上。 云逸龙身子晃了一下,全身一半的重量依在枫树之上,他冷漠的笑了笑道:“只怕尊驾没那么多时间。” 丐王心头一紧,不期然的抬头看了看天空,狞声道:“云逸龙,也许你说对了。”话落紫竹杖又指向云逸龙胸口。 此时,远处高空上,正有一只白鹏如弩箭般的向这边冲来。 云逸龙心中暗叹一声,漠然的笑道:“阁下仍在拖时间。” 丐王冷漠的笑道:“你一定希望速死,这样活着,比死更痛苦是吗?” 云逸龙冰冷的道:“尊驾此时得意未免太早。” 丐王冷笑一声,方想说话,突听枫梢上传来一声巨鸟掠空的声音,枫霞岭顶上传来一阵高呼声道:“城主回来了。” 丐王心头一震,精目中杀机一闪,紫竹杖对准云逸龙胸口刺了下来。 就在此时,空中传来一声焦急的娇叱,一道白芒随着叱声,射向丐王刺出的紫竹杖。 就在这刹那之间,从枫树枝丫的空隙中,掠下一只巨大无比的白鹏。 丐王紫竹杖点出之际,眼睛余光自然而然的向发声处瞟去,一见白鹏,他心头顿时一震,出杖的右手也抖了一抖。 当的一声轻响,激射而至的白芒,正击在丐王的紫竹杖上,硬生生的把丐王急点而出的紫竹杖点偏两尺,从云逸龙右肩旁擦过,仅仅毫厘之差,云逸龙就得命丧当场。 白芒受丐王紫竹杖一阻,当的一声跌落在地,豁然是那柄滴血剑,就在滴血剑落地的同时,白鹏背上飞射下一个白衣美艳少女。 一见白鹏,丐王已知道来人是谁了,他自知凭一人之力,难与此女对抗,何况以他的地位名望,竟然做出这等乘人之危的事来,也实在羞于见人。 丐王转念之间,回手收回紫竹杖,看也不看白鹏背上疾掠而来的白衣美少女,双足猛一用力,闪电纵离山径,没于树丛中去了。 云逸龙平静的扫了地上的滴血剑一眼,缓缓转过头来,星目中射出的光芒是那么冷漠,如同在看一个与他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在他身前一丈左右处,站着一个白衣白裙,丽艳人寰的美少女,竟是那傍晚时分飞往泰山滴血谷的鹏城白风。 她迷人的粉脸显得无比的激动与苍白,也含有一片深深的忧愁、痛惜与愧疚默默的盯视着云逸龙冷漠的星眸,她想让他由自己的脸上看出此时自己心里的痛苦与惭愧、原谅她一次,然而…… 他的目光依旧是那么冷漠,冷漠得使他觉得自己好似置身在一座万年玄冰窑之中,由内心里觉得冷。 她忍受不了那种冷漠,娇弱的缓缓低下头去,长而黑的睫毛缓慢的瞌启了一些,两颗晶莹的泪珠已由粉脸上滚了下来。 她默默的移动着莲步,缓慢的走到滴血剑前,蹲下娇躯,拴起地上的长剑,然后,从背上解下白色的剑鞘,还剑人内,又从衣袖中拿出映血环。 云逸龙依旧斜倚树上,虽然,此时他觉得连支撑身体重量的力量都没有了,但是,他不愿意在一个少女面前倒下去。 默默的,她抬起那张凄楚带泪的粉脸儿,美眸中闪射着乞求的光芒,紧盯在云逸龙灰白的粉脸上,吃力的伸出那洁白而颤抖的纤纤玉手,双手上平托着滴血剑与映血环。 看看她那清丽哀艳的粉脸,云逸龙心中觉得有些不忍,他明白她的意思,但是,他觉得自己不该再继承宫主之位,因为,上代的宫主还有后人。 云逸龙缓缓移开目光,看看片片落地的枫叶,淡漠的一笑道:“小姐去过金碧宫了?” 鹏城白风娇柔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双手仍托在云逸龙面前。 云逸龙移动了一下身子,双手用尽平生之力,一推树干撑起身子,冷漠的笑道:“小姐不杀云逸龙,足见在下昨夜??言尚有几分真实性,云逸龙也许可以自由的离开了吧?”话落暗自一咬牙,转过身去。 鹏城白风粉脸上淌下更多泪珠,莲步轻抬,重阻在云逸龙身前,一双颤抖的玉手仍白托着环、剑,哽咽道:“云……云……弟,你……你知道此时我心中多惭愧,我……你忍心再……再使我痛苦吗?” 这称呼使云逸龙觉得有点意外,在他那充满仇与恨的心房中,他只感激一个人,就是上一代的金碧宫主,也是鹏城白风的曾祖,因此,他觉得也应该敬重他的后人。 云逸龙平静而诚恳的道:“小姐,你是老宫主的后人,金碧宫主之位,原该由你继承,等小姐安排好一切,准备报亲仇之日,云逸龙到时候决不会袖手旁观的。” 鹏城白风坚决的摇摇头,凄声道:“云弟,祖爷爷选了你。” 云逸龙淡漠的笑笑道:“小姐到达时老宫主早已过世了,因此,云逸龙以为老宫主可能并不知道他尚有后人。” 鹏城白风娇声道:“祖爷爷知道无人能灭得了鹏城,云弟,老展鹏已告诉了我一切,祖爷爷要你继承宫主,因为,唯有你的才赋才能继承,而且,金碧宫所有的人也许都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云弟,你……你忍心辜负了祖爷爷?” 云逸龙此时已觉得力弱腿软,星目盯注着身前三尺处的一块青石,他真希望在石上坐下来,但却无力抬腿。 恰在此时,山岭上传来一阵熟悉的铃声,云逸龙心头一动,不由自主的转过头来。 只见,二十丈外,铃马急奔而下,犹如一道掠空白虹,缰绳一断,马口中鲜血汩汩的流着。 云逸龙苍白的俊脸上,痛惜地抽搐着,在他那平静的俊脸上,这种表情是极为少见的。 一阵狂风掠过,铃马四蹄踏地,霍然停在云逸龙身前,马首不停地在云逸龙头上擦磨着,状至亲昵。 云逸龙举起洁白的衣袖,轻拭着马嘴中流出的血,微带责备的道:“虹影,谁叫你把缰绳咬断的,看你把嘴唇都弄破了。” 鹏城白凤芳心微微一动,不由暗忖道:“他对待这匹马比对我还亲切,难道我连它都不如?”转念间,把环交到右手,伸手抚摸马背。 铃马性烈,鹏城白风玉手才扶在马背上,铃马突然长嘶一声,身子一调,双腿猛的向鹏城白风小腹上踢去。 云逸龙见状大吃一惊,剑眉猛然一剔,右手一掌掴在铃马头上,怒咆道:“好畜牲,你……你疯了。”话落举步向鹏城白凤迈去。 他这一动气,一用力,更觉无法支持,才迈了一步,双腿突然一软,身子无法自主的向前仆倒下去。 鹏城白风虽然没被铃马踢着,却也吓了一跳,惊魂甫定,突见云逸龙向前倒了下来,粉脸一变,娇呼一声,飞身扑了上来,左臂一抄,搂起云逸龙倒下的身体,关怀的说道:“云弟,你……” 云逸龙苍白的俊脸掠过一片红晕,模糊的星目凝望着那近在四五寸娇红的艳丽面孔,吃力的笑笑道:“小姐,虹影不认得你,所以才会攻击你,宝马都有烈性,你……你不会杀害它吧,有……有一天,它也会如此忠于你的。” 鹏城白风粉脸上又挂上了两颗泪珠,凄声道:“云弟,你……你只关怀它!” 云逸龙有点茫然的道:“小姐,有一天你也会关怀它的。” 鹏城白凤娇声道:“我不要它。” 云逸龙身子猛然一震,星目中闪过一丝冷光,但只一瞬便消失了,平淡的笑了笑道:“它还不如它双亲幸运,上一代老宫主曾疼爱过它双亲。” 鹏城白风娇柔而微带幽怨的道:“祖爷爷在世除了疼爱铃马以外,也很疼爱我与爹爹,你与祖爷爷完全不同,你只疼爱铃马,而……而置我于不顾,你……你不理我的请求,不管人家的痛苦,你……你只知道记……记恨我,人……谁没有错,你……你就永远不给人家一个改过的机会。” 随着幽幽的语声,她美眸中又滚下两颗晶莹的泪珠。 云逸龙心头轻轻震荡了一下,无神的星目在鹏城白风娇艳凄惋的迷人粉脸上打了个转,诚恳的笑了笑道:“小姐,你完全错了,在云逸龙心中,对你展家,除了感恩以外,永无怨恨之念,你祖爷爷赐给我的太多,而我能报答他的只怕已没有多少了。”话落凄凉的笑了笑,他心中想得太多,但他能告诉人的却太少,他想把自己的事,完全让自己来承担。 鹏城白凤急迫的脱口道:“我不需要你感激,永远不要。” 云逸龙淡然的笑了笑道:“是的,小姐鹏城与金碧宫联合,天下将无敌手,云逸龙就是想报恩亦无出力之地。”话落倏然一挣,脱出鹏城白凤的怀抱,蹒跚的退了三四步,重又靠在枫树之上,抬眼注定铃马道:“虹影过来!” 鹏城白凤怔怔的看着云逸龙,她觉得自己受了太多的委屈,美目中的泪光此刻更浓了。 云逸龙暗自一咬银牙,伸手抓着马上的缰带,吃力的解着。 鹏城白凤芳心一震,忍不住纵身掠到云逸龙身前,伸手抓住他双手门脉,娇怯的道:“不许你再误会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云逸龙冷漠的道:“小姐,云某求你给我留一步后路的余地……” 鹏城白凤已无法控制内心的激动,应声道:“云弟,假……假使你那么恨我,你可以打我骂我,我都能忍受得了,别……别这么冷落我,你……你是白剑铃马之主,不能放走铃马。” 云逸龙淡漠地道:“云某并非金碧宫主,小姐,假使你真的不要此马,云某想放掉它。” 鹏城白风凄楚的摇摇头,美目中缓缓射出一种绝望的光芒,缓慢的松开云逸龙的腕脉,从袖中掏出一个白色玉瓶,伸手放在马鞍上,左手突然握住白剑剑柄,娇声道:“云弟,瓶中之药可以解你身中之毒,愿上天怜念,你我来世别再有会。”话声一落,右肩倏然向外一伸,铮然一声龙吟,拉出了滴血剑,白光一闪,已抹向粉颈。 云逸龙闻言一怔,抬眼间俊脸勃然大变,厉声大叫道:“小姐,你疯了。” 随声双手用尽平身之力,一推枫树,整个身子,闪电扑了过去,他看不清鹏城白风左臂的位置,情急之下,双臂一圈,把鹏城白凤整个玉颈圈了起来,两人的脸庞几乎贴在一起了。 鹏城白凤已冷的芳心已再起温意,她可以闪避云逸龙扑来的身体,但是,她不愿闪躲,怜惜的垂下了左臂,她娇柔的道:“云弟,原来你还疼我。” 云逸龙身上仅存的潜力在这一冲一扑之际,已完全用尽,整个人几乎已成了虚脱状态,他模糊的星目盯在鹏城白凤朦胧的娇靥上,吃力的道:“小姐,别……别再做那……那种傻事。”声落,圈在鹏城白风粉颈上的双臂突然一松,身子软滑下来,眼前一黑,昏厥过去。 恍惚之中,他听到鹏城白凤惊叫一声。 昏迷中,没有时间的存在,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云逸龙睁开了星目,首先,他看到铃马,继而,他又看到周围肃立着的许多锦衣人,这些人,他都见过,俱都是鹏城来的,在他身前八尺之外,静立着那两个老太婆,但却不见鹏城白风。 云逸龙深吸了一口冷气,突觉体内真力充沛,内伤豁然而愈,不由怔了一怔。 这时,随鹏城白凤前往滴血谷的老婆婆突然移步走了过来,慈祥的脸上,十分严肃。 云逸龙缓缓站起身来,觉得腰际沉重,低头一看,只见白剑已悬腰上,本能的把右手一伸,映血环竟然也在腕上,不由茫然一怔,他知道这些都是鹏城白风的,但却不见她的人,当下缓缓转头向身后望去。 果然,鹏城白风就在他身后,只见她娇靥苍白无血色,额上汗球滚动如雨。 云逸龙红润的俊脸搐动了一阵,默默转身向鹏城白风走去。 突然,一个严肃的声音道:“白风右卫无畏女祝云娘晋见金碧宫主。” 云逸龙一震,止步转过身来,他面前两尺处,肃立着那个走来的老婆婆,她手中拿着一封信。 无畏女祝云娘一见云逸龙转身,急忙恭声为礼,双手把信托了上来,低声道:“宫主请看此信。” 云逸龙伸手把信拿过来,一边拆一边沉重的道:“云某并非金碧宫主。”声落已把信拆开,展开信笺阅读起来。 谁也不知道那信的内容,但由云逸龙那张一向平静的俊脸上的变化,他们可以猜测得出事情并不寻常。 缓慢的把信放回信封中,云逸龙深深的吸了口气,对无畏女祝云娘沉重的道:“前辈,老展鹏一定把详细情形都告诉你了,唉,晚辈没料到事情会牵扯得这么广泛,难怪四大天门中的南天门,一直暗中维护着血碑,我相信,在最近期内,其他三大天门也会相继出头的,你们现在就回鹏城去口巴。” 无畏女祝云娘有些不放心的轻声道:“宫主如此称呼,老身委实担当不起。”话落稍停,沉重的道:“宫主,老身相信你不会违背老宫主的意思的。”说话间,双目诚恳的紧盯在云逸龙冷漠的俊脸上。 四周鹏城的属下,个个脸现茫然之色,他们只知道大漠鹏城找寻了多年的老宫主已亡身滴血谷中了,但可以无畏女祝云娘要率众回鹏城而不图报复,倒完全猜测不出是为了什么? 云逸龙扫了四周众人一眼,伸手提起铃马的缰绳,在它手触缰绳的一刹那,星目中突然射出骇人的寒芒,铃马使他想起了无边的仇,如海的恨,自身的与恩人的,这些的制造者,出于同一群人的手中。 无畏女祝云娘一双精目一直盯在云逸龙脸上,一触到那冷漠的光芒,她心中立时打上一个无法解开的死结。 云逸龙淡然的笑了笑,默默的点了点头,表示答应。 无畏女祝云娘不安的轻声道:“宫主,你的眼神使老身担心,老展鹏曾告诉过我你的个性,但是为了解除你与小姐间的误会,为了使你答应继续担承这负重担,我们不得不把真象告诉你。” 云逸龙淡漠的笑了笑道:“这担子我并不觉得重,前辈,你们回鹏城去吧,当我们有一天重会之时,山仇海恨也许已消除了,这是金碧宫的恨,也是云逸龙本身的。”话落双足一顿,已飞身于马背之上。 无畏女祝云娘担心的道:“宫主,当年老宫主就吃亏在自信心太大,而忽略了众寡之别。” 云逸龙一勒马缰长笑道:“老宫主的一切,云逸龙都要继承,哈哈……前辈,你们回去吧!”笑声激昂震耳,动人心弦,话落双脚一夹马腹,就欲起程。 突然,一个娇声高呼道:“云公子,你恨不恨我?” 第八章 庐山三义 庐山三义脸色不停的变幻着,泰山一役,武林中人尽知,他们明知道不是白剑铃马之敌,同样的,他们也知道,泰山一役,除了云逸龙放走的两个人之外,无人脱劫。 三人有些僵硬的右手,缓慢的向背上剑柄上伸去,空气冷静如同冻结了似的,令人窒息。 金龙真人冷冷的向前跨了一步,阴笑道:“云逸龙,你人在马背之上,难道铃马也会避刀剑会武功不成?” 弦外之音,显然是提示庐山三义怎么攻法。 庐山三义正苦于不知道怎么攻法,闻言心头同时一喜,金龙真人话声才落,庐山三义同时爆叱一声,贴地直窜向前,三道剑芒随声同出,闪电般向铃马腿上斩来,快捷无伦。 云逸龙剑眉一剔,握缰的右手突然一松,沉喝道:“虹影,起!”喝声中,人已倒向马下。 曦聿聿一声长嘶,铃马四蹄一跺地面,腾空跃起八尺多高,在马蹄声中,地面上传来三声凄厉惨哼。 铃马腾起的身子又重落回原地,他身侧冷漠的站着云逸龙,一旁伏卧着三个还在抽搐着的身体,正是少了半个脑袋的庐山三义。 滴血剑剑身两侧依然如出鞘时一样的透射出寒森森的光芒,剑端的心形血尖上,却在滴着艳红夺目的鲜血。 由铃马腾空,到三义丧命,时间不过是眨眼的一瞬而已,几乎没有一个人看清云逸龙的剑是怎么斩下来的。 三义的惨状震动了周围堡众的心弦,他们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三具尸体上,脸色刻板麻木。 云逸龙拍拍马颈,意示嘉许,冷漠的转过目光,凝住在金龙真人惊骇的脸上,阴沉的道:“阁下不是要见见白剑吗?不知现在看清楚了没有?” 金龙真人闻言一震,暗自吸了口真气,脸色突然平静了下来,冷冷一笑道:“贫道此来收获不少,不仅看清了白剑,也看清了他主人的心性,哈哈……武林中从此又多了一个大侠客了。” 云逸龙冷漠的一笑道:“阁下错了,只有识时务,忘友谊的人,就像各位,才算得上侠,不是吗?武林中谁人不知金龙真人万里萍是扶弱济危的侠义中人呢?云逸龙这点萤火之光,怎能与各位皓月之光抗衡呢?” 万里萍季梦雄脸色一变,冷冷的道:“云逸龙,不知你是万柳堡的什么人?” 寒水玉狸季世芳心头一震,未待云逸龙开声,突然抢口道:“云逸龙,你少得意。”声落反手拔下一柄鹅眉刺,举手向云逸龙走来。 云逸龙滴血剑斜指地上,转脸冷冰冰的道:“季世芳,过来,云逸龙方才对你容忍的太多了。” 知子莫若父,寒水玉狸季世芳的武功,万里萍季梦雄了如指掌,连庐山三义在云逸龙剑下都未走出一招,季世芳如何能是云逸龙之敌,见状紧张的跨上两步,沉声喝道:“芳儿不得造次,你不是他的对手。” 寒水玉狸季世芳心恋楚梦萍多年,原先,他只当云逸龙是个文弱书生,而非武林中人,还以为自己除了人品不如他以外,武功仍可胜他多多,还有争得楚梦萍芳心的机会,及知云逸龙就是令整个武林震荡的白剑铃马之主,自知再也没有胜过云逸龙之处了,万念俱灰之下,拚死之心油然而生,闻言理也不理,急上两步,右刺指着云逸龙的咽喉,切齿道:“姓云的,有种你就上。” 云逸龙冷漠的笑了笑道:“季世芳,八尺之内确实是动手的距离了,不过,你还不配云逸龙攻。” 寒水玉狸季世芳星目圆睁,厉声道:“姓云的,小爷看你有多大能耐。”话落猛上两步,突然飞身向云逸龙扑来,身手矫捷,犹如猛虎出柙。 万里萍见状大骇,惊喝一声道:“芳儿速退。”声落人已扑了上来,只是距离太远,追不上寒水玉狸季世芳。 云逸龙自从知道众人来意之后,心中已生杀机,再见到寒水玉狸季世芳掌握重伤断臂的杨秋枫,心中杀机更浓。 他一双如电的星目,凝视着寒水玉狸季世芳左右飞舞如旋风般卷下的双刺,阴冷的一笑道:“季世芳,你报应到了。” 了字才落,季世芳双刺恰好近身,这时急奔而上的万里萍季梦雄也扑到了五尺左右处了。 一声震人心弦的冷笑声中,云逸龙斜指地面的滴血剑突然向上一圈,幻出一个蒙蒙的红圈,快得令人目眩。 突然,杨秋枫的声音惊呼道:“云公子,手下……” 云逸龙闻声一震,滴血剑不由自主的一偏,由寒水玉狸季世芳颈上斜移到左臂,血光一闪突没,接着传来一声痛哼,与云逸龙冷冷的声音道:“阁下还差得远!” 寒水玉狸季世芳的身子,在云逸龙冷喝声中,倒射而出,正迎面撞向急扑而至的万里萍季梦雄。 万里萍季梦雄老脸一变,吐气迈步,探臂一把搂住爱子,目光到处,老脸上突然激动的抽搐起来,沉声喝道:“芳儿快运功止血。” 寒水玉狸季世芳呆视地上断臂良久,苍白的脸上充满狠毒的色彩,切齿叫道:“爹爹你,你放开我。” 万里萍季梦雄脸色一变,突然伸手点了季世芳几处穴道,覆身把他放在地上,起身逼向云逸龙,阴森的道:“云逸龙你的剑削偏了。” 云逸龙冷淡的道:“要不是杨秋枫一句话,你相信云某的剑会用偏了吗?” 万里萍季梦雄脸色更冷,阴沉的道:“这么说,老夫倒是该感谢你手下留情之恩了?”说话之际,双掌之上已凝聚了十成功力。 金龙真人双目微眯,凝住在铃马头上,万里萍季梦雄带来的四个壮汉,此时一齐纵落季梦雄身后,相随逼向云逸龙,他们手中,却握有刀剑。 云逸龙回视铃马一眼,阴冷地道:“凭你万里萍对待朋友知交的心肠,季家确实不该有后。” 万里萍季梦雄五十岁时得子妻亡,一向视寒水玉狸季世芳珍如己命,季世芳一伤,他已存下杀云逸龙之心,此时一闻言,怒火更炽,猛然冷喝一声道:“可惜你不是主宰世间万物的主人。”声落人已飞扑而上,纵跃之间,连劈五掌,封住云逸龙左右闪避之路。 掌出狂飙如刃,轰隆雷鸣,势如万马奔腾,凌厉凶猛,威势袭人。 万里萍季梦雄一出手,他身后四个壮汉,也在纷纷怒叱声中,左右平分而出,刀剑并举齐下,攻击云逸龙左右两侧。 金龙真人长目阴光一闪,双掌一举,闷声不响地向铃马扑到,举掌电击铃马头顶,攻势几乎与众人同时发动。 云逸龙人虽然在对万里萍季梦雄说话,眼角余光却始终未放过金龙真人,一见他趁机攻击铃马,心中大怒,右掌闪电一圈,突然展出一轮炎红如火的大日轮,一旋封住万里萍季梦雄等人的攻势,左脚猛然一跺,扑向金龙真人。 万里萍季梦雄一见日轮,不由惊呼一声道:“炎阳七幻掌!” 呼声中,人已撤掌退下五尺,四个壮汉一见季梦雄退下,谁也不敢逞能再进,相继收回兵刃,跟着侧纵回去。 云逸龙心急要救铃马,此招原无杀敌之意,就在万里萍季梦雄惊呼声中,滴血剑已随着他侧飘的身影,卷起一道长虹,刺向金龙真人速度迅猛得怕人。 铃马一见攻击,长嘶声中,突然人立而起,此时云逸龙也恰好赶到,而金龙真人拍出的右掌,已距铃马头顶不满三寸了。 此时,金龙真人如不收掌,必可把铃马劈毙当场,同样的,他也躲不过云逸龙挟着雷霆万均之势削到的滴血剑。 以人命,换畜命,金龙真人当然不会这么做,猛吸一口真气,金龙真人劈向铃马的右掌突然一偏,改扫云逸龙,人却在出掌之际,倒翻出两丈多远。 云逸龙杀机已动,长笑一声道:“朋友,天底下已没有你能走脱的路了。"随着语声人已飞扑追出,飞身之际,星目一转,心头不由一震。 原来,四个壮汉已在金龙真人飘身后退之际,齐向铃马扑来,也许,他们觉得这是一个报复的好方法。 云逸龙扑出去的身子,突然凌空旋了一转,滴血剑带起一道血线,凌空飞射而至,剑出不再后顾,凌空飞掠到金龙真人头上。 四个汉子此时刚捕到铃马身侧,才举起刀剑欲劈,突然铃马身子一调,霍然转身人立而起,一双前蹄朝正面两人扑击下来,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万里萍季梦雄一声沉喝道:“小心颈项!” 四个汉子闻声一怔,突听最右侧两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号,左侧两人闻声一震,猛一回头,恰见两个同伴双双仰跌地上,两人颈项都被滴血剑刺穿,不由同时一呆,铃马的双蹄就在这个时候踏了下来。 又是两声惨叫,两个壮汉同时伏倒马蹄下,脑袋进流而亡。 万里萍季梦雄气极冷喝一声,才想扑击铃马,耳中突然传来金龙真人的一声惊叫道:“炎阳七……”话未说完,已传来一声惨哼。 不用看万里萍季梦雄也知道今天到万柳堡来的人,除了他父三二人以外,已没有活的了,但是,他仍不由自主的转过头来。 金龙真人仰天平躺在地上,他颈上印着一只缩小了的黄色掌印由此可见,云逸龙的炎阳七幻掌曾幻了三幻。 云逸龙冷漠平静的扫了地上金龙真人的尸体一眼,转身向万里萍季梦雄走来,冷冷道:“现在就只剩下你父子二人了。” 万里萍季梦雄散去掌上功力,阴冷地沉声道:“云逸龙,这些人与你何仇何恨?” 云逸龙冷冷的道:“无仇无恨,你父子也不例外。” “老夫奇怪你怎么下得了手?” 云逸龙冷漠的道:“云某却奇怪你们自称是万柳堡之友,更想与万柳堡之女联姻,何以忍心眼睁睁的看着万柳堡被人瓦解,畏强忘友,你们就不该再踏进万柳堡,更不该来得这么早。” 万里萍季梦雄老脸一红,强词道:“这是你唯一的借口么?” 云逸龙冷冷的道:“云某觉得这不是借口,而是各位应得的代价,季梦雄,你还有拚命的勇气,出手吧!” 四周的堡众,全部麻木的怔然着,他们目眩于云逸龙的武功,也震骇于他杀人的平静。 万里萍季梦雄毅然俯身搭起爱子遗落的一柄鹅眉剑刺,凝视着云逸龙,冷冷地说道:“云逸龙,老夫相信不久的将来会在九泉之下会见你。”话落缓缓举起鹅眉刺,指向自己的咽喉。 突然杨秋枫沉声叫道:“云公子……” 云逸龙闻声一震,缓缓转过头来,万里萍季梦雄散去了手上的劲,人,谁不珍惜自己的命呢? 杨秋枫没有说什么,但云逸龙领会得出他双目中乞求的冷芒,冷冷的笑了笑道:“杨秋枫,你救了两个。”话落转对万里萍季梦雄道:“你又沾了同一个人的光。” 万里萍季梦雄慢慢的放下右手,冷声道:“云逸龙,你要老夫留下什么?” 云逸龙俯身拔出滴血剑还入鞘中,飞身上马,冷声道:“阁下知道留下什么最恰当。” 万里萍季梦雄冷冷地道:“老夫留下什么,就要讨回什么,还有芳儿的一条左臂。”话落左手一伸,举刺猛斩两下,喳的一声,一只左手已落地上,脸色却阴冷如旧。 止住断处的血,俯身抱起寒水玉狸季世芳急奔而去。 他自始至终都是那么冷漠,但众人却能体会得出,他那深藏心记的隆情厚谊。 群山万峰耸立,满山黄叶凋零??在此一望无际的山脉之内,使人油然生出茫凉寂寞之感,这里是雁荡山的东南面了。 高耸人云的雁荡南山峰,虽是遥遥在目,但由此刻起,翻山越岭究竟有多少距离却无法估计。 一匹洁如雪的带铃白马,此时正向一座如坦的高山上走着,马背上端坐着一个脸色冷漠,俊逸盖世的白衣少年,此时正默默地仰望着一面天上浮云,似在想着什么心事。 云逸龙冷漠的环顾四周怔然而立的堡众一眼,淡淡地对杨秋枫道:“记住你自己说的话,家破无寄,主失人欺,为万柳堡的生存,你们需要多忍点气才行。”话落纵马而去。 清脆的铃声,划破了寂静的荒山上的空间,带来不少生气,不大功夫,白马已蹬上了那块石台。 白衣少年一勒马级,带住白马,仰空的目光,突然平射到遥远的雁荡南峰上,伸手拍拍汗出如浆的马颈,柔和的道:“虹影,歇歇吧,至多我们再有一天一夜的时间,便可赶到冷云观了。”话落飘身下马席地坐在石上。 深秋的炎阳已被浮云遮住,置身在这高峰之上,不但觉察不出秋阳的热力,反而觉得有些许凉意。 白衣少年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回头注视着正在迎风摔尾的白马,嘴上浮出一丝亲切的笑意,突然…… 一个粗扩残暴的笑声从正面山崖下响起,道:“哈哈……小子,你年纪轻轻的嘴倒蛮硬的。”接着另一个较低沉的声音道:“老三,更值得我惊奇的是这小子他妈的手无缚鸡之力呢?” 先前那声音道:“老四,你先别捧他,等他走过了这两丈钉地再说。” 此人话声一落,接着传来一阵残暴的狂笑声。 云逸龙剑眉皱了皱,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拉过马级,淡淡地道:“虹影,这里又有一场即将上演的戏了。”话落缓步向山崖上走去。 二十余丈的距离,转眼即到,白衣少年牵着白马,斜依在一棵柏树杆上,星目缓缓向下望去。 但见崖下并非陡壁,斜度却比一般山坡陡得多,是以二十丈外平视而过,很像绝崖,坡上遍生矮松,—片翠青,与此荒山四周的景色,截然不同,坡下是一块平坦的盆地,广有四十亩,清河斜横如带,四周陡坡上遍生矮松,盆地南面,是一间简单的石壁大茅屋,柴门之前,青石铺地,直达河边,幽牙清新,大有遗世独居的气概,并不使人觉得简陋。 此时,室前一声平坦的荒草地上,东西对立着五个人,五人距离有两丈,在这两丈距离之间,铺着一条宽有两尺的白木钉布成的窄路,都是松枝削成的,长有一寸。 东面的两个满脸横肉,横眉竖眼的大汉,左手挟持着一个青年有二十七八岁,眉目清秀的青年书生,书生头上的斜帽已被脱去,似乎这条钉路就是为他而铺的。 南面五人,傲然一副武生装扮的汉子,此人生得倒还俊拨,只是脸色白中带灰,双目闪烁不定,不像正派之人,武生右手扣着一个披头散发的美丽文雅的少妇,左手扣住一个年约四岁小男孩,神色之间十分得意。 白衣少年的目光,突然停留在那逗人喜爱的小男孩脸上,喃喃自语道:“看来你比我云逸龙幸运得好多了。” 这时,那武生突然高声道:“陆松青,两丈钉路可不是短距离,你决定好了没有?” 书生突然抬头道:“只要诸位好汉言而有信,陆松青自信走得过这两丈钉路。” 武生的脸一变,突然大声道:“哈哈……好勇气,不过为了一个如花似玉的秀美姑娘,少爷我自信也走得过,因此……” 陆松青闻言一怔,惶恐不安的道:“你要食言?” 武生白脸冷冷阴笑道:“笑话,你把少爷我当何许人?” 陆松青右侧的大汉喝道:“酸丁,你听过四大天门的东天门吗?” 陡松青茫然的摇摇头道:“在下从未听过,但是,诸位好汉既是有名望的英雄,还不至于言而无信吧?” 武生冷笑道:“少爷我一向言出如山,不过,有个附带条件,这两丈钉路,你走的时候,不许稍皱眉头和有痛苦的神情,否则、嘿嘿!休怪大爷心黑手毒。” 陆松青俊脸悲愤的抽搐了一下,突然长笑道:“哈哈……表情无凭证,全凭诸位好汉决定了,我陆松青避世携妻来此,夫妻同命相依,原想永伴青山绿水,却不料天降此祸,看起来是老天爷有意为难,陆松青命该如此,怨不得别人,两位好汉松手吧。” 武生控制下的文雅少妇,闻言不由悲从中来,哭着道:“青哥,你……你是读书人,怎受得了这等苦地?像各位也都有妻有子,你!你忍心来迫害我们这对贫寒的夫妻吗?” 武生淫笑一声道:“嘿嘿,美人儿,我哪里忍心伤害你呢?现在,假使你答应我的条件的话,马上就是高贵夫人,享不尽荣华富贵,相反的,如果陆松青一失败,你也将身败此山之中,难保清白,还要搭上一夫一子二人之命,你可要好好的想想,嘿嘿!” 那少妇缓缓仰起挂满泪痕苍白的粉脸,凝视着青天,泛声道:“天啊天,你让我文兰君怎么办呢?” 小童一见母亲哭泣出声,也惊骇得哭了起来,益发增加了凄惨的气氛。 四个汉子得意的狞笑着,武生却冷酷的催逼道:“把陆松青放开,美人儿,你得快决定了。” 那少妇心头狂震,猛一咬牙,坚决道:“我夫妻生死同命,文兰君此心如铁万难变更。” 陆松青闻言得意的大笑一声,道:“君妹,松青之地,你我共耕,石壁茅屋夫妻共建,尸暴青山翠绿,黄泉路上,将再无人能阻止我们,所不幸的是小松儿!”话落忽然迈步向钉路上踏去。 一片清脆的铃声,就在这时响了起来,但却无人察觉,因为,陆松青脚上流出的鲜血,与那浑如未觉的精神镇住了他们。 艳红夺目的鲜血,在草地上染出一只只模糊的脚印,脚印与脚印之间,由滴滴鲜血连贯着,犹如一条血路。 陆松青俊脸没有一丝痛苦的表情,脸色却苍白如纸,汗珠滚动如雨。 美艳少妇身躯颤抖着,明亮的美目中,血丝密布,她,粉脸上的汗珠似乎比陆松青更多,小男孩惊呆了。 铃声更近了,四个大汉先骇呆了脸色,又蒙上狰狞之色。 两丈钉路,终于走完了,陆松青转头注定武生道:“公子怎么评判?” 武生一怔,突然阴沉的问道:“你们说他神色有没有变?” 正面两个大汉齐声道:“脸色如果没变,他脸上怎么有汗?” 武生冷然一笑道:“陆松青,他两人就在你正面,看得比本少爷更清楚得多,也许,你自己以为脸色没有改变过?” 陆松青闻言一呆,凄凉的摇头愤然道:“欲杀斯人,何患无罪,陆松青认命了。” 突然,一个冷漠的声音笑道:“东天门的各位朋友也真是画蛇添足,自我麻烦,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值得各位花这许多时间吗?” 谁也没有想到在这荒山之中,还会有第三者存在,话声惊醒了众人,也使他们听到铃声。 几乎是同时,所有的目光,都向发声处扫了过来,目光所到之处,四个大汉首先骇然暴退了一步。 第九章 少女春心 云逸龙道:“虹影,让展兄上来吧!”话落一拍马颈道:“载得动。” 展玉脸儿更红了,双足猛一用劲,突然飞身落在云逸龙身前。 云逸龙微微一怔,他没想到展玉会坐在他前面,当下把身子向后移了些许,回头对陆松青未妇一挥手道:“贤伉俪珍重!”话落一挟马腹,虹影长嘶声中,一闪人林而去。 怅然的望着白马消失于林中,陆松青夫妇同声喃喃道:“愿上苍保佑好人。”话落两人脸上同时滚落了一串泪珠,痴立良久,始才领着爱子,回屋收拾东西,另寻安身立命之所去了。 白马在密林中穿插奔行,毫无阻碍,清脆的铃声,划破了寂静的山野,单调而带有煞气。 展玉轻轻的把身依进了云逸龙怀里,明眸微闪,俊美无伦的脸儿上,映着令人遐思的红晕。 云逸龙星目遥望着远处,似在沉思着什么,展玉身上传来的阵阵醉人的幽香,他竟浑如未觉。 穿过密林,铃马开始向一处荒草丛生的山坡上奔去,空旷的长空,一望无际,令人心神为之开朗。 展玉轻轻的呼了口气,突然开声道:“云公子……” 云逸龙轻轻的嗯了一声,没有回答。 展玉移动了一下身躯,向后靠了靠道:“云公子,你希望有一天也得到个像陆松青那样贤慧专情的妻子吗?” 云逸龙收回了遥视着远方的目光,似乎想也没想,脱口道:“在下从未想过这些。” 展玉心头一震道:“人总有个远景的,成家立业,乃是人生必走之路,云公子聪慧过人,当不会忽略了这一点才是。” 云逸龙漠然一笑道:“在下的远景与他人不同。” 展玉道:“兄弟可以听听吗?” 云逸龙淡漠的道:“在下的远景不如常人美丽,展兄不听也罢。” 展玉心头猛然一震,急问道:“不知会不美到什么程度?” 云逸龙星目中闪过一抹冷芒,沉声道:“鲜血铺地,白骨堆积,这种远景该够丑恶的了吧?” 展玉身躯一震,良久良久,才沉重的道:“那只是云公子你需走过的路,而不是最终目的,云公子,你……你难道从来没想到要找个真心爱你的人吗?” 云逸龙淡淡的笑了笑道:“展兄,人生只能一个宗旨,云某已选了丑恶的那一个。” 展玉突然幽幽的道:“你把别人对你的一片痴心都忽略了吗?” 云逸龙一怔道:“痴心?” 展玉道:“是的,云公子,为了她们,你该想想未来。” 云逸龙茫然的笑了笑道:“假使展兄知道了云某漂泊无定,并无红颜知己的话,展兄就不会替她们白担心了。” 展玉道:“云公子,你不觉得是在作违心之论吗?” 云逸龙淡然一笑道:“云某从不说假话。” 展玉脱口道:“大漠鹏城的鹏城白风不知云公子认不认得她?” 云逸龙心头一动道:“云某曾见过她,展兄提她则甚?” 展玉幽幽的道:“难道没有一提的价值吗?” 言辞有点哽咽。 云逸龙脱口道:“并非没有提的代价,云某只是认为展兄不该误信传言,而诬蔑了展小姐,鹏城中人算来该是云某的恩人,云某对他们只有尊敬,决无其他想法。” 似在整理心中的思绪,展玉突然沉默了下来,这时,铃马已翻过山岭,向另一处坡下的密林走去。 良久,良久,展玉才再度开口道:“云公子,你知道那位展姑娘对你有什么看法吗?” 云逸龙微微怔了怔道:“在下只见过她一次,怎知她对云某有何种看法?” 展玉道:“你猜她对你的印象是好是坏?” 云逸龙淡漠的笑了笑道:“展兄,这些得不到答案的事情,谈有何益。” 展玉想了想道:“我猜她一定很想念你,说不定,她一直却在跟着你也不一定。”语声低微、娇柔,极似梦语。 云逸龙一怔,突然笑道:“展兄完全猜错,她早已回鹏城去了。” 展玉突然答非所问的道:“云公子,你不相信她喜欢你吗?” 云逸龙闻言一怔,涩然的道:“喜欢我?展兄,你相信一个心底纯洁善良的女孩子,会喜欢像云某这样一个双手血腥的杀人凶手吗?不可能,决不可能。” 似乎怕被展玉说对了,他连声否认着,以便加强自己的信念。 展玉幽幽的叹了口气道:“她了解你的心情,因此,她更喜欢你。” 这时铃马已穿进了密林,云逸龙似乎不愿再谈这些不着边际的话了,平淡的笑了笑道:“黄昏之前,我们大概就可以抵达冷云观了。” 展玉却不愿放过,接口道:“云公子,你知道我为什么晓得楚姑娘陷身冷云观中的事吗?” 云逸龙道:“云某确实不知,也许展兄去过万柳堡。” 展玉道:“我没去过,是鹏城白风告诉我的,因此,在下晓得云兄,也晓得展姑娘对云兄的看法……”话落突然停住,似在等云逸龙发问。 云逸龙没有立刻回答,他似乎不愿意再谈这些,良久,才道:“远处好像是一道小溪,展兄可曾听到水声?” 展玉怔了怔,突然幽怨的叹了口气,答非所问道:“云公子,你知道她曾哭过吗?” 云逸龙剑眉皱了皱道:“展兄说的是谁?可是那位展姑娘?” 展玉道:“是的,云公子,她说你误会她了,因此,你一直不愿罢她,一直赶她回鹏城去,好似不愿再见到她。” 云逸龙俊脸一变道:“……在下只是为了她好……” 展玉紧缩的黛眉立时一层,脱口道:“真的,云公子,下次相见时我一定告诉她,云公子,我相信她会立刻来找你,我……我看得出她对你的……心。” 云逸龙忙道:“兄台如果这么做,那就与云某的初衷相违背了,月兄如果真把展姑娘视做知友,还望展兄以展姑娘的安危为念,三思而行。” 展玉芳心一甜,脱口道:“你愿意她永远误会你吗?” 一段很长的沉默过后,云逸龙冷漠的道:“这是云某报答她展家的途径之一。” 展玉道:“云公子,你把恩怨分得太清楚了,云公子,你相信除了恩怨之外,人与人之间就没有其他的感情存在了吗?” 云逸龙冷漠的笑了笑道:“云某相信还有其他的感情存在,但是云某也相信自身是为了恩怨而生的。” 展玉急急的问道:“云公子,当你欲索之仇欲报之恩完成之后,你会到大漠鹏城去找展姑娘吗?” 云逸龙沉重的点了点头道:“云某会去告诉她展家的债,云某正替她索回了,假使,那时在下还活着的话。” 展玉身躯突然一震,脱口道:“云公子,你为什么把生死看得如贝淡漠,你……你晓得人家日夜都在替你担着心吗?” 言辞显得十分激动。 云逸龙闻言一愣,就在这时,铃马突然发出一声轻嘶,双耳向前方直竖着,似在倾听什么。 云逸龙俊脸微微一变,星目闪电向前面扫了一眼,只见前面五十丈左右处,横着一条清澈的小溪,除此之外,一无所见。 轻轻拍了拍马颈,云逸龙道:“虹影,走吧,我知道了。” 铃马晃晃头,再度抬蹄向前走去,就在这时,蓦听荒草中传来一声大吼,长草一分,纵出两只吊睛白额大虎,同时,展玉也惊呼了一声道:“豹!树上有豹。” 云逸龙回眸向树上一望,果见两丈以外的一棵古松上,正虎视眈眈的高踞着两只彩色斑斑的大金钱豹,当即淡然的一笑,拍拍马颈道:“虹影,走吧!” 铃马低嘶一声,才要抬步,突听展玉凝重的道:“你相信虎豹会同占居一个地方吗?” 云逸龙道:“也许这里是它们的水源,所以同时巧遇在这里?” 展玉不以为然的道:“云公子,依我判断,它们已守在这里很久了。” 云逸龙心思细密,闻言俊脸突然一变,勒住马道:“依展兄之见,它们是奉命守在这里的了。” 展玉道:“云公子,我们还是改道吧。” “改道?” 云逸龙剑眉突然轩动了一下,沉声道:“展兄可是由这四个畜牲的身上想到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人物了?”语声十分冷漠。 展玉闻言心弦一紧,闪电暗忖道:“我如果说出它们身后的人物,云逸龙必然不肯示弱,那时准又多得罪两个魔头,又增加两个劲敌。” 心念一转,笑道:“云公子,它们既不犯我们,我们又何必犯它。” 云逸龙笑道:“展兄指的是人是兽?” 展玉美目向四周扫了一圈,道:“当然指的是兽了,云公子,咱们还有正事要办,何必在这里多浪费时间呢?我们还是绕过去吧!” 云逸龙冷淡的笑了笑道:“展兄以为我们打发它们的时间,会比绕道而行的时间更长吗?” 云逸龙这么一问,展玉真答不上话来了,这时,云逸龙已催铃马向前走去了。 铃马一动,树上的两只金钱豹突然同时跃了下来,恰好切断了铃马的退路,一步一趋的跟在马后。 溪旁的两只大虎,此时也开始向前逼了过来。 展玉似乎深知云逸龙的个性,一见事情已到了无法挽回的时候了,立时急声道:“云公子,咱们在这里只怕要花上一段不短的时间了。” 云逸龙冷漠的道:“云某相信不是花在这四个畜牲身上。” 展玉向前面两只巨虎看了一眼,道:“是的,云公子,咱们的时间要花在这四个畜牲身后的主人身上。” 云逸龙心头微微一震,但却未形之于色,漠然一笑道:“它们身后之人,一定是两个大有来历的奇士。” 展玉黛眉皱了皱,美目盯着前面那两只做势欲扑的巨虎,道:“云公子一定听过恶虎行者与残豹叟之名吧?武林之中,已不知有多少人死在这四个畜牲爪下了。” 云逸龙闻言心头微微一震,忖道:“原来这两个怪物还活着。” 心念虽在转动,但却未形之于色,淡然一笑道:“那些人当时的处境一定与咱们相同,前无去路,后有迫兵。” 这时,铃马已走到两只巨虎身前七尺左右处了,似乎有戒惧,铃马行动显得十分缓慢。 就在此时,突听林中传来两声怪异的轻啸,啸声才起,双虎双豹倏然大吼一声,同时由前后两个方向,向马上二人扑了过来。 展玉心中早已有了准备,见状娇叱一声,双掌同时向前一分一划,拍出一招“飞瀑怒潮”,出掌极猛,范围更广达数丈方圆,显然他心中未存丝毫大意。 云逸龙双目望着前方,似在专心看着展玉与两个巨虎搏斗,而忽略了身后扑来的两只金钱钓。 巨虎果然受过训练,展玉出招虽然迅猛如惊雷奔电,却只阻住了它们的攻势,而未能伤到它们。 云逸龙见状一笑道:“展兄掌下留情了。” 了字才出口,双掌倏然向后反摔出去,正迎上那两只金钱豹扑到肩胛上的头颅,那速度快得令人眼花。 就在云逸龙出手的同时,林中响起一声惊急的大喝道:“谁敢伤我双卫。” 喊声虽急,然而,为时却已太晚了。 两声惨吼声中,两团黄影已如殒星般的向后激射出去,恰好迎上林中穿出的一个豹衣老者,但见他双臂一张,已把两只巨豹轻巧的挟人腋下。 老者挟住两个大豹,低头一看,只见两颗豹头已经粉碎了,鲜血、脑浆染了一身,脸色倏然一变,突然仰天狂笑道:“哈哈……小辈,下来,下来,今天老夫如不击碎你的头骨,从此老夫就永不再人武林。”声落人已跃落铃马之侧。 云逸龙轻蔑的笑了笑,缓缓转过脸来,目光到处,只见八尺之外,站着一个双眉如雪,白发披肩,皱纹满面,须长过胸的矮胖、狰狞老者,一见此人,他星目中突然涌显一抹杀机。 这时,马前两只猛虎,一扑未能奏功,反被逼落,已被激发了凶性,长尾一剪,厉吼声中,二度扑了上来。 第十章 九疑七杰 七张脸上的得意之色同时被恐怖取代了,也许,现在他们真个后悔不该在未弄清此女之前现身?鹏城白凤展玉梅温柔的向云逸龙身侧靠近了一步,娇声道:“云弟,姊姊把他们拿下来给你发落好吗?” 淡淡的摇了摇头,云逸龙道:“梅姊,我要亲手索回他们欠云家的。” 展玉梅黛眉一笑,忧虑的道:“云弟,你的伤……” 云逸龙漠然的道:“梅姊,我心意已决,不要再多说了。” 鹏城白凤展玉梅闻言幽幽的道:“云弟,我们之间要分得这么清楚吗?” 云逸龙坚定的道:“云逸龙自懂事起,就立过重誓,要血洗正义崖,索回千百十倍以上的血债,梅姊,不要再逼我了。” 九疑七杰彼此传了个眼色,当先现身的老者七杰之首,开口道:“云逸龙,你不后悔。” “后悔?” 云逸龙血丝密布的星眸,迅捷的在七杰脸上扫了一遍,突然仰天长笑一声道:“哈哈……九疑七杰,持正义的大侠客们,云某以为你们该想想云某索债的手法才是……” 九疑老大道:“就凭你?” 云逸龙冷冷的道:“不错,就凭我白剑铃马云逸龙一个。”话落转对展玉梅道:“梅姊,你可以走开了。” 展玉梅不安的道:“云弟,他们有七个人,而你……” 云逸龙淡然一笑道:“梅姊,我晓得。” 展玉梅美眸分别在那七张不同的老脸上扫了一下,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提高声音道:“云弟,只管放心应付,姊姊守在外围,决不会上他们逃脱的。”话落莲足一顿,飞身掠出七人的包围圈外。 九疑七杰见状心头同时一松,彼此一打手势,缓缓向场中退了过来。 云逸龙平静的立在中心,残酷的道:“七位尽可放弃全身要害不顾,云逸龙不会让你们死得那么痛快的。” 九疑老大阴声一笑道:“云小儿,你忽略了自己的内伤了。” 云逸龙的道:“云某自己的伤,自己了解,白剑铃马之主,还没有把你 这些供人驱使的走狗看在眼中,你们上吧!” 九疑七杰彼此对望了一眼,似乎在这一眼中,他们已决定了什么大事,九疑七杰老大,突然大笑一声道:“哈哈……你且看看值不值得一看。”声落暴起发难,一双巨掌随声而起,掌起狂风如涛,威力似能排山倒海,骇人听闻。 其他六人,也在同一时间内攻了上来,很显然的,方才那对望的一眼,他们已决定了速战速决的打法了。 他们之间,似乎早已有了默契,当头之人一发难,其他六人紧跟着相继动了手,好似在同一时间内,七人同时向中间扑了上来,分辨不出谁先谁后。 呼轰犹如闷雷般的掌风,挟杂着排山倒海之势,聚集在同一个目标的那个点上——云逸龙全身各处要穴,迫急得令人心寒。 云逸龙平静而带煞气的俊脸,掠过一抹凛然的色彩,也许九疑七杰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使他那只有报复与残杀的心房震动了。 左脚轻巧曼妙的向后退了半步,他修长的身子倏然间如车轮般的旋了个大圈,漫天的掌影,随着他扬起的手臂,如飞扫般的拍了一圈,恰好迎上了九疑七杰拍到的十四只手掌。 他快速无伦的手法与身法,使场外提心吊胆的展玉梅微微放下了心,但却使九疑七杰的心头同时大大的震荡一下。 念头如光电般的在九疑之首的脑海中一闪,一声长啸声中,他虚浮的掌影突然变成了实招,那张老脸上也掠过一抹阴恶的笑意。 啸声似乎是他们之间的信号,老大一变,其他六人的掌招也跟着由虚而实,直压向圈中的云逸龙。 展玉梅稍松的心弦突然又紧张了起来,她看得出,他们是针对着云逸龙此时的弱点而下手的——他的内伤。 冷酷的笑了一声,云逸龙双肩之上已聚满了功力。 “砰砰……”一连串的大响声中,七人围成的战圈,突如覆巢之约般的向四周飞射而出,飞旋如絮的残叶枯枝也弥漫了数丈方圆。 九疑七杰不由自主的各自挥了挥酸麻的手臂,七人十四道精目同时凝视着阵心,他们那些狰狞恶毒的目光与展玉梅那关怀焦虑的明眸中所透射出的光芒,恰好是一个极端强烈的对比。 枯枝败叶在门人的寂静中轻缓的散落着,随着渐明的视线,九月七杰的脸色与展玉梅粉脸上的神情,又成了另一个强烈对比。 云逸龙仍安然的立在原地,他脸上的煞气与星目中透射出的残酷光芒似乎比先前更强烈了,虽然,此时他的俊脸比方才更苍白了些许。 强自定了定神的九疑七杰之首干笑了两声,冷声道:“很出乎老夫意料之外,你仍站着。”说话间,双臂已凝满了功力。 冷酷的笑了一声,云逸龙道:“尊驾的想法与战略都没用 有进步,还记得吗?十几年前,你们就是用这种战略在正义崖下得意的啊?”声音冷涩之极。 七杰之首,冷笑一声道:“战略虽老,但老夫却觉得此时正合用,是吗,接着!”声落再度涌身扑了上来。 如同上次一样,七人同时动了手,所不同的是,这次他们都没有虚招,全都是硬打硬撞的攻势。 云逸龙阴沉的冷哼了一声,斗然间一个大转身,再次硬拚了七人一掌,人影在枝叶飞扬中再度涨开,突听老者大喝一声道:“再上!” 乍分的人影随着喝声,突然又拢向中间,硬撞的掌势相继向阵心云逸龙身上的各处要穴压了下来。 退与攻的时间,短暂得不过眨眼的时间而已,显然,他们已发现云逸龙这一掌的力道已不如第一次强劲了。 苍白的俊脸上涌现了一抹骇人的杀机,随着涌上的杀机,云逸龙的掌心变成了红色,但是,在他举掌拍击时,掌心的红色又随着转动的念头消失了。 “砰砰……” 又是一阵连响,空中的败叶飘扬的比更先前更多了,在败叶中飞扬的刹那间,展玉梅看到云逸龙的身躯晃动了一下。 美目中焦急的光芒如电一闪,展玉梅忍不住脱口叫道:“云弟,用炎阳七幻……” 九疑七杰闻言脸色同时骇然一变,未待展玉梅把话说完,已同时暴喝一声,围攻上来,拳掌密如急雨,显然是想借着猛烈的攻势,使云逸龙没有招架与还手之功。 人影在飞枝飘叶中晃动,急如走马之灯,呼轰的风声,虽然打破了令人窒息的荒山中的沉寂,但那声响中隐藏着的杀机却更使人,心悸。 展玉梅粉额上豆大的汗珠早已涌满,好似没觉察到流下的汗水在粉脸上带起骚痒,她开始一步一步的向战圈逼了过来。 看不见圈内云逸龙的情况,但这却更令她担心。 突然,圈外扬起九疑七杰中一人的狞厉笑声,道:“哈哈……云逸龙,你还能支持多久?”笑声得意而残暴。 展玉梅闻声芳心斗然一震,恰在这时,突听阵内传来嘶的一声裂帛响声,紧接着传来七杰一声得意狰狞的笑,虽然看不见,她也知道云逸龙又吃亏了。 七杰老大的声音在晃动的人影中传了出来,阴沉的冷笑道:“云小儿,你锋芒露得太早了,早得使天下的同道心中都觉不安,因此,才有今日。” 展玉梅停住了脚步,一双玉掌上已聚满了功力,似乎已摒弃了芳心的犹疑,她美目幽怨的凝视着的阵心,哺哺自语道:“云弟,我如果一插手,你必然恨我一生,但是,我不能不动手了,为了你,只为了你。”话落,缓缓举起了玉掌。 就在这时,云逸龙阴冷残酷的声音突然从阵心传了出来道:“七位得意的太早了,云某还没躺下。” 七杰同声大笑,老大道:“不错,你确实还没躺下,但是,哈哈……你我都明白,你……你能支持几招?” 展玉梅美眸中杀机一闪,突然娇叱一声道:“你们全得死!”喝声中,娇躯已凌空飞射出去。 就在展玉梅飞身的同时,九疑七杰突然同时惊声道:“啊,滴一血一一剑!” 人影在惊呼声中飞射着,血光却在飞射的人影中飘洒着,飞扬的枝叶中增加了醒目的血色,模糊中,又增加了一分恐怖。 呻吟之声在砰砰的落地声中响起,展玉梅的娇躯飞落在空荡荡的战圈中。 仅只这短暂的一刹那间,一切都完全改观了,从惊呼声到的享结束,就决定在滴血剑的出鞘,那拔剑的速度,展玉梅无法看得出他带血的落叶慢慢的飘落了,展玉梅转动着美眸,终于找到了云逸龙,目光到处,她芳心不由自主的一沉。 那张俊脸苍白的犹如一张白纸,但却在如此苍白的俊脸上,浮唤着一抹极不对称的残酷笑意。 右臂的破长袖在迎风飘扬着,那透射着寒森光芒的滴血剑剑尖,却抵在一个脸色惊怖苍白的老人咽喉上,他豁然就是九疑七杰之首。 吃吃的笑了一声,云逸龙平静的道:“大侠客,回头看看,看看四周你那些残肢断臂,武功被废的兄弟们在死亡边缘挣扎的情形,就记得你们喜欢看这些。”语声冷森残酷得令人打颤。 展玉梅不由自主的向四周扫了一眼,但只看到了两个,她就没勇气再看下去了。 残肢断臂散落四方,一张张因恐怖而扭曲了的面孔不停的抽搐着,睁着直欲突出的眸子凝视着血流如泉的伤口,明知血会流尽,但是,他们却无力阻止。 九疑七杰之首霍然倒退了一步,厉声道:“云小儿,现在是你得意的时候了,下手啊!” 淡淡的摇了摇头,云逸龙残酷的道:“朋友,为了报复,云逸龙已强烈熬了十几年了,别想激怒我,十几年来,云逸龙无时无刻不在替你们计划着应走的路,现在,云某可以实行了。” 脸色骇然一变,老大厉声骂道:“天底下只怕找不出比你更残酷的畜牲了!” 冷酷的一笑,云逸龙道:“骂吧,大快客,云某希望等下你躺下时能好好的想想你当年的杰作,因为,你与你那些兄弟一样,武功已被云某废除了,不要想止血,记住广话落星目中冷光如电用了闪,沉声道:“记住,云某要你们亲眼看着你们罪恶的血,一滴一滴的流光,流尽……”话声一落,滴血剑突然向下。 滑,如电的剑芒闪了网,闷哼声中,七杰老大应声躺了下去。 四肢散在他身子四周,鲜血如喷泉般的从躯干四周断处流出,看看如泉的鲜血,恐怖的色彩飘上了他的脸庞。 ‘向后退了几步,云逸龙把身子靠在一株树干上,星目冷漠的在七张恐怖的面孔上扫视了一遍,缓缓的,把目光凝注在天际的浮云上似在追忆着什么?恐怖而绝望的呻吟声,时断时续的由九疑七杰口中发出,平日他们虽然都以叱咤风云的武杰豪客自居,但此刻他们眼看着自己的血,一滴一滴的流出体外,而生命却在这一滴滴鲜红夺目的腥血中渐渐幻灭着,生命的威胁,已使他们失去了往日的豪情,不错,自古至今,有几人能从容赴死呢?展玉梅不忍心的向四周扫了一眼,虽只是那么迅捷的扫了一瞥。 她那颗善良的芳心中,却已决定了一件不敢说的事。 轻巧的向前移动了几步,娇怯怯的望着云逸龙道:“云弟……” 云逸龙收回了凝视着天际的目光,望着她娇怯的粉脸道:“嗯,什么事?” 展玉梅匆匆避过了他那双似乎能洞澈人们肺腑的明亮的星眸,微一迟疑,娇怯的说道:“云弟,他们……” 云逸龙落寞的笑了笑,截口道:“你可以那样做,我不会阻止你的。”声音平静得出人意外。 展玉梅粉脸一变,不安的道:“云弟,你……你为什么不做呢?” 云逸龙星眸中掠过一抹歉然的光芒,但只一闪便被他嘴角上浮现了冷酷笑意俺没了,冷冷的笑了笑,他道:“这种声音,可以使我回忆起许多往事,正义崖下的血,正义崖上的老和尚,那用自己的命来换取我们的命的老和尚,慈母凄凉的笑语,严父死前的哀呼,他们……他们都在等着今日,现在,收成的时候到了,你也许会奇怪,奇怪我十几年来除了练功还做什么?我相信你不会猜到,猜到我十几年来一直计划着怎么来让他们在死前怎么痛苦来洗尽他们满身的罪恶。” 展玉梅粉脸歉然的凝视着云逸龙,又默默的垂下了粉颈,轻声道:“云弟,我……我不该那么说。” 淡淡摇了摇头,云逸龙平静的道:“我说过,你是个善良纯洁的姑娘。” 就在此时,七杰之首,突然嘶声叫道:“云……云逸龙,杀人偿……偿命,你……你要老夫等……多还多少?” 云逸龙的目光重又凝视着天边,冷酷的道:“这是利息!” 老人仰着苍白的脸,注视着云逸龙大声叫道:“云逸龙,你……你为什么不……不看着老夫说……说话,莫……莫非你……你没有勇气看你自己一手造出的惨景?” 霍然移过视线,星目中充满了杀机,但是,当他的目光看到那张毫无怨恨的老脸时,那冷酷的笑意突然间消失了,苍白的俊脸止,激动的抽搐了一阵,冷冷的道:“朋友,你也是在武林中闯荡过的,在下以为你该拿出武林中人的豪气,挺下去才是。” 老人凝视了云逸龙良久,突然振声大笑道:“哈哈……云逸龙,你……你心肠还不够硬,老夫以为自己该劝你有勇气挺下去才是。” 云逸龙微微一怔,冷冷的一笑道:“云某不会过去的。” 老人沉声冷冷的道:“但是,你眼中的冷酷光芒消失了。” 云逸龙冷漠的道:“这与阁下的命运无关系。” 老人怒声道:“但这却将使老夫等觉得未偿清你云家的债。” 这句话不但出乎云逸龙意料之外,也出乎展玉梅的意料,因为,这与她先前所抱怨的完全相反。 不由自主的,云逸龙与展玉梅的目光同时注视在七杰之首的脸上,那是一张带有怒意的苍白老脸,但是,那层薄薄的怒意,却掩不住他无神的眸子中流露出忏悔光芒。 云逸龙苍白的俊脸重又抽动了一下,深深吸了口冷气压住波动的情绪,冷漠的道:“尊驾现在才知道欠云家的太多,不嫌太晚了吗?” 老人冷冷的道:“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当年我兄弟七人既然做了那事,现在自然就该偿还。” 展玉梅脱口道:“你们做时就该想到这一点。” 老人突然大笑道:“哈哈……江湖岁月并不如姑娘你想的那么容易过,当你能主宰别人的命运时,就只有回忆了,因此,老夫说一人做事一人偿,虽然,我兄弟七人并非主凶,甚至……”话未说完,突然住口不再说下去了。 云逸龙闻言星目神光立时一闪,冷声道:“尊驾是受了别人指使?” 老人看着双肩断处油油流着鲜血,怆然一笑道:“不错,云逸龙老夫相信你急于知道那人是谁?” 云逸龙心头一震,坦然遭:“不错,假使朋友你肯说的话。” 老人扭头环视了其他六人奄奄待毙的兄弟一眼,怆然笑道:“老夫以为你该提出些有利的条件来诱惑才是。” 云逸龙冷冷的摇头道:“云某生平不说谎话,七位的命运已没有任何力量能挽回了。” 老人深深的盯视了云逸龙一阵,脸上怒意渐渐消失了,吃力的睁了睁直欲垂下的眼皮,感叹的道:“云逸龙,你并不像武林中人传说的那么毫无人情、道义,少年人,老夫兄弟七人当年既然为利而动,受人利用,但却是出于自愿,江湖之上,首重道义,因此,老夫无法奉告你那人是谁,好在,我兄弟七人所欠的已还你了。 ’话落回头扫了其它六人已经断了气的兄弟一眼,凄然一笑道:“他们都走了,老夫也该走了,最后,老夫也许该代表弟兄们向你说一句话。 ’话落深深吸了口气道:“人,都有善良的本性,只是,有些人需到死前才能发觉,我兄弟六人,此时仟悔了!”话落舌头向外一伸,牙关一紧,硬生生的把舌头咬下了半截。 最后一句话,说得十分低沉,好似,直到死前,他仍不愿抹尽生时的傲气。 眼看着七具横卧于血泊中的躯体,云逸龙觉得积压在心头的重量好似减轻了一些,但是,随着那消失的重量,心底深处却升上一缕缕的迷茫。 鹏城白凤展玉梅沉重的叹了口气,美国迅捷向四周的尸体上扫了一眼,那些扭曲了的面孔,虽然难看,但却比他们生前的痛苦呻吟声令人安心,只扫了一瞥,她便转身走到了云逸龙身侧,轻柔而自然的伸出玉手扶着云逸龙的肩肿,柔声道:“云弟,你现在得运功疗伤了,快坐下来,我助你行功。”声音温柔而充满关怀。 云逸龙悄俏的收敛了星目中的迷茫,望着展玉梅的娇靥,嘴唇轻轻启动了一阵,似想说什么,但却没说出来,沉重的轻叹一声,缓缓坐了下去。 鹏城白凤展玉梅扶着云逸龙坐下后,体贴的轻声问道:“云弟,你……你想说什么是吗?” 云逸龙朝四周淡淡的扫了一眼,冷冷的笑道:“没什么?这就是江湖岁月。”话落轻轻的瞌上了星目,俊脸上的神色,仍是那么落寞。 虽然,只是这么短短的一句话,但由这几个简单的字中,鹏城白凤展玉梅却能体会得出这个幼遭巨变,喜怒不形之于色的少年,那份深藏心底的善良与孤单。 她真希望能替他分担些,但是,她知道他不会告诉她的,虽然,她日夜都渴求希望着他能把她当成知己。 默默的凝视着他那张微带苍白的俊脸,她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时间在寂静中悄悄的飞驰着,静中的时间,本来不易打发,但是,望着那张迷人的俊脸,鹏城白凤展玉梅已忽略了时间的消失了。 由晌午至傍晚,这该是一段不短的时间,但云逸龙在闭目静坐着,虽然,他一直没告诉她内伤的轻重,但由时间上,她猜测得出,这该是一个沉重的内伤。 终于,云逸龙俊脸上的苍白的色彩消失了,这时,山峰的阴影已遮住了整个谷地,当铃马每次摇响铃声时,云逸龙睁开了那双明亮的星眸。 云逸龙星眸才一睁开,就听鹏城白凤快慰的娇声道:“云弟,你好了吗?” 由这句话快慰而仍带焦急的话里,云逸龙体会得出这个娇美善良的少女的心意,他感激的望了她一眼道:“好了,累你等了很久。” 展玉梅大眼睛眨了眨,脱口道:“只要你好了,再等上三天三夜我也不会累。”话落娇羞的笑了笑。 云逸龙闻言激动得伸手抓住了展玉梅那双洁白如玉的小手,道:“梅姊……你……”话未说完,突然他又似想到了什么,急急的把手缩了回去。 展玉梅失望的望了云逸龙一眼,幽幽的叹了口气道:“云弟,你仍在控制自己的感情,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云弟,你该知道那是没有用的,姊姊不会离开你的。”娇语幽怨而坚决。 云逸龙俊脸微微一垂,正想开口,展玉梅已抢先接口道:“云弟,现在我们不谈这些了,忙了一整天了,我们也该去找点东西吃了。”话落当即站了起来。 云逸龙正怕再谈这些,闻言立即附和道:“说的是,我们走吧!”话落起身唤起铃马,朝地上的尸体看了一眼,两人并肩穿过密林,向冷云观的方向走去。 进行间,两人获取了几只归鸟,在另一处密林中取火烤食充饥。 日落后的黑暗,又被明亮的皓月扫空了,大约初更将尽,两人已草草的吃了一天中唯一的一餐。 望着地上熊熊的火光,展玉梅突然转过粉脸,望着身侧的云逸龙道:“云弟,我们这就去找冷云观吗?” 云逸龙微一思忖道:“夜里观中有灯火,寻找容易,只是……” 星目中突然冷芒一闪,好似听到了什么?鹏城白凤展玉梅闻育迷茫的问道:“云弟,只是什么?” 云逸龙随口道:“你会很累。” 鹏城白凤展玉梅芳心一甜,娇声道:“云弟,我不累,只要……只要跟你在一起。” 云逸龙淡然一笑道:“我相信咱们已距目标不远了。” 云逸龙突然改变话题,展玉梅一时之间捉摸不着,脱口道:“云弟,你怎知道距目标不远了呢?” 云逸龙沉声道:“第一,照路程计算,现在该差不多了,只是,山回路转,路程不易算准,主要的,是第二个可靠的线索。” 展玉梅迷茫的望着云逸龙的俊脸道:“线索?什么线索?” 云逸龙俊脸突然一沉,冷笑一声道:“朋友,你该亮亮相了,躲着可不是办法。”话落却不起身。 第十一章 金手玉女 云逸龙阴冷的笑道:“不错,今日你我之间,确实不该双方同时活着离去,尊驾有话说吧!” 毒蟒闻言脸色稍微一缓,冷冷的道:“小子,我问你,你说我家小姐美不美?天下有没有人与她相比?” 这一问,完全出乎云逸龙意料之外,不由自主的,他的双目又在那美艳少女的迷人的粉脸上扫了一瞥。 美艳少女脸上仍带有薄薄的嗔怒之意,但是,那双美眸的深处,却流露出一丝迫切的光芒。 冷漠的笑了笑,云逸龙的视线重又转到毒蟒脸上,冷淡的道:“尊驾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问这句话吗?” 毒蟒冷冷的道:“另一目的,就是想叫你见见天下第一美人。” 冷漠的笑了笑,云逸龙道:“很不幸,你找了没有鉴赏能力的在下,这一趟,三位不但白跑,并且还给你们自身带来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毒蟒闻言一怔,怀疑的道:“你是说你不会分辩美丑?” 云逸龙冷冷的道:“也可以这么说。” 两个老者似乎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看不出他们小姐是第一美人,两张怪脸同时愕住了。 美艳少女美目中掠过一丝失望,怒意却随着那份失望更浓了。 突然,毒蟒大喝一声道:“你既然不能分辨美丑,你那双狗眼是白长了,老夫就替你挖出来吧!” 吧字才一脱口,如幽灵般的飞扑了上来,巨臂一圈一吐,食中二指直插云逸龙双目,出手之快无与伦比。 云逸龙见势心头不由一沉,左脚向后一错,倏然转了半个圈弧,右掌已在转身之间扫向毒蟒左肋,出招攻敌,捷如惊电。 似乎没料到这个年轻文弱的少年会具有如此通玄的功力,毒蟒一招失手,心头猛然一震,此时欲避已然不及,仓促之下,左掌自然的追击上去。 砰然一声大响,毒蟒倾斜的身子,踉跄的向左侧冲出四五步才站稳脚,一张红脸早已气得变成了猪肝色。 冷冰冰的哼了一声,云逸龙道:“毒蟒,你太过狂妄自信了。” 美艳少女粉脸突然一变,美目中闪射着惊异的光芒,美国在云逸龙俊脸上转了一周,突然看到了他身后五尺外的那匹正走过来的铃马,芳心突然又一震,美目中,转到云逸龙的俊脸上。 毒蟒被云逸龙一口道出了绰号,心中虽惊,但却压不住满腔怒火,精目中杀机一闪,突然爆喝一声道:“小子,你再接老夫一掌试试。”话出才要动手,突听一个娇甜的鹏音叫道:“慢着!” 倏然暴退了一步,毒蟒脸上的暴戾之气立时消散,躬身默立不语。 美艳少女轻移莲步走上了三尺,娇笑道:“你可知道这个与你打斗的人是谁吗?” 毒蟒恭谨道:“老奴不知,想必是个初出茅庐的武林后生。” 美艳少女轻轻的一笑道:“你错了,此人就是近来名震江湖,令整个武林中人惶惶不安的白剑铃马之主云逸龙啊。”话落转向云逸龙道:“我说得可对?” 云逸龙冷漠道:“云逸龙正是在下。” 毒蟒、双狐闻言同时一震,脱口道:“他就是云逸龙?” 美艳少女轻松的笑了笑道:“云大侠,小女子武林中皆称我是金手玉女,云大侠,你可曾听说过?” 云逸龙漠然一笑道:“与姑娘的天下第一美人头衔一样,云某都是第一次听到。” 这句话立时刺伤了美艳少女的自尊心,峨眉扬了扬,突然娇声道:“小女子的声威怎能及得上云大侠那么远播四海,不过小女子自不量力,却想在云大侠手中讨上两招。” 此处距冷云观不远,先人之见,使云逸龙本能的认为三人是由那里来的,冷声一笑道:“姑娘既是为了云某而来,云逸龙怎好使三位失望。”话落缓慢的向前移上两步,冷声道:“姑娘动手吧!” 美艳少女冷笑一声道:“听说云大侠身怀武林失传百年以上的炎阳七幻掌,本姑娘可否一开眼界,请云大侠就用此掌。” 云逸龙冷然一笑道:“各自为命,该用之时,就是姑娘不说,云某也不会不用。”言下之意,显然是不想开头就用那炎阳七幻掌。 金手玉女之名,云逸龙虽然初出江湖,未曾闻及,但在当今武林上,却是个最厉害的后起奇女子,她的美艳,使每个见过她的人日夜难忘,但是,她的武功与煞气,却又是让人不敢与她接近。 云逸龙冷傲的言辞,立时刺伤了这个高傲少女的芳心,她美目中杀机一闪,冷然娇笑一声道:“云大侠,只怕等你想用奇学保命之时已来不及了。” 云逸龙傲然一笑道:“当今之世,云某还未见过此等高人。” 金手玉女黛眉一挑,杀机大炽,猛然跨出一步道:“云大侠,可准备好了?” 双狐一见少主真要动手了,心中突然涌上一抹奇异的感觉,冷电般的目光不停的在云逸龙脱俗的俊脸上转着,心中反思忖道:“小姐真会杀了他吗?假使,连他也配不上她,当今之世,她还能看上哪个少年人呢?” 云逸龙冷冷的道:“姑娘只管动手。”话落,他是那么平静冷漠的站着,表面上看不到一点戒备表情,暗地里,双臂之上早已运满了功力。 金手玉女见状芳心更怒,突然娇叱一声道:“接着。”声落左右微微一晃,只见黄影一闪,人已到了云逸龙身前,速度之快,使人不敢思议。 云逸龙自听到她想领教自己的炎阳七幻掌后,就知遇上了劲敌,是以,暗中早已运功戒备了,尽管如此,少女奇异的身法,仍不免使他大吃一惊。 云逸龙本能的肩头一沉,才想出掌,突见金光一闪,跟前幻出一片迷离难辨的掌影,心中一惊脱口道:“熔金掌!”惊声中,双足一点地,人已迅捷的倒退了一步,距离恰好使金手玉女的掌心无法触到。 双狐一见云逸龙只退出了这点距离,心中大惊,脱口道:“太近了。” 双狐话声才落,突听金手玉女娇叱一声道:“躺下。” 万片掌影,在她娇叱声中,倏然聚成一掌如同手掌脱手飞了出去,已快得使人无法看清速度,金掌射到了云逸龙胸前。 万没想到她这对金掌中还有这等机关,一时大意,使云逸龙失去了退避与还击的机会,第一次,他俊脸上掠过一抹惊色。 金手玉女这一掌本是盛怒之下所发的,但是,当她眼见云逸龙无法退避时,美目深处的杀机突然又消失了,玉臂微一运劲,金掌恰抵住在云逸龙龙胸上。 双狐见状挥袖抹了额上的冷汗,自语道:“还好,还好。” 毒蟒见状大惑不解,急上两步道:“老儿,你还好什么?难道你不希望那小了死在小姐手中?” 双狐脱口道:“若论他冒犯小姐之罪,确实万死难抵,但是,如果想到小姐本身的话,你也会同样的不希望他死。” 毒蟒道:“我听不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双狐道:“自到达中原这两年以来,你我所见的少年人何止千万,你回想看看,可有人能与他相比?” 毒蟒闻言一怔,急忙把眼望了云逸龙一阵,丑脸上神色突然一缓道:“开头我倒一直没发现,只想到这小子罪该万死。嗯,你说的果然有点道理,只是,那小子只怕得向咱们小姐低头。” 双狐笑道:“他要是低头的话,就真的罪该万死了,不但你我不会饶他,就是小姐,今天也决不会中途改变主意,收住掌劲。” 毒蟒一怔道:“这话怎么讲?” 双狐笑道:“老儿,人都称我智比双狐,往后走着瞧,你就知道老夫所言不假了,只是,那小子可千万不要硬到底。”话落不再言语。 别看这两个人貌丑如鬼,那两颗为主而优,捐弃己见的真诚之心,当今之世,只怕难找到几个人。 漠然低头看了看胸前抵住的那只纤巧如同真人手掌的金手,云逸龙没有向后移动身子,缓缓抬起头来,冷漠的道:“姑娘胜了,下手吧广话声是那么平淡。 少女芳心一震,冷声道:“你以为本姑娘不敢杀你?” 云逸龙冷漠的笑了笑道:“江湖原是赌命场,姑娘既已胜了,哪有不敢之理。” 金手玉女微一迟疑,又道:“你可输得不服气?” 云逸龙冷冷一笑道:“那不是一个闯江湖的人该说的话。” 金手玉女芳心有点急躁了,因为,云逸龙的话,使她没有理由把手撤回,脱口道:“因为你大意了。” 毒蟒闻言一怔,扭头看看脸带奇异笑意的双狐一眼,心说:“这两年来,我可是第一次听到她替别人辨护。” 云逸龙冷漠的道:“兵刀相向,以命相搏,生死与否,全靠自己,大意只能算是借口。” 金手玉女娇靥一变,怒声道:“你可是真的想死?” 云逸龙冷冷的道:“世间没有真想死的人,但是,云某不会向姑娘乞讨这条命的,姑娘,你动手吧!”话声十分坚决。 金手玉女香额上突然浮现了汗珠,美目中杀机连问了几次,但却始终下不了手。 突然,双狐冷冷一笑道:“云小子,你炎阳七幻掌来展之前,只怕你死得不痛快。” 一句话,提醒了金手玉女,她美目中喜色一闪,倏然撤回金臂,冷声道:“云逸龙,现在是你施展奇学的时候了。” 云逸龙冷然一笑道:“姑娘,云某先还你一条命再展炎阳掌。” 云逸龙冷冷的道:“姑娘,你可以放心动手了,云某此次,旨在还债。” 金手王女闻言黛眉一扬,突然娇叱一声道:“不信你再试试。”话落二度扑了上来,身法比上次更快。 云逸龙此时已有了经验,双足猛一用劲,身子突然凌空拔起两丈多高,就空一旋,突然头下脚上,施出一招“雷行万里”,闪电拍向金手玉女头顶。 金手玉女心知他这次决不会轻易上当,第一招并未存得胜之心,娇躯倏然向左侧一倾,倒滑出五尺多远,等待云逸龙落地,避招之快,使人眼花。 云逸龙另有用心,就空招式一收,功力运聚于双腿之上,缓缓飘落地上。 云逸龙双足才一落地,金手玉女突然娇叱一声,一闪扑了上来,金掌一挥,全力攻上。 云逸龙早已料到她会来这一着了,几乎是在金手玉女动身的同时,他聚满功力的双腿猛然一挺一滑,陡然一旋,转出了金手王女的掌力的范围滑到金手玉女左侧三尺左右处。 金手王女满以为十拿九稳的一击突然落空,芳心微微一怔,忽听身侧云逸龙冷喝道:“姑娘也接云某一掌。”声落排山倒海的掌力已到达身侧。 金手王女冷傲异常,闻言哪肯闪避,娇叱声中,回身举掌就劈。 就在金手玉女回身出手一刹那,空听双狐暴喝一声道:“小子,你敢!”声落人已飞身而出。 恰在这时,金手玉女迎出的右手掌,与云逸龙拍出的左掌接实了,在两掌接触的刹那之间,云逸龙的右手已举了起来,双狐之所以出动,就是看到了他右腕上的映血环之故。 砰一声大响声中,金手玉女仓促间出手,功力未提足,被云逸龙一掌震退了三步,背靠一棵古松上???云逸龙的身子如闪电般的扑了上来。 金手玉女一掌吃了大亏,心中虽怒,神智却是未乱,抬眼见云逸龙攻到,才想腾身,突听云逸龙清叱一声道:“哪里走!” 随声白光一闪,三柄小剑已到达颈项,此时如果腾身,双肩与心窝之上必难脱过。 花容一变,金手玉女果然立着不知如何是好了。 这时双狐已然攻到了。 云逸龙虽然已觉到强劲临身,但却不敢分心,因为,金手玉女的生与死,就决定于这短暂的刹那之间。 到达金手玉女咽喉的小剑,突然左右一分,嗤嗤嗤三响,同时钉在松于上,在化解了双狐射来的小剑的同时,云逸龙身上也挨了双狐收回了七成功力的一掌。 砰的一声大响,云逸龙踉跄的倒撞出四五步,俊脸之上一阵骤变。 抬头扫了神色不安的双狐一眼,他低头把短剑插人怀中。 金手玉女回头看看树干上的细小剑孔,紧张过后的芳心中,突然涌上一丝奇异的感觉,似羞,似怒,又似快慰。 云逸龙抬眼看看天色,冷漠的道:“姑娘,你不是要见见炎阳掌吗?” 金手玉女粉脸一整,冷声道:“现在你我互不相欠了,本姑娘……”说话声中一抬眼,突然住口。不说了,一双美国盯在云逸龙的嘴角上。 一丝艳红夺目的血迹,正沿着他的嘴角缓缓淌了下来。 云逸龙似乎还没察觉,冷漠的道:“姑娘请出手吧!” 金手玉女迟疑良久,突然缓和的道:“你内腑受伤了。” 云逸龙闻言一怔,本能的挥袖一抹嘴角,白袖上立时染红了一片,冷漠平淡的笑了笑,他道:“这是在下欠姑娘的利息,姑娘,你该出手了。” 金手玉女粉脸一变道:“你可以把你的伤口立刻医好,你我再决胜负。” 云逸龙冷冷一笑道:“云某平生不受敌人之思。” 金手玉女一片赤诚换得了这句冷语,芳心中既委屈,又愤恨,冷叱一声道:“我可是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硬汉?” 云逸龙冷冷的道:“在下不是为了什么硬汉的头衔而如此做的,只是为了有朝一日,你我再相见,云某可以坦然下手。” 金手王女闻言芳心一惊,冷冷的重复一声道:“下手?”接着美目中透射出怨恨的光芒,冷声道:“有一天,我却不想杀你,我要你求我,要你把今天所说一切,都自己收回,我们走。”话落转身纵上林梢,一闪而逝。 毒蟒一见少主走了,当即向双狐招呼了一声道:“老儿,走了。”话落也跟着纵身而去。 回头看看两人的去向,双狐回头歉然的道:“小子,老夫方才一掌打错了,为赎这一掌之过,老夫愿意告诉你一件事,你派出的同伴,冷云观上那批人已发觉了,今夜五更,贵属下只怕有生命之危。” 云逸龙闻言俊脸倏然一变,但只一间消失了,冷冷一笑道:“你我冷云观上会有再见之时,尊驾用不着心急。” 双狐心计何等深沉,闻言即知云逸龙误会他们也是冷云观上的人,而不相信他所说的话,当即坦然一笑道:“我家少主与中原任何一派无关,老夫所说之话,乃是真心所言,双狐虽诈,却不至于欺骗你一个年轻人,老夫告辞了。”话落纵身上树,消失于夜色中。 云逸龙望着苍茫黑暗的夜空,沉思良久,突然哺哺自语道:“为了楚姑娘与雷猛的安危,此事只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看来,我只好只身前往一探了。” 心意既决,立时就地坐了下来,开始运功调息。 天近四更,云逸龙从地上站了起来,唤过了铃马,飞身跃上,认准方向,向正东驰去。 穿过密林,又翻登上一座山峰,正闪烁着点点火光,由于在林中被秃岭所遮,是以一直没发现。 云逸龙心头一喜,飞身下马,解去马上的一切配件,轻轻拍拍马颈,道:“虹影,你到林中去吧,此间事了,我会回来找你。” 铃马似懂人话般的点了点头,缓缓向岭下林中走去。 云逸龙把马鞍等物在岭上藏好,腾步飞身,照准火光飞驰而去。 在岭上望去,灯火虽然不近,但走起来,距离却并不远,翻越过两处低岭,云逸龙进人了一处疏林,此时,峰上火光更清晰了,正行走间,突听一个重浊的声道:“他娘的,这么寂静的夜里,巡逻还不准喝酒,真他娘的不来劲。” 另一个沙哑的声音立刻郑重的道:“你役听大观主说吗?那云逸龙已派人出去调人马了,一个白剑铃马就闹得整个江湖惶惶不安了,如果他再把那些久已闻名的煞神全调了来,只怕你想干这差使却干不清闲呢?” 先前那人道:“这些大道理还要你罗嗦,别说他们来那么多人,就是那姓云的小杂种一个人来,咱们碰上只怕也活不了,他娘的,他们在里面吃喝玩乐,却叫我们在这里守夜,来了人咱们先死,不来人,就喝西北风,真他娘的……” “好了,好了,少说两句吧,等下给二观主听到了,只怕吃不了又得兜着走,走,咱们该看看去了。” 这时,云逸龙已到了两人靠着的大树之后。 第十三章 九死一生 光头老者一脸嬉笑近人之相,使人难生畏惧,鹰鼻道人一声令下,人群中立时涌出五个面带煞气的道人,把他团团围住。 光头老者见状目中冷芒一闪,嬉笑一声道:“咱们初次见面,打上一架就是了,何必一定要将咱摆平了呢?” 五个道人一见,只道光头老者功浅胆怯了,凶焰登时暴长五丈,不等鹰鼻道人下令,已同时大喝一声道:“像你这种无用的东西也敢上阵,躺下吧广喝声一落,五人十掌齐扬,刹时之间,风起十面,威震十方,声势十分骇人。 光头老者双手习惯的一抱大腹,仰脸大笑道:“哈哈……人生一世皆空梦,何如快乐红尘行。” 一见光头老者习惯的一捧大腹,再听这两句早已传遍开的话语,鹰鼻道人脑海中突然忆起一个可怕人物,老脸倏然一变,忍不住脱口叫道:“血佛!” 鹰鼻道人血佛二字才出,五个围攻的道人已然攻到光头老者身侧了,各出奇招,齐攻光头老者各处大穴。 捧住大腹的双手向前微一滑,就在五个道人,十只聚满功力的巨掌将近身的一刹那,那两只滑落的巨手,突然以令人无法想像的速度扬了起来。 凄厉的惨号声中,溅射起漫天的血雨,五个围攻的道人,在惨号与震人心弦的狂笑声中,好似在同一时间之内,整齐的分成了两半。 看看满地的尸体,光头老者嘻笑依旧的道:“道士,为了争取时间,你再多点几员大将出阵如何?” 笑脸仍是那么平易近人。 鹰鼻道人麻木呆滞的凝视着光头老者,吃力地道:“你……你……你是血佛老前辈?” 光头老者笑道:“道士,难得你还记得我血佛,来来来,人生如梦,何必愁眉苦脸的,再派些人上来吧!” 鹰鼻道人不能自主的退了一步道:“晚辈方才多有得罪之处,万望……“血佛大笑道:“道士,你要是记得我血佛二字,就该知道多说无益,嘻嘻,方才你们围攻咱负伤的小宫主时的那份豪气哪里去了。”话落大步向群道逼了过去。 双目迅捷的扫了那些失魂落魄,果如木鸡的手下一圈,鹰鼻道人的信心更少了,阴眼转盯着胖脸带着禅和笑意,渐渐走近血佛,鹰鼻道人突然觉得他的笑容,比天降煞星的肃煞面孔更加可怕,因为,煞星杀人之前,人们还可以从他脸上先得到点启示,而他——血佛,就是在被杀者临死之前,也无法从他脸上找到一点暗示。 看看渐渐逼向群道的血佛,云逸龙平静的笑了笑,依着树干,缓慢的坐了下来,吃力的道:“血佛动了真怒了。” 盲老者闻声急忙蹲下身来,关切的急声道:“宫主,你伤得不轻?” 云逸龙看看那张焦灼的面孔,平和的道:“这伤的确出乎我意料之外。” 盲老者肃煞阴沉的面孔突然一变,仅只这一刹那之间,他那皱纹密布的脸上,已浮上了颗颗豆大的汗珠,一双微微颤抖的手,缓缓向云逸龙伸了过来。 看看那只颤抖的手,第一次,云逸龙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道:“血盲,你的手在发抖。” 盲老者——血盲苍凉的道:“宫主,属下第一次听到你承认受伤了,这伤使本座……” 云逸龙沉重的笑了笑道:“江湖本是搏命场,收回手去,听我把话说完……” 血盲抢口道:“宫主,请给本座一次尝试的机会,本座只要求一次。” 看看那张肌肉搐动的老脸,云逸龙平静的俊脸上倏然浮上几道奇异的线条,他吃力的抬起那只沉重的手掌,缓慢地抓住血盲颤抖的巨掌,沧然一笑道:“我的伤,我知道,血盲不要尝试了,你……你该知道老宫主的仇与恨拖了多少年了,你的血,应洒在战场上,不要做此无谓的牺牲,我之所以顽抗不倒,拖到现在,就是要等你们来,记住我的话,全力扶持鹏城白凤,你告诉他们四个,这是我的愿望,也是我的命令。” 血盲缓缓蹲下的身子突然一沉,双膝一曲跪了下来,咽声道:“小宫主,你该相信老宫主的眼光,如果别人能承担此重任,他不会等你到现在,本座只求你这一次,这一次。” 云逸龙黯然一笑道:“血盲,起来,金碧宫的人,只许站着,永远。” 血盲沧然叹道:“小宫主,医药不死病,佛渡有缘人,血盲已是若大年纪的人,你就不看在我这一跪的份上,让本座试一次吧广 云逸龙缓慢的仰起了张苍白得毫无血色的俊脸,沉重的道:“血盲,世间没有愿死之人,家族三代之仇,师门十年之恨,血盲,我并不希望在人间留下这许多憾事,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不会放过的,而今,唉,这就是苍天的安排吗?” 这两人的话,血佛似乎全都听见了,倏然间,他转过了呆立许久的身躯,现在眼前的景象,使他那常挂在脸上的笑意消失了。 一见血佛转身,鹰鼻道人的眸子中突然掠过一丝喜色,右手猛然一挥,沉声喝道:“退。”声落人已返身纵出七八尺远,群道一见首领转身欲去,谁敢再留,呼啸一声,相继转身欲逃。 蓦地,飘出了七八尺远的鹰鼻道人骇然止住了脚步,也许,眼前的景象,他与他的手下,谁都没想到。 “哈哈……孩子们,一顿饭工夫之内,送他们上路,哈哈……” 这是血佛的声音,只是,那笑声比先前更加震耳了。 群道与鹰鼻道人一样,全都骇然地止住了脚步,因为,在他们外围,不多不少的围着十个神情阴沉,充满煞气的老者,这些人是什么时候到的他们也不知道,这些人的面孔与所用的武器,他们虽然没有全部见过,却也听武林人提及过,全是武林中老一辈的有名人物。 就在群道一怔之际,十人已发动了攻势,于是,一片凄厉的惨号声,迎着天边破晓的第一线黎明曙光,响彻了疏林。 这是一天的开始,也是许多性命的结束。 血佛沉重而缓慢的转过身来,血直仍跪在那里,他脸上常挂的笑意又消失了,沉重的心情,使他觉得连抬头动脚都十分吃力。 云逸龙收回了仰望昏暗天空的星眸,视线转向斗场,目光到处。 却什么也看不见,不由自主的,他灰白嘴角上浮出一丝笑意——英雄末路的凄凉笑意。 突然,血佛变了调的声音叫道:“小宫主,咱老光头也要求你准许咱试一次。” 云逸龙落寞的笑了笑道:“我说的话,你该都听见了?” 血佛白眉一扬,振声道:“不错,咱都听到了,如果宫主执意不准,咱老头就是拚着这条老命,也要犯上一试。” 血盲闻言霍然站了起来,脱口道:“光头,合你我二人之力,当可夺天地之造化,快。” 云逸龙心头一震,星目一瞪道:“我还没咽气你们就不听话了吗?” 血佛双膝一曲,跪地叩了个头,仰脸沉重地道:“金碧宫五卫,誓死效忠宫主,赤心忠诚,天地共鉴,小宫主,恕老奴要一试了。”话落倏然起身,扬手欲点云逸龙昏睡穴。 就在血佛抬手的刹那间,墓地,人影一闪,云逸龙身前急如流星般的落下了鹏城白凤展玉梅。 似乎没料到云逸龙的伤如此了得,鹏城白凤展玉梅一见云逸龙那张苍白得毫无血色的俊脸,控制不住惊呼一声道:“云弟,你……你怎么伤得这么重?” 随声人已补身到云逸龙身侧,一双颤抖的洁白玉手,轻柔的擦着云逸龙嘴角上汩汩流着的鲜血,两颗晶莹的泪珠早已挂上了她那张过度惊慌而变了色的粉颊。 周围的惨号之声仍在此起彼落的响着,杀人者似乎都已红了眼,地上横七竖八倒卧的尸体,不但拉不回他们人类原具有的善良本性,相反的,却更增加了他们的仇恨,而尽力的戳杀着。 望着展玉梅粉颊上的滚动着的泪珠,云逸龙静如止水的苍白俊脸上,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怜惜,轻轻地笑了笑道:“梅姊,你来了,在我离开人世之前,我正想见见你……” 鹏城白凤展玉梅闻言骇然色变,以近似乞求的声音语声道:“云弟,不许说这些,不许说……” 云逸龙平静地道:“梅姊,平静点,人早晚都要离开人世的,虽然现在并不是我该离开的时候,但是……梅姊,未来的一切,你得全力承担了。” 他俊脸虽然仍是那么平静,但却无法掩盖住声音里的伤感。 鹏城白凤展玉梅似乎已被突如其来的骤变震住了,刹那之间,她脑海里一片空白,一双玉臂紧紧地搂抱着云逸龙,好似这样可以从死神中把他拉回来似的。 血佛白眉锁成了一条线,血盲的长杖插入地中足有一尺许,周围的惨号声仍在此起彼落的响着,但这些人的耳中,却什么也听不到。 黎明的曙光已照进了疏林,一声清脆响亮的啸声,迎着破晓的曙光传进了众人耳中,那声音,听来并不比周围的惨号声大,但却有一股震人心弦的奇异力量。 血佛白眉猛然一展,沉声道:“小姐,徒自伤悲,与事无补,我们得尽人力了。” 啸声似乎也唤回了展玉梅失去的理智,血佛话声才落,鹏城白凤展玉梅突然跃身而起,急声道:“慢着。”声落左手已伸右手袖中,掏出一个古色斑斓的三寸白色玉瓶。 血盲看不见这些,闻言焦灼地道:“小姐,我们还要等什么,等死神吗?”声音已有些暴躁与不满。 鹏城白凤展玉梅芳心之中比谁都急,血盲的话她根本就没听见,匆忙的拔开瓶盖,趋身蹲在云逸龙身前,把瓶嘴伸到云逸龙唇前,急声道:“云弟,快喝下去。” 一股爽心清香,冲得云逸龙昏沉的神智为之一清,星目注视着展玉梅手中的玉瓶,道:“梅姊,这是什么药?” 展玉梅焦灼地道:“快喝,云弟,快,否则灵药要跑光了。” 随着说话,已把瓶口塞进云逸龙嘴中,把药倒了进去。 清凉爽心的玉液顺喉而下,一种奇异的舒泰之感,刹那间阻住了云逸龙俯的翻腾与奇痛。 展玉梅直把药液倒光,才把玉瓶收回,迫不及待地问道:“云弟,你现在觉得怎样了?” 云逸龙凝视着那张娇美的玉靥,诚挚地道:“梅姊,这药是哪里来的,你把我从死神手中抢回来了。” 展玉梅与血佛、血盲闻言紧张的脸色同时一松,展玉梅娇柔的轻声道:“乖弟弟,快行功,等下再告诉你。” 也许,是过份的兴奋,她竟然连其他二人的存在都忘了,而说出这种只在少女心中敢说的话来。 血佛也催促道:“小宫主,快行功吧,咱也有许多话,等你伤好后再谈吧!” 云逸龙平静的点了点头,缓缓闭上星目,运功疗起伤来。 一直没有开口的血盲,此时突然开口道:“小姐,我可以闻闻那玉瓶吗?” 展玉梅闻言一怔,伸手把玉瓶递进血育手中。 血盲把玉瓶放在鼻前一闻,突然惊愕的自语道:“芝玉露?芝……  玉露……小姐,这不是你自己的?” 鹏城白凤展玉梅闻言一怔道:“你怎么知道?” 血盲老脸突然激动的抽搐了一???,似在回忆一件往事,他慢慢地仰起了老脸,良久良久,才道:“该是十六年的事了吧,那时,彭血育还是个年轻人,就在那时,芝玉露的消息传出了,它的功效使学武之人,个个闻之心动,因此,我也参加了追寻的行列,这双眼,就是那时瞎的。” 鹏城白凤展玉梅看看调息中的云逸龙,好奇地问道:“你可曾得到?” 血盲彭血盲缓慢的摇摇头,苦笑道:“不但没有得到,连见也没见到,那是一场盛会,凡是敢去之人,都是当日武林中一时之选,但是,能生还的却是寥寥无几,这些人,都上了一个人的当。” 血佛插口道:“上了谁的当?” 血盲老脸煞气一闪,沉声道:“假使彭血育双目不盲的话,我能认得出他是谁,可惜老夫双目已盲在他手中,不过,他虽然使我不能看到他了,但他却无法改变自己的声音,总有一天,我会找到他的。” 鹏城白凤展玉梅闻言娇靥突然一变道:“那芝玉露可是被那人得去?” 血盲得意的一笑道:“他也没得到,芝玉露被苗疆金手婆婆拿走了,临走时,她曾说过要用此物培植另一个功高于她的金臂人,当芝玉露重出之日,就是金臂人重出之日。” 鹏城白凤展玉梅恍然大悟的自语道:“这就是了,她一定早见过云弟了,也许,与我一样,也离不开……所以,她指点我们来此找云弟,她肯那么温驯的见我,她肯赠此千古奇药,是她,救了云弟,只是,她为什么要假我之手呢?” 血佛此时突然插口问道:“瞎子,她得了芝玉露为什么不自己出来了,嗅,是了,想是她受了不轻的伤,但是,芝玉露可以治疗啊,这咱们就猜不出为什么了?” 血盲彭血盲沉声道:“芝玉露能起死回生,治愈各种奇异内伤,涓滴之功,胜似数年苦练,但是,金手婆婆得它的代价却是一手一腿,芝玉露功效再大,也无生肢接臂之能。” 血佛闻言笑道:“那咱们小宫主岂不是又因祸得福了。” 血盲郑重道:“假如老夫见到那赠药之人,老夫愿以见君之礼谢她。” 血佛白眉一扬道:“他不是咱们小姐?” 血盲道:“当然不是。” 血佛笑道:“咱也愿意给她叩头。” 血盲沉声道:“假使老夫猜测得不错的话,她该是个年轻的姑娘。” 血佛一愣,沉思半天道:“她就是个小丫头,咱血佛也不食言。”话音十分诚恳。 不知何时,夜幕已被晨光收拾去了,疏林中的啼鸟已唤醒了大地,灿烂的旭日正散射着耀眼的光芒,透过林木,照耀着地上一具具僵硬的道人尸体。 鹏城白凤展玉梅此时正聚精会神的凝视着俊脸已转红润的云逸龙,小嘴角上,挂着一丝掩盖不住的快慰笑意。 周围十个脸色肃穆的老者,所有的目光全都关怀的凝注在云逸龙身上,除了啼鸟的鸣声,没有一点其他的声响。 云逸龙的脸色更红润了,红润中,似乎隐约透射着晶莹的光芒,终于,他缓缓地启开了那双精光闪射的星目。 默默地向四周扫视了一瞥,他嘴角上浮现了一抹奇特的笑意,拿起身侧的滴血剑,云逸龙缓缓地站起身来,抬头看看碧蓝的晴天,他冷酷地道:“他们没有收拾下我云逸龙。” 就在此刻,周围响起一片震耳的呼声道:“叩请宫主万安。” 云逸龙淡然挥手笑道:“免礼了,各位辛苦了。” 血佛咧嘴一笑道:“小宫主,咱们该换个地方休息一下了。” 云逸龙冷淡地扫了那些尸体一眼,道:“就在这里休息吧,这些尸体,可以坚定我救人的信心。”话落缓缓插剑人鞘。 鹏城白凤展玉梅轻移莲步向前挪近了些,娇声道:“云弟,你可是全好了?” 云逸龙感激的一笑道:“梅姊,你把我从死神手中抢了回来。” 展玉梅轻轻地摇摇头道:“云弟,不是我,是另一位姊姊,你看看这玉瓶也许会知道她是谁。”话落把手中古色斑斓的白玉小瓶递了过来。 云逸龙接过玉瓶,触目第一眼,他看到了那瓶上刻着的金手二字,忍不住脱口叫道:“金手玉女?会是她?” 展玉梅怔怔地望了云逸龙良久,有点不自在的道:“云弟,你认识她?” 云逸龙答非所问的脱口道:“她不曾要你答应什么条件?” 展玉梅闻言芳心突然一动,摇头道:“没有,也许,她曾想说什么,但是却无法说出口,我知道,因为,我与她一样,都是少女。” 突然,不云逸龙双目盯视着瓶底,惊声道:“芝玉露,梅姊,你给我喝了多少?” 展玉梅此时好似已想通了什么,粉脸上的奇异之色已消失了,坦然一笑道:“整瓶,云弟,我相信那位姊姊也一定不会痛惜的,只要云弟你别忘了你这条命是她救的就行了。” 云逸龙俊脸倏然一变,沉重地道:“我终于欠她的了。”话落缓缓把王瓶交给展玉梅,道:“你们在此休息一下,我去看看情形。” 众人闻言同时一急,齐声道:“我们同行。” 云逸龙道:“一夜奔腾,你们该休息一下了。” 血佛大笑道:“我等是怕宫主劳累才要休息,现时,本座等听候宫主差遣。” 云逸龙此时心急救人,闻言不再多讲,略一思忖,沉声道:“此去主要目的在于救人,同时,为我滴血谷金碧宫的威信,也不容许冷云观中的人漏网,救人之责,由我承担,血盲率人把住前山,血佛率同手下由左侧登峰,我救人得手之后,堵住背后,记住,听我号令行事。”话落转对鹏城白凤道:“梅姊,我们由空中登峰。” 鹏城白凤展玉梅没来得及答话,血佛已抢口道:“宫主,救人之职就由咱光头担任好了,宫主指挥大局,才足以分散敌人心神。” 血盲接口赞同道:“此言有理。” 云逸龙不放心地道:“冷云观戒备森严,阴如虎穴,血佛,你……” 未待云逸龙把话说完,血佛已抢口大笑道:“此去本座如果失职,愿受……” 云逸龙俊脸一变,脱口道:“不必多说,你去就是了。” 血佛盯视云逸龙良久,笑道:“小宫主不可因痛惜手下而乱了宫中戒律,本座如果失职,愿受规律处置。” 云逸龙俊脸连变数变,突然沉声道:“见机而行,不可逞强。” 血佛大笑一声道:“哈哈……本座得令。”话落点了两名手下,当先乘鹏腾空而起。 云逸龙遥遥向耸立的冷云观盯视一眼,星目中冷芒一闪,沉声道:“照原定计划上。”话落当先起身,众人随后同行。 众人走到疏林边缘,云逸龙一抬头,突然看到了雁嘴崖,好似想到了什么,云逸龙停住了脚步,冷冷一笑,自语道:“你们该想不到我云逸龙会二次重登此崖。” 众人一见云逸龙驻脚,也跟着停了下来,鹏城白凤展玉梅娇声问道:“云弟,你在说什么?” 云逸龙淡然一笑道:“我突然想到我们该改变计划了。” 展玉梅一怔道:“改变计划,怎么改变?” 云逸龙淡漠的一笑道:“冷云观主之所以按兵不动,乃是想固守老巢,以追待劳,冷云观高踞峰顶,暗卡无数,居高临下,处处都占有绝对优势,我们如硬攻上去,纵可得手,亦要花相当大的代价,因此,我们非得改变计划不行。” 血盲赞同的点头道:“宫主顾虑甚是,只是,此处地形我们不熟,这计划不知该如何改变?” 云逸龙心中似乎早已盘算好了,闻言淡然一笑道:“计划就改变在这雁嘴崖上。”话落顺手一指前面群岭之上的雁嘴崖。 众人顺着云逸龙的手势一望,脸色齐都为之一变,鹏城白凤展玉梅首先脱口否定道:“云弟,此处壁立如削,攀登不易,莫说遇见冷云观主把守,就是遇上一个武林三四流的角色守住,要是被他早发现了,只怕也难登上,云弟,我看我们还是照计划进行好了。” 云逸龙星目中冷芒一闪,沉声道:“这个冷云观主早就想到了,但是,我相信他一定想不到我云逸龙身受垂死重伤,从雁嘴崖上跌下之后,不但未死反而如此之快就恢复了,他更想不到我云逸龙敢再登雁嘴崖而毁限他的老巢。” 鹏城白凤展玉梅仍不放心地叫道:“云弟……” 云逸龙漠然一笑,坚定地道:“我心意已决,梅姊,你不要多说了。” 鹏城白凤展玉梅道:“我与你同行。” 云逸龙轻轻地摇摇头道:“此行旨在攻其不备,在毫无损失的情况下登上冷云观,因此,人数越少越不易被发现,你就与血盲他们从正路登峰吧。” 血盲彭血盲虽然无法看到地势的险恶情形,但由展玉梅的极力反对的话语中,他可以想像得到,为了宫主的安危,也忍不住开口道:“宫主,人心变幻难测,血盲以为……” 未等血盲把话说完,云逸龙已截住道:“血盲,金碧宫不能为一座小小的冷云观而受到损伤与挫折,现在,听我吩咐。”话声坚定而严肃,有一种令人不敢抗拒的威仪。 血盲闻声不由自主的躬身应道:“血盲候令。” 云逸龙扫了神色肃穆的众弟子一眼,沉声道:“在冷云观中的人想像中,此时本宫主就是不死,也必然伤重难行,因此,你们之中,可找一个身材与我相像之人,假装受伤,由四位弟子抬着,沿着疏林边缘右行,以找寻登峰正路,寻着正路之时,不可躁进,等候我自峰顶发出信号后再攻,切记。”话落脱下身上染血的外衣,交给血盲道:“伪装之人,穿上我的外衣,远距离之下,冷云观的人无法分辩真假,照计而行。”话落举步就要出林。 鹏城白凤展玉梅不放心的叫道:“云弟,我实在不放心。” 云逸龙坦然一笑道:“梅姊,你知道我会珍惜自己的性命的,因为,我还有许多债没讨,尽管放心的随他们去吧!”话落纵身穿出林外,借着巨石的掩蔽,向雁嘴崖扑去。 鹏城白凤展玉梅幽幽地叹息了一阵,哺哺地低声自语道:“你的生存难道只是为了索债吗?” 血盲此时突然开声道:“照宫主吩咐行事,要快,我们先进林中,准备好后就动身。”话落带同众手下转人林中。 鹏城白凤展玉梅默默地向雁嘴崖上盯视了一阵,轻声祈祷道:“愿上天怜我们孤子孤女,保他平安。”话落缓缓转身走人林中,粉颊上已滚落两颗晶莹的泪珠。 第十四章 以血还血 冷云观主这才知道云逸龙下令峰下弟子进攻,当下心头稍放,伸手向阶前两个年轻道人一招道:“你们上来。” 两个年轻道士闻言急忙拾阶登台,站立冷云观主两侧。 冷云观主附耳对右侧一人说了几句话道:“快去吧!” 两个道士应声从左侧跳下石阶,飞奔扑进道观中,这时,冷云观观主突然也仰天发出一声长啸,啸罢冷声道:“云居士,你独身登峰,实在太危险了。” 云逸龙冷漠的扫了四周静立的八个道士一眼道:“观主,这八个人该是贵观的精华了?” 冷云观主冷然一笑道:“居士说对了一半,他们是本观精华的一半。” 云逸龙冷冷的道:“观主想用他们来对付云某?” 冷云观主冷森森地一笑道:“云居士说错了,贫道要他们送居士上道。” 云逸龙冷笑一声道:“与观主对付云某手下血盲的方法一样,观主可是想借他们之力,先消耗云某一部分精力。” 冷云观上院特等红衣院卫共有十六名,名义上是冷云观主的弟子,实际上,他们的武功是冷云观主的师傅乾坤真人所指点,功力虽然不及冷云观主,却不下于清云真人。 冷云观主心中明白,合这八人之力,绝对无法消除云逸龙,但是,在他想法之中,云逸龙要把这八个人全部消灭,也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而在他们打斗的空间,自己居高临下,大可找寻得到十拿九稳的大好时机。 阴沉的冷笑了一声,冷云观主道:“云居士,贫道以为只靠他们就可送居士上道有余了。” 恰在这时,峰下响起了第一声惨号。 云逸龙冷漠的一笑道:“贵观又倒下一个了。” 冷云观主冷淡的阴笑了一下,突然脸色一沉,阴森森地道:“不错,我冷云观又倒下了一个,因此,贫道要索本钱了。”话落右手突然一挥,沉声冷喝道:“将云逸龙放倒祭天台下,一齐上。” 八个道人自从知道来人就是云逸龙后,个个心情紧张,早已暗自凝功戒备,冷云观主喝令才落,突听八声冷喝道:“小辈纳命来吧。” 几乎是同一时间之内八人十六只巨掌同时挟着震耳的呼啸之声,拍向中间的云逸龙。 八人的功力的确不同凡响,同时出手,威力更是惊人,刹那之间,风生八面,压力万钧,犹如八座小山,同时从八个不同的方向压了过来。 云逸龙剑眉倏然一变,星目一转,就在八面吹来的狂风快要近身之际,双足猛然一点地面,凌空射起三丈多。 冷云观主见状,老脸上狠光一闪,倏然向前跨上一步,双掌一扬,突然看见云逸龙双目正盯视着自己,心念一动,闪电忖道:“此人端的狡诈无比,我的心意他竟然早已看破了,哼,道爷看你能防备几时。” 念头一动,立时垂下了双掌,也许,他以为八个道人已抢制了先机,下手机会很多,不用操之过急,失去胜算。 八个道人平日可能已打惯了这等阵仗,云逸龙一腾身,他们仓促之间失去了目标,已发出的掌劲已难收回,看来似已形成了相搏斗之局,哪知,就在这刹那之间,突听其中发号之人沉声道:“错开。” 八个道人闻声身形同时一错,每人的面前正好错出了一道通过掌风的空间,但见人影如穿花蝶似的一闪,八人已同时移动了方位,八道罡猛无伦的掌风,也已消失于无形中了。 云逸龙悬空的身子,突然向下一沉,就在八个道人移位之后,才转过身来的一瞬间,他已落身于原位了。 似乎都没想到云逸龙会降落得如此之快,八个道人同时一怔,突听发令之人沉声道:“八方风雨。” 一声令下,八人齐动,间隔的时间,也只不过是眨眼一瞬而已。 八方风雨并不是招名,而是一种他们之间约定好的攻击阵式,但见八人,掌风上下拍击,平击胸前,高罩头顶退路,相间出掌,掌影厉风,密严如墙,使人找不出一丝退却之路。 一见这等严密阵式,胖老者紧张的脸色稍微松驰了一些,冷云观主脸上的神色,却比前时更加凝重,也许,他也看出八人这样一分,那包围的威力已减弱了一些。 阴冷的嗤笑声中,云逸龙静立阵心的身子突然左右一晃,双掌却在身子晃动之际,闪电般的向四周分拍了出去。 砰砰一连四声大响,平击云逸龙的四个道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内被击退了三四步,形成了四前四后的两面包围,上击的四人,空发了八掌,却未发生一点效力,因为,云逸龙根本没有凌空闪避。 飘扬的沙土伴着四旋的掌风旋流,飞扬弥漫,广达五丈方圆,难见眼前景物。 不敢冒然前进,发令的道人只得沉声下令,道:“前圈四人退下。” 弥漫的沙尘在轻如薄纱的微风吹袭下渐渐移开,八个道人心头同时向上一提,因为,他们发现以一挡四的云逸龙仍安然无事的立在原处。 胖老者已松驰的神情,又恢复了紧张,冷云观主脸色一沉,冷冷地道:“不可贪功躁进。” 云逸龙冷酷的一笑道:“各位使你们观主失去了欲得的机会。” 冷云观主冷笑一声道:“你白剑铃马之主也没占到便宜。” 云逸龙冷漠地一笑道:“你冷云观主就说得这么肯定吗?” 冷云观主冷笑道:“你白剑铃马之主难道有什么别人看不到的便宜占到了不成?” 云逸龙冷漠地笑道:“云某说出来,观主也许认为那并不能算便宜,比方说,云某以为你冷云观并不是真个如传说中的那么可怕。” 冷云观主心头一震,冷笑道:“云居士在未伤本观一兵一卒之前就能肯定了吗?” 就在此时,峰下传来四五声惨号,距离似又近在峰腰了。 冷云观主精眸中杀机一闪,缓步走向阶口,突然冷喝一声道:“风起云涌,上!” 一声令下,八个道士同声暴喝道:“遵命。” 随声同时飞身出掌,平击云逸龙周身要穴,出掌速度与威力,较之第一次,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见冷云观主身动,云逸龙心中立时有了警惕,星目中冷酷的光芒一闪,双臂之上已聚满了功力。 冷云观主停身阶前,双掌早已提到胸前,云逸龙一腾身,该处该是个突袭的最佳位置。 罡猛无伦的掌风,由四面八方涌向中心的云逸龙,但他却一直没有凌空腾身,这一着大出冷云观主意料之外,但他仍认为云逸龙只有高空一途可走,是以,并不失望。 然而,更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事情,就在他认为云逸龙除了凌空闪避之外,没有别路可走的一刹那发生了。 就在八个道人注满功力的十六只手掌,距云逸龙周身尚有三寸左右时,突听云逸龙那令人毛骨为之竖立的冷酷声音喝道:“锭芒乾坤倒。”声音一起,锭色的大日轮遮蔽了云逸龙整个身子,攻击的人没有看清日轮是怎样出现的,旁观者,也只见云逸龙垂下的双臂,微微抬起了一下而已。 冷云观主老脸立时一变,以变了调的声音惊呼道:“炎阳七幻,快退!”话冷云观主白说了,八个道人的退怯之念也许还在他喝叫之前,但是,行动却无法像意念那么迅捷。 八声短暂而恐怖的闷哼,顿住了尘土飞扬,风生雷动的掌风,犹如一尊尊失去了重心的泥人八个道人整齐的仰面而跌倒地上。 以云逸龙为中心,朝着八个不同的方向,平整的摆着八个断了气的尸体。他们每人额上都印着一个缩小了的锭色日轮。 胖老者脸色除了苍白之外,此时又加了一重恐怖的光芒。 麻木的环视着八个道人,冷云观主脸上的肌肉,似乎失去了控制,正在不停的搐动着。 看也没看地上一眼,云逸龙冷冷的一笑道:“观主,冷云观主前倒下了八个,观主可曾计算峰腰以上,此时倒下了多少?” 冷云观主微微收敛了一下麻木的表情,阴狠的切齿道:“云逸龙,你可是想在贫道面前表示你学会了炎阳七幻掌了?” 云逸龙冷冷一笑,才想开口,突听右侧观前传来了一个冷冷的声音道:“锭芒乾坤,这是炎阳七幻掌的第六招,观主可是在这一招上吃了大亏了?”话落隐带讽刺。 闻声知人,云逸龙不用看也知是丐王来了。 冷云观主老脸一沉,突然平和了下来,假意关切的道:“丐兄内伤可曾痊愈了。” 丐王冷冷地大笑道:“哈哈……观主手制之药,真如人间仙丹,老要饭的在黑房之中,只吃了两粒就治好重伤了。” 冷云观主闻言精眸中喜色一闪,伪笑道:“本观大敌压境,贫道难以分身,以至把丐兄的伤拖了这许久,未尽地主之谊,万望丐兄见谅。” 和颜悦色,辞恭语敬,与昨夜雁嘴崖上的神情完全相反。 丐王机诈闻世,岂是易欺之辈,闻言阴冷一笑道:“老要饭的伤中难动,遇敌即死,观主将咱锁于黑房之中,可说是已尽到地主保护客人之责了,老要饭的倒是感谢观主了,观主此时将老要饭的拉出来,可是又有了咱的差使了?” 冷云观主闻言已知丐王大可能与己合作,并未恶言相加,胸有成竹的淡然一笑道:“丐兄说笑了,贫道两个近身道童,可是尚留在观内?” 丐王冷然笑道:“老要饭的脾气不好,将两位小道送去见阎王老儿去了。” 冷云观主脸色一变,突又忍了下来,长笑一声道:“哈哈……贫道将他们宠坏了,见人无礼,有劳丐兄替贫道管教了。”话落脸色一整,沉声道:“丐兄可还记得这位云居士吗?” 丐王冷冷地道:“老要饭的多蒙白剑铃马之主恩赐一掌,哪敢忘记,观主拉老要饭的一个囚犯出来,目的就是要老要饭的记清楚这些吗?” 冷云观主脸色一沉,道。” 这不是主要的目的,主要的是贫道想帮丐兄一个复仇雪恨的大忙。” 丐王冷冰冰地道:“你我不知是谁助谁?” 冷云观主冷笑道:“都是一样。” 丐王精目中冷芒一闪,仰天大笑道:“哈哈……冷云真人,你就看定了我丐王是个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不用时还可以囚禁起来的人吗?” 冷云观主冷冷地道:“丐见不可失了大体伤了和气。” 丐王厉笑道:“很不幸,老要饭的要使你失望了。” 冷云观主看看静立台下,俊脸冷漠的云逸龙,冷笑道:“丐兄以为已得自由之身了吗?” 丐王冷冷一笑,突然一扬右手,两道黄光闪电射向冷云观主身前的阶口扶手,只听嗤嗤两声,两粒黄豆大小的药丸镶进石中一半有余,丐王阴冷的一笑道:“冷云真人,你只会打自己的如意算盘,却把别人当成了三岁孩童了,老要饭的虽穷,身上还带有几粒自救之药,明年今日,老要饭的会记得你的忌辰。” 一见那两粒带毒的疗伤之药,冷云观主一颗心直往下沉,情急脱口道:“合则你我互惠,分则个个死亡,丐王,你可得三思而行。” 丐王大笑道:“云逸龙仇满天下,强敌林立,老要饭的安危,不劳观主费神,告辞了。”话落转身欲行。 云逸龙冷漠的沉声道:“丐王,你走得了吗?” 一见云逸龙接口,冷云观主心头立时一动,脱口道:“丐兄大伤只怕未愈,的确不易远行。” 此话显然是说给云逸龙听的。 丐王大笑道:“哈哈……白剑铃马在救人,你姓云的???怕没有时间送老要饭的一程吧。” 言辞十分坦然。 云逸龙闻言一愣,此时,他距丐王足有二十丈远,丐王在冷云观中居住甚久,此间地势,知之甚详,他如反身窜入观中,自己确实无法追赶。 冷云观主虽然明知云逸龙欲救之人已失,但却不敢声张,恨极脱口道:“丐王,还有本观尊驾没考虑到。” 丐王得意的一笑道:“白剑铃马座下五卫,个个功力都不在你冷云观之下,冷云观虽被武林视为龙潭虎穴,只怕,观主此时已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哈哈……老要饭的告辞了。”话落突然飞身射入观中而去。 云逸龙气极冷哼一声,霍然转过身来,冷冷地对冷云观主道:“冷云观主,云某上去还是你下来?” 冷云观主心中信心全失,迟疑的向四周望了一阵,无法答话。 云逸龙冷冷一笑道:“观主可是在等那醉神与东天门之人?” 冷云观主生性多疑,醉神二人久久不回,他心中已有所怀疑,此刻心事突被云逸龙点破,知道二人已亡于云逸龙手中,老脸立时一变,迫不得已,抖出了最后一张王牌,故示镇静的冷笑一声道:“云逸龙,你如珍惜那个手下与那姑娘,道爷劝你安静点。” 云逸龙登峰这许久,未闻血佛的消息,心中也很焦急,闻言念头突然一动,将计就计的冷笑道:“依云某之见,你冷云真人最好还是将他们献出来的好,否则,今日一过,冷云观只怕要化为一片焦土了。” 血佛骑鹏盘旋冷云观上空时,冷云观主已见过,虽然血佛中了他的李代桃僵之计,被引往别处去了,但俘虏一失,他却怕时间久了,血佛回来道破真象,当下不敢久拖,眸子一转,暗中把心一横,冷冷地道:“你我该当着东西议价。” 云逸龙冷漠地道:“把他们带来吧。” 冷云观主闻言暗算,冷声道:“你且等着。”话落仰天发出三长两短五声厉啸。 冷云观主啸声才落不久,峰下惨号之声突然此起彼落的连响起来,好似冷云观的人正在被追杀着。 云逸龙心思灵敏,闻声剑眉一皱,突然冷冷地道:“观主可是在调兵?” 就在这时,观中突然一窝蜂的涌出近百道人,各就岗位,把广场四周围了起来。 冷云观主闻言阴冷的一笑道:“云逸龙,你心思虽快,但却慢了一步。不错,本观主确实在调兵,云逸龙,蚁多咬死象。” “这时,四面八方也开始有道士与东天门的人涌进了广场。 冷漠平静的向四周扫了一眼,云逸龙道:“冷云真人,集中一处,你替云某省了不少麻烦。” 冷云真人大笑道:“哈哈……云逸龙,你身陷重围,也替本观主省了不少麻烦。”话落老脸突然一沉,冷喝道:“上。” 一声令下,四周立时传来一片震天喝叱之声,人群如潮水般的向云逸龙涌了上来,声势动人魂魄。 星目中冷芒一闪,云逸龙轻轻的提了提右手,那位置,正是滴血剑柄。 就在这时,登观的道路上冒上了浑身浴血的血盲,远处峰顶之上,也风驰电奔的射来一只巨鹏。 呼啸汹涌的人群,确似愤怒失性的蚁群,四面八方,争先恐后的向云逸龙扑来,也许是人多壮胆,使他们暂时忘了地下的那八个人,是谁杀的…… 长枪、短戟、利刃快剑,映着灿烂日光,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再加上急如奔马的人群呐喊之声,威势确实使人失魂落魄。 云逸龙冷漠平静的向四周扫了一眼,右手乃垂放于腰间,看样子,要等人群攻以身侧时他才会动手。 冷云观主踞高临下,阴沉的盯视着云逸龙,显然,这次他不敢放过任何可以动手的时机了。 崖边,血盲已飘了上来,紧跟在他身后,跃上了鹏城白凤展玉梅,这时,那远处空中的大鹏,也急如惊电般的向这边飞驰了过来。 东天门的胖老者,此时对冷云观主已完全失去了信心,他双臂伤重,无力自保,信心一失,惊意更浓,一双闪灼不定的眸子,不停的向四周打量着。 围上来的人群已快接近云逸龙身侧了,就在此时,突听胖老者惊声叫道:“观主,那大鹏回来了。” 冷云观主全神凝注在云逸龙身上,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叫,吓了一跳,本能的一抬头。就在这一刹那间,台下响起一串可怕的号叫之声。 连那只大鹏的身影都没有看清,冷云观主闻声倏然收回仰望的视线,向台下扫去,目光到处不由骇得一颤。 根根冲天而起的血柱林立犹如青竹丛,一个个抽搐颤抖着的尸体,仍东倒西歪的在晃动着,狰狞恐怖动人魂魄。 阵心的云逸龙已离开了方位,台上所能看到的,只是一团穿插于血柱中的蒙蒙银光而已。 呼啸着的人群,后面的在向前推,前面的却在往后退,退进之间,推扯得阵势大乱,几乎已完全失去了功击力。 冷云观主见状大惊,紧张的老脸突然一沉,冷喝道:“贪生怕死,临阵脱逃之辈,本观不容,后上者可斩面前退怯之人,有功无罪。”喝声发自丹田,压倒了嘈杂的人声,远近可闻。 此令一下,那些退怯之人,立时被后上的杀了好几个,混乱之局才消除,又全力向云逸龙压了下来。 就在这时,广场之外,突然传来血盲阴沉冷酷的震耳长笑声道:“哈哈……白剑铃马所到之处,五湖四海群丑皆伏,尔等死期到了。”话声一落,突又下令道:“孩子们听着,四面布阵,反包围他们。” 一声令下,雁声如雷,接着四周也响起了凄厉的号叫之声。 胖老者见状,真冷了半截,胆怯地问道:“观主,我们此时逃命还来得及。” 眼看着手下弟子,前仆后继,授首丧生,犹如草芥,冷云观一片基业也接近了瓦解关头,怒火早已烧尽了冷云观主的理智,闻言冷笑一声道:“假使你们东天门到此关头,阁下是走还是留下一拚?” 胖老者此时只顾自己生死,哪管别人的什么基业,脱口道:“老夫逃命。” 冷云观主双目中杀机一闪,冷笑道:“那阁下此时就走吧!” 生死关头,胖老者也无心考虑冷云观主话中含意,当即一拱手道:“那兄弟先走一步,冷云观今日之仇,兄弟有生之年决不敢忘,东天门只要有兄弟活着,此仇必报。”话落不等冷云观主说话,转身就走。 胖老者才挪出了两步,突听冷云观主冷笑一声道:“阁下双臂已废,活不如死,就留下来看看贫道的手段吧。”话落挥手一指,点向胖老者背脊穴。 胖老者第三步才待踏出,突闻背后风声,自然的倏一转身,欲待出手招架,双手一抬,才想起双臂已废,闷哼了一声,被点在当地。 冷云观主阴沉冷笑一声道:“你先不义,休怪兄弟不仁。”话落血丝密布的双目突然一瞪,厉叫一声道:“姓云的,本观主来摆平你。”话落纵身扑向阵中的云逸龙。 就在冷云观主飞身扑出的同时,半空中响起一声震耳的大笑道:“哈哈……咱老头可赶上这场热闹了,哈哈……” 震耳的大笑声中,阵心内落下了血佛。 云逸龙双手虽然在不停的驱杀着围拢上来的冷云观主的弟子,一双星目却始终没放过冷云观主。因此,台上一切,他都看得十分清楚,冷云观主人才扑到,云逸龙已突然转过身来,恰成对面而立之势,正在这时,血佛也已赶到。 云逸龙冷漠地道:“血佛由里向外,好好的照顾这些朋友,别叫武林人说咱们金碧宫小家子气。”话声阴森冷酷。 血佛大笑一声道:“哈哈……小宫主,你放心好了,咱老光头一向以慈悲为怀,决不会薄待了他们的,哈哈……”长笑与惨号声,立时混成了一片。 第十五章 横扫群魔 双狐肯定的道:“决不妨害贵宫一切大计,不过,对云大侠个人的威望来说,老夫可就不敢担保了。”语意十分诚恳。 金碧宫的弟子,闻言个个脸上色变,血佛忍不住脱口道:“哈哈……咱小宫主是金碧宫上下团结的重心,金碧宫的任何人,都可为本宫忍辱、牺牲,唯独金碧宫主不容许任何人侵犯,尊驾赶早回去吧!” 双狐淡然一笑道:“双狐并没说要辱及云大侠,只是云大侠此去要受点限制,比方说,他必须单刀赴会。” 血盲冷声道:“血佛既已答应放尊驾走了,老夫不便强留,废话不用说,尊驾动身吧。” 此时,云逸龙淡淡的笑了笑,似乎根本没有考虑,落寞地道:“要云某与尊驾同行吗?” 血佛、血盲一听云逸龙答应要去,不约而同齐声道:“宫主要去?” 云逸龙平静的道:“是的,我必须去一趟。” 血佛急道:“本座与你同行。” 双狐朗声一笑道:“我家小主唯一的条件是云大侠独自前往。” 血盲冷笑道:“我们都去了,令主人只怕也不知道。” 双狐闻言先是一怔,但他久走江湖,脑海中念头略一转动,已知血盲话中之意,脸色一变,突然冷冷地道:“双狐此来以礼相见,实非为了怕事,贵宫要留下双狐并无困难,就是合力除去我家小主,也将毫无难处,但是,我相信白剑铃马之主决不会作这等大背常理之事。”话落双目紧盯着云逸龙。 鹏城白凤展玉梅此时突然插口道:“令主人可是位姑娘?” 双狐虽不怕事,但却不愿把事情弄得不愉快,当下淡然一笑道:“不错,武林中人称她金手玉女。” 血盲、血佛闻言同时一怔,他们都没想到金手玉女竟有这么个名动江湖的护卫人物。 血佛脱口道:“你怎不早说。” 双狐见状心头大放,朗笑一声道:“哈哈……现在说为时也不晚啊。” 鹏城白凤展玉梅又道:“只准我云弟一个人去吗?” 双狐郑重地道:“不是准,应该说只请云大侠一人前往。” 云大侠淡然的笑了笑道:“用什么字眼都是一样,贵主人已全胜了,云某何时动身就请尊驾吩咐吧。” 双狐一闻此言,明朗的心头突然蒙上一片阴影,双目精光炯炯的盯视云逸龙良久,郑重的道:“云大侠主掌金碧一宫,计出心头,决胜千里,料事处事,必须处处高人一等,因此,老夫以至之心,望云大侠对今日之事三思而行,不可因我家小主一时任性……老夫以待罪之身,妄言太多了。” 云逸龙淡淡的笑了笑道:“她对我金碧宫与我云逸龙有大恩,云某当永记不忘。” 双狐沉重的跟着云逸龙笑了笑道:“我家小主自人中原,这是第一次施恩于人,过去,并非没有机会助人,云大侠,也许你不会相信,我家小主认为没有够资格受她恩惠之人。” 云逸龙心头轻轻地震荡了一下,慢声道:“这么说,云某该是个幸运之人了。” 双狐点了点头道:“老夫确实认为如此,虽然,这有点一厢情愿,而云大侠并不一定需要这等恩惠,但是我家小主已这么做了。”话落一顿道:“我家小主现住在南方距此百里之外的尖石崖上,石崖高出周围群峰,草木不生,极易找寻,老夫先行一步了。”话落不等云逸龙回话,径自转身射下石崖,朝正南飞驰而去。 云逸龙缓慢的抬起头来,凝视着天边浮云,他脑海中出现了金手玉女那张娇颜胜花的粉脸儿,是那么冷,那么做,而现在,他却必须去见她,以受惠之身,低她一等的身份前去,然而,他却不能不去。 突然,鹏城白凤展玉梅娇声道:“云弟,你什么时候动身?” 云逸龙闻言一怔,沉声道:“现在就得去了。” 鹏城白凤展玉梅不安地道:“云弟,我担心你的脾气会冷落了那位姑娘。” 云逸龙淡淡地笑了笑道:“梅姊,你知道亲仇师恨我都能忍得住。” 鹏城白凤展玉梅芳心一震,过去的时刻,她曾担心云逸龙对金手王女发生好感,现在,她却担心云逸龙会因自尊心的受损而疏远了金手玉女,也许,现在她真正的想通了,如果没有金手玉女,她也要同样的失去云逸龙,焦虑的说道:“云弟,我没见过那位姊姊,但是,我相信她一定是真心的为你。” 云逸龙淡淡地道:“梅姊,不要再说这些了。” 鹏城白凤展玉梅道:“好吧,云弟,现在咱们不谈这些了,你什么时候动身?” 云逸龙道:“这就走。”话落抬眼向四周扫了一圈,道:“我派之人就住在冷云观,冷云观的弟子由血盲打发他们离此,我到此地来既然连东天门的人都来了,正义崖的人必然也知道了,我离去后,此处必须派岗哨守护,醉神与东天门老二尚未回来。” 云逸龙说到两人,脑海中突然掠过一个奇异的念头,星目中精芒一闪,沉声吩咐道:“我走之后,血佛乘鹏回南方巡察一番,最好能在此处与尖石崖之间发现双狐踪迹,此处布署由血盲负责。”话落转对展玉梅道:“梅姊,你得休息休息。” 展玉梅甜甜一笑道:“我不累,你不用替我分配任务了,该做什么我自己会做的。” 这时,血佛突然迷惑的问道:“找双狐做什么?” 云逸龙缓缓转身走下石台道:“醉神二人早就该回来了,双狐既到我处,我们就有保护的责任。” 血佛闻言恍然大悟,急声道:“我这就去。”话落人已飞下石台去了。 云逸龙缓步走下石台,郑重地望着血盲道:“在我回来之前,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不可妄自离此与人拚斗。” 血盲躬身应道:“本座尊命,只守不攻。” 云逸龙看了看鹏城白凤展玉梅与血盲道:“我这就动身了。”话落朝冷云观下院走去。 鹏城白凤展玉梅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叫道:“云弟,要不要乘鹏前去?” 云逸龙住脚转身,摇摇头道:“我得先去把虹影找回来,骑它去就行了。”话落转身起步,不大工夫已消失于竹围之外。 鹏城白凤展玉梅回转美眸望着血盲道:“云弟吩咐我等坚守此地,必有所见,我们得赶快布署一下了。” 血盲赞同的点点头道:“是的,老夫也是这样想。”话落与鹏城白凤展玉梅转身走上石台,下令重新布署冷云观,以做暂时栖身之地。 艳阳又已偏西,云霞托着金日,炙势虽不及中午,光辉却特别刺眼。 强烈的余晖,照射在这座灰石林立,而却草木不生的高峰上,正散放着刺眼的光芒,鸟兽不近,飞虫绝迹,越发显得荒凉而无生气。 在峰腰,一块平坦的青石上,此时竟然很意外的站着一个双臂罩着金色长套的少女,日光照在那双奇异的手臂上,映射着刺眼的光芒,不知是不愿面对阳光还是担心此处有登峰之人看见她的脸庞,此时,她正面东而立,她的前面,是一处高有三十丈的悬崖。 没有鸟啼,没有兽吼,就如此峰外表的荒凉一般,周围是一片死寂,突然,一丝幽远而清越的铃声,传进了那面东而立的女子耳中,她娇躯轻微的震动了一下,但却没转过身子来,虽然,她已听出那铃声是起在身后了。 也许,这铃声太过于幽远,调和,所以,当人听到声响时,那声音已到了相当近的距离了。 铃声始终是不急不缓的响着,但却越来越近,终于,轻脆的马蹄声也传进少女耳中了。 似乎在尽力的控制着自己,虽然,有好几次那少女的身躯转了几下,但却始终没转过来。 终于,铃响与马蹄声同时停止了,由声音,那少女判断得出,马就停在她身后一丈左右处,然而,她仍然没转过身来。 来人似乎也很不愿说话,于是,这里又恢复了死寂。 一段不短的时间过去后,突然,一个落寞的声音沉重的道:“云逸龙依约来见姑娘了。” 少女仍未转过身来,只冷冷地道:“我以为你云大侠不会来了。” 云逸龙淡淡地道:“云某在峰上没找到姑娘,是以此时才到。” 少女仍静立着,以更冷的声音道:“你云大侠何不说没找到你的手下。” 云逸龙俊脸微微变了变,淡淡地道:“云某找不到姑娘自然也找不到云某的手下。” 少女双肩突然抽动了一下,冷声道:“你云大侠早已留了后步,还怕找不到吗?” 马背上的云逸龙闻言浚脸突然一变,迷惑的道:“姑娘此话怎讲?” 少女仍然背他而立,冷冷地道:“云逸龙,你回去吧,今夜三更之前,金手玉女当准时把贵手下送达冷云观,愿你我中原道上今后别再见面。” 云逸龙俊脸倏然一变,突然又忍了下来,平静的道:“姑娘要云某来此,就是为了告诉云某这些话吗?” 少女突然冷冷地道:“过去只能怪本姑娘自己有眼无珠,而把你看成了一号人物。” 云逸龙平静的笑了笑道:“不错,云某确算不上一号人物,但是,姑娘却叫云某前来领人。” 少女冷声道:“云逸龙,趁本姑娘反悔之前,你该滚回去了。” 云逸龙之所以一忍再忍,倒不是为了怕事,而是觉得自己欠人家太多,不应该任性,少女此话一出,他忍不住气往上一冲,冷漠地道:“云某出生至今,从未滚过。” 少女香肩动了动,但却没转过来,冷声道:“云逸龙,本姑娘再说一遍,是识时务之人,你该滚回去了。”语气突然转变得十分冷森。 云逸龙冷漠的笑了笑道:“当今武林之中,人人都知云某不识时务。” 倏然间,背立少女转身冲天飞射而出,金光映着烈日一闪,直抓云逸龙咽喉,快如惊电一闪,随着飞射而出的人影,一个冷冷的娇音道:“既不识时务,你就与本姑娘躺在这里吧。” 根本没有料到少女会突如其来的转身发难,云逸龙本能的抬手欲挡,突然又忍了下来,刹那之间,他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 金光偏了偏,嘶的一声脆响,一缕血光泉水般的从云逸龙左肩骨上冲天喷射而起,转眼间浸透了他半边衣袖。 飞射的人影在空中打了个转,云逸龙马前五尺处,飘身轻妙的落下了那少女,她正是金手玉女。 侧脸看看肩头的血迹,云逸龙落寞的俊脸上没有一丝怒意,缓慢的转过视线望着金手王女,淡淡地道:“姑娘,你又放过了云逸龙一命。” 看见云逸龙肩头激射如泉的鲜血,金手玉女白嫩的粉额上突然浮上了汗珠,但是她粉脸上的表情却仍是那么冷森,冷冷地道:“云逸龙,你现在妄下断语不觉得太早了吗?” 右手缓慢的按在鞍上,云逸龙偏身下了铃马,落寞地道:“姑娘,你可以再下手。” 金手玉女闻言芳心一震,但却未形之于色,冷冷地道:“云逸龙,你我首次相见的时候,你好似不像今天这么软弱无能。” 云逸龙淡然的笑了笑道:“今日的云逸龙与往日一般。” 金手玉女冷笑一声道:“那很好,本姑娘今日要与你见个真章,不管是你死也好,我死也好,今天我们得有一个留在这里。” 云逸龙感到意外的愣了愣道:“姑娘约云某来此目的就是为了这个吗?” 金手玉女道:“本姑娘约你的初衷虽非为此,但现时已无谈的必要了,过去的都已过去了,云逸龙你准备了。” 云逸龙落寞的摇摇头道:“姑娘,你不必征求云某,你已说过,今日你我需要有一人横尸于此,你下手吧。”话声十分平静。 金手玉女粉脸一变,冷声道:“你可是不准备还手。” 云逸龙淡淡地道:“姑娘既然旨在取云某性命,云某还手与否都是一样。” 金手王女冷声道:“你我功力难分上下,你如不用炎阳七幻掌,你我鹿死谁手很难预料。 因此,你如出手,或许还有活命的可能。” 云逸龙冷淡的笑了笑道:“云某之所以能活到今日,已多活了许多时辰了。” 金手玉女闻言恍然大悟,冷笑一声道:“云逸龙,你不用矫揉做作了,你心中要是存在感恩图报之心,也不会以那种手段来对付本姑娘了。” 一提到手段,好似突然勾起了金手玉女芳心深处的创痛,粉脸倏然一沉,厉声道:“云逸龙,往日救你助你的金手玉女,你可以看成是个不知羞耻的无耻女人,她既甘心那么做,你可认为当之无愧,不必存什么感恩之念,来来来,你准备了。” 云逸龙默默地盯视金手玉女良久,迷惑地道:“姑娘,你我之间好似有什么误会了。” 金手玉女冷笑道:“误会倒是没有,应该说是本姑娘现在看清你了。” 云逸龙仍然不解地问道:“姑娘看清云某什么了?” 金手玉女冷笑道:“你可要听听?” 云逸龙平静地点点头道:“姑娘说吧!” 金手玉女冷笑道:“奸诈、残酷、邪恶之徒。” 云逸龙俊脸微微变了变,立刻又恢复了原先的平静,淡淡的笑了笑道:“武林中人都这么说。” 金手玉女冷冷地笑道:“过去我不相信,现在,哼……” 云逸龙笑了笑道:“姑娘相信了是吗?” 金手玉女冷笑道:“我以为他们可没把你这个大宫主看清,因此,他们只说了这几个字,所有文字中,不,姑娘却以为坏的字眼并不止这几个。” 云逸龙淡漠地道:“姑娘也许比他们看得更清楚些,但姑娘必然有事实能证明。” 金手玉女怒声道:“你是向本姑娘要证据?” 云逸龙淡淡地笑道:“也可以这么说。” 金手玉女冷声道:“你留下了双狐。” 云逸龙闻言俊脸突然一变,脱口道:“你听谁说的?” 第十六章 少女痴情 只有于非吾手持四扇,静立不动。 遗世叟双剑疾摇,两道寒芒又复卷到。 同时,只听他大叫道:“于护法,快用阴阳扇出手,这小子完了。” 于非否仍然静立不动。 云逸龙陡然一声大喝,滴血剑白光如幕,疾闪而起。 但听锵锵数响,遗世叟的袖中双剑,追魂头陀的日月钢铲,早已寸寸而断,落了一地。 随着是咚咚两声,遗世叟追魂头陀俱皆摔倒在地。 原来云逸龙拔出滴血剑,斩断两人兵刃,还剑人鞘,再出指点了两人穴道,一气呵成,几乎不分先后。 云逸龙俯视着两人,冷森森地道:“虽然云某点了你们五大要穴,但却没点哑穴,还应说得出话来。” 追魂头陀咬牙叫道:“洒家败得不服。” 云逸龙冷漠地道:“你可是认为你的武功与妖术没来得及施展,是吗?” 追魂头陀应声道:“放酒家起来,再大战三百回合,洒家若再败了,就无话可说。” 云逸龙面无表情的道:“可惜你不是那种材料,而且,云某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和你罗嗦,你就委屈一点吧!” 造世叟则低弱的叫道:“老夫并无话说,但求速死。” 云逸龙笑道:“可惜死对你来说,已经是奢侈品了。” 造世叟惊叫道:“你想怎样处置老朽?” 云逸龙淡然道:“首先,想要你答复一个问题。” 造世叟忙道:“老夫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问吧!” 云逸龙向于非吾投注了一眼,笑道:“那位朋友实在沉着得可以,他为什么袖手不动……” 遗世叟咬牙道:“他背叛了我们,贪生怕死之徒。” 云逸龙冷笑道:“这么说,你们之间是曾有计谋的了?” 遗世叟点头道:“他曾答应联手齐上,如加上他那柄阴阳扇,我们三人同时急攻,虽不敢夸天下无敌,但也许可以对付你的滴血剑和炎阳七幻掌,唉!这家伙临阵怯战,老夫死得没有话说。” 云逸龙剑眉微挑道:“云某还有一个问题问你,金碧宫覆灭之劫,正义崖前杀我全家的血案,大约都有你申家的份吧?” 遗世叟吁了一口气道:“老夫用不着否认。” 冷漠的笑了一笑,云逸龙道:“这很好,朋友,你还算死得多少有一点骨气。” 举步向西天门护法于非吾走去。 于非吾神色平静,态度从容,凝注着云逸龙微微而笑。 云逸龙不耐烦的皱皱眉道:“朋友,云某不喜欢有人故弄玄虚。” 于非吾笑容一收道:“在下也不喜欢。” 云逸龙哼了一声道:“那么,朋友你目的何在?” 于非吾目光四外一转道:“情形已经很明显了,云大侠不是傻瓜,难道定要于某明说么?” 云逸龙仰天打个哈哈道:“云某遇到正义崖的朋友已不算少,想不到这次倒出了意外。” 于非吾笑道:“不是意外,而是情理之中。” 云逸龙声调一沉道:“难道你不怕我的血腥双手?” 于非吾从容道:“所幸的是你还有一颗正义的心,深山峡谷,你驱斩了色鬼,救了陆松青、卜兰君夫妇,便是一例。” 云逸龙投注了他一眼道:“你听说了。” 于非吾颔首道:“所以才坚决了我今天的行动。” 云逸龙再度看了他一眼道:“云某仇人遍天下,可能使你没有立锥之地。” 于非吾从容笑道:“在下不是有心无肝之人,这些事早经考虑过了。” 云逸龙略一沉吟道:“也好,云某也该破例一次了……” 伸手一指遗世叟、追魂头陀两人,又道:“有劳于兄解决了吧!” 于非吾嘻嘻一笑道:“在下照办。” 追魂头陀大骂道:“于非吾,好混帐东西,原来你骗了酒家和申老儿……” 噗!一缕指风点了追魂头陀的哑穴。 造世叟双目圆睁,咬牙不语。 于非吾走到他的面前,轻轻俯下身去,道:“申老儿,你哑了吗?” 遗世叟申思远咬牙道:“老夫没话说,如你念在过去情份,给我一个痛快。” 于非吾冷然一笑道:“为什么你不骂我?” 造世叟奇道:“你愿意挨骂?” 于非吾笑道:“那样可以给我一个剜你舌头的借口。” 遗世叟陡然大喝道:“好狂妄的畜牲……” 噗!又是一缕指风把他的哑穴闭了起来。 于非吾呵呵大笑道:“这已经很够了。” 羽扇一振,一柄尖刀由羽毛中伸了出来,闪电般向遗世叟口中一剜。 皮肉撕裂与牙齿的划落之声,令人心生寒意,涌泉般的鲜血,随这由他口中冒了出来。 于非吾面含笑意,又伸手在他肩头轻轻捏了两下,站起身来,缓步向追魂头陀走了过去。 如法炮制,追魂头陀也步了造世叟的后尘,遭到了同样的命运。 两人鲜血顺口而流,滚地抽搐不止。 匿身暗处的金手王女看得微微摇头,转向随在身后的双狐悄声道:“这人看来比云逸龙还要狠上一些。” 双狐皱眉哺哺地道:“奇怪,奇怪……” 金手玉女道:“奇怪什么?” 双狐道:“于非吾身为西天门首座护法,为何未经交手就投靠了云公子,难道他不怕正义崖的人了。” 金手玉女道:“你认为其中有诈?” 双狐肯定的道:“事不寻常,自然耐人寻味。” 金手玉女柳眉深锁道:“你看云逸龙会相信他吗?” 双狐叹道:“云公子虽然手段凶残,那是被仇恨所激,但他胸无城府,本性善良,最容易受人圈套。” 金手玉女急道:“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双狐微笑道:“暗中跟踪,伺机而出,只要帮上云公子一个大忙,不就可以把小姐与他的误会解开了吗?” 金手玉女轻轻点头道:“但血魑雷猛与那位楚姑娘呢?” 双狐忙道:“有毒蟒负责看护着他们,绝出不了差错,等小姐和云公子和好之后,再去接他们来不是一样吗?” 两人谈话之间,只见于非吾从遗世叟与追魂头陀的身边站了起来,含笑向云逸龙道:“此地之事已了,该快些离开了。” 云逸龙站着未动,淡然道:“云某有一事不明,想向于兄请教。” 于非吾微微一惊道:“云宫主指教。” 云逸龙冷漠的一笑道:“于兄以悲天们人之心,为何做出凶残狠毒之事?” 一指流血颤抖的遗世叟与追魂头陀两人,又道:“于见这手法比云某加在七巧妖狐身上的还要狠毒一些,至少他们要有两天活罪好受了。” 于非吾面无表情的道:“这是应得的恶报。对付无辜之人,在下自然不会用此手法。” 云逸龙冷冽的一笑道:“走吧,大约于见还有什么机密大事要告诉云某吧!” 于非吾哈哈一笑道:“云宫主猜得正是,若非为了此事,在下也不敢亵渎云宫主。” 云逸龙双眉微锁道:“这里谈不得吗?” 于非吾忙道:“事关机密,小心为是。” 云逸龙为他的神态所惑,点点头道:“有劳尊驾带路了。” 于非吾轻轻一笑,转身向一处山嘴中走去。 铃、铃、铃一阵清脆的铃声蓦地传来,只见追魂铃马忽像凌空而降般,由一处二十余丈的山崖上扑了下来,落于云逸龙面前。 云逸龙一见铃马跟来了,不由心头一阵黯然,微吁收步,伸手轻拍马颈,哺哺低语道:“虹影,跟我复出江湖让你也受了委屈。” 于非吾转身回首,轻声道:“宫主请上马。” 卑躬屈膝,完全以下属自居。 云逸龙略一踌躇,果然飞身上马,于非吾并不稍停,转身飞奔而行。 金手玉女、双狐两人也自悄悄随后,亦步亦趋。 驰出十里左右,于非吾在一处山峡松林前收住脚步,躬身道:“林中无人,可以开怀一谈了。” 云逸龙并不下马,缓缓向林中走去。 林中枝叶茂密,十分阴森,云逸龙人林一丈,勒住马道:“现在可以谈了吗?” 于非吾站于马前,笑笑道:“云宫主杀来杀去,死者无数,但真正的罪魁祸首却使云宫主沾不到边,看来纵使杀尽江湖中人,也难以杀上一名为首之人。” 云逸龙心头一震道:“云某正为此事烦恼,莫非你就是为此事而来么?” 于非吾忙道:“西天门掌门人只手托天欧阳刚表面上不受正义崖控制,但他却是血碑主人驾前的九大护法之一。” 云逸龙忙道:“那血碑主人是谁?” 于非吾摇摇头道:“这是武林中最大的机密,只怕连他驾前的四大近侍,九大护法中也无人知道。” 云逸龙失望的道:“这样说来,永远难以直捣黄龙了。” 于非吾谄笑道:“事情虽难,但可慢慢设法。” 云逸龙双眉微挑道:“我倒想听听你的意见。” 于非吾忙道:“在下因忝为西天门首座护法,得襄赞掌门人欧阳刚之机密大事,才得知道他身为血碑主人驾前护法之事……” 云逸龙苦笑道:“九名护法之一,这数目差得太远了,而且,云某志在血洗正义崖,将所有血碑主人辖下的正义团中人尽皆诛戮于正义崖前。” 于非吾笑道:“由近而远,自小而大,若想一蹴而就,只怕没有这么容易,须知整个武林都已在血碑主人控制之下。” 云逸龙皱眉道:“你说下去吧!” 于非吾馅媚的一笑道:“西天门掌门人欧阳刚虽不过是九名护法之一,但由他身上却可牵出另外八名护法,甚至四大近侍以及血碑主人。” 云逸龙道:“九大护法之间大约是相识的了。” 于非吾摇头道:“这是血碑主人的命令,彼此间不准提名道姓,每人俱是劲装密服,除了两双眼睛之外,再也看不到其他部位。” 云逸龙道:“这就难了。” 于非吾得意的道:“但只知其一,就不难挖出其他……” 云逸龙忙道:“计将安出?” 于非吾神秘地一笑,放低了声音道:“他们虽不能提名道姓,但却免不了要接触,尤其是在白剑铃马的金碧宫主掀起腥风血雨,便是武林惶惶,人人自危之时。” 云逸龙道:“这样说来,你是知道他们的老巢了。” 于非吾摇头道:“在下职卑人微,哪能知道这等机密之事,而且,据在下所知,他们似乎并没有一定的住所。” 云逸龙苦笑道:“那又有什么高见呢?” 于非吾笑笑道:“在下听到一桩消息,是出自西天门掌门人欧阳刚亲口之言,谅来不会有假,十分可靠。” 云逸龙忙道:“说下去。” 于非吾??思着道:“血碑主人鉴于云官主声势凌人,杀机弥漫,眼见武林动荡,江湖翻覆,已是为期不远之事,故而他已下令九大护法,寻期聚晤,共议良策。” 云逸龙大喜道:“那血碑主人想是也参加的了?” 于非吾摇头道:“以他的身份而言,大约不会参加,连四大近侍大约也不会露面。” 仰面发出一声长吁,云逸龙兴奋的说道:“能将九大护法一举捕杀,也是一件快事,地点呢?” 于非吾道:“天台山鹰愁涧,不足一日路程。” 云逸龙急道:“日期呢?” 于非吾低声道:“明夜三更。” 云逸龙咬牙道:“云某即刻启程,明夜初更,进人天台山。” 于非吾又道:“云宫主天台山中路径熟么?” 云逸龙一笑道:“不熟,正要有劳于兄带路。” 于非吾道:“事宜机密,宫主的铃马,似乎不宜骑去。” 云逸龙笑道:“进人天台山,我自会让它觅地隐藏……”声调一沉,又道:“走吧!” 于非吾忙应道:“于某还有一件事要禀明云宫主?” 云逸龙皱眉道:“于见请讲。” 于非吾沉忖着道:“血碑主人驾前九大护法集会天台山,不是一件小事,血碑主人与四大近侍虽然不会露面,但依理推测,当在暗中监视,此外,所有受正义团控制的武林人物,必然早已广布明桩暗卡,如果云宫主这样前去,只怕未人天台,就已被血碑主人侦知了行踪,发生不测之祸。” 云逸龙颔首道:“这顾虑也是,依你之见呢?” 于非吾忙道:“依在下之见,最好易容改装,遣走铃马。” 云逸龙皱眉道:“金碧宫的口号是:七海跃铃马,白剑扫天下。要我改装易容,遣去铃马,这……与我身份不符。” 于非吾微晒道:“这不过一时权宜之计,一但九大护法伏诛,或是进而消灭了血碑主人与四大近侍,再复本来面目,又有何不可。”说着解开背后小包,递了上去道:“这里有一套新装,是在下早备妥了的,不知宫主意下如何?” 云逸龙冷冽的一笑道:“你倒想得周到。” 于非吾含笑道:“在下既经想到之事,自然要办得妥善。” 云逸龙微吁一声,飞身下马。 第十七章 何为正义 金手玉女急忙俯下身去,查看云逸龙的毒伤。 只见他双目紧闭,气息均匀,像睡熟了的一般,并没有一点异样的变化。 金手玉女略略放下心来,抱起云逸龙,急步向林中走去。虽然云逸龙伤势尚未恶化,但她知道,只要再过四个时辰,毒伤一经发作,云逸龙就要化为一滩脓血,再有什么灵丹妙药也不管用了。 那处树林中,俱是参天古木,像是从无人至的处女地带,枝桠交覆,树叶藏密,连日光竟无法透射进来。 金手玉女怀抱着云逸龙,又不禁有些担心起来,万一师傅不在呢?万一师傅不肯为他医治呢?但她没有时间去思虑这些,迈动脚步,迅快的向树林深处走去。 走出至少一里,已到树林尽头,尽头处是一条羊肠小道,直通一道山峡,两旁壁立千仞,只有一线相通。 金手王女健步疾驰,径向幽深的峡谷中走去,峡谷长可百丈,狭路渐趋开朗,在一片小小的盆地之中,百花怒放,树木葱郁,有如世外桃源。 盆地四周都是峭壁高峰,只有中间的一条鸟道相通,形成了一片天然的屏障,有一夫当关,万夫莫人之势。 在正面的山壁中,隐隐射出一片金光,透过树木枝桠,可以看得到一个极大的洞穴,上面有四个斗大的金字:金光洞府。 金手玉女在盆地入口收住脚步,悄悄向内张望。 里面静静荡荡,没有人踪。 但她也不敢造次,柳眉双锁,轻轻咳了一声。 只听一个冷冷地声音叱道:“是大师姊么?” 人影闪动,两个年约十四五岁的女童一左一右问了出来,分别拦在金手玉女的面前。 金手玉女忙笑道:“两位师妹好,师父在洞府之中么?” 那两名女童一个穿黄,一个着绿,两人面无表情,目光冷冷地由金手王女脸上转到她怀中昏迷不醒的云逸龙身上,同声冷冷一笑道:“大师姊好,咦,怎么把一个野男人抱到洞府里来了?” 金手玉女摇头微唱道:“两位师妹不要误会,他……中毒将死我要求师傅救他。” 黄衣女童冷笑道:“大师姊说得好轻松,师傅恐怕不会这样听你的话吧!” 金手玉女双眉深锁,道:“快告诉我师傅究竟在不在洞里?” 绿衣女童冷冷地道:“师傅当然在洞里。” 金手王女吁了一口长气道:“还好,我要赶紧去见她老人家。” 迈动脚步,向内就走。 两名女童却迅若飘风的拦在金手王女面前,冷叱道:“站住!” 金手王女收住脚步,苦笑道:“两位师妹为何要这样对我?” 黄衣女童冷声道:“那就要问大师姊自己了。” 金手玉女皱眉道:“莫非我有什么地方对不住两位师妹么?” 黄衣少女面无表情的道:“大师姊,用不着再提对得住对不住,至少有两点理由,你此刻不能进人洞府之中。” 金手玉女叹道:“可以告诉我什么原因么?” 黄衣女童道:“第一,你抱着一个来历不明的野男人,硬闯洞府,犯了金光洞的大戒,就这样进人洞府,那是根本办只到的事。第二,师父正在调息入定,就算你不抱着野男人,也不能进去。” 金手玉女皱眉道:“师父入定多久了?” 绿衣女童接口道:“不过才两个时辰。” 金手玉女面现愁容道:“糟了,师父要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黄衣女童哼道:“这可说不定了,至少也要等到明天吧!” 金手玉女急道:“怎么办呢,他连四个时辰都无法等了。” 黄衣女童冷冰冰地道:“大师姊,短短的时间里,你变的可真多,你应该觉得惭愧,现在带一个半死不活的野男人回来,有什么脸面去见师父。” 金手王女皱眉道:“假如师父知道了他是谁时,一定会设法救他,两位师妹行个方便,放我去见师傅吧。” 两名女童同声冷笑不已,黄衣女童冷叱道:“大师姊,你就少做梦吧,依我说你还是早些走开的好。” 金手玉女沉思了一下,又道:“不行,我一定要见师父。” 绿衣女童怒叫道:“大师姊真不知羞耻,要是我,早就一头碰死了。” 金手玉女竭力忍耐着,苦笑道:“两位师妹,我再求你们一次,放我过去。” 黄衣女童冷笑道:“师父早吩咐过了,你不回来便罢,回来了叫我们先把你押入风雷洞,等师父哪天闲了,再提出你来审问于你。” 金手玉女惊道:“这是为什么?” 黄衣女童厉声道:“为什么你应该知道,你偷走了师父的芝玉露。” 金手玉女任了怔,没有话说了,面色也变得白中透青,一时口唇颤动,双肩微摇,似乎就要支持不住摔下地去。 绿衣女童冷笑道:“大师姊,现在你知道我们放你快走,已经是顾念师姊妹一场,不忍看你受罪受苦了。” 金手玉女呆呆无言,久久没有动过一动。 黄衣女童皱眉哼道:“大师姊,你要早拿主意,师父已经不再认你这个徒弟了。依我说,你还是快些走了吧!” 绿衣女童接口道:“万一师父问起来,我们就说你没有回来过。” 金手玉女摇摇头道:“不行,我不能走。”说着把怀中的云逸龙轻轻的放了下来。 黄衣女童冷哼道:“大师姊,你想怎样?” 金手玉女凝重的道:“他已经只有三个多时辰可活了,不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也要挽救他的性命……” 黄、绿两名女童,锵然一声,各自撤出背后长剑,同声喝道:“难道你想硬闯?” 金手玉女叹口气道:“如果两位师妹坚持不肯相让,我也只有这样做了。” 绿衣女童大怒道:“好哇,师父说得不错,你果然是一名叛徒。” 金手玉女缓缓进逼,沉声道:“两位师妹,我再求你们最后一次,放我去见师父,否则……” 黄衣女童怒喝道:“否则怎样,是不是就要动手了?” 金手玉女咬咬牙道:“那也只好如此了。” 黄衣女童长剑一振,大喝道:“那就试试看吧!” 刷的一剑,向金手玉女当胸刺到。 绿衣女童亦不怠慢,相继刺出一剑,向金手玉女右助攻到。 金手玉女纵身疾闪,口中叫道:“看在师姊妹的份上,我该让你们每人三招。” 两名女童同声叫道:“用不着假冒伪善,尽管动手吧,不过你该知道,杀了我们自有师父找你算帐,想叫师父替你那个野男人治伤,那真是做梦了!”喝叫声中,又是一连几剑刺了过去。 金手玉女双目蕴泪,低呼道:“两位师妹,我实在没有办法,原谅我吧!” 一连闪过三招,双臂一振,攻了过去。 眼前金光突起,但听铿锵数声,两名女童手中的长剑已被震得飞了出去,不知落于何处。 金手玉女震飞了两名女童的手中长剑,双臂一圈,两团黄光,又向两名女童罩了下去。 墓地,只听一声低沉的冷喝道:“孽畜,你想怎么样?” 同时,一片更强的金光猝然涌来,竟将金手玉女震得连连踉跄后退,摔出去一丈多远。 只见一个白发如雪的老婆婆已经站在面前,那老婆婆双臂自肩而下,也都是金光闪闪,肩头插了一柄拂尘,面目沉肃,令人心悸。 金手玉女连忙爬起身来,跪了下去,诚惶诚恐的叫道:“弟子叩见师父。” 原来那老婆婆正是金臂婆婆。 只听她冷凛无比的喝道:“我没有你这种徒弟,从今后别再叫我师父。” 两名女童也扑地跪了下去,叫道:“师父替弟子作主。” 金臂婆婆挥挥手道:“你们退开。” 两名女童齐应一声,疾步而退。 金臂婆婆目注金手王女良久,双目中突然滚下了两行老泪。 金手玉女跪爬两步,俯在金臂婆婆的脚前道:“师父是恕过弟子了么?” 金臂婆婆双泪交流,陡然缓缓举起了右掌。 但见她掌心之中金光大亮,而且掌势一动,隐隐可以听得一阵轻微但却凛人的风雷之声。 金手玉女愕然失色,哭叫:“师父,弟子并没有错,你真忍心杀死弟子么?” 金臂婆婆右掌继续上举,风雷之声也愈来愈加清晰人耳,只听她咬牙切齿,恨恨地喝道:“是我老眼昏花,收了你这个徒弟,我把毕生的心血都放在你的身上,料不到你却是个叛徒。” 金手玉女哭声道:“师父,我并没有做出对不起您的事,您能不能听我解释。” 金臂婆婆道:“事实俱在,还有什么可以解释?” 右掌缓缓下压,一蓬金光向金手玉女头顶压去。 金手玉女大哭道:“师父,弟子死而无憾,只求您把他治好。” 双目一闭,俯在金臂婆婆脚前,静候诛戮。 金臂婆婆压下的右掌当距离金手玉女顶部一尺左右时,却忽然长吁一声,颓然住手,无力的道:“你说吧!” 金手玉女微启双目,幽幽地道:“弟子先谢师父不杀之恩……” 金臂婆婆厉叱道:“我并没说饶了你。” 金手玉女震了一震道:“弟子死而无怨……” 金臂婆婆长道:“那男孩子对你竟是这么重要么?可以使你不要师父,不顾廉耻,不顾姊妹的情谊,甚至连性命也不要了么?” 金手玉女含泪道:“弟子不敢扯谎,事实确是如此。” 金臂婆婆用衣袖揩泪渍道:“既然如此,你是愿意牺牲自己去救他的了。” 金手玉女忙道:“弟子愿意,只要救了他的性命,弟子虽千刀万剐,亦所甘愿。” 金臂婆婆眼泪又流了下来,瞑目良久,不发一语,似是金手玉女与云逸龙之事使她想起了她的过去。 金手玉女等了一盏茶之久,仍不见金臂婆婆开口,忍不住轻轻叫道:“师父!” 金臂婆婆如梦初醒,哼了一声道:“那孩子怎么了?” 金手玉女呐呐地道:“他中了西天门的火毒,再过三个时辰,只怕就无救了。” “火毒?” 金臂婆婆喃喃地道:“他为何与西天门结下了仇怨?” 金手玉女道:“他不但与西天门结下了仇怨,也与普天下的武林中人结下了仇怨,因为他就是金碧宫当世宫主,重出江湖的白剑铃马云逸龙。” 金臂婆婆噢了一声道:“怪不得他会使你这样失魂落魄。” 挥挥手道:“你先起来。” 金手玉女忙道:“谢过师父。” 金臂婆婆缓缓地向云逸龙看了一阵,白眉深锁,仰天吐出一口长气,像自语般的哺哺道:“造化弄人,为什么总是这样残酷。” 金手玉女大吃一惊,急道:“师父,难道他……没救了么?” 金臂婆婆慢吞吞地道:“救是有救,不过,为师要与你谈个条件!” 金手玉女舒展了一下眉头道:“师父尽管吩咐,弟子无不遵命,弟子怎与师父谈条件。” 金臂婆婆点头道:“为师可以把他所中的火毒治好,但是,为师却不准你再与他见面,从今而后,你要陪为师在此潜修,不准再入江湖。” 金手玉女震了一震道:“为什么呢?师父,难道您……” 金臂婆婆沉声道:“现在,不准你问什么原因,只问你肯不肯答应,为师已经说过了,这是条件,否则,你还是带他走吧!” 金手玉女含泪道:“但他只剩了三个多时辰的生命。” 金臂婆婆凝重的道:“那么,就答应为师的条件,须知今日之事,绝无两全之策。” 金手玉女沉吟有顷,终于咬牙道:“师父,我……答应。” 金臂婆婆绽开一丝苦笑道:“好吧,把他弄到密林之外去。” 金手玉女讶然道:“师父不是答应救他了么?” 金臂婆婆沉凝的道:“为师既已答应,就不会反悔。”不待话落,当先向外走去。 金手玉女怀着困惑的心情,只好俯身将云逸龙抱了起来,跟着金臂婆婆一起向外而行。 第十八章 剑中龙 云逸龙寒着脸道:“不幸的是你说对了。” 尸丐齐真双手抱头,大叫道:“小祖宗,我可不是正义团的人,别……别杀我……” 云逸龙皱眉道:“我是这样令人害怕的人物吗?” 尸丐齐真叫道:“江湖上谁不知道,铃马过处,鲜血遍地,白剑现踪,不留活口,江湖上闻名胆落,哪个不怕。” 云逸龙叹口气道:“我要对付的是假正义为名的恶人,并不是见人就杀,你对我的观念简直大错特错。” 尸丐齐真又看了云逸龙一眼道:“看起来江湖传言是有点不大可靠了。” 云逸龙正色道:“你看我可像个举手就要人命的人吗?” 尸丐齐真的胆子大了一些,嘻嘻一笑道:“果然不错,宫主风流滞洒,相貌堂堂,应该说是位少年奇侠才对。但江湖道上却都把您当成杀人不眨眼的残侠魔王了。” 云逸龙道:“现在你明白了吗?” 尸丐齐真忙道:“明白了,明白了……” 云逸龙轻吁了一声,由怀中掏出了一锭银子丢下,拨马就走。 尸丐眉开眼笑,由地上拾起银子,叫道:“云宫主慢走。” 云逸龙收住马疆,道:“怎么,嫌少。…… 尸丐齐真双手连摇道:“小的哪敢嫌少。” 云逸龙皱眉道:“那么你喊下我来又是何意?” 尸丐齐真忙道:“小的想动问宫主要……要去哪里?” 云逸龙心中一动道:“黄山,接云峰。” 尸丐齐真道:“宫主去黄山接云峰,可是要去找江湖誉为剑中龙的无影剑黎元霸黎老前辈?” 云逸龙淡漠的一笑道:“看来你对江湖道上倒是很熟,你怎知我是去找他?” 尸丐齐真道:“这么简单,元影剑黎元霸是武林中的大人物,他就住在黄山接云峰,云宫主既是要去黄山接云峰,自然是要找他了。” 云逸龙道:“莫非你认得他?” 尸丐齐真笑笑道:“我虽认得他,但他却不认得我,因为像他那样的大人物,绝不肯折节下交,跟我这死要饭的做个朋友。” 云逸龙道:“莫非那黎元霸名声不好吗?” 尸丐齐真忙道:“好是好,就是架子太大了一些,有点自命不凡。” 云逸龙叹道:“任何人都有缺点,这也怪他不得。” 尸丐齐真笑笑道:“他架子虽大,但遇上云宫主这样的人物去找他,大约他架子就端不起来了,因为……” 云逸龙淡淡一笑,截断他的话道:“再见吧,你也该离开这里了。” 尸丐齐真忽道:“云宫主对黄山的山路熟吗?” 云逸龙任了一怔道:“莫非你有意替我带路吗?” 尸丐齐真忙道:“能替您带路,那真是我死要饭的祖上有德。” 云逸龙笑道:“可惜我不能用你,因为……” 尸丐齐真接口道:“可是怕我跟不上马儿……” 微微一顿,又遭:“也许我是赶不上马儿,不过,黄山接云峰处于乱山之间,只怕云宫主也要费上一段时间去找呢。” 云逸龙心中暗忖:这话倒也有理,但由此至黄山尚有一百余里,带着这个似人似鬼的叫化子同行,实在不是味儿。 尸丐齐真已知其意,微微一笑道:“云宫主可以先试试我死要饭的脚力,再决定带不带我吧?”不待云逸龙表示意见,立刻发足向前狂奔。 云逸龙纵马相随,心中也不由暗感惊异,因为这尸丐齐真的轻功足可列入一流高手之林。 当下突然一笑,不紧不慢,随在他身后五丈之外。 一个半时辰过后,已到黄山脚下。 尸丐齐真回头毗牙一笑道:“云宫主,我老叫化子的脚力还可以凑合吧?” 云逸龙微笑道:“江湖道上,大约你也是一把好手。” 尸丐齐真忙道:“勉强凑合,但比起云宫主来,那可真是萤火与皓月争辉了。” 云逸龙谈然一笑道:“云某要急于去一见黎元霸,还是烦你引路吧?” 尸丐齐真望望天色,皱眉道:“连夜上山?” 云逸龙道:“不错,莫非你不想去了。” 尸丐齐真摇摇头道:“不,不……不过,山路难行,宫主的马儿云逸龙一笑道:“这个不劳你费心,你只管带我去就是了。” 尸丐齐真连声应暗,道:“是,是……死要饭的带路了。” 当下疾飞猛跃,向山中奔去。 云逸龙拨马相随,铃声叮咯,打破了夜的沉寂,虽是行走在陡峭的山路之上,但追魂铃马都没有一点困难现象。 尸丐齐真的话果然不错,接云峰在于乱峰之中,若不是有他带路的话,在这夜色已深之时,还真是不易寻找。 追魂铃马虽可奔行山路,但对于壁立如峭的接云峰,却也到了英雄无用武之地的境地。 因为那山峰实在太陡峭了,云逸龙只好跃下马来,附在它的耳边轻轻的道:“虹影,这山你是爬不上去了,就在这里等我吧!” 追魂铃马轻轻点了点头,立刻向一旁树丛中奔去。 尸丐齐真满脸含笑,当先向峰上攀去。云逸龙在后相随,大约费了顿饭时光,方才攀到峰巅之上。 一经攀到峰顶,眼前顿时豁然开朗,原来上面竟是十分平坦,奇花瑶草,美不胜收不啻世外仙境。 在峰巅正中,三槛茅屋,整整齐齐,一缕灯光由门窗缝隙中穿射而出,可知房中主人尚未入睡。 尸丐齐真轻声道:“那老家伙还未入睡,来的正好……” 把声音压得更低的道:“那老家伙对我并无好感,只好宫主一人去了。” 云逸龙颔首道:“你就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吧!” 迈动脚步,向茅屋之前走去。 房中人似乎不知有人到来,尽管云逸龙落脚极重,踏得蹬蹬直响,却并无开门探视之人。 云逸龙心中微感奇怪,立时在房门上轻轻敲了三响。 不久只听房门呀的一声打了开来,一个十二四岁的小童探首叫道:“你……找谁?” 云逸龙心中又是一动,因为那小童面部之上有一层难掩的惊惶之色。 云逸龙冷冷地道:“你的主人是谁?” 那小童更加惊惶的道:“我没有什么主人,只有我师父。” 云逸龙冷漠的一笑道:“那么你师父尊姓大名?” 那小童道:“家师姓黎,名讳元霸。” 云逸龙忙道:“那就对了,他在么?” 那小童方欲答音,摹听一个洪亮的声音呵呵大笑着由内室走了出来道:“是那位知友来访老朽。” 及至见到云逸龙时,却怔了一怔道:“这位少快是……” 云逸龙向他端详了一下,心头疑念不由更深,原来那人年约七旬,身材矮胖,面部有一股令人起疑的奸邪之色。 云逸龙含笑道:“在下姓云名云逸龙。” 无影剑黎元霸啊一声道:“可是当世的白剑铃马云少侠。” 云逸龙道:“正是在下。” 无影剑黎元霸忙道:“那真是久仰大名了。”声调微变道:“不知尊驾相访老朽,所为何事?” 云逸龙笑道:“黎老侠士可知与您齐名的遮天掌卜老侠士,已经黎元霸一惊道:“他……他怎么样了?” 云逸龙一言不发,忽的探手怀中,将那幅血巾掏了出来递上去道:“他不幸已经故世了。” 黎元霸双手微颤,接过血中,匆匆一看,咬牙道:“好一个血碑主人,竟假正义之名,做出这等恶毒之事。” 云逸龙一笑道:“那血中上说些什么?” 黎元霸道:“他死于血碑主人手下。令老夫痛恨。” 云逸龙冷笑而起,大喝道:“只怕你看错了吧!” 无影剑黎元霸愕然失色,也离座而起,阴沉沉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云逸龙冷冷地道:尊驾只须再看看那幅血巾,只见上面虽然也有点点滴滴的血迹,但却并无一字。” 原来云逸龙所给他的只不过是一幅染了血迹的血巾,并不是遮天掌卜世龙所要传给无影剑黎元霸的那幅血书。 黎元霸心头一震,表面上却故意装得冷静的道:“怎么,难道这血巾是假的?不是我那老友卜世龙之物?” 仰天大笑了一阵,云逸龙道:“自然不是,因为云某已看出你不是黎元霸,所以并没给你真的血巾,同时,这也是试探你的真假。” 无影剑黎元霸不以为意的道:你试出了?你怎知老夫不是黎元霸?” 云逸龙沉声喝道:“仅凭着一幅血中,你怎会知道卜世龙是死于正义团中人的手下?” 黎元霸道:“这很明显,如今江湖道上除开正义崖的正义团之外。 谁又能杀得了我那老友卜世龙?” 云逸龙寒着脸道:“那么,你又怎知这血巾是卜世龙之物?” 黎元霸愤愤地道:“因为老夫相信你白剑铃马云逸龙。” 云逸龙大声冷笑道:“你又怎知我是白剑铃马云逸龙。” 黎元霸大怒道:“你戏弄老夫已经戏弄得够了。” 云逸龙放下脸来道:“你不必强词夺理与尽力遮饰现在可以告诉我那真正的无影剑黎元霸在于何处了?” 黎元霸阴冷的道:“如你定然不信,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老夫无法找出第二个黎元霸来,只好请你看着办了。” 云逸龙一字一顿的道:“我认为你还是自己招认的好。” 黎元霸负手踱步,状如沉思。 但当他将要踱至内室之时,却倏然身子一晃。就向内室冲去。 他快,云逸龙比他更快,但见寒芒闪动,一片白光已经拦到了他的面前,正好封住内室的入口。 黎元霸暴退一步,怔怔地盯在云逸龙横在面前的滴血剑上咬牙一笑道:“金碧宫威镇武林,名满天下,但百年前也曾遭过一劫,阁下复振金碧宫声威,白剑铃马再度横行天下,但老夫深信时间决不会太长。” 云逸龙冷哼道:“你该先答复我的问题。” 黎元霸阴沉沉地道:“你的问题早已有了答案,只不过你想偏了而已。” 云逸龙微感一怔道:“你是说你……当真是无影剑黎元霸?” 黎元霸森冷地道:“这很容易证明。” 云逸龙轻轻颔首道:“可以拔你的无影剑了。” 黎元霸冷然一笑,涮的一声,由腰间撤下一柄匕首般的短剑。 那剑长不盈尺,寒芒森森,看得出也算一柄犀利的神兵,只不过尺寸太短。对敌之间,形势上先占不利。 云逸龙面无表情的道:“这就是尊驾成名江湖的无影剑吗?” 黎元霸狂笑道:“不错,老夫被誉为剑中之龙,就是靠了这一柄锰剑,但今日遇上了滴血剑,老夫知道该是未日到了。” 云逸龙剑眉森竖,滴血剑微振,发出一片龙吟之声,道:“云某不愿真个与你交手,只有迫不得已,而后为之。” 黎元霸苦笑道:“难道你有两全之策?” 云逸龙倏然道:“以尊驾的声望造诣,也归附了披着正义外衣,剑无恶不作的正义团,未免令人扼腕。” 黎元霸哼道:“你这是教训老夫吗?” 云逸龙冷冷地道:“云某只想救你。” 黎元霸狂笑道:“铃马过处,遍地腥血,白剑一现,从无活口,金碧宫是从何时改变了作风。” 云逸龙沈凝道:“云某杀戮虽多,但所杀的尽是江湖恶人,胸怀正义的光明磊落之士,云某不但避与交锋,而且崇敬有加。” 黯然叹息一声,缓缓接下去道:“云某原认为尊驾是一位武林贤者,才千里迢迢,投递遮天掌卜老前辈所留给尊驾的血书,没料到尊驾竟也归附了正义团。” 黎元霸黯然道:“老夫加入正义团时,原认为必符正义,没想到他们仅是披上了一件正义的锦衣……”言下有深切的痛悔之意。 云逸龙朗然道:“悬崖勒马,犹未为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黎前辈是猛省的时候了。” 黎元霸神情骤然一变,忽然狂笑道:“不可能,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身,晚了,晚了!” 云逸龙沉声道:“除非你没有悔改的诚意,否则,一切都不算晚。” 黎元霸咬牙道:“老夫名头得来不易,及至发觉身入邪恶,毕生事业已付东流,如要活下去,除非永做恶人,忘却自己曾是使江湖饮服的剑中之龙。” 云逸龙叹息道:“前辈迷惑得太深了。” 黎元霸冷笑道:“何不说老夫已不可救药。” 云逸龙咬咬牙道:“善恶之分,端在一念之间,前辈可以抉择了。” 黎元霸短剑一摇,突然寒芒暴涨,向云逸龙前胸刺到,同时大喝道:“这就是我的答复。” 第十九章 三环套日 来人恍如玉树临风,正是当世重现江湖的金碧宫宫主云逸龙。 白髯蒙面人大吃一惊,退后几步,伸手拉出一柄长剑,喝道:“你……就是云逸龙?” 云逸龙冷笑道:“难道你不相信,还要云某找点证明么?” 海愚样师等人惊喜交迸,但却尽不形之于色,个个默无一言。 所有的黑衣人早已全神戒备,蓄势待发。 云逸龙朗声大喝道:“听着,云某不愿多诛无辜,只要尔等不妄行出手,云某一律放过尔等性命,但如不识进退,那就是自己找死了。” 白髯蒙面人咬得牙关咯咯做响,陡然震声大喝道:“上!” 四面的黑衣人想是处于积威之下,不敢不尊,各擎兵刃,一拥而上。 云逸龙大喝一声,右掌一扬,一片幻影,紧接一片惨呼。 黑衣人纷纷倒退,大殿中又暂时归于平静。 只见已有八名黑衣人横躺于地,伤在炎阳七幻掌下。 云逸龙沉声又道:“云某虽不愿多诛元辜,但却也不能拒绝尔等送死,若仍有不畏死之人,不妨再上。” 白髯蒙面人心头暗凛,猛然大喝道:“快退。” 纵身当先,就向殿外而逃。 云逸龙冷冰冰地喝道:“别人可以走,你得留下。” 但见白影晃动,白髯蒙面人已被抓回大殿之中。 整座少林寺中起了一阵鼎鼎吵嚷,但不久就平静了下来,原来所有的黑衣人俱已逃走一空。 白髯蒙面人被抓回大殿之时,已被云逸龙顺手点了穴道,是以被抓回大殿之后,只有横向在地,并未站起身来。 云逸龙冷漠的一笑道:“朋友,现在咱们可以好好的谈谈了。” 殊料那白髯蒙面人喉间咯咯一声,一股紫黑的血液顺口流了出来,在地上一阵挣扎,已经死去。 显然他在齿糟或牙缝中蓄有剧毒,当他知道自己难免一死时,咬破毒药,中毒而死。 云逸龙长叹一声,喃喃地道:“这血碑主人,当真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人物,他控制属下爪牙的手段,也实在叫人心寒。 海愚禅师连宣佛号道:“谢云施主惠施援手,保全少林一脉的香火。” 云逸龙微吁道:“此次虽幸而无恙,但却难保下次不再来犯。” 海愚禅师道:“云施主说得不错,当血碑主人知道了今日事件之后,少林寺恐怕仍将难遭大劫。” 云逸龙道:“那么老禅师可有应付之策。” 海愚禅师苦笑道:“也只有过一关算一关了,以血碑主人控制天下武林之威,倘若真的要毁灭少林寺,又岂是老衲等所能抗拒得了的?” 云逸龙笑道:“在下倒替老禅师想出了一条路来,倘若老禅师肯于应诺,也许有助于贵寺的脱劫避难。” 海恩禅师忙道:“请云施主快些指点迷津,只要能保全住少林一脉,老衲无不遵从。” 云逸龙道:“在杭城云家庄正北,有一座青杨岭,此刻大约正在大兴土木,因为有一个正义门要在那里开宗立派。” “正义门?” 海愚禅师脱口叫道:“只怕是血碑主人搞的花样吧!” 云逸龙笑笑道:“不然,如果认真说来,这正义门是临时组成的一个门,只待把披着正义外衣的正义团消灭之后,仍将完全解散。” 目光转动,沉凝的投注了海愚禅师一眼,又道:“故而这正义门不同于一般江湖门派,凡是武功精湛,有志涤邪匡正的侠道人士也收,知悔认错的邪道魔头也留,至于整个帮派参加,更是欢迎。” 海愚禅师容光焕发的道:“这真是一个大喜讯,倘若天下武林认清了血碑主人的阴谋毒计,大家能团结起来,则血碑主人的正义团就可以不攻自破。” 轻轻诵声佛号,又道:“云施主可否进一步说明,这正义门是什么人所倡议的,云施主之意,是否要我少林一门全部参加。” 云逸龙笑道:“不如此不足以保障少林安全,共组正义门,联手诛魔,大约也是老禅师所愿为当为之事。”声调微顿,一笑接道:“至于倡仪之人,不必相瞒老禅师,就是大漠鹏城的鹏城白凤展玉梅姑娘与在下云逸龙。” 海愚禅师大喜道:“这样说来,老衲是一定参加,所有少林弟子,都愿受驱遣。” 云逸龙道:“事不宜迟,老禅师既经决定,最好快办。” 海愚禅师忙道:“这是自然,老衲即刻料理寺中事务,率领所有的门下弟子,明晨一早启程去杭城青杨岭。” 云逸龙轻轻颔首,略一俯身,扯去了那白髯蒙面人头上的蒙面黑巾。 一付苍老的面孔现了出来。 云逸龙皱眉道:“老禅师认得此人吗?” 海愚禅师端详了一会,摇摇头道:“从未见过此人。” 云逸龙沉忖着道:“血碑主人物色的各方人才不可胜计,这也不足为奇,只可惜不曾问出他一句口供。” 海恩禅师诵声佛号道:“纵然间得出口供,也是无用,那血碑主人是谁,只怕他根本无从知晓。” 云逸龙叹道:“这话也对,看来要想找出这老魔头,只怕还要很费上一番周折。” 海愚禅师诵声佛号道:“老衲即刻遵照云施主的吩咐,率领徒众赶赴杭城,对云施主……只有怠慢了,云施主还有另外指教么?” 云逸龙道:“云某真正来此的目的,却是向老禅师打听一个人的行踪。” 海愚禅师怔了怔道:“不知云施主要打听的是谁?” 云逸龙一字一顿的道:“三环套日君中圣。” 海愚禅师先是一怔,继之诵声沸号道:“云施主想得好,若能请出此人,倒是正义门一个绝佳的帮手,不过,只怕难以请他出门。” 云逸龙沉凝的道:“这样说来,这人还健在人世了?” 海愚禅师忙道:“自然,据说他曾得服灵药,延年益寿,虽然已是百龄开外,但望之不过如七十许人。” 云逸龙急道:“如今他在何处?” 海愚禅师道:“祖徕山的白水山庄。” 云逸龙道:“老禅师常听到他的讯息么?” 海愚禅师思忖道:“他本是先师至交,五十年前,君老施主莅临敝寺,曾与先师连奕七天,而后君老施主宣布归隐祖徕,老死不再出山,永远不复再问世事,不过,每年君老施主华诞之期,本寺均派人专程奉上一份寿礼,数十年来从未间断,本年寿礼是由老衲师弟海智所送,上月中旬方才归来,曾经亲见君老施主之面。” 云逸龙唤了一声道:“以老禅师看来,这君中圣为人如何?” 海愚禅师毫不迟疑的脱口道:“任侠尚义,一言九鼎,是武林中难得的高辈高人,只因遁世已久,才渐为世人遗忘。” 云逸龙道:“好吧,云某就要专程前往租徕,一访这位任侠尚义的君老侠士……”不待话落,拱手出殿,有如一缕白烟一般,向山下飘去。 祖徕山,在泰山东南,相距仅七十里之远,虽无泰山之雄伟壮丽,但山中也奇峰罗列,巍峨挺拔。 此刻正是清晨时分,百花含露,晨风送爽,静静的山林之中,不啻世外仙境。 在登山的路上,此刻却驰来了一匹骏马,马上驼着一位英姿飒爽的白衣少年,在清脆的蹄声铃声之中,缓缓向上行去。 自然,这正是云逸龙。 当他踏上山路不久,却忽然跳下马来,拍拍马颈道:“虹影此行区吉难测,你还是在山下等我吧!” 那马儿轻轻点了点头,向草丛中跑去,云逸龙放步而行,径往山深之处走去。 他初次到此,并不知白水山庄位于何处,在山中走了一会,不禁有些不耐烦起来,偏偏连个可以问路的猎夫樵子也遇不到,一时竟不知应该如何走法。 正行之间,忽听一片幽微的歌声传了过来。 云逸龙大奇,立刻展开绝顶轻功身法,循着歌声传来之处扑去。 转过一道山峰,前面顿时豁然开朗。 只见峰后是一片平地,同时并有一池小湖,湖中荷叶片片,一条小船飘浮其上,一个年约二八的红衣少女正在船上信口而歌。 云逸龙被眼前的景色吸引住了,不自觉的收住脚步,凝神倾听。 只听此少女的歌声悠扬,清脆悦耳,使人几乎疑心是在梦境之中。 云逸龙缓步向湖边走去,并重重的咳了一声。 那红衣少女顿时发觉了,但她却毫无惊骇之意,遥遥向云逸龙投注了一眼,划着小船向岸边靠来。 云逸龙双拳一拱道:“很对不起,打扰姑娘了。” 红衣少女抿嘴一笑道:“不用客气,你为何来到这里的?” 云逸龙强笑道:“在下闯入山中,却不幸迷失了路途,想请姑娘指点一下。” 红衣少女笑道:“你想去哪里?” 云逸龙道:“白水山庄。” 红衣少女微微一怔,又仔细打了他一眼道:“白水山庄不通俗客,你要到白水山庄去找哪个?” 云逸龙笑道:“上月君老庄主寿诞之期,在下还曾来送过寿礼,姑娘怎说不通俗客?” 红衣少女笑道:“虽通俗客,也都是过去的世家知交……!”眸光转动,道:“既你已经来过,又怎会迷失了路途?” 云逸龙不由为之语塞,怔了一怔,方道:“虽未过一次,但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加上山路难记,所以……” 红衣少女点头道:“这也有些可能。” 伸手遥遥一指道:“由此转过那边山头,再穿过一片松林,就可以看到了,” 云逸龙忙道:“多谢姑娘指点。” 双拳一拱,转身而去。 但他甫行走出三步,却听那红衣少女娇呼道:“慢走。” 云逸龙收住脚步,但却头也不回的道:“姑娘还有什么指教?” 红衣少女慢慢踱到他的面前,笑盈盈地道:“你既已送过寿礼,现在又来做什么呢?” 云逸龙双眉微锁,道:“在下有一桩大事,要见庄主。” 红衣少女也皱两条柳眉道:“什么,你要见庄主?” 云逸龙点点头道:“不错。” 红衣少女噗哧一笑道:“上次你来祝寿时,可曾见过他老人家?” 云逸龙又怔了怔,摇头道:“没有。” 红衣少女笑道:“上次即没见到,这次也见不着。” 云逸龙道:“姑娘能告诉我为什么呢?” 红衣少女道:“十分简单,他老人家不见俗客,就算是平生知交,多年老友,千里迢迢专程而来,他也是不肯一见。” 云逸龙若有所思的道:“这倒奇怪。” 红衣少女道:“这也没有什么奇怪,他老人家年纪大了,几十年前就宣布不间世事,摒绝友好,如果见了这个不见那个,难免厚此薄彼,如果个个都见,他老人家就又有得忙了,所以干脆谁都不见。” 云逸龙凝视着红衣少女,笑笑道:“姑娘必也是白水山庄的人了。” 红衣少女俏皮的一笑道:“你猜是不是呢?” 云逸龙被她的狡黠所动,冷漠一笑道:“姑娘不但是白水山庄的人,只怕也是姓君吧。” 红衣少女展颜一笑道:“不错,我叫君慕花,庄主君中圣,我叫他祖爷爷,但…… 幽然一叹,住口不语。 云逸龙奇道:“姑娘想说什么,为何又不说了?” 红衣少女忖思着道:“实际上我不姓君,也不该叫他祖爷爷。” 云逸龙更加奇怪的道:“那么姑娘本姓什么,为何……” 红衣少女连连摇头道:“不要问下去了,我本是一个孤儿,自小在君家养大了的,至于我本姓什么,我根本就不知道。” 云逸龙叹口气道:“请姑娘原谅我引起了你的伤心。” 君慕花又淡淡一笑道:“没有关系,你……还没告诉你姓名呢?” 云逸龙略一沉吟道:“在下姓云叫云逸龙。” 君慕花甜甜地道:“云公子,依我相劝,你还是回去吧,我祖爷爷一定不会见你。” 云逸龙苦笑道:“好吧,不论他见与不见,我总要去碰碰运气,果真不见,我也就只好离此而去……” 当下不再多话,身形疾转,向君慕花所指的方向走去。 第二十章 血碑主人 云逸龙心头不由微微一震,只听君中圣继续说下去,道:“这事说来容易,做来却难,因为茫茫人海之中,若想寻一个合乎先师所要求的标准之人,简直是难比登天之事,故而数十年来,老朽虽多方物色,却始终没有找到合宜之人。” 云逸龙冷冷地道:“现在呢,难道你找到了?” 君中圣沉重的点点头道:“不错,因为欲收此人为徒,其中颇多枝节,老朽一时委决不下,才跑来求先师指示,现在……” 目光得意的一转,接下去道:“先师对老朽的选择,大加赞赏,要老朽就按这计划去做。” 云逸龙剑眉森竖,道:“君老侠士选中之人的确造化不错,只是君老侠士先来祭墓请示,那人岂不早已离去了吗?” 君中圣哈哈一笑道:“百里之内,老朽能抓他回来,有如探囊取物。” 云逸龙大笑道:“君老侠士太过自信了……” 微微一顿,又道:“即使君老侠士将他抓来,但他如坚持不肯,又将如何?” 君中圣双目之中闪过一缕奇光,笑道:“老朽自有要他允从的步骤与方法。” 云逸龙冷然一笑,长身而起道:“云某不再打扰,告辞了。” 返身转头,大步欲去。 但君中圣却有如一团幻影,已经先一步拦到了云逸龙之前。 云逸龙冷笑道:“狐狸的尾巴总有露出来的时候,现在你承认是血碑主人了吗,令先师端木讳之妄大约就是开创血碑的第一代吧!” 君中圣笑道:“这又是根据什么推断的?” 云逸龙嗤道:“妄者血也,是这名字使我悟出来的。” 君中圣苦笑道:“好吧,老朽所以看中你,主要的也就是你的头脑管用,试想天下滔滔,不知有多少人行测血碑主人是谁,却没有一个人想到老朽,只有你。” 云逸龙厉声道:“这样说来,你是亲口承认了?” 君中圣凝重的道:“除你而外,再没有第三者知道老朽的身份。” 云逸龙大笑道:“但云某立刻就要公诸天下,号召真正正义之士同声诛讨。” 君中圣但然道:“你没有这个机会。” 云逸龙大笑道:“那是你低估了金碧宫的武功,金碧宫与血碑势不两立,君中圣,今后你我将是唯一的死敌了。” 君中圣摇头笑道:“完全相反,今后你我将成师徒,你将是血碑第三代统治者,整个江湖武林俱将在你手下,但金碧宫则因传人失踪而永远消失,至于那在青杨岭上为对抗血碑的正义门就更不在话下了。” 云逸龙咬得牙关咯咯作响,恨声道:“君中圣,金碧宫的一劫,在你那死鬼师父头上,但云家三代溅血正义崖,却是你的杰作,这两代的血海深仇,我要由你一人身上偿讨。” 君中圣从容笑道:“血仇再深,也有可解之法,云逸龙,识时务为俊杰,何况,你家三代溅血正义崖,其咎亦不在老朽。” 云逸龙厉声喝道:“咎不在你,又在哪个?” 君中圣笑道:“认真说来,那只是正义团中之人的作为。” 云逸龙大喝道:“正义团归你控制调遣,难道你能倭过他人。” 君中圣不以为意的道:“老朽是一代血碑尊主,控制整个江湖武林,纵有错杀误杀之事,那也是不可弥补的缺憾……” 不等君中圣话落,云逸龙却锵的一声,拔出他的滴血剑。 血剑出鞘,不见血不归。 君中圣毫不在意,淡然一笑道:“你想怎样?” 云逸龙怒叱道:“你应该很清楚的,今日之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君中圣摇头笑道:“老朽身为血碑之主,生死存亡关系江湖安危,是万万死不得的,至于你,将是第三代血碑之主,也是万万死不得的。” 云逸龙咬牙笑道:“那是你的梦想,绝无成功可能,除非你已神志失常,否则绝不会有这种古怪的念头。” 君中圣认真的道:“老朽与先师一样,即已经决定要做之事不达目的,绝不休止,而且……” 盯着云逸龙笑道:“老朽的一贯作风是为目的不择手段。” 云逸龙白剑疾出,一招“滴血穿天”,疾剑出手。 在漆黑的深夜之中,森森的丛林之内,但见一道白光划起,有如夜空中划起的一道电光。 君中圣似是静立原地,又似闪了一闪,滴血剑第一次失去了作用,君中圣竟毫发无损。 云逸龙狂笑道:“好一个血碑主人,难怪能控制江湖武林,我云逸龙第一次遇上对手了。” 君中圣淡然笑道:“岂只遇上对手……”声调一沉,阴阴地道:“如非老朽奉先师指示,物色你为第三代血碑主人,只怕你早已溅血伏尸,魂飞渺渺了。” 云逸龙仗剑大喝道:“就算云某不自量力吧,倒要领教领教你三环套日的高招,快些取出你的兵刃来吧。” 君中圣大笑道:“看来老朽若不展露几手,也无法服你之心。” 轻舒右臂,扯下了三只金环。 云逸龙注目细看,只见三只金环只有杯口粗细,用一条细链连在一齐,状如小儿玩物,看不出有何妙用。 但他知道,这既是君中圣成名的兵刃,必然是妙用无穷,倒也不敢稍存轻忽大意之心。 君中圣淡淡一笑道:“白剑铃马横纵天下,想必你已尽得展剑同的真传,这滴血剑的功夫,就请你尽量施展吧!” 云逸龙冷然一笑,陡地大喝道:“小心了。” 剑化“万点血影”,但见白芒如幕,血影漫天,威势直追两立方圆,向君中圣兜头罩下。 君中圣三环连响,陡然金光大厉,叮咚数响,滴血剑竟被震了开去。 云逸龙大吃一惊,方欲化招复攻,忽见君中圣多环暴涨,仿佛有丈余方圆的一只巨环陡然向自己罩了下来。 金环一面飞压而下,一面旋转不停。发出一串刺耳的嗡嗡大响,令人情不自禁的发出一股怯意。 云逸龙愕然失色,滴血剑急掣,横里挑去。 剑环交击,又是一串叮咚大响。 两人交手奇快,几乎分不出出招先后,云逸龙骤感右腕一震,不知如何一来,滴血剑竟被巨环吸了过去,涮的一声,插到一株巨松之上。 云逸龙不由出了一身冷汗,纵身急跃,去抓滴血剑的剑柄,而金环却又向头上罩了下来。 势急式奇,一时情势危殆。 云逸龙猛打千斤坠,双足同起,一蹬树干,身形倒纵两丈多远,硬行避开了将要套到颈上的金环。 君中圣哈哈一笑,金环飞掣,向插入材干的滴血剑沾去。 云逸龙又惊又怒,左腕猛震,映血环中忽然射出三缕红光成品字形向君中圣飞射而至。 君中圣不敢轻视,金环一带,叮叮叮三声,三枚映血环的利剑尽被碰得飞了出去,落于数丈之外。 云逸龙大惊之余,右掌飞扬,一轮红日兜头砸了下去。 那轮红日速快的由红色转为橙色,又复转为黄色,及至到君中圣头上之时,已经幻成了一蓬绿光。 君中圣晃身疾退,大笑道:“好玄妙的炎阳七幻掌。” 绿色转蓝转锭,追踪砸到。 君中圣套环入腕,双掌齐扬,硬行接了一招。 但见锭色大炽,发出轰的一声大响。 云逸龙炎阳七幻掌一经出手,却捷如电掣的拔出了插进枯松的滴血剑,还入鞘中。 君中圣依然无损,瘦小的身子挺立无恙,然而可以看得出来的是,这一记炎阳七幻掌接得也并不轻松。 云逸龙神色沉凝,冷然道:“君中圣,你……你胜了。” 君中圣一笑道:“老朽轻估了你,咱们是不分胜负的相平之局。” 云逸龙面无表情的道:“云某的滴血剑被你那金环吸得脱手而飞,映血环的三枚飞矢被你震散,炎阳七幻掌也不曾伤得了你,云某承认技逊一筹。” 君中圣笑道:“这是你的美德,老朽更加喜欢你了。认真说来,你那炎阳七幻掌老朽接得也甚是勉强,而故可说是平平之局。” 云逸龙冷冰冰地道:“不论怎样,你是我强有力的对手,也是第一次使我在武功上栽了筋斗之人。” 君中圣纵声狂笑道:“既然你如此自谦,承认输于老朽,那么你是否肯于听老朽的安排,做第三代血碑的……”不待他说完,云逸龙厉声呵叱道:“那就是你做梦了。君中圣,云某已经说过,今天你我是生死之搏,不是我死,就是你亡。” 凝功聚力,缓缓进逼,又要展开第二次相搏。 君中圣双手连摇道:“且慢,这样相搏下去,有百害而无一利,老朽不能同意。” 云逸龙冷笑道:“只要你划出道儿来,云某均可酌情接受,但目的却是要分一个胜负存亡。” 君中圣从容地道:“自然,这个容易。” 伸手向那端木妄的巨墓之前一指道:“且看看那供台之上,先师曾指示了老朽一个最好的相搏之法。” 云逸龙困惑的注目看,只见供台上除了果品菜肴之外,一无所有,一时不知君中圣所指为何? 君中圣话落,大步向供台之前走去,云逸龙由于一股好奇心的驱使,也跟着走了过去。 君中圣在供台前收住脚步,返身凝注着云逸龙微笑不语。 云逸龙再度向供台上看了一眼,只见除了果品菜肴之外,仍然毫无发现,不由困惑的冷笑道:“令师究竟指示了什么搏斗的方法?” 君中圣忽然狂笑道:“这方法可以称为不战而屈人之兵,也就是说不再需动刀动剑,而将你生擒活捉。” 云逸龙大吃一惊,表面上却不显露出来,仅只冷漠的一笑道:“君中圣,你休想在云某之前弄鬼。”不待话落,身形急掣而起,向外射去。 但云逸龙跃身而起之前,君中圣却以快到不能再快的程度,向供台上轻轻的踩了一脚。 云逸龙身形已经射出,却蓦见两个石翁仲突然划起了一声厉啸,竟向他同时撞了过来。 云逸龙去如箭射,两个石翁仲来如电掣,方向、路线,都是即准且狠,倘若一下子撞上,势必粉身碎骨不可。 就在间不容发之际,云逸龙双掌疾出,分别向两个石翁仲全力拍去。 轰的一声大响,两个石翁仲同时被击得七零八落,化做了处处粉屑,但经这一击之下,一股强极的反弹之力,却将云逸龙震得倒纵而退,退回了一丈余远。 匆速之间,云逸龙暗暗拿定了主意,只待双足一落,立时点地而起,再向另一方向而退。 因为他终于知道了这坟地之中有着非同寻常的机关埋伏,君中圣将他引导到供台之前,就诱他入壳。 然而,落处却是一片空虚,原来地面的石板早已陷落下去。 云逸龙先时飞身而出,掌碎石翁仲,在掌力反弹下被震而回,运聚的力道已经涣散,身形悬空之中,根本无法运足功力,只待双足一点地面,再度借力而起,则全身力道可在猛一提气之间运足,及至双脚登空,心头不禁一沉,因为不论他功力多高,此刻也没有施为的余地了。 耳际间只听君中圣发出一片震耳的豪笑之中,而后是一片黑暗,身子像殒星一般,落入了陷阱之中。 幸而陷阱不深,大约只有两丈,云逸龙双脚一沾实地,登时就欲飞身而起,因为两丈高的陷阱实在还放不在他的眼中。 但君中圣是何等狡猾的人物,岂会防不到这一点,就当云逸龙甫一动念之间,一阵轧轧大响过处,顶部的石板早已合拢起来。 于是,云逸龙落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不久,洞壁上一声轻响,一个碗大的小孔打了开来。 云逸龙傲立原地,但由那孔洞中可以清楚的看到君中圣微笑的面容,那笑容仍是那样祥和。 云逸龙嘿嘿冷笑道:“君中圣,你果然不愧是控制江湖武林的血碑主人。” 君中圣坦然笑道:“这是认真恭维老朽,还是绕弯子损我?” 云逸龙咬牙道:“不论你的卑鄙手段,狡猾行为,都够得上是第一流的了。” 君中圣毫无愠意的道:“老朽早已说过,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是老朽的一贯主张。” 云逸龙振声大喝道:“三军可夺其帅,匹夫不可夺其志,君中圣,你简直是在缘木求鱼,如果你还有一点男人的骨气,快些再来与云某一决生死。” 君中圣神色自若的摇头微笑道:“老朽涵养功夫到家,不论你如何破口大骂,也休想激起老朽的一点火气,至于你那慷慨激昂的气度,不过是一股血气之勇……” 阴沉沉的笑了一阵,又道:“老朽的另一长处是有不变的恒心,和不拔的毅力,既经决定要做的事,就一定要把它完成。” 云逸龙厉叱道:“但你是在缘木求鱼……” 君中圣大笑道:“纵然老朽真是缘木求鱼,那树上也必会生出鱼来……云逸龙,从现在起,老朽主要训练你如何做第三代的血碑主人了……” 充满自信的微微一笑,又接下去道:“但老朽的第一步要做的事先磨练你的火气,这是最不容易完成的一件事,但也是必须完成的一件事,这间石洞,就是磨练你火气的最好地方,一直等你火气全消之后,才能离开这里……” 云逸龙厉叱道:“做梦。” 君中圣一本正经的道:“时间会改变一切,一天,两天……一月,两月……一年二年……十年二十年……总有一天会把你磨练得火气全消,老朽有这耐心慢慢等候,此外,每天会有食物给你送来,在最初几天,也可能你会愤而不食,但最多你只能支持一月,当一个人饥饿到极点的时候,谁也抵受不了食物的诱惑。” 第二十一章 白水山庄 马必武神情凝重的道:“若干年来,血碑主人该是最神秘的一位人物,不论在正义团中,在白水山庄内,在所有江湖武林同道之中,没有一个人知道血碑主人是谁。正义团中,只知道血碑主人是个来无踪,去无影,全身都包裹在玄衣青中之内的神秘之人,他们所相信的是血碑主人的令符血骷髅,那枚血骷髅经常悬在血碑主人襟前,此外,则是血碑主人的独门绝学血焰掌。” “白水山庄中,只知道庄主是三环套日君中圣,与血碑主人风马牛不相及,没有人相信君中圣会是血碑主人。” 江湖同道之中,更没有人知道血碑主人是个什么样子,但现在,情形却有了重大的转变……” 云逸龙颌首道:“不错,至少由于我的脱险,与君姑娘的离去,会使他想到已经泄漏了他的神秘身份。” 马必武道:“这正是老朽要提醒云大侠之事。” 云逸龙忖思着道:“以晚辈看来,这秘密还是不给他泄漏的好,让他去继续保持他的神秘,也可以使他不至于立刻发动大的变乱。” 马必武抚掌道:“不错,老朽担心的是一旦他的秘密拆穿,他也许会发动一次不顾一切的戮屠,索性摆明了身份,以血腥来巩固他的声威。” 君慕花接口道:“那就不拆穿他好了。” 马必武苦笑道:“老朽还担心到另一点,待他苗疆归来,察觉了此事之后,也可能还有另一着行动……” 云逸龙道:“前辈是说……” 马必武道:“当他发觉了云大侠君小姐双双失踪之后,他自然的会想到他已经泄露了身份的秘密,极可能争先以真面目出现,发动全力,横扫武林,不再有所顾忌,那样一来,则生灵涂炭,不知要有多人遭殃了。” 云逸龙皱眉道:“前辈顾虑得极是,但这却是没有办法的事……” 马必武打断他的话道:“老朽倒有一个主意。” 云逸龙忙道:“请马前辈指教。” 马必武忖思着道:“君中圣不肯以真实面目示人,自必有他的理由与原因,这么多年来,他讳莫如深,可知他对此事的重视,非到万不得已之时,绝不会公开的让世人知道,血碑主人就是三环套日君中圣,或是三环套日君中圣就是血碑主人,那么,只要云大侠在墓地之中留下一个字讯,警告他不得轻举妄动,戮及元辜,以揭穿他的底牌为威胁,也许会有一些效果。” 云逸龙忙道:“前辈说得是,也许这办法很有效。” 马必武沉凝的又道:“老朽还有一点谏告云大侠,除非万不得已,或是强仇巨奸之徒,最好不要轻启杀孽,需知天心厌乱,天道恶杀。” 云逸龙面色微红道:“晚辈记下了。” 马必武爽然一笑道:“那么,你们应该走了,老朽也要急于返回庄内,就此别过了。” 云逸龙拱手道:“前辈保重。” 马必武含笑应道:“两位更要保重,须知目前对付正义团及血碑主人的只有云大侠一人,也可说云大侠以一身而系江湖武林安危。”不待话落,纵身驰去,消失于通往白水山庄的来路之上。 云逸龙目注马必武去后,轻叹一声道:“姑娘,咱们走吧。” 君慕花颔首道:“咱们去哪里呢?” 云逸龙不假忖思的道:“首先,咱们要去青杨岭,看看鹏城白凤展姑娘所创的正义门怎样了!” 君慕花柳眉微锁道:“展姑娘是淮?” 云逸龙怔了一怔道:“也是与血碑主人有着血仇大恨之人。” 君慕花淡然一笑道:“我要知道她与你的关系?” 云逸龙苦笑道:“若说起关系,她与我倒是有些渊源……” 君慕花急道:“什么渊源?” 云逸龙皱眉道:“金碧宫前代官主展讳剑同,是她的先祖,而我是金碧宫现任宫主,与她的关系自然非同寻常。” 君慕花面色微变道:“那么你们很亲近了?” 云逸龙叹道:“她与我不但有着这段渊源,而且也曾救过我的命。” 君慕花哼了一声道:“你们如何称呼?” 云逸龙道:“她叫我云弟,我叫她梅姐,我们是姐弟相称。” 君慕花沉下脸来道:“怪不得你第一个要去的地方就是那里,大概你一直惦念着她吧!” 云逸龙若有所悟,微吁道:“姑娘想得太多了,眼下正应全力对付血碑主人及他辖下的正义团,何必斤斤计较这些小节。” 君慕花道:“我偏要计较,我不去了。” 云逸龙为难的道:“这又为什么呢?” 君慕花叫道:“丢人。” 云逸龙奇道:“姑娘这话说错了,丢人二字从何谈起?” 君慕花冷哼道:“这还不够明显么,那展姑娘与你姐姐弟弟,卿卿我我,对我一定不会欢迎一定瞧不起我,说我是……”声调一阵哽咽,竟幽幽地哭了起来。 云逸龙大感为难,只好耐着性子劝道:“姑娘,如果你度量放宽一点,就不会想到这些事了”。 君慕花叫道:“噢,是我的度量窄了,没有你那梅姊姊的度量宽是么?” 云逸龙虽是杀人不眨眼的英雄豪杰,但对这撤娇的女孩子却感到有些束手无策,当下抓耳挠腮的道:“这叫我怎么办呢?青杨岭我是非去不可的。” 君慕花揩揩泪渍道:“为什么就非去不可?” 云逸龙道:“认真说来,那正义门的门主是我。” “是你?” 君慕花柳眉深锁道:“你不是金碧官的宫主么?” 云逸龙点头道:“不错,这正义门是一个临时的门派,目的在于伸张真正的正义,只要等将血碑主人以及他的正义团消灭之后,就立即将正义门解散,正义门也就成了团结侠义群雄,对抗血碑主人的一个唯一的门派。” 君慕花哼道:“即然这样重要,你就去吧。” 云逸龙道:“难道姑娘仍然不去?” 君慕花坚决的道:“不去。” 云逸龙苦笑道:“要怎样姑娘才肯去呢?” 君慕花道:“我们毫无渊源,去了徒然遭人冷眼,所以想来想去,我还是不去的好。” 云逸龙忙道:“你我虽无渊源,但姑娘也是我的救命恩人,这关系并不同寻常。” 君慕花忽然破啼为笑道:“你一定要我去也行,但是我们的关系却要先弄个明白。” 云逸龙心头一震道:“依姑娘的意思,应该……” 君慕花幽幽的投注了他一眼道:“叫我一声妹妹,该不算过份吧!” 云逸龙面色微红,但却无可奈何的道:“如妹……” 君慕花笑答道:“龙哥……” 云逸龙弹身而起道:“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及早走吧!”说话之间,已向墓地松林弛去。 君慕花急叫道:“小心,墓中有机关。” 娇躯晃动,也随着跟了过去。 云逸龙已经停身在端木妄的巨家前,运起金刚指法,在石碑上刻下了一行字迹。 君慕花细细看了一眼道:“行了,那老魔如果不愿使自己身份大白于世,短时间内,他绝不敢胡做非为,发动血染江湖之事。” 云逸龙轻轻颔首,与君慕花并肩携手,穿过墓地,在君慕花指点下,向祖徕山下飞驰而去。 不消片刻之间,两人已经抵达祖徕山下。 此刻已是夕阳欲下的黄昏时分,云逸龙目光四转道:“一个月前,我的马儿就放牧在这附近。” 随即振声发出一串长啸。 啸声有如龙吟,回音隆隆,至少可听闻十里。 但那熟悉的铃声却查然无闻,追魂铃马并没有应声赶来。 云逸龙喟然一叹道:“我们走吧!” 君慕花奇道:“怎么,不找你的马儿了么?” 云逸龙道:“追魂铃马乃是马中之龙,只要它仍在此山之中,绝不会听不到我呼叫他的长啸之声,既然未曾出现,那是它已不在此地了。” 君慕花皱眉道:“金碧宫以白剑铃马见称于世,可见那马儿对你重要无比,若是不幸它被别人弄去,或是出了意外,那你……” 云逸龙凝重的道:“追魂铃马警觉性极高,一般武林高手也不见得就能把它制住。大约它是见我久久不来,离此而去。” 君慕花不愿再惹他伤心,岔开话题道:“那么,咱们就快些走吧。” 于是,两人不再久留,辨清方向,径往杭城青杨岭的方向奔去。 如今,我们且回溯到一个月之前的青杨岭。 鹏城白凤目送云逸龙去黄山之后,心中一直惦念不宁,但她却没有因惦念云逸龙而闲了下来。 她一面督促血魑、血盲、血佛及一干金碧宫手下在青杨岭大兴土木,建造正义门总舵,一面则差她的坐骑大鹏飞去大漠鹏城,调选高手。 鹏程万里,瞬息即至,于是经过一再精选简拔的二十名高手由大漠鹏城到达了青杨岭,同到的自然还有展玉梅的左右双卫,以及二十只可供乘骑及传讯鹏鸟。建筑正义门总舵的工程,进行神速顺利,巍峨的大寨连云而起,不到数日的时光,已经有了相当的规模。 展玉梅关切的还是该回未回的云逸龙,以及防卫正义团手下的突然攻击。 那天黄昏,尸丐齐真赶到了青杨岭,求见鹏城白凤,据说有白剑铃马云宫主的口信传到。 展玉梅立刻接见,血佛、血盲、血魑同时关切的围在两旁。 尸丐齐真相貌狼琐,狼狈不堪,嗫嗫嚅嚅的把与云逸龙的一段遇合说了一遍。 展玉梅焦灼地问道:“他没有说明去何处么?” 尸丐齐真唉声叹气道:“云宫主的脾气,不知道姑娘知道不知道,要想问得出来,那真是难如登天,老化子倚仗腿快,原认为输不了他的马儿,哪知道那马是匹龙马,放开四蹄,立刻驾云走了,老化子无处投奔,才来了青杨岭。” 展玉梅啼笑皆非,只好吩咐下人招待尸丐齐真,安置他的食宿之处。 尸丐齐真有些自惭形秽的道:“我老化子这付模样,也能够参加正义门么?” 展玉梅道:“参加正义门不在乎模样好坏,而在乎是否具有荡魔涤邪的决心。” 尸丐齐真道:“这荡魔涤邪是指的血碑主人辖下的正义因吧?” 展玉梅道:“眼下扰乱武林江湖的巨恶大奸,正是血碑主人,自然是指的他们了。” 尸丐齐真咬牙道:“我老化子受过他们的害,这决心自然是有的。” 展玉梅挥挥手道:“你下去吧,只要你有这决心,就是正义门中的一份子。’‘尸丐齐真道:“我老化子一向闲不住,姑娘得给我点事做。” 血魑一旁忍不住叫道:“这个容易,明天你就听俺的指挥去搬石头,挑土。 声如沉雷,尸丐齐真舌头一伸,畏畏缩缩的退了下去。 这消息带给展玉梅的是无边的烦恼,云逸龙去了哪里,他既差尸丐前来,为什么不着他带个确切的信儿。 但这问题不久就有了进展。 第三天。 少林派以掌门人海愚禅师为首,带领着三百余名少林僧人浩浩荡荡的到达了青杨岭下。 消息传上青杨岭正义门大寨,整个少林派要加人正义门。 ??? 这是一件令人兴奋的大事,展玉梅即刻率领左右双卫,及血佛、血盲、血魑等人出寨迎接。 海愚禅师执礼甚恭,口口声声称云逸龙是保全了少林一脉的恩人,要率领派中弟子共效驰驱,以图报效。 于是,展玉梅这才知道云逸龙去了少林。 她急急的追询云逸龙的行踪。 海愚禅师说明了云逸龙已去祖徕山,拜访三环套日君中圣。 展玉梅皱眉道:“这三环套日君中圣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海愚禅师郑重的道:“君中圣是位早年在江湖道上出过大名的侠士,年逾百岁,归隐亦已五十年,五十年谢绝宾客,埋名隐居,早已不问世事了。” 展玉梅一颗心放了下来,她立刻想到,云逸龙定是慕君中圣之名,想说服他出山,同囊荡魔大计。 于是,她没有冉详细追问下去,却忙着派人安排这三百多名少林僧人。 由于三百多名少林僧人的到来,使青杨岭上顿时热闹了许多,也使得正义门的声势力之大壮。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展玉梅也就更加不安了起来。 云逸龙除非又去了别处,否则早该回到青杨岭了。她不禁有些抱怨云逸龙的寡情,为什么不传些消息给她,而要她这样牵肠挂肚。 第二十二章 掌出魄手 那黑衣人哈哈大笑道:“要不然,我等岂会在此久等?” 展玉梅心头一寒,暗暗叹道:“今夜只怕凶多吉少了。” 忽然—— 一串长啸远远传来。 那啸声初时尚在数里之外,但眨眼间就到了数十丈外,惊骇之间,只见十余丈高的夜空中突然降下一条黑影,信手一挥,一股红蒙蒙的掌力径向花厅前一株桃树上劈去。 但听蓬的一声,那株桃树登时燃烧了起来。 展玉梅轻叹道:“血焰掌,那血碑主人当真来了。” 一语未毕,只见四名黑衣人齐齐俯首道:“四大近侍恭迎血碑尊主圣驾。” 只见那凌空而降的黑衣人已如一蓬黑云般轻飘飘的落于花厅之前,身形打扮,与那四名黑衣人完全相同,唯不同的是襟前垂挂的血骷玺。 展玉梅放声大笑道:“血碑主人魔驾来临,我们倒是造化不浅。” 血碑主人低沉的一笑道:“本碑主人主持天下武林正义,遇有邪恶之辈,凶险之徒,凡足以危及武林之安者,自愿—一除掉。” 展玉梅大骂道:“老魔,休逞口舌之利,你可以划出道儿来了。” 血碑主人忽然仰天大笑,声震屋瓦,使人耳膜嗡嗡作响。 展玉梅虽然有些心性,但仍然强自镇定的喝道:“老魔,你狂笑什么?” 血碑主人笑声一收道:“本碑主笑你们不自量力,在本碑主与四近侍之前侈言抵抗,岂不是太过滑稽。” 展玉梅也冷声大笑道:“本姑娘倒要看你血碑之主有多大本领。” 蓄势凝功,向左右双卫,以及血佛、血魑与海智、海安少林二僧等放低了声音叫道:“只待我手势一起,咱们同时奔出,齐攻血碑主人,如能一举将之格毙,我们就死也瞑目了。” 众人俱皆合意,只等待展玉梅找一个合适的有利时机出手。 血碑主人像欣赏着笼中之鸟一般,笑吟吟地道:“若是识时务的,你们就该束手待缚了。” 展玉梅却忽然咦了一声道:“老魔,你的声音为何听起来这样耳熟?” 其实这是展玉梅故意说的,只是想拖延时间,引开血碑主人的注意力,以寻找一个适当的出手时机,但血碑主人怀有心病,闻言倒不由怔了一怔道:“是么?” 展玉梅冷笑道:“本姑娘别无长处,听觉倍于常人,任你声音如何变更,本姑娘也能够一听就听得出来。” 血碑主人哈哈大笑道:“这样说来,你也算得是个人才了。” 展玉梅冷笑道:“夸奖了。” 血碑主人声调一沉道:“快些说了出来,本碑主是谁?” 四名驾前近侍也齐齐伸长了耳朵,凝神静听,展玉梅的话使他们是好奇,他们还没听说过有这样灵敏的听觉之人。 同时,他们也希望能知道这血碑主人的真实身份,究竟是武林中哪一位出了名的人物,他们虽是做了若干年的驾前近侍,却仍然不知他们的主人是谁? 展玉梅目光四转,忽然扑的一笑道:“我不说了。” 血碑主人奇道:“为什么呢?” 展玉梅笑道:“如我说了出来,也许会对你影响不浅。” 血碑主人沉吟了一下道:“只怕你是虚张声势,大言欺人。” 展玉梅眸光转动,笑道:“如果仅是说给你一个人听,倒还可以。 血碑主人哼道:“依你说该当如何说法?” 展玉梅笑道:“你不妨走近,我自会轻声附耳告诉你。” 血碑主人沉吟未答。 展玉梅冷笑道:“人言血碑主人功冠天下,没有匹敌之人,难道走近几步,还怕我会暗算了你么?” 血碑主人大声狂笑道:“好一个能言善道的鬼丫头,本碑主就看看你能有多大神通。” 身形一晃,扑向花厅之前。 展玉梅早已准备就绪,双掌齐扬,两蓬银星挥洒出手,有如满天花雨般的向血碑主人当顶罩下。 左右双卫、血佛、血魑以及少林二僧早已得到了展玉梅的暗示,同时鹘起,以疾逾电掣的手法攻出了凌厉无比的一招。 要知展玉梅等俱皆是武林中一流高手,七人同时准备,各出狠招,又兼是血碑主人防卫最疏忽之时,登时险像环生。 血碑主人撤身疾退,振臂发出两掌。 四大近侍则以快得令人眼花的速度,向七人背后扑去,一时之间,场中情势顿时一阵大乱。 但混乱的情势并没延续多久,四大近侍以高超的武功,凌厉快捷的手法,将展玉梅等俱皆闭了穴道,点翻在地。 四大近侍同时排列在血碑主人面前,齐施一礼道:“属下护驾失职,请尊主治罪。” 血碑主人淡淡一笑道:“这也难怪你们。 四大近侍之首忙道:“尊主的伤势。” 原来血碑主人双肩微颤,面前地上已经注了一滩鲜血,显然在展玉梅突袭时,他已经受到了伤害。 血碑主人豪笑一声道:“本碑主岂同泛泛之人,些许微伤,又岂能使本碑主放在心上。” 四大近侍沉默无言,血碑主人徐徐又道:“将这四名恶徒速送正义崖秘宫之内,押入铁牢,等候本碑主回宫时再行慢慢问话。” 四大近侍同声暴暗,将展玉梅等七人分别挟在助下,齐齐俯身道:“尊主还有什么吩咐”血碑主人挥挥手道:“没有了,你们去吧!” 四大近侍又是暴喏一声,纵身欲起。 血碑主人忽又沉声喝道:“且慢!” 首座近侍肋下只挟了展玉梅一人,闻声连忙收步俯身道:“属下敬候谕令。” 血碑主人阴森森喝道:“那丫头是最狠毒可恶,送入铁牢时,将她倒吊起来。” 首座近侍恭应一声,与其他三名近侍同时长身而起,两个起落之间,已消失于夜空之中。 君中圣望着四大近侍腾空跃去,又仰天爆出一串大笑,迈动脚步,就欲走去。 一经迈动脚步,方才发觉右腿之上已经受了不算太轻的剑伤,不但痛疼澈骨,而且鲜血淋漓,脚下的地面已经湿了老大一片。 花厅内已经恢复了原来的静寂,所有的婢仆早已各自觅地躲藏了起来,白水山庄中甲士虽多,但由于庄主与总管俱未露面,形成了群龙无首的状态,加以来的血碑主人与四大近侍,更是没有人敢于出头。 自然,白水山庄内内外外,还没有人知道血碑主人就是他们的庄主君中圣。 君中圣咬咬牙关,飞身而起,迅捷无比的扑回了书斋之中。 书斋中仍是先时的情形,马必武斜坐椅上,一动未动。 君中圣略一踌躇,换去身上的黑衣首先把遮脸盖头的青巾黑布拉了下来,弹去了案上的灯芯,书斋中登时大亮。目光转处,君中圣忽然为之一呆。 因为他发觉了一点不对,被点了穴道的马必武已经失去了踪迹,那斜坐在椅上的分明是另外一个人,而且是一个死人。 由于那死人摆在椅于上的姿式与被点了穴道的马必武完全相同,是以一看之下竟然没有看得出来。 君中圣老脸顿时沉肃了下来,展玉梅等人俱以被擒,是谁有这么大的胆量来老虎嘴边拔毛,太岁头上动土。 那死人也是一名老者,没有伤痕,很难找出致死之因。 由衣着及面貌上,他都无法确定死者是否白水山庄之人。 这死者为何被移来此处,代替了穴道被闭的马必武? 更重要的问题是:他是被何人移来?那马必武去了何处? 君中圣不由自心底泛起了一阵寒意,这证明了知道自己底细的已经不只君慕花、云逸龙与马必武三人。 同时敢与他作对的只怕也已不限于金碧宫、大漠鹏城,马必武被一具死尸代替之事,对他该是一个严重的警告。 他在书斋中往返踱步,皱眉苦思,似是在做一个重大的决定。 终于,他迅快的穿起代表血碑主人的黑衣、套头蒙面,佩上血骷玺,振臂扬掌,向椅上的尸体压去。 但见一片俱蒙的暗红光华过处,那尸体先是冒起一股青烟,而后立即起火焚烧了起来。 君中圣不停挥掌,暗红光华四射,一座书斋顿时没在大火之中。 他纵声哈哈一笑,穿出火窟,长身飞跃而起,身形连间,有如飘忽的幽灵,不多时就消失了踪迹。 如今,且说数日前由白水山庄赶回杭城青杨岭的云逸龙与君慕花。 云逸龙惦记着走失的铃马,心中十分不安,在金碧宫来说,对他确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君慕花也自心事重重,虽然他与云逸龙已经兄妹相称,关系不凡,但她心中却有着重重的阴影,最使她不安的就是鹏城白凤展玉梅,她虽不知展玉梅与云逸龙已经亲呢到了什么程度,但依理推想,总不会比自己差些,她说不出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心理,但她有一种强烈的冲动,那就是不愿意云逸龙与别的女孩子亲近。 是以两人俱都沉默无言。 祖徕山与泰山相距只有七十里路,像笔架般矗立的泰山清晰在目,滴血谷中的金碧宫,血碑之下的正义崖,都在这泰山之内,如今虽然已经知道了血碑主人就是白水山庄庄主君中圣,但如何消灭正义崖,却仍然不是一件易事。 云逸龙感慨万端,他曾有回滴血谷金碧宫一行之意,但想到与君慕花同行,到金碧宫中总有许多不便之处,因为依照金碧宫内属下人的看法,小宫主第一个带去金碧宫的少女,就将是金碧宫未来的女主人。 于是,他不但不去泰山金碧宫,反而避开了接近泰山之路,沿着祖徕山南麓的丛林丘岭径向杭城方向奔去。 忽然,一阵急剧的脚步飘传入耳。 云逸龙一拉君慕花,悄声道:“有人来了,我们且躲避一下。” 君慕花也已听到了,微微颔首,与云逸龙躲到了一株巨树之后。 那脚步声听来踉踉跄跄,落脚极重,云逸龙大滋疑念,但此处杂树密生,两丈之外难见人影,却不知奔走的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不久,一条摇摇欲坠的人影终于出现在视线之内,只见那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满身浴血,显然已经受了重伤。 云逸龙大吃一惊,奋身而出,大叫道:“老白森,是你……” 原来那老人是九重天主人岳凤雄的随侍老仆之一。 老白森啊一声,嘶声叫道:“云……云公子……” 真气一泄,再也支持不住,登时双腿一软,倒了下去。 云逸龙急忙叫道:“老白森,你是怎样受的伤,你的主人岳家兄妹呢?” 口中在问,一面俯身查看他的伤势,只见他背后肚腹均各中了一剑,尤以肚腹上的伤势严重,已是肚破肠流,全身浴血。 君慕花骇然凑了过来道:“龙哥,你认得他?” 云逸龙来不及多加解释,匆匆应道:“是一位故友的老仆。” 老白森面如白纸,双手紧抱着溢出的肚肠,喘息着挣扎道:“老奴……奉家主…… 之……命外出……遇上……了……万剑国的……人马,他……他们要摧毁……九重天……再灭……金……碧宫,云……公子……求您……帮……帮助……九……重……天……”声音由大变小,气息由强转弱,最后,终于两手一摊一命呜呼。 云逸龙牙关紧咬,面色阴沉,由牙缝中一字一顿的迸道:“好一个万剑国,摧毁九重天,再灭金碧宫,哼……” 浓重的杀机,又出现在他的俊脸之上。 君慕花关切的问道:“龙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能告诉我吗?” 云逸龙皱眉道:“我当然会告诉你,但现在,我没有这样多余的时间,如妹,你能答应我一件事么?” 君慕花急道:“你说吧,只要是合情合理的,我自然会答应你。” 云逸龙道:“我要改变一下计划,青杨岭的正义门需要你一个人去了。 君慕花柳眉倒竖,激动的叫道:“我知道你是想甩开我,你要去九重天不带我去,要我单独去见你那什么展妹妹,我算什么人嘛!” 云逸龙苦笑道:“但这是非做不可的事,九重天要救,万剑国的人要打,单靠我一人之力,对付万剑国的大批高手,也是一件艰巨的事,所以我要梦妹赶回去青杨岭也是为了去调正义门的高手驰援。” 君慕花忖思着道:“那么你该与我一道失去青杨岭,调了高手之后再回去九重天。” 云逸龙苦笑道:“缓不济急,万剑国的人说不定已经到了九重天,我必须先去支援。” 君慕花固执的道:“那我更不能让你一个人去了,我去搬了救兵回来,你们早被打个落花流水了,有我与你在一起,多少总可帮你一下。” 云逸龙急得跺脚道:“九重天也是江湖上出名的地方,不会一下子就被打跨,你去搬救兵当然会有用处,这样吧,你帮我去一趟金碧宫可好,金碧宫就在泰山之内,路途比去青杨岭近得太多了,前后也须只费你两个时辰的功夫就够了。” 伸手抓出一幅白绫递了过去道:“这是金碧宫的地图,就传我的话,要金碧宫的人即刻赶援九重天。” 君慕花道:“金碧宫是这样近,为什么你不与我一道去,九重天再急,也差不了这么一会时间吧!” 云逸龙呐呐了一下,忽然灵机一动道:“这是因为金碧宫的老展鹏,他一定会问东问西,也许还会阻拒我去九重天,所以最好的办法是我不回去。” 第二十三章 西天神翁 万剑王子收住宝剑,阴阴地模糊叫道:“我不能杀,哪个能杀。” 岳凤雄叫道:“要杀就杀了我吧!” 万剑王子嘶声道:“你自然也要杀,不过,你可以晚死一步,先看看你的妹妹死吧。” 岳凤雄穴道被闭,难动一动,只有愤声大叫道:“我们兄妹死了变做厉鬼,也要向你讨命。” 万剑王子手中宝剑停在半空,忽然叫道:“岳凤玲,你还有什么话说?” 岳凤玲冷冷叱道:“我的话跟我哥哥一样,死了也要向你讨命。’万剑王子沉吟了一下,大叫道:“好啊,你竟然至死不悟,可惜我偏偏不叫你死,来啊!”声音难听至极,但还可以勉强听得清楚,左右二相连忙双双赶了过来,俯身同声道:“殿下吩咐。” 万剑王子吼道:“我要你们研究一个办法,叫他们死得最惨最苦。” 左相谄媚的一笑道:“这个容易,老臣倒有一个最好办法,要叫他们兄妹死了之后都会觉得脸红。” 万剑王子急道:“快些说出来。” 左相忙道:“老臣建议把他们兄妹剥个赤身裸体,先找十个壮男来轮奸女的,然后就将他兄妹绑在一起,挂在这九重天的凌霄殿外饱受日炎雨淋之苦,慢慢的把他们活活饿死。” 万剑王子迫不及待的道:“好,就是这办法,你们快办。” 左相朗应一声,即刻唤来了十名年青的万剑高手,向他们厉声道:“你们看到这女的了,此女就是以貌美出名的九重天岳凤玲,现在殿下赏赐你们每个销魂一次,还不快些动手。” 十名万剑国的高手虽然对在大庭广众中强奸女人没有多大兴趣,但这是万剑王子之命,没有人敢于抗拒,只好同声应道:“谢谢殿下恩赐。” 十人同时上前,就欲去剥岳凤玲的衣裙。 忽然,一个冷凛无比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了起来道:“谁先动手谁就先死。”声音虽不算大,但却字字入耳,而且那声音寒凛得令人隐泛寒意,从心底上觉得发毛。 转身看时,一个英俊飒爽的自衣少年已经站在一丈之外,原来来人正是金碧宫主云逸龙。 岳凤雄震声大叫道:“云公子,你果真来了,快救救我妹妹……” 岳凤玲也激动的叫道:“云公子……” 叫了一句,下面不知说什么才好,只好住口不语,两行热泪却像断线的珍珠流了下来。 万剑王子愤怒的喊道:“这就是金碧宫的云逸龙,不能放他……” 左右二相各仗长剑逼向云逸龙,同时大喝道:“你们继续动手。” 两名万剑国的高手怔了一怔,当先向岳凤玲抓去。 “唰,唰……” 红光两闪,那两名高手已经翻身栽倒,死于非命。 左右二相同时叫道:“好啊,映血环……看剑……” 寒光闪动,两人间展狠招,向云逸龙攻去两剑。 但这两剑俱皆同时刺空,不知如何一来,云逸龙竟然转到了左右二相之前,从从容容避开了两记狠招。 同时,但见红光大亮,一轮红日旋空疾转,四名万剑国的年青高手又砰砰砰砰倒了下去。每人额头上印着一个缩小的掌印。 这四人是死于炎阳七幻掌下,于是,十名年青高手只剩下四人,慑于云逸龙的威势,没有一个人再敢于妄动。 左右二相一招走空,转身疾射,唰唰唰,各自发动快攻,迅捷无比的一连劈出了三剑。 云逸龙冷笑一声,白光疾掠,耳际间但听挫骼一阵大响,左右二相两柄宝剑同被震了开去。 同时,云逸龙更以快得令人目眩的速度,点出两缕指风,岳凤雄、岳凤玲的穴道同时脱了开来。 左右二相大惊失色,身影转动,犹欲再战。 云逸龙沉声喝道:“云某已两度手下留情,为的是不愿多诛无辜,你们两人如果痛改前非,不再助纣为虐,可免一死,否则第二次云某就不再如此客气了。” 左右二相相顾一眼,忽然双双跪了下去洞声道:“老朽愿意归降。” 因为他们看得出来,云逸龙实在比他们强得多了,相搏下去,两人只有剑下溅血,掌底丧命。 此刻凌霄殿外喊杀之声仍然此起彼落,同时火光冲天,一片凌乱。 岳家兄妹既解,双双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捡起兵刃,立刻动手搏斗。 凌霄殿中的左右二相已归降,只剩下四名年青的高手,那四人哪里是岳家兄妹的对手,不足三个回合,就被岳凤雄的瓜瓣锤击死了一人,另外三人则抱头鼠窜逃出了凌霄殿外。 两名归降的左右二相早已弃掉了手中的宝剑,垂手立于一旁,等候发落。 岳凤玲向云逸龙投注了感激热情的一瞥,立刻仗剑向万剑王子走了过去。 云逸龙见万剑王子的狼狈模样,忍不住冷然一笑道:“岳姑娘,这人就是万剑王子么?” 岳凤玲银牙紧咬道:“正是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万剑王子挣扎着哀呼道:“饶命……饶命……我保证让父王立刻退兵,从此不入中原,再也不敢跟你们作对了。” 云逸龙冷笑道:“你说些什么,为什么云某一个字都听不懂。” 岳凤玲接口道:“方才被我一剑划开了他的鼻子、嘴唇,讲话漏风,实在不容易听懂了。” 云逸龙一笑道:“殿外搏战方烈,万剑王与他的得力巨僚还在光华殿中等候捷报,大概还不知他的宝贝儿子遭难呢!咱们要快些想法解决他们要紧。” 岳凤玲忙道:“好吧,我要亲手宰了这畜牲。” 云逸龙微微一笑道:“这位王子弄到这付模样,也就够瞧的了,依我看,就先放过他吧!” 岳凤玲奇道:“云……公子,你是怎么搞的,为什么现在这样慈悲起来了……若不是为了时间急促,我一定把他零刀碎剐。你不知道他要出什么主意来整治我。” 不管云逸龙如何表示,唰的一刀劈了下去,这位万剑国的储君登时被拦腰斩成二段,死于非命。” 岳凤玲剑未入鞘,忽听一个暴怒的声音大吼道:“好大胆的凶徒,竟敢杀死孤家爱子,今天你们谁也别想活了。” 原来正是万剑国王莫无稽,与他手下的四大神剑。 云逸龙冷然一笑,拦住去路道:“你就是万剑国的国王?” 万剑国王怒道:“除非你瞎了狗眼,应该认得出来,你是谁?” 云逸龙冷声道:“金碧宫主云逸龙,百年前金碧宫与万剑国的一段血仇,今天就要由云某与你清算一下了。” 万剑国王哈哈大叫道:“那好极了,本王此次进入中原,主要目的就是扫除九重天,再灭金碧宫,你来得正好,本王爱子之死,这笔帐说不得也加到你头上了。” 云逸龙冷笑道:“那好极了,动手吧。” 唰的一声,滴血剑已经出鞘,他很少在交手前先行拔剑,除了对付血碑主人君中圣之外。 就在两人剑拨弯张,就要动手之时,左右二相忽然一声大吼,双双纵身而起捡起长剑,分向岳家兄妹攻去。 原来两人见万剑国王赶到,胆气一壮,又改变了投降的原意。 左右二相剑法高强,岳家兄妹绝非其敌,云逸龙正与万剑国王对峙,不敢分心旁顾,一时又复险象环生。 正在危急之际,忽听人声鼎沸,一群人忽哨而至,潮水般的涌入了凌霄殿中,迅快的站到岳家兄妹的一边。 那些人俱各披大红袈裟,共是十二名僧人,一个为首的胖大老僧,呵呵大笑着叫道:“秃头们,这热闹可叫咱们赶上了。” 手中一柄巨大的方便铲一拔,向左右二相攻了过去,十二名红衣僧人则唰的一声攻向了跟在万剑国王身后的四大神剑。 凌霄殿中顿时又展开了一场恶战。 万剑国王皱眉大叫道:“这些和尚是哪里来的?” 云逸龙振声冷笑道:“不必多问,他们打他们的,咱们打咱们的,动手吧!” 滴血剑闪起一丝红光,一片白影,唰的一声,向万剑国王罩去。 万剑国王惊怒交迸,双剑齐掣,但见耀眼的寒光暴闪,与云逸龙的滴血剑缠在一起。 铿锵数声,寒光交而复分,但见两人俱后退一步。 万剑国王诧然叫道:“本王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遇到能接下我双剑一招之人。” 云逸龙冷笑道:“云某也是第二次遇到对手。” 万剑国王怔了一怔道:“那么你第一次遇到的对手是谁?” 云逸龙哼了一声道:“血碑主人。” 万剑国王讶然道:“统治中原武林的血碑主人也跟你交过手,此人是谁?” 云逸龙冷叱道:“这些事你还是少问为妙,看剑吧!” 一招“万点血影”挥洒出手。 万剑国王不敢怠慢,双剑交挥,一招“万花飘香”还击了过来。 云逸龙大喝道:“莫无稽,万花剑法中拿手绝招是三朵菱,为何你不施用。”喝问之间,剑花“滴血穿天”白剑忽化一道彩虹,飞虹而过。 万剑国王双剑发出一片龙吟之声,大叫道:“用不着你来提醒本王。” 寒光闪处,满天剑影突然一幻而消,闪电般冒出六朵银花,前面三朵,后面三朵,成品字形向云逸龙当胸击到。 云逸龙咬牙道:“来得好,如果你不用上三朵菱,我还不会对你暴出杀手。” 滴血剑涮刚的一变,划出三个白圈迎了上去,同时左掌疾扬,一轮红日迅快的变橙转黄,当顶压到。 万剑国王大惊道:“好啊,你居然要用炎阳七幻掌。” 双剑招式疾变,前后六朵菱花迅快的变成了万朵剑花,将周身布成了一道绵密的花网。 欲图用以封住云逸龙的滴血剑与炎阳七幻掌。 如惊电一闪,似白驹过隙,炎阳七幻掌与滴血剑幻出三道白光俱皆撞到了朵朵的剑花之上。 但听铿锵大声响起,随着是一声蓬然大震,两人交缠的剑光掌影由聚而分,又退却了五步之外。 云逸龙沉声喝道:“莫无稽,果然你不负于万剑王之名,能接下我的炎阳七幻掌与滴血剑三剑,不过,我的炎阳七幻掌只幻到三幻,滴血三剑也只是演出了一招,倘若我全力施为,只怕你也难以招架。” 万剑国王也叫道:“云逸龙,三朵菱固是绝招,但万花剑的精绝招术还是万花十二剑,若本王全力施展出来,你也不见得能招架得了。” 云逸龙怒喝道:“那好极了,依我良言相劝,你倒是快些施展出来的好,否则,只怕你就没有施展的机会了。” 万剑国王双剑齐施,哈哈叫道:“很好,这次要叫你纳命来了。” 云逸龙冷傲的喝道:“只怕纳命的是你。云某这次抛开炎阳七幻掌不用,专用滴血剑对付你的万花十二剑。” 但见两片剑光又复纠缠到了一起。 万剑国王的万花十二剑一经施展,两丈方圆之内尽是一片剑花,云逸龙的滴血剑则在一道白芒之中挂着一点红影,缭绕在万朵剑花之中,一时蔚为奇???,令人不禁夺目神移。 花海翻浪,白虹惊天,在一阵挫骼的大响过后,万朵剑花忽敛,耀目白虹亦收。两人又复各退回原地。 只见云逸龙左袖上划破了一道尺许长的裂口,一缕鲜血顺着左手流了下来,万剑国王则背后、后胸,以及左耳之上均有伤口,云逸龙剑入鞘,冷冰冰的道:“滴血剑下从未留过活口,除了血碑主人不算之外,你该是第一个人。” 万剑国王将双剑俱皆掷于地下,恨声叫道:“本王虽败,心尤不甘,倘若我那夺魂三剑练成,今天只怕你难以耀武扬威,也许已经伏尸剑下。” 云逸龙冷笑道:“既然你逃出滴血剑下,云某就可以暂饶尔命,你不妨回去练你的夺魂三剑,随时随地,云某都会在中原道上候教。 万剑国王怔了一怔,又俯身拾起掷掉的两柄宝剑,大喝道:“不用打了,带着王子的尸身,咱们走。” 原来左右二相与四大神剑跟那十三名和尚及岳家兄妹勉强维持了一个平局,双方互相纠缠、死拼,但双方都没有伤亡之人。 万剑国王呼喝之下,搏斗立止,四大神剑应声将变成两半的万剑王子尸身抬了起来,向凌霄殿外就走。 左右二相有如丧家之犬,随在身后,就要相偕走去。 云逸龙目光转动,忽然沉声喝道:“慢走,这两人需要留下。” 他说的是左右二相,两人登时体颤身摇,满面惊怖之色。 万剑国王冷凝的道:“这两人是本王的左右二相,为何你要把他们留下。” 云逸龙嗔目大喝道:“他俩人已经归降,就是我的手下之人,如今复叛,就是我属下中的叛徒,云某要惩治他俩叛逆之罪。” 万剑国王咬牙喝道:“你俩当真投降过了?” 左右二相呐呐无言,惟有哀恳饶命。 万剑国王愤然道:“性命是这样重要的么,万剑国的颜面都被你们两人丢光了,姓云的,这两人你留下,本王告辞了。” 身形一转,大步就走。 左右二相大惊失色,返身双双向云逸龙壁去三剑,人却长身而起,先一步向凌霄殿外扑去。 云逸龙阴冷的一笑道:“想逃岂有这般容易。” 身形掣动,滴血剑忽化一道白光,疾射而至。 但听哎哟两声,左右二相已经由半空中蓬然落地,俱各断去一条左腿,红光迸现,血水急诵。 万剑国王头也不回,带领着四大剑神,脚步踉跄,匆匆而去。 云逸龙神情冷漠的投注了左右二相一眼,喝道:“云某已不准备用狠毒的手段致人于死地,但对于你们两人这等反复无常的小人,还是不能放过。” 伸手两掌,将两人闭穴止血,而后却猝发两指,分别点到了左右二相的五阴绝脉之上。 但见两人顿时面白如纸,大汗淋漓,身子像筛糠一般颤动不停,可以想见他两人正受着极度的痛苦。 云逸龙冷冷地道:“依你们两人的造诣来说,至少也要一天一夜的时光才能死去,这份活罪,你们就慢慢受吧!” 扭转身子,走到了凌霄殿之内。 岳家兄妹随侍身边,岳凤雄豪壮地叫道:“云公于,若不是你赶来,我们兄妹俩就没命了,你真是我们兄妹的救命恩人。” 云逸龙一笑道:“岳大侠太客气了,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何况,在下曾受过岳姑娘的好处。” 提到他妹妹,岳凤雄立刻精神百倍的道:“对了,这次云大侠可得在咱们九重天好好的住上几天,容咱岳凤雄和你好好的交交朋友,至于舍妹……” 岳凤玲插口道:“哥哥,你叫人家住到哪里呀,现在连咱们也成了无家可归的人了。” 原来九重天除了这一座凌霄殿外,已经没有一座完整的房屋,都在这巨变中遭了火劫。 岳凤雄抓抓头皮,叫道:“这一群魔崽子实在没有一个好人,要不是云公子及时赶到,咱们死在他们的手里,那才冤枉呢,咱们另找地方安置云公子,妹妹,你也和云公子仔细谈谈别后的事呀,问云公子是怎么来得这么凑巧?” 他因对妹妹太关心了,知道妹妹的心中只有云逸龙一个人,所以尽量要妹妹与他接近,只可惜拙口笨腮,说不出多么动听的话来。 岳凤玲双顿一红,不自觉的把头低了下去。 云逸龙只好把遇到老白森的经过说了一遍,岳凤玲恨得咬牙道:“这样说来,老楚平只怕也死在他们手上了,他跟老白森是一道派去到振武镖局给刘老镖师送寿礼的。” 老楚平是岳凤雄的另一名老仆,一个年约七旬的暴眼老者。 云逸龙只顾了与岳凤雄谈话,倒把排列在殿中的一群僧人给冷落了,那排僧人见云逸龙与岳凤雄不浙谈话,也自不便接口,此刻见两人说话微顿,那为首的老僧立刻上前合十一礼道:“血憎大悟见过小宫主。” 云逸龙淡淡地道:“辛苦你了……” 原来血僧大悟正是金碧宫五卫中的水卫。 血僧大悟声如沉雷般的转身叫道:“秃头们,还不快些来叩见小宫主。” 云逸龙挥挥手道:“不用多礼,你们见到报讯的君姑娘了?” 血僧大悟道:“未入九重天前,我们分配好了的,君姑娘与血婆带领属下在九重天外攻打万剑国的人,我进入九重天内接应宫主……” 一言未毕,只见一群人飞奔了进来,一个粗壮的声音喝道:“丫头们,快来参见小宫主。” 来者正是血婆与她属下的十个红衣白发的老太婆。 云逸龙挥挥手道:“不必多礼,你们都赶来此处,金碧宫中岂不空虚了么?” 血婆连忙应道:“宫主尽管放心,有老展鹏一人和金碧宫的天然形势,足够应付任何外袭而有余了。” 一言甫毕,只听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叫道:“龙哥,你……受伤了又是一条红影疾掠而至,正是去金碧宫搬取救兵的君慕花。 第二十四章 明争暗斗 云逸龙剑眉一扬,冷冷哼道:“君中圣,果然你改装易容,独自而来。” 君中圣淡然一笑道:“云逸龙,难得你能够想得出来,老朽是更加喜欢你了,虽然慕花那丫头与你双双而逃,但老朽却可以不加深究,只要……” 云逸龙厉叱道:“闭口,今天你我乃是生死之搏,取出你那套日的三环来吧!” 君中圣笑道:“老朽即已选定了你为第三代血碑主人,如再与你动手,那才真是傻到了极点呢!何况,以你的本领,还无法与老朽相比,在白水山庄中你我不是已比试过了么?” 云逸龙冷笑道:“在白水山庄你无非是仗着机关埋伏取胜,但在此地,却只有你的真才实学,君中圣,大概你总该知道,云某倘若将滴血剑,炎阳七幻掌及映血环三样并用,你我尚难断定鹿死谁手。” 君中圣呵呵笑道:“情形确是如此,但是,你不要忘记老朽之言,老朽并不给你动手的机会,至少你该先知道老朽是心狠手辣,并不在乎杀人多少。” 云逸龙牙关紧咬道:“说吧,你有什么威胁云某的诡计?” 君中圣得意的一笑道:“先说你这青杨岭上的正义门,依老朽估计,总有四五百之众吧?” 云逸龙冷冷地道:“这些都是誓灭正义崖的有志之士。” 君中圣大笑道:“除你而外,不知其中可有多少高手,能与老朽的四大近侍,九大护法等人交手对敌?” 云逸龙心头大震道:“难道你已悉起精锐,要在青杨岭大兴杀劫?” 君中圣不在意的嘻嘻一笑道:“这就要看你的态度如何而定了……”声调一沉,阴鸳无比的接下去道:“四大近侍,九大护法俱已受命来到了青杨岭附近,虽然老朽未着血碑主人法衣,但仍可暗中下令,指挥行事,只要老朽一声令下,青杨岭上登时就会血流飘杆,鸡犬不留。而且,这只是老朽对你可行的步骤之一。” 云逸龙厉叱道:“你还有多少本领,不妨一并说出。” 君中圣阴骛的笑道:“第二,还有使你关心的几条人命抓在老朽手上。” 云逸龙心有所料,不由大惊失色,但仍强自镇定的喝道:“是谁?” 君中圣笑道:“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既然定要老朽把姓名说了出来,老朽就给你听上一听,其中有金碧宫的五卫之二,血佛、血魑还有少林寺的和尚海智、海安,但最使你关心的大概还要数鹏城展玉梅。” 只听君中圣恨恨地咒了一声,又道:“最可恨的当数这姓展的丫头,老朽曾被她施展诡计,受了点微伤。” 云逸龙冷冷地道:“对付你这种邪恶老魔,多少施展一些计谋并不为过,只可惜她没有将你弄死,仍然留你在世上害人。” 君中圣大笑道:“云逸龙,你对老朽当真有这样深的恨意么?这样看来,若要降服于你,只怕还得大大的费上一番周折。” 云逸龙冷然道:“君中圣,你何必还要痴人说梦。” 君中圣做然一笑道:“好吧,这些暂时不谈,咱们且先谈谈那姓展的丫头,虽然她施展诡计,使老朽受了点微伤,但她自己所付出的代价,也很够瞧的了。” 云逸龙咬牙道:“你怎样对付她了?”同时,他的心情也紧张到了极点。 君中圣哼道:“老朽下令将她倒吊在铁牢之内,每隔一个时辰,请她吃二十记重重的皮鞭,直等到你去救她为止。” 云逸龙沉声喝道:“老魔,这一点你要记清,等到末日之时,云某绝不能让你好死,你且说她囚于何处?” 君中圣笑道:“你问得倒是容易,你想老朽会告诉你么?” 云逸龙双目煞光激射,狠狠地盯在君中圣脸上道:“老魔,如果你还算一条汉子,今天各凭真才实学,跟我云逸龙拼上一场。” 君中圣大笑道:“老朽早已申明了立场,既已决定收你为第三代血碑主人,老朽又怎会与你相拚?其实,纵然要拼,也将是没有结果之享,你若妄图挟制老朽去救那姓展的丫头等人,才真是梦想。” 云逸龙手按滴血剑,冷喝道:“为何见得没有结果?” 君中圣从从容容的道:“白水山庄中一场相搏,已经可以看出,老朽神功通玄,并不惧你那滴血剑、映血环以及炎阳七幻掌,如你三样并用,互为攻守,老朽也有些拿你莫可如何,至少在千招之内难以分出生死存亡。” 云逸龙铬的一声,撤出滴血剑,吼道:“那就搏至千招以上再分亦可。” 君中圣毫不为动,淡然一笑道:“倘若你果尔悍然不驯,老朽还有另一个制你之法,只要老朽发出一声暗号,四大近侍与九大护法即刻就会赶来围攻于你,那么,不论你武功如何厉害,也难逃过百招,必为所擒。” 云逸龙阴冷的吼了一声,喝道:“如果你是那种无耻之人,不妨快把你的手下爪牙招来,就此一决死战。” 滴血剑白光大炽,“滴血穿大”、“万点血影”、“血光弥天”、“血影幢幢”一连四招疾攻而出。 君中圣身形似魑,一面飘忽躲闪,一面冷冷喝道:“只有一柄滴血剑更是没有用处,老朽不用三环,同样的可以从容应付。” 云逸龙双目喷火,大喝道:“尽管取你的三环,尽管招呼你的爪牙,云某一概不惧。” 忽然,一个嘻嘻怪笑的声音插了进来喝道:“别打,别打!这样打法,实在没有多大用处,且等你们有了时间,找个没人的地方再打,别在这里吵我老头子睡觉。” 云逸龙闻声一怔,立即闪身退步,停了下来。 君中圣同样的大吃一惊,此刻方才发觉一个矮矮胖胖,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手中抓着一支旱烟杆的老者突然由丈余之外一骨碌爬了起来。 君中圣双目瞪得滚圆,面色一连数变,这人何时到的丈余之外,他竟然没有发觉,实在是不可思议之事。 但他毕竟是老好巨滑之辈,双手一拱,笑道:“朋友尊姓大名,何以在此露宿?” 那人正是西天神翁律木清,用手抓抓光秃秃的下巴,笑道:“我老头子草野之人,比不上统治天下助名人高手,何必提名道姓,让人家听了笑话。” 云逸龙心中惊喜忧疑兼而有之,当下双拳一拱道:“老前辈……” 西天神翁也抱拳道:“好说好说……” 眼珠滴溜一转,接下去道:“你们两人是比武,还是真打?” 云逸龙咬牙道:“生死之搏。” 西天神翁摇头笑道:“真是血气方刚之人,说出话来的也是这样强硬,你我有一面之缘,我老头子主张你不要再打下去了。” 云逸龙皱眉道:“为什么?” 西天神翁笑道:“打下去又有什么意思,这位老先生武功不弱于你,你的神功不亚于他,打下去很难有结果,我老头子耐心不佳,要等着看看谁胜谁败,那可难了。” 君中圣冷喝道:“尊驾当真不肯见示姓名么?” 西天神翁装起一袋旱烟,用火镰、火石燃起纸枚,再慢吞吞的把旱烟点燃,一面喷云吐雾,一面慢悠悠的答道:“不说就是不说,你穷问什么?” 君中圣阴阴一笑道:“朋友,老朽有一句最好的话劝你。” 西天神翁笑笑道:“什么话?” 君中圣冷冷道:“不关己事,还是少管为妙。” 西天神翁笑笑道:“我老头子最爱管闲事,不仅如此,我还给你带来一个讯息。” 君中圣冷冷道:“什么讯息? 西天神翁笑笑道:“正义崖,被关押的展玉梅等人已被解救脱险,另外我还有一包礼物送给你。”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包东西递给了君中圣。 君中圣接过打开一看,不由惊怒地瞪圆了双眼,恨恨地道:“这是谁干的?” 西天神翁笑笑道:“是我,我把他给杀了。” 云逸龙此刻也已看清了那包中之物,原来是一块巴掌大小的人皮,上面有一痘片紫色的痕迹并且有一撮黑毛,想是某一个人头脸上的一处容易辩识的记号。 君中圣咬牙道:“杀得好,我们之间的过节算是没办法解得开了,不过,老朽奇怪你为什么偏要与我为敌,现在,我也知道你是谁了,心如铁,手如铁,从不留情,大概就是说的你这老不死的吧。” 西天神翁大笑道:“姜还是老的辣,不愧你是经多见广,博学多闻之人,居然连我老头子也还记得,那更好了,我告诉你,我老头子是打抱不平,看不惯你的跋扈嚣张,才出头管管这些闲事。” 君中圣山羊胡子翘得老高,阴冷的喝道:“西天神翁律木清,凭你单人匹马,也能斗得过统治中原武林的正义崖么?” 西天神翁笑道:“这也难说,咱们走着瞧吧,大不了我老头子一走了之。” 云逸龙却不由又惊又喜,西天神翁律木清他也曾听说过此人,但这人却有些像是传说中的人物,仿佛是根本并不存在,而是有人故意编造出来的,然而现在这个神话般的人物,却就活生生的在他眼前。 至于展玉梅等人被救之事,那自然也不是虚假的了。 忖念之间,只听君中圣咬牙道:“律木清,等到你想走之时,只怕是已经太晚了一点。”话落立刻仰天发出了一串穿云裂帛的长啸,啸声有若猿啼,在这深夜之中,足可声闻十里,同时,在啸声一落之时,立刻戴起了掩面青中,在胸前挂出了血骷玺。 西天神翁又装烟点火,笑吟吟的抽起烟来,对君中圣的震天长啸之声,没有丝毫反应。 云逸龙知道这是他招呼属下高手驰援,连忙全神戒备,暗暗向四周顾视。 君中圣同样的有些不安,也向四周顾视不已。 半盏茶的时间过去了。仍然没有一点声息,君中圣二度振声发出了一声长啸。 待至啸声一落,西天神翁笑笑道:“你这是干什么,嗓子有毛病么?” 君中圣哼道:“律木清,你已死到临头,还不知觉悟么?老朽要召集正义崖的高手,取你的性命。” 西天神翁笑笑道:“只怕他们不会来了吧!” 君中圣大吃一惊道:“你又捣了什么鬼?” 西天神翁噗啸的一笑道:“我老头子把他们打发去了,四大近侍,九大护法,共是一十二名,这数目不错吧!” 君中圣吼道:“完全是胡说八道,他们如何会听你的?” 西天神翁拍手一笑道:“他们硬是信了,这又有什么办法,想不到我老头子竟客串了一次血碑主人,对了,他们喊我是尊主。” 君中圣阴鸷的道:“你用什么方法骗他们相信的?” 西天神翁笑道:“我老头子脱去蓑衣,摘下斗笠,换上了一身黑衣,再加上头罩面中,除了稍嫌胖一点之外,就很像是一个血碑主人了。” 君中圣怒极反笑道:“血碑主人是这样容易假冒的么?” 西天神翁大脑袋连点几点道:“当然,只凭这样,他们还是不信,但我老头子还有两样绝活,一样是假造了一颗血骷玺,你且看是否可以乱真。” 抖手一扬,果是一颗血骷玺向君中圣掷了过去。 君中圣伸手接过,果然与他胸前所佩的相差无几,如不细看,根本无法看得出来,大怒之下,用力一捏,已经捏得粉碎。 西天神翁笑笑道:“你再看我老头子的第二手绝活。”翻手一掌,拍了出去。 但见一蓬暗红光芒过处,一株小树已经起火焚烧,正与血碑主人的血焰掌一般无二。 君中圣勃然大怒,咬咬牙道:“律木清,今天你我是生死之搏。”探手怀中取金环。 西天神翁双手连摇道:“别忙,我老头子先把利害关系向你说明之后再打不迟,我老头子手底下的功夫,大概你多少总有点耳闻,再加上这位金碧宫主,认真打了起来,只怕最后还是你吃亏的多,依我看,你还是夹起尾巴来逃走比较好些。” 君中圣咬咬牙关,伸入怀中的手又缩了回来,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律木清,你记牢,从现在起,所有受正义崖统治的武林群雄都将是你的敌人,云逸龙,老夫选你做第三代血碑主人的主张不变,纵然不能做到,你这条命也要由正义崖收回。”话落甫落,飞身而起,一晃无踪。 君中圣显然看出情势对他不利,西天神翁、云逸龙俱是当世一流一的高手,倘若打了起来,必然是他遭殃,故而急流涌退,一走了之。 西天神翁仰天爆出一串大笑,道:“来,咱们详细谈谈去。” 矮胖的身子一摇,向前走去。 云逸龙在后相随,道:“云某久仰老前辈大名,但放走君中圣之事,云某却不以为然。” 西天神翁一笑道:“好哇,现在我老头子还没有求你,你倒挑起我的毛病来了。” 云逸龙正色道:“血碑主人假正义之名控制武林,血腥处处,人神共愤,方才倘若老前辈肯于助晚辈一臂之力,这魔头必然难逃劫运,但……” 西天神翁笑道:“做人多少须留后步,而且魔劫未消,背之不祥,君中圣纵死,安知没有第二个君中圣,或是比君中圣更为狠毒之人控制正义崖?” 云逸龙一怔道:“前辈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在君中圣背后,还另外有着控制他的厉害人物?” 西天神翁正色道:“实情如何,不久你就会知道了,现在咱们且谈点别的如何?” 云逸龙忙道:“就请前辈移驾青杨岭,云某当一尽地主之谊。” 西天神翁双手连摇道:“不便不便,咱们还是到别的地方坐一坐吧。” 两人边走边谈,已经穿入了一片丛林之中。 西天神翁一入林中,即刻席地坐了下来,道:“君中圣把展玉梅等人囚入了正义崖,是我老头子救了他们出来,现在大概回到青杨岭了。” 云逸龙忙道:“在下深感前辈之德。” 西天神翁嘻嘻一笑,又道:“方才我老头子略施小计,把血碑主人的四大近侍九大护法俱都赶跑,不但挽救了青杨岭数百条性命,也等于救了你小子。” 云逸龙眉头微锁,道:“前辈是世外游侠,定非施恩望报之人,晚辈当永铭五内,没齿难忘。” 西天神翁摇头一笑道:“这话完全错误,我老头子最现实不过,施恩绝对望报。 云逸龙怔了一怔,道“前辈要怎样报答,尽请明言,云某虽赴汤蹈火,绝不会皱一皱眉。” 西天神翁大笑道:“那倒没有这么严重,只不过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云逸龙忙道:“只要是晚辈力所能及之事,一定照办。” 西天神翁笑眯眯地道:“这事容易之至,自然是能够做到的了。” 云逸龙慨然道:“那么快请前辈吩咐。” 西天神翁沉吟了一会,摇摇头道:“这样吧,这事我还是暂时不说的好,只要你记着,你欠我一个许诺,将来你要答应我老头子一件事,只要我老头子提出要求,你就不得拒绝。” 云逸龙皱眉道:“既是这样,就由前辈吧!” 西天神翁满面俱是笑意,长身而起道:“现在,你我大概都还有些事要办,咱们定个约会如何?” 云逸龙道:“请前辈吩咐。” 西天神翁屈指算了一会道:“五天之后,一连三晚,我会在泰山滴血谷右面的做天峰上等你。” 云逸龙困惑的道:“前辈为何要选在那里?” 西天神翁道:“做天峰上你可到过?” 云逸龙道:“做天峰是滴血谷与正义崖分割的一道天然屏障,加之峰上一无所有,不过是一座险峻的山峰,晚辈倒是没有去过。” 西天神翁神秘的一笑道:“五天之后,我老头子就要带你看些东西,也许那是你从没想到过,更是没见到过的。” 云逸龙困惑的道:“前辈不能大概的说一说么?” 西天神翁双手连摇道:“不行,不行,天机不可泄露,而且,说出来与亲眼去看多少总有些出入,还是等到五天之后吧!” 云逸龙皱眉道:“请恕晚辈再问一句,前辈一向安居西荒,未曾入过中原,如今不但进入中原,而且对正义崖血碑主人,以及金碧宫等事知道得如此清楚,而又如此关心,莫非前辈您……”话锋一顿,住口不语。 西天神翁呵呵一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那对干儿女大概早就等得心急了,我老头子可要先走一步了,记住,五天之后泰山做天峰上有一处柏洞,咱们就在那里见面……”不待话落,身形一晃,飘然无踪。 云逸龙仰天吁了一口长气,怀着无边的困惑,走出丛林向青杨岭奔去。 西天神翁的话仍然使他半信半疑,他必须亲眼看到展玉梅等人之后,才能相信她们已经脱险,此外,他也记挂着君慕花,并要与展玉梅等商谈一下正义门的大计。 远远望去,青杨岭上平静沉寂,一场大劫就这样轻轻易易的度了过去,但云逸龙仍不禁冒出了一阵冷汗,若不是西天神翁,则以君中圣与他的四大近侍,九大护法,只怕正义门早已血流飘杆,死伤枕藉。 距岭上已剩了不足三里之远,眼前已经过一道山拗,忽然,人影一闪,君中圣又如幽灵一般的闪了出来。 云逸龙微微一惊,手按剑柄冷声喝道:“老魔,原来你还在这里。” 君中圣嘻嘻一笑道:“致胜之道,除了斗力之外还要斗智,那律木清老儿滚了么?” 云逸龙冷森森地道:“云某并不需要他为助,依然可以和你分个胜负存亡。” 君中圣得意的一笑道:“老夫此来并不打算与你动手,只想问你一件事,替你传一件讯息。” 云逸龙怔了一怔道:“快说。” 君中圣笑笑道:“我且问你,我那小孙女慕花对你如何?” 云逸龙朗然道:“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对我可谓恩重如山,而且,我们已是异性兄妹……” 目光森厉的逼射着君中圣又道:“我还要告诉你,她已经告诉了你的秘密,她并不是你收养的小孩子,而是你杀了她一家,把她留了下来,她与我一样,恨不得食尔之肉,寝尔之皮。” 君中圣淡然一笑道:“在眼前来说,过去的事已经无关紧要,泄露白水山庄的隐秘,擅自与你同逃,已犯了叛逆大罪,老夫将以最严厉的家规,把她处死。” 云逸龙心头一惊,但仍冷笑道:“可惜你这话等于没说,她永远不会再受到你的威胁。” 君中圣阴阴一笑道:“西天老儿虽然诡诈,但他还没想到这一点,君慕花那贱人已被老夫送回正义崖去了。” 云逸龙大吃一惊道:“胡说,须知云某不会再受你这种空言胁迫。” 君中圣慢悠悠地顾自说了下去道:“你既以有恩必报的英雄自命,大概不会眼见慕花惨死而不救,老夫限你十日之内赶到正义崖,只要你肯屈从老夫,老夫不但放过君慕花,既往不咎,而且还会成全你们两人的好事,否则,不但她将遭惨死,你这正义门的数百条性命,老夫也随时随地都会派人来取……”话声一落,飞身腾空而去。 云逸龙心头惊疑不定,长身而起,向青杨岭上扑去。 第二十五章 苗疆熔金指 云逸龙道:“她对我曾有救命之恩,虽是异性兄妹,论情感却不啻至亲骨肉。” 西天神翁双眉紧锁,道:“这样看来,你是无法把她丢得下了。” 云逸龙困惑的一笑道:“我这位义妹,身世堪怜,一家三代,也都是死于正义崖前,我与她自然应该同甘苦,共患难,以报血仇。” 西天神翁点点头道:“这倒无可厚非,不过,小龙儿,你可要跟我说实话,你不是想讨她做老婆吧!” 云逸龙正色道:“前辈把我云逸龙看成什么样人了?大仇未报,何以家为,此时此地,哪里谈得到婚娶之事。” 西天神翁呵呵一笑道:“这样就好,我老头子可以帮你救她,不过,今夜不行,到明夜再说如何?” 云逸龙点点头道:“晚辈遵命就是了。” 西天神翁又压低了声音道:“此处并非善地,来去都要小心,走了。” 草堆般的身子一晃,已经飘然无踪。 云逸龙略一沉忖,相继飞身而起,循着来时原路回到了做天峰下。 夜色正浓,山间一片漆黑,云逸龙略一辨别方向,朝金碧宫所在的滴血谷走去。 他心中多少有些激动不安,他要报雪金碧宫百年前劫难的血仇,重振金碧宫的声威,使铃马重跃七海,血剑横扫天下,但现在,他究竟做到了多少? 他心事重重,连视听之力都因之大受影响,正行之间,忽听一阵幽幽的哭泣声随风飘传人耳。 他心头不由悚然一动,因为那哭声已经近在飓尺,按说他早就应该发觉了才对,大概是因为自己的心思不属吧。 哭声十分凄楚,听得出是一个女子的哭声,在滴血谷与正义崖之间的泰山深处,又是在这等深夜之中,怎会有女子在此痛哭? 云逸龙半为好奇,半出同情,悄声走了过去,只见一个年约十四五岁鬟发散乱的少女正伏在一堆乱石中哀哀哭泣。 云逸龙走到那少女面前,轻声叫道:“小姑娘,深山黑夜,你在这里哭什么?” 那少女哭泣如前,没有应声。 云逸龙双眉微锁,把声音放大了一些道:“小姑娘……” 那哭泣的少女这次是听到了,啊了一声,收泪抬头道:“你……你是什么人?” 云逸龙沉声道:“你不用管我是谁,我是要帮你忙,只管放心回答我就是了,你为什么到这深山哭泣?” 那少女泪眼迷离的道:“我……我活不下去了,死又冤枉不甘,才在这里痛哭上一场。” 云逸龙关切的道:“为了什么呢?” 那少女投注了他—眼,忽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道:“不用管我,你帮不上我的忙,还是让我死吧!” 云逸龙皱眉道:“你怎么知道我帮不上你,说一说又有什么关系。” 那少女揩揩泪渍道:“你这么年青能帮得了我什么,你知道我遇到了什么?” 云逸龙打量着那少女,只见她荆钗布裙,分明是一个山间猎户的女儿,泪如涌泉,一片真挚,绝不类邪魔道上的人物,当下慨然道:“在下不问便罢,既然问了,就要彻底帮你的忙,你快些说吧。” 那少女又困惑的投注了他一眼道:“说出来也是没用,我的家里遇上了妖怪。” 云逸龙忍不住一笑道:“妖怪都是人瞎扯的,哪里会真有妖怪?” 那少女又哭道:“你不信就算了,我本来就不要告诉你。” 云逸龙自知失言,忙道:“我信,我信,你再说下去吧!” 那少女终于又埂咽着说道:“我叫云姑,是前山猎户大家,父母早亡,倚靠兄嫂度日,倒也可以勉强过活,兄嫂待我都还不错。” 云逸龙皱眉道:“姑娘不是说有妖怪吗?” 云姑点头道:“我就要说到了,我嫂嫂怀孕将产,大概一天后就要。临盆,但在三天前的三更时分,我家里来了三个妖怪,一个通体雪白,两个全身乌黑,已经变化成了人形,能够口吐人言。” 云逸龙摇摇头道:“那不是妖怪,那是人。” 云姑不以为然道:“我们山里虽然见的人不多,可也没有见过那样的人,不是妖怪又是什么? 云逸龙凝重的道:“好吧,就算那是妖怪,他们怎么样了呢?” 云姑道:“他们敲我家的房门,我哥哥不开,但门栓忽然化成了一滩粉屑,那三个妖怪就一块闯了进去,他们一直进入我嫂嫂的房间,把我嫂嫂的被盖拉丁开来,我哥哥顺手捡了一根本棒打他们,但那通体雪白的妖怪嘴巴一张,喷出了一股白气,我哥哥……我哥哥……”说着又哽咽了起来。 云逸龙惊然动容道:“你哥哥究竟怎么样了?” 云姑喘吁了一阵道:“我哥哥被那股白气一喷,立刻就冻僵了,变成了一个冰人,死了,我也说不出,那个白的妖怪在我已经昏过去的嫂嫂肚子上按一按说我嫂嫂是一男一女的双胞胎,正好合用,原来他们要取我嫂嫂的胎拿去修炼。” 云逸龙咬牙道:“他们杀了你嫂嫂?” 云姑摇摇头道:“那两个黑的妖怪全身都包着黑布,只露着两只眼睛,跟在那白妖怪后面不言不语,那白妖过了一会说,取胎太早了,要等三天以后……” 云逸龙道:“三天之后就是今天了。” 云姑又哭道:“不错,他们说今天三更再来取胎,那白色的妖怪告诉我,要我看守着我嫂嫂,不要被山狼拖走了,三天之中要出了差错,就要把我也冻成冰块,然后再用火慢慢地把我烤熟了下酒。” 云逸龙并不在乎她会不会被人烤来下酒,却急急地道:“你嫂嫂怎么样了呢?” 云姑道:“我嫂嫂一直昏迷不醒,但是呼吸未停,心也在跳,就是一动不动,也不能说话。” 云逸龙忖思着道:“那定然是被点了穴道。” 云姑显然没听明白这话的意思,揩揩眼泪又道:“后来那三个妖怪走了,我跑出去向邻居求救,我们本来有回家邻居,可是没有人敢管,第二天四家邻居吓得搬走了,他们都说那是妖怪。” 云逸龙道:“你又怎么跑到这里来哭泣的呢?” 云姑叹口气道:“我从小听说正义崖脚的血碑会替人主持公道,只要在那里沥血鸣冤,就会有人主持公道。” 云逸龙冷笑道:“你也到那里沥血鸣冤去了?” 云姑嘎咽着道:“我没有办法可想,只好到血碑之前去诉苦求救可是……” 云逸龙接道:“可是得不到一点回复是吗?” 云姑含泪道:“血碑之前除了数不清的死人骨头之外,什么都没有,我跑到碑前沥血鸣冤之后就来到这里,因为我不敢,那三个妖怪一定是去杀我嫂嫂去了。” 云逸龙忙道:“不要怕,你再想想看,那个穿白衣的妖怪是个什么样子?” 云姑忖思着道:“他不但穿白的,四肢五官也都是白的,白的像石灰人,对了,他背后插着一把大扇子……” “现在去救你嫂嫂也许还来得及,你家住得远吗?” 云姑又惊又喜的道:“我家住在前面有八九里路,你要去救我嫂嫂?你……你不怕那三个妖怪……” 云逸龙迫不及待的道:“现在不要多说这些,我们快走……” 云姑从绝望之中获得了希望,果然一跳爬了起来,引着云逸龙向前行去。 走出三四丈远,云逸龙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因为云姑不但是不解武功的少女,而且她还缠着一双小脚,在这样崎岖的山路之中,如想走出入九里路,只怕至少要两个时辰。 云逸龙有意把她抱着或是背着而走,但想到男女授受不亲,将一个初次见面的女孩子抱着背着,实在太不成话。当下心中一动道:“这样走法,那是万万来不及去救你嫂嫂了。” 虽然走得极慢,云姑却也已累得气喘吁吁,她忖思了一下道:“这样吧,我告诉你我家的地点,你先走吧,或是能救下我嫂嫂,保全住我哥哥的这点骨血,就是我们刘家的再生父母。” 云逸龙忙道:“这样也好,姑娘快说你家的地点吧!” 云姑气喘吁吁的道:“我家就住在五槐岭前,由这里向正南走,翻过两座山峰,就是五槐岭,岭顶上有五棵大槐树,岭前除了我们四五家猎户外,再无人家,极是好找。” 云逸龙连连点头道:“好吧,你就在这里等我,或是慢慢向前走,我要先去打那三个妖怪去了。”话落纵身而起,像幽灵一般的向正南扑去。 依着云姑所言,一连翻过两个峰头,果然看到了生着五棵槐树的一道山岭,云逸龙将轻功提纵身法施展到十二成的极限,有如划空流星,向岭前疾扑而至。 掠过岭顶,果然看到了数楹茅舍在岭脚之下。 三四个起落之间,云逸龙已到了茅舍之前,阴阴的黑影之中,忽然闪出一条黑影,沉声道:“什么人,还不站住?” 云逸龙看得清楚,那人全身都包裹在黑布之中,手持一把折铁钢刀,正是正义崖的爪牙。 云逸龙心头不禁一寒,他来不及多话,滴血剑有如一道白虹,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向那黑影划了过去。 那人既未吭出半声,也没有挥刀还击的余地,卜的一声轻响,已经身首异处,死于非命。 数槛茅舍中俱是一片黑沉,只有其中一间闪着灯光,云逸龙身形鹘起,一掌拍碎房门,电掣而入。 但心头顿时为之冒出了一股凉气,因为他实在来晚了一步,房中惨剧就要发生。 只见那是一明一暗两间草房,暗间中一张床榻,灯光幽暗,床上躺着一个下身裸露的孕妇,腹部高高隆起,一个白衣人手中擎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就要向那孕妇的下腹刺去。 这是间不容发的紧要关头,云逸龙来不及忖思,左腕一振,三缕红光疾射而出。 那三缕红光一奔白衣人持着匕首的右腕,一奔白衣人的咽喉,另一缕则朝他的腰部射去。 这手法既奇且快,那白衣人出手无之间,急忙退步缩身,向后躲去。 但他躲得再快,也无法将映血环所发的三枚映血箭完全躲开,虽是他躲开了咽喉与腰部的两支,但右腕上还是被射中了一支,只听当的一声,匕首已经掉落地下,一缕血线流了下来。 白衣人顾不得再向那孕妇下手,身形一晃,穿出暗间,望着云逸龙嘻嘻一笑。 这一笑,使云逸龙不觉之间打了一冷战,因为那白衣人全身上下俱是一片白色,使人本有一种阴冷的感觉,那一笑更是冷澈骨髓,当真像一个妖怪。 同时,云逸龙也已看得出来,这正是他在做天峰顶上所见的那白衣人,由于有正义崖的爪牙相随!可以确定他纵然不是正义崖的人士也与正义崖有着密切的关系。 忽见内室中又冲出了一个黑衣人,肃声叫道:“启禀四天尊,可要小的先取胎?” 白衣人摇摇手道:“不行,你不懂,伤了元阴元阳,就没有用了,等我解决了这小子之后,再去取胎不晚。” 云逸龙心头一动,左腕又是一振,一缕红光以令人眼花的速??,向那黑衣人射了过去。 那黑衣人比那白衣人武功毕竟差了很多,根本就没有躲闪的余地,映血箭正好射人咽喉之内,登时翻身倒地,一命呜呼。 白衣人勃然大怒,声调尖厉的喝道:“好大胆,居然敢杀我的从者。” 嘴巴一张,一股白气向云逸龙喷了过去。 虽是张口一喷,但那股白气疾如箭射,而且笼罩丈余方圆,云逸龙顿时感到寒意刺骨,体颤肩摇。 他心头一惊,挥掌疾迎,一轮红光飞射而出,与白茫茫的雾气一激,顿时发出一片丝丝大响,登时寒意尽消,白雾尽散。 白衣人面部仍然挂着使人心寒的笑容,目光盯注着云逸龙道:“你能不被我的玄冰真力所伤,实在并不简单,你叫什么名字,那又是什么掌力?” 云逸龙冷然一笑道:“区区名为云逸龙,听说过么?” 白衣人哈哈一笑,竟然跳起来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原来你就是云逸龙,那真是好极了,那么你方才施展的必然是炎阳七幻掌了?” 云逸龙冷厉地道:“算你还有眼力,炎阳七幻掌性属阳刚,正好克制了你的玄冰真力,这一点大概你不能不承认吧。” 白衣人竟然颔首道:“这一点我并不否认,不过,如果你想仗恃着炎阳七幻掌逃出我的掌握,仍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说话之间,已经把斜插在背后的巨大折扇取了下来。 云逸龙冷笑道:“大概也该知道云某不只仰仗炎阳七幻掌取胜!” 白衣人大喝道:“不管你仰仗什么,若要你逃出我四天尊之手,我西门文今天就横掌自绝,死给你看。” 折扇一摇,一片扇影撤了过来。 云逸龙闪身一站,冷厉的喝道:“且慢动手。” 西门文收扇道:“如果你自知不敌,束手就缚,可以从轻发落。” 云逸龙冷声道:“云某要问问你这四天尊的名称自何而来?” 西门文大笑道:“四天尊自是因为我排行第四,难道你没听说过五行天尊么?” 云逸龙皱眉哺哺道:“五行天尊……五行天尊……”接着仰天爆出一串大笑道:“云某倒记得好像有四岳五魔,不记得有什么五行天尊。” 西门文做然道:“不错,我们就是分居在阴山、长白、苗岭、武夷的五行天尊。” 云逸龙冷笑道:“邪魔就是邪魔,妄加天尊的封号又能当得了什么?” 西门文怒道:“单凭你的出言不逊,就有处死之罪。” 云逸龙哼道:“四岳五魔貌合神离,不相往来已久,难道你们又聚在一起了么?” 西门文大笑道:“天下大势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五行天尊团结已久,只是武林中没人能够知晓而已。” 云逸龙沉声喝道:“说出你们与正义崖的关系?” 西门文冷森森地道:“这个就不能告诉你了,而且,你知道了也没,有用处,因为你就要死了。” 云逸龙急于克敌取胜,滴血剑白芒疾划,炎阳七幻掌由红转橙,一下子就又变成了蓝色。但见西门文折扇所摇出来的寒芒竟然化成了一蓬光圈,将他自己牢牢的护在光圈之内。 云逸龙滴血剑与炎阳七幻掌虽然凌厉,但却未曾伤得了那蓬光圈,反而在剑式掌劲一换之际,乘隙攻了上来。 云逸龙愕然一惊,只觉寒意袭身,几乎将全身功力散掉,当下滴血剑挥出一招,万点血影,人却借势弹起,飞出了两丈之外。 那幢茅屋本是竹木为架,茅草为顶,哪里经得起两名高手在内对搏,早在云逸龙初用炎阳七幻掌时就己破碎支离,变成了废墟。 西门文哈哈大叫道:“哪里逃……” 身形晃劝,疾扑而至。 云逸龙冷声大喝道:“谁敢说云某要逃?” 滴血剑、炎阳七幻掌同用,又是两记狠招攻出。 西门文折扇又摇出了一团寒光,疾迎而上。 但听叮叮咚咚一片大响,双方俱皆退了三步。 云逸龙心头不由一沉,西门文扇掌精奇,那看来像纸制的折扇实际上确是上古神兵难伤之物,而且他那团寒光,始终看不出来是什么招数,纵然自己不会落地,要想把他诛除,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西门文激撞而退,并未再度进招,却又冷森森地一笑道:“炎阳七幻掌名不虚传,滴血剑威力无边,我西门文今天又算是遇上了对手。” 云逸龙冷哼道:“云某今天也算遇上了第三个不惧我双招齐用之人。” 西门文大感兴趣的道:“另外两人是谁?” 云逸龙冷然道:“第一个是那假正义为名,但却无恶不作的老魔:血碑主人,第二个则是一位西荒异人律木清前辈。” 西门文大笑道:“是西天神翁那老畜牲,他还没离开中原么?” 云逸龙大喝道:“你才是畜牲,杀人害命,剖腹盗胎,才是畜牲禽兽不如的东西。” 炎阳七幻掌红光疾涌,滴血剑白光如虹,又复飞掣而至。 西门文已经尝到了厉害,不敢稍存怠慢,折扇连忙撤起一团寒光,砸地疾迎了上去,但听铿锵连声,滴血剑与折扇不住交击,炎阳七幻掌忽红忽黄,忽绿忽蓝,一时五颜六色,交缠成了一片。 两人越打越急,越战越快,已经无法看得清两人的身影,只能看到一片五颜六色的寒光在交缠旋转。 时光慢慢逝去,两人纠缠了已经半个时辰,相搏五百多招,在破碎支离的茅舍之前,忽东忽西,忽南忽北,打得昏天黑地。 云逸龙心头不禁又惊又急,初出滴血谷时,他抱着铃马重跃七海,白剑横扫天下之志,原认为凭着掌中的滴血剑、映血环、与炎阳七幻掌足可打遍天下,难逢敌手,殊料世间高手竟是如此之多,君中圣、西天神翁,如今连这白衣魔头西门文,竟也和自己打成了平手。 这使他更加凛于肩头职责的艰巨,重振金碧宫,报雪亲仇师恨的重任不知何日才能实现,忖念之间,手中招式不禁缓了一缓。 就在这一缓之间,西门文见有机可乘,登时折扇一紧,密如风雨的狠打猛扑,但见寒光飞掣,迫得云逸龙步步后退。 忽听了声大喝:“云逸龙,你的末日到了……”声音粗哑,类若老妇人的声音。 云逸龙心头固然为之一震,西门文也不禁为之呆了一呆,连忙抽暇转头去看,手中的折扇也不禁为之缓了一缓。 云逸龙手中并不放松,因为他知道对方来了帮手,若不加速扳回劣势,眼前的局面将更难于应付。 当下乘西门文折扇一缓之际,一轮疾攻,又迫得西门文后退不迭。 西门文大吼一声,连攻三招,跃退两丈,转向来人道:“你是谁,为何也要杀死云逸龙?” 原来来人果然是位老妇人。 云逸龙不由大感奇怪,他原认为这老妇是与西门文一伙的,但听他们的谈话却又分明不是,因而不由朝那妇人细细看去。 那老妇人从容笑道:“老朽乃是奉了大天尊之命而来,因为云逸龙除老身而外,无人能够杀得了他。” 西门文愕然道:“是大天尊派你来的,你究竟是谁?” 那老妇从容笑道:“只要你看看我的双手,大概想起老身是谁来了。” 云逸龙也看清楚了,她的双手自臂弯以下俱是一片金色,心中一动,即刻联想到了金手玉女,难道她是…… 忖念未毕,只见那老妇人把双手轻轻扬了起来道:“四天尊还没有看出来么?” 西门文果然颇有兴趣的去看她的双手,但老妇人轻轻举起的双手在举到西门文面前两尺左右时,却突然十指突张,向他当胸点去。这一着狠毒异常,又加是在西门文无备之间,再也躲闪不过,西门文仓促间闪身疾退,同时折扇猛挥。 但他毕竟晚了一步,那老妇人十指金光突炽,指锋暴长,像十支利箭一般刺人了西门文前胸之内。 一声惨曝之后,一切复归静寂,西门文横尸在地,前胸上十个黑洞,但却并无血迹流出。 细看时,十个黑洞像用火钳所烧的一样,已是骨焦肉烂。 那老妇人却也站立不稳,摇摇摆摆,喘吁不已。 云逸龙连忙走前一步,拱手道:“多谢老前辈仗义相助,老前辈可是……金手婆婆?” 那老妇人点头道:“正是老身。” 第二十六章 天外有天 西天神翁大脑袋一摇,笑着伸手一指道:“我老头子要约会你的目的,原本就是要你来帮我查查做天峰附近常常出现的这几个神秘人物,但现在却已经死在了金手婆婆之手一个,变成了四岳四魔。” 云逸龙接口道:“前辈是否也查出了他们与血碑主人的关系?” 西天神翁摇摇头道:“那就是要等你来帮我老头子一起去办的了。” 嘻嘻一笑,又接下去道:“你可知道老头子为何要等你同去么?” 云逸龙摇摇头道:“晚辈不知。” 西天神翁但然道:“不瞒你说,我老头子成名多年,实在栽不起筋斗。” 云逸龙忙道:“前辈神功绝世,不论对付什么人物,也可从容应付,又怎会栽得了筋斗。” 西天神翁郑重的道:“话不是这样说法,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老头子怎敢说天下再无敌手,当我初次发现做天峰上出没的四岳五魔时,就怀疑是遇上了扎手的人物,到现在虽然五魔已丧其一,但我老头子的观念并未改变。” 云逸龙皱眉道:“那么,咱们应该怎样着手查探,不知前辈是否已有端倪?” 西天神翁颔首道:“这一点我老头子倒是着了先鞭,走,咱们走,不过,由于粉面阎君西门文的丧生与方才做天峰上你戳出来的漏子,大概处处都已有正义崖的高手出没,咱们可要特别小心谨慎一些。” 云逸龙颔首道:“晚辈知道了。” 西大神翁不再多言,长身而起,向峰下扑去。 峰下是一片茂密的丛林,沿丛林左转,就是做天峰后,高耸入云的峭壁,已可看得十分清楚。 但两人甫行扑到峰下,距那片茂密的丛林尚差二十余丈时,西天神翁却首先收住脚步,向一方巨石之后躲去。 云逸龙相偕而至,悄声道:“前辈发现了什么?” 西天神翁嘻嘻一笑道:“前面的密林之中,潜伏着不少暗桩,普通人物虽然不见得能发觉了咱们,但如有君中圣那样的高手在内,可就很难说了。” 云逸龙道:“前辈可曾查出林中共有多少暗桩,有没有像君中圣那样的高手在内?” 西天神翁摇摇头道:“我老头子只能发觉林中藏着不少的暗桩,却无法说出究竟有多少,自然也难以查出是否有像君中圣那样的高手在内?” 云逸龙平平静静的道:“晚辈已查出林中的共有五十至六十人,遍布林中各处,像君中圣那样的高手只有一人,却不知是否君中圣,但他已经离开了密林。” 西天神翁大吃一惊道:“小龙儿,你说的不是谎话吧!” 云逸龙正然道:“晚辈一向不着谎言。” 西天神翁慨然道:“这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单以你的视听之力而论,似乎并不逊色我老头子。 眼珠滴溜一转,又道:“你又怎知像君中圣那样的高手只有一个,却又离去了呢?” 云逸龙一笑道:“因为晚辈看到林中有一条飞驰绝速的人影,功力与君中圣不相上下,已经沿着峭壁向北驰去。” 西天神翁摸了一下光秃秃的下巴道:“你又怎知林中没潜伏着另一个与君中圣功力相若的高手?” 云逸龙道:“这很明显,因为像君中圣那样的高手不可能在林中担任布设暗桩,除开才驰去的一人之外,不曾再见移动之人,所以晚辈断定,林中已经没有像君中圣那样的高手。” 西天神翁双掌轻轻一拍道:“看起来你小子比我聪明。” 云逸龙道:“晚辈只不过据理判断而已,前辈过奖了。” 西天神翁微微一笑道:“现在咱们该怎么办呢?依老头子看来,这丛林之中暗卡如此之多,丛林后面的峭壁上必然有些名堂,该如何混进去才能不被发觉呢?” 云逸龙心头一动道:“前辈曾经伪冒血碑主人到过正义崖,现在何妨再冒充一次?” 西天神翁摇摇头道:“上次是因血碑主人君中圣不在正义崖才能便于冒充,目前依我看来,君老儿必在附近不远,而且,由于上次的冒充,已经使他提高了警觉之心,如何还能再冒一次,不过,倒可以冒充别人。” 云逸龙道:“是冒充他的四大近待还是九大护法?” 西天神翁摇摇头道:“那倒不必,只要随便冒充正义崖的爪牙就可混到丛林之后,且到丛林之后再定下一步的策略,岂不甚好?” 云逸龙微微一笑道:“前辈说得是,咱们不妨摸到丛林边沿,消灭两名暗桩,借用一下他们的衣物。” 西天神翁笑道:“这计划高妙得很,不过……” 云逸龙一笑道:“设桩的虽也算得上高手,但晚辈自付还能做到。” 西天神翁颔首道:“好,咱们往右边摸。” 于是两人鹭伏鹤行,沿着山峰下的鳞峋怪石向右摸去。 两人轻功高绝,形同两条幻影,不多时已经摸到了丛林的最右边,两人继续向丛林边沿摸去,已到近在两丈,可以清楚的见到树上人影。 西天神翁做个手势,与云逸龙纵身同起,分向两株树巅之上扑去。 由于两人的身法实在大过快速了,快速得根本看不到影子,故而近在数丈之内的几名暗桩都不曾看见有人扑到。 云逸龙与西天神翁早已看准了树上人影的方位,在树巅上的暗桩发觉之前,先行出手点了他们的穴道。 两株树上的暗桩就这样未发一点声息被两人同时拔去,云逸龙迅快而轻灵的把那黑衣人的黑衣,头罩以及面纱等俱皆取了下来,穿戴在自己的身上。 远远看去,西天神翁的动作与自己一样,所不同的只是他必须忍痛先把斗笠与蓑衣牺牲。 不久,云逸龙首先身子疾弹,像黑蒙蒙的雾气一闪,已经射到了十丈之外,西天神翁随后面至,两人都不曾被其他的暗桩发觉。 两人相视之下不由一笑。 西天神翁拉拉嫌瘦而又嫌长的黑衣,道:“我老头子这身材实在别扭,衣服穿来穿去,总没有一套合身,所以只能戴戴斗笠,披披蓑衣。 云逸龙皱眉道:“现在前辈与我虽然已是正义崖的爪牙打扮,但怎样混到丛林之后,还是有些问题。” 西天神翁道:“既是正义崖的爪牙,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难道不行么?” 云逸龙道:“倘若有盘查,岂不泄露了底细,前功尽弃。” 西天神翁摇头笑道:“这倒也是个问题,又该怎样办呢?” 忽然,只听衣袂啸风之声湘,听得出至少有六七人相偕而至,扑奔的方向正是那片丛林。 云逸龙心头一动,悄声道:“前辈,咱们留下他最后的两人,就跟着他们而人。” 西天神翁颔首示意,两人疾向一块巨石后伏去。 就在两人躲到巨石后不久,但见一行黑衣人快如雁群般疾如箭射的飞驰而来,人数共是八名,由身法上看来,虽是可列人一流高手之林,但较这四大近待与九大护法,还差了一筹。 云逸龙心中一喜,待至那八名黑衣人过尽之后,却悄疾无声,与西天神翁快如闪电般的由后双双扑上,每人点倒了一名黑衣人,由于被点的是在最后的两人,前面六人急驰飞跃,根本不知后面发生了事故。 云逸龙与西天神翁点倒两名黑衣人之后,不敢怠慢,立刻随着前面的六名黑衣人向丛林之中扑去。 云逸龙与西天神翁律木清身手快捷,快如电光石火,虽是将后面的两人点闭了穴道,但前面的六人却茫然无所知,妙在那点倒的两人中也有一人矮矮胖胖,与西天神翁的身材相仿,加上众人俱是一身黑衣,厚纱掩面,又是在这样的密林深夜之中,倒是极难被人查觉。 前面的六人行动不慢,眨眼之间,已到丛林尽头。 尽头处是峭立如削的山壁,山壁下怪石嗟峨,有如下片石林,至于山壁下有些什么,倒是难以看得清楚。 前面的六名黑衣人在丛林与那片乱石之前,忽然收住了脚步,云逸龙与西天神翁自自然然的也跟着停了下来。 只见乱石后缓缓走出了两名手持长戟,全身盔甲的武士,拦在了八人之前。 那两名武士盔甲笨重,行动缓慢,虽是拦在了八人之前,却是一言不发,云逸龙看得颇感困惑,正在忖念猜测之间,忽听步履蠢蠢,又是一名戴甲武士走了出来,这名武士腰佩长剑,向中间一站,沉声喝道:“速报隶属何处?” 最先的一名黑衣人连忙应道:“后崖巡查八使者。” 那佩剑的甲士声调冷硬的道:“亮牌而入。”话落向旁一闪。 当先的黑衣人首先向怀中一摸,掏出了一面铜牌,在那佩剑的甲士面前一晃,走了过去。 第二名黑衣人一如前状,向腰中摸出一面铜牌,在那佩剑甲士面前一晃,走了过去。 云逸龙大为焦急,悄以传音入密向西天神翁道:“老前辈,咱们的伪装立刻就会识破。如依晚辈之见,索性扯去伪装,杀了过去。” 西天神翁并未答言,却暗暗向后伸过手来,云逸龙颇感奇怪,定神看时,只见他掌心中抓了一物,竟是一面鹅卵大小的铜牌,当下心神一震,连忙接了过来。 那铜牌并没有什么稀奇,只在中间雕了一个凸出的骷髅,擦得一分光亮,虽是在黑夜之中,也看得闪闪发光。 前面的六名黑衣人各扬铜牌,依序而过,而后是西天神翁、云逸龙,两个仿照前面六人也将那雕着骷髅的铜牌在那佩剑的甲士前面扬了一扬,大模大样的走了过去。 那佩剑的甲士同样的面蒙厚纱,看不到神态表情,只从厚厚的面纱后看到一双炯炯的目光,注定在每人的铜牌之上。 他似乎认牌不认人,任由八人相继缓缓走过。 云逸龙心中好笑,悄以传音入密道:“老前辈难道早知道这里查看铜牌的情形,早准备下的?” 西天神翁也以传音入密笑道:“你总该知道我老头子曾到正义崖的铁牢去救过展玉梅等人吧,那边的情形与这里一样,也是要凭着这鬼牌出入,所以我老头子怀里早就准备下了。” 暗暗传说之间,继续向前走去。 远处看来,似是一片乱石,但走近之后却发觉那些乱石都极有次序的排列,在中间排列成一条曲曲折折的道路,约有七八尺宽,几乎每隔五步就有一位手执战戟的带甲武士,有如庙中的神相一般,站在两旁。 西天神翁悄以传音入密道:“小龙儿,咱们现在算接触到他们的真正巢穴所在了。” 云逸龙也以传音入密应道:“老前辈莫非来过此处了么?” 西天神翁忙道:“小龙儿,你别猜,我老头子如果已来过了,一定会和你说个明白,要知道咱们已经进入了正义崖的中心所在,不知将要遇到些什么人物,千万不要粗心大意,一个不慎,也许会发生意外。” 云逸龙不做声了,但却暗蕴神功,准备随时出手应变。 那乱石路约有二十丈长,执戟守卫的甲土愈来愈密,最后几乎一步一人,可以想像到这里是一处极为隐秘重要之地。 乱石道路走完,忽然为之一亮。 只见一座山洞已呈现眼前,洞前面支火把,闪闪发光,八名佩剑甲士分立两旁,除了火把的嘛啪轻爆之外,沉静无声,益发??得气象肃穆。 当先六人早已放慢脚步,在洞前站了下来,八名佩剑的甲士中立刻走出一人,像先前的关卡一样,沉声喝道:“尔等隶属何处?” 前六名黑衣人中立刻有人接道:“后崖巡查八使者。” 那佩剑甲士冷冰冰地又道:“亮牌报名而入。” 云逸龙不由听得一怔,报名而入,不知要报何名? 付念之间,只听西天神翁的传音入密之言飘人耳中道:“小龙儿,咱们混他一混,混得进去就混,混不进去就走。” 云逸龙忙道:“混不进去,就闯了进去又有何妨?” 西天神翁急声道:“最好不要那样,因为那样一来,只能乱了一通,查不出真实结果。” 云逸龙默默应是,对西天神翁的话倒是不以为然。 只听前面的六名黑衣人个个手托铜牌,依序报道:“欧阳霸、孙其武、字文茂……” 六个人—一报出名字走了进去。 轮到西天神翁律木清了,云逸龙紧紧随在他的身后,听得极是清楚,只见他不慌不忙的手托铜牌道:“你祖公!” 虽然说得含含糊糊,但云逸龙却听得十分清楚。 那名佩剑的甲士咦了一声,横剑喝道:“再说一遍。” 云逸龙心知要糟,暗运神功,准备出手。 只见前面当先而行的第一名黑衣人欧阳霸反身一笑道:“司门头领请勿见疑,他是我后崖巡查八使者中的索魂弥勒李祖松,他那一口家乡口音,一向使人难以听清。” 那横剑的司门头领轻轻嗯了一声,举手轻摆,西天神翁走了过去。 后面紧跟着就是云逸龙,西天神翁自称你祖公竟然过了关卡,自己又该说什么呢? 方在迟疑之间,只听那欧阳霸又笑道:“这一位请司门头领更不必问了。” 那位司门头领哼了一声道:“为什么?” 欧阳霸笑道:“因为他是我们后崖巡查人使者当中的哑使者,根本不会讲话。” 司门头领也忍不住一笑道:“本座也听说过哑使者之名,原来就是这位仁兄。” 举手随便一挥,云逸龙走了过去。 他倒几乎忍不住要笑了出来,真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事,但天下的事就有这样凑巧,这样严禁的一道关卡,就这样轻轻松松的混了过去。 第二十七章 一物降一物 云逸龙仍惊异于那一对矮小夫妇的神功,但却有些不以为然的道:“老前辈号称西天神翁,而且您那四句自况的诗句之中的第三句是:无古人,无来者,天下称雄。但如今不过遇了一对矮人,您就吓成了这付模样,实在有些……有些……” 下面的话他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出口,故而只好停了下来,住口不语。 西天神翁不在意地笑笑道:“你大概是想说我吹牛吧?” 云逸龙微微一笑,没有接口。 西天神翁认真的道:“我老人家的话有一句算一句,绝不夸口,须知武功成就,名擅胜场,倘若凭着我的轻功与剑法,那一对矮冬瓜再加上君中圣那老鬼,也绝奈何不了我老人家,倒是因为你……… 云逸龙豪气勃发的道:“晚辈虽然不济,但凭着滴血剑、映血环与炎阳七幻掌也不见得那样容易栽了筋斗。” 西天神翁若有所悟的道:“小龙儿,我老头子可否先问你一句,须知行家眼里揉不进沙子,你的功力似乎凭空增加了一倍左右,炎阳七幻掌好像以前你还幻不到七幻,变不了紫色,但现在……” 云逸龙喟然一叹,神情肃穆的道:“前辈可否暂且不问这事?” 西天神翁白眉一皱道:“功力增加是件好事,为什么你怕人问?” 云逸龙叹息道:“因为这是件伤心的遭遇和无可奈何之事。” 西天神翁怔了怔,笑道:“好吧,不问就不问,咱们走吧。” 云逸龙剑眉微锁道:“走,要去哪里呢?这里的事就这样算了么?” 西天神翁摇摇头道:“君中圣被毒心祝融撕破了真实面目,更是得其所哉,你没听他说么,他要将控制江湖武林的正义团改为他私人的门派,取消正义团长老,今后就以君中圣的真实面目当起血碑尊主来了,这以他毒倒陆元明四名正义团长老与正义团四大部属都对他拥戴的情形看来,他这计谋成功了。” 云逸龙哼道:“不论是过去的正义团,还是成为君中圣私门派的正义团,反正都是一样害人的门派,必须把它除去。” 西天神翁叹口气道:“这是气数,以你的炎阳七幻掌,掌力骤增之下,本来可以将君老儿一举击毙,使正义团随之瓦解,谁知忽然又出那一对雪魅,这就很难说了。” 云逸龙皱眉道:“什么雪魅,难道就是那一男一女两个老家伙么?” 西天神翁颔首道:“一点不错,你大概没听说过这两人的来头吧?” 云逸龙困惑的道:“晚辈的确不曾听人说过,还请前辈指教。” 西天神翁苦笑道:“这两个老东西居住在最为遥远的大漠之西,又是在最高最冷的帕米尔高原之上,所以有雪魅之称。” 云逸龙道:“看样子他们像是一对夫妻……由前辈对他们的情形看来,似是多少有些畏惧。” 西天神翁苦笑一声道:“那男的阳魅韦不害,女的阴魅柳不凡,他俩自然是一对夫妻,至于他俩有多大年纪,却是连我老头子也弄不清楚。” 云逸龙道:“晚辈是觉得前辈对他有些畏惧。” 西天神翁老脸微红道:“说是畏惧也可,其实,以我老头子的剑法和轻功,也不过只能自保,若想把他们两人打败,却不容易,以方才的情形看来,他能连接你全力而发的炎阳七幻掌且可将你震出数尺之外,这份功力非同凡响,所以老头子不能不拖你走,免得你万一出了意外,遭了大殃。” 西天神翁又遭:“这一对雪魅虽不知多大年岁,但他们比我老头子却只大不小,我老头子就住在西荒之中,但他们两人却仍在我所住的西方四千公里之外。” 云逸龙讶然接道:“那是极远极远的西天了。” 西天神翁笑道:“一点不错,要想到达他们住的帕米尔,单是无边无际的沙漠就要走上个三五天,至于我老头子认得他们,那是在五十年之前……” 他停了下来,沉忖了一下,忽道:“小龙儿,你可听说过陇中四君子么?” 云逸龙忖思了一下道:“晚辈在金碧宫之时,曾听老展鹏说过,陇中四君子中可是甘凉道上四个武功奇高之人,五十年前横行甘凉,无人能敌,据说不管是中原道上,抑或是边荒区域的武林高手,对甘凉大道皆视为畏途,畏足不前,但以前却消失四人的形踪,大约至今仍是一个未解之谜。” 西天神翁点点头道:“陇中四君子五十年前已经死在这一对雪魅的手中,死法离奇,到如今我老头子都觉得心寒。” 云逸龙大感兴趣的道:“不知是怎么离奇,请前辈详细谈谈如何?” 西天神翁停顿了一下,道:“那是五十年前的一个秋夜,陇中四君子邀了一个边塞巨魔在白龙堆了结过节,我老头子正好无意间遇上了此事。” 云逸龙接口道:“前辈插手过问了?” 西天神翁摇头一笑道:“我老头子可没有那么多的兴致,一般江湖恩怨,寻仇报复之事,都引不起我老头子的兴趣,但陇中四君子与那个边塞巨魔的名头在当时实在太大了,我老头子驻足旁观,暗藏一旁。” 云逸龙忍不住道:“那个边塞巨魔叫什么名字呢?” 西天神翁道:“那人名叫一指追魂路长遥,横行天南,名头比陇中四君子还要响亮,而且此人心狠手辣,碰到他手上的人不但没有活口,而且必然招致惨死,不是头碎脑流就是肚破肠溢,从来没留过一具完整的尸体。” “至于陇中四君子与他是如何结上的梁子,不得而知,我老头子遇上他们时,他们已经剑拔弓张,就要拼斗。” 云逸龙皱眉道:“这与那阴阳双魅又有什么关系,莫非他们也赶上了么?” 西天神翁连连点头道:“一点不错,就在我老头子匿下身形不久,阴阳双魅双双赶到,他们两人站在不远之处袖手旁观。” 那陇中四君子与一指追魂路长遥显然并不认得这一对煞星,一指追魂傲气凌人,当目光接触到身形矮小的阴阳双魅立即大声呵叱,要他们滚开。 “这一对煞星岂是受呵叱的人物,阴魅柳不凡一声轻叱,一掌拍了出去,她掌力中有一种俱蒙薄雾,立刻将一指追魂路长遥击倒在地。 “说也奇怪,路长遥被击倒之后,身子渐渐缩小,像魔术一般,最后竟缩成了半尺不到的一个小人,衣履尽褪,而且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冰尸。” 云逸龙讶然道:“这算什么功力?” 西天神翁道:“按那阴魅柳不凡自己说,这叫阴极玄功,那陇中四君子此刻都知道遇上了高人,当时四人卑躬屈节,对阴阳双进恭维备至,那阴阳双魅初时似有放过四人之意,但陇中四君子里的老大却不慎说错了一句话。” 云逸龙道:“他说错了什么呢?” 西天神翁道:“他自夸在甘凉道上没有敌手,是黑道上的魁首人物。” 云逸龙奇道:“阴阳双魅就是为这句话杀了他们?” 西天神翁点头道:“阴阳双魅注意的是陇中君子那句黑道魁首的自诩之言,好像他俩特别讨厌这黑道两字,阳魅韦不害嘻嘻笑了两声,道:“既然你们是黑道魁首,就走你们的黑道去吧。而后双掌一扬,像柳不凡的掌一样,一般俱蒙薄雾起处,竟将陇中四君子同时罩入其内,可怜这四个称雄陇中的黑道魁首也像路长遥一样的变成了半尺左右的冰尸。” 云逸龙讶然道:“他们难道都没有抵抗么?” 西天神翁一笑道:“就是这话,阴阳双魅掌力一发,再出手抵抗就太晚了,只有在他们尚未出手之时,先发制人,才能免于变成冰尸之劫,我老头子就是占了这个便宜,预先在暗处看准了这一点,要不然只怕也早在五十年前就毁在他们手上了,变成缩小的冰尸了。” 云逸龙道:“这样说来,老前辈也与他们交过手了?” 西天神翁嘻嘻一笑道:“老实说,那时候我老头子并没有与他们交手之意,是他们发现了我的藏身之处,把我老头子逼了出来。” 云逸龙皱眉道:“老前辈是怎么露了行藏的?” 西天神翁摇摇头道:“我老头子那时候比现在的造诣虽然稍差,但也差不了多少,当我发觉这两个怪人的奇功之后,哪还敢发出声音,但还是被他们发觉了藏处,可知这两位怪人不但具阴极玄功,而且视听之力较我老头子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云逸龙忙道:“老前辈究竟与他们交手了没有?” 西天神翁颔首道:“自然是交过手了,我老头子也是一付倔脾气,既被他们搜了出来,自然有些不服,于是一言不合立刻动起手来,我老头子看准了这一点,就是不给他们夫妇出手的机会,不等他们出手,我老头子的攻招就到,仗着我的绝顶轻功,与轻灵快捷的剑法,与他们相搏了百招左右,幸而那时我老头子的以静止动之学略有成就,才没被这两个怪物弄成冰人。” 云逸龙道:“这样说来,老前辈与他们是不分胜负之局了?” 西天神翁老脸微红道:“可以这样说法,但认真说来,是我老头子不行,那一对怪物不但有这份邪功,而且似乎炼到了金刚不坏之体,我老头子当时曾经劈中了他们几剑,结果却不曾发生一点作用,五十年后的今天,这两个怪物仿佛功力更高了不少,按说你那三记炎阳七幻掌是至阳至刚之学,正该是阴极玄功的克星,但以方才的情形看来,却似乎有些克制不了他们。” 云逸龙皱眉道:“君中圣毒倒毒心祝融等人,声言要以易神易志之法,把他们弄成他的仆从,这大概不是虚伪之言,更加上阴阳双魅被他延揽了来,这正义团的势力实在已经不小,君中圣如想霸服天下,当上一代魔王,应该不是难事,单是他的四大近侍与九大护法,就很够江湖武林中伤脑筋的了。” 西天神翁颔首道:“这话不错,不过,君中圣是在玩火,一个不慎,也许引火上身,烧了他自己。” 云逸龙道:“前辈这话的意思是……” 西天神翁道:“那阴阳双魅是邪道人物,但他们的行事作为却在正邪之间,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何投向君中圣,来到了这泰山正义崖,但其中必然有着相当的缘故,凭那君中圣绝对驾驭不了阴阳双魅。” 云逸龙不以为然的道:“君中圣老奸巨滑,诡计多端,他只需利用上他俩一段时间,江湖武林之中,只怕就已经完全变了样子。” 西天神翁点头道:“这个我知道,不过,我老头子并不为这个担心,因为我已想出了一个最好的办法,可以降服这一对人。” 云逸龙大感兴趣的道:“不知前辈想出了什么办法?” 西天神翁笑笑道:“我老头子想到了一个更怪的怪人。足可克制得了阴阳双魅,而且无巧不巧,那怪人与我老头子是莫逆之交。” 云逸龙又惊又喜的道:“那人一定是一个武功极高的人了。” 西天神翁摇摇头道:“事实只怕完全相反,我这位怪朋友大概丝毫不解武功。” 云逸龙一怔道:“若是丝毫不解武功,又如何可能降服得了阴阳双????” 西天神翁笑笑道:“这就叫一物降一物,我那怪人朋友虽然不解武功,但他的一言一语,都是阴阳双魅所最钦佩信服的,只要他轻轻一语,就会使阴阳双魅改变一切之能,所以只有把他找来,才能扭转这个局面。” 云逸龙惊道:“这位怪人高姓大名,不知住在何处?” 西天神翁皱皱眉头:“我老头子正为这一点在动脑筋,这家伙姓莫名学文,自号西荒散人,常年游荡在西荒大漠附近,啸傲烟霞,应该算是个不得志的穷儒。” 云逸龙皱眉道:“由此去西荒往返,再快也要一个月的时间,在这段日子中……” 西天神翁嘿嘿一笑道:“去找这人还有两件难处,第一,他虽在西荒大漠附近,但却行无定址,在方圆数千里的西荒之内,想把这怪物一下子找了出来,也不是一件容易之事。第二,莫老儿已经指天誓日,有生之年再也不入中原,所以就算找到了他,他肯不肯来也还是一个疑问。” 云逸龙皱眉道:“这样说来。希望仍然十分渺茫。” 西天神翁苦笑道:“事在人为,也许我老头子有这个办法,能把他弄来中原。” 云逸龙忽然如有所悟的抚掌道:“我几乎忘了,大漠鹏城的大鹏,正好可以派上用场,老前辈骑上一只前去,往返就快得多了。” 西天神翁嘻嘻一笑道:“也好,这办法也行,唉,想不到我老头子到中原找生胡子灵药,药没找到,却找上了这么些麻烦。” 云逸龙岔开话题道:“晚辈记得前辈说过曾认了一对螟岭子女,不知……” 西天神翁神秘的一笑道:“不错,我老头子就要带你去见见他们了,咱们走吧!” 云逸龙急道:“且慢,前辈忘记一件事了,你曾答应过晚辈帮忙去……” 西天神翁笑接道:“去救君慕花,是么?现在我老头子已经不必瞒你,那君慕花早已救了出来,目前正与我那对干儿女在一起。” 云逸龙又惊又喜,举步相随,一同走去。西天神翁一路疾行,顺着泰山南麓向东行去,一连走出十几里路,到了一片岭坡之前。 岭坡上密林如织,林中隐约可看到一座绿瓦红墙的庙宇,但西天神翁却在林边上停了下来。 云逸龙奇道:“老前辈怎么不走了……这庙中……” 西天神翁摇头道:“我老头子有几句话要先和你说明白。” 云逸龙忙道:“老前辈慢说,这林中……好像有人。” 西天神翁一笑道:“若论视听之力,大概我老头子还比你差不了多少,我没听到人,你怎么听到了?倘若有人,也是庙中有人,这林中多是猴子,大概弄错了吧!” 第二十八章 无忧老人 那院中十分沉静,一株老槐,荫覆满院,三间茅舍,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岳凤玲进入房中,只见迎面桌上摆着一张字条,上面写是:“小兄实在太闷了,陪大叔去钓鱼消遣,黄昏后回来,小兄化装之术高妙,不怕被人识出破绽,可以尽管放心。” 上面就是这匆匆数语。 岳凤玲急得顿足道:“我这位哥哥真要命,去钓什么鱼,现在怎么办呢?” 当下连忙将云逸龙放入内室床上,只见云逸龙面色青乌,气如游丝,眼看着性命就要不保。 岳凤玲流泪道:“我们怎么救他呢?” 律慕花也硬咽道:“不管怎样,他和咱们都有过一段感情,这样看他死掉,实在于心不忍,但是怎样才能救得了他呢!” 岳凤玲连连顿足道:“唉,我的心都乱了,这可怎么办呢,他自己知觉已失,我们没办法助他运功迫毒,又没有解毒之药。” 律慕花忽然哭道:“姊姊,我倒有一个办法,可不知道你同不同意?” 岳凤玲急道:“只要能救得了他,我还有什么不同意的,快说呀!” 律慕花摇头一叹道:“我说的办法并不是救他,我们只怕没有办法救他了,我是说,咱们陪他一块死了吧!” 岳凤玲怔了一怔道:“别说傻话,他现在并没死呀,要是他真的死了,咱们再陪他死也还不算晚呀!” 律慕花神色困顿的道:“除了这样之外,只怕是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岳凤玲双眼迷离,忽然双掌一拍道:“哎呀,我真糊涂死了,现放着一位稀世名医,不去找他,却在这里穷急什么……” 律慕花忙道:“这位名医现在何处,我们快些去找他去呀!” 岳凤玲忖思着道:“他就在大使河畔的山庄北字坡,没有名字,只叫忘忧老人,医道高强,我十几岁的那一年曾经得过一场绝症,是他把我救活的。” 律慕花急道:“既是这样,咱们快些走吧。” 岳凤玲略一忖思道:“好,咱们走,不过,我得跟他那匹马儿商议一下,最好能载着咱们三人同行,才会快上一些。” 追魂铃马就在院中,岳凤玲闪身出屋,拍拍马颈,附在它的耳边道:“铃马,铃马,你的主人受了很重的毒伤,咱们要赶着救他,你能辛苦一点,载着我们三人么?” 追魂铃马像听懂了一般的轻轻点了点头。 律慕花已将云逸龙由房中抱了出来,于是岳凤玲当先上马,律慕花在后,云逸龙则挟在二女中间。 追魂铃马轻嘶一声,撒开四蹄,穿出大门,向前驰去。 它虽是载了三人,但却捷如流矢,丝毫没有沉重的感觉。 云逸龙虽然中毒甚深,但他已具有两百年以上的内功修为,仍然气息不绝,心有余温。 岳凤玲、律慕花心如刀割,急急催马而行,虽然他们对云逸龙与金手玉女的婚事觉得失望,甚至恨着云逸龙,但当他发生了危险,中毒欲死之时,她们却又奋不顾身,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来救他。 这是她们无法不管的事,不如此做使她们无法安心,这是无法解释,也不能解释的事。 此刻正当午后不久,二女担心的是遇到正义团的人,所幸一路平静,并不曾遇到一个可疑之人。 半个多时辰后,已经望见了白浪滔滔的大位河。 岳凤玲引导铃马前行,向一片傍河的丘岭地带驰去。 在群岭环拱之中,一片只有十多户人家的高坡已在面前,正是北字坡。” 岳凤玲激动的叫道:“到了,就是这里。” 一带马头,向边上的一家茅舍走去。 那茅舍在数株冬青环绕之下,竹篱小院,十分清幽。 房门上挂了一个葫芦,门扉紧闭,静悄悄的听不见一丝人声。 但外面的竹篱术门却是虚掩着的,岳凤玲轻轻推开篱门,走至房门之前,轻轻敲门道:“无忧伯伯……无优伯伯……” 没有应声,岳凤玲回头焦愁的道:“糟了,他大概不在家,这可怎么办呢?” 律慕花皱眉道:“房门好像是开着的,我们何不进去看看。” 原来在岳凤玲轻轻拍门之际,房门已经裂开了一道隙缝。 岳凤玲并不迟疑,轻轻向房门上推去,只听呀的一声,房门顿时打了开来。 房中仍是静寂无声,岳凤玲当先而入,只见房中陈设雅洁,窗明几净,房间是一明两暗,左边的内室是卧室,右面则是药房。 药房中四壁皆有药架,其间放了无数的瓶瓶罐罐,另外则挂了许多的树枝野草,以及虫蛇之类的干尸等等。 正中一只鼎炉,似是炼药之用,摸上去犹有余温,可以想见那无优老人离开决没多久。 律慕花皱眉叫道:“真是不巧,他怎么不在呢?” 岳凤玲眸光转动,忽道:“他有一支大金葫芦不见了,一定是到河边的杏花村沽酒去了,大概不久就会回来,咱们等等吧!” 律慕花轻轻颔首,两人静静的,注视着气如游丝的云逸龙,就在房中呆呆的等了起来。 这等待的时间是难耐的,但毕竟一点一滴的渡过了半个多时辰。 云逸龙毒伤并没有恶化,但无忧老人却仍然没有回来。 律慕花焦愁的道:“奇怪,他怎么还没回来?” 岳凤玲也皱眉道:“是啊,听说那杏花村不过两三里路,他是应该回来了才对,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一点消息?” 忽然,律慕花一跺脚道:“姊妹,我党得好像有点不对了。” 岳凤玲一怔道:“什么不对了?” 律慕花道:“姊姊可知道这北字坡的十多户人家都是做什么的么?” 岳凤玲困惑的道:“他们有的耕田,有的在大位河捕鱼,也有的在山中打猎,妹妹,你为什么忽然要问这些呢?” 律慕花凝重的道:“此刻不过午后甫过,为什么没有人呢?” 岳凤玲震了一震道:“是啊,按说至少也该有妇女小孩儿在家,但咱们到此这么久了,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听到。” 律慕花急道:“这样看来,也许是出了事呢?” 岳凤玲不假忖思的道:“快,咱们出去看看。” 于是,两人相继迅快的奔出了元优老人的居处。 只有十多户人家的北字坡呈现着一片宁静,既不见有人的踪g也听不到丝毫的鸡啼大叫之声。 一轮黄昏的太阳照着这座贫穷的小村庄,稀稀的树木,破破烂的篱茅舍,在宁静之中又有一种萧条之象。 岳凤玲首先奔向靠近的一户人家,敲门叫道:“里面有人呢?” 没有丝毫应声。 律慕花急道:“不用顾忌得大多,推门进去看看吧!”不待话落,伸手向房门推去,但听呀的一声轻响,房门已经打开来。 一阵刺鼻的血腥随之飘传而来,使岳凤玲与律慕花都差点惊叫了起来。 定神看时,只见房中躺下了两人,两人是一男一女,都是四十上下的年纪,显然是一对夫妻,在两人身边,尚有一个十多岁的女孩,似是两人的女儿,但却俱已被击杀致死,倒卧在血泊之中。 由血迹看来,显然死去不久,不过是在二女到此之前不久才发生的事。 岳凤玲咬牙道:“好狠的手段,这是什么人干的呢?” 律慕花皱眉不语,陷于沉思之中。 岳凤玲柳眉倒竖,杏目圆睁,道:“快,自们再查看一下别处的人家。” 律慕花摇摇头道:“不必再看了,这小村中不会再有一个活人,何必再多看这些惨相?倒是快些回去看云逸龙要紧。” 岳凤玲急道:“对,也许在这里行凶的人还潜伏未走。” 两人急忙退了出来,又向无忧老人的居处跑去。 幸而一切安好,云逸龙仍然躺在无忧老人的床榻之上,追魂铃马也仍然站在院落之中。 岳凤玲长叹一声道:“全村之人被杀,无忧老人却失踪了,他究竟现在怎样了呢?” 律慕花眸光转动,忖思着道:“只有两个可能,第一,是在此村被屠之前,先行因事离去,脱过了这一劫,第二,是被那屠村之人掳去了。” 岳凤玲咬牙道:“他们为什么掳他,把他掳去又有什么用?” 律慕花苦笑道:“这作用可大了,他是位名医,任何人难免生老病死,有位名医守在身边,也许是可以延长寿命的一种保障。” 岳凤玲皱眉道:“这事早不发生,晚不发生,偏在咱们到来之前发生,也许这件事仍与咱们有些关联。” 律慕花颔首道:“我奇怪的就是这一点,但咱们诛杀季梦雄父子与到此之时,都不曾碰过一个可疑之人,这是谁的消息这么炔呢!” 岳凤玲在房中踱了几步,叫道:“现在且不管这些,问题是咱们眼下应该怎样?” 律慕花笑道:“除了这无忧老人之外,不知附近可还有能够治毒伤的名医没有?” 岳凤玲摇摇头道:“据我所知,是没有了。” 律慕花不加忖思的道:“既是如此,若依我的意见,我们不妨在这里等上一会。” 岳凤玲道:“为什么呢?” 律慕花道:“这理由很简单,既然别处没有治好云逸龙的希望,再盲目奔波,也没有用处,何况,以他的毒伤情形看来,只怕很难撑过四个时辰了,此外,那无忧老人还有一半可能是离家外出,也许等一会就会赶了回来。” 岳凤玲苦笑道:“我还担心着另外的一个问题,倘若这里的屠杀与我们有着关连,在这里等下去岂不太危险?” 律慕花摇摇头道:“若真是针对咱们而来,他们早已有了布置,现在走也太晚了。” 岳凤玲忖思道:“对,咱们等下去吧……” 眸光一转,又道:“妹妹你懂得药性?” 律慕花摇头道:“姊姊为什么要问这些?” 岳凤玲伸手向药宝中一指道:“他这里有不少的药丸药粉,其中必然有可以救治云逸龙毒伤的药物,倘若懂得药性,岂不就可以给他服下了?” 律慕花连连摇头道:“不行,那些药都不曾标上名称,而且药可医人,亦可害人,咱们丝毫不懂,岂可给他乱用。” 岳凤玲顿足道:“只可惜干爹不在,要不然这点事情一定难不倒他。” 二女边谈边等,大约又过去了半个时辰左右 两人焦灼的心情是难以形容的,同时既怕云逸龙毒伤恶化,又怕有强敌高手来袭,如坐针毡,烦躁不安。 幸而庄中平静如常,一直没有一点声息。 两人继续等了下去,直到太阳平西,暮色苍茫。 岳凤玲长叹一声道:“没有希望了,那无忧老人定然是被他们掳去了,也许他们的目的只在使云逸龙死掉,既然掳走了无忧老人,就没有人能够解得了云逸龙的毒伤,他们的目的可以达到了,所以也就走了。” 律慕花望望昏迷不醒,但却仍在呼吸的云逸龙道:“我却不这样想法,也许咱们还是等上一会的好。” 岳凤玲一声不响,又在室中徘徊。 第二十九章 自断一臂 云逸龙双目紧闭,一动不动,仍是一付毒发垂死之态,他暗中却已把功力运到了十成之上,随时准备出手。 律慕花、岳凤玲守在床榻之旁,同声道:“你可以进来了,但别忘把房门关上。” 君中圣哈哈一笑,果然顺手把房门闩了起来,但他笑声一收,却阴鸷的道:“其实这实在是多余的一举,须知这不过是一道本门,就算是铁门、钢门,又岂能拦得住我的属下之人?” 律慕花淡淡地道:“这些倒都不去管他,你关上也就是了。” 君中圣面部浮现着惯有的笑容,翘着山羊胡子,一步步向着床前走来。 岳凤玲与律慕花分别站在床榻两侧,表情凝重,目注君中圣不语,但两人内心却俱都紧张到了极点,因为这是胜负存亡所攸关的重要转折点。 云逸龙不声不响,但他心中却同样的也紧张到了极点,以他目前的神功绝学来说,对付君中圣已可绰绰有余,但使他担心的是阴阳双魅,以及那失去了心志的红、白、兰三名天尊长老。 君中圣忽然在丈许之外收住脚步,哺哺地道:“奇了,奇了……” 岳凤玲哼道:“什么奇了?” 但她与君梦加以及云逸龙三人却都大吃一惊。 君中圣目光定定地盯在云逸龙脸上,哼道:“为什么他脸部之上竟没有中毒之象?” 律慕花冷冰冰地道:“不但你觉得奇怪,我们也是觉得奇怪,明明他已经毒发将死,但脸色上硬是一点也看不出来。” 君中圣用指敲敲前额,困惑的道:“这情形只有两种可能,第一是他毒素内侵骨髓所呈现的回光返照之像,第二则是他的毒伤已经不治自愈。” 律慕花面带忧色的道:“如果他已毒入骨髓,你那药还能有效么?” 君中圣一笑道:“只要他气息未断,心跳未停,本尊主的药丸就能使他霍然而愈,不过……”语声微顿,两道利箭般的目光又盯到了云逸龙的脸上。 律慕花冷叱道:“既然你心有所疑,就干脆退了出去,或是将我们三个弄死算了。” 岳凤玲手中早抓着一柄匕首,此刻立刻抵在云逸龙前胸之上。 君中圣双手连摇道:“不必如此,本尊主只不过觉得奇怪而已,看来他确然已经毒入骨髓,只怕一粒灵丹难以奏效,要费我两粒灵丹了。”说话之间,果由怀中取出了一个碧绿小瓶。 岳凤玲冷哼一声,按在云逸龙胸前的匕首移了开去,后退半步,但匕首却仍牢牢握在手中。 君中圣掏出药瓶,并未立时走近床前,却向窗外轻喝道:“你们不必守在窗外,按照本尊主吩咐的步骤,守在四周也就是了。” 窗外并无应声,也没有脚步移动之声,但云逸龙、律慕花以及岳凤玲却同时听到了黑霸王郭心余匆匆的传音入密之言,只听他说道:阴阳双魅就在前窗之下,三位小心。” 显然君中圣方才的话分明是事先规定好的一种暗语。 君中圣话声一落,大步向床前走去。 岳凤玲匕首一扬,又按住了云逸龙胸口之上,厉叱道:“站住。” 君中圣微微一惊,阴笑道:“又怎么了?” 岳凤玲投注了律慕花一眼道:“妹妹,还是你告诉他吧!” 律慕花冷冷一笑道:“老魔,你安排得倒好,窗外那两个矮子是干什么的?” 君中圣怔了一怔道:“怪了,本尊主都未曾发觉还有人在,你们是怎么发觉的?” 律慕花冷笑道:“不必多问,只问那两个矮子是存什么心,如不把他们赶开,我们还原定计划不变,死了算了啦!” 君中圣胡子翘起了老高,尴尬的笑向窗外道:“外面果是阴阳二圣伉俪么?” 窗外一个苍老但却尖锐的男声应道:“正是我们老两口儿。” 君中圣苦笑道:“里面的两个丫头害怕,两位还是退一退吧!” 窗外那苍老的声音道:“好吧,用不到我们老俩口儿,我们就退远一些。” 岳凤玲、律慕花以及云逸龙俱皆凝神静听,但却不曾听到一点声息,对阴阳双魅是否退开,实在无从测知。 正在困惑之间,只听黑霸王郭心余的传音入密又传了过来,道:“阴阳双魅退到十丈外去了。” 律慕花盈盈一笑道:“君中圣,现在你可以过来了。” 君中圣额头整个的蹙了起来,道:“奇怪,你听出有人离去了么?” 律慕花神秘的一笑道:“如果听不出来,如何会能这样放心的叫你过来,那双矮子已经退到十丈之外去了。” 君中圣眼珠滴溜一转,略一沉付,笑道:“慕花,本尊主把你从小养大,倒还役觉得你的视听之力竟是这么敏锐。” 迈动脚步,直趋床前。 云逸龙摒息凝神,双目紧闭,只有一丝微微的呼吸,显示出他果然是一个毒发垂死之人的模样。 手中的药瓶旋开,取出了一颗红色药丸。他把药丸平托在右掌掌心之中,左手则去点云逸龙的结喉穴。 云逸龙所等待就是这一顷刻之间,就在他手指即将拂中他的结喉穴时,云逸龙出手如电,扣住了他的右腕腕脉。 君中圣大出意外,身子不由一震,但他的老练沉稳,却使他不曾发出意外的惊呼之声。 云逸龙自经金手婆婆贯注了百年神功之后,功力造诣已在君中圣之上,而且这一着又是趁君中圣无力准备之间蓄势而发,君中圣虽是武功高强,又怎能逃避得开,故而一下子扣了一个正着。 云逸龙翻身而起,冷森森地一笑道:“老魔,你的未日到了。” 君中圣老脸变色,半身酸麻,动弹不得,咬牙一笑道:“本尊主没有什么话好讲,既是落到你们手中,杀剥留存,一切听便。” 云逸龙冷笑道:“现在你不要收云某为第三代血碑主人么?” 君中圣咬得牙关格格做声,冷哼道:“本尊主已经悟出了一个真理,养虎贻息,我妄图把你改造,选为衣钵传人之事,实在是一件天大的错误。” 云逸龙冷笑道:“可惜你现在觉悟得实在太迟了一些。” 君中圣嘿然一笑,瞑目无语。 云逸龙冷哼道:“老魔,你可有遗言? “遗言?” 君中圣哈哈笑道:“本尊主年逾百龄,膝下并无子孙,有什么遗言可留?” 律慕花轻叫道:“这老魔留他不得,还是赶紧宰了为是。” 云逸龙右掌一举,就要动手。 君中圣忽又双目一睁,道:“且慢。” 云逸龙住手喝道:“有话快说。” 君中圣黯然一笑道:“本尊主只想知道你的毒伤是如何好的?” 云逸龙剑眉徽蹩,目注岳凤玲与律慕花,显然踌躇不决,不知是否应把真象告诉他? 律慕花投注了岳凤玲一眼道:“要他做个明白鬼也好,就告诉他又有什么关系?” 云逸龙冷然一笑道:“也好,这都是你做恶之报,虽然你把天尊四长老都迷了心志,但你却没想到其中有一位因曾服用过千年银鲤,未曾中你之毒。” 君中圣咬牙道:“那一定是黑霸王郭心余了,其实,本尊主早就疑心到他有问题。” 云逸龙淡然一笑道:“那是百密一疏了,君中圣,大概你不会死得瞑目吧!” 君中圣瞑目片刻,忽又双目一睁道:“为什么你还不下手?” 云逸龙冷笑道:“你不用急于求死,后正你活不了多少时光了,不过……” 律慕花应声接道:“这老魔另有存心,他所以急于求死,是拼着与我们同归于尽,因为有阴阳老魔以及心志受迷的三名天尊长老,再加他的四大近侍九大护法,与正义团的四大部属精锐之众,大概咱们不容易逃得出去。” 云逸龙冷笑道:“这样看来,他这条命还有些利用的价值,至少此时此刻倒是不容他死去。” 律慕花柳眉一锁,又道:“凡事都有两个可能,他急于求死,也许是咱们当真会要杀他,因为能多活一刻,就多一点活下去的希望。” 君中圣阴狠的叫道:“本尊主不愿再多说什么,要杀则杀,要留则留,一切悉听尊便。” 果真双目紧闭,不发一言。 云逸龙冷哼道:“除了死活之外,云某还有另外一个办法整治你,譬如说分筋错骨、斩经截脉,每一个办法都可以使你承受不住,你可要试试?” 君中圣咬牙道:“你究竟打算怎样,不妨明说。” 云逸龙笑道:“如果你怕受刑罚,就乖乖的依我之言行事,自然可以使你死得干脆一些。” 君中圣恨恨地道:“本尊主要先听听你的计划。” 云逸龙冷然道:“首先,要将你的属下喝退,云某要将你带到一个秘密地点,然后,召集天下群雄,齐集正义崖前,历数你的罪状,要你死在众目睽睽之下。” 君中圣恨声道:“你的计谋十分恶毒,但本尊主只好由你摆弄了。” 云逸龙右手五指加力,将君中圣的腕脉扣得更紧了一些,只见君中圣双眉深锁,一颗颗的冷汗由前额上流了下来。 云逸龙沉声喝道:“现在,快些通知你的所有属下,一律退出北字坡之外,村中不许留下一人,否则,纵不杀你,也立刻让你尝些苦头。” 君中圣阴鸷的哼了一声,吸唇发出了一声长啸。 啸声甫落,只听衣袂啸风之声大起,房门外有人朗声道:“禀尊主,四大近侍听候吩咐!” 君中圣微吁一声,道:“速传我命,凡本团之人,尽皆撤此村之外,村中不许留下一人,并将阴阳双魅也请到庄外稍待。” 四大近侍同声道:“尊主,这是……” 君中圣沉声道:“不必多问,只需依照我的令谕行事,不得违误。” 四大近侍无限困惑,但却啸声同应道:“属下领谕!” 衣袂啸风,飘然而去。 大约半盏热茶之后,君中圣苦笑一声道:“本尊主可以项上人头做保,这北字坡中,已经不会再有正义团中之人了!” 云逸龙投注了岳凤玲、律慕花一眼,凝重的道:“咱们走吧!” 律慕花颔首道:“小妹当先开路,姊姊断后,要那老魔走在中间,以免出了岔头。”不待话落,当先向门处走去,在院中四外张望了一下,回手轻轻一抬,云逸龙并不怠慢,紧扣君中圣腕脉,相继走去。君中圣半身脉穴不通,只有踉踉跄跄,一路相偕而走,岳凤玲则执着明显晃的匕首断后,进入院中。 此刻夜色正浓,四外沉静无声,果然不见一条人影。 律慕花急步当先,向村外飞奔。 眨眼之间,一行人已至村外,果然不曾见以一个正义国之人。 律慕花一口气跑出三里多路,方才收住脚步,道:“现在,你要去哪里?” 云逸龙略一忖思道:“青杨岭正义门是唯一可去的地方,但那里目标过于显著,倘若阴阳双魅与他的部属赶到,则是一个很伤脑筋的问题。” 岳凤玲急道:“此地不能久留,你必须及早决定。” 云逸龙忽然若有所悟的道:“还有一个可以安置他的地??,是沂山九里沟,由律老前辈救出的白水山庄总管马必武,目前就在那里。”语声微微一顿,又遭:“小兄带这老魔径奔沂山九里沟,两位姑娘则赶去青杨岭正义门,把这消息传与展玉梅姑娘,利用她的鹏鸟传书,柬召天下武林群雄,定期集会在泰山正义崖前,将这老魔的一切公之于世,然后诛之,并解正义团的余孽,使江湖武林出现升平局面。” 律慕花投注了岳凤玲一眼,摇摇头道:“我们不能去青杨岭,对你的帮助,也只有到此为止了。” 云逸龙一震道:“如妹,这……这……” 但呐呐良久,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岳凤玲接口道:“我们本来是不要管这件事的,因不忍你惨死荒郊,才从季梦雄父子手上把你救了下来,而后带你来找无忧老人治伤,想不到因此却把君中圣这老魔擒了下来,现在我们也该走了。” 云逸龙蹙额道:“两位贤妹,这又何必……” 岳凤玲笑笑道:“因为你已是有了妻子的人,我们不方便再和你来往。” 律慕花接道:“如今不但已经抓到了君中圣,而且也摆脱了他属下的围困,以你的本领能耐,大概不会再出什么差错,至于柬邀武林豪雄之事,你不妨等到沂山九里沟之后再要马必武替你去办,反正我们是不管了。” 云逸龙大急道:“但姑娘与这老魔也有血海深仇,难道……” 律慕花打断他的话道:“等天下群雄齐集泰山正义崖时,我们也会在群雄之中,看你对这老魔宣布罪状,然后再看你把这老魔诛除,那样我也就算报了仇了。” 云逸龙皱眉道:“关于与金手玉女之事,小兄是迫于无奈……” 岳凤玲、律慕花同声打断他的话道:“不必说下去了,我们也不会再计较以前的事,再见吧!” 云逸龙急道:“两位贤妹慢走。” 但岳凤玲与律慕花却不再理睬他说些什么,两人联袂同起,飞驰而去,眨眼间就消失了踪影。 第三十章 西藏恶鹫 望着三人逝去的背影,金手玉女飞身穿入林中。 不久,云逸龙飞射而至,也落入材林之中。 金手玉女迎了上去道:“可曾发现敌踪?” 云逸龙摇头道:“没有,君中圣等都已去远,附近果然不曾留下一个人。”转向毒蟒、双狐拱手道:“多谢两位了。” 但他目光四转,口中却呐呐的不知说什么是好? 金手玉女问道:“你可是要找那两位姑娘和那黑霸王郭心余?” 云逸龙尴尬的道:“她们走了么?” 金手玉女轻喟一声道:“走了,我本来要她们留下来,但他们不肯,听她们说,今生今世不愿再见你了。” 云逸龙又喟叹了一声,没有言语。 金手玉女皱眉半晌,忽道:“毒蟒、双狐,咱们走吧!”晃动娇躯,就欲走去。 云逸龙一惊道:“怎么,你要去哪里?” 金手玉女凝重的道:“我师父比我先来中原,我要去找我师父。” 云逸龙心头狂震道:“姑娘当真不知道令师进入中原后的事么?” 金手玉女面色微红道:“她老人家不过在苗疆呆腻了,到中原来活动而已,我这次前来,为的主要把她老人家劝回苗疆。” 云逸龙呐呐的道:“但她……她……” 金手玉女皱眉道:“她怎么了,莫非你见过她老人家了?” 云逸龙声调哽咽的道:“不错,我已见过她老人家了,但她老人家己经……去世了。 金手玉女眼瞪得大大的道:“怎么,我师父死了,这绝不可能,你别胡说八道。”话虽如此,但她神色大变,明知这话的可能性极大,她的师父大概已是凶多吉少了。 云逸龙长吁一声,终于把与金手婆婆相遇,以及金手婆婆殒身的经过说了一遍。及至说到金手婆婆的遗言时,不由面红耳赤。 金手玉女泪下如雨,等云逸龙说完,大呼了一声“师父”,翻身倒地,昏晕了过去。 毒蟒、双狐见状大惊,连忙俯身轻轻推拿,云逸龙也手足无措,恨不得找条地缝钻了下去。 良久,金手玉女才苏醒了过来,只见她花容惨淡,泪如涌泉,仍是哀哀涕位,硬咽不止。 云逸龙呆呆地站在一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终于,金手玉女收住哭声,揩揩泪渍道:“我师父的遗骸现在何处?” 云逸龙道:“就在五槐岭附近一处山拗洞穴之中,距此不算太远,不过,现在……” 金手玉女泪眼迷离的道:“现在既不能去,也要先离开这地方了。” 云逸龙连忙接口道:“不错,须防君中圣等去而复返。” 毒蟒、双狐乃是大凉双妖的打扮,两人当先开路,沿着河边丛林径向西方走去。 一口气走出十多里路,金手玉女才喝止两人,原来面前已到了一处墓林之处,但见枯柏森森,十分隐密。 金手玉女当先走进墓地,叹口气道:“且在这里休息一时吧。” 原来她新遭丧师之痛,精神崩溃,疲惫不堪,必须休息一时了。 云逸龙在她身边站了下来,呐呐无言。 金手玉女坐息了一阵,精神似已恢复甚多,当下徽吁一声,轻轻叫道:“毒蟒、双狐……” 毒蟒、双狐连忙趋前同应道:“老奴在。” 金手玉女沉声吩咐道:“你们两人分在墓地的两端守望,若有变故,先发警号,半个时辰之后再回来见我。” 毒蟒、双狐同应一声,分向东、西两方走去。 于是,墓地中间就只剩下金手玉女与云逸龙。 云逸龙踌躇了一阵,呐呐地道:“我觉得惭愧,既对不起令师,也对不起姑娘。” 金手玉女愕然一怔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云逸龙歉然的投注了她一眼,道:“令师为我牺牲得太大了,而我……不过是一个庸俗之人,实在不值得姑娘如此垂爱。” 金手玉女皱眉道:“你对我师父的遗言……” 云逸龙慨然道:“对令师遗言,我只有遵从的份儿,就算她要我粉身碎骨,赴汤蹈火我也完全应命,不会皱一皱眉头。” 金手玉女红着脸道:“那么,你……” 云逸龙把头低了下去,呐呐地道:“只要姑娘满意令师遗言,云逸龙此心可矢天日,绝不会中途改变。” 金手玉女双目中又溢出了泪水,把娇躯缓缓向前靠去,终于与云逸龙靠在一起了,含羞的道:“既然确定了你我的名份,这称呼也该改上一改了。” 云逸龙颤声道:“凤妹……” 金手玉女激动的道:“龙哥……” 奋身一扑,投进云逸龙的怀里。 隐身墓地边沿的毒蟒与双狐,两人对云逸龙与金手玉女的一切,自然十分关切,虽是隔着密密丛丛的松柏,却依然可以看得到两人,及见两人拥了起来,方才心跳脸红的把头转了开去。 毒蟒悄悄传音入密向双狐道:“狐弟,看到咱们小姐跟云公子了么?” 双狐的传音入密之言立刻传了过来,道:“蟒兄,实不相瞒,我看得比你清楚,你发现什么?” 毒蟒迟疑的道:“云公子跟咱们小姐似乎太亲密了一些,竟然抱起来了,而且,既然说话怕咱们听见,就干脆用传音入密,为什么却嘴对着嘴讲话。” 双狐哼了一声道:“土包子,那不是讲话,那是亲嘴,你怎么连这都不懂,你这一辈子可真是白活了。” 毒蟒也哼道:“亲嘴,那有多脏,狐弟,你大概没尝过这种滋味吧!” 双狐嘻嘻一笑道:“这是秘密,哪能随便说了出来,蟒兄,你还是注意墓地之外吧!” 毒蟒静了一会,忽然又遭:“我还有一件事情请教,半个时辰之后,咱们是否去叫小姐?” 双狐应声叱道:“你这笨蛋,不要半个时辰,就算过了十个时辰,只要小姐不叫咱们,咱们也别去惊动她。” 于是,一切又陷于沉寂之中。 半个时辰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最后,已经过了整整两个时辰,但依偎在一起的金手玉女与云逸龙还是未曾移动过一下,毒蟒与双狐也识相的呆在墓地之外,不发出一点声息。 忽然,一阵飞羽振翔之声大起,只见十余只大鹏抵掠而至。 毒蟒与双狐尚未来得及向内禀报,却见云逸龙与金手玉女已经双双的向墓地之外跑来。 十余只巨鹏相继落地,只见上面各骑了一人,竟是鹏城白凤展玉梅以及左右双卫、血佛、血擅与少林掌门海愚等人,最使云逸龙与金手玉女注意的是一个半百老儿,只见他身穿八褂细衣,手摇羽扇,身材高瘦,留着几根稀稀的黄胡子,一脸寒酸相,他也同样的骑了一只鹏鸟,随同展玉梅等而来。 众人相见自有一番惊喜,那手持羽扇的寒酸老者却面有得意之色,傲然站在一旁,微笑不语。 展玉梅投注了云逸龙一眼,立郎向金手玉女微笑道:“妹妹,你好,我真不知该怎么谢你,是你救了云弟,若不是你,他早就没有命了。” 金手玉女尴尬的一笑,没有言语,云逸龙也是讪讪的十分不好意思。 血魑、血佛—一参见宫主,少林掌门海愚禅师也趋前相见,云逸龙忍不住向展玉梅问道:“梅姊是何时离开的青杨岭,可曾见到我的追魂铃马?” 展玉梅露齿一笑道:“追魂铃马已至青杨岭,若不是见到铃马,我们还不会来呢!” 云逸龙奇道:“难道我那铃马已通人言,告诉梅姊我在此处吗?” 展玉梅笑道:“这就是温通神的功劳了。” 伸手向那寒酸老者一指道:“还不快来拜见门主。” 那寒酸的老者立刻一摇一摆的向前跨了两步,深深一揖道:“学生温通神,参见门主。” 云逸龙道:“你……也已加盟正义门了么?” 温通神又是一礼道:“学生承蒙展姑娘收录,已发誓效忠正义门,匡正涤邪,诛讨正义为名的正义团,并已承蒙展姑娘派为师爷之职。” 云逸龙颔首一笑道:“温师爷名为通神,想必颇通星卜之术了。” 温通神微然一笑道:“不敢欺瞒门主,当门主坐骑追魂铃马驰返青杨岭后,展姑娘即命学生卜算门主所在之处,学生卜卦,见星将北沉,在于紫微与太极之间,主有劫难灾厄,但众星环拱,有惊而无险,细推方位,位于泰山之阳,位水附近,故而学生据情禀报展姑娘,展姑娘立率精锐,乘鹏赶来,正好碰上了门主。”说完又施一礼退后三步,垂手而立。 云逸龙略一忖思,转向展玉梅道:“小弟有一件事,必须向梅姊说明。” 展玉梅奇道:“你说呀!” 云逸龙尴尬的道:“这话……小弟不便大声张扬……” 展玉梅微微一笑道:“好,干脆你用传音之术说吧!” 云逸龙不自然的一笑,果然用传音之术道:“小弟这些日子遭遇了一些难以自主之事。” 于是,他把别后一切经过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 展玉梅表情凝重,一时不言不笑,如呆如痴。 云逸龙不自然的道:“梅姊,你……恨我么?” 展玉梅终于展颜一笑道:“云弟,你把我看得太不堪了,我并不是那种自私的人,何况,若不是金手婆婆师徒识怕你早已没了性命,就算为了金碧宫的仇恨,为了金碧宫的前途,我感激她还来不及呢,又怎会恨她或是恨你……”说着盈盈一笑,轻步走至金手玉女的身旁,拉起她的一只纤手,附在她耳边轻轻的道:“妹妹,恭喜你了,你和我的云弟,倒是天生的一对儿呢!” 金手玉女一直坐立不安,在她意料之中,展玉梅必会怫然不悦,甚至会发脾气,绝裾而去,设想到竟有这么好的德性,一时不由又惭愧又感激,眼泪也扑籁籁的流了下来。 正当金手玉女忖思着不知该向展玉梅说什么才好时,忽见温通神重重一拍前额,大声怪叫道:“我学生忽然心血来潮,只怕大事不好了。” 众人闻言不由俱皆大吃一惊。 展玉梅闻得温通神之言,不由吃了一惊,急急问道:“究竟有什么事,快些卜算一下。” 温通神拱手一礼,酸溜溜的叫道:“学生遵命了。” 随即一撩长衫,就地跌坐了下去,由怀中摸出一个锦缎小包,打开来时,只见里面俱是些大小不等的龟甲、瓦片、贝壳等等的东西,因为长久磨擦,都已光可鉴人,滑不留手。 云逸龙颇感好奇的凝注着他,温通神却表情凝重,十分认真的将那些龟甲等一片片的摆了开来,那情形极像一个小孩子做的游戏。 展玉梅以及金手玉女等人也神情沉肃的守在一旁,似是对这种占卜之术十分相信,而且看得出神色间十分紧张。 云逸龙虽然并不深信这些占卜星相之学,但却不便多说什么,也只好默默的守在一旁。 温通神将那龟甲东摆西摆,然后又由袖筒中掏出两半牙笏,在龟甲之上一遍遍的摔了起来。 展玉梅等人眼光一眨不眨,似是紧张到了极点,云??龙被他们的神色所吸引,不由自主的也随着紧张了起来。 温通神停下摔弄牙笏,又扳起左手五指,掐诀念咒,哺哺不停起来。 终于,在众人焦灼不耐之中,温通神双目一张,叫道:“卜象大凶,刀兵在南,青杨岭……” 展玉梅急道:“青杨岭怎样,难道君中圣还能率众去偷袭么?” 云逸龙一向不信星卜之术,闻言一笑道:“君中圣新受大挫,不要说他此刻难于有偷袭青杨岭之心,就算他真的要去偷袭,也必会落在咱们之后,由此去杭城青杨岭,两千余里之远,他们既无鹏鸟代步,是绝不会赶得这样快的。” 温通神摇摇头道:“依学生的卜象上看来,情形却与门主的判断不同。” 展玉梅柔声道:“你尽管详细说来,在卜象上究竟还看出了些什么?” 温通神变颜变色的叫道:“血光之灾,而且是一场大劫,血流飘杵,尸骨如山……” 展玉梅大惊道:“现在来得及挽救么?” 温通神又开始拨弄那些凌乱了的龟甲、瓦片、贝壳,又将两片牙笏乒乒乓乓的摔了起来。 这次并没费多少时间,只见他猛然一抬头道:“来不及了,从卜象上,学生可以看得到人在倒,血在流,不过,流血正在继续,抢救也是重要的。” 展玉梅转向面目沉凝的云逸龙道:“云弟莫非不相信这些么?” 云逸龙仍是沉凝的道:“宁前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反正我等此刻是要回青杨岭,就因此快些赶路也就是了。” 展玉梅颔首道:“这话对,不论青杨岭是否有血光之灾,咱们要赶紧回去……”转向左右二卫招呼道:“快些把鹏鸟召来,加速赶回青杨岭” 左右二卫齐应一声,立即双双发出一声长啸。 第三十一章 密宗幻术 海愚禅师也接口道:“云门主千万不要瞒着老衲,否则老衲死难瞑目。” 云逸龙略一忖思,终于把所见所闻,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 金手玉女望着双狐道:“你素来鬼头鬼脑,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双狐眼珠连转,忙道:“云宫主说得不错,那洞中必然是被一种兽类所据,至于智光老禅师,一定是早就离开那里了。” 海愚禅师挣扎着叫道:“不可能,我那师伯曾与先师通过一次讯息,说他选定了凌海古洞作为毕生潜修之所,今生今世再不离开,非有重大原故,他老人家是不会离开这里的,若以他老人家的武功而论,任何野兽也不可能侵占得了他的洞府。” 金手玉女苦笑道:“事实终归是事实,智光老禅师如果未曾离开洞府,只怕……只怕……他也早已不在人世了……” 海愚禅师流泪道:“这样看来,我那师伯是已经去世了?” 金手玉女长叹道:“生死大限,皆有前定,老禅师是佛门高人,一代少林掌门之尊,自然不会看不开这些……” 海愚禅师佛号长宣,流泪不已。 金手玉女投注了云逸龙一眼,又俯在海恩禅师耳边道:“事已如此,留此无益,咱们走吧!”说着示意双狐、毒蟒,就欲离去。 但海愚禅师却大声急道:“不行,老衲不走。” 金手玉女怔了一怔,皱眉道:“老禅师想怎么样呢?” 海愚禅师目注云逸龙道:“老衲可否求门主一事?” 云逸龙道:“老禅师何出此言,只要是在下能够做到之事,老禅师尽管吩咐。” 海愚禅师忙道:“由种种迹象看来,我那师伯分明是已死于凌海古洞之内,老衲已是活不多久,一来不便多拖累诸位,二来老衲想在死后与我那师伯做伴儿。” 云逸龙微惊道:“老样师是说要……” 海愚禅师道:“请云门主将老衲放入凌海古洞洞口,这事办得到么?” 云逸龙摇头道:“方才在下已经说过,那凌海古洞中被一种食人兽类所据,老禅师此去岂非太以矫情。” 海愚禅师仍是肯定的道:“我那师伯是老衲平生最为祟拜的佛门高人,只有老衲的此一选择,才是老衲最好的归宿,还望云门主成全。” 云逸龙皱眉良久,哺哺地道:“不行,我总不能把你硬往虎口里送。” 海愚禅师长吁一声道:“如果云门主坚持不肯,老衲只好……”话声微顿,却不再接说下去。 云逸龙忙道:“老禅师有话尽管直言。” 海愚禅师终于咬牙道:“若是云门主坚持不肯,老衲只好与云门主划地绝交,就请云门主将老衲留在此地……“声泪俱下的又接下去道:“老衲就是爬,也要爬到凌海古洞……” 云逸龙、金手玉女俱皆大为恻然,同时,他们也不好再说什么,黯然良久,云逸龙终于慨然道:“既然老禅师坚持如此,在下也没有什么话好讲了。” 海愚禅师却面泛喜色,挣扎着道:“老衲多谢云门主成全。” 云逸龙默然无言,金手玉女则示意双狐、毒蟒,又把海愚禅师抬了起来,随着转身而行的云逸龙向前走去。 云逸龙步履极慢,步履十分沉重,他的心情也是沉重的,虽然海愚禅师坚持如此,但他仍然觉得这是一件使他于心不安之事。 尽管他走得缓慢,但凌海古洞仍是走到眼前了,挂在树上的人皮仍在,那刺鼻的腥臭气味也仍然令人欲呕。 云逸龙在洞前两丈外收住脚步,示意双狐、毒蟒将海愚禅师放下来,却俯在他耳边道:“老禅师看到那洞穴了么?” 海愚禅师颔首道:“看到了。” 眉字之间也泛起了抹困惑之情。 云逸龙叹口气道:“这哪里像人住的地方,也许令师伯是早离开了这里,依在下之见,还是离开此处吧!” 海愚禅师的困惑脸色一扫而空,又复坚定的叫道:“不!不论这里是不是我那师怕住过的地方,老衲也只好在此处留下来……云门主……关姑娘……少林一脉,要多劳两位辅助了……”不待话落,挣扎着向前爬去。 云逸龙吃惊的叫道:“老禅师……” 同时纵身欲加拦阻。 但他立刻就被金手玉女拦阻了下来,只听她幽幽的道:“既然这是他衷心所愿的选择,勉强留下他反而使他痛苦,因为他的伤势已使他活不了多久了。” 云逸龙咬牙止步,只有眼看着海愚禅师困难的向前爬去。 他四肢用力,拼命爬行,但这样用力挣扎,却使他的伤口因之尽皆爆裂了开来,只见鲜血泊泪,遍地皆是。 同时,他一面爬着,一面振声大叫:“师怕……师伯,弟子海愚来了!”声调凄厉,令人酸鼻。 忽然,只见一团黑影由洞中闪了出来,发出一阵呵呵的笑声,云逸龙与金手玉女不由俱皆吃了一惊。 那一团黑影竟然是一个人,并不是什么凶恶的野兽,而且出乎意外的竟是一个和尚。 “难道这真是智光大师么?” 云逸龙与金手玉女不由俱皆浮起了一个相同的疑问。 因为那和尚年纪极老,一身黄色僧衣早已变成了黑色,而且破烂不堪,加上满脸满手的泥污,使人不由有见了鬼的感觉。 但由他炯炯有神的双目中,却使云逸龙等意识到这和尚的造诣已达入化之境,不是一个平常的人物。 云逸龙急忙闪身后退,与金手玉女等隐人一簇小树之后,静观变化。 只见那由洞中钻出来的黑影虽然看得出是个老和尚,但认真说来,他也已与野兽差不了多少。 因为他的行动处处与野兽一般,双目中也有一股狂野凌人的光辉。 海愚禅师似是发觉了有些不对,停止了向前爬行,口中的呼叫挣扎之声也一并停止。那野兽般的老和尚也停了下来,双目骨碌乱转,盯注着海愚禅师,像猛兽盯注着他的猎物一般。 这哪里像是一个有道的高僧? 云逸龙大感感困,一时不禁恍然如梦,他万万想不到这山洞之中会真的有人住在其内,更想不到真的是智光和尚,当然更想不到智光和尚变得这般模样,一时不由百思难解。 只见海愚禅师与那老和尚对峙了一会,仍是海愚禅师开口叫道:“师伯……师怕……” 那老和尚双目上仍然发射着野兽般的光芒,但却添上了一层疑问的神色,似是陷入了迷惘之中。 海愚禅师停顿了一下,又叫道:“师伯,你不认得弟子了么,弟子是海愚……” 那老和尚面部神色刹那之间连变数变,陡然之间,他那凶狠的野兽般的目光一收,竟然出现了一付祥和的面容。 云逸龙正看得大为奇怪之际,忽见老和尚嘶声叫道:“海愚,海愚” 海愚禅师激动的叫道:“师伯,您终于认出我来了……师怕……”声调嘶哑,几乎说不出话来。 那老和尚又大叫道:“海愚,你真是海愚,你是我的师侄,你…… 怎么来了,又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是什么人欺侮了你……” 海愚挣扎着叫道:“师怕,弟子今天能死在您的面前,也就心满意足了,师伯……” 那老和尚陡然飞身而起,向海愚禅师扑了过去。 海愚禅师伤势垂危,根本没有挣扎余地,其实纵然他不曾受伤,此刻也绝不会挣扎,因为这是久别重逢的一种必然的冲动。 但一旁的云逸龙与金手玉女却不禁大为骇然,几乎惊呼出声。 原来那智光老僧与海愚相拥之际,却听得海愚禅师发出了穿云裂帛的一声大叫。 云逸龙原认为那老和尚杀了海愚禅师,但细看时却又不是。 只见智光老僧自己似乎也吃了一惊,猛然甩开了海愚的身子,大叫道:“怎么了,怎么了……” 那声音与先前判若两人,简直像野兽厉吼,同时,脸上的慈祥光辉也随这消逝无踪,又出现了使人心悸的狩厉之色。 但他也不过那么喊了两声,而后身子一软,坐在了海愚禅师的面前,那神情像守着一只猎获的小兔。 云逸龙愕然悄声道:“凤妹,你可知这……是怎么回事么?” 金手玉女摇摇头道:“我也弄糊涂了,实在看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忽然,正在云逸龙等困惑不解之际,怪事又发生了,只见海愚禅师身子一震,陡然由地上站了起来。 云逸龙、金手玉女等不由又是一惊。 同时,他们发觉了一件更为骇人之事,那就是海愚禅师面部的表情与智光和尚几乎一模一样,炯炯的双目中出现了一片狞厉之色。 仔细看时,还有许多值得注意之处。 海愚禅师的伤势本来重得支持不住,垂垂欲死,但此刻却矫健一如常人,身体上的淋漓血迹仍在,但他却像伤势已经完全复原了的一样。 这是十分迷离难解之事。 另外智光和尚的一切,他面部虽是泥污肮脏,须发虬结,但在仍然能够显露出来的部分,却呈现着一种刺目的绿色。 海愚禅师一下子跳了起来之后,与智光和尚面面相觑,良久,两人间时发出了一串刺耳的呵呵大笑之声。 云逸龙心头一惊,急道:“我们快走。” 金手玉女颔首无言,与双狐、毒蟒等一起纵身而起,悄悄退去。 云逸龙大步当先,一口气退到了凌海峰之下,方才收住脚步,在一块山岩之前收住脚步。 只见他面色沉重,久久无语。 金手玉女关切的凑上前去,低低的叫道:“龙哥!” 云逸龙心思不属的道:“凤妹……” 金手玉女幽幽地道:“此地不可久留,咱们走吧!”说着举头向天,似在寻找等在云端中的那两只鹏鸟,但此刻浓烟仍在弥漫无际,在凌海峰下,根本难以看得清天空之中。 云逸龙摇摇头道:“我不能走。” 金手玉女讶然一惊道:“为什么呢?” 云逸龙凝重的道:“凤妹没看到么,那海愚禅师是怎么了?” 金手玉女皱眉道:“世界这么大,不可理解的事多着呢,又哪能一一都管,反正那海愚禅师已经不同于常人就是了。” 云逸龙扳着脸道:“凤妹不觉得应该查明真像么?” 金手玉女震了一震道:“查明真相自是应该,但眼下,龙哥别忘了青杨岭也许有更大的巨变等你应付,还有梅姊姊等人也在翘盼你快去呢!” 云逸龙沉重的道:“不错,这些我都知道,但做事必须有始有终,这件事情未完,叫我如何去做第二件……” 金手玉女不以为然的道:“这件事不可以就此丢下不管。” 云逸龙认真的摇摇头道:“不行,不要说这件事太过离奇,更因为那海愚禅师是一代少林掌门,他日叫我如何向所有的少林弟子交待?” 金手玉女叹口气道:“这就难了,从外表看去,那海愚禅师和尚也已疯狂,倘若为了??事弄出乱子,那才划不来呢!” 一旁的双狐忽又插口道:“老奴可以插嘴么?” 金手玉女忙道:“难道你看出什么名堂来了?” 双狐忙道:“老奴半出推测,半出观察,也许对,也许不对。” 云逸龙急道:“不论对于不对,快请说了出来。” 双狐转动了一下眼珠道:“老奴到那山洞之前时,发觉洞前有一泓泉水……” 云逸龙接口道:“不错,那泉水是由凌海古洞一旁的古壁上渗流而出,第一次在下发觉山洞之时,就已经清楚了,这又有什么关系?” 双狐凝重的道:“问题大概就是发生在那泉水之上……” 目光骨碌一转,向众人投注了一眼,又道:“老奴因嗅到那泉水中有一股异味,初时认为那泉水是由洞中流出,将洞中的霉烂腐朽的气味带了出来,但后来却发觉不是……” 云逸龙急道:“那么是什么呢?” 双狐道:“那泉水中有毒……” 金手玉女震了一震,插口道:“可是同于亩山天毒泉中的毒水么?” 双狐道:“小姐说得一点不错,那泉水与咱们苗山天毒泉水中的水一模一样。” 金手玉女嗯了一声道:“这就难怪了。” 云逸龙不解的道:“究竟是什么原因,凤妹快些明说吧。” 金手玉女蹙额道:“那种毒水常饮之后,可以使人中毒疯狂,智光和尚想必日常就是饮用那泉中之水,五十年下来,这是必然的结果了。” 云逸龙道:“那泉中如是有毒,以智光和尚的造诣,应该早就发觉了才对,为何他却饮用了数十年,弄得中毒而不自知?” 金手玉女道:“那水中虽是有毒,但却极淡极淡,饮用起来微带碱味,与一般山间的硬水并无不同……” 第三十二章 掌剑合一 云逸龙差点惊叫出声,因为那一记重摔,必会骨断筋折命丧当场。 回顾波多洪时,只见他不过双肩摇了一摇,就已稳住马步,云逸龙心头不禁一沉,因为这情形足以说明他的功力比智光、海愚还要强上无数倍。 然而怪事又发生了,波多洪虽是仅只双肩微摇,但他却突然发出一声嚎叫,像是被毒蛇咬了一般。同时,只见他发疯一般的探手由襟下掣出一柄匕首,左手紧握,向右臂狠狠的撩上去。但听一声脆响,一条右臂已经齐肩削下。 金手玉女悄问云逸龙道:“这番僧发觉到自己中了水毒,竟然壮士断腕了。” 云逸龙手按滴血剑,咬牙道:“这番僧虽然断了一条右臂,但智光、海愚却都丧失了性命。” 原来两人摔倒之后,一直动也未动,像是已经死去。 金手玉女却摇摇头道:“只怕未必。” 一言未毕,忽见智光、海愚两人突然双双一跃,站了起来。 波多洪脸上已经找不出笑意,但断臂之处已经运功止住了流血。 只见他恨恨的咬牙叫道:“你们是哪里来的毒和尚?” 智光、海愚目光的的的注定波多洪,一言不发,似是根本听不懂波多洪对他们说的什么?波多洪恨得牙根发痒,沉声叫道:“今天本法师如不把你们剁成肉酱渗到狗肉里喂马,就算对不住你们。。挥动独臂,又扑了过来。 智光、海愚两人互望一眼,忽又大叫道:“杀!” 但这次真的没有再度动手,而是喊过之后立刻向相反方面双双驰去,眨眼间踪影俱失。同时,四周的红色光雾,数以百计的波多洪幻影,以及西方那些绿色烟云与牛头马面般的鬼怪俱皆同时消散,无影无踪。云逸龙又惊又喜的道:。这倒是怪事,为什么现在……” 金手玉女道:“明明是波多洪断臂受伤,施展不出他的幻术来了。” 云逸龙凝重的道:“这是天赐良机,正好将这番僧除去。”说话之间,已经撤出了滴血宝剑。 云逸龙对敌之时,从未先拔过滴血剑,这次竟然一反常态,先行拔出剑来,可见他的凝重谨慎。金手玉女忽然一把拉住云逸龙,悄声道:“由这番僧震倒智光、海愚的功力看来,不是轻易对付之人,虽然他已断去了一臂,仍然不可忽视。” 云逸龙沉凝的道:“我知道,风妹尽管放心。”说话之间,只见波多洪已经大步走了过来。 云逸龙手持滴血剑,双目凝视,大喝道:“站住……” 波多洪应声站了下来,只见他面部笑意尽失,代之的是一股阴鸷惨厉之色,加上他满身血迹,齐肩的断臂,更令人为之起惊。云逸龙冷然—·笑道:“云某应该先劝你几句,断臂之厄,就是对你一次最好教训,如听我的良言相劝,最好你立刻起程回藏,韬光养晦,尚可安渡余年,否则……” 波多洪哼道:“否则怎样?” 云逸龙冷冷地道:“否则你就只好在中原道上做个孤魂野鬼了。” 波多洪厉声道:“情形恰好相反,你休要认为本法师已断了一臂,那只是一时的疏忽,招致了这次灾厄,但本法师只凭一条左臂,也一样的可以致你的死命,至于那两个和尚,本法师一定要将他们剁为肉泥。” 云逸龙目光四外一转,喝道:“这样看来,你是毫无悔悟之心,不见棺材不流泪的了。” 波多洪冷哼道:“你已命在顷刻,还敢出口教训本法师么?” 独臂一挥,拍出一掌。 云逸龙滴血剑一振,闪电出手,但波多洪动作实在太快了,又加上他是先行出手,云逸龙剑锋未到之前,掌力已经匝地涌到。但听到蓬的一声大叫,云逸龙竟被震出一丈余远。 金手玉女啊的一声尖叫,急忙跃身而至,叫道:“龙哥,你受伤了么?” 云逸龙虽被震出一丈余远,但人却丝毫无伤,只见他面色沉凝,双目盯着纵声大笑徐徐追至的波多洪,向金手玉女沉声道:“凤妹退出两丈以外。”声调冷厉,金手玉女微微一震,情不自禁的向后退去。 波多洪步步进逼,沉声喝道:“你的能耐,本法师已经估透了,那炎阳七幻掌既奈何不得本法师,这一柄滴血剑更不会有什么用处。” 云逸龙大喝道:“也许还有你想不到的。” 但见白光疾掣,有如贯日彩虹,向波多洪迎胸刺去。 波多洪纵声狂笑,不闪不避,独臂一挥,横扫而来。 云逸龙讶然暗忖,难道他是铜打铁铸的身子,竟然不畏利剑不成? 忖念之间,双足倒翻而起,堪堪避过波多洪扫来的一臂,滴血剑却仍按原式疾刺而下。 然而,他身形竟又几乎因失去重心而跌倒于地,原来那一剑明明刺到了波多洪身上,但却像在虚空中一般。 幸而云逸龙轻功超绝,左掌拍出一股暗劲击向地面,借掌劲反弹之助,身子迅快的站于地上。 甫行站稳,只听波多洪狂笑道:“云逸龙,你比本法师还差着一些,这剑法果然玄奇诡异,但在本法师面前卖弄,还是有班门弄斧之嫌。” 云逸龙收剑怒叱道:“那不过是仗着你的欺人幻术,若论真才实学,只怕你不见得就能在云某之上……” 波多洪冷哼道:“幻术也算是一桩武林奇学,其实就算本法师不用幻术,你也还是无法支持到三招以上。” 云逸龙冷哼道:“这样说来,你是瞧不起云某的剑术了。” 波多洪大笑道:“虽然本法师只有一条左臂,但对你的剑法,还是根本就没有看到眼里。” 云逸龙怒道:“那么咱们不妨打个赌赛。” 波多洪闻言怔了一怔,但却立刻放声大笑道:“打个赌赛,不知你要跟我打什么赌赛?” 云逸龙道:“你认为云某在你手中不能走满三招,大概这不是吹牛的话吧!” 波多洪哼道:“本法师是何等身份,怎会对你吹牛?” 云逸龙道:“那好极了,云某要向你提出的赌赛,就是决斗三招。” 波多洪颇感兴趣的道:“你要与我和尚决斗三招,就凭你么?” 云逸龙冷厉的道:“就凭我,当世的金碧宫宫主,正义门门主,与你决斗三招,实在可以算是高抬你了。” 波多洪啼笑皆非的道:“好吧,三招之搏胜了怎样,败了又怎样?” 云逸龙慨然道:“倘若三招之内,云某败于你手,把我整个人交给你处理就是了,不论杀剥留存,还是交给那老魔君中圣,我决不会皱一皱眉头。” 波多洪冷厉的笑道:“这是必然的结果。” 云逸龙怒吼道:“凡事都有两个可能,倘若我云某幸而胜了你呢?。 波多洪大笑道:“这是毫无可能的事,就算我和尚两条手臂都断了,也是无法胜得了我,不过,既然你觉得也有可能,这条件就由你自己提吧!” 云逸龙颔首道:“倘若胜的是我而不是你,我也并不要你的性命,只要你偃旗息鼓,回藏边安渡余年,不再过问此地之事,也就够了。。波多洪冷哼道:“很好,咱们一言为定,你可以出招了。” 云逸龙淡然一笑道:“大法师小心,云某有盾了。” 唰的一剑,斜刺而至。 波多洪轻轻飘身闪开,大笑道:“平庸一招!” 原来那一剑实在没有多大威力,倒也难怪波多洪会加以嘲笑。 云逸龙面色沉凝,似是并不在意第一剑的效果如何,又复振剑疾出,向波多洪迎胸刺去,同时振声道:“再接这一招试试!” 其实,这一招比上一招高强不了多少,波多洪又复一闪面过,大笑道:“拙劣两招!” 云逸龙滴血剑一收道:“波多洪,为什么你还不还手?” 波多洪摇摇头道:“与一般武林后辈交手,我和尚一向是要让你们三招,与你只有三招之搏,故而我和尚让你第一第二两招。”声调一沉,喝道:“这第三招上,我和尚可不客气动手了。” 云逸龙冷哼道:“云某并不承认你相让之情。” 滴血剑斜举,双目神光湛然,使波多洪不禁为之一惊。 云逸龙并不怠慢,一声大喝,滴血剑疾递而出。 波多洪已经闪过两招,对云逸龙的剑法自然也有了较深的了解。 同时,他既决定在第三招中挫败云逸龙,自然也有了出招的对策。 云逸龙第三招虽然威势略强,但所走的仍是第一两招的路子,多洪看得清楚,不由为之呵呵大笑。同时笑声中,独臂一圈一点,向云逸龙的滴血剑迎去。 但云逸龙剑招攻到一半,却突然又是大声一喝,但听一片龙吟声中,滴血剑的森森寒芒中突然射出一股七彩光华,长可逾丈,但却一闪即逝。然而,随着这一道耀目的彩虹过后,却听蓬的一声,一条人影颓然倒地,同时胜负亦分。金手玉女、双狐与毒蟒疾跃而至,只见倒下去的正是藏边番僧波多洪。 波多洪已然身死,但他双目圆睁,似是死得有些不甘心,但胸前却有一个碗口大小的血洞,使他不得不死。云逸龙已将滴血剑还人鞘中,双目神光激射,仍然激凝波多洪胸前的伤口。金手玉女讶然叫道:“你?你是怎么样杀他的?” 云逸龙如梦初醒,似兴奋又似感唱的道:“是滴血剑,也可说是炎阳七幻掌。” 金手玉女又惊又喜的道:“你的说法成功了。” 云逸龙双目中有晶莹的泪光浮动闪烁,喃喃地道:“不错,我可以算是成功了。” 忽然,但听一阵飞羽振翅之声,两只巨鹫盘旋而下,其疾如电,向云逸龙当头扑下,咸势慑人。金手玉女大叫道:“龙哥,小心那鸟儿。” 云逸龙身形暴闪,横移丈余。 由于他身形快得目不暇接,两只鹫鹰俱皆扑空,但见双翅一振,又复凌空而起,冲天而上。云逸龙叫道:“好险,这鹫鹰实在厉害。” 一语未完,忽见两只鹫膨一先一后,又复有如利箭一般疾射而下,向云逸龙当顶抓来。云逸龙早已有备,待至两只鹫鹰飞到五丈左右时,突然白光暴闪,拔出滴血宝剑仰空而刺,一连两招。相距数丈,挥剑劈刺,未免有些滑稽可笑,金手玉女等初时不禁看得一怔。然而云逸龙剑锋之上却遁射出一道七彩光华,一射数丈,但听噗噗两声,两只巨鹰俱被刺穿了一个大洞,死于地上。金手玉女以及双狐、毒蟒等人张口结舌,老半天说不出话来,因为这情形尚是他们初见,如非亲眼目睹,实在难以相信世上竟有这种神功。云逸龙收起滴血剑,目光一转道:“此非善地,我们应该及早离开。” 金手玉女颔首道:“也许波多洪尚有另外的爪牙,也许君中圣已经闻讯带领他的高手向这边赶来,咱们快些走吧。” 云逸龙慨叹一声道:“如非青杨岭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故,急须赶去一看究竟,倒不如在此坐以待敌,将君中圣等人一举除去。” 金手玉女忙道:“小不忍则大谋乱,又何必急在一边……” 眸光转动,幽幽地又道:“何况,展姊妹一定也要急坏了。” 云逸龙不再多言,与金手玉女以及双狐、毒蟒一路下山而去。 然而距杭城青杨岭尚有千里之远,至少??须一日时光能奔到,云逸龙心急如火,尽量展开提纵身法,星飞电掣,当先而行。金手工女虽然能勉强跟上,但却苦了双狐、毒蟒,笼人赶得心跳气喘,仍然落后数丈之远,而且距离越拉越远,已经快到了力尽气歇之时。云逸龙终于收住脚步,回顾了娇喘吁吁的金手玉女一眼道:“风妹,这倒苦了你了。” 金手玉女笑一声道:“我倒还能支持,真正苦的,还是他们两个。” 只见双狐、毒蟒气喘如牛,蹒跚狼狈而到。 毒蟒大汗淋漓,好不容易慈到云逸龙与金手玉女面前,一屁股坐了下去,叫道:“小姐,老奴……实在不行了。” 金手玉女皱眉道:“青杨岭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宫主急于要赶去,你们这样慢吞吞的怎么行呢?” 云逸龙忙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不必责怪他们,咱们走慢一些吧广。” 金手玉女柳眉深蹙的道:“要不这样吧,我和你先走,让他们两人随后赶去……” 云逸龙未置可否,却听双狐叫道:“小姐快看,可来了救星了。” 云逸龙与金手玉女同时转头看去,原来十数只鹏鸟已经俯冲低飞而至。 只见第一只鹏鸟上乘坐的正是展玉梅,依次是左右双卫、血魑、血佛以及海智、海安等人。 云逸龙大喜过望,急忙迎上前去叫道:“梅姊,正义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展玉梅神情肃穆,凝重的道:“温通神卜算得不错,君中圣另外派出一帮人,由四名藏边番僧带领,突袭青杨岭,造成了不轻的死伤。” 云逸龙皱眉道:“究竟有多少人遇难?” 展玉梅叹口气道:“详细的数目还未曾查清,但大约当在百人左右。” 云逸龙顿足道:“这都是我的过错,使他们罹此浩劫。” 展玉梅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而且,不幸之中大幸的是多亏了尸丐齐真,若不是他所布的毒阵抵挡了一下,只怕死伤不止此数。” 云逸龙忙道:“结果呢?” 展玉梅道:“当我赶到之时,四名番僧与大批的君中圣爪牙已经离去,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尸丐齐真所布的毒阵巧妙,使他们也损折了四五十人,方才知难而退。” 云逸龙面色忽然微微一红道:“小弟无能,把梅姊所留的两双鹏鸟也断送了。” 展玉梅紧张的道:“两只鹏儿算不了什么,那海愚禅师怎样了呢?” 枫偕而来的海智、海安也赶了过来施札道:“敝掌门究竟怎样了,还请门主快些赐告。” 云逸龙叹口气道:“他仍然好好的活着,但是……” 于是,他把分手后的一切经过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直听得展玉梅等人又惊又喜,只有海智、海安两人双眉深蹙,呐呐地道:“敝掌门人虽仍在世,但已形同疯痴,这岂非天绝我少林一脉。” 第三十三章 五女一夫 双狐又连连摇头道:“中毒有中毒之象,老朽敢说与毒无关。” 老展鹏皱眉道:“除毒之外,还有什么东西使人晕迷不醒的呢?” 双狐忽然顿足恍然道:“是了,一定是的,一定是的。” 老展鹏又惊又喜的道:“老哥悟出了什么?” 毒蟒也催促着道:“如果你想出了原因,就快些说出来吧!” 双狐凝重的道:“小宫主与我们小姐是在书房中与君中圣谈话之后就晕迷过去的,小宫主与我们小姐都是聪明绝世之人,对老好巨滑的君中圣绝无不加防备之理,由小宫主送君中圣离去的情形,可知根本不曾发觉君中圣有什么举动,对吗?” 老展鹏颔首道:“那是一定的了。” 毒蟒则不耐的叫道:“你卖什么关于,那君中圣一定是暗中下的手,这还用你说么?” 双狐摇头道:“小宫主与我们小姐且在场,就算他暗中下手,也不会不被发觉,依我看来,他根本就没有下手。” 毒蟒重重的哼了一声道:“如没下手,咱们小姐与小宫主是怎么昏过去的呢?” 老展鹏也迫不及待的道:“老哥定有高见,快请说出来吧!” 双狐颔首道:“在摆夷族中,有一种五色无形的益虫,肉眼难见,却是厉害无比,那君中圣只需在袖中将盛蛊的瓶塞打开,所有益虫就会在一盏茶左右的时间内,由五官肌肤中进入附近的人体之内。” 老展鹏道:“老哥可知这种益虫的名字?” 双狐应声道:“无尾蛊。” 老展鹏神色黯淡的道:“这样看来,小宫主与关姑娘是中蛊无疑?” 毒蟒有些不以为然的道:“倘若如你所说,那君中圣岂不也会同,样的中蛊?” 双狐摇头道:“无尾蛊虽是厉害,但却有一种防止之法,只要在事先喝上一碗姜汤,就可不受他的袭击。” 老展鹏皱眉道:“老哥既看出了小宫主与关姑娘所中的是无尾蛊,不知可有救治之法?” 双狐皱眉忖思,久久不语。 老展鹏着急的道:“难道无法可救?。 双狐叹道:“救治之法是有,而且简单不过,只不过远隔万里途程,只怕……” 老展鹏道:“究竟什么办法,先请老哥说出来听听如何?” 双狐道:“在苗山之中,有一条红虫河,河中有一种小如蝌蚪的红虫,只要把那种红虫生服数条,无尾蛊必可立解,除此之外,老朽就不知道了。” 老展鹏急道:“红虫河在于何处,想必老哥是知道的了?” 双狐点头道:“老朽知是知道,不过……” 有些为难的又道:“要到红虫河,先须经过鹰愁涧,鹰愁洞中却住着一位怪人。” 老展鹏道:“想必鹰愁涧是不容易通过的了?” 双狐疑重的道:“不错,那怪人介于人兽之间,根本不通人情,不解人语,但却有一种无可抗拒的毒功,中人立死,所以……” 老展鹏忖思着道:“老哥哥还疏忽了一点事实。” 双狐忙道:“请总管指教,不知老朽疏忽了什么?” 老展鹏道:“去取红虫,自然是要乘鹏而去,越过那鹰愁涧不可以么?” 双狐摇头苦笑道:“不行,休说是一只大鹏,就算是一只乳燕,也无法越得过去,因为鹰愁涧以峰夹天,有如一条暗道,而红虫河就在鹰愁涧的尽头。” 老展鹏皱眉道:“这样看来,这办法是行不通的了。” 双狐叹口气道:“就算有帮助,只怕也元鹏鸟可乘了。” 老展鹏一惊道:“老哥哥是说君中圣那老魔……” 双狐颔首道:“这是可以想得到,君中圣既然使小宫主与我家小姐中了蛊,自然要将金壁宫重重包围,难道还让鹏鸟自由来去?” 老展鹏皱眉道:“这话说得是。” 神色坚决的说下去道:“但红虫必须取来,小宫主与关姑娘的蛊毒须医好。” 双狐道:“老朽也知道除此而外也别无他法,老朽当尽力而为。” 老展鹏付思着道:“红虫河的所在只有老哥知道,为救小宫主与关姑娘,老哥哥说不得要辛苦一趟,此去困难重重,绝非老哥一人之力所能达到。” 毒蟒跺脚道:“我也去。” 双狐连忙摇手道:“不行,咱们两名老奴是小姐使唤惯了的,你必须留下来照应至少要按日喂些参汤,以免意外。” 毒蟒道:“好吧,但愿你马到成功,早些回来救治宫主与小姐。” 老展鹏手指敲前额,沉忖着道:“金碧宫中以五卫卫主武功最强,老朽替老哥拨出三人,同乘两鹏去苗疆,也许能通过重重困厄,取得红虫回来。” 双狐颔首道:“那就有劳总管支配了。” 于是,老展鹏唤来金卫血婆,木卫血佛,水卫血僧,把前去苗山取红虫的事说了一遍。 三人欣然受命,即刻打点起程,全副披挂,与双狐四人出宫,由老展鹏悄悄的送了出来。 但一经踏出金碧宫的暗道出口,几人不由同时一怔。 只见在一株松树上悬着两只鹏乌的尸身,那两只由云逸龙等乘来的鹏鸟,早已死于非命。 同时,滴血剑谷中火堆处处,显然布满了防守之人,整个金碧宫已被重重的围困了起来。 老展鹏咬牙道:“好恶毒的禽兽,没有鹏鸟可乘,这……” 双狐悄声道:“展玉梅姑娘已经潜入泰山境内,老朽歹以前去找她,只要找到展姑娘,就不怕没有鹏鸟可乘了。” 微微一顿,又接着道:“老总管请回宫照顾小宫主与我家小姐去吧,” 老展鹏忙道:“不行,这滴血谷中敌踪处处,你们怎么冲得过去,不如老朽将宫中高手悉数招来,护送你们离开。” 双狐扫了血婆、血佛、血僧三人一眼,道:“依老朽看来,倒不必如此,因为那样大张旗鼓,也许反而不如让我们四人尽力一冲的好。” 血婆应声道:“这话对,我老婆子愿打头阵,这些日子实在手痒得很。” 血佛、血僧同声道:“老总管请回吧,我们四人总不致全死在他们之手,只要能保着双狐老哥杀出重围,小宫主就有救了。” 老展鹏叹口气道:“但愿老天保佑,使金碧宫不致再遭厄劫,这重大责任全在四位身上,四位就请走吧。” 双狐与血婆等打量了一下形势,拔步欲行。 但老展鹏又急急叫道:“且慢。” 双狐连忙收步道:“老总管还有什么吩咐?” 老展鹏道:“老哥哥预定几日可回?” 双狐皱眉道:“如果一切顺利,最多三天。” 老展鹏道:“小宫主与君中圣那老魔已订下五日后南天门相决存亡之约,最好能在决斗之前,使小宫主蛊毒治好,以免难践五日之约,先输了锐气。” 双狐沉凝的道:“老朽可与总管相约,在五日之内老朽必定赶了回来,倘若至期不回,那就是出了意外,我等俱皆丧命了。” 血婆也沉凝的道:“老总管尽管放心,决斗之前,我们一定会赶了回来。” 老展鹏颔首道:“但愿上天保佑,能够如此。” 双狐等不再犹豫,回转身子,与血婆等招呼一声,有如猛虎出押,相偕疾奔而出,向滴血谷外驰去。然而,喊杀之声立起,只见由一堆堆的火堆附近涌出无数的黑衣人向四人拦截过去。老展鹏守在金碧宫的暗门之前,一颗心顿时悬了起来。 但喊杀搏斗之声并未持续良久,不大时光,一切趋于静寂,似是四人已经闯出了围困。但也有另外一个不幸的可能,那就是四人已经同遭杀戮。 老展鹏忖思了一下,暗道:“血婆等俱是金碧宫中一流的高手大概不至于如此不济,会在一刻溯尽皆被杀。” 于是,他心中浮起了一个希望,他们定是闯过去了,展玉梅既已来了泰山,自是不难找到她,只要弄到鹏鸟,使双狐等赶到苗疆,顺利的通过鹰愁涧,取来红虫,小宫主就可有救了。怀有这种希望,老展鹏回到了金碧宫的寝窜之中。 寝宫中静谧无声,毒蟒以及血盲、血魑与大批的金碧宫高手沉肃的分别站于寝宫内外,俱象木偶一般,呆呆发愁。老展鹏轻轻叹息了一声,吩咐四名仆妇轮流仔细照顾小宫主与金手玉女,又踱到了大厅之内。他脑海中不再思索别的,只盼望双狐能够迅速安全的由茵疆取回红虫,医好小宫主的蛊毒,其他的一切都是次要的了。这种时光是难耐的,但终于过去了三天。 三天的时光中,云逸龙与金手玉女都在昏睡之中,除了鼻息沉沉像睡熟了一样之外,倒也不曾发生过一点变化。金碧宫仍然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自老展鹏以下,俱皆忧心如焚起来,不分昼夜,几乎每隔半个时辰,老展鹏就要出去了望一番,然而总是不见双狐等人的影子。时光一点一滴的逝去,四天也过去了,仍是毫无消息。 老展鹏有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他记得双狐临行时曾经说过,如果一切顺利,最多三天可回。现在已经过了四天,那么一定是出了事了。 全部的希望寄托在双狐等人身上,眼看决斗日期已到,又有什么办法解得这场困厄。老展鹏的心如刀割,不停在宫中探望,也不停在云逸龙床前徘徊,然而他却是一筹莫展。时光过得似慢,又似很快,第五天也来到了,而且很快的就到了黄昏过后的掌灯十分。老展鹏等守在云逸龙床前,不禁是老泪滚滚。 天色一亮之后,就是与正义崖决斗之期,但双狐等仍未回,小宫主与金手玉女皆昏迷不醒,而且五卫之中去了三卫,这情况如何应付。难道明晨派人去向君中圣老魔请求延期么? 其实,纵然延期五比到时又如何呢?双狐曾一再说过五日之内必定赶回,否则就是永远不可能回来了。其次,君中圣那老魔必定已经料到了金碧宫中的局面,他又有什么毒谋,以他的老好巨滑,大概有着十分歹毒的计策吧。金碧宫虽利于守,却不利于攻,因为五卫已去三宫主又在昏迷不醒之中,倘若君中圣长期困守下去,对金碧宫也是莫大的威胁。忽然————就在此时,官门外传来了一个讯息,君中圣派人求见。 老展鹏一颗心顿时沉了下来,沉声向那传报的守卫之人间道:“来者共有几人?” 那守卫忙答道:“只有一人,徒手未带兵刃,是否传他进来,请总管示下。” 老展鹏略一沉忖道:“不能要他进宫,本总管可以出去问话。” 于是在那守卫引导下,老展鹏独自走了出去。 只见在距宫门三丈之外,果然站着一名青衣人,颏下留着一部灰色长髯,大约五旬开外,向老展鹏一拱手道:“可是展总管么?” 老展鹏微微还礼道:“老朽正是。” 那使者一笑道:“敝上遣在下来向展总管传递一个讯息,邀展总管到正义崖上一晤。” 老展鹏皱眉道:“是君中圣?” 那使者忙道:“正是。” 老展鹏略一忖思道:“有劳回报,就说老朽即刻就去。” 那使者又一拱手道:“在下告退了。” 执步转身,凌空而起,消失于夜色之中。 老展鹏回身人宫,只见血盲、血魑正随在他的身后。 老展鹏轻叹一声道:“你们都听到了?” 血佛正色道:“小宫主昏迷为醒,重大责任皆在总管一人身上,您怎可轻身外出,须知君中圣老好巨滑,手段毒辣,倘若……” 血魑则急着接口道:“倘若总管执意要去,俺是非跟去不可的。” 老展鹏双手连摇道:“两位且勿冲动,听我细说……”转向另外一名金碧宫中的老仆喝道:“先去准备一碗姜汤,要快……” 那老仆不敢多言,连忙应声而去。 老展鹏踱回庭中坐下,叹口气道:“老朽所以做此决定,乃是无可奈何之事,须知今日已经第五日,双狐、三卫未回,只怕已是凶多吉少了。” 血盲、血魑以及凑过来的毒蟒俱皆咬得牙关格格有声,但三人却都没说出话来,因为他们同样的一筹莫展。 老展鹏揩揩额头上的冷汗,又道:“金碧宫的局面无法长久拖延,小宫主与关姑娘这样昏迷不醒,又能撑得了几时,不死也变成了一个残废之人。” 血盲皱眉道:“但总管去了又有什么用呢?” 老展鹏叹口气道:“依老朽看来,君中圣必然要借此要挟,老朽不妨设法应付,以便查探一下他们的虚实。” 血盲摇头道:“依我看君中圣知道总管是目前金碧宫主持大计之人,一定会将您扣住不放,甚至会对您有所不利。” 老展鹏苦笑道:“这个我也想到了……” 伸出双袖一摇道:“老朽当年名扬手二九一十八柄柳叶飞刀,正好用来对付君中圣,只要此獠一除,天下就太平了!” 血盲惊道:“总管要和他孤注一搏?” 老展鹏苦笑道:“希望还有别的办法,这不过是万不得已一时的办法。”说话之间,只见那老仆已把姜汤送来,恭恭敬敬地递到了老展鹏手中。 老展鹏并不迟疑,接过来一饮而尽,笑笑道:“老朽所以与三位说明,是因为老朽此去,也许就是永诀……” 血庞大急道:“总管不愿俺去么?” 老展鹏忙道:“为了金碧宫,为了小宫主,你绝不能去,老朽万有不测,今后的重担就落在你们三人的头上了。” 血魑不再争执了,但心中却如刀割一样。 老展鹏再度走人寝宫,在云逸龙与金手玉女床前徘徊了一阵,口中喃喃有词,但却没人听得见他在说些什么?终于,老展鹏走出寝宫,挥手作别,向金碧宫走去。 在正义崖上,君中圣正席地面坐,在他面前摆有几样小菜与一坛美酒,此刻夜色清朗,他倒极像一位月夜游山的高雅之人。一条黑影有如飞鸟落地,站在君中圣面前。 君中圣并不抬头,独臂做出了一个让客的姿式,笑道:“展总管慷慨应邀而至,且请宽饮三杯。” 来者果然正是老展鹏,但他却既不就坐,也不饮酒,冷冰冰地哼道:“君中圣,你好毒辣的手段。” 君中圣仰头一笑道:“展总管这是何意?” 老展鹏咬牙道:“倒亏你想得出来,利用无尾蛊,伤害我家小宫主,与关姑娘。” 君中圣仰天大笑道:“你能看得出来是无尾蛊,这已经不错了……”声调一沉道:“离宫而去的双狐等人,大概是向苗山去了。” 老展鹏厉声道:“不错,正是去取专解无尾蛊的红虫。” 君中圣慢悠悠的道:“取来了么?” 老展鹏咬牙道:“还没有。” 君中圣大奖道:“你倒十分坦白,看来明日南天门前之约是要延期的了。” 老展鹏也仰天狂笑道:“哪个说要延期?” 君中圣一怔道:“云逸龙昏迷之中,金碧宫中已无可战之人,难道说就凭你应邀而搏,与正义崖一分胜负么?” 老展鹏哼道:“就算金碧官只剩下一婢一仆,也要贯彻宫主与人相邀之事。” 君中圣不以为然的一笑道:“其志可嘉,其行却愚,难道你不怕金碧宫再遭一劫么?” 老展鹏纵声狂笑道:“金碧宫宁做玉碎不为瓦全,自我老展鹏以下,众人一心,再无旁顾。” 君中圣阴阴地道:“这倒是老夫判断错误了。” 老展鹏冷哼一声,纵身而起,就欲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