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煞剑情狐》 第 一 章 黄山的雁回峰上有一块巨石,壁立千仞,猿猴不渡,有人在山壁上刻了几行字,因为字迹太小,山壁又陡,一般的游客都望而却步,不知那些字究竟写些什么。 因为黄山是闻名天下的名胜境地之一,前来游赏的人自然不少,可是雁回峰下却很少有人来到。峰名雁回,意思是说鸣雁飞渡,也无法越峰而过,必须绕峰回转,其高可想像而得知,面这种高度,更不是一般文质彬彬的骚人墨客的体力所能胜任攀越,所以这几行字更为人注意了。 交秋天气,在高山上的寒意已很深,木叶凋落,一片肃杀,雁回峰下,却来了一老一少。 老的已年逾古稀,须发银白,身躯佝偻,爬这么高的山,对他简直是不胜负担,连连喘气不止。 年轻的不过才二十多岁,虎背熊腰,十分雄健,一身劲装,佩着长剑,衬托着他的剑眉朗目,更显得英气勃勃。 两人到峰下,不过才午后,秋阳照在身上的暖意,却抵不住猎猎的山风,尤其是吹在老者身上,被汗水半透的衣服更添增一分寒意,使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年轻人含笑道:“简爷爷,重九登高,不过是象征性的出来溜溜腿,您何苦一定要跑到这儿来呢。瞧您累成这个样子,湿衣被冷风一吹,回去又该嚷背疼了。” 老者却不理他,径自抬头望着那山壁上的细字,只是他的目力已经不行,看了半天,依然看不清楚,只得朝那年轻人道:“梦秋,你的眼睛好,看看上面写了些什么?” 年轻人举目遥望,然后道:“时乖逢七剑,运蹇遇九狐,三公寂寞后,一鹤镇江湖。简爷爷,这是什么?” 老者神情为之一震,轩然笑道:“还是这几句,没被人涂掉,看来流水十年间,并没有造就出什么人才。” 年轻人还是不解道:“简爷爷,您到底说些什么?’老者笑笑道:“梦秋,你跟我学了几年的轻功,现在可以考考你,这座绝峰你上得去吗?” 年轻人看了一下道:“不知道,而且要用凌空虚渡身法才能上去,因为峰壁太陡,没处落脚,必须一气飞登,我的一口气不晓得是否能憋得这么久。” 老者说道:“梦秋,你别跟我装傻。我知道你偷偷在练飘絮身法,在空中可以换气,这点高度算得了什么?” 年轻人这才讪然道:“那是萍妹私下教我的,我也没练好,她怕您生气,不让您知道,想不到您早已晓得了。” 老者笑道:“我人虽然老了,耳朵还没聋,眼睛也没花,你们暗中捣鬼,哪一样瞒得了我的。” 年轻人红了脸,低下头不做声。老者又道:“晓萍是我的孙女儿,你是我的小东人,我在你家寄居十年,蒙你父亲不见弃,将我待若上宾,虽说教你跟我学武功,倒不如说是教你读书为妥,你家学渊源,根本就用不着我教,唯一可取的只是那份轻功身法,我教了晓萍,还会对你藏私不成,我是故意留下飘絮身法,让晓萍教授给你的,因为我知道这小妮子绝对不会藏私……” 年轻人忙问道:“简爷爷,那您为什么不直接教我呢?晓萍还说你不让我学的。” 老者笑了一笑,然后才轻叹道:“我只有这么一个孙女儿,以我的能力,只怕将来无法保护她,所以才存了一点私心,想托你多照顾她一点,借着这点授技之德,使你不好竟思推辞。” 年轻人道:“这是什么话,您就是什么都不教,我也不会让她受人欺负,您又何必如此?” 老者道:“你是没问题,但你父亲是个耿介的人,一点不苟取。如果不用点方法管住他,他很可能袖手不理,所以我才用点心机,对故人本不应如此,但你如能体会我的这种私衷,想必不会怪我的。” 年轻人坦然笑道:“当然不会,其实是您多虑了,我父亲虽然不准我多事,人家真要欺负到晓萍头上来,他也不会坐视的,何况晓萍也不是个好欺负的人。” 老者一叹道:“你不知道,如果晓萍的身世被人知道了,不知道有多少麻炳呢……等上去再说吧!” 年轻人道:“上去再说?简爷爷,您也要上去?” 老者道:“不错,那上面是我十年首旧游之地,十年不来了,我想去看看,是否一切如旧。” 年轻人道:“您上山已经累得直喘了,怎么上得去?” 老者道:“十年前,我一口气可以上下几个来回,都是那场病,害得我爬个小坡都感到吃力了,可是我非上去不可,自己虽然不行,只要你行就不成问题。” 年轻人道:“您早说,我带根绳子,到上面拉您上去,现在四处无人烟,连借根绳子的地方都没。” 老者道:“不用绳子,你背我上去。” 年轻人忙道:“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万一摔下来,该怎么办?” 老者道:“我相信你行,万一你支持不住,就把我丢下来好了,摔死我也认命,绝不要你赔偿。” 年轻人笑道:“您别开玩笑。” 老者负气道:“谁跟你开玩笑,我是非上去不可,否则我巴巴的赶来做什么,你怕麻烦,我就自己爬上去。” 说着走到绝壁下,准备开始攀登,年轻人只得追上去道:“简爷爷,您一定要上去的话,我自然不辞其劳,只是我觉得上面连个立脚的地方都没有,去了又干嘛呢?” 老者道:“上去了自然知道,你背不背?” 年轻人忙道:“背!只是您可得小心点,搂紧我肩膀,我的手要腾出来贴壁使力,可不能托住您。” 老者一叹道:“英雄就怕病来磨,想我简士尧二十岁闯荡江湖,三十成名,六十退隐,一生中从未遭遇败绩,却被一场病生倒了,这小小的一个雁回峰,还不知多称心呢?” 年轻人听了道:“简爷爷,您虽不说,爹也不让我问外面的事,可是我想您在江湖上,一定是个赫赫有名的人物,您在外面用的是什么名号?” 老者道:“上去了再说,假如有必要,我自然会详细告诉你,否则你就别问了,只当我是个穷途潦倒的落魄教书匠就够了。快,我们一定要在黄昏日落前上去。” 年轻人道:“现在才过午不久,离黄昏还早呢!” 老者道:“我知道还早,可是我要你背着上去,就必须早一点,万一等别人先来了,我这个老脸就挂不住了。” 年轻人愕然道:“照您这么说,您是上去等人的,莫非您跟人家有什么约会不成?” 老者道:“十年前订下的约会,但也不一定会准,反正挨到日落月升,没人来就算我赢了。” 年轻人道:“要等到那时候,咱们回去可晚了,出来的时候又没跟爹讲一声,回去恐怕要挨骂了。” 老者笑笑道:“这个你放心,一切由我担当,他知道我带你上这儿来,一定不会骂你的。” 年轻人还要开口问,老者已不耐烦地道:“到了上面你再问行不行,我必须要抢在人前登山。” 年轻人只得蹲下身子,让老者伏在背上,招呼一声,随即提气飞升,虽然他带着个人,滑行在山壁上面却如履平地,有凸出的小石块,他伸手借借力,实在无处可攀时,他用手掌紧贴山壁,也毫无困难地攀升上去。 没有多久,已经来到壁间刻字的地方,老者拍拍他的肩膀道:“梦秋,你停一下,让我看看这些字。” 年轻人用手指勾住一块小石,同时去注意那二十个字,才发现那字体原来很大,每一个字至少比原来的粗上几十倍,只是都用泥土填平了,再用利器在笔划中心刻了道细痕。 年轻人道:“我说这些字真奇怪,为什么笔划这么细,却又刻那么大,原来是用泥土封平了,又划出来的,这又是为什么呢?弄成这么不伦不类的!” 老者用手摸着开头的那几个字,微带感慨地道:“十年封尘如旧,就看今天了,如果没有意外,就可以敲去封土,让这二十个字,永远成为一块武林史上的里程碑了!” 年轻人道:“简爷爷,我看这些字迹很热悉,有点像您的手泽,莫不是您刻上去的?” 老者笑道:“不错,这是十年前我飞身凌空,靠着剑尖的借力,一口气刻上去的!” 年轻人道:“那可真不容易,提气腾空,还要用内力注剑削石,简爷爷,我没想到您的武功能到这种境界……” 老者一叹道:“这种境界并不难,除了我之外,至少还有三四个人能办得到的,只是十年后,我落到这步田地,才是真的令人想不到,咱们上去吧!翻过峰去!” 年轻人道:“简爷爷,您刻上了宇,干嘛又要用土封上呢? 封了之后,又刻了一道细痕,是什么意思呢?” 老者忽然道:“我闻到酒味,八成是醉狐陆仙游来过了,但愿他没在上面等着,否则就太难为情了!” 年轻人间道:“醉狐陆仙游又是谁?” 老者道:“上去再说,只是醉鬼还没关系,最多落一场笑话,给别人看见了,可就麻烦了!” 年轻人一长身,直上峰顶,原来这山峰仅是一道峭壁,峰后丈许之下,就是一大片平台似的谷地。 谷地四周,有老松加盖,苍松若亭,树下有三五孤石。 这孤石或如几,或如榻,或如椅凳,可坐可卧,竟是一片极好的天然亭院,在一块大石几上,安放着一个朱红的大酒葫芦与一些残肴碎骨。老者离开了年轻人,跑过去一看,点点头道:“醉鬼喝酒从不用肴的,这一定是他老搭档,落拓剑客辛不第,幸好是这两人,更幸好他们俩醉饱之后,不知躲到哪儿去睡觉了,否则看到我被人背了上来,麻烦谈不上,一场奚落是难免的!” 年轻人实在忍不住了问道:“简爷爷,现在您总该可以把事情告诉我了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者找了块大石头坐下,定了定神才道:“醉鬼与穷鬼先期来到,必然是其他的人在十年间练成了什么惊人的技业,今天一战难免,我得把事情告诉你,说不定还要你帮个忙,为我打发几个对头,双拳难敌四手,我毕竟是老了!” 年轻人兴奋地道:“今天还要跟人比武?” 老者道:“梦秋,你家学渊源,剑法、内劲都有了相当根底,虽然你不履扛湖,我相信足可跻入一流高手之列,但也只是我以十年前的眼光来作标准,十年后,别人的技业进步,我一点都不知道,恐怕也不会像十年前那么好相与了,万一要与人动手,你不能当作比武……” 年轻人道:“不比武,那就是厮杀了!” 老者一叹道:“可以这么说吧,因为有些人心狠手辣,拿杀人视同儿戏,你跟他们客气只有自己吃亏了!” 年轻人道:“厮杀也不怕,爹说我的剑法虽熟,却没有实际作战的经验,必须找人认真地拚斗一番,才能有所长进,可是,他又不准我出门,更不准我对外显露武功,使我毫无机会充实自己,吸取战斗的经验!” 老者道:“今天我带你出来,就是给你一个磨练的机会,好在今天来的人,有一半与你祖父都有极深的交谊,只要表明你的身份,相信不会使你涉险的!” 年轻人道:‘我爷爷在江湖上很有名吗?” 老者道:“是的,四十年前你祖父名列三公,技震天下,他所至之处,无人不敬,无人不服,服他的武功,敬他的为人,只可惜他在六十岁时,就封剑归隐,退居到你们现在所住的极乐山庄,不问世事,使我多忙了十年……” 年轻人神色飞舞道:“我知道爷爷不会是个藉藉无名的老道士,他虽然离家在观中修真,却连一篇经卷都背不出来,小时候他还常教我一点武功,只可惜前年出门云游去了,否则我也不会经常因为练剑而挨骂了。爷爷教我的方法很奇怪,再难的招式,他都能用最简单的方法,使我学就会,不像爹,只会叫我苦练,也不加以指点……” 老者道:“你祖父是个有福气的人,实至名归,急流勇退,不像我这么倒楣,行将就木,还搁下一个无法收拾的烂摊子,今天能否保全老命还很难说呢!” 年轻人道:“简爷爷,别谈那些了,还是说今天的事吧。您跟什么人约会了,那二十个字又是怎么回事?” 老者道:“二十多年前武林中有三位高人,技镇天下,德行高超,江湖在他们的领导下,风平浪静,宵小匿迹,被尊为三公,那就是智叟方日平,仁翁江河远,勇士孙不老。这三人中,尤以你祖父仁翁江河远最为大家所崇敬,他一生中,从未杀伤过一条人命,一剑无敌,完全是凭高超的剑技,镇邪制恶,感化了不少十恶不赦之徒……三公之后,江湖出现了十六名高手,其中有七名是剑手,九名则各使一种独门兵器,武功都很高。这十六人中,有正有邪,也有半正半邪,可是这十六人就不像三公那么宽大了,邪者嗜杀无度,正者嫉恶如仇,江湖上掀起了一片血雨腥风。那时候智叟早归道山,勇士莫知所终,只有你祖父仁翁潜居在家,他比我大十岁,我们算是忘年之交,循他的请求,我出面与这十六人一一会过面,侥幸没输给他们,于是交了几个朋友,也结了不少冤家,十年的今天我在这里跟他们同时见面,表演了那一手凌空挥剑,绝壁题诗,总算压住了他们,规定他们从此以后不准伤害任何人!” 江梦秋道:“这就是壁上二十个字的由来!但为什么又要用泥土封了起来呢?” 简士尧道:“当时有很多人虽不敢违抗,却也不服气我的语气太狂,相约以十年为期,十年后再度重会此地,找我比个高下,如果他们胜了,就削平山壁上的题诗,如果仍胜不得我,就让那二十个字永远留下去,我答应了,才用泥土封住了字,只用剑细刻了一划……” 江梦秋道:“那今天一战后就是您立名千秋的日手了!” 简士尧叹道:“我也是好胜心强,题诗的最后一句,连我的朋友都不服气,如果我不病一场,也许还有希望,现在我实在不敢再有奢望,只求能保住老命就够了!” 江梦秋笑道:“诗上的三公我已经知道了,那十六名高手就是所谓七剑九狐了?” 简士尧道:“不错,他们或以剑名,或以艺传,七剑的名号都有个剑字,九狐则多半以机智而得号,只有一个飞天魔娘令狐飘是从姓氏上取号的。” 江梦秋道:“您最后一句是一鹤震江湖,您的外号是叫一鹤吗?这个外号倒很合适,您的轻功一时无两……” 简士尧道:“我的外号叫冲霄鹤,十年前我题名一鹤,倒成了谶语,害得我家破人亡,一病缠绵,只剩下一个孙女儿,孑然一身,都应在这个一字上了。” 江梦秋问道:“简爷爷,您怎么会生病的呢?练武功的人应该不受病魔侵扰才对呀?” 简士尧神色一黯道:“我从此地完事后,顺路先到太平县你家去见你祖父,报告在山上的情形,你祖父就说我太嚣张了一点,慎防激起人怒,我也不以为意,谁知十天后回到家中,我的老妻子媳孙儿都被人杀死了,只有晓萍在外婆家里,才幸免于难,我心里一急一气,就病倒了,幸而你祖父陪我回家,为我悉心医治,而且把我们祖孙接到你家里,才过了十年安静的日子……” 江梦秋变色道:“晓萍知道这些事吗?” 简士尧道:“不知道,她一直在外婆家,我怕她也受到别人的侵害,才硬把她接了来,却不敢告诉她身上的血海深仇,因为这孩子性太烈,天赋又差一点,武功始终练不好,所以报仇的事,我也不寄望于她了!” 江梦秋又问道:“仇人是谁您知道吗?” 简士尧道:“不知道,满门死无孑遗,一个活口都不留,毫无线索可寻,不过据我推测,总是七剑九狐之内,我的家人都会武功,寻常人等伤不了他们的。” 江梦秋想想道:“就算您今天找出了仇人,报仇也不容易,您的身子一病之后……” 简士尧神色激动地道:“梦秋,我的轻功是毁了,别的武功可没搁下,十年前黄山一别后,七剑丸狐都分散各处,寻找不易,我咬着牙,苦等十年,就是为了要等这一天。老实说,名不名对我早已淡了,壁上字迹存留与否我也不关心,我念念不忘的就是灭门之恨,如果我找到了那个贼子,绝对不放过他……” 江梦秋道:“七剑九狐中,您敌友各占其几?” 简士尧长叹一声道:“这十六人个个心高气傲,为了那句一鹤镇江湖,我可以说没有朋友了,在我看来,人人都有这可能,所以这十年来,我把仇恨埋在心里,除了你祖父外,连你父亲都不知道,我要在各人的谈吐中,慢慢探究出那个人,然后再施以报复。” 江梦秋道:“难道您也要杀他全家不成?” 简士尧轻叹道:“不!我答应过你祖父,报复绝不及他人,只是那凶手,却绝不能放过……” 正说之间,忽然山后有人笑道:“冲霄鹤,十年不见,你又要找谁的麻烦了?” 随着声音,走出一胖一瘦两个中年人,胖的红光满面,矮矮的身材,一副诙谐之状,瘦的身材很高,神情落寞,面目愁苦,腰悬长剑,瘟瘟地道:“冲霄鹤,十年前为了你一番限制,害得我苦死了,眼见多少不平事,也不敢放手去管,你居然还不满足,又想不放过谁了?” 简士尧收起脸上激愤的神情笑道:“我只要求你们别杀人,可没要你连行侠都放弃了。” 瘦子道:“不能杀人,还行个屁侠啊,除恶务尽,要就不管,要管就管个痛快,这才是行侠之道。” 胖子却朝简士尧看了两眼道:“冲霄鹤,不过十年,你怎么老成这个样子,竟成了风鸡了。” 简士尧轻叹道:“岁月催人,更有谁能不老。来,我给你们引见一下,这是醉孤陆仙游,这是落拓剑客辛不第,这位小友乃仁翁之孙,江梦秋……” 陆仙游看了一眼笑道:“好,名家之后,又兼一表人才,冲霄鹤,你不该带他来的,假如被骚孤看上了,把这小伙子迷了去,看你如何对仁翁交代。” 简士尧眉头微皱道:‘情狐崔妙人犹未适人?” 陆仙游一把捞起石上的酒葫芦,满满的灌了一口,酒沥从嘴角直往下淋,再用袖子一擦,哈哈笑道:“那骚狐狸还在打光棍儿,谁叫她早年眼睛长在头顶,专找年轻英俊的小伙子卖弄风情,小白脸哪一个是靠得住的,她爱上一个,人家就遗弃一次,一直到现在还是小姑独处,如果她早年肯对我酒鬼稍假几分颜色,保证连小狐都生上一大堆了,有眼不识真情汉,该她一辈子嫁不到汉子。” 简士尧淡淡一笑道:“崔妙人绝世丰姿,无边才情,择偶然要严一点,即使她肯降格以求,也不会差劲到以阁下为对象,你在背后这样糟蹋她,如果给她听见了,准保有场大麻烦的!” 陆仙游打了个酒呃道:“我不怕,当她的面,我也敢这样说,谅她也不敢对我怎么样。” 一旁的落拓剑客辛不第微笑道:“这个我可以保证,在十年中,我们遇到过她三次,每次老陆都借着酒装疯,说了一大堆不堪入耳的话,崔妙人居然都无动于衷!” 简士尧喔了一声道:“崔妙人性烈如火,受不得一点委屈,陆老弟居然能如此对待她,想必在技业上精进了……” 辛不第笑道:“没有的事,这醉鬼整天就泡在酒里,能维持个不退步已经难得了,更别说求进境了,他敢惹崔妙人是看准了崔妙人的毛病与缺点。” 陆仙游又喝了一口酒笑道:“崔妙人的杀人利器是她那尖尖的十指与一把嫩葱似的指甲,同时又最爱干净,稍脏一点的东西就不愿沾,所以她杀的人都是干干净净的小伙子,像我这种又脏又丑的老醉鬼,满心想在她的指下超渡,做个牡丹花下的风流鬼,却偏偏没她娘的机会,崔妙人连看我跟都觉得恶心,还肯大发慈悲找我麻烦吗?” 江梦秋初次遭逢江湖人,见了陆仙游这份突梯滑稽之状,忍不住笑了起来,陆仙游横了他一眼道:“小老弟,骚狐狸舍不得杀死我,却十分中意你这种小白脸,为了避凶趋吉,你还是学我的样,饮个烂醉如泥吧!” 说着把酒葫芦递了过来,江梦秋连忙推开了道:“谢谢前辈,再晚不会喝酒,一沾唇就要醉的。” 陆仙游道:“醉了好,醉里日月最逍遥,醉眼看花皆绝色,醉中滋味最宜人,但愿常醉不愿醒,一醉能消万古愁!” 江梦秋道:“再晚初历江湖,尚不知愁为何物,无愁可解,自然还用不到借酒消愁。” 陆仙游一瞪眼道:“老鹤,你带来的这小子真是仁翁之后吗? 我看他好像有点不对劲?” 简士尧道:“他的确是仁老的令孙,只是江老归隐之后,不想令儿孙辈再履江湖,所以他对江湖上的事很隔膜!” 陆仙游这才道:“我说呢!我虽然没见过仁翁,但也风闻其人,诚心诚意敬酒,就是仁翁亲在,也不好意思拒绝。来!小伙子,不知不罪,我再敬你一次!” 简士尧道:“梦秋!陆老弟的岁数虽然比令祖小,却也长于令尊,多少算是你的父执辈,长者赐,不敢辞,你就喝一口吧,他整天酒不离口,却很会挑嘴,够资格装在他葫芦的,一定是五十年以上的极品佳酿。” 江梦秋本来已经有意接过来了,谁知辛不弟接着补了一句道:“小老弟,喝了醉鬼一口敬酒,等于是太上老君贴了护身符,天大的担子他都会替你挑,这是很难得的机会,你为什么还推辞呢?弄得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可麻烦了,别说你仅是仁翁的孙子,即使你是仁翁的老子,他也有本事,捏着你的鼻子,硬灌上你一葫芦。” 江梦秋年轻气盛,把葫芦往石上一搁道:“陆前辈,这敬酒与罚酒之间,有什么差别吗?” 辛不第笑笑道:“敬酒只有一口,不限多少,罚酒必须饮下一葫芦,而且还不许醉,能饮下他一葫芦酒,看在酒友份上,哈哈一笑了事,假如被他灌醉了……” 江梦秋道:“怎么样?” 辛不第笑道:“那可不晓得,因为那些人都没话说,他们的感想只到喉咙口,就没声音了。” 江梦秋道:“为什么?” 辛不第笑道:“因为他们喉咙以上,就没有东西了,纵有满肚子话,少了一张嘴吐不出来。” 江梦秋脸色微沉道:“为了这点事就要杀人?” 辛不第笑道:“时乖逢七剑,运蹇遇九狐,这是江湖人给我们的定评,碰上我们,总要倒点霉的。” 简士尧忙道:“辛老弟!对一个年轻人,你何必说得这么难听呢?他根本不懂江湖上的事。” 辛不第冷笑道:“老鹤,十年前你可以发一鹤镇江湖的豪语,十年风水流转,你这头冲霄鹤太老了,也许有翅难展,欲飞无力呢!” 简士尧脸色一沉道:“老弟是想先考较一下我吗?” 陆仙游笑笑道:“老鹤,别人对你如何不知道,我们哥儿俩可是存心帮你忙来了,要不我怎会敬那小伙子的酒呢!醉鬼一生中,对人如此客气的次数可没几回!” 简士尧这才松下脸色一笑道:“这倒是事实,想当年我力战百余招,侥幸以半招见让,才获得你一口敬酒,梦秋,陆前辈的敬酒很不容易到口的,你快喝了吧!” 陆仙游笑道:“我敬他这口酒并不是为了他是仁翁的孙子,而是喜欢他的人品,唯恐被崔妙人看中找他的麻烦,所以先用口酒定下交情,崔妙人此生最讨厌的人莫过于我,醉鬼沾过的人,她就没兴趣了!” 简士尧一笑道:“陆老弟!崔妙人在九狐中虽是较年轻的一个,现在也有三十开外了,说什么也不会对这小伙子有兴趣,你说话留点口德行吗?” 陆仙游道:“崔娘老矣,风情不减,何况她身边又添了一头小狐,形态酷肖,多半是她的妹妹,前年见她时,那小妮子才十六七,还不太解事,现在正是十八九,只怕这小伙子难逃一场风流劫数!” 简士尧道:“崔妙人还有个妹妹?” 陆仙游道:“管她是不是,反正那小妮子,艳入骨里,一旦长成,比崔妙人风情尤胜,她跟着崔妙人,还会学出什么好的来,喝我一口酒,保你平安无事!” 江梦秋淡淡一笑道:“敬酒不敢领,再晚量浅,罚酒又饮不下,跟前辈打个商量如何?” 陆仙游微愕道:“怎么个商量法?” 江梦秋走近葫芦用手指在葫芦腰间一划道:“我只领此半,算是感谢前辈番爱顾之情好了!” 陆仙游笑道:“好!这葫芦里足可装三十斤,我跟老辛喝不到五斤,上面的小一点,也有七八斤,你小子喝得下这么多吗?” 江梦秋道:“没问题,这点酒算什么,恐怕只够沾湿嘴唇,还不等到喉咙就涓滴不剩了。” 陆仙游更是高兴道:“有章思,醉鬼一生中还没有遇到过这么豪量的对手,你唱上一半,我喝下一半。” 简士尧担心地道:“梦秋!你别开玩笑。陆老弟的壶中佳酿,进口虽滑,后劲可足得很呢。” 江梦秋笑道:“简爷爷!您放心,我绝不会误事,更不会喝醉,我还要瞧您大会群狐呢!” 辛不第冷冷地道:“老鹤的约会并不止九狐。” 江梦秋脸色一沉道:“七剑九狐,我只各见到一位,觉得已经够了,蛇鼠一窝,都是这路货而已。” 辛不第脸色一变,陆仙游却勾起了酒兴,唯恐被辛不第打断了,连忙道:“对!我赞成这句话,七剑九狐,都是江湖煞星,难道你还想什么好听的不成?老辛,再噜嗦我都要跟你翻脸了,人家把七剑列在九狐之上,我就不跟气,七剑并不高于九狐,我们算在一起,你还嫌弃吗?” 辛不第道:“我要问问什么叫蛇鼠一窝。” 陆仙游道:“剑是长虫,狐是耗子,放在一起就不得太平,大家憋了十年,今天不仅是跟老鹤有笔帐算,我们十六人也得见个真章,大家对咬一番,老辛,你要是不耐烦,就去睡一觉养足精神,等晚上再打。来!小伙子,咱们喝酒,别担心酒醉,天塌下来,醉鬼也替你顶着。” 辛不第冷笑退后。 江梦秋道:“谁先喝?” 陆仙游道:“你喝的上半截,自然是你先。” 江梦秋拿起葫芦往上一提道:“我们一起喝吧。请!” 朱红葫芦发出铮然轻响,上半截在江梦秋手中,下半截还留在石上,断处截然分明,如同刀削,更奇怪的是,葫芦中的酒,不足一器,多于一半,那多出来的部份还凝聚在下半截葫芦上,高出三四寸,依然保持原形,不溢不洒,显然是为江梦秋用内功镇住。 而且那口葫芦是纯钢所铸,江梦秋轻轻一提,只摘去了上截,却将底下半截留着纹风不动。 这份内力表现得太惊人了,陆仙游先是张大了嘴,继而发出一声干笑道:“好!小伙子,原来你是借喝酒为名,向我示威来着。” 江梦秋不理他,将半截空葫芦引向唇边,作了举引之状,然后道:“先干为敬,请!” 其实却涓滴未饮。 陆仙游大步上前,端起下半截葫芦,江梦秋等他手触及葫芦时,内功一收,上面的酒立刻就塌下来,可是陆仙游并非弱者,掌心劲力默运,居然将酒又逼回原状,凑到口边,如长鲸饮川,一口气硬将二十多斤醇酒吸进肚里,胖胖的肚子立刻鼓了起来。” 但见他长吁一口气,喷出一道白色的小雾,肚子才消了下去,那是他硬用内功,将酒中的水份蒸化了。 虽然他也表演了一手绝技,到底是差了一点,因为江梦秋撤去内力时,他未能及时补上,使溢出的酒变了形,所以他脸色一红,打了个干哈哈道:“小老弟,喝酒被你取了个巧,酒鬼只好自认倒霉,我的吃饭家伙仍请赐还,那玩意儿不但要装酒,还得靠它防身呢。” 简士尧见江梦秋忽然露了这一手,不禁惊喜交加,他只想道江梦秋功力不错,没想到会如此高明,连忙道:“梦秋,快把东西还给人家,那是陆老弟的随身兵器……” 陆仙游道:“是啊,酒鬼看家本事,就是这把葫芦上的醉仙十八招,给你拦腰一断,葫芦没了柄,可怎么使啊?” 江梦秋递出半截葫芦道:“得罪!” 陆仙游倒是很有风度,接过来笑道:“不怪你,怪我太鲁莽了,凭你老弟这份功力,降妖伏狐足足有余,哪里还用的着我来架梁,这是我自取其辱。” 江梦秋见对方如此谦虚,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了,连忙道:“晚辈并非有意得罪,只因为辛先生语下对家祖颇为轻视,晚辈才想讨教一番。” 陆仙游笑道:“咳,咳,老辛就是张嘴不肯吃亏,仁翁名满天下,他凭哪一点跟令祖比,是要给他一点颜色瞧瞧,只是老弟何苦拿我的葫芦作靶子呢?” 江梦秋道:“辛先生既然敢把大话说在前面,自然有办法替前辈将葫芦接合起来。” 辛不第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听见江梦秋公然出言向他叫阵,脸色更为阴沉,冷笑一声道:“这一手还难不住我,小子武功并不光靠内劲。” 江梦秋道:“先生以剑闻名,在下也是练剑的,名宿当前,在下自然想请领教益,但先生至少得将葫芦接合得天衣无缝,丝毫不差,才能叫在下的剑出鞘候教了。” 陆仙游道:“这话有理,老辛!我的葫芦是坏在你的一句话上,追究赔偿责任,也该唯你是问。” 辛不第冷笑一声,拿过两截葫芦凑在一起,放在石上,用掌一拍,葫芦深陷石里,然后用手一勾,又拔了出来,交给陆仙游道:“你看一看,能否管用?” 其实他是存心炫示功力,因为葫芦的接口处平滑如镜,根本没有接合的痕迹,陆仙游懂得他的意思,笑着道:“管用,管用,只要不漏水就行了。” 辛不第脸现得意,因为接合断缝比截断它又要难上一倍,所以冷笑一声道:“小老弟! 你满意了吧?” 江梦秋淡笑道:“岂仅满意,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辛先生这一手表现得有声有色。” 陆仙游道:“小老弟!辛老弟的火候已达炉火纯青之境,刚才那一掌可没发出半点声音。” 江梦秋道:“掌落无声不稀奇,奇在声藏掌后,随摇随响,永远不绝,这才是无上绝技。” 陆仙游一怔道:“此话怎说?” 江梦秋笑道:“前辈摇摇葫芦就知道了。” 陆仙游把葫芦摇了一下,果然发了沙沙的声音,连忙倒过葫芦,倾出一堆黑色的铁沙。 辛不第脸色乍变叫道:“小子,你在捣什么鬼?” 远处松树顶上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道:“穷秀才!你专好卖弄聪明,今天却阴沟里翻船,叫一个小伙子给耍了,这给你一个教训,叫你以后别再小看三公的后人。” 随着语音,飘落一点淡红色的影子,落地后,却是一个花信少妇,花容绰约,漫步袅袅,走了过来笑道:“好兄弟,咱们可算是世交,而且还是平辈,我平常最讨厌这些老家伙,既没有真才实学,却又老气横秋,你教训得好,咱们三公的后人可不能给祖上丢人!” 江梦秋不识来人,简士尧道:“这是智叟的孙女儿,方姑娘梅影,你们的确是世交,你就叫声方大姊吧!” 江梦秋恭恭敬敬地作了一揖,叫了声“方大姐!” 方梅影笑道:“简老鹤,三公寂寞后,一鹤镇江湖,我以为你认定三公之后,眼中再也没有别人了,想不到你还是要找三公的后人来给你撑腰啊。” 陆仙游道:“小老弟!方梅影虽然是智叟之后,却也是九狐之一,她的外号叫智狐,一肚子鬼,你跟她论世交,可得小心点,别叫她把你玩了!” 方梅影立刻展颜一笑道:“醉猫,这位兄弟的武功心智可不像你们那样差劲。我在树上看得很清楚.他戏弄穷秀才的手法简直妙到绝顶,也聪明到绝顶,他不玩我已经算我运气了,我还敢玩他!何况我们是世谊,也没有玩他的道理。” 陆仙游带着醉眼道:“我们在跟前都没见,你远在树上倒看见了,莫非你跟灵狐学会了天眼通不成?” 方梅影冷笑一声道:“段天化那套天眼通根本是唬人的,他不过仗着些狐子狐孙给他当耳目,探听消息而已,可不是真有神通,我怎会跟他学了……” 陆仙游笑道:“那刚才这位小老弟用的是什么手法?” 方梅影笑道:“说穿了你们可别气坏肚子,这位江兄弟的心眼儿比你们灵多了,内功可不一定比你们精纯,你们都被他用一手拔葫芦的劲力唬住了,其实以他的造诣还到不了那程度,只是他掩蔽得法……” 简士尧道:“方姑娘,这一手可是真才实学,取不了巧的,陆老弟的铁葫芦是货真价实的玩意儿!” 方梅影笑道:“谁说葫芦不真,只要手法高明,真的一样能变成假的,江兄弟接过葫芦时,已经在腰上用重手法将腰部震断了一半,然后借喝酒的借口指了一下,震断了另一半,随即用先天劲气逼住,不让酒漏出来,等到喝酒时,轻轻一提,就拿了起来。兄弟!我说得对吗?” 江梦秋脸上一红,显然是被她说中了,方梅影笑道:“他把半截葫芦归还时,就存心跟穷秀才较上劲儿,又暗中用力,在葫芦腰上摸了一下,震碎了一部份残铁,穷秀才接过去,也没有看清楚,就用金刚神掌将断处合起来,他捏碎的一部份,自然就变成铁沙,留在葫芦里了。” 辛不第怪声叫道:“好小子,原来你跟我弄玄虚!” 方梅影脸色一沉道:“穷秀才!我没有拆穿内幕之前,你为十么不敢找他一决,现在听出便宜,又想捞回面子,那可不行,底子是我戳穿的,有本事你冲着我来好了!” 也不知她有什么力量,居然使辛不第安静了下来,不敢再开口。 方梅影笑笑道:“江兄弟,你爷爷还好吧?” 江梦秋道:“还健朗,他老人家已不问世事,出门云游去了,以至小弟乏人教导……” 方梅影轻叹道:“你总算是有福气的,还能得到你爷爷的教导,我爷爷死得太早,由我一个人在外面胡闹,虽然还顶着他老人家一个智字,却流入九狐之列……” 陆仙游瞪起眼睛道:“九狐有什么不好?” 方梅影道:“没什么不好,但总是旁门左道,不登大雅之堂,好兄弟!三公寂寞后,我是没出息了,勇士连个后代都没有,仁翁有你这个好孙子,总算给三公争口气。来!咱们到一边谈谈,今天方大姐要好好帮你出人头地一下,你可别跟醉猫他们混在一起,他们只会把你带坏。” 说着拉起江梦秋的一只手,真像个大姐姐似的,显得十分亲切,也十分自然,江梦秋还有点拘谨。 简士尧道:“你跟方大姐谈谈也好,她对江湖上的事比较清楚,趁着时间还早,你利用这段时间,对别的人多作一番了解,然后再斟酌一下自己的能耐,我是不行了,单看陆辛二位的表现,已经比我高明良多,冲霄鹤三个字今后该除名了!” 江梦秋这才跟方梅影走到一边,陆仙游与辛不第、简士尧三个人低声私语,不知在谈些什么。 江梦秋停了一停才问道:“方大姐,你怎么会被冠上狐名的?听简爷爷说,七剑九狐……” 方梅影道:“七剑九狐你都认识吗?” 江梦秋道:“不认识,连这个名称也是今天才知道的,不过简爷爷说你们十六人都是好杀成性!” 方梅影道:“三公当世,以仁义镇江湖,虽保持一段时间的太平,却非长久之计,我既没有他们的本事,只好干脆一点,来个以杀止杀,就这样被冠上狐名了!” 江梦秋又问道:“七剑九狐,到底是些什么人呢?” 方梅影道:“七剑是猿公剑袁凯,越女剑韩莹,烈火剑秦明,追魂剑客上官令陶,潇湘剑客诸葛晦,千手剑佛虚印和尚,穷秀才落拓剑客辛不第;九狐是醉狐陆仙游,灵狐段天化,情狐崔妙人,天狐白无瑕,黑妖狐花六娘,红狐齐天寿,玄狐空空道人,飞天魔娘令狐飘,再加上我智狐方梅影,我们这十六人,五女十一男,一僧一道十四俗.被江湖上公认为十六煞星,前后十年间,死在我们手中的人不计其数,直到冲霄鹤简士尧出来才告一段落!”江梦秋道:“简爷爷说你们十六人正邪各半……” 方梅影笑道:“那是他的看法,其实正邪两字很难说,正者未必全是好人,邪者也不一定光做坏事,像飞天魔娘令狐飘,她是个性情乖诞的老太婆,动不动就要杀人,可是她杀的人有一半是十恶不赦之徒,另一半却是众所知名的孝子烈女,你说她是正是邪呢?” 江梦秋道:“她为什么要杀孝子烈女呢?” 方梅影道:“她杀坏人是为了瞧不顺眼,杀孝子是为了泄愤,因为她有个儿子对她最孝顺,却为了救她而被仇家杀死了,她最疼这个儿子,认为儿子不孝不会死,至于她杀烈女,则是环境逼出来的,她守寡很早,只有一个遗腹子,她守了两年孀,认识了一个男的,情投意合,很想改嫁,她的夫家是武林世家,却为了门风所关,硬逼她守节,将那个男的暗中弄成残废,所以她一见守节的烈妇就恨入骨里,非杀不可!” 江梦秋道:“这个老太婆太偏激了。” 方梅影笑道:“她杀人却很有分寸并不是滥杀,比如说是孝子,她一定打听清楚,非大孝之子不杀,若肯以本身的性命去代替父母受罪的她才杀,因为她相信循环因果报应,她说父母者如果有灾,是本身德行有亏报应,儿女如果替父母挡灾,就是增加父母的罪孽,使父母多受痛苦,反为不孝;孀妇守节,她会上门去逼令改嫁,如果别人反对,她就杀死反对的人,如果本人坚持守节,她就杀死本人。她说年轻守孀是最残忍的事,受人所逼,则逼她的人该杀,本人自愿,则其愚可杀,你说她没有道理,她有她那一套歪理,听起来也像回事儿。” 江梦秋想想道:“别的人也是这么怪僻吗?” 方梅影笑道:“我不愿给你一个先入为主的印象。七剑九狐,你已见到三个,其余的你在今天都会陆续见到,我留待你自己去观察他们的行迳,因为我的看法,来必是你的看法,不过其中只有一个天狐白无瑕,是公认的邪魔,此人杀人时,毫无理由,他想杀就杀……” ------------------------------------ 天马 扫描,玄鹤 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 二 章 话刚说到这里,石峰前冲起一道人影笑道:“方姑娘,你这话不公平,白某杀人并非只为一时高兴,凡是死在白某手中的人,一定有他该杀的理由,只是白某不愿说出来而已,只要问心无愧,何必一定要旁人知道。” 人影飘落,是一个全身白衣的中年秀士,相貌俊逸,手摇羽扇,一派斯文之状,慢慢的摇了过来。 江梦秋知道此人就是天狐白无瑕,忍不住对他多打量了一眼,白无瑕却不理这年轻人,转身朝简士尧笑道:“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年间,且喜故人无恙,但不知因何清容消瘦一至于此,不知鹤老尚能冲霄一唳否?” 简士尧淡淡地道:“简某十年前家庭骤遭变故,现在已成不舞之鹤,阁下应该称心了。” 白无暇笑道:“这是什么话,白某岂是那种幸灾乐祸的小人白某只希望你鹤命无极,才可以时时讨教!” 江梦秋忽然问道:“你既然说杀人必有理由,那么十年前离此后,杀死的那一家人又是为了什么?” 白无暇敲敲羽扇道:“白某杀人虽有理由,却从不对人说,你这一问岂非是多余。” 江梦秋道:“如果我以当事主的身分问你,是否也多余呢?” 白无暇道:“那当然可以,你问的是那一家?” 江梦秋道:“就是你下山后杀死的那一家!” 白无暇笑笑道:“你恐怕问错了,白某从离此峰后,就遵守所约,没有再开杀戒。这十年来,白某的杀人名单已经积了一大批,急待清理呢。” 江梦秋望了一望简士尧,做了个询问的眼色,简士尧道:“白大侠是个说一不二的汉子,他说没有杀就是没有杀。” 方梅影忙问道:“好兄弟,哪一家被杀了,跟你什么关系你怎么会是事主呢?” 江梦秋只得道:“是我的一个朋友。” 方梅影道:“你把事情的始末告诉我,我替你查去。” 刚说完话,峰头又翻进一个老者,灰衣布履、相貌苍古,接口笑道:“方姑娘,要查事情,可以由老朽代劳,老朽的天眼神通,天下周围十万里,无论巨细,一览无遗。” 方梅影冷冷说道:“用不着,你那套天眼神通我都领教过了不过是仗着你的那些狐子狐孙。” 江梦秋知道老者一定是灵狐段天化,乃笑道:“老人家,你的天眼神通,可否查一查我是谁?” 段天化一笑道:“你还用查,你是仁翁之孙。” 江梦秋脸色微变道:“你怎么知道的?” 段天化笑道:“你跟令祖长得一个样子,江河远不会有你这么年轻的儿子,一定是他的孙子了,而且方姑娘叫你好兄弟,也只有三公的后人才有这份造化。” 方梅影脸色冷冰冰地道:“该死的老狐狸,我也要叫你一声好兄弟呢?你也是三公的孙子了。” 段天化赫赫干笑道:“狐以智名,你是智狐,乃狐中之狐,老朽可不敢跟你斗嘴,方姑娘,你饶了我吧。” 方梅影又冷笑一声,白无瑕笑道:“老段!你对谁都不卖帐,何以见到方姑娘就像缩头乌龟了呢?莫非你有什么痛脚抓在她手里,害得你不敢伸头了。” 段天化笑道:”我没有痛脚,只是对方姑娘必须装聋扮痴,我实在惹不起这位姑奶奶。” 白无暇笑道:“方姑娘,你承认这句话?” 方梅影道:“有什么可承认的,这瘟老头子想叫我做他的儿媳妇,他用不痴不聋不做亲家翁的典故来占我的便宜。你以为我听不懂,我为了守鹤老之约,不能杀人,只要过了今天,我第一个就宰了他那宝贝儿子。” 段天化脸色微变。 白无暇笑道:“方姑娘,你可是跟白某过不去了,白某名单上,第一个也是他的儿子。” 方梅影道:“那倒好,我们较量一下,瞧谁先得手。” 白无暇道:“有意思,我们可要赌个头采?” 方梅影道:“不赌,我已经赢了,不想欺负你。” 白无暇道:“你准保赢不了,段老邪的儿子已经在我的掌握中,我只要这边哼一声,那边就要人头落地。” 方梅影冷笑道:“原来你早有把握,还来骗我打赌。” 白无暇一笑道:“方姑娘不愧智狐,白某无心一句话,就被你骗去了一个秘密,这下子段老邪可得找我拼命了。” 段天化阴沉沉的冷笑道:“我儿子昨天就失踪了,原来是你姓白的扣住了,他那点得罪你了?” 白无暇冷笑道:“他居然胆大包天,还想摸我的脚跟,姓白的岂是省油的灯,所以我点了他的穴道,将他吊了起来,由我的一个老仆看住,今天我跟老鹤事情交代过去之后,就打个暗号,通知那边割下他的脑袋。” 段天化仍是阴沉沉地道:“那至少要告诉我一个时间。我也好去收尸,也算他跟我一场的忠心。” 白无暇道:“现在言之过早,回头我会告诉你的。” 方梅影忽然道:“天狐,如果你还想打赌,我倒愿意接受了,而且我赢的把握比你大!” 白无暇微微一怔,段天化哈哈大笑道:“到底是方姑娘高明,我才漏了一句,她已听出端倪来了。” 白无暇忙问道:“方姑娘。你听出他哪一句话有漏洞?” 方梅影笑道:“他不问你地点,只说什么跟他一场,这分明是指你那老家人而言;哪里是去收他儿子的尸体,是你那老佣人保不住了。” 白无暇脸色微变。 段天化大笑道:“六娘,空空道兄,既然方姑娘已经揭穿了,二位就来吧,把人头给白天狐看了,也免得他不相信。” 峰顶继续翻上两个人,一个道人,一个中年妇人,相貌奇丑,身着绿袄红裙,手提一个布包袱。 由段天化指名称号,不用问这两人一定是玄狐空空道人和黑狐花六娘,花六娘走过来,将布包掷下,便朝白无暇笑道:“其实我们不动手,你那个老佣人也要不了段贤侄的命,不过我们刚好走过碰上了,就顺手做个人情,给段大哥省点麻烦。” 陆仙游道:“你们什么时候搅到一堆去了?” 段天化笑道:我们最近有了个结盟,七剑九狐,有一半都叙了兰谱,你们如果有兴趣,我们也十分欢迎了。” 陆仙游不屑地哼了一声,白无暇却将地上的包袱解开,捧着一颗血淋淋的老者首级,眼中隐有泪影。 他小心翼翼地包起人头,系在腰间,然后问道:“是谁下的手?趁早说出来。” 花六娘道:“人是空空道长擒住的,由段贤侄赐死,我割下脑袋,我们三个人都有份。” 白无暇道:“很好,我记下了,我的名单也按照你们三个人的次序,提早执行。” 江梦秋忽然问道:“你为什么不现在开始呢?” 白无瑕道:“我跟老鹤的问题还没有解决。不能开杀戒,反正他们活不过今天了,我不必急在这一会儿功夫。” 江梦秋道:“段天化,简爷爷跟你们定下十年之内,不准杀人的约规,你们怎么提前破约了?” 段天化道:“口头之约,算得了什么,冲霄鹤根本就不足为惧,他的约束怎么管得了我们。” 简士尧眼中怒火突迸,抢身出来叫道:“段天化,十年前杀死我全家的一定是你。” 段天化一笑道:“你错了。” 江梦秋道:“简爷爷,您是错了,他一个人哪有这么大的能力,可是我相信他也有份,他们是集体行凶。” 段天化笑道:“这就对了,如果那天不是仁翁跟着,连你这一头老鹤也难以活命,如要不是你躲在仁翁家里,你也活不到今天,这十年你虽然挨过了,却也没想到我们八个人的实力扩张到什么程度,三公一鹤七剑九狐的名号都应该在石壁上抹去了,今后武林,该是我们八煞门的天下。” 方梅影比较沉着,淡淡地问道:“八煞门是那八煞?” 段天化一鼓掌道:“大家出来吧。” 峰上翻过五条人影,都是劲装的中年人,方梅影数着道:“猿公剑袁凯,烈火剑秦明,追魂剑客上官令陶,潇湘剑客诸葛晦,红狐齐元寿,再加上你们三块料,四剑四狐,你们倒是配得很整齐,都是一丘之貉。” 段天化笑道:“你该说是一门煞星才对,我们这八个人联手起来,就算三公复出,也将退避三舍,区区一个冲霄鹤又算得了什么?” 江梦秋一面用身子挡住了简士尧,以防他冲动出手,一面以漠然的声音问道:“杀死简爷爷全家的是你一个人下手呢,还是八个人都有份?” 段天化四下一看,见自己这边几个人都已站好形势,互相可以呼应,乃从容笑道:“大家都有份,我们约好了谁捞到谁就杀,反正杀光算数,也不知道是谁杀了几个,谁杀了哪一个,当然空空道兄那天不在场……” 空空道人却傲然道:“我虽不在场,却漏不了一份,而且老鹤最恨的就该是我,因为那天我故意绊住他,找他下了一天棋,方便其他七位下手!” 简士尧眼中怒火直喷,差一点就想冲出去,江梦秋连忙拦住了道:“简爷爷,您约的是七剑九狐同时一会,现在还有人没到齐,您可不能自己先乱了章法!” 段天化道:“是啊!老鹤!我们既然承认了,就是准备跟你作个了断的,但不必急,等大家一起到了之后,再来解决也不迟,何况后来的几个人,至少有两三个可以做你的帮手的,再等下去,你的实力也强一点!” 简士尧强忍住了。” 陆仙游干笑道:“你们这八煞倒也够狠的,老鹤跟你们并没有深仇大恨,何至要杀他全家呢?七剑九狐都不拿杀人当回事,但没有像你们这样的!” 段天化一笑道:“这要怪老鹤太爱管闲事,我们杀人关他屁事,他非要禁止我们杀人、立下这十年之约,所以我们才考较他一下,将他全家杀个精光,看他是否忍得住不杀人,是否会因此变得跟我们一样地好杀人!” 玄狐空空道人跟着笑道:“不过你老鹤的修养也真不错,虽然受了这么重大的刺激,居然还能忍住,在这十年之内,蹈光隐晦,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为了尊敬你这份耐心,我们八个人才安安份份地等了十年,除了你那一家之外,再也没有开过杀戒,总算对得起你了吧!” 江梦秋心中微动,觉得这些人名为煞星,行事狠毒不测,但内心多少还有一点是非的观念,人性尚未全泯。 可是智狐方梅影却冷笑一声道:“臭牛鼻子,你别口中说得好听了,这十年你们安份是不错,守己却未必,大概是在暗中布署八煞门的筹划工作,无瑕作恶而已!” 段天化咧嘴一笑道:“方姑娘,你是狐中之狐,我们的事自然瞒不过你,你说我们在暗中筹划。我们也不加以否认,要想成立一个有组织的门户。自然不是口头上说说就办得通了,筹备事务,千头万绪!谈何容易!” 方梅影撇嘴道:“你手下的狐子狐孙多如牛毛,那还成问题吗?我相信你们早已筹组妥当,今天你敢抬出这八煞门的招牌来!当然是万事俱备了!” 段天化哈哈一笑道:“方姑娘明心慧眼,见微知著,我也不必再隐瞒了,筹划事宜确是差不多了,就是名称未定,因为我们还希望多几位参加,有一位加一位,如果能凑成十六煞,则三公一鹤不足论矣!” 说完又是一阵长笑,笑声回荡空际,震得四壁响应,树上的宿鸟被震得离巢飞起,又纷纷坠落下来,可见得他中气之足,内力之强,也使得山顶上的诸人微微色变。 醉狐陆仙游悄悄掩至简士尧身边低声道:“老鹤,都是你立下了这十年之约,使我们闲散了十年,把这些瘟神恶煞一个个养得脑满肠肥,今天我们就是想帮你的忙,只怕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你估量一下,究竟比他们如何,假如没有把握胜过他们,还是另作打算的好。” 简士尧似乎也没想到段天化的功力精进如许,脸上神色变得很难看,低头无语,方梅影却悄然笑道:“醉鬼,你呀是黄汤灌多了,昏了头,段天化以工心计为胜,功力却是最差的一个,我不信他能到声震飞鸟的境界!” 这番话虽是悄悄说出,但由于灵狐那一阵长笑,震得四下寂默,所以仍然能为每一个人听见。 段天化傲然道:“方姑娘,士别三日,便当刮目相看,段某自承当年颇不成材,但流水十年间,多少也有点长进的,声震飞鸟算得了什么,八煞门其他七位的绝技若是抖了出来啊!” 方梅影不等他说完就扑哧一笑道:“段老怪,我相信你那一阵鬼嚎有点门道,但充其量也只能将宿鸟震昏过去而已,照道理说现在也该醒了过来,怎么还是没动静呢?” 这番话不但表现出方梅影判断之准确,也可以见出她察事之精微,这雁回峰高入云表,栖息其上的飞鸟的体力都极为强健,以段天化一笑的功力,的确只能将它们震得暂时昏厥,但现在已有一阵,落地的飞鸟却没有一头苏醒恢复行动的,有几头乌鸦就落在他们脚前,此刻仍倒地不动,似已死去。 段天化闻言不禁微怔,空空道人弯腰拾起一头乌鸦来摸一下,轻咦出声道:“咦!身上还有血!”l 方梅影咯咯一笑道:“段老邪,那真要恭喜你了,想不到你的功力居然能隔空碎腑,难怪你敢口发狂言,将三公一鹤都不值一顾了。” 段天化满脸羞惭,也不理会她的讥嘲,抢过空空道人手中的鸦尸,拨弄一阵。终于在鸦腹中拈出一枚细针。针后还缀着尺来长的一段黑线,他手中拿着那根针看了半天,才沉声道:“是哪一位跟段某过不去?” 很显然那些飞鸟都是被飞针刺杀的,但落鸟数十,无一生者,可见都挨了一针,则发针之人手法也够快的了。 这并不出奇,一鹤七剑九狐,连第一次露面的江梦秋在内,山上十几个高手,竟没有一个人发觉,这就令人骇异了。 段天化知道这一手分明是拆他的台,八煞门中有七位同伴自然不会于这种事的,目光仅在另外几个人身上游移不定,口中冷笑道:“大家都是好朋友,剃剃段某的眉毛没有关系,只是不必这么鬼鬼祟祟,有本事再亮一手。” 话还没说完,他神情又是一怔,因为他手中的那只针竟失去了踪影,由于他拿着针公开向人发话,每个人的眼睛都盯着他看,大家也只看见那只针突然由他手中消失,没有人看见到底如何消失,以及哪儿去了。 这一来段天化的脸更挂不住了。 别的人不知道飞针的下落,只是失察而已,针捏在他手中,也不知道是怎么丢的,那可太丢人了。 段天化丢了人,其余三狐四剑也感到脸上无光,烈火剑秦明脾气最是暴烈,忍不住脱口骂道:“他妈的,什么人这么鬼鬼祟祟暗中下手算什么本事,有种就站出来。” 方梅影一笑道:“我倒真想站出来抖抖威风,只可惜我没这么大的本事;不便掠人之美,只是烈火秦明,你口没遮拦乱骂人的脾气可得改一改,不然会吃亏的。” 方梅影笑道:“如果我是那个人,一定在你的破嘴上刺一针,叫你以后说话之前多加考虑。” 话才刚落,秦明捂着嘴直跳起来,等他落地后,大家都看见他的上下嘴唇,被一枚针对穿过,针尾的黑线还连在嘴唇上,他负痛之下,正想拉住黑线往外扯。 段天化忙道:“秦老弟,扯不得,一拉你的嘴唇就撕裂了,拉住针,顺着线慢慢抽出来。” 秦明只得听话,将银针与尾线扯直,往上抽了出来,谁知这次线尾上打了个结,一扯之下,将穿孔又扯大了一点,满嘴是血,口中吼道:“妈的,谁是你这婆娘捣鬼。” 方梅影似乎没防到他会冲过来,吓得一声尖叫,往旁边一躲,江梦秋就在旁边,出乎本能的伸掌一格将他给挡住了,两人掌心相抵,互不退让,方梅影却身躯轻转,巧妙地闪进来,对准秦明就是一个嘴巴,打得十分清脆。 秦明未料及此,一个踉跄,跌出五六步,好容易拿桩站稳,脸上的气色很难看,方梅影双手插腰,脸含煞气道:“姓秦的你把牙齿吐出来吧,打落牙齿和血吞,充好汉的时候还没有到,你别以为姑奶奶好欺侮,我虽然没有无影飞针的绝技,但也不是挨骂受气的对象,刚才要不是江兄弟正在跟你对掌,我这一嘴巴至少要打烂你半边牙床。” 秦明忍了半天,才呸的一声,吐出满口鲜血,里面夹杂着四颗大牙,敢情这一嘴巴挨得真不轻。 他定定神,还想找方梅影拼命时,段天化过来拉住了他道:“秦老弟,你也是的,事情没分青红皂白怎么就乱找人发脾气呢,而且你要出手,也得以己之长,攻人之短才对呀,你苦练了十年的烈火剑法放着不用,空手跟人过招,还会不吃亏吗?方姑娘是智叟之后,卅六式散花手闻名江湖,你占得了便宜吗?” 一言提醒了秦明,呛然拔出腰间长剑,齿落不关风,含糊地喝叫道:“来,臭婆娘,老子一剑活劈了你!” 段天化将他推了回去道:“急什么呢,今天咱们是应老鹤之邀,一了十年旧帐的,人还没到齐,正点子还没出场,你先乱个什么劲儿,回头有的是机会。” 秦明怒叫道:“老子这一掌就白挨了!” 段天化笑道:“怎么会白挨,你答应我们还不会答应呢,八煞门一体同心,你一个人挨了揍,痛的是咱们八个人,稍时必然会有交代,你要跟老鹤学学,人家灭门深仇都能忍住,这才是名家气度。” 好说歹说,总算把秦明给劝了回去,然后朝方梅影道:“方姑娘,我相信飞针不是你放的,但你能叫出无影飞针之名,想必知道是谁出手的吧!” 方梅影一笑道:“我也不晓得!” 段天化道:“那你怎知道是无影飞针呢?” 方梅影笑道:“这是我自己起的名目,来无痕,去无踪,突然而至,不是无影飞针是什么呢?” 段天化想了一下道:“可是江湖上没有人使这种暗器呀!” 方梅影一笑道:“你号称灵狐,自夸有天眼通之能,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怎么来问我呢?” 段天化手拍脑袋,讪然笑道:“方姑娘,我这天眼通的底细早被你摸清楚了,何必拿我开胃呢,我虽然手下的人多,消息灵通一点,但也不能凡事皆知,七剑九狐,连老鹤在内,没人是用银针做暗器的。” 方梅影笑道:“我的确不知道,七剑九狐中既然没这等人才,你不妨在这范围之外去想想看。” 段天化道:“那只有姓江的这个小伙子了!” 方梅影笑道:“你越想越远了,江兄弟是仁翁之后,三公的后人从没有用暗器的,何况他是个男子汉,?膊换嵴庑┐┱肱叩耐嬉舛阏饬楹趺床涣榱四兀俊?br />  段天化道:”今日之会,只有老鹤与七剑九狐知道,别的人不会来凑热闹,这叫我往哪儿去猜。” 话才说完,忽然又道:“我想起来了,情狐崔妙人身边添了个小姑娘,形貌与她很相似,武功不比她差多少。” 方梅影一笑道:“这一猜倒是差不多了,你可知道那小姑娘叫什么名字,是她的什么人吗?” 段天化道:“这个段某却不太清楚,这十年来崔妙人在武林中极少走动。仅只在去年听说她带着个小姑娘,被一批不长眼的山贼缀上了,想打她们的主意,结果崔妙人根本没动手,只有那小姑娘手脚轻挥十几名大汉全部了帐,连尸首都没留下,只有一个家伙见机得早,躲在山沟里装死才拾回一命,由他传言出来,描述形貌,才知道其中一个是情狐崔妙人,方姑娘想必知道得清楚一点。” 方梅影道:“也不太清楚,但我祖父智叟有一部武林人物风云录,记载当时的武林知名人物,得知崔妙人有个长兄,中年早夭,遗下一个女儿叫崔明珠,现在约莫有十八九岁,那小姑娘多半是她!” 段天化又问道:“放飞针的是不是她呢?” 方梅影笑道:“那可不清楚,但崔妙人的嫂子确是昔年闻名武林的针神李芳菲,因母知女,可能就是她吧!” 段天化脸色微变道:“追命神针,无敌针神李芳菲是崔妙人的嫂子,他们两家怎么结上亲的?” 方梅影笑道:“你别问我,我怎么知道人家的家务事,不过我警告你一声,无敌针神的追命针可是有毒的,沾上一点,销骨化魂,你们的秦烈火挨上一针,不知道有没有淬毒,如果淬了毒的话,恐怕就活不到见明天的太阳了!” 此言方落,暗中有人接口道:“鬼丫头多嘴,对这批脓包,我们还不屑使用毒针呢,无毒的针也够他们受的了。” 方梅影朝发话处笑道:“崔大姊!不是小妹喜欢多嘴,你们姑侄俩不现身,人家把黑锅在我身上背,我可惹不起这一群煞星,人家四狐四剑联手,成立了八煞门,实力雄厚,想把我们一网打尽呢。” 暗中冷笑一声道:“做梦!有我在,还容不得八煞称雄,等我与老鹤作个交代后,再来收拾他们。” 语落人现,由树影飘出一个丽人,体态婷匀,芳艳照人,在她身后跟着飘落一个少女,两个人一样长相,只是显得年轻些,手握一把银针,针尾拖着一把黑线,约莫有数十只,傲态逼人。 醉狐陆仙游上前一拱手道:“崔娘子芳容如昔,奈何吝于梦影,这十年来我长日卖醉,醉里求梦,就是想一见倩影,聊慰相思之苦,其奈夜夜好梦成空!” 那少女眉头一皱,扬手就持发针。 崔妙人忙阻止道:“明珠!别理他,这醉鬼嘴里永远吐不出象牙,他人虽讨厌,却还不失为正,比起那些杀胚好得多了。” 陆仙游含着醉眼笑道:“是啊!崔娘子,醉鬼对你可说是情深义重了,这些年来,你相与的那些俊俏少年,个个都变了心,只有醉鬼为你仍是守义不二,依然打着光棍。” 崔妙人微微一笑道:“好得很,你的情义令我很感动,为了补偿你多年忠心,我决心嫁给你了。” 陆仙游却一缩脖子,双手连拱道:“娘子千万饶恕则个,醉鬼相思是真,却也自知薄命无福消受!” 崔妙人一寒脸道:“没种娶我就闭起你那张臭嘴,我可以原谅你疯言乱语,我这个侄女儿却很规矩,你再胡说八道惹火了她,给你一针,落个尸骨无存可别怪我!” 陆仙游本来还想说两句俏皮话的,但看见那少女一脸寒气,居然把话咽了下去,缩到一边不响了。 方梅影笑道:“醉鬼,你居然也有不敢开口的时候!” 陆仙游伸伸舌头笑道:“我实在是怕了,崔娘子是老朋友,知道我口没遮拦,那位小姑奶奶却跟我没交情,真要一针超了我的命,倒也罢了,就怕她连针带线,缝上了我这张穷嘴,叫我喝不得酒,那可不是要活受罪!” 这番话诙谐之至,连满脸正经的小姑娘崔明珠都忍不住笑了。 崔妙人含笑拉着崔明珠道:“明珠我给你引见一下,这位是冲霄鹤简士尧前辈,老鹤在十年前以冲霄鹤形八掌赢了我,虽然限我十年不开杀戒,但是对他的武功,我仍是衷心佩服的!你往后还该多向他讨教讨教!” 崔明珠彬彬有利的施了一福,简土尧也还她一礼。 崔妙人又指着方梅影道:“这是智狐方梅影姑姑,也是当年我最知己的手帕之交,她是三公中智叟的孙女儿,一肚子鬼门道比她的爷爷还多,你跟她多学学就不会吃亏了,七剑九狐中你只要认识她就够了,其余的可理可不理!” 这番话狂得可以,但没有人放在心上,一来是崔妙人武功别树一帜,大家犯不着跟她呕气;二来是知道她生性孤介,极少与人交往,也不以为怪! 崔明珠对方梅影一福道:“方姑姑,小侄对你心仪已久,刚才见你大展神威,一拳打得干净利落……” 崔妙人目光扫到江梦秋身上咦了一声道:“这是谁?” 简士尧道:“他是仁翁江河远的孙子江梦秋!” 江梦秋拱拱手。 崔妙人一笑道:“不错!浊世翩翩佳公子,气度不凡,你的武功也得到仁翁的亲自传授吗?” 语气中老气横秋,江梦秋有点不服气,但方梅影扯了他一下道:“江兄弟,,崔大姊虽大不了你几岁,但是她成名与你祖父先后差不了几年,你也叫她一声大姊好了!” 江梦秋这才一拱手道:“家祖武学山高海深,小弟虽得传授,怎敢望他老人家项背!” 崔妙人一笑道:“你心中可能不服气,觉得我太倚老卖老,但说句不客气的话,江湖无辈,我见了你祖父,也是平起平坐,因为有了方家妹子的关系,你才沾光叫我一声大姊,若以我与你祖父的交情,你至少得矮我一辈呢!” 说完朝崔明珠道:“他可以叫我大姊,你却不必跟着矮一辈,叫他一声江大哥就够了!” 崔明珠嗯了一声,却没有称呼。 崔妙人道:“叫呀!三公的后人不妨一交,他们家里不会出坏子弟,别的人却得小心一点,江湖上多得是口蜜腹剑之徒,叫一声江大哥,以后也多个照顾,你别不好意思,真要论世交,我父亲跟三公平辈,你们也是平辈! 崔明珠忸怩叫了一声江大哥,脸却先红了。 简士尧道:“老朽不知崔姑娘尊上与三公是世交!” 崔妙人道:“世交是有的,但先父不如三公有名,我说出来岂不是自抬身价,好在三公都没架子,否则我宁可不说出这个关系来!先父与三公的交情还不算深,我嫂子的尊翁李九如前辈却是仁翁的生死八拜之交,因此我与方大妹可以平辈论交,明珠与江梦秋却得分清楚!” 江梦秋这才改容道:“我听家祖说过李爷爷,如此一来,再晚倒是不敢僭越了,该称您一声前辈!” 方梅影笑道:“兄弟!你这一来不是把我拖下去了,算了!咱们各交各的,崔大姊才多大的人,被你一叫都叫老了,你还是叫她大姊吧!” 崔妙人轻叹道:“岁月易逝,更有何人不老!” 方梅影道:“胡说,我就不认老,你大姊也不老,比明珠小妹妹固然不如,但跟这些家伙一比较,我们还年轻得很,你看他们一个个鸡皮鹤发,见了都叫人恶心,别理他们,咱们年轻人多聚聚……” 说着一手拉了江梦秋,一手拉了崔妙人,自找一个角落谈心去了,而且还朝崔明珠招招手道:“小妹妹!你也过来嘛,刚才你一针穿透了秦烈火的嘴皮,他正在怀恨呢,你落了单,留神他们暗算你,这批家伙是不择手段的!” 崔明珠傲然一笑道:“我不怕,刚才我是客气的,如果他们再不识相,我就用淬毒的追命神针赏他一下,叫他们也知道一下我玉女针神的厉害!” 方梅影一笑道:“原来你的外号叫玉女针神!” 崔明珠忸怩地道:“那是我自己杜撰的!” 方梅影道:“起得好,你母亲叫无敌针神,你叫玉女针神,真是家学渊源,克绍箕裘,不坠家风!” 八煞见他们套上了交情,倒是怔住了。 段天化把七个人集合起来,窃窃私议,商量着应付的办法。 醉狐陆仙游却走近商士尧身边道:“老鹤你把仁翁的孙子带来,可找对门路了,没想到情狐会有这段渊源,再加上一个玉女针神,至少今天不会吃亏了。” 简士尧却神色凝重,长声一叹道:“谁晓得呢,灵狐段天化狡计百出,从不打没把握的仗,如果他看出苗头不对,早就设法退身了,他留下不走,显然还另有所恃。” 陆仙游道:“别怕,论心计,谁强得过智狐方梅影,论武功,你老鹤总不会老得振翅无力吧。” 简士尧一叹道:“十年前家门一场惨祸,使我悲伤成疾,神力已不如当年,老实不瞒你说,今天这雁回峰还是梦秋把我背上来的,我确已是不舞之鹤了。” 陆仙游惊道:“那你还凭什么前来应这十年之约。” 简士尧道:“我自订的约期总不能下来,再说我还想找出十年前灭我全家的凶手,我生平从未与人结仇,算计着总不出七剑九狐之内,拼了老命也得来一趟。” 陆仙游道:“就是把凶手找出来了,你也得考虑一下自己有没有复仇之力呀,目前虽然有几个人会帮你,但你别忘了,我们都是交情归交情,名声归名声,连我醉鬼在内,都要先跟你把事情解决了才能帮你报仇。” 简士尧一叹道:“陆老弟,我十年前只是见各位杀孽太重,才定下这十年之约,并无争名之意。” 陆仙游道:“可是你那三公寂寞后,一鹤镇江湖两句话说得太狂了,不改掉这两句话,谁都不会服这口气。” 简士尧苦笑道:“你们十六个人,哪一个不是心高气傲,我不发两句狂话,压得住你们吗?就这一念之差,断送了我全家十余口性命,我还有什么争名之心,那两句话谁爱怎么改都行,我只想为屈死的家人讨回血债。” 陆仙游道:“可是你总得作个像样的交代。” 简士尧道:“那当然,一场病使我的轻功去了九成,但十年前我不是光靠轻功镇住你们各位的,冲霄无力,但喙爪尚存,手底下功夫、我还能支持一下的。” 陆仙游吁了一口气道:“那还成,只要你老鹤还能露几手,杀杀那批煞星的胆,我们再助上一臂,至少总能给他们一个打击,如果光靠别人,那可难说了,七剑九狐之间有得一斗,但为你老鹤卖命的却没几个。” 简士尧望望天色,早已红日西沉。新月如眉稍满,不禁道:“时候快到了,怎么还有人没到。” 陆仙游道:“七剑九狐,已经到了十二,令狐老婆子生死未卜,说不定已经入土了。” 话才说完,峰顶有人骂道:“放你娘的屁,你醉鬼骨头化了土,你祖奶奶还不会死呢。” 又是人影一翻,上来一个白发老妇,手里龙头拐,长发如银,年岁至少已在七十开外了,却全无老态,腰腿矫健,上得峰头之后,厉目四扫道:“祖奶奶刚把一个寡妇送上轿,瞧着他们拜了天地入了洞房才赶了来,又没误了时限,你醉鬼就在背后咒你祖奶奶,要不瞧在你我同在九狐之列,祖奶奶就一拐杖敲碎你的破葫芦。” 陆仙游迎前一笑道:“老婆子,醉鬼这张嘴向来不说人话的,不过你老太太上次来得最早,今天忽然姗姗来迟,醉鬼不得不往坏处想,你来了就好,醉鬼还真舍不得你撒手西归呢,你多嫁出几个寡妇,醉鬼也好多喝几杯喜酒。” 令狐飘朝四下一看道:“都到齐了吧,老鹤,咱们赶快开始,十年来,祖奶奶被你困住了手脚,只能赶小寡妇改嫁,对那些劝不通的死顽固守节寡妇,硬是不能开杀戒,已经憋了一肚皮气,祖奶奶手上已经积存了好几十个混账,就等着解除了束缚,好送她们上鬼门关去!” 话才说完,峰上传来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人各有志,寡妇改嫁,故为人情宽厚处,但烈女守贞,亦为大节之所在,令狐老夫人为何一定要强加干涉呢。” 醉鬼陆仙游笑道:“好极了,千手剑佛虚印老和尚也到了,现在独缺一个越女剑韩莹,这位姑奶奶听说刚抱了一个白胖儿子,也许抛不下她的小宝贝……” 一语未毕,脑后传来一阵劲风,他缩颈得快,却也被扫下了一绺乱发,眼看着对面站定一个绰约的少妇,年龄与方梅影不相上下,手执长剑,一脸寒意。 他摸摸脖子道:“姑奶奶,醉鬼也没说你什么,你怎么背后发冷剑呀。” 越女剑韩莹沉下脸道:“姓陆的,你满口脏话可别对我说我可不像别人那么好说话,你若是再不干不净,可别怪我手下无情,当时就给你一个难堪的。” 方梅影过来道:“韩女侠,醉鬼的话是没什么不礼貌的,去年你弄璋大喜,我们还登门贺喜的呢!” 韩莹目中含泪,怒声道:“就是他那张破嘴,说什么我的儿子天庭饱满,地角方圆。” 陆仙游说道:“我对相法一向颇有研究,你那个小宝贝相貌极好,只是有点小劫,周岁前不能出门。” 韩莹垂泪怒道:“你的破嘴灵极了,我的儿子在上月死了,那都是被你咒的。” 陆仙游一怔道:“那怎么会呢,除非你没听我的话,未满周岁抱他出了门,遇上了披麻煞。” 虚印上人道:“相法之事总属子虚乌有,韩女侠令郎之死,仍在人谋不成,他是出天花被庸医误用药而死的。” 陆仙游道:“这不结了,天花不会在家里染上的,一定是出了门,我不是再三警告过你了吗?” 韩莹道:“你只说有小劫,可没说他会送命,我一直听你的话,没让他出门,上个月我归宁回娘家都没带去,结果家里的人不知道,抱到门口去转了一下回来就发寒热,请了个庸医一治,活生生地一个孩子给治死了,你还敢在背后说风凉话,老鹤,咱们快把问题解决了,我还要赶回去宰了那混账郎中,给我儿子报仇。” 陆仙游这才明白何以那句话会惹得韩莹如此愤怒,但一个母亲失去孩子的悲痛心情,他是明白的,所以也不再开口了。 段天化却发出一声干笑道:“冲霄鹤,你那十年之约,害死了多少人,还不快点给我个了断。” 简士尧道:“韩女侠到后,简某所约的十年故人,都已全部到齐,而且时间也恰到好处,自然更该作一了断,但阁下所云的十年之约害死了多少人,简某却不明白?” 段天化哈哈一笑道:“我们都是杀惯了手的人,几时肯受人委屈,可是被你这十年之约,硬逼得封住了手,尤其是韩女侠,白白胖胖的一个好儿子,白白断送在你手里,难道你不是罪孽深重!” 简士尧愤然道:“胡说,韩女侠丧子之痛,简某闻之十分惋惜,但那是设丧于庸医之手,与简某又何关……” 段天化笑道:“这件事再也没有我们袁老弟的清楚,他与韩女侠同居一里,当然对其中的原由通盘了解,只怕韩女侠自己还蒙在鼓里,因为出事的时候她不在家。” 猿公剑袁凯与越女剑韩莹同居浙江越山之如,两人的剑法也是同出一脉,源出于会稽山,而且猿公剑法还是越女剑法的支家旁传,只因年代久远,已无来往,各以剑法成名,也是各行其事。 韩莹闻言一怔,道:“袁兄!这话是怎么说?难道其中还有曲折不成……” 袁凯阴恻恻地一笑道:“是否别有曲折,我不敢断言,可是你所谓的庸医,却是个闻名天下的医道圣手。” 韩莹怒道:“薛少来虽是闽四名家,但他把我的儿子治死,可见还是个庸医。” 袁凯赫赫干笑道:“韩女侠,薛少泉名震吴越有回春手之称如果说他庸医,恐怕谁都不会相信。” 韩莹怒道:“他会把天花当作热病来治,其庸可知!” 袁凯微笑道:“薛少泉自幼习医,悬壶二十年,多少疑难绝症,都能着手回春,小孩子出天花又不是什么大毛病,岂会诊错之理,除非他是……” 韩莹迫不及待地道:“除非他是怎样?” 袁凯道:“他是否故意的我不知道,但以我的猜想,他精通歧黄,绝不会犯这种错误。” 韩莹一怔道:“你说他会故意害死我的儿子?这倒使人难以相信了,他跟我有什么过不去的地方?” 袁凯一笑道:“这要问你自己了,你们两家还有点亲戚关系以前还时常走动了,你们有什么过节呢?” 韩莹想了一下,突然脸呈愤色道:“这个混帐东西,我如不将他碎尸万段,誓不为人。” 陆仙游忙问道:”韩女侠,原来令郎是找薛少泉治的病,此人不但精通歧黄,对技击之道也颇有研究颇负侠名,我不知你们有亲戚关系,照理说他的药方不会有错。” 韩莹怒道:“醉鬼与你无关的事,你少插口。” 陆仙游道:“别的事我不多管,但猿公剑说他似乎是故意害死你的儿子,我实在难以相信,我跟薛少泉也有过一段交往,对他了解很深,此人几乎是佛陀胸怀,施诊还带施药,把万贯家财全部用在行善上面了。” 段天化笑道:“醉鬼,你可能还不知道,薛少泉今年已经四十余岁了,仍是孑然一身,尚未成家呢!” 陆仙游道:“我怎么不知道,我跟他相处时,还问过这个问题,他说行医者最好别娶老婆……” 段天化笑道:“为什么?难道医生都该绝后不成。” 陆仙游道:“名医良相都是没有后嗣的,因为做他们的老婆太没意思,不管什么时候,也许在半夜里有急诊的病人上门,也得从热被窝里爬起来。” 段天化哈哈大笑道:”韩女侠当年拒婚薛少泉,大概也是为了这个原因吧,那就怪不得他了。” 陆仙游微怔道:“薛少泉向韩女侠求过婚了?” 袁凯一笑道:“吴越故里稍有年纪的人都知道这码子事,韩女侠年轻时不仅剑技高,而且也是钱塘江畔有名的美人。求婚者门槛为穿,薛少泉也是其中之一,结果也碰了一个钉子,后来韩女侠于归丁清龙,别的人是断了念,而薛少泉却连心都死了,从此专心医道,散家施诊,守身至今,不过从这件事看来,他恐怕还没死心吧。” 陆仙游忙道:“你是说他因为求婚不遂而故意害死韩女侠的孩子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袁凯笑道:“那么他怎么偏偏就把韩女侠的儿子治死了?小孩子出痘子是每人都要经过的,普通江湖郎中都能处方把病治好一代名医却着手成丧。” 陆仙游道:“薛少泉却不会是这种人,再说他也知道韩女侠的剑术盖世,难道就不怕韩女侠找他算帐吗?” 袁凯笑笑道:“本来我也在怀疑,薛少泉会几手剑法,但与韩女侠相较,仍然差得太远,怎会有这胆子,现在听说你跟他有交情,必然是你告诉他韩女侠与简老鹤有十年之约,在期限内奈何他不得,所以才下了毒手,然后逃之夭夭,因此这件事你醉鬼也有份。” 陆仙游道:“你说这话可要负责,假如没有这回事呢?” 袁凯一笑道:“薛少泉在前半个月,托言出外采药,一去无音讯,可能永远也不会再出世了,这明是畏罪而逃。” 陆仙游道:“十年之约我对薛少泉说过,但是我不相信薛少泉会做这种事,韩女侠,我负责把他找到就是。” 袁凯笑道:“要找人,谁也强不过段大哥去,他的耳目灵通,可以说是上穷碧落下黄泉。那怕他躲到阎罗殿去,段大哥也能把他揪出来,韩女侠,你放心好了。” 韩莹道:“不劳分神,我已经发誓不放过他,就算他是无心之失,我也要他给我儿子偿命,何况听你一说,他还是存心的呢,今日会后,我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到他。” 段天化笑道:“人海茫茫,一个人找一个人,也许这辈子都找不到,就算你有恒心,找上十年二十年后,说不定他已死了呢,你丧手之痛岂不永无报复之日了,但如果要我姓段的代劳,不是段某开口,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段某负责把姓薛的交到你手里,否则你就杀了我来抵命。” 韩莹低头不语。 段天化笑笑又道:“令郎才死了两月不到,薛少泉是半个月前才失踪的,如果没有简老鹤的十年之限,当时你就能找他算帐了。” 袁凯笑道:“段大哥是聪明人,怎么也糊涂了,韩女侠的娘家来往才不过一日路程,假如没有这十年之限,薛少泉根本就不敢下手,因为他知道逃不掉。” 江梦秋忍不住哼了一声道:“段天化,说了半天,你无非是要把这件事的责任赖在简爷爷头上。” 段天化微微一笑道:“我可没这么说,但事实上他应该负责,说是他害死那孩子也未尝不可。” 江梦秋怒声道:“我今天才第一次出门,对七剑九狐毫无印象,但是这会儿,我大致也有一个了解,别的人不说了,我认为你们八煞门的人,八煞真是配对了,一丘之貉,没有一个好东西,就为了要拉拢韩女侠为助,你们不惜诋毁一位名医的令誉,这种手段简直卑鄙之极。” 韩莹怒道:“小辈,你是什么东西,敢在此信口雌黄了。” 段天化一笑道:“他有资格看不起我们,因为他是仁翁江河远的孙子,简老鹤口气虽狂,却只有把我们不放在眼中,三公寂寞后,一鹤镇江猢,可见三公如不退出江湖,还轮不到一鹤独飞,而三公中智叟先归道山,勇士孙不老老得连影子都不见了,只有仁翁还逍遥于世,他的孙子有这么硬的后台,自然目中无人了。” 韩莹哼了一声道:“就算仁翁亲在,也不见得就是他的天下了,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 江梦秋正色道:“韩女侠,今天我不是以三公的后人身分说话,也不是肩着家祖名声,我讲的是理,我虽没见过那位薛前辈,但听陆前辈说起他的为人,相信他不是那种挟嫌报复的小人,害死你的儿子对他有什么好处?” 段天化笑道:“好处是没有,韩女侠伤了他的心,他也要伤伤韩女侠的心,如此而已。” 江梦秋鄙夷看了他一眼,然后朝韩莹道:“韩女侠,他们八个人已经自结成党,组了什么八煞门,目的是在拉拢你,才信口黑白,你如稍有见地,自然知所选择,但如果你黑白不分,简爷爷也不在乎多你一个敌人。” 韩莹勃然怒道:“混帐东西,我活到这么大,还要你来教导我如何处世不成,给我滚到一边去。” 江梦秋傲然道:”今天我是代表简爷爷来赴约的。” 众人都为之怔,简士尧忙道:“梦秋,我可没这样说,我是因为旅途寂寞,找你做个伴而已。” 江梦秋笑笑道:“简爷爷您卧病十年,何必还赌这口气,今天若不是我,您连这雁回峰都上不来。” 除了陆仙游与辛不第外,众人也是一怔。 令狐飘咯咯怪笑道:“老鹤,你的岁数比我还年轻呢,怎么老得这个样子,早知如此,老婆子就懒得前来了。” 江梦秋庄容道:“简爷爷因为十年前家人惨死,忧愤成疾,这并没什么丢人的,他今天来主要是为查访杀他全家的凶手,并不是与各位争胜来的。” 简士尧道:“梦秋说出来了,我也不必隐瞒,全家惨死,一病缠绵至今,我的轻功是完全搁下了,但其他的武功还能使几招,今天虽为查访凶手,但对各位故人,多少还能作个交待。灭门血债,八煞门已经承认了,那倒省了我不少事,现在我把私人的恩怨暂且搁下,先向其他八位印证一下所学,以了十年之约吧。” 说完缓步走到场子中心,依然神情威猛,不减往昔。 -------------------------------------------- 天马 扫描,醉里挑灯看剑 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 三 章 令狐飘一笑道:“老鹤,算了吧,十年前,就因为你施展一舞九天的绝技,凌空在山壁指书留字,我们才服了你,若论其它功力,老婆子不敢说一定胜过你,但也差不了你多少,何况你一个人要对十六个,铁打金刚也禁受不了,依我说,你还是把壁上的字抹掉了,算是把十年之约作个交代,专心报你的仇吧!” 韩莹立刻反对道:“那怎么成,一句话憋了我们十年,轻而易举就了结了,我们这十年罪不是白受了吗……” 令狐飘道:“你还想怎么样,简老儿已成不舞之鹤,他失去轻功,你盖过他也没意思。 越女剑,我知道你是以轻灵见长以前栽了个跟头,心里很不服气,但你想出头,至少得找个服的,找落水狗可算不了英雄。” 江梦秋愤然道:“令狐前辈,你虽是一片好心,但对简爷爷太侮辱了,简爷爷虽然因病而功力减退,还没有到落水狗的程度,你要怎么样较量,我可以奉陪。” 令狐飘一笑道:“你小伙子又算老几呢?老婆子不是瞧不起你,你代老鹤出头,到底是算他冲霄鹤还是算你祖父仁翁的呢?说清楚了,老婆子好斟酌进行。” 段天化哈哈一笑道:“老婆子真好算计,居然想拣这个便宜,把三公的名头都一下子压下去了。” 江梦秋傲然道:“我虽然练过几天功夫,比起家祖仍然相差不可以道里计,胜过我未必就算压倒了家祖,但家祖早已谢绝江湖,无意再争名,我是他老人家的孙子,各位如冲着家祖而来,我也不会替他老人家丢脸。” 令狐飘笑道:“这么说你是三公的代表了。” 方梅影忙道:“三公里还有我的先祖呢,如果谁要冲着三公而来,别急,把我算进一份。” 令狐飘道:“就算上你一份好了,今天既然找不成老鹤,臊臊三公的脸皮,倒也不虚此行。” 江梦秋忙道:“方大姊,三公的后人绝不能示弱,但今天是简爷爷的约会,还是以他老人家为主。” 方梅影笑道:“好兄弟,谁叫你是仁翁的孙子呢!人家可不这么想,拿你当三公的代表,我相信你家学渊源,不会替祖上丢人,但你毕竟年纪轻,怎么斗得过这些老精怪呢,我侥幸也沾上了三公的边,只好替你把把场子了,咱们姊弟两人联手,相信还可以斗他们一斗。” 江梦秋笑笑道:“方大姊的盛情小弟十分感激,但小弟今天是陪简爷爷来的,简爷爷自从家门惨变以后,都住在我家,除了教我读书外,也传授过我一点轻功的步法,今天我就以他老人家弟子的身份代为践约好了。” 令狐飘道:“老鹤,你承认这话吗?” 简士尧还没开口,江梦秋忙道:“简爷爷的轻功盖世,连我爷爷都十分佩服,所以武功招式是我爷爷打的底,轻功身法,完全师承简爷爷,我代他老人家挑了。” 简士尧沉思片刻才道:“也好,梦秋,我的轻功虽然由间接的关系传授过你一点,但你现在总是比我强,你要代就代吧,反正我对胜负已不太关心了,输了也无所谓,等了十年,老远的把大家约来,总得意思一下!” 令狐飘笑道:“这才像句话,老实说,我老婆今天不是拿他一个人做对象,七剑九狐之间,也得分个高低。” 韩莹道:“我也是这个意思,十年前被冲霄鹤一人盖了下去我们无从较量,今天老鹤有翅难展,我倒不是硬逼他出头,盛会难再,至少我们之间也得热闹一下。” 令狐飘大笑道:“越女剑,老婆子不是浇你的冷水,比轻功可没你的份儿了,虽然你年纪轻,但你生过一个孩子,十月怀胎,疏于练习不说,产后腰腿都不像从前。” 韩莹勃然怒道:“老婆子,别人比不了,我不相信会输给你这几根老骨头,咱们先开始较量一下。” 令狐飘傲然一笑道:“比就比,老婆子还怕你不成。” 韩莹挺身而出道:“怎么个比法?” 江梦秋含笑道:“二位别找错了对象,今天是简爷爷约各位前来,要比也得跟他老人家。” 令狐飘道:“老鹤成了哑鹤,一声不吭,我们只好自找对手了,没你的事,你在一边凉快吧。” 江梦秋道:“简爷爷已经委托我为代表了,自然由我开口,他老人家不必表示意思,你们该问我才对呀。” 韩莹不耐烦地道:“臭小子,有屁快放,没屁就到一边歇着,我可没精神跟你磨牙。” 方梅影一笑道:“韩大姊,吴越是西施故里,你也是出名的美人,难怪说话时口舌都生香。” 韩莹怒目一瞪道:“方丫头,老娘正一肚子火,恨不得宰个把人来出气,你可别自讨没趣。” 方梅影淡然一笑道:“大姊不妨拿我先祭剑。” 韩莹瞪起眼睛道:“方丫头,你是怎么啦,七剑九狐里,我就是对你还算客气的,你怎么找我的麻烦了?” 段天化哈哈大笑道:“韩女侠,方姑娘今天找到一个好兄弟,他们同是三公的后人,名门出身,自然亲疏有别,你瞧不起仁翁的孙子,她自然不乐意。” 方梅影斜睨了他一眼道:“段老怪,你小心点,本姑娘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拔掉你一把毛,而且我跟天狐打了赌,要拿你儿子的脑袋为赌采呢!你最好省省精神,利用这个机会想想如何保全你那宝贝儿子,我们下了山,赌采就开始了,你的儿子能逃得出我们的掌心,才算你有本事。” 段天化微微一笑。 天狐白无暇道:“我一个人就够他瞧的,何况还加上方姑娘凑热闹,段老邪,你们不如利用这段时间先把祭儿文打个底稿,免得临时措手不及。” 段天化仍是一笑。 江梦秋觉得再拖下去,大家很可能就在这坪上斗了起来,还是先转移他们的注意力的好,乃朗声道:“十年前简爷爷以凌霄身法,凌空指书那二十个字的绝技,才镇住了各位,现在较技不妨仍从这二十个字开始,各位对这四句诗想必都不服气。想要抹平它,那就这样好了,随便那一位,瞧着这四句诗不服气,只要用简爷爷昔年的身法将它抹平了,就算他够资格重践旧约。” 这个办法一出口,众人都吁了一口气,昔年冲霄鹤正当盛年,凌空指书岩壁,创下武林绝响,时隔十年,大家技艺虽有长进,但要照办一遍,倒是颇费斟酌。 令狐飘道:“好狡猾的小子,原来你是这样代表的。” 方梅影也佩服江梦秋的心机灵巧,一出来就给大家一个难题,笑笑道:“这个办法很公平,鹤老当年是凭真功夫留下的成绩,可没偷一点巧,今天我们重临践约,自然是有把握才来,如果还是办不到,干脆就别丢人了。” 令狐飘冷冷地道:“你有把握吗?” 方梅影一笑道:“各人管自己,别问人家,我当然有把握,但不足为奇,鹤老的口气并没有把三公贬在其下,身为三公的后人,我倒不想把鹤老压下去。” 韩莹却沉声道:“削平了又怎么样呢?” 江梦秋道:“削平了我再照样写上去,大家都是行家,功力深浅,一望而知,没什么可争论了。” 韩莹却冷笑道:“我不相信你小子会比老鹤当年更高明,假如你不堪一较,我们岂不都叫你给耍了。” 陆仙游道:“韩女侠,这话不公平,江小友是代表老鹤,当年输的是我们,他有权利考较我们,如果我们连当年的老鹤都不如,今天就是胜了他,又有什么光采呢。” 韩莹顿了一顿才道:“老太婆,我让你先表演吧。” 令狐飘一笑道:“我老婆子可不上这个当,让别人捡便宜,我削平了,这小伙子又无力为续,你岂不沾了光。” 韩莹怒道:“我才不要沾这个便宜呢,我是怕你功力不够,才给你一个容易的题目做做,老实说,我如没有把握也不来了,我削平了这些字迹后,就得另换上一首,到那个时候捶空你的老骨头也赶不上。” 令狐飘也怒道:“放屁,老婆子会不如你,有多少本事你尽管抖出来好了,老婆子如果比你差一分,今天就不下雁回峰了,一头撞死在这山上。” 韩莹冷冷地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到时候可别赖帐,你怕吃亏,就等着捡便宜吧。” 说着起身走到悬崖前面,手指岩壁道:“当年老鹤是从这儿翻下去,到二十丈处立定身子,再凌空拔上,一手以剑插壁支持身子,一手划壁指书留诗,今天我也照办,但是我要先削平他两个字,然后再换上新的。” 语毕身形一翻,凌空下壁,留诗的岩壁离峰顶约莫十来丈,她的身子往外弹射,离岩壁则有丈来远的距离,降到留诗的地方,居然在空中一个翻身,荡到岩壁之前,手中剑光突闪,但见土石飞扬,跟她的身子一起下坠。 落到底下一块石墩上站定时,那留诗处其余各字照旧,只有那句“一鹤镇江湖”的一鹤二字被削平了。 峰上诸人都探首下望,见状一片采声。 段天化笑道:“韩女侠毕竟不凡,十年不见,功力精进如许,就此凌空一削,已不逊老鹤当年了。” 方梅影道:“不见得,削字容易留字难,她能把字痕刻得跟老鹤一样深度,才可以算得上功夫。” 话说完只见底下的韩莹提了一口气,身子又往上一翻,直达留字之处,单剑直探,身子凌空摆平好像有东西托着一般,长剑连划几下,然后往上空一躬一弹,如星丸急升,轻飘飘的越过峰顶丈许,又轻飘飘的降落峰上。 段天化首先笑着鼓掌为迎道:“十年来马齿徒增,毫无长进,老鹤衰蔽,我们以为再也见不到那种轻妙的身法了,不期韩女侠能精进如许,可喜可佩,这样一来,七剑九狐中有人能追上老鹤,大家也好看多了!” 韩莹受了夸奖,脸上方露笑意,半作冷淡,半带傲态地道:“你们都在内劲硬功上扎根,自然没精神来练轻功了,我可没那么大的雄心,只想把那四句诗中的两个字,压过老鹤,还我自由之身已经心满意足了!” 说完又朝简士尧道:“简老鹤,我在轻功身法上大概勉强过得去了,只是在内劲上比你差,所以我虽然改了两个字,却也不敢说把你压下去,对我改的字,你意下如何!” 简士尧尽目下望,结果还是摇摇头道:“韩女侠的美妙身法,老朽已钦佩万分,无法看得清楚!” 岂是简士尧,峰上的七剑九狐,有一大半的人都没作声,他们看见韩莹用剑划了一下,知道她一定动过手了,却不知道是如何改的,尤其是令狐飘跟韩莹把话说僵了,韩莹的轻功身法她倒不在乎,但韩莹那一剑是如何改的看不出来,这个人岂不丢大了! 情狐崔妙人微微一笑道:“韩大姊真客气,你何必还往外推呢,干脆就改为越女镇江湖算了!” 韩莹不相信她能看出来了,哈哈地道:“我可没这么大的口气,只要七剑九狐,不把我排在最后一个就够了,那两个字仍能留待高明!” 崔妙人微笑道:“三公寂寞后,谁复镇江湖,韩大姊虽然不肯留名,但字是你题的,还不等于越女镇江湖了!” 众人吁了一口气,敢情韩莹是改成了谁复镇江湖,口气是不狂,就是态度太傲慢了一点,故意把字改得这么小,让人看不见,岂不是存心向人示威! 韩莹见崔妙人居然能把她的留字看了出来,不禁怔了一怔,但旋即冷笑一声道:“崔家妹子好眼力,既然你看出来了,何不将我的留字跟老鹤的比较一下!” 她存心想考考崔妙人,提出了这个难题,因为要比较,就得把后改的两个字粗细大小,深浅都说出来,她相信崔妙人的眼力还看不到这么深远,那知崔妙人微微一笑道:“这还轮不到我,灵狐段天化有天眼通的绝技神功,又是书法金石名家,这应该由他来批评比较才对!” 轻松自然地往外一推,不着痕迹,韩莹只得狠狠地瞪她一眼,却也无法说她什么,因为段天化的书法是颇有名气,尤擅金石冶印,她推得很有道理,不能说她藏拙! 段天化见到事情落到自己头上,不慌不忙地笑道:“崔女侠取笑了,这也轮不到段某,我们此刻的对象是老鹤,他既然委托仁翁的孙子做代表,自然该有所表示!” 此人老奸巨滑,又巧妙地往江梦秋头上一推,也是不着痕迹。 方梅影忍不住道:“段天化,你自己不行就别往外推,江兄弟代表老鹤较轻功,可不代表赛眼力!” 段天化笑道:“我也没强自出头,别人推过来,我只好推出去,谁行谁不行,也不在这上面计较!” 江梦秋忽然道:“段天化!崔大姊推给你是看得起你,这点眼力连我都难不住,还会难住她吗?你不行就干脆明说,别这么死皮赖脸。” 段天化哈哈地道:“这么说你已经有比较了。” 江梦秋道:“我可以爬下去认真比较一下,这也没什么丢人的事,因为我虽然看得真切,在书法与金石一道却十分肤浅,所以不敢妄加批评而已。” 段天化笑道:“没关系,这也不是较量书法,你就在上面说好了,我们自然知道你说得对不对。” 江梦秋道:“这一说你也看清楚了,我倒不相信你这天眼通有此神效,我们就在这儿比较一下,大家把知道的情形写下来,再去印证一下,看谁比较接近。” 段天化自然不相信江梦秋能看得真切,但因为他自己也没把握,自然不肯作这个比较,可是又不甘示弱后人。眼珠一转道:“段某这把年纪,跟你比太自降身份了,你说好了,只要你说得一分不差,段某就认输。” 江梦秋道:“认输又怎么样呢?” 段天化笑道:“那还能怎么样,最多承认不如你这小子而已,可是你要输了怎么办?” 江梦秋道:“我如输了,你可对外扬言,你不仅技压简爷爷,连三公都叫你比下去了。” 段天化哈哈一笑道:“凭你一个小伙子能代表三公吗?” 江梦秋道:“我与方大姊是三公的后人,她不反对,我就有资格代表,可是你的赌注未免太轻了。” 段天化微微一笑道:“段某不敢自菲,这点名声闯来不易,认输已经很够了,你爱赌不赌,段某今天来此不是为了争胜,不会上你的当乱下赌注。” 他说这种话固然是自贬身份,但也是老实话。 江梦秋微笑道:“人争一口气,树留一张皮,你既然能够练到不要脸的境界,我也羞于为较,我们赌注取消了,但我的话仍然算话,只是把对象转到韩女侠身上,韩女侠,如果我把你落剑的分寸说对了,我相信你心里有数。” 韩莹断然道:“只要你说对了,我立刻下山,再行封剑十年,连我儿子的死都可以搁下。” 江梦秋道:“那倒不必,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不必心存成见,听信人言,找到那位薛少泉,问明内情,假如他确是挟恨而害死令郎,则此人该杀。” 韩莹道:“好,就依你的,你说吧。” 江梦秋道:“韩女侠凌空飞剑,以剑气透入岩壁,入石三寸,字大三丈,与简爷爷的不差上下,痕宽半分许,足见功力卓绝,但比简爷爷昔年留字,仍然差了一点。” 韩莹讶然失色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不相信你的眼力好到这个程度,这简直不可能。” 江梦秋笑道:“大家都可以证明,我没有离峰顶半步,说出字体大小分寸,可没有一点取巧。” 韩莹顿了一顿才道:“好,我对你认输,但有一点不服气,简老鹤屈指成书,我以剑气刻石,宽窄虽异,深浅则一,我为什么要比他差一点?” 江梦秋笑道:“这个有分说,昔年简爷爷在凹凸不平的岩壁上留书,每个字都深浅相同,手法上还得多用一分巧劲,你却将岩壁削平了,一气呵成,到底容易多了,如果你另换一处地方也能达到这个程度,那我就没话说,这其间相差虽微,但要追上那个境界,十年未必能够。” 韩莹沉吟片刻才道:“算你说得对,苦练十年还比不过你这个小伙子,我也认了,今后封剑江湖。” 江梦秋忙道:“那又何苦呢?” 韩莹沉声道:“我有个脾气,绝不屈居第二人,既然叫你比下去了,我还有什么混头。” 江梦秋道:“可是令郎与薛少泉那段公案仍须你自己去料理不可,这件事如果委托别人,绝对办不清楚。” 韩莹想想道:“算了,我实在心灰江湖。” 江梦秋道:“那就交给我好了,但我不是替你代理这件事,只是替你找到薛少泉后,还留待你自己去解决。” 韩莹道:“可以,那就全仗费心吧,我先走一步了。” 段天化忙道:“韩女侠,你怎么走了呢,那小子虽然看出你的剑法深浅,却不见得高于你,尚未经比较,你就认输一走,未免太不值得了。” 韩莹冷冷地道:“他说得对,我比老鹤仍然差一截,苦练多年,依然不如人,我不认输干嘛,难道我还真好意思跟那小伙子去拼死拼活!段天化,你别转歪主意,我对你八煞门也早有风闻,我不参加老鹤那边跟你们作对,可也不会参加你们的,越女剑派出了一个败类已经够了,要不是袁凯以猿公剑为标榜,我早就割下他的脑袋,不让他贻羞乡里了,你省省心吧。” 说完在峰顶一点脚,飘然而逝。 袁凯铁青着脸道:“岂有此理,回头我非找这婆娘算帐不可。” 方梅影微笑道:“算了吧,姓袁的,你的老祖宗是越女剑派家奴,世上谁不知道,就算你杀了韩莹,你也不能算是越女剑派的正宗传人。”。 相传猿公剑法始祖是一头通灵白猿,与越女剑始祖同在会稽山修道,两下相遇较剑,到底人灵于兽,白猿甘拜下风,拜投门下为奴,后世虽有越女猿公两派剑法,但猿公剑始终都未在越女剑前抬得起头来,今天韩莹当众相斥,再加方梅影一揭他的底细,气得袁凯暴跳如雷,但段天化城府极探,不住低言相劝,将他压了下去。 方梅影低声道:“江兄弟,你可把我这个姑奶奶给弄糊涂了,你到底是怎么练眼力的? 我连剑纹都看不见。你却连大小深浅都看得清清楚楚,这简直不是人的眼睛。” 崔妙人也在旁边低声道:“是啊,我是眼快,记住她出剑的动作,辨出是谁复两字,看是看不见的,但我相信这儿没一个人能看得出,你倒是怎么看清楚的?” 江梦秋低声笑道:“在二位大姊面前,兄弟不敢使心机,人的目力有限,远隔十数丈,半分来宽的剑纹,谁也看不清楚,兄弟也是按照她动作的大小而推定的。” 方梅影道:“你别骗人,从动作上推断,怎么连剑纹深浅宽窄?寄芤环植徊睢17饧蛑笔巧窕傲恕!?br />  江梦秋庄容道:“不是神话,我爷爷教我武功时,就是从这里奠基的,他老人家要我先别忙着求精,而去求博,尽量从判断别人的出手深浅上下功夫,先知彼而量已,能胜则胜之,不能胜则避之,所以我从越女剑出剑的劲力以及能施展发挥的程度上去判断,大致不会太差了。” 崔妙人不禁叹息道:“仁翁的心胸果与常人不同,所以才能健存至今,他胸中先养天机,自然不易损匮。” 方梅影默然道:“我祖父如果能跟江爷爷学得一二分,也不会死得那么早了。他老人家竭尽智虑,焉得长寿呢?” 这边在窃窃私语,峰上其他各人也在动脑筋,由于江梦秋一举惊人,他们都要盘算一下了,也对这年轻人作了一番估计,考虑着是否值得再栽一次跟头,十年前折在简士尧手中犹自可说,冲霄鹤名满江湖,他自三公之后,被誉为宇内第一高手,七剑九狐,销声匿迹江湖十年,盛名不衰,今天如果再栽在这小伙子手下,那可是永劫不复了。 沉默了半天,天狐白无瑕首先道:“江小友虽未展示所学,但目折越女剑,已见高明,轻功一项,我是认了,十年之约,我承认还是不如老鹤,只希望老鹤在内劲方面再展露两手。让我们输个心服口服吧!” 千手剑佛虚印和尚合十道:“即此一道也免了吧,贫衲受简老施主点化,戒杀十年,悟出吾佛慈悲之旨以及本命虚空之理,天下无不可渡之人,又何必要以杀止杀呢?老衲来此,纯为应约一晤故入,且喜诸君无恙,大家化去戾气,以为祥和,在这雁回峰上握手言欢,各道契故,岂不更有意思,诸友以为老衲之言如何?” 方梅影一笑道:“大和尚,你一片佛心,能渡得八煞回头吗?如果你有这种佛力,我就听你的!” 段天化笑道:“问题不在我们,是老鹤不放过我们,他全家十几口被杀,肯就此罢休吗?” 简士尧立刻道:“段天化,只要你们肯解散八煞门,从此不再杀人,我那满门血债就一笔勾销。” 虚印上人合十道:“善哉!善哉!简老施主此一片佛心,足以上感苍天,下撼幽冥,段施主……” 段天化道:“你别听他说得容易,十年来他耿耿于怀,就为了那灭门的血债,那有说放过就放过的……” 简士尧庄容道:“段天化,十年来我想不透的是我一生与人无怨,为什么有人要恨我如此之深,今天总算听你说明白了,你们杀我全家,只是为了对我的考验,我既然限制你们杀人,自然应该接受你们的考验。” 段天化笑道:“那么你真的是放过那笔血债了?” 简士尧道:“不错,但是有条件的,这条件就是今后你们不再杀人,否则我的家人就死得太冤枉太委屈了。” 段天化大笑道:“老鹤,如果你真有老和尚济世渡人的佛心,就应该只管你自己,不管别人,肯不肯放弃仇念是你的事,你无权要求我们什么,杀不杀人是我们的事,也不必答应你什么,大和尚我的话,对不对?” 虚印上人顿了一顿才道:“话是对的,但简老施主要求的是一件好事,各位应该答应的。” 段天化笑道:“为了老鹤倒是可以答应的,但我们的仇家不止老鹤一个人,别人要杀我们怎么办?” 虚印上人微怔道:“以各位的武功,自卫应无问题。” 段天化道:“对天狐白无暇那种高手,自卫可不容易,除非付之舍命一拼,否则只有等死的份。” 虚印上人道:“白施主与各位又有什么过节?” 段天化笑道:“他憋了十年,早就忍不住了,想找我的儿子开刀,制住了我的儿子,交给他的老仆看管,准备等这里的事一完,这边放个信号,那边人头落地。” 虚印上人道:“白施主行事虽稍偏激,却是个正人君子,如果各位前接受调解,相信他会肯放下屠刀的。” 段天化笑道:“已经来不及了,我的几位老友都很喜欢小犬,岂能看他受制,因此在上山的路上,顺手解救了小犬,还把他那老仆杀了,他还肯罢休吗?” 虚印上人转头向白无瑕道:“白施主……” 白无暇冷冷地道:“老和尚,你别苦口婆心地来劝我,我绝不肯答应的,这倒不是我不买你的面子,而是我看透了这批人,绝不是可渡化的材料。” 虚印上人道:“这个老衲倒不相信。” 白无瑕冷笑道:“那你不妨试试看,你整天跟着他们好了,只要你一天不离开他们,我就一天不动手杀他们。” 虚印上人道:“可以,老衲就加入八煞门。” 方梅影道:“老和尚,你考虑清楚一下,值不值得。” 虚印上人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老衲定然以此风烛残年,消弭此一杀劫。” 白无瑕想不到老和尚说干真干,倒是被套牢住了,无可奈何地道:“方姑娘,我们俩的赌注可得取消了,我答应了老和尚,他赖在八煞门中,我可没办法。” 方梅影一笑道:“你没办法我有办法,我不会像你那样容易冲动,随便答应人家,段老怪的儿子人头捏在我手里,我决定拿这小怪第一个开刀。” 虚印上人道:“方姑娘难道不肯给老衲一个机会吗?” 方梅影笑道:“你进入九煞门,多少能做一点好事,我也跟你作个约定好了,你们九煞门做一件坏事我就宰一个,第一个就是段老怪的儿子,你怎么说。” 虚印上人不作答覆,只连念了两句阿弥陀佛。 飞天魔娘令狐飘道:“你们的话都说完了,该我老婆子了,我可不受什么限制,十年前的约定非彻底履行不可。” 陆仙游笑道:“我们都认了,你还不服气不成?” 令狐飘道:“当然不服气,我可不像韩莹那么好打发,不见个真章就认输,非要分个高低不可,而且老婆子横定了心,不再定什么限制了,不管输赢,老婆子还是要照我以前的办法做下去,除非你们把我宰了。” 江梦秋道:“既然如此,前辈何必还要来此践约呢?” 令狐飘道:“约是一定要践的,我憋了十年,闷了一肚子气,今天若是输了,老婆子拍拍手下山办我的事去,如果胜了,我就叫简老鹤跪下,打他十拐棍出出气。” 方梅影笑笑低声道:“江兄弟,你看看这老太婆邪得什么样子了,跟她有理说没有?” 江梦秋也低声道:“邪归邪,却是性情中人,方大姊,你是智多星,总有个办法可以开导她的。” 方梅影笑道:“法子倒不难想,但是你得先胜了她,这老太婆服硬不服软,先吃住她再扣住她,慢慢想办法,兄弟,你的轻功怎么样,要不要我来代一场?” 江梦牧道:“轻功还可以,我跟简爷爷的凌虚身法学得差不多了。当然比不上方大姊,但你却替代不得,因为你也是来应约的,胜了她不能作数。” 方梅影笑道:“简老鹤跟我祖上有交情,我还会跟他争什么我是来给他援手的,崔大姊也是一样,兄弟!你可得拿捏着点,这老婆子说得出做得到,万一输了……” 江梦秋道:“反正我已公开认定代表简爷爷了,输了也没关系,代简爷爷挨她十拐棍吧。” 方梅影听他这么一说,知道他还有把握,才笑道:“那就压压她也好,借这个机会去堵堵别人的嘴,七剑九狐中虽然有一半跟老鹤私交不错,但争胜之心却不肯稍让一点点,赢得他们心服口服,我们可以多个助手,老和尚虽然插了过去,情形并不乐观,跟八煞门总有一斗的。” 他们计议甫毕,辛不第冷冷地道:“老婆子坚持要一较,想必在十年内又有不少长进,快亮出来给大家开开眼界吧!说不定仁翁的后人还有更精彩的表现呢。” 江梦秋微一皱眉道:“这家伙是怎么回事,他既是简爷爷的朋友,怎么老跟我过不去?” 方梅影笑道:“他跟老鹤私交不错,对你祖父可没好感,因为他在你祖父手下吃过亏,同时在这儿,当你跟醉鬼较劲时,又折了他一个小跟头,这个人气量最窄,怎不计较在心呢,不过冲着老鹤,他不会太过份的,别管他,有我跟崔大姊在,谅他还不敢耍什么鬼把戏来。” 江梦秋笑道:“方大姊,我看出来了,七剑九狐中你跟崔大姊占的份量很重,很多人都怕着你们。” 方梅影笑笑道:“怕崔大姊是真的,怕我只是沾了祖上的光,我祖父号称智叟,整起人来不露形迹,很多人吃了哑巴亏,还有苦说不出来,我出道以后,玩了几手聪明,他们以为我传了祖父的代,故而杯弓蛇影,也得让让我了。” 江梦秋正要开口,令狐飘叫道:“小子,出来,别在那儿嘀咕,方梅影那几手巧招可别在我老婆子面前耍,老奶奶跟你较的是真功夫,可不耍花样。” 江梦秋一拱手道:“再晚恭候前辈赐教。” 令狐飘也不多说,纵身急落峰底,到了底下后,才像一蓬烟似的直拔起来,到达留字之处举杖连捣,而身在空中,手挥杖舞,居然连掏了二十下,脚下毫不借力,又笔直的拔了上来,拄杖微笑道:“老婆子不会写字,涂上去反而叫人笑话,所以只把那首歪诗给捣平了,小子,你下去再学老鹤当年的样子,把二十个字补上,老奶奶就认输,否则就得叫老鹤跪下来,给老奶奶赏他十拐棍,每年折合一棍,也出了十年的闷气。” 她的语气非常之狂,但却也有她狂的道理,刚才那一番轻功表现已经够出色了,而沉厚的功力尤为惊人,蟠龙拐连捣二十下,捣平了二十个字不说,难的是坚硬如铁的岩壁上,捣下了二十个圆洞,竟是一般大小,一样的半尺深! 如若是在平地上,这一手虽足惊人,还吓不倒峰上的一批绝世高手,但她是凌空出拐,身子没有一点依凭,全靠第一捣的刹那间支持,迅速换气,接着往下捣,大家估量了一下,轻功够得上的,内力不如,内力够了,轻功又逊色一筹,要想同时超过她的,实在没多大把握。 方梅影见江梦秋沉吟不语,凑在他耳边低声道:“兄弟,没想到这老婆子火候会如此之深跟她硬比是没办法了,还是由我在巧劲上盖她一下,为老鹤挡过一关吧。” 崔妙人也凑前低声道:“秋兄弟,是否要让明珠去替你挡一下?她可以利用无影飞针遮遮拙,否则老婆子说得出做得到,对老鹤可太难堪了。” 江梦秋忽而一轩眉道:“不,让我试一下好了。” 语毕向令狐飘道:“前辈功力盖世,再晚实不敢云匹,但既然代表了简爷爷,总得对前辈有个交代,只是晚辈万一功力不足入前辈法眼,还请前辈答应一件事。” 令狐飘怪眼一翻道:“什么事?” 江梦秋道:“如果再晚功力不足,请前辈高抬贵手,那十拐棍也由再晚代领好了。” 令狐飘哈哈一笑道:“老婆子对老鹤可没什么大过节,只是气他不过而已,那十拐棍伤不了他一点皮肉,但你要替他挨揍,老婆子手下可不留情了。” 令狐飘道:“老婆子出了手,岂止断腿而已。” 江梦秋豪声道:“再晚只是表示决心而已,自然任凭前辈发落,粉身碎骨,也是死无怨言。” 令狐飘冷笑道:“你倒是好计算,老婆子打死了你,你祖父仁翁就会出头了,告诉你,老婆子可不怕他。” 江梦秋道:“前辈这是什么话,今天再晚是代表简爷爷来此赴约,家祖并不知道,就是知道了他老人家已看破世情,谢绝江湖,不会来理会再晚的事了。” 令狐飘道:“他理会老婆子也不在乎,只是老婆子放眼世上,很少有看得起的人,你祖父仁翁就是其中之一,你是仁翁的孙子,老婆子总不好意思给他太难堪,何况你替老鹤出头,也是一片义气。这样吧,只要你能够得上老婆子七成的火候,就免了那一顿打吧,假如你连七成都比不了,老婆子就不客气了,至少也要扭断你的腿,告诫你不自量力,强行出头,丢了江河远的脸。” 段天化哈哈一笑:“老太婆,你这不是买人情吗?这小子能使越女剑不战而退,多少总有两下子,纵然比不上你,也不会差在七成以下,你分明还是怕他祖父。” 令狐飘怒道:“段老怪,老婆子自承是怕仁翁,但不是怕他的武功,而是敬畏他的一片仁侠心胸,明摆着卖一份人情也无所谓,你要不服气,你亮出道来好了,老鹤有病,老婆子不好意思跟他认真,可没把你放在心上。” 段天化微微一笑道:“简老鹤只是轻功失敏而已,其他功夫并没有搁下,你也别太把算盘打得如意,若要较量有的是机会,只是今天我们冲着老鹤来的,自然先得把他的过节交代完了,再谈其他。” 令狐飘道:“本来就是,老婆子今天的对象并不只老鹤一人,七剑九狐的排名也得分个上下,老婆子可不在乎你们什么八煞九煞,惹火了我,一个个打你们下地狱去。” 段天化只微微一笑朝江梦秋道:“小子,老太婆明着卖了交情,你就趁早捡个便宜,把轻功这一项揭过去后,我们好认真在武功上比划一下,比武较轻功,已经是旁门左道了,杀人而不被杀,才是真功夫,我们八煞门早就把轻功放弃了。谁爱在这方面称雄,我们一定拱手相让,回头得给你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武学绝技。” 江梦秋淡淡一笑道:“我也看出来,你们八煞门根本就拿不出什么成器的玩意儿,最多是倚多为胜而已,就像你们在十年前联手杀死简爷爷全家一样,今天保证还是那一套,只是今天可没那么方便了。” 段天化笑笑道:“多言无益,等一下拿事实出来,才是最好的证明,反正总是有你瞧的。” 崔明珠冷冷地道:“江大哥,不怕他们群殴,规规矩矩地来,我守着先人诫训,不多管闲事,只要他们敢耍一点花样,我就用淬毒飞针来招呼他们,管叫八煞门变成白骨门,连血水都不留半点。” 段天化仍是阴恻恻地一笑。 江梦秋也不多说了,纵身跳出峰缘,一直向下降去,身法并不特殊,却使众人都为之一怔。因为他下降的速度异常之慢,就像是一片落叶似的,轻飘飘且慢悠悠的,约莫费了一盅茶的时间才降落峰底。 -------------------------------------------- 天马 扫描,醉里挑灯看剑 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 四 章 简士尧失声道:“这孩子真会藏拙,他跟着仁翁,已经把浮云身法练成了,竟然一点消息都不露,由此看来,他已经比我的凌虚步高明百倍了。” 方梅影笑道:“鹤老!你可别看走了眼,浮云身法是我们方家的绝艺,根本不外传的,何况浮云身法是由下而上,不是由上而下,再说浮云身法是丹田提气,使身轻如叶,然后再借手脚的摆动,扶摇而上,他身子一动不动,完全不是那回事,我承认他高明,却不承认是浮云身法。” 简士尧道:“那这是什么功夫呢?” 方梅影道:“我不晓得,三公的技艺各有所长,我连自家的武功都弄不清楚,哪里还知道别家的呢?” 崔妙人道:“方大妹,你不是说令祖智叟有一部万象功录,记载各门各家的武学渊源,难道也看不出一点影子?” 方梅影摇摇头道:“那部书随着先祖一起殉葬了,我也没细读,只是小时候偶而问过一下,有个概略的印象。” 崔妙人道:“谁都知道你有过目不忘之能,经你一眼扫过,就像是用刀刻上了版,全在你脑子里了。” 方梅影依然摇头道:“在我的记忆中,还没有这一类的功夫,再看看吧,看他如何起来,或许有点眉目。” 江梦秋到了峰下,先盘腿坐好,也没见他如何运气,身子竟像是有东西托着一般,缓缓地上升。 方梅影这才叫道:“是排云神功,怪呀!这是道家玄门心法,他从哪儿学来的呢?” 崔妙人微惊道:“道家有这门玄功吗?” 方梅影一笑道:“怎么会没有呢,古时候的神仙云来云去,并不是真的能腾云驾雾,完全是轻功练得入化而已,排云神功就是这一类,不过他还没入火候,必须要摆个姿势,真要能练到巅峰的状态,随便什么姿势,都能平步直上青云,千仞高峰,一气呵成。” 令狐飘轻叹道:“能到他这种程度,也是举世无双了,老婆子是自叹不如了,幸好刚才没把话说得太满,跟他订什么赌注,否则老婆子就要自己打嘴巴了。” 峰下的江梦秋则缓缓上升,到了丈许高时,忽又向下一落,落到六七尺的高度时,才又缓缓升起,就这样升高丈许,落下三四尺,慢慢地升到了原来留字后被令狐飘捣平的地方,才见他伸出剑来,在岩壁上慢慢刻着。 灵狐皮天化确是被江梦秋的身法惊住了,直等他往下一落时,才笑道:“这小子到底还嫩,不能一口气直升上来,中途还要换换气,究竟差了一点。” 方梅影冷笑道:“你懂个屁,这才是最高境界的表现,在道家玄功中称为梯云步,比排云神功,还要深一层。” 段天化被说得不好意思,讪笑道:“这倒要请教一下了,难道缓步而登比直上更高明吗?” 方梅影道:“自然要高得多,一气而升,固然快捷,但一口气能憋多久?气竭衰落,超过能力的高处就上不来了,可是梯云步却能自由换气,永无止息,爱多久就多久、能多高就多高,这个道理都不懂,还好意思出口批评。” 段天化被说得不好意思,油然为自己遮羞道:“这小子不过是轻功了得而已,内力未必够上高明吧,你看他用剑在岩壁上划了半天,只不过几道浅浅的影子。” 方梅影这下子倒也没话说,因为江梦秋在岩壁上左右挪动。 划下了一道道的横印,有长有短,粗不盈寸,深仅五六分,实在看不出有何高明之处,不禁奇道:“以他能施展梯云步的功力看来,内劲也一定相当基础,不知他在捣什么鬼,尤其是划那些不成文的痕迹。” 说完,下面的江梦秋也完成最后一笔,深深地吐了一口气,着他样子似乎很累,但精神显得轻松,然后抬着剑,在每个圆孔中指了一阵,好像是在记数,最后似乎表示满意了,才轻轻的直升峰顶。 站定脚步后,他首先谦逊地朝令狐飘一躬笑道:“再晚能力有限,勉强塞责,不知前辈可否免去一顿棍责?” 令狐飘叹了一口气道:“别说了,你那一手轻功身法,老婆子就佩服到家了,就是你要倒过来打老婆子十个嘴巴,老婆子也认了。你是跟谁学的?” 简士尧也激动地握着他的手道:“孩子,其难为你了,我还要晓萍教你凌虚步,简直是班门弄斧。” 方梅影笑着说:“好兄弟,你真会装迷糊,快从实招来,你跟谁学的梯云步。” 江梦秋一怔道:”这还有名目吗?” 方海影道:“你别跟我装蒜,这明明是道家玄功中的上乘御气心诀梯云步,哄别人可以,却哄不过方大姊去。” 江梦秋正色道:“小弟是真的不知道,御气之法,授自家祖,轻功身法传自简爷爷,小弟只将两种功夫配合使用一起,却不知还有个名目,我还以为是我自己独创的呢?” 方梅影看了他一眼才道:“难道江爷爷没对你说吗?” 江梦秋道:“没有,爷爷晚年向道,我跟他几年,都是糊里糊涂学功夫,有些武功招式,他还讲解一番,有些功夫,他根本不说,又叫我跟着做而已。” 方海影一笑道:“这是对的,道家御气之诀,留心静虑,他如告诉你是在练功夫,你心中必生争念,就难大成了,这种功夫必须在不知不觉中,神与身合。才能有所成就,兄弟恭喜你了,就凭你这身轻功已是举世无双了。” 江梦秋一笑道:“轻功倒不怎么样,倒是壁上的刻字,可把我累惨了,又要脑中构思,又要下手用劲的。” 方梅影微怔道:“你在上面刻字了,刻些什么?” 江梦秋用手一指道:“我挖空心思,想来想去,始终无法连接成句,只好分成四句来写了,总是少读书之故,今后我还应该在书本上多下点功夫。” 方梅影愕然道:“兄弟!你别卖关子好不好,那二十个字的天书,只有一个三字,一个一字是我看得懂的,其他的十八个字,恐怕要到天竺去请高僧来翻译了。” 江梦秋道:“那干什么?” 方梅影道:“你写得不是西天梵文吗?” 江梦秋笑道:“小弟连汉文都没学通,那会梵文了,这是小弟儿时与家祖学的八套游戏,叫做呼之欲出,看之不字,念起来就成句了。” 众人都被他弄怔住了。 方梅影一笑道:“好兄弟,我知道你是存心在考我,这次方大姊被你考倒了,而我这个智狐之名从此勾销,你把它念出来吧。” 江梦秋连忙道:“方大姊言重了,小弟因为功力不极,才用了个取巧的办法,可不是考你的。” 说着用手指岩壁,一字一字的念道:“三公未寂寞,冲霄有一鹤,莫论剑与狐,仁义镇江湖。” 他念一字,岩壁上石屑纷落,现出一个字,二十个字念完。 那四句话也截然明显,每个字都约三尺,刚刚好填满令狐飘捣出的圆孔,字体作魏碑,强劲而有力,笔划粗可两寸,深有三四寸,了了可见。 众人都惊呆了,想不到这小伙子的劲力精深如许,当然每个人都明白,他留字时,凡是横笔,是用剑先刻好,剑才不过宽分许。他的劲力却波及两寸,将两边的石质都震成碎屑,却还凝聚不散,直到他指壁朗诵时,才利用音响的震动,使石屑粉落,这还不足惊人,惊人的是挑点直撩,他只是隔空指劲,利用剑气透壁,居然也能达到同样的境界,这才是真正了不起的功夫。 冲霄鹤简士尧长声一叹道:“梦秋!龙生龙种,你是三公的后人,还有什么话,说三公未寂寞,出了你们这批后人,亦足以傲,只我是这冲霄一鹤,却愧列其后。” 虚印上人合什宜了一声佛号道:“简老施主,三公虽未寂寞,你这冲霄一鹤也不愧并列,这不是武功的高低问题,江小友的后一句说得最好,仁义镇江湖,三公与施主的仁心义举,实不愧为举世完人,今日之会,到此算是最愉快的结束了,这二十个字,也让他永留于此,作为武林的一大盛迹,各位以为如何?” 大家都没开口,段天化笑着道:“赞成,赞成。十年前老鹤如果就题上仁义镇江湖五个字,我们也不会找他呕气,仁义为江湖的本色,这是谁也不会否认的。” 方梅影脸色一沉道:“段老怪,你们联手杀了鹤老全家,难道就想用呕气两个字就推了过去?” 段天化居然哈哈一笑道:“可不是为了呕气吗,我们与他无怨无仇,所以要对他如此,就是想看看他有多大涵养,是否能忍得住这么大的打击而不杀人。” 他的态度转变得如此快,实在出人意外。 天狐白无瑕冷笑一声道:“段天化,你别口是心非了,你要是懂得仁义,狗都不吃屎,我们不相信你们八煞中有一个好人,你无非是看到江小侠的神功惊人,其余各人也大有长进,局势对你们不利,才假仁假义起来。” 段天化居然是不生气,微微一笑道:“我们现在是九煞了,虚印和尚可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是个不折不扣的济世菩萨,我们有着这么一位好伙伴,不好也变好。” 虚印上人合什道:“白施主,贫衲加人九煞门,誓必以佛心化尽戾气,渡尽天下苍生。” 白无瑕冷冷地道:“你能保证他们从今不做一件坏事。” 虚印上人怔了一怔才道:“这个贫衲不敢保证,但贫衲可以尽自己的力量去劝化他们。” 白无暇冷笑道:“你劝化不了呢?” 虚印上人道:“天下无不可渡化之人,老衲有无比信念,一定达到此一目的才中止。” 白无瑕道:“我才没精神等你慢慢去渡化,十年之约已了,今后我仍要一本初衷,我行我素,段老怪的儿子杀了我的老仆人,我誓必要取他的性命,而且要在一个月内,付诸实施,你们等着看好了。” 说完身形一纵,落至峰下,顷刻已告消逝。 虚印上人连连口立佛号。 段天化一笑道:“老和尚,你别担心,白天狐不过是说说而已,谅他也不敢动我一根寒毛。” 语毕又朝简士尧道:“老鹤,我们的事怎么说?你如果要报仇,咱们只好接着,否则就该散了,你今天找了个好代表,轻功内力,我们都认输,别说他把字句改变了,就是仍然维持你一鹤镇江湖的豪语,我们也认了,但是可不跟你再打什么约,刚才白天狐的话你都听见了,我可不能够让我的儿子白白送给他杀死。” 方梅影道:“鹤老的家人就白白让你们杀死了吗?” 段天化笑道:“我没有这样说,老鹤要报仇,我们就接着,天下总没有伸长脖子等死的吧。” 简士尧沉声道:“段天化,满门被屠,算是我自己惹的,我搁开不管了,但我另外有句话要说。” 段天化笑笑道:“敬候高明。” 简士尧庄容道:“今后你们如果再妄行一件不义之事,妄杀一个无事之人,我就手下无情了,你别以为我失去了轻功就奈何不了你们,我自信还有制你们之策。” 说着走到一块大石面前,举手一掌拍上去,那块巨石宽高各有丈许,重逾万斤,在他一掌之下,碎如细粉。 段天化脸色微微一变,但随即哈哈大笑道:“好掌力,好功夫,简老鹤!我不是怕你,凭你这一手。我们人人能做得到,但是今天我们较技折在江梦秋手上,不便对你如何;以后欢迎你随时来切磋一下,我们八煞门总坛暂时设在天目山的舍下。欢迎你来玩玩。” 语毕又朝虚印上人道:“老和尚,既承不弃,加人我们成为九煞门,就请一起走吧,我们还有很多正经事要做呢!各位如果有兴趣,也请多来聚叙。” 简士尧追前一步道:“段夭化,你对我的话还没作个明白交代,你到底是怎么打算法?” 段天化淡淡地道:“简老鹤,应约之事我们认输,江梦秋留的那二十个字,也令我们满意,这就是答复了;至于其他的活,我们不必答复,你看着办好了,杀死你全家的事,我们既然敢承认,自然也不怕你报复,但你自愿放弃了,我们也不便赶尽杀绝,再对你怎么样,今后九煞门的行为,谁也管不了,你们要不信就尽管试试看。” 红狐齐天寿微微一笑道:“段兄!我们来势汹汹,就这样一走,难怪他们不甘心,何况十年来,七剑九狐,一个不缺,未尝不是武林一大盛事,我们多少也得留点纪念,以为不虚此行。” 段无化点点头笑道:“有道理,还是齐兄细心,我居然把这一点给忘了,可是这纪念怎么留呢?” 黑妖狐花六娘道:“我们八个人时相过从,大家的底子都很清楚,只有老和尚是新加入的,这个点子先由他开始他看看我们是否够资格跟他作伙伴。” 虚印上人连忙道:“老衲已经磨尽火气,名利之心早已淡如古井之波。实在不想。” 玄狐空空道人道:“老和尚,你若是说这种话,根本就不必多事挤入煞字的行列,既然你要凑热闹,就不该一个人离群独立,凡事都要凑和着大家一点,要你开个头,固然是考考我们,但也是考考你,八煞增为九煞,不是光靠你过去的名气与一张嘴,十年来大家都不同往昔了,你如果没一点长进,还不够资格加入我们呢。” 虚印上人沉思片刻才道:“道兄如此一说,老衲自然不能再推辞了,但老衲实在不知道该如何留上可供纪念的雪泥鸿爪,还是由各位先施展了。容老衲勉强学步吧。” 追魂剑客上官令陶笑道:“这也说得是,老和尚现在已空无一物,挤他也没用,还是请段兄先开个头吧。” 段天化想想笑道:“也罢,九煞门中,以段某年龄最高,冒昧托个大,代表大家多讲了几句废话,在别人的印象中,已经误会段某是老大了。于脆让他们误会到底,凡事都从我头上先开始,也可以免掉你们许多麻烦。” 潇湘剑客诸葛晦一笑道:“段兄何必客气呢?八煞门的成立你居功最多,出力也最多,论人手也是您多,论武功也是你高明,这个老大已经是我们公认的了。” 段天化笑了一笑,也不再谦辞,走到一块直立如笔的巨石之前,用手轻轻一按,石上立刻陷下一个手印,深达尺许,然后才道:“这样子大概差不多了。” 他这一掌望去虽不神奇,却暗藏玄妙,跟简士尧一掌碎石比起来,似乎差得太远,但又别有一种高明之处,因为这枝挺立的石笔久经风霜剥削,外面的浮松石质都已剥落,剩下中间坚硬无比的石心,光滑如磨,一掌能印下尺来深的掌痕,刻划分明,丝毫毕现,充分现示出他内力的精纯,并不在简士尧之下,尤其是掌力所陷入后,多出来的石粉一点都不见了,也不知道是塞到那儿去了,唯一的解释是硬挤到石笔的中心,分匀到其他部份,假如真能到如此境界,则段天化的功力似已超过了简土尧。 齐天寿道:“段兄,你这是在难人了,你惊天掌劲已返化境,露了这一手镇人不足,我们却学不像呢。” 段天化笑道:“齐兄别客气,我相信大家都能办得到、” 齐天寿道:“落掌一尺,我们都能勉强做到,但没有你这样光致利落,你岂不是存心要我们好看嘛!” 花六姐也道:“是问!老段,你是龙头大哥,应该提携我们才对,你一开始就亮出你的绝活儿,不是整我们吗?” 段天化笑笑道:“六嫂,段某专擅的是掌劲,其他的功夫都不足道,只有在这上面献丑了,但段某也不是故意难各位,否则要尽力施为,掌印还可以深一点,这一尺的深度、各位总不会成问题的、” 花六娘道:“但我们可做不到你这么于净利落。” 段夭化一爱道:“这不过是留个纪念,表示我们没空走一趟而已,够得上那个深处就行。何必去管好不好看呢。” 上官令陶道:“但是那能使别人服气吗?” 段天化哈哈一笑道:“谁敢不服气,一人一尺,八个人就八尺,就是三公复出,怕也没这份功力吧。” 光是这一掌,八煞门外诸人多少还能凑和上去的。但段天化的最后那句话,却令人瞠然而惊,不错,普天之下,穷古通今,也找不出一个人能具有掌透坚石八尺之功。 他们以八敌一,的确独步天下了。 因此上官令陶、齐天寿、花六娘、诸葛晦、空空道人、袁凯以及在无影飞针与方梅影手下连吃两次亏的烈火剑秦明,每人都如法施为,在石上各印了一掌,虽然有的人掌印不如段天化的光致洁滑,但深度都够上了。 这证明八个人都不是庸弱之辈,联起手来的话,足以胜过往何一个高手了,何况他们的功力还不止于此呢。 段天他笑笑道:“老和尚!该你了,印石八尺,我相信已无人能及,加上你这一尺,九煞门放眼天下也不怕任何人了,因此你加人我们,实在是你的福气。” 虚印上人口宣佛号道:“阿弥陀佛,江小施主石上留字,已足永留千古,吾人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语毕合什一拜,但听瑟瑟声响,石屑纷落。 跟着是砰然一声,那根粗逾半丈,高达四五丈的石笔,齐腰而断,断处恰在人掌印处,荡然无存。 他只是凌空一拜,用的全是暗劲,居然将掌痕全部消灭,还推倒了石笔,功力尤为惊人。 段天化又是一惊,随即大笑道:“可佩,可佩,老和尚,真想不到你的无相神功到了这步境界,没话说,这九煞门的老大该是你坐定了。” 空空道人也道:“老和尚,如果把你的功力运用在你的千手剑上,你这千手剑可直逼三公,不让一鹤了。” 虚印上人道:“老衲早已戒杀。发誓不再用剑了。” 段天化一笑道:“那可是我们的损失,不过没关系,就凭你这一手无相神功,也是可使九煞门立于不败之境了,走吧,到我家去好好聚一下,欢迎你大侠入伙。” 他是最先走的、众人依次跟随,虚印上人走在最后。 方梅影道:“上人!你舍身渡魔,加入煞星之行列,我倒真为你捏一把冷汗,怕你连骨头都叫他们给吃了。” 虚印上人淡淡地道:“老衲本吾佛舍身饲虎之心,真落到此种结果。也是心甘情愿无可怨人。” 方海影笑笑道:“不过看你凌空凿石的功夫,我倒认为你究竟有点道行,但愿你能镇住那些魔头。” 虚印上人道:“老衲不以镇魔为满足:必须要渡化他们,共登至善之门,以成正果、” 方梅影一笑道:“其行愚不可及,其志勇而可嘉,不过我还是衷心希望你成功,后会有期,你去吧。” 虚印上人默默无语,下山而去。 简士尧走到那断柱石之前,抚了一下断处,试试石质的坚硬程度,然后才一叹?溃骸罢婷幌氲秸馀一锕α绱恕!?br />  崔妙人轻叹道:“八煞联手,倒真是一股绝大的势力,我们另外一半又不同心,想要对付他们确是很难了。” 方梅影道:“光是八煞门倒还好办,偏偏又凑热闹,挤进一个老和尚,十年来也不知他是怎么练的,以他的功力,恐怕比诸当年三公也不逊色。” 陆仙游笑笑道:“方姑娘还打算跟我们干一下?” 方梅影道:“难迫你不想?” 陆仙游道:“本来我是打算帮老鹤一个忙,跟他们对一对,但老鹤自己都不起劲。我还瞎忙个什么劲呢?” 筒士尧道:“我没有说放过他们,但只要他们真的能从此改过迁善,不再作态,我自然该给他们一个机会。” 方梅影笑笑道:“鹤老,他们如果能回头做好人、太阳就从西边出了,狗会舍得不吃屎吗?” 简士尧一叹道:“但是在他们恶迹未彰之前,我总应该忍一忍,只要他们故态稍萌,我立刻就会找上门去。” 万梅影笑道:“你不找他们,他们还会倒我上你呢、” 落拓剑客辛不第道:“不过今天找他们也没用,照他们今天所表现的功力来看,谁又能奈何他们呢。” 方梅影道:“这倒是句真话,所以我今天也不再跟他们正式闹翻开来,要对付他们,只有一个一个的来,而且还得暗里下子,明着是斗不过他们的。” 江梦秋却道:“我很奇怪,他们知道自己不会改过回头,也知道我不会放松的,为什么放这样放手走了?” 方梅影一笑道:“这还不简单,他们虽占优势。却也知道没十成把握,所以才打的跟我一样主意,想换个时间,对我们也一个个地来收拾,他们成立了八煞门。” 陆仙游笑道:“方姑娘记错了,老和尚加入后,又多了一煞,该叫做九煞门了。” 方梅影道:“一点都没错,老和尚哪里算得了一煞,八煞门还是八煞门,一点都不多。” 江梦秋却道:“这次是方大姐错了,虚印上人虽是一片佛心,却真正地造了孽,他也凑了进去不单是增了一煞,而且是最厉害的一煞,比其余八个人更坏。” 方梅影愕然道:“我倒不相信,虚印和尚早年杀心最重,却是个正人。这次幡然知悟,放下屠刀,我认为他是真正的悔悟以往,不会如你所想的那么坏吧。” 江梦秋笑道:“我不是说他坏,而且说他太好,好的把煞星都当作好人,想去渡化他们了,结果只是为他们所利用而已,我们要对八煞不利时,他会出头阻止,可是八煞要害人时,只要不给他知道就成了。” 崔妙人道:“对啊!八煞各有野心,物以类聚,可以整天窝在一起,我们都要分开的,这个老和尚反而碍事了。” 方梅影笑道:“我有办法,只要大家肯同心合力,我保证可以把八煞门斗个星散。” 辛不第立刻道:“对不起,我一向闲散惯了懒得管这些闲事我一个人斗不过八煞,但也不愿听谁的指使,如果今天他们对老鹤不利,我站在过去的交情上,不能坐视,过了今天,我撒手不管了。” 方梅影道:“难道过了今天,你与鹤老的交情就断了?” 辛不第冷笑道:“老鹤有你们三公的后人撑腰,用不到我这些庸才了,三公未寂寞,冲霄有一鹤,这次把我们七剑九的名字都抹掉了,我犯得着多事吗?” 江梦秋连忙道:“前辈别误会,我没有这个意思。” 辛不第沉声道:“我误会什么,我够资格误会吗?” 陆仙游笑道:“酸丁,你也太小气了,江老弟的后两句不说了吗,莫论剑与狐,仁义镇江湖,这才是至理名言,江湖以仁义为先,难道你不承认?” 辛不第冷冷地道:“承认个屁,七剑九狐,谁当得起仁义二字,仁翁也只有一个仁字,义和未必,否则他不会坐视八煞杀死老鹤全家的,连仁翁都置朋友互助的道义于不顾,我这个不仁之徒还争什么义呢,醉鬼,你要巴结三公的后人,我可不奉陪了,再见。” 说完回头就走。 醉狐陆仙游笑笑道:“酸丁在江翁手里栽过几次跟头,心里一直不痛快,江老弟今天又剃了他一次眉毛,难怪他不开心了,他这个人就是气量窄,还是个好人,我得追上他去。方姑娘,你如果有什么举动,只要通知我一声,我一定赶来参加、” 方梅影道:“你是个没魂鬼,成夭躲在酒罐子里,连影子都不见了,我上哪儿去找你?” 陆仙游哈哈大笑道:“你方姑娘是狐中之狐,认真要找一个人,就是躲在凌霄殿上,你也能直闯南天门把他给抓下来,我们还能躲得过你?何况我跟酸丁很少往偏僻的地方去,总不外是几个有好酒的地方。” 方梅影这才一笑道:“你快滚吧,我知道你的酒病已经发了,最近一两个月内,我预料到必有事情会发生的,你们最好别跑太远,万一有事,也好凑个人手,谁叫你今天自己答应的呢,如果我到时候抓不到人,可别怪我不客气,我一定吊你个三天,饿死你肚里的酒虫。” 陆仙游摇头一晃,口中含笑着,人已失去了踪迹。 方梅影环顾峰上,但见只剩下了崔妙人姑侄与令狐飘,乃笑问道:“你们两位作何打算呢?” 令狐飘抢着道:“老婆子仍然要办我的事去,不过冲着那小伙子绝顶武功,老婆放宽限制,今后不杀孝子,但促使寡妇改嫁的事,老婆子可绝不放弃。” 江梦秋道:“人各有志,前辈何必一定要强人所难呢?” 令狐飘一瞪眼道:“胡说,老婆子这是做好事,我是过来人,二十九岁开始守寡,都是被人逼的;天下没有一个孀妇是真心肯苦守寂寞的,年纪轻轻,孤守终生,那简直是不通人性,这都是你们男人迫害女人的手段。” 方梅影笑笑道:“老太婆的用心不为不佳,我站在女人的立场上,也觉得这事颇不合理,不过老太婆做事太笼统了一点,今后你不妨稍加整饰,三十五岁以上的人你就别去勉强吧,女人过了三十五,耐得住寂寞了。” 令狐飘想了一想道:“也罢,就依你的好了,经过这十年的罢手,老婆子对杀人也兴趣不高了,何况杀来杀去,所杀的尽是些可怜虫,老婆子实在也腻了,只是有一种人必不可想,那就是虚撑门面,逼令孀妇守节的混蛋。” 方梅影与崔妙人名列九狐,行事到底不免有点任性,这时竟异口同声地道:“当然,这等人该杀。” 崔明珠居然也含笑道:“遇上这种混帐,别说前辈不放过,到我们手里,也得给他个警诫,江大哥,你说是不是,名教二字,不知害了多少可怜弱女、” 江梦秋见他们众口一词,只得也点点头,但接着道:“这种人固然可杀,但只是顽固不通而已,如果能加以开导一番,说不定会使他们悔悟的。” 方梅影笑道:“那当然了,江兄弟,你别以为令狐老婆子是喜欢杀人,其实她外刚内柔,在七剑九狐中,她是杀人最少的一个,每在杀人之前,她都百般晓喻,实在劝不通的才当头一拐,她是菩萨心肠阎王脸。” 令狐飘被她一捧,心里十分快慰,笑着道:“方姑娘,多谢你,老婆子一向被人目为怪物。今天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说我的好话,真叫我乐死了。” 方梅影笑道:“七剑九狐,谁不是被人当作怪物的。只是我们怪得有道理而已,比八煞门那批混蛋好得多。” 令犯飘更有知己之感,连忙道:“方姑娘,看样子你跟段老邪是没休没止了,没问题,老婆子总是站在你这边的,只要你说一声,老婆子水里火里,万死不辞。” “我跟白天狐打赌,要以段老怪儿子的人头为赌采,他先下去也是想拔个头筹,所以段老怪跟后匆匆而去。也急着保护他的儿子了。我自信不致输给白天狐,当然也可能会有借重到你老太太的地方……。 令狐飘忙道:“那我们也赶快去吧!” 方梅影摇头道:“不急!九煞齐集,白天狐一时绝难得手,这得慢慢来,要你帮忙时,我会找你的。目前我们最好分开,免得段老怪起了疑心,将来帮不上忙…” 令狐飘道:“难道你还要我加入八煞门?” 方梅影笑道:“那倒不必,但你不久前,还当着他们跟我冲突了一番,段老怪不会防,不妨到伏牛山去走走、不必入伙,但可以跟他们盘桓几天。一则察看他们的动静,想必我们能搭上伙的,你如果有心则相机帮帮我的忙!” 令狐飘笑道:“那倒可以,入伙可不干,我虽然被称为飞天魔娘,还不屑与那批家伙为伍,我这就去了。” 方梅影道:“我就不陪你了,多则半月,少则十天,我一定到伏牛山去,听取你的回音。” 令狐飘很高兴地走了。 崔妙人笑道:”方大妹,你也是的,老婆子的武功或可帮你一个小忙,但却不是做奸细卧底的人才,你把她遣到伏牛山去……” 方海影微笑道:“我晓得,叫她去卧底,不仅起不了作用,或许连她的目的都会被人掏了出来,段老邪鬼计多端,老太婆一根直肠子,怎么斗得过他呢?” 崔妙人道:“既然如此,你何必又要她去呢。” 方梅影笑笑道:“找点事情给她做了,使她没功夫去杀人,老太婆闹了十年,火性已磨了不少,如果杀顺了手,说不定又会故态复萌。所以我把她送到伏牛山去,也许会叫她吃点苦头,那样一来,她的满心怨气都集中在那批杀星身上,以后就不会找寡妇们的麻烦了!” 崔妙人证了一怔道:“刚才你不也是赞成她的作为吗?” 方梅影笑道:“不错!我现在仍然赞成,但这个问题流毒数千年,已根深蒂固,不是杀几个就可以改变的,何况我们学了一身武功,用在这上面未免太无聊了。” 崔妙人笑道:“你的意思是要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了,可是杀死段老邪的儿子也算不得什么丰功伟业呀。” 方梅影道:“那只是个借口而已,段老邪他们组成了八煞门,倒是一项盛举,七剑九狐,网罗其半,在声势上足称浩大了,斗斗他们才有意思,我用段成志作为目标,段老邪绝对不肯让他的独子被我杀死,而八煞也一定会帮着他的,这一来我跟八煞门不就有事情做了吗?” 崔妙人一笑道:“好!我反正也闲得无聊,明珠跟着我也想在外间闯闯世面,我们一起干吧。” 方梅影笑道:“好极了,只有你崔大姊才是我最中意的伙伴,何况又有这位无影飞针玉女为助……” 崔妙人道:“不过暂时我们还没空,家兄与家嫂在练功时遇到一点小阻梗,有走火人魔的初征,只有仁翁精擅服气之学,我们要去请教一下如何解法。” 江梦秋道:“这就不巧了,家祖在半月前已出外云游。” 崔明珠急了道:“上哪儿去了?” 江梦秋道:“家祖游无定向,临行前也没有告诉我们,归期未定,要找他老人家可实在不容易。” 崔氏姑侄都显得很焦急,方梅影忽然道:“江兄弟,你这次跟鹤老前来赴约,你家里知道吗?” 简士尧道:“不知道,是江老事先对我打过招呼,叫我带他来看看,还叫我别通知他父亲,事前连他都不晓得。” 方海影笑道:“我想也是如此,但我预料江老与江兄弟也必有一番指示,否则江兄弟今天绝不敢如此逞强出头。” 江梦秋笑笑道:“方大姊真厉害。家祖见到简爷爷的身体状况,知道他老人家很难应付这一场约会,早在三四年前就督促我努力练习,为简爷爷代挑这副担子。” 简士尧忙道:“梦秋,你可瞒得我真紧,连一点口风都不透,上山的时候,你还装什么都不知道。” 江梦秋道:“那可是真的不知道,连七剑九狐的大名,我也是到山上才知道的,您懂得爷爷的脾气,除了叫我练功之外,他任何事都不跟我谈起的,所以连您的家遭惨祸,我也是毫无所知……” 简土尧一叹道:“这是我的请求,连晓萍都不知道、我怕她得知后,忍不住做出什么鲁莽的事来,你们经常在一起。让你晓得了,一个不小心传到她耳中……” 方梅影忙问道:“晓萍是谁?” 简土尧道:”是我的孙女儿,十年前她刚好在外祖母身边,未曾罹难,今年有十八岁了。” 方梅影立刻道:“恭喜鹤老,毕竟有了一条根,她必然已得鹤者的全部真传,今天为什么不带她一齐来呢。” 简士尧一叹道:“小孙资质太差,轻功还可以,其他方面难有大成,性子又爆烈,所以我连家门之祸都不敢给他知道,哪里还能带她上这儿来的,如果给她知道了家门遭祸,她非跟八煞拚命不可,那不是自寻死路……” 方梅影沉思片刻才道:“崔大姊,我想你不必去找仁翁了。 他一定会到令兄家里去疗治的。” 崔妙人一怔道:“怎么会呢,他根本不晓得。” 方梅影道:“以前不晓得,现在也知道了。” 大家都还没听懂她的话,方梅影笑笑道:“你们想想江老爷子一生行事谨慎周密,既然叫江兄弟前来协助鹤老,一定早有安排,江兄弟武功超群,但能否挑得起这副担子,早在他的考虑中,我想他老人家必然在暗中照顾着的,江兄弟应付得很顺利,他就不必出头了,但一定是在场的,你的话他自然也听见了。所以……” 话刚说完,半空中忽然飘来一阵轻细的声音:“方姑娘慧心独具,较之乃祖尤为胜之,故人有后,可喜可贺,简老友沉冤已明,元凶为八煞,吾早有预感,现果不出所料,八煞具非善类。虚印虽抱济世被人之佛心,恐难会顽石点头,宜时加监视,秋儿不必回家,随方崔二位稍事磨练,八煞如有不义之行,可严于惩诚,以不负我侠义之旨,崔世兄伉俪练功岔气,吾当立为解之,简老友年届古稀,当知急流涌退,盼能赴九华崔府小聚……。 声音来自西北角上,近在咫尺,江梦秋第一个扑了过去,口中还大叫道:“爷爷,您在哪儿?” 可是他一直扑到绝壁尽头,下临深谷,却仍然不见人影,空中却又笑道:傻小子,我就在你身边,但你不必找我好好跟崔方二位大姊在外面学学,你父亲那儿我已经关照过了不必回去了,老鹤走吧,那行侠仗义是年轻人的事,你这么大把年纪还想不开,十年前四句绝诗,害死了你一家人,何必再把老命赔在里面呢,八煞多行不义,必有遭报之日,也自会有人去对付他们的,你还是跟我一起到各处走走玩玩,舒服服的渡此晚年吧、” 声音仍在头上,却就是看不见人影,方梅影笑道:“江老子,您既然来了,何不出来让我们见见、” 空中一笑道:“一块老骨头,有什么好看的,你如真念在故交的情份上,就多照顾一下我这个孙子、” 方梅影笑了一笑,忽然如反方向扑去,纤手扬处,一片光照眼,却是她腰间的软剑出了鞘,而且将一棵合抱的老松齐腰斩断。树上才轻飘飘的落下一条人影,身着道装,飘逸若仙。落地笑道:“方姑娘,你逼我现身倒也罢了,何必又毁了一株千年古物呢?” 方梅影盈盈一拜道:“老爷子请恕我无状,不过这是您自己惹的,您早点出来了,也不会害得老树腰斩了。” 道装老者正是仁翁江河远,他微微一笑道:“这么说是我害了它,唉,想不到我无心之戏,害得千年古物遭劫,这大概是所谓的在劫难逃吧。” 江梦秋早已跪下了,崔妙人带着崔明珠也要过来拜见,江河远袍袖一展,托住了她们,也将江梦秋扶了起来道:“崔姑娘,我们都是故人,你知道脾气的,千万别来这一套,秋儿,你怎么也变得跟你父亲一样的讨厌了,我就是怕他晨昏定省,才懒得住在家里。” 崔妙人被他一拦,也就不勉强了,笑笑道:“明珠,江爷爷不喜欢人多礼,你就随便打个招呼吧。” 崔明珠果然和了一礼,叫了一声:“江爷爷。” 江河远道:“好,你叫明珠,果然是仙露明珠,人间绝品,好像比你母亲年轻时还标致一点,淘气不淘气?” 崔妙人道:“淘气极了,又不安份。所以哥哥嫂子才叫我带她出来。免得在家里淘气。” 江河远道:“好,人是要活泼一点的好,梦秋小时候还很合我的意,可是后来跟着他老子,学得古古板板的,惹厌极了,我生了个不成材的儿子,可不能再增添个木头人似的孙子,所以我非得要他出来闯练闯练。” 方梅影笑道:“老爷子,江兄弟可没像你所说的那么老实,他智戏落拓剑士,技慑八煞,连我这个智狐都自叹不如,老爷子,您来了有多久了?” 江河远一笑道:“老半天了,我是最早一个上山的。” 崔妙人愕然道:“您一直就在这棵树上?” 江河远道:“别看我穿了道装,净心修真的功夫可是一点都没学会,哪里坐得住,到处转转,峰上峰下,跟着看热闹。不错,几年来你们都大有长进呀。” 崔妙人轻叹道:“您老人家还好意思取笑我们呢,您就在我们前后身边跟了半天,却没一个人知道,说起来也真惭愧死了,大家简直成了木头,还算长进吗?” 方梅影却一笑道:“我倒不以为丢人,我们凭哪一点跟江爷爷比呢,要不怎么会被尊称为三公呢、” 江河远大笑道:“你这妮子嘴皮还是不饶人,分明是在骂我是个老而不死的怪物而已。” 方梅影连忙道:“这个孙儿绝对不敢,事实本来就是如此,功力与年岁并进,我们是万万不及的。” 江河远轻轻一叹道:“功力虽与年龄并进,精力却随日月而日衰,老是一种衰境,虽因人而有迟早之分,却是每个人所不能避免,所以我必须从江湖上退出,让你们这些年轻人去称雄了,士尧,我之劝你也是为此……” 方梅影笑道:“江爷爷。您不过八十多,比令狐老婆子,比段老邪大不了多少,他们可不服老呢。” 江河远笑道:“老是一种心境,当一个人感到百事皆空的时候,就是老了,我就是有了这感觉。” 方梅影道:“您当然是例外,名成业就,乐得逍遥自在,以保令名之不坠,别人可没有你这么好的福气。” 江河远一笑道:“你在怪我偷懒,这点我只好承认,不过我把江家唯一的孙子献出来,该可以抵罪了吧?” 方梅影撇嘴一笑道:“孙儿可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怪责您什么,可是您像刚才要是早点现身出来,收拾八煞,不过是举手之劳,你为什么不伸手做做好事呢?” 江河远微笑道:“妮子,我说的话你未必服气,但我也不想置辩,这是天数,天数中该有一场魔劫,也不该在我手中了劫,我岂能逆天行事呢?” 方梅影道:“您已经能看透休咎,预知天数吗?” 江河远道:“天数岂能先知,但我近年问道,静中而生慧,多少有一点预感,这些话你未必相信,我也不求你明白、等你到了我这个年数,自然就懂了。” 方梅影一笑道:“我不敢,想方家的人没有长寿的,因为我们都太好用心机,天损其寿,必注定是早夭的、” 江河远看了她一眼,轻轻地道:“妮子,你明白就好,满招损,谦受益,少露锋芒,庶几长生,你的相格不是早夭的样子,但也要你自己懂得修为。” 方梅影娇笑道:“我爷爷早就说过了,论相人之术,他老人家比您不差吧,小的时候,他就说过我这一生不会安份的,为了想改变我的命运,他曾经不想教我练武,可是到了我二十岁,他又忍不住教了,而且说,他不能逆天行事,该怎么就怎么。江爷爷!您既然也谈起天数,您不妨指示一番,是我爷爷的话对呢?还是您的对?” 江河远轻叹道:“老友之学日高海深,岂是我这凡夫俗子所能望及,他既有指示,自然比我看得远,我只能说天心渺渺不可测,端在各人自己修为而已。” 崔妙人笑道:“方大妹,人家祖孙难得见上面,你别一个人把话占去了,也该让他们谈谈。” 江梦秋立刻道:“爷爷。您有什么指示?” 江河远看了爱孙一眼道:“没,今天你表现的一切有好有不好,以后也全看你自己,在武功上,我给你打的基础就是这么多,以后也要靠自己了,你实在已比我幸运多了,我刚出道江湖时,年纪比你大,修为比你差,一切都是靠自己闯的,因此将来你如果不如我,那可是你自己的努力不够,怨不得我了、” 方梅影道:“江爷爷,您这话不公平,你闯江湖的时候,环境比现在好多了,江兄弟一开始,就要碰上八煞那么厉害的对手,你多少应该再成全他一点。” 江河远一笑道:“没有了。就是这么多,惩制八煞我并非不能为,但我宁可留给你们,让你们有点事做……” 江梦秋道:“这件事孙儿也不希望您插手,您盛名已足,把困难的事包揽了去,孙儿们又做什么呢?” 江河远笑了笑道:“方姑娘,你可听见了,这小子怕我抢了他的生意,这可不能怪我偷懒了。” 方梅影道:“江兄弟,你可估量一下,八煞具非易与之辈,他们今天露的一手,只是做做样子,实际上的能为还不知道有多深呢,你有把握能挑起这副担子吧。” 崔明珠笑道:“方姑姑!你对段天化说话时何等英雄,怎么现在就泄了气呢?” 方梅影道:“我不是泄气,我一个人,怎么混都没关系,现在江爷爷把你江大哥也安排了进来,我就不能照着自己的意思了,连累他,丢人不打紧,把江爷爷也。……” 江梦秋道:“方大妹,我不怕丢人,我丢人跟爷爷毫无关系。他们折辱了我,自己也不敢说就是把爷爷给比下去了,在我来说,我倒愿意受几次挫折,那样才能使我知所警惕,有所求进,我相信爷爷未成名前也不是一帆风顺的。” 江河远一笑道:“这小子现在几句话才有点像人,三公里面,我是最差的一个,智叟才华绝顶,勇士举世无双,他们很可能一次跟头都没有栽过,我却是在江湖上翻了不知多少身,才能强到跟他们并列的地位。好了,方姑娘、崔侄女,这小子交给你们二位费心多管教,他要是不听话,你们别客气,大耳刮子摔过去,士尧,我们走吧。” 拉了简土尧正待离去,崔明珠道:“江爷爷,我爹娘的事,孙儿先向您叩谢了,但是今天孙儿第一次见到您老人家,您是我外公又是好朋友,总该给点见面礼吧。” 江河远笑笑道:“小姑奶奶,不是江爷爷小气,我的玩艺儿跟你的家学完全不同法,实在没有什么给你的。” 崔明珠一笑道:“别的孙儿也不敢妄求,您刚才那一套人在东边、声在西边的功夫倒是很好玩儿,那不过是运气的诀窍,孙儿大概还可以凑手,您就把诀窍传给孙儿吧。” 方梅影笑道:“小妹妹好大的口气,这是回音神功,把声音夹在内气中抛出、到了指定的地方再发出来,至少要有四十年以上的火候才能勉强控制,你以为容易吗?” 崔明珠伸伸舌头:“要这么难,那我可学不上。” 江河远一笑道:“方姑娘这次可看走眼了。” 方梅影一怔道:“难道您施展的不是回音神功?” 江河远道:”回音神功要四十年静练,我哪有这份闲静。” 方梅影奇道:“那是什么功夫呢?” 江河远笑道:“是腹语术,是西方一个僧人教我的,练起来并不费事,在遇见劲敌时偶而一用,倒可以收分神之效,我教会你们,可能会有点用处,练到精妙时,可以一个人分作十几处化身呢,我只是学好玩,刚才用来跟你们开开玩笑而已!” 说着把腹语术的诀要讲述了一遍,又作了几次示范。着大家都会了才笑道:“这种功夫在江湖上也有流传,可是不入正流,多半是一般神正用来假托神明附体,哄哄愚夫村妇,但我们练过内功的人,以劲气配合施展,可更不着痕迹,你们的内功火候不足,四五丈之内,大概可以随心所欲,仅用来闯闯江湖,大概也够了,走吧!老友,我本来不想现此一面的,但被方姑娘通了出来,也是一段缘份吧,小子!好自为之,也别回家了,回去也见不着你爹,为了你投身江湖,我已叫他迁地为良了!” 牵着简士尧的手,轻轻地同落峰下,还没到底,一晃已不见了踪影,四个人在峰缘目送,见状也不禁骇然。 方梅影叹道:“轻功要练到江爷爷的境界,才是无形无踪,他还带着一个人呢,都能在半空中如一溜烟似的消失……” 江梦伙也叹道:“是啊!我在峰壁留字,虽说能勉强运气控制之下,但实在很吃力,提一支剑都感到累赘,更别说是一个人了,其要算起来,我还不如令狐飘,她带着四五十斤的拐杖,仍然轻松得很……” 崔妙人一笑道:“这就是火候,我们的年岁到了,自然就有那份境界,练功虽靠天赋,但火候上仍是不能猎等的,所以八煞门不易对付,那几个家伙最少的也有四十年以上的火候,这一点就强过我们!” 崔明珠不信道:“可是我的飞针一样使他难以捉摸,崔姑姑戏弄烈火剑时,简直像对付三岁小孩子!” 崔妙人道:“那都是巧劲,不足为法,万一弄巧成拙,吃的亏就大了,所以靠得住的还是真功夫!” 方梅影笑笑道:“我的散花手是真正的取巧,小妹的飞针却不能纳入巧劲,我听说令嫂李芳菲之所以被誉为无敌神针,就因为她的飞针出手,无人能阻,任何护体真气都挡不住,这可是真功夫!” 崔妙人笑着摇摇头道:“也不尽然,大嫂很少走动江湖,很少与人交手,所以喧染的神秘,如果内功练到金刚不坏的境界,就一点都不在乎了,何况明珠还只刚刚入门,比大嫂的境界差的远呢。” 方梅影一笑道:“不过八煞都没练到金刚不坏之身,心理,有估计,才不敢轻举妄动,否则段老邪与秦烈火双双吃了闷亏岂甘忍气吞声,缩头了事的。” 崔妙人道:“方大妹,你是怎么了,我在告诉明珠,叫她要恃技轻敌,你却是鼓励她淘气,等她吃亏上当,可是你害的,凭她那一把针,就能制住八煞吗?” 方海影笑道:“我没有这样说,但我也不主张你的谨慎态度,太轻估了自己,照你说法,我们火候不如,功力又不够,根本就不能跟他们硬碰了。” 崔妙人笑了起来道:“好,总算你有理,你是女诸葛、我怎么说得过你呢,请教女军师,我们将如何行止呢?” 方海影笑笑道:“可别问我,江爷爷虽然将江兄弟托我们两人照顾,但论辈份你是长一辈,当做该你作主!” 崔妙人道:“妮子!你敢跟我耍嘴皮子,是你说我们各交各的,叫他称我崔大姊也是你的意思,这时候你又跟我搬辈份了,辈份要是你这样算,我还要叫你一声姑姑了,因为我父亲在廿年前到过你家、许你为忘年之交,少跟我来这一套,你是智狐,你不出主意,我剥了你的狐狸皮!” 江梦秋也道:“方大姐,你别客气了,?园松返那樾文阕钋宄匀桓媚愣嘁坏阒饕猓 ?br />  方梅影一叹道:“人煞以前的情形我还有点了解,自从鹤老限制他们活动后,我的确摸不惜他们在搞什么鬼,他们偷偷地组成了八煞门,我就一无所知,只好见机行事了,反正他在伏牛山只有去了再说!” ------------------------------------ 天马 扫描,迷魂 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 五 章 其他三人也没有较为突出的主意,自然只有听她的,相偕下山,江梦秋才发现有件苦事,因为他出门之时,虽然早就得到祖父的指示,但没有打算就此不回家,不仅没带钱,也没带换洗的衣服,除了一剑之外,别无长物。 家门虽然不远,但江河远有了指示叫他不要回去,他也不敢抗命,下山在饭店打尖,是方梅影付的帐,可是店中的小伙计却先向他报帐,弄得他十分难堪。住下店后,要三间上房,他一身汗水,首先洗了个澡才发现无内衣可换了,只得胡乱穿上了脏的,但那袭长衫也脏了,只好咬着牙,就着浴后的残水,将外衣洗了一下。 但行旅之中,又没有凉晒的地方,只好搭在椅背上,第二天早上,摸摸衣服还是湿的,想穿出去又怕不妥,不穿外衣,又不敢出门,憋得在屋里乱转,直到日上三竿方梅影在外叩门道:“兄弟,你还没起来吗?我们要走了!” 江梦秋看看还在滴水的衣服,只得道:“大姊,昨天太累了,我们多休息一下,午后再走行不行!” 方梅影在门外笑道:“可是你也该起来了,我等了你半天,肚子也饿得咕咕叫……” 江梦秋何尝不饿,但又不好意思说要等衣服干,只好装着疲累的声音道:“大姊!我不饿,只想多躺躺,你一个人先去吃吧,到中午我再吃好了!” 方梅影道:“胡说,廿多岁的小伙子,哪能这么没肠胃,昨天晚上你一口气扒了五六碗饭……” 江梦秋道:“正因为昨晚吃多了,现在还胀着呢!” 方梅影笑道:“你别是病了,让我看看!” 说着就听见推门的声音,江梦秋急了道:“大姊!你别进来,我没病,只是不想吃而已!” 但方梅影已经推开门进来了,手中还提了个包袱,看看屋中的情形一笑道:“你倒真勤快,自己都会洗衣服了,怎么不拿去晾呢,放在屋里干得了吗?” 江梦秋满脸通红。 方海影更不放松,摸摸湿衣服笑道:“这样子三天也干不了,少爷!你洗过衣服没有?” 江梦秋只得红着脸道:“没洗过,我在家里一直都有人服待着,但既然出来了,什么都得学学。” 方梅影一笑道:“学学是应该的,但也得拜拜师,衣服洗得还干净,只是你不绞干,要晾到那一辈子去。” 江梦秋一怔道:“洗衣服还要绞干呀?” 方梅影笑道:“当然要绞,否则这么水淋淋的,除非有大太阳,像你这么放在屋里,三天也干不了,昨天我就奇怪,你一盆水洗澡,端出去只剩了半盆,我还以为你喝下去了呢,哪知道都吸到衣服上去了。” 说着取下衣服,打开窗子,将水滴都绞干了,再度抖开,披在椅背上,江梦秋接过道:“早知如此现在已经可以穿了,真是不经一事,不长一智……” 方梅影笑道:“难怪江爷爷要我照顾你,看你离了家连日子都不会过了!不过你是个大男人,这种事不经手也是应该的,好兄弟,有大姊在,以后可不必操心了,该换洗的衣服交给大姊好了,别客气,谁叫我是大姊呢!” 江梦秋红着脸道:“大姊!实不相瞒,如果有衣服可换,我也不会窝在这里等衣服干了。” 方梅影咯咯笑了起来,用手敲敲他的额角道:“这才像句话,自家姊弟,有什么话不能说的,昨天你躲在房里洗衣服,我早就知道了,今天你在屋子里转,不敢出门,我也知道,崔大姊瞧着不忍心,要来帮你的忙,是我拦着他的,非要你受点罪不可,谁让你把大姊当外人的。” 江梦秋只有低下了头,不敢作声。 方梅影打开布包,取了一袭新衣交给他道:“快穿上跟我出去吃饭吧,这件衣服是我跟你挑的,未必会合你的意,将就着穿上,回头再去买两件带着,以后有什么困难,只管说好了,跟着大姊,可不能让你受委屈,否则以后见江爷爷怎么交代呢?” 江梦秋十分感动,连忙穿上衣服,觉得沉甸甸的,摸摸衣兜里,方梅影又自身边取出一个绣花的荷包,替他系在内襟里面道:“荷包里有两块金子跟五百两的银票,往后路上花费都由你开销了,昨天我是不知道你头一次出门,让你受了一次难堪,那怪大姊不好,只是我没想到你家里富甲一方,身上会连个小钱都没有。” 江梦秋忍不住握着她的手道:“谢谢方大姊!小弟痴长廿五岁,可真是没出过门,除了练武读书,任何事务却没经过,以后要大姊指点的地方太多了!” 方梅影一笑道:“别客气了,你的机智武功都不比我差,甚至于还超过我,江爷爷要我照顾你,大概就是指这些起居方面的琐碎事务,以我们两家世谊还有话说吗?” 江梦秋抽回手笑道:“大姊!我们吃东西去,真对不起,让你饿着了,其实我也饿得难受!” 方梅影点点头,刚要出门,崔妙人与崔明珠也闯了进来,每人捧了一个小包,崔妙人笑道:“就快吃午饭了,我带了包子来将就吃一点吧,这个小城里也没有什么好吃的,我们赶一程,到徽州府去好好吃一顿。” 崔明珠却递上那个小包道:“江大哥,这是昨夜为你赶缝的小裤褂,把换下的给我……” 江梦秋只好老着脸皮接下来道:“谢耐!谢谢!脏衣服我自己洗,不敢再麻烦你了!” 崔妙人却道:“江兄弟!这可不是客气,跟着我们三个女的同行,要一个爷们自己洗衣服,让人家看着也是笑话,再说贴身衣服可不能将就。因为我们练武的人,衣着的关系很大,稍一不舒服,跟人交手时就会受到很多的牵掣,明珠可不是要替你浆洗,而是好比照你的尺寸,给你再缝两件合身的,你就别再推辞了。” 方梅影一笑道:“正是,你这位少爷只知道饭来张口茶来伸手,不晓得日常生活中学问大着呢,以后还得多学学,看我们怎么照顾你,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换好衣服出来用点心,然后上路,可别客气。等到了徽州,好好请我们吃一顿就行了,崔大姊,你不知道他多嫩,自己身上带了银子,居然没想到买身衣服来穿穿,守在屋子里等衣服干呢,要不是我替他买了一套,他还出不了门呢。” 崔妙人一笑道:“这也难怪,他根本就不知道衣服可以买得到的,在家里的时候,何曾操过这种心。” 方梅影把她们拉了出去,江梦秋回味了一下,才明白方梅影暗中塞银两给他是为了掩饰他身无分文的窘态,心中更感激了,换下内衣裤后,觉得新穿上的这一身果然不太对劲,连走路都有牵扯的感觉,这是崔明珠酌量着缝制的,自然不会合身,也明白崔妙人何以一定要他旧衣的尺寸另行缝裁了,这些小节在家中从未注意到,只知道拿来就穿上,从无不适之感,而且那些衣服都是简士尧指令他的孙女儿晓萍亲手缝裁的,他也曾为此提出异议,说家中使女佣仆很多,何必一定要麻烦晓萍呢?但简士尧却坚持不允,由此看来,这些细节都是含有深意,只是自己懂得太少了,同时也明白为什么爷爷要他出来磨练一番,老耽在家里,他永远也不会有长进的;父亲从不出门,闭门在家里练武,有许多事情是不会知道的。 换下脏衣服,他包了起来,递给崔明珠时,他还有点腼腆,崔明珠却落落大方地接下,毫无不自然之态,江梦秋才感到自已不仅在细节上要学,在处世对人的态度上,也应该多学学,否则自己就不配做江湖人。 那种洒脱豪放的胸襟,处世无伪率真的态度,才是江湖儿女本色,这也是自己拘谨不苟的父亲无法教导的,幸好有个祖父,否则自己将永远被关闭在一个小圈子里了。 为了要在路上行走代步,他们各自买了头马,对马匹他倒是稍微喜爱,骑术也不错,自命内行,要代他们选马,结果只有崔明珠听了他的话,买了一匹跟他差不多的骏马,崔妙人和方梅影却选了一头瘦小的川马。 开始上路,前面的二三十里,他与崔明珠扬蹄奔驰,十分得意,把另两个人抛得远远的,但走了一阵之后,他们的马匹就不济了,频频喘气,而方梅影与崔妙人的川马却步伐沉稳,不疾不徐,毫无疲态,到了最后,反倒落在他们之后了,快到徽州时,他们的马根本就走不动了,口吐白沫,要他们下来拉着才能勉强前进! 江梦秋愤愤地道:“这两头畜生真气人……” 崔明珠也气道:“是啊,看起来比姑姑他们的要壮出一倍,走起来却半点劲儿都没有。” 方梅影一笑道:“买马又不是为了好看,更不是论斤量,那是你们自己挑的,可怨不了人。” 江梦秋红着脸道:“那怪我不好,是我帮明珠选的,我家也养马,每匹马都是精精壮壮的,脚程耐性都很好,我从家里骑着去看爷爷,百余里路,连气都不喘;哪晓得这两头畜生会如此不济事呢?” 方梅影一笑道:“你家里的马自然都是佳种,可是一般市面上哪有这种好马呢?尤其是良驹,千金不易,你花五百两银子就买得到吗?这些马的外形好看,只能给一些纨裤子弟骑着充充场面,要走长途,倒不如选小川马,看起来虽然不像样子,跑起来也不很快,但很靠得住。” 江梦秋道:“那在买马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呢。” 方梅影笑道:“说了你也不会相信,何况那地方根本没有什么好马,倒不如到徽州府,我再帮你挑匹好的吧,我们的马也不行,同样的需要换一下。” 江梦秋道:“可是平白丢了几百两银子多可惜呢。” 方梅影笑道:“这个你不必心痛,损失算我的好了。” 江梦秋红着脸道:“我不是跟大姊计较这个。” 崔妙人道:“你听她的呢,她想从你身上赚几文才是真的,你跟明珠的马,如果在府城里卖,还可以赚几两银子,倒是我们这两匹马才赔定了,连一半的身价都卖不出来,方大姊她打算从你们身上捞回损失呢。” 崔明珠道:“这我又不懂,何以劣马反而能卖高价。” 方梅影一笑道:“在那个小地方,有钱的人家少,但这种靠长相的马匹找主顾,养着又耗口料,它们虽然不中用,还娇贵得很,坏口料不肯吃,所以马主人宁可赔几文钱脱手,到府城里,有钱的子弟多了,懂得马的却少,倒是你们的马好脱手,卖得起价,因为他们可以混充骏马卖个高价,而我们的川马就不值钱了。” 江梦秋摇头叹道:“人情世故皆学问。” 方梅影庄容道:“兄弟!这番话也许市侩气太重,你听不入耳,但也不妨记在心里,我们长年累月在江湖上游荡,不能把身家全带在身边,不事生产,不屑偷盗,唯一的财路就是行情熟,顺路随便带点什么东西,都可以一本万利。” 崔妙人笑道:“大妹子,我倒没想到你还会打算盘,仁翁把江兄弟交给你真是找对了人,几年江湖跑下来,怕不成个百万富翁了。” 方梅影笑笑道:“崔大姊又在挖苦我了。” 崔妙人道:“不是挖苦,是真心的佩服你,以前我从来未想到这个问题,因为我也不大走动,今后我倒是要跟你学学,实不相瞒,我也有手头拮据的时候,有一回出门匆匆,忘了带银子,结果只好找一个世交开口,借了二百两银子才没挨饿,可把我窘苦了,以后我出门之前,一定先充实行囊,带足了钱才出门。” 方梅影笑道:“你家有万贯家产,自然花得起,我可不行,必须得自己想法子。” 崔妙人噗嗤一笑道:“大妹子,你可别跟我装穷,谁不知道三公都是富甲王侯,比起家私来,我们可差远了!” 方梅影一笑道:“我家里有钱是不错,但都是田产,我总不能背在身上,而且我长年不回家,总不能为了没钱就回家去拿,其实我做生意也是逼出来的,告诉你一个笑话,我初次出门时,为了一文钱所逼,还当街卖唱呢!” 崔妙人笑道:“你怎么做得出的?” 方梅影道:“有什么不能做,随遇而安,不是很好吗,而且卖唱我还足足捞了一大笔,整整赚了五千两。” 崔妙人一愕道:“有谁肯出那么大手笔?” 方梅影笑道:“鲁西柴吴镖局的总镖头金刀吕文泰。” 崔妙人道:“这个老色鬼,他怎么敢惹到你头上的呢?” 方梅影笑道:“我就在他镖局门口卖唱,被他看见了,他不知道我是智叟的孙女儿,居然色胆包天,叫我进去问肯不肯做他的第六房姨太太,我一口答应了,向他讨价五千两,他也照付了,当时就在镖局里摆了两桌酒,我也照样吃喝,等他有了几分醉意,开始动手动脚,我老实不客气赏了他两个嘴巴,使出了我的散花手。” 崔妙人大笑道:“你也够捉狭的,后来怎么样?” 方梅影道:“他看出我的手法,问明了我的身份,连忙跪在地上磕头求饶,恭送我出门,也不敢向我讨回银子。” 崔妙人笑道:“痛快!痛快!这种家伙是应该如此对付他,你还要少了,该多敲他一笔才是。” 方梅影笑道:“那就泄底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我是为了穷途无奈才卖唱的,只以为我是游戏人间,开开他的玩笑,花了五千两银子买了两个嘴巴,还不敢告诉人,也就够惨了,我又何必太过分呢,不过我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到底帮了他一个忙,他的镖在六年前出了事,为劳山七雄所劫,我刚好路过,顺便做了人情替他要了回来!” 崔明珠道:“方姑娘!你的江湖人缘真好,到哪儿都赏你的面子,黑白两道,你都有熟人。” 方梅影轻喟一声道:“其实还是我自己吃亏,弄得恶迹昭彰,谁见了都怕,看来这一辈子都要在江湖漂泊了。” 崔妙人也不禁默然,她与方梅影都是卅出头了,依然云英未嫁,都是害在这点虚名上,方梅影以智为名,她却以情留名,以前四海邀游,认识了不少武林青年,但没有一个是能终久的,那倒并不是她急视感情,是她自视太高,无以为匹,偶而有一两个中意的,人家却因为性子太倔强,终于不欢而散,只落得情狐之名。 方梅影的话引起了她的感喟,但当着江梦秋与崔明珠的面,却不便流露,笑了一下道:“大妹子,你别呕人了,凭你还怕嫁不出去,只是你不肯而已,段老邪的儿子不是一心想要娶你吗?你反而要杀人家。” 方梅影哈哈一笑道:“凭他那副德性,居然敢存这种心,简直是侮辱我,不杀他杀谁!” 崔妙人道:“听说段成志是个美男子……” 方梅影道:“这倒不假,江湖上称他玉面郎君,段老邪的儿子会是好人吗?要不然白天狐怎会将他列名首位!” 崔妙人道:“自从十年前跟鹤老一约后,我很少在外面走动了,对外面隔膜得很,他很坏吗?” 方梅影道:“岂止坏而已,简直罪该万死,他仗着老子的势力与那张漂亮的脸蛋儿,不知糟蹋了多少女孩子,都是始乱终弃,有人找上门去理论,他居然说是人家的女儿长得贱,自己送上来的,这种人难道不该杀!” 崔妙人脸色一变道:“他居然如此混帐!” 方梅影道:“混帐处还不止于此,他还对外扬言,除了七剑九狐中人,谁都不配做他的妻子,七剑九狐中,只有我们两个人是光棍,这不是明指着我们而言吗?” 崔妙人忽道:“该死!在山上你为什么不说,否则我就先宰了他老子,这简直欺人太甚!” 方梅影一笑道:“算了吧,跟这种人还能生气,我也只当没听见,否则他更得意了,等割下他脑袋的时候,他就知道是为什么死的了!” 崔明珠也愤然地道:“到了伏牛山,两位姑姑都别动手,让我给他一针,叫他尸骨无存!” 方梅影笑道:“你也别看得太容易了,段成志的武功已不逊于他老子,狡猾尤为过之,所以我听说白无暇已经把他制住了,就不太相信,除非他故意失手,早有安排,否则那有这么容易,果然不出所料,白天狐冤枉送了一个老家人的性命,还栽了个跟头。” 崔明珠道:“这小子犯在我手上,总有他好看的。” 方梅影大笑道:“人家比你大上十几岁呢,你老气横秋的叫他小子,小妹妹!你可别跟我们学,我跟你姑姑在江湖上把嘴都闯油了,想改也改不过来……” 崔妙人也道:“明珠!这句话必须牢牢记住。女孩子行走江湖,必须矜持身份,开口说话尤须慎重,这些油腔滑调的口吻,绝对不可以,出门前大嫂还一再吩咐我,要在这上面对你特别管束,以后千万留神,否则我只好送你回去,把你带坏了,我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崔明珠伸伸舌头笑道:“是!姑姑,我以后注意就是,徽州府到了,我们先把马匹换了吧,牵了这匹马可把我累坏了,骑马为了省力,现在倒成它骑我了。” 说得几个人也笑了起来,进了城门后,他们倒是先找了家大客店,用过了饭,歇了一天,第二天早上才牵了马匹到骡马市场去,那两匹马经过一夜的休息,洗刷干净后,倒又是毛光肚壮,很容易脱了手,而且还卖了个好价钱,补足了两个川马的亏损,还赚了好几十两! 江梦秋笑着道:“这倒真是好交易,相去不过百十里,竟然相差这么大,黄山的人为什么不把马运到这儿卖呢?” 方梅影笑道:“这是生意经,未必人人都懂,除了我们江湖人,谁会四处奔走呢?有的人一辈子也没离过家乡十里以外去,百里以外,就是两个世界了!” 江梦秋点点头道:“大姊说的是,行万里路,才能使人的心胸开朗,见闻渊博,所以爷爷一定要我出来闯闯!” 他们的马卖得方便,想买匹好马却难了,这次江梦秋不敢自作聪明,一切由方梅影作主,挑了半天都不中意。 崔妙人道:“大妹!我看将就一点吧,找几头能骑的也就算了,徽州又不是产马的地方,上哪儿去找千里驹呀?” 方梅影道:“也要过得去才行呀,此去伏牛山迢迢千里,总不能到一个地方换一次马! 这儿的马看来精壮,其实全是虚,跑不了百十里路立刻就气喘如牛了!” 马贩子在旁道:“这位姑娘倒是个大行家,小号的牲口只是做短程代步之用,各位要好马,就得上望山庄去!” 方梅影道:“望山庄在哪里?那儿卖马吗?” 马贩子道:“望山庄是卢大官人的庄院,他可不卖马,而且还喜欢养马,只要有了好马,往那儿送,任凭讨价多少,从不还价,他的马厩中经常养着百十匹呢!” 方梅影一笑道:“人家既然不卖,去了也没用。” 马贩子道:“那又不然,卢大官人虽不卖马,却?钕不堆恚錾狭苏嬲寐淼娜耍蝗》治模夥逊钏停馕还媚锸切屑遥环寥ナ允裕 ?br />  崔妙人笑道:“这个人倒是大方得很。” 马贩子道:“卢大官人真不愧为今世伯乐,他说好马虽是让人骑的,但要落在懂得它的人手中才能发挥所长,否则就是白糟蹋了,所以他重金收购好马,却不是为了自己要骑乘,而是为了送给认马的知音了。” 方梅影道:“有着这么一位大财主,你们可发财了。” 马贩子道:“那也不尽然,要卢大官人看得上眼的马匹太少了,一年里也难得遇上一两匹,小号十几年,过手的马何止上万,也只被他挑中四五匹去。” 方梅影又问道:“这个卢大官人叫什么名字?是干什么的,今年多大年纪?” 马贩子道:“卢大官人的官印我可不知道,只知道他是个大财主,廿年前就来此,买下了东城的一块大空地,建了所望山庄,大家都叫他卢大官人,今年多大岁数也很难说,廿年前,他看起来不过卅来岁,过了廿年,还是那个样子,有钱的人,到底懂得保养身子” 方梅影颇感兴趣地道:“他家里有些什么人?” 马贩子笑道:“那也说不上,大户人家的内眷从不出来的,他的家宅院很大,屋子也多,总有不少人吧!” 方梅影点点头道:“那我们就到望山庄去看看。” 马贩子道:“出了东城,走不两三里就是望山庄了,好找的很,那儿只有这一片大宅院!” 几人离了骡马行,折向东去,崔妙人道:“非亲非故,当真上门向人家讨取马匹不成!” 方梅影笑笑道:“那倒不是,我只是对这个人感到很奇怪,照他的行迳,该是个江湖人才对,可是江湖上没有姓卢的这一号,我倒要瞧瞧是何方神圣!” 江梦秋道:“何以见得就是个江湖人呢,也许人家是个真正的大财主!” 方梅影道:“他不是本地人,只是廿年前迁居来此,徽州府又不是个大地方,不值得在此落根,何况你没听说吗,廿年来,他的形貌毫无改变,廿年可不是个短时间,连一棵小树都可以长得大可合围了,人岂有不变的!” 江梦秋一征道:“对呀。假如二十年前他就是三十来岁,二十年后依然如此,只有内家导气吐纳之功才得如此,他必定是个避世隐居的高人,我们又何必去打扰呢。” 方梅影笑道:“避世隐居,就该蹈光隐晦,他的行迳又不太像,这个人引起了我的兴趣,非要探探究竟。” 崔妙人笑笑道:“难怪人家对我们七剑九狐没有好评,说什么时乖逢七剑,运蹇遇九狐,谁碰上谁就倒霉,看样子那个姓卢的又该遭殃了,至少会被你搅得不安宁。” 方梅影笑道:“这个我不承认,我虽然爱管闲事,却行不悖义,从未杀错过一人,这个姓卢的如果真是个慷慨君子,我绝不对他有任何失敬的举动,假如他是个隐迹的绿林巨寇,或是背人在此作怪的恶徒,我当然也不能放过,吾辈行侠江湖,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崔妙人道:“我总说不过你,但你跟人家素不相识,凭什么就判定人家是正是邪呢?” 方梅影道:“察其言,观其色,审其行,由许多小地方凑合起来,也就差不多了,我倒不是一定想多事,其实现在对付八煞门才更重要呢,何暇顾及其他,但江兄弟与明珠都是初履江湖,借这个机会让他们磨练一下也好。” 崔明珠特别高兴地道:“方姑姑,让我们也试试我们的眼光,到了那儿,你先别把观察所得结果表露出来,让我跟江大哥比一比,看是谁的观察正确。” 方梅影一笑道:“我就是这个意思,但是我先把评语说在前面,你一定不如江兄弟。” 江梦秋连忙道:“大姊又取笑了,明珠多少还跟崔大姊闯过一阵子,我却是第一次离开家门。” 方梅影笑道:“我倒不是捧三公的场,为自己脸上贴金,你得到了江爷爷的禀赋,天生是个江湖人的典型,虽然初次出道,但是在雁回峰上,你的表现,心智武功,把七剑九狐都比下去了,这种能力是与生俱来的,无师自通的。” 崔明珠倒没有不服气的感觉,笑笑道:“我当然不敢跟江大哥比,别的不说,他比我大几岁,书读得比我多,也应该比我强呀,虽说尽信书不如无书,有的人读破万卷书仍是痴不知书,但江大哥可不是死读不化的书呆子!” 江梦秋只得笑笑,他的心理也在跃跃欲试,想利用这次机会探测一下自己察人解事的能力。 出了东城之后,只见一片平野,远远一所大宅院,碧瓦青楼,颇具气势,想来就是望山庄了。 慢慢走到庄前,果见一块大木匾,劲书望山庄三个大字,笔力雄浑,江梦秋道:“此间主人,必非邪类。” 方梅影一笑道:“还没见到人呢,你怎么知道呢?” 江梦秋手指那块横匾道:“看这三个字就知其人,若非心胸磊落之士,落笔无此气魄。” 方梅影道:“我对书法是外行,相信你的判断是不会错的,但你只能说提书的人不是邪道,却不可断言那姓卢的必是正人,因为你并不知道这是否他亲笔题书呢?” 这一说使江梦秋红了脸讪笑道:“我第一次卖弄聪明就碰了壁,可见我的阅历太差,方大姊,你的意见呢?” 方梅影看了一下道:“我想他不会是好人。” 崔妙人愕然道:“你又来了,江兄弟以字论人,多少还有点根据,你又凭什么呢?” 方梅影一指周围道:“我是从此地的气势评断的,这一片地方隐含凶煞之气,居心必非善类。” 江梦秋一笑道:“方大姊原来还精堪舆之学。” 方梅影笑笑道:“我祖父既是智叟,医卜星象等杂学无不精通,我在他老人家身边肤受耳命,多少也懂个皮毛。” 崔妙人道:“你懂得这一套我不怀疑,但屋主未必也懂呀,你用这一点来评定人的善恶不嫌太过武断吗?” 方梅影道:“不,他懂,而且是个大行家,所以才选了这个地方,利用地势而建筑,外合五行,内藏八爻。这一片宅院里可不简单,显然还是阵图之学呢。” 崔妙人闻言一怔道:“那我们还是别进去算了,毫无渊源,又何必去惹这个麻烦呢。何况我们都不解阵图之学,万一失陷在里面,栽个跟头,可太不上算了。” 方梅影一笑道:“崔大姊这话可不合九狐的口气了,我们怕过谁来?你不懂我懂,我倒要见识一下这位望山庄主卢大官人是何方神圣,估量一下他的斤两。” 江梦秋道:“这是何苦呢,我们是来求购马匹的,又不是找人较量长短,犯得着吗?” 方梅影笑道:“江兄弟!你初行走江湖,千万别学得这么藏头藏尾的,一点豪气都没有,那可成不了事,我们无事不找事,有事不怕事,这才是侠义行径。” 江梦秋道:“大姊!兄弟并非怕事,但你是在找事呀!” 方梅影一笑道:“我不会故意找事的,但是进了门之后,绝对省不了事,我们不找他,他会找我们,你爱信不信,谁叫你倒霉,要跟着我与崔大姊呢!人的名,树的影,我们都是江湖上知名的人物,还少得了麻烦吗?” 江梦秋只得笑了一下,他们在这地驻足观望,比手划脚,已经惊动了庄里的人,一个老苍头过来问讯道:“四位可是要到敝庄的?家主人已经鹄候良久了。” 方梅影微怔道:“你家主人已经预知我们要来?” 那老苍头笑笑道:“是的。家主人略通先天易数,晨起卜卦,知有嘉宾莅临,故而早命老奴扫径恭迓大驾。” 方梅影一笑道:“你家主人竟有未卜先知的神通!” 老苍头连忙道:“不,不,家主人是卜而后知的。” 江梦秋倒有点奇怪了道:“就算贵主人占卜算准有人上门,但这条路上的行人很多,也不一定就是我们呀。” 老苍头一笑道:“家主人卦象中算出来的贵宾是三女一男,各位恰符其数,老奴见四位器宇不凡,想必是家主人所恭候的贵宾了,故而前来敦请。” 方梅影笑道:“贵主人的先知神通确是值得钦佩,但却算得也有点不准,我们都是正一品的布衣,何贵之有。” 老苍头笑道:“家主人隐居在此,他说的贵宾,非为尘俗所谓的富贵中人,那种人家主人从不相酬酢的。” 方梅影一笑道:“这一说我们倒是受宠若惊了,既是主人已有先知,我们也不算是不速之客了,就打扰了吧。” 老苍头很恭敬地弯腰作礼,说了一声请。 然后就领先在前十来步为导,客气地引他们前去。 这是很庄重的礼数,相距十来步,为的是方便客人私下说话,尤其是对初次登门的客人,此举更见敬意。 江梦秋饱读诗书,懂得这种规矩,低声道:“这个主人很了不起,连门下一个老佣人谈吐都不俗。” 方梅影笑笑道:“那当然了,强将手下无弱兵,郑康成家的婢女都能吟诗,望山庄的门下自然不是庸俗之辈,你看他走路的身法,只怕江湖上也不多呢。” 经她这一提,其余三人也注意到了,这是一条黄泥路,久旱不雨,路面上已起薄薄的一层浮土,老苍头走过的地方,却不留一点脚印,而且他崭新雪白的袜子与鞋底上也不沾一点尘迹,这表示他的轻功内力都具相当火候。 这点功夫自然不稀奇,但在一个老佣人身上表现出来,则可见得主人的造诣更加不凡了。 过了木桥,进了栅门,才是真正的大门,那两扇紧闭的红漆大门早已打开,一个相貌温文的中年人迎了出来,举手长揖道:“昨夜灯花,今朝鹊喜,应主贵客莅临,卢某已鹄候良久,几乎要怀疑卜象不准,且所幸四位终于来到,乃使蓬毕生辉,失迎!失迎!” 他面如冠玉,目若朗星,三绺乌髯垂胸,相貌非凡,方梅影倒是一怔,她精于相人术,而且很少看走眼过,可是见了这个人,实难作一定评,因为他的相格太特殊了,仁厚中藏着奸诈,和平中蕴有杀机,只能说得上是一个亦正亦邪、亦魔亦侠的人物,因此一笑道:“卢大官人太客气了,我们是偶而起意,才想到前来打扰,不意先触动了大官人的灵机,有劳久候,实在冒昧之至。” 中年人哈哈一笑道:“说哪里话来,卢某本当远迎,其奈卦象中仅知客至,却不知客来何方,因此只好肃沐恭候,遣老奴在门口迎迓,失礼之极。” 崔明珠忍不住问道:“主人既知我们要来,难道我们从哪儿来的会算不出来?” 中年人笑道:“姑娘说得太玄了,以卜测事,不过是仗着一点偶得之机,卢某能测出四位将莅,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如能事事前知,那不成了神仙了?” 说罢肃客入内,来到大厅中,但见陈设典雅古朴,洁不染尘,一几一架,俱非近物,却又焕然若新。 江梦秋出身豪富,他的父亲也是隐居不出的高士,雅爱古物,所以他对古玩古器的常识很丰富,来到厅中后,简直目不暇接,每样东西都是几百年的历史了,也都是价值连城之珍,因此道:“卢先生的收藏真丰。” 中年人哦了一声道:“兄弟也雅好此道吗?” 江梦秋道:“不敢当,只是家君也喜欢古物,再晚略有所知而已,家君搜得一些小巧之物,而视同拱壁,专开一室为贮,而先生此间触目皆是,直有云泥之别。” 中年人哈哈一笑道:“有趣,有趣,在下不过是喜欢这些东西,却不知鉴别,所以信手乱放,兄台既有此雅兴,回头倒要请益一番。” 方梅影见他谈话告一段落,才道:“卢大官人。” 中年人一皱眉道:“这些世俗的称呼却不敢当自侠女之口,乡间人要那样叫是没办法,各位是……” 方梅影笑道:“我也知道这个称呼太俗气了,但入乡随俗,在未知台甫之前,实免俗无方。” 中年人笑道:“那是卢某失礼了,应该一开始就自报贱号的,在下名沧客,草字随波;别号知机。” 方梅影一笑道:“曾为沧海客,随波识浮沉,知机望山远,结卢作世人,先生这名号道尽抱负。” 卢沧客哈哈大笑道:“女侠明心慧口,一言道尽卢某平生之遇,这几个字,卢某是当恭楷正书以谢女侠。” 江梦秋见中堂悬了一幅横屏写的是苏东坡的水调歌头,笔力雄健,与门口望山庄三字横额出自一人之手,落款是知机居士自写,因道:“门口的横匾原来是先生手泽。” 卢沧客笑道:“涂鸦之作,不足挂齿。” 江梦秋道:“先生太谦虚了,这一笔字师柳之秀而得颜朴之豪,尤在此三大名家之上,也许后有来者却可谓前无古人,若可谓涂鸦,则世间无人敢作书矣。” 卢沧客更是高兴万分道:“不得了,这位小友年纪虽轻,胸中丘壑却山藏海纳。佳客,佳客。” 说着忙又起立道:“有佳客不可无酒,卢某虽然已作准备,但那只是作客之肴而非款知己之饮,卢某吩咐他们另作准备去,倚红,偎翠。” 厅后出来了两个锦衣妙龄少女,一红一绿闻名知人,一个手捧茶具,一个手提银壶出来后,朝各人屈膝见礼,然后倚红才轻声笑道:“爷,婢子知道献茶太迟了,但爷指定要以枫名露,那一定得等水滚到恰是时候,过老就提不出茶味了,我们是等客人来了才开始上炉。” 说着在每人面前放下一只羊脂玉盏,雕刻玲珑,在每一盏中倾下数十粒细同粟米,色作深绛的茶叶,清香扑鼻,偎翠则手执银壶,一一注上大半盏沸水。 卢沧客笑道:“别管茶了,你们俩到厨房里去吩咐把预备的酒席撒了给下人们用吧。” 偎翠一怔道:“难道客人们不用酒了?” 卢沧客道:“谁说不用,俗肴不足款佳客,你们把应用的东西搬到醉花亭去,摆醉花筵。” 倚红笑道:“爷有十年未设此筵了,今天怎么有这份兴致呢?那可得等一下,全套家伙都藏起来。” 卢沧客道:“知音难觅,佳客难得,稍慢一点倒没关系,可是得准备周全,别扫了我的兴。” 倚红道:“爷难得如此高兴,婢子怎敢误事呢。” 偎翠笑道:“爷,知音佳客,一日并得,这可真是不容易的事,爷能否让婢子也拜识一下。” 卢沧客笑道:“当然应该,你们也可以多见识一下呢,我介绍吧,佳客是这位……” 说到这儿,他手摸摸头,尴尬地一笑道:“该死,该死,我一高兴就昏了头,竟忘了请教各位了。” 方梅影道:“这是我们的失礼,容我来自荐吧。” 说着一一将自己这边四人介绍了,对自己与崔妙人却仅通名而已,倒是将江梦秋与崔明珠详细地介绍一遍。 卢沧客兴奋地大笑道:“我说呢,寻常人等,怎会预触先机,原来竟是瑶池台上客,龙华会中人,方崔二位的盛名遐迩皆知自不必说了,江老弟与崔姑娘更是名家传人,卢某何幸,得四位翩然莅止,醉花筵都嫌太菲薄了,只可惜卢某有些东西寄在塞外,未能携来此间,只好将就了,倚红偎翠,你们可得细心去准备,别让我丢人。” 方梅影道:“卢先生,我跟崔大姊浪荡江湖,江兄弟跟明珠则是初出门,见闻浅陋,你可别要我们出丑。” 卢沧客笑道:“方女侠说哪里话来,你踉崔女侠是俗世两朵奇葩,崔姑娘人如其名,不愧花露明珠,江老弟更不必说了,仁翁名传天下,家学渊源,还错得了吗?” 说完又笑道:“方女侠是侠中之杰,卢荣斗胆用了知音二字,万望勿罪冒昧,因为你那二十个字的叙述,道尽卢某生平,卢某不知该如何表达敬佩之意才好。” 倚红笑道:“爷,方女侠是智叟之后,自己又是绝世才女,跟崔女侠的绝世姿容,并称武林双绝,我们仰慕久矣,您可得留他们多盘桓些日子,也让我们亲近亲近。” 卢沧客笑道:“我倒是想永久留他们下来,但他们都是云踪鹤影绝不会在一个地方久住的。” 方梅影道:“多谢先生盛意,我们确是有事,本来是想买几匹好马赶路的,挑遍全市,都找不到一头佳马者,贩子说好马都在望山庄,我们才冒昧前来。” 卢沧客笑道:“那太容易了,回头我们在醉花亭上,一面小饮,一面叫她们两人将马匹骑过来,任凭各位挑选。” 方梅影道:“那太麻烦了,贵庄的马总差不到哪里去,随便见赐四头就够了,本来我们是想购买的,但是看到先生如此好客,付代价未免太冒犯了……” 卢沧客笑道:“不麻烦,马上献技,本就包括在醉花筵的助兴节目里面的,不过另外有献技的家伎,既是四位要选坐骑,那些庸俗身手既难入方家法眼,也表现不出马匹的特性,所以干脆叫他们献丑一番,你们快去吧。” 两个女子答应一声,行礼退下。 方梅影笑道:“这两位姑娘端的可人,看形貌不是中原人氏吧?” 卢沧客道:“是的。她们是塞外的胡姬,我在塞外时,跟一个回族王公交好,蒙他送给我作侍妾的,可是拙荆弃世后,心如死灰,实无此兴趣,但回族的习俗又不容推拒,只好收了下来,跟了我十几年,只调教他们一点粗浅功夫,我把她们当女儿一般看待,回到中原后,想找个好人家为她们送嫁,她们又不肯去,方女侠与崔女侠如果不弃,我想各送一个,侍候二位。” 崔妙人连忙道:“我们浪迹江湖,不要人侍候。” 卢沧客笑道:“她们的武功已经稍有底子,吹弹烹饪琴棋都很不错,留在身边解解闷,有事时作个助手都还可以管用,二位如肯收下,倒是帮了我一个忙,因为把他们常年困在此地,我于心不安,跟着二位在外面跑跑,也让她们散散心,得便为她们找个归宿,我这儿实在难选其匹。” 方梅影一笑道:“先生这可是所托非人了,我与崔大姊连自己都照顾不来,到现在还是两个女光棍。” 卢沧客笑道:“二位是不肯俯就,不过以方女侠之才、崔女侠之姿,俗世亦难求匹了,但她们怎能与二位比呢,把二位的标准降低,配她们也就够了,二位在外面走动,机会总多些,跟我在这儿,恐怕只有老死荒庄了!” 崔妙人还持拒绝,方梅影却笑道:“崔大姊!你不要两个都给我,我倒挺喜欢她们的!”卢沧客忙道:“这可说定了,她们能追随方女侠,也是她们的福气,送嫁之事不必说,那要等机缘,让她们跟方女侠学学,磨练磨练,也比闷在我这儿强上百倍!” 方梅影道:“我答应了也没有用,她们肯吗?” 卢沧客笑道:“那有什么不肯的,我只是不忍心强迫她们而已,其实我要她们随便嫁个人,她们也不敢违抗!” 方梅影道:“跟着我可没有在先生这儿舒服,流浪江湖,餐风饮露,时时还有生命之危,她们吃得了苦吗?” 卢沧客笑道:“女侠别以为她们娇生惯养,她们可能吃苦呢,在我这儿也没享到福,偌大一片宅子,全要她们两个人收拾,还要侍花灌草,洗刷马匹!” 方梅影笑道:“先生这就是唐突佳人了,府上偌大一片产业,用的人也不在少数,为什么要她们干这粗活呢?” 卢沧客微笑道:“我倒不是故意要折磨她们,只是借此磨练磨练她们的性情,娴熟她们的女子本分,我不希望将她们养成娇滴滴的花朵,要她们成为一个百艺俱通的干才,将来嫁出去,也可以成为一个能干的主妇!” 方梅影不禁肃然道:“先生倒是个有心人!” 卢沧客神色微黯道:“拙荆当年就是这样的人,我虽有万贯家财,她却不肯享一点福,井臼亲操,招致积劳而死,薄命长辞知己别,三尺黄土埋芳魂……” 方梅影究竟交浅不便言深,不好意思问他已故妻子的详情,乃岔开话题道:“只要她们愿意,我就要了,我也不会亏负她们,将来一定要找个像江兄弟一样的好小伙子为她们的归宿,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江梦秋窘得满脸通红地道:“大姊怎么拿我开玩笑呢?” 方梅影笑道:“不是开玩笑,是怕你没福气,像这样美的女孩子,又能干又温柔,你打着灯笼也找不到!” 江梦秋差一点要急了,崔妙人笑道:“梅妹,你这就不像个大姊姊了,江兄弟脸皮薄,你别逗他了!” 方梅影道:“不是逗他,我倒是真心为他着想,弄两个人来侍候他,因为他在家也是个大少爷,连衣服都不会洗,跟着我们活受罪,我们虽然能照顾他,到底不是侍候人惯的,未免有不周到的地方,要两个人来分分劳……” 江梦秋正待反对,崔妙人一笑道:“这话我倒赞成,江兄弟你别想歪了,方大姊没别的意思,你在家里也是丫环婆子侍候长大的,难道一定要跟你搭上身份才行吗?你要看看卢先生,他把两个女孩子放在身边十几年,照样能一无所染,这才是男儿本色,你是仁翁的孙子,难道连这点胸襟与修养都没有吗?” 卢沧客微微一笑道:“江老弟不仅出身名家,本人又是绝世风标,塞外胡姬的庸俗姿色,怎么会看上眼呢,崔女侠说得太抬举他们了,不过她们在侍奉起居上倒还能称职,江老弟既是初次出门,不妨叫她们做点事情!” 江梦秋见他们都这么说,自己再要坚拒,倒显得不够大方了,唯有尴尬地一笑,不再说话。 方梅影笑道:“先生名号沧客,却又与塞外胡姬十分接近,可知游踪之广。” 卢沧客轻叹道:“在下生性好动,年轻时乘桴浮海,遍游卅三岛,后来又转至漠上消磨了几年,直到拙荆过世后,才倦鸟知返,觅地筑庐,过了几年安静日子,哪知道一安顿下来,人就变得懒散了。” 方梅影又问道:“中华湖山胜景颇多,先生何以偏偏选了这个地方呢,既无山水之胜,又无林泉之隐……” 卢沧客道:“说也奇怪,在下遍游各处,也曾想觅个佳地以供歇脚的,哪知道看了许多地方,都没有一处中意的,此地是我的故里,我一到这儿,居然就被这儿吸引住了,也算是故土之情吧,我想大概会终老此间了。” 方梅影笑笑道:“听先生的谈吐似有倦世之意,但先生的行止却又不像,倒是使人难以理解。” 卢沧客哦了一声道:“在下迁此十几年,杜门谢绝交游,什么事都没有作,方女侠因何说我安份不下来呢?” 方梅影笑道:“先生选此地筑庐,就不是安隐之意,尤其是一楼一阁,莫不别具匠心,可知先生,尚未到归隐求逸的境界,最多是在这儿养晦蓄锐而已!” 卢沧客怔了一怔,随即放声大笑道:“佩服!佩服!方女侠不过才初次见面,竟然看出卢某的心中所思,使卢某无所遁形,卢荣只叹识荆太迟……” 接着又闲聊了一阵,卢沧客问起他们几人的行向以及何所事事。 方梅影抢着将冲霄鹤十年前黄山之聚以及十年后又重会黄山的经过说了一遍。 卢沧客不胜钦羡地道:“七剑九狐,一鹤三公,盛会黄山,卢某未能参与,实在太遗憾了,早知有这次盛会,卢某说什么也要去见识一下。” 崔明珠道:“卢先生,三公中只有江爷爷一人存在,而且他是事后才露面的,你怎么说是一鹤三公呢?” 卢沧客笑道:“江老弟雄风不逊乃祖,方姑娘睿智尤胜前人,再加上姑娘的手引针,足可为三公之代替!” 方梅影笑道:“先生如果有兴趣,也不太晚呀,八煞在伏牛山拖上个老和尚,凑成九煞之数,眼见得将有一场大热闹,先生何不也去玩玩,磨磨他们的煞气?” 卢沧客沉吟片刻才道:“卢某虽然喜欢热闹,却颇有自知之明,这点微末技俩,何敢与群雄争奇!” 江梦秋见他语中有推拒之意,倒是颇出意外,忍不住道:“卢先生借歌示志,这一曲苏学士的大江东,已明见先生的豪放怀抱,怎么又忽然客气起来了呢?” 卢沧客道:“不是客气,是真的自惭形秽。” 方梅影笑道:“先生绝非自甘寂寞之徒,只是认为八煞小丑跳梁,引不起先生的兴趣而已,江兄弟,你还是别再敦请了,假如把卢先生的兴引了起来,反而会糟了。” 崔妙人也道:“卢先生如果要出山的话,很可能是站在八煞门那一边,跟我们作对呢。” 卢沧客这才哈哈一笑道:“二位把卢某看透了,卢某因到中原之后,风闻七剑九狐之名,寅缘也曾见识过一两个,前两个月还跟落拓剑士辛不第开了个小玩笑,觉得他不过是浪得虚名之徒而已,跟方崔二位一比实在差多了。” 崔明珠道:“难怪辛不第在黄山上一肚子火,原来刚在先生手下吃了亏,怎地没听他说起呢?” 卢沧客道:“我们也没明里交手,只是凑巧同搭一条渡船,为了上岸时争先之故,大家对碰了一下肩膀,被我使个巧,把他挤到河里淋湿了衣裳。” 方梅影一笑道:“辛不第性情高傲,心胸狭窄,吃了这个亏还肯甘休吗?先生是怎么摆脱纠缠的?” 卢沧客笑道:“他报出了名号,要找我拼命,我懒得跟他生气,他想追上来,只是脚程不够快,二十里后,我就把他给甩了,到现在他还不知道我是谁呢。” 崔妙人道:“穷酸的轻功虽不佳,但他的八步追月神行步却是最快的,世上没有几个人能及,先生居然能在二十里内就将他甩脱了,足见此道高明。” 卢沧客大笑道:“我才不跟他比脚程呢,二十里内,我才走不到五十步,而且还是踱着方步,边走边吟。” 江梦秋不禁愕然道:“先生五十步能走二十里吗?” 方梅影一笑道:“连步飞跳,每步也不过十来丈而已,二十里路有二千丈,一步跨四十丈,那必是神仙的缩地术,辛不第是凡夫俗子,怎么能追得上呢?” 卢沧客先是一怔,继而笑道:“缩地术只是一种偷懒的工夫,不一定神仙才会,方女侠对此道也很精吗?” 方梅影摇摇头道:“惭愧得很,我不会。” 卢沧客似若不信地道:“方女侠如不精于此道,怎么能知道这种名称?又怎能测知我用此术呢?” 方梅影笑道:“先祖号称智叟,对天下各种奇技异术都有概略的说明,先生在此地的亭舍建筑,莫不迎合地势而夺造化之工,想见是术家门中高人,有何不难猜呢。” 卢沧客沉吟片刻才叹道:“假如我参加了黄山之会,说不定真要到八煞门中去凑上一脚,这倒不是与他们投合,而是想借此跟各位较量一下所学,棋逢敌手,斗起来才有意思,但我们今日订交在先,卢某虽知此事,也不能再跟各位作对了,因此只有退作壁上观,两不干涉。” 方梅影一笑道:“那我们这一趟可真是来对了,否则以先生之才艺,加入了八煞门,我们怎能是敌手呢?” 卢沧客笑道:“言重,言重,想八煞门虽拥有七剑九狐之半,也无非是乌合之众而已,以各位的才智胜之直若摧枯拉朽,举手之劳而已,实也用不着卢某锦上添花。” 方梅?靶Φ溃骸敖跎咸砘u倘徊槐兀┲兴吞咳丛谒队偃缥颐窃诜i缴嫌辛死眩衅硐壬驮帧!?br />  卢沧客微笑道:“会有这种可能吗?” 方梅影道:“这可很难说,八煞之首灵狐段天化老谋深算,人多势众,实在非同小可。” 卢沧客道:“可是他们在黄山的表现平平!” 方梅影一笑道:“先生跟我们一样,有多少本事都放在脸上,锋芒毕露。段天化却不同,他的学问都藏在肚子里,除非必要,绝不漏出半分,所谓大智若愚,大巧若拙,就是他这种人,他怎会在黄山把所能显露出来呢,正因为如此,他才更可怖,假如八煞真是如此轻易好对付,简鹤老何必忍气忘仇,仁翁更不必在暗中照顾了,假如能一举镇伏他们的话,大家也不会放他们下黄山了!” -------------------------------------------- 天马 扫描,醉里挑灯看剑 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 六 章 卢沧客渐渐被吸引了兴趣一笑道:“假如八煞门真有这么难惹的话,卢某倒是不甘寂寞,要跟他们斗上一斗了,这样吧,倚红与偎翠跟各位前去,她们都会万里传讯的功夫,如果有了警兆,只要发出消息,在六个时辰之内,卢某必可赶到应援,各位只要支撑六个时辰就行了!” 崔明珠愕然道:“万里传讯,半日千里,这是什么功夫?卢先生具此异能,不就是神仙了?” 卢沧客一笑道:“这是术字门中小技,不足为道,旁门左技,不入正统,靠得住的还是武功……” 又谈了一阵,才见一个垂髫小婢前来相请道:“老爷,两位姊姊说醉花筵已备妥,请客人到醉花亭上就筵。” 卢沧客起立笑道:“这两个妮子可真卖力,这么快就弄整齐了,对不起,我这身家常便服,可不能待客,要去换身衣服,请各位到醉花亭上就坐吧,我马上就来恭陪。” 崔明珠道:“醉花亭在哪里我们都不知道。” 卢沧客手指南面一笑道:“就在那边,出门就是园子,几步路就到了,请恕卢某失札少陪。” 说完拱拱手,带着那小婢先行离开了。 江梦秋道:“这是什么意思,更衣款客,固见其隆情,但要我们自己去,又非待客之道!” 崔明珠道:“这个人不但怪,而且邪。” 方梅影一笑道:“那当然是考考我们,此去醉花亭,虽然仅数步之遥,但走得不对,一辈子也到不了。” 江梦秋道:“那干脆明说好了,何必又找个借口。” 崔妙人笑道:“这倒不是他故弄玄虚,既有阵图之设,跟我们走在一起,也可以把我们甩开,他托故抽身,为了给我们方便,好讨论一下对他的观感。” 崔明珠道:“他这个人究竟如何呢?” 方梅影笑道:“留给你自己去评断吧,江兄弟以字论人,我则是以地论人,似乎我们都没错。” 崔明珠道:“我毫无根据,只有就人论人,我觉得他亦正亦邪,是善中之恶人,恶中之善人。” 崔妙人一笑道:“我也是这个看法,你们的意见呢?” 方梅影笑道:“我论人不以善恶为准,因为我行事也不以善恶为准,只能说他是性情中人,江兄弟!你呢?” 江梦秋想想道:“我跟明珠的看法差不多,但结论略异,我只觉得他是个善中之善人,恶中之恶人。” 方梅影大笑道:“这个看法透彻,他可以为善,直超往圣先贤,也可以为恶,不逊修罗天魔,善恶之分,端看他的高兴,反正他不会是为善而行善,为恶而作恶,所以我说此行不虚,如果真让地跟段天化合为一伙……” 江梦秋道:“那不可能的,他唯我独尊惯了,而八煞俱非屈居人下之辈,怎么样也混不到一起去。” 方梅影笑道:“你错了,但你这句话给我了一个启示,我以前一直在想一件事,就是八煞门的组成,那八个家伙都不是肯容人之辈,怎么能合作无间呢?看起来虽以段天化为马首是瞻,大家对他言听计从,但是段天化怎么会有约束他们的能力呢,这个问题困扰我多日,被你一言提醒,我才豁然贯通,终于找到了一个答案了。” 崔妙人道:“不错,我也在为这件事怀疑,但没有像你聪明,想出了答案了,你别卖关子了。快说出来吧。” 方梅影道:“天无二日,岂容八煞并尊,这道理很简单,八煞门中另有一个真正的主脑,八煞仅其傀儡而已,那个幕后的提线人,才是真正的操纵者。” 江梦秋一怔道:“不可能,有谁能令八煞俯耳听命?” 方梅影笑笑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譬如这个卢沧客吧,如非凑巧遇上了,你会知道吗?” 江梦秋想了一下,无语为答。 方梅影又道:“你爷爷可能会比我们清楚,所以他老人家才不怕烦,暗中前来监视,而且还要把家迁走了,他以仁翁的声望,为什么会如此慎重呢?光是凭段天化那几块料,他会在乎吗?” 江梦秋这才道:“大姊如此一说,小弟也有所觉了,简爷爷的灭门之仇,爷爷他老人家一直瞒着我,这就与爷爷平日的教诲不相吻合,爷爷早就有意把我培植成一个江湖人,继承他的衣钵,他老人家虽以仁为怀,却最重恩仇,主张有恩必报,细怨应忍,但遇到亲仇家根,则必须了了,方为江湖本色,所以他老人家行道之时,力避杀劫,就是怕留下不了的血仇牵缠,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可是他竟然劝阻简爷爷为家人报仇,这就是很矛盾的事。” 方梅影笑道:“这是他有所顾忌,唯恐仇报不了,又自添上几条命而已,能使仁翁束手,自然不是八煞所能担当得了的,否则以你们两家的交情,他早就代老鹤料理了。” 崔妙人道:“我也同意这个说法,但仁翁自己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为什么要我们去招惹呢?” 方梅影一笑道:“仁翁身在江湖上,志在江湖,他并不是不管事,而是小事不屑管,大事不能管,我想他是借重我们来引出那个厉害人物后,才来插手,那不但方便,而且也有效,能够控制八煞的人,一定不是易与之辈,现在如果站在明处,吃的亏就大了。” 崔妙人道:“由我们瞎碰就不会吃亏吗?” 方梅影微笑道:“我们也许会遭遇点小挫折,但绝不致有性命之危。因为我们还不足以引起那个人的重视,此举倒不是江爷爷的自私,他把自己唯一的孙子献了出来,口头上虽说让我们照顾,实际上是作为抵押呢。” 崔妙人笑道:“瞧你说得好听。” 方梅影庄容道:“这正是仁翁的胸襟,因为我们三家的交情够深,老人家才支持我们冒险卖命,他当然也要付出代价,江兄弟是他唯一的爱孙,叫江兄弟陪着我们在一起,即使有什么不测,他老人家也好对人交代。” 崔明珠道:“江爷爷仁侠心胸,我爹是最敬服的,受他老人家差遣,就是送了命,也没人会埋怨!” 方梅影笑道:“那当然,可是江爷爷也不会叫我们做送命的傻事,他把鹤老带到你家去,必然是会合你的父母另作安排,否则实在没理由邀鹤老同行,你的父母练功岔气,耽误不得,他一个人去快得多,何必带个累赘。” 崔妙人笑笑道:“神机妙算,谁也灵不过你,就算你一切都说对了,但这个人是谁呢?” 方梅影笑道:“我若知道了,还会瞒着你们吗?” 崔妙人道:“令祖在日,对武林中奇技异能之士都有详细记载,你拣那些老而不死的想想,或许有个底……” 方梅影轻叹道:“我爷爷所知有限,何况他身死十几年,这十几年里,不知又有多少人事变化,我见的名士高人就不少,仅为先祖所不载,就以这个卢沧客来说吧,在先祖的英雄谱上,应该可列首榜,却付之阙如……” 崔妙人一怔道:“会不会就是他呢?” 方梅影笑道:“崔大姊认为有此可能吗?” 崔妙人道:“这可很难说,他虽说不理世事,但对于江湖上的人事十分清楚。” 方梅影道:“不会是他,卢沧客或有降服八煞之能,但比那个人还差一点,因为他的毛病跟我们一样锋芒太露,好胜要强,绝不肯在幕后操纵别人的。” 四人默默无语。 方梅影一笑道:”走吧,别再耽误了,等他以为我们是困于阵图之中,前来接引,那就太没意思了,将来真要求他帮忙时,他的兴趣也不会太高,因为他交友树敌,都要秤秤份量,所以才闭门不出,他以前是目无余子,认为天下人都碌碌不足与匹,我们今天总算给他改变了一点观念,但要进一步深交,还得再拿点东西出来,否则最多落得他送上四匹马,连那两个宝贝都会收回了。” 江梦秋皱眉道:“方大姊,我觉得你要那两个女子实在是多事,尤其是我们要去闯关涉险。” 方梅影一笑道:“不是为了侍候你吗?” 江梦秋红着脸道:“大姊,刚才是当着主人的面我不便说什么,你再开玩笑,我可要生气了,我自承出门的经验不足,惹了许多笑话,但我可以学。” 方梅影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好兄弟!别生气,大姊不会叫你难堪的,你不要他们服侍,我可要呢。行囊、身上的衣衫都是自己抽空料理,现在要照顾你,我就没空管自己了,要两个人来料理我私事,这总行了吧。” 江梦秋又有话说了,崔妙人笑道:“这倒是真话,上次在客栈,为了替你缝内衣,害得明珠自已穿脏衣服,江兄弟,别的事你可自已学着做,这针线上的事,你现学也不迟,总不能要我们丢下自己,专忙你的吧。” 三个女的都笑了起来,江梦秋红着脸,四人一起出门而来,踱入园中,倒是一片好风光,群芳逞艳,杂花生树,间或有几座假山,几方奇石点缀其间,错落有致,南方露出一角红楼,半隐在花海树绿之中,尤见匠心。 方梅影看了一下花田错杂,不望笑道:“这个卢沧客也太小家子气,简简单单一个朱雀阵也敢拿来考我!” 江梦秋却道:“方大姊别把它看得大简单了,这虽是朱雀阵的骨架,却还藏着玄武雷风的变化呢!” 方梅影怔了一怔才道:“你也懂得阵图变化吗?” 江梦秋道:“我懂得不多,爷爷从闭门修道以后,对这玩意儿才开始研究,我跟着他老人家,只略略习了一点皮毛,大姊是行家,在你面前,我更不敢说懂了!” 方梅影笑道:“好小子,你居然在大姊面前捣鬼,你能看出其中另藏变化,就比我高明了,走吧,由你带路!” 江梦秋连忙道:“那怎么行呢,我实在懂得很少!” 方梅影道:“算了吧,你既然懂得不多,也比我这大姊差不了哪里去,你先走着吧,我认为不对时再商量!” 江梦秋听她这样,才不再客气了,举步走入花田,按照所知的门户变化,迂回前进,走了一阵后,他觉得前面的阵,有点怀疑,乃停身下来,回头找方梅影想研究一下,那知回头一看,只有方梅影一个人跟着,忙问道:“崔大姊跟明珠怎么见了,她们没来吗?” 方梅影回头也一愕道:“不久以前她们还在后面的,一定走错了门户,进入岔路去了!” 江梦秋急了道:“那怎么办呢,快回去找一找!” 方梅影用手一挡道:“不行!你既然懂得阵囹之学,就知一入迷津是无法回头的,否则我们也出不来了!” 江梦秋道:“可是也不能让她们失陷在里面呀!” 方梅影道:“失陷在里面也没有关系,卢沧客对我们并无敌意,也不会发动阵势加害她们的,倒是我们四个人都失陷在内,那才丢人呢,有两个人能走过去就行了!” 江梦秋想想也对,遂指着前面道:“大姊!你看这怎么取呢?照阵势的发展,该是生门在右才对,但照花枝的错列,生门内的险重重,似乎又是死门的状况!” 方梅影看了一下才道:“门户是死的,安排却是活的,他意将生死两门对调,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意思。” 江梦秋道:“那么要闯死门了!” 方梅影笑道:“在我的看法是如此,你呢?” 江梦秋沉思片刻才道:“我想还是走生门的好!” 方梅影道:“你不是明看出生死对调了吗?” 江梦秋道:“是的。但大姊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那句话使我有了新的决定,布阵的人也有个习惯,若是喜爱变化,一开始就会变动了,我们已走过了大半个阵,看见变化虽多,却并没有脱出规矩,所以在这里也不会对调的。” 方海影道:“布阵者还会有习惯吗?” 江梦秋道:“这是爷爷说的,阵图之设与武学一样,一定会有习惯的,因为阵势之设,目的在迷乱人的心志,如果不按照自己的习惯而乱设,说不定在哪一天也会把自己也陷在里面,因为设下阵图就是为了方便自己困扰敌人,卢沧客将阵式设在园子里,乃是每天必经之途,绝不会每次经过都费心来辨认一番,所以必须配合他自己的习惯,爷爷研究多年后,才发现了这一个道理。” 方梅影终于点头叹道:“我对阵势变化看得很多,却从没有自己实地去摆一下,江爷爷是从实践中得取的经验,自然不会错了,但这生门中为什么暗藏凶险呢。” 江梦秋道:“那只是用来障人眼目的,顺其道行,虽凶下凶,虽险不险,这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真谛,死门中望去平常,说不定真正的凶险就所在里面呢!” 方梅影笑道:“对极了,我小的时候,常跟祖父对弈,一直是我经常输,可是有一次我居然将他杀得全军皆墨,他很奇怪,我也不明白,因为我的棋力比他老人家差得太多,后来一检讨,才知道是我抢先在九九天元上布了一子。” 江梦秋道:“那一于正当腹地,不足以影响胜负呀。” 方梅影道:“是的,可是他老人家有个习惯,十手之内,一定抢先在那儿落子,然后因势发展,那一子总是产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我实在输急了,才放弃先手,抢在那儿落子,祖父先不在意,仍然照经常的下法,结果长龙对缠,连到了那儿,我的气就长了,得到一次空前大胜,以后对弈时,只要我抢到那一处爷爷虽不致每盘皆胜,胜我就很吃力,这完全是习惯之故。 今天听你一说,我才明白习惯对人影响之巨,看来我爷爷虽有智叟得名,仍是不如江爷爷。” 江梦秋忙道:“大姊又客气了,爷爷对方爷爷十分敬重,许为是生平唯一畏友,习弈小事,怎可论高低呢。” 方梅影道:“事情虽小,道理至深,尤其是从习惯上去知人这个办法太玄妙了,今天我算是又上了一课,快走吧,别让人等久了,还以为我们被阵图困住了呢。” 两人由生门进入,果然那些望似凶险的设置都没起作用,履险如夷,转了一阵,已经出了花田,花亭在望。崔妙人与崔明珠正笑吟吟地站在前等候着。 方梅影愕然笑道:“你们怎么先到了,是怎么来的?” 崔妙人道:“我们不解阵图,就一直走了过来。” 方梅影不信道:“哪有这回事。” 崔妙人道:“是真的,明珠带我一路走过来了。” 方梅影看了崔明珠一眼道:“小妹妹可真会耍人。” 崔明珠连忙道:“方姑姑,家父对阵势之学,研究有年,一辈子都在弄这个玩意儿,我跟着学了一点可是家父力诫我不得炫露、以免引起麻烦,所以我只好装不知道。刚才你们走得太快了,我一时没跟上,我只有拉着姑姑,照自己的方法走了过来,请你们原谅。” 崔妙人笑道:“这小鬼连我都瞒住了,不过也怪不得她,家兄为人十分严谨,说了不准她炫示,我也不能勉强,所以你们以后千万别让人知道她也会。” 方梅影一笑道:“今天我算是栽到家了。自己吹了半天,结果你们这两个小家伙都比我高明。” 江梦秋忙问道:“明珠,你走的哪一门?” 崔明珠道:“伤门,逢伤而入是最简捷的走法。” 江梦秋一怔道:“伤门是最凶的一门。” 崔明珠微笑道:“不错,而且也是最好找的一门,但既知这是八阵之设,每个人都会避过这一门,再凶险也没有用,所以主人就将它废置不设伏了。” 江梦秋道:“你为什么不早招呼我们一声呢?” 崔明珠笑道:“江大哥走的路也没做只是多绕几步而已,所以我就不招呼了,何况阵图之学,除了明白阵式之外,还要揣摩布局者之心思,我虽然懂,却不敢说一定对,万一把大家都陷了进去,岂不是反而槽了,因此我想分成两路走也好,只要能有一组通过,就对得起主人了。” 正说着亭前的珠帘一掀,卢沧客身披羽衣,头顶峨冠,手摇羽扇,像一头仙鹤似的踱了出来,飘逸如神仙。见了他们,微微一愕,神情在欣喜中多少带着点失意,笑笑道:“我说四位俱非俗客。小小一点阵图之设,绝对挡不住四位的,但没想到四位会来得这么快,以致失迎。” 方梅影忍不住道:“我们不过刚到,崔大姊她们则到了半天了,先生神机妙算,也算不到吧。” 卢沧客又是一怔。 崔妙人则斜看了方梅影一眼,她才想起崔明珠刚才要求不得炫露的话忙又道:“崔大姊虽然不大开口,可是她学究天人,比我们都高明百倍。” 卢沧客连忙道:“是的,是的,崔仙子山藏海纳,岂是凡夫俗子所敢窥测的,卢某班门弄斧,以一个小阵为引,只是想领教高明而已,绝非有为难之急,四位经过时也可以知道,阵中的埋伏设施都已经撤掉了,其实这也是多此一举,纵然不撤,也难不住四位的。” 语毕躬身邀客,将他们邀进亭中,四人顿觉眼前一亮,才知道卢沧客设这醉花筵确是下了一番心血。 这个亭子很大,虽曰亭台,实际上该称为花堂才是,纵深宽横各有二十多丈,四壁悬纱,外罩珠帘,书栏雕栋,极尽匠心,地下铺着碧绿的绒地毯,又轻又柔,看去直如一片草坪,用手摸上去,才知道是细绒织成的。 无几无案,只有百花点缀其间,那花朵嫩叶也是人工装就的,但形色乱真,且有绸制彩蝶或停或舞。 那是因为四个人都具有绝顶的工夫,目光敏锐,看得出是假的,寻常人等到此,还以为是在花园中盖上了屋子呢,总之一切都极尽其豪华之能事。 卢沧客带他们来到前面向西边的地方,席地盘膝而坐。四个人也学他的样子,崔妙人与崔明珠居右,方梅影与江梦秋后左,把主人夹在中间、这是古仪,江梦秋是懂的,所以也没有让席之争,坐定后,卢沧客拍拍手,倚红偎翠低着头进来。首先在每个人面前安下一个玉盘,然后将牙箸及玛瑙雕成的酒爵放在每人的玉盘里。最后才在每人的酒爵里注上了淡绿色的酒液,香味扑鼻。 那酒爵典式古雅。每尊可容半斤许,等每人都有了,卢沧客举爵笑道:“今夕何幸,佳宾云集,卢某先浮一白,以示敬意,请。” 说着引爵就口。用袖子掩着,一饮而尽,江梦秋也照样的喝了,轮到方梅影时她停手笑道:“卢先生,想这醉花筵之名,想是由李青莲春夜宴桃李国序文中,设以传花,飞羽觞而醉月两句而得意。” 卢沧客道:“是的,方女侠有何指教?” 方梅影道:“指教不敢当,我只有一个建议。” 卢沧客忙道:“女侠但言不妨。” 方梅影笑道:“筵名醉花,自然是求快意不拘形迹。” 卢沧客道:“不错,所以不设席,?痪倮帧!?br />  方梅影道:“可是还有许多繁文缛节,我们是江湖人,冒充斯文不是不会,但太别扭了,先生可否将这些俗套都免了,随各人高兴,不敬酒,不劝饮,因为我一闻这酒香,就知道是百年以上的陈酿花露,进口香醇,后劲可足得很,像这样一口一大爵,我是勉强能奉陪的,崔大姊与明珠则很少喝酒,未必能喝得下,为了主人的盛情,不喝又不好意思,喝醉了却更没意思。” 卢沧客连忙道:“方女侠指教极是,卢某只是尽自己的敬意,却不敢勉强各位,随各位的意思好了。” 方梅影笑道:“喝酒要痛快,一拘形式就扫兴了,因此我建议各喝各的,谁也别管谁。” 说完她单手擎爵,也没用手挡若,仰头一饮而尽。 卢沧客笑道:“方女侠豪情壮语,不愧侠女本色,卢某这一番装做,反倒是俗不可耐了。” 向崔氏二女照照杯道:“二位但请自便。” 他自己把头上的帽子也取了下来,抛过一边,然后道:“卢某附庸风雅,乃有此醉花筵之设,而且还下了一番考据的功夫,以求合唐人习俗、即此酒爵,也是仿造金谷酒会之器,今日听方女侠指示后,才知矫情刻效之俗。” 江梦秋一笑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此王翰之凉州词,以先生所携之酒器,似乎也适作放浪形骸之饮。以我们这几个恶客的身份,更不耐作繁文缛节之宴,先生事事要讲究规格,我们只好自惭形秽而避席了。” 卢沧客讪然道:“卢某自知腹俭,以致贻笑大方,幸得方女侠不弃谕陋而赐示,庶几回头非晚。老弟再说下去,卢某就要无地自容了。来,再罚我一杯。” 倚红刚替他把酒斟满,他很快地又干了,用衣袖一擦口边的残沥笑道:“痛快,痛快,十年前有位读书的相公经此,卢某跟他谈得还投机,听他的建议,设了醉花筵,虽然尽兴,却总不如今天这样痛快,可知酸儒误人。” 方梅影一笑道:“话倒不是这么说,问题在先生亦非其道中人,强自挤到其间,自然无法舒性了。” 卢沧客连连点头称是。 崔妙人与崔明珠这才舒了口气,暗中对方梅影感激不尽。崔明珠还是个小孩子倒是无所谓,崔妙人闯历江湖有年,书读过不少,但对这些古典礼仪却十分生疏,稍一不对,以崔妙人的脾气,这个人可丢不起,正在坐立不安,幸得方梅影一席话解了围,且她们两人也都试饮了一口百花露,酒是真好,既香且醇,爽口润喉,但到了肚子里,劲道却足得很。 崔妙人不善饮酒、所以对醉狐陆仙游那等厌恶,今天为了礼貌,假如也陪着干的话,实在不胜酒力,方梅影与江梦秋都是家传的酒量,他们可以拼得,自己一拼就醉,未免又出乖露丑,所以她对方梅影感激之心又增了一分,望向方梅影时,正好接到她会意的一笑。 倚红第三度为卢沧客注满酒爵时笑道:“爷!这么说那批女乐也不必献奏了,座有顾曲周郎,江公子可是位行家,她们的技术还不够纯熟,恐怕又会惹笑话。” 卢沧客道:“当然免了,连我听了都烦,刚才江老弟一念凉州词,已经道破出典,这种胡乐必须要你们塞上的女儿才有情调,她们一个个都瘦怯怯的,哪里能玩得好,回头还是你们俩多卖点力气吧。” 偎翠笑道:“我们只怕也难入高明法眼。” 卢沧客道:“别偷懒,我已经把你们俩送给方女侠,她要你们侍奉江老弟,但并没有肯定,最主要的是怕你们不行而增加累赘,所以你们必须卖弄精神一番,博得方女侠的首肯,才能出头呢,否则只好一辈子老死在这儿了。” 两个女孩子都为之一怔,美目流盼,看看方梅影又看看江梦秋,最后留在卢沧客的脸上,莫知所以。 卢沧客一笑道:“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倚红顿了一顿才道:“婢子们愿意一辈子侍侯爷。” 卢沧客大笑道:“别说傻话了。你们到我身边时,才十三四岁,一晃十几年了,你们还不清楚我的为人吗?如果我有意把你们留在身边,也不会教你们这么多东西。我现在百念俱空,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们,一定要为你们找个好出路才能放心,江公子他们尚有事在身,不能久留,过此一夕,你们就要走了,这一餐就称是为你们送别,所以你们应该乖乖的听话,别惹我不高兴。” 两个女孩子这才低应了一声,卢沧客又道:“有酒无肴不成宴,你们别光顾进酒,也该上莱了。” 倚红道:“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爷的吩咐。” 轻轻一击掌,亭外进来五个髫龄少女,个个都长得很清秀,托着五个大玉盘,一从他们面前经过,偎翠则起立伴着她们,每到一人面前,她就用银叉挑起盘中的菜肴,放在五人身前的小银盘中,这第一道菜是冷盘,做得却十分精细,完全是各式花朵的形状,各取其本色而成。 江梦秋出身膏梁,也最懂得吃,一经品尝之后,也不禁佩服卢沧客懂得享受,以那味山茶花为例。 花朵是烤鸭皮浇上玫瑰汁而制成的,人口清香沁凉,却又松脆不减本味,他吃得出荷花是鹿脯制的,玉兰是鸡肉制的,还有几样花则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了。 卢沧客十分得意地道:“江老弟看她们还可以吧。” 江梦秋一笑道:“帝王之家,未必有此享受。” 卢沧客道:“江老弟虽是谀词,卢某却没有这等手艺,这每一朵花,都是她们亲手琢削而成。” 江梦秋忽然笑道:“卢先生精于口享,在下倒想献丑。敬先生两味粗肴,请先生品尝一尝如何?” 卢沧客先是一怔,继而大笑道:“老弟是个中行家,卢某一偿口福,幸何如之,但不知要些什么材料?” 江梦秋道:“很简单的东西,很快的时间。” 卢沧客十分高兴地道:“厨房就在后面,倚红,你快领江老弟前去,同时也跟着学学。” 江梦秋起立笑道:“不必麻烦了,指点我厨房的所在,由我自己去弄好了,我有个毛病,有人在旁边就会手忙脚乱,做不出东西来了。” 偎翠笑道:“江公子这就是行家话,烹调之道,端在师心独创,且也是不传之秘,爷虽然懂得吃,还不懂得里面的规矩严着呢,我们就等着欣赏吧。” 江梦秋到了后面,没有多久,带着个小女孩,捧了两样东西进来,在每人面前放上一点,一绿一白,绿的是一段段的小圆柱,白的是一团厚乳状之物。 卢沧客用筷子先挑了一点白的放在口中,然后又尝尝绿的。 过尝越有味,江梦秋做的本不多,分作几份后,每人的份量更少,很快就被他吃完了,似乎意犹未尽,忍不住道:“江老弟,这太好了,你是怎么弄的?” 江梦秋一笑道:“先生可知这是什么东西。” 卢沧客道:“就是不知道,卢某活了这么大半辈子,从来就没有尝过如此佳味,到底是什么呢?”” 方梅影等人也吃了,一个个都傻了眼,但知其佳,谁也说不出名目来,连倚红偎翠二女也都分了一份绝口称赞。 方梅影道:“江兄弟!真看不出你一个大少爷,连衣服都不会洗的人,居然有这一手,别逗人了,快说吧。” 江梦秋笑笑道:“说了你们也不会情,一道是凉拌豆腐,一道是炒青莱心,都是最普通的东西。” 卢沧客叫道:“什么,青菜豆腐有这个味道?以上的是二种青菜和豆腐?我绝对不相信。” 江梦秋一笑道:“确实是这两样,各位极少尝过,才得口味特别而已,此理无他,终日吃膏梁,不知菜根香,如果整天吃它,就不会觉得好了。” 卢沧客道:“老弟说的虽是至理名言,但青菜豆腐,卢某也经常食用,否则厨下也不会备有此物了。” 江梦秋道:“当然,在手法上有点讲究,因为家祖晚年修道茹素,只好在烹饪与调味上多作研究,我跟着也学会了几手,寒家也精于口欲,只是不像先生这儿的排场,我们都是取最普通的材料,作最高的享受。” 卢沧客肃然起立,长揖道:“领教,领教,化腐朽为神奇,才是深得个中三昧,卢某从事做作,益见肤浅,今后如有机会,一定到府上去多讨教一番。” 江梦秋道:“家祖也雅好此道,先生跟家祖一定会很投机的,只是家祖喜好自然无拘,恐怕先生不习惯。” 卢沧客道:“不会的,卢某并非一成不变,令祖乃当世完人,在令祖面前,自然以迎合他老人家为主。” 江梦秋一笑道:“如果能这样,家祖一定也很欢迎的,只可惜为了我要闯入江湖,家祖已命令家父把家都搬走了,连我都不知道在哪里,只好等事了之后,家祖自会跟我联系,那时再敦请先生前往一叙。” 卢沧客说了几声遗憾,又道:“江老弟是大行家,你们也别献丑,随便就叫人弄弄吧,你们还是快去准备一下,把我的好马都装配起来,骑出来让方女侠过目一番,同时也把你们的剑法演一演,看看你们是否够资格跟了去。” 江梦秋含笑归座,两个女孩子也到后面去了。 方梅影挨着江梦秋的耳朵低声道:“兄弟,多亏你这两道菜把他给唬了,不敢再卖弄,否则我们都要出丑了。” 江梦秋道:“我也是怕他这一着,老实说,我跟爷爷的时候居多,对这一行并不内行,如果上的菜我们一样都不懂,反而落他笑话,所以我只好先唬他一下。” 方梅影道:“唬也要有玩意儿。” 江梦秋道:“他的玩意儿多着呢,就是这些普通的玩意儿他不屑一顾,这都要感谢爷爷,他老人家既爱吃,又要茹素,整天在豆腐茄子上下功夫,被我学了两手。” 方梅影也笑道:“将来做你家的媳妇儿可不容易,且哪儿找个女易牙来才能侍侯得两老满意呢。” 江梦秋微微一笑,没有作答,这时已改由那五名侍女上菜了,形式虽极尽华丽,却没有什么特别的花样,酒至半酣,一个侍女卷起珠帘,使大家都可以看清前面,那是一片草地,倚红与偎翠都作塞外胡姬的打扮,紧身小袄,足挂蛮靴,头戴皮帽,骑了两头骏马,得得小驰而来。 到了亭前,欠身作礼后,开始表演骑术,那倒是真功夫,马身上金装银饰,十分华丽,却没有鞍子。 他们忽而马上,忽而马下,左右穿梭,镫里藏身,表演完后,又换了两匹马,同时也叫了几十少女帮忙,每人手执一根长幡,两女催马急驰,冲到那些少女身边时,她们手挥长幡平扫过去,两女立到一提缰绳,两骑凌空急跃,让长幡贴腹而过,一次又一次,最高时,居然可跃空五六丈高,跳出十来丈远,马好骑术更精。 第三度换马,场上的布置也变了,由传女们搬出十几个鼓形的瓷墩,那原是供人坐的,他们却别出心栽,另作用处,每相距十来丈,就安下一个,排成两行。倚红与偎翠飞速催马,跑到第一对瓷墩时,两腿轻挟,马就跳了起来,四蹄收拢,恰恰落在瓷墩上面,然后纵了出去,落在前一个瓷墩上。一个个地跳过去,马蹄不沾一点地,只有到了最后一跃时,偎翠的那匹马用劲略大,将瓷墩踢翻了一个。 卢沧客已表示不满意:“这妮子最近太懒了,疏于练习,否则不应该出岔子的。方女侠,你看这些马如何?” 崔明珠忍不住道:“好极了,卢先生,真难为你怎么训练的,我从来也没有见过这么好的马匹!” 卢沧客笑道:“不过是闲下无事,驯着好玩而已,但为了搜罗这些马匹,倒是下了一番功夫!” 方梅影笑道:“跳高、行险,配合主人的行动进退,它们都很够水准了。如果先生以它为赠,我倒宁可买一头普通的马骑骑,它们都不合用!” 卢沧客一怔道:“这还不能合侠女的意!” 方梅影道:“我们要一匹马是为了代步,不是为了表演给人看,因此还是以能行为主!” 卢沧客道:“但是这些技能对各位都有帮助的,行险路、越河涧、突围、避追兵、躲暗器、闯箭林,它们都应付得了,我是专为战斗而训练的!” 方梅影笑道:“我们是江湖人对江湖人,不是正式的对兵作战,翻山越涧,躲暗器,闯箭林,我们自己都办得到,不必借重畜生,何况也没有人会用这种方法来对我们,再者这些马只擅一技,顾此而失彼。” 卢沧客道:“不,它们不只表演一技而已,都会的、” 方梅影道:“还是不适用,我看过了,它们的智慧不低,体力欠佳,长行百余里后,就累得跑不动了。” 卢沧客道:“它们的耐力和速度都是经过敝人的特别训练,尚可再加三四成的催逼还应付得下。” 方梅影一笑道:“如果每一匹都折价二百四十两银子卖给我们,我就要了,如果言赠,我宁可敬谢不敏。” 卢沧客微感难堪道:“方女侠这话就是骂人了。” 方梅影庄容道:“这是最正经的话,这些马虽然还不错,但都是有价可求之物,市面上也还买得到,我又何必须一份人情呢,我们的行囊还没有到求告的地步。” 卢沧客苦笑道:“二百四十两一匹,女侠也出很大便宜一点,它们目前的身价,也总在两千两左右。” 方梅影一笑道:“在我来说,四十两才是买马的本价,因为四十面一匹的马我也照样能行能跑,二百两是付给先生的训练代价与饲养的料费,这个代价也就过得去了。” 卢祖客脸色变了一变。最后才苦叹一声道:“方女侠乃今世伯乐,在下以这种庸乘出示,实乃自取其辱,倚红把厩中的另外一批马赶出来吧。” ------------------------------------ 天马 扫描,迷魂 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 七 章 远处的倚红脸上微现异色,过了一会儿,她与偎翠两人同驱了一群马过来,毛色各异,有的高瘦,有的壮腹,都没有上鞍缰,推推呼呼地来到亭前。 方梅影目射异光,居然站了起来,卢沧客也陪着站起掀开帘子道:“方女侠要不要出去看一下?” 方梅影毫不犹豫地跨步出亭,众人都随后跟着,来到那一堆马匹前面,卢沧客道:“方女侠这下子中意吗?” 方梅影神色飞舞道:“不得了,白义、赤骥、华骝、山子、渠黄、赤耳、盗骊、雄飞八骏,卢先生,你是怎么搜罗的?天下的佳种几乎全在这儿了。” 卢沧客道:“以此为馈,女侠该不会嫌寒酸了吧!” 方梅影想想道:“是送我一个人呢,还是每人都送?” 卢沧客道:“自然是每位各赠其一,连倚红偎翠都各骑一头,才能追随上各位。” 方梅影道:“那先生的损失太大了,为了搜罗这八骏,先生不知花费了多少心血,一下子就给拆散了。” 卢沧客笑道:“我也骑不了八匹马,像这种好马闲置槽下也太可惜,理应让它们出去驰骋一番,各位自己挑一匹吧!鞍辔都配齐了,择定之后,由各位自己牵去安装,这些畜生都很倔强,一生中只认一个主人,所以我自己都没有乘骑过,原也是留得以赠知者,只可惜几年来还没有机会送出去,今天倒是了我一项心愿。” 江梦秋在方梅影的暗示下,选了一头全黑色的盗骊,崔妙人挑了纯白的白义,崔明珠要了赤耳,方梅影自己则挑了那头瘦可见肋的灰色马。 卢沧客大笑道:“选得好。” 方梅影一笑道:“伯乐一过马群空,先生既以在世伯乐见喻,我只好捡最佳的挑了,只是害得先生没马骑了!” 卢沧客笑道:“一共只有两头是大宛种,却被你与江老弟选走了,我只好退而求其次了,所幸我不大出门,而这片庄园也困不住它们,原该让它们出去跑跑的!” 方梅影笑道:“我们去装上鞍辔,试乘一下吧,这些骏马在训服时可能还要费点手脚呢。” 说着各人拉了所选的马匹,由倚红带领着走向马房,卢沧客的马房还真大,养着几十头马,有十几个人照料着,但为这八骏所置的马房却特别宽敞,与另外几十头马占了同样的空间,而且八匹马都是分置的,所备的鞍子也是特制的,不仅皮革好,还镶上了明珠宝石,每具鞍缰所值也总在千金之数。 方梅影道:“这下子主人真是大破费了!” 倚红道:“主人有的是钱财,对人也很慷慨,不过今天却是他最大方的一次,也是最高兴的一次,方女侠……” 方梅影笑笑道:“今后我们要在一起了,二位可别这么客气,也叫我方大姊吧!以后这个兄弟就交给你们了,他可是从没出过门,什么都不会,除了睡觉之外,你们最好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别让他受到了委屈!” 江梦秋的脸又红了起来,但他知道方梅影的那张嘴开玩笑惯了,如果再加反对否认,反而会引起她更多的话,只好闭嘴不响了,套上鞍辔后,那些骏马果然都很不习惯,开始挣扎发性撒野,好在这男女几人都是武功极有根底,也制得住它们,经过好一阵的纠缠后,别人都安顿了,唯独江梦秋的那匹盗骊还硬挺,方梅影在一边用言语指示,总算驯服了下来,江梦秋不觉已累了一身汗,下马笑道:“在黄山跟群雄斗劲还没这么累呢,方大姊,怎么你的那匹马这么乖,我看你没费劲就制住了!” 方梅影笑道:“那是因为你不懂方法,而且你的那匹马性子特别躁烈,但你这身汗不会白流的,烈马最为认主,一旦驯服之后,就跟定你了,任何人都不能再骑它,所以我不能帮你的忙,让你去周旋到底!” 这时卢沧客也过来问道:“马都驯服了吧!” 方梅影点点头道:“行了,虽然还有点小别扭,但我们没有时间慢慢磨着等了,一面走一面再驯吧!” 卢沧客道:“各位现在就要走了?” 方梅影道:“酒足饭饱,马匹也驯妥,我们还有急事在身,想就此告辞了,好在大家都是性情中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岂不痛快,先生必不会怪我们失礼吧!” 卢沧客道:“敝人本来想留各位作竞夕之快聚的!女侠这么一说,倒是不能勉强了……” 方梅影笑道:“我们实在不想走,先生山藏海纳,兴公游使人忘俗,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迟早总须一散,留不尽之欢,不是更有意思吗?何况这一别又不是永别,说不定很快又会见面的!先生可以为然否?” 卢沧客一笑道:“但愿各位早日了事,重来望山庄,作平原十日之聚,那时敝人还有许多东西请教!” 方梅影道:“请教不敢当,但重聚之日也不会那么久。” 卢沧客微愕道:“女侠此言何解?” 方梅影一笑道:“我们此去伏牛山,八煞门一定不会那么容易对付,说不定很快就会向先生求援的!” 卢沧客道:“卢某当然义不容辞,但据卢某看来,小丑跳梁,何足为患,各位一去就迎刃而解了!” 方梅影道:“如果只是段天化等几个人作怪,相信不必惊动先生大驾的,不过我们的揣测,八煞不过是公开露面的一群傀儡而已,幕后必然还会有个厉害人物在操纵着!” 卢沧客愕然道:“会有这种可能吗?” 方梅影道:“虽是我们的推测,但先生会没想到吗?” 卢沧客微感讪然道:“在下确实未虑及此,因为我不知道天下还有人能将七剑九狐,操纵其手!” 方梅影一笑道:“高明如先生者,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办得到,天下能有一个先生也可能会有第二个……” 卢沧客兴奋地道:“这么一说,倒是引起卢某的兴趣来了,如果各位不弃,卢某也跟各位去看看如何呢?” 方梅影道:“先生要去,我们自然求之不得,但先生跟我们一起去就没有意思了,假如我们推测无据,先生此行实无必要,万一真有个我们对付不了的人物,先生在暗中为我们声援,势将有利的多,先生学博艺精,最难得是无人知晓,何必放过这一个最有利的地位呢!” 卢沧客点点头道:“高论,高论!那我就在家中静候佳音吧,好在倚红她们有特殊的方法跟我联络,有事情的时候一声高唤,六个时辰内,卢某必可赶到!” 方梅影笑道:“六个时辰就是半天,可以发生很多事,先生如果居家无事,不妨暂且出门旅行一趟,最好跟我们保持五十里的前后距离,半个时辰内可以赶得到最理想!” 卢沧客沉思片刻道:“那也有道理,卢某也实是闲极无聊,正想找件事情消遣一下,就这么说定了!” 方梅影道:“那我们就不再打扰了,此去兼程而行,最迟两天可以到达伏牛山,先生稍作准备,慢一天出发也来得及,我们如果途中无事,到了伏牛山,歇息半天,然后直闯八煞总坛,先生随后到达,刚好差不多!” 卢沧客兴奋地道:“为各位计自然是希望马到成功,为卢某计,则真的希望各位此行不太顺利!” 方梅影一笑道:“顺利的可能性不大,否则仁翁江爷爷在黄山就会出头拦下他们了,我们先去探探虚实,先生还是打点着准备支援我们吧,能使仁翁束手的人物,必然够资格跟先生斗一斗的,一场大热闹在等着呢!” 这番话将卢沧客说得心痒难骚,忙不迭地叫倚红与偎翠准备出发随行。 倚红笑道:“我们出远门也得打点一下东西,再说方大姊她们驯马把衣服都弄脏了,也得洗个澡,换身衣服,何况爷自己也要出门,也得作一下准备,婢子们不在了,这儿找谁来招呼,您也得安排一下!” 卢沧客忙道:“不错!不错!我的事还真多,不能说走就走。这样吧,你们侍候四位沐浴更衣,自己也打点一下,赶在黄昏日落之前出门,我还要到城里去一下,到时候也不再送行了,会晤匪遥,我就在此告别吧!” 语毕拱拱手,又吩咐了两个女子一阵,告诉她们该带些什么东西,向大家寒喧客套几句,就匆匆地先走了。 江梦秋道:“卢先生出门要到城里去做什么呢?” 二女微笑不言。 方梅影道:“你们今后是我的人了,我已将你们遣去侍奉江兄弟,他就是你们的新主人,对他的问话,你们应该从实答复才对。” 二女怔了一怔,倚红道:“方大姊!出了望山庄,我们一定唯命是从,但在这个地方,我们还得忠于故主,公子的问题是主人最严禁道及的,我们等出发后再回答各位行吗?” 江梦秋忙道:“我只是随口问问,既是有不便之处,你们就当我没问,也不必回答了。” 方梅影一笑道:“我很喜欢她们这种实事求是的态度,才故意挤挤她们的,其实那个问题,我就能回答,不必为难她们,卢先生虽然不出门,对天下武林动态十分清楚,自然有他一批耳目遍布天下,他被我的话引起了兴趣,静极思动,自然也要有一番布置,不能盲目瞎闯,所以他现在急着去指挥手下人前途安排了。” 倚红愣然道:“大姊真是不愧为女诸葛。” 方梅影一笑道:“如果我不行,还敢要你们吗?幸亏我们与卢先生结成了朋友,不会使你们作难,万一不幸将来有一天我们要跟卢先生结下了怨,你们先把立场想想清楚,到底是站在哪一边,出了门就不能反悔了。” 倚红沉吟片刻才道:“我们是大漠上的人,只有一个信条,跟着谁就忠于谁,真有那一天,我们自然跟大姊呀!” 方梅影手指江梦秋道:“不是我,是他。” 偎翠坚毅地道:“我们矢志于江公子,信守不渝,除非公子又将我们转赠给别人。” 方梅影笑道:“大概不会了,他肯我还不肯呢,如果他不要你们,你们就回到我身边来。” 倚红道:“但凭大姊吩咐,反正我们总没有自主的。” 江梦秋不以为然道:“这是什么话,人又不是货物!” 方梅影一笑道:“这是她们的习俗,你扭不过来的,正如我叫你别孝顺父母一样,你能做得到吗?” 江梦秋道:“话不能这么说的。” 倚红道:“在我们说来,就是这么回事,我们从小被售作家奴,根本不知道父母是谁,在我们一生之中,就是以服从效忠主人为天职,只希望公子垂怜我们,别再把我们转赠出去,使我们有着太多的主人,就是我们的幸运了。” 言下微带一丝悲怆之色,江梦秋不禁激起侠义之心,慨然道:“我恢复你们的自由好了。” 倚红苦笑道:“谢谢公子,但我们已经养成习惯,必须倚人而生,公子这么一来,等于是要我们活不下去了。” 江梦秋正待开口,方梅影一笑道:“好兄弟,世界上的事你懂得太少,有很多道德规范,不是以你的看法为准则的,正如吃饭一样,你吃的东西是五谷米粮,牛却是吃草的,你把自己最喜欢吃的东西拿来喂牛,它未必喜欢,甚至认为是苦事,对牛而言,草才是最好的食物。算了,去洗澡吧,让她们侍候你,可别再自己洗衣服了。” 两个女子拥着江梦秋走了。 方梅影在后面洒脱地大笑。 崔妙人一皱眉头道:“大妹,你似乎太捉弄他了,那小伙子虽是好脾气,性情却倔强得很,你不该如此对他的!” 方梅影一笑道:“我晓得他很倔强,也很傲,在黄山时,辛不第只稍微对他不礼貌一点,立刻就碰了他一鼻子灰,陆仙游在他面前倚老卖老,也碰了个软钉子!” 崔妙人道:“那你为什么要这样捉弄他呢?” 方梅影笑道:“大姊!我说句很放肆的话,你千万别生气,你虽有情狐之名,却仍然寂寞至今,连一个知心的人都找不到,你考虑过是什么原因吗?” 崔妙人脸色微微一变道:“怎么扯到我头上来了呢?” 方梅影道:“大姊,我们姊妹之间,没什么可隐瞒的,而且谈到你,也正是我要训练梦秋的原因!” 崔妙人红着脸道:“梅丫头,你越扯越远了!” 方梅影仍是笑道:“大姊!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崔妙人沉思片刻,脸上忽现红色,轻轻一叹道:“我实在也不知道,起初我没有一个瞧得上眼的,后来虽然有两三个我觉得还不错,但人家反而躲着我,我难道会反过来去屈就人家不成,所以到后来,我干脆淡了这份心!” 方梅影道:“是了,以大姊的绝世姿容,那些男人在你面前谁都会自惭形秽,不敢高攀,至于那两三个人躲开你,并非不仰慕你,实在是他们不敢接近你,话又说回来,他们也并不是真正能令你顺心的,如果有一个人能无视于你的美丽,不把你看成天上的月亮,我相信你会去屈就他的,换了我也是一样,只是这种男人太难求了!” 崔妙人轻轻一叹,显然方梅影的话令她有知己之感,顿一顿才道:“但这与江兄弟有什么关系呢?” 方梅影笑道:“这小子什么都好,就是对女人太过迁就,培养不出大丈夫的气概,所以我要那两个女孩子整天侍候他,养高他的眼界,倚红偎翠虽然比不上大姊绝世姿容,但也够得上人间绝色了。 有了这两个绝世美人终日常伴身边,即使他遇上一个如大姊的美人,也不会六神无主,举止失措了,而且这两个女孩子善解人意,曲尽柔美,相形之下,他也不会轻易为情所系,可以放手来创一番英雄事业,成为一个真正的大丈夫,大豪杰了!” 崔妙人一笑道:“你为这个老弟倒是真肯尽心!” 方梅影坦然道:“是的!我是真喜欢他,相信你也一样,如果他早生十年,你就不会情天常憾了!” 崔妙人道:“你胡说到哪儿去了?” 方梅影一笑道:“我说的是真心话,如果我年轻十岁,我也会拼将一切,把这个男人抓到手的,只可借我们都老了,因此我只有像一个大姊姊似的作成他,我这一生已不作求偶之念,但我希望能造就一个举世无双的奇男子,让天下的女孩子都拜倒在他的脚下……” 这时崔明珠已经去洗澡了,只有她们两人在谈天,崔妙人一笑道:“让明珠听见了,不恨死你才怪!” 方梅影道:“怎么,小丫头对他有意思吗?” 崔妙人道:“目前还看不出,小鬼情窦还没有开!” 方梅影道:“她也不小了吧!” 崔妙人道:“才十八岁,但她从来没离过家,跟我出来跑了一年,也没有接触到多少人,还像个小孩子似的,不过再过一两年,渐解风情时,就很难说了。” 方梅影一笑道:“你们崔家的人都自负极高,目前她可能还看不中江兄弟,将来也不大可能,因为男女相处在一起,互相太了解了,反倒不容易生感情,将来就是她会喜欢江兄弟,也没有恨我的理由,我把梦秋培植成一个大丈夫,对她只有好处呀,她恨我干吗?” 崔妙人道:“这丫头的性子很强,如果受了点打击,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万一她对江兄弟有了感情,你还是看在我的份上,帮帮她的忙。” 方梅影笑道:“那还有问题,我一定尽力,只是有一点我说在前面,感情的事你我都看得很透,那是不能勉强的,一切要看她们自己,我帮忙也只能从旁促成,可不能勉强,假如江兄弟没有这个意思,杀了我也没有用。” 崔妙人道:“那当然,我请你帮忙,只是要你注意他们之间感情的发展,如果没有希望促成,及早设法加以疏导,别等事情变得严重,造成隔阂,反目成仇。” 方梅影想想道:“崔大姊,如果你真想促成他们,就最好设法先分开他们,我讲过了,男女相处在一起太久,反而不容易产生感情,尤其是男人这方面,再美丽的花,放在身边是看不见的,他们永远在追求得不到的。” 崔妙人一笑道:“你对男人了解的这么清楚,怎么到现在还是小姑独处,找不到一个归宿呢?” 方梅影微笑道:“正因为我太了解,我太聪明你太美丽,这两者都是使男人望而生畏的原因,所以我们都合该终身无偶,还是为令侄女操操心吧,你想怎么样?” 崔妙人想想道:“家嫂曾经托我替她找个合适的对象,我倒并不以为江兄弟合适,因为我们崔家人丁单薄,就是这一根苗,最好不要在武林中求偶匹配。” 方梅影道:“我也是这个意思,梦秋虽是佳子弟,却不适合乘龙府上,你家最好招个老实点的小伙子上门。” 崔妙人一叹道:“我们都这么想,但不知道小丫头的意思如何,这关系她一辈子,我们也不能乱替她作主,由着她自己去碰机缘吧!” 二人又谈一会,崔明珠浴罢出来了,朝她们笑道:“姑姑,江大哥在跟两个宝贝斗坐功呢!” 方梅影笑问道:“他们又在闹什么花样了?” 崔明珠笑道:“江大哥赖在澡盆里不肯起来,那两个女的坐在旁边等着,非要替他抹身子。” 崔妙人一皱眉道:“这太不像话了。” 方梅影却笑道:“塞上胡女是有侍浴的习俗,这是出乎对主人的敬意,绝无其他的意思,别去管他。” 崔妙人道:“可是中原的习俗不同呀。” 方梅影笑道:“你放心好了,他们的问题自会解决。” 正说着,江梦秋全身焕然一新地来了,崔妙人忙问道:“江兄弟,你们的问题如何解决?” 江梦秋的脸上一红道:“你们都知道了。” 崔明珠笑道:“我才说给二位姑姑听呢,我的浴室就在你们隔壁,听你们在里面僵持着,最后是谁低了头?” 江梦秋红着脸道:“是我,因为倚红拔出剑来了。” 方梅影哦一声道:“你在剑下低头了?” 江梦秋连忙道:“她如果是拔剑砍我倒好了,可是她自己要抹脖子,我只好认输了。” 方梅影这才笑道:“那妮子倒也够狠的。” 江梦秋苦笑道:“她说在塞外,如果侍儿受到了主人的拒绝,就是主人对她们不满意,只有自杀一途。” 方梅影一笑道:“不错,她们是有这项规矩的。” 江梦秋苦着脸道:“方大姊,你做件好事,把她们收回去行吗?我可受不了了。” 方梅影笑道:“自然可以的,但这样一来,你可害死她们了,因为被人退回的侍儿也是死路一条。” 江梦秋急了道:“那怎么办呢?” 方梅影道:“很简单,侍姬是可以转送的,你不要她们,可以找个机会把她们送出去,但要做得技巧?坏悖灰肆怂堑淖宰穑以偷亩韵螅惨欢ㄒ悄闼鹬氐娜耍衤卓徒窃乙谎獠痪徒饩隽恕!?br />  江梦秋苦笑直搓手,方梅影却含笑拉着崔妙人也去浴身更衣了,等一切都舒齐了,倚红与偎翠已把一切行装打点妥当,卢沧客仍然没有回来,因为事先有过话,她们便不再等候,迳自离开望山庄而去。 一行六人,骑了卢沧客所赠的六头名驹,倚红与偎翠还另外带了两匹马装载行李,所以觉得很轻松。 马好,人健,一阵赶个两三百里,仍然若无其事,沿途歇宿打尖,倚红与偎翠都十分尽心地侍奉江梦秋。初时他还有点别扭,慢慢也就习惯,反而感到很得力。凭心而论,他也是由人侍候惯了的,第一次跟随方梅影她们宿店,就闹了个大笑话,虽然自己下苦劲要料理身边的琐碎,到底事事不顺手,现在有人经管了,他也很愉快。 这两个塞上胡姬处处都注意自己的身份,即使在酒店中吃饭,她们也一定另坐一桌,处事恭谨。 两天后,他们已经望到伏牛山麓的洛宁,除了穿城过县才慢一点,其余的时间差不多全是像飞一般的快驰。 为了跟卢沧客约好等候他前来支援,所以他们不急着去探访在洛水之源的段家庄,先歇了下来,等候一天。 两天急赶千余里路,虽说有良驹代步,人也相当累了,而且,为了探听伏牛山的动静,方梅影与崔妙人都分别去找她们自己的熟人故旧,崔明珠则因为月经来潮,身子困倦,躺在床上不出来,江梦秋只好一个人出去吃饭。 倚红与偎翠是寸步不离跟着他的,他到那儿,她们也跟着,江梦秋没办法,也只好带着她们了。 洛宁是个小县,全城只有一条大街,街上也只有一家像样点的酒馆,招牌叫醉月居,江梦秋走进去,由于他衣冠楚楚,又带了两个如花玉人,顿时就引起了骚动。 店里总共才十几张桌面,倒空着一大半,掌柜的亲自侍候,将他们引到一张略为干净点的桌上坐下。 倚红正要吩咐另外设坐,江梦秋道:“方大姊她们都不在,你们就在一起坐了吧,别再麻烦了!” 偎翠道:“那我们怎么敢?” 江梦秋皱眉道:“我跟卢先生不同,最讨厌这些礼俗规矩,在家里时,我父亲很拘谨,憋得我难受极了,所以我经常跟爷爷在一块儿,他老人家是个最随和的人,现在我自己出来了,你们也别扰得我不痛快。” 二女看了一下,倚红才笑道:“公子既如此吩咐,我们就告罪了,一切都以公子高兴为主!” 说着,在两边坐下了。 江梦秋笑道:“这样才好,以后就是方大姊她们在,你们也别分开了,我是出门闯江湖的,摆那些排场,处处让人侧目,我实在别扭。” 偎翠笑道:“但凭公子吩咐就是了。” 掌柜递上一份菜单,又破又脏,还是在柜台底下找出来的,因为这座小城里很少有豪客,最多也是几样普通的菜,很少用得着这玩意儿,江梦秋看那份菜单沾满了灰,实在怕接,乃朝倚红道:“你点菜吧!” 倚红倒是毫不在乎地接了过来,翻开看了一下,丢回给掌柜的道:“这单上的菜每样都来一份好了。” 掌柜的哈腰苦笑道:“姑娘,小店从没有贵客光临,事前也不知三位会光临,未作准备,这单上的菜肴有一半都未备,还请姑娘见谅。” 倚红笑道:“那就捡有的做好了。” 掌柜的哈腰陪笑,但又道:“一起做了送上来,三位用得了吗?就是用得下,这桌子也摆不下。” 倚红道:“叫你做就做,好吃的我们会留下,不好吃的放过一边,照样算钱,你放心好了,少不了你一文的。” 掌柜的接到这种豪客,自然喜出望外,连连躬身答应着去了,他们进门后,已经引得座客注目了,再加上倚红的大出手,更引起一阵窃窃的私语,江梦秋道:“这又是干什么呢? 有银子也不必这么样的花用呀!” 偎翠笑道:“公子放心,我们出门带了十万两银票,外加珍珠宝玉,每天这样子花也用不完。” 江梦秋道:“那又不是我的银子。” 倚红道:“是公子的,那是主人给我们的,我们既然跟了公子,自然一切都属公子所有。” 江梦秋皱皱眉头,倚红低声道:“我们这样花是有用意的,主人在天下各地都有线人分布,我们却不知道是哪些人,也不知道此地是否有人,只好照主人的方式,发出这个暗号,如果有人在,自会前来联络的,顺便也可以问问伏牛山的情形,也好多一番了解。” 江梦秋一怔道:“这就是联络的暗号吗?” 偎翠道:“是的!这是主人想出来的,每到一地,如果要找人问话,就捡最大的酒楼,点全部的菜,然后加倍给付,这种事传得最快,当地的线人知道了,就会自动前来联络,既不着痕迹,又不会引人注意。” 江梦秋道:“这种举动太铺张了,怎么不引人注意呢?” 倚红笑道:“大家注意的是花钱的人,却不会注意来联络的人,因为趋炎附势,乃人之常情,稍时来巴结的人一定很多,杂在那些人里面,谁都不会注意了,这样线人的身分不会拆穿,才能继续工作下去。” 江梦秋吁了一口气道:“这倒是从所未闻的奇事,可是我们怎么知道哪一个是线人呢?” 偎翠道:“不必知道,线人在我们面前也不表露身分的,他们前来告帮乞讨,我们来者不拒,了解我们所要询示的事项,自会暗中将所需的资料,交到我们的住处,主人有时无法分身,派出去代为打听消息时,都是用这个方法,但是派出的人,绝不与线人直接连系。” 江梦秋又问道:“那么他们怎知所询示的事情呢?” 倚红笑道:“我在桌下丢了一个纸团,线人自己会捡去的,公子也不必注意是谁捡去。” 江梦秋低头看了一下,果然她的脚下有个小纸团,就一直很注意,看看到底是谁来捡了去。 厨房里的菜一道道地送上来,但这不过是个小城,实在没什么可称道的好菜,只不过鸡鸭鱼肉而已,摆了一桌子。可口的却实在不多,倒是因为在洛水之滨,源通黄河,鲤鱼还很肥嫩,勉强可以一尝。 他们的桌上摆不下,就搬到旁边的空桌上,由于来了这么一伙豪客,酒店中的生意也好了起来,多半是为了好奇,前来瞻仰一下这三个出手大方的豪客。 他们的酒菜才弄了一半,酒楼上的人已坐满了,可是大家都很识相,空着的两桌堆满了他们尝过一两口的菜,却没有人上去占坐,过了一会儿,门外进来了两个叫化子,一老一小,退自坐了一张桌子,伙计连忙过来道:“喂,要饭的,这儿可坐不得,你们到门口去。” 老化子不作声,捞起一只烧鸡就吃,小乞丐却一瞪眼道:“这里坐不得,这坐位有人包下来?” 如果在平常伙计就动手赶人了,今天因为贵客在座,跑堂的不敢太张狂,只得好颜相向地道:“虽然没人包下来,但这位公子爷要放菜。” 小乞丐道:“他们才三个人,吃不了那么多,又不是祭祖,白摆着走了气味不是太可惜了,让我们吃吃又有什么关系?免得你们搬下去又卖给别的客人,赚双份银子。” 伙计微怒道:“你怎么这样说话?” 小乞丐道:“本来就是嘛,我们在门口看了半天,这些菜他们才尝了一两口就摆开了,分明已经不用了,留着便宜你们,为什么不做做好事,布施一下叫化子呢?” 伙计道:“布施给你们可以,也不能在这儿吃!” 小乞丐道:“不在桌上吃到那儿吃去?叫化子不过是穷一点而已,也一样是人,一样是父母所生,谁是蛋里蹦出来的?该在大门口吃饭不成。” 伙计听他存心找碴,却又不敢发作只得道:“我们是做买卖的,你占了桌子就得付钱。” 小乞丐道:“付钱就付钱,小爷不白坐你的桌子。” 说着掏出十几个碎铜钱,往桌上一丢道:“给我们来壶酒,买了你的酒,总可以坐桌子吧!” 江梦秋见了伙计有伸手揍人的意思了,连忙道:“伙计,就让他们坐着好了,反正也是空着。” 他摆下了话,伙计也不敢说话了,忍气吞声地送了一壶酒来。 那小乞丐喝了一口,立刻又拍桌子叫道:“堂馆,你怎么欺侮人,给我送了壶冷酒来。” 伙计板着脸道:“十二个铜子儿,只能买冷酒。” 小乞丐问道:“烫热的酒是什么价钱?” 伙计道:“那不一定,热酒有好坏,这种二锅头只能冷着喝,烫酒就有讲究了,像这公子喝的,要二两银子一壶呢。” 小乞丐怒道:“妈的,你们开的是黑店,小爷闯南到北,也不是没进过酒店,从没听说要二两银子一壶。” 伙计道:“你也听过吗?那是无锡的惠泉酒,运到这儿,得十几两一罐呢,散着卖又得贵一点。” 小乞丐吐吐舌头道:“真要是惠泉酒,倒也不贵,给我来个二十壶,我有三年没喝那玩意儿了,想不到你们这个小地方还藏着这种好酒,老爷子,今天咱们喝个痛快。” 老乞丐这才一翻白眼道:“就怕不是真货。” 小乞丐笑道:“管他呢,反正二两银子一壶,也差不到那里去,伙计,快去烫来,可不准渗水。” 那伙计却站着不走。 江梦秋笑着道:“记在我们这儿的帐上好了,喝多少都照送上。” 伙计这才转身去了,那小乞丐却道:“公子爷!菜承你的情,咱们叨扰了,因为那是你不要的,丢了白糟蹋,酒却不敢领情,咱们自己买得起。” 江梦秋笑道:“朋友,何必说这些呢,四海之内皆兄弟,酒肉不分家,碰上就是缘份。” 小乞丐道:“公子这么说,咱们就谢了。” 说着正要把铜钱收起,那老乞丐道:“不行,得人钱财,与人消灾,这位公子腰缠万贯,带着大把银子出门,到处摆阔,又不知天高地厚,说不定有多少人在动歪主意呢,你得了人家的好处回头担得起吗?” 那小乞丐顿了一顿才道:“公子,我们老爷子年纪大了,有点怕事,盛情心领,还是把酒钱付给你,回头一并记在你的帐上,多的就由你给伙计当小费好了,他们狗眼看人低,我给他们,他们还当是假的呢。” 说着,丢了一枚铜钱过来,落在江梦秋的酒杯里,倚红见他如此放肆,言语又狂妄,就待发作了。” 江梦秋却连忙用手拿了起来,擦擦干准备收下,这一擦把铜钱表面的浮尘擦掉了,竟是一枚黄澄澄的纯金,倒是微微一怔,不由对那枚金钱仔细看了一眼,但见上面竟镌了四个字,既不是什么通宝,也不是什么年号,竟是“义风天下”四个字。 这一来对老少两个乞丐不禁另眼相看,乃郑重地放进怀中笑笑道:“那在下就不客气了,谢谢厚赐。” 小乞丐朝他一笑道:“公子富甲一方,也许不在乎这一文钱,但在我们要饭的手里却看得比千金还重呢,公子千万可收好,别让人摸了去。” 江梦秋笑道:“一定,一定,我绝不会丢掉。” 这时伙计已烫了两壶酒送上来,老少两丐,一人抓起一壶,也不用杯子,对着壶嘴骨嘟嘟的就灌了下去。 小乞丐道:“好酒,好酒,值得二两银子。” 老乞丐却撇撇嘴道:‘你小子也懂得品酒,人家给你猫儿尿,你也会当宝贝灌下去呢。” 小乞丐一笑道:“老爷子,您别损我行不行,小子虽然比不过您,也跟着您快一年了,酒的好坏总品得出来,这里面渗了两分水,但也算不错了,哪家酒店不渗水呢?” 这一说不仅那个伙计直了眼,连倚红与偎翠也都微微一怔,伙计心里明白,的确是渗了水,而且确实是两分,倚红与偎翠在卢沧客家中多年,什么好酒都品尝过,惠泉酒自不例外,可是她们也不能尝出渗水的成份,而一个穷要饭的居然能品出这天下第一名酒,可见不简单。 小乞丐朝瞪大了眼的伙计道:“以后的酒可不准渗水了,多算几两银子都没关系,反正有人付帐,小爷喝得越多,越替你们发财,赚钱是应该的,但要赚得顾客愿意,否则成了断头主顾,还会砸了你们的招牌!” 伙计只得喏喏连声,答应着下去了。 小乞丐正想再开口,老乞丐瞪他一眼道:“少放屁,多吃菜,麻烦的事儿来了,不趁这时候多塞一点,回头可捞不着了。” 小乞丐吞了一口唾沫,伸了脖子,朝江梦秋做了个鬼脸,自顾低头吃菜了,这时店中又来了两个穿着华丽的武生打扮汉子,一个三十四五,相貌颇为秀逸,却带着一股邪气,另一个则四十开外,满脸阴沉,尤其是两条吊客眉,往下斜垂,衬着个鹰钩鼻子,薄嘴唇,令人见了生厌。 掌柜的一见这两人上来,忙迎着道:“段相公,欧先生,今儿怎么有兴致来坐坐,小的这就为二位备座。” 说着就要到别的桌上,请那些客人并并座,好让出来给他们,那年纪较轻的一人手指另一张空桌道:“这儿不是空着一张吗?何必去麻烦别人呢?收一收。” 掌柜的眼看江梦秋,他倒很不在意地道:“收了吧,我们又不吃,何必占两张桌子呢?” 掌柜的见江梦秋摆了话,连忙吩咐伙计收桌子,然后问道:“二位要吃点什么,请吩咐下来。” 那年轻人一笑道:“你们这儿还有什么,捡好的送上来就是了,不过有一点要注意,人家点过的我们不要。” 掌柜的不禁皱了眉头道:“段公子,这可作难了,小店就是那点东西,这位公子已经全点过了。” 姓段的汉子一拍桌子道:“没有你也得变出来,我上你们这儿已经够给面子了,因为你们这儿的东西只配喂猪,本公子岂能跟畜生一般地吃东西,做两样人吃的送来。” 这等于把全店的客人都骂进去了,连江梦秋等人也在内,倚红与偎翠哪里受得了这种话,立刻怒声起立道:“你说话干净点,谁是畜生谁是人。” 姓段的汉子微微一笑道:“大姊,我是对店家说话,跟你没关系,你可别多心。” 江梦秋却笑笑道:“倚红,坐下来!” 倚红不敢违抗江梦秋,忍气坐下,小乞丐道:“姑娘,你也是太少见多怪了,畜生跟人还分不出来吗?俗语说龙生龙,风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畜生的儿子就是畜生了,老畜生的儿子叫小畜生。” 老乞丐笑道:“对极了,但是你说的不够明白,畜生跟人不同的是有条尾巴,你小子有尾巴吗?” 小乞丐道:“我没有,我爸爸也没有。” 老乞丐笑道:“那你就不是畜生,有些畜生年老成精通灵,已经修成人形了,可是他的儿子道行不够高,走到那儿,那条尾巴藏不住,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个畜生。” 姓段的汉子愤然作色道:“老狗才,你说什么?” 老乞丐一笑道:“大爷!我说我的,你可别听,除非你爸爸有尾巴,你听了才会多心。” 姓段的汉子已经举手要发作了,但他身边的中年汉子轻扯了一下他的衣服,将他又拉得坐了下来,同时朝掌柜的道:“段爷跟你开玩笑,我们已经用过饭了,因为闲得无聊,出来坐坐,散散心,你泡壶好茶来就行了。” 掌柜的如逢大赦,连忙答应着走了,不一会送上茶来,两人开始喝茶,店外又来了一老一少,老的拿了把胡琴,小的则是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略具姿色,衣着寒素,进来后,老者立刻凑到姓段的桌子前躬身陪笑道:“段爷!您老今儿得空,让咱们家小素唱两首给你听听。” 叫小素的女孩子立刻将一册曲本递上去道:“段爷!您点两首吧,好久没得到您的赏赐了。” 姓段的汉子一肚子气被同伴硬压下去,这时全发了出来,伸手一挥道:“滚开!老子今天没兴趣。” -------------------------------------------- 天马 扫描,醉里挑灯看剑 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 八 章 那女孩子被他一挥,身子撞跌了出去,一直滚到江梦秋的脚下,老者连忙将她扶了起来。 江梦秋从老乞丐的一番言语中,已经听出这姓段的汉子就是段天化的儿子段成志,所以才被那番畜生的比喻而惹怒,现在见他对一个卖唱的女孩子如此横暴,不禁愤形于色,但偎翠又把他轻拉了一下,他不知何故,却见那女孩子手中正捏着倚红丢下的纸团,心中了然,乃笑笑道:“小姑娘,你会唱什么曲子,唱两首给我们听听好了。” 那女孩子递过曲本道:“请公子爷点曲。” 偎翠也想惩戒那姓段的汉子,闻言笑道:“对了,你唱两曲,我赏你十两银子,买根好鞭子。” 女孩子苦笑道:“姑娘,我们穷人家要鞭子干嘛?” 偎翠笑道:“防身呀,下次有驴子踢你的时候,狠狠的给它一鞭子,就不会受畜生的欺负了。” 老乞丐哈哈大笑道:“姑娘说得好,但太小题大作了,狐狸子要有驴子那么大,那不成精了。” 姓段的汉子忍无可忍,愤然起立道:“龙行天,我与你们丐帮河水不犯井水,你怎么出口伤人。” 老乞丐哈哈一笑道:“段成志,老要饭的没碍着你,是你先出口伤人的,我骂你了又怎么样,不服气可以找你老子出来评评理,到底是谁的不是。” 那姓欧的中年人忙道:“龙老,段老弟不认识虎驾。” 老乞丐哼了一声道:“不认识就可以随便开口骂人了,段老狐在伏牛山立了个八煞门,这儿还没成你们的天下,要想在这儿横行,至少得先跟我们穷家帮打个招呼!” 倚红哦了一声,低低地道:“原来这个老叫化是丐帮龙虎风云四大长老之一的龙行天,那小的一定是罗小虎了。” 江梦秋对江湖上的事全然不知,忙低声问道:“丐帮是哪一家的,他们的势力很大吗?” 偎翠道:“丐帮不属那一家,他们的势力遍及天下,掌门人青竹叟洪擎天是当代奇人,手下龙虎风云四大长老,武功之高,不在七剑九狐之下,老的是龙行天,与洪帮主是同辈的,罗小虎是洪擎天的弟子,武功已深得真传,所以也拔升为长老,段成志今天惹上了他们,可有得瞧了。” 这边在窃窃私语,那边姓欧的中年人却直对龙行天赔不是。 龙行天这才哼了一声道:“好吧!看在你欧大海的份上,老要饭的不计较,可是得叫这小子老实点,如果再这样张牙舞爪,老叫化子就拔掉他的狐爪子,看看段老狐是否敢多放一个屁!穷家帮可不怕你们八煞门。” 倚红不禁一怔道:“这家伙叫欧大海?那不是东海一怪展翅大鹏的门下,怎么也投到八煞门去了!” 偎翠道:“这倒不清楚,但东海门下三谢一欧,确实是叫这个名字,问问这小姑娘吧!” 说着把小素拉到身边,看样子好像是在跟她谈家常,实际上却亮出了卢沧客的招牌,跟她对盘切口。 小素神色微愕道:“原来是红翠两位姊姊,卢爷也来了吗?” 倚红道:“可能已经来了,他会自己找你们的,现在卢爷已经把我们送给这位江公子了,小素,你别顾忌了,此地不能呆,就到望山庄去,卢爷一定有安排的,你先告诉我们,八煞门中到底有些什么人物,这姓欧的……” 小素道:“八煞门中又添了一煞,是千手剑佛……” 倚红道:“这个我知道,我问的是其他的人。” 小素想想道:“不大清楚,但东海一怪展翅大鹏齐铁山已经入了八煞门,担任总护法之职,三谢一欧都来了,这欧大海正是煞手魔指,二位姊姊此来是要找他们晦气吗?” 倚红道:“你别多问了,把消息告诉卢爷,也许他已经来了,你快走吧,我们可能会跟段成志先斗上一斗。” 说着塞了块银子给她,她忙招呼那操琴的老者走了。 倚红这才问江梦秋道:“公子,刚才罗小虎给你的一枚金钱上,可是刻了义风天下四个字?” 江梦秋点点头道:“是的,那有什么特别吗?” 倚红笑道:“这就好了,那是洪擎天的青蚨令,一令在手,可以向丐帮提出任何要求,我们有了这个好帮手,不妨煞煞那头小狐的威风,先给他点颜色看看!” 偎翠道:“假如公子不愿多事,等方大姊她们回来了再商量一下也好,八煞门中又增加了不少邪门高手。” 江梦秋朝段成志那边看了一下,但见段成志也在打量他们,乃一笑道:“我们不找他,他也会找我们的。” 倚红道:“那何必等他来找我们呢,先下手为强,我去试试这个小狐狸的斤两,看他有多重。” 说着,端起了一杯酒,迳自朝段成志走了过去道:“这位相公,我们又没有得罪您,干嘛和我们过不去呢?” 段成志见她自动找过来,倒是微微一怔,随即问道:“跟你在一起的那个小家伙是不是叫江梦秋?” 倚红一笑道:“你是问我们公子,奴家只知道他姓江,可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回头奴家再问问。” 段成志道:“你跟他在一起,居然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那不是太笑话了吗?” 倚红笑道:“我们是昨天才跟江公子在一起的,我们姐妹原来在江湖上卖艺流浪,江公子路过,看我们可怜,收留了我们,才只一天,我们怎么知道那么多。” 段成志哈哈一笑道:“你们姊妹俩如此人才,怎么会沦落到江湖上卖艺呢?那不是太委屈了吗?” 倚红低头道:“有什么办法呢?我们原来是西域人,被一个汉客从小就拐到中原来,四处流浪,前些日子,那个汉客死了,就剩下我们姊妹自己闯了,幸亏遇见了江公子好心,收留了我们,否则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段成志笑道:“跟着他将来有什么出息的!” 倚红道:“江公子并不是要我们永远跟着她,只是看我们孤苦无依,才收留下来,慢慢再给我们找归宿!” 段成志邪笑道:“你们要怎么样的归宿呢?” 倚红笑道:“我们还敢有多大的妄想,只求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不再流浪,也就心满意足了!” 段成志笑道:“那好办,到我家去好了!” 倚红道:“相公别开玩笑了,您在这儿有家有业,怎么肯收留我们这种来历不明的外邦女子!” 段成志道:“没问题,我还没成家……” 倚红忙道:“奴家可不敢高攀!” 段成志一笑道:“你别急,我可不是要娶你们!” 倚红哦了一声道:“那要我们去干什么呢,相公!我们虽然流落江湖,却没有吃过苦,要我们去做下人可不干!” 段成志道:“不是做下人,也不会吃苦,我今年三十四岁,虽未娶亲,却已置了三房姬妾,如果你们愿意,可以做我的第四五房姨太太,名份虽然差一点,但穿绸吃油住高楼,一样有丫环侍候着,生活享受样样全!” 倚红笑道:“相公不是开玩笑吗,奴家虽非中原人氏,在中原也跑了不少地方,从来没听说未娶妻先置妾的!” 段成志笑道:“不骗你,我就是这样子,因为我已经是下了亲,那是个天下闻名的奇女子,一直不肯嫁过来,我只好先置几房侧室,空出那个位子来等她!” 倚红问道:“那个奇女子是谁呀!” 段成志笑道:“就是扬名天下的智狐方梅影!” 倚红失声叫道:“是方大女侠呀!” 段成志道:“怎么?你也认识她?” 倚红道:“昨天还见过,她原来跟江公子在一起的,还有一位崔女侠,带着她的侄女儿!” 段成志微怔道:“怎么?她们也来了?” 欧大海也愣然道:“她们会来吗?这就严重了!” 段成志道:“欧兄,我说这儿该投下耳目,都是令祖说没关系,她们一时还不敢来,现在人家果然来了。” 欧大海道:“家祖判断她们迟早会来的,但没想到会这么快法,看样子我们得先向庄里打个招呼。” 段成志忙问道:“她们什么时候来的,现在在那儿?” 倚红一笑道:“谁呀?没头没脑的叫人怎么回答呢?” 段成志道:“方梅影跟崔妙人,她们不是一起来了吗?” 倚红道:“谁说她们来了,昨天就分手了,她们都上洛阳去了,听说崔女侠家里出了点事情,本来还要我们一起去的,可是江公子不肯,说要先上这儿来看看。” 二人才吁了一口气。 段成志朝江梦秋瞥了一眼笑道:“这儿有什么可看的,要看风景,该到段家庄去看伏牛胜景,尤胜黄山雁回峰,不过没有简老鹤与智情二狐陪同,他未必有这个胆子前去就是了。” 倚红装作不解地问道:“相公!你说些什么?” 段成志见江梦秋低头不语,笑笑道:“没什么,刚才我说的话,你有什么打算,做我段某人的姨太太远比当江梦秋的老婆强,跟着他没多久就会成寡妇了。” 倚红一笑道:“江公子也没说要我们,他只是可怜我们流落无依,收留我们罢了,相公,你真跟方女侠订下亲吗?她的年纪也不小了,干嘛不早点成亲呢?” 段成志一笑道:“就快了,等我父亲的大业告成,称霸天下时,她就乖乖的嫁过来了。” 倚红想了想道:“我们姊妹不是嫁不出去,更不会想到要嫁给别人做小,但相公能与方女侠联姻,我们屈居其下也是甘心的,只是相公可不能骗人呀!” 段成志笑道:“骗你干嘛,现在就跟我回家去都行。” 倚红笑道:“奴家不是说这个,而是问相公与方女侠联姻的事,如果相公娶的不是方女侠,我们可不干。” 段成志大笑道:“不会骗你的,除了我段成志,方梅影再也别想嫁第二个老公,也没有人敢要她。” 倚红一笑道:“光听说可不行,得拿点证明出来。” 段成志笑道:“要什么证明呢?” 倚红将手一伸道:“喝下我这杯酒!” 段成志怔了一怔才道:“小妹子,我知道你跟江梦秋是一伙的,但你也该打听一下,我段某是什么人。” 倚红笑道:“奴家可不知道,但方女侠名闻天下,您如果这杯酒都不敢喝,还配说跟她联姻吗?” 段成志接过酒来,审查了半天,犹然不敢贸然饮下。 欧大海道:“段老弟,演戏要有个分寸,把命送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可太没有意思了,还是算了吧!” 倚红似乎不懂他们的话,笑问道:“段相公,这杯酒里没有毒,不信我可以先喝一口给你看。” 她拿起杯子轻轻地喝了一口,又放在桌子上道:“现在你总该相信了吧,有没有胆子喝下去呢?” 段成志汗出如浆,终于端起杯子,一饮而尽,欧大海大惊失色叫道:“段老弟,你怎么这么傻?” 段成志一抬头道:“我不能丢这个人……” 倚红咯咯一笑道:“段相公,您可真有魄力,居然敢喝这杯酒,您真那么相信我吗?” 段成志道:“我当然不相信你,也知道这杯酒里也一定有鬼,但你先喝了一口,段某岂能不喝,不管你在酒里下了什么毒,你能熬得住,段某总不会输给你。” 倚红哈哈一笑道:“好极了,那我们就在这儿坐一下,看看是谁先受不了,我可以告诉你,这酒里下的毒是一种慢性的毒药,要慢慢的才发作,一开始的时候,身上有点痒,慢慢就会发红,终至全身溃烂,要三个时辰才会毒发而死,解药倒很平常,只要把久年陈醋倒在澡盆里,泡上半个时辰,就能解掉了,现在你是否敢跟我挺下去?” 段成志坐在那里,身上已开始不自在了。 欧大海忙问道:“老弟,你到底怎么样?” 段成志道:“不对劲,我身上已经开始痒了。” 倚红笑道:“我忘了告诉你,这种毒可不能运气去压的,把它们集中在一起发得更快一点,只有放松了让它随血液流转,药性均分至全身各处,发作得慢一点。” 段成志又坐了片刻,额上冷汗直流,终于忍不住了,砰地一掌,拍在桌子上,将桌面都击穿了,厉声道:“妖女,如果你犯在我手里,你定将粉身碎骨。” 语毕起立就走了,刚到门口,倚红在后面笑道:“段相公,你走好,回去准备一下,我随时可能会来。” 段成志一怔道:“你还敢来?” 倚红笑道:“您怎么忘了,不是要我上你家去吗?我当然要来的,只是您段相公的魄力还不够,别说方女侠你配不上,连我都瞧不起你,如果你能在这儿坐上半个时辰,我们妹妹倒是心甘情愿地跟你当姨太太了。” 段成志默然,不知如何是好。 倚红又笑道:“再告诉你一声,酒里什么都没有,不必紧张,糟蹋了一盆陈年老醋,你连当狐子狐孙都不够资格,回去后找个奶妈倒是真的,再吃几年奶你才长得大呢。” 段成志气得满脸通红,指着江梦秋道:“姓江的,段某在伏牛山等你,敢不敢来一趟?” 江梦秋微微一笑道:“在下此来专程见识一下八煞门的,岂有不敢之理,只是登门造访,未免太降低我的身分了,叫令尊送张帖子来,我才提得起兴趣。” 段成志怒道:“凭你也配!” 江梦秋笑道:“这是什么话,别忘了在黄山,我代表简爷爷赴会时,八煞门曾经当众认输,他不下帖子来请,我还懒得下顾呢,至于阁下,更不配向我叫阵了,连我一个侍儿都能把你给整得狼狈不堪,你快走吧,别替令尊丢人了。” 段成志差一点就想扑上来拼命,但欧大海连忙拉他,还低声劝了他几句,他才狼狈地走了。 倚红哈哈一笑道:“公子,你信不信,他回去第一件事就是跳进醋盆里去洗个酸澡。” 龙行天在隔桌一笑道:“姑娘,老要饭真的服了你了,我们穷家帮以整人出名的,但跟你一比也只好甘拜下风,不过对你的结论,老化子敢打个赌说你错了。” 倚红笑道:“我怎么会错呢?我明明告诉他酒里没毒,但他终不会相信的,当然是急着去解毒啊。” 龙行天笑道:“这一点老化子也相信,只是老化子以为他连你提出的解法都不敢相信,第一件事就是试探本身究竟中了什么毒,那才是他的作法。” 倚红一笑道:“这是当然的,结果呢?” 龙行天道:“东海人魔以擅用毒著称,经过他的检验后,只有引起另一场笑话而已。” 倚红笑道:“龙大侠,我们打个赌好了,我相信我的结论绝不会错,他一定还会用陈醋洗澡的。” 龙行天道:“行,咱们赌什么?” 倚红道:“我赢了就把贵帮的青蚨令给我一枚。” 龙行天一怔道:“这个赌注未免太大了一点吧,敝帮的青蚨令乃全帮最高的权符信令……” 倚红道:“可是你们刚才送了江公子一枚。” 龙行天道:“那是敝帮洪帮主曾经欠了仁翁一次人情,老化子行脚至此,碰上方女侠,得知江公子来此要一访八煞门,为了替洪帮主了却人情,才献上一枚,凭此一令,无论有多大的事,穷家帮都要一个倒下,一个又起来……” 倚红笑道:“江公子是我们的主人,青蚨令在我手中也不会乱用的,最多在急难时,请贵帮帮一次忙而已。” 罗小虎忙道:“老爷子,以师父跟仁翁的交情,再出一次力也是应该的,没有青蚨令,我们也不能坐视不理,您就赌一下好了,我倒不相信您会输。” 龙行天道:“小鬼,我的辈份比你高,职权可没有你大,帮主的青蚨令由你保管的,我输了拿什么给人家?” 罗小虎取出一枚金钱道:“我给您,只是师父追问起来,您帮着担待点,别赖在我一个人身上。” 龙行天接过青蚨令,想了一下才笑问道:“姑娘,老化子跟你赌一下,你输了又怎么办?” 倚红道:“我能怎么样呢?穷家帮势力遍及天下,没有用得着我出力的地方,我给您洗一次脚吧!” 龙行天一怔道:“这是什么赌注?” 罗小虎笑道:“这已经够大了,老爷子,您那一双臭脚,哪一辈子才能找到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来洗一下呢!” 龙行天恢谐成性,想想果然大有意思,乃笑道:“好,姑娘,咱们就这么赌定,但要怎么证实呢?” 倚红道:“自然是到伏牛山去,久年陈醋的味道很重,洗在身上,两三天都消不了,一闻就知道了。” 龙行天笑道:“好呀,反正我也准备去一趟的,看看八煞门有多大神通,把东海人魔也拉入了伙。” 罗小虎一笑道:“老爷子,你把青蚨令给人家吧,不必去求证实,您已经输定了。” 龙行天一怔道:”您怎么知道我输定了?” 罗小虎道:“那还不简单,段成志如果不怕死,就不会狼狈而逃了,正因为他怕死,即使经过东海人魔鉴定了没有中毒,他还是不会放心的,一定要在陈醋里泡一泡才安得了心,您这不是输定了吗?” 龙行天又想了一下,才叹了口气,将青蚨令抛给倚红道:“姑娘,老化子输了,现在就给你吧!” 倚红接住青蚨令放在怀中,笑道:“那还不一定,青蚨令我先收着,等证实之后,如果是我输,我再行奉还,同时准备一盆清水,替您把尊足好好洗上一洗。” 龙行天苦笑道:“老化子不做这个梦了,往深处一想,老化子确是输定了,可恨的是这个小鬼,明知道我要输,偏偏还撺着我打赌,小鬼!你说是什么意思!” 罗小虎笑道:“老爷子,您别生气,因为我瞧您耳根子太软,本来我已经准备出手惩一惩那头小狐狸了,可是那个欧大海就说了几句好话,您又软了下来,没有您的允许,我又不敢多事,只好让您输一场赌注,好赶赶热闹。” 龙行天瞪起眼睛道:“有热闹还会少着你吗?江公子已经有了一枚青蚨令,咱们也闲不了。” 罗小虎道:“那可不一定,江公子禀承仁翁江老爷子的仁义侠怀,有事情绝不会麻烦我们的,那枚青蚨令在他身上放着,一辈子也不可能动用……” 倚红笑道:“在我身边就会用了吗?” 罗小虎笑道:“姑娘跟老爷子以青蚨令打赌,目的就是要我们穷家帮凑个热闹嘛!小叫化子正闷得发慌,很想借个机会把狐穴给捣翻过来……” 正说到这儿,门口有人接嘴道:“好啊!我可来迟了,没赶上热闹,你们倒乐得痛快。” 说话的是方梅影,大家都站了起来。 倚红忙道?骸胺酱箧3闳ゴ蛱南16趺囱俊?br />  方梅影笑道:“不会比你多,也不会比你少,回头再谈吧,江兄弟!我拉到龙老儿来照应你一下,没想到他只顾贪嘴,撒手不管了,由着那混帐在这儿胡说八道,幸亏倚红给我出了口气,否则我可叫人欺负苦了。” 龙行天忙道:“方姑娘,老化子哪是不管,因为你跟白天狐打过赌,要自己摘下段成志的脑袋,老化子才未便多事,我们可比段小子先来一脚,一直在旁边看看,绝不会让江公子吃亏的,何况你也是白操心的,江公子身边有这两位姑娘,不见得就逊于咱们穷家帮呀!” 方梅影一笑道:“刚才我已看见了,倚红,你可真行,到底你在酒里放了什么,把段成志整得面无人色。” 倚红笑道:“什么也没有放,就是一杯酒而已。” 方梅影哦了一声道:“那他为什么会身上发痒呢?” 倚红笑道:“我一看就知道他不会喝酒,不喝酒的人,半杯陈酒下肚,身上一定会痒的。” 方梅影笑了起来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连我也给弄糊涂了,妙极了,醋能解酒,难怪你拿醋当解药,骗来了一枚青蚨令,那可得好好儿用。” 倚红笑道:“婢子知道公子不愿意麻烦人家的,那枚青蚨令动用的机会不多,而丐帮的实力确是可借重,所以婢子才要来了一枚,以备不时之需。” 方梅影道:“你别太如意,这一枚青蚨令还不一定能赢到手,也许人家不像你所料呢!” 罗小虎道:“那也没关系,最多让这位大姊替龙老爷子洗一次臭脚,这档子事儿我们是插手定了。” 方梅影道:“你别以为好玩,八煞门中藏龙卧虎,高手如云,弄不好连你们老本都陪进去了。” 罗小虎慨然道:“家师对仁翁的盛德常耿耿在怀,苦于无法报答,只要能在江公子身上尽点力,敝帮义无反顾。” 方梅影一笑道:“贵帮高义云天,何必要拿青蚨令来还债呢,江老爷子也不会领情的,兄弟,你还是还给他们。” 江梦秋连忙取出青蚨令道:“是的,小弟刚才不知道青蚨令有什么用处,才糊里糊涂地收了下来。” 方梅影接了过去道:“可是你这样还给你人家也不行,青蚨令是丐帮的权符信令,非重大的事故,绝不给人,给了人之后,也不能轻易地收回的。” 罗小虎道:“是啊,江公子如果这样做,就太看不起人了,至少要等我们出了力之后,才能收回它。” 江梦秋不知如何是好,方梅影笑道:“这青蚨令真能对丐帮提出任何要求吗?” 罗小虎肃然道:“当然,令出如帮主亲至,而且权还大于帮主,一令在手,要我们的脑袋,我们立刻奉上。” 方梅影脸色微沉道:“好,你给我掌自己的嘴巴十下,不准取巧,要掌掌有声,见血为止。” 罗小虎一怔道:“方姑娘,这……” 方梅影沉声道:“青蚨令在我手中,你敢不服从。” 罗小虎顿了一顿,不敢违抗,举起手来,左右开弓,拍拍有声,足足掴了十个嘴巴。最后一下打完时口角已渗出血来。 江梦秋愣然失色道:“大姊,这是做什么?” 方梅影将青蚨令丢回给罗小虎道:“下次要骂人时,嘴里放干净点,骂段天化可以,可记得要把他的灵狐两个字带出来,号上带狐的人很多,如果再这么不分黑白,乱骂一通,我还会想个别的方法揍你呢!” 龙行天当时怔住了,这时哈哈大笑道:“打得好,谁叫你这小鬼口没遮拦,连方姑娘都被骂在里面了。” 罗小虎才明白自己挨揍的原因,擦擦嘴边的血迹苦笑道:“方大姑奶奶,小叫化子这次算是尝到你的厉害了,以后我要骂人时,一定先顺顺嘴,乌龟王八都不忌,绝不敢再带个狐字了,连帮主都不敢得罪你了,我怎么敢存心骂你呢,刚才是肥鸡大肉吃溜了嘴。” 方梅影一笑道:“知道厉害就好,幸亏只是我在,如果叫崔大姊听见了,不敲掉你满口大牙才怪。” 龙行天一伸舌头道:“老叫化子也得小心点,以后别触犯你们的忌讳,否则这条老命也危险了。” 方梅影笑道:“龙老儿,你也是老没正经的,我看你一大把年纪,不好意思整你,你以为你疯言乱语的我没听见?那十个嘴巴,有一半是你的,幸亏你运气好,拉个小叫化子在身边,由他代你挨了。” 罗小虎忙道:“老爷子,下次咱们分远点,如果您一时说溜了嘴,让我来挨揍,那可太冤枉了。” 大家听了都笑了起来,连江梦秋也忍不住笑。 方梅影笑着坐到江梦秋的身边道:“你们真会享福,叫了这么一桌子的菜,拿银子当废铜花。” 江梦秋尴尬地道:“这都是她们两个出的点子。” 方梅影笑道:“我知道,你们是存心想闹点事,借机会把伏牛山的人引来,这次可是侥幸,段老怪没料到我们会紧跟着就来了,所以此地只留着几个小角色,段成志跟欧大海只是凑巧来此地散心才碰上了,如果伏牛山多派几个厉害角色在这儿,你们的麻烦可大了,连我到这儿都不敢太随便,你们的胆子可真不小。” 江梦秋笑道:“大姊,你事事都有先知之明,这次可猜错了,她们点菜是另有目的的。” 方梅影哦了一声,倚红在桌下轻轻碰了他一下,他忙闭上嘴,方梅影已经发觉了,笑着道:“连这个大姊都丢在脑后,居然连我也见外了。” 江梦秋万分尴尬,偎翠忙道:“方大姊,您别误会,我们怎么敢瞒您呢,有些话实在是不便说。” 龙行天一笑道:“那必然是我们两个要饭的在这儿打扰得各位不便了,小鬼,你也吃饱了,也该走了吧。” 罗小虎的脸上还是红红的,但他一点都不在乎,大吃大喝,含含糊糊地道:“老爷子,咱们不能天天找得到这种机会,干嘛急着走呢,他们说话,咱们不听就是了。” 龙行天道:“倒是说得轻松,也不管人家是否欢迎,滚吧,别在这儿惹厌了。” 江梦秋弄得不好意思,连忙道:“二位尽管坐下去好了,我们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事。” 罗小虎道:“是嘛,本来也不算什么秘密,各位在这儿点了全部的菜无非是跟南海门的人联络而已,这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秘密,何必背着人呢!” 倚红与偎翠都是一惊。 罗小虎忙道:“天下没有穷家帮不知道的事,何况类似的事已经在江南各地发生过十几次了,刚才那唱歌的小姑娘不就是南海门的人吗,我们早就知道了,只是不晓得你江大相公也是南海门里的人。” 江梦秋道:“什么南海门,我一点都不知道,倚红,你说,难道卢先生已经组成了一个门派吗?” 倚红先是顿了一顿,然后才问道:“各位对南海门了解有多少,是从哪儿听到这个名字的?” 罗小虎笑道:“不多,我们只知道南海门是一个很富有的组织,组成的分子人虽不多,却分布很广,而且个个都是大富翁,掌门人是个姓卢的中年人,住在徽县的望山庄,这一门的人除了刺探江湖动静外,没有任何行动,我们正在注意中,但既与各位在一起,想必没有问题了!” 倚红这才一笑道:“贵帮的消息不能说不灵通,只可惜还远不够深入,南海门只是个虚有的名称!” 罗小虎道:“他们言谈之间都以此自称!” 倚红道:“这些人都是主人在中原召集的,为了使他们忠于所事,才巧设了这个名目,实际上并没有这回事!” 罗小虎似乎不相信,倚红道:“徽县的望山庄,公子与方大姊都去过了,可以知道那儿是否像个帮派组织!” 罗小虎道:“除了望山庄无法进入外,我们对南海门的一切都很了解,那的确是个很严密的组织!” 倚红一笑道:“所谓严密,也只是他们的身份而已;每一地至多不会超过五六人,算得上是个门户吗?” 罗小虎道:“可是各地人数加起来,就不下四五千!” 倚红道:“不止,总数在七千以上,可是这些人的工作仅止于探当地武林动静,虽然也会武功,却没有十分高明的,靠着这些人来成立门户是不够的!” 罗小虎道:“不见得吧,他们至少能列与二流的高手,在江南地带,有几个人武功足可列入一流之选!” 倚红一笑道:“比诸七剑九狐、三公一鹤,以及江湖上各大知名人物又如何呢?” 罗小虎道:“那自然是差远了,但也不能说他们毫无价值,穷家帮在各地的领导头目远不如他们呢!” 倚红笑道:“在卢老爷子的眼中,他们都不值一顾,假使卢老爷于真要组成门户,这些人只可跑腿而已!” 她的口气虽狂,但方梅影是了解的,微微一笑道:“沧客先生山藏海纳,如要组成门户的话,八煞门简直不能算回事,我相信南海门只是一个虚名而已!” 罗小虎道:“那为什么要虚设这个名目呢?” 倚红道:“为了满足他们的需要。每个地方,卢老爷子每年都要化下几千两的银子津贴,但是仍然不足使他们安分从事的,因为他们既然会武功,自瞻并五困难,不会光为银子而卖命,所以必须找个理由,使他们认为在从事一项伟举,同时也晓得身有所属,才有兴趣来工作,卢老爷子深知江湖人的心理,才设了这一个虚有的名目……” 罗小虎咋舌道:“就为了这个原因,每乍花上近百万两的银子,这位卢先生可以算得上是一位豪客。” 倚红道:“老爷子早年浮海经营,又在大漠上结交胡贾,积资亿兆,没法子花费;只得找个理由用掉它,何况他在各地都有营利的生财买卖,养活那些人足足有余!” 方梅影一笑道:“这点我可以证实,但为什么要叫南海门呢?这个名字即不响亮,也不够惊人!” 倚红笑道:“既是虚设的名目,自然越平淡越好,命名为南海,乃是纪念夫人而设,卢夫人的小名就叫南海,本是一个孤女,后来在海上邂逅了一个海盗,认为义女,接受下全部的窖藏,因此致富,此外别无他意!” 罗小虎这才相信了,一叹道:“天下之大,看是无奇不有,害得我们也空紧张一场,穷家帮对南海门十分注意了,千方百计,想探出它的来龙去脉……” 倚红道:“贵帮的消息还有一点错了,南海门的人伪装的身份很杂,但都是操贱业的,没有一个富户……” 罗小虎笑道:“这一点我们可不认错,南海门的人在当地虽以贱业的身份为掩护,但在邻县都置有家产,没一个是穷光蛋,以今天来联络的周小素来说吧,他们祖孙俩在邻县是大地主,正因为如此,才引起我们的注意!” 偎翠一怔道:“有这等事?那倒是卢老爷子没想到的,他给的津贴虽平庸,却告戒他们不得炫耀。” 方梅影笑道:“给了人家银子,却又不让人花,这是不可能的,沧客先生怎么会做这种傻事呢?尤其是江湖人!” 倚红道:“这是没办法的事;不找江湖人,无法探入江湖,不使他们衣食无虑,无法使他们安心办事……” 偎翠道:“再见到卢老爷子,一定要请他改善,这样一来,身份都暴露了,还能做什么呢?” 罗小虎笑道:“他们在邻县置业,在本地仍是一些苦哈哈,除了丐帮之外,谁都不会了解他们真实身分的!” 方梅影道:“不然!灵狐段天化自诩为天眼通,耳目遍及天下,多少也会有个耳闻,就以今天的周小素来说,色只平常,艺业泛泛,一无可取,段成志何以会对她十分熟悉,可见早已对她的身份起疑了。” 江梦秋道:“不错,尤其是他推人的那一掌,用了内家功力,周小素虽然装佯跌倒,却没有受伤,这更难使人不怀疑了,如果把她当作个平常的卖唱女子,绝对不会用内家功力来试探的!” 倚红一惊道:“是真的吗,公子如何知道的?” 江梦秋道:“小素倒在我脚下时,手按在我的脚背上,我感觉到她在用内力化消推劲,这倒是不会错的!” 倚红与偎翠两人对看一眼,神色微变,沉思片刻后,倚红道:“公子,我们快回客栈去吧,他们祖孙既然引起了八煞门的疑心,安全就堪虞了……” 罗小虎一笑道:“姑娘放心好了,段成志既然对她起疑,很可能一出酒店就会对他们下手了……” 倚红急了道:“那更该去看看,假如有了不测,就是我害了他们了?我不找他们联络,他们也不致受累!” 罗小虎笑道:“我说请姑娘放心就绝无问题,我们已知她是南海门的人,早在密切注意中,敝帮的兄弟一定在跟着他们,绝不会让八煞门加害他们的……” 话才说到这儿,店外一个叫化子打着竹板,口中数着数来宝歌谣乞讨,罗小虎与龙行天都侧耳静听,这化子的数来宝歌词极为通俗,却又十分诙谐,引申着历史事迹,却前后相错,令人喷饭;一曲唱完,掌柜的赏了几文铜子,那乞儿就走了。 龙虎双丐却脸色沉重,罗小虎尤为生气,一拍桌子道:“八煞门真有种,居然惹到我们头上来了!” 方梅影立刻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龙行天一叹道:“这小鬼才吹了牛,立刻就叫人摔了个嘴巴,而且这一嘴巴比方姑娘赏他的还厉害!” 方梅更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龙行天道:“刚才手下弟兄来报,周小素祖孙出了东郊,就被八煞门拦住了,丐帮弟子出头相护,结果死了两个,伤了三个,周老儿也丢了老命,周小素被掳……” 倚红愤然道:“是谁干的?我非要他偿命不可!” 龙行天道:“死伤的都是敝帮河洛地面的好手,寻常人等一定伤不了他们,出手的三个汉子有一人自称谢大爷,想必是东海人魔展翅大鹏齐铁山门下的三谢!” 江梦秋问道:“这齐铁山又是何许人物?” 方梅影道:“听说是个大海盗……” 龙行天道:“方姑娘对此人可能不太清楚,因为他只在海上活动,老巢设在东海崇明岛上,此人一身水路功夫,俱臻绝顶,工于心计,手段毒辣,门下有四个弟子,刚才那欧大海就是其中之一,另外三个是亲兄弟,叫谢一飞、谢仲飞、谢叔和,东诲人魔的技业有多高不得知,这手下四名弟子却大大地有名,谢氏三兄弟曾经闯江南绿林水寨莲花坞,都是仗着空手,格毙莲花坞中百余名高手,使得江南绿林水上霸权尽归东海之下。” 罗小虎道:“管他有多厉害,他们敢杀伤丐帮兄弟,就得要他们偿命,老爷子,咱门上伏牛山去。” 龙行天道:“就凭咱们两个人吗?” 罗小虎大声道:“难道您怕了不成?” 龙行天道:“笑话,老化子几曾怕过谁,但伏牛山中高手如云,你我两人是抵敌不了的,如果搁在山上,老化子倒不在乎,你小子却犯不着,谁不知道你是帮主洪大哥的衣钵传人,你要是叫人擒下了,丐帮可丢大人了。” 罗小虎叫道:“那就算了不成?” 龙行天道:“当然不能算了,但河洛地面上的兄弟还帮不上忙,此去要干就干个痛快,你利用青蚨令把帮中十位九结长老都调齐了,再去找他们算帐。” 罗小虎道:“那要等多久,至少也得五六天了。” 龙行天沉声道:“丐帮的盛名是几十年创下来的,五六天你就等不及了,难道你想一天之内把丐帮给砸了。” 罗小虎低头不语,方梅影道:“我们也要到伏牛山去,二位若是有兴趣,不妨一起去看看。” 龙行天道:“方姑娘,敝帮的情形你是清楚的,有问题我们一定要自己解决,绝不能求援于外力。” 方梅影一笑道:“我当然知道,但也不能一概而论,当年你们洪帮主跟勾漏九怪决斗时,不就请过江老爷子帮忙吗?何况这次是为了周小素的事才跟人冲突,而周小素却是在我们身上引起的,算来是我们请贵帮援助。” 龙行天道:“可是本帮弟子被杀伤,就成我们的事了。” 罗小虎道:“就算为了江公子的事,我们也该去一趟,帮主早就关照过了,但凡是仁翁的事,本帮竭力以赴,没有第二句话,老爷子你要召人,我不反对,但我主张先去了再说,您怕事,我就一个人去了。” 龙行天见他执意要去,只得一叹道:“好吧,反正你是帮中的掌令长老,老化子长你一辈,也要听你的。” 罗小虎道:“方姑娘,咱们一起去可以,但各管各的,你们的事丐帮绝对要管,我们的事却不希望你插手,帮主欠了仁翁一次情,到现在还没还掉,如果再欠上一笔,穷家帮就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方梅影知道他们的戒律,乃笑笑道:“那当然,你放心好了,就算你再给我一枚青蚨令,我也会留着下次揍你十个嘴巴子,你们怕欠债,我方梅影还怕还债呢,到时候你们不开口,我决不多事。” 罗小虎道:“就这么说了,什么时候动身?” 方梅影道:“这儿到伏牛山还有三个时辰的路,今天赶去天已晚了,明天一大早出发,午时到达。” 龙行天站了起来道:“那也好,我们也要对本帮知会一声,准明天中午前在伏牛山口会合吧!” 说着老少二人告辞而去。 ---------------------------------------- 天马 扫描,隐龙居士 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 九 章 这儿倚红结了帐,回到客栈里,崔妙人与崔明珠已经回来了,她们姑侄俩是去探访一个父执辈的老隐士,此人自号南山叟,居隐林泉,蹈光隐晦,知者无多,但对八煞门的情形却很了解,她得到的消息也最多;八煞门虽然新进千手剑佛虚印上人,却没有改名称,仍然叫八煞门,虚印和尚上了山就没有了消息,飞天魔娘令狐飘在五天前入山,也是一去无踪影。 八煞门中除了网罗东海人魔外,还邀集了不少的好手,如长白剑狂楚三笑、北山鬼哭婆林花红等,这些人都是息隐多年的武林怪邪,不知道他们用什么方法都邀了来。 八煞门以八煞为主,八煞又以段天化居长,但情形很复杂,因为东海人魔齐铁山,长白剑狂楚三笑,北山鬼哭婆林花红等人声名技业都在八煞之上,却都居于护法的地位,职称还低于八煞,这实在是令人很费解的事。 八煞门暗地里似乎确有一个厉害的人物在策划指挥,可是这个人从不露面,南山叟暗中还潜入段家庄里,也没有看出一丝端倪,这个迷只好让他们自己去揭晓了。 周小素被八煞门掳了去,倚红与卢沧客的联络也中断了,不知道他到了没有,只好搁之不管。 南山叟劝他们小心从事,见机而作,危机时宁可失手被擒,也不要逞勇拚死,他在此地隐居的身分很秘密,除崔妙人外,还没有人知道,他也不想公开介入纠纷,但他对段家庄的环境都很熟悉或可暗中营救,他能给这些年轻人的帮助只有这一点,希望大家谅解。 方梅影一笑道:“我倒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位武林放辈隐居在此,你怎么也不带我去拜见一番。” 崔妙人笑道:“如果带了你去,连我都见不着了,你不知道他,他老人家倒知道你,说你比你爷爷还刁钻,让你缠上了就不得安宁,所以事先我也不敢告诉你。” 方梅影笑道:“我是恶名传天下,也不敢给他老人家添麻烦,但这位老前辈的功力如何呢?” 崔妙人道:“不清楚,但他是先父挚友,总不在三公之下,否则怎能自由出入八煞门而不为人所发觉呢?” 方梅影点点头道:“能够有这么一个好退路,我就放心了,否则只好寄望在卢先生身上,我们虽然有丐帮为助,凭心而论,此去却一点把握都没有。” 崔妙人笑道:“能够听你说这句话还真不容易。” 方梅影道:“这是什么话呢?我又不是没碰过钉子,十八岁出道江湖,混到今天十几年了,我受的挫折,挨的教训比谁都多,以前仗着年轻无比,最多口头认个输,都还能过去了,现在有了点恶名,想杀我的人也多了,我哪天不提心吊胆的,只是我生性要强,不表示在脸上而已,你别看我行事无法无天,内心里我比谁都胆小。” 方梅影说话一向真真假假,机智百出,所以谁都没有把她这番话当真,只有江梦秋听她说话时目光沉滞,知道是出于真心,因此当大家都分散归屋就寝时,他单独来到方梅影的屋中,见她正在对灯凝视,轻轻地叫了一声。 方梅影回头看见是他,微笑道:“兄弟!你还没睡?早点去休息吧,明天有一场很辛苦的战斗呢!” 江梦秋顿了一顿才道:“大姊!你好像很担心明天!” 方梅影点点头道:“是的!崔大姊带来的消息令我很担忧。虚印上人与令狐飘人了八煞门后竟会毫无消息……” 江梦秋道:“那一定是跟他们不合作,被拘禁起来了!” 方梅影摇头道:“真要是如此倒也好了!” 江梦秋道:“那又会怎么样呢?” 方梅影摇头一叹道:“我想不出来,正因为我猜不透,才感到担忧,令狐飘不去说了,她那火爆性子根本不是卧底的人,自然会露出破绽而叫人发现了,但以她的声名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被杀,一个是被擒受制,可是南山叟潜入段家庄竟一无所悉,还有虚印上人,是抱着度化之心自愿前去的,不可能跟他们冲突,为什么也失踪了呢?” 江梦秋道:“明天去一问不就知道了!” 方梅影仍是双目紧锁,江梦秋又道:“大姊!如果你认为事情严重,明天就不要去了!” 方梅影忙道:“那怎么行,我跟丐帮还约好了!” 江梦秋道:“我去就行了!” 方梅影笑道:“为什么你能去,我可以不去呢?” 江梦秋道:“因为你去比我们都危险!” 方梅影道:“何以见得呢?难道我跟你们有什么不同?” 江梦秋道:“因为段成志对你念念不忘,你要是失陷在那儿,其后果将不堪设想!连一死都解决不了问题!” 方梅影笑道:“那你怎么不替崔大姊担心呢?她比我美得多,她可能受到的侮辱比我更严重呀!” 江梦秋摇头道:“不!不会的,段成志不是个好色之徒,你的无边智慧比容颜更叫人倾慕,以八煞门的身份与你们二位的声名,段天化也不会让他的儿子乱来的,但对你就不同了,他们想千方百计地得到你,不惜任何手段的!” 方梅影道:“就为了这个原因,你要我不去吗?” 江梦秋道:“不,是我自己的请求!” 方梅影怔了一怔,江梦秋道:“如果段成志是个正人君子,我会劝大姊接受他的感情,正因为今天我见到他的表现实在卑劣不堪,我觉得大姊如果受到他的侮辱,那比杀了我还会更令我痛苦!” 方梅影忽然感动得握住他的手道:“好兄弟,有你这番话,大姊总算没有白疼你,你放心好了,大姊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人,段成志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欺负我!” 江梦秋还要说什么,方梅影牵着他的手,将他送到门口道:“去睡吧,别为大姊担心,我有自保的方法,要我求胜或许不易,但我打不过想跑的话,谁也留不住我!” 江梦秋道:“我就是这个意思,如果情形不对,我会尽力掩护你离开,到时候你可千万别顾虑的太多……” 方梅影的目中隐含着泪光,脸上却含笑道:“我知道了,江爷爷要我照顾你的,想不到你反而来照顾我了。” 江梦秋道:“我是初次出门,不懂的地方很多,自然要大姊费心照料了,但动手相搏,我是个男子汉,应该照顾大姊的,否则我就成个小孩子了。” 方梅影又笑了一笑,把他推出房去了。 但目送他健壮的背影在屋外消失后,方梅影终于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可是她自己并不知道,直到滴滴的泪水淌进了嘴里,她才忽然警觉,连忙用袖子拭去了,自言自语地道:“奇怪了,从十岁之后,我就没有再流泪了,被这个小鬼一招惹,我竟然会流泪,我智狐方梅影竟变得多愁善感了,这是怎么回事呢?” 她自己却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但从来不知失眠为何物的方梅影,今夜竟破例地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江梦秋所住的屋子是最考究的一间,里外是三间套房,倚红与偎翠就歇在中间的客房中,自从她们跟着出来后,一直都是如此,江梦秋再反对也没有用,因为她们坚持要侍奉江梦秋的一切,晚上睡时踢落被子,她们会替他盖好,夜半口渴思饮,她们早就将茶送了上来,整个漫漫长夜,这两个人必然有一个是清醒着的。 好在江梦秋平时在家里,也是过的这种生活,不分日夜都有几个小丫头在侍奉着的,所以他也还能习惯。 今天他走进中房时,两个女孩子卸却外衣,穿了一件短袖紧身的小袄,在地上铺被子准备就寝,看见他进来,两个女孩都站了起来,倚红笑道:“公子上方大姊那儿去了吧!她对明天的事有什么指示?” 江梦秋笑笑道:“也没说什么,明天将会发生什么事,谁都无法预料,又怎能预先作计划呢?” 倚红笑道:“但初步的打算总应该有的!” 江梦秋道:“你们作了什么打算呢?” 倚红道:“婢子没有任何打算,一切都追随公子,公子到那儿,婢子也跟到那儿,但婢子想万一情况不理想时,无论如何,都要设法使方大姊脱困!” 江梦秋微微一怔道:“你们竟跟我的想法一样。” 偎翠笑道:“公子到方大姊那儿就是说这个吗?” 江梦秋道:“是的!但你们怎么也有这个想法呢?” 倚红道:“公子是为了什么理由呢?” 江梦秋道:“因为段成志对她不怀好意,假如她失陷在伏牛山,一定会受到羞辱,我怕方大姊性子强不肯独自脱走,才特地去请求她,你们又是什么理由呢?” 偎翠笑道:“我们倒不是为此,假如公子不去,我们也想去跟她谈谈,但公子的理由比我们更好,方大姊一定答应了,我们也不必再噜嗦一趟了!” 江梦秋笑笑道:“方大姊是答应了,但你们的理由跟我不一样,我倒想听听还有什么别的。” 偎翠道:“我们是觉得方大姊才华超人,只要她能脱身,必然有办法救别人脱困,如果方大姊陷身在内,我们可没有把握救她出来,公子以为对吗?” 江梦秋想想道:“很对,但用这个理由去劝说她,一定会为她拒绝的,你们对她的个性还不了解!” 倚红一笑道:“我们很了解方大姊,所以才不敢造次,想不到公子更高明,劝得动方大姊一切就没问题了,夜已深,公子请早点安息吧,床都铺好了!” 说着掌起灯,要送他进屋里去,江梦秋见一张大床上被褥都铺整齐,帐子也放下了,微微一笑道:“你们应该睡里面才对,蚊子这么多,你们的皮肤又嫩……” 偎翠道:“那怎么敢当呢,我们是侍候公子的……” 江梦秋道:“话不是这么说,看你们的四条软霜赛雪的胳膊,叫蚊子叮上几个红点,那多煞风景……” 倚红道:“公子太关心我们了!” 江梦秋道:“这不是关心,而是我心里过意不去!” 偎翠道:“多谢公子关怀,但我们总有一个人保持清醒的,可以互赶蚊子,不会被咬到的!” 江梦秋摇头道:“不!明天到伏牛山去,我们可能会遭到一场大厮杀,每个人都必须保持充沛的精神体力,你们今夜一定要好好地休息,别轮流值夜了!” 偎翠道:“不要紧,我们已习惯如此了!” 江梦秋仍是摇头道:“今夜情形不同,你们必须休息,明天我们才几个人,人人都要以一当十,没有充沛的体力不但误己,还会累人,你们向店家再要一床蚊帐吧!” 倚红苦笑道:“店里的帐子脏死了,我们宁可挨叮也不敢用,连炕上的被褥我们都不敢睡,所以才打地铺!我们带的一床碧纱帐已经给公子挂上了,我们还是累一点吧!” 江梦秋想了一下道:“这样吧,那张床也很宽,足够容三个人的,干脆你们也到床上去吧!” 两女都微微一怔,偎翠道:“那挤得公子不舒服了!” 江梦秋笑道:“不会的!我睡觉很规矩,从来不翻身的,如果叫你们在外面挨蚊虫咬,我反而不安心了!” 偎翠的脸上微红道:“只要公子不嫌弃,我们自然遵命,反正我们都是公子的人,公子怎么说都行!” 江梦秋笑了一下,脱去了外衣,踢掉靴子,往床上一躺道:“你们快来吧!把外面的门栓好!” 倚红去栓上了屋外的门,两个女孩子犹豫了一下,终于也上了床。 江梦秋道:“倚红到里面去,不怕你们笑话,我小的时候最怕鬼,一定要有人在两边陪着才敢睡,长大了依然如此,所以离家后,我没有睡过一天好觉!” 倚红由脚头翻到里面,偎翠在外侧躺下,两个女孩子心头都怦怦直跳,有点娇怯,却又有点兴奋! 江梦秋又道:“你们靠近一点,我听说塞外的女孩子,身上都有一股天赋的异香,让我闻一闻!” 倚红与偎翠都靠近他,江梦秋干脆伸出两双手臂,一边抱一个,将她们贴得紧紧的,然后道:“把灯熄了!” 偎翠伸手出帐,朝桌上的那盏油灯虚空一扇,灯熄了,屋中顿时陷入黑暗,江梦秋觉得两个女孩子都像火一般的热,不禁笑道:“你们怎么都那么烫,想是太热了吧,那就把外衣都脱了,反正屋里也没有别的人!” 倚红颤声道:“公子,我们姊妹虽然自幼就跟了卢爷,他把我们像女儿一样看待,十多年了,犹是完壁之身,自然是我们的幸运,但……” 江梦秋一笑道:“你们放心好了,我不会亏待你们的。” 偎翠道:“婢子不是这个意思,我们终究是个下人,不敢多存奢望,只是我们不解此道,还望公子多加怜惜。” 江梦秋道:“我知道,在我家里有两个大丫头侍奉我起居,她们教我许多诀窍,不会使你们痛苦。” 两个女孩子默然片刻,床上开始有声音,大概是在脱衣服了,等她们赤裸地靠在江梦秋身上时,江梦秋忽然在她们身上同时扭了一把。 倚红娇呼出声道:“公子……” 江梦秋道:“忍耐点,等一下就不痛了。” 倚红莫名其妙,但又不敢问,过了一会,江梦秋站紧她的耳畔,以极低的声音道:“现在开始轻轻地哼。” 倚红正待开口,嘴已被掩住了,江梦秋又道:“别出声,也别多问,照我的话,轻轻地哼。” 偎翠也有所警觉,低声道:“是不是有人来了?” 江梦秋点点头,偎翠有点失望,也有点惭愧,低声道:“婢子一无所觉,实在太疏忽了。” 江梦秋低声道:“不能怪你们,来人的功夫很高,我也没有听见有声音,所以必须小心应付。” 偎翠道:“那公子怎知有人来了呢?” 江梦秋道:“我跟爷爷学了一种特别的功夫,在十丈之内有生人迫近,自然而然会生警觉。” 倚红道:“那我们得把衣服穿起来。” 江梦秋道:“不必,由我来应付好了,你们只要照我的吩咐,回头还要你们串演诱敌呢,现在开始摇床。” 倚红果然轻轻地发出娇喘,偎翠则轻轻地摇动床榻,她们只感觉到江梦秋已经悄悄地离开了,可是过了一会儿,居然听见江梦秋的声音就在耳边道:“偎翠,该你了。” 江梦秋已经离开了,声音却像在床上发出的,两个女子都不禁愣然,但她们都已得到暗示,所以偎翠也娇呼一声后,开始微微的呻吟,继续摇动床榻。 过了一会儿,江梦秋的声音道:“你看倚红这丫头居然睡觉了,偎翠,你也累了吗?” 声音在耳,人却是空的,偎翠只有配合着道:“是的,公子,我觉得全身骨头都松散了似的。” 江梦秋一笑道:“这就是欲仙欲死的滋味,睡吧,到明天就会好的,我也要好好地睡一觉了。” 两个女子心里存着警惕,努力镇定着,发出均衡的鼻息声,过了一会,她们耳边又传来轻微的鼾声,仿佛江梦秋在她们身边睡着了,又过了一会儿,才微微听见屋外有人推开窗子的声音,慢慢地有两条人影朦胧地摸了进来,站在床前。 一个人低声道:“师父!段天化说这小子多了得,原来却是个好色之徒,叫我们听了半天的隔壁戏。” 接着另一个较为低沉的声音道:“可惜了两朵鲜花,白叫那小子拔了头筹去,我只好拾破烂了。” 先一人道:“师父打算把两个雌儿弄回去?” 老者道:“是的!我在屋上看见那两个雌儿一身细皮白肉,差点没掉口水,大海,弄回去后分一个给你!” 倚红与偎翠听见一人正是日间在酒店中见到的欧大海,他叫另一个人师父,必然是东诲人魔展翅大鹏齐铁山了。想不到这老魔头会来偷袭的,难怪轻功如此卓绝,摸到了屋顶上连一点声息都没有,也幸亏江梦秋警觉性高,否则今夜绝难逃过一切,两人都蓄足了劲,暗作准备。 听得欧大海又道:“师父,白天在酒楼中,弟子就惊为绝色,没想到塞外的女子这么撩人,只是丐帮的一老一少在旁碍手,否则弟子当时就弄她们回去孝敬您了!” 齐铁山轻轻一笑道:“现在也不晚,我也不知塞外胡女如此可人,否则早就去弄他几个,我在屋顶上看了那两个雌儿,觉得咱们在东海的那些女人简直不算是女人!” 欧大海笑了一笑,用剑去挑帐子,齐铁山用手止住道:“且慢,情形好像不大对,那小子的鼾声停止了!” 欧大海道:“他两度销魂,连打鼾的劲都没有了,就算他已经警觉了,师父难道还怕他不成!” 齐铁山想了一下道:“对!老段把他说得多了不起,我就不信,一个小伙子,就算他在娘胎里就练,也不过才二十年,能有多大的成就,老段自己也是个饭桶!” 欧大海笑道:“是啊!八煞里就没有一个成材的,弟子真不懂,轩老为什么叫他们挑大梁呢?师父比他们高多了,反而屈就护法,弟子实在不服气……” 齐铁山沉声道:“大海,你又忘记忌讳了!” 欧大海忙道:“咱们师徒私下说说有什么关系!这儿又没有别的人,那个姓江的小子还怕他听去不成!” 齐铁山道:“江梦秋可以杀之灭口,那两个雌儿还得留下侍候我们呢,这些话叫她们听去也不好!” 欧大海道:“是,弟子以后注意就是,下手吧!” 齐铁山道:“那小子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多半是已经发觉我们了,明人不做暗事,干脆通知他一声吧!” 欧大海道:“对!东海门扬威四海,可不能担个暗算的臭名,把他叫起来再赏他一剑,也叫他死得明白!” 齐铁山道:“你叫他,我来送他上路!” 语毕后退一步,欧大海剑指帐中,放大声音道:“江梦秋,你小子够乐了,起来领死吧!” 倚红与偎翠都醒着,却沉住气没出声,而且两人多年相处,已有默契,用手指互相在身上画了几个字,决定了行动的步骤,屏息聚气等待着应变。 欧大海叫了一声,见帐中没有回答,不禁冷笑道:“江梦秋,你装死也躲不了,还是干脆点出来吧。” 帐中仍无回音,齐铁山一笑道:“这小子一定是脱得精光,不敢出来见人,我偏要叫他丢丢脸,把灯点上后,你再挑开帐子;让方梅影与崔家两个妮子也看看他的丑态。” 唰的一下,闪亮了火折子,点亮了灯,欧大海则用剑在帐上一割一挑,把整个帐面挑飞开去。 倚红与偎翠同时坐了起来,双手掩住赤裸的前胸,还发出一声惊呼叫道:“有贼,公子,快过来捉贼呀!” 欧大海见床上只有两个女孩子,江梦秋却不知去向,倒是大吃一惊,失声问道?骸澳切∽由夏亩チ四兀 ?br />  东海人魔展翅大鹏齐铁山不愧为黑道巨贼,临事十分沉稳,微微一笑道:“这小子还算见机的,除了我们在屋顶上下来的那一刹那时间外,他始终没离开过我们的眼睛,恐怕就在那会儿功夫溜掉了!” 欧大海不信道:“溜掉了,他能溜到哪儿去!” 齐铁山笑道:“假如你是那小子,你能溜到那儿去?” 欧大海见这床铺离着墙壁还有一尺多宽的空隙,那帐子也在微微地牵动,不禁恍然笑道:“原来从那头滚到床底下去了,小子!你乖乖地出来领死吧,你是仁翁的孙子,要死也得像个样子,别给你爷丢人。” 床下传出江梦秋的声音道:“你们先出去,等我穿好衣服,到外面院子里跟你们一决高底。” 欧大海哈哈大笑道:“师父!他叫我们出去呢!” 齐铁山也大笑道:“小子,你别做梦了,乖乖地滚出来吧,老夫倒不是怕你,但是就这样赤条条地把你抓出来一定更有意思,也可以叫方梅影与崔妙人那两头骚狐狸瞧瞧,她们养的这个小白脸是怎么样的一个多情种了。” 床下的江梦秋怒叫道:“你们不要脸。” 欧大海笑道:“小子!我们如果不要脸,就脱光衣服进来了,你出不出来,不出来我们就抓你出来了!” 江梦秋在床下道:“有本事你来抓好了。” 齐铁山微笑道:“大海!你下去把他抓出来!” 欧大海倒是颇为谨慎,忽地一扬手,射出一排暗器,也不知是什么东西,但分布的面积颇广,几乎把床下海一个部位都照顾到了,只听得一阵阵突突的声音,发完暗器后,他倒是微微一怔道:“师父!这小子邪门得紧,弟子一共发出十九枚铁蒺藜,好像都落了空,他是怎么躲过的?” 齐铁山哼了一声道:“发暗器有个屁用,他一定贴在床板底下,正经点,还是用兵器把他进出来吧!” 欧大海见师父边说边以手示意,心中明白,一纵身上了床,举剑就朝床板上刺去,倚红与偎翠唯恐他刺伤了床下的梦秋,两个人同时动作,一个双手拍腰,一个则撩开腿踢向他的下阴。 欧大海没想到这两个女子身手如此了得,疏忽之下,未料及此,倚红拍腰的两掌被他运气硬挨了下来,偎翠撩阴一脚,却踢得他一声痛叫,滚下床来。 倚红顺手按过他的剑,撩开盖在身上的薄被,一跳下床,原来她们仅宽了上衣,下身仍是穿得好好的。 欧大海被那一脚踢得痛彻肺胸,滚了两滚,勉强站立起来,满头都是汗珠,苦着脸道:“师父,这两位雏儿扎手得很,弟子的护身真气都被她们拍散了!” 说完这句话,他真气一泄,张口喷出鲜血,连站都站不住了,噗咚一声,坐在地上。 齐铁山的脸色也变了,他心思极密,看见两个女子的长裤仍是穿着完整,心知上了当,床上的一番风雨,完全唱的是假戏,目的就是在引他们深入。 他的脸色变了一变,逐即发出一阵狂笑道:“好,江梦秋;真有你的,老夫终日打雁,却不想今日会被雁啄了眼珠,被你这雏儿耍了,你出来,老夫跟你见个真章。” 倚红伸手披上了外衣,用抢来的那把剑一晃道:“对付你这种老笨贼,还用得到公子出手吗,本姑娘就够了。” 偎翠也披上了外衣,由腰间拔出一支匕首道:“蠢贼,你做偷儿的功夫还不到家,躲在屋子上面,我们已经发觉了,但是怕你脚底抹油溜掉了,所以才引你下来。” 齐铁山恼羞成怒,厉声道:“你们这两个贱货,老夫是看你们长得俊,才特别手下留情,你的居然敢戏耍老夫起来了,今天不将你们活劈了,老夫就不叫东海人魔。” 倚红咯咯一笑道:“你本来也叫不成了,入了本姑娘的掌握,你还想活得成吗?今后可以叫东海鬼魔了。” 齐铁山大喝一声,伸手抓了上来,倚红将剑封出,这老魔一身功力倒是非同寻常,对锋利的长剑视若无睹,空手肉掌,抓住了她的长剑,咔咔一声,剑被折成两截,另一手已扣住了倚红的脉门,偎翠见状忙挺出匕首,急刺而上,匕尖直戳腰眼,齐铁山自恃气功了得,根本不放在心上,那知这双匕首是她们携自卢沧客珍藏的利器。 齐铁山只觉腰间一痛,连忙松开倚红,回手一掌,拍落偎翠的匕首,偎翠痛呼退后,倚红也躲开了。 齐铁山再摸摸腰间,已被刺破一条血痕,他的脸上顿时布满了杀气,目射怒光,双手十指箕张,慢慢朝二女逼去。 这间屋子本来不大,二女被他的狞态所慑,挪步退后,一直退到靠墙处,才凝视待敌,可是倚红被扣住脉门的那只手疼痛异常,已经无法提劲,偎翠被拍过一掌的手腕更是疼痛如折,心知这老魔功力深厚,实非她们所能敌,只好把眼睛望着床下,期待江梦秋出来援救。 齐铁山见状又得意了,哧哧厉笑道:“就算那小子有种敢从床底下爬出来,也救不了你们了……” 话才脱口,身后忽然传来欧大海的急叫道:“师父!留神后面,那小子来了!” 齐铁山几乎不相信,因为他的眼睛一直注意着床下,始终没看见有人出来,江梦秋又从哪儿来的呢? 可是他刚扭过身子,已见一道寒芒,比住他的咽喉,冰凉的剑尖,紧紧地贴着他的喉头凸结之处,持剑者是一个俊美的青年。 倚红与偎翠也张大了眼睛,流露出无法相信的神色,她们以为江梦秋是藏身在床底下的,可是江梦秋明明是从门后飘过来的!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但威胁解除,使她们精神大振,连忙跳了过来,倚红叫道:“公子,你是什么时候从床下出来的?” 江梦秋笑道:“我根本没到床下去过!” 偎翠一怔道:“可是公子明明在床下说话呀!” 江梦秋一笑道:“那是一个秘密……” 齐铁山趁他说话分神之际,正想有所动作,可是江梦秋将剑一抵道:“别动,你的气功虽然练得不错,但还挡不住我手中的剑,你自己肚里应该有数的!” 齐铁山骤觉喉间如受针刺,鼓足了气也没有用!这下子他才知道段天化等人并非渲染,这个年轻人功力之深厚,已经到了令人无法想像的程度,而且机警干练,并不像传说中的那样稚嫩。 可是就这么被制住了,这张老脸也实在放不下,因此傲然道:“小辈,老夫今天算是瞎了眼,我东海人魔横行四海,什么大风大浪没经过没见过,却想不到会在阴沟里翻船,也只好认了,你要杀就快下手,给我一个痛快,免得我回去丢人。” 江梦秋微笑道:“齐老魔,你的算盘打得太如意了,我偏不杀你,把你捆了起来,明天送你到段家堡去。” 齐铁山又鼓起怒目叫道:“小辈,杀人不过头点地,你敢这么做;老夫可跟你没休没完,闹得你一辈子不得安宁。” 江梦秋哈哈大笑道:“老魔头,想想你今年多大年纪了,还敢跟我说这种话,我倒偏要跟你缠一缠,看看你我在这一辈子中;是谁活得久一点,倚红,拿绳子来。” 倚红道:“公子,这屋子那来的绳子呀。” 江梦秋道:“随便找一根就行了,可得结实一点,因为这老家伙的功力不错,绳子细了怕捆不住他。” 倚红眼珠一转道:“那就只好用我们系裤子的腰带了,虽然细一点,却结实得很,绝对挣不断的。” 江梦秋道:“什么都行,快去拿来。” 倚红果然到外间去翻出一根红色的丝绳,长约丈许,细才盈指,质地倒很柔韧,江梦秋道:“上前,捆住他的双手,打个死结,别让他挣脱了。” 倚红顿了一顿道:“他肯让我捆吗?” 江梦秋笑道:“肯不肯可由不得他作主,你尽管上去好了,他如果不听话,就捆他的嘴巴。” 倚红果然上前道:“老家伙,把你的手伸出来。” 齐铁山鼓目怒视,理也不理,江梦秋道:“他果然强悍不听话,你给他老脸重重的掴二下。” 倚红伸手掴去,齐铁山怎能受这种侮辱,拼着喉头叫人一剑戳穿,也得还一下手,因此把功力贯注双腿,迎着她的手掌反拍出去,那知手腿刚抬,江梦秋的剑尖忽而迅速地下移,在他肩窝处一戳,他顿感半身一麻,那条手腿再也无法行动,脸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脆的。 原来江梦秋捉狭得很,算准了他的行动,趁他劲力贯注手腿,移剑戮了他的肩井穴一下,这本采就是最软弱的地方,再加劲力移注手上,内防更空虚,被江梦秋的剑尖运劲一戮,闭死了半边身子的筋络,动弹不得,这时他才知上了当,否则以他的武功修为,断然不会如此受制的。 半边身子不能动弹,另半边身子也如同残废,完全失去了抗力,乖乖的听任倚红将他的双手捆上了。 更因为半身麻木,平衡失去控制,倚红捆好后,他咕咚一声倒在地上,江梦秋道:“这老鬼会装死,我们把他抬到院子里去晒上一夜,免得搅人睡觉。” 说着招呼偎翠,一起过来抬,这时躺在地上的欧大海已慢慢运气止住了疼痛,趁他们不备之际,猛然跳起来,破窗而逃。 江梦秋叫道:“不好!跑了一个,快追!” 他抬着齐铁山的头,咚的一声摔下,拔腿追人去了。 倚红与偎翠也把各人抬着的一只腿扔下,跟着追出来,欧大海已跳上了屋顶,他们追上屋顶,但见欧大海跳进另一间屋上,脚才落实忽而哎呀一声,从屋上滚落下来,跌在一口盛水的大缸上,将缸也砸破了,把店中歇宿的客人也惊醒了,一起鼓噪起来,欧大海亡命纵起急奔。 倚红还要追,江梦秋却笑道:“穷寇勿追,放他去吧,明珠,你可真够捉狭的,那一针射在他的什么地方?” 崔明珠由屋影暗处现身出来道:“江大哥看见我了?” 江梦秋笑道:“没看见,可是听见了,因为我知道你埋伏在那儿,才把他往你这边赶,你一针射在什么地方?” 崔明珠道:“射在他的背脊骨上。” 江梦秋道:“针淬过毒吗?否则他不会摔下来的!” 崔明珠笑笑道:“是淬轻毒的一种,不会送命的,但这家伙今后都得弯着腰,抬不起头来看人了!” 崔妙人与方梅影也都从隐处出来了。 方梅影笑道:“好啊!兄弟!你们可真会捉弄人,东海门没有一个好家伙,一剑宰掉算了,何必又这样整他们?” 江梦秋笑道:“我爷爷禁止我杀伤人命,除非万不得已时,才可以杀人,但他们太可恶,我只有让明珠惩治他。” 倚红笑道:“屋里还有一个老的呢!去看他跑了没有。” 江梦秋道:“当然跑了,东海人魔既是个成名人物,我也不忍让他太过难堪,所以给他一个脱身的机会。” 倚红道:“他不是被公子制住了穴道了吗?还能脱身?” 江梦秋道:“我把他丢下的时候,已经撞开了他的脉络,只要自己运运气,就可以挣断绳索走了。” 倚红道:“我还以为公子要把他捆着送去段家堡呢,所以才特别找了根绳子捆住的。” 江梦秋摇头道:“东海人魔今夜已经够丢人了,何必再让他见不得人呢,对这种人还别结怨太深的好!” 倚红道:“那可糟了,希望这家伙自己安份一点,别挣断绳子,否则这个怨就结深了。” 江梦秋连忙道:“那绳了上有什么古怪?” 倚红道:“那是根蛛丝编成的绳子,普通人是挣不断的,但至少也得勒破一点皮,那可就够他受了。” 江梦秋道:“勒破了皮会怎么样呢?” 倚红道:“赤蛛丝含奇毒,毒素沾上之后,会奇痒不止,每天子夜就开始,痒到见天光才停,而且无药可治,这老家伙今后一辈子都得受罪了。” 江梦秋愕然道:“你怎么会有这种歹毒东西的?” 倚红道:“那是主人在大漠上采来的,送给我们当护身兵器之用,握在手里,当软鞭使用,既方便,又不显目,敌人如果不小心挨上,立着奇效,光是皮肤上挨一下,也得痒上两个时辰,比什么兵器都有效用……” 说着几个人都迎到屋里,果然齐铁山已经溜走了,地上留着两截断索,方梅影用手握着一看道:“断处很整齐,这老齐的功力非凡,也许尚不致勒皮,否则倒真麻烦了,这种小人宁可杀了他,也不能结怨他!” 倚红不服气地道:“我就不怕他,惹上算他倒楣!” 方梅影一笑道:“算了吧,瞧你们俩被逼在墙角上的可怜相,还好意思再说呢,假如他进一步你们怎么办?” 江梦秋不禁脸上微红道:“原来方大姊都看见了?” 方梅影笑笑道:“看是看见了,却不知你们在闹什么鬼,因为见不到你,我还以为你被人制住了,才赶紧去找崔大姊来帮忙,等我们来时,你们已经把老鬼给制住了,兄弟!你可真有办法,我还叫人来照顾你呢,看样子你懂得比我还多,以后可要你照顾我了!” 江梦秋的脸涨得飞红,羞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崔妙人道:“江兄弟,你能制服东海人魔这个煞星人物,该值得骄傲才对呀,为什么要脸红呢?” 方梅影笑道:“崔大姊,你不知道,这小鬼坏得很呢,居然知道利用那种绝招骗得老魔头人壳……” 崔妙人问道:“是什么绝招,让我也学学!” 方梅影笑道:“如果是你大姊出马,那可更妙!” 崔妙人继续逼问,江梦秋的眼光中充满了乞求之色。 方梅影才一笑道:“美人计,他叫这两个女孩子在房中轻解罗衣,把那一对活宝师徒引进了屋子……” 江梦秋这才吁了一口气,跟着掩饰道:“其实这不是我的主意,倚红她们本来就要睡了,我听见屋上有声息,也暗中掩了进来,利用机会突击而已!” 崔妙人才笑道:“我说呢,东海人魔横行四海,这两个绝世尤物,我见尤怜,那些海盗们还会不上当吗?只是江兄弟也托大了一点,应该早点招呼大家一声,假如你一个疏忽,岂不害了她们,女孩子的清白尤重于一切,就是叫她们的手沾了一下,也是终生的污点!” 她指责得义正词严,江梦秋则满身冷汗,他自己也是洒脱惯了,跟着爷爷学会了不拘小节的行经,刚才也是年轻好动,摆下了一个诽色迷阵,根本没想到其他,现在听崔妙人一说,才意识到严重性,尤其是想到在纹帐中跟两个女孩子所唱的那一句云雨假戏,虽未真个销魂,却也是肌肤相亲了,以后该怎么办,怎么叫她们去嫁人呢? 倚红知道江梦秋所以急的原因,笑了一下道:“我倒没什么,我们塞外的女儿家观念不同,尤其是我们已沦家姬的女孩子,更不能注重这些,有时受主人之命,献技娱宾时,除了极少的一点掩饰外,根本就不穿衣服,在我们来说,那是很自然的事,并不算为侮辱!” 崔妙人道:“那是对待朋友,可不是对待敌人!” 倚红犹感幽怨地道:“没什么差别,我们的贞操观是放在精神上的,主人的朋友高兴时,可以在舞队中将我们拉出来,玩弄拥抱,甚至于侍寝,我们也必须遵从,因此我们的贞操只有一份感情,只有一颗心而已,我们的身体是不属于自己的,我只能拥有一颗完整的心献给所爱者!” 方梅影忍不住道:“该死!卢沧客如此对你们吗?” 倚红摇头道:“那倒没有!我们十二岁编为舞姬,在回族的蒙巴王公处过了两年非人的日子,十四岁赠给卢老。” 崔妙人道:“是啊!你们还是冰清玉洁的女孩子……” 偎翠泣然道:“塞上的女孩子发育较早,十二岁已经成熟了,在漠外的两年舞姬生活,除了未曾侍寝外,我们已经忘却身是女儿了,所以尽管卢老爷与江公子都拿我们当人一样看待,在我们的心里,却始终记住我们的身份!” 这番话像针一般地刺着江梦秋的内心,使他自愧孟浪,忍不住义行于色道:“倚红!偎翠!你们放心好了,我是汉人,不管你们的习俗,我一定把你们当汉家的女孩儿一样地尊重,今天我对不起你们的地方,我一定要报答你们,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叫你们过以前的日子!” 两个女孩子目中都闪着感激的光芒,江梦秋已经受不了,再接触到方梅影充满神秘的眼神时,他只有低下了头。 方梅影却神色一正道:“倚红!偎翠!卢先生对你们的武功颇为嘉许,因为有他的推介,我对你们也很信任,可是今天看你们被齐铁山逼迫的情形,我不禁替你们担心了,假如今天江兄弟制不住他,那又怎么办?” 二女对视一眼,方梅影道:“你们必须说老实话,明天就要正面一访八煞门,我一定要对己方的实力有充分地了解,才可以筹思对付之策,如果你们技仅至此……” 倚红才道:“方大姊放心好了,我们即使不能寄重任,也不会成为累赘,自保的能力是有的!” 方梅影道:“假如今天江兄弟接应迟一步呢?” 倚红道:“假如他不想杀死我们,则我们可有杀死他的把握,假如他想杀死我们,也只有一命换一命了!” 方梅影哦了一声道:“东海人魔气功盖世,我记得看到你们刺了他一剑,也没伤到他的皮肉!” 倚红举起左手,亮示那五枚细尖的指甲道:“这是我们最后一道防身的利器,是风磨铜装成的,套在手指上,迫不得已时,以内力射出,那怕对方武功再高也难逃一死!” 方梅影这才一笑道:“我想卢沧客门下侍儿,不会那么差劲,那就放心了,否则经今夜这一闹,八煞门中一定提高了警觉,明天伏牛山中一会,实在难以应付了,离天亮还有一个多时辰,大家都养一下精神吧!” 说完她把崔妙人与崔明珠拖走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把倚红那根赤蛛丝索仍是挑在指尖上带走了! 床榻已被欧大海戮了几个洞,被褥也割碎了,自然不能再睡,两女只有把完好的卧具整理一下,打个地铺。 倚红这才道:“请公子安歇吧!” 江梦秋一笑道:“你们呢?” 偎翠道:“如果公子不嫌弃,我们就在旁边靠一靠,否则我们就坐着养养神也就行了!” 江梦秋道:“刚才我是为诱敌,才唐突你们,被方大姊看见了,实在不好意思,现在可不能再胡闹了!” 二女脸现怨色,江梦秋忙道:“你们别误会,我在床上说家有侍女陪寝,那是骗人的。 我父亲是个极为方正的人,怎能容我如此胡闹,但我当着方大姊说的那些话,却是万分的真心,我绝不负你们,却也不唐突你们!” 倚红低声道:“婢子们感恩深重,怎敢当唐突二字!” 江梦秋庄容道:“红娘,翠娘,君子爱人以敬,我不是假道学,但我的敬意是发自内心的,你们一定要谅解我,不管是我爷爷也好,我父亲也好,总要见到一位老人家后,确定你们的名分,我才可以视你们为自己人!” 偎翠听他已改了称呼,心中十分安慰,激动地道:“公子!我们还敢争名分吗?你就把我们当侍儿好了。” 江梦秋摇头道:“不!我现在把你们当知己的朋友,别的事以后再说,至于刚才的称呼,也只有关起门来,没有外人时叫叫表示我的心意,在人前,我还是叫你们的名字,人之相知,贵在知心,不多说了,睡吧!” 二女十分安慰,倚红道:“还是公子睡呀,我们守到天亮吧,也许还会有事情呢!” 江梦秋一笑道:“即使要有事,也不会有你们的事了,你们要记住一点,刚才之所以能制住东海人魔师徒,就是因为我们先发现了他们,而装作不知道,如果他们要知道行迹已露,至少不会这么大意了,因此我无须要你们守值!” 两个女孩子都有点讪然的感觉,偎翠道:“我们以前自以为很可以过得去了,跟公子一比,才知道差得很远,我们不敢说为公子守值,只希望能帮公子多休息一点,养足精神,好从事明天的局面!” 江梦秋拖了两张椅子,往上面一躺道:“我这样就可以休息了,而且在休息时,我的耳朵还是能管用的,这是我们江家与众人不同的特殊本事,我从小就接受训练了,在我耳边敲一夜的锣也不会吵到我睡眠,但我在睡觉时也不会漏过一根针落地的声息,你们真要帮我的忙,倒不如养养精神,明天去应付八煞门,我们的人手太少,每个人以一抵十还不够分配呢!好好地睡吧,别吵得我心中不安!” 说完这些话,他的眼睛已经闭上,鼻息均匀,好像已进人了静息的状态,两个女子只好歪在地铺上睡了。 -------------------------------------------- 天马 扫描,醉里挑灯看剑 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 十 章 闹了大半夜,她们倒是真正地累了,等她们听见响动睁开眼时,仍然感到精神不足,但江梦秋已经打了一盆水放在桌上,笑着对她们道:“洗把脸,准备上路吧,方大姐她们都已经起来,我去备马匹!” 倚红跳了起来道:“该死!这些事应该是我们做的,怎么能麻烦公子呢,那太折煞我们了!” 江梦秋笑道:“别忘了我们是朋友,不是公子与侍儿,大家应该互相帮忙的,身上的衣服洗洗缝缝我的确笨得很,但有些事情,我可以做得比你们好……” 说着出门而去,二女连忙草草洗了把脸,整理好行装来到外面,江梦秋早已备妥马匹,悄悄地拉在店门外。 方梅影与崔妙人姑侄也在门口了,方梅影笑道:“昨夜我已结算了店帐,连打破的水缸都赔偿了,大家快走吧!” 说着把赤蛛索还给倚红道:“这玩意儿我剪下了一截,放在身边备用,我没想到你带了这件好东西来,今天到八煞门去,你们可以替东海人魔解毒,可别让他知道是什么东西,说不定还可以派上大用处,即使今天找不上他们麻烦,我也想给他们留点纪念,叫他们痒上一阵子!” 崔妙人笑道:“梅影,你少干点缺德事好不好!” 方梅影一笑上马疾驰而去,大家忙跟着走了,这时天色微白,但等他们赶到约定的地点,已是红日高升了。 龙行天与罗小虎也刚到,率着四个中年乞丐,方梅影一看他们身上的破布口袋,知道都是六袋执事,身份已经算很高了,因为丐帮中除了帮主身负九袋外,龙行天也只是八条长老,罗小虎为帮主首徒,才只有七个袋子。 当下一哈腰道:“穷家帮居然能调齐四位六袋高手,倒是很不容易,这下我们的人手就更足够了!” 龙行天笑笑道:“为了监视八煞门的行动,我们在伏牛山四周布下了半个帮的实力,这四个人是勉强可堪一搏的,所以才带他们来,其余的都散出去了,昨夜小虎还用青蚨令去敦请洪掌门人率众前来支援,赶不赶得上不知道,但就凭我们这几个人,至少也可以闹他一下了!” 罗小虎则替四个执事乞儿引见诸人,名字倒也好记,以入门的先后,冠上本身的姓氏就行了。 因为丐帮中的规矩,要等到升七袋分坛坛主,独当一面时,才可以使用本名,而这四个人的姓氏,刚好也顺着百家姓上的次序,叫赵老大、钱老二、孙老三、李老四! 方梅影笑道:“贵帮其余的执事人员,希望不要也是照这排列的,否则轮到第八个不恰好要叫王八了吗?” 龙行天大笑道:“方女侠可说对了,敝帮第八个执事就姓王,也叫王八,而且还叫出了名,大江南北无人不知,只是不晓得他是丐帮的门下而已!” 方梅影一怔道:“我是说着好玩的,想不到真有此人此事,大江南北我也跑过,怎么没听过这位王八大爷呢?” 龙行天笑道:“姑娘不会知道,他不但叫王八,干得也是王八,他是金陵秦淮河畔的龟公头儿,手下控制了上千个粉头儿,是个十足的大王八!” 罗小虎一皱眉道:“老爷子,这是不能说的!”(旧雨楼天马扫校隐龙居士ocr) 龙行天一瞪眼道:“不能说偏要说,老子想到跟这些王八羔子为伍就有气,有朝一日大权在手,老子非叫他们除名不可,这太丢人了,弄得我们都不敢见人。” 方梅影笑道:“这是贵帮的内部机密,或者我不该问,但穷家帮中,怎么会有这种人呢?” 罗小虎想了一下道:“告诉各位没关系,但对外可宣扬不得,丐帮分净衣与污衣两门,污衣是正宗的叫化子,净衣门则是从事医卜星相、歌妓娼导各种行业,但统属帮主辖治,只是对外以污衣门为主!” 方梅影哦了一声,罗小虎道:“污净两门各不相干涉,只有家师与我才管得住他们,此两门的人从不来往,龙老爷子常受他们的气,所以对他们有点成见!” 龙行天呸了一声道:“老子对他们没有成见,只是瞧不惯他们的作为,丢尽了江湖人的脸!” 罗小虎道:“其实他们的作为更多,污衣门弟子因为身份太明显,办事反而不如他们方便,丐帮之所以能日益昌大,得力于净衣门的地方很多,好几件震动武林的大事,都是他们忍受伤风败德而成的,何况净衣门的弟子志行高洁,尤过于污衣。” 罗小虎停了下又道:“因为污衣门人数过多,流品太杂,难免有一二不肖之徒,做出贻羞门户之举,净衣门择人极严,从没有这种事发生,所以恩师对他们十分尊敬。” 龙行天哼了一声道:“他们可以公开地做不要脸的事,自然没有把柄了,老子就是瞧不起他们。” 罗小虎一笑道:“他们志在行侠,并不要人看得起,他们最高的辈份到七结为止,也从来没争过,其实以武功及对本帮的贡献而言,他们有些人功高于帮主,连十袋都够资格了,老爷子对他们生气实在没有道理。” 龙行天只哼了一声,不再开口。 罗小虎道:“本帮分两门之事,只有七结主事才知道,所以每次开大会时,只准七结主事参加,你们四位绩劳功高,帮主已经准备在本届大会上提升你们的袋级,所以我才说出来,但……” 钱老大恭身道:“令主无须吩咐,属下等都知道保密的,如有所泄,令主为属下等四人是问。” 罗小虎道:“相信四位靠得住的,现在告诉四位,是为了以后行事的需要,因为今天与八煞门交恶,以后的麻烦可能不少,必要时,可以向净衣门联络求援,我们以袋为职别,净衣则是以衣结为识别,各位如果要向他们联络,可以找个绳子,照袋数打上结,他们自会上前问讯,然后看他们在绳上将结增减,就可以知道他们的等级,对高于你们或同辈的同门,态度必须恭敬。” 龙行天道:“恭敬个屁,见面每人赏他们一脚。” 罗小虎笑道:“老爷子,您是八袋长老,净衣门中不会有人高于您,自然可以随便一点,他们却不同的,如果乱了辈份,那可是欺师灭祖的大罪。” 说到这儿,他的神色一厉,龙行天虽然齿辈俱尊,却也不敢再露出杰傲之态了,这使得江梦秋对丐帮人,又增了一分敬意,认为他们毕竟是组织严密的大门户,尽管心中不满,对帮规之遵守,却是无分上下的。 七男五女十二人,浩浩荡荡地向山路迸发,行二四里,段家堡已遥遥在望,雄峙半山,气派极大。 砌石为墙,围着方圆数里的一座城堡,走前高挑着一面大旗,旗作长条形,正反两面都绣着八个大“煞”字,素底黑文,显得威风凛凛,方梅影一笑道:“这批混球倒是会排场,知道我们要来,居然不出来接一下!” 罗小虎道:“八煞门的旗帜今天还是第一次悬出,看来他们是想利用这个机会向武林示威呢,也一定作了相当准备,方女侠,你可得好好筹划一下……” 方梅影笑道:“我早就准备煞煞他们的威风,弄下他们那一面煞旗,臊臊他们的脸!” 罗小虎道:“那倒很有意思,只怕不容易。” 方梅影把崔明珠拉到身边,低声嘱咐了几句,崔明珠连连点头,崔妙人道:“梅影,你尽教她淘气!” 方梅影一笑道:“这可是成名立万儿的好机会,明珠如果能把他们这面旗弄下来,一日之间,难保不扬名天下,我是给你们崔家露脸呢,既然来了,就不必怕,否则就不必来,难道你还想跟他们好好地谈心聊天不成!” 崔妙人道:“扬名不成就丢人了,八煞门初次挑出号旗存心立威,自然有相当防备,我知道你是想用明珠的夺命飞针射断旗索,明珠的腕力最多仅可及二十丈,至此劲道已大减,她最有效的射程是十五丈,那旗杆高挑就有二十丈左右,那一定要到旗杆下施为,人家会准她出手吗?” 方梅影笑道:“明珠出手极快,他们挡是挡不住的,但我是要她以你们崔家的冰心菊影剑法断索!” 崔妙人立刻道:“别开玩笑了,我家冰心剑法十四手,菊影剑法二十二手,虽然薄有虚名,却不是震世绝学,连我都没练好,明珠更不成了!” 方梅影笑道:“你不行,明珠一定成,这件事你别管了,惹出祸来我一肩担承就是了!” 崔妙人一笑道:“我们就是来惹麻烦的,我倒不是怕麻烦,也知道在你的鬼精灵算计下,成功的希望很大,但成功后,造成了对方错误的印象,把她当作绝顶高手,她只是个小孩子,怎么应付得了!” 方梅影正色道:“大姊!我不会故意害她的,这也是为她好,因为我问过她,她的无影夺命追魂飞针手法已经得令嫂真传,剑法上还嫩得很,我才要她露一手,把她列为最高的好手才是最安全的,这样一来,谁也不敢冒昧轻易去找她对战或寻她的晦气,否则在我们这一批人中,阅历年纪都是她最轻,如果要扣留一两个人质,最先就是她!” 崔妙人这才诚恳地道:“影妹!你的确思虑周到,一切都听你的吧,连我在内,都供驱策!” 龙行天也道:“我们虽然是两批人,但方女侠的机智却是钦仰已久,穷家帮的人也归女侠调度!” 方梅影一笑道:“龙老!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回头有什么事找上你,你可不准推脱!” 龙行天道:“那当然,老小六个叫化子,随你怎么安排都行,你要我们抹脖子,我们绝不会上吊!” 方梅影笑道:“那倒不必,我这个主帅一定要公平,量才为用,自然是要借重你们的长处!” 龙行天哈哈大笑道:“要饭的长处只会开口骂人,要饭遇上小气鬼,使恶耍赖,可以骂到他十八代祖宗,一直等他乖乖的布施为止,这一套可用不上!” 方梅影道:“怎么用不上,我就是要借重你们这一点,回头不管他们哪一个人出来,你们就莲花落也好,数来宝也好,破口一阵痛骂,骂到他们心头发火!” 龙行天笑道:“行!这是老化子的拿手杰作,可是骂完了又怎么善后呢,他们一定会像疯狗一般追着老化子乱咬,那么一大窝疯狗,老化子可受不了!” 方梅影笑道:“要饭的还怕狗咬吗?你们穷家帮的人不是都有手踢狗腿的绝技吗?当头一脚踢过去就行了,脚踢不走就使棒打,你们的打狗棒就是为这个用的!” 龙行天伸手抹抹汗道:“姑奶奶,穷家帮就是这一点玩意儿,如果全掏了出来,还是解决不了问题呢?” 方梅影道:“那就由我接下来,你放心,我绝不叫你们吃亏,被狗咬着了哪里,你也咬我一口好了!” 龙行天道:“那老化子不也成疯狗了!” 方梅影道:“被疯狗咬过的人都会传染上疯症的,那时候你想不咬人也身不由己,所以我要你记住,当你必须咬人的时候,不妨咬我好了,是我叫你去惹祸的!” 这两个人的谈话似乎是在开玩笑,但说到后来,他们的表情很认真,又不像在开玩笑,别的人都愕然不解,只有常在江湖走动的崔妙人与丐帮的掌令首座执事弟子罗小虎,才知道他们在谈话中所作的暗示,神色也凝重起来了。 一行人半骑马,半步行,顺着大路上山,终于来到了八煞门的门墙前,门是开着的,两扇高达数丈的巨型木门外包着铁叶,还镶着一对巨大的门环,可就是不见人! 方梅影一示眼色,崔明珠已经会意,推门上前,直从门楼上进去,这才有两个汉子从门后的屋子里出来,一个大汉双手一拦道:“下来!下来!这是什么地方,容得你骑马乱闯,你也不睁开眼瞧瞧!” 崔明珠冷笑道:“这儿不是八煞门吗?那面旗子上标得清清楚楚,我想不会走错地方吧!” 说着用手朝旗杆指了一指。 那大汉道:“你知道为什么还要直闯,这儿是不准骑马的!” 崔明珠冷笑道:“笑话,有谁规定不准骑马!” 大汉道:“是段堡主,也是八煞门的首席坛主!” 崔明珠笑道:“是段天化那个老怪物吗?他怎么早没敢跟我说呢,说了我就掴他两个嘴巴!” 大汉怒道:“怎么没说明!门外立着块牌子,写得明明白白,江湖同道,武林好友,一律在门外十丈处下马。” 崔明珠笑道:“见你的大头鬼,我们一路过来,就没看到有牌子,你自己伸出脑袋去瞧瞧。” 那大汉也是一怔,探头出门,果然看不见有任何木牌,不禁诧然地向同伴道:“怪了,不久以前我还看见木牌竖在那儿的,怎么一下子会不见了!” 另一个大汉也探头看了一下,愕然道:“这真是怪事了,不过一眨眼功夫,丈来高的木牌会不见了,会不会叫他们拔走了,你们拔了没有?” 方梅影上前道:“假如真有这块牌子,我们一定拔了扔在你们头上,但明人不做暗事,我们的确没拔木牌!” 这两个大汉都怔住了,一个道:“事儿透着邪门,老吴,你等着,我去禀告堡主去!” 说着就要走,崔明珠从马上下来道:“等一等,有样东西,替我带给段天化去,让他知道我们来了!” 那大汉果然站住了脚步等候,崔明珠走过去,忽地伸手连甩两个嘴巴,将那大汉打得滚地翻了一个跟头。 崔明珠道:“就是这个,你带去给段天化,告诉他这是赏给他的,昨天我们已经知会了他的小狗畜生段成志,说今天要来,他居然敢搭臭架子,不在门口迎接!” 挨打的大汉两颊肿起,口角流血,不敢多说,一溜烟似的回头跑了,这边几个人下了马,方梅影眉头微微皱道:“路旁是有个小坑,可见是插木牌的,喂!你可是姓吴?叫吴什么,乖乖报上名来,你在八煞门干什么的?” 留下的这名汉子嗫蠕地道:“我叫吴可问,那个同伴叫秦彪,我们俩都是看门的。” 方梅影笑道:“门上就是你们两个人?” 吴可问点点头。 方梅影再道:“大门外那块木牌是什么时候插上去的?又是什么时候被人拔走的?” 吴可问道:“昨夜齐老爷子回来后竖上的,什么时候拔走的,可不知道,但绝不会久,各位在山下路口时,我们看了一眼,那牌子还竖在门外的路旁的。” 方梅影点点头’,忽又问道:“门上就是你们两人,段天化除了叫你们看门之外,还叫你们干什么?” 吴可问道:“没有了,堡主就是这么吩咐的,叫我们一定要尽力,不准人骑马进门,此外什么也没有吩咐。” 方梅影冷笑道:“如果来的人一定要骑马进来呢?” 吴可问道:“堡主没有说,我们也不敢问,因为我们在八煞门中,只是最低级的从人,只有听从命令的份。” 方梅影笑道:“你们逞强拦阻别人骑马,不怕送命吗?” 吴可问叹了一口气道:“我们都想过了,如果来的是高人,一定不屑于杀死我们。如果来的人很普通,也不敢硬闯,所以这个工作虽不轻松,却也没什么危险。” 方梅影嗯了一声道:“以前门上也都是你们看守的吗?” 吴可问道:“是的,但以前不止我们两人,另外还有一位执事坛主,带着几个好手坐镇的,从昨夜竖上木牌后,才完全交由我们两人负责了。” 方梅影道:“你们刚才说段天化是首席执事坛主,难道八煞门中,他还不是最高层的人吗?” 吴可问道:“这可不清楚了,八煞门是由八位执事坛主掌事,八人中以段堡主总其成,凡事都由他发号施令。不过八煞门组织极繁,还有许多护法,好像地位都与执事坛主平等,看不出谁高谁低来。” 方梅影道:“昨天我们听见东海人魔说过轩老其人,好像地位很高,这个轩老是干什么的?” 吴可问苦笑道:“这个我们可不知道了。这里分内外两堂,外堂是段家堡,内堂才是八煞门,内堂的事,只有出入其间的人才清楚,我们是根本不准进去的。” 方梅影点点头道:“好吧,没你的事了,你可以回到门里去了,这儿说不定马上会动手,罗小虎,你送进房去。” 罗小虎知道方梅影这一招呼的用意,过来一提,把吴可问举在前面,闪进了门房。过了一会儿出来道:“里面没人,也没有什么埋伏,那家伙练过两年,身手平常。” 方梅影道:“你要弄清楚才行。” 罗小虎笑道:“错不了,赏给他一指头,是照练家子的标准而下的劲道,他两眼一瞪就回老家去了。” 龙行天道:“这就怪了,八煞门在闹什么鬼,明知道我们要来,只派了两个饭桶看门,全不设防。” 方梅影笑道:“当然有用意的,回头段老邪出来,我诈他一下就会知道了,在我面前玩这一手太不够聪明了,只是不知道谁替我们拔了那块牌子,我想多半是白天狐,回头你们替他顶一下,好让他方便于活动。” 龙行天愕然道:“我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如何顶法?” 方梅影道:“听我的谈话就知道了,你不会就让小虎子开口,我觉得他比你精灵多了!” 正说着,灵狐段天化带着玄狐空空道人与烈火剑秦明两个出来了,见到他们哈哈一笑道:“难得!难得!各位怎么有兴趣到敝下一游呢?而且还把丐帮的朋友也邀来了,段某正好有事,否则一定远出相迎。” 方梅影笑道:“段老邪,你别来这一套虚情假意,我跟白天狐打过赌,要拿你儿子的脑袋作赌注,但明人不作暗事,我一定要当着你的面割下他的脑袋才算数,所以昨天只小小的惩罚了他一下,叫他带个口讯给你,他怎么样?” 段天化干笑道:“还好!只是身子有点不舒服!” 方梅影笑道:“不是让醋泡酸了骨头吧?” 段天化脸色变了一变,然后道:“你们昨天在犬子身上究竟弄了些什么玩意儿,东海人魔说没有关系的。” 方梅影笑道:“齐铁山那老怪物自己都吃了大亏,还够资格评论我们的手段吗?你儿子如果想活命,最好是听我们的话,好好在醋里泡上一泡!” 段天化脸色很难看地道:“齐铁山对用药物很有心得,我们都相信他了。可是他昨天回来后,自己也狼狈不堪,到了快天亮的时候,全身痒得快发疯了,一直找不到原因,犬子才着了急,现在正在用陈醋抹身子,那不会……” 方梅影打断他的话道:“没关系,听了我们的话就没错,我还想要他的人头赢赌注呢,绝不会害死他的!” 段天化只得干笑道:“我也知道方女侠胸怀磊落,绝不会在背后施暗计伤人的,自然十分放心!” 方梅影一笑道:“那你可错了,我最喜欢整人,只是整了人之后,一定会送上解药的。 齐铁山的痒病还没有停止吧!把这包东西拿去冲水服下就会好的,以后叫他行为规矩一点,到了中原可不能拿出他做海盗的作风,尤其是不能犯色戒欺侮女人,否则总有他受的!” 说着丢出一个小纸包,段天化接在手中,交给秦明,赶紧送进去了。  倚红低声道:“方大姊,那是什么?” 方梅影笑道:“自然是解药,你说赤蛛丝无药可解,只能骗骗别人,怎么瞒得了我,用蛛丝烧成灰服下就可以止痒了,所以我才要了一截去,吾辈侠义中人,虽然可以用手法惩治恶徒,但绝不要用不光明的手段伤人性命!” 倚红脸有愧色,但又对方梅影充满了钦佩。 方梅影继续笑道:“齐铁山昨夜吃了亏,一定很不服气,所以连夜在路上竖了块木牌想扳本……” 段天化脸色很难看,只得干笑道:“他的气量很窄,因为他是客人,我也不便过于扫他的面子,但想得到不会难住方女侠的,方女侠不是把它给拔了吗?” 方梅影笑道:“我可没这么大的本事,是丐帮的朋友拔走的,八煞门早在他们的注意中,突然多了块牌子阻路,他们怎么会不疑心-呢,那块牌子上有什么玩意呢?” 段天化干笑道:“我怎么知道呢,这是齐铁山弄的!” 方梅影冷笑道:“段老邪,你是真不知道?” 段天化一耸肩道:“这是他的宝贝,怎肯让人知道?” 方梅影哼了一声道:“丐帮的兄弟拔了那块牌子已经潜入段家堡了,如果你不说老实话,回头就当众砸碎它!” 段天化微骇道:“要想潜进本堡不太容易吧!” 罗小虎笑道:“穷家帮的兄弟饿极了,有时会做出不告而取的丢人事,因此我们对穿房入室,隐身潜形另有一套功夫,既然能当着你们的面拔走它,自然也有办法带着它潜进去,堡主如若不信,回头就当众请教。” 段天化连忙道:“那可使不得,齐铁山说那木块中间藏着最厉害的毒粉,中有炸药,如果砸碎了,毒粉四溢,方圆一里之内,无人能幸免,所以……” 方梅影笑道:“所以你把人都撤走了,就留两个替死鬼等在门上,想等我们前来时,看见那块牌子,一个忍不住砸碎了它,糊里糊涂就上鬼门关报到去了!” 段天化干笑道:“齐铁山如此说而已,我想不会有如此厉害,何况方女侠也不会上这个当!” 方梅影道:“如果不是丐帮的兄弟先行移去,我们很可能会上当的,因为我们都不吃这一套,说不定就会当场劈了它。这一手相当高明呀!语气狂傲而不过分,只是不准我骑马进堡,谁也不会想到牌子上有鬼……” 段天化只能干笑道:“方女侠是何等精明人物,一看门上无人,还会上这个当吗?” 方梅影冷笑道:“我可没有你天眼通的本事,能看透厚墙,等我们劈碎木牌进了堡门,再发现不是已经迟了!” 众人都不禁心中暗惊,的确这一手太狠毒了,如果不是有人先移去木牌,大家走来见了,一定是劈碎木牌,纵马直人,即使想到会有鬼,也只以为是堡墙后有埋伏而已,怎么也想不到毒在木牌中的。 崔明珠觉得这正是机会,借题发作道:“你们八煞门令旗高悬,气派倒不小,像是个堂堂正正的大门户,居然行此卑劣之事,实在不配挂这面旗子!”  ” 段天化微笑道:“崔姑娘看不顺眼,不妨把它取下来!” 崔明珠冷冷地道:“你以为我不敢!” 段天化一笑道:“谁说姑娘不敢来着,悬旗之先,我们也想到各位会看不顺眼,但要把它取下来还不容易。” 崔明珠双足一蹬,作势往空中跃去,腰中长剑出销,四下立刻沙沙作响,连珠射出没天飞弹,由上到下,十丈的距离内,全被飞弹所布及,在旗杆周围两尺内,布成个圆筒形的弹幕,崔明珠如果想用剑去削旗杆,全身恐怕立将成为蜂窝了。 幸好她已得方梅影的指点,只是虚张声势,举剑比了一比,离旗杆半尺,跃起不过丈余,就已飘然落地。 段天化笑道:“这是敝人精心设计的,完全由机关操纵,铜弹由机弩发出,连绵不绝,力可透过三寸厚的钢板,间不盈尺,除非是变成一只鸟,由空中将旗子取走,江老弟,你跟冲霄鹤学过凌云飞渡身法,黄山一会,技镇七剑九狐,这根旗杆就是专为向你领教的,你要不要试试看,把它给摘下来?” 江梦秋朝崔明珠看看,未置可否,方梅影突然道:“摘下来了又怎么样,是不是就能叫你们从此取消八煞门!” 段天化一笑道:“这个赌注可太大了,段某赌不起!” 方梅影笑道:“那就赌轻一点,如果我们把旗子摘了下来,就把你们幕后的那位轩老请出来跟大家见见面!” 段天化脸色一变道:“方姑娘说什么?” 方梅影道:“你的耳朵又不聋,难道听不见,我是说把你们八煞门幕后操纵的那个轩老叫出来跟大家见见面!” 段天化笑道:“方姑娘真会说笑话,八煞门是我们八个人志同道合组织起来的一个门户,哪里还有什么幕后操纵者,更没有什么轩老的,这话从何说起!” 方梅影冷笑道:“你的口风倒紧,只是把我们估得太轻了,你们这一伙牛鬼蛇神,还想瞒得过我,凭你们这八块料,还能办出什么事来,更别说是把东海人魔、长白剑狂以及北邙鬼哭婆等隐世已久的老怪物都拉来入伙了!” 段天化一笑道:“方姑娘打听得很清楚呀!” 方梅影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知道你们八煞也不过是顶个虚名,暗中受人操纵者,光是你们这几块料,我还不屑一顾,我们是专程采斗斗那个幕后人物的!” 段天化道:“方姑娘既然神通广大,认定有这么个人,不妨自己把他找出来,段某却无法变个人出来的!” 方梅影见他的口风很紧,一点都诈不出消息来,算算时间已到,乃笑道:“你尽管赖好了,我先把你们这面丧门旗摘下来,看那老怪物能躲得了多久!” 正说着,一阵轻风摇过,那面飘扬在杆梢的大旗招展了几下,然后轻轻地飘落了下来,段天化脸色大变,连忙移步过去,将大旗抢到手中一看,只见系旗的两头绳索如经利物削过而断,这系绳是绞得很密的生丝编成,断处已散了,看不出是如何断的,只得道:“方姑娘本事好。” 方梅影一笑道:“我可不敢掠人之美,光是说两句话是无法把旗子给摘下来的,这个是崔家小妹子的杰作。” 段天化怔道:“崔姑娘家学渊源,段某固有耳闻,但她刚才连旗杆都没靠近,怎么能够削断绳索的呢?” 方梅影哼了一声道:“这十足显得你孤陋寡闻,她们崔家的冰心菊影剑法,岂是你肉眼凡胎所能窥其全貌的。” 段天化笑道:“冰心菊影剑法蜚声武林,段某是十分钦佩,但崔姑娘这点年纪,恐怕到不了那种境界吧!” 崔明珠冷笑道:“有志不在年高,如果你不相信,我就拿你这颗脑袋再试试剑,瞧你是否保得住。” 段天化看看她气定神闲的样子,不像是唬人,倒是不敢轻试,干笑声道:“段某对剑法是外行,所以才归人九狐之列,姑娘应该找七剑中的人物去试剑。” 崔明珠一撇嘴道:“凭他们也配,八煞门中以剑为号的只有四个人,没一个是我瞧得上眼的。” 段天化居然笑着承认道:“这话也对,七剑九狐齐名,段某不敢试剑,他们也高不了多少去,但长白剑狂楚三笑允称一代高手,他的狂风沙十七式有魔剑之誉,迄未遭遇过对手,回头段某为二位拉拢一下,让你们较量较量。” 这老儿实在滑得可以,有事尽往别人头上推。 方梅影却一笑道:“段老邪,不是强龙不过江,我们既然来了,少不得总要露两手给你瞧了,但用不着你瞎起哄,胡操心,明珠的冰心菊影剑法施展限制极严,非到万不得已时,绝不准用来伤人,刚才只是个下马威,让你们知道厉害,楚三笑想讨教,还得先算算他够不够斤两呢!” 段天化点点头道:“说的是,各位远道而来,总不能站在这儿说话,请到里面去坐下再谈。” 方梅影冷冷地道:“我们可不是来做客人的。” 段天化笑道:“就算各位是兴师问罪妁,大家也不是无名无姓的人,总不能在门口抽家伙动手吧?” 方梅影想想道:“好吧,那怕你设下了鸿门宴,我们也不在乎,进去就进去。方梅影号称智狐,还怕你们弄鬼不成,你要怎么来,我就怎么接着。” 段天化一笑道:“姑娘言重了,八煞门是个堂堂正正的门派,怎会做那种卑鄙的事,自然明来明去。” 方梅影哼了一声道:“门上一块断魂牌已经够明白了!” 段天化脸色微红,讪然笑道:“那是齐铁山设下的玩意儿,与段某无关,所以段某不准他设在里面,进了这段家堡,段某可以保证没有任何花样。” 说着在前引路,将他们引到一座敞厅中坐定道:“各位先坐下喝口茶,段某吩咐下人设筵去,同时也把别的人请出来跟各位见面,有什么过节,大家当面讲开来。” 方梅影道:“慢来,今天我们是冲着八煞门而来的,可不是拜访你段庄主而来,要解决问题,也该到八煞门的总坛去,这儿只是你段家堡的庄院,可不是论事之所。” 段天化一笑道:“方姑娘何必分得这么清楚?” 方梅影道:“是你自己分得清楚。” 段天化道:“姑娘一定是问过那个吴可问了,他的话怎能算数,段家堡与八煞门分开办事,只是对内而已,对外不这么分的,进了段家堡的大门,就是八煞门,所以这八煞号旗才挂在大门院里,没有插在内院……” 方梅影一笑道:“内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吗?” 段天化笑道:“那倒不是,内院是大家起居的地方,屋子狭小,无法接纳太多客人而已,回头等我们把问题解决之后,方女侠如果有兴趣,不妨进去参观一下。” 方梅影道:“有什么特别一看的地方吗?” 段天化笑道:“多少总有一点的,但现在未免言之过早,反正进去之后,绝不会令女侠失望的。” 方梅影笑笑道:“别的我都不感兴趣,倒是你儿子住的地方,我想要好好看看,以便选定一个杀他的场所。” 段天化哈哈大笑道:“好极了,小儿对方女侠一直念念不忘,在里面为女侠准备了一所待梅小筑,只待梅女侠进去看了之后,不但舍不得杀他,也舍不得离开了。” 众人都有怒色,为方梅影感到不平,方梅影自己却并不以为忤,淡然一笑道:“是吗? 那我倒非要看一看,在待梅小筑中选一处风水最佳的地点,作为你宝贝儿子的埋骨之所,多少也能报答他一番盛情了。” 她的语气尖锐,针锋相对,毫不逊色,但段天化城府很深,也是哈哈一笑,拱手道别告罪,退到后面去了,随行的玄狐空空道人也跟着走了,只留下一批从人,一面送上茶水,一面在厅上排桌子准备设席。 倚红十分谨慎,把送上来的茶都接了过来,由身边取出一个布囊,倾出一颗朱红色的珠子,有一根银练系着的,她把珠子放在每碗茶里都试了一试,才端到每个人的面前去。 方梅影笑道:“你太小心了,段老邪不会在茶里做手脚的,他多少还得撑个面子,做不出这种下流的事!” 倚红笑道:“卢老爷子关照过我们,宁防一万,不漏万一,还是小心一点的好,等上当就迟了!” 崔妙人点点头道:“这也说的是,你那颗是什么珠子?” 倚红道:“我也说不出名目,是卢老爷子给我的,任何饮食,叫我一定要先用它试 试!” 方梅影道:“怎么试法呢?不一定每种毒药的反应都是相同的,有许多药物根本无色无味……” 倚红笑道:“这颗珠子很奇怪,它可以试探出任何东西,只要经它浸入后不变色的东西,吃下去绝对不妨,否则就有问题了,因此只要看它的颜色,就可以知道是否能吃用,现在这茶可以放心食用了!” 一共是十二碗茶,她连试了十碗都没有问题,送到每个人的面前,最后两杯她没有再试,拿了放在自己与江梦秋的面前。 江梦秋道:“这颗珠子倒是很可爱,给我看看。” 倚红把珠子递给他,江梦秋接在手中把玩了一下,又好奇的放在自己那碗茶里泡了一泡,鲜红的珠子上立刻泛起一抹彩绿,倚红脸色微变,正要开口,江梦秋在桌下轻轻地踢了她一脚,她惊觉地住了口,接过珠子,也在自己的碗里一试,倒是没有变色,江梦秋不禁愕然了。 十二碗茶,就是自己这一碗有问题,难道段天化存心算计他一个人不成?可是茶由从人端来,被倚红接过,随便分送,并没有限定哪一碗给哪一个,如此说来,段天化只想陷害这里边一个人,不拘是谁了。 有十二个人,坑住一个又有什么用呢,他实在想不透段天化的用意何在,乃放在心里,暗自沉思着。 过了一会,他见大家都端起茶来喝了,也装模作样地端起茶碗,却没有沾唇,倚红在旁低声道:“公子,可以喝下去,用内力逼住就行了,珠色泛绿是慢性的毒药,要等人肠后才发作,藉此可以试出对方用心何在!” 江梦秋闻言喝了一口,放下茶碗时,才发现自己的茶碗与别人不同,别的人碗盖是圆形的,只有他这一碗的盖子是八角形的。 如不注意是无从发现的。 因为先知道茶中有毒,他才看出这些微的差别,想是用来作为辨识的标记。 于是他不动声色,以最巧妙的手法将自己的碗盖与倚红的换了过来,倚红自然明白,朝他笑了一笑。 江梦秋将那一口茶在腹中运行了一下,微运内劲,将茶汁挤了极少的一点入肠,立有疼痛之感,好在已有准备,把那点微毒立刻用内劲引入丹田,长长的吐了口气,呵了出去,自己不敢再饮用,同时密令倚红也不要喝。 过了一会儿,段天化引了一大列人鱼贯人厅,除了他们原有的八煞,就是昨天见过的东海人魔齐铁山与段成志,另外还有一个鬓呈斑白的白衣老人,一个古稀老妪,想来就是长白剑狂楚三笑与北 邙鬼哭婆林花红了。 段天化一一介绍,果然不错,但这两人神态倨傲,对方梅影等人都视作后生末进,不值一顾。 江梦秋很留心观察对方,见段天化脸上毫无表情,倒是齐铁山对倚红面前的那碗茶十分注意,又见倚红没有喝茶,面上微有失望之色,江梦秋心中明白了,茶中施毒,段天化恐怕不知情,都是齐铁山暗中捣的鬼,乃笑笑道:“齐老前辈,昨夜多有冒犯,失礼之至。” 齐铁山哼了一声道:“好说,好说,老夫昨天是阴沟里翻了船,但你也别得意,老夫总有叫你好看的时候。” 方梅影一笑道:“我送给齐老的止痒剂还有效吗?” 齐铁山脸色微红道:“有效得很,老夫始终会记住这份盛情,投桃报李,少不得总有回敬的时候。” 江梦秋道:“因为前辈昨天行止有失尊严,再晚才跟前辈开了个玩笑,被方大姊数说了一阵,内心颇感不安,今天特地来道歉的,好在方大姊已经把止痒的解药给前辈了,现在再晚当众表示一番歉意,请前辈垂谅。” 齐铁山怒道:“没这么容易,我的徒弟欧大海背上中了两针,终生要落个残废,那能说说就算了。” 崔明珠立刻道:“那两针是我发的,以你们师徒的行为,杀之亦不为过,赏他两针还算是客气的。” 齐铁山正待发作,江梦秋连忙道:“令徒之事,再晚非常抱歉,但错已铸成,无法挽回了,前辈任何责怪,我们都接下就是,请前辈先接受再晚的道歉,然后再听前辈的吩咐,酒席未备,再晚以茶代酒,先向前辈领罪。” 说着拿起面前的茶碗,托在掌上,轻轻一抛,茶碗缓缓地飞了过去,齐铁山欲待不接,但江梦秋此举隐隐有挑战较量之意,如果不接下来,似乎太丢人了,只得默运功力将茶碗接住了,碗盖发出一阵轻响,这证明他用出的功力比江梦秋还差了一点,脸上又是一红,放下茶碗正想发作时,看晃江梦秋拿起倚红的茶碗道:“前辈齿序与家祖不相上下;且莫论是非,再晚已有冒犯长上之罪,以此一杯香茗,先向前辈告罪,然后再听前辈指示赔罪的条件吧!” 齐铁山朝江梦秋手上的茶碗又看了一眼,确实无误后,才露齿一笑道:“好吧!令祖仁翁蜚声武林,老夫看在江河远的份上,先接受你的道歉再说。” 江梦秋笑道:“多谢前辈,再晚先干为敬了。” 引碗向口,一饮而尽,齐铁山也把那碗茶喝了下去,两人放下茶碗后,江梦秋道:“现在听前辈酌吩咐了。” 齐铁山确证江梦秋喝下那碗茶后,才一笑道:“昨夜老夫也有不是处,大家说过就算了,现在只要你把小徒弟残废医治好,这场过节就两下摆过了。” 江梦秋道:“那恐怕没办法了,令徒中的是崔家的无影飞针,那还是最轻微的一种,只使脊骨部位弯曲,如果严重的,连性命都保不住,崔姑娘说那是无药可救的。” 崔明珠笑道:“那也不见得,如果在一个时辰内起出银针,服下解药,可以解救的,欧大海中了针之后,拔腿就溜,连叫都叫不住,那只能怪他自己了!” 齐铁山脸色一沉道:“这么说他残废定了!” 崔明珠笑笑道:“其实也算不了残废,最多今后抬不得头,直不起腰而已,谁叫他要做那种见不得人的事呢!他若是我的徒弟,我也会罚他一辈子不准抬头的!” 齐铁山脸色泛起阴霜之色道:“江梦秋,小徒既然无法复原,我也不要求太多,你把这两个小丫头的腰也给我打折了,作为小徒的赔偿,我们两人就扯平了!” 江梦秋笑道:“前辈这就强人所难了,再晚只是自己向前辈领罪,可不能管到别人头上去!” 齐铁山一声冷笑道:“那就打折你自己的腰!” 江梦秋笑道:“可以,但令徒是伤在崔姑娘的无影飞针之下,前辈是否也该施展一下无影飞针才显得公平呢!” 齐铁山哈哈一笑道:“我就知道你这小子外忠内奸,不是存心赔罪的,所以也不吃你这套,老夫不会无影飞针,但自是有别的方法叫你服罪,现在你乖乖地走出来,给老夫打上一掌,老夫不为已甚,只打断你的脊骨就算了!” 江梦秋道:“假如再晚不肯接受呢!” 齐铁山笑道:“那就等着送命吧,你刚才喝下的那碗茶里面有着老夫独门研制的穿肠毒药,毒发穿肠无药可救!” 众人俱皆一惊,方梅影立刻叫道:“段天化,你自己写下包票,说在你庄上不弄卑鄙手段的!” 段天化有点难堪地道:“齐兄,你真的下了毒吗?” 齐铁山大笑道:“当然是真的,不过我只下了一杯茶的毒,原是想整住他们里面的一个,给我徒儿出口气的,谁知天意使然,居然就选准了江梦秋这小子,可见上天也有眼,活该他遭殃了,谁叫他先害人的呢!” 方梅影急怒交加叫道:“齐铁山,你快把解药拿出来,你该想想,刚才是谁给你解药止痒的!” 齐铁山道:“方女侠的感情老夫容后自当报答,只是解救江梦秋可办不到,小徒的腰直不起来,老夫找谁去!” 崔明珠道:“找我,是我用无影飞针射伤他的,你要报复也该找我才对,害江大哥有什么用!” 齐铁山冷笑道:“你能使小徒复原吗?” 崔明珠道:“超过时限已经没法子了!” 齐铁山冷笑道:“那也只好委屈江梦秋了,老夫不想要他的命,等毒性发作时,老夫会给他服下解药的,只是在解药里,老夫会另外加点东西,叫他这一辈子,也别想行动自如了,对他也没有什么不便的。” 崔明珠怒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齐铁山冷笑道:“没什么意思,老夫昨夜造访时,见这两个胡儿对他侍侯得很周到,即使今后两腿瘫痪了,有两个娇滴滴的美人随侍在侧,日子也过得很逍遥的!” ---------------------------------------- 天马 扫描,隐龙居士 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十一章 崔明珠一怒之下,振腕就发出了一把银针,齐铁山袍袖一展,只听得叮叮声响,那许多肉眼难辨的银针,都射在他的袖子上去,一根都未能伤到他。 齐铁山哈哈大笑,由袍袖中取出一块圆形的铁片道:“小姑娘,你在黄山抖露无影飞针绝技后,老夫已筹思了对策,在袖里藏了一块海底的天星磁铁,是专为对付你这一手的,因此你不必浪费你的飞针了!” 崔明珠气得脸色煞白道:“老家伙!你走出来,本姑娘倒要领教一下,瞧你这块破铁片是否能收得去我满天花雨的手法,崔家无影神针的手法岂是你预防得了的!” 齐铁山笑笑道:“你尽管施展好了,何必要老夫走出来?’” 崔明珠道:“因为我这手法施展开来,左右半丈范围之内无一寸空隙,而且我要用触肤追魂的夺命飞针,谁挨上了一枝连尸骨都化得一点不留,我不愿牵累别的人!” 齐铁山听她这么一说,倒是有点不敢尝试,乃赖在椅子上不肯起来道:“笑话!我左边是长白剑狂楚老兄,右边是北邙鬼哭婆林老夫人,这两位岂会在乎你那点小玩意!” 他阴险无比,故意用话扣住了楚三笑与林花红,他们自恃身分,自然不好意思躲开了,崔明珠却没有想到这么多,朝那二人道:“二位请让一让,好由我来收拾他!” 楚三笑冷哼一声道:“无知小辈,连你母亲追命神针李芳菲也不敢对老夫说这种话,你竟敢叫老夫躲开!’” 崔明珠叫道:“你不让开,挨了针别怨我,那针是没有解药的,白送了一条老命可不上算!” 楚三笑道:“你只要敢伸手就算你有种,老夫的剑出了鞘,不是见血不回鞘的,除非你找个好皮匠,把你的脑袋缝上颈项去!” 崔明珠怒道:“好吧!你一定不怕死,本姑娘就跟你赌上这条命了,你准备着一点!” 说着先在腰囊中取出一双鹿皮手套带上了,然后又解开一个小皮袋,扣上一把银色的细针,由于她如此慎重其事,楚三笑与林花红也不敢托大了。 楚三笑将长剑解下放在身前的案上,准备随时出手,林花红也将她的龙头拐横在面前,准备崔明珠一出手,立作反击。 江梦秋见崔明珠已凝神聚气,正待放手一搏,乃起立挡住她道:“明珠,我听你说过,令堂对这追命神针的施用限制极严,非到万不得巳时,绝对禁止使用的!” 崔明珠急了道:“可是那老杀才用毒药来陷害你!” 江梦秋道:“就算你杀了他也解不了我的毒!” 崔明珠急得哭了道:“可是他不拿解药出来……” 江梦秋一笑道:“我根本就不信会中毒,这些茶碗都是一样的,而且倚红都试过,并没有含毒……” 齐铁山冷笑道:“那个送茶的丫头说了,就是后来的两碗没有试,巧不巧就被你喝下了有毒的一碗。” 江梦秋道:“我的一碗是给你喝下去的!” 齐铁山道:“你自己的一碗没有毒,是你旁边的那一碗才有毒,你仔细看看,有毒的那一碗盖子与别人不同!” 江梦秋拿起碗盖看了一下道:“果然有些不同,这碗盖是八角形的,你就是以此为区别吗?” 齐铁山笑道:“不错!否则老夫与你怨深如海,怎会接受你的道歉呢,正因为你拿着含毒的茶,老夫将计就计。” 方梅影忍不住道:“倚红,你也太粗心了,十二碗荼试了前十碗,江兄弟自己那一碗我记得也试过,就漏了你自己的一碗,偏偏就是这一碗出了问题。” 江梦秋笑笑道:“大姊别怪她,这是我自己粗心,不过我不信真中了毒,我现在怎么没感觉呢?” 齐铁山笑道:“这穿肠藿的毒性要入肠才发作,事前毫无征兆,老夫才选用它,如果进口就有征候,立刻用内劲逼住就不起作用了,老夫研究毒多年,不用则已,一用就鬼神莫测,你这小子还逃得过吗?” 江梦秋笑笑道:“善泳者死于溺,玩火者自焚身。我早就知道你东海人魔善于用毒,所以也在你那碗茶里加了点东西,因此你也不见得会痛快。” 齐铁山闻言一怔道:“你加了些什么?” 江梦秋道:“你不拿出解药,我会告诉你吗?” 齐铁山运运气,觉得无异状,道:“老夫不信。” 江梦秋道:“我也不信,因为我也没感觉。” 齐铁山道:“等你有感觉,已经迟了。” 江芦秋道:“我加的玩意也是一样,咱们对挺着看吧,如果你把解药拿出来,我也替你解毒。” 齐铁山又运了一下气,从身边取出一个瓷瓶道:“穿肠藿的解药在这儿,老夫跟你泡定了,我先毁了它,回头大家认命吧,你想玩弄聪明骗取解药可是打错主意了。” 说着往地上一倾,倒出一堆粉末,用脚踩去,江梦秋大声道:“毁不得,你当真不要命了。” 齐铁山不听他的喝阻,用脚一搓一踩,将地下的粉末整个与灰尘揉在一起冷笑道:“这解药不能见风的,一见了风就失效了,现在你就是扫起来也没有用了。” 江梦秋一叹道:“你那穿肠藿发作后要多久才致命?是否还来得及重新配制一副解药。” 齐铁山大笑道:“药性人肠,腹痛如绞,以你的饮服之量;大概一刻工夫就会致命,而配制解药,至少也要两天工夫,所以你小于是死定了,不必再动脑筋了。” 江梦秋忙问道:“你配好的解药还有剩余吗?” 齐铁山道:“没有了!就此一瓶,老夫本来还想给你一线生机;只把你弄成残废算了,但是你偏要自作聪明,想跟老夫比比用毒的本事,老夫还会怕你?所以干脆毁了解药,大家对挺下去;瞧是谁整得了谁吧?” 江梦秋轻叹道:“寒家以仁义传家,家祖才因此而得仁翁之名,从来也不会用毒,我哪里会施毒呢?” 齐铁山大笑道:“老夫就知道你在虚张声势,所以干脆毁了解药,绝了你的生机,这可是你自己要找的……” 话才说到这里,他忽然眉头一皱,双手按腹,不过一会功夫,额上已汗珠直滴,厉声叫道:“小子!你到底在茶里放了些什么?哎呀!肚子痛得厉害……” 底下的话再也说不下去了,脚一蹬,将身前的桌子踢飞起来,人已痛得倒地乱滚了。 江梦秋大声叫道:“你如果还有解药,赶快去找来服下去……” 齐铁山一跃而起叫道:“什么?我吃的是穿肠霍!” 江梦秋点点头,齐铁山厉叫一声,身子直扑过来,伸手直抓,江梦秋闪身避开,他的两只手直插进紫檀木的座椅中,还待挣扎要跳起拼命,却因为中毒太深,动弹无力,倒地直滚,口中鲜血直喷。 江梦秋轻喝道:“明珠,给他一针吧,看样子他是真的把解药给毁光了。” 明珠怔了一怔道:“江大哥,你不要紧吗?” 江梦秋道:“我没有中毒,毒茶给他自己喝下去了。” 崔明珠瞪大了眼睛。 江梦秋道:“我为了好奇,拿倚红的珠子试了一试,才发现就是我的茶里有东西的,又看出了我的碗盖与众不同,就轻喝了一口,用内力将茶汁逼了一点入腹,觉得药性十分激烈,认为下毒的人心肠太恶毒,想法要惩诫他一番,所以跟倚红换了个茶碗盖……” 方梅影这才轻松地吐了口气笑道:“兄弟!你可真够恨的,就这样把老怪物给断送了,我还在奇怪,你今天怎么变得这样好说话,居然倒过来给他道歉……”.江梦秋道:“他一进来就注意各人面前的茶碗,看见有毒的茶没有喝,脸上有失望之色,我就知是他下的毒,但还不敢确定,所以借故再试他二下,他见到我拿了倚红的茶,从碗盖上辨认,以为是有毒的,却不知已被我换过了,把真正含毒的那一碗喝了下去……” 方梅影笑道:“活该!这老魔头早就该死了,作法自毙,死得一点都不冤枉,何况又是他自己毁的解药。” 江梦秋轻叹道:“我并不想杀死他,那晓得他自己要找死,这也没办法了,明珠,你还是给他一针好了。” 崔明珠正待发针,方梅影却道:“且慢!” 江梦秋道:“大姊!齐铁山害人反害己,固为死不足惜,但又何必叫他多受罪呢,给他一个痛快吧!” 方梅影走上前,手起剑落,将齐铁山挥为两截道:“追命神针是用来对付强敌的,不能浪费在他身上的。” 她说得很轻松,但全厅的人,不论正邪,都觉得有点不是滋味。这些人都是自认一代名家,即使是八煞门的人,叫他们去杀死一个奄奄垂毙的人,却也下不了手,虽然这举剑一挥是出于善意的。 长白剑狂楚三笑哼了一声道:“方梅影,你也是名家之后,想不到智叟的孙女儿会做出这种事。” 江梦秋觉得应该为方梅影辩护两句,大声道:“方大姊杀死他是为了解脱他的痛苦,有何不对?” 楚三笑冷冷地道:“没什么不对,齐铁山反正是活不成了,死在自己的毒药之下也怪不了人,帮助他早点脱离苦海也是一番善举,但在这种情形下出手实有损剑格。” 方梅影冷笑一声道:“什么叫剑格,我倒想请教一下!” 楚三笑傲然道:“所谓剑格乃是一个剑手的人格,对于一个失去抵抗能力的人,绝不出剑,没有这种修为,就不配称一个剑手,更不配作一个武人。” 方梅影冷笑道:“多承指教,那么阁下自认是一个有剑格的剑手了,你一共杀过多少人?” 楚三笑更倨傲地笑道:“老夫一生中杀人无数,记不得正确数目了,但剑下从不斩无名之士。” 方梅影微笑道:“那些人的武功比你如何?” 楚三笑道:“自然是不如老夫,否则被杀的就是老夫。” 方梅影道:“在动手之前,你知道他们的武功比你不如吗?抑或是在杀死他们之后才知道的?” 楚三笑被问住了,顿了一顿才道:“普天之下,剑术能高过老夫的能有几人,老夫纵横武林六十年,剑下从无敌手,才创下这长白剑狂之名,你这一问岂非多余?” 方梅影一笑道:“关于你剑术的高低我们不讨论,目前我谈的是剑格问题,你所杀的人中,既是没有一个能强于你,则交手之前,胜负生死已定,他们抵抗是死,不抵抗也是死,反正都活不了,你的剑格又安在?” 楚三笑语为之塞,结结巴巴地道:“话怎可这样说,那些人是自己找死,明知不敌,偏要抗逆老夫。” 方梅影笑道:“我杀死齐铁山是为了减少他的痛苦,你杀人则是为了别人不听你的命令,不受你的威胁,两相比较起来,我自觉比你高尚得多,你还配跟我谈剑格!” 楚三笑怒道:“江湖武林,强存弱亡,乃不破至理,那些人可以不死,偏要逞强抗命,怎能怪得老夫呢?” 方梅影一笑道:“你是个有名的凶人,干脆讲蛮道理,倒也罢了,你却偏要跟我谈剑格,岂不笑掉大牙,打自己的嘴巴,别的人不谈,江兄弟的祖父,仁翁江河远老爷子,一生技击无敌,却从没有杀过人,对技业不如他的人,虽是十恶之徒,也只是废去武功了事,这种仁侠胸襟,才能谈得上剑格二字,你充其量只是一个会使剑的凶人而已!” 楚三笑被骂得心头火起,厉声吼道:“无知小辈,居然敢出言辱及老夫,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方梅影微微一笑道:“我自认不成材,先祖以智叟名满武林,位列三公,你长白剑狂年纪与先祖不相上下,论武林地位,比三公还差得远了。我虽然追不上先人遗风,只能在七剑九狐之中占到一个位子,可是比起你来,还不觉得差到哪里,七剑九狐,没有以地名为号的,这证明我们的名头到哪儿都叫得开,不像你只配在长白称狂。” 楚三笑气得浑身发抖,愤然起立道:“小辈!你出来,老夫今天不杀你誓不为人。” 方梅影一笑道:“你够资格向我叫阵吗?八煞门中以四狐四剑为主,不过与我齐名而已,你算什么东西?” 段天化忙道:“楚老乃是本门总护法,职分极高……” 方梅影笑道:“还在你们八人之上吗?” 段天化道:“可以这么说,八煞门分为八堂,我们八人各主其一,楚老却兼八堂护法之责。” 方梅影一笑道:“我不管这些,我只想知道是你们能管他,还是他能管你们,一个门户中职司该分得很明白的。” 段天化笑道:“八煞门的情形不同,我们八人各司一堂,三位总护法都为八堂的后援,谁有需要就借重他们,有相助之责而无管束之权,谁也不管谁!” 方梅影一笑道:“这地上死成两段的也是总护法,只看东海人魔就知道总护法的身价有多高了。” 八煞门中都感到很难堪,然而又没有话可说。 因为齐铁山身死是实,而且死得极是不光彩,楚三笑把一肚子气发到段天化头上来了,厉声道:“姓段的!这是你找来的好人,连累得我们受人蔑视,你怎么说。” 段天化只得干笑道:“楚老,这不能怪我,凭段某的面子也请不动你大驾前来屈尊,段某又能说什么呢!” 楚三笑只得忍了下去。 段天化又烧上一把火道:“齐铁山称雄东海,也不是无名之辈,否则也不可能担任总护法之职了,他的死是自作聪明,想用毒药害人而已。” 北邙鬼哭婆林花红道:“这话不错,齐老儿内外两途都稍有火候,如果他不用毒药害了自己,应该不会这么糟。” 方梅影一笑道:“昨天晚上他可没用毒药,结果也是抱头鼠窜而逃,像这种角色也能落个不错两字,八煞门的总护法可想像得知,称称斤两,我实在懒得应战。” 段天化刚才一把火没烧上就被林花红打断了,借机又添上一壶油道:“姥姥!齐铁山与二位同任总护法不是段某的意思,但二位也没反对,现在人家摆出这种话来,段某也没办法,只希望二位能扳回一点面子,别让人把八煞门的总护法都瞧扁了,大家都不好看。” 林花红比较深沉,冷冷地道:“段庄主是要我们先出手来捞回面子吗?成!在我与老楚之间,你指定一个好了。” 段天化连忙道:“这个段某怎敢,姥姥这么说,段某只好自己来处理了,先把人抬下去,清出场子来。” 楚三笑道:“干什么?放在这儿。” 段天化道:“段某出场时,地方需要大一点。” 楚三笑怒道:“老夫可不需要,老夫要个样子放在这儿比着,回头照样在方梅影的颈上砍下脑袋来,一分不差。” 段天化笑着道:“这么说楚老是要自己料理了。” 楚三笑冷哼一声道:“这不是你们希望的吗?总护法丢的人,由我们总护法捞回来,谁叫我有个不争气的同僚呢,少不得只有我们自己认了,不过老夫可把话说在前面,回头你们堂上的事你们也自己料理。” 段天化干笑道:“楚老怎么分得这么清,八煞门创立伊始,仰仗之处颇多,大家应该同心协力……” 林花红哼了一声道:“不敢当,段庄主说得很明白,我们这总护法不是你聘的,凭你们这八个人也请不动我们这些老不死的,大家还是各管各的好。” 段天化耸耸肩道:“姥姥这么一说,段某也不便多解释了,但八煞门可是我们大家的;荣辱与共,段某衷心希望二位能大逞雄风,一振煞威。” 说完施然入座,竟抱着看热闹的态度,方梅影心中有数,知道八煞与总护法之间已有芥蒂,倒是一个个别击破的好机会,同时也了解到,那个幕后主持人虽然网罗了这批凶神恶煞,想成立一股势力,而独霸武林,但人事上尚未调整好,一开始就闹内哄;情况于己方有利;必须把握住,眼见楚三笑已仗剑离座,正在沉思该派谁出去应付,江梦秋已按捺不住,想起立应战了,忙一把拉住道:“江兄弟!你是冲霄鹤的代表,黄山一会,技霸七剑九狐,身分何等高贵,这种妖魔小丑,何用牛刀操鸡。” 江梦秋急道:“方大姊!这不是开玩笑,长白剑法跟我爷爷同时成名,功力深厚,小弟也未必应付得了……” 方梅影低声道:“我晓得,所以才叫你多看一下,研究一下他的剑路,叫倚红她们先去顶一下。” 江梦秋道:“她们行吗?”昨天对齐铁山……”” 方梅影笑道:“功力或许不足,但她们跟卢沧客学的剑法与招式很刁钻,大可支撑一阵,何况她们身上穿着一件天蚕丝织成的金缕衣’,可御刀剑指劲,绝无性命之危。” 江梦秋一怔道:“我怎么不晓得?” 方梅影低声笑道:“昨夜你的表演十分精彩,错在太逼真了,叫她们脱掉了衣服,否则她们也不会被齐铁山逼到墙角里去了,你放心好了,她们还有几手绝招没使出来,今天正好是个机会,我也想见识一下呢!” 江梦秋听她说起昨夜之事来,脸上发红,不敢再说了。方梅影却把倚红与偎翠叫到身边面授机宜后,打发她们出去了。 楚三笑一见两个女孩子出来,脸色一沉道:“滚回去,你们是什么玩意,也配与老夫过手。” 倚红一笑道:“我们是江公子的侍儿,你老哥哥也是听人差遣的,大家身分相当,正好配配对。” 楚三笑气得脸色发青。 偎翠笑道:“老兄,你别不服气,说你是听人差遣一点都没错,八煞门是几个江湖败类凑合起来的四等门派,居然能把你从长白山拉来充场子,你又会高到那里,也许你不听他们的;但一定有个牵着你鼻子走的主使者,你敢否认吗?” 楚三笑气得须子直吹,既不能否认,又不能承认,只得厉声叫道:“方梅影,你再不出来,老夫拼着不顾身份,到座上把你揪出来,你实在太欺人了……” 方梅影一笑道:“楚老儿,你别瞧不起她们,这两个女孩子的手底下比我强多了,昨天把齐铁山摆平的是她们,把段成志染一身醋的也是她们,今天把八煞门翻个身的还是她们,小心你的老骨头,别叫她们给拆了。” 倚红笑道:“说得是啊,东海人魔跟你一样是总护法没错吧,但昨天晚上被我们妹妹俩整得死去活来的,你想为总护法这个行当争回面子,至少得先过我们这一关……” 偎翠接口笑道:“不过这位老兄比东海人魔正经点了,咱们对他客气一点,别让他太难堪。” 倚红含笑道:“不错,我说老哥儿,你长得挺斯文的,就是这把山羊胡看来讨厌,我们替你修修面,割它下来好吧,剃掉了胡子,你也显得年轻些!” 楚三笑韵脸?延汕嘧祝桌镉址浩鹨徽笪10欤鞘欠吲谋硎荆可湫坠猓辽溃骸昂玫煤埽戏蛳扰四忝钦饬酵泛蚶醇澜#稣邪桑 ?br />  倚红道:“那怎么好意思呢,我们是两打一,又比你年轻个几十岁,说什么也不能欺负一个快死的人呀!” 偎翠跟着道:“红儿,别只顾说了,你没看见这位老哥哥的脸都红了,他的脸皮嫩得很,你还是手下留点情;剃胡子的时候,小心别刮破了他的脸,叫他见不得人!” 倚红笑道:“七八十岁的人了,这一定是偷了咱们的胭脂擦上了,想要偷闲学少年呢,翠儿,你说他正经那可不见得,他肚子里灌满了坏水,咱们还是小心点儿,说不定他毛手毛脚乱摸我们一下,想想他那双手,满是青筋,瘦不见肉,摸在身上多难过。” 这两人一吹一唱,把楚三笑气得眼睛里差点没喷出火来,厉吼一声,横剑急扫,红翠二女是受了方梅影的指点,存心气他自乱方寸,心中早自戒备,眼见剑气迫体而来,本来还想打架的,可是剑光离体两尺就感到一股压力,心知此老内力惊人,不可力敌,身躯急转,一个掠高,一个仰身,双双避了过去,跟着腰间长剑出鞘,一上一下分由两路反击进招,不但出手快,而且配合得极妙。 楚三笑到底是成名多年的煞星,虽然气得七窍生烟,神智可不乱,一剑撩出后看见二女内避的身法,知道她们的剑术造诣真不弱,但没料到反击的招式会如此凌厉,好在功力深厚,挪腰避过底下偎翠的撩刺,举剑上撩封住了倚红的劈砍,而且劲力突发,想把倚红的剑震飞。 那知倚红人在空中,剑法与轻功另有一套,两剑交触时,已使用粘字诀,将全身的重量都附在对方的剑上去了,楚三笑往外推出时,她的身子跟着飘,手不离剑,剑不离人,竟与敌我合成一体,将楚三笑的劲力化开,等楚三笑收劲撤剑时,她顺着剑滑下,直劈楚三笑执剑的手腕,楚三笑没想到她如此难缠,连忙用劲搁剑,脚下挪移,躲过她这一削,偎翠的剑却又在侧面攻到,逼得他硬硬地仰身后倒,施展铁板桥的身法才躲了开去。 但是偎翠的攻势并不停歇,配合着倚红,一攻笑腰,一攻左右将台,都是重要致命部位,而且不让楚三笑有喘息的机会。 倚红眨了眨眼,笑着道:“我给你改一个名字,叫楚三滚,一滚二滚三滚,对了,就是这样。” 口中说着话,手中精招使出,楚三笑被逼无奈,只得使出俗之又俗的懒驴打滚的招式,才避开她们两人一连串的攻击,最后一滚他为了脱困;足足翻出了有两丈远,剑化一片精芒,护住全身,腰肢一挺站了起来,满脸怒色,正准备作反击时,两个女孩子都站得远远的并肩而去,笑哈哈地双剑拄地,根本没追过来。 楚三笑在作第三度翻滚时,她们已撤招退后了,楚三笑是听了倚红的话再加上前两招突击确实勇猛,心里一紧张,才滚出那三滚,还作了精绝无比的一式鲤跃与凌厉万分的一手锦鳞翻波千层浪,剑式不为不精,功力不算不深,两个女孩子如继续攻势,也会被他这一手逼退的。 但她们止步不进,楚三笑这一精招变成了一个人在玩把戏,精妙的身手也成了闹剧。 楚三笑见自己作了一场徒劳的把戏,不禁老脸羞得飞红,他是个成名多年的剑术名家,被人这样捉弄比被击败更丢脸,因为他竟乱了方寸,这是在他的身分上不应有的行动,尤其对手是两个默默无闻的年轻女孩子。 倚红更是捉狭,咯咯一笑道:“现在连你的外号也可以改一改了,叫做长白狂驴楚三滚不是更妥切吗!” 连座上的八煞都忍俊不住笑了出来,因为倚红新起的这个名号配合他刚才一连三招懒驴打滚,确是妥切之至。 唯一笑不出的是楚三笑自己与北邙鬼哭婆林花红,八煞门三大总护法,东海人魔齐铁山被江梦秋以他自己下的毒一命呜呼,楚三笑又被两个女孩子耍得狼狈不堪,这对他们总护法来说,实在是奇耻大辱,当下林花红一撑手中的骷髅拐杖,飞也似的离座,落至二女面前叫道:“混帐丫头,老奶奶送你们回家去。” 楚三笑立刻挺身上前道:“林嫂子,请你等一下,老夫如不杀此二贱婢,誓不为人。” 林花红沉声道:“算了吧!连名号都叫人改了,你丢的人还不够?你不在乎,老婆子却丢不起这个人。” 楚三笑脸色微变道:“林大嫂,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花红道:“没什么意思,大家都是总护法,你给人耍宝,连累到老婆子脸上无光彩。” 楚三笑忍不住怒声道:“老夫一时不察才着了道儿l。” 林花红冷笑道:“以你长白剑狂的名气,可不应该有这种疏忽,你不是初次出道。” 楚三笑怒道:“马有失蹄,人有失算,老夫一时轻敌,又没有落败,你凭什么出来插手。” 林花红道:“我出来免得你丢更大的脸,你这头老马可不该有失蹄的疏忽,因为你摔不起跟头。” 楚三笑忍不住道:“滚开!等老夫宰了那两个贱人后,再轮到你老婆子出场露脸也不迟。” 林花红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你在对谁说话。” 楚三笑怒叫道:“对你这个鬼婆子,老夫长了这么大,还没有谁敢插手管我的事,滚下去!” 林花红冷笑道:“老婆子年纪大了,眼睛不管事,刚才你是怎么滚的,老婆子没看清楚,你再滚一次看看。” 楚三笑沉声道:“林老婆子,你是想跟老夫过不去?” 林花红冷冷一笑道:“老婆子是跟总护法这个职名过不去,不能再让你去糟蹋了,北邙鬼哭婆的名虽然没有你长白剑狂响亮,可没有你这么厚的脸皮。” 楚三笑忍无可忍,长剑一摆,直刺而进,林花红将鬼头哭丧杖一挥架开道:“楚老儿,自从我们见面以来,你就目中无人,处处瞧不起人,因为你比我大几岁,成名在我之先,名头也比我响亮,而且我那死鬼林青叶也曾败在你手上,所以我才容让你几分,可是今天看了你窝囊的样子,觉得你不过是浪得虚名,连两个女娃娃都不如,还敢对我发威,老奶奶就怕了你不成!” 楚三笑怒吼一声,仗剑再进,林花红也挥开鬼哭杖,两人立刻缠战起来,瞬息已交手了十几个回合,招式精绝固不必说,内力也煞是惊人,每次杖剑交触,都发出当然巨震,波及到四壁皆动。 倚红与偎翠见他们自己窝里反打了起来,悄悄地退了下去,靠在江梦秋与方梅影的身边。 倚红一仲舌头道:“看不出这两个老鬼还真厉害,幸亏是他们自己打起来了,否则我们俩还真应付不下来呢!” 方梅影低声问道:“你们对付其中一个有把握吗?” 倚红想想道:“那很难说了,硬碰硬是斗不过的,但逮到机会,抽冷子给他们一下,或许还有希望。” 方梅影道:“不能碰机会,必须脚踏实地凭真功夫。” 倚红道:“那绝对不行,不过我们只是胜不了而已,一定要拼起命来,总可以找个垫底的!” 方梅影道:“那一定又是靠什么特殊装备了,这两个都是老得成了精的魔头,不见得稳可收功。” 偎翠道:“方大姊放心好了,卢爷传了我们各有一手绝招,完全是真正的武功,哪怕是掉了脑袋,我们都能捞本。” 方梅影道:“卢沧客盖世奇人,他传授的绝招一定非同凡响,我相信你们一定有此能力,只是现在还不到拼命的时候;你们还是留着吧,我再问一句,如果凭真才实学,卢沧客能够胜过其中之一吗?” 倚红道:“这个就不知道了,卢爷之学山高海深,到底有多大能为,我们也不清楚,但绝不会弱于他们,何况卢爷的武学之长,不在功力,他即使只用两成功力,也能制一个绝顶高手于死地,因此我们不必为他担心。” 方梅影道:“那我就放心了,否则我就要作退计……” 江梦秋不以为然地道:“大姊!这似乎不会吧,这两个魔头功力虽深,如果一对一,小弟尚可一搏。” 方梅影道:“我担心不是他们,以他们此刻所表现的功力而言,我与崔大姊也勉强能应付,胜之固不易,但要退而自保,相信还是不成问题的。” 江梦秋道:“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大姊是怕八煞吗?从他们的情形看来。三个总护法地位尚在八煞之上,八煞也不会比他们高明到那里去。” 方梅影轻叹道:“如果我胜不过八煞,今天也不会来了,我担心的是那个幕后的操纵者,此人虽未露面,但八煞三魔,显然都是他的部属,能把这些凶神恶煞集于一处,此人必高出许多,那才是值得我们担心的。” 江梦秋沉思片刻才道:“不去管他了,有卢先生在暗中策应,还有我爷爷也不会坐视的,我们抗不住自然会有人出头顶着的,我们还是设法把那个家伙揪出来。” 说到这儿,场中的那两个老魔头交手已出百招,双方都是越战越来劲,也越打越火,一时还分不出上下,但看情形不到拚出死活是不会歇手的。 段天化见情况不对,忍不住大声道:“两位都请住手,今天是对付外人,二位自己火拼有什么意思呢!” 林花红道:“你别管,今天非跟他见个真章不可。” 楚三笑也怒道:“老夫也非宰了这老婆子,再去杀那两个贱人,姓段的,你少管闲事。” 段天化微微一笑道:“段某不是管闲事,只觉得二位拼得没有意思,纵然分出强弱,又能怎么样呢?” 林花红道:“至少可以杀了他的气焰,叫他以后别把一对狗眼长在头顶上瞧不起人。” 段天化一笑道:“就算把厅上每一个都打败了,二位还是总护法,再也爬不到更高去。 只有天下第一人,可没有第二第三之分了,二位何不平心静气想一想呢!” 一句话把两个人都提醒了,双方各虚晃一招,分了开来,林花红银发乱散,披在脸上形同鬼魅,楚三笑则汗透衣衫,两个人都连连喘气,虽无疲意,却也相当吃力! 楚三笑连吸了几口大气,平定了下来道:“老婆子,要较量以后有的是机会,现在你先让一让,老夫在那两个贱婢手下吃了点亏,总得扳回来才是。” 林花红道:“为什么要我让,你已经落了下风,就该由我来,如果你丢了个更大的人又怎么说。” 楚三笑道:“笑话,老夫如果宰不了那两个蛮女,就横剑自刎,割下项上这颗花白的人头!” 林花红冷笑道:“那有个屁用,就算你抹了脖子,总护法的人也给你丢定了,老婆子的脸一样是没处放。” 楚三笑忍住气道:“老鬼婆,假如你出场,你准保能捞回面子来吗?万一你也出了个大丑呢?” 林花红冷笑道:“老太婆可没有你这么厚脸皮,只要落一点下风,老婆子就立刻拿拐杖敲碎自己的脑袋!” 楚三笑道:“好!看你的,老夫等着替你收尸!” 林花红一扬拐杖道:“两个蛮子给老奶奶滚出来!” 倚红正待出去,却被方梅影拉住了笑道:“狗咬狗一嘴毛,你们自己闹完了,却对我们狂呼乱吠的,我们又不是八煞门里的魔子魔孙,为什么一定要听你的。” 林花红厉声道:“方梅影,你再对老奶奶说一句废话,老奶奶就拿你祭杖,快把那两个蛮子送出来。” 方梅影飘然起立笑道:“你敢找我麻烦可是活够了!” 丐帮的龙行天比她抢先一步笑道:“方姑娘,大家一起来的,不能尽叫你们热闹,这一阵交给要饭的吧!” 方梅影笑道:“老叫化子,你别瞧着便宜拣,这老婆子的鬼哭声音可难听呢,你未必受得了。” 龙行天哈哈大笑道:“老要饭的早知道她会嚎丧了,但遇到我要饭的可算她拣错了日子,化子走遍五湖三江,日栖野庙,夜宿荒坟,整天就听鬼哭神号,连野狗打架,野猫叫春的声音听了都不动心,还会怕她号丧。” 北邙鬼哭婆除了一身武功外,更练就了一种邪门的鬼哭功,与人交手时,发出凄厉的呼啸声,能使人心烦意乱,六神不定,功力自然大打折扣,死在她这种邪门鬼哭功之下的高手不计其数,有的功力还高于她,却仍受不了她的厉啸声,方梅影是根据乃祖智叟,方日平的一本万象秘录,上面记载了江湖上许多奇特的武功渊源虚实,心中有个底子,才敢挺身应战,见龙行天抢着出去了,又不便硬争,只得先点明了,听龙行天一说,知道他必然有了抗拒之法,遂一笑归座。 龙行天手摇青竹打狗棒,慢慢地走了出来说道:“林老婆子,你有哭丧棒,要饭的有打狗棒,你会号哭,要饭的会唱莲花落,咱们较较劲如何?” 林花红横了他一眼道:“姓龙的,八煞门与丐帮河水不犯井水,我可不是怕你,只是想劝劝你何必淌浑水。” 龙行天大笑道:“这不是废话吗,老化子已经来到此地,难道还会跟你们攀交情不成,昨天跟段成志彼此都亮过相了,今天是特地来闯闯门子,难得布施的!请吧!” 林花红怒吼一声道:“臭要饭的找死。” 骷髅拐杖当头直劈而下,龙行天举棒轻挑就挡开了,这是丐帮武功的特色,他们没有本门的技艺,都是带艺入门的,一直到升任长老后,才得展示打狗棒的心法,也只有一本薄薄的秘笈,闭关三年,专事虔修,能有多少心得就是多少。 龙行天是丐帮四老执事最高的一个,因为他本来出身少林,以嫉恶如仇,好杀过度而被逐出,得少林达摩心功之助,青竹杆上兼具罗汉杖与行者棒法,这枝打狗棒是武林奇兵之一,细不盈寸,长约七尺,坚韧无比,不畏利器,本身具有弹性,林花红的劲力虽猛,但接触到竹棒上就被化开了,所以受力虽强,都起不了作用,而龙行天的杖式运开,或点或挑,专拣空隙处进招,不到二十回合,已杀得林花红喘气如牛,汗流浃背。 因为林花红跟楚三笑对手时,已经狠拚了百来招,还没有得到喘息的机会,立刻又接上了龙行天,自然吃力得多,再者几下猛劈,都被龙行天轻易地化开了,激动怒火,出手更重,累得也更厉害。 龙行天却越打越轻松,精招百出,口中还尽说风凉话:“老太太小心,别闪着你的柳腰。” “老太太,你的金莲染上灰了,化子给你剧一刷。” 说得俏皮,手下却迫得紧,林花红被激得火冒十丈,满头白发披散在肩上,将一枝骷髅鬼头杖舞得呼呼直响,仍挡不住龙行天刁钻古怪招式,腰上被戳了一棒,小腿上也被横抽了一下,幸亏她内功到家,没有受伤,但也隐隐作痛,暴怒之下,她忽地杖法一变,拚着背上挨一下重击,打得跟随退出几步后,横杖一扫,口中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号:“臭要饭的,你给我躺下。” 那声音难听至极,如同鬼号一般,四周观战的人都皱起了眉头,心神受震,龙行天果然呆了一呆,杖梢贴着他的衣襟扫过,他吸气缩腹,总算只划破了一块外衣,摇摇头道:“老鬼婆,你的嚎丧果然有些鬼门道。” 林花红一见一招得手,不容他多作准备,厉啸又起,这次不是说话,而是发出一种似哭非哭的呵呵之声!听来更使人气血浮动,崔明珠与倚红偎翠三人都忍不住掩上了耳朵,龙行天则因为上过一次当,不敢再托大,口中发了龙吟般的厉声,那是他习自少林的天龙禅唱。 这种佛门心功本来是以经唱之声发出的,但龙行天却把它变成了沿门乞讨的喊叫声音,听在耳中,只辩得是:“好心的老爷太太,做做好事吧,救救叫化子……” 虽是乞讨之声,却别有一股肃穆之气,总算将林花红的鬼哭声冲淡了,两人一面在声音上互较内力,一面在手下交互换招,打得十分剧烈,只是龙行天已不如先前轻松了,因为天龙禅唱心功是很耗力的功夫,还要一心二用,可是林花红却越战越起松,她的鬼哭功是自幼下苦功练成的,也是为了配合手上招式而发的,哭声越凄厉,招式也越凌厉,龙行天也挨了两下,一样的靠着内功护体,没有受伤,神情上却显得有点狼狈了。 罗小虎毕竟是关心他的,连忙道:“老爷子,如果您挺不下去,就下来让我顶上去。” 龙行天喘着气道:“我都不行,你小子还行吗?” 罗小虎道:“这不一定,这老家伙是铁石心肠,您喊破喉咙也讨不到一口残饭剩菜的,让我来耍赖皮恶化。” 龙行天叫道:“去你的,老化子非跟她泡到底了。” 口中说着话,手下一个疏神,被林花红一杖扫在脚踝上,砰的一声,坐倒在地上,林花红更是狠毒,倒过杖身,利用杖头的骷髅鬼头,一下子插在他的小腿肚上。 这鬼头杖一端是个骷髅鬼头,铸成恶鬼之状,原来竟能活动,插下去时,鬼口张开,上下四颗獠牙牢牢地咬在龙行天的小腿肚上,龙行天连挣了几下,都被林花红按住了没能起来,干脆坐下道:“好!老婆子,算你厉害,老化子认输了,把你的哭丧棒收起来吧!” 林花红厉笑道:“哪有这么容易,老太太这鬼头一张嘴,不用人血喂饱它是不肯松嘴的。” 龙行天道:“原来它还会咬人喝血的,那可找错了主儿了,老化子潦倒一生,这条腿干得像木头一样,拿刀割上去都流不出一滴来,你还是换个人吧!” 林花红用力按了一按,鬼头的獠牙紧贴在他的小腿上面,就是咬不进去,林花红冷笑道:“你以为内功练得到家,老婆子就奈何不了你,趁早收起内功,让老婆子扯掉你腿上一块肉,就饶你不死,,否则可有你受的。” 龙行天道:“老化子终年露宿风雨,这条腿染上了风湿症,已经不听指挥,它是天生的硬,老化子可没运气。” 林花红那里相信,冷笑一声道:“你恃强好了,老奶奶可要用杀手了,我这根鬼哭杖用了几十年,今天第一次揭示它的秘密,我这鬼头是活的,撩牙尖端有两根毒刺,一旋杖身毒刺出来,那可不怕气功的。” 龙行天苦着脸道:“老化子已经说过了,它是天生僵硬了,你就是把它砍下来,也没一点血。” 林花红厉声道:“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一定要自己找死,老奶奶就成全你了!” 语毕一旋杖身,只听见铮铮两声,龙行天大叫起来,眼睛翻了几翻,身子往下一躺,众人大惊失色。 江梦秋忍不住就要出去,罗小虎却用手拦住道:“江公子,冤有头,债有主,穷家帮的事自己会料理。” 说着走出去朝林花红道:“你这是什么毒?” 林花红大笑道:“化血散,半个时辰内骨肉全消。” 罗小虎道:“那就把解药拿出来,我们谈谈条件。” 林花红笑道:“谈条件,这也行,你们立刻退出,发誓永不与八煞门作对,而且还要臣服八煞门。” 罗小虎笑道:“这太过份了,你也听过我们穷家帮的情形吧,别说只是一个长老,就是你制住了掌门帮主,也无法答应你这个条件,再说丐帮向来是独来独往,不跟任何一家门派来往,臣服两个字,谈都不要谈。” 段天化道:“林老夫人,丐帮为当今武林第一大帮派,门下弟子遍及天下,我们但求和平相处就够了。” 林花红想想道:“那你答应立刻退出,不与本门作对。” 罗小虎笑道:“这倒可以,丐帮本来就不管闲事,怎会与八煞门作对呢!至于今天我们前来,却是为了受青蚨令的约束,我们与方女侠打赌,输了一枚青蚨令,各位当知道青蚨令在丐帮的重要,持令在手,连掌门帮主都得接受它的指使,所以方女侠不准我们退出,我们也无可奈何。” 林花红怒道:“那你跟我谈什么条件?” 罗小虎笑道:“自然有得谈了,你交出解药,我就饶你不死,因为伤害长老是该当凌迟碎割的。” 林花红怒吼道:“放你的屁,你来跟老奶奶斗斗看。” 罗小虎笑道:“我要是一出手,一招之内就叫你躺下,你还是乖乖地交出解药,保全你这条老命的好。” 林花红勃然震怒,厉声大吼道:“小鬼,你在找死。” 罗小虎摇头一叹,由身边取出一对短竹棒,长约两尺,粗细与龙行天的打狗棒相似,像是两枝短笛。 他把两枝短棒分持双手道:“我是丐帮的掌令丐,这两根短棒叫追魂棒,棒出追魂,你考虑清楚没有呢?” 林花红抽回鬼头杖道:“来吧!老奶奶等你送死。”(旧雨楼天马扫校隐龙居士ocr) 罗小虎持棒突进,林花红正待反击,忽然耳听背后有人发声道:“小子,挑断她的脚筋就算了。” 那赫然是龙行天的声音,林花红大惊失色,回头一看,龙行天已坐了起来,打狗棒由她的腋下挑进腋窝,将她的人挑起两尺多高,罗小虎已经攻到,两枝竹棒的外面竹套飞开,里面竟是两把精芒闪闪的宝刃,双手扬起刃锋刚好掠过林花红双足的后筋,信手拖过,血光一冒。 林花红痛叫倒地,却无力站起,因为罗小虎的两支剑刃刚好割断了她的脚筋,而且这小子捉狭得很,割得时候还绞了一绞,使林花红的脚筋断有寸许,即使有神仙金丹,也无法使她的双足复原了。 龙行天嘻嘻地笑道:“小子,有劳你了,老要饭本来不好意思叫你帮忙的,但是这老鬼婆子的气功太扎手,我的打狗棒耐何不了她,只有你那一对雪花剑是丐门重宝,可以制得了她,这样虽然捞回了面子,却塌了台,传出来说我们两打一,未免交代不过去。” 罗小虎笑道:“没关系,我们爷儿俩龙虎双丐已经闯出恶名了,差不多的事都是两人联手的,老鬼婆虽然不清楚,段天化应该晓得,这不算两打一。” 八煞中的黑妖狐花六娘连忙上前扶起林花红,为她止住了血,审视一下她的创口道:“筋络已断,老夫人的两腿恐怕是要残废了,这小子下手真毒。” 罗小虎一笑道:“黑妖狐,我没有要她的老命,已经算客气的了,比起她用毒兵器杀人好上百倍,怎能算狠毒。” 林花红倒是撑得住,坐在椅子上,瞪着龙行天道:“臭要饭的,老奶奶算是服了你,我那鬼头杖中的毒,无坚不摧,见血封喉,你是怎么能挨过的?” 龙行天哈哈大笑,用竹棒敲着他那只右腿道:“你对老化子的出身太隔阂了,老化子出身少林,因为嗜杀过度,有一次在击杀一个同门犯戒弟子时不慎误伤了他怀孕的妻子,伤了她一条腿,虽然她的丈夫犯奸淫罪该死,她却是无辜的,哭诉到师门,我因为出手太快,因此被逐出少林,且残一腿为惩,自后老化子就装了一条木腿。” 竹杖敲上去梆梆作响,林花红失声道:“什么?你那条腿是木制的,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呢?” 龙行天笑道:“这就是当化子的好处,终年不洗脚,泥涂尘封,使肉腿与木腿不分了,不过你也许输得不服气,你鬼杖中的秘密,瞒得过别人,瞒不过穷家帮,丐帮门人遍及天下,各种出身都有,什么事情不知道,要不是老化子仗着木腿不怕受伤,怎会被你鬼头咬中的。” 林花红一言不发,举鬼头拐,将自己两条小腿都砸断了道:“好!这次算你狠,老婆子将来也装上两条木腿后再来找你一斗,那时你可要小心点。” 龙行天道:“老化子告诉你一个秘密,要制木腿,最好是用桃木浸在桐油中泡透阴干,装上去之后,坚逾铁石而又轻巧不碍行动,只是要把木腿运行如常,至少要经过五六年的苦练,你活得了那么久吗?” 林花红冷笑道:“不须要,老婆子只要勉强能行走时,就来找你们,那时我要找的不仅是你,凡是要饭的,我都不放过,见一个杀一下,见十个杀五双。” 罗小虎道:“老爷子,这可是您害人了,刚才一下子送她上西天去多好,以后她找起麻烦来可怎么办?” 龙行天笑道:“没关系,老叫化子负责,从明天起,老化子守在伏牛山附近寸步不离,等着她下来,本帮弟子有一个死她手中,就拿老化子抵命。” 林花红冷笑道:“好极了,老婆子倒要看你能活多久,花六妹,扶我进去,我现在就开始装腿。” 花六娘见她把两腿的骨头都砸碎了,不禁道:“林老夫人,你不过筋残了,何必要把腿骨也砸断呢?这样就非把两条小腿都切断了,否则撑起拐杖还能走路;” 林花红厉笑道:“老婆子的拐杖是用来杀人的,可不是用来走路的,我自残双腿,就是要坚定决心,装上两条假腿后,可以快一点报复,扶我进去。” 她根本无法行动了,花六娘只好连椅子把她捧进去。 段天化这才干笑道:“三位总护法已经折损其二,八煞门可不能,再受损失了,楚老可得多加保重。” 楚三笑见他意存揶揄,不禁怒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段天化一笑道:“没什么意思,段某想八煞门的总护法身分何等高贵,要为我们作大力支援,可是一连折损了二位,楚老是硕果仅存的一位了,如果再受了损失,我们岂不是要孤立无援了,因此请楚老多多保重。” 楚三笑勃然震怒道:“段天化,你不必说风凉话,姓楚的不是冲着你面子而来的,你自己去应付吧!” 段天化哈哈大笑道:“楚老早如此说,也免得我们一再丢人了,各位虽是总护法,可也打着八煞门的招牌,损兵折将,丢人现眼,我们也有份的。” 楚三笑一拍桌子起立道:“混帐!你说甚么?” 段天化笑道:“楚老不必对段某发横。” 烈火剑秦明接道:“是啊,楚老,你们三位成名远在我们之先,来到八煞门之后,处处端前辈的架子我们也不敢计较,总想多多借重三位的威名,可是昨夜今朝,不到一天,就一连折了两位总护法,实在令人丧气得很。” 楚三笑怒道:“小辈,你敢出言侮辱老夫,滚出来。” 秦明笑道:“楚老跟我生气有什么用,面前放着这么多的对手,你多少收拾一两个下来,大家面上也好看些。” 楚三笑气得用剑一指江梦秋道:“姓江的小子,老夫就挑你好了,听说你在黄山技压七剑九狐,老夫把你收拾下来,也好塞了他们的嘴,同时也了断一些过节。” 江梦秋一笑道:“在下与楚老可没什么过节。” 楚三笑道:“凭你也配,梁子是你爷爷惹下来的,三十年前,江河远曾经在我眉心挑了一剑。” 江梦秋笑笑道:“原来楚老那眉心一块月牙形的剑痕是家祖留下的,家祖很少与人动手,除非是万不得已。三十年前楚老一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才被家祖在脸上留下记号,否则家祖是很少对人这样凶的。” 楚三笑怒叫道:“小辈!你有没有种出来?” 江梦秋用手按剑,起立道:“出来就出来;只是家祖尚健在人间,楚老这笔帐何不找家祖去算呢?” 楚三笑道:“我找不到他,只有宰了你引他出头。” 江梦秋一笑道:“这点小事家祖不会出头的,既是家祖的过节,在下代挑也没关?担皇俏喜恢担蛭谙录家瘴淳燃易娌畹锰丁!?br />  楚三笑道:“你能在黄山代表冲霄鹤,不算太差了。” 江梦秋道:“楚老弄错我的意思了,我是说修为还不到火候,恐怕不如家祖把握得住,万一失手,就不止在眉心挑破一道小小的剑痕了,楚老也不像三十年前那么身子扎实了,伤得重一点,是否还能吃得消呢?” 楚三笑差一点气破了肚皮,挺剑飞身就想扑击,忽而后厅传出一个沉重的声音道:“回来!” ---------------------------------------- 天马 扫描,隐龙居士 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十二章 这一声具有无上威力,居然把楚三笑叫得停住了,然后在厅后走出两个人,一个是送林花红进去的花六娘,另一个则是青衣的老人,脸上罩着一块青纱,盖到鼻尖,挡住了半边的脸,只露了雪白的胡子。 八煞一齐起立,段天化道:“轩老!您怎么出来了?” 那被称为轩老的老人冷哼了一声道:“天化!你太使我失望了,我因为你还能办事才让你主持大局,可是你尽跟自己人呕气使心机,我再不出来,楚三笑又要被你断送了,你心里究竟在打着什么算盘?” 段天化干笑一声道:“轩老明鉴,段某对您栽培造就之德是十分感激的,可是您在八煞之上,又安了这么三个总护法,东海人魔还好,楚老与林夫人却自恃身份,处处与段某过不去,段某只好凡事退让三分了。” 那老人冷笑道:“你就让他们丢人送命去。” 段天化笑道:“段某没这个意思,因为轩老对他们如此器重,段某想他们总有两手惊人的技艺,尤其是今天所来的,不过是几个后生末进,他们应该对付得了的。” 老人冷冷地笑了一声道:“他们自然应付得了,我除了在你们八个人身上下了一番苦心外,找来的这些帮手,没一个不是顶尖的人物,假如被这些年轻人打得落花流水,那还谈什么作为呢?今天几场挫折都是由于心计不如,方梅影是天生的鬼精灵不必说了,江河远的孙子居然也学会了他那个老不死祖父的鬼计多端。” 江梦秋见这老者出言辱及祖父,不禁怒道:“老家伙!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敢恶言中伤我爷爷!” 那老人冷哼地一笑道:“小子,别以为你那祖父有多了不起,在别人面前,他可以老起脸皮来接受仁翁的称呼,在我面前,他却抖不起来了,当着他的面我也敢骂他鬼计多端,看他是否能放出一个屁来!” 江梦秋听他说话老气横秋,不禁一怔道:“这么说来,你是我爷爷的熟人了,你叫什么名字?” 老人冷笑一声道:“熟得不能再熟了,只是他想不到我尚在人间而已,至于老夫姓名告诉你也不妨,我姓孙!” 江梦秋脱口惊呼道:“你是勇士孙不老!” 老人哈哈大笑道:“孙不老一勇之夫,除了与老夫同姓之外,一无可取之处,你怎么会把老夫当作这个混帐了。” 江梦秋道:“与我爷爷齐名的人,只有一个孙不老名列三公,够得上称个人物,其余的虽还有几位杰出人物,如冲霄鹤简爷爷等,但姓孙的却找不到第二个了。” 老人冷笑声道:“三公一鹤在我孙华轩眼中,不过土鸡瓦狗之流而已,也配称得上人物二字?” 江梦秋倒是真的怔住了,这老人语气之狂,好像的确风云一世,只得转头问方梅影道:“大姊!你听过没有?” 方梅影低眉沉思,孙华轩却笑道:“你不必再去思索了,智叟方日平一部万象宝录不见得就是网罗天下风云人物,我孙华轩三个字不是被他漏列了,而是他不敢列入。” 方梅影一笑道:“先祖临终时最后一口气还是用于补录万象宝录上,他老人家还会有什么不研敢的。” 孙华轩道:“那是因为他要把这本万象宝录留给你,如果列上老夫的大名,你就活不到今天了。” 方梅影笑笑道:“阁下的大名有这等威势倒是令人想不到,看样子我该把你补列进去才对。” 孙华轩笑笑道:“光写上孙华轩三个字没有用的,万家宝录必须在人名下诠列武功出身等资料……” 方梅影笑道:“那也没什么困难的,我可以一点一滴地加进去,很快就齐全了。” 孙华轩道:“你还是白费心思,除了老夫的名称外,你什么都加不上去,因为你没有机会了。” 方梅影笑笑道:“不见得吧!现在我就有不少的资料,只差一点点就齐全了,在我死前,可以把你记得完完全全、清清楚楚,一点都不疏漏。” 孙华轩在面纱下的嘴角轻轻一撇,作了个鄙夷的讪笑道:“哦!那你不妨先念出来给我听听。” 方海影笑道:“念出来是可以的,但我这本万象宝录乃武林春秋之笔,记人记事兼记其品,你听了可别生气。” 孙华轩一笑道:“那当然,看在你死去的祖父份上,老夫怎好意思跟一个孙儿辈的小孩子一般见识,不过老夫有个规定,你如果不按事实,乱记一通,老夫可饶不了你。” 方梅影笑道:“没问题,我们方家记的这本武林流水帐完全是根据客观的事实,是非善恶,取之于公论,所以才敢命名为万象宝录,那是放之四海皆准的纪实。” 孙华轩一笑道:“好吧,你不妨念念看。” 方梅影想了一下才念道:“孙华轩,恶中之恶人,试图创八煞门,集天下凶人于一丘。” 烈火剑秦明不等她念完就怒叫道:“放屁。” 孙华轩却沉声道:“别打扰,听她念下去。” 秦明道:“轩老,您怎么能让她如此胡说八道?” 孙华轩一笑道:“这不算胡说,我在七剑九狐中单单挑中了你们八个人来组立八煞门,本来就是取中了你们的恶性重大,所以千手剑佛虚印和尚与飞天魔娘令狐飘即使来到此地,我也不准易名,因为他们不够凶,不够恶,我把齐铁山、楚三笑与林花红三个人置于总护法而不设于八煞之列,也因为他们够凶不够恶,当不起这个煞字,八煞门就是一个大煞神带八个穷煞星,为天下至恶之汇,我不怕人知道,也不在乎人家的批评,而且我更准备以煞手来统一江湖,把侠义踩在脚底下呢!” 段天化笑道:“轩老说得对,有史以来,都是侠义当道,老创下邪不胜正的胡说,我们偏要反其道而行,使邪人当世,侠义沉沦,创千古未有之盛业。” 江梦秋忍不住怒斥道:“你们简直是邪得疯狂了。” 孙华轩哈哈大笑道:“小子,说得对极了,老夫早年也想做个好人,但后来发现做好人,不但要受拘束而且还永远出不了头,因为孔孟创仁义之道后,好人被他们做绝了,圣贤没我的份,只有在邪道求闻,也只有在邪道中古今第一人之席尚悬,我为什么不试下呢!” 江梦秋气极无语,方梅影笑道:“你且慢得意,马上就有你生气的事儿来了,请听下文吧!此人虽以邪道自许,然曾折于仁翁之手,可知邪不敌仁。” 孙华轩勃然怒道:“胡说,你听谁说的?” 方梅影一笑道:“我是猜测的,但你敢否认吗?假如你没有在仁翁手下吃过亏,就不会骂他鬼计多端。” 孙华轩道:“他本来就是鬼计多端。” 方梅影笑笑道:“你们的纠纷详情我不去过问,但你栽过跟头总是事实,否则你就不必蒙着脸不敢见人。” 孙华轩顿了一顿道:“这也是你凭猜测而得的吗?” 方梅影道:“不错,你一定是自负得紧,栽了一个跟头后,才把脸蒙起来了,这场过节不扳回来,你这一辈子也无法以本来面目见人,对不对?” 孙华轩想了一下,居然笑道:“你这丫头不愧是鬼精灵,居然把事情猜得准透了,我相信江河远,自己都想不到这回子事了,你居然能从蛛丝马迹中猜出来。” 方梅影道:“你别以为仁翁不知道,他早就知道有你这么一个人存在了,也直在提防着你。”。 孙华轩道:“没有的事,他以为我早就死了。” 方梅影笑道:“他如果把你当作死了,就不会允许你的八煞门成立了,我相信你们一定有个约定,他不再涉足江湖,你也永远不出世,所以你一直避着他……” 孙华轩道:“笑话!是他在避我,这些年来,我一直在逼他出头,重作一较,他就是不敢来。” 方梅影道:“他归隐学道,修真九华山,并不算是个秘密,为什么你不敢去找他一决呢!” 孙华轩顿了一顿道:“那是我们的约定,只要他不插手江湖是非,我不得主动地找他。” 方梅影道:“这就是了,仁翁誉满江湖,及壮而隐,举冲霄鹤以自代,我一直想不透其中缘故,原来是为了你。” 孙华轩道:“他根本不知我尚在人间。” 方梅影道:“仁翁是信义君子,既然答应了你,自然不会毁约,所以你暗中唆使八煞,八煞灭了简士尧的家,想激使仁翁出头,仁翁也忍住了” 孙华轩大笑道:“他忍得住吗?是他不敢出头,因为他知道我若不死,他再使鬼计也胜不过我了,你说得不错,杀简士尧全家是我的授意,我只想激他出来,跟我再作一搏的,哪知道这老滑头奸得很,不但自己不出头,把简士尧也压得不敢出头,硬让我等了十年,我借此机会,暗中从事布置,终于创下了这个八煞门,看他是否还能学乌龟一样,一辈子缩紧脑袋,你还有下文吗?” 方梅影神色微动道:“有的!那是有关于你的出身了!” 孙华轩忍不住哦了一声道:“我的身世?你别开玩笑了,在八煞门中,相信也很少有人能知道老夫的底细……” 方梅影笑道:“咱们要不要打个赌!” 孙华轩略一顿才道:“老夫才懒得跟你打赌呢!来到此地,就好像是孙悟空进了如来佛的手掌,任凭你有七十二般变化,也别想翻出老夫的掌心,已经坐稳赢定你了,还跟你打什么赌,你少来这一套吧!” 方梅影笑道:“谅你也不敢,你别忘了只有弼马温才姓孙,我不敢比如来佛的佛法无边,却也有观世音的神通广大,在我慧眼观察下,你焉能遁了形!” 孙华轩为她一激之下,几乎失去了自制,但过了一会儿之后,终于哈哈一笑道:“老夫是何等身份,岂能被你一个小女孩儿摆布了,你想试探下老夫的出身,不妨随便猜上一猜,说错了我也不会怪罪你,打赌大可不必!” 方梅影见他果然老奸巨滑,乃笑笑道:“我现在是凭观察所得而下的判断,绝非猜测之词,你虽然不敢接受打赌,我还是要说出来,让你知道我方梅影是何等人物。” 她见大家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故意停了一下,吊足了众人的胃口,才笑道:“你师出龙门,家居青海、自夸力可拔天,曾为四海同钦,壮岁闻名天下,六十悄然而隐,惜乎晚节不保,终现邪恶之形!” 众人都是一怔,龙行天皱着眉头道:“方姑娘,你前面所说的分明就是三公的勇士孙不老,怎么会是他呢?老化子曾经见过孙老,一点也不像。” 方梅影一笑道:“龙老觉得他与孙不老区别何在?” 龙行天想想道:“孙不老有勇士之誉,躯干英伟,至少要比他高出半个头,何况孙不老有股慑人的勇武气概,哪里像他这种藏头露尾,一副猥琐的样子。” 方梅影笑笑道:“龙老说得对极了,勇士孙不老名列三公,是万人景仰的豪侠之士,他如何比得,但我所说的话由没有错,不信您问问他去。” 孙华轩的身子微微颤了一下,可见他心中的震骇,讶然失声道:“鬼丫头,一定是江河远,对你透露过什么了?” 方梅影道:“你这话有欠考量,江爷爷如果对我透露过什么,我就认不出来了,试想你现在改变了多少,就是江爷爷自己在这里,他能认得你吗?” 孙华轩沉思片刻道:“不错,老夫蒙了脸,就是为了江河远他光看外貌是绝对认不出我的,然则你怎么知道的呢,总不成老夫身上有什么特征吧?” 方梅影一笑道:“没有,然而任你如何脱胎换骨,仍然逃不过我的慧眼观察,先祖号称智叟,绝非侥幸而得,他看人能深入骨里,虽然他老人家死得早,无法对一些老朋友作盖棺论定,但他的预测却从来没有错过。” 孙华轩哦了一声道:“这么说他早就知道会有今日?” 方梅影笑道:“也可以这么说,当然他不是神仙,无法对身后之事未卜先知。但他已料到有此可能,所以先祖的万象宝录上虽未记上你孙华轩三个字,却在你的本名留了一段空白,填进你的名字就行了。” 孙华轩又呆了一呆,才哈哈大笑道:“可惜啊可惜,方日平的确死得太早了,如果他能多活几年,倒真是一个我的好对手,故人重聚,当另有一番意趣” 方梅影一笑道:“你别遗憾,我祖父死得早,他的衣钵都传给了我,你不妨跟我斗一斗。” 孙华轩笑道:“你的鬼精灵比你的祖父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遗憾没把他身绝世功力也遗留给你,老夫上过一次当,不会再作傻瓜了,今后我再也不跟人斗气比聪明,所以你这一套在老夫面前玩不起来了。” 方梅影也一笑道:“真正斗智不是找人比聪明,更绝不怕人拒绝,我要找上你,你想推都推不掉。” 孙华轩笑道:“那我们就不妨试试看。” 语毕,转头对段天化道:“天化!我现在更要怪你了,方梅影机智如海,别人不清楚,你是明白的,比起脑筋来,你纵然不如她,但也不应该差得太远,因此前面几场打斗,你稍微点示一下,他们也不会落得这么惨了。” 段天化笑道:“齐铁山是昨夜就着了人的道儿,今天又自作聪明在茶里下了这一手,我事前毫不知情的,否则我会阻止他,至于林花红与楚三笑,我可管不了,他们听得进吗?” 孙华轩道:“他们与你不合作,我是知道的,但你存心要他们难堪也不容抵赖,我问你,刚才你硬挤他去跟江梦秋比斗是什么意思,不是有意要他出丑吗?” 段天化一笑道:“如果他连江梦秋都斗不了,这个总护法也不必再干下去了,八煞门的旗子今天第一天挂上去,就一连出了这么丢人的事,对谁都不好交待。” 孙华轩冷冷地道:“总护法是我延聘来的,要不要他们干下去也该由我来决定,轮不到你来作主。” 段天化干笑声道:“可是对外由我们八个人出面,总坛又设在我的地方,我们总要争点面子,轩老要我们放开手来办事,就别让这些人来掣我们的肘。” 孙华轩一笑道:“今天我不出来,你能把事情办妥吗?” 段天化道:“如果轩老认为我们办得了,就不会这么早露面了,轩老既然出来,是根本不相信我们应付得了,段某即使能应付下来,轩老也不会相信的!” 这家伙言词犀利,神情上似乎对孙华轩颇为恭顺,但又隐隐表示着他与孙华轩颉颃的意思。” 孙华轩冷笑道:“段天化,你好像根基已经扎实了。” 段天化朝七个伙伴看了一眼道:“段某不敢,但我们这八个名列七剑九狐,只在昔年的三公之下,对轩老自然不足一论,可是像长白北邙这地位,还不够资格对我们发号施令,轩老要把他们抬得高高的,我们怎么服气呢?” 孙华轩目中精光一闪,冒出一股寒芒道:“段天化,我本来是想全权托付给你的,东海人魔自作主张的事我不知道,楚三笑与林花红则是我叫他们出来的,因为我对你的能力颇感怀疑,八煞门的大旗竖起还不到两个时辰。就被人扯了下来,你让我怎么放得了心。” 段天化被这句话驳倒了,不禁哑口无言。 从不开口的迫魂剑客上官令陶突然道:“护旗的只是我装的一些布置,用来测试一下对方的虚实,以增加了解而已,扯下就扯下来,那有什么关系呢?” 孙华轩怒道:“你倒说得轻松,令旗是门户荣辱所在,第一天悬出就叫人扯了下来,颜面何在?” 上官令陶微笑道:“我们倒不觉严重,因为八煞门的荣辱与我们无关,丢脸的也不是我们。” 孙华轩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上官令陶笑道:“因为那面旗子总括八堂,应该是这位总护法的责任,如果我们八卦堂的号旗叫人放倒了,那才是我们的荣辱所关,八煞总旗对我们毫无意义。” 孙华轩目光一转道:“八卦堂也有号旗?” 段天化笑了一下道:“我们个人分执干坎坤震兑离异良八堂,为了识别起见,我们也按照八卦方位,再制了一面号旗,因为未向轩老请示,还没有动用。” 孙华轩冷笑道:“你们的翅膀长硬了,自己会飞了。” 段天化道:“轩老别误会,我们的八卦号旗都绣有一个煞字,表示我们对轩老的拥戴之意,只是天无二日,我们不希望轩老之外,还有太多的管头!” 孙华轩冷冷地道:“多谢你们还没忘了我。” 段天化笑道:“那怎么敢呢?我们只想表示一下从属的关系,对不相干而又不相识的人,分得清楚一点。” 孙华轩微微震动一下,忽又笑道:“好!我的措施也许失当了一点,对总护法看得太重了。” 段天化连忙道:“轩老言重了,您委派的人我们是应该尊重的,但也要他值得尊敬,像楚三笑他们之流……” 孙华轩一摆手道:“不必说了,从现在起,我任总护法的职事,我带来的人律改任护法,由我自己控制,跟你们完全不发生关系,这样你们该满意了吧?” 段天化笑道:“名义上如何称呼都没关系,问题在职权的运用,我们不想听太多人的命令。” 孙华轩道:“以后对你们八个人的指令由我亲自主持施发,除了我之外,你们可以一概不理。” 段天化道:“这样我们干起来也有点劲儿,七剑九狐我们仅居其半,如果像长白剑狂之流也在我们头上,不仅我们自己人泄气,对另外八个人也难以交待,上次令狐飘来,就奚落了我们一场,今天方崔二女侠,也对此大感不满,轩老总要让我们抬得起头才是。” 孙华轩哼了一声,然后朝一脸愤色的楚三笑道:“楚老弟,你包涵一点,今后你算是帮我私人的忙。” 楚三笑怒声道:“轩老,小弟自查惭不才,没能替你争气,但这口气我实在咽不下去,迟早会给他们一点教训的。” 孙华轩笑道:“这又何苦呢,要是有出气的办法,我们可以由别的途径来表示的,譬如像今天这个场合,我们就可以跟他们互较一下高低,拿这些人来作对象好了,看是谁留下的人多,这个方法不是比自己人呕气更好吗?” 段天化立刻道:“对,这样好,拿对手来现高低,确是比自己人闹窝里反有意思多了,不过楚老只有一人。” 孙华轩道:“算上我一份,今天是我这总护法跟你们八堂的主事人对较一下,看哪边的收获大一点。” 段天化道:“这不太公平吧!轩老一人就比我们强多了,这样算起来,我们不是吃亏了。” 孙华轩英道:“可是你们人多,何况这是我们自己的比较,不必太认真,再说我又不是跟你们分开,你们应付不了的时候,还不是要我出来支持的。” 段天化想想道:“这样吧,对手强弱不一,我们干脆分成四起好了,方梅影算一起,情狐崔妙人算一起,丐帮算一起,江梦秋算一起,这四起人分由我们双方负责,每边留下两起,瞧是哪一边胜较多!” 崔明珠立刻道:“你们把我撇开了。” 段天化一笑道:“你喜欢凑热闹也行,随便你加入哪一起,但我们会留下你的,因为还要你去通知令尊堂,叫他们来把今姑崔女侠救出去呢!江梦秋的两个侍女也是一样,她们要去转告仁翁前来救他的孙子,丐帮中我们只想留下龙虎双丐,另外的四个可以离开去通知洪擎天。” 龙行天忍不住怒道:“你们好像有绝对把握似的。” 段天化笑道:“龙大侠,八煞门今天是第一次开张,如果这点事情都办不了,只有关门大吉了。” 方梅影却笑笑道:“这个办法倒也不错,只是你们忘了一点,如果留不下我们又怎么办呢?” 段天化道:“那只有敞开大门,恭送各位下山。” 方梅影道:“请神容易送神难,就这么容易打发了?” 段天化道:“方女侠,段某所提的是一个不伤和气的办法。大家出场只以一场为限,因为我们的目的不在留住你们,而是想利用这个机会现示一下八煞门的实力,借各位的口去转告那些武林同道,多多前来捧场,如果你一定要坚持分真章到底,就凭你们这几个人够吗?” 孙华轩道:“段天化,你凭什么作主只以一场为限。” 段天化道:“轩老,这四起除了丐帮的龙虎双丐是两个外人,其余都是单独一人,难道还要用车轮战吗?” 孙华轩道:“那当然不必要。” 段天化道:“这不结了吗?我想轩老不会反对的。” 孙华轩道:“同意是一件事,你决定是另一件事,至少得让我来作个公布才对!” 段天化笑道:“轩老,您是今天才露面,八煞门却是在黄山之会上已公开宣布过了,关起门来,我们听您的,在外面,还是由段某出的名,这些细节您何必争呢?” 孙华轩道:“我不是争,只是提醒你记得自己的立场。” 段天化笑道:“我当然记得,恐怕是轩老忘记了,在我们的互约中,轩老是根本不出面的。” 孙华轩道:“昨天晚上齐铁山与欧大海这一对活宝已经漏了口风,我不必再藏在背后了。” 段天化一笑道:“轩老在脸上面纱罩没有揭下前,始终不能公开站到人前的,而且我们约事完后,轩老也不居名,功成身退,八煞门的事就由段某负责了,轩老现在就迫不及待想食言,岂不是太扫兴了?” 孙华轩的身子起了一阵颤动,显见他心中的愤怒,但他终于忍住了,冷冷地道:“我答应你的事不会食言,只是我还在这里的时候,你凡事还得问我一下。” 段天化道:“不必,没有外人时,一切由轩老作主,有一个外人在,就是段某作主了,我之所以忍受楚三笑的闲气,只是怕轩老没跟他说清楚,现在他明白了,我觉得一切都得照我们的约定行事了。” 他的态度越来越跋扈,似乎有得寸进尺的样子,但孙华轩朝他看了一阵后,居然忍住了道:“很好,天化,我没有看错你,也没有选错帮手,你的确像我想象中的站起来了,不仅是在机智方面,我相信你的武功也大有进境,远超出我给你的传授与估计了吧!” 段天化笑了一笑道:“这倒没有,不过我们八人能列为七剑九狐,原来的技业也不弱,得到轩老的练功心法后,比从前都进步了一点,与轩老还是差了一大截!” 孙华轩道:“你客气了,如果你没有相当把握,不会想跟我较劲儿的,不过我很高兴,你们越强,我的心愿也越有希望达到,现在我们就开始吧!” 段天化道:“第一阵我们不敢占先,敬祝旗开得胜。” 孙华轩一笑道:“我相信你们也不会先出手的,老夫说了半天,也得拿点东西出来给人看看,龙行天带着那个小化子下来吧!老夫准备三招之内放倒你们!” 说着慢慢踱步出场,龙行天见孙华轩点到了他们,自然不甘示弱,朝罗小虎道:“小子,出来吧!” 罗小虎道:“咱们是联手出战?” 龙行天笑道:“人家敢夸口说在三招之内放平我们,自然是高出我们许多,就联手也算不了什么?” 罗小虎却道:“那可不行,咱们穷家帮人穷骨头硬,从来没有倚多为胜的,还是由我先跟他练练手脚吧!” 孙华轩冷冷地道:“小要饭的,老夫找上你们不是看得起你们,而是为了身份,另外三起人都是老夫的晚辈,老夫不便以大压小,凭你们这两块料,能接下一招已经是运气了,冲着洪擎天的面子才展延到三招,你还想作怪拿跷呢!两个人乖乖的给我滚出来吧!” 罗小虎笑道:“老家伙,撇开武功不谈,冲着你这分德性,你也成不了大气候,你想要人尊敬,就得先学会尊敬别人,尤其是敌人,你破口大骂,骂到对方祖宗八代都没关系,但是绝不能瞧不起人,你实在该多学学。” 孙华轩没想到会被这小鬼当众抢白了一顿,气呼呼地道:“臭小子称先得端端自己的斤两,是否让人瞧得起。” 罗小虎一笑道:“要饭的到处受人白眼,并不要人瞧得起,但你指名找我们挑战,就该对我客气点,你瞧不起我们没关系,吃亏的可是自己,因为你战胜了一个瞧不起的对手,脸上并没有光彩,反之如果你栽在我手里,不是更丢人吗?所以尊重对方于人己两利,我相信你早年必是个很知名的人物,但你那把年纪可白活了,难怪你要脸上蒙着一块纱布,不敢以本来面目见人了。” 孙华轩身子震动了一下,然后一拱手道:“受教!” 这个态度转变倒是颇出人意料。 罗小虎却坦然一笑道:“别客气,你肯虚心接受指点总算还不错,我也不跟你多说废话了,我与龙老爷子虽被列在一起,却必须分两场解决,我们是如何较量法?比拳脚还是比兵刃。” 孙华轩道:“悉听尊便,老夫总是以空手候教。” 罗小虎道:“那算你聪明,你不用兵刃,我也只好空手奉陪了,我们穷家帮的龙虎棒法天下闻名的绝学,如果较量兵刃,你可就吃大亏了。” 孙华轩傲然道:“老夫只是自己不用兵刃,却没有限制你不得使用,你尽管用兵刃好了。” 罗小虎一笑道:“不行,丐帮乃名门大派,绝不占这种便宜,何况我是掌门帮主首座弟子,将来很可能会继承帮主的衣钵,我的龙虎棒绝不对无名之辈出手。” 孙华轩不禁笑道:“臭小子,老夫的名头说出来会吓死你,怎会是无名之辈,你欺人太甚了。” 罗小虎道:“孙华轩三个字可是谁都没听说过,你若是真有名头的人,为什么不亮出本来面目呢?” 孙华轩顿了一顿,才哈哈一笑道:“小子,你别跟老夫耍狡猾,老夫的本来面目对你还没有亮出来的必要,何况就凭老夫将七剑九狐中半数的人置于手下,这孙华轩三个字也够轰动了,你放招过来吧!” 罗小虎微微笑道:“我觉得你有点自说自话,段天化对你的态度并不很恭顺,说他们是你的手下有谁相信。” 孙华轩道:“不必要人相信,你进招吧!” 罗小虎激了半天,见孙华轩还是不为所动,只得笑笑道:“你不能把面纱揭下,我倒有点好奇,非要看看你脸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你小心了。” 说着轻飘飘的抢身进去,双拳齐出,击向孙华轩的面,孙华轩将头一偏,然后横臂一撩,手法奇怪,扫在罗小虎的肩头,将他撩出两三丈去,这老儿一出手就表现出惊人的技艺,使得众人为之惊骇失色。 罗小虎年轻虽轻,在江湖上已闯荡了五六年,与龙行天合称龙虎双丐,他的武技已深得丐帮掌门洪擎天的真传,而破玉拳式,更是洪擎天的盖世绝学,虽然大家没指望他能胜过孙华轩,但一招之下就被人击倒,也实在令人难以相信。 龙行天忙过去要扶他,罗小虎却自己跳了起来笑道:“没事!这老儿的手法虽快,劲力却松得很!” 孙华轩冷冷地道:“老夫只想将你搁下来,并没有打算要你的命,连两成劲力都没使足,试试你的斤两能挨多重,下一招才好斟酌将你放平下去。” 罗小虎一笑道:“你别做梦了,第一招我也是试试你的深浅,不小心才拆了一招,穷家帮的规矩是欠债必还,下一招我至少也要摔回你一个跟头,你还想放平我。” 孙华轩冷笑不语,忽地欺身进扑,伸指直点肋下,动作快得出奇,罗小虎连忙伸手去格,却已不及,肋下被指戳中,身于朝后仰倒下去,可是在他身体将要触地之际,双腿忽地一绞,搭住孙华轩的足踝,抛了出去。 孙华轩以为他已中指倒地,疏于防备,竟然被摔倒了出去,一滚也是丈许,双手撑地站起。 罗小虎笑道:“如何?我说要摔回你一个跟头的,绝不是吹牛!” 孙华轩怒道:“小子,你竟然跟老夫耍狡猾。” 罗小虎笑道:“岂敢!这是跟你学的,你第一招不肯使出全力,我怎好意思全力相拼嘛!大家都试着玩玩。” 段天化在旁道:“轩老!您太容易受骗了,他是洪擎天的首座弟子,又是丐帮的六袋掌令丐,您至少得用六成功力才行。” 孙华轩沉声道:“我要你来指点出手的轻重了吗?” 段天化耸肩一笑道:“那怎么敢当呢!不过您对江湖上人物虚实较为隔阂,我才提示您一声。” 孙华轩冷笑道:“六成劲力,这是你的估计吗?普天之下,有几个人能当我六成功力一击!” 段天化笑道:“对别的人自然不必,但对丐帮的人,总必须下手重一点,因为他们的皮肉比常人结实得多。” 罗小虎笑道:“到底是段庄主有见识,不愧有灵狐之称,我们要饭的既要防恶人欺凌,又要防恶犬骚扰,养成了挨揍的本事,你想要放平我下来,必须得拿出饿狗咬骨头的劲儿出来才行,下一招可别再客气了。” 孙华轩怒道:“小畜生,下一招你如果再能挡得过,老夫就一头撞死在这大厅上!” 罗小虎笑笑道:“那又何必呢!这么一说,我不让你放平就得出人命了,小叫化子干脆躺下来救你一命吧!” 说着果真往地上一躺。 孙华轩怒道:“小畜生,你别耍赖,快起来跟老夫再对一招,你以为这样就赖得过了。” 罗小虎双手一回,抱着头睡了,孙华轩连叫了几声,罗小虎都不理他。 孙华轩怒道:“你以为这样赖着老夫就放过你?老夫再叫你一声,你不起来老夫也要出手了。” 罗小虎翻个身变成侧卧,竟然打起酣来,孙华轩怒喝一声,单掌突地下拍,结结实实地打在罗小虎的背上,将他打得平飞而起,可是罗小虎受伤之后,居然还能伸手出招,双指疾出,抠向孙华轩的双目,孙华轩连忙将头一偏,虽然躲过了那一抠,却被罗小虎的手指勾住面纱,硬生生地将他的面纱带了去,身子一直飞撞向一根木柱。 方梅影看得真切,双足一点,飞抢而出,龙行天也同时行动,抢成平排,方梅影伸手托住了罗小虎,龙行天却背上用力,硬撞向那根木柱,咔嚓一声巨响,木柱被撞得倒向一边,刚好让方梅影托着罗小虎滑了过去,连退出十几步,才慢慢收住势子,将罗小虎放了下来,一掌拍向他的胸口,罗小虎张口哇一声,喷出一道血注,整个地射在方梅影的身上,方梅影也不躲避,一任鲜血染污了衫襟,仍是扶着罗小虎活动了几步,才伸手点了他的穴道。 龙行天一肩撞倒了柱子后,才伸手接过来道:“多谢方女侠,保全了这小子的一条蚁命,穷家帮没齿不忘。” 说完,自己也吐了一口血,方梅影忙道:“龙兄!你怎么了?把他交给我吧,你自己赶紧得治一治。” 龙行天道:“老化子不要紧,只是撞柱子时受震了点硬伤,倒是这小子可耽误不得,要赶紧为他推拿一下。” 说着,正待动手,倚红上前道:“龙老,你自己的气血浮动,下手的劲道控制不稳,交给我来代劳吧!” 龙行天道:“不行,敝帮的活穴手法不同……” 方梅影笑道:“交给她好了,她能看出你控制不稳手劲,自然对你们的手法很了解,你的确不宜再用力了。” 龙行天半信半疑地把罗小虎交了出去。 倚红十分熟练地在罗小虎身上连叩带击,闭塞了十八处要穴,偎翠也过来取出一个瓷瓶,倾了两颗药丸,一颗塞进罗小虎口中,然后不避嫌疑嘴封嘴用真气催了下去,把另一颗递给龙行天笑道:“龙老要不要我帮你喂一下?” 龙行天连忙接过,自己吞了下去道:“不敢冒渎姑娘,咦!这是什么药丸,劲道还真足。” 偎翠笑道:“这是九花玉露丸,功能保血活命,专治内伤,龙老有一丸够了,回头我再交给你,每隔四个时辰服一丸……” 方梅影转向孙华轩道:“你怎么好意思,对一个年轻小孩子下这样重手,要不是他……” 孙华轩忙问道:“他怎么样?老夫倒有点不明白,这小子还真行,老夫九成劲力一掌,是个铁人也击碎了,这小子居然能保住性命,他的功夫是怎么练的。” 方梅影道:“他是在睡眠中受你一掌,才保住了命。”孙华轩呆住了,其他的人也都呆住了。 ------------------------------------ 天马 扫描,斌卡 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十三章 孙华轩发呆的原因是为了方梅影的那句话,说罗小虎在睡眠中挨了他一掌,反而能保全性命。 那是不可能的事,因为人在睡眠中,一切的戒备都松懈了,是最容易受人所制的时候,除非是假装睡眠。 但方梅影的话意显然不是这么回事,如果是假装睡眠而运用别的护身功夫,绝不会用这个字眼,在武学中对各种功夫绝技的命名,固然可以由自己别出心栽而以意加之,可是立意十分清楚,尤其是睡眠两字意义更严。 道家有龟息之法,使全身进人如同龟蛇冬眠的状况,可以在绝少的生机条件下维持一息生机而不断,也不能称之为睡眠,虽然内功精深的人,可以长时间不眠不休,利用假寐、静息的方法,在极端的时间内恢复元气,但也不是睡眠。 何况罗小虎不久之前还在动手拼斗,躺到地上时,也没有脱出战局,岂能说睡就睡。 再说在这种状况下,也不是睡眠的时候,无怪乎孙华轩会被这两个字弄糊涂了。 可是其他人发呆,却为了另一个原因,孙华轩的面纱被罗小虎揭开了,露出了真正的面目,这副面目使人产生了莫大的震骇,因为那不是人的脸,或者可以说根本不像是脸了,一个人的脸,活生生的脸,为什么不像脸呢? 因为在这张脸上没有了皮肉,从额下到嘴唇,都是露出的白骨,只有眼睛部位还留着两圈眼皮,下颔部位还有着一块皮肉,长着一络山羊胡子,他还没发觉众人发呆的原因,继续追问道:“方丫头,你那话是什么意思?” 方梅影一笑道:“你想要利用这批人独霸武林,造成以邪当道的局势,一切都反正道而行,虽然近乎妄想,但人各有志,倒也无可厚非,但行事的方法却也不能走这条路,而仍然要规规矩矩地按照一贯的传统行事……” 孙华轩仍是无所感觉地道:“方丫头,老夫不要你来教训如何行事,只问你那句话是怎么说的?” 方梅影是沉得住气的,面对着这样一个鬼魅似的人,居然不动声色,使得孙华轩仍旧不知道自己的脸相已露,继续追问那个问题。 方梅影笑道:“我说话喜欢把事情交代清楚,因此我的那番话与你的问题大有关系,历来在武林争霸者,必先做到两件事,就是知己与知彼。所谓知彼,就是把天下各门派,各名家的武功渊源虚实作一个通盘的了解,才以己之长,攻人之短,你要想跟丐帮过不去,至少要对他们的武功作一番了解! 孙华轩道:“老夫当然作过番详细的调查,所以八煞门等了十年,才正式悬旗而告成立,这十年中老夫的调查已遍及四海,只是就漏了丐帮这一门,因为他们的武功太杂,溶合百家而没有本门的独特的武学。” 方梅影道:“你错了,小叫化子的睡眠神功就是丐帮的绝学,而且只此一家,别无分号,不过要位列七袋以上的执事人员,才能独准习此功夫而已。” 孙华轩顿了一顿才问道:“那是什么功夫?” 方梅影道:“告诉你可以,但有两个条件,第一是你不得再留难他们,尤其是那个小叫化子。” 孙华轩道:“这当然,老夫立下三招之限,这小叫化子居然能不送命,自然遵约要送他下去,第二个条件呢?” 方梅影道:“第二个不算条件,只是一个问题,你可以回答,也可以不答,如果你拒绝回答,我再提第二个条件好了,你究竟答应不答应。” 孙华轩急于知道答案,连忙道:“可以,你问吧!” 方梅影这才从容地问道:“你的脸怎么会弄成这样子的,是谁把你弄成这样子的?” 孙华轩身子一震,连忙用手一摸,摸到暴露的牙床上,才发现自己的面纱仍执在罗小虎的手中,连忙撕下一幅衣襟,重新将脸蒙好才沉声道:“老夫有个规矩,看见我真面目的人,必杀无故,现在你们都活不成了。” 方梅影淡淡地道:“你仍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孙华轩道:“老夫拒绝回答。”。 方梅影笑道:“那我就保留第二个条件,必要时再提出,现在我告诉你什么是睡眠功,那是丐帮一项最奇特的护身功夫,丐帮以乞讨为生,贵为帮主也不能例外,经常要露宿山林,很容易遭人暗算,因此才创出这一门奇特的功夫,就是在睡眠中,放松四肢百骸,可以抵挡任何袭击,百邪不侵,小叫化睁开眼睛虽不是你的敌手,可是他睡熟时,你再加几成劲力也伤不了他分毫。” 孙华轩一位道:“世上哪有这种功夫!” 方梅影道:‘有的,我不知道是什么道理,却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小孩子在睡眠时常从床上翻跌下来却不会受伤,就是一个例子,丐帮前六代掌门人俞立忠是武学中的怪杰,他创研出这一杰作的绝世护身功夫。” 龙行天忙道:“方女侠,你怎么把本门的机密告诉人家呢,本帮对这门功夫十分隐密,严禁外泄。” 方梅影一笑道:“我不是丐帮中人,没有这个限制,何况这个秘密是我自己探悉的,不是从贵帮的人口中听得,我说了出来,谁也管不了我。” 龙行天瞪大了眼睛,不知如何是好,方梅影又道:“而且我说出这个秘密,对你们是有好处的,现在你们带着罗小虎下山去吧,赶紧给他治伤。” 孙华湖:“慢来,现在他们都不准走了,看见我真面目的人,一定要死的,这是我的规矩。” 方梅影笑道:“你的规矩是一个人定的,我们的约定是两个人说好的,你已经答应放过小叫化就必须遵守!” 孙华轩道:“不行!这个规定不能破坏。” 方梅影沉声道:“就算你说的话像放屁,也有个先后之分,你答应我在前,说出你的规定后,如果你跟我的约定可以推翻,你自己的规定更可以推翻了。” 孙华轩固执地道:“不管,反正我绝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见过我真面目的人活着,我的话可以推翻,这个规定却必须贯彻,你们都死定了,一个都走不了!” 方梅影一笑道:“那恐怕没这么容易,龙老,你们带着小叫化子走,我们其余的人起出手吧,我倒不信他能有这么大本领,将我们一起留下。” 孙华轩冷笑道:“方丫头,你别忘了这是八煞门的地盘,要讲群殴,可没有你们的便宜!” 方梅影一笑道:“这件事你恐怕要孤军作战了,段天化他们不但不会帮你的忙,反而会帮我们出手共同掩护丐帮的人离去,因为他们也想活下去。” 孙华轩不禁一怔。 段天化道:“轩老,方女侠的话不错,因为我们也是第一次瞧见您的真面目,如果您要贯彻您的规定,我们只好求活路了。” 孙华轩怒道:‘称们也要跟我作对?” 段天化笑笑道:“我们要为自己的安全打算。” 孙华轩道:“你们是我的人,自然不在此限。” 方梅影一笑道:“他们跟您合作多年,还没熟到成为自己人的程度,我相信除了楚三笑外,你没有一个自己人,但楚三笑是否见过你的真面目还很难说。” 楚三笑道:“我见过,我相信轩老的保证。” 段天化道:“我们可没见过,因此无法相信,轩老,方女侠说得对,你还是把丐帮的人放走吧。” 方梅影道:“丐帮子弟遍及天下,他们下山之后,江湖上很快就会知道你孙华轩其人,也知道你的长相,这样一来,大家的安全都有个保障了,龙老,你还不快走。” 龙行天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连忙接过罗小虎道:“方女侠那我们就先走一步了。” 方梅影道:“要多久时间才能到达安全的地带?” 龙行天想想道:“大概要一个时辰吧!” 方梅影道:“段老邪,这件事可是与大家都有关系,八煞门的眼线布置你最清楚,你认为他们走得了吗?” 段天化道:“假如只有一个时辰,段某可以支持的,龙老,你送丐帮的人出去,然后留在堡门,一个时辰后再回来,在这段时间内,我限制任何人出去。” 孙华轩怒声道:“天化,你是存心与我作对定了?” 段天化一笑道:“轩老,段某在江湖上混的日子不算短了,从您找到我们倡组八煞门开始就没拿出真心,段某不能不防一手,狡兔死,走狗烹的先例太多了!” 孙华轩怒哼一声,龙行天则率着四名门下,抱起罗小虎,朝方梅影道:“方女侠,你还要敝帮尽什么力?” 方梅影道:“目前尽速安全离开,以后的事则由洪帮主来决定吧!这事的关系太大,我不便多作要求了。” 龙行天知道她的意思,率众默默地走了,段成志跟着他们,起离开,孙华轩气得直抖。” 段天化笑道:“轩老,您没能把丐帮的人留下,第一阵已经输了下一阵由我们来凑凑热闹如何?” 孙华轩怒道:“段天化,你跟我作对没好处的。” 段天化道:“轩老带面纱的本意,我们到今天才明白,这到要感谢方女侠,否则我们不知什么时候,误触轩老的忌讳,死得可太冤枉,所以揭露真相,对大家都有好处,没有这层顾忌,我们也可以跟轩老安心相处。” 孙华轩愤然归坐不语。 段天化道:“罗小虎行事太鲁莽了一点,我们对轩老蒙面的原因虽然好奇,却始终不敢去探索,就是怕惹出不可收拾的后果。” 方梅影道:“那你该感谢我,今天如果不是我先扣住了他,你们总有一天会倒霉的。” 段天化笑道:“那也不见得,我们最多不去惹这个麻烦就是,不过把事情揭开了也有好处。这好处是我们与轩老之间,以后可以开诚布公,真正的合作了。” 方梅影闻言倒是一怔道:“这话怎么说的?” 段天化笑道:“道理很简单,我们一直弄不清轩老找我们合作真正的意向,若是他想在武林称霸,凭他以往的声望,用不着费这么大的精神也可以达到目的,尤其他要组成这个八煞门,更是与以往的性格不合,所以我们一直在捉摸不定,现在可真正地放心了。” 方梅影追问道:“你又有什么可放心的呢?” 段天化微微一笑道:“方女侠,令祖智叟方日平自夸无所不知,所以才著有万象宝录一书,但在世界上毕竟还有他不知道的事,段某所说的就是其中之一。” 孙华轩微微一震道:“这么说你是知道了。” 段天化道:“不错,段某的年岁比轩老差不了多少,对于这件事有幸略知一二,不过,段某闻知此事的时候,没有轩老这份身价,所以也没有轩老这分才干与运气。” 孙华轩怒道:“既然你知道了,刚才就不该跟我作对,把丐帮的人放下山去,你知道那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段天化哈哈大笑道:“当然知道,不过这后果与轩老有关系,扯不到段某身上来。不仅如此,而且轩老今后在八煞门中,最好也守着总护法的本份,大家互相敬重,把事情顺利地推展开来,任何事件只能作一半的主……” 孙华轩勃然怒道:“段天化!你这是什么意思?” 段天化笑道:“轩老不是明知故问吗?您的真面目既然揭露了,我们的身份就彼此平等了,说得不客气一点,段某虽然不敢指挥您,却也可以不听您的了!” 孙华轩一怒就要站起来了,段天化却冷冷地道:“轩老,当初我们八人为您的班底,是您自己的意思吗?” 孙华轩听这句话惊得坐了下去道:“你们也是……” 段天化笑道:“您知道就好,我们这八个人虽然名居七剑九狐高手之列,但也只是二流脚色而已,就凭您轩老登高一呼,我们再不懂事,也不敢跟您哄起来吧!” 孙华轩如受重击,呆在椅子上半天做声不得。 段天化微微一笑道:“没有轩老您,八煞门也迟早要建立的,您不过是适逢其会而已,现在我们还是谈正事吧,对丐帮的那一场您是输了,但还有一场机会呢,这一场就让我们来露露脸吧!您在一旁压阵,说不定还要仰仗大力呢!” 孙华轩问了半天才哼道:“段天化!你别得意,老夫不过是一时疏忽才叫你捏住把柄,但要叫老夫倒过来听你的过没这么简单,我们各干各的。” 段天化笑道:“那当然,段某也没说要爬到您的头上去。只是说在必要时,请您大力支援一下!” 孙华轩冷笑道:“你早就存心跟我较上劲儿了,借刀杀人,折了我两个帮手,我不拆你的台已经够客气了,还想我来帮你的忙,你不是在做梦吗?” 段天化正色道:“轩老!赌气归赌气,正事归正事,您可不能混为一堆来,东海人魔与北邙鬼哭婆折翼失风,段某并没有落井下石,怪不到我头上,是他们自己不行,可是现在互相把话说开了,段某的事您可不能置身事外!” 孙华轩沉声道:“在今天这个场合,老夫可不能管,要不是你居间使坏,老夫根本还没到现身时候,你是八煞门首堂堂主,这些人都    是你儿子邀来的,应该由你决定。” 段天化道:“昨天邀约时,欧大海也在,他是东海门下,齐铁山可是您的人,您也有一半的责任。” 孙华轩冷冷地道:“不错!可是我要留下丐帮的人,你作主把他们放走了,责任就是你的。” 段天化纵纵肩道:“好吧!您要这么说,段某也只好认了,咱们挺着吧!第二阵我们请方女侠会。” 方梅影微笑道:“你竟找上我了,准备用什么方法把我留下呢? 是斗武功还是较心计。” 段天化笑道:“反正我们就是八个人,方女侠看着办吧,只要你留下,任何道儿由你开出来。” 方梅影道:“我如若不肯留下呢?” 段天化道:“只要你通得过我们八人联手,去留听便。” 崔妙人与江梦秋都愤然作色,江梦秋尤其不平地道:“段天化,你要不要脸,居然想倚多为胜。” 段天化一笑道:“各位上山之前就该计算好,我们八个人在黄山就亮过相了,一起行动的,你们怕吃亏该多邀些人。” 江梦秋道:“不必,我们就是这几个人,如果单独斗,我们自然照规矩来,要群殴我们就起上。” 段天化望着孙华轩道:“轩老,您怎么说?” 孙华轩道:“第二场是你自己挑的,问我干么?” 段天化道:“可是依照前议,这四起人中的您负责两起的,丐帮去了,还有一起人该您负责。” 孙华轩想想道:“那可得由我挑!” 段天化道:“可以!您只要挑出一起来隔开,剩下两起人都由我们负责,我们的八煞联阵可以分成两组,无法应付三方面的进攻,您挑走一组就成了。” 孙华轩道:“我已经输了一场,这次可得挑最弱的一起好扳回来,你把方梅影空出来给我好了。” 段天化怔道:“您怎么单挑上她呢?” 孙华轩道:“崔妙人姑侄联手,江梦秋有两个女娃娃为助,只有方丫头挂了单,我人手不足,只好挑她了。” 段天化道:“那两起人都好打发,只有方梅影肚子里鬼计多端,我们才想到要八人联手。” 孙华轩道:“那是你的事,我却不怕她鬼计多端,因此我挑定她了,方丫头,你先下来,我们下一阵解决。” 方梅影眼珠一转道:“也好,我也做得跟他们动手,只有你孙老儿还值得我斗一斗,我们回头再较量一番。” 说完她居然坐了下去,反而把崔妙人姑侄与江梦秋及红翠二女等五人留在场中。 江梦秋笑道:“段老邪,你怎么样?五对八,在人数上还是你们占优势,一起上吧!” 段天化还没有开口,烈火剑秦明已忍不住喝道:“小辈,在黄山上我们是让你,你当真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吗?老实说,除了方梅影那一肚子鬼计,叫人防不胜防,我们才想八个人联手对付她,你们没一个够看的。” 崔妙人倒无所谓,崔明珠听他们将方梅影抬得如此之高,心中就不服气,冷笑一声道:“秦明,在黄山上本姑娘把你的狗嘴缝了起来,剑疤还没收口,你又吹大气了。” 秦明被触发旧怨,厉声骂道:“鬼丫头,你不提倒也罢了,提起来老子正想找你算帐呢,你出来。” 崔明珠挺身而出,秦明正待扑出去,段天化道:“秦老弟,别乱了章法,你这是算什么?” 秦明道:“段大哥,难道咱们还要联手对付这小丫头不成?那咱们八煞门的大旗应该扯下来当草纸用了。” 段天鹏:用当然不必,但正主儿是崔妙人,你就是把这小丫头制住了又算什么英雄。” 秦明道:“小弟单身迎战她们姑侄两人好了。” 崔明珠冷笑道:“凭你也配,八煞门的旗子就是本姑娘扯下来的,拿它当草纸,本姑娘还嫌脏呢!” 秦明怒不可遏,冲前就是一剑,崔明珠用剑架开后,反手连挥三剑,招式精奇,秦明手忙脚乱地躲开了。 崔明珠哈哈一笑道:“凭你这块料子,还敢向我姑姑叫阵!” 崔妙人忙道:“明珠!不得大意,他能列名七剑,技业自有其可取之处,这是故意诱你上当。” 崔明珠笑道:“我知道,像刚才那一手,连初入门的剑手都不如,怎么与您齐名呢!我晓得他在使奸藏诈,我不会上当的,他要是敢弄鬼,我就叫他尸骨无存。” 崔妙人知道她的剑法火候尚浅,但家传的剑式还可以过得去,何况那一手无影飞针已得其母无敌神针李芳菲的真传,只要知所进退,应该不会吃亏的,遂不作声了。 秦明退到崔明珠剑锋不及之处,等候她继续进招,听到她们姑侄的谈话,知道诱敌之计已然失效,遂沉声道:“小丫头,你姑姑崔妙人剑法虽精,七剑中没她的份,可见你们崔家的剑法还不够资格在武林称字号,别才老子是逗逗你,现在叫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剑法。”一手腕一振,剑势再发,威力不同了,剑挟风雷之势,霸道异常,前两手崔明珠还能勉强应付,到了后来,她的招式虽然不逊对方,但内力差得很远,顿时陷人危境,未及十招,手中的长剑已被震飞,摇身一滚,正想脱出泰明的剑力范围,秦明的动作却更快,长剑轻振,抵住她的咽喉处道:“你在外面削旗时,施展冰心菊影剑法是何等神奇,为什么不再亮出来逞威风呀!” 段天化笑道:“在外面时段某也真给唬住了,认为这小姑娘的剑技已经到了出手无迹的境界,幸亏老弟这一试,总算试出深浅了,原来是唬人的。” 崔明珠在地上冷冷地道:“冰心菊影剑?ㄊ俏颐谴藜业木亩来淳В鞘怯美锤嬲都仪写璧模缒忝钦庑┢シ蛑剑竟媚锘共恍际褂媚兀 ?br />  秦明一笑道:“可是你的性命就掌握在我这匹夫之手。” 崔明珠不屑地看了他眼道:“你杀得死我么?” 秦明将剑尖朝前递出几寸,抵紧在她咽喉前分许处道:“老子是不忍心把你这娇滴滴的小丫头一剑穿喉,只要我这剑再往前递一寸,你这条小命还能保得住么?”” 崔明珠冷冷地道:“姓秦的,如果你敢把剑触上我的肌肤,我要你立刻躺下来,冰心菊影剑法不杀鼠辈,我的无影飞针却专门惩治你们这些凶徒的!” 秦明脸色一沉道:“小丫头,你真的要找死!” 说着作势欲刺,段天化忙道:“秦老弟!使不得,我们今天不想伤人,何况这小丫头要她回去报信,我们留下的是崔妙人,你放她起来吧!” 崔明珠道:“不要你放,我自己会起来的,姓秦的,如果你有种敢划破我一点皮,我就要你当场躺下去。” 语毕,作势欲起,秦明怒道:“小鬼,老子不想杀你,但也不能受你的威胁,说什么也得在你身上留点记号。” 说着微微收剑,改往她脸上挑去,崔明珠用手轻轻一拨,铮然声中,居然将他的长剑折为两截,跟着左手一扬,满天花雨,罩向秦明的门面,秦明饶是躲得快,脸上也挨了针,跳起来吼道:“小鬼,你竟敢暗箭伤人。” 吼声中双足一软,跃起半空,举起半截断剑,舞成一片创幕,直罩了下来,势子凶厉万分,崔妙人见势不佳,飞身突进,二掌贴着秦明的肩头,将他震了出去,秦明落地后,双足一软,竟然跪在地上起不来了! 崔明珠跳起来笑道:“姑姑,你太紧张了。” 崔妙人叱道:“明珠,你太狂了,你知道他那一刻的劲力有多强,那是他成名精招雷霆万钧。” 崔明珠笑道:“我当然知道,但没有关系,我只要轻轻一掌,就可以把他的剑震得剩个剑柄,一个剑柄总伤不了人吧,这家伙狡猾得很,以为身上穿了软甲,就可以躲过我的无影飞针了,天下那有这种便宜的事。” 崔妙人怔道:“你说什么?” 崔明珠笑道:“他对我无影飞针的威力估计太难了,知道我的针可以穿坚,却不能透绵,所以身上穿了一件软甲,但是我比他更精,身上制不了他,就在剑上制他,我的剑脱手时,已经发出了两排无影飞针全部穿透了他的剑身,一排在中腰,一排在靠柄的地方,只要轻轻碰,就可以把他的剑震断了,所以我才敢面对他的剑而毫不在乎,刚才我不是已经把他的剑震断半截了么?就是您不出来,他的第二剑到我身上也伤不了我。” 崔妙人这才吁了一口气道:“原来你使了这个手脚,难怪我看不懂了,以你的功力,还达不到一掌断剑的境界,明珠,这种求胜的手段太不光明了。” 崔明珠笑笑道:“跟他们这种人用不着客气。” 秦明坐在地上冷哼道:“好,人无伤虎意,虎有伤人心,小丫头,算你厉害,可是你得意太早一点了。” 崔明珠微笑道:“怎么样,莫非你还有种起来一搏吗?” 秦明几度撑起来,但两腿软软的始终使不上劲,厉叫道:“崔妙人,你又使了什么毒计!” 崔妙人怒道:“秦明,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也该有个耳闻,要对付你这种人我还用得着施暗算吗?” 秦明叫道:“那我的两只脚怎么会不听使唤了。” 崔明珠一笑道:“准是姑姑刚才给他的一掌,把他的腿给打瘸了,要不然就是他自己阅了筋。” 崔妙人沉思片刻才道:“我那一掌只是为了替你解围,并不想伤人,只用了四成劲,以秦明的功力,应该是受得了的,明珠!又是你又捣了什么鬼。” 崔明珠一笑道:“这家伙号叫做烈火剑,人如其名,过于暴躁,我是为了他好,在他的腿弯上打了两针。” 崔妙人脸色一沉道:“用的是哪一种?” 崔明珠道:“是见血就化的哪一种,方姑姑告诉我说了,除恶务尽,对这般家伙可不能客气。” 她见到崔妙人脸色不悦,连忙加了一番注解,崔妙人转脸向方梅影道:“梅影,你怎么尽教孩子使坏呢?” 方梅影微笑道:“崔大姊,你别急着怪我,等一下你就要感谢我了,明珠,你那飞针上毒性如何?” 崔明珠道:“毒怕不重,可叫他双腿永远瘫痪,除非用我的解药连续在半个月内服用才能消解,”崔妙人道:“把解药拿出来,明珠,你难道忘了我的嘱咐,未得到我的同意前,不准使用这种毒针。” 崔明珠在囊儿里取出一个小瓶,倾出十五粒白色的小药丸,崔妙人接过正要递给段天化,方梅影忽然道:“崔大姊,给他一粒,剩下的慢慢再给他们。” 段天化怔道:“方女侠,这是为什么呢?” 方梅影道:“当然是为了交换解药呀!” 崔妙人愕然道:“什么解药,谁要用解药?” 方梅影道:“什么解药不知道,但明珠中了暗算是无可置疑的事,崔大姊,跟他们讲仁义是不行的。” 段天化道:“方女侠,你说话要有凭据。” 方梅影冷笑道:“明珠,你的飞针刺透了秦明的剑,因而才能将它拍断,如果他使的是宝剑,你的飞针也能刺透吗?你要说实话,这关系着你的生死呢!” 崔明珠想想道:“我的飞针用寒铁所铸,寻常的钢铁可以穿洞,但纯钢所铸的利器就穿不透了。”一 方梅影道:“这就是了,秦明所擅长的是烈火剑,完全是阳刚之劲与雄浑的内力配合,假如是寻常的兵器,在他本身的内力贯注下就会折断,所以他的剑一定是精铜铸成的,试想明珠的飞针怎么穿得透。” 崔妙人脸色大变。 段天化则赫赫干笑道:“方女侠不愧见多识广,但你必须要有证据,泰老弟不过是随手抓了一支剑,怎么就硬说他的剑上停过毒呢?” 方梅影道:“剑是佩在他身上的不是随手抓来的,一个使惯利器的人绝不会随便换一只凡铁的。” 段天化道:“这不能算证据。” 方梅影冷笑道:“这就是证据,宝剑虽坚利,却有个缺点,就是不能用来淬上毒,必定是普通的铁沙所铸,才能吸收毒质,这个证据还不够明确么?” 段天化笑笑道:“我们所用的兵器都是凡铁炼就,你方女侠的兵器也不是上谱的名刃,难道都淬了毒么?” 方梅影道:“这当然不可一概而论,可是霹雳剑换了一支普通的兵刃,就值得注意了。” 段天化一笑道:“这只是揣测之词,最确实的证据就在眼前,秦老的断剑尚在,方女侠何不检查一下看看是否淬了毒,岂不胜于一切雄辨。” 方梅影道:“我当然会检查的,还怕你赖不成。” 说着弯腰去拾断剑,崔妙人忙道:“梅影,你要小心点,假如剑上淬了毒,你不是又染上了。” 方梅影笑道:“我是刁钻出了名的,还怕这一手。” 泰然地拾起断剑,看了一下道:“铁质粗糙,中心泛黑,分明是淬过毒的证据,段老邪,你还有什么话说?” 段天化笑笑道:“方女侠,你必须说出是什么毒?” 方梅影对一般毒药虽然有所知晓,但这剑身上所附的毒物却说不出来,偎翠上前道:“方大姊!给我看下。” 方梅影道:“你对毒药方面的知识很丰富吗?” 偎翠笑了一下,可是她将剑身仔细看了一下后,神色转为凝重了,回头问道:“崔姑娘,你有什么感觉?” 崔明珠摇头道:“没有呀!我觉得很好。” 偎翠变色道:“那一定是无影之毒,沾肤即人,毫无感觉,要十二个时辰后,毒性才发作。” 方梅影急问道:“你知道解法么?” 偎翠道:“无影之毒是一个总称,有二十四种配方,知道是哪一种后我倒是能解,否则谁也没办法,因为这二十四种毒药性质不同,外表却完全一样,无从辨认起,用错了解药,立刻会致人于死命。” 方梅影沉声道:“段老邪,你还有什么话说?” 段天化只得干笑道:“你们这边能人不少,既然看出是无影之毒,段某也不必否认了。” 方梅影怒道:“你们真卑鄙,居然用这种手段。” 段天化笑道:“方女侠!这话有欠公允,你们这位小姑娘的无影飞针上也是淬了毒的。” 崔妙人道:“可是我们没有否认,立刻说了出来,而且我还准备把解药给你们,你楞不肯承认你们自己用毒。” 段天化笑道:“段某只请方女侠提出淬毒的证据,考考你的眼力,可没有否认,段某几曾说过剑上无毒。” 这老儿狡猾无比,方梅影知道了无影之毒的厉害,也不敢过分强硬,只得道:“崔大姊把解药给你,你也该把解药交出来吧!” 段天化,笑道:“那当然,可是秦老弟的腰要半个月后才能行动,你跟那个小姑娘也得留在这里半个月。” 方梅影道:“为什么?如果我们不留下呢?” 段天化道:“我们今天不想伤害任何人,但也不想放过任何人,无影之毒,只是留下你们而已。” 方梅影道:“那也不能把我们都留下来。” 段天化笑道:“可以,你们要走,段某不敢强留,但出了什么问题,可怨不得我们了。” 方梅影想想道:“崔大姊,明珠用手拍过剑,已经中了无影之毒,是非留下来不可了,她年纪小不懂事,看来要你陪她留下来。才不会再吃他们的亏。” 崔妙人道:“看你,刚才我早就警告过你,你偏逞强,无影之毒我也听过了,那是碰上就深人体内的呀!” 方梅影道:“我敢用手拿剑,自然是作过防备,光靠这点玩意儿还留不下我!” 偎翠急了道:“方大姊,无影之毒的厉害就在它无影二字,任何护身气功都挡不住的,除非你没有去碰它。” 方梅影一笑道:“我当然没有碰它。” 说着,从手上褪下一只薄薄的手套道:“这是苗疆天蚕线所织的手套,除了能避兵刃外,还兼隔绝百毒水火不侵,我知道剑上有毒,还敢去抓它,当然有我的准备。” 段天化这才尴尬地一笑道:“方女侠智慧过人,段某再度表示钦佩之意,好在我们这一阵只是以崔女侠为对象,能把她们姑侄二位留下,也算达到了目的了。” 语华回头朝孙华轩道:“轩老,我们总算没有辱命,虽然秦老弟受了点委屈,但总把人留了下来,看你的了。” 孙华轩哼了一声道:“还剩下方梅影跟江梦秋两场,你们挑一场去好了,剩下来的给我。” 段天化笑道:“江梦秋虽是仁翁的传人,但还好应付,而且轩老也不屑跟他动手,你就对方女侠吧!” 孙华轩冷笑道:“你们光会挑便宜的做!” 段天化笑道:“那是应该的,轩老武功才华俱在我们之上,如果把便宜的留给您,那不是太失恭敬了吗!” 孙华轩起立道:“方丫头,我们如何较量法?” 方梅影笑道:“随便,比功力我是一定输的,因此,我必须靠别的方法来求胜,自然也不能限制你用什么方法。” 孙华轩道:“比武功老夫胜了你也不足为奇,我们来个别开生面的较量方法好了,我们比赛脚程。” 方梅影一征道:“你要跟我比轻功?” 孙华轩摇头道:“不!不是比轻功,是比脚程。” 方梅影笑道:“那是怎么个比法?” 孙华轩道:“我让你先走出一百里,然后开始追你,在一盏茶的时间内,如果我还追不上你,就算你赢了。” 段天化失声道:“轩老,就算你轻功卓绝,也无法在一盏茶的时间内飞驰百里,这不是输定了。” 孙华轩冷笑道:“你以为我不能吗?” 段天化道:“绝对不可能,天下没有一个人能做到。” 孙华轩笑笑道:“不错,就是像鸟儿一样长了翅膀,也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飞越百里,我当然也不能。” 段天化道:“那轩老不是稳输了吗?” 孙华轩道:“输了又怎么样,对丐帮那一阵我已经输了,你们留下崔妙人却成功了,我就是留下方梅影,也不可能扳回败局,干脆认输到底好了。” 段天化急了道:“方梅影机智百出,如果放她出去,在外面捣起蛋来,不知会造成什么后果。” 孙华舒道:“你八堂之首,这个问题该你去伤脑筋。” 段天化道:“轩老,我们究竟是一伙的,你捣蛋可以,却必须为大”局着想,方梅影是个祸胎。” 孙华轩哼了一声道:“你借刀杀人,除去齐铁山与林花红时,怎么没顾全到大局呢?放走丐帮时怎么不顾全大局呢?” 段天化道:“这两个人的损失我可以负责,丐帮的事我也可以负责,那对大局没产生多大影响!” 孙华轩道:“放走方梅影,我也可以负责。” 段天化道:“这不行,段某不答应。” 孙华轩道:“你敢!方梅影这一场是你自己让出来的,既然交给我,得失都没你的份,方梅影,我们现在就开始,你走出一百里后,我就要追逐了。” 方梅影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到了百里外呢?” 孙华轩道:“这倒是难以预计,你自己说个时间好了,你估量一下,走出百里要多久?”‘ 方梅影道:“慢慢地走,大概要一天功夫。” 孙华轩道:“行,就是一天,你走吧!明天这时候,我就动身出发追逐,一盏茶的时间内我追不上你,就认输。” 方梅影笑笑道:“只怕我走不到百里。”(旧雨楼天马扫校怜莲ocr) 孙华轩道:“这个你放心,在我没动身以前,谁要是敢阻拦你,那就是跟我过不去,我非要他好看不可,不过我就是一个人,照顾不了多少,最好是你现在动身,这些人都在眼前,我可以管得住。” 方梅影朝他投了感慨的一眼,然后又朝江梦秋道:“兄弟,我先走一步,希望能在外面等到你。” 江梦秋从秦明的表现中已经看出八煞的技艺确是不凡,那天在黄山雁回峰上,他们都没有显示真正的实力,因此对今天这一会,他的确不敢说有多大把握,而且他也希望方梅影能先行离开,因为情况又改变了。 起先大家都猜测到八煞门的背后,另有能人撑腰,而今天来的目的,也是要找出这个人来。 当孙华轩忍不住现身时,大家都以为这个人被找出来了,暗中训练人手,造就八煞门的技艺更进一步,甚至于策划杀死简士尧的全家,似乎都是孙华轩在暗中策划的。 而孙华轩之所以这样做,似乎又与他的祖父江河远有关,这个孙华轩好像在仁翁手下吃了亏,才变本加厉而采取了一连串的报复行动,但孙华轩为什么不直接去找仁翁呢?为什么要利用毁简士尧的家来激使仁翁出头呢? 这是一个谜,接下来的事就更出人意料了,段天化的态度突然改变,与孙华轩分庭抗礼起来,孙华轩居然能忍受了下来,似乎段天化的背后另有靠山,这个靠山并还能控制住孙华轩。 这就使事情更为离奇,也使情况更为严重,这都要靠方梅影的广博见闻以及无比的机智来慢慢解开。 因此方梅影的自由变得非常重要,而孙华轩也了解到这一点,他为了跟段天化斗气,竟然帮助方梅影安然离去。 方梅影抓住了这个机会,果然先走了,别的人都留下也没有关系了。 因此江梦秋微微一笑道:“大姊放心好了,你尽管先走一步,兄弟一会出来跟你会合的!” 方梅影点点头道:“好,我出去之后,就跟丐帮的人打个招呼,你如果也能出来,可以找丐帮的人联络,就知道我在什么地方,至于跟,丐帮联系的方法,倚红会知道的!” 倚红一笑道:“方大姊,不用吩咐,我会找到你的。” 方梅影又朝崔妙人道:“崔大姊,你在这里逗留半个月,我相信他们不敢为难你的,半个月后我们来接你!” 崔妙人只点点头,方梅影才转身飘然而去。 段天化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去,愤然地道:“轩老,这是纵虎归山,如果方梅影出去闹出什么事来,您可得负责。” 孙华轩冷冷地道:“笑话,八煞门归我节制时,我自然会负责,现在你掌权了,就该你负责。” 段天化道:“轩老既然知道是段某负责,就该接受段某的要求,把方梅影留下才是。” 孙华轩一笑道:“谁说我没有接受,我不是照你的话做,跟方梅影较量了吗?只是要等到明天才知到结果。” 段天化道:“明天轩老无法抓她回来呢!” 孙华轩淡淡地道:“你看着办,该如何处分我都行。” 段天化气得干瞪眼睛,沉思片刻后才道:“好,光走脱一个方梅影误不了多大的事,而且我把江梦秋留下来,方梅影就不会走远,段某自然有办法再把她抓回来。” 江梦秋一笑道:“不错,方大姊跟我约好在外头见面,她当然不会走远,问题是你用什么方法留我下来呢?” 段天化傲笑道:“随便你,你划出道来我们就接着。” 江梦秋脸色一沉道:“段天化,这是你说的话。” 段天化得意地道:“不错。论文较武随你挑,只要你能走出段家堡的大门,就算你的本事。” 江梦秋冷哼一声道:“段天化,在黄山雁口峰上我代表简爷爷,与你们七剑九狐再度的较技,当场赢得你们全体甘心服输,你凭什么对我说这种话?” 段天化笑道:“那一次我们根本不认真,相信你自己心里也明白,否则你就不再到这儿来了。” 江梦秋道:“我到这里来,是为了看看体们八煞门究竟是在闹什么鬼,如果你们洗心革面,想就此为已往赎愆,我自然不加干涉,如果你们成立八煞门是想聚众作恶,为非作歹,我就要为武林清除败类,这才是我来的目的,可不是来陪你闹着玩的,你们八人都是败军之将,还居然敢口发狂言,要我出题目来考你们,倚红!偎翠!走!” 说完这番话后,他一板脸,移步就向门外走去,但步子很慢,神态也从容,八煞都是一愕,想不到他忽然会有这个举动,直等他快到门口时,段天化与红狐齐天寿,飞身挡住。段天化道:“小子,来得去不得,你别想借故发点威一走了之,段爷爷可不吃你这一套。” 江梦秋淡淡地道:“你们想留下我!” 段天化冷笑道:“废话,小子,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我看你还是乖乖的放下兵器,束手就擒的好,一定要动手的话,恐怕就没有这么便宜了,我们虽然不想要,你的性命,但至少也会叫你身上多几处伤痕,你别自讨苦吃!” 江梦秋身形轻晃,长剑已然出鞘,闪电似的攻向两人,势劲力猛,两个人猝不及防的只得躲闪了一下,江梦秋已冲出了大厅,来到庭院中,可是前面人影急晃,凌空飘落五人,正是另外五煞,只有一个霹雳剑秦明,因为腿弯中了崔明珠的飞针,无法行动,没有跟出来,这五人落地之后,分一字排开,挡住他的去路,江梦秋暗暗心惊了,他开始突围时,那五个人还坐在厅中,一眨眼的功夫,居然超到他的前面了,端的不可思议。 段天化从后面踱了出来笑道:“小子,我这所厅堂是经过精心设计的,你想耍个滑头脱身,可是打错了主意,任凭你长了翅膀,也另想走得了。” 倚红与偎翠也跑着出来了,连忙赶来江梦秋的身边,准备跟他联手作战,江梦秋沉住气问道:“他们是怎么出来的?我没看见他们通过门口呀!” 倚红道:“他搞的座位底下有机关,公子一动身,屋顶就自动掀开了,椅子一弹,把他们送了出来。” 江梦秋傲然一笑道:“我还以为他们真有鬼神莫测之能呢,原来只是靠着机关,那又何足为奇。” 段天化笑笑道:“那机关就是专门准备来人想趁机溜走时便于拦截的,但我们要留下你,却是凭着真本事,外面的地方,宽敞一点,现在我们七个人,分占在七个方向,随便你从那一个方向走,看看是否走得了!” 红狐齐天寿取出狼牙棒,补上最后一个方位,七煞已布成一个圆圈,采取了包围的姿势。 江梦秋神定气闲,不慌不忙地道:“我要到外面来,就是怕屋中有什么机关,真要动手,我可不怕你们!” 段天化微笑道:“你何不试试看。” 崔妙人与崔明珠跟着孙华轩与楚三笑也走出来,崔明珠道:“江大哥,你准备往哪一边走,我来帮助你。” 段天化笑笑道:“小姑娘,你的无影飞针的确有两下子,所以我们才拼了一个秦老弟拖了你一下,现在你中了无影之毒,可没那么得心应手了。” 崔明珠自然不信,扬手一洒,虽然射出一把银针,劲力却已无法控制,段天化手中探出一柄折扇,轻轻一摇,就把那蓬银针在空中扇落地下。 倚红道:“崔姑娘,你别浪费东西了,中了无影之毒后,肌肉会慢慢僵硬麻木,无法再使内劲,而且还不能提动真气,否则会使药性加重。” 崔明珠惊道:“以后会不会恢复?” 倚红道:“在一个半时辰之内用上解药是不要紧的,如果超过时间,只能保住性命,却无法恢复武功了。” 崔明珠急叫道:“段天化,快拿出解药来。” 段天化笑道:“别急,等我们把江梦秋的问题解决之后,再慢慢商量,秦老弟受了你无影飞针之伤而无法行动,即使双方互换解药,也得谈谈条件。” 崔明珠道:“什么条件你先说说看。” 段天化一笑道:“条件之就是把江梦秋留下来,否则纵能保住你的性命,却不敢说必能保住你的功夫。” 江梦秋一呆道:“段天化,你真卑鄙。” 段天化一笑道:“这可怪不得我们,上次在黄山领略到神针的绝技后,我们的确伤了不少脑筋,所以才豁一个人来解除大家的威胁,秦老弟上次吃的亏大,他自告奋勇要和你对拼一下,我们的代价也付得不小,江梦秋!你爽快一点表明态度,否则崔姑娘今后无法再动武,那可是你造成的,一个半时辰是很快就过去的。” 江梦秋不禁犹豫,崔明珠立刻道:“江大哥,你尽管想法子突围,不要管我,他们既然想尽方法不让我用飞针,你就是留下,他们也不会替我们解毒的。” 段天化笑道:“这倒不一定,我们只是要留下江梦秋,在这段时间内,限制你的无影飞针捣乱而已,过了一两天,我们就不怕你的无影飞针了,令堂号称无敌神针,她飞针的技艺较你更精,单单制住你又有什么用?可是江梦秋不肯束手就擒,拖下去耽误了我的时间。 可怨不得我了。要解除无影之毒,不仅仅是有解药就行了,拔除余毒,至少也得要半个时辰,因此真正所余的时间,仅是一个时辰而已,可是已经过去很久了,江梦秋!你算算看……” 崔妙调:“不必算,江兄弟!明珠中毒到现在,大概只有半个时辰,你在半个时辰之内突围出去,他们就没话说了,到时他们如果借故拖延,我也扣住解药不给,让秦明的两条腿永远瘫下去,我倒不信他们有这个胆子!” 江梦秋沉吟片刻才道:“崔大姊,明珠,我很抱歉,如果我留下对你们确实有帮助,我当然会毫不考虑,可是我知道这些人不会讲信用的,因此我……” 崔明珠道:“我明白,江大哥,你尽管行动好了,虽然他们用无影之毒制住了我,但我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如果他们废我的武功,我至少要叫他们一半的人动不了。” 江梦秋一怔道:“你还有办法?” 崔明珠道:“不错!我的无影飞针分无毒与轻毒剧毒三种,剧毒的那一种连手都沾不得,是装在袖口里以机簧发出的,回头他们谁要捣鬼,我就给他一下。” 七煞闻言俱都是一怔,段天化立刻笑道:“小姑娘,你别骗人了,真要有那种玩意儿,你会舍得不用吗?” 崔明珠道:“我的话已经说明了,信不信由你,含剧毒的针只有四枚,我不能轻易使用,再者我母亲授针之前曾严为告诫,非至万不得已时,不准动用,你们要是把我退急了,我可就不客气,豁出性命跟你们拼了。” 段天化干笑了一下,却弄不清是真是假,只得耸耸肩膀道:“好! 段某姑且相信你,但我们绝不会放过江梦秋,凭我们的真功夫,照样也可以留下他。” 江梦秋沉思片刻,提剑朝玄狐空空道人退去,他手执两块唱道情的铁板,连忙凝神以待。 江梦秋冷笑声,剑尖震出一片寒星罩将上去,空空道人双板齐发,铮铮声中,两人在眨眼间已交手七八招,双方都互不相让,功力也在伯仲间,倚红与偎翠双双仗剑迫上,由左右两边切入,一人一支剑,粘住了空空道人的铁板,江梦秋凌空一个投身,由空空道人的头上飞越过去,脚还没落地,黑妖狐花六娘手舞长飘带当头卷到。 同时口中还发出一声清叱道:“小子,你别想溜了。” 他们补位的功夫确实很熟练,江梦秋的动作已经算快的了,但花六娘仍然能及时赶上把他截住,两人又开始交手,花六娘这一条飘带看来轻柔,但在她手中运开来,却力沉万钧,江梦秋一个大意,差一点连手中的长剑都被卷走,连忙凝神聚气,慢慢展开胸中所学才能抵住。 又激战十几回合后,江梦秋已放弃了脱身之念,他见到花六娘的补位身法快捷,知道无法在战斗中偷空脱身,唯一的办法是在技艺上镇住他们才能离开,因此专心一意,运剑人化,把他从祖父那儿学来的剑法精华都使了出来。 ------------------------------------ 天马 扫描,怜莲 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十四章 三公昔年威震江湖,技艺毕竟不凡,江梦秋幼承庭教,又兼天资过人,年纪虽轻,一身艺业却尽得祖传,不逊仁翁壮年之时,这一认真施展,不到三十招,花六娘就感到吃不消了,喘吁吁地道:“快来一个帮手。” 红狐齐天寿一摆狼牙棒上来加入战场。 江梦秋冷笑道:“段天化,你刚才还夸口说随便我挑一个单打独斗的,现在怎么不吭气了,你难道瞎了眼,没看见是两打一吗?” 段天化皱皱眉道:“六娘,你真的应付不下?” 花六娘道:“老娘还骗你不成,我要罩得住,谁肯丢人召帮手,这都怪你消息不够灵通,没把人家的底细摸清楚就乱吹牛,这小子的功夫比十年前的冲霄鹤还扎手。” 段天化哦了一声道:“在黄山我只看出他轻功卓绝,照道理讲,轻功好的人,内力就要差一点,何况他才二十多岁,怎么也不会强过你几十年的苦修呀。” 孙华轩哈哈一笑道:“段天化,你该想想他是谁的后人,三公技镇天下,当世无敌岂是你料得透的,别说是单打独斗了,两个人也罩不住这小子,要不要老夫帮一手?” 在江梦秋凌厉的剑下,花六娘与齐天寿双双联手仍是守多攻少,落在下风,段天化脸色变得很难看地道:“用不着轩老费心,我们自己对付得了。” 孙华轩笑道:“好,那老夫就等着看笑话吧。” 段天化又看了一看,忍不住道:“袁老弟,上官兄弟,你们两位也上去吧,今天如果叫这小子走了,我们的脸上就太难看了,说什么也得把他截下来。” 猿公剑袁凯与追魂剑客上官令陶闻言合进,这两人都是使剑名家,且配合得绝佳,一个轻灵,一个阴狠,江梦秋以一敌四,开始有点吃力的感觉,倚红与偎翠双战空空道人,倒是势均力敌,倚红见江梦秋略有败象,忙道:“翠姊,这个牛鼻子交给你,我帮公子去。” 他说走就走,动作更快得出奇,一个弯腰卷地而进,长剑撩开,花六娘的背对着她,猝不及防之下,后腿被她剁了一剑,顿时皮开血绽,痛叫道:“你们都是死人,这小姨子从我背后偷进。你们也不招呼我一声。” 她忙撕衣裹伤,倚红加入战圈后,专门采用滚地的战法,绕圈子向另外三个人的下盘发招,这种扰乱性的战法倒真有效,三个人既要忙着对付江梦秋的攻击,又要防备她的突袭,一时手忙脚乱。 段天化道:“诸葛老弟,快上去截住这蛮婆,别让她捣蛋。” 潇湘剑客诸葛晦在八煞中是长得最斯文的一个,粉面朱唇,俊眉朗目,但他的阴险也是八煞中最知名的一个,因为很多人都被他那张脸哄过了,看到他笑吟吟的时候,谁也不会防备他,即使是他的敌人,在距他一丈的时候也不会防备他,但容他走近一丈,就是死亡的距离了。 他有一手快剑,不过三招,却能在一丈的距离内,风也似的卷到敌人的面前,然后三招连发,谁也没看清他这三剑是如何发出的,因为那些人都已死在他的剑下了。 七剑九狐中,诸葛晦杀的人最多,因为他要杀人前,脸上不带一点杀机,所以他听见段天化的招呼后轻轻地移动脚牛,慢慢地走向倚红而去,步子很慢也很小,每步不过尺许,而且他的双手平垂晃着,不到一丈的范围内,他从不拔剑,到了一丈的距离内,没有人知道他如何拔剑,但崔妙人是知道的,因此眼看他只有一尺就可以达到一丈的距离时,崔妙人忍不住了,身形一纵电疾般由横里插进,软剑已然由腰间撤出,诸葛晦恰好走到一丈的出手范围,身形也卷了进来,叮然一响,两条身形乍接又分,诸葛晦的长剑已执在手中,却没有能杀死倚红。 因为崔妙人配合得也很准,及时地攻出了剑,这一剑将诸葛晦要杀人的剑移作自卫了,他立定身子后,微微一笑道:“崔娘子有意赐教?” 崔妙人怒道:“诸葛晦,你那套玩意少在我面前耍。” 诸葛晦一笑道:“敝人出手从不落空,今天是第一次,但被你崔姑娘拦住了,敝人也没话说,因为敝人不在乎杀尽天下人,唯独对你下不了手。” 崔妙人怒道:“少来这一套,有本事就放招过来,别人怕你的闪电三击,我可不在乎。” 诸葛晦笑道:“崔娘子有意赐教,敝人自然十分欢迎,但不想在此时此地,我们找个月白风清夜,花前月下,边谈边切磋,那才够情调,敝人对崔娘子的绝世仙容,倾慕已久,只憾没有机会一近芳容……” 崔妙人怒不可遏,一挥软剑就冲了过去,诸葛晦轻轻一笑闪身避开了,快得不可思议,段天化叫道:“诸葛老弟,你是怎么了。现在可不是倾诉相思的时候。” 诸葛晦笑道:“段兄之命,小弟怎么敢不遵,但偏偏崔娘子横里插手,小弟就没办法了,你是知道我的……” 段天化道:“崔女侠,这没有你的事,你的那一场已告一段落,你怎么又插手进来呢!” 崔妙人怒道:“谁跟你分场的,我们一起来的,你们倚多为胜,我自然可以出手了,谁规定我不能下场的。” 段天化笑道:“虽没有规定,可是你得顾全令侄女。” 崔妙人道:“你们敢对她怎么样?” 段夭化道:“不怎么样,崔女侠如果不肯按照段某分场的规定,我们自然也可以再对她出手。” 崔明珠立刻道:“你们最好来试试看,我袖中两筒浸了剧毒的飞针,正好想找机会用在你们身上,因为我娘规定只有在救命的时候才可以用。你要不要试试看?” 崔妙人冷冷一笑道:“段老邪,你可听见了。” 段天化无可奈何地道:“诸葛老弟,我替你挡住崔女侠,你快去把那个蛮女收拾下来吧!” 说着一挥折扇,夹在他们中间,诸葛晦含笑又向倚红走去,崔妙人情急出手,段天化一摇摆扇,封住了,诸葛晦也适时发动,他身穿白衫,白光一闪就卷了进去,崔妙人急叫道:“倚红!小心,快闪开!” 叫声才毕,那边已发出一声痛叫,诸葛晦白色的身形跳开,倚红也跳了开去,齐天寿却手掩左胸,指缝间鲜血直流,沉声道:“诸葛晦,你怎么对我出手了?” 诸葛晦歉然一笑道:“对不起,这个鬼丫头的身手滑极了,我看见她在眼前的!剑到时却换成齐老兄了!” 齐天寿怒道:“你自负快剑,连对象都弄不清楚吗?” 诸葛晦淡然道:“那可不能怪我,谁叫齐兄自己凑上来的,你明知道我的剑一出手就收不住,应该避开点才对,幸亏我及时偏一偏,否则这一剑已剜透心脏了。” 齐天寿怒极叫道:“段兄这是怎么说?” 段无化没有想到会有这种结果,呆了一呆,道:“这是我的不是,诸葛老弟的剑力威猛,但必须要有适当的距离,诸葛老弟的剑招才能施展,距离够了,没人躲得开!” 齐天寿怒哼道:“可是人家偏偏就躲开了。” 诸葛晦笑道:“这一点我承认失手,但齐兄为何躲不开呢?我的剑不长眼睛,齐兄可是长眼睛的。” 齐天寿怒骂道:“诸葛晦!我怎么知道你会对自己人出手,否则我还会怕你这王八蛋不成!” 诸葛晦脸色微微一变一沉道:“你要不要再试一剑?” 齐天寿干脆放开掩住胸口的手,抡起狼牙棒叫道:“来就来,老子还怕你不成,别以为你的煞手闪电剑有多了不起,你王八蛋一餐吃几碗饭谁不清楚?” 诸葛晦一笑道:“好极了,兄弟就请齐兄赏碗饭吃,这几年来,兄弟一直就没吃饱过,原因就是齐兄多吃了一碗,占了兄弟的份,今后兄弟就不会挨饿了。” 齐天寿知道诸葛晦一笑就是要杀人的先兆,立刻凝神蓄势待敌,诸葛晦也含笑慢慢走去。 段天化大声喝道:“住手!你们想窝里反。” 一言甫毕,那边又是一声痛叫,原来是江梦秋趁乱之际,精神陡长,长剑急发,将猿公剑袁凯的脸颊上刺了一剑,那还是他躲得快,否则这一剑足可刺穿他的咽喉。 袁凯负伤跳开,孙华轩哈哈大笑道:“妙,妙极了,段天化,八煞中挂彩了四个,对方连一根寒毛都未被动,制住了个小姑娘,还是靠用的毒药,段天化,你以为这副担子是好挑的?要想当家,还得要点真本事才行。” 段天化见花六娘、齐天寿、袁凯先后负伤,再加上被崔明珠飞针伤腿的秦明,足足折了一半,顿觉脸上无光,沉声道:“上官兄弟,把江梦秋交给我,你去对付那个蛮女。诸葛老弟,崔妙人交给你;空空道兄,你也加点劲,我们各管一个,谁要是失了手,谁就负责!” 他说得词色俱厉,而且闪身过去,接下了江梦秋,上官令陶立刻找上倚红,唯独诸葛晦却负手不动。 段天化一怔道:“诸葛晦弟。你怎么还不过去?” 诸葛晦淡然道:“我的剑出了鞘就要杀人,不分敌我,所以刚才对老齐也不例外,因此我不能对崔娘子出手,我相信你明白我的意思,所以我无法应命。” 段天化急叫道:“诸葛老弟,你在这个对候还来这一套?你要知道崔妙人跟江家的关系,你绝不会有希望的。” 诸葛晦一笑道:“人活着我就有希望,除非我死了,或者她死了,因此我不能作这种断绝自己指望的事。” 段天化又是一怔,沉声道:“诸葛晦弟,你到底有没有诚心参加八煞门,你老实说 声。” 诸葛晦道:“我对参加什么都没有诚意,完全是为兴趣,加入八煞门后,你们都得了不少好处,唯独我……” 段天化道:“你的功力深进多倍,怎么没好处呢?” 诸葛晦笑道:“那算什么好处,只不过使我活得久一点,减少几分被人杀死的可能而已,我的剑法是重快不重力,重巧不重招,学来的那些招式还不如我自己研制的有威力,那对我有多大帮助呢?” 段天化一怔道:“那你为什么要参加八煞门?” 诸葛晦笑道:“我平生最喜好的一件事就是杀人,最大的愿望是得到崔妙人这样一个绝世的佳人为侣,此外别无他望,我参加八煞门,为的是可以放手杀人,而在惹上几个我杀不了的人时,有个硬靠山;我喜欢杀人,却不喜欢被杀,这就是我参加八煞门的原因,但不能妨碍我另一个愿望,因此我绝不对崔娘子动手。” 语毕朝崔妙人又一笑道:“崔娘子,敝人对你的一片心意可真是山高水深,前几年你单独闯江湖,结识了不少年轻侠少,赢得情狐之美名,却始终未能缔结良缘,你知道是什么缘故吗?” 崔妙人的粉脸又气又怒,厉声叱道:“混帐东西,谁跟你说这些废话,你再出口不逊,就割下你的舌头。” 诸葛晦哈哈一笑道:“你别当作废话,告诉你之后,你才知道我对你用心良苦,真应该好好感谢我才对。” 崔妙人不禁一怔,崔明珠嘴快抢问道:“为什么?” 诸葛晦道:“因为那些小伙子都被我赶跑了,我始终追蹑在令姑之后,她认识一个人,稍稍建立起一点感情时,我就前去找上他比剑,在我的闪电快剑之下,没有一个是对手,然后我就通令他们离开令姑,限他们在一月内另娶。” 崔明珠道:“这会有用吗?” 诸葛晦一笑道:“有一点用,他们不是都急急地另外找对象成婚了?令姑能得情狐之名,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认识一个少年郎时,不出一月,必定会娶妻成家,只是另找对象而已,情狐二字,有专门撮合别人姻缘的意义,但谁都不知道背后促成其事的是区区,除了那些当事人。” 崔明珠道:“他们不会说出来吗?” 诸葛晦笑道:“他们如果有这个胆子,就不会放弃令姑这样一个绝世佳人了,我对他们提出两项条件,就是不离开崔娘子者死,泄露其事者诛全家,他们连自己的一条命都舍不得放弃,更不敢为全家招祸了。” 崔明珠不禁泄气道:“难道没有人反抗吗?” 诸葛晦道:“没有,我真替令姑抱屈,以她这种绝世风华,竟没有一个人肯为她一死的;如果换了我就是把剑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会改变初衷。” 崔明珠道:“我不信,你一定把人家给杀了。” 诸葛晦道:“你不妨问问令姑,她认识的那些人,有没有一个被杀死的,敝人心仪令姑,却是真心为她着想,如果真有一个人、情愿不辞一死而不受威胁,我绝不杀他,反而会抽身引退成全他,因为他配得上令姑。” 崔明珠转望向崔妙人,但见她粉脸铁青,却不发一语,知道诸葛晦的话没有说错,不禁愤然道:“这种贪生怕死、没有骨气的男人,我姑姑不会看中的。” 诸葛晦笑道:“说的是啊!但知人知面不知心,不经过一番考验,怎能知道一个人的本性呢?我是在替她作一番考验,免得她明珠暗投,把感情浪费在不值一顾的伧夫身上,这番苦心够深了吧?” 崔明珠道:“那以前为什么不向我姑姑表示呢?” 诸葛晦轻叹道:“我也曾与令姑数度相逢,但她对我好像没多大兴趣,始终不屑一顾,我哪有机会表示呢?” 崔明珠一笑道:“那大概是你的人品不端。” 诸葛晦微笑道:“这就不知道了,敝人除了嗜杀之外,别无不良之行,不重货,不求利,不望名,不好色,除了令姑之外,心中再无他人,这是谁都可以证明的。” 崔妙人怒道:“杀人也算是你的个性吗?” 诸葛晦道:“杀人也不是坏事呀,你难道没杀过人?七剑九孤中有正有邪,唯独杀人一项,谁也不输谁,否则简老鹤也不会把我们齐集黄山,订下十年止杀的约会了。” 崔妙人道:“我们杀的是罪无可恕该杀之徒。” 诸葛晦一笑道:“谁该杀谁不该杀,这可很难说,但国有国法,至少我们没有杀人的权利,但我们都杀过人了。” 崔妙人道:“我杀人,是为了执行法外之法,王法有所不及,我只是以道义为准弥补王法之不足。” 诸葛晦大笑道:“这只是你自己的说法而已,如果你所做全合理,简老鹤的黄山之约,就不会把你也算进去了,崔娘子,你敢说你杀的人全是该死的吗?” 崔妙人顿了一顿才道:“至少他们都有该死之处。” 诸葛晦笑笑道:“十二年前,在山西太原府的酒楼上,你曾经挥剑杀死一个年轻富绅,那是为什么?” 崔妙人一怔道:“你怎么知道的?” 诸葛晦道:“我不是说过了吗?十年黄山之会前,我一直在追随着你,自然晓得你的每一个行动,那个富家子并无大恶,只因为喝多了酒,与友人打赌,想握一握你裙下金莲,结果却做了裙下之鬼。” 崔妙人道:“这种轻薄行为难道还不该杀?” 诸葛晦笑道:“在你之前,他也曾握过另一个卖唱女子的脚,你就在旁边,却没有杀他。” 崔妙人道:“那个卖唱的女子自甘下贱,关我什么事!” 诸葛晦笑道:“话可不能这么说,那个女子并不是自愿把小脚给人摸的,那个富家子握住她的脚后,她还连连哀告求恕,崔娘子,你必须承认,那个富家子之所以被杀,只因为他冒犯了你。” 崔妙人怒道:“这就够了,难道我不该杀他,应该在那儿任他轻薄,甚至于也对他哀告求恕么?” 诸葛晦一笑道:“那里,你杀得对,即使你不杀他,我也饶不了他,这对我们七剑九狐是一个侮辱。” 崔妙人道:“这不就够了,你噜嗦些什么?” 诸葛晦道:“这不过是说明我杀人的理由,因为那些人也冒犯了我,我虽然嗜杀,却没有疯狂到见人就杀,我不盗财、不动色。没有无故杀人的理由,除非是有人惹上了我,或者做出我看不顺眼的事,我才挥剑一快……” 崔妙人语为之塞。 诸葛晦笑道:“崔娘子,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卿故,沉吟至今。我不敢说我配得上你,但十几年来,昔日少年已老,尘世仍稀知音人,我这一片苦心,是否能打动你呢?” 崔妙人忽而一笑道:“诸葛晦,你的心意够诚吗?” 诸葛晦道:“耿耿此心,唯天可表。” “你肯为我做任何事情吗?” “可以!但是不能为你停止杀人,我已经杀成了习惯、再也改不掉了,被简老鹤逼得十年内袖手,我只好躲起来,不敢出来见人,否则我会疯了。” 崔妙人笑道:“可是你并没有守那十年之约。” 诸葛晦道:“你是指杀死简士尧家人那回事?这不能算,他对我们提出约束,自己就得身体力行,我们这样做就是试试他的定力,那十年中,除了那简老鹤一家外,我的确没有再开杀戒,我可以发誓……” 崔妙人道:“我不追究这些,也不要你戒杀,而且我给你的任务就是杀人,杀几个我指定的人。” 诸葛晦笑道:“但凭吩咐,敝人无不从命。” 段天化冷冷地道:“老弟!你别答应得太快,最好先问问清楚,她要杀的是什么人。” 诸葛晦道:“崔娘子认为该杀的人,就一定该杀。” 段天化道:“如果是我们呢?” 诸葛晦一怔道:“不会吧!她不会提出这个要求。” 崔妙人道:“就是这批人,除了你之外,八煞门中的每一个人都要杀,杀死他们我就嫁你。” 诸葛晦笑道:“十年以前,你如提出这个要求,我一定毫不考虑,现在不行了,崔娘子,你另外出个题目吧。” 崔妙人道:“不!我就是要你杀死他们。” 诸葛晦摇摇头道:“爱莫能助,因为我杀不了他们。” 崔妙人冷笑道:“可见你言不由心,刚才你还说……” 诸葛晦笑道:“我说如果有人用剑架在我脖子上,叫我放弃你,我绝不妥协,但他们并没有这么做,而且还要帮助我得到你,我怎么能对他们出手呢?” 崔妙人冷笑道:“你刚才差一点就跟齐天寿动手了。” 诸葛晦一笑道:“不错!那是因为我有把握胜得了他,杀人者最不情愿的事就是被人所杀,虽然杀人者的结果多半是被人所杀,但那一天没来到之前,我不必自己碰上去。崔娘子,我希望得到你,但不愿用性命去换滴眼泪,我要活着与你共偕白首,因此我有个条件,就是在你我都没有危险时,才能听你的吩咐行事。” 崔妙人转转眼珠道:“八煞中你排名第几?” 诸葛晦一笑道:“这倒没有认真计较过,但除了段兄之外,我都还不放在心上。” 其他的人听他这么说,都有愤然之色,但都被段天化用眼色止住,段天化笑道:“老弟!多蒙谬赞,承情之至,你的闪电三连击,炉火纯青是大家公认的,只是八煞门中,还有几个人,可不同意你的话。” 诸葛晦眼光看到孙华轩的身上,连忙道:“不错,轩老与楚兄是剑中高手,我不敢妄加比拟,他们虽然也是八煞门中人,但却是另一个体系,我的话不包括他们。” 孙华轩与长白剑狂楚三笑脸色才好看一点,崔妙人想想道:“好!那么把这三个人除外,对其他的人呢?” 诸葛晦笑笑道:“也不行,我倒不是怕他们,而是不敢从命,杀了他们,你我都脱不了身。” 崔妙人道:“为什么,难道他们还有靠山不成?” 诸葛晦笑道:“你是聪明人,何必要问呢?段兄与轩老已经明摆着分了家,却不能各行其是,可见我们都还受着另一种约束,牢牢地捆住了大家。” 崔妙人道:“是些什么人,有这么大的本事。” 诸葛晦笑道:“那你就别问了,八煞门中四剑四狐,加上轩老与几个护法,谁是肯居人下的?但我们却被捆得死死的,可见不简单。崔娘子,我劝你一句话,不要太任性了,你们那边最大的靠山,不过是仁翁那个老头子,但是这十年来他为什么隐身深山,不敢出来闯了?” 江梦秋实在忍不住了,大声道:“我爷爷可不是怕你们,他是认为你们这批妖魔小丑,不值得他老人家动手,所以才派我出来,再告诉你一句,伏牛山是我爷爷指定我来的,他要怕你们,就不会叫我来了。” 诸葛晦一笑道:“就算你说得对吧,但我们敢公然挑出八煞的招牌,自然也有相当把握,当然也不是凭我们这几个人,大家走着瞧吧!” 崔妙人道:“那我们之间就谈不下去了。” 诸葛晦笑道:“你的条件对我们两个人都有不利,我自然不能接受,但我却可以给你一个保证,使你绝对安全。” 崔妙人笑笑道:“你保证得了么?” 诸葛晦道:“不错,只要你留下,我可以保证你不受一点伤害,这个保证是表示我对你的一点心意,却不是藉此邀你的好感,至于如何取得你的芳心,我准备慢慢再下功夫,以磨杵成针的毅力,总有一天会感动你的。” 崔妙人冷冷地道:“你不必白费心思了,无此可能的。” 诸葛晦一笑道:“那我也认了,但我不会放弃努力的,终日相对,也可以聊慰相思了。” 崔妙人怒道:“你在做梦,本来我为了明珠,还能留下来的,凭你这句话,我非走不可。” 诸葛晦笑道:“你只要走得了,我不会拦阻,令侄女在这儿,我会照顾她的,爱屋及乌,我会把她当作自己的侄女一样地照顾她,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段天化一沉脸道:“老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诸葛晦道:“除了崔娘子,我可以为你对付任何人。” 段天化道:“可是你要放崔妙人离去。” 诸葛晦道:“我没有这样说,我只是不能自己出面留下她,因为我只有伤人的本事,却没有留人的本事,段兄如能留下她,我是求之不得,但别找上我。” 段天化想了一想道:“好吧,我们俩换个对手,你负责江梦秋,我来留下崔妙人。” 诸葛晦道:“行。不过段兄,我先说句话在前面,你可得手下留情,杀了她固然不行,伤她也不行,你必须留下一个完整无缺的崔娘子,否则我可要找你算帐了。” 段天化脸色一沉,正欲开口,诸葛晦道:“本来崔娘子已经准备留下来了,都是段兄太过大意,自己舍不得把绝活抖出来,偏要倚多为胜,出动那些蠢材,白白地丢人现眼,还落了场笑话,把崔娘子也惹得出了手。” 红狐齐天寿、黑妖狐花六娘与猿公剑袁凯都受了伤,憋了一肚子火,听见诸葛晦这么一说,一个个都火了。 齐天寿更是忍不住怒喝道:“诸葛晦,你说谁是蠢材?” 诸葛晦一笑道:“我说你们除了崔娘子是跟我们齐名人物外,其余三个都是刚出道的后进,你们不但截不住人家,还一个个挂了彩,好意思称能么?” 齐天寿吼道:“老子那一剑是你王八蛋扎的。” 诸葛晦笑道:“这证明你比我差劲。” 齐天寿忍无可忍道:“段大哥,我捞着受魔宫的处分,也要跟这王八蛋拼一下,他太欺人了。” 段天化却一沉脸道:“齐老弟,魔宫在什么地方,与你有什么关系,凭什么来处分你?” 齐天寿脸色大变,连忙道:“小弟是一时失言。” 段天化冷冷地道:“希望你只是一时失言,否则我也担待不起,你受了伤,回去休息吧。” 齐天寿还想说话,段天化道:“袁老弟、花六嫂,你们两位也受了点轻伤,把老齐带进去休息吧。” 袁凯道:“我还撑得住。” 段天化道:“撑得住也不必了,我们还有四个人、刚好一个对一个,各人负各人责任,我错了一着,不该叫大家一起上的,不但落个倚多为胜之讥,而且还乱了章法,使职权混淆,还害你们受伤,如果我早把对象指清,相信你们不要受伤,事情也早解决了。” 那三个人怔了一怔,终于无言走回厅去,场中只剩下上官令陶与空空道人分别逼住倚红与偎翠。 段天化闪身到崔妙人前面道:“诸葛晦弟,我把江梦秋交给你了,如果你留不下他,你自己知道结果的。” 诸葛晦笑笑道:“段兄如果留不下崔娘子呢?” 段天化颇为不汲地道:“老弟把段某看得如此不济?” 诸葛晦一笑道:“话不是这么说,兄弟对段兄你的功力自是信得过的,但一别十年崔娘子的功力没闲下来,大家俱非昔日吴下阿蒙了,要留下一个人,可不容易。” 段天化笑道:“说来说去,老弟还是怕我伤了她。” 诸葛晦道:“不,兄弟是怕伤了我们十年的交情,当段兄忍不住要下杀手,可怪不得兄弟倒戈相向。因为我们是有约在先,所以才再三郑重叮咛段兄。” 段天化沉声道:“老弟!你今天的态度很奇怪。” 诸葛晦淡然道:“兄弟一直就是这个态度,何以段兄今天才感到奇怪呢?十年前兄弟初入八煞门,就表明了这个态度,段兄想必也清楚的,因为入八煞门对兄弟而言,就是为了杀一个痛快与保全崔娘子的一点痴心而已。” 崔妙人怒道:“混帐!我保护得了自己,谁要你卖好。” 诸葛晦一笑道:“崔娘子,你别气,受不受在于你,施不施在我,反正这是我与老段的事,与你毫无关系。” 崔妙人气得摆剑道:“无耻的东西,我就找你拚。” 提剑正要过去。诸葛晦忙叫道:“段兄,你快把她接下去,否则我就要落荒而逃,任何事不瞥了。” 段天化无可奈何,手摇招扇,封住了崔妙人道:“老弟,我答应你不伤崔妙人,但别的人我就不管他了。” 诸葛晦含笑道:“当然,别的人你任杀任砍,我都不在乎,何况除了崔娘子之外,我也不会客气。” 段天化冷笑一声道:“好吧,江梦秋交给你了。” 他挥手把扇,攻向崔妙人而去,招法精绝。功力深厚,崔妙人手挥软剑。也只能维持个不败而已,她这时才暗暗心惊,八煞技业,果然大有进境,尤其是段天化,更为出人意料。 十年前大家在黄山轮流对搏简士尧,她自己只是虚应故事,段天化却是认真出手的,结果一一折于冲霄鹤之手,那时她自信比别的人高出一点,仅与天狐白无暇在伯仲之间,一别十年,自己的功夫更精绝了,而段天化却进步得惊人。 如果不是诸葛晦来了那番限制,使段天化的攻势不敢十分放开,只能在几处穴道上招呼,自己恐怕早已落败,但这样一来,也激起她好胜之心,咬紧牙关,挥出一轮狠攻,杀得天昏地暗。 另外的三对也展开了厮拚,江梦秋的长剑与诸葛晦战成一片,倚红与偎翠双战空空道人与上官令陶,未免有点吃力,但江梦秋慢慢地移近她们,不时还抽空替她们解一下围,到了最后,竟是六个人杀成了一团。 上官令陶叫道:“诸葛晦,你是怎么了,把这小子引开一点,别来搅我们,你连个小伙子都管不住。” 诸葛晦笑道:“你还好意思说,江梦秋是仁翁传人,要留下活的,我只能慢慢地想办法,你们管两个女孩子,怎么也收拾不下来,让她们混到我们这一堆来了。” 这两个人是恨的痒痒的,却是无可奈何,空空道人几次逞险抢攻,结果攻势被江梦秋封住了。 倚红趁隙反击,还多亏诸葛晦替他解了围,笑着道:“牛鼻子,你小心点,要叫这女孩子给摆下了,我们都跟着丢人。” 诸葛晦这种态度,益发叫段天化火冒十丈。历声叫道:“诸葛老弟,别管太多了,放开手来杀。” 诸葛晦道:“可以,但是叫另外两个人走开,我的杀手一放出去,可管不了是不是自己人,如果像刚才一样,又伤到了自己人。 落一场埋怨可太没有意思。” 段天化一沉脸道:“好!两位老弟先退开,诸葛晦弟!我把三个人都交给你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诸葛晦道:“行!至少我的人跑不了。” 这句话使江梦秋心中一动,连忙道:“倚红、偎翠,你们俩先走,出去找方大姊去。” 依红稍稍一怔,偎翠却一拉她,直往外面走去,空空道人与上官令陶见状大急,双双飞前拦阻,诸葛晦也及时发动了,剑光如虹,急卷而进,三个人刚好凑成一堆。 诸葛晦剑到临头,忽地急闪,将空空道人与上官令陶两个人的兵器都击落下来,倚红与偎翠一滚身,双双跃出丈许,头也不回,翻出院墙而去,上官令陶怒道:“诸葛晦,你是什么意思,我看你是吃里扒外。” 诸葛晦收剑冷笑道:“什么意思问你自己,叫你们不要上来,你们偏要逞能,老段,这又怪我么?” 段天化叹了一声道:“不怪,但是你的剑也发得巧了一点,怎么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呢!” 诸葛晦道:“我的闪电三连击一定要有充分的准备,刚才哪有机会,好容易才等到一个空当,这两个蠢材偏又凑了上来,我要不是收招得快,后果又将如何?” 段天化道:“算了!好在那两个女的无关紧要,只是江梦秋这小子可千万不能放过了。” 诸葛晦一笑道:“只要没人捣蛋,我可以负全责。” 上官令陶不解道:“段兄,难道我们还错了?” 段天化道:“这次是二位孟浪一点,刚才诸葛晦弟那一剑威力无傍,如果放开手,虽然那两个女孩子必将授首,但二位也会伤在他的剑势威力之下。” 上官令陶不信道:“哪有这么简单。” 诸葛晦笑道:“我及时收劲,把剑劲转移到你们的兵器上,才煞住了第三招没发出来,这三剑是一剑强于一剑,如果等我的第三剑出手,二位又岂仅是弃兵器而已。” 上官令陶与空空道人呆了一呆,虽然还是不服气,但兵器双双被击脱了手总是事实,只好含愧上前拾起兵器,默然退过一边。 段天化道:“诸葛晦弟。现在就看你了。” 诸葛晦含笑不语,凝劲蓄气,备作一击,江梦秋也态度凝重,蓄势待发,情况十分紧张,连段天化与崔妙人也自动地歇了手,静观其变。 诸葛晦运足了劲,身形再度像风一般地卷进来,江梦秋也蓄足了劲,长剑待发,双剑交触铮然急鸣,诸葛晦的身子被震得弹向空中,对准江梦秋的头上扫下来。 江梦秋力格第一剑后,又划出第二剑,不想诸葛晦的身形已转到空中,与先前两次攻击的方法迥异,一剑挥空,诸葛晦的剑已临空而下。危急万分之际,忽地人影切入,寒芒急闪,却是崔妙人飞身解围,诸葛晦眼见崔妙人已进入他的剑势圈内,逼得临时撤退,将剑力外移,而江梦秋也及时反手撩出一剑,刚好划过他的腿际,但闻嘶的一声,诸葛晦的白绸裤上立刻添了一道尺来长的剑痕。 他身子落地之后,口泛微笑道:“好剑法;不愧为仁翁传人,崔娘子,多谢你一剑救了我们两条命。” 崔妙人也怔了怔,她插手进来,是为了救江梦秋,没想到江梦秋还会有那一下精妙的反势。 她如果不插手,诸葛晦不变招,那结果一定是两个人都将饮刃而死,因为诸葛晦那一式威力至巨,万无可避,而江梦秋的反击刚好补进空位,一样也可以将诸葛晦腰斩。 现在虽然因诸葛晦避招而解除了双方的危机,但诸葛晦却因此受了伤,倒是有点歉意,只得道:“诸葛晦,我插手的本意并不是 她底下的话还未说完,段天化已逼了过来。 突然,只听“卟”的一声,八煞门的人已倒了下来,哀嚎之声不绝于耳。 原来是崔明珠趁乱发了一筒毒针,同时她也是为了救崔妙人。 段天化这时已把视线移向了崔明珠,只见他思索片刻,自怀中掏出一个布包,向崔明珠道:“崔姑娘,这是无影之毒的解药,你如想活命,就赶快交出你毒针的解药,以作交换。” 崔明珠站住脚步道:“拿来。” 段夭化从身边取出一个小包道:“你先把解药交出来。” 崔明珠冷笑道:“没这么容易,我交出了解药,你不把解药给我又怎么办?我可不上这个当。”。 段天化道:“这是双方互利的事,怎么会给你上当呢?何况我们根本没有陷害你的意思,只想留下你而已。” 崔明珠眉毛一掀道:“我偏不留下,你又能怎样?” 段天化苦笑道:“那还能怎么样,八煞门有一半人负伤挂了彩,今天自然谈不上了,只求能互换一下解药……” 崔明珠道:“可以,但我绝不先交出来。” 段天化想了一想道:“这样吧,我们手交一手。” 崔明珠道:“那倒可以,你拿过来。” 段天化一笑道:“崔姑娘,你对段某不信任,段某又怎能相信你,如果段某过来交换,你姑姑与江梦秋同时出手抢夺,段某岂不是被你们制住了。” 崔明珠冷笑道:“你不是自负得很,还怕这个吗?” 段天化笑笑道:“段某估计上有点错误,江梦秋在诸葛晦的闪电快剑三击之下还能反击,的确有两下子,面对面交手,段某或许还能预防,如果在近身交换之际,他突然出手,段某倒是有点担心措手不及罢了。” 江梦秋怒道:“江某断然不作这卑劣之举。” 段天化一笑道:“大家已经抓破了脸,就得防备一点。” 崔明珠道:“你这样胆小,那就换不成了。” 段天化一笑道:“换不成对你的损失可大了,令堂李芳菲在江湖上行走也有几年,她的毒针虽然闻名天下,但几种配方也差不多为人所知了,最多叫秦老弟多受点罪,我们仍能设法找出根源而予以解除的,倒是你的无影之毒已将近时限,就快发作无救了。” 崔明珠冷笑道:“这么说来,我倒是沾光了,我可不领你这份情,大家各自认命,不必交换了。” 段天化连忙道:“我只是分析实情,可没说你沾光,崔姑娘,说句老实话,我们不怕得罪你,却无意开罪令尊堂,神针李芳菲的飞针绝技比你精绝多了,令尊虽然不履江湖,但崔家的剑技在令姑崔妙人身上已知梗概,我们可不愿树下这两个强敌而自惹麻烦。” 崔明珠冷冷地道:“这些话现在说已经太迟了。” 段天化道:“不算迟,只要你安然无恙,令尊堂息隐已久。大概还不至为一点小事而重入江湖吧。” 崔明珠道:“那你就快点把解药交出来。” 段天化笑道:“解药一定会给你,但要交换秦老弟的那一份,这样吧我们互相不信任,就由你过来交换。” 江梦秋道:“不行,你忽然反覆制住她又怎么办?” 段天化笑道:“她身中无影之毒。动作已然不敏,只要不得解药,很快会要命,我又何必多事呢。” 崔明珠冷笑道:“我倒不信,你别以为我好欺负。虽然我行动不够利落,但在这种距离下,我还不会失手。我就过来换药,你老实点,要动歪心眼。可是自己找霉倒。” 段天化道:“这是什么话,段某还会跟你耍赖!” 崔明珠移步向他走去,两人面对面时。她才取出一个瓷瓶。 倒出两颗丸药道:“把针取出来后。用一颗内服。一颗分作两半,以酒化开,洗拭创口。” 段天化道:“你没弄错。是这一种解药么?” 崔明珠道:“不会错的。我的飞针毒性确有强弱,解药仅此一种,只在用量上多少不同而已。” 段无化笑笑道:“好,你拿去吧,一包分三次内服。”_他把手中的纸包递出。崔明珠捞了过来,忽而段天化一手疾出,抓住了她的左手脉门道:“等一下,把瓶子给我留下,以后再有人中了你的飞针,就不必麻烦你了。” 崔妙人与江梦秋同时变色欺身欲上,空空道人与上官令陶双出拦住两人,段天化道:“你们别过来,否则我内劲发出,这个小姑娘的命就保不住了。” ,崔妙人怒道:“段天化,你要不要脸。” 段无化一笑道:“崔女侠,在你们的心目中,段某已是邪魔歪道,我又何必打肿脸充胖子,硬装好人呢?” 孙华轩在后哈哈大笑道:“跟段天化讲信用,无非与虎谋皮,他会是那种人吗?” 段天化笑笑道:“轩老,能够充好佬时,段某也想装装面子的,只是今天一个人都留下来,对八煞门太不好看了,我也是没办法,多少总得捞回点面子。” 崔明珠却十分沉稳地道:“我把瓶里的解药给你好了。” 段天化道:“那也不行,虽然你说解药仅此种,段某却不敢相信,至少得搜搜你的身上,看看还有没有。” 崔明珠怒道:“你敢动我一下。” 段天化一笑道:“男女有别,虽然段某年纪可以做你祖父,却也不会如此冒失,你随段某回去,叫黑妖狐花六嫂来搜搜你的身,这总该行了吧。” 崔明珠啊道:“不管是谁都不准,我要出去。” 段天化哈哈一笑道:“小姑娘,看你挺聪明的,怎么会想不开呢,我早说过了,留下你并没有用处,主要是想你的父母能前来一下,所以才借重你。” 崔明珠边挣边叫道:“我爹娘们把我交给姑姑了,你留住我一点用处都没有!” 段天化笑道:“这当然也可能,但我们不妨等令尊堂去决定,他们真舍得把你舍弃不管,段某再作处理。” ------------------------------------------- 天马 扫描,anxious man 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十五章 崔妙人与江梦秋已经跟空空道人和上官令陶再度动上了手,虽然一方极力想过来救人,但另一方死拼活缠,也能发生牵制的作用,使他们无法逼近,江梦秋怒道:“段天化,如果你再不放手,我就要开杀戒了。” 段天化冷笑道:“臭小子,凭你也敢说这种话,在八煞门的地方,你能杀得了谁,尽管下手好了。” 江梦秋目中射出了怒火,几下急攻,顿时把上官令陶迫得手忙脚乱险象百出,可是他仍然死缠不放。 江梦秋怒道:“你是存心不想活了?” 上官令陶脸色煞白地道:“你小子有种尽管杀我好了。冤有头,债有主,老子这条命不会白丢的。” 江梦秋再度精招施出,寒芒迭闪,剑锋直射过来,上官令陶眼见完蛋,忽而斜里人影急至,挡住了他的剑锋,江梦秋一看是长白剑狂楚三笑,不禁怒道:“你也来了。” 楚三笑寒着脸不出声。 孙华轩道:“小子,快走吧,你自己能脱身已经算运气了,这儿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江梦秋哼了一声道:“我不怕!你们的厉害人物我都领教过了,凭你们这几个家伙还吓不倒人。” 孙华轩冷笑道:“小子,你得了你爷爷的传授,自以为很了不起,就狂了起采,你说得不错,此刻在八煞门的确没人能制住你,但是你该想一想,八煞门如果连你们几个都制不住,凭什么敢在门口竖起大旗,公然向武林道摆出字号,还是跟方丫头学学,及早离开的好。” 江梦秋闻言一怔。 孙华轩又道:“我们老楚出来拦住你是为了你好,八煞门的八煞技业平平;但他们的性命都获保证的,杀了一个,就得以十倍的代价来赔偿,简士尧一家死无遗,难道你忘了么?” 江梦秋微征道:“简爷爷可没有杀死谁呀。” 孙华轩冷笑道:“你不妨再去问问他,他杀了一个他杀不起的人,才以全家的性命作了抵偿,如果今天你杀了八煞门中的任何一个,你也得付出相当的代价。” 江梦秋道:“我不怕,江家的人可没这么好对付。” 孙华轩一笑道:“你别以为你们江家多了不起,你爷爷还可以算把好手;你老子武功恐怕还不如你,江河远所以不让他出来行走江湖,正因为你老子资质太差,不够资格应付江湖上的一切风险,你也别以为你们全家躲了起来,他们的行踪早就在控制中了。” 江梦秋忙问道:“他们在哪里?” 孙华轩笑道:“在九华山。” 江梦秋一笑道:“我家原来就在九华山。” 孙华轩道:“此刻还是在九华山,只是迁到江氏别墅去了,你们上上下下近百口人,如果往别处迁移更难避过耳目了,你爷爷算是个有心人,在十几年前,另置了一处别墅,距原来的住家有九十余里,在一处小山谷中,以为紧急时避难之用。但这个秘密瞒不过人的。” 江梦秋心中一动,孙华轩的话令他深感震动了,那所别墅他是知道的,小时候,爷爷也曾带他去过,有一小堆平房,形成一个小型的山村,由他的一个族叔在管理着,还有五六家佃户,耕种着附近的山田。 江河远只说那是他家的祖业,不忍荒废,所以叫人经营着,但江梦秋却觉得很奇怪,因为这五六家佃户只耕作着十几亩山田,却有着百来间空屋子,而且那些佃户人口却很简单,多半是两夫妇,连小孩子都很小。 江梦秋在那儿住了两天,发现他们并不致力耕作,附近的地很多,大可以加以开垦的,但那些人家却守着十几亩已开垦的薄田聊作应付而已,同时每家人的生括似乎都很富裕,仓中米谷堆积,鱼干腊肉,贮存极丰,不像是靠耕作以事生计的农家,而且江河远那一次去,不是点视收成,却是指点他们的武功,大部分用在考练剑的勤惰,以后年事稍长,江河远也没再带他去了。 现在听孙华轩一说,才知道那是爷爷辟作避难的场所,那里离原来的庄宅虽然有九十余里,要翻过一道山脊,但十分隐秘,可是孙华轩已经知道了,就算不得秘密了。 孙华轩见他发呆的情状,微微一笑道:“你心中有个数了吧,八煞门志在称霸天下,却不是指着现有的实力,连老夫在内,都是做个幌子,真正的实力是你想像不到的,我手下的东海人魔死于非命,我可以作主,八煞门的人,你却不可轻易滥杀,否则你将付出很大的代价!我跟你祖父有点过节,但仇归仇,交谊归交谊,我不想叫你全家跟着遭殃,还不给退下去。”+ 江梦秋倒是退了下去,但又道:“可是明珠怎么办?” 孙华轩道:“谁叫她自己不小心,着了段天化的道儿呢?只好留下她不管了,不过你们放心好了,段天化的目的在引崔妙人与李芳菲夫妇,不会对她怎样的。” 崔妙人忍不住道:“可是他以此来挟制我的兄嫂……” 孙华轩一笑道:“不错,就是这个意思,你去跟令兄嫂商量一下,自己再作决定,你们这些有家累的人,最好少管闲事,杀人的工作,让方丫头去干,她就是一个人;只要自己小心一点,报复的行动就无可顾虑她了!魔宫的行事准则很奇特,报复的手段很严厉,杀人可及全家,但分得狠清楚,牵不到别人身上的。” 段天化忍不住道:“轩老!您说得太多了一点。” 孙华轩笑道:“魔宫二字,是齐天寿最先出口的,泄秘的责任不到老夫头上。” 段天化冷笑道:“可是听到的人不多,您该帮忙把他们都截来才是,否则你我都有责任。” 孙华轩笑道:“那两个女孩已经先溜了,事机已泄。” 段天化道:“那时您就该截住她们的。” 孙华轩笑道:“是你把责任分开,老夫负责的丐帮与方梅影没听见,关我什么事,何况齐天寿首先泄密,你不加制裁,老夫更不能多管闲事了。” 段天化脸色一沉道:“好!轩老,今天的事段某认了,反正总有结果的,你未必能脱出关系。” 语毕又怒道:“江梦秋、崔妙人,你们要走,段某自承无能,留不住,这个小姑娘是留定了,而且段某预作声明,只留三天,三天之内你们有本事就来救她,过了三天,就准备来收尸吧,走!小姑娘,乖乖地跟我回去。” 江梦秋怒道:“你敢对她怎么样?” 段天化冷笑道:“别说敢不敢,你们再上前步,连三天都不必等了,我当场就毙了她。” 说完拖了明珠就走,崔明珠在挣扎中,把手中的瓷瓶当的一声,掉在地上;段天化分神弯腰去捡,崔明珠利用这个机会,猛地一膝抬起,顶在他的肚子上。 段天化负历松开了手,崔明珠就势跌后,劈面将手一场,射出一把飞针,设天化双手掩住眼睛,手背上已经钉上了十几支,痛得大声怪叫,崔明珠趁机跃后,上它令陶与空空道人欲待拦截,崔明珠一挥手,又是两枝飞针,射在他们的手腕,将他们的兵器都射落了下来。 段天化连忙双手齐用,拔下那些飞针冷笑道:“小丫头,告诉你,那一包解药是假的,你今天是死定了。” 崔明珠一笑道:“我根本就没有中毒,怎么会死呢?” 众人一听这句话都怔住了,连崔妙人都不信地道:“明珠,这是真的吗?你别跟自已开玩笑。” 崔明珠笑着道:“自然是真的,否则我怎么会这么乖、姑姑,你知道我的脾气,几时肯向人低头的。假如我中了毒,还会耐着性子慢慢磨?早就跟他们拼命了。” 崔妙人想了一想,脸现欢容道:“我也觉得奇怪,你今天怎么这么乖起来了,照你的脾气,别说是拚命了,怎么会等着对方来替你解毒,原来你是假装的。” 段天化仍自不信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无影之毒组配之方极杂,你绝不可能预服解药。” 崔明珠道:“我根本没中毒,什么解药也不必服。” 段天化睁眼上下打量着。 孙华轩笑道:“段天化,你喜欢玩手段,要阴谋,这下子可是八十老娘倒绷孩儿,阴沟里翻船。在一个小女孩子手里碰了个大钉子。你别瞪眼,这事假不了,如果她真的中了无影之毒,现在虽躺不下,至少也全身无力了,可是刚才她给你那一把飞针,劲道可足得很,你能保住两双眼睛没瞎,已经是运气了。” 段天化脸色变得很难看,三角眼连连直眨,一对黄眼珠转了几转才道:“我绝不相信你没中毒,因为你用手指弹过秦明的剑,而无形之毒是沾肤即生效的。” 孙华轩道:“那么对她现在的状况又作何解释呢?” 段天化道:“现在当然是没有中毒的样子,可是不久之前,她已有毒发的象征,放出那一把飞针柔弱无力,因此我认为一定是有人暗中解了她的毒。” 孙华轩哦了一声道:“那会是谁呢?” 段天化冷笑道:“那个人自己心里明白,从她中毒之后大家都不再注意她了,接着又发生几次激斗,那个人有很多的机会可以接近她,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孙华轩微怒道:“段天化,你可是说老夫!” 段天化一笑道:“段某并没有这么说,这件事做起来很简单,因为谁都不会注意,而轩老的武功日臻化境,自然更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形下把解药送过去。” 孙华轩大怒道:“你明明是在指老夫了。” 段天化也沉声道:“如果追究起来,轩老很难脱嫌。第一是轩老始终踉我们作对;第二,无影之毒的解药,除了段某与秦老弟外,只有轩老一个人身上带着…” 孙华轩目中怒火直喷,但他想了一下后冷笑道:“段天化,你提的理由很充分,老夫倒是无以自明,不过幸好那解药的数量有限,我们三人都只有两包,老夫的两包还在这儿,马上就可以拿出来作为证明。” 段天化道:“那能证明吗?解药只要一小撮就够了,轩老从一包里面分出一点来,谁也不知道。” 孙华轩道:“不错,可是还有一点能证明的方法,全部解药是从魔宫一次领取出来的,那份量可是固定的,现在你的还在,老夫也在,再找秦明把他的一份也取来,放在一起量一量,如若没有减少。就证明老夫没嫌疑了。” 段天化笑道:“那没有用,段某的那一份已经给了崔明珠,无法凑起来为轩老证明了。” 孙华轩道:“你刚才不是说给她的解药是假的。” 段天化道:“那只是骗她留下而已。” 崔明珠怒道:“段老邪,你到底有一句真话没有?” 段天化冷笑道:“兵不厌诈,你既然称我为邪,自然该知道我的话要打折扣,你相信我的话,我可以使假话变真,你如果不信,真话也能变成假的。” 孙华轩道:“小姑娘,把那两包药给我看一看。” 段天化道:“给不得,他发现是真的就不会还给你了。” 崔明珠微笑道:“我相信他不是这种人。” 说着大大方方把药包递了过去,孙华轩接过来仔细地打开来观察一下后才问道:“小姑娘,你真的没中毒?” 崔明珠道:“没有!但是我不能把解药给你,因为我要留着防备段天化以后再用无影之毒害人。” 孙华轩道:“这个老夫可以保证,以后再有人中无影之毒,老夫负责给解毒,目前这两包药能否借给老夫一下用作证明,以免受他的诬陷。” 崔明珠一笑道:“孙老先生,这两包解药是真的么?” 孙华轩道:“不错,的确是真的。” “你拿了去就可证明你没有把解药私下给我了?” “应该是可以的,只要份量不缺,他就没话说了。” “你们三个人各藏有一份,份量都相同么?” “这倒不一定,但三个人的总量加起来不缺就行了。” 崔明珠笑道:“这解药无法自行配置了么?” 孙华轩点头道:“没有办法,因为配方不在我们手边。” 崔明珠笑道:“那你一定凑不齐了,段天化自己必然会留下一点,以防他自己中毒,绝不会把两包一起给我的。” 孙华轩一怔道:“是呀,这下子老夫倒无以自明了。” 崔明珠道:“你把这两包药给我,我可以替你设法。” 孙华轩一叹道:“恐怕没多大用处。” 崔明珠道:“怎么没用呢,我把为什么没中毒的原因揭露出来,岂不是就能证明了么?” “你要是碰触过秦明的剑,就一定会沾上。” “方姑娘也碰触过,她怎么投中毒?” “方丫头手上带了手套,把毒性隔离了。” “我的无影飞针上也淬过毒的,那毒性十分剧烈,也是触肤即沾,我当然也得要有隔离之法。” 孙华轩愣然道:“你也带手套了?” 崔明珠道:“凡是使用淬毒暗器的人,都要戴手套的,这是最起码的知识,你们怎么没想到呢?” 段天化一怔道:“该死,秦明怎么没想到这一层呢。” 崔明珠大笑道:“秦明是个草包,这个笨主意是你代他策划的,你滚骂自己大意才对。” 段天化气得浑身直抖,孙华轩却大笑道:“骂得好,段天化,这下子你可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崔明珠道:“孙老先生,现在可以把解药给我了吧。” 孙华轩将解药藏入袖中道:“你拿去也没有用。” 崔明珠道:“我好心帮你的忙,你怎么要赖皮呢?” 孙华轩道:“魔宫的毒方与解药都是秘密,不准泄露的,老夫正好以此为证据去扳他一下。” 段天化冷笑道:“轩老,解药是段某给人家的,段某自己负责,你尽管向魔宫告我好了。” 崔明珠道:“你把我的解药搜去才是帮忙他的,因为解药在你手中,就不算泄露,他就不负责任了。” 孙华轩沉吟片刻才道:“段天化,你怎么说?” 段天化冷冷地道:“没什么,段某给了她,自然有本事收回来,只要不让他们跑出五十里去,段某准叫她自己乖乖的再送回来,不劳轩老费心。” 孙华轩一笑道:“好,你这么说,我就不必操心了。” 说着在袖中把两个纸包又取了出来还给崔明珠。 崔明珠接过藏好后又道:“段天化,秦明中的飞针还不算严重,你手背上那一把飞针却相当厉害,我把解药留下来,在二十四个时辰内,你最好别再随便行动,更不能运气动武,否则纵有解药,也不能保全你无恙。” 段天化冷笑道:“多谢成全,段某自有报答之日。” 崔明珠又淡然地道:“你说是向我报复?我劝你死了这条心,你以为身上穿了软甲,就可以挡住我的飞针了,除非你把头脑都罩起来,否则本姑娘照样可招呼你,我要打你眼睛时;绝不会打在你的鼻子上的。 段天化冷笑不语。 崔明珠道:“我们要走了,劝你们老实一点,因为八煞门恶迹未彰,我不便赶尽杀绝,如果你们仍是怙恶不悛,下次见面时,我就要你们的命了。” 语毕会同崔妙人与江梦秋,扬长而去。 段天化等人都没有跟出来,一直出了段家堡的大汀,都没有遇到阻碍。 江梦秋笑道:“明珠,真有你的,想不到你还有这份机灵,把段老邪整得惨兮兮的。” 崔明珠却取出一包解药,迅速服了一小撮,然后坐在路旁的石块上道:“姑姑,江大哥,等我一下,让我把体内的余毒逼清了再走,我有点吃不消了。” 崔妙人一惊道:“你还是中了毒?” 崔明珠苦笑道:“姑姑,你难道还不清楚,我的淬毒飞针都是见血生效的,用手摸着没关系,几时戴过手蜜。” 江梦秋愕然道:“那你刚才怎么撑过来的?” 崔明珠道:“因为我的飞针也有淬毒的,对用毒的知识较常人丰富,抗毒的方法也多一点,我得知自己中毒后,连忙将毒质逼在身体的一部份;可以多撑一下,每一个施用毒器的人,都必须练这手救命的基本功夫。” 江梦秋叹道:“你真太冒险了,万一被人发觉了怎么办?尤其是你把解药给了孙华轩那老头儿,他要是不还你怎么办?” 崔明珠道:“孙华轩这老儿不知是敌是友,但他确是救了我的命,段天化给我的解药是假的,到了他手上,才把真的换了给我,否则我就惨了。” 江梦秋又是一怔。 崔明珠道:“他老早就给我打手势,叫我放心,后来我从段天化手中得到解药后,他又在做手势,叫我给他看一下,如果是真的,他一定立刻还给我了,正因为是假的,他才装模做样放进袖子里,然后把真的换了出来,以免段天化起疑。” 崔妙人道:“你怎么知道他换过了呢?看来都是一样的纸包,连段天化都没看出他换过了。” 崔明珠道:“只有我知道,段天化的那包在外面凉了很久,包纸都冷了,他从袖中掏出的两包都是热的,我想他一直想把解药给我,苦于没有机会,所以我针伤段天化后,闹了半天,终于造成了一个机会,由于段天化不知道我中毒,他也可以推托责任了。” 江梦秋道:“段天化会不会知道你是硬撑着的?” 崔明珠道:“不会,他并不擅使毒,只有真正从事用毒器的人,才会那一手紧急制毒的功夫。” 又过了一会儿,她才长吁了一口气道:“好了,总算把命捡回来了,我们快下山找方姑姑她们吧。” 江梦秋一叹道:“这一趟伏牛山之行真是不值得,大家都几乎送了性命,却全无结果。” 崔妙人道:“怎么没有呢?至少我们探出了八煞门的背后,是一个叫魔宫的组织在撑腰。” 江梦秋道:“这等于是一场空忙,魔宫是些什么人,在什么地方,我们仍然一无所知。” 崔妙人道:“那只好等以后再说了,魔宫能把孙华轩那样的高手也控制在掌握之中,可见其厉害!八煞尚不足畏,孙华轩的武功真的惊人,如果要出手的话,我们谁也不是敌手,这老儿不知是什么来历。” 江梦秋道:“方大姊可能知道,我们问问她去。” 崔妙人道:“你爷爷也可能知道,从他的口中,可以听出他在你爷爷手中吃过亏,可是他又似乎在帮我们的忙,真不知他是何居心。” 崔明珠笑道:“还有一个人的态度也很奇怪……” 江梦秋道:“不错,还有那潇湘剑客诸葛晦,看来他对大姊一往情深已经有多年了,大姊怎么会不知道呢?” 崔妙人脸上一红道:“这家伙贼头贼脑,我看了就有气,下次如果再碰上他?乙欢u蝗乃!?br />  崔明珠道:“他不会跟你对打的,今天他就避着您。” 江梦秋道:“他的闪电三连击也确是高明。” 崔妙人道:“不见得,你就不输于他。” 江梦秋道:“小弟只是侥幸,何况他出手时,似乎别有居心,看来在找我拼,结果总是伤了他们的人,替我们解了围,如果他是有意如此,则他的剑术造诣还在小弟之上,因为要把剑式运化得如此之妙,实在不容易。” 崔妙人默然不语。 崔明珠又道:“姑姑!我觉得这个人还不错,他早年追随着你,做了那么多的事,的确是为了您,那些被他逼退的人,怎么配得上您呢?” 崔妙人很烦躁地道:“我的事不要你管,小鬼,你自己多小心就是了,我看你跟方梅影越学越坏。” 崔明珠伸伸舌头,在背后向江梦秋做了个鬼脸,倒是不敢再说了,三人徐步下山,离开了伏牛山区,来到了县城里想找方梅影,却遍寻无着,方梅影临去时曾说要将落脚处转告丐帮的门下,可是要与丐帮的人连络,也有倚红与偎翠知道方法,然而那两个女子也不见了。 在城里转了半天,直到天黑,仍是一无消息,他们不禁感到奇怪了,方梅影找不到还可说,倚红与偎翠应该在下面等着他们的呀,怎么会也不见了呢?” 在城里他们也曾找到几个乞儿,一问之下却又失望了,这些都是真正的乞丐,不属于丐帮门下,自然问不出结果来,江梦秋显得十分焦灼,研判下,认为她们一定又被八煞门的人掳去了,江梦秋几乎想重上伏牛山。 但崔妙人把他拦住道:“江兄弟,我知道那两个女孩子对你很重要,可是你爷爷把你托付给我与方大妹照顾,方大妹不在,这责任就在我一个人身上,我可不能让你去涉险,八煞门虽然在今天落败了,但你一个人应付得了吗?你应付不了,是否要我跟明珠去帮忙……” 江梦秋惶急地道:“这个兄弟怎么敢呢?” 崔妙人沉声道:“你要去,我们绝不能撇下你,只好跟你去了,这一去是否还能像白天一样轻易脱身呢?如果我们都陷身在内,那就是受你所累,你忍心吗?” 江梦秋低头无言。 崔明珠笑道:“江大哥,如果你认为倚红与偎翠她们比我跟姑姑更重要,我们只好陪你去了。” 江梦秋急了道:“明珠,你怎么说这种话呢?” 崔明珠道:“这是老实话,姑姑是受江爷爷之托照应你的,你要去涉险,我们必须跟你一起去,你知道这是必然的事,而你为了救倚红与偎翠,一定要再上伏牛山去,自然是认为她们两人的安危比我们更重要了。” 江梦秋急得脸都红了道:“明珠,我没有这个意思。” 崔明珠笑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江梦秋道:“在我的心目中,每个人都一样的重要,倚红偎翠是方大姊从卢沧客那儿要来转托给我,虽然她们自居于下人,我都视她们为同患难的朋友,她们有了困难,我不能袖手,对任何人都是一样,并不因她们而特殊。” 崔妙人道:“明珠你不能这样说,江兄弟今天在山上要陪你一起留下就是证明,他是个重义而无私的君子。” 崔明珠讪然一笑道:“我知道江大哥是个正人君子,但我不这样说就无法阻止他前去。” 崔妙人笑道:“如果他执意要去,你怎么说也阻止不了的。小鬼,你别跟方梅影学得刁难古怪。” 一言甫毕,背后忽然有人笑道:“我又有什么地方惹着你崔大妹子,尽在背后嚼我的舌根。” 三人俱是一怔,’随即看见方梅影由暗处冒了出来。 崔妙人笑道:“梅影,你真是鬼灵精,我们整整找了你一个下午,你却躲在我们背后听壁根,我不骂你,你还不出来呢。” 方梅影一笑道:“我可不领情,你们何尝是找我,方梅影丢了可没有人关心,江兄弟,你说是不是?” 江梦秋大急道:“方大姊,你怎么也这样说。” 方梅影笑道:“我听了一下,只听见你要去救倚红偎翠,可没提到我,倒是挨骂有我的份。” 崔妙人笑道:“梅丫头,你这张嘴真不饶人。” 方梅影道:“本来就是嘛,你们虽未阻止兄弟去救人,但所救的人里面也没有我的份。” 江梦秋道:“方大姊,我的确没有想到你,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失陷的,无论在什么危急的情况下,你都能照顾自己的,所以我们用不着为你去操心。” 方梅影哦了一声道:“你这么信任我?” 江梦秋点头道:“是的,何况这本来就是事实。” 方梅影道:“人有失手,马有失蹄;智者千虑,难免一失。万一我真的被人家掳去了又怎么办呢?” 江梦秋想了下道:“我还是不会去救你。” 方梅影道:“那又为什么,难道我不值得一救?” 江梦秋咬咬嘴皮道:“不是的,如果你失陷了,那个掳去你的人一定是神通广大、技艺无匹,我就是拚了命,也不见得能救你出来,所以我不必作无谓的牺牲。” 方梅影笑笑道:“你说这种话不怕我寒心吗?” 江梦秋急道:“方大姊,你这样说才是真的使兄弟寒心了,在我的心目中,你比亲姊妹还重要,如我拼了命能换回你的安全,我自然会毫不考虑一为的,可是我……” 方梅影笑笑道:“好兄弟,你不要急,大姊是逗着你玩的,你总算知道大姊的心,我如失陷在人的手里,我也不要你来救我,你的安全比我更重要。” 江楚秋道:“话不是这么说,如果我知道大姊对我的关切而坐视你失陷放手无动于衷。 我就不算是人了。” 崔妙人道:“你们这一对难姊难弟倒使人不懂了,你既然知道梅影不愿你为她冒险,那就该乖乖的自己珍重,可是你既不去救她,又不能无动于衷?这究竟是怎么说?” 江楚秋道:“方大姊如果失陷于对方手中,除非她是另具用心,我冒险去救她,反倒破坏了她的计划,假如她是真的束手无策而遭擒,则我去救她已太迟了,我只有尽一切的努力,不计牺牲地为她报仇。” 崔妙人一愕道:“报仇,这是怎么说呢?” 江梦秋一叹道:“崔大姊你跟方大姊是翱翔天空的两头神鹰,绝不甘心被人捉住关在笼子里的,我小的时候曾经捉住了一头苍鹰,想养在笼子里慢慢调驯的,结果它自己撞栏死掉了,这就是鹰鹫的品格,真到那个时候,你们一定像那头鹰一样;所以我只准备为你们去复仇了。” 两个女子都为之一怔,而方梅影心中的感动尤深,她知道江梦秋的话中虽然也带上崔妙人,那只是为顾全礼貌,怕崔妙人多心而已,实际上这番话是说给她一个人听的,激动之下,她紧紧地抓住了江梦秋的手笑道:“好兄弟,凭你这份知己之情,大姊为你死了也甘心的。” 江梦秋忙道:“方大姊,你若是真的疼兄弟,还请你多加珍重,千万别有那一天。” 方梅影笑道:“不会的,大姊闯了这么多年江湖,不敢说事事顺手,却从没有失风过,原因无他,我就是在行事前,先安排好了退身之策,现在知道了你的傻劲后,我便会特别小心,绝不会有那一天的。” 江梦秋笑了一笑,见崔妙人微微皱眉,忙改变话题道:“方大姊,倚红跟偎翠的下落你知道吗?” 方梅影道:“知道,被八煞门掳去了。” 江梦秋为之一怔道:“什么,她们果然失陷在内了,她们是先离开的,八煞都在后面,是谁擒去她们的?” 方梅影道:“我也不清楚,这是白天狐说的。” 崔妙人忙道:“白无瑕也在伏牛山上吗?” “是的!为他那个义仆惨遭杀死,他誓与八煞门不共戴天,这家伙真有办法,他居然潜伏在段家堡内而不被发觉,今天东海人魔在庄前设的那块淬毒木牌,就是他替我们拔走的,他只告诉我说倚红偎翠被八煞门擒下了。” “是谁下的手呢?她们的武功不弱,单打独斗,也不会比八煞差到哪里,怎会失手呢?” “白天狐也不清楚,他只知道这两个女孩子胆大包天,突围出来后,又偷偷地绕了回去,想潜入八煞门内部去作破坏的工作,结果误人禁区就没有再出来。” 江梦秋诧然问道:“八煞门中还有禁区?” “是的!白天狐比我们早去一两天,了解也详细一点,他发现段家堡的后院有一片地方,深入山腹,那个地方连八煞都不准轻易入内,我们互相交换所得的资料后,他认为八煞与孙华轩都不是八煞门主宰,似乎那个禁区中的人,才是八煞门的幕后操纵者。” 江梦秋点头道:“不错,今天你走了之后,八煞门齐出跟我们交手起来,结果红狐齐天寿漏出了一句口风,说出了一个魔宫的名称,似乎这魔宫在控制着他们。” 说着把方梅影离开后的情形又述了一遍。 方梅影笑向崔明珠道:“小丫头,你真了不起,连我这个智狐都甘拜下风,崔大姊,难怪你要在背后数落我,不过这次我可不认帐,这一切都不是我教的,我出的主意也不会比她更高明。” 崔妙人笑道:“反正总是你引起头的,她跟我在外面跑了一年,也没耍鬼花样,跟你接独后才不过一个月,却学得这样刁难古怪,这都是受你的影响。” 方梅影道:“你一定归罪于我,我也只好认了,但我觉得这是件好事,明珠的剑法武功稍弱一点,光靠一手无影飞针是不足于应付危险,难得她有这份机智,以后就可以放心了,至少不必要你太费神照顾她了。” 崔妙人道:“我哥嫂把她交给我带出来历练一下,好的没学会,却学来了一身的流气与一肚子阴谋鬼计,回去后叫我如何向哥嫂交代。” 方梅影一笑道:“这个你放心,令兄为人如何我不清楚;尊嫂无敌神针李芳菲昔年在江湖上是有名的女煞星,一手无影飞针自不必说,整人的手段尤为精绝,多少黑道枭雄在她手下被整得死去活来,明珠大有母风,正是她的家学渊源,绝对怪不到你的头上来。” 江梦秋听她们把话题又岔远了,不禁焦急道:“方大姊,倚红跟偎翠到底怎么样了呢?” 方梅影道:“白天狐看见她们闯入禁区,没有再出来,判断她们一定是被擒住了,消息到此为止。” 江梦秋急了道:“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方梅影一笑道:“你急什么,那两个女孩子也不是省油的灯,不会吃亏的,她们在卢沧客那儿学了不少玩意儿。全身披褂,全是整人的宝贝,谁碰上她们谁倒霉。” 江梦秋道:“万一她们有所失闪,我们如何向卢沧客交代呢?方大姊,你一定得想个办法才好。” 方梅影道:“卢沧客把她们送给了我,就是我们的人了,生死存亡都是我们的事,不必向卢沧客交代什么的。” 江梦秋大急道:“她们是为了我才惹上了这场麻烦的,我一定要救她们出来,方大姊,你不管我可不能不管。” 方梅影一笑道:“谁说我不管了。但白天狐说那个禁区之内凶险异常,他也不敢深入。” 江梦秋道:“再凶险我也要去闯一下。” 方梅影笑笑道:“我们的公子又犯上牛劲了,好兄弟,你别急行不行,你没听倚红说吗?她身边还带着向卢沧客求援的紧急信号,一放出来,卢沧客就会赶去的。” 江梦秋道:“她们既然是我们的人,怎么能指望卢沧客去救她们呢?我绝不同意这个办法。” 方梅影微笑道:“谁说我们要指望卢沧客去救人呢?” 江梦秋瞪大了眼睛道:“方大姊,你究竟是什么打算?” 方梅影这才道:“我们当然要去,但这一次不同于白天造访段家堡,哉们必须谋定而后动。” 江梦秋道:“可是等我们慢慢想出办法就来不及了。” 方梅影一笑道:“怎么来不及呢?倚红告诉我了,她那求救的火是一种烟雾,施放时没有动静,随风飘到一定的高度时,才凝成倚红色的烟彩,不论昼夜都可以看得见,现在伏牛山上并没有这种烟彩出现,可见还不急。” 江梦秋道:“也许她们根本没机会呢?” 方梅影道:“我也想到这种可能,但是我认为可能性不大,因为八煞门志在引我们入伏,她们俩不是主要的对象,不会有生命之危的,即使我们遭擒了也不至于危险,八煞门主要的是以你爷爷为对象,我想江爷爷对这一点也很清楚,所以才叫我们前来摸摸底……” 崔妙人道:“梅影,你别呕人了,刚才为了阻止他前去,我们已用尽了方法都未成功,你也拦不住他的,还是想个方法,再到伏牛山去一趟。” 方梅影笑道:“我当然要去,不为救人,光为摸清那个魔宫的底细我也要这一趟,但是不能莽撞,我们必须等一个人的信号,然后再去。” “等谁的信号?莫非你在八煞门中还有人会通消息出来吗?那是不可能的,他们的人,你一个也都不认识。” 方梅影道:“谁说的,现在至少有两个人会向我们暗通消息,我已经叫白天狐去连络了。” “是谁?梅影!你可真有办法。” 方梅影一笑道:“不是我有办法,而是沾你的光,其中一个就是潇湘剑客诸葛晦!” 崔妙人一怔道:“怎么会是他呢?” 方梅影笑道:“就是他,白天狐在段家堡中藏身,就是靠着他的掩护,但是他虽然肯出力帮忙,却不肯将内情透露出来,我正在奇怪他到底是为了什么?现在知道他对你崔大姊的一片痴心;就不难明白了。” 崔妙人脸现惧色道:“这个轻薄狂徒,要是他再对我说一句胡语,我就一剑砍他的脑袋。” 方梅影一笑道:“崔大姊,你这话就有失情狐的风度了,你可以不接受他的感情,却不能阻止别人对你倾心呀!” 崔妙人脸色一沉道:“梅影,如果你再提一句这个人的名字,我们的交情就一刀两断。” 方梅影不禁一怔,似乎没想到崔妙人的态度会如此认真,更想不透崔妙人对诸葛晦何以如此深恶痛绝,但她知道的确不能再提诸葛晦了,她与崔妙人相识多年,虽然聚首的时间不多,但情谊却亲逾手足,而崔妙人却是第一次说出这种重话,因此她机警地一笑道:“不提就不提,现在说到第二个人了,你们知道是谁?” 江梦秋口快道:“那还用问。一定是孙华轩了。” 方梅影道:“你怎么会知道的?” 江梦秋道:“他故意跟你打赌,让你安全离去,老气横秋,满口称你为方丫头,仍然以长辈自居,可以想得到他一定是你的熟人,只是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方梅影道:“算是被你猜到了,但你再也想不到他会是什么人,说出来准会吓你一跳!” 江梦秋道:“是勇士孙不老吗?” 方梅影一怔道:“原来你也知道了。” 江梦秋笑笑道:“我不知道,但武林之中,能使兄弟吓一跳的,只有一个勇土孙不老了,他怎么会更名孙华轩,又怎么会混到八煞门中,变成那副模样了?” 方梅影道:“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我仅在种种迹象中判断是他,除非等他自己承认是孙不老时,才会说明一切,否则就要从侧面去了解了。” 崔妙人一叹道:“勇土孙不老为三公之一,居然会受人控制,那个魔宫的实力可知雄厚了,我们应付得了吗?” 方梅影道:“不晓得,所以我才叫白天狐去问问他,假如不是我们力量所能应付的,他一定会阻止我们前去。” 江梦秋道:“听他的口气,他跟我爷爷好像有过节,会真心帮助我们的忙吗?万一他是受了魔宫的指使……” 方梅影笑道:“这一点你放心,三公是何等身份,绝不会借他人之力来了断私怨,他就是与你爷爷有过不去的地方,也不会报复在你头上,否则今天就不会帮助我离开了。我看得出,他受魔宫的控制是身不由己,尤其是今天段天化对他的态度,他怎么忍受得了,即使他站在魔宫那边与我们作对,也一定是在借重我们把八煞整垮之后的事,因此我们还是等候白天狐的消息吧!” 经过一段时间的沉默后,江梦秋问道:“白无暇是如何跟大姊连络,他能在八煞门中自由行动吗?” 方梅影道:“有潇湘客帮他的忙,他已经能在庄中进出自如,再加上孙华轩的掩护,就更没问题了,庄后另有一条捷径,可以通到山左的一所破庙中,白无暇约我们在哪里碰头,现在时间已差不多,我们走吧!” 说着又对崔明珠道:“把你的无影飞针扣好,用出手没命的那一种,万一发现有人在附近跟踪的话,立即出手。” 崔明珠望望崔妙人,祈求她的同意。 崔妙人笑道:“方姑姑不是好杀的人,她叫你这么做,你就照办吧,今天晚上的行动关系很大,凶险也多,你可以放开手行事了。” 于是四个人悄悄地又向伏牛山行去,江梦秋道:“我们该先到城里去吃点东西,也好长点精神厮杀,我饿了。” 方梅影一笑道:“你们下山的时候,不过才午后没多久,怎么拖到现在还没把肚子填饱?” 崔妙人道:“亏你还好意思问,我们下来之后就忙着找人。哪有时间停下来填肚子,谁还像你这么逍遥。” 方梅影笑笑道:“总不是为了找我吧!” 江梦秋道:“方大姊!虽然我们都没有说要找你,但见到你之后,兄弟才感到饥饿,你说是找谁呢?” 崔明珠也道:“方姑姑!您这倒不能冤枉江大哥,他知道你不会失陷的,所以才不为你担心,但我们满城乱窜,的确是为了找你,倚红与偎翠不会乱跑的,路上见不到她们,就料准是出了问题,大家都急着找到你拿个主意。” 崔妙人一叹道:“这两个丫头也是的,能够脱身已经是万幸了,怎么又自投绝路闯了回去。” 方梅影道:“这两个丫头很忠心,她们是为了江兄弟拼命掩护她们脱身,怕你们走不掉,才摸回去,想在庄内制造一点混乱来帮你们脱身,其行虽愚,其情可感。” 江梦秋道:“我就是想到有此可能,才坚持要救她们出来,我心中只把她们当作同患难的伙伴,绝没有其他……” 方梅影笑笑道:“谁说你有其他心思了。” 江梦秋脸上一红,不再开口。 方梅影道:“晚上还要重探段家堡,现在就不能在城里面耽搁,八煞门耳目密布,被盯上了虽无大碍,到底有点讨厌,兄弟,你就忍一忍。” 江梦秋道:“别的都好忍,就是不能饿肚子,我要是空着,一点劲儿都没有,什么事都办不了。” 崔妙人道:“二十多岁的男子汉,正在少壮之年,的确饿不起,梅影,就让他止点饿吧!” 方梅影笑道:“少爷,你是享受惯了的,这一坐下来,炒煎烹蒸马虎一点都不行,要拖到什么时候啦。” 江梦倚红着脸道:“大姊又在笑话我了,我讲究吃,但要看时候,现在只要有点东西裹腹就行了。” 方梅影道:“那不行!江爷爷托付我们照料你的;可不能让你受委屈,要吃就得好好吃一顿。” 崔妙人一皱眉道:“梅影,你别夹缠了,怕耽误时间的是你,蘑菇起来也是你,你究竟要干什么!” 方梅影笑道:“我保证让你们吃顿好的,也不会耽误时间,只要你们跟我走,听我安排就是了。” 三个人都莫名其妙,只好跟着她走出去,出城之后,又折向山间,虽非晨间登山之路,却也是向段家堡。 崔妙人道:“梅影,你捣什么鬼,刚才还可以将就找点东西,现在来到荒山野地,你不是寻我们开心吗?” 方梅影道:“怎么会寻开心呢?我忙到现在也是粒米未进,要饿肚子的话,我会陪你们受罪,但是你们放心,我方梅影什么事都能干,就是不肯受罪苦自己,记得我告诉过你们一个故事,我有次断了盘缠,曾经当街卖唱,敲了人一大笔银子的事吗?我要赚钱法子很多,但偏选了这一行,就因为可以不受罪,随便哼几句就捞进一大票,既开心又省事,你们想我肯挨饿吗?” ------------------------------------ 天马 扫描,侠圣 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十六章 大家见她似开玩笑似认真,也不知她葫芦里卖什么药,但她鬼计多端是出了名的,相信她不是空口说白话,遂忍住好奇跟她走去,循着一条大路,慢慢上山,远远的果见一座小庙,还闪着点点灯火。 方梅影看了一下,示意大家放轻脚步,悄悄地掩了近去,来到庙外,她又叫大家分散隐伏,由庙墙的破缺口望过去,可以看见神殿中围坐着三个劲装大汉,都是胸前绣着八卦图形,穿着八煞门标记的服装。 江梦秋低声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先有人了?” 方梅影也低声道:“别让他们听见了,这是八煞门通外面的秘径,自然会有人看守的。” “那白无瑕怎么能过来跟我们连络呢?” “他来的时候,自然要摸掉这几个哨兵。” 江梦秋忍不住道:“为什么不现在就动手呢?” “等一下,还没到时候,你肚子不饿了?” “饿!可是这儿没吃的。” “放心好了,会有的,酒莱齐全。嘘!这不是来了。” 她手指之处,果然庙旁的一座荒坟处,断碑轻轻移开,射出一点灯光,然后有一个年轻的女子,一手执灯笼,一手提了个食盒,缓缓地走到庙门前,庙里的三名汉子迅速提剑出来,采取了包围的姿态,一人轻喝道:“谁?” 那女子笑道:“是我,廖五姑,给你们送饭来。” 汉子看清了才道:“今天怎么这么晚?” 女子笑道:“庄上被人闹了一场,死了一位齐老儿,八位堂主伤了五个,所以耽误了,你们这儿还好吧?” 汉子道:“这条路根本就没有人走。” 廖五姑道:“不见得,庄主接到城里的消息说,有四个点子往这个方向来了,要你们小心点。” 汉子笑道:“你放心好了,我们连眼睛都没眨过。” 廖五姑冷笑道:“还说呢,我来的时候,你们都没看见,一起躲在里面偷懒,点子来了你们不会看得见。” 汉子笑道:“山底下还有两个人呢,来人一定要先通过他们才能到此地,我们听见警告再行动也不迟。” 廖五姑道:“今天不行!来人中有两个妞儿被捉了起来,庄主想点子很可能会趁黑前来救人的,盘查得很严,要我送到了饭即回报,如果耽误一下,就是这边出了问题,庄主立刻就会带人过来,所以我要赶回去。” 汉子笑道:“庄主也太小心了,这条路只有自己人才知道,点子不会摸过来的,有什么可紧张的。” 廖五姑道:“庄主是这么吩咐的,我不敢不听。” 那汉子笑道:“对外人他是庄主,关起门来,他未必管得到我们,怕他个什么劲儿。” 廖五姑却道:“你们不怕我怕,庄主今天跟孙老儿闹翻了,摆明各管各的,我隶属在八煞门下,自然要归他管,比不上你们有地灵夫人为后台,所以我必须赶回去。” 那汉子无可奈何地道:“今天真扫兴,那你快走吧,要是没事,就再来陪陪我们,一轮就是一天一夜实在太无聊了,守着破庙,连个鬼影子都见不到。” 廖五姑打着灯笼,又从废坟的人口处进去。 那汉子打开食盒,把里面的酒菜一搬出来,果然鸡鸭鱼肉俱全,而且十分丰盛,他吩咐道:“老秦,你下去看看,把底下的两个人也叫上来吧,一起吃热闹些。” 那被称为老秦的汉子道:“这不太好吧,庄主是说点子已经从这个方向来了,底下不能断人。” 那汉子笑道:“见他的大头鬼,段天化算是那一门的庄主!还要我们替他看门,点子来了最好。我们把点子擒下来。说不定八煞堂的堂主就是我们干了。” 另一个汉子也道:“说的是啊、这几块料不过是有点名气而已,居然高高在上当堂主了,论起武功来能比我们强多少,地灵夫人早就不耐烦了,都是天圣君力主慎重,想把血老的都收拾了再敞开来干,连累得我们跟着倒霉,七剑九狐又算得了什么,孙老儿还是三公之一呢,照样被制得乖乖的,偏偏天圣君却把那个仁翁看得那么重。” 姓秦的汉子道:“这些话还是少说,天圣君如此做必然有用意的,天圣君筹划多年,创开了局面就不容许失败了,还是把事情做稳当些好。” 最初开口的那名汉子似是三人中的首领,他将声音压低了一点道:“老秦,老马,咱们是自己多年的兄弟,我才不怕告诉你们,稳当是天圣之意,咱们的那个主子可就等得不耐烦了,希望能闹点事出来早些分门立户!所以才叫我把那双鸟派到下面去,你们也不想想,下面的工作比上面重要多了,怎会派上那种窝囊废的。” 这两个汉子都是一怔,姓马的汉子道:“王大哥,这么说来,地灵夫人是对大哥有了指示了?” 姓王的汉子道:“当然。要不然段老儿也不敢跟孙老儿闹翻,孙老儿也不会这么忍气吞声!” 姓秦的汉子道:“我也觉得奇怪。段天化是天圣宫的人,孙老儿是地灵宫的人,原来是有夫人撑腰,但夫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这不是打自己的耳光,折自己的颜面吗?” 姓王的笑道:“兄弟,你又不懂了,孙老儿虽在地灵宫,却是天圣君制服的,对夫人一向不太驯服,利用段天化气他一气,他就死心蹋地的追随夫人了,而夫人若得孙老儿忠心支持,才可以跟天圣君别别苗头。”” 姓秦的道:“天圣地灵,谊为夫妇,难道也要一斗吗?” 姓王的笑道:“老秦,如果你是夫人,会对天圣君这一个丈夫满意吗?年龄悬殊且不说,单凭那张丑八怪的脸,你终日相对不见得舒服吧?” 姓秦的想想道:“这倒也是,王大哥,听说地灵夫人每夜无人相伴就不能安寝,这是真的吗?” 姓王的笑道:“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夫人正在如狼似虎的年岁,何况她练的武功需要在这上面求进境,那还能免得了吗?八煞中除了潇湘剑客,差不多都是人幕之宾,段老兄那么大的岁数,也难免挨到一份。” 姓秦的道:“这就怪了,八煞中以潇湘剑客最潇洒,她怎么会单放过了呢?” 姓王的笑道:“因为诸葛晦是自愿人魔宫的不大受约束,再说她是真正的喜欢诸葛晦,不愿让他知道自己的淫荡,想用慢工来赢取诸葛晦的好感,更不能操之过急,其他几个老儿人宫时,都是我悄悄去召来的。” 姓马的笑道:“原来王大哥在夫人面前如此得宠,难怪知道得这么多,不用说,你也时常得亲芳泽的了。” 姓王的笑道:“只有一次。以后我就设法推托了,宁可替她另外找人,也不去受那个罪了。” 姓马的一怔道:“那又为什么呢?大哥,我听说夫人的床上功夫绝顶,可以摆布得人欲仙欲死,人又是美绝,一身肌肤如霜赛雪,大哥不是专好这个调调儿……” 姓王的狎笑道:“话虽不错,但销魂一次,至少要休养过五六天才能复原,那婆娘练功之法,专门吸取对方的精华以自注,我还想多活几年,这一身功夫得来不易,犯不着奉献上去,段天化最聪明,他领略过厉害后,渐渐就荐人以代,所以他的功力能比别人深得多,孙老儿不也是经她这一手,才把面目弄成那个样子,像天圣君差不多,使她望而生厌,才保得住自己。” 姓马的吁了一口气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王大哥几时有机会,你也挑兄弟去销魂一次如何?” 姓王的道:“兄弟,你要有这个兴趣,我随时都可以帮你这个忙,只是我劝你别去尝试,留着点精力好好地忍一忍,受委屈也不会有几天了,到时候,咱们也不必叫什么老大老二老三了,也不必受这个穷罪了,等咱们出头之后什么乐子没有,何必一定要找死路呢?” 姓秦的汉子道:“大哥说的也是,想我们太行三枭当年在江湖上,也是跺脚四海颤的人物,自从那时候被天圣君看中后,弄得连人都不敢见了,想起来可实在窝囊。” 姓王的一叹道:“别说了,这还是咱们的福气,被地灵夫人看中了,调到她这边来,如果留在天圣宫待遇更难堪呢,有多少比咱们名头大的人物,在天圣官中操司下役,连个奴才都不如,那不是更惨。” 姓马的汉子仍不死心道:“大哥,兄弟只想去尝一下滋味,以后不去就是了,一次总不要紧吧。” 姓王的道:“一次是不要紧,但是沾上一次后,你想不去也不行,那婆娘的一身狐媚工夫,能叫你把命送了都舍不得丢开,你知道她那寝宫后面荒园中埋了多少死人。” 姓马的道:“有这么厉害的吗?你大哥不是就煞住了吗?” 姓王的道:“兄弟,你不能跟我比,在这方面,我比你经验多了,当天觉得不对劲,我下了狠心,在凉水里泡足了一天,才忍住没再去找她,你可没那份定力,我们是自己兄弟,我才告励这些,绝不会害你的。” 姓秦的道:“大哥是风月场中的老手,他都说厉害,老三,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把命送上可实在不划算。” 姓马的道:“大哥既然这么说了,兄弟自然不敢再存这个意思了,可是八煞他们怎么没多大影响呢?’” 姓王的道:“那是段天化管得紧,而且有四五个人轮流,中间还顶上几个补缺的,才没让他们元气大伤,不过也够瞧的了,他们得到了天圣君的传授,内力修为,应该进展几倍,可是除了段天化,其余几个都软绵绵的,看不出有多少进境,全是叫那婆娘吸去了精神。” 姓秦的笑道:“天圣君是她丈夫,怎么看得下去?” 姓王的道:“有什么办法呢?天圣君自己也受不了她的纠缠,只好由她打野食了,在魔宫本坛,她也是公然召人人待,圣君为了面子拉不下,才让她到这儿来坐镇的,无非也是落个眼不见为净罢了。” 说着又道:“老秦,你去把邛崃双鸟叫来吧,她们从午前寄到现在,一粒米还没下肚呢,而且没有她们,喝起酒也没劲,段天化大惊小怪,我想是不会有事的,就是有事也没啥关系,地灵夫人正求之不得呢。” 姓秦的汉子答应后起身而出,姓马的却笑道:“大哥,你大概是俄馋了,连那两个老太婆也有胃口。” 姓王的汉子笑道:“她们不过才四十出头一点,老也不算太老,真要上了床,固然是差点劲。但在一起喝喝酒。又可比小娘们解风情多了,解解闷也是好的。” 崔明珠比着那姓秦的汉子后背就要出手,却被方梅影阻止。 方梅影道:“不错,太行三枭是绿林道上首屈一指的枭雄这姓王的叫人面条王铁虎,走的叫夜枭秦子久,那一个叫笑枭马青刚,这三人若轮武功,绝不在七剑九狐之下。十五年前就突然销声匿迹,想不到也被魔官搜罗了去。” 崔妙人也凑过来道:“别说三枭了,就是邛崃双鸟,飞燕莫青青、云雀莫非非,也都不是简单人物,她们居然在魔宫中担任这种守卫的工作。可见那魔宫的主持人不简单了,那个什么天圣地灵,真不知是何方神圣。” 方梅影道:“这倒不清楚,但我们这一番偷听,却大有收获,至少对魔宫有了个初步的认识……” 崔明珠忍不住道:“把他们制住了问一问,不是知道得更清楚了吗,您干嘛不让我出手呢?” 方梅影道:“太行三枭都是使暗器的能手,你的无影飞针未必能制得住他们,反倒麻烦了。” 江梦秋道:“方大姊,他们不是说有什么!邛崃双鸟在下面守卫吗?怎么我们上来时没见到?” 方海影微微一怔道:“是啊,我也弄糊涂了,也许白天狐另有安排吧,否则他不会约我们在此地见面的。” 崔明珠道:“不放倒他们,白无瑕怎么现身呢?” 正说之间,那个夜枭秦子久掠而回道:“大哥,怪事了,邛崃双鸟被人制住了,倒吊在一根树枝上。” 王铁虎愣然道:“是谁下的手?” 秦子久道:“不晓得,他们不能开口,穴道被制住了。” 上铁虎道:“你不会把他们放下来问一问。” 秦子久道:“树高七八丈,两个吊在一根横枝上,那下手的人很绝,横枝只能负担那点重量,多加一个人上去,就要断了。他们被制住了穴道,摔下来非死不可,邛崃双鸟与咱们到底还有点交情,兄弟不忍心要她们的命,再说摔死了,更问不出所以了。” 王铁虎道:“老秦,你也是的,用暗器把树打断。” 秦子久道:“可是,两人分开吊,我也能接住一个另一个非摔死不可,我只好回来找个帮手。” 王铁虎沉吟片刻才道:“看来真有人找上来了。咱们一起去看看吧,莫家姊妹是我们的老交情,总不能见死不救,老秦,你没发现有别的人迹吗?” “没有,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王铁虎一笑道:“没人怎么双鸟会上了树梢呢?恐怕是来人功夫太高,你不易发现而已,走吧。” 马青刚道:“这儿不要人看守了?” 王铁虎道:“咱们三个人如果落了单;就一定会遭人算计了,来人分明是调虎离山,要咱们走开,何不落得做个情,反正这只是一条秘道人口,没多大关系。”” 秦子久道:“那要不要放个信号,通知庄上呢?” 王铁虎道:“不必,让段天化知道了,他就有了戒备,天圣君怕跟人过早接触,才吩咐段天化步步为营,地灵夫人却巴不得有人闯了去,所以才叫我们别太认真,由着对方长躯直人,咱们当然是听地灵夫人的。” 马青刚道:“可是追究起来,我们就难逃责任。” 王铁虎一笑道:“这只是一条人口而已,咱们来个矢口否认,难道段天化还敢咬定人是从这进去的,再说地灵夫人也会替我们掩饰,追究不到我们身上的。” 说着三个人都离庙而出。 方梅影笑道:“现在的酒菜,我们进去享用吧,保证比外面买的好。” 招呼大家进去,她自己撕下一条鸡腿就吃了起来,江梦秋也不客气,就着菜场,大口地吃馒头。 崔妙人道:“万一那三个家伙回来了怎么办?”。 方梅影笑道:“那一定是白天狐铺的路,要解开独门的闭穴手法,最少也得半个时辰,我们早就酒足饭饱了。” 崔妙人道:“也许他们不等解穴就回来了呢?” 方梅影道:“这也没关系,你没听王铁虎说吗?他是奉命存心放我们进去,即使看见我们,也会躲了起来。” 崔妙人慢慢地嚼一片肉,皱着眉头道:“那个地灵夫人故意要放人进去,会不会是一项阴谋?” 方梅影道:“那是一定的,但我们也有内应,白天狐与孙华轩碰“过头之后,自然会通知我们躲开陷井的,但这地灵夫人的武功必然很高,凭真功夫对搏,我们恐怕很难占到便宜,只好见机行事了。” 崔妙人忧形于色道:“这么多的高手都被制得乖乖的,你有多大把握前去一碰呢?” 方梅影笑道:“一点把握都没有,但是我对这地灵夫人很感兴趣,去会会她是件很有意思的事。” 崔妙人忍不住道:“梅影,你别逞能,要知道这不是儿戏的事,万一失陷在内又怎么办呢?” 方梅影道:“我不想去逞能,也不是非去不可,你能把江兄弟劝回头,我绝不逞能,你能吗?” 崔妙人看了江梦秋一眼,不再说话了。 江梦秋道:“崔大姊的顾虑也不无道理不如让我一个人去。” 方梅影道:“兄弟,你别说这种话了,我与崔大姊受江爷爷之托照顾你,绝不会放你一个人去涉险,崔大姊也不是顾虑自己,她是不放心你。” 崔妙人道:“是的,从王铁虎的口中,你也知道地灵夫人是怎样的一个人了,我们都是女的,失陷了也没什么,你若是落在那淫妇的手里,可就不i。” 江梦秋肃容道:‘大姊请放心,大姊关顾之情,兄弟十分感动,但兄弟在这一方面还能把持住自己。” 崔妙人道:“你别太有信心了,有许多事是令人防不胜防的,他们什么手段都用得出来。” 江梦秋一笑道:“绝世姿容,地灵夫人不会美过崔大姊。惠心兰质,也巧不过方大姊,兄弟受两位大姊月余熏陶,美玉在胸,还会受顽石所惑吗?” ,方梅影笑道:“该死,你怎么拿我们来作比喻。” 江梦秋忙道:“请恕兄弟失言,但兄弟说的是真心话。” 崔妙人的脸不知怎么红了一下道:“我知道你说的是真心话,也不会怪你出言无状,只是你落在地灵夫人的手中,就不会像我们一样地对待你的。” 方梅影一笑道:“对这一点我倒是绝对放心,我们这位少爷自制的功夫可真有一套,他跟倚红偎翠……” 才说到这里,江梦秋已是满脸乞求之色。 方梅影才改口笑道:“他跟那样两个大美人别居一室,却像个木头人似的。地灵夫人不管摆出什么风流阵仗,大概还勾不动他。 江爷爷晚年学道,他跟江爷爷在一起对定心克欲的功夫,一定修得很到家,用不着我们为他担心。” 江梦秋这才吁了一口气,用感激的眼光看看方梅影道:“是的,爷爷很早就打算要我出来闯江湖,他老人家对品德的陶冶最注重,唯恐我因偶一不慎而自污名节,对自制方面的功夫很着重,也教了我许多临危自全的办法。” 方梅影哈哈大笑道:“江爷爷不愧名家,知道你这俊俏的小后生在江湖上,必然会有许多风流魔劫,所以才教了这许多应变的法门,崔大姊,你该放心了吧。” 崔妙人红着脸道:“我有什么不放心的,男人不比女子,在不得已的情形下,就算偶有不慎,也不会影响到名节,我也是提醒他注意,地灵夫人是练采补之术,他这一身功夫修为到这个程度很不容易,也正是采补者最受注意的对象,毁在这上面太不上算了。” 江梦秋感激地道:“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崔妙人不再说话了,四个人把东西吃了近半,差不多都饱了,忽见人影一晃,却是白无瑕飘了进来,见状笑道:“你们倒悠闲,居然还有心情吃东西。”” 方梅影道:“为了等你呀,枯坐无聊,放着好酒菜,不吃太可惜了,白天狐,你的情况如何?” 白无瑕道:“我见过孙华轩了,想不到他真是勇士。” 方梅影道:“这点我们早就知道了,他怎么说?” 白无瑕道:“对他如何进身魔宫的事,他不肯说,但他倒是很有心帮我们的忙,得知我约你们在此地见面的消息后,非常着急,因为此地守值的人很不简单。” 方梅影笑道:“我们也知道了,是邛崃双鸟、太行三枭,五头扁毛畜生罢了,没有什么了不起。” 白无瑕笑道:“有你方女侠在,自然不算回事了,孙老儿却颇为着急,他说这五人早年技艺已是不弱在魔宫中又受了一番熏陶后,进境更为惊人,万一冲突起来,你们虽不至落败,但是想顺利的进去可不容易,叫我赶紧由另一条路出来,暗中接应一下,谁知道你们已经上来了,而且那调虎离山之计也真高明,现在三枭还在为莫家姊妹推拿活穴,一时不上来,我们正好偷偷进去。” 方梅影道:“什么,双鸟不是你制住的?” 白无瑕道:“方女侠别开玩笑了,这五个人的身份连诸葛晦都不知道,还以为是普通下属,才叫我由这条路引你们进去,我好容易找到了孙华轩,问知情形后,急得不得了,另换了一条路出来接应你们。” 江梦秋忙道:“我们也没有下手,还以为是白大侠为我们铺的路呢?这一说倒是奇怪了。” 白无瑕道:“是啊!难道还另外有人不成。” 江梦秋道:“没有了,我们就是四个人来的。” 崔妙人道:“会不会是孙不老自己出来的?” 白无瑕道:“不会,我刚离开他,而且勇士虽然名列三公,却不擅点穴,双鸟的哑穴虽然被解开了,身上的穴道还没有解开,那是一种很奇特的手法。” 方梅影沉思一阵才道:“里面的情形如何?” 白无瑕道:“警备很森严,但从这条秘道,可以掩近禁区而不惊动八煞,孙老儿说他现在只能不与我们为难,可不能帮我们的忙,禁区内的情形他也不清楚,只知道是一个女子在主持着,此女十分厉害,要我们小心应付。” 崔明珠嘴快道:“是一个叫地灵夫人的女子,她是天圣君的妻子,天圣君就是魔宫的主持人。” 白无瑕愣然道“我不知道,你从哪儿听来的?” 方梅影道:“你究竟知道多少?看来还没有我们清楚。” 白无瑕道:“我是不清楚,诸葛晦虽然收藏我,他自己很忙,没时间跟我细谈,孙老儿跟我谈不了几旬,就把我催了出来,倒是你们在外面,消息还灵通得多。”” 方梅影想想道:“这些都不谈,你是从那一条路出来的,从哪一条路到禁区方便吗?” 白无瑕道:“不方便,要绕很大的一个圈子,通过许多守卫,我是得了孙老儿一块号牌,才通过盘话而出来的,现在我一个人转回去还行,带了你们就麻烦了。” 方梅影道:“那么由荒坟这条路就没有麻烦了?” 白无瑕道:“是的,这条路最近,而且是地道,两端都有人守着,这边的问题解决了,那边只有一个人。”” 方梅影道:“诸葛晦与孙老儿都指定要我们走这条路?” 白无瑕道:“诸葛晦也知道这一条路,孙老儿倒没有指定,但他也说这条路比较好,没什么阻碍。” 方梅影想想道:“我实在想不透他们的用心何在?” 白无瑕怔然道:“方女侠以为他们会陷害我们吗?” 方梅影道:“我想他们会陷害我们的。” 崔妙人道:“我想他们不会,可是我们从太行三枭的口中,听出地灵夫人似乎希望我们走这条路。” 江梦秋道:“因为这条路是段天化负责的,我们从这条路进去,责任是可以归在段天化的头上去。” 白无瑕道:“孙老儿也这么说,他放我出来的那条秘道是由他把守的,如果我们由他那儿进人,他势必要与我们作对,如果走别的路,他就可以不管了。” 方梅影一笑道:“除了段天化之外,似乎每个人都希望我们走这条路,可是把守这条路口的三枭去跟地灵宫的人,责任也归不到段天化头上,你们说是怎么回事呢?” 众人都怔住了沉默片刻。 方梅影道:“我想到这里面定有蹊跷,虽然我说不上来,为今之计,只好两方面试 下,以免一起都陷住了。” 崔妙人道:“我也赞成这个办法,大家分开行动好。” 方梅影道:“我跟江兄弟从这条路走,自兄与崔大姊姑侄从另一条路过去,大家到了禁区内再会合。” 白无瑕道:“我来的那条路盘查得很紧,我有通行的号牌,另外两位恐怕不容易过去。” 方梅影笑道:“白兄如果这点办法都没有就愧称天狐了。” 白无瑕心高气做,受不得刺激,听方梅影那样一说,立刻道:“好!白某负责把她们带进禁区,就算要跟孙老儿硬干一下也不在乎,但你们只有两个人……” 方海影一笑道:“我们这条是八煞负责的,有江兄弟一个人就够了,别忘了在黄山雁回峰上,江兄弟一人独镇七剑九狐,我们都是他手下败将呢!” 江梦秋深感不安,忙道:“方大姊,你这么一说,小弟就不敢当了,那天的对象只是八煞而已,何况还全靠着你们支持,才使八煞知难而退……” 方梅影道:“现在我们也是支持你的呀!” 江梦秋道:“二位大姊对小弟呵护备至,自然不会跟小弟争什么,可是对白大侠而言就太冒犯了。” 白无瑕一笑道:“老弟!别客气了,白某对你是心服口服,而是白某从不作意气之争,我名单上第一个要杀的是段成志,可是进人八煞门后,才发现内情如此复杂,现在我最大的兴趣是把八煞门的底子翻出来……” 方梅影笑道:“白兄凑热闹只是为了兴趣?” 白无瑕道:“不错!九狐七剑,不论正邪,谁都够不上一个侠字,我们都缺少那份气度。” 方梅影道:“这个我可不承认。” 白无瑕道:“你承不承认都无所谓,我说的是事实,行侠为求心之所安,为所当为,如果我们真是行侠之辈,就不该受简老鹤的约束封剑十年,在这十年中,我遇上不少不平事,却只能摆在心中记在帐上,这就是修为不够,如果我们立志行侠,谁又能阻止得了呢!” 方梅影道:“给你这一说,我也只好认了,十年之约,我只是捧捧简老鹤的场,没想到把自己的侠字给捧掉了。” 大家都笑了起来,崔妙人道:“别闲扯了,既然决定了分头进行,我们就开始行动吧,回头怎么碰头呢?” 方梅影道:“禁区之内,我们都没去过,想预约个地方也不可能,只好见机行事吧,反正此行以救人为主,救到了人就迅速退出,我说在禁区会合,也只是说说而已,谁知道我们能不能碰头呢!” 崔妙人道:“段家堡不过就这么大的地方,禁区只是其中一部份,我倒不信能把我们给困住了,假如事情顺利,我们就在白天聚会的那间万堂碰头。” 方梅影想想道:“好吧!有个指定地点,也免得瞎摸,只要能突破禁区,八煞已有六个受了伤,诸葛晦不会跟我们作对,一个段天  化也不足为惧,就这么说定了。” 计议定了,白无瑕与崔妙人崔明珠绕道到庙后,自寻路途而去,方梅影与江梦秋来到那座荒坟之前,方梅影很内行,在碑上婆姿了几下,就找到了开关,轻轻揭开了墓碑,弓身而人,江梦秋紧跟在后面。 这是一条地下的通道,穿透山腹,四面还用砖块砌了起来,里面很宽可容两人并行,通道很直,每隔丈许就在墙上插着一枝粗铜火炬,点着拳大的火苗!照得很光亮,脚下光洁干燥,好像经常有人走动。 江梦秋道:“这还算什么秘道呢?” 方梅影一笑道:“只要平常不用作道路,只有特殊事故才用来z通行的路,都叫做秘道。”接道:“江兄弟,我考考你,你知道这条路是作什么用的?” 江梦秋道:“那我怎么会知道呢?” 方梅影笑道:“你真不会用脑筋,这条路虽是八煞门所管,却由地灵官派人经管,而地灵夫人又是个色中女魔,八煞门的人畏之蛇蝎,你想这条路是作什么用的?” 江梦秋哦了一声道:“是为她掳劫面首而用的。” 方梅影点点头道:“孺子可教,八煞不胜其扰,地灵夫人又需求吞度,只好求之于外了,但这种事又不能让下人们知道,段天化只好专辟一条路来供她使用了,所以这条路是最安全的。我们保证可以直达禁区。” 江梦秋一怔道:“那为什么还要叫崔大姊她们分开呢?” 方梅影道:“因为我不要她们进去,崔大姊性情刚烈,明珠又是个女孩子,地灵夫人的住所一定有很多不堪人目的情形,不宜为她们所见,我才支开了她们。” 江梦秋道:“大姊以为她们到不了禁区?” 方梅影道:“是的,孙老儿位列三公,技业与你爷爷不相上下,屈身魔宫,必然有不得已的苦衷,但勇士与崔大姊的先人无敌金剑崔放翁的情谊极深,一定会设法阻挠她们前去涉险,我证实了孙华轩就是孙不老后,特地叫她们去走那条路她们不会有危险的。” 江梦秋道:“崔大姊自己知道吗?” 方梅影笑道:“她当然知道,她才选择那条路,一则是想私下一见孙老儿问问内情;二则是想利用早年的友谊,请孙老儿帮帮忙,给她们一点方便,如果地宫内没有危险,孙老儿是会成全他们的,否则也会把她们放到安全的地方藏起来,所以你不必为她们担心。” 江梦秋道:“那我们也该走那条路才对。” 方梅影道:“不能!我对孙老儿很清楚,他那个人不失为正派,但是很自负,我爷爷成名较早,但他一直不眼气,几次找上门来,要找爷爷较量,我爷爷总是谦让再三,实在被他逼急了,就跟他切磋一下,也总是让他占先一着,这样他才满意了,后来你爷爷也成名了,而且被世人并称三公,他一定也会找去较量的……” 江梦秋怔怔地道:“爷爷没说过呀!” 方梅影笑道:“你爷爷为人忠厚,但是在武功上却比较认真,不会像我爷爷一样故意输给他……’” 江梦秋道:“方爷爷是故意输给他的吗?” 方梅影笑道:“若论武功技艺,你爷爷后来居上,允推当世第一人,这是我爷爷的公评,想来不会错的,在万家宝录上,我爷爷列下当世十大高手,你爷爷排名第一,我爷爷自己排在第四,你知道孙老儿徘在第几?” 江梦秋道:“不是第五就是第六……” 方梅影摇头:“不!说出来你也不相信,正榜上十个人都没他的份,副榜上他列第一,那是第十一名。 再者以他的性情,在魔宫中落得如此狼狈,心中也有一股怨气,很想找一点外来的力量,帮助他脱离束缚,可是你若跟崔大姊在一起,他一定什么都不肯说了,所以我把崔大姊他们分开,就是想了:解一下内情,究竟魔宫的天圣地灵是什么人,为什么能控制住他。” 江梦秋道:“他肯说出来吗?” 方梅影道:“不晓得,我只是如此希望,但崔大姊她们不会有危险,则是可以确定的。” 江梦秋道:“那我们会有危险吗?” 方梅影笑笑道:“这条路是地灵夫人存心为我们所留的,自然一定会有危险,要不然我也不会跟你来了。” 江梦秋颇为感动地道:“为了兄弟一念固执,累得大姊跟我来涉险,兄弟心中很是不安。” 方梅影道:“你是否要我回头呢?也去走那另一条路?” 江梦秋哦了一声道:“不!” 方梅影道:“为什么,你难道要我陪你去涉险?” 江梦秋道:“小弟心中绝不希望大姊涉险,但是知道大姊绝不会答应的,又何必使大姊不快呢?相信我们易地而处,大姊也不会要小弟回头的,又何必徒费口舌呢?” 方梅影的身子颤抖了一下,终于叹了口气道:“兄弟,大姊在江湖闯荡了这么多年,见人只想整他一下,才换得这智狐之号,很少与人投缘过,更别说是卖命了,因此我自己想想也奇怪,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今天总算明白,那是你的一言一行,都深深地打到我心里去,你如果硬着性子一定要我同行。固然会使我感动,可是你不拒绝我同行,却更令我感澈心脾,大姊这条命交给你也是心甘情愿的,想不到我浪荡半生,竟会遇上你这个知己。” 江梦秋只有默默地听着。 方梅影忽而笑道:“不仅是我如此,崔大姊也是一样,她为人面冷心寒,那是早年在情场上失意形成的,后来几年,她见到男人就讨厌,唯独对于你,也不知怎么的,热心一反常情。” 江梦秋道:“这话不对,崔大姊玉洁冰清,怎会在情场上失意呢?从诸葛晦的口中,可以知道那些人根本配不上她,完全是她自动放弃那些人的。” 方梅影笑道:“也可以这么说,因此养成了孤傲标世的性情,可是对于你,却是打心里热起。” 江梦秋笑笑道:“那可能是因为小弟对两位大姊心中无伪,坦诚敬慕之故,相交以诚,自然就没有隔阂了。” 方梅影点点头道:“暂时就这么说,因为我也想不出其他的理由了,可是我认为人与人之间,还是一个缘份,多年来,我们不是没有遇到坦诚论交的朋友,但始终亲近不起来,或许你天生有一种令女人倾心的魅力吧。” 江梦秋涨红脸道:“大姊,你又在开玩笑了。” 方梅影道:“虽是在开玩笑,却也是真话,像倚红偎翠那两个女孩子,不就死心场地的为你卖命吗?” 江梦秋道:“那是她们生具忠心的本性,对谁都是一样。以前她们对卢沧客,不是也忠心耿耿的吗?” 方梅影笑道:“卢沧客造就她们,像女儿一样爱护她们,赢得她们忠心相对是应该的,你给她们什么?相处不到两个月,也谈不上恩,为什么取得她们忠心相对呢?” 江梦倚红着脸,莫置一词。 方梅影又笑道:“你别跟我装老实,那天晚上你跟她们计诱东海人魔上当演的那一场戏,精彩万分,可见你懂得不少呀。” 江梦秋涨红了脸道:“大姊既然在旁边,就该知道小弟不是那种轻狂的人。那是爷爷的教育,他老人家说我将来处身江湖时,必须懂得多,才不会吃亏上当。” 方梅影笑道:“对江爷爷这套教育方法,我是由衷赞成的,守正在胸,可不能形之于外,否则养成一个木头人,谁还会喜欢你,男子汉大丈夫,风里浪里敢去不算英雄,要进得去,出得来,才算男儿本色,所以今天我跟着你,另一个目的就是想见识一下,你在地灵夫人面前有多大的定力。照太行三枭的说法,那一定是个绝代尤物。” 江梦秋一笑道:“大姊说得太严重了。” 方梅影正色道:“不算严重,你没听见人面枭王铁虎所说的话吗?这妖妇确是有一套迷人的本事,八煞中那些家伙都不是好色之徒,却仍无法拒绝她的诱惑,明知其毒如蛇蝎,也不能克制住一下……” 江梦秋道:“那是强迫的,他们身不由己。” 方梅影道:“地灵宫既然在外面掳取面首,可见并不一定要他们,因此我相信没有强迫的事,再说孙老儿那么大的岁数,却逼得要毁容来摆脱她的纠缠,可见其魅力的厉害,你的定力难道会深过孙老儿不成吗?” 江梦秋一笑道:“大姊也听说有一个人没受感。” 方梅影道:“你是说诸葛晦,你可别跟他比,此人技业之高,不在三公之下,今天日间你跟他对过剑。就可以明白他技业之精,简直就是莫测高深,崔大姊当年交往的那些人,谁不是出身名家高手之后,听他说来,似乎每一个人都折在他手下,而且吓得乖乖地受他威胁而不敢声张,可见他武学之深,高出那些人太多了。” 江梦秋道:“那也许是他们太差了。” 方梅影道:“在我祖父的万家宝录上,仁翁名列第一,你是江爷爷的孙子,够资格说这种大话,但你也要明白崔大姊眼界很高,她肯交往的人必非庸手,所以你不要把诸葛晦看得太轻,他侧身魔宫,却是唯一不受控制的人。” 江梦秋道:“小弟并没有轻视他,今天交手后,小弟就发现他的技业高出他人太多,八煞中大部份是他刺伤的,都能不着痕迹,控制自如,足见他高明,可是我们此去,并不是以他为对象,也不必拿他作比较吧。” 方梅影道:“是的,不过我是拿他来作比喻,说明地灵夫人的厉害,叫你小心一点,别着了道儿。” 说着已到地道尽头,有一扇石门虚掩,门缝半开半合,方梅影到门前,外面已有人喝问道:“是谁?” 方梅影压低嗓子,粗声粗气地道:“是我,王铁虎、” 门外人道:“老王,你来就来了,干嘛鬼鬼祟祟,难道还要老子给你开门不成,你回来干嘛?” 方梅影再度学王铁虎的声气道:“有事察报夫人。” 门外人道:“那你就快去吧!” 方梅影在门缝中看准那人的身形所在,突地推门,一剑直刺过去,剑是刺中了,却不像是个人,急切间还无法放出剑来,原来那是一段树桩,高与人齐,披着一件黑色外衣而已,接着树椿后门出一人,用剑比着方梅影,打量了一下才笑道:“我说是谁呢,原来是智狐方女侠,没想到会栽在我手里吧!” 那是一个身材瘦削的中年汉子,身形异常俐落,剑法也很凌厉,一剑出手,就把方梅影给制住了。 方梅影却十分沉稳,笑笑道:“佩服!佩服!能够制住我方梅影的人确是不多,阁下高姓大名?” 那汉子道:“在下谢金龙,乃东海门下。” 方梅影哦一声道:“原来是齐铁山门下的三欧一谢,你那个老鬼师父都归了位,你怎么不跟去呢?” 谢金龙沉声道:“方梅影,你们今天用阴谋杀害了我师父,老子正要找你们算帐,难得你自己送了上来。” 方梅影淡然道:“既然落在你手里,自然生杀由你,只是我在未死之前,想弄清一件事,我觉得学人面枭说话的声音已经很像了,你如何听出破绽的?” 谢金龙得意地道:“不错,你是学得很像,只差了一件事,身入魔宫的人,除非得到允准,都已收起本名不用,像我们被派在地灵官司役的人,都只有姓氏加上行次,如王铁虎只被称为王老大,你居然自称王铁虎,我一听就知道是别人冒充,方梅影,你聪明一世,做梦也没想到毛病会出在这个地方吧!还有一点,太行三枭在外面洞口司值,不到接替的人到,是不准回来的,如有要事回报,自有更快的通信方法,用不着自己回来一趟。” 方梅影哦了一声道:“原来是这么回事,这是谁想出来的绝主意,倒是真能坑人。” 谢金龙笑道:“这是段天化设计的,他说最简单的方法最容易被人忽略,在外面守值的人,即使失手受制,也可以招供一切,只要隐起那两点,谁也无法混进来,而这两点是任何人都不会注意到的漏洞。” 方梅影一笑道:“高明!高明!段老邪不愧为八煞堂的负责人,果然还有两手,你在地灵宫中行次第几。” 谢金龙道:“第六,如果你要冒充我的话,别忘了我叫谢老六,只是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方梅影笑道:“怎么会没有呢,你也该想想我在江湖上成名多年,哪有这么容易就被人制住了。” 说着身子后仰,脱出他剑尖的威胁,跟着双脚斜挪,往横里移上,谢金龙冷笑道:“你还想溜。” 长剑一追,跟着进身撩出,但已慢了一步i留在洞中的江梦秋因为方梅影出洞受制,将身子贴在洞壁上等待机会援手,方梅影一挪开身子,等于是给他一个暗号。 因此他电疾刺出一剑,贯胸而人,谢金龙也曾注意识中是否还有人,可是因为洞门大开,可以看得清清楚楚,而江梦秋贴壁随身,刚好借尺来厚的石门挡住了身子,方梅影有意无意还挡住了他的视线,使他忽略了这一点。 为了救人,江梦秋出手劲厉,又准又狠,右手的剑得手后,左掌跟着切出,砍在对方的喉结上。 谢金龙连一声都不哼,即告毕命,江梦秋轻轻地托住尸体,送到树桩处,倚桩而立,取下外衣,又披在他身上让人看不出他已死去,才轻声一笑道:“好险!好险!” 方梅影也摇摇头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万想不到会在这儿栽了个跟头,我平时目空一切,今后当收敛一下了,上得山多终遇虎,受点教训总是好的。” ------------------------------------ 天马 扫描,怜莲 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十七章 二人审察一下地形,发现日间交手决斗的大厅正在前面,这儿已经越过大厅了,他们出来的地方是一座假山的背面,推上石门后,就是一座垂满蔓藤的假山。 假山前面五六丈处,是几道回廓,通向三四个不同的地方,可见这是个交汇点,所以派一个人看守,倒也不算特殊,但派遣一个如谢金龙般的高手,其主要目的,自然是看守那秘门了。 方梅影打量了片刻才皱眉道:“往那一个方向才是去禁区呢? 忘记向白天狐问一声了。” 江梦秋看了一下道:“一条路是去向前厅的,可以不必考虑,剩下的两条路,捡人少的地方走。” 方梅影笑道:“除了这谢金龙之外,连一个鬼影子都见不到,哪儿去分人多人少呢?” 江梦秋道:“这一边灯火通亮,屋宇很多,绝对不可能是禁区,因此小弟觉得另一边较为可能。” 方梅影看了一下道:“我的意见恰恰相反,这灯火亮的地方都是楼房,而另一边都是平房居多,地灵夫人的身分既是高出其余的人,不可能住在平房里吧。” 江梦秋想想也有道理,乃笑道:“大姊这么说,我们就往这条路试试看,了不起错了再回头。” 方梅影道:“可是我们不能错,一错就无法回头了。” 江梦秋道:“那也没什么,最多碰上段天化再杀他一场,八煞已伤了一大半,不足为惧了。” 方梅影想想道:“只好试试再说。” 两人循着回廊向前走去,摸索到一半时,暗中忽然闪出一条人影,江梦秋立刻挺剑待敌。那人却摇手笑道:“老弟,将来我们总有动手的时候,现在却不忙吧。” 原来那人正是诸葛晦,方梅影立刻道:“潇湘剑客,你是什么意思,叫白天狐指给我们一条好路。” 诸葛晦微怔道:“那条路没什么不对呀,只有一个谢金龙把守,相信你们必能闯过来的。” 方梅影道:“可是外面有太行三枭,邛崃双鸟当道。” 诸葛晦一声道:“那我可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吗?’” 方梅影已从白无瑕的口中得知诸葛晦真是不知道外面把守的人是谁!乃冷笑一声:“你究意知道什么呢?” 诸葛晦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在八煞门中,我与他们格格不人,在魔宫中才我也是知道得最少的一个,因为我的地位很特殊,是唯一不受禁制约束的一个,因此参与机密也最少,但地灵夫人告诉我说,如果我跟段天化闹得不愉快,可以从那条路出去,我相信她不会骗我。” 方梅影一笑道:“这倒没骗你,那条路是地灵夫人专用的,也是段天化管不到的一条路。” 诸葛晦道:“太行三枭与邛崃双鸟都是地灵宫中高手,你们进来时,没有遇到阻碍吗?” “遇到阻碍我们就进不来了。” “那你们还不快去救人,往这儿来干嘛?” “这条路不是通往地灵宫吗?” 诸葛晦摇头道:“错了,地灵宫根本不在此地,所谓禁区,只是地灵夫人一个临时的居所而已。” 方梅影忙问道:“那么地灵宫在那里?” 诸葛晦笑道:“这可不能说,就是说了你们也找不到,如果你们能突破禁区,把人救了出来,魔宫自然作进一步安排,现在告诉你们也是白费了。” 方梅影一笑道:“你别以为很神秘,其实我们早就知道了,魔宫的主持人,是天圣君与地灵夫人对不对?” 诸葛晦一笑道:“你们如果仅知道这些,等于是不知道,要晓得详情,最好是去问地灵夫人,但你们也走错了,地灵夫人的禁区是在另一个方向。” 方梅影一怔道:“那边只是一片平房,而且灯火暗淡,难道地灵夫人会住在那个地方?” 诸葛晦一笑道:“黎素真之所以称为地灵夫人,就是因为她不见光,她是住在地下的,上面的平房只是她侍从人员的住所,我要警告你们一声,你们最好把上面的人解决了,再进人地下,预留好退路,而且救人不必勉强,发现情形不对,立刻抽身先作退计。” 江梦秋道:“地灵夫人那么厉害么?” 诸葛晦道:“说不上厉害,但也不可轻敌,因为她从不跟人动手,却很少有人能逃过她的手心去,好了,我是向段天化托词来看一下,可不能耽误太久,你们去吧。” 说着刚得回身,忽而问道:“就是你们两个来么?” 方梅影道:“孙老儿指明了另一条路,白天狐跟崔大姊姑侄从那条路去了,有孙老儿在那里照顾。” 诸葛晦脸色一变道:“糟了,你们怎能信任他呢?” 方梅影道:“有什么不对,孙老儿与崔家的先人交谊极深,他曾照顾她们的,你急什么?” 诸葛晦急道:“孙老儿是最不可信赖的人,尤其是把崔妙人交给了他,等于送羊入虎口,我得去看看才行。” 说完也不多作解释,就匆匆地走了。 方梅影与江梦秋倒是弄得一头雾水,不知怎么回事。 江梦秋道:“大姊!孙不老不会对崔大姊怎么样吧?” 方梅影惑然的摇头道:“我也弄不清楚了,照说是不会有问题的,否则崔大姊也不会选上那条路了,但诸葛晦对崔大姊是一片真心,他的话更不会假,难道我的评断会错了不成,这真叫人难以捉摸了。” 沉吟片刻才道:“反正现在也来不及挽回了,就算我的估计有出人,诸葛晦赶了去,也会保护她们,还是办我们自己的事吧,今天我这智狐也不行了,老是出岔子。” 江梦秋只得安慰她道:“大姊是照常情来判断,但我们所遇的都是些不平常的事,也怪不得大姊。” 方梅影一叹道:“别的都没什么,我就怕自己于聪明,弄巧反拙,把你给陷人绝地,那我会恨自己一辈子。” 江梦秋连忙道:“大姊怎么说这种话呢?不管死活,我们总在一起,小弟人了绝地,大姊又何当有生路呢?到时候大姊想恨也恨不成了,何况这次是小弟硬拖大姊来的,更怨不得大姊,大姊这样说,倒叫小弟不安了。” 方梅影沉重一叹道:“兄弟!你要答应我一件事,不管发生什么情况,你绝不能离开我。” 江梦秋道:“那当然,小弟初涉江湖就遇上这么大的麻烦,处处都要大姊照顾,小弟也不敢离开大姊的。” 方梅影好像一下子变得非常软弱,抓住了江梦秋的手哽咽地道:“兄弟,大姊保证不了你,恐怕还要你的保护,所以才不要你离开,万一有什么危险……” 她说不下去了,江梦秋却很自然地道:“我晓得,万一有危险的时候,大姊一定会顶在我前面,叫我躲开点,大姊,我若是不答应似乎辜负了你的情意,我若答应了,也会言不由衷。否则我就不是个人了。大姊,你这是何苦呢,反正我们生死同命,谁也别强迫谁行吗?” 方梅影终于流下了眼泪,但她的神情反倒坚强了,苦涩地一笑道:“我毕竟是个女人,有时会说出这种傻话来,算了,兄弟,你明白我的心就够了,我也不能勉强你,因为你毕竟不是小弟弟而是个大男人了。” 江梦秋洒脱地一笑道:“再大的男人,在你面前,我总是小弟弟,所以我不敢要求先死。但我也希望大姊把我着成个大男人,别再令我为难了。” 方梅影重重地捏一下他的手道:“好,我不说了,要死就死在一起,要活就一起活着,但我不相信这一块小地方困死我们,走,闯他一下去。” 说完豪气奔放,大步向前走去。 江梦秋紧跟在后面道:“大姊,现在我放心了,照刚才的情形,我真想回头了,因为大姊对我太关切,那会令人软弱,反而掩蔽大姊的灵智,其实放眼当世,谁能挡得住我们姊弟联手。” 方梅影又苦涩地笑了一下,江梦秋的话固然使她安慰,但也不无惆怅,心中默念着姊弟联手四个字:“是的,我们的关系只能止于姊弟,我自己不知怎的,忽然会变得那样,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假如他真是我的弟弟,我会这样关心他吗?” “不,不会的,我从来没有这样关心一个人,虽然我没有弟弟。 但即使有了我也不会如此的,江兄弟,不!梦秋,在我的心目中,你不是我的兄弟,而是一个使我动心的男人,只是你不会知道,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了。” 她忍不住又看了一下身旁的江梦秋,忽然对这个比自己年轻了五六岁的年轻人感到了莫大的兴趣。 这个男人究竟有什么可爱的地方,使得自己与崔妙人都对他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情愫呢? 这是颇堪玩味的事,她开始站在第三者的立场上研究起来了。 包围在他身边的女人一共是六个,她、崔妙人、倚红与偎翠、崔明珠,还有一个简士尧的孙女简晓萍。 简晓萍与他的感情如何不得而知。 就相处的这一段时间来说,她发现了江梦秋有一种奇特的力量,他能使各种年龄不同的女子都喜欢上他,悄悄地或偷偷地爱着他,愿意为他牺牲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在内_可是有一件更奇怪的,就是每一个人都不曾想到过要独占他,不嫉妒他与别的女子接近。 似乎每一个人都了解,这个男人是不可能独占的,不必争取,自然有自己的一份地位,拼命争取也只能得到这么多,每个人都只想为他做点什么,都不希望得到什么。 因为他不要人表示就已经把他的感情给了你,不是他所有的感情,也不是他一部份的感情,因为他给人的感情是完整的,不是从别一个人那儿分出来的。 自然而然,不经穿凿,不加敷设,他把不同类型的感情给了每一个不同的人,而且也满足了每个人。 倚红和偎翠是一组,自己与崔妙人及崔明珠又各成一组,这四种不同感情无分厚薄,也无从比较。 “为什么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方梅影经过仔细的分析以后,终于概括地有了一个简单而暂时的答案,他江梦秋是一个天生的情种!不是到处留情的那一种,也不是滥用感情的那一种,对任何一种女人他都能适应,没有做作。自然而然地发挥他的真挚,他的热情,引起对方心灵的共鸣。 自从六十岁到十六岁,每一个女子都会为他着迷,他不会比六十岁的女人年老,也不会比十六岁的女孩子年轻。 他可以做十六岁女孩子的兄弟,因为他幼稚而惹人爱怜,可是他也能做六十岁的老婆子的梦里情人,因为他成熟,体贴又有男人的气概,他使十六岁的女孩子感到成熟而激发天生的母性,想去照料他,但他使六十岁的老婆子感到年轻心折,而想去亲近他依靠他。 江梦秋就是这样一个男人,他比一个孩子更孩子气,也比一个成人更成熟,这样的男人不值得爱吗? 那自己爱上他既不算特别也不是什么羞于承认的事了。 想到这儿,方梅影感到心中舒坦了,轻松地吁了一口气,江梦秋既是一个人人皆爱的男儿汉,我方梅影既是一个女人,又何能例外呢?又何必矫情例外呢?” 因此她忽而又有个奇想:“要一个怎么样的女人才能征服他,使他臣拜裙下而得到他的爱情呢?” “我方梅影不是这个人,一代美人情狐崔妙人不是这个人,刁钻豪放而又泼辣冷静的崔明珠不是这个人,我们都没有这种力量。” 那个地灵夫人能颠倒众生,必然是个绝代尤物,为什么不让她去试一试,看看她是否能有这种魅力。 方梅影的脸上现出了微笑,她是为保护江梦秋而来的,现在她却改变了主意,准备站在一个旁观者的立场,甚至是赞助者的立场来促成这一件事了。 只要不伤害江梦秋,不危及他的生命,不损害他的武功,不有辱他的人格,方梅影倒是有意暗助地灵夫人一臂之力,至少,她不准备破坏地灵夫人的风月阵仗。 “如果能看见江梦秋成为一个女人的俘虏,那也是很有意思的事,至少我可以学到如何征服男人的方法,而我方梅影智慧如海,无事不通,就是这方面欠缺一点。” 七剑九狐中虽不乏正人,但每一个人都有点邪气,智孤方梅影的心中,此刻就萌生了一丝狐意。 在一般的道德标准而言,这是一种邪恶的思想,但七剑九狐的行事,都是他们自己的想法,可是江梦秋仍然无邪而又信任地,走在他最敬佩的方大姊的身边。 丝毫不为即将遭遇到的一切可能情况而担心,他紧闭嘴唇,坚毅的表情,显示他心中自有一股可克服一切的勇气与把握。 慢慢的,回廊已到尽头,他们已来到一幢宽敞的平房之前在门洞开,灯火明亮,却是静悄悄的不见人影。 是因为这儿是禁区而不设防呢?还是屋中人已知他们的来临而布下了罗网与陷阱?这两者都有可能,但不管是那一种可能,他们已经来了,要救人就得闯进去。 方梅影在门口还犹豫了一下,江梦秋却毅然地跨了进去,远看来像平房的屋子要等进了门才知道判断的错误。 这一片屋子是整个毗连的,屋顶高低起伏只是外面视觉上的错误,这儿只是一大片有很多柱子撑着的广厅,除了周围的墙外,里面再无任何间隔。 磨得很光滑的石柱,平整而发亮的云石地板,在灯光的照耀下,不像外表那样的灰暗,每根柱子都很粗,粗得可以藏住一个人影,却也可能藏着许多看不见的敌人。 方梅影略略打量了一下才道:“奇怪,怎么会没有人,这么一大片地方空得像座坟场似的。” 江梦秋笑笑道:“大姊比喻得太妥切,这儿的人都住在地下,像幽灵一样,不是坟场是什么呢?” 边说边往前走着,方梅影见他快接近一根柱子,连忙叫道:“兄弟小心,柱子后面可能藏着人。” 江梦秋道:“不会的!我进来后就施展了天视地听之术搜查了一遍,在十丈之内,连鬼都没有一个。” 说着仍然走过去,就在他经过一根柱子时,忽地人影掠出,寒光忽闪,刺向江梦秋背后,距离既近,突击者的身手奇佳,江梦秋又没有防备,这一剑看来是绝难躲过了,连方梅影都惊呼出声。欲救不及。 但江梦秋就在剑锋将要迫体之际,身子忽而一闪,那剑尖只掠过他的衣服,挑开一条裂缝,而江梦秋的长剑却猝然点出,刺中那人的背上,劲力十足,但落手极有分寸,剑尖只轻轻点中对方的穴道,那人身子往前一仆,跌了个母猪摔地,同时因为江梦秋那一剑很捉狭,刚好点破了他运气的穴口,真气涣散,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路。 等他用手撑地站起来时,不仅脸青鼻肿,嘴唇在石板与牙齿的对挤之下,满口都是鲜血。 江梦秋一笑道:“朋友!剑手之戒,最忌背后偷袭,这次给你个教训,下次可不能这么卑劣了。” 那人怒吼一声,由于一握一跌之故,震开了被剑气闭住的穴道,功力恢复,运剑又扑了过来。 江梦秋从容地与他对了两三招,忽地运剑一绞,将他的长剑绞脱了手,跟着剑身平拍,击在他的头顶上,将他打了晕了过去,方梅影由柱子的另一边绕了过来,确知柱后再没有人了,才道:“兄弟!原来你还有天视地听的功夫,早知道柱子后面藏着有人了,可把我吓了一跳。” 江梦秋笑道:“我哪里会这种功夫,而且天视地听,必须在静中施为,哪能一面走一面行功的,我只是跟大姊一样。想到柱后一定有人,才故意说说大话,使他以为瞒过了我急着出手,才着了我的道儿。” 方梅影也笑了道:“不过你的胆子也够大了,竟让剑刃挑及衣服时才闪躲,要是偏了一点可惨了。” 江梦秋道:“不会偏,我算准了距离,最快的速度也只能够到衣服而已,这家伙竟然能达那个标准,可见得身手不平凡,若不是先点破了他的气穴,让他摔了一跤无法立即恢复,还不容易制住他呢,我们来问问他是谁吧?” 方梅影道:“不用问,他出手是东海的路子,必须是东海门下的三欧之一,不是欧三江,就必是欧五湖。” 说着将那汉子从地上提了起来,先点住穴道。然后在人中处戳了一下,将他弄醒过来。 那汉子目光闪着怒火,方梅影笑道:“你是欧家老几?” 汉子怒声道:“二太爷!” 方梅影道:“果然是欧三江,只是你自称太爷,未免太狂了一点,在这个地方,你只是一个奴才的奴才。” 欧三江目中喷火,正待破口大骂,方梅影一板脸道:“欧三江你那老鬼师父都死在我们手里,你哥哥欧大海昨夜吃的苦也不少、假如你敢说出一句不人耳的话,小心我收拾你,叫你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欧三江这才把到口的话咽了下去,方梅影又道:“为了少受罪,你最好再合作一点,问什么就乖乖答什么!” 欧三江为她的气势所慑,只得道:“你想问什么?你们既然来到此地,想必也很清楚了,能说,我可以说,不能说的,你杀了我也没有用。” 方梅影道:“我只想知道日间被擒的两个女子在哪里?” 欧三江道:“在底下,却不知被囚禁在哪一处。” 方梅影知道这是实话,乃问道:“孙华轩在哪里?” 欧三江道:“他是禁区总管,不一定在什么地方。” 方梅影再问道:“你们一共有多少人?” 欧三江道:“那可不清楚了,东海门下一共来了四个人,我大哥在八煞门中任事,其余三人都在禁区内,负责这方面的守卫工作,其余都有些什么人,除了轩老之外,谁都不清楚,因为我们是各管各的。” 方梅影连问三个问题,虽然对方都回答了,却丝毫无补于事,干脆不问了,乃笑笑道:“你弟弟欧五湖呢?” 欧三江道:“他在下面休息睡觉。” 方梅影道:“怎么下去,通路在哪里?” 欧三江道:“在第四根柱子上,不过你们下不去的,门户的开关在里面,外面根本无法进去。” 方梅影道:“你们自己人也不下去吗?” 欧三江道:“是的!到了换值的时间,下面的人自然会出来接替,舍此之外,任何事故都不开门。” 方梅影道:“发生了紧急的事故也不开吗?” 欧三江道:“是的!禁区是对外隔绝的不管发生什么事,下面都不加过问,也无须通报下面。” 方梅影倒是怔住了,想了一下才道:“我们进来的事,谁知道不知道?下面知道不知道?” 欧三江道:“我知道,因为守卫最外面的太行三枭发出了通知,所以我才潜伏在柱?蟮群蚍鳎旅婊共恢溃酝饷娴氖拢俏扌胪uㄏ旅娴模猓啥翁旎恚冢尚洗怼!?br />  方梅影道:“那么你通知孙华轩没有?” “没有,王铁虎的通知到达禁区,每一个人都会知道,用不着我去通知,我们只需守住自己的岗位就行了。” 方梅影回头朝江梦秋道:“兄弟,你还有什么要问?” 江梦秋道:“有的,你们是什么时候投人魔宫的?” “五年以前,由孙华轩找到东海,用武功制服家师将他带走了,一个月后,他又陪家师回来,带走了我们兄弟四人,先到此地住了几天,然后到魔宫住了一年,从事武功的深造,然后又到此地,开始担任守卫的工作。” “魔宫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我们在此地时吃下了迷药,醒来时已经身在魔宫了,只知道那是一处深山之内,但是我们都是不出官,也不知道魔宫是在哪里,一年过后我们又以同样的方式被送到此地,始终不知道魔宫何在。” “你多少总该有点印象吧。” 欧三江想了一下道:“我们一共昏迷了三天,才知身在魔宫,以此判断,魔宫总在很远的地方。” “魔宫之内是什么情形?” 欧三江道:“我只知道魔宫由天圣君与地灵夫人夫妇主持,但我们也只见过地灵夫人,都是到此地的事,天圣君是什么样子,我们都不知道。” 江梦秋冷笑道:“你们连面都没有见就如此臣服?” 欧三江道:“事实确是如此,不仅是我们,魔宫中的人都差不多如此,但魔宫的武学,的确是高不可测,连家师那等高手,也不过是三流而已,我们更算不了什么!” “你知道魔宫中还有哪些人?” 欧三江道:“多得很,像太行三枭,邛崃双鸟等流,多不胜数,黑白两道的成名人物都有。” 方梅影插口道:“说来听听。” 欧三江道:“说也说不完,举凡五六年没在江湖上出现的人,几乎全在魔宫中,教我们剑法的是铁臂苍龙李望天,教我们内功的是华山长老银杉客罗九迥……” 方梅影一怔道:“这两人也会侧身在魔宫?” 江梦秋道:“这两人名望很高吗?” 方梅影道:“不错,华山派本属邪流,倒也不去说了,铁臂苍龙李望天,是武当俗家弟子的领袖,居然也会沦落在魔宫之内,真是令人难以相信了。” 欧三江道:“那算得了才么,天圣宫中的总管字文孝还是少林的第一位名宿长者呢!” 方梅影道:“第二、第五与第九位高手都名列魔榜了,看来这魔宫中真是人才济济,不可轻视。” 欧三江愣然道:“方女侠说的是什么?” 江梦秋却知道是那三人在万象宝录上排名,倒是真的吃了一惊,尤其是听说有个名列第二的人物,虽然方梅影没说明次序,但从欧三江的语气中,则此人无疑是那个少林名宿宇文孝了,何况另两人也列名第五与第九。 因此他朝方梅影苦笑了一下道:“大姊!如果方爷爷还在世的话,他的万象宝录恐怕还需要重新誊一遍了。” 方梅影微笑道:“话也不能这么说,五十步与百步差了半截,但如若没有五十一步插在中间,五十步就算是第二位了,两者之间不可以道里计的。” 江梦秋道:“但我想差别没这么大吧!” 方梅影摇摇头道:“暂时不去管这些,欧三江我再问你一声,魔宫之所以能罗致这么多高手为用,不见得完全是靠武功所致吧,总还有其他控制之法。” 欧三江道:“不错,魔官另有一项制人之法,使每一个身入魔宫的人都无法自拔,非服从他们不可,那是一颗红色的小丸,每天都必须吞食一颗。” 江梦秋道:“是毒药的解药?” 欧三江道:“不是的,魔宫从不用毒药制人,这颗红色的丸子也不知是什么东西,但每个人都非如此不可,我初入魔宫之际,有一天犯了性子,跟着管事的人吵了起来,结果什么处罚都没有,就是不给我那红色丸子……” 江梦秋忙问道:“怎么样?” 欧三江苦笑道:“说来谁也不相信,那一天我就像是发了疯似的,全身又酸又麻,眼泪鼻涕直流,最后只好屈服,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敢违抗了。” 江梦秋一怔道:“这是什么玩意儿?” 方梅影却点点头道:“我晓得了,那是与阿芙蓉差不多的一种药物,服食成瘾后就无法挣脱了。”, 欧三江道:“方女侠说得不错,但这种药比阿芙蓉强多了,东海门下以擅用毒而称著,可是家师一样为此物所苦,无法自拔,想不出一个制止的方法。” 方梅影道:“你们研究过一下它的药性吗?” 欧三江苦笑道:“没机会,每次所得仅得一粒,而且是最迫切需要的时候才给我们,拿到手之后,忙不及的吞下去,谁也忍不住多熬一下去研究它。” 方梅影道:“一开始不是如此吧?” 欧三江道:“是的!开始时他们把药放在饮食中,使人不知不觉吃下去,到了魔宫之后才开始上瘾,一颗红色小丸,但陷溺已深无法自拔,惟一抗拒的方法是不要吃他们的东西,不要被他们捉去。” 方梅影问道:“每个人都受过这种药物的控制吗?” 欧三江道:“不知道,但多半是如此,否则有些人平时极有骨气,如非药物所制,不会这样听其摆布的。” 方梅影一笑道:“你为什么肯告诉我们这些呢?” 欧三江变得有气无力道:“因为我服药的时间快到了,你们尽跟我缠下去,送药的人就不会过来,我怕受这个罪,只希望你们问完了话,快点离去。” 江梦秋道:“有这么难受吗?” 欧三江道:“不错,比死还难过。” 方梅影道:“那你为什么不干脆拉出剑来自杀?” 欧三江一叹道:“没有人舍得死,因为服下红丸后,还有许多意想不到的乐趣呢。” 方梅影道:“都是什么乐趣?” 欧三江闭上眼又道:“想什么有什么,好酒、美食与女人,魔宫都供应无缺,但必须在服食药丸之后才行,否则对一切都没有胃口。好了,你们都问了,可以离开我了吧?” 方梅影道:“找不到地下的人口,我们怎么离开呢?转来转去都在这里,那个送药的人会过来吗?” 欧三江道:“只要你们离开我身边十丈,药就能送到我口中了,每次送药来时,我也看不见人,而且也不让我们见到人,我们都想拼命杀死那个人,多夺取几颗药丸,我的瘾已经开始犯了,求求你们,离我远一点吧!” 方梅影看了江梦秋一眼,然后道:“好!我们不再难为你了,要不要把你的穴道解开?” 欧三江忙道:“不要!穴道被制,证明我技不如人,如果我穴道解开了,我就必须找你们拼命以尽职守,否则那人认为我亏职而断了我的药,那不是要我的命了。” 方梅影道:“好吧!那我们就走了。” 说着一拉江梦秋,远远地离开欧三江,直到十丈之外,才低声道:“兄弟!我们等着看看如何送法。” 江梦秋道:“我不相信有这种事。” 方梅影道:“我相信,除了这个办法,魔宫绝对无法把这么多的好手控制住的,我们最好注意一下,把那个送药的人制住,夺下几颗红丸。” 江梦秋道:“那有什么用呢?我们又不懂得制药。” 方梅影道:“懂得也没有用,魔宫大量施用,必然是有些成份是他们独有,别人无法仿制的,否则这么多年,总有一两个人会设法留下一两颗来研究的,我们如果能握有几颗药丸,至少可以争取一点有利的局势。” 江梦秋是个玲珑心肝的年轻小伙子,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那红色的药丸如果真有这么大的效验,则掌握在手,对魔宫中的人是一种绝大的诱惑,可以拿来作为交换,作为探听内情的条件,也可以用作诱惑,叫对方做一些对自己有利的事,假如能进一步研究它的成份,使它的药性失效,更可以帮助那些人摆脱束缚。 两个人互相明白对方的意思之后,立刻作了一些必要的措施,将周围的环境迅速视巡了一遍,确定附近设有人隐藏了,他们就找了两根柱子,分开隐身其后,眼睛紧紧地盯住了欧三江,静伺以后的变化。 欧三江倚着柱子靠着,脸上开始有着痛苦的表情,想是瘾头已经发作了,口中也发出了哼声。 又过了一会儿,他的身子都在颤抖着,额上汗水大颗地滴下,如非穴道受制,他早已拼命地滚动了,可见瘾发时,确是相当厉害,可是他的眼睛却一直紧闭着,但他的嘴巴却开着,不敢闭笼来,唯恐失去那一颗活命的丸药。 再过了一会儿,欧三江已痛苦万分,才听得一个声音,好像发自顶上道:“欧三江,你为什么坐在地上?” 欧三江呻吟道:“我被人制住了穴道。” “你别闹鬼,谁会来到禁区制住你的穴道?” 欧三江忙道:“是真的,姑娘不信可以过来检视一下。” 方梅影与江梦秋都是一怔,他们听到声音来自顶上,却看不见人,而且那说话的口音粗哑,欧三江却口称姑娘,可知是发自一个女子之口。 那声音又问道:“是谁制住你的穴道?” “是方梅影与江梦秋。” “这两人来了吗?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不知道,我得到王铁虎的告急,潜在柱后伏击,他们的身手太高,我反而被制住了。” 沉默了片刻,那声音才道:“孙老儿怎么没通知我们一声?” 欧三江苦笑道:“我不知道,我已经尽了职守,实在是技不如人,有什么办法呢?请姑娘快赐下安乐丸吧。” 那声音道:“等一下,我还得证实一下你的话。” 语毕之后,琳琳射来两枝铁箭,都射在欧三江的胸前。欧三江的身子却一动不动,那声音才道:“奇怪了,这家伙被制住了穴道不假,但有人潜入,孙老兄为什么不通知我们一声呢?那两人颇不等闲呀!” 这语气像是问人,但不是问欧三江,果然等了一下,为一个较为尖厉的女子口气接道:“圣君吩咐过了,任何事都不让我们参与的,孙老儿一定是自己去应付了。” “安乐丸是否要给他呢?” 又是请示的语气,女子的声音道:“给吧,来的是方梅影与江梦秋,他自然不是对手,但先要弄弄清楚,那两个人此刻还在不在?欧三江,他们人呢?” 欧三江道:“不知道,他们要到地下去救人,却不知入口在那里,多半是找路去了。” 略停一停后,横梁上潜出一条人影,一扬手,一颗红色的药丸极其准确地投进欧三江的口中。 方梅影与江梦秋看很清楚,那是一个绿衣女子,却是由屋顶的天花板暗格中翻出来的,两人动作飞快,一个扑向那女子,一个扑向暗格,那女子骤然发觉有人突击,身躯一拥落地,同时叫道:“快封闭人口,他们就在附近。” 叫得虽快,但方梅影的动作更快,已经扑到暗门所在,闪身急进,暗门内急劈出一剑,势子非常强劲厉害,方梅影猝不及防,呀了一声胸前中了一剑跌落下来,着剑之处鲜血直流,江梦秋本来仗剑去攻那个女子的,见状大惊,连忙回头托住方梅影急问道:“方大姊,你怎么了?” 方梅影用手抚着胸前,痛苦万分,鲜血似从指缝间不住地渗出,倒是那个女子反身过来,用剑比住了江梦秋叱道:“凭你们这点本事,也敢来闯禁宫,要想保住她的性命,你乖乖的束手就擒,否则就连你一起宰了。” 江梦秋的后颈被利剑比住,根本就不回首,随手一臂撩出,口中喝道:“滚开,别耽误我救人。” 那女子想不到江梦秋在利剑的威胁下,还能出手反击,他这一掌拍出,不仅取位准确,且劲道十足,当掌拍在剑上,将长剑震得脱手飞出,掌劲还将那女子推开了十几步,那女子惊呼道:“月姐,这小子很扎手,我被他震岔了气,一时动不了。” 暗门中探出另一个女子的头来看了一看,但见江梦秋托住方梅影的身子,十分焦急,一面为她止血,一面问道:“大姊,你伤得怎么样,身上有没有带药?” 方梅影用另一只手无力指指腰间,江梦秋伸手要去掏取急救的药,梁上飞身下来一条人影,是另一个绿衣的女子,动作极快,一把扣住了江梦秋的脉门道:“她被我一剑刺心,伤得很重,你们的药不管用。” ------------------------------------ 天马 扫描,怜莲 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十八章 江梦秋的脉门被扣,却毫不在乎,干脆封住那条手臂的穴道,另一手按住剑柄道:“那就用你们的药,快替方大姐诊治,否则我要你们偿命。” 那女子见江梦秋脉门被扣,居然还能行动,倒是微微地吃惊,但也不过顿了一顿就冷冷地道:“要我救她,你就乖乖的让我们制住,否取就豁开来拼了。” 江梦秋见方梅影血流不止,脸色苍白,只得道:“可以,不过你们要保证方大姐无恙。” 那女子冷笑道:“你放心,只要不断气,我们一定可以保住她的性命,但必须先制住你。” 江梦秋道:“好吧,反正我已练成了截穴的功夫,随时都可以冲开穴道,你们若救不了方大姐就得小心点。” 那女子道:“目前我只能替她止血,使她伤势不恶化,救治工作要到下面去施行,你乖乖的跟我们走吧!” 江梦秋点点头,那女子道:“晚星,你好了没有?” 另一女子道:“总算把气顺通了。” 这女子道:“那你就过来制住他,小心,他会截穴。” 那叫做晚星的女子道:“晓得了,我封死他的主脉,他就挣不开了,这点本事还唬不倒我!” 说着过来,双手连扬,在江梦秋身上连戳,封住了他十八处主穴,江梦秋感觉这女子的手法虽熟,劲力尚欠,自己只要贮存一口真气,随时都能脱困,遂不再挣扎,听任她把穴道封死,还故意装成重心不稳摇摇欲倒之状。 晚星把他托住了道:“秋月!现在怎么样?” 秋月道:“一人带一个,交给大人发落去!” 托起方梅影正待起程,忽又道:“不对,屋顶的暗门被欧三江知道了,我们也现了形迹,那可不行!” 晚星道:“那该怎么办才好呢?” 秋月冷笑道:“死人是不会开口的!” 欧三江神色一变道:“你们要杀我?” 秋月道:“是的!因为你已经知道派送安乐丸的是我们两人,而且又知道屋顶暗门的秘密,可留你不得!” 欧三江道:“你们没权利处置我,我是归轩老节制的。” 秋月冷笑道:“孙老儿不知道你死于何人之手,不能找到我们了,且这两项秘密是不能泄漏。” 欧三江道:“可是这两个人知道。” 秋月已经准备出手了,闻言呆了一呆,欧三江又道:“你们是自己要现身泄漏秘密的,其咎不在我,除非你们把这两个俘虏也杀了,否则你们的过错更重。” 秋月顿了一顿才道:“这都是你不对,你明知他们藏身在附近,为什么还要诱我们现身?” 欧三江道:“我怎么知道?我被制住了穴道,除了能说话之外,连头都无法动一下,根本看不见他们的行动。” 秋月想想道:“欧三江,我们作个交易,你不说出所见的秘密,以后我给你双份的安乐药丸。” 欧三江道:“不必,那不是好东西,要多了没用,份量加重了,以后换了分派的人,我岂不是自找罪受,但我也不会说出你们的秘密,只要你们以后对我客气点就行了。” 秋月一笑道:“我们一直对你很客气的。” 欧三江道:“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禁宫中群雌粥粥,就是你们日月星云四姐妹是夫人身边的红人,可望不可及。” 秋月道:“原来你想打我们主意。” 欧三江也笑道:“禁宫中打你们主意的又不是我一个人,可是你们只喜欢年轻小伙子……” 秋月想想道:“好吧,只要我们有空,总会去看你的,但是你得小心,我与晚星被你抓住把柄,由得你勒索,可别把歪念头转到晓日跟春云头上去。” 欧三江道:“为什么,那两个比你们两个还贞烈不成?” 秋月冷冷地道:“你别看她们嘻嘻哈哈,成天在男子圈子里转,整个禁宫中,就是她们两人没破过身呢,比你有头脸的男人,为了想染指她们而送命的不在少数,因此我警告你,最好别动这个歪心思。” 欧三江一笑道:“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呢?” 秋月道:“我是怕你色迷心窍,为了讨好他们,把今天的事说了出来,自己送命不要紧,还害了我们俩。” 欧三江道:“怎么会害到你们呢,你们不是很好吗?” 秋月道:“好个屁,她们两人对我们的一切都不顺眼。只是为了夫人,不敢说出口,如要她们知道了这件事,不借此打击我们才怪,你要是能杀了她们,我真求之不得!” 欧三江伸了伸舌头道:“我没有这个本事,也没这个胆子。” 秋月冷哼一声道:“窝囊废,难怪你只能看看门,一点出息都没有,我们支持你,有什么不敢的!” 欧三江道:“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而是无此必要!除去她们对我毫无好处,我何必去辣手摧花呢?” 秋月道:“怎么没好处,我们四个人是住在一个屋子里,为了她们不合作,我们只能在外面偷空混,若除去了两个碍眼的,你就可以到我们屋里去痛快了!” 欧三江道:“这倒是可以考虑,你去策划一下,找个机会通知我,只要不出纰漏,我一定配合下手,只是我一个人恐怕不行,最好还得把我弟弟拉上!” 秋月想想道:“等你下了值以后,我来告诉你。这两个妞子最爱干净,每天非洗两次澡不可,那是最好下手的机会,你直闯进去,立下杀手……” 欧三江道:“慢着!杀了她们以后怎么交代呢?” 秋月一笑道:“事前我会给你加服一粒安乐丸,禁宫的规矩,在服下安乐丸后一个时辰内,任何行为都不受处分的,你可以说求欢不成而冲突起来,失手杀死她们就没事了,在这种情形下,谁有本事谁杀谁,夫人绝不追究的,那不是名正言顺地得手了吗?” 欧三江道:“办法倒是不错,但是你忘了一点,她们两人的武功得到夫人的亲传,我哪是敌手呢?如果反叫她们给宰了,那不是太冤枉了!” 秋月笑道:“傻瓜,我叫你去下手,自然会有安排的。到时我在澡盆里先洒下一点软骨散,她们沾上之后,骨软躯酥自然由得你摆布了!” 欧三江想想道:“就这么说定了……” 秋月脸色一沉道:“我安排的布置是方便你去杀人,可不是方便你去偷香,如果你想图谋不轨,那可是自找死路,软骨散的性能虽佳,但气味很浓,我不能下的太多,因为她们入浴时喜欢加点香精,才可以掩住气味,可是用多了就会被发现了,你只有一盅茶时间!” 欧三江道:“足够了,我相信你们也不会闲着,一定在旁边监视的,我还敢动别的歪脑筋吗!” 秋月道:“不!我们为避嫌疑,必须躲开,而且我们分两班轮值侍候夫人,只有在我们当值时,她们才有时间去洗澡,到时候我们分不开身,全看你的了。” 欧三江道:“好!我知道,我不会误事的!” 秋月道:“误了事你自己遭殃,那两个丫头性烈如火,药性一过了,送命的就是你了!” 说着托起方梅影纵上横梁,晚星也托住江梦秋跟着上来。进入暗格门后,又封闭了起来,江梦秋这才发现室上另有道路,高可及人,通向四处,而且有许多暗孔,可以窥探下面,这些道路都集向中央的一根柱子。 而所有的柱子都高与屋齐,只有这根柱子高出承尘尺许就切断了,这证明了这根柱子是通向地下的秘门。 江梦秋暗赞设造此屋的人心思很突出,将禁宫造在地下,一般人知道通道在柱子上,而另设一条秘道却在承尘之上,而且利用承尘监视全屋,既隐秘也不易为人发现,因为这承尘设计极精,从进门开始,地势微向中央低倾,留出这一部份空间。 由外面看来,屋顶与地面的高度很平衡,再也不会想到这一部份的承尘上可以容人。 秋月与晚星两人将他们扛到中央的那根柱子面前时,江梦秋看见那是一个圆墩,可容一人坐在上面,秋月首先坐上圆墩,晚星一按钮,圆墩下沉,片刻后,空圆墩升了上来,晚星将方梅影扶着坐正,再度下降,第三次送下去的是江梦秋,他落地之后才发现已深入地底,却别有一番天地,到处都是灯火辉煌,白石铺地,映照得如同白昼一般,而且还摆设着盆花,点缀得美丽非凡。 秋月在旁等着,将他拉了下来,一按键钮,圆墩再度上升江梦秋以升降的速度估计,这地底的世界离地面约有十丈之深,在这么深的地方,设立这一片基业,实在是个大工程,饶他见多识广,也不禁暗暗皱眉咋舌。 过了一会儿,圆墩再度下降,载着晚星下来,站在一旁的秋月忽而一指戳去,晚星应声而倒,江梦秋大吃一惊,已听得方梅影的声音道:“兄弟,你如果可以解穴的话,就快点自己冲开穴道,恢复行动吧,我不知道她们点穴的手法,怕替你解错了反而麻烦。” 江梦秋这才发现方梅影已穿上秋月的绿色衣服,而她原来的绿色外衣,正虚披在地上的秋月身上。 这一惊使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连忙问道:“方大姊,你的伤好得这么快,已经恢复了?” 方梅影笑道:“我根本没受伤,如果这么一个活宝就把我刺伤了,我还能称得上智狐吗?” 她的衣服还没有完全掩好,整理之际,可以看见里面月白色的胸兜上面还有一大片血迹,江梦秋上前握住她的手道:“大姊,你的伤还得快点敷药疗治,那可不能耽误。” 因为他抓得急,将衣襟掀开了,看见了方梅影肉色的肌肤,隐约之间,也可以看见胸前深凸的乳沟,江梦秋在情急之下,也不避嫌疑,用手去探血迹所在,触手润湿,但手底感觉却是结实而富于弹性的。 抚摸了一遍,奇怪的是找不到伤口,方梅影夺开他的手。半咳半怒地道:“瞧你这冒失相,告诉你我没受伤。” 江梦秋楞然道:“可是这些血……” 方梅影穿好衣服,才弯腰撩开地上秋月的衣襟道:“我的血是从这里流出来的,不是从我身上……” 江梦秋脸上一红,因为方梅影的身上已没有内衣,连束胸都没穿,露出一对鼓蓬蓬的大乳,也沾了一点血。 方梅影道:“别失魂落魄的,难道你连女人的奶子都没见过?” 江梦秋汕然道:“大姊别开玩笑,我还是没懂。” 方梅影笑道:“你真差劲,该看的地方不看,偏往那些不正经的地方去看,眼前的东西都瞧不见。” 她翻开衣襟,江梦秋才发现夹在衣襟内层,有两个薄薄的皮囊,刚好覆罩在双乳的部位,一个已经破了,方梅影用手一戳,另一个也破了,喷出殷红如血浆汁,他才恍然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大姊怎么想到利用这个方法的?” 方梅影一笑道:“这是我精心设计的法宝之一,这两具皮囊曾经不止一次救过我的命,当我遇见较强的对手时,就假装失手,让胸前挨上一剑,里面的红水喷出,对方以为我已中剑重伤放松了戒备,有时不顾而去,如果还不死心,想上来检验一下,我就抽冷子给他一下,十一年前,我诛杀逢壶一与塞外魔翁,就是靠着这个方法。” 江梦秋道:“不过也很危险,如果对方一剑刺得深一点,你不就弄巧成拙了吗?” 方梅影笑道:“我存心挨一剑,自然有个分寸,知道能挨多深的,你没看见我把胸束得很紧,用这两个小皮囊来代替胸乳的部位,所以被刺上两三寸还伤不到肌肤,而且我的束胸是特制的,寻常的刀剑也能挡得住。” 江梦秋忍不住又向她的胸前望去。 方梅影虽然穿好了衣服,仍禁不住红了脸道:“小鬼,看什么,还不快把那女的衣服拿下来穿上,我们好继续前进。” 江梦秋一怔道:“这是干什么?” 方梅影道:“刚才我在这儿看了一下,有几个女的在远处经过,她们的衣着都是其他杂色,但她们看见绿衣人影后,连正眼都不敢望一下,想必这两个婆娘在禁宫地位很高,穿上她们的衣服行动方便些。” 江梦秋一怔道:“要我扮女的,我可不干。” 方梅影道:“少爷,这不过是权宜之计。” 江梦秋道:“大姊,别的都能听你的,就是这个不行,爷爷告诫过我,行事可不拘小节,但不可弱了志向。” 方梅影道:“扮个女的就弱了志向吗?” 江梦秋固执地道:“话不是这么说,我也不是看不起女人,但我生为男子汉,就得像个男子汉。” 方梅影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道:“好吧,为了维持你的男子气,我少不了做一次凶人,你快活穴吧。” 江梦秋运气活穴时,方梅影走到秋月身前,端详片刻,然后从身边取出一支匕首,一下子把秋月的头皮刻了个小孔,又取出一个小瓶,倾在小孔里,稍停片刻,她再用匕首在秋月的脸圈划了一道,跟着用刀尖一挑,轻轻地把一张脸皮揭了下来,江梦秋适时运气撞开了穴道,看见此状大惊问道:“方大姊,你这是做什么?” 方梅影道:“为了行事方便,借她的脸一用。” 江梦秋愤然道:“这太残忍了吧。” 方梅影道:“你听过她与欧三江的谈话了,也知道这丫头的心肠多狠毒,这种人难道不该杀?” 江梦秋道:“那就杀了她吧,何必如此对她呢?” 方梅影道:“兄弟,七剑九狐虽然有正有邪,但都不是菩萨转世,也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我自认不是恶人,只杀该杀的人,但杀人时从不讲手段,你别认为我狠,你毒杀东海人魔的手段,难道不算狠吗?” 江梦秋道:“那是他要害我,而且毒药是他自备的。” 方梅影一笑道:“不管怎么说,人总是死在你手上,一刀是死,千刀也是死,何况,我还没杀死她,只是借她的脸皮一用,在十二个时辰,把脸皮贴回去,用上我的解药,再受个把月的罪,还是能长拢来。” 江梦秋一怔道:“有这么神奇吗?” 方梅影道:“不错,这是我爷爷从人屠郑天秀那儿学来的秘方,别说是一张脸,整张人皮揭下来也死不了。” 说完又在晚星的头上破了个小孔,倾了一点药进去,却将她点醒了笑道:“刚才的情形,你都看在眼里了吗?” 晚星脸色苍白,想是吓失了神,木然地点点头。 方梅影道:“我在你头上也下了同样的药,如果我不给你解药,一对时之后,你整张皮都会脱下来,你尝过剥皮的滋味没有?那是很痛苦的事,连想死都不可能,全身血淋淋。” 晚星惊叫一声,几乎要昏倒过去,方梅影将她托住了冷笑道:“你别伯,乖乖地听我话,我就给你解药。” 晚星连忙道:“我听,方女侠,求求你别那样对我。” 方梅影一笑道:“只要你听话,我自然会给你解药的,现在先把你身上的安乐丸拿出来。” 晚星顿了一顿道:“没有了,我已经全部分发了,每次都是按人数分发的,一颗都不多。” 方梅影冷笑道:“你想尝脱皮的滋味了。” 晚星急了:“是真的!不信你可以搜!” 方梅影道:“那么你们答应给欧三江额外的安乐丸又是那儿来的?你想在我面前搞鬼可是自寻苦吃。” 晚星仍是不开口。 方梅影道:“你头皮开始发麻了吧,如果不服解药,脸皮就会脱下来了,你看看秋月的样子。” 秋月被揭去脸皮的脸,呈现白苍苍的一片,血丝密布,却不流一点血。 方梅影道:“我这药很奇怪,脱皮时不痛不流血,等药性过去时才流血,那可很不好受,你如果不服第一次解药,就算不死,也得受一个月的罪……” 晚星恐怖地道:“方女侠,求求你,给我解药吧!” 方梅影冷冷地道:“拿安乐丸来换。” 晚星道:“我身上没有,在房中有十几颗积存的。” 方梅影道:“怎么会有积存的?” 晚星道:“有时候发的人死了,就剩下一颗。” 方梅影道:“十几颗就是十几条人命了。” 晚星道:“魔宫中的人命最贱,尤其是那些不太重要的人,死了比一只狗都不如,没人追问也没人查究。” 方梅影一沉脸道:“轻视人命,你就该死。” 晚星哭声道:“方女侠,人可不是我杀的,我们只管侍候夫人,分发安乐丸,不管别的事。” “你们自己也服用安乐丸吗?” “没有!我们是本宫的,只有外面网罗进来的人,而且性情比较杰骜不驯的,才以安乐丸来控制他们的,禁宫中的人并不是人人都服,这药只对男人有效。” 晚星顿了一顿才道:“这药丸除了能迷惑人之外,还有助兴之效,我们是留作赠送那些作伴的男人服用的。” 方梅影沉脸道:“无耻!你们简直丢尽女人的脸。” 晚星哭丧着脸道:“方女侠,我们生活在这个环境里是很难把持住自己的,地灵夫人将这儿称为安乐窝。” 方梅影道:“好了,不谈下去了,再说我会气得现在就杀了你,给你一颗药丸,可以压住药性一刻工夫,等你交出安乐丸之后,还要跟我们充分合作,才替你完全解毒。” 说着取出一颗白色的药丸给她,晚星急忙吞了下去,方梅影道:“你的麻木感觉好了一点?” 晚星道:“好了一点,但仍是没有知觉。” 方梅影冷笑道:“当然了,这只使你暂时不脱皮,药性未解,你始终在我的控制中,因此你别动歪脑筋,乖乖地跟着我,你此刻虽能行动,却不可用力,否则外皮与肉脱了连系,给了你解药,你也要受个把月的剥皮之苦,一直等新皮长出,与旧皮接合才慢慢消除了。” 晚星苦着脸道:“方女侠,婢子绝不敢违背你的吩咐,你要我干什么都可以答应。” 方梅影道:“我要借用秋月的身份,就得把她藏起来不让人看见,什么地方最好?” 晚星道:“这个地方就行,除了我们两人轮值外,别的人是不准过来的,留在这儿没人会过问。” 方梅影道:“那不行,刚才我就看见远处有人经过,如果发现地上躺个人,总会前去报告的。” 晚星想想道:“那就用升降机把她送到上面去,那个地方要等到明天春云与晓日去分发安乐丸时才会开启使用。” 方梅影道:“这倒行,我们办完事从这儿出去,顺便把脸皮还给她,替她解了毒。” 晚星道:“方女侠,最好还是先别救她吧,否则我就无法活下了,左右是一死,我不如现在死了吧。” 方梅影笑道:“我答应江?值芫人鸵欢ㄒ龅剑赝纺闼臀颐浅鋈ィ辈簧彼悄愕氖铝恕!?br />  晚星想想道:“方女侠,此刻你有什么吩咐?” 方梅影道:“今天日间被擒获的两个女子关在哪里?你带我们去救她们出来。” 晚星道:“关在璇玑宫中,那个地方有迷阵设置,我们也进不去,只有夫人知道通过的方法。” 方梅影道:“进阵救人是我们的事,你带路就是了,一个破宫迷阵,相信还难不倒我。” 晚星道:“方女侠,这个阵是夫人亲设的,不同于一般迷宫,深奥得很,进去了就转不出来。” 方梅影一笑道:“实在转不出来,你也得陪我一起困在里面,因为你必须按时服解药,这暂时性的解药视各人的体质而定,时效并不准,你感到不舒服时,就立刻告诉我,所谓不舒服,就是有痛的感觉,那是快出血的时候。” 晚星惶恐万分地道:“方女侠,到璇玑宫还有一大段路,带着你们,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方梅影笑道:“我是秋月,记得在人前别弄错了称呼,你们都是地灵夫人面前的红人,总不会有问题吧。” 晚星道:“女侠能装得像吗?” 方梅影将揭下的人皮蒙在脸上道:“由于轮廓不全相同,经不起仔细看,但混一下是没问题的。” 晚星看了一下道:“大致还可以了,除了夫人与春云晓日三个人,别的人不会看出破绽的。” 方梅影道:“遇上那三个人时,你通知我一声。” 晚星道:“不必通知,春云晓日跟我们一样穿绿衫,宫中以衣色分等级,没有别人穿绿衫的了。” 方梅影道:“黎素贞穿什么衣服呢?” 晚星道:“夫人只披一袭透明的轻纱,不穿衣服。” 方梅影一楞道:“为什么?她不喜欢穿衣服?” 晚星道:“那倒不是,夫人的体态天下无双,不仅男人见了会着迷,连女人看了也不知不觉会动心,她对这一点十分自傲,所以终日不穿衣服的。” 方梅影笑道:“不见得吧,我听见上面的人说起她来,一个个畏如蛇蝎,当作毒蛇猛兽,没有着迷的样子。” 晚星道:“那只是背后说说,见了她的面,人人又情不自禁,目迷神眩了,所以此地才十分隐秘,禁止闲人前来,否则那些人都会挤在这儿不想离开了,夫人有这点魔力,跟她接近过的人,离开她会怕她,见了却迷她。” 方梅影笑道:“世上有这种尤物,倒是不可不见识一下,走吧,我们去拜会一下这位绝世尤物去。” 江梦秋忙道:“方大姊,我们主要的目的是为救人,能避免就避免,魔宫的势力太大,不是我们几个人破得了的,最好还是等待下一次多邀集些人手前来吧。” 方梅影一笑道:“我也是说说而已,并没有当真想去找她,但不可不先作个准备,走! 先救人去。” 晚星道:“方女侠,你以秋月的身份,可以混一混,但这位江公子却不行,宫里没有生人。” 方梅影道:“你说这是王铁虎送来去见夫人的不就行了吗,只要不说他就是江梦秋,谁也不会过问。” 晚星点头道:“这倒是不错,太行三枭常送一些年轻人进来,方女侠对我们的情形打听得很清楚呀。” 方梅影一笑道:“禁宫虽严,难得了我方梅影吗?迟早会把魔宫掀翻过来。对了,你说魔宫在什么地方?” “这却不知道,我们从知人事开始,就一直在魔宫长大,也没出去过,说不出在什么地方。” “你们是如何迁到此地来的?” “坐船来的,那是一条大船,我们坐在船里不见外面天日,也不知过了多久,反正一下船,就在这个地方了,夫人有个不见天日的怪毛病,我们跟着夫人也不见天日,对外面的事一无所知。” 方梅影道:“奇怪了,难道船还能直驶到这山上来,而且是一条大船,这附近连河都没有。” 晚星道:“事实如此,我也说不上来!” 江梦秋忽问道:“天圣君是怎样一个人?” 晚星脸现怖色道:“你们看过孙老儿的本相没有?天圣君就跟他差不多,吓死人的样子,所以夫人才到这儿来。” 事情的发展使他们越来越难以想像理解了。 方梅影不禁也叹了一口气道:“魔官的事情真是我此生所遇最离奇的一桩了,越走越接近,难以理解的地方越多。” 晚星忽然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方梅影道:“你说什么?” “这是两句诗,人人都知道。” “我自然晓得,但你为什么忽然念起来?” “这是天圣君认为最得意的两句诗,每当有人问起他魔官的内情时,他就念这两句诗以作答复。” 方梅影哦了一声道:“谁去问他呢?” 晚星道:“自然是魔宫中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被天圣君网罗到魔宫中很久之后,对魔宫的一切还不太了解,向他问起详情,他就以这两句诗作为答复。” 方梅影冷冷地道:“这得意么?” 晚星道:“魔宫的一切布置设计,是天圣君最得意之作,即使身入其中,仍然不知其详,他怎不得意呢?” 方梅影冷笑道:“坐井观天,认为天只有井口大小,他如果来到井外,才知道天地辽阔得很呢。” 晚星道:“天圣君也说过这种话,可是他别有解释,他说他不必出去,却可以把外人都引到他的井里来,不管那些人在外面见到的天地有多大,但来到魔宫,就只能看到井口那么大的一片天,在魔宫里的天就是这么大。” 方梅影道:“那又表示什么呢,他自己也生活在这一块巴掌大的天地之中,还不是跟别人一样吗?” “不一样,他是天圣君,这片天地是他所圈定的,他是其中的最高主宰,他可以决定一切人的命运。” “这个思想不太狂妄了吗?” 晚星一笑道:“不算狂妄,因为他有造天之力。” “天地宇宙岂是人力可创造的。” “怎么不能,传说中的天地不是盘古氏开辟出来的吗?盘古能开天,他当然也能。” “盘古只是人们假想出来的一个人物。” 晚星笑道:“所以天圣君比盘古更伟大,他是一个实在的人,盘古所开的天地辽阔广大,没有尽头,也没有边际,天圣君所开的魔宫却在一手控制之中,每一个进人魔宫的人,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连你们也是一样。” 江梦秋一怔道:“我们已经在他控制之中了吗?” 晚星道:“是的,进入禁地之后,你们就在掌中了。” 方梅影忽然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晚星道:“我就是天圣君,你们的主宰。” 江梦秋神色微变,拉剑就想动手,方梅影阻止他道:“别暴躁,你相信这女子就是天圣君吗?” 晚星笑笑道:“自然不是,但刚才我是代表天圣君的身份向你们说话,你们这两个人很不错,居然能闯进我的禁地,因此我对你们也另眼相待,允许你们在这儿继续活动,而且不告诉此地任何一人,我要走了,回到魔宫去等你们,你们可以有两种方法来见我。 一种是你们闯过禁宫的一切布置,可以找到我,一种是你们在此地被掳,押到我的地方来。两种办法差别很大,待遇也不同,但我倒是诚心希望你们以前一种身份前来。” 她说这番话时,目中神光湛露,有种不可一世的气概,但说完话时,神情木然,又变成原先的样子。 方梅影伸手点去,晚星应手而倒,方梅影托住了她,在她身上测试了一遍,才深深一叹道:“我们遇上劲敌了。” 江梦秋楞然道:“方大姊,这是怎么一回事?” 方梅影道:“天圣君的魂附在她身上,跟我们作了一番交谈,现在他的魂已经走了,她又回复晚星的身份了。” 江梦秋骇然道:“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 方梅影凝重地道:“不!这是事实!我们都亲眼看见的,而且这也不算什么了不起,你听说过有一种召魂的神巫,能召来鬼魂,附在人身来说话而沟通幽明吗?” 江梦秋道:“这只是欺骗村夫愚妇而已。” “不!不完全是骗人的,我曾经目击过神巫施法,也曾向一些道行高深的巫师请教过,是有这种功夫。” “人间真的有鬼魂吗?” “没有!这是一种精神功,可以在远处控制人的心智,使受术者忘却自我,完全在施术者摆布之下,所以召魂者所选择附体的对象,一定是与死者十分接近的人,利用死者给那人的记忆印象代为发言,看起来就像是真的一般。” “刚才也是这种情形吗?” “是的,天圣君在暗处把我们的一切看得很清楚,然后施展这种精神功控制住晚星来跟我们说话。” 江梦秋骇然道:“那他要控制我们易如反掌了。” 方梅影道:“没那么容易,受术者与施术者之间,必须要有一点精神上的连系,否则是不会生效的,召神的神巫在施术前就找好了对象,首先在对方身上布下灵气感应的种子,然后再开始施术,进而控制对方心神。天圣君已经是此中高手了,但他对我们还无法施术,要不然他刚才大可以将我们控制住,叫我们乖乖听他摆布了。” 江梦秋惊道:“有这种可能吗?” 方梅影一笑道:“没有,练过武功的人,心智都是比较坚定,除非长时间的跟施术者接近,否则是很难受制的,何况我也懂得这一套方法,可以避免不为所惑。” 江梦秋一叹道:“方大姊,你懂的真多。” 方梅影一笑道:“我既号称智狐,自然要无所不通。举见江湖上各种门道,我都下过一番功夫,就是下五门所用的迷魂闷香、拍花、念秧以及三只手的偷扒手法,我都会一点,你别瞧不起这些技俩,有许多武林高手,阴沟里翻船,经常会栽在他们的手里,最有名的是十年前五朋一剑庄永成,就是偶一不慎,投宿在一家黑店里,被人家做翻了,乱刀分尸,被作成包子馅儿给卖了。” 江梦秋道:“像刚才那种精神功也是江湖手法吗?” 方梅影道:“是的,那也是下五门手法一种,我有次路过湘西,刚好赶上了一场召魂的把戏,我就觉得奇怪,巫师是利用一个老婆子作为附身而施法术,居然把死者的生平历历而述出来,所学腔调也维妙维肖,这巫师是从邻县请来,与死者不相识,一时好奇,在事后我弄了点手法,制住了那个巫师,套出了施术的窍门,还真有点鬼门道。” 江梦秋又问道:“所谓灵气感应的种子是如何下法呢?” 方梅影道:“他们叫做灵媒,方法很多,有的是一种符咒,有的是借重药物,最神奇的两种是眼神与声音,眼神是利用施术者的眼光,对受术人凝视片刻后,就可以控制对方了,声音是说话的声音,施术者先与受术人谈几句话,他的语音就有益惑的能力。这两种都必须要此中高手,而且要生具此类天赋者才可以施为。” 江梦秋道:“晚星所受的是哪一种呢?” 方梅影笑道:“我不知道,所以我要点住她的昏睡穴!等一下解穴时,一试就知道了。” 说着在晚星的后脑一拍,晚星迷糊地醒来,方梅影笑问道:“你刚才是怎么了,胡说八道一大堆。” 晚星揉揉眼睛道:“我不知道,我好像听见天圣君在叫我的名字,接着就迷糊过去了。” 方梅影一笑道:“还好,是魔音搜魂法,晚星,你以前跟天圣君说话时,他都是低声细气的吗?” 晚星道:“不,他说话的声音冷冰冰的,令人听到就寒毛直竖,跟他谈过一次话,至少要做三天的噩梦。” 方梅影道:“兄弟,以后你遇上天圣君时,千万要注意,他用冷冰冰的语气跟你说话时,你就跟他大叫大闹地吵架,表现比他更凶,这样就不会被他所惑了。” 江梦秋点点头。 晚星道:“你们在说什么?天圣君来了?” 方梅影道:“没有,如果他来了,我们会放过他吗?别说废话了,现在带我们到璇玑宫中救人去。” 晚星在前引路,江梦秋跟在中间,方梅影则套上了秋月的脸皮走在最后,一路上行走,慢慢地按触了禁宫中的从多半是女子,对他们似乎十分恭敬,都让过在一边,垂手让他们通过。 方梅影忍不住问道:“孙老儿住在那里?” 晚星道:“他虽是禁宫总管,不住在下面,只是每天来巡视一遍,他住在上面的西北角上,恰好在夫人的地宫上面,有事可以直接连络,那个地方我们是不能去的。” 方梅影点点头,三人走了一阵,拐进一条曲道。 迎面走来两个绿衣女子,晚星立刻止步低声道:“左面高一点的是春云,右面的是晓日,你们要小心一点。” 方梅影道:“她们到这儿干嘛?” 晚星道:“不晓得,她们应该在夫人的寝宫轮值的。” 方梅影道:“寝宫不在这个方向吗?” 晚星道:“不在,寝官在西北角上,跟这儿是相对的。” 方梅影点点头,双方已来到对面,春云已经挡住他们道:“这个人是谁?你们干嘛带到这儿来?” 晚星不知如何回答,方梅影道:“是王铁虎带进来的,要送到夫人那儿去。” 春云道:“那你们为什么送到这儿来呢?” 方梅影一笑道:“你们为什么到这儿来呢?” 春云怔了一怔才道:“是夫人打发我们来的。” 方梅影道:“我们也是夫人叫转送到这儿来的。” 晓日脸色微变道:“你们已经到过寝宫了?” 方梅影笑道:“自然到过了,否则怎会把人送到这儿来先藏一下呢,可是夫人她没说你们上这儿来呀。” 晓日的脸色更变,春云却较为沉着说:“夫人那儿既然不要我们侍候了,我们就四处走走,随便看看。” 方梅影道:“那两个女的在里面怎么样?” 春云道:“不知道,璇玑宫的路太复杂,我们走不进去,也不晓得里面的情形,应该是没有问题吧!” 方梅影笑道:“你们来得正好,夫人只匆匆出来交代一声,叫我们把人送进去,也来不及说明通过的方法,我们正在发愁,你们这一来,正好帮帮忙。” 春云道:“我们怎知道如何通过呢?” 方梅影道:“你们比较聪明,说不定可以找到一个通过的方法,大家试试看好了,万一走不过去,夫人也会很快赶来的,她在寝宫耽不久的。” 两女脸色微变,晓日手已经按到剑柄上了,但春云却道:“好吧,我们就试着走走看。” 于是两人转身在前引路,来到一道门户前,两人先进去了,方梅影等三人才进去,那二人已拔出剑来堵住门后,春云已急叫道:“公子,你受了什么禁制?” 那分明是倚红的声音,江梦秋不禁一怔,连忙道:“没有,我是混进来的,倚红,你们怎么脱困了?” 春云与晓日都将脸一抹扯下一面薄薄的面具,赫然是倚红与偎翠二人,倚红封紧门户,偎翠却挺剑攻向方梅影,口中急叫道:“公于,快杀了这两个贱人冲出去。” 方梅影一笑闪开,也恢复原来的声音道:“傻丫头,连我都认不出来了,居然跟我动手。” 倚红一怔道:“方大姊,怎么会是你?” 晚星大惊失色,不知怎么回事。 方梅影却笑哭道:“你们会化装,难道我就不会了?我一眼就看出你们了,你仍却看不出我,可见还差了一步。” 江梦秋道:“你们两人是怎么脱困的?” 方梅影一笑道:“自然是卢先生进来救她们出去的。” 倚红楞然道:“方大姊,你怎么知道的?” 方梅影道:;邛莱双鸟在山下被人制倒,绑在树梢上,除了卢先生之外,谁也没这份本事,我从地面秘道上进来时,又看见一双男人的脚印,那个地方只有四个女人出入,多出来的一双脚印,我想想也猜到了,我们在上面跟两个女人纠缠,却替他开了路。” 倚红道:“方大姊,了不起,卢爷来说你们在外面可能有麻烦,叫我们化装成春云与晓日,出去接应你们的,没想到你们也进来了,大姊怎么摆脱她们的?” 方梅影一笑道:“那点儿就困住我们,卢先生未免太小看我们了,卢先生呢?你们乔装成春云与晓日,那她们本人呢?是不是已经被杀了?” 倚红道:“没有,她们早就想脱离魔宫了,刚好遇到了卢老爷子,首先带卢爷到这儿来救我们。” 方梅影道:“把你们的面具给我看看。” 倚红把面具递出道:“这是卢爷带来的,可以随意照面形改制,只是每次只能用一会儿,而且也不如方大姊的精妙,我们的还有破绽,大姊一看就看出来了,方大姊带着面具,我们竟然一点都看不出来。” 方梅影把面具还给她一笑道:“这当然不能比,因为我取的就是本人的面形,把脸皮剥下来制成的。” 倚红为之一惊,方梅影忙岔开话题见问道:“卢先生他呢? 带着两个女子上哪儿去了?” 倚红道:“卢爷要去斗那个天圣君。” 方梅影一惊道:“那怎么行,他就是一个人。” 倚红道:“卢爷说不必为他担心,这只是一次试探,如果情况不佳,他自有脱身之策。” 江梦秋道:“我们要不要去接应一下?” 偎翠连忙道:“不要,卢爷的习惯是单来独往惯了,他行事的时候,绝不希望有人插手。” 方梅影笑道:“卢先生绝世高人,跟天圣君那个魔头斗法,一定精彩万分,我们去看看不插手就是了。” 倚红道:“这也不行,因为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崔大姊她们在西南角上被陷,要我们去拯救呢,卢爷说他不暇分身,叫我们来会合大姊与公子去援手的。” 江梦秋惊道:“崔大姊她们发生了什么事?” 倚红道:“卢爷没说清楚,只说他们为孙老儿所困,卢爷去绊住天圣君,方便我们的行动,要不然的话,想要脱出这所禁宫很不容易,卢爷说救出崔大姊后也不必再去管他,要我们出去外面等他。” 方梅影想想道:“卢先生是比我们强多了,我们空有这么多人,还是处处受制,卢先单生枪匹马,居然直捣虎穴,还是听他的吩咐吧。” 转过脸来又问晚星道:“西南角上怎么去?” 晚星道:“婢子不晓得,那地方是我们不能去的。” 倚红笑道:“我们知道,春云和晓日说了。” 晚星怔道:“她们两人怎么会知道?” 方梅影一笑道:“禁区禁地,只是为你与秋月那种人而设,像春云晓日那样懂得自尊的女儿家,还是比你们重要得多,看来地灵夫人虽是生性淫荡,却也值得好歹。” 晚星无限羞愧地低下了头。 倚红却道:“春云说地灵夫人并不是淫荡之人,只是借此加深武功而已。” 方梅影道:“她们忠主之心无可厚非,但是非黑白却是不容混淆的,用那种方法来增加功力就不是正道。” 倚红道:“不,地灵夫人还是个冰清玉洁的女郎。” 方梅影哦了一声笑道:“这种话可说亘古未有之奇闻。” 倚红道:“正因为此言难信,卢爷才相信是真的。” 方梅影诧然道:“什么,卢先生相信了?” 倚红道:“是的,我们都见过地灵夫人了,而卢爷看人是不会错的,所以我们也相信这是真的。” 方梅影想了一下才摇头道:“事情真是把我弄糊涂了,也罢,这些事反正与我们无关,不去谈它。” 晚星道:“方女侠,西南禁区是我们不能去的,夫人有令,只要我们踏入一步就格杀勿论。” 倚红道:“这倒是对的,晓日说过了,禁宫中女子就只有她们两人可以前往,大姊就不要她去吧。” 方梅影想了一下才道:“好吧,你回到秋月那儿去等着,把她脸皮也带去套上,另有连肌丸一颗也拿去,给她吃下,虽然要受一个月的罪,但性命可以保住了。” 晚星接过面皮及药丸,顿了一顿道:“方女侠,你答应婢子的解药呢?婢子什么都说了,你也该饶过我一命。” 方梅影道:“你们还能在禁宫耽下去吗?” 晚星道:“婶子等武功平平,夫人早有过喻示,如果被人制住,只要不心存叛意,可以利用任何自何,婢子纵有泄秘之罪,但不会受处分的。” 方梅影一笑道:“地灵夫人对你们倒是很宽大呀。” 晚星道:“夫人对禁宫的女孩子都很宽大,只有对那些男人才特别严厉,所以我们在禁宫中很自在。” 方梅影道:“等你把积存的安乐丸拿来,我就给你解药,可是你不许私藏,一颗也不许留下,要全部拿来。” 晚星道:“是的,共有三十四颗,婢子一定全部奉上。” 倚红笑道:“假如只有三十四粒,就不必拿了,春日已经全部都拿来给我了,卢爷要了两粒去研究,其余全在这儿,方大姊就放她走了吧。” 晚星一怔道:“她怎么知道我们藏有安乐丸的?” 倚红道:“你和秋月的每一件事她们都知道,念在情谊。她们不忍告发,否则你们早就没命了。” 方梅影笑道:“你听听,你和秋月还想算计她们,心里不感到惭愧吗?把解药拿去,服后静坐四个时辰。” 说着又给了她,那红色的小丸,晚星接过匆匆而去,江梦秋却问道:“方大姊,这解药真有用吗?” 方梅影道:“脱了皮之后,哪里还能活呢,我给秋月的那颗药,只是减少她的痛苦,叫她在安静中升天。” 江梦秋脸色微变,方梅影道:“你可是心中不忍?秋月那个女子心肠太狠毒了,杀了她并不为过。” 江梦秋叹道:“秋月倒也罢了,可是这晚星,大姊已经答应她饶了她不死的,何必又骗她呢?” 方梅影笑笑道:“我可没有要杀死晚星呀。” 江梦秋道:“可是大姊在她身上施了手法,既然大姊的剥皮手法之下无药可救,那解药不是等于骗了她吗?” 方梅影道:“那颗她药是助忘散她吃下去之后,会把十二个时辰之内的经过都忘得一干二净。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醒来 之后,恐怕对秋月如何为人剥去脸皮的事都无法解释,更不会有什么痛苦的。” 江梦秋道:“可是大姊在她身上所施的禁制?” 方梅影笑道:“经我剥皮的人是必死无疑。我既然要晚星留下以资利用,怎么会施行那种手法呢,我只是让她目击秋月剥皮之惨,然后轻轻刺破头皮,在她脸上抹了点麻药而已,根本不会要她的命的。” 江梦秋吁了一口气道:“大姊制人的手法可真厉害。” 方梅影笑道:“你处处精明,连东海人魔那老滑头都着了你的道儿,怎么对这点小手法都识不透呢?” 江梦秋道:“小弟对敌人步步为营,处处谨慎,但对自己人却从不怀疑,所以没想到大姊是在故弄玄虚。” 方梅影一笑道:“你以后可得小心点,我专门喜欢捉弄自己人,说不定哪天会整你一下。” 江梦秋笑道:“大姊又在开玩笑了。” 方梅影一叹道:“不是开玩笑,自己人要整自己人的时候更为可怕,像崔大姊她们,以为跟孙老儿是多年旧交,所以才选了那条路,万想不到会被孙老儿给陷住了。” 江梦秋闻言惊道:“倚红,崔大姊她们遭到了什么?” 倚红道:“不晓得,卢爷只说她们被孙老儿陷住了,由于时间急迫叫我们快点去援救,来不及多说。” 方梅影道:“看来诸葛晦的话是对的,孙老儿居心叵测,好在他已经先赶去了,大概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江梦秋道:“真想不到孙不老名列三公,居然会为虎作怅,沦落到魔宫来供驱策,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方梅影道:“真正的原因恐怕只有问他自己才明白,但我揣想他好胜鹜高,不甘人后,但又没实学,被名列三公后,趾高气扬,处处找人较量,有的人懒得理够,有的人看不过他的狂妄,总不免给他一点教训,碰壁多了,不免迁怒他人,总想找个有力的靠山来出一口气。” 江梦秋道:“他虽然在方爷爷的武林榜上排名有分,但名列三公,没人跟他竞争,总可以满足他的虚荣心了。” 方梅影叹息了一声道:“人心是很难测的,也许大家让他让坏了,如果每个人都给他一点教训,使他明白高出他的人很多,他也死心了,就是大家不屑与争,他碰了几个钉子,比较之下,发现了那些不如他的人,比曾经击败他的人更高明,对那些曾经让过他的人,认为几近侮辱,怨怒更切,苦思报复,所以才不顾一切地投身魔宫了。” 江梦秋道:“那么他嫌怨崔大姊,也是为了这个?” 方梅影道:“也许是吧,否则我实在想不出他陷害崔大姊的理由了,他与崔家的人感情算是最深的一个。” 说着已渐渐转到西南角上,倚红与偎翠把面具又带上了,禁宫中的人当她们是春云与晓日,虽然带着两个外人,也没人上前来过问,再往前去,宫女绝迹,可见这一带列入禁地是不错的,再走前几步,却有一道石梯通向上面,梯前有一个持剑的大汉肃立,却是十分陌生。 倚红上前道:“宫大哥,辛苦了。” 那大汉也道:“春姑娘有什么事?” 倚红道:“夫人在禁宫捉到两个闯入者,吩咐我们送到上面给孙老总管询问一下再行发落。” 那大汉道:“不必询问了我认得他们,一个是智狐方梅影,一个是仁翁的孙于江梦秋,白天来过。” 倚红道:“原来是他们,难怪武功不错。” 那大汉却道:“岂仅武功不错,而且那姓方的女子更是狡猾无比,姑娘要小心一点,快把他们关起来吧。” 倚红一笑道:“只有你们认为了不起,在夫人手中,还不是乖乖就擒,两三个照面就制住了。” 大汉笑道:“当然了,夫人的神功举世无双,除了圣君之外,就没有第二个人可相匹敌了,姑娘还是据此回报吧,把他们关到璇玑宫去,就不怕他们逃跑了。” 倚红道:“不,夫人要我们把他们送到上面去。” 大汉愣然道:“为什么呢?璇玑宫关人最安全了。” 倚红轻声道:“圣君来了,夫人不愿意让他看见这个女的,你知道圣君的毛病,就是见不得女人。” 大汉笑道:“那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是敌人。” 倚红道:“还有一个缘故,可不能告诉你。” 大汉想了一下,忽而笑道:“我知道,夫人不是怕圣君占了方梅影,而是怕圣君宰了这个姓江的小子。” 倚红脸色微沉道:“这话可不能乱讲,叫夫人听见了,不割掉你的舌头才怪,尤其是圣君也在这里。” 那大?阂簧焐嗤罚Φ溃骸安凰担凰担婀郑ゾ戳耍颐窃趺椿崃坏愣疾恢馈!?br />  倚红道:“圣君来了难道还要向你报到不成。” 那大汉连忙道:“这怎么敢呢,我是说圣君的行踪太神秘了,不知他老人家是从哪儿进来的?” 倚红道:“那容易,回头我问明白了就来告诉你。” 那大汉变色道:“春姑娘,我只是随便问问,表示好奇而已,可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去追问圣君的行动。” 倚红哼了一声道:“还不快把门打开,我把人交代后还要回去侍候,耽误了事可要你负责。” 那大汉这才赶紧陪笑道:“春姑娘,我怎敢耽误你的事,但轩老吩咐过,今天这扇门不准打开。” 倚红明了一声,冷冷地道:“为什么?” 那大汉道:“我也不知道,好像上面发生了一点事故,轩老抓住了三个人,刚才诸葛晦还跑来哈咳了一阵,也没让他上去。 除非有轩老的命令,谁也不准上去。” 偎翠沉声道:“难道我们也不行?” 那大汉道:“春姑娘,夫人虽是禁宫之主,但我是轩老人辖下,只能听他的,轩老吩咐了,就是夫人自己来,也要先取得他的同意,才准开门。” ---------------------------------------- 天马 扫描,隐龙居士 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十九章 倚红正待发作,方梅影却轻轻触了她一下。 倚红会意道:“好!宫天豪,我这就回去察告夫人,说不定连圣君也一起请来,到时候你再设法自己交代吧。” 宫天豪苦笑道:“春姑娘,即使圣君来了,我也是不敢开门,因为轩老的脾气是这样,即使圣君肯饶我不死,轩老照样可以处分我,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这种事。” 倚红怒道:“走,咱们回去。” 宫天豪却道:“春姑娘,你回去看到秋姑娘她们,顺便问一问,我服用安乐丸的时限已过,怎么还没送来?” 倚红回头沉声道:“你怎么知道安乐丸是她们送的?” 富天豪自知失言,脸色变了一变,随即陪笑道:“我们这儿的人本是不服安乐丸的,可是我为了好奇,问秋姑娘要了两颗一尝,谁知就上了瘾,目前还没有向夫人报靠,所有的安乐丸都是她私下送来的。” 倚红冷笑道:“你大概跟她们有了一腿,私通禁女,偷服安乐丸,这两项罪名加起来可够你受的!” 宫天豪脸色变了一变才道:“其实禁宫中并不禁止服用安乐丸,只是轩老管制得严一点,秋姑娘已经答应过两天就把我调到东宫守值,那时就不妨了,目前只求二位姑娘包庇一下,你们与秋姑娘情逾姊妹,总不会密告她吧?” 倚红冷冷地道:“好吧,我替你提一声。” 四人又退了回来,来到较为隐敝的地方,方梅影才问道:“难道一定要他们开门才能上去?” 倚红道:“是的,春云说达扇门有机关控制,开门的方法随时变更,只有守门的人才知道机关的开启方法。 江梦秋道:“他只有一个人,我们制住他就行了,拿剑架在他的脖子上,逼他把门打开。” 倚红道:“没有用的,我们被擒后,跟春云晓日两人很久,对这儿的情形很清楚;这批家伙都是不畏死之徒,别说拿剑逼他,就是用严刑逼供,也无法使他们屈服,因为他们都受过魔宫的迷心大法,刑用重了就死,用轻了无关痛痒,而且这家伙的武功很高,是南天一剑的传人,想制住他也很不容易,所以我们得另想办法了。” 江梦秋道:“奇怪了,诸葛晦怎么也要从这儿走,他不是在上面吗?由上面过去多方便。” 倚红道:“那他一定是去救崔大姊,但必须从这儿去,上面虽有通路,却有许多高手守着,想要通过很难。” 江梦秋道:“那崔大姊她们如何闯过来的?” 倚红道:“孙老儿存心引他们入伏,自然会放他们过来,可是别的人想闯过去就不容易了,孙老儿手下的这批人,武功之高不在八煞之下,只是秘而不宣,连段天化都不知道,否则他也不敢跟孙老儿公然反目了。” 江梦秋道:“诸葛晦此路不通,只有上去力闯了,我们倒是快点上去,我觉得潇湘剑客为人还不错,对我们友的成份多于敌,将来对我们还大有帮助。” 方梅影却一直在呆想着一件事,口书连声道:“奇怪,奇怪!魔宫居然网罗了这么多的高手?” 倚红问道:“方大姊说的是谁?” 方梅影道:“那个宫天豪,他如是南天一剑的传人,武功应该比孙老儿还要高,怎么会屈居孙老儿之下?” 江梦秋愕然问道:“南天一剑在榜上第几?” 方梅影道:“第二,仅次于你爷爷。” 江梦秋道:“但他的传人却未必高到哪里。” 方梅影摇头道:“南天一剑燕甫客武功怪异,他的剑法侧重变化,不重修为,有一次他跟别人打赌,只用了一个时辰,教了一个初入门的小伙子,居然能击败三个一流高手,宫天豪既是他的传人,一定得到了真传。” 倚红道:“这是可能的,春云也说过,宫天豪是孙老儿辖下第一高手,叫我们千万不可鲁莽去对他出手,诸葛晦一定也知道了,所以才不敢力闯,情愿到上面,闯另外机关,否则以他的脾气,纵使无法逼得宫天豪开门,至少也得杀了他出口气。” 方梅影笑笑道:“好在他上了安乐丸的瘾,还可以制住他;偎翠把你的面具给我,同时拿几粒安乐丸给我,你跟江兄弟在这儿等一下,倚红跟我来。” 偎翠忙卸下面具,好在方梅影穿着秋月的衣服,服色是一样的,戴上面具就变成了晓日了,向倚红要过装安乐丸的瓶子,倾出四五粒握在手中,跟倚红又走了回去,宫天豪看见她们过来,忙问道:“二位怎么又回来了?” 方梅影冷冷地道:“给你送安乐丸来了。” 富天豪一怔道:“秋姑娘呢?” 方梅影道:“奉夫人之命已经处决了,因为她私藏安乐丸,这是最大的罪过,岂能轻恕?” 宫天豪闻言大惊,同时瘾头发了,目中润泪,鼻下涕水直流,方梅影将手一摊道:“这里有五颗安乐丸,以后分送安乐丸的工作由我们两人担任了,可再没有那种循私发放的事情发生了,而且你以后是否允许准服用安乐丸,还得由夫人决定,即使孙老儿允许你调任,夫人不要你,安乐丸还是没你的份,你现在听谁的?” 宫天豪望着那一把药丸,口水直流,口中连声道:“自然是听姑娘吩咐,姑娘要我做什么?” 倚红道:“开门让我们上去。” 宫天豪一怔道:“那两个俘虏呢?” 倚红道:“夫人已经把他们关到璇玑宫中去了。” 宫天豪道:“那二位还要上去干嘛?” 方梅影一笑道:“这次是为了诸葛晦?” 宫天豪不禁愣然,方梅影道:“孙老儿擒住的三个人,可是情狐崔妙人姑侄与天狐白无瑕。” 宫天豪咽了一口唾沫道:“好像是吧。” 方梅影道:“什么好像是,根本就是的,夫人已在那两个俘虏口中间明白了,也知诸葛晦是在救崔妙人了,他从这儿走不通,定是在上面力闯了。” 宫天豪道:“那与夫人有什么关系呢?” 方梅影一笑道:“你是装傻还是不知道,夫人对诸葛晦特别器重,不想让他吃亏,叫我们上去劝劝他看,同时也关照孙老儿,不准伤害诸葛晦。” 宫天豪道:“那打开传声简,跟轩老说声就是了。” 方梅影道:“孙老儿肯听吗?除非夫人自己来硬压住他,可是圣君在,夫人不想让圣君知道。” 宫天豪哦了一声,方梅影道:“这是夫人为了息事宁人,才叫我先给你这两颗止止痛,而且也不能马上调你过去,免得孙老儿起疑,把你先调到别处去躲几天,再调进内宫去,愿不愿意在你,你不肯的话,我们就从别的路出去了,为了诸葛晦,夫人不惜跟圣君闹翻,那样一来,天圣地灵分了家,你们可惨了,除非归向地灵宫,否则你们就别想得到安乐丸,而夫人还会要你吗?” 宫天豪还在沉吟,方梅影回身欲行,宫天豪忍不住道:“姑娘,请回来,我只好答应你们了,可是以后……” 方梅影道:“以后自然不会亏待你的,但你必须对夫人表示效忠,否则有你好受的。” 宫天豪一叹道:“我上了秋月的当,染上了这个瘾,以后只好跟夫人走了,请姑娘把药丸给我吧。” 影道:“你先把门开了。” 宫天豪无可奈何,搬起一方石板,露出一个空洞,洞中排着十几个铜铸的挽手,他扳其中的一个,顶上一阵金铁鸣声交织,露出一个大方洞。方梅影丢了一颗给他,宫天豪连忙吞了下去精神才振作了,伸手道:“我破例开门,已经违了轩老的诫令,总得上别处躲两天,姑娘把其余的药丸也请赐下吧。” 方梅影道:“躲几天也没用,你吃完了这几颗,以后的日子怎么过?除非你一直跟着夫人。” 宫天豪道:“我是有这个意思,反正轩老这儿我也耽不下去了,只求姑娘禀告夫人,将我调过去。” 方梅影道:“那你跟我们一起上去。” 宫天豪惊道:“做什么?” 方梅影道:“孙老儿不肯听话,说不定会动手,我们万一不敌,还要你帮忙。” 宫天豪惊道:“那怎么行?” 方梅影道:“你是南天一剑的传人,总不成会怕孙老儿,据我所知,你的武功比他还强。” 宫天豪道:“以前还可以这么说,但轩老人魔宫以后,另得圣君传授,虽不见得高于我,可是他有一手专制我的绝招,在他手下的人武功高的很多,却要听他的支使,都是为了这原因,姑娘,请你就饶了我吧。” 方梅影冷笑一声道:“我们饶了你,孙老儿不饶你又怎办,你不为夫人效力,夫人为什么要包庇你。” 宫天豪道:“可是轩老的杀手一击!可以立刻置我于死命,对二位丝毫帮不上忙,有什么用?” 方梅影道:“除了孙老儿之外,别人能制你么?” 宫天豪道:“那当然不能,但轩老那一关就难过了。” 方梅影道:“好,孙老儿由我们应付,其余的人要出手就归你负责,这样你总该没话说了吧。” 宫天豪道:“那自然可以,姑娘手中还有安乐丸没有?’” 方梅影道:“你问这个干嘛?” 宫天豪道:“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两个人,都是从秋月手中偷偷接受安乐丸的,姑娘只要还有安乐丸的话,我可以暗中告诉他们一声,叫他们投效过来。” 方梅影脸色微变道:“秋月果然该死,居然暗中将安乐丸分给这么多的人,我们搜到的就是这么多,但是你放心,等完了这件事,夫人等于已经承认你是她的人了,以后明正言顺地发给安乐丸,再也不必偷偷摸摸的了。” 宫天豪笑道:“反抗的人多几个,轩老也不敢过份跟夫人作对了,只是将来对圣君那边……” 方梅影道:“夫人出头负责,你们还怕什么?” 宫天豪忙道:“是的,夫人与圣君究竟是夫妇,有什么不好说的呢,晓姑娘,我们就全仗二位了。” 方梅影道:“少废话,还不快带我们上去。” 宫天豪提了剑,果然兴冲冲地走在前面。 上了石阶,露出地面,方梅影看这儿却是另外的一重院落,屋宇散落,建筑在一丛丛的修竹之内,竟然是含有五行生克变化,难怪初时在上面一无所见,看来魔宫在伏牛山落脚很久,才有如此完善的设备,而且其中还真有一些能人,看这儿的建设规模并不比卢沧客的望山庄差。 宫天豪想把地道的门关闭好,方梅影道:“不必关了,夫人随时都会出来看看的,你关了门她怎么出来?” 宫天豪道:“门如果不关,叫轩老看见可不得了。” 方梅影冷笑道:“有夫人给你撑腰,你还怕什么?看样子你对在孙老儿手下服役很感兴趣,还舍不得离开似的。” 宫天豪连忙道:“鬼才愿意在他手下呢,这是全宫最苦的一处,谁不想调到禁宫去,只是孙老头儿看得严,而圣君又特别支持他,连段天化那边都比这儿强。” 方梅影笑道:“是啊,孙老儿最跋扈,把你们这样好手全弄在身边,却叫你们受最苦的待遇,夫人常为这件事心里感到不舒服,但魔宫里的人只有他是心甘情愿投进来的,圣君对他比较放心一点,只好让着他一点,借这次机会,正好给他一点教训,叫他知道光是圣君支持他是没有用的,魔宫的主权是天圣地灵分掌的。” 宫天豪十分开心地道:“孙老儿这次一定闹个灰头土脸,大感没趣,白天段天化就给了他一次难堪,现在……” 方梅影道:“现在少说话,诸葛晦来找他算帐。你快把我们带了去,要是诸葛晦有个三长两短,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你知道他在夫人心中的份量。” 宫天豪连忙道:“是,是,我想诸葛晦要闯进来,只有一条路,此地十分平静,必然是在路上发生了冲突,孙老儿带着人过去阻拦了,我们赶了去就是。” 说着领先带路,直径一条行去。 方梅影低声道:“倚红,你对这儿的路径还认得吗?” 倚红道:“认得,这儿的路径跟望山庄的阵图变化大同小异,我们上次就是走到这儿被擒的!” 方梅影道:“好,那你就留下等江公子他们上来,四处先搜一下,看看崔大妹他们困在什么地方,我跟着宫天豪先去找上孙老儿,借机大闹他一场,你们最好能先把人救出来,我想孙老儿不会带着人去阻拦诸葛嗨的。” 倚红点点头,慢慢留在后面,方梅影则跟着宫天豪之后走了。倚红等了一阵,果然看见江梦秋与偎翠上来了,连忙过去会合,把方梅影的意思说了,四下一转,终于在一处小屋中找到了白无瑕,被封住了穴道。躺在地上,却没有人看守着,江梦秋连忙进去,把他扶了起来,想替他解穴,白无瑕道:“江兄弟,你先轻轻地试一下,我被封的穴道手法很怪,我自己试着运气冲了几次都冲不开。” 江梦秋果然在他身上各处大穴都轻轻地叩了一叩,却无法找出闭穴的所在,不禁诧然急问道:“白大侠你能确定是被制住穴道吗,我怎么找不出来呢?” 白无瑕道:“没有错;我们都上了孙老儿的当,一路上通行无阻,来到此地,孙老儿还是很客气地接待我们,可是谈不了几句话,他就出手制住我们,没多久,又来了一个怪人,身上穿了金衣,脸上带了金色面具,孙老儿跟他谈了几句,对他的态度好像很恭敬,那怪人凌空发指,就在身上下丁手法,把我给制得不能动了。” 江梦秋道:“那金衣人就是天圣君,魔宫之王。崔大姊呢?” 白无瑕道:“那几个人来,都是身着银衣,戴银面具的,把崔女侠姑侄俩都带走了。” 江梦秋跺足叫道:“坏了,那一定是送到魔宫去了,孙老头这个混帐,他把崔大姊送人虎口是何居心呢?” 白无暇低头惭愧地道:“事因白某保护不周所致,白某只要恢复了行动,誓必将她们救出来。” 江梦秋一叹道:“怎么能怪大侠,是对手太强,否则崔大姊她们又岂是要人保护的纤弱女子之辈。” 偎翠上前道:“白大侠,你的真气能运行吗?” 白无暇道:“可以,真气运行无阻,就是无法行动,真不知道是汁么怪手法,那家伙不过凌空发指一弹而已。” 偎翠又伺道:“他在什么位置发指,你有什么感觉?” 白无理想了一下道:“他在我对面发指的,没有感觉。” 偎翠道:“迎面发指,背后是否有感觉呢?” 白无暇道:“指风闭穴还会拐弯不成?” 偎翠道:“谁说不能,我们以前的主人卢爷就使回风指法闭穴,当面弹指,劲风却能在人背后着力,运用这种手法制敌。往往能收意想不到的功效。” 白无理似有不信,想了一下才道:“当时我似乎觉得脑后五枕穴上一凉,有股冷风吹来,还打了个冷战。” 偎翠道:“是了,这一定是回风幽其炼魂指功,幸亏我们来得早,如果经过十二个时辰不解,阴寒深人骨髓,恐怕要终身残废了。公子,请你用赤阳掌劲,在白大侠的玉枕穴上按了下去,把阴寒进出来,也许就行了。” 江梦秋闻言连忙运气于掌心,左右两手互搓,直到掌心火热,发出点点的火星,才按在白无理的玉枕穴上,白无理感到一阵火热,烫得十分难过,到最后实在受不了,奋力一振,居然跳了起来。 偎翠欢欣叫道:“好了!” 白无瑕见自己果然能行动了,试运真气,全身毫无阻碍,而且行动如常,大为欣喜,朝江梦秋一揖手道:“多谢老弟救命之恩,白某算是再世为人了。” 江梦秋连忙道:“再下何敢居功,这都是偎翠指点的。” 白无瑕又朝偎翠一揖道:“多谢姑娘!” 偎翠一笑道:“不敢当,我只是识得这种手法而已,却无功解救,因为幽其炼魂指功的唯一克星就是赤阳掌功,而江公子恰好练的就是这种功夫,否则我还是无能为力。” 白无瑕道:“姑娘指点之德,江老弟援手之恩,白某是一样的感激,日后如果有可效力之处,白某当舍命以报。” 倚红忙道:“白大侠这么说就不敢当了,彼此敌忾同仇,理应互相帮助的,何况白大侠身陷重围,记是为了救我们姊妹,高义可薄云天,我们感激不尽,何敢言报?” 江梦秋笑道:“白大侠本来就是为我们的事受累的,我们能稍尽棉薄,使大侠能脱祸,已是万幸了。哪里能说什么恩惠了,大侠要那样想就令我们太不安了。” 白无瑕想了一下道:“也罢,你老弟的一身造诣高出白某良多,白某欲报无由,反正我与魔宫的过节是结定了,白某有生以来,还没有受过这种折辱,今后荡魔之举,带上我姓白的一份好了,粉身碎骨,我也要跟他们周旋到底。” 江梦秋轻轻一叹道:“段天化等人组成八煞门,已经足以造成武林之患,来到伏牛山后,才发现八煞之流,不过是马前小卒,连名列三公的孙不老,都成了魔宫的奴仆,那魔宫主人更不知多么厉害的一个人物,我们这几个人想只手回天,何异螳臂当车。正需要武林中正义之士,群起为助,才能够共举卫遭之义帜与魔宫相顽颉,像白大侠这等前辈高人肯为之臂助,再晚衷心表示感激。” 白无瑕却笑道:“老弟,这话是怎么说,荡魔卫道既是大家的责任,你又何必感激呢? 那金衣怪人既是魔宫之主天圣君,崔女侠一定被他们送到魔宫去了,我们要赶快设法搭救才是,老弟可知道魔官在哪儿吗?” 江梦秋苦笑道:“我们在禁宫中差不多问了五六人了,谁也不知道魔宫之所在,现在只有去接应方大姊再说。” 白无瑕道:“方女侠在哪儿?” 江梦秋道:“可能在那边与孙老儿争执。” 白无瑕急了道:“我们快去接应她,孙老鬼虎狼之心,如果方女侠再落人他手中,那就更糟了。” 江梦秋道:“那倒不急,方大姊早就知道他不怀好心,何况此刻又有了极佳的掩护身份,我们相机前去,最好能制服孙老儿,问问他魔宫之所在。” 倚红这时才道:“魔宫的地点一定可以探出来的,不管他们藏得多隐秘,卢爷总有办法可以找出他们来,孙老儿既然名列三公,手下又有那么多名人,想制服他可不是容易的事,我们还是会合了方大姊,先脱离这个险地为上策。” 偎翠也道:“侦知魔宫的地点有很多办法,我们只要把崔大姊被送往魔宫的事告诉诸葛晦,他就会带我们去了。” 反正这些办法条条可行,因此江梦秋焦急的心情也好多了,几个人循路而进,由倚红在前辨路,慢慢地找?巳ィ杏衅蹋次10判种约敖鹛虢f鹘幻吻锏溃骸八谴蚱鹄戳耍颐强烊タ纯础!?br />  一步先向前冲去,恰好看见方梅影与孙华轩力战不已,正濒危境,他心急之下,不管三七二十一,冲上去就是一剑急劈,孙华轩骤退强敌。竟被展退后两步,翻着一双怪眼,瞪着江梦秋,似乎不信小伙子有这份功力,江梦秋看见宫天豪与另一个大汉正在力抗三四个汉子的围攻,而诸葛晦也被几个人包围住,地上还躺着几具血淋淋的尸体,想必是被诸葛晦杀死的。 方梅影看见江梦秋出来,背后还跟着白无瑕。审度局势仍是寡不敌众,唯恐叫破了自己的伪装,使得宫天豪与新召来的一个帮手倒戈相向,将更为危殆,乃急朝乔装春云的倚红问道:“春云,你怎么把他的给带来了?” 倚红已知其意,也配合她的语气道:“是夫人叫我放他们出来的,而且领他们到此地来帮忙。” 诸葛晦看见了白无瑕,情急问道:“白兄,崔妙人呢?” 白无瑕道:“被孙老鬼交给一个金衣人带走了。” 诸葛晦脸色大变,厉声道:“是真的吗?” 倚红道:“不错,是圣君把她们先带走了,夫人从圣君的口中得知此事,唯恐你着急,特地让我们出来告诉你现在夫人把圣君绊住,诸葛大侠,你要救人可要趁快!我们都可以帮助你?可千万别耽误了。” 诸葛晦目中喷火,厉声向孙华轩道:“老贼,如果崔妙人有一点不测,我就要将你碎尸万段。” 孙华轩哈哈一笑道:“人是圣君带走的,你找我有什么用?有本事你去找圣君理论呀。” 诸葛晦厉啸一声,手起剑飞,突破重围,准备冲向禁宫中,白无瑕忙把他拦住了道:“诸葛晦救人要紧,你到那儿去干嘛?” 诸葛晦道:“我去找那个匹夫去,问他为什么背信,我加入魔宫,唯一的条件就是保证崔姑娘的绝对安全。” 方梅影一笑道:“诸葛先生,你这样一来,岂不是辜负了夫人的一番苦心,她绊住了圣君就是方便你行动,使你能够到魔宫去救人,你去找圣君有什么用?” 诸葛晦道:“那匹夫还没有走,我直接去找他把人救出来,岂不是更方便,等他把人带回魔宫,岂不是晚了?” 白无瑕道:“人已经由四个穿银衣的人带走了。” 倚红道:“如果人还在这儿,夫人早就把她们释放出来了,还用得着你去救吗?正因为人已经送走,夫人她还怕你独力难支,挤着与圣君反目,把江梦秋跟白无瑕也给放了出来作你的帮手,你还不快带着他门快走。” 孙华轩不禁怀疑道:“这当真是夫人的意思吗?” 倚红道:“当然了,要不然白无瑕为圣君的回风幽冥炼魂指法所制,除了夫人,谁能把他解开。” 孙华轩想了一下道:“不对,夫人自己也解不开这种指法,一定是你们两个丫头捣鬼,假借夫人的意思行事。” 倚红微微一怔,暗怪自己粗心,因为要破解幽冥炼指法,必须赤阳神功,而这种功夫只有男子才能炼的,但她机变得快,立刻道:“夫人自己虽不能,却有个现成的人能解,江梦秋是仁翁之后,自小就是修习赤阳神功,夫人把解法告诉他,叫我们带他出来解救白无瑕的。” 这一来孙华轩不能不信了,因为这种指法十分隐秘,极少有人得知,如非有人泄秘,江梦秋就是会赤阳神功,也不知道解救之法的,怔了一怔道:“夫人为什么要这样做呢,难道她真要跟圣君作对了吗?” 方梅影一笑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他们夫妇貌合神离,又不是今天一天的事,孙老儿,天圣地灵分据之势是迟早的事。你要考虑一下,决定自己的立场。” 孙华轩想想道:“他们夫妇吵过又好,好了又吵,不知多少次了,老夫可不想介入其间。” 方梅影道:“这次不同,夫人是决心分开,所以把擒获的敌人都放了,叫我们放手公开行事,宫天豪已经决定站在夫人这边,你怎么样?” 孙华轩道:“老夫不作任何决定,等见过圣君再说。” 方梅影道:“我知道你是软骨头,不敢作决定的,因此我们也不勉强你,但现在作何打算呢!” 孙华轩道:“老夫现在只好不干涉你们的行动。” 方梅影点点头道:“好,诸葛大侠,我们走吧,先去救人要紧,圣君那个人你很清楚,崔妙人国色天香,落入他手中,你就要遗憾终身了,我们走吧。” 诸葛晦道:“我一个人去,不要你们帮忙。” 倚红道:“诸葛大侠,你要想想清楚,崔妙人是银衣四卫解送去的,你对付得了吗?圣君急急地把人送走,就是怕你找麻烦,当然也有过一番嘱咐,你可别逞强!” 诸葛晦道:“我不愿领她这份情。” 方梅影冷笑道:“诸葛晦,你别想歪了,君子爱人以德,夫人如果别有所怀,会不遗余力地帮你去救崔妙人?你要是对夫人有点不好的想法,你就是头畜生。” 江梦秋忙道:“诸葛大侠,地灵夫人的情不情,我们不去管它,崔大姊是为了帮助我才致陷身魔窟,我们跟你一起去营救总该可以吧,这样也不算谁欠谁的情了。” 诸葛晦冷笑一声道:“你以为救人很容易吗?这儿不过是魔宫的一个分据点而已,就弄得你们灰头土脸了,魔宫本部,实力较之此地强十倍都不止,把你爷爷跟几个老的都集齐了也未必能是敌手,你还是安份点吧,要救人,我一个人去,成功的机会多一点,因为我是自己人,把你们带了去,就是公开叛离魔宫了,我还没这么大的胆子。” 江梦秋一怔道:“可是你已经杀了几个人。” 诸葛晦冷笑道:“这是圣君违诺在先,我杀人就有充分理由,这些不用你操心,此去我不一定能救出来,不成反而会害了她了,我跟你们毫无牵涉,如果不是崔姑娘的关系,你们还是我的敌人,我会要你们帮忙?” 说完身子一旋,飞空而起,江梦秋正要追上去,诸葛晦飘落在地道:“江梦秋,你再跟上来,我就要动手了,我只认识崔妙人,可不认识你们。” 语毕又朝孙华轩道:“孙老怪,你陷害崔姑娘,把她交给圣君的帐,我迟早会找你一算,现在我要去救人,你替我拦一下,如果你拦不住,使魔宫的地点外泄,那可是你的责任,到时候可别说我没交待你。” 孙华轩怒道:“诸葛晦你神气什么,老夫是八煞门的总护法,职权在任何人之上,难道还要听你的?” 诸葛晦冷冷一笑道:“你有多少份量自己明白,连段天化都管不了,还管我,你自己识趣一点吧,三公名展江湖,智叟化去,仁翁健在,而备受武林崇敬,如果把你的身份揭露出去,你还有脸做人吗?” 孙华轩呆了一呆才道:“老夫早巳没脸了。” 诸葛晦冷笑道:“没有脸还可以做人的,但你把敌人的孙女儿献媚求宠连畜生都不如了。” 孙华轩怒极怪吼要扑上去,诸葛晦冷笑一声,飞身反向他迎来,长剑一击,削下他头上一团发髻,然后又发出一声冷笑,飘然而逸,脸上充满了鄙夷之色。 孙华轩万没想到诸葛晦的剑法如此犀利,倒不禁呆了一呆,方梅影见状冷笑道:“孙老儿,你先被江梦秋一剑震退,又被诸葛晦一剑断髻,自己也该知所进退,别再自讨没趣了,我知道你迁怒崔妙人的原因何在,但你更该反省自己。” 孙华轩一怔道:“你这话是从哪儿听来的?” 方梅影哈哈地道:“你别管,现在我们要走,你是怎么说?想逞强留下我们呢,还是乖乖的让过一边去。” 孙华轩沉思片刻才问道:“方梅影上哪儿去了?” 方梅影一笑道:“不晓得。她是有名的智狐,禁宫里还能留得住她吗?何况还有夫人帮助她。” 孙华轩又问道:“夫人当真跟他们联成一气了吗?” 方梅影道:“当然了,否则夫人怎会叫我们帮忙,又怎会泄露这么多的秘密,你总不敢跟夫人作对是吧。” 孙华轩一笑道:“老夫怎敢与夫人作对,晓姑娘、春姑娘。人是你们二位带来的,与老夫没有干涉,请吧。” 他挥手把自己这边的人招了过来,方梅影也一挥手,带着大家走去,宫天豪与另一个汉子过来问道:“我们呢?” 方梅影笑道:“自然跟我们走,留下来还行吗?” 那二人垂头无语,孙华轩在后道:“白天狐,你们还是从来路退出去吧,老夫传令叫沿途放行。” 方梅影知道他是怕自己等人与段天化碰上,回头笑道:“那也好,你认得我们,段天化未必认得,他现在也不听你的了,免得又给你添麻烦。” 转出没多远,白无瑕已找到来的路了,仍由他在前引路,沿途虽然许多岗哨,而且守卫者一个个太阳穴鼓起,衣着虽平常,却一望而知为武林高手,可知魔宫的实力的确庞大,不过这些人都已接到孙华轩的秘密指令,对他们的经过视若不见,听使他们从容康去。 一直转到山后的破庙中,倚红道:“我们在这儿等卢爷吧,他吩咐过,要我们一定在此地会面的。” 方梅影笑道:“还有太行三枭与邛崃双鸟在此。” 倚红笑道:“方大姊放心好了,卢爷早有安排,派人把他们给摸走了,卢爷这次来,带了几个好手,只是不想让他们露面,只要他们在外面干些清路的工作。” 方梅影笑道:“二度探山之行,把你们救了出来,却又把崔大姊与明珠失陷在内,诸葛晦真是莫名奇妙,我们为他出了多少力,他竟一个人跑了。” 江梦秋道:“我们只告诉他崔大姊被掳,其他的事一点也没帮他的忙,何况援救崔大姊与明珠是我们的事,他是帮了我们的忙,再说他不要我们去也是对的,魔宫的势力太大了,我们跟了去无济于事,反不知他一个人,以自己人的身份活动方便多了,我们还是在这儿等卢先生吧,看他是否能探出魔宫的落脚点再作区处。” 方梅影一叹道:“也只好如此了,既然不再怕人看见,我还是回复原来的身份吧,戴着这捞什子难过死了。” 说着揭下了面具,宫天豪与那个汉子大惊失色,同时叫道:“你不是晓日姑娘!” 方梅影一笑道:“对了,我不是晓日,另一个也不是春云,宫天豪,你别紧张,先替我们介绍那一位朋友。” 二人都手按剑柄,形将出击。 方梅影道:“现在跟我们作对你可惨了,难道你们还回得去吗?” 宫天豪道:“我们不知道你们是伪装的。” 方梅影道:“孙老儿却知道,所以才叫我们从这是路出来免得碰上段天化,使他难以交代,他为情势所逼,不得不放我们一马,会让你们回去泄他的底吗?” 宫夭豪急道:“方梅影,你真坑死我们了。” 方梅影道:“宫天豪,你师父南天一剑是何等人物,在武林中的地位不逊三公,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屈身魔宫,充侍下陈,不怕丢尽了你师父的脸!” 宫天豪低了一下头,低声道:“师哥,咱们怎么办?” 方梅影忙道:“原来这一位是你师兄,请教大名?” 那汉子道:“在下刘铁岭,是家师座下第二名弟子。” 方梅影哦了一声道:“原来铁岭梅剑刘大侠,难怪剑法精绝,方才力敌四大高手,八面威风。” 刘铁岭低下了头,方梅影道:“二位都是名震一时的高人,侠名远着,急公好义,怎么会侧身魔宫的呢?” 刘铁岭低声道:“因为敝师母陷身魔宫。” 方梅影道:“什么?令师母高朗月前辈一身技业无敌,与令师合称南天双绝,怎么陷身魔宫的?” 刘铁岭道:“敝师母偶一不慎为之所乘,骗人魔宫受禁,想以之胁迫家师与之同流合污的。” 方梅影道:“令师伉俪情深,是否接受得了呢?” 刘铁岭道:“不,家师对这种事看得很重,断然加以拒绝,为怕他们继续纠缠不清,带了师弟与师妹两个远走高飞,不知隐身何地,魔宫没办法,只好又找到了我们。” 方梅影道:“薛老前辈大义分明,令人崇敬万分。” 刘铁岭苦笑道:“家师可以割舍夫妇之情而置之不理,我们却不能这样做,因为我们两人都是孤儿,从小就由师母抚养成人,爱如己出,恩同再造,因此我们只好自动投入魔宫,以保师母的生命。” 方梅影点点头道:“二位的孝心可感,但不知令师母是否已经屈服了,在魔宫为之供驱策呢?” 刘铁岭道:“没有,师母定力甚坚,他们用尽了一切方法,毁了师母一身功力,仍然无法使她老人家屈服,现在仍在魔宫中操司苦役,担任厨下炊妇的工作。” 方梅影道:“该死,高前辈怎么受得了的?” 刘铁岭道:“敝师母虽然大义分明,却最是心慈,儿女情长,对我们都是这样关顾,对她自己的儿女更是关怀备至,所以忍辱偷生,总是想活着见他们一面。” 白无瑕道:“可是她没理由要你们为她屈志辱身呀。” 刘铁岭道:“师母可没有那样,我们在魔宫中被她老人家看见了,还痛骂我们一场,几乎当场自裁,我们没办法,只好申请调到外面,借以交换她老人家的安全。” 方梅影一笑道:“二位的孝心可佩,只是报答的方法用错了,如果令师母知道此事,怕不立即撞死才怪。” 刘铁岭道:“是的,所以我们不敢回去,可是魔宫中说了,如果我们敢心存叛志,就立即杀死师母。” 方梅影一笑道:“你们把自己看得太重了,魔宫掳劫令师母,可没有把你们放在心上,如果要看你们两人的面子,令师母也活不到今天了,否则也不会叫令师母充任贱役,叫你们干这个活儿了。” 刘铁岭道:“是的,慢慢我们也明白了,我们在魔宫的地位无足轻重,但我们又无力摆脱,而且我们还有个想法,家师虽然避祸远引,一定不会甘心的,说不定他老人家会来解救师母,我们也可以作为内应。” 方梅影道:“令师艺臻化境,一定是不甘心的,说不定他老人家会来解救师母,我们也就不敢轻易行动,现在仁翁江老爷子也在策划对付他们,我们与江兄弟不过是先来探探虚实,等魔宫的情况大明时,许多的前辈高人都将投身荡魔之举,那时令师一定会闻风参加的,二位何不趁这个机会脱邪就正,将来也好与令师见面。” 二人都低下了头,方梅影笑道:“我知道二位的困难,二位可是因为安乐丸的魔力无法摆脱?” 刘铁岭道:“是的,我们在心情极端苦闷时,受了那个妖女的蛊惑,染上了安乐丸的恶癖,欲振无力,弄得意气消沉,看来这一定是地灵夫人的阴谋。” 方梅影道:“不,你错了,地灵夫人根本不知此事,而且据晓日与春云二人的口中所说,地灵夫人确有违抗天圣君之心,这次得到她的帮助不少。” 刘铁岭道:“你们真跟地灵夫人有了联系与接触?” 方梅影道:“还没有,可是晓日与春云确已跟我们接触过了,她们若不是地灵夫人的默许,今天哪有这么轻松离开。” 宫天豪苦笑道:“可是我们的问题呢?” 方梅影道:“我这儿还有几十颗安乐丸,可以暂时维持二位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内,我们一定能研究出一个戒绝安乐丸的方法,即使不行,地灵夫人也可以给我们一点帮助的,安乐丸由她所独创研制,连天圣君都不知其详,她控制这一道秘方,就是要分解魔宫的实力,拉拢一部份的人来摆脱天圣君的束缚。” 宫天豪道:“难怪孙老儿对我们控制极严。不准我们与秋月晚星两个丫头多接触,更严禁我们沾上安乐丸,看来天圣君也知道了地灵夫人的用心。” 方梅影道:“是的,在伏牛山中,孙华轩所领辖的人才是魔宫的高手,必须要控制得严一点,但也幸予你们两个沾上了毒癖,否则你们还没胆子违抗孙老儿呢。” 宫天豪道:“我们以往是太糊涂,才越陷越深。自误误人,贻羞师门,现在既然摆脱了,就绝不会再回去了。假如安乐丸的毒癖无法戒绝。就请各位给我们一剑。” 江梦秋忍不住道:“那毒癖真会如此厉害吗?“刘铁岭一叹道:“非身历其境者,无法知道其中苦况的,瘾发之际,除了自己没勇气自杀外,任何事情都做得出,只好让人牵着鼻子走了。” 方梅影道:“据我所知,在西方有一种奇花,状如芙蓉,胡僧取其花蕊之汁液熬制成浆,凝冻结为膏,使人忘尤之功,久之亦能成癖,大概是类似的东西,卢先生曾远游西方大秦异域对这类药物知之甚深,我相信他一定有办法解得二位的毒癖。” 刘铁岭忙问道:“卢先生是谁?” 倚红道:“是我们以前的主人,草字沧客。” 刘铁岭道:“他是不是望山庄主人?” 倚红一怔道:“是呀,你们怎么知道的?” 刘铁岭道:“我们听天圣君说过他,天圣君提起过这个人,知道望山庄又是天齐帮主,耳目众多,势力遍及天下,天圣君很注意这个人,也曾经试图把他拉入魔宫中来,派了几拨人去,都没了消息,天圣君颇为震怒,只是因为魔宫本身也在扩展中,不便树此强敌,才没有急切付诸行动,想不到他们先对魔宫有所行动了。” 偎翠道:“难怪春云与晓日一听说卢爷来了,就视为救星,要求卢爷带她毅然脱离苦海,原来她们早巳知道有卢爷这个人了,魔宫的消息倒是很灵通的。” 宫天豪却问道:“这位卢帮主的手下有多少人力?” 倚红道:“人手虽多,却没有高手,所谓天齐帮,也只是废立名目而已,卢爷并没有组成门派,君临天下的野心,但是他对武林中发生的事情很有兴趣,他养了那么多的人,只是为了了解江湖动念,但为了逐那些人起劲。他必须组一个帮派。使那些人心里有个寄托而已。” 宫天豪有点惊诧,又有点失望地说:“难怪魔宫守的人对天齐帮摸不清楚。原来只是个空架子。” 倚红笑道:“卢爷虽然对称尊武林没有兴趣,但是对打击像天圣君这样的人却兴趣很高,所以他来此地之后,兴奋异常,说是他终于找到一件可以排遣余生的消遣。” 宫天豪道:“但是他一个人能斗得过魔宫吗?” 倚红道:“卢爷学究天人,功参造化,现在他就留在底下斗那个天圣君,相信他不致会输给那个魔头的。” 才说完这句话,忽然有人接口道:“丫头,你把我吹得太厉害了,我刚吃了一个闷亏回来。” ---------------------------------------- 天马 扫描,隐龙居士 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二十章 声完人至,卢沧客一身儒衣飘然而入。 方梅影立刻迎上道:“卢先生来了!情况如何?” 卢沧客苦笑道:“侥幸脱身而已,我跟那魔头对了三掌,结果是平分秋色,把他给唬走了。” 说着坐了下来,连忙在身边取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颗药丸来吞了下去,倚红见他的白色儒衫上,溅了十几点红星,失声叫道:“老爷子,您受了伤?” 卢沧客笑笑道:“呢,一点轻伤,却引发了我咯血的老毛病,可是我当然不敢吐出来,勉强忍住,又增加了一点严重性,没关系,歇两天就会好。” 方梅影道:“你们交手的经过如何?” 卢沧客轻描淡写地道:“你们在上面打,吵声太大,那个魔头要出来看看、我只好现身阻拦,跟他对拚了三掌,当时大家都没有怎么样,他说了两句高明就回身走了。” 方梅影一得道:“先生看那魔头的功力如何?” 卢沧客道:“方女侠,卢某说句狂话,你们之中,还没有能接住他一掌的人,我们虽然对拼三掌,还是我取了点巧,因为我们互距十丈发掌的,他发完三掌后,还能开口说话,我却连气都不敢喘,否则就要当场出丑了。” 江梦秋惊道:“这么说来,天下无人能制他了。” 卢沧客轻叹道:“老弟,我不知道令祖的修为如何?假如与卢某不相上下的话,凭武功去制他是很难的。” 方梅影沉思片刻才道:“你们当时胜负未分,他为什么不继续持战下去呢?会不会他也受了内伤。” 卢沧客道:“我想不会,因为他毫无受伤迹象,我也多亏这些年闭门静修,在外相功夫上小有成就,我虽然真力不继,但表面上却看不出来,他觉得没有取胜的把握才退走,其实他只要再多加一掌,我非送命不可。” 方梅影道:“他的妻子呢,你们见过了吗?” 卢沧客点点头道:“见过了,跟他回去了。” 方梅影一怔道:“为什么,她不是要脱离魔宫吗?” 卢沧客轻叹道:“她是有这个打算的,可是见我未能胜过那个魔头,又听说崔女侠被他掳走了,她必须去维护崔女侠的清白,因为此人好色如命。” 江梦秋急了道:“那崔大姊不是要遭殃了。” 卢沧客道:“不要紧,黎素贞向我保证崔女侠的清白必可无恙,只是不能拖得太久,我们必须快点去把人救出来,老弟放心好了,她们不会怎么样的。” 江梦秋苦着脸道:“怎么去救人呢?我们也不知道魔宫在什么地方呀,就是魔宫的人自己也不知道。” 卢沧客道:“不错,在八煞门中,只有孙华轩与段天化两个人知道魔宫所在地,黎素贞在临行时,已经吩咐孙老儿,叫他们把八煞门中人手尽数撤回魔宫,因此我相信一定能摸到他们的踪迹的。” 方梅影叹了一口气道:“看样子我们这几个人是不够的,要想直捣魔宫,还得多邀些帮手才行。” 卢沧客摇头道:“不可,目前可邀的人没几个,而且魔宫中侦骑四出,遍布天下,很可能我们邀来的人未及赶来会合,就被他们在途中截住了。” 江梦秋道:“这话不错,爷爷早就对我说了,黄山会后,他就不再跟我连系,他老人家说武林中有一股邪恶的势力在暗中膨胀着,显然是对魔宫的事也隐有风闻,他再三吩咐,如果遇到什么困难,要我尽量凭一己之力去克服,不得向任何人求援,所以在黄山会前,他什也不告诉我,甚至于方大姊与崔大姊,也是当时才认识的。” 方梅影道:“他这是什么意思呢?” 宫天豪道:“仁翁前辈之意是恐怕牵连别人,因为魔宫正在广延人手,举凡知名之士,只要被他们摸到行踪,千方百计也会设法弄到宫里去的,家师袖手江湖多年,住得那么隐僻,仍然被他们找到了。” 方梅影沉思片刻才道:“这几年来,一些知名高手多半销声匿迹,大概也是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躲了起来,一个就是被他们网罗去了,这样子只好我们硬顶了。” 卢沧客道:“我在望山庄潜居时,就遇上了几批不速之客,虽然被我的机关禁制住了,却问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我只好把他们一坑了事,看样子他们早就注意上我了!” 江梦秋忙问道:“卢先生,你把那些人都杀死了?” 卢沧客苦笑道:“我只好把他们埋了,因为他们都受了一种奇妙的药物禁制,被擒之后,闭口不言,不到半个时辰,就自动化黄水而死,直到现在我还弄不清是怎么回事,那尸体所化的黄水我也检验过,始终不知那是何物。” 刘铁岭却答道:“是尸毒!腐尸毒水,派出担任工作的人,事先都服下一种黄色药丸,外蒙糯胶膜,进入胃中后,一个时辰即化,如果完成任务后,有人会给他们解药,否则超出一个时辰,必死无疑。” 卢沧客一愣道:“原来就是尸毒,难怪我化验不出来,因为腐化的尸体必然有尸毒,我没想到这一层上去,这个办法的确高明恶毒,你怎么知道的?” 刘铁岭道:“是秋月那个丫头私下告诉我的,关于魔宫的内情,她知道得很多,因为她接触的人也最多。” 方梅影道:“早知如此,我倒是该留下她的一条命的,想不到偏偏就剥了她的皮,断了不少消息。” 卢沧客道:“方女侠精擅剥皮的方法吗?” 倚红忙说道:“方大姊可以从活人面上揭下皮来,乔装成别人的样子,天衣无缝,比您易容面具还要高明的。” 卢沧客哦了一声道:“是吗?那我倒要请教一下。” 说着话,就详细询问剥人皮的方法与药物,方梅影见江梦秋皱起眉头,知道他生性仁慈,对这种残忍的行为听不入耳,乃笑道:“那是我从苗疆区彝族中学来的秘方,一时也说不清,以后再慢慢研究吧。” 卢沧客道:“反正现在没有事,何不谈上一谈呢,我已经布下了追踪的人,等他们行动时才能跟踪上去。” 方梅影笑道:“先生对药物之学这么感兴趣,何不把最迫切的一个问题研究一下,这两位都是南天一剑的门下,中了安乐丸的毒癖,黎素贞回到魔宫去了,安乐丸存量不多,恐怕会接替不上,先生能否替他们戒了。” 卢沧客被转移了兴趣,乃道:“是啊!我也听说了,这玩意儿对摧残人的意志别有功效,只可惜没有样品……” 方梅影道:“有!我这儿还存有三十颗丸。” 说着把瓶子取了出来,卢沧客接过取出一丸,用手捏碎了,连闻带尝,最后才点头赞道:“厉害,厉害!” 宫天豪连忙问道:“先生认得了吗?” 卢沧客摇头道:“解不了,这不是毒药,没有解药的。” 宫天豪与刘铁岭都脸现失望之色,卢沧客却又笑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我解不了,研制这药的人解得了。” 方梅影道:“是地灵夫人黎素贞研制的,她回魔宫去了,一时又找不到她,这两个问题如何解决呢?” 卢沧客笑道:“不须找她,,她把解方留了。” 方梅影道:“先生不是说没有解药吗?” 卢沧客道:“是没有解药,却有解方。” 众人愣然不解。 卢沧客道:“二位张开嘴来。” 宫天豪与刘铁岭都张开了嘴,卢沧客将剩余的三十来颗安乐丸分成两半,每人十几颗,一下子全部投入他们的嘴里。 方梅影忙道:“先生,你怎么都给了他们呢?” 卢沧客笑笑道:“这就是饮鸩止渴的方法,就像是小孩子喜欢吃糖一样,所有的小孩子都爱吃糖,但如果一日三餐,完全用糖来喂他,结果他一闻见糖就会恶心了。” 方梅影哦然道:“原来是这个道理。” 卢沧客道:“不过这东西与糖不同,对身体是有害的,剧服重量,其反应必烈,二位恐怕要受点罪。” 刘铁岭忙道:“没关系,什么罪我们都愿意受。” 卢沧客忽然探臂出指,封住二人的穴道,跟着手指连点,将二人身上所有的大穴都封住,再把二人放倒在地上?没多久,药性发作了,两个人身上汗出如浆,肌肉不住地抽搐,卢沧客用手一托,把他们的下巴也卸了下来。 那二人嘴巴张开,一下子动着,却无力合拢,口中不住作呕,吐出一滩滩的酸水,夹着半消化的食物,恶气冲鼻,目中泪水不住地流,痛苦至极,到了后来,吐出来的汁水发现绿色。 方梅影道:“再下去要送命了。” 卢沧客道:“不会的,这是受药性的刺激,总有一阵子难过的,再等一下就好了。”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两人的脸色苍白,眼珠翻白,气息已虚,卢沧客才把他们的穴道解开,托上了下颚慢慢为他们推宫活穴,渐渐地总算使他们能坐起来了。 卢沧客笑问道:“二位的感觉如何?” 宫天豪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刘铁岭还勉强能哼出声音道:“难过极了,五脏六腑都像翻过来了一样。” 卢沧客将捏碎的那颗安乐丸放到他的鼻下,他才闻见那股气味,立刻就有作呕的感觉,张嘴又要吐。 卢沧客笑道:“总算成功了,以后即使有人拿安乐丸给你们。对你们也不起作用了。” 方梅影忍不住道:“先生的确智慧如海。” 卢沧客却道:“惭愧,惭愧,我只是试一试,却没有一点把握,幸亏成功了,否则我真不知如何收场呢。” 方梅影一怔道:“先生事前并不知道此法可行?” 卢沧客道:“我连安乐丸的成份是什么都不知道,那里知道解法呢!以毒攻毒,饮鸩止渴,是医道上的理论,我想也许可以一试,想不到居然成功了。” 江梦秋忍不住道:“万一不行呢?” 卢沧客道:“万一不行,另有一个办法,点他们的死穴,结束他们的痛苦,这是他们自己曾经要求过的。” 江梦秋心中大承以为然。 卢沧客道:“事情总是要经过试验才知道究竟,神农尝百草而知药。一部医书,不知死了多少人才累积成经验。” 江梦秋道:“可是怎可去拿别人来试验。” 卢沧客笑道:“老弟责怪得很对,可是卢某还不致于象老弟所想的那么自私,如果这一次试验不成,我留下了十颗安乐丸,准备自己也吃上瘾再来遍试各种解法。” 说着摊开手掌,果然握着十颗安乐丸。 方梅影问道:“先生这是从那儿来的?” 卢沧客笑道:“刚才留下来的,我倾瓶而出分成两摊,但在投进他们口中时,却都留下了一半,这是两个用意,第一是让他们知道存药已尽,断其指望,而坚忍耐之意志,而且我对药性药量所知不深,不敢一下子投得太重,较平时重十倍,恰是一个练过武功的人最大的领受限制。第二原则是万一我用的方法失效,还有每人五天份的量可作维持,在这五天中,我必须找到地灵夫人索取续剂。如果他们因耐不住药量而生意外,这剩下的十颗是我自试的份量,我问过了,连续十天恰可上瘾对吗?” “是的,十天是一定能成瘾头了,我们到了六七天头上就感到非此不可,难以忍受了。”宫天豪道。 他是回复了一点体力,只听得最后的几句话。 刘铁岭却挣扎着屈膝一拜道:“多谢前辈仁术,拔我们于无海,回复人性,重生之德,没齿难忘。” 卢沧客笑道:“老弟,这倒不必谢我,该归功于你们自己的求生意志与服难的决心,刚才我封死了你们的穴道,限制了你们的行动,使药性发作时,完全在煎熬你们的神智;那时生死俄顷,全系于一念间,只要你的本身的意志稍一薄弱,放弃了抵抗拒禁的企图,两眼一闭,药性渗透主经,经过六神,就永远也救不过来了。” 刘铁岭道:“当时我的感觉实在痛苦万分,几次都想一死了之,可是欲死无由,好像连嘴都麻木了。” 卢沧客笑道:“嘴倒没有麻木。是我把你们的下巴关节卸了下来,我知道依们忍耐不住的时候,唯有嚼舌一途,必须预为之计,断绝求死之途。” 这时江梦秋脸带愧色道:“卢先生,刚才我太冒昧了,不知先生立意之深,多有冒犯。” 卢沧客哈哈大笑道:“老弟,别客气,倒是我该谢你才对,老实说我为人带点邪气,包括女侠在内,有时行事都以己意为用,只有你是个不折不扣的君子,以君为镜,可以谦吾行,所以我是衷诚欢迎老弟不要客气,随时提供忠言,以匡吾过,以正吾行。” 江梦秋红了脸道:“这……再下怎么敢当呢?” 方梅影一笑道:“江兄弟,你不必谦虚,我相信这是卢先生的肺腑之言,大姊也有同感,以前我做事从不计较后果,只凭自己的性情喜怒为度,自从跟你在一起之后,我倒是谨慎多了,可见你还真有点影响力。” 这一来把江梦秋说得更不好意思了。 卢沧客却又豪情万丈地道:“卢某自海外远游归来,也在中原转了一下,但觉人才凋零,遂息了那股争雄之心,不到最近这一段时间里,居然迭遇奇人,卢某倒是不扩寂寞了。” 倚红忙问道:“老爷子,您说的奇人是哪几个?” 卢沧客道:“论武功之高,天圣君侯浪萍目前可以称是第一把交椅,以心智之深,方女侠独步无伦,但奇中之奇,则要推两个年轻男女?” 方梅影也颇感兴趣地问道:“是哪两个人?” 卢沦客道:“女的是地灵夫人黎素贞,男的就是我们这位江老弟,将来的武林,应该是他们二位的天下。” 江梦秋连忙道:“先生开玩笑了,我怎么算得上。” 卢沧客笑道:“我看人不会错的,老弟目前虽然还差一点,但你的资质之佳,亘古罕见,再过几年,恐怕就没有一个人能追得上你了,也许黎素贞还能跟你一较高低。” 方梅影道:“江兄弟家学渊源,以他的年纪而有目前这种成就是很了不起,可是几年之内……” 卢沧客道:“我说的绝不会错,上次在望山庄见面,江老弟还只是个含璞待琢,这一次见面,他已经精光渐露,最少有了一倍的进境,老弟!我说得对吗?” 江梦秋愣然道:“没有呀,我毫无感觉。” 卢沧客笑笑道:“老弟也许不自觉,但我的眼睛不会看错,老弟不妨试一试,就用这石墩作为工具,你试拍它一掌看看,用六成功力,轻轻地来上一下。” 江梦秋将信将疑,看那座石墩宽尺许见方,厚却及三四尺,原是作为庙廊基石之用,日久庙坏,太行三枭在此守值时,抱进来作为坐凳,约莫有四五个。他运足劲力后,轻轻拍了上去,大概是用到了六成的劲儿。 砰然轻响,石墩一裂为二。 江梦秋摇摇头道:“不行,比以前还差,以前我一掌总可以裂为四片,可能是这段日子,我没有时间锻练,功力反退步了。” 卢沧客但笑不语,手指另一方石墩道:“这次你放松心情,气可以聚足,只用三成劲力试它下。” 江梦秋道:“没有用,那只是替它抹抹灰。” 卢沧客道:“照我的方法但试不妨。” 江梦秋只得如言,轻轻一掌拍上去,石墩果然不动,他有点不好意思地道:“我说的对吧,业精于勤荒于嬉,我这几个月来把功夫都搁下来,哪里会进步呢?” 卢沧客哦了一声道:“那我就是看走眼了,坐下让我仔细地瞧瞧,毛病出在什么地方。” 他手指着那方石墩,江梦秋只得上前坐下,但觉得屁股一松,差点摔了个四脚朝天,连忙爬了起来,却见那方石墩已碎成细粉,散了一地。 卢沧客哈哈大笑道:“老弟,现在该相信我的话了吧,不过我还是没看对,你的进境比我想像的还深,我以为你要四成功力才进到这种境界呢。” 江梦秋傻傻眼道:“这……这是不可能的。” 卢沧客笑道:“事实放在眼前,怎么不可能呢?” 方梅影道:“卢先生,我也有点不相信,江兄弟修为是不错,但能到这种境界,似乎不太可能?” 卢沧客道:“如果不可能,仁翁就不会放他出来闯江湖了,他的无相神功基础已成,必须在磨练中求进……” 江梦秋诧然问道:“什么叫做无相神功……” 卢沧客道:“就是你常练的,那一种也是你一开始就练,一直到开始涉足杂学后才停止的那一种功夫就是。” 江梦秋想想道:“那是基本入门的心法,每天只是打坐,从五岁开始,到二十岁才停止,以后的五年中,每天还要温习半个时辰,直到黄山会后……” 卢沧客笑问道:“那打坐的姿势可是手足头顶,五心朝天,到了最后,则由令祖随意搬动都不会改变了。” 江梦秋道:“是的,家祖不时调整我的方向,却不准我改变姿势,有时侧倒,有时整个颠倒过来,最后到了一只耳朵支地,也能维持不倒下来时,家祖才不再替我动手挪移了,却要我自行移动,他老人家发口令……” 卢沧客惊问道:“五心朝天时,四肢胶着固定不移,老弟还能自行挪动方向吗?” 江梦秋道:“起初是不行,家祖才叫我每天利用半个时辰控制,足足练了四年,才能随心所欲,心之所至,自动就达到了那个方向,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动的。” 卢沧客叹道:“原来你老弟已把无相神功练到收发由心的境界,难怪进境要超出老夫的想像了。” 江梦秋愣然道:“这就是无相神功吗?” 卢沧客道:“也许命名不同,但就是这个功夫,那是传自天竺瑜伽者的一种心法,但这是最高的一种心法,非绝佳资质者无从练起,我是学过这一门功夫的,只是限于资质,而且开始太迟,无法达到顶峰,凡是练过这门功夫的人,目光凝而不散,始终很少眨眼,我上次跟老弟相聚半日,就没有看老弟眨过眼,是以知道老弟从事过此门心法之修练,但不便说破。这次再见,看见老弟英气外透,知道老弟气质已凝,想告诉你也没关系了,哪知老弟的境界已达第二重天,不出一年,再经过几次狠斗,老弟就可以冲破生死玄关,冲透任督二脉,成为天下第一人矣。” 方梅影道:“这是种什么功夫,能如此神奇。” 卢沧客道:“武功修为,不外是将人体之潜能发挥至极限,那当然是不可能,但视各人之禀赋修为而达到某一种程度而已,这种功夫却能在最快的时间内,达到最接近的限度,江老弟此刻之能,已为常人之数倍……” 方梅影道:“为什么他自己不知道呢?” 卢沧客道:“这就是神奇之处,人体之潜能往往随境遇而发,所以一个纤弱女子,在危急之际,居然能一纵数丈,就是受潜能之催发,不过普通人力发即衰,而习过无相神功人,却能持久,能发到什么程度就停留在什么限度上,江老弟二探八煞,经过几次狠斗,体能随之发挥,更因有无相神功之故,进境一日千里。” 方梅影哦了一声道:“原来是这么回事,早知如此,我就不必替他操心,让他去找人拚命好了。” 卢沦客笑笑道:“这也不能一概而论,功力之进,要在不知不觉间才能发挥无余,但有许多条件,对手太差,潜能无从发挥,反而迟滞不进,对手太强,体能不足以抗,更会损伤元气。 这必须在适当的条件下循序而进行的。 我举个例子来说,如果他平时力能举百斤,遇到百五十斤的东西,为情势所迫勉力一举而起,功力就得进一半,可是遇上了五百斤的东西,就因无力负担而受伤了。” 方梅影道:“以江兄弟目前的正常状态,也没有几个人能高于他太多,正好给他一个发挥的机会呀!” 卢沧客道:“不然,如果遇上侯浪萍那样的高手,他虽可尽力一拼,后果却很难说了,无相神功虽可助人速成急进,但仍须慢慢来的,譬如担担子,肩可承千斤,但也要有条坚固的扁担,否则扁担断了,担子还是挑不起!” 方梅影道:“我明白了,他目前的功力就是那条扁担!” 卢沧客道:“对极了,对一挑不知重量的东西,必须要慢慢的试,假如这副担子重有千斤,他必须得从承重五百斤的扁担试起,觉得不能胜任时,立刻换一根,每一根扁担的承重力也要试过才知道的!” ---------------------------------------- 天马 扫描,隐龙居士 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二十一章 方梅影道:“这么说来,他要想跟天圣君一拼,必须先找较差的一点的人慢慢试起,一直到能追上为止!” 卢沧客道:“是的!不过侯浪萍的功力究竟有多深,仍在未知之数,所以江老弟鲁莽不得。” 江梦秋道:“那个天圣君武功究竟有多高呢?” 卢沧客苦笑道:“我要知道就好了,对了三掌,我知道他比我高,但究竟高多少,我也说不上来!” 方梅影道:“他不战而退,可见也高不了多少!” 卢沧客道:“他是个很谨慎的人,否则以他的功力,直可独步天下而称霸了,他还是不敢这么做,一定要把天下的高手一个个的网罗了去,用旁敲侧击的方法来慢慢试探,可见他行事之稳。我们对了三掌,我力持镇静,维持不败的局面,他虽有余力,却不敢再试,因此要测知他的功力很不容易,只能慢慢想办法了!” 方梅影道:“先生跟他对过一阵,多少总有个底,如果以先生的功力来培植一下江兄弟是否可行呢!” 卢沧客道:“可以的,但必须要我们两个先结成生死大仇拼命一决,才对他有所帮助,如果寻常的喂招切磋,不能刺激他的潜能,根本没有用。” 江梦秋忙道:“那可不行,我不能与先生为敌!” 卢沧客笑笑道:“是的!我们两人扮不得,我宁可留下这条命去斗斗侯浪萍,因为照老弟此刻身手,拚将起来,必须有一个人送命才能见胜负,我杀了老弟,对武林是一大损失,我也狠不下这个心,老弟杀了我也居心不忍吧,我们倒不如拿魔宫里的好手来开刀吧!” 方梅影道:“魔宫中的人多半是受强迫或诱惑而投身其中的,因有十恶不赦之徒,但也不是人人皆可杀,要江兄弟放开手去杀人是很难的事。” 卢沧客笑道:“这当然,我们看情形再谈,遇上了十恶不赦之徒,我自然会留下来给江兄弟去增强功力的!” 方梅影笑道:“还有一个奇中之奇的黎素贞又是怎么一回事?根据我们探宫所知的情形。她是个淫荡无比的妖女,但先生却又说她是一朵水中青莲!” 卢沧客笑道:“不错,这两种说法都对,在一般人眼中,甚至于包括她的丈夫在内,都知道她是个面首三千的淫妇,唯独我知道她是个出污泥而不染的奇女子!” 方梅影道:“这不是两相矛盾吗?” 卢沧客道:“知道内情就不矛盾了,她广征面首,以姹女玄阴之法而吸取元阳自充,但她本身却是个云英之身,那些入幕之宾谁又知道她用的是替身!” 方梅影一怔道:“用替身,难道她没有……” 卢沧客笑道:“是的,她以色身示人,令对方目迷神遥之际,却换了个替身,连她的丈夫都不知道这个秘密,却逃不过我这双眼睛,所以我一见她,点了两句,她就大惊失色,拚命要求我无论如何替她保守这个秘密。” 方梅影道:“这似乎是不可能的事。天圣君侯浪萍是她的丈夫,难道连换了个人都不知道!” 卢沧客笑道:“不错,因为第一夜开始就是替身,侯浪萍根本就无从发觉,何况此女身具异禀,一对眼睛天生具有勾魂夺魄的魔力,又从一个天竺奇人习过九阴迷魂大术,任何男子只要多看她两眼,就会被她迷住了,身坠术中,即使是无盐媪母在怀也都认不出来了。” 方梅影道:“就算这是真的吧,也叫人弄不懂了,她既然威性自守,保住清白之身,却又广征面首,禁宫之内,夜夜春宵,却又是为了什么呢?” 卢沧客道:“为了加强功力,她找的都是练武的人。” 方梅影道:“她用的不是替身吗?又怎能采战挹注呢?” 卢沧客笑道:“不错,但她另有一套方法,把对方泄注在替身那儿的精力,转移到她自己身上去。” 方梅影哦了一声道:“替身是谁呢?” 卢沧客道:“目前是秋月和晚星那两个丫头,以前还有两个人,因为亏损过多而死了。” 方梅影道:“身为替身的人知不知道?” 卢沧客道:“不知道,事先她施行了移魂大法,使受术者意识中就成了她自己,事后解术,毫无记忆了。” 方梅影道:“我说呢,那两个丫头年纪不大,何以会淫荡成这个样子,原来是被她造成的。” 卢沧客道:“可以这么说,但不能怪她,因为她认为替身的人根本就具淫骨,而且必须要这种条件合用,所以她只是善加运用而已,并没有害人的意思,像晓日与春云两个丫头,她就没有;害她们。” 江梦秋道:“这总不是正当的手段吧,尤其是以前两个亏损而死的替身,不是活活为她牺牲了吗?” 卢沧客道:“那个已死的替身是在解术后不耐寂寞,自己纵欲而死的,她施术时很有分寸,绝不会损耗本身的,因为采战之道,就是令对方倾泄无遗而自己涓滴不泄。 江梦秋道:“我晓得,在术中受她的控制,可以做得到,解术后,受术者欲念被她引发了,自制的技术却没有学会,自然要纵欲过度而衰竭至死了,晚星秋月我都见过,不过是意志薄弱一点,并不是生具淫骨,完全是在她的利用下推动了欲潮,甚至于要利用安乐丸来振奋对方而满足自己,这都是她的罪过。” 卢沧客一怔道:“江老弟懂得很多呀?” 江梦秋道:“是的,家父立身方正,知道家祖要我替他老人家行道江湖,家父虽反对,但严命难违,也只好在品德上对我严加督促,家父研习歧黄之术,与各种守身养气之道颇有心得,所以在这些地方,对我晓喻谆谆,把一切他知道的都告诉我,唯恐我将来守身不慎而有辱武德。” 方梅影道:“难怪你听说地灵夫人善施诱惑之技,也一点都不在乎,原来你早就有了抗拒之策。” 江梦秋激动地道:“家父精风鉴之术,知道我的资质最能引起习过采战之道的淫娃所窥视,所以在家之时,对如何抗拒这些邪方法教得最多,不但如此,还让我身经自体,我在家的时候,的确是生活在统罗帐里的,伺候我的人,全是俊婢美妇,那都是为了考验我。” 方梅影笑道:“难怪你初次出门,连衣服都不会洗,我猜得一点不错,你从小就是由人伺候长大的,也难怪你那一天哄骗齐老怪时,表演得那么精采。” 江梦秋急了道:“方大姊,你怎么又提起来了?” 方梅影笑笑道:“没关系,崔大姊跟明珠不在这儿,说也无妨,她们或许不会懂,但这儿的人却都明白的。” 卢沧客道:“江老弟还有过一次精彩的表现?” 方梅影含笑把他那天与倚红偎翠二人设局,计算东海人魔齐铁山的事叙述了一遍,倚红与偎翠都满脸飞红,羞不可抑。 卢沧客拍手哈哈大笑道:“精彩!精彩,江老弟倔倦风流,恐怕这两个小妮子都会错了意吧。” 倚红娇羞万状地道:“老爷子,您怎么这样说呢?” 卢沧客笑道:“方女侠把你们转赠给江老弟,真是找对了人,我对你俩的终身实在很担心,因为你俩姿色也算是上上之选;却因习俗所影响,较易受好人所感,我不敢把你们留在身边,也是这个道理,我经常要出去走走,望山庄那个地方并不安全。” 方梅影道:“我听刘大侠说过了,魔宫由天齐门人的口中,已经发现了有你这位高人,曾经几度派人前去。” 卢沧客道:“不错,来人身手都不错,虽然被我擒住,却问不出一个所以然,得刘老弟的说明,才知道是尸毒所致,那件事使我很抱歉,望山庄中我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唯一不放心的就是这两个小妮子,万一我不在家,她们着了人家的道儿,岂不是害了她们,所以方女侠来了,我立刻把她们托付方女侠。” 方梅影笑道:“交给我也是白耽误了她们,在江湖上我是出了名的厌物,想咬我两口的人大有人在,她们跟着我只有受罪,所以我又转托给江兄弟了。” 卢沧客笑道:“托得好,在江老弟的熏陶之下,她们至少可以学到如何保护自己,不过她们也太鲁莽了,不量量自己有多大本事,竟然敢直闯魔宫,要不是我来得及时……” 他使而止口不语,倚红已明白了,连忙道:“地灵夫人可是有意思也把我们作为她的替身了。” 卢沧客道:“没有这种表示。” 倚红愤然道:“一定是的,她拽住我们后,把我们的衣服都脱了,像货物一般,从头看到脚。” 偎翠也问道:“她可是认为我们生具淫骨?” 卢沧客呐呐不能作答。 江梦秋却道:“不,你们生具媚骨,是练她那门邪功最好材料,没有人生具淫骨的,淫荡是后天所造成的结果。” 倚红黯然道:“至少我们是天生的下贱胚!” 江梦秋道:“也没有这种事,是你们长大的环境把你们养成的,你们从小就训练去如何献媚,如何取悦男人,久而久之,成了习惯,所以一举一动都具有媚态,幸好你们遇上了卢先生,培养了一点人性的尊严。” 倚红目眨泪光道:“将来呢?将来我们…” 江梦秋笑笑道:“将来你们到我家去,在我父亲的训导下,可以完全改变你们的气质,我家有不少女孩子,所受的教育与你们差不多,她们都是从小被卖身人青楼,被训练得不知廉耻何物了,但我父亲把她们赎出来后,已经帮助她们建立起信心,也对她们将来安排好了归宿。” 倚红道:“什么样的归宿?” 江梦秋笑道:“女子最好的归宿就是嫁人,我父亲更收她们为义女遣嫁,在桐城的江家嫁出去的女孩子,德容言工俱佳,极受称道。” “谁也不知道她们出身,每年我家的女孩子到了满二十五岁时,有不少大家子弟,不远千里而来登门求亲的,所以你们放心好了。” 倚红道:“我们可不愿嫁出去。” 江梦秋看了她们一脸凄惶之色,心中不忍道:“不会的,你们有了这一身武功,我父亲不会替你们作主的,练过武的女孩子都留了下来,我父亲不放心嫁出去。 方梅影道:“为什么呢?” 江梦秋道:“一则是怕她们挟技凌人,再则也不愿让人知道我会武,我家世居桐城,但没有一个人知道家父是仁翁的儿子,这样才能远祸而求宁。” 方梅影道:“江老伯的用心不谓不佳,但这些练过武的女孩子岂不是磋蛇终身,在你家养老了。” 江梦秋道:“不,我家的女孩会武的不多,一共才四个,有两个已经长大,她们愿意终身侍奉家父,另外两个家父叫我作主,设法在武林中为她们找对象。” 方梅影笑道:“那两个多大?我来替你留意一下。” 江梦秋道:“跟我同年二十五岁。” 方梅影笑道:“那恐怕很难适人而事了,她们都侍候你多年,江老伯可能是要你留在身边的。” 江梦秋脸上一红道:“家父对我暗示过,但我希望她们还是能择人而嫁的好,因为我不想耽误她们终身的幸福,我既然献身江湖,一年能有几天在家。” 方梅影笑道:“她们的武功练得如何?” 江梦秋道:“还不错,跟我不相上下。” 方梅影道:“那就更难了,江湖上找两个跟你相匹的年轻子弟实在不容易,再说江老伯对你作过暗示了,我可不去碰这一鼻子灰。” 卢沧客笑道:“江兄弟是人中麟风,美玉在前,顽石焉有颜色,我想那两位姑娘是守定你了,老弟,对女人的心我可比你摸得透,你千万别去伤她们的心。” 江梦秋不禁低头道:“实在她们不肯嫁,我也只好不负她们,只要她们耐得了寂寞,经得起打击,我献身江湖,除了行止无定外,随时还有送命的可能。” 方梅影笑道:“你们江家风流传家,据我所知,江爷爷就有四个夫人,都是名闻一时的侠女前辈,她们守定了江爷爷,现在不是活得都很愉快?女人进了江家的门,就不想再出来了,这一点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实。” 江梦秋低下了头,方梅影拍拍倚红与偎翠的肩膀道:“你们别担心,已经有成例在先,将来还少了你们吗?最多名份上吃点亏,但绝不会落空的。” 倚红道:“我们已经向公子说了,此生别无奢望,只求能终身侍奉公子就于愿已足了。” 卢沧客哈哈大笑道:“好,好极了,你们的终身有托,我算是了掉了一件大心事,倚红、偎翠,我向你们保证过,说一定给你们找个最完美的归宿,这下于算交差了。” 倚红一拉偎翠,双双向卢沧客跪下道:“多谢老爷子栽培成全,婢子感恩不尽。” 卢沧客拉起她们道:“别来这一套了,你们该感谢方女侠才对,我还没有这么大的面子能把你们推荐给江老弟。” 二女又向方梅影叩谢。 方梅影道:“免了!免了!我们是有缘份才碰得到,卢先生视你们为义女,我把你们当妹妹,总算为你们尽了一点心,江兄弟,这两个女孩子算是交给你了,将来看我与卢先生份上,你可别欺负她们。” 江梦秋从容地一拱手道:“小弟有天大胆子,也不敢得罪卢先生跟大姊,只求您这位姑奶奶高抬责手,别帮助她们来欺负我,小弟就感激不尽了。” 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话又转到地灵夫人的头上,江梦秋对她始终都没有好评。 卢沧客却为她辩道:“黎素贞的手段虽不太光明,但她学的是这门武功,能这样做已经算难能可贵了,转相吸注,功力之进要打个折扣。” 江梦秋道:“残人以逞,总是不对的。” 卢沧客道:“情有可原,她是为了阻侯浪萍,如果不是她把侯浪萍的功力折损了一点,此魔早已天下无敌,公然为害武林了,正刚为她制住了侯浪萍,魔宫现在才假八煞门初露端倪。而且几年前,侯浪萍也发觉了这一点,整天避着她,加紧练功,她无计可施,只好逃出魔宫,到伏牛山,在别人身上打主意,她所夺功力那些人都剧武林中十恶不赦之徒,一面助长自己,一面也遏止他们的凶焰,这种用心不为不佳。” 江梦秋道:“可是伏牛山后白骨累累,都是死在她淫毒之下的无辜青年,这又怎么说呢?” 卢沦客道:“没有的事,我可以保证,太行三枭为她收罗面首,都是些行止不端的浮浪少年,靠着会一点武功,躁躏妇女,死有余辜之辈,她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真有行止端正的武林子弟被俘虏了进来,她都叫晓日与春云悄悄地放走了,老弟对她有成见,我也无法解释清楚,好在我们到魔宫去,由你自己去判断她的善恶口巴。” 说完起身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再回去看看,伏牛山上的人都应该撤走了,我留下的人也该有个交代了。” 众人再度回到段氏别庄,果然空洞洞的,只有几个庄丁在守着宅子,看见他们去而复至,个个神色惊惶。 方梅影笑道:“你们别怕,好好地答话,段天化上哪儿去了?” 一名庄丁惧惊地答道:“走了,都走了,就剩下我们几个看守着宅子,方女侠,庄主的事与小的们无关……” 方梅影笑道:“你别伯,你既然认识我,就知道我方梅影的为人,绝不会拿你们这班下人出气的,不过我也有个脾气,就是不喜欢别人在我面前捣鬼。” 那庄丁更急了,连忙道:“小的怎么敢呢。” 方梅影脸色一沉道:“好,那么我问你一句,你就回答一句,要爽快,稍有支吾,我就削掉体一只耳朵。” 说着单剑一挑,已搁在他右耳上。 那庄丁吓得跪了下来,惶急地道:“方女侠但问好了,小的知无不言,只是小的知道的事情实在不多,请您手下开思。” 卢沧客道:“方女侠,在他们口中问不出什么的,何必去浪费精神呢,还是等我的消息确实一点。” 方梅影一笑道:“反正是闲着,问问他们打发时间也是好的,说不定会有点意外收获呢!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叫丁得胜,是在庄上打杂的。” “你在段家庄有多久了?” “二十多年了,小的一直在此干活!” “那么段家堡的事情你都清楚了。” “小的只是个下人,庄主的事实在不清楚多少。” “段家堡是什么时候才改为八煞门总坛的?” “小的不知道,五年前庄主将庄子分为里外两院,内庄由庄主自己经营,下人不准进去。” 方梅影冷笑道:“庄里突然来了很多人你也不知道吗?” 丁得胜道:“那自然晓得,可是那些人都由庄主自己领进来,出入另有通道,小的就不清楚。” 方梅影长剑一挑,已经把一只耳朵削了下来。 丁得胜痛得全身直抖,跪在地上又不敢动,哀声道:“小的所言句句是实,请女侠饶命。” 方梅影冷笑道:“后庄地下新建禁宫,工程巨大,要动用几百个人工,你会不知道?” 丁得胜忙道:“地府的建设早就有了,只是稍加改装而已,也没动多少工,而且那些工人也是庄主自己带来的,小的实在不知道。” 方梅影道:“你既然不知道,怎么晓得没动多少工呢?” 了得胜道:“因为动工的材料是小的出去买回来的,一共才用了二十辆车子,大部分是粉刷用的石灰与油漆。 方梅影冷笑道:“二十辆车子的石灰与油漆只够粉刷一半的地方,你倒是很清楚呀!否则你何以知道没动多少工呢?又怎么知道这是用来粉刷的呢?” 了得胜怔住了,方梅影移剑又要削他另一只耳朵,他才急道:“地府粉刷的工程是小的带人去做的,见里面很多地方都很新,建成后都没有使用过,只有几处地方需要稍加修补,所以小的才知道没有动多少人工。” 方梅影笑道:“这么说你是到过后庄了?” 丁得胜道:“是的,以前小的常要进去打扫整理,重加修改后,才不要进去了。” 方梅影道:“地府魔宫机关重重,云石铺地,布置得金碧辉煌,那可不是一朝一夕之工,兴建有多久了?” 丁得胜道:“那可不清楚,小的来到庄上后,那里就建设完成了,小的实在不知已建有多久!” “段天化走时带去了多少人?” “这更不知道了。三年前这儿是人来人往恐怕连庄主自己都不清楚,小的怎么知道呢?” “段天化上哪儿去了?” “不知道。” “他从哪儿走的?” “不知道。” “他临走时有什么交代?” ?  安恢馈!?br />  刷的一声,又是一只耳朵削了下来,丁得胜疼得双手掩住了伤处,方梅影冷笑道:“你再说一声不知道,我就割掉你的鼻子,你乖乖回答我的话。” 江梦秋心有不忍道:“方大姊,这些事情问他,他怎么会知道呢?你杀了他也投有用。” 方梅影笑道:“连我都知道段天化撤到魔宫去了,他会不知道?兄弟,你闯江湖的阅历太浅了,可见得跟我这个大姊多学学,你在旁边看看吧,我问对了人,陈了魔宫在那儿,他也许真的不知道,其余的他都晓得。” 江梦秋一怔道:“何以见得呢?” “他回答太干脆了,如果真不知道,他也得想一想才回答,我才问完他就答出声来,可见这三个字是他早就准备好了的。丁得胜,你耍弄清楚我方梅影是什么人,在我面前捣鬼,你只有自讨苦吃。” 丁得胜道:“小的真的不知道。” 方梅影道:“好,那我只有割下你的鼻子了。” 长剑再探,作势欲落,了得胜的身子猛往后仰,双足踢出攻向方梅影的下盘,势劲力猛发招十分利落。 方梅影身子一翻,轻轻躲过了他的双腿,丁得胜跳起来欲往外逃,卢沧客蓦地飘走,凌空击出一掌。 丁得胜的身形十分滑溜,虚接一掌,借他的掌功往斜里一飘纵出十几丈外,一滑不见了。 卢沧客悄然道:“想不到这家伙竟是武功好手,卢某这次可真是看走了眼,还是方女侠行,你怎么看出来的?” 方梅影微微一笑道:“这不算稀奇,段天化在这儿多年经营,怎会放下不管了?何况此地是魔宫的一个重要据点,准备将来用作公开称霸武林的根据地,也不舍得随便放弃呀,当然得留下一个照料的人。” 卢沧客道:“女侠说的是,但怎么知道是他呢?” 方梅影道:“是他自己凑上来的,我想随便找个人间问,魔宫撤得很仓促,未及多作交代,这家伙怕别人答错了话,自己抢着出头,活该他倒霉了。” 卢沧客叹道:“方女侠料事之精,卢某自愧不如。” 方梅影道:“还有一点,我认定他可疑,因为他回答很流利,假若是个不重要的闲人,在回答时,一定要左右顾盼,等候主人的暗示,他有问必答,显见他就是主持负责的人了,不过我差点也动了信心,这家伙也真是沉得住气的,我削掉他两只耳朵,他都能忍住了,直到我要割他的鼻子时,他才露了真相。” 另外五六个庄丁则吓成一团,卢沧客道:“这些家伙被留下来,总也知道一点的,问问他们吧。” 那五六个都矢口否认,脸色十分惊惺,方梅影笑笑道:“问他们没用的,他们是真的不知道。” 一个庄丁道:“方女侠,庄主叫我们一切都听丁老大的,现在他已经跑了,你问我们实在没什么用。” 方梅影笑笑道:“丁得胜在庄中是什么身份的,你们总知道吧,我的问题只有这一个。” 那庄丁道:“这可很难说,论身份,他跟我们差不多,吃住都在一起,只是他从来不干活,每天都晃来晃去,而且只有他一个人可以到庄主的屋里去,庄里上上下下的人他都交朋友,实在说不上他是什么身份。” “他在庄中地位如何?” “那更难说了,他对每个人都很客气,但既不在谁之上,也不在谁之下,他不管人,人不管他。” 卢沧客道:“这么说来他是段天化的心腹了?” 方梅影笑道:“说他是侯浪萍的心腹还差不多,刚才他凌空接下先生一掌而丝毫无伤,段天化恐怕也无此功力。” 卢沧客道:“对,此人武学之精,大概仅次于天圣君而已,想必在魔宫中也是个重要的人物,只可惜给他跑了,否则在他口中,一定可以问出很多事情来。” 方梅影道:“他不会跑远的,既然他的使命是留守,绝不敢跑回魔宫,我们把他找出来就是了。” 卢沧客道:“这么大的地方上哪儿去找?” 方梅影笑笑道:“容易得很,他的脸上受了伤,流血很多,我们顺着血迹找过去不就行了吗?” 卢沧客道:“方女侠;你这不是开玩笑吗?他只被你割掉两只耳朵,又不是什么重伤,能流多少血?” 方梅影道:“卢先生,我已经看出他的可疑,照理说应该在他重要的地方留点伤才是,为什么只削下他的耳朵呢?” 卢沧客一怔道:“是呀,方女侠应该砍他一条腿的。” 方梅影一笑道:“那不会有效的,我要割他的鼻子都无法得手,砍他的腿还会成功吗? 他的耳朵仅能造成轻伤,使他认为不要紧,这才有机会……” 卢沧客听出她话里有话,连忙道:“女侠另有安排……” 方梅影笑道:“先生博学多闻,看看我这支剑如何?” 说着把长剑递出去,卢沧客就着创锋看了一下,然后道:“剑质很佳,左边有三个暗孔,可以暗藏药物。” 方梅影笑笑道:“先生真是行家,这三个暗孔中有三种药物,一种是见血追魂的剧毒,非十恶不赦之徒,我不会使用,一种是慢性的毒药,当时不会有感觉,十日之后,毒发身死,除非有了我的解药。” “女侠就用了这一种?” “魔宫中有的是用毒的行家,我剑上所含之毒难不住他们的,我用的是第三种。” “卢某太性急了,竟然忘记了言多必失的古训,屡屡出丑,这第三种是什么呢?” 第三种不是毒药,却能使伤处水不收口,血流不止,除了我的独门解药外,再无任何解法。” 这个我知道,可是这种药性仅能及于受创的部位、,只要再多割进二点,就可以消除掉药性。” 方梅影一笑道:“耳轮部份就是层皮连在脑盖上,再割进去,他还活得成吗?” 卢沧客道:“方女侠这一手太厉害了。” 方梅影笑道:“我不想要他性命,,除非他自己不想活了,所以我们顺着血迹找过去,一定能找到他。” 卢沧客道:“当他发现无法止血时,自己会来找你的。” 方梅影道:“但怕他发现太远,又跑得太迟,想回头时,已经因为血流过多,死在半路上了。” 卢沧客道:“对,我们快找一找,能够从这家伙问出魔宫的下落,岂不省了许多事。” 于是大家一起出来,顺着血迹一路找过去,首先来到一处房屋前,卢沧客破门而入,但见地上一滩血迹,还有很多药瓶以及撕得零乱的裹伤纱布,却不见人影。 方梅影道:“这家伙,倒是个硬骨头,发现无法止血,居然不来找我求活命,裹上伤跑了。” 卢沧客道:“他跑得了吗?” 方梅影道:“血是止不住,只能流得慢一点,我们继续往前找过去,相倍他跑不远的。” 穿过这屋子,却看不见血迹了,江梦秋道:“方大姊,你的药恐怕不灵了,他已经止住血了。” 方梅影道:“那是不可能的,他裹上布之后,血流较缓,要过一会儿,血水渗透纱布后,才会再摘出来,以他所流的血量来看,功力已经大减,也跑不快了,四下搜索一下,我相信不超过四十丈,必然可以重见血迹。 于是八个人分成三路,向三个方向找出去,宫天豪与刘铁岭一伙,果然在三十多丈处叫道:“血迹又见了,奇怪,这条路是通向地府禁官的,莫非他进去等死不成?” 方梅影笑道:“不会,禁宫出路只有一条,就是我们把守的那道门,但是从上面过去近得多了。” 方梅影道:“那只是你们知道的路,天圣君来去都没有经过你们的眼睛,可见禁宫中一定还有秘密通路。” 于是众人又重入禁宫,那血迹一路滴去,先前是每隔丈许才有一滴,到后来越来越近了。 方梅影道:“这家伙倒是够强硬的,以他目前的体能状况,能撑到魔宫吗?” 卢沧客道:“假如他撑不到就不会硬撑,据我所想,也许魔宫就在不远的地方。” 继续往前搜索,终于来到一处石墙前,看见最后的一滴血,卢沧客道:“这一定是秘道,但不知如何开启?” 方梅影四下一看道:“我晓得。” 她走近一边的支柱前,取下柱上的灯架,果然听得咯咯一阵声响,石墙自动升起,露出一条宽敞的通道。 卢沧客竖起一根大拇指道:“方女侠,你真行,做人对机关暗23之学研究多年,这暗门虽难不倒我,但是要找出门户,至少也得有一下工夫,你一眼就看出来了。” 方梅影笑道:“我根本不懂,是那个丁得胜告诉我的。” 卢沧客楞然道:“几时说了?” 方梅影摊开手掌,用衣服擦去血迹道:“他写在这里。” 丁得胜负伤逃命,双手都沾了血,开启暗门时,血迹就留在开关上,方梅影出示手上的血迹后,大家都明白了,但对她的精密心思却十分佩服,这虽是很简单的推理,可是事前谁都没有想到。 进入暗门,血迹又现,里面支道很多,但他们顺着血迹前行,倒也不怕迷失,行出百来丈后,终于到达一个空旷的地穴之中,丁得胜倒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了。 卢沧客连忙上前扶起他一看,但见他头裹白布,已被鲜血染红,然而肤色惨白,显见已血流将尽。 他放了下来道:“这个人完了,无法再问出什么。” 方梅影道:“他至少回答了一个问题,段天化那批人是如何退走的,你看这地上足印杂乱,分明是很多人经过。” 这地穴中十分潮湿,脚下是半石半泥的砂地,果然印着很多足迹,都是向前而去,证明方梅影的话没错了。 顺着足印再往前走了十几丈,已闻水声潺潺,一直再探望过去,就看见有一条暗流汇聚成一个方池,宽阔各有三四十丈,池的另端是一条黑沉沉的地洞,高五六丈,宽有三四丈,池里系着儿条小艇。 江梦秋道:“他们坐了船走掉了。” 方梅影道:“我拷问晚星时,她说曾经坐船来此,我还不大信,以为是故弄玄虚,想不到真有这回事。” 卢沧客却叹道:“不知道这道暗流通向何处,假如离得太远,我布置在外面的眼线恐怕也盯不住了。” 方梅影道:“为今之计,只有坐了船,找出去看看。” 八个人分乘了两条船,因为只有江梦秋与白无瑕二人会操舟,所以方梅影与倚红偎翠三个女的坐了江梦秋的这条船,卢沧客率着宫天豪刘铁岭乘坐白无瑕的那一条。 地洞很宽,只是相当的暗,他们只好燃着火折子照亮,两船相距半丈并行,以便互相策应。 水慢慢地向前流,操浆也不吃力,他们也不急赶,所以慢慢地信舟徐进,也不知走了多久,忽然白无瑕道:“江兄弟,你有没有感觉到流水的速度增加了?” 江梦秋道:“大概是河道变窄了。” 白无瑕道:“不对!洞壁比人口处还宽了一点。” 江梦秋道:“就是河底变浅了才有这个现象。” 白无瑕道:“也不对,我从小生长在洞庭湖畔,操舟有多年经验,我用浆拍下去,听击水的声音就知道深浅,人口处的水深约莫丈许,此地最少有一丈五六。” 卢沧客道:“河面加宽,河底加深,而水流速度加快,这是不可能的事,除非有人捣鬼。” 说着水势更急,卢沧客叫道:“不好,大家快离船,跳到洞壁边上去,用兵器插进洞壁里,支持住身体。” 船已经无法控制了,而且这是个涵洞,除了洞壁之外,别困窘足之处,所以大家不等卢沧客说完,都取了同样的措施,一个个站在洞壁上,水越流越急,他们用以照明的火折子还留在船上,眼看着两点火星像箭一般地向前射去,八个人很慢聚拢,白无瑕又点亮了火折,便于照明。 卢沧客叹了一口气道:“想不到他们还真厉害,在地洞里来上这一手,活活把我们给困住了!” 白无瑕道:“这一股突涨能急流是从哪儿来的?” 卢沧客道:“那还不简单,在里面预先设造一个大贮水池,只要把水闸门打开,急流就滚滚而下!” 江梦秋却摇头道:“我的看法与先生略有出入,这么宽的一个涵洞,要建造一个贮水池而且能造成这股急流,那工程太大了,而且我读过地理志,伏牛山中只有一条浙江发源在山中,要引水源,必须取自浙江,可是浙江有三源,都是细小支流,任何一条都没有这么大的水势,段家堡的位置更无法引到这么急的流势……” 卢沧客讶然道:“那么老弟的看法呢?” 江梦秋道:“段家堡位在浙江上游出口之处,水闸是有的,只是建在前面,只要抽开闸门,使水流加速下泄也可以造成同样的结果!” 卢沧客道:“这涵洞在山腹之中,也许有天然的空穴可作贮水之用,根本不必动什么工程!” 江梦秋笑道:“先生想得固然有理,可是水力是无法控制的,假如段家堡附近有那么一个大贮水池的话,一但闸口崩决整个段家堡就完了,魔宫在段家堡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布置经营,临撤退还舍不得放弃,足可见极为重视,随时准备卷土重来的,因此不会做那种危险的事!” 方梅影道:“我同意江兄弟的说法,开水放闸,一定是在下游,因为上游只有一个死去的丁得胜知道地洞的秘密,他已经无法开水放闸了,何况像这种重大的机密,知道的人一定不多,所以是下游泄流的成份居多!” 卢沧客道:“下游的人怎么知道我们进了去呢?” 万梅影道:“我们发现丁得胜的时候,他还没有断气,因此他很可能在听得我们的声音时,发出信号招呼!” 卢沧客还想找出理由来支持自己的见解,江梦秋笑道:“先生!你看看水位已经开始降低了,这证明我的猜测是对的,如果是开放上游的水闸,水位只会降到原来的地方,可是现在水位已经比原来的水位低得很……” “对呀!如果是上游开放积水,水位应该先升高才对,可是这水位只降不升,就证明是下游泄流了,而且就在我们说几句话的功夫,水位低下了一半,证明前面的出口不会太远了,我们还是快点出去吧,如果在洞口的人看见了空船,说不定还会再来一手别的呢!” 卢沧客轻叹道:“我以沧客为名,自许阅历之广,游踪之远,天下很少有人能及了,但跟你们姊弟两人一比,实在差得太远,今后真不敢再轻看天下之士了!” 方梅影道:“先生太客气,我们不过一得之愚,要与魔宫一争上下,仍然要靠先生的雄才大略!” ------------------------------------ 天马 扫描,红星 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二十二章 水势退得很快,没多久已经下去了一丈多,火光照映下,连底下的石块都可以看得见了,而流水变成了涓涓细滴,又证明了江梦秋的推断,几个人都跳了下来,脚点着凸起的石块,向前急奔,行出约莫两里许,已经看见天光,窜出洞口,却是一个小湖,而堵在洞口的一大片石壁,却已倒了下来,他们乘坐的小船翻倒在湖中。 江梦秋道:“那片石壁就是水闸,这个地方我好像在书上看过,叫七星袱,原本是一道飞瀑,却想不到被魔宫中人利用成为一条秘密通道了。” 卢沧客笑笑道:“老弟判断准确,却也有一点弄错了,我知道这个湖,外通丹江而注入汉水,却不是浙江了。” 江梦秋道:“在山腹中七转八转,我把方向弄糊涂了,不过这条水路证实了晚星的话,她们是坐船来的,大船来到这里才换小船进入秘道,当真是神不知鬼不觉,别说是一个没出过门的女孩子,就是常在外面跑的人,也想不到从这条可以通到伏牛山的段家堡。” 方梅影苦笑一声道:“别人固然想不到,卢先生也不会想到,在这儿不会有人看守监视,现在等于断了线,上哪儿找魔宫的下落呢?” 卢沧客也眨了眼道:“这儿出去是青山港,只有上那儿去打听了,好在他们撤退时,最少也有五六十个人,这么一大批人,行踪总有一点蛛丝马迹可寻。” 顺流而行,花了两个时辰,他们总算到了青山港,那是汉水之畔的一个小渔港,人口不多,打听的结果,倒是有了着落,四个时辰前,的确有一大船由丹江过来,上溯汉水过去了。 白无瑕道:“他们乘坐大船,不会走得太快,我们说不定还可以追得上。” 方梅影笑道:“白天狐;你是老江湖了,怎么还这么天真,他们开闸泄流,分明已经知道有人追踪而来,还会慢慢坐着大船等我们去追吗?” 白无瑕脸色微红道:“即使他们弃舟而行,至少也有踪迹可循,我们只要知道方向,总是找得到的。” 方梅影道:“我担心的就是这一点,假如他们准备以伏牛山为根据地,对青山港这一处秘道门户,一定会设有布置的,说不定供给我们是一个错误的消息,南辕北辙,岂不是越追越远!” 江梦秋道:“但也有另一个可能,他们没有设人,探听到的下落也是真的,却叫我们疑神疑鬼,难以决定!” 方梅影一叹:“我就是为此为难。” 白无瑕道:“我们把刚才问话的几个人再找来,试一下就行了,看他们会不会武功……” 江梦秋立刻道:“这不可以,如果他们真是安份良民,一试之下,他们怎么受得了。” 方梅影接着道:“我如果是魔宫主人,即使在这儿设立耳目,也绝不会派练过武的人,那不等于是贴上一张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自白书吗?” 白无瑕脸色微红道:“可是我们总要决定呀,是上行还是下行,越耽误他们走得越远。” 江梦秋道:“既然追不上,就择定一个方向追下去试试看,不对再回头,魔宫如此隐僻,必然是在人迹罕至的丛山之中,而且也不会离伏牛山太远,总在五百里范围之内,来往都是行船,绝不会出汉水的流域,根据这两点线索,我相信一定可以找到魔宫的。” 方梅影道:“你说得不错,但是总希望能早点追上去好,现在相差不到一天,他们还没有来得及作准备。如果隔上两三天,他们有了准备,说不定在半路上就截住我们。” 刘铁岭忽然道:“如果各位相信我的判断,就走下游的准确性较高,因为我是樊城人氏,上次来到伏牛山时,我也是坐船来的,而且服下了迷神药。可是在朦胧中,我还能听得峰上人的说话声,那是我家乡音。” 方梅影道:“刘大侠能确定吗?” 刘铁岭道:“应该不会错,多年流浪江湖,我很少回家,骤闻乡音,印象十分深刻,虽在迷糊中,犹能使心情激荡,因此我敢判断来时曾经过樊城。” 江梦秋道:“那他们为什么往上游而去呢?” 方梅影道:“那一定是疑兵之计,为了扰乱我们的耳目,在我的想法中,他们可能是中途下船,用空船直溯汉水而上,让我们追个空,他们则由陆路折回下游而去。” 卢沧客立刻在地上描画出一幅草图道:“汉水下游已为汉中地带,多半是平地,只有太洪山区是唯一可藏身之处,魔宫莫非是在太洪山中吗?” 江梦秋道:“一定不会错的,晚星说她们离开魔宫就上了船,而汉水的支流尽头就源自太洪山,何况从这儿到太洪山也不远,只有五百来里,快一点两天就可以来回,就算找不到,我们再回去也来得及。” 卢沧客道:“好!就这么决定吧,而且为了快速起见,我跟白大侠先走一步,你们随后赶来,万一找不到,我们回头会合再上溯汉水,也不会浪费时间。” 方梅影道:“我们一起走也慢不了多少。” 卢沧客道:“方女侠,只有两个人,我可以在襄阳找我那个形同虚设的天齐门负责人,弄两匹快马,另找一个向导,一天之内,就搜遍太洪山,如果大家一起走,总不免有所耽误,而且目标正确的话,我们两个人也不易被对方发现,大家走在一起,目标就大了。” 方梅影想想也有道理。 卢沧客道:“你们到了襄阳,倚红知道与天齐门中人连络的,你们可以在襄阳等候消息,也免得走冤枉路,这不是更好吗?” 商议既定,卢沧客与白无暇先走了,这儿三男三女,干脆雇了一条船,顺着汉水而下。 第一夜在谷城县略事休息,第二天顺水顺风,下午就到了襄阳城,倚红按照老办法,找了所最大的酒楼,点了上百味菜肴,满满摆了一桌,都是略尝即止,一掷百金,而后在最大的客栈中住了下来。 这番豪举果然震动了襄城,可是一直到晚上,却没有一个人前来连络,倚红沉不住气了,诧然道:“照卢爷规定的办法,连络的人应该在城中最大的酒楼附近,不等我们吃就会来连络的,何况卢爷又先来过了,作过交代,他们更该特别留意才对,怎么没消息呢?” 方梅影沉思片刻才道:“没消息就是消息,我们的路子走对了,而连络的人也一定落人对方的手中遭了意外。” 江梦秋道:“那我们就立刻动身赶进太洪山中。” 方梅影摇头道:“不对,假如目标是太洪山的话,对方就不必把连络的人剪除了,必然是行踪有了变更,留在这儿的人已经探悉了段天化等人的行踪,才怕我们赶去接应的,我想路是走对了,目的却不在太洪山。” 江梦秋也怔住了道:“那怎么办呢,我们该上哪儿去?” 方梅影道:“我有办法探消息的,江兄弟把你的衣服借我一身,我们两个人出去探一探。” 江梦秋愕然道:“大姊要穿上男装?” 方梅影笑道:“不错,对方的人一定把我们也探上了,只有易钗而弁瞒过对方的耳目。” 江梦秋道:“可是我还是会被人认出呀!” 方梅影道:“不会的,魔宫中派出的眼线,不会在伏牛山中的人,因为他怕我们认出来,你是最近才出道江湖,认得你的人很少,只要悄悄离开这家客栈,到了街上就没人认识你了,我却在江湖上闯了很多年,认识我的人太多了,但我从没有穿过男装,相信不会有人认识得出。” 倚红道:“方大姊,我们也换装去行吗?” 方梅影摇头道:“不行!你们两个人隆鼻碧目,到哪儿都引人注意,再改装也不行,还是等在这儿,我探出消息,一定会告诉你们的,尤其是刘宫二位,我找到了魔宫,还要借重二位带路。” 宫天豪道:“到了魔宫,我们的路径很熟悉,可是魔宫的人都认得我们,恐怕反而会给大家添上麻烦。” 方梅影笑笑道:“只要探准了魔宫的确实下落;我自有办法摆脱一切追踪的人,倒是现在,二位要特别小心,我们离开后,很可能会有人来暗算,倚红、偎翠,你们俩费点神,来人不必力敌,尽量用别的手段对付,而且下手要狠,不必留活口,也不能存慈悲之心,务须一网打尽。” 倚红道:“我们知道,大姊放心好了。” 江梦秋道:“能饶人处且饶人……” 方梅影道:“兄弟,你可别再来这一套妇人之仁,我们如果想进入魔宫,就必须铲除一切障碍,否则很可能在半路上就送掉了命,我有个预感,魔宫一定就在不远之处,因此留在这儿的人,该都是魔宫的死党,不会受你感化的。” 刘铁岭点点头道:“方女侠的话不错,魔宫中派在外面的人,都是天圣君最基本的心腹,像我们这样的人,则一定在有效的禁制中才派遣出外工作,所以对那些人绝不能客气,他们是杀人不眨眼的。” 江梦秋无以为答,拿了一套衣服,给方梅影换上了,两人趁着夜色,悄悄离开客栈,施展游龙术,贴着屋擅潜行,一直到离开客栈很远的地方,瞧瞧四下无人,才悄然落地,方梅影学着男人的样子,手摇纸扇,一步三摆,笑着问道:“江兄弟,你看我还像吗?” 江梦秋道:“像!浊世翩翩佳公子。” 方梅影一笑道:“那就行了,我正是要像一个章台走马的执绔子弟,记住,从现在起,我要把名字倒过来,你要记住,我叫尹梅方,是君字去口的尹字。” 江梦秋一拱手道:“是,尹兄,小弟记住了。” 方梅影道:“你说在家里,尊大人带你游过秦楼楚馆,琵琶里巷,对此道你是识途老马了!” 江梦秋道:“那是家父要使我长点阅历。” 方梅影道:“现在这阅历用得上了,我可没去过,到了那儿你可招呼着点,别让我出丑。” 江梦秋一怔道:“上那儿去干嘛?” 方梅影道:“探消息!只有这个地方,才能不着痕迹地探悉我们所要知道的消息,你快带路吧。” 江梦秋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遂在街上转了一圈,果然发现了一家书院,门口高悬灯笼,有着莺莺燕燕的花名,方梅影道:“一切排场由你去应付,但叫姑娘的时候由我决定,现在过去吧!” 但见红灯高挑恰红书院四字,方梅影一笑道:“幸亏没带倚红来,否则不气死她才怪。” 早有伙计见两位衣冠楚楚的贵客光临,一面拉开嗓子大叫客人到,一面鞠躬如也地把他们迎进去。 江梦秋倒是很懂规矩丢了两张十两的银票在茶盘里,就朝一个中年妇人道:“我们第一次来,这位尹公子是江南名士,请妈妈把贵院的姑娘都叫出来看看。” 这廿两只是打发小厮的赏钱,如此豪阔的出手,使得那中年妇人眉开眼笑,一迭声地叫出了十来个艳装女人,可是方梅影坐在那儿动都不动,江梦秋知道她不中意,每人开发了十两银子的花粉钱,然后朝那中年妇人道:“尹公子名士风流,他只是想找一位知书能词的红粉腻友谈谈天,聊解旅途寂寞,贵院只有这些吗?” 方梅影已微现不耐,似乎起身欲行,那中年妇人如何舍得放过这么两个豪客,连忙道:“有,还有两位姑娘是本院的拔尖人物,只是她们现在有客人……” 方梅影道:“请来见见好吗?只要中意,我们稍等一下无妨,我们有的是闲。” 那中年妇人道:“那就请二位公子到后面花厅里去坐一下,老身叫她们偷空过来一下。” 于是又将二人迎到后面一问布置典雅的小厅中坐下,不一会,来了两个淡妆丽人,都是二十岁左右,其貌虽中姿,却别有一股清秀拔俗的气质,每个人端了一盏茶放在二人面前,裣妊施礼道:“妾身海棠、紫燕伺候二位公子。” 方梅影眉色一扬道:“好,一位风致绰约,不愧为茶中神仙,一位骨格轻盈,可为赏舞佳人,就是二位吧!” 海棠笑了一笑道:“那要请二位公子稍候。” 方梅影伸手握住她的柔掌道:“我是个急性子,可等不及,二位姑娘能否把应酬推开,立即过来呢?” 江梦秋道:“那不可以,行有行规……” 可是海棠却神色一肃道:“贱妄遵命。” 说着裣衽又行了一礼,拖着紫燕走了出去,不一会儿,遂听得隔屋有人叫道:“岂有此理,海棠姑娘,大家都是客人,而且我们是先来的,你怎么能厚此薄彼呢?” 又听得海棠的声音道:“韩老爷,您家是熟客人,承您多年照顾,难道不能体谅奴家一下吗?” 那姓韩的客人似乎脾气很大,叫道:“我知道你要应酬各方面的客人,可是我韩兆元也不见得弱于什么人,如果传出去,叫我怎么见人呢!” 语声才歇,突然有一个粗壮的声音道:“韩兆元!你不过是一个退职的御史,摆什么威风,敝上叫海棠姑娘跟你商量,够给你面子,你居然不识好歹,难道抬出你韩兆元三字吓得倒人吗?还不快走。” 又听那韩兆元怒叫道:“什么人,如此大胆。” 那人却冷笑道:“什么人不必告诉你,你曾任京官,该认识这块腰牌,现在你走是不走。” 韩兆元似乎一下子软了下去,连忙道:“是,老朽无知,多有冒犯,请予包涵,老朽是否要去叩请一番……” 那人道:“不必,敝上不愿惊动人,否则就过来了。” 外面一阵脚步,却没有人说话了,片刻后,海棠又过来了,含笑道:“请二位移驾贱妾屋里坐吧。” 江梦秋道:“上次在伏牛山时听罗小虎谈过,小弟一下子竟忘了,难怪你要上这儿来打听消息,可是你为什么不找污衣门的弟子去探听呢?” 方梅影道:“我们这身穿着如果蹬污衣门的叫化子接触,岂不是会引人注意吗?魔宫的耳目众多,连天齐门的人都叫人摸掉了,丐帮门下岂有不受注意的,而且我在街上转了两趟,看见污衣门下所有都只是低结弟子,想来也是怕引人耳目而躲了起来,找他们也商量不出什么的,不如上这儿来了,丐帮的净衣门身分职别很秘密,非跟丐帮有深切渊源的不会知道,所以我决心上这儿来了。” “你怎么知道此地就是丐帮净衣分舵呢?” “不知道,但丐帮在重要的地方,必然有一家娼寮是属于净衣门的,我只好来找找看,这家没有就换一家,幸而运气好,第一处就摸对了,否则还得多花些冤枉钱呢。” 说着海棠已将他们引到一间靠边的屋子里,屋中陈设很简雅,而且还毕着一位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站了起来一找手道:“方女侠,别来无恙。” 听声音就是刚才冒充护卫,赶走韩御史的那个人。 方梅影先是一顿,随即笑了起来道:“好哇,你这叫化头儿越混越得意了,居然成了王府护卫大人了。” 那中年人笑笑道:“属下出示青蚨令,敝人就知道除你方女侠再无别人,这位就是江少侠老弟吧。” 方梅影道:“是的,他就是仁翁的孙子,兄弟,这位是丐帮大龙头掌门人,一柱擎天洪帮主。” 江梦秋没想到会在此地见到丐帮掌门帮主的,连忙躬身致礼道:“再下江梦秋拜见帮主。” 洪擎天忙道:“不敢当,不敢当,洪某听小徒道及少侠英风侠怀,不逊仁翁,今日一见,果然是人中麟风。” 方梅影拉开一张椅子坐下道:“凤凰不落元宝地,你这位龙头帮主忽然到这儿来,总不会是流连花草寻芳吧。” 洪擎天道:“小徒与龙长老离开伏牛山后,立即以急信通知洪某赶来,只苦于无法探入八煞门,不知各位的消息,忽得门下急报,说八煞门中潇湘剑客在此出现,我想这事很奇怪,诸葛晦未离开伏牛山,何得在此出现……” 方梅影道:“溯汉水而上,就是伏牛后山。” 洪擎天道:“不错,洪某想段家堡也许另有秘道通出来,倒是不妨前来摸摸情况,那知我来到后,又接到消息说段天化等人也经过了这儿,我倒有点难以相信……” 方梅影道:“一点都不错,段老怪的伏牛山老巢被我们闹得天翻地覆,存身不住,从此地撤退到魔宫去了。” 方梅影道:“其他两个人呢,朝什么路走的?” 洪擎天道:“卢沧客与白天狐也是由陆路前去,目前尚无回音,而段天化他们则在此地换了近十条快艇,溯唐河而上,又回到豫州去了,龙行天也没有消息传来。” 他一边说,江梦秋一面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桌上画出路线图,然后奇道:“诸葛晦也是赶回魔宫去的,怎么会走成两条路呢,难道魔宫也会分成两处?” 方梅影道:“洪帮主,你有没有附近的地形图?” 洪擎天道:“我没有,但本门秋舵主掌管此地净衣门十九州的一切事务,她一定有的,秋舵主,快拿出来。” 海棠略有犹豫,洪擎天道:“秋舵主,方女侠与江少侠都是本帮的贵宾知己,本帮的分舵地点给他们知道没有关系,虽然这是你的职权,连我都不能过问,但事紧急,我以龙头帮主的身份向你提出请求。” 海棠连忙道:“属下怎么敢当,不过属下职司所在,原因无法呈上,属下以最快的速度,描出简图呈上,而将分舵所属的详细地址与名单略去。” 洪擎天叹了口气道:“好吧,你可得快一点。” 海棠退到外面去了。 方梅影一笑道:“你这个龙帮主也有神气不起来的日子,连部属的名单都无权过目的?” 洪擎天道:“不错,丐帮分净衣、污衣两门,各司所属,互不干涉,掌门帮主由两门轮流担任,但掌门帮主也只能知道各地五结以上的长老舵主名单,五结以下支舵,则由各门自理,洪某是污衣门的,照例不得参阅净衣门名单。” 方梅影笑道:“难怪你的前任帮主九现云龙司空湛是个游方道人,终生未着丐衣,原来是净衣门的。” 洪擎天道:“这么做也有好处,因为丐帮的弟子太多了,遍布天下,惹起的麻烦也最多,分司而隶,才照顾得下来,即使迭树强敌,也不怕动摇根本,最多只能消减我们一半的人而已,丐帮创立以来,历经六次大劫,但在短短的两三年内,又能迅速复兴,就靠着这个制度。” 方梅影道:“可是你们行事就有很多障碍了。” 洪擎天道:“不会的,帮主有绝对的权限,一个命令下达,两门都要遵守,我虽然不知道净衣门的分布情形,但只要召集各地的五结舵主,一个口谕,无不立行。” 说着海棠已拿了一方丝绢进来,墨迹犹新,上面是襄阳为中心的邻近十六州地势概图,方梅影与江梦秋一起研究了片刻,江梦?锏溃骸啊Ч绻窃谏角校挥型┌厣降目赡苄宰畲螅蛭馐橇教趼坊峋鄣阕罱囊淮i健!?br />  方梅影道:“不错,他们乘坐快艇,上溯唐河,可以到沙河铺舍舟登陆,到桐柏山就近了,卢沧客算无遗策,认为是在太洪山,这下子又错了。” 海棠道:“绝对不会错,桐柏支舵上会有密报,前几年有人赎出了几十名青楼女子,且有本帮两名弟子在内,一去就无消息,必然是被送进魔宫中了。” 方梅影想想道:“地点确定了,我们就要决定行动的方法,照目前的情况来说,我们的人手是不足一点,” 洪擎天忙道:“那没问题,本帮可以支援。” 方梅影笑道:“连勇士孙不老以及八煞,在魔宫中仅是二、三流的副手而已,这可不寻常,不是打场小架。” 洪擎天道:“丐帮净污两门有九位五结以上舵主长老在,以武功而言,他们不逊于七剑九狐中任何一个。” 方梅影轻叹一声道:“七剑九狐艺业高低,从没有作一次正式比较,但以黄山一会及我在伏牛山中经验,恐怕我要排在十名以外,八煞中个个都比我强。” 江梦秋不以为然道:“方大姊,你太客气了。” 方梅影道:“不是客气,我说的是真功夫,当然临阵对敌不全靠武功,加上我的鬼计多端,我可以跟任何一个较量,但是我要说给洪帮主听,因为丐帮门中行事以光明正直为,显不出我那套鬼花样。” 海棠一笑道:“方女侠所知道的是污衣门中弟兄,净衣门却不讲这一套,我们是甚么都来的,魔宫之行,我自请一份,另外带刘紫燕去,她有个外号叫云里观音。” 方梅影哦了一声道:“那刘姑娘的轻功一定很高明了?” 洪擎天笑笑道:“这只是云里二字而已,她号称云里观音,除了能直拔千寻,身轻如燕外,还有一身厉害无比的暗器功夫,就像观音手臂一般,弯腰低头伸腿,都有暗器能发出,对正道之士,这种功夫似乎有欠光明,但对付魔宫人物,却是最合适,所以在人手方面绝对够了。” 方梅影道:“那就多多借重了,最后我还想问一件事,卢沧客与白天狐说好跟我们连络的,却迟迟未见消息,是不是他们的人遭了毒手?” 海棠道:“是的,有三个人在昨天被杀,是一对老夫妇与一个卖唱的女儿,老夫妇俩是被不知名的凶手杀死在道旁,他们的女儿则是我派人处置了的。” 江梦秋一怔道:“为什么?” 秋海棠道:“江公子,我很抱歉,这是为了正门规,她是本帮净衣门弟子,没想到她又是天齐门中的人。” 江梦秋道:“天齐门根本就是虚有其表。” 秋海棠庄容道:“不错,我听罗长老说过了,但她还是罪不容恕,丐帮门下绝不容许兼具有第二种身份,何况她从来没有向我禀告过,此风绝不可长。” 江梦秋知道秋海棠的处置并无不当,只有付之默然。 秋海棠一叹道:“罗长老说过天齐门的情形后,我感到很惶恐,如果他们的各地连络人是以卖唱的掩护的话,很可能有一半是本帮的弟子,而我竟一无所知,我已经把这件事情转告净衣门各地分舵,展开一次清查。” 江梦秋连忙道:“那些是否都要受制裁呢?” 秋海棠道:“不晓得,那由各处的分舵主自己决定的,在我这一分舵,则是杀无赦。” 江梦秋望向洪擎天,流露出哀怨的神色。 洪擎天苦笑道:“此事洪某无能为力,因为洪某本人是如此主张,丐帮的弟子过最苦的生活,操司最卑下的职业,最易见异思迁,因此必须有最严的纪律来约束他们才行。” 方梅影道:“江兄弟,这件事你管不了,你最好是当作不知道,因为这牵涉到门户的纪律。” 江梦秋怔了怔,忽然看见方梅影给秋海棠的那一枚青蚨令还放在桌上,乃指道:“这枚青蚊令还有效吗?” 洪擎天道:“青蚨令乃本帮物,要求一件事,方女侠尚未提出,自然是有效的。” 方梅影已经知道他要干什么,连忙道:“江兄弟,这枚青蚨是我的,你可不能动用。” 江梦秋道:“不,是倚红的,是她赢来的。” 方梅影道:“就算是吧,但你也不能用。” 江梦秋道:“我可以作主,包括她们的所有物在内。” 方梅影一叹道:“你要明白,青蚊令乃是丐帮的最高信物,拿来赠给他们最尊敬的人,你可不能使人为难,更不可破坏他们的帮规。 江梦秋道:“我不是破坏帮规,而是为一些可怜的人请命,洪帮主,我以青蚨令请求你下令,凡是贵帮中净衣门的弟子而兼任天齐门连络人者,予以免究。” 洪擎天大感意外道:“这……江公子不是叫洪某作难?” 江梦秋道:“天齐门只是卢沧客设下刺探消息的连络站而已。贵帮净衣门下也是同样的性质,那些人最多只是将所得消息再告诉卢沧客,并不算犯多大的错失。” 洪擎天道:“但这种情形为门规所不许。” 江梦秋道:“那就叫他们退出天齐门,今后专一从事所职,我相信卢先生会不在乎的。” 秋海棠问道:“天齐门与江公子什么关系?”,江梦秋道:“什么关系都没有,只因为卢沧客是我们的朋友而已,何况天齐门确是没有作为,每个地方仅一二人,凭这样的组织,还能有什么作为呢?” 秋海棠道:“帮主,依属下之见,假如仅是这种情形,倒不妨赏江公子一个面子,何况在青蚊令下,我们也无法拒绝,但必须保证她们以后不能再犯类似过失。” 江梦秋道:“我可以保证。” 方梅影道:“兄弟,你别保证得太早,卢沧客肯答应吗?他那个人亦正亦邪,有时很难说话呢。” 江梦秋道:“不需要他答应,我可以叫倚红与偎翠两人立即通知天齐门的人:着令凡是身兼丐帮净衣门下身份者,立刻停止工作,专一效忠丐帮。” 方梅影道:“将来卢沧客知道了不答应呢?” 江梦秋道:“我负责,他要怪罪的话,我一身任之,不过我相信他会答应的,因为他那个人是极其自负的,绝对不愿意从别的门派中挖人来为他工作,所以有这种情形发生,恐怕他也不知道那些人是属于丐帮的。” 方梅影点点头道:“这倒是句真话,卢沧客为人极其骄傲,如查知道他的手下欺骗了他,惩治起来,恐怕比丐帮规条更为苛厉。” 江梦秋道:“所以我才把这件事即速处理,而且不让他先知道,否则他可能会迁怒丐帮。” 秋海棠柳眉一挑道:“我们难道就怕他不成?” 江梦秋道:“秋姑娘,话不是这样说,丐帮犯不着树此强敌,三公中勇士孙不老在魔宫主人手下只是个二流角色,卢沧客的武功却与天圣君不相上下,如果跟他闹了,即使击败他,也将付出很大的代价。” 秋海棠道:“哪怕流尽全帮弟子的血也在所不惜。” 洪擎天却正容道:“秋舵主,这话不该你说的。” 秋海棠连忙道:“是!请恕属下逾规矩之过。” 洪擎天一叹道:“我身为掌门龙头,可不能意气用事,尤其是事关门中千万名弟兄姊妹的生命,不能以一己的喜怒而轻举妄动,对卢沧客这个人,我了解得较多,他在皖中的望山庄曾经截下许多武林知名的高手,以前我并不知道这些人是魔宫派去的,但知道那些好手都有去无回,为了几个门人而树这个强敌,实为不智之举,但门规自然要重视,幸亏有江公子从中周旋,我们就此决定吧。” 江梦秋连忙一揖道:“谢谢帮主!” 洪擎天连忙道:“哪里,公子一片仁心,为敝门请令,说不定还为敝门解脱一场祸难,应该是洪某向你致谢才对,也幸亏公子以青蚨令来请求,否则洪某实在很为难,洪某纵然有心免究碍于帮规,也想不出两全其美之策,秋舵主,你立刻转知各地分舵,说江公子以青蚨令为天齐门的本帮弟子求情,予以免究。” 秋海棠躬身道:“是!属下遵命。” 她回身出去传达命令了。 洪擎天这才道:“江公子,洪某前着小徒奉上青蚨令,原为报答令祖拯危之德,想不到公子又用来解了敝帮的困难。” 方梅影道:“那一枚已经借给我用来打令徒二十个嘴巴了,这一枚是贵帮长老打赌输的。” 洪擎天苦笑道:“方女侠!丐帮的青蚨令不是轻易奉致的,假如不是那一枚收回得太容易,龙行天有十个脑袋也不敢拿青蚨令来作赌注,丐帮之意乃是为报仁翁大德,一定要尽一次心,不敢轻易收回,所以才借那个机会重行奉上,想不到今天又是在这种情形下收回,看来敝帮对江氏门中的大德是无法偿报。”秋海棠恰恰回来道:“帮主!我们可以再把青蚨令奉赠给江公子,作为感谢他调解本帮与天齐门的纠纷。” 洪擎天道:“秋舵主,你同意吗?” 秋海棠肃然道:“属下出去之后,才知帮主的一番苦心,前日处决两个弟子,属下未经深思,而且对卢沧客也不够了解,现在听得江公子道及卢沧客的一切,也颇为失悔,如果因此引出门户一场大祸,属下万死莫赎了。” 洪擎天道:“其实你的处置并没有错,身人丐帮后,终生不能退出,见异思迁,乃最大的罪行。” 秋海棠道:“可是属下身为一舵之主,当以门下姊妹安危为重,门规之处当兼顾利害,属下处置有欠允当。” 洪擎天道:“不必了,你的作法是对的,把那两名弟子的事情通告全帮,以为昭戒,这也显示出我们门户中由于多年安逸、纲纪废弛,才发生这种事,今后当严加警惕,注意门下弟子的乎日行为,尤其是天齐门这件事,听说卢沧客每年都付以重酬才买动这些人的,那很可怕。” 秋海棠红着脸道:“是!属下一定严加管束,净衣门弟子生活已经较行衣门好了千百倍,她们犹不知足,这更使人痛心,也是属下无能。” 洪繁天一叹道:“怪不得你,这是人之常情,污衣门下弟子生活虽苦,家世却都比你们强,本帮所以要规定,非家具十万以上的恒产者,不得人一结弟子门墙,就怕他们为利禄所诱,所以污衣门的志向坚定一些,净衣门却不同,只有四结以上的主事人才有良好的家世,余下都小康出身,或升斗仅资糊口之家,也怪不得她们的。” 秋海棠道:“但此风不可长,属下今后收录门人的标准要提高,宁缺毋滥,庶几维持我优良之传统。” 洪擎天道:“贫困中未必没有佳者,我们也不可一笔抹杀,尤其是从事你们这一行者,都是很可敬的姊妹,至于你所提的方法等下次长老会再议,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应付魔宫的问题,你最好再多调集一点人手。” 江梦秋道:“帮主,魔宫已经确定在桐柏山中,我们这一次只是试探与救出崔大姊两个目的,并不想大举进攻……” 洪擎天道:“江公子的意思是不要敝帮介人?” 江梦秋道:“贵帮的龙前辈与罗兄已经在八煞门照过面,贵帮事实上已经介入了,但愚下以为此举不宜动用太多的人手,以免魔宫迁怒贵帮,对贵帮展开大举的行动。 洪擎天道:“洪某知道,所以洪某除了小徒与龙长老二人外,俱派遣净衣门下弟子前往,即使洪某前去,也不能抬出丐帮的身分,公子请放心好了,丐帮门下有净衣门的事,知者无多,至于净衣门中弟子,除了洪某外只有小徒识得几人,此行乃是以各位为主,不亮出丐帮的招牌。” 方梅影道:“洪帮主为一门之长,最好还是不要去。” 洪擎天道:“不!洪某非去不可,因为敝帮有四五个已经退休的长老,突然都失踪了,他们是净污两门前辈人物,只有洪某才知道,以前对他们的下落,洪某十分怀疑,现在想想很可能失陷在魔宫中。” 方梅影问道:“是哪些?南天一剑的弟子宫天豪与刘铁岭都是魔宫出来的,不妨问问他们。” 洪擎天道:“很抱歉,本帮长老退林后久就摆脱了丐帮的身分,而且他们都是武林知名人物,洪某也不能吐露他们的姓名,除非确知他们身在魔宫,洪某才能公开。” 秋海棠道:“帮主,属下有所不明,那几位长老既然退休,不再涉理本门事务了,他们的行止该可以不加过问了。” 洪擎天道:“秋舵主,不可以这么说,丐帮的人只能退休,却不能脱离的,他们始终是丐帮的人,如果他们是受了挟制,本帮有义务为他们排除困难,如查出他们变节身事魔宫,我就要执行门规而予制裁,这个规定等你将来退休时候,你也会知道的,现在我先说出来,只是说明我非去不可的理由,现在你设法安排一下,明天一早,我们就起身上路,而且此行的掩饰工作必须做得很完善,不能让人知道我们是上桐柏山去的,更要离开魔宫的眼线。” 秋海棠道:“是,属下立即着手安排。” 洪擎天又道:“我现在不便出面,把掌门九龙令符交给你代掌,本帮污净两门八结以下弟子你有权调度,八结长老也只需知令声,口气上缓和一点,仍是听你的。” 说着取出一块破旧的竹牌,上面雕着九条飞龙,秋海棠十分恭敬地双手接过,而且把云里观音刘紫燕也叫了出去,着手进行筹备了。” 方梅影笑道:“今天才算见识你们的九龙令符了,原来是一块破竹牌。” 洪够天肃然道:“这块破竹牌自首任开山龙头帮主传下来,已历十九世数百年,举天之下,就是这一块,符到令到,生杀由之,比皇帝的玉旨还有权呢,因为朝代更易,传国玉玺不知换了多少次,九龙令符却遗传万代。” 由于洪擎天的态度很庄重,方梅影也不便再对人家的镇门重宝开玩笑了,笑笑又道:“那位秋姑娘年纪轻轻,居然身任六结舵主,想必一定精明能干了。” 洪擎天道:“是的,她才廿五岁,却是本帮第四位高手,固然由于她本人能干,但家学渊源也有关系,她是无为老人秋山远的孙女儿,尽传其学。” 方梅影惊道:“秋老人望声武林,被誉为天下第一奇侠,据说他晚年即退出江湖,只有一个儿子,入仕为史部侍郎,秋姑娘难道是宦门千金吗?”洪擎天道:“不错,而且秋侍郎也只有这一个女儿。” 方梅影道:“她怎么会进入丐帮门下呢?” 洪擎天笑道:“因为无为老人是本帮的龙虎护法,他老人家为了不忘本,而且他儿子自幼体弱多病,不适宜习武改人仕途,到了孙女这一代就得入帮效忠了。” 方梅影道:“真想不到,一个宦门干金,居然来从事这行业,你们太糟蹋女孩子了。” 洪擎天道:“丐帮以忠义两字传训,本门弟子差不多全是世传,也因为每个人都不忘本,丐帮才能比任何一个门派传得更久、更盛,身人本帮的人,莫不引以为傲,而且也只有卑鄙的行业,才能见到吾辈的气节与操守。” 方梅影与江梦秋都不禁肃然起敬,又谈了一会,秋海棠居然把倚红与偎翠、宫天豪刘铁岭四人都接来了。 同时向洪擎天报告道:“屑下已经安排好了明天一早,就是您这位北静王府的洪侍卫乘坐官访出门游乐,带着我跟紫燕同行,方女侠还是穿上男装,上轿的时候,稍稍露一下面,不必向谁打招呼,只是向那个韩御史点了头,让他知道北静王世子暗中狎妓游船。” 方梅影道:“不会拆穿吗?” 秋海棠道:“不会,韩老儿没有见过北静王世子,有那块腰牌吓住了他,明天一早他还要在码头上恭送呢,因为借的是他的座舫,不能不给他一点面子,也不致引人起疑。” 方梅影笑道:“你真有办法,只是你把人从客栈里都接了下来,不怕被魔宫的人跟踪吗?” 秋海棠笑道:“魔宫的人早已跟着各位上溪水到湘西去了,不久以前,本门的弟子送他们上船。” 方梅影先是不解,继而明白道:“原来你找了六个替身,扮得像吗?叫人发现是假的可糟了。” 秋海棠笑道:“这位倚红姑娘的易容术太高明了。” 方梅影道:“你们两个丫头又在卖弄了。” 倚红道:“婢子怎么敢呢,卢爷虽然留下了几副易容皮膜,但还是靠秋舵主的生花妙手,细加点缀,才弄得像个样子,尤其是为婢子等两人乔装,若非秋舵主精于此道,连眼睛都变了颜色,怕真没办法骗过人呢。” 方梅影道:“我们这几个人都是魔宫的眼中钉,假如对方在路上阻截,可就坑了那一些替身。” 秋海棠笑笑道:“我动了污衣门下六名四结团首,作为各位的替身,他们手底还了得,假如对方没有派遣高手的话,应该可以对付得了的。” 洪擎天道:“秋舵主,方女侠列名当世高手,江公子更是英雄了得,对方如果要拦截,还会派庸手?而你只派遣了四结弟子,怎么会应付得了,他们送了命倒没什么,假如拆穿了本相。 对我们的桐柏之行就大有妨碍了,魔宫的通讯方法是很快的,你这个安排太过草率了。” 秋海棠笑道:“帮主容禀,属下虽然只派了六名四结团主在船上,却另外请了三位六结长老同污衣门下好手在沿岸随行以壮声势,这总该够了吧,而且船上六个人都是精于水性的,属下吩咐过他们,情况不佳时,立即跳水逃避,绝对不准有一人,落在对方手中。” 洪擎天道:“什么,你把我带来的那些人都用上了。” 秋海棠道:“既然要秘密前往,属下想用不到污衣门的兄弟,他们留在这几,反而容易惹眼,倒不如借此离开的好,这样也可以吸引对方的注意。” 洪擎天想想道:“也罢,他们留在这儿也是讨饭,不要他们去,他们也会闲得难过,惹事生非,带着他们又太显眼,不如打发他们跑远一点,说不定有点小接触,也好让他们活动一下,可是这儿谁连络?” 秋海棠道:“由净衣门来担任吧,属下打发那条船开行时,才发现魔宫在此的人手还真不少,污衣门的目标太明显了,行动反而受人注意。” 江梦秋道:“倚红,天齐门的事舵主跟你说了没有?” 倚红道:“说了,婢子已经遵照公子的吩咐,请秋舵主派人到枣阳去找连络人,找到以后会迅速把消息发出去的。” 江梦秋道:“你们的话有效吗?” 倚红道:“有效的,卢爷在出门之前就交给婢子一纸信符,对天齐门各地都有支调权;也由此可见卢爷对这个天齐门并不认真,否则也不会交给婢子了。” 江梦秋一叹道:“希望你们也同意我这个措施。” 倚红道:“婢子绝对同意,凭心而论,卢爷实在不知道那些人中会有丐帮门下,而且更不知道丐帮有净衣门,否则他是绝对不要的,他选人之先,就考虑到不要跟任何一家门派发生关连,所以有些地方,为了想扩大实力,想拉拢一些五大门派的人加入,卢爷就严加拒绝了,他说他用人唯忠,如果那些人能背叛本身的门师而投入天齐门,将来自然也可能会背叛天齐门……” 江梦秋道:“对于卢先生的解释,不知道是否会引起他的误解,我这是为大家好。” 倚红道:“现在可能不会了,如果丐帮真是严厉执行清理门户的话,话就很难说!虽然卢爷也不齿这些人,但他很要强,一定会认为要处置的话,也得会同他一下,而且卢爷认起真来,事情也很麻烦,他的人遍布各地,颇不乏高手在内,而且身分隐秘,除了卢爷本人外,谁都不知道,丐帮会很吃亏的!” 洪擎天问道:“天齐门下究竟有多少人?” 倚红道:“我不知道,但只要有一个县城,就必定有天齐门的人,也许是一个,也许是三五个,这些人像贵帮的净衣门一样,寄身于各种行业之中,却能深入江湖,武林各种动态,卢爷了如指掌,他说他不想称雄于江湖,但江湖上的人与事不可不知,天齐门的人数虽然不比丐帮多,但消息之灵通,却不下于丐帮。” 洪擎天一叹道:“这一点值得敝帮学了,丐帮以十倍百倍的人力,也不过收到这点作用!” 倚红道:“帮主言重了,丐帮的宗旨在仗义济危,天齐门的那些人则仅为刺探江湖动静,自然不需要那么多的人手,不过丐帮如果与天齐门交恶,实在很吃亏,因为一明一暗,而两家的势力范围都及于天下,卢爷如果横了心,一个令下,在一个月外,可以削弱丐帮三分之一的力量,所以任何一家门派都可以开罪卢爷,唯独贵门不能!” 洪擎天叹道:“我晓得,所以我很感激江公子与两位姑娘,只是襄阳的两个人,已经由秋舵主执行施惩!” 倚红道:“帮主,我有个请求,关于襄阳城中的这两个人,能否记在我们的帐上,算是我们杀死的!” 洪擎天一怔道:“这是为什么?” 倚红诚恳地道:“为了息事宁人计,卢爷为人很忠直,但也很偏激,我们可以动他的人,然而贵帮却不能!” 洪擎天问秋海棠道:“秋舵主,你意下如何?” 秋海棠道:“属下全凭帮主裁决!” 洪擎天道:“我听听你私人的意见!” 秋海棠道:“属下自悔孟浪,专断独行,以致贻祸门户,如果帮主不答应,属下只有一见到卢先生一死以谢!” 洪擎天颇感意外道:“这不像你平素的为人呀!” 秋海棠道:“不!属下与红姑娘一谈之后,才知道这件事实在是理曲在我,属下处置门下弟子自无不当……” 洪擎天道:“对!这件事我绝对支持你!” 倚红道:“洪帮主,有一点你没想到,那两名贵属所以当死,乃是为了她们兼具天齐门的身分,设若这两个人是由天齐门以同样的理由处死,帮主又作何看法呢?” 洪擎天道:“我不会答应,这应该知会我一声,由我们两家共同处理才对!” 倚红道:“所以我才要求移到我们头上来,因为这两人被处死时,贵帮并没有征得卢爷的同意!” 洪擎天道:“我明白姑娘的意思,也感谢姑娘的好意,但我仍然不能同意,因为转到你们头上,丐帮的尊严何来,我息事宁人计,可以委屈求全,却不能辱及门户的尊严,所以卢先生如果不谅解,我们可以向他陪罪,却不能要你代担起这个名义!” 秋海棠道:“帮主,这由属下一身任之好了,因为人是属下处死的。” 洪擎天道:“没有这个道理,你执的是帮规,是我帮主授权的,虽然道理有亏,这也该是我帮主的责任。” 江梦秋道:“倚红,你就让步一下吧,这没有什么可争的,在卢先生面前,我去担待好了。” 倚红苦笑道:“公子,婢子已经由卢爷转赠给公子为侍儿了,与卢爷已经脱离了关系,婢子不是为卢爷争,也不是为天齐门争,而是为未来的大局着想,卢爷为人婢子很清楚,他一生中很少低头,何况这件事占住了理。” 方梅影笑笑道:“洪帮主,我是局外人,说句公平话本来我认为事情已经过去了,该考虑的是以后的问题,江兄弟的措置很得当,可是倚红提到已经处死的两个人,倒的确是个问题,而且这件事确是理亏在你们。” 洪擎天道:“我承认,所以我准备向他陪不是,但绝不能将处死的事推到别人头上去。” 方梅影道:“倚红,如果你知道了那两个人是丐帮的门下时,你是否打算处死她们呢?” 倚红道:“婢子已经离开卢爷了,可以不管这件事,但婢子处死她们,这是卢爷交待的。” 方梅影笑道:“你有权,而人已经处死了,就算是你与秋舵主两个人会同处理,会同执行的不就行了吗?这样不伤两家颜面,问题也就解决了,洪帮主也不必固执了。” 洪擎天笑道:“对呀!洪某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呢?其实洪某倒不是固执,而是洪某必须顾全自己的立场。” 方梅影道:“洪帮主你只想到自己的立场,却没有想到天齐门的立场,江兄弟与倚红也只想到你的立场,没想到卢沧客的立场,所以才有那番争执,我不过替你们双方想了一想,才有了折衷的办法。” 洪擎天愣然道:“方女侠能否把话说明白一点。” 方梅影道:“说实话会使人讨厌,但我还是非说不可,先祖对你们穷家帮的子弟十分欣赏,认为你们个个都忠肝义胆,侠义为怀,但也有一句不中听的批评,可别见怪,先祖父说你们骨头太硬,从上到下,个个都是宁折不……” 洪擎天傲然道:“这是我们唯一可抬得起头的地方,叫化子除了一身傲骨外,别无所有。” 方梅影道:“硬要硬在地方,不向恶势力低头,那种硬是骨气,为了一点面子也逞强赌狠,那是匹夫之勇了,这跟市井无赖玩命小狠又有什么差别呢?” 洪擎天脸色微变,但还是忍住气道:“方女侠说的是,但这个臭脾气我们都养成了习惯,一时怕改不了。” 方梅影道:“不错,你门下的弟子不能改,而且更应该加意磨砺,以养其坚毅,但你这个龙头帮主必须改一改。改得毫无火气,要改的是火气而不是骨气,你身负门户重任,肩担全帮十几万弟子安危,你如果不能忍辱而负重,动辄使性,受害的将是千人百人。” 洪擎天悚然而惊道:“方女侠指教极是,洪某自受任以来,已经改得多了,但方女侠既然有所指,必然是洪某尚有欠缺之处,请女侠明示一下好吗?” 方梅影笑笑道:“就是刚才那件事江兄弟要承担过去,倚红也要承担过去,你却偏不答应,硬要揽下来,其实你争的是个面子,而江兄弟与倚红争的是什么呢?你是他们的朋友,卢沧客也是江兄弟的朋友,倚红虽然是卢沧客旧日侍儿,但现在她离开卢沧客,已经没有关系了,她们不会厚此薄彼,要帮卢沧客争口气,相反的她们还厚此薄彼,多少是偏向你这边一点。” 洪擎天道:“这个洪某还不明白。” 方梅影道:“你是不明白,因为你不了解卢沧客,但她们了解,你跟卢沧客冲突的结果,最后你一定吃亏。” 洪擎天顿了一顿才道:“那位卢先生武功绝顶,洪某自认不如,但丐帮与天齐门对较之下,我们不弱于他。” 方梅影笑笑道:“那当然,天齐门人数不到你们百分之一,可是一明一暗,硬拼的结果,他们最多拼掉你们一半的人,天齐门就一定全军覆没,但是你算算这个帐上算吗?天齐门的人是他们花钱买下来的,你们的弟子却是辛辛苦苦地流血汗训练培养起来的,天齐门下都是名利之徒,你们却是侠义之辈,一个拼一个都太可惜,何况是更大的代价呢,卢沧客有的是钱,可以再买一批人,你们却损失一个少一个,而你身为龙头大帮主,却为了一口气,硬要树这个强敌,是否有点太意气用事了?” 洪擎天听得冷汗直淋,起立长揖道:“洪某一时愚昧,多承女侠指点,洪某受教了。” 方梅率叹了一口气道:“江兄弟是怕你不好意思,不便说出,我可不怕你生气,所言无隐,卢沧客的功力盖世,尤在三公之上,就他一个人,也可以把你们丐帮闹得天翻地覆,更何况还有那么多潜伏在暗中的手下呢!江兄弟不惜动用青蚨令来把你们与天齐门的纠纷承揽过去,那时你倒蛮通人情的,可是说到已经被杀的两个人时,你又倔强起来了,这不是白白辜负了江兄弟的一片好心吗? 洪擎天连忙道:“是,是,洪某悉听吩咐好了。” 方梅影笑道:“那倒不必,倚红一心为你们着想,硬要承揽杀人的责任也不是事,因为卢沧客为人很精明也许另有耳目,这是不能骗他的。说你们双方同承榄是最好的办法,大家不伤和气,说句不中听的话,我们也不想开罪卢沧客,他那个人可正可邪,目前是跟我们较为投机,再者也因为魔宫的这件事引起他的兴趣,他跟我们站在一边,如果惹恼了他,让他跟天圣君侯浪萍联起手来,岂仅天下尽入其掌握,江湖上也没有别人可混的了。” 江梦秋道:“这一点倒不足为虑,卢先生可能会走人邪道,但绝不会与魔宫联手,一山难容二虎,他与天圣君都不肯屈居人下的,他们会一直作对到底,持到一方倒下为止,但卢先生与魔宫作对时,同时也可以与别人作对,他并不在乎多一个敌人的,这是我不愿意他与丐帮起冲突的原故,方大姊已经把利害关系分析清楚了,帮主想必谅解。” 洪擎天连忙道:“洪某岂止谅解,而且十分感激,只憾无以为报,因此这一枚青蚨令还望公子收下。” 说着双手捧起那枚青蚨令,恭恭敬敬地递了过来,江梦秋这时也无法拒绝了,只得接了过来。 经过一阵折腾,天色已经泛白,秋海棠道:“时间差不多了,方女侠请着回男装,我们该起程了。” 洪擎天道:“王府世子出巡,洪某这个护卫也该上任了,宫刘二位恐怕也要稍稍更改衣着吧,我们也着装去。” 几个男的都走出房去,等方梅影等人乔妆完毕,秋海棠早已安排妥当,两乘小轿是她与刘紫燕乘坐,另一乘绿色官轿,则是从韩御史府中借来的,倚红与偎翠则扮成了小丫头随轿步行,江梦秋等人则都是青衣小帽,像跟班似的,随行在轿后,来到江边的码头上。 ---------------------------------------- 天马 扫描,隐龙居士 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二十三章 虽然借用了韩府的座船,船上的水手则已由丐帮净衣门下的弟子接任,这些置身在各种行业中,得到了指示后,自然扮龙像龙、扮虎像虎,其中一人曾经在江南北静王宅里当过差,正在跟早已恭候码头上的韩兆元侃侃而谈王府的一切,历历如数家珍,唬得韩老儿心痒难搔认为巴结上这位世于是难得的殊荣。 正在这时候,轿子到了,韩兆元连忙过来弯腰作揖,方梅影只漠然地朝他点点头,轻轻蹦出谢谢两字。 江梦秋模出几个红封套,打发了轿夫的赏银,同时将倚红手中的一个漆盘要过来,里面是一串珠花,宝光灿灿,价值万金,递给韩兆元道:“敝上打扰韩老,万分过意不去,些许微仪,乃出自大内,手工精细,大人带回去当个纪念吧。” 韩兆元喜出望外道:“这怎么敢当。” 江梦秋道:“敝上拿出来的东西绝不收回的。大人也不必客气了,老王爷体弱多病,不久即将乞旨退休,世爵由敝上承袭,那时再好好谢谢大人,所以这一程敝上的声名极其重要,大人在酬酢之间,最好别提到今日的事。” 韩兆元连道几个不敢,各人都上船了,船也立刻开行,韩兆元才乘了自己的轿子回去。 那另外两乘轿子的轿夫正准备回去时,已经有人前来把他们刚得到的赏赐的两个小金锭子以高价买了过去。 抬轿也是丐帮门下,不到一个时辰,这消息已传到船上,方梅影道:“看来消息已经走漏了。” 秋海棠笑道:“不错,北静王世子狎妓出游的消息是瞒不住人了,然而对我们只有利而无害,只是沿途方女侠还得再装做一下,免得引人起疑。” 方梅影道:“难道他们不会发现我们是冒充的吗?” 秋海棠道:“不会,他们买去的那几个金锭子,上面镂有北静王府的表印,更能证实世子的身份,我算准他们可能会有此一着,才故意作此安排。” 方梅影道:“秋姑娘办事可真够精密的,可是一个王府世子的行动,为什么要受到对方的注意呢?” 秋海棠道:“襄阳既然为魔宫与伏牛山八煞门秘道的通行重地,又当多事临变之际,他们自然要特别小心一点,任何整批人的行动都当注意的,我相信他们还可能设法去向韩兆元打听,所以才送了他朵珠花,因此他所得的结果,必然是证实了确是北静王世子的私行,否则我又何必破费万金,送那老厌物如此重礼呢?” 江梦秋忍不住道:“秋姑娘,你不是叫我告诉韩老儿不要说出来吗?既然是要他替我们证实,又何必多此一举?” 秋海棠笑道:“韩兆元以贪墨被黜而勒令休致起复无望,仗着昔日一点官势在襄阳作威作福,遇上这么一个机会,还舍得不逢人炫耀吗?这种人是不会守密的,要他缄口不言,无异是鼓励他大事渲染。” 方梅影笑道:“秋舵主,你真有两下子,如果你在江湖上公开闯荡,我这智狐一定会给你比下去。” 洪擎天也道:“秋舵主下一任龙头帮主又该净衣门担任了,我在卸任之后,一定向净衣门各位长老推举你。” 秋海棠却笑笑道:“多谢帮主好意,不过属下却请求帮主万勿如此,净衣门各长老已有决定,帮主如果加以推荐,他们却不过帮主的颜面,反而为难。” 洪擎天一怔道:“他们已经有了决定吗,是谁?” 一旁的云里观音刘紫燕这时才开口道:“并没有决定,本门长走各持一见,而且八位长老中有五位是主张由秋大姊继任的,帮主再加推举就没有问题了。” 洪擎天道:“净衣门几个重要人物我都见过了,实在想不出还有谁比秋舵主更为合适的人选。” 秋海棠一笑道:“帮主这一说太偏心了,属下锋芒毕露,实非领袖之具,自承不如刘副舵主。” 刘紫燕忙道:“秋大姊,小妹怎么敢与大姊相比,何况八位长老,有五位是赞成由你继任的。” 洪擎天道:“那么另一位是刘舵主了。” 刘紫燕道:“属下自知才具俱不如秋姊远甚,因此江南洛阳聚会,俱为此纷争而成不了之局,现在帮主也看出秋姊的才华过人,尚祈下次会议,请帮主加以指示定局。” 洪擎天沉吟道:“这个我会考虑的。” 秋海棠道:“帮主不必考虑了,刘副舵主是属下推举的,她沉默寡言,行事稳健,胸藏海纳,才是最适合的人选,帮主如果不罪属下放肆,属下想斗胆妄进一言,帮主在就任时,与八步赶蝉龙长老同时提名的,结果是净衣门参加了意见,才决定了帮主。” 洪擎天道:“是的,我也记得那时的情形,实际上说来龙长老资历人望俱在我之上,最后的结果,实出我意料之外,在我的想像中,龙长老实在比我强。” 秋海棠道:“属下的看法却不然,彼时先祖尚任本门长老,也是净衣门唯一参与龙头帮主选定的一位长老,临行之前,踟蹰难决,是属下向他老人家献议的。” 洪擎天一笑道:“那时你才十岁吧。” 秋海棠道:“十一岁,但因先祖决令属下继承他老人家衣钵入门效力,对于本帮事务,属下已经参与不少了。而属下推崇帮主的理由也与今日之情形相同。” 方梅影笑笑道:“洪帮主,我是外人,对贵帮的事本不应插嘴的,但既然碰上了,我说句闲话。听不听在你,我认为秋姑娘的决定很正确,为一门之长的人选,必须胸怀若谷,山藏海纳,以秋刘二位来说,是燕胜于棠。” 刘紫燕急了道:“方女侠,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洪擎天一笑道:“有道理,方女侠从不称赞人,而对秋舵主,我知之更深,她如果不是对刘副舵主了解深刻,绝不会庶以自代,下次开会时,我替你们作个决定吧。” 刘紫燕刚要开口,秋海棠笑道:“燕妹,别再说了,本门的规矩你是知道的,大家决定的事是不容摧辞的,尤其是帮主的示谕,更不容任何门下反驳。” 刘紫燕道:“可是帮主最先决定的是你。” 秋海棠道:“是帮主不知还有另一个你,否则帮主就不会预作断言了!现在帮主已经作了最后决定,在本帮而言,两个命令冲突时,以最后的命令为主,不过你要等正式视事才能掌握权今,现在你仍是副舵主,我这舵主还可以命令你,请你到船头上去守望,等候本门下一次通报敌情状况。” 刘紫燕恭身应命,行礼退出舱门。 洪擎天笑道:“你把她叫出去干嘛?有消息自会传进来,用不着等。” 秋海棠道:“属下只是不让她再事进言来影响帮主。” 洪擎天笑道:“我岂会轻易就受人影响的,不过我对她的能力还有点怀疑,她好像从没表示过一点意见。” 秋海棠道:“她的确不大开口,任何事都不表示意见,这就是她的长处,因为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与其职责,绝不多开口,可是她处理本身的工作时,也从不作任何请示,凭自己的判断而付诸实施,而且很少犯错。” 洪擎天道:“难道她从未犯错?” 秋海棠笑道:“人不可能不犯错的,她遇事自决,就表示她不诿过于人,不表示意见是显示她不争功的胸怀,这种气度魄力,属下自承不如远甚。” 洪擎天一叹道:“丐帮中有这等人才,我竟然一无所知,实在太惭愧,若非舵主推荐岂不是将她埋没了。” 秋海棠道:“污衣门中的弟兄急公好义,热血过人,遇事争先,所以人才容易突出,净衣门却恰恰相反,我们所从事的工作就是不为人知,今天江湖上知道丐帮有净衣门者极少,而净衣门才能发挥所长,丐帮消息之灵通,为任何帮派所不及,无非也是靠着净衣门这种修养。” 洪擎天一叹道:“是的,我也有这种感觉,污衣门下行事太过于嚣张,虽然穿上破衣服,可是行踪所至无人不知,有时反而不便。我一再叫他们收敛一点,却始终无效,四结以上的弟子都成了江湖闻人。” 秋海棠笑笑道:“这也无可厚非,污衣门下弟兄是应该如此的,否则丐帮就不成其为丐帮了,乞讨只是磨练德行的手段,行侠才是吾辈的本份,应该有所表现的。” 洪擎天笑了笑,江梦秋道:“到现在,我总算对丐帮有了一点了解,却有无限的钦佩,尤其是二位互相推让帮主之位,更属难得,在别人唯恐争之不得。” 洪擎天哈哈笑道:“公子此言,是对敝帮的认识还不够,别家门派,掌门人是无上的荣誉,在丐帮中,帮主却是个苦差使,唯恐推不掉。” 倚红道:“龙头帮主难道不是有无上的权威?” 洪擎天道:“当然是的,但身任帮主的人,并不着重权威而只想到他的责任,一个爱好权势的人,别说当不成龙头帮主了,连进身丐帮的资格都没有。” 言下十分自傲,却也令尽个外人感到十分尊敬,因为就他们所表现的一切,丐帮确有值得骄傲之处。 船走得很平稳,也很快,两天一夜,已经到达了唐河县,沿途经过几个镇市,为了掩藏行踪,船上都派人下去,不惜重金,选购肥猪鲜鱼,充分表示出王府的气派,在船上时,方梅影还不时叫秋海棠与刘紫燕二女吹管弄弦,歌曲侍觞,装点出世家王孙的风流倜傥。 果然到了唐河县后,沿途盯梢的丐帮的弟了口报说,在河上追蹑的两条小船已经回头了,显然是魔宫的耳目对他们已经放弃了追踪的兴趣,完全地放心了。 秋海棠道:“我们可以行动了,本来在中途返折入沙河铺,到桐柏山还近得多,可是我们多走几十里,却把他们摆脱了,现在我们必须趁夜急行,必须在天亮前,赶下一百多里,绕过西新集而进入桐柏山区,魔宫的人再也不会想到我们会用这个方法赶了去的。” 洪擎天道:“到了桐柏山,还是不知道魔宫何在。” 秋海棠道:“找得到的,龙长老已经在桐柏城现了身,他是追踪诸葛晦过去的,掌令丐罗小虎也在桐柏落脚,是追踪天狐白无瑕而去的,这两批人都已进入桐柏山,相信必有记号留下,我们不必到桐柏县去追索,直接进山好了,这样可以省了不少事,也免得打草惊蛇。” 这一段是她管辖的地区,地理也数她最熟,大家只有听她调度了,趁着天黑下了船,一行九人,四男五女,展开陆行飞腾术尽力急行,居然在没天亮前到达桐柏山麓,为了不露行踪,他们就在一所破庙中停下休息。 秋海棠准备得很充足,带了水壶干粮,草草果腹,休息了二个时辰,她一个人乔装进入桐柏县。 回来后,带来了一个最近的消息,证实了魔宫确实在桐柏山中,净衣门桐柏支舵的人曾经看见有一批人,于两天前进入了桐柏山,在这批人之前三个时辰,则有诸葛晦匆匆入山,最后进山的是白无瑕与一个中年人,那也一定是卢沧客无疑了,龙行天与罗小虎跟了进去,不再有消息传出,多半是失陷其中了。 而且据支舵的报告,桐柏山中十分荒凉,居民很少,只有一处大庄院,建在半山中,庄主是个姓陆的中年人。 刘铁岭听就道:“不错,这家伙叫陆瘦翁,是魔宫的总管,而且魔宫是建在一处山谷中,那处庄院可能是魔宫出入的门户而已。” 方梅影问道:“这陆瘦翁是什么长相?” 刘铁岭道:“白净面皮,中等身材,留一部长须,直拖到胸下,年纪约莫在四十出头一点,使一对飞爪。” 方梅影道:“那可能是断魂铁爪陆象九。” 洪擎天惊道:“什么?会是这黑道第一高手吗?” 方梅影道:“极有可能,魔宫中网罗的人物没有一个是简单的,稍微差一点的,他们还看不上眼呢!” 洪擎天却又摇摇头道:“陆象九在三十年前就名传江湖,折败在仁翁江老爷子剑下后,才销声匿迹,以年岁计,他应该是八十上下的人了,可是这陆瘦翁只是个中年人,也许是陆象九的儿子还有可能。” 方梅影一笑道:“洪帮主,江湖消息是你们灵通,江湖人物的底子,你却不比我详细,陆象九绝不会有儿子,他成名的兵器虽是那支铁爪,但他最可怕的兵器还是那一双手,洞金穿石,不畏刀剑,手上的飞爪只为掩人耳目,死在他爪下的高手,多半是那一双空手造成的,他练的是混元童子功与大鹰爪力,都是不能破色戒的。” 洪擎天犹自不信道:“可是他的年岁不符呀。” 方梅影道:“魔宫中人能网罗这么多的好手为用,固然是侯浪萍的武功过人,但这些成名的人物,不能只以威屈的。还必须加之利诱,像陆象九这种人,无妻无后,孓然一身,生平所劫掠的珠宝奇珍。 积存亿万,还有什么能使他感兴趣的?自然只有名与气,但陆象九折于仁翁之手,并无怀怨之意,而他本身的盛名已够,这样算起来,只有让他常保朱颜以及多活几年,另一个原因,则是在有生之年,再大大的在武林中干一场,以免老死荒山,魔宫中能让他达到这个目的,还怕他不为所用吗?” 洪擎天问道:“魔宫能使人容颜长驻吗?” 方梅影道:“十年前冲霄鹤简士尧会九狐七剑于黄山雁回峰,十年后再度重会,身入八煞门的几个人都是昔年模样,这就是最好的例证。” 洪擎天长叹一声,然后道:“现在我相信丐帮失踪的三个退隐长老都为魔宫罗致去,因为除此之外,很难有令他们心动的原因!”” 江梦秋关心的却不是这些,张口欲向方梅影有所询问,但话到口头,又咽了下去,方梅影知道他要问的是什么,伸出五个指头,向他比一比,江梦秋已经会意了,陆象九在智叟方日平的武林榜上列名第五,其高明可知。 洪擎天已经相信了方梅影的判断,不禁变形于色道:“光是一个断魂飞爪,已经够我们应付了!但不知还有什么厉害的人物没有?” 这话是问向宫天豪与刘铁岭,他们两个却同时摇摇头,宫天豪道:“不知道,魔宫中的人除了保留本姓,完全都改了名字、无从探悉原来的身份,即以这陆瘦翁为例,若非方女侠指出,我们还不知道他就是陆象九。” 方梅影道:“这陆象九在魔宫中地位如何?” 刘铁岭道:“很高,除了天圣君之外,每个人都对他很尊敬,孙华轩出来是八煞门的总护法,在魔宫中,他不过是一所别院的院主而已,而魔宫六大别院都属总管所辖。” 方梅影道:“魔宫中分哪六大别院呢?” 刘铁岭道:“整个魔宫分为天圣地灵两宫,天圣宫辖有金龙、玉麟、玄乌、黑虎四处别院,地灵宫辖下则有彩凤、青莺两处别院,孙华轩就是黑虎院主。” “这些别院司掌何职?” 刘铁岭想想才道:“什么事都不管,他们是以武功的路子而分的,金龙专攻拳掌,玉麟擅刀,玄乌以暗器见长,黑虎则是练剑的,彩凤院善轻功提纵术,青莺则以机关暗器为主修,这两院以女子多,也是地灵夫人的专长,但各院的人并不固定,随各人自己的兴趣而定,如果在一院中学得不耐烦了,也可以转到别院去。” 方梅影笑道:“这倒好,每个院里转一圈,就成为十八般技术兼通的全才了!” 刘铁岭道:“天圣君就是希望每个部属武功能兼具百门,他自己所辖的四院,差不多全是他自己任教授,每天他示范一次,加以讲解后,就让院主带着大家自己练习,不过他的修为太深了,别人最多只能及到他十之一二。” 方梅影沉思片刻又说道:“孙华轩那点本事,居然能当剑院之主,魔宫的技业可以想像而得知了。” 刘铁岭道:“孙华轩本人的剑技只是过得去,魔宫中剑法高于他的人很多,只是他得到天圣君亲自秘传的几手剑式,所谓天圣七式,孙华轩可能只练会了四式,但这四式却无人能敌。剑术造诣深过他的人,甚至败于这四式之下,因此使得一些剑术精于他的好手很不服气,转到别的院里去改习其他功夫,孙华轩在魔宫中的人缘也最坏,除了长白剑狂、北邙鬼哭婆与东海人魔三个是他心腹班底,很少有人在他那儿耽得久的,因此六大别院中,也以他的黑虎院人才贫乏。” 方梅影笑笑道:“这老儿在江湖上混的时候,就以气量偏狭不能容物而见称,现在仍是老毛病,大概这辈子也改不掉了,八煞是属于哪一院的?” 刘铁岭道:“段天化是青莺别院的院主,其余的人则不一定,经常在各院流动,只有潇湘客诸葛晦他不属于那一院,是地灵宫的掌案师爷,等于也是地灵夫人的私人总管,地位颇为突出,连魔宫总管也对他客气三分。” 方梅影笑道:“难怪在伏牛山,段天化敢跟孙老儿分庭抗礼,原来他们的地位是平行的。而诸葛晦对段天化也漠然视之,回到魔宫,他还是段天化的上司呢。” 刘铁岭道:“魔宫中其实也无所谓纪律,院主只是负责一些杂务而已,没多大权威,魔宫真正掌权的是五个人,天圣地灵之外,是陆总管,还有两个人,是天地二相,这两人各辅佐一宫,地位超然,可是身份很神秘,脸上蒙着黑纱,从未以真面目示人,只以身材及语音来区分,天相长得高一点是男的,地相是女的,大家都叫他们为天相先生地相夫人,连天圣君都如此称呼。” 方梅影忙问道:“此二人武功如何?” 刘铁岭道:“高不可测,而且百艺精通,只是这两个人都不大管事,每天到处看看,偶而高兴,也指点一下各人的练功,用口说说就一点而透,所以他们虽然不显示武功,大家也都知道他们是高人。” 方梅影笑道:“我对魔宫越来越感兴趣了,非要把这些神秘人物的本来面目揭穿来不可。” 洪擎天轻叹道:“方女侠,令祖智叟前辈对武林人物最熟,著有万象宝录,那些人经了你的眼,自然就无法掩藏了,但以洪某的揣测,你能认出的也不会太多,有很多人恐怕连令祖都不知道。” 方梅影道:“这句话我承认半,先祖万象宝录上漏掉了几个人是不错的,但不会超过五个,天圣地灵居其二,那位卢沧客先生是第三个,第四个是我们这位江兄弟,因为他出道太晚,我祖父已经死了。” 江梦秋连忙道:“方大姊,你又开玩笑了,小弟算什么,够资格登上武林榜吗?” 方梅影道:“我认为够了,你不但已得仁翁亲传,还兼得冲霄鹤简士尧的一身所学,如果我重排武林榜,你至少可以在十名之内、至少你比其中一些人强多了。” 洪擎天道:“还有一个人是谁呢?” 方梅影笑道:“是我自己,先祖没把我列进去,但?也桓驶璺票。裆系哪切┤吮纫槐龋蚁嘈乓部梢约啡胧蟾呤种兄皇俏也挥梦涔x选!?br />  洪擎天道:“这一点洪某相信,以机智而言,方女侠举世独步,无人能及,但令祖在武林榜上漏列的人不会仅止五个,敝邦的人就有很多是令祖所未列的。” 方梅影道:“不错,像秋舵主与刘姑娘都是该列入榜而未列入的,可是她们的年纪太轻,跟江兄弟的情形一样。” 洪擎天有所不信地道:“令祖去世已十五年了,秋刘二位不入该是应该的,但丐帮能与举世高手并列而年在四十岁以上的长老,至少有十个人之多。” 方梅影笑道:“不止,帮主所提的只是污衣门之数,加上净衣门,总共是二十七位,都在先祖的所录之内。” 洪擎天睑有惊色:“方女侠拿得准吗?” 方梅影道:“绝对拿得准,我还可以作个更详细的推测,这二十七位包括你洪帮主在内有十三个人已在榜上除名,另外的十四人,污衣净衣各居其半。” 秋海棠惊问道:“方女侠是以何为标准?” 方梅影道:“以武功为准,功力可与七剑九狐不相上下的人,大概搜罗其中了,秋姑娘,我说得对不对。” 洪擎天道:“丐帮净污两门,有二十六处分舵,六十余名长老,难道只有二十七名可居榜上?” 方梅影道:“象秋舵主这样后起之秀,先祖未能预列,但贵帮硕果仅存四十余位年长高手,能列名先祖的武林榜有二十多个已经不错了,先祖虽着万象宝录,实际只收一百人,而且是以最末一人为准而事增减,我说榜上除名的十三名,是因为他们先列榜上,先祖身死的那一年他们已经被人比了下去,武功是不进则退的。” 洪擎天道:“那最末的一人是谁?” 方梅影笑道:“说来不怕贵帮生气,先祖是以自己的经验与观察所得大概还不失为公平,这取决标准的最后一人,是贵帮的八结长老龙行天。” 洪擎天脸色略略一变,但最后终于一叹道:“方女侠,洪某对令祖的取决虽然感到有点儿戏,却不能不钦佩。龙长老生性躁烈,少年得意,但到了一个阶段,他的武功就停顿不进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因为武学之道,后成于静,他就是静不下来,能维持不退已经很难得了,现在有许多后一辈的追过了他。” 方梅影道:“丐帮能入榜十四人,已经值得骄傲了,方今各大门派以少林武当艺业最精,但两门在家祖的武林榜上列名的都没超过十个人。” 秋海棠道:“方女侠,小妹有一件事情不明,你列的数字,小妹不得不承认很正确,净衣门中四十岁以上的长老。岂能与龙长老一较者,目前只有七个人,但净衣门中的长老身份很秘密,令祖是何由得知的?” 方梅影道:“先祖根本不知有净衣门,这是我根据榜上的人,加以分析后而确定的,净衣门的人虽然不公开,而且是利用各种身份为掩护,但总是江湖行,医卜星相船脚牙,加上秋姑娘所从事的娼妓一行,既合乎上列条件,又经常栖身一地者,不过七人而已,我想这七个人必然是贵帮净衣门的长老无疑,秋姑娘如果不信,我可以悄悄地说给你一个人听,只要错一个,你打我一个嘴巴。” 说着凑在她耳边,报了一连串的名字,洪擎天很注意秋海棠的表情,得到她的一个肯定的眼色后,不禁叹道:“方女侠,幸亏你不是敝帮的敌人,否则丐帮的这点基业,可以被你一手捣掉。” 方梅影笑道:“洪帮主,你别拿话挤我,丐帮上代帮主九现云龙司空湛跟先祖是过命的交情,我小的时候,跟他老人家也算是忘年的棋酒之交,凭这两重渊源,我也不会找你们穷家帮的晦气,只是你那个徒儿一张嘴太贫,居然在背后损我,我不好意思抬出司空湛的招牌来压他,所以借了江兄弟的青蚨令赏了他十个嘴巴,要是他再招惹我,我可得把帐记到你的头上来了。” 洪擎天道:“小虎那孩子是跟龙长老学油了,上次的事洪某也有耳闻,他可不是骂你,只是为了损段天化,把你也带了进去了。洪某已经加以申斥,方女侠,你跟司空长老有这么深的交谊,洪某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呢?” 方梅影道:“那是私人交往,不必列入谊交的。” 洪擎天道:“不是这个意思,洪某正为这件事棘手,感到难以处理,方女侠跟他有交谊,那就好办多了。” 方梅影一怔道:“这话怎么说呢?” 洪擎天搓着手,感到十分难以启齿,秋海棠会意道:“帮主,属下到外面去看看是否有新的消息。” 等她出去后,洪帮主刚要开口,方梅影已接着说:“我明白了,丐帮失踪的三名长老中,就有司空湛在内。” 洪擎天叹道:“是的,这是最使我为难的事,本帮规矩,净衣污衣两门,十年一轮帮主,卸任的帮主依法恢复长老身份,应受下任帮主管辖,如果他的确是在魔宫,洪某就很难处置,施用家法固然可以,但对净衣门的面子很不好看,如果不按帮规处分,则又难以服众。” 方梅影道:“假如他是受劫而去,也要受处分吗?” 洪擎天道:“那自然不会,但这种情形不太可能,因为他失踪之前,落脚在皖中白南观,有两名弟子曾经目睹他随一个中年人共同离开,从此一去无踪。” 方梅影道:“也许是他离去后为人挟持呢。” 洪擎天摇头叹道:“也不是,因为他离开白南观后,丐帮弟子就没有人再见过他,除非他自己故意避开所有门下的监视,即使是受人挟持,也定得到了他的合作,这是违背门规的。” 方梅影一悟道:“他是前任帮主,行动也受监视吗?” 洪擎天道:“卸任帮主都必须受这种规范,因为帮主是了解全帮内情最多的一个人,也是受本帮保护最密的人,如果他有困难,应该与门下联络,实在没办法,他的口中藏有一颗假牙,内贮剧毒,应立即自裁……” 方梅影道:“说不定他已经死了呢?” 洪擎天道:“希望是如此,就怕在魔宫中见到他活着。” 方梅影一怔道:“那会怎么样呢?” 洪擎天苦笑道:“洪某也不知道,但他的身在魔宫,就不应该活着,他活着就是违反了帮规。” 方梅影道:“而你就必须依法处置他。” 洪擎天痛苦地道:“是的,但洪某实在不愿意如此,所以请方女侠帮个忙,不要让我见到他。” 方梅影沉吟不语。 洪擎天又道:“另外两位长老失踪之事,我可以不加追究,但司空长老曾任帮主,我必须找到他,否则洪某就不会轻身犯险而作此一行了。” 方梅影道:“原来你是为了司空湛而来的。” 洪擎天道:“可以这么说,对荡魔之行。丐帮义不容辞,尽全力支持各位也就行了,丐帮的龙头帮主是不轻易参加行动的,正因为有了司空长老的事,洪某才必须一行。” 方梅影道:“你既是为找他去,为什么又不肯跟他见面呢,而且又要我帮什么忙呢?” 洪擎天道:“所谓不见面,乃是指洪某不能当着部属见到他,我挑选秋海棠与刘紫燕前去,也是为了她们不认识司空长老,没想到方女侠会认识他。” 方梅影道:“我明白了,你要我见到他别叫出来?” 洪擎天道:“如果猝然而遇,希望女侠如此,但洪某希望女侠能进一步帮忙,私下跟他一谈。” 方梅影道:“办得到吗?” 洪擎天道:“以女侠之能,应办得到的,洪某却不能跟他面谈,因为进入魔宫之后,秋刘二人就必须时刻不离开我身边,这也是丐帮的规定,身入险地后,部属必须紧追帮主左右,遇敌临先,压险居首,以保护帮主的安全。” 方梅影道:“这是什么规矩?向来只有为主帅者身先士卒,你们丐帮却反过来了。” 洪擎天道:“丐帮不同,凡有搏战,帮主必定是最后一个战死的人,因为丐帮的门下最多,绝不可能集结一地,而帮主关系门户大计,必须珍惜自己的生命。” 方梅影一叹道:“谈过以后又怎么样呢?” 洪擎天苦笑道:“除非有特殊的原因,否则他没有活在魔宫的理由,方女侠是明白人。” 方梅影叫道:“你要我杀了他?” 洪擎天道:“那倒不必,方女侠只要告诉他一句话,右上第九,那是他含毒假牙的位置,他自己就知道了。” 方梅影道:“假如他不肯自裁呢?” 洪擎天脸色沉道:“他如没有活着的理由,又无法解释秘密离开的道理,那就是洪某的事了,我可以叫秋舵主击杀他,净衣门也不会认为我措置失当了。” 方梅影一叹道:“司空湛的为人我很清楚,他绝非贪生怕死之辈,也不是受威屈的人。” 洪擎天苦笑道:“洪某对司空长老也很敬仰,所以最好是希望别看见他,否则对整个丐帮都是件不幸的事。” 方梅影终于一叹道:“好吧,我答应如果见到他,就替你问问,但愿不必把你的话转告他,最好是见不到他。” 洪擎天肃然一揖道:“司空长老失踪已有两年,丐帮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搜索他的下落,终无结果,丐帮的人客死异地的事从没发生过,因此洪某实在不敢太乐观。” ------------------------------------------- 天马 扫描,anxious man 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二十四章 为了这一件事,每个人的心都很沉重,熬到天黑,大家开始行动了,每个人都紧握兵器,换上了黑色的衣服,向那一所神秘的山庄进发,遥望半山前点点灯火。 方梅影道:“奇怪了,如果魔宫就在这儿,为什么警备如此松弛呢?伏牛山的八煞门都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的。” 洪擎天道:“这正是高明之处,否则魔宫早就被人发现了,正因为他们在这儿不设警卫,大家才不会去注意这片庄院。否则别人不说,就很难逃过丐帮的耳目。” 方梅影点点头说道:“那庄院里面可能就机关重重了。” 刘铁岭道:“也不会,魔宫是在一片山谷之中,只有一处出人口,由陆总管把守着,假如这位陆庄主就是魔宫总管的话,他本人与手下一批剑士就足以组成一道最森严的警戒网了。无须设立机关,魔宫中只有地灵宫设了一些阵图机关埋伏,那是防止自己人的。” 方梅影道:“自己人还要设防吗?” 刘铁岭道:“地灵夫人本人美艳绝世,她手下有三十六个侍儿,个个都是人间绝色,为了怕人闯进去乱来。” 方梅影一笑道:“你不是说在魔宫中,生活享受都到了顶点吗? 醇酒美人,予取予求,怎么还会有人偷香呢?” 刘铁岭道:“魔宫中美女是多,但与地灵宫中的三十六艳一比就差多了,就是那三十六个侍儿是不准人染指的,连天圣君都不许碰她们,魔宫中的地灵宫是禁地。” 方梅影道:“这么说天圣君在魔宫中还不是绝对具有权威的人,那到底是谁呢?” 刘铁岭苦笑道:“方女侠,我们在魔宫中的地位比一个下人高不了多少,所知有限,地灵宫根本没去过,据我所晓得的,天圣与地灵之间,各守一个界限,在天圣官,天圣君是最具权威的人,但在地灵宫,他的权威就受到限制,不过地灵夫人不大管外面的事,看起来仍是天圣君主持一切,详细的情形,恐怕要问他们自己了。” 慢慢地众人已接近庄院,但重门紧闭,绕庄有一条山涧,由山后绕出,将庄子隔绝开来,涧宽约两丈许,有一座木架的吊桥,此刻已经吊了起来,寂无一人。 方梅影道:“情形不大对劲,就算是为了掩藏行踪,不设警备,可是卢沧客与白天狐已经来到了,丐帮也有两批人摸了进去,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洪擎天苦笑道:“罗小虎与龙行天的身手到了这儿,恐怕连一个二等剑手都不如,他们多半是失陷在内了,卢先生与白大侠的情况,洪某就不敢预料。” 方梅影想想道:“管他的,既然来了,少不得总要问他一闯,我们也不必叫门了,就这么过去吧。” 洪擎天道:低要谨防暗算,还是小心点好。” 方梅影笑道:“侯浪萍网罗了这么多高手,大概还不至于做出暗算事,这一点大可放心,走。” 说着她第一个飞身过河,飞上碉所,大家也跟着过去,越墙而人,里面居然也寂无人影,只有灯火通明。 方梅影高声叫道:“有人没有,我们找来了。” 连叫了几声,依然寂无回音,方梅影道:“奇怪了,难道人都死光了不成,进去看看。” 她直闯大厅,但见厅中陈设很华丽,摆设了一张大圆桌的莱,正席上压了一张纸条,方梅影拿起一看只见那上面写着“诸君速来,竞能避过本宫耳目,直抵中枢,既敬且佩,聊备水酒以为洗尘,尚祈不嫌菲薄,魔宫主人敬具。” 大家都看见了,也都脸现诧色,只有方梅影淡然一笑道:“魔宫中毕竟不完全是死人,到底知道我们来了,如果到现在他们还是蒙在鼓里,我就要怀疑此行是否值得了。” 说完坐了下来,举起酒壶,为每人添了一杯酒:“既来之,则安之,魔宫主人到底比段天化有气派多了,我们两探段家堡八煞门只喝了一杯茶,侯浪萍却替我们把接风酒摆下了,倒是不能辜负他一片孝心。” 举酒欲饮,倚红道:“方大姊,等一下,我先来试一下,这酒里是否有毒,八煞门专好来这一套的。” 方梅影笑道:“那是孙老儿的手下东海人魔玩的把戏,侯浪萍如果也玩这一套,未免太没出息了。” 说完一口干了下去,江梦秋也道:“是啊,我相信魔宫主人不好意思在酒中来这一套吧。” 也陪着干了一杯,各人见他们两喝了,也都举酒干了下去,只有倚红和偎翠,因为养成了习惯,仍然拔了试毒主簪,在酒中探了一探,取回玉簪时,居然色泛微红,偎翠惊呼道:“糟糕,酒中是有毒的。” 洪擎天等人脸色大变,只有江梦秋方梅影两人神情平静如恒,方梅影淡然问道:“什么毒?” 倚红道:“穿肠剧毒,鹤顶红。” 方梅影:“那应该立刻就发作的呀。” 倚红道:“溶在酒中的鹤顶红发作较迟,要等酒住人肠才会发作,此物性在穿肠,要与肠壁中的肠混合之后才见毒性,现在酒只在胃里,是以没有感觉。” 洪擎天连忙道:“那还好,可以立刻设法解毒。” 倚红苦着脸道:“除非马上获得解药,但鹤顶红的解药配制极难,手头上有材料也来不及了。” 秋海棠笑笑道:“那倒没关系,我们丐帮的净衣门专门从事医疗解毒的工作,除了刺探消息外,第二个重要职司就是这方面为污衣门中弟兄支援,各种解药都齐全的,燕妹的身边就带了现成的。” 刘紫燕连忙从腰间的百宝囊中取出一个布搭链,打开后,竟是一排小瓷瓶,倾了一撮药散,每人分了一点,只有方梅影与江梦秋拒绝了。 刘紫燕道:“二位为什么不要呢?” 江梦秋道:“我听倚红说酒中有毒时,即用内功把酒逼住了,只要再一用力,把酒吐出来就行了。” 刘紫燕道:“鹤顶红药性极剧,点滴穿肠,只要有一点残余就足以致死,江公子还是别太大意了。” 江梦秋笑道:“没问题,在下从家父学习岐黄之术,自幼就练习这种功夫,已能完全控制了。” 说着走到一边,找了一口钢盂,微一用劲,果然把那口酒整个通吐了出来。 洪擎天叹服道:“江公子不愧为武林第一世家出身,凭着这门内功,就可以百毒不侵了。” 江梦秋道:“家祖立意要我承继衣钵,闯荡江湖,家父不敢违背严命,只好在这种地方训练我,在养气、定性、去毒等方面,经家父十年耳提面命,乃小有所成。” 刘紫燕道:“方大姊呢,难道你也练成了这种功夫?” 方梅影摇头道:“我没有这种好福气,幼失估恃,跟着祖父长大,学了一肚子坑人的本事,就没有时间来学自卫的本事,因为我认为攻击是最好的防御,凭我智狐这两个字,大概也没有人敢在我身上动脑筋的。” 刘紫燕道:“可是那酒里明明有毒呀。” 方梅影笑道:“我知道,在没喝以前,我就晓得洒里一定有毒,否则魔宫也不成其为魔宫了。” 众人俱是一怔,秋海棠道:“方大姊早就知道酒中有毒,为什么还要喝下去呢?”-” 方梅影道:“因为我有解毒的方法,所以才让你们大家放心喝酒,我的方法不是刘姑娘身边的解药,因为我没有未}先知的本事,预知她带了解药” 刘紫燕道:“欲解鹤顶红毒,只有一个方法,就是用解药,江公子的方法可不能算,因为他根本没中毒。” 方海影笑道:“他的方法要自幼练起来,我的方法自然是与刘姑娘一样,吃下解药而已。” 刘紫燕道:“原来方大姊身边也带了解药?” 洪擎天道:“方女侠以机智闻名江湖,谁对她都要敬畏三分,身边自然会有各种解毒良方。” 方海影笑道:“洪帮主,你就说错了,我身边的毒药倒带了不少,就是没有解药,我说过了,攻击就是最好的防御,我的恶名昭著,根本不会想到有人敢下毒害我。” 洪擎天愕然道:“方女侠既没有带解药,又不要我们的解药、到底是用什么来解毒呢,鹤顶红一旦人肠,就无法救治了,方女侠还是别开玩笑了!” 方梅影笑道:“什么玩笑都开得,就是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我之所以能活到这么大,就是对自己的安全最注意,否则有十个方梅影也完蛋了!刘姑娘把你面前的那盆松花皮蛋递给我,这儿菜都不错,在外面最好的馆子里都吃不到这种口味,只有两处地方比不上。” 她一面说一面吃,每样菜都尝过了,只有那一盆松花皮蛋拌豆腐,因为距离太远够不到,刘紫燕把盆子递过去,她挑了一点,放在口中略嚼咽下道:“一处是在卢沧客的望山庄,在那儿蒙他招待一顿醉花宴,我许为平生所尝过最佳的一餐,可是江兄弟却表演了一品凉拌豆腐,居然把满桌佳看都比了下去,由此可知太平江府的美食,还犹在望山庄之上,倚红、偎翠,你们两将来跟江兄弟到了江家,还得好好地学一下呢。” 倚红见她尽说废话,不禁急道:“方大姊,你快把解药吃下去吧,那杯毒药已经快人肠了。” 方梅影笑道:“傻丫头,酒是水质的,我又吃了这么多的莱,我的胃口又不大,那一杯酒就算未经消化,也会被冲下肠子里去了,我如未服解药,还能说话吗?” 方梅影道:“我们来个酒令吧,就行那个令中之祖的射覆游戏,你们猜一猜何时服下的解药?” 江梦秋忽然笑道:“方大姊,这一覆你可是存心在难人了,因为你自己也不知道那个谜底。” 方梅影哦了一声,美目轻转道:“何以见得呢?” 江梦秋道:“因为你只知道一定有解药,却不知解药何在,所以你这一覆,连自己都不知谜底射的是什么?” 方梅影大笑道:“高明,高明,只可惜我实在吃不下了,否则我一定要为你这个射手连浮三大白。” 江梦秋道:“那一味松花蛋味道如何?” 方梅影道:“差强人意,不过比你的拌豆腐还差一点。” 江梦秋道:“这么说来,兄弟可以陪大姊干三杯。” 方梅影道:“是真的吗?你可别坑我。” 江梦秋笑道:“小弟怎么敢害大姊呢?” 方梅影也笑道:“好吧,大姊相信你的判断,来吧,我们三杯通大道,莫负主人一片情。” 两人连连对干了三杯,方梅影又挑了一点皮蛋吃了下来道:“希望你没错,否则我宁可被毒死也不愿撑死。” 江梦秋道:“不会错的,兄弟知觉虽比大姊迟一步,糟蹋了一杯好酒,但对药性的了解却不会差,桌上只有这一味凉拌莱是不解药性的,而且也只有这一道菜最平常,不够上席的资格,魔宫主人既诚意款待客人,怎会如此小气。” 方梅影笑道:“说得对,看来你知觉在后,悟性居先,我如有你这份悟力,就不必塞一肚子臭鱼烂肉了。”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解药竟是放在莱里,经江梦秋一点明,就放在那一味松花皮蛋中。 刘紫燕也不禁笑道:“江公子的确高明,鹤顶红解药忌火,只有这盆皮蛋里可以拌合。” 洪擎天道:“江公子固然高明,但方女侠的胆力与精明尤为令人叹服,你怎么知道解药会放在里面的呢?” 方梅影道:“酒中如不下毒,魔宫就不足为魔,但如若他想毒死我们,则此人器识有限,不足以成这么大的气候,所以我判断他一定会备上解药来考考我们。“洪擎天讪然道:“我们自服解药,可就被他比下去了。” 方梅影道:“不然,这虽是斗智,却也是玩命,智者所不为,像江兄弟逼住毒酒不入肠是为上策,你们服下解药是为中策,我这样逞险一挑,乃为下策。” 倚红不好意思地道:“我们酒不人喉是下下之策了。”” 方梅影道:“不,你们才是上上之策,侯浪萍自封为天圣君,却弄这些见不得人的玩意儿,应该对他步步设防才是,我跟他斗智是自趋于下流” 一吉甫毕,厅后有人大笑道:“骂得好,不过这是敝人的主意,与天圣无关,方女侠之豪,江世兄之稳,不愧为两大高人之后,孙不老并列三公,实在是太抬举他了。” 随着语声,转出三个人,前面一个白面长髯的中年文士,后面两人竟是卢沧客与天狐白无瑕。 众人纷纷起立卢沧客道:“我来介绍一下,这位便是此间主人陆瘦翁先生。” 方梅影道:“我知道,他是魔宫总管。” 陆瘦翁一笑道:“有二位在,兄弟这个身份是保藏不住了,不过兄弟这穿肠之宴,是经卢先生与白大侠在旁监视的,只是开个小玩笑,绝无加害之意。” 卢沧客道:“而且我们还打了一堆赌注,幸好方女侠采取了下下之策,否则卢某就惨了。” 方梅影道:“先生跟他打了什么赌。” 卢沧客道:“我们一共打了三个赌,第一赌是各位中能否立即辨出酒毒,第二赌是各位中有谁能不经尝试而识出解药何在,第三赌是有谁敢以身试毒……。” 方梅影道:“这三个赌注是互相矛盾的,如果第一二项有了结果,第三项就不能成立。’: 卢沧容笑道:“赌注间虽有矛盾,却不冲突,我们是设想了各种可能,如果第一项成立了,才有第二顶,前二项都不成立,第三项是我们准备现身后再作一请,谁知方女侠豪情智慧如海,竟赢得一三两项,而江老弟的判断精确,连第二项也赢了,因此三个赌注我们竟是大获全胜,看来入宫之行是大有希望。” 方梅影道:“赌注是如何下的?” 卢沧客道:“进入魔宫,必须通过九重门户,卢某与白大侠穷极智虑,都被阻于第五道门之前,进退维谷,我听说各位来了,乃跟陆庄主打了个赌,如果我赢了,就算通过一重门户,想不到竟然连动三注九门乃去其七,现在只剩下两道门户,就可以叩开直人了。” 方梅影道:“进人魔宫还有这么多的噜嗦!” 卢沧客道:“当然直闯而人,即使要求不遂,还可以全身而退,卢某倒不是怕陷身在内,而是想见识一下这九重门户有何惊人之处,想不到这儿果然有些学问,卢某穷毕生所学,也只通过了四重而已。” 陆瘦翁道:“卢先生能通过四重,已经不容易了,本庄设立以来,多少人都是在第二重上就陷了进去呢。” 白无瑕道:“白某幸亏是跟卢先生一起来,否则只怕与别的人同一命运,要长困魔宫了。” 陆瘦翁笑道:“白大侠这么说,各位恐怕还不明白,天圣君设立此九门之后,就立下了一条规章。只要能通过三重门户的。纵然不得其门而人,本宫绝不留难,听任自行离去,能通过九门户者,则穿堂人室,往来无阻,本宫将奉为上宾,不仅保证其安全,而且还可以提出任何一个要求。多少年来,只有一个人通过了三重门户。” 方梅影问道:“这个人是谁?” 陆瘦翁笑道:“潇湘剑客诸葛晦。” 方梅影道:“我想也是他,所以他的身份如此特殊。” 陆瘦翁笑笑道:“诸葛晦天纵奇才,他在本宫的地位很受重视,而他是唯一不受约束可以自由出人的人。” 洪擎天忍不住问道:“本帮有两个人……。” 陆瘦翁笑道:“是龙虎双丐吗?他们没有走破门的这条路,摸到闯关的路上去了。” 洪擎天忙问道:“怎么样?他们死了?”” 陆瘦翁笑道:“洪帮主,他们这两个人的本事你该清楚,怎么问得进去呢?而且连被杀的资格都没有,目下正在本宫中石牢中被拘,如果你明天能破九门而人宫,可以提出要求,放他们出来,否则的话,你就等着好了,天圣君在相当的条件下,也会放他们出来的。” 洪擎天忙问道:“什么条件?” 陆瘦翁笑道:“你放心,不会太苛刻的,圣君行事一向讲究公平交易,按值而沽,以这两个人的份量嘛,绝不会漫天讨价而向你勒索的。” 洪擎天冷冷地道:‘丐帮以乞讨为生,从来没有花钱买过东西,魔宫向我们谈生意。只怕打错了主意吧。” 陆瘦翁笑道:“洪帮主太客气了,谁不知道你们丐帮是最有钱的一家门户,四结以上子弟,个个都是百万富户,在我的推想下,圣君所提的条件,很可能就是钱,多半是要你们拿一笔赎取银子来。” 洪擎天大感意外地道:“你们会要钱?”。 陆瘦翁道:“怎么不要呢,魔宫中食指浩繁,精衣美食,供养着这么多的人,自然要钱,但圣君取之有道,绝不会动手抢劫,当然就得在你们这些大财主身上动主意。 洪擎天道:“要钱倒好办。” 陆瘦翁笑道:“圣君绝不会提出难办的要求,只可惜你是跟他们一起来的,卢先生与白大侠已经通过四道门户,陆某打赌又输了三道,照例不能再留下你们了,否则以帮主与两位贵属下的身份,将又是一笔大进帐呢。” 洪擎天几将发作,方梅影却含笑打断他的话,插口问道:“卢先生,假如你输了赌注,又将如何呢?”” 卢沧客道:“一个赌注百万两银子。” 方梅影倒是一怔道:“想不到是这个赌注!” 陆瘦翁笑道:“方女侠莫非认为赌注太大?百万两银子在别人眼中固然不少,但在卢庄主说来却不算回事,据我们所知,望山庄主资财千万,即三注全输,也不过是他的十之二三而已,卢先生拿得出的!” 方梅影笑道:“我不奇怪赌注太大,而是奇怪卢先生的胃口怎么变小了,竟肯接受这么小的赌注,更奇怪的是魔宫自夸万能博知,却对卢先生的资财估计得如此大错,撇开卢先生在各地的生财不说,光是望山庄中的一些古玩奇珍,也近亿兆之数,他们只估计你有千万财产,不是太令人感到好笑吗?而卢先生也太小气了!” 陆瘦翁一怔道:“卢庄主有这么多的资财吗?” 方梅影笑笑道:“你们如果到望山庄里面去看一下,就知道我的话不虚了,卢先生每年花的闲钱,养活的闲人也不止千万之数了拔九牛之一毛,他怎会在乎呢!” 卢沧客傲然道:“我的望山庄岂是轻易可进人的。除非我自己开门迎客,否则任何人都是有进无出,他们派几批人进去。就没一个回来的,当然无法知道我的资财有多少,不过方女侠也说错了一件事,我的钱虽多,却是辛苦赚来的,用来打赌输掉。我的确心痛得很,我之所以肯接受百万两银子的赌注了,就因为我有把握稳赢不输。” 陆瘦翁日泛异光道:“先生的资财究竟有多少???br />  卢沧客笑笑道:“难以估计,但方女侠作了个大概的算计却不会错,亿兆之数,总是有的。”。 陆瘦翁忙道:“先生有这么多钱将如何花费呢?” 卢沧客笑道:“花掉它。钱财为身外之物,卢某既没有子孙可传,自然是设法在有生之年花掉它!” 陆瘦翁咳了一声道:“怎么花呢?” 卢沧客道:“那很简单,一动手就行了,卢某的珍藏四周都埋好了炸药,一手指就能化为灰烬!” 陆瘦翁道:“那不是太可惜了!” 卢沧客笑道:“不可惜,这笔钱财得之不易,卢某又不愿意送给别人,只有这样花法! 陆瘦翁道:“这个花法固然痛快,但未免太暴珍天物了,先生何不将它移作更有意义的用途呢?” 卢沧客道:“卢某是有此意,只是一直找不到用途。” 陆瘦翁笑道:“很多,譬如说用来买样有意义的东西,象先生的生命,钱财是死了带不走的。” 卢沧客大笑道:“那当然值得,但卢某的生命不需要花钱买,也没有人能拿得去!” 陆瘦翁道:“先生来到此地,话就不能那么说了。” 卢沧客道:“那得看情形,等敝人的生命遭受威胁的时候,阁下再开个价,我们可以讨论一下。” 陆瘦翁道:“没什么交易可谈了,千金之字,坐不垂堂,先生拥有如此巨资,就不该轻身涉险的。” 卢沧客一笑道:“我可没把钱财也带了来。” 陆瘦翁道:“先生人来了也是一样,我们只要困住了先生,望山庄里的财物就无人看守了。” 卢沧客道:“卢某经常不在家,望山庄中不过是几个粗汉庸仆,却没有少过一钱银子。” 陆瘦翁道:“先生这么放心他们吗?财帛动人心哪!” 卢沧客一笑道:“卢某对谁都不放心,却对望山庄十分放心,因为我那库房无人能开启,以前也有过几个不怕死的家伙,趁我不在家,想去发笔横财,结果都死在库房十丈之外,普天之下,能走进我库房的人不会超过十个,但走近库房并不是表示他就能得手了。” 陆瘦翁道:“库房里另有消息埋伏!” 卢沧客道:“没有!只有一道枢钮,连在库门上的,不打开禁制,触动机钮,轰然一声,与财俱亡。” 陆瘦翁一怔道:“就这么简单!” 卢沧客笑道:“不错!就这么简单,目前我见过的人里面,有四个人可以接近库房的,江老弟与方女侠称得上是两个,但他们不会去动这个歪主意,另二个是贵处的天圣与地灵,我到是欢迎他们去试一试,亿万资财,能换取两个绝世高手,毁了也值得的。” 陆瘦翁脸色微变道:“先生别开玩笑了,天圣君创设魔宫需要钱,但绝不会劫取!” 卢沧客道:“我知道他不会,相信他也不会这么笨,钱财要活用才有价值,把命赔上去,就没有意思了!” 陆瘦翁笑道:“先生有如此身价,天圣君一定很感兴趣,也必然拿有个很合理的方法让先生割舍点出来。” 卢沦客笑道:“很好,很好,卢某就是想领教一下!” 方梅影道:“我说出卢先生身拥巨资,也是告诉你们一件事,遗识过那些东西,可都是价值连城的人闻奇珍,实在不舍得在人间消失了!” 卢沧客一皱眉道:“原来方女侠是为了我的安全而担心,盛情固可感,但卢某却不觉有此必要!” 方梅影道:“我也许是多余,但先生只能在九重门户中通过四重,就觉得我对先生的寄望过高,善财固难舍,但钱赚来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望先生三思!”  : 卢沧客不禁默然,陆瘦翁笑了一下道:“方女侠的话不无道理,天圣君之所以对先生如此重视,无非也是看在先生的富裕上,否则以先生的武功才华,足为魔宫之大敌,而天圣君对有份量的敌手是不轻易放过的。” 卢沧客一笑道:“那就看着办吧,直到令我心服口服的时候,我少不得也要花钱来买命了。” 陆瘦翁笑道:“好!这才是达人卓见,九重门户已去其七,各位人才济济,还剩下两重门户,想必很容易就通过了,天圣君在宫中鹄候良久,各位就请前去如何!” 大家都已酒足饭饱,闻言个个欣然欲试,方梅影却拉着刘紫燕在一旁低语,陆瘦翁准备率众起程时,刘紫燕忽然开口道:“陆庄主,听宫大侠说,你是魔宫的总管,在天圣君面前是个红得发紫的大人物!” 陆瘦翁笑道:“不敢!不敢!陆某蒙天圣君错爱,尚称倚重,多少也可以作个主。” 刘紫燕道:“那就好了,我是丐帮门下,想跟庄主打听一个人,不知此人是否在魔宫里面?” 陆瘦翁沉吟一下道:“姑娘要打听谁?” 刘紫燕将方梅影写好的一张纸条递过道:“就是他!” 陆瘦翁打开一看,赫然是丐帮前任帮主九现云龙司空湛七个字,乃沉吟片刻道:“在! 在地牢里!” 刘紫燕道:“为什么要在地牢里呢!” 陆瘦翁道:“因为他太顽强,没有达到天圣君对他所预期的希望,而且定力与耐性不错,熬过了本宫十七种考验,圣君对他很赏识,准备慢慢磨得他屈服!” 刘紫燕道:“有什么条件能使他恢复自由呢?” 陆瘦翁道:“姑娘的意思呢?” 刘紫燕道:“那就提一个交换好了,用贵宫一个很重要的人之生死,来换他的自由行吗?” 陆瘦翁笑道:“也许行,要看这个人重要性如何!” 刘紫燕道:“像陆庄主这种身份呢?” 陆瘦翁大笑道:“自然行,可是陆某并无性命之虑!” 刘紫燕道:“现在有了,我就能控制庄主的生死!” 陆瘦翁看了她一眼,大笑道:“姑娘,你打错了主意,各位以礼而来,陆某以礼接待,如果姑娘想倚仗人多来扶持陆某,本宫中又岂会少了人手!” 刘紫燕道:“没有别人,就是我一个向庄主领教几手,如果我侥幸胜过庄主,就以庄主为条件,交换那个人的自由了,庄主意下如何?” 陆瘦翁笑道:“如果姑娘输了呢?” 刘紫燕道:“在追魂飞爪之下,我还有活命吗!” 陆瘦翁道:“话固然不错,这样一来,岂非是拿姑娘的一条命来换人吗,姑娘的身份是否轻了点?” 方梅影道:“不轻,刘姑娘是内定洪帮主之后的掌门龙头继承人,我以为只重不轻!” 陆瘦翁笑道:“云里观音的名声不弱,陆某也听说过有此可能,只是尚未成为事实前可作不得数!” 洪擎天脸色微变,方梅影道:“由此可见你们对丐帮的事不算隔膜,那我可以证明一下,此事已由洪帮主口允,准备在卸任时推荐,你也知道这就等于是事实了!” 陆瘦翁问道:“洪帮主,有这回事吗?” 洪擎天道:“事曾有之,但我不知道她要交换的是谁?因为刘长老地位重要,我不能轻率从事!” 方梅影道:“洪帮主,这主意是我出的,总不会跟你开玩笑吧,要交换的人,自然也是够得上份量的才行!” 洪擎天张大了嘴,方梅影又道:“刘姑娘既然已内定为下任帮主继承人,自然要有点表现以服众!” 洪擎天已经知道要交换的必是司空湛了,顿了一顿才道:“可是刘长老吗?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方梅影道:“不行也得试试,今天我们都是把性命捏在手里前来的,现在如果不行,等进人庞宫之后就更没有机会了,洪帮主,这可是为你们着想,我们都无所谓,生死一条命,丐帮却关系重大……” 确定了九现云龙司空湛陷身魔宫,使得洪擎天的心头很沉重,司空湛是前任帮主,而且是净衣门的帮主,而丐帮的净衣门对外是个秘密,魔宫所要的不是那个秘密,而是净衣门的人手。 因为魔官能知悉刘紫燕与秋海棠的身份,而且更预知继任的龙头帮主不出于此二人之中,则净衣门的秘密已经不成为秘密了,那魔宫必然是想利用司空湛的身份来使净衣门脱离丐帮而为其所用,且喜司空湛尚未屈服,那么站在丐帮的立场上,就必须把他救出去。 如果自己表示得不够积极,势必引起净衣门中弟子的反感。 这种可能性就很大,方梅影的警告就是因此而发。 可是要让刘紫燕去逞手一搏,换回司空湛,这实在太没把握了,陆瘦翁是昔年黑道追魂钢爪陆象九,一身的技业已臻化境,让一个女孩子出去行吗?想到这儿,他不禁有点怨恨方海影的多事了。 方梅影笑道:“洪帮主,你得赶快作个决定。” 洪擎天想想才道:“这应该是洪某的事。” 刘紫燕忙道:“不,帮主,这是属下的事,照本门的规定,只要有本门的一个下属在,帮主就不可以涉险。” 洪擎天一叹道:“刘紫燕,你该知道陆庄主功力盖世。” 陆瘦翁笑道:“这个陆某可不敢当,十年前,陆某可能有此狂想,但现在,即以桐柏山一地而言,陆某能排到第十已经算是好的了,天圣宫内,高于陆某的人大有人在。” 方梅影笑道:“陆庄主虽是自谦之词,却也稍稍嫌狂了一点,不必讲贵处了,就以目前在场的人,至少也有五六个人高过你,刘姑娘就是其中之一。” 陆瘦翁横眼一扫,傲然笑道:“陆某相信刘姑娘敢向陆某叫阵,必有非凡之能,但不知另外几位又是谁呢?” 方梅影道:“卢先生、江兄弟、洪帮主、秋姑娘还有我方梅影也可以勉强巴结上一个。” 陆瘦翁道:“卢先生经天圣君誉为绝世高手,江公子已得仁翁真传,洪帮主乃一代人杰,这三位陆某是自承不如,至于你方女侠机智百出,陆某是惹不起你,此外陆某不相信还会比谁差一点。” 方梅影笑道:“这么说来,庄主是同意跟刘姑娘一搏了,你说话可得算数,到时候不能耍赖。” 陆瘦翁佛然道:“这是什么话,陆某身任天圣宫总管,要放一个人,陆某无须请示就能作主。” 方梅影道:“那你们就开始吧。” 刘紫燕飘身而出,一上手道:“庄主请赐教,妾身有句话先说在前面,妾身擅长的是暗器。” 陆瘦翁大笑道:“陆某早知姑娘有云里观音之雅号,岂仅暗器手法高明,轻功也为一时之最。” 刘紫燕笑了一笑道:“庄主乃武林前辈,当然不好意思先出手的,妾身这就放肆了,打!” 她的动作还真快,打字出口,两枝银针就奔向对方双目而去,陆瘦翁仰头避过,手腕一抖,一只钢爪由袖中飞出,爪身乌黑而发亮,后面拖着一条银色的细链,正是江湖上闻名丧魄的无双利器,追魂钢爪。 他的钢爪出手无声,去势劲疾,抓向刘紫燕的肩头,刘紫燕晃身才避过,钢爪一拐弯,如影随形般追至,快速无比,堪已经触及刘紫燕的衣衫,她的身形忽地一飘,凌空拔了起来,钢爪在她脚下,掠而过,人在空中双手齐扬,又是大把的银针直罩而下。 陆瘦翁大笑叫道:“好身法,好手法。” 抖回钢爪,在自己头上舞成一片幕影,但闻叮叮之声不绝,银星四散飞舞,看得请人不禁色变。 钢爪是软兵器,运转较为费力,利于攻而不利于守,刘紫燕又以满天花雨手法撤出银针,如果陆瘦翁以内功掌力劈开这一蓬飞针,那倒并不足奇,如果他使的是刀剑,运刃成幕挡住飞针,也不算出奇,可是他以一条带着链子的钢爪舞成幕影,那就惊人了,也证明他在这上面的内功轻力进境之深,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 刘紫燕人在空中两只大袖飞舞,如蝶翅翩翩,支持着身子不下坠,而双手针发如雨,绵绵不绝。 她发得多,发得快,陆瘦翁架得急,砸得快,煞是好看,而且每点星星,都是被链端的钢爪击飞的,片刻之后,刘紫燕袖中所藏的银针似已发尽,不再出手攻击,可是她的身子却没有下落。仍在绕空飞舞,因为陆瘦翁的钢爪已经变守为攻,追着她攻击了。 一追一避,又支持了一阵,刘紫燕似乎真气已竭,一个势缓,被钢爪抓住了脚踩,陆瘦翁哈哈笑道:“下来。” 手腕轻抖,将刘紫燕托住直往他的身前坠落下来。 可是眼看着临身之际,陆瘦翁的另一只手也伸出去准备抓她了。 刘紫燕居然一飘身,又弹了出去。 陆瘦翁微微冷笑道:“你还想跑。” 银链一抖,想把她再抓回来,那知链子一空,刘紫燕仍然飘了出去,落在两丈多远处,回身一笑道:“陆庄主,你这支钢爪的头处松了。” 陆瘦翁脸色徽变,因为他的链子已经空了,钢爪却握在刘紫燕的手里,方梅影笑道:“陆庄主,你出道以来,兵器被人夺走还是第一次吧,你是否认输了。” 陆瘦翁看了一下链头被截断之处,似为利器所断,乃冷笑道:“刘姑娘,你用什么东西截断了我的链子?这是风磨铜渗合纯银淬制,弄断它很不容易呢?” 刘紫燕一笑道:“我们丐帮门下身上,总有一两件小玩意的,只是不便出示,请庄主原谅。” 陆瘦翁道:“你不说也没关系,想来必定是短剑之类的利器,只是陆某还不能认输。” 方梅影道:“兵器被人夺去了还不算输?” 陆瘦翁道:“不算,最多是平分秋色而已,刘姑娘的银针发了两百零九支,却没有一支落地的,方女侠可曾注意到了,陆某收了她的银针大概可以相抵了吧。” 众人这才一怔,当时只见银光飞舞,然而在地上却不见一支落针,陆瘦翁由袖中解下银链,取出中间一截道:“这链孔中每节有针十支,共计二十,节,最后一节只有九枝针,想是刘姑娘还留在手中未发。” 刘紫燕脸色也微微一变道:“庄主高明。” 这的确是高明,因为架住银针已经不易,而居然能用链子的环孔收去银针,每孔十枚,实在是惊人,因为她的银针漫天发出,方向不一,对方竟然完全收了去,其功力可知,此人能为魔宫总管功有其过人之处。 陆瘦翁又道:“方女侠可以证明,她的先祖智勇方日平老先生曾撰万象宝录,记载了武林人的虚实渊源,陆某的追魂钢爪并不是被刘姑娘收去的那一枚。” 方梅影点点头道。”不错,这一点我可以证明,陆庄主最杀手的钢爪是他的一双手。” 陆瘦翁笑道:“陆某的双手未断,总不能算输吧。” 刘紫燕道:“那当然,何况庄主也收去了妾身的二百零九支银针,只能算是平分秋色,我们换回来如何?” 陆瘦翁道:“如何换去?我们先说说明白。” 刘紫燕道:“自然是一手交一手。” 陆瘦翁笑道:“陆某并非必须那双钢爪,姑娘如果袖中飞针仅止于此,陆某自然规规矩矩地交换,否则的话,我们在交换的时候,不妨各现拿手再定胜负。” 刘紫燕笑道:“庄主是以真正的钢爪赐教了。” 陆瘦翁道:“不错,不过陆某一定在交出银针后再出手,姑娘倒不必受限制,再有暗器,仍可照发不误,姑娘有云里观音之雅号,轻功卓绝,想必不会在乎吧?” 刘紫燕道:“庄主如果仅以十指为刃,安身想纵然不能取胜。 还不至于被庄主抓住。” 陆瘦翁道:“好,姑娘豪气不让须眉,难怪洪帮主要推荐你为继任人选了,我们就赌这一下,陆某再说一句,陆某要交出银针后,只发一招,姑娘只要躲过这一招,陆某就认输,立刻把你要的人放出来。” 刘紫燕笑道:“庄主如此优遇,妾身敢不领情。” 陆瘦翁含笑道:“我们这就交换吧。” ---------------------------------------- 天马 扫描,隐龙居士 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二十五章 他把链孔中的银针取了下来,托在掌中,刘紫燕也持着钢爪,两人面对面走去,距离有两尺时,双手已伸手可及。 陆瘦翁道:“在这种距离下,姑娘任何的一种暗器,陆某都躲不掉了,姑娘怎么还不施为发招呢?” 刘紫燕道:“光是暗器击中庄主就算赢吗?” 陆瘦翁道:“那恐怕不行吧,至少得让陆某不痛不痒地受点轻伤,陆某也是一样,一定要把姑娘制在手中为止,就是抓破一块衣服,陆某绝不以为胜了。” 刘紫燕笑道:“就这样说吧,钢爪奉上。” 陆瘦翁轻轻接过,丢在地上道:“陆某再也不会要了,银针太细,你我男女授受不亲,陆某以内力抛起到两尺高时,姑娘就接过去,姑娘手触针时,陆某就出手了。” 刘紫燕道:“那银针我也不要了。” 陆瘦翁道:“那我就丢在地上,触地为度。” 说着将银针往地上一掷,听见声音时,他双手猝发,对准刘紫燕抓去,刘紫燕仰身纵起,陆瘦翁仍然抓向她的手腕笑道:“陆某的招式还没发呢,刘姑娘,这下子你躲不掉了。” 眼看着刘紫燕的双腕就要被握住,陆瘦翁忽而面色微变,因为他发现刘紫燕脸含诡笑,十指微屈,竟然朝他的掌心反抓过来,而尖细的指甲,有如十枚利刃,劲气逼人,且色泽淡红,似乎撩着凤仙花汁,那原是女子的装饰品,但陆瘦翁成名江湖多年,经验老到,由指尖发出的劲气感受上,就知道那不是真正的指甲。 武功修为到了他这种境界,对于内家劲气的种类,已能由感觉上加以辨别,这分明是兵刃之气。 换言之,这个女子的指甲也一定是伪装的利器,而且凡是装在女子手上的短兵刃,必然是专破罩门的锐器,两下接触,吃亏的必是自己,因此他猛地撤招,空中一扭身躯从刘紫燕的身边擦过,脚才踏实地,传来刘紫燕的声音:“陆庄主,承让,承让,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人交出来。” 随着话音,腰上抵着一枚尖物,大概是刘紫燕的一双手掌而且所指的部位正是腰间重穴上。 可是陆瘦翁神色自如,淡淡一笑道:“姑娘轻功身法与招式的确高明,但陆某还不以为就这样已分胜负。” 刘紫燕道:“庄主,妾身如若指上一加劲呢?” 陆瘦翁哈哈一笑道:“刘姑娘,陆某既然敢把背后空门露出来,自然有相当把握,如果姑娘具有贵帮主那等功力,陆某自将认输,姑娘纤柔五指,还伤不了陆某。” 方梅影道:“这倒是句真话,陆庄主的断魂钢爪最拿手的就是反身一抓,他最得意的绝招也是故意露出背后空门,诱使对方出手,现在他没有乘机会使出那一手,已经很客气了,刘姑娘此刻还不能算得手。” 刘紫燕道:“那要怎样才能定胜负呢?” 陆瘦翁笑道:“陆某说过了,必须要让对方带点伤才算数。陆某所擅不在招式,因此用不上点到为止那一套。” 刘紫燕道:“那么我这一手劲力发出的是没有用的了。” 陆瘦翁道:“不错,陆某练的是铁背神功,在我身后,那怕是龙泉太阿等前古宝剑,陆某也挨得。” 刘紫燕道:“那我根本就无法得胜庄主。” 方梅影在旁道:“那也不尽然,陆庄主的前半身都很虚弱,刘姑娘可以取他的前方。” 刘紫燕道:“我倒不相信,非要试试看。” 陆瘦翁道:“刘姑娘,刚才我不施展反身一抓,就是因为你不知道虚实,如果你不相信,那可是自找麻烦。” 刘紫燕道:“我宁可吃亏也要一试。” 说着指力突劲,果然遇到一股强硬无比的反弹暗劲,铮铮声中五枚风磨钢钢的指甲齐根而断。 而陆瘦翁连头都不回,一双右臂反抓过去,劲疾无比,刘紫燕退后再快,肩头也被抓破了一块衣服,雪白的粉肩上留下五道血痕。 陆瘦翁哈哈大笑道:“该我说承让了。”” 话才脱口,他就怔住了,因为他忽感胸前一痛,五枚尖锐的淡红色指甲,像梅花一样钉在胸肌上。” 他把五枚指甲拔了下来,兀自不信地道:“这是谁的?” 刘紫燕笑道:“自然是我的,陆庄主的钢背神功无坚可摧,妾身只好在前面施为。” 陆瘦翁道:“真是你的?” 刘紫燕却冷冷地道:“庄主此一问岂非多余的,妾身以懦弱妇人而侧身江湖,自然要有一二项自卫的利器。” 陆瘦翁道:“据我所知,丐帮门下是严诫用毒的。” 刘紫燕笑道:“丐帮门下可不禁止杀人的,不仅是毒药而已,我不承认镖上有毒,却不否认镖上另有杀人的手段,庄主不妨把我的灵燕镖拿到里面去,请行家监视一下,但在半个时辰内,必须要出来给我一个答覆,超过半个时辰,我就很抱歉,就是庄主答应交换,我也无能为力了,只能请庄主依照前约,把司空湛放出来。” 陆瘦翁呆了一呆,勉强地露出一个微笑,朝众人打了个招呼道:“各位如果不急,就在此稍候片刻,陆某去去即来,如果各位等不及,就直接去闯关记行,陆某当另行遣人引导,请恕陆某暂时失陪。” 说完他召来两个侍女,吩咐他们在厅上侍候大家,自己却匆匆地走了。 洪擎天这才问道:“副舵主,你的镖上果真淬了毒吗?” 刘紫燕道:“属下怎敢违背门规而使用毒器呢?” 洪擎天道:“只要是在兵刃上使用毒药而致人于死,都算是用毒,这一点我必须问清楚。” 刘紫燕道:“属下明白,镖上绝对没有用毒,只是属下所用铸镖的材料有些特别,百年前,江湖上有一柄杀人的第一凶器,名日断魂刀,帮主想必知道。” 洪擎天道:“我知道,断魂刀谢飞霜是闻名一时的女煞星,在她的刀下是从无活口,据说那柄刀本质特异,只要挑破一点皮,稍稍见血,就永不收口,一直等到对方的血流尽而死,你的镖也是同一性能吗?” 刘紫燕道:“是的。断魂刀就是属下先曾祖母,她老人家下嫁曾祖后,就封刀退出江湖,淬铸断魂刀的方子也带到了刘家,属下的灵燕镖就是这样铸成的。” 方海影笑道:“断魂刀虽是天下第一凶器,却不是毒器,这倒是不能说刘姑娘用毒,但我听说断魂刀伤人之后,没有任何方法能止血,难道刘姑娘已布解法了吗?” 刘紫燕道:“先曾祖母因为这种兵器过于狠毒,曾立下诫言,刘氏子孙若非研出解法,就不准再铸此类兵器,所以断魂刀绝迹江湖已达八十年之久,直到先父这一代,总算有了成绩,为我铸了这一套弹指灵燕飞嫖。” 方梅影道:“原来如此,这下他们可被考住了,我相信他们一定在死命地研究那镖上淬的是什么毒呢。” 江梦秋用手沾点创口血水,闻尝之后,道:“你中了难解之毒!非要独门解药不可!” 刘紫燕道:“我把镖让他带进去,就是让他知道,我的镖上没有毒,但也足以致命。” 洪擎天轻叹道:“可是你不必如此,如果他们不肯交出解药,我宁可放弃司空长老而保全你。” 刘紫燕笑道:“帮主放心好了,他们一定会低头的,因为陆象九在魔宫中的地位很重要,天圣君万万不愿拿他来跟我一搏,陆象九自己是不好意思低头服输,所以才叫他进去研究一下我的兵器,就是给他一个下台的机会,他自己是用毒的大行家,早就知道研究不出来结果的,再等一下,他们一定会把司空长老与解药送出来的。” 卢沧客一直没开口,也一直用欣赏的眼光看着刘紫燕,这时忽然道:“刘姑娘,如果不嫌冒昧,能否由卢某看看伤口,也许卢某可以把你的毒解了。” 方梅影连忙道:“对了,我竟忘记这儿还有一位大行家了,卢先生游踪遍及四海,见闻广博……” 卢沦客笑笑道:“论医法之精妙,卢某绝不敢说比江老弟高明,但卢某比他多跑几个地方,海外多偏方,据我所知,有许武林名手所用的淬毒兵器,毒方多求自海外,中原知者极少,遂自夸独步,此实非正途,可是我这个专门攻乎异端的旁道人物,说不定会有办法的。” 刘紫燕道:“那就谢谢先生了。” 大方地走过去,卢沧客也像江梦秋一样,沾点创口的血水,闻尝之后道:“江老弟判得高明。” 方梅影急了问道:“卢先生能解吗?” 卢沧客道:“目前还不知道,我要进一步诊断。” 说着翻起她的眼皮,看一下她的瞳孔,最后笑道:“没关系,我能解,而且药到毒除,绝不费事。” 从身上取出一个小瓶子,倾出一堆五颜六色的小儿,取了一粒绿色的用手砸碎了,洒在受伤的部位,他的药果然灵,不到一盅茶的功夫,伤口的紫黑色立刻消失了。 方梅影道:“毕竟还是先生高明。” 卢沧容笑道:“这不足为奇,因为陆象九用的是海外偏方,为本草丹书所不载,江老弟自然不知道,许多名医束手的奇症,走方郎申却能治好,这并不是走方郎中的医术高明,只是碰对了路而已。” 江梦秋十分欣慰地道:“偏方气死名医,家严也说过,医道之途万千,没有一个人可以穷通万味的,但不知道陆象九爪上的毒是什么,先生用的解药又是什么?” “老弟!这可把我问住了,陆象九的毒方系得自海外红毛之国,但也不是他们发明的,红毛多海客,深人穷荒,擒获蛮人贩卖为奴,是为昆仑奴。” 方梅影道:“昆仑奴,是不是墨色漆黑如猿的怪人?唐人笔记中多有记载,这种人连骨头也是黑的,解跳如猿。” 卢沧容笑道:“昆仑奴在当时由海客载人,但后来就少了。跃以我们的见闻只能以前人的笔记为准,然澄诸事实,却又失之千里了,昆仑奴在海外被称为黑奴,肤色漆黑如墨是不错的,但骨头却是白的,他们只是一些未经开化的蛮荒人,陆象九的毒方就是取材于昆仑奴的蛮区,他们以一种树刺为兵器置于竹简中,我这解药是从海上红毛胡商处取得,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语毕拿起那个小瓶道:“这里面有七种极毒的药,都是海外的方子,我但知用法,却不晓得是什么东西,我也研究过,在中原,可能是地气之异,竟找不到一种可以代替的用品,因此对江老弟的问题,我倒不是秘技自珍,实在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正说着,陆瘦翁与一个中年人出来了,赫然正是潇湘剑客诸葛晦,他朝众人一揖道:“各位还是找来了。” 方梅影笑笑道:“诸葛兄,我们是缀着段天化来的,崔大姊被掳,我们总不能袖手旁观吧!” 诸葛晦道:“崔娘子姑侄二人已被地灵夫人接去了,暂时可保无虞,各位可以回去了!” 方梅影道:“崔大姊不脱困,我们绝不离去!” 诸葛晦一叹道:“魔宫中高手如云,凭你们这点人就想把人救走是不可能的,只有把自己也陷进在里面!” 方梅影道:“我们既然来,总得试一试才死心!” 诸葛晦不说话了。 陆瘦翁道:“刘姑娘,你要的人已经由贵帮的龙虎双丐带走了,这儿有他们二人的亲笔凭证在此,而且诸葛兄也可以作证,你信得过吗?” 说着递出一张字条,上面果然是龙行天与罗小虎双双画的押,说明九现云龙司空湛已由他们二人带到豫东分舵待命。 诸葛晦道:“这一点我可以证明,确实无误。” 方梅影道:“为什么不交给我们呢?” 陆瘦翁道:“因为司空湛知道本官的事情太多,目前不能让他跟各位见面,圣君给他服了一种迷药,必须昏睡七七四十九天才能清醒,交给各位反而增加累赘,反正人送到豫西分舵陆某的赌注已经有了交代了。” 洪擎天道:“龙行天与罗小虎呢?” 陆瘦翁道:“他们两个人被掳之后,一直关在地牢里与人隔绝,什么也不知道,不过圣君也给他们服了慢性的毒药,这两个人的身价是十二万两银子,如果贵帮要保全他们的活命,可以四十九天之内,将银两存人本宫指定的银号中,自然可以得到解药。” 洪擎天道:“十二万两银子,敝帮还拿得出。” 陆瘦翁道:“本宫做事向不落空,丐帮不肯拿,他们两人的家里也会拿出来的,我们已经通知他们的家人,这笔银子是赚定了,司空湛曾任九结龙头帮主,对丐帮的人,本官是以职级讨价的,每结一万两,只可惜这九万两被陆某输掉了,但陆某会从你们身上赚回来的!” 洪擎天笑笑道:“洪某身价九万,另外还有两个人,秋舵主是六结,刘副舵主五结,一共是甘万两银子呢,只是不知道你们用什么方法来赚取?” 陆瘦翁道:“帮主九万两是不错的,这位刘姑娘既然是内定的继任帮主,也该值九万两,一共是甘四万两才对!” 洪擎天道:“就算如此吧,但我们是否该付呢?” 陆瘦翁道:“至少刘姑娘那九万两是赚定了。她如果不想死,必须招解药连同九万两一起交出来!”刘紫燕笑道:“我的交换条件是一命换一命!” 防瘦翁道:“那是你开的价,陆某却没有同意,在司空湛身上输掉九万,陆某发誓一定要嫌回来!” 刘紫燕道:“假如我不同意呢!” 陆瘦翁道:“那也无所谓,陆某陪上这条命而已!” 方梅影道:“你这位大总管只值九万两银子吗?天圣君也未免太小气了,难道他除了银子什么都不认了吗?” 陆瘦翁愤然道:“方女侠,你不必挑拨离间,圣君并没有这个意思,是陆某坚持如此的。” 方梅影道:“你也犯不着为了九万两银子拚命呀。” 陆痪翁道:“我必须如此,因为我身为总管,把宫中的公款收人输掉了,就得想法子嫌回来。” 方梅影道:“陆庄主,你也太小气了,据我所知,你当年行走江湖时伸伸手就是几十万的进帐。” 陆瘦翁道:“不错,那是以前,陆某自人魔宫后,就不再干那个营生了,多年积蓄,不下五百万两,但也全部捐给本官作为建设的基金,此刻陆某身无分文。” 方梅影笑道:“你投人了几百万的财产,却连九万两银子都无法提用,这是为什么呢?” 陆瘦翁道:“为了本宫日后辉煌的未来,那是值得的,不仅陆某一个如此,举凡自动投人本宫的,莫不输家以助,戮力同心,才创下魔宫今日之局面,以圣君之能,如果只想发财,天下的财富是可以尽人掌握,但圣君不肯这么做,一丝一缕,莫不取之有道而不伤廉。” 方梅影道:“掳人而勒索取酬,那是正当的吗?” 陆瘦翁笑笑道:“方女侠,你要弄清楚,我们并没有主动去掳人,是他们自己送上门来的,在任何一家门派中,像你这种行为都是有死无生,本宫只叫他们拿钱来买命已经算客气了,还有什么不对吗?” 刘紫燕道:“本帮的司空长老也是自己来的吗?” 陆瘦翁笑道:“不错!四十九天之后,他就清醒了,他自己可以证明,是不是我们强掳他而来的。” 刘紫燕道:“四十九天之后,他必可清醒吗?” 诸葛晦道:“不会错,不仅神智全复,连功力都丝毫无损,天圣君即将稍尊于武林,当必言而有信。” 方梅影心细毫发,从即将两个字中,她已听出了一个端倪,连忙问道:“四十九天之后,天圣君将公开于世了?” 陆瘦翁微怔道:“方女侠从何得知的?” 方梅影笑道:“你们放了司空湛,却又给他服了迷药,要等四十九天后才清醒,怕他对外说出内情,可见你们是在四十九天之后,即将对外公开活动,不怕他说出去了。” 陆瘦翁顿了一顿才道:“不错,圣君原不宜这么早就对外公开的,可是这个地方已经被你们找到,而且有天齐与丐帮的两位掌门人在此,伏牛山的魔宫之秘,已经不能称为秘密了,不得不提早对外公开。” 方梅影道:“还是用八煞门作为名义吗?” 陆瘦翁道:“八煞门只是本宫一个初步的试探行动,可是这第一炮就没打响,连老窟都被各位挑了,如何还能够使用,本宫将以乾坤门的名义公诸于世。” 方梅影道:“干天坤地,武林一统,好响亮的一个名目,只怕有点名不符实吧。” 防疫翁道:“天圣君功力盖世,天下无敌,当得起这个名称,怎么会名不符实呢?” 方梅影笑道:“据我所知,他与地灵夫人虽为夫妇,却是貌合神离,这乾坤之门尚未能协调一致。” 陆瘦翁道:“方女侠知道得不少,但也不够多,天圣地灵虽意见相左,但对外行动却是一致的。” 刘紫燕却道:“陆庄主,闲话不说,我们之间的交易还没有谈妥,你一定要九万两银子才肯交出解药吗?” 陆瘦翁道:“不错!其实这九万两银子只是买你的一命而已,天圣君学究天人,他已经看出你所用兵器的质地,最多只能使伤处血流不止,他已经为我裁住了血脉,最多不出十天,他必可研究出解法,陆某根本不在乎!” 刘紫燕笑笑道:“庄主受创的部位在胸前,如果血脉不通,等上十天的话,这一身武功至少要毁掉六成了!””“ 陆瘦翁道:“不错,但是这不足为害,圣君另有练功的秘诀,陆某只须将养半年,又可以恢复的!”’““ 方梅影道:“一个月就能恢复一成功力,这太玄了!” 陆瘦翁笑笑道:“这并不玄,本宫中所以能拉拢这么多高手为用,就是感服圣君这种神妙的德政,有很多人都是因为与人争斗时受伤而功力减退,甚至被仇家毁去了武功,圣君以最短的时间使他们恢复了原状,有的还较前精深多倍,所以大家才死心塌地,臣服于圣君治下!” 方梅影心中一动,这是魔宫中的另一个秘密,她以前正在奇怪,因为魔宫所网络的人手,大部份都是穷凶极恶之辈,而且生性桀骜不驯,侯浪萍用什么方法收眼他们呢?这个答案总算在陆瘦翁的口中泄漏了。 那些人行为乖张,为正道人士所不容,废掉了他们的武功是很可能的事,而侯浪萍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他们的武功,自然使得他们死心臣服了。 因此她把刘紫燕又拖到一边,低语一阵,刘紫燕含笑上前道:“陆庄主!你身为宫中重要执事人员,而贵宫大举在即,你若是在这段时间内为养伤而练功,很可能功成之后,这个职务已为别人取代了!” 陆瘦翁眼中泛起一阵犹豫之色?忠6a赖溃骸澳且裁挥邪旆ǎ凑冶匦胱鼐磐蛄嚼矗 ?br />  刘紫燕道:“九万两银子不算多,只是我不愿意在这种情形拿出来,但我也不愿意害陆庄主荒废了半年的时间,何况天圣君还不一定能研究出解法来,我现在先奉上解药,使庄主的伤处停止流血 陆瘦翁道:“不行!你必须再附上九万两银子!” 刘紫燕道:“我这解药是奉送的!” 说着取出一包药粉递给他道:“敷在伤处,一个时辰内立即见效,庄主尽管拿去好了!” 陆瘦翁颇感意外地道:“你不是用来交换的?” 刘紫燕指指自己的肩头道:“我已经不须要解药,自然也谈不上交换,因此只有奉送了!” 陆瘦翁道:“不可能,我用的毒方可以说无人能解!” 卢沧客道:“不对,你只能说中原无人能解,但在下曾游方海上,弄到了一颗解药,恰好解了阁下的毒爪!” 陆瘦翁呆住了,也没有伸手去接刘紫燕的药包,卢沦客接过药包,在怀中又取出一张银票,夹在一起道:“但卢某仍然想向阁下交换一颗解药,这是银票,面额是十万两的?庄主记得回头找我一万两!” 陆瘦翁道:“你已经能解毒了,还要解药干嘛?” 卢沧客笑道:“在下的那颗药自海外取得,虽然知道可以解得庄主指上那种毒、却因为仅此一颗,不敢研碎来看看是什么东西,因此还想要一颗来以防不时之需。” 陆瘦翁道:“你研究不出结果的,这种追魂毒素传自大秦,陆某拿来请教过许多行家,在中原找不到代用之物。” 卢枪客道:“在下只想留作不时之需,并不想去了解其中成分,因为以后在下少不得还有与庄主交手的机会,有一颗解药在手,心里就可以踏实得多。” 陆瘦翁笑了一笑才道:“如果是别人,陆某一定不肯答应的,但此请于先生,陆某倒是不便拒绝,陆某奉上三颗解药好了,余下的两颗请先生得暇时,详细研究一下,因为陆某自己所存的解药也不多了,再到异方去购买,陆某既没有这个时间,也没这份能力,最好是先生能分析出其中成分,能找到代替的药,对陆某也方便不少。” 说着从怀中取出三个杏子大小的药丸,交在卢沧客的手中,卢沧客也含笑接过,藏入怀中。 陆瘦翁又道:“各位是否还准备继续闯关进宫?” 卢沧客点头道:“当然了,九关已去其七,剩下的两关不试一下,心里总是有点遗憾了。” 陆瘦翁道:“好,那么陆某领路,请各位来吧。” 他领先在前面走着,大家跟在后面,诸葛晦走在最后,方梅影有意无意的落了下来,诸葛晦低声道:“方女侠,崔娘子姑侄已得地灵夫人翼护,暂时可保无虞,你们实在不该轻身犯险,趁现在退还来得及。” 方梅影也低声道:“我知道,但迟早我们总会取魔宫斗一下的,利用这个机会去了解一下也好。” 诸葛晦道:“乾坤教行将公开江湖,那时一切都公开了,迟早也不争这一会儿时间,魔宫势力之盛,绝非你所能想像,更不是你们这几个人应付得了,还是快点离开去跟仁翁会合扩邀人手,或许尚能碰一碰。” 方梅影道:“那是最后决定性的一战,如果不行的话,整个武林将永沦于魔宫之手了,我想先了解一下也好。” 诸葛晦无可奈何地道:“你想了解的,仁翁早已知道了,我上个月把详细的情形全告诉他了。” 方梅影微微一怔,诸葛晦以更低的声音道:“魔宫中暗植势力时,仁翁已微有所闻,叫我设法打人魔宫,我费尽心力才渗透进来,也直到上个月,才找到一个机会,把消息传了出去,所以你们实在不必再涉险了。” 方梅影低喟道:“江老爷子瞒得我们好苦。” 诸葛晦道:“这件事只有他跟我两个人知道,现在你是第三个人,因为我知道你把持得住,不至于泄密。” 方梅影点点头,忽而笑道:“江老爷子找到你,倒真是选对了人,你在武林中的声誉亦工亦邪,毁誉参半。” 诸葛晦叹道:“我行事一向不欲为人知,也不在乎别人对我的批评,但真正了解我的,只有江老爷子一人,少不得只有为他老人家卖命尽心了。” 方梅影笑道:“你对崔大姊如此倾心,据我所知,地灵夫人黎素贞对你也颇有好感,她怎么肯帮助你的?” 诸葛晦顿了顿道:“方女侠,你说这话是对地灵夫人的了解还不够。像她那样一个滴仙般的人,怎么对我这个凡夫俗子有好感呢?” 方梅影微怔道:“伏牛山中的人都是这么说的。” 诸葛晦一笑道:“他们可以这么说,因为他们的心中只有这个思想,但方女侠可不应该如此想,地灵夫人对我与众不同一点,是因为她认为我这个人尚堪为友,而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仅止于友谊而已。” 方梅影笑道:“那倒是我误会了。” 诸葛晦道:“其实你稍加细心一想,就连这点误会也不该有。 如她对我真的有情,天圣君还会容得下我吗?他生性奇妒,会让我经常跟地灵夫人接近吗?” 方梅影道:“那不足为奇,地灵夫人常常召青年男子面首入宫,天圣君也是不闻不问。” 诸葛晦一笑道:“方女侠相信这种说法吗?” 方梅影道:“我已经见过她身边的侍婢,知道她是利用她们做替身而增进功力,自然知道她不是淫乱的人。” 诸葛晦道:“那不就结了,天圣君是何等人还会不知道吗?他知道地灵夫人仍是玉洁冰清之身。” 方梅影更为奇怪地道:“侯浪萍知道与他交合的都是她的替身?” “当然知道,天圣君是色中之魔,御女无数,岂会不知道阵前换将之事?” 方梅影轻轻一叹道:“这对夫妇真是怪人。” 诸葛晦道:“其实也不算怪。你见过地灵夫人后就会明白了,她的姿容丰仪,美艳而脱俗,任何男人都不忍心去破坏她的贞节。” 方梅影道:“但侯浪萍不同,他是她的丈夫。” 诸葛晦道:“只要他是个男人,就没什么不同,何况侯浪萍比寻常男子更懂得这一份神圣的感情,所以多年来维持着这一份假凤虚凰的感情,明知得鹿非真,却依然闭着眼睛来享受那一份空虚的温存。” “他不是受了黎素贞摄魂术的迷惑而意乱情迷?” 诸葛晦道:“天圣君修为之深,当世无出其右者,怎么会轻易受惑呢?他只是装作人迷而已。” “为什么呢?” “因为他知道大家装糊涂,还可以把关系维持下去。纵使临阵之际换了人,但事先地灵夫人仍是以真身周旋,玉人在抱,一样足慰相思了,如果揭穿开来,恐怕连这点虚情的慰藉都难以得到了。” 方梅影大感意外地道:“可是这么做牺牲很大。” 诸葛晦道:“不错,每交合一次,也要损耗一部分功力,但他仍然乐而为之,因为这部分功力并非虚掷,仍然可以转注在地灵夫人身上去,可是天圣君也不糊涂,他知道不能转注得太多,如果等黎素贞功力高过他时,这一切都将成泡影了,因此到了某一个关头,他就适可而止,而且把地灵夫人遣走到别的地方去一段时间。” “这就是地灵宫要迁到伏牛山的原故。” “是的,表面上看来,似乎是地灵自己不甘寂寞,要出去以便行动自由,但整个大局掌握在天圣之手,如果没有他的同意,那有这么方便呢?” “地灵自己是否知道天圣已经发现内情呢?” 他们双方都在做戏,心里都是明白的,但谁都不去揭发,以免难堪。” “这两个人都不简单。” 诸葛晦笑道:“此言出之方女侠之口很不容易,你是很难夸赞人的,不过两者之间,还是天圣高明,他知道是一个假局还装作糊涂而人迷,地灵知道他已发现伪局,也继续维持下去,这一点却是旗鼓相当,可是天圣高在能让地灵相信她不知道天圣已明白她所设的伪局。” 方梅影设:“这又高在何处呢?” “双方都知道假戏真做而不拆穿,地灵还以为控制全局从为天圣是受她的魅力影响而不敢揭穿,但天圣能使地灵相信他明知其伪设之局,却不知自己所设之局对方识破而故意如此,则主动仍操之在天圣。” “你的解释太曲折了,我一时还不明白。” “这个内情是不容解释清楚,我也不知该如何才能使你明白,” 江梦秋忽然退后两步道:“由我来作个比喻好了。” 诸葛晦一怔道:“老弟,你已经听见我们的谈话了。” 江梦秋笑道:“是的,小弟在耳目的听聪上自幼即下过一番苦功,二位谈话声音虽低,小弟已约略可闻,诸葛先生,小弟不知道您跟家祖已有连系乃致多有冒犯,前些日子在伏牛山上,多承蒙先生手下留情了。” 诸葛晦道:“老弟别客气,在下虽受仁翁重托,但为了掩人耳目,手底下并未稍留分寸,是老弟的功力,绝高于在下,才应付得天衣无缝,这些话都不必去谈了,方才我们说的是天圣地灵之间,老弟已经能了然了吗?” 江梦秋道:“小弟以一得之愚,不知是与不是,现在小弟作个最浅的比喻,小弟幼时在家中,逢年过节,都与家祖博彩为戏,情形倒与此大同小异。” 方梅影道:“你说说看,我不信你能明白了。” 江梦秋一笑道:“我们是掷骰成彩为博,起初是小弟常输,有一年小弟与家父出外到市上游玩,家父为一时兴起,揭穿了一个诈赌行骗的赌局,那骰子是内心灌铅的,可以随意控制点数,家父揭穿后,把那个无赖申斥了一番走了,小弟却童心犹存,把那一副骰子藏了起来,带回家中与家祖又对博。” 方梅影笑道:“这种江湖手法怎能骗得过江爷爷?” 江梦秋道:“那自然是骗不过,但家祖故意装作不知,让小弟胜了很多次,这情形与诸葛先生所说类似。”” 方梅影道:“嗯,江爷爷故意让你赢,正如天圣君明知地灵之伪而人局,可是后来呢?” 江梦秋道:“小弟也知道家祖已知骰中有假,是故意让我赢的,于是也装糊涂继续赢下去。” 方梅影道:“后来又如何呢?” 江梦秋道:“我赢得很多,还是不肯歇手,可是到了后来,我的手风开始坏了下去,家祖也用手法,把小弟所赢的钱全部赢了回去,而且还落了一顿狠教训。” 方梅影忙道:“这正是关键所在,他如何教训你的?” 江梦秋道:“家祖说他明知其伪而不忍拆穿,是为了使我高兴,因为祖孙之间,博彩之戏,也是一种天伦慈爱的兴趣。” 方梅影道:“不错,天圣之对地灵,也是一片爱心使然,关键在以后的话,他老人家怎么说的。” 江梦秋道:“他认为我应该看出来了。” 江梦秋笑道:“小弟虽然看出来的,却因为他老人家不拆穿,才不肯歇手,他老人家申斥我是为此,他说你明知道我是故意让你赢,也知道我是为了喜欢你而让你赢,而运用局势,造成利己的情况,不失为聪明。但你却不知道自己在我心中的份量有多重,能让到什么程度,适可而止,这才是该打之处,而我稍示颜色时你还不歇手,更为该打,那已经表示我不能忍受了,也就是说,主动之势,已经转到我手中了,你不知道我已经发现你在利用我的爱心,仍以为你能操纵我,这是愚不可及的行为。” 诸葛晦一叹道:“老弟比喻得对极了,地灵差了一筹,就是她不知道天圣之所以如此,是胸有成竹,她知道天圣有意装糊涂,却不知天圣也知道她也晓得天圣在装糊涂,这一来她自以为能操纵的局势,已转到天圣的手中,正如仁翁对江老弟对博的情形一样,地灵所持者,为天圣一片爱心,等这片爱心不足情之时,情况就不同了。” 方梅影道:“情况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诸葛晦道:“目前还没有,但天圣已有警觉,尤其是地灵借安乐丸羁縻了一部份好手,意图使那些人成为天圣的阻挠时,他更提高了戒心,否则也不会撤消伏牛山的基地,全部撤回到此地来了,天圣对地灵百依百顺,惟独他独尊武林的野心,不会因她而打消。” 万梅影道:“如此说来,天圣已经打算公开露面,逞威于武林了。” 诸葛晦道:“这个我不知道,因为我在伏牛山,对这儿的情形较为隔阂,不知他准备得如何了,但是就凭你们这点人手,是万万无法与魔宫抗衡的,你们此来的目的是要救崔娘子姑侄,她们既为地灵所救,暂时可保无事,依我看,你们还是先退回去吧!” 方梅影苦笑道:“诸葛兄,如果你早点打个招呼,或许我们不会逞险一行,现在说太迟了,就算我们肯走,卢沧客与丐帮的人也不会退走的!” 诸葛晦道:“可以不必管他们,天圣不会太难为他们,因为他们都是大财主,天圣正需要他们的财力支持。” 江梦秋道:“诸葛先生,他们是我们请来帮忙的,如果不顾他们而退走,小弟实在无部命。” 诸葛晦道:“事有权衡轻重得失。” 方梅影忽而一笑道:“诸葛兄,难怪大姊一直无法对你生出好感,就因为你把得失看得太重了。” 诸葛晦微愤道:“我晓得,但我所为的不是个人得失,我为的是大局,对世人的毁誉得失,我早已不计较了。” 方梅影道:“我知道,行侠的人有两种,一种是做人,一种是做事,你与江老爷子都做事的那一类人,因此你能屈身辱志。江老爷子则不在乎别人,对他的批评,装成逍遥事外而暗中从事荡魔大业,你们都极为可敬,但江兄弟却是做人的那一类,他可以不计本身的生死利害,却绝不肯做一点有愧于本心的事。” 诸葛晦道:“是吗?” 方梅影道:“你别误会,我没有轻视你的意思,说那种话,也没有减却对你的敬意,只是说明你们两种人不同之处,江兄弟为了一个侍女,曾经勇闯伏牛山,这个在你就做不到吧!” 诸葛晦道:“那要看情形。” 方梅影笑道:“真是这个话?江兄弟却不看情形的,江老爷子对他认识很清楚,所以才不把他放在身边,让他单独闯荡,崔姊也是这样的人,她们始侄,也是激于义愤,协助江兄弟到伏山去的,你要取得崔大姊的劳心,除非是在功成之后,让她真地了解你!” 诸葛晦不禁默然。 方梅影道:“就算真正地成功,也只是改变她对你的看法而已,不一定就会对你倾心,因为你们根本就是两个类型的人!” 诸葛晦一声轻叹道:“我只是尽我的一份心而已,这么多年来,我已经不存厚望了。” 方梅影道:“我如见到崔大姊,会替你尽力解释一下,但是否有用,我就不敢保证了。” 诸葛晦苦涩一笑道:“我也不敢妄求,如果她能找到更好的归宿,我并不想非要得到她不可,那么多年来,我破坏了她很多次可能成就的婚姻,都不是为我自己,只要有一个宁死不肯放弃她,我早就袖手不管了!” 方梅影笑道:“这个你放心,崔大姊倒没有为这个怨过你,反的还很感激你,事实上你不加破坏,她也是不会有结果的,因为她择人很严,看人也很准,那些家伙如果被你吓退,也不会被她看中,你只是帮她早一点认清对方而已。” 诸葛晦道:“这些话不去谈它了,江老弟既然不肯中途退出我也不多说什么了,但望你们自己小心点,目前我是无法正面助你们的,因为我还要留在这儿!” 说完他快走几步,追上前面的陆瘦翁。 ------------------------------------ 天马 扫描,怜莲 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二十六章 陆瘦翁问道:“诸葛兄在后面跟他们谈什么?” 诸葛晦道:“告诉他们一些宫中的情形。” 陆瘦翁哦了一声,诸葛晦道:“他们既是崔娘子的朋友,此番又是为救崔娘子而来,我多少要为崔娘子尽点心!” 陆瘦翁笑道:“诸葛兄对崔妙人似是一往情深,可是这么做不怕兄弟告诉天圣君吗?” 诸葛晦道:“希望陆兄不要增加麻烦,但告诉了也没多大关系,因为兄弟此举乃是得到地灵夫人同意的。” 陆瘦翁哈哈一笑道:“‘诸葛兄言重了。兄弟不过是开开玩笑而已,你我各为一宫总管,兄弟也管不到你,何况帝君也不会如此量窄,兄弟把解药送了三颗给卢先生,也是超越了身份的举动,但望诸葛兄也为兄弟掩饰一二。” 诸葛晦笑道:“原来陆兄是怕兄弟饶舌,那可太多心了,兄弟原不是喜欢多嘴的人,何况陆兄在帝君面前的份量,也不是几句话所能影响的,兄弟怎会枉作小人呢?” 陆瘦翁笑道:“彼此,彼此!你在地灵宫,兄弟在天圣宫都是一宫总督,自然不在乎别人进谗,兄弟这么说,只是想减少一些无谓的困扰而已,自诸葛兄接管地灵宫之后,与兄弟是合作得最愉快的一个人,因此兄弟也不希望换个人来找麻烦,因此兄弟对诸葛兄有几句忠告,以后你要小心点,段天化与孙华轩这两个家伙回来后,对诸葛兄颇有微言!” 诸葛晦冷笑道:“那是意料中的事,但我不在乎,他们想取代我的地位,夫人未必会答应。” 陆瘦翁笑道:“夫人对吾兄倚重,自然不会对这两个人有好感。 但帝君就很难说了,他现在对夫人都有点不放心,诸葛兄最好对夫人说一声,别太跟帝君作对了。” 诸葛晦哦了一声,陆瘦翁又道:“兄弟此言出自肺腑,帝君大业将举,兄弟也不希望此时两宫操戈,虽然天圣君握有大部份的实力,但地灵官的人手也不少,合则两利,分必有害,尚请诸葛兄斟酌,尤须谨防小人……” 诸葛晦心中暗惊,这是他最担心的事,但在表面上,他却哈哈一笑道:“帝君才华盖世,又有陆兄这等高人为辅,应该不会受小人的影响,如果真有这种事,则帝君的霸业不待大举就先有内患了。” 陆瘦翁一叹道:“兄弟担心的也是这个,因为帝君这次出去回来,行事不如以前那样豁达,这与那几个家伙私人进谗不无关系,兄弟想,必要时先除去那几个小人,但下手恐怕要偏劳诸葛兄弟那边,帝君面前兄弟自会担当。” 诸葛晦一笑道:“陆兄,这个恶人兄弟不便为之。” 陆瘦翁道:“诸葛兄,这是为了大家好,那些人的目的是在取得地灵宫的统御权,所以兄弟才烦劳吾兄。” 诸葛晦又哦了一声,然后附耳低声道:“陆兄,你我都不必作这个恶人,放着现成的机会,何不利用一下呢?” 陆瘦翁一怔道:“兄弟何尝没想到,但恐怕不容易。第一,他们未必会被派出手,因为天圣宫中高手如云,轮不到他们;第二,对方虽是怀着敌意而来,却未必肯下杀手。因为他们孤军深人,不会做得太绝了。” 诸葛晦笑笑道:“陆兄,这事情容易办,你有调度之权,我可以私下跟崔娘子打个招呼,说明哪些人员可恶,叫她递个条子给方梅影,对那些人不必容情,立下杀手。” 陆瘦翁道:“崔妙人肯这样做?” 诸葛晦道:“她目前对孙老儿痛恨人骨,自然会同意的,何况是杀我们的人,她还会不赞成吗?” 陆瘦翁道:“孙华轩可恶还有限,最可恶的是段天化父子俩,他们现在很得帝君宠信,坏主意出得最多。” 诸葛晦笑道:“那更好办,天狐白无瑕与智狐方梅影互相立了个赌注,就是比赛谁先猎取到段小鬼的人头,陆兄造成个机会,让段小鬼碰到他们两人之手,必无幸免,段成志一死,灵狐父子情急,一定想报仇的,陆兄弟再稍作安排一下,还怕不成功吗?” 陆瘦翁连连点头,他们的谈话声音很低、似乎只有彼此间可以听得到,但诸葛晦瞥见江梦秋已走到身后五六步之处,知道以他的耳目之敏,必然也听见了,遂回头朝他笑了一笑,交会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神色。 这时已走到一片广院之前,两边都是高达十数丈的人造山丘,只有中间一条丈来宽的通道,铺着一块块彩色的石砖,路的两边,高挑着一列灯笼,照得通明。 通道长约里余,笔直可见对面的一座高大门楼。 陆瘦翁笑道:“这是人宫的最后两道关口,通过这条生死路,就是逍遥关了,逍遥关后,即为人宫大门,再无任何埋伏,各位考虑一下,是否仍要过关。” 卢沧客一笑道:“九关已去其七,最后两关,不闯一下,在下实在不甘心,卢某愿勉力一试。” 陆瘦翁道:“卢先生豪人壮语,陆某十分钦佩,这两关有惊无险,只要能通过,即为本宫上宾,可以提出任何要求,全身而退,否则的话,最多也只是被困而已,而脱困的办法也不苛刻,卢先生想必是知道的。” 卢沧客大笑道:“知道,要钱是不是。” 陆瘦翁道:“不错,不过一关比一关身价高,这最后两关,生死路上一个人是八万两,逍遥关则每人九万,好在各位都是腰缠万贯的大富翁,也付得起的。” 卢沧客道:“没问题,卢某全部身家财产,约莫有千万之数,足够十几个来回的。” 、陆瘦翁笑道:“乾坤教开创在即,正需要大批资财,像卢先生这等豪客,实在欢迎得很,不仅先生,还有那丐帮各位英豪以及方女侠、白大侠、江相公等,也莫不是殷实世家。 陆某在这儿先行谢过了。” 方梅影冷冷地道:“陆庄主。等我们真困住了再谢不迟,你有把握这两道关一定就因得住我们吗?” 陆瘦翁笑道:“方女侠,陆某不敢说定能困住各位,但魔宫前的九道关口,实已穷天地造化之工,尤其到了最后这两关,但是测试人的机智、学识、还兼及人的武功修为与魄力,各位虽是一时俊彦,总不可能把这几项都占全了吧,所以陆某想各位通过的机会可能不多。” 方梅影笑道:“三个臭皮匠,也能凑成一个诸葛亮,我们大概会比臭皮匠高明一点吧。” 陆瘦翁笑道:“这个阵势可与人多少无关,进入阵势之后,不管有多少人是各有遇合,谁也帮不上谁的忙。” 方梅影道:“多承指教,庄主请便吧,我们要闯关了。” 陆瘦翁拱拱手,径直向前行去,转入一排花树后就不见了,诸葛晦也是一样,可是他转入的是另一个方向。 卢沧客对着这通道看了一下,才叹道:“他没有夸大其词,一条通道确是综合了奇门八封阵法在变化,而且还加上许多人为的布置,恐怕很难通过。” 洪擎天道:“讨厌的是大家必须分各自为政,如果能聚合在一起,那就方便多了。” 卢沧客强头道:“那是不可能的,洪帮主请看这地上的方砖,每块的大小仅能容一人,就是限制大家联手,每块方砖上都有不同的变化,只要一踏上去,阵势就发动了,然后各人所遇的情况都不一样,虽是近在咫尺,也无法互相顾及。” 江梦秋忽然道:“第一块砖就开始有变化吗?” 卢沧客道:“那是不可能的,这阵势系人为操纵,算好了我们的人数,定要等我们每一个人都入阵后阵势才开始发动。” 江梦秋道:“这就是了,我们一共是九个人,对方现在所布的阵势也一定是按照九人之数,如果我们少一个人闯关,阵势不就是无法催动了吗?” 卢沧客神色一动道:“这倒是个办法,但是没多大的用处,因为这阵势是人为控制的。” 对方虽然准备了九个人开关,但随时都可以加以变换以符合阵势所需。 江梦秋笑笑道:“这变化阵势,要多少时间?” 卢沧客道:“很快,约在一念之间,一呼一吸,就可以配合阵势需要了。” 江梦秋道:“但这阵势对人数变化,总有一个范围吧,一千个人闯道,总不会配合一千种变化。” 卢沧客道:“那当然,这方砖的排列为横七直三,加上五种颜色,两班排列,在十数以内,总计为奇门四元之变化,会计之乘积,已为二百一十数,在此数内,不管人数多少,都不会超过这个这四元之倍数的。” 江梦秋道:“那就是说,变化不外是,三二五七个元数而已而对方要按数发动阵势,也必须在此四个元数中决定一个。” 卢沧客道:“不错,如果是八个人,就是二三两元,五个人或七个人各占一元。” 江梦秋问道:“如果人数超过十个呢,如十一、十三、十七,也都是元数,又将如何配合呢?” 卢沧客道:“七种排列方式已是最大限制,因为这条通道只能容七个人并肩而进,人数再多,也得受此四元之限,所以这条通道实已穷造化之极。” 江梦秋道:“那我们就只好赌个运气,在人数的变化上跟他们赌一下了,每次我们都在对方发动前,将人数变化,使他们摸不准我们的人数。” 卢沧客道:“这倒是可行,但必须留下两个人。” 江梦秋笑道:“不必留下,我跟方大姊合为一组,倚红与偎翠则仅记住配合就行了,你们五位则分四组最好,并肩进行,大家以最快的速度前进,但必须行动一致。” 说着把方梅影拉到一边,两人密语一阵,然后又将倚红偎翠叫来,吩咐了一声,最后江梦秋道:“很抱歉无法对大家说明,因为这是斗心机的事,由一个人司令最好。我斗胆自任司令,配合各位,在七八五九四个数字内变化应用,也是将二三五七四元数,发挥到最大的范围。” 卢沧客道:“老弟的意思我还不懂。” 江梦秋道:“我是说刘女侠轻功卓绝,可以背负秋女侠进行,合为一组,我跟方大姊倚红偎翠等四个人则灵活运用,合一则为五,分四则为八,三方为七,秋女侠只要听我喊出一个九字时,迅速抢落一块方砖就行了,因为六这个数字含二三两元,减了一个机会,必须避免。” 卢沧客钦敬地道:“江老弟果然是天纵奇资,才能想出这个办法来,卢某自承不如!” 江梦秋道:“这也是碰运气的事,一注押不对,就全盘皆输,不过就算输,也无所谓,最多各凭本事去一试阵法的厉害而已,正因为这是有利无弊之举,我才冒昧要求一试,否则我也不敢要大家冒险了。” 商定之后,他与方梅影倚红偎翠四人,首先入阵,各站一块方砖,然后道:“各位可以进来了。” 刘紫燕背负起秋海棠,配合了卢沧客、白无瑕洪擎天等三人,合为四组,并排进入,一共是八组。 操纵阵势的人见刘秋二女合为一组,知道她们想在阵势上取巧,立刻作了应变的准备。 江梦秋喝道:“八!” 这是约定好的口令,数字操纵全在江梦秋一个人作主,其他人只是闻声起步,所以听见口令,大家纵前一步,越前二十格方砖,脚步踏实后,四周隐见云雾,一闪而逝。 卢沧客笑道:“江老弟,这一注押准了,对方似乎已经知道我们的花样,但没有想到老弟会守成不变,所以将变化定在七元以上,被我们逃过了一步。” 江梦秋点点头,喊了一声:“八。” 大家举步又进,这次脚步落地,方梅影一伸双手,刚好托住了空中落下的江梦秋,成为七元之数。 脚步落实,地底微震,却没有进一步的变化。 卢沧客擦了头上的汗道:“老弟,你真个行,对方听见你喊了个八字,以为你原封不动,谁知你却变了。” 江梦秒笑道:“如果我一直先报数再行动,岂不等于发个通知给对方,所以我第一个八与第二个八之间有点变化,只是不能说出来,给对方摸准机密。” 第三次他还是喊八,可是他落地之后,双臂伸直,方梅影与偎翠二人都一起落在他的肩臂上,竟是五元之数。 阵势未见发动,可见这一注又押准了。” 洪擎天也叹道:“江公子,洪某也给你弄糊涂了,怎么三个人之间,竟有这么多的变化。” 江梦秋笑道:“运用之妙,在乎一心,这数字增减,另有奥秘,说穿了很简单,因为我跟她们约好,在每次所叫的数字相次递减,第一个人就是八,第二个人就是减一为七,第三个八则是照前数减二,下一次我还是叫八。” 大家再次跨前,落地后则仍是分为八组,阵势依然未见发动,卢沧客问道:“这第四个八是否为复原了?” 江梦秋道:“不!匆匆之间那能规定得这么详细,我还是依照前一个原则,应为原数减三则成二,但我们九个人不可能分为两组,就必须成为二的倍数,还原为八了!” 洪擎天道:“六也是二的倍数呀!” 江梦秋道:“不错!六与二三两元的倍数,但对三元之数,我另有规定,而且我先声明过了,六这个数字有两个机会,应予以避免,所以不可能是六!” 洪擎天问道:“下一步公子准备如何变化呢?” 江梦秋道:“还是八!” 说着纵前,大家也跟着向前,落地全无动静,这些方砖每格为一尺见方,每次纵越二十格,为二文之数,这也是他们约好的距离,五度前进,已经纵出十余丈了,一条通道、长不过里许,他们已走出十分之一。 江梦秋道:“现在没有任何变化了,大家必须照现在的队形,一成不易,一口气走下去就通过了,行动要快,起落必须一致,走!” 说完他长身直起,各人也跟着行动,果然一口气直奔完通道。 毫无阻碍,大家同时来到了逍遥关下。 洪攀天道:“原来他们是骗人的,这条生死路上,根本没有任何变化!” 陆瘦翁在关口探出头来道:“洪帮主,这话就错了,不信你可以问问卢先生!’” 卢沧客道:“不错!起先四度起落,隐有风雨雷霆之势,证明阵图确非虚设,只是到了后来何以收掉了?” 陆瘦翁一叹道:“阵势未坏,只是江公子太高明了!” 卢沧客一怔道:“这是怎么说呢?” 陆瘦翁叹道:“江公子以人数四元之变化来闹阵,已见高明,阵势是敝人主持的,几度斗智,但棋差一着,江公子单是一个八字,就有许多变化,我实在懒得去伤那个脑筋,就想出了一个取巧的办法,干脆定在三元之上了,就离开了,我想还有近九十丈的距离,不管你们如何变化,总有一次会碰上的,那知江公子竟看出我的布置,一直采用二元之势,直趋而入,陆某实在佩服!” 卢沧客愣然道:“江老弟,你是怎么猜中的?” 江梦秋微微一笑道:“这可不是猜中的,而是陆庄主在我五度喊八,定元于二后,稍作布置就走了,他可能太匆忙了一点,略略发出一点声音!” 陆瘦翁道:“那可是我故意让你听见的,我故意让你知道我定元于一个数字上,看你是否猜得中。” 江梦秋笑道:“那不必猜,三五七元都有可能,我实在不敢冒险,但庄主离去时,我们定元于二,而阵势未见发动,证明二元是最安全的,我就取巧过来了!” 陆瘦翁怔了一怔,随即苦笑道:“高明,高明!我自以为很聪明,那知道竟做了一件最傻的事,生死路已过,这逍遥关是最后的一关了,此关仅十丈之遥,距离最短,却是最难度的一关,但看各位如度过了!” 说着一按机钮,露出一个长方形的小门,仅容一人通过又指着道:“这一关只能一个个地通过!” 江梦秋道:“庄主能否详细指示一下?” 够翁道:“可以,此关名曰逍遥,完全是利用布置幻境之中,则境随心起,生生不已,虽然只有十丈距离,却有万千种变化,自设置以来,还没有人能通过呢。” 江梦秋道:“通过的方法有限制吗?” 陆瘦翁笑道:“没有,任何方法都可以。” 江梦秋笑笑道:“那我们已经通过了。” 陆瘦翁一怔道:“江公子,生死路虽见高明,逍遥关却是非比寻常,你不可把话说得太满。” 江梦秋笑道:“不错,那可以想像得到的,逍遥关既为最后一关,必定是厉害非凡,而且既为幻境关,当以攻心为主,心贼最难控制。” 陆瘦翁道:“不错,自古以来,仅西天佛祖能无事于心魔之扰而登佛境,但他在受摩登迦魔女侵扰之时,也耗尽了心力。” 江梦秋道:“没有,但我有一个最笨的方法通过去。” 陆瘦翁道:“什么方法?” 江梦秋道:“很简单我们根本不入此门,从上面飞越过去,此关高不过三丈,深不过十丈,拔身凌空借势飞越,这九个人大概都办得到。” 陆瘦翁道:“那怎么能算?” 江梦秋道:“话是你说的,通过的方法并不受限制,也没有规定必须要过门而人。 陆瘦翁道:“可是我并没说可以飞越而过呀。” 江梦秋笑道:“不错,庄主没有说可以飞越而过,但也没有说不可飞越而过,我们不是登门作客来,就算庄主规定必须通过门户而人,我们也不一定就要遵行,除非庄主把关门设得高一点,令人无法飞越,只仅一道门户可通,那就不必再加任何规定,我们也没有别的路走了……” 陆瘦翁语为之塞,片刻才道:“江公子辩才无匹,陆某无一为词,只有一句话,令祖仁翁名满天下,而公子出身名门,应以家族之荣誉为上,陆某也不敢以无赖二字相渎,因此不敢说公子就此通过了。” 汇梦秋微笑道:“你们是真的穷疯了,魔宫设此九道门户,在下听庄主说过已至天衣无缝,无瑕可摘的程度,在下已经找出了此关的缺点,怎么算不得通过呢?” 陆瘦翁道:“因为各位是过关而不是进关,如果不经由门户,怎么算得了过关呢?” 卢沧客道:“江老弟,你的确够聪明,但这种过法似乎世太赖皮了一点,我们宁可失陷在里面,也不能做这种事,还是凭本事闯它一下吧。” 江梦秋笑道:“卢先生,我指的方法就是门户,而且是他们常走的门户,更是唯一的门户。” 卢沧客一怔道:“这话怎么说呢?” 江梦秋道:“因为逍遥关的门户只此一条,若是从底下的门进去,即使能抗过一切的幻境也是找不到入关之门,所谓幻境,恐怕只是一点迷情的障眼法而已,真正的阻碍是这座山峰,我们如果没有穿透?礁沟纳裢ǎ捅鹣氤龅昧苏飧龉矶矗揪筒皇敲呕В且桓鐾u缴礁沟乃蓝炊眩牍亟穆罚谏厦娴牡厣稀!?br />  方梅影笑道:“对了,陆庄主,你现在所站的位置,不是门楼而是山坡的斜路上,所谓幻境,就是这个永无通路的死洞,如果江兄弟说得不对,我们就认输,不必进路,立刻奉上该付的银子,否则你就得承认我们已过了关。” 陆瘦翁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顿了一顿才道:“依们是怎么看出来的?” 江梦秋笑道:“这很简单,第一是你身后有两排树,那是入宫山道的行道树,位置由低而高,这说明入宫之途,也是由低而高的上坡路,关门平设,自然是钻进山腹里去了,第二是这座门楼,本可以建得更高,断绝外人飞越之可能,以魔宫对外行事之秘,这一点材料必定不会吝啬的,可是你们只建了三丈左右,必然是为了方便出人,宫中的人,未必个个都是高手,三丈的距离,是配合最低的人而设的,因此可知唯一通行的办法就是腾越,还有这关前是石地,可是关门前丈许之处,已经低下一个浅坑,证明上上下下,经过了很多人的起落而踏出来的,如果还有别的路,就不应有此现象了。” 陆瘦翁瞪目无语,卢沧客叫道:“好哇!你们口中说得好听,却布下了一个走不通的死关叫人来闯。” 陆瘦翁还是没说话,门楼上又出现一人,全身锦衣,黑纱蒙面,头顶金冠,俨然是王者之像,以冷漠的声音道:“卢先生说错了,逍遥关外不是死关,有门户可通的。” 陆瘦弱闻言恭身道:“帝君自己来了。” 众人听说此人就是天圣君侯浪萍,心神都为之一震,虽然隔了这么远但仍然可以感观觉到他身上一股慑人的威势,只是为面纱所阻,看不见他的形貌。 方梅影道:“这关上当真有门户吗?” 天圣君淡淡地道:“不错,是有门户的,门户就是江公子指出的那一道,但这道门户是为本宫的人出人所用,各位既为开关,自然要从底下通过才行。” 方梅影道:“底下是条死路,怎么通的过呢?” 天圣君道:“人为万物之灵,当然有办法通得过的,江公子说过了,有钻山之能就可以通过了,钻山移石,也不是没有前例,各位不妨多想想。” 方梅影道:“穿山移石,并非不可能,只是无捷径可循,要一斧一凿,慢慢开出一条路来,那要多少时间?” 天圣君道:“我们有的是时间,并不急,可以慢慢地等,各位如果要工具、饮食,本宫也可以照市价卖给各位。” 卢沧客道:“我们可没那么大的精神到这儿替你们来开路凿山,我们就从上面过去。” 天圣君道:“那就是硬闯了,本宫循例也将力阻。” 卢沧客道:“阻是你们的事,闯是我们的事。” 天圣君哈哈一笑道:“卢先生功力深厚,敝人是领教过了,敝人居高临下,一夫当关,发掌拦截,各位有什么本事,尽可一试,只要有一位通过了关,就算全体通过。” 卢沧客闻言一怔,他与天圣君已对过两掌,功力深浅各自有数,对方居高临下,脚踏实地自己却必须凌空腾越,空中发掌,万万不是敌手的。 江梦秋也没有了办法,方梅影忽然道:“帝君,我们所需要的工具器材,贵宫都肯照价出卖吗?” 天圣君道:“那当然,只要市上卖得到的东西,本官一律照从供应,绝不赚各位一分银子。” 方梅影笑笑道:“那就好了,圣君请看清楚,这是五百两的银票一张,这是一锭五两的银锭。” 天圣君道:“看见了,方女侠要买什么?” 方梅影将银票包着银锭,投进了关下窄门之内道:“就买这条路,让我们全体过关。” 天圣君大笑道:“方女侠,你别忘了,这关中每个人身价是九万两,还只是失陷后赎身之数,你拿五百零五两银子,就想买得九人过关,那太便宜了。” 方梅影道:“不止九人,还有贵宫的刘铁岭与宫天豪二位,他们刚由安乐丸的禁制中解脱出来,体力未复,所以留在外面庄上休息,要过关的话,自然得把他们也算上。”” 天圣君道:“可以,多少人都没问题,只是方女侠的代价付得太低,敝人无法接受,本宫对外交易,向来是金字招牌,不讲价,不二价,童臾无欺。” 方梅影笑道:“五百两银子买五百斤炸药,五两银子买引线一根,退后四十丈,点上一把火,连这座关门也不存在了,我们自然可以长驱直入了吧。” 天圣君脸色变化虽看不见,但居然已惊呼出声。 陆瘦翁叫道:“用炸药炸山,那怎么可以!” 方梅影笑道:“如果我们捞五百斤炸药进来,贵方有了警觉,很可能就不会让部们从容布置,但这炸药是向贵方买的,倒是省了不少的事!” 陆瘦翁道:“我们并没有说非卖不可。” 方梅影道:“只怕已经成交了,我的银子已经交给了你们,天圣君也收下了!” 陆瘦翁道:“帝君几时收下了?” 方梅影道:“他先说可以供应任何所需器材,然后我取出银子给他过目,他问我要买甚么,这就是接受了。” 陆瘦翁还要开口,天圣君已冷冷地道:“陆总管,下去收了银子,带他们在天圣殿中见面。” 语毕身形一冲而起,很快的就消失不见。 陆瘦翁晤然若丧,下来拾起银票,双掌猛击门楼,一连几掌后,整座门楼塌了下来,将关门都掩住了。 后面果然是一条山道,陆瘦翁苦笑道:“方女侠,你的目的要是破坏这道关,在下已经如命办理了,这笔交易敝宫虽然大受损失,但绝不赖皮。” 方梅影笑道:“你们至少赚了五百斤炸药与一根引线。” 陆瘦翁道:“不错,但毁了一座门楼,得不偿失。” 方梅影笑道:“炸药爆炸时,门楼还是要毁的。” 陆瘦翁叹道:“方女侠,你一点亏都不肯吃吗?” 方梅影道:“不错,我号称智狐,只有给人家吃亏的份儿,那里肯吃人家的亏呢?” 陆瘦翁正色道:“方女侠,顺风不可扯满篷,人不能永远得意日,光棍打九九不打加一,陆某让你们顺利连过九关,只取回这么一点代价,聊以塞责,你如果连这点人情都不肯放,是逼我下台了,如果换了一个总管,不会象陆某这么好说话,对你们有害而无利。” 方梅影不禁一怔,连忙道:“庄主言重了,梅影只是开开玩笑你可千万别介意,此来多蒙成全,我们已感激万分,再说凭庄主的那几掌神力,也绝不止五百两银子,方梅影受惠多矣,特再申谢。” 陆瘦翁这才露出一丝苦笑道:“陆某也谢谢女侠了,倒不是陆某贪图这点好处,九关仅为陆某主持,如果竟连一分银子都赚不到,我这总管只好引咎辞职了。” 卢沧客道:“魔宫对银钱看得如此重吗?” 陆瘦翁道:“倒不是看得重,而是输不起,帝王对宫中一些高手生活供奉不下帝王,也没一点吝色,那是应该用的,像陆某这种连失九城,没有取回一点代价,于职分有亏,就难以交代了,因为有几关是陆某自己作主,找个借口就放各位过来了。” 方梅影道:“盂尝君千金市义而名传千古,庄主虽然一无所得,但为魔宫留下一点好名声,却不是金钱可计的。” 陆瘦翁轻叹道:“但愿帝君能够谅解,各位请吧。” 方梅影道:“还有刘宫二位留在庄上,庄主是否可以叫人把他们带上来,这是天圣自己亲口答应,想必不成什么问题吧。” 陆瘦翁道:“那当然可以,但没什么必要,这两个人对各位毫无帮助,对官中所知有限。” 方梅影道:“不是要他们帮忙,而是过关进宫的人,可以提出一个要求的权利,他们冒死叛离魔官,为的也是争取这一个要求,不可抹杀了他们的权利。” 陆瘦霸道:“帝君对他们根本不重视,依陆某之见,倒是不要上来的好,否则恐怕有麻烦。” 方梅影道:“他们自己已置生死于度外,不在乎什么麻烦,他们的要求也未必是为自己。” 陆瘦翁道:“他们还能为什么,如果说为各位效力帮忙,他们的份量太轻,这两人虽是南天一剑的弟子,但只得到乃师四成传授,在江湖上勉强能挤上二流之列,除了为自己乞命外,他们不会有什么别的要求了,而本宫对这种人根本不屑一顾,虽然他们知道本宫的一点秘密,但各位进宫后,这点秘密也不成秘密了,只要他安份守己,本官绝不再找他们,又何必要他们上来呢?” 方梅影微微一笑道:“陆庄主,你事事精明,唯独对人性的了解还远不够,三军可夺帅,匹夫则不可夺志,即使是一个最卑鄙的人,也有他们人格上庄严的一面。” 陆瘦翁笑笑道:“陆某并不轻视一个人的尊严,只是知道被安乐丸迷惑过的人,人格已无尊严。” 方梅影道:“这倒不错,但他们从安乐丸的禁制中解脱出来后,人性的尊严也就恢复了。” 陆瘦翁道:“那是不可能的,没有人能从安乐丸的迷乱下重新振拔,我们已经试过很多次了。” 方梅影道:“卢先生做到了!” 陆瘦翁道:“那是暂时的,只要一颗安乐丸,立刻就能使他们重新陷溺其中,这个例子陆某见得大多了。” 方梅影道:“但卢先生妙手通天,不但使他们振拔出来,而且使他对这种药丸深恶痛绝。” 陆瘦翁目光一亮道:“喔,有这种事情吗?那可是一项了不起的成就,陆某倒是要看看他们是否真能如此了。” 说着连忙拍了两下手掌,山道旁边一所暗门中,出来一个汉子,恭声道:“总管有何指示?” 陆瘦翁道:“刘铁岭与宫天豪在下面庄子里,立刻带他们进宫,记住,他们已不是本宫的人,而且还是随着这九位一起前来,也算是闯关入官的人,不得加以留难。” 那大汉应声而去,方梅影笑笑道:“陆庄主,他们恐怕还得经过一番试验后,才能与我们会合吧。” 陆瘦翁面有讪色道:“方女侠料事如神自然瞒不过你的法眼,但这也没什么,陆某只是想给他们再服一颗安乐丸,看他们是否真能摆脱禁制而已。” 方梅影道:“我说的话虽当不得真,但这件事却千真万确,庄主的意思不在求证,而是想知道用什么方法才能永绝此患,因为天圣地灵之间,就是为了这个而时起争执,地灵夫人掌握着安乐丸的配方,拉走了一部分的人,天圣想尽方法也无法解开这重禁制。” 陆瘦翁有点难堪地道:“方女侠知道得不少。” 方梅影笑道:“我们从伏牛山赶到此地,对魔宫的情形自然是知道得不少了,这也算不得秘密。” 陆瘦翁想想道:“安乐丸能使人神智迷失,丧尽尊严,姑不论地灵夫人此竭用心何在,用这种手段来对付一些成名的高手,究竟是不对的,所以帝君对安乐丸的防范很周密,如果方女侠能将解法告知,对大家都好。” 想想又道:“当然,这是一个很重大的秘密,方女侠如果肯说出来,陆某可以接受任何交换条件。” 方梅影大笑道:“我本来可以好好地敲一下竹杠的,但怕你事后追悔,实在不好意思,因此不需任何条件,免费告诉你好了,解法很简单,就是一次给他们服下三十至五十倍的安乐丸,其毒自解。” 陆瘦翁道:“一颗已能使人疯狂了,加重到三十至五十倍,那个人还能活下去吗?” 方梅影道:“很难说,如果撑得住,以后闻见那股味道都会恶心,自然不会再受制了,撑不过人也死了,死人更不会受禁制了,所以这个办法是百试百验的。” 陆瘦翁苦笑着脸道:“只是配方控制在夫人之手,她不会一下子给这么多,这个解法等于是镜花水月。” 方梅影一笑道:“不错,所以我才告诉你而不加任何条件,否则我掌握了解法,就可以把那些人都收过来了。” 陆瘦翁只有一阵苦笑,拾级而上,终于到达了山腹之中,那是一片深谷中的盆地,为山峰所阻,里面很大,而且四周都是绝壁天险为阻,只有一线可通。 卢沧客看了一眼就道:“好地方,除了空中的飞鸟,谁也无法发现这个地方。难怪魔宫建立多年而不为人知。” 陆瘦翁傲然道:“这片基业是帝君最先经营,陆某也略效棉薄,才有今日之规模。” 卢沧客道:“你们就凭这片基业想独霸武林了?” 陆瘦翁道:“当然还要加上帝君的绝世武功。一个人具有那等条件后,这种心思是很平常的事,先生又何独不然,先生的望山庄也是在往这条路上走呀。” 卢沧客笑道:“卢某如有此心,就不会让你们领先一步了。别的不说,卢某的财力就比你们雄厚得多啦。” 陆瘦翁一笑道:“这一点陆某承认,可是再过一两年就不同了,等本宫霸业成就后,何愁财源匮乏。” 江梦秋忍不住道:“建立霸业不以财富,而以仁德。” 陆瘦翁笑笑道:“公子的话也不错,但只见其一,令祖仁翁胸无大志,只须以仁望而使天下归心,但本宫不以此为满足。就必须多用一些方法,侠者示以仁义,强者屈以威力,贫者许以重利,各偿所欲,自然就天下一统了。” 江梦秋道:“可是你们对仁义一项做得不够。” 陆瘦翁道:“本宫并无失德之举。” 江梦秋道:“你们网罗了许多凶人,成立了八煞门,杀死了简爷爷的全家,这就是不仁之处。” 陆瘦翁道:“冲霄鹤自己不杀人,却不该限制别人杀人,有时除恶亦为杨善,在他的限制下,有许多该杀的人也不能杀了,这一点相信方女侠与白大侠亦有同感。” 方梅影倒无所谓,白无瑕果然道:“不错!简老鹤这一点最令我不服气,在我受限制的十年里,放过了多少该死的人,直恨得我心头痒痒的。” 陆瘦翁道:“我们那样做,只是给简士尧一个证明,让他知道在家人遭受惨杀时,是否该采取行动,也让他知道一味行仁止杀,将有什么后果。” 江梦秋道:“可是简爷爷并没有打算报复。” 陆瘦翁道:“那是被令祖压着,而且他一疾成病,功力大损。也无力报复,三是他根本不知道下手的是谁?” 江梦秋道:“他早就知道了。” 方梅影怕他一时口快,把诸葛晦的身份说穿了,连忙道:“简老鹤不是笨人,他在七剑九狐中,猜也猜得到是谁下的手了,仁翁也没有压住他不让他报复,只是为了他的功力受损,不想叫他也赔上一条老命,陆庄主,对魔宫的一切我不便批评,对你所怀的理想,我也十分钦佩,只是有一点,我想告诉你,天圣君是否跟你一样想法呢?” 防瘦翁道:“应该差不多,陆某帮他经营十五年,他都是言听计从,而且许多的原则,都是出自帝君之意,比陆某想的更为周到,像本宫敛财之举,就是帝君所坚持的。” 方梅影一笑道:“那只是在筹备期间,同患难易,共安乐难,他要借重你的才干,自然要迎合你的意思,一旦霸业成就,是否还会听你的呢?” 陆瘦翁不禁默然。 方梅影道:“历史上只有一个唐王李世民有此雅量,许多帝王都是创业时用功臣,成业时杀言臣,而这些言臣就是当年的汗马功臣,人到了得意之后,听忠言就会感到逆耳了。” 陆瘦翁道:“我想帝君不致如此。” 方梅影一笑道:“但愿如此,只是到霸业有成之后,你发现与初衷不对,还有多少改变的力量?” 陆瘦翁看了方梅影一眼才道:“方女侠,我会留一手的,而且我早已留了一手,所以我才对各位如此帮忙,而且也希望各位能帮我的忙,使我这个总管的地位不被别人挤下去,魔宫中网罗的高手,黑白两道各居其半,正邪双方也实力相等,这就是我留以自保的力量,不瞒你说,如果有力能击败帝君,我也不反对,只是我找不到那样一个人,才不得不在没办法中想办法。” 方梅影笑道:“有庄主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这证明先祖的看法没有错,先祖有一本万象宝录,记载天下武林知名之士,庄主名列第五,他老人家对庄主的评语是邪中之圣人,圣中之邪人。” 陆瘦翁哦了一声,方梅影又道:“这就是说庄主名心存在,无法做到圣中之圣的地步,但能为大局而不计小节,明大义而不惜名节,比圣人更为可敬。” 陆瘦翁欣然色动道:“得此一语,陆某虽死而无憾,但不知智勇名榜上第一位是谁?” 方梅影道:“名榜是以武功为序的,先祖死得太早,将仁翁列为第一,但现在至少可以加三个上去,那就是天圣地灵与卢先生。” 卢沧客忙道:“这个卢某不敢当,对江老弟,卢某已自承不如,怎敢僭越到仁翁之上。” 方梅影笑笑道:“以武学之渊博与修为之高低,这个排列并无失实之处,如果再过二十年,我敢说江兄弟必然超越各位之上,因为他天资之聪颖,无人能及。” 这下子轮到江梦秋脸红了,连忙道:“方大姊,你也拿小弟开玩笑了,小弟怎么也不可能会有此成就的。” 方梅影正色道:“这是事实,兄弟!你有没有发现,现在你的技艺比你在黄山初度露面时深湛甚多!就是每经一次狠拚苦战后,你就多了一层长进,这是你在不知不觉间已吸取了别人的长处,改正了自己的缺点,别人都到此为止了,你却不断的往前迈进,现在又有这么好的机会,这么多的好手供你切磋进修,你一定会慢慢超过所有人的。” 卢沧客道:“这话一点不错,江老弟的表现,一次比一次令人惊异,只是有一点,英才最易招嫉。” 方梅影道:“不错,江山代有才人出,英才每易折,不但人妒其才,而且天妒其才,所以英才每为因折,不过江兄弟的运气好一点,有许多人拚了命去维护他。” 陆瘦翁立刻道:“方女侠,这句话陆某记在心里,说什么陆某会维护江公子的安全的。” 方梅影笑笑道:“我们这边包括卢先生在内,都跟江兄弟交情很深,有庄主这句话,我就更放心了。” 陆瘦翁庄容道:“方女侠那句话本不该说的,冒了绝大危险说出来,无非是告诉陆某而已,陆某敢不尽心。” 方梅影道:“这番话说出来是担承很大的风险,但陆庄主既是圣中之邪,邪中之圣,则这风险还是值得的。” 陆瘦翁感激地看她一眼,脸上现出一片知己之情,别人瞧在眼里,不禁对方梅影异常钦佩,她不过才用几句话却已把陆瘦翁扣得死死的,在敌人的阵营中能埋伏下一个助手,而且是对方得力的人,那实在是绝大的助力。 智叟方日平的万象宝录上也许并没有那种评语,这很可能是方梅影自己加上去的,不过借用了智叟之名,份量自不同,无怪乎能令陆瘦翁大兴知己之感了。 众人开始往下坡行走,魔宫中天圣宫的大殿在望,殿前护列着两排锦衣大卫,每个人都腰悬长剑。 这两列剑手有些都是江湖上知名之士。现在的身份却只是宫中的一名值事附员而已。 魔宫的实力由此可见!才走到殿前忽而一阵环佩叮铛,由侧面又走来两列青衣少女,也是一身劲装,腰悬长剑。 陆瘦翁微怔道:“各位的面子真是不小,这是地灵宫的司殿剑女,由夫人亲手教练的,看来夫人也出来会客了。” 方梅影笑道:“这都是庄主之赐,如果不是庄主成全,全力通融,使我们连破九关,恐怕也不会受到如此礼遇吧。” 陆瘦翁道:“敝人虽然卖了一点关节,但有五关是各位凭真本事通过的,尤其是最后生死路逍遥关,那可很不容易。” 方梅影道:“这完全是取巧,凭本事是闯不过关的,但能借此一睹地灵夫人的真面目,倒是很不容易的事。” 陆瘦翁在进殿前忽然站住了道:“方女侠,你把夫人也列名在仁翁之上,不知何根据,她从未与人对过手,你怎知她的武功深浅呢?” 方梅影笑道:“他与天圣虽然夫妇,但却能分庭抗礼,可见她必有过人之处!” 陆瘦翁道:“这话对,但她的过人之处不是武功。” 方梅影道:“庄主可是说他的绝世姿容吗?” 陆瘦翁道:“是的,帝君是为了她的美艳绝世而不忍相仇而已,她的武功并不足观。” 方梅影笑笑道:“这是谁说的?” 陆瘦翁道:“自然是帝君,别的人何敢作此言论。” 方梅影笑道:“孙华轩的面纱曾被掀起,那张脸已变得丑陋不堪,听说天圣终日脸蒙黑纱,也是为了脸丑。” 陆瘦翁点点头道:“这有什么关系呢?” 方梅影笑道:“当然有关系,没有一个卫人肯容许有一个美艳无匹的妻子,何况地灵的帷薄不修,全宫皆知,天圣除了武功过人之外,也是个人,不脱人之七情六欲,在过去有几个例子,原本是武林中郎才女貌的神仙眷属,男的在交手时被人损毁了面容之后,不是杀了自己美貌的妻子,就是毁了妻子的容貌,这才是人之常情,天圣何以不作如此想呢?” 陆瘦翁不觉为之语塞。 方梅影道:“何况他们夫妇感情也不融洽,貌合神离,由来已久,天圣早就该有所行动了,所以迟迟至此,就是因为他不敢,即使能略胜一筹,但绝不会相差太多,一拼之下,必是两败俱伤的局面;可是两宫之内,忠于地灵的人比忠于天圣的少,两宫倾轧,必一举而尽毁,所以他们尽量拉拢人才以自壮,也由此可见地灵的武功并不逊于圣君多少。” 陆瘦翁听得大是倾服,但又道:“可是帝君为什么说夫人的武功不足一观呢?” 方梅影道:“因为他想叫别的人去替他一拼,有好几个高手的容貌都被天圣毁了,庄主可知是什么缘故吗?” 陆瘦翁道:“那是怕被地灵以美色诱了过去。” 方梅影笑道:“这只是一个浮面的理由。这些人多半为好色之徒,天圣毁容的目的是要他们被弃于地灵宫之外,心中生怨而作舍命之拚,这种情形一定有过吧?”” 陆瘦翁默然不语,显然是默认了。 方梅影笑道:“但那些人都没有成功而被击败了。” 陆瘦翁一叹道:“是的,据说他们不是败于武功,而是被地灵的迷魂大术消却了斗志。” 方梅影笑道:“这是他们自己的叙述吗?’” 陆瘦翁道:“是的,但地灵也没有否认。” 方梅影笑道:“这话只有骗骗一些对迷魂认识不够的人,迷魂大术是对一般人有效,如果一个人心存极深的恨意而作舍命的一搏时,除了武功之外,再也没有别的方法可以制得了,他们之所以如此说,是为了不想让人知道地灵夫人的武功很高,阻却另外一些不知情的人拼命之心。” 陆瘦翁道:“但地灵何以不加否认呢?” 方梅影笑道:“那是因为她的实力虽可自保,却不足与天圣一争,如果说破了,两家的均势立即将被破坏对立之局即将发生漏洞,再也无法并存了,投鼠忌器,所以大家都装糊涂,不抓破脸最好!” 陆瘦翁呆了良久才道:“我怎么从来没有想到这些!” 方梅影笑笑道:“幸亏你没想到,所以才活到今天,否则天圣绝不会让你把这些说出来的,陆庄主因为我们之间已没有敌意,我才告诉你,最好你也别让天圣知道我已看破了这一切,否则我今天恐怕就难以生离此地了!” 陆瘦翁忙道:“这个陆某知道,这对陆某也没好处,天圣如要灭口,又何止灭你这一个人呢?我们进去吧,不过我先跟你递个信,你们闯九关而进宫,固然可以提出一个请求,也可以全身而退,但还得准备一下。” 方梅影道:“我知道,一搏难免,没有几手真功夫,全身而退固然不难,这身武功就别想保全了。”。 陆瘦翁道:“你会错了我的意思了,要想留着这身武功安然离此,最好不要完全显露出实力,天圣既然志在一统武林,他就不会留下心腹之患的!” 方梅影笑道:“我说的真功夫,自然也是指不足为患的真功夫,我不会傻得让人心怀忧惧的!” 陆瘦翁点点头道:“方女侠机智过人,想不到我这番吩咐实在多此一举了!” 方梅影笑道:“不过庄主这番盛情,还是令梅影非常感激的,要隐藏实力到恰到好处,也是件不容易的事,尚祈庄主多于照顾成全!” 陆瘦弱笑道:“在能力所及的范围内,陆某一定尽力!” 说这番话的时间,山下刘铁岭与宫天豪两人也来到了,于是一行十一人迤俪入殿。 ------------------------------------ 天马 扫描,怜莲 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二十七章 这座天圣宫规模很大,进人殿门之后,还深入了几十丈,才来到正殿之中,而这数十丈的距离内,一边为持戈的甲士,一边为宫装的女郎,两两相对,排成了长长的一道人墙,兵威森森,香风阵阵,给人一种极不调和的感觉,而这种感觉,竟连最镇定的卢沧客都感到很不舒服。 默然来到正殿时,但见南面正列着两座宝座,宝座上是一块丈来宽的金色巨匾,劲书乾坤二字。 宝座空着,两边倒是站了两排的人,一边是诸葛晦为首,另一面则是好几个蒙着面纱的人,孙华轩也在列,但他的位置则排在第七名上,可见并不太高,在他的肩下一位,就是灵狐段天化为首的八煞。 八煞中的诸葛晦已经调出到地灵宫那边去了,可是他的位置居然由越女剑韩莹代替着。 方梅影微微一怔道:“韩大姊怎么也在此地了?” 韩莹沉着脸不作答,倒是段天化笑道:“韩女侠自然有不得不来的原因,凡是被帝君选中的人,迟早都会来的!” 方梅影笑了一声道:“是吗?不知道天圣君是否把我的名字也列在榜上了。” 段天化笑笑道:“原来是有的,后来勾除了。” 方梅影道:“为什么,难道我不够资格吗?” 段天化笑道:“这倒不是,方女侠名列七剑九狐之中,怎么会不够资格呢,只是方女侠最近几次的表现太惊人了,如果把你也请了来,地位一定高出我们许多,让我们都呆不下去了,所以轩老才坚请把方女侠除名!” 孙华轩怒道:“明明是你提出的,怎么往老夫身上推?” 段天化笑道:“段某是为了轩老好,方女侠在江湖上列属七剑九狐,如能高踞在上,我们也沾到一点光采,对轩老则不然了,你名列三公,与她的祖父齐名,让一个后辈爬了上去,不是太难看了吗?” 孙华轩气得浑身发抖叫道:“段天化,你是什么意思?” 段天化笑笑道:“段某忘了,原来轩老早已易名,已非昔日三公之一了。” 方梅影道:“不错,勇士孙不老名列三公,何等盛望,绝不会蒙起面目不敢见人的。” 孙华轩叫道:“方梅影,你目无尊长,欺人太甚了,老夫这张脸你如果认为好看,老夫就除下面纱。” 方梅影冷冷地道:“轩老,你最好还是别除下来,人的美丑不在容貌而在居心,虽然你跟先祖齐名,却并无深交,我认不认你这个长辈都没关系,你那张脸虽然难看,却也吓不倒我,只是有一个真正把你当长辈的人,却被你当作奇功一件,送到这儿来了。” 孙华轩身子一震,幸亏有面纱隔着,否则他脸上的表情一定是难看已极,过了半天,他才道:“我是为她们姑侄俩好,凭她们那点本事,根本就闯不出伏牛山去,我上次已经卖足了人情。让你们安然下山,谁知你们却又闯了上来,我如果不羁留起她们,她们早就没命了,别的人不会像我一样对她们客气的。” 方梅影一笑道:“别的人我不敢说,崔大姊是最没有危险的人。 因为她有诸葛晦一个忠心耿耿的保驾人在,而且据我所知,诸葛晦的地位并不比你低,何劳你费心呢?” 孙华轩刚要开口,方梅影接着道:“话又说回来,即使没有诸葛晦,崔大姐她们也不会有危险,伏牛山的段家堡最后还是被我们整垮了。” 孙华轩哼了一声道:“井底之蛙。” 方梅影笑道:“井口一片天虽然不大,看见的东西却不少,我见了号称魔府别宫的八煞门冰消瓦解,也看见你们狼狈而逃,即使是你们奉为天神的天圣君,也没有讨得一点好去,孙华轩,你对崔大姊的照顾实在太周到了。” 一顿厉词,斥得孙华轩低头无语,江梦秋但觉不忍,连忙道:“方大姊,你这又何必呢?” 方梅影也觉得徒逞口舌,伤到一个人的自尊是很不智的事,微微一笑道:“不错,我号称智狐,居然做了件不智的事,口舌之利加之君子则自损,加之小人则招惹,小人是得罪不得的。” 孙华轩目射凶光叫道:“方丫头,你!” 方梅影冷笑道:“孙老儿,你莫非是还不甘心当这小人之称? 以你列名三公之威,纵然武功不济,像段天化这种人还不敢轻视你,可是现在你自己看看吧。” 方梅影的确不愧有智狐之称,她把孙华轩狠狠地申斥了一阵,已经激起了他无限的杀机,可是轻描淡写一句话,居然把怨怒转到段天化头上去了。 果然孙华轩哼一声,目光转到段天化身上,冷冷地道:“你们都看着吧,总有一天会叫你们重新认得我。” 怨毒之深,连段天化都打了个冷噤。 方梅影却笑道:“孙老儿,你在这儿也不怎么得人缘呀,我倒是真替你担心,你在这儿的处境很危险呀,随时随地都可能会遭到暗算呢。” 孙华轩冷冷一声哼:“只要他们有种,尽管来好了,老夫不在乎,除了帝君之外,谁都不敢杀死老夫的。” 陆瘦翁道:“这话不错,轩老是本宫蒙面使,他的地位十分超然,只受帝君一个人的节制。” 方梅影道:“换句话说,他也就是天圣君最先的走狗了,所以得到了天圣君的庇护。” 陆瘦翁道:“是的,因为他们付出的代价很大。”:左侧最头的一个蒙面人冷冷地道:“陆总管,你的话太多了一点,这些话不该你说的。” 陆瘦翁微微一怔才道:“天绝老儿,在这儿没有一句话陆某不该说,你更不够资格指责陆某。” 那人只哼一声,两眼从面纱的洞中射出一股逼人的寒光,方梅影心中却为之一沉。 陆瘦翁叫他天绝老儿,此人则必然是黑道中横行江湖的第一高手,天绝刀罗世藩,在智叟的万象宝录上却是列名第二的好手,仅次于仁翁。而魔宫中居然将他们网罗来了,那又将是一大劲敌。 这时卢沧客已经叫起来了道:“陆庄主,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摆出这个架势,要知道卢某等人乃是闯关登山,不是前来拜访侯浪萍的。” 殿后哈哈一笑道:“卢先生好大的火气。” 但听得一阵乐声,由两侧转出两列男女俊童,各是十二人,男左女右,手执宫扇香鼎孔雀灵等宫庭饰物。 然后是全身金衣的天圣君,与一身锦衣的地灵夫人。 天圣君脸蒙面纱,看不见面目,地灵夫人却令众人为之一震,她的确够得上绝代容华四个字。 古时虽有许多词藻来形容女人之美,但像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等句,用在地灵夫人身上就太俗气了。 方梅影不算丑,秋海棠与刘紫燕也是人间绝色,倚红俊翠二人为胡地挖妹,别具神韵,连最美的情狐崔妙人也算上,跟黎素贞一比,就黯然失色了。 她不但是美,美得令人昏眩,令人肃然起敬。 但见她微微一笑道:“这些仪式原来维持本宫秩序而设,也是向各位略表敬意,各位既非本官中人,又是远来嘉宾,自然不必受这些仪仗的拘束。” 她与天圣君两人登座坐定,两列的人一起恭身道:“参见帝君,夫人。” 天圣君一挥手道:“免礼。” 然后向陆瘦翁道:“为客人设座。” 陆瘦翁应命招手,正想命人设座位来,卢沧客道:“慢,等一下,我们的座位设在哪里?” 天圣君道:“自然是设在对面。” 卢沧容笑道:“阁下南面而坐,我们北面而朝,卢某还没有归顺贵宫,无此兴趣。” 黎素贞一笑道:“那我们互相换个方向如何?” 卢沧客道:“卢某也没有这个兴趣,卢某是湖海野人,无立朝之志,也没有朝人之心。” 黎素贞道:“那要如何能使先生满意呢?” 卢沧客道:“这不该问在下,卢某是来作客的,合则留,不合则去,满意了我就坐下来。” 黎素贞想想道:“陆总管,把宾座设在东面,我们的座位全部移到西面去。” 天圣君立刻道:“为什么要这样?” 黎素贞道:“因为我说的,我自估无法使卢先生等各位屈向南朝,你若有这个把握,就由你去安排好了。” 天圣君道:“我不信这几个人就能把我的规矩更改了,到了这里,就得听我的安排。” 江梦秋排众而出道:“我们一定要听安排吗?” 天圣君冷冷地道:“自然不是非听不可,但总要拿出一点手段来,说明你可以不听。” 江梦秋道:“帝君是否要考较一下我的技艺?” 天圣君笑道:“阁下虽然不错,但还不值得本君亲自考较,我左侧的六位蒙面使,阁下任选一人,只要赢了他们,阁下就可以自由主张了。” 江梦秋道:“我不想动手,只有一个请求,就是照夫人所说的方法安排座次。” 天圣君道:“本宫是我在作主。” 江梦秋道:“听陆庄主说,几是破关登山的人,都可以提出一个要求而贵宫照例无法拒绝。”天圣君道:“不错,是有这个规定的,而且各位还是第一次破关的人力个规定绝对有效。” 江梦秋道:“我现在就提出这个要求!” 天圣君道:“阁下听清楚了,一个要求,得限于一人或一事,以后就放弃了任何优待,你愿意就此用掉吗?” 江梦秋道:“不错,我愿意。” 天圣君道:“这个要求用过了,本宫就有权用任何方法将你留下来,你难道不想保留作为全身而退的机会吗?” 江梦秋道:“不必,江某有本事上来,自然也有本事出去,我就是这个要求。” 天圣君道:“你别以为你们来了十一个人,可以利用别人的权利保全你,因为上山的人,未归顺本官以前,就算不得本宫的人,别人的要求可救不得你。” 江梦秋道:“规矩是你们定的,如何解释都由你,江某根本不指望这一个要求能获得什么好处,你也不必多说废话,只问我这个要求是否可以实行。” 天圣君道:“当然可以,本帝君言出如山,岂能失信于人,陆总管照他们所要的要求列座。” 于是座位分东西两列排好了,奇怪的是主人方面的座位竟是按照客位而设的,客人是十一个,魔宫中人也设了十一张座位除了地圣地灵各占一席,诸葛晦与陆瘦翁也居一席外,其余七张位置还空着。 天圣君移目向地灵夫人道:“素贞,你要多少?”。黎素贞道:“不要,这次我不参加。” 天圣君似乎颇为意外地道:“你居然一个不要。” 黎素贞道:“是的,我本来只想一席,偏偏已经被你抢去了,所以我一个也不想要。” 天圣君道:“素贞,江梦秋那小子武功不弱,来头也不小,我想你大可选上他。”“黎素贞一听,心下也十分乐意,因为她早已看上江梦秋。 接着又听天圣君道:“我们双方以武功对较,赢了自然就可以下去了,这个安排公平吗?” 卢沧客道:“公平,宴无好宴,会无好会,我们既然公开拜山,当然要拿出点底子来,但我们如果输了呢?” 天圣君道:“输了就简单极了,要下山就废去武功,不想废去武功,就留此为本宫效力。” 卢沧客冷笑道:“真有这么简单吗?” 天圣君道:“本人说出话绝对算数,阁下别以为本宫言不由衷,如果真的不想废去武功而又心怀二志的人,在本宫是讨不了便宜的,每一个在本宫的人都经过这一套手续,他们不都乖乖的留了下来?不过卢先生不同,听说你富可敌国,如果先生被留了下来,而又不想武功被废,只要献出九成的财产,本宫可以接受作为交换的条件。” 卢沧客道:“你倒很客气,没有要我全部的身家。” 天圣君笑道:“本人做事从不做绝,就是只剩一成,也足够先生逍遥此生了。” 卢沧客道:“比武的对手就是座上的人了。”。 天圣君道:“不错!十一个对十一个,这是绝对公平的,只要你们有一个人出来,本宫也自有一个人接待。” 卢沧客道:“不是由我们自己选择对手?” 天圣君道:“那当然不可能,如果先生挑了一个最弱的对手,本宫岂不是吃亏定了。” 卢沧客哈哈一笑道:“卢某岂会那样没出息。” 天圣君笑道:“先生绝世高人,本官也不敢怠慢的。什么样的客人如何接待,本宫会有分寸的。” 卢沧客道:“好吧,说都说完了,这就开始吧。” 天圣君道:“行!哪一位先开始?” 群侠沉思片刻,一时无人接口。 刘紫燕与秋海棠同时起立道:“我们两人先来。” 天圣君道:“二位有什么要求?” 秋海棠道:“本帮有二位长老被羁留在山上。” 陆瘦翁道:“不止两位。” 秋海棠道:“已经退休的我们不管,我们要求的是现任的两位,八结总监龙行天长老与六结掌令丐罗小虎兄弟,我们希望能释放他们下山。” 丐帮掌门人洪擎天忙道:“秋舵主,你们不必如此了。” 秋海棠一笑道:“掌门人,没关系,属下等尚有一搏的机会,自然以龙虎双丐的安全为要。” 陆瘦翁道:“二位可是决定了?” 刘紫燕道:“决定了,但不知是哪一位来赐教!”孙华轩与那个不知名的蒙面人站了起来,他们在就座前已经排好了,这两人正对着秋刘二女。 方梅影略作扫视不禁深怀忧虑。对方的安排似乎都占先一筹,天圣君面对卢沧客,地灵夫人却对着江梦秋,诸葛晦对着自己,这场他或许会放人,陆瘦翁面对白无瑕,他如果不卖人情白无瑕关就很难过。 天绝刀对着洪擎天,以祖父所留的万象宝录来说,天绝名列第二,胜过洪擎天四位之处,但丐帮的掌门人另有打狗棒法与救命三掌九腿,一向很少施展,洪擎天的排名并不标准,胜负尚在未定之天。 段天化对刘铁岭吃定了,烈火剑对宫天豪,恐怕还有点机会,韩莹对倚红,花六娘对偎翠,这一狐一剑,在功力上高过二女,不过她的受过卢沧客的传授,恐怕还有什么奇妙的花招,尚可一试。 只是目前这开始两场,孙华轩以三公之尊,虽说浪得浮名,究克功力深厚,秋海棠万难是敌手。 另一个蒙面人对刘紫燕就更难说了,刘紫燕在山下以暗器巧胜陆瘦翁,魔宫中必已知悉,派出的人当然是胸有成竹,而刘紫燕却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岂吃亏太大。 因此她抢先道:“座上的十位我都知道了,只有刘姑娘的那位对手我们毫无知悉,这不公平吧?” 那蒙面人道:“名号是假的,武功是真的,说不说都没有关系,我也不知道这位姑娘是谁?” 听口音这蒙面人竟是个女人,声音微哑,岁数约莫是中年,方梅影挖空心思,都想不出此人是谁,乃问道:“尊驾既为蒙面使,想必身份不低,是个极有来头的前辈。” 蒙面人哈哈笑道:“你错了,我不是江湖人,也没在江湖上混过,因此说出名字来也没人知道!” 方梅影道:“尊驾脸容莫非也被毁了?” 蒙面人道:“那有关系吗?” 方梅影道:“没关系,我只是问问而已。” 蒙面人道:“本宫毁穿之举绝不加于女子,我的脸还是原状,我之所以蒙面是为了我高兴!” 方梅影道:“蒙面的理由不出三个,不是极美就是极丑,再者是怕被人认出来。” 蒙面人笑道:“你聪明绝世,不妨猜猜我是何原因。‘’方梅影道:“你不会比地灵夫人更美,既然你没在江湖上混过,也不怕人认出,那就是过份丑陋了。” 蒙面人居然大笑道:“这次你错了,我不如夫人之美,但也不会比你丑,这一点我颇有自信,我蒙面的原因就是为了我高兴,早已告诉你了,你还要自作聪明乱猜。’” 方梅影道:“我不信,我跟你打个赌。” 蒙面人道:“赌什么?” 方梅影道:“赌我这颗脑袋,你揭下面纱,如果在座的人有一半以上认为你比我美,我就割下自己的头。” 蒙面人道:“是真的吗?” 方梅影道:“不错,而且你什么亏都不吃,如果你输了,却没有任何条件。” 江梦秋立刻道:“方大姊,这个赌打得太没意思了。” 方梅影道:“不,我一定要赌一下,我方梅影料事从来没错过,才混出智狐之名,我不能就这样砸了这个招牌。” 蒙面人道:“帝君的意下如何?” 天圣君笑笑道:“这是你们私人的事,我不加参与。” 陆瘦翁忙道:“这种赌法有欠公允。” 蒙面人道:“是她自己找的。” 陆瘦翁道:“不错,但本宫从不占这种便宜,这样好了,如方女侠输了,就取消她提要求的权利。” 天圣君点点头道:“不错,方女侠智慧如海,才堪大用,本人还想借用,赌命大可不必,就这样决定好了。” 方梅影一笑道:“好吧,其实你们更沾光了,我的那个要求如果提出来,很可能比我的命更有代价,但我有信心不会输,乐得大方一点,就赔上一赌吧。” 蒙面人哈哈一笑道:“方梅影,你总有输的一天。” 她慢慢揭下面纱,众人都为之一怔,这是一张十分姣好的脸柳眉杏眼瓜子脸,而且方梅影年龄都估计错误了,她最多不会超过二十三四,以一般的标准眼光来看,她的确要比方梅影娟丽一点。 连卢沧客都不禁一叹道:“方女侠,这个赌你实在太没意思了,卢某不能昧心说这位姑娘比你丑。” 但方梅影却笑道:“卢先生,以你的眼光看,这位姑娘比江兄弟如何?” 卢沧客一怔道:“那怎能比,女子之貌在秀娟,男子之貌在英俊,根本是两回事。” 方梅影笑笑道:“天圣君,我也请教你个问题,目前贵方只有烈火剑秦明的长相最威猛,他算得上难看吗?’”。 天圣君道:“男人的威猛是一种阳刚之美。” 方梅影道:“不错,秦兄虎虎有丈夫气,正表现出阳刚之美。” 如果他是个女的,还能算美吗?” 天圣君未答,地灵夫人却娇笑道:“那就是丑八怪了!” 方梅影道:“多谢夫人的公评,那么这位姑娘……,我应该说这位兄台生具妇人之艳,也是丑八怪。” 众人都为之一怔,卢沧客叫道:“她是个男的?” 方梅影道:“他若不是男的,你卢先生就是女的了。男女之别,仍定名之分,乾坤倒置,却不能改变事实,如果一开始仓颉把男人定为女人,他就是位姑娘,但男女有异,多年已成定例,所以我这个赌就没输。” 众人仍是难以相信,因为这个被方海影指为男人的女人,从头到脚都看不出一点男人的样子。 地灵夫人道:“方女侠你不愧为女中卧龙,你从哪一点看出他是男人?” 方梅影道:“从他的面纱上。” 黎素贞一愕道:“面纱上看出来的!他的面纱与别人并没有什么两样呀!” 方梅影道:“不!有差别的,别人都到下颌为止,他的却要长一点,一直拖到颈下,带面纱为了遮掩本来面目,自然也怕被别人揭开,这拖长的一截,徒增保护麻烦,实在无此必要,除非为了特殊原因。” 刘紫燕忍不住问道:“什么特殊原因呢?” 方梅影道:“让人不知道他是男人!因为男人装女人,最易露出破绽的就是颈下的喉结i老天爷把男人的喉结突出一块,就是让人便于分辨男女。” 殿中寂然无声,每个人都为方梅影精密的观察而震惊了,如非方梅影提出,直到现在,还有人不相信这姣媚的女子会是个男子,但喉结隆然,而魔宫中的人也没有否认,果然方梅影的推断是对的! 江梦秋一笑道:“大姐!你真了不起,揭下面纱后,小弟仍然无从分辨,你居然能在未揭面纱前就知道,否则你绝不会贸然打这个赌!” 这时那男子哼了一声道:“她只是运气好,乱碰的罢了,我不相信她从面纱就能看出我的本相了!” 方梅影冷笑道:“阁下看轻我方梅影了,我不但不打没把握的赌,而且也不作冒险逞能的事,我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就是为了要你揭下面纱,让刘姑娘知道你是谁。” 那男子道:“我这张脸无人认识,你知道我是谁?” 方梅影笑道:“如果你不蒙面纱,我倒不知道你是谁,你这一蒙面纱欲盖弥彰,倒是泄露你身份了,现在我相信谁都知道你是雄娘子林次花!” 洪擎天叫道:“是这个淫贼!” 方梅影一笑道:“除了这人妖再无别人!” 洪擎天不信道:“雄娘子林次花惯用以女身骗取女子的贞操,横行江湖卅年却没有人见过他真面目,方女侠怎么知道是他?” 方梅影道:“因为每个人都知道林次花是男人,也以为他在采花时才乔装女子,谁知道他始终都是以女身出现,每个人都以为他易了容,其实他只是改了装,也一直利用本来面目,谁会怀疑他呢?见到他本来面目的都是女人,而且那些女人被他玷污后,竟迷恋上了他,每个人都替他遮掩,因此他的本相无人得知!” 林次花冷冷地道:“你又怎么知道的呢?” 方梅影笑笑道:“因为我一直在研究你,一直在想找个机会整整你这人妖,所以对你调查得很清楚!” 洪擎天道:“林次花劫色而不杀人,所以侠义道的人对他追索也不太急!” 方梅影笑道:“这正是他聪明之处,否则他也活不到今天了!” 好话无多,话既已说完,战斗自然开始。江梦秋这一方下场的是刘紫燕,而天圣君这一方则是林次花。 这时只听方梅影笑道:“刘姑娘,这位林兄听说昔日曾是一位采花大盗!”转眼笑笑又道:“不过他另有一个高明之处,就是不找江湖上会武的女子,不找贞烈的女子,多半是以大户人家的姬妾为对象,所以行藏不易败露,而且他的轻功卓绝,暗器手法高明,死在他手下的男人倒不少,刘姑娘,你要小心应付了。” 刘紫燕十分感激,方梅影费了这么大的事,付出了极大的代价,目的就是为告诉自己这件事,因此点头道:“多谢方大姊,小妹会留心的,林次花,今天碰到本姑娘,你的死期就到了。” 林次花居然微微一笑道:“我这一生从来没有想到会死在女人的手里,不是我夸口,普天下的女人,没有一个舍得伤我的一块皮的。” 才说完这句话,斜里银光一闪,他的一只耳朵已掉了下来了,天圣君连忙道:“素贞……你这是做什么呢?” 地灵夫人一笑道:“我要他知道有人舍得伤他的。” 说完那点银星已飞回她的手中。 地灵夫人笑笑又道:“小银子,你也是雌的,怎么舍得咬他那么重,害他破了相,那张脸就不完美了。” 银星吱吱地低叫了几声,然后钻进地灵夫人的袖子里去了。 原来那是一头似猴似鼠的小动物,大不盈握,却能够飞行伤人而且还能把林次花这等绝世高手在猝不及防之下咬掉一只耳朵,这太令人惊奇了。 林次花心痛自己的破相,连忙弯腰拾起耳朵,想趁鲜血尚热之时再粘回去。 可是一看那只耳朵只剩下了半只,另外半支大概已被那头小兽吃了下去,顿时现出哭笑不得的神色。 天圣君道:“素贞!他出言无状,你回头再惩诫他也不迟,何必当着人给他难堪呢?” 地灵夫人脸色含笑道:“是吗?我倒没感觉他出言有什么无状之处,他自己也没有这个想法吧。” 林次花一听不对,才惶恐地道:“属下该死,属下对夫人绝无不敬之心,夫人与帝君一时双绝,都不是凡俗间人,属下所说的女子,自然不包括夫人在内。” 天圣君道:“是啊,宫中上上下下,连我在内,谁都不敢把你当作是女人看视,你是天上的神仙。” 地灵夫人一笑道:“是吗?他真是这样想吗?” 林次花连忙道:“属下如有半点虚假,立即惨死。” 地灵夫人一笑道:“那可不敢当,但是我的银子可不知道你的这番敬意,他究竟还是个畜生,没有你这么聪明,刚才他吃了你半边耳朵,回来告诉我说,你的耳朵味道也不怎么样,还不如猪耳朵好吃。” 林次花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地灵夫人道:“也幸亏如此,否则你就更惨了,你的另一只耳朵保不住了,下次说话小心点,小银子最喜欢吃各种耳朵,你把自己说得多了不起,他就忍不住想尝尝新了。” 林次花只有连连恭身道:“属下该死,属下该死。”地灵夫人笑道:“不过你也别难过,畜生是不懂好歹的,你的耳朵怎会连蠢猪都不如呢?” 她似乎存心跟林次花过不去,一句比一句尖刻,尽在讥讽林次花,使林次花的目中开始涌上了杀机。 天圣君忙道:“次花,别忘了你出场的责任!” 他对林次花的性情很了解,知道破了林次花的相,已经引发了他心中的恨意,再加上这些尖刻的言词使他失去了理性,很可能会对地灵夫人有不礼貌的行动,那就是自找死路了。 所以连忙发言提醒,叫林次花把恨意发在对面的刘紫燕身上;可是这一切都瞒不过地灵夫人,她微微一笑道:“浪萍,你好像对林次花很爱惜呀!” 天圣君只得发出一声于笑道:“他是个人才,我对人才总是很爱惜的。” 地灵夫人脸色一沉道:“那也要看怎么样的人才,像这种不男不女的人妖,在我眼中,的确比蠢猪还不如,小银子虽是畜生,眼光还比你高一点!” 天圣君激怒道:“素贞,你这是跟我过不去了!” 地灵夫人道:“是你的人先对我不礼貌,我也是一宫之主,你一个手下竟然敢对我如此说话!” 天圣君道:“他已声明过了,你并不包括在内。” 地灵夫人道:“那么除了我之外,每一个女人都为他着迷了。” 天圣君道:“这倒不是过甚之词,他确有这个把握。” 地灵夫人一笑道:“目前在场的女子就有好几个,对座就有五个,我没有看出哪一个对他着迷了。” 天圣君笑道:“那只是目前,只要他稍现身手,几句话下来,保管一个个都为他着迷了。” 地灵夫人哦了一声道:“我倒不信,林次花,你的对手是这位姑娘,只要你把她迷住了,我立刻向你道歉,割下我自己的耳朵给你。” 林次花目中厉光一问道:“这可是夫人自己说的。”。 地灵夫人道:“不错!是我说的!” 林次花道:“属下不敢要夫人割耳赔尝,像夫人如此丽质,属下也不忍心使夫人受到一点伤害,刘姑娘,你说是不是?” 他的语音顿转为温柔,目光也充满了柔意,笑着向刘紫燕走去,那语音、那目光,的确能使一个女子为之心动。 刘紫燕似乎受了他的催眠,痴痴呆呆地道:“是的,别说夫人了,就是你,也没人舍得伤害你,你丢了一只耳朵,我看着心好痛!” 林次花笑道:“姑娘,这是为你干的!如果不是为了你,我根本就不会出来。” 刘紫燕神情木然地道:“真的吗?那我就太该死了,林郎,有什么方法能使你的耳朵再长出来,杀了我都行!” 林次花走到她的身边柔声道:“我怎舍得要你死呢?只要你也撕下一只耳朵,我们就是一对了!” 刘紫燕道:“那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林次花道:“有好处,你这么美,这么完整,我只有一支耳朵,觉得自惭形秽配不上你,如果你跟我一样,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他声音神情都充满了柔情蜜意,使人心醉,座中的倚红偎翠都泫然欲泣,好像深深被感动了。 方梅影连忙道:“不好,这家伙还会迷情心法,难怪那些女子一个个都被他迷得如痴如醉了。” 天圣君忙道:“方女侠,这是较技,可不容人插手的!” 林次花却笑道:“没关系,我完全是真心诚意,真情是不会受外力阻挠的,刘姑娘,你说是吗?” 刘紫燕道:“是的,林郎,我扯一只耳朵,你就会跟我在一起,永远都不离开我了!” 林次花柔声道:“是的,永远不离开。” 刘紫燕叹了一口气道:“这太美,林郎,你要扯下那一只耳朵呢?” 林次花道:“哪一只都行!” 刘紫燕道:“不,我要跟你二样,你掉的是左耳,我就撕下右耳这样我们就互相能配成一对了。” 林次花道:“那更好了,姑娘,你真热情。” 刘紫燕道:“我不忍心再看,看了我的心更痛得厉害,你就让我摸一下吧。” 缓缓地伸手去,林次花道:“你摸错了,我掉的是另外一边,这只耳朵还是好好的。” 刘紫燕想换只手,可是仍然伸出原来的那只道:“我不忍心接到你受伤的地方,那会使我心碎的,我还是摸摸还完好的那一尸吧。” 她的手在发抖,先摸林次花的脸颊,颤声说道:“林郎,你可不能骗我,我很容易受激动的。” 林次花在她没换手的时候,曾经犹豫了一下,但看到她如醉如痴的表情,遂放心了。 刘紫燕的手终于摸到他的耳朵了,忽而大叫一声道:“你骗我,叫我摸你受伤的地方,我好痛心。” 叫着她的人已昏倒下去,林次花一怔,座中的人却吁了一口气,因为林次花的另一支耳朵也不见了,鲜血顺着脸颊缓缓地流下。 林次花还不知道诧然地道:“我没有骗你,我这一只没有受伤。我的耳朵不是好好的吗?”边说边伸手一摸,脸色大变,双手猛然朝地上的刘紫燕抓去,口中怒喝道:“好,贼婆娘,你竟敢戏弄我。” 这一抓之势,猛然异常,但刘紫燕身子轻轻一翻,以些微之差,由他的指下飞了出去,凌空折回自己座位,一笑道:“雄娘子,你迷错人了,本姑娘在丐帮中是以青楼身份为掩护,自小就学着甜言蜜语去骗男人的,怎么会被你骗了去呢?你的迷情心法在道行上还差了一截。” 林次花恼羞成怒,厉吼一声,扬臂直扑过去,洪擎天及时起立,双掌一拥,降龙十八掌中的一式“潜龙勿用”挟着无比威势挥出,口中喝道:“滚回去。” 四掌相交,洪擎天以逸待劳,将林次花又震回去。 林次花还要扑过去,陆瘦翁已飘身而出,单臂一揽道:“请使者回座,胜负已分,勿贻本宫之羞。” 这位魔宫总管自有一股凌人威势,林次花为他单臂一格,已连退了两步,回头望了天圣君一眼,天圣君却毫无表示,只好悻然回座,但陆瘦翁一拍手,侍者把他的座位撤去了,林次花怫然变色道:“陆总管,这是什么意思?” 陆瘦翁道:“请使者回到后殿休息养伤。” 天圣君道:“胜负乃兵家常事,陆总管对此太耿耿于怀了。”’陆瘦翁朝上一欠身道:“林使者血流披面,非待客之装,搔首弄姿,非待客之义,属下坚请除席以维宫义。” 天圣君微微一顿,陆瘦翁继续道:“帝君欲以武霸天下,麾下群豪,无不衷心拥戴,何必以男色而制敌,徒留笑柄,故请圣君以群情为重。” 天圣君看了座下诸人一眼,除了孙华轩与天绝刀罗世藩等二人的面部被蒙着不见表情外,余下诸人,包括花六娘与韩莹两个女的在内,似乎都有不齿之色,因此轻轻一叹道:“林使者,你的武功胜敌有余,却偏要舍长而取短,而且事前把话说得那么满,连自己人都对你起了反感,继续坐着也没意思,还是下去歇着吧。” 林次花怨毒地看了陆瘦翁一眼,悻然下去了。 秋海棠道:“现在轮到我了,是哪一位赐教?” 她被安排的对象是孙华轩,孙华轩挺身站起说道:“老夫。” 秋海棠哟了一声道:“不老的孙先生对奴家实在太器重了,您老扬名江湖时,奴家还没出世呢。” 方梅影道:“秋大妹,你弄错了,他不是三公中的勇士孙不老,因此你大可放心。” 秋海棠道:“方大姊,你以前不是告诉小妹他是……”方梅影笑笑道:“以前我告诉你的没错,现在说的也没错,他虽是同一个人,却已有了变化,孙不老名列三公时武功虽非绝顶,为人尚有可取之处,尤其是临敌之勇是大家公认的,故而有勇士之称,现在看了他的所作所为,简直连一点人味都没有了,贪生怕死,武德丧尽,这样一个人,还有什么可畏的呢?” 孙华轩目射怒火叫道:“方梅影,你出来,老夫不毙了你这小贱人,就誓不为人。” 方梅影冷冷地道:“你是向我叫阵吗?” 孙华轩叫道:“不错,老夫找定你了。” 方梅影笑道:“你够资格吗?照安排,我的对手是诸葛晦,他与我同列九狐七剑,而且还是地灵的总管,职分高出你许多,你凭什么向我叫阵呢?” 孙华轩怒不可遏地朝天圣君一躬身道:“属下请求与潇湘一换博杀对象,以雪被辱之耻。” 地灵夫人冷冷地道:“孙老儿!诸葛先生是我地灵官的总管,你想跟他换换位置,该向我请求才对。” 孙华轩一躬身道:“请夫人赐准。” 地灵夫人看看诸葛晦道:“先生意下如何?” 诸葛晦在方梅影的眼色中已经着到了答应的意思,乃一笑道:“属下没意见,全凭夫人作主。” 地灵夫人冰雪聪明,见诸葛晦不反对,就是同意的表示,乃一笑道:“好吧,孙老儿,看在你主理伏牛分宫时几年苦劳,我不得不给你一点面子,但你要小心一点,千万别丢了我地灵宫的脸。” 孙华轩道:“属下如果不能留下此人,甘愿自绝以谢。” 方梅影飘身而出,朝秋海棠一笑道:“大妹子,你先歇歇,把这一场让给老姐姐吧。” 秋海棠微微一怔,方梅影走到她身边低声道:“诸葛晦是我们自己人,他偏偏安排跟我对阵,如果故意放水,恐怕以后就混不下去了,要胜他,我实在没把握,所以我跟你掉一掉,找个软的整整。” 秋海棠道:“孙老儿不会比诸葛晦差呀。” 方梅影笑道:“我知道,我对敌从不用正经的方法,但对诸葛晦,又不便用手段,所以必须找个可厌的对象,诸葛晦在下面就跟我打过商量,要我相机除去这个老儿。” 秋海棠道:“大姊有把握吗?” 方梅影道:“你放心,我从不作没把握的事。” 秋海棠听她这么说了,如言退后,孙华轩怒不可遏,虎吼一声,举掌就想进攻,方梅影却道:“等一下。” 孙华轩道:“有什么可等的。” 方梅影笑道:“照例我有提出一个请求的权利,刚才打赌没有输,我这个权利还有吧?” 陆瘦翁道:“不错,方女侠这个请求有权提出。” 方梅影道:“请求范围有限制吗?” 陆瘦翁道:“略有限制,就是可以救人出去而不能杀人,如果你要本官为你杀死自己一个人,那就不行了。” 方梅影一笑道:“除了杀人之外,就没有别的限制了?” 陆瘦翁道:“有,伤了也不行,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你现在要轩老砍了一支手,那这一场战斗就打不成了。” 他知道方梅影刁钻古怪,提出来的请求一定非比寻常,故而说话十分谨慎,唯恐被她套住了。 方梅影却笑道:“我方梅影多少也有微名,岂能做那种无赖的事,我的要求很简单,我最恨的就是一个人卑鄙无耻、道德丧尽而又伪装君子,遇上这种人,我一定不遗余力,要揭开他的真面目。’” 陆瘦翁道:“方女侠,请你直接说出你的要求吧。” 方梅影笑笑,用脚尖在地上画了一个圈子,她的蛮靴尖头包钢,所以画出很深的一道轨痕,然后道:“我的要求就是叫孙老儿顺着这圈子爬一圈。” 众人俱都一怔,陆瘦翁道:“这太过份了吧?” 方梅影道:“他衣冠而兽行,我就要他做一次禽兽。” 陆瘦翁道:“这个有损失他尊严,本宫确难允准。” 方梅影一笑道:“那我就收回,把这个要求改为保我安然全身而退,这总可以吧?” 陆瘦翁道:“那当然可以。” 可是孙华轩忽然道:“慢着,爬就爬,老夫还不在乎这点屈辱,只求帝君回头在动手时准许格杀此贱人。” 天圣君道:“轩老受此屈辱,我自然不能再加限制了。” 孙华轩似乎伯方梅影改了心意,飞快地跪伏下来,在圈痕上爬了一周,站起来,拍拍手上石粉叫道:“方梅影,贱婢,毒妇,现在该你领死了。” 他怨毒之深,完全在言词中表现出来了。 但方梅影却含笑道:“孙老儿,你在伏牛山对我不是挺照顾的,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穷凶极恶起来了呢?” 孙华轩目射怒火道:“老夫念在你死去祖父的份上,对你已处处留情,你自己不知好歹,对老夫屈辱万状,怪不得老夫要下毒手。” 方梅影笑道:“崔大姊的父亲跟你的交情更深,你却把她们姑侄送到这儿来邀功,这是你自己为老不尊,怪得谁来!” 孙华轩怒不可遏,举掌劈来,掌风凌厉异常,方梅影倒是不敢轻敌,闪身避开了,从怀中取出一段长有三四尺的软索,当作兵器笑道:“你为老不尊,自己学狗爬,我就干脆拴了你的脖子,拉着你多爬两圈吧。” ------------------------------------ 天马 扫描,怜莲 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二十八章 这根绳子一出,使孙华轩神为之一慑,因为这正是赤蛛丝,是方梅影向倚红借来的。在伏牛山下,段天化的儿子段成志就吃了这根绳子的亏,弄得全身奇痒无比,结果在醋缸里泡了两个时辰,才消得蛛毒,赤蛛丝除了那个办法外,别无解药,方梅影用蛛丝作为兵器,果真是阴毒到了家。 这玩意儿是沾不得肌肉的,孙华轩知道厉害,只好以雄浑的掌力内劲劈出劲风,不让蛛丝沾身。 这样一来,他的掌式就受了限制,明明是一掌就可格杀的精招,为了避免蛛丝拂中手掌,劲力就无法直接递到方梅影的身上,两个人也始终无法接近。 就这样一来一往,周旋了三四十个回合,孙华轩已经越打越火,两只掌上的劲力越来越强,掌风呼地直逼出去,方梅影的蛛丝最多只能挥出一半就被震开了。 而且孙华轩目中的怒火也越来越炽,真恨不得一掌将方梅影劈成两片,无奈方梅影武功底子很扎实,且轻身功夫尤为卓绝,一味游斗,老是用蛛丝去撩他的手掌,使得他心存顾忌,一时奈何不了方梅影。 卢沧客看得皱眉道:“方女侠这一战似乎要弄巧成拙了,这老儿的耐战力很强,想用游走的方式去消耗对方的功力是不可能的,功力在于修为,方女侠究竟是差多了,再说以轻功问谁也是很耗力的,到最后先累倒的是她自己。” 江梦秋却笑道:“先生过虑了,方大姊向来不打没把握的仗,孙老儿虽名列三公,有勇士之称,武功却并不见得如何,方大姐就是以内力硬拼,十掌之内不会吃亏的,不过她与人交手从来不用真功夫,使人对她的功力莫测高深,总以为她是仗着狡计获胜而低估了她的实力。” 卢沧客道:“老弟对方女侠的实力知道得很清楚吗?” 江梦秋道:“不清楚,但方大姊能名列七剑九狐十六高手之内,绝不会仗着机智,她不用实力,是为了造成对方的错觉,到了最后,吃亏的必定是孙老儿。” 卢沧客虽然不信,但也提不出反证,只得静心看下去,两人交手已近百招,孙华轩也开始用心计了,当面劈出一掌去,方梅影侧面避过,赤蛛丝又反掌出去。 孙华轩的手掌快要被蛛丝缠下,忽地一缩,整双手掌缩进了衣袖之内,忽地抓住了丝头,哈哈大笑道:“贱人,这下子你可逃不掉了吧。” 猛力一带,方梅影的身子撞过去,孙华轩左手发掌疾拍,方梅影居然拿了蛛丝的另一半截迎了上去。 两掌相交,方梅影被震退了几步,她盈盈浅笑道:“孙老儿,你躲了半天,可再没想到我会有这一手吧。” 蛛丝的另一端被孙华轩的手掌握住,天圣君道:“孙使者,快退下用醋洗手去,你怎么会上她这个当呢?”。 孙华轩一笑道:“无劳帝君费心,属下早有准备了,自从段成志吃过一次亏后,属下就防着这一手,所以手上早戴了手套,不怕蛛毒沾上了。” 说着把蛛丝揉作一团,双掌一合搓成一堆碎粉抛下,举掌又攻向方梅影,这次方梅影的脸微变,不敢硬接,连忙纵身跃开,孙华轩如影随形跟上,又是一掌拍向她的后心,方梅影闪避不及,背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掌。 连江梦秋都惊呼出声,但方梅影的身连动都没有动,反而回头一笑道:“孙老儿,你的手劲儿不行了。” 孙华轩愕然退后,方海影笑道:“你自以为得计,却不想想,赤蛛丝柔软无比,连宝剑都砍不断,怎么会被你双掌一搓就成为碎粉了呢?” 孙华轩愕然道:“那是什么?” 方梅影道:“那是一般普通的丝绳,只是上面沾了一点药粉,这药粉没毒,却能蚀化皮革,你带了一副白鹿皮的手套,恐怕已蚀穿了许多小孔了吧?” 孙华轩连忙看看自己的双手,却看不出什么。 方梅影笑道:“那些孔洞很小,肉眼不易看出,不过你不该打我一掌的,这一掌可能真正地送掉了你的老命。” 孙华轩叫道:“妖妇,你究竟捣了什么鬼!” 方梅影道:“问题不在后来而在开始,我叫你跪下爬行一圈时,你已注定失败了,因为我用脚尖画石为圈时,同时也撒下了散功散,你手上戴了手套,却忘记在膝盖上也戴上护膝了,散功散那个时候已经进人你的体内。力拼百招,我估计药力已经行开,所以你最后打我那一掌时,已经只剩下一两成的功力,怎么伤得了我呢;可是你那一掌不该打在我的背上,我身上穿着软甲。只有背上部份是带着致命毒刺的,这一掌活活送掉你的老命了。” 孙华轩连忙脱下手套一看,果然掌心已渗出无数的小黑点,厉声大叫道:“妖女,你太狠毒了。” 方梅影笑道:“我虽然喜欢用不光明的手段取胜,却从没有在人背后下毒手,我最痛恨在后背伤人,因此谁要是在我的背后施暗算,我绝对饶不了他,那毒性很剧烈,片刻之后,就会毒气攻心,全身溃烂,你认命吧,现在你可是已经有感觉了?” 孙华轩大叫一声,口中吐出一蓬血肉,砰然倒地。 原来他怕受到那种痛苦,已经咬断了自己的舌根,魔宫诸人无不骇然,陆瘦翁愤然道:“方女侠,你这种手段太不应该了,先用散功散,再用剧毒。” 方梅影笑笑道:“陆总管,你们魔宫中都是用毒的大行家,不妨检查一下,我用过毒没有,连散功散都是骗人的,孙老儿不经吓,被我几句话就吓死了。” 一言惊四座,连天圣君都站了起来。但是他立刻记住了自己的身分,坐了下来道:“方女侠自然不会说假话,但方才的情形也的确使人难以相信,罗兄请去勘验一下。” 天绝刀罗世藩离座出场,首先到方梅影画的圈子附近,抓起一撮石粉嗅了一嗅,然后又去检查了一下孙华轩的尸体,看看他的手掌,一试他的脉穴,然后回头朝座上一恭身道:“孙兄未曾中毒,功力也没有散失。” 天圣君道:“罗兄看得很清楚吗?” 罗世藩道:“属下的天绝刀上淬了七十二种剧毒,如果属下勘验不出的毒,即使是毒,也不能算是毒药了。” 天圣君怔了一怔才道:“可是孙华轩刚才击中对方后背一掌,对方连动都没动一下,那似乎太难令人相信了。” 罗世藩想了一下,走到方梅影身边道:“方女侠,请让一步,等老朽研究一下女侠的身法功夫。” 方梅影含笑挪开,她的脚下毫无异状,只是哪块立足的大理石碑略见松动,罗世藩又看了一下,突然伸手轻轻一提一挑,把石砖翻了起来,然后拔出背上的天绝刀,在地上一试,整个三尺来长的刀身都陷了进去。 谁都看出他这一插并没有用力,而刀身下陷,证明了那儿的坚土已经松如碎粉。 罗世藩道:“方女侠好精纯的立地生根,借物传劲工夫,居然将劲力都引到脚下去了。” 方梅影笑笑道:“前辈好眼力,先祖将前辈列名为仁翁之本的第二高手,的确是没有错。” 罗世藩笑了一笑道:“女侠客气,老朽觉得差多了,令祖如果多留人世几年,老朽恐怕要挪下十几位去了。” 方梅影道:“那倒不至于,尽管这些年来人材辈出,但能够列名在前辈之上的不会多过三四人。” 罗世藩道:“是哪儿位呢?” 方梅影道:“江老爷子久未晤面,是否能高于前辈不敢说了,我以为天圣地灵与卢先生,可能会在前辈之上。” 罗世藩哈哈大笑道:“女侠说的这三位,罗某自承不如,近年来罗某虽稍有寸进,但仁翁功力精进;仍是罗某不敢企望的,除掉这四人外,女侠自然也该算一个。” 方梅影笑道:“那我可不敢当。” 罗世藩道:“孙兄昔年名列三公,功力虽差一点,但毕竟不是浪得虚名,他全力一掌,罗某是挨不起的,何况震得他掌心淤血变色,这份功力尤足惊人。” 众人又是一惊,敢情方梅影那一掌硬是凭真功夫挨下来的,虽然将劲力由脚引人地底,但用反震之力将孙华轩的掌心震得淤血由毛孔渗出,这可取不了巧,因此大家都以诧异的眼光看着方梅影,尤其是跟她同列七剑九狐诸人更是显得难以相信。 可是方梅影却微微一笑道:“罗前辈看走了眼,我的话有真有假,我背上穿了软甲那句话是真的,否则我也挨不起那威力至巨的一掌重击。” 罗世藩道:“世上有哪一件软甲能抵抗此一击的?” 方梅影道:“当世三大宝甲之一的天孙甲是前辈莫愁仙子李莫愁所有,李前辈仙逝时,我恰好在旁为她老人家含殓,蒙受转赐。” 罗世藩哦了一声道:”那就难怪,女侠的借物传劲立地生根法也是得之李仙子的传授吧?” 方梅影道:“不错,她老人家说我生性好动,与她年轻时差不多,很容易得罪人,所以才特蒙青睐,得了她老人家不少好处。” 罗世藩道:“李仙子艺业无双,女侠真是好福气。” 方梅影笑笑道:“那也不算什么,完全是靠着先祖的余荫,先祖对武林中人比较注意,许多隐世的高人,都以身后之事见托,我才跟着沾了点光。” 罗世藩道:“方女侠既有天孙宝甲护身,又得立地生根的心功身法,遇到任何高手,都可以稳立于不败之境了。” 方梅影道:“这倒不然,天孙甲只能保护胸背两处,而立地生根,也只能消解拳掌等外力,如果前辈的天绝刀砍下来,我照样是抗受不了的。” 罗世藩道:“女侠太客气了,老朽可不敢惹你方女侠。” 方梅影笑道:“这是真话,我为人太尖刻了一点,想置我于死地的人太多,幸好仗着这点玩艺儿才能活到今天没被人宰掉,但我自己也很小心,惹不起的人我绝不惹。” 罗世藩笑了一声道:“女侠机智无双,还会怕谁呢?” 方梅影道:“能使我害怕的人不多,但也不少,不过像孙华轩这种家伙,我还没放在心上。” 罗世藩道:“华轩兄昔年号称勇士,居然被方女侠吓得自杀,倒真是令人想不到的事。”” 方海影一笑道:“他想不到,孙老儿不是个怕死的人,怎会对中毒怕到这个程度,我原意是吓他一下,给他一点惩诫而已,却吓掉他一条老命,我真是感到很不安。” 罗世藩张口欲言,但不知为了什么,居然没有说出来,顿了一顿道:“这是件很遗憾的事,今日之会敝宫绝没有伤人之意,孙兄之死是他自杀,与女侠无关,请回座吧,下一场是那位赐教?” 洪擎天起立道:“是我,我的对手是阁下吧?” 罗世藩道:“不错,久仰掌门人的打狗杖法与降龙十人掌威力无情,罗某有幸承教,尚祈手下留情。” 洪擎天道:“不敢当,洪某认输。” 此言一出,众人俱皆愕然,洪擎天道:“洪某如论技业,与罗老英雄相去极远,故而认输算了。” 罗世藩道:“掌门人太客气了,丐帮满门绝学誉满江湖,从来没有落过败绩。” 洪擎天道:“凭仗打狗杖法与降龙十八掌,或可与老英雄天绝刀一搏,但洪某并无把握,老英雄输得起,洪某可输不起。” 罗世藩道:“这话罗某不懂!” 洪擎天道:“丐帮之所以屹立至今,完全是靠那两门功夫,洪某今日出手如果不胜,这两门武学就不足以为丐帮的凭仗了所以本帮规定极严,除非为了门户存亡的大事,绝对不准轻易炫耀这两门功夫,今日之会,安危只及于洪某一身,洪某怎敢以门户盛誉付之一搏呢?” 罗世藩道:“掌门人要弄清楚,你认输就得留下的!” 洪擎天道:“洪某有提出一个要求的权利,这个权利可以保证洪某全身而退,不知洪某是否能接例要求!”。 罗世藩怔了一怔才道:“那当然可以,但掌门人以一门之长,会提出这个请求吗?” 洪擎天肃容道:“正因为洪某是一门之长,二肩所负,没有个人的荣辱,只有门户的安危,今日既有绝对安全的方法可以离此,洪某又何必轻身涉险呢?” 罗世藩道:“掌门人既然如此慎重,又何必要来呢?” 洪擎天道:“洪某不能不来,因为敝帮前司空帮主突然失踪,龙行天长老与小徒罗小虎失陷贵官,洪某身为帮主,当然要查个水落石出,现在问题都解决了,洪某就无须再为这些事而起个人之意气了!” 罗世藩默然片刻,才一拱手道:“掌门人心胸气度果非常人所能及,罗某十分佩服!” 施礼回座,天圣君也感到颇为意外,顿了一顿才冷笑道:“洪帮主虽然身在尘世,但涵养修为,却比出世的高僧还深,少林武当两派的长老辈中人,都不如帮主能忍!” 洪擎天听得一怔问道:“听帝君之言,莫非少林武当两派都有人被留在贵宫吗?” 天圣君哈哈一笑道:“本宫不日即将公开于江湖立门创派,自然对武林先进要打个招呼,不会厚此薄彼的,各大门派,都有一二位够身分的长老被请到故宫作客!” 洪擎天道:“他们在贵官耽了多久?” 天圣君笑道:“帮主问话真够技巧,为什么不直接问明他们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在敝宫做些什么?” 洪擎天笑笑道:“洪某这样问了,帝君会回答吗?” 天圣君道:“从各位入宫之后至少已有三个人可以无恙离去,魔宫对外也无须再保密了,因此这个问题,我可以毫无保留地回答,他们来到这里,最少也有半年了:在这半年里,他们对本宫的情形,大致有个了解,过几天就准备送他们回去,当本宫正式开山之日,经过他们的吹嘘,各大门派,必然会前来棒场的!” 言下之意,似乎那些人已经被折服了,这使得方梅影等人心中为之一沉,因为他们知道魔宫势力之雄厚,光凭现在这几个人是万难与之抗衡的,今日是多作个试探的接触而已,必须要联合武林几个具有实力的门派,群力合作,才能阻遏魔官的势力向江湖上发展。 现在天圣君的意思,他似乎早就防到这一手了,而且也有了足够的把握,控制使各大门派不敢妄动! 江梦秋连声问道:“方大姊,这可能吗?” 方梅影也低声道:“我也不知道,要看你爷爷联络如何了?” 他们谈话的声音极低,但天圣君似乎已猜到他们谈的是什么了,哈哈大笑道:“其实各大门派,对本宫之存在恐怕早有所闻,仁翁江河远早在几年前,就与武林中一些知名之士及各大门派的掌门人接触频繁了,一则刺探本宫虚实,再则是联络各地武林有志之士,以图阻遏本官之发展,但我一点都不在乎,就算他们一起联合起来,也不见得会比本宫强到哪里,何况各大门派行事还有顾忌,他们要考虑到门户的安危存亡,不敢作孤注一掷之拼的!方女侠,你是可以安然离开的人,不妨出去找找江河远问问,他能联络到的人究竟有多少?” 方梅影笑了一笑道:“我才不管这些事呢,我上这儿来,完全是为了个人的兴趣!” 天圣君道:“这么方女侠是不会与本宫作对了?” 方梅影道:“方家世代江湖,从来不干涉江湖中事,也没有想到要跟谁对,我行道江湖,只抱定一个宗旨,仗义除奸,除恶扬善,只要帝君所为,无害于天道之心,我一定衷心拥戴,广为吹嘘!” 天圣君道:“那么目前方女侠对本宫作何看法呢?” 方梅影笑道:“没有任何看法,贵宫所邀聘的人固然有作恶之徒,也有不少是素行方正的侠义之士,说不上好与坏,而且我的意见也作不了准,因为我们七到九狐,所行所为,也未必合乎世道人心,在一般江湖口碑中,我本身就不是一个好人,哪有资格去批评别人呢!” 天圣君大笑道:“说得好,那么女侠所说的仗义除奸,除恶扬善,又是根据什么标准呢?” 方梅影道:“根据我自己的标准,七剑九狐当年跟冲霄鹤订约黄山,都是因为杀戮过甚,我们每个人都是满手血腥,只不过各人杀人的标准略异!” 天圣君道:“方女侠杀人以什么为标准呢?” 方梅影笑道:“一种是该杀的人,另一种是虽不该杀而又非死不可的人。” 天圣君哦了一声道:“后一种是什么人?” 方海影笑道:“就是那些罪不致死而自己找死的人,就像刚才的孙老儿,他的行止卑鄙,似还没到可杀的程度,可是他一心想杀我,为了自卫,我只有杀他了!” 天圣君道:“这么说,你是存心杀死他的?” 方梅影道:“不错!我是有除他之心,因为我知道这个人虽无大恶,气量却非常狭小,一点小仇都记在心理,我那样骂他,他是绝对放不过我的,只是我没想到轻轻地吓他一下,就把他给吓死了!” 天圣君对孙华轩之死,一直耿耿于怀,所以话里始终不放松,老是想找个借口再留难一番,但方梅影很聪明,说话也很小心,始终不让对方扣住,天圣君沉吟片刻,才无可奈何地道:“继续下一场吧!” 秋海棠道:“该我了,我的要求已经提过了,现在看看我是否有运气把自己送下山去!” 段天化离座起立道:“秋女侠,在这儿讲究的是真功夫,可不能靠运气的!” 秋海棠一笑道:“是段大门主赐教吗?” 段天化脸上一红道:“八煞门只是本宫一个分支机构,伏牛山已被各位搅散了,段某也不是什么门主了!” 秋海棠笑道:“阁下客气了,八煞门已经树旗立号,虽然旗子没挂几天,但江湖上都知道阁下是八煞门之首,大门主肯屈驾赐教,奴家感到太荣幸了!” 段天化惟一的长处就是城府深沉,喜怒不形于色,笑道:“秋女侠言重了,八煞如果重临江湖,段某的门主还可以沐猴而冠,再粉墨登场一番,但地位也不过如同少林武当等门派的掌门人一般,并无足可骄人之处!” 他的口气很平淡,却也狂到极点,少林武当在武林中地位卓越,与丐帮鼎足而三,为江湖主流,段天化这样一说,隐隐表示他的地位、并不逊于座上的洪擎天。 但照大家对魔宫的了解而言他这种说法也不过份,魔宫的实力之强,足可凌驾武林任何一大门派之上,一旦乾坤门派公开立门江湖,所谓少林武当,最多也不过是一个支属派系而已,再以与魔宫的关系而言,一个掌门,不会比八煞门主的地位重要。 他轻描淡写几句话,把秋海棠那番讥讽的言词,变为实际的推崇了,秋海棠倒是无话可说,如果要说今天凭这几个人要横扫魔宫谁都知道是不可能的事。 推而远之,说?浇矗缒芰衔淞种懈鞔竺排傻氖盗Γ芊裼肽Ч豢梗彩呛苣讯涎缘氖隆?br />  因此秋海棠不再作口舌之争,只淡然问道:“阁下准备如何赐教?是兵刃还是徒手?” 段天化道:“秋女侠远来是客,自然主随客便,何况女侠并无任何限制,段某却因规律的约束,不管女侠以何种方式赐教,都不能伤害女侠性命,段某只好徒手接待了,方女侠已经说过,七剑九狐都是江湖上以杀闻名的凶神,段某兵刃在手,就难以控制了!” 秋海棠想想道:“阁下成名多年,功力深厚,远非奴家所能及,拳掌功夫,奴家万难是敌手,奴家是要用兵刀的!” 段天化笑笑道:“可以!不过话要说明,今日之会,不是切磋技艺,段某要留下女侠,女侠为了保全身而退,点到为止那些话是用不上的,总要使对方到无力再战为止,秋女侠如果能砍段某的头颅,段某也只好认了,所以动手时,女侠千万别容情,就是兵刃招呼到段某上,段某不躺下来还是不能作数,女侠要留心一点!” 秋海棠一笑道:“奴家记得了,阁下也请注意,奴家虽然以兵刃求教,兵刃脱手后,只要奴家有再战之能,奴家还是要支持到底的,阁下别说我到时耍赖。” 段天化一笑道:“那是自然!” 秋海棠道:“奴家也再声明一声,所谓兵刃,不单是指奴家手中那口单刀,凡是制敌之器,都是兵刃之属。” 段天化笑道:“段某知道,贵帮净衣门以暗器手法独步江湖,而且十之八九淬含剧毒,女侠请不要客气,尽管出手招呼好了,制敌不择手段正是本宫宗旨之一。” 他干脆把话说明了,倒是使秋海棠为之一怔,暗自失悔自己多嘴,刘紫燕在山下庄院中,以淬毒暗器巧制了陆瘦翁,换得司空湛的自由,自己也打算来这一手的,那知段天化打蛇随棍上,也列出了类似的条件,他虽说以徒手迎敌,但回头突发暗器,也不能说对方不对了。 因此秋海棠沉思片刻,淡然一笑道:“奴家出招了!” 语毕刀出,迎面劈去,段天化挥掌推去,掌风劲厉,在半空中就把她的刀势震偏了,谁知秋海棠那一刀根本就是虚式,劲力放在后半手,刀锋上挑,身子滚了进去,圈内单刀,横扫段天化双足。 变式之快,使人难以预料,段天化只好抽身避开,但秋海棠竟是看准了他这个弱点,知道他掌力的雄厚,上半路是绝对无法讨好的,身子在地上蛇行狸翻,刀锋霍霍,离地尺许,专门取对方的腿弯。 段天化空有一身内劲,却无法弯下腰来发掌,只有连跳带跃,被逼得连连间躲,一连十几招都未能攻出一手。 地灵夫人黎素贞看得一皱眉头道:“这太泄气了!” 天圣君笑道:“夫人,对搏以制敌为先,不出手未必就是下风,胜负取定最后一击!” 地灵夫人一哼道:“我知道,但本官将以武力雄视天下,自然要拿出点真功夫来使人心服,不能老是诡计制人,段天化论年岁大上人家两三倍,论名气身列九狐,要赢也该赢得干净利落,不要让人讲闲话。” 天圣君道:“天化!你听见了,夫人要你争口气!” 段天他刚好跳开一刀横劈,闻言道:“属下遵谕,三招之内,属下就把这女子制服下来!” 秋海棠在地上滚到段天化背后,又是一刀砍脑,段天化因为分神说话的缘故,行动略迟,闪避不及,眼看这一刀离腿尺许,极难闪避,他忽地单腿拄地,身子打旋过来,其势若疾风卷叶,一腿凌空连环踢出。 这一踢不但快,而且准,恰恰踢中了秋海棠握刀的手,单刀脱手飞出,段天化微笑 声,伸手疾点出去。 指风袭向秋海棠的腰间,她的身子一颤,随即挺身不动了,段天化哈哈一笑道:“得罪了。” 正待弯腰把她抓起来,忽而背后冷气迫体,还没等他意会到是怎么回事,腰上已挨了一记重的! 是那口刀,那口被震出去的刀,别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那口刀飞出丈许,忽然掉回头来,如有人暗中托住一般,直迫段天化的腰际,着实的刺了上去。 幸好段天化的护身气功练得到家,那一刀又刺在腰间软弱的部位,内气自动抵住,没有受到伤害,但那一重击却将他的身子撞得踉跄跌出,手上一抓也落了空。 秋海棠从地上翻身跃起笑道:“段老先生,你没想到我的刀后带着练子吧,我们女子天生劲力不如男子,兵刃最容易脱手,为了弥补这个缺点,我只好在刃上加条暗练,学就了凌空回刀斩手,你得意太早了一点!” 那条细长的练子是缩在她衣腿的,色呈青灰,不知是什么柔物所制,似乎弹性很强,此刻又慢慢缩了回去。 段天化脸色很难看,冷笑道:“秋女侠好心计,好手法,好兵器,不过你先中段某一指……”秋海棠笑道:“这倒不错,阁下的凌云指功十分有力,我虽然滑开了穴道,还是痛得厉害,不过阁下腰上挨的一下也不算轻,我们两下相抵,大家都差不多,这场比划还不能算完,因为我还有再战之能呀!” 段天化沉声道:“很好,段某再次领教高招。” 正待欺身上前,方梅影突然道:“等一下,我有句话要跟秋家妹子说!” 段天化道:“方女侠,这与你有什么关系?” 方梅影冷冷地道:“不但与我有关系,而且与每个人都有关系,你刚才所用的指劲是什么功夫?” 段天化变色道:“这是我的事,有告诉你的必要吗?” 方梅影沉声道:“玄阴搜魂指为武林之大忌,谁要是练成了这种恶毒的指劲,谁就是武林的公敌。” 众人俱都一震,连天圣君都站了起来,厉声道:“段天化,你练成那玄阴搜魂指?” 段天化连忙道:“帝君,属下怎么敢呢?” 方梅影冷笑道:“敢不敢你自己心里明白,练过这种指功的人施为时手指会发红的,要半个时辰才会退就你最好把手指伸出来,给大家看一下。” 段天化道:“凭什么?” 方梅影肃容朝天圣君道:“帝君,玄阴搜魂指能伤人无形,却必须牺牲九十九个少女的性命,而且练法之惨毒,令人发指,神鬼不容,贵宫中居然有人练这种功夫,你必须作个交代,否则即使你威镇武林,技盖天下,也将引起天下人之共愤。” 天圣君沉声道:“段天化,把手伸出来。” 段天化脸色煞白,迟迟不敢伸手,天圣君扭身而出,直逼他的面前,段天化居然一指朝他点过去。 天圣君冷哼一声;握住他的手腕抖了一抖,段天化的身子顿时软了下去,七孔中鲜血喷射,天圣君将手一松,段天化倒在地上,软成一团,连脑袋都扁了下去。 原来天圣君在一抖之间,内功贯透,把他全身的骨骼抖成碎粉,可见这一代魔君,功力之深厚已至骇人的程度。 东西两座的人都骇然色变。 天圣君沉声道:“陆总管,把死尸抬出去埋了,我处置他的手法虽然严厉了一点,但对他来说,还算是轻了。” 陆瘦翁道:“帝君圣明,属下当引咎自请处分,以惩罚属下监督不周,宫中有此恶徒而失察。” 天圣君道:“这怪不得你,一定是他在伏牛山的那段时间偷偷练成的,孙华轩的确死有余辜,居然纵容他如此。” 方梅影道:“这怪不得孙老儿,段天化何等狡猾,孙老怎么斗得,过他,何况伏牛山又是他的家……”天圣君目光从面纱中透出,炯炯逼视秦明等人,黑妖狐花六娘连忙说道:“帝君,属下等的确是不知道……”天圣君冷哼声道:“我会查的,段天化练成这种功夫,可能还想对付我呢,他可打错了主意。” 方梅影道:“帝君神功盖世无双,刚才身受段天化一指,居然毫无感觉,的确令人叹服!” 天圣君哈哈大笑道:“玄阴搜魂指功虽毒,又岂能奈何得了我,武功到了某一个极限就百邪不侵了。” 方梅影道:“帝君乃盖世奇才,可是秋家妹子却无法与帝君相提并论的,她在贵宫中受了暗算……”天圣君笑道:“方女侠!你不必用话扣我,段夫化既是本宫的人,我自然负责!” 方梅影笑道:“我倒不是扣住帝君,事实上除了帝君之外,恐怕别人解不了这种毒的。” 天圣君走到秋海棠面前道:“秋女侠,你有何感觉?” 就这一刹那的工夫,秋海棠已脸色惨白,嘴唇变紫,牙齿咯咯直响,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天圣君道:“对不起,冒犯女侠了!” 伸手扯破了她的中衣,露出刚才受指的部位,但见雪白的肌肤上,印着铜钱大的一块青瘢。 天圣君把她点倒在地,默默地运气片刻,然后盘腿坐下,伸掌贴上那块青瘢,过了一会儿,他的头上开始冒气,蒸蒸而上,就像是一口蒸笼,约莫过了一盅茶功夫,天圣君的面纱整个为汗水湿透了,才吁了一口气起立道:“大概可以了,让她静息两天,就会复原了!” 语毕又道:“未完的几场,可以照旧继续,我对卢先生那一场,在我去更衣后,再来候教!” 卢沧客忙道:“帝君,卢某看得出,你为吸出寒毒,所损耗的功力,至少要将息三天才能补足,卢某绝不占这个便宜,三天之后再来侯教好了!” 方梅影却道:“卢先生说错了,天圣君先受了段天化指,虽然玄功盖世,不以为意,但多少是有影响的,接着又为秋家妹子祛除阴毒,所受的损耗,在半个月内能够修养补充恢复,就很不错了!” 天圣君目注方梅影道:“方女侠说得对极了,在半个月内,侯某的功力减至四五成,你们若想要除去我,这倒是个机会,你们可不要错过!” 方梅彤道:“我们如果有这个意思,我就不会说出来了,帝君,你的作为暂且不谈,但你刚才处置段天化与替秋家妹子祛毒疗伤的两件事,却的确值得敬佩……”天圣君冷冷地道:“那该是我做的!” 方梅影道:“杀死段天化已经够了,救人的事,你可以不做,但你既然做了,我们也不能乘人之危,半个月后,我们再来拜会吧!” 天圣君道:“也好,各位如果等不及,半个月后再来,如果能多等几天,一个月后,本宫将以乾坤教的面目临世,公开设门立户,欢迎各位前来观礼,同时把未竟之会再作解决,各位意下如何?” 方梅影道:“一个月,来得及吗?” 天圣君大笑道:“一个月的时间要想通知天下武林各大门户,当然是来不及的,日期早定了,通知也早发出去了,路远的人恐怕已经上路了!” 陆瘦翁道:“帝君,属下怎么不知道?” 天圣君道:“谁都不知道,这是我一个人决定的。” 陆瘦翁道:“至少也要准备一下。” 天圣君道:“没什么可准备的,我一共只发出四十张请帖,我们只要接待四十个人,以本宫的规模,随时都有款待四十个人的准备吧” 陆瘦翁道:“那当然,别说四十个人,再加上一倍也可以嗟叱立办,只是仅邀四十个人前来观礼似乎太少了吧?” 天圣君哈哈一笑道:“总管,乾坤教开派可不是民间娶媳妇,人来得越多越好,我敢说一句,江湖上现存的门户宗派,不管发生多大的事,能够把名单上的人请到一半,就算是天大的面子了!” 陆瘦翁默默不语,方梅影道:“这四十个人一定是武林中赫赫知名之士了,但不知我认识几个?” 天圣君笑了一声道:“女侠有令祖的万象宝录,或许能认识其中一半。因为世间浪得虚名之辈太多,赫赫知名之徒,未必就是具有真才实学的高人。” 方梅影道:“这句话我倒相信,先祖之宝录未必就能遍收天下英杰,我接手后五六年间,就作了多次修正,例如刚死的孙老儿,虽然名列三公,但先祖就把他名列四十之外,轮到我干脆将他除名了。” 天圣君道:“方女侠能否将令祖的万象宝录借给我对照一下,看看我列的名单,有多少遗漏的。” 方梅影道:“对照原无不可,但我无法如命,因为有些人息隐武林已久,帝君可能也找不到他们了,我不想让他们被帝君看中了,给他们增加麻烦。” 天圣君道:“那就算了,其实我也不过是好奇而已,我相信其中百分之六七十,都已经为本宫所邀请来了。” 方梅影道:“这倒未必,如雄娘子林次花之流的下五门贼徒,居然也被帝君奉若上宾,我倒替贵官一些人感到不值,因为贵宫有些人确值得敬仰的武林前辈。” 天圣君哈哈一笑道:“方女侠,你这挑拨的手法在伏牛山或者一有用,来到本宫就行不通了。本宫中蒙面使并不是个个都像孙华轩那样见不得人的,蒙面的原因很多,林次花是为了不让人知道他本相而蒙面,而今天在女侠揭穿他的本相之前,本宫中只有几个人知道他真正的身分,但他所表现的功力,的确够得上使者的身分。”” 方梅影道:“他的功力能与天绝刀罗前辈相提并论吗?” 天圣君道:“不能,罗兄是蒙面使中的顶尖高手,所以站立的次序居于首位,但林次花的排序在孙华轩之上,武功也高于这位昔日三公的勇士之上。” 罗世藩道:“不错,这点罗某可以证实,本宫十二名蒙面使,都是由罗某审定班序的,林次花名列第五,而孙华轩仅勉强挨上个边儿而已十方梅影一怔道:“可是孙老儿在宫中很活跃呀。” 天圣君笑道:“那是本宫用人的策略,越是庸才,越让他自居于要位,使他干得起劲一点,千里驹平时在厩中养尊处优,在必要时才用来当奋然一奔,驾马却终日操劳不息。” 方梅影笑道:“那么陆庄主在贵宫任劳任怨……”陆瘦翁笑道:“陆某自认为下驷之材,是帝君特加器重,方女侠不必为陆某不平,这个主意就是陆某想出来的。” 方梅影怔了一怔,天圣君笑道:“方女侠,一言毁邦,楚歌吹散百万兵,在本宫却用不上的,我说出来,不管有心无心,都不会对本宫的人有所影响,因为我待人唯诚,平时如何对待大家,大家都很清楚,完全是一片真心。” 方梅影觉得计拙了,看来侯浪萍这家伙比想像中厉害得多,他用人之明,处世之精,似乎并不像陆瘦翁所透露的那么糟,因此要击溃魔宫,也没有先前那么乐观了,眼珠转了二转道:“别的我都相信,就是那林次花。” 天圣君道:“林次花如果不是太迷信他那张脸与迷魂心功,这位刘姑娘绝对不是他的敌手,其实他的落败,早在我之意料之中,对于丐帮的底细资料,我知道的不会比洪帮主少,说不定还更详细一点。” 洪擎天淡然道:“这点洪某不否认,本帮分污衣净衣两门,虽然掌门一职由两门互相轮流担任,隔阂很难消除,但这情形在洪某卸任后,就会改进得多了。” 天圣君大笑道:“不错,丐帮自创立以来,你洪帮主是最有才干的一位,今天一会,益信此言不虚,所以我发出的四十封请帖中,你洪帮主就有一份。” 洪擎天道:“多谢器重,洪某不过是沾了职务的光。” 天圣君道:“不然,掌门之尊只是在门户中受重视,对本宫而言,却未必看得起,说句不客气的话,四十封请帖中,虽然有四位掌们人,少林武当两派的掌门却未在邀请之列,在下是重人不重势的。” 方梅影道:“贵教开光盛典,漏了那两家,不是美中不足吗? 少林武当,毕竟是武林宗派之冠。” 天圣君哈哈大笑道:“当然少不了这两派,但并不一定就要邀请他们的掌门人才算够光采。” 方梅影道:“难道那两派中还有比掌门人身份更高的长老吗? 据我所知,只有少林天峰上人一个了。” 天圣君笑道:“也不是那个老秃子,方女侠如果想知道究竟是谁,本教开光之日,必有解答,看来你囊中的那本万象定录,也应该彻底的改头换面一番了。” 方梅影忽然目中一亮道:“帝君,我再跟你打个赌,今天我提出四十个人,交由地灵夫人密封,到贵教开光之日,当众拆封,如果人名相同的就不算,剩下来的人,我们当众求个公评,看看究竟是谁的资料正确。” 天圣君道:“这标准可难确定了,本教所请的那些人,有几位在江湖上从未露过面。” 方梅影道:“他们一定会来吗?” 天圣君笑道:“这个倒不必担心,敝人发出的请帖,没有人会缺席,如果活的不能来,本教会把尸体抬来。” 方梅影道:“好,帝君请多准备几个座位,我也把那些可能遗漏的前辈高人设法请到,一较高低。” 天圣君道:“女侠有这个把握吗?” 方梅影道:“绝对有,我方梅影从不作虚伪的承诺。” 天圣君似乎极感兴趣地道:“好极了,我们就赌一赌,但这输赢的赌注又如何算呢?” 方梅影道:“胜者有权提一个条件,不加任何限制。” 天圣君道:“那似乎太茫无边际了,如果方女侠胜了,叫我解散乾坤教,那是办不到的事。” 方梅影道:“我当然不会提这种办不到的条件,否则提出来,帝君也可以来个不认帐。” 天圣君道:“可是当着天下群豪,要我赖帐,我实在不好意思,因此我们事先必须规定好赌注。” 方梅影道:“真要不合理的条件,我也会照赖不误,如果帝君赢了,到那天要我砍下脑袋,我就输不起。”” 天圣君道:“不错,敝人怕方女侠就是提出类似的条件,因为方女侠的厉害,已经有很多人领教过了,女侠从不打没把握的赌,敝人必须小心一点。” 方梅影笑道:“如此说来,帝君已经认输了。” 天圣君道:“没有人会在未曾揭晓前就认输的,敝人虽然不认输,却必须作输的准备,事先把赌注的范围规定好,如果是可以接受的,敝人才会答应下来。” 方梅影道:“如果条件太苛帝君就不打算睹了?” 天圣君道:“不错,敝人为筹组本教,不知经过多少年的努力,更不想把这些努力在一口盛气之下输掉。” 方梅影笑笑道:“帝君果真是精明,一点亏都不肯吃。那我就把赌注的内容预先说出来好了,如果我胜了,我只要求帝君回答一个问题,这总行了吧?” 天圣君似乎颇感意外地道:“这么简单?” 方梅影道:“帝君不要以为简单,到时侯这个问题也许是你最不愿说出来的秘密。” 大圣君道:“没有的事。敝人既然决心公开问世,就不在乎任何秘密外泄,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方梅影道:“说定了,我可不像帝君这么小气,我如输了,任何条件随意帝君提出。” 天圣君道:“女侠不是太吃亏了吗?” 方梅影微微一笑道:“不会吃亏的,因为我从不打没有把握的赌,所以我开出的赌注总是很大方的。” 天圣君道:“好,就这么决定吧,会期就在四十天后,五月初五之日,到时候奉请各位前来度端阳佳节,今天不再奉留各位了,因为我还要查证一下,段天化的玄阴搜魂指是何时练成的,是否有别的人跟他一起练,这件事很麻烦,陆总管,送各位下去吧。” 方梅影道:“最后我还有上个问题,帝君那四十张请帖中,除了洪帮主外,我们中还有谁够资格被邀请的、’。 大圣君道:“本来只有两份,洪帮主一份,卢先生一份,但各位既是闯关登山,每人都有资格了,我现在口邀一声,到时必然为各位设座,不另行请了。” 方梅影笑了一笑道:“幸亏我们来了这一趟,否则如此盛典,我们被摒诸门外,就太遗憾了。” 天圣君道:“遗憾的是本教,方女侠如此才华,如失之交臂,本教将是莫大的损失。” 方梅影笑道:“不错,像我这个捣蛋鬼,如果不在哪一天罗在网中,捣起蛋来,可真是后患无穷。” 天圣君大笑道:“不错,以前敝人对方女侠的估计太低了,以至八煞门中,未曾将女侠罗列在内。” 方梅影忽而一笑道:“帝君现在发现也不算迟呀。如果帝君能找一个适当的名位安插我,我倒是很愿效劳的。” 天圣君似乎怔了一怔,随即明白了她的话,哈哈大笑道:“敝人不敢,如果把方女侠留在敝宫,恐怕等不到开光之日,敝宫就将成为一片焦土了。” 方梅影笑了一笑道:“帝君太看重我了。” 天圣君道:“这倒不是看重女侠,女侠确有这个本事,只怪我以前将女侠看得太轻了,陆总管,你送各位下去吧。别忘了向方女侠要过那份密封的名单。” 说完他一转身,起立到后面去了。 地灵夫人黎素贞却盈盈起立,走到方梅影的身前,握着她的手道:“方女侠,巾帼队中,出了你这么一位红粉女杰,小妹深以为荣。” 方梅影笑道:“梅影对夫人也有同感。” 地灵夫人道:“女侠如若不弃,不妨到小妹蜗居,屈驾盘桓一两日,也好让小妹多亲近一下。” 方梅影道:“我也很想留下向夫人请益一番,只是目前尚非其时,我若留了下来,尊夫会感到很不安的。” 地灵夫人道:“天圣地灵虽居一地,却是分开的,女侠留下,小妹敢保证绝对没人敢动你一根寒毛。” 方梅影笑笑道:“这一点我决绝不怀疑,只是我的确没有空,我跟尊夫打了赌,要去找人呢。” 地灵夫人脸现疑色道:“女侠真的还能找得到人?” 方梅影道:“当然找得到,尊夫能找到十个不为人知的绝世高手,我就能找到更多的。” 地灵夫人顿一顿道:“好吧,那小妹就不坚留了,不过女侠可以放心,那封名单我一定妥为保存,在揭晓之前,绝不让任何人过目,女侠信得过小妹吧?” 方梅影笑道:“绝对信得过,否则我就不会要求夫人代为保管了。夫人如不弃,梅影愿意折节下交,就请夫人答应梅影一个要求,善加照顾崔大姊姑侄。” 地灵夫人道:“这个无须吩咐,为了诸葛先生,小妹也会那么做的,否则小妹就不会把她们接到敝宫去了。” 方梅影一笑道:“但真正感激夫人的还是梅影。” 地灵夫人一怔道:“这话怎么说呢?” 方梅影低声道:“崔大姊虽然姿容绝世,但与夫人相较,仍不可以道里计,诸葛先生只是故作姿态而已,胸有美玉,顽石何来颜色,夫人难道还看不出来?” 地灵夫人微微一怔道:“这是不可能的。” 方梅影笑道:“我不会错的,夫人如果不信,我们也不妨也打个赌,静待日后事实的证验。” 地灵夫人终于摇摇头:“方女侠打的赌太多了,小妹不敢接受,而且也不希望有这种事发生。” 方梅影道:“难道夫人对此毫无所动?” 地灵夫人一笑道:“方女侠,有些事你也看不准的。” 方梅影笑笑道:“我除了对自己的事看不准,对别人的事却从没有看错过,好在为日无多,我们很快就可以知道结果。告辞了,如若夫人肯赏脸,就送我们一程。” 地灵夫人道:“那当然可以,只是……”方梅影道:“那份名单我不希望经由第三人手。” 陆瘦翁脸色微变道:“方女侠莫非信不过陆某。” 方梅影笑道:“我若信不过庄主,就不会当着庄主的面向夫人提出那个请求了,我只是信不过其他的人!” 陆瘦翁道:“其他的人?女侠的意思是说别人会从我手中要过那份名单去,那是不可能的。” 方梅影道:“庄主太相信自己了。” 陆瘦翁道:“除了帝君之外,没有人能对陆某提出不合理的要求,而帝君是不会那么做的。” 方梅影一笑道:“假如天圣君那么要求呢?” 陆瘦翁道:“乱命有所不从,陆某不惜一死也会拒绝的,女侠应该相信陆某能做到这一点。” 方梅影道:“我相信,但庄主死了之后,我这封请帖,就无法保密了,这对我可是大大的不利。” 陆瘦翁道:“帝君会强看那封名单而杀我吗?” 方梅影笑道:“也许不会,但也许可能,总之我不想给庄主增加麻烦,那封名单我可以在任何地方写的,天圣君却一定要我到下面庄里去写,再由庄主带上来,我就无法不往坏处想,庄主也应该体谅我的多心。” 陆瘦翁不禁呆了。 地灵夫人道:“我送方女侠下去,顺便取回名单吧,陆总管,你不要太相信自己了,乾坤教开光重典大事,你身为总管,居然事先毫无预闻,可见有些事情,你还是被摒诸门外,没有进人圈子里面。” 陆瘦翁不禁一怔。 地灵夫人微笑道:“陆总管,我说这话总不会是挑拨离间,只是告诉你一下,多注意自己的言谈行事,你并不是魔宫中的第二把交椅。” 陆瘦翁神色微现痛苦之状,但仍很恭敬地道:“属下不敢有此想法,夫人的地位高在属下之上。” 地灵夫人笑道:“你若以为我该坐第二位,那就大错特错了,不但我轮不到,连天圣也轮不到。” 不但陆瘦翁脸泛惊色,其余的人也都为之一震,只有方梅影笑笑道:“果不出我所料,魔宫中还有幕后操纵者在控制着,天圣君也不过是傀儡而已。” 地灵夫人笑道:“天圣倒不是傀儡,只是他的权限也有限,只能在某些地方作主而已,这本来是个秘密,但我相信方女侠已经看出来,所以才敢说出来。” 卢沧客忍不住问道:“那么是谁能全权作主呢?” 地灵夫人笑道:“先生智勇过人,但比方女侠究竟还差了一点,她就不会问这个问题。” 卢沧客连忙问道:“方女侠已经知道了吗?” 方梅影道:“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不必问,黎夫人如果能告诉我们,就不会等我们开口了。” 卢沧客红着脸道:“不错,在下这一问实在太幼稚了一点,但方女侠是怎么知道的呢?” 方梅影笑道:“我们已经见过魔宫中一部份人,如以身手论,这些人的确够得上是当世绝顶之选。” 卢沧客点点头道:“不错,即使以被杀的段天化而言,他能练成玄阴搜魂指,就是可跻身于一流高手之列,天圣君的功力与卢某在伯仲之间,他虽然杀死了段天化,自己也受了伤,可见这儿确是卧虎藏龙。” 方梅影道:“从这一点证明,天圣君的武功,高出别人有限,但他却能使这么多的高手俯首听命,证明了必然还有比他更高的人在背后撑腰。” 卢沧客道:“就凭这一个理由似乎不充分。” 方梅影道:“不错!那些人对天圣君虽然俯首听命但态度上却又相当顽抗,从已死的孙华轩与段天化以及受伤的林次花着,到了某一个程度,居然敢抗命顶撞,可见他们的服从是有限度的,照这种情形,魔宫内部不可能如此平静,早就会有变故发生了,但事实上魔宫的内部极?龋刂埔布希虼吮厝挥辛硪还闪α吭诎抵形肿拧!?br />  卢沧客低头不语。 地灵夫人笑道:“方女侠见微知著,用不着我多说,天圣邀请的四十个人,敌友各半,加上魔宫现有的人力是稳可掌握大局的,但愿方女侠邀来的那些人会高明一点,否则大家只好忍一忍了。” 众人默然无语,开始向下面走去,来到山庄中,方梅影写好了一张名单,折好交给地灵夫人。 地灵夫人道:“方女侠不用个封套封起来!” 方梅影笑道:“不必了,我相信夫人能够保证它的内容不外泄,但实力不能及,泄漏了也没关系,这份名单上的人,找得到的,必然在天圣所列之内,找不到的,除了我之外,谁也找不到他们。” 地灵夫人收了起来,含有深意地看了大家一眼,大家才告辞离山而去。 一直等离山很远了,江梦秋才笑道:“方大姊,今天才真是锋芒毕露,出尽风头了。” 方梅影道:“江兄弟,我已经把压箱底的玩意儿全掏出来了,以后全看你的了。” 江梦秋一怔道:“小弟怎么能与大姊相较呢?” 方梅影咬咬牙道:“你这个小混球,你这个时候还跟我装傻,我问你,今天你连闯三关,当真是全靠运气吗?尤其是那一条逍遥路,暗含五行生克,你若不是洞悉变化,怎么能每一次都恰到好处地破坏了对方的埋伏。” 江梦秋怔了一怔,半天才道:“大姊,小弟是稍微懂得一点,可是不敢表现太切,以免让人看透了。” 方梅影笑道:“所以到了上面,你就一直装哑巴,假如不是我逞强出头,我仍能安然无损地下来吗?到时你是不是必须拿出全部所能,硬闯一番。” 江梦秋道:“是的,真到必要的时候,小弟自然只好硬拼了,那怕把大家都留在山上,小弟也必须脱身出来。” 方梅影道:“是啊,如果你也留下了,大家的指望全落空了,多少人的心血也将付诸东流了。” 江梦秋不禁又是一怔。, 方梅影道:“我可是说对了?” 江梦秋沉思有顷才点点头道:“是的,大姊说对了。” 方梅影哼声道:“你终于说出来了,其实你不说,又岂能瞒得过我,别忘记我爷爷的万象宝录,对天下各家的武功都记载很详细,你表现的功夫太杂,早已超出了你们江家武学的范围了。” 江梦秋道:“爷爷与几位前辈高人,早就感觉到武林中有一股暗流在滋长着,尤其是一些知名的魔鬼人物,一个个相继匿迹,爷爷就想到他们可能是被一个地方拉拢去了而图有所作为,他们就定下了一个应付之策。” 方梅影道:“这些家伙就找上了你,那倒轻松,把千斤重担都推在个年轻人身上,自己抽身不管了。” 江梦秋道:“他们不是不管,但也不能整天凑在一起,他们必须四处打听消息去,可是又怕落了单受人算计,于是每个人都把自己的武学心得录了下来,交给我爷爷保管,要他老人家觅一个传人。” 方梅影道:“江爷爷就选中了你。” 江梦秋苦笑道:“每个人都只留了几手绝活儿,根本不是收传人的意思,他们的目的无非在作成兄弟我而已,只是为了辈份,不便收我为门下,才想了这个法子。” 方梅影这才笑笑道:“他们是不好意思而已,收个徒弟那有那么简单的,何况你家学渊源,本身的底子已经打得很着实了。他们也不敢坐享其成,只是借你的身子,把一点心得保存下来,这倒不必去领他们的情。” 江梦秋脸色一黯道:“可是兄弟的责任太重了,那几位老人家一去多年没消息,不是身遭变故,就是物化了,我还得把他们的功夫一保存下来,将来真正替他们找个传人流传下去,因此后来的那几年,我简直是在拚命。” 方梅影哦了一声道:“他们都失踪了?” 江梦秋道:“本来是说好的,是每年一会的,六年前十友齐聚,第二年就少了一半,到了第三年,连一个都没有了,爷爷想尽办法,都找不到他们的踪迹。 方海影道:“是死了呢,还是被人拘禁了?” 江梦秋道:“被证实身故的有六个人,其余四个都无影无踪,不知道是否尚在人世。” 方海影道:“会不会在魔宫里呢?” 江梦秋道:“应该不可能,诸葛晦既然已打入魔宫多年,如果那些人在魔宫,我爷爷会知道的,可是直到我陪简爷爷参与黄山之会前几天,爷爷都没有透露这一点。” 方梅影沉思片刻才道:“这十个人都是些谁?” 江梦秋道:“我不知道,爷爷从没有告诉我那些人的名号,也没有说出他们的派别渊源。” 方梅影道:“那你将来怎么替他们把武功流传下去呢?” 江梦秋道:“如果我能压过这场劫难而保全性命,家父那儿还存有底案,否则就不必了。” 方海影道:“为什么呢,这难道还怕人知道吗?” 江梦秋道:“爷爷说这十位前辈都有身家后人,而且他们的后人都没有学武,他对也不愿子孙再去练武,所以不让我知道他们的名号,怕他们的子孙找了来要求练本家的武功。” 方梅影冷笑道:“他们倒够自私的,自己的子孙怕因武而强身,却要人家来为武林正义卖命。” 江梦秋道:“话不能这么说,他们都没有师承门户而又极为爱惜羽毛,唯恐子孙不肖,沾辱所学,情愿艺止一身,因为他们留下的只是一点一滴的武学精华,除非有绝佳资质,很难把他们的艺事发挥至尽善……”方梅影任了一怔道:“这是江爷爷说的吗?” 江梦秋道:“不!是家父说的,他们把手录的武功秘笈都交给家父,把话留告家父,爷爷并不知道。” 方梅影道:“我晓得他们是什么人了,除了竹林十怪之外,再也不会有这么奇怪的思想!” 江梦秋道:“竹林十怪?我倒没有听说过。” 方梅影道:“竹林十怪是我爷爷给他们取的名字,江湖上并没有传闻,而且很少有人知道他们会武,这十个人分为两批,应该是竹林七君与海天三友,前者七人是因为姓氏与晋代竹林七贤相同,而且习性相同,好酒佯狂,放浪不羁,因此为号,海天三友则是习性相近,后来再加进去的,这十人都在先祖的武林榜外,因为先祖对他们的武学深浅不清楚,无以排名,只有一笔附录!” 江梦秋道:“小弟连他们的姓氏都不得而知,不过颇有可能,因为家父把他们的武学装订成集,就叫武林集!” 方梅影道:“绝对错不了,因为我已经从你身上,看出了三样是属于他们的,那就是‘梯云纵’、‘梅枝七剑’与‘流云飞袖三式’对不对?” 江梦秋一怔道:“小弟不记得何时施展了,但小弟所学的零星武学中,确是有这三项!” 方梅影苦笑道:“那我跟侯浪萍打的赌可就要输惨了,因为我所列的名单中就是这十个怪物,如果他们的死亡与失踪俱是魔宫所为,到时非但我一个人都找不到,就算找到了,也不会比他们所列的人更高!” 江梦秋道:“那可怎么办?大姊!你赌输了,不管侯浪萍提出什么要求,对你都是不利的!” 方梅影道:“也没什么,大不了死而已,到时候我看情形不对,于脆就先抹了脖子,问题不就都解决了!” 江梦秋道:“万不可如此,大姊,对付魔宫中人,不能全靠武功,你的无比智慧,尤胜于武功!” 方梅影想想道:“那就全靠你了,我也不想费神去找人了,反正这十个人的武学精华齐集你一身,由你一个人代表我们争口气,如果得胜了,我还可以从侯浪萍口中,问出一个对我们绝有利的秘密!” “什么秘密?你这个赌注本来就定得太吃亏了!” 方梅影笑道:“我从不做吃亏的事,这个秘密对我们关系极大,我准备要他说出魔宫真正主事者是谁,凭仗的是哪些武学,因为我早已看出侯浪萍不是真正的主事人!” “这个秘密对我们有什么用呢?” “用处太大了,天下没有绝对无敌的武功,知其所长,就可以攻其所短,目前我们最大的困扰就是知敌不明,只要了解对方的虚实,总有破解之策!” 江梦秋道:“大姊真有这个把握吗?” 方梅影笑道:“这个倒不是我自吹,我本身的武功修为并不高,可是无论碰上多强的对手,都没有失败过,就是因为我对那些人了解很深,像我在刘紫燕对敌前,故意揭穿雄娘子林次花的真面目,逼他以迷魂心功应战,刘紫燕才能制胜,否则如以真正的功力而言,刘紫燕绝无胜理,还有我逼得孙老他自杀,也是看准了他的弱点,因为他那副面目,就是毁于毒药,所以他中了毒,吓得连命都不要了,这些都不是靠武功而能做到的。” 江梦秋道:“为了大姊,为了整个武林安危,小弟不惜一拚,就怕小弟能力有限,不足以成事。” 方梅影笑道:“足够了,你知道竹林十怪为什么要把毕生武学心齐集于你一身?因为这十个人各擅一长,有时是互相冲突的,你一身而兼之,取长补短,只要运用得宜,天下再无人能是你的对手,到时我们合作着办,面临一个对手时,你注意我的暗号好了。” 江梦秋道:“什么暗号?大姊最好先加指示,恐怕小弟愚昧,一时未能会意,岂不是弄巧成拙。” 方梅影笑笑道:“没什么玄妙的,我的暗号只是指明对方的弱点,到时你自会明白的。” 江梦秋想想又道:“大姊,小弟还有一点不明白,段天化所施展的玄阴搜魂指,究竟是什么功夫,为什么会令人那样反感,甚至侯浪萍也容不得他?” 方梅影道:“这是一种极为歹毒的武功,练这种功夫时,必须要九十九个少女,在初次月红来潮前吞服下春药,然后用手指深人那女子的玄阴牝穴,以本身真气,尽吸阴毒所蕴的初红,溶入丹田之内。” “那又如何呢?” “这种玄阴毒气乃人体至毒所蕴,能伤人于无形,女子为什么到发育时会有月信呢,就是要把体内的先天的阴毒泄出体外,所以这种武功最为惨无人道不仅为正道所不容,即使是邪魔外道,亦列为禁忌,以前只有阴魔哈元度练成此功,称雄一时,可是这武功太歹毒了,为武林所不容,当世十大天魔为求自清,公开逼着哈元度断去十指,才算平息了众怒,不知段天化由何学得。” “那十大天魔又是些什么人呢?” “是四十年前横行武林的十大邪人,为阴阳水火木土怪疯痴酒十魔,组成魔教,等到你爷爷仁翁出世,才组合一批武林卫道之士,逼迫他们解散了那个邪恶组织,而且有几个人已改邪归正,像七剑九狐中的醉狐就是酒魔的传人,落拓剑客辛不第就是怪魔的弟子。” 江梦秋道:“魔宫的主持人会不会就是那批人又在暗中蠢动,以图东山复起呢?” “可能性不大,因为那十大天魔的功力不会比现时的侯浪萍高,魔官中也许会有几个老魔同在,不会是魔宫的主持人,他们没这么大的神通。” “事隔四十年,也许他们又有深进了。” 方梅影道:“魔道中人但有速成,不会深进的。” 江梦秋不以为然道:“这倒不见得,任何一种武学都会有深进的,只要人肯下苦功。” 方梅影笑道:“话固不错,但魔道中人之所以为魔,就是因为他们心术不正,老是想不劳而获,尤偏爱捷径于登峰造极,如果他们肯下苦功,就不成其为魔了,所以古人才有邪不胜正之说,并不是因为魔道武学必不比正道,而是因为他们不从正道着力,寓精于勤,底子就不稳,武学是发挥人体之能,必须循序而进的,譬如建塔,一定要基础立得稳,才能建得高,立基是很费功夫的事,你没见过底小而顶粗的宝塔吧?” 江梦秋这才不说话了,拾头一看,别的人都已走出老远,在等着他们,连忙道:“我们落后了。” 快步追上大家。 ------------------------------------ 天马 扫描,怜莲 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二十九章 卢沧客笑道:“二位谈完了吗?” 江梦秋道:“我只是跟方大姊谈些闲话。” 卢沧客道:“不然,我看二位的表情都很认真,想必是谈论端阳赴会之事,所以不敢打扰,催促大家先走一步,以免听见了二位的计划。” 江梦秋道:“先生见外了,那是大家的事,各位都可以与闻的,何必要避开呢?” 卢沧客道:“经过今天一会,卢某才知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应信人上有人、天外有天之说,尤其是方女侠智慧若海,实非吾辈凡夫俗子所能望及,方女侠制敌机先,不是靠武功,也不是我们能插手的,所以我们还是不听的好,以免万一形色之间有所泄露,破坏了二位的计划。” 方梅影笑笑道:“卢先生目前有什么计划呢?” 卢沧客叹道:“卢某前些年眼高于天,目无余子,以致蹉跎岁月,现在想利用这段时间,回到望山庄去,把一些天下的功夫再好好温习一下,然后在乾坤教开光之日,再跟他们周旋一下,这是卢某个人的计划。” 方梅影道:“洪帮主呢?” 洪擎天道:“我要把本门的长老召集起来,迎回前任掌门司空长老,听取他在官中的情形,以谋应付之策,方女侠如有差遣之处,本帮弟子可供驱策,由秋舵主负责听候驱使待命,洪某却无法恭陪了。” 方梅影知道他身为一门之长,必须要把门户的事交代清楚了才能分身赴会,因此也不强留道:“我也没什么要烦劳的事,有些事必须我自己去办的,秋大妹也不必麻烦了,我们就此分手,等赴会之日我们再会吧。” 说完又朝卢沧客道:“卢先生,刘宫二兄身中安乐丸的迷毒虽经先生解除了,但很可能有复发之虞,请你把他们也带去以便随时斟情诊治。” 刘铁岭连忙道:“卢先生也说过了,他要我们一起去,除了观察祛毒后的征象应想在武学上给我们一番指示,使我们在那一天也可以一效愚钝,为已往的荒唐赎罪。” 卢沧客笔道:“那可不敢当,令师南天一剑是剑道名家,卢某是想互相观摩切磋,所以卢某预备将白大侠也邀请同行去,以期大家都能在武学上有所进益。” 方梅影笑道:“那敢情是好极了。” 这的确是个很好的安排,白无瑕是南方人,海天一剑是岭南的剑道名家,这些人的剑路相近而各有所长,卢沧客浮海时的游踪以南海为广,对南海各邦的剑法武功也了解最深,他们凑在一起,集思广益,对卢沧客说来,也许收获不大,但对白无瑕与刘铁岭宫天豪三人,则可能大有裨益,所以方梅影极表赞成。 分手时,他又请洪擎天把醉狐与落拓剑客也邀来,因为七剑九狐中,八煞已在魔宫,崔妙人、令狐飘与佛印上人陷身魔宫,现在连越女剑韩莹也被网罗去了,就差那两个人,他们究竟是当世高手之列,也希望他们能来到尽一分力量,洪擎天一口答应了,大家才各自分手。 走的走了,剩下的四个人却难定何去何从,江梦秋想去找爷爷仁翁,可是方梅影摇头道:“江爷爷行踪不定,你根本无从找起,而且你放心好了,乾坤教开光之日,所邀的四十个人中,江爷爷与简老鹤一定都有份,到时候他们一定会来的,用不着专程去找他们。” 江梦秋道:“那么我们这段时间干什么呢?” 方梅影道:“什么都不干,在附近好好玩玩,看看有什么应该管的闲事,管上一管,有什么可杀的恶徒,杀上几个,把你江大公子的名气问得响亮一些。” 江梦秋愣然道:“这是为什么?” 方梅影笑道: “你不是要找你爷爷吗?这是个最简捷的方法,他既然在暗中布置对付之策,行踪当然要隐密一些,你必须要闹点事情,引起人的注意,他才能找你,否则茫茫人海,你找他困难,他找你也不容易,早点见面,也好把我们所知道的情形告诉他一下。” 江梦秋道:“爷爷既然要来赴会,我们就在附近等着,迟早也见得到的。” 方梅影笑道:“不错,但他们不会来得很早,等会期前夕见了面,纵然把我们所知的告诉他老人家也没用了,许多他想不到的事情,临时谋求对策也太迟了。” 江梦秋想想也有道理,沉吟片刻才道:“大姊说得固对,但杀人则大可不必。” 方梅影一笑道:“你放心,我要你杀的人绝对不会有错,而且也绝不是等闲之辈。” 江梦秋道:“不管怎么说,小弟绝不杀人。” 方梅影一笑道:“你倒是把你爷爷的一个仁字学到家了,不肯在手上沾一点血腥,其实除恶为扬善,也罢,你不杀就由我来好了,反正我是不怕背上恶名的。” 江梦秋皱皱眉正待说话,方梅影正色道:“兄弟,你爷爷如果不是为一个仁字所限,今天就不会有魔宫,有许多该杀的人,都是你爷爷一念之仁,不忍加以诛绝,养成他们的气候,才造成了魔宫这么大的势力。” 江梦秋道:“魔宫中的人并没有多少恶徒呀。” 方梅影道:“我们看见的是不多,因为侯浪萍想借我们的口,把大家对魔宫的印象说得好一点,所以现身的人正邪后半,其实他们的窝里,不知藏着多少万死不赦的恶徒呢。这些话你也许不相信,等待事实证明吧。”。 江梦秋仍是固执地道:“小弟主张做引人注目的事,使爷爷能很快找到我们,却不想杀人。万望大姊也屈就小弟的愚忱,暂收杀手以施仁心!” 方梅影叹了口气道:“好吧!连我爷爷在世都没能管住我,想不到现在会受你的拘束,不杀人而要做引人注目的事,还不能跑得太远,你倒是在给我出难题了!” 沉思片刻后,忽而一扬眉道:“有了,咱们上嵩山去!” 江梦秋道:“上那儿去干嘛?” 方梅影笑道:“侯浪萍所发的请帖中,没有少林与武当掌门的份,而这两派是武林主脉,乾坤教如果想称雄于江湖,这两家是少不了的,我们去问问,他们两派中还有什么人比掌门人的地位更高而受邀!” 江梦秋道:“这倒是件很重要的事,少林武当为武林主流,要阻止魔宫横行,也必须借重他们两家大力,我们可以把所知魔宫的内情先告诉他们一下,只是这儿到武当比较近,为什么要舍近就远上嵩山?” 方梅影道:“武当不必去,他们这批牛鼻子眼高于天,去了反而会意起一肚子气,而且武当被邀的人我已经知道了,倒是少林,我还想不起有谁,正好去问问!” 江梦秋原是无可无不可的,而且他真怕方梅影杀人,去到少林,不但是名门古刹,而且又是武林素负盛名的宗派,谅她不会在那儿杀人,所以也同意了! 四个人整装就道,在邻近的大镇上买了四匹良骏,一迳向嵩山进发而去,晓行夜宿,来到嵩山时,已是十天之后,当晚宿于登封城内,略事休息,方梅影一束行装道:“走吧,正好趁夜起了上山去。” 江梦秋道:“我们是明访,晚上去不方便吧?” 方梅影道:“白天去就见不着了!” 江梦秋愕然道:“大姊究竟要去见谁?” 方梅影笑道:“你别问,跟我走绝没错!少林是寺院,有许多臭规矩,寺院后进不准女子进出的,所以我们必须要晚上去,也可以免掉许多麻烦!” 江梦秋想想道:“大姊对要见的人,心中想必已有了腹案吧,否则绝不会巴巴的跑这一趟!” 方梅影道:“你真是个精灵鬼,我知道一定瞒不过你的,不错,对于少林受邀的人,我心里是想到了两个人,但是无法确定其中那一个,所以要趁夜去弄个明白!” 江梦秋道:“那两个人都是少林的长老了?” 方梅影道:“一个是,一个不是!” 江梦秋奇道:“不是少林的人,如何能替少林作主呢?” 方梅影笑笑道:“你去了就会知道了,现在我却不便告诉你,因为我万一料错了,发人隐私,是件很不道德的事,你是个正人君子,也不愿探人隐私吧。” 给她这么一说,江梦秋倒是不便追询了,而且心中好奇之心油然而生,倚红却道:“方大姊,我们要不要去?” 方梅影道:“要去,如果是另外一个人,更非你们不可,因为那人是你们回疆同族,连汉语都说不清楚,恐怕还要你们翻译一下不可!” 偎翠奇怪地道:“我们维吾尔人会在少林?” 方梅影笑道:“信不信由你,去了你们自会明白,现在我可要卖个关子,不能说得很详细。” 她似乎懂得吊人的胃口,话只说半句,使得倚红与偎翠也心痒难搔,急急地也想去了。 四个人踏着夜色,直奔嵩山而去,方梅影似乎地势很熟,她在登山的半路上,就找到了一条小径,草长没膝,她带着三个人一直走向小路。 星泛微光,黑沉沉的深夜中,只有她们学过武的人,才能以锐利的视力,看见一点东西。 在这方面,江梦秋的造诣最高,方梅影不时停下来,要他看看前面,指出一些较为特出的记号,有时是一块奇石,有时是一棵老松,经江梦秋辨清后,才循向而进。 绕了一阵子,登临到一个小坡上,远望灯火光辉处,隐隐有夜课诵经声传来,方梅影笑道:“二十年没来,居然还没弄错,可见我的记忆力还不错。” 江梦秋道:“大姊以前来过?” 方梅影道:“是的,二十年前,我还是个小孩子,大概是十一岁吧,跟我爷爷来过一次,不但找到了这条小路,而且还发现了少林的一个秘密。” 江梦秋道:“什么秘密?” 方梅影道:“还不清楚,因为那时候我爷爷也不十分清楚,我发誓一定要弄清这秘密,所以把路记熟了,哪晓得一别二十年,我始终没时间,这次我来弄个清楚,假如这两个人还没有死,峰浪萍发给少林的帖子,必是二者之一,现在我要把方向弄清楚一下,那发生的地方是少林本院,现在我们应该往东北方向走,只可惜没有月亮,我不知道东北是那个方向了。” 倚红却指着一个方向道:“是这边。” 方梅影道:“你有把握吗?这可不能弄错的,否则就要越走越远了,两三天要转都转不回来n” 偎翠笑道:“不会错的,在大漠生长的人,永远能认出东方所在,白天看太阳,晚上就看星星,在东方有颗明星,一直为牧人指出正确的方向。” 她手指处,果然有一颗较为明亮的星星在空中闪烁。 方梅影道:“那是颗什么星?” 偎翠道:“我们漠上的人叫它为永恒之星,因为它永远是座在东方,照着东方回教的圣城。” 方梅影道:“倚红,想不到你们还有这一套学问。” 倚红得意地道:“在大漠上,四野一片茫茫,没有任何可辨方向的东西,所以圣主阿拉为他的子女说了两盏指示的明灯,那就是白天的太阳,夜晚的永恒之星。” 方梅影照着她指的方向,拔草而行,又走了一程,忽然黑暗中扑出两条人影,喝道:“什么人?” 微光中可以看出两个中年憎侣,手握禅杖,方梅影退后低声道:“倚红,用回语跟他们说话。” 倚红道:“说些什么?” 方梅影道:“就说你们是来求见圣女的。” 倚红果然用回语说了一遍,那两个僧人微微一怔,仔细打量了一下两女的面容,见她们果然是塞上的胡女,不禁怔了一怔,低声交谈片刻,其中一人道:“等一下。” 语毕飘身退去,身法十分迅速。 方梅影低声朝江梦秋道:“兄弟,你的耳朵尖,可曾听见他们说了什么?” 江梦秋道:“他们先是商量要不要去通报,,一个说三十年来从没有人找过圣女,干脆回绝算了,另一个却说恐怕圣女会见怪,还是去问一问的好。” 方梅影点点头,不一会儿,但见那僧人伴着一个老年僧人来了,打了个问讯道:“两位女施主可是从大漠来的?” 方梅影低声道:“装着听不懂,继续用回语跟他谈。” 倚红叽叽哇哇的又说了一阵,老憎皱眉道:“女施主最好能找个懂汉语的人来。” 方梅影笑道:“我来翻译好了,这两个女郎是从大漠来的,有要事要见圣女一面。” 老僧道:“女施主请告诉她们,圣女已经死了。” 方梅影笑道:“正果大师,出家人戒打诳语。圣女明明还健在,你怎么就咒她死了呢?” 老憎一怔道:“女施主何以识得老衲?” 方梅影道:“上人太健忘了,二十年前,我迷途在这谷中,还是上人把我送出来的。” 正果上人思索片刻才道:“原来女施主就是二十年前的那个小姑娘,已经这么大了,难怪老袖认不出来了,令祖方老施主还好吧?” 方梅影道:“上人别开玩笑了,先祖已去世十多年。” 正果大人哦了一声,随即合什道:“那真太失礼了,但要请女施主原谅,在这谷中的人都是不问世事的。” 方梅影不禁也一皱眉头,她知道老和尚这次说的是真话,智叟谢世多年,江湖上无人不知,他居然还在问讯,可见他是真的不知道,既然他连这件事都不知道,那么对最近武林动态也不会清楚了,看来要想进谷就不容易了。 略作沉吟才道:“这两位姑娘的确有急事要见圣女,万望上人通报一声,因为此事关系重大,我才带她们前来。” 正果上人道:“女施主应该带她们到正院去,就不会跑这趟冤枉路了,圣女已经仙逝了。” 偎翠突然道:“圣女既然已经死了,我们就把她的遗骸带回去,因为这是我们族中的风俗。” 正果上人道:“原来女施主懂得汉语。” 偎翠道:“我们奉命远入中原来找圣女,自然要懂得汉语的,上人请把圣女的遗骸交给我们。” 正果上人道:“圣女遗骸已经火化,洒人河流中了,这是圣女生前的指示,也是按照贵族习俗而行。” 偎翠冷笑道:“上人这不是明在说谎吗?” 正果上人道:“阿弥陀佛、出家人怎么会说谎呢?前两天贵族另一位代表也来过了,他还亲自去审查过圣女归骨的那条河流,证实了这件事。” 方梅影一怔道:“前两天已经有人来过了?” 正果上人道:“不错,他是到敝寺本院的。” 方梅影忙问道:“那是什么人?” 正果上人道:“是一个叫王平远的老施主。” 方梅影脱口惊叫道:“火眼王平远,这老怪物还活在人世上,他怎么会知道圣女的呢?” 正果上人道:“老衲不问世事,也不知道王施主是什么人,他到敝寺本院,持了一封柬帖,指明要找圣女,敝寺方丈带他去看过圣女归骨的河流,他很满意。” 偎翠道:“他满意,我们却不满意,因为我们知道圣女没有死,而且敝族除了我们两人之外,再也没有另外派人来找圣女,圣女不见别人可以,必须要见我们!” 正果上人道:“女施主何以咬定圣女尚在人世呢?” 偎翠道:“因为投骨清流是一般人的葬俗,圣女的遗骨必须要投人天方麦加圣城的圣水之中,我们此来的目的就是看看圣女是否尚健在,因此知道圣女绝不会对她的遗骨作如上的指示,上人一定是骗人。” 正果上人怔了半天才道:“有这个规矩?” 偎翠道:“上人最好再去问问圣女去。” 正果上人道:“那就不必了,女施主既然对贵族的习俗如此清楚必然是真的,请稍候,老衲再去请示一下!” 偎翠道:“也不必请示,她既然还活着,就必须见我们,请上人带路吧,到了地方,我们自会过去,贵我两邦习俗不同,圣女的地方,上人也不能去的,上人也不可能会真的去向圣女请示,所得的回答,必然又是别人代她传出来的假话,这是敝族的事,别人是作不了主的。” 正果上人沉吟片刻才道:“既是如此,女施主就请吧。” 偎翠泰然前行,正果领着他们,转了几个圈子,来到一处秘谷,但见山谷中设着一个牛皮的帐篷,篷顶悬着一盏孤灯。 正果上人道:“那就是圣女驻节所在。” 偎翠道:“我知道,百丈之内,是属于禁地,上人请留步吧,我们自己过去好了。” ”正果上人一躬退后,闪人黑暗中不见了。 方梅影笑道:“幸亏我把你带来了,否则明知道他在说谎,恐怕也不容易进得来,这个秘谷足足有二十名以上的高手守着,那个正果老和尚是现任少林掌门的师叔,一身功力无敌。” 江梦秋道:“大姊还说少了,这一路行来,至少有四十名绝顶高手守在暗处,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方梅影道:“是回疆圣女的驻地,二十年前,我偷偷溜了进来,那时还没有这么多人防守,最近突然加强戒备,必然是为了火眼前来投书的缘故,真没想到那老魔头还在人世,而且果不出我所料,他们找的是圣女。” 江梦秋道:“圣女是谁,王平远又是谁呢?” 方梅影道:“圣女就是圣女,王平远外号叫火眼,是四十年前纵横武林十大天魔之,现在必然是魔宫中的主要人物之一,魔宫中有这些老而不死的巨魔撑腰,难怪侯浪萍敢夸言操纵天下了。” 偎翠却道:“方大姊,你说的这位圣女是不是名叫哈妲妮,是回疆十六代圣女?” 方梅影道:“我不知道,我只晓得别人称她为圣女,是个回疆的美人,二十年前我见到她时,她似乎还很年轻,只会讲九句简单的汉语,人非常和气。” 江梦秋道:“回疆的圣女怎么会住在嵩山少林本院后的秘处呢?而且又受到少林寺僧严密的保护。” 方梅影道:“我跟爷爷来的时候,少林掌门是梧净上人,还是现在掌门法元的师长,就因为我在嵩山见到了这个叫圣女的回疆美人,我爷爷还特别打听了一下,得到的消息并不完全,因为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而且都是少林的上代长老,多半不肯开口,我爷爷旁敲侧击,才知道五十年前,少林最杰出的俗家弟子罗天峰在技慑十大天魔后曾远游塞外,一呆十年,回来后削鬓出家,没多久就当了少林的掌门人,也就是第十六代掌门天峰上人。” 江梦秋道:“后来怎么样?” 方梅影道:“他只做了五年掌门人,突然宣布退位,将掌门职务传给他的首座弟子悟净而闭关清修,别人都不知道缘故,但我爷爷却知道在他退位前夕,有一个回疆的女子夜上少林,打遍了少林上下好手,最后由天峰上人出面,两人力战千招后,仍是不分胜败,最后天峰上人不知为了什么缘故,两人讲和了,天峰上人逊位退隐闭关,那个女的却不知下落,我爷爷判定这个女的就是我见到的圣女。”” 江梦秋道:“他们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方梅影笑道:“女的是绝世美人,而罗天峰未出家前也是个美男了,当然与情有关,至于他们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恐怕就没人知道了。” 倚红道:“我可能知道,圣女是我们回疆最尊崇的女神,每隔十二年,回疆必定选出一个最美丽、最聪慧的女童,送到腾格里山的圣湖之中一个圣岛去,充任圣女的继承人,圣女是不嫁人的,因为她是真主的女儿,代表真主接受草原上子民的崇拜,四十年前的那一任圣女叫妲妮,她统治回疆只有五年就失了踪影,据说她失踪之前,曾经有一个汉人潜进了圣岛,被圣岛困住了,几年后,那个汉人又逃了出来,圣女妲妮就出来追擒那个汉人,一直就没有回去过。 我想这个汉人多半就是大姊所说的罗天峰。” 方梅影道:“四十年前,正是天峰上人由边塞回来的那一年,五年后也正是他退位的那一年,时间上倒是吻合,而且极可能就是这两个人,只是罗天峰怎么会跑到回疆腾格里湖的圣岛上去呢?” 倚红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因为圣岛是不容许人进去的,那儿的世界十分神秘,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我知道,那是一个极端寂寞的地方,圣女虽是千万回民心目中的女神,却是个最不幸的人,她不准爱人,也不能被人爱,完全被剥夺了做人的权利,她的脸上必须带着面纱,遮起她的美丽,等到她交卸了圣女的职务后,就必须自沉于腾格里湖。” 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十分轻柔,四人依然惊顾,才发现后面站着一个全身素白的女子,披着长发,年纪约莫三十多岁,却美得出奇。 最吃惊的是江梦秋,他自信耳目之敏,可以听见五十丈外的落叶,可是这女子何时来到他们身后,他居然一无所觉,这女子的武功之高,的确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 最惶恐的是倚红与偎翠,她们立刻跪了下来,用嘴吻着那女人的脚尖,口中哺哺地说着回语。 那女的却笑道把她们扶起来道:“别客气了,我已经不是圣女,你们不必对我如此尊敬,说起来,我还是真主的叛徒。因为我但叛离了神,还冒读了神圣的职务,我不但爱上了一个男人,还爱上了一个异教的男人。” 她把脸转向方梅影笑道:“你就是甘年前的那个小姑娘吧,我还记得你,想不到你已经这么大了。” 方梅影一恭身道:“再晚方梅影,恭叩圣女玉安。” 圣女笑笑道:“别客气,甘年后,你居然还找到这里,可见你的聪明,你有几个孩子?” 方梅影一红脸道:“再晚还没有嫁人。” 圣女哦了一声道:“还没有嫁人,你今年也有卅多了吧,照理说,你的孩子也都有我们上次见面时那么大了。” 方梅影虽然还是在笑,笑得有点苦涩尴尬地道:“再晚浪迹天涯,根本就忘记了自己的事,而且再晚在江湖上凶名太盛,吓得男人都不敢娶我。” 圣女一叹道:“女孩子还是温柔一点的好,四十年前我就是因为太凶,把一个心爱的男人吓跑了,我追到这儿来,想尽了方法,改变了脾气,仍然无法挽回,他住他的茅庐,我住我的蒙古包,天天见面,却也无法像从前一样了,方姑娘,女人是千万凶不得的。” 方梅影只有尴尬地苦笑。 圣女忽而又道:“你们是为着魔宫的事情来的吧?” 方梅影诧然道:“圣女也知道魔宫的事?” 圣女笑道:“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整个魔宫的事,恐怕还是我跟天峰两人引起来的,这话说起来很长,我们到天峰屋子里去谈吧,我的蒙古包太小,无法招待这么多的客人,而且你们也不习惯,我那儿连椅子都没有一张,因为我还没有忘记草原上的生活习惯,我们都是席地而坐。” 倚红忙道:“圣女,我们也是草原上的子民呢!” 圣女笑笑道:“你们恐怕离开草原也很久了吧,你们的回语都变了腔,不过我还是很高兴看见你们,几十年了,突然遇见两个自己的同胞,那实在是很值得兴奋的。” 说着牵着两个女郎的手,引着她们一直前去,折过蒙古包,不远就是一幢草庐,圣女叫道:“天峰,你还不快开门,我们有了客人了。” 庐中传出一个男子的声音道:“你别开玩笑了,我们绝谷中哪来的客人。” 圣女笑道:“信不信由你,一位是甘年前故人,两个是我家乡的同胞,还有一位美少年,比你以前还英俊呢!” 柴门呀然而开,探出一个中年人的头来,愕然道:“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圣女道:“你别问我,是你的徒弟放进来的,她们为了魔官的事。我就知道王平远来一趟,我们就清静不了。” 那中年人出来了,一身青衣,目现诧色。 方梅影道:“再晚叩见掌门人!” 江梦秋也报名拜见,中年人忙还礼道:“不敢当,老衲天峰,已非掌门人二位别如此称呼!” 圣女笑道:“你也别自称老衲了,看看你的衣着打扮,也不像个出家人,才做了五年和尚,连一部金刚经都没有背熟,倒把出家人的口吻挂了几十年了!” 天峰上人苦笑一下,却伸手邀大家进去,草庐中陈设很简单,只有两张竹椅一张竹榻与一个草蒲团。 圣女道:“你坐你的蒲团,两位客人坐椅子,我这两位同胞就不劳费心招呼,我们现在还是按照往日的习惯席地而坐吧,这样大家都各得其所!” 江梦秋正待谦让,天峰上人已道:“小友!别客气,这儿叫忘世谷,到了此地,一切的俗情全免了,坐下来好说话,还有那称呼也改一下,我一听见掌门人三个字,就感到惭愧,所以我不让少林弟子进来,也是怕听他们叫师父师祖称呼,托大一点,你们叫我们一声前辈好了!” 方梅影笑道:“恭敬不如从命,江兄弟就坐下吧!” 天峰上人又道:“方姑娘是智史的孙女儿,江小友想必是仁翁的后人了!” 方梅影笑道:“是的!江席是仁翁的孙儿!” 天峰上人点点头道:“难得,难得,英雄出少年,仁翁,智叟,都是我慕名的高人,他们还好吗?潜隐四十年,红尘世界,想必有许多人事沧桑?” 方梅影道:“家祖早已见背,仁翁依然健在,而且正为荡除魔宫而奔走,也是再晚等特来请教的!” 天峰上人道:“魔宫又重现武林,那天法元来禀告说火眼王平远上门投柬,要找妲妮,被法元推了回去,这老儿命也长,居然活到现在都没死,又在作怪了,他们究竟闹了些什么?” 方梅影道:“难道前辈一点都不知道?” 天峰上人道:“我自从退隐以来,根本不问世事,法元也没说啥,我想多一事不如少二事,也就没有追问!” 方梅影道:“可能法元大师也不知道魔宫的详情,魔宫在江湖上暗中筹划多年,老一辈虽有所闻,但魔宫的真相,却是最近被我们探出来的。” 于是她把十年前冲霄鹤黄山初会后,全家遭杀开始,一直到半年前黄山再会,八煞初现,转到他们由伏牛山进到魔宫的事说了一遍,足足讲了半个时辰。 天峰上人听完了神色微动道:“如此说来,这是另一批人了,二位怎么想到我们身上来呢?” 方梅影道:“起因是侯浪萍说下到少林的帖子不是给掌门人的,再晚就考虑到可能是前辈或圣女,因为再晚二十年前初会圣女的印象很深刻,再者听到说下帖的人是火眼王平远,乃是五十年前被前辈驱逐出中原的老魔头,就更确定了!” 天峰上人道:“是到了本山,才知道王平远前来下书的,这似乎牵扯不上,莫非姑娘有先见之明。” 方梅影发觉他听话很仔细,反应极速,不愧为一代人杰,乃笑道:“因为我们在魔宫中发现侯浪萍身后另有支使者,而前辈五十年前大展英风剑挫十大天魔,维持了中原武林几十年的平静,魔焰复张,可能与五十年前十大天魔有点关系,再晚才想到请示一下。” 天峰上人沉默不语。 圣女却道:“王平远既然代魔宫下书,可知那十个老鬼都还没死,而其中兴风作浪的,必然是黎黎那个老妖怪,天峰,这次我可要管了。” 方梅影道:“黎黎,可是飘香玉魔黎天真?” 圣女道:“不错,那是她到中原以后起的名字,在腾格里湖的圣心岛中,她叫黎黎。” 方梅影道:“听说飘香玉魔黎天真碧目隆鼻,似非中原人,想不到她竟是塞外圣心岛出身。” 圣女道:“不错,她的武功也是圣心岛上的传授,回疆每三年就选一名女童,送到腾格里湖畔,由圣心岛派舟接去,作为圣女的候选人,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圣女的,因为圣女从十二岁进入岛中,满十八岁才能就任,任期却有甘一年之久,所以候选人中总有许多落选的,就降为圣宫的侍女,黎天真就是圣宫侍女。” 方梅影道:“不知圣女的择选以什么为标准?” 圣女道:“以武功修为作准,每个女童人岛后,就从事武功的修为,圣宫武学分三个阶段,通过第一个阶段的就是侍女,通过第二个阶段的就是侍者,必须要通过第三个阶段,才是圣女的继承人。” 方梅影道:“圣宫武学一定是非常奥妙了。” 圣女微微一笑道:“也不见得,黎天真已经通过了第二阶段,可是她心性浮躁,不耐岛上的寂寞,利用一次接女童的机会逃了出来,在回疆无法立足,逃人中土,自号黎黎子,恣情杀戮肆淫,广交中原武林败类,才得到了一个飘香玉魔的外号,可是她闹得太厉害了,为中原武林所不容,天峰那时在少林是技业最高的俗家弟子,奉命除魔,驱逐了当时所谓十大天魔,其实这十大天魔中,以黎天真恶行最着,天峰誓必要除去她。” 方梅影笑道:“天峰上人远入大漠,原来是为了追杀飘香玉魔而去的。” 圣女点点头道:“是的,黎黎在中原也被追得无处容身,只好再逃回大漠,向圣心岛求救,那时我正好接任圣女,天峰追了来,跟我斗了三天,从剑法、暗器一直斗到拳掌内功心法,两个人斗成了平手。” 方梅影道:“结果二位互相倾慕,上人就在圣心岛上留了下来。” 圣女叹了一口气道:“是的,他就这样留了下来,因为圣女是不能嫁人的,他只能秘密地隐住在圣宫中,黎黎也被拘在圣官中,一留十年,我们生下了一个女儿!” 方梅影道:“那怎么办呢?” 圣女道:“圣宫中是不能生育婴儿的,而且圣宫中又没有产婆,偏偏我又是难产,把女儿生下来,我失血过多,无力管束宫人,黎黎趁机会作怪,掀动全宫的人。” 方梅影道:“在圣宫中也会叛变吗?” 圣女苦笑道:“那是不敢的,他们要求把新生的女婴投进腾格里圣湖,天峰自然不答应,跟宫中的人起了争执,天峰的武功虽高,但圣宫中的好手也多,相持不下时,黎黎抢了我们的女儿,丢进了腾格里湖!” 方梅影道:“这个女魔实在该杀!” 圣女苦笑道:“那倒怪不得她,宫中的规矩向来如此,圣女对外须保持圣洁的身份,不得婚嫁,但历任圣女都是受尽孤寂,十分同情这种孤寂,准许圣女秘密嫁一个丈夫,只是不准有子女,必须丢进圣湖淹死,黎黎把我们的女儿丢下圣湖时天峰十分震怒,施出杀手,接连杀死了三个宫中的侍者,我没有办法,只得以抱病之身,帮助宫中合战天峰。” “天峰既不忍心对我出手,一怒之下就走了,而且声言永远不回圣官。” 方梅影道:“天峰上人就是为了那一次的打击,才看破世情,回到少林落发出家,当了少林掌门?” 圣女道:“是的!他是为此出家的,当时我对他十分抱歉,也没脸再见他,谁知后来事情有了转变,黎黎她并没有把我的女儿丢下去,她只是做做样子,用衣服包了块石头丢下了圣湖,把我们的女儿藏了起来!” 方梅影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圣女道:“她是有目的的,事后她来找我,要求我把圣官中的武学秘发作为交换!”。 方梅影道:“圣女答应了她?” 圣女道:“我究竟一个女人,而且是个做母亲的人,怎么忍心再害死自己的孩子呢,我答应了她,把圣宫的武学秘发偷拿了一份给她,而且还叫了一个我贴身的侍女跟她一起离开圣宫,陪同她一起去照料我们的女儿!” 方梅影道:“她没有骗人吧?” 圣女道:“没有!我认得自己的女儿,她的耳后有一颗小红痣,跟我耳后这一颗一样。” 方梅影道:“圣女的女儿呢?” 圣女道:“我就不知道了,黎黎答应好好抚养她,而且还把圣女武学传授给她!” 方梅影道:“她会不会食言呢?” 圣女道:“她不敢的,我的那个侍女对我很忠心,我在黎黎的身上下了一道厉害的禁制,她如果敢食言,或是加害我的女儿,我的侍女就立刻制她于死命!” 方梅影道:“后来呢?” 圣女道:“我等身子养好之后,就来找天峰了,可是他已出了家,我要他还俗他不肯,我威胁说如果他不肯跟我团聚回到圣官去,我就要起动圣宫所有的人手,血洗少林,在这个条件下,他才逊位把掌门交给他的徒弟,可是绝不肯回到圣宫去,情愿在这儿隐居一生!” 方梅影笑道:“圣女也就在这儿陪着天峰前辈了?” 圣女轻叹道:“是的!我想了一想,是我负欠他的多,只好放弃所有一切,在这儿陪他终生了!” 方梅影又问道:“圣女,你们的女儿可有消息?”” 圣女摇摇头道:“没有!我告诉那个侍女,别对孩子说明她的身世,最好找人迹罕见的地方隐居起来或者是找个相当的人嫁了,我不能使圣宫的名誉受损,对我的孩子,只能尽到这点心了。” 方梅影道:“圣女又怎么知道魔宫是黎天真在作怪呢?” 圣女道:“因为我听说到魔宫中的一切武学,以及安乐丸制人的手段,那都是属于圣宫秘笈上的一部份,又加上送来柬帖的王平远,是黎黎的老搭档,所取用魔宫的名字,更是黎黎的主意,她一向就以魔为号,用意在跟圣心岛上圣宫的那个圣字作对。” 一片往事叙述至此,总算将魔宫的渊源交代清楚了,方梅影判断之下,觉得圣女所想相当正确,因此道:“天峰前辈,魔宫即将以乾坤教的面目问世,横行武林,而魔宫的一切,间接也与前辈有关,前辈是否再度出山?” 天峰上人道:“这个我实有疑难之处,因为我逊位之时,就在佛前发誓,终生不出此山。” 方梅影道:“那么前辈是不管了?” 天峰上人道:“是的,我不能管,除非……” 圣女道:“除非能找到我们的女儿。” 方梅影道:“那就请去找黎素贞问问呀?” 圣女道:“他根本不信我说的话,认为我是骗他的。” 方梅影道:“找到黎天真一问不就知道了。” 圣女道:“所以我打算出去看看,虽然少林拒绝了王平远的柬帖,说我已经死了,但我还是打算出去一趟,把黎黎找来,证明我的话不错。” 天峰上人道:“妲妮,黎黎今年已经一百甘岁了,活在人世的可能很上很少了。” 圣女道:“王平远还没死,何况圣官武学重现于魔宫,必然是从她手中传出去的。” 天峰上人道:“魔宫的活动在十多年前就开始了,那个时候黎黎可能还没死,十大天魔中,黎天真的年纪要高出其余的人很多,王平远等人可能与我们差不多,活着不算稀奇,黎天真却不一定还活着,而且一动不如一静,我们在这儿深隐四十年,何必又要出去把往事都掀出来呢?对圣心岛,对少林,都没有好处。” 圣女道:“我不管,我一定要去一下,本来我对王平远的事已有怀疑,除了黎黎之外别人不可能知道我在这儿,现在知道了圣官武学,被魔宫滥用,我更要去管一下。” 天峰上人道:“恐怕你管不了,圣宫武学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我以少林武功,也曾横扫过圣宫,而魔宫中的那些人,照方姑娘的叙述,造诣已在你我之上。” 圣女道:“天峰,圣宫的武学深奥莫测,当年我是因为初接圣女不久,对武功还欠深人,已能跟你打成平手,再度前来时,我已能独斗少林八院十殿。” 天峰上人一笑道:“可是这四十年来,你可曾胜过我?圣心岛上的武学虽高,到底不是正途,难有大成的。” 圣女一叹道:“我不跟你争这些,我承认圣宫武学偏于旁门,无法与禅门正统武功相较,但也要讲究人为,少林弟子一代不如一代,以现下少林的门人资质,跟你一比不知差了多少,如果魔宫的人找到少林来,你的那些徒子徒孙,有几个能应付得了的。” 天峰上人道:“等他们来了再说吧,我为誓言所约束,可不能背约,只有两个条件下我才能出山,一个是我的女儿没有死,一个是掌门人的征召。” 圣女道:“那我就去找你的宝贝徒孙去。” 天峰上人忙道:“妲妮,别胡闹,那些孩子们对你已经够孝顺了,大大小小的事情,从来没有麻烦过我们,除非魔宫中的人打到少林,到了他们真正无法应付的时候,他们绝不会前来请我出面的,你又何必去强迫他们呢。” 圣女道:“天峰,这是我们整个武林的责任。” 天峰上人苦笑道:“你我都是隐世的人,武林的责任已经用不到我们来多事了,少林虽是武林宗派之一,但历代相传,都以务佛门本业修为为重。” 圣女道:“你怎么变得这么消极了,既是务修为重,当年你为什么又要强行出头,领导驱除十大天魔之举呢?” 天峰上人道:“妲妮,你我都是门户中的罪人。回疆圣女,你是第一个亏弃职守的,少林掌门方文,我是第一个还俗的,我们又何必在晚年多事,置门户于难堪呢?” 圣女道:“我不在乎,当初被送进圣心岛,并非出于我的自愿,我不能将我的一生,埋没在那个孤岛上。” 天峰上人道:“但我皈依佛门是出于自愿,姐妮,你一定不甘寂寞,你就去一趟好了,别把我拖去,世上全都知道我已经生化了,所以这次魔宫中送帖子都没有我的份,乍然出头,叫少林何以对天下交代呢?” 圣女词为之穷,方梅影笑道:“上人的确有不便出头的苦衷,世人都知道少林第十五代掌门人天峰大师西归佛上了,但罗天峰却没有死,当年荡魔余波涟游荡漾至今,前辈应该出头结束一下,有始有终。” 天峰上人道:“方姑娘,请你原谅,我在佛前有誓。” 方梅影道:“这次出山并不违誓,因为我已经找到二位的女儿,而且身在魔宫中欲脱无力,二位应该去帮帮她的忙,使她能摆脱魔官的纠缠。” 圣女道:“方姑娘,你说的可是真话?” 方梅影道:“再晚怎敢虚言诈骗二位呢?地灵夫人黎素贞就是二位的女儿。” 圣女道:“那不可能吧,我们的女儿如果在世该是五十多岁的了,她有那么大吗?” 方梅影道:“看起来没有,但圣女与上人看起来只不过四十左右而已。” 圣女道:“我们是修过圣心岛的驻颜之术,我们的女儿却不可能,因为这是圣女专修的秘友。” 方梅影道:“圣女别忘了你曾经把秘发抄录给黎天真,而且要她转授给令媛,因此地灵夫人能修及圣心岛上的绝学,并不是不可能的事。” 圣女道:“可是她怎么会叫黎素贞呢?” 方梅影道:“圣女不让今媛知道自己的身世,自然不能姓罗,跟着黎天真姓是自然而然的事。” 圣女道:“方姑娘,你怎么知道她是我们的女儿呢?” 方梅影道:“因为我听圣女说,令媛耳后有一颗红痣为记,黎素贞的耳后正有一颗红疲,还有一个证明,就更为有力了,地灵夫人如果再年长一点,就跟圣女是活脱一个模样了,除了血统遗传,再也不会有这种巧合。” 圣女心神大震,忍不住道:“天峰,你现在怎么说?” 天峰上人也十分激动,江梦秋忍不住道:“二位前辈,方大姊所说地灵夫人种种都对,黎素贞与圣女也十分配肖,只是再晚敢保证,她绝不是二位的女儿,因为她的贴身待儿说过,地灵夫人今年还不到三十岁。” 二人脸色十分失望,方梅影看了江梦秋一眼,似乎怪他拆自己的台。 江梦秋正色道:“黎素贞不会是令媛,但一定是令孙,上人既然在佛前立下重誓,再晚等不敢以世务强求,但降魔卫道乃武人天职,魔宫对我们并没有任何威胁,家祖在多年前就退出武林,但听说魔宫的人在暗中席卷武林之图,不惜放弃宁静的林泉优游,致力奔走,再晚是江家唯一的后人,为了卫道,也不惜冒死以赴,只求为尽己而已,再晚等此来能够知道魔宫中一部份人的来历渊源,收获已经够多了二位是否肯出去为降魔卫道尽一分力,是二位的事,再晚等告辞了。” 说着起立一揖,转身就要出去,圣女连忙道:“江少侠,再坐一下,这儿难得有外人前来,我们多聊聊。” 江梦秋道:“再晚宁可到圣女蒙古包去坐,也不想在这个洞穴里再耽下去。” 天峰上人脸色微变道:“江小友可是在骂我不是人?” 江梦秋道:“再晚没有侮辱前辈之意,但前辈的确已经不能算是人了,前辈幽居深山,已经到了太上忘情的境界,再晚说这个草庐是洞穴,可不是骂前辈为禽兽,而是说这是前辈修真的古洞。” 圣女道:“修真的古洞也是住人的,小侠怎么耽不下去呢?我倒要请教一下。” 江梦秋道:“有许多隐士高蹈深居与世隔绝,一生一世不履人寰,虽为人体,却不能算是人,因为他们但知有己,不知有人了。一个真正的人,不在他本身的修为,而在他对人世的贡献,农夫耕作,樵子采薪,虽然是为了养活自己,但他毕竟还是为别人尽了力,多多少少,还是为人类表现了他存在的价值,尽了一己的责任。” 天峰上人道:“我已经为武林尽过责任了。” 江梦秋道:“不错,但前辈得天独厚,禀天纵之奇资而成为武林第一人,是不是仅做了五年和尚,把十大天魔驱出中土就算上报天心,下慰人望了呢?何况十大天魔受前辈的压制后,远循穷荒,苦修技业后又卷土重来,为患更烈,以前最多是害害人而已,现在壮了这些魔头,因此再晚对前辈除了感激之外,没有第二句话说。” ------------------------------------ 天马 扫描,怜莲 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三十章 天峰上人脸上已有汗迹,脸色十分难看。 圣女却鼓掌大笑道:“骂得好,骂得痛快,江小侠,多少年来,我对他这种阴死阳活的态度,就想好好地数说他一场,只是我说不出这种大道理,每一开口,就被他以什么自悔罪孽等理由堵住了嘴,天峰,这次你可词穷了。” 天峰上人默默无语。 圣女一叹道:“天峰,少林宣布你死了,你是真正的死了,江少侠说得一点不错,这是个埋葬死人的墓穴,我也呆不下去了,走,大家到我那儿去坐坐吧。” 江梦秋道:“圣女,你那个地方也不是往活人的地方,与世隔绝,也是一座生葬活人的墓穴。” 圣女想想道:“说得对,走,我跟你们走!” 她居然第一个开门而出,众人跟在后面,天峰上人张口欲言,但什么也没说,默默地看他们离去。 经过蒙古包时,圣女连望都不望一下,径直走了过去,忽而身后扬起一片火光,大家回头看时,但见天峰上人所居的草庐顶上火舌高吐,正在熊熊燃烧。 方梅影道:“不好,上人恐怕自焚,江兄弟,你的话说得太重了,我们快回去,还来得及救他出来。” 圣女却摇摇头道:“不必,他不会自杀的。” 方梅影道:“可是我们没见他出来呀。” 圣女道:“如果他自焚在里面,也不是今天烧死的,四十五年前就死了,如果他不在里面,就是出来了,现在也不会跟我们一起行动的。” 方梅影道:“为什么?” 圣女道:“他走出草庐,就是恢复了少林长老的身份,必须要去见掌门人后才能再定行止,这是他们的臭规矩,每年少林的掌门人都要来观见一次,以前是他的弟子,现在是他的徒孙,可是那些臭规矩才大呢,总是他先参见掌门人后,再以师长的身份接受参。” 江梦秋道:“这是对的,一个门户中,必须有尊卑之分,而后论长幼之序。” 圣女道:“在圣心岛上就没有这一套,既任圣女之后,就是圣宫中最崇敬的人。” 方梅影道:“所以圣宫中规定圣女任满后,必须自沉于圣湖之中,假如不这样的话,纲纪次序就无法维持了。算起来,还是我们中土的门户这种规矩合乎人道一点。” 圣女想了一下,点头道:“不错,以前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圣宫要立下这么残忍的规定,现在才明白其中的道理,如果有机会重回圣宫,我也要改一改。” 倚红道:“圣女还准备回草原上去吗?” 圣女道:“叶落归根,草原上的儿女,迟早还是要回到草原上去的,我虽然来到了中土,但仍然住在帐篷里,维持我以前的生活习惯,就是准备回去的。” 倚红道:“圣女不回去也罢,圣宫已经换过几任圣女,她们不会再承认你的地位。” 圣女一笑道:“我回去不是做圣女的,因为我早已不是圣女了,我只是回到草原去而已。” 倚红道:“可是圣女打算修改圣宫的规律,恐怕就无法如愿了,因为草原上也有许多的变化,大家对圣女已不像从前那么尊崇了,各部族之间,互相纷争得很厉害,圣女只是一个神的象征,不再有至高无上的权刀了。 圣女道:“那就应该用武功去征服他们,圣宫武学,就是为了作这个用途的。” 倚红道:“圣女,圣宫的武学已经镇不住大草原了,近十年来,各部落的首长,不惜重金聘高手护卫,就是向蒙藏一带延请武师作为后盾。” 圣女喔了一声道:“那些人的武功都能高于圣宫吗?” 倚红道:“我不知道,但圣宫的确已不能再以武功压制他们是事实。前十年,康巴与准葛尔两部起冲突,圣宫中派了两批人分往两族去调解,结果双方都不受理,而派出的使者也没有回到圣宫去,从此以后,圣宫的威望大减,听说以后的圣女也不再练武了。” 圣女愕然道:“会有这种事吗?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倚红苦笑无以为答。 方梅影道:“也许问题就出在圣女身上,圣女把圣宫秘学给了黎天真,泄了底子,自然就想出了克制之策,天下没有绝对无敌的武功。” 圣公道:“不可能,黎黎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我还安排了监督她的人,只要她敢把圣宫中武学外泄就杀了她。” 方梅影笑道:“十大天魔个个狡猾的,圣女派一个不解世事的侍女,怎么管得住呢?魔宫中的武学就出自圣宫,能传流到中原来,自然也就在回疆流传开了。” 圣女沉思片刻才道:“看来我早该出去走一趟的,如果这件事是因我而起,我一定要追查个究竟。” 她的脸色变得很沉重,方梅影也不敢多说了,一直走出谷口,却发现守望的僧人们都撤走了。 方海影这才道:“天峰上人终于出山了,否则这些人不会撤走的。” 圣女沉重的脸色也为之开朗了一点,笑笑道:“我知道他不会自焚的,因为他的灵心未尽,这几十年来,他虽然把自己关在幽谷中,却没有放下武功的修为,而且越练越深,兴趣也越浓,把武学上许多难关都打通了,一个不停止上进的人,是不可能离开世界。” 方梅影道:“上人的武功高到什么境界了?” 圣女一笑道:“那很难说,前些年我们还能维持平手,到了最近几年,他就超出我很多,因为他学的是禅门正宗,究竟比我这旁门左道高明多了。” 方梅影深吁了一口气道:“这就好了,否则魔宫之行,我实在担心,因为我从侧面观察,魔宫中的那些人,都已经突破体能的极限,进入一种全新的境界,如果我们无法搬出一两个绝顶的高手,实在难以压得住他们。” 圣女笑笑道:“现在我认为圣宫武学的没落,的确大有可能,因为武学之途是日新月异的,守成不变的话,迟早会遭到淘汰,在这几十年中,跟天峰日月切磋,互相吸收所长,连我自己都超出往日所学的好几倍呢。” 方梅影道:“圣女,说句不怕你生气的话,所谓圣宫绝学,实在并不足恃,飘香玉魔出身圣宫,而且能登上侍者的地位,可见她在圣宫中也算是个高手了,然而到了中原,她联合九大天魔,仍然敌不过天峰上人一剑之威,她得到圣女的绝学,却迟到几十年后,魔官才敢正式在武林中露面,可见她也知道中原武学的深奥,没有相当的把握前,不敢作轻易一试。” 圣女笑道:“这一点我绝不否认,天峰跟我谈及天下武功绝学大概时,他也承认一点,中原武林中,虽然是各大门派的实力最雄厚,但天下武林高手十名之内,任何一家门派都沾不上边,因为他们都受了门户的限制,无法从事本门以外的武学探讨,成就限于一隅,难望大成。” 方梅影一叹道:“门户之见,不知埋没多少人才,先祖着万象秘录,就是想把天下武学的纪要溶合一炉,只是他老人家的心愿很难达成,当世名家,无不秘技自珍,不肯把自己的心得公诸于世,先祖只能凭自己的观察,记录一个大概的渊源。” 话才说完忽然有人接口道:“方姑娘如果有意继承令祖的遗志,我倒有意玉成,等我把身外之事一了后,我首先把自己的研究心得,供你作第一笔记录。” 说话的是天峰上人,他依然一身青衣,手摇折扇,笑哈哈地站在路旁,圣女忙迎上去道:“天峰,出来了?” 天峰上人笑道:“你知道我不会丢下你的,共同厮守了几十年早已养成了习惯,你已经成为我生命的一部份了,既然我无法把你留在谷中,就只有跟你出来了。” 圣女笑了一笑,丝毫没有扭怩之色道:“我也知道你会出来的,你丢不下我,我又何尝丢得下你,如果到了山下,还是看不见你,我就准备回去,放上一把火,陪你自焚在我的蒙古包里了,你跟你的掌门徒徒孙怎么说的?” 天峰上人笑道:“没怎么说,我只要求他革除我少林长老的身份,从此以后,我就是罗天峰,与少林毫无瓜葛了。” 圣女一怔道:“他怎么肯答应的?” 罗天峰笑道:“他不答应也不行,因为他怕你再大闹一次少林,把达摩院给拆了。” 圣女笑道:“我会这么不讲理吗?” 罗天峰笑道:“那可很难说,四十多年前你就闹过一次,要不是我出来得快,达摩院中的罗汉堂怕不被你夷为平地了,不过这只是句笑话,真正的原因还是为了魔宫的事,我既然要参与,又不能牵连少林,只有把我少林的身份剔除,让我以自由的身份前去。” 圣女道:“你们就是这么怕事?” 罗天峰神色一转严肃道:“不是怕事,而是慎重,魔宫的行动,各大门派早在注意之中,而且这几年来,各大门派都有长老失踪,可能已经加人了魔宫,而且各大门派中,也都有了魔宫的人渗透进来。” 方梅影一怔道:“少林有哪些人失踪?” 罗天峰道:“藏经楼总监悟文,连同达摩院中三个长老,在五年前就不知去向,俗家长老中也有两个人不见了。” 方梅影道:“是否确知他们人了魔宫的掌握呢?” 罗天峰道:“不错!这是最近得到的消息,前些日子掌门人接到一封密函,是出自其中一人的手笔,他总算还没有忘记根本,信上劝掌门谨守门户,少管闲事,尤其是乾坤教的事,千万不能参与。” 方梅影笑道:“少林就被这封信吓住了?” 罗天峰道:“少林为武林一脉,而且为中原武学主流之一当然不会被一封信吓倒的,可是那封信上写得很婉转,说乾坤教虽有称尊武林之心,也有称尊武林之力,但不会用强迫手段去压迫那一门派就范,站在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立场,少林未便多事。” 方梅影道:“这不是多事,维护武林正义是大家的责任,我们与乾坤教作对,也不是个人仇隙,严格说起来,乾坤教并没有认为做错了事,因为那是一个邪恶的组织。” 罗天峰一笑道:“方女侠的看法并没有错,但少林是一个门派,行事必须求稳,乾坤教的作为在没有危害到武林公义前,我们不能硬指责人家的不是,正如刀剑是杀人的凶器,但佩带刀剑的人不一定就是杀人的凶徒……”方梅影道:“毒蛇在没有咬人前并不能说它对人有害,为什么人见到毒蛇就一定要打死它不可呢?” 罗天峰道:“这不可一概而论,毒蛇是一定会咬人的,被咬了之后,就来不及了,所以必须防范于未然。” 方梅影道:“乾坤教也是一样,魔宫中的人,多半是行为乖张、心胸阴恶之徒,等他们真正为害武林时,他们的势力已成,再去阻遏就迟了。” 罗天峰笑笑道:“少林也没有一定说不管,所以我才去看一看,假如真是昔年十大天魔在暗中操纵活动,我当然不能坐视,只是我把话说在前面,事隔几十年,这些老魔头居然能健存不死,一身修为恐怕不是我能管得了的。” 方梅影道:“前辈昔年单身一剑,就把他们挫败了。” 罗天峰道:“昔年荡魔之举,是各大门派联合而行的,我只是凭仗技艺折服了几个狠手,令他们知难而退,因为各大门派的高手齐集,使他们不敢群殴,否则凭我一个人,我也没这么大的本事。一对一,我可以稳操胜券,两个对一个,我就不是对手了,所以那一次我们只能把他们逼出中原,却无法杀绝他们,狠拚起来,我们即使能达到目的,也必将付出极大的代价……”方梅影道:“前辈既然放过了他们,为什么又要穷追飘香玉魔不舍,一直追到大漠呢?” 罗天峰道:“那是因为我们约法三章,要十大天魔退出中原,他们也答应了,别的人都没有违约,只有黎天真又杀害了几个侠义之士,我为了维护戒约,才追了去。” 方梅影想想又问道:“魔焰固烈,但听圣女说,前辈经数十年苦修,艺业大进,为什么又说没把握了呢?” 罗天峰叹道:“我不是无的放矢,火眼还在前天到少林投柬邀担妮赴会时,曾经表演了一手绝技,他衣袖一挥,遥隔丈许,居然将寺门前一对石狮子震成碎粉。”几个人都为之一惊,江梦秋忍不住道:“一个人的内劲能修为到如此境界吗?” 罗天峰道:“那堆石粉还留在少林达摩正院中,我检视一下,确是为一种极柔的内功震碎的,我潜修佛门禅功数十年,还到不了他这种境界!” 方梅影笑笑道:“这并没有什么,相信我也可以做到,前辈如若不信,我可以当场试验!” 她在路边找了一块磨盘大小的巨石,放在距离两丈之处,然后又摘了一枝茅草,遥空掷去,茅草竟然穿过巨石,将那块巨石整整齐齐,切成了两断。 罗天峰骇然道:“方姑娘飞叶功力竟修到如此深厚了!” 方梅影笑道:“前辈看我这一手比王平远如何?” 罗天问道:“扬袖碎石,全凭阴柔之劲,摘草剖石,则是刚柔之劲兼济,自然是姑娘高明了!” 圣女也道:“方姑娘,以你的年龄而具有这种修为,实在是令人难以相信了,你是怎么练的?” 方梅影哈哈笑道:“这也不难练,我不过是先用工具把石块切成两半放好,然后再用茅叶掷丢过去使它分开来而已,我相信每个人都做得到。” 罗天峰一位道:“原来姑娘先做了手脚?” 方梅影笑道:“如果不先做手脚,我那有这么大的本事,我若有这等功力,早就把魔宫揪住了过来,不必再上少林求援,搬请二位出山了!” 圣女笑道:“就算先动了手脚,也是不容易,把一块大石头切成两片,也要相当火侯。” 方梅影笑笑中,袖中取出一条金丝道:“这是用万载钢母合金铸成的钢丝,锋利不在任何宝刃之下,用它在石头中腰一勒就行了,因为只得两尺来长,我无法弄一块更大的石头来表演,否则还更精彩呢!” 江梦秋把那段细丝接过去看了一下,笑道:“方大姊,听说你以前杀人时,刀光闪,顽敌首落,大概就是用这条金丝的功能吧!” 方梅影笑道:“不错,我把金丝的一端,系在匕首柄上,另一端扣在袖套上,遇上该杀的家伙时,故意拔出匕首,递出一式空招,对方没想到我的利器是这段金丝,以为闪过我的刀锋就没事了,连脑袋落地还不知是怎么死的,这本是我的秘密,现在为了向罗前辈说明王平远那一手是唬人的,只得亮了出来!” 罗天峰道:”方姑娘认为王平远是事先弄了手脚了?” 方梅影道:“一定是的,他可能是趁人不注意时,先用重手法把那对石狮震碎了,只留下外壳不动,然后遥空一拂袖,内劲对石狮稍稍推动一点就行了。” 罗天峰想想道:“我初见石粉时,也认为不太可能,但法元掌门人言之凿凿,我也说不出所以然来,经方姑娘这一解释,倒是非常合理,不过他能以重手法震碎石狮,隔空丈许,再发内劲摧裂外壳,修为已相当可观!” 方梅影道:“那当然,他多年前就成名武林,又潜修了几十年,总该有点长进,不过已不足为奇了。” 罗天峰笑道:“假如事先布置一下,我也办得到了。” 方梅影笑道:“岂仅前辈办得到,我们都可以勉强巴结,王平远那一手不失为高明,但也只能骗骗老实人,遇上我这个专门动心眼儿的,不必目睹,光是耳闻,就能拆穿他的把戏了。” 江梦秋笑道:“大姊的智慧确是无人能及,无怪乎魔宫中人,个个都对你畏惧三分,连侯浪萍都把你认作是一个心腹之患的劲敌。” 方梅影神情忽转幽怨地看了他一看道:“江兄弟!一个女人弄得所有的男人都畏如蛇蝎并不是件值得骄傲的事,我已陷得太深了,如果有机会让我回头十五年,我一定会摒弃自己的才智,做个最笨的女人。” 江梦秋一怔道:“大姊,这是为什么呢?” 方梅影苦笑道:“女子无才便是德,我自负聪明一世,却忘了圣人前贤所昭示的一句至理名言,自来才女与美人,无一不是薄命的,这不是天妒红颜,唯人自招……”圣女若有所感地道:“是的,方姑娘,我就是受害最深的一个,当年如果不是我眼界高,不肯屈居人下,任性而为,如果我能早点抛弃掉骄傲与这个圣女的头衔,跟着天峰离开了圣心岛,我们的遭遇不会如此。要躲起来几十年见不得人。我与天峰虽然已是夫妇,但也只有在圣心岛那一段时间是真正过着人间夫妇的生活,在嵩山隐居的这几十年,我们只是两个最亲密朋友,虽然同居一处,他有他的草庐,我有我的帐篷,咫尺天涯……” 罗天峰红着脸尴尬地道:“妲妮,这是什么地方,什么时间,你说这些干嘛呢?” ------------------------------------ 天马 扫描,怜莲 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三十一章 圣女幽幽地道:“我说的是一个女人心里的话,没有什么不可对人的,你被我逼得还了俗,只是形体而已,在嵩山的这儿十年你仍然是过着和尚的生活。” 罗天峰道:“那是门规所不许的,少林乃佛门重地,本来逢女子都不准进入的,我已经算是特殊的人了。” 圣女苦笑道:“我晓得,少林让我在后山住着,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所以我不怪你,当年是我错,我既然已经违反了圣宫的戒誓而嫁了人,就应该尽到一个做妻子的责任,生儿育女以尽天职,可是我居然狠心地帮助宫中的人拦阻你救我们自己的女儿,刺激得你发愤出家……我寂寞地挨了几十年悠长的岁月,心中毫无怨言,那是我刚愎的苦果,是我应该受的,但方姑娘还年轻,还来得及弥补……” 方梅影苦笑道:“圣女,已经迟了,你比我幸运,因你毕竟找到了一个高于你的人,你的倔强只是你的傲气使然,想压过罗前辈而已,但你只要迷途知返,仍然可以鸯梦重温,而我却恶名昭著,人见人怕了。” 圣女一笑道:“方姑娘我不同意这句话,你之所以锋芒毕露,炫尽聪明,只是没有找到一个令你钟情的人,一旦找到,你会比谁都软弱……”方梅影轻叹不语。 江梦秋忽然道:“方大姊我同意圣女的话,还要反驳你一句话,你说自己是人见人怕,那只是世俗之见,至少在我心中,你是最可亲的一个好女孩子。” 方梅影身子震了一震,随即苦笑道:“兄弟,那是因为你把我当大姊,知道大姊不会害你的。” 江梦秋执着地道:“我是个独生子,上无兄弟,下无妹妹,在我的体念中,没有姊弟的感情,为了世俗,我叫你一声大姊,其实在我心中,你不仅是一个姊姊,更是我理想中终身伴侣的塑像。” 方梅影的脸上泛出了光辉,笑道:“傻兄弟,别胡说了,你知道我比你大多少岁?” 江梦秋道:“这与年岁无关,你比我早生七年,那只是幼时的差距,到了我十岁,你十七岁,这些差距已不存在了,看看圣女与罗前辈,他们都是八十高龄以外了,但谁又能从他们的外表上看出年龄呢。” 方梅影道:“他们是世外高人,驻颜有术,又岂是我们凡夫俗子所能比拟的。” 江梦秋道:“我不想在这些地方跟他们比,但人生一到六十就算是老了,六十与九十都是个老,又岂是区区七年光阴所能区别呢。” 方梅影愕然不知所以,江梦秋道:“大姊!假如你不嫌弃的话,我请二位前辈作证,向你求婚!” 方梅影一震道:“你疯了!” 江梦秋道:“我没有疯,因为你是非常的人,我才敢以这种非常的方式提出来,你肯答应吗?” 方梅影道:“我不答应!” 江梦秋一笑道:“那也许是你对我还没有十分满意,我不急,慢慢地等下去好了,总有一天会磨到你点头为止。” 方梅影一叹道:“兄弟!你别糊涂!” 江梦秋庄容道:“大姊!如果你以为我的求婚是出之同情与怜悯,那你不但看轻了自己,也看轻了我,你不是要人可怜的人,我更不是以感情作为施舍的人,我每一句话都是发乎至诚,出乎理智的选择。” 方梅影感到很突然,良久才道:“以后再说好吗?” 江梦秋道:“当然可以,如果你一直不点头,我会一直等下去,等我们都到了鸡皮鹤发时,你大概可以冲破了自己心理上年龄的障碍,那时就会答应了。” 方梅影道:“你会一直不娶!等候到那时候?” 江梦秋道:“那当然不会,我是独子有承续宗祠的责任,我会娶一个既不会武功,又没知识的村女,生下一个儿子之后,我就离开家,天涯飘泊,追随在你左右!” 方梅影居然笑了道:“你不怕作孽,耽误了别人终生!” 江梦秋道:“所以我要娶一个没知识的村女,她没有知识,就不会痛苦,我的感情始终是保留着给你的!” 方梅影道:“也许我看中了别的人呢?” 江梦秋道:“那也没关系,最多我封闭起自己的感情,痛苦地把你当作终生的大姊而已,感情是不能勉强的,我不能勉强你一定要接受我的感情,但也不能勉强我自己一定要去爱另外一个人!” 方梅影道:“你这不是在要挟吗?” 江梦秋道:“是的!因为你太倔强,除了要挟之外,没有别的方法使你屈服。” 方梅影笑笑道:“看来我只好答应了。” 江梦秋道:“是的,你非答应不可,因为你固执起来是无法挽回的,尤其是特善固执。” 方梅影道:“你不怕别人笑话你?” 江梦秋道:“不怕,因为我是男人,比较拿得定主意,不易受世俗的影响,大姊,你一直以女中丈夫自许,而不以巾帼英雄自豪,就是心理还摆不脱世俗之见,而有那么多的顾忌,否则豪杰何分男女,巾帼何必丈夫。” 方梅影终于笑了起来道:“好,我算是服你了,本来我还以为自己不错,到了你口中竟是一钱不值。” 江梦秋笑笑道:“那倒不敢当,大姊在很多地方胜我多矣,只是有些地方还摆不脱而已,否则大姊早就应该看得出,我对大姊不避形迹,已逾姊弟之范围,大姊对我呵护备至,也脱略形骸之外,感情早就滋生于无形之间,只是大姊作茧自缚,硬是不肯承认而已。” 方梅影一笑道:“我是个老太婆,当然要约束自己一点,免得碰个钉子,一辈子别扭在心里。” 江梦秋大笑道:“好在我少年老成,勉强也配得上你这个老太婆,大姊将就一点,也就扯平了。” 方梅影咯咯娇笑道:“本来我还觉得你太嫩,现在看来,你这小鬼是坏在肚子里。” 江梦秋笑道:“那么咱们的事就此一言为定了。” 方梅影道:“说定了,不过你已经定得很多了,在我之前,你跟倚红偎翠她们也定了,不该问问她们吗?” 江梦秋道:“这倒是应该的,倚红、偎翠,你们怎么说?” 二个女孩子都怔住了良久。 倚红才道:“大姊,相公,你们是真的还是开玩笑?” 江梦秋一笑道:“你们说呢,这是并玩笑的事吗?” 偎翠道:“正因为不是开玩笑的事,您跟大妹的态度却如同儿戏,婢子才感到难以确定。” 江梦秋大笑道:“你们连真假都分不出来,算是白跟了我们一段日子,因此也不必问你们的意见,就由我自己定了吧!今夕何夕,月辉星齐,更难得有二位前辈作证,应该好好庆祝一下,走,大姊我们到山下找个好客栈,叫几样好菜,先谢谢两位大煤。” 他拉着方梅影的手,两个人大大方方地起步如飞,向山下行去,走出十几丈后,江梦秋回头道:“倚红,还是我们上山前用饭的那家望月楼,你们陪着二位前辈快来吧。” 圣女与罗天峰相视而笑,倚红与偎翠仍是愣然惊视,片刻后,偎翠才道:“圣女,他们到底是不是真的?” 圣女笑道:“你们是伴月之星,怎么来问我呢?” 罗天峰笑笑道:“婢学夫人,到底是差了几分神韵,二位姑娘与江小友曾有婚约吗?” 倚红低着头道:“我们是卢爷的女奴,卢爷把我们赠给方大姊,方大姊又要我们侍候江相公,江相公虽然说过要给我们终身作个安排,可不能算婚约。” 罗天峰笑问道:“江小友与方姑娘之间感情如何?” 倚红道:“好到极点,尤其是方大姊对相公。” 罗天峰道:“江小友对她呢?” 倚红道:“关怀备至,但不像是男女之情!” 罗天峰哦了一声道:“江小友另外还有心上人?” 倚红道:“那倒没有,江公子对女孩子有时很随和,有时很拘谨,他跟谁都很好,却没有特别的!” 罗天峰轻轻一叹道:“江小友资质超人,他的事业是行侠人间,卫道武林,儿女之情,在他说来只是生命中的一小部份,难怪他会选上方姑娘这么一位精明干练的伴侣,也难怪方姑娘会对他情有独钟。” 倚红苦笑道:“可是到现在,婢子仍然弄不清他们是真是假,先前似乎还认真,后来两个人都像是在开玩笑。” 罗天峰肃容道:“真的!绝对真的,他们都是世间奇男女,感情的事,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用不着放在口中郑重其事,因为这一份感情早已成熟了,只是方姑娘放不开心来表达而已,江小友后来的那番话,虽似游戏口吻,却是出乎至诚,走吧,扰他们一杯喜酒去。” 圣女笑道:“你们这两个妮子,生具丫头的命,江公子已经说出月辉星齐那句话,等于指示你们的身份了,你们还在这儿糊里糊涂!” 倚红兴奋地道:“那就太好了,老实说我们跟了方大姊之后,真舍不得离开她,现在总算永远可以跟她在一起了,能否侍候江公子,我们倒还看得不太重……”圣女道:“你们难道不喜欢归于江公子?” 倚红正色道:“要说不喜欢,那是骗人的,可是婢子们自知身份低微,不敢存多大的奢望。” 圣女道:“你们的奴性这么深?” 情红苦笑道:“圣女,您老人家是知道的,婢子们只是女奴而已,女奴们是无法选择命运的,只希望能找到一个好主人就是最好的归宿了,卢爷视婢子等如子女,方大姊又把我们当姊妹一样,我们还有什么奢求!” 圣女道:“江梦秋难道会亏待你们吗?” 倚红道:“江公子从来没把我们当下人看待,可是我们有点担心,那位崔明珠姑娘对公子很有情,而且他们又是世交,门当户对,将来结合应是顺理成章的事。” 圣女笑道:“崔姑娘的气量很窄吗?” 倚红道:“也不会怎么窄,只是年轻了一点,好强之情太切,容人之量上欠缺一点而已!” 罗天峰笑道:“你们放心好了,如果她是那样一个人,江小友绝不会娶她的,江小友的责任是降魔卫道,继乃祖之后领导武林,依我的看法,今后卅年,武林第一人非此子莫属,他要的是事业上的伙伴。” 偎翠道:“江相公不仅人品出众,而且一身所学,山藏海纳,到现在为止,谁也不知道他的艺业究竟有多深,对他倾心的女子还很多,像丐帮秋海棠与刘紫燕,虽然没有作明确的表示,但看他的眼光,总是比别人不同一点!”倚红道:“岂仅那两个,连情狐崔妙人女侠,似乎对这位小兄弟也有点芳心默许。” 罗天峰笑道:“看来这位小友红粉劫难不少!” 圣女道:“不错,假如他不妥善处理,将来的麻烦还多着呢,江湖大波,不是起于名位之争,就是因于情恋。” 罗天峰笑道:“我总算明白江小友向方姑娘求婚的最主要的原因了,他自己也定有所感觉,所以才把这些麻烦交给那位红粉煞星去处理了。” 圣女道:“这可不太妥当吧,情之物,能使人丧尽理智,忘却尊卑,抛尽友谊的,天峰,你该记得黎黎的教训,她的本性并不太坏,就是向你这位天下第一美剑客求爱不遂,才加入了十大天魔的行列,甚至后来煽动圣宫之乱,连我这个圣女也投放在心中了。” 罗天峰老脸红,遂即笑道:“但方姑娘自有回天之术,她的智慧,足可使得那些竞争者自渐形秽,情甘退避,即使还有一两个不死心的,想想惹不起这位女煞星也只好忍气吞声了,不信你问问这两个姑娘看是也不是。” 倚红笑道:“老爷子说得极是,如果方大姐跟江公子结成连理,的确可以使很多人退而怯步,但不是怕她,因为方大姊现在在一般人心中极受尊敬,大家都不好意思跟她作对,不过公子如果想借方大姊为他挡住情海波涛,这个算盘恐怕是打错了,方大姊为人不但智慧如海,心胸之宽,更是无人能及,她只会为公子多找几个有力的臂助。” 罗天峰大笑道:“这么说来,江小友倒是艳福齐天了。” 圣女白了他眼道:“你委屈是不是?” 罗天峰干咳声道:“这是什么话?” 圣女道:“你心里分明有这个意思,认为我的人望不够,连个黎黎都折服不了,气量又窄,没有为你多找几个人,害得你这位美剑客失去了许多艳福……”罗天峰笑道:“妲妮,在你圣心宫中住多年,个个都是人间绝色,我可曾对别的人多看眼?” 圣女道:“那是怕我吃醋。” 罗天峰笑道:“你会不会吃醋呢?” 圣女道:“当然会,我们回疆有一句俗话,情人的眼里容不下一颗沙子,感情是不容人分占的。” 罗天峰笑道:“那你就不能怪我,你既无容人之量,我怎敢惹你生气呢?虽有得陇望蜀之心也只好自认福薄,不敢再生二心了。” 圣女笑道:“不过你心里还是想的对不对?” 罗天峰笑道:“我连想都不敢想,我不是福薄,而是自知命苦,偏偏认识了你们圣心岛一批女魔,一个黎天真,已经惹得中原武林不安,如果再惹翻你这圣女,带着你圣宫的一大批红粉煞星杀上中原,这个孽就作大了。” 圣女也被他说得咯咯娇笑道:“我倒不是小气,圣宫中美女如云,个个都是绝色,就只有你一个男人,谁会不动心呢!但我知道她们的心胸狭窄,醋心极重,我是圣女,她们不敢跟我争,如果我稍微放宽一点,让你再沾上一个,不把圣宫闹翻天才怪呢,除非你能雨露均施,爱上她们每一个人,那你应付得了吗?” 罗天峰笑道:“应付不了,你们圣宫中擅于驻颜之术,五六十岁的老太婆都貌美如花,且一个个如狼如虎,真要叫我雨露均施,不出三个月就要送掉我一条老命了。” 圣女笑道:“还要三个月,一个月下来就骨毁形销,不像个人了,在你之前,已有不少个中原武士进入了圣宫的,结果都不到一个月,就成了湖底白骨;黎黎把你诱进圣宫就是想用这个方法毁了你,幸亏算你运气好,使我对你动了心,否则你还能活到今天吗?” 罗天峰一揖道:“活命之恩,没齿难忘,多谢娘子了!” 圣女脸上一红,目泛异采道:“你叫我什么?” 罗天峰道:“叫你娘子呀,难道你不承认吗?” 圣女道:“不是不承认,而是不敢相信,六十年来,你是第一次对我如此称呼!” 罗天峰轻叹道:“是的!在圣宫中,你不肯随我到中原做我的妻子,我回到中原,愤而出家,虽然被你逼得还了俗,却仍然摆脱不了心理的束缚,堂堂少林掌门,居然有了家室,传出去对少林的盛誉实在是个大笑话,多亏江小友的那番棒喝,使我猛然而悟,魔宫之因种于我,荡魔之举,我何能置身事外?所以我连少林门人的身份都摆脱了,你也不再是回疆的圣女。我可以堂而皇之的叫你一声娘子了。” 圣女泪光盈然道:“圣宫十年是我刚愎,嵩山四十年是你固执,磋砣了我们一生中最美好的岁月,一直等到今天,才算听见你这声称呼,但来得太晚了一点!” 罗天峰笑道:“不算晚!只要你我都活着,就不算晚,那怕只有一日之相聚,我们毕竟是真正的结合了,走吧,借着年轻人一杯喜酒,也庆祝我们鸯梦重温。” 他拉着圣女的手,两个人亲密地靠在一起,缓步向山下走去,倒是倚红与偎翠在后面看得呆了。 来到山下望月楼的门口,江梦秋与方梅影正并肩伏在栏杆上等候着,看见他们后,连忙招呼他们上楼。 一桌盛筵也准备好了,方梅影笑道:“圣女!我知道您是不吃猪肉的,所以这些菜连猪油都没有一点!” 圣女笑道:“那倒要谢谢你了,在嵩山四十年,我连荤腥都没沾一点,已经忘了肉是什么滋味了!” 江梦秋一怔道:“糟了,我们忘记罗前辈是吃素的,点了不少荤菜,敢紧叫他们换去!” 罗天峰笑道:“不必换了,老夫今天连浑家都有了,还忌个什么嘴,今天开荤!” 江梦秋一怔道:“二位不是早谐鸳盟了吗?” 圣女笑道:“不错!但五十年来,前十年他是我的男人,后四十年我是陪他修行的道侣,直到今天,我们才算是名符其实、表里一致的夫妇,还要感谢二位的赐予!” 方梅影道:“那太好了,我们只是定情酒,二位前辈今天才是真正的喜酒,看来应该由二位作东才是。” 罗天峰道:“照理说是应该由我们会帐,只是说来惭愧,老朽身上分文不名,还得先吃你们顿了。” 圣女道:“不!该我们请,你没钱我有!” 罗天峰道:“妲妮,你四十年未履人世,身上会有钱?” 圣女含笑取下头上的簪发金钗,上面嵌着两颗晶莹夺目的明珠道:“这个大概够付席之费了吧!” 她含笑把金钗递给倚红道:“麻烦你帮我卖一下。” 罗天峰道:“妲妮,这是你圣宫的金钗令。” 圣女笑道:“圣女的权柄在回疆已成过去,我也不再是圣女了,还要这个干嘛?” 倚红道:“圣女,您要用银子,婢子这儿有。” 圣女道:“不,我不准你自己把它买下来,这是我属于过去唯一的一点表记,我要忘个彻底。” 倚红道:“这上面两颗明珠价值连城,在登封县这个小地方,恐怕还卖不掉呢!” 圣女道:“随便卖多少,不然就给了店家折抵今天的酒帐吧。” 罗天峰笑道:“妲妮,虽然你不解世务,但也不能这样慷慨,你有心挑人家发一笔横财,但这等无价之宝送给了人家,未必就是好事,说不定还会害了人。” 圣女不解道:“这是怎么说呢?” 罗天峰笑道:“这家店东每天不过做个十几两银子的生意,平平稳稳地过日子,你骤然挑他发了笔横财,难免会引起别人眼红,巧取豪夺,说不定还会害了他一条命。” 圣女苦笑道:“想不到我存心让人占便宜都会落个不是,这个世界真是太可怕了,那该怎么办,今天是我认为最有意义的一天,我一定要做次主人请请大家!” 罗天峰道:“你把金钗卖给我好了。” 圣女道:“你有钱付帐吗?” 罗天峰笑道:“没钱,但我有付帐的办法,我出五十两银子买下你这枝金钗总行了吧。” 说着向店家要过纸笔写了一张字条吩咐店家即刻送出去,没有多久,来了一个老年人,认清座上的罗天峰后,立刻屈膝跪下道:“弟子叩见师叔……”罗天峰笑道:“起来,?忝鳎一辜堑梦摇!?br />  那老年人恭敬地道:“弟子无时不在思念师叔,四十年前一拜尊严,不意仍能再见,师叔的神容一如往昔。” 罗天峰道:“你今年六十了吧,才四十年,你已经须发斑白,看来比我还要苍老,可见你的用功还是不够。” 老人惶恐地道:“弟子怎敢与师叔相比……”罗天峰笑笑道:“今天我已经脱离了少林身份,你不必如此称呼,俗家弟子中,你还记得我,总算是段缘份,今后我们以故人论交,不必拘那些规矩了。” 老人急忙道:“这个弟子万万不敢,弟子在少林仅只是寄名弟子身份,对少林可以不论辈,但此身艺业俱得自师叔,缅耿于怀,无时能忘,怎敢僭越。” 罗天峰一叹道:“广明,我今天单单与你见面,正因为你洒脱不群,如果你要如此拘束,我只好不理你了。” 那老人仍是满脸惶恐,方梅影笑道:“这位敢情是望重湘鄂的天龙散手姚广明大侠。” 老人忙道:“正是姚某,姑娘怎么识得老朽的?” 罗天峰笑道:“她是智叟方老先生的孙女儿。” 姚广明一怔道:“原来是智狐女侠。” 说完他的脸色微红,似乎为叫出方梅影的外号而不安。 方梅影笑道:“不敢当,姚大侠是先祖故人,如以辈份而论,再晚要低上两辈呢。” 罗天峰已知其意笑笑道:“广明,我跟方姑娘结了忘年之交,如果你要拘泥辈份,不是也比我长上两辈,因此你最好收起那些规矩,各交各的吧!” 姚广明沉思片刻才道:“弟子仍以师门长辈视师叔,师叔如何视弟子是另外一回事,因为家父仍在人间,而家父与师叔的关系却不容抹杀,请师叔恕弟子违命!” 罗天峰哦了一声道:“大哥还健在吗?” 姚广明道:“是的!前两天刚被江仁翁前辈邀走……”江梦秋惊喜地道:“什么,我爷爷到这儿来了?” 姚广明目视江梦秋道:“这位小兄弟就是仁翁的爱孙梦秋小侠吗?失敬,失敬!小兄弟在黄山艺慑群魔,大破八煞门,姚某恨未能一悟。” 江梦秋十分恭敬地道了两声不敢当。 罗天峰笑道:“广明,姚大哥与仁翁论交,我与江小友又是忘年之交,这本帐越来越难算了!你为什么不洒脱一点呢!” 姚广明道:“师叔!您与家父是结义手足,弟子又在天垢师尊座下记名为弟子,实在不敢冒渎!” 方梅影笑道:“罗前辈,姚大侠的拘泥也有道理,您如果再坚持下去,将来我们也难以称呼了。” 罗天峰只得道:“好吧,我好不容易把少林的那些徒子徒孙摆脱,没想到又搭上你这个师侄,凭我与姚大哥的交谊,只得托大了,我要的东西呢!” 姚广明连忙奉上一叠钞票道:“师叔吩咐一声就是了,何必写借条呢,这叫弟子何以为情!” 罗天峰笑道:“我知道你家是登封首富,我行道江湖时,用的都是你家的钱,借条也不知写了多少,多写一张也无所谓,不过这次可是有东西作抵押的!” 说着向圣女要过那支金钗,交给姚广明道:“这东西大概可以连本带利都还给你们了。” 姚广明急忙道:“师叔!这不是折煞弟子了,如果给家父知道,不罚弟子跪上三天三夜才怪,您可怜弟子吧。” 罗天峰笑道:“那不行,我跟你家的交情归交情,债归债,我一向算得很清楚,你收下,姚大哥那儿有我负责。” 姚广明不知如何是好。 方梅影笑道:“姚大侠,这是罗前辈用来抵债的,你大可收下,不然他会心中不安,不过收了下来,你心中又不过意。” 姚广明连忙道:“方女侠说的是,所以我万不能收!” 方梅影笑道:“今天是罗前辈与圣女庆贺鸳盟重缔,所以才要作东请客!偏又囊中如洗,他们避世几十年,早已忘却尘世的生活方式了,第一天出世就遭到了难题。” 姚广明道:“那太好了,师叔的事弟子最清楚,家父一直在为师叔悬心,听见这个消息,比什么都高兴,这顿酒该是弟子奉敬,以表贺意。” 方梅影笑道:“如果要想付银,可轮不到姚大侠了,我们都付得起,正因为这顿酒是谁也不能抢付,所以才害得圣女要把钗当钱,你尽管收下,这是你花钱买的,不过你身为晚辈,理应略尽心意,就是这枝金钗当作贺义,再献赠给圣女,不就两全其美了吗?” 姚广明笑道:“还是方女侠想得周到,那弟子就斗胆收下,敬献给圣女,以表弟子衷诚。” 说着双手捧了过去。 圣女忙道:“不,别的东西我都可以收,就是这个不行,天峰摆脱了门户束缚,而我也摒绝了往日的一切,所以才把那旧日的唯一象征去掉。” 方梅影笑道:“代表圣女的金钗令已经赏给这位姚大侠了,现在是一个故人致赠的贺仪。” 圣女道:“但这还是原来的东西。” 方梅影道:“不错,二位的人也是以前的人,既然已经摆脱了旧日的枷锁,难道还会因一枝金钗而改变吗?“ 圣女想了一下,笑呵呵地取过金钗,又插回头上道:“方姑娘,你说得对,假如我连这点都看不开,就不够资格说摆脱两个字,心为形役,何况于物……”罗天峰也笑道:“方姑娘,我总算领略到你的无比睿智了,个很复杂的问题,经你一处理就变为简单了。” 方梅影道:“事情本来是很简单的,是人自己把它弄得复杂了,弱水于只取一瓢,不投波心乱镜面,是以水为镜耳,如以波为水,则波自生自灭,何偿有乱……”罗天峰大笑道:“说得好,我深居幽谷几十年,除武事便学禅,却始终没有悟透,方姑娘居然一语道破……”方梅影道:“我知参禅,未闻学禅,禅之精要在机,如果学而能参透,便不是真禅。” 罗天峰肃容道:“高明,高明,可惜我已经脱离了少林,否则一定请方姑娘去说说法,点点那些笨蛋的迷窍。” 方梅影笑道:“那就错了,前辈该想想我的外号,我这野狐如果去谈禅,佛若有道,定然会一脚把我踢出来。” 大家都笑了,在笑声中,江梦秋让出座位,请姚广明也坐了下来,酒过数巡,江梦秋又问道:“姚大侠,家祖是什么时候来到登封的?” 姚广明道:“令祖并没有来,只是以一笺相邀,家父接函后就匆匆地去了,也没说到什么地方。” 方梅影道:“那一定是赴魔宫之邀。” 姚广明忙问道:“魔宫是在什么地方?” 旁座个中年人接口道:“魔宫就是令尊要去的地方,在下奉命投函相邀天龙老人赴会,二度进入府上,却始终找不到他的人影,正愁无法覆命,却想不到被仁翁抢先一着,这封帖子就烦请阁下收了。” 说完一招手,一封飞金大红的柬帖,缓缓地浮空而至,仿佛有人托着一般,众人都为之一怔,没想到魔宫中的人,就在旁边,姚广明倒是很沉得住气,手掌轻翻,将柬帖接在手中,身子却晃了一晃,似乎在内力上略逊一筹。 柬帖上的封面写着:“呈致天龙老人姚百瑞亲启”。 他打开柬帖,却是一行楷书写着:“谨詹于端五之日,为本教护法,希望准时莅临为荷!乾坤教主侯浪萍拜”。 姚广明根本没听过乾坤教主之名,但柬帖上的口气却大大的惹火了他,似乎受柬帖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必须接受不可,但他还算沉得住气的,冷声问道:“在什么地方?” 那中年人道:“在下本来是奉命邀驾兼作引导,既然不在,而且尊座上有四位到过敝宫,就不用在下多事了,阁下只须交代一声,就回宫覆命。” 姚广明刚要开口,江梦秋道:“姚大侠,这件事再晚较为清楚,由再晚来答覆行吗?” 姚广明顿了一顿才道:“这根本无须清楚,家父绝不会答应的。” 江梦秋笑笑道:“就算是拒绝,也得回复一声,让这位朋友回去有个交代,再晚相信姚前辈也不会答应的。” 语毕转向那中年人道:“这位先生高姓大名?” 那中年人冷冷地道:“莫无奇。” 江梦秋道:“莫先生在魔宫中担任何职?” 莫无奇道:“八方巡差使。” 江梦秋道:“在下等刚离开贵宫不久,对贵教上下都有个耳闻,却没有听过这个职称。” 莫无奇哼了一声道:“即使是本教的人,也很少知道我们,因为我们不禁属天圣地灵二宫之内。” 江梦秋道:“难道贵教除了天圣地灵之外,还有第三处辖事的地方不成?” 莫无奇道:“不错,本教虽奉天圣为主,但天圣之上还有宇宙宫,地位超然而独立,不受天圣与地灵两宫辖属。” 江梦秋笑道:“那就难怪阁下如此猖狂了,否则阁下对我们的态度就该客气一点,我们在贵教总坛之时,连侯浪萍对我们都不敢如此倔傲的。” 莫无奇冷冷地道:“闲话少说,你们是如何答复。” 江梦秋道:“姚前辈乃一代高人,侠名远着,怎会与一个魔道组织同流合污呢?再说贵教只给一个护法的身份也太低了,他老人家也看不上眼。” 莫无奇沉声道:“这么说你们拒绝了?” 江梦秋道:“姚老前辈跟家祖在一起,没有看到这封柬帖,但在下可以作主,代他老人家拒绝:” 莫无奇道:“你作得了主吗?” 江梦秋道:“姚老前辈与家祖乃莫逆之交,相信在下可以代他老人家作主。” 莫无奇道:“他是拒绝应聘,还是拒绝赴会?” 江梦秋道:“贵教柬帖上只有延聘,没有邀请他老人家赴会,阁下这一问实在多余。” 莫无奇冷笑道:“因为本教的邀请是不容人拒绝的,只要他敢拒绝应聘,本教自有办法叫他前去。” 江梦秋笑道:“阁下不必另外设法了,姚老前辈受家祖之邀,是为了截止贵教在武林中图谋不轨,贵教开典之日,他老人家是一定会去的。” 莫无奇道:“他去不去是一件事,敝人负责投柬邀人,就必须尽到责任,要他非去受聘不可。” 江梦秋道:“这个无妨等贵教开典之日,见到了姚老前辈,自会对贵教有个明白答覆。” 莫无奇冷笑道:“但敝人却不能以此回覆宫命,敝人是一定要得到个明确的答覆不可。” 江梦秋道:“姚老前辈不答应,这个答覆还不明确吗?” 莫无奇笑笑道:“对敝人来说是不够明确,因为敝人的使命是不容许带个不字回去的!” 江梦秋笑笑道:“那就抱歉了,我们能给阁下带回去的只有这一个字!” 莫无奇道:“可是我再带个人回去,他就会答应了。” 江梦秋道:“阁下是想带个人质作为胁迫的条件吗?” 莫无奇道:“不错!敝人的使命就是如此,假如受柬人拒绝,就带个足以能够使他改变心意的人回去覆命。” 姚广明挺身而出道:“阁下说得很轻松,家父虽然不在此地,阁下不妨把我带走看看!” 莫无奇一笑道:“本来敝人是颇有此意,但令尊既为江老儿先一步邀走了,当着许多人的面,他可能不好意思为自己的儿子而屈服,所以敝人另外有了主意。” 姚广明道:“那么阁下想带谁呢?” 莫无奇指指江梦秋道:“江老儿既然把令尊邀走了,我就把江老儿的孙子带走,到时候令尊大概不便使故人之后为他受累,可能会考虑本教的延聘了。” 江梦秋笑道:“好极了,我本来就要去的,因为侯浪萍亲口邀请我赴会,而且我们还有一点小事情未曾了结,说好了在开典之日再作了断的。” 莫无奇道:“那是你与天圣宫的事,我要带你去的地方是宇宙宫,虽是同一地点,却是两样身份,你是被视作人质押去的,不是以来宾被邀观礼的。” 江梦秋道:“没关系,反正都是赴会,怎么样去都行,我们是什么时候动身呢?” 莫无奇道:“我封住你的穴道后,立刻上路!” 江梦秋道:“那多不方便,此去魔宫总坛,还有很长一段路程,在下被封了穴道,行动受阻碍,走得太慢了。” 莫无奇道:“不急,只要在开典之前到达就行了。” 江梦秋道:“可是在下是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生活起居都要专人招呼,我随时都带着两个侍儿在,阁下是否能把她们也一起带着,沿途侍候我的生活呢?” 莫无奇道:“不必,本宫的侍儿可以招呼你!” 江梦秋道:“我绝不行,我在饮食起居很讲究,换了侍候的人,我就不习惯了。” 莫无奇冷笑道:“那只好委屈一下了,你别忘记你是被羁留的人质,可不是去享福的,走吧!” 说着凌空弹出一指,一缕指风射出,江梦秋身子一颤,坐在椅子上的身形似乎稳不住了,摇摇欲坠。 倚红大急道:“相公,你怎么了?” 莫无奇哈哈大笑道:“他受了我冷焰搜魂指闭穴!” 罗天峰愕然道:“冷焰搜魂指,你是冷焰心魔的门下?” 莫无奇傲然道:“不错!你能说出家师的名号,想必没有其他的选择了,如果我不每隔三个时辰为他解穴一次,他就会全身血脉冻凝而死,而这种手法是谁也解不了的。” 方梅影问道:“罗前辈,这是真的吗?” 罗天峰点点头道:“不假,冷焰搜魂指歹毒异常,只有我姚大哥的天龙神功可以抗拒,却无法化解。” 方梅影道:“那只好让他带走了!” 姚广明急道:“不行,江老弟是因寒家之事而受累,姚某定然不能让他被人带走。” 方梅影道:“姚大侠,只怪我们大意,没有事先防备,现在江兄弟已然受制,还有什么办法呢!” 姚广明道:“寒家天龙神功可以抗拒这种阴毒武功,我可以把这个贼子也制住留下来,叫他为江老弟解穴。” 莫无奇哈哈大笑道:“姚大侠,你别打这个主意,我受命而来,不达成使命,就无法回去交待,你杀了我都没用,除了让我把人带走,三个时辰内他就没命了,开典之日,令尊若是坚不受聘,这小子仍是无法活命,你还是快点设法找到令尊,考虑一下受聘吧!” 姚广明正待出手,莫无奇道:“姚大侠,我知道在座的都是绝世高手,我是绝对不是敌手的,你如果要出手,我就立刻自散功力,听任宰割,可是我功力一散,再也无法为他解穴,江梦秋就死定了。” 说着垂下双手,果然不作抵抗的准备,吓得姚广明也不敢妄动了。 方梅影道:“姓莫的,你知道我是谁?” 莫无奇笑笑道:“智狐方女侠的大名谁人不知。” 方梅影道:“你既然听过我的名字,自然也知道我的厉害,在你们总坛中,我整人的手段你是应该清楚的!” 莫无奇道:“女侠在本教总坛大逞英风之时,敝人恰好离开投柬邀人去了,无缘目睹,不过任凭你智狐千变,今天想把江梦秋解救下来,恐怕也很难了。” 方梅影冷笑一声道:“现在我不整你,但你最好小心点,迟早我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无门……”莫无奇傲然一笑道:“很好,敝人等着领教,现在我要把人带走了,来啊,把江公子请上车去!” ---------------------------------------- 天马 扫描,隐龙居士 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三十二章 桌子靠着楼窗,可以看见楼下停着一辆遮帏碧色车,车中走出两名丽装少女,袅袅地上了楼。 莫无奇道:“各位请放心,在姚老儿未作肯定表示前,敝教对人质仍是十分优待的,本教开典之前,江梦秋一定丝毫无损,绝不让他受委屈!” 他指指江梦秋,两个女郎将江梦秋架了起来,向楼下走去,莫无奇则守伺在楼梯口,防备着方梅影等人。 倚红急道:“方大姊!你不能想想办法,就这样让他们把相公带走了?” 方梅影道:“难道我不比你们更关心他,如果有办法,我会让他们把人带走吗?不过你们放心,这位少爷的毛病很大,他们如果侍候得不周到,他自己会回来的。” 倚红不禁一怔,方梅影手指着笑道:“你们看,这不是回来了吗?除了你们俩,谁都侍候不了这位少爷的!” 莫无奇不禁一怔,连忙回头去看,江梦秋正笑哈哈地向楼上走来,他大惊失色张大了嘴,不知如何是好! 江梦秋走到他身边,含笑道:“那车子的坐垫太硬了,我坐不惯,阁下是否能换一辆舒服一点的!” 莫无奇见江梦秋行动自如,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道:“谁…… 是谁给你解的穴!” 江梦秋道:“没有人呀,要解穴干嘛?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什么时候有人点了我的穴道。” 莫无奇叫道:“胡说,冷焰搜魂指闭穴是我魔教中六大绝学之一,除了本门中人,无人能解。” 江梦秋一笑道:“那或许是楼下的那位老爷子,我被扶出去的时候!他以为我喝醉了,拍拍我的肩膀劝我保重身子少喝点,给他一拍,我就全身能动了。” 莫无奇一怔道:“那老儿在什么地方?” 江梦秋用手一指,莫无奇偏过头去张望时,江梦秋突地伸手腕戮中在他肋下之处。莫无奇身子一震,江梦秋的手劲加强,一股内力催过去,莫无奇全身发抖,脸上汗珠直冒。 江梦秋收回了手笑道:“阁下莫非是哪儿不舒服?” 莫无奇在片刻之间,汗水已湿透了衣衫,脸色苍白,变得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咬牙道:“江梦秋,你好卑鄙。” 江梦秋冷笑道:“这叫礼尚往来,你趁我不注意时偷发冷焰搜魂指暗袭我不算,还要掳我为人质,胁迫姚老前辈就范,用心太可恶了,我才给你一点惩诫,废了你一身歹毒武功,免得你再去害人,现在你可以走了。” 莫无奇已经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江梦秋托着他的身子,来到楼下的车前,先把他塞了进去,然后又把驾车的那名汉子拍开穴道。 然后沉声警告道:“你们都受了我江家独门制脉手法所制,如果不加解脉,两个时辰后,必会气血受阻而死,现在你们乖乖地驾了车,到登封城外等着,我吃饱了,自会来替你们解穴,快滚吧。” 那个汉子一言不发,驾了车子,急急地走了。 江梦秋含笑回到座上,姚广明忍不住道:“江老弟可真有你的,你怎能够自行冲开冷焰搜魂指闭穴的呢?” 江梦秋笑道:“小弟哪有这个本事,只是他在发指前,小弟发觉不对,连忙运气抗住了,假装受制而已。” 姚广明一怔道:“那只有寒家的天龙神功才能抵任,老弟是什么时候学会了寒家的武学的?” 江梦秋道:“冷焰搜魂指是阴寒功夫,小弟以阳性的功夫抗得,那是家祖晚年学道,所修得的三阳心法,也许与府上的天龙神功是同一源流吧!” 罗天峰笑笑道:“广明,天下武学,本来就异曲同工,殊途同归,尽管修为之门千万,但严格归纳起来,不外刚柔二途而已,你家的天龙神功可不是绝学。” 方梅影却笑道:“江兄弟,原来你也鬼得很,居然用起这种暗算方法了,不怕你爷爷拿拐棍敲破你脑袋。” 江梦秋道:“不会吧,我爷爷最痛恨暗中伤人,遇上这种卑劣之辈,一定要好好惩诫一番,我以其道还制其人,他老人家绝对赞成。” 罗天峰却道:“小友惩奸手段,我并不反对,只是又加了禁制手法,则似乎过于狠毒了一点。” 江梦秋肃然道:“前辈训诲的是,家祖对再晚的教训,谆以仁道为主,因此从来也没有传授过什么制穴闭脉的狠毒手法,再晚只是骗骗他们让他们在城外等着,免得在这儿讨厌而已。” 姚广明道:“要他们等着干什么?” 江梦秋道:“看看他们还有没有其他的伙伴。” 姚广明微怔道:“就是有同伙,看见老弟这样高明的身手,也吓得不敢露面了。” 江梦秋一笑道:“不,如果他们有同伙,一定会在那儿等着我们,把这两份东西弄回去。” 说着伸手一掏,由怀中取出两封柬帖,跟刚才送给天龙老人的那一份一式一样。 方梅影接过一看道:“开封玄妙观知机子,洛阳百花庄李观渔,这两个老怪物还在人间呀?” 姚广明愕然道:“魔宫中的人倒真是神通广大,这两位前辈不履人世已有三十多年了,寒家在河洛多年,家父交游颇广,都不知道宇内双绝落脚何地,魔宫中的人居然找到了,请柬上是怎么写的。” 方梅影抽出信纸,看了一眼道:“语气很客气,仅是请他们前去观礼而已。” 姚广明道:“这两人的名头不弱于家父,怎么魔宫中竟没有想到要拉他们入伙加盟呢?” 方梅影淡淡地道:“恐怕他们与魔宫早有联系,也安排好了他们的职事,自然就不必多此举了。” 姚广明立刻道:“不可能吧,宇内双绝自视极高,目无余子,而且颇有侠誉,怎么会跟魔宫中人通声气呢?” 方梅影一叹道:“先祖对他们却另有评认,这两个老怪物生性高傲,行事但凭性情,虽无大恶,却也在半正半邪之间,而且在先祖的万象宝录上,他们名列第七第九,远在仁翁之下,说不定在江爷爷手下吃过亏,他们心胸极窄,睚眦必报,多年销声匿影,也多半为此之故,江爷倡导与魔宫作对,他们很可能是站到对方了。” 姚广明摇头道:“这个在下很难相信。” 方梅影笑笑道:“反正会期还早,我们又闲没事,开封洛阳都不远,不妨先去拜访下他们。” 江梦秋道:“我摸出这两份帖子,也是这个意思,如果他们是侠义道中人,就邀为我们的助力,如果他们是魔宫中的同类,不妨先设法打消他们的去意,在魔宫开典之日,也减少一点阻力。” 罗天峰笑笑道:“宇内双绝大概是后来才结伙的吧,我行道武林时,还没有听过知机子的名字,倒是那个李观渔,曾有一面之雅,只是此人风流自赏,跟我不太投机。” 方梅影笑道:“李观渔昔年曾有玉面侠之美名,生性风流,行走江湖时,经常带着一大群美姬侍儿,前辈年轻时素有方正之名,自然不会投机,他是在四十年前才与知机子齐名,合称为宇内双绝。” 罗天峰道:“知机子想必是个道家全真吧?” 方梅影道:“是的,不过他与李观渔合得来,其道行可知。” 圣女脸色微沉道:“这个知机子行为不太端正吗?” 方梅影道:“那倒也很难说,他身披羽冠,却收了十二名女弟子,个个都有沉鱼落雁之容,不过并无淫行,道家不禁合籍双修,只要两厢情愿,自然没有人去管他们的闲事,只是不知道近来如何了。” 圣女道:“反正没事,去看看也好。” 方梅影一笑道:“李观渔后来自号为惜花剑客,晚年所居,还叫百花庄,顾名思义,此老倒是并不寂寞。” 姚广明道:“洛阳地方我很熟,没有听过百花庄这个地名,想必是私题于内宅,找起来还不容易。” 方梅影道:“那很容易,江老弟把那个投函的家伙制在城外,去问问他就行了。” 姚广明不禁笑道:“江老弟,我们都没看见你是用什么手法把这两封帖子弄来的?” 江梦秋脸上微红道:“是扶他下楼时,我从他的怀里看到一点纸角,不知道他们还想邀请谁,所以才顺手牵羊地取了来,同时我也觉得这些魔崽子的气焰太狂,应该给他们一点教训才对。” 方梅影笑道:“江兄弟,真没想到你把顺手牵羊柳三手偷儿的本事学得这么到家。” 江梦秋笑笑道:“柳爷爷常到我家玩,他听说我将来要行走江湖,就传了我这功夫。” 姚广明道:“江老弟,令祖怎么准你学这手功夫的?” 方梅影道:“这手功夫有什么不好,柳三手号称顺手牵羊,神偷功夫天下无双,但他一生可曾偷过人家半钱银子?他佯狂游戏人间,以一手空空妙技,惩治过多少奸邪之徒,行了多少侠举,虽然有许多自命为正道的侠义人物对之不齿,但比起来,他们谁又及得上他。” 姚广明脸色微红。 罗天峰笑道:“广明,你的确想法太固执了一点,仁翁乃属当世侠义表率,对他的孙儿教育,绝不会涉及不义。” 姚广明忙道:“是,弟子愚昧。” 方梅影道:“先祖平生有两个畏友,一个是江爷爷,另一个就是柳三手,在先祖的心目中,对此二人的尊敬,尤重于八大门派的掌门人。” 罗天峰点头道:“这句话我绝对赞成,我担任过几年掌门,深深有这个感觉,各大门派虽然以侠义自许,但遇事要先顾及门户,往往失之于偏,所以武林中最受尊敬的侠义英雄,没有一个是属于各大门派的人。” 方梅影笑道:“因为这些人没有门户撑腰,做了好事也没有门户为之宣扬,只好自己互相吹捧,但在一般出身名门正派的名家心目中,却是不值一顾的,像您罗前辈在五十年前力战十大天魔,就被誉为天下第一豪侠……”罗天峰道:“方姑娘,你这不是在臊我的老脸吗?” 方梅影道:“这我可不敢,但我实在有点不服气,像这次魔宫重组乾坤教之举,各大门派想必早已有所风闻,也早应该采取对策了,可是大家都没动静,一定要留给我们这些无门无派的傻瓜,冒死逞强出头。” 罗天峰与姚广明的脸上都讪然不是滋味,姚广明因为刚才说错了一句话,惹起方梅影一顿训斥,此刻不敢再开口了。 罗天峰却叹道:“这话一点不错,魔宫的事,各大门派都有了风闻,但要等到仁翁江老英雄出来倡导荡魔,已经够惭愧了,最气的是我到达摩正院去要少林响应此举,悟元那混球居然求我不要插手,以门户为重,我一气之下才脱离了少林。” 圣女连忙道:“你是他的师叔祖,为什么不以家法治他,狠狠地打他一顿拐杖。” 罗天峰一叹道:“但我不能怪他,如果我是掌门人,我也是这个决定,当一个人身上有责任时,做起事来,必须有许多约束,不能全凭意气行事。” 方梅影道:“我不赞同这句话,丐帮的势力不逊于少林,门下弟子之众,无人能及,可是洪帮主跟我们联手闯魔宫时,义气干云,毫无反顾。” 罗天峰道:“他不同,少林是佛门弟子,练武的宗旨乃为修身,非以致名。” 方梅影冷笑道:“那我们与丐帮是为了求名吗?” 罗天峰笑道:“当然不是,但是少林自达摩祖师创派以来,就立下一个诫条,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少林最初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成立一个武林宗派的,后来因为形势所逼,才兼负起行侠仗义的责任,但为了门规所束,总是不能放手行事,因而才变通由俗家弟子,让他们在行侠卫道上多尽点力!” 圣女道:“可是这一次少林俗家弟子也没有参加呀。” 罗天峰道:“广明不就是吗?他是少林的俗家辈份最尊长老,我写张条子给他,不仅是问他要钱,也是要他出力的意思,魔宫之行,对方全是绝顶高手,武功差的,去了也没有用,少林俗家弟子中,实在也找不出像样的了。” 方梅影一笑道:“说句不怕您老人家生气的话,魔宫的眼界很高,不够份量的人,他们还不接待呢,侯浪萍亲口说的,八大门派中,只有两个掌门人在被邀之列,其中就没有少林武当的份,可见人家把八大门派的底细,早就摸清楚了。” 圣女一笑道:“这么说来,还是我有点身价,至少我还有帖子,你连张帖子都没混到手。” 方梅影道:“那倒不是,少林早已传出天峰上人归西的消息,连圣女是否尚在人世,他们都不敢确定的,所以那个投柬的人,听少林说圣女也已死了,就未加坚邀,否则从莫无奇对姚老爷子的情形看来,绝不会如此轻易罢手的。” 罗天峰笑道:“不错,魔宫中既是以昔年十大天魔为后援,我该是他们第一个要找的对象。” 姚广明惊道:“对啊,那个莫无奇已经知道了罗师叔与圣女尚在人世的事,那就不该放他回去的。” 江梦秋道:“我没有放他回去,只要他在城外等着。” 姚广明道:“可是老弟并没有在他身上施手法,他发觉之后,还会在那儿等着吗?” 江梦秋道:“我没有施制命的手法,却确实制了他的穴,两个时辰之内,他动一动都十分难过,他一定会乖乖地等着。” 姚广明道:“可是他如果有同伴,就会把消息传回去了。” 江梦秋道:“暂时不会,因为他丢了这两份请贴,不完成任务,他们不敢回去交差,同行的人也是一样,所以我敢担保,他们一定拚命地找这两份贴子。” 姚广明道:“他们不会另写一份吗?” 江梦秋道:“不可能,也没有这个胆子,姚大侠不妨看看这两份帖子,纸质很特殊,是西域的特产,而且上面的花纹水印都有特殊的表记,由此看来,知机子与李观渔倒是很可能与魔宫中人有了勾结,因为这贴子上另有表记,是一种特殊的连络记号,旁人无法伪造的。” 经他这一说,大家才仔细地看。 圣女道:“不错,这是我圣心岛上圣宫的用笺,而且侯浪萍具名的旁边那个花押,正是黎黎的签名,那是无法伪造的。” 方梅影笑道:“兄弟,还是你细心,这次连我都没在意,现在酒足饭饱,我们就去看看吧。” 于是由罗天峰会了帐,七个人下了楼,一迳向城外走去,姚广明要回家取车,方梅影道:“不必了,大家走去吧,没有几步路。” 姚广明道:“我们还要绕道开封与洛阳一行,总不能也走了去,寒家的车子是自备的,马匹也经过精选,比雇来的好得多了。” 方梅影道:“不过我倒是看中了莫无奇带来的那一辆,相信府上的车骑不会比那一辆好吧。” 姚广明一怔道:“方女侠打算夺取他们的车。” 方梅影笑道:“不是夺取,是借用,因为我们还要充任一次使者,把那两张帖子替他们送去呢。” 姚广明睁大了眼睛。 罗天峰笑道:“广明,你就少开口吧,这次荡魔之行,你我都是随行的小兵,连帖子都挨不上一份,完全是沾光,你也别再摆出你俗家长老的身份了,真正的行侠不在表面,更不在那些微行细节。” 姚广明只好不开口了,江梦秋道:“姚大侠素行方正,立身谨严,端然君子之风。这是很值得敬仰的事。” 罗天峰一叹道:“我知道,可是我就被这些虚伪的礼数坑了一辈子,人非圣贤,岂能一点过错都不犯的,广明,你说说看,你活到现在,没有做过一件错事吗?” 姚广明顿了顿才道:“弟子不敢说,但弟子自信此生尚无一件自疚于心的事。” 罗天峰道:“你杀过人吗?” 姚广明道:“杀过三个,都是十恶不赦之徒。” 罗天峰道:“你有权利杀他们吗?你凭什么杀他们?” 姚广明道:“凭正义与良心。” 罗天峰道:“但你不是官府,不是朝廷王法所赋予的执刑人,你杀人就犯了罪,你认为自己有罪吗?” 姚广明道:“弟子不以为有罪,因为这三个人上通官府,鱼肉乡里,王法所不及,弟子才为民除害。” 罗天峰笑道:“但你并没有杀人的权利,只是问心无愧而已,你杀人都可以用这个理由来为自己脱罪、对别人问心无愧的侠举,你还有什么理由反对呢?” 姚广明怔了一怔才道:“是,弟子愚昧,多谢师叔训诲,弟子为庭训所限,乃致诸多固执。” 罗天峰笑道:“姚大哥不是个拘谨的人,是你曲解了他的意思,他要你做个堂堂正正的人,可不是要你做个刻板的道学先生,连杀人的事他都没有禁止,怎会要你做个食古不化的呆子,江小友虽学得神偷之技,却并没有用来偷盗财物自肥,方姑娘要夺取魔宫的车子,是为了方便我们见到宇内双绝,截止他们为魔宫助恶,无亏于品操。” 姚广明道:“一定要那辆车子才能找到宇内双绝吗?” 罗天峰道:“现在我也发现了,宇内双绝与魔宫中人虽通声气,却是秘密的,知者无多,百花庄既然不是地名,我相信送帖子的莫无奇也不会知道地点,一定是要那辆车子去,由对方辨认后自动连络。” 方梅影一笑道:“罗前辈,您也顶精明的嘛。” 罗天峰道:“我只是后知后觉,看到了帖子上的花纹后,才想到车子外面所涂的花纹,那是圣心岛上的标志,而且是天方的回文,如非具有特殊的用意,不会采用为车身的雕饰,进而一想,才明白你借车的用意所在。” 方梅影笑道:“幸亏有您这一帮忙,否则姚大侠抱定渴不饮盗泉之水的立身准则,一定不肯坐那辆车子的。” 罗天峰笑道:“他如果还是那样固执,就罚他跟在后面跑步,我自囚深山几十年,还能后知后觉,这小子白闯了几十年江湖,仍然是不知不觉,实在也该罚。” 姚广明满脸通红,不敢开口。 圣女笑道:“你也是为大不尊,在酒楼上你不肯做人家的长辈,现在却又板起脸来,老气横秋地教训人。” 罗天峰笑道:“本来我看他白头发比我还多,以为他够得上跟我平辈论交了,现在看他言谈行事,并没有比以前长进多少,不得不代老友训他番,广明,我说的这些你服不服?” 姚广明连忙道:“弟子怎敢不服?” 罗天峰道:“这就是假道学,你是不敢不服,还是真心地服了,你有理由尽可以说出来。” 姚广明道:“弟子是诚心悦服。” 罗天峰笑道:“那就不能用不敢这两个字,我不是以辈份压你,而是以道理来压你。” 姚广明道:“弟子正是拘于理,才不敢不服,否则弟子纵然辈微技弱,也要据理力争,自反不缩,虽千万人吾往矣,这是圣哲之明训,也是弟子立身之道。” 罗天峰大笑道:“好,小子,只有这句话,还像我姚大哥的儿子,天龙传人!” 圣女一笑道:“你们两个人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倒是我这打抱不平的多事了。” 罗天峰叹道:“所以行侠不可不慎,抱不平尤其要问清事由才插手,有一次我遇上三个大汉,围攻个青衣女子,一时激起义愤,上前插手解围,那个女子跑了,事后一问,才知道那三个大汉是秦中三杰,被围的女子正是飘香玉魔黎天真,他们的很多朋友,都死于黎天真之手,而且都是白道上豪侠之士,他们好容易才截住这个女魔。” 圣女笑道:“难怪你要穷追黎黎不舍,一直追到大漠,原来是补救你以往的过失,可是后来你怎么不杀她呢?” 罗天峰道:“那倒不是我的过失,我插手的结果,反倒救了秦中三杰,黎天真的武功高出他们很多,存心在跟他们开玩笑,见了我的达摩剑式之后才跑了的,所以后来我会集群雄,决斗十大天魔后,他们见到了黎天真的真才实学,才对我消除了误会。” 说到这儿,他又轻叹一声道:“所以做人难,处世难;行侠仗义打抱不平尤难,一步都不能走错,以我而言,那次如果不是有少林的清誉作支持,秦中三杰当时就会对我引起误会,认为我是飘香玉魔的同党的……”方梅影笑道:“这点并不稀奇,我就一直被人误会惯了,七剑九狐,向为世人目为十六凶人,在一批正道人土心目中,我们仍然是属于邪道人物。” 说时看看姚广明道:“相信在姚大侠心中,就有这个想法,今天如果不是跟前辈在一起,他就不会对我如此客气,即使不拔剑相向,至少也不齿为伍。” 姚广明红着脸不作声,可见方梅影的话并没有说错。 江梦秋笑笑道:“大姊,这倒是怪不得姚大侠,凭心而论,有时你整人的手段,连兄弟都瞧着不以为然。” 方梅影一叹道:“这个我晓得,我手下的杀孽太重,尤其是对一些假冒伪善之徒;绝不放过,犯到我心里,总要整到对方死去活来,倒是那些恶名昭彰之徒,我反而会憋气点。 这是个性使然,认为天下最可恶的人,莫过于此辈,因为真正大恶之人,别人一见到他就有了提防之心,受害也有限,倒是遇上了貌若侠义,心存奸诈之辈往往身受其害,还不知是怎么的。” 姚广明道:“方女侠,姚某对这番话深有同感,也为以前对女侠的误会而致歉。” 方梅影笑道:“那倒不敢当,人不到盖棺无法论定。” 罗天峰却笑道:“对你方姑娘,我倒可以定论了,因为你成了江家的媳妇,今后行事,至少要顾及夫家的盛名,不会再率性而行了,仁翁江大侠之侠名,四海同钦,那对你多少总有点约束吧。” 方梅影的脸居然也红了,看了江梦秋一眼,没有再说话,几个人慢慢说着,已来到了城外。 方梅影请罗天峰与姚广明落后一步,绕道而行,他们五个人才慢慢走去。 莫无奇的车子果然在那儿等着,除了他之外,另外还有三个中年人,神情都十分焦灼,见到他们后,立刻迎了上来。 莫无奇一拱手道:“方女侠,在下适才多有得罪,万祈女侠赐谅,将莫某身上的东西交还来。” 方梅影一笑道:“是给宇内双绝的帖子吗?” 莫无奇脸色一喜道:“是的,果然是女侠拿去了。” 方梅影笑道:“东西是我们拿的不错,但你怎么就认定是我拿的呢?我们同行有七个人……”莫无奇道:“因为只有方女侠具此神通,也喜欢开这种玩笑,这两封帖子对女侠毫无用处,对莫某等关系就大了,如果不能达成任务,我们实在无法回山交差。” 方梅影叹道:“看来一个人的名声是很重要。” 莫无奇再度拱手哀求。 方梅影看看那三个人道:“这些都是你的同伴吗?” 莫无奇道:“是的,他们都是莫某的师弟,衔命出来投帖邀宾,所以请帖是万万失落不得的。” 方梅影道:“如若我不肯交还又待如何呢?” 莫无奇脸色一变,旁边一个汉子叹声道:“方梅影,如果你不交出柬帖,我们宁可冒着回宫受责,也要在会前对你不客气了。” 方梅影冷笑道:“你们敢吗?侯浪萍亲口邀我与会,你们如果敢对我无礼,魔宫中会饶过你们吗?” 那汉子道:“教主邀你是一回事,你窃去了柬帖是另一回事,我们是奉太上教主之命行事。” 方梅影道:“太上教主是谁?” 那汉子道:“这个没有告诉你的必要。” 方梅影一笑道:“飘香玉魔黎天真死灰复燃,这也没有什么可惊人之处,你们以为能吓住我吗?” 除了莫无奇之外,另外三个汉子都是一怔,那说话的汉子满脸诧然道:“你怎么知道的?” 方梅影道:“柬帖上有着她的标记,一看即知。” 那汉子道:“胡说,这是太上教主四十多年前的手记,那时候你还没出世呢,怎么会认得的?” 方梅影笑道:“我不认得有人认得,这位圣女前辈是黎天真的旧主,会认不出她的鬼画符吗?” 那汉子一怔,看着莫无奇道:“莫老大,圣女还活着,这么重大的消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莫无奇道:“我怎么知道她是圣女?” 那汉子道:“你跟他们同在酒楼中,会不知道?莫老大,这一件大功,你想一个人独占太不够意思了吧?” 莫无奇道:“虽有迹象,但圣女如若在世,这该是八十高龄的人了,看起来像吗?” 汉子冷笑道:“太上教主不比她年轻,看起来也不比她老多少,难怪你丢了请帖,心里还定得很呢,原来你把持着这个秘密,可以将功折罪,却拖我们来顶罪。” 莫无奇道:“帖子虽然在我身上遗失,你们也有责任,你们负责监视支援,为什么当时不出手,看着我受人制住,还不是存心要我好看。” 汉子冷笑道:“我们离得太远,根本就没看见你被人制住,反正帖子是你丢的,我们自承保护不周,回宫请罪好了,这儿的问题你自己解决吧。” 招呼两个同伴,回身就走。 莫无奇急叫道:“方女侠不能放他们走,天峰上人与圣女尚在人间的事,莫某可以隐瞒不报,用以交换柬帖的条件。” 方梅影一笑道:“你不怕回宫受罚吗?” 莫无奇急了道:“莫某另有说词,无论如何,请你截住那三个人,万不能放他们回去。” 江梦秋道:“我们才不管,要截你自己截去。” 说着上前伸手一挥,劲风微送,莫无奇身上感到一松,禁制全消,连忙追了上去。 方梅影笑道:“兄弟!你也学坏了,居然懂得利用借刀杀人之计了!这不是和你的为人不合吗?” 江梦秋道:“让他们狗咬狗不是省事吗?哦!做人可不能像姚广明那样刻板,有时要讲究权宜之计,我明知道这几个家伙绝不能放走,却已懒得杀他们,只好让莫无奇去代劳了,何况他比我更急着要杀死他们。” 圣女笑道:“江公子,我对中原武林人物知道得不多,但对令祖仁翁江老英雄倒是久仰了,听说他从来没杀过一个人,难道也是用你这种方法吗?” 江梦秋道:“不!家祖的确没伤过一条人命,因为他老人家运气比我好,一开始是先交朋友,从互相切磋上创下了名声,以后他遇到的人也都是高手,即使动手相搏,也只是分出胜负即止,我踏人江湖,就遇上了魔道正兴,想手不沾血都不可能,杀戒已开,想做到家祖父那个仁字是不可能了,唯有上体天心,尽量少造杀孽而已。” 圣女道:“可是又为什么非杀那三个人不可呢?如果不让他们回去报信,你应该有很多办法呀!” 江梦秋神色一庄道:“再晚认为那三个人必须除去,虽然我假他人之手,但绝不推诿杀人的责任。” 圣女哦了一声道:“为什么呢?那三人只是魔宫弟子,还没有为恶,何以你放不过他们呢?” 江梦秋道:“当年那十大天魔,只是行事偏激,雄心太大,妄图独尊武林而已,本性之中,是非观念还是有的,这可以从侯浪萍身上看出来,他还不能算是个坏人。但那三个家伙却是太可恶了,他们为了邀功也为了推诿责任,竟然置同门于不顾,本性之卑劣,在此时已显露无遗,我以为除害须早,等他们成了气候,受害的人就多了。” 方梅影一笑道:“你杀了人还有气番大道理。” 江梦秋笑道:“如果没有站得住的道理,岂可胡乱杀人,只要不是为自己的私怨,我爷爷也没有禁止我杀人,他老人家为一个仁字所拘,往往有些事束住了手,放过了很多该杀的人,所以不让我再受那个桎梏了,他老人家交给我的担子是侠义二字,可没有那个仁字。” 圣女道:“这番道理该让姚广明来听听,我觉得他实在过份了一点。” 江梦秋笑道:“今天他受的已经够了,当着他的面,我绝不敢说这种话,论年纪,他跟我父亲差不了多少,至少也是我的长辈,不能太使他难堪了。” 方梅影冷笑道:“我可不认他这种长辈;在他眼中我们只是比邪魔歪道好一点,但绝不是他看得起的那种人。” 江梦秋笑道:“大姊!你这就小气了,难道一定要别人看得起你才高兴吗?行事在己,笑骂由人,天下事未必能尽如人意的,即使你能赢得所有侠义道的尊敬,又能如何呢?一定还有一批人说你坏话的。” 方梅影笑了起来道:“我倒不是为自己争气,因为我已经受惯了,我气不过是他批评你。” “他没说过我什么呀?” “怎么没有,当他知道你学过妙手空空的手法时,那副神气就像是你犯了大错似的。” 江梦秋一笑道:“原来是为这个,那你也太小心眼儿了,连我都不在乎,你又生什么气呢。” 方梅影道:“我就是不让人误解你,别人骂我什么都无所谓,如果讲你一句坏话,我就饶不了他。” 圣女笑笑道:“江公子,这件事你就别抬杠了,女人有的时候是不可理喻的,尤其是在她所爱的人遭受伤害时,你更不该跟她讲理,连我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摆脱不了这个毛病,你又怎能强求方姑娘呢?我觉得这正是我们女人可爱之处,否则就不能称其为女人了。” 方梅影笑道:“圣女说得对极了,我觉得孔夫子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句话,不是对我们女人的侮辱,而是一种赞美,女人为爱而偏执,正是一种优美的品德,所以一个母亲才能把自己丑八怪似的子女看成天仙,如果每一个女人都通情达理,世上的丑八怪就绝种了,没等他们长大就会被活活掐死了。” 对着这两张利嘴,江梦秋只有苦笑,但他接触到方梅影充满了柔情的眼光,心中不免也有一股温暖的感觉,他了解这篇歪理之中,包藏的是无穷的爱心。 而且这时候,莫无奇也回来了,后面跟着罗天峰与姚广明,江梦秋笑问道:“人都截下了?” 莫无奇点点头道广是的,得幸上人与姚大侠及时现身,总算把他们都截了下采。” 江梦秋问道:“如何处理了呢?” 莫无奇看了罗天峰一眼道:“我想废了他们,可是上人不准,只好留下他们三条命了。” 方梅影道:“罗前辈,我们还要到开封洛阳一行,把宇内双绝的问题解决一下,你留下他们可就麻烦了。” 罗天峰笑道:“你放心,我虽然不杀他们,可也不会误了你的计划,我废了他们的武功,交给了少林的和尚带回去了,给他们剃度后,辟个石室,养性三年,这个处置不是比杀死他们更好吗?” 方梅影道:“少林的人也下来了吗?” 罗天峰道:“替我守山的那几个弟子都是我最钟爱的门人,尤其是法正法智两个孩子,他们格于门规而不敢公开与我同行,却始终在暗中跟着,我可怜他们一片心意,不忍叫他们回去,只好找个工作给他们干干了。” 圣女颇为感动地道:“是那两个小和尚吗?也真亏他们,为我们守了几十年的山,你对他们也太绝情了。” 罗天峰苦笑道:“我能怎么办呢?总不能叫他们跟我还俗脱离少林,只好用这个方法来打发他们回去了。” 方梅影笑道:“出家人四大皆空,六情俱灭,您的这些弟子怎么还是看不破这一关呢?” 罗天峰一叹道:“出家人也是人,真能做到四大皆空的,早就成佛做祖了,可是到现在为止,佛祖只有一个。” 江梦秋笑问莫无奇道:“现在问题只剩下阁下了,阁下想必知道我们作何打算?” 莫无奇苦着脸道:“江公子,我知道各位要找宇内双绝,阻止他们赴会,莫某自知技艺浅薄,根本就拦不住各位,因此只有一个要求,请各位高抬贵手,等我把帖子投交后;各位再找了去,让我好回宫里交差!” 经他这么一央求,江梦秋处事经验究竟太嫩,不好意思说回绝的话,把眼睛望向方梅影,她却笑了一笑道:“姓莫的!如果我请求你放弃立场,背离魔宫,参加到我们的阵营里来,你肯答应吗?” 莫无奇慨然道:“这个自然不行,背师忘本,‘是为不忠不义,方女侠定然不会要莫某如此吧!” 方梅影笑道:“自然不会,因此我们也无法答应你的要求,我们要利用这两份柬帖,阻却宇内双绝为魔宫张翼,更要利用罗前辈与圣女突然出现,使魔宫中人疏于防备而减少戒心,这两件事都是我们打击魔宫的有力杀手……”莫无奇苦着脸道:“上人与圣女的事,莫某回宫之后绝不再提,至于宇内双绝,莫某投完柬帖,取得回音之后,各位再找了去,就与莫某无关了!” 方梅影笑道:“问题是我们能信任你吗?” 莫无奇道:“莫某可以绝对保证,何况莫某狙击三个同门的事已落在各位手里,如果莫某背信,各位提上一句,莫某就是死罪,怎敢反复呢?” 方梅影道:“对一个出卖师门,又狠心处置同门于死地的人,其忠贞可知,我们能相信吗?” 莫无奇的脸色变了一变道:“方女侠,你们都是在武林中久负盛名的人物,何苦跟我一个无名小卒过不去呢?” 方梅影道:“问题是你这个人太不可靠了,你说的话只有一句可信,那就是你的任务不达成,回去无以复命!” 莫无奇道:“正因如此,莫某才乞恳各位成全。” 方梅影道:“那么你头一件任务就无法达成,他们要姚老前辈出任护法的事就没有办成,拿江梦秋拘成人质,也没有成功,你又将如何交差呢?” 莫无奇道:“姚老英雄既然不在,莫某也没办法,回宫后应可获得谅解,至于劫持江少侠为质,只是莫某临时起意,事先未获指示,不能算是任务!” 方梅影冷笑道:“在我面前你敢捣鬼,也许劫持江梦秋是你自己的意思,但劫持一个人作为人质却是黎天真指定的事,否则你不会这么大胆,魔宫的事我很清楚,未奉指示,你绝不敢自己作主,不敢节外生枝!” 莫无奇脸色大变,支支吾吾地道:“是,是的!太上教主指示,如果姚老爷子不肯屈驾,就劫持姚大侠为质。” 方梅影冷笑道:“胡说!姚大侠早得家传,天龙神功正是你冷焰搜魂指的克星,你怎么劫持得了,莫无奇,你再不说实话,可是自讨苦吃了。” 莫无奇见方梅影太精明了,一句谎话都不能说,无可奈何地道:“太上指示是劫持一个姓林的少年人为质!” 方梅影道:“这个姓林的少年人是谁?” 姚广明愤然道:“是我幼妹新适的夫婿,林氏是登封大族,七房共此一子,你们好毒的手段!” 方梅影一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如果真劫到那个姓林的身上,姚老前辈还非屈服不可,否则姚姑娘岂不就成了婆家的罪人了,你们的算计很精呀。” 莫无奇道:“在下只是奉命行事……”方梅影道:“那么你还是要干了,因为你不能抗命的。” 莫无奇顿了一顿才道:“姚老英雄既然已为仁翁邀去,想必一定会前去赴会的,莫某把帖子交到,也就勉强可以塞责了,何况莫某已经说出了这个计划,自然不会执行了。” 方梅影笑笑道:“那可不能冒这个险,姚姑娘夫家是不会武功的读书人,万一你去对他们下手,他们连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为使你安份一点,我们只有一个办法。” 莫无奇脸色大变道:“方女侠,江公子已经答应过……”方梅影笑道:“不错!江兄弟答应过不伤你们的性命,我也没有说要你们的性命,只是找一个地方把你们安顿下来。姚大侠府上还有什么人?” 姚广明进:“还有拙荆与犬子,不过要想制住这四个人,恐怕能力还不足,他们虽然练过武,却没什么江湖阅历,万一被他们跑掉了一个……”方梅影一笑道:“没有问题的,我自然会作妥善安排。” 说着突一伸手,四点白光电疾而出,莫无奇与那赶车大汉以及两名女子都哎呀一声,志堂穴上各中了一枝银针,他们虽都有一身武功,却因为方梅影出手太快,而且连招呼都不打一个,连躲闪都来不及。 莫无奇忍住痛苦道:“方女侠,你这是做什么?” 方梅影笑道:“这是我特殊的制人手法,针上含有散功与致命两种剧毒,散功毒是见血生效,因此你们现在都无法再提真气了,不信你就试试看。” 不用她提醒,莫无奇已经在试了,空自逼出一身大汗却仍然提不起气来。 方梅影道:“致命剧毒是见风生效,你们如果不想死,就乖乖地戴着这根针,等我转回来时给你们解药,再替你们取出针来,如果不想活那也简单,只要把针一拔,伤口见风,不消半个时辰就化成一滩清水……”姚广明骇然道:“有这么厉害的毒药!” 方梅影笑道:“姚大侠,江湖上谁都知道智狐的手段,这点小手法算得了什么,厉害的还没使出来,我一口气能把人吹得无影无踪。” 姚广明伸伸舌头笑道:“我只希望女侠千万别再光顾到我头上来,我可实在惹不起你这位姑奶奶。” ---------------------------------------- 天马 扫描,隐龙居士 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三十三章 这个素行方正的人,有时也会诙谐一两句,引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倚红道:“方女侠在魔宫中毒毙孙华轩,智歼段天化,计惩人妖林次花,吓得侯浪萍都不敢惹她,制服这几个魔崽子,自然更不在话下了。” 方梅影却淡淡一笑道:“姚大侠,现在这四个人交到府上去看管一个时期总该没问题了吧。” 姚广明道:“当然没问题,其实论武功,拙荆与犬子都还压得了他们,只是阅历不够,怕上了他们的当而已,现在方女侠加上禁制,一定可以看管住了。” 莫无奇急道:“方女侠,我们还要送帖子去。” 方梅影道:“宇内双绝那儿,我们会替你代劳,你们安心在姚大侠府上等着吧,我们上洛阳开封一趟后,回来刚好替你们解穴,一定要你们赶得及回去复命。” 莫无奇苦笑道:“那样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 方梅影道:“这一点我可以担保,你们回到魔宫以前必然是丝发无损,只是回去后能否活着,就不关我的事了。” 莫无奇道:“我说的就是回宫以后。” 方梅影笑道:“你怕回去受责,我给你出个主意,不妨在外面多耽几天,等会期之后再回去,假如乾坤教还能存在,就证明我们歼魔之举已经失败,魔宫中人已经称霸江湖,正在用人之际,不会再追究你的过失,否则的话,乾坤教开派之日,也就是魔宫寿寝之时,你也不必回去了。” 莫无奇道:“你们能击溃本宫?” 方梅影笑道:“你以为不可能吗?你们的太上教主黎天真是圣女旧属,都是罗前辈手下败将,凭这两位,已足够扫荡魔宫。” 莫无奇摇摇头道:“方女侠,你想得太乐观点,太上教主与九位老山主都今非昔比,他们的技艺深进不说,而且合十人之力,造就了两大奇才。” 方梅影道:“就是天圣地灵两个人吗?” 莫无奇道:“是的,他们中任何一人都可以放手天下而无敌,本宫在中原暗中经营多年,对中原各大门派及武林世家调查极详,深信时机已近成熟才作开典的准备。” 方梅影笑道:“魔宫行事虽秘,中原的武林道却早有所闻,暗中也作了一番准备却是你们不知道,何况天圣地灵之间,也势同冰火不能并容。” 圣女忽然道:“地灵夫人是黎天真的什么人?” 莫无奇道:“论年龄,应该是她的孙女儿,但看两人的关系又不像,她称太上教主为姥姥,太上教主又称她为小姐,她们究竟是什么关系,谁也弄不清楚。” 圣女再问道:“她怎么会嫁给侯浪萍的呢?” 莫无奇苦笑道:“这个在下也不知道了,在下是在西方大雷音寺中从师学艺,以后随同家师来到中原的,多年是在江湖上走动探访武林动静,对宫中的事一向不清楚,而且限于身份也不敢探究,这是本宫最大的忌讳。” 方梅影道:“好吧,该问你的事都问过了,你乖乖的上车跟姚大侠回家去等着吧,记住身上的银针千万不可拨出来,否则送了命可不能怨我,我这样说你也不信,我再给你一个证明看看就知道了。” 她再度扬手,射出一缕银光,是击向一棵碗口粗细的小树,入树寸许,她又拨了出来,没有多久,针孔处就开始流出清水,很快就烂成了一个大洞,方梅影又塞了颗药丸到树洞里,水流才止,莫无奇看得骇然变色。 方梅影笑笑道:“你们的皮肉不会比树木更坚实吧?” 莫无奇垂头丧气的走到马车上。 方梅影笑道:“姚大侠,你送他们回去交代一下,就到这儿来接我们一起上开封去,车子太挤坐不下,我们就不去了。” 罗天峰道:“开封之行,广明也不必去了。” 方梅影笑道:“开封洛阳之行,只为对付宇内双绝,是不必劳动姚大侠,但我们必须要借用这辆车,却偏偏又少了一个车夫,只好屈驾姚大侠辛苦趟了!” 江梦秋知道她是存心要折磨姚广明一下,出出心里的气,连忙道:“我可以驾车!” 方梅影道:“少爷!你赶过车吗?尤其是驾双驷的车子,可不像骑马那样简单,何况你也不像,看起来就是个大少爷,赶着车子不伦不类的,反而会启人疑心,再说我们都在魔宫中露过脸的,难保路上不遇上一两个魔宫的人,泄漏了行藏,就整个破坏了计划!” 姚广明心很实,连忙道:“方女侠说得是,我很少在江湖上走动,认识我的人本就不多,魔宫中人,更不会识得了,由我驾车前去最适当!” 方梅影笑笑道:”姚大侠来时别忘了跟那位朋友把衣服换一换,你们两人的身材差不多,连改都不必改了,只是脱衣服的时候千万要小心,别碰掉了他穴道上的银针!” 姚广明答应着走了。 圣女才笑道:“方姑娘,你整人的手法的确太厉害,只是要他们带着那一根针太危险了!” 方梅影笑道:“圣女当真以为我会使用这种歹毒的暗器害人? 我射在他们身上的银针确有阻止真气凝聚之效,但却没有毒,只因我击中在志堂穴上,他们无法运气而已,如果拔出来就没事了!” 圣女一怔道:“可是你钉在树上的那一枝呢?” 方梅影道:“那枚是有毒的,是我从毒蝎子尤上青身边取出来的,针毒中人无救,木石皆可腐蚀,尤上青就因为使用这种毒针被我碰上了而加以诛杀,我把针都毁了,只留下一枝,想研究一下他使用的毒,一直未得结果!” 圣女哦了一声道:“可是你也使用了解药!” 方梅影笑道:“那是什么解药、针毒有限,树木无知,只能蚀烂这么大一个洞,我不加上这一手,怕他们看出破绽,就不会这么乖了。” 罗天峰叹道:“方姑娘,你可真会骗人!” 方梅影道:“以我的意思,干脆杀了他们了事,可是我们这个大少爷一定不赞成,我又没有别的办法了,只好来上这一手了,否则这几个人如何安排呢?” 江梦秋道:“大姊!你这么做太冒险了,万一他们不怕死,或者为了试验一下毒药的厉害,拚着牺牲一个人,拔出了银针,那又怎么办呢?” 方梅影笑笑道:“我想他们没这个胆子,而且姚大侠是个老江湖,必然知道我是在吓唬他们的,我坚持要姚大侠换下那车夫的衣服,就等于给了他一个暗示,那套衣服上没有记号,何必非换不可,就是要他注意一下衣服上的针孔,他发现针上没有毒,一定会另作处置!” 罗天峰道:“万一广明不懂你的暗示呢?” 方梅影道:“那他就不够资格闯江湖,我再告诉他老实话,叫他回去守着这几个俘虏,不必再跟着去了。我们对宇内双绝的情况不了解,对方既与魔宫有所勾结,此行可能会有危险。一个人,江湖阅历不足,去了反而累人!” 圣女笑道:“方姑娘,你对他始终还不能释然于怀。” 方梅影道:“圣女看得我太小气了,这次我说的是真心话,对付魔宫不是出风头的事,弄不好还会把性命都赔上,我固然希望多一分助力,但也不想无故拖累人去送死。” 罗天峰道:“这倒是实话,姚大哥就只他一个儿子,看情形他也只有一个儿子,假如他不能帮上什么忙,何必又把他拖去涉险呢? 刚才我就不想要他去的。” 方梅影道:“可是他不会肯的,他是个侠义君子,以卫道为己任,说什么也不肯落在人后的,这一点魔宫中人比我们都清楚。所以莫无奇见到了江兄弟后,立刻放弃了掳劫姚老前辈女婿的打算,而在江兄弟身上着手,因为掳劫了姚老前辈的女婿,未必能使姚前辈屈服,掳了江兄弟,那价值大多了,道义为先,友情在次,为了故人之后,姚前辈说不定就会屈服了。” 罗天峰一叹道:“不错,姚大哥就是这样的人。” 方梅影一笑填:“那位姚大侠颇有父风,这种事情上他不肯落后,所以我希望他能机警一点,否则把他赶回去还真不容易,我只好不顾他的体面,好好地数说他顿,叫他知难而退了。” 几个人又聊了一阵,姚广明驾着车子来了,果然换上那赶车大汉的衣服,还弄了一顶遮阳笠戴在头上,笑嘻嘻地道:“各位等久了,为了处置那四个家伙,稍微耽误了一下。” 方梅影笑问道:“姚大侠,那四个人如何处理了?” 姚广明笑道:“家里没地方关他们,我只好清了两间空房,到登封县班房借了四架大枷,把他们分别枷了起来,因为县衙捕房班头是我的寄名徒孙,倒是没问题。” 方梅影笑道:“大侠精明得很,你看出我的针上没毒?” 姚广明道:“方女侠坚持要我换衣服,我就想到必然有问题,拙荆对毒药很内行,把换下来的衣服的针孔检视了一下,确定方女侠是在骗他们的,只好另想办法了。” 罗天峰高兴地笑道:“广明,你总算还不错,我们正在商量,如果你通不过这次测试,就要赶你回去了。” 姚广明笑道:“弟子对方女侠已经有了认识,她外号称智狐,可不是毒狐,身上绝没有这种毒暗器,所以弟子早就想到那几技银针是假的了。” 方梅影道:“可是我也有真的,在树上使用的那一枝,就是货真价实蚀骨的夺命针。” 姚广明笑道:“我知道不过你只有那一枝,还是从一个下五门贼子身上取来的,那人劣迹昭彰,我也想杀了他,不想被女侠抢了先。” 方梅影一征道:“姚大侠,你真行,幸亏你不是莫无奇,否则我这一套就耍不成了。” 姚广明一笑道:“那倒是句真话,因此我不像他们那么怕死,即使方女侠用夺命银针制住我,我也不会屈服的。” 方梅影一弯腰道:“大侠豪气干云,令人十分钦佩,对以前种种失礼处,尚祈大侠原谅。” 姚广明道:“不敢当,我是该受教训的,因为我太偏执了,君子之道,行之于心,不在行为上。” 罗天峰哈哈大笑道:“广明,你总算想通了!” 姚广明道:“是的!不过这只能怪弟子孤陋寡闻,如果能早点与这些真正游侠交往,弟子就不会如此刻板拘泥了,且喜闻道未晚,现在还来得及,为了表示歉咎,愿执蹬以尽弟子之礼,请上车吗?” 他风趣时也很有意思的,大家在一片笑声中上了车,车座很宽,每座可容三人,倚红与偎翠夹着江梦秋坐在一边,方梅影靠着圣女与罗天峰坐在对面,车子就向开封疾驶而去。 两地相去约三百里,第一天就在郭县歇下,第二天的下午就到了开封,姚广明在莫无奇的口中问得很详细,把车子直驶到一家叫浣花楼的门口停下,立刻就有一名汉子出来接待道:“各位是从桐柏山上下来的吗?” 姚广明嗯了一声。 那汉子道:“难得!难得!家主人正在等得心急,不知道那边情形如何了,前天知机老仙长也赶来了,也是探询那边的消息。” 姚广明道:“知机道长也在这儿,就省得我们再跑一趟洛阳了,请告上李老庄主一声,说太上有专使来拜。” 那汉子连忙道:“是哪一位?” 姚广明沉声道:“阁下接待得了吗?” 那汉子惶恐道:“是!是!兄弟鲁莽,兄弟这就去禀告主人前来迎迓,请专使下来稍歇一会儿!” 罗天峰在车上冷冷地道:“不必,带路上百花庄去!” 汉子微微一怔道:“这不太方便吧!” 罗天峰道:“正因为不方便,才要上百花庄去,最近跟丐帮闹了一场,他们正到处打听本宫的行动。 本使虽然不怕人识得,宇内双绝是大名人,如果行迹落入丐帮的耳目中,对大家都不好!” 那汉子道:“专使说的是,但淙花楼是开封城中第一大酒楼,叫花子是不准进来的。” 方梅影忍不住道:“你真噜嗦,丐帮中人不全是叫化子,他们的净衣门中,多寄身娼妓,你们这儿现在还有丝竹歌弹之声,说不定早有丐帮的人潜伏了。” 汉子一怔道:“有这等事!我怎么没听说过!” 方梅影冷笑道:“下次本宫接获什么消息,一定先会知阁下一声,现在请带路吧!” 那汉子十分惶恐地道:“是!是!小的冒失,请贵使示下身份,以便禀告家主人!” 姚广明一指车上的标志道:“你看看这车上的标志,有几个人够资格坐这种车,还要多问吗?” 汉子看了一下,脸上变色,因为车上用的是回文,写的是“王者之车”之意,他再三告罪,跨上车辕后,坐在姚广明旁边,接过辔绳,驱车而行。 出了开封城后,转入一条私道,行有里许,穿过一脉丛林,才看见有一片大庄院。 那汉子把车子驶进庄院,绕过正宅,来到后面的花园里,已闻乐声飘扬,再过去,才看见一队十五六岁的妙龄雏妓,正在草坪上翩翩起舞,两边是二三十名同样装束的青年女郎,各持乐器吹奏着。 姚广明笑道:“李庄主真懂得享福。” 那汉子也笑道:“这是用来款待知机仙长的,平时家主人也没有这种排场。” 草坪后面是一座花轩,一个中年人与一个道人正席地而坐,面前各据一张很考究的古式木案,排置着酒肴果点,每人身边也各有四名艳姬在侍候着。 对驶来的这辆车子,他们视如不见,神色很从容,欢饮依旧,圣女低声问道:“这就是宇内双绝?” 方梅影道:“我可不认识,由罗前辈证实!” 罗天峰道:“看来是不错,但这两人都与我年岁差不多,应该八十以上的人了,怎会如此年轻?” 方梅影一笑道:“前辈看起来比他们还要年轻一点。” 罗天峰道:“我是从妲妮那儿习得驻颜之术。” 方梅影笑道:“黎天真出身圣宫,这一套功夫自然也流传出去了,而且这很可能是他们与魔宫合作的原因,否则这两人也算是有点侠名,不会如此自贬身价的。” 罗天峰点点头,朝圣女道:“妲妮,我暂时还不必露面,你先下去跟他们应付一下。” 圣女正待掀帘出车,方梅影却道:“等一下,先搭搭架子,由我来侍候圣女交涉吧。” 她先下了车,朝那汉子道:“宇内双绝不是瞎子吧?” 那汉子尴尬地道:“当然不是,但敝主人与太上教主平辈论交,在礼数上应该由贵使先行通名。” 方梅影冷冷地道:“你去告诉他们一声,叫他们站起来迎驾,专使的身份不比太上教主低。” 那汉子一怔道:“难道还有第二个太上不成?” 方梅影冷冷地道:“阁下对本宫的情形知多少?” 那汉子道:“在下六年前奉派来此,专司联络之职,对宫里的情形的确不太了解。” 方梅影道:“那就难怪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就是太上教主见了专使,也要起立远迎出十丈之外。” 汉子一怔道:“宫中有身份这么高贵的人?” 方梅影冷笑道:“当然了,所以你赶紧去告诉一声,否则误了事,阁下就是第一个该遭殃的。” 那汉子半信半疑,但还是如言过去了,走到李观渔身前,躬身低语一阵,李观渔神色微变,又跟知机子耳语片刻,两人才站了起来,李观渔一摆手,歌舞立止。 方梅影却朝那两列乐妓道:“奏贺圣朝。” 李观渔神色微变道:“那是迎君的宫乐。” 方梅影道:“专使有资格当此无愧。” 李观渔道:“太上黎姥亲至,也不过如此。” 方梅影道:“太上见了专使,也须奏此乐。” 李观渔道:“普天之下,有谁具此身份?” 方梅影冷笑道:“李庄主对太上出身很清楚吗?” 李观渔道:“自然清楚。” 方梅影道:“那庄主自然该想到专使是谁了。” 李观渔想了半天才道:“莫非是圣心岛圣女玉驾。” 方梅影一笑道:“庄主还不算孤陋寡闻。” 李观渔与知机子两个人的脸色都为之一变,连那个汉子都为之惶恐,连忙吩咐道:“奏乐。” 丝竹声起,一曲贺圣奏毕,那汉子连忙将花厅中的地毯卷铺在车子旁草地上。 李观渔与知机子这才双双恭身道:“恭接圣女玉驾。” 圣女在车中道:“有劳二位了。” 倚红与偎翠双双掀帘,把圣女扶了出来,江梦秋则持剑追随在后,巧妙地遮掩了罗天峰的身形。 由于圣女的绝代风华,再加上倚红与偎翠两个大漠女郎的脸形,倒是证实了圣女的身份,慌得李观渔和知机子忙又恭身行礼道:“不知是圣女驾到,有失远迎……”圣女轻轻一笑道:“太客气了,今非昔比了,我虽是黎黎的旧主,到中原,黎黎就比我来得神气了。” 李观渔尴尬地道:“听说圣女仙隐嵩山……”圣女道:“黎黎没忘记我,硬要把我拖出来,我也只好捧捧她的场,下个月初五是乾坤教开典之日二位早受预约,我特地来给二位下帖子的。” 李观渔道:“那怎么敢当,随便派个人招呼一声也就是了,何敢劳圣女玉驾亲临。” 圣女一笑道:“黎黎对我很客气,她是不敢命令我,但我在桐柏山上住不惯,更看不惯那般牛鬼蛇神的嘴脸,所以出来溜溜,二位在武林的声望比那些牛鬼蛇神高得多了,我才前来拜会一下。” 李观渔道:“李某太荣幸了,圣女说得极是,李某与知机道长虽蒙黎姥不弃赐交,但对她身边的那些朋友实在也不屑为伍,所以才不愿入宫。” 圣女一笑道:“清浊不同流,二位果然没有使我失望,也不枉我来此一行。” 知机子兴奋地道:“多蒙圣女谬赞,贫道与观渔一则蒙黎姥承赐驻颜之术,心感大德,二者为曾在仁翁手下受挫,积念难消,黎姥答应为我们出一口气,所以才答应加盟乾坤教,不知圣女在教中担任什么职司?” 方梅影笑道:“二位以为圣女该应何职呢?” 知机子脸色一窘道:“这个贫道实难猜测,黎姥在教中为教主,位极至尊,但圣女不可能屈居其下。” 方梅影笑道:“道长说得很对,圣女的职司,连太上都无法决定,至今犹在虚悬中,圣女这次前来访晤二位,就是想商量一下,该取个怎么样的封号。” 李观渔道:“这个李某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圣女道:“我因为对中原武林中的事太隔膜,所以才求教于二位,只要我提出,黎黎无不接受,就是我要她这个太上教主,她也只好拱让。” 李观渔道:“是的,是的,但那九大天魔却未必会肯臣服,李某想此事有待从长计议,但不论如何,李某与知机道兄一定是站在圣女这一边,听候驱策。” 圣女道:“李庄主这话当真?” 李观渔道:“千真万确,李某与知机道兄也正为此事踌躇难决,既不屑与宵小同伍……”知机子接着道:“圣女来了,这事情就容易解决了,我们奉圣女为首,当可另创一番局面。” 圣女道:“我也有这个意思,可是我们只得这几个人,黎黎虽然可以支持我,但也不能做得太明显,她创下这番局面很不容易,还须要那些人帮忙……”李观渔道:“圣女到过桐柏山没有?” 方梅影道:“去过了,只转了一转就下来了。” 李观渔道:“圣女见过教主没有?” 圣女冷冷地道:“没有!凭乾坤教三个字,难道还请得动我吗? 我去看看黎天真,已经给足她面子,再弄个后生晚辈来,要我叫一声教主,他当得起吗?” 李观渔顿了一顿才道:“圣女说的也是,但侯教主确是一个难得的人才,太上如非有教主为她支持,身边那些牛鬼蛇神也未必肯听她的。” 方梅影心中一动,觉得这个意外得来的消息十分重要,魔宫人显然还有矛盾存在,这倒是个难得的机会。 因此她笑了一笑道:“李庄主,太上派遣我追随圣女,随行曾有示意,因为那天她老人家不便明说,圣女来到贵庄,也就是希望庄主把宫中的情形向圣女解释一下。” 李观渔哦了一声道:“请问姑娘是……”方梅影道:“我是谁无关紧要。” 李观渔道:“老朽是想请教姑娘的职司。” 方梅影道:“我没有什么职司,只是太上身前的人。” 李观渔忙道:“是!是!姑娘必是太上黎姥的亲信,所以才得委派这个任务,难道姑娘没有把情形告诉圣女吗?” 方梅影冷冷地道:“圣女是太上的故主,地位何等尊崇,我只是一个下人,说出来的话有多少份量,圣女也未必会重视,太上行事一向是很重规矩的。” 她这番慎重表现得恰到好处,但也亏她心细如发,才敢大胆地假设,因为一个说得不对,把戏当场就拆穿了,但方梅影从对莫无奇所负的使命那等惶恐的态度看来,黎天真对她的部属约束,一定是十分严厉的。 果然李观渔肃然道:“姑娘说得是,黎姥对我们如此器重,我们深以为荣,既是黎姥对姑娘有了暗示了,李某就将所知向圣女解释一下,黎姥在十年前赐莅,以漠上驻颜养真心法见授,李某与知机兄十分感激。” 圣女一笑道:“十年前才教给二位的心法,二位就能修到返璞归真的境界,足见二位平素修为之深。” 李观渔脸有得色,正待说两句,知机子插口道:“李兄,黎天真的心法还是出自圣女,我们应该感激圣女才对。” 李观渔一惊道:“是,是!李某失言了……”圣女微笑道:“没关系,回疆的圣心岛情势已非往昔,圣宫的心法也没有禁止外授的戒条,二位的心法得自黎天真,与我没有关系。” 李观渔连忙道:“但黎姥对圣女还是十分尊敬的。” 圣女叹道:“她还算没忘记我,只是我们的关系已非往昔,她只是我的故人而已,庄主请接下去说。” 李观渔才道:“黎姥谈及她有意在中原东山再起。” 方梅影道:“李庄主,圣女不是来聊天的,你还是长话短说吧,我们还有事呢!” 李观渔忙道:“圣女还有什么事?李某当得尽力。” 方梅影道:“事情并不重要,圣女来到中原以后,还没有出来走动过,开封是汴京故都,名胜古迹很多。” 李观渔道:“那李某当得尽地主之谊。” 方梅影道:“不必了,中原武林认得圣女的不多,二位可是知名之士,反而会引起不便。” 李观渔碰了个钉子,不敢再献殷勤了,只得道:“黎姥说她昔年旧友虽然有襄助之意,只是行事太自作主张,所以才邀请我们,压压他们的气焰。” 圣女冷笑道:“黎天真太自不量力了,二位在武林中的声望比他们十大天魔可响亮得多了。” 李观渔脸上一红道:“起初我们也是这样想,根本不予理会,但黎姥略炫神功,令我们十分叹服,据她说另外九大天魔也是今非昔比,功力只略逊于她,但他们人多势众,黎姥另外培植了一个年轻人,颇堪造就,而且也培植起相当的实力,虽可与之分庭抗礼,也不过是势均力敌而已。” 方梅影道:“所以太上才央请二位予以支持。” 李观渔道:“是的,因此我们的人手并不少。” 方梅影冷笑道:“李庄主是否要圣女也加入你们呢?” 李观渔忙道:“那不敢当,我们自然是以圣女为尊,但目前不妨利用乾坤教主的那些实力,等把九大天魔的气焰整个压下去之后,再作打算也不迟。” 他才说到这儿、忽而一个弹琵琶的少女站了起来道:“方女侠! 这老儿一派胡言,魔宫中侯浪萍一手包天,十大天魔中的九大天魔俱为候浪萍收服纳为己用,太上教主已形同傀儡,方女侠,你别再向他套话了,这两个老鬼也早已是侯浪萍的心腹党翼了。” 李观渔神色一变,厉声喝道:“贱婢,大胆!” 叫着旋身伸手,向那女子抓去,身手之疾直如闪电,江梦秋的动作也快,及时挥出一剑。 李观渔本来对他的剑毫不在意,举手一格,但挥出一半时,才觉得这小伙子的内劲深厚,剑气十分犀利,连忙抽回手来,那女子也及时滚退,躲到方梅影身边。 李观渔被江梦秋一剑逼退,神色微怔道:“小子!你是谁? 居然能挡过老夫一击。” 江梦秋微笑道:“我可没挡,是阁下自己把爪子缩回去了,看来你们宇内双绝,也只不过是浪得虚名而已。” 李观渔目中射出怒光,全身骨节咯咯作响。 那个女子忙叫道:“江公子!小心,这老鬼一身修为很高了,他已练成寒煞罡气,出手一击,威力非凡。” 江梦秋笑道:“我倒要试试,看看他一手是否能挡得住我的剑,李老儿,你再攻一招,只要你能完身而退,我就佩服你,你的寒煞罡气不过才三成火候,就敢拿出来献宝了。” 李观渔怒火更炽,正待全力一击,知机子却上前道:“李兄! 等一下,这小子姓江。” 李观渔怒道:“姓江又怎么样?” 知机子道:“你看了他的脸长得像谁?” 李观渔朝江梦秋仔细看了一阵,微怔道:“小子,你就是江河远的孙子江梦秋?” 江梦秋笑笑道:“不错,后生末进,居然能惊动前辈,真是荣幸之至。” 知机子忍不住叱道:“小子,我们是跟你祖父齐名的人,你居然敢在我们面前弄这种狡猾,江河远虽然是我们的敌人,但他一生行事居仁,行无失义,我们对他还是相当尊敬,想不到仁翁竟会有你这么一个后人。” 江梦秋笑笑道:“家祖既然行无失义之处,二位与他老人家结怨,想必二位有行止违仁之处了,当然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这用不到我一个后生末进饶舌,但二位不保晚节,居然与魔宫中人勾结为奸,那可太令人惋惜了。” 李观渔被说得脸上一红,知机子却道:“小辈你太放肆了,你说魔宫中人俱是奸邪之徒,可有什么证据?” 江梦秋道:“我从魔宫中出来,也曾捣毁伏牛山的基地,自然据有相当的证据,但我不必列举给你们听,因为你们已甘心同流合污,纵使说了也不可能使你们觉醒回头的,因此我不想在口舌上跟你们抬杠。” 李观渔冷笑道:“那么你来意为何?” 江梦秋道:“我探悉得魔宫中的主脑之黎天真为昔年圣心岛旧属,圣女前辈出山清理门户,为了使荡魔卫道的工作进行顺利,先行剪除羽翼,所以就来到此地。” 李观渔道:“就凭你们这几个人?” 方梅影笑道:“难道还不够?在桐柏山魔宫密穴,我们还没有圣女倚仗,照样也是直进直出。” 李观渔冷笑道:“圣女,你别受了这姓江的小子蛊惑,侯教主一代人杰,雄图英发,昔年的十大天魔都被他控制在握,你又何苦多管闲事而扰清修呢?” 圣女微笑道:“我并不想出来,是乾坤教不让我清净,硬把我逼了出来。” 知机子道:“绝没有的事,教主前一段时间还来过此地,谈及圣女,颇表尊崇,是想迎接你去奉养优游的,黎天真现在虚占太上教主之位,圣女去了,自然会叫她让出来,到时候她还有一件令圣女惊喜的消息奉告。” 方梅影笑道:“二位还没问问我是谁?” 李观渔道:“不必问,刚才那个贱婢已叫出你的姓氏,你必然就是那个以机智著称的智狐方梅影。” 方梅影道:“侯浪萍没有叫你们特别防范我这个人?” 李观渔大笑道:“你太看得起自己了,你不过小有才华,在教主雄才之前,你根本不值一顾。” 方梅影笑道:“那只怪二位在魔宫中的地位还不够重要,以至重要的消息都漏过了,否则你们一定知道侯浪萍在我手里吃了多大的亏。” 说着又回头对那女子道:“晓云姑娘,你怎么会在此的?” 经她这一叫,江梦秋这才认出那女子正是地灵夫人座下的侍儿晓云,晓云自己都一怔道:“方女侠还认得婢子?” 方梅影笑道:“我这个人有一点天才,见过一面的人,绝对不会忘记的,你怎么不在夫人身前呢?” 晓云道:“夫人得知天圣笼络了九大天魔,控制了太上的言行,还在外面广结人缘,特地把我们遣送出来,探听消息,婢子就是被派来刺探宇内双绝的。” 方梅影笑道:“你能混进这里倒是很不容易。” 晓云道:“那是诸葛先生安排的。” 方梅影道:“你探得些什么?” 晓云道:“这两个原是太上的人,太上受了侯浪萍的胁迫,转告夫人,请他们帮忙对付天圣官的,但诸葛先生较为慎重,叫婢子先来看看,来到之后,果不出所料,这两个人忘恩负义,置太上授技之德于不顾,反而与侯浪萍暗中勾结,反过来想不利于太上,幸好有些事没告诉他们,否则夫人就更为孤立了。” 方梅影道:“夫人要你告诉他们什么事?” 晓云道:“这个等以后再说吧。” 方梅影笑道:“你说出不妨,我已经猜到八九分了,只是想证实一下,黎天真是叫你出来求救兵吧?” 晓云道:“是的,要搬取的救兵一共是两个人,太上曾经有一封密柬,叫我交给知机子,到了这里,我看情形不对,没有交出来。” 方梅影道:“那封密柬你知不知道?” 晓云正想摇头,方梅影道:“不必怕,我想你一定偷看过了,因为你发觉他们不可靠,必然想自己去找那两个人,但是你却不知道那两个人在什么地方。” 晓云点点头,方梅影道:“那么你见了圣女,还不把密柬交出来?” 晓云一怔道:“方女侠,这位老人家真是圣女吗?” 方梅影道:“傻丫头,你该知道我们都是夫人的朋友,难道我会骗你不成?” 晓云迟疑了片刻,才从贴身的衣服里翻出一封密束,跪着呈递给圣女,圣女接过来,看了一遍,脸色颇为激动。 方梅影微笑道:“圣女,你要我的人有了着落了。” 圣女目中泪光闪了一闪,点点头道:“是的,我们的女儿死了,是难产而死的,素贞是我们的外孙女儿,黎天真简直该死,居然把我们的孙女如此糟蹋。” 晓云连忙叩头道:“圣女,夫人虽然与侯浪萍有夫妇之名,但是无夫妇之实。” 圣女道:“我晓得,素贞的摄心迷魂大法是圣宫秘技,幸亏我对黎黎没有太放心,另外派了桑姬跟着我的孩子,而且把圣宫中一些秘本交给了桑姬,才保全了素贞的清白,那个桑姬还在吗?” 晓云叩头道:“桑姥还在夫人身边照应着,圣女,夫人终日伴随着那个魔鬼,日坐愁城,就等着您去援救。” 圣女道:“我知道,你起来吧,黎黎怎么会叫你来找宇内双绝的呢?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的事呢?” 晓云道:“太上首次在中原立足时就跟李观渔有了交情,二十年前再度前来,重拾旧情,太上对他很信任。” 圣女冷笑一声道:“黎黎空有飘香玉魔之名,居然把一个淫魔列为知己,活该自己受罪,亏她还有脸向我求援。” 方梅影笑道:“黎天真本性并不恶,只是一生中从未遇上一个好人,与一直妄想成为霸主而已,不过也幸亏有她这样搅和一下,才把中原武林中那些欺世盗名的衣冠禽兽真相都暴露了出来,否则以宇内双绝的身份与地位,谁会相信他们已是魔宫中的爪牙。” 李观渔忍不住怒道:“方梅影,你居然敢如此侮蔑老夫,连你祖父在世之日,都不敢对老夫说一句重话。” 方梅影脸色一沉道:“李老儿,先祖在世之日就没把你们宇内双绝看在眼里,他老人家手录万象宝录里虽也把你们带上了一笔,列名可不太高。” 知机子连忙道:“我们是列在第几?” 方梅影道:“第七与第九。” 知机子道:“我不信在我们前面还有那么多的高手。” 方梅影一笑道:“先祖的万象宝录虽然不够完尽,却绝不会在排名上有过错误,因为先祖去世已近二十年了,现在如要修正,只有把你们往后挪下去。” 知机子道:“在我们之前是哪些人?” 方梅影笑笑道:“仁翁江老爷子,这你们该没话说吧。” 知机子与李观渔两人都脸现愤色,显然无法抵赖,知机子道:“那只是以前而已,现在可难说了。” 方梅影微笑道:“你们别以为埋首苦练了几十年,有多了不起,要知道水涨船高,比你们强的,始终是比你们强,从江兄弟的身上,你们就可以想到仁翁的修为了,何况仁翁名列榜首,比你们高出不知多少倍,即使毫无进境,也不是你们这两块料所能企求的。” 李观渔冷笑道:“等乾坤教开典之日再说吧,那时候就要把方日平的万象宝录彻底修正一下了。” 知机子却道:“我们两人曾经折在仁翁手下,在没有击败他以前,我们不便多说,还有哪些人呢?” 方梅影道:“有几个已经不在人世,说也没用,单以在世的人来说,南天一剑岳中奇、修罗神掌罗世藩、冲霄鹤简士尧,都列名在你们之先。” 知机子哈哈一笑道:“这就太荒谬了,这三个人都没跟我们交过手,方日平凭什么排等第呢?” 方梅影道:“先祖列名必有根据,因为列名第六的无情才子都在他们手下认过输,这下子你们该没话说了吧。” 两个人脸色又是一变,却没有说话,显然他们都在无情才子的手下栽过跟头。 知机子干笑声道:“方老儿果然有两下子,我们与无情才子交手的事纵无人知,居然也瞒不过他,不过无情才子已经死了,也无从对证起,你说的那几个人都在人世吗?” 方梅影道:“冲霄鹤虽然因病而功力减退,但他十年前在黄山技慑七剑九狐的雄风,你们万万追不上的,南天一剑消息渺茫,侯浪萍羁留了他的妻子在魔宫中,想胁迫他就范,始终还没如愿,至于修罗神掌罗世藩,现在任职天圣宫护法领班,地位比你们高出多了。” 知机子脸色又变了一变道:“仁翁与冲霄鹤还会在圣宫见面的,到时候他们就该在榜上除名了。” 方梅影一笑道:“老道士,你好名,李观渔好色,堪称双绝,我祖父将你们分列在第七与第九,已经很看得起你们了,因为崔妙人大姊的父亲梅花神剑崔魏老爷子,也不过才比你高一级而已,你有什么不高兴的?” 知机子一怔道:“什么?本师列在第九!” 李观渔忙道:“这就笑话了,知机道兄的技艺高出老夫一筹,怎么会在老夫之下呢?” 方梅影道:“你们都跟崔老爷子论过剑,应该自己心里有数,反正我祖父绝不会排错的。” 李观渔道:“我们都跟梅花神剑切磋过,但是并没有分出胜负,你那个死鬼祖父简直胡说八道。” 方梅影一笑道:“切磋之后,你又一个人数度造访崔老爷子,互相交换剑术心得之事可曾有过?” 李观渔道:“那是代知机兄去的,因为我们回来观摩心得,找出了他剑术上的一些疑点,知机道兄因为在论剑时,跟他闹得不太愉快……”方梅影笑道:“所以才造成了你的机会,你把老道士的剑术精华去换取他的剑术心得,崔老爷子宅心仁厚,不疑有他,倒是很认真的与你交换了,结果你献出了老道士的剑法,保留了自己的,而骗到了崔家的,三个人里面,自然是你最强了,崔老爷子剑艺很精,也不太在外走动,所以能专心练剑,我祖父记载万象宝录时,他已经把你交给他的凌云八式研究出破绽了,胜老道士有余。” 知机子脸色一沉道:“李兄,我们相交有六十多年,想不到你存有这种私心。” 李观渔急了道:“道兄!你别听这小妖女的鬼话,我从老崔那儿得来的剑术精华全都交给你了,由我们共同研究的,小弟何当存一点私心。” 知机子冷冷地道:“可是你没告诉我是用凌云八式去换来的,你倒是算盘打得精。” 李观渔道:“小弟可以发誓,绝没有这样做,小弟交给他的剑式是我们共同拟定的,你我各参其半。” 知机子冷笑道:“我精心所研的凌云八式,除了你之外再无第三人得知,方日平又怎么会录在万象宝录上的?” 李观渔道:“是啊,方梅影,你那死鬼祖父是怎么知道知机道兄凌云八式之名的?” 方梅影一笑道:“先祖与崔家交谊极厚,无话不谈,万象宝录上没有详细记载消息的来源。” 李观渔道:“绝不可能是从崔老儿那儿得到的,因为崔老儿也不知道凌云八式的名称。” 方梅影哦了一声道:“那我就不知道了,家祖与崔老爷子俱已见背,想问也无从问起。” 知机子冷哼一声道:“不必追究了,凌云八式只有李兄一个人知道,现在居然又见于方老儿的遗作之中,虽然人死已无对证,贫道心中可明白得很,李观渔,你我的交情到此为止,最好我们不必再见面。” 李观渔一怔道:“道兄要跟兄弟拆伙了?我们宇内双绝合作搭档了几十年,犹如形影……”知机子冷笑道:“这个比喻好极子,你是形,我是影子,一直跟在你后面,受你的利用……”李观渔急叫道:“道兄,乾坤教的事怎么说呢?” 知机子道:“跟侯浪萍联络的是你,魔宫有人来也是找你,跟我有什么关系。” 方梅影一直没把帖子取出来,这时忽然道:“李老儿,我们是在路上截下这辆车子的,虽然是借这个机会来看看你,但我们也答应那个送信的人把请帖送到。” 说着取出李观渔的那封请帖递了过去道:“那个人说二位与魔宫的事不宜为太多人知,老道士那儿由你代邀一声,不再另发帖子了。” 李观渔道:“胡说,一定是你把知机道兄的请帖藏了起来。” 方梅影笑道:“我们既然来了,还会在乎魔宫中多一个老道士吗?何况他名列第九,还差你一截呢,侯浪萍说宇内双绝是二位一体,请到一位,另一位就一定到。” 知机子冷笑道:“李兄见到侯教主时,就代我谢谢他的盛情,我今后只想在玄真观中,静渡此生,请侯教主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吧。” 李观渔脸色大变,欲追不及,只恨恨地看了方梅影一眼道:“贱婢,你耍得好一手离间之计。” 方梅影笑道:“我只不过把先祖的万象宝录背出来给你们听而已,也算是离间吗?” 李观渔叫道:“方日平根本就是在胡说八道,知机子的排名绝不会比我低,假如崔魏排在第八,我就该排在第十。” 方梅影一笑道:“那是因为你一直在让着他,为了交他这个朋交,你的确费煞苦心,为了他好名,你明明胜过了崔老爷子,却也不敢施展,你去找崔魏切磋剑术,目的只是在帮助他,可惜的是他天资太笨,领悟很难,等他再把剑术练成时,崔老爷子已经死了。” 李观渔一怔道:“你怎么知道的?” 方梅影道:“崔老爷子说的,他是个至诚君子,绝不说谎话,他知道胜得过知机子,却会输给你,所以你不胜他,他也就不肯胜知机子,他很敬佩你的友情。” 李观渔道:“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 方梅影道:“因为知机子人虽偏激,尚无大恶,我不忍心要他死,他一直以为比你高一点,如果知道几十年,你一直在让着他,那比你欺骗他更会令他难过,很可能就会横剑自刎,现在他虽然气走了,心里却好过得多,至少他认为你是由于欺骗他,利用他比他强出那么一点的。” 李观渔脸现痛苦之色道:“可是我们这几十年的友情,就被你这么样毁了。” 方梅影道:“那可怪不得,至少我不能让先祖的智臾之名受辱,他在万象宝录上的排名是绝不会出错的,何况你以欺骗的方法去维持友情绝不是方法,一旦被他发现了真相,他会恨你更深,说不定会找你拼命的,而我最重要的目的,就是为了保全你。” 李观渔一怔道:“什么!保全我?” 方梅影笑道:“你既然能为了友情而自甘居后,可见你的名心很淡,而且你在声色的圈子里已经很满足了,绝不会去争那戋戋浮名,也不会因为折败在仁翁之手而耿耿于怀,更不会为了报复而与魔宫中诸人勾结,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我帮你把他气跑了,免得你在晚年身败名裂,不是保全你吗?” 李观渔哈哈一笑道:“方梅影,你前面分析得很不错,我本人对得失胜负看得比较淡,对败在江河远手下那回事是不太在乎,知机子却一直耿耿于怀,但是我与侯教主合作却不是为了报复,而是为了自保。” 方梅影道:“你说是受了魔宫的威胁吗?” 李观渔道:“还没有,因为我跟黎天真有旧,他们对我们很客气,请我们到桐柏山去了一次,看到那些不甘受竭的江湖人的遭遇,却已经很明白了,跟魔宫不合作的后果是如何的了,他们不必说出来,何况侯教主对我们极为客气礼遇,不要我们即时加盟,只希望我们在乾坤教正式开创时,加以支持协助,这个条件,我们自然乐于接受了。” 方梅影笑道:“你们就这样屈服了?” 李观渔道:“这不算屈服,因为我们并不需要在魔宫中担任什么职司,侯浪萍给我们的名义是圣官供奉,只是一个虚缺,不必负实际责任,但是可以享受到很多的优遇,我们有什么要求,圣宫都会全力支持的。” 方梅影道:“不会这么便宜吧?” 李观渔道:“当然还需要付出一点代价。” 方梅影笑道:“我晓得了,是要钱,我听说你是汴梁首富,家财亿兆,而魔宫中却正需要钱。” 李观渔笑道:“不错,侯教主请我支助,我捐了一半的家财,如此而已,老夫膝下无后,孑然一身,要这么多钱干啥?给候教主用来创一番空前绝后的伟业,也是很有意义的事,知机子比我更热衷,他几乎是倾其所有,自己只剩下一个小小的玄真观了。” 方梅影道:“你们对魔宫的所作所为都毫无是非之念吗?” 李观渔笑道:“侯教主雄才大略,行事并不失为正,虽然略见偏激,但他所创的乃是一番空前巨业,略使手段,倒也无可厚非。” 江梦秋忍不住道:“他手下俱是大奸大恶之徒,而且一味以暴力凌人,如果他的霸业得成,天下武林除了臣服其下,就没有第二条路走,这也算对的吗?” 李观渔道:“小子,一个武林中人成名,都是把别人压下去而造成的,你祖父仁翁如果不是打败那么多武林高手,何来仁翁之名而高踞三公之首。” 方梅影道:“江爷爷从未以技凌人,他跟人交手多半是出于被动,如果他主动地找上一个人,必然是那个人有失德之行,知机子或许为了名心所趋去找他较量,但你必然是为了有失义之行,被他老人家碰上了……”李观渔脸上微红,冷笑道:“知机好名,老夫好色,在一般武林正派人物眼中,宇内双绝总是邪道之流的。” 方梅影一笑道:“不错,宇内双绝只是奉承你们的称呼,有人称你们为宇内双邪,只是你们尚无恶行所以才安安稳稳地活到今天。” 李观渔道:“但有了乾坤教后,我们还可以安安稳稳,舒舒服服地继续活下去,侯教主不但艺震天下,而且也是风月解人,与老夫有同好。” 方梅影道:“那么你是自甘堕落而同流合污了。” 李观渔道:“老夫一生中我行我素,从不跟人抬杠强辩,更不想自列为侠义中人,也不让人来干涉老夫的行动,方梅影,你使弄狡计,把知机子跟我拆开了,我不怪你,因为我们迟早也会闹翻的,侯教主的眼光并不比你祖父差,他早就看出我比知机子高,在我们两人间,他对我是看得重一点,现在你把他气走了,还好一点,将来被他发现了真相,他很可能会找我拚命呢。” 方梅影一笑道:“我很奇怪,你为什么要迁就他?” 李观渔道:“老夫虽然好色,终日对粉黛,总也有腻味的时候,也须要一两个朋友,可是一般知名之士,都视我为邪魔外道,不屑为伍,只有他不嫌弃我,几十年来,他处处照顾我,多少次有人来找麻烦,他都不顾一切地卫护我,甚至于拚了命来帮助我,这番盛情使我很感激,让着他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 方梅影道:“由此看来,你倒是恩怨分明。” 李观渔愤然道:“人没有不知好歹的,也没有人天生就为恶的,一个人更不可能一生无过,但只要做一点错事,那些自命为侠义卫道之士就横加插手,不仅要毁得你身败名裂,而且还逼得你无路可走,他们自命方正,其实却是为了沽名钓誉,许多邪道中人,都是被他们逼出来的。” 方梅影看看在车上的姚广明,见他也低下了头,似乎感到很不好意思。 李观渔道:“我跟知机子起初并不想加盟乾坤教,但乾坤教看上了我们,而那些卫道之士却摒我们于门外,一个武林人是不甘寂寞的,为了这番知遇之情,也值得我们卖命了。” 方梅影道:“我们现在来邀请你为天下苍生与武林安危,请你参加荡魔的行列,你肯答应吗?” 李观渔一笑道:“你要我为卫道而尽力?” 方梅影点点头,李观渔又笑道:“卫什么道?” 方梅影道:“自然是江湖正道,武林的道义。” 李观渔哈哈一笑道:“侠义道会承认我的行为正直吗?会使我赢得武林的尊敬与重视吗?” 方梅影道:“只要你不偷不抢不盗,只要这些女孩子?切母是樵傅馗拍悖匀幻挥腥怂的悴欢浴!?br />  李观渔道:“老夫家财盈亿,何须偷盗,虽好绝色,却从不用强,她们都是我用银子买来的,可是仍然有人批评老夫倚仗财富,凌暴女流,视老夫为色魔。” 方梅影笑道:“笑骂任人笑骂,只要问心无愧就行了。” 李观渔道:“老夫说一说与仁翁结仇的经过,由你们来评定一下曲直是非,二十六年前老夫看中了一个女孩子,想买回来作侍妾,可是那个女孩子已经自幼嫁人。” 江梦秋道:“既然许配了人,你就不该再存妄念。” 李观渔看了他一眼,接着说下去道:“老夫得知她许人后,并未强求,可是那女孩子的父亲因事犯罪入狱,要十万两银子才能脱罪,她自愿卖身救父。” 江梦秋道:“慢来,他犯的是什么罪?” 李观渔道:“他是个库吏,酒醉失手,把油灯打翻了,使库房失火,着令赔偿,否则将以死抵罪,老夫花了十万两银子,救出了她的父亲,买下了那个女孩子。” 江梦秋道:“她已经许配他人,怎么还能卖身呢?” 李观渔道:“她的夫家是个寒士,无力筹出这笔钱来,她上门苦求退婚,再卖给老夫。” 江梦秋道:“你应该做做好事,救她一下的。” 李观渔怒道:“小子,这就是你说的理。” 方梅影道:“兄弟!任侠之心端视在人,李老儿不救倒不能算错,他花了钱买了人家也没有错。” 李观渔道:“那个小伙子认为我为富不仁,硬拆散了他的姻缘,愤而学武,投入黄山门下,十年后艺成,他来登门寻仇,指责老夫乘人之危。” 方梅影一笑道:“你说的是惊虹剑巴山民?” 李观渔点点头道:“是的,这小伙子剑艺不错,比老夫还差了一截,结果老夫仍然把他打跑了,可是他乘老夫不在家的时候,居然又偷偷前来,拐了那个女子跑了。” 方梅影道:“于是你跟知机子追到黄山,杀了黄山十九名弟子,剑创黄山掌门,使黄山一派沦于灭亡了。” 李观渔道:“老夫登门索人,黄山仇华老儿护庇门人,不肯把人交出来,这可怪不得老夫。” 方梅影道:“这是非曲直很难说,不过你至少是占着一半的理,但怎么又扯上了仁翁呢?” 李观渔道:“巴山民与那女子在老夫到黄山时,他们先跑了,老夫与知机子血屠黄山后,又追了一天后,总算找到了。他强行出头,把他们放走了,方梅影,你评评理,这难道错在老夫吗?” 方梅影还在沉吟,江梦秋却道:“李观渔,巴山民拐走那个女的,贻祸师门是他的不对,我爷爷救下他们后,曾经痛斥了他一场,他含愧自尽了,你也在场的。” 李观渔道:“他把女的带走,是何道理?” 江梦秋道:“那个女的在浮梁尼庵落发为尼,她不愿意再回你那儿去,跟我爷爷无关。” 李观渔怒道:“怎么无关,人是我花钱买的,江河远凭什么把人带走。” 江梦秋道:“你应该去问知机子。” 李观渔一怔道:“凭什么要问他。” 江梦秋道:“因为二十六年前那把火是知机子放的。” 李观渔愕然道:“胡说,老夫不信。” 江梦秋道:“我爷爷那天击败了你,又击败了知机子,最后你还要拚命的,知机子硬把你拦住了,因为我爷爷早已调查清楚,递了话过去,否则你知道他的个性,怎么会甘心认输的。” 众人俱都愕然,江梦秋道:“知机子是为了帮助你,因为他知道你的毛病,你看中了一个女人,如果弄不到手,会引为终生之憾,而你的行为尚算方正,不会以卑劣的手段去谋求,他才偷偷地放了一一把火,促成了你。” 李观渔一想此事倒是颇有可能,因以问道:“江老弟又是如何得知呢?” 江梦秋道:“我爷爷刚好途经郑州得知黄山门下上你家里闹事,觉得很奇怪,因为黄山门下一向颇有侠义,而你也不是挟势凌人之徒,再一打听原委,就对十年前那场大火产生了怀疑,找到了那个女子的父亲问了一遍,让他追忆一下失火的情形,他说那天虽然喝了点酒,但并没有醉得十分厉害,虽然不知道如何发的火,但火发之后,他的人被困火中,恍惚被一个神仙救了出来,因为此老平时笃信李老真君,还以为是真君显圣救了他,我爷爷却知道这必是知机子捣的鬼。” 李观渔道:“江河远见了我们为何不拆穿?” 江梦秋道:“我爷爷为人仁厚,想到知机子也是为友谋切,只是跟他交手时暗中点了几句,他情急竟要找我爷爷拼命,我爷爷把他击败后,却告诫他此事不可再为,也保证他不告诉别人,所以他才委曲求全把你拖走了。” 李观渔道:“知机子不是委曲求全的人。” 江梦秋道:“不错,知机子不在乎名誉被毁,他却很重视你的友谊,这件事如果公开了出来,你一定会跟他绝交,他宁可接受世人的唾骂,却不愿失去你的友谊,所以才为你们隐瞒了下来,究其动机,他不是为自己,还可以原谅的,何况十年之前,其曲在他,十年之后,曲在黄山,惊虹剑客既然答应毁了婚约就不该再上门生事,更不该把那女子拐走,而黄山掌门,也不该包庇门人如此非为。” 方梅影道:“那个女子既是因为受了知机子的陷害才毁婚卖身,惊虹剑客的行为也就值得原谅了。” 江梦秋道:“不错,如果惊虹剑客调查明白出事的真相再这样做,的确是对的,但惊虹剑客根本不知内情,他完全是为报夺妻之恨而去的,所以才不可原谅了。而黄山掌门人之包庇门人,也是为了私怨的,因为他在年轻时,曾与李观渔同争一女而失败,积怨在心,惊虹剑客从李观渔家里夺走一个女人,他认为是出了一口气,所以才罔顾事理,曲予包庇,我爷爷处事行侠,一向是但问存心不论是非,所以对他们双方曲直,都是凭存心而论……”方梅影点头道:“江爷爷以仁著称于世,到底不是偶然的,他立心处事,以仁为经,以理为纬,绝不偏倚哪一方,无怪他排解纠纷时,无人不服。” 李观渔冷笑道:“江河远既然答应了知机子不泄漏此事,为什么会告诉你呢?” 江梦秋道:“我爷爷把他半生行事,都记载了下来,给我作为以后立身行事的参考,但他老人家从不涉及隐私,这件事他只说出内情,却没有提到一个名字,因为你自己提了出来,才触及我的记忆,否则我根本不知道是你们宇内双绝的事。” 方梅影一笑道:“李老兄,江爷爷把这件事瞒了十六年,可见绝无揭人隐私之意,要不是你自己掏了出来,江老弟也不会说的,因为以前他根本不认识宇内双绝是什么人,因此你对仁翁,应该感激才是。” 李观渔沉思片刻才道:“知机子耿耿于怀,非除之而甘心,我对仁翁虽然也有点芥蒂,却没有那么深的,我恨他多管闲事,把那个女的带走了不还给我。” 方梅影笑道:“你的心性我爷爷了解得很清楚,你最受不了的事就是你的女人背叛你,那个女的如果跟你回去,你会饶了她吗?” 李观渔道:“笑话,老夫杀人虽多,却从不杀女人,老夫年轻时,曾有惜花主人之号,岂会量窄如此呢。” 方梅影道:“纵然你不会虐待她,但她既然背了你与人私奔,再被你抓回去,心情也是极为痛苦的,她情愿落发为尼也不肯再嫁,可知她的心已如死灰,你把她弄回去又有什么意思呢?” ------------------------------------------- 天马 扫校,anxious man 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三十四章 李观渔沉思片刻才道:“好吧,内情既明,老夫当然不会再怪仁翁,也不再与他作对,但乾坤教的事情,老夫却需要慎重考虑一下。” 方梅影道:“你还是要去参加赴会?” 李观渔道:“不错,老夫已无争名之雄心,只想保持住这个庄院,伴着这些女孩子渡此余生,但若开罪了乾坤教,老夫恐怕就难得如此清净了。” 方梅影道:“你为什么不于脆帮着我们摧毁了乾坤教呢?” 李观渔哈哈一笑道:“谈何容易,老夫这宇内双绝之名,谅非虚得,但要跟乾坤教中相比,何异萤火之望月,黎天真在十招之内,击败了我与知机子的联手,但侯教主二度来访时,只用了三招就使我们弃剑而败,黎天真不止一次遣人来向老夫求援了,老夫审度利害只好不作表示,凭你们这几个人,就想与乾坤教作对,那是不可能的。” 江梦秋忍不住道:“你心目中只有一个利害吗?” 李观渔道:“不然,老夫也重恩怨,但正道之士,一直视老夫为异类,乾坤教却敬老夫若上宾,若论恩怨,老夫应该站在乾坤教那边去,因为你说出了仁翁当年的一段曲折,老夫认为他保全了知机子,也算是有德于我,因为知机子也是为了我,以是之故,老夫只能答应不帮着乾坤教跟你们江家的人为难。” 方梅影道:“除了江家的人之外,你还是要出手了?” 李观渔道:“不错,老夫身为圣宫供奉,至少要尽点力,也算是保护老夫的资产,因为桐柏山圣宫的建设,老夫也投进了一半的家产。” 圣女忍不住轻轻一叹道:“李庄主,我实在想不透你是个怎么样的人,说你明白,你实在糊涂得很,说你糊涂,你又好像颇为明白。” 李观渔大笑道:“老夫就是这样一个人,方梅影不是说过吗? 宇内双绝只是客气一点的称呼,在卫道之士的口中,老夫是宇内双邪之一,行事岂有不邪的。” 圣女道:“好!为了免得麻烦,我就在今天打消你的去意吧。” 李观渔笑道:“圣女有意赐教?” 圣女道:“不错!我听说黎黎私传了你驻颜心法,那是圣心岛的秘藏武功,而且是从我手中流出去,我有责任把它收回来。” 李观渔一怔道:“驻颜心法也能收回的吗?” 圣女道:“当然可以,驻颜心法是培元固本,重养灵胎,故不但能驻颜长生,而且也能使内力充沛,白发变黑,脱齿重生,如果练到最高境界,可以脱胎换骨,而得天人之寿,但黎黎不知道还有一种破功的手法……”李观渔忙问道:“破功以后会如何呢?” 圣女道:“不会影响你其他的修为,但你得之于驻颜心法的好处将至此为止,而且在两年之内逐渐消失。” 李观渔不禁变色道:“那老夫在两年之内,就会变成一个龙钟老翁了?” 圣女道:“假如你的成就得之于圣心岛武学,就会有这个现象,否则就毫无影响。” 李观渔道:“破功的手法如何施展呢?” 圣女道:“在志堂气海将台三穴上,以圣心岛的特殊手法点上一指就行了。 李现渔不禁哈哈一笑道:“圣女,这恐怕不容易。” 圣女道:“不错,如果是很容易的,我就不会告诉你了,本来圣心岛上圣宫已名存实亡,我也不必太重视这件事,但你仗了驻颜心法而为魔宫作怅,危害武林,我就不能坐视了。” 李观渔不禁有点慌张地道:“圣女,你又不是汉人,何必管这么多的闲事呢?” 圣女道:“我虽然不是汉人,但我的丈夫是中原人,而且是中原武林中人,我已经离开了大漠,也算是汉人了。” 李观渔一怔道:“圣女的丈夫不是当年的罗天峰大侠吗?他已经皈依佛门,而且已经圆寂了。” 圣女笑笑道:“那只是你们认为如此而已,你们也没有想到我仍然活在人世。” 李观渔道:“这么说来,天峰上人犹在人世了。” 罗天峰从车里一跃而出笑道:“李庄主,你说错了,少林天峰和尚已不在世上了,但罗天峰还活着的。” 李观渔打量了片刻才骇然道:“阁下是天峰上人了?” 罗天峰笑着摇头道:“天峰和尚早已西去,在下罗天峰,多年前与庄主曾有一面之识,昔时朱颜鹤发俱少年,而今故人虽非昔,但庄主华发未生,风仪如昔,端的可慰。” 李观渔怔了一怔道:“罗兄也是未见老呀!” 罗天峰一笑道:“罗某侥幸得拙荆驻颜心法之助,参以禅门修生精旨,尚未现老态而已,故人能如此风仪已不多,罗某实在不忍心见庄主复现老态。” 李观渔又是一顿道:“圣女,罗大侠也不是圣心岛的人,你能够传授给他,为什么黎天真不能传授给我?” 圣女道:“我并没有说要为圣心岛收回绝学,连我自己都不是圣心岛上人了,还管这些干嘛!我只是不能让我流出去的武功,为世人留下祸患而已。” 李观渔道:“魔宫中人,习得此法的很多。” 圣女道:“不错!我都要一个个地收回,庄主是我第一个看见的人,我只好从庄主身上开始。” 李观渔看看他们两个人,顿然一叹道:“罗大侠在几十年前就名满天下,圣女是西域圣心宫主,在贤伉俪联手之下,李某绝无侥幸可言,哪一位何不做做好事,干脆杀了李某吧! 何必要李某陷入生不如死的龙钟老态中呢?” 方梅影笑道:“李老儿,你这话就错了,武林中白发健者还很多,他们精神矍铄,活得都很好。” 李观渔道:“但对老夫来说就不同了,老夫一生就是为了这些女孩子活着的,去了寡人之疾,虽生何趣。” 方梅影一笑道:“你倒是很坦白。” 李观渔哈哈一笑道:“食色乃人性之本,谁人不好,老夫却不像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心中所言与心中所思是两回事,可是在这个虚伪的世界上,心口如一,居然被目之为邪,老夫最看不惯的就是这些人了,所以老夫跟乾坤教通声气,也是因为习性相近之故。” 他侃侃直说,倒是使几个人怔住了。 方梅影笑道:“江兄弟,你来驳他吧,我们既不能不教而诛,可是我实在想不出他有什么可杀之处。” 江梦秋道:“我也不认为他可杀,我们来的目的也不是为杀人,只是剪除魔官的羽翼,李庄主,如果你肯答应脱离魔宫,不帮助他们为虐,我们立刻就走。 李观渔道:“老夫口头答应就行了吗?” 方梅影道:“可以,我祖父对你的批评毁誉参半,认为你行事虽邪,却有个一诺千金的好处,你答应过的事,绝对不会后悔的。” 李观渔苦笑一声道:“我答应脱离魔宫,魔宫不会答应放过我的,罗大侠,我信得过你,如果你能保证乾坤教的人永远不再来找我,我就可以答应,凭良心说,我对参加乾坤教并没有兴趣。” 罗天峰皱皱眉头,这的确无法保证,因为除非能将魔宫的势力一举击溃,否则天下尽入魔宫掌握,群侠自身都难保,又怎么保证别人呢? 江梦秋道:“条件是我提出的,我给你保证就是了。” 李观渔一怔道:“你?你凭什么保证,连昔年技摄十魔,艺震天下,被誉为第一高手的罗天峰大侠都不敢提出保证,你又怎能保证呢?” 江梦秋道:“乾坤教所以要网罗你,是因为看中了你的武功,如果你这身武功没有了,他们不会再对你感兴趣了。” 李观渔哈哈大笑道:“说得好,这的确有道理,但是老夫这一身武功又如何失去呢?” 江梦秋道:“我来废掉它,而且我能保证,废了你的武功,绝不会影响你其他的一切,连你的驻颜心法也不会受影响。” 李观渔大笑道:“小子,你太狂了,圣女与罗大侠联手要破去我的驻颜心法,我是没话说的,但也不会束手听任摆布,至少还有三成一搏的希望,至于你,哈哈……”圣女立刻道:“李观渔,你不用使激将法,我们绝不会联手对付你,我一个人找你挑战,绝不要外子帮忙。” 江梦秋也道:“我也是一个人找你挑战,由你在圣女与我之间,任选一个好了,圣女要散掉你的驻颜心法,我要废掉你的武功。你考虑一下,要保留哪一项。” 李观渔不禁怒道:“小子,圣女对老夫说这话尚有一讲,你未免太狂了一点吧!老夫虽然当年败于仁翁之手,但不见得连你这黄毛小儿都不如吧。” 江梦秋道:“这么说前辈是要找再晚一决了。” 李观渔道:“老夫不倚老欺少,但一定要教训你一下,等老夫教训你一番后,再向圣女请教。” 圣女笑笑道:“李观渔,我们岂是那种车轮战取胜人,如果你胜过了江小友,立刻回头就走。” 罗天峰也笑道:“李庄主,如果你认为江小友好欺,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江小友一身艺业,绝不在我与拙荆之下,甚且犹有过之,你的那封柬帖原是魔宫中派一个叫莫无奇的家伙送来的,他是魔火神君的传人,也是认为江小友好欺,施展冷焰搜魂指制住他想掳为人质。” 李观渔道:“魔火神君的搜魂指乃一大绝学,连十大天魔之首的黎姥对他都颇为忌惮。” 罗天修道:“谁说不是,莫无奇突施煞手,我们发现后已经来不及阻止,眼看着他把江小友带走而无计可施。” 李观渔道:“这个我又不信了,凭你罗大侠与圣女在旁,总不会怕他的冷焰搜魂指吧。” 罗天峰道:“我们当然不怕,而且我知交天龙老人姚老哥的儿子姚广明也在,天龙九阳神功还是这种阴毒武功的克星,也是同样没办法屈为我们只能克制而无法施解,结果江小友安然无恙,反而把对方制住了。” 李观渔道:“他用什么武功解了冷焰魔火呢?” 罗天峰道:“什么都没用,江小友得仁翁亲传,一身所学山藏海纳,连我都不知道他究竟会些什么武功。” 李观渔皱皱眉道:“仁翁武学虽高,但比诸今日庞宫中诸人,恐怕还是差了一大截。” 方梅影微微一笑道:“李老兄,这是你孤陋寡闻所至,魔宫中拥有这么多的高手,我们虽然找到了罗前辈与圣女得到前辈高人为之支援,那是后来的事,连侯浪萍也不知道这些前辈尚在人间,而侯浪萍在桐柏隐居多年,只敢在暗中活动,所忌者就是江老爷子一人,假如他真认为仁翁不足惧,何必要大张旗鼓广邀助手呢?” 李观渔道:“那是因为他要等候一个适当的时机,一举而臣服武林,所以才多准备了一些时候。” 方梅影笑道:“侯浪萍在乾坤教开典之日,一共只发出四十张请帖,可不是大规模的手法,他认为天下武林早在掌握之中,只差的是几个人未能有把握而已,四十份请帖中有一半是他已能把握的人,他以全教之力,来对付以仁翁为主的几个人,由此可见他对这些人的重视……”李观渔道:“这个我略有所闻,但这些人中绝不会包括江梦秋这小伙子吧。” 方梅影笑道:“他的确没把江兄弟列在内,但不知老一辈的对魔宫的事也有了一点影子,埋下了一着伏棋,就是江兄弟,早在十年前,大家就把毕生精研所得,传授江兄弟,荡魔的主力就是江兄弟。” 学观渔道:“这种事谁也不会相信的。” 方梅影笑道:“连我也不相信,所以我希望你试,但据我所想,你这一战的胜算可能性很渺茫……”李观渔傲然道:“老夫可不是被人吓大的。” 江梦秋一按剑诀道:“前辈!请!” 李观渔被罗天峰与方梅影一吹一喝,口中叫得凶,心里却在暗嘀咕,无可奈何地一伸手,侍女连忙送来一口宝剑,他接过来,锵然出鞘,立见锋芒照眼。 江梦秋情不自禁地道:“好剑。” 李观渔得意地道:“剑号紫电,的确是一口在剑谱上列名的好剑,相传出于先秦名家冶徐夫人之手,小伙子,你手中的那口剑是否挡得住一击呢?” 江梦秋笑笑道:“利剑是用来杀人的,再晚拿家祖庭训,以剑施仁道,所以只用了一口凡铁,因为再晚是以意役剑,非人役于剑,但有仁道天心为用,何逊于龙泉太阿。” 李观渔最得意的就是手中这口剑,听见江梦秋的话后,心中大怒,沉声道:“小子,我们不是在口舌上争胜,较量的是真功夫,上吧。” 江梦秋恭身献剑后送出了一招,李观渔挥剑下削,叮然轻响中,已经把江梦秋的铁剑尖削下了寸许一截,不禁哈哈大笑道:“小子,原来你只有一张嘴。” 江梦秋却微微一笑道:“前辈,再晚不是跟你拚命,而是希望废了你的武功,使你安享余生,以你这多年的修为,要戳中你的气穴练门而不伤及肌肤很难控制劲道,所以才借前辈的宝器削断了剑刃,以免造成失手,前辈如果不信,我们再试下一招如何?” 他把断下的寸许剑刃拾了起来,用手指捏了一捏,以融会内劲,把剑刃再度融合上去,然后再度递剑出招。 李观渔一心要以利器削断对方的剑,着着都对着江梦秋的剑上削去,江梦秋的格式很精,每次都以断剑的部位去迎合他的利锋,说也奇怪,李观渔的宝剑虽然都砍中那个地方,发出叮叮的响声,却始终未能伤及分毫了。 内力熔金合铁,并不足为奇,差不多的一流武林高手全做得到,但靠内劲所接合的钢铁,到底不如冶炉铸铁那样够火候,所以这捏合的部位,一定是较为脆弱的,可是江梦秋连连地以断接处迎向利锋,竟能保持住不被削断,就使李观渔感到惊奇了,也意识到这个小伙子在内力的修为上,确有过人之处,不逊于他几十年的火候。 这一来,李观渔的惊心立生,退后了一步,运剑作势,全身衣衫都鼓了起来,运集了所有的劲道,目视对方,准备全力的一击。 观战的人也凝重起来了,他搞也知道这是李观渔全力的一击,胜负生死,立可判明。 只有江梦秋毫不在乎地轻飘飘挺剑攻了过去。 方梅影急得叫了出来道:“江兄弟!你不可如此大意!” 因为李观渔此刻有如一支拉足了的强弓,只要轻轻地一触,就可以把他蓄藏的劲道全发了出来,江梦秋居然以这种毫不经心的态度去应付,不是自找死路吗?可是江梦秋一面把剑刺向李观渔,一面还回头朝方梅影笑了一下,完全不当回事,这种轻率的表现连圣女都急得哦了一声,手按剑柄,就要冲过去救援。 她感觉到李观渔身上所发出杀气的无形威力,知道这一击之力如同山崩海啸,江梦秋全身贯注也未必能应付得了,再这样吊儿郎当,实在是在拿生命当儿戏。 罗天峰却及时一把拖住了她道:“妲妮,你是怎么了?江小友年纪虽轻,一身艺业却并不低于你我,你上去帮忙,岂不弱了他们江家的盛名!” 圣女急道:“可是他太轻率了!” 罗天峰笑道:“你也不想想,他可是这样的人?” 圣女不禁一怔,这一路行来,她与江梦秋相处不过才几天,却已感觉到江梦秋谦恭有礼,行事稳健,俨然有名家之风,绝不是现在这种轻浮的态度,除非是别有用心。 果然江梦秋的剑在快要接触到李观渔所布的劲气圈子时,忽地停了下来,只差了寸许的距离。 而李观渔已忍不住了,他积聚的内劲已达饱和状态,就等待着作致命的一击,而且他也算准了对方的行动,剑招递到,就全力反击,江梦秋的剑忽而停下,他凝聚的剑气却因为太强劲之故,已经控制不住,抢先发了出来。 这种蓄势而发的战术完全是硬碰硬,最大的威力在于触发的一瞬间,所以必须是由被动而化主动,江梦秋留招不发,引得他先动,已经把他最具威力的一击泄却了一半劲道,等他的剑势攻出去时已弱多了。 可是两剑快要接触时,江梦秋手腕轻抖,那截断剑重合的剑刃突然又自动地断裂下来,向他的剑幕中飞去。 李观渔这一剑是内力与剑气的溶汇,只要与对方的剑刃一接触,内力就跟着传过去,除非对方的内劲更强于他,否则必会连人带剑,被他吸进剑气之内。 再也没有想到江梦秋会来这手,断了剑刃攻进来,剩余的内劲全被吸引到那截剑刃上,巨大的压力顿时将那段剑刃绞得粉碎,但剑刀已经与江梦秋分开隔离,丝毫影响不到江梦秋的身上。 一阵铮铮轻响后,李观渔的剑气与动力在两次空击后宣泄无遗,江梦秋却在这个时候,突趁隙进招,无刃长剑在他的气海穴上轻轻一触。 李观渔招式用尽,气势全消,根本无力防御,一触之后,不禁长叹一声,手中的剑垂落下来,脸上充满了一片凄楚神情,良久才道:“小子,算你又赢了,这是老夫第二次折在江家人手里,而且比上一次输得更惨!” 罗天峰也不禁动颜道:“江小友,你这一剑连我也认输了,因为你已经将创艺发挥运用到最高的境界了,以四面而搏千钧,剑道四界,劲灵宝玄,你已经到达了玄家的境界,所谓羚羊挂角,无迹可求了。” 江梦秋连忙道:“前辈过奖了,再晚只是取巧而已!” 罗天峰摇头道:“这不是取巧,李庄主的剑招已臻化境,绝非取巧所能幸胜,李观渔,你服不服?” 李观渔一叹道:“服!当年我跟江河远交手,酣斗百招之后才以一招之失而落败,心里还的确不服,苦练了十六招,创此雷霆万钧之一击,哪知竟连一招都拆不过,还能不服吗? 十六年来,我全神贯注在这一招中,自认已无暇可击了,可是出手后,才知道有那么大的一个破绽……”罗天峰道:“这个破绽还是可以弥补的,你在养气上多下点功夫,把握住自己,不轻易引发就行了。” 李观渔摇头道:“我的气穴已破了,还养什么气!” 江梦秋道:“李前辈,再晚只是碰了一碰,可没有真的破了你的内力,前辈修为多年,彼此又无深仇大恨,我又何忍使前辈几十年苦修毁于一旦!” 李观渔道:“我知道,那是你手下留情,可是我的气海穴上受过一触,就等于是破了。” 江梦秋道:“等于破了并不是真正破了!” 李观渔忽然道:“这是什么话,李某虽不敢以正道人士自居,却也是说一不二的男子汉!” 江梦秋肃容道:“正因为前辈守信不阿,再晚才敢把这身功力寄存在前辈身上,前辈以后当然不会再与我们作对,但乾坤教的人万一放不过前辈时,前辈还是有自卫的力量可以周旋一下。” 李观渔苦笑道:“乾坤教如若找上我,又岂是周旋一下就能解决的。” 江梦秋道:“前辈把他们想得太好了,我们曾经扫平伏牛山八煞门总坛,也曾力闯桐柏山本宫,力闯十关与天圣宫十大护法对搏四阵,没输过一阵……”李观渔道:“你们人多,老夫却只是孤身一人,现在连知机子都弃我而去,字内双绝分了家……”江梦秋道:“得道者多助,前辈如若肯为正义尽点力,不把自己的得失看得太重,自然会有人来帮你的。” 方梅影却笑道:“李老儿,你眼中没有正义二字,就从利害上来着手吧,现在你对我们是一个没有武功的人了,对乾坤教而言,你的功力仍在,而我们不会再找你麻烦,乾坤教却不会放过你。你是否该站到我这边来呢?” 李观渔沉思片刻才道:“方梅影,你把我挤到没有路走了,我不站到你们这边行吗?” 言下显然已被说动了,方梅影忙一恭身道:“多谢前辈!” 李观渔道:“方梅影,你也太现实了,我才作了表示,你立刻就改变了称呼,也有礼貌了。” 方梅影一笑道:“冲霄鹤简士尧是江兄弟的师长,我仍然叫他简老鹤,因此能在我口中称前辈的人并不多!” 李观渔道:“老夫又有什么值得你另眼相看之处呢?” 方梅影道:“因为你聪明,知道适时而择,我一向对聪明人都是很尊敬的,行为方正固然不错,但螳臂挡车的愚勇之辈却为我所不取,真正的侠义之道,该是珍惜这有用之身。来为别人尽更多的力……”李观渔笑道:“你无非是骂我见风转舵而已。” 方梅影笑道:“我不敢,不过事有应为与不应为,前辈虽激愤世情,但一直守身方正,可见前辈在是非上还是分得很清楚的,明哲保身并不就是投机,前辈刚才说侯浪萍与前辈有知己之情,那恐怕是自慰的话。” 李观渔道:“他对我的确是很见重。” 方梅影笑道:“前辈,说句不怕你生气的话,这见重也不过是口头上说说而已,当然,他在四十张名帖中有前辈一份,是不算轻视前辈,但只派一个二流使者来投帖,对前辈的器重也有限,如果他真的要倚重前辈,绝不会任由前辈优游在此,而不让前辈负一点实际责任了,倒是我们,为了阻止前辈为其所用,竟然惊动了罗前辈与圣女大驾,对前辈之器重可知,如以知己之情,我们远胜于彼。” 李观渔沉思片刻,不禁拱手道:“方女侠启迪之言,老朽如闻棒喝,顿觉痴迷,敬谢赐教。” 方梅影笑着还礼道:“不敢当,前辈太看得起我了。” 李观渔道:“不,方女侠的智慧,江世兄的剑拔,老朽是真心倾服的。” 方梅影一笑道:“那么李前辈是答应帮我们了?” 李观渔道:“不,老朽只是帮自己,老朽这一身功夫既为江世兄所保全,自然是听他支使,再听方女侠的一番指示,更是惭愧,一生蹉跎,从未为世人尽过一寸棉薄,现在能以这风烛之年,为武林略效微力稍尽武人本职也是应该的。” 罗天峰哈哈一笑道:“李老友,江公子一顿正言肥我从嵩山骂了出来,方女侠一片净言,把你从对方拉过来,这批年轻人不仅技艺过人,连机智也非人所能及,真始后生可畏,幸亏他们晚生几十年,否则就没你我混的了。” 江梦秋忙道:“龙头属老成,在荡魔之举上,还是要各位前辈多多提携领导。 罗天峰道:“小友,你别客气了,方女侠向我说过了,连令祖都把这次的重任责成在你身上,可见挂帅印的是你,方女侠还可以作你的副帅,我们这些老的,只能作你的先锋。” 李观渔道:“天峰大侠如果作先行官,老朽只成阵前摇旗呐喊的小卒了。” 众人相与大笑,李观渔忽然眼光一扫道:“姜成大呢?” 江梦秋道:“姜成大是谁?” 李观渔道:“就是刚才带各位进来的那个家伙,他是魔宫派遣在此地的使者兼司连络人。” 晓云道:“庄主跟江公子言和时,他就溜了。” 李观渔道:“你为什么不早说出来呢?” 晓云低头不语。 李观渔一顿脚道:“我知道你这个丫头,我知道你是存心让他跑去通知侯浪萍造成局势,使我无法反悔的。” 晓云道:“庄主既是无意反悔,就让他去通知好了。” 李观渔道:“可是老夫如若以此刻的身份前去会有助于大局。” 方梅影一笑道:“前辈,那倒不必了,侯浪萍十分机警,前辈又是不善作伪之人,绝对瞒不过他的,说不定还会先被他制住了。” 李观渔道:“这个老夫倒又不服气了,难道老夫连这点隐藏颜色都没有了?” 方梅影道:“前辈再善于隐藏,也无法自圆其说,侯浪萍只要问起前辈是如何应付我们的,前辈将如何作答呢?” 李观渔道:“假如把姜成大那家伙截了下来,他们根本不会知道各位来过。” 方梅影笑道:“姜成大是截下来了,但前辈仍不宜前往。” 李观渔不禁一怔,却见车夫打扮的姚广明,正提着姜成大由远处慢慢过来,乃愕然道:“这位又是谁呢?姜成大是金眼魔的大弟子,一身武功并不比老朽差多少,这位朋友居然能手到擒来,的确不简单。” 姚广明上前一揖笑道:“再晚姚广明” 李观渔愕然道:“登封姚大侠,天龙老人的哲嗣?” 姚广明道:“不敢,家父是姚百瑞。” 李观渔道:“那就难怪了,令尊乃当世绝顶高手,姚大侠能擒下金眼门人自是不足为奇了。” 姚广明笑道:“前辈谬赞了,那家伙若非以为再晚是车夫,心存松懈,得手恐怕不会这么容易。” 李观渔笑道:“那也难怪,他再也想不到姚大侠会化装为车夫的,换了老朽也一样会上当,只是大侠太屈尊了。” 姚广明笑笑道:“再晚倒不是要乔装,如在同行七人中,再晚只够资格附骥而行。” 这虽是自谦之词,但用在他车夫的身份上,却是再妥切也没有了,因此又引起了大笑。 方梅影道:“姜成大虽然截住了,但前辈仍是不宜先行单独前往,因为有个人比前辈去得更早。” 李观渔一怔道:“是谁?” 方梅影道:“知机子。” 李观渔道:“他……怎么会去呢?” 方梅影道:“他那个人气量极窄,知道前辈多年来一直在骗着他,心中之怨愤必然难消,欲求泄愤,必然会到魔宫去寻求报复之策了。” 李观渔道:“可是他走的时候,老朽尚未与各位化除怨隙,他去到魔宫,也报复不了我呀。” 方梅影一笑道:“前辈虽然跟侯浪萍搭上了关系,但黎天真以外的九大天魔,与前辈并不投契,他要想跟前辈作对,自然是求助于那些人了。” 李观渔道:“知机道兄应该不至如此吧,他心平气和地想一想,我所以如此,完全是顾念彼此的友情的。” 方梅影笑道:“知机子只能有比他强的敌人,不会有比他高的朋友,前辈的一片苦心,在他说来却是无比的屈辱,怨毒之深,尤胜于仇敌。” 李观渔长叹道:“他真要如此,我也没有办法了,不过我总是会让着他的。” 方梅影道:“所以前辈不必去冒险了,还是跟我们一起去赴会吧。” 李观渔想想才一叹道:“既然如此,就不必把姜成大截下来了,让他去报信吧!” 方梅影道:“那倒不然,知机子去了,只能说他与前辈不和,还不知前辈转到我们这边来了,魔宫暂时不会对前辈有何行动,如果姜成大去了,魔宫说不定立刻会对前辈有不利的行动了,侯浪萍极度自负,他最难忍受的就是有人,背叛他。” 李观渔道:“老夫只是答应他乾坤教开典之日,协助他对付一下反对者而已,还没有正式成为他的部属,他岂能以背叛二字,加诸老夫身上。” 方梅影笑笑道:“前辈,恕我说句放肆的话,在侯浪萍的眼中,前辈等于是他的部属了,这个姜成大说得好听一点是来连络的,骨子里却是负责着监视的任务,前辈如若不信,我可以当场问问他的口供。” 说着向地上的姜成大道:“刚才我的话你都听见了,你如果不想吃苦,就老实把话说出来。” 姜成大傲然道:“没什么可说的,教主不但武功天下无敌,筹划之详也已万无一失,但等本教开典后,半年之内,天下俱将巨服本教之下。” 方梅影道:“我不问你这些,我问你在这儿的使命是什么?” 姜成大道:“因为字内双绝最先是由黎天真延揽入教的,黎天真虽然身为太上教主,但大权俱已落人教主手中,只有地灵宫部份势力还没有受到控制,我在这儿的工作,主要是阻止地灵宫的人前来联系。” 晓云道:“可是你并没有阻止我前来呀!” 姜成大笑笑道:“我早知道你是地灵宫来的,故意不揭穿,就是看看你是否有本事把宇内双绝游说过去,同时也看看双绝对教主忠诚的程度。” 李观渔怒道:“假如老夫有意投向地灵宫又待如何呢?” 姜成大道:“开典之后,教主自有安排的方法,也不会怎么样的,事实上地灵宫那点实力,教主根本不放在心上,所以容许她们存在,主要是想利用她们来清除那些反对本教的敌人而已,也就是你们这一些人。” 方梅影道:“难道侯浪萍不怕地灵宫与我们连成一气吗?” 姜成大道:“那是不可能的,地灵夫人受命于黎天真,而黎天真雄心万丈,誓必登上天下霸主之位,她跟教主只是权位之争,跟你们却是立道之异,因此她宁可看看教主成功,也不会帮着你们的,否则教主早就不会让她活着了。” 方梅影问道:“晓云,黎天真是这样一个人吗?” 晓云沉思片刻才道:“是的,但夫人不是,夫人对太上教主的作为并不满意,所以她才离开桐柏山,在伏牛山段家堡中自行活动,原是想培植一股力量来抵制天圣的,但是天圣的控制太严,致使夫人毫无成效,反而假八煞门之名,又扩展了不少的势力,所以各位进剿伏牛山时,夫人并不加以阻止,反而乘机下令撤退,及早暴露桐柏山魔宫的所在,希望各位能早一点发现魔官的阴谋而谋对策。” 方梅影一笑道:“我说呢,我们才去了几个人,还不足以使八煞门崩溃,何以他们就撤退了。” 姜成大冷冷地道:“你们也慢得意,教主早已筹备成熟,想把乾坤教公诸于世,才同意撤退的,难道你们真以为本教是那么容易就被你们击败了吗?” 方梅影一笑道:“我们自然不会这么狂,但也没把乾坤教看得多了不起,侯浪萍所网罗的人才虽多,只是他始终不知道天下有多大,不满意他作为的人有多少,以及我们的力量有多大,乾坤教开典之日,也是崩溃之时。” 姜成大冷笑道:“那我们就等着吧!” 方梅影笑道:“只可惜你看不见了。” 突地一指点出,戳在姜成大的死穴上,姜成大两腿一伸,突然不动了。 江梦秋微微皱眉道:“大姊!怎么又杀了他呢?这种小角色成不了大害。” 方梅影道:“别以为他成不了大害,如果我不及时杀了他,恐怕李前辈就要死在他手上了。” 李观渔一怔道:“他穴道被制,如何杀得死老夫呢?” 方梅影道:“有些伤人的手法是不须要动手的,前辈请抬头看一下。” 李观渔一抬头,只见他顶上是一棵绿荫蔽空的菩提树,却看不见什么东西,方梅影请他换了个位置,把姜成大的尸体移到李观渔所站的地方,然后板开他的嘴巴,从里面挖出一个竹片制成的口笛,放在衣服上擦擦干净,才塞进自己的嘴里,用劲吹了一下。 口笛发出一声尖锐的呼啸,树荫中立刻射出七八点绿色的细影,全都钉在姜成大的身上,竟是一条条细如儿指,长约两寸的小蛇,而就在这刹那间,姜成大的尸体已变为漆黑,很快地化成了水,那些小蛇就开始吸尸体所化的水。 李观渔不禁骇然道:“这是什么?” 方梅影飘身到树顶上,取下一个竹筒,用指甲将那些小蛇一条条都挑进竹筒中,最后塞好筒口道:“这就是当世两大最毒蛇虫含沙射影之的射影,原产自天竺的原始丛林中,这种毒蛇最喜栖息在菩提树的上面,天竺的弄蛇者抓了来,施以音响的训练,就可以用来作为杀人的利器。” 众人俱为之大愕。 江梦秋道:“大姊!你怎么知道的呢?” 方梅影道:“那该得力于我祖父的万象宝录了,他老人家载着天竺人天异星来到中原,专擅使用这种毒蛇呢!” 李观渔道:“但姜成大怎么又懂得呢?” 方梅影道:“天异星形貌酷像中原人,唯眼珠碧绿,故有碧目巫妖之称,姜成大就是他易名的化身。” 李观渔道:“可是他的眼珠并不绿呀!” 方梅影道:“前辈忘记了他是金眼门下,金眼因修习魔功之故,目泛金光而得名,姜成大目泛棕褐色,正是碧色与金色渗合的结果,我一看见他的眼睛就注意了,再者他认识车上的天方文字而天方回教也盛行于天竺,他如非出身天生,就很少有识得的机会,从这些迹象上我就注意他,他被擒之后,开口说话时,口中带有异音,目中含有杀机,而且不时偷偷看上面,我也顺着看去,发现了这些绿色小蛇的蠕动,所以我必须突出杀手,以防他发出急袭的信号。” 李观渔不禁拭汗道:“老朽一命,全仗方姑娘保全了,真想不到这贼子如此歹毒。” 方梅影道:“他是受命监视前辈的,前辈改变了立场,他回去也难以卸责,必须杀死前辈,才能保全他自己,侯浪萍控制部属极严,绝不容他们失职出错,我们在登封制住了魔火神君的门下莫无奇时,就已经知道了,所以我对魔官的部属都十分注意。” 李观渔道:“这些毒蛇是他早就准备好了的,为什么只放在这棵树上呢?” 方梅影笑道:“射影毒蛇最喜栖息于菩提树上,而前辈可能有喜欢站在菩提树下的习惯吧?” 李观渔道:“是的,是的,声色之余,我常站在树下沉思,西天佛祖释迦在菩提树下成道,这树确有助人宁思之功,老朽每至树下就感到心静神明。” 方梅影笑道:“那时也是前辈戒心最松的时候。” 李观渔道:“可是老朽静思时,这园中不准人停留的。” 方梅影道:“竹制口笛发音虽微,却可传得很远,毒蛇是受音响指挥,他根本不必接近,从这一点,看来,前辈可以证明姜成大确是为监视前辈而来的,也可以知道侯浪萍对前辈并没有他表面上那么恭敬了。” 李观渔不禁怒形于色道:“方姑娘,以前老朽觉得站到你们这边,还有点愧对侯浪萍,现在却毫无此意了,他既然如此对我,我也不必对他客气了。” 方梅影笑道:“我既然发现了姜成大的阴谋,自然不会让前辈受害的,现在我倒希望前辈不动声色,到开会之日,前辈公开揭穿侯浪萍对前辈的控制,同时以这竹筒中的毒蛇为证,使另外一些受他蛊惑的前辈高人幡然而悟。” 李观渔道:“老朽当得尽力,但你不是说知机子已经到桐柏山去了,侯浪萍一定会对我特别注意。” 方梅影笑道:“那是一定的,不过姜成大没有进一步的报告上去,他对前辈的动向,还是未能明白,我还可以另外设法使他对前辈暂不起疑。” 李观渔道:“姑娘有什么办法呢?” 方梅影道:“晓云是地灵宫派来的,她可以先回去,对前辈的动向作一番报告,消息传到侯浪萍的耳中,就可以安顿住他了。” 李观渔道:“她回去怎么报告呢。” 方梅影道:“自然是据实而告,说前辈已答应加入我们,脱离乾坤教。” 罗天峰道:“那不是害了李兄吗?” 方梅影笑道:“晓云的报告跟姜成大的报告不同,只要姜成大的死讯不传出去,侯浪萍对晓云的报告就会作相反的看法了,尤其是宇内双绝的反目,也等于是我造成的,侯浪萍一定会以为我在施用离间计,心中纵有所疑,也不会即刻采取行动了。” 李观渔道:“好,老朽此命为姑娘所救,自然听由姑娘安排了,即使送了老命,也不会怨姑娘的。” 方梅影道:“我估计是如此,但未必有把握,前辈自己再小心一点,谅无大碍,对魔宫主人,尽量避免见面。” 李观渔点点头道:“姑娘放心好了,老朽只要心存戒心,他们想对付我还是不容易的。” 方梅影笑道:“前辈自己当然没问题,侯浪萍因为魔宫行止已经公开了,开典之日在即,他不敢派出太多的人手,要来的也不过是九魔手下的弟子,前辈足可应付得了,我担心的是这批女孩子。” 李观渔道:“如果我无法逃过魔宫毒手,也没有能力去保护她们了,否则我绝对不让她们受到伤害。” 方梅影道:“前辈只有一人,分身乏术,如果来的人多,以这批女孩子作为对前辈的胁制,前辈岂非束手就缚了,前辈以惜花主人自居,总不会听任她们吃苦吧?” 李观渔不禁皱起眉头道:“方姑娘,你是个绝顶聪明的才女,想必已有妥善之策,不知何以教我?” 方梅影道:“会期在即,前辈也快动身了,不如及早起程赴会,只要前辈不在此地,侯浪萍也不会在此下手了。” 李观渔笑道:“老朽本来就有意与各位同行……”方梅影忙道:“不能跟我们一起走,那样侯浪萍立刻就知道您已站在我们这边了。” 李观渔道:“那你究竟要老夫怎么样呢?” 方梅影道:“送柬帖来的莫无奇此刻正被拘禁在登封姚大侠家中,前辈与姚大侠乘坐原车,到了登封后,把莫无奇放出来,让他驾着车子,在会期开始之前,恰好赶到,这样侯浪萍对前辈的动向一时难明,不就行了吗?” 姚广明忙道:“方女侠,那几个人并没有受制,目前是靠重镣枷锁,放他们出来后,还能叫他们听话吗?” 方梅影笑道:“行的,莫元奇最怕死,他与姜成大同出魔宫,自然认得这玩意儿,只要把这东西在他们每人眼前亮一亮,他们就乖乖地不敢动了。” 说着把盛放射影毒蛇的竹筒举了一举。 李观渔道:“老夫根本不懂得如何弄蛇。” 方梅影道:“根体就不必弄,这些蛇是闻声攻击,而且只会直线飞射,只要把竹简口对准人一吹口笛就行了,此蛇性奇毒无比,他们一见就胆寒了。” 李观渔接过竹筒道:“老夫举着好了,并不定真用得到,制人的手法,老夫还懂得一点。” 方梅影道:“那我们就此分手,等会期之日再行相见吧,您有姚大侠作伴,谅也不致寂寞。” 李观渔知道让姚广明伴随自己,实际上也是在照顾自己,照平时心气高傲的性情,是不会接受的,但他先在江梦秋剑下受挫,又见到姚广明轻而易举,制服了姜成大,才知道这些后起之秀,的确是胜过他们老一辈的多矣,当下也不再坚持,遂依依告别分手了。 ------------------------------------ 天马 扫描,怜莲 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三十五章 方梅影把晓云也打发走了,才笑道:“江兄弟,今天你总算露了一手真才实学,我不知道你的剑技竟如此高明。” 江梦秋道:“以造诣之深,火候之纯,我实在比不上李观渔,那完全是靠取巧……”罗天峰道:“不是取巧,李观渔的那一剑威力无穷,实已得剑法之妙,唯有这个缺点,却是谁都想不到的。” 圣女也道:“是啊,江公子,你怎么会想到利用这种解法去破他的招式呢?我相信这不是谁教的。” 江梦秋道:“是的,破解的方法是再晚自己所发现,但这个动机却是得自家祖的启示,他老人家说天下武学没有十全十美的,总有一两处漏洞或缺点所在,只要能找到这个缺点,自不难以寡敌众,以弱胜强了。” 罗天峰道:“但交手之际,危乎一发,要发现对方的缺点,并不是容易的事。” 江梦秋笑道:“家祖父指示了几个原则,攻其坚则泄其势,攻其弱则阻其变,强者挠之弱者激之,把握住这几个原则细心观察,再加上灵活运用。” 罗天峰道:“说起来很容易,做起来却难得很,令祖能体会出这些道理,无怪能成为天下技击第一人了。” 方梅影笑道:“先祖评论过江爷爷的武学,得力于一个仁字,因为他退敌存仁,从没有杀敌之心,出手时始终留人三分退步,因为这三分退步,他的招式从不用老,加上他的修为,就给自己留下了十分的退步了,因此他从未落败迹,因为他一开始就置自己于不败之境。” 罗天峰叹道:“仁者无敌,此旨信不我欺,我还是出身佛家的子弟,在这些修为上,显然逊色江老多矣。” 圣女一笑道:“你以前就是杀气太重,在嵩山修了几十年,杀气虽然磨掉了不少,但仍然六根未净,所以你这一辈子都无法与仁翁相比的。” 方梅影道:“先祖着万象宝录前,二位已经归隐了,因此没有列入二位的大名。” 罗天峰笑笑道:“不必列,只看江小友的表现,我就自承不如,当然不能跟仁翁相提并论了。” 方梅影笑道:“罗前辈,您还是拘于一个成见,认为姜是老的辣,而且大部份的人都有这个错觉,江爷爷在黄山就私下跟我谈过,他此刻所能,绝不会高于江兄弟,这次我准备在乾坤教开典之后,重列英雄榜,说句不怕二位生气的话,前五名内,恐怕都是年轻人。” 罗天峰笑道:“我不但不生气,而是绝对赞成,我相信这首名必是江小友无疑了。” 方梅影脸上微红道:“现在我可不敢说,这要等事实来决定的,立榜务求公平,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不过我想前面这三名,总在侯浪萍、江兄弟,与二位的外孙女儿黎素贞这三人之中去排序了。” 圣女欣然道:“是吗?素贞这孩子也会如此了得,我倒是没想到的。” 方梅影道:“侯浪萍以十大天魔为后盾,但十魔之首的黎姥都受他的控制,显见他的成就已在十魔之上周此也知道地灵与天圣对立,并不是仗着黎姥之力,从宫中的情形看,侯浪萍是真的畏惧她,因此推定她必有过人之处。” 圣女道:“她那本事是从何得来的呢?” 方梅影想了一下,心中虽有答案,却不便说出,只得道:“那可不晓得,只有去问她自己了。” 圣女道:“我真恨不得立刻能见到她。” 方梅影笑道:“见得到的,我们到洛阳去。” 圣女一怔道:“到洛阳怎么见得到她呢?” 方梅影道:“刚才我叫晓云用她们最快的通信方法连络到地灵宫,请她们急速阻截知机子,把他截回洛阳去,假如成功的话,在洛阳就可以见到了。” 圣女道:“那也只是见到知机子呀。” 方梅影笑道:“知机子为双绝之一,如果不是地灵夫人亲自出马,还不容易把他截回去呢。” 圣女道:“她能离开魔宫吗?” 方梅影道:“当然不大容易,但总有办法可想的,地灵天圣能分庭抗礼,实力自然未可轻视,这点行动自由总是有的,我们上洛阳去看看吧。” 圣女叹道:“方女侠,你行事果真有鬼神莫测之机,谁也想不到你偷偷作了这个安排。” 方梅影微笑道:“最主要还是为了李老儿,原先我不知道会把李观渔拉过来的,所以弄了一些手段,压下了给知机子的请帖,破坏了他们双绝的团结,现在心里很过意不去,因李观渔对知机子的确是真心真意,所以我一定要使他们双绝和好如初,都站到我们这边来,因此绝不能让他跟侯浪萍先见到面。” 江梦秋道:“说服知机子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吧。” 方梅影道:“不错,他的心胸太窄。但也并非不可能,因为他在魔宫中,也不太受重视,乾坤教高手如云,他连个边儿都挨不上,衡量得失,他就会重新考虑了。” 江梦秋道:“大姊,你也是的,既然你准备把他拉过来,在百花庄就不该放他走的。” 方梅影笑道:“对什么人用什么方法,李观渔可以屈之以威,示之以义,知机子却不行,他是个宁屈不折的人,而且正在气头上,什么话都听不进去的,那时候硬用武功把他拦了下来,结果会更糟,所以我让他先离开,等他冷静一下,他就会理智得多。” 于是一行六人,又折回洛阳而行,几个人中,也以方梅影马首是瞻,因为她一直在江湖上走动,地理熟,阅历多,罗天峰虽然早年在江湖上赫赫有名,但数十年来末履尘世,风土人情,有了不少变迁,已经很隔膜了。 圣女、江梦秋与红翠二女,都是没走过这条路的,单独行走,还须要打听一下路程,有方梅影引路,他们自然不必费这个心了。 开封到洛阳,约四百里,他们雇了一辆车,买了三匹马,红翠二女,伴侍圣女坐车,方梅影与江梦秋骑马,罗天峰则充任车夫驱车而行,方梅影领着他们,七折八拐,经许昌,过襄阳,足足走了七八天,才到郦汝。 罗天峰忍不住问道:“方姑娘,由开封到洛阳,我当年虽然没有直接走过,但也知道一些大概,我们每天都走了将近百里,似乎早就应该到了。” 方梅影道:“不错,如果走直路,经郑州、广武、孟津,全程四百里左右,是可以走到了,可是我们绕了个圈子,多走出一倍的路,自然要慢得多。” 罗天峰道:“干嘛要走冤枉路呢?” 方梅影笑道:“我们是去会见黎素贞的,总得等她接到消息,由桐柏山赶了来,那可是迢迢千里路,所以必须给她一点时间呀。” 罗天峰道:“你怎么不早说呀,我们干脆迎上去。” 方梅影道:“迎上去我们会错过,因为她要从魔宫出来,必然是乔装易容,避过侯浪萍的耳目,大家又不能公开亮着身份,当面错过了都很有可能。” 罗天峰道:“她也许不方便,但我们却可以公开着身份,让她来跟我们会合。” 方梅影摇头道:“更不行,我囚禁莫无奇,杀死姜成大,截阻知机子,为的就是不让您跟圣女的消息走漏出去,使侯浪萍提前有所准备,侯浪萍对我们这边的实力已经打听得很清楚了,只有您跟圣女这两股力量,是他计算不到的,我们必须给他个措手不及。” 罗天峰想想道:“开典之日,我们总藏不住了。” 方梅影道:“是的,但那个时候他也来不及了。” 说完又笑道:“圣女急着跟孙女儿见面,恨不得一脚就赶到洛阳,所以您可不能告诉她我们绕远路,否则她非骂我不可。” 罗天峰轻叹道:“我没想到她的儿女之情会如此之深,照她当年的性情,根本不是这样的。” 方梅影笑道:“圣女若非是个重情的人,又怎会抛弃一切,跟您到嵩山一后数十年。” 罗天峰道:“可是她当年居然忍心将亲生的女儿丢下了圣湖之中。” 方梅影道:“那是她没办法,因为圣宫中规例如此,她那样做了,立刻就后悔了,否则也不会接受黎天真的要挟,把圣官的武学秘密泄漏出来换取女儿的安全了。” 罗天峰低头叹息。 方梅影笑笑道:“罗前辈,您不要说圣女儿女情长了,您自己还不是一样,否则以您多年心如止水的修为,就是多走了几天的路,也不会就来问我了,那可不像是佛门高人的表现呀。” 罗天峰苦笑道:“我根本就不是佛门中人,少林五年掌门,只是为了把我的武功心得留给师门而已,因为先师圆寂时,再三恳求我担任此一任务,我方勉为其难答应下来,所以妲妮一找了来,我马上就借机会交了出去。” 方梅影道:“您不剃度,难道就不能把技艺留下吗?” 罗天峰道:“少林规律只有掌门人才能修习门中最高武艺,我由于天资领悟,所参悟的武学心得已超越先师之上,先师才把少林秘笈私下给了我参阅,要我费几年功夫参悟了告诉他的,谁知他等不及我参透就圆寂了,临终前为我剃度,传了我衣钵以便我继续下去。” 方梅影道:“这么说您的武功心得已经留在少林了。” 罗天峰道:“是的,而且有几个三代弟子已经得到了传授,成就也很可以,我已吩咐现任掌门元空,叫他甄选几个得力的弟子,在会期前候命于桐柏山外。” 方梅影兴奋地道:“您怎么不早说呢?” 罗天峰苦笑道:“少林一直在武林中居领导地位,这次的荡魔之举,自不能置身事外,我原想叫少林出点力的,可是现在看了魔宫的实力,再看到江小友的武学后,我才觉得少林多年闭关自守,夜郎自大,已经不足以领导了,我现在说出来,只想让他们跟着各位多学学。” 方梅影一笑道:“原来您是想叫少林独任艰巨的。” 罗天峰讪然道:“是的,这倒不是我有私心争功,因为我对你们这方面的人力,感觉实在太单薄了。” 方梅影道:“您凭什么作这个推断呢?” 罗天峰道:“是我那徒孙说的,他对魔宫的情形略有所知,认为你们那点人手与魔宫相较,何异螂臂挡车。” 方梅影一笑道:“他对魔宫的了解又有多少呢?” 罗天峰道:“他以为倾五大门派的全力,或可与魔宫一争,他也曾向五大门派提出了请求,希望他们全力支援,但到了目前为止,只有武当表示了响应,其他三家都认为魔宫还没有侵犯到武林的安危,不宜大动干戈。” 方梅影一笑道:“侯浪萍发出了四十封请柬,只有两位掌门人够资格与会,这两位掌门人中少林武当都没份,由此可见少林的消息太不灵通了。” 罗天峰一低头叹道:“是的,我已经训斥过他了,对敌人的估计错误还可以原谅,因为魔宫的进行很秘密,昧于武林大势,才是真正的不可饶恕。” 方梅影道:“我不知道是哪两位掌门人被邀与会,但显然的是这两个人武功造诣,已经超出少林武当之上,由此可见侯浪萍对五大门派的了解很深,少林武当在武林中的领导地位,早就名存实亡了。” 罗天峰一叹道:“是的,四十多年不履江湖,使我有人事全非之感,故步自封,必有老成凋蔽之果,我希望这次事情后,使他们有所警惕,江湖代有人才出,在二十年中,武林的大势,必非五大门派所能掌握,所以这次我把少林门下精英带了一部份出来,让他们去见识一番,方姑娘,我把指挥的全权给你,让你适当地调度一下,让他们好好地受一番教训。” 方梅影连忙道:“那我可不敢,魔宫志在立威,开光之典,何异血肉屠场,可不是寻常切磋较技,弄不好就把命玩上。” 罗天峰道:“没关系,我要十五个人,能够有五个活着就很好了,没有血淋淋惨痛的教训,不足以惊醒他们的迷梦,这十五个弟子,你把最年轻的五个四代弟子保全就行了,只有他们还没有染上骄横习气,还来得及救。” 方梅影诧然地望着这位老人,似乎很不相信他会说出这番话。 罗天峰一叹道:“方姑娘,你别以为我狠心,我虽然还俗脱离少林,但我究竟是少林出身,也掌过五年门户,我还是偏向少林的。” 方梅影点点头道:“是,我明白,您是一个明理的家长,我尽最大的努力来帮您完成心愿。” 罗天峰居然朝她作了一揖道:“谢谢你,方女侠,我代少林历代的祖师向你致最深的谢意。” 这一揖倒使方梅影很惶恐,连忙还礼道:“前辈您太慎重了,使我不知所措了。” 罗天峰道:“我这一拜并不好受,因为这次荡魔之举未必很乐观,万一无法遏止魔教的嚣张,少林门户,还要你大力多加维护。” 方梅影一怔道:“罗前辈,您交付的这个担子未免太重了吧,假如我们无法遏止侯浪萍的野心,就是全盘的失败了,我们哪一个都别想全身而退。” 罗天峰道:“别的人我不敢说,对于你,我是信得过的,我相信你能因胜制宜,为你自己跟江公子留个退路。” 方梅影道:“那恐怕很难。” 罗天峰道:“不会的,江小友既然是仁翁等老一辈的专心培育,作为荡魔卫道的中流砥柱,他们也必然会替他作下万全的安排,这一点我比你清楚。” 方梅影沉思片刻,才表情沉重地道:“好吧,到时候看情形,如果我跟江兄弟准备撤退时,一定会把少林的那五个年轻弟子带走,您要求我的就是这个吧。” 罗天峰高兴地笑道:“方姑娘可见我没有托错人,我心里的意思还没说出口,你已经知道了。” 圣女等人已经进店休息了,江梦秋送她们进去安顿好后,又走了出来问道:“大姊,罗前辈,你们怎么还不进去,在门口谈些什么?” 方梅影转颜笑道:“没什么,随便闲谈而已。” 说着也进店去了。 第二天,他们一早就赶到了洛阳,即刻探问玄真观所,哪知一问之下居然有三所之多,东城、西城与北城,都有玄真观,却不知道哪一所才是知机子的修真之所,方梅影到街上去转了一下,然后带着大家直奔西城,到了邙山脚下,弃马徒步,登上碧云峰。 江梦秋问道:“大姊,你不会弄错吗?” 方梅影道:“不会错,我是透过丐帮打听出来的。” 江梦秋道:“还是你有办法,丐帮的消息最灵通,当地的武林人物,绝对逃不过他们耳目的。” 方梅影笑道:“你错了,知机子息隐江湖几十年了,丐帮耳目虽敏,也不知道知机子落脚在洛阳。” 江梦秋一怔道:“那你怎么说在这儿呢?” 方梅影道:“是秋海棠告诉我的。” 江梦秋一怔道:“秋海棠来了吗?” 方梅影道:“是的,我亮出了青蚨令,请见丐帮洛阳分舵的最高负责人,他们说到碧云峰上玄真观去办事了,是应净衣门秋舵主的召,我就没多问,算准一定在那儿了。” 江梦秋道:“地灵夫人是否也来了呢?” 方梅影道:“一定到了,否则不会拉着秋海棠作伴的,她的确很聪明,居然想到借用丐帮净衣门的协助,混迹其中来到洛阳,否则倒真还不容易避过魔宫的追踪。” 攀过碧云峰后,但见一所小寺观中还有灯火,才走到门口,秋海棠已迎出来问道:“是方女侠吗?” 方梅影点点头道:“不错,夫人可以现出本来面目了,令外祖父罗前辈与令外祖母圣女前辈都在此,不必担心魔宫中人发现了。” 秋海棠怔了一怔,将大家迎进去后,揭去了脸上的乔装,赫然正是地灵夫人黎素贞,她拖着方梅影笑道:“方女侠,你怎么知道是我改装的,我一路上揣摩秋女侠的行态举止,连丐帮的人都没认出来。” 方梅影微笑道:“因为秋海棠叫我方大姊。” 黎素贞哦了一声才道:“百密一疏,我竟忘了这点小节,幸好是被方女侠发现了。” 方梅影道:“夫人!一点小节都不能错,否则未得其利,反蒙其害,如果我们还是敌人,发现了你的破绽,故意不揭穿,突然出手,你武功再高也逃不过吧。” 圣女与罗天峰看着这个从未见面的外孙女儿,却不知如何招呼才好,方梅影道:“夫人,这是你的外祖父母!” 黎素贞感到很局促,而罗天峰跟圣女也是一样,虽是渴望着一见,但真正见到面后,却很难表达出他们激动的内心,因他们原都是不惯与人亲近的,而且在武功修为上,他们也都能达到古井无波的境界了。 所以黎素贞只看了二老一眼,嘴唇动了一动,却叫不出声音来,圣女倒是笑了一下道:“孩子,你长得很像你母亲!” 黎素贞道:“我也不知道,我从来没见过母亲,据姥姥说我母亲是难产而死的,我出世之后就没有母亲了!” 圣女道:“该死的黎黎,她一定是太早为你母亲择嫁,圣宫武学在大功未成前,是绝对不可以动情欲婚嫁的,更不可以怀孕,因为神功未就,筋肉舒缩未能控制,全身内外以及五脏六腑都坚如牛革,生育时怎会不难产呢!” 罗天峰道:“哪怪不得她,圣宫中的人,很少有生育的经验,黎黎又从何得知呢?孩子,你的父亲是谁?”, 黎素贞摇头苦笑道:“不知道!” 罗天峰哦了一声道:“不知道?黎黎没告诉你?” 黎素贞道:“姥姥也不知道,据她说我娘怀着我到了六七个月的时候,她才发现,她也曾追问过,可是娘坚决不肯说,一直到死都没告诉她。” 方梅影也大感意外地道:“夫人,你没见到令堂,但圣女是你的外祖母却绝不会错,就算中间隔了一代,你们的形貌仍然十分相似,尤其是嘴角上那颗美人痣长在同一部位上,这是得自遗传的独家标志。” 黎素贞点点头道:“这个我相信,桑姥姥告诉过我了,她说我的外祖母是大漠圣女,后来离开了圣官就隐于嵩山,不过她去找的时候,少林的和尚说您老人家……”圣女一笑道:“他们说我死了是不是?是我要他们如此对外说的,因为我只想跟外界断绝一切关系,不过侯浪萍似乎知道我没死,前一段时间他还派人持了帖子去请我参加乾坤教的开山大典呢。” 黎素贞道:“他是知道,因为他到嵩山去过。” 罗天峰道:“他进人到我们隐居的绝谷里去了吗?” 黎素贞道:“没有,他在谷口就被布置的五行生克阻住了,不过他从情形推测,知道您老人家还在,否则就不须要如此戒备森严了。” 罗天峰笑笑道:“那也仅是猜测而已,他也不敢确定,我那栖身的绝谷除了有我几个徒儿守候外,还?柘铝朔鹈糯笮朊只妹源笳螅焦媚锏蹦晔腔荡涨桑蘸米叨粤寺罚裨蛉纹臼撬即巢唤吹摹!?br />  黎素贞却道:“不,您错了,他不但进去过,而且也知道您二位隐居在里面。” 罗天峰一怔道:“他怎么会知道的?” 黎素贞道:“因为他潜入绝谷,看见你们在里面,所以这次大典,他还是给奶奶送了一封柬帖来。” 方梅影苦笑一声道:“侯浪萍倒真有本事,居然连这些事都摸得清清楚楚,看来我费尽心力,把两位老人家复出的事压了下来,竟是白忙了一场。” 黎素贞道:“不,那倒是有用的,他对两位老人家还是有点畏惧,送请帖来,只为试探,所以他只送了奶奶一份,因为少林早就传出爷爷不在人世的消息,他故作相信,就是避免刺激二位出来。” 罗天峰道:“我还不明白他用意何在?” 黎素贞道:“您避隐深谷故传死讯,无非是怕人打扰的意思,他请帖上不题您的名字,就是使您认为避世的事没人知道,就不会多事出山了,后来少林说奶奶也不在人世,他就更放心了,认为您二位无意再出山了。” 罗天峰一叹道:“此人心计之工,确是令人震惊,如果不是方姑娘又找了进来,我的确是无意出山。” 圣女一笑道:“如果不是江公子给你一顿训,恐怕你还是不会出米的。” 罗天峰点点头道:“那固然是一个原因,最主要的还是方姑娘的再次前来,我想既然有人知道了,迟早是躲不住的,不如出来算了,另一个原因是你,你在山中那么多年,的确呆腻了,你已经忍不住想出来了,我怎能不奉陪呢?” 圣女眼睛微红道:“我息隐多年,的确是心如止水了,可是方女侠说出魔宫的一切,而束帖上又有黎黎具名,我的心就动了,因为我一直不放心我们的孩子,想找黎黎问问消息,哪知道……唉。” 她又向黎素贞道:“你可怜的母亲已经去世了,不过,上天见怜,总算又留下了你,还能稍稍安慰我的心。” 她感情激动之下,忍不住搂住了黎素贞,而黎素贞的矜持也一下子崩溃了,紧贴在圣女的怀中,如同一只依人的小鸟。 圣女无限怜惜地道:“孩子,既然你已经知道我们尚在人世,为什么不来看我们呢?” 黎素贞道:“我根本不知道,还是侯浪萍接获少林投帖的回报后,得意之下,泄漏出来的,在此以前我根本不知道有亲人。” 圣女道:“黎黎没告诉你吗?” 黎素贞脸色一寒道:“那个老妖怪,我恨死她了。” 圣女奇道:“你不是称她为姥姥吗?” 黎素贞道:“您弄错了,我口中的姥姥是跟我住在一起的桑姥姥。” 圣女哦了一声道:“那是桑姬,是我的贴身侍女,也是我叫她去照料你母亲的,她还好吗?” 黎素贞道:“我接到了晓云的通知后,去问她究竟,她只说您是我的奶奶,催促我来见您,然后就自杀了!” 众人都为之一怔。 圣女道:“自杀了,为什么?” 黎素贞道:“不知道,她说愧见故主,可是我实在想不出她有什么负愧之处,如果不是她的照应,我早就被侯浪萍那恶徒作贱得不像个人了!” 方梅影轻轻一叹道:“她必然有愧负所托,不便启齿。只好一死以谢,也用死来抵偿她的过失,请你不必再追究,好在她为二位保全了一个冰清玉洁的孙女儿,已经算是尽到职守了,圣女也不必再问了!” 圣女道:“可是贞儿的身世呢?” 方梅影道:“人来了,身世又有什么关系呢?那位老婆婆不肯说出,必然是一段不愉快的经过,她一个人拿死把这段不愉快带走了,您又何必去追究,就当这个孙女儿从没有离开过您,不是更好吗?” 罗天峰道:“对!还是方姑娘的思想见解脱俗超人,有些事,知之不如不知,何必自寻烦恼呢?” 黎素贞也笑道:“方大姊的大名已经盛传魔宫,侯浪萍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没把你网罗进来。” 方梅影笑了一笑,然后道:“有一件,我们必须要问的,你今年究竟多大了?” 黎素贞道:“二十八岁,元月元日生。” 圣女道:“你母亲该是五十岁了,她二十二岁生了你,那就难怪了,圣官武学至少要到二十五岁才能元胎凝固二十二岁是运功难关,怎么能怀孕呢?桑姬是知道的,她实在太粗心了!” 黎素贞道:“是的!黎天真在二十岁那年把我许配给侯浪萍,桑姥姥就极力反对,但没办法斗过她,只好私下传了我迷魂心法,用李代桃僵之计,保全我的清白!” 方梅影笑道:“素贞妹子,我比你大四岁,就托大如此称呼你了,你不打算再回魔宫了吧?” 黎素贞想想道:“可以不回去,崔妙人崔大姊观在那几代替我,有诸葛晦在那儿招呼,一时不会有问题的,我可以在开典的那天再去换回来。” 方梅影道:“侯浪萍不会发现吗?” 黎素贞道:“不会,他这些日子正在闭关参修魔教中最高的脱体易形大法,根本无暇去管别的事!” 方梅影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功夫?” 黎素贞道:“这是魔道之祖,西天小雷音寺的镇教大法,魔教中讲究肉身成道,修习魔功时,身上的肌肉先是萎缩脱落,然后重新生长出来,整个地换个样子。” 方梅影道:“他脸上那副样子就是修习魔功而造成的?” 黎素贞道:“是的!十大天度以及魔宫中一些主要助手,都是跟他修习这种魔功而为他所控制,因为复体重生的秘诀在他手中,如果不听他的,就无法步入最后一关。” 方梅影道:“难怪魔宫中的多数是蒙着面的。” 江梦秋道:“当真有如此神效吗?” 黎素贞道:“不错,侯浪萍已经蚀容三次了,现在是最后一次,通过这一关后,不仅容貌俊美而且可以永远保持不衰,更能功力倍增,练成不死之身。” 方梅影叹道:“这正是每个人梦寐以求的幻想,难怪有那么多的好手为其所羁护,甘心受驱策效命。” 黎素贞也叹道:“这是魔教中不传之秘,但侯浪萍却把这种秘学在魔宫中公开宣示招徕,凡是有意参练,而又武功够标准的,他都一律传授,这的确是他的过人之处。” 江梦秋道:“他不怕别人的修为超过他吗?” 黎素贞道:“魔教秘学,首重资质,如以天赋而言,他的确算得上是个奇村,似乎没有人能够超过他的。” 方梅影想想道:“我现在真想了解的一点,就是魔宫中究竟有多少实力,除了十大天魔外,还有些什么人。” 黎素贞苦笑道:“这个问题恐怕没有一个人能回答,他是黎天真等十大天魔联合造就出来的,每个人都已竭己之力培育他,又把他送到小雷音寺去学习魔教中最高的武学,两年回来,先是十大天魔为其所收眼,前一段时间,连被尊为太上教主的黎天真也自动取消了太上教主的封号,对他唯命是从。” 方梅影道:“我知道十大天魔没一个是肯屈居人下的,居然被他一收眼了,是不是他一个人的力量呢?” 黎素贞道:“我不知道,他的天圣宫我从来不去。” 江梦秋又问道:“黎大姊,以前我知道天圣地灵分庭抗礼,小弟到达桐柏山魔官时,也看出这个情形是真确的,但是大姊所属下的势力,似乎比天圣宫弱得多,他究竟为了什么原故要对你如此客气呢?” 黎素贞苦笑道:“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本来我以为他的武功与我相差无几才对我畏惧几分,可是最近我才发现这个推断错得大了,他的武功实在高出我很多,根本不必对我如此客气的。” 江梦秋道:“是不是感情上的因素呢?” 黎素贞摇头道:“绝无可能,我们一直是貌合神离,徒具名份而已,大家都知道彼此毫无感情存在,他只是表面对我客气而已,根本不过问我的行动,对我的去留也绝不在意,我在伏牛山成立别宫,他居然欣然同意,就是这次撤退回去,还是我的意思,他根本就不希望我回去,假如我要提出离开他,他正是求之不得的呢!” 江梦秋道:“你试探过没有?” 黎素贞道:“何须试探,他自己就作过这个表示,你们走之后,他就说过,乾坤教开典之后,希望能分区而立,各自为政,他可以把桐柏山总宫让给我,他另外找立足地点,把河南这一块地界划归地灵宫名下,他不干涉我的行动,也不侵入我的地界,唯一的条件是希望我不要去干涉他,对这个人,我完全不了解。” 江梦秋陷入深思,不再发问了,方梅影也觉得很纳闷,岔开话题问道:“知机子呢?” 黎素贞道:“被我在半路上截了下来了。” 方梅影道:“他是否准备到魔宫告密去?” 黎素贞道:“他是有这个打算的,可是我告诉他魔宫的情形后,使他打消了原意,我明白地告诉他,宇内双绝在魔宫中根本没算回事,叫他不必去自甘受辱!” 方梅影笑道:“他听得进去吗?” 黎素贞道:“他起初当然不信,可是诸葛晦亮剑向他求教,在三十招内,削下了他头上的道髻,总算使他死了心,以诸葛晦的剑技,也不过在地灵宫中担任一个总管而已,他若是去了,魔宫中又能给他什么高职呢?” 方梅影哦了一声道:“这老道士如此不济事?” 黎素贞笑笑道:“方大姊,潇湘剑客虽是在七剑九狐之列,论实际修为恐怕在你们十六人之冠……”方梅影道:“这个我知道,但知机子连三十招都挡不过,未免也太不济事了!” 黎素贞道:“三十招是给面子,诸葛晦要想胜他,只须三招就够了。” 方梅影一怔,江梦秋笑道:“三招如果胜不了,三百招也胜不了,诸葛晦的剑法精华只有三招。” 黎素贞不禁一怔,看看江梦秋道:“江公子对诸葛晦的武功深浅倒是很清楚呀!” 罗天峰道:“他是仁翁等七位侠义前辈苦心深造的结晶,几乎授了每一个人的武学心得,荡魔之行,江小友是独挑大梁的主力,还会差得了?” 黎素贞道:“可是江公子在八煞门时,跟诸葛晦交过手,我也在暗中看着,觉得与潇湘剑客不相上下而已。” 方梅影笑道:“他最主要的任务是对抗魔宫的主力,自然不能亮出太多,何况他已经知道诸葛晦是友非敌,更不必全力应付了。” 黎素贞道:“是真的吗?那这个安排实在太高明了,侯浪萍虽然知道江公子技业不凡,但始终没把他当作最大的敌手,目前他注意的是三个人,就是仁翁江前辈、冲霄鹤简老英雄与望山庄主卢沧客。” 方梅影道:“简老鹤一病累身,功力锐减,连七剑九狐都不如,怎么会把他列为对象呢?” 黎素贞一笑道:“大姊是否还不相信小妹?” 方梅影忙道:“不!我说的是真话!” 黎素贞道:“那就是方大姐也被瞒过了,简老英雄根本就是在装病,据侯浪萍的观察,简老英雄的修为,绝不在仁翁之下,魔宫中准备以第一高手天绝刀来作为简老英雄的对手,可见对他的评价,不在十大天魔之下!” 方梅影望望江梦秋道:“江兄弟,是这样吗?” 江梦秋道:“我不晓得,简爷爷虽然是我的授技师,但他所教的武功多半是用口授,很少身示,而且我从他那儿学得的只是鹤翔九霄的轻功身法,其他部份则是一些老前辈们留下的武功秘笈,由他讲解讲解而已……”方梅影道:“我真叫这老儿冤了,他能讲解,自然要深人个中三昧,才能知其玄奥之处,看他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我还在黄山替他担足了心事。” 罗天峰笑道:“方女侠虽然智慧过人,但要跟老一辈的处事稳重相比,到底还差了一筹火候,道魔之战,关系着整个武林的安危,自然要各隐实力,我们现在对魔宫的了解也是一个皮毛而已。” 方梅影进:“可是连自己人也瞒着就太不该了。” 罗天峰道:“老一辈的虽有安排,绝不能完全让你们知道,这样才能激励你们的求进之志,不生倚赖心。” 江梦秋也道:“是的,爷爷跟我说过,虽然大家都寄望于我身上但他们也不敢全然信托我,仍然要另外作安排,因为这事情关系太大,必须多方努力。” 方梅影笑道:“我就不服气,到那天我们跟老一辈的对阵一下,瞧是谁能力挽狂澜。” 江梦秋忙道:“大姊,这可不是闹意气的事。” 方梅影笑道:“我知道,我不会如此不识大体,我说的对较一下,乃是以荡魔之举上看谁的成就大,我相信他们是输定了,因为我们所找到的助手,远超过他们。” 黎素贞道:“江公子,我有个不情之请,想请你指点几手。” 江梦秋一怔道:“黎大姊,你不是开玩笑吧?” 黎素贞庄容道:“不是开玩笑,我想了解一下你真正实力,然后才可以确定你是否能与侯浪萍一战,如果你不能胜过我,就不必尝试了。” 方梅影道:“这倒是应该的,目前我们对魔官武学,可以说是毫无所知,贞妹是知道一点,但她不知道我们的能力如何,也无从作比较,江兄弟;你就试一下吧。” 江梦秋道:“这跟真正的较劲不同。” 黎素贞道:“不,完全一样,你出手时不必存任何顾忌之心。就算真的杀了我也不要紧。” 江梦秋道:“小弟却不能这样想,有几手剑法是出手立见生死的,不是敌死,就是我死,对黎大姊我怎么能用呢?” 黎素贞笑道:“你也可以放心,侯浪萍之所以对我如此纵容,有一个最大的原因是他杀不死我。” 说着她脱去外农,露出一身半透明的内衣,发出银色的光泽,笑笑道:“这是天孙锦,乃传自西方的防身奇珍,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质料制成的,但它确有避刃防震法毒之功,我试过了,就是至坚的利器也伤不到它。” 方梅影道:“江兄弟,你就试一下吧,连我也不知道你究竟有多少本事。” 江梦秋想了一下,才拔剑在手一揖道:“那就请黎大姊指教一番,请大姊亮剑。” 黎素贞含笑从外衣取出十枚又失又亮的指套,每枝长有尺许,一戴在手指上道:“这是暹罗的利器金刚使指剑不但尖利无匹,而且质地之坚,不亚于名刃宝剑,必要时还可以用内劲射出,专破护身罡气的,我很少使用,连侯浪萍也不知道,今天就用来向你讨教吧。” 江梦秋道:“黎大姊一身都是宝贝,小弟怎是对手呢。” 黎素贞道:“就是这些异宝,我也未必胜得了侯浪萍,如果你胜不了我,就必须另作打算了。” 江梦秋含笑不语,拔剑出招,黎素贞剑指轻扬就格住了,笑道:一江公子,你客气不得!” 说着纤手一挥,但见数道剑影一起罩了过去,分不清哪一点是实,哪一点是虚?方梅影在旁忍不住喝出声道:“好招式!” 但是江梦秋运剑轻封,只听见叮叮两响,黎素贞自己飘身退了几步,目中露出了诧异道:“江公子的确高明,我这式凤舞寒梅是三十手虚招,两手实招,掩藏极密,要不是绝佳高手,也很难认出来,你怎么一下子就点破了?” 江梦秋笑笑道:“剑指千幻,万变不离其宗,虚实之分,不在真形而在其神,大姊的虚实之用,已经到了肉眼难辨的境界,只有在神意上去臆测了。” 黎素贞一怔又道:“我倒不知道有这么一个破绽,江公子是从哪一点去揣摩我出手的神意呢?” 江梦秋道:“这是一种感觉,只能会意而不可言喻,就是大姊自己也不知道,但出手之后,实招中无形中就含有一股杀气,小弟就是根据这股杀气而作判断的。” 黎素贞道:“你完全凭感觉?不会出错吗?” 江梦秋道:“不会,除非遇到一个对手,能到剑我两忘的境界,一招出手,无剑无我,小弟就无从感觉了。” 黎素贞道:“剑道至高的境界就是剑我合一,做到剑即是我,我即是剑,已是武林无双高手了,难道上面还有一层更高的境界?” 江梦秋道:“有的,剑道三界,大姊说的只是最下的境界,剑即我,我即剑之上,则是剑即剑,我即我,到了这种境界,一招出手,使剑与人分开,虽不能无敌于天下,却可以立于不败之境,因为搏斗的剑在人手里,人却不在剑中,对方的剑术纵高于我,只能击败我的剑,不能击败我的人,到了第三重境界剑我俱忘,无剑无我,才是真正无敌,因为没有了剑,对方连争搏的对象都没有了。” 黎素贞听得呆了道:“那么到了最高境界后,又如何克敌制胜呢?” 江梦秋道:“不必克敌,敌自溃耳!” 黎素贞道:“我不明白,这是怎么说呢?” 江梦秋笑道:“那很简单,对方发出一招,必在求胜,可是没有了对象,他发出的剑气都变成了以自己为对象,用不着我出手,他自己就会击败自己,假如他的心狠一点,想杀死我的话,也变成自己杀自己了。” 黎素贞道:“这太玄了,江兄弟能否说得钱明一点。” 江梦秒道:“没办法,小弟还没有到哪一种境界,根本说不上来,其实到了那种境界,也是说不出来的。” 黎素贞想了一下道:“江公子,你到了哪一种境界呢?” 江梦秋笑道:“小弟不才,已勉强步人第二种境界。” 黎索贞道:“这么说来,你已经能稳立于不败之境了?” 江梦秋道:“假如对手不高于我,可以这么说,如果对手也到这个境界,他的剑与我的剑斗,人与我的人斗,我就输了,因为我只是刚刚步入这种境界而已。” 黎素贞道:“那我是一定不能胜过你了。” 江梦秋道:“假如黎大姊没有藏拙,已经全力发挥的话,小弟大概可以立于不败之境!” 黎素贞道:“我没有藏私,第一招出乎就用了全力!但是我还有一些精招没有使用,想再试试看!” 江梦秋道:“大姊最好不要太认真,因为小弟火候尚浅,剑我两分,剑就不受我的控制,完全以敌势而定,敌强则强,敌弱则弱,大姊如果把剑势用得太足,小弟反击之力也愈强。 黎素贞道:“我会尽量注意的!你小心,我出手了!” 她再次欺身进扑,十指箕张,如同十道急虹,直射而至,江梦秋却无动作,听任十枚剑指一起攻进。 黎素贞在他身前寸许处,煞招止手道:“你怎么了?” 江梦秋道:“由敌意感应,大姊这次用的全是实招,劲力分经十指,对吗?” 黎素贞道:“不错!不过也有一点变化,就是我这十枚剑指上另有一手奇妙的手法,如果受到了阻拦那一指的动力就会转移到其他的手指上去。” 江梦秋道:“如果十指同时受到阻遏呢!” 黎素贞道:“那就会导致劲力反撞,伤了我自己,不过这是不可能的,没有人能使用同样的劲力,一丝不差的分别同时施诸于我十枚剑指上,只要一指的感受力稍弱,全部的劲力就集中在那一指上了!” 江梦秋笑道:“我刚才不招架,只把全身劲气均匀地布于每一个受剑的部位,大姊的十指中,所受到的阻力不就完全相同了,所以我不须反击,大姐就会为本身的劲力所伤。这就是无剑无我,我不伤敌而敌自伤的例子。” 黎素贞呆了一呆才道:“罢了!江公子,我承认你比我高明多了,只是我想来很泄气,我苦练了多年才练成这雷霆万钧的一击,居然留下了这么大的漏洞,用你的这种方法,一个内功稍具基础的人都可以击败我了!” 江梦秋道:“天下本来就没有永恒不易的东西,日有阴晦,月有圆缺,日月尚且如此,何况剑理呢?所以越精妙的招式,往往为平凡的拙招所破……”方梅影忽然道:“我反对这句话,贞妹,你那一招只要把劲道控制得强弱不等,就可以弥补其缺点了呀。” 黎素贞黯然道:“我早就想到了,这不是不可以,但先练这一招就费了我十年苦功,如果想使发出的劲力强弱不等,至少还得要二十年,我没有这么多的时间。” 江梦秋却笑道:“黎大姊!不须说,小弟有一个办法,可以在半刻工夫,弥补你这一招的缺点。” 黎素贞一怔道:“半刻工夫,你别是在开玩笑?” 江梦秋道:“不是开玩笑,方大姊说的是削足适履的方法,当然也可行,女孩子缠足就是为了使金莲合于三寸,但是简单的方法莫过于鞋子做得大一点!” 黎素贞还没有听懂,方梅影却跳起来道:“对极了,江兄弟,你真是鬼才,才想出这么绝的方法,贞妹,你把指剑的长短修改一下,受阻的时间也就有了先后,劲力就可以因势转移了。” 黎素贞呆了一呆,才欣然色喜笑道:“妙极了,这么一个简单的方法,我怎么一直没想到呢!” 方梅影笑道:“我自负机智过人,也没想到这一点,看来江兄弟的智慧是比我们高一点。” 黎素贞道:“江公子,我不敢再请教了,也承认你够资格跟侯浪萍一搏了。” 她喜孜孜地迫不及待,就取下了指剑,找了一块大石,就想磨短一点,可是她这得自西方的异珍,质地之坚无与伦比,磨了半天,石上刮了一条深槽,指套却毫无所损,她不禁一叹道:“这要磨到什么时候才能磨得好呢?当时恨它不够坚,现在却又恨它太硬了!” 方梅影道:“这样是不行的,我们还是找个巧匠,比好你要的长短,由他慢慢弄去。” 黎素贞道:“那恐怕不行,这是西方佛国至宝,入炉不冶,再巧的匠人也无法动它分毫!” 方梅影道:“它们总不会是生来如此的吧,制作它的匠人能把它弄成这个形状,总能改变的!” 黎素贞道:“铸冶的匠人说过了,此物乃地府五金之母,原料经过一次熔冶后就定了型,再无法改变了。” 方梅影取了一枝,把玩了半天,才道:“我也没办法了,最笨的方法就是用愚公移山的精神,多找几个人,日夜不断地磨,也许能慢慢地修改它!” 江梦秋接过看了一遍道:“黎大姊,你把所需要的截短的地方做个记号,让小弟试一试!” 黎素贞道:“你能弄断它们?” 江梦秋道:“小弟没有把握,但不妨一试!” 黎素贞将信将疑,取了五枚,量度了一下,各用丝线系好所要截去的尺寸。 江梦秋接了过来,将五枚剑指并排放好,将系好丝线的截处排成一条直线,放在一张凳子上,然后单手运剑,默默地凝气聚劲,黎素贞道:“你要剑去斩,那是不可能的,它们根本不是利器所能断的!” 罗天峰却轻声叱道:“别说话!不要打扰他!” 江梦秋的脸由红转白,再由白转到血红,然后红色渐淡,成为普通的样子,慢慢地举起剑,却落得很慢,比准了丝线的部位,徐徐地切下去。 说也奇怪,那无坚不摧的西方至宝,在他的剑下,竟如同是泥塑面做的一般,应声而断,就像是快刀切萝卜,五枚剑指,一下子都断了下来。 黎素贞发出一声惊呼,差点没扑上去抱住他了,可是她的身子才动,罗天峰已电疾而出,一手推开了她,另一手搭在江梦秋的肩膀上,劲力暗送,片刻后,江梦秋吐出了一口长气,罗天峰跟着轻轻一掌,敲在他的后背上。 江梦秋口一张,吐出了一块瘀血,才微弱地转过身子道:“谢谢你,罗前辈,我已经没事了!” 罗天峰这才扶住他的身子道:“江小友,你这是干什么,为了这点小事,也值得拼命吗?” 大家这才发现一瞬间,江梦秋的脸色白得可怕。 方梅影第一个上前问道:“江兄弟!你是怎么回事?” 罗天峰把江梦秋扶到椅子上坐定道:“他施展了九转玄功,也就是佛家所谓纳须弥芥子的禅功,只是江小友火候尚浅,以至本身元气折耗过甚……”方梅影一皱眉道:“江兄弟! 你这不是拿自己开玩笑。” ------------------------------------ 天马 扫描,怜莲 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三十六章 江梦秋调息了片刻,神色已渐恢复道:“不是开玩笑,我修习这门功夫时,只是照诀聚气从没有真正施行过一次,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用,以及使用时,威力如何,今天正好是个机会。” 方梅影道:“但用得太不值得了。” 江梦秋道:“绝对值得的,黎大姊这指剑功夫凌厉无匹,但为了那小缺点无法施展,我为她修正以后在魔宫开典时,出其不意,必然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黎素贞道:“侯浪萍根本不知道我会这门功夫。” 江梦秋笑道:“黎大姊,如果你认为他不知道,那就大错特错了,候浪萍不是那种冒失的人,在他身边的人有多少能为,他必然了解得一清二楚,因此你这剑指功夫,他一定知道的,而且这门武功的缺点,他也十分清楚,所以才不加注意,否则他知道你跟他反道而驰时,一定先对付你了,正因为他能控制绝对的优势,才故意纵容你。” 黎素贞道:“假如他占有绝对的优势,就不必纵容我,他不是能容人的人。” 江梦秋道:“不!这一点你看错他了,他是个很聪明的人,知道不可能一手遮天,因比他必须容许一些矛盾存在,用以探测别人的意向,除了地灵宫之外,在天圣宫中,这些情形也不例外,天圣宫总管陆瘦翁就对他颇为不满,他仍然赋予陆瘦翁以重权,也是这个道理………”方梅影道:“这倒是不错,他对段天化也是采取同样的态度,明知其心怀叵测而照用不误,在必要时突出杀手以收警诫之效,这些地方他表现得相当聪明,最高明的统御术不是采取高压的手段使异己者不敢反抗,而是将异己者置于明处而加以控制,看不见的敌人才是最危险的敌人,所以许多暴君的灭亡,就毁在这一点上。” 黎素贞想想道:“也许你们说得有点道理。” 方梅影道:“他把难以收服的人,投置在你的地灵宫里,正是最聪明的一着,否则他不知道哪些人是可用的,哪些人是想扯他后腿的,哪些是貌似温顺而心怀异志的,魔宫中网罗的人太多了,他留下这些矛盾,可能对每一个人都彻底了解,进而控制全局。” 江梦秋道:“所以黎大姊的指剑经过修改后,在出其不意之下,才能给他一个迎头痛创。” 黎素贞道:“那恐怕机会不多,他根本不会跟我动手。” 江梦秋一叹道:“黎大姊,你还是太迷信你那件天孙锦衣的功能了,如果我刚才用在断指剑的一击,攻向你的身体,你的宝衣能挡得住吗?” 黎素贞不禁一呆道:“我不晓得,我没有试过。” 江梦秋道:‘不必试,你挡不住的,就算宝衣能避刃,那凌厉的剑气也可以伤到你。” 黎素贞道:“你就是要使我明白这一点?” 江梦秋道:“就是这个意思,因为我相信侯浪萍出手一击,劲道尤在我之上。” 罗天峰道:“这不可能吧,魔教中何来这至上的绝学?” 江梦秋道:“天下武学本来就殊途同归,前辈对我那一击用了两个名目,九转玄功是道家的,纳须弥芥子是禅门绝学,可是授我这门武功的却是个俗家人。” 罗大峰愕然道:“是谁?” 江梦秋道:“天机老人凌九峰,他起的名目叫盘古斯,一门武功有了三个名称,可见不是那家的绝学了,因此侯浪萍很可能在另一个名目下也修成这种功夫。” 黎素贞点点头道:“有可能,他在两年小雷音寺魔教门下受艺,魔教中的乾坤一掷,威力不逊于此。” 江梦秋道:“因此我施展这一式的第二个目的就是想请黎大姊斟酌一下,是否能够伤得了侯浪萍!” 黎素贞沉吟片刻才道:“假如是在令祖仁翁或家祖的手中,可能机会不多,因为他早就有所防备,但江公子施展时,就可能性较大了,他想不到你会有此等造诣。” 江梦秋道:“那就行了,家祖恳过几位前辈,各以绝学来造就我,也是这个用意,使人想不到我会有这种能力,现在我向各位证明了,到了那一天,希望各位多支持我一点,尽量不要我出手,留在最后对付侯浪萍一搏!” 方梅影道:“你也太傻了,告诉我一声,我自然会为你安排的,何必要拼命来上这一手呢?” 江梦秋笑笑道:“方大姊!假如我不亮出这一招,你会相信吗?你不相信我有与侯浪萍一战之力,一定会多方设法,让别人跟他交手,结果反而会造成混乱的局面,因为魔宫中还有十大天魔为翼,我们的人数本来就不够,可不能再受折损了!” 方梅影脸上微微一红,江梦秋这句话说到她心里去了,对魔宫中的实力了解越多,她心里的恐惧也越深,假如江梦秋不把话说明,她的确是不准备让江梦秋与侯浪萍对手的,尤其是江梦秋对她明白示情之后她心中更怀着一点私心,绝不让江梦秋冒一点险的。 不过她究竟是个心胸坦率的女中豪杰,略略一顿后就笑道:“不错!我不知道你的实力,自然不会让你涉险,现在知道了,我仍然尽量不使你冒险,大家心里都明白,魔宫开典之日,虽是正邪一次大决斗,但要把魔宫的实力一举消除是不可能的,充其量也只是给他们一点打击,压压他们的凶焰而已,我认为最重要的一个原则是保全我们的实力……”罗天峰也点点头道:“这话对,邪恶的势力,并不仅限于魔宫中的那几个人,我们即使能把魔宫一举荡平,但本身的元气大伤,结果只造成另一批邪魔坐收渔利而已,而我们中原武林道的精英,差不多全集中在此了,因此保全实力,尤重荡魔。” 黎素贞愕然道:“还有哪些邪恶性的势力?我想也差不多了。 侯浪萍为筹组乾坤教,作了多年的策划,能够题上名的好手几乎已全部网罗一空了。” 罗天峰轻叹道:“你只看见眼前的,却忽略了一个最大的敌人,那就是造就侯浪萍的人。” 黎素贞惊道:“小雷音寺?’” 罗天峰道:“是的,小雷音寺为魔教之祖,自从阿修罗教祖创教以来,一直就是祸乱之源,百年前魔教教祖毕拿星企图立教中原。 造成了江湖一片大杀劫,幸亏有一个名叫遁世遗叟的老人出来,与天拿星较技恒山,斗了一天一夜,天拿星使出魔教七十二项绝艺,遁世遗叟也以中原七十二项武学,一把他比了下去,天拿星这才知道中原武学之兴,远在异邦之上,铩羽而归,声明百年之内,魔教门下,不入中原,他倒是很守诺言,百年来的确没有听过有魔教传人在中原出现,但百年之期已届。” 黎素贞忙道:“侯浪萍是魔教传人,可是他多年前已人中原,这不是违了誓言吗?” 罗天峰道:“他只学过魔教的武功,还没有正式投入魔教门下,因此算不得违约,在这百年中,中原一些江湖败类,也曾到小雷音寺中学艺,魔教对来者不拒,却不肯答应他们投入门中,也是为了守诺之故,十大天魔的技艺,多得自魔教,但算不得是魔教违誓。” 黎素贞忙问道:“魔教为什么肯把技艺传给外人呢?” 方梅影笑道:“他们不忘百年之耻,但又不了解中原武学状况,所以不断地在中原利用一批混蛋,试探一下中原的武功进境。” 罗天峰点头道:“不错,这就是他们的用意所在,十大天魔只得魔教武学之一就能在中原横行江湖,使他们看出了中原武学的调蔽,但十大天魔最后仍然被我赶了出去,他们又有了点警惕,所以过了几十年才又遣他们人中原,而且弄了个侯浪萍来中原先为魔教铺路。” 黎素贞道:“那位遁世遗叟呢,他没有传人吗?” 罗天峰道:“这位前辈智慧如海,他一身所学,没有一个人能承继得了,因此他没有收传人,却把他的武学心得,分门别类辑录成册,交给中原各大宗派分别保管,而且声言这武学仅能用于对付魔教中人。” 方梅影笑道:“罗前辈,你学的就是遁世遗叟的武功吧?” 罗天峰点点头道:“是的,他留给少林的武学有十五类,其中十类是少林本有的,另外的五种却是少林典籍所不载。因此我并不能完全算是少林门人,所以我虽然担任过少林掌门,要脱离就脱离,少林门规也无法限制,就是这个原故,这是先师留下的遗牍中特别说明的,否则现任掌门人虽是我的徒孙,也一样有权不准我还俗的。” 黎素贞再问:“爷爷,您以为侯浪萍的背后,还有小雷音寺的人在撑腰?” 罗天峰道:“我想是必然的,乾坤教在今年开典,而且开典之日正是百年前遁世遗叟与天拿星立誓之日,这一切绝非偶然,恐怕是魔教再次进军中原的行动开始。” 黎素贞脸现忧色道:“侯浪萍已经够难以应付了,如果他背后再有魔教的人撑腰,那就是更难应付了吗?” 方梅影却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什么呢。” 罗天峰忙问道:“方姑娘此说莫非另有所恃。” 方梅影道:“是的,我本来对一件事还不太清楚,现在听前辈一说,总算完全明白了。” 罗天峰道:“方姑娘明白什么了?” 方梅影道:“明白了我爷爷对各门的武学渊源何以会如此清楚,明白了我爷爷的书房为什么要叫遁世居。” 罗天峰道:“你是遁世遗叟的后人?” 方梅影道:“大概不会错,遁世遗叟恐怕是我爷爷的师祖,爷爷去世后,我整理他老人家的遗籍,发现了一纸手稿,说我家的武学原有七十二种,只是因为后人资历不够好,无以全部承继,只留下十二种,而另外的六十种传给了一个姓江的少年,另外卅种,则分散传给了一些根骨较佳的年轻人。” 罗天峰道:“这姓江的少年一定是仁翁了?” 方梅影道:“恐怕还要再上一辈,江爷爷出道之日,已经是那手稿四十年之后的事了。 我远祖留书之时是九十年前,江爷爷还没有出世呢,不过我祖传书房上那块造世居的匾额,据说是出自先人手泽,已有百余年之久。” 江梦秋忽然问道:“罗前辈,您接受遁世遗笈时,是否还有什么附带的条件?” 罗天峰道:“是的,开封之日,里面有一块铜符,上面刻的是阴文,说如果有人持同样大小的阳文铜符前来,两符相合时,就把秘发中的武功交付来人,如果研习武学另有心得,也要一并交出去。” 江梦秋从怀中取出一方铜符道:“是不是这一方?” 罗天峰连忙也取出同样的一方钢符,相互对合,铜符上的阴文与阳文恰好能互相接合,罗天峰肃容说道:“江小友,你果然是遁世遗叟指定的传人,幸好我没有托大,做你的前辈,否则就罪该万死了,因为本门接受遗发时,遗叟前辈交代过,把执阳符的人,如同他的亲临,照说我应该向你执弟子之礼才是。” 江梦秋道:“那倒不必客气了,百年前的辈份本来就难以算得清,不过有一件事,再晚要声明一下,你回到少林时,应该重整一下门户。” 罗天峰道:“小友此言怎讲?” 江梦秋道:“先曾祖正是遁世铜符的传人,他老人家去世前,也对魔教之约交代得很清楚,如果魔教的人有进中原的企图时,就持此符向全部受笈人索取留笈,家祖正是十大天魔肆虐中原时开始练的武功,因为开始太迟,一直无法深进,才将全部技业,作成末进,遗世功笈共计七十二册,家祖他只收到了六十七种。” 罗天峰道:“只差了少林的五种?” 江梦秋道:“是的,家祖父是十年前访少林,现在掌门人悟元上人只交出了十种秘发。” 罗天峰道:“这个畜牲,简直是该死。” 江梦秋道:“遁世老人虽然指明了索笈地点,却没有说明各人保管的数目,家祖父一直找不到那五艺散落在何方,内心十分忧急……”罗天峰道:“我一定会处理这件事,这孽畜竟敢存此私心,如果误了荡魔大业,岂不是使少林成了武林罪人。” 江梦秋道:“幸好前辈来了,所欠的五项技艺尚可由前辈弥补,只是前辈在选择下一任掌门人时,必须以气度为主,遁世老人将绝学分授给很多人,一则是为中原武林道保存一份卫道的力量,再则也是希望这些武学能发扬光大,现在知道这位可敬的前辈是方大姊的高曾祖,也知道这位前辈仅为自己的后人留下了十二种武学,这份心胸的确值得吾人效法…”罗天峰的老睑也胀得飞红,只有讷讷称是。 江梦秋又道:“因为前辈也是遁世遗叟的习者,再晚才敢说这种话,失礼之处,万请前辈祈谅,另外还有一点事情想请教。” 罗天峰苦笑道:“小友,你别客气了,我在接受阴符时,也曾看到了附带的条件,就是对阳符执有人当视同师保,接受任何差遣,小友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好了。” 江梦秋想想道:“少林对于那十五种秘笈是如何保管的?” 罗天峰道:“封存藏经楼。” 江梦秋道:“对习修者有什么规定?” 罗天峰道:“有的,少林门中,只准一人修习此笈。” 江梦秋道:“那么此刻只有前辈一个人习过此笈了。” 罗天峰道:“是的,藏笈的密室有九柄秘钥,分由九位长老共同掌管,所以择定一个修习此笈的人,必须要经过九位长老的同意。” 江梦秋道:“前辈能肯定没有第二个修习者吗?” 罗天峰道:“是的,因为其中的一柄,始终由我掌管,直到我离开少林,脱离门户时,才将秘钥交了出去。” 江梦秋沉思片刻才道:“罗前辈,恐怕我们要到少林去一趟了,前辈几十年不理门中事,问题出了不少。” 罗天峰一怔道:“小友!有了什么问题?” 方梅影道:“九年前仁翁到少林寺索取秘笈,前辈知道吗?” 罗天峰道:“不知道,否则我一定会亲自去主持开启密室,把秘笈整理好了,再送出去。” 方梅影道:“前辈既然不知此事,而您所保管的秘钥也没有交出去,少林掌门人是如何把秘笈取出来的?” 罗天峰不禁一怔道:“对啊!这孽畜难道敢违背禁令,私自开启了密室吗?” 江梦秋道:“情形恐怕比这还严重,因为家祖父九年前并非自己去索秘笈,而是委托一位老友代行的,他一共跑了九个地方,取得了甘六种秘笈,可是在没有交到家祖手中时,就被人暗算身死。” 方梅影忙问道:“是谁下的手?” 江梦秋道:“不知道,因为我爷爷没有见到他,也不知道他死因为何,不过这位前辈是很细心的人,他收取到一种秘笈后,就秘藏在一个地方,做下暗号,并没有带在身上,所以他虽然被暗杀了,秘笈并未失去。” 方梅影道:“他预料到会受暗算吗?” 江梦秋道:“因为他自知任务繁重,唯恐有人会对他下手,才作了这个预防的措施。” 方梅影道:“这个人是谁?在哪里被暗算的?” 江梦秋道:“神行千里柳无影,死在汝州城的一家旅邸里,系为人用重兵器击碎头颅而死。” 罗天峰道:“你是否怀疑系少林所为?” 江梦秋道:“这个再晚不敢擅测,因为别的人也有下手的可能,但家祖检点遗笈,发现少了五种,以为是被人窃走了,一直在追索这件事,现在总算有了结果。” 罗天峰长叹一声道:“你虽然没有说明,我也知道少林的嫌疑最重,真想不到法元那畜牲会做出这种事。” 江梦秋道:“杀人的事,在没有实据前,再晚也不妄测,那不能随便指证的,至于现在存藏少林的五项秘笈,再晚必须取到手,以便将遁世老人的心愿完成。” 方梅影道:“我那位老祖宗有什么心愿?” 江梦秋道:“他老人家给先曾祖的指示说这些绝艺百年一聚,看看是否有更精的发展,然后再按照合理的方法重新分配交换,按照受笈人的表观,更换秘笈,他老人家最后的希望是这些武学能遍及武林,永为侠义之柱!” 方梅影道:“这个心愿固然伟大,但不可鲁莽从事,万一所授非人,岂不是适足以助长其凶焰。” 江梦秋笑笑退:“是的,不过老人家深思远虑,早就想好了,七十二种武学,只有卅六种在外流传,另外卅六种,则集中在一个人身上,以便收适当的制衡作用。” 方梅影一笑道:“难怪江爷爷被我爷爷列名为榜上第一高手,原来他的武功是得自遁世遗叟……”江梦秋却正色道:“不!大姊!你错了,我爷爷的武功得自遁世遗笈只有十之二三,其余是他老人家另有所承与自己揣摩所得,我们江家除了先曾祖外,只有我才是遁世遗笈的传人!等我把遁世遗笈七十二种搜齐后,你可以查证,我家虽然受命托管遗笈,却绝没有据为己有!” 方梅影连忙道:“江爷爷有仁翁之称,我相信得过,何必还要查证呢,刚才只是我一时失言。” 江梦秋道:“好在方爷爷对我爷爷的武功知之甚详,你可以把遁世遗笈取来一对证。” 方梅影道:“我不用对证,也无此必要!” 江梦秋道:“不行!” 方梅影道:“遁世秘笈虽然传自我的远祖,他老人家已经交了出去,就不是我家所有,你也不必交给我过目,相信这些武功也不是创自我远祖,它们必然有一套传授的规矩,所以这件事我不必过问。” 江梦秋道:“我不是因为你是遁世后人才交给你的,按照遁世武学的传授规则,重行分配传授时,有许多执行的细则,规定极严,只有你对天下武林知道得最详细,最适合担任这个工作,而且在我之后,为择一个保存遁世符的人选,也请由你来甄定,我早就有这个打算了。” 方梅影正要开口,黎素贞道:“方大姊,你不必客气了,小妹也以为这是当仁莫让的责任,没有人比你更适合!” 话毕一叹道:“看了你们的行事心胸,我才真正了解到侠义心怀与正邪之别,侯浪萍所作所为,并不能说他是个很坏的人,但跟你们一比,就差得多了。” 江梦秋忽又问道:“黎大姊,知机子呢?” 黎素贞道:“我把他留在丐帮中,免得被魔宫的人找到又横生枝节,到开典的那一天,再让他跟丐帮一齐赴会。”” 江梦秋道:“那我们在会期之前,还来得及到少林去一趟,把遁世秘笈遗漏的五种搜齐。” 方梅影笑笑道:“江兄弟,你的口真紧,一直到现在才透露你的武功渊源。” 江梦秋道:“假如罗前辈不说出遁世遗叟的事,以及他学过十五种秘技,我也是不会说的,除了我爷爷之外,没有第二个人知道我是遁世阳符的持有人。” 罗天峰道:“是的,所有受笈人都是认符不认人,想到那些武林同道,个个心胸磊落,毫无隐藏地交出了全部秘笈,只有少林一派,隐藏起五种绝学,实在汗颜。” 方梅影道:“门派大了,自然有贤与不肖,少林一向居于武林之冠,前辈以这十五项绝技,成为五十年前荡魔魁首,领导群伦,是何等尊崇,前辈返回少林,却没有把这武功作一个适当的指示安排,悟元上人身为掌门人,自然要为门户继起的盛誉计较,他的行为还是值得原谅的。” 罗天峰道:“我担任掌门五年,收了五个弟子,除了少林本身的武学外,这十五项绝学,我每人都传了三种,只是没告诉他们来历而已,事实上这些技艺,已经全部留在少林了,因此悟元的行为绝不可恕,尤其是他对阳符的持有人隐瞒下五项其心更为可诛。” 江梦秋道:“到了少林再说吧,私启密室的事,属于少林的家务,我们不便置喙,隐瞒绝技不交,也是少林的权利,遁世秘笈分给天下武林道,就等于送给了他们,并没有规定非交还不可,遁世老人的附言上说得很清楚,只是希望能将秘笈交付给阳符持有人,以挽时艰,现在要问清的一件事,是少林有没有杀死去取秘笈的人?” 罗天峰对这件事始终耿耿于怀,催使大家立刻动身,于是黎素贞重新又乔装为秋海棠的形相,坐上车子,直驶向登封而去,行程匆匆,这次在路上毫不耽搁,只花了三天的时间,就到达了登封,而且一路直奔嵩山本院。 来到院前时,由于少林寺规定禁止女子进人的,因此只有罗天峰与江梦秋两个人上前,因为时近黄昏寺门已闭,他们敲了门之后,应门的却足一个老僧,合什道:“二位施主有何见教?” 罗天峰认得这是少林的二代长老,也是他的师侄法亮,不禁沉下脸道:“法亮!你难道连我都不认识了?” 法亮漠然道:“施主未离少林,是老衲的师叔,既然施主已经还俗脱离本门,老油自当以客礼相待。” 罗天峰被他堵住了嘴,只得冷冷哼一声道:“悟元呢,叫他出来,我有事情要问他!” 法亮淡淡地道:“掌门人正有要务,无法接见外宾。” 罗天峰感到情形有点不对劲,顿了一顿才道:“那就把法净与法本两个人叫出来。” 这两人俱是二代长老,也是为他驻守寺后禁谷的弟子,罗天峰准备从他们口中问问少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法亮合什道:“两位师兄守戒入关,也无法会客。” 罗天峰道:“他们所有的关期都过了,还要入什么关?” 法亮道:“二位师兄驻守后山,对寺务隔膜日久,故而奉掌门人面谕重行人关,熟悉寺务,以便分派职务。” 罗天峰道:“胡说,他们的辈份在掌门之上,依照旧例,除了罗汉堂与藏经楼两处,根本不必担任职司了。” 法亮道:“施主出身少林,怎么也说出这种话,各地分院的住持方丈,都是高辈份长老出任的。” 罗天峰道:“难道悟元准备把他们派出去?” 法亮道:“掌门人是有这个打算,但要看他们在关期中的进修成绩如何,如果未能通晓外务,不足以独当一面时,还是需要在云房中多参悟一段时间。” 罗天峰道:“这么说来,今天我是见不到什么人了?” 法亮道:“是的,天色将晚,施主还是早点下山吧。” 罗天峰道:“我也无法再进去了?” 法亮道:“施主是从墙上跳出去的,自然不能由门中进入,这一点想必施主很明白。” 寺憎还俗,例由墙头跳出来,一般的情形是在门口放一条长凳代墙,跳过长凳,便算是出了山门,再也不是佛门弟子了,罗天峰离开少林寺时,已经在悟元主持下,经过了这些仪式,因此他不禁一怔道:“假如我非进去不可呢?” 法亮把门打开,迎门供着少林开山祖师达摩遗容,然后道:“施主要强行入寺,除非使用武力,当着本门师祖佛驾之前,施主一定要这么做,老衲十分遗憾。” 罗天峰脸色一变道:“你们似乎是已经准备我要来了?” 法亮道:“少林乃十方信土之地,人人都能来的!” 罗天峰道:“可是你们把祖师圣容摆在当门,分明是阻止我逞强人寺!” 法亮道:“施主既然对祖师尚有敬意,便不该来此!” 罗天峰无可奈何,他虽然心愤少林此等行为,但毕竟是少林出身,说什么也无法在达摩像前硬闯山门去。 圣女与方梅影黎素贞在车中把情形看在眼里,互相对看了一眼。 黎素贞道:“爷爷不会对少林祖师不敬,江公子碍于爷爷的情面,也不好意思逞强反目,该怎么办呢?” 圣女道:“方姑娘,你看呢?” 方梅影想了一下道:“我们去好了,我们可没有这些禁忌,非要弄个水落石出不可!” 说着走下了车,圣女与黎素贞带了倚红偎翠都跟在后面,江梦秋忙迎了过来,道:“方大姊,我看算了!” 方梅影道:“我要进去,倒不是为了秘笈的事,你们想一想,少林凭什么敢对本门尊长如此不敬!” 罗天峰道:“我已经离开了少林……”方梅影道:“不,前辈虽已还俗,但少林长老中不少是前辈的亲传弟子,他们对前辈不会如此的,可是我听见法本法净两使大师被迫坐关,分明是有一项阴谋在进行着,少林甘冒如此欺师背上之不为人齿的孤行,必然有一股势力在支持着他们,而这股势力十之八九是来自魔宫” 罗天峰一怔道:“那不太可能吧!” 方梅影道:“前辈!少林虽然搬出了达摩遗容,但并没有一定能阻止前辈,而且以少林的力量,能够阻止前辈的没有几个,若非有人撑腰,他们敢如此胆大妄为吗?前辈暂时退过一边,我一定能把魔宫的人逼出来。” 她伴着圣女走到山门前,法亮道:“女施主请留步,敝寺俱为男僧,夜晚从不款待女宾。” 方梅影一笑道:“就是白天,少林也不让女客进入的。” 法亮道:“女施主知道就好了。” 方梅影笑笑道:“可是圣女前辈在四十年前就曾经硬闯过一次,因此今天我们追随圣女前辈想再闯一次。” 法亮脸色微微一变道:“圣女有何见教?” 方梅影不等圣女开口就道:“圣女要找法本法净两位大师有要事相商,如把两位大师请出来,当然就不必硬闯了,否则我们非见到他们不可。” 法亮道:“两位师兄俱已入关坐禅。” 方梅影笑道:“没有的事,我们接到的是他们紧急的告援,说是少林发生了急变,要我们赶来驰援。” 法亮神色微变道:“本寺好好的,哪有什么变故。” 方梅影道:“已经够明显了,前代师祖上门都受到了阻拦,必然是有了重大事故。” 法亮道:“那只是本门的私事。” 方梅影道:“不能算是私事,前次我们在登封抓到了几个魔宫的人,结果都跑掉了,可见此事与魔宫有关,因为人是交给法本上人押送回来交给少林的,所以我们一定要见法本屏弄清楚。” 法亮语为之结,支吾了半天才道:“女施主一定弄错了,本寺从未收到什么俘虏。” 罗天峰也听出不对了,厉声道:“法亮,人是我亲自交给法本带回的,怎么会没有收到?” 方梅影冷笑道:“大师,赖是没有用的,在登封我们还有人,因为看见了被擒的人恢复了自由,想到少林一定出了事,才发出紧急的通知。” 法亮准备关门道:“老衲没有功夫陪各位开玩笑。” 罗天峰用脚一伸挡住了门道:“法亮,你想想清楚,少林数百年清誉,得之非易,如果你们一时糊涂与魔宫勾结,你们就是门户中千古罪人。” 法亮冷冷地道:“少林的事,施主已无权过问了。” 方梅影道:“武林群侠正在联义荡魔,凡是与魔宫有关连的事,人人都有权过问。” 法亮道:“女施主准备如何过问,悉听尊便。” 圣女忍不住道:“法亮,你是不是要我再闯一次?” 法亮冷笑道:“圣女,少林不是几十年前的样子了,你如果想再大闹一次山门,也没有那么容易了下” 说完飘身退后。 圣女正想冲进去,方梅影却把她拉住了道:“圣女,等一下。” 圣女道:“还等什么,我不相信这些小和尚真成了气候,能够拦得住我。” 方梅影道:“不,圣女,年头儿不同了。” 圣女道:“是怎么个不同法?” 方梅影道:“五十年前,您单剑独闯少林,他们都抵不住,今天他们看到您与罗前辈联袂在此,居然毫无畏状,可见他们必然有了有力的后援。” 圣女道:“有什么后援,难道魔宫中有人在里面?” 方梅影道:“绝对是的,因为您与罗前辈是被我跟江兄弟请走的,少林自然也知道我们会一起来,假如不是魔宫中人,谁也不会跟我们站在作对的立场上。” 罗天峰一叹道:“我才离开了几天,他们就跟魔宫勾搭上了,这实在叫人难以相信。” 方梅影深思片刻才道:“恐怕还在更早,侯浪萍在中原筹划多年,这些大门派当然都是在物色之中,连丐帮的前任帮主都被他们劫持到魔宫去了,少林也岂独能免。” 罗天峰道:“可是我一点都不知道呀。” 方海影道:“您深隐后山,不问世事,几个忠心于您的弟子也跟着您据守后山,对寺中的事很隔膜,侯浪萍原来以为您无意于世事,所以才不来烦您,哪知道您与圣女竟然出山了,所以他们赶紧通知魔宫。” 罗天峰叹道:“悟元这个畜牲,竟敢如此胆大妄为,真是不知死活了。” 方梅影苦笑一声道:“我费了半天精神,想瞒住您与圣女复出的消息,哪知魔宫早就知道了。” 罗天峰道:“问题在于少林怎么会知道我们去而复返。” 方梅影道:“悟元既然瞒下了五项适世绝学,自然是知道此笈的来龙去脉,虽然他不知道阳符的持有人是谁,但想到您必然会与阳符的持有人会合,也一定会对说出他瞒下了五项秘学的事实,随时都在等着您回来。” 罗天峰想了一想才道:“不管怎么说,事情发展到这个程度,我都要弄个清楚,只是我无法在达摩祖师遗容前对少林出手,只有麻烦你们了。” 方梅影道:“可是我们一进门,就要跟少林正面冲突了,侯浪萍真正勾通的只是几个为首的人,其余的弟了恐怕都不明究里,由您出头,也许还可以镇压一些人……”罗天峰道:“我打算从后山进去,想法子找到法净与法本他们,问问详情,你们从正门进人,尽管制造混乱,以便利我的行动,如非必要还请你们手下留情,尽量不要伤害人命。” 方梅影想想道:“好吧!江兄弟,那就由你打头阵了。” 江梦秋道:“大姊,我倒不是怕事,但我的武功最好还是少施展,目前还不宜表明我是遁世秘学的全部传人。” 方梅影道:“这也对,那你就看情形吧,幸好有素贞妹子在,可以挑大梁,再由圣女前辈掌舵,可以应付了。” 罗天峰见商量已定,送大声道:“妲妮,一切都托付给你了,我不能对着祖师遗容失礼,也不能坐视本门弟子与人冲突,只好走对在山下等着,你进去把悟元那个道畜挟出来,送到山下,我要问问他是何居心。” 语毕飘身退走。 圣女见他去远了,才一挥手道:“冲进去,达摩祖师可吓不倒我。” 江梦秋等五个人配合圣女的行动,冲进了山门,但见四下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 圣女哼了一声道:“这批小和尚,躲起来就行了!大家闯进去,把悟元揪出来,看他是否躲得了。” 方梅影道:“先别忙,江兄弟,为了罗前辈,我们总不能让少林太难堪,你先把达摩的圣像请开。” ------------------------------------ 天马 扫描,怜莲 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三十七章 那是一幅大立轴,用一个大木架子挂着,江梦秋才走到架旁,伸手要取,暗处喧起一声佛号,跳出四个灰衣老僧,为首一名老憎道:“小施主,本门祖师圣像不容外人冒渎,请退开一点!” 圣女看了一眼惊道:“这是天字辈的护门四老,跟天峰是师兄弟,怎么也被搬了出来了?” 说着向为首的老僧一拜道:“天垢师兄!你好!” 老和尚与圣女似是素识,回了她一礼道:“圣女,你与天峰师弟隐居后山多年,怎么会纠众来本门吵扰呢?” 圣女愕然道:“少林发生了什么事!师兄知不知道?” 天垢道:“不知道,老衲等也多年不问外务了,前些天才应掌门人之召,出来护持祖师圣容!” 圣女道:“为什么要把圣容摆在此地呢?” 天垢道:“老衲不知!” 圣女道:“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就糊里糊涂出来了?” 天垢道:“是的!老衲等职责就是护持圣容,不容任何人冒读,圣女虽非本门中人,但与本门渊源极深,尚祈千万思之,不要使老衲等为难!” 圣女道:“我没有冒渎之意,只是因为悟元与魔宫中人勾结,有辱门规,天峰要我代他清理门户,我不想使祖师圣容受沾,才请这位江小友把圣容请过一边。” 天垢道:“题外之事,老衲一概不知,只晓得祖师圣容供奉在此,不能任人移动!” 圣女道:“好!我不动,你们把祖师圣容请开总行吧?” 天垢道:“老衲等未奉令谕,不敢稍动!” 方梅影道:“这些老和尚都固执得很,看来无法善了,我们还是动手吧,江兄弟!你别管,上去拿好了。” 江梦秋道:“一轴书像,何必为此惹麻烦呢?” 方梅影道:“你不懂,这是吴道子所绘达摩渡江图,是少林镇寺之宝,在此像前,掌门人具有绝对权威,不管发出任何指令,都如同祖师亲临,以往是要惩诫失职长老时,才请出此像,他们是用来应付罗前辈的,所以罗前辈才不敢进去,这副图不移开,罗前辈就无法现身。” 语毕又朗声道:“大师,我们受罗前辈之请,惩治少林不法弟子悟元,同时也认为少林目下的行为将使祖师蒙羞,不忍使祖师目睹此一痛心之事,才想请贵祖师暂移一步,请四位大师垂谅!” 说着朝黎素贞一示眼色,两人欺身上前,伸手作欲取之状,四个老僧齐声大喝,举掌推来。 他们是少林前辈长老,个个修为深厚,联手合击,声势何等惊人,但方梅影有备在先,手掌扬起,用借劲卸劲之法,跟右边的两个老僧对了一掌。 黎素贞则展开了圣宫绝学,罗袖轻飘,柔劲发出,将天垢与另一老僧的掌劲封住,而且还把他们震了回去。 就利用这刹那间的先机,江梦秋已经以极快的动作取下了画像卷了起来。 天垢与天无没想到一个女子会有如此深厚的功力,欲待抢救,已是不及,而与方梅影对掌的天排天心吃惊更大,因为方梅影用卸劲借力法接下他们一掌时,掌心暗扣了两枚细针,上面淬过剧毒。 天禅与天心发现方梅影所用的卸劲掌法,正想以影字诀再度发掌时,毒气攻心,真气无法凝聚,怒声大吼道:“妖女,你竟敢弄此狡狯。” 方梅影笑笑道:“事非得已,请二位大师见谅,这儿有两颗解药,请二位大师快服下去。” 天禅怒道:“谁要你的解药?” 方梅影从江梦秋手中接过画轴道:“这摩圣容在我手中,我的话你们敢不听?快服下去。” 天禅与天心不禁一怔,对望了一眼。 天垢也大感愕然,轻叹一声道:“罢了!二位师弟,祖师圣容在对方手中,二位师弟还是听她的话,服下解药吧。” 天禅与天心只得接过解药吞下,法亮从殿后转出来,看见画轴在方梅影手中,也是一怔道:“四位师长,怎么把祖师圣容给人抢去了?” 天垢黯然道:“我们一时不慎,致为所乘。” 法亮厉声道:“四位师长职在护容,居然使圣容为敌所乘,你们还有何面目以对本寺千百弟子。” 天垢道:“是的,我们会自请处分的。” 说着举手向额上拍去,准备自碎天灵,方梅影一举画轴道:“且慢,现在你们该听我的。” 天垢果然又放下了手,法亮道:“圣容虽然被夺,但你们身为少林长老,当知有不受乱命之抉择。” 方梅影冷笑道:“法亮,少林的门规我懂得并不比你少,圣容未离少林寺门,不算被夺,因此持有人具有绝对的权限,我的话怎么算是乱命呢?” 法亮又是一征。 方梅影道:“有职事的弟子,受掌门权符的约束,无职司长老,在寺中素受达摩师祖之约束,这是你们自订的规矩,因此四位大师,现在该听我的。” 天垢无可奈何地道:“法亮师侄,你可听见了,愚叔等护容失责,理应受处分,但圣容未离寺门,对本门所有无职长老,俱有约束之权,因此目前愚叔等只有听从约束了,你转告掌门人,请先设法取回圣容再说吧。” 法亮哼声冷笑道:“师叔,你们分明是有心助敌,故意使圣容失落。” 天垢道:“不管你怎么说,在圣容未曾回到本寺之前,我们唯持有人是从。” 法亮冷笑道:“这是你们自找的,为了取回祖师圣容,本门不惜任何牺牲。” 圣女双眉一挑道:“法亮,罗汉阵我不是没见识过,当年凭我一个人,我也闯过去了。” 法亮冷笑道:“你不妨再试试看!” 天垢连忙道:“圣女!五十年前,你虽然闯过此阵那是为了天峰师弟的原故,大家不便与你拼命,现在情形可不同了,阵势一发,非战至最后一人不止,你总不能对本门弟子下此杀手吧?” 圣女道:“这能怪我吗?是你们自己找的。” 天垢长叹一声道:“老衲是为了你们好,这罗汉阵又经重新训练,威力大增,纵然你们能杀死一部份人,但终久会被困死在阵中,圣女,为了保全实力,也为了少林,你们还是先退出去吧。” 方梅影道:“大师已经知道少林所生的事故了?” 天垢道:“从法本法净两位师侄被无故囚禁后山时,老衲等已知门中必有变故了,否则刚才也不会让你们如此容易取走圣容了。” 方梅影笑道:“我说呢,少林天字辈的长老个个都有一甲子半的修为,我虽然取巧,也无法能够接下两位长老合力的一击的,原来是各位手下留了情。” 天垢一叹道:“老衲等虽是心有所私,出手时却是绝对认真的,因此二位姑娘能接下我们的合力一击也都是真才实学,为此老衲才放心将圣容交给各位,希望各位能将此容带出去,福建莆田分院中尚有本寺部份弟子,在天宝师弟主持之下,精修本门绝学,异日发扬本门,全靠那边了,盼方姑娘能把圣容交到那边去!” 方梅影道:“少林本寺当真已为魔宫所把持?” 天垢道:“天峰师弟只接掌五年,就匆匆地禅位,对以后的接掌人选未能慎重选择,渐为一批名利之徒把持,变化已久,悟元接掌之后,更是尽力排除异己,老衲等虽有所闻,却因门规所限无由置喙……”圣女道:“师兄怎么不早说呢?” 天垢苦笑道:“早说又告诉谁去?” 圣女道:“天峰就在后山,对各位师兄并未设禁呀!” 天垢道:“你们没有设禁,法广却设了禁,不准本寺的人去到后山,悟元接掌之后,施禁更厉,我们都难越雷池一步,根本无法见到你们!” 圣女一怔道:“这么说来,他们早就图谋不轨了?” 天垢道:“他们究竟在搅些什么,老衲也无从得知,只是最近十几年来,一些门下弟子纷纷被逐出可以看出一点端倪,现在少林本寺中,都是他们的势力了,只是这些三代弟子,都是无知受愚的,因此老衲请圣女手下留情……”圣女看看四周的人潮道:“我们杀得出去吗?” 天垢道:“方姑娘手握圣祖遗容,对我们有指使之权,你只要下一道命令,我们四兄弟自当尽力为各位冲开一条路,掩护各位离此!” 圣女道:“我们要出去并不困难。” 天垢道:“是的!老衲知道,但请各位不要出手,让老衲等四人来承当罪名好了。” 圣女道:“为什么呢,难道师兄宁当同门相残之名吗?” 天垢道:“是的!因为各位都不是少林的人,如果杀死了本门弟子,悟元就有了借口,号令莆田分院也与各位为敌了,而少林一派,也将永沦万劫不复之地了,是以老衲万祈各位不要出手,由老衲等四人护送各位离寺。” 圣女对这位和尚的一片苦心十分感动,因此不忍拒绝,踌躇当场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方梅影轻轻一叹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天垢微怔道:“这位女施主,有何见教?” 方梅影肃容道:“大师志在保全少林,用心良苦,只是大师没有想到如果整个武林都人了魔宫掌握之中后,少林在莆田一脉,是否能独善其身呢?” 天垢怔了一怔,方梅影道:“如果福建分院的主持大师能够认清敌我,自然对乱命有所不受,如果他们拘于门户的死板约束,则悟元只要凭一纸字谕,仍然可以号令少林弟子,归附于魔宫之下。” 天垢道:“这一点他们能分得清的。” 方梅影笑道:“那就跟我们出不出手没有关系了。” 天垢道:“不然,现在悟元并没有明白表示与魔宫中人有所勾结,对全门弟子们有约束之力。” 方梅影道:“假如悟元表示了呢?” 天垢道:“那福建莆田分院就可以正式声明,脱离嵩山本院的约束,自立门户,以继正统!” 方梅影笑笑道:“四位大师是否有把握脱出罗汉大阵的围困呢?” 天垢道:“罗汉大阵是少林护门绝学,老油等自天峰师弟接任掌门后,就退出了执事身份,虽然几十年不与门人接触,但阵法变化,自建立门户以来就固定不易,老衲等自信还能应付的。” 方梅影道:“那是因为多年来,少林未有外来的势力侵人,才能维持本来的面目,悟元既然与魔宫中人勾结,这阵法自然也不是原状了,大师恐怕未能如意了。” 天垢道:“老衲不信,少林罗汉大阵创自祖师,博大深奥,谁也无法更动分毫!” 方梅影一笑道:“大师也许不信,但只要试一下就知道了,目前我们可以暂时不出手,只是出了寺门之后,四位大师也要跟我们一起出去。” 天垢道:“那是不可能的,老衲等牵制住阵法,才可以使各位安然脱出,绝对无法与各位一起离开。” 方梅影道:“如果大师等不一起走,我们走了也没有用,悟元把杀死四位的罪名也扣到我们头上,莆田分院的弟子,将首先找我们报仇。” 天垢道:“老衲等自有自保之力。” 方梅影一叹道:“大师太相信自己了,我也不必多说,我们就开始闯闯看吧。” 天垢招呼了天禅天心天无三人,拥着群侠朝外移动。 方梅影则把黎素贞与江梦秋二人叫到身边,低声嘱咐了一阵,才开始配合行动。 少林的罗汉阵果然威力绝伦,人潮如海,一波又一波地压将过来,但天垢等四名老僧深明阵式变化,分别挡住了四方的主力,露出了一条空隙,慢慢移到山门外,天垢道:“各位可以出去了!” 方梅影等人一示眼色,轻易地掠到门外,离开山门几十丈后,方梅影道:“开始行动!” 黎素贞与江梦秋立刻分成左右,扑向寺墙,飞身而上,方梅影道:“圣女,我们再回去!” 圣女道:“已经出来了,何必还回去呢?” 方梅影道:“如果不把这四个老和尚救出来,我们就要背上黑锅,而少林一脉也真的断送了!” 她冲在最前面,倚红偎翠二女,一直是跟定她的,忙也紧紧追上,圣女只好再度跟上。 等她进人寺院内,但见阵势大变,罗汉大阵的威势突盛,把四个老和尚紧紧拥成一团。 方梅影叫道:“大师!现在相信我的话了?” 天垢等人连回答的余暇都没有了,四周的压力风雨不透,挤得他们连气都透不过来。 幸好江梦秋与黎素贞已经两侧切人,剑影翻飞、因使阵中的人要分出一部份来应计他们,方梅影率着红翠二女也加了进去,但这个阵势变化无穷,她们立刻被圈人了重围,圣女轻叱一声,只好也加入了。 罗汉阵突然被这些高手冲人,稍见杂乱,但他们居然还能撑得住,江梦秋心存仁慈,不愿大事杀戮,所以他落地之后,仅能分散一点压力,无济于大局。 倒是黎素贞,受了方梅影的嘱咐,出手绝不留情,劲力聚足,因为她身着避刃的天孙锦宝衣,手中又是一枝宝剑,战来更是勇猛,锋锐过处,手臂粗细的小磨一般的钢杖应锋而折血肉横飞,惨叫之声不绝。 她是第一个杀到中心的,天垢等四僧已有两名倒地不起,只有天垢与天心还在勉强支持着。 黎素贞进来后,他们的危机才得解除。 方梅影也是狠起心来,她的轻功卓越,出手更是不留情,而且囊中的法宝都搬了出来,淬毒暗器,蚀骨药粉,抓到什么是什么,当者披靡,圣女跟在后面接应,虽然没伤什么人,却也染了一身血。 当她们也到中心时,方梅影才道:“大师!现在你相信我的话了吧,悟元搬出这个阵势来,不是对付我们,而是把杀死四老的罪过扣到我们头上,好让莆田分院的人找我们拼命。” 圣女跟着一叹道:“师兄!时间改变了很多事,这个阵当年我也闯过,却完全不是这个模样!” 天垢叹道:“奇怪了,阵势变化并没有多大改变,何以威力加强了不知多少倍?” 方梅影道:“那没有什么奇怪,阵式未变,只是布阵的人不同了。” 天垢道:“他们都是少林弟子,没什么不同。” 方梅影道:“大师看清楚,这些弟子的年龄可有超过卅岁的,可曾有一个受过戒的?” 天垢一怔道:“这个老油倒没有注意。” 方梅影道:“我却注意到了,他们都是卅上下的年轻人,没有一个受过戒的,这是最近几年内新起的一批人,一批杀手,罗汉阵为佛门之学,原以困敌为主,不尚杀戮,可是这些人个个都是凶神恶煞,哪有一点佛门气质,而且他们在少林本门的招式中,另藏杀手,另外两位大师,就是死在他们的杀手之下的。” 天垢愕然道:“这个老衲没有看出来。” 方梅影道:“罗汉阵中以罗汉杖为主,手持戒刀的都担任外圈的护阵堵缺工作,四位被困阵心,接受的都是持杖的主力弟子攻击,可是这两位大师身上所受的都是刀伤,大师对此作何解释呢?” 天垢整个地怔住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天心一叹道:“方女侠,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方梅影道:“我闯荡江湖久了,对杀人的事比谁都了解,我一看他们心目中个个暗藏杀机,就知道他们的用心了。” 天垢忽然道:“方女侠,老衲在对敌之际,根本就没有见到剑刃之物,这些兵刃是从那儿冒出来的?” 方梅影一笑,拾起一枝遗下的禅杖,稍加拨弄,但闻骼然轻响,由杖端很快的突出一缕寒芒,但又很快地缩了回去,锋芒长约尺许,一看就知道是利器。 天垢叹道:“那两位师弟练的是铁布衫气功,避杖不避刃,见到禅杖击来,在万无可避之际,自然会鼓气硬挨一下,哪知就送了性命,他们实在死得太冤枉了。” 方梅影冷笑道:“如果我们不回来,四位大师无一幸保,而福建莆田少林弟子,死得更冤枉呢。” 天垢一怔道:“这是怎么说呢?” 方梅影道:“四位大师死于罗汉阵中,却全都带有刃伤,我们说四位是死于自己人之手,分院的弟子会相信吗?这笔帐自然就记到我们头上。” 天垢满头冷汗。 方梅影道:“刚才我劝四位一起离开,大师执意不肯,假如我的不回来,那后果又待如何?我们纵能体念大师之心,保全少林一脉,但总也不能引颈就戮吧,你们少林的人固执是出了名的,要凭空口白话去说服他们,实在很不容易。” 天垢满脸愧色道:“老衲愚昧……”方梅影一指四周道:“此地已为魔宫爪牙所窝据,大师已无可恋眷,应该可以离开了吧。” 天垢痛苦地道:“数百年古刹蒙尘,后世弟子,有何面目去见祖师在天之灵,何时寺中尚有几个弟子是忠于本门的,老衲怎能舍弃他们呢?” 方梅影道:“大师舍不得这几个人,就要舍弃福建莆田分院的数百弟子了。” 天垢道:“不会的,天心师弟可以随各位前去。” 方梅影道:“我们不去,要大师自己去。” 天垢急了道:“圣女,请念在天峰师弟的关系,无论如何请答应将祖师圣容送到分院去。” 圣女道:“目前魔宫开典在即,我们都分不开身。” 天垢道:“这个老衲知道,但魔宫所发的柬帖,圣女并未接受,自然可以不去。” 方梅影冷笑道:“我们都没帖子,都可以不去,但降魔之责,是吾人天职,人人都有份的,如果不是为了道义所驱,少林的存亡与我们又有什么相干,门户到了危急所系的关头,大师还是存着这种想法。” 天垢低下了头,圣女低声道:“师兄,你跟我们一起出去后,与天垢冷哼道:“我们是为师祖圣容所拘。” 法亮道:“弟子是为寺规所拘,同样身不由己。” 天垢怒道:“放屁,掌门人如有失德之处,你们长老有权罢免他,请出镇寺法杖制裁他。” 法亮笑笑道:“不错,可是弟子们认为掌门人并无失职之处,就该全力支持了。” 方梅影笑道:“上人不必多费精神了,魔宫渗透的手段无孔不入,悟元既被选任为掌门人,心性自然不会太坏,可能就是这些人先被魔宫中人收买过去,进一步挟制掌门人,慢慢排除异己,控制全局。” 天垢长叹无语,法亮笑道:“师叔,其实弟子等也是为了保全门户,才作此应变之权宜,乾坤教中人才之众技艺之高,实力之厚,简直无与伦比,少林如果不服他们合作,无异自取灭亡。” 天垢嗔目怒道:“胡说,少林领袖武林数百年,一直为武林卫道中坚,几时向邪魔歪道屈膝过?” 法亮一笑道:“师叔没见?Ч械奈溲В匀徊恢溃茏尤词乔桌模陨倭值哪堑慵家沼肽Ч啾龋比缬┗鹩朊髟隆?br />  方梅影冷笑道:“你到过魔宫,我们也到过魔宫,而且只有几个人,就把魔宫闹得天翻地覆。” 花花僧在旁哈哈大笑道:“方梅影,那是教主不愿施展实力,才让你们先高兴一阵,等开典之日你再试试看。” 方梅影哼了一声道:“侯浪萍所谓实力,不过是仗着你们十大天魔撑腰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 花花僧道:“教主是我们合力栽培的,不过后来有人接过手去,我们只是跟着捧捧场而已。” 方梅影微笑道:“这点我们早就知道了。” 花花僧道:“你永远也想不到的。” 方梅影道:“你别以为这是个秘密,你们所谓的靠山,不过是西天小雷音寺中的一些魔子魔孙而已。” 花花僧不禁一怔道:“你怎么会知道的?” 方梅影哈哈一笑道:“我当然知道,魔教在百年前就想立足中原结果被我家老祖宗赶了回去,因此你们这些魔子魔孙的底细,我方梅影会不清楚吗?” 不空和尚失声道:“你是遁世遗叟的后人?” 方梅影点点头道:“不错,因此你们也该明白,百年之约虽满,遁世武学却没有失传,我们早已有了充分准备,魔教要想重围中原,仍然是一个梦想而已。” 不空和尚冷笑道:“事过百年,魔教武学已今非昔比,不见得比遁世武学差了。” 方梅影道:“那是你们的想法,我的老祖宗思想更为高超,他早就把遁世七十二种绝学分给了很多武林世家,叫他们专心攻研,在这百年之中,经过多少人的苦心钻研,成就比百年前也不知高出多少倍。” 不空和尚道:“可是魔宫绝学集中在一人之身,你们总不能将所有的人都集中起来吧?” 方梅影道:“那不必,只要你们展示那一种功夫,自然就有人以专门克制的功夫来对付,绝对不叫你们讨了好去。” 不空和尚笑笑道:“那恐怕来不及了。” 方梅影道:“无所谓来不及来得及,那是碰运气的事层为我们出战的代表擅长那些武功,你们一无所知,等你们一出手露了底细,刚好遇上了克星,就没有机会施展下一种了,侯浪萍的运气不会每一次都那么好的。” 不空和尚道:“假如碰得不对,就是你们的人遭殃了。” 方梅影笑道:“也许有这种可能,只是我们的人多,总会有一个碰对了的,只要有一个就够了。” 不空和尚笑道:“你打的是如意算盘,但侯浪萍也不是傻瓜,他虽然一个人总其成,却也有许多人专攻魔教中各类绝学的,他可以派别的人先出来试探。” 方梅影道:“那是一定的,所以我们要设法剪除他的党羽,少一个好一个,等到他孤立无援时,就只好自己出手了,魔宫中派你们两个人出来,实为不智之举。” 不空和尚哈哈大笑道:“你是想把佛爷留下?” 方梅影脸色一沉道:“我既然说出我们的布署,当然就没有让你们回去通风报信的意思,你们还是认了吧。” 花花僧笑道:“佛爷不相信凭你们这几个人就能把佛爷们留下,倒是你们要先走一步了。” 方梅影微微一笑道:“光靠嘴巴吹是不行的,你们十大天魔昔年已是罗前辈剑下游魂,今天则是剑下冤魂了。” 花花僧怒极大吼,手舞蛮刀直劈过来,黎素贞挥剑格开了,花花僧叫道:“小丫头,你究竟是谁?” 黎素贞笑道:“我也到过魔宫,你怎会不认识?” 花花僧道:“佛爷知道你不是丐帮的门下。” 黎素贞此刻是以秋海棠的面目出现,闻言冷笑道:“笑话,本姑娘不是丐帮门下,又是什么人呢?” 花花僧:“佛爷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但知道你不是丐帮的秋海棠,丐帮的前任掌门人司空湛被魔官拘留了三四年,对你们丐帮的底细,佛爷太清楚了,秋海棠只是一名六结执事门人,不可能有这么深的功力。” 黎素贞一笑道:“授艺在师门,修为在自身,丐帮掌门只是一帮之主,重德而不重技,因此掌门帮主不一定就是武功最高,你们魔宫的渗透手段无孔不人,就是丐帮钻不进去,所以你们的了解还不够。” 不空和尚道:“别跟她废话,再试她几招就知道了。” 方梅影笑道:“说这话就见得浅薄,丐帮的武功本来就是各自成家,除了掌门人以那一套打狗棒法是一脉单传外,根本就没有一套死的武功,一个个都是带艺人门,所以丐帮的武功最杂,人才也最多。” 花花僧早已不耐烦了,先前他们与两个少林僧人合战江梦秋,为了掩饰身份,没有拿出真功夫来,黎素贞来接手,一口就叫出了他的名号,指出他是十大天魔中的魔僧,他当然就不必掩饰了,所以刚才的一刀是全力而发,居然为黎素贞架住了,他感到大失体面,因此大吼一声,横刀劈出,居然又被黎素贞架住了。 接着两招未能奏效,花花僧看出黎素贞手中使用的是软剑,本身具有柔韧的弹性能化解对方的劲力,知道凭内力是无法胜过这女子,立刻将刀势一变,改走阴柔刁钻的路子,同时口中哇哇叫吼,似歌而非歌的,那是魔教中的摧心啸,是以音响扰敌心神的另一种邪功。 黎素贞的神情开始凝重了,她一面要分神抵制魔音,一面要注意应战,不过她还是能应付得了。 不空和尚见花花增久战不下,觉得大失颜面,他们是接应罗天峰离山的消息后,特地前来协助应变,因为罗天峰出走后,他守山的少林弟子都将归人守中,问题必起,而少林是魔宫控制最彻底的一个门户,在武林中又有极大的影响力,魔宫非常重视。 他们来到少林,自然是倍受尊崇,可是今天连丐帮的一个女化子都收拾不下,对魔宫的威信打击太大了。 这些邪魔外道,从来就不讲究什么武德规矩,不空和尚一拉刀,也有上前助阵之意。 方梅影忙道:“圣女,恐怕要你出手了。” 圣女还没有出手,天垢却一摆双手,飘身上前,接住了不空和尚对拼开来,这位少林高僧对门下弟子时,还有点顾忌,不肯全力出手,在对不空和尚时,却没有顾忌了,他练的是外阳刚功夫,一套伏虎拳,虎虎生风,劲力十足,居然能迎上不空和尚的缅刀毫无逊色,打得很热闹。 方梅影见江梦秋独战少林两个僧人,仍是不分上下,知道他不肯把所学泄出来,娇笑一声飘身切人,素手轻扬,就接下了一个僧人。 她事先已经问过天心,知道这两个僧人都是法字辈的长老,与法亮同辈,显然也是早为魔宫所网罗去了。 因此方梅影对这些欺师背祖的无耻之徒也最为痛恨,出手毫不留情,她向以身法迅速、出手诡异而见称,飘身过去,接住法广,屈指如钩,就取向对方的双目,法广迫不得已,举掌外封,指甲戳在掌心上,方梅影飘退后,冷冷地道:“你准备后事吧!” 法广怔了一怔,知道此女一身是毒,出手阴损,早有防备,刚才以掌封指,早已运气以抗,纵使她指上藏有什么毒器,也不会受到太大的伤害。 但他看见方梅影说得如此肯定,心中不禁动摇,连忙低头去看掌心,也发现不出什么异常症状,抬起头来,张口正待发问,谁知他的口才张,一缕寒风,悄无声息地射了过来,再也没想到对方来的是这一手绝活了。 但等发现已经来不及了,他只吼得一声,身子往前一扑倒了下来。 方梅影冷冷一笑道:“我方梅影说的话从不打折扣,江兄弟,这一个也让我来打发吧!” 身形又转向法象,法象见师兄只一个照面就死在方梅影之手,心存畏惧,转过禅杖,横胸护身,慢慢向后退去。 但只退了几步,就被法亮从后面挡住了,沉声道:“法象师弟,你身为本寺长老,当着这么多弟子之面,临阵脱逃,似乎太有损本寺的盛名了吧?” 法象道:“此女心狠手辣,诡异莫测,小弟不屑为敌,师兄如果认为不当,为何自己不去对付她?” 法亮冷笑道:“愚兄身任监寺之职,必要时自会出手的,此刻愚兄命令你再上去!” 法象顿了一顿才道:“师兄,与乾坤教妥协是你一手促成的,小弟等支持师兄,只是想图一时之安,却不想这么不明不白地送死!” 法亮一沉脸道:“你连命令都不听了?” 法象抗声道:“什么命令,如果是乾坤教的命令,少林还没有纳入乾坤教之下,谁也无权发令,如果师兄是以少林门规发令,则师兄自己欺师犯上,更无权命令哪一个!” 法亮怒道:“这是你说的!” 法象横下心道:“不错!是我说的,先前听你说得天花乱坠,以为乾坤教有多了不起,现在看看也不过如此,小弟不准备再受愚了。” 法亮道:“你想怎么样?” 法象道:“小弟宁可到莆田分院去领受门规制裁,也不再跟你们同流合污了!门下的弟子有愿意跟我走的,就站到这边来,我带你们上福建去,任何罪过,我一肩承担,你们仍然可以成为少林名正言顺的弟子。” 这一喊,居然吸取了大半的人,罗汉阵中剩余的三百名弟子,竟有两百多站了过来。 这个变化太出法亮意料之夕卜法亮怔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天心见局势一变认为事尚可为,连忙道:“法象师侄,你既然迷途知返,老衲当为你力保减轻你的罪过,你也不必到福建去了,率领弟子擒杀叛徒,清理门户!” 法象一躬身道:“弟子遵命,大家上!” 他一挥禅杖,正准备图上去,忽而后殿传出一声暴喝:“不准动手!” 声如洪钟,却是发自罗天峰之口,跟着走出两个人,前面是重头丧气的少林现在掌门人悟元,旁边是罗天峰,后面跟着两个人,正是被禁的法本与法净。 这四人出来后,悟元手举少林掌门信符碧玉如意,嘶哑地道:“少林弟子放下兵器,不得同室操戈。” 法象这边的人都放下了兵器,法亮那边的百余名弟子也都放下了兵器,只有法亮愕然地道:“掌门人你……”悟元低下头,沉痛地道:“法亮师叔,弟子蒙师祖慈悲,已准削除了掌门之职,目下是待罪之身。” 法亮一怔道:“什么?他已经不是少林门中的长老了,凭什么罢黜你的掌门身份?” 罗天峰沉声道:“法亮,你听清楚,我没有罢黜他,是他自己请求削除职司的。” 法亮大叫道:“那怎么可以?” 罗天峰道:“怎么不可以,本门掌门人地位虽然尊崇,但如果犯了过错,多半是引咎自辞所司再请求惩诫。” 法亮连忙问道:“掌门人,你是自愿请辞的吗?” 悟元点点头道:“是的,弟子失德,乃引咎而求退。” 法亮大感意外地道:“为什么?” 悟无痛苦地道:“弟子自接任以来,只因为一念之差,私启藏经楼,修习了遁世秘学,被师叔拿住了把柄,以此要挟,与魔宫中人暗通声气,乃使灵山蒙羞,贻祸寺门,内心痛苦,无时或已,早就想一死以谢了,只是因为祸患已深,我死了之后,大权落人师叔之手,本寺更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境,永无出头之日,因此才面颜偷生,等待一个适当的机会,期能扶大厦之将倾,稍赎罪愆。” 法亮呆了一呆才冷笑道:“你认为现在时机已到吗?” 悟元肃然道:“我不知道,但我不能再糊涂下去了。” 法亮道:“你现在后悔已经太迟了,乾坤教开典在即,你以为靠这些人就能跟乾坤教抗衡吗?” 悟元道:“也许是稍晚了一点,但还不太迟,因为本门还没有正式纳人乾坤教的管辖之下。” 法亮冷笑道:“能够纳入乾坤教辖下还是运气的,否则等乾坤教开典之后,连一块瓦都无法保全了,乾坤教的势力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悟元庄容道:“不错,我很清楚,少林的力量跟乾坤教相较可以说是微不足道,一旦战起,很可能会全数丧身,片瓦不存,但少林数百年盛誉却保存了,至少我们保全了中原武林道的气节,没有在威胁之下屈膝。” 法亮道:“这是你的决定?” 悟元道:“不是我的决定,而是少林全体门人的决定。” 法亮道:“胡说,我也是少林门人,我可没同意。” 悟元道:“你不是,十年前你已经成了魔宫的爪牙,不再是少林的门人了。” 法亮冷笑道:“说得好,你以为临阵反戈,他们就会原谅你了吗?” 悟元道:“我不祈求原谅,我知道自己的罪过万死莫赎,但我却不能把少林在我手上断送掉。” 法亮道:“你已经断送了从你接受我的要挟之日开始,你已经把少林送掉了,你身为掌门人,居然行止有亏受人威胁,怎么能掌理好门户。” 悟元又惭愧地低下了头。 方梅影道:“掌门人,请恕我多嘴,您以一代掌门之尊,掌理少林门派,纵有强敌,也用不着你亲身临敌,你实在无须私启密藏的必要呀。” 悟元仍然低头不开口。 法亮却冷笑道:“悟元,说呀,告诉他们你为了什么呀。” 悟元抬起头来,目中流露愤怒的光,把他的羞惭都驱走了,沉声道:“说就说,这本来就是你们一手安排好的阴谋,我既然把一切都豁开了还怕什么。” 语毕转身向罗天峰一合什道:“师祖,弟子是十九岁才人门的弟子原为俗家子弟,因为一件事情的挫折,才灰心尘俗,立志剃度皈依吾佛。” 方梅影道:“那一定是感情上的打击。” 众人都是一怔。 悟元却点头道:“是的,我有个表妹,从小就在一起,两情融洽,互订终身,双方的长辈也都同意了,可是在我十八岁那年,入寺精修的那时候,我表妹居然跟一个江湖人私奔了。” 方梅影道:“那个江湖人是谁?” 悟元道:“天台游龙上官子。” 方梅影道:“难怪了,三十年前的风流美剑客,风度翩翩,一表人才,难怪令表妹会变心。” 悟元一叹道:“上官子的一切都比我强,我并不埋怨表妹的变心,只是感到灰心于世事而已。” 方梅影道:“上任掌门人法禅上人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故,挑选大师为衣钵继承人。” 悟元道:“是的,上官子是先师的俗家胞弟,他老人家为了对我存有一份歉意,对我特别关注,遗命传我以衣体,虽有补偿之意,却也没有偏私,因为我绝情向佛,用功甚勤,在同辈师兄弟中,算是最出类拔萃的一个。” 方梅影道:“这一点勿庸置疑,少林门规之严,也是向为武林所称道,只是上官子的名声并不好,令表妹跟了他之后,一定会吃亏的。” 悟元道:“上官子拐走了我的表妹,也怕先师责怪他,远走边荒,直到十年前,来了个年轻人,自称上官平,是上官子与表妹所生的儿子,他说上官子迷恋一个叫黑凤凰的女子,抛弃了我的表妹,而且黑凤凰还杀了我的表妹,上官平说他是奉母命来求我替她报仇。”” 方梅影道:“这的确是个难题,掌门人以一门之掌,怎么涉身于私仇呢,还有,这黑凤凰是谁呢?” 悟元道:“黑凤凰就是我的表妹,她在边荒时,怨恨上官子用情不专,杀了上官子倒是事实,而且事后已投入了魔宫中的飘香玉魔黎天真门下。” 方梅影一怔道:“这是怎么说的呢?” 悟元道:“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当时上官平只说黑凤凰是黎天真的门下,技艺高强,无论如何要请我帮助他完成复仇之举,上官平是法亮私自带来的。” 方梅影笑道:“我明白了,私启密室也是法亮给你出的主意了?” 悟元道:“是的,他说黎天真为十大天魔之首,只有天峰师租的遁世绝学才可以胜过她,但这种事绝不能求得师祖的同意,他就劝我把遁世秘发拿出来,抄录一份副本交给上官平,叫他去自己练技复母仇。” 罗天峰叹道:“你太糊涂了,难道你不知道此举的后果吗? 遁世武学并不是本门所有。” 悟元道:“上官平为报杀母之仇,并无不当之处,何况对方既为魔女门下,遁世武学原为荡魔之用,而且不是本门的功夫,弟子这么做也不算是有违祖师门规。” 方梅影笑道:“不错,少林门规力诫武学传授外人,先祖的遁世武学却没有这种规定,少林把它们看得这么重,只是贵门主事者自行的决定而已。” 悟元道:“法亮也是这么说,所以我才动了心,把遁世秘笈抄录了一份,给了上官平,过了一年,忽而有人手持遁世阳符,前来索取秘笈,这时法亮才出来说出黑凤凰就是我的表妹,以前的话都是骗我的,叫我只交出十项秘笈,留下了五项不交,否则就要宣布我为隐私而违背祖师,将武功泄漏给魔宫的事。”, 方海影道:“这时你知道他的真面目了?” 悟元道:“是的,但我已经无力自拔了,只好听他的摆布,因为这件事公诸武林,不只是几个人的罪过,也将是整个少林的羞辱,遁世老人留传给少林的祛魔武学,竟由少林用以资敌,少林的颜面何存。” 罗天峰不禁一叹,因为这件事实在怪不得悟元,这个消息实是不能流传出去的,换了他自己处在这个立场,也只有接受对方的要挟了。 悟元黯然道:“这个事件之后,法亮又安排了一个机会,让我见到了我的表妹也就是黑凤凰,我盛怒之下,出手就找她拼命,哪知她的武功已高得令我不敢想像,几个照面,就被她制住了,这时我才知道魔势之嚣张,实非武林所能敌,进一步更为他们所控制了。” 罗天峰叹道:“孽障你这么做,无异是养虎贻患,少林更将陷溺得深了。” 悟元道:“弟子自知罪孽深重,但为了保全少林一派,特地将师叔祖调遣到福建莆田主持少林分院,陆陆续续将本门精华人选,一一都送到那边去,由他们引进私党在此地横行,就以今天为例,弟子请出祖师圣容,也是想将圣容送到福建去,在那边另开新局,剩下这个空壳子给他们,这是弟子唯一能做的赎罪之举了。” 罗天峰叹道:“也难怪,亏得你有这份心,否则少林更不堪设想,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悟元道:“师祖如果早知道了,还能在后谷静修吗?以魔宫势力之强,师祖与圣女一定难逃他们的毒手,所以弟子全力隐瞒此事,同时也让魔宫知道师祖已无意世事,不会再出山,使他们放松了戒心,弟子是早准备有了强力外援时,才禀告师祖,以配合行动。” 罗天峰道:“难怪上次我请求还俗时,你一口答应了,那时你为什么不说呢?” 悟元道:“那时魔宫中人正在紧锣密鼓,准备乾坤教开典事宜,寺中全是他们的人,弟子如果说了,他们绝不会放师祖离去的。” 罗天峰道:“你不说他们就会放了我吗?” 悟元道:“是的,弟子告诉法亮说,少林目前不宜有内变,叫他另行设法在外面对付师祖,弟子想以师祖与圣女之能,他们除非倾巢而出,很难奈何二位老人家,只是没想到师祖这么快就回来了。” 罗天峰冷笑道:“魔宫却想到了,我离开之后,询知遁世秘笈之事,必然会回来的,你连这点思虑都没有店么能够领袖弟子而主持门户呢?” 悟元低下了头,天心上人却一叹道:“师弟,少林传统在德,而少林处事向以诚信慈厚为旨,这倒怪不得他。” 罗天峰也叹道:“君子可以欺其方,唯其如此,少林之内,才会充斥宵小,魑魅当道,今后我们应改一改了。” 语毕忽又沉声道:“法亮,你是潜伏本门,专为渗透而来的了,你真沉得住气呀,居然潜藏了几十年才露面。” 法亮一笑道:“罗师叔毕竟不错,弟子直接受命于西天小雷音寺在少林为魔教扎根,天拿星主教未忘百年之约,在四十年前就开始布署,八大门派中,每一家都有修罗门人渗透,而且差不多全都已掌握到了实权。” 罗天峰道:“只是你得意得太早一点。” 法亮道:“不算早,少林事机虽泄,但乾坤教势力已壮,大局底定,开火之后,万方拱服,少林仍将归顺。” 罗天峰道:“你还是在做梦,你太相信魔教的实力了,却不知少林佛法之深,这些弟子是你在少林一手培植起来的,可是你是否能指挥他们呢?” 法亮笑笑道:“我并没有以魔教的身份去指挥他们,乾坤教为万教之宗,却不想并吞各教,因此我让这些弟子还是以少林为根本,目前他们虽然不听我的,但等我承继少林大统时,他们就会听了。” 罗天峰道:“说得好,问题是你凭什么继少林大统?” 法亮道:“就凭我这一双肉掌,以及小雷音寺的魔宫绝学,堂而皇之地把权杖取过来。” 罗天峰道:“就凭你?” 法亮神情突转狂傲道:“不错,本来我不必出头的,继续让悟元主理大局,我只要在后面操纵就行,现在既然有了这个变故,少不得要我自己来了。” 他神态威猛地跨前两步,厉声道:“两使者,手下加把劲,先把两个小的放平下来。” 花花僧与不空和尚力搏黎素贞与江梦秋,虽然没落下风,始终也没占到便宜,被法亮一催,心神一慌花花僧反而挨了黎素贞一剑,刺伤了胳臂。 法亮不禁怒道:“花花僧,你这魔僧是怎么混的,连丐帮的一个女子都制不了。” 他的地位显然在二魔之上,花花僧苦着脸道:“特使,这女子绝非丐帮中人,难缠得很。” 法亮冷冷地道:“不管她是什么人,以修为而言,总不会高过你吧,本座限你十招之内毙敌致果,否则以魔教通敌叛教之条论处,立受魔火炼神之惩诫。” 花花僧急道:“特使,卑座说的是实情,此女年事虽轻,却练就了阴柔化劲玄功,卑座攻出去的劲道完全没有用,十招之内,万难得手。” 法亮冷哼一声道:“本座言出成令,以你近年来的修为,连一个女孩都奈何不了,分明存心通敌。” ------------------------------------ 天马 扫描,怜莲 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三十八章 花花僧被逼得急了,缅刀上发出了一片蓝汪汪的邪异光芒,刀式也变为妖异莫测。 黎素贞咯咯地娇笑道:“好呀,你真打算拚命了,居然使出魔火冷焰了。” 花花僧一怔道:“你是谁,怎么识得本教神功的?” 黎素贞笑得更是柔媚道:“大法师,奴家能看出你的根底,当然是同路人,你可得手下留情,别太狠了。” 花花僧愕然道:“同路人?你是哪一宗的?” 黎素贞媚态横生,娇躯轻转,声若银铃,一柄软剑上下飘忽,咯咯笑道:“奴家是摩登伽宗的。” 花花僧被弄糊涂了,讷讷地道:“摩登伽宗,本教没有这一宗呀?” 黎素贞道:“怎么没有呢,这是阿修罗教主三大化身之一,曾经把释伽佛陀困了七七四十九天。” 法亮神色忽变,叫道:“花花僧,快镇定心神,这是天魔女迷魂心功,她是天魔宗的。” 但是花花僧如同未闻,一双眼珠跟着黎素贞乱转,神情痴呆,手中缅刀上的魔焰越来越淡,法亮见状不佳,正想欺身进去协助,可是已经晚了一步,但见素手一挥,一颗斗大的头颅已飞了开去。 法亮神色又是一变,喝道:“地灵,我认出你了,想不到你居然会通敌。” 黎素贞冷笑道:“你应该知道,我始终就没有跟你们站在一边过。” 法亮忙喝道:“不空,随本座速退。” 喝声中他已暴身后退,可是不空和尚却闷哼一声,软软地倒下,额上冒出一点血星,法亮一眼看见,变色大叫道:“一元指,好! 江梦秋,原来你是遁世传人。” 方海影笑道:“遁世传人多得是,我家老祖宗把通世武学分传了很多人,以应这百年之动。” 法亮急于脱身,不再多谈,双掌运足劲力,慢慢向外退去,法净与法本双双跃起,挡在后面同声喝声道:“哪里去。” 四掌齐发,击在法亮背上,法亮身上一震,也及时拍出两掌,落在两人的身前,两人连一声都没出,胸前格下一个掌印,身子向后倒去。 罗天峰与圣女要追上去时,黎素贞忙拦住道:“他会摧心掌,两位老人家去不得。” 法亮虽然掌毙两人,可是自己挨了法本与法净合力一击,也受了内伤,口角出血,沉声道:“不错,摧心掌,也是密宗大手印掌功之祖,谁不怕死就上来试一试。” 江梦秋一言不发,把剑交给方梅影,慢慢逼过去。 黎素贞连忙道:“江公子,你应付得了这种邪毒掌功吗?” 江梦秋道:“不晓得,小弟没试过,但绝不能放过他。” 说着一步步地迈进,法亮步步后退,眼看已快到门口,江梦秋的一双手掌变得血红似火,赤阳神功提到了十成,双方将作生死一搏时,忽而专门前闪出一条人影,手臂一翻一挥,把法亮打得朝前一个踉跄,回头看看,却是一个中年人,脸含微笑道:“你也试试卢某的摧心掌。” 法亮张开嘴想说什么,可是没等发出声音,已为一道血箭所阻,连同血肉喷了出来,然后垂头死去。 方梅影见来者竟是卢沧客,不禁大为惊奇道:“卢先生,你怎么来了?” 卢沧客微微一笑道:“卢某的那个空有其名的门派别的事不行,打听消息是很确实的,卢某听说丐帮的秋舵主匆匆东行,接着又听说了你们两访少林,想到这儿必然有点热闹,所以也赶来瞧瞧,哪知道倒真赶上了。” 方梅影笑道:“桐柏分手之后,我跟江兄弟跑了一趟少林,对魔宫的事,有意料不到的发展。” 卢沧客微笑道:“我知道,敌我情势,或有意外的发展,但对我们说来,则是利多于害。” 方梅影一怔道:“卢先生知道些什么?” 卢沧客道:“你们知道我都知道,各位进人山门寺,卢某就在后面跟着了,因此这里所发生的一切,加上卢某以往的资料,卢某料也料到了八九分,倒是你们不知道的,卢某还有一点补充。” 方梅影忙问道:“我们还有什么地方不知道的。” 卢沧客道:“就是卢某真正的身份与任务。” 方梅影一愣道:“卢先生是什么身份呢?” 卢沧容笑笑道:“方女侠才智超人,不妨猜上一猜卢某是什么身份?” 江梦秋道:“卢先生与方大姊是一家人。” 方梅影愣然道:“一家人,这是怎么说呢?” 江梦秋道:“刚才卢先生击毙法亮的一掌,正是遁世秘笈中的碎玉掌,这一部份武学是遁世遗叟留得在寒家,未经流传的一部份卢先生不可能在别处学得,必然是直接得自遁世前辈,大姊是遁世前辈的后人,卢先生是遁世前辈的传人,自然是一家人了。” 卢沧容笑道:“江老弟能识得碎玉掌,必然是遁世武学的另一传人,我们更非外人。” 方梅影道:“先生当真是敞先祖的传人?” 卢沧客点头道:“是的,卢某正是遁世武学的第四代传人,虽然所负的使命不同,现在魔宫既是出之于西方小雷音寺魔教一派,我们就殊途同归了。” 方梅影道:“我家的那位老祖宗怎么另外还有传人呢?” 卢沧客肃然道:“方祖师心思缜密,他老人家以绝世神功,击败天拿星后,知道魔教必然不会就此罢休的,所以作了两个安排,一个是把毕生所学,分成很多部份,秘交中原各武林宗派,由一家总其成,以为抵制魔教的百年之约,另外却单传了我这一条。” 方梅影道:“他老人家为什么要费两道事呢?” 卢沧客道:“方祖师身负绝世武学,心怀淡泊,不愿以此居名,而且也不愿秘技自珍,使绝学失传,所以把武功留了下来,但又怕得技的那些人后世子孙不肖,不肯把武技交出来,百年之后,无以应变,先曾祖与方祖师是知交好友,他老人家把他毕生所学,全部留交先曾祖,并收先祖为第二代门人,但有一个限制与两个任务。” 方梅影道:“什么限制与任务?” 卢沧客道:“一个限制是绝对不得在武林中成名,或是泄漏根本,所以寒家历传三代都是默默无闻,至于那两个任务,一个是监督遁世武学的受者,严禁他们利用此武学为恶,如有发现,立于严惩,这一个任务非常繁重,所以我必须在各地广置眼线,打听每一处武林人物动静,如有邪恶之徒,施展遁世武学上的功夫时,我就要采取行动,且喜百年来还没有发现一个,可见那些受托付的人都是正直的侠义之辈,没有辜负祖师所托。” 只有少林的人低下了头,尤其是悟元,因为只有他们把遁世武学一部份泄了出去。 卢沧客道:“少林虽然因为不慎泄漏了武学的一部份,但还没有流传出去,这部份武学还在魔宫中,现在这个责任由卢某负起来,少林不必管了。” 罗天峰刚要开口把责任搅过来,卢沧客一笑道:“前辈不必客气,不是你们一派担负得了的,我们大家共同尽力就是了。”” 罗天峰只有拱拱手道:“罗某十分惭愧,全杖先生大力了,门户不幸,出此差错。” 卢沧客笑道:“贵门虽然处置不慎,但其情可谅,何况是在对方的阴谋安排之下,过去的事不必再说了。” 方梅影怕少林等人难堪,忙岔开话题道:“先生第二个任务又是什么?” 卢沧客道:“第二个任务是注意魔教的动静,截止他们重围中原的野心,这一点我很惭愧,我年轻时一大半的时间用在游历四方,尽力刺探魔教动静,却一无所获,没想到他们竟在中原悄悄地扎了根,如果不是机缘凑巧,跟你们上了一趟魔官,我还是一无所知。” 说完一叹道:“侯浪萍的确是个人物,他始终没有流露一点与魔教有关的形迹来。” 方梅影道:“他的武功难道不是得自魔宫吗?” 卢沧客道:“我跟他只对了三掌,完全是硬碰硬,用功力互击,根本摸不出他的底子,而我们在宫中遇上的那些人,却没有一个是魔教中人。” 黎素贞道:“他把魔教的实力隐藏得很秘,准备在乾坤教开典之日,再全部亮出来的。” 卢沧客道:“幸亏发现得早,否则就无法补救了,老实说,乾坤教开典之日,我原不准备参加的,因为我要守着祖师的限制,不得在武林中成名居功,上次探魔宫是为了照解虚实而去,所以没有理由再去凑热闹了。” 方梅影道:“难道先生对武林之事也置之不理吗?” 卢沧客笑道:“那不归我管,祖师已经把他的武学散交中原各大门派,这个责任应该由他们负起来,除非我发现有人用那些武功作恶,那才是我的责任。” 说完回头又朝江梦秋一笑道:“江老弟,你真是深藏不露,卢某前两年就风闻遁世武学有集中之势,却没有想到是集中在你老弟身上。” 江梦秋道:“先生也是一样,再晚也不知道先生会是遁世武学嫡系传人。” 两人相与一笑。 方梅影道:“卢先生既是我高曾祖的四传弟子,那样高出我一辈,以前多有失礼,不知不罪,今后可冒犯不得,要称您一声师叙了。” 卢沧客忙道:“这个很难称呼,方师祖从来没有建立门户之想,也无所谓辈份不辈份。” 方梅影笑道:“但师叔跟我家的渊源却不比寻常,这可乱不得的,江兄弟,可委屈你了,本来你可以跟卢师叔平辈论交的,现在也要矮下一辈了。” 卢沧客一时还不明白,倚红道:“老爷子,方大姊跟江公子已经私订婚盟,因此他们的辈份是一样。” 卢沧客略一沉思,才明白方梅影要自认晚辈的意思,心中恍然若失,因为他对方梅影的风度才华,确是有过一番倾心之意,而且也没想到方梅影与江梦秋真的会生情,看来这番情意,只好长埋在心底了,因此苦笑一声道:“好!好!珠联壁合,英雄儿女无双佳匹,恭喜!恭喜!” 方梅影道:“乾坤教开典之期已近,我们要打点准备赴会了,罗前辈,少林新遭变故且喜灵山无恙,你恐还要在这儿整顿一下,我们就先走一步,在桐柏山等您了。” 黎素贞也道:“孙儿要先回地灵宫去,暗作部署,在桐柏山上等候两位老人家吧。” 圣女道:“我跟你一起去,先找到黎黎,谅她还不敢背叛我从她口中,我们可以将魔教的内情,作一个更详细的了解,在正邪交搏的时候,也可以多一分胜利。” 黎素贞道:“侯浪萍这两天正急于复体神功的修练,而且正在吃紧的关头,无暇他顾,而且孙儿所居的地灵宫被列为禁地,天圣宫的人不准前来,应该没问题。” 方梅影眼珠一转道:“圣女能去是最好了,如果怕人手单薄,不妨请卢师叔护送前往。” 她把黎素贞拉到一边,低声道:“贞妹,崔大姊艳绝人寰,至今犹小姑独处,卢师叔早年丧偶,心里空虚,你设法为她们撮合一下,对大家都有好处。” 黎素贞道:“潇湘剑客不是对她情深如海吗?” 方梅影道:“那只是做做样子,诸葛晦是受了仁翁之请,潜入魔宫刺探消息,他其实另有所钟矣。” 黎素贞一怔道:“是谁?” 方梅影笑道:“你放心,不是你,看了你这份绝世姿容人品,我也舍不得把你让给人家去,江兄弟那儿我负责为你拉拢,你也得尽力,把他的身外麻烦减轻一点。” 黎素贞一怔道:“什么,崔大姊对江公子……”方梅影道:“这是我冷眼旁观的结果,大概不会错,可是我们也不能太大方了,我比他大上近七岁,你也比他大个两三岁,再加上个老大姊,可实在不像话了。” 黎素贞的脸红了一红,方梅影又去找卢沧客商量了,谈了半天,卢沧客轻轻叹道:“那小子好福气,天上的明月,尘世的明珠都归于他一人了!” 方梅影道:“崔大姊有什么不好的,姿色无双,风华绝代,假如不因为您是我师叔,我真舍不得让给您呢。” 卢沧客只有笑笑道:“那只有多谢了!” 他们这里说好了,大家也跟着告辞,卢沧客送着圣女与黎素贞先走了,方梅影与江梦秋带着红翠二女步向登封,会同李观渔等人,一起向桐柏山进发。 在信阳府等了两天,丐帮的洪擎天等同秋海棠与刘紫燕来到了,接着是罗天峰也来了。 再过一天,白无瑕与刘铁岭宫天豪工人相率来到,会期的前一天,仁翁江河远、冲霄鹤简士尧,连袂约请了四方群豪都先后赶到,济济一堂,畅述经过。 江河远不禁笑眯眯地看看方梅影道:“梅影,你实在了不起,我们这些老的十几年来奔走活动,对魔宫的事仍然一知半解,你却在一个月内,完全都弄清楚了,而且,还邀到了许多意料不到的高人为助……”方梅影不好意思地笑道:“老爷子,您还好意思说呢,江兄弟是遁世武学的传人,您也不告诉我,让我们胡天黑地的乱闯,万一出了差错,可怎么办?” 江河远笑道:“这小子虽然身负重任,却是闭门练功,不磨练一下,怎能将武功活用呢?所以我才交给你,让你带着他闯一闯,因为你最喜欢找热闹,而且机智过人,不会让他吃亏的,现在证明我选人很正确,如果不是你,谁也没有这么大的魄力乱闯,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收获?如果荡魔有成,你当居首功!” 洪擎天笑道:“方女侠的才华盖世是大家公认的,但江老可不应该捧她,那不是成了替自己吹嘘了。” 江河远还不知道方梅影与江梦秋订婚的事,一时还听不懂这番话,罗天峰含笑在他耳边低声说了。 江河远才大笑道:“好!好!梅影,你爷爷跟我私交最笃,他临终托孤,要我好好照顾你,我一来因为事情忙,二来也为了你自己能照顾自己,所以才没有多照料你,可一直为你的将来操心,不过我老头子也早就为你相准了婆家。” 方梅影脸色微微一变。 罗天峰忙问道:“江老,是谁?” 江河运手指道:“还是小孙,因为梅影太聪明了,把她嫁到别家去,我舍不得,再说她也太凶了,别人也受不了她,只有留在江家才最适合!” 方梅影那么大方的人,居然也脸红了,在一阵哄笑中,大家又商议了一下明天赴会事宜。 第二天,天色微明,众人已准备启程出发,由于这是一场正邪之战,也是中原武林安危存亡之战,与会者无一不是才俊与各大门派的首要人物。 因为情况特殊,对手太强,不是身具绝顶功力的人,去了也没有用,除了许多独当一面的知名豪杰英雄,各大门派,最多也只是一二人赴会。 三公寂寞后,一鹤震江湖,这一鹤原是指冲霄鹤简士尧而言,可是这一鹤在年前黄山会上,已经由江梦秋代为出头保持了威名,而此行是为荡魔之举,也是魔教在中原百年之约的期满之时,再度进军中原之日,自然以百年前只身独镇群魔的遁世一派为主。 遁世遗叟传下了两支,一文是江梦秋,另一支则是徒不为人知的卢沧客,因此江梦秋自然地成为群雄之主,何况方梅影是遁世老人之后,又成了他的辅弼腻友,江梦秋更是成为众望之所归了。 江梦秋再三谦辞,要让罗天峰居首。 罗天峰笑道:“江小友,你别客气了,五十年前,老朽虽然代表八大门派追剿过十大天魔的主力,但你是适世武学的继承人,这帅印非你莫属,连令祖仁翁都要听你的调遣,怎么轮得到老朽,江湖无辈,你就不要推辞了。” 江河远也笑道:“梦秋,你跟梅影是对魔宫情形最清楚的两个人而且梅影有方老友的万象宝录可参照,对敌我双方的情势也最了然,因此在调配上,由你们两个人多负点责任吧,这只是同仇敌忾的一次行动,可不是大家推你当担什么武林盟主,你还推辞什么呢?” 经江河远如此一说,江梦秋才没话说了,事实上这一批人代表的是整个中原武学的精华,也等于是武林盟主了。 一行四五十人,浩浩荡荡地奔向桐柏山魔宫而去,但见沿途都已有了布署,路的两旁每隔丈许,站了一对彪形大汉,身着黑色鲜明的劲装,腰悬长剑,手执锦绣日月的乾坤大旗,气势浩大。 这些汉子个个都是精神抖擞,太阳穴高凸,一望而知为内家高手,由山下排到山顶,足足有数百人之众。 罗天峰一叹道:“任何人拥有了这批实力,也忍不住会兴起君临天下之想的,光是这一路所见到的魔宫手下,就不是任何一个门派所能比拟的。” 这句话在八大门派的代表或掌门人听来,都有同感,尤其是以实力居长的少林五台昆仑等派,他们在武林立足多年,历史悠久,地位超卓,但如以门下实力而言,能赶上这些汉于造诣的,每一家挑不出二十个来,八派齐集,也不到对方一半,假如不是还有那些散处江湖的武林精英为之支援,光是魔宫所展示的这些力量,就足够使八大门派为之慑服。 来到宫门前,仍是陆瘦翁出来迎接,看到群豪的济济阵容,多半为他的相识,似乎也感到惊奇。 方海影笑道:“陆庄主,久违了。” 陆瘦翁拱拱手道:“久违,久违,睽别一月,方女侠居然能邀集这么多高人与会,倒真是不容易。” 方梅影道:“庄主客气了,我们不过是适逢其会,顺便邀了几个不速之客,大部份是贵教主自己请来的佳宾。” 陆瘦翁不禁一怔道:“什么?是敝教主邀请的?” 方梅影道:“难道陆庄主手头连份名单都没有?” 陆瘦翁红着脸道:“除了上次来访的各位外,敝教主究竟请了哪些人,陆某一无所知。” 方梅影道:“那么庄主根据什么迎宾呢?” 陆瘦翁轻叹道:“什么根据都没有,陆某只奉命对来赴会的各位,妥为款待而已。” 方梅影笑笑道:“那么对贵教本身的人事,庄主又知道多少?” 陆瘦翁苦笑道:“说来更惭愧,教主说教中人事,要等今天开典之后宣布,除了几个日常相识的老友外,陆某对本教的事,恐怕还不如方女侠清楚。” 方梅影笑道:“这倒不假,恐怕我现在对贵教的了解,会使贵教主大吃一惊!” 陆瘦翁道:“方女侠,敝教究竟还有些什么人?” 方梅影道:“庄主为天圣宫总管,难道会一无所知?” 陆瘦翁道:“陆某只担任外宫的执事,天圣内宫是禁区,另有途径出人,究竟有对些人,陆某实在一无所知。” 方梅影轻轻一叹道:“侯浪萍是个天才?连自己人都瞒得紧紧的,难怪江湖上对魔宫的部署毫无?趿耍热蛔骷剩揖屯嘎兑坏愫昧耍罾似际前倌昵霸欢冉胖性哪Ы檀耍迨昵埃贾性氖筇炷В皇悄Ы痰南惹怀眩怯滞司佣匦虏渴穑缓蠼坛鲆桓龊罾似祭础!?br />  陆瘦翁为之一怔。 方梅影又道:“昔年十大天魔,都是乾坤教护法,不过魔教还派遣那些人来作为声援,我也不知道了。” 陆瘦翁愕然道:“什么?侯教主是魔教传人?” 方梅影道:“不错,你这位大总管居然一无所悉,真是奇闻了,我以为你多少会有点知觉的。” 陆瘦翁一叹道:“陆谋受愚了,我确实不知道,否则说什么也不会拼死为他尽力的,陆某虽然不肖,到底是中原武林一脉,怎能背祖而为异教爪牙。” 方梅影笑笑道:“能够得上爪牙,还算是他特别抬举了,恐怕真相一揭,庄主连个小头目都捞不到,因为你们只是他掩人耳目的工具而已。” 陆瘦翁咬咬牙道:“愚人者自以为聪明,终究必为人愚。假如内情真如女侠所说,他会后悔的。” 方梅影道:“我说的绝不会错,但庄主也不必冲动,静待事情真相揭露好了,我相信在开典之前,他必会有一番说词,到那个时候,庄主再作决定不迟。” 陆瘦翁道:“内宫的实力不详,但外宫的人员都是陆某一手把持的,陆某保证他们与陆某同一立场。” 方梅影道:“庄主有把握吗?”” 陆瘦弱道:“不会错,因为我们也在奇怪,自从各位上次来访后,教主就闭关练功,对开典之事,没有作任何交代,大家也都感到纳闷,私下达成了协议,如果他不能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我们就先来个窝里反。” 方梅影道:“这是各位一致的决议吗?” 陆瘦翁道:“是的,这是昨天大家会商后决定的。” 方梅影道:“反不成的,庄主,侯浪萍是什么角色,他虽然把内宫与外宫分开,但并没有把外宫与内宫隔绝。” 陆瘦翁愕然道:“这话怎么说呢?” 方梅影一笑道:“这就是说内宫的情形你们不知道,外宫的情形,他却清楚得很,你们怎么反得成?” 陆瘦翁脸色一变,方梅影笑笑又道:“他明知你们有变的企图,却仍然放心你们行动,必然已有完善控制,你们只要一动,就有杀身之祸,因此我劝庄主还是小心一点,尽量保全自己吧。” 陆瘦弱愤然道:“不,陆某断不作异教爪牙,最多是一死而已,还有什么了不起的?” 方梅影道:“庄主既有此心,就放在肚子里,必要时帮我们一点忙吧,这是唯一可行之途。” 陆瘦翁道:“陆某还有几个朋友……”方梅影道:“最好不要与太多的人商量,魔教对控制人心,另有一套手法,庄主知道哪些人是可以信任的?” 陆瘦翁笑道:“这一点陆某还能分辨,天圣外宫的人,哪几个是常受礼遇的,哪几个不得意的,陆某肚里都有数,要找帮手,绝不会从不得意的人里去找。” 方梅影笑笑道:“庄主原来也很高明呀。” 陆瘦翁道:“貌合而神离,貌离神合,这是魔宫用人的原则与手段,也是侯浪萍一再指示的准则,他虽然行事周密,到底不是全无漏洞的。” 方梅影道:“从这个原则上去分敌我,大致不会错了,不过庄主到时先打个招呼,免得我们不知道而互相残杀,正好中了他清除异己的计谋。” 陆瘦翁笑道:“我会的,如果出场时,陆某举右手,就请方女侠转告贵方的人多加留情。” 方梅影点点头,说话中已进人正厅,厅中的布置备极气派,正面,仍是放着两张虎皮交椅,双叉日月宫扇,交椅后的墙壁上,则是两面彩绣乾坤大旗,正等开典之后,这两面大旗正式升起,就宣告乾坤教的正式成立了。 两边都是客座,却已壁垒分明,与乾坤教交好的人,坐在西边,居然有三家掌门人在内,而且另外还有几个声名显著,失踪多年的武林人物在内。 东面客座,少林方面由于掌门人悟元失职引咎自黜,继统未定,罗天峰是以私人身份与会,另外是峨嵋掌门人金池上人、五台掌门人铁掌阮青虚与青城掌门人林双蝶,再加上丐帮龙头帮主洪擎天,八大门派这边占了五家。 在那边则是武当掌教与师叔紫真虚人、邛崃掌门人赫连帆与崆峒掌门人莫镇夷,大家见面后,都冷冷地打了个招呼,西座诸人脸上都有点愧色,尤以武当掌教玉阳道长为甚,因为情况特殊,大家都不便说什么。 时辰到了,在连声炮响中,乐声大作,后厅缓缓转出两列人来,左边是靠西的侯浪萍,右边则是靠东的黎素贞,身后各有两列人,慢慢地来到厅中。 黎素贞这边的行列中以诸葛晦为首,圣女与卢沧客以及崔妙人姑侄俩也都杂在众人列中。 而侯浪萍那里则是形形色色,各类人都有,甚至还杂着两个广额碧眼的天竺人,想必是魔教的高手。 侯浪萍来到座前,西边席中的人都站了起来,而东边的人却没有一个动的,侯浪萍毫不为意向西席诸人一比手道:“请坐,请坐。” 他等酉席的人坐定后,才抱拳一揖道:“乾坤教开创草草,本来不想惊动各位的大驾,所以只发了四十张帖子,没想到居然有许多武林前辈不请而来,侯某深感荣幸。” 罗天峰冷冷地道:“阁下不必客气,我们可不是前来道贺的,罗某来是来看看自己的外孙女儿。” 侯浪萍一笑道:“原来是外祖岳!” 罗天峰一摆手道:“这个称呼可不敢当。” 侯浪萍道:“这是明正言顺的事,外祖岳何必客气呢?” 黎素贞忽而将脸一转道:“侯浪萍,你放明白一点,我可不是你的妻子。” 侯浪萍一笑道:“夫人跟我结缡十年……”黎素贞嘶一声,扯下了外衣的袖子,露出的那一截欺霜赛雪的粉臂,指着臂上的一点殷红道:“你看看清楚,我的守贞砂仍在,谁跟你成过亲了?” 侯浪萍笑道:“夫人,这十年来,你一直用瞒天过海之计,避免与我同床,这点我很清楚,我也不怪你,因为我要练脱胎换体神功,必须自毁形貌,以前那副丑怪的样子,我看了都恶心,怎敢冒读玉人呢?可是现在不同了,我换体神功已成,恢复了本来的形貌,保证可以配得上你的花容月貌。” 说着取下脸上的面纱,众人都不觉眼前一亮,因为此刻的侯浪萍容貌之俊美,简直不可思议,容光焕发,无法以笔墨形容,江梦秋已经算是够英俊了,但跟他一比,似乎又逊色多了。 侯浪萍见了众人的诧色,十分得意地道:“夫人,现在你总不会认为我配不上你了吧?” 黎素贞朝他看了一阵,微微一笑道:“不错,若以容貌秀美,岂仅男人中找不到一个可相匹对的,就是在女人中,也难以找到一个跟你相比下的。” 侯浪萍笑道:“夫人大客气了,夫人姿容无双,我若不是以这副形貌,岂敢言匹。” 黎素贞脸色一沉道:“我承认你的美,可没有承认要嫁给你,这一点你可别弄错了。“侯浪萍一怔道:“夫人,要怎样的一个男人你才嫁?” 黎素贞道:“你虽变了丑恶的外貌,改不了邪恶的内心,美的只是一副躯壳而已,实质上并无改变。” 侯浪萍脸色微变。 黎素贞道:“如果你不服气,我可以找一个例证,而且可以叫大家公评,乍然一见你的秀美可以叫人眩目,但你与江公子一比,就分出高低了,他那一副浩然正气的神态是你万万不及的。” 众人的目光立刻又转到江梦秋身上了。 是的,分在两地看,侯浪萍是很秀美,但认真一比就能分出来了,江梦秋的英俊中带着坚定的正直,侯浪萍却是在眩丽中带着邪气,就像是超逸的白鹤与七彩的孔雀,没有知识的人会为孔雀的彩色而目眩,但真正具有灵性的人,则一定会看出白鹤的气质胜过孔雀了。 连侯浪萍自己都有这种感觉,因此他近乎自嘲地一笑道:“夫人的眼光深远,一个人的内涵远胜过外表。” 黎素贞沉着脸道:“侯浪萍,你我既不是夫妇,你就没有权利再叫我夫人。” 侯浪萍变色道:“我们虽无夫妻之实,这名义却是存在的。宫中每个人都知道。” 黎素贞道:“他们都知道我是地灵夫人,是地灵宫的主人,可不是你侯浪萍的夫人。” 侯浪萍道:“但我们的婚事是黎姥主婚。” 黎素贞道:“有三媒六证吗?” 侯浪萍道:“魔教中人无须这些。” 黎素贞道:“我可不是魔教中人,何况黎黎只是我的家奴,根本无权替我作主,现在我的亲长已经找到了,我的终身应该由我的祖父母作主。” 侯浪萍道:“他们只是你的外祖父母,你的父亲是黎姥的侄子,黎姥才是你真正的长辈。” 黎素贞笑笑道:“你为什么不问问黎姥自己呢?” ------------------------------------ 天马 扫描,怜莲 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三十九章 圣女的旁边一名中年妇人道:“教主,老身虽然加入了魔教,但老身是圣宫出身,于理应为圣宫的奴属:因此素贞在名份上仍是老身的幼主,现在老身的旧主圣女来到了,老身已往所作的一切决定都作不得主了。” 侯浪萍道:“圣女在哪里?” 圣女挺身而出道:“在这里。” 侯浪萍一怔道:“圣女是什么时候进宫的?” 黎素贞道:“地灵宫是我的地界,我的祖母什么时候前来,跟你没关系,你也管不着。” 侯浪萍道:“素贞,我创立乾坤教,就是为了你,因为我是小雷音寺魔教的第十七代教尊,照理应该以魔教的修罗教为名才对,我把天下分给你一半,才易名乾坤,为了这件事,我费了很多事,才取得了几位长老首肯。” 一位天竺胡僧道:“夫人,修罗教向来是一主独尊,我们是见到夫人的绝色风华,才破格同意日月并存,现在本教形将拥有整个天下。” 黎素贞淡淡地道:“你是什么人?” 那胡僧道:“本座摩多,跟萨迦师弟两人是修罗教尊座下两大护法,也是小雷音寺中的正副住持,一直在辅助第十七代教尊,并代摄教务,直到今天为止,今天是本教与遁世遗叟百年约满,也是本教再度君临中原之日。” 黎素贞笑道:“你的梦可以醒了,君临中原,永无可能,你们如果趁早收手,退回西方去,还可以维持修罗教的一点基业,否则连性命也留不住了。” 摩多哈哈大笑道:“就凭今天来的这些人?夫人,你别被他们哄骗了,中原不会再有第二个遁世遗叟了。” 黎素贞一笑道:“遁世老人早已把他的技业传了下来,而且还传给了很多人,今天至少有十个遁世传人。” 侯浪萍一笑道:“我知道,遁世遗叟把他的秘学传给了八大门派及六大武林世家,但是传给少林的部分,有五项绝学没交出,你们欠缺这五项绝学,就别想跟本教再争胜了。” 罗天峰道:“少林虽然出了逆徒,行事欠慎,致为你们所乘,但这五项绝学,罗某却已研习多年。” 侯浪萍一笑道:“不错,不过你们发现太迟了,你还来不及把这五项绝学传给别人,因此本教只要派人缠住你,本教主就可以放手天下而无敌了。” 罗天峰道:“问题是谁能缠得住我,这两天你忙于修习魔功,忽略了一件事,花花僧和不空和尚都已在少林伏诛,逆徒法亮也受到了制裁。” 侯浪萍脸色一变,转头问道:“摩多,这是真的吗?” 摩多道:“下座得知罗天峰与圣女复出,恐怕他们会重返少林,故而派了花花、不空二人前去,不过下座以为他们两人应该撑得住。” 侯浪萍道:“他们的人呢,回来了没有?” 摩多道:“还没有,下座告诉他们如果分不开身,不来也没关系,控制少林才是最重要的。” 侯浪萍冷笑道:“可是圣女与罗天峰已经来了。” 摩多道:“也许他们没有回到少林去。” 侯浪萍道:“他们如果没回去,又怎么知道有花花与不空的事,摩多,你可真会办事。” 摩多低下头道:“下座对中原武林实力估计不实,祈求教主垂谅,不过下座也是为了教主,如果早把罗天峰与圣女这两个祸患拔除,就不会有这些事了,”侯浪萍脸色一沉道:“摩多,你是在怪我吗?” 摩多连忙道:“下座不敢。” 侯浪萍一哼道:“你以为我是为了素贞,才不让你们对此二人下手,那你可错了,我是怕你们无力对付这两个人,反而早期暴露了本教的行动。” 摩多道:“教主把他们看得太重了。” 侯浪萍道:“好,现在我就把这两个人交给你,如果你收拾下来了,我就饶过你适才冒犯之罪,否则你知道冒渎教尊的罪,该当如何?” 摩多恭身道:“下座遵命。” 徐步出场,侯浪萍道:“素贞,你现在认为能倚仗那些人,所以我也不跟你急辩,等我把这些反对的人都收拾下来,你自然会改变心意的。” 黎素贞道:“你别作梦,我永远也不会的。” 侯浪萍一笑道:“等着瞧吧!萨迦,你也下去,帮着摩多把圣女擒下,记住,除非万不得已,不准出手伤人,无论在任何情况下,不准杀死对方,否则你们就赔上一命。” 萨迦也恭身应命出场,罗天峰已经掣剑在手,圣女也同时准备应战了,黎天真突然道:“圣女,请容奴婢代为收拾此一恶僧。” 圣女道:“黎黎,你行吗?” 黎天真道:“奴婢曾经在小雷音寺中耽过,对他们的武功较为清楚,可以避免为他们的诡计所乘。” 同一时,卢沧客也欺身抢在摩多之前道:“罗前辈,小丑跳梁,容卢某替你打发了吧。” 黎天真不待圣女同意,已挥剑攻向萨迦,两个人战成一团,这使侯浪萍感到很吃惊,因为黎天真的反戈,以及卢沧客在地灵宫的行列中出现,都是他意外的变故。 因此他沉下脸道:“陆总管,卢先生是怎么进宫的?” 陆瘦翁道:“属下不知道。” 侯浪萍道:“你身为全宫总管,有外人进来,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陆瘦翁道:“地灵宫不是属下的职司范围。” 侯浪萍道:“入宫的路只有一条,要进入地灵宫,必定要经你的辖区,你怎么可以用不知道来推搪了呢!” 陆瘦翁道:“教主身后的这些人,属下一个都不认识,他们却都进来了,属下这个总管只是有名无实的。” 侯浪萍被他堵住了嘴,顿了一下才道:“这些人另有秘密通道,出人后宫,跟你没关系。” 陆瘦翁道:“属下不知道哪些人是跟属下有关系的,天圣后宫既有秘密通道,地灵宫可能也有。” 侯浪萍道:“胡说,那些宫室是我建造的,我自然清楚地灵宫没有第二条通道。” 陆瘦翁道:“属下接任总管时,教主也曾明令通告,宫中一切事务,属下不得通问,属下自然就难以尽责了。” 侯浪萍轻轻一叹道:“陆兄,我知道开教的事务引起了大家很多的误会,其实这是不必要的,后宫的人只是站在协助客卿的立场,将来的教务,仍须各位负全责。” 陆瘦弱庄容道:“教主,属下并不是争权,只是朝颁秦令,暮改楚律,使属下无所遵循而已。” 侯浪萍只得道:“陆兄,别灰心,过了今天,一切就会上轨道了,那时全教一统,就没有这些纠纷了的。” 陆瘦翁道:“那就等教主把职司权限制定后,属下再量力而为吧,目前属下实在难以处理,教主说过宫外五里之处,即使有陌生人出现,属下都不必过问的。” 侯浪萍道:“卢先生可不是陌生人。” 陆瘦翁道:“卢先生与圣女从地灵宫的行列出来,教主并未发现,属下怎么知道呢?” “那是他用斗签遮住了脸,使我忽略了。” 陆瘦翁道:“教主说过,在宫外附近发现不相识的陌生人,应该远避到五十丈外,卢先生只要也把斗笠遮住了脸,相距五十丈,属下也无从辨认。” 侯浪萍无言以对,只得道:“过了今天后,一切都好了,过去的事不谈了,今后仍望陆兄多加支持。” 陆瘦翁道:“属下还有一事请示,地灵宫既与本宫分立,本教是否仍将采用乾坤教的名义?” 侯浪萍道:“当然,教名岂可任意更改的。” 陆瘦翁道:“可是干神乃日月天地之意,内涵天圣地灵,如果缺了一个,就名不符实了。” 侯浪萍大笑道:“你放心,夫人会改变心意的。” 说着移目转向决斗场中,脸色就变得不太自然了,因为摩多对卢沧客两人是徒手决斗,掌来掌去,并没有占到上风,而黎天真力搏萨迦,也是势均力敌的场面,他忍不住喝道:“黎姥,你是本教的首座护法,地位何等尊崇,你要考虑清楚,放弃了是否上算。” 黎天真怒道:“我是首座护法,这两个家伙又是什么?” 侯浪萍道:“他们是魔教首座护法,协助本教创立后,就要回到西方去代摄魔教的,跟你毫不冲突的。” 黎天真道:“那么教主呢?” 侯浪萍傲然道:“我在东土是乾坤教主,在西方是魔教尊,一身兼东西两地之主,是旷世未有的霸业。” 黎天真冷冷一哼道:“侯浪萍,别忘了是我把你发掘出来,送到小雷音寺去的,当时谈妥的条件是我担任太上教主的,降为首座护法,我会满意吗?” 侯浪萍道:“名位的高低视能为深浅而定,你只有这点本事,就只能享有这点权位。” 黎天真道:“与其屈居人下,我为什么又要落个背叛旧主的恶名呢?” 侯浪萍不禁怒道:“黎姥,别忘了你们十大天魔在中原被罗天峰追得无处容身,得到小雷音寺的庇护,才能造就今天的修为,你居然敢忘本。” 黎天真冷笑道:“我出身圣心岛,那才是真正培植我的地方,我重归故主座下,才是真正的不忘本。” 侯浪萍怒道:“不识抬举的贱妇,萨迦,碎尸以惩。” 萨迦使的是一柄狼牙棒,可是棒身穿了许多小孔,无动时呼啸作声,具扰人心神的作用,听见侯浪萍的命令后,招式一变,由快转慢,而且那尖锐的呼啸声也变成低沉的鸣鸣声,好像是在吹奏胡笳。 舞动越慢,声调更转为柔媚,可是棒上的劲力突增,每一招发出,劲力竟透棒而出,黎天真的剑往往只能递进一半,还没有与捧身接触,就被震开了。 圣女忙道:“黎黎,这是夺魄魔音,你要小心。” 黎天真十分吃力,但仍能回答道:“圣女放心,奴婢知道,这些鬼魅伎俩,骗不了奴婢的。” 又支持了几回合,她更为支持不住了,圣女正想上前帮忙,藜天真道:“圣女,别过来,他的棒中另有无形之毒,奴婢知道防御之法,您可不行。” 圣女只得止住了脚步,萨迦却冷笑一声道:“贱妇,你倒知道得不少,可是你仍难逃一死。” 狼牙棒突然急挥,以泰山压顶之势硬砸,黎天真拼命用剑架住,萨迦冷笑一声,左手疾出,一掌抵住她的胸口上,沉声道:“贱妇,你认命吧。” 黎天真的手中长剑慢慢无力垂下,身子也摇晃不定,萨迦收掌退后道:“教主,下座已完成使命。” 侯浪萍道:“萨迦本座的命令是碎尸。” 萨迦笑道:“下座知道,下座用的是魔教碎心雷音掌,阴劲已聚蓄在她的体内,目前她正以本身的内力硬压住,等她这口气一散,真气不继,阴劲立刻自行爆炸,足可将她震成千万块碎片。” 侯浪萍道:“如果她的内力强过你的呢?” 萨迦笑道:“再强也没有用,内力越强,压力越大,下座的阴劲反震之力也越强,这是本教最具威力的杀手,只要能贴身将明劲送人对方体内,就是死定了。” 魔教中居然有这种狠毒杀人手法,听得群豪骇然色变,连侯浪萍都一怔道:“我怎么没听说过有这种武学?” 萨迦道:“这是第十四代教宗天拿星在东土铩羽后,埋首苦研的一项绝技,专为对付东土遁世武学之用,即使遁世遗叟把他的武功都传了下来,也逃不过这一手。” 侯浪萍道:“本座怎么没有修习过这种武学呢?” 萨迦道:“这是小雷音寺镇教绝学,等教主在东土的霸业完成后,重回西土掌教,自然可以修习。” 侯浪萍道:“本座如果不回去呢?” 萨迦道:“那就只有让这门武学永留西方,这是魔教祖师的遗诫,必须有一项专镇四海的绝学,不得外传。” 侯浪萍道:“这么说来,本座必须放弃了东土的霸业,才能修习这一门武功了。” 萨迦道:“是的,教主把东土的霸业基础打稳后,觅妥传人,回到西方修习雷音阴掌,称尊于宇内,因为西方才是天下至高武学的所在地。” 侯浪萍冷笑道:“这种掌功就没有解法了?” 萨迦道:“是的,雷音阴掌是至高的武学。” 黎天真忽然朝圣女跪下道:“圣女,奴婢要去了,奴婢叛离圣心岛,罪大恶极,理应有此下场,所幸者,奴婢在最后终于能为圣女一效死命,略赎前愆。” 说完她张口喷出一口鲜血,将手中的长剑对准萨迦抛去,剑去极缓,萨迦也不在意,伸手去接,哪知道剑的劲力大得出奇,萨迦竟未能握住,长剑透心而过,连他的人带着向后急退,硬钉在一根木柱上。 萨迦满脸愕色,似乎不相信黎天真有这么深限的反击之力,可是黎天真全身毛孔中都渗出鲜血,湿透了衣衫,砰然倒地而死。 侯浪萍冷笑道:“萨迦,雷音阴掌虽然霸道,却有一个缺点,对方如果将留在体中的阴劲引到手中,像黎姥刚才的一击,你自己也是无法抗御的。” 萨迦喘息道:“教主已经看出来了?” 侯浪萍道:“不错,本座早就想到了。” 萨迦道:“教主为什么不告诉下座一声,使下座先行闪避呢?” 侯浪萍道:“因为本座不能容忍下属的欺骗,你既然尊我为魔教之宗,就不能有一项比本座更高的武学,更不能有可以对本座有威力的武功。” 萨迦道:“教主,难道你存心要下座死掉?” 候浪萍道:“不错,本座自有统率天下之能,不要你帮助也可以成事故,东方西方唯我独尊,可不能由着你决定本座该在哪里。” 萨迦喉头喀喀几声,将头一垂死去。 侯浪萍道:“陆总管,把两具尸体搬下去,摩多,你是否还隐瞒了什么武学,趁早说出来。” 摩多在卢沧客的逼攻下,已经手忙脚乱,连忙道:“没有了,下座也不知道萨迦的事。” 侯浪萍冷冷地道:“你身内魔教中首座护法,却连中土一个武师都胜不了,还敢口吐狂言,要称尊于天下。” 摩多急了道:“这个家伙厉害得很,下座的许多精招还没有出手,就被封死了。” 侯浪萍哦了一声道:“未及施展就被封死的也算是精招,亏你好意思说得出口,摩多,本座限你在十招之内制胜对方,否则就以教规极条论处。” 摩多大为着急道:“教主,实在是对手太强了。” 侯浪萍道:“年前你却不是这么说的,我问你们对今日这会有多少把握,你说中原五十合之对手,现在我把先前的试探几合都不予计算了,限你在十合之内结束。” 摩多只有咬紧牙关,手势一变,接连拍出三掌,这三掌奇妙无比,谁都看不清他是如何出手,只见到他手臂一伸,三掌已连续拍出,全部击中在卢沧客的胸膛上。 第一掌只使卢沧客身子歪一歪,第二掌则使他退了一步,第三掌时,劲力突猛,卢沧客足足退了五六步才拿稳站定,脸色如金,站了半天,张口吐出一口鲜血。 众人欲待救助,可是摩多动作很快,跟上前,一掌贴在卢沧客的命门上,使得要出手的人又止住了脚步,因为大家都看出卢沧客受了重伤,无力抗拒,摩多只要掌劲一发,立刻就可以致卢沧客于死地。 摩多喘了一口气道:“教主,下座幸不辱命。” 侯浪萍冷冷地道:“很好,你刚才用的是什么武功?” 摩多道:“是修罗三绝神掌。” 侯浪萍道:“这也是天拿星祖师新创的绝学吗?” 摩多赶紧摇头道:“不是的,是下座在瑜伽宗偷学到的武功,不属于魔教武学之内。” 侯浪萍道:“瑜伽宗的武功,怎么会以修罗为名呢?” 摩多道:“下属不知名称,这是下座自行定的名。” 侯浪萍道:“你私练别门武功,可曾取得教宗同意?” 摩多顿了一顿道:“下座偷学此掌时,正是暂摄教务的时候,那时教主尚未入门,所以无须请准。” 侯浪萍道:“可是我正式接任教宗后,你也没有禀报。” 摩多道:“后来下座因为久无施展的机会,已经忘了这件事,今天是被教主一催才想起来了。” 侯浪萍道:“你确能保证这不是魔教武学?” 摩多道:“是的,下座敢用性命保证。” 侯浪萍道:“你为什么不用本教武学取胜?” 摩多道:“因为下座发现本教武学都不能取胜。” 侯浪萍脸色一沉道:“你身为魔教首座护法,居然藐视本教武学,该当何罪?” 摩多急了道:“教主,你似乎存心要置我于死地。” 侯浪萍道:“不错,我已经给了你机会,是你自己放弃了,那可怪不得我。” 摩多道:“教主几时给下座机会了?” 侯浪萍道:“萨迦死时,我就问你,前任教宗还有什么遗留下,你说没有,可是我一挤之下,你又施展了出来,而且更捏造事实,将本教遗学归到瑜珈名下……” 摩多道:“这的确是瑜伽宗的武学。” 侯浪萍冷笑道:“我入门之时,虽是由你与萨迦代摄教务,但前任教宗雷沙多祖师还没有死,只是走火人魔,全身风瘫,无法言语行动而已。” 摩多道:“这个下座知道。” 侯浪萍道:“你当然知道,因为这是你跟萨迦两个人下毒手陷害的。” 摩多急了道:“没有的事,教主是听谁说的?” 侯浪萍道:“听雷沙多祖师自己说的,他在死前拚将最后一口元气,冲破了阻塞的血脉,回光反照之际,说了一番话才死去的,他不但揭穿了你们两人的阴谋,也想出了制你们的方法。” 摩多道:“这……这是不可能的!” 侯浪萍冷冷地道:“雷沙多祖师虽然不能行动,但灵智仍未蒙蔽,他被你们控制多年,一直在构思制裁你们之策,所以才在临终之前,把什么都告诉了我,他也指明在今天杀死你们两人,为魔教清理门户!” 摩多脸色一阵大变。 侯浪萍又道:“你刚才所施展的是本教通天七光绝掌,你隐去后面四式,故意杜撰了一个名称来哄骗我,你以为我是如此容易受哄骗的吗?” 摩多退了两步,把卢沧客也带了两步,沉声道:“侯浪萍,你根本无意回到西方去,魔教帮你把中土的基业造就,也对得起你了,现在我们两不干涉,你在中土称霸,我到小雷音寺去执掌魔教……” 侯浪萍道:“你想得倒轻松,魔教的教主是我,而且我身受前任祖师之托,清理门户,还能放得过你吗?” 摩多道:“你要留下我还没这么容易!” 说着话:?吧碜勇蛲庾撸罾似蓟邮种甘股砗蟮钠叽筇炷В菇兀x嗳闯矫酚暗溃骸胺脚溃绻忝遣幌m疑彼勒飧鋈耍吞嫖铱趼罚 ?br />  方梅影道:“为什么?放你回到西方去过了几年,你把势力养壮了,又来中原侵扰?” 摩多一怔道:“你不要这人活命了?” 方梅影一笑道:“当然要,你一个人要走还方便,带着卢先生,你更形累赘,要我们替你阻截魔宫的人是不可能的,你还是放开了卢先生,自己全力突围,我们可以不加阻扰,你成功的希望还大一点!” 摩多道:“我倒先杀了他!” 方梅影道:“那你就更惨了,不仅魔宫的人不放过你,我们也不放过你,你逃得了吗?” 七大天魔已慢慢围了上来,而魔宫中的另一批人在陆瘦翁的率领下,也采取了第二重包围。 摩多被逼得没有办法,厉声大叫道:“方梅影,你们如果再不替我出手阻敌,我就要杀死这个姓卢的!” 方梅影道:“你下手好了,我们准备着,只要卢先生一死,我们就群起围攻,你就连个全尸都难以保全了。” 摩多没想到会陷入这种窘境,不禁脸现难色地望着侯浪萍道;“教主,强者为尊,本来就是魔教中的规矩,下座虽然对前任教主有不利的行动,对教主却是忠心耿耿的。” 侯浪萍道:“那是你们自己没办法,十大天魔中除了黎姥之外,都是前任祖师的忠心门人,你们暗算了雷沙祖师后,并不能够控制魔教中人。因为雷沙多早有预防,将魔教至上权柄令符玉杖藏了起来,你们得不到玉杖,无以服众,不得已才奉我为教主,极力促使我到中土来开辟势力,事成之后,你们以摄理教为由,先骗去了我的玉杖,取得魔教的控制权,进一步就对付我!” 摩多脸色苍白地道:“教主既然知道了,下座也不敢推赖,只要教主准下座戴罪立功,下座一定誓死效忠。” 侯浪萍道:“是真的吗?” 摩多道:“是真的,多拿星祖师创新的武学共计四项,由下座与萨迪分别保管,下座立即呈上以示心意。” 侯浪萍道:“我可不稀罕,我早已说过,雷沙多师尊天赋过人,虽然中了你们的暗算而失去行动,却没有阻疑他智慧的运行,在被困的十年中,他早已把那些武功的破法想了出来,而且全告诉了我。” 摩多道:“教主知道破解的方法,只能不受威胁,但这四项神功,对教主的武学仍然大有稗益。” 侯浪萍道:“秘笈在哪里?” 摩多忙道:“分别刺在下座和萨迪的背上。” 侯浪萍道:“我要检查确实后才能考虑。” 吩咐陆瘦翁把萨迪的尸体抬到身前,撕开衣服,果然有着一行行的刺纹,但都是天竺文字,侯浪萍看了一下,一掌把尸体击得稀烂。 摩多愣然道:“教主怎么毁了秘笈?” 侯浪萍一笑道:“本教主有过目不忘之能,那些秘笈已熟记胸中,自然不必留下,现在该你了!” 摩多道:“下座立刻把图文呈上!” 侯浪萍道:“那可不行,你既然将图文刺在背上,就容易泄秘,本座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摩多一怔道:“那该怎么办呢?” 侯浪萍道:“由你自己把它毁去。” 摩多道:“教主过目后,下座自当毁去。” 侯浪萍一笑道:“不必,我根本不必看,这并没有特殊的,雷沙多师尊早就告诉我,他若非对这些武功有充份的了解,怎能想出被解手法呢。” 摩多呆了一呆才道:“下座遵命,但这姓卢的……” 侯浪萍道:“杀了他以后,你再自毁秘笈,然后本座废了你的武功,仍然让你摄理西方的教务……” 摩多道:“那下座将如何统率教中子弟呢?” 侯浪萍道:“我会把令交给你,我是魔教的十七代教尊,不想让你把我的地位挤了去,因此必须废了你的武功后才能让你掌摄教中事务。” 摩多道:“教主不用下座再效力吗?” 侯浪萍道:“杀死卢沧客,你的任务就终止了,我根本就没打算要你们帮多大的忙。” 摩多苦着脸道:“下座失去了武功,还有什么生趣。” 侯浪萍道:“你不想活可以自杀,要想活得接受我的条件,绝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摩多望向那七大天魔,又向乾坤教中诸人望望,但见一个个脸色冷漠、毫无表情。 侯浪萍冷笑道:“摩多,你唯一不聪明的事便是想在乾坤教中培植你的势力,他们都是中原人氏,谁也不会让一个异族来入主中原武林的,你平常收买的那些人全是我的心腹,因此你不必指望他们会帮助你的。” 摩多终于一叹道:“这是我引狼入室,容许你进入雷奇寺,不但未能取得中土的天下,反而把西方的霸权也送进了你的手中。” 侯浪萍哈哈一笑道:“你到现在才发现已经太迟了,老实告诉你一句话,魔教只有以武学在中土上称雄,但人员与名称都须是中土的,中原一向是万邦之宗,武功也不例外,西方绝学,只有到了汉人手中才能发挥尽致,摩多,你认了吧!” 摩多道:“好,教主可是要我杀了这姓卢的?” 侯浪萍道:“不错。” 摩多道:“姓卢的,我不想杀你,但这是侯浪萍的意思,因此你的朋友要报仇,也应该找侯浪萍去。” 侯浪萍笑道:“他们不肯受乾坤教的管辖,与本教已形同水火,你不必挑拨,他们也会与本教死战到底的。” 摩多把按在卢沧客命门上的手掌往外一推,劲力突发,卢沧客萎然倒地,摩多飞身朝外退去。 七大天魔拦住了他。 侯浪萍道:“你还没有自废功力。” 摩多道:“你别作梦,本座应你之请,代你杀死了卢沧客,就此转回西土,另立教尊,如果你要阻拦本座牺牲性命,也要把你这些得力手下除去几个……” 说着双手朝外一推,把首当其冲的烈火击退了五六步,跟着又把右掌劈向另一边的大力。 他存心拼命,集中了全身的劲力发指,大力胡坤只吭了一声,胸前为指力洞穿,可是在他临死前把手中的金刚杵拚力横扫,也把摩多打得踉跄数步。 大力倒地时,摩多刚好退到烈火的身边,他先前受摩多一掌震伤,心中正在发火,因此乘机一掌打出,冷焰摧心掌劲倾全力而发,摩多又是一个冷颤,回手一掌将烈火的脑袋打得稀烂,但他自己也受了重伤,张口喷出一道血箭,射向追上来的笑面魔冷双,去势急疾,又是猝不及防之下。 冷双的长剑脱手飞出,钉在摩多的胸膛上,自己却被那血箭喷得满脸开花,自己的血,渗杂了敌人的血,整个脸庞成了个血团,吼叫着倒地死去。 摩多在指顾间搏杀了三大天魔,使得昔年纵横一世的十大天魔只剩下了四个,但他自己真气将断,厉声大笑道:“侯浪萍,这下子你得不偿失了吧?” 侯浪萍没想到刹那间会折损这三个得力的部属,一张俊美的睑扭成异常丑恶,厉声叫道:“给我活劈了他。” 剩下的四大天魔各持兵刃围了上来,到摩多身前半丈前,却又驻足不前了,他们都是老经验的猎手,知道负伤的猛兽是最危险的,情急反噬的一击,势将锐不可当,所以他们不急着扑上去,只在四周严密的守伺着。 侯浪萍愤声叫道:“快点上去呀。” 听水天魔于飞道:“教主,属下一定不放过此贼,只是在等他戾气消竭,以期一举奏功。” 侯浪萍道:“你们也是魔教门下出身,该知道等下去的后果,假如再拖下去,他以内力将伤势恢复后又将重头来过了。” 于飞道:“不会这么快吧?” 侯浪萍冷笑道:“难道我不比你清楚。” 于飞刚要开口,侯浪萍道:“魔教至尊有一颗救命齿,这颗牙齿中间是空的,内贮一种使精神体力突然振奋的药剂,在身受重伤的时候,咬破这颗牙齿,只要一炷香的时间,药力行开,即使在奄奄一息之际也能迅速康复,我估计他已经咬破了那颗救命齿,所以这个时候,他正在藉机调息,如果等他调息成功,你们这四条命再赔上也难以奏效了。” 四大天魔闻言都是一惊,不约而同,大吼一声,四种兵器同时交击过去,摩多双臂一振,竟然用空手猛擒当前的两人,于飞与多臂没想到他会用这种方式拚命的,欲待撤招已是不及,他们的一刀一剑虽然都砍中在摩多的肩膀上,但摩多的双手也抓进他们的心窝,活生生的挖出雨颗心脏来,背后攻击的巨灵魔与力子魔母使的雨支蛇形曲剑,也同时刺中摩多的后腰。 摩多身中四种兵器,居然如同未觉,倏地转过身来,一面狞容,张开血淋淋的双手,欲待向二人抓了过去。 二魔饶是杀人如麻,看见这种狞恶之状,也不禁任然失色,转身向后逃去。 才动了两步,侯浪萍忽而在座上飞身而出,双手轻轻一叩,搭住了二人的脉门,冷冷地道:“你们干什么?” 巨灵魔油油地道:“教主,属下……” 侯浪萍道:“我叫你们杀死摩多,你们竟敢当着我的面临阵脱逃,该当何罪?” 九子魔母道:“教主,此贼功力太高,非属下能敌。” 侯浪萍道:“我晓得,十大天魔中,只有黎姥功力与他们不相上下,所以能跟萨迪拚个同归于尽,你们九个人都不是敌手,加起来才勉强可以拚一下。” 巨灵魔道:“那不是没人能除去他了?” 侯浪萍道:“不见得,我自己出手,稳可除去他。” 九子魔母道:“那教主为什么要我们去送死呢?” 侯浪萍一笑道:“因为我不想把精力浪费在他们身上,魔教可以在西方称雄,到了中土,始终被视为邪道,我要想在中原称尊,必须把魔教的势力完全拔除,以魔制魔,这是最理想的事。” 二魔神色大变,巨灵魔叫道:“侯浪萍,你好狠。” 抡起左臂,就朝侯浪萍抓去,九子魔母在另一边也同时发动,侯浪萍微微一笑,手势轻带,把两魔往摩多推去,摩多在二魔发动时,也想趁机会拣便宜,疾扑而上,三个人恰好撞成一团,而且二人都是蓄足了劲力,以作最后的一击,恰好也都碰上了。 摩多的双手插进了二人的胸前,而两魔一左一右,都抓向摩多的头部,巨灵魔身形突转,一把抓碎了摩多的顶门,九子魔母却抓裂了魔多的咽喉。 三个人成了一团倒下。 侯浪萍哈哈大笑道:“好!好!完全符合我的预料,十大天魔火拚掉魔教两大尊者,魔教的好手全部消灭,纵使再有百年,也不足以构成我中土的威胁了,陆兄,现在你满意了吗?” 陆瘦翁愣然道:“教主,属下不明白。” 侯浪萍一笑道:“九大天魔是魔教使者,摩多与萨迦是两大尊者,他们是魔教中两大势力,因为自起内开所以挑上我作为魔教的继承人,移军中原,他们了解中原武林人的性格,绝不会向异教外族低头,所以才想以病治病,利用我作傀儡来统治中原武林。” 陆瘦翁道:“可是属下看他们都已臣服于教主之下。” 侯浪萍道:“那是我巧妙连用的结果,他们双方都有一套克制对方的武学,我就两面讨好,他们都把这些武学不知不觉间传给了我,利用我去对付另一边,直到后来,他们才发现我已经身兼两派之长,已经无法驾御我了,这才把我捧上魔教教主的宝座,但他们心中并未忘记争权之意,九魔唆使我在中原发展,摩多他们则希望我在中原立足后不回去,他们好在西方扩大本身的实力,再来并吞我的力量,可是我并不傻,表面上答应了,却把魔宫分成内外两处,外宫的事不让他们插手,内宫的事也不要你管,我的目的是在最后彻底消除魔教中人,不要你管,是因为这些人我一个都不要他们活着。” 陆瘦翁道:“那么内宫现在已经不存在了?” 侯浪萍笑道:“是的,乾坤教只有一个总管,今后陆兄就是本教的总监,陆兄的才能,兄弟是万分钦佩的,今后还希望陆兄鼎力相助,共创伟业。” 陆瘦翁非常感动道:“属下誓以身报。” 侯浪萍哈哈大笑道:“魔教两派主脑全部灭亡,居然还有一个意外收获,就是杀死了卢沧客,此人武功不足为畏,但他望山庄的亿万资财却是发展本教的一大助力,为了刚报他对本教的协助,我决心追封他为本教副教主,等本教盛典过后,在望山庄为卢故副教主举丧。” 方梅影忽然道:“侯教主,卢先生是你要摩多谋杀的,你又想以一个副教主的空衔去谋夺他的财产,这种手段不是太卑鄙了吗?” 侯浪萍微笑道:“他死于摩多之手,我杀死了摩多为他报了仇,名正言顺地接收他的遗产,有何不对之处?” 方梅影道:“只有一个地方不对,你用错了一个字,卢先生的财产不是遗产。” 侯浪萍怔道:“不是遗产是什么?我调查得很清楚,卢沧客并无后人!” 方梅影道:“现在没有,将来可很难说,至少在他没死之前,我们不能这么说。” 侯浪萍不禁愕然。 方梅影笑道:“卢先生,你可以起来了,在地上躺着并不舒服。” 卢沧客从地上弹身坐起笑道:” “方女侠!你何必这么早揭穿呢?我多死一下,对大家都有好处!” 方梅影却笑着道:“没什么好处,不会有第二个摩多来给你利用了,而且你再躺着,家财要被人算计光了。” 看见卢沧客死而复生,侯浪萍突然有着被愚弄的恼怒,沉声道:“卢沧客,你虽非一代名家,但本教主确是还把你当作人物,你如此行径太卑劣了!” 卢沧客一笑道:“就为了卢某没有照你的意见让你杀死,使你无法侵夺卢某的财产,这就算是卑劣?” 侯浪萍脸色微红,哼了一声道:“你明明没有死,却躺在地上装死干嘛?” 卢沧客一笑道:“卢某只是觉得累了,躺下歇口气,事前既没有说明卢某要死,也没有说明卢某已死了,怎么能说是装死呢?” 侯浪萍语为之塞。 卢沧客又道:“你叫那个天竺胡僧来杀我,实在太轻估卢某了,卢某倘若只有这点本事,还敢上你这魔宫来吗?” 侯浪萍冷笑道:“你别神气,本座说过你要死,你就死定了,不过是早晚而已!” 卢沧客哈哈大笑道:“库多也认为已经杀死我了,可是躺下的是他自己,你是否也要试试?” 侯浪萍道:“他可不是死在你手上的!” 卢沧客微笑道:“不错,我故意失手让他制住,就是准备给他一下的,哪知道你很体贴,居然不要我老人家费事,另外找人对付他了,使你手下的爪牙自相残杀,岂不是省了许多事,卢某不就乐得轻松吗?当他手上暗劲透过来的时候,卢某已经运劲欲待反击,但见到你已经会合七魔围攻,卢某乐得让他多活片刻,借他来为你削爪拔牙!” 侯浪萍沉下脸道:“本教主既然在开典之前除去这些人,就没有再利用他们的意思。” 卢沧客笑笑道:“话虽如此说,但卢某倘若不死,你绝不会得这么大方,因为你根本不敢和卢某交手的,必须要利用其中的一边来对付卢某……”侯浪萍脸色变得很难看,冷冷地道:“卢沧客,你死定了,本教主决心不让你活到明天。” 卢沧客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道:“很好,卢某在等着,看你还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侯浪萍沉思片刻道:“谁出来杀死此人,本座当以原为他准备的副教主之位为奖赏。” 连问了两声,他属下的人居然没有一个人答应,候浪萍不禁怒道:“难道乾坤教中就没有一个人能对付他了?” 天绝刀罗世藩道:“教主不加半句,出来的人就多了。” 侯浪萍一怔道:“难道我以副教主奖赏还不够隆重?” 罗世藩道:“副教主的地位仅次于教主,的确是够高了,但如果是出于教主的赏赐,也不怎么样的了。” 侯浪萍恍然道:“各位误会了,也许是我口不择言,但我心中并不是这个意思,侯某与各位相处多年一直是推心置腹,各位想必能了解我的为人。” 他的部属仍然是默然无言。 方梅影笑道:“侯浪萍,你自以为聪明绝世,却做了些最傻的事,你利用借刀杀人之计,把魔教的人除去了,没想到把你乾坤教的基础也一手摧毁了,你表现得太深沉,连跟你相处几十年的人都不了解你,你又怎能期望这些人忠于你呢?” 侯浪萍一沉脸道:“陆兄!大家是这样想吗?” 陆瘦翁道:“那倒不会,只是教主激将之计用错了,真正有本事的绝不会在有条件的情况下出来,武功不够的人,出来等于送死,所以无人邀功。” 侯浪萍任了一怔才笑道:“陆兄说得对,这是我的不好,我在急怒之下,就乱了方寸了。” 语毕朝罗世藩一拱手道:“罗老,卢沧客的功力不弱,恐怕只有罗老才能收拾下来,请罗老费点心,为本教开典盛会立威武林,取个好兆头。” 罗世藩这才一恭身道:“属下遵命。” 语华大步出场,在背上卸下了他成名武器天绝刀,向卢沧客略一欠身道:“请赐教。” 群豪中闪出了冲霄鹤简士尧,含笑道:“卢先生已经战过一场了,这一场由老朽来吧。” 侯浪萍道:“简老儿,我要惩诚的是这姓卢的,你别忙着出来送死,回头还有的是机会。” 简士尧傲然道:“侯浪萍,老夫可不是你的部属,听由你呼来唤去,老夫非要出来又如何。” 侯浪萍道:“你要送死自然可以,但你还不配向罗老叫阵,本座另外给你找对手好了,花护法,你出去!” 黑妖狐花天娘应声出场,挡住了简士尧,侯浪萍道:“罗老还请继续留在场上,将卢沧客收拾下来。” 罗世藩笑了一笑向卢沧客道:“阁下,罗某已经打过招呼了,你再不出手,罗某就要得罪了。” 一横天绝刀就侍进招,卢沧客含笑招手,他身后的崔妙人抛过一支长剑卢沧客接剑在手,就跟罗世藩战在一起。 花天娘却笑着道:“简老儿,在黄山你仗着江小儿出头才勉强挡过了十年之约,现在可饶不了你了。” 简士尧道:“黑妖狐,老夫本好生之德,两度饶你不死,你们仍然执迷不悟,又投人邪魔门下,为祸武林,老夫现在决心不再姑息,除恶奸锄,绝不饶你了!” 说时须眉俱张,手中长剑突发,花天娘仗着双刀,只战了几合,即被逼得连连后退,与她一伙的红狐齐天寿、烈火剑泰明等人见势不佳,双无兵刃出场。 这边的天狐白无瑕轻叱一声,仗剑出击。 动手的人一多,场面立乱,双方立刻战成一团,有关的人都出来为己主助阵,连情狐崔妙人与崔明珠也加人了战圈。 没动手的只是江梦秋、方梅影与黎素贞三个人,他们正严密地监视着对方唯一没加人战圈的侯浪萍。 还有一个人没动手,那是仁翁江河远,但是他却不是固定呆立不动,他的身形飘忽不定,穿梭似的来往于搏斗的圈子里,不时地以他手中的一口小小的金色提炉,炉中燃着一股袅袅的清香,向斗场中的人拂去。 乾坤教物色的人才的确不少,而且有许多人是侠名昭著的正道人物,不知怎的,居然也会为乾坤教卖命了。 江河远所到之处,必然轻卷出一蓬香雾,而那蓬香雾往往能产生一种意想不到的效果。 有些人闻到那股香味气息后全无反应,有些人却神情痴呆了一下,决斗进行到一段时间,江河远炉中的香已燃尽,他忽而跳到高处,用手指叩击着那口金色的提炉,发出极为清脆的声音,锌锭人耳,顿时使得每个人都为之一震,然后他以宏亮的声音道:“苦海沉沦应觉迷,回头即是光明身,诸位老友,难道还不清醒吗?” 这声断喝,如西天纶音,乾坤教中一些人突然醒觉了过来,首先醒觉的是越女剑韩莹,她回手一剑把猿公剑袁凯一剑刺倒,跟着是飞天魔娘令狐飘拐杖反转肥黑妖狐花六娘的脑袋砸得稀烂。 ------------------------------------ 天马 扫描,怜莲 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四十章 红狐齐天寿与玄狐空空道人双剑齐发,刺向韩莹而来,潇湘剑客诸葛晦斜里剑影掠出,青虹闪处二狐断首,烈火剑秦明与追魂剑客上官令陶惶然失措中,被落拓剑客辛不第与醉狐陆仙游双双制住。 七剑九狐中灵狐段天化早被侯浪萍自己处决了,剩下的三剑三狐或死或伤,八煞门中残余悉数殆尽。 另外的战圈中的局势也大变,在罗天峰与圣女以及卢沧客、洪擎天、天龙老人姚百瑞姚广明父子联手之下,魔宫门下也都是伤亡惨重,仅剩下几个高手还在苦撑着,而且有部份高手也反过来向自己人下手,情势更为转变。 侯浪萍脸上泛起一股狞厉的杀机,厉声叫道:“停!” 这一声别具威严,战斗立刻停止了。 他寒着脸,沉声向江河远道:“江老儿,你用什么方法,使得我的人倒戈相向?” 江河远一举手中的金炉道:“这个。” 侯浪萍道:“这是什么东西?” 千手剑佛虚印和尚双手合什道:“这是西天大雷音寺,佛陀门下护法使者伽蓝菩萨手下的降魔金钵,里面所燃约是大雷音寺八部天龙菩萨所遗的龙涎香。” 侯浪萍一怔道:“这些是什么鬼玩意儿?” 虚印和尚合什道:“施主既然出身在小雷音寺魔教门下,当知魔教并不能在西土称尊,大雷音寺佛法无边,犹在魔道之上,贫僧乃西土灵骛峰上,大雷音佛祖座下,鸡罗什尊者,闻知魔教意图逞虐中土,特持此二项降魔法器,前来渡魔。” 侯浪萍仍是一头雾水。 虚印和尚又道:“大雷音寺以佛法渡人,早已摒弃武学,所以施主不清楚,但这两项降魔法器,仍具无上法力。” 方梅影也是一怔道:“原来大和尚是西方高僧。” 虚印和尚道:“是的,贫僧奉西方掌教之命,来中土降魔,到了中土,才知道魔势高涨,僧人本吾佛人地狱之宏旨,先从江老施主处学得武功,加入煞星之列。” 方梅影更奇道:“你的武功是跟江爷爷学的?” 虚印和尚道:“不错,贫僧以三年的时间,学得剑法后,发现持此仍不足以伏魔,只好浪迹江湖,浪得虚名,跻身七剑九狐之列。” 方梅影道:“七剑九狐都是杀人如麻的煞星。只是杀的对象分为善恶的不同,你是西方高僧,怎么也手沾血腥呢?” 虚印和尚道:“贫僧从未杀过一人。” 方梅影道:“你千手剑佛一共杀了九十七人,虽然都是万恶不赦之徒,却不能说你没杀过人。” 江河远笑道:“梅丫头,大和尚的确没杀过一个人,他只是以武功制服对方后,再以佛家慈悲心肠,晓谕渡化,使那些人改名换姓,另创新生,重新为人,这点我可以证明的。他之所以要如此做,就是为了要列名在煞星之列,相机打入对方圈子里,他是追随摩多与萨迦来的,对魔教的事情,了解得比谁都深。” 方梅影道:“可是这位大和尚也没有做多少好事。” 虚印和尚道:“贫僧自惭力薄,只有打入魔教后,相机行事,哪知他们以魔教中摄心大法,驱使一些人神智昏迷而供其驱策,贫僧回到西土,请来两种降魔法器,渡痴觉迷,使一些人能够及时回头,仅此而已。” 江河远道:“大和尚已经功德无量了。” 虚印和尚低下头道:“惭愧!惭愧,贫僧只能唤醒一部份的良知,对魔教中大部份人,仍然未能即时渡化。” 方梅影道:“那些人天性就是邪恶的,物以类聚,才会凑到一起去,只有快剑斩,才是永绝祸患。” 虚印和尚合什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以慈悲为怀,不敢苟同,佛法宏大,天下无不可渡之人。” 方梅影一笑道:“侯浪萍是万恶之首,和尚如何渡他?” 虚印和尚道:“侯施主身坠魔障,慧根不灭,应是吾佛中人,贫僧誓以全力,渡他成佛。” 侯浪萍冷笑道:“好!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渡法?” 神色一厉转向方梅影道:“方女侠,侯某仍要向你致极大敬意,乾坤教遭受此变,几乎是你一手造成的。” 方梅影道:“那可不敢当,我不过因人成事而已,有些结果是你自己造成的。” 侯浪萍冷笑道:“你别以为你胜利了,我的基业虽然被你弄垮了,但只要我在,把你们这些人一除去,重建本教,再造乾坤不过是指顾问事。” 方梅影一笑道:“说得倒容易,问题是你杀得了谁?” 侯浪萍手指连弹了两弹,醉狐陆仙游与落拓剑客辛不第只发出两声闷吭,胸前洞穿一孔,砰然倒地。 这个魔头果然不凡,才一出手,就杀死了两个高手,众人俱都大惊,丐帮掌门洪擎天义愤填膺,大吼一声,手执青竹杖直砸而下,侯浪萍微微一笑,一手夺杖,另一手轻轻挥出,秋海棠飞也似的扑上来,挡住了他的一掌。 侯浪萍的掌心拍在秋海棠背上,秋海棠口中鲜血直喷倒地香消玉殒,侯浪萍笑道:“我一招只杀一人你既然代替了叫化头,就饶他一命吧。” 将夺过的竹杖在洪擎天身上轻轻一点,洪擎天颓然倒地,侯浪萍将竹杖又塞回给他,飘然退开。 刘紫燕连忙上前,洪擎天苦笑一声道:“紫燕,把掌门令符接过去,你是下一任龙头帮主了。” 刘紫燕不禁一怔道:“帮主,这怎么可以呢?” 洪擎天道:“我知道你必须要经过全帮长老认定后才能够正式摄任,但是本帮另有一条规定,就是临危授命,可以代摄帮主,我的任期还有一年,不管一年后你能否继续应选,这一年中,你要负起龙头帮主的责任。” 刘紫燕道:“帮主为什么要属下代摄呢?” 洪擎天一叹道:“因为我的武功已失,刚才那一点,侯浪萍已经点破了我的气门。” 刘紫燕愤然道:“属下誓为帮主扑杀此贼。” 洪擎天道:“不可以,丐帮从不以私怨向人争斗。” 刘紫燕道:“属下为的是公义。” 洪擎天叹道:“我已经试过了,武功相差悬殊,我不行,你也不见得行,因此你目前最重要的工作是把秋舵主的遗体带回去以帮礼归葬,丐帮子弟虽然贫无立锥之地,却从无死后暴尸荒郊的,恤死尤重于恤生,这是丐帮的惯例传统,死者为尊,这是本门的信守。” 刘紫燕含泪抱起秋海棠的尸体。 洪擎天费力地站了起来,朝江河远一拱手道:“江老爷子,本门已薄尽棉力,遗憾的是未能竟功,请恕敝门要先退了。” 河远也拱手道:“洪帮主,请先走好了。” 洪擎天点点头道:“丐帮只要还有一个人在,绝不会向邪恶低头的,所以洪某要去安排一下。” 江河远道:“贵门忠肝义胆,举世同钦,假如今天未能达到荡魔之举,尚祈帮主继续努力。” 洪擎天肃然道:“敝门责无旁贷。” 语毕又朝大家拱拱手,在刘紫燕的扶持下向外行去,魔宫中人已所剩无几油然没人拦阻他们而侯浪萍居然也没有任何表示,看着他们走去。 等他们的人影在宫门外消失后,侯浪萍才笑笑道:“侯某重建本教时,还要用到丐帮的人手,所以才放他们走,你们还有谁不怕死的,可以来一试本座的手法!” 他出手都是一招,却从不落空,每次都能击杀一名高手,使得群豪都为之色变。 江河远看看大家道:“老朽来领教阁下绝学。” 他才一表示,简士尧与天龙老人姚百瑞也都出来了,罗天峰与圣女卢沧客等三人也都出来。 卢沧客道:“江老前辈,我们也不必讲什么江湖规矩了,大家一起上。” 江河远却摇头道:“卢先生,不可以。” 卢沧客道:“他用的是魔教中的搜魂指与血手印功夫,单打独斗,恐怕很难控制得住他。” 江河远道:“俟浪萍天赋奇佳,成就已远在昔年的天拿星之上,他出手时,威力均衡,人多与人少是一样的,对付一个人,他用这么多劲,对付十个人,他仍然是用这么多的劲,因此人多,反而徒事损耗便宜了他。” 卢沧客一怔道:“遁世遗笈上没说到这一点呀?” 江河远叹道上此人雄心万丈,完全是个独夫思想的狂人,他是准备以一人之力敌天下的,因此他的武功也是往这方面发展,要想压得住他,只有用车轮战的方法,一个个地接上去损耗他的体力。” 卢沧客道:“好,那晚辈还是攻前阵。” 江河远忙道:“卢先生既是遁世武学的传人,应该留在最后去应付他,还是让我们先试一试吧。” 卢沧客道:“不,令孙江梦秋老弟是前辈与许多人合力培育,专为应付他的主力,卢某只是一支预备军而已,还是由卢某先出去,能应付几招就是几招,松懈他的戒备后,江老弟得手的机会就多了” 江河远想想才道:“那先生可要特别小心,万不可逞强,稍有不支,立即退后,以保全实力,珍重生命为上策,今天即使对付不了他,以后还有机会。” 卢沧客道:“晚辈知道了,前辈放心好了。” 说着一步跨出去。 候浪萍双臂扣胸,姿态十分悠闲,微微一笑道:“你们商量好了?” 卢沧客道:“不错,遁世百年之约既满,阁下禀魔教之学重来中原,我也以遁世传人的身份跟你重见高下。” 侯浪萍哈哈大笑道:“百岁光阴,在天地间难一瞬,在世间却为两世纪了,会改变很多事的。” 卢沧客笑笑道:“万变不离其宗,当年天遁老人七十二项绝艺,每一项都压倒天拿星,纵然你有所成就,最多也不过扳回几招,不可能全部都被你推翻吧。” 侯浪萍微笑道:“口说无凭,何不留待事实证明呢?” 说着翻腕突出一掌,卢沧客连忙应掌迎上,但侯浪萍的手势变化很快,迅速化单为拳,由侧面攻上,卢沧客变招也很迅速,仍然曲肘横臂,格住了拳势进路。 侯浪萍脸含微笑,手势继续变化,忽而指戳,忽而财撞,忽而抓攫,脚踢,膝顶,腿扫,一刹那间,变出了十五种攻法,也就展露了十五种魔教绝学,看得众人眼花缭乱,叹为观止。 因为谁都没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与这么小的动作中可以施展出这么多的功夫,这十五项武学几乎是一气呵成,前后衔接,天衣无缝,而且侯浪萍一共只发了三招,在这三招中居然便含了十五项武学的精苹。 这把武学中汰芜存菁与灵活连用两大原则发挥到至上至美的境界。 也幸亏是卢沧客,居然一都化解了去,但也仅到十五手。 在第四招十六手时,侯浪萍疾出一掌,把卢沧客击得凌空飞了起来。 群侠大为吃惊,江梦秋飞身上前接住。 卢沧客的口角出血,脸色苍白,苦笑一声道:“这家伙够厉害了,老弟快把我放下来,我已身中他的七毒掌,让我自己运气……” 这时方梅影也正好过来探视,听说他中的是七毒掌,忙朝江梦秋道:“崔家的七巧针可以拔除七毒,江兄弟,你把卢先生送到崔大姊那儿去疗伤。” 卢沧客道:“不要紧,我自己过去好了,江老弟,你可不能分心,看好侯浪萍的每一个行动,找出他的破绽,回头要靠你挑大梁呢。” 方梅影笑笑道:“对,我送卢先生前去。” 她伴着卢沧客向崔妙人那边走去,低声道:“卢先生,怎么样,情狐动心否?” 卢沧客也低声道:“稍有眉目,如果她肯为我拔除七毒,大概就不会有问题了。” 方海影知道拔毒时,必须以金针刺入很多穴道,那是避不得男女之嫌的,乃笑道:“你倒是很会受伤啊。”” 卢沧客道:“我是选中七毒掌挨上这一下,否则侯浪萍要伤我就没有这么容易。” 方梅影笑了一笑,把卢沧客送到崔妙人那边,又低声向接妙人说了半天,才把崔妙人说得点了头。 就在这段时间中,侯浪萍已经掌伤了知机子,指残了李观渔的一臂,宇内双绝,在他手中都没有走出第三招。 现在正是天龙老人姚百瑞在与他对手,一手天龙掌舞得虎虎风生,威力至刚至猛_侯浪萍缠战了一段时间后,忽地身躯一转,单足拄地,像个陀螺似的旋转了起来,姚百瑞连攻五六掌都被他封了出去,跟着一声叱喝,姚百瑞的身子跌倒了出来,左腿被侯浪萍急旋时的一脚扫断。 侯浪萍在刹那之时,又连创了四名高手,得意之极,哈哈大笑道:“本教主出手之下,应无活口的,但本教主还要用你们这些人,所以才手下留情,仅让你们带点轻伤,现在不服气的可以继续上来,本教主一打得你们心服口服,不敢反抗为止。” 冲霄鹤简士尧忍无可忍,一式鹤舞云开,拔空数丈,然后双掌如山,直压了下来,迅速无比,侯浪萍欲避无及,只有举掌相迎,砰然一声,两掌相接,居然把侯浪萍震得连退七八步,最后把劲势贯注脚底,才算站住,可是脚下那一块白石方砖已经布满了裂纹。 简士尧的身子则被凌空反弹而起,贴在横梁上,侯浪萍的脸色略见苍白,狞声道:“好!简老鹤,果然不愧为一代高手,三公寂寞后,一鹤镇江湖,你可以当之无愧,只是你还有本事下来再接几掌吗?” 简士尧在梁上怒目圆张,沉声道:“侯浪萍,十年前唆使八煞,杀死老夫一家的是你吧?’” 侯浪萍道:“不错,你要报仇,可以找侯某来。” 简士尧道:“老夫如果再发一掌,你纵能接下,也要去掉半条命了,你受的损伤不比老夫轻。” 侯浪萍道:“不错,只是你还能发掌吗?” 简士尧轻叹一声道:“如果老夫不是因为家人被杀而痛心一病,折损功力至钜,岂能容你横行……” 说完身子坠落下来,江河运连忙接住,但见他已气若游丝,连忙道:“老友,你振作些,提住一口气呀……” 简土尧苦笑道:“不行了,江老,我要走了,我只有一个孙女儿晓萍,托付给你了。” 江河远道:“你放心,我要她做孙媳妇,她生的子嗣都是你们简家的。” 简士尧欣慰地一笑,也吐出了最后一口气。 江梦秋与简士尧的关系最是密切,忍不住就想出去一拼,方梅影忙拉住他:“等一下,还轮不到你。” 罗天峰一拉圣女,双双出阵,朝江河远道:“江老,魔宫之生,由于罗某昔年未能将十魔诛绝与拙荆放纵黎天真的缘故,愚夫妇实在难辞其咎。” 江河远道:“这与贤伉俪无关,魔教对中原武林的觊觎之心,早在百年之前。” 罗天峰道:“但若非十魔之故,魔教中不会找到侯浪萍这么一个传人,也不会造成这么大的祸害,因此愚夫妇愿出余生之力,忘死一搏,只是素贞这个外孙女儿……” 江河远道:“江某也听梅影说过了,江某高攀下,也订为孙媳,子嗣为罗门立后。” 罗天峰一拱手道:“多谢亲家翁了。” 侯浪萍笑道:“老祖岳,你已经有了外孙女婿了。” 罗天峰冷笑道:“你别做梦,素贞的贞砂犹在,与你既无名又无实,那门婚姻谁都没承认。” 侯浪萍笑道:“别急,乾坤教开典,侯某第件事就是重论新婚大典,到时还要二老主持呢。” 罗天峰哼了一声道:“你简直在痴人说梦。” 侯浪萍笑笑道:“别动肝火,二位都是长辈,我不会过份得罪的,二位倒不必客气尽管出手就是,这样才能使二位了解我有多少能为,而高高兴兴地接受这个孙女婿。” 圣女忍不住了,叱了一声道:“无耻之尤!” 长袖贯注大漠神功,直射而出,侯浪萍十分潇洒地轻轻举指一弹,在长袖上弹了下指甲盖大小的一块碎屑,而圣女的罗袖神功也被那凌空一指化解无形,变得松软无力,在侯浪萍身前一拂而过。 罗天峰大喝一声,少林绝学的达摩掌拍了出去,侯浪萍伸手接了下来,显得十分轻松。 江梦秋这时已经站在江河远身边,见状问道:“罗前辈的功力不逊于简士尧,怎么侯浪萍应付得如此轻松?” 方梅影在旁道:“简士尧的鹤舞身法是天下一绝,他发出的掌劲配合身法,使对方除了硬接之外,别无他策,罗前辈却没有这种速度,没有出手之前,侯浪萍已经准备好了,用卸字诀把劲力引开一边自然不易奏功了。” 江河远点点头道:“是的,所以我才把士尧接回家里,传你这种鹤舞身法的诀窍,使你能与其他功力相互运用,要对付魔教的武学,这是唯一的办法了,你注意看好,罗大侠与圣女之后,就该你出去了。” 方梅影道:“江兄弟的遁世遗学少了五项,但卢先生预作准备,把那五项都引了出来,照说江兄弟可以应付了,只是不知道他还藏了什么其他功夫,似乎该再叫一两个人前去试探一下。” 江河远道:“没有人可试了,梦秋如果失败,我第二个拔腿就溜,因为遁世秘笈此刻已全在我这儿,我必须出去找一个资质绝佳的少年人,从头开始训练起来。” 江梦秋一怔道:“爷爷,您要先行离开?” 江河远道:“不是先行离开,是临阵脱逃,这是一个很怯懦的行动,但我并不在乎,我一生从未将名放在心上,我也不计较别人对此持何看法,因为我有更重要的工作待做,不能失陷在这儿。” 江梦秋道:“可是这儿的人多半是爷爷约来的。” 江河远道:“不错,但他们会谅解的,而且他们都对身后事作了安排,所以只单身前来,这次荡魔之举是我们江家负总责,我已把你唯一的孙子留了下来,对武林同道也交待得过去了。” 江梦秋道:“孙儿知道,孙儿一定奋战到底。” 江河远轻叹道:“我本来是想叫梅影一起走的,但是我相信她一定不会离开你,所以只好留着她陪你了,我要走的原因是没有人比我对魔教的武功了解得更清楚了。” 才说到这里,场中两声闷哼,罗天峰与圣女都受了伤,被逼退了下来,两个人都双臂一垂。 侯浪萍却发出一声干瘪的的冷笑道:“两位老人家武功盖世,侯某只好将二位的臂骨震断,稍事休息,侯某等事了之后,当立即为二位接上断骨,很快就可以复元的。” 这时黎素贞已经上前把二老扶下,交给倚红与偎翠照料,自己向江梦秋道:“江公子,我们两人出场吧。” 江河远道:“素贞,刚才我已经向令外祖商得同意,迎你为江家中孙媳,你自己意下如何?” 黎素贞道:“贞儿生为江家人,死为江家鬼。” 江河远道:“好,那我就委屈你了,你们出去吧,除非侯浪萍倒了,你们才可以活着。” 黎素贞肃容道:“贞儿知道,不杀此獠,贞儿誓不生还,刚才爷爷的话,贞儿也听见了,贞儿所修武学虽非正统,但用以荡魔,倒也不无裨益,爷爷要走的时候,请把崔明珠带走,贞儿的武功秘笈已经交给她了。” 江河远点点头。 黎素贞才笑向江梦秋道:“梦秋,出去吧,两位老人家虽然未能挫败侯浪萍,却已经消耗掉他不少真力,现在正好给他一个打击。” 方梅影道:“我也一起上。” 江梦秋道:“大姊,你还是为我们掠阵的好。” 方梅影苦笑道:“我的武功虽然不如你们,但我有丰富的临阵经验,也有不少制人的绝招,有我在中间,至少能给侯浪萍莫大的威胁,对你们只有帮助。” 江梦秋道:“大姊,对侯浪萍可不能取巧,完全要靠一招一式的真才实学,兄弟是怕你……” 方梅秋道:“你是怕我妨碍了你的施展?” 江梦秋道:“是的!有些功夫小弟从没有正式使用过,发时连自己都无法控制。” 方梅影道:“不必顾忌,你尽管放手施展好了,就当我也是个敌人。” 江梦秋道:“这个兄弟实在做不到。” 方梅影道:“你必须做到,以众击寡,最大的缺点就是自己人互相牵制,但你若能撇开这一重顾忌,威力就大得多了,我也是一样,当我有一个绝佳的机会时,为了达到伤敌的目的,我绝不考虑你们的存在的。” 说着她首先冲出了场,江梦秋与黎素贞只好随后跟上,三人分鼎足而立,包围住侯浪萍。 侯浪萍傲然笑道:“多少老一辈的老手都败下去了,你们三个人又成得什么事?” 黎素贞首先发难,长剑迳刺而出,侯浪萍漫不经心地用臂一格,哪知道黎素贞使的是一支宝剑,而且她的劲力也刚柔互具,侯浪萍的手臂倒是把剑格开了,可是黎素贞顺势回拖时,竟然将他的手臂拉开了一道血槽。 这是他第一次流血受伤,不禁脸色大变,猛然地纵后,拉出了腰间一柄金光闪亮的长剑道:“素贞,你居然用宝剑来对付我,那可怪不得我了,你认得这支剑吗?” 黎素贞冷冷地道:“认得,这是小雷音寺镇教之宝,阿修罗魔剑,剑上有魔光魔焰和魔音三绝异征。” 侯浪萍狞笑道:“你既然知道,还想来送死吗?” 黎素贞冷笑道:“我手上的软剑却是大雷音寺的降魔二大宝刃之一的七情金剑,刚好是你手中魔剑的克星。” 侯浪萍怒吼一声,长剑疾挥,江梦秋也从另一方仗剑攻上,他的剑虽然只是一柄精钢的凡器,但在他内力贯注之下,与魔剑相较毫不逊色。 剑影飞舞,却听不见一点声音,因为他们都是以内劲贯注在剑身上,以剑气互击,这是没有声音的血战,也是武学中最高境界的拚斗,劲力所及的范围,筑成了一道看不见的气墙,把观战的人都逼得远远的。 只有方梅影,她没有兵刃,也不知运用了什么身法,在三支利剑的交触下,始终不受波及,而且一直站在最具有威胁的位置上,使侯浪萍的剑法施展不开来。 缠战百来个回合后,侯浪萍居然累出了一身大汗,而他感到最大的压力,既不是江梦秋,也不是黎素贞,却是徒手的方梅影,因为方梅影一直在他的背后。 而且方梅影诡异莫测的制人手法是他久知的,这个功高盖世的魔君对这位红粉煞星一点都不敢掉以轻心,他的剑式始终不敢用足,留下一半的功力以应付背后随时可出现却又无法预料的杀手。 因此他急得大叫道:“陆兄,快下来把方梅影接下去。” 陆瘦翁正待行动,方梅影却冷冷地道:“陆庄主,你我一向很友好,我不希望你破坏这友好的气氛。” 陆瘦翁被她这句话止住了脚步,天绝刀罗世藩却已先冲了出来,潇湘剑客诸葛晦引剑敌住。 侯浪萍又催了一次,陆瘦翁无可奈何地步出场外,天狐白无瑕却接住子他。 侯浪萍见自己这里仅剩的两个人都被牵掣住了,凶性大发,厉声叫道:“鸣发警报,叫外面的人都杀进来。” 诸葛晦冷冷地道:“侯教主,最好不要叫这些人来白白送死,否则地灵宫的人也将参与战斗了,今天的事,应该凭自己的能力解决。” 侯浪萍怒道:“诸葛晦,你进到本宫后,本座对你一直敬礼有加,你却在最重要的时间扯腿。” 诸葛晦微笑道:“在下受职为地灵宫总管,自然以地灵主人之意旨为徒。” 侯浪萍叫道:“诸葛晦,你是为了崔妙人才加盟本宫,可是你得到她没有?” 诸葛晦一笑道:“在下只是保护崔女侠的安全,从来也没有说要得到她。” 侯浪萍一怔道:“你难道不爱她?” 诸葛晦道:“没有,在下从来也没有爱过她,我与她的尊翁崔魏是师兄弟,她还是我的晚辈,我怎么会爱她?” 这番话连崔妙人都为之一怔。 诸葛晦回头微笑道:“妙娘,我以前保护你是受崔师兄之托。我加入魔宫很早,是为了仁翁之托而刺探魔宫的底蕴,一直以仰慕者的姿态出现,是为阻止侯浪萍对你染指,他是色中魔鬼,以你的绝世姿容,假如没有我从中搅和,他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其实我的心早已有所属。” 说着用眼睛看着越女剑韩莹,韩莹也低下了头,崔妙人忍不住道:“韩女侠,你们早就认识了?” 韩莹低头不语。 江河远道:“是的,他们早就是一双爱侣,但诸葛老弟身人魔宫后,为了怕你受侯浪萍的淫毒,不得不装出对你一往情深之状,引起了韩女侠的误会,愤而别嫁,没想到魔宫对韩女侠也没放松,既戕其夫,又害其子,要把她逼到魔宫来,现在你已经找到了保护人,渚葛老弟的情天遗憾也可以得到弥补了。” 崔妙人不禁感极而泣道:“诸葛师叔、韩女侠,太对不起你们了。” 诸葛晦轻道:“我本来是个孤儿,功夫平凡,沦入邪道,多亏崔师兄将我提拔出来,传授更高的武功剑法,他临终托孤,我应该尽心的。” 韩莹道:“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呢?” 诸葛晦苦笑道:“早告诉你,你就不会另外嫁人,我也没有理由保护妙娘了,侯浪萍当时为了扩展实力,延揽人才,只有在那个情形下,他才肯放过妙娘,我极力维护,你还是差一点中了他的毒手。” 侯浪萍益形震怒,厉声叫道:“你们别得意,事情并没有解决,等我把你们一古脑儿解决之后,黎素贞、崔妙人、韩莹、方梅影,你们一个也别想跑过我的手法。” 方梅影道:“侯浪萍,你只要能逃过我的一击还活着的话,你会有机会的。” 她始终如跗骨之疽,钉在侯浪萍的背后,侯浪萍也一直无法将她摔脱,厉声叫道:“陆兄,鸣警号,召人。” 陆瘦翁道:“教主,厅中全是武林高手,把那些人召来也帮不什么忙,反而白白送死。” 侯浪萍吼道:“死就死,这些庸材死不足惜,只要把方梅影摔开一会儿,我就可以把这些人全部解决了。” 这时候他狂人的本性全露了出来。 陆瘦翁不禁一怔道:“教主,狡兔死走狗烹,已经够凉薄了,现在狡兔尚未死,就开始烹走狗,此情何堪?” 侯浪萍道:“陆兄,我说的是那些庸材。” 陆瘦翁道:“他们不是庸材,是陆某费尽苦心,召集而来的忠心部属,教主如此对待他们,陆某实在太寒心了,教主既然认为他们死不足惜,陆某就带他们走好了。” 语毕脱离了战圈,飘然出门而去,罗世藩也自动停止了战斗,追随陆瘦翁之后走了,这两个人一走,连魔宫中那些执役服侍的人都跟着去了。 侯浪萍没想到一念之失,居然众叛亲离,弄得一个人都没有了,顿时凶性大发,厉声长笑道:“好,走得好,我会叫你们后悔的,从现在起,我单身一剑,屠尽世人,见人就杀,不留一个活口,看你们敢反对我。” 他的剑招顿厉,江梦秋与黎素贞两支剑就封不注了,方梅影在他背后他也不顾了,敞开空门,由着她攻进,方梅影欺身进招,手中的剑刃几次击中他的要害,他居然毫无感觉,因为他护身真气已达练气成钢的境界,除非是特别锋利的宝刃或是特别深厚的内力,根本就伤害不了他。 江梦秋被他一轮急攻,稍一疏忽,肩头中了一剑,身形略退半步,侯浪萍已滑出去,正待扑向人群中展开屠杀,诸葛晦飞身进击,剑尖幻起两点光影,直取双目。 侯浪萍对诸葛晦倒是不敢大意,也不敢让他的剑势发进来,金剑挥,将诸葛晦格退开去,跟着第二剑直刺,眼看诸葛晦即将不保,斜里一根拐杖如山压下,是飞天魔娘令狐飘的龙头钢杖攻到。 这位白发鬓鬓的煞星,以力猛见长,一根钢杖重逾千钧,刚好击中在侯浪萍的头颈旁,将他打得往旁边横跌出去,虽因功力深厚,没有毙命,但也忍不住口喷鲜血,而诸葛晦却也因此逃得一死。 令狐飘见一杖伤敌,精神大振笑道:“猴儿崽子,你连老奶奶的一杖都挡不住,还想横行天下,再领一杖去。” 侯浪萍怒吼一声,身随剑进,疾速无比,令狐飘横杖架招,但听得一声响,先是龙头铜杖上的龙头飞起,接着令狐飘萧萧白发的头颅也带着一蓬血雨飞起。 侯浪萍一剑杀死令狐飘后,跟着再进,眼前剑气飞洒,却是名列榜首的仁翁江河远仗剑扑至。 这位举世同钦的高人果然不同凡响,他以一支凡铁,竟然挡住了侯浪萍的金剑,力搏了将近百招。 趁着这喘口气的机会,江梦秋已经将肩伤敷好,仗剑再进,凌空而下,剑势凶猛。 侯浪萍的剑正被江河远缠住,只得挥空手迎向江梦秋的剑锋,嚓的一声,江梦秋连人带剑,被他撩出两丈开外,撞在一根柱子上,顿告晕厥过去。 可是江梦秋全力砍落的一剑也砍断了侯浪萍的一只左手,侯浪萍负痛之下,竟将断臂对准了江河远,激射出一蓬血雨,这是他内力贯注,拼着真气受损而作的舍命之举,而且也是魔教中的化血神功。 江河远猝不及防,满脸被喷得洞穿,可是他居然没倒下去,拚着最后一口气,全力发出了一掌。 侯浪萍是准备脱身突围的,化血神功之后,身形跟着冲出去,在他的想像中化血神功无坚不摧,根本没想到江河远还有余力能发出一击。 蓬然声中,他的身子被撞了回来,口中又是一股血箭喷出,而江河远却双掌全折,身子才向后倒去,口中还叫着:“大家千万别放过这个魔头!” 一代大侠,就这样作了他最后的一句交代。 他一生中只有二次手上染血,也只以武功杀死过一个人,那个人竟是他自己,手上的是他自己的血。 江河远的死对群侠的刺激很大,一半的人都惊呆了,另一半人则奋不顾身地扑上去,连负伤的罗天峰与圣女都不例外,但行动最快的是方梅影,她冲过去,双手抱住了侯浪萍断了一手的左臂,一口咬了下去。 侯浪萍连摔两下都没有摔开,侯浪萍杀红了眼,横过金剑就朝方梅影砍过去,眼看方梅影即将腰斩,斜里人影急闪,却是黎素贞扑了过来,挨了这一剑,而她的软剑刺进了侯浪萍的胸前,剑尖透背而出。 侯浪萍见黎素贞迎向剑锋,手下微微一顿,劲力聚减,但剑还是砍了上去,连忙抛了金剑,伸手拉开了黎素贞,这时才感到心头的刺痛,也看见了刺进去的软剑,不禁苦笑道:“素贞,我是不想伤你的,但你撞了进来,我收手不住,好在你刺了我一剑,总算扯平了,你伤得如何?” 黎素贞冷冷地道:“一点都没伤,我身上穿着天孙锦,你又撤回了一半的劲力,我能挡得住。” 侯浪萍怔了一怔,看看黎素贞身上竟然只有外衣划破,不禁怒道:“你真狠心,下得了手。” 黎素贞道:“我几时对你软心过,我这一剑多年前就想刺过来了,直到今天才有机会。” 侯浪萍厉声道:“我换上那一剑未必死得,你既然对我不仁,可不能怪我无情。” 咬牙抽出软剑,鲜血喷如泉涌,他不禁一呆。 方梅影也适时放开了他,冷冷地道:“你现在谁也杀不了。” 侯浪萍怒极一剑挥出,方梅影轻而易举地一探手,把剑夺了过来,冷冷地道:“我口中含了散功丸,刚才都喷进了你的体内,侯浪萍,你完了。” 侯浪萍摇头道:“胡说,本教主已百毒不侵。” 方梅影道:“我知道,但我是从你断臂伤口处将药顺着血脉送进去的,这可是你防不到的。” 侯浪萍试着一运气,但伤口处血流更多,却一点功力都运不出来,大叫一声道:“你这条疯狗!” 人跟着倒了下去,方梅影仗着剑欲砍,虚印上人过来道:“阿弥陀佛,女施主,贫销东来即为渡化此人,请施舍老衲完成功德。” 方梅影顿了一顿,虚印托起侯浪萍,飘然出门而去,只留了一地的残尸。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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