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心太玄》 001 萧道知道自己快死了。 他看着弟弟那只修长白皙的手穿过自己的胸膛,溅出的血花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抬起头,想要重新聚焦,好好地看他长大成人的弟弟最后一眼。 但他的眼睛最终捕捉到的,只是一个艳红色的虚影。 真讽刺啊。他想,要是自己那只眼睛还在的话,估计就能好好地看看弟弟了吧。 “太玄,”那人终于开了口,叫出的却是他许久不用的字,他一时间竟有点恍惚:除了师傅和子谅,大概,没有人会再这么唤他了吧。 那人把手搭上他的双眼:“你看看吧,看看你的……缥缈宗。” 一瞬间,强大的神识扩散开去,笼罩了这片残垣断壁。萧道看见了,他看见自己费尽心机经营的宗门,看见地上苦苦哀嚎的弟子…… 原来这么多年,他一直做错了吗? 他闭上眼,忽然想起许多年前,和那个男人的对话。 …… “你认为你做的是对的吗?”记忆里,那个面目模糊的男人一声轻叹,他们站在虚无崖边,自混沌初开便在此呼啸的大风将那人青色的麻布道袍吹得猎猎作响。 那时尚且年轻的他手握着长剑,剑上淌着经久未干的鲜血——那是他师傅唐苏的,他在此前一剑击杀了修炼关头毫无还手之力的对方。 那时的他是怎么回答的来着?哦,对了,他说:“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希望缥缈宗能往更好的方向发展,都只是为了世间修士不被魔修侵害而已。” “哦?那就如此吧。”男人嗤笑一声,一挥手,便化作清风,消散在了崖顶缭绕的云雾之中。 “那庄某就好好看看……你是怎么保护他们的。” 剑修的生命流失的很快,萧道的灵体没多久就完全消散在了虚空中。萧迢闭上眼睛,握住掌心间一颗圆润细腻的珍珠。 “哥哥……” 在他的身后,是万里红霞绵延。 “大师兄?大师兄?” 萧道眯起眼,适应了一下白天强烈的日光,再抬头向前方的声源处看去,那是一个面目有些陌生的弟子。 萧道皱起眉,在他浩如烟海的记忆里搜寻此人的身影,未果。他敢肯定自己未曾在宗门的任何一个角落见过这个弟子——当然,那是在他达到化神期,能够过目不忘之后的记忆。 他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左眼——那儿曾经被萧迢挖出来过,但此时却是完好无损,是即使是最上等的伤药也无法达到的程度。 虽然一时间有些懵,但萧道还是很快稳住了心神,沉声询问道:“何事?” 台阶下的弟子内心没由一震,继而收敛心神,报告到:“萧迢他……跳下了灭神崖。”?!?! 萧道感觉自己吞了一万只苍蝇。 他居然回到了跟诸多名门正道一起,围攻萧迢和魔修们的那一天! 他着急了一阵,顷刻强迫自己定下心来,面色沉着地问道:“那剩下的魔修如何?” “都清理干净了,各大门派都带走了各自受伤的弟子,还剩有一个……没人要的。”那弟子面色略微不善:“可能是误伤到的散修。” 说着,他一招手,身后的弟子们便抬上来一个奄奄一息的修士,那人低垂着头,凌乱的发丝盖住了他的面庞,一身青色的道袍沾满鲜血。萧道定睛一看,那人的双袖空荡,想必是已经失了双手。 这是……他的子谅。 “我们已经帮他止了血,但仍然找不到他的手。”那弟子说到这里,忍不住看了台阶上的萧道一眼:“可能是被魔修吃掉了。” 他话一出口,大厅里那些还未曾见识过魔修厉害的弟子们纷纷倒抽一口凉气,再一次对“魔修”的残忍有了崭新的认知。 他最后,还是没能保住子谅的双手。 萧道又看了地上那散修一眼,强压下心底的痛惜,一挥袖让弟子们将人带下去好生休养,便不再过问了。 他走下台阶,弟子们见状纷纷围上来。 他的一个师妹哭的梨花带雨,凑过来用很小的声音问他,“大师兄,萧迢师兄他真的……回不来了吗?” 萧道的脚步难得顿了一下,他扫过围在他身边的师弟师妹们带着期盼的目光,最终还是很艰难地开了口。 “嗯。” 他知道按照接下来的走向,就算现在去救,也已经晚了。 他的弟弟啊,已经沉在了灭神崖下的万丈潭水中,然后会遇到大造化的。 那个师妹哭得更伤心了,她身边的几个同伴都纷纷围上去安慰她。萧道多看了她一眼,辨认出那人是从小就与萧迢十分亲近的小师妹肖桃桃。 ……她最后,好像是和萧迢在一起了吧。 萧道摇摇头,试图把记忆里一干跟随萧迢的美艳女子甩出去。 他的弟弟,真是个负心汉呢。 在询问了相关弟子那个散修的安置处后,萧道立马去了东阁。 他推开门,果不其然地一眼看见了床上沉睡的卢谌,萧道走过去,站在床榻边上,那人察觉有人闯入,用手肘强撑着支起身,问,“是谁?” “缥缈宗大弟子,萧道。”萧道先自我介绍,他知道子谅是个谨慎的人,现在的他们较为陌生,还是先慢慢来比较好。 “还未曾请教阁下姓名,不知道您师承何处呢?”他问。 卢谌苦笑一声,“什么阁下,我不过是一介散修罢了。当年得幸承了一位符修前辈的衣钵,听闻此处有魔修现世,特地前来圆他临终夙愿,”说到此处,他愣了一下,“结果不仅未能帮他报仇,还丢了一双手。” 萧道在一旁听着,不由叹气。他早就知道子谅的经历,但无论听多少次,都还是会感到心疼。 毕竟符修最重要的东西,就是他们的双手啊。 他把手覆在对方脸上,截断了他看向自己残肢的视线,“一切都会过去的。” 他这举动对于两个陌生人来说,大约有些亲昵过头了,卢谌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便恢复了自如,他说,“我叫卢谌,字是子谅……步入仙途之前是个读书的,所以有字。” 萧道摸摸他光洁白皙的脸,笑着说,“那我可也得告诉你我的字了……我当年是个大户人家的孩子,后来家里面犯了事,满门抄斩,我带着弟弟逃了出来,随身带的就是这个东西。”他从衣襟里摸出一个玉制的小物件,上面还穿了条旧红绳,卢谌定睛一看,笃定道:“长命锁。” “没错,子谅真是机智聪明。”萧道笑着夸奖,然后他把那枚长命锁翻过来,对卢谌说,“我师父在下面看到了东西,于是便以此为我的字。”他说,“太玄。” “俯仰自得,游心太玄。”卢谌也笑了,似乎是想起了过往的时光,他侧过头,带着些怀恋的意味,“你知道吗……就算步入仙途,虚得了这么多年岁,但我最怀念的还是那些在书斋中苦读的日子。” “没有什么血腥的杀戮,也没有来自同僚的陷害和觊觎,只是一杯清茶,一卷诗书,就能呆上一整天。”他的声音渐渐小了,最后像是睡着了一样,倒在了萧道怀里。 他的睡颜很安静,脸颊上的细微伤口已经愈合了,嘴角似乎还挂着微笑,不知是在梦中回到了哪些珍藏的岁月。 可惜世事变迁,早已经物是人非了。 萧道收回了放在枕边的一个香囊。 “子谅,你先睡着吧。”他把对方放回床上,又细心地盖好被子。“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去白云峰找我,我随时欢迎。” 他倒是知道一个,还他双手的办法。 002 萧道本来是想直接回房的,但他作为大师兄,还是有些事务要处理,加上路上出了点不大不小的插曲,当他回到厢房时,已经是傍晚了。 他看着青山与天空的交界处那一丝余晖,心里不由苦笑:看来只能等明日再去拜访沉星门了。 萧道关上房门,随手将路上收缴来的几本春宫丢在了桌子上,然后设下结界,拨弄了几个机关,一条暗道应声而开。 他提了灯,沿着阶梯走了下去,下面是他存放秘宝的地方,除了他也只有师父知道——不过依照那人的性子,是断然不会想要看他的东西的罢。想到自家师父,萧道冷硬的脸上不自觉地带了几分温柔。 可惜他当时……算了。他摇摇头,把那些东西抛出脑袋。 下了台阶,萧道对散落一地的各级灵石和低阶功法看都不看,径直走向密室深处,一个小架子上。 那上面是他最珍贵的东西。 他在架子前面踌躇片刻,最后还是按照前世的做法,分别自第三和第五层取出了两个封得严严实实的盒子。 萧道把盒子放在密室中央的石台上,然后解开上面的禁制,拿出两样东西——千年玄木和昆仑寒铁。 他低下头看着那两件宝物,眼神也柔和了下来。 前者是给沉星门的谢礼,而后者将会是子谅的双手,一双崭新的机械手臂。 他用指尖抚摸寒铁光滑冰凉的表面,想象着那人收到此物时的惊喜模样,很艰难地挤出一个微笑。 萧道封好盒子,抱着它们走回厢房,路上还险些被堆在地上的一条鲛人绡绊倒,他鬼差神使地弯下腰拾起那物,放进了芥子袋中。然后走出密室,打了个响指,密道便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再看不出其中玄机。 他仔细藏好盒子,然后换了睡袍,披下头发,打坐修炼了一会儿,却很快放下了小腹前结印的双手。 他感觉着体内一丝燥热,不由苦笑:是该说果然呢,还是大意了呢? 现在的他,还是会因为身外之物而心神不定呢。 萧道沉吟片刻,最后还是认命地解开睡袍,将手伸进下摆抚慰起半硬的性器来。他的动作很熟练,一看就不是初次干这种事。 他半眯着眼睛,撸动着柱体,不时伸出拇指去抚慰龟头,指甲在上面的小口处拨弄,很快便被溢出的液体湿了满手。他又伸手揉弄下面的两个小球,另一只手捏住胸口的乳肉用力揉捏,然后掐住奶头向外拉扯,没一会儿就把那两粒小东西玩得又红又肿。 ……但仅是这样,还觉得不够。 他停了动作,站起身,凭着记忆从枕头边取出一个小盒子,解开上面的禁制,然后从里面取出一柄玉势来。 那是个粗大的家伙,通体玉白,散发着浓厚的灵气,前身应是上好的白灵玉,也不知被哪个家伙雕刻成了这般淫秽的物件。 萧道又拿出一盒软膏,细细地抹在后穴口处,待那穴口软开来,就翘起屁股,从后方插入玉势。 他是火灵根,体内自是不如他人湿润,就是千般润滑,进到一半也有些阻碍了。他只能又拔出来,将玉势舔弄一番,试图以口水来润滑。 他含进去一个栩栩如生的龟头,然后又抽出来一点,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 ……好大,他很喜欢。 在确认应该是没问题了之后,萧道取出嘴里的玉势,再次插入了后穴。粗大的玉势撑开肠壁,被填满的感觉让他发出满足的叹息。 果然,比起抚慰前面,他还是喜欢被肉棒插后穴。 他又握着玉势插了几下,找到敏感点后专门往上面撞,空出的那只手揉上胸口的乳粒,用指甲将其掐进乳肉里,又舔了舔手指,将晶莹的涎液涂抹在艳红的奶头上。 “好……好舒服。”被这样上下一起玩弄着,萧道原本冷硬的脸也渐渐被情欲融化,手下的动作也更加粗暴,玉势进出的肛口一片水光,不时溢出些嫩红的媚肉,像是要被过于粗大的东西捅穿,“好喜欢被大肉棒插穴……唔哇啊啊要不行了、我、我……” 他停下揉弄奶头的动作,转而去抚慰下方挺立的阴茎,过了不久便全身抽搐,自前端射出大量白浊,后穴肠壁也不断收缩,将玉势夹得更紧。 高潮结束,萧道衣襟敞开,头发凌乱地躺倒在床上,胸口两个奶头被玩得肿了起来,后穴溢出的清液打湿了一大块床单,但他缺少表情的脸上却有一丝罕见的满足。 过了不久,待体内的情欲平复下来,他翻身起来,理好衣服,拢了拢披散的黑色长发,最后将灵玉势清理干净,又锁回那个盒子里面。 等到出了这扇门,他便又是那个不言苟笑,代替师傅管理整个宗门的,前途无限的缥缈宗大师兄。 夜已经深了,萧道盘算着先休息一会儿,争取明早就能去沉星门。 ……毕竟他舍不得看着子谅失落的样子。 就在他放松下来,准备入眠时,窗外传来靴踏松枝的吱呀声,萧道顿时惊醒,自指尖挥处一道劲风,击开房门,厉声喝道:“是谁?” 然而门外早已人去园空,只余一地松枝与月光。 卢谌又跑开几步,直到确认那人神识无法扫到后才停下来,用嘴咬下身上的隐身符,在心里默默消化着刚刚的所见所闻。 他的救命恩人,刚刚在……在自慰。 而且是用玉势捅进后面…… 脑中又浮现了无意间映入眼帘的,那张满面潮红、沉迷于情欲的脸,他下意识地想用手拍拍胸口,平复一下心情,却临时反应过来:自己的手,已经被魔修吃掉了。 当着他的面,一口一口地嚼碎,吞吃,连血带骨全部咽下,最后对着几乎失去意识的他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缠绕着绷带的断肢似乎还在隐隐作痛,卢谌苦笑一声,把自己从胡思乱想中扯出来。 他和那些有宗门依靠,有身份的,强大的修士是不同的。 他是只一个小小的符修,而且丢了最重要的双手,又能再于此道有什么长进呢? 青衣男子嗤笑一声,转过身,单薄的身影又融入了夜色之中。 天蒙蒙亮,萧道就起了床,路上他先是绕到东阁去看了卢谌,对方却有些不好意思似的,跟他聊了几句便没了下文。他只好先行上路,和管理事务的弟子打了个招呼,便要御剑去沉星门。 临走之际,那个弟子突然又问,“唉,师兄啊,你昨晚有见那个散修吗?” “……什么散修?”萧道愣了一下,他的脑子一时间有点拐不过弯。 “就是前几天救回来那个,双手被吃掉的符修啊,”弟子说,“他昨晚醒了,说是要去找你,我就指点了他去白云峰的路,路上桃桃还好心搀了他一段呢。” “哦,怪不得昨晚有人敲门,”萧道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昨晚的人是子谅?那也难怪今早见到时他会尴尬了。 顶着师弟的目光,他也不好意思说出什么,便草草搪塞道,“我以为是今天下午那两个弟子来拿书呢,就没有理会他们。” “哈哈,姜空和韩睿他俩也是活该,午课看春宫,还敢和讲师顶嘴……师兄你来晚了,没看见吴老头那个生气的样子——胡子这样向上翘呢。”弟子一边笑得前仰后合,一边模仿出一个很滑稽的表情,倒还真有几分像那个严厉的吴讲师,萧道也带上了几分笑意,拍拍那个只到他胸口的弟子的头,“好啦,杜文,师姐是让你帮忙管理宗门事务的,今天可要认真一点哦。” “嗯,师兄你放心。”杜文拍拍胸口,然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不放心地补充道,“师兄你可一定要多关照一下那个散修呀,人家已经特别可怜了……” “杜文你这么喜欢人家呀。”萧道捏捏他的脸,“才认识没多久,就已经会帮着人说好话了。” “哪有,我是觉得一个符修,没了双手太可怜了。”杜文朝他吐舌头,“好啦,师兄你先去忙,我走了啊!” “去吧,小鬼头。”他点点对方的额头,御剑离开了白云峰。 003 萧道拜访了沉星门。 他在此前就与沉星门掌门较为熟识,此时交代了来意,又取出了报酬,对方自是满口答应了下来,还向他吹了一番机械手臂的好处。 “我们可和外面那些灵力化形制作的不一样,它们那些都是幻像,遇上大能被灵力压制一番,一下子就灰飞烟灭了。”魏掌门谄笑着给他递了一杯灵茶,被萧道挡下了,“掌门客气了,”他说,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但也不会让人产生厌恶:“我自是相信贵派的能力……这件事物是对我很重要的东西,还望魏掌门能尽力而为。” “一定,一定。” 他这头应着,萧道却没看他堆着笑的脸,将注意力转到门口的一角。 那儿站了个大约十三四岁的男孩,肤色白皙,看着像是玉雕的玩偶,可爱极了。 他一手扒着门,另一只手揪着几块机巧玩具,怯怯地喊道:“师傅……我完成了。” “完成了就去做别的事!师傅在和贵客说话呢!”魏掌门不耐地挥挥手,然后堆着笑向萧道解释:“这是我的徒弟兰泽,跟了我也有好几年了,平时管得不大严,让您见笑了。” 是……那个孩子。 “没事,我倒觉得这孩子挺可爱的。”萧道回答,同时招手让他过来,他的目光闪了闪,把手里的东西藏到身后,似乎是有点怕生,但还是乖乖地走到了跟前。 “做了什么,能给我看看吗?”萧道尽量放柔声音——反正他已经不对自己的脸抱什么期望了。 “一些机关鸟。”他说,脸微微涨红。 萧道从他手里接过那鸟,按前世的记忆摆弄了两下,然后惊讶于那机关的精致——这程度,已经和精于此道的大师级人物没什么区别了。 他用手指戳了戳那鸟精铁的身躯,心道怪不得魏老头这么宝贝这个徒弟,这孩子……真是个天才。 他侧过头,望向略微忐忑不安的魏掌门,柔声道:“我觉得,这孩子的手艺还不错,不知他是否能帮我制作我需要的东西?” 听到这话,不仅兰泽吓得一激灵,连魏掌门手里的灵茶都洒了大半。 “徒弟他……学艺不精,”魏掌门手忙脚乱地收拾那一地的狼藉,讪笑着对萧道说:“怕是没办法应此重任,不知让老夫来完成可好?” “掌门说笑了,”萧道屈指弹了弹鸟头,脸上的神色更高深了几分,“您的徒弟,是灵械界百年一遇的天才,我相信他能完成得非常优秀。” “我,我可以吗……?”被素不相识的人赞赏,兰泽的脸又红了许些,他毫无底气地问,“可是如果我失败了……” “嘘。”萧道的食指抵住了他的唇瓣,“不要想些别的,我相信你,你能做得很好,比古往今来所有修士都要好。”他的脸微微有些别扭,似乎是不习惯如此温柔的姿态。 “嗯。”兰泽的脸红得更厉害了,心里却在想些别的事情。 那个男人……靠的好近。 他也不是没见过喜好男色,垂涎他容貌的修士,只是那多是些散修,沉星门再式微,好歹也是个正经门派,能护得他周全。 ……但人家这一个大门大派的掌教大师兄,要是被看上了,他可怎么办啊! 想到这里,他用目光描摹着对方脸颊冷硬的弧度,心里却莫名泛开一阵柔情。 似乎,并不是那么讨厌?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萧道却已经收回了手,又用手巾细细擦过那根指头,然后才转过头,一本正经地对边上呆滞的魏掌门道:“不知掌门能否准许?” ……他果然还是嫌弃自己吗?兰泽盯着那条手巾,暗自苦笑。 毕竟他不是天材地宝,不可能人人都……看来是他自作多情了。 萧道注意到他黯淡的神色,有些于心不忍……但现在最终要的不是这个。 他轻咳一声。 魏掌门回过神来,连忙应道,“哦、好、当然没问题。” 萧道见他迟疑,以为他是不满意给的报酬,心念一动,将那块随手塞进芥子袋的鲛人绡拿了出来,塞进兰泽的怀里。 鲛人绡质地轻盈,兰泽费了好大劲儿才把空中乱飞的那些抱进怀里,然后惊慌失措地看向那个神情自若的男人。 这是……鲛人绡? “来得匆忙,未曾准备给孩子的见面礼。”萧道解释道,“就请收下这匹鲛人绡吧,也好制作些护具法器。” 魏掌门在一边看得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这鲛人绡得来可不容易,每一匹都是近海门派修士们的心血和性命,现在随手塞给孩子当见面礼……飘渺宗果真是财大气粗。 “谢谢。”兰泽把脸埋进柔软的鲛人绡里,闷声向对方道谢。 “那我就先走了。”萧道站起身,脸上恢复了冷硬的神态,周身的气势也一下子凌厉了起来——这才是他扮演了数百年的飘渺宗大师兄,“十日之后,我过来取物。” “慢走,慢走。”魏掌门在一边道别。 萧道又转向站在一侧的兰泽,轻咳一声,伸手拍了拍他的头。 兰泽长得比同龄人慢些,看起来就像十一二岁的孩童,故而他抬抬手就能摸到对方头顶……他低下头,认真地对对方说:“我可能有点洁癖,不习惯碰到旁人的口水……但绝对不会是嫌弃你。” 说完,他大踏步出了大厅。 兰泽呆在原地,空出手摸摸自己滚烫的脸。 此时,魏掌门也回过了神,连滚带爬地冲到自家徒弟跟前,一会儿拍拍脸一会儿摸摸头,“小兰泽呀,你可别被人家看上了呀……我们沉星门还没有能和飘渺宗抗衡的实力啊!” “师傅你慌什么,”兰泽笑着安慰他,“人家可是名门正派的大师兄,难道会和那些邪门歪路的修士一样吗?再说我又不是天材地宝,怎么可能人人都喜欢呢。” “你说的是……但不知道为什么,师傅总有一阵奇怪的感觉。”魏掌门愣了一下,拽拽自己下巴上那一簇小胡子,“我总觉得那萧道不是什么好人,而且他肯定对你有什么意图……” “师傅!”兰泽失笑,“你想太多了!” 魏掌门仔细想想,也笑着应他,“也对,也对!” “不过啊,师傅。”兰泽摸摸之前被萧道触碰过的地方,脸色瞬间暗了下来,“有件事能不能帮我?” “嗯?徒儿你说。”魏掌门好奇地看向自家徒弟——这孩子求人的时候可不多啊。 “我想……长高了。”兰泽望向大厅外下着的淅淅沥沥的小雨,眸色黯似遥不可及的星辰。 至少应该,比那人高一些吧。 萧道御剑回了沉星门,然后又寻了管厨房的师弟师妹,要了一篮子精美菜肴。 他马不停蹄地赶往卢谌的住处,在那扇雕花木门前停下,敲了敲门。 “原来在这里啊。” 他转过身,在背后寻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卢谌撑着一把青碧色的油纸伞,在烟雨中静静地站着。 “你说中午前会回来,所以我去白云峰找你了。”卢谌走到他身侧,把他也拢进那伞青碧色的阴影里,“没想到你也来这儿了。” “子谅,我……”萧道看向对方衣袖间木制的双手,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居然忘了找人先给子谅做一双木的…… “这个啊,是杜文小兄弟拿过来的。”卢谌活动活动那双木制义肢,那玩意儿有点偏大,不知道是哪个弟子以前用过的,“他让我先带着。” “对不起。”萧道沉声说。 “没有,是我替你们添麻烦了。”卢谌笑着拍拍他,“进去坐吧……你的衣服都被淋湿了。” 萧道看看自己身上湿答答的衣服,一边推门一边掐了个法决,很快那件衣服就干净如初了。他也不客气了,进门就寻了个椅子坐下,把那个食盒摆在桌上。 “真香。”卢谌收了伞,合上门,笑着问他,“你是带了桂花糕吗?” 萧道点点头——子谅前世最喜欢的就是桂花糕了。 “我想着你应该还未辟谷。”他把食盒打开,取出一壶灵酒和两三样下酒小菜,皆是灵气浓郁,为修行大补之物。 “我虽于符隶上得了那位先祖传承,但自身修为却一直不上不下。”卢谌坐到他身边,帮他摆好菜,“说来惭愧,便是如今,也才堪堪筑基而已。” 萧道拍拍他,“不说了,你昨晚也未曾进食,应该饿坏了,吃吧。”说着拿起了筷子,替他夹了一箸莴笋丝,然后便自顾自地吃起菜来。 卢谌侧过头,看向对方的侧颜——其实他并不大饿,在外面漂泊的时候,也曾有靠着几枚辟谷丹度日的时候,但…… 他不自觉地夹起一筷腊肉,送进嘴里,然后又是一筷子青菜……等到最后他回过神来,已经吃了个半饱。 萧道把空盘收回食盒,然后变戏法般掏出两个灵玉酒杯,似笑非笑地看向他:“子谅你猜猜,我给你带的,是什么酒呢?” 004 “我刚刚猜的桂花糕还没拿出来呢。”卢谌看向食盒,一动不动,明显是抗拒参与的表现。 “猜中就给你,”萧道把酒倒进玉杯中,递了一杯给他,“我还带了椰汁杏仁露哦。” 卢谌端起杯子,往鼻尖一凑——是新雨后的桃花香气,他心头顿时有了数,一饮而尽后笑道,“是今年新酿的桃花酒吗?” “子谅果然厉害。”萧道替他再度满上,同时接过话茬,“后山有一片桃花林,花开时很美……可惜现在是秋季,等到来年开春,我再带你去赏花罢。” 卢谌却未顺着他的话下去,而是端起酒杯,若有所思道,“纵使修成了大罗金仙,也应顺应四时,应天而行……” “他们说修仙是逆天之举,我觉得,也没有那么厉害。”萧道浅抿了一口杯中酒,“我们这一途,不都是自造化中寻机缘,于轮回中求长生吗?若是认为凭借此举能逆天而行,才是井底之蛙呢。” “而且……天道不也被它自己所束缚着吗?” 卢谌没有接话,而是侧过头,静静地看着他。 萧道兀自沉思了片刻,然后自嘲似地一笑,道:“先不说这个了,反正该争的还是得争,要不然人生这一遭还图个啥呢。”他从食盒底层取出几样甜品,里面有先前承诺的桂花糕和椰汁杏仁露,“来,尝尝我的手艺。” “你……的手艺?”卢谌愣了一下,着间的桂花糕掉了一半下来。 “昨晚抽空做的,你不是向来爱吃这些甜呼呼的东西……”萧道停顿了一下,知道自己说漏嘴了——子谅可不像他重生过,定是不知道先前的事情。 “我觉得你一看就像是会喜欢这些的人。”他说。 “谢谢……”卢谌也没有在意那些细节,而是盯着他看了片刻,“太玄。” “哎,对了。”萧道拍拍他的肩膀,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前世那些和自家好友把酒言欢的岁月,“我就觉得你这小伙子人好,有种那个……一见如故的感觉。” 他喝得似乎有点多了,脸颊微微泛着绯红,卢谌看得入了迷,回过神来后赶紧抿了口酒掩饰尴尬。 ……虽然萧道也没注意到他的失态。 “那个……昨晚的事,”萧道说着说着,还是觉得应该表示一下,免得那么尴尬,“你就当……男人嘛,总会做点儿什么的吧。”他干笑两声,还是觉得挺尴尬的。 “我知道。”卢谌十分善解人意地草草带过了这个话题,给他倒了一杯酒,“太玄再喝一杯吧,这酒入口回甘,灵气浓郁,实为大补佳品。” 他生得虽不像兰泽那样艳若好女,但面容柔和温润,此时被烛光一照,更添了几分若有若无的暧昧。萧道被他一蛊惑,忍不住多灌了几杯进去,一壶桃花酒很快被他俩喝了个底朝天。 “我、我不行了。”萧道面色酡红,整个人软得几乎要靠在卢谌身上,“我可能走不回白云峰了……借你这住一晚没意见吧。” 卢谌紧了紧揽在对方腰际的手指,“当然。” 他把人平放到床上,脱下靴子和外袍,又替他掖了掖被角,最后在对方眉心落下一吻。 睡得迷迷糊糊的萧道倒没觉得有哪里不对,翻了个身,继续喃喃道,“子谅别走……” “我就在这里,睡吧。” 卢谌也脱了鞋袜躺上去,揽住对方的腰,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安静地睡着了。 过了一会儿,他怀里的萧道睁开眼睛,探探对方平稳的呼吸,掐了个法诀,从被子间钻了出来,披上外袍走了出去。 窗外月明星稀。 次日,日照高林,卢谌自被窝里缓缓转醒,感受着身侧的一片空荡,苦笑了一声。 他果然还是走了。 还是走了的萧道浑然不知自己负了哪个情窦初开的少男心,他在前殿清点各峰的账单,同时听听弟子们的报备。 当见到杜文熟悉的脸庞时,他悄悄长舒了口气——终于要结束了。 前殿里并不炎热,但萧道的脸颊却挂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眼角也泛着微红。他好像坐得并不舒服,在那张象征着缥缈宗至高权力的太师椅上扭了扭身。 杜文按照惯例先上前行礼,然后开始宣读这次犯了清规的弟子名单——缥缈宗主修剑道,对于心气平静要求严格,犯了规的弟子必然要受到惩罚。 杜文用沉稳平缓的语调念着名单,底下犯了规的那群人个个目不斜视,心如死水,“姜空,韩睿,偷藏春宫集;柳杉,顶撞讲师;章汤汤……” 然而此时,稳居上位的大师兄却挥挥手,大发慈悲一般道,“不用读了。” 不光是杜文一停,底下站着的所有弟子也俱是一惊,以为他们师兄今天心情大好,愿意宽恕这周犯了事的弟子了。 哪知萧道一顿,继而慢悠悠地吐出了后半句话,“这周犯清规的弟子,全部双倍受罚,晚饭也不用吃了,回各自房间好好反省吧。”他站起身,一挥衣袖,脸色比往常还要冷上三分,“今日的晨会到此结束,散会吧。” 他话一出,底下顿时哀嚎遍野。 一片混乱里,杜文小声向师姐诉苦,“你说萧师兄他是怎么了,平时都没见他……这么……” 师姐赵明兰却镇定自若,不慌不忙地告诉他,“还不是因为萧师弟的事情呗,他俩兄弟情深,平时关系那么好。现在小迢出了这种事情,你别看他表面那么生气,其实内心可是痛苦的要死呢。” “就是就是,我也觉得萧迢师兄好可怜,他那么好的人,怎么会做出私通魔道那种事情呢?”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的肖桃桃也插了句话,她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大师兄一定非常伤心的……他之前对萧迢师兄那么好,有了小磕小碰一定会扯着人去上药,之前萧迢师兄生病,是他在床边上守了三天三夜呢。” “真的?”杜文将信将疑。 “真的!前几天阿惠送饭路过轻云居,还听见大师兄在里面哭呢。” “是这样啊……” 萧道哭了吗?他前几天哭没哭还不大清楚,但要是现在不能取出后庭里的那根玉势,他可能真的要当着师弟妹们的面,在大庭广众之下哭出来了。 他御剑回了白云峰,连衣袖下的手指都在颤抖……那玩意儿抵在了他的敏感点上,几乎要将他插得直接高潮。 他一路赶到轻云居,直接破门而入,连结界也懒得设了——反正谅他那群连自家大师兄咳嗽一声都能吓得瑟瑟发抖的师弟师妹们,也没胆儿直接冲进人家的住处。 萧道喘着粗气解开衣服,露出大半白皙的胸膛和覆着一层肌肉的窄腰,然后扯开被淫水染湿的内衣,整个人瘫软在了床上。 他支起身,摸到臀缝里那个湿湿软软的小穴,然后从里面抽出那根白玉玉势。里面的肠肉湿滑软糯,泛着一层水光,还在不住地挽留粗大的假阳具。萧道侧了侧身,一下用力插了回去。 “不行了,要不行了……”连续几次都捅在了敏感点上,萧道垂下头,低低喘息起来,背部美好的肌肉线条一览无遗。那两瓣多肉的屁股高高翘着,里面吞吃着一条粗大的玉势,只留下一截白玉做的根部。 他的发冠散了,如墨的黑色长发倾泻在柔软的枕褥上,遮住了他迷离的眼睛和眼尾那一抹浓厚得化不开的媚意。 “我、我……” 萧道侧过身,换了个姿势,然后把玉势捅得更深。 肠壁紧紧包裹着入侵者,他喘着粗气,空出手来揪弄胸口的那两粒奶头,指甲深深地掐进了肉里,捏得那两颗小东西红肿胀大。 他抬起头,扭了扭腰,想要使那玉势进得更深……然后他愣住了,连着揉弄奶头的手一起停顿在了半空。 卢谌穿着那身陈旧的青色道袍,站在门口的石阶上,面容隐在屋檐的阴影里,看不出喜怒哀乐。 萧道凝固了,各种意义上的。 005 “子谅……?”萧道想爬起来解释,但他现在明显使不上力气,“我可以解释的……” “没事,不需要了。”卢谌关了门,走到床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淫态,“需要我帮忙吗?” 萧道还没开口,他屁股里那根玉势的底部就被人握住了,抽出来一点,然后又插回去。卢谌的动作很柔和,很缓慢,但对于萧道已经湿的一塌糊涂的小穴来说却是类似折磨的举动,他不自觉地把屁股抬高,向扭动着后去迎合对方手里那根玉势。 “啧。”然后他听见卢谌饱含复杂感情的声音,那根白玉玉势被整个儿抽了出来,在离开穴口时还发出淫荡的水声,听得萧道整张脸都红了个透。 子谅……要干什么? 他前世自慰的时候也不是没被对方发现过,但那时的子谅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很正常地帮他舒缓了欲望,往后两人还是继续以挚友的身份相称。 但是,这种事情真的没干过啊!他们之间的关系很纯洁的好吗! 感觉到戳在臀瓣上哪根火热坚硬的东西,萧道把整张脸都埋进了柔软的枕头里。 他就是两辈子加起来,也没有碰过除自己以外其他人的这东西,而且还是自家挚友兼得力助手的…… 是不是哪里不大对啊。 但现在想些什么都已经晚了,那根东西已经戳进了他后面那个柔软湿润的嫩穴里,破开肠壁向深处顶去。 那玩意儿比他的白玉玉势还要粗大,被填满的感觉让萧道情不自禁地仰起头,发出柔软的呜咽,卢谌很不留情面地扯住他的头发,强迫他抬起上身,然后低下头和他亲吻起来。 唇舌交缠,下身的撞击也没停过。萧道上下两张嘴都被他堵得严严实实,连一点声音也发不出了。 就在他上气不接下气,几乎以为自己要窒息在这里时,卢谌终于放开了他,笑着说,“太玄,喜欢吗?” 他的声音沙哑暧昧,萧道不由自主地红了脸,略微点了点头。 卢谌抽送了一阵,又把他一条腿抬高,俯下身去玩那两颗红肿的奶头。他的动作温和,温暖湿润的舌头舔过奶头被掐破皮的地方,然后像吸奶一样整颗吃进去,吸出滋滋的水声。 萧道被他舔得舒服了,忍不住把整个胸膛都向他那边靠去,“子谅你、你玩玩另一边。” 卢谌听话地换了一边奶头吃,同时空出一只手去揉他胸口的肌肉,那乳肉软乎乎的,手感像面团一样,一不留神就会掐出一个紫青的印子。 “真可爱。”他咬着奶头,看着身下青年几乎要哭出来的样子,笑着说。 “你、你还笑!”萧道瞪他一眼,也不甘示弱地去掐他胸口的那两粒东西,在那一身皮肉上摸来摸去,手法之熟稔堪比猥琐老道。 卢谌被他摸得舒服了,掐住腰继续大力抽插,囊袋打在臀肉上的声音愈发轻快,“太玄这么美味,我为什么不能感到开心呢?”他说着,又把人捞过来亲了一番。 萧道舒服得在床上哆嗦,真人的肉棒果然和那假玩具不一样,力道又大又猛,还能够到深处瘙痒的地方,他都要……都要…… 等他回过神来,身下的床单上已经蹭满了射上去的白浊,卢谌卡住他的腰又用力撞击了几下,然后射在了里面。 吃饱喝足,他软软地瘫在上面,看着卢谌抽出阴茎,然后帮他简单地清理了一番,坐在边上问他,“说吧,这是怎么回事。”卢谌停顿了一下,“我还没见过每天自慰用后面的正常男性修士呢。” 果然,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萧道翻了个身,有气无力地解释,“我小时候,家里不是被满门抄斩了嘛……然后我带着弟弟逃到一片密林,不慎惹上了一头发怒的玉尾虎,被它抓伤了大半张脸。”说着,他抓过卢谌的手,去摸自己的右眼,“这只眼睛当时也掉了……后来是师傅帮我找了一颗万年的碧水珠,安了上去。” 卢谌感觉着眼皮下那一颗圆润的东西,浓厚的灵气自指尖争先恐后地涌来,明显不是凡品。他皱眉道,“可是,你不是火灵根吗?” “没错。”萧道懒洋洋地靠在床头,一点旧事重提的痛苦都没有,“师傅他当时也不知道啊,而且我当时又经受不住那么浓厚的灵气,一来二去……就变成这样了。”他无所谓地摊开手,把胸口青紫的痕迹展示给对方,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那你师傅……” “他那么没心没肺的人,哪会在意这些。”萧道扯过被子的一角,搭在腰上,“那根玉势还是他送我的成人礼呢。” “说起来,你也太不小心了,这次是我,下次别的弟子跑进来了,你这大师兄的脸面……”卢谌笑着刮了他的脸一下,“可该往哪儿搁啊。” “他们那群乖得跟鹌鹑似的,见了我都恨不得绕路走,还有哪个不长眼的不请自来打扰我休息?”萧道扯着他的手指,在那实木的义肢上蹭了蹭手,“……以前还会有阿迢来的,但是好久都没见到他了,我也渐渐忘这茬。”他撑着下巴,小声嘟嚷道,“早该设个什么阵法的。” 最后,萧道思考了一会儿,抱着被子滚到了一边去,“……得了,不提了,我有点累,想睡一会儿。” 他说的累倒一点也不含糊,没过几分钟,卢谌就听见被子底下传来绵长的呼吸声,想必是已经睡熟了。 他苦笑一声,帮对方掖好被角,披上外衣,出去了。 他……应该再厉害一点,否则就无法站在好友的身后了。 萧道这几天过的可谓是极其颓废。 他整个人都赖在床上,要不就是修炼,要不就是和卢谌胡天胡地——反正他这个当大师兄的偶尔消失几天,缥缈宗也出不了什么乱子。 而且算算日子,离下次和师傅汇报情况也还有月余的时间,所以他更加肆无忌惮,连晨会都暂时丢给赵明兰主持了。 “太玄……你这样,真的好吗?”卢谌皱着眉,看着自家好友从身上撑起,已经疲软的阴茎从股缝间滑落,带出大量的精液。 萧道吃饱喝足,懒洋洋地靠在榻上,神经还很放松,听到他的话先是愣了一下,“嗯?什么不好?” “我是说,晨会不主持、午休不监督、账本不过目的这种状态……”卢谌把他捞过来,抱在怀里,一下一下地梳着那人黑色的长发,“我会很有负罪感的。” 萧道揪住他的小辫子,强迫他低下头,在人嘴边亲了一口,“你怕什么?我偶尔偷懒两天很正常的,他们会以为我修炼到了紧要关头,在屋里闷着突破呢。”虽然他现在即没有到紧要关头也没有闷着突破。 他见那人还是有点焦虑,笑着拍拍他光洁的脸颊,“好啦好啦,我后天要出去一趟,你跟来不?” “去哪里?”卢谌问出口,才觉得不妥——他一个小小的筑基修士,被人家半只脚踏进元婴期的大佬带到哪,都没办法产生异议啊! “去给你带……一件好东西。”萧道靠在他怀里,手里把玩着自己的头发——他倒是挺期待那个小朋友的手艺呢。 也不知道是否能和前世那位魏掌门做的,一样好…… 对于修道之人来说,过个千八百年都是眨眼的事情,卢谌还没来得及细细回味些什么,两天就过去了。 他带着卢谌一路出了山门,由于对方还不能御剑,所以他们这一路多耗了些时间。 “这一带是密林,可能有树妖出没,所以要时刻提防。”卢谌一边走,一边跟他科普许多赶路技巧,萧道侧着头听他讲话,同时抽空留神脚下的路。 “像这种泥沼,就一定要绕开,否则可能……” “晚了。”萧道眨着无辜的眼睛看他,同时给他指向自己抬不起来的靴子,“我已经陷进去了。” “……可能有高阶的食人藤在此潜伏。”卢谌捂脸,觉得自己乌鸦嘴了。 “你说那个吗?”萧道把一边蠢蠢欲动的一条藤蔓扯给他看。 “不要动它,它后面可能还连着更大的,据说有人曾扯出过一条五阶的,相当于修士金丹期的修为……” “对啊,就是那个啊。”萧道揪过他的衣袖,强迫他看向自己这边,“五阶食人藤,还是变异的呢。” 卢谌一抬头,就看见铺天盖地的藤蔓张牙舞爪地向他俩拥来,当下脸色一变,一把将萧道扯到身后,同时挡在前方的那只木质义肢上,飞快地结出一层细密的树网,生生挡下了这次攻击。 “我腰间的那个包里有一打画好的符咒,把替身那张拿出来,我们等一下就跑……”他着急地回头大喊,却见身后已经是空荡一片,萧道早就绕开他的防护,跑到前面去跟那食人藤正面对峙了。 那藤蔓似乎感觉到金丹修士的威压,警惕似地围着他转了几圈,好像也觉得这人很难下手。 萧道面不改色,站在原地注视着那东西的动向。 突然,原本安分守己的藤蔓瞬间暴起,以雷速不及掩耳之势冲向对方,卢谌的一声“小心”还没喊完,萧道原先站的那个地方就被盖了个严严实实,连个人影都看不见了。 “太玄——” 006 卢谌紧张得心都要跳出来了,连忙在包里翻找,看看有没有用得着的符咒。 然后他面前那个藤蔓堆炸开来了,萧道站在里面,神色镇定,右手牢牢扣着一枚青碧色内丹。 “子谅你没事吧?”他掐了个法诀,把那一身绿色汁液抹了,走上来问自家好友,“刚刚有没有被伤到?” 卢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他牵住那人的手,觉得自己刚刚的举动真是弱智爆了。 他这么弱小,保护得了面前的人吗? 不拖后腿才是呢。 萧道见他脸色不大好,以为是刚刚被吓到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子谅,没事,有我在呢。” “我没什么,倒是你,这么危险的事情不要再做了。”卢谌替他理好头发,温和地说。 “一点小事而已啦……对了,这个给你。”萧道抛给他手里的内丹,“你是木系灵根,应该能吸收这东西,或者……”他停顿了一下,“你自己定夺。” 卢谌接过那东西,神色复杂地收进了储物袋里,两人便继续赶路,等到达沉星门时,天已经快黑了。 魏掌门热情地接待了他们,“这位小兄弟是……”他看向萧道身后的卢谌,似乎难以定夺。 “他是我的朋友,前些日子双手被魔修毁去了,那双机械手臂就是给他的。”萧道慢悠悠地抿了一口灵茶,问道:“不知您的弟子他……” “啊,对。”魏掌门朝身后的杂役吩咐了几句,“去把兰泽叫过来。” 兰泽来得很快,他今天穿了一身淡紫色的劲装,银质束腰显得整个人更为高挑出众,任是旁人见了都忍不住要赞一句翩翩少年。他腰上夹了个檀木盒子,大踏步走进门,对魏掌门行礼道,“师傅。” “徒儿快坐下,别累着了。”魏掌门让杂役给他拖了把椅子,满脸都是对后辈的关切慈爱,“师傅我会心疼的。” 兰泽倒没去动那把椅子,他转向萧道,递出手里的盒子:“前辈,您要的东西。”他说,艳丽的眉眼像是凝了一层化不开的寒冰,“我在十日之内送来了。” 萧道打开那檀木盒子,入眼的是双精铁制成的机械手臂。他拿起来掂了掂,发现那东西制作精良,细节处栩栩如生,丝毫不逊于前世魏掌门所做,当下也不吝夸赞,大加赞赏道,“兰泽小师弟果真聪明过人,依我看,你这手法,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要把你师傅给比下去了。” 他这话说得半真半假,脸上还挂着笑意,魏掌门被作了比较,倒也不生气,反而引以为豪地拍拍兰泽的肩膀,道,“这小子可厉害着呢!才十五岁就能做出机关鸟,我看再过百年,灵械老祖铁傀儡的名声就要被比下去啦。” 兰泽被他拍得一个踉跄,却还是端着架子,有心摆出一副大人做派,当下沉声谦让,“师傅过奖了。” “在修行方面,小师弟也要好好学习,争取早日筑基呀。”萧道也笑着说,“到时候,我们还能一同去仙山秘境探个究竟。” 原本端坐太师椅的魏掌门听到这话,激动得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眼睛瞪得溜圆,“萧贤侄,此话当真?” 仙山秘境是这个大陆的其中一处仙人遗址,每隔三十年开放一次,为期一年。里面有许多天才地宝和秘籍仙诀,若是能寻到就可以一步登天。 不过这处遗址开放时由仙道盟在把守,只有那些强大的宗派或者一些实力强劲的散修才有进入的资格,像他们沉星门这些零散的小门派,是挤破头都进不去的。 这果然是一份,非常隆重的承诺。 “当真。”萧道把茶杯放下,食指敲敲白玉的八仙桌面,自有杂役上来给他重新倒上灵茶,“缥缈宗的位置,多那么一个也无妨。” 反正他们在仙道盟又不是没有人,到时候少的那个跟着管理人员混进去就好了。 “谢谢,太谢谢了。”魏掌门感谢得不知说什么好,扯着萧道的手连连道谢。 “掌门不用客气,只是举手之劳罢了。”萧道温柔地笑着,不动声色甩开对方的手——他是真的有点而洁癖。 卢谌坐在一旁看着他俩以权谋私,连冷汗都要下来了。他瞥了一眼边上站得如松柏一样挺拔,对面前的肮脏交易充耳不闻的兰泽,偷偷传音给萧道问,“这样真的……没关系吗?” “放心,又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萧道的传音也很快回来了,过了一会儿又好像意识到他问的不是这个,于是又补充了一句,“那些所谓‘名门正派’之间的交易,比这个还肮脏的多了去了……我这不过是给青年才俊提供创造价值的机会而已。” “哦,是少年才俊。”他想了想,更正道。 卢谌那边就没了声音,可能是第一次见到把以权谋私说的这么冠冕堂皇的人吧,萧道恶趣味地想。 商谈结束,验完了货,天已经黑了。魏掌门很热情地请他们两人留宿。 萧道没有拒绝。他跟随带路的弟子来到厢房,谢过那人后就一把把卢谌拖了进去,然后锁上了房门。 “还要吗?今早不是已经弄过一次了?”卢谌看他把自己抵在门上,动作熟练地解着衣服,不由皱眉——他担心这一天太过劳累,再来可能对对方身体不好。 “胡思乱想些什么呢,满脑子尽是双修的事情。”萧道被逗笑了,往他脑门上敲了一下,“给你换手呢,别闹了啊。” 卢谌被他打得老老实实,乖巧地在椅子上坐好,看着他打开那个盒子,然后半蹲下来,借着烛光给他换手。 萧道小心翼翼地解开外面包的一层绷带,然后扭动机关,拆下那双木头手,捧着他已经结痂的伤口看了半晌,然后问他,“疼吗?” “其实不用……”卢谌还没说完,萧道已经站了起来,敲开门问外面路过的值夜弟子要了热水和纱布,再端回来拿了毛巾,给他细细擦了一遍断掉的地方,然后从芥子袋中拿出伤药,抬起头认真地对他说,“我要开始上药了,疼就说出来。” 卢谌咽下了已经到喉咙口的那句话。 他看着萧道捧着他的伤口,很仔细地帮他上药,然后从檀木盒里捧出右手,帮他装好,再一层一层裹上纱布。 “好了,你先活动一下右手。”萧道打好最后一个结,便松了手,看着卢谌活动手腕,弯曲指节,在空中挥了两下手。 “左手我就自己来吧。”卢谌挡下了萧道拿伤药的手,笑着对他说,“沉星门的灵械制作果真名不虚传,现在这手的感觉,和没断的时候差不多了。” 萧道轻易就把他的手拨开了,然后轻笑一声,道:“想自己来?打过我再说。”语罢,不等对方再发话,直接扣住他的手臂,强迫他坐下上药。 卢谌盯着他如鸦羽般的黑发,像是被惑了心神,伸手解开了他的发冠。 萧道手一抖,药差点涂到自己手腕上去。 “干嘛?”他不满地抬头去瞪卢谌,控诉道,“药都要上歪了。” “你散着头发比较好看。”卢谌歪着头欣赏了一回儿,鬼迷心窍一般来了句,“有点像……神仙。” “吃错药啦?腻腻歪歪的。”萧道笑骂一句,帮他装上左手,然后撒手不干了,丢给他一卷纱布,“自己缠上去吧,省得又说我不让你干。” 卢谌扯过他的袖子,然后站起身,抱住对方亲了一口。 萧道被他突袭得手,顿时气得不行,转过身作势要打他,“卢子谅!翻了天了你!” “太玄,我喜欢你。”哪知对方根本没有躲的意思,很认真地抱着他开始告白,“我们虽然认识的时间不算长,但一直都很聊得来,你救了我,我很感激,我在心底一直把你当成不可多得的至交好友,哪怕后来发生了那件事,我也一直很喜欢你……” 萧道半个身子都是僵硬的——为什么他的子谅好像,哪里和前世不一样了!? 不过既然他们已经发生了那种关系,那么会不一样好像也挺正常的。 他捧着卢谌的脸摸了两把,然后捂住了对方的嘴。 “我明白你的意思,也不会觉得你唐突了。”萧道戳戳自家好友光洁的脸,觉得这个手感真是舒服极了,“但现在我们都很弱小,没办法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修真界保全自己,哪里还顾得上双修伴侣的安全呢?”他说着,又忍不住拍拍对方的头发——这人呢一活得久了,就总觉得好像全天下都比他要来得小,看谁都好像在看后辈,忍不住多带了那么点儿关切之情。 想到这儿,他顿时觉得身前的好友可爱了起来,忍不住低下头,开玩笑一样在对方额头上戳了个章,“但说好啦,你这一身皮肉可都是我的了。” 卢谌没有答话,而是抱紧了怀里的人。 走廊外,兰泽看着窗纸上两个相拥的身影,捏着托盘的手不由紧了几分。 007 次日,萧道带着卢谌回了缥缈宗,魏掌门乐呵呵地把他们送出山门,就是一旁的兰泽脸色不大好,一直往萧道那边偷瞄,弄得他莫名其妙,大为不解。 “我总觉得……我昨天好像惹那孩子不高兴了。”萧道悄悄往卢谌那里传音,“他怎么一直往我们这边瞪啊。” “谁知道呢,小孩子就是难照顾。”卢谌笑着安慰他,“兴许是哪里不开心了吧。” “也许呢。” 这次二人绕开了那片密林,很顺利地返回了缥缈宗。 萧道刚一踏进山门,还没走几步,就有看管山门的弟子欣喜若狂地跑出来找他,“师兄,大师兄!你可算是回来了!” “何事?”萧道皱眉,看着前面气喘吁吁的弟子,“宗内大惊小怪,乱跑乱跳,成何体统?” “抱歉,师兄……”那弟子才想起面前这人是什么脾性,不由自主地后退两步,才定下来拱手行礼,道,“师父昨天出关了,说是提前找你来汇报情况,一直在寻你的人影呢。” “是吗?”萧道眉心几乎皱成了一团,他可记得很清楚,前世的唐苏一直是让他按时进闭关的岩洞汇报,几乎未曾出来过,但这次…… 罢了。他摇摇头,连子谅这么谨慎的人都会干冲动大意的事情,重生之后再发生什么偏离轨迹的情况也都不过分了。 “师父又出关了?”但该问的还是要问的,萧道心下已经了然,但却还是装作不解的样子,仔细询问那名弟子,“他不是去年才从淬神成功突破到羽化吗?”修士每晋升一级,靠的都不仅是单纯的努力,特别是那些元婴以上的高阶修士,几乎全都是天时地利与人和的结果,有许多运气的成分在内。 ……一年就出关,这闭关有什么意义吗? “师父说,他是专门出关来看宗门的情况的。”弟子如实禀报完,思考片刻,又对着自家大师兄悄悄补充了一句,“……还有,我觉得师父此番出关没那么简单,他的脸色特别难看,大师兄你等下要小心点啊!” “谢谢你,李皓。”萧道向来紧绷的脸难得松动了片刻,他伸手拍拍那个弟子的肩膀,对他一笑,“还有你也是,修炼要加油啊。” “我、我不行啦,”李皓连忙摆手,“我不是这块料,想必此生最多也就混个筑基吧。”他说到这里,不免带了些羡慕的口吻,“倒是师兄你……我们等着你结婴哦!” “好啦,不废话了,去吧。”萧道捏捏那孩子还带着婴儿肥的脸颊。 他又转头对后面的卢谌道,“子谅,我有些事要去处理,你……先回东阁?” “去吧。”卢谌点点头,然后转身准备走上去灵修峰的山路。 “等等,”萧道扯住他的衣袖,往对方无名指上套了样东西,“这个……你先拿着,有别的需要再来找我吧。”说着他轻咳一声,脸颊竟然诡异地染上一丝绯红,“不过,一定要先敲门再进来。”俗话说得好,事不过三。 要是再被撞破一次,他这老脸该往哪儿摆啊。 卢谌抬起手,仔细看了看那东西——那是个制作精细的储物戒,云纹缠绕在指环上,想必是哪位炼器名家的作品,“……谢谢。”他抬起头,正想道谢,却见萧道已经急急忙忙跟着先前通报的弟子走了。 他抬眼看了看对方神采飞扬的背影,像是自嘲一样嗤笑了一声,转身踏上了那条山路。 没走几步,一个穿着圆领袍的人从他身边经过,卢谌忍不住多瞧了他一眼——这人的装扮不像修仙的修士,倒更似凡界那些富可敌国的王孙公子们。 突然,那位修士停住了脚步。 “这位道友,”那人的音色很亮,很明快,给人一种充满活力的感觉,被束缚在衣服里头的人却长得白净瘦弱,似乎一阵风就能给直接吹跑。他面对着卢谌,两只眼睛笑得弯弯的,一副狡黠的样子,“小生看你根骨清奇,玉树临风,大有仙资神采,是个可造之材……” 他哗啦一声,打开手里的折扇。 “不知愿不愿意跟随小生,去东海捞珍珠呀?” 卢谌盯着他的脸,向来温文尔雅的脸上,连微笑都快挂不住了。 ——这人到底是怎么进到缥缈宗里面的?!萧道看到他的德行不会直接气死在原地吗? 直接气死的萧道也觉得自己现在可能离死不远了,他在自己的房间给师父……查账本。 “这个月在弟子食宿方面的耗资,大约是五千七百块中级灵石……” 他用平板枯燥毫无起伏的声音念着账本,看似沉稳的表面下掩藏着波涛起伏的内心——他师父,唐苏,坐在前面的太师椅上,一手支颐,一手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灵茶,心不在焉地听着他的汇报。那看向茶杯的目光一反常态的寒冷,似乎面对的不是他亲手栽培了多年的大徒弟,而是不共戴天的仇家。 恐怕任何一位正常修士,都不能淡定的面对另一个在上辈子被他亲手杀死的人——特别是在两人还是师徒关系的情况下。 唐苏虽然算不上什么一顶一的好师父,但无论是前世的什么时候也都未曾虐待过他,而萧道也自认曾经是个还算孝顺的徒弟……虽然他已经干出了一剑捅死自家师父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 但今生的唐苏还不知道啊…… 不同于以往汇报时轻松愉快的气氛,唐苏这次连笑话都不讲,就直接让他开始报账本了。过了一会儿,在气氛凝固到极点的时候,坐在太师椅上的那位缓缓开口了,“你这样是要报到猴年马月?把账本拿给我看吧。” 萧道战战兢兢地递出了账本,随后立在一旁连大气也不敢出——要知道上辈子他汇报情况的时候,师父是一直很耐心地听着的。 唐苏随手翻了几页,然后状似不经意一般开口,“听说你大义灭亲,把阿迢赶出了山门,还同其他几个门派一起围剿魔修,逼得他跳了灭神崖?” 他不说还好,在此时这么一提,萧道冷汗都要下来了,“这……阿迢他心术不正,与魔修勾结,妄图覆灭宗门,我、我是为了缥缈宗日后的发展,从长远考虑,才这么做的。”说完,连他都想抽自己一个耳光——前世在这段汇报时的冷静镇定呢?这说的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唐苏一把把账本甩到地上,冷笑道,“为了缥缈宗?你自己看看账本吧。”他看来是气极了,手里的茶杯都差点被捏成碎片,“后面那几天全都是明兰的笔迹,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萧道跟了他好几百年,从没见过自家师父发这么大的脾气,连捡账本的手都吓抖了,当机立断跪到前面,低着头乖巧认错,“徒儿……徒儿错了。” “嗯?”唐苏放下手里的茶,从腰带里抽出一柄竹制戒尺,站起来,走到他面前,俯下身问,“错在哪儿?” “徒儿不该……”萧道话音未落,唐苏的戒尺已经伸了过来,贴着他的衣襟探进去,然后挑开内衣的领子。 唐苏看着对方从锁骨到胸乳一路的吻痕和紫青,眯起眼睛,羽化期的强大威压似乎漏出了那么一点儿,压得萧道头都抬不起来。 “我的好徒儿,解释一下,这些是什么?” 008 “这个、师父……”萧道的脑子要转不过来了。 他的师父不会是被人夺舍了吧!? “说啊,”唐苏蹲下来,轻轻扯开他的衣领,“师父可没有插过你后面的小屁眼呢。” 跪在地上的萧道觉得他已经失去语言能力了……沉默是金。 然后他低着头,看他师父挂着和善的笑容,把他的胸捏了个遍——好像紫青的痕迹更多了呢。 唐苏可不管那些,他揉揉自家徒弟柔软的乳肉,然后屈指弹了一下那颗柔软的乳晕。 “唔!”萧道闷哼一声,有点疼。 “看看你,奶头都被男人玩破了。”唐苏一脸淡漠,又往上面掐了一下,指甲深深陷进肉里,萧道讨饶道,“师父……对不起。” 唐苏没理会他,站起身,又揉了一把他的脸,道,“趴床上去,把屁股翘起来。” “……师父?”萧道一脸震惊地看着他——这不是正经的师徒关系了吧!?他记得他们上辈子都没有干过逾矩的事情啊? “翅膀硬了,连师父的话都不听了?”唐苏俯下身盯着他,明明他一点威压都没放,但不知道为什么,萧道觉得那目光像是小时候……一爪子撕烂他大半张脸的玉尾虎。 他赶紧站起来,畏畏缩缩地趴上自己的床,然后略微翘起屁股,把脸埋进柔软的被子里,暗自期望师父不要禽兽到那种程度。 那他还当个屁的徒弟啊!直接洗干净躺床上等操就是了! 然后萧道明显感觉屁股上多了一只手。 那手的目的很明显,连揉都不揉了,直接隔着一层布料戳进臀缝,沿着肛口按了一圈,还浅浅探进一点指尖。 虽然心里很崩溃,但萧道的身体还是很诚实地硬了。 他悄悄夹紧腿,希望自家师父不要感觉到他起了反应——虽然那个不争气的屁股已经在流水了。 唐苏也发现了这点,一挑眉,撩开他的外衫,然后拔下了那条裤子,一边玩他的屁眼一边很感兴趣地问,“我记得你刚成年那会儿,屁股还没这么骚呢,是不是有了男人滋润就不一样了?” 萧道心如死灰。 那根手指进去捅了两下,带出些透明的淫水来,唐苏随手把水抹到他的衣服上,然后……然后萧道感觉什么硬硬的东西抵住了他的小穴。 触感冰凉柔和,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形状。 他惊恐地回头一看——唐苏手里拿着那根白玉玉势,温和纯良地冲着他笑,像是个尽心尽力教导学生的好师父。 “太玄这些年没少用这东西吧。”唐苏一边缓慢地将手里的玉势送进湿滑的小穴,一边条斯理慢地掰开他的臀瓣,“都是师父不好,这种毫无生气的东西,怎么能满足大徒弟淫荡的小屁眼呢?”他抽送着那根玩意儿,动作十分粗暴,萧道却从中汲取到了不一样的快感,肠壁绞得更紧,屁股也不自觉地往后面送,似乎是要让人插得更深一点。 “放心,知道你不喜欢。”唐苏看着他淫荡的样子,嗤笑一声,又抽了几下,然后拔出去,丢到一边。 灵玉和地板碰撞,清脆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不过此时的萧道已经没有心思去管那些了。他师父已经……插了进来。 在感觉到体内粗大的肉棒的时候,他感觉脑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吧嗒一下断开了。 上辈子他和师父干过的最不像师徒的事情,也就是成人礼那天,唐苏笑着把他引到他自己的新房间,然后变戏法般塞给他一个小盒子——此前因为担心脸上的伤口再次破裂,他一直是跟唐苏睡的。 那一次他们干什么了?哦,好像是师父捧着他的脸,亲了他一下,然后让他分开腿躺在床上,手把手地教他用那根玉势,他好像还高潮了一次,把精液射到了师父的衣襟上…… 但那次只有他脱了衣服,师父连腰带都没解开,还温柔地笑着,像个真正慈眉善目的老师一样引导他,连最喜欢的衣服被弄脏都没有斥责。 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 萧道觉得有点莫名的头疼。 卢谌反常的冲动,魏掌门和兰泽不一样的眼神,师弟师妹们奇怪的举动……以及师父陌生的态度。 突然,他像是想到什么恐怖的东西,猛地一下睁开了眼睛。 对面是正在条斯理慢地喝茶的唐苏。 他抬起手环顾四周,情事似乎已经结束了,他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包在柔软的被子里,身上的那身痕迹已经被人抹消掉了,应该是唐苏的手笔。 “醒了?”唐苏放下茶杯,走到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还没见过有人双修到一半,突然开始入定的呢。” 萧道一时间有点懵,他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很痛,应该不是幻觉。 ……他刚刚入定了吗? 唐苏看着他的动作,半晌认输似地叹了口气,坐到床边上,把他抱进怀里,很温柔地拍拍他的背,问,“刚刚看到了很可怕的事情吗?”说着,还捧起他被掐出青色痕迹的手腕,小心地吹吹气,那里顿时恢复了原先的白净,“以后不要伤害自己了,师父会心疼的。” 萧道却没空理会自家师父,他还在思考入定时的问题……难道是那样? 唐苏以为他在生气之前的事情,讨好似地把头埋进对方的脖颈,蹭蹭他的头,道,“太玄,太玄,师父对不起你,师父不是有意要那样的,只是师父实在见不得你身上那些痕迹,加上当时有点生气,就……” 萧道把脑内的线索大致理了个清楚,此时心底的问题有了着落,也终于肯理会一下他突然返老还童的师父了。他放任自己靠在对方身上,然后捏着那些散落的黑发顺了几下毛,“师父,我不在意的,只要您开心,对弟子做什么都可以。”这句倒是心里话,他本来就受人家救命之恩,再加上上辈子那一剑……就是唐苏现在把他圈了,拿捆仙索锁在后山再不放出来,他都不好意思有任何怨言。 “你又说气话。”唐苏悄悄亲了他一口,“小调皮鬼,从小到大都不让人省心。” “师父……您成年了,我也成年了。”萧道无奈地避开他,“我们能不能讨论一些关于修行的事情,比如我什么时候才能突破金丹期之类的。” “那么想变强啊,”唐苏去戳他的鼻尖,“不要以为到了元婴期师父就管不了你了,就可以去找……” 萧道赶在自家师父把话题扯偏之前,捂住了他的嘴巴,“行了行了,我往后只同您一个人双修,满意了吧?”反正他这么骗人也不是第一次了,再多一个也无妨…… “你师父我像是那种人吗?”唐苏虽然嘴硬,但还是满意地放开了他,走下床,“我去帮你翻翻藏书阁,看看有没有用得到的吧。” “谢谢师父。”良心突然有点痛是怎么回事…… “对了,”唐苏一只脚已经跨出了门槛,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回过头来对他说,“阿迢的事情,我总得跟他们有个交代。” 萧道并没有太惊讶,毕竟这是他当时赶萧迢出山,必须承受的东西。 “缥缈宗大弟子萧道,未经师长允许,擅自驱赶同门出宗,按照门规,须在后山反思静修三年,期间不许任何弟子打扰。”萧道玩着头发,心不在焉地替他说出台词——这是他前世所受的处罚。现在看来,唐苏还会帮他再加个一两年……毕竟前世那些对他不满的长老们,早就等着这一天呢。 “……不,念在他还须管理宗门,只在白云峰内禁闭三月便可。”唐苏垂下眼帘,“期间宗门事务由我这个宗主亲自打理。” 良心突然莫名很痛呢。 萧道看着自家师父的背影,默默想到。 “我先走了,你在房间里自己反思吧。” 唐苏替他关上门。 萧道随意披了件外袍,坐在床边又思考了一会儿。 片刻,他站起身,走到桌前,在账本上随手撕了一张纸,咬破食指往上面写了句话,然后靠着窗叠了只纸鹤。 他用血点在纸鹤的眼睛上,对着它轻轻吹了口气。不一会儿,那东西像是活过来一样,在屋里自己飞了一圈。 “去找那个人吧。”萧道低着头,垂手靠在窗前,“乘着现在还为时未晚。” 纸鹤好像听懂了他的话,又转了一圈后,飞了出去。 萧道合上了窗户。 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 009 萧道整理了一下衣服,确认无碍之后,才去开了门。 出乎他意料的是,门口站的是个很年轻的姑娘,扎着两个马尾,见他出来,递了封信给他,“大师兄,这是那个散修叫我给你的。” “桃桃?”对面是女孩子,萧道也不好意思板着张脸,他尽量放柔了表情,接过信问,“他怎么了?” “那人昨天跟着师父的一个朋友走了,他……他们说是要去东海捞珍珠。”肖桃桃在说到理由的时候,表情诡异地变了一下,萧道在听见这话时也是一愣,“他没在开玩笑?” “是真的,他们用的是神行符,现在估计已经在海边上住下了。”肖桃桃的神色很认真,一点也不像在作假。 萧道拆开信看了看,字迹也确实是卢谌前世的模样,只好脸色奇怪地点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个消息。 ……他当时应该往那个戒指里头再塞点东西的。 肖桃桃却没有在意那些,她盯着自家大师兄的衣服看了半晌,张张嘴像是要说些什么,却在最后一刻吞回了肚子里。 萧道收好信,一抬头就看见自家师妹那副样子,便摆出师兄该有的样子,很耐心地引导她,“桃桃,怎么了?说出来呀?” “那个……大师兄,有个问题我不知道当不当问。”肖桃桃捏着衣角,眼神飘忽了一会儿,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难以启齿的问题。 “说吧,没事的。”萧道安抚似地拍拍她的肩膀,“师兄在这里呢。” 内心终于是好奇占了上风,肖桃桃鼓起勇气大声问:“师兄,你身上的衣服为什么……为什么看起来像是师父昨天出关时穿的那件呢?” 她的声音有点大过头了,门外打扫的弟子都忍不住伸头进来看情况,萧道低头看看自己——唐苏那个混账师父,居然把他的衣服穿走了! 尽管心里已经把自家师父千刀万剐,萧道却还是很镇定地,装成没事人一样跟她解释,“我们都是同宗之人嘛,服饰哪里有相同也未免正常,倒是你们小女孩子,可一定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才不负了这美丽容貌呀。” 肖桃桃被他哄得开心,向师兄道了谢便走了,两条马尾垂在脑后一晃一晃,待她出了院门,萧道才有了动作。 他慢悠悠地踱进了屋里头,然后反手锁了门,又多设了一重禁制,才安然坐下,盘腿在榻上修炼起来。 他这一次入定到了傍晚,醒来时,才发觉有哪里不对——唐苏换了一身蓝色衣衫,坐在他对面,笑盈盈地望向他。 “师父?您怎么在这儿?”他皱眉,看向那个向来不按套路出牌的男人……说好的关他禁闭呢?怎么自己住他这儿来了? “为师就不能来这里了吗?”唐苏俯身凑近他,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映着烛火的灯光,像上好的黑晶石。 “不来这里怎么给你送提升修为的秘籍?” 萧道没接话,伸手搂住自家师父的头。 修行之人的发质很柔软,光滑如上好的丝绸,萧道拈着一缕发丝细细揉过,凑近鼻尖一闻,是熟悉的冰凌清香。 他在这样柔和的香气里长大,在这样温暖的怀抱里被安抚,这个人伴着他养好脸上的伤口,替他寻药,把最熟悉的剑诀一字一句地教给他,传授他功法…… 唐苏抱过他,解开他的衣服,双手掰开柔软的臀瓣,草草扩张了几下就挤了进去。 萧道被他搂在怀里,周身缭绕的都是自家师父身上的清香,他闭上眼,也抱住那人。 亦是这个人,拥抱他,抚摸他,教会他抚慰之法,让他享受无上极乐。 唐苏在他脖子上啃了好几口,下身的力道也不曾减弱,插得萧道呜咽着抱紧他,脚趾紧紧蜷缩。 “太玄,太玄,师父爱你。”唐苏喘息着,把他两腿抬起,插得更深,“为师不知道该怎么说……但不要怀疑,好吗?”他看向自家徒弟,眼睛里闪着点委屈。 萧道伸出手,抚过他的脸颊,摸上了那人的眼睛。 他知道……师父的心意。 那个一直沉稳着重的人,会为他温柔,为他担心……那是很好的人,但是双手都沾满鲜血的他,还配得到这份爱吗? 他不愿再细想下去,抬起身,环住对方的肩膀,压低声音在那人耳边道:“师父……操我。” 唐苏吃惊地看向他。 萧道用小腿蹭蹭他精瘦的腰,侧过头,被长发遮住的眼睛里晦暗不清。 他已经愧疚得不知怎么办才好了……所以请用这些东西来暂时麻痹如负千斤的神经吧。 “那,如你所愿。”唐苏拉起他的手,在指尖轻轻落下一吻。 次日,当萧道睡醒时,唐苏已经出门了。 昨晚活动过度的身体有点酸痛,他揉揉头,披了件衣服去找昨天唐苏留下来的东西,顺带在贤者时间自我谴责一番——作为日理万机的大师兄,他真的很不容易有睡到自然醒的时候。 他在桌子的一角找到一个玉简,玉色温润,上面流淌的灵力隐隐可见。萧道握紧玉简,闭上眼,沉下心准备阅读,却被一人扯了回来。 那道灵力扯得过猛,萧道一个踉跄差点直接摔倒,他扶住手边的柜子,皱眉回头准备斥责,却看见一个意外的人。 他打量打量那个笑得眼睛都眯起来的人,思考了一下冒名顶替的可能性,却还是不得不叫那人的名字:“……庄易?” “正是,”那人笑着点头,他看着也就比萧道大个那么几岁,却一点也不客气地以长辈自称,“萧贤侄又长高了啊。” 萧道又看看他,眉头皱得几乎拧成一个死结,“您能不能从桌子上下来?另外,宗门内不许翘腿,您既然在我们飘渺宗的地盘,就得遵守相应的门规。” “哦,没问题。”那人跳下桌子,青色道袍柔软的布料自桌上滑落,腰间挂着的白玉萧与木桌碰擦,发出好听的叮咚声。 “那天的纸鹤看了吗?”萧道坐到桌子一旁,下巴搭在双手上,一副十分凝重的模样,“您应该知道了吧……之前、不,应该说是前世的事情。” 庄易随手扯过一把椅子,也坐下来,从衣襟里摸出一只纸鹤,那鹤头顶一点红似朱砂,赫然是之前萧道的手笔,“嗯,知道。”他神色平静,好像在讨论天气之类无关紧要的事情,“那些东西,我也算得到一点……” “实不相瞒,我觉得其他人……似乎也能隐约感应到之前的事情,”萧道扣紧手指,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凌厉,“前世我一剑刺死了师父,他今生就对我有所防备了。”而且还防备到奇怪的地方去了。 “是嘛,复生他毕竟是羽化期的人物嘛,能感觉到也正常。”庄易状似心不在焉地扯过那纸鹤,摆弄了一番,“你这纸鹤折的真丑,倒像只鸽子。” 萧道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便一挥袖子,将那纸鹤拢了进去,然后朝萧道一笑,把袖子往天上一甩。 一只如雪的白鸽从空中飞下,稳稳当当地落在他手上,额头上依稀是那熟悉的红痕。 萧道和鸽子对视一番。 鸽子:“咕咕。” 萧道站起身,从庄易手里把鸽子拿走,毫不留情地往窗外一丢,然后重重地关上了窗。 “说正事呢。” 他坐回椅子上,脸色隐隐发青——大约是想到了哪几个上课同样不听管束的弟子。 “好啦……别生气。”庄易无奈地凑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关于轮回一事,即使是无关此事的人,也能对自己的结局有感应……所以会有奇怪的行为,你也不用太在意。” 他靠的很近,几乎大半个身子都挂在了对方身上,萧道甚至能闻到衣襟间隐约的清香,说不上是什么,却能让人心神安宁。 但此时的萧道……明显无法平静。 他打开对方隔着衣服戳弄乳头的手,把椅子搬远了点儿,很冷淡地看向对方,“请您自重。” 庄易没在意他的动作,反而兴奋地舔舔唇角,眼角的弧度弯了几分,“不试试吗?按某个可能的结果,我俩往后可能会成为双修道侣呢。” “那都是往后的事情了。”萧道嗤笑一声,“我们现在,关系可不是很好呢。” “那倒也是。”庄易撩开额前的碎发,笑道,“你前世回我的话,我可一句句记得很清呢……何况你还杀了复生。” “虽然感情不算很深,但他毕竟是我在这修真界,唯一的朋友啊。”庄易眯起眼,周身的气息危险了起来,“萧贤侄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窗外传来熟悉的咕咕声,似乎是那只鸽子回来了。 010 “但现在,这些都没发生。”萧道并没有理会他的猥亵,神情自若地倒了一杯放在桌子上的酸梅汤——好甜,果然是师父的喜好。 “以及,您说的那个结局,只是其中的一个可能而已。”他用舌尖舔去唇角残余的梅汤,冰凉而甜腻的滋味从唇舌蔓延到鼻腔,有点呛人,“星罗盘有通天之能,加上您这命运之子的演算……至少也能推演出九九八十一种结果,您莫不是随口说了一个最不可能发生的,过来寻小辈开心?” 这话稍微有点刺人,但庄易并不在意,“怎么会呢?”他伸出手,捞过那瓶酸梅汤,连杯子都不用,直接灌了一口,“嗯,入口冰凉甜腻,像是放了大袋冰糖,梅子的酸味淡不可闻……是复生调的吧?”他放下瓶子,淡然一笑,“真甜。” 他喝的香甜,萧道却突然觉得面前那杯酸梅汤食之无味了,他深吸一口气,放下脾气,好声好气地问对方,“那您接下来打算如何?” “还能如何?”庄易靠着那瓶酸梅汤,他的动作有点大,本来就束得松松散散的长发滑落了不少,连头上唯一的那只木簪都摇摇欲坠,萧道看着都担心他把头发掉到汤里,“我们命修的演算,顶多也就偷看个片段而已,再多管下去,未来没算到,天道倒先降罚了。”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绕了几圈落下的头发,然后看着它们一点点松开,“吃力不讨好,这可都是折寿的事情啊。” 萧道也不打算戳穿他,仰头饮尽自己那杯酸梅汤,把话题带到了另外的地方,“子谅你带走了是吧?” “嗯,那个孩子资质不错,将来也有机缘等他。”庄易倒是很坦然地承认了,一点也没有拐卖人口的自责感,“他不是水木双灵根吗?我把他带到东海,也能找找水属性的法器,顺带提升提示修为……说不定还能寻到什么仙人洞府呢。” “什么仙人洞府,仙人板板还差不多。”他这一说,萧道也放了心,有心思跟对方贫嘴开玩笑了,“那些抠门的老东西,留都不留什么好的,还有些心怀不轨妄图夺舍的……一把火烧了就好。”前世的萧道曾跟随各名门正派探寻过一个大能洞府,有人在里面找到一个神品灵器,利欲熏心私藏了起来,却因此惨遭夺舍魂飞魄散了……所幸当时那名返虚期大能魂魄不稳,没办法使出全力,几名元婴长老合力将他制服了,才没发生什么祸乱世界的大事。 ……话说回来,那次阿迢好像还混了进去,顺走了几样宝物? 呸,想那个不好惹的混账弟弟干什么,谁知道他回来会不会再次砍死自己呢。 萧道好不容易把自己的神魂从偏了的地方扯回来,便看见对面同样不好惹的庄易一手支颐,一手放在桌面上,上挑的丹凤眼盈着满满的笑意,看向他那边。 “怎么了?”他严肃了一下神奇,镇定自若地问对方。 “没事,就是突然觉得……你也会开玩笑啊。”庄易屈指敲敲桌面,笑着道,“真是神奇呢。” “我是人啊,又不是神,怎么不会开玩笑呢?”萧道从善如流地回答,内心却早已经把对面那只老狐狸剥皮剁碎加葱花煮粥了。 有事就说!没事就不要废话! “是嘛,”庄易站起来,没再多说什么,“那我先走了,萧贤侄有什么事,请务必按之前教你的方式找我。”他说着,打了个响指,窗户便应声而开,那只在外面等候多时的鸽子飞了进来,“或者,你可以让咕咕来找我。” 萧道盯着那只站在他面前咕咕咕叫的鸽子看了半晌,难得地沉默了一下。 “有缘再聚。”庄易冲他一笑,拎起那瓶酸梅汁,从窗户翻了出去。 “酸梅汁留下!”见他拿着瓶子翻出去,萧道急了——万一唐苏那个家伙看见瓶子没了,以为他喜欢这酸梅汤,每天都调这么甜怎么办啊!? “太玄好像很喜欢这酸梅汁的样子,不如师父下次让你喝个够?” 大概是说曹操曹操到吧,萧道转头看向声音的发源处——唐苏靠在门板上,肩膀上站了只鸽子,一身蓝色的广袖衫垂到地面,平添了几分仙风道骨的感觉……当然骨子里还是个坏心眼的家伙。 他把鸽子放在一边的架子上,走过来,悄悄拍了一下自家大徒弟的屁股,然后顶着人家气急败坏的目光,朝屋外的好友大声喊:“老匹夫,你过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呀?” “我来玩你徒弟还用报备?”庄易朝他嘘声,同时对着萧道挤挤眼睛,“话说回来,这孩子味道可真好……” 他俩喊得特别大声,不说萧道的反应,门外等候着向师父报告工作的几个弟子都惊呆了。 杜文见识浅,吓得赶紧躲在自家师姐身后,探出个头悄悄问:“那两位的相处状态就这样?不是说是感情颇深的至交好友吗?”怎么这现场气氛跟凡界的街头混混互相调戏一样。 赵明兰则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一脸严肃地把他扯出来站好,“在大师兄的房间门口呢,别乱跑。”然后转头跟他悄悄八卦:“损友就不能感情颇深了吗?别看他们这样气势汹汹,其实私底下相处可好了呢……” “我可去你的,这是我徒弟,要玩也是我来玩。”唐苏对他嗤之以鼻,一把揽过身边的萧道,“你想要徒弟自己收啊。” 庄易一脸大失所望,“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俩感情这么好,难道连徒弟都不能共享?” 共享徒弟是什么操作啊喂!门口两位误入的门徒表示惊呆了。 “那好啊,你的徒弟是我的徒弟,我的徒弟还是我的徒弟。”唐苏把自家大徒弟抱紧,冲他一笑,“怀里这个和外面两个都是我的,你可不能抢啊。” “呵,我什么人啊,你还怀疑我人品?”庄易也笑了,“那边还有点事儿,我就不打扰你们师徒情深了。”他一挥手,人影立刻在空中崩塌,须臾间便消散在了院里,把外面两个看得目瞪口呆。 “还看什么?进来吧。”唐苏朝他们挥挥手,不以为然地道:“不过是最简单的幻形之法而已,过了金丹期一样可以教你们。” 对您这样的大能而言当然简单啊!羽化之后还有什么不简单的?金丹前期的赵明兰脸上还没表现什么,但她身后还停留在筑基的杜文已经面色隐隐苍白,略有点儿悲伤的感觉了。 “好了,不用心急,”相比那两人,萧道倒是从容淡定得多——他镇定地挣脱自家师父的怀抱,整理了一下衣冠,端着大师兄的和善态度给师弟师妹们开解,“修行一事,努力与缘分各半,你们两个都是天资聪颖的人物,平时修炼又十分勤勉,来日定能一举突破金丹,早日羽化登仙的。” 这话也太客套太官方了吧一点安慰作用都没有啊! 虽然内心已经将自家大师兄吐槽了个千遍万遍,但杜文还是硬着头皮道了谢,“谢……谢谢大师兄。” “好了,有什么要报告的就提前说吧。”唐苏在边上捧了萧道的杯子,抿了一口酸梅汤,“你们大师兄还得关禁闭呢。” 萧道心领神会地抱了秘籍,还偷偷揣了一本没收来的小人书,走到隔壁的厢房去,还体贴得给他们带上了门。 赵明兰朝他做了个鬼脸,然后便不敢耽误,神色一凌,对师父汇报起正事来。 萧道进了隔壁厢房,把衣摆一撩,坐在一边看起书来。 那书记叙断断续续,描写极为无聊,却不知为何还有人冒着犯门规的危险看,他翻了几页,觉得原因可能还是每日功课太少,才有时间去看这些没营养的玩意儿。 他看着看着,心思就不由飘远了点儿,神游太虚去了。 ……阿迢他,现在在干什么呢? 还有子谅,他应该也能寻到自己的机缘吧。 他不知道想到了那儿去,就连唐苏的靠近都没察觉到。 “太玄,你在看什么呀?”唐苏抽了他手里的书,笑眯眯地翻开了看了几页,“……你成天叫师弟师妹们别看这些,结果现在自己躲在房间里偷偷看……哟,还是今年最热门的一本,很潮流嘛萧修士。” “……这是从他们那里收的。”萧道被他吓了一跳,不久回过神来解释,顺带嘲讽一波作者:“这本书写得还真烂……是隔壁那帮耍笔杆子的吧?” “庄易他最近无聊,随便写着玩的。”当然谁也不知道唐苏口里的最近是几十年前的事情。 “他还干这个啊?看来真闲得慌。”萧道状似不以为意地捡起边上的秘籍,敲玉简玩儿。 “……对了,乖徒儿啊。”唐苏帮他重新束了发,当他再度开口,却是问了另一个萧道十分不愿意提及的问题,“你最近,是不是瞒了师父什么事啊?” 011 “我能瞒您什么事?”萧道面色淡然,伸手把架子上的那鸽子招呼过来,摸了几把它柔顺的羽毛,“您已臻羽化,想检查徒儿的记忆可称得上易如反掌,如此还有什么可以隐瞒的?” 唐苏盯着他看了半晌,良久叹了口气,“太玄,你知道为师不会这么做。”他说:“我希望你能自己告诉我。” “庄易他,刚刚是来干什么的呢?” 他的声音很柔软,像新生的羽毛一样撩在心口,萧道眨了眨眼睛,在那只鸽子的脸上揉了一下,面不改色道:“他应该是来找您的,具体情况徒儿就不清楚了。” “他有跟你说什么吗?”唐苏追问道,“比如……一些奇怪的话?” 萧道笑了,“那师父你觉得,我俩能有什么话题可以聊?” 他俩对视一番,然后不约而同地笑了。 唐苏笑了不久,拍拍自家徒弟的肩膀,突然神色一厉,目光凌厉起来,凑近他的面容,眯起眼睛问:“真的?” 他这一手来得突然,萧道被吓了一跳,再对上师父仿佛洞察一切的目光,竟然莫名心虚起来,他握紧右拳,面上恢复镇定地神色,向对方点了点头。 “真的。” 唐苏打量自家徒弟一阵,“那好。”他站起来,从床头的柜子里抽出一枚玉简,“今天机会难得,师父指导你修炼吧。” 萧道一惊,继而欣喜若狂地抬起头——要知道,他两辈子加起来,已经好几百年没得到过师父的指导了,而且还是专门给他!一个人的! “想不想早日突破金丹结婴?”唐苏拿大骨头诱惑他,笑得像只狡黠的老狐狸。 虽然这个方法很土很老套,但是…… “想!”萧道毫不犹豫地钻了套……反正他不相信自家师父能骗翻他。 但他似乎忘了,自己活两辈子都没唐苏前世的一生来得长。 “师父……您不是说教要我修行吗?”萧道皱眉问对方——他现在跨坐在对方的腰上,两腿分开,臀肉挤着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那老狐狸居然把他的裤子扒了,在他的臀缝里蹭来蹭去! “听话,师父刚刚不是给你背了口诀吗?”唐苏躺在床上,神色平静,眼里还含着些笑意,落在萧道眼里真是无比可恶,“双修就不是修行吗?” “可是……”萧道愣了一下,好像还找不到道理来反驳,“您知道我并不想……” “为师知道,你嫌师父太老啦,满足不了你的小屁眼。”唐苏条斯理慢地动着腰,让硬起来的肉棒在柔软丰满的臀肉间磨蹭,同时坏心眼地卡住他的腰,不让人起来,“但是真的不试试吗?要知道,修士的元精里,也有很丰富的灵力呢。” 他一边吊人胃口,一边蹂躏手里柔软的臀肉,“特别是我这种羽化期的,说不定你自己坐上来摇摇屁股,就能直接突破哦。” 原本低着头,默不作声的萧道突然像是被哪个词刺激到了,挑挑眉,伸手握住那根在自己腿间肆虐的肉棒,抚摸了两下,柔声问: “师父觉得,弟子就是为了这个才拜您为师的?” 唐苏没有回答,而是仰起头,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家徒弟。 萧道抬起身子,握住肉棒顶在穴口磨蹭。柔软的肠壁已经开始冒水了,很容易就进去了一个头,然后又被抽出来,欲望得不到满足,绕是镇定如唐苏也不由喘了口粗气——太折磨人了。 萧道看见自家师父狼狈的模样,得意地一笑,眼角上挑,眉宇间神采飞扬,却因为染上了情欲的颜色,更显出别样的艳丽感来。他板着脸,俯下身,把那个向来高大的男人拢在自己的阴影里,然后盯着对方的眼睛,用几乎是称得上是咬牙切齿的语调,一字一句地问: “徒儿若是贪图这点修行,干嘛不直接去找庄易?他那身修为是天地生来,比您的更要干净纯粹呢。” 唐苏是挂了百年虚名的掌门,在他闭关的期间,一直都是萧道在代替他处理宗门事务。飘渺宗是传承了上千年的名门大派,重大的场面不可能会缺席,萧道从小就混在各种鱼龙杂混的地方跟各派人士打交道。这么几百年下来,他的气势居然还能略胜自家师父一筹。 唐苏先是一愣,继而露出一个笑容,左手在对方腰肢的那层肌肉上来回抚摸,“太玄难得会有这么强势的神情呢。” “是难得对您有,”萧道冷淡地回答,他要是平时那么软,怎么管那一群皮得跟猴儿一样的师弟妹们啊? 他突然大发善心,把那根肉棒塞进去了一半,然后开始扭腰上下吞吃,过了一会儿,一个不经意,又给掉了出来。 “哎呀,抱歉,掉出来了呢。”萧道嘴上在道歉,面上却丝毫不以为忤,一点也没有继续动作的意思。 “徒儿真是坏心眼。”唐苏侧过脸,用撒娇的口气埋怨他,“为师对你这么好,你说说,你是怎么对你师父的?” 萧道骑在他的腰上,冷哼一声,“师父说笑了,若是要论坏心眼,您才是个中之最呢。”他说,“您莫不是忘了当年阿迢打碎了修炼用的玉蒲团,您罚他穿女弟子衣服的事情?” “可是现在为师更想看你穿。”唐苏撑起身,去蹭他的侧脸,眼睛亮晶晶地,像对主人只撒娇的大猫,“你这个家伙……不负责任的小坏蛋。” “那您自己来呀,徒儿有点累了。”萧道揽住他的肩膀。 他话音未落,便被一阵大力掀倒,唐苏压在他身上,把那两条长腿架上肩膀,然后扶着那根硬得快炸了的玩意儿,捅进了柔软的穴口。 肉棒一下子干到最深处,萧道小腿绷紧,脚趾蜷缩到一起,嘴里溢出些难耐的鼻音——他也忍得很辛苦啊。 “啧,都这么湿了,”唐苏拍拍自家徒弟的屁股,然后在滑腻湿润的肠道里征伐起来,“早就迫不及待要被男人干了吧?师父的肉棒插的你爽不爽?” 萧道用手挡住脸上一片情潮,他太舒服了,连脸上僵硬的肌肉都微微扭曲,和着眼泪口涎构成了一副非常淫靡的画面,“师父,抱我……” 唐苏用袖子抹去他脸上的各种液体,在他的左眼皮上亲了一下,用舌尖含住那一小块皮肉轻轻吸吮,感受着舌尖下浓郁的灵力。 “别舔那里……呜啊……”萧道哭叫着去推他,纵然这里不是他的敏感点,但此时他已经忍耐到了极致,再舔下去,只怕会…… 他大喘了几口气,然后紧紧抱住自家师父,腿间挺立的物事抖了几下,也射出些白浊来,在两人腰腹出的衣物上染开一大片。 唐苏一挑眉,似乎也没料到他会在此时射精,“这么快呀?” “师父!”没有哪个男人会喜欢被别人说快,萧道也不例外,他气得不行,一口咬到那人白皙的肩膀上,留下一个深深的牙印……要不是他高潮后全身软绵无力,必定是第一个爬起来揍人,手刃师长了。 “好啦好啦,开玩笑的,”唐苏亲他一下,权当安慰自家炸了毛的大徒弟,“太玄,不要气了哦。” 他的动作很温柔,连抽插的动作都放慢了,缓慢地抽出去,再一点一点顶开柔嫩的肠壁。然而这样的温柔在此时却更像是一种折磨,萧道被他磨得浑身发烫,连大师兄的面子都不要了,勾着他的脖子直哼哼:“快点嘛,师父……” “真难伺候,”唐苏扳住自家徒弟两腿长腿往两边压,同时逐了他的愿,把那根肉棒一下子捅到了最深处,然后又猛烈地操干起来。 嫩肉被粗暴地磨蹭,敏感点又不断地被顶弄,萧道腿间刚刚还疲软着的性器没一会儿就重新硬了起来,在腿间随着撞击的动作摇晃,不时滴下些清液来,蹭湿了一片布料。 “师父……师父……”萧道含住自家师父伸进他嘴里的手指,柔嫩湿滑的舌头擦过指腹,他舔着那根指头,眯起眼,看向对方朦胧灯火下的,线条柔和的侧脸。 他太过熟悉那张脸了,那是一张虽然不过分艳丽,但也称得上完美无瑕的脸。他能描摹出对方每一根细长的睫毛,眉眼间每一分柔和的弧度,还有注视着他时,那双眼睛里盈着的满满的柔情…… 像是他已经这样看了自己,很久很久…… “叫我复生。”唐苏把湿淋淋的手指从萧道半张着的嘴里抽出来,然后去揉他的奶子。这些日子他有事没事就捏着自家徒弟的胸玩,直弄得那胸乳大了不少,就连奶头都被他玩肿了,像两颗红豆,安在那一圈乳晕上。 “复生……”萧道眨眨眼睛,他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双唇轻启,还真叫出了对方的字。 “小道,为师在。” 唐苏一把把人拖起来,捏着那两瓣屁股操了几下,然后把他按在墙上,抵着肠壁射了出来。 萧道的脑子里几乎一片空白,他的脸有点扭曲,像是摆不出什么别的表情,却又因身体上的快感而自内向外散发出的淫靡。他微微张着嘴,瞳孔完全没了焦距。 不久,青年彻底疲软下来,懒洋洋地挂在自家师父身上,一动也不想动了。 唐苏从他身体里退出来,被撑开的肛口一时合不拢,只能可怜兮兮地缩着,还能看到一点夹杂着精液的粉红嫩肉。萧道撑起上半身,往枕头上一倒,任由师父给他清理。 “太玄,”唐苏帮他擦去身上的体液,然后在他身侧躺下,揽过那人的腰,用很柔和的声音道,“为师三个月后要闭关,往后,你一定要管好飘渺宗的大小事务呀。” “师父放心,徒儿一定严格管理,争取……”萧道心说之前那几百年还不是我帮你管,但他突然又觉得,对方这话有什么别的意思。 大小事务……么? 他抬起头,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幽暗的眼睛。 是从未见过的冰冷。 012 这冰冷的目光也只持续了一瞬而已,但却足以让萧道遍体生寒,连刚才的热情也消了下来。 这个人,到底知道了多少,到底看到了什么? 庄易有没有告诉他,什么别的事情? 一想到这里,他感觉一阵寒意自内心升起,顺着经络蔓延到全身上下,冻的他手脚冰凉。 萧道在那人的怀抱里侧了侧身,在一个对方看不见的角度拍了拍自己的脸。 ……糟糕,又动不了了。 他的半张脸现在都是麻的,连张开嘴这样的小动作都很困难——这是当年脸部肌肉撕裂留下的后遗症。也是因为这个,唐苏才会搬来跟他一起住,好在偶尔犯毛病时照顾照顾他。 可是在前世,自从他成年之后,就再也没有过这样的状况了啊…… 萧道正欲深思,却被唐苏抱得更紧了些,男人闭着双眼,靠在他身上,一只手轻轻按摩着他的脸颊,一边在他耳边柔声道:“睡吧,小道……有什么事明天再想。”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地呼出,把心态放平。 然后他沉沉睡去,像是多年来的每一个夜晚。 安静而祥和。 往后,萧道依旧待在屋里关禁闭,唐苏会在处理完宗门事务后来陪他聊天逗鸟,偶尔指导指导修行,心血来潮时还经常强迫他双修一下,日子过得可以说非常劳逸结合。 在这样的情况下,莫说三月,就是三年都能转瞬即逝。 几乎是眨眼间,就到了唐苏闭关的日子。 萧道站在一旁,看他挨个儿安慰前来迎送掌门入关的弟子,又听见身后的杜文在跟一个男弟子八卦,“唉,张康,你看见那边了吗?” 萧道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发现杜文说是他们飘渺宗的一个长老齐洪天,那位长老算得上是飘渺宗多年的基石,给宗门管理作出了非常大的贡献,但碍于机缘不够,至今依然卡在升入返虚的边缘。 只是现在,那人的脸色似乎有点不好,面皮有些发青,脸色也很灰暗,像是将死之人的神态。 “齐长老也能勉强算是师父那一辈的人了吧,可惜了,现在还在元婴后期流连。”张康叹了口气,“他现在的心情一定很难以言喻……掌门这刚出关不久又回去闭关了,那境界不得是突飞猛进啊。” “是啊,说来都替他心疼。”杜文跟着摇头,因为都是掌门的亲传弟子,所以他们对这位长老并没有多少感情,此时损起人来也毫不留情,一戳一个准,“我看那老头还不得气死。” “杜文,张康,议论长老是非是你们两个应该做的吗?”眼看着两人的对话越来越尖锐,萧道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上次罚的经书好像还没抄完吧?是不是师父管得太宽松让你们骨头都痒了?” 掌教大师兄的威严还是十分根深蒂固的,那俩人终于住了嘴,连带着周围一片都鸦雀无声了。 萧道环顾四周,见没人再敢多嘴,终于满意地转回了头。 然后他看见,本来被一众弟子长老包围的唐苏,破开人群,向他这边走来。 萧道:??? 昨晚不是已经拉着他叮嘱了一晚上吗?怎么今天还有事情要交代? 唐苏今天穿了一身朴素的牙色长袍,腰间系着纹饰华丽的青色玉佩,看上去倒像个温文尔雅的年轻修士——专骗无知女修的那种小白脸。 他缓缓走到萧道面前,面容沉稳端庄,还真有点儿世外高人的风范,萧道欲向他行礼,被提前一步拦下了。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当他再度睁开眼,道出的却还是那句莫名其妙的话:“徒儿,师父不在的日子里,一定要保护好飘渺宗。” “师父……”萧道睁大眼看向他,在那一瞬间,他似乎感觉面前那个人不是他成日嬉皮笑脸的师父,而是真正的,背负着天下苍生的尊者。 他再欲问些什么,却只见那人向他摇了摇头,然后在众人的目光中转身,走上了通往后山的小路。 明明挤在人群之中,萧道却仿佛感觉到了那日虚无崖上的冷风,他下意识地伸手拍了拍脸,是僵硬的。 但这次,却没人再会帮忙揉他的脸了。 …… 那日之后,萧道又照常过了一年多,终于在一个大雪飞扬的冬日,闭关并开始准备渡劫。 昨夜的暴雪很大,大雪几乎要封了山路,弟子们不好出门,只有暂时代理宗门事务的赵明兰和杜文照例来送他。 “此番渡劫万分艰险,大师兄务必要多多保重。”一阵风来,赵明兰把袖子拢在厚重的棉绒外袍下——即使这个境界已经不怎么会受人间风霜影响,但不披披风,不穿棉衣也总归是觉得缺了什么。 “嗯,我会的。”萧道点点头,因为即将闭关,故而他只披了件简单的蓝色披风,大风夹杂着雪花,吹起道袍柔软的布料,就连说话的声音都要被淹没在漫天风霜之中,“你和杜文也要好好管理宗门,如果遇上难以定夺的大事,也可以交与宗门长老去办置。”当然大家都知道这只是套路话。 杜文看着他眉间星星点点的白色雪花,忍不住扯了扯棉衣,问道:“大师兄……你不冷么?” “我倒无妨,你们小朋友娇气,可别给冻坏了。”萧道摇摇头,想了想又嘱咐道:“给那些还未筑基的弟子们多发点煤炭吧,冬日里冻着了可不好受呢。” “嗯。”赵明兰眨眨眼,算是应下了他的话。 “事不宜迟,我就先去闭关了。”萧道呼出一口白气,朝他俩点头,便再度踏上了那条石子路。 他的身影不久便消散在了满天的风雪中,赵明兰看了一会儿,拉上杜文,也转身离开了。 萧道走上了另一条山路,雪天路滑,不好走,他几次都差点掉下山去,最后终于在一片嶙峋乱石中,寻到了自己前世闭关的那个洞府。 他进了洞府,脱下披风,抖掉身上的雪花,然后盘腿坐上角落不知哪个前人留下的玉蒲团,潜心修炼起来。 他闭上眼,气沉丹田,洞府外呼啸的风雪声渐渐远了,只感觉得到经络间一股温暖的气流在游走,流过四肢百骸,最后又归于脐下三寸之处。如此运转了一个周天,他便感觉被冰雪冻冷的身体暖和了起来,丹田处像是一个小火炉般炽热,却并不使他难受。 这时若有人闯进洞里,便会对此时的景象大吃一惊:萧道周身都覆盖着一层红色的流光,被那纯白弟子装束上的花纹映着,好似真见着了经络里流转的真气。 萧道很耐心,他在等着一个时机,一个机缘,一个能让他结婴的机缘。 他源源不断地吸收着天地之间的稀薄的灵气,然后一点点剔除杂质,将它们尽数纳入气海之中。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金丹,甚至能描摹出其上的所有纹路……他就坐在这里等着,等了整整九天九夜。 飘渺宗内的气氛依旧很祥和,并没有因为连日的大雪而受什么影响。 看守山门的弟子望着白茫茫一片的山路,眯着眼打了个哈欠,不满地嘟嚷道:“……这么大的雪,怕是都封山了吧,还有哪家门派意念这么坚定来拜访啊?” 另一位弟子裹着棉衣,给两人分别倒了热茶,同时斥责他那有偷懒意图的同伴:“来我们飘渺宗的人又不一定没有心怀恶念的,万一碰上哪个大魔头呢?” “那不是有护宗大阵在嘛,没听师父说吗?塑魂以上的统统进不来!”那弟子哼了一声,拿起热茶吹了口气,“塑魂以下的那些嘛……我们都是筑基五阶以上的了,还怕赶不跑?” “……可我总有些担心。”裹着棉衣的弟子端着茶,担忧地看着山门外映着天光的积雪。 “别瞎操心了,不会出事的!” “说得也是呢。” …… 在他们看不到的角落,风雪中的一个白袍影子,悄悄顺着雪堆,潜入了山门。 地板上显露出的部分符文亮了亮,顷刻便暗了下去。 即使今天风雪大作,广场上还是有不少来来往往的弟子。 张康抱着一卷玉简,把自己半个脑袋都埋在大衣里,没留神看路,一不小心就跟对面一个披着白色披风的弟子撞到了一起。 “哎哟……你事吧?”幸而他也不是一般弟子,很快便反应过来,稳住了身形,还顺便帮对方也一同站直了。但那人并没有取下兜帽,反而往边上一缩,慌忙跑开来。 他的行为太过蹊跷,连一向心大的张康都忍不住怀疑起来,上前几步逼问道:“小兄弟,你是那位长老门下的?怎么没见过啊?” 兜帽弟子停下来,咳了几声才回答道:“我是齐长老的弟子,因为体虚,长老不允许我经常出门,师兄没见过也正常……我不怎么习惯旁人接触,所以刚刚推了师兄一下,实在不好意思。” 他的声音确实很虚弱,还有些病态的嘶哑,几乎一下就能被寒风吹散掉。张康看他那单薄的身形,实在不忍过多审问,只叮嘱了句多加小心便匆匆离去了。 在他身后,兜帽弟子隐藏在阴影里的嘴唇微微抿起,露出一个有些扭曲的笑容来。 013 兜帽弟子继续在山道上行走,不时向路上撞见的弟子们点头示意。在他的识海里,一个清脆的女声突然响起。 “萧迢,你还真是胆大包天啊。”那声音嗤笑道:“本尊不过是随口一提,你居然真的跑到这飘渺宗来取太阿剑……就不怕再被你哥哥打碎一次丹田?” 兜帽弟子的声音也出现在了识海里,“还是多亏了前辈先前出手相助,若不是您的帮助,我恐怕还是难以混入这飘渺宗来。” “呵,小子说笑了,你本来修为就不足塑魂,那阵法自然对你无用。”那女子道:“我只是出手帮你隐匿行踪而已,我们现在能进到这里来,也是都因为你能抓住这一瞬的漏洞啊。” “前辈的称赞,我自然感激。”兜帽弟子淡然道。 “我那名兄弟么……他打碎了我的丹田,又派人把我逼下灭神崖,害我必须要承受重塑肉身之苦,我自然是要百倍奉还的。” “只是,报仇的时候,还不是现在而已。” 他的语气很淡漠,但其中蕴含的恨意,还是令人不寒而栗。那女子很欣赏他的决然,当下大笑道:“好,我点染裳就喜欢你这样的人物,等找到了残缺的太阿,我就帮你将它炼制成法器。” “多谢前辈相助。”萧迢垂下眼帘,他的脸型很好看,睫毛也很长,此时上面挂了星点雪花,更衬得他眉目如画,如雪中仙子般遗世独立。 那女人好像端详了他半晌,不住发出赞叹声,最后她轻笑一声,尾调妩媚动人,可以想象若是她能化出实体,该是怎样一位绝代佳人。 “小子,我看你长得挺好的……不知可否愿与本尊双修?” 萧迢闻言眯起眼,声音带了些凌厉,“我记得当初唤醒你时,你跟我说过,你是为了复活你夫君才找上我的。现在又要抛弃他了吗?” 他这话果然尖锐,那女子挣扎了一番,还是承认了:“好吧,小子,本尊逗你玩的……” 她消停了一会儿,然后过了不久,又在识海里冒泡了。 “不过说实在的,我在遇上他之前还是很……”她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用他们正道人士气急败坏的话来说,千人骑的贱婊子。” 萧迢很敷衍地应了一声,然后继续赶路。 那人没有在意他的冷淡,反而像是找到了倾诉对象一样,打开话匣子,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 “然后我啊,遇到了我夫君。”她说:“我们不是一见钟情那种类型的,他当时是某个名门正道的大弟子,可德高望重的呢。” 是……和哥哥一样的。 萧迢难得愣了一下,忍不住发问:“那你们怎么结为夫妇的?”按照常理这不是死对头吗? “哼哼,一听就知道你这小子不看话本。”女人笑了,“这是很经常的故事呢……不过我现在都挺好奇我俩那情况是怎么搞上的。” 萧迢漠然地听着。 那女人突然沉默片刻,然后打了个哈欠,懒懒道:“好了,我有点累了……下回分解。” 萧迢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那人的灵体又要进入短暂休眠,当下也不多作打扰,继续将自己隐入风雪之中。 萧迢又走了很久,他故意绕开人多的大路,专挑僻静的小路走,过了大半个时辰才回到他昔日住的白云峰。他紧了紧披风,走上那条熟悉的山路。 他刚刚从几个交谈的当值弟子处得知,萧道已经在他来前的几日闭关了。 那人已经快到元婴了吗? 他在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情况下,握紧了左手,指甲深深陷入了肉里。 他的哥哥……已经甩开他这么远了。 此时,洞内的萧道还在很缓慢地修炼,他的方式几乎算得上笨拙,一点点地收纳精气,又一点一点将它们汇集到丹田中。 原本朔风怒吼,飘洒着鹅毛大雪的天空里,突然划过阵阵惊雷,声音震天动地,使人心惊。 “冬雷震震……?”赵明兰猛地抬头,她站在大雪飞扬的广场上,抬头往上看去。 在她身侧的杜文也彻底呆住了,他张了张嘴,片刻才喃喃道:“是师兄要突破了吗……不,这个状况,更像是天罚……” 他话一出口,赵明兰像是想起了什么,慌忙回头朝路过的巡逻弟子喊道:“快去加固护宗大阵!再叫李晨带两个人去白云峰检查萧师弟的故居,万不能让那魔修逃了!” 跟在后方的几个弟子应声离去,身影没入了茫茫白雪之中。 “……师姐?”她是怎么知道有魔修会来的?杜文惊愣地看着她。 赵明兰喘了口气,她的神色似乎有些迷茫,但很快就会过神来,镇定地对师弟解释:“萧师弟房间里挂着的太阿残剑……还没取下来。” 杜文瞪着眼睛,一飞身也转到山道上,朝白云峰狂奔而去。 此时白云峰上,刚刚从自己故居拿了残剑的萧迢,正好到了半山腰。 他的识海里,又响起了那妖艳女子的声音,“你不怕么,他们已经发现了。” 萧迢从一块巨石上跳下,在山路上奔跑,同时回答道:“我连天罚都不怕,还担心他们能把我怎么样?” “但你目前的实力,连筑基弟子都打不过呢。” “那又如何?”萧迢满不在乎,继续沿着崎岖的山路下跳,连兜帽被激烈的朔风吹落都未曾顾上,“我走的这条小路,大部分弟子都不会想到要搜查……” 他话音未落,前面山道拐角处闪出一个人影,赫然是刚才奔向白云峰的杜文。 “萧……萧师兄?” 杜文的脸色顿时惨白如纸。 此时的萧道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大事,他最在意的是那道惊雷——他等了九天九夜的机缘,终于来了。 他沉下心,缓慢地引气入体,在又运转了几个周天后,才睁开眼,长长呼出一口气。 萧道站起身,走下玉蒲团,拾起包裹里的长剑,然后走出洞府,站在山崖上,抬头望向黑云密布的天空。 阴云间的电光闪了闪,忽地落下一道惊雷,朝山路上的萧道劈去。 他闭了眼,生生受下第一道。 那雷来得很快,一道未过,又落下了第二道。这一次他没有拿肉身去硬抗,而是一挥手,以袖挥散了那道劫雷。 连着顶了两道雷,萧道周身已是十分狼狈了,他原本洁白的道袍已经被劈成了焦黑的颜色,脸上露出的皮肤焦了一块,手上还残存着淋漓鲜血。 他撑着剑柄,艰难地站起来,等着第三道天雷的到来。 “师兄,如果你放下太阿,我们还能是师兄弟。”杜文摸上自己腰间的长剑,面色凝重地看向立于山道上的萧迢,“太阿是正义的化身……你拿着它,会被反噬的。” 他还是对对方有几分兄弟情谊的,此时也不忍出手,只是定定地看着,等他下一步动作。 萧迢冷笑一声,右手按住背后的残剑,道:“如果我说不呢?” “那休怪杜文无礼了。”杜文冷下脸来,身侧长剑出鞘,寒芒尽泄,向前几步就朝那人攻去。 萧迢不慌不忙后退一步,避开那人攻击,右手挥舞太阿,往后一击。 杜文差点被他一击得手,慌忙格挡下来,后退几步,称赞道:“师兄好剑法。” “多谢你的夸赞,不过我已经……并非你的师兄了。”萧迢把太阿挂回背后,乘他不备,右手成爪,带着黑色阴风抓向他的脖颈。 杜文手下留了情,却忘了防备他,再躲闪时还是迟了,被萧迢抓伤了手腕,又反手推到山壁上。 “我先走了,有机会再见吧。”萧迢冷笑,同时飞身冲下山道,行踪没入大雪之中。 “你的剑,还需要再练啊。” 杜文愣愣地听着他的话,左手捂住发黑的伤口,喃喃道:“师兄……” 但终究,回不到从前了。 后山的萧道终于抗下了三道雷劫,他瘫在地上喘气,过了良久才攒足力气,撑着长剑,蹒跚走回洞府里,跌坐在玉蒲团上。 这时,他听见外面传来赵明兰焦急的声音。 “师兄——师兄——你在吗?” 他皱眉刚想呵斥,但一想又觉得师妹不会是无端打扰旁人修炼的,便认真回问她:“什么事?” 赵明兰此时已经撞破禁制冲进了洞府,她喘着气,原本整齐的头发经过长途奔跑,也已落满了雪,凌乱不堪。绕是萧道见状也软下了心肠,柔声安慰她:“不要紧,慢慢说。” 赵明兰点点头,她抹了一把脸上细碎的雪花,扫了一圈自家师兄的周身,便愣住了:“师兄你……升入元婴了?” “是的。”萧道点点头,他能感觉到丹田里的动静,对周身气流的感应也增强了不少,“托刚刚那几道冬雷异像的福,我省去了不少时间呢。” 他这一说,赵明兰才想起自己的来意,当下慌忙解释:“那几道冬雷,其实是天罚……” “什么?”萧道一惊,他们飘渺宗那群弟子平时虽然打打闹闹,经常出事,但还没严重到降下天罚的地步吧? “有魔修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骗过护宗大阵,直接闯入了飘渺宗,”赵明兰道:“他现在,只怕已经取走萧师弟房间里还未取下的太阿残剑了。” 014 “太阿?那魔修要它有什么用?”萧道闻言皱眉,萧迢房间里头那东西,是师父某次游历回来带的,据称是上古神兵太阿剑的残躯……虽然大部分人都不信这说法——若真是上古神兵,那肯定是要被严加看管的。而这对师徒一个随手就把它送人,一个直接把剑挂在卧房的墙上,是生怕别人不来偷吗? “弟子不知……杜文已经带着人去白云峰拦截了,我也命人去检查了阵法,如果有漏洞,一定会叫人修复的。”赵明兰在一旁看着他,心下也捏了一把汗——要知道这剑即使没有上古神兵的身份,那也是大师兄对萧迢师弟怀念的重要方式,现在连旧物都被偷走了……师兄可怎么办哟。 想到这里,她便觉得面前沉思中的萧道好像充满了作为兄长的落寞与孤寂,越看越可怜了起来,不由出声安慰道:“师兄放心,即是萧师弟的旧物,我们一定会帮你追回来的。” 萧师弟……萧迢? 突然间,萧道像是想通了什么,撑着剑一下子站了起来。 他怎么忘了,最近这段时间,正好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事件会发生!? ……萧迢回到飘渺宗来取剑,然后这柄太阿残剑,会被他身边的一名魔修炼器师炼制成他日后使用的神兵——离渊! 但按照前世的记忆,他现在,大概已经逃出了宗门的地盘了。 想到这一层,萧道深吸一口气,拦住了正欲吩咐弟子去白云峰追捕魔修的赵明兰。 “不用追了。”他说:“那个潜入宗门,取走残剑的魔修,就是萧迢。” 赵明兰手一抖,手里准备传令的玉符掉了下来,砸在岩石铸成的地板上,顿时粉身碎骨。 而他们口中早已经逃出生天的萧迢,此时却还光明正大地待在飘渺宗的中心地带——齐长老的齐天峰上。 他站在厢房中央,身边的太师椅上,瘫着的那位干枯老者,赫然是之前面色灰暗的齐长老。只不过椅子上的这个“齐长老”,面色更为灰白,身形也更为枯瘦罢了。 “小子好手段,我不过提点几句,你就知晓了如何控制这具躯壳。”在他身侧,一个美妇人从烟雾中缓缓凝出,她左手捧着烟管,身上金丝长袍垂到地面。若是稍有资历的正派人士在此,必定会知道,这便是百年之前,被他们围剿并消灭的魔修——“蛇蝎妇”点染裳。 “不敢当,”萧迢背过手,冷冷地看着太师椅上还在兀自挣扎的齐长老,道:“我只是碰碰运气而已。” “呵呵,妾身只是告诉你方法而已。”点染裳捧起雕刻精美的烟管,吸了一口烟,然后道:“若不是这齐洪天贪图寿数,妄图自修我道心法……凭你这连塑魂都不足的修为,怕是得被元婴后期的对方打到魂飞魄散呢。” 萧迢垂下眼帘,道:“我会努力修行,不被落下的。” “好,那这个人,你想留他什么用?”点染裳红唇微张,吐出些许飘渺的烟雾,在空气中氤氲。她微微抬头,俯视着那个年轻人,“要带走吗?毕竟多一个元婴期的傀儡助手,也能多几分自保力量。”当然如果运气差到遇上那些大能,结局还是不好说。 “不用了,算我在飘渺宗安插一个眼线吧。”萧迢摇摇头,伸出右手覆在那干枯老者的额前,同时一阵黑色光芒流动,沿着手臂流入对方体内。那老者颤抖了两下,体内自身魂魄终于消散,他、不,现在应该是它,它睁开了眼,浑浊的眼球中一点红芒闪过。 它站起来,朝着萧迢的方向跪下,动作机械而呆板,一看便不似活人。 “主人。” 萧迢看着面前的“齐长老”,脸上疯狂的笑容逐渐扩大,变成了狰狞的表情。 “哥哥啊哥哥……我倒要看看,你一直费心守护的飘渺宗,若是从骨子里开始烂了,你该怎么办呀……” 此时的萧道倒没有想那么多,他正在赶往白云峰的路上,身后跟着一众焦急的弟子。 他必须要以很快很快的速度找到杜文,否则那个孩子就会…… 想到前世发现杜文时的情景,萧道冷下脸,呵斥后面的弟子:“快点!磨磨蹭蹭的,等赶到那里,黄花菜都凉了!” 下面顿时有不安分的弟子窃窃私语:“这数九寒冬,滴水成冰,还怕黄花菜不凉?” 黄花菜凉不凉无所谓,但按你们这个速度下去,你杜文师兄恐怕是要凉了啊!萧道默默想。 所幸他们赶来的时间不算太晚,被大雪埋到下巴的杜文还剩一口气,祛除体内魔气后,便带下去给医堂治疗了。 然后直到现在,都没有人敢随意靠近大师兄。 肖桃桃远观了一会儿他们那坐在角落里听弟子汇报,脸上明显黑气弥漫的大师兄,还是吓得后退了一步。 她这一退,差点踩到刚刚从医堂回来的赵明兰,肖桃桃连忙向师姐道歉道:“师姐,师姐,对不起……”她想了想,又扯住对方的袖子,小声问她:“师姐,杜文师兄怎么样了?白医师说什么?” 赵明兰看上去很憔悴,她原先精心梳理的头发已经散开了,此时只是随便在脑后挽了起来,她看了肖桃桃一眼,目光空洞呆滞,像个失了魂的瓷娃娃。 “医师说他至少要休养三年……”过了良久,她才慢慢开口,声音却十分干涩,“我当时,是不是应该阻止他去白云峰……宗门大比的时候他就从来没有赢过萧迢的。” “明兰姐……”肖桃桃不知道怎么安慰她,踌躇了一番,还是抱住对方,拍了拍她的肩膀。 萧道在一旁看着她俩,不知道说什么好。 上辈子的杜文被伤口的魔气侵蚀,等他们翻遍白云峰上下,好不容易从雪堆里把他找出来时,人已经死去多时了。 现在这个卧床三年的结果虽然算不上最好,但也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 就在此时,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张康靠在门口,一脸无奈地道: “师姐你就别伤心了,阿迢那一爪抓的轻,他裹得又厚,根本没伤到哪里,吃三年药只是怕魔气有残留而已。” 赵明兰一下顿住了。 “师姐……”肖桃桃小心翼翼地凑过去。 “好啊,白何还那老东西,竟然敢骗我!”赵明兰抹了一把哭花的脸,按住腰间的长剑,杀气腾腾地朝医馆奔去了。 师姐是走了,但汇报的弟子就没那么轻松了。 “慕南。”萧道抬起手指,敲了敲实木的把手,把那神游太虚弟子的魂儿换了回来,“你还没告诉我呢,宗门大阵有何漏洞?需要修补多久?” “师、师兄。”那人吓得一个激灵,还是乖巧地低下了头,道:“弟子们仔细检查过了,除了一两处符文年久褪色,其他地方并无缺漏。” 萧道皱眉,厉声问他:“那你说,那人是如何进来的?” “可、可是我们找了三遍……实在没发现漏洞在哪。”那弟子低下头,轻声辩解道,“符文没有出错,灵力的供应也正常,若要这样,那恐怕只有一种可能了……” 萧道瞪大眼睛。 对啊,他前世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 “……闯入的那位魔修他,还未到塑魂。” “这怎么可能!?”立在一旁等候的张康首先质疑了,他跳下门槛,狠狠道:“今日轮值看守山门的两名弟子都是筑基五阶以上,若是有那么低阶的魔修试图擅闯,还未靠近山门肯定就被发现了!” “我们也很疑惑呀……这是第三遍检查的时候,一个新入门的弟子发牢骚的话,”慕南郁闷道:“可是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解释了。” “啧,这开玩笑吧……”张康还是很纠结。 萧道看着他俩的争执,却难得没有出言阻止——他也在思考这件事。 虽然一般的障眼法肯定骗不过守山门的弟子,但是如果是萧迢的话…… 还真是易如反掌呢。 想到这里,萧道吞了口口水,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干涩的可怕。 被对方杀死,一手挖出心脏的记忆……他以为自己早就忘了,但现在猛然忆起,却还是鲜活得可怕。 ……简直鲜活到了,历历在目的程度。 “师兄?师兄?师兄你怎么了!?” 肖桃桃的声音遥远的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萧道回过神,才发现一屋子的人都围了上来,而他捂着心脏的位置,在太师椅上,已经呆坐了不知多久了。 “我……我没事,只是老毛病又犯了。” 他强撑着向师弟妹们解释,同时试图用僵硬的脸挤出一个笑容来缓和气氛,但效果明显不是很好。 张康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神色有点古怪:“师兄啊,要是真的不舒服,还是不能强撑的……要兄弟们陪你找师父去不?” 萧道缓了半天,觉得自己好多了,也有了力气跟他们闹,当下笑骂道:“去你的,找甚么师父,小心他闭关了脾气变暴,一掌把你轰成渣。” 他道:“之前魔修闯入的事情,就此揭过。你们几个相关人员对外要保密,加固加固法阵,修一下路。也别让那些破宗派知道这件事,要不他们得笑咱好久。” “以及,你们都知道的,师父带回来的把柄玩意儿就是个西贝货,谁拿谁倒霉,以后谁再提这件事,罚他抄经书。”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抄一百遍。” 事情就这么过去了,飘渺宗还在照常运转,师弟师妹们还是一如既往的难管。 知情者对“萧迢”这个名字闭口不谈,连带着“兄弟情深”的传言也少了很多,让故事里“大义灭亲”的萧道也松了口气。 至于那柄被抢走的剑,到底是不是太阿嘛……亲眼目睹了天罚的弟子们心中各自有数。 015 四时更迭,又是一年开春。 不知怎的,萧道突然想起了他弟弟。 然后他一时心血来潮,决定大发善心,去收拾一下萧迢的房间。 他走到弟弟原先住的别院门口,推开那扇厚重的木门。 “吱呀——”年久失修的木门发出嘶哑的呐喊,萧道看着落下的一地灰尘,这才想起一件被他遗忘了很久的事情——萧迢已经,离开两年有余了。 想到这一点,他的心情沉下来,在外袍上拍掉手中的灰尘,然后踏入这个豁别已久的小院。 算一算,他到底有多长时间没来过萧迢这里了呢……两辈子加起来,也有好几百年了吧。 带着些怀旧之感,他在小院中逛了一圈。这里的东西本来就不多,加上主人远走,无人看管,此时的别院荒草丛生,只院内一棵榕树郁郁葱葱,亭亭如车盖。 萧道想了想,吹了声口哨,那冬天不知跑哪儿去了的鸽子便从树丛间飞了回来,稳稳地落在他手上。他端详了那家伙一会儿,然后替它把身上的灰尘拍掉,“去哪儿玩了?蹭一身灰。” 鸽子咕咕两声,不理他。 他自顾自看了半天鸟,然后对它道:“罢了罢了,你去找庄易吧,帮我带个话,就说……” 萧道想了一下,又道:“我要去东海看卢谌了,要是那人缺胳膊少腿了,算在他头上。” 鸽子对他眨眨眼,然后拍拍翅膀,朝着融雪的山外飞去。 鸽子走了,但他人还在这呢。萧道从院落一角的荒草中,找到几个黄花梨木的大箱子。他把箱子搬进屋,开始动手收拾东西。 和他一样,萧迢的房间也很简单。他先耐着性子把堆积的灰尘清理了,然后开始从柜子里一件一件地清理东西。 长大后的萧迢看着人模狗样,其实小时候也是个顽皮鬼,男孩子该有的小玩意儿他一个不少。萧道找到一个实木的小弹弓,还从一个盒子里摸出了不少配套的弹丸…… 得,这下知道多年前清净殿的窗户是谁打破的了。 顺带破解了一桩待解悬案的萧道内心没有任何波动,甚至想把已经长大的他弟弟抓回来打一顿屁股。 想到这儿,他伸手在那一抽屉的杂物里搅了两下,然后动作顿了顿,从里面抓出来一个东西。 那是面残破的镜子,它的前身被人摔成了两半。它的断面并不光滑,摸上去很扎手——当然萧道也知道,若是肉体凡胎摸上去,恐怕早就被尖锐的碎片划伤了。 可以想象它的所有者,摔碎镜子时的暴怒和气愤。 同所有旧物一样,镜面上蒙了薄薄一层灰尘,他忍不住用袖子擦干净,然后非常偶然地,看到了自己镜中的脸。 ——那是个面色平静的青年。他原本长得该是极好看的,但左边半张脸有点不自然的僵硬和扭曲,破坏了他与生俱来的容貌。萧道抬手摸过镜面,看着镜中人的左眼闪过一道蓝光。 是了,那是替换他左眼的物事,碧水珠。 他不愿回忆起童年受伤时面目狰狞的惨状,叹了口气,便把那破镜子倒扣进箱子里,准备去收拾旁的东西。但那背面的花纹刻字,却牢牢吸引了他的目光。 “赠予吾弟……” 他皱眉,一时实在想不起除了他这个哥哥,萧迢还会有哪个亲人。 所以这其实是……萧道顿时恍然大悟。 这是他十八岁那年,初学炼器时的作品。 他是单火灵根,唐苏虽然自己不会炼器,却也不愿意让他太清闲,便把他送去宗门一位长老处学习。 当时的他心态急躁,掌控不好火力,制作出的东西不是糊了就是火候不够,总是难以成功。以至于他最后放弃时,唯一的成品只有一面防具镜子,还被他随手送给自家弟弟当生日礼物了。 摸了摸平整光滑的镜面,萧道一时间有点语塞。 怎么说呢……难道萧迢那个小机灵鬼知道了真相,发现给他的是一个没什么实用效果的残次品,气不过所以把镜子摔成了两半? 不至于那么熊吧。 萧道对自家基因怀有一点不可控的盲目自信,此时他完全忘了前世那个“熊孩子”随手毁了飘渺宗后血流成河的惨状,仅仅沉寂在对年幼无知小萧迢的回忆里。 他把镜子放回去,继续清理那一柜子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萧迢也不知道犯什么疯,所有小时候的东西都往第一个抽屉里头塞。萧道清了一圈,找出许多小物件来,有凡界孩子玩的套圈、陀螺,甚至还有几盒子各色的小石头,小贝壳,也不知是从哪个小弟子手里夺过来的。 一想到当年师父没收玩具的时候,自家弟弟那泪汪汪的可怜眼神,萧道都忍不住想笑。 清完了一个柜子,他打开第二个抽屉,开始收拾他弟弟少年时的那些杂物。 少年萧迢还是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每天逗逗猫,玩玩鸟,偶尔还气气追过来指着他鼻子骂的老讲师,日子可谓是清闲有趣。 他在里面找到几本经书和玉简,都是课上必读的内容,然而这些书下面压着的东西,就不那么纯洁了。 萧道盯着几本封面露骨的春宫图集和一些内容明显少儿不宜的小话本看了半晌,默默地把它们压到了书箱的最底下。 阿弥陀佛,他弟弟怎么……这么放荡不羁爱自由。 除了这些正经或不正经的东西,萧道还在里面发现了属于少年人专有的东西。 一封情书。 下面还夹着一张回绝对方的纸。 他看了看,确定这玩意儿真的出自萧迢之手,然后踌躇一下,还是打了开来。 萧迢的文采不错,连回绝妹子的情书都让他写得花团锦簇,若是不曾踏入仙途,也许还能凑个秀才当当。萧道看了一会儿,被他气笑了。 什么叫“我亦懂你心意,但只怕我那大哥凶神恶煞,会为难与你,想必这情分还是早早断了好”? 拒绝人家就拒绝人家,干嘛还拉你哥垫背? 他笑够了,把信按原样折回去,放进箱子里,和那些书籍堆一块儿去了。 也不知道,他长大了的弟弟,现在在外面干些什么呢。 必定是些,惊天动地的大事吧。 干大事的萧迢也的确在干大事。 他带着新炼成的离渊挑翻了一个故意找茬的魔门宗派,一剑捅死了那血煞期尊者,并代替对方登上了掌门的位置,数以万计的魔修弟子纷纷俯首称臣。 虽然那人看上去年纪不大,修为也不算最高深,但他的手段却令人不寒而栗,也没有人敢去猜测,这位喜怒无常的新掌门到底存的是什么心思。 他是万魔之宗的圣女倾心的人,身边又有蛇蝎女点染裳这样的红颜知己,但他却并未碰过他们,哪怕一次。 点染裳捧着烟管,远观着站在台阶上的萧迢。 “你在想什么?”她吐出云雾状的轻烟,半眯着眼睛,问那已经成长许多的青年。 “没什么,一些旧事罢了。”萧迢负手而立,望着远方,淡然道,“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不说也无妨。” “倒是你,现在还在我这晃悠?”他突然转身,笑盈盈地看着自己的得力助手。 “……啊?”点染裳皱眉,她还不太明白这人的意思。 “我从地牢里找到了一个人,”萧迢慢慢悠悠地开口道:“他说他是凌霄派掌门的首徒,曾经的凌云剑传人,凌傲霜。但却被正邪两道追杀,最后废去一身修为,关押在此处的地牢中……我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所以由你来定夺吧。” 点染裳听闻这话,手里的烟管一下滑落在地上,她却未曾理会到,捂住面颊,竟落下泪来,同时喃喃道:“是他……是他……我的夫君!” 此时的她,竟全无一代魔尊风范,倒更像是见到豁别已久的情人的女孩子。 “唉,可别这样啊,你看你,妆都哭花了。”萧迢放缓了语气,柔声安慰她:“等一下还怎么美美地去见你的夫君呀。” “谢、谢谢……”她抽噎着抹去脸上的泪水,重整神态,对着面前的青年道谢道:“我已经……激动地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去看他吧,他在右殿的厢房中休养。”萧迢说。 点染裳点点头,飞身出去了。 萧迢一人站在殿上,身影有种说不出的落寞。 他当初发下毒誓要将那人的丈夫找回来,现如今履行了诺言,帮到了对方,而自己,却还是孤家寡人啊…… 他突然又想起一个人。 一个他不愿再回想的,却又贯穿了他整个童年的人。 他低下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隔着几层厚厚的棉布,捏住其中的半面镜子。 016 春去秋来,循环往复。 待到秋日,漫山层林尽染,黄叶翻飞。 杜文养好了冬日的伤,宗门内也一片祥和,并无大事,萧道便嘱咐他师弟师妹好生看管宗门,自己则往东海方向行去。 他实在是无法放心留他的子谅一人,独自待在东海。 此行甚远,他收拾了不少法宝,全装在芥子袋里,此时御剑飞行,倒也轻松,只一日功夫便到了东海。 他环顾四周,最后选择在一个繁华的沿海小镇落了脚。 东海海藏丰富,天材地宝数不胜数,吸引了大批前来碰运气的修士,故而此地居民见惯了仙途中人,对待他们的态度也很自然大方,不似别处小心谨慎。萧道在集市逛了一圈,反而被那些热情的商贩给吓到了,他只得装模作样地环顾那些摊子,实际上却在思考卢谌的所在。 庄易那个混账老东西,到底把他的子谅藏到哪儿去了。 他本是假意看看,但没想到弄假成真,一眼看中了某个摊子上摆着的一条珍珠手链,犹豫了片刻,还是走过去,拿起那条手链,问道:“这东西多少钱?” 那守摊的小贩是个二十多岁的小年轻,他本在假寐,听见有客人,便一下子来了精神,“嘿,客官您可真识货,”那人笑道:“这珍珠是我们商队前阵子打捞的,是这一批最靓的货色,您瞧瞧,这成色,这光泽,那一样不比旁的漂亮?”他说着,又从摊子上随手捡了几条来:“您看啊,这些都是次品,平常人来买,我都给他们这些的!能挑中那条,您算是走大运啦!” 萧道皱眉,他捏着手里的珍珠手链,不慢不紧地绕了两圈,道:“我只问你这条的价钱而已。” “哦,好嘞,”那小伙计一松手,之前抓着的珍珠手链纷纷落回了摊子上,他晃晃手,对着萧道比了个三的手势,“我们这儿是作的修士买卖,只收灵石不讲价,这条是高档货色,我就意思意思收个打捞费吧——三块中品灵石。” “三块?未免太多了吧。”萧道眉头皱得更深了,他作为飘渺宗大弟子,也并不是出不起这些钱,但是…… “这东西至多值三十块下品灵石。”他说。 小贩看着有点急了,跟他理论道:“您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们商队的珍珠,都是出自深海捞取的贝类,此地海怪甚多,大家是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捞上来的!” 萧道没有说话,仍然静静地转着手链。 “您到底要不要?”小贩斜眼看他,看着好像挺生气的:“我们摊子上也不是没有三十块下品灵石的货色,您要的话,就拿那条吧。”他指向角落里一条简陋的手环,上面零零散散镶着几枚珍珠。 眼看着这里的气氛越来越不对,他身后街道一侧的一间房屋应声而开,从里面走出个穿着简陋青衫的青年,那人一手端着一杯茶水,站在小贩身后,无奈道:“吴牧,不是说叫你看看摊子,怎么和客人吵起来了?” “先生,他们这些修士真是欺人太甚了!”吴牧接过他的茶水,灌了一口放在桌上,才不满道:“你们那么辛苦的采珠过程,他轻描淡写就能一笔带过!” “好了,别生气了。”卢谌安抚完他的情绪,又转向萧道这边,说:“这位客人,您……” 他愣住了。 “……子谅?”萧道也愣了一下,他的确没有料到会和自家好友以这种方式见面。 卢谌却没说话,他绕出摊子,一把把人揽进怀里。 他把头埋在对方的颈窝处,过了良久,萧道才听见他闷闷的声音。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萧道拍拍好友的肩膀,安慰道:“我这不是在你身边了吗?” 他俩这久别重逢的激动劲儿吓坏了一边的小商贩,吴牧看他们抱了一会儿,吓得都要变结巴了:“卢……卢先生?你、你们是故友吗?” 卢谌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手,对着一旁惊呆了的小伙计微微点头,“是的,这位是我的至交。”他活动活动自己的机械手臂,道:“这个东西还是他赠予我的呢。” “对不起对不起,”那小贩顿时怂了,双手合十朝萧道道歉:“我刚刚不知道您是卢先生的好友……但您手上那条手链确实是那个价,我们人工费都压到最低了。” “太玄你……要买手链?”卢谌疑惑地看向萧道。 “嗯,送给一个师妹的。”赵明兰帮他代理了那么多次宗门事务,这次总得给她带个小礼物回去的,至于杜文嘛……萧道很没良心地选择了遗忘他。 卢谌闻言,面上的笑容难得僵硬了一下,他从左手的袖子里抽出一串珍珠,塞进好友怀里,说:“拿着吧,这是我自己收集的。” 萧道摸了摸那串珍珠,果然个个圆润饱满,他十分惊喜,对着好友连连道谢:“谢谢你,子谅。” “不客气,”卢谌把他带进后面的屋子,给他寻了把椅子,倒了杯开水,“我这儿地方小,没什么好茶,可能招待不周。”他顿了顿,又问:“你可曾在此寻得住处?我认识一家酒楼,也提供住宿的,要不……先去那边落脚?” 萧道来时倒也没想那么多,他扳着珍珠串,笑着向自家友人控诉道:“子谅,你好生狠心,我好不容易来这一趟,你却要把我感到别的地方去。” “这……我的住处地方太小。” 萧道站起身,在他面前弯下腰,柔声问:“难道子谅嫌弃我?被你这么拒绝……我好伤心呀。” 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卢谌只得答应下来:“……好吧。” “太玄是第一次来东海这一带吗?”他忽然问。 萧道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回答了两辈子的情况:“不是,我上……之前曾经来过这里,只是了解不深。” “那我带你了解一下此地的风土人情?”卢谌问他。 “那就有劳子谅了。”萧道不明所以,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然后他被卢谌扯着,逛了一晚上的夜市。 卢谌买了很多小吃,他与这里的商贩似乎都颇为熟悉,打个招呼,人家就能笑眯眯地多给他装半袋子。 “子谅……我不吃米花糖的。”萧道愁眉苦脸地看着面前的一纸袋米花糖,他自幼就不好甜食,偶尔唐苏良心发作给他们带什么小糕点回来,也只是分给了弟弟和别的师弟妹们而已,现在这么一大袋子…… “是嘛?那我们不吃糖了,我们去吃豆腐脑好不好?”卢谌对他笑一下,然后拉着人去了街边一家卖豆腐脑的店,要了两份豆腐脑。 等到店家把两碗热气腾腾的豆腐脑送上桌子,萧道才发现,这里的豆腐脑,是咸的。 “太玄,吃吧。”卢谌把碗推给他,介绍道:“这家的豆腐是用鲜黄豆磨的,上面浇的是用羊肉和鲜口蘑熬成的卤,很鲜美的。” 萧道舀了一勺,那碗豆脑确实很香,还冒着热气,入口是粘腻的卤汁和豆腐的嫩滑,还带着羊肉的鲜香,确实不负胜名。 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竟笑了一下,然后对卢谌道:“子谅你知道吗,我师父本是南方人,后来他在飘渺宗偶然吃了一碗豆腐脑,发现那豆腐脑是咸的。” “然后令他更伤心的是,他发现全派上下,只有他一个人吃豆腐脑放蜂蜜的。” 听到这里,卢谌一口豆腐脑差点喷了出来,他看着一旁笑得前仰后合的萧道,递过去一条素白的手帕:“小心点儿,别呛到了。” “我觉得豆腐的话,咸的是豆腐脑,甜的是豆腐花吧。”卢谌说,“我觉得都挺好吃的,没有必要争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是嘛,可我还是觉得咸的更好吃。”萧道把手里的米花糖放在桌上,随口道:“毕竟我也不是什么喜欢甜食的人。” 他还没说完,就被卢谌拉过去吻住了,一条湿润软滑的舌头带着些甘甜的东西,闯进了他的嘴里,然后在口腔肆虐一圈,又转回去了。 “甜吗?”卢谌舔舔嘴角,笑盈盈地看着他。 萧道被吻得满面通红,他小心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发现之后,扯着对方袖子小声埋怨道:“你……混账。万一被发现怎么办?” “我又不怕,跟他们说就好了嘛。”卢谌毫不在意地说,“何况……我们是什么关系呀。”他牵住那人紧握着珍珠串的手。 “……这可是你说的,晚上不许反悔啊。”萧道听见自己这么说,然后他摸上对方的腰肢,又及时在挨打前收回了手,对他眨眨眼睛:“子谅兄?” 卢谌激动地把他抱过来,再次交换了一个深吻。 一吻结束,他撩开对方额前的碎发,柔声问他:“甜吗?” 萧道嘴里含着他刚刚用舌尖推进来的甘草糖,此时这糖黏糊糊的外皮化开,甜腻的液体充满口腔,他费力地咽下那些糖水,才在对方炽热的目光之下,慢悠悠地说出一个字。 “甜。” 他说。 他忽然觉得甜食,好像也挺不错的。 017 等晚上回到家,萧道都快累瘫了,倒在床上等卢谌洗好澡进来。 他半梦半醒之间,感觉有人扒了他的衣服,手指在他的后穴里不断进出,直到带出粘腻的水花才肯停下。 然后,当一个冰凉的东西触碰到他的后穴时,萧道一下子醒了。 他目光寒冷,一把推开身上压着的男人,对方没留神,给他推得一个踉跄,差点掉下床去。 萧道看清了人,才发现自己刚刚推的是自家好友,顿时不能再尴尬了,“那个……子谅啊……对不起。” “没事,是我的不对。”卢谌理理被他弄乱的衣服,重新爬上床,分开对方线条流畅的双腿,搭在肩上,柔声问他:“要继续吗?” “在干什么?”感觉到一颗入侵后穴的异物,萧道不安地扭了扭身,却没阻止他,“……子谅?” “嘘,太玄你不要动。”卢谌又往里面塞了一颗东西,忽然就冒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说实在的,我好像有点吃醋了。” “所以请……放任我这一回吧。” 萧道不明所以,却还是任由他玩弄着自己的后穴——毕竟他刚刚才不分由说推了人一把,这么拒绝也太不厚道了。 “太玄来猜猜,我放进去的,是什么东西呢?”卢谌微笑着问。 “是……”萧道夹了夹屁股,觉得塞进去的那玩意儿光滑圆润,把谷道撑得满满的,当下灵光一闪,道:“是珍珠吗?” “不错,太玄果然聪明。”卢谌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称赞道:“那我再塞进去一颗吧。” 修长的手指顶着珍珠串,又往里面进了几分。萧道觉得有点胀,不由暗恨自己当初怎么这么手贱,偏偏接了这个不怀好意的家伙的珍珠。 怎么什么都往他后面塞!当他的屁股是话本里的黑洞炉鼎吗!? 想到这儿,他恨恨地踹了对方的肩膀一脚。 于是卢谌顺着他的动作,很不经意地“手抖”了一下,手里的珍珠链几乎都塞进了屁眼里,只剩下小半个吃不进去的珍珠,连着暗红色的流苏坠在外面。 “呜哇……” 萧道都要哭了,这珠子撑得他屁眼几乎要满了,卢谌那个恬不知耻的家伙还在往里头戳,似乎不全塞进去都不肯罢休。他大张着双腿,不断试图夹紧屁股,但很无奈,好友的奸计还是得逞了。 “舒服吗?”卢谌捏着暗红色的流苏轻轻旋转,嘴角还带着一抹如沐春风的浅笑,如果单看他人的话,还确实是十分赏心悦目的事情——但被对方塞了一屁股珍珠的萧道显然没心思欣赏这样的美景。最前方的那颗珍珠死死地抵在他的敏感点上,按的他浑身瘫软,屁股里不住地流水,几乎要润湿了身下的被单……那个混账东西还在转流苏! 这家伙到底在吃什么飞醋啊!?萧道快被他逼疯了。 “等等……” 他撑起上身,看向对方,问:“你不会怀疑……我送师妹手链是因为喜欢她吧?” 卢谌没说话,但是默认了。 “你这醋坛子……我送她东西,只是因为擅自跑出来这么多次,她代我管理宗门很累而已。”萧道把他拉下来,覆上那双形状美好的薄唇,片刻后又分开来,笑道:“怎么样?还吃醋吗?” 卢谌眨了眨眼。 流苏露在肛口外面,顶端粗糙的地方磨蹭着嫣红的嫩肉,那儿偶尔会溢出些粘腻的清液,不时还能看见里面不断吞吐着的白色珍珠。卢谌低下头,专注地欣赏包子生产了一会儿,还不断用手指抚摸微微肿起的肛口:“真漂亮呢,太玄。” 他把穴口撑开一点,塞进去了一根手指,然后在肠壁上不断戳弄,屁股本来就被珍珠手链塞满了,现在再被手指玩弄一下,萧道都能感觉到自己本就挺立的阴茎抖了两下,又流出些清液来。 “子谅你……”萧道撑起上身刚欲骂人,边感觉内壁被一阵阵地碾压,快感顺着神经蔓延到大脑,他脑袋一空,屁眼里喷出一股水,前方的阴茎颤抖了两下,竟然就这么射了出来。 他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脑中循环着一句话……原来珍珠串还有这种功效? 然而顷刻他就什么都想不出来了。 卢谌趁此机会换上自己的肉棒插进去,就着还在抽搐的肠壁插了几下,然后一口啃上对方的喉结。 他这一口挺用力的,萧道都能感受到他尖锐的犬齿划过皮肤,当下寒毛直竖,连刚刚如潮水般的快感都褪去了一半,“卢子谅你发什么疯!” 卢谌这才如梦初醒地松了口,把他按在床板上连着干了很久,待射出精液后才趴在他身上,闷闷道:“对不起,太玄。” 萧道累瘫在了床上,一动也不想动了,只能喘着气指挥他:“好歹从我身上下来先啊……又不是不知道你多重。” 卢谌只得从那个湿湿软软的屁股里退出来,末了还恋恋不舍地朝那里看了一眼:肛口已经被玩到合不拢了,一张一合间都能看见里面粉嫩的穴肉,一些白浊随着他的动作从穴口滑落,沿着臀部丰满的线条流下,说不出的淫靡与色情。 他滚到一侧,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抱住对方,还顺便蹭了蹭好友的屁股,略带委屈地撒娇道:“太玄,我以为你不会来找我了……” 被他折腾了这么久,萧道已经没什么力气了,但他还是强撑着抬起手,顺了顺自家好友乌黑柔顺的头发。 “我每天都在想你。”卢谌顿了顿,然后说道。他明显不是那种油嘴滑舌的人,连句情话都要酝酿半天才能说出口,“你是特别好的人,我喜欢你。” 萧道不是第一次听人告白了,但他还是不大能接受……自己被人喜欢这件事情,便只是含糊道:“嗯,我知道。” 然后便开始主动引导话题,力求往情情爱爱这块儿的相反方向走。 “你在这边过得怎么样?庄易他有没有欺负你?”他已经打定决心,要是卢谌说被拔掉了一根头发,他都要提着剑去找那个混账老东西决一死战了。 “没有,庄公子对我很好,有些危险的采珠任务他还会制止我去参加,”卢谌抱着他,说:“我现在在他的商队干记账一类的活,人手不够时也会下去采珠什么的……” 萧道摸摸他肚子上比原先紧实的肌肉,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张张嘴,只憋出来一句话:“辛苦了。” “没事的。”卢谌不知道干些什么来表达他对对方的珍惜和喜爱,最后只是抱紧他,把脸埋在对方的怀里。 于是现在的情形就变得很诡异了——卢谌埋在萧道怀里,双手揽着他的腰。萧道一只手抱着他,另一只手还在不断顺着他的一头长发,实在是一副非常慈爱的画面。 本来还是很温情的气氛,但是在这时候,萧道突然想到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对了,你们老板他人呢?”庄易这个老东西玩票似地弄了个商队,结果现在又跑了? “啊,他出去了,也不知道干什么,三天两头往外跑。”卢谌回答:“现在应该快回来了吧。” “等等……回来?”意思是你这间屋子还有人住? “对啊,那边那张床就是他的。”卢谌指了指角落里的一张木床,神色非常自然平静,甚至没觉得有哪里不对。 但在这一瞬间,萧道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要崩塌了。 他知道庄易是个不拘小节十分放荡的男人,就算有深不见底的修为也不会显露分毫,有万贯家财也依旧致力于奔走在各行各业寻找投机机会,完全没有一点大能风范……当然,这就也许是他和自家师父臭味相投的地方。 怪不得能当他们飘渺宗的挂名长老呢…… 等等,他好像不是在对这件事情感到震惊。 重点明明在于,他纯洁的好友卢子谅,居然跟这个大变态共处一室长达三年? 萧道觉得不行。 那人连他这样毁过容的都会骚扰,那卢谌他这么端正漂亮一个年轻修士,还能逃的出那双魔爪? 他对上自家好友清澈明亮的双眼,顿时觉得这么可爱的对方肯定是受了千般委屈,才不得不委曲求全,和那人共住在一个屋檐下的。 卢谌看着他目光灼灼的双眼,总觉得对方好像误会了什么。 这三年里头,他基本都没有跟自家老板在晚上共处一室过,更何况根据那人昼伏夜出的习惯,每次他一回来,就连半个人影都见不到了。 他帮人披了件外衣,正欲开口向他解释一下事情的真相。 然后,毫无征兆地,门开了。 018 一身灰色道袍的庄易懒洋洋地靠在门口,肩上站着一只熟悉的鸽子,手里还提着袋不知哪儿来的鲜桃,他见到屋里的情景,挑了挑眉,道:“我是不是打扰你们的好事了?需不需要关上门让你们继续?” 萧道撑起上身,刚要开口怼人,就感觉到抱着他的卢谌直接坐了起来,把他的脑袋按在膝盖上,蒙好被子,然后出了声:“我们完事了,你进来吧。” 这个相处模式……有点非比寻常啊。 被他蒙住的萧道默然想着。 庄易走进房间,关了门,然后把桃子放在桌上,还很贴心地挑了两个软的丢给他们:“呐,吃去吧。” “谢谢。”卢谌接住桃子,挑了一个大的,剥了皮,然后把被窝里的萧道露出一个头,一口一口喂给他。 萧道吃了两口,只觉得这桃子汁水丰沛,味道甘甜,而且这口感特别熟悉…… “庄易,这不是飘渺宗后山结的桃子吗?”他挣扎着露出上半身,问边上那个正在倒茶的男人。 “哟,被发现了啊。”庄易捧过茶杯,面上却一点也没有真相暴露后的表现,“我昨天偷偷去了一趟飘渺宗,看见你们后山那一堆桃子都熟了,就偷偷摘了几个,怎么,不行吗?” 萧道看向桌上一大袋桃子,“您管那叫几个?” “不行吗?”庄易把水喝完,扣了杯子,然后倒在自己那张床上,顺带把话题扯开,“你们俩也别折腾太晚,明天还得出海呢。” “那您是不是要留着精力去碰机缘啊?”萧道翻了个白眼,鄙视他这种带话题的行为。 “我是怕卢谌小兄弟碰到一个海中的仙人洞府,结果发现没力气搬法宝。” “行了行了,你们俩不要说了……”卢谌无奈,只能打断这场幼稚的对话,“明天的海域似乎还没人探索过,大家都早点睡吧,养足精力才好出发。” 次日,庄易的船队如约出了海,萧道站在船上,靠着栏杆,望向远方的天空——他应卢谌的邀请,也上了船。 本来这片海确实是风平浪静的,但不知什么时候,天空中的阴云渐渐聚集了,大雨倾盆而下,盘旋在这一方天地之中,海浪变得急而猛烈,如同咆哮的巨兽,一阵阵拍打着船身,萧道甚至的听见木板吱呀作响的声音。 他待在船舱里,看着外面灰黑的天空,忽地听见有人在甲板上大喊,声音渐渐被雨吞没了,但他还是听见了那撕心裂肺的喊声。 “停船!停船!有人掉下去了!” 他冲出船舱去,看见护栏的一边趴着一个老年的杂役,他瞪着眼,看向下面波涛汹涌的洪流,任凭暴雨的冲刷也不动摇分毫。 萧道心下愣然,他先找准位置,然后一跃而下。他是个会水的,在海中适应了片刻,很快便找准了方向,把那个还在水里挣扎的倒霉蛋救了起来,同时将落下的绳子在那人身上绕了一圈,打了个结,先让人把他扯上去,然后自己接住卢谌扔下来的绳子,顺着船舱攀爬而上。 而就在此时,从远方的雨雾中飘来一阵渺茫的歌声,那声音很轻,却轻而易举地穿透了雨声和雷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扯着绳子的卢谌脸色突变,他的手微微颤抖,似乎在于某种力量抗衡,但终究还是不敌那诡异的乐音,倒退两步,整个人同绳子一起掉入了海洋之中。 …… 卢谌先醒来,他看着脚上长长的,镀金的镣铐,顿时哭笑不得,对边上的萧道说。 “太玄啊,我记得你昨晚说过些什么?” “嗯……这海中有机缘什么的?”萧道脚上也挂着一个同款的,他晃了晃腿,听着铁石相撞的声音,闷声道:“你看,现在不是有了?” 卢谌看了一圈,闷声道:“但现在……我们这明显是落入了哪个圈套的样子吧。”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间不大不小的石室。由整块巨石凿成,四面封闭,只在中间的地方开了一个小铁门,长长的镣铐通向门外。 卢谌扯了扯那铁链,试图把它解开。 萧道在一边靠着,懒洋洋地插嘴道:“别费力了,那东西用的是捆仙锁的材料,元婴期的都不一定能解得开。”就比如刚刚步入元婴中期的他。 “太玄,你说我们是被抓到什么地方了?”卢谌靠在有人肩上,慢吞吞地问道:“以乐控情……这等手法绝非普通修士能轻易掌握,究竟是何人有这么大的能耐?” 萧道顺着他的马尾撸下去,催动内力一点点地把对方被海水浸湿的长发烘干,低声道:“我也不知道……看来我们只能等人过来了。” 他话音未落,那扇铁门便应声而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走了进来,他面容端正,身形修长,但与常人不同的地方在于,在他耳朵的位置,被一部分鱼的器官所替代,他的手也不似常人,指间多了一层蹼状的物体。 “是……鲛人?”卢谌愣然。 那人并不答话,扯着他们的链子,将他俩带出门外,石室之外是一条不甚宽敞的走廊,等到出了走廊,萧道这才得以看清这地方的全貌——这是一座建在山崖上的宫室,其中往来的男女老少都是鲛人。萧道抽空往崖下看去——只见下面波涛汹涌,一阵阵海浪拍打在崖壁上,发出震天巨响,若是肉体凡胎掉下去,只怕是要摔个粉身碎骨……一想到卢谌当前的修为,他顿时断绝了从外面逃离的想法。 那人带着他们绕了几圈路,进入一个装饰华丽,点着幽幽烛火的大殿里,然后对着台阶上的那人鞠躬道:“公主,人带来了。” 台阶上的少女转过身来。她穿着一袭白色长裙,黑发上的朱翠在跃动的烛光下显得异常明朗。显而易见的,她也是鲛人。 少女活动活动手腕,才悠悠道:“平身吧。” 那侍卫应了一声,把他们的铁链系上了一旁的柱子,然后退到了一旁。 “那么我就自我介绍一下吧。”少女微微仰头,“这里是东海鲛人一族,我是族群的首领,闻歌。” “人类,你们若有什么疑问,可以尽管提出。”她说,“若是能够回答,我会为你们一一如实道来。” “都说‘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他身边一直默不作声的卢谌忽然开口了,声音沉稳:“不想在这东海的方寸之地,竟然也有鲛人存世。” “呵,那些居于南海的东西,算什么鲛人。”站在殿上的少女不屑道,她侧过头,发间的珠宝随着动作叮当作响,清丽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鄙视:“不过是被人类驯养的废物罢了,若不是对你们人类还有些用处,想必都已经被杀死提炼膏油,变成一根根红蜡烛了。” “但你们既是鲛人,为什么不栖息在海中,而要勉为其难幻化出双腿,生活在这……”萧道环顾四周,才接下这半句:“临海的山崖之上。” “是啊……为什么呢?”那少女闻言忽然笑了,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凄苦和怀恋,她轻轻抚过发间的宝石,颇为怀念地说道:“在我幼年的记忆里,我们一族,确实是生活在这广阔无边的东海之中的。” “但是啊,在某一天,一个人类修士闯进了我们的地盘。”她一把掐碎了那颗圆润光滑的宝石,脸上本来的怀念瞬间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森冷,“他把我们统统赶了出来,自己在东海中大设府邸,还搜刮了我族无数的天材地宝……这方圆百里丰饶的物资,几乎都被他挖空了。” 锋利的碎片划破了她白嫩如葱根般的手指,但她却浑然不觉,依然兀自喃喃着,连宝石的断面扎进了手里都没有动作,“就是这样他这还觉得不够,于是他抢走了我族最重要的一件宝物……”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红裙的女孩自殿外飞奔而来,几个侍卫想出来拦截,却全被她绕开了。那小女孩一头扑进闻歌的怀里,在对方惊慌失措的目光里蹭了两下,然后抬起头,扑闪着眼睛,扬声道:“妹妹你去哪儿了,闻乐找了你好久!” “闻乐乖,妹妹在干正事,你先去别的地方玩一会儿,好不?”闻歌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拍拍她的头,声音和善而温柔,和刚才那个冷酷无情的少女简直判若两人。 但她试图藏起来的真相还是暴露了,女孩一眼就看见了那只手上滴落的血花,“你的手怎么了?”她扯过对方的手臂,只见那白嫩细长的手指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细碎的伤口,小姑娘的脸色瞬间变了,她转身跑出去,“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拿药!” 待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那位是……?”萧道迟疑着开口。 “如你所闻,那是我的嫡姐,闻乐公主。”闻歌垂下眼帘,将那些扎进肉里的宝石碎片一一拔出,“她原本应该是这片海域真正的统治者。” 019 “我们鲛人一族自出生起,就拥会有一颗伴生的灵珠。”闻歌活动活动受伤的手指,“只有吃下它,年幼的小鲛人才能够成年。” “但如果灵珠被人抢走了……”卢谌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猛地回头,看向走廊的尽头,女孩离去的方向。 “那她就只能永远停留在年幼的形态,再也无法长大了。”闻歌替他补充完剩下的话,“每一位鲛人公主的伴生灵珠,都是可遇不可求的稀世宝物,他会想要抢走,也是情理之中。” “所以闻乐公主,就一直保持着这么大的样貌?”萧道皱眉。 “不,她会逐渐地变小,直到回归初始的形态,然后消亡在大海的怀抱里。”闻歌像是想到了什么,颇为怀恋地说:“去年她还是十几岁的模样,能同我讨论之前的事情呢。” 想到刚刚那个八九岁样子的小姑娘,萧道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安慰道:“那……祝公主早日找回灵珠。” “不过万幸的是,那人已经在数年之前陨落了,”说到这里,她的眉梢染上一抹喜色,看样子对这结果颇为开心:“但他在海中留下了禁制,我们还是下不去。”她说:“那人把他的洞府改成了一处福地,只有在有人冲破重重障碍,到达福地中心得到传承,那座洞府才会消散。” “既然如此,那为何不去其中寻找灵珠呢?”卢谌悄悄牵过萧道的指尖,问了个很简单的问题。 “我们怎会想不到?”闻歌顿了顿,咬牙切齿地说:“但这进入是有条件的……传承者必须是人类才能成功。” 萧道默然,那位尊者,到底是多厌恶鲛人啊。 “所以我们一直在试图捕捉过往的人类,”闻歌顿了顿,然后坦白了她的计划:“实不相瞒,我族需要那人去得到传承,然后把闻乐公主的灵珠带回来。” “那你们打算怎么办?”萧道挑挑眉,在背后拍拍卢谌的手指,让他安心下来。 “若是他能够成功,那……”那位容姿艳丽的公主垂下眼帘,“他将会成为我的夫婿。” “妹妹!我把药拿来了!”就在这时,红裙女孩手里抱着一瓶药膏,跑进了大殿上:“快把手伸出来!” “可是我的手已经好了。”闻歌对着她张开手,在她面前挥了挥,“闻乐去找张姐姐玩吧,我等会儿就帮你梳头发去。” 闻乐还是不依不挠地抓过她的手,涂了厚厚一层药膏,才抱着瓶子跑走了。 “我们鲛人向来是一夫一妻,厮守终生。”等到那个小小的身影消失在了回廊尽头,闻歌才开了口,“也是为了防止你们合谋对我族不利……”她蹭掉手上的药膏,露出锋利的爪子来,“所以你们两人,只能活一个。” “这是个误会……” 卢谌顿时急了,他刚要说话,却被上前一步的萧道塞了回去,只见那名青年修士毫不畏缩地直面前方,然后坦荡地开口了:“公主殿下,那还真是抱歉了。我们二人是双修道侣,早已结了同生共死的誓言,若是一方死去,那另一个也不能独活。”他牵着对方的手,朗声道,“若是公主执意要杀,那便也无妨。” 闻歌大约也没料到他俩是这样的关系,她沉吟片刻,还是不愿放过这来之不易的元婴助力,便放柔了声音,安慰道:“二位何必以死相逼呢?若是不愿,也就作罢了。只要你们为我鲛人一族把灵珠取来,那先人传承你俩也可以分享,无论如何都不会亏待二位的。”说着,她眨眨眼,暗示性地看向他俩紧紧相握的双手。 萧道不动声色地把卢谌扯到他身后,一人挡下了她试探的目光:“公主放心,我们定会拼尽全力,替闻乐公主取回灵珠的。”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那位公主笑了,她隔空一挥手,便解开了两人脚上的镣铐,并对一边的侍卫吩咐道:“带二位客人下去休息吧,切莫怠慢了他们。” “谢过公主。”萧道扯着卢谌,点了点头,跟在侍卫身后离开了。 “那明天,就看你们的表现了。” 在大厅的外角,有一抹红色的身影一闪而过,顷刻融在了无边的黑暗里。 “就是这里了。” 化为初始形态的闻歌立在一簇海草边上,甩了甩蓝色的尾巴,指向前方一座立在海中的巍峨宫殿,“入口就在前面,不用我指你们就能看到的。” 萧道盯着她指的地方看了半晌——以寒冰青石为外墙,就连上面的保护结界都是反虚修士的手笔,这人果然是……一方之霸呢。 “我就送你们到这里了,剩下的,你们看着办吧。”闻歌眨眨眼,转身离开了,似乎笃定他俩是绝对不会临阵逃脱的。 当然,面对先人传承这样的巨大诱惑,会跑路的才是傻子吧。 卢谌似乎还没从巨大的震惊里回过神来,待鲛人一行离去,他才收回了视线,叹息道:“在这浩瀚东海中,竟然还有这样一处地方。” “那些老不死的最喜欢把洞府建在不为人知的地方了。”萧道勾勾他的手,示意他向前游去,“走吧,不要耽搁了。” “太玄……你真的打算帮他们吗?”卢谌顿了顿,问了个有些突兀的问题。 萧道牵着他往前走,连头也没回,“反正又不是亏本的事情,何乐不为?” 他二人又往前游了大约半里,那青石殿堂却依旧同从前一样相距甚远。卢谌渐渐察觉到了不对,他扯扯前面人的袖子,“我总觉得……我们好像一直在原地打转。” 萧道没有接他的话,而是蹲下来,捻起地上的一缕沙土看了半晌,他松了手,那一捧沙尘遍消散在了水里。 “怪不得这儿连条鱼都没有。” “我们一直都在阵中呢。”他盯着脚下柔软的白色碎沙,眨了眨眼,“那座宫室应该只是个迷惑人的假象。” 卢谌顺着他的思路细想了一下,突然眼睛一亮,“所以说,真正的入口在地下?” 萧道赞许地点点头,继续推测道:“而且应该是有标志的地方,否则……” “海草!”卢谌恍然大悟,拉着自家好友就往来时的方向跑,“那丛海草有问题!” 他们回到分别的地方,仔细检查了一圈,果然在下面找到一个被石板遮盖的方形入口。 萧道挪开石板,翻身跳了下去。 下方是一条向下的,很长很长的阶梯。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带着卢谌走了下去。 青石台阶容易打滑,萧道从芥子袋里摸出一颗夜明珠,领着卢谌走了下去。 过了不知多久,他听见身侧传来卢谌的声音:“太玄,那个入口,被人关上了。” 萧道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毕竟鲛人一族,肯定还是担心他们临阵逃脱的。 “那现在没有退路了呢。”萧道捏捏他的手,调笑道:“子谅你愿意陪我吗?” 卢谌近乎虔诚地牵起对方,在手背上落下一吻,“当然。” 这条走廊很长,他们走了很久,才看见尽头的另一扇石门。萧道找了一圈,却没有发现可以开启的地方。 “难道……我们走错路了?”卢谌推测道,“这走廊里会不会也有密道之类的?” 萧道站起身,刚想点点头,却看见面前闭合的石门猛然打开,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身后汹涌的海水给带了进去,撞在了一处石壁上。 他不知道趴了多久,等到海水都退去了,才晃晃悠悠地爬起身四处观望。 手边的夜明珠不见了,萧道眯着眼看了半晌,发现这是一个不大的房间,一面墙通着外面的台阶,下面是精铁制成的网格,还隐约能听见流水的声音。 卢谌倒在不远的地方,萧道走过去,试探着摇醒了对方。 然后他发现,这里还有一个人。 第三个人。 020 周围已经没有水了。萧道便不再浪费夜明珠,他凝聚灵气,在右手上亮起一团火焰来。 然后他看见了一个缩在角落的红衣小女孩。 “闻乐公主?”萧道皱眉,试探着问道。 “嗯……”似乎是不大适应突如其来的光亮,女孩揉了揉眼睛,应了下来,“是。” 萧道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按照这俩姐妹的相亲程度,闻歌应该不可能会让自家捧在心尖上的姐姐跟过来的,那么…… “你是偷跑过来的吗?”他走过去,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对方。 小女孩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好吧,早就知道你们七八岁的熊孩子是真的熊。 萧道内心有点崩溃,但他还是很尽职尽责地把小姑娘牵了起来,带到一边坐下。 卢谌也醒了过来,当他看到萧道边上的小闻乐时,面容也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但很快就和女孩打成了一片。 萧道乘他们交流感情的时候放神识探了一圈,待那两人的对话告一段落,他方才慢悠悠地开口,“那边的墙壁上,似乎有一处缝隙。” “是不是藏着机关什么的?再找找?”卢谌把一个藏在手里的橘子递给小女孩,顺口问了一句。 “机关?”就在这时,叼着橘子的小女孩抬起了头,她眨巴着大眼睛,道,“没有啊,等房间里的水排干净了,它自己会开的。” “你很清楚呀。”萧道蹲下来,嘴里嚼着卢谌刚刚喂的一块橘子,含糊不清地问她。 “那当然啦,我跟我妹妹下来过这里。”小姑娘骄傲极了,“等一下有机关的地方还能提醒你们呢!” 萧道和卢谌对视一眼。在他们身后,一道石门突然开启,露出又一条幽深的走廊。 他们用法术把各自被海水泡湿的衣服弄干,然后卢谌背着小姑娘,走出了房间。 不同于外部的密道,这里的走廊装饰精美,两旁点着悠悠明灯和温暖的熏香,脚下是汉白玉的地砖,若不是了解的清楚,恐怕还会以为这是哪个富豪修建的殿堂呢。 卢谌抬头观察了一会儿,低声道:“是精卫填海的壁画。” 萧道顺着他的目光抬起头向上看去,果然在顶部看见了彩漆的壁画,那上面用蓝色染料画着数朵浪花,一只黄色的小鸟在其间穿梭。随着隧道的延伸,浪花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大,最后竟漫到了两旁的墙壁上。 就在铺天盖地的蓝快要吞没整个墙壁的时候,一直老老实实地趴着,默不作声的闻乐突然开口了: “到了。” 她这话来得突然,萧道率先反应过来,“到了什么?” “迷宫的入口。”女孩说着,身体从卢谌背上直起来,面色也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前面的都只是过家家而已,到了迷宫之中,才是真正的考验。” “等一下你们跟着我走,除非是特别指示的地方,否则我踩哪块砖你们就踩哪一块。”她挣扎着跳下来,哒哒哒几下就跑到了两人前面,“否则会死掉的。” 她这话带着点儿威胁之感,身后两人不由也被这气氛感染,面容严肃起来,对视一眼,然后紧跟在女孩身后。 闻乐似乎对这块地方颇为熟悉,她领着二人在走廊里转来转去,对踏哪块砖,踩哪片瓷板了如指掌。萧道亦是专注认真,不敢分心,等到他反应过来,这走廊上已经没有了壁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漫无边际的蓝色之时,他们已经走过了数十个机关,好几条裂缝了。 但就在这关头,前方带路的闻乐忽然停了下来,“接下来的路就全凭运气了。”她指向走廊尽头一个灯火通明的大厅,“这里的数十条密道,每一刻都在重新组合,遇到的机关不尽相同……而且只有一条是生路。我们之前来这里探的时候,好几个人都差点走不出去。” “所以,请选择吧。”小姑娘转过身,她湛蓝色的眼睛里映着跃动的烛火,似乎有了那么几分海域之主的威严神情。 当然,如果不是她还叼着一块之前的橘子的话,这情景一定会很震撼人心的。 萧道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他高兴了,女孩子倒不开心了,她愤愤地跺了两下脚,“你笑什么!我很严肃认真地在跟你们说话啊!” 萧道走过去,把她抱起来,柔声道:“我刚刚只是觉得你严肃的样子很可爱,有点像我弟弟小时候……如果你觉得这样冒犯了你的话,我要跟你道个歉。”他说着,空出手捏了捏对方水灵灵的脸,“对不起呀。” 小姑娘顿时红了脸,慌忙解释道,“不、不是啦。我是担心你们……”她偷偷瞥了眼一旁面上含着笑意的卢谌,然后悄悄把脸埋进了萧道怀里,含糊道,“总之,我们快走啦!” “遵命,我的小公主。”萧道揉揉女孩子柔软光滑的头发,把她背到背上,然后牵住一边卢谌的手,走向面前的路口。 烛火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 “事情都办妥了吗?” 萧迢抿了一口灵茶,把白玉的茶杯轻轻放在桌面之上,同时抬起眼帘,懒懒地看向下面跪着的人。 不知是因为什么缘故,他这些年出落得愈发好看。一头黑发像是上好的黑色绸缎,松散地披在肩上,只挽了些过长的,在脑后用发簪束起来。那双眼睛如幽暗剔透的黑曜石,隐隐泛着点血红的光泽,点缀在他白玉一般光洁无暇的脸庞上,也不知掩了多少难言的情绪在其中。 “是的,主人。”他面前单膝跪着的那人点点头,枯槁的脸上未曾有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动,“关于这件事情,主人大可以放心。我吩咐的不是本门弟子,他们就算查破了头,也都追不到这边来。” “是嘛。”太师椅上的青年一挑眉,他翘着一条腿,绛紫色的衣摆几乎要垂到地面上,“那就让我看看,接下来,会怎么样吧。” 然而这次,地上的人却不动了,连弯曲的角度都未曾改变,僵硬得像是一具尸体。 青年也没管它,而是自顾自地站起来,走到一旁的窗口,居高临下地看着山峰下弟子们来来往往的景象。 他面容沉寂地站了许久,忽然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瞪大眼睛,嘴角向上弯起,露出一个令人汗毛倒竖的,狰狞的笑容。 “哥哥啊,”他右手握着半块残缺的镜子,轻轻抚摸着那层锋利的断面,“就算你不在也没关系,反正阿迢我呢……” 他忽然握紧了手里的残片,任凭尖锐的镜片穿透那只白皙光滑的手。 殷红的鲜血从他的掌心流出,顺着指尖低落,在他纤尘不染的白色里衣上晕开一朵朵血花,把金线绣的饰边润得更加明亮。 然后,只见那伤口飞快地止血、愈合,最后只剩下一个浅浅的,淡粉色的疤痕。 “反正阿迢我呢,一直都在啊……” 021 这是大厅最中间的一条路。 和之前点着馨香的华美走廊相比,这地道简直阴森得像一间地牢。萧道点起一团明火,抓着两旁墙壁上凹凸不平的青石,艰难地在前面开路。他身后是背着闻乐的卢谌。 道路幽深阴暗,几乎看不到尽头,卢谌走到半途,突然像是自嘲一样冒出句话来:“不知咱这路算不算‘道阻且长’了。” “卢子谅你乱想什么呢,尽头就快到了!”萧道怕小姑娘闻言失去信心,连忙回头斥责他——但其实他也不知道还要走多远。 “只要我们再走个两三里路……” 这时,他的耳边传来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声,随后是金属碰撞的清脆响声。 萧道面色大变,底头看向对方挡在他身前的右手,“卢谌!” 只见那精铁的缝隙中插了一只闪着寒光的箭头,竟是将铁块生生压没了几分。卢谌咬着牙,把箭拔下,手臂上一些松动的零件吱呀作响,他沉声道:“我们触发机关了!” 他话音还未落,萧道的面色就变了,一抬手,将灵气凝聚的火焰投向后方。卢谌及时护住了身前的小姑娘,才挡下了那些飞来的碎石。 他回头一看,只见那墓道墙壁的乱石间,站起一个身材高大的石人来,它的右腿被萧道击落了一块,此时正踩着地板上的石头,一瘸一拐地朝他们追来。 “闻乐!”萧道的额角被也乱石擦伤,他顾不上抹一把额前的血迹,又挥袖击下一支暗箭,然后挤出空隙回头问他:“闻乐呢?” “她刚刚还在这里……”卢谌捏着右手掉落的零件,环顾了一周,便看见女孩从墙角的一个洞穴里朝他们招手,切面平整光滑,一眼便知是人为的痕迹。 前有暗箭,后有石人。事情都到了这地步,绕是有再大的艰险,也只有这一条活路能走了。 等到卢谌进去了,萧道也一个翻身,跳进了那洞里,等候在一旁的闻乐立马把缺口封住。 洞穴内很暗,他们三人待在一起,屏住呼吸,只听见石人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先是在走廊里徘徊,最后从他们的右上方越了过去。 等到那声音渐渐远去了,萧道才松了口气,重新掏出一颗夜明珠来,“卢谌,过来,我给你看看伤口。” “你头上那个……”卢谌盯着他脸颊上滴落的血迹,踌躇了一番。 萧道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把人扯到身前来:“都说了我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他把对方的外衣扒开,看着素白里衣上大片明显的红色血迹,沉吟片刻,侧过身问道:“有符吗?止血符。” 卢谌从腰包里摸了一阵,掏出来几张包得整整齐齐的止血符。然后他看着对方干净利落地帮他止血,上药,再用干净的纱布包好伤口。 整个过程中,闻乐都安安静静地待在一边,看他们忙活。而等到包扎完伤口,萧道抹了一把测脸滴落的血,再回头去看她的时候,才发现这小姑娘居然哭了。 他走过去,蹲到女孩身边,柔声问她:“怎么了呀?谁惹我们的小闻乐不高兴啦?” 女孩吸吸鼻子,抽噎道:“对、对不起。”她说:“你们都受了这么多伤,就我一个人好好地……” “傻姑娘,健健康康地不好吗?”萧道闻言给了她一个爆栗,看到小姑娘一脸委屈地捂着头,一直在眼角打转的泪水大有决堤之势,才哄道:“好啦,不哭啦,你看,你今天的裙子这么漂亮,被血弄脏了可不好,对吧?来,我们坐这边去。” 闻乐眨眨眼,没有回答,而是伸手摸上了他的额角。 一阵耀眼白光笼罩在她抚摸过的地方,萧道能感觉到自己被撕裂的皮肤在慢慢愈合,逐渐长出新肉来。他看着小姑娘一脸认真的样子,觉得这大约是鲛人一族不外传的某种密术,不能多问,于是拍拍她的头,又去看卢谌的情况。 那人正在修刚刚被暗箭击碎的右手,见他过来,咬着零件向他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怎么成这样了?”萧道盯着一地零散的配件,难得皱了眉——这机械手臂质量也太差了吧?怎么一下就被打散了? 卢谌用左手装上那零件,活动活动手腕,轻声叹了口气,“是我的错,这东西常年在海水里泡着,也没怎么保养……” 萧道不知说什么好,只得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之后,我陪你做个新的吧。” “多谢,修修还能用的。”卢谌按进最后一个零件,然后一脸疲倦地闭上双眼,把头靠在他身上,“我真希望我有通天彻地之能……每次都无法保护你们的感觉,实在是难以忍受。” 萧道不知说什么好,只能把他揽进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对方的背。过了一会儿,本来蹲在一边墙角的闻乐也坐了过来,靠在他身上,三个人在黑暗的洞穴里靠在一起,听着水滴穿石的声音,似乎连时间都静止在了这一霎那。 过了许久,萧道感觉边上的小姑娘往他怀里挤了挤,同时小声嘟嚷道:“大哥哥,我冷……” 卢谌把外衣披在她身上,问,“还冷吗?要不我们先休息会儿,再向前探?” 闻乐点点头,算是答应了这个建议。 萧道又把她抱紧了些,“还冷吗?”他见女孩不答话,沉思片刻,忽然问道:“要不,我给你讲点故事?” “好。”闻乐扯了扯盖在身上的衣服,满脸期待地望向他。 萧道难得在这个问题上沉默了一会儿——他已经差不多百年没有哄过小孩子了,当年看的那些杂七杂八的故事也基本忘了大半……他说:“要不我来讲讲,我弟弟的故事吧。” 他顺顺卢谌的头发,然后用颇为怀念的语气道:“我有个弟弟,他小时候嘛……脾气不大好,动不动就发火,生起气来像个小暴龙,破坏力特别强。后来长大一点,又变得特别调皮,常常能把那些老讲师气个半死。” “之前有一次啊,一个师兄故意逗他玩,把那天给他的桂花糕藏了起来,看他在那里像个没头苍蝇一样乱找,还笑得特别开心……”萧道想起当时萧迢气鼓鼓地在白云居里跺脚的样子,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第二天,他在那人的饭菜里下了一大勺泻药。”萧道说,“最后那位师兄足足躺了三天才缓过来。” “噗……”闻乐没忍住,笑出了声。 “唉?太玄有弟弟吗?”卢谌关注的点却有点不对,他眨眨眼,看向对方,“没听杜文师弟他们说过呢。” “是啊,原来是有的。”萧道叹了口气,“后来发生了点事情,我没保护好他,弟弟……就没有了。” “那……节哀?”卢谌试探着问。 萧道刚想反驳他,但又想起当年萧迢刺穿他胸膛时的那一眼,顿了顿,还是没有开口。 算了,就这样吧。 可能是因为也有兄弟姐妹的关系,一边的小姑娘听完倒是很有感触,还流了几滴泪水出来,“好可怜啊,你们兄弟关系一定很好”她说,“要是我妹妹因为我而出什么事……我一定没办法原谅自己的。” 萧道手一颤,松开了卢谌柔软的发丝。 “怎么了?”闻乐察觉到他不对劲,连忙撑起身问。 “没事,我刚刚一走神,给这位大哥哥编了个鞭子。”萧道很快便镇定下来,扬扬手中的一缕发丝,笑道,“其实我和他关系也不算很好吧,他小时候还挺怕我的……” “当然,我现在很想他。” 眼前似乎又浮现小萧迢天真无邪的面容,萧道略带怀恋地呼出一口气,又拍了拍女孩子的头。 总有那么些东西,一旦失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特别是感情。 022 修整过后,他们一路继续前行。 在确认石人离去之后,萧道在走廊又探了一圈,直到能够肯定并无危险,才让卢谌与闻乐二人出来,而似乎是运气足够好了,他们接下来这一路,竟然并未遇到什么特别大的危险,仅仅是绕了几个地陷就到了出口。 萧道率先破开那扇石门,石门背后,是一座华美的殿堂:穹顶上镶着不知多少颗夜明珠,地面的水槽里流动着蕴含丰富灵气的琼浆,在这方天地里勾勒出一个小型的水域,琼浆中央摆了一些花盆,里面的漫月荷含苞待放,娇艳欲滴。四方散乱地丢弃着一些珠宝,珍珠与贝壳堆成了小山。地面上还铺着一层柔软的细沙,在光芒的照射下闪着银白的亮光。 “这位大能果真是……有钱。”萧道环顾一周,啧啧称奇道,“这珍珠量,少说涵盖了半个东海吧?” 卢谌放下闻乐,四处瞧了瞧,说:“水里有东西。” 萧道蹲下来,伸手在琼浆里摸索了一番,捞出来一捧洁白细腻的白沙,和岸上那些柔软的细沙却也不相类似。 闻乐走过去闻了闻,确信道:“是东海岸边的沙子。” 萧道松开手,任由那些细沙自指尖滑落,然后一点点融在水里。他这一举动却好似打开了什么特别的开关,更多的细沙自水里漂浮上来,在空中汇聚成一个隐隐的人型,最后竟凝出了整个灵体——那是一个看着慈眉善目的,胖乎乎的白发老人。 “你们好啊,年轻人。我是百年前居住在此的东珠真人。” 这一景象来得突然,萧道连腰间的长剑都出鞘了。老人见他戒备,哈哈大笑了两声:“小伙子,不用担心,我只是一个幻象罢了。现在灵气微薄,再过个百年就得消散了,构不成威胁的。” 萧道闻言收了剑,却还未放松戒备,“您就是洞府的主人?”他虽然用了尊称,但语气却不怎么和善,惹得那老人微微皱眉,似乎是有些不满他的态度。 卢谌赶紧上前调解,“这位前辈,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撞见一处仙人洞府,想试试机缘罢了。” 东珠真人闻言点点头,神情也缓和了许多,他说:“我百年前在此陨落,此前却未曾收过徒弟,又不甘这一身功力技法无人传承,便在此处设了洞府……”他朝畏畏缩缩地躲在卢谌身后的闻乐看了一眼,柔声问:“这孩子可是东海传说中的鲛人一族?” 萧道点点头,毕恭毕敬地答道:“正是。” “啊,那可真是太巧了。”老人摸摸白花花的胡子,笑道:“我幼时在东海边的一个小渔村长大,母亲跟我讲故事时,常常提到海里的鲛人。她说鲛人都是非常美丽善良的生物,是东海的守护者。她生前一直盼望着见上一面,却未曾实现过,想不到竟然由我圆了梦。”他说着,那灵气构成的脸上竟流下几行清泪来,“请见谅,我实在太想念我的母亲了。” 萧道和卢谌相互对视一眼,均是从双方眼里看到了疑惑与惊奇。 这老者和鲛人的话里怎么不一样?按现在这个状况,他似乎还对小闻乐十分喜爱呢。 就在他二人疑惑的时候,那东珠真人已经笑眯眯地同闻乐招手,但小姑娘似乎十分抗拒与他接触,很大力地摇摇头,把脸埋进了卢谌的衣服里,不愿再抬头去看了。 老人并没有生气,反而很高兴地呵呵笑了几声,“小孩子总是天真可爱的。” 卢谌拍了拍闻乐的背,安抚了一下女孩子。 东珠真人又看了几眼闻乐,然后终于把话题带回了正轨;“好了,我这灵体也时日不多了,你们过来吧,我把传承赠与你们。” 萧道推了一把卢谌,自己却向对方摇了摇头。 “前辈见谅,我那师父脾气比较大,又特别固执,他若是发现我去学习别派功法,会暴跳如雷的。”他露出个恰到好处的无奈笑容,对着老者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可奈何,“您把传承给他就好了。” “哈哈,那些老东西的脾气,我也了解,个个都稀奇古怪的很。”东珠真人非常善解人意地笑了,“没事,我只把功法传给你友人就好了。” “那多谢前辈理解。”萧道对他作揖。 那老者幻化的灵体将手放在卢谌的天灵盖上,同时周身泛起一层金光,将二人全都笼罩在里面,萧道和闻乐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在四周的琼浆海洋上,微波晃荡,几朵荷花悄然开放。 刚开始,一切似乎都很正常,老者朝他输送着灵力,卢谌身上的光芒也越来越亮。但渐渐地,萧道看出了不对——卢谌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放在身侧的双手也紧紧握拳,仅是朝着老者的方向,伸出了一根指头。 他没有说话,但萧道还是懂了他的意思:这人有问题,快逃。 萧道悄悄摸上了腰间的佩剑,却意外发现身边的闻乐晃了晃,朝着前方倒下。 他伸手想去接住小姑娘,却没顾及到头顶上方铺天盖地的水网。即使躲了过去,却还是被那液体溅到,身上的皮肤立刻被灼伤,露出粉红色的嫩肉来。 萧道一手抱着闻乐,腰侧的赤炎剑已经出鞘,此时正拦在前方,微微闪着寒芒。他的面容上看不出生气的表情,却带着些不怒自威的意味,“放了他。” “哟,小子不错,”见萧道躲过了自己的攻击,东珠真人也不生气,反而露出了捕猎者饶有兴味的表情,“连我的沧溟网都能躲过去,要不是我现在急需夺舍,得换一个新的身体,要不还真可能收你为徒呢。” “收我为徒就不需要了,我师父虽然闭关多年,但毕竟还没死呢。”萧道紧握长剑,淡淡道,“请您放了他,否则休怪后辈无礼了。” “呵,放了他?”东珠真人嗤笑一声,像拎小鸡崽一样,随手把卢谌整个人提了起来,“这人的肉身虽然不是什么上好的资质,但双灵根同筑基期的修为也足够了,若是想要我放了他……”老者浑浊的双眼瞥向萧道,目光在他的身体上流连了一圈,“除非拿你这火属性单灵根的身体来换。” “那就……只能一战了。”萧道抱着闻乐,腾空跃起,长剑上寒芒如虹,直指下方的东珠真人。 那老者也不甘示弱,广袖一挥,招来四面八方堆积如山的珍珠,如暗器一般朝着萧道攻去,却被对方用赤炎剑几下打开,尔后不过几息之间,那红衣青年便已近身,挥着长剑朝他刺去。 东珠真人来了兴致,他把手里的卢谌甩开,丢进一旁的琼浆里,随后弹指荡开对方的剑,又是一拔,竟将人甩出了几米之外,他看看对方狼狈的身影,大笑道:“黄毛小儿,招式不过尔尔。” 他话音未落,那抹红色身影却已经在他后方现形,手中赤炎剑上浮着一层赤红烈焰,直直捅穿了他的灵体。 那剑果真不负“赤炎”之名,火焰在接触到灵体之时迅速燃烧了起来,将老者整个吞没,最后只剩一片白色细沙落下。 萧道眼疾手快,抓住了一缕试图逃跑的游魂,逼问道:“灵珠在哪?” “什么灵珠?”东珠真人斜着眼瞪他,“我这大殿内包罗万象,东海内各种珍珠应有尽有,你问哪一颗珠?” 萧道的手收的更用力了点,“你知道的,是鲛人一族最宝贵的那一颗。” “你要我为鲛人找珍珠?”那白胖老者像是听到了什么最好笑的笑话,瞪大了眼睛看向对方,“世间修士,没有一个不知道我东珠真人生平最讨厌的就是鲛人!” “哦?”看着那缕魂魄在手里不停扭动,试图挣脱的样子,萧道轻笑了一声,“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讨厌鲛人?” “为什么?哼,他们那群东西,坐拥一大堆天材地宝,却一点用处也没有。”东珠真人眼里渐渐漫上狠厉的神色,“当年我母亲病重,却无钱医治,我只能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向死亡……她生前最爱讲鲛人的故事,还经常告诉我鲛人是善良的生物,会帮助那些贫困的人。” “我母亲临终的那晚,我在海边祈祷了一整夜,却什么都没有等到,等我回到家里时,她已经咽下最后一口气了……” 他的脸上浮现出悲伤的神色,“所以我恨鲛人,恨不得把它们都杀光。” “可是我指引过你的。”这时候,萧道怀里一直昏迷的闻乐突然转醒了,她撑着下巴,闷闷不乐道:“你坐在海边上那一晚,我派了几个乡人在你边上闲聊,说今晚上会有当世妙手徐仁川游历经过,他是悬壶济世的神医,给穷人治病从不收钱,若是你当时听了他们的话,去找那位徐神医的话,你母亲的病很快就能变好啊……” “若是自己不抓住机会的话,那机会又怎么会来到你身边呢?” 东珠真人停住了挣扎。他大约也没想到,自己数百年来的心结,解开的方式竟然如此轻易吧。 “怎么会……怎么会……”他抱住头喃喃道。 他正在内心纠结,但是萧道却忍不住了——刚刚醒过来的闻乐又喊着头痛,闭上眼蜷缩在了他怀里。 “那现在可以告诉我,闻乐姑娘的伴生灵珠在哪里了吗?”萧道耐着性子,逼迫自己尽量柔和地问。 他怀里的小女孩已经疼昏了过去。 “伴生灵珠?”东珠真人闻言,却很奇怪地看向了他,“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什么意思?”萧道皱眉。 “就是你右眼里的那一颗呀。” 023 “我……我右眼?”萧道一愣,松了手。那东珠真人的魂魄从他手里逃脱,却也不溜走,只是飞了几圈,最后在他面前稳稳停住,上下打量了一番,道:“看你这服饰,是缥缈宗的人吧。” “你师父当年来跟我寻一颗珠子,说是徒弟瞎了,要找个换的零件,我就顺手给了他,”那老者摸摸花白的胡子,露出一个奸诈的笑容,“当然,好处也没少收。” 萧道没接他的话,而是抱紧了怀里的女孩:“……她会死吗?” “死?不至于,鲛人一族从来没有死的概念,最多就是魂魄消散,化为一捧泡沫罢了。”东珠真人瞥了女孩一眼,“她现在的身体本来就虚弱,又不知犯什么傻,消耗生命力去治疗别人……怕是再过不久,就魂飞魄散啦。” 萧道沉默了,他把女孩放到了一边,自己则站定在琼浆池边,静静地看着里面自己的倒影。 他的存活,是以另一个人牺牲为代价换来的。 “你要干啥?”东珠真人飘了过来,瞅了他几眼。 他见萧道的手已经抚上了右眼,担心他干出什么傻事来,急忙出声劝阻:“这上百年过去,灵珠应该都与你的身体长成一体了,若是强行取出,只怕会……” 萧道侧过头,看向对方。 “会什么?” 他的右眼眼眶空了,有大量自眼眶里流出的鲜血顺着脸颊滑落,再配上那张僵硬到有些可恐的脸……东珠真人怀疑若是那条小鲛人现在醒来,能直接再给吓昏过去。 “……会受伤的。”东珠真人心惊胆战地咽了口口水,补完剩下的话。 而萧道这时候才注意到他在呆愣什么,用袖子遮住半边脸,很尴尬地笑着道歉:“抱歉,有点恐怖吧。” 遮住半边脸更恐怖了好吗!?东珠真人默默移开视线。 萧道胡乱清理了脸上的血,又仗着元婴期肉身的修复能力还算强劲,把眼睛里的伤口直接晒着不管。他走到漂浮在半空中的东珠真人,把那颗带着血的灵珠朝他一丢,“拿去给闻乐,你知道的。” 东珠真人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当下也不敢耽搁,连忙飘过去救那小姑娘。 萧道四处看了一圈,见他的子谅好端端地盘膝坐在琼浆池里修炼,他试探着围观了一下,确认对方入定之后,又在周边大大小小的珍珠堆里挑出来一颗形状大小都还算过得去的,塞进空荡荡的眼眶里。 他眨眨眼睛,那右眼便奇迹般的恢复如初,只是灵气淡了许多,也不复往日里的光泽了。 虽然看上去相差不是特别大,但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现在的他,只有左眼能够视物了。 卢谌醒来的时候,看见池子边上坐了一排仨人,全都瞪大眼睛盯着自己看,当下不免有些尴尬:“这……”在他入定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奇妙的事情吗? “子谅醒的正好。”萧道对着他挥挥手,招呼对方过来。 卢谌走出那一池琼浆,便发现这仨人不对劲——除了萧道没有变之外,原先的小闻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个身材高挑的美丽女子。而之前心怀不轨的东珠真人……变成了一个全身透明的长袍老者。 “闻乐姑娘?”他看向那个容姿艳丽的高挑女子。 女子侧过头,如丝绸般光滑的长发从肩上滑落,对着他笑了一下,“你好,是我。” “没事吧?”萧道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帮他整理好身上的衣服,“一切都结束了,我们帮闻乐姑娘找到了伴生灵珠,而这位真人……”他回头看向一旁半透明的灵体,“他说他愿意帮忙炼化这一方洞府,自己则作为守护灵存在其中。” “这……”这反转的也太快了吧!?卢谌还没来得及细想,便被塞了一件带着青年体温的东西——一枚温润光洁的玉制长命锁。 “就在里面了,收着吧。”萧道冲他一笑,“回去之后好好修炼……在此先祝贺你突破金丹啦。” “我突破了?”卢谌捏紧手里的长命锁,惊讶地看向自己。 “嗯,是啊。”萧道走上去牵起他,“我们回去吧,还要告诉闻歌公主喜讯呢。” “对了,那东西,真的就这么给他?”临走之际,萧道忽然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他回头,看见东珠真人的一缕残魂飘荡在他身侧,“我能感应到上面刻着的东西……你连父母的遗物都做手脚啊?” “是呀,我还是挺担心他的。”萧道面色不变,和善地看向前方青衫的青年,“而且呀,把他刻上我的名字,那这个人就永远属于我了。” “再也不用担心,生离或是死别了。” 他们顺利地回到了鲛人的居住地,并且把秘境中当年东珠真人强抢的鲛人珍宝,都归还了回去。 “这些东西你们可以留着。”闻歌公主搂着她的姐姐,靠在对方的身上,“只不过我希望地宫中的那些长明烛能被归还……那些都是我昔日的同胞们。” 萧道几乎是在瞬间就明白了,为何小闻乐失去了大半的记忆,却依然对东珠真人十分抵触——那是刻在血肉里的仇恨,是同胞们的尸骨堆积起来的。 终世无法忘却。 闻歌一挥袖,那数千只红色的鲛人烛便在空中溶解,化为一团团雪白的泡沫,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颜色,一旁的鲛人们莫不低下头默哀。 日出了,一道道金色的阳光,透过宫殿的高墙,洒进鲛人们居住的地方。 竟是他们期待了数百年的温暖。 出来不容易,萧道本来是想多陪卢谌一段时间的,奈何某天他刚和自家好友滚完床单,懒洋洋地瘫在被子里一动都不想动时,突然接到了自家宗门内的密符传书,信上是赵明兰端端正正的字迹。 他半眯着眼看完内容,突然一下子弹了起来,把边上睡得好好的卢谌吓了一跳。 “怎么了,太玄?”青年揉揉朦胧的睡眼,关切地看向自家好友。 “子谅啊……”萧道滚到他身边,把人抱到怀里,小心地试探着问:“如果我说缥缈宗内有急事,明天就得赶回去,你……”会不会生气? 卢谌顶着对方小心翼翼探求的目光,竟然被他逗笑了,“我又不是深闺怨妇,能生什么气?要是缥缈宗有要紧的事需要处理,你回去就是了。”只不过,我得亲自送你。 “真的?”萧道还是将信将疑。 卢谌翻了个身,把对方压在下面,低头含住一颗被他玩弄得红肿胀大的乳头,用牙齿轻轻咬了一下,逼得对方喘息出声之后,才慢悠悠地道:“你要是不信,那我们再来一回?” 萧道抬手揽住他的脖颈,在他的侧脸亲了一口。 然后又是暖帐春宵,被翻红浪。 024 次日,萧道辞别了卢谌,便出发了。 他御剑而行,两袖长风,不出几个时辰,便到达了缥缈宗山门的入口处。而待他收了剑,稳稳当当地落地之后,才发现不远处已经有一个青色长衫的身影在等待了。 “子谅?”萧道惊讶地扯过那人的衣袖,入眼的是再熟悉不过的脸庞,“你怎么过来了?” 卢谌牵住他的手,笑得温润和善,眼睛弯起,叫人只消一眼便心生好感,“我本来是想送你过来的,但神行符还是难以控制,我捣鼓了半个时辰,想不到最后竟然先你一步到了山门口……” “你能绘制高级神行符了?”萧道惊喜道。 卢谌点点头,又从包里扯出几张新画好的符咒,塞到了萧道手里,“拿着吧,说不定哪天就能派上用场了。” 他俩在这里依依惜别时,山门后等待多时的赵明兰早就急不可耐了,她顾不上旁的什么,拉着师弟杜文直接跑了出来,“大师兄!你可算回来了!” “什么事?”毕竟宗门大事还是很重要的,萧道马上甩开和自家好友拉拉扯扯的手,强装镇定地看向满脸焦急的自家师妹,安抚道:“明兰,你别急,慢慢说。” “师兄,那个……事情是这样的……”赵明兰气喘吁吁地跑到他身前,刚欲报告,却盯着边上的卢谌不动了。萧道明白她担心外人在场,只得转头向对方叮嘱:“子谅你先去轻云居吧,等我办完事就来找你。”说着,他压低声音,暗示性地勾一勾对方的掌心,“晚上随你怎么玩。” 卢谌刚想伸出手指,同他拉个勾,却只见对方急不可耐地从他掌心抽了手,跟着赵明兰和杜文跑回了山门内。 他低下头,看看自己被磨损得残缺不全的机械手,嘴角勾起一个苦涩的笑容。 他还是应该,努力在对方心里,占据更重要的地位呢。 萧道跟着他那脚下生风的掌教师妹一路跑回了大殿,他倒没什么感觉,只是边上的杜文明显累趴了,一进门就把腰上的佩剑丢了,瘫倒在椅子上,撒娇道:“师姐,我真的、真的要不行了……” “起来!”赵明兰踢他一脚,“大师兄还没坐下呢,你倒好,自个儿寻了个位置趴上去,还有没有一点礼貌了?” “我这不是……身体不好嘛……”杜文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扒拉着椅子的扶手坐起来,然后挺直腰板,略带羡慕地看向自家大师兄,“哪像咱们萧师兄,爬个三四千层台阶都不带喘气儿的,后山那条通向虚无崖的路他去了估计有数十回吧。” 虚无崖那条路是全缥缈宗最长的,总计六千级台阶,据说上面累瘫过几百个弟子。 “好了,杜文,别闹了。”萧道弹了一下对方的额头,然后转头看向一旁负手而立的赵明兰,“明兰,你此次叫我回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棘手的事情?”若是在平常,素来沉稳她断然不至于用这么急切的口吻给他传书。 赵明兰这才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她沉下声音,严肃道:“师兄,事情是这样的……” 萧道听她描述了一遍,也算是对这些日子里缥缈宗发生的事情大体有了些了解。 抛开收账支出等琐事,赵明兰着重讲的,是一件发生在下级弟子那边的,诡异现象。 缥缈宗是个传承千年的大宗门,除了宗主和各长老门下的亲传弟子,还有许许多多负责操持宗门日常运转的普通弟子。他们中刚刚入门的那些,多干类似烧火种地之类的杂事,便是人们口中所称呼的“下级弟子”。 “你是说,在风露谷,出现了魔修的踪迹?”萧道皱眉,“可有弟子因此受伤或者沾染了魔气?” “有七八个负责洗衣或者挑水的弟子都被魔气入体了,他们一开始以为是小病,没注意,想不到却……”说到这里,赵明兰不禁摇摇头,流露出悲哀的神色,“当负责管理那一带的长老把此事报告给我的时候,已经死了两三个人了。” 萧道却注意到了不同寻常的一点。 “你重复一遍,那几个被魔气入体的弟子干的活是什么?” “有些是负责洗衣服的、有些是负责挑水的、还有几个都是经常去溪边洗菜的……”赵明兰努力回想了一下,最后总结道:“都是和水有关的。” 萧道顿时脸色大变。 流经风露谷的那条小溪,供给的是整个缥缈宗的水源! 他不敢耽搁,立刻起身,朝着风露谷一带行去,二位师弟师妹亦是跟随其后,一步也不敢落下。 萧道向前行了数十里后,钻入一片茂盛的树丛,他在溪边停了脚,紧紧盯着面前弥漫着一层黑气的溪水,似乎是在思考些什么。 负责这一区域的刘长老也过来了。这位长老穿着身金丝的袍子,肚子上一圈肥肉荡来荡去。他三步并两步跑到那人身后,小心翼翼地开口:“萧贤侄啊,你这是……” “刘长老,晚辈记得自己平时是很尊敬您的。”萧道并没有看他,而是直视着溪水上那层黑雾,神色平静地吐出冰凉的话语,“您说风露谷弟子日常开支不足,我就消减其他地方的经费;您之前又说下级弟子住的房屋被人为损坏,希望修建一所新的,我就派人帮您修建房舍,就连您平时把那些炉鼎偷偷带进宗门的行为,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生怕苦了您这元老级的人物。”他终于肯略微侧过头,用如寒芒般的目光削向边上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但是您能同晚辈解释一下,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及时向上禀报呢?” “这、这……”刘长老被他盯着,满是油脂的额头上连冷汗都要下来了,“萧贤侄你误会了,这实在不是我的错误啊,是那群弟子的问题。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们都不告诉我,我也是被蒙在鼓里的啊!” “是吗?”萧道眯起眼,那姿态有些像等待猎物上钩的捕食者,“您知道,我最讨厌别人在这种问题上撒谎了。” “是……” 刘长老话音未落,跟在他后头过来的赵明兰和杜文便赶到了现场,他们边上还有许多穿着粗布衣服的下级弟子,看袖口上的花纹,的确是属于风露谷的人。 “大师兄,刘长老撒谎!他根本没有理睬我们的报告!”为首的一个少年一见到萧道,便像是见了救星一样扑了上来,眼泪汪汪地扯住对方的衣摆控诉道:“之前日常开支的拨款也都被他私吞了,修建的新房我们根本没得住,全都被他带进来的那些炉鼎占据了!” “你!”刘长老仿佛没有想到有人会这样揭穿他的老底,当下端不住慈祥长辈的架子了,暴怒道:“彭山,你是不是活腻了,居然敢污蔑师长?” 萧道没有理睬边上气得跳脚的刘长老,他扶正那个少年,双目直视着对方的眼睛,严肃道:“说下去。” 那少年得了鼓励,底气也足了起来,当下不顾边上的顶头上司,愤怒道:“我彭山今日就要为那些无辜丧命的兄弟们讨一个公道!刘陈,你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难道不应该被门规惩罚吗!?” 跟随而来的人群被他这一番话鼓动了,纷纷呐喊起来。“恶有恶报!”“刘陈你根本就不配为人师!你拖累了长老这个词!”“彭山你说得好!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支持你!” 在震天的呼声里,萧道看向气得发抖的刘长老,笑了,“那么,刘陈,你还有什么想要说的吗?”在他身后,杜文弹了弹手里的捆仙索,也学着自家大师兄露出一个略微变态的笑容。 然后他得到了自家师姐赏赐的一记爆栗。 “我确实……无话可说。”刘陈低下头。 萧道挥袖,让两位弟子把他押走。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从地上钻出数条泥土构成的柱子,朝着上方顶去,将那围在四周的人们带上了天空,然后又化为泥浆,把落下的人包裹了起来。 杜文废了老大力气才从那些粘性极强的泥浆里钻出来,他在一旁的大榕树上找到一个立足点,看着泥浆里翻滚挣扎的下级弟子们,震惊道:“刘陈,你这是……” “我?我怎么了?”刘长老看着他,疯狂地笑了,“反正唐苏还在闭关,你们都只是些小虾米而已……” “只要把挡路的人都杀光,就没人能知道真相了吧?“ 说着,他的脸上渐渐漫出一层黑气,眼睛里也布满了红色的血丝,那粗大的双手一转,手中石箭竟是朝着杜文所站立的那棵榕树袭来! 杜文下意识地想伸手抽剑,却发现自己的佩剑被忘在了清净殿里。 他盯着那越来越近的石箭,忍不住闭上双眼,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这下完了! “师父虽然闭关了,但他的徒弟还没死绝呢。” 杜文睁大双眼,只看见前方一抹如流虹般蕴着寒光的锋刃。 他的大师兄,那一身红衣似火,纤尘不染,正义无反顾地站在他身前,替他挡下了那些致命的攻击。 025 “不要乱跑,站在我身后。” 挡下攻击后,萧道并未松懈,而是朝着自家师弟叮嘱,“等下你先去救边上较为弱势的弟子们,万不可让他们再受伤。” “萧贤侄?”那刘陈见有他站了出来,反而笑得更疯狂了,“来得好啊,反正我早就看你这人人爱戴的‘大师兄’不爽了。” 萧道并未理睬,握紧长剑,从树梢上一跃而下,手中赤炎火光烈烈,对着刘陈刺去。 “凭什么,我们这些长老辛辛苦苦修炼了数百年才能达到的境界,你一个黄口小儿,不过一百年就成了元婴?”刘陈双手握拳,一踏地面,便有数十条石刺坡地而出,直指那潇洒青年而来。 萧道长剑一横,削下一片尖锋来,然后他腰身一扭,在距离刘陈不过十步的地方稳稳落地。饶是刘陈也由衷赞道:“贤侄果真好身手,”他话音未落,右手已经握拳,覆着一层石头朝萧道袭来,狰狞笑道:“不过马上,这青年才俊,就要折在我手里了。”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那人却没有躲闪,而是伸手直直接下了这一拳,“是吗?”红衣青年唇角微弯,漆黑眼眸中漾开一抹笑意。 “该担心的,是你自己吧。” 刘长老猛然瞪大眼睛。 一柄精铁长剑,带着凌厉的寒风,刺进了他的后心。 他这才反应过来危险,刚想伸手去抓后方的偷袭者,却被前面的青年一剑挑入空中,用捆仙索绑了个结结实实。 萧道把沾满鲜血的赤炎归鞘,尔后面带赞许地看向后方身长玉立的女子,“明兰,做的不错。” “多谢师兄夸奖。”赵明兰面色不改,拿出手帕擦拭了一番自家寒霜上的鲜血,然后才招呼边上疏散完弟子们之后,就躲在树后面偷看打架,满脸都写着畏畏缩缩的小师弟过来,“杜文,你看你躲躲藏藏的像什么样子?” “师姐,那个……”杜文从大榕树后面钻出来,视线乱飘,就是不敢看人,“我真不是故意解剑的,我也不是故意忘佩剑的……” “好了,明兰你别吓他了。”萧道走到他身后,弹了一下杜文的脑袋,“不怪你忘佩剑,但是啊……”他俯下身,语气渐渐变得危险了起来,“师父难道没有教过你别的应对方式吗?是不是师兄不来救场,你就干站在那里等人来杀啊?” 杜文捂着被他打的地方,呜咽道:“大师兄……” “回去把武经总要抄个三百遍。”萧道正色道,“长老们费心费力打造的法器可不是闹着玩的,看你下次还敢不敢把剑乱丢。” “是是是,师兄……”杜文吐吐舌头。 一旁站着的赵明兰用脚尖踢了踢被绑成一团的刘陈,皱眉道:“那这人怎么办?交给负责门内赏罚的朱长老吗?” 萧道心平气和地看了刘陈一眼,“这样不好吧,毕竟朱长老罚的都是门内弟子,我派长老还没有过犯这么大事的先例……” 然后他话锋一转。 “干脆废了修为,丢出山门自生自灭吧。” 这话威慑力还是很大的,地上原本装死人的刘长老一下不死了,挣扎着要起来为自己辩解几句,被杜文踹了一脚。 “好了,杜文,别踢太重。”萧道笑着制止了他,然后目光又盯向地上的刘长老,“毕竟,我们还得问问这位前辈,刚才打斗中他脸上的那层魔气,是怎么回事呢。” 刘陈的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 卢谌一个人在房内坐了许久,待到月明星稀之时,才看见那一抹熟悉的红色自夜色中钻出。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他立刻迎上来,为对方披了一件外衣。 “子谅?”萧道几乎是惊讶地抬眼看向对方,他不安地扯了扯身上烟青色的外袍,道:“我不用这些的。” 卢谌低下头,在他的后颈上留下一个泛红的吻痕,“没事,春夜露重,你还是穿着吧。” 萧道摸摸他的头,这才发现自己房间的门一直都是开着的,他有些心疼地道:“你没休息吗?风这么大,也不知道掩一掩门。” “我想看着你回来。”卢谌把他抱在怀里,垂下的眼帘盖住了满目的温柔。 这句似乎有点像情人间的呢喃了,萧道几乎是立刻就红了脸,蒸汽往耳朵上直冒。 卢谌笑了,“你上午不是才说,晚上随我怎么玩吗?”他伸手刮刮对方的鼻子,“怎么一句话就害羞了?” 萧道恶狠狠地瞪他一眼,甩开对方的手,径直走进了屋子。 卢谌紧跟着他走了进去,还不忘随手带上门。 月挂柳梢,夜色正好。 萧道裹着那件外衣,侧躺在床上,看着自家好友在那里翻箱倒柜,有些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哈——你在找什么呢?” “润滑的药膏。”卢谌抬起头看他,眼睛里映着跃动的烛火,像汇聚了世间的一切温暖,“我想替你,认认真真地做一回润滑。” 他又扒拉了几下,终于从箱子里翻出一个小小的青玉瓶子来。 “是这个吗?”萧道撑着下巴看他。 卢谌捧着瓶子坐过来,也坐到床边上来,“是的。”他说着,右手却不安分地抚摸上对方肩部的肌肉,然后顺着腰部结实的线条一路滑下,直落到那圆润的臀部上,“太玄试着自己分开腿?” 萧道听话地翻了个身,张开双腿,正面对着他,但那件外袍却并未脱下,而是随着他的动作被压在了下面。卢谌想伸手帮他脱掉,却被挡了下来。 萧道舔舔嘴唇,抬眼看向他,“我想被你的味道包裹。” 卢谌挖药膏的手抖了一下,带出来一大块淡红色的膏状物,浓艳的花香立刻散了满屋。 萧道闻了闻,“这是什么药膏?” “玫瑰。”卢谌掰开他的臀瓣,找到中间紧闭的穴口,把药膏均匀地抹在外围,“应该还加了一点助兴的药,有催情的功能。” 精铁的手指触感冰凉,萧道咬着衣服下摆,看着对方细细地替他抹上一层,然后又挖了一点药膏,伸进穴里搅了搅。 卢谌这回往肠壁上抹了很多药膏,还十分恶劣地去找他的敏感点挖弄,看着身下的那人眼睛漫起了一层雾气,心里的某块地方似乎得到了莫大的满足。他又往深处按了按,问:“是这里吗?” 萧道紧紧咬着棉麻的外袍,不作声。 他越是这样,卢谌越想多干些恶劣的行为,于是他把手指抽出来,想要去换更大的东西。 然后他发现,一截手指掉在了里面。 “子谅……?”只觉得对方突然没了动作,萧道撑起上身,想要去一探究竟,却在瞥见那缺了一截的机械手时僵硬了一下,“断、断了?” “……似乎是的。”卢谌也看着自己的手,面露难色,“我试着帮你挖出来吧。” “我还是自己来吧。”萧道盯着对方还带有些细微裂痕的右手,难得地沉默了。 他翻了个身,又撑起来,改成跪爬的姿势,然后伸出两根手指,试图把那截断在里面的东西勾出来,但无奈卢谌之前伸得太长,他搅和了半天,只是满足了一下饥渴的肠肉而已。不但东西没够到,还把自己弄得满面潮红,差点浪叫出声。 然而,那些抹上的药膏似乎还嫌不够乱,催情的功能就在此时显露了出来——萧道只觉得屁股里面一阵空虚,恨不得随便找个什么东西插进来给肠肉解解馋。渐渐地,都能看见化开的药膏和着淫水从穴口流出,把身下的床单染出一片水痕。 “子谅,你去找点什么,有用的东西……”萧道一手捏着自己的奶尖亵玩,另一只手插了三根手指在屁股里面,但他似乎还未被满足,像只大猫一样在床单上蹭着勃起的阴茎,发出软绵绵的呜咽声。 “呜……奶头好痒啊,屁股难受……”他失神地靠在床上,嘴角微张,眼神迷离,臀部不受控制地翘起,穴口一张一合,不断流出淫水,期待着阴茎的侵犯。 卢谌看得心急如焚,只恨不能提枪上阵,一解好友的危机,但他至少还存着理智在,只能跳下床,去边上的箱子里找找有没有用得到的东西。 他翻了不久,终于找出来一块糖果大小的磁石——其实也不能称之为找,因为那东西牢牢吸在他手上,甩也甩不掉,把边上的萧道看得着急了起来。 萧道恨铁不成钢地撑起身,攀着床帐替他指挥道: “你直接拿过来啊,挣扎个什么?反正他还是会吸在右手上……啊!” 突然,他像是被按下了什么奇怪的按钮,浑身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艳红的乳尖挺立,目光溃散,身前阴茎射出大量的白浊。体内的肠肉猛然缩紧,咬着那根在体内的东西不松口,然后猛然一软,自穴口喷出些许水液来。 “太玄!”卢谌顾不得手上那块粘人的东西了,捧着那磁石就跑过来,却见自家好友已经瘫软在了床上,身前身后都是一塌糊涂。待到被他扶起来,也是浑身乏力,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复神智,有气无力地解释清楚原因:“刚刚你那节手指,戳到我的……嗯。”他打了个含糊,“反正就是射了。” 卢谌心疼地把对方抱住,搂在怀里哄了好一会儿,才见那人恢复精神。 026 卢谌赶紧帮对方把体内的东西弄了出来。 经此一事,原本计划好的离别炮算是泡汤了,他俩各自清理了一番,然后相拥着睡下了。 次日,萧道在山门外送别了自家好友,他独自立于松树下,看着那抹熟悉的青绿渐渐隐入群山之中,心中不免有些感慨。 此次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次相聚啊。 想到这儿,他忽然有些心酸,废了老大劲儿才把眼眶里那点晶莹收回去——等下还要审问刘陈呢,可不能就这么让师弟师妹看了笑话。 他咬咬牙,一挥衣袖,若无其事地走了。 到了清净殿里,便见赵明兰和杜文在那儿收拾账本和记录,萧道又看了一圈,才在角落里看到另外一位娇美少女的身影,他愣然道:“桃桃?你怎么也在这儿?” 肖桃桃见到他,眼睛一亮,放下手里厚厚的一沓书就向他扑来,“大师兄!好久不见啊!” 萧道被这横冲直撞的少女扑得往后退了一步,却还是怜爱地摸摸对方的头,调笑道,“数月不见,桃桃又长高了。” 少女的脸顿时红了,她在自家大师兄怀里又蹭了蹭,才恋恋不舍地退出来,娇嗔道:“师兄你这几个月都去哪儿了!你不知道,在你走之后,宗门里那几个长老不知道发什么疯,管起来特别麻烦,把我们明兰姐急得啊,头发都掉了一大堆。” “桃桃!”赵明兰轻咳一声。 “是吗?”萧道清澈如水的目光投向一旁冷清的女子,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对方的身形,心疼道:“明兰,辛苦你了。” “师兄谬赞了,这是我应该做的。”赵明兰脸的微微有点红,她装作若无其事地翻开一本记账,手却有点抖。 萧道从芥子袋里翻了翻,摸出来一条珍珠手链,“这个,算是我错过你生辰的赔礼吧。”他把手链放在椅子上,温柔地看向自家师妹。 “谢谢师兄。”赵明兰接过那手链戴上,她本就肤白胜雪,此时配上圆润光滑的珍珠,更衬得那手腕柔软细腻,一边的杜文看着她高兴的样子,略微伤心地嘟了嘟嘴。 果然,他师兄和师姐郎才女貌,般配的不得了。他啊……看看就算了。 “杜文?”萧道看着自家师弟傻呆呆的样子,忍不住皱皱眉,叫了他一声。 杜文这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接住从自己膝盖上滑落的账本:“啊!师兄!在的!” “昨天的审讯整理了吗?”萧道尽量放柔声音,力求不要吓到自己那个呆子小师弟,“我想看看记录,再找一下关键的地方。” 一边的肖桃桃翻了翻书堆,找出来一本蓝色封皮的小册子,朝着萧迢的方向丢了过去,“大师兄你别为难人家小杜啦,昨天记录审讯的是张康啊!” “哦?那大约是我记错了。”萧道笑着接过那本册子,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调笑道:“老啦,记性不够用了。” 拿到了需要的东西,他也不敢耽搁,一撩袍子,席地而坐,翻起了那本记录册。 他看了几行,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脸色一下子凝重了起来。又看前看后确定了一番,才开口询问道:“刘陈是说,他最近和几个长老关系比较好,经常往来是吗?” 整理书架的张康从深处的一个梯子上探出头,高声答道:“是的。” 萧道面色严肃道,“那他有说是哪几个长老吗?” “有的,让我想一想……”张康坐在梯子的一格上,皱眉凝神思考了片刻,然后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小本子,翻了两页,细细讲述道:“有青芜山的叶无求长老,浮云谷的云想长老,齐天峰的齐洪天长老……这刘陈肥头大耳的,想必平时交际来往也不咋多,就这三人了。” “云想长老是负责医药的,刘陈与她有往来也不为奇怪……”萧道盯着那册子,逐字逐句地分析道:“至于叶长老,他是本宗炼器堂第一人,若是需要新法器的话,还必须与他也较好才是。那至于这齐洪天长老……” “哎,说来这齐长老最近来挺奇怪的啊。”边上咬着笔晃悠腿的肖桃桃突然插话,“我在齐天峰有个关系较好的女伴,她说最近齐长老挺奇怪的,整天闷在房里不出来,就是偶尔在齐天峰晃悠一下,也不怎么见人,就连平时颇得他喜爱的穆韦师兄也被冷落了。”女孩子顿了一下,似乎是在回想些什么,“哦,对了,她还开玩笑说,齐长老这样子,像是修炼什么魔功走火入魔了一样……” 那女孩应该只是无心之言,但在座的各位弟子们听了,俱是半惊半疑地对视一眼,最后张康弱弱地开口了,“应该不会这样吧……齐长老他人真的挺好的,我小时候有一次在宗门里迷了路,还是他亲自带着我找到师父的。” 萧道沉声道:“齐长老毕竟是本宗元老,虽说修为一直不上不下,但是他在宗门内的威望还是积得很深的……桃桃,你朋友这话,可有什么依据?” “具体的情况我是不大清楚,”肖桃桃没想到自己一席话能让全殿人如临大敌,赶紧摆摆手,辩解道:“但是我在灵犀堂时,每日都得经过齐天峰……说实话吧,确实能感觉到有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什么不同寻常的?”萧道皱眉。 肖桃桃艰难回忆了一下,“就是会有一点,喘不过气的状况,好像有什么很强大的东西待在山上。” 萧道和其他师弟师妹交换了眼神,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的神色。 他预感到这事将会变得很大,只得先压低声音,提醒殿内的几个师弟师妹,“在没有事实依据之前,关于齐长老的异样,你们谁都不要泄露出去。” “等师父出了关,我会亲自向他禀报此事。”他扫了一圈大殿,沉声道:“你们,明白了吗?” “是,师兄。”殿内几人皆被他的气势震住了,纷纷答应道。 “那就好。”萧道缓和了一下表情,“今日的事情,就到这里。张康和杜文收拾一下账本,就去干自己的事情吧。” 说完,他出了大殿,直朝前厅奔去。 他找了一把偏一些的椅子,坐在上面,开始梳理这一段时间的线索:宗门内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谁在溪水里混杂的魔气?刘陈修炼的魔功是谁给他的?还有那齐长老,他到底…… 缥缈宗似乎,烂了很大一块啊。 “哗啦——” 萧道的思绪被水流声扯回了现实世界,他抬起头,看向那个穿着杂役服饰,带着银色耳坠的少女,和她手里的青玉茶壶:“什么事?” 估计是他的没有表情的脸有点恐怖,少女被他一瞪,吓得手里的茶壶都掉了,青玉和地板撞击的沉重声响砸在他耳边,还带着女孩子柔柔弱弱的道歉声:“师兄,对不起……”那姑娘似乎嗓子有点问题,声音细如蚊呐,娇娇的,萧道几乎听不清楚她的话语:“我见师兄边上的杯子空了,就自作主张地帮您添了些水……”她抬起眼,偷偷看了一眼萧道的表情,“我做错事了吗?” “没有,谢谢你了。”萧道一时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带了杯茶过来,他感觉右边太阳穴闷闷地痛,便伸手揉了揉头,对她道谢道:“你先回去吧,我没事的。” 少女把地上的茶壶捡起来,却没有就此离开,而是盯着萧道看了片刻,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玉佩,塞在了萧道手里,又极小声加了一句:“去后山的桃花林,自西南入口三百二十步,右拐后最大的那一棵桃树下。”然后就迅速跑开了。 这是…… 萧道随手拿起边上的灵茶,一饮而尽,然后仔细端详起那块玉佩来。 这玉佩是当年唐苏送给他们几个弟子们的信物,他门下的亲传弟子们,每人都持有一块。 萧道握着那东西把玩了片刻,那触及手指的温润触感、还有蕴含的灵力都是造不了假的。他心下顿时确认是师弟师妹里面的哪一个人找到了线索,却不好亲自现身透露,只能托人传话过来。 那茶是滚烫的,还略微有点呛口,萧道废了好大劲儿才把它们尽数咽下,然后他定了定心神,决心带上这玉佩,前去桃花林赴约。 毕竟他实在太希望,寻到真相了。 027 缥缈宗的后山有一大片桃花林,春日芳草鲜美,落英缤纷,可以说是宗门内一大胜景。 萧道在里面走了许久,就如那误入桃花源的渔人一样绕了许多余路,才找到了少女口中的那棵树。 那树果然是大树,甚至称得上是整片桃林里最大的一棵树了。萧道远远望见它,还愣神了一会儿——他刚入宗门的时候,就见过那棵树,但都百年不见了,这树却没有因为时间的变化而逐渐衰落,倒是更加枝繁叶茂,生机勃勃了。 只是,似乎记忆中的桃树下,还应该多添一个小小的身影…… 萧道摇摇头,他怎么,又在这时候想起了萧迢。 当年他弟弟还是个顽皮的小孩子,在这林子里一玩就是一整天,明明千万遍叮嘱过的时间都被忘得一干二净,害得他还得每天进来这里找人。 一阵微风拂过,那颗亭亭玉立的桃树上,立刻落下了一阵花雨。萧道的鼻尖上,头顶上都落满了桃花,那熟悉的香气迎面而来。他定了定心神,吹落鼻尖上那枚粉嫩的花瓣,走向树后约定好的地方。 萧道绕着那树转了一圈,却没见到任何一个人影,难免有些失望。他靠在树干上,仔细翻看那块从少女手里得来的玉佩信物,希望从上面找到些有用的信息。 渐渐地,不知是初春的阳光太过温暖,还是那微风太过和煦了,萧道总觉得身上昏昏沉沉的,一点也使不上力气。他还没来得及想些什么,就被一阵大力按在了树干上,同时一只手从正面伸来,掐住了他的喉咙。 “咳咳咳……放开!”萧道绷紧肌肉拼命挣扎,他想伸手去摸腰间的赤炎,却被人一把扯开了腰带,连着芥子袋和佩剑一起丢到了远处的草丛里。 “哥哥你不要挣扎了,老老实实待着不好吗。” 萧道猛然睁开眼,他感觉自己昏昏沉沉的脑袋终于清醒了一下,双眼也终于找到了焦距——然后他盯着眼前面容同自己有八分相似的,穿着黑色衣袍的青年,愣在了原地。 “嗯,哥哥真乖。” 萧迢笑眯眯地亲了一下自家哥哥的脸颊,然后不顾对方的抗争,扳着那双手,用捆仙索绑了个结结实实。 “你怎么会……”按照前世的发展,此时的萧迢不应该还是在万魔之宗和圣女卿卿我我吗!?怎么跑回缥缈宗来了? 萧道感觉大脑储存空间有点不够用。 “哥哥是想问我怎么会活下来,是吗?”萧迢眯起眼,双手顺着对方紧绷的腰部线条滑下,在柔软而富有弹性的臀部捏了一把,“托你的福啊,我在坠下灭神崖之后,寻得了一处福地……”他用力捏着两瓣臀肉,指尖深陷在里面,疼得萧道绷紧了脚尖,“别……哼!” 求求你不要再讲下去了!先松手再说! 我不光知道你寻得了福地,我还知道你在里面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最后立地成魔脚踢各大魔修门派手擒一堆盖世大能,最后搂着好几个仰慕你的无知少女一剑捅死了老子还顺带灭了缥缈宗! “哥哥不想听吗?”萧迢是很敏锐的人,他感觉到了自家哥哥的情绪变化,笑着拍拍他的屁股,“那好吧,我只能跟哥哥算算昨晚的账了。” 他们之间还有什么昨晚的账?萧道一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迷迷茫茫地抬头看向对方。 萧迢温柔地替他扯开发冠,任由那一头漆黑长发如泼墨般洒落。 “就是你昨天晚上,在别的男人身下婉转呻吟的账啊。” 萧道侧过去的头一下子僵硬了。 “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呢……”萧迢解开他的里衣,两只手掰着他的臀瓣,时不时以指尖触碰里面微微肿胀的嫩穴,他垂下眼帘,把头靠在自家哥哥的肩膀上,柔声道,“哥哥自己脱光了衣服,还把这里扒开来给那个人看。你往里面伸了三根手指,一边玩屁眼,一边求对方插进来,搅动时的水声啊,让人感觉这里面下了一场大雨呢。” “哥哥你知道吗?你在床单上自己蹭鸡巴的时候,后面那个小屁眼已经流满了淫水,肛口的一圈嫩肉窟得紧紧的……明明已经吞了那么多手指,却还是欲求不满地在一张一合呢。”萧迢带着笑意的声音,如细针一样刺穿萧道的耳膜,他瞪大眼睛,张了张嘴,似乎想为自己辩解些什么,但所有的一切都随着一根进入他体内的手指,而变了调。 “哥哥你的脸也是,很淫荡哦。”萧迢咬住对方柔软的耳垂,一边用犬齿细细碾磨一边说,“那天晚上你的嘴角都挂满了口涎,满面潮红的样子特别诱人,我都想起当年你自己躲在被窝里,用玉势插屁股的事情了……” 原来这小子当年就看到了吗!?萧道欲哭无泪,他现在浑身软绵绵的,没一点力气,加上双手都被对方捆了个结实,要不然保证把自家混账弟弟塞回娘胎里回炉重造一遍。 这已经不是熊孩子的地步了吧! 又一阵清风自他们肩头吹拂而去,萧迢抱着自家哥哥,蹬着树干跃上了一节横向的桃树枝。他把萧道放在树枝上,笑道:“哥哥不要乱动哦,否则会掉下去的呢。” 萧道背上靠着粗糙的树枝,身后已经被风吹出一身冷汗了。他心里正盘算着怎么逃出魔爪,抬眼却看见萧迢一个转身,从腰间的剑鞘里把离渊拔了出来。 “萧迢,你……”萧道盯着那隐隐流散着黑气的剑锋上,一抹凌厉的寒光,下意识地脖子一凉。 惨了,萧迢这小子,该不会准备把他就地剁了吧! 他现在衣服都没穿好啊喂! 萧迢带着一抹笑意,将手中的长剑,缓缓靠近脚下温热躯体上的、,最脆弱的喉结。 萧道眼睁睁地看着离渊的剑锋离自己的喉咙越来越近,最后竟然连冰凉的寒铁都贴在了那块娇嫩的肌肤上。他挣扎着想要起身,脖子上却被萧迢无端的“手抖”划出了一道血痕。 黑衣青年歪过头来。因为阳光的折射,他的耳坠在发间闪闪发亮,又细又长的睫毛微微颤抖,那双黑眼睛天真无邪地看着对方,绛紫色的柔软广袖几乎垂到树枝上。 “哥哥不要乱动哦,我会害怕的。” 可是我比你更害怕啊! 话虽这么想,但萧道还是比较识时务的。他感受着脖颈上皮肤撕裂的疼痛,终于看见那剑锋游离了全身最脆弱的地方,然后往下一路行去,在他胸口停顿了一下。 回忆起前世被一爪挖心的痛苦,萧道背后的冷汗都差不多浸湿了衣服,他抬起眼帘,小心翼翼地看向上方那位混世魔王,生怕对方又一个“手抖”果结了自己的性命。 “哥哥怕了?”萧迢明知故问,离渊的剑锋绕着那两块明显更为柔软的胸肌划动了一圈,最后停在他被玩得微微偏棕,像两颗小葡萄一样顶起的乳头上,在奶孔处划开一道血痕。 他又用剑尖顶了顶另一边的奶孔,颇为遗憾道:“被男人上了这么久,哥哥竟然还没怀孕么?” 你既然知道我是你哥,那就应该知道我不会怀孕啊!萧道瞪他。 萧迢嘟起嘴,又用剑锋划破那边的奶头,然后突然笑了,“虽然我目前没办法让哥哥怀上我的孩子,但是提前出奶,应该还是可以的。” 说着,他从腰间的乾坤袋里摸出一粒褐色小药丸,蹲下身,扳着萧道的下巴,强迫他吃了进去。 萧道第一反应就是吐出来,但他还没还得及张嘴,这药丸就化成了水液,顺着他的喉管流了下去。 “你……”他呸了两声,却被堪堪悬在上空的离渊吓得住了口——开玩笑,他再也不想被自家弟弟杀一次了。 就算是亲弟弟也不行啊喂! 萧迢又用剑锋挑了挑奶孔,终于满意地看见一股白色的乳汁,从那艳红偏棕的奶尖流了出来。 萧道是有点痛的,他乳头上划破的伤口被奶汁这这么一溅,竟又流出了几分鲜血,但这远远比不了心理上的巨大冲击——他身为一个男子,竟然就这么出奶了! “哥哥,你现在也会流奶水了哦。”他笑着用离渊按了按一侧的乳肉,“到时候有人来操你这个骚货的屁眼,就能看见你上面和下面一起喷汁的淫荡场面啦。” “唔……呀啊啊啊啊……” 萧道只觉得胸肌一胀,一股洁白的乳汁从乳头喷出,混杂着殷红的血水喷向外面,然后尽数落在他的胸口。 “舒服吗?”萧迢意犹未尽地舔掉剑锋上沾染的奶汁,然后将长剑归鞘,“我就知道哥哥会喜欢的。” “萧迢你别闹了……呜……”萧道恢复了些体力,刚想撑起身开骂,却只觉得两瓣屁股被人扒开,然后一个质感粗糙的,比阴茎更为粗大的东西插进了屁眼里。 他惊恐地抬头,只看见萧迢把他两条腿架上肩膀,手中握着佩剑的剑鞘,那双亮晶晶的黑眼睛里里漾开一抹笑意。 “哥哥的屁眼可真骚,连离渊的剑柄都能吃进去呢。” 028 那剑柄僵硬又粗糙,磨在柔软滑腻的肠肉上,应该是十分难受的,但萧道却渐渐从里面觉出了点儿滋味来。被情欲迷惑了大脑的他情不自禁地扭着腰,去迎合那根粗大而无生命体征的东西,嫩穴吞吃着粗糙的把手,被摩擦出丝丝血痕。 他自己插了半晌,不久便浑身颤抖,哭叫着泄了身:身前挺立的阴茎抖了抖,射出一股白色的液体,被萧迢两手捏住的奶子也微微鼓起,然后喷出许些乳汁来,洒得他脸上、腿上、胸口上到处都是各种混杂的液体,配上他满脸的潮红,倒真是说不出的淫靡和勾人。 “从前我就怀疑了,想不到哥哥果然是天生淫荡,就连这样都能把自己玩射。”萧迢柔和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萧道睁开迷离的双眼,看向自己那个,长大了许多的弟弟。 “阿迢,抱我。”他舔舔红润的嘴唇,破罐子破摔地对着后方的青年作出邀请的姿态——反正都走到这么一步了,再丢人些也无所谓吧? “那哥哥可要准备好呢。”萧迢没有拒绝他的请求,而是微笑着将他抱起,压在树干上。 萧道俯下身,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调笑:“屁眼都被你插开了,还有哪里准备不好啊?”说着,他朝对方眨眨眼,“还是说,你想吃哥哥的奶子啊?” 萧迢大约是没想到他这样了还能撩人,盯着他的脸看了片刻,看得萧道背后直发毛。突然那家伙一个挺身,直接插了进来。 这一下捅得萧道猝不及防,只得被自家弟弟按在树干上一顿狠操,连完整的浪叫都无法喊出口,只能从鼻腔里哼出些破碎的呻吟来:“哼……弟弟……呜哇……” 萧迢捏着他的乳尖,低下头,吸了一口乳白色的奶汁,满意道:“嗯,甜的。” “哥哥你说啊,要是我把你就这么带走,带回我的地盘里头,找个地牢锁起来,给你吃药,每天都往你肚子里灌一堆精液……”萧迢把他翻了个身,用后背位卡着他的腰,直往深处撞上去,恨不得把那人揉进血骨里头。 他伸手摸上对方平坦的,覆着一层肌肉的小腹,贴近那人的耳朵,沙哑道:“这里,会不会怀上我的孩子呢?” 萧道的上半身几乎被他整个按在了树干上,娇嫩的乳尖还带着伤口,却得被迫在粗糙的树皮上面摩擦。那两颗如葡萄般肿胀的奶头滚在树干上,不断有乳汁从里面流出。他听了这话,身体微微一颤,又喷出一股奶汁来。 “混账弟弟……不要胡闹啊……” 似乎是萧迢用的力气太大了,这桃树开始落下片片花瓣,有如下了一场盛大的花雨。他俩的肩上,头顶上,都落了灼灼的花瓣。 萧迢捻起一片落在二人交合处的桃花瓣,然后微微退出一点,把它塞在萧道的后穴里,“哥哥你看,你的小屁眼,和这桃花瓣的颜色一样呢。” 青年迷恋地吻上对方的肩膀,在后颈处轻咬了一口。 突然,他像是看见了什么,动作有一瞬间的僵硬。 饥渴的肠肉得不到满足,萧道不解地回头看他,却被一句轻飘飘的话钉在了原地。 “哥哥,你脖子后面的吻痕,是谁留下的?” 萧道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萧迢等不到他的回答,反而及其温和地笑了:“是昨晚的男人,对吗?” 他的手顺着腰肢滑到对方的后颈处,用指腹细细碾磨着那块泛红的皮肤,“哥哥对你的入幕之宾还真好呢,竟然能让他在你身上留下痕迹。” 萧道被他摸了两把,那股欲求不满都去了一半,就连浑身的冷汗都要下来了,他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便感觉脖子被一双有力的手掐住了。 “既然如此,还是现在就把哥哥掐死,带回我的地盘吧。” 萧迢在他耳边低语。 萧道感觉脖子上的那双手在慢慢收紧,能汲取到的氧气也越来越少。他拼命挣扎,却只是增长了身后那个恶魔的兴致,“哥哥不要乱动哦,很快就好了。” 不同于他紧紧窟住兄长脖子的双手,萧迢的声音很轻快,甚至还带着些笑意。 “我们兄弟俩马上就能真正地,合为一体了。” 然后他又收紧了手指。 萧道的精神已经恍惚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窒息了多久,只是在脖子被松开的时候凭借着本能,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等到他的大脑能够正常运作的时候,他这才发现,自己刚刚既然射了。 萧迢的阴茎还插在他后面,那家伙按住他软绵绵的身体,用力挺了两下腰,最后射在了里面。 当冰凉的精液灌进身体,萧道还有一瞬间的恍惚:……原来萧迢放过他了吗? “哥哥?”萧迢亲亲他的脸颊,像个没事人一样抽出了阴茎,然后环住他的腰,和他缠绵着,“开玩笑的啦,我们可是像并蒂花一样的亲兄弟哦。”他说,“你死了的话,我的心也要碎掉一半呢。” 尽管被放了出来,萧道还是浑身没有力气,神智也不怎么清醒。在他昏昏沉沉的时候,只感觉右边的耳垂被人含在嘴里,又用手指捏了一番,然后是一阵钻心的疼痛。 “唔!”萧道顿时挣扎起来,但萧迢的手却很稳,“别动!”他低声呵斥着,动作却不停,帮他穿好了那枚耳坠。 萧道用手拨了拨那东西,入手的是一片冰凉细腻的质感,他皱皱眉,问:“这是什么?” “我也有一个。”萧迢拉着他的手去摸自己左耳上的耳坠,笑盈盈地看着他,眼里像是集了满园的春色,波光粼粼,“可不要摘下来哦,这是我们兄弟约定的印记呢。” 萧道看着那人的笑容,恍然间又回到了幼时无忧无虑的日子,他不由伸出手,拍拍自家弟弟的头,“阿迢,你长大了啊……” “嗯,阿迢已经很大了哦。”萧迢亲亲自家哥哥的后颈,然后坏心眼地在上面盖上自己的吻痕,“所以哥哥要跟阿迢回去吗?阿迢现在已经能保护哥哥了哦。” 他虽然口中这么说着,行动上却没有给对方考虑的机会,直接把人裹着衣服抱了起来,站在树枝上准备带走。 他要把哥哥藏起来,藏到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 “喂!等一下……” 萧道拼命挣扎,但他浑身软绵绵地,没有一点力气,很轻易就被对方制服了,“不要乱动哦,哥哥。” 他怎么可能就这么被带走啊!萧道快疯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一道流光自远处袭来,被萧迢一甩袖子,挥散了。 “放了他。” 唐苏一袭牙色道袍,翩然立于树梢之上,他手里夹着一片花瓣,盯着萧迢和他怀里的青年,冷冷道:“萧迢,长本事了啊,连自己亲哥哥都不放过。” 萧迢抱着萧道,无所畏惧地仰头看向自己曾经的师长,朗声道:“不敢不敢,怕是比不上尊者您师徒逆伦。” 唐苏冷哼一声,手里的桃花瓣飞旋而出,萧迢躲闪不及,竟是被削下了一缕长发。 “乘我还顾念着师徒情分的时候,赶紧滚。”他一眼也舍不得施舍给下方的逆徒,气得负手而立,背对着萧迢站在树梢上,“不要让我再在缥缈宗的地盘上看见你。” 萧迢却并没有听他的话,而是单手揽住自家哥哥,腰间离渊出鞘,直蹬向对面的树梢上。 萧道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他看见唐苏不慢不紧地转身,足尖在桃花枝上轻轻一点,便跃上半空,躲过了青年的偷袭。然后那人又使了个巧劲儿,把萧道从对方怀里扯过来,之后在萧迢背后印下一掌。 他毕竟是羽化期的修为,就算留有余地,这一下也打得萧迢后退了几分。青年退到地面上,伸手抹掉唇角溢出的鲜血,漆黑如墨的眸子盯向男人怀里的萧道。 “我还会再来的。”他说。 “你还记得小时候我跟你讲的故事吗?”唐苏笑道,“一般这么说的家伙,都没几个有好下场的。” 萧迢不理会他的挑衅,双手掐了个法决,身形便消散在了一团黑雾之中。 只留下一片静谧的桃花林,和相对无言的师徒二人。 “师、师父……”萧道被男人抱在怀里,顿觉得这姿势有点尴尬。他不安地扭动身体,想要从自家师父的怀抱里钻出来。 唐苏把大徒弟抱紧:“别乱动。”他低下头,帮人把衣服重新裹好,又在对方额头上摸了一下,“这个不让人省心的……要不是明兰发现不对,及时通知了我,估计你现在就被那个逆徒带回他老巢藏起来了。” 萧道下意识想为自己辩解一番,“这又不是我……”他说着,突然感觉一阵困意直冲脑门,全身紧绷的肌肉都叫嚣着要放松。于是他侧侧身,换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然后在自家师父的怀抱里睡着了。 唐苏收回手上那一层白光,然后抱紧自家大徒弟,在对方耳边喃喃道:“睡吧……我的小道。” “师父一直在你身边。” 029 青色的床帐层层交叠,黄色的流苏条条垂下,遮盖了外界的景象,仅有细微的日光能从中透出来。 等萧道醒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一幅景象。 这是他的房间。 他撑起上身,仔细查看了自己的身体,并未发现大碍,就连后穴的不适感都没有出现,除了一个地方——他的胸部。 萧道不由低下头,解开衣服,露出自己的胸口来看看情况。 皮肤倒是没有什么不对的,就连之前萧迢的抓痕和剑伤都痊愈了,看来是唐苏的手笔,但是…… “醒了?”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挑开纱帐,萧道不由抬头望向声音的发源处——他的师父,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道袍,手里端着白瓷的小碗,目光温和地落在他的身上。 唐苏在他身旁的地方坐下,然后伸手挡住了他遮盖胸口的动作。 “不用害羞,师父都知道了。”唐苏把白瓷碗放在一边的木桌上,伸出手指戳了戳自家大徒弟因为产乳而变得柔软丰润的乳肉,然后笑着看见对方一下子红了脸,“我原先还以为他给你吃了些什么能让男子怀孕的药,后来才发现你这肚子里没被人下种……”然后他被恼羞成怒的萧道揍了一顿。 “所以我现在还得维持这个样子多久?”萧道不理边上捂着伤口撒娇试图吸引注意力的自家师父,而是捏了捏自己的乳头,看着从侧边流下来的一道奶痕。 要是一直都得这么胀着胸下去,他可能真的要再废自家傻逼弟弟一次了。 连下面第三条腿一起废掉的那种:) “大概……一个月吧。”唐苏端起木桌上的白瓷碗,用灵玉的汤匙舀了一勺里面的药汤,送到自家大徒弟口边,“来,张嘴。” 萧道嫌恶地看了一眼那里面黑乎乎不知道什么味儿的药汤,立刻被勾起了儿时天天喝药的痛苦记忆,当下就闹了别扭,“我不喝这东西。” “听话,”唐苏用冰凉的汤匙碰碰对方柔软的嘴唇,哄道:“等下给你做八宝莲子羹,好不好?” “我又不是三岁!”萧道瞪他一眼。 唐苏又把勺子往里面塞了一点,警告道:“不喝这东西,你胸口那两个奶子就要一直流奶水了,还会变大变软的!”虽然他个人不是很介意啦。 然而这话可就把他家大徒弟吓了个半死,当下连汤匙都不用了,直接抢过碗来,一仰头喝了个干干净净。 “我胸口那两块不是奶子!是胸肌啊!”萧道把碗摔到对方怀里,愤愤地反驳。 “好好好,胸肌就胸肌。”唐苏任劳任怨地帮他把完守了,然后在对方鼻子上刮了一下。 “对了,那件事情我替你办完了。” “啊?什么事情?”萧道的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这也不能怪他,毕竟他最近办的事情多了去了,想不起来是哪件很正常。 “你们不是怀疑齐长老吗?”唐苏弹弹他的额头,调笑道:“该不是被你弟弟操傻了吧?要不要师父帮你通通思路?” 他把后面几个字咬得很重,萧道顿时就炸了毛,“好好说话!” “行行行,”唐苏赶紧坐回去当他的良师益友,“我查过了,齐洪天确实和外面的魔修有勾结……”他的声音压低了一点,“当然也许称不上勾结,因为他已经死了。” “嗯?”萧道抓关键词的耳朵很敏锐,“已经死了?” “是的,现在的那个‘齐洪天’只是一个傀儡。”唐苏拍拍他的头,严肃道:“有弟子从他房间密室的夹层里搜出了魔教功法,他可能是因为修为长久都无法进步而起了非分之想,不料呀,却给他人钻了空子……” 萧道闻言也是一阵唏嘘。 “其实我欠他挺多的。”唐苏把手放下,低垂的长睫竟让这个一方大能看起来,多了几分柔弱之感,“当年他借给我一坛子桃花酿,我给埋在后山的桃树下了,这么多年都未曾同他提起过。” “等一下陪我去挖出那坛子酒,祭奠祭奠故人吧。”他转头看向萧道,目光里除了悲哀,还有缠绵的温柔。 “……为什么要等一下?”萧道不解。 唐苏重重地放下手里的白玉瓷碗,站起身来,冲着自家大徒弟,露出一个很开心的笑容。 “因为我还想听我的小道解释一下,你的,小屁股的事情。” 萧道顿觉背后一凉。 “不是说只给我一个人插的吗?” 唐苏披着长发爬上他的床,楚楚可怜地看向自家大徒弟。 “额,这个……都是误会……” 萧道觉得自己现在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哦,虽然他好像根本就不是清的;( “师父……不要吸了。” 萧道无奈地看着趴在自己胸口上吸奶的唐苏,推了推他的头,“没什么好吃的。” 唐苏捏了一把手里柔软的乳肉,在他的指缝中间,夹着一颗艳红的,葡萄大小的奶头。他又吸了一口,任由甜腻的乳汁从口腔流到喉咙里,然后松开嘴,舔掉嘴角溢出来的那部分奶液。 “为什么?”他卡住奶头,然后坏心眼地加大力度,直到下方的青年忍不住从喉咙里挤出柔软的呜咽,才慢慢松了手,看着许些白色液体从粉嫩的乳孔里滑落。 “明明涨奶很难受吧?吸出来不是更舒服吗?” “可是,我……”萧道有个难以启齿的小秘密——他竟然被自家师父吸奶吸硬了。 殊不知身上那只大尾巴狼早就知道了一切,唐苏看着他,饶有兴致地挑挑眉,明知故问道:“嗯?小道怎么啦?” 他的手顺着腰线慢慢滑下,在对方硬挺的阴茎上揉了一把,“是肉棒硬了?”然后又绕到后方,在屁股上拍了一下,“还是小屁眼想吃东西了?” 萧道脸皮薄,也不怎么愿意在相处多年的师长面前说荤话,只能被这个居心不良的家伙牵着鼻子走,嗫嚅着点了点头。 “那小道自己把衣服扒了,掰开屁股给师父操好不好?”唐苏诱惑他。 萧道对他心存愧疚,此时也就没怎么反抗,干脆利落地脱了衣服,背对唐苏趴在床上,然后伸出手,慢慢地把那两瓣肉臀分开,露出中间粉嫩如处子的穴口。 唐苏伸了两根手指,放进里面搅了搅,发现这淫荡洞穴只是外表看起来清纯,实际上内里都已经被淫水浸透了,不由有些恼怒,连扩张都没做,直接从后方插了进去。 “哼……!”萧道闷哼一声,却还是被迫承受了整根肉棒。 唐苏俯下身,抓住他因为姿势而垂下的两团乳肉,用力一捏,那两颗艳红的乳头颤颤巍巍地抖了两下,竟然从里面射出两股奶水来。 “太玄这身子真是极好,”唐苏抱住身下鲜活的青年身躯,在他耳旁吹了口气,“连师父都有些嫉妒他了……竟然能喝到第一口奶水。” 他虽然这么说着,身下动作却一点不停,直将那两瓣肉臀撞击得微微发红,恨不得连身下两个囊袋都塞进去。 “师父,师父慢一点……”萧道被他插得不住呜咽,只能哭叫着抓住身下的被褥,捏住被角的那只手甚至因为用力过猛而微微发白。 唐苏见了,心疼地盖住那只手,然后把被捏出层层皱褶的红色棉布仔细摊平,“怎么又伤害自己?你这个小调皮鬼,就是不让师父省心。” 他把萧道翻过来,然后捏住如少女胸脯般微微摇晃的乳肉用力冲刺,又乘着对方高潮失神的时机,变戏法般从枕头边掏出一颗流光溢彩的灵珠,按在身下青年的右眼上。 萧道浑身疲软,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珠子化为一层灵气浓郁的泡沫。流到被他替换了的左眼之上,然后慢慢地渗入进去。 他眨眨眼,意外发现自己的左眼又能视物了。 唐苏亲亲他的额头,“怎么样?鲛人那边送来的,说是你帮了他们大忙的谢礼。” “嗯。”萧道揽住他的腰。那根鲜活的肉棒在体内横冲直撞了一会儿,就在深处射出了冰凉的液体,也算是鸣金收兵了。 唐苏从他体内退出来,然后走下床,在一旁的抽屉里找了一会儿,拿出来一条东西,然后丢给自家徒弟,“穿上。” 萧道盯着手里的布带看了看,总觉得这越看越像少女的抹胸。 就是他经常从某些手脚不干净的男弟子手里收缴来的一样。 “不穿的话,衣服会被弄脏的。”唐苏好心替他解释。 当然,会被什么弄脏就不用说了。 于是萧师兄又一次,难得地,沉默了。 030 萧道被他师父强行留在房间修养了三天,才被放了出来——当然他也知道,要不是秘境开启在即,唐苏可能这辈子都不想放他出来了。 ……毕竟这穿肚兜的样子,他自己看了都会硬。  萧道不安地隔着衣服,扯了扯下面黑色绸缎的绣花肚兜。 也不知道唐苏这家伙从哪儿弄到的,竟然这么合身…… 看来是早有预谋了。 “热吗?”一旁报备的弟子看见他的动作,不由关切地问他:“需不需要把窗户打开?”张康又在衣兜里翻了翻,找出一瓶子被封好的酒,放在八仙桌上,“去年收下来的海棠果酿的,师兄你先喝一口吧,我正好冰过。” “哦,不用,麻烦你了。”萧道回过神来,微笑着冲对面点了点头,“张康,你还没跟我说这几天发生了什么呢?” “大师兄不知道吗?”整理东西的肖桃桃抬起头,一脸好奇地问他:“我还以为师父把详细的事件经过都告诉你了呢。” 唐苏那家伙怎么可能告诉他啊!没把他一整天都按在床上操就很好了好吗? 尽管心里这么腹诽,但萧道面上丝毫不敢表现出来,他轻咳一声,道:“师父说让我好生休养,不要过问这些。” “哦……师父真的很关心大师兄呢。”肖桃桃又翻了一页书,感慨道:“之前我发烧,他也就只来看了我一回而已……这还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吧。” 她话没说完,就被杜文毫不留情地揭穿了:“桃桃你就别说了,那次不是你嘴馋偷吃了上供的仙桃,结果才上吐下泻在床上躺了一周的吗?”他不顾少女气呼呼的面庞,继续说下去:“咱们师兄可是为了保护宗门和魔修战斗,才英勇负伤的呢!” 他那位确实是在和魔修战♂斗且因此英♂勇负伤的大师兄沉默了。 的确是负伤,他胸前那两坨肉现在还是鼓鼓涨涨的呢。 肖桃桃没注意到自家师兄的窘态,她气鼓鼓地站起来,把书一丢就要去教训杜文:“你再说一次!” “我怎么了?”杜文朝她做个鬼脸。 “好了,你们别吵了,多大的人了,成何体统?”萧道重重地把账本一拍,房间顿时安静了下来,“后来呢?刘长老的事情怎么样了?” “师兄你又不是不知道,师父生平最讨厌的就是那种滥用私权的人,”张康吐吐舌头,“当然是废了修为赶出山门啦。” “说起来,齐长老那边才是最令人唏嘘的结局吧。”杜文插嘴道,“没想到他竟然被魔修夺舍了。” “他其实是挺好的人的,可惜修为不足,最终也……唉。”赵明兰也难得叹息了一句。 萧道有些愣然,“是吗……”他转念一想,却又觉得这是对那人最好的辩解。 罢了,都过去了。 “得了得了,不说这些难过的事情了。”肖桃桃看气氛突然压抑下来,赶紧带了个新话题。她跳到萧道面前,撑着下巴看他,大眼睛眨巴眨巴:“大师兄呀,这次的仙山秘境,你打算带谁同去呀?” 她这话一出,在座的几位亲传弟子都放下了手里的活计,全部看向自家大师兄来——旁的那些东西感慨感慨就算了,仙山秘境才是最重要的好吗? 萧道盯着大家热情的目光,轻咳一声,敲敲木质的扶手,道:“我昨晚和师父商定了,同去仙山秘境的人选,是……” “张康和肖桃桃。” 他话音刚落,杜文和赵明兰二人的神情便显出了明显的失落。萧道不由出言安慰自家师弟师妹:“这么伤心干什么?到时候带回来的东西,又不是没有你们一份。” “师兄你这个从小到大一直去秘境的人是不会懂的!”杜文撅起嘴来,“能逃功课多好玩啊!还有宝藏能捡!留在宗门不就还得和这堆烦人的账本为伍吗?” 赵明兰虽然没有说些什么,但也跟着点了点头,算是赞同自家师弟的意见。 萧道看看这两人,不由笑了。 “都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小孩一样……这样吧,回来之后,给你们带些点心零嘴,再发朵小红花?”他将手摸上桌上冰凉的酒瓶,顺口调笑道。 “大师兄!”杜文抗议。 一屋子人笑成一团。 萧道乘着师弟师妹们开心的当儿,偶然抬起头来,却撞上入一双带着笑意的丹凤眼里。 唐苏靠在门边,那件牙色道袍松散地系在身上。他抬起手放在唇边,对着惊愣的萧道作了个噤声的手势。 萧道看得有点口干——他突然就想喝酒了。 一阵大风吹过,清净殿门口那棵枝叶繁茂的海棠树随风摇晃,飘落下阵阵缤纷花雨,在那树下站的,便更像是画卷中的人物了。 萧道觉得,画中那抹牙色,才是心尖上最醇美的酒。 他微微仰头,灌下一口,让冰凉的酒液顺着食道落进胃里。 但愿就今生就此长醉,再不复醒。 春日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眨眼之间,就到了出发的时刻。 临走之际,萧道跟着唐苏一起,去了一趟后山桃花林。 “是这里吗?” 萧道站在一棵桃树下,低头看了看脚下铺满落花的地面。 “在那边的花里。”唐苏从他身后走来,慢悠悠地补充,“我当时见云师妹葬花,一时玩心大起,把那坛子酒放进了花堆里,想来是被她一起埋进去了吧。” “云长老还做过这么风雅的事情?”萧道惊讶地看向自家师父——对方口中的“云师妹”,说的便是浮云谷的云想长老。他早年伤口未痊的时候,经常见到这位尊者,所以印象里也不是怎么美好…… “嗯,当年的她,也是很美丽的少女呢。”唐苏看着面前的一地落花,不知是想起了哪些美好的回忆,面上渐渐挂了怀恋的浅笑,“我们师兄弟几个,经常来这块儿坐,聊些什么事情……洪天也来,他最喜欢坐在那边的树枝上,云想和他闹了脾气,就说他总会有一天从那树上掉下来。” 只可惜,现在已经物是人非了。 萧道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站在他身后,陪着他一同看着漫天花雨。 唐苏走到树旁,拨开花瓣,自泥土中抱出一坛子酒,然后又不知从哪儿摸出三个杯子来。 他把一个杯子递给自家徒弟,笑道:“好了,别难过了。” 萧道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看着杯中水位渐渐升高,等回过神来,唐苏已经将属于自己的那杯酒一饮而尽,然后把坛子往地上一摔—— 褐色的酒坛崩裂,其中的酒液争先恐后地涌出,酒香顿时弥漫在这方天地之间。 一枚柔软的花瓣被风吹落,从他的眼前飘过。 “旧的死了,新的才会萌生。” 唐苏拍拍他的头,像是抱着多年前那个懵懂无知的小少年。 “剩下的,就交给你们吧。” 031 肖桃桃站在队伍的前端,好奇地向四周张望着。 这是仙道盟的主会场——仙灵台。布局近似松山派的讲坛,却又有些微的不同:比如更大,更宽广,其上的灵纹修饰只多不少。 她眯着眼,试图看清中心台上那个披着繁重服饰的盟主长啥样,但碍于层层人群的阻拦,未果。 “师兄,那上面的就是仙道盟盟主燕妍?”相比之下,张康就淡定得多,抱了柄剑站在一旁向自家师兄搭话:“听闻她能力高超,不过百年便将一盘散沙的修仙界凝聚起来……不知是真是假?” “嗯,盟主很厉害吧?” 被一个从未听过的声音抢答了问题,张康惊讶地回头,盯着那个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少年,愣然道:“你是……” “哦,这位是阿彦。”萧道站在少年后面,他正在向几个弟子吩咐事情,还顺带抽空拍拍对方的肩膀,“仙道盟派来的监督人员,今年是我们抽到了签……我前几次跟随师父前来的时候,有幸与他有过几面之缘,也还算认识。” “是嘛。”张康嘟嚷。仙道盟为了保证参与门派遵守规定,会派下几位监督人员,随抽签选中的队伍同行……他不由看了一眼那看似弱不禁风,还顶着一头乱糟糟短毛的少年,心道这人看起来并不是能担此重任的,仙道盟的选择标准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啊,对了,这位道友可不要看我手无缚鸡之力。”像是猜到了张康的想法,被称为阿彦的少年微微一笑,扯了扯身上跟麻布衣服同色的袖套,露出里面一个暗红色的标志来,“这是仙道盟的暗符,若是佩戴人员遭遇不测……”他沉下声音,刻意把最后几个字咬重了点:“就会自爆哦。” 张康顿时听得满背冷汗。 好在这时,他家大师兄终于忙完了事情,有空闲回过头来跟他们谈闲话了,“别吓唬小孩了。”萧道笑了,一把揉上少年的脑袋:“说的那么恐怖,小心他们晚上做噩梦吓坏了,我找你算账哦。” “切,笨蛋。”少年从他手里救出自己饱经蹂躏的长辫子,吐吐舌头,钻出人群,然后丢下一句话:“不跟你说了,我去找女孩子玩。” 肖桃桃正蹲着无聊,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肩膀,“怎么了?”她抬起头,眼里带着些孩童的懵懂。 “那边有润心阁摆的摊子,你不是说想吃他家的桂花糕吗?”阿彦指指边上的市集,朝姑娘眨眨眼睛。 “那……师兄,我可以去吗?”肖桃桃咬着下唇,像只柔软的小兽一样看向自家大师兄——她知道对方最不能经受这种目光。 “嗯,别玩太疯啊。”萧道点头,算是答应。 “好耶!”肖桃桃跳起来,拉上张康往市集跑。过了不久,她就捧着一袋子冰凉甜腻的桂花糕跑了回来。 “师兄我跟你说……哎哟!” “怎么走路的?不长眼睛啊!” “竟然连我们少爷都敢撞,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肖桃桃还没从地上爬起来,就被两个修士团团围住了,她揉揉眼睛,抱着桂花糕就想挤出去,但无奈修为差距摆在那儿,一下就被对方弹了回去。想到来之前师兄千叮咛万嘱咐不能惹事的话语,小姑娘鼻子一酸,竟然差点当场哭了出来。 师兄啊,实在不是师妹我想惹事,这事就是自己找上门来的啊。 “赵三孙五,你们俩怎么干事的?” 就在肖桃桃感慨自己时运不济祸从天降的时候,一个高挑的青年人摇着折扇,吊儿郎当地推开那两个强壮体修,道:“竟然一点也不懂怜香惜玉,我爷爷当初怎么教导你们的?”他朝着地上惊呆了的少女伸出折扇,笑道:“我乃书意宗范弘正长老门下弟子,这位姑娘能否赏脸,同鄙人到一旁喝杯清茶,权当谢罪?” 肖桃桃盯着那柄折扇看了半晌,然后伸手推开扇子,从青年和一名体修的身侧挤了出去,还不忘护好自己的那包桂花糕。 若是换一位普通女修士,大约还会以为自己撞了什么天降大运,迷迷糊糊就跟着人家进了茶馆。然而肖桃桃可不是一般人——她在各大门派结交的姐妹十个手指都数不过来,早就从另一位书意宗弟子口中听说过这人的“光辉”事迹了:这位范长老亲孙范远修士,长个十只八只脚都踏不完他勾搭的船。特别是这人还喜欢用话本里的手段,去街上“强抢”女修士……总之被他带进茶馆的就没几个走出来过。 “你……”范远气急,一转身拉住她的袖子,强迫对方看向自己:“女人,你想跑到哪里去?” 果然是因为话本写太多了吗……举手投足都带有一阵傻逼的气息。 肖桃桃冷漠地看着对方,“关于撞到您的事情,我很抱歉,但也请您马上松手。” 难道她可爱太久了,全世界就没人记得暴力少女的本质了吗??? “要是我不放呢?”范远眯起眼,右手捏住她的下巴,想要把人往自己怀里带,“女人,我告诉你,别想逃脱我的……”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枚飞来的石子削去了右手的半片指甲。肖桃桃冷淡地甩开他的手,从荷包里取出一枚素白的手帕,将被对方碰过的地方擦了一遍,然后当着他的面烧掉,将灰烬洒在二人之间。 “师兄?”少女听到动静,微微侧过头,略带委屈地看向身侧站立的男人,“……唉,这手帕我还挺喜欢的。”竟然得为了这傻逼烧掉。 “嗯,放心,师兄帮你买更好看的。”萧道拍拍她的头,视线却如尖刀一般刮在那青年身上,“书意宗的人?范长老还没糊涂到这程度吧,怎么教了个这么不伦不类的孙子?” “你是谁!?”范远捂着还在不断流血的伤口,连翩翩俊公子的形象都不维持了,直接瞪着眼看向对方,“信不信我叫爷爷过来杀了你?” 边上那两名体修已经看清了二人服饰上标志性的刺绣,当下脸色巨变,纷纷来劝自家少爷顾全大局,莫要再争执下去,但都被范远挥开了:“放手!”他恶狠狠地甩开那俩人的手臂,“我今天就要给他们个教训!” 眼看着气氛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萧道在边上围观的人群里瞥见一个抱着手臂,一副事不关己样子的少年,却突然笑了,“范少爷,你看,仙道盟的人员就在那边。”他指指阿彦站的地方,恐吓道:“不知道您的爷爷,还希不希望书意宗能再进入仙山秘境呢?” “你……”看来事先也被人叮嘱过什么,即使气到浑身发抖,范远看看那人袖章上明晃晃的标志,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动手,“等进了秘境,咱们走着瞧!”他狠狠道。 萧道一脸无所谓地摊摊手,扯上师妹准备走人。 “是谁要伤害我的远儿?” 正在此时,一个中年男子分开人群,挡在了范远身前。 “爷爷!”范远大喜,“您来的正好!快帮我教训那两个出言不逊的废物!” “范前辈好。”萧道朝男子微微颔首,但说出的话却不怎么尊敬前辈了:“您要是再来晚一会儿……”他抬眼看了看范远手上的伤口,“只怕您孙子的手都已经愈合了。” 人群里有几个围观的修士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范弘正脸上有点挂不住,却还是很有礼貌地道:“萧贤侄。”他说:“我儿子走得早,又只留下这么一个孙子……他本性不坏,也不是故意对这位女修士出手的,还望贵派体谅。” 这解释听起来倒也冠冕堂皇,但知道真相的人脸上大多都挂了鄙夷的神色——范远要不是故意出手,那被他祸害的那么多姑娘怎么死的?一时想不开自废丹田去当炉鼎吗? 萧道顶着人群的目光,微微点头,道:“现在秘境开启在即……那此事就此揭过,莫要再提了。”他抬起头,温温和和地盯着躲在范弘正身后的范远,“也希望您对门下弟子的教管能更严肃一点,对大家都好。” “有萧贤侄的建议,我会注意的。”范弘正笑得祥和慈爱,然后领着自家不成器的孙子走了。 围观的人群也纷纷散去。 阿彦冲破人流,跑到萧道前头,抱怨道:“没事干嘛把我搬出来啊?你也不怕他们把账算在我头上?” “那手无缚鸡之力的管理人员就自爆一下以示敬意?”萧道回头看他,笑了。 “你又提这个!”阿彦抱着脑袋,作出一副抓狂的样子:“我后悔了还不行吗!?我没说过那句话!” “嗯?你说哪一句?”萧道明知故问。 “萧太玄!” 阿彦抱头怒吼。 …… “爷爷,真的就这么放走他们吗?”范远死死盯着三人和乐融融的背影,眼中燃着仇恨的火光, “放心,没事的。”范弘正一脸高深莫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可我……”范远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他爷爷打断了。 “远儿,你记得爷爷当初是怎么对那个女人的吗?”范弘正问他。 范远的脸上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当然记得。” 那人倒在血池里、浑身爬满蛆虫苦苦挣扎的样子,他永远都不会忘记。 “她当年害死了你父亲,我让她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范长老沉声道:“现在,我也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高挑的青年突然笑了。 一只寒鸦从枯枝上跃起,飞入秋日灰黄的深空。 天又要冷了。 032 萧道给自家师妹买了新的手帕,正欲赶回队伍里,却在不远处碰见了沉星门的一行人。 为首的弟子身材高挑、玉树临风,淡色衣服外还披了一层葡萄紫的披风,他背对着这边,正在和几名修士交谈。 萧道捏着丝帕的手一僵。 那人转过身来了。 他依旧有着艳丽的容貌,明亮如星的眼眸,但几年过去,原先雌雄莫辨的少年身形已经完全是属于男性的姿态,不会再被人误认为女子了。 兰泽刚转身,便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他眼睛一亮,招呼道:“萧前辈!” “兰泽?”魏掌门摸着自己的胡子,抬起头,刚想斥责自家徒弟不要这么大惊小怪有失礼仪,却差点没把那一把胡子揪下来。 为了掩饰尴尬,他轻咳几声,道:“咳咳……萧贤侄也在呀。” “啊。”萧道礼节性地笑了笑,嘴角上扬的弧度完美得无可挑剔。“魏掌门也在呀。” “托福,沉星门也得到了请帖。”提起这事情,魏掌门也不由小小骄傲了一阵——他们沉星门发展得可快了,不用几年就由原先默默无闻的小门派摇身一变,成为了仙道盟的座上宾。 想到这儿,他还是担忧地看了一眼自家徒弟——但是万一这孩子真的被对方看上,那他们也斗不过人家缥缈宗啊…… “恭喜您。”萧道点点头,便转头看向一旁的兰泽,道:“对了,之前贵派弟子打造的机械手出了点问题……不知能否有幸,请这位小师傅再出手一次?” 兰泽垂下细密的长睫,“那是自然。” 萧道对他道了谢,转身要走,却像是想起了什么,回过身来叮嘱道:“对了,恕我多言一句:请贵派弟子务必小心,居心不良的人,还有很多。” “多谢前辈。”兰泽朝他作揖。 待到红衣身影消失在人群中,魏掌门才反应过来,急吼吼地扯着自家徒弟的袖子,问:“刚刚他那话什么意思?他叫你怎么样?” “萧前辈只是嘱咐我小心一点,没有别的意思。”兰泽拍拍自家师父的背,安抚道:“师父您多虑了。” “要是我多虑,那就最好了……”魏掌门却只是望着远处熙熙攘攘的人群,兀自愣神——他怎么还是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呢? “哈——欠!”萧道揉揉眼睛。 “师兄刚刚去干什么了?”肖桃桃把手帕卷成一条,塞回荷包里,然后好奇地问。 “没什么,提醒小朋友一点事情而已。”萧道拍拍她的头,语重心长地告诫道。 他隐约还记得,前世这位兰泽修士,因为容姿艳丽,被一个男女不忌的某派长老惦记上了,然后在仙山秘境里伺机下了手。 当然,没得逞,因为那次他弟过来捣乱,顺手削了那个心怀不轨的长老。 然后问讯赶来捉弟弟的他,就盲打误撞被人当成朝男性修士下手的变态,被魏掌门记恨了一辈子…… 想到这里,他不由心虚地摸摸鼻子——虽然说他确实是喜欢男孩子,但也不是饥不择食到什么都下得了手的吧。 萧道仔细回想了一下那孩子的侧脸,突然觉得自己僵硬的面部肌肉,有了一丝微妙的松动。 ……唔,虽然人家小朋友,长得也很好看啦。 各门派领了仙道盟的牌子,然后纷纷念动咒诀,自原地消失不见——他们被传送进了秘境之中。 萧道一睁眼,便见到一片茂密葱郁的森林。那些古树足有数十人高,大的需要多人合抱才能围起来,随着几道白光闪现,与他同行的师弟师妹们也纷纷出现在了树林之中。 肖桃桃还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当下好奇得不行,围着那古树转了两圈,才终于想起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少女赶紧围到自家师兄边上,缠着他问:“萧师兄,接下来呢?” “桃桃你神经也太粗了吧,”边上的张康埋汰道,“这么危险的地方,还当是自家宗门一样乱跑,什么时候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我知道错了。”肖桃桃嘟嚷着,揽过边上的一个师妹,“烟儿你看,那边的树林很漂亮吧?” “不要拉拉扯扯!”萧道瞪她。 两个小姑娘委屈地松了手。 不知是不是因为被传送到了偏远区域的缘故,他们这一路几乎没有遇上什么人,仅有的阻碍都是来自几头不算高阶的灵兽——当然,最后都被弟子们一拥而上分尸了。 过了几日,他们行到一处山崖之下,那地方峰峦入云,巨大的岩石蹭蹭堆砌出悬崖峭壁,想来奇珍异宝也并不得少。 肖桃桃不知又和哪个师妹勾搭上了,两人叽叽喳喳了一路,还从山崖下找出了几株高阶仙草来,此时正兴奋地讨论着药草的品种。 “在说什么?”萧道把脚下妖兽的尸体踢开,赤炎入鞘,然后走向两个女孩子。 “烟儿,你刚刚说这是什么?”肖桃桃把一棵柔软的幼藤捧在手里,吹了一口气,看着上面白色的细小绒毛随风摇动,眼睛里装满了好奇和喜悦。 “乌罗藤的幼株,”来烟儿把一棵珠草折成两半,取了前半段装入储物手环,尔后柔声道:“有药用价值,与虎山泉水同煮,捣成糊状,可以治一些外伤。” 张康凑过来,细细端详了片刻,然后皱眉,“不对吧,这是碧萝草。”他说:“我曾经在古籍上看到过这种植物,它和藤蔓长得很像,但药效并不相同。” 小姑娘闻言有些急了,却还是细声细气地反驳道:“我师父过用这味药,我在一旁看过,准不会认错的。” 萧道这才注意到眼前的少女穿得是浮云谷弟子的衣着,“你师父是……云想长老?” “嗯。”来烟儿点点头。 张康不死心,还想辩驳:“但万一你看错了呢?这两种东西本来就很像,新手错认很正常。” 来烟儿这会儿是真生气了,她把篮子一放,鼓起嘴瞪向对方:“我在师父门下学习了一十二年,就没认错过这么简单的药草,是师兄你错了吧!” “行了行了,怎么这就吵起来了。” 眼看情况不对,肖桃桃赶紧出来打圆场,她劝了半天,却不见成效,急得跺了跺脚,看向自家大师兄:“萧师兄,你说句话呀!” 萧道没说话。 因为他刚刚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今天似乎,就是那个男女不忌水旱两用的家伙下手的时刻。 就算他弟没来救场,他也不能让这么好的孩子给一个油头粉面的中年油腻大叔糟蹋了把! 会遭天谴的啊喂! “我晚上可能有事,要离队片刻。”萧道和颜悦色地摸了摸在座两位师妹的头,然后揪着刚想跑路的张康坐了回来,也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照顾队伍的事情,就麻烦你们几个了。” “师兄要去干嘛?”来烟儿随口问。 萧道语重心长地教导她,“做很重要的事情。” 语罢,他转身离去,准备看看另外几位师弟师妹的情况。 被留在原地的几人架也不吵了,呆滞着面面相觑。 “我总觉得……大师兄的表情好可怕啊。”来烟儿小声说。她还是第一次和管理宗门事务的大师兄这么近距离接触,现在看来,对方不言苟笑、经常没有表情的传闻,还是真的。 “没事,多看几次,就习惯了。”张康摇摇头。 肖桃桃把对方那一头长发拢起来,梳了几下,然后补充道:“一旦看久习惯了,你还会发现,其实那张没有表情的脸……还蛮可爱的。” 来烟儿抬起头,看着那对同时露出不可言喻的奇怪表情的师兄妹,隐隐感到了一丝悲凉。 他们缥缈宗这个样子,真的,没问题吗? 雾上群山,月影憧憧。 兰泽追着一只跑丢的木鸟,来到一处空旷的草地上。 “鸟鸟——鸟鸟——” 夜深露重,他不由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试图把自己裹严实一点,但夜风呼啸,秋天的寒气还是一刻不停地拍打在他脸上。 兰泽走了不远,便看见一个人影。 他心下一震,暗暗握紧了腰间的信号枪,心里盘算着大部队和此地的距离,却还是慢慢接近了去。 “是谁?” 那人见他过来,脸上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手中把木鸟递了过去,“这是你的东西?” “是的,谢谢前辈。”兰泽向对方一点头,然后伸手去接那东西。 就在他快将木鸟揽到手中时,那名男子突然神色一变,右手一翻,自木鸟体内爆出几根粗壮的藤蔓来,直朝青年门面而去。 兰泽一闪身躲过攻击,那藤蔓却仿佛有了自主的思维,扭头朝着他的方向再次袭来。他刚刚想从后面逃脱,却只见身后被新长出的藤条堵了个严严实实,再难寻到新出路来。 男子右手握着不断生长的一棵妖藤,面上是另一番狰狞表情。他目光扫过青年衣服下的修长身躯,淫笑道:“早就听闻沉星门有个漂亮的男弟子,容貌体资都是一绝,今日一看,还真是如描述的那般带劲啊。” “你……淫贼!”兰泽又气又怒,拔出随身小刀挥开几条挡在身前的藤蔓,却起不了任何作用。他见此后退一步,装作不敌,手里却悄悄放了一枚传送符出去。 那符虽是最简单的用具,传送也缓慢,但胜在灵力微弱,不易被人察觉。 兰泽看向眼前带着透明粘液的粗大藤蔓,咬紧牙关,准备完成最后一搏。 然后,他愣住了。 一柄赤色长剑从高处落下,斩断了挡在他身前的绿色巨物。 萧道凛然立于半空,他一挥袖,赤炎便应召回到了他的手中,刀刃上寒芒依旧。 “胡兴宗,你好大的胆子啊。” 他冷冷地看向底下,剑尖却已经先他一步,指向了地上的中年男子。 “是不是长春山放任你太久了,都忘掉什么人能动,什么人不能动了?” 033 “这……”那胡兴宗也是个反应极快的,他一松手,后退了两步,权衡了几遍利弊,却又望了那边被藤蔓重重围困的兰泽一眼,似乎是舍不得到口的肥肉就这么被人放走。 “最后问你一次,放、还是不放?”萧道眯起眼,手中长剑上已经覆盖了一层红色的灵力,似乎随时都可能发动攻击。 胡兴宗面色微黯,他咬咬牙,一挥袖,就消散在了面前的空气中,连藤蔓都没来得及带走。 收拾了图谋不轨的家伙,萧道把剑入鞘,足尖轻点,落在地上。此时的兰泽也已经挣脱了身上的藤蔓——失去了主人的控制,这东西就彻底没了动作,看起来跟它生长在深谷内的同类们没什么区别了。 兰泽把小刀收了回去,“多谢前辈出手相助。” 青年的声音很悦耳,还带着半大男孩专有的柔软,萧道的耳尖红了红,忍不住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好加油。”他说:“未来的路还长着呢。” 月光很沉静,在空气中缓缓流淌,周围安静极了,只有风掠过草地的沙沙声。萧道觉得气氛有些尴尬,暧昧的尴尬,他们两个人就这么相对无言,呆呆地站了片刻。 突然,萧道感觉背后有什么声音,多年战斗生涯养成的警觉使他快速反应过来。一道剑气飞出,将身前的兰泽震开。 然后他就被数条带着黏腻液体的藤蔓纠缠住了。 萧道瞪大眼睛。 他终于想明白,有什么东西被遗漏掉了。 当时的萧迢是选择直接杀死了胡兴宗,但他不一样,他把人放走了。 令他惊讶的是,这条藤蔓并非普通的灵植,而是有自主意识的活物。 藤蔓柔软的枝条顺着他的双臂滑落,那东西看着弱不禁风,实际上却十分牢固,连元婴期的修士都难以逃脱它的控制。 萧道闻到了诱人的媚香。 他用尽全身力气挣开右手上的藤蔓,刚刚想去摸剑,却感觉腰间一空,继而听见从远处传来的咣当声——这东西竟然把他的佩剑直接扯了下来!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萧道又发现,他体内的灵力似乎被什么东西压制了,竟然无法使用分毫。 ……他头一次这么后悔自己是个剑修。 那边的兰泽醒了,他恍惚地从荒草堆里抬起头,却在看见面前的清醒时,被惊呆在了原地。 萧道怕他被藤蔓发现,只能微微转过头,对着他的方向做口型:“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动!待在那里!” 好不容易救下来的孩子,现在要是还被糟蹋了……他这老脸往哪儿搁啊。 兰泽听话地把自己埋在了草堆里。 然而那藤蔓似乎听到了动静,它微微一愣,把萧道转过来,分开双腿,面对着兰泽的方向,然后分出一条“手”把他的裤子扯了下来。 “不……唔……”萧道察觉到了它的企图,惊恐地试图出声阻止,但那东西仿佛早就预料到了他的动作,几根枝条争先恐后地挤进他张开的嘴里,绕着舌头缓缓磨蹭。 裤子和挂在腰间的乾坤袋掉了下来,萧道感觉上身一凉——那东西又把他的衣带解开了。 他把手缩进袖子里,努力遮住指尖露出的一点寒光。他能感觉到藤蔓在他的私处磨蹭,绕着穴口打转儿;还有一些细小的枝条顺着会阴向上,缠绕住了半软的性器,在顶端最敏感的地方,试探着伸进了一根。 “呜……” 异物入侵的滋味并不好受,萧道仰起头,从鼻腔里哼出软绵绵的呜咽。 藤蔓在玩他的胸。 碍事的抹胸早就被扯到一边去了,在那如同少女胸部般微微鼓起的地方,有两条滑溜溜的藤蔓相互缠绕着。它们像是在对待什么有趣的玩具,在他的胸口挤了挤,又绕着乳头打了个转儿,然后狠命一压。 “咿——!” 两道洁白的奶水从乳头喷出,很难让人想象这东西竟然是从一个高大的青年身上产出的。萧道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顷刻又被湿滑的藤蔓给堵上了。 尊敬的师长竟然是个会喷奶的骚货……萧道闭起眼,试图不让自己想象兰泽现在的心理活动,然而前端挺立的阴茎和发硬的奶头还是暴露了他,一个大男人,竟然在因为这种事情而感到兴奋。 他觉得羞耻极了,连耳朵尖都染上了一层薄红。 就在这时,一条藤蔓伸过来,很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耳朵,然后在后颈处微微磨蹭。 萧道觉得这动作有点熟悉,但他一时想不起来了。 因为他被插入了。 进入他后穴的那条藤蔓很大,很粗,在肠道里待了一会儿后,又开始向前钻。萧道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热了起来。这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这藤蔓上的粘液,应该也有助兴的作用。 他不禁扭了扭腰,试图将屁股里那根藤蔓吞得深一点,那东西还愣了愣,似乎是被他的骚浪震惊到了。之后便如他所愿,一下子顶到了很深的地方。 “唔……啊哈……”萧道仰起头,喉结上下滚动,从被撑满的嘴角处留下些许口水来。不管是胸口微微颤抖的乳肉,还在缓缓流下奶水的乳头、还是硬得发疼的阴茎和咬住藤蔓不断吞咽的肠肉,都在昭示着那一点——沐浴在旁人的目光下,竟然会让他兴奋到发狂。 藤蔓开始动了,它先是拔出到穴口,然后再一下子顶回很深很深的地方。它似乎很喜欢这么玩弄萧道,无论是前端的马眼,还是胸口的两个奶孔,都在被藤蔓粗暴地操干。 萧道爽得全身绷紧,身体被屁股里的东西顶得向前弓起,他的下巴,还有线条美好的颈部,都沾上了落下的口水。奶头被侵犯得几乎要坏掉了,高高挺立的两粒乳头,还在断断续续地喷汁。 身体内的敏感点被不断摩擦,每一下都进到了前所未有的深度。 有那么一瞬间,萧道觉得自己似乎要死在这里了。 那东西似乎还不满足,粘腻的藤条在他的足底、会阴、腋下一一滑过。明明不是非常敏感的地方,但被这么一玩弄,萧道却也感觉到了莫大的快感。他的头向上仰着,视线却是溃散的。眼角微微泛红,还有些生理性的泪水滑落——藤蔓温柔地替他抹掉了。 就这么作弄了百来下,萧道终于忍不住了。他伸出左手,抓住一根离他最近的藤蔓,嘴唇开合了几下,终于缓缓挤出一句话来,“……让我射。” “求你了。” 那根柔软的幼藤还在他的尿道里肆虐,萧道从未如此恨过这类生物幼体柔软的细毛,那东西弄得他阴茎疼,几乎要发疯。 藤蔓迟疑了一下,似乎在思考。然后萧道就感觉攀着自己肉棒的那根东西缓缓抽了出来……还恶劣地在龟头的嫩肉上蹭了两下。 萧道射了。 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只剩下射精的快感在回荡,两耳嗡鸣了一阵。 藤蔓停止了抽插,似乎在看着这具躯体有趣的反应。 白浊射完之后,那根肉棒还是挺立的。它在空中可怜兮兮地颤抖了几下,然后断断续续地喷出了黄色的尿液。 “不行了……” 那具躯体彻底软了下来,像松松散散地挂在它上半身的那件红色衣服一样,软倒在了藤蔓中央。 藤蔓又冲刺了几下,然后动作就慢了下来,抵着穴心射出了粘稠的液体。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原本瘫软的萧道有了动作。他快速地挣开那些因为正在射精而软弱无力的藤蔓,在落到地面之前,将右手中藏了许久的匕首猛然抛出,目标正是那枚处在中心的绿色晶核。 “啪嗒——” 晶核被刺穿,然后碎成一块一块的小晶体。那巨大的藤蔓也失去了控制,它摇摆着落下,然后融化在空气里。 “咳咳……咳……” 待危险彻底解除,萧道才缓缓放松下来,然后跌坐在地上。 他很累。 刚刚激烈的性爱已经消耗了他太多体力,加上那蓄力已久的一击……若是不中,那恐怕他今天真是得交代在这里了。 萧道喘了几口气,感觉身上被剥夺的灵力终于慢慢回到了经络里,在四肢百骸里流荡。攒够了力气,他才抬起头看向兰泽藏身的方向,却只见一片空荡月光,连个人影也没有。 “兰泽?” 他急了,合拢衣服,站起身刚想去寻找那孩子,却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前辈……” 兰泽把头搁在他的肩膀上,这些年他长得挺快,比对方还高了些许。此时将这人拢进来,竟十分契合,仿佛对方生来就应该被他拥入怀中。 还不够、还想做些别的事情…… 萧道觉察到不对,他把手伸向后方,试图摸摸对方的脸,“兰泽?” 那双手抱得更紧了,“萧前辈。” 兰泽的身上有一股熟悉的媚香。 他靠的很近,吐出的气息全洒在了萧道的耳畔,那声音很软,还有些沙哑,却为他添了几分魅惑,让人忍不住陶醉在这温柔乡里。 “为什么?” 青年的眼睫低垂,在他线条柔和的脸上洒下一片阴影,盖住了眼中情绪。 他抱紧、然后蹭了蹭怀中温热的躯体。 萧道能感觉到,自己的臀缝被一件硬物抵住了。 “为什么他们都可以,就我不行?” 034 什么叫他们都可以?他看上去就这么人尽可夫吗!? “说什么胡话呢?”萧道快被他气笑了,忍不住伸手去打他的额头,却反而被对方扯住了袖子。 “你又打我。” 兰泽控诉他,声音软乎乎的,像一块甜腻的棉花糖。 问到他身上飘散的媚香,萧道便心下了然——那是之前藤蔓带着的香气。 想不到竟然连气息都是这种功效么……他不由低头,看了看那几块散落在草丛里的小晶石,心中暗叹其培育者的心思。 要不是过于不务正业,看这手法,估计早就是大师级的人物了吧。 “你不理我。” 兰泽见他不理人了,又委屈巴巴地控诉道,“你心里根本没有我,我喜欢你这么多年,你竟然不喜欢我……” 萧道被他说得头疼,赶紧打断了小朋友不间断的控诉,“好了,兰泽宝宝。”他摸摸对方脑袋上翘起的碎发,然后忍不住手贱捏了一下小孩白白嫩嫩的脸。 “我不是小宝宝了。”兰泽似乎生气了,他抓住萧道的手,摸上自己的裤裆——那里面装着一条硬邦邦的肉棒,正在抬头探脑地跟他打招呼。 萧道被这举动吓到了,他是真的想不到一个上一秒还处在幼儿园智商的人,下一秒就能做出如此黄暴的举动。以至于兰泽都拿他的手揉了好几下裆部,才反应回来,一下子抽过手,训斥道:“像什么样子?把手收了!” 兰泽对着他,不说话。 月光洒在他的头上、肩上,给那一头微微卷曲的软毛镀上了一层银辉,他睁开眼,眨了眨,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从眼角滑落下来。 他竟然哭了。 萧道这辈子最见不得美人落泪,只得耐着性子好好哄他,“不哭不哭,我们小兰泽最棒了啊……” “我、我想抱你……”兰泽扯着他的袖子,把对方勾进怀里,然后抽噎了一下,“萧前辈,我好喜欢你……真的好喜欢你。” 萧道拍拍他的后背,“嗯嗯,我知道。” “不哭了,哦?” 他没来得及做下一步动作,就被那孩子按倒在了地上,一条腿强硬地卡在了他的胯间,以防那双长腿合拢。 青年似乎生怕他反悔,将那两条腿按住,力气大得几乎要掐出青印来。 “那说好了!”他俯下身,在对方柔软的颈窝处蹭了蹭,眉眼柔和地弯着,眼角那颗朱砂痣似乎在熠熠生辉,让人难以从他脸上移开目光。 萧道突然觉得有点能理解之前那位长老的想法。 ——这么好看的孩子就在边上,不尝尝滋味,真是白来人世一趟了。 他被蛊惑一般抬起头,吻住了那泛着水光的红润嘴唇,同对方唇舌纠缠起来。 兰泽没想到他会这么热情,连解衣的手都控制不住了,把人按在地上亲吻。 过了良久,两人才缓缓分开。萧道看着对方唇上牵扯出的银丝,连眸光都黯了几分。他舔舔嘴唇,挣开青年的束缚,然后微微侧身,将双腿张得大开,露出腿间挺立的阴茎和下面被玩弄得一塌糊涂的后穴。 他往里面插进两根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湿润的嫩肉里搅了搅,那浪穴顿时发出淫荡的水声。 “小家伙……” 手指从穴口拔出,还带了些粘腻的淫水出来。萧道分开那两瓣柔软臀肉,对着身前呆住的青年眨了眨眼。 “不想进来吗?” 他还没来得及收回手,就被一阵大力按到了地上,同时下身被一柄肉棒插入,毫不留情地往深处顶去。 “啊……轻点儿!”萧道被这一下顶得叫出声来,这孩子看着眉清目秀,但那根玩意儿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凶器,在肠道里搅来搅去,很快就把他操得浑身发软,身上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几分力气都装散了。 夜风微凉,将空气的温度都吹低了几分,但他只觉得与对方肌肤相贴的地方十分滚烫,烫的他几乎要喊出声来。 萧道试探着伸出手,把对方因为不断动作而撒落在额前的几缕碎发挽到耳后,又细细端详了面前的青年一番。 看着看着,他突然感觉不好——这孩子怎么能生得这么漂亮? 萧道抽空看了一眼身下神采奕奕还在不断吐水的小兄弟,觉得自己这怕是要完的节奏。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非常果断地抬手,环住对方的脖颈。 兰泽不语,两手伸过对方腋下,揽着那两条胳膊把人抱起来,靠在自己身上。同时下身用力撞击,竟把好端端一个大男人操哭了出来。 萧道泄愤似地一口咬在对方的锁骨上,犬齿细细研磨,留下一个血印子,“你这崽子……” 殊不知他这动作像是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兰泽猛地一撞,然后把对方上身抬高,含住右边红豆大小的乳头,用半吸半咬的方式,弄出半口奶来,然后嘴对嘴哺给对方。 萧道猝不及防,被灌了满口的奶水。他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却被喉管里的液体呛到了,只能带着哭腔责骂对方,“咳咳……慢一点!” 他身上那孩子却像是什么都没听见,反而低下头来,像吃糖豆一样咀嚼起了那粒乳头。 萧道搭在他肩膀上的手一紧,留下半道血淋淋的抓痕,却又怕伤到他,缓缓放松了紧绷的手指。 “萧前辈,你知道吗……那次你来沉星门,和那个男人的对话,我都听到了。” 兰泽一边啃着他的奶头,一边口齿不清地说:“我当时端着水,站在门口,觉得似乎有什么情绪涌上来,把我的心口塞得满满当当的……” 他用力吸了一口乳汁,听见身下男人控制不住的喘息声,才慢吞吞地道: “后来啊,我才知道,那种情绪,叫嫉妒。” 等到兰泽松口的时候,那颗乳头已经高高肿起,上面布满齿痕,鲜血和奶汁的混合物顺着腹部紧绷的线条流下,在湿得一塌糊涂的交合处汇聚,和淫水交融在一起。 萧道听见下方传来“咕啾咕啾”的水声,耳朵都红了大半,却被对方捏了一把屁股,呵斥道:“不要夹屁股!” 他确确实实想不到这个看起来文弱温和的孩子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忍不住悄悄缩了一下身体。 然后他感觉身体里那根东西跳了两下,突然,射了。 萧道:??? 他不安地抬起头看了看青年的面色,担心这孩子因此气馁或者愤怒。 但其实,并没有那些情况发生……因为射完之后的兰泽如梦初醒一般喘了口气,然后像是感觉到什么地方不对,愣了良久。 萧道想推推他,却在下一秒发出了软绵绵的鼻音——那孩子又抽送了两下肉棒。 他好不容易控制住体内未平的情欲,才敲了敲青年的额头,“清醒了吗?清醒了就出来。” 然后他看见,青年那张清秀的脸上,露出了明显可见的慌乱表情,“对不起……” 萧道无奈,只能自己抬起身,把那条东西从体内拔出来。 “道歉什么,我又不是被你强奸了。” 他说完,却发现小朋友根本没听他的话,两只眼睛直勾勾看着他还没软下去的下身和顺着大腿根部流下去的精液。 萧道撩开衣服下摆看了一眼,不得不承认这场景对小处男很有吸引力——毕竟就连他自己都给看硬了。 他胡乱扯了片衣服,结果还没擦几下,就感觉前端被一个温热湿润的地方含住了。一回头,就看见了极具冲击力的一幕:兰泽竟然在给他口交。 青年明显是第一次给人做这种事情,他皱着眉,把那根阴茎从头到尾舔了一遍,然后含住红润的龟头,仔细用舌尖顶弄上面的小孔。 虽然不免被牙齿磕到,但那生疏而拙笨的动作还是极大地取悦了萧道属于男人的那部分征服欲。他把手插在对方的头发间,半强迫地在对方嘴里顶了几下,又在最后关头拔出来,将精液全数射在那张漂亮的脸上。 等到这一切都做完,萧道才想起来自己做得有多过分……他竟然把东西射在了人家脸上! “对不起……我不该这样的。”他弯下腰,愧疚地想替对方擦掉脸上的白浊,却被一只温软修长的手挡住了。 兰泽用手指刮下脸上的那些精液,然后将它们含进口里。萧道发誓他看见对方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不用了,就当是我给前辈赔罪吧。” 他舔舔嘴唇,看向坐在自己身上的男人。 萧道一时有些尴尬,他爬起来,把衣服穿好,又掐了个法诀把那一身乱七八糟的液体抹了。穿戴整齐后,才转过去看那孩子。 兰泽也已经消去了那一身痕迹,抱着他那条紫色的披风,兀自怔望着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萧道叹了口气。 他走过去,拍拍那孩子的肩膀,然后把人抱过来,在对方耳边轻声道:“忘了吧。” 被人欺骗,强暴……那可都不是什么值得记住的好事情。 青年半晌才反应过来,他点点头,回应的话里略带些柔软鼻音,“嗯。” 他突然抱紧萧道,用很慢、很慢的声音道:“前辈,其实刚才我说的那些话是真的。” 我是真的喜欢你。 很喜欢你。 他张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却被一支从侧方掠过的箭刮伤了耳垂,然后他听见自家师父愤怒的吼声: “淫贼!放开我徒弟!” 035 “师父,你误会了。” 兰泽无奈地松开手,向自家师父解释道,“我确实是遇上了歹人没错,但萧前辈却是救了我的人……” 魏掌门还是很暴躁。 他揪住边上一个少年的耳朵,晃了两下,骂道:“我都没开口,谁让你把弯月弩拿出来的?这下好,你师兄的耳朵都给你扯破了!” 那短袖少年吐吐舌头,一开口,萧道才发觉她竟然是个姑娘。“我又不是故意的……” “去给你师兄道歉!”魏掌门脸色很青。 他又转过来,朝着萧道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抱歉,先前将贤侄错认成了歹人……至于刚刚的事,家教不严,还望萧贤侄见谅。” “魏掌门,”萧道朝他点点头,然后悄悄掐了个法决,遮住脖子上一点吻痕,“如果无事的话,在下便先走了。” “多谢萧贤侄。”魏掌门扯着他家姑娘的耳朵,赔着笑,目送人渐渐远去,才小跑过来看自家徒弟。 “没伤着吧?”他小心翼翼地环顾一下自己的宝贝徒弟,从随行的弟子手里取过上药,要帮他涂上。 兰泽抗拒了一下,奈何扯不过他师父爱徒心切,只能乖乖坐着等待。 魏掌门涂了厚厚一层药膏,把一个小伤口搞得像大出血现场。他放下药瓶,满意地看看自己的杰作,又扫视了一圈,却发现有什么地方好像不太对——为啥他徒弟锁骨上被人啃了个牙印? 兰泽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默默地,在自家师父注视着被不知哪来的野猪糟蹋的珍稀大白菜的目光下,扯了扯自己的领口。 围观弟子:…… 大哥,越扯越明显好吗? 魏掌门黑着脸扔了药瓶。 他就知道这俩人绝对有问题! 萧道御剑回了他来时的地方,落地寻了两圈,却不见师弟师妹人影。他顿时心下一凉,右手翻转,以灵力凝聚成一只红色蝴蝶。那东西在上空转了一圈,然后拍拍翅膀,顺着一条小溪逆流而上,朝丛林深处飞去。 萧道不敢耽搁,赶紧提剑跟上。 他走了一半,却见四周声音逐渐寂静,连开始偶有的鸟鸣和风声都渐渐少了,不由多留了个心眼——这倒像是幻阵的场景。 他又在周围转了几圈,果然在几棵树下发现了布阵用的白茅草和晶石,面色不由严肃了几分。 是谁会在这里布下阵法? 萧道曾随宗内某位长老学过些布阵之术,对于此道虽不能称作精通,但也算了解甚多。他在脑中快速回忆了一遍相关记载,竟没发现和这布局相似的图景。 “左位三、右位七,以白茅为媒,晶石为引,鸟雀穿针、泉水引线……” 他咬着下唇,向前走了两步,不慎踩断了一根落在地上的树枝,惊起几只胆小的鸟雀来。 “鸟……对了!明王阵!”萧道猛然抬头,望向上方深蓝的天空。 此时长夜将尽,原本昏暗一片的天边隐隐泛了几分鱼肚白。萧道微微眯眼,右手翻转,不动声色地将几处白茅草毁去,然后在溪边一块石头上作了个记号。 缥缈宗藏书阁的最深层里,有几本从前代流传下来的上古典籍,其中之一,便讲述了这威力巨大的古早阵法——明王阵。 它的布阵方式很简单,只需几扎白茅草、几颗晶石就能完成,但作用却不可小觑:它会一点点缩小范围,吞噬其中的一切活物。 ……也不知道师弟师妹们现在怎样了。 想到这儿,萧道叹息一声,手中灵力飞出,又烧掉了几支布阵的白茅。 那就尽他所能,多为他们拖一点时间吧。 在他头顶的松枝上,一只黑羽鸦稳稳落下,然后歪了歪它的小脑袋。 此时树林的另一端,两波人马激战正酣。 张康刚躲过攻击,一抬头,便看见自家一个师弟被几个书意宗的弟子围堵在角落。他咬咬牙,长袖一挥,大片白色粉末顿时从袖中洒出。 他的手臂没来得及收回去,就被一道劲风击中,正正打在手腕上。张康脸色一白——看情况,他这手十有八九是断了。 “无知小儿!”范弘正冷哼一声,手中灵气凝聚,又朝张康直直袭来。 正面迎敌的肖桃桃惊叫一声,“师兄!”她向后一扭,手中软剑桃夭挥出,替对方挡下了这次攻击。 谁知她对面的范远在此时手势变换结印,然后阴沉地笑了,“这种时候了,就管好你自己吧!” 来烟儿偶然瞥见范弘正手里张开的卷轴,连手中银针都拿不稳了,颤抖着声音道:“那是书意宗宗主亲笔绘制的秘宝……六转图。” “小妮子,眼光不错啊。”范弘正狰狞一笑,继而露出疯狂的神色,持续往里面注入灵力。 画卷先是沉寂了片刻,然后爆发出强烈的光芒,离得最近的肖桃桃抵挡不住,眼看着就要被那强光吸了进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红色身影从高空跃下,挥袖推开少女,然后落入了画卷之中。 “大师兄——” 在师妹撕心裂肺的喊声中,萧道仰头注视着天空,然后像是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样,瞳孔微缩,张了张嘴。 ——可惜他的话没能出口。 萧道觉得自己落入了水里。 他听见水花溅起的声音,感觉身体被清凉的液体包裹,然后落到很深很深的地方…… 但他不能这么死去。 他奋力挣扎,终于在完全窒息之前把头探了出来。萧道深吸几口新鲜的空气,然后才有了闲心环顾四周——这是一个幽深的石潭,四周岸边绿草茵茵,鲜花烂漫。他还看见阳光沿着石头的缝隙洒下来,被直接照射到的水面是热的,滚烫的。 这明显是夏季的景色。 他游到岸边,爬了上去,坐在边缘上整理湿透的衣服和头发。然后被一片阴影笼罩了。 “萧前辈。” 萧道回头看了这个让他惊讶不小的罪魁祸首一眼,“为什么要跟过来?” 兰泽在他边上坐下,低着头,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 他向魏掌门撒了个谎,然后匆匆跟了上来,结果一到现场,就看见前辈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然后他脑子一热,不知为什么就跟着下来了。 说来还真是奇怪:人总是在关键的时候犯迷糊,明明有更好的解决方案,非要选择最…… 最尴尬的一种。 兰泽紧张地盯着自己披肩上绣花的纹路,试图把整个大男孩缩成一小团,但很明显失败了。就在他忐忑不安,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咚咚声时,感觉自己被一双手揽住了。 “……算了。” 他听见那个人这样说。 “抬抬手,我帮你把衣服弄干吧。” 夏天的风很轻,温温和和地擦过你的衣角,绝不在任何一人的耳畔驻足。 兰泽摸摸身上干燥的衣物,低声向对方道谢,“谢谢前辈。” “不客气。”萧道拢了拢对方散落的长发,又把自家发带解下,帮他扎了个马尾,然后强迫他两边转了转头,这才满意地松开了手。 “嗯,果然这样才好看。” 兰泽的脸突然红了,连耳根都染上了一层薄薄的嫩粉色,他别过头,轻声道:“前辈……” 完了。萧道想。 气氛逐渐失控。 就在此时,周围的草丛间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萧道警觉地回头看去,腰间赤炎出鞘,直指声音出现的方向。 “什么人!?” “我也正想问这句话呢。” 一个短发少女挎着花篮,静静地站在铺满暖光的草地间,她穿着橙色的襦裙,胸口的璎珞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先把剑放下吧,这样多不好呀。” 萧道将剑放回剑鞘手臂却仍然是绷紧的,随时防备着对方的突袭。 少女见他把剑放了,当下把花篮一甩,朝着他们就跑了过来,在离二人很近的地方才堪堪停下,笑道:“真是太好了。待在这里这么久,总算见得能同我说话的活人了。” 兰泽却抓住了不同寻常的地方,“姑娘是怎么进来的?” “……我?”那姑娘郑重其事地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很迟疑地回答:“我嘛,好像是在山坡上采花,然后不知道怎么的,就来到了这张画里头。”她说着,转了个圈儿:“然后,就在这里,待了好久好久……” 她转完了圈,突然回过头来看向对方,“对了,我叫舒寄云,你们呢?” “我是萧道,”萧道朝她点头,“这边是我……我徒弟,兰泽。我们俩不慎遭歹人所害,被逼了进来。”他撒完谎,还不忘偷偷瞥一眼边上的兰泽——毕竟人家的正牌师父还没死呢。 兰泽对此倒没什么异议,还很大方地同对方打招呼:“舒姑娘。”他的声音很好听,很温柔,哄得那女孩子笑得合不拢嘴,“兰泽小哥真可爱。” “姑娘过奖了。”兰泽笑道:“对了,我和师父还不大清楚此地的情况,能有幸麻烦舒姑娘介绍介绍吗?”他这话说完,萧道倒是朝他看了一眼:这孩子倒真是不客气,刚认的师父,没一点负罪感就接受了这个设定。 “啊,这个地方嘛……” 舒寄云环视一圈,认真道:“那可就说来话长了。” 036 “我娘亲说过,世分天地、物分阴阳,而天地之间气的升降,又划出了四季的分别。” 舒寄云在前面蹦蹦跳跳地走着,不时回过头来朝后面跟着的两人看去,一边走一边解释道:“这张六转图中有也四季之分,刚刚我们所处的地方,是夏天的石潭,接下来应该要到‘秋天’了——诺,就那边那片。”她比划着指给萧道二人看。 萧道抬眼向前望去,只见草原的尽头有一片枫树林,枝干上的树叶如同熊熊烈火,随着风的吹拂而飘摇。 “这真是……世间奇景。”兰泽赞叹道:“竟然能在夏季的草原旁边,看见秋日的景象。” “还有更奇幻的呢,你们随我来。”少女脸上的骄傲和自豪都快满溢出来了,她继续向前走去,沿着一条小溪,穿过那片枫林,最后来到一片洁白的冰天雪地里。 萧道眯着眼看了半晌,然后望着积雪中冒出的白气愣了神,“是……温泉吗?” “没错!”女孩赞许地笑了,她带着二人绕过几块堆满积雪的乱石,那一片天地突然开阔起来——风雪之中,竟还有这一块热气腾腾的温泉! “这儿的水温很舒服,人随时都可以进去泡。”舒寄云蹲下去,兜了一把水泼出去,“你们等会儿可以来试试,很暖和的。” 她说完,又站起来,朝二人眨眨眼,“前面还有一处‘春’,你们等会儿可以自己去看看。” “多谢舒姑娘。”萧道说。 听到这话,舒寄云突然停下了动作,她直起身,仔细思考了一会儿,才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心一样,极其严肃地告诫道:“对了,‘春’的尽头是一棵大榕树、‘冬’的尽头是一片乱石滩……到了这两个地方,你们就千万不要再往前走了。” “……为何?”兰泽问完就后悔了:万一有什么隐情,别人不愿意说呢? 舒寄云也没生气,只是很认真地同他们解释道:“你们知道此图为何唤作‘六转’吗?” “春、夏、秋、冬为四季,”她的脸在风雪之中微微有点泛红,睫毛上也沾了些细碎的雪花,在寒风中微微颤抖着,“剩下两处,曰‘明’与‘暗’。” “‘明’在‘春’之前、‘暗’在‘冬’之后,这两处地方是六转图的禁地,”说到这里,她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道来:“我从来没有去过那儿,但我还是很清楚地知道,那个两个地方,去不得。” 她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眼睛透过呼啸风雪,凝重地对上这对“师徒”,“无论如何,我相信自己的直觉。虽然我无权干涉你们的决定,但还是希望二位尽量不要踏入那两块地方。”少女想了一会儿,又开了个小玩笑,“毕竟,在这个地方,能一起说话的人很珍贵的,我还想多和人聊几句天呢。” “多谢姑娘提醒。”萧道朝她点点头。 “那我先走了,你们就请自便吧。”女孩狡黠一笑,然后拿上她的花篮,顷刻跑了个没影。 等她的身影完全消散在风雪之中,萧道才侧过头,去看他新认的“徒弟”,“你觉得……怎么样?” 兰泽没听清那句话,他睁大眼,伸出手,捧起一朵飘落的雪花,眼中露出孩童般的惊喜。 萧道看着他的神色,觉得有些好笑,“没见过雪?” 兰泽点点头,“我父母都是南方人,从小生活在靠海的地方,到了沉星门,也几年难得见一回雪……就觉得挺神奇的。” 青年静静地立于风雪之中,目光温柔缠蜷,凝聚在手心一点纯白之中。一阵风来,吹起他葡萄紫的披风,柔软的发丝随风而动,掩住他纯净无暇的黑眼睛。 萧道看了一会儿,悄悄蹲下来,抓住一把雪,在手里搓了个雪球。然后乘那孩子不备,一把往人脸上丢去,“吃我一招!” 兰泽猝不及防,被他糊了一脸白雪。他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雪水,气鼓鼓地控诉道:“萧前辈——” 萧道没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一个新的雪球就往前丢过去:“你还说?还说我就不客气了啊!” 这一会兰泽多留了个心眼,他向前一滚,躲过了对方的“突袭”,然后从腰间掏出个小巧的机关枪,往里面塞了点雪,扣下扳机,一个小雪球就从枪口飞出来。 萧道没想到他还有这么一招,耳朵上顿时挂了点白雪。他往后退一步,从雪地上抱起一大把雪,然后向对方冲了过去。 兰泽举着枪,目瞪口呆地看着对方离自己越来越近,然后他就被一阵大力扑到了地上,胸口也被大团的雪球盖住了。 “……对不起对不起。” 萧道从青年身上爬起来,顺带帮人家把胸口那一大坨雪拍掉了——他本来想对着脸糊的,结果一时被那张脸迷了心窍,手一抖,就往人家胸口上拍过去了。 当然代价就是失去平衡,导致两人一起摔倒;d 兰泽红着脸,撑起身,抖了抖胸口的衣服,“我没事,前辈怎么样。” “我?我这种事情干得可多啦,摔来摔去都习惯了。”萧道坐在他身边,摇摇头,说:“小时候缥缈宗下雪,恰好功课做完了,我就和我弟、还有几个师弟师妹一起打雪仗。” “他们那时候打得可比现在凶残多了——每次都弄大个的雪球,专门往人脸上砸。玩的起兴了,还有抱一大堆雪往路过的讲师身上撞的……”他说着,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久远的往事,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有一次啊,我那个笨弟弟跟另一个师弟对打,结果砸着砸着脚下一滑,撞到路过的师父身上了。” “前辈的师父?”兰泽转过头,看向身边的男人。 “是啊,”萧道歪过头,不自觉地靠向边上的肩膀——刚才玩得这么疯,他还真有点累了,“那可是个坏心眼的人呢……” “然后我弟就被他罚抄了三遍《剑法精要》”他说。 “是嘛……”兰泽撑着下巴,朝旁边的热源挨得紧了点儿,“如果是我师父,应该干不出抄书的事情,最多就拎着耳朵教训一顿。”虽然后面这一项是专门针对他师妹魏淑媛的。 萧道没有接话,兰泽也没再说什么,这一方天地顿时陷入了沉默,只听见呼啸的风声在耳旁肆虐。过了许久,萧道转过头去看他,却只见这孩子脸色苍白,身体也有点发颤。他赶紧把对方摇醒,又往那单薄身躯里灌了点灵力才松了手。 兰泽睁开眼,视线撞入那人充满担忧的眼睛里,他劝慰道:“没关系的……我一会儿就好了。” 萧道把人扶起来,替他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语气中不无埋怨,“我就知道,沉星门那一带冬天寒冷,你怎么可能几年难得见一回雪?”看来不是没见雪,是都被魏掌门关在装了暖炉的房间里,不被允许外出吧! 兰泽把头低了下去。 萧道见状赶紧哄道:“好啦,是我的错,才把你带到这里来……我们去泡温泉,好吗?” 兰泽把头抬起来,眼睛突然变得亮晶晶地。 萧道:…… 他再三确认,才敢肯定这孩子屁股后面没长出一条晃来晃去的狗尾巴。 雪渐渐小了。 温泉的热气自白雪间腾升而起,把这一片天地包裹在里面,虽是在数九寒冬却仍有春天般的温暖。 萧道抬起头,望向头顶覆盖着皑皑白雪的松枝。他现在全身衣服脱了个干净,连最心爱的赤炎也放在了一边——当然是因为要泡温泉。 畏寒的兰泽紧紧贴在他身边。那孩子的发冠解了,柔软的黑发漂浮在水面上,和他的长发混在一起。兰泽伸出手,执起两缕发丝,放在面前细细看着。 他的手很漂亮,修长白皙,像是用整块无瑕的白玉雕刻出的完美作品。此时被热气腾升的温泉一泡,给这块白玉平添了几分红润的色泽来。 萧道半眯着眼,懒洋洋地看着,直到那双手在他面前灵巧地翻飞几下,用那两缕头发打了个同心结,才反应过来,慌张地阻止对方,“你在干什么?这可是和喜欢的人才能做的事情啊!” 兰泽的动作一顿,转头委屈地看向他,“我就喜欢前辈啊。” 萧道被他看得有些头疼,“这是夫妻之间才能做的事情,你还小,不懂是正常的……”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兰泽亲上了,灵活的软射在口腔内刮了一圈,然后绕着对方纠缠。萧道睁大眼,似乎不敢相信当下的状况。 他推开兰泽,面色相当诡异,“你确定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知道。”兰泽看着他,目光柔软而坚定。 “我在干……一直想对前辈干的事情。” 在温泉池旁的松枝上,一只炸成毛团子的黑羽鸦抖了抖身上的雪花,“呱”地叫了一声。 那声音听着,倒有些说不出的凄凉。 037 雾气蒸腾,雪花飘散。 温泉池中,一个身材修长的青年弯着腰,长发散落在水面上。他分开身下男子的双腿,将阴茎再次送入对方股间那个湿漉漉的小穴。萧道呜咽一声,伸手揽住他的脖子,把屁股凑上去,迎合他的动作。青年眸色一暗,抽送得更加剧烈起来,池内的水花搅动,伴着肉体拍打的声音,听上去说不出的淫靡色情。 萧道仰着脖子,靠在岸边的石头上,背后就是冰凉的白雪,他却丝毫没有感觉到寒冷——他的神智都快被屁股里那根东西搅化了,哪还有心思关心这些东西? 兰泽低下头,在他眼皮上亲了一口,“前辈。” “嗯,我在。”萧道伸手绕到他背后,手指扎进对方柔软卷曲的发丝里,舒爽得不住发出呜呜声。 这孩子不但人漂亮,下面那玩意儿也不差,每次都能准确地操到他最敏感的地方。最重要的是小朋友聪明,还能即学即用,明明刚破处没多久,就熟练得像是精于此道的风月老手,能把他这个“师父”干得嗷嗷叫了。 他把屁股往上抬,迎合着那根肉棒的抽插,力求操到最深最骚的地方,要不了多久,前面那根东西就颤颤巍巍地抬了起来,胸口的乳头也硬得像小石子一样,在青年胸口蹭来蹭去,不一会儿就把对方的乳头也蹭硬了。 萧道却还不罢休,他伸出手,亲自去拨弄对方那两颗粉嫩嫩的小东西,各种技艺都用上了。只恨自己身为男性长得过高,不然还能亲自上阵舔一舔。 “舒服吗?”他用指尖抵住一颗乳头,手上微微用力,圆润的指甲陷进了肉里。兰泽皱眉,用手包住圆润多汁的臀肉,把他那两条长腿抬高,然后大力抽送起来。 “好爽……哈啊、大肉棒真厉害。”萧道被他这么一干,脑子几乎乱成了一团糨糊,完全不知道自己喊了些什么。他此前挨操还能保持几分神智,全然是因为所练功法的缘故,现在一到水里,背上还挨着一堆白雪,基本就和某些沉溺肉欲的炉鼎没啥两样了。 全然不知自己开启前辈新模式的兰泽很自然地接受了这个设定,他低下头想跟对方接个吻,就被人扯住了。 萧道喘着气,眼角泛着一抹红晕,顾盼间流露出不自然的媚态,“快干我,把骚屁股插爆……” “我是谁?”兰泽却没有顺着他的动作,而是把对方双手双手按住,另一只手顺着腰侧线条描摹而下,在平坦的小腹上流连了两圈,捏捏紧实的肌肉。待到吃够了豆腐,才慢悠悠地又问一遍,“前辈你说,我是谁?” 萧道似乎被这个问题问倒了,他眯着眼,打量打量面前操了自己许久的人:“你是……?” “我是谁?”兰泽耐心地重复了第三遍。 良久,萧道才像是回过神来一样,喘着气回答:“你是我徒弟。” 说着,他侧过身,手顺着张开的股缝探进去,握住自己屁股间那根湿乎乎硬邦邦的东西,又向下扭了扭,把肉棒吃得更深。 “徒弟弟快点插进来,把师父的穴撑大……唔……” “嗯,好棒,要被徒弟的大肉棒插爆了……”萧道舔舔嘴唇,把那孩子按到温泉里,自己坐上去,不时抬起屁股,让阴茎在自己体内进的更深。 兰泽被他这样子惊呆了,也不反抗,就睁着眼看他在自己身上起伏,还不时被对方的手玩弄乳头。他咽了咽口水,手悄悄向上滑去,卡住对方的腰肢,“萧前辈。” “……嗯?师父在呢。”萧道低下头,跟他接了个吻,唇齿交融,似乎连那份温暖都传达到了对方心中。 “小徒弟可要好好看着啊。”他把屁股抬高,将整根阴茎吐出小穴,只留一个龟头在穴口磨蹭,“师父接下来,要教你些好东西。” 他说这话时故意把声音压低,最后几个字拉长,尾音微微向上勾起,像一根小钩子,轻轻穿在了身下青年的心头——不知是被热气熏得还是怎么样,兰泽的脸红了几分。 萧道扶正那根东西,对着湿的一塌糊涂的穴口顶进去,然后身体慢慢下沉。他的头向后仰起,露出大半截脖子和不断滚动的喉结。兰泽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忽然,他伸手抚上对方的胸口,把那颗圆润肿大的乳头捏住了。 萧道的动作微微一窒。 他那个涨奶的小毛病还没好多久,加上之前刚刚被狠狠操过几顿,现在两边奶头都是肿的,像小葡萄一样挂在胸口,偶尔被衣服擦到都难受。 更要命的是,上次被兰泽操过之后,唐苏那个老混蛋送他的抹胸也不见了,他就只能尽量弯腰含胸,不让人看见他胸口乳头顶出的两个小点——这多丢人啊。 兰泽眨了眨无辜的黑眼睛,手上微微用力,报复一般捏紧了乳头,把乳孔抵住,然后用力往外扯,把好好的乳粒拉长了几分。 “啊——疼!” 萧道的声音都带了几分哭腔,他跌坐在那根肉棒上,使劲扭身,想要把乳头从对方手里挣脱。奈何那孩子是做木工的,手上力气大,他试了几次都未果,只能揪揪对方的小卷毛,算是对不听话孩子的小惩罚。 “坏宝宝。”萧道点点他的鼻子,然后臀部用力,收紧肠壁。兰泽被他夹得一哼,差点精关失守。 “师父你不听话啊。”兰泽撑起上身,把自家前辈抱住,然后按在温泉池壁上操,下半身相连的部位都泡在水里,水花四溅。 萧道吸吸鼻子,伸手抚上对方挂着水珠的睫毛,“……哼,谁让你先招惹我。”他喃喃道:“明明这一次,只是想把你当成普通的后辈,顺带帮助一把的……” 兰泽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但从对方的神情来看,也知道说得并不是什么好事。他急忙把人拉起来,问:“前辈,你说什么?” “我?我说什么?”萧道睁开一只眼睛看他,鼻子里慢悠悠地呼出气来,“年轻人啊,不要总是这样,什么都想知道……” 他揉揉那一头被水淋湿的卷毛,道:“你长大就知道了,糊涂有糊涂好啊。” 萧道看那孩子还是懵懵懂懂一知半解的样子,索性不再提这档子事,一把把人按在温泉池里,低下头含住了对方形状美好的嘴唇。 糊涂有糊涂好。 那就今朝有酒今朝醉,不再去管明日的苦难折磨罢。 …… 萧道醒了。 他眨了眨眼,望着面前淡蓝色的天空,一时间还愣了一下:他这是在哪?他刚刚……干什么了? 在他愣神的当儿,兰泽低下头,把一朵野花放在他的耳畔,问:“前辈醒了么?” 看见青年线条柔和的脸,萧道之前的记忆顿时如潮水般涌出。他把头侧过去,轻轻点了点头,黑发下从脸到耳朵尖都红了个透。 他竟然被一个小朋友做到昏过去…… 太丢人了。 兰泽看着他的反应,以为他是身体不适,连忙关切地问:“前辈有哪里不舒服吗……都怪我,刚才一激动,就、就用力过猛……”他话没说完,嘴就被萧道捂住了。 萧道面上虽然挂着微笑,但心里的呵呵都已经溢出来了。 是啊,用力过猛,把你最尊敬的前辈操晕了。 “嘘,不要说,心里知道就好。”他对着小朋友眨眨眼,手指在对方柔软的唇瓣上按了按,然后放了下来。 他撑起上身,伸了个懒腰,然后这才发现自己其实一直睡在对方大腿上。 萧道:…… 还真是从此君王不早朝的设定呢。 他们所在的地方,应该是这六转图之中的“春”,周围草长莺飞,鸟语花香,正是生机勃勃的春日之景。兰泽抱着他,坐在一片草堆上,手下的触感软绵绵的,若不是还有正事要做,萧道真想一辈子都躺在这里。 他合了合衣襟,却发现自己身上只有一件中衣,外衣和最心爱的赤炎都不知所踪。他疑惑地看向兰泽,对方无奈一笑,解释道:“那次我发现你已经晕了过去。怕出什么事,就先把你抱了过来,东西麻烦舒姑娘去拿。现在她应该快回来了。” 他话音未落,后方就传来沙沙的脚步声。舒寄烟抱着一件红色的外衣,一柄长剑,手上还挂着一个小袋子,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在他们面前停下。 “萧大哥没事吧?”她把那一堆东西放下,又关切地看向坐在一旁的萧道,“兰泽小哥说你泡温泉的时候晕过去了……‘冬’那边确实是有些冷,能多穿些还是很好的。” “……” 火灵根萧道表示他不想说话。 他先是向舒寄云道了谢,然后狠狠瞪了一眼边上的兰泽,却发现对方早就低下了头,像个小媳妇一样低眉顺眼地等在一旁,那模样看着,倒有几分我见犹怜的情态。 萧道:…… 算了,就先这样吧。 不知什么时候,春日辽阔的天空下,飞起了一只黑羽的乌鸦。它一边在开满鲜花的草坪上盘旋,一边张开鸟喙,发出嘶哑难听的叫声,惹得周遭森林里的黄鹂杜鹃都纷纷逃散。 “呱——呱——” 声音传了很远很远。 038 舒寄云在枫林里采花。 女孩蹲下来,绣着团花的衣摆一直垂到地面。纤纤素手一挥,就将面前小白花的根茎掐断,然后捞进怀里,放入手臂上挎着的一个小篮子,然后蹦蹦跳跳地朝边上的萧道跑过去。 “先生!我采到白茅草了!”她把小篮子放在一边,看向正在分拣晶石和白茅的红衣男人,“接下来干些什么?” 萧道看向篮子里码得整整齐齐的那些茅草,向来僵硬的脸不觉柔和了几分,他侧过头,看向边上跃跃欲试的女孩子,柔声劝道:“辛苦了,姑娘好好休息一下吧。” “唉?不辛苦不辛苦!”舒寄云连忙摆手,清秀的小脸上挂了一抹笑容,“能为先生做些什么,我很开心。” “谢谢舒姑娘。”萧道冲她一点头,继续做分拣的工作。 舒寄云在他边上盘腿坐下,撑着下巴看他工作,片刻后又突然发问了:“先生你说,这个阵法,真的能带我们离开这里吗?” 那天在“夏”的深潭边,这个红衣男人跟她说了大体的做法,可确实把常年待在这里的小姑娘给吓坏了——她自从那天盲打误撞地被揽进了画卷中,就再没见过外面的世界,日子久了,也渐渐淡了出去的念头。现在突然有个离开这里的机会摆在她面前,一时不知也如何是好,只能茫然无措地看向面前的男人。 那人以为她是不愿意离去,眉头微微皱起,耐心地又问了一遍:“无论如何,我和兰泽是必须回到外面的世界去的,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在等我去做……姑娘如果不肯那也无妨。”反正他必须得想到办法出去,外面还有缥缈宗的师弟师妹等着他去救援呢。 舒寄云吓了一跳,赶忙回答:“愿意愿意!我早就……早就想走了!”她又偷偷瞥了一眼对方的脸色,担心人家不愿意带上她,连忙说:“我可以做很多事,不会惹麻烦的!先生你相信我!” 旁边的兰泽被她这样儿逗笑了,被萧道毫不留情地狠狠瞪了一眼。 “我要在画卷里布置一个很大的法阵。”萧道支起身,严肃地跟她讲述自己的计划,“有成功的可能,当然也可能会失败……” “我能帮忙!”舒寄云斩钉截铁地说,“这图里每一块地方我都熟悉得很,要说协助布阵,肯定没问题!” “那就要麻烦姑娘了。”萧道冲她一笑。 …… 舒寄云过了好久才从回忆中清醒过来,女孩子眨眨眼睛,然后撑起上半身,伸了个懒腰。 她发现自己竟然趴在落叶堆上睡着了。 边上的萧道还在分拣茅草和晶石,为了这次布阵,他几乎把大半的家底都拿出来了,兰泽的储物戒也没逃过被搜刮的厄运。惹得那孩子最近看自己的眼神都委屈巴巴的——想到和对方的约定,萧道顿时觉得太阳穴有点疼。 他当时怎么就一时鬼迷心窍,答应这孩子那种……那种事情了呢。 他正想着该怎么回应对方那档子事情,便觉身后一阵寒风袭来,此后便是一声低沉的虎啸。 云生从龙,风生从虎。 萧道迅速往边上一滚,躲开那庞然大物的一扑,同时右手在剑鞘上一弹,长剑赤炎顿时出鞘,带着熊熊烈焰挡在身前。也就是在这时,他才看清那东西的真实身份——一只吊睛白额猛虎。 那老虎低吼一声,尾巴在地上甩了几下,溅起几片尘土。似乎知道面前这人不好对付,它一转身,朝着边上睡眼惺忪的少女扑过去。 “舒姑娘!”萧道一惊,足下轻点,朝那方向跃去。枫林一角抱着白茅草,刚刚归来的兰泽也取出袖中机关弩,对着那老虎接连扣动几下扳机,但终归是晚了一步。 眼看猛虎利爪将要扑到女孩单薄的身上,兰泽闭上了眼,不忍看到先前还同自己有说有笑的小姑娘血溅三尺。 事情却在此刻发生了转机。 靠在树上的舒寄云突然睁眼,她向前伸手,扣住那畜生的一只利爪,然后很轻巧地一捏—— 靠的很近的萧道发誓他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咔嚓声。 那大虎吃痛,发出类似惨叫的呜鸣,身板单薄的少女借着巧劲一甩手,就把整只大虎甩到了一旁的落叶堆里,惊起树上一群鸟雀纷纷逃散。 萧道还没来得及目瞪口呆,就看见那姑娘向前轻巧跃起,踢在大虎的肚子山,又提起看似弱不禁风的拳头,一下打在那猛虎的脑侧。 ……然后脑浆就溅了出来。 边上的萧道和兰泽表示目瞪口呆。 不知道自己完成了一项壮举的小姑娘嫌恶地甩甩手上被溅到的脑浆,从那只老虎身上跳下来,对着两位无辜的旁人解释道:“对不起呀……我当时忘了提醒你们,‘秋’这里比较不太平,偶尔可能会有猛虎出现。”说着,她用脚尖顶顶那老虎松软的皮毛,说:“我也尝试过驯服它们,但这些家伙总是伤人,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萧道看着那老虎碎成一滩的脑壳和散落一地的红白之物,突然觉得背后有点凉。 “姑娘你……拳头不会有点麻吗?” 舒寄云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满脸莫名其妙地回答:“不会啊,我没什么感觉。” 那边的二人对视一眼,均是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难以言喻的震惊之色。 赤手空拳打碎一只老虎的脑壳……这是金丹期的体修才能做出来的事情吧? 想到隔壁某体修门派那些个五三大粗身上青筋虬结的肌肉壮汉,再看看面前能用“弱不禁风”来形容的瘦瘦小小的姑娘,萧道觉得自己的三观可能要被再刷新一遍。 兰泽走上前,沉声问:“敢问姑娘师从何方?” “我?我只是随手甩一下,打几拳而已……”小姑娘有些慌了,怯怯地看向前边面色突然凝重的两个人,“我之前一直都是和妈妈生活在一起,也没有刻意去学什么东西呀……”她低下头,用右手掩住下半张脸,眼睛里满是惊恐和害怕。 在看到女孩手腕处不经意流露出的一道莲花印记后,萧道顿时明白了。 他走到舒寄云面前,蹲下来,抬头看着她:“红莲印?你是……天生神力?” 小姑娘看着好像快哭出来了,她抬起手,露出手腕上半个红色的莲花印记,“这是我的胎记,从小就有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请你们不要再问这些东西了!” 注意到她情绪有些失控,萧道沉吟片刻,然后站起来,在女孩惊恐的目光里,牵起她的手,“走吧。” 女孩睁大眼睛,抬头看他。 “去溪边洗手,”萧道侧过头看她,额前几缕发丝散落,看起来少了几分锐气,多了些属于邻家兄长的温和,“那些东西沾在手上可不好呢,我们去把它洗掉吧。” 少女沉默了许久,终于慢慢地,点了点头。 目送着那一大一小两人远去的背影,被留在原地的兰泽小小声叹了口气,转身去收拾那具鲜血淋漓的老虎尸体。 画卷里的时间继续流转。 萧道忙的焦头烂额,终于收拾完了被老虎弄得一塌糊涂的白茅草和晶石,他随后便挎着那篮子,拿着不知从哪个角落翻出来的一个旧罗盘,在画卷里走来走去,定下要布阵的点。 他并非精于此道的大师,只是略微懂个皮毛,对于这种大型阵法也没有多大把握,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几天下来整个人都憔悴了一圈,弄得兰泽都不好意思照着先前的约定折腾他,每天在休息时揩几把油也就过去了。 今日,又是一个月圆之夜。 萧道照旧揽着那个向舒寄云借来的小竹篮,拿着罗盘,对着前方漫无目的地走着。 过了许久,他才察觉到不对——雪花慢慢悠悠地飘落,皎洁的月光一泻千里,将那片白雪堆砌而成的荒原映得明晃晃地。远处传来几声嘶哑的鸟鸣。 这是一片乱石滩。 想起舒寄云郑重其事的告诫,他的脸色微变,收了罗盘,就要离开这个地方。 就在这时,原本乖巧平静的风雪突然变了,猛烈的朔风从北方吹来,纵使是萧道这样的元婴修士也差点站不稳脚跟。他手里的刻着天干地支的破旧罗盘也没个宁静,指针发了疯似地转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 萧道咬着牙,抱紧怀里的竹篮,朝着一个大致的方向往前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只觉眼前一黑,然后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 天灰蒙蒙地一片。 一只黑羽鸦在天空上盘旋,它张开嘴,发出嘶哑的叫声。 天边似乎落下来了什么东西。 那只黑羽鸦俯冲过去,张开翅膀,慢慢化作一个身材高挑的黑衣青年。青年一伸手,把落下的物体揽进怀里。 那是一个人。 一个双目紧闭的红衣男人。 萧迢缓缓落到地上,他低下头,在怀中男人的额前落下一吻。 “哥哥……” 我终于,找到你了。 039 萧迢找了片干草堆,把怀里的男人轻轻放下。他自己寻了个地方,撑在边上躺着,然后盯着他哥的睡颜看。 其实这片地方和之前四季并无太大差别,也不过是一片草地,一片乱石滩,一条溪流而已。但差别就在于,这里的魔气,很重。 与寻常天地生养的灵气不同,大多数魔气是由人类心中所存的怨气凝聚而成的:那些积怨颇深、吞噬过成百上千条人命的地方,才有可能聚集大规模的魔气。如那些古战场、万人坑,都是魔修经常出没的地方。他们对此甘之如饴,但对于那些正统修士来说,这东西是祸害身心的毒药,是避之不及的祸患。 萧迢想了想,还是抬手在虚空中描绘了几下,用一个小光圈,把自家哥哥罩住了。 毕竟他可舍不得把对方这样暴露在魔气之下。 他伸手抚过对方的脸颊,神色异常平静:“哥哥。”萧迢唤道。 真奇怪啊。 他明明有很多事情想对对方干,很多事情想同那人说,待到真正相见的时候,却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他想问问对方为什么把他推下去,为什么后来又如此对他,他想了许许多多……最终那些千言万语,却都化作一句平凡不过的问题。 “哥,你记得虚无崖边的雪吗?” 问完了问题,他才觉得自己真是蠢到家了——对方尚且处于昏迷之中,就算问出了口,也并不会有什么收获。 “记得啊。” 出乎意料地,躺在干草堆上的萧道翻了个身,睁开眼来。 “那天是大雪,你背着我和师父偷偷跑上去玩雪,被我抓了个现行,反而死不承认,最后被逼急了,我就说……” “迟早有一天要把我这个混账弟弟丢下山崖去。”萧迢翻了个身,枕在他哥膝盖上,补完了那句话。 萧道拍拍自家弟弟的头,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嗯,亏你还记得。” “结果后来你真的那么做了。”萧迢翻了个身,那双镀着暗紫的桃花眼盯着男人的眼睛。 “哥,有时候我真不明白,你都在想些什么。” 萧道被他盯得恍惚了一下,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 “我也不明白。”他说。 他前世的时候,都做了些什么? 把弟弟逼下灭神崖、亲手杀死养育自己长大的师父……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到底在做些什么呢? 临别时唐苏含着浅笑的温润面容,依稀和记忆深处那张失去生气的脸庞重合在一起,萧道此时只觉恍若隔世,整颗心都被紧紧揪了起来,从胸腔里传来撕心裂肺的痛楚。他一时抓不紧手里的小刀,被早有预谋的萧迢一击得手,重新按回到干草堆上。 萧迢单手把对方双臂按紧,又从地上捡起一把灵气凝聚成的小刀,刀锋上寒芒依旧,想必是把吹毛可断的尖锋。 “哥哥演技真好,差点就被你骗过去了呢。”他转转那把小刀,用指腹摩挲着冰凉的刀锋,然后狰狞一笑,刀锋一转,对着萧道的额头刺来。 萧道面无惧色,盯着那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刀尖,然后看着它在触及肌肤的前一秒化为红色的气体,重新融入体内的经络中。 “切,没意思。”萧迢见他不怕,很是无聊地嘟嘟嘴,对着先前刀尖指向的那块肌肤哈了口气,然后搓掉上面的红印。 萧道说:“你这招还是我之前教的呢,就不能有点新意么?” 那段时间他们几个师兄弟天天拿各种兵器互砍,又在伤到对方的前一秒散开,最后还是唐苏看这样不利于宗门团结和谐互助,出手干涉了几回才罢休的。 “还是说……”他挣扎着抬起上身,眼睛紧紧盯着对方,面上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在外闯荡这么多年,你就学了这一点皮毛东西?” 萧迢闻言,脸上的笑容更柔和了,但他哥却硬生生盯出了那么一点变态的意味。 虽然这家伙在干的事情确实有点变态……就是了。 萧迢把男人的裤子褪下,露出那两条长腿,然后开始上下其手,并且撸起了自己的鸡巴。 萧道脸色都变了,慌忙去阻止他:“小兔崽子!你这是干什么!?” “放心,我就蹭蹭,不进去。”萧迢轻而易举地挡下了他的手,然后把人翻过来,拍上柔软的臀瓣,命令道:“屁股抬高点。” 萧道想瞪他,未果,还被迫把屁股翘了起来。 什么叫就蹭蹭!谁信这种鬼话啊! “我觉得我需要和哥哥好好交流一下。”萧迢在他背后轻笑,听得萧道出了一身冷汗,“哥哥难道不想吗?我们兄弟都这么多年没正常交流过了呢。” 感觉到臀肉上顶了个硬邦邦的东西,萧道几乎快哭出来了。 你对“交流”这个词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宗门的文化老师不担这个锅啊! 不过令他意外的是,萧迢还真的言出必行,说不插进去,就不插进去。 他弟弟把肉棒挤进他两条大腿之间,然后开始前后抽插,像干屁股一样操着大腿内侧的嫩肉。两只骨节分明的手捏着他的腰,把人往自己鸡巴上按。 被他这么蹭了一会儿,萧道也渐渐觉出几分味道来,身前那根一直疲软的阴茎也慢慢站了起来,随着撞击的频率摇晃,顶端还渗出些透明液体来。吃惯了肉棒的后穴更是湿漉漉地,在后面一张一合,等着什么东西插进去填满它。 “哥哥也兴奋起来了吗?”萧迢也发现了这点,他顿时更加兴奋,阴茎更是又硬了几分,“哥哥真是个小荡妇呢,被人干大腿都会湿。”他抚上臀缝中间的地方,伸进一根手指搅了搅,那一圈肛口顿时溢出些淫水来,内里的粉色嫩肉也紧紧裹着手指,贪婪地吞吃着,“这里已经被干熟了吧,都会自己讨好男人了。” 萧道恨不得堵住这个混账弟弟的嘴,但奈何最要命的地方被插了根手指,力气还没攒起来就被搅散了,只能气得哼哼:“别说了……阿迢……” “哥哥还记得你有个弟弟?”萧迢把手指拔出来,粘腻的淫水扯出透明的丝线,他在那一圈微微肿胀,明显是被干肿的肛口上按了按,冷笑一声,“连这里都是被别人操软的……你说说,你是多淫荡多欠操啊?” “师父、还有上次那个男人我就不说了……现在又来一个,你这里是不是离不了男人了,非要人家干你才罢休?”萧迢俯下身,捏着他肿胀的乳头,在自家哥哥耳边低语。 萧道被他这么掐了几下,后背一阵酥麻,竟差点射出来。他抬起头,张着嘴,想要喘口气,嘴里却被伸了几根手指进去。那几根手指在口腔里搅动,夹着湿滑的舌头转了一圈,害的他嘴都合不拢,还有些许涎液顺着唇瓣滑落,滴到干草上。 “当初就应该把你强行带走的……”萧迢把阴茎抽出来,一下一下蹭着对方柔软的臀肉,“你说我怎么就这么笨呢?” “要是当时就把你带回去的话,现在应该连孩子都有了吧?”他摸摸自家哥哥平坦的小腹,还怀着恶意戳了戳上面的几块肌肉。 是啊,你真笨。 萧道感受着臀瓣间那根火热的,还在不断抽插的东西,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揍人。 萧迢又抽插了几下,然后自己撸了撸,射在了他哥的屁股上。 萧道内心淡然,张着腿看他弟帮他清理,最后看见那人低下头时表情也没有一丝波动,“你别帮我口了,它过一会儿就会自己趴下去的。” 萧迢应了一声,把人翻过来,舔上了那个还在一张一合的穴口。 他舔了几圈,最后重重一吸,便感觉身下的躯体开始颤抖。萧道揪着自家弟弟的头发,闷哼一声,精液尽数射在了那如瀑黑发上。 “哥,舒服吗? 萧迢抬起头看向他,发间一枚银色耳坠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合着那含笑的泛红眼尾,竟给这青年平添了几分妖艳来。 萧道看着他的脸,一时竟呆住了。 发觉对方的呆愣,萧迢先是一笑,然后扯过他哥的袖子,在人唇角落下一个吻。 “哥哥喜欢我吗?”他眨着眼睛,像幼年做完恶作剧时那样问道。 “喜欢。”萧道把他抱过去,拢拢那头顺滑的黑色长发。 “那……”萧迢突然压低声音,脸靠得更近了些,“哥哥爱我么?” 萧道的手一顿,黑色的发丝从他指尖散落,遮住了萧迢眼中的一点失落。 “说什么傻话呢。”他抱紧自家弟弟,把对方的头贴在自己胸口,“我们可是兄弟啊。” 萧迢捏紧手里的红衣,然后突然松了下来,乖巧地把头靠在哥哥的胸口,听着耳畔沉稳的心跳声。 这是一个与他同根同源,血脉相连的男人。 他们是兄弟。 但并不会只限于兄弟。 萧道环住怀里的青年,温柔地拍着他的后背,像小时候哄对方睡觉一样。但他没看见到怀里萧迢眼中的东西。 那是由爱慕、怨恨、眷恋等许多情绪混杂成的,在无数个漫漫长夜中循环,刻骨铭心,挥之不去。 然后眼帘一垂,长睫轻扫,遮住了那些浮尘杂念。 种种情绪、重重因果,终归只化作一句轻唤。 “哥哥。” 就像很多很多年以来的那样。 040 “怎么了?”萧道捏捏他的脸,低下头去看青年亮晶晶的眸子。 萧迢看着他柔和安逸的神色,到嘴边的话也停住了,张了张嘴,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算了,以后有的是机会问这些话。 萧道见他不语,也不甚在意,自顾自地抬头环顾了一圈,然后不经意般问道:“这儿看起来……魔气有点重啊。” “嗯。”蜷在他怀里的萧迢应了一声,话语间还带着些鼻音,听起来软绵绵地,有种异常的舒适感。 “我记得这幅图卷的作者是书意宗现任宗主,他平日里很少露面,但也算是位赫赫有名的正道君子,哪儿能集来这么浓郁的魔气?”萧道随手捻了棵地上的草,拿到眼前细看。却见那草叶四周都枯了一圈,明显是被魔气侵蚀已久的状态。 萧迢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又乖巧地靠在他膝盖上,调笑道:“哥哥莫不是在担心他与魔修勾结?” 萧道看了一眼自家弟弟,伸手刮了一下这个小机灵鬼的鼻子:“那我怀里这个大魔头怎么办?抓回家里去?” “被哥哥带回家,我甘之如饴。”萧迢捉住他的手,拉下来,含了一根手指在嘴里,用舌头拨弄着,“不过,我也希望把哥哥带回我的地盘呢。”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三分玩笑、七分遗憾。萧道听完,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又想起这家伙之前在桃花林说的那些混账话,当下就决定放弃这个话题。 “……真是的。”他低下头,指尖燃起火焰,把那片草叶烧成灰烬。 萧迢看着自家兄长皱起了眉头,忍不住抬手去替他抹平眉心的皱纹,“哥哥想要出去吗?” “想啊。”萧道干脆利落地回答。他不信这小兔崽子能把他困这里一辈子。 “我倒有一个办法,只是需要借助哥哥先前在这里布下的阵法。”萧迢说。 “阵法?那东西还没布完整呢。”萧道随口回答,他回想了一下那张法阵,然后附带着想起自己之前都干了些什么。 他在画卷里干了些什么呢?咳,好像有些不可告人的事情。 把后辈按在温泉池里,然后自己坐上去摇屁股,一边求人操自己一边喊什么不堪入耳的淫声浪语…… 想到那天温泉里的情景,他不由有点发窘,连头发遮挡下的侧脸泛起了一层薄红。 萧迢看见他尴尬的神色,就知道这人都想到了些什么。他面色微变,一翻身,把男人压在下面,然后贴上对方温暖的胸口,把那一头散落的长发拢到边上去。 他侧过头,像是呢喃一样轻声说:“哥哥,你不要再去招惹别人了,好不好?” “……阿迢?”萧道看着自己胸口趴着的弟弟,一瞬间慌了神,“你先起来,我们好好聊聊……” “你不要狡辩了,那天我就在池边的松枝上,我都看到了、看得一清二楚……”萧迢抬起头,看向面前的男人——萧道这才发现,他弟泛红的眼角边上,挂着一滴晶莹的泪珠。 “阿迢你别哭……” “我们就只能是兄弟吗?”萧迢却没有放松,一步一步追在后方,“师父也好、朋友也好,我都认了。但现在连一个陌生人都能让你答应,为什么偏偏要拒绝我呢?” “明明我们才是一开始就相识的人啊。” 这小子也太会演了吧! 萧道懵了。 他闭上眼,定了定心神,然后一把推开身上的青年。 “哥!”萧迢坐在边上,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萧道站起来,理了理衣服,“那些东西,出去随你怎么说。”他顿了一下手,然后用发丝盖住泛红的耳尖。 “哥……” 一如既往地,萧道还是挡不住他弟撒娇。他轻咳一声,强装镇定道: “好啦好啦,起来吧,等会儿出去了……” 萧迢一下子站起来:“就怎么样都行是吗!” “随你。”萧道被他缠不过,勉为其难地答应道。 …… 萧迢站在乱石滩上。 风很大。他身上绛紫色的鹤氅亦随风飘动,其上的兰草纹路在风中摇摆,似乎就要从衣摆上滑落,跟着大风去往远方。 青年把右手向上举起,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和其上狰狞的伤口。温热的鲜血顺着手臂流下,在鹤氅上晕开暗色的痕迹。有一滴血在空中落下,砸在下方石块平整的表面上,然后像是触发了什么机关,地面上突然亮起一条线。那线在地上蜿蜒着,渐渐画出不知名的纹路,连着先前布好的晶石和白茅草,组成一个庞大的法阵。 萧迢转头看向身边高大的男子,向他伸出空着的左手来:“哥,手给我。” 一直立在他身旁的萧道马上把手搭上去,然后紧紧握住,把体内浑厚的灵力输送过去。萧迢闭眼休息了片刻,然后撒了手,抽出腰间的离渊,目光扫过远处被雾气笼罩的、黑色的山川。 他一跃而起,长剑在半空划出弧光,然后刺穿了脚下的一块地面。 萧道只感觉一阵庞大的力量在他身前炸裂开来,他下意识地伸手挡在身前,待冲击力消散之后才敢放下手去看。却只见脚下出现了一条数丈宽的裂缝,而对面是一片浓郁的化不开的黑暗。 “哥,我们成功了!”萧迢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带着难掩的兴奋。他回头去看自家弟弟,却在第一眼注意到了对方手上的一片纸张。 “这是……” “‘暗’,”萧迢把纸张递给他,萧道这才注意到这纸边上微微泛了黄,还有卷曲的痕迹,大约是有段年头了,“哥哥小心点,这上面的魔气很重,别伤了手。”萧迢贴心地提示了一句,然后紧盯着那双骨节分明的手,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我会心疼的。” 萧道没关注自家弟弟的神情,他现在全心到投入在手上这张东西上——那确实不应该是普通丹青修士能绘制的画卷,并不是说上面的山水多么巧妙精致,只是单指那一层浓厚的魔气……他的眉头皱得深了,几乎要拧成一个死结,双眼紧紧盯着那张薄薄的纸片,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东西。过了不久,他终于把纸递回了萧迢手上,然后迅速蜷起被魔气灼伤的右手,问:“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东西?” “我要把它带走,”萧迢的回答倒是干脆利落,他把那片画收进储物戒里,才娓娓道来:“这上面的魔气很纯正,对我这样的魔修来说有很大益处……”他的视线还是落在了萧道刻意藏起来的右手上,青年顿时变了脸色,一把把自家哥哥的手拉过来,“你怎么回事?撑不住还拿那么久,就不会量力而行吗?” 萧道一时语塞,又挣不开他的束缚,只能乖乖地看着他弟舔上自己被灼伤的指尖,把伤口整个含了进去,像舔棒棒糖一样——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舔手指的动作都能被这家伙做的无比色情,像是在吃男人的肉棒……呸。 纯洁正直的萧修士把自己脑内的奇怪幻想打了出去,顺带进行了例行的贤者自我谴责。 这可是亲弟弟啊,百分百亲生的,萧太玄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哥哥?怎么了?”萧迢察觉到那人的心不在焉,微微歪头看向自家哥哥,“有什么想问的事情吗?” “咳咳、没有,麻烦你了。”萧道赶紧把手收回来,活动了一下愈合的手指,然后严严实实地藏在袖子下,生怕被人看出什么端倪来。 毕竟他这弟弟心眼多的像块天然海绵。 “哥哥是想问怎么出去吗?”小海绵凑近了,鼻尖几乎顶到他的脸颊上,呼出的气息全部洒在了温热的肌肤上,“顺着那条小溪走,一直走下去,不要停……” 萧道觉得自己似乎闻到了一点桃花的香气,他还觉得头有点晕……等等,这小子不会又要故技重施吧! 他睁大眼,只来得及看见弟弟含笑的目光。 “睡吧,哥哥。” 萧迢在那人的唇上落下一吻。 “我不会带走你的,在我变得足够强大之前……” 等萧道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了春季开满鲜花的草地上。 他一边揉着发胀的太阳穴,一边翻身起来,抬头看了看明朗的天空,开始反思自己这几天是不是没用过头了。 怎么一个两个动不动就让他晕过去! “前辈醒了?” 萧道转身看去,只见兰泽捧着一只小巧的机关鸟,欣喜地看向他所在的方向。 见到被自己忘了这么久的小朋友,他也没法说什么,只能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问:“那天之后,发生了什么?” 兰泽坐到他身边,然后靠了上来:“那天你说要去布阵,结果一下就没了音信,我和舒姑娘找了几天,才在‘秋’的落叶堆上看见了你……” “额……实在不好意思。”被这么靠一下,刚刚从昏迷状态中缓过来的萧道还真有点吃不消,他隐约有了点最难消受美人恩的感觉,但这念头只是一瞬便被压了下去——这小美人他可要不起……魏掌门恐怕能气到亲自上阵,提着刀追杀他半个山头,“你先下来,我有点难受。” 听见不远处传来脚步声,兰泽这才清咳一声,松开了手,“抱歉,前辈,我失态了。” 摸到他的手腕有点不对,萧道这才转头去详细打量这孩子,一看直把他吓了一跳:几天过去,这孩子原先圆润的手腕细了不少,眼眶下也多了一圈淡淡的乌青,一看便知这些日子都是操劳过度,没能好好休息过几次。 看着原来健健康康的小美人被他祸害成了这个样子,萧修士心口就酸酸涩涩地,像打翻了后山餐院的调味罐,不知说什么才好。 他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被女孩子娇俏的声音打断了。 “萧先生,你可算醒了!” 舒寄云一溜烟儿跑了过来,右手上挎着个空荡荡的小花篮,“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呀?你怎么不见了?” 萧道一把将那孩子搭在自己腰上的手甩开。 他干咳了两声,严肃道:“我发现了一条出去的路。” “兰泽是必须得跟我回去的……”他握住青年柔软的手,然后抬眼看向身前的少女,“舒姑娘意下如何?”若是她希望待在画卷之中,那他们也不好勉强。 这消息似乎有点太过震惊,舒寄云一下子怔在了原地,她抬起头,最后看了一圈画卷中的天地,然后坚决地点了点头。 “我跟你们一起出去。” 她说。 萧道眯起眼笑了。 有风从远方的山谷中吹来,夹杂着花草的香气和潺潺溪水的乐声。 是桃花开放的季节。 041 雾气弥漫,眼前是一片朦胧的黑暗,只有潺潺的流水声在耳边溅落。 萧道定了定心神,握紧青年的手,一跨步穿了过去—— 眼前的境界突然开阔了起来。 外界的阳光真实地刺眼。萧道眨了眨眼,才得以看清这外面一圈的全貌。 那是他来时经过的溪流。 兰泽被他突然拉出来,一下失去平衡踩进了溪流里。后面跟着的舒寄云倒还好,小姑娘轻巧地跳了几下,踩在一块石头上,仗着天生神力,一把就把两个人都拉了起来。 萧道落到边上的草地上,四周环顾了一圈,面色忽地凝重了起来。 “怎么了?”兰泽走过去,低声问他,“是不是有什么……” “不是,我只是……”萧道盯着某个方向,愣了一下,然后视线重新聚焦在那方向,飞身跃了出去:“走、我们过去。” 毕竟事不宜迟,剩下两人对视了一眼,也赶忙跟了上去。 “范弘正!你不得好死!” 萧道隔着几层树木,便听见了他家师妹撕心裂肺的喊声,他浑身一激,脚步加快,几下就跃进了那片空旷的草地。 还是在那片地方,但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些奋力抵抗的缥缈宗弟子已经死伤了一部分,能被剩下的那些也都是修为稍高的,但身上也都挂了彩,和对面几乎是毫发无损的情况相比,还真称得上天差地别了。 “师兄?” 看见来了救兵,剩下的那些弟子纷纷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眼睛都亮了起来。 对面那位范长老的脸色却不太好看了,“你、你没死?” “与其关心这些,不如在意一下你手中的六转图吧。”萧道抽出长剑,扫了一眼身后站着的弟子们,“这次是我对不起你们,抱歉了。” 范弘正一惊,低下头去看自己手里的法器,却见那张画卷的最后一节上,跳跃着些许黑色的火焰,整节画被缓缓地烧尽了。 “这、这不可能……”他捏紧手里的纸张,那张原本不显苍老的脸上竟然被皱纹挤出了类似恐惧的表情,“你们、你们一定是用了魔修的手法,对、你们一定和那些东西勾结……” 在某种程度上的确借助了魔修力量的萧修士很不给面子地冷哼一声,“多看看你自己吧。” “萧前辈!” 就在这时,一个庞大的铁皮傀儡从边上的树林中钻了出来,兰泽坐在上面的控制台上,身后还带着一个穿橙色襦裙的女孩子。 “灵械——是沉星门!”后方的弟子中有见多识广的,一下子就惊呼出了声,“是仙道盟的援助来了吗?” 提到仙道盟,萧道不由往后看了一眼人群,试图寻找某个精瘦少年的身影,“阿彦呢?” “他说去搬救兵,让我们给他打掩护,就先跑了。”张康捂着流血的胳膊,手里还提着剑,朝某个方向撇撇嘴,“诺,就那边跑的。” “……”萧道无语,还真是那个人当年的风格呢。 “行吧。”他握紧长剑,眼睛盯着前方,一边戒备一边解释说:“那边的灵械师是我单方面找来的帮手,可能只有他一个人,至于仙道盟的后援,估计还要等一等……”当然,如果按上次的事情发展顺序,应该是他们把人都打完了后援才到战场的。 范弘正闻言,面色狰狞地笑了: “后援?哼,没那么简单。” 他转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穿着蓝色道袍的青年,“王明,开始吧。” 那青年似乎在专注地看着什么,脸上还泛着不自然的红晕,他直到被点了名才反应过来,一点头,手里就出现一个巴掌大小的罗盘。 几乎是在瞥到罗盘的瞬间,萧道的面色就立刻变了,“不好,拦住他!” 数名缥缈宗弟子一拥而上,兰泽的机械傀儡也开始动了起来,朝王明的方向扑去。 “想得美!”范弘正一挥袖,铺开一张水墨大网,把那些攻击都挡在了外面。 与此同时,网中的青年开始向罗盘中注入灵力,他手背上的青筋已经暴起,却还是一刻不停地往里面输送。 天边的云雾渐渐聚拢,天色暗了下来。 萧道睁大眼睛:“不好,这是……” 来不及了……王明咬着牙,继续往罗盘中灌输灵气。他的修为本就不高,罗盘那仿佛无底洞一样的吸收方式让他的额角渐渐渗出了些冷汗——但他还不能停。 他最后看了一眼傀儡身上橙色裙子的少女,一咬牙,准备引爆丹田里剩下的灵气。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伙子,不行就别硬撑啊,会肾虚的。” 清凉的少年音在他的耳边响起,与此同时,王明感觉自己手上有点空,他低头一看,才发现刚才那人竟然把他的罗盘拿走了。 怎么会这样…… 那是个穿着华丽服饰的长发女子,她似乎感觉到了王明的疑惑,回头冲他一笑,扬了扬手里的罗盘,“危险的东西,还是交给大人来保管吧。” 聚拢的云雾散开了,一道阳光从云的间隙中倾泻而下,王明看见她胸口闪光的牌子,手里的动作一僵,愣在了原地。 那枚白银的胸牌随着女子的动作晃了两下,露出一个暗红色的标志来。 “是仙道盟!” 人群中有反应过来的弟子激动得浑身发抖,他扬声道:“仙道盟的后援来了!” “盟主……”范弘正浑浊的眼珠转了转,他试图看向后方,却被一阵大力掀翻,然后狠狠摔在了地上。 “哼,还知道我是盟主啊?”传言中的仙道盟盟主——燕妍冷哼一声,丝毫不顾淑女形象,提起长裙又补了几脚,然后也没管后面吓得瘫在地上的范远,自顾自地整理了一下裙子外层的装饰,才说:“给老子记住了,仙道盟也许会迟到,但永远都不会缺席……我们可是公正的代言人。” 萧道把剑归了鞘,还不忘配合着给她鼓了鼓掌,但旁边的一众弟子都傻在了原地。 “大师兄啊……”张康扯了扯他家师兄的袖子,颤抖着问:“这位,就是仙道盟盟主?” “嗯,是啊。”萧道慈爱地拍拍他的头,对被吓到的师弟表示强烈关怀,“没事的,他们仙道盟就这行事风格,习惯就好。” “萧太玄你在那悄悄说什么呢,私下议论淑女可不是男人该干的事情哦。”燕盟主拍拍手,朝着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我说,你看我们这儿受伤的弟子怎么办啊?你们仙道盟是不是该付些责任,好歹是你们管理区域发生的事情呢。”萧道回头看了一圈,然后毫不留情面地控诉。 “这次事情的确是我们的管理出了问题,本人在此代表全体仙道盟管理人员向您致歉。”燕妍对他欠了欠身,“至于赔偿问题,我们已经叫了涉事门派的负责人,他们在过来的路上,您等会儿可以跟他们详细谈谈。” 萧道点点头,“嗯,麻烦你们了。” “不客气,这是我们应做的。”燕妍冲他一笑,眼里还颇有些少女的俏皮意味,“顺带替我向复生问个好,自从那次事件之后,就很少能在大型集会中看到他了呢。” “哈哈,师父他确实是经常闭关,”萧道附和着笑了,“不过他最近出关了,而且似乎是确定要亲自管理宗门了呢。” “嗯……”燕妍应声,然后突然往前走了一步,凑到他的颈窝附近,闻了闻什么,“你身上这味道有点熟悉啊。” “是么?可能是不小心沾上去的吧。”萧道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维持了异性关系的安全距离。 燕妍把腕间的金铃解了下来,递给对方,“诺,这个也带给他吧,”女子眉眼弯弯,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高兴的事情,“算是对那家伙夙愿了结的贺喜。” 萧道看了这位了解颇多的前辈一眼,神色复杂地收下了金铃,然后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猛然抬头看向对方,“等等,你说‘夙愿’……” “嗯,是啊。”那位盟主冲他眨眨眼,“不过我觉得他有所图谋的时间比我想象的还要长呢。” 张康见自家师兄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急中生智发问了:“对了,盟主,阿彦去哪儿了?怎么不见他人?” 他家脸色铁青的师兄把视线移了过来,慢悠悠地说:“就在你面前啊。” 张康有点迷茫——他面前除了自家师兄,就只有、只有…… 燕妍笑眯眯地朝他打了个招呼,然后转身走了,留下原地一个迷茫一个愤懑的师兄弟二人。 过了不久,张康听见他家师兄沉闷的声音,“走吧,先去清点受伤弟子人数,协助烟儿他们治疗。”萧道顿了一下,又说,“回去再找那老东西算账。” 张康虽然不解,却还是捂着伤口,屁颠屁颠地跟着自家师兄清点伤员去了。 过了不久,右侧的大榕树下,一个水墨绘成的传送法阵隐隐浮现,星点的浮光闪了闪,似乎有什么人来了。 042 萧道正在帮一个师弟包扎伤口,他听见身后有脚步声,索性唤来另一位师妹帮忙,自己则过去同人商量事情。 书意宗那方来的是个面容英俊的青年人。他穿着一件黑色鹤氅,下裙绣有松柏,萧道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早就听闻书意宗现任宗主对服饰极其讲究,现在看来那些人所言非虚。 “柳边宗主。”他一拱手,向对方行了个礼。 那位年轻的宗主冲他点点头,然后道:“萧修士不必多礼,我与你算来还是同辈呢。” 是啊,是同辈。萧道在心里默默吐槽:您一百零三岁就当了书意宗一把手,我一百零三岁的时候还不知道在哪个山洞闭关修炼呢。 他暗暗叹了口气,面上却还是维持着亲和有礼的神色,“不敢当,不敢当。”这句倒是真话,真心的。 “事情的经过方面,刚才我也问过燕盟主了。”那位柳宗主说。 萧道又看了一眼边上昏死过去的范远,有点不敢相信这两个人出自同一宗门:“柳宗主,范弘正……确实是贵派长老吗?” 柳边温和地回答道:“范弘正确实是我派长老。这次事故是我治下不力的问题,缥缈宗的损失一定会赔偿的,请您放心。” 他交代完事情,突然又想是想起了什么,顿了一下,说:“对了,不知那张四季图能否还给在下?那本来是一件对我很重要的东西,想不到被旁人偷走了。” 萧道迟疑:“四季图?”他不记得范弘正拿出过这个东西吧? “哦,它现在应该是被唤作六转图。”柳边补充道。 萧道了然,从袖子里取出那张图卷,却没直接递给对方,而是把画慢慢展开,“抱歉,这画……”破了。 柳边接过去看了看,尔后笑道:“无妨。” “这画本来叫四季图,也不是我所绘制的。”他顿了顿,然后才娓娓道来:“它是我一个朋友的作品,那人后来因为一些事情被牵扯进了魔修行列。他临死前把这件法器托付给了我……”青年摸过纸张残破的边缘,垂眸道:“我按照他的遗愿,帮他炼化了他那身功力,又在原画上接纸,画了‘明’与‘暗’两幅图,把功力封存了起来。” 剩下的,就不需要解释了。 萧道一时有点难言的愧疚——竟然帮他弟把人家的遗物撕了,“节哀。” 柳边笑着摇摇头,“没关系,他不会在意那些的。”他说着,一抬手,把另一张画也撕了下来,绢布破裂的声音清脆动听,“这张‘明’你们也拿去吧,作为赔罪的一部分。”他沉吟了一下,目光投向萧道身后一个穿橙色襦裙的背影,“给那位姑娘的。” 萧道了然。 那位柳宗主又留下了一个乾坤袋,然后就回去了。 几乎是人刚走,一直蹲在边上的肖桃桃马上就跳了过来,腆着脸问自家师兄:“师兄,刚刚那位是谁呀?好帅哦……” “怎么?看上人家啦?”萧道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朝师妹打趣。 “哪能呢……”小姑娘的脸顿时红了,她也不说人了,把话题转到别的地方去:“师兄你看别人多会穿衣服,配的那么好看,哪像你,要不是师父硬性规定,穿个红配绿出来丢人都没问题了!” 萧师兄——在绘画方面一点天赋都没有的男人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肖桃桃!”他说完师妹,又为自己辩解道:“那人是丹青修士,术业有专攻,我在那方面技不如人完全是正常的!” “你就吹吧。”肖桃桃吐了吐舌头。 “他朋友是陈清平啊!陈清平!就当年那位来咱们门派设计前殿的修士,你知不知道人家多厉害……”萧道还想挽救点什么。 肖桃桃翻了个白眼,转身走了,一边走一边嘟嚷:“反正当年萧迢师兄画画都比你好看不知多少。” 被双重暴击的萧师兄只好认命地回去找忙帮。 他四处转了一圈,才看到混在人堆里的舒寄云——小姑娘人好心善,没几下子就和一群缥缈宗的弟子打成了一片,还把不怎么会说话的兰泽都拉了进去,几个人一边聊天一边救助伤员,好不热闹。 他走过去问:“舒姑娘,不麻烦的话,能不能过来一下?” 小姑娘跟同伴说了一声,然后很愉快地小跑了过来。 “萧先生,有什么事吗?”她把脚根并拢,眨眨眼睛。 “是这样的,有人让我把这件东西转交给你……”萧道从怀里掏出那块绢布,塞进女孩的怀里,然后轻咳一声,道:“还有一件事,是我个人要说的……” “嗯?”舒寄云抬起头,睁大眼睛看着他。 “你愿不愿意跟我回缥缈宗,当我的徒弟?”萧道说完,自己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于是清咳了一声,“当然,你要是不愿意,也……” “师父!” 还没等他说完,少女就扑了上来。萧道顶着不远处兰泽谴责的目光,默默把身上的女孩子扒拉了下来,“好了,去跟他们玩吧,记得收好东西哟。” “嗯!”女孩提着裙子跑了回去,也不知和同伴们说了些什么。萧道还没来得及干些什么,就被候在一旁的燕妍拉去了。 “这次袭击中还有个松山派的人,”女人吸吸鼻子,似乎也意料不到的样子,“就那个能布阵的孩子……啧啧啧,明王阵,松山派那些人还真舍得把他推进火坑呢。” “明王阵就他一个传人了吧?”萧道抱了赤炎靠在树上,“自从七十年前天元真人羽化,座下也就剩了那么几个弟子,还只有俩是学布阵的。前些年鬼域魔城那次又死了一个……对了,现在他那掌权的是哪位呀?” “是天元真人的二弟子,叫纪什么的那个。”燕妍蹲在他边上,嘴里还叼了根草,一晃一晃地:“妈的,这身衣服要热死老子了,什么时候这些形式主义才能消亡啊。” “脱了呗。”萧道耸耸肩,说,“你这身东西看着都觉得重,也不知道当初哪个人信誓旦旦地说这么好看自己一定能穿个几百年不换的。” 自己给自己画图纸的燕盟主:…… “总之,”燕妍站起来,提起裙子踢了一脚树根,“松山派那边等下就来人,你自己过去接应啊……靠,那家伙拽得不行,全程一句话都不说,也不知道怎么当的负责人。” “消消气消消气,万一人家真是个哑巴呢。”萧道拍拍她的肩膀。 “哼,没准呢。”燕妍哼了一声,站了起来,“仙道盟那边还有点事儿,我先走了。” “再见。”萧道冲她挥挥手。 燕妍走了两步,突然回过头来对他说:“对了,那东西一定要帮我转交给复生啊。” “一定一定!”萧道没心思扯那些东西,也没往别的地方想,只是含糊着点了头,而那位得到了肯定答复的盟主,这时才像个完成恶作剧的少女一样,含着笑走了。 …… 等萧道结束谈话回到营地的时候,已经是日薄西山的傍晚时刻了。他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抽了根草叼在嘴里转圈儿,顺带闭目养神一会儿——他有点困了。 过了不久,有人走到了边上,靠着他坐下。 萧道偷偷睁了半只眼看他,然后很快又闭了回去,装作自己什么都没看见也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萧前辈?” 来的人是兰泽。他微微转头,看向对方,“事情怎么样了?” 萧道索性不装了,直接睁眼靠在人身上,还伸手勾了勾对方光滑的下巴:“燕盟主没叫沉星门的人把你带走?” “她估计是太忙了,忘了还有这档子事。”兰泽也不反抗他逗猫一样的动作,还主动伸脖子让他摸,“不过我觉得回去之后肯定会被师父训斥一顿……他一直都不让我出入太危险的地方。” “嘿,魏掌门这管得,跟老母鸡看崽子一样。”萧道侧过身,调到最舒服的位置,然后说:“唐苏绝对没这么多心思管这些——他可是在自家宗门找学生都能把自己搞迷路的家伙。” “哈哈,是吗。”兰泽闻言笑了两声,他低下头,把脸贴在对方的额头上,柔声说:“那前辈真是辛苦了。” “嗯?” 兰泽低下头亲了他一下,打趣道:“要管这么多师兄妹,还有个不省心的师父要看着,换我估计只能哭晕在原地了。” 萧道猝不及防被他偷袭得手,笑着骂了一句:“小崽子……” “萧前辈。”兰泽突然不动了,双眼直勾勾盯着他。 萧道被他看得心里发虚,眼睛不住往别处瞥,“嗯?” 他的喉结滚动了两下,似乎在酝酿什么,最后干脆像个图穷匕见的死士一样破罐子破摔,终于说了出来:“我喜欢你。” “我喜欢萧前辈,一直都很喜欢。” “这些日子能和前辈在一起,我很开心。你跟我说了很多你小时候的事情,我越听,越觉得我了解到了更多的你,但无论是什么样的你,我都喜欢。”他说完一段长篇大论,终于没了声儿,只是那两只眼睛水汪汪的,像柔软的幼年哺乳动物,盯着自己的饲主看,期待对方给他一块肉骨头。 萧道按在他肩上的手紧了几分。 夜风很凉。 043 夜风很凉。 但萧道觉得耳朵有点热。 他轻咳一声,转过头,觉得脸颊都要烧了起来。 到底是怎么了!一个两个的都、都…… 他想到子谅那天映着暖黄灯光的眼睛;师父顺滑的,有冰凌香气的发丝。还有弟弟柔软温暖的嘴唇…… 萧道往后一靠,抬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他不是特别好的人,不值得他们付出真心相待,甚至在知晓他前世的所作所为之后,能不能维持最基本的人际关系都是个问题。 他一睁眼,又看见青年泛着水光的黑眼睛,刚刚硬起来的心肠像是被泼了一盆热水,顿时被融化了。 毕竟有这么多天的相处,他很清楚兰泽是什么样的孩子——善良、害羞又腼腆。假如说一定要对某人告白的话,那大约…… 是把自己的心刨出来了吧。 “前辈。”似乎是他停顿的太久了,面前的青年轻轻唤了一声。然而此时这句呼唤无疑是火上浇油,往萧道本就乱成一团的心里丢了只猫,扯得他更加烦躁了。 咳、该死…… 萧道暗骂一声。那猫爪子抓得他心慌,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心虚。他索性不再去想那些烦人的事情,一把扯过青年的衣领,然后俯身亲了上去。 两条湿滑的舌头纠缠在一起,阴暗的树林里响起水声。过了许久,兰泽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他,两只眼睛亮晶晶的,那头软乎乎的卷毛里面似乎翘起了两只狗耳朵,“萧前辈……” “嘘,别说话。”萧道半个上身都贴在青年身上,他低下头,把高大的青年拢进自己的阴影里,“你硬了。”这句话是肯定句,因为他摸到了那根热乎乎的东西。 他解开对方的腰带,伸手握住那根肉棒,这东西分量十分可观,沉甸甸的。刚一入手,萧道就忍不住想起这东西插在体内的感觉,他咽了咽口水,感觉后穴已经有点发痒了。 他把那根东西握在手里,套弄了几下,红色云霞便飞上了青年清秀的面庞。那孩子喘息了两声,靠在他身上,任由对方玩弄自己的东西。 萧道把粉红色的龟头圈住,粗糙的指腹在上面摩挲,又把指尖沾到的清液送进嘴里,再亲上青年的嘴唇。 他眨眨眼,像个完成恶作剧的小孩一样,舔了舔自己泛着水光的唇瓣,“自己的东西,味道怎么样?” 兰泽抬手,摸上他的发冠。 萧道又摸了两下那根肉棒,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帮人家塞回裤子里,说:“这里容易被发现,回帐篷再做。” 他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冠,才牵着兰泽的手,带青年往营地的方向走去。路上碰到几个和他们打招呼的弟子,也只是很快地点点头,就继续往前走。 他们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到了帐篷里,刚一进门,萧道就把人往里面推。他自己后进来,便把门帘扯紧,又设了一个隔音的小法阵,把帐篷圈在里面。他做完这一切,还没转过身,便感觉背后被人抱住了。 “这么急啊?”萧道没回头,只是笑着拍拍他圈在自己身上的手,“放心,这次一定喂饱你。” “我想看师父的身体。”兰泽把头靠在他肩膀上,手却没停动作,顺着男人的衣襟探进去,把红色的外衣剥开,露出里面雪白的中衣。 “你把披风脱了。”萧道也没纠正他的称呼,只是自顾自地解了腰带,把外衣一甩,就回身去扒他的衣服。 兰泽应了一声,解下披风,他任由萧道对自己上下其手,该摸的和不该摸的地方都碰了个遍。 萧道喘息着撸了两下自己的阴茎,他看见青年把手伸过来,将两人的阴茎握在一起。茎身贴得紧紧的,连上面的血管都能碰到,对方的体温顺着接触的皮肤传过来,是温热的。兰泽在粉红的龟头上摸了两下,沾了满手的粘液,他借着那些液体润滑,把两根东西并着撸起来。 “哈啊,快一点……”萧道渐渐觉出些滋味来,他伸手到后面去,往已经流满淫水的后穴插进三根手指,在里面搅动着,却仍觉得深处不够,还想要被什么东西填满。 兰泽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他了手,转而去摸萧道胸口的皮肉来,还很大力地在那两颗奶头上弹了两下,“师父你这里本来不是会流水的吗?怎么现在不出奶了?” 萧道的乳头很敏感,这两下弹得他身体发颤,好不容易才缓了过来,他瞪那孩子一眼,道:“啧……说什么浑话呢。” “师父不要骗徒儿,徒儿我可记得很清楚呢。”兰泽捏住那双有弹性的奶子按压,偏向麦色的丰厚乳肉从他指尖溢出来,乳头硬硬的,顶在粗糙的掌心里磨蹭,反而把萧道弄得更痒了。“那天你的奶子又软又弹、还会泌乳,比现在至少大了一圈。”兰泽弯下腰,用舌头拨弄那颗小东西,“你的肚兜我还留着……话说回来,光看外表的话,还真想不到师父这么淫荡,竟然喜欢穿女孩子的东西。” 怪不得之后他再也找不到那件东西了!萧道一想到这点,顿时恼羞成怒,一把将身上的孩子压下去,“先说好,肚兜一定要还我啊!” 兰泽被他掀翻,也没多生气,只是抬眼看他一下,风情万种地环住对方的脖颈,“不给。”尾音还微微上翘,带着些许的笑意。 “以后师父走了,那东西可就是徒儿的精神食粮啊。” 萧道想不到向来乖巧的青年还有这么无赖的一面,当下气得人都不想按了,躺到一边去趴着。 兰泽见事情不好,马上爬到他背后讨饶,“前辈,我错啦……” “你错哪里了?”萧道头也没回,他心情不好。 不光是心里气,后面那个饥渴空虚的穴更气…… 兰泽没接话,只是躺到他身上,把那两瓣柔软丰厚的屁股拢住,然后将阴茎贴在上面,模仿性交的频率抽插。 “你……”感觉到身上多了个成年男子的重量,萧道一抬手作势要打人,却还是在碰到对方的前一秒堪堪停住了,“厚颜无耻!” 怎么一个两个都喜欢玩他的屁股! “师父的屁股手感真好。”兰泽把阴茎埋在肉峰里面,又蹭了两下,把整个屁股缝磨得湿漉漉的。他又捏了两把,才去寻那个早就饥渴难耐的小穴。那处的颜色是粉嫩嫩的,正在一张一合,还泛着黏糊糊的水光。他往里面伸进一根手指,搅了两下,里面的肠肉湿乎乎的,已经骚得一塌糊涂了,见了进来的东西就紧紧包裹住,用柔软的内壁吸着。兰泽把手指抽出来的时候,还能听见“啵”的水声,他忍不住笑了一下,当然,是不含恶意的。 “师父已经这么骚了啊。” “你……” 萧道面色潮红,他咬咬牙,终于打破了心中最后一层界限,自己翻了个身,对着他把腿张开,手抓了两下,才捏住那两瓣泛着水光的臀肉,对着青年分开来,好让他看得更清楚一点。 “师父这么骚了,乖徒儿难道不想插进来吗?” 他故意用手指从同样湿润的会阴划到穴口,刮下一层黏糊糊的淫水,然后当着对方的面送进嘴里,粉红的舌头和修长的手指纠缠,说不出的淫靡。 “嗯、对了,还有你一直喜欢的这里。”手指从嘴里抽出,拉出长长的银丝。萧道故意把它们都抹在胸口上,把那两颗肿胀的乳头抹得黏糊糊的,在灯下泛着一层水光,“只要徒儿你有本事把师父干到怀孕,这里就能像之前一样鼓起来,从奶头溢出白色的乳汁了……很简单吧,随便一个男人都能做到的事。” 被这么撩拨,是个男人都忍不住了。兰泽把他的腿抬起来,然后扶着阴茎,插入了那个湿润的穴口。 “嗯……再深一点。”萧道眯起眼,被填满的感觉让他很舒服。他主动抬起腰来迎合青年的动作,却被对方揪住乳头,往前使劲一拉。 “啊啊啊——” 好疼…… 萧道睁大眼,整个人都呆住了,青年是做木工的,手劲自然很大,但被他用力揪住的地方除了撕裂的疼痛,还有难以言喻的酥麻快感夹杂在其中,顺着神经蔓延开来,流进大脑当中。 “师父不能这么说呢。”兰泽在他耳畔低语,呼出的气息全部洒在他的脖颈,“才不是随便一个男人就行,能把师父干射,让这里……”他的手顺着胸部肌肉的曲线一路滑下,最后放在平坦的小腹上,“还有这里鼓起来的人,只有我一个。” 萧道在衣服堆上喘气。 他的下身被抬高,青年两手托着他的臀瓣抽插,囊袋和臀肉拍打的声音与淫靡的水声不绝于耳,他知道这具身体已经被情欲控制,索性把面子和里子一起抛开,大声浪叫道:“啊……乖徒弟的肉棒好会插,要被徒弟的大肉棒干死了、哈啊……这里,”他摸上自己挺立的下体,握住茎身撸了两把,“要变成坏掉的管子了啊,师父要变成乖徒儿肉棒的专属肉套了……” 兰泽耳边充斥着男人的淫声浪语,向来纯洁的他还是第一次听这么多不正经的词汇,连耳尖都害羞的通红,被萧道笑着扯下来舔了一口,“嗯,草莓味儿的。” 青年的脸更红了。 柔软的小卷毛从耳后滑落,他低下头,正在思考怎么品尝这具肉体的时候,外面传来了女孩脆生生的声音: “师父,我可以进来吗?” 044 萧道都快被吓萎了。 他好不容易放荡一回,没想到现世报这么快就来了。 “等一下!”他把结界撕开一个小口,朝外面喊道。 说完,他挣扎着找到自己的外衣和腰带,胡乱在腰上打了个结,然后瞪了压在自己身上的青年一眼,“出来。” “不要。”兰泽皱起好看的眉,俯下身,在他耳边轻声说,“刚刚是师父自己叫我插进去的,现在怎么好意思让您的乖徒儿拔出来呢……您真是太薄情了。” “听话……喂!”萧道想推他一下,却反而被青年环着腰抱住,翻了个身,改成了后入的姿势。 “就这样吧,师父现在可以去跟舒姑娘说话了。”兰泽笑着替他把散落的头发顺好,然后替他拉开门帘。 “师父?”舒寄云蹲在门外,然后看见她师父以一个很诡异的姿态,从门帘里探出了半个身子,面容平静地朝她打招呼:“小云?有什么事吗?” “师父,兰泽师兄是在里面吗?”小姑娘没察觉到不对,很自然地问,“我刚刚好像听到他的声音了。” 萧道一开始还为她的称呼愣了愣,之后便想明白了原因——在画卷里的时候,他和兰泽曾经假扮过师徒。 想到这里,他对女孩笑了一下,但碍于面部神经系统的异常,那个笑容看起来反而异常的狰狞,“是啊,他说修炼遇到了瓶颈,我在指导他……嗯。”说到最后,他的声音略微有点上飘,面色也难看了几分。 兰泽这小混蛋竟然在这时候动起来了! 感觉到后穴里活蹦乱跳的一条孽根,萧道的额角有青筋暴起,恨不得现在翻回去把那根东西切下来,但碍于正派爱徒就在面前,不好发作,只能勉强应付道:“……他好像有点整 理 扣 二一五六三二六九五五走火入魔的的趋势,我去看着他,小云你先跟师叔玩一会儿吧,我很快就好。” 舒寄云也看出他脸色不太好,关切了几句就走了,还很体贴地帮他们关上了门帘。 她前脚刚走,萧道就把结界破的那个洞补上,彻底隔绝了外面一切声音。 接下来就能专心教训家里这只不听话的……卷毛小狗了。 他冷笑着回过头,问:“刚刚玩的还开心吗?在小师妹面前操师父是不是别有一番成就感啊?” “哪有。”兰泽眨眨眼,把他拉起来,抱在怀里干,“徒儿不是走火入魔了吗?师父要负责帮徒儿我舒缓‘魔气’啊。” “哼,那师父今天就负责到底。”萧道冷哼一声,上身贴在他胸口,然后抬起屁股。把那根东西缓缓抽出来,只留下一个龟头卡在肛口,“不把你两个袋子里的‘魔气’榨干,就不罢休。”说着,他用力往下一坐,让那根东西进到肠道最深的地方。 兰泽挑挑眉,然后笑了。 美人修长白皙的手抚上男人解释紧致的窄腰,顺着腰线一路滑到股沟。 “求之不得。”他说。 萧道坐在他身上,眼神迷离,自己扭腰吞吃着那根肉棒,“嗯……顶到了,徒弟的肉棒真好用。”他牵起青年的右手,引导他去摸自己的胸乳,“乖徒儿你说,师父的屁股好不好用,肠肉软不软、骚不骚?” “唔、骚,师父真骚。”兰泽直勾勾盯着他的胸口,手指按上了一颗乳头,然后捏了几下,“师父的屁股很舒服,一直在紧紧地吸着我呢。”说着,他俯下身,在细嫩柔滑的乳肉上留下一个牙印,看了两眼觉得不美观,又吸住那块肉,半吸半啃地弄出红色的吻痕。萧道被他弄的舒服了,挺着胸口让他随便玩,弄得那两块有弹性的软肉遍体鳞伤,连奶头都被咬破了皮,可怜兮兮地挺立在空气中,看了都想舔两口。 萧道自己玩了几下,觉得搞不到最痒的地方,索性往后一倒,两条长腿圈住对方的腰,轻轻蹭了两下,“操我。”他说着,揪住青年落下来的一簇卷毛,扯了两下。 “师父真是个薄情郎,要的时候就这么勾引人,不想要了就直接把你的乖徒儿丢一边去。”兰泽嘟着嘴,却还是听话地俯下身,大开大合地操起穴来。 萧道笑了,“有穴操都堵不上你的嘴?”他揪着青年那缕头发,用它来拨弄自己的乳头,自己把自己玩到了高潮。 “啊啊啊……” 他喘着气,身前挺立的阴茎抖动了几下,射出一股白浊来。正要闭上眼睛休息一阵,身后的青年却不肯罢休,把他整个人都按在地上,肉棒发狠似地乱撞,在高潮后急剧收缩的肠道里抽插。他这动的仿佛毫无章法,偏偏每一下龟头都无比精准地顶在骚点上。萧道刚刚才射了一次,浑身上下完全是软的,好不容易攒了一点力气往前爬,想挣开他的束缚,却被受激的青年卡住窄腰,咬着后颈往阴茎上按。 那根肉棒本就粗大,此时这么用力顶了几下,萧道几乎感觉整个人都要被套在了肉棒上,成了真正意义上的肉套子。他上身完全被青年压在地上,只有屁股翘起来,被迫承受体内巨物的抽插。 兰泽先是整根退了出来,粉嫩充血的龟头在被两人的体液弄湿的屁股上蹭了两下,然后对准穴口,往里面深深一顶—— 萧道瞪大眼睛,作了一个往前逃脱的动作,但青年的虎牙已经深深扎在了他的后颈里,甚至把整块皮肉都叼了起来,所以他根本无法移动,只能结结实实受下这一击。 这是动物交媾的姿势。 龟头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他的敏感点上,然后整根巨物抖了抖,对着那里射出了温热的精液。 像雌兽一样被按在地上受精的萧道瞳孔一缩,几乎是在被内射的同时迎来了第二次高潮。不过这次他身前的东西没有怎么动,只是后穴喷出了大股色泽清亮的液体,骚水的味道在帐篷里蔓延开来。 兰泽这一发精液量很大,他把萧道按在地上足足定了半分钟,才满满松开嘴里的皮肉,还无意识地动腰插了两下那个抽搐的穴道。 被他一激,萧道的后穴又收缩了几下,喷出一股无色液体来,前面半软的阴茎也流出了白浊。 兰泽拔了出来,他推推对方,才发现男人已经翻了白眼昏死在地上,连舌头都不受控制地吐了出来。他顿时慌了,赶忙把人抱起来,又是按太阳穴又是掐人中,好半天才把男人弄醒。 倒在他怀里的萧道浑浑噩噩地睁开眼,深呼吸了两口,才慢悠悠地说:“真是……这回快被你弄死了。” 兰泽牵着他的手,柔声唤道:“前辈。” 萧道一抬头,发现这小美人竟然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赶紧扯了衣服哄他,“好了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儿了嘛。” “可是我……”兰泽还想说什么,却被萧道一根手指点在唇上,强行打断了发言,“咳、而且……其实你弄得挺爽的。”萧道说完,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了,赶紧别过脸去,不看青年清秀的面容。 “真的吗!”青年一下子不哭了,他抹掉眼角的泪花,扑上去,“我真的很厉害吗!” “……嗯。”萧道从喉咙里发出一个单音节。 这么一说,还怪不好意思的。 萧道又和兰泽黏糊了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穿回衣服,收拾干净一地狼藉走出了帐篷……当然,是青年单方面的恋恋不舍,萧师兄可是非常典型的甩屌无情。 他把衣服整理了一下,见四周没人,便想用挂在腰间的传信牌联系师妹,却手滑拿出了另一样东西——当年唐苏给的玉佩。他看了一眼那东西,刚想挂回去,却发现了一些不同之处。 他摸了一把青玉玉佩上面那只展翅欲飞的凤凰,才终于敢确定这玩意儿是他弟的东西。 当年唐苏给他的玉佩上面是条青龙。 想到对方临别时的那一下,萧道都快被他气笑了。 感情这孩子把他打晕就是为了换玉佩?那这也太小孩子气了吧。 他也没想太多,把玉佩重新挂回了腰间,然后摸出传信牌,准备联系肖桃桃和张康两人,叫他们带领弟子收拾东西,准备上路返回宗门。 月上柳梢头。 一片枯叶被强劲的西北风吹落,翻卷着飘向远方。萧道抬头看了看光秃秃的树梢,知道这个秋天将要结束。 冬天快到了。 …… 缥缈宗,青宇阁之中。 唐苏踩在陈旧的木梯上,在一堆落满灰尘的瓶瓶罐罐里翻找着什么,他向来爱干净,此时却任由最爱的那件大袖衫上沾满灰烬,突然,他像是看见了什么,右手顿了一下。 “啪嗒——” 一个布包从楼阁上滑落,摔在地板上。 唐苏吃了一惊,他爬下去,从地上捡起那个沉甸甸的小布包——那是个白色的香袋,上面绣有精致的红莲。 唐苏的眉头越皱越深。 ……他怎么不记得,有谁往这里放过这种东西。 于是他打开布包,把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那是一块血红色的石头。 045 又黏糊了几日,萧道还是无视了兰泽泪汪汪的大眼睛,传讯找了魏掌门,让他把这只卷毛小狗领回沉星门。 心念爱徒的魏掌门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你师父在外面了。”萧道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催促道:“走吧,这里不是你该呆的地方。” 兰泽摆弄机关的手一顿。 “前辈,我还有最后一个要求。”青年说着,把头伸过去,视线正对着对方的眼睛,“亲我一下,就一下。” 萧道低下头,给了他一个蜻蜓点水一样的吻。 柔和地触碰,果断地离开。 兰泽长长呼出一口气,然后披上披风,走出了帐篷。 师妹魏淑媛早早就在外面了,此时见他出来,看在相处多年的份儿上,提醒了一句:“师兄你最好小心点儿,我爹他现在很生气、我就没见他气成这样过……” 兰泽闭上眼,“谢谢。” 魏淑媛沉默半晌,还是忍不住问他,“师兄……你真的宁愿挨打,也要向着那个人啊? 兰泽的脚步顿了一下,良久,他才慢慢地说: “总有那么一个人……是背弃一切,也必须要选择的。” 此时的萧道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和师弟师妹清点了人数,备齐物品,一起传送回了仙道盟。在报备完所收集的材料之后,又启程返回了缥缈宗。 一如既往地,萧道在山门口看到了他师父的身影。 他往前走了两步,张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就被身后自家师妹兴奋的喊声打断了: “师父——” 肖桃桃飞身冲了出去,一把扑进了自家师父的怀里。 唐苏抱住怀里激动的小姑娘,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嗯,桃桃真乖。” 松开激动的小师妹,唐苏这才把视线转向后面姗姗来迟的萧道一行人,“辛苦诸位了,快进来吧。” “哎嘿,不辛苦不辛苦。”张康笑着摸摸头,也跟在后面走进了山门。 萧道牵着舒寄云,跟在队伍的后面,最后进了山门。 唐苏像往常一样温柔地过来扶他,还跟新来的女孩子调笑了几句。 一切就像是出发那天一样,温和又平静。 到了大殿,清点完这次秘境的收获后,萧道才遣散了众人,把他新收的弟子带过来请师父过目。 舒寄云换了一身缥缈宗弟子的衣服,站在一边等候,待那边师徒寒暄完基本的东西,让她过来的时候,才小步走过来。她身上那件衣服有些大,也不知是谁找过来的旧衣服。唐苏只看了一眼便转过头,对自家大徒弟说:“等下出去让她找管衣物的李素量尺寸,做几套新的,这件不合身。” “诺。”萧道点点头,走了过去。 “见过师祖。”舒寄云行了个不甚标准的礼,可能是进来之前赵明兰临时教的。小姑娘本来胆子就不大,还怕生,站在边上畏畏缩缩地,手心都出了一层汗,她悄悄抬起头,用眼角去瞥那位座椅上的师祖——看起来还真可怕呢。 “来,让师祖看看。”萧道牵着她的手,捏了捏女孩冰凉的指尖,暗示她不要害怕。 “怕什么,我又不吃小孩。”唐苏噗嗤一声笑了,他站起来,走到小姑娘面前,弯下腰看她。 “嗯,不错,和你师父一样是单火灵根呢。”他捏捏小姑娘纤细的手腕,沉吟片刻,拍了拍萧道的肩膀。 “好好教她。” 还用你说。萧道心里翻了个白眼,却还是不敢造次,只是应了一声。 唐苏又照常说了些鼓励的话语,便把女孩放了出去。小姑娘顿时如获大赦,一溜烟跑了。殿内只留下无比尴尬的师徒二人。 “额……师父。”萧道干笑了一声,恨不得把自己埋到地底下去。 “嗯,叫我复生。”唐苏把他拉过来,侧脸贴上自家徒弟的手背,眼睛里还含着笑意,“我的乖徒弟出息了啊,这一趟回来,还给我带了个徒孙。” “这个、嗯……”萧道一时想不到说什么,只能伸手摸了摸自家师父的头发。 “乖徒儿有没有想师父啊?”唐苏两只眼睛笑成了月牙儿,他站起来,把大徒弟拢在自己的阴影中。 “有啊。”萧道看他一眼,总觉得这人今天不大对劲。 他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但毕竟相处了这么多年,那种感觉一般都是很准的,不对的话肯定能察觉到异常。 但他不敢确定。 这老狐狸的道行太深、深到他这样的小人物无法轻易看出来的地步,也许只有同样和他相处多年并有深厚道行的庄易才能知道最根本的问题。同样的,他也不敢说。 谁知道现在这个“唐苏”的壳子里,装的是个什么样的东西呢? 萧道本能地感觉恐惧。 他把刚那一点小心思压下去,就感觉一具温热的躯体忽然贴近,有只手绕到他的身后,拍了拍被裤子包裹的丰厚臀肉,“那这里想没想师父啊?” 萧道一抬头,正好撞上唐苏带着戏谑的双眼。 萧道:…… 他错了,他要收回前言。 这老东西就是欠收拾。 唐苏搂着他的大徒弟,有说有笑地把人拐去了他的住所——全宗门最靠近后山的清风楼。 萧道对这里可以说是再熟悉不过了,他从小就在这个地方长大,直到成年才搬出这栋小楼。他甩开自家师父的手,轻车熟路地走进去,找到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 “渴死我了。”他把杯中的水一饮而尽,才发出一声长叹,“还是清碧泉的水好喝。” “喜欢吗?等下打一桶给你。”唐苏坐到他身边,目光落在他手里的杯子上。 萧道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盯着碗底的印花发呆。 为了防止有人下毒,缥缈宗掌门住所的供水,都是和全宗门的供水分开的——在清风楼后有一处泉眼,专供掌门日常的用水。 整个宗门,只有唐苏和他知道这件事情。 ……所以他是最容易就能把对方杀死的人。 想到过去的种种,萧道闭上眼,试图让自己忘却这些事情。 冷静,萧道,你要冷静……现在的你,不应该想到这些东西。 “小道,在想什么?” 萧道被这声音吓得一激灵,睁开眼,看见是熟悉的面容,才长舒了一口气。 “你吓死我了……这么无声无息的。” 唐苏闻言笑了,他牵起自家徒弟的手,帮他把杯子放回桌上,然后把人打横抱起。 “喂!放手!”萧道实打实地被吓着了,赶紧推了他两把,然而当然是反抗未果,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抱着自己走进卧室。 唐苏把人放在床上,替他脱掉鞋履,摘下发冠时还不忘吐槽一句,“你说你成天戴着那东西干嘛,又麻烦又扎人,就算是明兰他们几个也没见天天戴着啊。” 萧道翻白眼,“还不时你这个当师父的带的好头?” “是是是,我带的好头。”唐苏笑了,自己也脱了鞋袜,爬上床去,和他滚作一处。 “别闹了,说正事。”萧道推开自家索吻的师父,一瞬间觉得自己的形象都高大了许多,“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师父想我的宝贝徒弟都不行?”唐苏翻身起来,开始解他的裤子,“还别说,你穿正装挺好看的。”至少操起来好看。 萧道捂住脸,试图靠翻身阻止自家师父的动作。 他那几天和兰泽胡来太多次,以至于后面基本是肿的,敏感的不行,一碰就难受…… “听话啦,师父又不是没看过。”唐苏嘴上是哄小孩的语气,实际动作却一点也不温柔,直接从裆部把整条裤子撕了下来,像丢破布一样往边上一甩,那条裤子就掉到了床下。 萧道一脸惊恐地扯他袖子,“你等下记得赔我条新的……喂!别动啊!” 唐苏根本没在听话,他直接把自家徒弟两条长腿抬起来,往微肿的肛口上抹了点润滑的膏药,然后直接插了进去,一下顶到最深处。 萧道被他捅得闷哼一声,肿胀的肛口牢牢包裹住了入侵的硬物,然而除了疼痛,似乎还混杂着什么别的感觉…… 他抬起上身,一口腰上自家师父的肩膀,含混不清地说:“还你的。” 他这一口是真咬,几乎见了血丝,但唐苏没生气,反而好脾气地抱着自家徒弟,任由他胡作非为。 “没吃饭啊,大力点,后院的茄子都比你厉害。”萧道靠在他身上,不满地嘟起嘴。 唐苏眸色一黯,将身上的大徒弟翻过来,扯着那人一只手,把他按在床板上操干。萧道的屁股被顶得拱了起来,他舔舔嘴唇,兴奋地去迎合男人的动作。那张可怜的床被他们弄得吱呀作响,不过萧道知道它没那么容易坏——就像他的屁股,都这样了,还不是没被那几个人玩坏吗? 他的腰部线条很流畅,匀称的肌肉覆盖在窄腰上,没有一丝赘肉,看起来就是适合被抚摸的类型。唐苏的手指在他的腰窝处流连,突然一转方向,摸上了他平坦的小腹。 “小道。” 唐苏突然开口了,他的声音很轻,轻到萧道以为他在跟他自己说话。 “……什么?”萧道回过头,疑惑地看着他。 “留在师父身边吧,给我生个孩子。” “一个像你的孩子。” 萧道感觉后颈一疼,然后晕了过去。 操蛋。 这老狐狸果然不对劲。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他如此想到。 046 “滴答——滴答——” 萧道朦胧之中听见水滴的声音,他感觉下半身有点凉,一时也弄不清自己是在什么地方。他皱了皱眉,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皮,环顾了一圈,试图借着墙上昏暗的烛火弄清这儿是什么地方。 昏迷前的记忆渐渐涌入脑海,萧道想起来这是哪儿了——他现在是在水牢里,全身赤裸,被铁链挂在墙上。 缥缈宗的水牢平时并不怎么使用,萧道也不喜欢到这儿来。他是火灵根,潮湿的地方会让他的实力大打折扣,而且…… “小道醒了?” 不远处传来哗哗的水声,萧道抬头往前看去,却见唐苏站在水牢的门口,他反手把门带上,那把大铁锁砸在栏杆上,声音震得人头疼。唐苏破开水面朝他走来,那件天蓝色的大袖衫落在水面上,被浸成了极暗的普蓝。 “……师父?”萧道想问问他到底怎么了,然而声音一出口,他才察觉到不对——他的喉咙怎么哑得不成样子? “乖,师父在。”唐苏走到他面前,面容是再熟悉不过的温柔,但不知怎的,萧道总觉得有些莫名的发凉:像是一条冰凉的蛇,顺着大腿爬上腰椎,在他的小腹前面吐着信子。 “小道知道师父为什么要把你关起来吗?”唐苏摸上他被铁链铐住的双手,柔声问他。 “徒儿……不知。”萧道想把头别过去,却被身前那人掰住了下巴,迫不得已直视着对方的眼睛,身后的冷汗早已经出了一层又一层。 他就知道这老家伙有问题! “有时候,师父觉得挺奇怪的。”唐苏没理他怎么想,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而就在这时,萧道才看见他泛红的眼角和隐约的泪痕,“明明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却还能像没事人一样面对你的师弟师妹……还有师父。” “徒儿没做什么……”萧道被他没头没脑地问了一阵,脑袋里晕晕乎乎地,话出口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心里暗道不好,但脸上那只手在他补救之前,已经加大了力度,白得近乎透明的指尖都陷进了肉里。 “小道不知道吗?”唐苏牵着他的手,穿过自己身上松垮垮的衣服,摸在左边的胸口上。指尖下那层皮肉保护着的,是一颗鲜活的,不断跳动的心脏。 “你忘啦,你当时可是一剑……就把这里刺穿了呢。” 闻言,萧道的瞳孔突然急剧缩小——因为恐惧。 “师父都记得呢,记得一清二楚。” 角落里的火烛跳动了两下,然后熄灭了。 萧道咬着下唇,平时波澜无惊的眼睛里盛满了快溢出来的恐惧,他瞪着身前捏着银针的男人,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是随着满心的惊恐一起咽进了肚子里。 唐苏昨天已经把他的右乳吸得肿大,现在随便揉两下,那颗肉珠就像有记忆一样,恢复到了原先红肿的模样,用手碰一碰都能让他发出克制不住的呻吟。但现在这个地方,要被打上一个银环。 就像家畜一样。 萧道闭上眼,不忍去看那儿的情景。 “小道不要怕嘛,师父不会拿你怎么办的。”唐苏一边利落地帮他消毒,时不时还故意捏一下那颗肉珠,然后饶有兴味地看着他被情欲折磨的样子。 感受到乳尖被一个冰凉的东西抵住,萧道闭上眼,试图让自己放空思维。 “但……不干些什么,总觉得有点亏啊。” 这是……什么? 萧道睁大眼睛——他的后穴被一个东西插入了。 唐苏抬高他的腰,使那根肉棒能进的更深一点。那只平时看起来白净瘦弱的手竟然爆发出极大的力气,他不顾萧道的反抗,把那两条乱蹬的腿牢牢卡住,固定在肩膀上,然后用力顶进肉穴的深处,对着里面柔软的嫩肉使劲捣弄,阴茎把肛口撑大,像橡胶圈一样紧紧套在肉棒上。萧道现在几乎是整个人都折叠在了墙上,又被他这么来了几下,老腰都快给折断了,不得不配合着对方的暴行,心怀希望地期待自家师父什么时候良心发现,帮他换个舒服一点儿的姿势。 唐苏没有想过自家徒弟现在的心情,或者说他压根就不在乎这些——男人身上松垮的衣袍已经解开了,露出下身狰狞的性器,毫不留情地捅进身下年轻的躯体。他松开一只手,从对方的腰腹摸上两块略微柔软的胸肌,然后手指用力,在肌肤上留下紫青的痕迹。 “疼……”萧道倒抽了一口凉气,腰腹处的肌肉紧绷起来,唐苏猝不及防被他夹了一下,又不满地去捏那两颗东西,力道之大几乎让他怀疑那人想将它捏碎。 “这样就受不了啦?我还以为我的小道多能忍呢。”唐苏手上的力气加大了几分,然后满意地看见自家徒弟的眼眶逐渐泛红了,“唉?别哭啊,”他把手一松,乘着对方喘气的片刻,把那人的胯部抬高,往阴茎上狠狠一按,“师父都还没对你做更过分的事情呢,现在就哭哭啼啼地,让我怎么狠下心去给你打环啊。” 哪知原本安安分分的萧道一听见“打环”两个字,瞬间开始挣扎起来,那两条挂在墙上的捆仙索被他扯得叮当作响。但他心里清楚,这水牢里的锁链可是有百十斤重,现在他被封了一身功力,而且现在唐苏就在边上,他就是插了翅膀也无法马上逃出去。 唐苏单手就把他的反抗压了下去,顺带把那口肉穴干得水润润的,萧道几乎分不清到底是身体搅动的水声大还是他俩肉体撞击的声音大了……当然,这还不算他耐不住疼痛发出的闷哼。 他俩现在这个姿势似乎很戳唐苏的兴奋点,男人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狂热,一边摸他腰腹上的肌肉,一边还俯下身,温柔地跟他说着日后的规划,“小道,你知道吗?师父已经想好了,我不会杀你,我要把你关起来,锁在水牢里面,关一辈子。” “我已经问过云想了,她一开始反抗还挺激烈的,甚至有告诉燕妍那疯老婆子的想法……不过你放心,我肯定有办法让她跟我合作的。”男人的笑声很低,甚至有些夙愿得偿的轻快,那些呼出的鼻息全部洒在萧道胸口的肌肤上,带来一层淡薄的温暖,他的手落在青年的脖颈上,顺着大动脉往下滑落,还在喉结的位置停留了片刻,“小道,你知道师父要干什么吗?” 尽管心里已经在不断腹诽着这种话本里大反派一样的台词,但是萧道还是很诚实地,摇了摇头。 不知道就不知道嘛……但他也不大想知道就是了:) “虽然已经把你关在这里了,但为师还是不觉得这就能锁住我的小道呢。”察觉到身下躯体的反应逐渐淡薄,唐苏一挑眉,更加用力地操干起来,“先喂一瓶散灵丹怎么样……啊,还能加点儿脱骨水,虽然这样抱起来会有点硌手,但小道你总是这么挣扎,我也很苦恼啊。” 萧道听得背后发凉,连腿间疲惫的肌肉都被惊得绷紧了,当然,这只能更加方便唐苏的操干。 “嗯,这样才乖。”唐苏摸摸他柔顺的长发,然后把一根手指伸进他的口中搅动,上下两张嘴都被这么亵玩,萧道的眼睛很快就蒙上了一层水雾,“对了,小道想不想给师父生孩子?很简单的哦,只要喂些特殊的药,你的肚子里……”萧道感觉有一只手摸上了他平坦的小腹,“就会长出一个,能容纳我们宝宝的地方,然后我会像这样插进去,”唐苏挺身进到最深的地方,还不断搅合着那处水润肥厚的肠肉,他看着身下青年满脸潮红、神色朦胧的样子,笑了,“在最深的地方,把我的精液灌进去。” 受男人温柔嗓音的蛊惑,萧道忍不住去想象他描绘的情景,然后被吓得浑身战栗起来,被手枷锁在墙上的双手在空中乱抓了两下,“不、不要……” 他往前挣扎,想把两条粗大的铁链扯开,但只要身体里插着的那根东西微微一动,他就像失了全部力气一样倒下来,靠在男人单薄的肩膀上,弓着身子,哭叫着高潮了。 唐苏伸手去摸他的小腹,然后看着那一手的粘腻笑了——他的好徒弟,因为几句威胁的话语射精了。 “忘了你的那些男人吧。”唐苏把青年崩溃的脸扳过来,对上他已经失去聚焦的双目,然后亲了上去。 “从现在起,你的世界里,就只能有我一人。” 同时,那根深埋在体内的肉棒跳了两下,也射出一股精液来。 …… 等萧道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身上沉重的镣铐已经不见了,而他本人也被换了一个地方关着。最令他庆幸的是,唐苏这家伙突然良心发现,给了他一身衣服。 就是他原来那身。 萧道看了一圈,在确认传令符和乾坤袋都被搜走之后,颓废地坐回了床上。 他就知道唐苏不可能那么大意,还留给他这么多逃走的机会。 他把衣服穿好,在床上坐了片刻,试图梳理自己现在的处境:唐苏那老东西突然失心疯把他关了起来,还扬言要给他喂奇怪的药,让他能怀孕下崽崽……萧道觉得背后有点凉,真心的。 反正他从身到心都是正常男性,之前的出奶已经是挑战他神经极限了,现在还怀宝宝……直接心理崩溃了好吗。萧道躺在床上,用失去梦想的眼睛盯着天花板,试图靠数格子来平复无比焦灼的心情。 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出让唐苏突然发疯的缘由——萧道觉得按那家伙的道行,应该不至于会放任自身走火入魔以至于做出逼迫师妹残害徒弟的疯狂行为。 他的脑中忽然又浮现之前水牢里唐苏诡异的举动……什么叫“之前做过的事”? 萧道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难道唐苏是……想起了前世的事情? 他捏住床单的手因用力而发白,然后随着主人的松开渐渐恢复血色。 ……是了,他不应该为这些感到害怕。 他现在一来没有证据、二来无法确认唐苏回忆起那些事情的原因,唯一的办法是寻找一个,和唐苏有能相匹敌实力的帮手。 萧道踌躇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走到房间唯一的小窗口前,向着远方的山岚,吹了一声长长的口哨。 不久,上方传来翅膀扑闪的声音,似乎是有什么东西飞回来了。 047 从窗户中洒落的阳光闪了闪,然后,在条状的铁窗格子间,钻出来一个小小的脑袋。 “咕咕!”萧道眼睛一亮,他本来只是抱着尝试的态度,试探着吹了一声口哨,但没想到这只鸽子真的来了。 看来庄易那老东西家的鸽子,也跟他本人一样神出鬼没呢。 那只浑身雪白的家伙眨眨眼,也咕了一声算是回应,它继续把头往窗格里面挤,但似乎是身躯过于肥大,废了好大力气才挤进半个身子,只能着急地叫着,试图寻求场外援助。 萧道估算了一下窗户离地面的高度,然后甩甩手、活动活动肩胛骨,纵身往上一跃,正巧抓住了两根精铁制成的栏杆。他用脚协助,好不容易才稳定住姿势,然后一手抓着栏杆,一手绕到外面,往鸽子软绵绵的屁股上推了一下—— 那只鸟立刻借力挤了出来,它高兴地在牢房不大的空间里飞了一圈,待萧道从窗户边缘翻身落回地上,才拍拍翅膀,停在萧道的肩膀上,劫后余生一般抖了抖那身雪白的羽毛,小小地咕了一声。 “好啦好啦,知道你偷溜过来不容易。”萧道摸了摸它脊背上光洁的羽毛,又拍拍两翼上沾着的灰尘,才算是安抚了这只愤愤不平的小家伙,“这么久都上哪儿疯啦?” 鸽子把头扭开,不看他。 萧道把鸟捧过来撸了两把,好言好语地劝道:“行行行,我不问了,咱说正事。” 鸽子咕咕叫了两声,抬头看他。 不放心地抬头环顾四周,确认一切无碍后,萧道这才凑上去,悄悄说:“帮我带话给庄易。” “唐苏他……状态有点问题,似乎是记起了前世的事情。” 他手里的那家伙闻言,郑重地点点头,但这个动作交给一只鸽子来做似乎有点滑稽,萧道忍不住笑了,结果当然是换来了鸽子的狠狠一瞪——当然那双圆溜溜的黑眼睛看起来也很好笑就是了。 萧道飞身跃起,把鸽子送到窗口,然后目送着对方滑翔飞向远处的山岚。他又等了几分钟,这才跳了下来,拍拍自己紧张地快跳出胸膛的心。 要是让唐苏发现这些……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做完这些之后,他暂时找不到能做的事,只好坐在床沿上发呆,心里则细细盘算着下一步动作。 万一庄易那边不能成的话,他该怎么办呢? 萧道沉默良久,终究还是抓住了怀中的玉佩。 当那扇石门缓缓打开的时候,即使已经事先有了心理准备,萧道还是忍不住后背发凉。 他一开始就没期盼用这么明目张胆的方式向外面传信,但当那一刻真正到来,还是很令人绝望的事情。 唐苏站在门口,手里捏着一只不断挣扎的鸽子,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萧道长这么大都没见过他这幅表情,就算是和卢谌从沉星门归来后的那次,看上去也没有现在这样吓人。 他忍不住悄悄往后缩了缩——即使知道这是徒劳的。 “小道,这是什么?”唐苏把抓着鸽子的那只手伸出来,在他面前晃了晃。 “这……”即使知道现在的辩解也是徒劳无功的,但萧道的大脑仍在飞速运转,寻找一切合适的借口。 “我不是让你忘了他们吗?现在竟然还想用这种方式求助?”唐苏笑了,他手上微微用劲,那只鸽子顿时挣扎得更厉害了,几片白色的羽毛落下来,也不知是屁股后面的尾羽还是翅膀上的飞羽。 “那我就让小道你……彻底断了念想吧。” 萧道瞳孔一缩,几乎是在霎时间明白了那人要做什么,然后不顾一切地冲上去阻止他。 但已经晚了。 随着那道白光的黯淡,唐苏手里的鸽子变回了一个小小的纸鹤。他很轻易地撕碎了纸鹤,把纸张碎片丢进身后的山谷中,再一把捞起冲过来的萧道,抱进了怀里。 萧道睁开眼,脑袋无力地搭在唐苏肩膀上,盯着如雪花般纷纷扬扬洒落的纸片。 ……一切都结束了。 再也没有哪只轻快的小东西,会在他吹一声口哨后屁颠屁颠地飞过来,窝在他的肩头叽叽喳喳,同他分享今天所见的趣闻了。 “别看了。”唐苏把他抱回来,捂住那双失神的眼睛。在这个角度,萧道才发现他腰间系了一枚配饰,那似乎是个小香袋,里面放了块光洁的石头,不过此时的他没心思想这些了,因为唐苏已经跨过了那道门槛,把他放在了床上。 唐苏捧起他的脸,温和的吻落在他的眼角,手上已经多了一枚红色的药丸。 在他看不见的角度,萧道握紧怀里的玉佩,修长的手指轻轻滑过那条雕琢精细的玉龙。 然后,指腹下的龙眼泛起了一层微光。 之后发生的事情,萧道不想再提,也不愿再提。 他隔着一层衣服,碰到自己右边胸口上红肿胀大的乳头,然后勾了勾上面穿着的一个银环,漫不经心地思考着一个问题——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呢? 这样浪荡、随性,学会了主动去渴求触碰接受爱抚,然后配合着身体里硬物的入侵扭腰浪叫…… 是因为刚刚唐苏喂他的那颗药丸吗? 似乎是,但也不仅是。 他以为自己能像前世一样冷眼旁观,把外界倾注的一切情感都无视,专心守卫着身后的宗门……但现实已经告诉过他,这种方式是行不通的。就像现在这个混乱的局面,不就是给他的最后警告吗?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 他想得入了神,连唐苏的爱抚都没作回应。男人对他擅自同别人报信的气还没消完,这下直接不留情面,捏住那圈乳环用力往外扯,力气之大让萧道不禁怀疑自己的乳头是不是还会喷出奶水。 当然,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他也知道催乳剂的味道……呸呸呸,想什么呢。 望着男人近在咫尺的温和面容,萧道张张嘴,却怎么也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倒是唐苏看出他不在状态,翻身下床的同时又警告了几句,这才披上那件大袖衫走了出去,留下萧道一人在原地沉思。 等到那扇石门再度关闭,萧道一直僵硬的脸终于缓缓放松——虽然这张面皮也不能放松到哪儿去。 活动活动被捏出青印的手腕,萧道长叹一口气。他总算是看透了自己:那就是个外表强硬,内里却优柔寡断到连回绝都开不了口的家伙。 他抬起头望向房间右上角的那扇铁窗,窗外云雾缭绕,烟雨缥缈,似乎是触手可得的自由……但他心里清楚,经此一役,也许这唯一的窗外都设下了重重禁制。那么这所谓自由,也不过是像云一样虚无缥缈的东西吧。 想到今生经历的种种人和事,萧道捏着被角的手忽然松开,他站起来,在房间内慢悠悠地转了两圈。然后从怀里摸出那枚龙纹玉佩,用指腹摩挲着其上细腻的纹理,笑了。 是时候作出一些改变了。 缥缈宗后山是层层叠叠的断崖和巨峰,深不见底的山谷在其下绵延。一处断崖之上,有位身着紫衣的黑发青年负手而立,穿梭于山谷间的大风将他的外袍吹得猎猎作响。他的身后跟有一男一女,那两人均是一身黑衣打扮,手中武器上魔气缭绕,想来应是魔修出身。 “那么,我们现在就去救哥哥出来吧。”萧迢漫不经心地活动手腕,捏了捏手指,眼睛紧盯着远处山中一个小小的岩洞。 048 唐苏走了。 萧道只披了件外衣,握着一枚青绿色的玉佩,呆呆地坐在床上,目光溃散,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小屋的木门从外界被破开,他才转过头去看那里,凝视着闯入的黑衣男子,面上丝毫没有惊异的神色,似乎早就知道这一切会发生。 “来了?”他站起来,把外衣裹紧,玉佩塞到紧贴胸口的地方。 萧迢收回离渊,往男人的方向看了一眼,说道:“嗯,走吧。” 萧道接过他丢来的小药丸,含进嘴里,瞬间愉悦得连表情都放松下来了——灵力重回身体的感觉果真很好。 “恢复了就走吧,我目前还骗不了那老东西太久。”萧迢抬眼看他,尔后率先一步走出了房间,萧道尝试着运了运气,也跟着走了出去。 这间小屋建于断崖之上,三面都是终年云雾缭绕的深山巨谷。他二人御空而行,呼吸间便跃到了数米开外。萧道跟在自家弟弟身后,落在了一片树林中,大树下已有两个黑衣人在等候。为首的女子从腰间抽出一柄长剑,朝他丢了过去,“诺,你的东西。” 萧道稳稳地接住自己的赤炎,将它挂在腰上,同时在心底长舒了口气——对于剑修来说,佩剑便是如生命般重要的东西,这一路上将它带着,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后方的萧迢突然吐出血来,他抹去嘴角残余的鲜血,面色凝重道:“他发现我设下的障眼法了,快走!” 余下几人也俱是面色大变,纷纷飞身离开,萧迢走在最前面,他一面跑着,一面焦急地盯着手里的罗盘:只要再往前不远,就能到他事先设下的传送阵法了……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点染裳预感到不对,将飞在她前面的男人一把推开。几乎就在她收手的片刻,一根冰锥便从两人之间穿过,带来的劲风瞬间就震碎了她的一缕长发。 “阿染!”凌傲霜惊恐地转过身来,迫不及待地想确认对方是否安好,却不知这一下正好迎上一根飞来的冰锥,他发现了这点,但已经错失了抵挡的最佳时机…… “铛!” 黑气将冰凌震碎,萧迢收了手,他好像看出了哪里的不对,面容扭曲,几近狰狞地喊出一句话:“往前跑,不要回头!” “跑?跑哪儿去啊?” 唐苏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萧道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视线却在那一霎间凝固了。 ……那个长发凌乱,双目赤红、几乎疯魔了的男人,真的是他平素温和儒雅的师父吗? “师父……”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颤抖的呼唤。 声音很小,但唐苏听见了。男人低头看他,面容上是深深的悲哀。 “小道,你真的要跟他走吗?” 他的目光太过伤悲,话中字字句句都是铭心刻骨的沉痛,萧道几乎就要被那道视线迷惑,朝他走去。直到身侧的萧迢不动声色地拉了他一把,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些什么,不由往后退了一小步。 他这一步完全是无心之为,但却彻底激怒了本就处在崩溃边缘的男人。他眼睁睁地看着那双眼睛被赤红填满,唐苏突然弯下腰,按紧心口,周身的气流剧烈震荡,丝缕灵气升上半空,缭绕间组建出一柄长剑的轮廓。 “是天衍……” 萧道停下脚步,抬起头,喃喃道。 缥缈宗内弟子俱是以剑入道,他的赤炎、杜文的萧萧、桃桃的桃夭,都是宗内的炼器师叶无求长老呕心沥血之作,几乎所有人的剑都是从他那儿锻造出来的。 但唐苏的不一样。 他的剑,是他孤身一人,花费上百年的时间寻到的材料,之后由某位炼器师制造而成。据称,为了炼成这一柄长剑,折损了无数珍稀难寻的天材地宝。连赵明兰的寒霜剑,都是其中的失败品。 师妹对寒霜爱不释手,恨不得无时无刻都带在身边,因此萧道几乎天天能见到它,自然也知道寒霜是柄难得的绝世好剑,而这样的剑都只能成为被堆积的废物…… 唐苏抬手,稳稳地握住那柄外观朴素的剑,挥袖间长剑出鞘,寒芒尽泄,似乎只要略微靠近一点,就会被它周身缭绕的寒气冻住。 萧道的面色几乎能称得上阴沉了。 唐苏平时从不取出天衍,到了他那个境界,只要稍稍挥手,周围的一草一木俱能成为杀人兵刃,而这人又是个不怎么动手的和善派,所以即使萧道两辈子加起来,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柄只在传闻中出现的神兵——就连名字都是道听途说来的。 “唐苏,你疯了!” 直到声音响起,大家才发现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人,似乎是刚刚察觉到异象才赶来的,待她抬起头来,萧道顿时被吓得几乎魂不附体——那是浮云谷的云想长老。 唐苏闻言笑了起来,嘶哑的声音里带着满满的苦涩,“是啊,我疯了……” “我费尽心思守护了那么久的珍宝,接二连三地被人夺走、蹂躏,”说到这里,他的手腕翻转,剑尖对上站在不远处的萧道,“结果现在,连他自己都要选择离开我。” 云想见他神色不对,匆匆赶上来想要劝阻:“师兄!别做傻事啊!” “云想,我如今……已经不配做你的师兄了。” 那双赤色的眼眸中闪过一道暗芒,唐苏终究还是出了手,但他的剑尖却临时一翻,那道剑气朝边上的萧迢刺去。 “弟弟!”萧道惊恐地转过头,身体往右倾斜,想要把自家傻弟弟推开。 迟了。 剑气入肉的声音响起,几乎是在击中目标的瞬间,它便炸裂开来,碎成团团冰雾,模糊了整片区域。 “尊主!”点染裳咬着牙,放在身侧的右手成爪,暗黑的魔气在其上酝酿,竟是试图给对方舍命一击。她还未出手,却见立于云端的目标像是看见了世上最惊恐的事,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手中的天衍也落下了,在空中化为道道灵气,重新凝回对方的躯体内。她不由得顺着那睁目欲裂的视线,看向渐渐散去的冰雾之中——一名身长玉立的身影呆站着,他的怀里靠着个红衣男子,他试图帮对方捂住胸口上的血洞,但于事无补。那人身上还被碎冰划出了无数的小伤口,状况十分惨烈,他几乎要站不稳了,却还是强撑着仰起头,盯着云端上痛苦欲裂的男人。 “满意了吗?” 萧道没有管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反而顶着满脸的鲜血和伤口冲他笑了。 “这下,我们师徒算是两清了……” 话音未落,说话的人已经失去了最后的力气,整个身体都往后倒下。若不是边上的萧迢及时抱紧了他,可能人都已经坠落到山崖下面了。 “哥,你会没事的,你会没事的……”萧迢喃喃着,把额头靠在对方沾满血污的脸上,轻轻地蹭了蹭。过了片刻,他猛然抬头,盯着云端上失魂落魄的男人,眼中的寒意几乎能和天衍剑万年寒铁打造的剑锋媲美。 “这就是尊者您,守护珍宝的方式?” 说完了话,他抱紧怀里的男人,转身之间,便从空中消失不见,两位下属也一前一后随他离开。 一阵轻风不知从何方吹来,扬起了云想散落的发丝。 她搀扶着那个崩溃的男人,降落在就近的山崖上,刚想开口安抚一番悲痛欲绝的师兄,却见对方扶着她的手,慢慢地跪在地上,似乎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只剩下一具皮囊在勉强支撑着。 过了良久,他才缓缓抬头,双眸已经褪去了先前的疯狂,剩下的只有满满的悲伤,还蒙着一层水汽。 云想暗自叹了口气——她这个师兄呀,可能只有在这时候,才会露出最脆弱的模样吧。 “云想,我真的,做错了吗……” 错了吗? 云想俯下身去,帮他理顺额前的发丝。 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啊…… 而问话的人似乎也没想得到对方的回答,他低下头,从喉咙里挤出几声破碎的抽噎,和周围草叶的窸窣一同消散在了风中,再也无人听闻。 049 半月之后,九幽殿。 夜深了。 萧道披着件外衣,懒洋洋地靠在床头,手里翻着一本黑色封皮的话本。他对此似乎并没有多少兴趣,那书仅是翻开了封皮的一页。手指还搭在页脚,思绪却不知飘到哪儿去了。 他想起了数日前的情形。 照顾他的人说,他在醒来前昏迷了整整三天。 “他那一下怕是下了狠手的,要不是这块玉替你挡了八分,估计我们现在只能给你收尸了。”点染裳把一块碎得零零散散的玉佩放在桌上,萧道强撑起来瞥了一眼,才发觉那是当年唐苏给他们的东西。 他不由笑了。 恐怕那时的唐苏也没想到,这东西真能派上用场呢。 “别乱动,等下扯到伤口还会出血的!”点染裳见他动作大了点儿,立即阻拦道:“先在此休养几天吧,尊主说他每晚会过来帮你上药。” “嗯。”萧道略微点头,冲她一笑:“辛苦姑娘了。” 哪知等他说完,对方却在原地愣住了,许久才回过神来,轻笑道:“突然觉得,你们兄弟俩啊……在某些时候还挺像的。” “是吗?”萧道闻言也笑了,“以前这张脸也很像的呢,可惜了。” 点染裳似乎还想再说什么,但就在此时,那扇雕花的木门被人推开,低沉的男声从门外传来。 “阿染,走了。” “来了。”点染裳对着门口喊了一声,然后朝萧道一歪头,露出少女般俏皮的神色,“我内人叫我,先走了,有事的话请传唤门外的侍女。” 萧道点点头,他看着对方扑在门外男人的怀里,小夫妻一路调笑着离去。 然后直到现在……又过了很长的时间。 萧迢每晚都会来,不过那时夜已经很深,他早就自己上完药,和衣而眠了。如此,那人便会躺到他身边,从后方环住他的腰,把头抵在他肩上睡觉。而到了清晨,萧迢早就下床离开了。这般过了半个月,他们兄弟俩竟然一句话也没说上。 萧迢是什么原因他不知道,但萧道那纯粹就是因为尴尬的。 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发生过关系的亲弟弟——尤其是在那人还冒死救过他一回的情况下。 想到这儿,他不由长叹一声,心头更是感慨万千——若是父母九泉有知,看见他们兄弟俩竟是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只怕也会…… 会想打断他的腿。 在感觉到体内那阵熟悉的燥热时,萧道长叹一口气,认命般地放下书,把领口稍微扯开,方便透气。 自从唐苏喂给他那枚红色药丸之后,他每过数日便会感到莫名的燥热,这情况倒是有点像…… 像当年碧水珠还在身侧,体内灵力波动无法平衡的时候。 这会儿,他的下身已经完全挺立了。萧道喘着粗气,伸手松开腰带,捞出那根滚烫硬挺的东西,在手中抚摸了几下。却又觉得身后那个习惯被肉刃插入贯穿的贪吃洞穴开始收缩起来,流出的淫水几乎浸透了裘裤。他分开臀瓣的软肉,将手指深入紧紧裹在一起的湿润肠壁,轻轻地搅和了几下,便感觉整个人都要软在了滔天的快感之下。 尽管身体屈服于情欲,但萧道还是不得不分神思考更现实的问题——按照之前的时间表来看,萧迢马上就要回来了。让自家弟弟看见兄长窝在被子里手淫的模样……嗯…… 影响不是很好呢。 兴许倒霉一事还是带连锁反应的,萧道刚想到这点,一抬头,便看见凝固在门槛里,明显进退两难的萧迢。视线一对上,萧道边看见自家弟弟脸上迅速泛起肉眼可见的红晕,往门后退了一步。 “哥……你这是……” 萧道见他面上表情微变,那双眼睛却不安分地转了起来,便知这小子心里绝对没装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当下连挡也不挡了,大大方方把中衣扯开,将满手的淫液抹在自己胸口上,问:“要来吗?” 萧迢这才像刚反应过来一样把门带上,走到床前,半是担忧半是惊疑地看着他,“可是你的伤……” 萧道没心情跟他演兄友弟恭,索性伸手挡住对方看向自己左胸绷带的视线,暴躁地辩解道:“那点小伤,死不了!” 但他这次似乎想得有点偏差,萧迢很认真地制住了自家哥哥的手,一翻身,正好压在对方身上。他靠的很近,萧道甚至能闻到随着那漆黑长发倾泻而下的淡香。萧迢伸手钳住兄长的下巴,把头凑上前,一字一句地问:“他给你吃了什么?” 萧道几乎要疯了,下半身的欲望得不到缓解,空虚的后穴迫切地希望有什么能插进去,撞在最骚的那块软肉上碾磨,才能缓解从内而外的饥渴。他扯着青年绛紫色的长袖,深吸一口气,待痴狂的表情渐渐平复,然后才咬着牙说:“好……好,你想知道,我告诉你。” “他喂了我一枚红色的药丸。”萧道的声音在喉咙里打颤,手也抖得不成样子,似乎在拼命压抑着什么,“我怀疑那是宗内哪本秘籍里的……毕竟藏书阁奇奇怪怪的典籍也太多了。” 萧迢闻言眯起眼,把头埋在对方的脖颈间轻嗅了两下,然后轻声道:“是魔界药草的香气。”他见对方的眼睛一下瞪大,才笑着安慰道:“很惊讶吧?但其实那些药草不过是简单的材料罢了,他会使用也是情理之中。”说着,他把萧道的衣服挑开,指尖勾着对方右乳上雕着精美纹饰的银色乳环,轻轻拉了两下,然后在自家哥哥变了调的呻吟中慢慢说:“毕竟……他为了留下你,都差点走火入魔了呢。” 萧道听不下去了,抬起头,用一个主动的吻封住了他剩下的话。萧迢很耐心地任他摆布,在结束后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角,说:“哥哥的吻技变好了呢,以前还是很青涩的。” 他身下的男人并没有接话,刚刚才被压制下去的情欲已经开始抬头,那些乱七八糟的欲念几乎要把人逼疯。萧道暴躁地把自己的裘裤脱下,然后摸索着寻找自家弟弟的凶器——他现在非常需要那样物事来填满空虚的内里。 萧迢也看出他的状态不对,便不再多言,只是半推半就地随他动作。待那根东西完全塞进了后穴,萧道这才长舒了口气,主动扭腰去吞吃肉棒。他还没动几下,上半身却又被人按住了。 “哥,你这么动会扯到伤口的,还是我来吧。” 萧迢把自家兄长抱起来,揽在怀里,摆成坐莲之姿,而后才开始动作。他进去得极其缓慢,却又磨得很深,几乎每一寸肠壁都被照顾到了。那沉迷淫欲的男人忍不住叫出声来,双手攀在弟弟的脖颈间,像溺水之人抱住浮木,在风浪颠簸的海上随波逐流,一腔湿润吐息尽洒于温柔臂膀之上。 “太深了……阿迢,太深了,会撑破的……” “是吗?那我磨得浅一些吧。” “不要,阿迢……再快一些……” “那哥哥你看,这样舒服吗?” “胸口难受……帮我舔一舔吧。” “好的,请稍微等一下,马上帮你。” 做弟弟的极具耐心地安抚着兄长,不管是多么蛮横无理的要求都一一允诺。他用手安抚哥哥身前因为药物作用而滚烫难耐的男根,拉扯被银环穿过的胸乳,直到身下的躯体因高潮开始生理性的抽搐,才松开束缚狠狠撞击了几下,将精液尽数灌进兄长平坦的小腹中。 后穴得到了安抚,萧道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软绵绵地倒进自家弟弟的怀里,身前的肉物还在对方冰凉的手中断断续续地吐出精液。待高潮结束,萧迢才扯了衣角,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液体尽数抹去,然后温柔地替他盖上被子。 欲望疏解后,萧道的神色渐渐回归清明,他回味起刚才自家弟弟温柔乖巧伏低做小的一场性事,却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家那个能粗暴就粗暴,能专制就专制,在某些事情上停一秒都是天大改变的弟弟,竟然这么尽心尽力地伺候他,关心他的感受??? 萧哥哥承认他想流泪。 要是这换个数十年前吧,若是当时玉雪可爱的小只萧迢竟然对哥哥这么好……不对,就是他给自己倒杯水,都能让大师兄津津乐道到第二年开春好吗?! “想什么呢?”身边大只的萧迢凑了上来,明显对于被冷落这点感到了十分的不满。 “在想你小时候的事情。” 他侧过身,捧起自家弟弟的脸,在对方额间亲了一下。 “当然……现在这样也很可爱。” 大只萧迢愣住了,那张俊脸上升起一抹嫣红飞霞,然后欲盖弥彰地转过头咳了两下,小声问道:“……还难受吗?需不需要我再做些什么?” 他这么一提,萧道索性也不掩饰了,直当了断地告诉他:“我觉得,单纯的双修似乎不能除去这些药效。若要彻底清除……”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萧迢闻言,陷入了沉思,忽然,他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好方法,当下兴奋地翻身起来,道:“哥,你记得吗?我是水灵根,单水灵根。” “嗯?”萧道不解地看向他。 萧迢牵起他放在被褥上的右手,顺着指尖一路舔到手腕,然后才慢悠悠地说:“虽然现在灵根已经被废了,但体质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那么,就由我来当哥哥的炉鼎吧。” 050 “咚——” 萧道正欲起身和衣,差点被自家弟弟这一番惊世骇俗的话给吓得掉下床去,他转过身,在对方白皙柔软的脸颊上狠狠地捏了两把,“想什么呢?你这是人说的话吗?” 他只听说过功力尽失走投无路的修士迫不得已舍身换命,还没听过一代魔尊自愿躺平为人做嫁衣的…… 萧迢的神色却很严肃,“哥,我是认真的。” “你若是出了什么差错,那我没法向泉下的爹娘交代,也无法向我自己交代。” 萧道看着自己被他重新推倒按在床上,暴躁的情绪顿时又上来了——你现在对亲哥哥做这种事,就对得起他们二老了吗? “何况……”萧迢把头埋在他的胸口,殷红的舌尖轻轻勾起银白色的乳环,连带着乳粒含进嘴里嚼了两下,才酸溜溜地说:“我还等着你解了药性,回去向那条老狐狸报仇呢。” “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吧?”萧道快被自家小心眼的弟弟气笑了,他轻轻推了一把对方分开自己双腿的手,萧迢正好借机“很不小心”地往股缝间的洞穴里塞了几根手指。 后穴里很湿润,被刚刚那场温柔的性事撑得大开,此时合都合不拢,三根手指轻易就塞了进去。萧迢随意抽送了两下,便带出满手混着淫水的精液,他把那些粘稠的液体尽数抹在自家哥哥矫健修长的双腿上,然后又去套弄前方那根软绵绵的性器。 毕竟是亲兄弟,了解的系数也不知有多高。他弄了还没几下,萧道便硬了起来,扯着被角发出低沉的喘息。他勾住自家弟弟的袖子,想要去寻那根热乎乎的肉棒,“进、进来,阿迢,插进来,哥哥想要你。” 萧迢把他的双腿分得大开,压在身体两侧,然后缓缓将长剑归鞘。他动作了几下,却开始念起一段萧道从未听闻的心法口诀。 萧道只觉得周身灵力开始疯狂流转起来,有一股纯正无比的灵气顺着他们交合的地方汇入他的气海。他顿时怔住了——那是对萧迢来说最重要的本源之力。 “你疯了?!” 他又惊又恐,一把推开身后的青年,冲着对方怒吼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那根肉棒从他的后穴滑落,带出许多被搅和在一起的淫液,把大腿内侧弄得湿润一片。但是萧道现在没有心思顾虑这些了。 他扯过自家弟弟的衣领,低声逼问道:“刚才那条口诀……是从哪里学来的?” 那分明是只有炉鼎才会修习的双修之术! 萧迢也不气,只是条斯理慢地掰开对方握着自己衣领的手,说:“从前有个权高位重的大富商,在拍卖行里看中了一位青年。但那人不是商品,而是顾客,所以他就用了点儿小手段,想让青年乖乖成为他的炉鼎……” 语罢,他笑着抚平萧道眉间的皱纹,“没事,哥哥,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我当时走投无路,只能冒险躲进他的储物戒,结果还真让我在里面寻到了极好的心法。” “炉鼎的口诀只是附带,它带来的强大力量……才是我需要的东西。” 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萧道不知说什么才好,索性把弟弟抱进自己怀里,一下一下地拍着对方的肩膀,“对不起。” “不用道歉哦,哥,”萧迢亲吻着他的眉眼,“如果没有发生那些事情,我现在顶多也只是个在宗门内乱跑的小弟子罢了,哪里能像今天一样……”他环住萧道覆着一层肌肉的窄腰,双手不安分地蹂躏着对方沾满淫水的臀肉,“肆无忌惮地在哥哥体内播种,把最最敬爱的兄长变成只知道扭屁股吞肉棒的淫兽呢?” 萧道:“你……” 他抬抬手,想给自家弟弟头上填个爆栗,却反被对方借机压制住,肠道也叫一条活蹦乱跳的肉棒塞得满满的。 那肉棒一改先前的温柔体贴,狂躁地在他体内撒野,没几下就把飘渺宗内素来矜持端正的大师兄操开了,呜咽着攀住青年的脖颈索吻,然后又一边淫叫一边拉扯自己胸口的银环,直叫那深埋于肠道中的坚挺肉物又胀大了一圈。萧迢额间几乎要暴起青筋来,他不得不用力按住兄长的胯骨,严肃地警告道:“哥,你再骚下去,我就控制不住自己了啊。” “为什么?”偏偏他哥这时候开始装蠢,祖传的坏心眼不经思考就能直接发挥。萧道一笑,伸手捏住自家弟弟的下巴,一字一顿地道:“那就不要克制了,操死我。” 语罢,他便感觉自己被一股大力掀翻,按在柔软的被褥间。屁股里那根东西终于彻底卸下了矜持的伪装,肉体拍打的声音不绝于耳。萧道被撞得连完整的呻吟都无法发出,他一边回吻自家弟弟,一边迷迷糊糊地想着——好像放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了呢。 魔尊果然言出必行,他以身为炉鼎,与兄长双修了整整三天才堪堪停下。待一切结束,萧道已经精疲力尽,倒戈卸甲,几乎是瘫着倒在了床上,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身下的那个肉穴已经完全被操开了,能看见里面糊着精液的艳红嫩肉,随着呼吸的节奏一张一合,不时吐出些过量的白浊来。结实的小腹微微鼓起,像是怀了不为世人所容的孽种。 “哥哥。”萧迢亲亲他的眉心,目光中满是怜爱和温柔,“吃饱了吗?” 萧道不愿看他那张神清气爽的俊脸,有些别扭地转过去,支吾道:“辛苦你了……” “没有啦,能成为哥哥的炉鼎,我很开心哦。”萧迢把头靠在他胸口,像往常一样用牙齿咬着银白色的乳环,却被萧道点住了额头。 “这个,”萧道说,“能解开吗?” 他没明说是什么,但在场的二人无不清楚。 萧迢如发泄怒火般咬得紧了一些,然后才慢慢说:“哥你觉得,要是能取下来,我会愿意把它留在你身上?” 萧道一时不知接什么好,忽而又听见他继续道:“不过那老东西也真是的……挑的乳环和哥哥这么配,看了都完全忍不住啊。” 萧道脸黑,直接往他脑门上敲了一下。 他就知道这家伙的内芯还是个自大专制的小色魔! “好啦哥哥,睡吧。”萧迢盖住他的眼睛,声音也渐渐放缓。萧道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浑身上下被萧迢折磨过的骨头也叫嚣着要求放松。他握住弟弟的手腕,张了张嘴,便陷入了睡眠的沼泽。 萧迢收了手,他小心地解开对方胸腹处的绷带,帮哥哥换完药,然后在其身侧寻了个舒服的位置,也靠着人睡下了。 一夜好眠。 次日,萧道破天荒地睡到了正午时分。 另一半床铺已经冷了,床脚放了一套衣服和一件黑色的毛领披风。他翻身下床,没去动那件披风,只是穿上床角的衣服,随意地束起头发,然后不由伸手捶了捶酸痛的腰。 嘶……这家伙还真是不客气。 桌上有酒,热的。萧道替自己倒了一杯,入口微甘且后劲很足,是熟悉的味道,他却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喝过这种酒,仔细思考了片刻后只能作罢。 他推开门,便被强灌进来的风雪吹了满脸,定睛一看,发现外面的世界是白茫茫的一片。他这才想明白自家弟弟放披风的良苦用心——魔域向来气候寒冷,现在外界也许还是秋天,但这里恐怕…… 恐怕已经是寒冬腊月了。 他折回屋里,穿上那件披风,又把酒壶抱在怀里暖手,才出了门。 虽然以他现在的修为,穿不穿都无所谓,但还是应个景比较好。 他所在的地方应该是宫中的庭园,用碎石铺成的道路穿林而过。萧道顺着那条路走下去,渐渐觉得温度有些回暖。他上前几步,才发现前方有一处很大的温泉池,池中水汽翻腾,竟在呼啸风雪中硬生生营造出了几分春意。 池中有一座小亭,萧道顺着木板桥走了进去。亭中有一方小桌,上面摆着一张棋盘和零散几枚黑白棋子。他瞅了半天,看不出什么玄机,便寻了个地方坐下,靠着柱子,将酒抱在怀里自斟自饮,也别有一番乐趣。 渐渐地,他有了几分醉意,思绪不知不觉飘到了悠远的地方。 ……这样的情景,是不是曾在哪里见过? 他忽而又想到了四季图里满天的风雪,那片雪白中温暖的、翻着泡的泉水,还有水中一位棕色卷毛的青年…… 青年抬起头,形状姣好的黑眼睛定定地看着他,有水珠顺着那头柔软的卷发滴落,朱唇轻启,声音如玉珠落盘。 “前辈。” …… “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萧道彻底给吓醒了。 他一个激灵,撑了起来,强挂着笑容回答面前的黑发少女,“可以,请便。” “谢谢。”少女歪歪头,冲他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长长的黑色卷发洒落在她的肩上,一直垂到腰间。 她把手中已经收起的红伞靠在角落,然后坐在凉亭的另一边。 那确实是个很美的姑娘,黑发红衣,披着白色的兔毛披风。当她坐下时,简直像一个白瓷制成的人偶,完全找不到一丝瑕疵。 萧道垂下眼帘,静静地看着她。 若是有熟悉的人此时进来,便会发觉他已经醉了——在他清醒的时刻,是断然做不出长久盯着对方看这般失礼的举动的。 少女似乎感觉到了他的视线,转过头,柔声问他。 “要下棋吗?” 051 现在萧道已经可以用他被酒精和热气熏得晕晕乎乎的大脑,确切地推断出来——他确实醉了。 否则怎么会随随便便就答应了这个没头没脑的请求,和那姑娘下起棋来了呢? “啪嗒。” 正在他神游太虚之际,对面的少女已经放下了手中的棋子,她抬起头,笑着对萧道说:“想不到您的棋艺如此高超——这局是我输了。” 从亭内的西北方灌进来一阵寒风,萧道满身酒意顿时被吹散了三分,他往棋盘上看看,才发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之间将对方逼进了死角。又扫视一圈棋盘上的惨状,心下不免暗暗懊恼:怎么刚才就没想到让人家小姑娘几分呢?这举措也太不君子了。 似乎是看穿了他的心思,黑发少女浅笑着说:“无妨,现在天色还早,要不要再来一局?” 萧道点点头,将酒壶抱在怀中,开始着手收拾棋盘。他收得很认真,丝毫没有关注到少女落在他身上那道带着玩味的目光。 有了前车之鉴,素来行事稳重的大师兄再不敢怠慢。在他绞尽脑汁的刻苦钻研之下,这局好歹打了个平手。 少女看他落下最后一子,视线扫过棋盘,却只是笑着,没有点破什么。她最后起身,朝萧道鞠了一躬,说:“有些事临时要处理,我先回去了。” 萧道也跟着起身想要送她,却被对方制止了。黑发少女凑到他的身侧,又细又轻的声音随着红唇的张合飘进耳朵。 “晚安。” 晚安?为什么要晚安……呢? 萧道想不清楚。他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这感觉像困倦、又像溺水。刚才灌进肚里的半瓶佳酿此时好似得了什么神奇的指令,全都拼了命地挥发出来,熊熊烈火从胃部一直灼到喉咙口。他抬起手,往前方空气里虚抓了两把,再落下时人已经睡熟了。 朦胧中,似乎有人把他搭在身上的披风抽走了,寒风没了遮掩,肆无忌惮地往领口间灌。他抱紧怀里温热的酒壶,皱着眉翻了个身,身上却又被另一条温暖的东西盖住了。那条毛毯一样的东西不仅暖和,还带着若有若无的清香。萧道很喜欢这种感觉,他把身体往里面囫囵缩了缩,又沉沉地睡着了…… 萧迢在魔宫另一侧的道路上狂奔,他此时只恨自己当年少时不谙世事,偏偏立些什么“宫中不许御剑”的狗屁规矩,弄得现在这般…… 怕是等他赶到那里,自家傻哥哥都已经被丢进池塘里了! 他急匆匆跑过宫墙拐角,却在看见转弯处走过的另一个人时不淡定了,“琳琅?你怎么在这里?” 少女闻言,笑盈盈地转过身,毛领披风下的白皙玉手转动着伞柄,“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 “我就不能看看,我最喜欢的尊主到底带了什么样的美人儿回来吗?” 萧迢闻言,一张俊脸顿时就沉了下来,“我可告诉你,我哥不是你素来喜好的类型啊。” “虽然我一向喜欢外形精美的物事……”少女把肩头散落的发丝撩到脑后,“不过偶尔收集些不同的藏品,似乎也不错呢。” 她见萧迢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差,便笑着摆摆手,道:“好啦好啦,知道那是你的心头肉,我不会去动的。” “不过……我从他身上闻见一阵很强大的气息,”琳琅敲了敲伞柄,意有所指地说:“我不动他,似乎也少不了觊觎他的人呀……” “不劳您费心!”萧迢没兴趣听她继续揣挪,丢下话后便匆匆离去。 待他的背影在转角处消失,黑发少女脸上的笑意也被风吹散了。她停在原地,过了良久,才缓缓松开红伞,露出白皙手掌上一道深深的血痕。 “刚才……是错觉吗?” 迷蒙中,萧道似乎听见有人在叫自己。 “哥,醒醒,哥!” 那人把他身上盖的严严实实的披风掀开了一点,又伸手拍拍他的脸。那双手冰极了,冷的萧道一下子就惊醒了过来。他睁开眼,正好撞进自家弟弟黑亮亮的眼睛里,那点儿少得可怜的起床气顿时就烟消云散了,只得讪讪道:“阿迢,你怎么……” “在这里睡会着凉的。”萧迢顺势把他怀里的酒壶抽走,“你倒好,也不怕洒了酒。” 他这一说,萧道才想起酒的事情,他翻身起来,把披风塞在一边,说:“这酒挺不错的,不知是——哎?披风……”他一低头,才发觉身上盖的披风已经不是原来那件了,当下有些尴尬,“阿迢,对不起啊,这……” 他心里还在盘算怎么对付等下发起小暴脾气的弟弟,却见对方丝毫不以为意,反而坐得更近了一些。 “披风叫琳琅擅自换了,你若是喜欢原来那件,我再讨回来就是了。” 萧道差点让自己的口水呛住。 这是萧迢??? 这么温柔知性善解人意的翩翩君子,真的是他相依为命这么多年的暴躁弟弟吗? “咳、不是,我是说……” “哥哥是想知道那位琳琅姑娘的情况吗?”萧迢把他拢在自己的怀里,头轻轻靠在对方肩上,柔软的黑发顺着肩背滑落,“她是我宗圣女,实力强大,在宗内的威望也极高。” 萧道想起来了,前世萧迢的身后,好像确实跟着这样一位黑发少女。他漫不经心地把弟弟的头发撩开,随口问道:“她喜欢你?” 话一出口,他才反应过来自己都说了些什么,恨不得直接把刚才那个张口的人掐死,一了百了,却听见萧迢含着笑意的声音,“哥,你是吃醋了吗?” 萧道红着脸辩解道:“没有,别瞎说!” 萧迢把他的手贴在唇边,微微一笑,并没有揭穿,他很老实地说:“对,她确实喜欢我,否则也不会助我推翻前任宗主上位……不过我怀疑在她见到哥哥你之后,心中的那个人就变啦。” 萧道敲他一下,“净瞎说。” “哪有,那是哥你不知道自己多好、多引人注目。”萧迢近乎虔诚地在那双手上落下亲吻,含住覆盖着一层薄茧的食指,“我不看好一点,你就要被别人抢走啦。” 是吗?萧道想笑着反问他,但看到弟弟认真专注的神情,却又说不出什么话来。 “哥,你记得吗?我们俩小时候偷喝过厨房里的半壶春——某位西域来的长老带的。”萧迢不满他的走神,在那只手的关节上轻轻咬了一口,“那酒刚一入口还有点儿甜,跟糖水似的,稀里糊涂就下去了,谁知道后劲这么足……”他说着,拎起酒壶喝了一口,然后凑上去嘴对嘴地喂给对方。 萧道被半强迫地灌了满嘴酒,初下去时还没啥感觉,不一会儿整个喉管都烧起来了。他咳了几声,狠狠锤了他弟一下,“你还提!那次要不是我背你回去,你怕不是得醉死在酒窖里!” 萧迢顺势抓住他的手,将大半件外衣都顺势扯了开来,“上午有事,走得匆忙,未能帮哥哥好好清理,现在就让我来弥补先前的过失吧。” 萧道猝不及防,被他偷袭得手,按在凉亭的一角为所欲为。青年把他的下裳掀到一边,分开双腿,手指灵活地塞进臀瓣中间隐秘的肉穴。那里前次被使用过度,已经有些发肿了。他随意搅了两下,便把男人逼得只能靠在柱子上喘息。 “哥,腿再分开些。”萧迢在自家哥哥的大腿上揩了把油,才慢悠悠地拿起桌上放着的酒壶,然后在对方惊恐的目光下将酒壶细长的嘴塞进了后穴。 “萧迢!?你疯了!”此时萧道面上的惊恐是货真价实的,他拼命扭腰想要逃开,却只能将酒壶冰凉的嘴呑得更深。萧迢一把将他按住,手指微微用力,温热的酒液便灌进了肠道里。 酒刚灌进去时还没甚感觉,但几秒过后,萧道便感觉像是有烈焰烧灼着腹腔,他尖叫着想跳起来,却被那双手牢牢禁锢在原地,只能仰起头,张着嘴,发出嘶哑的悲鸣。 “好疼,阿迢……好疼啊……” “哥哥乖,很快就不疼了。”萧迢舔去他眼角的泪珠,右手一松,壶嘴便被他抽了出来。没了阻塞的酒液争先恐后地涌出,浓烈的酒香弥漫在空气里。 渐渐地,那股灼烧感淡了,取而代之的是酥酥麻麻的快感,萧道感觉身体内部更加空虚,他往后穴插入两根手指,同时隔着衣服拨弄胸口的乳环。 “阿迢,插进来,哥哥想要你。”萧道喘息着说,“哥哥想被小炉鼎的大肉棒填满,想给小炉鼎生一窝崽子。”说着,还暗示性地收缩后穴,从里面勾出些带着酒香的粘稠淫水。 萧迢没把持住,扑上去,如愿填满了他哥。 萧道勾着他的腰,嘴里还不满地哼哼唧唧,“哼……快点,没吃饭啊?不行就随便换一个,反正我看你们楼的其他人也比你可爱。” 即使知道是在玩角色扮演,那句“不行”还是实打实地击中了萧迢的怒点。他满怀恶意地把人抱在身上,掐住那两瓣手感极好的臀肉往下狠按,待身上的男人发出变了调的惊呼,才慢悠悠地说:“是吗?可是我看客人您的骚穴好像不怎么愿意,还在很热烈地挽留着我呢。” “呼……那还不是因为你老是按着我啊。”萧道好不容易才找到回击的空隙,他故意收缩后穴,逼得那根肉棒又加快了抽插的速度,“如果你稍微松开一点,那我肯定会跑去找其他孩子了。” 萧迢把头埋在他的脖颈间,搭在腰上的手指一点点缩紧,“那我就更不能松开你了。”他顿了一下,“哥哥。” 052 萧道不满自家弟弟的串戏,在青年肩头狠狠咬了一口,“嗯?在我的床上还敢分心想别人?”他扯过对方的长发,故意粗声粗气地威胁道:“你哥哥肯定不会来救你了,专心伺候我吧。” 萧迢会意,手上不停蹂躏着柔软的臀肉,说出来的话却变做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客人你、你胡说,我哥哥不可能不要我了!”他一挺身,那根东西进到了更深的地方,磨得萧道腰都快软了,连攀着他的双手都开始不安分地打颤,臀缝间更是溢满了被操出来的粘稠淫水和昨晚射进去的精液,“我哥哥特别好,他会陪我玩捉迷藏、打雪仗……虽然后来他不怎么来看我了,但我仍然相信,他是爱我的。” “就算他把我卖到这里来,还对我做那样的事……但我心里知道,他肯定有什么说不得的苦衷,只是无法告诉我罢了。” 他这些话半真半假,语调柔软委屈,说到最后还略微带了些哭腔,倒真像个被兄长出卖辜负的清朗少年。萧道被他说动,鬼迷心窍地在青年脸上落下一吻,抚摸着那人如白玉般光洁的脸颊,说:“哥哥怎么可能不爱你……?你是我用生命也要保护的孩子啊。” 若是真的不珍视,又为什么要在逃命过程中扯上这么一个小拖油瓶,为什么要替他挡下那一击? 萧迢蹭蹭他的脖颈,埋在对方衣领间,糯糯地问:“是吗?” “嗯,”萧道体内被他细细磨着,几乎忍不住射精的欲望,却还是耐下性子,很认真地说:“无论是小时候顽皮活泼的萧迢,还是现在这幅模样的萧迢,我都喜欢。” 他舔吻着青年的面颊,忽然又像是想到什么一样,低头含住青年淡粉色的双唇,主动交换了一个深吻。 “我喜欢弟弟,也喜欢我的爱人。” “哥……” 一吻结束,萧迢忽然松开手,咬牙切齿地说:“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做什么吗——把你干死在这里。” “有本事就来啊。”萧道满不在乎地点点他的鼻尖,出言挑衅道:“弟,弟。” 几乎是在话音落下的刹那间,他整个人就被重新掀翻,压倒在了栏杆上,水声与肢体拍打的声音不绝于耳。萧迢把自家哥哥的衣襟扯开,勾起那枚乳环,用力往外拉,直扯的褐色乳晕形变成长条状。萧道吃痛,却不甚恼怒,只是用腿勾住他的窄腰,轻轻蹭了蹭。 “来吧。” 桌上没摆稳的酒壶晃了晃,一头栽在了地上。清亮的酒液涌出,浓郁的酒香将整个小亭包裹,随着温泉暖气升腾而出,掩盖一室春香。 性事结束,萧道合上外衣,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怀里的弟弟,他踌躇良久,终于还是在吞吐中表明了意向。 “弟啊……” “怎么了?”萧迢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翻过去看他,黑亮亮的眼睛里半是疑惑,半是探究。 萧道说:“我想去找一个人。” “是庄易吗?”萧迢笑了,“去吧。” 萧道骨碌一下爬起来,难以置信地瞪着他弟弟,“你答应了?”这么痛快? “不然呢?”他弟弟感觉被低估了年龄,笑了,“你以为我三岁啊?这点事情都拎不清吗?” “……”萧道不知说什么好。还是萧迢凑过来,轻轻抓住他的手,摇了两下,“不过哥哥,答应我,别忘了我,好吗?” 他又晃了晃手,见对方还是呆呆地不作声,立马开始装可怜了,“到时候‘君若清路尘,妾若浊水泥’,客人您可莫要忘恩负义,将妾身抛弃了呀。” 萧道彻底给逗笑了,他一抬手,在自家弟弟脑门上填了个爆栗,“你这说的都是什么瞎话,怎么比小姑娘还爱矫情?”“只对哥你一个人矫情。”萧迢严肃道。 所幸他哥实在看不下去这对话越扭越歪的走向了,赶紧把八百里开外的话题扯了回来:“那我等会儿去给庄易发通信符?” “我发过了。”萧迢亲亲他头顶的发旋,轻飘飘地说:“他先前可能外出游历了,应该是这两天到吧。” “所以我们还有时间。”萧迢把人抱得更紧,“让我再和你单独待一会儿吧,哥哥。” …… 后话暂且不提,只说三天之后,庄易在他俩对弈时如约而至。萧道仔细打量了他一下——那人依旧和先前一般,只一身翡翠色道袍,元青披风,包裹着又高又瘦的身躯,活像条成了精的长竹竿。竹竿笑吟吟地从风里出来,十分仙风道骨地说:“你们俩可叫我一阵好找,也不留个确切点儿的方向。” “这不是相信您能顺路找来吗?”萧迢说着,轻轻推了他哥一把,“去收东西吧,把绷带拆了。” 萧道隐约能猜到他俩有话要说,便先起身告辞,往自己平日住的地方行去。 庄易饶有兴味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突然开口问:“不后悔吗?这可是你自己推出去的。” “反正我现在又留不住他。”萧迢淡定地把棋子一粒一粒捡回去,“倒不如随他先自己走了……我也还有我的事情要做。” “你倒是豁达。”庄易笑了,“放心,我对他没什么兴趣,不过是看复生如此痴情,也跟着起了几分玩心罢了。” 萧迢合上棋盒的盖子,状似漫不经心地揣挪道:“……你俩喜好倒是向来相似啊。” “知道,知道。”庄易长叹一口气,挥挥手解释说:“我都说了我不会碰他的,你尽管放心。” “那我就静候尊者的好消息了。”萧迢把整套围棋收好,扬眉朗爽一笑。 恰好这时,那道黑色身影从拐角转出,腰间挂着一个小袋子。 “嗯。”庄易简短地答应了一声,然后对着边上伸出手,“走吧,手给我。” 萧道握住那只宽大却瘦削的手掌,他转过头,看向他弟弟先前所在的方向,却没有见到人影。 “他去闭关了。”下一秒,庄易的声音从身侧传来,由于他俩现在身在风中,所以听不大真切,模模糊糊像隔了层纱布。 “是吗。”萧道闻言,也定下心来,他的弟弟可向来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啊。 “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庄易牵着他,落在一处山间小院之内,萧道定睛细看,才发现此处虽然深藏山中,却并不甚简朴——从外观便能知道,主人定是个极会享受生活的人。 萧道没心思应对他,便随口回答道:“我为什么要担心?他又不需要我保护。” “那你现在过来……是想求我什么?”庄易把他领到正厅,动作利落地泡了一壶好茶,放在桌上,又在旁边填了俩白瓷杯,“复生他怎么了?”说着,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我怀疑他被什么东西夺舍了。”萧道说。 话音未落,边上的庄易就以一个很诡异的姿态把水喷了出来。他顾不上擦嘴,急忙说:“夺舍?不可能的!” “你们飘渺宗历代宗主都有一个灵牌,能感应到主人的生命,若是持有灵牌的宗主有个三长两短,那牌便会碎掉。”说着,他不知从哪儿取出一块桃木小牌,上面刻着唐苏的姓名和生辰,“他先前将此物托与我保管。” “但现在这牌完好无损……”萧道死死盯着那枚木牌,仿佛要把它看出个洞来。 “那就肯定不是夺舍。”庄易把身上的水迹弄干,然后下了定论,“你再想想,有没有别的可能?” “比如……我曾听说南疆门派有种秘法,可以利用某人的随身物品迷惑他的心智,从而达到某种目的。”庄易又喝了口茶,“你在他边上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他身上某个储物戒或者别的贴身物品少了?” 萧道仔细回忆了一下,“少倒是没少……等等,多的算吗?” “嗯?”庄易敏锐地支起耳朵。 “一个丝质的小香袋,白底红花,里面放了块质感像石头一样的东西,应该是红色的。”手指沾上茶水,萧道在木桌上轻轻描绘了几笔,勾勒出一个水淋淋的圆形,“我寻遍记忆,似乎以前也不曾见他带过——不知您可曾见过此物?” 庄易凑过来看了两眼,沉思片刻后说:“没有,我陪了他上千年,还从未见过他身边有这样的东西。” “……那就奇怪了。”萧道一手撑着下巴,敲了敲桌子,淡淡道:“师父一向不是会心血来潮的人啊。” “你是说……那东西有问题?”庄易皱眉,“那他也太缺心眼了吧?这都能随身不离地带着。” “万一呢?”大师兄喝了口茶,“或者,顺序可以反过来。” “……倒也是。”庄易眨眨眼,瞬间明晰了他的意思。 他起身看了看窗外的天空,然后说:“时间不早了,我带你到客房去吧。” 萧道点点头,也跟着站起来,“那有劳您了。” 053 青石板在草坪上铺出一条小路,有清凉的山风抚过面颊,萧道跟在屋主身后,随着他穿越幽深的竹林。走着走着,前面的人忽然停下来,环顾四周,饶有兴味地说:“唉,贤侄,你不觉得这里像是我捡到你的地方吗?” “贤侄”——萧道一听到那称呼就头疼——这就意味着这老家伙又开始不正经了。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尽量平缓地叙述道:“我是被师父捡回去的。” “哪有?那家伙当时去杀抓伤你的玉尾虎了,是我不辞辛劳把你一路抱回去的!”庄易信誓旦旦地说。如果单看他那副模样,也许这句话还挺令人信服,但萧道已经听了不下十来遍了,自然只是当做耳边清风拂过,面色依旧平淡如常——没办法,谁叫他脸上就是缺根筋。 “哦。”他应到,当然这个字可以表示赞同,也可以代表“我就当你放了个屁”。 然而走在前面的人并不打算就此结束讨论,“真的!你当时两只眼睛都被血糊住了,看不真切,否则不可能认错人!” “我眼睛是瞎了,但鼻子又没堵。”萧道几乎不想接话了,他师父身上的冰凌香虽然很淡,但几乎已经浸到了骨头里,何况他好歹还闻了这么多年……想认错都很难啊。 “贤侄你此言差矣,要知道气味是会变化的……” 这个范畴已经近于强词夺理了。萧道扭过头,以实际行动表示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庄易见他明确表态,只得叹了口气,转回头自顾自地带着路。 走出竹林,便到了一间山中小屋,庄易走上前把门拉开,露出里面整洁干净的卧室,“进来吧。”他扫了一眼屋外环境,解释说:“这里比较偏,还有我设下的法阵,他找不上门的。” “多谢。”萧道跨过门槛,打量了一下房间,然后回头看向庄易,对方立刻心领神会,往后退了一步,说:“我先去书房翻翻,看能不能找到相关记载,贤侄你若不舒服,就先休息下吧。”话音未落,人已经从屋里溜走了。萧道走过去,合上门,然后一个人站了很久。 他本来不想赶庄易走的……但情况已经由不得慢慢闲聊了。 角落里有个蒙了一层灰的小香炉,他掀开盖子,把从衣柜中寻得的一块安神香饼填了进去,又掐了个法决点燃,这才安心地躺回床上,等待情欲的卷席。 香炉在角落里安静地吐着烟雾。萧道把外袍脱了,在被褥间翻了个身。室内气温不高,这会儿功夫,他的额前却已蒙了一层汗珠,整个人湿漉漉的,像刚从水里打捞上来。得不到舒缓的后穴紧缩着,不时吐出大股清亮的淫水,粘腻的液体糊满了股缝。事情都已经到这份儿上了,萧道索性不管什么礼义廉耻了——反正他已经快没有神志了。 他把胸口的衣服尽数掀开,露出大片被近海阳光晒过的肌肤,勾着乳环用力拉扯。痛觉无法抵消快感,于是他又脱下裘裤,往后面的贪吃肉洞里伸出几根手指翻搅,弄得床单都湿了一大片。 那香炉虽然很小,却不难看出制作的精巧,鸭嘴型的炉口吞吐着乳白色的烟,盘旋着升入空中,在不大的房间里氤氲开。像女工织就的最轻盈的薄纱,掩住一层若有若无的灰。 萧道知道,这香很好。有点儿清凉,像薄荷;又带着若有若无的寒意,像……很熟悉的一样东西。 他想不起来了。 真是奇怪呢。他想。这明明是安神的香,却像催情剂一样令他几欲发狂。又或者是药效太强,连安神香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反正都不是好事。 块状的烟雾似乎就这么凝结成团,在他混混噩噩的大脑里相互碰撞。他已经记不清时间过了多久,这样难以忍受的煎熬还要持续多久…… 这般过了不知几个时辰,门终于被推开了。外来的风将浓重的香雾剪开,撕碎成一缕一缕的薄片。“咳咳咳……你到底放了多少香饼啊!”来者扇了扇风,皱着眉走到房内支起窗户,才定了心,去观察床上的情景——当然,不看也许更好。 他被吓了一跳,迷迷糊糊地睁眼去看人,身体却已经先神志一步得了反应。后穴自动自觉地分泌出大量水液,将下身湿淋淋的被褥又浸得更透,同时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竟撑了起来,想去解对方的腰带。 庄易可是实打实给他唬住了,竟然让这拙劣的偷袭得了手,被他把外袍上那根绦带扯了,本就松松垮垮的道袍一下散了开来,露出里面白色的内裳。 “你清醒一点!”尽管被扒了一层衣服,但现在庄易也顾不上恼火了。他匆忙把人扯了起来,替他解开被汗水和各种液体浸透的衣服。萧道仍旧不依不挠地想要去扯那层裤子,被他轻易地压制住,扯着手腕按在床上。 体内汹涌的情潮得不到宣泄,萧道趴在床上,委屈地哼了哼。尾音很软,还有些上扬。庄易扫了对方一眼,知道现在已经不容许他继续拖沓下去,待权衡一番利弊,终于还是松开了压制那人的手。 突然间没了阻碍,萧道整个人都快挂了上去,却在临碰到前吸取教训般地仰起头,用湿漉漉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 庄易的心忽然就软了。 他放任对方扯开自己的裤子,那根肉物早就被活色生香的场景勾了起来,此时“啪”地一声打在男人的侧脸上。萧道似乎被这一下砸蒙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连忙宝贝似地捧起这根来之不易的东西,细细舔弄起来。 庄易人虽然清瘦,但下面那根却十分壮观。萧道仔细地做了个深喉,然后忽然吐出来,将脸贴上去,像猫一样蹭了蹭,微不可闻地说:“好大……” 语罢,他又含住那根肉物,抽送两下后便慢慢退出来,正想换张嘴继续吞吃美味,却被人猝不及防地一按,肉棒顶端正好抵在了喉咙口。这一下可撞的够呛,他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被伺候的人却缓缓地说: “用上面的嘴吃就够了,后面那张,我来帮你填满。” 庄易说到做到。 他分开对方的臀瓣,往湿得一塌糊涂的后穴里填了三根手指,竟然很轻松地滑进去了。他诧异于里面的湿软,随意抽送了几下,便换来那具身体细微的颤抖。 “已经这么湿啦?啧……他这都给你吃的什么玩意儿。”他一面抽插着后穴,一面伸手揉揉对方柔软顺滑的黑发,“看来疯的不轻啊。” “……唔?”萧道含着那根肉棒,脸颊被顶起来一大块,却还是侧过头看向对方——什么意思? “我说,复生他疯的不轻。”庄易耐心地重复了一遍,同时把他的头往下按了按,“你那时候伤得太重,我不过插嘴推荐了一味副作用比较大的草药,他就提着天衍追了我三个山头。”说着,他还颇为感慨地挺了挺腰,好让肉物进得更深,“结果现在……啧啧啧,竟然沦落到给你下这种药的地步了。” 萧道心里一震,把那根肉棒吐了出来,呆呆地跪在床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庄易把自己的东西扶了起来,在男人嘴上蹭了蹭,“听话,含进去。”他低下头,那副神情好像在劝导不听话的鸽子,“我有跟你说过,这是复生之前住的地方吗?” 这下情况可就直接变成惊悚了,大师兄差点被吓得滚下床来。他撑起身,想要让自己尽量保持严肃端庄的姿态,却因为屁股里突然搅动起来的手指一下就软倒了回去。 “那我现在,岂不是……”岂不是能算当着自家师父的面被对方的好友玩弄?飘渺宗大师兄莫名有一种被抓奸在床的心虚感。 “嗯。”庄易把他重新按回去,“你也不用摆出那副如丧考批的样子,反正就算没了我,也会有其他人,对吗?” 也会有其他人……萧道恍恍惚惚地抬头,朦胧间似乎看见了对方讥讽的目光,如芒在背,针尖一样刺在他的皮肤上。 是了,他是恶人,他辜负了那么多人对他的期盼,他…… “我要射了。”庄易平铺直叙地说着,把他的头往下按了按,又抽送了几回,才抵着他的喉咙口射了出来。 “咳咳咳……咳……”这发精液的量很足,萧道被呛得喘不过气来,趴在床上咳嗽。庄易收拾了衣服,又小心地捧起他的脸,像安抚发完情的猫一样抹去泪水——或者别的什么液体,然后把他整个人打横抱起来。 “……去哪儿?”萧道瘫在他怀里,懒洋洋地问。 “带你去洗澡。”庄易一步跨过门槛,“下次别放那么多香饼了,冰凌香虽然味淡,但能烧很久,就连复生都只敢取小块的使用。” “多谢提醒。”萧道打了个哈欠,把身体埋得更深了些。 庄易拍了拍他的背,哄道:“要是累了就休息吧,我会安排好的。” “那怎么行?太麻烦您……” “睡吧。” 庄易放下手,把怀里熟睡的男人抱得更紧了些。 “晚安,小东西。” 一阵微风掠过竹林,细密的沙沙声在林间回荡,有竹叶飘散在他的脚尖。庄易低头看了一眼,长叹一声,而后继续前行。 没办法,不往前走,就来不及了。 054 萧道再醒来时,已是夜晚。如水的月光透过窗格,尽数泼在地上。他支起上身环顾四周,看见庄易坐在一处桌子前看书,便翻身下床,走了过去。 “醒了?”庄易抬头看他,顺手把油灯点上,豆大的火苗周围笼着昏黄的光,“我在书房里找到了点儿好东西,过来看看。” 萧道凑近瞥了一眼,才发觉这是件很古早的手抄本,纸张虽然被人精心保存,却也已经微微泛黄。他又靠得近了些,仔细辨认到:“……红莲石?” “没错,这是本上古奇谈,虽然内容现在看来有些怪诞不经,但具体还是挺可靠的。”庄易把书翻到封面,上面用小楷题了两个字《谐卷》,“你有机会可以翻一翻,当话本看也没问题的。” “……我不看那些的。”萧道说。 “随便吧,反正就那样。”庄易翻回他夹着的那一页,食指点了点泛黄的纸张,“这节讲的是一个男人,偶然得到一块血红色的灵石,爱不释手,摆在家里日日把玩。某日灵石化为了美艳女子,他便和那女子成了婚,过得十分恩爱,还生育了一个孩子。” “然后呢?”萧道打了个哈欠,追问到。 “然而,这灵石先前为非作歹,蛊惑人心,导致凡间连年战乱,死伤无数。因为罪孽深重,她最后被天道惩罚,化为原型落入深渊,终世无法与亲人相见。”庄易合上书,“没了,我就找到这段……红色灵石,蛊惑人心,不觉得很相似吗?” “所以那就是一个最后无法圆满的爱情故事?那真是……啧啧啧。”萧道的心思却还在前半段的故事上,他摇摇头,说:“但是单凭这样的传说,恐怕还无法确定解决方法,需要更多相关典籍才是。” “这好办,你跟我到书房去。”庄易站起身,把油灯掐了,从袖中摸出一颗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推开屋门,“走吧。” 萧道点头,也跟了上去。 庄易口中的“书房”藏在深山中,萧道跟着他绕了两三分钟的路,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整个山头好像都是这人的后院。 这直接导致他跟着对方钻进山洞,看见那间空荡荡的八角斗室时,还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青衣男子走上前去,拉下墙上的一根木杆,斗室的穹顶便旋转了起来。大大小小的齿轮带动着顶上的机械部分,发出沉重的咯吱声。形状不一的木块被有序地移动、安放,天花板一层一层地旋开,露出其上的七层楼阁。顶层夜空一般壮丽的穹顶上镶嵌了星罗棋布的夜明珠,隐隐勾勒出某些玄奥的星象,将整栋楼映得明亮透彻,好似仙人秘境。 即使早就猜到了这样的可能,但当真的身临其境时,还是会忍不住发出衷心的赞叹。 不过……萧道汗颜。这是书房?叫藏书楼还差不多。 “以前无聊的时候做着玩的,山里还有几座,下次来带你去看看。”庄易轻描淡写地说着,又把木杆推到中间的位置,随着一阵“咔嚓”声,木制台阶便从墙上一块块翻出,绕着楼阁的中心,直通向最上方。 他把夜明珠塞回袖子里,然后顺着台阶走上楼。萧道不敢怠慢,连忙跟了上去。 每一层楼中都有书柜,摆法似乎隐隐呼应着某些八卦之像。但再具体的那些,萧道就不知道了,他只是一介剑修,不像那些符修、命修一般精于此道,也没有闲到有空随意学习那些东西的地步。 过了不久,走在前面的庄易突然停下,敲了敲那书的封皮,说:“这本是五层第七十一号柜的,我们也许能从那儿找到其他的线索。”说着,他拐进了五楼,萧道跟在后面,不知拐了几个弯,才终于到达了传说中的“七十一号柜”。 这一层的柜子都是黑色檀木做的,看上去大且坚固。庄易顺着一侧的梯子爬上去,将手中的书塞回原位,又转过身来招呼他,“上来找找,应该就在这一排。” 萧道依言爬上另一侧的梯子,在那堆泛黄的纸书中翻来看去。他的动作很小心,却还是不慎碰折了一张脆弱的纸页——没办法,它们都太古老了。 庄易没有责怪他,只是接过那本老古董,长叹一声,说:“我早该想到的……复生之前劝我把它们录进玉简里,我当时太忙,就没在意这些小事,结果现在找起来这么麻烦。” 他把书往后一塞,然后走下梯子,“我们去七楼吧,这里应该没有了。” 于是,大师兄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乖巧地跟着对方又走了两层楼梯。 “七楼找起来方便一点。”庄易向他解释道:“那里的书在我收集来的时候,已经是玉简的形式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相关的资料应该会在那堆书里。”他指指边上的一个檀香木架子,神色恳切得能刻进求人的范本,“我去那边看看,请你帮忙搞定这一堆吧。” 萧道不解,却还是点了点头,依言走了过去。他捧起一本质感温润的青玉简,摊在手里展开,神识轻易便融进了其中。书中那些浩如烟海的信息被排列地整整齐齐,他筛选了一遍,并未发现有用的部分,于是退了出来,将玉简放回原处。 如此排查了几本,他又翻了翻,视线却被一册绑着红绳的白玉简吸引住了——其他玉简或多或少都有名目的标签,但这本却是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干净得像宗门新年时才刚发下来一样。 萧道踌躇片刻,还是拿起了那卷书,小心地抽开上面的红绳,将它摊平。 什么都没有。 这是一本空荡荡的白玉简。 不,绝对不可能……萧道锁紧眉头,重新用神识探查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 他曾经听闻,有些大能喜欢将重要的心法秘籍加上暗锁,如果无法达到某个限定的条件,那么那件秘籍就只能是一卷普通的玉简,翻不出什么特别的浪花。 他将那玉简翻过来看了看,又用手指挨个儿按了按玉片,但每一片玉都差不多光洁平整,没有什么异常的图案或凸起。 就在萧道几乎想要放弃的时候,他抬起头,余光瞥见了被挂在一旁的那根红绳,心头忽而升起一念。 他把红绳取下来,按原来的方式卷起玉简,系上红绳,然后将整卷玉简握在手中,神识缓缓潜入—— 进去了。 这红绳果然是进入玉简的媒介!他心下大喜,连忙潜入书中信息仔细翻找,却只觉身体一轻,整个魂灵都往下方深渊落去。 …… 庄易慢悠悠地从书架后踱步出来,笑盈盈地看着角落里站都几乎站不稳,只能撑着剑柄大喘气的男人,问:“感觉如何?有没有轻松很多?” 萧道差点被他这话气出脑溢血,他手一抖,插在地板间作支持的长剑赤炎大幅度地晃了晃,差点栽倒在地上。只好小心翼翼地做深呼吸,待体内横冲乱撞的灵力稍稍平复,他才抹了一把额前淋漓的汗水,沉声骂道:“轻松个鬼……我现在最想来一剑把你捅死。” 都什么时候了,这家伙竟然还想着在玉简里放那些东西! “哈哈哈,有趣,有趣。”听完剑修们最高仇恨级别的口吐芬芳,庄易仍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他不急不慢地走过去,把人从地上拉起来,解释道:“白虎试炼还是少有人能成功完成的,你想想,多来一个能磨砺自己的机会难道不好吗?” “但也不是现在这个时候啊!”(在玉简里)被白虎以各种方式弄死了整整八十九次,第九十次还是以掉了一条腿为代价才成功击杀对方的大师兄欲哭无泪,天知道他在里面到底多着急!“我这都过了几年了?还是几十年?师父他没把缥缈宗整完吧?” “如果你一定要问的话,那我还是可以告诉你的。”庄易思考了一下,说:“大概六个时辰吧。” “那么少!??” “我还觉得多了点呢。”庄易失笑,替他收好佩剑,又将对方的一只手搭在自己肩上,扶着他慢慢走下楼,“你的资质并不差,但修为增长却缓慢了些,是不是近年只顾着管理门派事务,疏忽了个人的提升啊?” 萧道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反驳,只能被带着一步步走下楼梯。他思考了一会儿,小声说:“毕竟这两者不能同时顾及嘛……” “两开花是什么懂不懂?”庄易帮他把头发理顺,笑得无比狡诈,“乖,听我的,现在唐复生他疯了一半,作为和那家伙感情最真挚、最深远的好友,我认为我有权利教导你一些事情。” 萧道看他那副样子就恨得牙痒痒,简直想不顾一切把人推下去算了。他做了几次深呼吸,好歹把杀气收了回去,才有心思将话题扯回正事上,“我被拖去试炼了,那么你那边进展如何?找到线索了吗?”要是这老狐狸敢说半个“没有”,那他就干脆玉石俱焚直接一扑,也能算是舍身除害了。 “放心,我先前不都说了,会把一切都事先安排好吗?”庄易拍拍他的背算是安抚情绪,待接触到对方怀疑的目光,才正儿八经地解释道:“我联系上了一个人,他说,他可以帮我们解决这件事。” “谁?” “唔……我想想啊。”庄易走下最后一格台阶,将木杆拉下来,那些阶梯便一个个自动收了回去,连带着关闭了上方的灿烂星空和八层藏书阁。 “是一位叫舒筠的石匠。” 055 庄易其人,虽然有时候看着吊儿郎当的,让人恨不得拖出来掐死,但干起正经事来却一点儿也不含糊。没过几天,他便联系上了那位舒石匠,并向对方阐述了具体情况,只等着收到答复了。 除此之外,在这期间他们还进行了几次以解药为目的的接触,萧道也从一开始的无比尴尬变成了坦然自若——反正对方都承认了只当做在抚慰发情的野猫,那他又遮遮掩掩害羞什么? …… “唔……对,就是那里,很棒。”庄易眯起眼,在男人的嘴中进的更深。萧道被强迫做了个深喉,却并没有恼怒,只是温顺地按对方的意愿吐出一点,然后张开嘴,接下了满口的白浊。 “嗯,不错。”看见他乖乖地将那些东西吞了下去,庄易拍拍他的脸,赞许道:“越来越熟练了啊。” 萧道扯着对方那件的蟹壳青的道袍,擦了擦嘴角剩余的东西。他脸上的红潮还没褪去,看着像是刚从温泉池里捞出来。刚从池子里捞出来的小龙虾闻言慢慢抬起头,盯着那只青壳螃蟹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很认真地问:“您会翻白眼吗?” “什么?”庄易一时半会儿还跟不上他这往来翕忽的脑回路。 “如果会的话,请务必帮我翻一个。”萧道说:“然后送给您自己。” 这是个铺垫有些长的冷笑话,即使它很冷,庄易还是很给面子地笑了,“这笑话还真是很有趣呢。” “是吗?谢谢夸奖。”萧道白他一眼,自顾自地下床找水喝。 他从桌上随手拿起一个白瓷茶杯,盖子上有一方小小的红印。那东西刻的是什么他也没心情看了,待口中精液的余味散尽,才重重地放下被子,问:“接下来呢?你打算如何?” 此时的庄易正盯着被放下的那个杯子,神色有些无法描述的微妙。他听见萧道的疑问,说:“就先和那位先生商量一下吧,如果需要我出手帮助的话,到时候再说。” “唔,好。”萧道没理会对方那点儿复杂心思,他披了外衣,把散落的头发扎上,便径直出了院门,“我先去小洞天了,有事再来找我吧。” 庄易坐在桌前,懒洋洋地挥了挥手,表示自己知道了——那处“小洞天”是他留给自己闭关的地方,灵气充盈、也十分清净,很难被人打搅。萧道自从在藏书阁被他训了一通,也不知到底听进去了些什么,近来便拼了命地修炼。 “唉……本来还想着逗他玩玩的。”青衣男子抬手,从肩膀上取下一只不知什么时候飞进来的麻雀,点了点对方覆着绒羽的头顶,“算了,这样也挺好的,省得惹上麻烦。” 那只麻雀歪歪它毛茸茸的小脑袋,眨眨眼,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 庄易把头靠在手臂上,和它对视了片刻,然后笑了。 “好啦好啦,你去玩儿吧,这些东西就不需要知道了。”他走到窗边,把鸟放在窗台上,麻雀又回头看了看他,往外一跃,飞走了。 窗外野芳幽香,佳木繁荫。 庄易站在原地,静静地看了一会儿。 良久,他敛去面上的笑意,背过身来,轻轻地敲了敲自己的额头。 “糟糕……似乎有点危险啊。” 相比之下,身处小洞天的萧道明显没有那么多心。 他盘腿坐在玉蒲团上,屏息凝神,吐纳呼吸,调动体内灵气流转,与外界充盈的力量相互结合,又顺着经络运转了一个周天。 如此循环往复,过了许久,他才缓缓睁开眼睛,那双黑眸已经不复往昔的混沌迷茫。心中的意志也趋于坚定——他要变得更加强大! 如果他能抵御那些风险的话,飘渺宗就不会沿着前世的轨迹一路下滑,也不会葬身于今生这种种的意外。而且…… 萧道侧过头,把脸贴在赤炎冰凉的剑身上,绸缎般的黑发将他眼中复杂的情绪尽数掩盖。 “子谅……我想你了。” 他的子谅,也不会死于一场糊里糊涂的意外中。 等萧道再睁眼时,对面已经坐了个人,他不用看都知道是谁。 “醒了?”庄易手上挂了串木珠,兴是等了许久的缘故,他现在已经没了坐相,斜靠在蒲团上,不时懒洋洋地看一眼前方:“醒了就起来吧。” “去哪儿?”萧道打坐了很久,脑子一时间没转过弯来。 “我和舒先生讨论过了,当务之急是找到抽薪止沸的方法。”庄易站起来,叹了口气,“但信上描述总归不够,他希望我们能亲自来一趟,到致远山。” 萧道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问:“什么时候出发?” “来不及了,手给我。”庄易脸色有些阴沉,他握住萧道露在衣服外面的右手,微微用力,萧道便感觉自己的身体一轻,转瞬之间,便被带到了空中。 身侧片片浮云飘然掠过,脚下山川河流浓缩成地图上才有的大小,凡俗间的一切都尽收眼底,像张精致的青绿山水。 萧道睁大了眼睛。 这种感觉和御剑飞行又有不同,前者好歹有一块冰冷的寒铁算作依托。现在却是确确实实地踩在虚空之上,脚底空无一物,软绵绵地,令人不由自主地头皮发麻。但与此同时,那阵潇洒自得的快意却又让人舍不得放弃。 他总算知道了,为什么能浮空的法器有这么多,但人们依旧期盼着御空而行,无依无靠地在空中飘荡。 这是刻在骨髓里的渴求。 不知过了多久,等庄易松开手时,萧道才发觉他们落了下来,双脚踏上了坚硬的土地。也许是生理反应,他甚至觉得腿肚子软乎乎地,连脚都有些站不住。庄易看出了他的窘态,好心捞了一把,还不忘损道:“还是缺乏锻炼啊,看来有机会得带你多飞一飞。” 萧道已经不想和他对呛了,他扶着对方的手直起身,等找到平衡,便毫不留情地一把甩开,径自往前走去。 “哟,生气啦?”虽然这样说着,庄易没有立刻跟上来,而是站在原地,目送着对方离开。 致远山林壑甚美,一条小溪穿山而过。顺着水流往上走,有一处山道,阳光下的青石台阶显得格外滚烫。萧道回头望了一眼,便走了上去。上山的路看起来有些遥不可及,漫无止境,但踏上后却意外地舒畅:他能感觉到清凉的山风从背后洒落,路旁的花草随风摇摆,在这样的情景中,连草地上散落的碎石都显得特别可爱……等等,碎石! 想起此行的目的,他匆忙朝那片草地走过去,再绕过一个小潭,眼前的境界便豁然开朗起来——修剪得十分平整的草丛中零零散散分布着几座未完工的石像,背后坐落着一间青瓦小屋,屋前摆着铁锤一类的工具,地上还放了两杯茶汤。萧道走过去看了看,是热的。 这里有人居住。 他察觉到身后的动静,才终于松了口气:庄易跟上来了。 “请问有人在吗?”萧道走上去,敲了敲门。 “回来吧,人在这儿。”背后传来庄易无奈却好似憋着笑的声音,语调像是在逗家里养的小猫,萧道几乎想打他一顿,终归还是硬生生忍了回去,“您好。”他礼貌地冲后方带着网巾的中年男人笑了一下,然后很镇定地走到庄易身边。 “小兄弟好。”男人的面容微微柔和了些,说句老实话,他看上去并不像个石匠,而像是凡间养尊处优的闲散贵人。直到看见那双手时,萧道才打消了他的疑虑——那双手上有很多伤疤,关节很粗,还有许多茧子,常用手上的某片指甲甚至是发黑的。 这是一双属于石匠的手。 他把两位访客请到院里坐下,倒了茶,然后才问:“二位到访山中,所为何事?” “红莲石。”庄易言简意赅,把一个包裹拍在桌上。 在听闻那个词语时,舒石匠面色微微有些松动,却还是很快恢复了寻常的样子。他说:“若是信上的那件事情……不妨详细说来。” 不用庄易使眼色,萧道就沉稳地开口,将先前发生的事涂涂改改,几经修整交代了出来。舒筠听完后若有所思,他沉吟片刻,然后说道:“果然,是红莲石的效果。” “先生此前接触过这种石头吗?”萧道问。 “嗯,算是吧,”舒筠点点头,“我已经研究它很多年了。” “顾名思义,红莲石颜色血红,呈半透明状,质地也光洁,若是细心打磨一番,本来应该是上好的珠宝装饰。”舒石匠又忍不住扯上了老本行,“但它却有一种致命的缺陷——佩戴者会不由自主地作出违背本心的行为,引导人往最坏的方向走……举个例子吧,曾经有位凡界的君王得到了它,那位君主原先是位治理清明公正的仁义之士,于是老皇帝很放心地把皇位传给了这位儿子。未料,这位君王上台以后竟然大行暴政,荒淫无度,恰好又逢千年一遇的大旱,致使天下生灵涂炭,饿殍遍地。最惨的时候甚至还有‘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的情形。”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这还只是红莲石力量的一个缩影。” “那么,若是要解除……”庄易试探着问。 “把那块红莲石击碎。”舒筠斩钉截铁地回答。 “但一般被蛊惑的人都会无比重视那块红莲石,将其贴身收藏,想偷出来的话非常难。”舒筠长叹一声,把手里揣着的茶壶放回桌上,“那位君王有个宠妃,被这东西害得家破人亡。她不知从哪儿知晓了一切的缘因,设法将那块红莲石偷出砸碎,才免去了世间百年灾祸。” “我虽能告诉你们破解之法,但其中重重阻碍,也只能由二人自行完成了。” 056 庄易沉吟片刻,说:“此事我们自有办法解决,只是不知能否叨扰您一同前去?” 这要求就稍微有些过分了。萧道悄悄抬头,担忧地去瞥对方的神色,却见舒筠仍旧十分平静,面上并无太大波动。 “无妨,”中年男人捧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热茶,“舒某近来并没有要紧的订单,就随你们走一趟吧。” …… 萧道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子。 他像做贼一样偷偷翻过宗门外的山道,在经过山门的时候还差点被守卫的师弟发现——在他踏上护宗法阵时,角落里一块镇石忽然亮了起来。所幸这东西还认得人,没过多久便熄灭了,他才得以在众多弟子的眼皮下一路东躲西藏地跑回前殿。 以这种方式走进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他也算是理解萧迢当年的心情了。 现在还是初秋时节,除了从储物戒中翻出来的一套常规弟子服,萧道还在脖子上加了条极宽大的围巾,几乎挡住了一半的脸,他又刻意将头发弄散,加了些改变容貌特征的小法术。也许是因为他平时严谨认真的形象深入人心,在广场上走了几大圈,竟无一人认出他来。 即便是这样,他也不敢放松,溜达了许久,才找上一个新入门的小师弟,左顾右盼了一番才敢压低声音问:“这位师兄,你知道宗主在哪里闭关吗?庄长老让我去找他。” 那位弟子大约是第一次被人叫师兄,当下慌乱地连话也说不清了,“我、我不是什么师兄啦……那些事情我也不大清楚,只是听同学们说,宗主最近得了大病,搬去浮云谷那边调养了。” “好的,谢谢师兄。”萧道微微点头,一转身朝着向浮云谷的山道跑去。 那位站在原地的弟子却并未就此离开,而是挠挠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等在边上的同学都不耐烦了,“卢西你到底要看到什么时候?快走啦,等下迟到了又要被吴老头罚抄剑经!” “不是、我是在想……”卢西把手放下来,满脸纠结地嘟囔道:“我们不是咱宗最新招收的一批弟子吗……还有,庄长老他外出远游,已经很久了吧……” 此时,杜文搬着一箱杂物路过此地,见状有些好笑,不由多看了两眼,没想立马就移不开了。 等那个背影完全消失,他才像是见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盯着那条山路喃喃道: “不会吧……大师兄?” 此时的萧道已经无法关心那些事了。 他一路跑到后山,躲在树后悄悄观望——果不其然,唐苏没有像谣传那样被安顿在浮云谷,山间的刀光火影几乎快触到他的鼻尖了。 唐苏掌间天衍已出,剑气飘荡。此时的他衣衫凌乱,双目赤红,疯的程度看来比起当初萧道离去那会儿也不遑多让了。他纵身一跃,堪堪避开身侧拂过的流光,视线紧紧追随着前方气定神闲的友人,“庄易,你我共游多年,情同手足,现在连你也要置我于死地吗?” “非也,我只是担忧你这半疯不疯的状态,受人所托来帮好友灌药罢了。”庄易一手捧着桃木罗盘,立于云端,淡淡道:“倒是你,复生,我可好久没见过你这么狼狈的模样了。真的要为情所困,在这偌大泥潭中挣扎一生吗?” 唐苏一愣。 然而不幸被当成泥潭类比的萧道感觉自己现在十分生气,甚至想提剑冲出去把那衣冠禽兽的家伙捅翻。 强迫他吞那些玩意儿的时候,这老东西可不是现在这副嘴脸! “你难道忘了我们同游时那些肆意潇洒的岁月,忘了你当年的轻快洒脱吗?” 萧道看见自家师父握剑的手开始微微颤抖,似乎就要这么落下了。 “放下吧,复生。”庄易循循善诱,“不值得。” 大师兄发誓他看见了,那老东西在说这句话时,还刻意往他藏身的方向望了一眼。 这不仅是劝唐苏的话,更是说给他听的。 而且——萧道深吸了一口气,发现自己竟然没办法反驳这句涉嫌人身攻击的玩意儿。 他就是这么渣,真的。 发现自己渣的明明白白的缥缈宗大师兄今天也在烦恼着呢。 唐苏的手本来已经放下了,却在触及腰间香囊时猛然一颤,重新握紧了掌中天衍。 “不、不可能……绝对不是这样的……” 他手腕一翻,霎时剑气纷飞,霜刃覆寒,带着刺骨的风袭向友人。庄易冷笑,右手在罗盘上方划过,带着微光向前一点,灵气四散,无声无息地化解了这道攻击。瞬息之间,竟已经过招了几个来回。 他俩搞出的动静实在太大,弟子们纷纷跑来后山观摩神仙打架,更有甚者还跃跃欲试,想要拔剑冲上来助人一臂之力。结果还没等他们涌上去,就被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云想尽数扫回了安全地带。 “阿想?”“云师妹……”长剑已然出鞘的长老、讲师们看着她的举动,个个都迷惑不解。云想此时只庆幸自己平日里和宗门的大家关系还不错,否则恐怕早就成为众矢之的了。她深吸一口气,然后才缓缓解释道:“大家看清楚,对面的是庄易长老,唐师兄的多年好友。师兄他……最近出了些事,生了疯病,一直拒绝我的治疗。所幸萧道师侄帮忙找来了庄长老,他俩可能生了些纠纷,不过……应该马上就好了。” 这借口实在有些蹩脚,听上去跟凡界那些打着“除奸匡正”旗号策反的乱臣贼子相差无几,在座的各位都是人精中的人精,心里各怀鬼胎,根本就没将这话当回事儿,性格急些的已经冲了上去。云想别无他法,只能一边劝着剩下相熟的那些,一边祈求庄易能给点儿力,早日将事情解决。 拜托了!!! 此时的庄易也好不到哪儿去。 他虽然能仗着修为压制,可前来助阵的人实在太多,对手实力也是相差无几,即使是他也只能在两头应付的情况下,打了个旗鼓相当。 庄易一咬牙,仗着自身肉体强横,将两人间的距离生生缩短,逼得唐苏无法施展天衍的全部威力,只能拼命招架着。忽然,对方的攻势慢了下来,他还来不及松口气,却见唐苏将手中长剑往上一抛,再落下时已化为了一把锋利匕首,尖刃上闪着金属寒光。 事到如今,即使是庄易也不由想骂脏话了。他无心顾及下方缠斗上来的那些长老与讲师,将那桃木罗盘往下一甩,也不管能击退几位,便转而专心对付起愈加难缠的唐苏来。 “不要正面对上他!找机会扯下那个香囊!!!” 萧道猛地抬头,看见舒筠站在一块大石上,冲半空中缠斗的二人大喊。 庄易闻言,立刻心领神会,他借着唐苏攻来的力量将自己抛至上方,然后乘着对方跟上来的时机,看准方位,指尖一点灵光飞出,划开了好友腰间的香囊,一枚圆润的红色玉石应声而落,破开云霞,朝下方深渊巨谷落去。 萧道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他看见云端上的唐苏刚想伸手去抓,立刻便被庄易的攻击拦了下来,两人重新缠斗在一起,凛冽的剑气使得周围无人再敢上前一步。 石块继续下落,那些长老与讲师惊鸿一瞥,有识货的已经联想到了旁的地方:“这是……红莲石?” “那是何物?” “本该深埋地底的东西……” 老讲师摸摸花白的长胡子,眼睛死死盯着那颗在阳光下闪烁的东西,“如果真的是它,那云长老先前的说法……也许,是真的。” 看着那物越落越深,萧道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缥缈宗后山的山崖下,是奔流不息的千帆江,若是那红莲石当真落了下去,不在山崖上撞个粉身碎骨,也会被波涛汹涌的江水带走,就算沉了底,那也不是能找得到的了。 就在他几乎要整个人放松下来时,有一道身影,从挤满围观弟子的山崖上跳了下来,试图抓住那枚石头。 “娘——” 萧道猛地抬头。 他听得清清楚楚,那是他唯一的徒弟,舒寄云的声音。 如果小姑娘此时掉下去,那绝无生还的可能! “小云!” 杜文慌乱的叫声还回荡在耳畔,萧道脑海中浮起女孩温和恬静的笑容,美好地像一块易碎的透明玻璃——他来不及多想,身体便随着意志一同被抛了下去。 057 围观群众发出一阵惊呼。 肖桃桃眯着眼看了一会儿,忽然惊叫起来,脸上浮现惊喜之色,一把扯住身边的杜文就开始乱晃,“那是大师兄吗?你看看啊!” “大师兄……是大师兄!!!”杜文看清了人影,顿时也顾不上计较她的举动,兴奋地跳起来大喊:“太好啦!” 尽管现场的音量不小,但周围也有弟子听到了他们的话,讨论在人群中如潮水般扩散开来。 “那是萧师兄?”“可师兄他不是……”“好像真的是啊!你们看,是赤炎!” 然而现在的萧道可没空管他们讨论了些什么。那阵不可抑制的失重感就够他受的了,山谷中的大风在他的鼓膜外呼啸,吹得他头皮发麻,废了好一番劲儿才在空中捞到了快要撞上石壁的舒寄云。但下落的趋势眼看已经停不下来了,他只得把快吓哭了的小姑娘一把揽进怀里,抽出赤炎,瞅准时机刺出,将剑身卡在山崖的一处缝隙上。 “咯吱——” 那精铁剑身承受着两个人的重量,在卡进去的时候还下弯了一点,弄得萧道提心吊胆,几乎以为他的赤炎会就此断裂。然而事实证明叶无求长老的手艺还是极高超的,长剑仅形变片刻便恢复了原状,萧道还来不及松口气,就不得不开始思考现状了。 他现在单手抱着自家小徒弟,一手握着剑柄,堪堪卡在山崖的岩石缝隙中,岌岌可危。这个位置应该是到山峰下半段了,千帆江的湿气从后背一阵阵地蒸腾而上。萧道觉得手有些湿,掌心中不知是汗水还是湿气,滑滑地,几乎抓不住这唯一的支撑。 舒寄云似乎被吓呆了,紧紧抓着他胸口的衣服,过了许久才像是刚想起自己做了什么般讪讪道:“师父,我……我太冲动了,对不起……请放开我吧。” 萧道眉头紧皱,额角的青筋都快暴起来了。他现在本就近乎脱力的边缘,此时一听她这丧气话,再也无心维持什么良师益友的架子,只想好好抽这小崽子一顿。但碍于现下情况紧急无法发挥,也只能沉下声音恐吓,“住口,上去再说。” 小姑娘哽了一下,终于闭了嘴,安静地缩在他怀里当腰部挂件。萧道赚回了空闲时间,开始思考起脱身方案来。 ——就这么爬上去?大话什么的别提了吧,就算他一个人可以,这儿还挂着个不轻的小东西呢。 果断打消。 ——御剑?这法子倒是不错,但问题是现在赤炎就在他手里,而且完全不可能拿下来…… 还是算了。萧道浑浑噩噩地想。 上面的缠斗好像有了新进展,似乎是分出了胜负,而且听声音,应该是庄易赢了…… 庄易…… 萧道猛然清醒过来。 他怎么忘了庄易传授的浮空之法呢? 其实这法子说是传授来的,还有些夸大。他仅是个被动拉上天的乘客,跟着飞了几次、感受了些御风而行的快意,现在就妄图等效复制过来,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但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想到这儿,萧道屏息凝神,感受着周身气流的翻滚,脚下水汽的蒸腾…… 天气下降,地气上腾。 他飘起来了。 舒寄云感觉自家师父松开了握着剑柄的手,吓得瞪大了眼睛,却看见对方抱着她,平平稳稳地在空中走了几步。 “唉?师父……” 她的话没来得及问完,因为萧道才站了不过几秒,就重新掉下去了。他心下略微沮丧,不过更多的感觉还是理所当然——要是这么简单就能被学会,那才是不可能呢。 “啊啊啊——唔……”小姑娘被这突如其来的坠落吓得尖叫起来,但回过神来后还是很及时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尽量给自家师父创作一个安静的操作环境。 两人越落越深,萧道的靴子几乎都要被千帆江涌起的浪花淹没了,然后他稳稳地踩在了一快厚实的玄铁上。 赤炎来了。 山崖上的围观者们尖叫起来。 “大师兄!!!” 萧道听见了。 他一路御剑盘旋,好不容易落到了最近的山顶,刚一下来,脱力的双手便开始抽筋,叫嚣着要罢工。舒寄云早就发现了这点,自己乖乖地跳下来,把脸别到一边去作反思状。 这么惊心动魄一场走下来,不说萧道的气已经消了大半,他就是有心教训也力不从心了——刚才凝聚神识操纵赤炎已经耗了他太多气力,现在能强站着已经很不错了。 “为什么要跳下去?”当然这种东西还是必须问的,萧道面无表情——虽然有表情也看不出来——地盯着她,试图用自己惯用的手段来营造压迫感。而他明显是成功的,小姑娘满头冷汗,往后退了一步,“我……这……”她摊开手,掌心躺着那枚被丢下去的红莲石,“这是我妈妈。”??? 萧道开始怀疑当年的玉尾虎是不是还对他的听觉系统造成了一定程度的损伤,否则怎么会接收到如此魔幻的信息。 就在他怀疑人生的时候,边上的舒筠终于赶了过来,他抱着一个雕花石箱,冲背对着他的舒寄云说:“小朋友,红莲石可以放这里……”然后他呆住了。 “云儿?!” “爹!”小姑娘激动地扑了上去,眼泪汪汪地和舒筠抱在了一起。 许久未见的父女俩相拥而泣。 萧道彻底懵了。 “抱歉,这位先生……”最后还是舒筠向他解释:“我妻子先前遭受了天罚,化为原身陨落,女儿也不知流落人间何处。”说到此处,他抱着女儿,深深地朝前方鞠了一躬,“谢谢您方才救她,不胜感激。” 萧道很快回过神来,强笑着摆摆手,“不了不了……云儿在宗门内向来很乖,我们都很喜欢她。” 舒筠从小姑娘手中接过红莲石,装进了那个石箱中,他站起身,牵住还在抽噎的舒寄云,沉声问:“不知您能否让寄云先随我回去……有些事不得不让她知道了。” 萧道低下头,正好对上女孩期盼的目光,他本就不忍拆散好不容易才重逢的父女俩,便点头允诺下来。 “嗯。” 舒筠看起来似乎松了口气,他牵起自家女儿的手,然后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对面山崖上的情形,“那我先带着云儿回去了……您保重。” 萧道不用看都猜的出后面是什么样个尴尬情况了,他只能苦笑。眼看着舒筠摊开卷轴,牵着小姑娘走进传送门,那孩子忽然转过头来,坚定地说:“师父,等事情结束了,我还要回来看你!” 萧道冲她点头,笑了。 传送门周围流转的灵力波动逐渐消散,融化在了远山的云雾中,对面山崖上不知谁喊了一声: “师兄!” “哎——” 萧道应声。 他纵身一跃,御剑行入空中,在庄易跟前停下。唐苏已经被制服了,软绵绵地倒在对方的怀里,发丝凌乱,额头上贴着一张朱砂符,看着有些像话本里经常出现的僵尸。 萧道把自家师父打横抱过来,定定地看着——他还从未见过对方这么脆弱的模样,感觉上甚至比……比他向自己撒娇时还惹人怜爱、心疼。 庄易盯着他俩,面上的表情有些无奈,他不放心地补充道:“那张符先不要撕下来,他神志应该还没完全恢复,至少回不到完全清醒时的状态……哎,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嗯?有啊。”萧道猛地抬头,一脸茫然。 庄易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先行御风离去了。 自此,山间只剩下飘渺宗的众人。 自认闯了弥天大祸的萧师兄不知如何开口,和诸位长老、讲师大眼瞪小眼看了一阵,大有就此尴尬到天荒地老的气氛。还是最稳重的叶无求长老看不下去,走出来轻咳一声,道:“萧贤侄,你是不是有必要……解释一下现在的状况?” 萧道很想苦笑,可惜他神经搭错的脸极其地不给力,只是抽了抽嘴角便僵在了半空,“这……我自会给各位长老一个合理的交代的,不过现在请容我先把掌门送回清风楼安置。” “好,你去吧。”叶长老一点头,对着下方山崖上伸着脖子看热闹的众弟子大吼:“还在看什么看?都回屋各自修炼去!” 看着下方熙攘人群逐渐散开,萧道这才彻底放下心来。他长舒一口气,顺手把唐苏额前的朱砂符也扯了下来。 他怀里的师父这时才悠悠转醒。 “小道?是小道吗?” 唐苏的声音带着鼻音,很软,又很轻,但萧道还是听见了。他把人抱紧,柔声安慰道:“别急,师父,我在这里……唔……” 唐苏从他怀里撑起上身,双手环颈,用温柔的吻封住了他的嘴唇。 这动作就像一颗火星,下方还没走完的弟子们瞬间被点燃了,纷纷大声喊叫起来,更有甚者还组团吹起了口哨,场面一时非常混乱。 萧道:…… 这种师父还是捅死算了。 他眼疾手快,又把那张朱砂符按了回去。 058 “萧贤侄啊……” “是。” 萧道头顶长桌前的一排长老们好奇地目光,盯着面前白瓷杯中毫无波澜的浅棕色茶水,心如死灰。 想不到如他这种从小到大一丝不苟严肃认真的人,也有被长老阁组团请喝茶的一天。 “贤侄不用紧张,当成平时扯家常就是了,没关系的。”云想见他一脸哀莫大于心死,连忙出声劝解,“何况我们都知道,这次的错也不在你啊。” “是啊是啊,谁知道那红莲石竟会……”有人哪壶不开提哪壶,被叶无求狠狠瞪了回去。他重重地咳了一声,说:“总之,复生他现在也被关了禁闭,那宗门暂且还是交与你来管理——不知诸位长老是否有其他意见?” 这话问了基本就是白问,大家都不作声,算是集体默认了他的说法,此事便就此揭过。 “那么,有人有别的问题吗?”叶无求长老站起身扫视一圈,下面仍旧无人应答,他便敲敲桌子,算是结束了这场“三庭会审”。 萧道如释重负,瞬间无比深刻地理解了那些喝完茶后立刻脚底抹油的顽皮弟子——太恐怖了,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 他正打算在某位长老起身的时候顺着溜出去,却感觉众人的视线依旧停留在他身上。难道是要……萧道抬头,对上叶无求长老正经严肃的面庞。他顿时摇了摇头,对自己瞬间冒出的想法无比鄙夷——叶长老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是他这几天被问的太多,养成惯性思维了吧。 赶紧喝口茶压压惊。 几位长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叶长老先开了口。 “咳,那个……”他神情尴尬,目光飘忽,似乎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最后对上其他人催促的目光,终于破釜沉舟,问了出来:“贤侄啊……你真的已经和掌门结为道侣了?” 萧道没憋住,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三天前的留言可还只停留在他和唐苏有不纯洁师徒关系的“纯洁”地步呢!现在已经跳过各种阶段直接长相厮守了吗??? 大师兄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明天找借口关闭几座交流墙的事情了。 “咳,贤侄你不用这么惊慌,我们就是好奇,想来问一问虚实。”陆末长老充分发挥了他身为演武堂管事不知从何而来的厚脸皮精神,竟然面带严肃地吐出了如此八卦的话语,一边的秦汉阳长老也不甘示弱地说:“现在外面都在传贤侄你始乱终弃,还把你和唐师兄唯一的孩子三番四次置于危险境地,他一忍再忍,终于忍无可忍……” 哦,原来连下一代的事情都一道解决了啊。 萧师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 他就奇怪为什么昨天有师妹塞过来一盒说是小孩子爱吃的零嘴,呵呵。 “都别吵了!”叶无求长老一拍桌子,其他几个喋喋不休的人顿时都安静如鸡。他朝萧道一点头,说:“不好意思,这个问题应该也为难贤侄了,是我多嘴。” “不打紧。”萧道温和地说:“我和师父之间确实有些误会,不过也没到师弟师妹们口中的地步。”他顿了一下,“还望诸位长老明辨是非,莫要再以讹传讹,助长宗内造谣之风了。” 他这话说的公正严肃,几位长老听了纷纷自惭形秽,“贤侄教育的是,是我们想太多了。”“是啊是啊。” 叶无求轻咳一声,“好了,散会吧。” “对了,”他转头看向萧道,“唐苏他叫我带话给你,会审结束后去清风楼一趟,他有话要跟你说。” 萧道走在前往清风楼的山道上。 他拐过一处乱石,心中思绪纷乱,被地上的松枝绊了也不甚在意,只是径直往前方行去。 自从那天之后,他再也没与自家师父见过面,更别说谈论过什么了。 前天他一时冲动,热血上头,都跑到清风楼楼下了,却仍然没有推门进去——唐苏在里面,和另一个人说话。 “……一定要这样吗?” “没有更好的办法了,黄铜兽纹铃是极致的净化之物,能封印一切妖魔,只有再加上……才能完全去除那些东西。” “我……唉。” “放松点,不是你的错。” “嗯……” “休息一下吧,你的身体还未完全恢复,还是多注意为好。” 谈话声渐渐小了下去,然而萧道也已经无心再听,他的心口乱糟糟地,几乎稳不住道心的清明,只好先行折返回房。 再然后……就是现在。 萧道站在房门外,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唐苏不在正厅,但萧道本能地知道他人在哪儿。他鬼差神使地走上楼梯,拐进卧室,果然看见那道熟悉身影坐在床榻上,一头长发散落,只是虚虚扎了条红色发带。见他进来,唐苏回过头,面上仍旧挂着温柔的浅笑,一如百年前那样。 “来了?” “嗯。” 萧道走过去,细细打量,这才发现自家师父清减了许多,脸色却较先前多了几分红润,这才放下心来,坐在对方边上,“师父,我……” “嘘,别说话,我会告诉你的。”唐苏点住他,把过长的头发往后拢了拢。 “你担心的事情,其实我一早就想起来了。”萧道睁大眼睛。 “那……” “一开始悔恨肯定是有的,毕竟你是我亲手养大的孩子,我怎么也想不到,我们之间竟然会发展成这样。”唐苏的声音逐渐变小,萧道羞愧地低下头,一个曾折磨得他寝食难安的问题再度浮上心头。 他为什么会做出前世那些行为呢? 就在他心脏几乎要揪起来的时候,一只带着冰凌香气的手按在了他的头顶。 “没事的,我不怪你。”唐苏说,“从那之后,师父只希望自己能保护你,尽全力防止那样的事情发生。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折断你的翅膀,把你藏在我的荫蔽下,阻碍你展翅高飞。” 突然,萧道看见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从他师父的头发间钻出来,额头上依稀是那道熟悉的红痕,他惊喜地叫道:“咕咕!” “嗯,还给你。”唐苏把鸽子从肩膀上取下来。那小东西似乎一秒都不愿意在他身上多待,得了命令便拍拍翅膀,落在了萧道的肩上,还心怀喜悦地蹭了蹭对方的脸颊。 “对不起,小道。”唐苏突然抱住他,把头搭在自家徒弟的肩膀上,哽咽道:“我没有尽到作为师父的职责,也没有以爱人的身份保护好你。” 萧道沉默了。 他曾经以为凭借自己的所作所为,他没有权利拥有那样温暖的信任和爱。他被给予的太多了,多到他觉得自己承担不起,于是试图依靠躲避来期盼对方收回感情。 但他为什么不能呢?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如果他从现在,从这一时刻开始努力的话…… 他抬起手,环住了对方的腰肢。 “谢谢你,复生。” 说着,他把自家师父的头圈住,在唇间落下一吻。 唐苏似乎被这一吻震惊了,他呆呆地愣在原地,连萧道的抽身都未曾察觉。 萧道面色微红,他不自然地从腰包里抽出一枚系着红绳的黄铜圆球,放在自家师父的手心,“燕妍给的,说是祝你如愿以偿。” “说吧,惦记我多久了?” 唐苏把玩着那枚铃铛,终于发自内心地笑了。 “不多不少,大概三百年上下吧。” 萧道差点给自己的口水呛死。 “咳咳咳……你说什么?” 要知道他今年才刚三百二十岁! “嗯,所以说我从很早很早就开始喜欢你了。”唐苏贴上来,笑盈盈地冲他撒娇,“小道恐怕也不知道吧?” “我不知道你个老东西竟然变态到这种地步!”萧道觉得自己差不多要失去语言能力了。 他是猜到了师父对自己有意思,但是猜不透这家伙竟然惦记了那么久! 三百年……这都够生出心魔了吧? “嗯,所以小道你要负责帮我保持灵台清明哦。”唐苏一边说着,一边压了下来。鸽子被他丢到了床底下,急得拍着翅膀咕咕咕叫了一圈,发现没人来理会自己,便一溜烟跑出去玩儿了。 萧道挣扎了一番,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放松下来,让自家师父先吃一顿。他放弃了抵抗,十分大方地倒在床上,任由对方扯开自己的衣服,脱下裘裤,在后穴开拓一番后,将一个圆润的小东西抵在湿软的穴口……等等,这质感不对啊。 “你塞的是什么?”萧道开始紧张起来,一脚踢在对方的肩头。 “勉子铃啊……别闹。”唐苏漫不经心地握住他的脚踝,手上动作不停,没两下就把那枚黄铜铃囫囵塞进了后穴,指尖继续顶着那东西往深处走。 “等一下!!!唔,不,好奇怪……”那物越进越深,渐渐自行振动起来,萧道吓了一跳,肠壁收缩着想要排出异物,却只是让振动更加激烈。 唐苏收回了手,摸了摸那条从肛口垂下的红绳,“没事的,小道,放松,好好感受。” 059 怎么可能放松的了啊! 萧道断断续续地告诉他这个道理,唐苏却只是温柔地吻着他的侧脸,将衣摆撩开,早就硬挺的性器对准湿润的肛口。萧道忽然猜出了他的想法——这老东西不会想要就这么插进去吧! 那颗缅铃在他的体内不停颤动,给包裹着它的肠壁带来酥麻的快感。那快感顺着神经流遍全身,萧道只觉得腰都差点直不起来,身前的阴茎却因此精神了起来,后穴也更加贪婪,一张一合地想要吃进更多的东西。唐苏凑得近了些,便被那处湿软洞穴吞了进去,他失笑,亲密地舔吻着自家大徒弟的耳廓,犬齿轻轻咬住耳垂。 “就那么希望我操进去吗?” 那你倒是快点进来啊!萧道急疯了,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身体往上迎合,直接把那根磨磨蹭蹭,一直吊人胃口的肉棒整个吞下,然后扭动腰肢,找着体内的敏感点顶。 唐苏没料到他这么热情,那颗东西当初塞得并不深,此时往前顶弄,正好能擦过不断振动的缅铃。没过几下也将他撩拨了起来,此时情欲染上如玉的面庞,发丝凌乱,还多了几分狼狈。萧道看着他的窘态,颇为开心,便在泛红的鼻尖上舔了一下。 “哼,小坏蛋。”唐苏哼了一声,把人抱起来坐在自己阴茎上,然后继续填满这具淫荡的肉体。他一边揉弄自家徒弟结实的臀肉,一边勾弄右胸那颗艳红肉珠上的银环,“喜欢师父给你的礼物吗?嗯?” “喜欢,唔……师父,也揉揉另一边,好不好。”萧道含糊应着,抓住他的手按向自己的左胸——自从右边被打了环后,其他人的心思全都被这枚亮晶晶的,一扯就能让他淫叫的东西吸引过去了,如此过了几次,现在右胸的乳头红肿胀大,比左边的那颗至少大了一圈。 “好,好,耐心一点,亲爱的。”唐苏把他左胸的乳头揪起来,指甲都陷进了肉里,他知道他的小道喜欢适当的粗暴对待。果不其然,包裹着肉棒的肠壁突然夹得更紧,那具软在他怀里的身体也微微颤抖,线条健美的背部弓起,看样子是欢喜得紧了。 “不过,我要取下它。”唐苏把手埋进对方黑如鸦羽的长发。平日整整齐齐的发冠早在先前的媾和中散了,整齐的道袍也被弄得凌乱不堪,持惯戒尺与长剑的双手攀在男人身上,浑身上下爱欲的痕迹让人心痒难耐,恨不得将如此淫乱的人捅穿,射满,让他彻底堕落才好。 若是只有那样也就罢了,偏偏这家伙还在不自觉地勾引人施以凌虐,“嗯?为什么?”萧道被体内的情欲折磨得几乎疯狂,却还要强撑着把他拉下来,带着鼻音抱怨道:“师父是想要干什么?”若是这老狐狸一时兴起,要把环打在别的地方,那他…… 他话音未落,唐苏却已经拨动暗扣,取下了那枚银白乳环,“你以后还要处理宗内宗外的众多事务,戴着此物过于不便,还是先取下好。” 萧道愣住了,“师父,我……”他不知道对方竟为他考虑过那么多…… “不要辜负师父的期望啊。”唐苏用鼻尖亲昵地蹭蹭他的脸颊——在原先鸽子蹭过的地方,“我永远是你最坚定的后盾,所以放手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萧道猜出了他的意思,虽然心下嘀咕自家师父竟然吃一只鸽子的醋,却还是温柔地回吻了,“嗯,徒儿明白。” 他握住对方的右手,十指相扣,却觉得掌心被粗糙的东西磨了一下,低头看去,那是一个已经愈合的伤疤,印在唐苏的掌心正中,看起来像是某种奇妙的图案——不过他无瑕顾及这些,如浪潮般的情欲会迅速将淹没一切思考。 被勉子铃这般磨了许久,唐苏也快到极限了。他卡住大徒弟的腰,又狠狠地撞了两下,才将一腔热情注入。那缅铃被热流一激,更加凶狠地振动起来,萧道后腰已经完全被震麻了,酥软地倒在自家师父怀里,那些浊液都洒在对方小腹的衣服上。 他懒洋洋地,一动也不想动,只是背对着门口,软软地趴在唐苏身上,忽然听见对方用有些疲惫,却很温柔的声音说: “小道,师父爱你。” “嗯。”萧道只当是寻常的告白,没有过多关注,依旧维持着躺倒的姿势。 “但师父对不起你。” “所以请原谅我接下来做的事吧……” 等等,这个走向有点不对? 萧道听见门口有脚步声,他回过头,看见庄易一脸无奈地站在门口,头发还往下滴着水,显然是刚洗好澡出来。 刚洗好澡……嗯? 对上他的视线,庄易叹了口气,开始慢慢地向他们的方向走来。萧道顿时挣扎起来——那颗缅铃就不说了,唐苏的东西也还留在他体内呢! 他们俩不会是要…… “嘘,小道,安静一点。”唐苏把他按住,双手蒙住眼睛,“这些都是为了你好。” 那你倒是说说是为我什么好啊!萧道感觉另一双手放在了他的肩胛骨上,指尖顺着腰线一路滑下,在腰窝处不轻不重地挠了挠,激得他抖了抖,又将体内肉棒咬得紧了些。 “哟,这么敏感啊?”庄易笑了,换来唐苏狠狠的一瞪,“要做快点就做,废话什么?” 庄易闻言,抬头惊奇地看了一眼自家好友,“我还不知道你这么容易吃醋呢。”他手下不停,在柔软的穴口周围按摩,没过多久就又吞进了一根手指。 这都算什么事儿! 萧道想挣扎,想从他们的束缚下逃开,奈何是一对多且实力悬殊太大,过了不久便被按得结结实实,被迫翘着屁股接受双方的亵弄。 庄易弄得很耐心,他不慢不紧地在肠壁间按揉,手上也不知抹了什么药膏,没过多久就把那口本就撑满的水穴扩张到足够大,艳红的肠肉随着缅铃刺激不断颤抖,收缩得极其厉害,没过多久就把唐苏沉睡的肉棒重新唤醒了。 “啧,很能吃啊。”庄易收回第三根手指,半真半假地赞叹道。 “你别说了,快点啊!”唐苏不知从哪儿寻来了一条带子,绑在自家大徒弟的眼前,萧道摸了摸,才察觉这是对方的发带。 唐苏的发间总是带着淡淡的冰凌清香,发带也是如此,意外的凉,却又很温柔,像他本人一样。萧道迷迷糊糊地想着。 明明是冰灵根,却总是对人笑呵呵的,做事也很耐心、细致…… 庄易已经插进了半个头,掐着他的腰往下按,似乎是不满他走神,在肩膀上啃了一口,“想什么呢?放松点儿啊,老是夹着大家都不舒服。” 萧道激灵一下,紧紧抓着自家师父的袖子,尽力放松臀部肌肉,总算让另一根东西也顺利挤了进去。 现在他后面吞着两根肉棒,还顶着一颗不断震动的缅铃……光是想想这样的情形,就足以让他的前端高高翘起,不断流下淫荡的清液了。 果然是坏掉了吧? 他回应自家师父黏糊糊的亲吻,把上半身都挂在对方身上,明显被冷落的庄易啧了一声,把他拉回来,扳过头亲了一口。 嗯?好像有点熟悉啊…… 分开的时候,萧道还恍惚了一下,像是在回忆对方双唇的触感。不过那点小心思很快就被一前一后动起来的两根肉棒搅和了,这感觉太满,太刺激,后穴中的每一寸肠肉都被照顾到了,肛口的褶皱也被展平。渐渐地,涂进去的药起了作用,他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流了多少淫水,哭叫着泄了多少次身。以至于最后被两人拉着亲吻,甚至连抚慰身前阴茎的力气都失去了,只能靠在谁身上,然后被心有不甘的另一人拉回来狠狠操干。 “不,不要了……我不行了……”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嗓子,嘶哑着声音求饶,“再干下去会坏掉的……肉穴肯定会裂开的……” “不会的,你这不是吃的很好吗?”庄易坏心眼地咬他的耳朵,把男人胸口的肉珠扯得红肿胀大,“要相信自己啊。” 唐苏轻轻哼了一声,没对友人的行为作出什么反应,只是叼住另一边耳朵舔了两口。 “你们两个……老东西,太坏了!”大师兄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什么了,经过这一番折腾,他完全没了抵抗的力气,只是哼哼唧唧地被人插入,亲吻,玩弄敏感的地方。 “我、我不行了,脑袋里只剩下奇怪的东西了……”他往前一扑,也不知抱住了那个人,只是挣扎着咬了一口。 “小道接好,要射了哦。”唐苏把他抱紧,手指插进柔软的黑发,柔声说。 说着,他又顶了顶深处的嫩肉,在感觉怀中躯体抖了一下后,将精液再度射进湿软肠道中。庄易看了他俩一眼,摇摇头,也射了进去。 “唔……啊啊啊啊啊……” 一下子被两人份的精液填满,萧道都快哭了出来,他身前不知泄了几次的阴茎再度颤抖起来,不过,射出了另外的东西…… “有这么爽吗?竟然潮吹了。” 朦胧中,他听见某个人笑着说。 “别烦他了,让他睡一会儿吧。” 那两根东西从体内退了出来,穴口没了阻塞,精液和淫水纷纷滑落出来,肛口的肌肉已经圈不住什么东西了,于是塞得极深的缅铃也很轻易便落了出来。 嗯?这东西,是什么时候不再振动的? 疲倦中,萧道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封在这里面了吗?看来还是挺有用的。” 有人捡起缅铃,晃了两下。 一只手摸上了他的脸颊,“他恐怕也是被玩坏了……” 周身被熟悉的冰凌香包裹,萧道牵住那只手,抱进怀里,再度睡着了。 “你们……” 过了不久,他听见唐苏咬牙切齿的怒吼声。 外面又传来熟悉的打斗声。 不过,那些已经与他无关啦。 萧道抱紧怀里的被子,翻了个身,又睡熟了。 060 等大师兄再醒过来时,太阳已经挂的老高了。 “我睡了多久?” 他心下纳闷,起身一看,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不过衣服倒是穿得好好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液体也被清理干净了,浑身上下十分清爽。 萧道翻身下床,推开门,在整层楼里走了一圈,仍旧没见到半个人影,倒是那鸽子灰头土脸地缩在衣柜上,见他过来,兴奋地飞了过去。萧道把鸟接住,放在肩头,下到客厅里。 厅中依旧空无一人,只在中央的茶几上放了盘点心。萧道捏起一块往嘴里塞,甜得他差点被噎住。 可以,果然是唐苏家的甜点。 他把盘子端起来,准备先收进木柜里,却在下面看见了一张纸条。 “为师先去闭关,点心吃了,照顾好自己。” 他一字一句地读出纸条上的内容,不禁笑了。 “这老东西……还真是会躲。”萧道这样说着,却不由再捻起一块点心,轻轻啃了一口。 冬日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给男人高挺的身影镀上了一层金辉。 后山,须弥石下。 冬天的须弥石落了一层厚厚的雪,庄易披了件狐裘,手中握了半块还在冒热气的胡饼,一点点地掰碎喂鸟。他的周身围了一圈麻雀,胆大点儿的甚至还跳到他手上,啄食大块的饼皮。 “别闹,别闹,都有份儿。”庄易点点它的小脑袋,声音甚至带了些宠溺。此时有人从山道上走来,麻雀们受了惊吓,纷纷飞走了。 “来了?”他也不恼,只是把手里剩下的饼揉碎了,均匀地洒在地上,“事情都办完了吗?” “嗯,”唐苏解下落了一层薄雪的大氅,摊开来抖了抖,“和长老阁商量好了,我去闭关,其余的事都交给小道来做。” “那个也不去?”庄易的脸上难得带了几分惊异,“这可是关乎天下生灵的重要之事啊。” “你当年不是也拒绝燕妍的邀请了吗?”唐苏说:“何况,是时候交给他了。” “我也到了放手的时候了。” “你这个人啊……”庄易摇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走吧。”他从对方手里接过那件大氅,展开来抖了抖,然后给自己披上。 “这次还是父子局?”唐苏笑着问。 庄易也笑了:“嗯,谁先出关谁是儿子。” “那可不好意思了。” “倒要领教。” 起风了,漫天大雪淹没了通往后山的路。唐苏仰起头,呼出一口白气,暖的。 大雪三日,弟子们出不了门,连早起练剑的事儿都省了,只能窝在房间里各自修炼。不过几个亲传弟子就比较惨,下雪天还得赶到清静殿内处理事务。 精致的雕花铜炉内,木炭烧得发红,暖洋洋地,舒服极了。不过,萧道感觉有人在看他。 许久之后,终于有人发话了。 张康放下账本:“啧啧啧。” 杜文:“啧啧啧。” 肖桃桃突然停下笔,说:“我以前一直想不到大师兄的道侣会是什么样的。” “更没想过师父的道侣会是怎样的。” “结果现在……”张康捏着账本的一角,摇摇头。 “一次满足两方求知欲。”杜文撑下巴。 “啧啧啧。”肖桃桃精炼总结。 “啧啧啧。”一向沉默的赵明兰也发言了。 大师兄一忍再忍,终于忍不住了。他捏紧手中的檀木笔杆,厉声道: “你们有完没完?都说了三天还不够吗?” “不——够!”肖桃桃吐舌头,“大师兄你平时那么无聊,这回好不容易传件劲爆点儿的,可不得使劲说啊?” “就是就是!”张康跟着起哄。 “张康同学是想去后院帮厨房劈柴吗?”萧道额角的青筋都快暴起了,他深刻感觉自己不在宗门的时间太长,否则威慑力怎么下降了这么多呢? “师兄这不公平啊!为什么是我!”张康把账本一甩,哀嚎道:“明明是桃桃先提的好吗?” 萧道放下笔,想了想:“要不你连她的份儿一起砍了?” “大师兄!” 一屋人笑成一团。 欢声笑语中,萧道把视线投向窗外——大雪如鹅毛般纷扬洒落,给山川大地涂了一层银白。 窗外寒风呼啸,窗内温暖如春。 暖气蒸腾,他有些恍惚了。 终究还是回到了……开始的情形。 当然,不一样的地方还是有的。 月吐蛾眉,萧道带着一天的疲惫回到轻云居,推开房门,却看见床上的被子被人弄乱了。 ……奇怪,他早上离开时明明叠得整整齐齐啊。 带着这样的疑惑,他悄悄按住腰间长剑,一手掀开了被子。 “哥哥!”被子里扑出一个大活人来,“惊不惊喜?” 萧道被他吓了一跳,差点连剑都拔了出来,在听清来人声音时又皱起了眉头,“阿迢?你怎么来了?” “我想哥哥了嘛。”萧迢笑着坐在床上,两只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人看,他应该是早有准备,连衣服都换成了……黑纱材质的。 “你从哪片区域进来的?大致给我说说,回头叫他们加固一下护宗大阵,顺带训训巡逻的弟子。”萧道一脸见怪不怪地坐下,一点也没有看见情趣服饰时该有的反应。 “哥!你看看我啊!”萧迢不乐意了,抓着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我可是特意穿了最适合的那件呢!” 萧道侧过头看了他一眼,“又不是没见过,你大惊小怪什……”他顿了一下,“什么。” 这件衣服确实很适合萧迢。 按理来说,少年的身段还未成熟,腰肢柔软,肌肤细嫩,才适合作这样的装扮。而萧迢已经完全长开了,即使相貌再好也无法那时相提并论,但…… “哥,你说实话,很喜欢我这身吧?”萧迢凑上来,眼睛微弯,颇有些“巧笑倩兮”的感觉。他没有束发,绸缎般的长发散落在肩头,有些还挂在了萧道的身上。萧道推开他,面色尴尬,“阿迢,你先好好坐着,不要这么……大冬天的,谁叫你穿成这样?” “是楼里的老板,”萧迢撅起嘴巴,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差点把他哥逗笑了,“他叫我来勾引客人您,可我、我……” 敢情他还在念着之前那个“话本”的剧情啊!萧道真的要笑出来了,幸亏他面色严肃,还能继续跟人“对戏”。 “你还在想着你的哥哥?” 萧迢点点头,脸上却仍是一副大惊失色的模样,“客人您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啊!你都快把我衣服扒光了!萧道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这个强行加戏的弟弟拖下来揍一顿,“我看你面色红润,双眸含情脉脉,应该是心里有人了。”他拍开自家弟弟的狼爪,把人往边上推去,“你走吧,去找你哥哥,我不喜欢强迫别人。” 他本以为这样故事就能结束了,谁知这家伙坐在床榻上,愣愣地抬手,问: “……客人?” 萧道颇为无奈地看着他表演——这小子还能怎么圆过来? “不,你是、你是哥哥!”他嘴上说着,身体又扑了上来,把整个人都埋进了萧道怀里,“不会错的!只有哥哥才会这么推我!”??? 还有这种操作?萧道震惊了。 “哥哥,我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你肯定舍不得我,你……”他还没完全从急速转弯的剧情里清醒过来,萧迢的亲吻就落在了脸颊上,一手还把他的裤子解开,握住软倒的肉物揉搓。 “你肯定迷恋上了我的身体,”萧迢手中松开被唤醒的阴茎,冰凉的指尖在会阴流连,“否则怎么还会装成客人……” 萧道深知如果自己不做些什么,这个故事能一直说到天荒地老。于是他干脆利落地,捂住了对方的嘴。 萧迢不说话了,他的指尖一路往下,在穴口周围戳了戳,这动作吓得他哥浑身紧绷——开玩笑,他上次被那俩老东西一起玩了这么久,后穴现在还没能完全恢复呢。 谁知萧迢收回手,撑起身来,亲了亲他的额头,“不做了,好好休息吧,哥哥。” 萧道开始怀疑他弟是不是被夺舍了。 这根本不是上次那个见了吻痕就差点把他掐死的弟弟!!! ……咳,当然,也不是说他想被弟弟掐脖子。 就在萧道脑子里想东想西的时候,萧迢已经俯下身,将两人的东西并到一起揉搓,他的动作很温柔,不时漏出些湿软的呻吟,想来也是舒服得紧了。 “哥、哥,我爱你……”萧迢呢喃着,用鼻尖蹭蹭他哥的脸颊,“不要再推开我了……” “嗯,我会的。”萧道温柔地抱住他。 两人磨蹭了一阵,先后泄了身。萧道瘫在床上不想动弹,萧迢不知从哪儿抽了一块手帕,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液体擦到一块儿,用布包了丢下床去。 窗外北风呼啸,大雪肆虐,萧迢窝在被子里,朝他哥的方向靠了靠。 “哥,我好久没有和你共度这样的夜晚了。” 萧道闻言,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正巧对上一双亮晶晶的桃花眼。他不由心软了,把人抱进自己怀里,柔声道:“睡吧,阿迢。” 萧迢“嗯”了一声,抱紧对方,安心地睡了。 他们也许会彼此仇恨,也许会彼此爱恋,但流淌在身体中的血液,却总会是相同的。 晚安,亲爱的弟弟。 萧道睁开眼睛,悄悄替对方掖了掖被角。 061 仙道盟,灵台总部。 萧道在颇为气派的门口处转了一圈,才见到接引者的身影。那是个包着麻布头巾的中年人,刚看见他时还有些惊异,却在接到一块榆木令牌时露出了然的神色,态度也变得恭敬起来,“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尊者您。请稍等,马上为您引路。” 萧道点点头算是回应,然后跟着对方由小门进入总部,接引者并没有往那栋气势恢宏的大殿走去,而是绕了一条小路,穿过种植着观赏性灵植的园林,来到一处小楼之前。 中年人从怀中摸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将大门打开,然后径直走进二楼,在书房的博古柜上拨弄了两下,厚重的檀木书柜便层层移开,露出其下的一条通道。 那人把令牌还给他,毕恭毕敬地说:“各位尊者都已在下面了。” “多谢。”萧道略一颔首,顺着台阶走下去,没过多久,他听见背后传来齿轮转动的声音,想是机关自动闭合了。 仙道盟的威信还是有的,他也没有多想,只是扶着墙一路下行。此行是唐苏交予他的任务,却对具体内容只字不提,仅仅是含糊地提了些话,说来说去亦逃不开“路上小心”“早些回来”等陈词滥调。话虽如此,萧道却能从他的目光中看出些郑重来。 这让他不禁有几分担忧。 他家这师父,虽然谈不上吊儿郎当,却也与大家熟识的“高人”形象相去甚远,如果是他都这般重视的事情…… 他心思飘远之际,脚步已到了楼梯尽头,只见前方空间豁然开朗,乃是一处石质大厅,穹顶线条飞扬,在大厅中心汇集。厅中漂浮着一颗灵力凝成的巨大圆球,周围缠绕着细密的防护阵法,在暗室里熠熠生辉。萧道定了定心神,顺着房内唯一的路穿过那层光网,走进球体。 “哎呀,最后一个终于来了,欢迎欢迎。” 球体内是一个平台,围着圆桌摆了一圈石椅,周围已经坐满了人。萧道定睛细看,还是发现了不少熟悉的身影。 坐在首位的是仙道盟盟主燕妍,此时她换了利落的常服,长发挽在脑后,见他进来,极为热切地招呼,“来,坐坐坐,不必太拘谨,这里也没有外人。 萧道一边应着,一边扫视一圈,嗯,确实基本都是熟人,比如六合寺的长老彻空大师、书意宗宗主柳边、西域拜火教的老护法阿勒斯……嗯?那位少女是…… “这位是魔……咳,幽魂宗的圣女琳琅姑娘。”坐在圆桌一侧的彻空大师好心指示,不料半路说漏了他的习惯叫法,当即尴尬得连咳几声。但当事人琳琅倒是不甚在意,还冲萧道善意地笑了笑。 不,他并不是不认识这位姑娘…… 回忆起当日她走后,自己在凉亭中的所作所为,萧道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他脸上表情仍旧得体,“多谢大师提点。”说着,他寻了桌上唯一的空位坐下,继续冷静地环顾四周,寻找有用的信息。 竟然连魔修都有出席,那这场会议到底是…… 就在他心下惊疑的时候,燕妍神态自然地站了起来,宣布会议的开始:“那么,各位都把信物拿出来吧。”她说着,将右手伸出,掌心朝上,缓缓张开,只见一个金乌衔日的标志来。等她完全摊开手,萧道这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标志,而是一个已经结痂的伤疤。 怪不得那日看见唐苏手上……萧道难得恍惚了一下,手上却已经握住了唐苏给他的榆木令牌,往其中灌入灵力,那木牌即刻亮了起来,中央勾勒出一圈图案,与其他人掌心的伤疤一模一样。 这……他当即环顾四周,却发现那位年轻宗主手中也是和他一样的令牌,才放下心来,等着燕妍继续讲话。 燕妍瞥了一眼手持令牌的二人,好心解释道:“数千年前,我辈深感世间纷争不断、无法安定,便联合各界大能,建立仙道盟,以维护秩序。此后又召集当世能人定下条款,若有发现危害世间大局之事,与会者将尽全力斩除。”她往后一挥手,说:“你们是初代参与者亲定的继承人,也应承天地大道……”“场面话就算了吧,在座的各位哪个没听过百十来遍?赶紧让老夫来讲正事啊!”满面络腮胡的阿勒斯听不下去了,燕妍也就没继续形式主义,只是一边嘟嚷一边坐了下去:“当着小朋友们就不能给点儿面子嘛……算了,阿健你先讲,过会儿再说这些。” 高大魁梧的老护法站起来,面色已经不复玩笑时轻松,而是十分沉稳重还带着浓厚的担忧,“那些好听的话燕盟主都说的差不多了,老夫久居西域,也学不来那一套文质彬彬的,就把半月前的事大体讲一下吧。” “本教各部的位置一直很偏,东部分舵靠近雪山,气候恶劣,时常能遇到足以断路的大雪。一个月前,我们和那边断了联系,任何修为的信使都有去无回,右护法起了疑心,带着一队人去那边探查,回来的却只有他和两个重伤的金丹修士……”他叹了口气,“其中一人当天便死了,神魂俱散,我废了好长时间,才从右护法口中得到了具体的消息。” “他说,东部分舵被一群妖兽攻占了,那些东西披着厚厚的铁甲,四肢粗壮,头部正方,其上没有眼睛,但口却能张得极大,时常叽里咕噜不知叫些什么。”老护法顿了一下,“他们躲闪不及,和那些妖兽对了个正面。本以为只是寻常妖物,但那东西却极厉害,一口咬上便能致人死地,那身铁甲也劈不开来,整队精锐几乎全折在了分舵中。” “妖兽?妖皇那边问了吗,他们怎么说?”燕妍皱起眉来,阿勒斯摇摇头,回答道:“我问了妖皇,他还特地为我翻了族中典籍,却也找不到任何类似的妖物。” “此后我们也与那东西有过几次交手,他们很难缠,而且常常成群结队出没。”老护法轻轻地说,“我本以为它们是贪图灵气才杀害修士,但那些东西竟连普通百姓都不放过……我后来才知道,原来在东部分舵被毁之前,它们已经踏平数十座村庄了。” “怎会这般?”彻空大师差点滑落手中佛珠,“阿弥陀佛,当初不是约定尽量不伤害普通凡人吗?” 琳琅柔声道:“我们是履行约定了,但那些东西,显然非我族类。”她的突然接话让大家全体一愣,顿时又想起缘由——也对,当初的约定主要是针对向来名声狼藉的魔修和部分妖修。 “那它们究竟是何物?”书意宗宗主柳边开口了,“李护法可否描述得再详细些?晚辈不才,也许能绘制个大概,叫大家多加小心。” 老护法说:“这事容易,我先为大家粗略讲讲,散会后再给你详细资料——它们都是四足之兽,前肢粗壮有力,爪子锋利如勾。除了颈部的皮肉,全身都被护在厚重钢壳之下,这钢壳不易击碎,纵使是我也仅能在其上留几道裂痕……”他话音未落,众人的面色已然变了。 阿勒斯是拜火教最年长的护法,修为已臻淬神,何况他是体修一脉,肉身强硬,一拳下去就是枝干最粗壮的千年古木也能断成碎片。若是连他都砸不碎的钢壳…… “此话当真?”燕妍正襟危坐,双眼紧紧盯着自己的老友,“我们相识多年,阿健,你的汉名还是我替你起的。此事事关重大,也许能决定天下存亡,万不可编造耸人听闻的情报。” “我骗你们作甚。”阿勒斯双手紧握,眉头几乎绞在了一起,“我拜火教才是最先受困的地方,我能以逝去弟子们的名义发誓,老夫今日所言句句属实,若有捏造或夸大的地方,保管叫我死无全尸!” 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那东西跑得很快,我们至今抓不到一匹活的,只有些许碎肉被收集到这里。”老护法从腰间取下一个封紧的瓶子,里面有几块红红的肉末,想是他们用了特殊手段保存。 “我找人咨询过这些东西的来历,有位命修大能卜了一卦……”他迎着众人期待的目光,沉声道:“他说,这不是此世之物,非我们之所力能及的东西。” 萧道脑子里转的飞快,然后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您可曾观测过它们的行踪?若是这些东西活动轨迹固定,或者有范围可循,那就有办法集中力量剿灭它们。” “若真是这样就好咯,那我也不用兴师动众地通知你们了……”阿勒斯从鼻子里长长呼出一口气来,两腮的胡子抖了抖,“我来之前还确认了一次,经过不断的观察总结,它们似乎正在集结着向西南方向移动,而且数量不知怎地,在以难以想象的规模增长。” 大厅中沉默了许久。 这真的是世间存在之物吗?就在大家苦思冥想之时,有人的传信木牌亮了起来,老护法沉默着回应了咒术,牌中却传来一道惊恐的声音。 “护法大人,请您快些回来吧!” “不要紧,发生什么了?详细说与我听!”阿勒斯只能尽量安抚对面人的情绪。 来人喘了几口气,却还是难以平复声音中的颤抖。 “那些地区、那些被妖兽占领的地区……全都消失了!” 062 “那些地区、那些被妖兽占领的地区……全都消失了!” “你说清楚!怎么了?”阿勒斯焦急地追问,在座的其他人面色也都惊疑不定,这‘消失’究竟是…… 那边的人终于冷静下来,快速解释了事情的经过:“苏雷亚他们想去之前已经确认被妖兽覆灭的五狼城寻找幸存人员,结果还没等他们到达那里,就被河水拦住了。”那人深吸一口气,“我从没见平时只嫌流量少的乌苏里河那样宽、那样广过。” “他们怎么都过不去,对岸的情形也看不清,所有的一切都被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会不会是遇上了沙暴?”老护法的猜测刚提出来,就被毫不留情地推翻了。“不是,我们也去了其他地方寻找,发现所有被妖兽侵占的地区都出现了类似的状况……”他忽然又压低声音,“那些东西在加速南下,我们已经很尽力地疏散平民了,附近其他门派和散修也基本了解了情况,我们可能……”没有多少时间了。 他话音未落,令牌的通信时间已经截止,只留下圆桌周围的六人在面面厮觑。 然而作为主持的燕妍不能放任沉默蔓延,于是她站起来,面带严肃地问:“咳,诸位对此有什么想法吗?” “如果让它们这么肆无忌惮地侵占下去,我们大家都要完蛋。”老护法很不给面子地直言,而他说的也确实是实话,在座的诸位大能沉默片刻,还是资历稍微年轻的柳宗主先开口了:“诸位想想,论单打独斗我们虽然各有优势,但面对共同的敌人,不如联起手来,先将其打退再说。” 彻空大师呵呵两声,“柳宗主果真年少有为、胸怀博大,但你可曾经历过千年前的那场大战?可否知道当年魔修的残忍行径?过往重担说放就放,宗主真是好气度。” 虽然早知道六和寺和魔修不对盘,这位大师也因所修功法的缘故脾气比较直……但是萧道还是头一回见他如此失态的时候,他不由悄悄去看几位当事人的面色——嗯,倒还算好,就是空气里隐隐也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了。 “过往重担?”琳琅闻言莞尔,她抬手撩了撩长发,淡然道:“若要真深究起来,咱们都不用坐在这里了——你们六和寺不也曾自诩万法之宗,瞧不起西域修士,还给人家起了一个‘杂修’的诨号?拜火教抢占其他门派地盘的时候也有吧?书意宗干的那些蠢事需要重提吗?至于缥缈宗……哼。”她笑着瞥了一眼萧道,直把后者看得脊背发凉。 眼瞅着情势越来越不对,作为主持的燕妍终于忍不下去了:“都住口!各方大能聚集在这里,是给你们肆意胡闹的吗?”她说:“柳宗主的建议很好,也是当下可行度最高的办法。当然,如果有人能找到更好的,欢迎提出,但若是像先前那样乱来,恕我无法赞同!” 这一番话下来,彻空大师的面色有些难看,先前被针对的柳边和琳琅二人也没表态,场面终于平静了。 “只是,这样的大事,只联合我们几家显然是不够的。”萧道突然说:“应该将消息通知各方门派,齐心协力抵御妖兽。” “这个自然。”燕妍点头,“不知各位可否协助仙道盟联合天下修士?” 阿勒斯第一个应和,“老夫会通知西域各派的。” 柳边宗主也说:“南方各派与我宗交好,这般重要的事情,想来也不会拒绝。” “中原。”彻空大师的脸色还是不好,却也没有再反对过。 “那……”燕妍瞅了一眼端坐桌前的琳琅,看着颇有些为难,对方却坦然道:“我都无所谓。” “东海一带就由我负责吧。”萧道站起来,叹了口气。 自此,尘埃落定。 萧道在前往东海的路上。 他会选择这里,其实并不完全是为了替对方解围,还有一个不得不去的理由存在。 两年前,他从庄易那里得知,卢谌辞了采珠队的工作,孤身一人外出闯荡。因为他能通过白玉锁感知到对方的生命体征,所以并不怎么担心,也就放任事情自由发展。 可是这样的放心在半年后无以为继——他感应不到子谅的存在了。 连接断开的一瞬,他还反应了半晌才想起这条信息的含义:如果不是对方抛弃他另寻新欢,将锁也一并摘下了;那就是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他不敢想下去。 又过了几个月的时间,他发出的信号都无人回应。萧道慌了神,几乎想立刻奔去东海查看情况,可他不能。自从唐苏决定将缥缈宗交给他,他就有了一堆需要学习的事务,尽管万不得已也不能轻易抽身。 所以就一拖……拖到了现在。 萧道辞别了日夕山的山主,御剑往下一个门派行去。蓬莱宗的方位比较靠近东海海岸,不知是不是受了潮汐的影响,他手中的罗盘竟然失了灵,一路将他带到了东海之上。 眼看天色渐晚,他不得不放慢了步伐,落到海滩上辨认方位,手上一滑,罗盘掉到了地面,并迅速被白色的细沙吞没。慢慢地,一个发光的灵体在半空浮现。 萧道没等他完全凝成实体,便跳开到三步之外,长剑直指灵体,“是谁?” “是我。”强光消融,露出个慈眉善目的胖老者来,萧道这才辨认出,那是当时被他封进白玉锁的东珠真人。 “您怎么在这儿来了?当初不是答应我要跟在他身边,守护他吗?”即使知道了对方的身份,萧道仍旧没有轻易上前,而是隔着几步路冷眼观望,“现在,他人呢?” 东珠真人闻言,却没有如从前那样急着辩解,而是重重地叹了口气,“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来找你。”他见萧道还是没有动作,只好盘腿在空中坐下,一五一十地交代道:“那孩子某天晚上醒来,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每天都会发呆想旁的东西。过了两天,终于好了,又去跟他老板说要辞职游历。我对保他一条命这种事情还是很有自信的,就随他去了……唉,谁知道后面啊……” “直接说!”萧道黑线,看不出这位真人还颇有说书的天赋,“不要拖拖拉拉的!需不需要给你再来一桌一椅一扇一抚尺啊?” 东珠真人说:“他去了蓬莱。” “蓬莱……蓬莱宗?”萧道试探着问。 “屁的蓬莱宗,他们不过是借了蓬莱之名,并无蓬莱仙境的传承。”东珠真人嗤之以鼻,“一看就知道你不是东海一带长大的,连这都不知道。” “在渔民口中有一个传说,说是很久以前,这附近的海上曾经有三座仙山,中间的蓬莱山中有神树,它拥有很强大的力量,掌控着日月流转,潮水涨落。”灵体拉长声音,“后来,另外两座仙山在数万年前沉没,只有蓬莱山留存了下来。对于凡人而言,它是传说,对于修士们而言,它是秘宝的所在。” “所以,子谅他去寻找秘宝了吗?”萧道点头,又淡淡道:“但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我感应不到他的生命体征了呢?” “这正是我要说的。”东珠真人再度叹气,伸手捻着自己花白的长胡子,“古往今来,那么多人去寻找神树,但从未听说过有人归还……神树会将另有所图的人扼杀在海上,此外,树下还有一位白袍的神使,终生守护这棵大树。” “我当然有劝阻过他,不过他执意于此,我也没办法……”老者摇摇头,“后来,他乘坐的灵船法器果真被网阵所阻拦,整船人都被大海吞没。我虽然有些微力量,但在此神力面前根本不值一提,更别提把他完整地带回来了。” 终于还是……萧道衣袖下的手渐渐握紧,面上却仍旧毫无波澜,“你呢,最后是怎么回来的?若是白玉锁被法阵击碎,那你也会瞬间魂飞魄散吧?” 这话说得是一点也不客气,但东珠真人并不介意,“不错,等我的神识能再度放开时,才发现他和整船的人都被关进了一间藤蔓制成的笼子,吊在很高的空中,周围还有很多同样的藤蔓笼,里面装着前人的枯骨。我猜测,所有来寻找秘境的人都会被关到这个地方,在沉睡中死去。” “小老儿我别的不敢夸口,但对脱身这种事情还是有造诣的。”东珠真人的灵体在空中飘了两圈,最后落在萧道的面前,“所以我用了点儿小方法,脱身来找你求援了。” 萧道沉默两秒,“我还有正经事要做。” 他并不是不想去救他的子谅,只是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子谅……还有生还的可能吗? 他怕等他斩尽艰险一路赶去,却又像前世那样,只能见到对方的枯骨。 东珠真人看他满脸的消极厌世,担忧救援无望,当下急的团团转,忽然,他又心生一计:“你想啊,这蓬莱中有秘宝,若是你找到了,那实力定能大增,对你口中的‘正经事’只好不坏,对不对?”他见对方还是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便大胆猜测:“你会不会是……害怕了?” 萧道“霍”地站起来。 “走吧。”他沉声道,“我们去救子谅。” 他不该感到畏惧。 063 “你不是有正经事要做吗?”东珠真人故意挤兑他。 “如你所言,我要是能寻得秘宝,使功力大增,那才是事半功倍。”萧道淡定地用之前的话回堵了他,心头也在盘算该如何传达剩下的消息。 要不还是跟燕妍说一声吧……他打定主意,从袖中掏出一张传送符,折成飞鸟状,向西方送去。然后转头对东珠真人道:“带路吧。” “慢着,我有东西给你。”圆嘟嘟的灵体拦住他,递出一块绿绿的东西,看着像是多肉植物叶子的放大版本,“你先含着这个。”他顶着萧道疑惑的目光,赶紧解释道:“这是神树的叶子,如果没有这个,你在海上就会被阻拦下来……我观察过了,神树上也有许多的生灵存在,但它不会攻击与自己气息相同的生物。” 萧道接过,狐疑地转了两圈,还是依言含进了口中,压在舌根下,“那现在,你能带路了吗?” 东珠真人故作高深地顺顺胡子,“别急、别急。”他说:“我们午时三刻再出发。” “蓬莱仙岛是根据潮汐的规律浮现的,只有在特定时间才能进入岛上,按路程两个时辰来算,那时出发正好能撞上开岛的一刻。” “好。”萧道点头。 御剑而行不知多久,萧道在一块波涛汹涌的地界被拦下了,无论如何都无法往前一步。他转向东珠真人求助,对方仔细观察片刻,说:“如果想要再前进,就必须进入水下了。” “这么麻烦?”萧道惊讶,“不是不会阻拦气息相同的生物吗?” “我说的是不会‘攻击’。”东珠真人鄙视他,点点他腰间的赤炎剑,“你是火灵根,虽说木生火对你大有所益,但神树又不是傻子,自然能感觉到威胁。现在让你一路平安进来已经非常不易了,还想怎么样?” “可下水活动……”“你的右眼是东海灵珠,寻常人含进口中就能在水中自如潜走,你倒好,直接与血肉融为一体还怕下水,对不对得起下血本报恩的鲛人姐妹啊?”东珠真人再鄙视他,萧道迟疑了一下,还是依言潜进了水中。果然,他在海中行动自如,比在陆上还轻松一些。当下便不再拖沓,朝前方飞速游去。 刚开始,有许多小鱼受了珍珠的感召,在他身边好奇地游来游去,他偶尔戳一戳鱼,便得到一个小泡泡。后来,随着他越游越远,身边的小鱼们渐渐跑散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蔚蓝海水在头顶摇荡。阳光把海水晒得暖融融的,他渐渐困了,双眼沉重得几乎睁不开,他听见东珠真人在耳边呼唤,感觉冰凉的海水一下一下地打在腿上……等等,冰凉? 萧道一个激灵,瞪大眼睛。 “快躲开!我们遇上海洋漩涡了!”东珠真人用尽全力想把人扯开,奈何他现在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在东海地区呼风唤雨的大能,而是条力量虚弱的灵体,纵使全力以赴,也无法带着萧道从这巨大漩涡中脱身。萧道只觉得自己被装进了翻滚的木桶,随着洋流来回翻转,搅动。 眼前渐黑,东珠真人的呼唤也如隔万里。他奋力挣扎,背部却撞上了不知从哪儿刮来的木板,身体一僵,竟把口中的叶子吞了下去…… “呼呼呼——” 萧道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舔他的脸。 “别闹……嗯……”那触感很湿、很滑,他下意识地别过头去躲避,那物却不依不饶,追着他把两边脸都舔了一圈,直到有人带着笑说了一句,“别闹了,白丹,让他再睡一会儿吧。” 这么闹腾一圈,萧道就是不想醒也得醒了。他翻身坐起,揉了揉眼睛,这才看清自己的所在——他躺在一片柔软的草地之上,周围零星散布着几朵野花,头顶高处,是茂密的树荫,将正午猛烈的阳光与这方世界隔离开,还不忘洒落星点的暖意。他回过头,看见一只雪白色的小鹿,和一个身穿白袍的男子。 男子头上带着兜帽,兜帽很大,只露出下面的半张脸,上半张脸隐在灰暗的阴影里,萧道看不清他的面容。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你是……” “蓬莱仙岛的守护者。”男子拍拍小鹿的头,柔声道:“我在海边感受到了你的气息,就把你带了回来。” 萧道的半边身体都快僵硬了。 守护者……那这位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神使了,但这位神使为什么对他这么友善? 难不成是他吞下的那片叶子的缘故? 他摸摸喉咙,忽然感觉手腕一凉,抬眼看去,才发觉那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蹲到了他的跟前,轻轻握住他摸向喉咙的右手,“我帮你包扎过了,别担心,很快就会好的。” 萧道垂眸看向自己被包上绷带的手腕——也不知是不是护理者手太巧,他竟然一直都没有感觉到自己受伤了,“我睡了多久?” “一天,你身上被卷入海中的木板划伤了,我叫不醒你,就先自作主张用了点药。”神使在他面前的草地上坐了下来,“你介意吗?” “啊,不介意,我还要感谢你呢。”萧道赶紧摆摆手,他乘此机会,很自然地环顾四周,状似不经意地问道:“这里就是蓬莱仙岛吗……相当美丽呢。” 神使身边的小鹿闻言,走过来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颊,神使看他手忙脚乱的样子,赶紧一把把鹿捞回来,低声斥责了几句,才点点头,说:“是的。”他忽然又补了一句:“你……是第一次来岛上吗?” 完了。萧道脸都僵了一半。他竟然忘了“友善”的前提——自己是岛上土生土长的生物。但这种情况下,他到底回答“是”好还是“不是”好啊! 然而现下情形也不容多想了,谎言漏洞太多,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吐露真相:“我是第一次来这里……” “第一次?”神使的语调变了,萧道能清楚看见对方长袖下的双手紧握,握了又松,似乎在暗示其主人内心的惊涛骇浪。萧道忍不住悄悄握紧腰间长剑:若是真要导向最坏的结局,他也不介意与之一战…… 所幸这回上天还是庇佑他的,神使思考许久,还是慢慢坐了回来。 他一开口,却换了个称呼,“抱歉,先前多有失礼,我还以为先生是蓬莱之人……却不知您是何方人士?为何会有我蓬莱血脉?” 不,你错了,不是血脉,他只是吃了片叶子而已。萧道内心疯狂腹诽,面上却还要带些惊异以符合场景需求。这下可就有些为难他的面部神经了,眉毛跳了片刻,却也只是挤出一个不伦不类的表情来。 神使破天荒地面对他看了半晌。 “咳。”萧道咳了一声来掩饰尴尬。 “抱歉。”对方慌忙低下头,“是我多言了,既然您被神树接受,那我也不应当询问这些……要不,我带先生走走?” 萧道不解他的用意,不过也看出了神使态度的转变,他跟着对方站起来,“那有劳神使了。” 白袍男人领着他,从茂密的草地起身,那头小鹿也屁颠屁颠地跟了上来,神使宠溺地拍拍它的头,对萧道解释道:“这是白丹,因为是它家里的独子,从小被宠坏了,所以有些调皮,还望您多包容。” “白……丹?”萧道尝试着叫它的名字,小鹿乖乖地把头凑上前让他摸,拍了两下,萧道才发现自己的袖子被鹿咬住了。他本想扯回来,可顶着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怎么也做不出暴力之事。所幸神使就站在后头,见状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小鹿的脑袋,斥道:“又调皮。” 白丹呜了一声,退后两步,委屈地看着白袍神使。神使叹了口气,在它面前蹲下来,好声好气地教育道:“这位先生是蓬莱的客人,你怎么能这么没礼貌呢,嗯?爸爸妈妈知道了也会生气的吧?”小鹿不知想起了什么,哼了哼,用鼻子顶顶对方的脸,神使顺势抱住它的脖子,柔声道:“所以要做乖孩子哦。” 语罢,他站起来,轻声对萧道说:“先生放心,它以后应该不敢了。” 萧道不知说什么好,只能讪笑着道:“你们……感情还真好。” “自从它的父母去世后,我一直负责照顾这孩子。”神使顺着小鹿光滑的脊背摸下,在背上拍了拍,“好了,去玩吧。”小鹿便应声跑开。 “辛苦你了。” 冰凉的海风如针尖般刺在脸上,萧道转身,看向那个覆盖着重重谜团的男人。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和神树有什么关系?还有……他知道那些入侵者的下落吗? 神使背对着他,看向小鹿远去的方向。海风将他的白袍吹起,猎猎作响。良久,他回过头来,柔声道: “走吧。” “我带你看看……蓬莱岛。” 064 蓬莱岛其实不算很大,走来走去也绕不出那棵独木成林的大树。萧道慢慢闲逛,和神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渐渐也了解了一部分的内情。 “蓬莱四面环海,周围本有瀛洲、方丈两座仙山。后来天地倾覆,海水暴涨,两座仙山相继沉没,只留蓬莱一处保存至今。”神使走在后面半步,神色平和地向他解释,“能留存的原因之一,就是这棵神树的存在。”说到这里,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神树粗糙的主干,萧道这才注意到他的手很白,肌肤像新生婴儿的一样柔软细嫩,透着水灵的红色,让人有咬一口的冲动。 “对寻常人而言,神树掌控日月流转,潮涨潮落,但对我们——岛上所有的生灵而言,它是我们的庇护者,是我们生命的给予者,是类似父母的存在。”神使摸了摸落在肩头的一只雀鸟,他的声音渐渐趋于柔和,对神树的尊敬和爱戴也溢于言表。萧道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抛出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虽然这么问有些失礼……您的父母在哪里呢?” “啊,先生这可就把我问住了呢。”神使虽然惊讶了一下,但也很快平静地回答:“岛上其他的生灵都是有父母的,只有我不一样,我是神树直接‘创造’的。” “创造?”萧道皱起眉头,细细咀嚼这个词的意思。 神使想了一会儿,“嗯……这么说吧,虽然之前的事不清楚,但当我一觉醒来,我就知道我是谁,我在哪里,我要干什么,岛上的大家也都很熟悉我。”他不自然地停顿了一下,然后生硬地转换了话题:“不说这个了,天色不早,我总得给你先找个住处慢慢养伤……这边来吧。”他放下手,示意萧道跟着他走。 蓬莱大部分的地面都是柔软的草地,但萧道却在边缘某处看到了一片低矮的灌木……和一座小屋子。 果不其然,神使带着他走到了屋前,萧道打量了一下:那是座泥土塑成的小屋,上面盖着一层茅草顶。神使推开门,领着他走进去,略微尴尬地笑道:“我平时住在里面,还请先生不要嫌弃。” “我住里面了,你呢?”萧道问。 神使很快接道:“我睡在外面的草地上。”“这怎么好……”“放心,我从前陪它在外面睡惯了,一时间住回去,还有些不习惯呢。”白袍男人走上前,在小鹿的背上拍了一下,“下来,你看这成什么样子。” 白丹吐吐舌头,纵身一跃,就从茅草铺成的床上跳了下来。神使盯着床单上的一块泥土,语气看起来有些局促,“哎呀,被这家伙踩脏了……先生,要不我帮您换一条?” “没事,能睡就行。”相比之下,萧道倒很平静,他坐在床沿上,摸了摸小鹿的侧脸。但神使还是不放心,执意收走了弄脏的被单,等他再回来时,却见床上的男人已经睡熟了,小鹿乖巧地蹲在边上,也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好吧,他是回来的有点儿晚。 神使叹了口气,把新床单摊开,仔细地盖在男人身上,然后才蹲下来,推推白色的小鹿,轻声说:“起来吧,白丹,你不能睡在这儿。” 小鹿醒过来了,但还是磨磨蹭蹭地不愿站起来,咬着白袍人的袖子,呜呜叫了两声。 “不想走啊?”神使并没有立刻收回袖子,而是很轻很轻地抚摸小鹿覆着白色绒毛的额头,“就那么喜欢他吗?” 白丹不叫了,松开嘴里的衣袖,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向自己的“监护人”。 “嗯,嗯,我明白,我理解你。”神使抱住他,把头埋进小鹿的颈窝里,“我也是这样啊……一见到他,就觉得自己的心快从胸膛里跑出来了。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呀?” 小鹿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舔舔白袍人帽子下的侧脸。 有雷电当空闪过,屋外似乎下雨了。 此日清晨,萧道在床上翻了个身,又多趴了一会儿,直到确认周围没有动静,才低声唤道:“您还在吗?”他等了片刻,又补了一句:“我知道您肯定没事。” 话音刚落,一道灵体便从空中浮现,面容赫然是先前不知去哪儿了的东珠真人。他伸了个懒腰,从房间中央飘到萧道所在的床跟前,问:“哟,好久不见,看来你在这儿混得还挺好啊,还有地方睡觉……哇,连吃的东西都有啊。” 萧道看了一眼枕头边的东西——那儿放着两颗水灵灵的红色果实,虽然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但看起来就挺符合通常对“好吃”的印象。他无奈地翻身起来,力图把话题往正轨牵引:“现在我们进入蓬莱了,你倒是说说去哪儿救子谅啊?” “嗯……这不好说。”东珠真人盘腿坐在空中,摸了摸他那把白色胡子,“事关重大,那我就跟你说实话吧——这儿我没来过。” “啊?!”萧道甚至想翻他白眼,“那你描述一下关人的地方?就是那个有很多藤蔓编成的笼子的……”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是个很大的圆形空间,四周都是漆黑的,干枯的藤蔓从空中吊下来,编成一个个大笼子,人就被关在里面。”东珠真人拿手在空中比划着,“不过那东西吊的太高,我看不见底下有什么,只能肯定中心有个发光的东西。” 萧道把身上盖着的床单卷成一团,撑着下巴思考起来。 他昨天跟着神使逛遍了蓬莱全岛,可以肯定至少在表面,蓬莱并没有这样的地方存在。既然是全封闭的,那么空中也不太可能,所以…… 屋外传来脚步声,萧道吓得一激灵,东珠真人反应比他快,在他说出口之前就找好了藏身之处,不一会儿就钻得不见人影了。所以等神使推开门时,看见的是独自坐在床上发呆的萧道,他柔声道:“先生醒了?枕边的灵果是白丹拿来的,请尽管取用。” “啊……请替我谢谢它。”萧道回过神来,他没什么应付的心情,只是勉强扯出一个假笑——幸亏他怎么笑看起来都没区别,“神使起得真早。昨晚是下雨了吗?我隐约听见外面有雷声传来。” “是的,不过先生请放心,雨进不来的。”神使走到窗前,帮他卷起窗帘,户外的阳光一下洒落进来,暖融融地,“蓬莱周围的天气和外界有所不同,寻常海啸无法击碎防护法阵,再大的风雨,也不过虚张声势罢了。” 萧道眨了眨眼睛。 那就是说,只能从内部破坏…… “所以,那些穷凶极恶之辈也进不来了?”他长长呼出一口气,作出极放心的样子,“神使见谅,实不相瞒,我先前被一些人盯上了,他们在外界四处追杀我,我走投无路落进了东海,然后漂泊到了此地……” “冒昧问一句,是因何事?”神使的卷窗帘的手顿了一下,回头看着他。 萧道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拍拍腰间的储物袋,言简意赅道:“怀璧其罪。” 杀人夺宝的事情,对修仙界来说是家常便饭。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都是个极其充分的理由,神使听了,没有多说什么,快速地挂好窗帘,然后走向房门。萧道以为他就要走了,站起身来送他,谁知他在走到房门口时,回头补了一句:“外人擅闯蓬莱,会付出应有的代价……安全问题,先生大可放心。” “我上午还有事要做,您先独自修养吧。” 萧道愣愣看着那扇木门关闭,然后无声笑了。 良久,东珠真人的声音在房内响了起来,“你这套话的水平不行啊,还没老夫一半厉害。” “嗯,说实话吧,我有一种特殊的感觉。”萧道没理他的调侃,只是闷闷地坐在床沿上,自顾自地说:“我觉得这位神使像一个人。” “谁?”东珠真人本来好整以暇地趴在床头,待想清他话里的意思,差点吓得掉下床去,“怎么可能!我敢保证卢谌被关在里面的时候,这位神使可存在得好好的呢!何况他的手还是完整无缺的呢,你没看见吗?” “是,我知道。”萧道沉声说:“我知道这个说法是完全没有依据的,答案也很显而易见,但那种熟悉的感觉是怎么都变不了的,我不知道为什么……” “那只可能是你疯了。”东珠真人嗤之以鼻,并竭力否定他的想法,“这种事怎么能靠感觉来?你不如想想蓬莱就这么大,他们可能把人藏哪儿去?” “倒也是。”萧道托着下巴思索,“我个人猜测,那里应该隐藏在蓬莱岛下方。”他娓娓道来:“首先你看,蓬莱明面上的地方我都去过,没找到,空中搭建耗时耗力,如此看来,地下密室是最有可能的选择。有密室那必有密道,所以我们接下来的搜寻重点就是在于寻找……” 后面的话停住了。 “吱呀——” 门被推开了。 065 ……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萧道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虽然面色平静,但心里却已经千回百转,把可能出现的各种结局都默默猜了个遍——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知道,这已经没有挽回的可能了吧!!! 在他脑内风暴的同时,门板被推的更开,一双覆盖着白色绒毛的耳朵先从后面冒了出来,然后是一对发育尚不完全的鹿角,一双扑灵扑灵的大眼睛…… “白丹!”萧道叫了起来,稍微松了口气,但继而产生了新的担忧——这只小鹿可是极通人性的,万一它觉察到自己会对蓬莱岛不利,继而向神使告发自己的行为…… 小白鹿呜了一声,用头顶开门板,走到萧道身前,舔了舔他的手。 “你怎么在这儿来了?”既然小鹿现在还未发难,那萧道索性跟它一样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很自然地摸了摸白丹的头,十分亲昵地问:“神使没有带你一起走?” 小鹿摇摇头,发出很委屈的哼声,萧道思考片刻,问:“他嫌你太好动?” “哼哼。”白丹点头,咬着他的袖子往外扯。萧道想从它口中拯救自己的袖子,却发现这小东西的力气还挺大的,扯得他都迫不得已地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 “去哪儿?”萧道问。 小鹿没有回答,只是一路扯着他的袖子往门外拖,走到一片广阔的草地上,然后站定,乖巧地看向他。 “要我陪你玩吗?”好歹相处了一会儿,萧道大致也能猜出小鹿想表达什么了。 白丹咬着他的袖子点点头,然后松了口,围着他跑了一圈,眼睛里闪着期待。 萧道思考了一下,“好吧,那……你躲好,我倒数十个数就去抓你。”说着,他背过身去,高声数道:“十、九——”他数完数,一转身,却发现小东西已经跑没影儿了,纵使发现了也很难追上,便使了些巧技,气得小鹿只想耍赖。 如此玩了三四个来回,一人一鹿都跑累了,萧道索性直接坐在草地上,白丹也走到他身边蹲下,他这才发现,天已经晚了。 “回屋睡觉吗?”萧道打了个哈欠,轻声问道——他也有点困倦了。 白丹没有回答,只是径自闭上双眼,没过多久便安静地睡着了。 睡草地就睡草地吧——见状,萧道也躺到小鹿的身边,听着夜晚风和浪的喧嚣,渐渐沉入了梦乡。 等黑暗中的浪花将要吞没月光时,白袍的神使才从夜深处姗姗来迟。他看着草地上相拥而眠的情形,难得地笑了,继而将手中抱着的被单盖在男人身上。 结界之外,明月被涌动的风浪遮盖,四下漆黑一片,只有隐约的浪涛声从结界的边角漏出。神使神色一凛,抬袖填补了那处空缺,外界呼啸的狂风和它掀起的巨浪,便再也不被知晓。 不知过了多久,风浪终于平静了下来,像是也陷入了无止境的睡眠。神使却颇为复杂地长叹一声,说了句意味不明的话: “不快点作出选择的话,就要来不及了……” 时间潮水般来去,直到东珠真人出现,萧道才惊觉自己已经和小鹿在蓬莱无所事事地待了了好几天了——而且他什么都没有做。 “我等你等得急死了,好不容易才抓到你落单的时候。”东珠真人把他拉到一丛隐蔽的灌木中,语气里不无埋怨:“你自己想想,怎么会跟一只鹿玩那么长时间呢?” 萧道仔细思考了一下,发现他竟然无言以对。 好像自从那天被扯出来之后,他再也没有回过那间小屋了……萧道盘腿坐在灌木丛中,指尖一下下敲着腰间织锦的乾坤袋。 “等等,”他忽然直起身,语气郑重道:“我觉得,它可能在把我从某地支开。” “嗯?”东珠真人饶有兴味地看向他,“说说看?” “比如说……神使的小屋。”结论出口,剩下的推断便更加顺理成章,“您想,小屋是全蓬莱唯一的人类痕迹,而且距离神树主干较为偏远,不容易使人起疑。” “那神使还放心把你带过去住?”东珠真人反问。 萧道警惕地环顾四周,然后飞快答道:“我个人觉得这更像是一种手段,让人主动放弃对小屋的怀疑,继而将搜查重点放在其他无关紧要的地方——事不宜迟,白丹已经被我支开了,没一时半会儿起不了疑心,您来的时候看见神使了吗?” “按照之前的时间推算……他正在赶回来的路上。”东珠真人挠挠头。 “那正好,还有十分钟时间,我们抓紧。”萧道说着,毫不痛惜地从乾坤袋里掏出一张高级神行符,掐了个法决点燃,把东珠真人都看得一愣一愣的:“我说你小子出手还真阔绰啊,这么点儿距离都……” 他话音未落,身处的场景已经换到了神使简陋的小屋内部,萧道动作不停,一边飞快搜查房间内几处可能的地方,一边回答道:“反正是救子谅时消耗掉的东西,大不了到时候让他再画嘛。” “嚯,美得你……”东珠真人刚想对此嗤之以鼻并洋洋洒洒发表一下符修们作符的不易,却见萧道已经将床、柜子和小桌翻了一干二净,连唯一的陶制摆件都仔细查看了一遍,仍然一无所获。 “会不会是藏在墙内了……”萧道低声嘟嚷着,把土墙挨个儿敲了一圈,并未发现哪里有异。 “还有七分钟,先放下卷帘吧,人来了或许还能挡一挡。”东珠真人好心替他解开了帘子上的挂钩,木制的卷帘整幅落下,将屋外阳光挡得严严实实,除了一处被虫蛀掉的地方——萧道的视线随着阳光落在一处地板上,那儿被人用工具刻上了一个淡淡的圆圈,正好与外界洒来的那束阳光重合,在房内显得无比明亮。 萧道猛地站起来,在那处圆圈前蹲下,用手拂去表面的一层黄土,“真人,劳烦您把窗帘卷回去!”他抹了几下,沉声道:“若是神使看见卷帘放下,一定会想到入口被人发现的……” 果不其然,在拂去表面的一层土灰后,地上显露出一块正方形的石板,看上去像是某处的入口。 萧道试着用手拉了拉,开不了。他又加大力气,甚至往石板上灌输灵力,那物依旧纹丝不动,像是根本就无法被开启。 “奇怪……怎么会开不了?”东珠真人疑惑地顺了顺长胡子,他立刻作出有端联想:“难道说这个入口也像蓬莱的开启那样,需要到达特定时间吗?” 萧道眼睛一亮,“会不会与这上面的图案有关?”他用指甲轻轻刻画着那个淡淡的圆圈,这圆刻得并不深,甚至因为磨损严重而显得十分古老,里面落满了多年来堆积的土灰。 “唔,我想想啊。”东珠真人飘到他身后,“圆,一般象征圆满、顺利……等等,圆形的事物有什么来着?” “很多啊,碗、碟、玉壁、某些法器……”萧道像是想到什么,忽然停顿了一下,“还有满月。” “满月?听上去是个不错的日期,很有可能真的是在那时开启。”东珠真人一敲手心,“今天是几日?”“十四。”萧道轻声答道,他听见门外的脚步声,飞速把那些土灰摊会原来的位置,又在上面踩了几脚,直到外表和其他地面别无二致才收了手,坐回床上,“最近一次满月是三天之后,这两天我先找找支开他们的办法,等下去了再……”他及时噤声,给了个眼神给东珠真人,后者环顾四周,一溜烟便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很快,门被推开了,神使白皙得近乎透明的手攀在门板上,人从门后走了出来。在看见床上的萧道时,他微微一愣,继而问:“先生累了?也是我没考虑好,白丹那孩子生性活泼好玩,您还在休养,不应该陪它玩这么过火……我早该出面跟它谈谈的。” “无妨,我只是觉得外面有点晒了,就进来避避暑气,神使刚回来,先坐一坐吧。”过了这么几天,萧道扯起谎来已经浑然天成,他打着哈哈想把人哄走,神使却径直向他走来,在他身侧坐下,“正午确实热了些,先生要不要睡会儿?说不定一觉醒来,天气就变凉爽了。” 萧道刚想顺着他的话答应下来,顿时想起自己毫无所为的那几天,他摇摇头,“不用了,我这些天晚上睡得很饱,神使你躺一会儿吧。” 白衣的神使侧过头,面对着他。明明对方的面部都被隐藏在阴影之下,萧道却觉得自己在直视着他的?眼睛——毫无保留地,完完全全地互相对视。他慌忙别过头,硬起声音说:“躺一躺吧,不用管我。”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无法坦然地和这样温和善良的人说谎,也无法面对必将到来的关系破裂的一刻…… 窗外阳光正暖,树影斑驳。 却照不进这间小屋。 066 三日之后。 夜幕挂上半空,萧道完成了最后一个周天的吐纳,他放下胸前结印的双手,缓缓睁眼,视线正对上面前无所事事的东珠真人。 萧道长长呼出一口浊气,问:“现在出发吗?” “嗯,你……支开他们了吗?”东珠真人担忧地看了一圈周围的草木——虽然大多数动物都只栖息在神树周围,“可是神使还在那边吧。” “两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萧道曲起腿,懒洋洋地盯着对方,东珠真人被他看得不耐烦了,挥挥手,说:“反正都要说的,你随便吧。” “嗯……第一个好消息是,这里的灵气很浓郁,我的修为都有些松动了。”萧道伸了个懒腰,神态明显很放松,“坏消息是,我没办法支开他们。小白昨天跟我说,神使在月圆夜要去圣地一趟,我有充分的证据证明它口中的‘圣地’就是我们的目的地。” “他也去?”东珠真人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还有,这就是你这些天一直在沉迷修炼的缘故?就算你现在直接突破元婴也不能和他相抗衡啊!” “小声点儿。”萧道对他大惊小怪的样子很不满,抬手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我还没说最后一个好消息呢,急什么?” 东珠真人对他卖关子的行为很是不屑,“那你倒是说啊。” “神使到了午夜才会进入‘圣地’,”萧道站起来,拍拍衣摆上并不存在的土灰,“所以我们现在有充分的时间进去救子谅,走吧,快点。”他从袖间抽出一张神行符,身影转眼便从灌木中消失。 “败家……这玩意儿真是败家啊……”东珠真人摇摇头,往不远处的茅草屋中行去。 等他进门,萧道已经在开启密道了。他把石板上的灰尘用手扫开,在石刻的圆上划了一圈,然后掏出一小瓶液体,浇在圆上,那圈东西顿时发出明亮的白光,轻轻一推便打开了,露出一条往下的通道。 东珠真人的灵体飘在房间中央,对他一连串行云流水的操作啧啧称奇:“你浇的那瓶是什么?我怎么没见你提过?” “东海海水,”萧道把瓶子收回袖间,轻描淡写道:“我今早看见神使在岸边装水,就跟着试了一下,没想到是真的。” “等等,那神使呢?你怎么确定他不会来这里?”飘浮的灵体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萧道站起来,打了个响指,手心亮起一团炽热的火焰,“我跟他说小白乘我睡觉咬坏了我腰间的乾坤袋,还把几张揉得一团糟的符咒给他看了,现在应该在教训孩子吧。”他跳进密道,利落地钻了下去,“走吧,我们时间不多了。” ……所以说熊孩子算什么!熊大人才是最可怕的!东珠真人闻言默默打了个寒颤。他往门口挪了挪视角,当下也不敢再留,急忙跟了上去。 密道是一条石板堆砌的小路,台阶一路通向下方,萧道走了几步,眼前便豁然开朗——那是一方极高的空间,半空中吊着许多树根编成的笼子,里面黑漆漆地不知装了什么。萧道往掌心的火焰吹了两下,火苗蹿高了些,映出最近的笼子里几具横七竖八的尸体。 萧道定睛细看,发觉那些尸身上的肌肉竟没有一点腐烂,反而像是体内的水分被蒸发,整个身体收缩变小,皮肤揉皱缩在了一起…… “鞣尸!”东珠真人叫了起来,“怎么可能?它不是大多只在酸性土壤里形成吗!” 盯着那些尸体发皱的皮肤,又想到这么多笼子里全是这样的尸体,萧道顿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这哪是生命树该有的样子啊?他移开目光,顺着台阶走下去,顺口问:“就是这里吗?” “应该是的……”东珠真人盯着那些形状可恐的肉躯,面色也难得有些扭曲,“你往下走的时候注意看看,有没有新鲜一点的,可能那孩子就在里面。” 闻言,萧道举着火焰的手抖了一下。 他的子谅……也会变成这副模样。 “好。”他略一点头,脚步却没有停顿,继续沉稳地往下走去,只是目光更多地投在那些笼中的尸体上。 这个不是、那个也不是…… “嗯?那边的是什么?”东珠真人猛地抬头,灵体飘到西北角的一个笼子前,仔细端详了一下,“你把火往这边凑凑……哎对,就这样,我仔细瞧瞧是不是他……” 萧道伸长脖子往里面瞧了一眼,便愣住了。 如果非要发表一个评价的话,那只能说这堆尸体很新鲜,当然,只是相对之前那些而言,这样的面貌就连瞎子都能看出绝对并非活人。 可是那个青年不一样。 他像是睡着了,双眼紧闭,静静地蜷曲在笼子的一个角落,周围的一切似乎都与他无关,他就这么安静地睡着,直到天荒地老…… “是他吧。”东珠真人指指那双残缺不全的机械手,试探着看向面色阴晴不定的萧道,“你打算怎么把他弄出来……” 他话音未落,台阶上的男人便一跃而起,腰间长剑出鞘,一道炎光落在笼顶相互纠缠的树根上,从斜边砍开一个大洞。他又在虚空中一踏,轻巧地落在破口处,把青年打横抱了出来。 与此同时,在神树下苦口婆心教育孩子的白袍人身形一顿。 “嗯?”他面前乖乖挨训的小白鹿觉察到不对,用鼻尖蹭了蹭神使的脸颊。 “没事,白丹。”神使肩膀耸动,极费力地咳出一口血,然后故作轻松地拍了拍小鹿的额头,“我去去就回,让雀雀它们都在神树上藏好。” 说着,他站起来,一转身,身影便消散在了夜幕中。 此时的萧道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发现了,他正抱着青年的尸体,拼命往出口赶。 快一些!再快一些! 他冲过最后一个拐弯,往前加速,正好对上从入口处拐入的白袍人。 “……先生?”神使愣住了。 见到来人,萧道也傻了一下,但他很快便反应过来,乘对方愣神的当儿,把人往肩上扛,然后一剑朝肩部刺去。 令他惊讶的是,那白袍下的身躯竟然好似铜墙铁壁,就连赤炎都无法伤及一分一毫。神使微微挥袖,萧道便感觉一阵劲风袭来,将他往后推开半尺,右脚堪堪触及平台边缘。他心下愕然——虽然早已经知晓两人间有差距,却不知有这般巨大…… 此时,神使开口了,声音中听不出任何情绪,“先生若是就此放手,我还能留您一条生路,送您离开蓬莱,但若是执意一错再错……”他不慢不紧地将双手上翻,背后的粗壮树根猛地向萧道袭来,他无路可退,只能硬着头皮往左侧小路上跑,神使又变换了一个手势,那些树根又成堆地扑上前。萧道心一横,索性跳到最近的一个笼子上,提剑砍下面前的树根,又空出手,往后甩出一团烈焰。 看见相克的属性,神使却面不改色,他将左手握拳,拇指下按,更多的树根朝萧道的方向包抄过来,逼迫他一连跳过几个笼子。等他踩上一方空笼的时候,白袍人双手猛然握拳,萧道脚下的笼子便破裂开来,他猝不及防,掉了下去,又在最后一秒烧断树根,落到下方的另一个笼子上。 藏在角落的东珠真人觉得自己已经不忍心看下去了。 他化作清风,往男人耳中吹入一句话:“看见底下处于中心的那眼泉水了吗?找机会带着他的尸身跳进去,说不定还有一线机缘。” 萧道转身避开一股树根的袭击,然后冷静地吐槽:“双双殉情吗?这倒不错,要不你帮我立个贞节牌坊呗?” “我是很积极地在帮你提建议!”东珠真人抓狂,“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下面那汪泉水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生命泉’了,你现在跳进去的话,也许他就不会继续攻击你了。” 萧师兄往后一跃,换了只手抱住青年的尸身,又抓住一根树根向中心方向荡去。他忙得焦头烂额,却还是抽空低声埋怨:“你真的忘了我是什么灵根了吗!” “没区别!”东珠真人看他渐渐撑不住了,顿时心急如焚,恨不得冲上去扯着他耳朵吼:“你跳不跳,不跳我踹你下去!” 萧道被他吼得快没脾气了,他正欲翻身跳到下方平台,却被斜下方袭来的树根绊了一跤,整个人往前摔去。他这一摔来得突然,就连神使也没料到这种情况,层叠而上的树根扑了个空。 萧道意识到,他现在的情况很不妙。 他正在垂直下落,而这块地是大厅的正中央,连一块给他借力的乱石也没有,落下去就是泉眼中央。 神使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此时就连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一跃而下,试图解着不断伸长的树根来捞起萧道,但他无论如何也追不上对方下落的速度,只能眼睁睁看着男人抱着尸体落入生命泉的中央。 水花四溅,萧道睁开眼,看着眼前的视线被水波扭曲、荡漾,就连神使的面容也都看不清楚…… 萧道感觉自己在渐渐下沉,他眯起眼,试图看清对方的脸,却被得到的结果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来不及细想这背后的深意,温暖的水波便将他紧紧包裹,沉入黑暗的深渊…… 067 海,和海浪的声音。 萧道睁眼,漫天是晶莹的星光,细细看去,却发现这并非星辰之光,而是掩盖漫天的树荫上星星点点的白色小花,在黑夜里散发着幽幽荧光,看起来宛若身处仙境。 萧道知道,自己躺在神树四周的草地上。 他爬起来,揉了揉发疼的后脑,然后环顾四周,试图寻找其他人的存在——如果他没有死,那子谅应该也是一样能活下来的。 他往四周走了两步,发现草地上也开满了蓝色的鲜花,花瓣像蝶翼一样轻薄,在风中飘荡。萧道不觉放轻了自己的脚步,生怕踩上了这些娇嫩的花朵。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片蓬莱吗? 萧道不知道,他也不怎么想知道——因为他在树下看见了一道熟悉的白袍身影,对方显然已经看见了他,却没有动作,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像月光下一尊圣洁的雕塑。 回想起之前的缠斗,萧道警惕地后退一步,提高声音问:“神使?是你吗?” “或者我应该叫你……卢谌?” 神使苦笑一声,抬手把兜帽摘了下来,不出所料,是卢谌的面容。 “太玄,你愿意听我解释吗?” 他顶着萧道疑惑的目光,拍了拍身侧的一块空地,示意对方坐过来。萧道迟疑了一下,照着做了。 “说吧,你有什么想解释的?”萧道把腿盘起,撑着下巴,面带怀疑地看着他。 卢谌背靠在树干上,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道出事情的经过:“其实,我当时真的死了。那天你捞出的肉体,确实只是一具空壳,我的灵魂,在你所见到的‘神使’体内。” “所以那天他……不,你跟我说的话是真的?”萧道疑惑地审视他裹在白袍中的身体,目光落在对方修长白皙的双手上,“你现在的肉体是由神树‘创造’的?” “嗯,对。”卢谌主动把手伸向他,“要摸摸看吗?是温热的。” 萧道把他的双手捂在掌心里,又捧起来看了看。 那确实是一双新生的手,像水蜜桃般白里透红,肌肤是婴儿的细嫩柔软,触感也不像机械那样冰冷,而是真实存在的、活生生的东西。他看得欲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把手抬高,在对方圆润细腻的指尖上不轻不重地啃了一口。 卢谌似乎很难忍受这样的刺激,他的肩膀抖了一下,声音也有些走调:“嗯……别闹,说正事呢。” “哦,那行。”萧道满不在乎地舔了舔他的手背,又问:“你那些日子是确实没有记忆,不认得我对吧?” “是的。”想起此前发生的事,卢谌仍旧心有余悸,“如果我还有意识,又怎么会对你出手……” “嗯?”萧道没听清他最后一句话,“那我们掉进去之后,你又怎么了?” 卢谌从他掌中抽回自己的手,却没有接着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不愠不火地转了话锋:“自古以来,觊觎蓬莱的入侵者就有甚多,而此前,神树一直在寻找合适的方案存活下去……” “最开始,它把入侵者都埋在蓬莱的土地里,可尸体越积越多,不是办法,而随着上古时代过去,神树内存留的灵力也渐渐式微,不足以抵御如此之多心怀不轨的修士。” “所以它把那些修士的灵力都吸出来,建了那个地方存放尸体?”萧道想起那些死尸的可恐面目,纵使是他也忍不住心存后怕,“生命泉上面挂死人,也就它能想到了吧?” 卢谌不知道怎么接话才好,只能尴尬地坐在边上解释:“不,它……会按照惯例挑选适合的人类灵魂,加以改造,让他们继承这些力量,并以此来保护蓬莱,我就是其一。” “但这套方法有一个致命的弊端——如果没有人贪图秘宝前来蓬莱送死,那么它就只能靠吸取外界灵力来运转。”卢谌轻声说:“你知道的,自从万年前仙魔大战之后,外界的灵力正在逐渐减少,长久下去也许就……” “所以他现在被启发了一个新思路,用生人的修炼来保持自身环境稳定?”萧道上下扫视了一圈自家好友,把他的手牵过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玩儿,随口说:“然后,你就是那个不幸被选中的幸运儿?” “嗯……如果你这么觉得的话。”卢谌温文尔雅地点了点头,好脾气地任他玩弄自己的双手。 “哦。”萧道把他的手翻来覆去看了个遍,忽然插了句话:“你知道吗,现在我感觉……怎么说呢?就像换了个男朋友。”他低下头,把白皙得近乎透明的指尖含进去,一边抬手拨弄对方披散的长发,一边含糊不清地说:“嗯,还是散下来好看,像个小仙女一样。” 卢谌闷哼一声,胸腔剧烈颤抖起来,“别闹了。”他想要把手抽出来,却被早有预谋的萧道先一步卡住手腕,握紧,然后冲他放肆一笑,低头用舌尖勾勒出掌纹的线条,“让我尝尝嘛,是不是甜的?” 他以极其色情的手法从掌心舔到指缝,故意弄出啧啧的水声。然后抬起头,含着笑瞥了一眼自家好友,却发现对方一副如遭雷劈的模样,呆呆地坐在原地,连耳朵尖都被红霞晕染了。 “嗯?”萧道松开他的手,刚想替他撩开几缕散落的长发,就被一阵大力掀翻了过去,他来不及思考更多,好友温热的躯体便压了下来,语气中还杂夹着几分埋怨:“真是的,都叫你不要乱摸了。”卢谌把他的上衣扯开,抓着他的手去触碰自己已经发涨的肉物:“要负起责任来啊。” 这回轮到萧道茫然了,“不会吧……真的这么敏感?” “对啊,太玄以为呢?”卢谌把他的上半身抬起来,又替对方解开腰带,在臀瓣上揉了两下。 “等一下!你这不是在神树下面公然宣淫吗!”萧道试图把自家好友推开,在他知道那人已经想要来真枪实弹的时候,“就算我没关系小白怎么办?你想让人家一纯洁的小白鹿目睹不良行为吗!” 卢谌笑着在他的侧脸上亲了亲,掰开臀缝,在穴口外围轻轻地按揉起来,“无妨,神树是生命之树,对于创造生命的行为,又怎么会出手制止呢?”他啃咬着萧道的后颈,在那块皮肉上留下深深的红痕,“况且,我就是它、它就是我……” 萧道已经不想吐槽什么“创造生命”了,这俩男的还能生个什么不成?他喘息着环住卢谌的脖颈,用屁股迎合着对方的动作,“好久没做了,现在可能没法让你直接进来。” “那不是更好?”卢谌的笑意更深了,他手掌一翻,不知从哪儿生出一条青绿色的小藤蔓,那东西明显是幼嫩的,连外围的粉嫩绒毛都没脱干净。萧道只觉得肠壁一阵发痒,几乎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他想起上次叫那巨大藤蔓操了一回的事情,脸都快绿了,掰着好友的肩膀低声吼道:“你都乱塞些什么进去!快拿出来!” “不急不急,给你做润滑呢。”卢谌不慢不紧地说着,在萧道结实的臀瓣上打了一下,“耐心点儿,正好和你温存一会儿,不是吗?” “可我看你好像没什么耐心的样子呢。”萧道嗤笑着点了点热乎乎地抵在自己两腿之间,某根被衣服盖住的肉物,“探头探脑地,想进去了是吧。”说着,他并起腿,夹住那根活蹦乱跳的东西,主动磨蹭起来。 卢谌闷哼了一声,抱住他的腰,把头埋在对方的颈窝里,依恋地蹭了蹭,“太玄,好舒服,不要停……” “你说不停就不停啊。”萧道捏了捏好友的侧脸,“可现在主动权在我手上呢,要怎么办啊,神使?” “唔……那当然是抓紧先生您啊。”卢谌侧过头看他,那双眼睛亮晶晶地,瞳孔圆润而漂亮。萧道被这具有欺诈性的目光迷惑,抓住人咬了一口,便听见他在自己背后打了个响指。 体内一直安静的藤蔓忽然扭了起来,拼命往深处钻去,撑得萧道有些难受,他揪紧对方的白袍,咬牙切齿地问:“你……又打的什么算盘……” “没事,不会伤到你的。”卢谌依旧保持着靠在他怀里的姿态,一边温言劝着,一边在好友的尾脊处不轻不重地敲了敲,萧道只觉得体内的藤蔓爆裂开来,粘腻的汁液浸透了肠壁,过多的液体甚至因为重力流了下来,把整个股缝都弄得湿漉漉的。他顿时又羞又气,一掌往对方脑后拍去,直到被卢谌伸手挡了下来,这才想起那人现在的修为高处自己不知多少。 萧道觉得自己快窒息了。 到底是看着好友修为不高不低地徘徊比较惨、还是看着好友一路高升而自己原地打转比较惨啊喂! “在想什么呢?竟然到现在了还分心,”卢谌咬着他的耳垂,轻声说:“太玄真是该罚。” 说着,他把长袍撩开,一下插了进去。 068 “唔……嗯。” 刚一入港时,萧道的头皮都快炸了,他忍了半天,听见耳边响起一声低沉的呜咽,还以为自己控制不住叫了出来。直到对方开始动作,才发现那声呻吟竟然是卢谌发出的,他不由失笑道:“我都没叫呢,你喊什么?” “你那里面又湿又热,还软乎乎地,一直吸着我往里面吞。”卢谌浅浅地动了起来,还没插两下,就传来咕啾咕啾的水声,“你看,湿的多厉害啊。”萧道的脸都快红透了,他扯着友人的兜帽,泄愤似的往后扯,“还不都是你塞进去的那个、那个……呜,不要顶了……”肉棒猛地擦过敏感点,他就彻底软了下来,清心寡欲了许久的身体也开始颤抖,就连下身肉物都颤颤巍巍地抬起了头。 “真的不要吗?可你好像喜欢得紧啊。”卢谌将手放在对方线条修长的腰肢上,慢慢地把这具躯体往肉棒上送,然后满意地欣赏着男人被他操得扭曲失神的面容。萧道恶狠狠地瞪他一眼,不服输地接道:“话说回来,你这根东西也是新的对吧?那我可算是夺走了你的两个第一次啊。” “嗯,是啊,那太玄有没有考虑过负起责任来呢?”卢谌随口说着,伸手去蹂躏男人结实胸膛上饱满圆润的乳粒,还把从交合处滴落的淫水抹在上面,让那颗紫红色的小东西泛着一层水光,令人几乎压不住心底施虐的欲望,想对它为所欲为,弄得这肉粒乱七八糟、彻底坏掉才好。 萧道的思绪被他顶得散落满地,一时竟不知道接什么话才好,只能随着青年的操弄发出呜咽,然后等神智稍微清明的时候,低声控诉道:“你这个人啊,就是学坏了,想想你以前纯情的时候多好……唔!子谅我错了!别顶那里!”坏心眼立马遭到了报复,他哭叫着蜷起脚尖,双手紧紧攀着好友的后背,试图藏起快要溢出来的眼泪“要是脑袋混乱的话,就不能和你一边做一边聊天了……” 卢谌都被他气笑了:“你那哪是聊天,你这就是公然损人!仗着我现在舍不得收拾你,胆儿肥的不行,身体得贡献给你揩油还不算,语言上还要占便宜。” “那你有本事别操了,自己撸出来。”萧道缓过来了点儿,便对好友的上诉进行了无情反击。他动了动腰,调整到舒服的角度,又看见卢谌搭在他腰上的一只手,便捞了过来,继续摧残这双来之不易的手。 “嗯,挺漂亮的,原来你以前的手就长这样啊,还真是没见过呢。”萧道看了两眼,又去一点点地抚摸修长白皙的指节,用指甲拨弄掌心的纹路。卢谌摇摇头,把左手放给他玩,右手把人抱紧继续操弄,等那人浑身酥软,再也使不出坏的时候才柔声回答:“哪能呢,以前我的手上是有很多伤痕的,右手食指因为常年握笔的缘故,还有些变形,绝对不会长成这样。” “所以,如果你好好养着手的话,还是能够保持这么好看的吧。”萧道的关注点却有些不同,他漫不经心地握紧那只手,又在敏感点被擦到的时候低低呻吟了一声,“……嗯,对,就是那个地方。” “好,遵命。” 卢谌笑了,温柔地在他的鼻尖上亲了亲,下身的力度却一点没减,重重地向深处捅去,把那口本就水声四溢的洞穴插得更加柔软,叫人恨不得醉死在里头。他还有闲心去撩拨右胸的乳头,把那颗小东西拉长,揉开乳孔,然后愣了一下。 “这里的伤,是怎么来的?” 萧道也顿住了——这是当年唐苏给他穿乳环时留下的疤痕,现在早就已经完全愈合了,这家伙怎么看得出来的? “额……这个……”他有心解释,奈何那些话似乎出了口反而会越抹越黑,索性理智地保持了沉默,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乳环吗?他们谁干的?”卢谌揉了揉圆润的乳粒,声音依旧文雅柔和,听不出什么情绪波动,但若依照萧道对这位友人兼道侣的了解,这表面下的内心肯定早已经醋海翻波,掀起滔天巨浪了。 “师父他……一时被迷了心窍,我当时正好撞到了枪口上,所以……”萧道结结巴巴地说着,试图靠闪烁其词把这页不怎么光彩的历史揭过去。 “哦,是你师父啊。”卢谌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点在乳头上的指尖闪过绿光,那道已经很淡的疤痕便就此消失了。萧道看着他的动作,内心不免有些复杂:“子谅,我……” “嘘,不要说话。”卢谌伸手点住他的嘴唇,修剪得圆润光滑的指甲微微用力,萧道闷哼一声,才发觉自家友人“好意”背后的险恶用心。 把原先的疤痕消掉,再自己搞一个新的,也亏他想得出这种东西! 他正想开口损一损好友,却被人猛地抱进了怀里,交合处也被衣物盖得严严实实,萧道觉得有些不舒服,他的阴茎正好抵在卢谌的腹部,和神使白袍粗糙的布料并在一块儿摩擦。但还没等他把这点想法付之于口,背后传来的声音便让他整个人都僵住了——白丹不知道什么时候朝他们走了过来。 卢谌把他抱得更紧了,只留下肩膀往上的部分露在空气里,然后他听见对方和小鹿交流的声音:“白丹,我不是让你先去睡觉吗?怎么半夜出来溜达?” “啾啾啾!”小鹿发出不满的叫声,它的视线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他怀里抱着的的萧道身上,又兴奋地叫了起来。 卢谌纵使有千万般不满,面对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时还是发泄不出来:“我知道你想让先生陪你玩,是不是?”他抬起手,作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但先生今天很累,他睡着了,不要打扰他,行吗?”他还没说完,怀里的萧道便像是要推翻这句话一样把头换了个方向,还从喉咙里挤出不满的闷哼。小鹿这一下可就得了支撑,哼哼哼地叫着,控诉神使把人关在怀里不分给他的恶劣行为。 卢谌轻轻弹了弹萧道的侧脸,低声哄道:“好好睡,这里没你的事。” 萧道快哭了,他哪里是不想睡觉!他恨不得在这个尴尬的场景之下睡死过去!到底是谁在这个紧要关头还有心抽插的啊喂!!! 后穴被阴茎不慢不急的节奏磨得酥酥麻麻,连腰眼都软了,偏偏他又不好作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只好不轻不重地咬住对方放在自己脸上的手,用虎牙尖一下下地顶着。但小鹿的眼睛很亮,立刻就注意到了他偷偷摸摸的举动,并迅速把这一切都归结为“想求救却受到恶意威胁”。 它得采取什么行动出来! 然后萧道就感觉到,自己的侧脸,突然被什么东西舔了一下。 那舌头湿湿软软的,还有点儿刺,他被吓到了,下意识地往卢谌的方向缩去,等理智回到了脑袋里,才发觉自己竟然因此泄了身,简直窘迫得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别闹!”卢谌大概也没想到小鹿会来这一出,他的语气凶狠起来,不轻不重地在鹿头上推了一把,待对方退回去两步,才稍微放软了语气,耐心哄道:“乖,我有事要跟先生说,你先回去睡吧。” 小鹿上下看了看,没发现什么不对,才委屈地呜咽着,转身就走。未了还临时回头叫了一声,像是在询问什么问题。卢谌摸摸怀中人的长发,柔声回答:“因为不需要了。” “小白问什么?”萧道趴在他胸口上,闷闷地问。 “他问我,为什么现在又把兜帽摘下来了。”卢谌说。 萧道没有接话,卢谌也没有再寻新的话题,他们就这么沉默着,过了良久,才有人出声。 “噗嗤,”萧道忍不住,笑了出来,“还硬着啊,真是难为你了子谅兄,孩子没哄好就来寻花问柳,现在追悔莫及了吧。” “嗯……我自认还是有余力把先生您干得走不出蓬莱的。”卢谌温文尔雅地说着,言辞却是一反既往的暴躁,看来刚刚的事情对他的打击也不小。 “那就来啊。”萧道放肆一笑,重新直起腰来,“看看我们今晚谁能榨干谁。” 他丢了狠话,卢谌却不接茬,只是牵起他的手,一边落下细密的亲吻,一边低声说:“太玄,我爱你。” “嗯,我知道。” 萧道把他的手握紧,十指相扣。 “我也爱你。” 他呢喃着,亲了亲对方的鼻尖。 云销雨霁,晨光熹微。 萧道已经收拾了一身痕迹,重新整装,站在了海滩之上。依旧是神使打扮的卢谌却立于神树四周柔软的草地上,身侧蹲着一头小白鹿。 “真的要走吗?”卢谌的声音不高,他的语调甚至依旧是温和的,因为蓬莱的清风自会将这句话送进友人的耳朵。萧道也确实听见了,他扬起笑脸,坚定地点了点头,“嗯。” “对了,你找到东珠真人了吗?”萧道已经握紧手中赤炎,正要御剑,却想起了这一事情,临时回过头去问他,“他怎么样了?” 卢谌并不急着解释,他从衣领里翻出一枚质地温润的玉锁,向对方的方向亮出,轻声说:“锁在我这儿。”想了想又补充道:“真人说是想找点事做,我就请他帮忙布置生命泉了,特别是处理那些修士的尸身。” “额……那挺好。”萧道说着,并拢两指在剑锋上一抹,低声念了句咒术,赤炎便从他的手中飞了起来,在空中盘旋几圈后飘在他的面前,随时等候主人上去。 “我还有事,先走了,下次来找你玩啊。”他冲远处的卢谌挥挥手。 “呵,无妨。”卢谌也笑了,“我这边也有些麻烦事要处理,等一切尘埃落定,我自会上门找你的。”说着,他从袖间掏出一沓朱砂符甩向友人,“若是有急事,还是依照之前的方法联系吧,这符虽然较之前做了些改动,但你也还是会用的。” 萧道一把接过装进袖中,“嗯,等你消息。” 晴日的天空下,红衣修士渐行渐远,卢谌最后看了一眼那道身影,才拍拍身边小鹿的头顶,“走吧。” 我们终会选择不同的方向。 069 东海一带海域甚广,等萧道与蓬莱宗宗主终于能找个安静地儿坐下商量事情,已经是傍晚时分了。蓬莱宗宗主是位外貌年轻、真实年龄也不大的女子,掌权还不久便碰上了这等大事,她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频频将焦急的目光投向萧道,并询问他的意见:“那依照您的意思……” “您可以不用尊称,我只是个小小的掌教师兄而已。”萧道抿了一口茶,不紧不慢地说:“我也不是来传达什么意思的,联合众门派只是盟主的想法,参不参与需要贵派内部讨论决定。” “啊……是吗。”蓬莱宗宗主闻言,很没形象地直接瘫在了椅子上,惹得萧道都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当然,这是相比这位宗主之前端庄优雅的形态而言,如果是跟燕妍那疯老婆子比,那肯定还是这位蓬莱宗宗主比较有形象。 “萧道友,我能提个比较个人的问题吗?”韩悠悠把头侧过去,带着满脸的消极和厌世看向对方,“你平时管理宗门的时候,是怎么注意自己在外人面前形象问题的啊?” 萧道斟酌了一下,还是回答了这个和原主题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不用怎么注意吧?当然还是需要严肃一点的,否则躁动起来压都压不住。”他还难得位这位十分自来熟的女士换位思考了一次,“女修士的话,可能端庄优雅、大气得体的形象会更容易深入人心。” “对对对!严肃整洁端庄优雅,他们都劝我往这个方向努力。”韩悠悠顿时寻到了极大的认同感,恨不得扑上去找他握手,“可我这……你也看到了吧,我是个直来直往、喜欢蹦跶的,维持那么个形象实在难于上青天。”她说着,把脚后跟踩在椅子前端较高的杆子上,曲起两条腿,闷闷不乐地说:“也许师父当年就不该把我选出来。” 萧道没有走进缥缈宗上任宗主内心世界的兴趣,但碍于对方是个姑娘,也就没了打断的意思。他细细思考了一会儿,说:“其实也不一定非要那样,你看仙道盟的燕盟主,也没有端庄到哪儿去吧?但她依旧能把各界实力联合起来,直到现在都管理得井井有条。这靠的也不是她优雅高贵的气质,而是强横的实力和手段决定的。” 韩悠悠闭上眼,长长呼出一口气,然后放下了双腿,“嗯,有道理。”她点点头,“我们修真界向来都是靠拳头说话的,披着文明外衣运作了这么久,差点把内在的果核给遗忘了。” “多谢你愿意听我的抱怨,还能给出这么宝贵的建议。”她站起来,朝对面伸出手,“很高兴能认识你。” 萧道对她点点头,握了握手,便大踏步出了房门。 “天色已经很晚了,道友还是先在蓬莱留宿吧。”韩悠悠温婉的声音从房内传来,萧道起初还对这转变有些愣神,在看见门外角落两位等候的内侍时才反应过来。他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官方却又不失风度:“抱歉,门派里还有点事情,我得赶紧回去,多谢宗主好意了。” “折梅,送萧道友到沧澜台西口吧,”韩悠悠也走了出来,她朝右边角落的一位女弟子使了个眼色,对方便乖巧地走了出来,朝萧道行了个礼。“西口离缥缈宗一带比较近,于你而言也方便些。”她说。 “谢过宗主。”萧道冲她一抱拳,跟着那位提灯笼的女弟子走了。 待红灯笼的光芒被黑夜吞没,年轻的宗主才垂下眼帘,轻声吩咐站在身后的另一位弟子:“召集长老阁,我有要事交代。” “可是,师姐……”弟子想要提醒她时刻已经不早了,却被对方以难得的严肃口吻打断了:“宗主有权利在必要时召集长老阁开会。”她背过身去,沉声道:“东晓,事情紧要,不能再耽搁了。” “是。”那弟子收起了嬉笑神色,后退半步,行完礼便离开了。 韩悠悠独自站在院内,轻轻地摇了摇头。 “得努力了啊……” 萧道御剑绕了一圈,在山门外盘旋落下。守门的弟子正打着哈欠,见他出现,先是欣喜若狂地迎上前去,待反应过来对方的性子,立刻就换了副惊恐的神色,“师兄,别,我真的没有偷懒,我就是昨个儿研修剑法,稍微睡晚了点儿……” “嗯,下次注意,”萧道走过去,拍了拍他头顶的小发旋,“小人书还是少看为好,最近他们管得比较严,上次晨会王讲师专门抱了两箱子上去烧呢。”说完,他行色匆匆地进了门,站在原地的那名弟子顶着旁人羡慕的目光,呆呆地摸着自己的头顶,说:“我怎么感觉大师兄根本没在听我说话呢……” 萧道一路冲过十几条山道,终于赶在落锁之前钻进了清净殿里,顺带把意图提前溜走的杜文扯了回来。 “最近怎样?一切都无碍吧?”他随手把自家不成器的小师弟塞给旁人,目光对向正在冷静地翻阅账本的赵明兰——全殿唯一没有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走人的弟子。 “最近新招收了一批弟子,辟谷丹需求上涨,就拨了一笔额外的费用去市场采购。”赵明兰合上厚厚的账本,声音依旧毫无波澜,“其余的都照常,没什么可说的。” “嗯,那就好。”萧道扫视了一圈其他人,“功课都没有落下吧?张康,上次吴讲师跟我反映你不尊重师长,现在问题解决了吗?” “还不是那老头讲的地方有漏洞,说什么运气的周期问题,我看不过,指责了两句……”张康开始还下意识地为自己辩白,说了几句,他自己的声音先小了下去,“算了,我明天去道歉,反正他最后也改了说法。” “啊,对了!”肖桃桃像是忽然想了起什么,“师兄你要最近的记录吗?还有账本!”赵明兰闻言,也跟着从桌角堆成小山的线装书中抽出几册较薄的,叠在账本的上面,一齐推给萧道,“这些是我们几个讨论的成果,里面交代了宗门内各方面的一些漏洞,师兄也拿去吧。” 萧道接过那叠书,装进乾坤袋里,朝她微微点头,“嗯,辛苦你们了,我会认真和师父讨论的。” “师父?师父不是早闭关了吗。”杜文猛地抬头,觉得自己发现了盲点,然后便被边上的肖桃桃狠狠敲了一下脑壳,“笨蛋!你忘啦?师兄要定期去后山汇报的!”她说着,自己也跟着唏嘘了起来:“十年一期……竟然已经有十年没见到那个老混蛋啦……” “唉,是啊……”张康一叹气,整个场面都陷入了无限的感伤里。萧道眼看气氛逐渐不对,连忙说:“你们有谁要给师父带话吗?我可以帮忙的。” “你?”肖桃桃一抬眼,上下打量了自家师兄几圈,又重新坐了回去,“算了,我就不为你们十年一聚鹤桥相会的凄惨爱情添阻碍了,多陪孤寡老人坐一坐、聊会儿天吧,看上次人都被气成啥样了。” 萧道被自家两个师妹灼热的目光盯着,感觉自己的面部肌肉都快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了。 这姑娘自从上次吃了那口大瓜,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好一阵子,连带着最正经的赵明兰也扯下了水。也幸亏另一位当事人不在现场,否则依他师父的性子……还不知会被传成什么样呢。 “说起来,真的有很长时间没见过师父了。”张康伸了个懒腰,拍了边上傻呆呆的杜文一下,“还挺想知道他老人家已经到哪个境界了呢。” 杜文挨了打,却仍旧傻呆呆地盯着屋里的某个角落看,嘴里含糊应着:“嗯嗯,是啊,很好奇。” 张康瞬间失去了拉他同流合污的兴致,转而找肖桃桃聊天去了。 “那我先走了,你们早些回去休息吧。”萧道起身出门,在自家师妹的啧啧声中毫无愧疚地丢下了话,一点也没有作为罪魁祸首的自觉。 清净殿在宗门中部,到后山还要走很长一段距离。萧道问巡夜的师弟们借了个小红灯笼,走着走着,发现自己竟然在逐渐加快脚步,进而反思起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来——他应该是期待,见到唐苏的吧。 自从上次不辞而别,转眼就过去了十年啊……他摇摇头,刻意放慢了脚步,在静谧的山道上思考起来。 他这十年,都做了些什么呢? 修炼、习武、管理宗门、和不时来探访的弟弟联络一下兄弟关系……然后也没有了。一切就像前世的事情未开始时那样平静,但又多了些许不同。 比如——他想师父了。 脑海里不知为何又浮现出对方那天的神色,连同落在自己身上温柔的目光,一起深深刻进了他的心间。萧道捂紧怀中的青龙玉佩,露出一个怀恋的笑容。 拐过一条小溪,便到了后山。他走上记忆里熟悉的羊肠小路,照例先和路边的老榕树问了好,才继续向前行去。 清风明月,幽深山林,这一切的画卷似乎都在梦中展开。大片的竹林在夜风中晃动,发出沙沙的声音。萧道几乎要被这番景象吸了心魂,深入一场童年的梦里。 使梦醒来的,是一道凛冽的剑光。 萧道猛然惊醒,抬起头,对上身前一排被削平的翠竹。 070 那排翠竹被人从腰部斩断,切口平整利落,竹身上隐隐覆着一层寒霜。萧道觉察不对,及时往后跃开,正巧避开了那些爆裂的竹管。他并没有立刻出声询问来者,只是警惕地往四周看了一圈,竹林四处静悄悄地,幽深黑暗,仅有明月在空中相照。正当他静心思考出路时,身后又是一道剑芒划过,堪堪擦着他的脸颊,削下一缕长发来。 “战场上分心,可是对敌的大忌啊。”低沉嘶哑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萧道心下一惊,他此时也顾不上别的,三步并两步跑到最近的一棵竹子下,咬牙跃起,下方果然传来清脆的破裂声。他便借力在倾倒的柱身上一蹬,跳到不远处的树梢上站定,心头的那层惊疑却还未消散——那声音,竟属于此前被逐出宗门的刘陈! 他脑内立刻闪出千万种猜测:刘陈怎会在此处?他不是被取走三百年修为、逐出山门了吗?缥缈宗后山重峦叠嶂,是天然险阻,靠他剩下的那些微修为又怎么进得来?何况此地是唐苏闭关…… 他来不及深入思考,那人的剑锋便又挥了过来,带着八分剑气二分寒芒。这一下可不是开玩笑的,同为剑修,萧道深知那些来去无形的劲风更带来更盛伤害。他匆忙跳出攻击范围,手指在腰间剑鞘上一弹,长剑赤炎便破空而出,随着主人的意愿刺向来敌。出乎他意料的是,对面之人并未躲闪,而是发出了一声怪笑。萧道本能地觉察到不对,他想像先前几次一样躲开,却被对方拉开的强大剑气震飞,落在两米开外的一个山洞外。 很自然地,他咬着牙,撑起身跑了进去,藏在一块十分隐蔽的岩石后面。 本以为就此能避开对方眼目,他往外探头,瞅了眼洞口的情形,再回身躲藏时,又撞上了一个温热的躯体。 “抓住你了……”嘶哑的声音如跗骨之蛆,在他的耳边悄然响起。萧道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几乎要叫出声来,在临出口的时候又停住了——那人把他牢牢钳住,向他的口中伸出了两根手指,将两排牙齿分开。这回萧道不带半分犹豫地咬了下去,对方却似乎没有感觉,甚至还用另一只手把他的上衣从前胸撕开,将大片的肉体暴露在空气里。 萧道内心没由一颤,加重了牙齿上的压力,他的舌尖已经能尝到鲜血的味道。那人轻飘飘地威胁道:“你咬啊,越咬,我就越有感觉。”像是为了验证这句话,他摸过萧道胸口的肌肉,在右边的乳头上重重挑了一下。 “呜……”萧道被他玩着舌头,口涎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流下,他高高仰起头,露出最脆弱的脖颈,被对方借机一口咬住,用尖锐的虎牙细细研磨,“嗯?这就发骚啦?飘渺宗年轻有为的大师兄就这副德行?”那人拍拍他挺立的胯下,隔着布料勾勒出阴茎的形状,“在大庭广众之下撸动肉棒很爽吧?还是你更喜欢在晨会的时候,往里面插一根白玉的东西?” 萧道猛然挣扎起来,他像是从喉咙里挤出那几个字,“你怎么……” “我怎么会知道?”来人替他补完了全句,呵呵笑道:“大师兄啊,奉劝你一句……”他的手指抚上萧道的后颈,在一处吻痕上来回揉搓,恨不得把那快肉连带其上的痕迹全都捏下来,碾成飞灰。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萧道的身体一下绷紧了。 那人的手指深入股缝之间,当摸到湿软肉穴的外围时,语调中立刻带了些讥讽:“想不到堂堂飘渺宗大师兄竟然也被男人操过,也不知给你开苞的那位是你师父呢、还是宗门内某位长老呢?”他弄松了穴口,往里面插了三根手指,“轻轻松松就捅进去了,看来不止是被操过这么简单啊。”他的声音里带了些说不清的笑意,插在肉穴里的手指搅动起来,把萧道弄得满面潮红。 “还是说,其实你这个师兄就只是全门派公用的泄欲道具,每次晨会都要在清静殿里张开双腿,给全门派的弟子们排队操?”那人的言语粗俗下流,但在此时的萧道听来却极为受用——至少他的身体是这样想的,就连身前被撤下遮羞布的阴茎也颤颤巍巍地立了起来,在旁人饶有兴味的目光下吐露着清液。 “大家都把精液灌到你屁股里,到时候,这个小肚子就会像怀孕的妇人一样胀大,后面也肯定合都合不拢了。”那人拍了拍他的小腹,不顾萧道的挣扎将人一把捞起,直直地插进去,“像我这样干你的人早就不计其数了,对不对?” 萧道已经连干嚎都不想嚎了,他软软地靠在对方身上,随着一下下的顶弄发出闷哼,“嗯……不,不是……” “还敢顶嘴?”那人把他的上身拉起,卡住下颌,在下唇处舔吻,“就该把你这骚屁股操翻,摆在山门口,让过往的人都看看你有多骚、多勾人才好。” 萧道转身抱住对方,深深地回吻起来。 “师父……”他呢喃着,靠在那人的肩膀上,“复生,我好想你。” 唐苏动作一顿,低低地骂了一句,然后把人按在乱石上更激烈地抽插,直弄得那湿软肉穴都含不住阴茎,小口外翻着一圈柔软穴肉。萧道惊叫着抱住他的脊背,指尖深深陷进肉里,留下带血的抓痕,“师父,不要,好大……” “可你不是吃得很好吗?”唐苏把大徒弟的发冠拆下来,随手丢到一边的乱石之中,“这小骚屁股又湿又软,想必不止两根、三四根都没关系吧?” 萧道的脊椎抵在冰凉的石块上,恨不得捂住他师父的嘴,奈何身体的各个敏感点都被照顾着,脑子一乱,顺口骂道:“还不都是你这老混蛋……呜……”他反应过来自己都说了些什么,赶紧闭口不言。唐苏却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有什么大反应,只是低下头亲了亲他的侧脸,抽送得更加用力了,“嗯,都怪我。” 说着,他往深处的软肉上顶了顶,往湿滑的肠道里灌进大量精液。萧道背部弓起,死死环住他的脖颈,身前阴茎也出了精。 云收雨歇,唐苏抱着自家大徒弟温存了片刻,稍微收拾了一下凌乱的现场,把人打横抱起来,走出洞口,“从什么时候开始认出我的?” 在乱石上搞了那么久,萧道的腰都快给捣鼓断了,他换了个舒服点儿的角度,蜷进对方怀里,懒洋洋地说:“这还用问吗?你漏洞太多啦,刘陈是土灵根的,那排竹子的切口显然是你惯用的手法……还有的我就不一一说了。另外就是强奸的那部分太草率,海 棠 群 主 扣 2 1 5 6 3 2 6 9 5 5日更最后都给弄成合奸了,自己反思一下吧。” “合不合难道不是你决定的吗?”唐苏空出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头,“这可不能赖我啊,天衍都给你拿了。” “对了,我的剑呢!”萧道这才想起自家宝贝,“赤炎拿了没?” “别担心,早就放好了。”唐苏温言安慰他,“先去休息吧。”说着,他抱着人步入竹林深处的一方洞府。 萧道慢吞吞地睁开眼睛,只看了眼地面便愣住了——那是他当年将唐苏杀死的地方。 长剑、寒光、沾满鲜血的道袍。现在环抱着他的温热躯体摇晃了两下,在他拔出剑身时跪倒在地上,漆黑的眼瞳死死钉在他的胸口,里面有什么?一分惊、两分疑、三分难以置信,剩下的那些,当时的他都看不懂…… “小道,别怕,没事的。”唐苏抱紧他,略微加快了脚步,“一切都过去了。” 萧道已经下意识地绷紧了神经,听闻这话竟有些放松……是了,一切都过去了,他所能做的,只是更用力地抱紧身边的人,不让悲剧重演罢了。 他叹息一声,终于放下了心头挂念,却仍旧有些感伤。唐苏不愿见他如此,把人放在碧萝床上后绞尽脑汁想了片刻,忽然道:“小道想不想知道,为师这些日子在修炼什么呢?” “嗯?”如他所想,萧道果然被勾起了兴趣,他翻身起来,饶有兴味地问:“说来听听?” “道心。”唐苏坐在他身边,探出身去把床边的一盏小油灯点上,此物看来也并非凡品,昏黄的烛火登时照亮了整个洞府,“你应该听说过吧?就是讲师们经常说的,维持道心坚定,才能在剑道上有所成就。” “啊?”萧道愣了愣,“这东西……” “通俗来说,就是维持灵台清明。”唐苏用一根木签挑了挑灯芯,将室内弄得更亮了些许,这才坐了回来,继续说道:“往更深一点说去,就得问起这道是为何而修、目标如何、意义又是什么。” “……绕的有点晕。”萧道严谨地补全之前的话,连带新的感受一同发表,“不过大概能感觉出来了。” “无妨,”唐苏盘腿坐在榻上,漆黑长发披散在水蓝色的道袍上,昏黄色的灯光镀上后,看着还颇有些宗师风范,“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他柔声道:“这不过是些对知觉理义的要求,天生道心坚定的人也有许多,小道也不用放在心上。” “嗯,道心嘛。”萧道忽然笑了,撑起半身,把手搭在对方的大腿上。 “那徒儿就来考验一下,师父的灵台,究竟清不清明?” 071 “哦?那就来吧。”唐苏淡淡笑着,并不阻拦学生的举动,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我倒也想看看,我的乖徒儿这些年多了什么本事。” 萧道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笑嘻嘻地坐回去,“那师父你可要好好感受。” “让我想想……要对你做些什么呢?” 他撑着侧脸作思考状,搭在唐苏大腿上的手指也一下下敲着,不过并非是单纯地敲在那里,而是像猫爪一样轻轻地点在内侧的肌肤上。他思考了片刻,也没期待唐苏会对这举动有多大反应,索性换了个姿势,凑上前去舔对方的下颌。 唐苏的下颌线条很流畅,光是看着都令人感到赏心悦目。萧道费力地从嘴唇一路往下舔去,在喉结上轻轻咬了一下,然后又粗暴地扯开对方的领口,在锁骨上用力留了个带血的牙印。但光是这样,他还觉得不够,于是他把唐苏的道袍撕开,露出烛光下白里透红的上半身来。 唐苏皱眉:“衣服坏了。” “你扯坏我衣服的时候怎么不说话啊?”萧道点了点他的鼻尖,满不在乎地回应道:“乖乖坐着,不要乱动。” 他俯下身,以一种很吃力的姿态咬住了唐苏右边的乳头,用舌尖拨了两下便松开嘴——他对男人的乳头并不怎么感兴趣。 但是按还是得按的。萧道想了想其他人玩自己的手法,依葫芦画瓢地把唐苏的乳头拉长,指甲尖在乳晕上转了半圈,问:“疼吗?”唐苏睁眼看他,不说话。 萧道嗤笑一声,手里的力度逐渐放松,最后放了手,又在乳尖上弹了一下,才转而去摸唐苏胯下的那根东西。他隔着外袍掂了两下,顿时乐了,“你这东西还挺大的啊,没站起来都这个长度。” 唐苏没有接话,只是温柔地注视着他,这目光让萧道不由扭开头,专心去爱抚那根肉棒来。他从头部往下抚摸,又握住肉棒撸了两下,很快便唤醒了沉睡的肉物。萧道继续撸动肉棒,隔着衣物揉捏对方胯下的两个囊袋,不久便有些许粘液浸透了棉麻的道袍,从肉棒顶端晕开一圈水迹。他用指尖挑起一缕粘液送进嘴里,状似无意地舔了舔手指,“听闻真人素来嗜甜,不知这里面的东西……是不是也是甜的呢?”萧道挑眉一笑,好像已经完全忘了自己还含着一屁股出自那里的液体,“就让在下来验证一下吧。” 说着,他把唐苏的衣服整个解开,露出那根精神抖擞的东西,自己则撩开滑落到侧脸的长发,俯下身去含住肉棒的顶端。唐苏的东西很大,龟头在他半边的脸上顶出一个浅浅的痕迹,唐苏忍不住伸手去碰那张脸,被萧道毫不留情地打开了。 “真人还要维持道心坚定呢,”萧道斜着眼看他,含糊不清地说道,“这种淫靡不堪的事情……还是让在下来做吧。” 唐苏苦笑着收回了手。 尽管此物很大,但萧道还是无师自通地找到了亵玩之法,他先用舌尖在肉棒顶端绕了半圈,然后费力地去舔弄顶端的小口,把流出的一圈清液吃进去,砸吧砸吧嘴,作出简短评价:“不是很甜呢。” 说着,他松开手,重新直起身,从床下走下来,直直走进了洞府深处。就在唐苏怀疑是不是被自家徒弟故意晒在原地的时候,萧道捧着一盘点心回来了。 “怎么藏得这么深?”他捏了一块嚼在嘴里,说话声音有些含糊不清,“要不是我笃定你肯定偷偷带了甜点进山,还真的找不到这些东西放在哪儿——你办置那么大一个炼丹炉,就为了放点心啊?” 唐苏从盘里拿了一块,盯着那块黄溜溜的豌豆黄儿长吁短叹,“这都是刚进山那会儿藏的。我总担心自己一次性吃完,就分了好几批封在不同的地方。”他把那块东西囫囵吞下,“这批连我自己都忘了放哪儿了,你也是很拼。” 眼看着罪恶之爪即将伸向第二块豌豆黄儿,萧道再次狠心地拍开了自家师父的手,“够了够了!”他端开盘子,放在唐苏的腿边,“你都吃完了我还玩什么?” 唐苏只好端坐回去,无奈地看着他。 萧道丝毫也没有愧疚感,他点了点那根依然精神的肉棒,把手中的半空豌豆黄糊在上面,然后趴在对方的胯间舔掉。 吃完肉棒上的东西,萧道又捏了一块点心,这次他却没有放在阴茎上,而是含进嘴里,支起身去跟唐苏接吻,把那块豌豆黄儿度进对方口中。 一吻结束,萧道眨眨眼,问:“好吃吗?”他并没有期待对方回答,而是站起身,脱下自己的衣服,露出留着斑斑爱痕的肩膀和腿间黏糊糊的白浊。他对着唐苏分开双腿,掰开臀瓣,点了点中间被搅得一塌糊涂,还在一张一合地往外吐出白色精液的肉穴。“看到了吧?如果真人能帮我舔干净的话……就再给你一块。” “可是我现在不能动。”唐苏淡定地回答,“怎么办呢?” 他话音刚落,就看见萧道改了个跪趴的姿态,然后一张糊着精液的小穴堪堪停在胸口位置,正大张着嘴,隐约露出内部艳红的肠肉。 “麻烦真人弯弯腰,”萧道回头看他,低声催促道:“很快就好了。” 唐苏眨眨眼,顺从地低下头,舌尖碰上了那张小嘴。他把外溢的白浊尽数舔掉,然后吻上外面那圈肉环,用力吸了一口,便能感觉到身下的躯体巨颤,大量的肠液喷了出来。萧道下意识地把腰扭开:“呜,别……” “没事,小道的东西很甜。”唐苏揉了揉掌心的臀肉,又往嘴里送了块点心,“现在,自己坐上来吧。” 刚刚高潮了一回,萧道的神志有些恍惚,却还是下意识地顺从着师父,自己扶起阴茎,坐了上去。 “哈……好大……”他仰起头,呼出湿润的吐息,然后回头去看自家师父的脸,“复生……舒服吧?” “嗯,小道给的,就是最舒服的。”唐苏抬腰顶了顶刚刚高潮完的敏感肉穴,又在对方哭叫出声的时候捏住圆润的乳粒,把最后一块豌豆黄抹在上面,“师父等会儿就把精液给你,现在先让师父尝尝乖徒儿的奶甜不甜。” 说着,他低下头,含住抹了豌豆黄的乳粒,用虎牙轻轻撕咬着,又连着乳晕整个含进去吸了一会儿。才抬起头,轻声说:“嗯,真甜,像豌豆黄儿一样。” 而此时的大徒弟,已经被肉棒操到失神了。 直到唐苏压着他,再次用热乎乎的精液灌满肠道,萧道这才想起最开始的目的来:“不对,不是说好了,今天我玩你么?”他惩罚性地咬了唐苏的指尖一口,郁闷地说:“怎么又变成被你按着操了。” “这就证明乖徒你适合被压啊。”唐苏笑着搂紧他,然后就被萧道白了一眼,“虽然我的确说过对在上面没什么兴趣,但也不能这么直白吧?” “是是是,我口不择言,但乖徒你一定要相信,我对你的爱比豌豆黄还甜。”唐苏不知从哪儿翻出一条毛巾,帮自家徒弟擦身体:“好了,你现在可以说说他们托你带的话了。” 萧道从自己的乾坤袋里翻了翻,找出那堆被师弟师妹们托付的书来,“这些。”他打了个哈欠,把书一本本地搬到床榻边上,“还有,桃桃说想你了,叫你赶快回去跟其他人换班。” 想起其他几位各有性格的亲传弟子,唐苏不由笑了起来。他把书揽进袖中,正色道:“好,我会认真看的,明天顺带去实地考察考察他们的工作吧。” “才十年就出关啊?”连萧道都难得侧目而视——要知道在他记忆中唐苏最长时间的一次闭关,可是持续了六七十年,而这数字放眼整个修仙界,还只是沧海一粟,无比渺小。 十年就出关,这闭关……和没闭有什么两样? 萧道隐约觉得这句话自己已经吐槽过一次了。 他摇摇头,把那些凡尘杂念都抛出脑海,才转身去问自家师父:“燕妍告诉你了吗?就是西北爆发兽灾的那件事情。” “嗯,说了。”唐苏也帮自己擦了擦,才把毛巾丢开,扔到床脚的琉璃盆里,“昨天她私下告诉我,那兽灾——他们称之为言兽——的影响范围还在不断扩大,这些东西的活动范围已经几乎概括了整个西域,而很显然地,被它们长久占领的大部分区域也‘消失’了。” “怎么会……”萧道愣然,“如果放任言兽一路南下的话,那么不说修士,凡界的平民也……” “是的,所以仙道盟那边还在征集解决之法。”唐苏把那件被撕破的道袍叠好,放在床脚,又寻了一身新的换上,“他们讨论后,认定这是‘会影响整个修仙界’的问题,所以会在今日前给所有门派发下通知,无论如何都必须到场。” “但是前门并未收到……”萧道话音未落,便看见眼前一道黑影掠过,浑身雪白的鸽子落在他的手臂上,嘴里叼着一张淡黄色的信封。 “我把它交给你。”唐苏温柔明亮的黑眼睛注视着他,看得萧道脸颊发烫。 “不要辜负大家的信任呀,小道。” 072 萧道带着几位师弟师妹,和一位负责管理的讲师一起,乘法器来到了仙道盟外围的地方。 这次的集会可谓是前所未有的盛况,大大小小的门派使者将仙道盟外面一圈围了个水泄不通,现场人声鼎沸,各式各类的飞行、陆行法器齐聚一堂。萧道毫不怀疑若是有人在这里放个响炮,能炸掉修仙界半数以上的得道真人。 他们此次乘坐的法器是叶无求长老炼制的灵鹤舟,船身不大,却也有日行千里之能,能抵御寻常金丹以下的修士攻击,算是挺珍贵的上品法宝。驾船一职有专人掌管,萧道也就乐得清闲,在船尾寻了块地方打坐,其他弟子也各得其所,没有人把这次空前绝后的交通堵塞放在心上。只有杜文一人无所事事地抱着剑,嘟着嘴蹲在船舱的一角。他几次撩开竹帘去看外面集市般喧喧嚷嚷的情景,又皱着眉放下,最后终于憋出来一句话:“……师兄,外面好吵啊。” 他等了许久,都没听见自家大师兄的答复,忍不住抬头去瞥对方那边的情形,结果这一看差点把他尴尬得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人家正在醉心修炼,差不多都快入定了,根本就没听到他刚刚说了些什么! 还是一旁的赵明兰看他可怜,好心替萧道补了一句:“外面确实很吵,但我们现在乘坐的灵鹤舟在隔音方面已经做得很好了,还有其他对噪音更加忍无可忍的人在呢。小文,放平心态,深呼吸,静下心就好了。” “好的好的!谢谢师姐!”向来冷酷的师姐竟然也能如此温柔地指点自己,这对杜文来说确实是意外之喜。他偷偷瞄了一眼泰然自若的赵明兰,暗藏住心底的一点恋慕,忽然悲伤苦涩,而又带着些许幸福地想到——什么时候师姐能再叫自己一次“小文”啊! 当然,他的这些小小心愿很快就被正事淹没了。掌舵的弟子把船开进西侧门的队伍里,便转头去招呼同学们,“大家准备一下,要到了。” 几位弟子们闻言,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把满脸的倦色收了,摆出一副端正的姿态来,坐在仓尾的梁讲师是个身材干瘦的男人,他扫视了一圈,见诸位弟子都才去推仍在打坐的萧道,“萧道,醒醒,到仙道盟了。” 萧道最后完成了一次吐纳,才睁开眼,冲那位讲师抱歉一笑,“劳您费心了,马上就好。” 他把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拂去,又整理了有些凌乱的衣襟,才垂下双腿,端端正正地坐在座位上。 “下一位——” 守门人低沉嘶哑的声音从船外传来,萧道抬手,弹指,袖中的请帖便自动飞出,落在守门人粗糙的大掌上。那人用特制的剪子拆开信封,露出内侧有着烫金边的信纸,沉声念道:“第三百六十一号,缥缈宗——” “请进!” 随着一道令人牙酸的刺啦声,仙道盟西侧方沉重的外门在各种机械齿轮的带动下被拉开了,萧道一行人乘坐的灵鹤舟在这一巨物下显得无比渺小。驾船的弟子从守门人手里接过被重新封好的请帖,还回萧道手里。那一叶小舟在风中晃荡了两下,穿过一层透明的防护罩后,稳稳当当地驶入门内。待整条小舟都隐没在内部弥漫的云雾中,刺啦声便再度响起,整块精铁铸成的大门又缓缓合上了。杜文撩开后面船舱的竹帘,只看见大门在云雾中朦胧的身影,守门人的声音还隐隐从外面传来: “下一位——” 他看着眼前气势雄伟的大门越来越淡,直到从视线里彻底消失,才恋恋不舍地放下帘子,长叹道:“仙道盟的管理和规划好厉害啊,那么多大大小小的代步法器,竟然也能整齐到这种地步…… “是啊,小杜文多学着点儿,没准到时候也能在自家宗门搞个这么大的。”萧道看来心情很好,还有空闲调侃自家小师弟,他想了想,又补充说:“当然,这种目的……一次就够了。” “嗯,当然要天下承平、百姓安乐才好。”赵明兰难得出声附和:“我等修道是为己,但仅仅满足私欲的行为是错误的。”她用素白手帕把长剑寒霜通体擦了个遍,待那剑锋一尘不染,光洁到能映出女子无瑕的面容,才缓缓将长剑归鞘,“作为修士,更应胸怀天下,造福苍生。” “师姐心胸之宽广,实在令我等佩服不已。”坐在船舱中部的一位男弟子开口了,杜文认识他,他是流光峰段长老座下的弟子,名唤孟帆,面相长得较好,平素的为人也不错,很讨宗内的女孩们喜欢。此时他双目含笑,温柔地注视着对面的赵明兰,恐怕没眼睛的人都能看出这是什么意思。赵明兰面对恭维之词面不改色,只是微微点头,“孟师弟谬赞了。” 他俩在那儿不慢不急地一来一回,谁知旁边的杜文心底焦虑得都快上火了——急!我家师姐太好了追求者那么多,我该怎么办啊啊啊!!! 好在驾船弟子的话及时响起,中断了他的这些小心思,“各位准备一下,马上要到前广场了。” 他话音刚落,整条船便慢了下来,缓缓驶入左侧一个固定好的空位,周围的机械齿轮咔哒咔哒地不停转动。他们只觉得整条船在不断上升,停到某个高度之后,外面传来一道冰凉的女声:“是否需要仙道盟提供法器收纳点?” “不用。”驾船弟子说。他是负责掌管这条灵鹤舟的,等大家都下了船,再念动法决,灵鹤舟自会收回原有的大小。 “好的,请往前直行,到达开阔地带后自行收纳法器。” 船正面的云雾逐渐消失,现出正方形的入口。驾船弟子把木质的操作杆往前一推,小舟便往前方行去。路上云流荡漾,烟波缥缈,其间有星星点点的竹叶在云雾里飘荡,簇拥着中间一方高大的黑色观景台。 驾船的弟子把灵鹤舟停在观景台的一角,大家纷纷收拾东西走了下去,萧道垫后,他走下船前,先冲那人点点头,“辛苦了,小齐。” “哎嘿,没事没事,应该的。”齐衡挠挠头,把操作台归位,自己也跟着走下了船。他拨动手腕上的一串紫檀佛珠,原本宽大的灵鹤舟便缩成拇指大小,被他收进了佛珠间的夹层。 萧道环顾四周,看见许多同他们一样刚刚放置好法器的各派使者。一位穿着长袍的女子朝他们走来,胸口纹着仙道盟的标志,“请问各位是哪一门派的人?” “缥缈宗。”萧道走上去,把怀中的请帖递上去。女子接过去扫了一眼,又还给了他,“没问题。” 她站在观景台的边缘,略微挥袖,招来一片翻卷的竹叶。指尖轻点,竹叶便化为一扇小门,女子推开木门,率先走了进去,又回头同他们说:“诸位,请随我来。” 萧道毫不迟疑地跟了进去,其他人也一个接一个地上前。穿过光线幽暗的青石长廊,目光所及,是一方四合的院落。里面有大大小小数个房间,中央是个带池塘假山的小圆,墙角种满了时令的灵植。此时正是芍药开花的季节,园内花繁似锦,好不热闹。带路的女子在门口停了下来,朝他们行礼,“此地便是诸位与会期间的住所,若要出去,可以敲响角落里的小铜钟。届时会有信息播报给大家,请安心落脚。” 说完,她便从原来的入口出去了,临走还不忘带上门板。 梁讲师在雕花的木门上用力推了推,纹丝不动。其他弟子则大多惊叹于仙道盟的手笔,“这是加了特殊道具的法器吧!真厉害,如此一来就能轻松住下很多人了。”一位女弟子说:“那我们来时见到的那些竹叶,不都是住满了人的房间吗!” “其实也没那么神奇,”萧道正站在院中的池塘边看锦鲤,见状忍不住低声说:“只是些缩放、固定的法阵相整合罢了,用的材料都是质轻而产量高的,构造简单,也很快就能做好,不需要布阵者有多大的神通,能装人就完事。”他摸上院中粗糙的假山,指节在山石上轻轻敲了两下,一道朱砂写成的黄纸符咒便浮现了出来,上面的笔迹都还未干透,“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要看轻低阶技能的修炼啊。”此时他也不忘借机教训几位时常偷懒的师弟师妹,“只要多一些奇思妙想,也能创造出意料不到的技法呢。” 诸位弟子早就习惯了自家师兄时不时训人的做派,纷纷捂着耳朵作鸟兽散,各自去院内找自己心仪的房间了。萧道转过身,笑着对站在庭院一角的梁讲师说:“你说这气不气人……” 梁封也笑了。 “是啊。”他说。 一阵凉风吹来,他知道,又是一条代步法器从外面经过,又将有一片竹叶在空中飘荡。 073 一天眨眼便过去了,各位弟子在院内无所事事地闲聊,或去二楼专门配置的练功房打坐。相比某些心不甘情不愿的人,萧道倒有意付诸修炼,奈何事务繁忙脱不开身,只能和梁讲师一同翻看那些送入房间的资料。 他先挑了卷看起来比较薄的竹简,摊在手心徐徐张开,低声念道:“言兽,出自西域荒漠。它们前肢强壮,后肢却软弱无力,爪牙锋利,削铁如泥。全身附着钢甲,仅脖颈一处露出连接的血管,头部正方,却没有眼睛,其口恶臭,而能张得极大。通常依靠利爪和牙齿攻击,移速很快。”他并没有往下继续翻开,而是停顿在了这里,反问对面的梁封:“梁讲师怎么看?” “此物……略微有些奇怪。”梁封斟酌片刻,换了个比较寻常的词语,“且不说前后肢体无法协调的问题,若是浑身钢甲,那应该以玄铁……不,最低也要是以铁矿为食才行,我目前的认知里,仅仅知道几种这类生物,还都是十分稀有,百年难得一见的。但按仙道盟兴师动众的规模来说,这言兽的群体也一定数量巨大,那他们也要吞噬相应数量的铁矿才行。”他没有说完,萧道却也明白他的意思——西域的那些矿藏,本就被各路人马开采得千疮百孔,又哪儿来这么多铁矿供言兽食用呢?” 萧道略一点头,“不错,那我再告诉讲师一件内容——这‘言兽’并非此世之物,我怀疑它们是从临近的一方世界撕裂虚空,再传送到此地来的。” 梁封的双眼一下瞪大了,他往前俯身,扯住萧道的袖子,极其失态地问:“此话当……”他反应过来这是多重要的消息,立刻压低了声音,却也掩不住语句内的惊讶和不安:“此话当真?萧道,你也知道这是很严肃的事情,开不得玩笑的!”语罢,他又觉得依照对方的性子说不出夸张之词来,焦急地追问道:“这是谁说的?” “阿勒斯护法说的,他找某位命修大能算了一卦。”萧道不慢不紧地把自己的袖子解救出来,“您扯疼我了。” “这……那大家还打什么啊!直接回去洗洗睡了,等着妖兽杀上门来就行!”梁讲师也顾不上道歉了,他松开手,满面颓废地坐了回去,“就好比你拿筑基期的修为去和化神期的修士拼,人家一个就能打咱们三百个,没胜算呀!” “哎,话可不能这么说。”萧道翻开竹简的剩下部分,用卷好的一半敲了敲对方的肩头,“你打都没打就知道人家是化神啊?万一是筑基对筑基呢?” “那有什么用呢。”梁封长叹一声,似乎浑身的力气都随着这声叹息消散了,只剩下一副皮囊在原地瘫着,“异世之物,非人力能及,也许我们早早散了,回到家里安心享受剩下的时光,还能死的痛快点儿……” “如果连挣扎都没有试过就放弃,那就真的连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萧道直起身,换下了先前嬉笑的神色,“梁讲师,您就甘心这样吗?” “不然呢?”梁封怏怏不乐地反问道:“反抗与否,最终也只能导向同一个结果,那还不如放下这些,自得其乐算了。” 萧道反而被他说笑了,“以前怎么没有发现您这么有修佛的天分呢?当初不会是路走岔了,从六合寺乱逛到这边来了吧?” “或许吧。”梁封却没心思同他开玩笑,这位年轻讲师眉头紧锁,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在想小梦悠吗?”萧道顿时了然了——梦悠是梁讲师家的独女,出生不过半个月,跟她妈妈长得很像,小脸蛋圆滚滚地,可爱极了,一直都是梁讲师心尖上的孩子。 果不其然,梁封点了点头,“她还这么小啊……我不想让她经历这些东西,我只希望她能平平安安地长大。”他顿了顿,“最不济也应该快乐地死去……” 在这一刻,他不是摈弃七情六欲的修士,只是一位想要保护女儿的普通父亲罢了。 萧道坐过去,拍拍他的肩膀。 “好好考虑一下吧。”他说:“如果我们积极反抗的话,也许能还小梦悠一个平安的世界。” “另外的资料我都备份了。”他把竹简放在梁封腿边,然后站起来,朝门口走去,“再仔细看一下吧。” 雕花的门板被关了回去。 梁封低下头,盯着掌心的纹路看了半晌,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一样温和地笑了。他又重新捡起了腿边的竹简,放在手中缓缓摊开。 是了,如果不去抗争的话,连那点机会都无法存在呢。 萧道出了门,脸上的那点无奈顿时荡然无存。他在门口不安地徘徊了片刻,时不时悄悄往里面看一眼,在瞧见梁封捡起竹简的时候才松了口气,拍拍自己的胸口。 即使知道对方会有一定的反应,但他也想不到影响能这么大…… 他即刻想到跟随而来的其他师弟师妹,想到参与此次会议的其他宗门和一些散修大能——他们当中也一定有人会产生怯意,进而哗变的。 正当他思考仙道盟可能采取的应对措施时,肩膀上猛然传来一道巨大的力量,压得他不自觉地往前踉跄了两步,还没回头就先低声训斥道:“大惊小怪,成何体统?”他一转身,却愣住了。 “嘿嘿,师兄。” 他心中默认最不可能犯案的赵明兰站在后面,颇为尴尬地讪笑着,在她身后还粘了条甩不开的小尾巴——萧道一瞪:“杜文?” “师、师兄!”杜文索性不躲了,皱着脸站出来,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我承认!我是这种事情的惯犯了!但是这次真的不是我的责任,师兄你要相信我啊!” 萧道疑惑地扫视了一周,没见到有其他人的身影,边上的赵明兰踌躇着开口了:“师兄,刚才的确是我拍的。” 她既然承认了,那萧道……也没办法怎么样,他尴尬地咳了两声,问:“怎么了?” 杜文盯着他做鬼脸,还吐了吐舌头,赵明兰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她像是有些为难,很别扭地吐出一句话来:“师兄,你能不能……过来一下?” “嗯。”萧道看了她一眼,还是觉得有些奇怪,“是发生了什么吗?”毕竟平时他这位师妹可不是这幅吞吞吐吐的样子。 赵明兰带着他走到墙角,在确认四下无人后,她严肃地看着萧道,压低声音说:“是……萧迢来了。” 话音未落,萧道的肩膀肉眼可见地僵了一下,赵明兰飞快补充完余下的话:“他说他想见师兄一面,还发了毒誓作证,我……”说着,她小心地瞥了自家师兄一眼,担心对方的突然发怒。 萧道倒不会生气——毕竟他这些年被自家弟弟折腾习惯了,那些猝不及防的突袭更是习以为常。他只是想知道,对方在这节骨眼上前来找他,到底是在想什么…… 他略微点头:“我知道了,他现在在哪里?” “二楼左边的厢房,还有,别让梁讲师知道,他一直不怎么待见萧师……萧迢。”赵明兰的视线扫过院落中梁封所在的院子,“萧迢他……确实挺可怜的,我觉得他会坠入魔道也是别有内情,师兄你这回就不要打他了。” 萧道一个踉跄,仓促地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走去。 他总不能跟师妹说萧迢会坠入魔道,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吧! 大师兄走了,旁边的杜文却还没完:“师姐,梁讲师为啥不待见萧迢师兄啊?” 赵明兰没去纠正他称呼上的错误,只是拍拍小师弟的头顶,长叹道:“清静殿的窗户被砸破那天,正好轮到梁讲师值班。” “因为抓不到罪魁祸首,反而是他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独自在屋里翻竹简的梁封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萧道掀起西厢房的布帘,大踏步走进去,在靠窗的八仙桌旁看见了一位头发披散,穿着褐色短打的青年。 “来这干什么?”他走过去,从背后环住青年的脖颈,对方仰首,冲他轻笑道:“和哥哥一样,我也要参加仙道盟的会议啊。” “我是问你怎么来找我了……”萧道随手从柜台上捡了把牛角梳,想把自家弟弟的长发梳起来,视线却落在了对方的那身粗布衣服上,“还有,怎么穿成这样?” 萧迢把头埋进他的怀里,并没有先回答兄长接二连三的疑问,而是像只小兽一样蹭了蹭他的衣服:“嗯,还是哥哥好,最喜欢哥哥了。” 萧道被说得脸有点红,他抱紧自家弟弟,低声追问:“快说,这次为什么先去找明兰她们?”还哄着别人帮自己说好话。 “因为我想和再次哥哥光明正大地腻在一起啊。”萧迢抬头,极认真地说,“他们觉得我堂堂正正地露脸会有危险,所以建议我先扮成跟随的小厮。” “那你不去开会了?各门派的掌权人最多只能带一名亲信吧?”萧道想起那位琳琅姑娘。 “哥哥放心,我就跟在她后面。”萧迢笑盈盈地止住了他说下去的冲动,“总是会有办法的。” 萧道这才意识到继续问下去就涉及宗门的隐私问题了,他颇为尴尬地别过头,“呃,这个……是我多嘴了。” “没事,只要哥哥想问,我知道的一切都随时准备回答。”萧迢软软地靠在对方身上,忽然换了另一个问题:“对了,之前送哥哥的东西,现在还有带着吗?” 萧道知道他在说什么——那是一个圆润的小塞子,青玉雕成的。当时萧迢亲手把它塞在后庭外,堵住了他俩一夜放纵制造的满腹白浊。当时他浑身疲倦,整个人迷迷糊糊地,也听不清对方说了些什么,随口就答应了这家伙“每天塞着”的无耻请求,这当然……当然…… “哥哥,不行啊。”萧迢的指尖隔着衣服戳到了那处柔软的肉圈,没有顶到预想的硬物,他慢悠悠地说:“言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哥哥把它放在乾坤袋里了吧?拿出来,好吗。” 这不是反问句,没有征求被问者意见的环节。萧道自知戳上了混世魔王的逆鳞,他颤颤巍巍地从乾坤袋里取出了那枚玉质肛塞,把它放在了萧迢的手心,“轻一点啊,外面还有人……” 在他说话的时候,萧迢已经利落地把那身衣服扯了开来,他在肉圈的周围浅浅按摩着,往里面塞了一个指节,又慢悠悠地抽了出来,带出一丝粘稠的淫水,“都这么多次了,哥哥还不放心吗?法阵早就布好了。” 说着,他将两根手指都伸了进去,在湿软的肠壁上搅动,按压最敏感的一点。萧道被玩得几乎支撑不住上半身,他拼命咬住衣摆,却还是流出一两声破碎的喘息。他弟弟对这样的情形很满意,索性加大了按压的力度,没一会儿就把人逼到了爆发的边缘。萧道本来就要射了,但这时候他弟弟又把手指拔了出来,只在肛口外面一圈不轻不重地撩拨,不时还微微掰开穴口,露出里面粉红色的肠肉来。这样的刺激明显满足不了高潮的需求,急得他回头狠狠地瞪向对方。 萧迢一笑,拔出手指,在衣摆上擦掉那些汁液,又把肛塞猛地塞了进去,顺时针转动了一圈。 “呜……哼!” 随着一声闷哼,男人的脊背猛然弓起,胯下前端的布料被精液浸透,湿了一块,后庭中也不受控制地喷出大量透明的淫水。萧道撑在八仙桌上的手臂一软,猝不及防地往前倒去,桌旁的青年面带笑容地接住他软倒的身体,柔声道: “我本来也没指望哥哥能应下那个要求的,但你既然答应了,现在就要把事情做到。”萧迢凑到他的脸颊边,在耳廓上舔了舔,又抬手替他抹掉生理性的泪水,“否则,就算是我也会很生气的呀。” “记住教训了吗?哥哥。” 074 很快,萧道就知道了萧迢口中的“就跟在她后面”是什么样的一个情况——他半是惊异半是无奈地盯着站在琳琅背后的黑发女子,重重叹了口气: 可惜现在人太多,没法直接揪过来打一顿。 黑发女子注意到他投来的目光,温婉一笑,熟悉的声音在萧道耳畔响起:“怎么样,哥哥也差点认不出来了吧?” 萧道恨恨地传音回去:“你这都……这都穿的什么东西!” “绣罗襦,琳琅说这么打扮挺好看的,”萧迢不以为意,丝毫没有感受到自家哥哥快要昏厥的神色,“我也觉得不错。” “那就一定要……这样吗……”萧道的回复已经有气无力了,他觉得会把弟弟养成这副样子,自己有很大的责任。 萧迢没有说话,只是悄悄将食指搭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还朝着他眨了眨眼。站在萧道身后的梁封先按捺不住了:“我怎么觉得那位魔宗中人老是往这儿看呢?”他小声嘀咕着,被萧道扯了把袖子,“会议快开始了,专心!” 会议确实快开始了,不过也确实还没开始。 被夹在两个稍微年轻的正派代表中间,萧道能清楚地听见右边那位和身后副使的谈话:“坐前面的那个就是魔宗宗主?报上不是说是男性吗?”“谁知道呢,听说那些魔道的都有什么怪癖,没准他……那样也说不定。” 嗯,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很接近真相了。萧道默默把头移开。 相较之下,隔壁的讨论就更为正经一些了:“仙道盟也给魔道中人发了邀请函?”“嗯,当初盟主联合的六位高手,其中之一就是那个坐在前面的女子呢,听说她是魔宗圣女,在宗内地位极高,势力和他们的宗主不相上下……”后面的话逐渐小声了,萧道也听不大清,他便严肃地端坐回去,尽量避免和其他什么人有个眼神接触——毕竟真的挺尴尬的。 他这样如坐针毡地等了许久,终于熬到了会议开始。燕妍起身,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各位请安静一下——都听得见我说话吗?” 萧道注意到她手里握着一个圆形的东西,具体材质看不大清,但大约也能猜出是以铁为原料的物品。身侧正派代表的声音又模模糊糊地传来:“那个就是最新装配的扬声球吗?看着不像啊。”“当然和市面上卖的不一样啦,仙道盟的东西,可都是找专修灵械的门派定做的呢。听说这次是沉星门负责……” 沉星门……兰泽?萧道把视线投向远在角落的一位青年,他依旧披着那件葡萄紫的披风,沉默地站在魏掌门背后,面上看不出表情。 ……当初的他还经常胆怯、害羞呢。萧道收回目光,眉眼间染上了一丝连自己都未曾觉察的温柔。 果然,这么多年过去,也都长大了啊。 “哥哥不要老是看着别的男人啊,我会吃醋的。”萧迢的声音在耳畔突然响起,把萧道吓得不轻,他转移视线,狠狠地瞪了眼自家弟弟——反正现在是开场前的场面话时间,坐在此地的各位都听得耳朵起茧了,“你能不能先打个招呼再冒出来?” “嗯,好,下次注意。”萧迢很敷衍地回应了兄长的抗议,继续为自己申诉:“那哥哥看我不行吗?一定要那么热情地盯着别人吗?” “专心开会,不要想东想西!”萧道咳了一声,把话题扯开。所幸这时燕大盟主的开场白已经告一段落了,她把资料正面摊开,面色严肃起来: “下面我要说的话,相信诸位都已经从不同的渠道了解过了,但一线传来的战报显示,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 她延长声音,指尖敲着冰凉的玉简:“言兽大军已经占领了大半个西域,从最近的报告观察,它们正在准备南下。而且统计显示,这些东西的数量还在不断增加,随着死伤平民的增加,凡界的事情也无法交待……”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不能联合起来,一起抗衡外敌的话,整个世界恐怕都会遭到毁灭。”燕妍抬眼看向人群,目光中带着星点悲凉:“关于此事,诸位有什么提议吗?” 在座的各位你看我,我看你,终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毕竟都共处在一块大陆上,他们之间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摩擦。浅一点的不需多言,就是深如某些名门大派,那表面功夫自然也得做足。但说起连面上太平都不必粉饰涂抹,甚至人人得而诛之的……大家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座位上的琳琅。然而这位“目光聚焦点”却一如既往地平静,依然含着温婉笑意,柔声道:“我没有意见,大家呢?” “这……会不会……不大方便?”最后,终于有人忍不住现场尴尬的气氛,颤颤巍巍地按住了身前配置的扬声球。他并未明说,但所有人都清楚此话所指的是谁。燕妍轻咳一声,声音微微放沉:“什么不方便? “呃……咳咳咳,没事。”那人显然是个面皮较薄的,被燕大盟主这么一问,再作了众人目光的焦点,顿时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我就说着玩玩,说着玩玩。”他把扬声球一丢,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 “此次会议事关紧急,也许能挽救千万人家的性命,绝不是某些人口中玩闹的场合。”燕妍毫不留情地批评道:“我不希望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话音刚落,一位大汉猛地站了起来,夺过前方的扬声器,痛斥道:“畏畏缩缩、躲躲藏藏、被人一瞪就毫无主见,算什么汉子?” 先前那人接二连三地遭到痛骂,已经开始欲哭无泪了。 “你不敢说,我替你说——”大汉鹰隼般的眼睛直视着燕妍,后者却不为所动,仍是一副照常的神态,“请讲。” “请问,盟主为何要邀请那些魔修前来?”大汉说出了在座半数人难以言明的小心思,“仙道盟向来是正道中流砥柱,现在仅是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要与那些妖邪异道同流合污吗?” 和场内许多修士一样,萧道也屏住了呼吸——这完全就是在挑战仙道盟的权威啊!面对这样棘手的情况,燕妍那个疯老婆子,会怎么做呢? 不出所料,盟主笑了。 “不知这位小友,姓甚名谁,来自何门何派?”她扬声问。 “在下拔山派秦斗,先师是曾随盟主北伐的赵程山人,后来陨落于魔修毒手。”大汉一抱拳,说:“刚刚只是一时情急,若有无礼之处,还请盟主见谅。但若是您一意孤行,执意要与魔修并肩作战,我派自当无法允诺,更不会派出一兵一卒参与围剿!” “好。”燕妍说。 “人心不齐,但敌人亡我之心,确比我们要齐上千倍万倍……”她摇摇头,又环顾一圈,坐了下来。 “你们中若是有人也怀了如此心思,大可不必勉为其难,自行离开便是了。” 几位与魔教瓜葛较深的大能各自冷哼一声,挥袖离开,那些深恶痛绝的小门派也走了半数。被剩下的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有几位门主离席了。 梁封悄声问道:“走吗?” “走?走什么?”萧道苦笑一下,“柳宗主虽然修为颇高、手段强横,但真正掌握大权也不过几年的时间。我走了,难道留阿勒斯护法一人给这疯老婆子撑腰?师父还不得把我皮都扒了。” “没那么严重吧?”想到那副场景,梁封也不由笑了,“还是说,你……有点担心萧迢?” “担心什么?他混得可好了。”萧道没好气地摸黑自家弟弟,“你看,就在那边,圣女身后的那位。” “……靠。” 瞥见魔宗圣女背后站立的端庄女子,绕是沉稳如梁讲师,也不由爆了句粗口,“这……唐宗主不会是把人教坏了吧?”他是知道萧迢儿时打碎玉蒲团,被唐苏罚穿女装的故事……呸,事故的。 “不,可能是我这个当哥哥的没有教好他。”总算能找到一个人来分享内心的惊骇,萧哥哥捧着被他弟折磨得鲜血淋漓的心肝,长长叹了口气。 “太惨了。”梁封最后总结,“惨不忍睹。” 咳,虽然平心而论,这身装扮还挺好看的。 “剩下的宗派,都没有意见了吧?”燕妍最后扫视了一圈,问:“我谨代表仙道盟的态度,最后向大家重复一遍:不愿意的可以自行离去,没必要强迫自己。” 无人应答。 “好。”她重新站起身来,宣布道:“散会。” 自愿留下的人们也纷纷离开了,只有这次事件的中心,琳琅姑娘,仍然安安稳稳地坐在她的席位上,怡然自得地欣赏着这出“闹剧”,直到会议结束,也没有什么动静。萧道以为她会一直这样沉默下去,但当同样离席的燕妍经过她身边时,这位端庄优雅的魔宗圣女,缓缓地点了点头,柔声道:“多谢。” 燕妍一愣,估计她也没有想到对方会作出这样的举动。 “不客气,这是我应做的。”她说。 075 萧道站在山下绵延的石阶前,缓缓呼出一口气来。 这里是终南山间的某处,再往上,便有条能通向虚无崖的石路。他曾无数次地走过这条小路,有时是为了自己,有时是为了别人,但像现在这样为了赴一次约定……还真是少有的情形。 前世的这里,又是什么样的呢?他难得放空了半晌,直到背后之人等得不耐烦了,出声催促才反应过来:“抱歉,您先走吧。” 后面站的是两名窄帽小袖的年轻人,前者冲他略一点头,便不再理会,边走边继续向后面的人解释:“……他们说终南山下埋藏着一条巨大的灵脉,里面埋藏的灵石多得呀,用都用不完。” “还有这等事情?” “是呀,你瞧……” 萧道知道他俩在讨论什么——这附近有两座主攻勘探的小门派,经营范围冲突,自然免不了擦枪走火、发生冲突。最近这俩门派又不约而同地声称终南山下埋着绝世灵脉,甚至因此大动干戈——当然,也没人相信就是了。 若是真有像传说中那般巨大的灵脉,怕是早就被那些名门大派群起分之了吧。这样想着,萧道摇摇头,踏上了台阶。 尽管已是盛夏,山间的景象仍是一派清爽。近来秋意渐浓,轻快的凉风拂过林间枝叶,将孤独的蝉鸣声衬托得更为响亮。当他继续往上走,连蝉鸣鸟叫都很少有了,山坡上的植被也渐渐稀疏,看来是快到山顶了。 来到一处峭壁附近,萧道就不再沿着大路向前,而是大踏步越上崖壁,足尖点着岩石向上跃起,又借力踏了两步,才落上峭壁顶端的平台。 往后方看去,高崖之下是茂密的树林;往前方看去,则是云雾缭绕,深不见底的幽谷灵潭,进退二字只在方寸之间。 此处便是虚无崖了。 虚无崖顶端并非全然平坦。萧道踏在凸起的岩石上,隐隐听见一阵乐声随风而来。那声音很轻灵、很缥缈,几乎要湮没在虚无崖上来去匆匆的大风中;乐音也极奇怪,听着说不上是何感觉,甚至无法描述它的声调,但在这样荒凉空旷的环境下,却奇迹般地和谐自然,似乎它本就该与天地同在。 萧道合上双目,静静欣赏了一会儿,不久,乐声停了。站在崖边的人放下掌中玉箫,转身问:“来了?” “来了。” 萧道并未动作,待那身穿豆绿长袍的吹箫人冲他走来,才问:“找我何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庄易将玉箫插回腰间,声音中带了几分笑意。他见萧道的脸色有点差,连忙改口说:“你是要去围剿言兽吧?过来,我有话同你说。” 尽管对这要说的“话”持怀疑态度,萧道还是依言上前,“怎么了?” 庄易正色道:“我昨晚替你们算了一卦。” 他把手搭在对方肩头,用力掐了一把,萧道吃痛,想挣开他,却发现这双手捏得意外的紧,“你此去必然凶险,稍有不慎便会跌入深渊、万劫不复……” “最坏的结果是什么?”萧道看他一眼,问的却不是自己。 “最坏?不就是世界分崩离析、言兽大潮吞没一切么。”尽管嘴上说着最恐怖的结果,但庄易似乎不以为意,“凡事都有两面的结果,你又不是不知道。” “倒是你,可长点心吧。”他松了手,掸灰一样拍拍自己先前捏过的地方,“我一开始还不敢相信,结果前前后后算了七八遍,你都是……必死无疑的结果。” “那只能说明您老技艺不精或者有所退步。”萧道半开玩笑地撇开他的手,“没关系的,我现在不还是活蹦乱跳的吗?” “我倒希望。”庄易笑了,“你不怕吗?有人可是怕得紧呢。” 结合最近的情势,萧道隐约也能猜到几分对方话中的意思。但他自己么……倒真的不怎么怕死。 反正他本就是应死之人,现在能苟且偷生重活一遭,已经是天大的幸运。毫不夸张地说,现在能多捡一盏茶的时间,那都是赚来的。 ……只是比较对不起那大大小小的几个。 萧道暗暗叹了口气。 “无所谓了。”他洒脱地一撩衣带,看向谷间飘渺的云雾,“能活一天算一天,活到就是赚到,也没什么不好的。” 他半开玩笑地说完,却没得到对方同样轻快的答复,回头去看时,正巧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睛里,其中的那些东西……萧道不敢看下去,他立马别过头,改口问道:“师父知道这件事吗?” “你说呢?”庄易意有所指地看看他,“他要是知道这种事情,还不得活剥了我的皮。” 萧道默然。 “总之,无论你是怎么想的,还是多加小心为好。”庄易从袖间出一枚白玉戒放于虚空,然后不知念了句什么,他轻轻一点,那枚玉戒就变成了一颗质地温润的白玉扣,中间镶着金色的圆珠。他走到萧道面前,解开对方脖颈上的第一个扣子,将白玉扣安上去。 “好好带着它,这可是能保命的东西。” “多谢前辈。”萧道摸摸颈间硬物,下意识地点头道谢。 “这时候知道叫前辈了?”庄易笑着看他,伸手捏捏对方的脸颊,“之前不是一口一个‘老东西’叫得很欢吗?” “前辈希望我怎么叫?”萧道瞥他一眼,目光很是鄙夷。 “怎么叫?”庄易大笑,乘着萧道不注意,大力捏了一把对方的臀肉,“你这里可比上面叫得好听。” 萧道气结,拔剑追他,却被对方闪身躲过,又使巧劲一拉,防备不足的大师兄便向后倒在了他怀里。 庄易低下头,和对方交换了一个漫长的亲吻,萧道也没有阻拦他,只是闭着眼睛,默默承受着这一吻。 不久,唇瓣分开,显得果断而痛快。 “好啦,不闹了。”最后的时刻,庄易忽然又恢复了那阵正派宗师的气度,语重心长地跟他说: “你只要记住,保护好自己就行了。” 云雾飘散,大风呼啸,抹去了他所有存在过的痕迹。萧道皱眉深思了片刻,忽然也笑了。 “这老东西,真是的……” “师兄?”守门弟子愣愣看了半晌,才想到要放人进去,慌忙拉开了大门——毕竟他也有些日子没见过自家掌教师兄了。 “嗯,回来了。”萧道一面应着,一面走入山门,他想了想,又随口问道:“师父还在后山吗?” “啊,唐宗主的话,的确还在后山闭关。”守门弟子说完,便被师兄揉了两把脑袋,“好,那我先走了,近来辛苦你了。” “嘿嘿,不谢不谢。”那弟子顺顺被揉乱的脑袋,嘿嘿笑了两声,却见人已经跑没影儿了。他当下也不免有点疑惑——师兄有必要跑那么快吗? 萧道往后山的方向冲去,他虽然提前应下了燕妍的承诺,但实际还并不确定唐苏的意见……何况还有长老阁挡着呢。 这般想着,他也不免有些焦急,在拐角的一处竟刹不住车,直直撞在了某个路人身上。那人被他撞得踉跄两步,却极快地稳住了身形,把他从自己的怀里扶起来,“这是怎么了?不用着急,离早课还有很长时间……小道?” 萧道一惊:“师父?您怎么在这儿?” 幸亏这处小路也没什么人走,否则他们俩这么黏糊地抱在一起……罢了,不想这些有的没的。 “为师出来了。”唐苏在自家大徒弟脸上轻啄一口,眨眨眼睛,“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再闭关下去,也没有必要了。” 看对方的神态和话语,萧道便也明白他知道了关于言兽的事情,但是与此相关的另一个决定……他轻咳一声,清清嗓子,说:“师父,徒儿有事禀报。”顺带,请把我松开。 “好,你说。”出乎意料,唐苏很快便放了手,听着萧道把先前会上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嗯……这是个棘手的问题。”未了,他才皱着眉头,评价道:“是你自己作的决定吗?梁封有没有反对?” “他没有明说。”见到对方慎重严肃的态度,萧道顿觉如芒在背——他不会擅自答应了错误的决定吧? “小梁向来是个心直口快的,如果当面没说什么,那他心里应该是觉得没有问题。”唐苏说:“我个人的话,也倾向于你的观点,但此事毕竟关系重大,还得要长老阁投票决定才行……这样吧,你去拟一个稿子,把此事详尽写下,投到议事堂案上,也让师弟师妹们过过目。” “……师父?”萧道一愣,拟写事案,那不是宗主的职责吗? “怎么?不愿意啊?”唐苏笑着点点自家徒弟的鼻尖,“要学着长大咯,为师也不能当太久的‘挂名’宗主啊。” 萧道终于顿悟了对方的用意,他猛地扑上去,一把抱住对方略显单薄的身躯,哽咽道:“师父……师父……” “嗯,为师在。”唐苏也抱紧他,把人拢在怀里,紧紧贴上胸口,萧道几乎能感觉到对方心脏跳动的频率。 “……徒儿对不起您。”萧道说。 唐苏知道他在为什么而道歉。 “没事的,没事的,都过去了。”他抱紧怀中男人,将温柔的亲吻落在对方的发旋上。 “我爱你。”他说。 076 距离先前与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月余,在这期间,飘渺宗与其他留守奋战的门派都在抓紧筹划抵御兽潮的准备工作。杜文已经在外务部帮忙搬运了一昼夜的物资了,却仍有灵石、丹药和武器在源源不断地送来。经过长时间的体力劳动,他累得几近昏厥,在搬运一个装满金疮药的盒子时,终于坚持不住,脚一滑倒在了地上。 张康眼疾手快地把他扯走,堪堪避开落下的箱子,“你小心点,这里面装的可都是上好的药物,现在是紧急时段,一丝一缕都不能浪费,要是让师兄知道,还不得把你的皮都扒了!” 杜文挠挠头,问:“上好的药物?” “是啊,咱们负责搬运的这些,是最好的一部分了,都是丹药院的院长和云想长老亲手炼制的,非到万不得已,不能动用。”张康白他一眼,“你现在就摔坏一箱,那可真是平白无故地浪费了他们的心血,要挨雷劈的!” “那普通的丹药呢?”杜文挠挠头,问:“而且这么点东西,也不够战场消耗吧?” “是的,所以我们只让长老和弟子炼制中高级的丹药。” 张康张张嘴,还没来得及解释,另一个平静的声音便从身后响起。 “剩下那些消耗量较大的基础物资,就去市场采买。”萧道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两人身后,在后脑勺上给了一人一记爆栗,“坐着干什么?干活去!杜文你受伤了,可以来这边缓缓,但张康你就不要瞎指挥了,你洪渊师兄那边还有好几个箱子等着搬运呢!” “嘿嘿,大师兄你来了啊。”张康嘿嘿一笑,他不敢再多耍嘴皮子,简单回了几句就去帮忙了。萧道看了一眼坐在边上的杜文,后者立刻抖了一下,直起腰板,问:“师、师兄,怎么了?” “好好休息,”萧道拍拍自家笨蛋师弟的头顶,把一个小盒子递了过去,然后便坦然地拂袖离开了。尽管认为这举动十分摸不着头脑,杜文还是打开盒子,看了一眼——里面用荷叶垫着,摆了两枚小巧的红枣糖酥。 “哟,这么奢侈啊?哪来的?”张康搬着一大摞箱子路过,过来瞅了一眼,立刻羡慕地说:“分师兄一块呗!” “给你。”杜文把盒子递过去,被对方鄙视地看了一眼,“你看你师兄现在像是有手的样子吗?” “那咋办?”杜文挠头。 “你这、这真的蠢到家了!不会喂我吗?”张康鄙视地张张嘴,示意对方把糖酥塞进来,他家笨蛋师弟思索片刻,把两块糖都丢了进去。 “唔,多谢……卧槽好甜!这破玩意咋整那么甜!”张康嚼了两下,面容立刻扭曲起来,“我还没吃过能甜到这种程度的红糖制品!太恐怖了!” “啊?有那么甜吗?”杜文被他吓到了,用指尖沾了一点盒子里的红糖粉,送到嘴里,面色立刻也变得十分难看,“怎么会这样……” “小文,听好了。”张康用悲凄的目光看了一眼身侧的师弟,苦口婆心地教诲道:“以后凡是师父递过来的糕点甜食,非到万不得已,千万,千万都不要吃!” “……啊?” “对了,还有师兄……大师兄给的也尽量别吃。”张康沉思片刻,补充道。 “不是……师父给的不能吃我还可以理解,但大师兄给的为什么不能吃?”杜文迷惑地挠挠头,马上便被对方恨铁不成钢的目光压了下去,“说你傻你就真的傻吗!刚刚才吃完这个教训啊!”张康恨恨道:“大师兄虽然自己不会吃甜到发腻的糕点,但他会把师父给的糕点倾销给我们几个!” “哦……”杜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把那个铺着荷叶的小盒子放在了一边,等张康搬完东西跑回来,却发现这孩子已经睡熟了,以一种很奇怪的姿势挂在椅背上,想来也是累到不行了。 张康想了想,从自己的储物袋中扯出一张软毛毯子,盖在了对方身上。 他们的笨蛋小师弟,今天也还是最努力的一个呢。 萧道在外面逛了一圈,看着大家一个个都忙里忙外,自己却在这里游手好闲,不免有些羞愧。但他并不是自愿出来乱跑的,他是被那对损友半推半就地赶出来的…… 他拐上一条人迹稀少的山道,眼底映着白云峰间的袅袅云烟,心里却不住地回放着先前发生的事情: 彼时他正在清静殿的后厢房清算物资,虽然处理账本一类的工作已经托付给了两位师妹,但这东西还是忙得大师兄焦头烂额,直到前不久才堪堪有了点头目。就在他准备放下物资册,伸个懒腰的时候,厢房的门被人推开了。 “小道?” “师父?”萧道一惊,拿着册子的手就这么停在半空,收也不是、放也不是,“您怎么来了?”不是去仙道盟商量会议了吗? “会开完了。”唐苏跨过门槛,走进屋里,一身水蓝道袍衬得人更加年轻,至少……萧师兄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至少比他这身打扮看起来舒服得多。 “怎么穿这么多?你把大的那层都套上了?”唐苏走过去,绕到他的背后,开始替对方解起腰带来,“来,脱了,这个节气也用不上这么厚的衣服。” “你……我自己能脱!”萧道想推开他,被人躲了个正着,眼瞅着自家外衣眨眼间便被扒去了,他哭笑不得,只得重新系上腰带,“别闹了,有这个精力,还不如来帮我统计物资!” 正在他训人的当儿,对方却已经大大咧咧地坐到了对面,捧着一本金疮药的统计册,一本正经地问:“小道以为呢?如果不是来帮你,那为师进来干嘛?” “你……”萧道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心一横,从那大大小小好几堆的书册里抽了几本薄的,丢到对方面前,说:“看吧。” “嗯,小道真乖。”唐苏揉揉他的头发,笑眯眯地把厚的那一打书抱到了自己身侧,“那师父先忙了哦。” “……唐复生!”萧道瞪他,却又被拍了几下头顶,“别闹,专心干活。” 不是,到底是谁在闹啊!!!萧道恨不得丢一卷书过去,直接砸人脸上。但他也清楚现在并非胡闹的时刻,咬牙切齿瞪了一阵,也就放下了,准备专心处理手里的工作。但还没等他再看几行,房门又被另一个人推开了。 萧道压抑住心底的暴躁,耐着性子抬头去看,入眼的却是一个令他意外的人——庄易懒洋洋地靠在门槛上,身着青灰外褂,肩膀上站着那只熟悉的鸽子。 “你怎么……”这位怎么也来了? 他惊了一下,便听见对方带笑的声音,“我好歹也是你们飘渺宗的挂名长老啊,这等大事都不现身,某人还不得拿天衍把我砍死?” “来了?”唐苏头也没抬,只是懒洋洋地招呼道:“来了就坐下吧,等你好久了。” “嗯。”庄易一点头,走了过来,萧道正欲给他搬把椅子,没想到刚刚起身,这家伙就三步并两步冲到他的位子前,一屁股坐了下来,拿起先前他在处理的资料,翻了两下,才笑眯眯地说:“那就多谢萧贤侄让位啦。” 萧道:“……” 最后,还是唐苏看自家大徒弟脸色不对,率先站出来打圆场,“小道你工作了这么久,应该也挺累的,那就先去休息吧,我和这老东西就能解决剩下的了。”说着,他拍了拍庄易的肩膀。 “是啊是啊,这老废物可厉害了!”庄易也不甘示弱,笑着往唐苏的肩头打了一下,又借机顺走了一大半书册。 “喂,你……” 在一片争吵声中,萧道满头大汗地离开了房间——谁来告诉他,这两人真的能吵出什么工作效率来吗? 房门落下,发出“吱呀”的声响,与此同时,室内嘈杂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他走了。” 庄易捧起书册,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屋顶的方位,“真的要放他过去吗?我看你好像很不情愿啊。” “纵使千般、万般的不情愿,又能怎样呢?”唐苏翻过一页纸张,淡淡道:“如果我个个都要在意,那你现在已经不可能坐在这里了。” “哈哈,那倒也是。”庄易一笑,将注意力重新收束到手中的统计册上。 …… 萧道已经在外面瞎转了半个时辰了。 他到外面巡查了一圈工作,除了抓到几个偷懒的小弟子外,也没什么重大收获,反而背负了一种强烈的负罪感——在他所行到的任何地方,大家都在尽力工作,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而努力。他后来回到厢房,仔细听了一下里面的谈话,也都是非常严肃认真的讨论。这样下去,他不由得开始埋怨自己先前的决定了:他到底为什么要乖乖地走出来啊! 正在他心下纷乱时,背后忽然出现一道令他始料未及的声音: “哥哥在想什么呢?” 077 “阿迢……不对!你怎么在这里!”萧道大惊失色,差点一脚滑到山崖下面去,那位魔宗宗主伸出手来,轻而易举地拉住了自家哥哥,把人抱进自己怀里,笑吟吟地招呼道:“哥哥,好久不见。” 萧道快被自家这神出鬼没的弟弟弄疯了,他好不容易才从对方怀里面爬了出来,正色道:“好久不见,但你先回答我,你这回怎么进来的?我看看这次是要训一遍哪个方位的巡逻弟子。” “在哥哥眼里,阿迢就是那样的大坏蛋吗?”萧迢看上去有点不高兴,但还是亲了亲自家兄长的鬓角,才解释道:“我走正门进来的。” “你……”萧道静下心来,仔细一想,才弄清楚了原因:目前来看,他们所代表的阵营正处于合作关系,放行进来……也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好吧,你真厉害。”他拍拍自家弟弟的肩膀,像没事人一样往前走去,“你们那边的准备工作不忙吗?还有闲心来找我?” “弄完了。”萧迢看上去很坦然、很平静,一点也没有身涉险境的压力,“哥哥这边很忙吗?需不需要阿迢帮忙?”说着,他眯起眼睛,凑到兄长的身侧,问:“还是说……哥哥在担心这次的合作?” 萧道闭口不言。 萧迢见状往前凑了些许,露出一个了然于心的笑容,“的确,目前仙道盟联合的门派,只占总数的三分之一。剩下的人要么还在观望,要么就是铁了心不愿与我教同伍。就是说这已经联手的三分之一,也是人心离散,各有所图:有人仅仅是为了得到名门大派的庇护;也有人希望趁乱扬威;还有人只愿坐在后方,看着我们和敌人打得两败俱伤,再坐收渔翁之利……” “的确如此。”萧道沉吟片刻,点点头,“但我还有些许不解之处……散修也是近年来修仙界不断发展壮大的一股势力,他们虽然散落各地、鱼龙混杂,但其中也不乏有才、有能之人。若能将他们联合起来,所形成的那股洪流,自然也不容小觑……” “联合散修?哥哥有这样的想法吗?”萧迢歪头一笑,毫不吝啬地表达了自己的赞许:“仙道盟的势力固然很大,但他们代表的也只是抱团的修士,那些零散的力量,却是难以集中到的。” “正是如此,”萧道知道对方明白他的意思,便斟酌着开口:“你觉得……可行吗?” “哥哥真要听我的回答?”一身黑衣的萧迢迎风而立,绛紫色的长袖在山风间飞舞,他说: “痴心妄想。” 萧道苦笑了一下——这是他早就知道的答案。 “不过,如果是哥哥提出的话……”魔宗宗主忽然牵过对方的手,在腕骨上轻轻吻了一下: “我很乐意为你效劳。” “你有办法?”萧道一挑眉,借机在对方脸上捏了一把,“说说看?” 被捏了脸蛋,萧迢却也好脾气地任他蹂躏,“我先前逃避追捕的时候,曾经与几名散修有过交情,他们的人脉……也许能帮上些忙。” “可是我们当时……”萧道第一反应是回顾他们的父母被抄家,兄弟俩相携逃生的那段经历,但他很快便反应过来——对方所言的“追捕”,应该是来自他这种正道人士的威胁。 萧迢见兄长脸色不对,知道他是想到了旁的地方去,便只是笑笑,没有接话。 “抱歉。”萧道垂下头,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睛,他弟弟却只是毫不在意地笑了一下,“没事,我早就已经放下了,哥哥也不用太过在意。” ……真的吗? 萧道盯着对方一直藏在身侧,紧紧握拳的右手,默不作声地在心底叹了口气。 ——可无论是不是真的,他都没有干涉的资格。 …… “小道?小道?你怎么了?” 听见熟悉的呼唤,萧道回过神来,却见唐苏伸出手,在他面前虚虚晃了两下,然后转过头,对一旁的庄易叹道:“可能傻掉了。” “傻了就给我吧。”庄易笑了,一把将他拉到身侧,揉了两下。萧道这才反应过来,猛地跳开,才堪堪避开对方的偷袭,“怎么了?”他整理整理被弄乱的衣服,问道:“那些东西整理完了吗?” “嗯,做好了。”唐苏拍拍自家大徒弟的头顶,又亲了亲他的侧脸,“接下来的话,调度权就交给你了哦。” 萧道静静看着对方,眼中似乎有千言万语呼之欲出,但他没有接话——他清楚,唐苏能猜到他心底的想法。 此时,他们站在清静殿后的碧玉池边,如青玉般剔透的池水中,点缀着几尾红色的鲤鱼。池上,四季荷花开正盛,随微风摇曳,似是一派江南景象。 “请师父放心。” 他语罢,闭上眼睛,不再去看面前的温婉池景。再睁眼时,视线所及之处,竟已是黄沙漫漫,狂风呼啸的西北风光了。 萧道眨眨眼睛,从回忆中清醒过来——对了,数天之前,他已经带了一队人,从飘渺宗一路赶到了驻扎在祁连山的西北大营。 “大师兄,大师兄,不好了!数九院的张师兄和营地的工作人员打起来了!” 就在他静静调息的时候,身后传来的喊叫打破了这片宁静。一位年轻弟子神情焦急,朝他的方向匆忙跑来,“我们剩下的人都打不过张九阳,谁也拉不开架,师兄你快去劝劝他们!” “小商,不要慌。”待他气喘吁吁地停在跟前,萧道才按住对方的肩膀,轻声宽慰道:“你先把大致的情况告诉我,好吗?” 那弟子又喘了两口气,才着急地说:“哎哟,师兄你、你就先快点过去吧,具体的事情我们路上再说!”说完,直接把人扯上,朝着来时的方向跑去。 “怎么回事?”萧道问。 “师兄你应该也知道吧?我们这儿有几个人,心里巴不得早点冲上去抵御言兽,刚一过来就兴奋的不得了。”商寻乌哼了一声,继续说道:“结果现在,我们已经安顿在这儿两天半了,连言兽的影子都没见着过,做的也只是些搬运物资、烹调食物的基础工作,憋不住的大有人在……这不,今天一个来检查的工作人员说了两句,他就气炸了,和人家打了起来……” 其实这位师弟可以不说最后一句话的。萧道想,因为他已经看见了不远处的刀光剑影,那位工作人员应该也不是省油的灯,毕竟……张九阳一位金丹修士,看上去也没讨到什么好处。 已经离得不远了,萧道并不担心伤到那一圈叫好的围观群众,只是在半空掐了个法决,将中指和食指并拢,往赤炎的剑锋上抹了一下,低声念动咒语,那柄长剑便骤然飞了起来,往两人缠斗的方向打去。 “哇!快看!那边又飞来一柄长剑!” 一个围在外圈看热闹的小年轻忽然往上直直看去,顺带拍了拍旁边人的肩膀,“你看那是什么?” “大惊小怪什么?你说的那柄长剑在哪儿呢?”其中一人懒洋洋地抬眼去瞅,不看还好,这一看,可把他吓了一跳:“我靠!这是我们大师兄的剑!不行,我得撤了……”他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一边拨开人群,往后面跑去,不一会儿就没了影子。 小年轻再往上看去——那柄长剑的周身,缭绕着凛冽剑光,看上去就不是好惹的主儿。那边缠斗的两人显然也觉察到了这柄来意不善的兵器,很快便分开来,各自落回了地上。 那剑呢? 长剑和另一样武器在当空撞了个正着,发出剧烈的响声,然后又各自飞回了主人的手里。赤炎回鞘,萧道立刻向前看去——那阻拦它的武器,持有者竟是西域拜火教的老护法,阿勒斯。 “晚辈见过护法。”他当即抱拳,向对方行礼,背后的几位师弟也很快反应过来,跟着他的动作向对方致意。老护法摆了摆手,说:“虚礼就不用了,你也知道,我向来不待见这一套东西。” 萧道收了手,在黄沙中站定,只见阿勒斯一边朝他们的方向走来,一边:“老夫先前看见这边有人缠斗,便想着出手击退他们,没想到碰上了贤侄,哈哈。” “师兄……”落在地上的张九阳也收了剑,他自知理亏,低着头过来认错:“抱歉,我做事太冲动了。” 萧道叹了口气,把自家师弟拉到身后,又冲老护法一抱拳,道:“对不起,是我们飘渺宗有错在先,晚辈先替这位师弟道歉。我向您承诺,日后再也不会有此类问题出现。” 那位与张九阳缠斗的工作人员也低了头,匆匆忙忙地过来认错,“抱歉,我也……” “好了,都停下吧。” 阿勒斯一抬手,打断了他的声音。 “我今天出现在这里,是希望让你们明确一件事情。” 老护法皱起眉头,厉声道: “你们的兵器,应该落在敌人身上,而不是对并肩作战的同袍刀剑相向!” 078 那两人自知理亏,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 萧道环视一圈,看着他们诚恳的态度,也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 他并不是质疑这两位的人品,只是……有些寒心。 这样的团队,真的能成功抵御来势汹汹的言兽大潮吗? “此外,你所担心的问题,此前也有人问过老夫。”老护法环视四周,然后提高了声音,“针对这一疑问,老夫便在此统一回复一下——不让你们立刻进入前线,是有原因的!” “对,前线是急缺人手,但你们中的任何一人,有过面对言兽的经验吗?没有!所以请把你们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都收一收!” 四周原本躁动不安的修士们纷纷停止了交谈,整块区域鸦雀无声,只听见西北的狂风在荒漠上呼啸而去。 良久,老护法才慢慢道:“虽然我们已经竭尽全力去组织培训,但前线战事繁忙,一时抽不出能指导你们的修士,所以才迟迟拖着,没有正式开始。现在正好乘着这个机会,跟你们介绍一下吧——” 他话音刚落,便有一位紫衣少女拨开人群,缓慢地挪动到中央的空旷部分。等她从层层叠叠的人群中钻出来,萧道才发现,这位少女还撑着一把木制的拐杖,右边的裤管空空荡荡,想必是已经失了右腿。 “这位,是来自明月教的朝华姑娘,她在灾情出现的第一时间便主动请缨,对抗言兽很有经验。”老护法轻轻地拍了拍身侧少女的肩膀,叹道:“如果不是……唉,总之,望诸位珍惜这次机会。毕竟把她从前线换下来,可是要让我们肉痛好久的事情。” 萧道仔细打量一圈,发现这位姑娘虽然身材娇小,但目光十分犀利,看上去便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儿。修为境界……竟然也有金丹后期。 如此一位修为颇高,又有充足对敌经验的战斗力,在这个人手紧缺的时段,重要性不言而喻。 “大家好,”朝华从老护法的身后走出,站到了人群的中心位置。她环顾一圈,才提高声音,道:“接下来的三天里,我将负责指导你们,向你们传授斩杀言兽的技巧和对敌的要点。” “首先,我要告诉你们的第一课是……学会怕死。” 她此话一出,便在人群中激起了千层浪潮,大家面面厮觑,不知如何解释。 “请问诸位,若是你们要好的战友在言兽的进攻中奄奄一息,险些丧命,你们会去救援吗?”朝华高声问道。 人群中响起了不同的声音,有人拍着胸口保证不会落下同伴、也有人理直气壮地解释保命要紧,其他的先放一边去。 “不错,我很高兴能听见你们各自的见解。”少女赞许地点点头,继而话锋一转,尖锐的目光扫在人群之上:“但在这个战场上,我希望,你们的答案是‘不’。” “训练结束之后,你们每一个人都是宝贵的战斗力,对团体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若是为了一个不知能否救回来的人而把自己也搭进去,那直接造成的损失,则是不可估量的。”她顿了顿,继续补充道:“当然,最重要的是……言兽根本不会给你救援的机会。” “它会在你露出破绽的一瞬之间,把你撕成碎片。” 有胆小的修士吓得倒抽一口凉气,后退一步,靠在身侧的同伴边上。 “所以,大家都明白了吗?”朝华冷冷道:“在这个战场上,最重要的,是做好自己,其他人的事情,不用你管。” “好了,散会吧。”她说:“大家先回去修整一下,明天清晨的同一地点,请带上各自的法器和装备,我们正式开始训练。” 潮水般的人流渐渐散了,萧道重新取出赤炎,擦净剑身上沾染的沙尘,便准备回帐做些动员的准备。他走得较慢,因而也将身后几位弟子的讨论尽收耳中: “哇……今天这位导师的发言,真是有些自私自利了……” “啧,那你这胸怀也太广大啦。我听闻,她之所以会这么说,其实是有原因的。”“啊?” “明月教的那些人说,她本来也是在一线奋战的,后来因为一次失误,被言兽咬断了腿。同行的师弟见状想要救她,结果不但腿没保住,连人也没了……” “天哪……” 萧道将赤炎归鞘,在心底悄悄叹了口气——又是一位可怜人啊。 回首望去,大漠千里,残阳如血,染红了天际负雪的祁连山脉。 只是不知道,这言兽之灾,什么时候才能休止呢? “不要回头!往前走!避开它!”“对上言兽,千万不要惊慌,你越害怕,它越凶狠……” 萧道飞身掠过几块巨石,侧身一闪,让一只朝他扑来的言兽扑了个空。 “我们剑修一派,对敌之时,出招一定要快、准、狠——”“……记得,只有攻击它的下颌、脖颈等薄弱之处,才能避开那些坚硬的铁甲,造成有效伤害。如果实在没有机会,就试着去撬开层叠的背甲,制造可供攻击的空隙!” “把它的背甲撬开!” 那言兽一击不成,便恼羞成怒,回身重新朝他进攻。萧道右手握剑,先在半空划了一个十字结印逼其后退,然后跃至言兽上空,剑锋一转,撬开后心处的一片钢甲,赤炎带着八分灵气捅入其中。言兽哀嚎一声,倒在地上,死去了,尸体化为飞灰,顷刻消散在了大漠之中。 背后的喊杀声此起彼伏,其间夹杂着几声惨叫,但都掩没在了滚滚黄沙之下。此时,萧道已经无心去想其他的东西了,经过漫长的战斗,他现在昏昏沉沉,脑袋里左一句右一句,不断回响着唐苏早年的教导和前几日临时培训时朝华的告诫。一阵狂风吹过,夹杂着黄沙的空气直直打在脸上,他稍微清醒了些许,便握紧长剑赤炎,转身投入了下一场战斗。 不知过了多久,那些言兽见大势已去,纷纷逃散了,他们这才有了停下修整的机会。一些修为较低的修士已经撑不住了,在彻底平静后直接昏倒在了地上,后勤医疗队的成员立刻上前把人抬走。萧道虽然没到趴下的地步,但也累得够呛,只能跌跌撞撞地走回营地去。 他在沙丘上走着,一脚深一脚浅,眼瞅着就要失去平衡倒在地上,被一只手拉了一把,这才免去了陷在沙丘里的厄运。 “咳……多谢。” 萧道重新站稳了,他拍拍身上的沙尘,然后抬眼去看那位给了他一臂之力的好心人,却发现对方还是个老熟人——“朝华姑娘?”他惊道:“您怎么……” “下一批学员还没赶到这边,我就过来转转,顺带帮帮忙。”朝华撑着拐杖,立在沙丘里,她看起来已经完全习惯了单腿的生活,在这片滚滚黄沙中,走起来竟然能快上四肢健全的战友们一大截,“倒是你,先前练习的时候还挺不错嘛,现在怎么累成了这个样子?” “哈哈。”萧道一时不知如何应对这样的状况,他抽了抽嘴角,好不容易才挤出一个十分僵硬的笑容。朝华看着他用尽全力与面部肌肉作斗争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啦,不逗你了,拿着这个。”她丢过来一个粗糙的牛皮水袋,萧道拔开塞子,灌了一口,这才发现她身上还挂了数个这样的水袋,想来她负责的应该是送水的工作。 “辛苦了。”朝华大大咧咧地拍拍他的肩膀,想了想,又补充道:“嘿嘿,你跌跌撞撞地走在沙地上时的样子,有点像我一个师弟。” “是吗?”萧道看了看自己狼藉不堪的样子,也不由失笑道:“我可以把这句话理解为赞赏的意思吗?” “随意!我先去送水了,回头再见!”朝华冲他一挥手,转身准备离开。萧道握着水袋口,愣愣地注视着那道黄沙中的背影,然后,他像是想起什么,往前追了两步,又朝着那个方向喊道:“朝华姑娘!朝华姑娘!” “嗯?” 朝华听见了声音,停下脚步,回身去看他,却听见对方继续问道:“虽然这个问题有些唐突,但你有没有想过……回到这个战场上?” 这是紫衣少女明显没有料到的问题,她先是微微一愣,然后才挤出一个略带悲凉的笑容来。 “有啊。”她说:“可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像是能站在这里厮杀的人吗?” 说完,她缓慢地摇摇头,继而踏着黄沙,一瘸一拐地往前行去。萧道自知问到了对方的雷区上,便不再多言,只是默默捏紧水袋,重新灌了一口水。 不过他也许……能想到一个办法。 079 首先,萧道所想到的办法,自然是—— “义肢?”阿勒斯看着手里的设计图,下意识地一愣,然后苦笑着摇头道:“贤侄,你的心是好的,但近来伤员太多,缺胳膊断腿的也不在少数,我们实在没有多余的资源给谁去专门打造一副义肢了……” “抱歉,我明白。”萧道点点头,这是他早就预料到的情况,所以自然也不会十分失望,“今日的事情有些唐突,我确实提的不是时候。” “其实……虽然我们这边是没办法了,”老护法思考了一下,“你可以去找那些专修灵械的门派,他们中还有些资源充足的,若是交情好,应该能帮上忙。” “多谢护法提醒。”萧道一点头,起身准备离开,当跨出座位之时,他想了想,又问:“冒昧问一句……沉星门参战了吗?” 阿勒斯皱着眉头,搜刮一番记忆,才说:“他们是第二轮参战的门派,出力也蛮多的,不过毕竟负责后勤较多,应该会有剩余资源。” “谢谢。” 想起记忆里那位柔软体贴的青年,萧道的面色也渐渐柔和了些许,他向老护法道了谢,便转身离开了营帐。 帐外的草地上,铺了张西域格调的毯子,上面零散坐了几个人,三三两两的在那里玩牌打发时间。其中一人见他走出帐篷,把手里的牌一放,便匆匆迎了上来,“师兄,你来的正好!我们几个找你许久了!” “嗯,怎么了?”萧道冲他一点头,又朝后面仍旧玩牌的几个缥缈宗弟子看了一眼,迫使那几个人瑟瑟索索的收了手,才继续问道:“是有什么事情吗?” 那名弟子挠挠头,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这……张康师兄刚刚收到了宗门的传书,说是那边的谈判进程出了点问题,掌门他们可能不能按原定计划到达战区。” 闻言,萧道的眉头越皱越深:早在出发之前,他就已经和唐苏协商好,他先带一队人奔赴战区,而对方先陪燕妍去游说其他不愿出战的门派,等时机成熟再带支援部队过来。若是原定计划无法实行,那恐怕是因为…… 谈判的结果,非常糟糕。 喉咙一时哑得可怕,他便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地安抚面前的师弟,“没事,说不定掌门那边有喜报相传,想给我们一个惊喜呢。” “大师兄……”那弟子自然知道这不过是哄人的话,他的面色十分焦虑,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自家师兄的面容,想从对方脸上找到能作为佐证的证据。 萧道叹了口气,拍拍他的头:“别想太多了。你们几个去玩牌吧,仅限今天,但是千万不要和人赌钱。”说着,他不忍再看师弟湿漉漉的眼睛,迫使自己别过头去,转身离开。 这些日子以来,敌人的进攻已成碾压之势,因为节节败退,他们几乎是被逼着往后退去,从祁连山阴一路退到了接近黄土高原的地方。许多丧失家园的修士被迫拿起法器,和他们一起战斗,但每次战斗都仍损失惨重,大批缥缈宗的弟子都倒在了那些东西的爪下,物资一堆一堆地运过来,却因消耗增加而越来越少…… 萧道走在路上,脑海里回荡着这些日子以来的紧急情况,他几乎要把下唇咬破了,却又在想到零星捷报时松了口,想给自己挤出一个安慰的笑容——至少这一带的风景也挺壮阔的,不是吗? 他走得离营地有些远了,无意间,竟然竟到了草地上打洞的兔子,那只白兔瞥他一眼,警惕地抖抖耳朵,一溜烟便跑没影了。萧道忍不住多看了它一眼,又低声叹了口气。 当然,他知道这些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来势汹汹的言兽大军很快便会踏平这片大好河山,将他们都隐入无边的黑暗中,再不出现。上面栖息的生灵们也会失去容身之所,然后一起从世界里消失…… 正当他失魂落魄的时候,腰间的通信玉牌忽然亮了起来,萧道慌忙将它取下,在上面画了个符文,唐苏温润如水的声音便传了出来:“小道?你终于接上了,我刚刚本来想给你发通信的,但你一直不接,只好发给了张康。” “抱歉,我……”萧道张张嘴——他先前在和老护法聊图纸的事情,聊的太入神,一时竟忘了时间,好在唐苏并不准备深究这些:“没事,刚刚那次通信,谁接都一样。但现在我要跟你说的话,你万万不可让第三个人知道,懂吗?” 萧道点点头:唐苏难得有一次严肃的时候,如果他真的板起脸来告诫别人,那……那件事情一定非常、非常重要。 玉牌那边的唐苏沉默许久,才慢慢道:“这次协商,燕妍给先前没有参与的所有门派都送出了邀请,但最终前来的只有八十一个门派。面对此次战绩的报告,他们中最后同意留下来的……” 对方的叙述很慢,萧道等不及他开口,便直接逼问道:“多少?“ “只有两个门派。” “我把这些数据告诉你,想必小道你也应该知道现在是怎样的情况了。”唐苏的语调十分缓慢,甚至称得上温和:“你们近来的战绩我也看了,你是总指挥,自己心里有数,我在此就不做评价了。我只是想问一句:你还想再坚持下去吗?” “我、我……”萧道只觉一阵寒气从足底延直心扉,他一时说不出话来,声音里也不由染上了几分求助的意味:“师父……” “你是决策者,我无权参与、也无权左右这些,我仅能询问你的意见。”唐苏说:“如果你想打下去,我就像先前计划好那样,带领弟子们来作支援;如果你想撤回来,我也遵从你的意见。” 前后仅是独木、左右即是深渊。 萧道闭眼思考片刻,任凭来去纵横的大风吹打在脸颊之上。 良久,他才深深呼出一口气,道:“它们要战的话……” “那便战吧。” 然后,他从玉牌里听见唐苏温和的声音:“好的。” “师父一直在你身边。” 夕阳西下,老树寒鸦,晚霞染红了半边天际。萧道从云霞中走回营地,三两休息的弟子们便都围了上来,叽叽喳喳地向他报告上午的事情:“师兄师兄!掌门上午传消息过来了!”“他们说支援部队可能来不了了……那我们怎么办啊?” 面对师弟师妹们亮晶晶的大眼睛,萧道简直一个头两个大,他安抚完这个,那个又凑上来求助。若是放在平时,大师兄肯定三两句话把他们轰开了,但一想到这些孩子都是历经磨难才从沙场上活下来的,他便无法淡然处之了,只能一个个安慰过去:“没事的,大家不要慌,我后来和掌门还通过一次信,他说他会尽力支持我们,让我们安心,并保护好自己。”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另外,谈判的结果还不错,掌门已经开始和长老协商去抽调支援部队了,所以大家不用担心没有后援的事情。” “好耶!”他说完话,肖桃桃便第一个跳起来鼓掌,“有大家的帮助,我们一定能胜利的!”其他人也被她的情绪感染,三两抱团欢呼起来。 “嗯,一定能胜利的。”萧道轻轻笑了一下。 时间继续流转,萧道一如既往地和同伴们一同抵御言兽大潮、一同出击、一同撤退,三天很快便过去了。在一次难得的修整中,萧道抽空去医疗队看了一眼——他要探视受伤的师妹。 肖桃桃很安静地躺在床上,她被言兽从右侧袭击得手,腰腹处留下了一个很大的伤口。那里虽然已经被包扎好了,但从绷带间渗出的血迹仍然在昭示伤口的可恐。萧道低着头,用放在床头的小刀给她削苹果。他把苹果分开,递了一半过去,小姑娘却没有接过来,而是向他摆摆手,说:“师兄吃吧,我不饿。” 萧道想了想,从干坤袋里摸出一个小碟子,放在柜上,把苹果放了上去。他说:“抱歉。” “道歉做什么?又不是师兄你弄的。”肖桃桃笑了笑,她见对方仍盯着绷带上的血迹发呆,便轻松地打趣道:“虽说可能会不怎么好看,但性命至少无虞,对吧?”她说着说着,自己却先红了眼眶,“哪像张九阳那个大笨蛋,叫他不要乱跑,结果一股脑地往前冲去,就身死道消,把命给丢掉了……” 萧道说不出话来,只能拍拍她的头,以表安慰。肖桃桃有感而伤了一会儿,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主动凑上前去,压低声音问道:“话说回来,师兄,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啊?” “嗯?”萧道看她一眼,无奈地笑了:“我能有哪里瞒着你们?” “嘿嘿,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肖桃桃说:“你那天走回来的时候面色非常严肃,所以师父告诉你的肯定不是好消息那么简单!说!是不是援军到不了了?” “哪有?”萧道摇摇头,肖桃桃见状,逼问得更紧了:“快说快说!你放心,我口风很紧的!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就在此时,他家大师兄抬头看了看帐篷外的天色,站起来,辞别道:“现在也不早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做,桃桃你先好好休息吧。” “大师兄!”眼见撒娇无果,肖桃桃眼泪都快出来了,但她也熟悉对方的脾性,知道再怎么纠缠下去也没意思,便气鼓鼓地转到床的另一边去了。 走出营帐外,萧道深吸一口略带混浊的空气,苦笑了一下。 若是真有那么简单,那就好了。 080 唐苏来得很快,不出半日功夫,他便带领大队人马到了后方营寨驻扎。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萧道刚刚从战场上下来,他们先前获得了一次小捷,虽然精神十分振奋,但整个人却也累到不行。他撑着长剑赤炎站了许久,才完全消化掉这个消息的含义,第一反应便是点头道:“哦,那挺好的,唐……掌门他们人呢?” “在后方由朝华姑娘组织培训呢。”肖桃桃已经能下地走路了,现在在负责后勤。她恢复得不错,脸色较先前甚至多了几分红润来,“诺,你的水。” “多谢。”萧道从她手里接过那只牛皮水袋,旋开盖子,先含了口水润喉,然后才把剑挂回腰带上,一瘸一拐地往回走去。肖桃桃回头看他一眼,却立刻惊叫出声:“师兄!你的背!” ……他的后背?萧道下意识愣了一下 这才想起自己在先前的战斗中负伤了。当时他好像还没觉得有什么,但现在这样一提,顿时,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便顺着后背蔓延到四肢百骸。他本来可以站得住的,他想。但发软的双腿已经不允许他继续站立了,萧道左右晃了两下,然后一头栽到了地上。 迷糊之间,他听见师妹焦急的喊声,他感觉自己被人架上了担架,由两个医疗队的队员护送离开。等他再醒来的时候,眼前的场景已经换成了灰绿色的厚重帘帐——他躺在医疗队的帐篷里。 背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萧道趴得很不舒服,他撑起身,想要从床上坐起来,却有另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小道,别乱动,多休息会儿吧。” 听见熟悉的声音,萧道心下巨震。他迫不及待地想看一眼心头挂记许久的人是否安好,却因近乡情怯的心理不敢多动,只好在那只手的安抚下慢慢趴回床上,又极缓慢地扭过头去:唐苏依旧是一身月白衣袍,面容温和,极恬静地看着他,目光中盛了满满的关切。似乎是猜到他心里所想,那人摇摇头,笑道:“没事,师父就在这里。” “师父……” 萧道愣愣地看着那人,他本来有千言万语想向对方倾诉,但这会儿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唐苏安抚似地拍拍他的头,向柜台上寻了梳子,把自家徒弟沾满尘土和鲜血的黑发梳顺,又掐了个小法诀,使之重新光洁起来。萧道看着干干净净的对方,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抱歉,弄脏了你的衣摆……”他知道唐苏素来喜好洁净。 “无妨。”唐苏从袖中取了一条发带,替自家徒弟把散落的发丝束起来,“很疼吧。”他问,萧道知道他在问自己背后的伤口,便轻轻摇头,说:“没什么感觉。” 谁知他师父怒极反笑了:“没感觉?”萧道即刻感觉前额一阵疼痛,原来是唐苏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都失血过多,晕过去了,你还没感觉?” “师父,”在素来尊敬的师长面前,萧道也放下了平时的顾虑,他下意识地伸手抓住对方的手腕,仿佛这样就能令自己更加安心:“您终于来了。” 唐苏没想到自家徒弟会说出这样一句话,他先是微微一愣,继而极为宠溺地笑了,“嗯,我来了。”他俯下身,在对方的黑发间亲了一下,“我不是说过吗?师父一直都在你身边。” 感受着从肌肤相贴出传来的体温,萧道也笑了一下,但他很快便收起了那点儿女情长的私心,转而询问起了公事:“我倒下之后,其他人那边怎么样了?这次战役,缥缈宗可有伤亡?” 唐苏眷恋地握紧他的手腕,片刻之后,才将此次战报娓娓道来:“除你之外,尚有一名弟子被伤了手腕,虽然只要静养几天,不过短时间内可能拿不了剑了。其他人都是不要紧的小伤,并无大碍。” “好的。”萧道躺回了床上,他心下在盘算着近来的战役规划,却听见唐苏继续说道:“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萧道抬眼看他。 “除了原先承诺好的两家门派之外,六合寺和由其领头的几家也愿意参与进来。”唐苏说:“目前一共来了八家,但既然六合寺也已经松口了,想必剩下的门派也不会过多为难。” “还真是个好消息呢。”闻言,萧道面上也不由显出了几分笑容,“不过,我记得当初反对的最厉害的就是六合寺的彻空大师了,你们这是给人灌了什么迷魂汤,才让他肯放下恩怨一致对外的?” “我们也没做什么,只是散会之后的某天,他过来提的。”唐苏帮自家大徒弟掖好被角,淡淡道:“后来他自己告诉我们,他路过沧州府的时候,在街巷边收养了一个流浪的小女孩,那孩子说她原先是滇州人士,后来家中房屋被言兽破坏,至亲之人冒死送她离开,却在路上因伤势过重而亡,只得独身流浪街头。” 萧道沉默,他知道一旦灾难全面爆发,像这样流离失所的孩童必定会只多不少。“所以他被震撼到了,决定抛弃前尘恩怨,一同救济天下苍生?”直来直往,我行我素,还真是那位尊者的作风呢。 “也可以这么说吧。”唐苏说:“我和目前负责带队的张康讨论过了,你们一线队伍的人,现在情况都比较糟糕。所以接下来支援队会顶替你们的位置,先把你们换下来,休整一番。”他揉揉自家大徒弟的头发,“所以你也不用想这么多,先好好休息吧。” “师父……”萧道白眼,这不是他前些日子哄师妹的话吗? “撒娇作什么?嗯?”唐苏捏捏对方的耳廓,“乖,听话,先在这里睡一觉,师父会帮你的。” 萧道来不及多想,便看见对方掌中泛起一阵白光,他刚想恨恨地骂一句故技重施,便在咒术的作用下沉沉睡去了。唐苏抬起对方伤痕累累的右手,在手背上吻了一下。 ……睡吧,我的小道。 唐苏这次没了顾忌,咒术便下得比以往还要狠,足足六个时辰之后,萧道才挣扎着爬起了床。他拒绝了工作人员让他多躺几天的请求,先回自己原先住的帐篷取了设计图纸,然后就马不停蹄地赶到沉星门所在的营地——他想去请兰泽帮忙,打造一副义肢。 他拐过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枣树,却不留神撞上了熟悉的人:兰泽的师妹、魏掌门的亲生女儿,魏淑媛。 “你是……”小姑娘围着他打量片刻,忽然“啊”地一声叫了出来:“你是缥缈宗的那位掌教师兄!” “魏姑娘好。”萧道冲她一点头,尽量让自己的面部表情看上去不那么吓人,“请问你知道……兰泽他现在在营地吗?”若是这孩子没有跟着前来,那他可就是白跑一趟了。 听到自家师兄的名字,魏淑媛却先愣了一下,然后才连连点头道:“兰泽师兄……他也跟着来了,不过现在他可能有点……” “不方便见人吗?”萧道了然,他知道对方可能是在战役里受了重伤,一时半会醒不来,“那我后面几天再找时间来吧。” 小姑娘闻言,赶紧摆手道:“不不不,不用的。”她说:“您抽空过来一趟也不容易,而且他最近的确没什么事……我先带您去见他吧,具体的情况,我们路上再聊。” 萧道更加疑惑了。 到底是什么事情,才让这孩子不方便见人呢? 说是带他去找兰泽,魏淑媛却没有朝平常居住生活的地方走去,而是将人带向了安放尸体的白帐篷。 萧道远远地看见那座纯白帘帐,心下便立刻警铃大作——难道说,兰泽他…… “抱歉,这边离得有些远。”魏淑媛冲他抱歉一笑,目光却有些感伤,“请您放心,兰泽师兄他并无大碍,不过家父他……” 她的话音一顿,语调即刻便有些哽咽了,萧道知道对方想起了伤心的事情。他低下头去,拍拍她的肩膀,沉声道:“节哀。” “没事的,我早就走出来了。”魏淑媛抬袖抹去眼泪,又抬眼盯着那座纯白的帐篷,“但是师兄他一直没能从这件事中解脱,他一直都是父亲最宠爱的弟子,两人的感情很好。父亲死前吩咐我们,要将掌门之位传给他……他已经在那儿跪了三天了。” “我们都劝不动他,但我想,如果是您的话,应该能……”说到这里,她不由将目光投向身侧的男人,却没能从对方脸上找出一丝一毫的波动。片刻,那人才长叹一声,对她说:“走吧。” 离白帐篷靠得近了,两人不由放轻了脚步,走到门口,魏淑媛忽然停下来,冲他摇摇头,轻声说:“我就不进去了。” 萧道看她一眼,沉默着掀起了帘帐。 和其他帐篷一样,这是一处很简陋的住所,仅仅是在里面多摆了几排卧榻放置尸体。望着上面庄严的白布,萧道不忍地别过头去,他把视线投向中间唯一的一条过道,和过道尽头跪着的一个人。 许久的沉默后,那人忽然发声了:“出去吧,没用的。” 萧道说:“放心,我不是来劝你的。” 听见他的声音,那道身影突然就呆滞了,片刻,那人挣扎着转头,看向他的方向:“萧……萧道?是你?你怎么来了?” 萧道定睛细看,才真正体会到魏淑媛口中的“跪了三天”是什么概念:曾经柔软温和的青年,现在已经面色惨白,满眼血丝,下巴上也冒出了些许胡茬。对上萧道的目光,他明显有些张皇无措,目光中的惊喜却还是难以掩盖的。 “你……你来做什么?” 青年摇晃着爬起来,朝萧道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跑去,他明显激动极了,连肩头的披风滑落都毫无察觉。萧道复杂地看着他,等青年停在身前,他忽然握紧剑柄,抬手,又带着劲风落下—— “我是来打醒你的。” 081 “啪——” 萧道这一下打得极狠,他用了八分力气,青年脸上顷刻便青了一片。他应该是想躲开的,却不知为何顿在了半空,不上不下地看着他,目光中带着些许茫然无措。 “萧道……” “清醒了吗,没清醒的话,我就再来一下。”萧道拎着剑柄,喝住了听见声音,急忙掀开帘帐并意图进来的魏淑媛。他冷冷地把剑挂回腰上,沉声道:“你就是这么平白无故地浪费掉魏掌门用生命换来的时间吗?” 他这话说的毫不留情,就连门口的魏舒媛听了都有些不好意思,“萧先生……” 谁知兰泽闻言却笑了。 看见自家师兄终于变了脸色,魏淑媛立刻闭了口,往后退了一步,还贴心的替他们放下了帘帐。 ……有些东西,似乎不是她应该听到的。 “多谢萧前辈提点。”兰泽直起身来,冲他一拱手,“我清醒了。” “那就再好不过。”萧道微微一点头,他沉默片刻,却还是忍不住伸出手,轻轻贴上对方的脸颊,把心中所想悉数问了出来:“疼吗?”他还是知道自己下手轻重的。 青年摇摇头,目光平静而坚定,却在看向面前男人时多了几分柔和:“不疼的。” “嗯。”萧道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刚才的举动只是随心所想,并没有经过慎重思考,所以现下的尴尬情形……恐怕也只能归咎为自作自受了。 “说起来,也许久未见前辈了,”兰泽却似毫不在意先前的事情,他抬起萧道的手腕,贴在自己未受伤的那侧脸颊上,“我很想你。” “嗯,我也想你。”萧道侧过头去看他,用指尖勾住那孩子柔软微卷的发丝——果然,和记忆里一样柔顺呢。 他张张嘴,刚想告诉对方自己所来是为何事,但一想到自己先前的所作所为,求人的话语却哽在了喉头,怎么也张不开嘴。兰泽却已经看穿了他心头挂念,率先开口点破道: “前辈过来寻我,是有事相托吗?” “嗯,没错。”即然对方发问了,那萧道自觉也没有隐藏的必要了:“我此次前来,是为了拜托你打造一副义肢。” “义肢?”兰泽皱眉,他上次为对方打造的那副义肢……可并不是什么好回忆。萧道见状,连忙澄清道:“不是你想的那样……那位姑娘是我们营的一位导师,她在和言兽的战斗中失去了右腿,我希望能帮助她重返战场。” “是朝华姑娘,对么?”兰泽睁大眼睛,“她也是我们预备训练的导师,我一直都想着这件事情,只是近来没空画图纸,也不好意思去问她尺寸……” “我画好了。” 萧道从袖中抽出一卷图纸,上面是他几天以来心血的凝结。他小心翼翼地将其展开,又把它塞入青年的手中,“你拿着吧,如果有时间的话……” “零部件是吗?我马上去打!”没等他把话说完,兰泽立刻应了下来。青年目光炯炯,看上去斗志昂扬,“前辈,放心,就交给我吧!” “好,东西给你,我也放心。”萧道点头,他还是很相信青年的手艺。两人一路聊了许久,等来到那棵枣树之下,四下无人、十分空旷。萧道刚想感慨一番此地风景正好,却被青年猛地一扯,整个人都悬空吊了起来。他抬头去看,只见那孩子手持不知什么古怪灵械,竟然轻而易举地将两人都扯了起来,没一会儿就落在了枣树粗壮的树枝上。周身枝叶繁茂、密不透风,萧道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手给吓到了,恨恨扯了那葡萄紫的披风一下,“要做什么?” “前辈……” 然后,他感觉兰泽湿润的吐息洒在他的耳畔,有人拉着他的右手,按上了一个炽热的地方。萧道已经有月余没做过那档子事了,所以他还一脸迷茫地揉了两下,片刻才反应过来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当下给吓得满脸通红,后退两步,低声呵斥道:“你怎么……现在都什么情况了!还有心思干这些?” “我本来也没想到那里的,这可是前辈你的错啊。”青年抬头看着他,树荫下,那双形状姣好的眼睛亮晶晶地,非常漂亮。萧道品出他话中的意思,脸又红了个八度,他用试探的口吻问:“不会吧……这、这都能发情?” 兰泽不说话了,只是用眼睛一直盯着他,似乎还有点委屈,“我也没想到啊……” 萧道深吸一口气,还是在青年温驯的目光中败下阵来——没办法,谁叫这只会撒娇打滚的小奶狗又重现人世了。 “我可能没办法……呃,就是说,你知道的,现在的情况可能没办法做全套……”他支吾着说:“所以,如果我要用手的话……” 然后,他感觉自己被一阵大力扯进旁人怀里,青年环抱着他,声音中也染了几分若有若无的笑意:“甘之如饴。” 萧道觉得自己疯了。 他竟然放着宝贵的休息时间不用,而是专门跑过来给他的小情人……打手枪。 想到这里,他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因常年习剑而粗糙的指腹磨过肉茎柔软的顶端,便听见靠在肩上的青年发出一声闷哼,还柔柔地唤道:“唔……前辈……” 萧道头都快炸了——这都算什么事啊! 他一手撑在树干上,一手握着青年人活蹦乱跳的肉棒上下撸动,那根东西十分硕大,硬硬地,带着主人的体温,抵在他的手掌中。萧道回忆起此物在自己体内驰骋的快感,不免有些脸红心跳,那被侵犯成瘾的肉穴也像有记忆般一张一合,期待着被阴茎填满贯穿。 他……应该是彻底坏掉了。萧道一边唾弃身体的诚实,一边心不在焉地玩弄掌中的肉物,这种状态很快就被监督者发现了。兰泽用犬齿轻咬他的耳朵,以此表示自己的不满,“前辈怎么能在这时候分心呢?明明专注一点、更早做完,对我们大家都好吧?或者说……您其实非常享受这样的状态?” 被人道出心中所想,萧道浑身一震,他想了想,又轻咳一声,还击道:“嘘,小声点,这可是你们沉星门的地盘,若是被人发现了……” “是吗?可我倒不怎么害怕丢脸呢。”兰泽的笑声在他耳边响起,连带着因情欲渲染而过分暗哑的声音。萧道闻言,立刻停下手中动作,满面惊恐地盯着他——这孩子以前不是脸皮最薄的吗?怎么数年没见,就、就这么…… 青年见他不再动作,立刻知道自己玩笑开大了,连忙凑上来亲吻他的脸颊,同时道歉道:“抱歉,我是开玩笑的。” “这一带已经离沉星门驻扎的营地很远了,一般也不会有人过来,所以前辈大可放心。”他说着,呼吸声也渐渐重了。萧道很紧张,所以也不由加快了手上的动作,谁知青年往前挪了挪位,让那根火热的棒状物凑得更近了,“其实前辈不必这么紧张的,我们可以慢慢来……” 萧道浑身一颤,手上力度却更紧了几分,他以为会将青年扯痛,便匆匆忙忙地道了歉。谁知兰泽闷哼一声,他手里的那根东西却更加精神了,还大有蓄势待发的意思。 萧道:……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得了啊。 “其实我早就在意了,”他把青年的身体揽进怀里,一手捞起肉茎下方的两个囊袋肆意蹂躏,不经意似地随口问道:“是不是我下手越重,你觉得越痛,就越有感觉啊?”说着,他还故意在阴茎顶端弹了一下,戏谑道:“小变态。” “可是喜欢虐待别人的前辈,难道不是大变态了吗?”兰泽也不甘示弱地回击道:“那正好,我们俩就勉强凑上一对,不要让你再去祸害别人了吧?” 萧道本想笑着还他一句,却在抬眼看见对方那双如星眼眸时彻底哑了声音,半个字也吐不出来。他踌躇许久,最后只能缓慢地凑上去,在青年的脸颊边落下一个吻。 然后,他便看见那原本双亮晶晶的眼睛,彻底暗了下来。 “啊……果然。”兰泽松开他的手,靠在背后的树干上,萧道看不清他的面色,只听见青年略带失意的声音:“我还是晚了一步么?” “兰泽……”萧道不知从何安慰他,只能尝试着开口搭话。 “没事,你告诉我吧,你现在……除我以外,还有多少情人?”青年忽然往前凑近,歪着头看他,目光中半是柔情、半是感伤。他问:“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呢?” 薄情寡义的萧师兄彻底被问倒了。 他俩这样沉默着对坐了许久,半晌,兰泽也似乎已经认定无法从他口中得到什么有用的承诺了,只好低下头来,长叹一声。 看着他将启未启的红唇,萧道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其实他不应该感到紧张的,毕竟就算对方率先开口,要将这段关系一刀两断,那也只是他咎由自取罢了。何况,根据他对这孩子的了解,受伤最深的人也只可能是对方…… 是他一开始就错了。 082 “怎么办呀……” 良久,他听见青年一声长叹。 “师父曾经多次告诉我,你信不过,也不是值得托付终身的道侣。但这么多年来……” 萧道感觉右侧肩膀一重,原来是兰泽靠在了他身上。青年蹭蹭他的脖颈,呢喃道:“我还是忘不了你。” 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收拢手臂,将人抱得更紧,谁知这一举动仿佛正合青年的心意:兰泽在他怀里埋得更深了。 “对不起。”萧道说。 “你不用感到抱歉,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兰泽贴在他的肩膀上,萧道甚至能从对方怀里闻见一阵好闻的淡香,“至少你还愿意让我呆在你的怀里,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萧道一时觉得心口有点疼,闷闷地,像是藏了很多来不及说出的话语。他张张嘴,刚想宽慰对方两句,却又听见耳畔处青年撒娇似的声音:“不继续了吗?我还硬着呢。” “好好好,我继续……呃!”萧道无奈,他安抚了对方两句,又感觉背后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刚刚动作太大,他的伤口被撕裂了。 “怎么了?”兰泽的反应比他还快,再听人闷哼出声时便觉察到了不对。他急忙将人翻过来,果真看见背后一片浸透衣料的鲜血,脸上的表情立即转为了担忧,“你的背……这么重的伤,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若是提前知道了这件事情,他断然不会如此缠着对方胡来。 “其实也没什么……”萧道本想辩解两句,但看着青年面上明显的焦急与自责,准备好的话语也哽在了喉头。他看着青年整理好衣物,又从腰间挎包中取出绷带,厉声道:“转过来!” “不用了。”萧道说。然而兰泽的态度非常强硬,“你想这么拖着回到营地处理?”青年一边严厉责问,一边以极快的速度拆开手中崭新的绷带,又把他的衣领拉开,沉声指挥道:“脱了。” 萧道立刻闭了嘴,乖乖地把上衣拉开,露出已经包扎好的伤口来——比起这样淌着血回到营地,然后再被唐苏扯着领子骂一顿……他还是宁愿在这里被小朋友教训。 兰泽轻车熟路地替他解开绷带,把它们挂在自己的肩头,又拿出伤药,细细地替他抹了一层。半晌,萧道听见他包含自责的声音:“……疼吗?” “没事,习惯了。”萧道说的是实话,他这些年风里来雨里去,也经常受各种大大小小的伤,特别是最近,身上掉块肉都不是稀奇的事情。但他等了许久,也没见背后的人有进一步动作,再回头看时,却见那孩子眼眶红了一圈,“抱歉,我……” “道歉作什么?又不是你弄出来的伤口。”萧道低低叹了口气,拍拍对方头上柔软的小卷毛,“你只要好好保护自己,做好身为掌门该做的事情,这就成了。” 兰泽握紧身前男人温热的手掌,“嗯。”他轻轻应道。 上完了药,青年又替他一圈圈地绕上新的纱布,把那道狰狞伤痕盖在雪白色布巾下。他在末尾扎了个结,心头仍在兀自想着事情,却听见身前男人调笑的话语:“还来不来?不来我可要跳下树去了啊。” “啊?”兰泽一惊,猛地抬头看他。 “如果还要再来的话……”萧道冲对方一眨眼睛,同时掀开他的披风,舔舔自己干裂的嘴唇: “我用嘴帮你做。” 魏淑媛先回到了营地,她在外面徘徊了好半天,才等到那俩人一前一后地走回来。正欲迎上去问情况时,却见跟在后方的兰泽冲她眨眨眼,食指贴在唇边,作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她便立刻闭了嘴,只是像平常一样走上前去,细细打量一番他俩的情况—— 其实整体上看起来都很正常,但那位缥缈宗大师兄的衣襟上,似乎湿了一块…… “啊,抱歉。”萧道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他低下头,面色平静的将那块污渍擦去,“可能是刚才把水打翻了,让姑娘见笑了。” “怎么会!”魏淑媛连连摆手,她简单寒暄了两句,对方看看日头,说到了回去的时辰,便起身离开了。 带那道身影消失在远处,魏淑媛才转过头去,嗫嚅道:“兰泽师兄……” “嗯,我在。”兰泽点头应道:“从今往后,整理收支的事情,就劳烦师妹了。” “啊?!”魏淑媛着实吃了一惊:看管账本、整理收支,那是兰泽现在在门派里主要负责的事情,如果他连这个都放下了,那估计…… “怎么,不愿意?”兰泽微笑着看向自家师妹,“没事,就这一阵的事情。等回到沉星门,我就卸下这个担子。” “不不不!师兄你愿意当多久都行!”魏淑媛连忙撇清干系——她本来就对这种管理类的位置没兴趣,自身也是个乐得清闲的人物,有人顶替更是求之不得的事情,“你加油!我就给你摇鼓助威了!” “好。”兰泽轻轻点头,眼中也染上了几分暖意。 魏淑媛和他道别,便也准备回去做自己的事情了。但走直半路,她又忍不住回头去看自家师兄的身影,嘴角也挂上了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笑容。 沉星门一定,会越来越好的,对吧? 单说那天萧道回了营地,被刚下战场的师父抓到了背后血迹,又挨了一番敲打。大庭广众之下,他也不好意思忤逆对方,只得低着头喏喏连声,叫边上围观看热闹的师弟师妹们好好笑话了一顿。 “你到底听进去了没有?” 最后,唐苏也看不下去周围弟子们越来越大的笑声了,只得拍拍对方的肩膀,“下次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自己,否则我得叫桃桃把你关在帐篷里了。” 萧道侧过头看向人群里——被点到名字的小女生还很得意地冲他做了个鬼脸。 “桃桃……”他无奈道。 “好啦,回去吧。”唐苏冲他点头,然后自顾自地走进了帐篷。萧道强迫自己不去理会旁边笑得停不下来的某位师弟,也乖乖地跟在后面走了回去。 “噗,我好久没见大师兄被训成这样了。” 人群散去,肖桃桃一步一跳地凑到张康边上,小声八卦道:“不过话说回来,今天师父怎么发这么大火?” “我看你才最清楚吧,”张康抱着一堆物资往边上搬去,他忙得焦头烂额,对师妹这幅清闲模样很是不爽,“没过几天就把之前躺在医疗队那儿,还得被师父骂的狗血淋头的事情忘的一干二净啦?” “嘿嘿。”肖桃桃吐吐舌头,不好意思地凑上去问:“那我帮你搭把手?” “您?”张康停下脚步,面带狐疑地把她上下打量了一阵,然后才长叹道:“算我求你了,姑奶奶,您先好好养病去吧!” 战地上的时间总是过的飞快,半月之后,萧道便接到了从仙道盟那儿来的调令,让他们这队去到川蜀一带填补损失的人手。他便告别了唐苏,同几十位师弟师妹们一同动身,赶往了川蜀盆地。 蜀地自古便湿气甚重,他们在密林中绕了许久的路,才找到那座位于深山之上的哨所。总负责人是当地门派的一位灵械师,他兴冲冲地领人前来接应,面上的喜色却在看清来人总数时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怎么才……” “呃,詹山长啊。”萧道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他身后的张康却率先开口打起了圆场:“您别看我们人少,这些师弟师妹们,可都是战场上千锤百炼杀出来的。主要在质不在量嘛!” 哪知那位老山长没有领他的好意,只是摇摇头,长叹道:“唉……这样吧,小老儿我丑话说在前头——这么点人,顶了天也是不够的。” 这一下就闹得稍微有些不愉快了。萧道思来想去,也没找出个有效的调节办法。但他很快便发现,这件事情根本不需要他出面干涉,战场上的情况能最直观地体现这一幕: “小商!快叫人来填补空缺!” 萧道一剑挡下身前言兽的攻击,将其推至山崖之下,又随手甩出一道剑气,然后才抽出寻求支援的时间:“阿峰刚刚被拖下去了!” “来不了啦!师兄!”商寻乌横剑置于身前。他堪堪挡下一只言兽的利爪,面上却写满了欲哭无泪,“米线和东长他们几个都四散到别的哨所了,我们这儿就这么点人,其他几面哨台也都力不从心了!” 萧道暗骂一声,他知道蜀地山高路窄,自是免不了攻防的战斗,但他没有想到,人类修士的处境会是这么劣势的情况! 那些从山脚下涌来的言兽是如此之多,多到了他们难以想象的地步。刚开始时,他们还能勉强应对。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和人员的伤亡,每一个人都感到了力不从心。萧道将他们的一切倦态都尽收眼底,心下不免有些着急。他把手伸进袖中,捻出一张符咒刺在剑尖,又咬破手指,将血滴在黄纸上,然后大吼一声:“退后!” 四周的同伴们不疑有他,纷纷收敛弓箭,退到了后方投石机所在的位置。萧道踩在哨台的围墙之上,一跃而起,将八分灵力尽数灌进剑身,手臂一挥,凛冽的赤色剑气便激荡开来,在山河间呼啸,将那涌上来的一圈言兽尽数扫下山去。 他喘着粗气落回地上,转头,对着仍旧呆在原地的几个师弟师妹吼道:“呆站着做什么?赶快回到原位去!” 师弟师妹们纷纷四散御敌,只有商寻乌不死心地凑上来问:“师兄、师兄,刚刚那是什么,能再来一次吗?!” “美得你!”萧道没说话,他身侧的另一个师妹便哼哼唧唧地开了口:“这招是咱们武经总库里的,号数地字二阶,我曾经借来看过。”她一边说着,一边毫不留情地将一只重新爬上来的言兽挑回山下去,“它学起来倒是简单,但每次耗费的灵力都非常巨大,像咱们师兄刚才的那一招……”小姑娘心有余悸地说:“要我来的话,恐怕完事都已经趴在地上了。” 修为比对方还低一层的商寻乌悻悻地闭了嘴。 萧道无奈地看着这两人你来我去——没错,他现在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儿御敌,但刚刚那一下,也的确耗费了他不少精力。 若是天黑之前,援兵还不能到的话…… 萧道抽空抬起头,看了一眼西沉的落日: 那恐怕,他们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083 就在大家精疲力竭之时,突然,萧道听见自背后传来的一声呐喊: “是仙道盟!仙道盟的人来了!” 他握紧剑柄,双臂用力往前猛地一推,又加了一脚,好不容易把身前巨兽踢下山崖。然后才有机会回头看去——彻空大师带着六合寺的大队人马,正在往邻近的几个哨所赶来。 萧道也心下惊喜,但他还是按耐住了激动的心情,提剑又砍杀了数只言兽,才听见那位老方丈朗爽的声音:“萧贤侄,别来无恙啊!” “彻空大师。”萧道冲他一点头,却也无法从战斗中抽身,“抱歉,现在不是寒暄的好时间,待来日有机会了,再请您喝上好的墨江云针!” “哈哈,你明知老夫向来不喝绿茶。”彻空大师站到他身侧的空位,法杖点地,又大喝一声,便将涌来的一圈言兽尽数震下了山崖。 “那黄竹白毫您也不要了?”萧道一跃而起,在一只被投石机重创的言兽背后补了一剑。 “要!要!”彻空大师大笑道:“下次再拿北港毛尖同你交换!” 此番有人前来助阵,萧道也有了点底气,不再像之前那样缩手缩脚,只怕在战斗结束前先将灵力用了个底朝天。但看着山脚下一波一波往上攀登的不计其数的言兽,和它们背甲上倒映的斜阳,他总觉得心里隐隐有些担忧。 会不会……就算支援到场,也于事无补呢? 想到这里,他心下一沉——这个问题的答案,恐怕只能问最终的结果了。 萧道的猜测是正确的。 “这些东西,怎么还……”彻空大师险险避过一次攻击,他一咬牙关,用手中法杖将那再度扑来的言兽震开,才得了稍微喘口气的空隙,“它们难道就没有休止的时候吗?!” 萧道没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自己也已经累到不行了。 “唔……啊!” 听闻从身侧传来的一声惨叫,萧道急忙回过头去,正巧看见一位师妹被冲上来的言兽咬住肩膀,正准备往山下拖去。强烈的责任心迫使他前去救援,但眼前防守任务也依旧刻不容缓……他正在艰难抉择之时,彻空大师却主动闪到了他的侧边,将法杖挡在他原先的位置上:“去吧。”年迈的老方丈往前跨出一步,法杖上亮起一阵白光,“我先顶上你的位置,快把那个小姑娘救下来。” 萧道感激地回头看了一眼,然后便挺身跃出,用赤炎将那言兽的去路斩断,再翻上那怪物的脊背,撬开背甲,一剑刺穿它的后心。 那位师妹挣扎了两下,才从垂死的言兽口中勉强脱身,但她的肩膀已是一片血肉模糊,那只手臂也无力地垂在身侧。 毕竟也是从小照顾到大的孩子,萧道不忍再看下去,只得往师妹那儿拍了张止血符,又替她阻下乘隙而来的几只言兽,才匆匆奔回原先的岗位。 师妹握剑的手已经负伤,却不知……他心下十分紧张,但也自知无法帮到什么,所以当第二声惨叫再度响起时,萧道已经没有力气回头看当下的情形,他只能用手臂挡下身前攻击,再让赤炎往后方甩出一道剑气。 拜托了!一定要中啊!他在心中默念道。 就在此时,有人在隔壁哨台上惊叫道:“快看!夜空中……有一头白鹿!” 白鹿?萧道第一反应是那人疯了,但当他终于挤出时间往上看去时,却发现那儿不仅有一头白鹿,鹿的脊背上……还坐了个人,白袍人。 难道是…… 他心下隐隐有了些猜测,却因压抑不住的狂喜而不敢深入想下去,但握剑的手也有明显发抖。 那人一抬手,便有强大的灵气四散飞出,将四周山野上的径流尽数勾入空中,汇成数个巨大水团,从半空砸落。立刻冲散了大批言兽。剩余的那些眼见大势不好,纷纷四散逃开了。 萧道回身赶去,只见袭击师妹的那只怪物也急忙回身往山下跑去。他不再追击,只是抱住昏倒的师妹,将她交与匆忙赶来的医务人员,然后才抽身去寻那出手救了众人的大能。 他不顾满身伤痕,挤在人群中寻了一番,终于见到那被人围住的骑鹿者。那人正背对着萧道的方向,和其他门派的负责人交谈着,听见身后的动静,便回过头来看他,清俊的面容在月华和火光下显得无比动人。 陌上花已开,仙人骑鹿来。 萧道不顾一切地挤到那人的身侧,手上的伤口因动作太大重新撕裂了,他却像没有发觉一样直直盯着对方,呢喃道: “你是子谅,对,是子谅……” “急什么?我就在这里。”白袍人安抚似地拍拍他的肩膀,极温和地笑了笑,“抱歉,我来迟了,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 “没、没有……”萧道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担心自己在众人面前失态,便侧过头去,伸手抚摸旁边的白鹿,“你都这么大了啊。” 白丹很高兴地叫了两声,仍像还是一头小鹿时那样亲昵地贴了上来,寻求对方的安抚。一旁的彻空大师看着这一幕,不由啧啧称奇道:“原来你们俩很熟啊。” “啊,是的。”萧道这才想起要和同僚们介绍自家……好友,“这是我的至交,卢谌。” “啊,卢小友,”詹山长也凑过来了,“想不到小友年纪轻轻,就有这等法力,着实令人刮目相看。” “多谢前辈夸奖。”卢谌拱手道谢,他一举一动都彬彬有礼,带着令人舒适的书卷气息,其他几人也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但他们都感受到了萧道几乎凝成实质的视线,没聊几句便各自找了借口,回营地修整去了。 留在原地的人渐渐少了,最后,只剩下了萧道与卢谌二人。他们待在原地,长久地凝视着对方,半晌,萧道忽然感觉右手被人往上抬起,原来是卢谌握住了他的手。 “裂开了。”他一边用治疗的咒术让伤口愈合,一边半是责备,半是心疼地问道:“为什么不先去处理?” “因为我想看你,想多看看你。”萧道歪着头看他,眼睛一眨不眨,“我担心少看了你一眼,你会就像月光一样,从我身边流走了。” “说什么傻话呢。”卢谌笑了一下,却把萧道的手握得更紧了,“这里不方便叙旧,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萧道点了点头。 卢谌带着他坐上白鹿的脊背,白丹轻轻啾了一声,然后慢慢地往密林深处走去,半柱香后,便来到了一棵老树之下。白袍神使拍了拍它的头,又同身后之人解释道:“它让我们到树上说话。” 萧道应了一声,翻身跳下鹿背,然后又跃到较粗壮的树枝上落座。等他坐好时,那位白袍的神使已经靠在他的肩头了。几乎是不约而同地,他们揽住对方的肩膀,交换了一个久别重逢的吻。 不需多言,便能知晓其中绵绵情意。 等他们再分开时,萧道已经有点气息不稳了,他搂着自家好友的脖颈,低声问:“来吗?” 卢谌没有说话,只是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算了,你刚从战场上下来,现在又消耗太多体力,反而会成为麻烦。” “不麻烦的。”萧道凑近他的耳畔,又拉着对方白袍下柔软的双手,去摸自己双腿之间半勃的肉物,“子谅,我想你……你不想我吗?” 卢谌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按住对方的肩膀,把如胶似漆的两人强行分开。 “子谅?”萧道不解地盯着他。 “听话。”神使轻咳一声,在隐约的月光下,萧道甚至能看清对方泛红的耳尖,“言兽之灾凶险异常,若你因为此时纵欲,在战场上有了什么闪失……” “咳……卢谌!”在熟人面前向来脸皮极薄的萧道咳了一声,示意对方点到为止。突然,他感觉一双温热的薄唇附上了自己的耳畔:“嘘,看下面,白丹还在呢。” 萧道低头往下看去,果然看见那头大白鹿站在茂盛的草丛里,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树上的动静。他的脸顿时红了个透彻——自己刚刚都做了些什么!? 再然后,他便听见那熟悉的温柔声音重新响起在耳畔:“若是没有这些顾忌……我肯定能把你干到怀孕。” 萧道闻言笑了一下,他侧过头,又在对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才放心大胆地躺下,把头枕在对方的膝盖上,“那你跟我讲讲,怎么今天才过来啊?” 卢谌知道自己的消失让友人不高兴了,他好脾气地笑了笑,用手盖住对方的眼睛,“你真的想听?” “想听。”萧道很干脆地说。 “想听,我就讲给你听吧。” …… “呜呜……啾!” 白丹打了个哈欠。 夜深露重,夜风寒冷,而且它已经在这棵树下蹲了很久了。眼看上面两个人还没有要离开的趋势,它也就放心大胆地躺了下来,靠在树干上,把眼睛一闭,便进入了梦乡。 睡梦中,它抖了抖耳朵。 听,树上似乎还在传来微不可闻的私语呢。 084 “你已经完全得到蓬莱传承了?!”听完友人的解释,萧道又惊又喜,声音也不住提高了些许。卢谌连忙把他按住,同时将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嘘,白丹在下面睡觉呢。” “哦……我有点忘了。”大师兄颇为不好意思地往下看了一眼,却见那只白鹿仍在安眠,便轻轻锤了对方的肩膀一下,“说,现在有什么想法?” “想法?”卢谌重复一遍,又点点好友的脸颊,反问道:“我能有什么想法?我只是很高兴,终于拥有了能保护你的力量。” “是吗?”萧道一钩唇角,“但是我有很多琐事,都要讲给你听哦。” “愿闻其详。”卢谌亲吻好友的手背。 “有时候帮宗门整理秘籍,我会突然想替你留下几本符咒相关的书册……” “上次的桂花糕怎么样?我前段时间,向后厨师傅讨要了他的独门秘笈,下次可以给你配一杯桂花酒喝。” 萧道又自顾自地说了半天,卢谌以为他还有个很长的故事要讲,便闭了口,让对方自己说下去。谁知那人的声音却越来越小,等到低不可闻的时候,卢谌低头一看,却只见到对方安然的睡颜了。 他盯着那人看了半晌,自己也被这样魔怔的行为逗笑了,于是俯下身来,亲了亲自家好友的鼻尖。 “晚安,太玄。” 清晨,萧道睡眼朦胧地溜回了营地,所幸他的师弟师妹们大多还在休息,也就免去了被狐疑目光查视周身的奇怪情形。 卢谌和其余的负责人还有约在先,和他简单交代了几句便先行离开了。分别之后,萧道先走到缥缈宗的房间门口,一拉门,却见那张大通铺上七横八竖睡了好几个人,他不忍心出言打扰,便悄悄退了回去。如此一来,他也没了其余去处,只好到医疗队去帮忙干些杂活——这里倒是从来都不会不缺人手的。 他把几箱物资从营地仓库搬到医疗队里,又按照吩咐在每个伤员的床头都放了一枚辟谷丹。待做完这一切,萧道才得了休息的时间,他回到自己的房间里,那张大通铺早就已经空了,也不知那几个恢复活力的小弟子都跑到哪儿玩去了……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打着哈欠,倒到了床上。 然而还没等他眯上几分钟,便有数位师弟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一个劲地冲他嚷道:“大师兄大师兄!你快起来!大事不好啦!” 萧道揉着眼睛翻身起来:“……什么?” 难道这群兔崽子又给他闯了什么祸? “刚刚有仙道盟的人过来,说是要招募志愿参战的人手去援助其他地方!”其中一个弟子焦急地说:“然后……东长他不知发的什么疯,也没跟任何人说过,就擅自把名字报了上去!” “嗯?”萧道彻底清醒了,“我们宗内还有别人报了?” “没有,就他一个脑子搭错线的。”那弟子立刻拼命摇头,力求能摆脱干系,“我们就是想知道,大师兄,这、这怎么办啊!” “嗯,让我想想……”萧道皱着眉头,沉声道:“我们这一队人,一向都是集体行动的,但现在只有他一个人报了的话,违背承诺又会带来非常不好的影响……” 几名弟子紧张极了,眼睛死死盯着自家大师兄。 “啊,这样吧。”突然,他的眉头舒展开了,声音也轻快了几分,应该是想到了什么解决的好办法,“你们等会儿再去问一下其他人,有没有同样自愿报名参战的。” “啊?”其他人一时间有点领会不到他的意思。 “我说,如果还有其他人也报名参战的话,我们就分两头行动。”萧道说:“虽然出发的时候,长老阁那边的意思是叫我们尽量避免拆分人员,但现在情势紧急,也不容多选了。所以我就想着,有意向参战的弟子就跟支援部队出发,想休息的就和伤员一起留在这里作防卫,如何?” “这……咳,自是极好。” 那几个人明白了他话中含义,纷纷点头称道,然后一前一后地溜出了门。商寻乌是最后一个走的,在跨出门槛之前,他又忍不住回过头去,多看了床榻上的大师兄一眼:“师兄,那……那你呢?” “我?我当然也要去啦。”萧道笑着说:“我可是你们的大师兄啊,怎么能在这种事情上当逃兵呢?” 说着,他站起身来,将身上的衣物收拾妥当,又提上放在枕边的赤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门。 经过一番艰苦卓绝的动员,萧道好不容易才召集了十二个愿意跟着前去支援的弟子,加上他和最先举手的李东长,一共是十四个人。 他领着众人一路飞奔,好不容易才赶在支援大队离开之前,向仙道盟那边的负责人表明了来意。对方也知道他们是昨天守关战役中最先上阵的一批人,不由拿怀疑的目光打量了一圈:“你们?你们……可以吗?” “没问题!” 不等萧道说话,那名叫李东长的弟子已经率先挺身而出,拍着胸膛保证道:“我们已经休息好了,绝对不会给任何人添乱的!而且支援之地就是我们原先驻扎的地方,我们这些人对那里的环境再熟悉不过了!” “你确定?”负责人拿眼睛扫了他们一圈,面上露出狐疑的表情。 “我确定。” 李长东忽然感觉袖子被人一扯,他定睛一看,原来是大师兄站在了他的身前:“请您务必放心。”萧道淡淡地说。 那负责人知道他的身份,便也不再多言,只是一点头,便转身去前面带队了。萧道长舒了口气,才揪住自家师弟的袖子,低声逼问道:“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李长东说:“我昨日并未受伤,精力也足够,再打一场也无妨。” 萧道盯着他看了片刻,终于松了口:“好吧,我信你一回。” 队伍前方,负责人已经展开了传送卷轴,支援部队已经开始一队一队地带过去了。萧道正要召集自家师弟师妹们排好阵型,却感觉背后叫人拍了一下,“师兄,其实……我本来是有私事要过去。” 萧道转头去看,正巧撞见青年红红的眼睛:“先前训练的时候,我和一位明月教的姑娘交换了信物……她说过她要在那边驻守,我想去找找她。” “长东……”萧道还没说完,便听见对方继续解释道:“我本来没想过要大家一起去的,实在对不起……” “下一队,缥缈宗!” “行了,走吧。”萧道揉了揉太阳穴。 对了,说起明月教……似乎还有一位姑娘,也是驻扎在那里的。他突然想到。 不知那精铁义肢……她用得还习惯么? 一出传送法阵,战斗便开始了。 萧道飞速扫了一眼己方阵型,接着便带队飞身前往守卫圈中最薄弱的一环。在路上,他看见很多修士与言兽斗得难舍难分,但招式上已经带了几分疲软,明显有些挡不住了。 他不由暗暗想到:这里应该也是……快扛不住了。 当下情势紧张,萧道也不再把精力,浪费在多余的思考上了,而是提起长剑赤炎,冲向了那群扑来的怪兽。 相比在蜀地山林间出现的言兽,眼前的这群明显要更凶恶、更肆无忌惮一些。但萧道却从心底感觉到了一种难言的,酣畅淋漓的激动。 他一转身,将从背后进攻的言兽整个挑了起来,带着炽热炎光的剑锋立刻便刺穿了那只巨兽的喉咙——行动更方便的,可不只有你们! “唔——啊!” 言兽……?不!是人的声音! 萧道神色一变,飞速看向身后,果然在乱石的缝隙之间看见一个被言兽按在爪下的年轻人。那人已经受了重伤,却还是强撑着用法器反击,蹲在石缝的外围不肯离去。当他突然支撑不住,踉跄了一下,萧道终于看清了他身后石缝中的真相——那是一个面目同年轻人有八分相似的男孩,双目紧闭,嘴角挂着血迹,显然早已昏了过去。 石缝周围徘徊的言兽闻到血腥味,显然变得更加兴奋了,年轻人只能拼命挥舞手中法器,同时大喝道: “你们……滚开!” 分心之际,正巧遇上身前猛兽一击袭来,萧道匆忙躲开,心里却悄悄想到了另外的地方:这样的情形……似乎有些熟悉。 恍惚间,石缝边环绕的言兽换成了张牙舞爪的玉尾虎,那奋力挣扎的年轻人变成了半大的孩子,面容……是他自己的脸。 萧道心下一震。 他脚步一顿,下意识地朝那个方向奔去,但身后那只言兽显然不愿给他这个机会,依旧紧紧地咬在身后。萧道躲闪不及,右臂被它咬了一块肉下来,只能先转身对付它,希望尽快收拾掉眼前的障碍。 正当他与怪物缠斗得难舍难分之时,却又听见身后传来的惨叫。萧道不由心下凄然——难道只能是这样的结局吗?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对兄弟先后死去? 突然,一道熟悉的身影从身侧擦肩而过,萧道将身前言兽踹倒在地,再看过去时,只见一身紫衣的朝华以极快的速度飞奔到那名年轻人的附近,手中长鞭如灵蛇游走,数息之间便掀飞了袭击年轻人的言兽。 “多谢……”年轻人明显被吓到了。 不等对方继续说完,朝华长鞭一甩,挡下了身侧袭击,同时飞快地回道:“百步开外,有一处高塔,里面绘制了去往后方的传送法阵。若你能带他撑到那里,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多谢!”年轻人激动地抱起幼弟,很快便淹没在了一片纷乱的战场中。 看到这样的一幕,萧道本能地感到庆幸,但很快,他便笑不出来了。 周围的言兽似乎都被激怒了,就连萧道正在对付的这只也更加凶恶了几分,竟将他逼得节节败退。当他终于费尽心力,用长剑刺穿了这怪物的咽喉时,右上角的视野似乎暗了一暗……有什么东西砸了下来。 萧道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却在那一瞬间愣住了。 那是一条金属制成的义肢。 085 战事就此告一段落。 萧道一步一瘸地走去医疗队包扎伤口,他身上的那些伤药灵丹几乎都用完了,又不忍跟师弟师妹们抢补给的药品,只好让人随便帮他拿纱布裹一裹。帮他包扎的小姑娘是个新手,动作很不熟练,但好歹没有浪费绷带。在和她的交流中,萧道得知后方的所有门派几乎全员都集合起来了,剩下那些没有参战的门派也正在商谈提供补给。 “我是不久前才来这里的,”那小姑娘一边替他给伤口消毒,一边说:“本来我师父是不想让我也过来的,但不久前有个负责重要岗位的师兄在战场上阵亡了,医疗队的师姐迫不得已顶替了他的位置。于是他们就把我叫过来,做师姐原先做的工作。” 萧道又和她交谈片刻,发现对方也只如外貌所示那样,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不由心生怜惜——这么小的孩子,也…… “辛苦你了。” “唉,您这是哪里的话?”哪知他一说出口,小姑娘却先不高兴了:“我只是在这边做些微小的工作而已,像您一样在战场上冲锋陷阵,抵御言兽的人才是最危险的好吗!” “不必妄自菲薄。”萧道想了想,说:“每一位作付出的人都是伟大的,大家的努力汇集到一起,才能有今天的成果。” “嗯。”小姑娘也笑了,她替萧道右臂的纱布打上最后一个结,然后冲他一点头,端着托盘去寻找下一位伤员。 萧道站了起来。他舒活舒活筋骨,又把怀里抱着的佩剑别回腰间,才准备离开医疗队。临到出口,他却又想起另一件事来——当初朝华用生命换回来的那对兄弟,又恢复的怎么样了呢? 想到这里,他心念一动,又临时拐了个弯,去到重伤员的病区:那里的帐篷都是青灰色的,非常好认,没走几步就到了边上,他在外面焦急地转了两圈,最后被熟人认了出来:“啊!大师兄!” 肖桃桃搬着一堆药物收纳箱,见他过来,三两步便跑到了帐篷前。她把药箱放下,惊喜道:“你怎么来这边了?” “我来找人。”萧道也有一段时间没见这位师妹了,他像往常一样拍了拍小姑娘的头,问:“你从什么时候来这边帮忙的?” 提起这档事,小姑娘忍不住吐了吐舌头:“你们出发去蜀中的时候,我本来都好的差不多了,结果师父硬是不让我跟着过去,然后就把我调到这边来了。” “现在没事了吧?”萧道忍不住打量了一下少女的周身——嗯,看起来没有什么大问题,甚至还胖了一圈:“你最近怎么样?” “我?我挺好的。”肖桃桃笑了,然后一本正经地问:“师兄,你要过来找谁?跟我说说吧,我也许认识呢!” “啊,好,麻烦你了。”萧道说:“昨天那场战斗的过程中,是不是有很多伤员从传送阵过来了?” “嗯。”肖桃桃点点头,“我还帮着抬了两位呢。” “……呃,我要问的是一对兄弟。”萧道想了想:“他们过来的时候,应该是兄弟两都受了重伤,兄长把幼弟抱过来的。” “兄弟?”肖桃桃下意识愣了一下,然后飞速接道:“哦,我知道,昨天我帮他把弟弟抬进了急诊,听说弟弟刚进去,后面兄长就倒了,也被送了进去。” 萧道闻言也呆了呆,良久才问:“他们两……现在怎样?” “我不知道,我帮你去问问吧。”肖桃桃转身走进帐篷,没过多久,便面色严肃地走了出来,她见到萧道,轻轻地摇了摇头:“幼弟伤太重,没救回来,昨晚就走了。” “这……”萧道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节哀。”肖桃桃叹了口气,她自然而然地以为萧道同这对兄弟渊源颇深,也就起了同情的心理,“只能说……人各有命吧。” 萧道没有回话,他的大脑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了那天战场上,紫衣少女最后留下的痕迹——一只紧紧握住长鞭的手,和边上四散掉落的义肢零件。 她被暴怒的言兽群生生撕成了碎块,就在他专心处理跟在身后的另一只言兽时…… 一想到这一点,萧道就觉得喉头发干:他感觉到了深深的内疚和自责。 如果他没有兴致勃勃地东奔西跑,想着为她打造一副义肢,那这样的惨剧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呢? 如果他当时奋不顾身一点,赶去救援她的话,结局会不会就此改写呢? 有了这样的开端,他忍不住一点一点地往下想去,渐渐地翻出记忆里许多许多的“如果”。这一座座大山压得萧道几乎喘不过气来,直到听见师妹担心的呼唤,他才抬起头,抹抹额前渗出的冷汗,强笑道:“无妨,只是想起背后之事,有些难过罢了。” 语罢,他将这一惨剧的来龙去脉尽数告知师妹,肖桃桃听得连连摇头,最后眼角也晶莹一片:“我一直都觉得,朝华先生是个很好的人,只是对某些事情的态度过于极端了,但谁知她会在这样一件事上……” 萧道轻叹一声,也低下了头。 是啊,谁能猜到这员叱咤沙场的豪侠,会死在自己耳提面命的规矩之中呢? 肖桃桃兀自叹惋一阵,又抬眼观察自家师兄的情绪,见他神情明显不对,便出言宽慰道:“师兄,我……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你记得洪逸师弟吗,就是那位……”她比划了两下:“大概这么高,后脑勺扎了个小辫子的师弟,笑起来会露出右边的虎牙,挺可爱的孩子。” “嗯。”萧道点头。 “先前在蜀地守关的时候,我和他处在同一个城关。”肖桃桃咬着下唇:“我见他被一只言兽咬住,连忙赶去救援,后来他见着我,很高兴地告诉我他的手没什么大事,之后还能上战场……” “我再见到他,是在那件屋子里了。”她说着,往右边远处一间白色帐篷那儿比了比,眼泪却已经下来了:“从那以后,我经常在想,如果我当时不去救他、或者晚那么一点去救他……我没有不好的意思,只是觉得,依他的能力,肯定有从言兽口中脱身的办法。如果他那天的伤再重一点、恢复得稍微慢一点,是不是就能逃开身死道消的命运呢?” 萧道不知该说什么去安慰她,只能轻轻拍着小姑娘的肩膀。 “没事,不用担心我。”肖桃桃摇摇头,又自己抹掉了眼泪:“后来我知道了,那些杂七杂八的思考,都是我迷昏了头,自己在那乱想而已。” “我们所做的事情,孰对孰错,都是从不同角度判断的结果。既是结果,那便是木已成舟的事情,往后无论怎么悔过,都变不了已经写下的结局了。”她说:“我们现在力所能及的、能被勉强称为‘弥补’的东西,只能是努力抗击言兽、保卫河山。这样,即使无法不让悲剧重演、至少也不会让他们的牺牲白费。“ 她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的气场似乎都变了一番,即使眼睛还是红了一圈、脸上仍旧挂着泪痕,也不能盖住少女眼中熊熊燃烧的斗志。 萧道知道:他的这位师妹,已经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他张张口,刚想再说上两句,却见对方揉一揉眼睛,然后又微笑着和他道别:“我还有事情要做,今天就先这样吧,师兄再见!” “嗯,再见。”萧道也笑了笑,他正欲转身离去,却被另一道声音叫了回来: “请问您是……缥缈宗的萧道先生吗?” 萧道惊愣地回过头,看见一个气喘吁吁跑来的男孩子,他看上去十分着急,气还没喘匀,便迫不及待地自我介绍道:“您好,我是……我是负责一号帐篷的护理者,我们这边有一位伤员……咳咳咳,有一位伤员想见您。” “嗯?”萧道下意识地皱起眉头,却见身后的肖桃桃一副惊喜之态:“师兄,师兄!我想起来了!朝华姑娘救下的那对兄弟里,幸存的弟弟就是住在一号帐篷的!” “嗯,那位病人,的确是个年龄较小的孩子。”护理者挠挠头,附和着说到。 那对兄弟……有事要找他? 萧道心头有诸多疑惑,但他还是跟着护理者的脚步,钻进了一号帐篷里。和其他的伤员帐篷一样,这里整整齐齐地摆了两排床榻,每个床位之间都有布帘相隔。护理者在一间帘帐前停了下来,他拉了拉帘帐,又顿了一顿,然后才把它整个扯开:“人请来了。” “啊,欢迎!” 床上的男孩正靠在床头,翻看着一本厚重的图层,他见萧道等人进来,立刻坐直了身子,又拒绝了对方让他继续休息的请求:“没事,我身体还可以,这些伤不算什么。”他摆摆手,笑着说。 “请问,有什么事吗?”萧道希望尽量让自己不受控制的面容看起来和善一点。 “啊,那我就长话短说了。”男孩笑了一下,“还是直奔主题吧——我和我哥是仙道盟派出的勘探员,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在记录言兽的各种活动路线、数量增减等情报。”说着,他把手中那本厚重图册翻给萧道等人观看,果然如他所言,上面誊写了各种各样的数据和资料。 “最近,我们观测到了一件……异常的事情。” 086 “请讲?”萧道说。 “前一阵子的战报,你们也知道吧?”男孩一边说着,一边翻动手中的书页,“北方战线一退再退,南部各地也相继沦陷。我们这边还在苦苦支撑,言兽却已经从缺口钻进中原腹地一带了。” “嗯。”萧道点头,作为基层指挥者,他也清楚这些情况——当然,如何应对就是另一回事了。 男孩又把书往后翻了两页,露出一张满满当当的稿纸来,他把稿纸单独捏出来,放在萧道的手里,同时示意他阅读上面的内容。 “三日,鸳鸯岭西麓,观测到大批言兽踪迹;五日,微正村有言兽聚集,理由不明;八日,薄暮山顶,大群言兽朝正东聚集,似是在拥簇着什么……”这里被人用朱砂笔圈了出来,萧道一皱眉,又翻到背面,继续读道:“十五日,言兽途经华陵镇东……据言,它们一路护送的,是一个木匣。”他顿了顿,“目击者,张题、林冬袄。” “这是……言兽的活动观测?”肖桃桃从帘帐外侧挤进来,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向里面,“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我和哥哥从言兽之灾一开始,便奉命前往一线记录战况和言兽活动轨迹,”男孩说:“你们现在所掌握的情报,很大一部分都是我们这样的‘观测者’先前记录的。” “哇,实在是了不起!”肖桃桃赞叹道:“辛苦你们了!” “也没有,这是我们应该做的。”男孩摇摇头,此时,萧道也已经看完了纸片内容,他把稿纸放回书上,问道:“能否让我看看,你们收集到的原始数据?” “没问题。”男孩慷慨大方地把书递了过去,“第八百五十三页到九百零七页,都是相关的活动记录。” 萧道捧起书来,和着稿纸上的记录,一条条地进行复原与对照,男孩看着他的动作,也并未出言阻止,只是在一旁补充道:“我们还根据整理和归纳,作了言兽下一步的活动推测。” “请讲。”萧道说。 男孩从他手里接过那本厚重书册,翻了翻,打开一页画着手绘地图的夹层,用手指着上面标出的几条路线,分析道:“先生请看,此处是东林牧区,我们观测的这一路言兽俱是从此处进入中原。接下去,它们便一路向东而行,由鸳鸯岭到薄暮山、再到华陵镇……这期间虽有因地势而绕路,但最终的直线行程还是没变的。”男孩的手指在一个被朱砂笔加重标注的地点上停下,顿了一顿,“这是它们目前的位置。” “根据以往的前几次路线,我猜测,他们会避开前面的几座险峻山川,”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指尖勾勒出可能的几条路线,“要么从这里走,借道青兰乡,再由九迷横道抄回去;要么就往鹦鹉洲的方向去:又或者是走水路,从枯荣城出发……”男孩勾了几处可能的路线,又把路线上途径的城镇据点圈了出来,“如果是走这条路的话,那会经过终南山附近,就是缥缈宗后山的一带。” 讲完这些,他停下动作,定定地注视着萧道。 “这些都是我个人的猜测,虽然有证据,但也不足以完全反映剩下的情况。” “……明白。”萧道说:“我会帮你们把这件事情传给燕盟主的。” “多谢。”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男孩才长舒一口气,往后一躺,靠在了床头上:“既然如此,那我也死而无憾了。” 萧道跟他说了一声,正准备捧着书和资料走出帐篷,听见他这句话,却又临时回头来看了一眼,面上的神情也说不清是什么。 …… 萧道去找了燕妍。 按照常理来讲,他现在是绝对不可能有办法把对方从百忙之中抽出来听这些推测的——作为仙道盟的盟主,她要处理的事务太多了、要规划的过程也太多了。 但情况比他预想的要顺利……不,甚至可以称得上过于顺利了。 “你说谁?” 燕妍是在一个杂乱的小房间里听他解释事情由来的,她本来全心全意都扑在了整理文件上,闻言却破天荒地抬头看他,连手中动作都停下来了,“那个男孩叫什么?” “彭文斌,”萧道说:“他还有个兄长,叫彭武德,前些日子在战乱中丧生了,是他托我把这些文件带过来的。” “彭武德?!”哪知燕妍的反应更大了,她猛地一下站起来,毫不在意手中散落的文件,只是扯着萧道的袖子,急忙问道:“他弟现在在哪里?快带我去见他!” “在医疗队的一号帐篷,”绕是萧道也被她这架势给吓住了,“是有什么……” “他们兄弟俩,早在言兽之灾爆发之前,便是富有盛名的地图绘测师。”燕妍说:“仙道盟和他们合作已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了,私交也算不错……如果他们真的有要事相告,那估计是……” 萧道明白了她的意思。 “走!我们快些过去!”燕妍一把扯住对方的衣领,拉着人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 萧道一直等在帐篷外面。他转悠了许久,才在绕回门口时看见了面色凝重的燕妍:“燕盟主?” “来不及了。”燕妍的眉目间凝着一层前所未有的寒霜,“若是按武德临终前的推测,那波言兽继续迁徙的时间便就在今晚……要从其他地方调人的话,恐怕为时已晚了。” “嗯?”萧道有点听不出她的意思。 “盒子,”燕妍言简意赅,“这是言兽第一次表现出这么明显的目的性行为,从前它们的攻击都是零散的,只有不断侵蚀土地这一个大目标。现在运输的这个盒子,一定装了什么对它们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她几乎要将一口银牙咬碎:“如果没办法拿到手,那就毁掉它!” 萧道从没见过这位一向嬉皮笑脸的仙道盟主,露出过这么凛冽的目光。 “你那边还有多少人能用?”燕妍侧过头,淡淡地问了一句,“联系得到手下有人的头领吗?” 萧道沉思片刻,谨慎地回复道:“具体的数据不能确定,但五十来人还是能凑齐的……至于能联系上的,恐怕也就只有我宗宗主一行了。” “好,你给复生去信,说我有要事相托。”燕妍撕出一张白纸,在上面盖了个公章,“把大致情况跟他讲一遍,然后告诉他,青兰乡一带替我好生守着,如果有看见那个盒子,立刻拦下来,带走。” 萧道满口应下来,又听见燕妍补了一句:“我知道庄易那个老不死的也在边上,叫他俩一起去。” “是。”萧道眼观鼻鼻观心,拿了令牌准备去通知自家师父,却被燕妍叫了回来,“你先别走,在这里传书就好,我还有事要说。”她一边说着,一边马不停蹄地联系其他几位大能,请他们镇守枯荣城及其他疑似几处路线上的关卡。萧道也在手忙脚乱地准备传书,他好不容易把信送了出去,又被一双突然搭上肩头的手吓了一跳:“谁!?” “哈哈哈,哥哥,好久不见。”萧迢嬉笑着从背后钻出来,他笑得很甜,甚至有心思十分轻快地和燕妍打招呼:“燕盟主好,不介意我擅离职守那——么一小会儿吧?”萧迢的驻扎地在距此百里开外的霖川。 萧道心里暗叫不好——他弟怎么这么不长眼睛,偏偏撞到这疯老婆子的枪口上了呢? 哪知燕妍见了他,非但不恼,反而还露出几分喜色来:“哎呀,当然不会!”她高兴地说:“我刚刚正愁没人陪萧道出任务呢!你们兄弟俩正好可以凑上一块,再把仙道盟的人手拨过去一点,就能凑够负责终南山一带的人手了!” 萧道惊了,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安排的这么明明白白。倒是他弟好像一点也不吃惊,甚至连原因都没有过问,只是微笑着朝燕妍点头,表示同意了对方的嘱托。 “好,”燕妍一拍手,“我等下让人把调过来的都带到营口,你们就在那儿等一会吧,辛苦了。” “分内之事。”萧迢笑得很灿烂,但他哥却怎么都笑不出来——天知道独处之后,这个小恶魔又会给他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那我先去召集宗内的师弟师妹了。”萧道面无表情地甩开他弟的手,往营地方向走去,却被萧迢一把给拉了回来:“没事,哥,我来的路上遇到了桃桃,已经把这件事情托给了她。”他直勾勾盯着自家兄长,一双桃花眼亮晶晶地,非常好看,“我们就去前面等着吧。” 这小兔崽子——萧道哭笑不得地回头看他,“看来你是早有准备啊。” “燕盟主通知我过来的。”萧迢眨眨眼睛,带着他往前门走去,“还有啊,哥哥不记得明天是什么日子吗?” “今天二十二,明天二十三……等等,你的生辰!”萧道猛地顿住步伐,然后便听见身侧青年俏皮又温柔的声音:“真是的,竟然要我提示……你这个哥哥也太不称职了吧。” 萧道在原地踌躇了许久,直到似乎想起了些什么,他才犹豫着开口:“阿迢,我问你一件事。” “嗯?”萧迢歪头看过去,见他哥从干坤袋里掏了掏,小心翼翼地捧出半面被白绢包裹的圆形镜子,打开来,然后轻轻地放进自己手中,“你记得这面镜子吗?” 萧迢盯着它看了许久,面上的笑容逐渐扩大,最后忽然全部一收,露出一个萧道不愿看见的表情来:“没想到……哥哥还记得它吗?” “哥哥动了我的房间?” 087 终于……无法回避了吗? 萧道闭上眼睛,侧过头去,淡淡地说:“只是清理了一下,把它拿了出来。” 这一瞬间,他忽然不敢去想象萧迢的表情,也不想知道对方的态度,他情愿就这么一直含含糊糊地拖下去,把那段鲜血泼成的过往熬成一锅稀粥,然后随着时间蒸发,也就当作不再存在。但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萧迢从小就是很记仇的孩子,他可以像往常一样跟你嬉皮笑脸地打闹,但绝对会报昨晚让他擦伤膝盖的仇。无论过去多久,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对面没有了回复,萧道壮着胆子睁开眼睛,看见他弟拿着两半破碎的镜子,皱着眉头想把它们拼到一起去。 “唔……好难对齐啊。” 萧迢说:“早知道当时就把小的碎片也捡起来了。” “给我吧。”萧道说,他学过几年炼器,对付这点小事还不在话下,没过多久,便把两半镜子焊到了一起。 “可惜没有趁手的工具,要不还能做得更细致一点。”他把镜子放回弟弟手里,立即收获了来自对方的赞赏:“厉害!”萧迢问:“为什么当年不继续学下去?” 萧道轻咳一声:“不,我最熟练的就只有这个了。” 但萧迢似乎没有在意到他的局促,而是像孩童一样兴高采烈地看了半天,才靠到萧道边上,低问:“哥,这算是‘破镜重圆’吗。” “如果你这么想的话。”萧道轻咳一声。 萧迢哈哈大笑,然后,他忽然贴得更近了,凑到萧道的耳边,低声道:“哥,从前,我想杀了你。” 萧迢的吐息洒在他的耳畔,“现在,我想操死你。” 萧道也笑了。 “等这一仗结束了,我倒要见识见识你的本事。”他在幼弟额头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然后整顿衣冠,向着大营入口走去。 萧道在狂奔。 他拐过一处乱石,又跳上几近垂直的断壁,然后一头钻进密林。但身后穷追猛打的大群言兽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依旧不依不挠、死死咬在后头。 至于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还要从两个时辰前说起。 “师兄!言兽什么时候才过来啊!”张康百般无聊地打了个哈欠,“我们在这儿守了大半个晚上,结果连半头言兽都没碰着,再不来,我都要睡死过去了!” 埋伏在在他身侧的肖桃桃毫不留情地吐槽道:“嘘,小声点,就你有嘴巴啊!” “我这不是……” “嘘!”萧道出声了。 张康立马改口道:“我这不是看咱们萧迢师兄也在嘛,一时就亢奋了点儿……”谁知萧迢一点也不给他面子:“别瞎说,你可半句没提到我哈。”紫衣青年眨眨眼睛,打趣道:“我可不想惹哥哥生气呢。” “萧迢!”萧道忍不住了,他揉了揉太阳穴,压低声音,解释道:“当初的预判路线本就不止一条,何况在我们负责的这条路上,除了终南山一带之外,设了埋伏的关卡还有好几道。言兽不一定会经过我们这边……” 他话音刚落,便听见有弟子惊呼一声:“我操!那是什么!” 其他人闻言,纷纷伸长脖子往下看去,萧道亦将视线投向下方的山谷,也被吓住了——成千上万只言兽从谷底往前飞奔而去,汇聚成了一片黑色的海洋,在月光下显得无比壮观。 但他毕竟算是这一队人的领导者,在短暂的惊讶后,也很快恢复了严肃认真的状态,向同行者传声提醒道:“大家注意观察!仔细看看,有哪只言兽是背上系了木匣的?” 命令下达,顿时一片哀鸿遍野:“这……怎么看出来啊!”“太为难人了吧!”“对啊,我的眼睛还没有这么好呢!”“而且就算看了出来,难道我们还能下去明着跟人家抢吗?”“这、这完全不可能的嘛!” 萧道沉吟不语。 就在此时,身侧的萧迢忽然扯了扯他的衣角。他顺着对方的指向看去,果然瞧见一小群言兽从离埋伏处下方不远的灌木丛中钻了出来,向着前方缓缓行去。萧道在为首者的背上,看见了资料描述中的纯色木匣。 他心下大喜,刚想组织大家前去围攻,却被接下来的发现迎面泼了一盆冷水:只要四周一有风吹草动,那群言兽便会加快前行的步伐。加上忌惮下方山谷中的大群言兽,权衡再三之后,萧道传音给了自家弟弟: “你愿意随我一道,去把盒子偷回来吗?” “哥哥的建议,求之不得。”萧道说。 如此,计划就定了下来:由队伍中修为最高的萧家兄弟去取回木匣,剩下的人分批撤离到稍远一些的桃花峰等待,汇合之后,再一同返回主营地。 开始的时候,一切都进行的非常顺利。在弟弟的协助下,萧道成功地接近了言兽队伍,并借机从那只言兽背上,将木匣捞了过来,然后便准备撤退。 变故,就在此时突生。 萧道拿了木匣,正按原计划往上方跃去,却听见自家弟弟从远到近的惊叫声:“哥哥小心——唔!” “阿迢!”他飞速转身,一把扯住挡在身后的弟弟,连人带剑一起拉上了横生的树枝:“哪里伤到了?” “咳咳……伤倒是不重。”萧迢重重地咳了两声,他眨眨眼睛,想借此表示自己并无大碍,可接着竟吐出一口血来,“只可惜哥哥给的镜子……裂了一点。” “你——”萧道盯着他苍白的面色,有一瞬间甚至说不出话来,但局势也不容许他再有说话的机会,那群言兽像发了疯一样,争先恐后地向树上扑来,他只能带着受伤的萧迢往崖壁上跑去。然而等站到高处,他才看清了一件让人更加头疼的事情——山谷下方密密麻麻的言兽们,突然之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如潮水般往他们所在的一侧山坡上涌去。抱着怀中冰凉的木匣,他不禁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他们究竟,放出了什么样的怪物? “哥。”身后的萧迢感觉到了兄长的迟疑,他捏捏对方的手,说:“把我丢在这里吧。” “说什么傻话呢!”萧道拉上他,抱着盒子,飞也似地往前跑去——这一带的地势,并不适合御剑飞行。 “真的。”萧迢却很坚持:“要不我们就逃到山顶上去。 “怎么?你有办法?”萧道抄上了一条山道,他抽空侧过头去,瞥了一眼对方毫无血色的嘴唇,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萧迢可是修为非常强势的魔修,现在竟被言兽弄成了这般…… “想什么呢?可没有这点程度就会死的魔修啊。”萧迢握紧他的手,又笑了一下,“我是说,我们可以跑到上面,然后跳下来,这下面是桃花潭的万丈潭水,死不了人。” “你这孩子……”萧道刚想反驳一句,即使到了下面,也有谷底的千万言兽会前来包抄,却忽然想起对方上次坠崖的地点,立刻便噤了声——灭神崖和此地处在同一片峰群,萧迢当年被正道门派围攻的时候,正是落入了下方的桃花潭中。 听着后方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也不敢再开口了,只是咬紧牙关,牵着人往山顶上跑。 当走过一条熟悉的路段时,萧道突然顿了一下,迈步的动作也明显慢了一拍——他想起一段对话。 “……他们说终南山下埋藏着一条巨大的灵脉,里面埋藏的灵石多得呀,用都用不完。” “还有这等事情?” “是呀,你瞧……” 萧道突然问道:“阿迢,你说……引爆一条灵脉的可能,有多大?” “灵脉?”萧迢没料到对方会突然问到这个,他仔细想了想,说:“嗯……我觉得是有可能的,但遇到的第一个问题,那就又和开采灵矿差不多了。” “到底要用什么方法,才能打通灵矿之外,厚厚的岩层呢?” 萧道沉默了很久。 突然,他像是想通了什么,眼睛一亮,带着自家弟弟,飞快地,往近乎垂直的崖壁上跃去。 与此同时,随大队埋伏在的青兰乡的庄易,突然浑身一震。 “怎么?”唐苏低声问道。 “也许那边出了危险……不,不是也许,那边肯定出了什么事!”庄易猛地站了起来,又高声喊道:“不用再埋伏了!言兽不在这条路上!” 语罢,他也不管此言掀起的滔天巨浪,只是对唐苏低语道:“萧道那边遇上麻烦了!我要过去一趟。” “我和你一起。”唐苏很快明白过来,并表达了动身的意向,却被友人压下了:“不用了,至少在这种事情上。”庄易死死按着他的肩膀,说:“你会死的。” 纵然有千般万般的焦急,但唐苏思量片刻,还是选择了相信好友。他紧紧盯住对方的眼睛,说: “把他带回来。” “知道。”庄易说。 “我的意思是,你们两个,都要完好无损地回来。”唐苏重复一遍,目光炯炯。 “放心。” 庄易笑了笑。他掐了个法诀,便乘风而起,匆匆地朝远处行去。 088 “去做什么?”萧迢问。 萧道跃上一块凸起的岩石,然后继续往上攀登,听见弟弟的问题,他半开玩笑地说:“跳崖啊。” “跳崖……”萧迢跟在后面,又念了一遍先前的话,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浑身一颤,喃喃道:“不行……哥,不行,不能这样。” “哥!回来!”他心急之下,竟想拖住对方的手腕,将人一同往下拉去:“你不能这么做!” “我?我为什么不能这么做?” 追来的言兽们在山崖下嘶吼,它们纷纷将前爪搭在崖壁上,尝试着往上攀爬,但大多都失败了。偶然幸存的几只也不该多爬了一小段路,但它们依旧不依不挠地抓着崖壁,冲着上方的二人大声吼叫,萧道甚至能闻见它们喷出的腥臭气流。他眉头紧锁,语气也焦急了许多:“我不管你现在有什么想法,先上到崖顶来才是主要的!” 萧迢权衡一番,还是依言做了,兄弟二人挣扎着爬到虚无崖上。这里可供站立的空间很小,悬崖前后都是深山巨谷、灵泉寒潭,终年呼啸的大风似乎要将崖顶的一切都席卷而去。 萧道负手立于山崖之上,望着下方层层叠叠的言兽大潮,他背对着那轮冉冉升起的太阳,因此萧迢看不清他的面色,只能通过猜测判断对方此刻的情绪。 “晨光熹微,明烛天南。”萧迢问:“说吧,你想做什么?” 此时,已经有言兽爬了一半的路程。萧道侧身看着自家弟弟,说:“你真的想知道?” “是啊,我想知道。”萧迢笑了笑。 “过来。”萧道说着,把人扯到自己的身侧,然后贴近他的耳畔,低声道:“是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 “如果以元婴修士作为引线……那应该可以点燃吧。” 萧迢突然反应到了什么,他猛地往前一扑,想要把兄长按倒在地,却被一柄缠绕着赤色灵力的长剑挑入了空中。萧道回身之间,手腕翻转,又是一剑重击打在了对方的胸口,将那冠世魔尊直直打出了山崖之上。 这一击打在了萧迢摆放防具铜镜的地方,所以他并不担心会伤到对方。萧道想,他应该担心下手下得不够重,毕竟谁知道这崽子是否又会来个“死灰复燃”呢? 萧迢懵了。他完全没有料到自家兄长会给出这样的一击,或者说他已经预料到了,但没有想过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被打下去。他想要挣扎,但此次冲击掀起的气浪已经将他推出了很远的距离,即使是一代魔尊,也再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怀中的镜子碎了。 “哥——” 这是一道异常嘶哑,甚至掺杂着浓浓绝望的呼唤。 他的哥哥,曾经两次将他推下悬崖。 一次是为了他死,一次,是为了他生。 “嗯,我在。” 此时,第一只言兽已经爬上了崖顶。萧道一边估测时间,一边聚集体内灵气,做好引爆丹田的准备。 他并不担心萧迢掉下悬崖之后的事情——虚无崖和灭神崖同属一片峰群,下面就是桃花潭的万丈潭水,只要没有言兽的存在,就算撞上了崖壁,对这个修为的萧迢来说,也不会造成致命的伤害。说不定……还能在下面再次捡到一段机缘呢?他苦中作乐地想着。 丹田处的灵气越来越浓郁。体内经络已经无妨承受这样的压迫了。周围虎视眈眈的言兽们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纷纷转身往山下逃去,但还是太迟了。赤色的气旋在一瞬之间炸裂开来,埋藏在山脉中的巨大灵矿也被随之引爆,那一刹那山崩地裂,天地变色,形成的灵力波动几乎将大半块后山夷为平地。 终南山中,原来真的隐藏了大片灵矿。 与此同时,萧道怀中的木匣也和他一样被气浪吞没。就在木匣撕裂的瞬间,整块大陆上的全部言兽都开始发出怪异的咆哮,它们有的不甘、有的怨恨,但最终还是随着木匣的毁灭尽数消失了。 活下来的人们弹冠相庆,而萧迢也因为沉入了桃花潭下的前人秘府,侥幸躲过了一劫——但这些,都是经历了爆炸后的萧道无法知道的了。 他只觉得眼前一亮,然后整个人都被撕心裂肺的疼痛吞没,这种感觉就像亲身体验自己一点点地被碾碎,整具躯壳都变成了千万段肉泥。两耳嗡鸣,但他能听见血液奔腾的声音、听见心脏跳动的声音,听见自己大口喘气的声音…… 这样的痛感持续了很久,久到等它终于结束的时候,萧道全身的衣物都被汗水浸透了。他挣扎了许久,才勉强有了睁开眼睛的力气。他发现自己正以一个非常狼狈的姿态瘫在地上,视野所及之处俱是一片纯白,没有任何活物存在,只有漂浮在不远空间中的,一块明亮的、形状近似于碎片的缺口。 浑身上下都无法动弹,他就这样躺了很久很久。直到面前的裂隙闪了闪,然后,一个熟悉的人影从缺口中探出了半身。 “哟,还真让我找到了。” 一身青色道袍的庄易轻快地跳了出来,在他落地的瞬间,那道缺口也以极快的速度随之关闭。见状,他回过身去,心有余悸似地拍拍胸口:“好险,差点就过不来了。” 萧道很想问他问题——如果不是他现在一张嘴,上下牙就开始自己打架的话。 庄易走到他边上,蹲下来,又很轻很轻地扶起他的上半身,在后背的某个穴位上,大力捶了两下。萧道这才觉得好受了些,他清清嗓子,说:“多谢。” “不用谢我,谢你自己吧。”庄易点点他脖颈处的扣子:“幸亏你没把它摘下来,要不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都救不了你了。” 他这一说,萧道才试探着伸手去摸那颗扣子,却发现那件东西早就碎掉了,中间的金色圆珠裂成了两半。庄易捻起来,仔细看了两眼,然后摇摇头,把珠子收进袖间,“废了。” “我还真没想到你能这么厉害,竟然会选择把自己当成引线,引爆虚无崖下埋着的那万吨灵矿。”庄易敲敲他的额头,“结果千万吨灵石全都被你点着了,强劲的灵气撕裂了爆炸中心的‘秩序’,把你送到了这个地方来……要不然再待上几秒钟,恐怕玉灵金珠都无法护你周全。” “我……”萧道张张嘴,发出一个音节。 “你什么你?”庄易挑起他的下巴,在颧骨处捏了两下,萧道发现自己又能正常发声了。 “你的丹田是自己引爆的,修为也当然是没有了。” 萧道闻言,古怪地笑了一下,说:“谢谢你。” “谢我什么?”庄易明知故问,然后被凑上前的对方亲了一口,他低低笑了一下,重新吻了回去。 “啊,真可惜。” 一吻结束,庄易微笑着把他揽进怀里,才说: “我们出不去了。” “你说什么?”萧道以为自己耳朵坏了,拉着他的袖子,要求再重复一遍。 “我说,我们出不去了。”庄易点了点他的鼻尖,“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时空崩塌坠毁形成的裂缝,再过上几个时辰,它就会自己修复回原来的形状,处在里面的我们,也会被这股强大的力量碾为飞灰。” “你不是……”萧道疑惑地盯着他。 “是,我的确是。”庄易一点头,“但我所能忤逆的,不过是我们那个世界的‘规则’,换了一个地方,就无法发挥作用了。”他的语气稀松平淡,像在讨论家常的闲话,“如果按正常的情况,在这里撕开一个口子,把咱俩都拉回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萧道的面色严肃起来,他一把拽住对方的左手,在手腕上搭了片刻,忽然说道:“可你体内的灵力,并没有丝毫减弱。” “没有削弱又何妨呢?只要使用不出来,那也和不存在没什么两样。”庄易平静地看着他,目光中带了一丝连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温柔,“现在的我,已经和普通人无异了。” “你……” “没关系,不用再说了。”庄易食指一点,轻轻按在了萧道的唇瓣上,“我们来聊些高兴的事情吧,毕竟……是最后的时间了。” 089 “你这话就一点也不像高兴的时候。” 经他这么一说,萧道也很快放松了下来,他笑着敲了一下对方的胸口,便听见那人低沉的笑声:“我当然高兴不起来,复生他估计要把我打死——不但人没救出来,还把自己也赔了进去。” “嗯?那我是不是该庆幸自己还拉了个垫背的?”萧道简单开了个玩笑,却被人拉着偏过头去,在额头上亲了一下,“是啊,你该庆幸的。” 话题在此中断了,萧道苦思冥想搜刮了半刻钟,忽然又听见庄易的声音。 “萧道。” “嗯?” “在遇见你之前,我从来没考虑过关于死亡的问题。”庄易盯着他,十分严肃地说。 “看见我你就想死了?”萧道故意曲解他的意思。 “别打岔!”庄易敲了一下他的额头,然后才缓缓靠过去,亲吻那双淡色的薄唇,“我现在觉得,和你一起死在这里,也不是不行。” 萧道怔了许久,才慢慢品出他话中含义,那张年久失修的脸僵硬片刻,忽然染上一抹薄红来。 “唐苏如果也在这里,会被气死的。”他笑着打趣道:“这就是多年挚友应该干出来的事儿吗?” “正因为是多年挚友嘛。”庄易眨眨眼睛,颇为俏皮地回应道:“他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他说完,又想去挤兑萧道,却见对方似乎想起了什么要事,一时间竟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里。 萧道的确想起了要事,和唐苏有关的——他想起一个,对方教过的功法。 庄易抬手,想替对方撩开额前的碎发,却被人借机扣住了手腕,猛地一下压倒在了地上。然后,对方又开始扯他的衣服,隔着布料揉弄下身的肉物。他笑了笑,又虚虚地挡了两下,便被人按了个结结实实。他看着萧道跨坐上去,单手按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则在扯开自己的衣襟,便笑道:“没事,不用那么急,你想临死前来那么一次,我也不会拒绝嘛,是不……”说到一半,他心里隐约猜到了什么,咯噔一下,再去观察对方的脸色……果然。 庄易突然剧烈挣扎起来。 “你疯了吗?!”他往旁边一滚,想要甩开跨在身上的男人,萧道自认从未见过对方如此失态的模样。 “你的丹田已经被引爆了,再也无法长久聚气,就算你把我这一身功力尽数吸了过去,也是没用的!”他一边尝试着救出萧道被压制的手,一边厉声劝阻道:“这样谁都救不了,只会让你死得更惨!” “谁都救不了?”萧道重复一遍,然后阴恻恻地笑了,“如果真的没用的话,你早就躺平任我蹂躏了!”他飞快点了对方周身的几处大穴,又放不下心,用了几张定身的符咒,才松开压制对方的双手,专心做起前戏来。 庄易彻底无法动弹了,但他还是死死盯着萧道,“你……” 话音未落,两根修长的手指便钻进了口中,萧道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同时命令道: “舔湿。” 庄易苦笑一下,终究还是张开嘴,主动去迎和那两根手指的搅动,半晌,萧道抽出手指,又撑起上身,往后方探去——后面好久没用了,他要做更细致的扩张。 他的发冠早在先前便被爆炸时强大的冲击波击碎了,此时那头黑发没了束缚,只得随动作从肩头滑落,洒在庄易白皙的胸口上,衬得对方看上去,倒有点可口……萧道想。 现在主动权在他手上,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把这个想法付诸了实践——他低下头,去舔吻对方的锁骨,又在那里留下两个淡红色的吻痕。 庄易的目光一直紧紧黏在他身上,直到那口肉穴被扩张到足够柔软,搅动间都会发出“咕啾咕啾”的水声,他才移开目光,状似不经意地说:“你会后悔的。” “是吗?”萧道扯着嘴角往上一钩,但和他现在的面容看上去却不怎么搭调,平白添了一种皮笑肉不笑的感觉,倒有些像话本里经常描写的反派类型,“那就让我后悔去吧。” 他说着,握住庄易那根躺在衣物间的、半勃的阴茎,猛地往下一坐,便将它整个吞到了底。 “呼——哈。” 萧道仰着头,大张着嘴,连撑在对方胸口的手臂都在颤抖——自从投身前线开始,他好久都没有被塞得这么满了。 他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撑起身体,将一部分肉棒抽离身体,又猛地坐了回去。这一下似乎擦到了敏感点上,萧道的肩膀明显可见地抖了两下,然后又慢慢地撑起来,用那张湿软的肉穴去讨好深埋体内的阴茎。 “不行了?”庄易见他动作一顿,立刻抓紧时机诱惑道:“要不你帮我把穴解了,我来好好喂饱你这张小嘴,如何?” 他话音未落,便感觉嘴被另一双温暖唇舌堵上了,萧道跟他缠吻许久,才慢慢抽身离开,用舌尖勾断两人之间牵连的银丝,“闭嘴,不然下次就不是用这个堵上了。” 庄易权衡一番,还是老实地闭紧了嘴巴。 目的达成,萧道很满意地在对方额前亲了一口表示嘉奖,然后才开始套弄深埋体内的肉棒。没过几下,他也渐渐得了趣,自己把自己插得汁水淋漓,交合处湿答答的,糊了一片的淫水。 “唔……好大……”他空出一只手,把挡住视线的发丝往后撩开,又伸手揪弄胸前的一双乳头,没过多久,便把乳粒玩得圆润肿大,挺立在那两块胸肌上,勾起人采撷的欲望。 庄易问:“需要我帮忙吗?” “哈啊……你愿意的话,那就最好。”萧道会意,主动俯下身来,将乳粒送到对方口中,任由那人撕咬一般肆意玩弄,同时却又狠狠威胁道:“但若是让我发现你在耍什么花样……”他说着,故意收缩臀肉,夹了一下深埋肠道的肉棒,“那这根东西,就别想要了。” “知道,知道。”庄易嗤笑一声,“你也算是我看大的,难道我还不清楚你的性子?” 他说这话时,萧道正巧被体内肉物撞上一处敏感肠壁,原本就十分疲劳的身体一时撑不住了,重心一歪,便软倒在了对方怀里。熟悉的冰凌香气立刻扑面而来,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尽数淹没……再联系上对方的话语,他的心脏忽然猛地一跳,再也无法维持一副古井无波的模样,只是慌不择路地爬起来,将灼灼目光投向身下男子:“……真的?” “会用冰凌香的……可不止复生一人啊。”庄易笑着看他。 “你……” 萧道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那天他,的确在庄易的柜子里……发现了冰凌香。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嗯?”庄易抬起右手,将人揽进自己怀里,又同他唇舌交织,像是要将温暖传递过去,让萧道就此融化在自己身上,“笨蛋,你当年就是我抱回去的啊。” “唔……”萧道被亲得迷迷糊糊,他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但具体又说不上来,只能随波逐流地迎合对方的动作,直到一阵热流注入肠道。早先预备好的双修功法开始运作,却被人按住了命门穴,就此,顺着交合处相接的灵力链便也断裂了。 直到这时,庄易才撑起身来,闭上双眼,把人整个按在怀里,“睡吧,一觉醒来,就什么苦痛也没有了。” 他话音刚落,便觉后颈一凉,而后又浑身无力,猛地往后一倒,就此躺在了地上。与此同时,被掐断的灵力链也迅速接了回来,浓郁的灵气被传输进破碎的丹田,在体内经络中疯狂流转着,丝毫不在乎它们最终要去往的方向。 “就知道你这个老狐狸还留了后手。” 萧道慢慢地从对方身上爬起来。他感觉自己像一个破了洞的气球,体内流窜的灵力在一刻不停地往外泄露,所幸刚才吸过来的那股力量还算浓厚,也不至于一下就全部浪费掉。他苦中作乐地想着。 “萧道……”庄易复杂地看着他。 “给你三秒钟,把衣服穿好。”萧道站在一旁,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片刻,又露出一个近似于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来: “哦,我忘了……” “你现在动不了。” 他说着,手腕一翻,掌中气流飞出,竟在虚空裂隙中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 “回去吧。”他一边说着,一边微微侧过头,不再触碰对方那混合着悲伤、恋慕和一些旁的东西的目光。只是用尽丹田中最后一丝灵气,顶着天道施加的层层阻力,把人推进了那道缺口中。 直到亲眼看见那抹青绿衣角被时空漩涡吞没,感受着在时空修复力下,逐渐分崩离析的肉身,他才露出一抹真正的笑容。 反正无论如何,丹田破裂的他,也只是一个废人罢了。倒不如用这具身体和捡回来的一条命,做些真正有意义的事情…… 萧道融化在了一片白光之中。 090 萧道以为自己死了。 这很正常,毕竟在那种情况下,正常人能想到的结果都只是魂飞魄散:他敢肯定,没有哪种护身法宝能强劲到这种地步。 所以当他悠悠转醒,发现自己竟然好端端地躺在地上时,受到的惊吓可不是一星半点了——他竟然还活着! 但那是不可能的……经络中暴涨的灵力、四面崩塌的虚空,无论是哪一样,都能轻而易举的捏碎当时的他,就像按死一只蝼蚁那样简单。他的肉体会在一瞬之间化为飞灰,就连灵魂也将不复存在,所有的痕迹都将被时间的水流冲刷得一干二净,这是孩童都知道的道理。 可他没死! 再次被这个认知惊吓到了,萧道猛地一下翻身坐起来。他抱着头,像噩梦初醒一般大喘了两口气,然后才平复下心里的波澜起伏,半惊半疑的打量起周身的景物:他现在身处的地方,是一座简洁大方的四角凉亭。凉亭的四边没有栏杆,只有几阶往下延伸的汉白玉台阶,没几步便没在了翻卷云海之中。他收回目光,把视线留在前方,所见唯有一桌,一人,一棋盘罢了。 那人是个精神矍铄的老头子,穿着一身粗布麻衣,鬓发斑白,双眼却如年轻人一样狡黠灵动。他见萧道醒了,仍旧没停下手里的活计,只是一边补着棋盘,一边懒懒地问候道:“醒了?” 萧道不知作何为好,他有很多话想问,却一句也开不了口,只能愣登登地点点头。他本能地觉得老人的面目和谁很像,但又有些许不同的地方,正在他苦思冥想的时候,那人已经修补完毕,把棋盘往桌上一摆,又推出两个装满黑白玲珑子的竹笼,将白棋推向了萧道一方:“下一盘吗?” 萧道拱手:“晚辈学艺不精,只怕……” “不用见外,此地只你我二人而已。”老人呵呵一笑,接着又抛出了极具诱惑力的条件:“只要你陪我这个老东西下一盘棋,我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向你告知,如何?” 萧道沉吟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嚯,真是想不到啊!” 一局结束,萧道以一子之劣败于老人手下,对方看上去倒很是高兴,还不吝赞美之词地夸他:“想不到你棋艺如此精湛!连我都差点被斩于马下呢!” “您过奖了。”萧道悄悄抹了把汗,暗自庆幸自己放水的手法又高了几段。 “哈哈,那我就来兑现先前的诺言了。”老人大笑两声,然后一边动手收拾棋盘,一边拦下了萧道帮忙的手:“哎,这里可用不上你的帮助,老实坐着,听我给你娓娓道来……” 萧道立刻乖巧地坐了回去。 “首先,我就自我介绍一下吧!”老人嘿嘿一声:“我是这个世界的创造者,按你们的叫法,就是所谓‘天道’。你先前觉得我很熟悉,也是正常的。” 萧道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很快便反应过来对方话中意思——庄易的某个诨号,就叫作“天道之子”! 想清楚这层关系,他顿觉如坐针毡,连脸上似乎都烧了起来,恨不得直接扑进外面的层层云海里: 自己先前在时空裂缝里做的,都是什么混账事情! 老人看着他坐立不安的样子,微微一笑,也并未出言澄清,只是隐晦不明地说:“唉,想不到最后,你还是把我儿子拐走了。” 萧道真的要窘迫死了。 老人收拾完那些散落的黑白玲珑子,却没把棋盘收起来,而是将宽大的手掌覆在粗糙木板上,细细地摩挲着上面的经纬网格:“当然,这只是一个无关的方面而已,我要跟你讲述的故事,可并不止这点东西。” “先生请说。”萧道立刻敛了其余神色,正襟危坐,又将目光投向对方。 “我说出来,你不要觉得吃惊。”老者说: “其实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是一个话本。” “修仙是假、长生是假、珍宝是假、仙人也是假。”他淡淡说着,似乎并不觉得一次性否定整个世界是多大不了的事情,“你自幼所接触的世间万物,都是被人杜撰出来的;你们奉为圭臬的修仙方法,都是旁人不曾相信过的假咒术;你们仙路上的悲欢离合,只不过是别人茶余饭后看来解闷的东西,登不上大雅之堂——你也明白的吧?” 萧道垂眸,盯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十指修长、却因常年练剑而留下了累累伤痕,他甚至能清楚地数出每一道伤口的深浅和来由。 可这些东西,都是假的。 他忽然没由地开口了:“那真的呢?我的生活中,还有一样东西是真实的吗?” 出乎意料地,老人点了点头。 “有啊。”他换了个姿势,不再那么居高临下,而是略带悲悯、又略带羡慕地说:“你成长路上遇到的所有人和物,他们给予你的感情,都是真实的。” 萧道顿住了。 在片刻的沉默之后,他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然后又在一刹那间全止住了,再不可闻。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他说。 “请讲。”老者一点头。 “那个盒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萧道问。 老者捻起一颗黑色棋子,神秘一笑:“这个嘛……” “是一副键盘。” …… 和预料中一样,萧道昏睡了过去。 等他再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躺在东海的沙滩上,碧海长空之间,一轮红日正喷薄欲出。他撑起上身,痴痴地看了许久,这时,一位白袍人从视线的尽头走来,清晨的海风把他的兜帽吹开了,露出一张萧道熟悉的温婉面容。 “子谅。”萧道轻声唤道。 那人闻言,动作明显顿了一下,但他并未立刻回话,而是继续向前走去,直到来到萧道身前,才在被激动的对方一把抱进怀里的时候,低声应道:“太玄。” “我在。” 萧道闭着眼睛,和静静他相拥了片刻,似乎要将天地都留在这一刹那。但不久,他便松开了怀抱,待对方从其间脱身,才低声问道:“走吗?” “走吧。”卢谌侧过头,在好友的额前落下一吻。 此地河湖众多,他们顺着川泽向上而行,走了数日的时间,来到一处被山川环绕的池塘附近。此时正是夏季,水岸边兰芷芬芳、郁郁葱葱,鸟鸣与流水相互交织,奏出一曲婉转动听的乐章来。 湖上堆砌了层层的荷叶与荷花,此时离得近了,萧道忽然从其中看出一个披着葡萄紫披风的身影,也不知怎的,他的心跳渐渐急了,像是在期盼着什么。他说不上来这是什么感觉,只能按着路程往前走去。到了岸边,他往前多走了两步,湖上的那人恰好也抬头看他。那是个面容姣好的青年,他站在齐腰深的水里,指尖捻着一枝盛开的水芙蓉。看见萧道过来,他便微微用力,把那朵粉莲整个摘了下来,然后一步步走到江边,将花递了过去。 “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萧道吟了一句,却并没有接花,而是握住他的手,把整个人都拉了过来,“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 “不,”兰泽笑了,“现在他就在我的面前。” “不当掌门了?怎么跑到这个地方来?”萧道问。 “还给师妹了。”兰泽替他撇去额前碎发:“本来就不是我的东西。” 三人继续前行。萧道本来担心卢谌会说些什么,或是有什么旁的反应,但那两人仅是对视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仍和没事人一样往前走去。 又过了许久,他们终于走出了深山,来到了较为平坦的道路上。天气渐渐转为炎热,萧道抹了一把汗,正欲询问身侧两人,却听见后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哟,在这里啊。” 他回过头去,只见有一人驾着青牛车徐徐行来,瘦高个子、麻布青衫。那人在他们跟前叫停了牛车,然后目若无人地侧过去,摸了摸萧道的头:“回来了?” “回来了。”萧道捉住他的手,笑了一下,然后又居心不轨地补了一句:“你爸真厉害。” 庄易高深莫测地勾起唇角,也不回答,只是一扬鞭子,对着其他人说道:“上车。” 牛车里头晃晃悠悠,萧道靠着窗子,几乎就要睡着了,这是,他忽然感觉窗帘被人掀开,然后又钻进一个人来:“哥哥,想不想我?” “萧迢?!”萧道被吓到了,“你……” “放心,坐的下。”萧迢眨眨眼睛,大大方方地靠在了他边上:“我坐哥哥腿上就行。” 他一边说着,一边狠狠拍了一下萧道的大腿,“有你这么做哥哥的吗?竟然丢下弟弟跑了!” 萧道苦笑,却只是轻轻把人拉了过来,抚上弟弟的脸颊。 活着就好。 直到黄昏时分,牛车终于晃到了目的地。萧道睡眼朦胧地被人推下了车。他的眼睛一时间不大好使,踉跄着走了两步,再抬头时,便看见缥缈宗如常矗立着的山门,和山门口看见他的到来,欢呼雀跃的人群。 唐苏站在人群的中央,对着他微微一笑。 “欢迎回来,萧宗主。” 游心太玄·完 【作家想说的话:】 应该算是后记的东西↓ 大家好,首先要感谢看到这里的你们。 这篇文章是从2018.8.9开始连载的,直到完结,已经过去了近两年的时间,中间因为个人原因曾经多次断更。说实话,连我自己都没想过能把这个故事完整地讲给大家听。 刚开始,它只是一个躺在笔记本深处吃灰的脑洞,偶尔心血来潮时动上几笔。后来又经过断断续续的修正、润色……才有了你们现在看到的大师兄。 文中有很多不足的地方,接下来我会修正前文,尽量使叙述脉络更加清晰。彩蛋将会在整理完成之后放出来,当然,是付费的【笑】也会同步放在小窝里面,感兴趣的同学可以自提。 另外强调一点,这个结尾是很早就构思好的,并不是针对什么,和最近沸沸扬扬的某些事情既没有因果关系,也没必要上升什么群体(当然,如果有人愿意深入思考的话,可以自行脑内)。 废话叨完啦,我们下一篇文再见!(●°u°●)? 」 ps.彩蛋里是本文一切事情的真相,你们所有的疑问,包括但不限于“为什么师兄要杀师父父”“为什么师弟的设定这么像某点男频爽文主角”“为什么大家会重生”等,都会在里面得到解决。 相信我,看完了你会想叫出一种植物的名字【真诚的大眼睛】 彩蛋內容: 现代背景↓ 探亲完毕,萧道和庄易相携着离开了居民楼。一到楼下,前者便迫不期待地长舒一口气,顺带伸了个懒腰:“累死我了,回家吧。” 庄易牵着他走到路灯下,一路走一路笑,“怎么?我妈吓到你了?” “没有没有,阿姨很和善的。”萧道赶紧摆摆手,他踌躇了片刻,紧接着说:“我就是觉得……你爸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 “都说多少次了,直接叫爸妈就好。”庄易捏捏他的右手,“你都是我的人了,那还不成吗?” “不过爸他看你的眼神奇怪……的确是有原因的。” 萧道闻言一愣,他从边上的小贩处买了瓶鲜榨甘蔗汁,边拧瓶盖边道:“说来听听?” “……” “你记不记得我和阿苏把你按在阳台上那次……”庄易欲言又止,艰难地张了张嘴,才终于说了出来,“那个路过的阿伯,就是我爸。” “啪——”萧道手里的甘蔗汁掉了下来。 “庄……易。”他咬牙切齿地说:“我先把你剁了,回去再拉唐苏给你陪葬——你看这样好不好?” 庄易见人真的生气了,赶紧捡了那瓶甘蔗汁,追上去哄道:“小道,这,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当时真的不清楚我爸会过来……” “你别说了。”萧道回头瞪他,恨不得把人就地生吞活剥。庄易赶紧站定,落在几步路后面冲他喊: “其实还有一件事,我不知当不当讲……” “你说,”萧道果然转过身来,面目狰狞道:“只要不是类似于唐苏他爸也在后面跟着那种话,我都听得进去。” 庄易长叹一声,“你知道的,我爸应该是……按当年的说法吧,被我妈包养的小白脸,但其实他有个副业是写作。” “那挺好的——”萧道下意识地接话,说到一半发现对方的语气不对,赶紧补了一句:“他不会是……把我写进去了吧?” “嗯,某种程度上。”庄易沉痛地说,“你记不记得他之前跟你说过很欣赏萧迢的画?” 萧道疑惑地点点头,接过他手里的甘蔗汁,拧开瓶盖灌了一口。 嗯,很甜。 “对,所以,他是主角。”庄易道:“又因为我爸在某个不可言说的网站写男频的后宫向文学,所以你们班上好几个姑娘被写成了他的后宫。” 萧道呛到了。 “咳咳咳……”他抹了抹嘴,差点把眼泪呛出来,“那你呢?” “我是提点主角统一世界的世外高人。”庄易神色复杂,“唐苏是你师父,你是某修仙门派的大师兄,卢谌是你朋友,兰泽……对,兰泽是你后辈。” 萧道刚想说这人物关系还挺全面的,结果就听见身边神情微妙的男人又补了一句,“全书的开头是……你嫉妒胞弟年轻有为,污蔑他和魔修勾结,把他推下了山崖。” 萧道把手里的瓶盖拧紧了些,又咽了咽口水,终于挤出一句话来: “书名是啥?我回去拜读一下。” “我的建议是,最好不要看它。”庄易说:“这本书最后被人喷的挺惨的,直到现在都有一堆键盘侠追着刷负分。” “说吧。”萧道知道对方在找借口推脱,便不轻不重地拍了他一下。 “你真的想看?”庄易问。 “真的。” “咳……那我剧透一下。” 此时正好走过一片没有路灯的区域,庄易的脸被隐藏在黑暗中,看不清具体的神色。 “呃,你……还是全书最大的反派boss,不仅迫害同门,还杀死了含辛茹苦地养你长大的师父。最后被正义的主角一剑击杀,全书终结。” “啪——” 萧道的瓶子又掉在了地上。 柳边宗主的番外 柳边本来不姓柳,他姓晏,叫晏柳边,晏是他母亲的姓氏。 他父亲柳常是书意宗的宗主,下有长子柳旭,长女柳霂。本应是幸福美满的家庭,却因为父母不和,被迫变得四分五裂。 母亲晏鸠是修真界着名的女疯子,不堪忍受父亲一方独大的行径,曾带着幼年的柳边出逃过一段时间。后来不知为何,她带着她九岁的幼子,又回到了那个带给她痛苦记忆的地方。 于是他就从晏柳边,变成了柳边。 他懵懵懂懂地长大,在父亲的冷眼,兄姊的鄙弃下学习丹青书法,篆刻印章。无人告诉他如何引气入体,也无人教导他如何附灵于笔,于是他的父兄都认为他是个废物,尽管画得一手好画,却注定与修真无缘。 后来他遇到了陈清平。 那是一次例行的讨论会,他俩在酒席上一见如故,他到对方家里喝了几杯,便倒在了桌上。 之后的记忆便如一团乱麻,他只记得第二天早晨醒了时,陈清平坐在门槛上,披着一件外衣看他。然后被发觉不对闯进来的陈妈揪着耳朵打了一顿——原因是祸害小孩子罪该万死。 他其实是不能理解的,因为是他上了对方。 事后,陈清平趴过来看他,牵他的手,还小心翼翼地安慰他,未了颤颤巍巍地补上一句:“你看咱俩这朋友还能做不?” 能。 这一能,就是三十年。 他们执手看日出日落,四季更替。陈清平教授他修炼之道,教他引气入体,附灵于笔,共绘画卷。 后来,有一天,书意宗的人来了。 他们说他的修炼已经到了紧要关头,要接他回宗门去闭关。 他觉得这是个笑话。 …… 陈清平放他回去了。 “我能照顾好自己。” 他当时是这么说的——直到现在晏柳边想起来,还有些恍惚。 当时怎么就信了这人的鬼话呢? 他回了宗门,见到了豁别已久的父亲——丧子之痛使这个原本高大的男人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 他领了父命,独往水墨阁闭关修炼,不再过问世事。后来等他出关,才知道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 丹青修士陈清平,与魔修勾结,意图祸乱本界,按罪当诛。 晏柳边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知道对方的母亲曾经是个魔修,后来遇上了陈父,才重新恢复了正常的生活轨迹,所以这不是最令他意外的部分。 最意外的是,有人会发现这件事。 彼时前任宗主刚刚身故,书意宗上下乱成一团。柳边冷静地处理了几位顽固派的长老,他手段强硬,不到半年就恢复了宗门井井有条的秩序,也使周围一圈虎视眈眈的各大门派死了吞并的心。 但这些都还是次要的东西。 最令他庆幸的是,清平逃了。 从长安一路北行,跨越祁连山脉,翻越数座崇山峻岭,终于甩开了那条咬在身后的追兵。 他只能从门人弟子的口中听到关于对方的只言片语,不时还夹杂着许些诋毁奚落。 他们说清平的父母早先就被杀死了,留下一个妹妹不知去了何方。 柳边默默记在心中,后来用了点手段,把他妹妹带了回来,养在身边。 陈小禾是个活泼的孩子,缠着他一口一个柳边哥哥叫得倒是热乎。未了,小姑娘怯生生地扯着他的袖子,问:“柳边哥哥……我哥呢?” 晏柳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他彼时资历尚浅,无法从仙道盟的手里救下自己的爱人,只能一边搜集相关的所有信息,一边暗自祈祷他的清平不要被人抓到。 但所有的一切,都在一个月夜破灭了。 那人在夜半时分自己找到书意宗来,带着一身的鲜血和月光,连那张棱角分明的脸都被鲜血浸透了。按理说,朝思暮想的人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是求之不得的事情,但…… “清平!”他披着单衣走出来,慌忙上前想扶住对方,但却被男人强硬而坚决地推开了。 “不用了,我怕弄脏你的衣服。”陈清平把衣袖往上卷了一点,露出手臂上鲜血淋漓的肌肉,“顺着纹理割的,伤口比较深,我现在可能活不了多久了……你把那张画拿出来吧。” 他闻言慌忙跑进去,拿出那张他们共同绘制的四季图,在对方面前摊开,等候着下一步吩咐。 令他想不到的是,陈清平走过来,伸手抱住了他。 男人浸满鲜血的怀里是温热的,他慌乱地抱住对方,低声唤道。 “清平……” “嘘,不要说话。”陈清平把他抱紧,说,“不要让小禾知道今天的事情,她那么敏感的女孩子,知道了肯定会伤心很久的……等我死了,把这一身灵力分开吧,你自己留着也好,用了它也好,我都无所谓。” “以后看到这张画,一点要想起我啊……” 晏柳边还想说些什么,他怀里的男人却已经逐渐变得透明,最后变成一团灵气,一黑一白,在他的怀里流窜。 有泪珠随着他的脸颊滑落,穿过那团灵气,滴落在地上。 “陈清平,你好狠的心啊……” 他抬头看向那张四季图。 一场酣畅淋漓,执笔成书。他把画挂到了水墨阁的书房里,也许是兄妹之间真有什么特殊的羁绊吧,陈小禾每天对着那张画喊哥,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但谁也不敢说。 又过了五百年,书意宗宗主柳边,在一次意外事故中陨落了。 宗主无后,于是一位姓陈的女修士接替了他的位置。 从此四季更迭,时节轮回,一如既往。 …… 我半夜醒了。 被柳边那兔崽子勒醒的。 无奈地看了一眼腰上抱得死紧的手臂,我回过头去敲柳边,却见那家伙侧脸埋在枕头里,眼角两滴泪珠在月光下晶莹。 ……感情这还做噩梦了? 我戳戳他的脸,试图把人叫醒。过了一会儿,他细长的睫毛才微微颤抖起来,然后慢慢睁开眼,露出一双如宝石般圆润温和的眸子。 说真的,这家伙脆弱到这地步的样子还挺少见的…… “没事吧?”我伸手过去,试图替他揩掉眼角那一点泪珠,“梦到什么了?哭成这样。” 他盯着我愣愣看了片刻,然后发了疯一样扑上来,把我紧紧抱住,力道大到我都快呼吸困难了。 “晏柳边、你……”你发什么狗疯!我试图从他怀里挣出来,但双方武力差距有点悬殊,最终未果,反而还被那家伙按在床板上亲脸啃嘴,连脖子都不放过那种。 “柳边……唔……” 我在暴风雨的间隙里发出微弱的喘息,然后镇定地扳住那双胡作非为的手,严肃道:“停。” “有什么事就跟我说。” 然后我思考了一下,觉得这句话可能过于直男不太符合语境,就放柔声音,补充了一句,“我知道你这几个月一直都在忙公司的事情,没什么时间休息、压力也很大……我们好好聊聊行吗?或者,肩膀借你靠一下?” 我最后一句话其实是半开玩笑地说的——他这种人还需要一个肩膀来靠?跟他相处五年我都没见过这种情况好吗。然后我听见他很轻很轻地,几乎是从鼻子里发出一个软乎乎的“嗯”声,再然后,一具柔软的躯体覆盖上了我的肩膀。??! 我受宠若惊地愣在了原地,慢了一拍才想到抱住他这一点。 然后我就这么做了。 怀里的温香软玉见状,把头埋的更深了点儿,然后从里面传来闷闷的声音:“清平,我做噩梦了。” “嗯?”我敏锐地支起了耳朵,同时不忘顺两下狗毛。 “我梦见我们俩一起修仙,结果修到一半,你陨落了……”他似乎还沉浸在梦中的悲伤里面难以自拔,捏着我的手都紧了许多,“我发了疯一样找你,找你留下的一切痕迹……”但你还是走了。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感情爆发吓到了,手抖了一下,才稳住情绪,继续安慰怀里这条大狗狗,“没事没事,我这不是在这儿吗?” “我翻越了你走过的冰川、穿越了你走过的沙漠,然后我才知道,”他的鼻子好像被堵住了,说话声闷闷地,很软又很轻,像在撒娇一样……咳,虽然这么说一个情绪极端崩溃的人不太好,“我才知道,那天我能见到你,“ “……是多么幸运的事情啊。” 停一下,这个煽情程度可以去写悲情小说了吧!!? 于是我试图让这位成年人缓冲一下他的泪水。 “柳边宝宝乖,呐,不哭了,好不好?”等等,家里的纸巾在哪儿……我把半边身子探出床,试图去寻找一张缓解泪水的道具:纸巾。 然后我的袖子就被扯住了,一具健康柔软的男性躯体把我压在了床上。 我:??? 说好的哭到走不动路呢? 清秀的青年似乎被我刚才的动作刺激到了,直接把我按在床上,睡衣裤子往下一拉——操,我新买的保暖内衣啊。 直接进去会伤到我,于是他伸了一根手指进来搅合,不愧是相处多年的炮友,这家伙随便按了几下,就把我给弄硬了,自己掰着屁股求他插进来。 谁知晏柳边同学在这危急关头踌躇了一下,明明眼睛都不住往湿成一片的肛口瞥,嘴上却还是逞强维持他柔软少年的人设:“……清平,我觉得我的情绪还是有点不稳定。” “晏柳边我给你三秒钟,再不进来,我就出去打野食钓男人了。”妈的老子的情绪也不稳定啊!我挣扎着爬起来,揪住他的兔子睡衣,恶狠狠地瞪着这只撩完还不吃的小兔崽子,“我看你的博士生导师人长得还不错,下面也比你这根棒子大点儿……” 话音未落,我又被按回了床板上,一个圆润的蘑菇头顶上了湿润的穴口。 “清平你不要走,我这就喂饱你。”他把我的手拉起来,亲了一下。 嗯,孺子可教也。 我满意了。 于是我决定暂时不告诉他我也做了一个一样背景的梦,嘿嘿嘿。 小彩蛋: 那次梦境之后的某天,柳边正在收拾他那一柜子衣服,突然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他过来扯我袖子的时候,我很懵逼。 “怎么了?” “你记不记得那个、嗯,就是之前的……”他迟疑了一下,然后在半空画了个不知什么东西。 “我有点想它了。”他说着,眉目间似乎有些难言的失落。 “什么,你说……”我一边应着他一边画设计图纸,无意中看见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栏,终于恍然大悟——这小子在暗示我那东西啊! “我的小仙男啊,那玩意儿你不都有一柜子了吗!”我一拍桌子,觉得自己应该谴责他的败家行为,但刚刚对上那双如秋水般柔和温润的眼睛,满腹的豪言壮志似乎都化作云烟消散了,“行、行吧。”我长长叹了口气,终于向美色低了头。 “不就是件鹤氅嘛,买了买了。”他这才长舒了口气,把身后的小猪储钱罐放了下来。 我盯着他看了半晌,觉得还是应该打这家伙一顿。 这破败家狗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