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进Alpha高中变O了》 第1章 《穿进alpha高中变o了》作者:九升君  文案:  病秧子钟念一朝穿越,成为abo世界里alpha高中的高三生,兴奋得满地打滚,还很风骚地当着大反派的面去打篮球。  结果回家就悲催地分化成了o。  钟念不服,喷上信息素调和剂,伪装成纯a继续上学。  他战战兢兢地捂紧小马甲,并独自咽下发|情期的苦。  钟念以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却不想已被大反派江传雨深幽的目光锁定。  成人礼结束后——  一身正装的江传雨,把钟念堵在无人的礼堂里,半敛下桃花眼,细品着他颊上的潮红。  “念念看起来不舒服,怎么了?”  钟念被发|情期的燥热烧得浑身无力,眼角透出潋滟水光。  “感冒了。”  江传雨挑眉:“只是感冒?可你的信息素里,有我的味道。”  钟念脚软得撑不住,只敢盯住江传雨松开的领口。  “别废话,有……有药没?”  江传雨微笑俯身,犬齿堪堪停在钟念细软后颈之上:  “有,一天两次,每次半天。就地服用吗?”  作为一个本该毁天灭地的大反派,  在认识钟念前,江传雨天天想着怎么压所有人。  在认识钟念后,江传雨天天想着怎么压一个人,  还想让他哭。  ——————————  黑夜企盼过的光,穿过漫长星河,  终落于掌心。  abo校园,双救赎,又叫《我的基因都为你改变》、《细胞层面上的臣服》(并不……  腹黑病娇野狼攻 x 团宠治愈小太阳受  排雷:  1.写abo除了那个当然是私设咯(*^▽^*)  2.非无脑,但甜宠。  3.不生子!  4.作者weibo:九升升(能搜到了!)  5.每晚9点更新  6.想到再说(○` 3′○)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 边缘恋歌 穿书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钟念、江传雨 ┃ 配角:新文《alpha学院的o教官》求收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但没人知道(* ̄︶ ̄)  立意:互相救赎第1章   九月,白露已过,暑热未消。  东沧市的高温黄色预警挂了一周多,树上的知了都快叫断气了。  就这样的天气,高三年级的篮球赛还照打不误。  下午三节课后,几个班的学生全涌去了球场,热浪冲天。  钟念站在四楼走廊,远远地看热闹。  露天篮球场在太阳光下泛着白光,他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几个怀抱矿泉水箱的学生从教室后门出来,跟他打招呼:  “念哥还没走?来来来,搭把手。”  钟念挑眉,“兔崽子,敢使唤你大爷?”  嘴上这样说,人倒是走过去搬起最后两箱水,跟他们一起下了楼。  路上,大家叽叽喳喳地讨论今天的篮球赛。  “我们第一场打四班,稳赢!”  “雨神来吗?”  “哪需要他,体委一人就能单挑他们班。”  “那倒是,但好想看我家雨神打球哦!”  “你特么要点脸,雨神什么时候变你家的了?”  “都是七班人,不就是一家兄弟姐妹嘛。”  “你有种冲江传雨叫一声‘姐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雨神才、才不是随便乱喷信息素的人。”  “狗屁!昨天钟念才被雨神压了吧?钟念呢……念哥!”  “叫爸爸干嘛!”  钟念拖着长音回了一句,他落在队伍最末,正摇着长腿慢悠悠地走。  天儿热,五六点的太阳依旧毒辣,走了没几步,钟念就汗如雨下,滚到腮边直痒痒,他两手不空,只能停下脚,别扭地用肩膀蹭。  听到钟念开口,同学们回头,看见了他拉长的脖颈和斜垮的领口。  少年锁骨深凹,肤白如雪。  立刻有人吹了声口哨,不无遗憾地说:“念哥你这身皮肉做a可惜了,要是个o,半个学校的人都要为你打架。”  “你特么发|情期到了?见谁都骚。”  “老子纯a没有发|情期,生理卫生课是不是没好好上!”  钟念鄙夷地瞧着这帮纯a,怀疑他们脑子里只有黄色废料。  他实在摸不透alpha,毕竟刚穿越过来两天,还在新手村捡垃圾。  钟念绝症多年,临死前听了个小说广播剧,里面有个npc跟他同名,一睁眼他就变成了小说里的钟念,十七岁的尾巴,朝气蓬勃。  绝处逢生,钟念欣喜若狂,直到他发现自己穿进abo世界,变成了青林alpha高中的高三生。  这让从未接受过abo文化熏陶的直男大少,当场懵逼了。  那广播剧是钟念弥留之际听的,除了几个名字,剧情全无印象,穿过来这几天,全靠原身的记忆探索世界。  青林a高,表面看着跟普通中学没差别,但满校园年轻气盛的alpha,跟养了群斗鱼似的,稍有不和就散信息素压制。  这些alpha十六岁完成分化,十八岁性|腺基本成熟,好斗、易怒、以及无法控制的荷尔蒙,让他们极具攻击性。  政府都不得不将他们跟beta和omega分开,单独成校,以免这些荷尔蒙炸|弹为祸四方。  钟念穿过来的第二天,正好撞见他们班‘雨神’江传雨跟人对峙,惨遭信息素无差别攻击,差点原路返回。  感受过江传雨的信息素后,钟念才发现自己似乎,没有信息素。  不过他并不在意,现在这身体跟他十七岁时差不多,容貌也相似,青春正健,活力无限,少了信息素就打架时吃点亏,别的都不影响。  钟少爷自大惯了,根本不把这微小的失误放在眼里。  他扬起头,任阳光透过枝叶洒在脸上,半眯起眼,嘴角牵起疏懒的笑,狂妄得欠揍。  “我那是身体不适,才着了江传雨的道儿,等过几天养好了,看他敢不敢来单挑!”  听见这话,男生们轰地笑开了——  “吹吧你!就你那胆子,还跟顶a单挑!”  “戏太假了啊,浮夸!”  “啊~~我想雨神来跟我单挑,就让我醉死在他的信息素里吧!”  “你他妈是个假a吧,成天鸡叫!”  笑闹间,一行人很快来到了篮球场边。  七班对四班的比赛已经开打。  场上优势很明显,一个身材高挑的女生在三人夹击中高高跃起,手腕一抖,轻松拿下2分。  这是七班的体委徐婉,一头长发又美又飒,投完篮后潇洒地甩了甩马尾,让场边炸开雷鸣般的叫好。  “婉姐牛逼啊啊啊!”  “我的妈呀,我要被动发|情了!!”  “姐姐让我为爱做o吧!”  alpha不分性别,学校top10里有一半女a,成绩跟武力值丝毫不逊于男生。  加上徐婉是钟念同桌,关系非比寻常,钟念起哄吹了声响哨,惹得众人又是一阵尖叫。  徐婉瞧见是他,下巴一扬,打趣:“哟,不是讨厌晒太阳吗,怎么舍得来了?” 第3章 有人摇着他的肩膀,还很过分地扒拉他眼皮:“该醒了吧?我看你睫毛在动!”  钟念眨眨眼睛,回魂了。  徐婉盯着他打量,“没事了吧?校医说你是被信息素撂倒的,咱们学校,你还是头一个,他都不知道该怎么给药。”  最后半句带了点笑,鄙夷明显——没见过你这么弱鸡的alpha!  钟念猛地坐起来,忍着头疼瞪住徐婉,好半天才冒出一句:“我是低血糖,饿晕的。”  徐婉‘哦’了一声,滑开手机看时间。  “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快6点了,现在走得动吗?”  钟念并不大走得动,全身乏力,脑仁一抽一抽的疼,之前被信息素压制时,也是这样的反应,但今天症状更严重了,小腹酸胀得直不起腰。  但男人的尊严让他迅速翻身下床,硬气地一抬下巴:  “走啊,我没事儿了。”  钟念走了两步,揉一揉后腰,龇牙咧嘴地冲徐婉笑:“快点啊,下班高峰期车都叫不到……嘶——!”  徐婉见他痛得蜷了起来,赶紧上前扶住,担心地问:“怎么了这是?难道还有别的伤?”  钟念缓了口气直起身子,正要开口,忽地嗅到浅淡海水味,凉悠悠地攀上鼻尖,让他的头疼都缓解了几分。  “伤哪儿了?”  冷泉似的嗓音从门口飘来,跟主人的眼神一样,没什么温度。  钟念跟徐婉一怔,同时转过头去——  眉眼清俊的少年从门口走进来,也不知把他俩的对话听去了多少,神色平和。  高眉骨、桃花眼,身量极高,堵在门口挡了夕阳,像是在身后打了个聚光灯,轮廓都羽化了。  是江传雨。  钟念现在一见到他,就条件反射般地抖,急忙摆手:“没伤到没伤到,是我自己低血糖,跟你没关系。”  徐婉不明就里,还在问:“你不是肚子疼吗?”  这话让江传雨眼眸一垂,视线落到钟念的小腹上,那味道更浓了些,像拂过微风的海面。  钟念实在是怕了这人的信息素,捂住徐婉的嘴,把她往外推,“我们先走了,雨神再见!”  他这会儿神奇地哪儿哪儿都不疼了,跑得跟兔子一样快。  江传雨回头去看时,他正跟徐婉说说笑笑地走在夕阳里,影子被拉成斜长的两道。  江传雨看了一小会儿,转过头来,朝医务室里面走。  “医生,我来领抑制剂。”  今天是周五,住校生也回家,满校园叮铃铃的自行车流,分别朝几个校门涌。  出了医务室,钟念摸出手机,看到几十个微信提示。  yxy:念念哥还没醒?  发如名:念是晕还是醉,给个准话!  衡山一枝花:念别耽误体委回家哦。  yxy:念 婉你们在哪儿?要不要我送你们回去?  发如名:哈哈哈哈念哥你出名了!  发如名:【贴吧林霄跟江传雨单挑,把路过看热闹的傻子震晕了!】  yxy:念 婉医务室没人了,你们在哪儿?  衡山一枝花:啧,丑不忍睹。  钟念瞥见贴吧那标题,登时就想打人,再点进去一看,主贴就是标题,再贴了几张偷拍的照片。  林霄跟江传雨气势磅礴地对峙,有着高糊也挡不住的帅气,而钟念则被几个同学七手八脚当猪一样的抬着。  那群白痴又只知道抱躯干,脑袋也没人扶一把,歪歪斜斜地栽着,就差口吐白沫了。  底下留言全是一水儿的‘哈哈哈哈哈’,间或夹着几个对林霄和江传雨的表白,钟念那照片被迅速p成了表情包——  年纪轻轻的看什么顶a打架,看,被a晕了吧。  被其他男人的‘气味’震晕,比被打晕还要丢脸,钟念这辈子、包括上辈子都没受过这样的窝囊气!  他烦躁地关掉贴吧回到微信,发现班级群里也刷起了那张表情包。  操!  钟念狠狠摁下关屏键,本来都没什么感觉的头又开始疼了。  徐婉自然也看到了,握着手机安慰他:“没事,那照片没人能看出是你。”  话音刚落,一辆自行车嘎吱停到他俩面前,车上男生指着钟念,不可思议地睁大眼:“钟念?被林霄a晕的真是你啊,衣服都一样!”  那是别班的熟人,跟钟念关系不错。  他二话不说就要踹上去,被徐婉死死拦下了。  “没事,很快就会有别的帖子顶上来,这些人转眼就忘了。”  钟念幽怨转头,“还有什么内容比那张傻子表情包更好笑?”  徐婉沉吟,一脸认真:“说不定林霄或者江传雨马上就要出柜了呢?”  两人陷入沉默,无言走出校门口。  副班袁修意在大门边等了半天,见他俩来了赶紧嘘寒问暖,钟念不想说话,徐婉就搬出了他自己的说辞——低血糖,饿晕的。  袁修意松了一口气,“那好办啊,赶紧吃点东西!”  说着,他转身挤进买奶茶的队伍,问他俩:“你们要什么?徐婉还是黑糖珍珠吗?”  穿书前,钟念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二世祖,吃喝玩乐都是捡最贵的来,几时在这种穷兮兮的公立高中门口吃过路边摊啊!  他皱眉,铁骨铮铮地拒绝:“谁喝这个,娘们儿唧唧的!……章鱼小丸子可以,嗯,就这家的,多加番茄酱!”  几分钟后,钟念泄愤似的咬着章鱼丸子,情绪逐渐稳定,把袁修意跟徐婉打发去坐地铁,自己滑开手机准备叫车。  不过现在正值下班高峰期,没那么容易叫到车,钟念一边嚼丸子一边盯着手机,忽然听到嚣张的马达轰鸣声。  他转过头,看到一辆拉风的重型摩托车停在了面前。  “嗨,钟念!”  林霄取下头盔,冲钟念一抬下巴,发丝在落日余晖下闪着金光,他穿着蓝白校服跨坐在纯黑的摩托车身上,自信随风飘扬,中二气息爆表。  “刚才没事儿吧?抱歉,我一时没控制好,忘了你们在场。”  钟念皮笑肉不笑地摇头,“我是生病了,跟你们没关系!”  “生病还等公交?”  林霄笑出一口白牙,拍拍车身:“上来吧,我送你回去。”  纯黑、哑光,长前叉,高车把,马达轰起来整条街瞬间变迪厅,骚包坐骑配骚包主人。  钟念懒得多说,把手机屏幕转过去,“我的车快马上就来,谢了。”  林霄凑上来看手机,眼神移到钟念脸上,唇角轻挑:“加个微信呗,周末一起打球?”  烟草的味道钻进鼻腔,让钟念迅速后仰,他对信息素快产生ptsd了,闻到一丁点儿都难受!  滴滴——  喇叭声让钟念跟林霄同时转过头去。  一辆出租车停在摩托车后,后座降下的车窗里,露出江传雨的侧脸,他审视地看了看那两人,盯着钟念开口:“上来。”  这两人又他妈碰到一起了!  钟念把手机一收,对林霄说了个‘再见’,一溜烟钻进了江传雨的车里。  开玩笑,他要敢不从,又想变成表情包吗!  林霄也不生气,还冲江传雨的车竖了竖大拇指,转身踩下油门,轰隆隆退场。  上车后,钟念死死靠着车门,尽量离江传雨远些,饶是这样,密闭车厢里,还是飘着若有似无的海洋味。  钟念小心地吸了几口,确认这沁凉的气息很是受用,刚才在医务室他就发现了,自己对江传雨的信息素并不排斥。  他大起胆子又朝里挪了挪,当身体被海水味缓缓浸润后,身心都沉静了下来。  嘿,这人不生气时,信息素还挺舒服的嘛!  钟念心情好了些,想起自己坐了人家的顺风车,便把手里的章鱼丸子递过去:  “雨神吃吗?校门口第三家买的,章鱼块最大。”  夕阳斜照,撒了江传雨一身暖黄,他侧过头,有光晕在鼻尖跳动,微垂的眼睫投出椭圆的淡影。  “林霄问你什么?”  这大反派的颜值比男主丝毫不差,声音也是真好听,像珠落玉盘,叮咚作响。  “他啊,”  钟念心思一转,回道:“就是跟我道歉,没别的。”  瞎子都能看出这俩顶a不合,钟念深受其苦,万不想节外生枝了,  江传雨的眼神在钟念跟章鱼丸子之间打了个来回,换了个问题:  “你家在哪儿?”  “西城a区的五月花路。”  江传雨收回目光,抬起下巴通知司机:“先去西城。”  司机是个beta,瞥了眼后视镜,“不进a区啊,到了自己走进去。”  东沧市的居民区按abo划分,因为beta占人口的百分之八十以上,他们不喜欢被信息素影响,活动的地方也泾渭分明。  钟念知道这规矩,道完谢后见江传雨靠着椅背不想说话,便收回手闭上了嘴。  两个身高超过180的大男生挤在后座,免不了碰到胳膊撞到腿的,钟念贪江传雨的信息素,不知不觉就往他那边挤。  江传雨盯着越来越靠近的膝盖,开口:“你信息素变了?” 第5章 等等……信息素?  信息素!  最后一口鸡汤还含在嘴里,钟念人已经傻了。  有信息素的存在,脱不脱裤子别人也知道他是个o啊!  他赶紧抬起胳膊使劲嗅,闻到了草木的味道,这难道就是自己变o后的信息素?  江传雨那句‘晨雾下的森林’钻进脑子里,让钟念开始后怕——他别是知道了什么吧?  钟念愣了会儿,起身翻出原身常备的抑制剂,正想往身子喷,眼神瞥到了瓶身上的小字:alpha专用。  艹!  也就是说这玩意儿以后对自己没用了?还是之前就没啥用?  钟念所有的abo知识仅源于原身记忆,可原身住在a区,周围多是aa或者ab家庭,本来孩子就少,  加上青春期前大家都不分化,分化后又立刻被送去不同的学校,所以原身对omega也没直观了解。  周日下午就要返校上晚自习,没有omega的抑制剂,他可不敢冒险。  钟念打开地图搜了个临区的药店,用衣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踏着夜色出了门。  九月的夜,吹的是秋风了,带着丝丝凉意,钟念连帽衫加口罩,一路急行,愣是走了一身薄汗。  他先是去了旁边的b区,可b区的药店里根本没有omega的抑制剂,那beta老板还怀疑地盯着他问:“你是o?没标记的o擅自跨区是违法的哦!”  钟念赶在老板报警前溜了。  b区讨厌ao是公开的秘密,钟念不敢久留,直接去了最近的o区。  身为双a家庭长大的孩子,原身从小就被告诫绝不可踏进o区一步,那是未成年小a们的禁地,单是那里的空气就能让人发狂!  现在钟念踏上了这片禁|土,并没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只有若有似无的桂花香。  o区多是双o或者bo家庭,孩子多收入少,社区老旧,巷道遍地,钟念握着手机东弯西拐了大半天,才在一条背街的巷子里,看到了药店招牌。  钟念推门而入。  “老板我买……”  一句话没说完,他消音了。  满室暧|昧的粉色光源下,他看到了一整墙让人脸红心跳的海报!  ‘春风十里,不如睡你’  ‘能受能攻,方为甜o’  “让你的□□,比夜更长,比水更柔”  钟念刷地扭过头,口罩下的脸烧得通红。  柜台后的老板抬起头,将钟念上下一打量,“我说弟弟,刚发完情吧?带着一身味儿就这么跑出来了,有点野啊!”  钟念一惊,连忙否认:“没、没有发,发……”  他咽了下口水,语速飞快地问:“抑制剂有吗?”  “抑什么抑啊,这么好闻的木质香,憋着干嘛。”  老板神秘地笑了笑,摸出瓶喷剂扔给他,“想留给心上人吧,抑制剂用多了会性冷淡,喏,用这个气味阻断剂。对自身完全无害,只让信息素隐形,进口的高级货!”  钟念拿着瓶子转了一圈,看到‘exclusive for omega’(只针对o),点头:“我先要半年的量。”  老板笑开了眉,当即抽出一张名片递过去:“那瓶是半个月的量,完了直接上我们网店拍,包邮还送情趣蛋哦!”  那名片跟墙上的海报一个画风,钟念捏着烫手,赶紧揣进兜里。  付过钱后,钟念眼珠子左右转了转,迟疑地看向老板:“有没有那种……能改变信息素属性的东西?”  “调和剂是吧?”  老板了然一笑,“想装b?”  “不,a。”  “店里没现货,你要哪种程度的?能骗过o的,还是能骗过b的?”  钟念吸了口气,“能让顶a都深信不疑的。”  老板多看了他几眼,下巴一抬:“那种要进口,留个电话,到货了直接发给你。”  钟念报了电话号码,正想离开,老板双手撑着柜台冲他笑:  “弟弟,不是这个区的吧?劝你喷上阻断剂再出去,o区经常有a窜过来打野食,像你这样没被标记的嫩笋,就是o看了也会动心。”  钟念被这话吓出了鸡皮疙瘩,赶紧拧开盖子对着自己一顿狂喷。  出了药店,钟念打算原路返回,可拐了几个弯就迷路了,停在一条没有路灯的巷子口,摸出手机正准备找路,蓦地听到巷子尽头有什么动静。  钟念不爱凑热闹,本不想理会,但那声音实在有些……不堪入耳。  像是谁开着公放看小黄片似的,连成片的呻|吟和喘息,在黑夜里撩拨着人们的神经。  他怔了怔,忽然意识到这是……omega发|情了?  就在这大庭广众之下?  代入自己后,钟念热血直往头上涌,他咬了咬牙,转身朝那声音走去。  破旧的墙根下倒着个人,身子不断扭动,喘得千回百转。  钟念喷了阻断剂,闻不到信息素,无从判断这人是不是omega。  正犹豫着,几道黑影从墙头跃下,他见势不秒赶紧退了几步,躲进暗处,就见那些人骂骂咧咧地掏出手机,晃动的光线照亮了地上那人。  “是他,找到了!”  “跑得还真快!”  “艹,好浓的味道!”  “雨神说得对,这小子果然在发|情。”  这几人的身形,一看就是alpha,钟念想起药店老板的话,又惊又怕,指尖悄悄摁上了手机的开机键。  这时,又一道黑影从墙上跳了下来。  “雨神!”  这两个字钻进耳朵里,让钟念猛地一颤,他惊愕抬头,在晃动的光线里瞧见了那人的脸。  眉心微蹙,鼻梁挺直,睫毛在眼下投了两道长影,薄唇抿得紧,使下颌线有如刀凿。  江传雨!第4章   他怎么在这儿?  钟念的大脑有短暂空白,双目圆睁,心砰砰直跳。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alpha的存在,地上那人的反应越发剧烈,竟挣扎着爬到江传雨面前,口齿不清地喘息:“帮帮……我……好难受……”  摇晃的手机背光照亮了他的脸,钟念隔得远瞧不仔细,但能看出五官长得很好。  只是此刻被发|情|热控制,整张脸透出不自然的红,神情更是魅惑入骨,眼尾拖着长长的泪痕,朱唇轻启,脆弱至极。  alpha们有些顶不住了,或是大口吞咽口水,或是别过头,信息素像游弋的蛇信子紧紧缠住在场的每一个a。  钟念虽感受不到信息素,但这是他第一次撞见omegaestrus,眼珠子黏在那不断扭动的腰肢上,吓傻了。  omega颤颤地抬起手,想要抓住江传雨的裤脚。  “求你……咬我……”  似泣似叹的低吟,像化不开的蜂蜜,让空气都变得粘腻起来。  江传雨垂眸,退开半步蹲下身,接住omega伸出的手,骤然发力,将软若无骨的omega半拖进了怀里!  !!  钟念的心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omega的叫声陡然拔高,身子蔓藤般地缠过去,用滴水的嗓音吐出让人血脉偾张的字眼。  江传雨偏了偏头,神色如常地固定住omega,再将一管针剂缓缓推进他的侧颈。  很快,躁动不堪的omega瘫倒在了江传雨怀里。  江传雨伸手探着他的颈动脉,眼皮一掀:“抬上车。”  等其他alpha把那omega带走了,钟念还没完全回过神来。  他亲眼见到别人朝自己的同学发起sexual invitation,那场景比他看过的所有□□ videos加起来还要香艳刺激,三观遭遇了大地震。  就在钟念呆如木鸡之时,江传雨回身,目光精准锁住他。  “你还要看多久?”  钟念吓得一抖,左右瞟了瞟,忐忑不已。  新月夜,加上巷道里没有路灯,自己又躲在高大的桂树后面,不应当被发现啊!  江传雨抬起下巴,语气多了点不耐烦:“你半个身子都没藏好,自己不知道?”  钟念磨磨蹭蹭地从树影下走出来,露出惊讶的表情:  “哟,是雨神啊!刚才完全没认出来!”  江传雨瞥了钟念一眼,掏出喷剂往地上喷了几下,再抬起头,不紧不慢地问: “怎么,以为我要对那个omega下手?”  钟念顺着他的眼神,看到自己手里握着的手机屏幕,正停在110的拨号画面上,尴尬地笑了笑:“知道是雨神就放心了。”  江传雨收起喷剂,径直朝钟念走来,浅淡的月光只够打亮他鼻梁,半合的眼里有微光闪过,宛如锁定猎物的鹰。  钟念莫名紧张,下意识地吞了下口水,只敢盯着他choker看。  二指宽,皮质,底端吊了个十字架,配上那张禁欲脸,闷骚指数爆表。  江传雨停在钟念面前,微垂下头,“你怎么到o区来了?” 第7章 “放屁!”  钟念猛地站起身,怒了。  “我昨晚亲眼看到他救助omega,动作干净利落!他那样的顶a,想要哪样的得不到,非得对路边发|情的o行为不端?”  孙茂一缩头,疑惑:“你为什么急了?”  钟念怔了怔,压下心头的无名邪火,强作镇定:“我只是就事论事,急了吗?”  大家纷纷点头。  “急了。”  “有点急。”  “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钟念深吸了口气,坐下,微笑示意:“你们继续。”  向衡问他:“你昨晚在哪儿看到的雨神?”  “o区。”  众人异口同声:“哦——”  孙茂耸耸肩:“他被a区禁了,只能去别的地方,听说o区的义工还有钱拿。”  “有,还不少。”  向衡点点头,“因为o区工作量太大,风险还高,不给钱根本招不到人。”  说着,他话锋一转,“雨神的家境……似乎不太好。”  “林霄不就是因为这个看不起雨神嘛。”  徐婉也凑了过来,“高一进校时,他本想拉拢雨神,发现雨神周末还要打工后,各种嘲讽,质疑人家的顶a身份。打那以后,俩人一见面就掐。”  “林霄那孙子算什么狗屁!”  钟念忿忿地摔了下笔,丝毫没察觉教室陡然安静下来,继续开骂:  “成绩排不进前三,信息素压不过人,这样的还好意思自称顶a?老子都比他顶!”  “那你顶一个试试。”  一声威严的低吼从讲台传来,伴随着书本砸上讲台的声音。  高三七的班主任成文颂低下头,视线从镜片上方射出,锁住钟念。  “精力那么好,上来发试卷!”  钟念一噎,抓了抓脑袋,认命地走上讲台。  老成把一叠改过的语文试卷递给钟念,抬头对着全班训话:  “上周的摸底考各科成绩都有退步,开学快一个月了,还在梦游呢?”  老成并不老,正值壮年的alpha高大得像座小山,只因不苟言笑,眉心有道深深的皱纹,再嚣张的学生见了他,也要毕恭毕敬地叫一声‘成老师好’。  他教语文,但身上没啥文气儿,惩罚永远是去操场跑圈,十圈起步,上不封顶。学生轻易不会顶撞他,就怕撞死的是自己。  “……现在班里就剩几个没成年,大部分人还是稀里糊涂毫无计划!准备出国的该干嘛,留下的该干嘛,自己心里没点数?下周学校会发问卷调查,你们填好后,我会调整座位,要高考的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说着,老成啪地拍了下讲台,吓得钟念手一抖,试卷哗啦啦掉下去十几张。  旁边的同学帮他捡试卷,边捡边念:“徐向华109,何悠92,谈闻棋114,江传雨……靠,雨神145!”  老成哼了一声,“江传雨这次语文全年级第一,作文满分。作文我已经复印出来,等会儿贴教室后面。现如今也只有他才能让我在办公室抬起头来!  “你们都跟人家好好学学,出一个品学兼优的顶a容易吗?近水楼台也不知道先去捞个月!”  想捞月的众人纷纷朝品学兼优的江传雨看过去,包括老成。  却只看到空无一人的书桌。  江传雨的同桌曲桃正百无聊赖地转笔,跟睽睽众目一撞,顿了顿,  “他拉肚子,晚点到。”  老成收回目光,换了个话题,仿佛迟到罚跑的班规并不存在。  老师对好学生的偏爱向来堂而皇之,这让钟念蓦地想起江传雨好像从没被老成罚过,而这位雨神的出勤率,实在不怎么好,晚自习经常不见人。  试卷发到曲桃身边时,她下巴朝旁边一抬,自己继续放空转笔。  钟念的手伸出去一半,突然拐了个弯,把江传雨的试卷又收了回来,他想等江传雨到了,亲自来问他要。  不过这一等,就是整个晚自习。  江传雨没来。  第二天也没来。  过了个周末,天气大变,凄风惨雨跟钟念的心情颇为相符。  同学老师对江传雨的旷课似乎都熟视无睹,没人提也没人问,只有钟念忍不住了,在下午放学前拦住曲桃:“雨神干嘛去了?”  曲桃摘下蓝牙耳机,一脸迷茫:“你要搓麻?我不会,别叫我。”  “……”  能跟顶a同桌三年的,自然也是神仙人物。  钟念无言转身。  正好孙茂跟向衡过来叫他去吃饭:“念哥,酸菜鱼走起!阿秋~~”  钟念扫了眼孙茂身上的短袖校服,把自己的外套扔给他,硬梆梆回道:“不去。”  “那给你打包?”  “嗯。”  孙茂穿了人衣服还要嫌弃,撑开衣兜往外抖落。  “你上哪儿鬼混去了,衣服里怎么这么多草渣啊?”  向衡伸头一看:“这是桂花,肯定是跑谁家后院蹲点了。”  孙茂看向徐婉:“你家没桂花树吧?节哀。”  徐婉抽泣:“儿大不由娘,我就知道早晚得有跟小o跑的那一天。”  钟念踹了他们一人一脚,盯着地上那些花瓣,突然觉得跟江传雨说话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  也不知为什么,相见他的念头愈发清晰,甚至有点急不可耐了。  窄小低矮的房间,散着淡淡霉味,窗帘拉得严实,只靠床头柜上的一盏台灯照亮。  消失了一天的江传雨正站在床边,神色淡漠地整理药盒。  他的发梢跟上衣都带着水汽,衣袖拉高,露出骨节突出的手腕,十指翻飞,熟练地将药片按剂量分装入盒。  很快,床上响起鼾声,江传雨转头看了看,拧灭台灯,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  穿过散着油烟味的走廊,推开门,是一家家庭式餐馆的大堂,江传雨在酸菜跟辣椒的香味中,走到饮水机前接水。  “小雨出来了?”  胖乎乎的老板娘看见他,忙放下手里东西,凑过去问:“奶奶怎么样了?”  “睡了。”  江传雨连喝了几杯水,才转身看向老板娘。  “她的药不能停,我把每次的剂量都分好了,要盯着她按时吃。这次跑出去幸好被认识的人看见,下次不见得会这么走运了。”  老板娘连连点头:“行行!我回头一定好好骂你哥!死小子就看奶奶一件事,也没做好!”  江传雨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我给她加了思诺思,今晚不会再醒。我上晚自习去了。”  老板娘立刻挥手:“你去你去,这儿有姑姑看着,别担心。”  江传雨点头,正要转身,蓦地又想起了什么:“刚才好像听到救护车的声音?是来我们店?”  “哦,有客人花生过敏,还挺严重,坐那儿哐当就倒了!”  老板娘指向门边还来不及收拾的一桌:“是你们学校的学生,穿校服的,抬上救护车的时候外套忘拿了,还搭在那儿呢。”  江传雨望了一眼,没再说什么,径直往外走,路过那桌时莫名停下脚步,扭头打量起那件外套。  是件普通的连帽开衫,藏蓝色,学生几乎人手一件,丢了也不会心疼。  可江传雨就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他走过去,拿起外套凑近鼻尖一嗅——没有任何味道,信息素、洗衣液,或者是店里呛人的辣椒味,什么都没有。  这是用了气味阻断剂,而且是apt-36,才会有这么好的效果。  学校里用这种阻断剂的,前天晚上,他才见过。  哪会这么巧……  江传雨眼里闪过几分自嘲,把外套放回原位,收回手时,掌心里意外地多了点东西。  黄褐的四瓣小花,是半风干的丹桂,如果没有阻断剂,此刻应散出馥郁幽香。  新城区多以梧桐银杏做绿化,全市的丹桂只在几个老区里 。  江传雨眉心一压,五指合拢,倏地转过头——  “救护车去了哪个医院?”第6章   接到徐婉电话的时候,钟念有点慌,说了没两句就跳起来往外跑,直到坐上出租车,才想起来该通知老成。  给老成打完电话后,钟念又上网查过敏性休克的严重性,正看得认真,微信不断跳出信息,他随手点进去,发现班级群里炸了窝。  -搞什么,后校门出事了?救护车也来了?  -酸菜鱼那家吧。  -听说是我们班的,酒精中毒! 第9章 既然被看出来了,钟念便顺坡下驴,狂点头:  “对,尤其在你面前,我……我自卑!”  江传雨怀疑地眯起了眼,意思很明确:你几时有自卑的样子?  钟念语塞,大脑疯狂转动。  没发过情的omega信息素不带属性,自己又是中性调的草木味,普通alpha很难识别。  但面前这个,不是普通人儿。  就在他俩无声对峙的档口,钟念的手机响了。  他掏出来一看,顿时喜出望外,举起手机冲江传雨晃了晃,转过身接通电话:  “喂,姐。”  “你没上晚自习?在哪儿?”  钟晴的声音听起来颇为严肃,钟念怕她以为自己逃课,忙把事情说了一遍。  钟晴听完沉默了几秒,吩咐道:“就在医院等着,我半小时后到。”  不叫人回家,待在医院干嘛?  钟念有些莫名其妙,回头却是另一幅面孔:  “是我姐,今儿才从国外回来,叫我赶紧回家,那我就先走了,麻烦雨神跟成老师他们打个招呼。”  说完,他一步一步地朝电梯挪,并用眼神暗示江传雨帮他按向下键。  江传雨冷眼看着他,没有动弹。  等走到面前了,江传雨把头一偏,挑眉:  “周六你姐不是才陪你去o区看了女朋友吗,怎么又去国外了?”  “!!!”  钟念惊呆,想了好几秒才明白江传雨的意思,自己说过就忘的鬼话,他居然还记得!  钟念怔怔地眨了眨眼,急中生智:“另、另一个姐姐!家里兄妹多嘛。”  江传雨盯着他看了片刻,没再说话,伸手按了电梯。  等钟念下到一楼,立刻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抓起自己的衣服使劲嗅——  纯正的青草味,跟大多数花香甜腻的omega信息素截然不同。  他略松了口气,故意又去护士站转了一圈,满意地看到无人搭理自己。  这是a区的医院,无人陪伴的omega等于在脑门上刻着‘病人’二字,医护人员绝不会坐视不理。  所以护士也不知道他是o。  估计也能骗过楼上那顶a。  钟念放下心来,掏出手机跟班里人互怼了几句后,快乐地奔向王者峡谷。  激战正酣时,钟晴的电话来了。  “我在打游戏呢……”  “马上来门诊大厅!”  原身对这个姐姐的惧怕已经刻进了骨血里,听见她声音就是一激灵,钟念无奈,骂骂咧咧地起身。  晚上的门诊大厅没什么人,穿着束腰风衣高跟鞋,再加一头长卷发的钟晴就显得格外惹眼。  钟念摇着步子走过去,还没来得及开口,被钟晴一把揪住领口抓了过去。  她凑近嗅了两下,顿时拧起了眉头——  “你特么真的分化成o了?”第7章   面对钟晴圆睁的怒目,钟念真慌了。  他抖了抖嘴唇,虚弱回道:“你、你怎么知道了?”  “我怎么会不知道!一回家满屋都是你分化留下的信息素!”  钟晴踩着7厘米的高跟鞋,几乎跟钟念等高,生起气来,信息素全面盖过香水味,狠狠朝钟念扑去。  像刚点燃的火把,热浪灼人。  钟念屏息后仰,难受地闭上眼:“知道你弟弟是o还散信息素!”  听到这话,钟晴怔了怔,攥着拳头退了两步,神色复杂地打量他。  “你现在对alpha的信息素已经不能适应了?那我特么在家怎么办,一不留神就是性骚扰?”  “没那么夸张。”  钟念很快缓过劲来,“我买了气味阻断剂,能阻断你们的信息素。”  “那玩意儿也不能天天用啊,副作用很大。”  钟晴的眉头拧成了麻花,发型微乱,鼻尖渗出薄汗,一看就是急匆匆赶过来的。  她下了飞机直接回家,进门就闻到了omega的信息素,家里的保姆是beta,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她上楼打开钟念的房门,差点被熏了个趔趄。  高龄分化是个麻烦事,除了身理上的改变,心理跟社会属性都会产生链式反应。  钟家多年没出过omega,连b都少有,在纯a环境里长大的孩子,实在不太习惯跟o打交道。  钟晴来的路上想了很多,见到钟念后反倒没那么慌了,深吸了几口气,伸出手:  “把你的检验单拿来,我约了个主任医生给你看看。”  钟念一愣:“什么检验单?”  “你分化后去医院的检验单啊,抽血了吧,上面会有你的详细数据。”  钟念不好意思地笑:“我没去医院。”  “你没去医院?”  钟晴怔住了,“分化十几个小时,疼痛指数仅次于生孩子,你没打120?”  钟念潇洒耸肩,“没。”  “你他妈疯了!”  钟晴实在没忍住,一巴掌呼上钟念脑袋:“在家分化?不上医院也不告诉我,你是想找死?万一出现大出血怎么办!”  钟念被打得到处躲,委委屈屈地回嘴:“我现在不好好的嘛……”  “那是你命大!”  钟晴吼完这句,马上掏出手机,按键时手都在发抖。  “刘主任吗,对我已经到医院了……那个主任,我弟弟是在家分化的,还没做过检测……好,知道了。”  钟晴挂掉电话,噔噔噔走到钟念面前,瞪着他:“你分化多久了?”  “周五晚上开始,周六结束。”  钟念小声嘟囔:“我之前不跟你说发烧了嘛,就那会儿。”  钟晴的眼眶唰地红了,她别过脸扬起头,带着颤音说:“先跟我去做体检。”  抽血、心电图、b超,一套检测做下来,花了一个多小时,最后刘主任翻着一沓子化验单,直皱眉头。  “性激素不达标,生|殖腔发育不完全,还有积水,血象也有问题。”  刘主任说着,责备地看了钟晴一眼:“怎么现在才来医院,他分化的时候,监护人不在场?”  钟晴垂下头,轻声回答:“我当时在国外,家里就他一人。”  “这很危险啊!分化前有信息素变化、腹痛、嗜睡等多种征兆,你们都没注意?”  刘主任有些生气,把单子往桌上一放,抬起头来:  “你目前的情况不太好,建议转去o区医院做个全面检查。要我们先开证明吗?”  分化成omega后,要凭医院证明去公安局登记改户口。  钟晴正想点头,钟念开口道:“不用了,我去o区开。”  刘主任没再强求,把单据还给两人,又叮嘱他们尽早去医院。  谢过刘主任后,姐弟俩沉默着来到了停车场。  上了车,钟晴没急着走,坐在黑暗里对钟念说:  “之前是我疏忽了,我找了人,明天咱们就去市里最好的omega医院,学校我也开始联系了,你……”  “姐,”  副驾上的钟念转过头:“我不登记,也不去o校。”  钟晴没明白:“为什么?”  “我不想当omega。”  钟念的声音不大,却异常认真。  钟晴惊讶地转头,看到了他脸上的坚决,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什么叫不想当?这就跟性别一样,不是你想或不想就能……”  钟晴顿了顿,蓦地睁大眼:“难道你想去做变性手术?”  钟念差点被口水呛到,赶紧解释:  “不用那么麻烦,我只是不想去o校,反正还有一年就毕业,到时候随便选个国外的野鸡大学,混个文凭回来进你公司就行了。”  钟家不算大富,父母留了个小公司,现在由钟晴接手,钟念只靠这公司就能衣食无忧一辈子了。  他的话让钟晴犹豫了,想想还是不对劲:“那你以后结婚生子怎么办?”  钟念盯着她眼睛,严肃地问:“姐,你真想我给其他alpha、beta或者omega生孩子?” 第11章 他收回目光,恢复了惯有的淡然。  “前一天半夜溜出去的,没人看着,晚上的药没吃。出门后到处晃悠,几个区的志愿者都看到了,最后在老家找到的。”  说这话时,江传雨语气平静,没什么情绪,像是在说别人家的事。  “十几个小时没吃药,人已经完全糊涂了,拒绝任何人靠近。”  “她那种年纪的alpha,信息素已有自主意识,不受主体控制,破坏力巨大。周围的omega吓坏了,报警后警察用麻|醉|枪才让她安静下来。”  曲桃怔怔听完,不知该作何评价,想了想,干巴巴地笑:  “还好没上社会新闻,老年顶a大闹o区,呵呵呵呵……”  江传雨冷冷的一瞥,让她止住了笑,低头摊开课本,同时提醒同桌:  “上周考的几科试卷子都发了啊,在你书桌里,自己找。”  江传雨拿出来翻了翻,“语文没发?”  “早发了啊,你作文还贴在后面黑板上的,自己看。”  江传雨回头看了眼,又找了一遍,摇头:“没有。”  曲桃愣住:“我没拿啊,要不问问课代表……哦,那天是钟念发的卷子,你问他!”  听见这个名字,江传雨翻找试卷的手一顿,片刻后默默将它们收了起来。  他矜持地打开书开始早读,坐等着某人自觉上门送试卷。  然而等学渣记起一份试卷,就好比在机场等一条船,  终是妄想。  因有了这份挂记,江传雨默不作声地观察了钟念一天,终于明白学渣是如何炼成的了。  数学课,钟念在跟同桌下五子棋,悔了五十多步,输了十八局。  物理课,随堂考试,他抄遍了东西南北,最后被物理老师发现撵出去罚站。  语文课,估计之前站累了,睡了大半节课,醒后偷吃同桌的橘子被发现,栽赃到前桌孙茂身上。  ……  从小严于律己,上课不溜号,作业不出学校,考试不下年纪前三,教科书般‘别人家的孩子’江传雨,  第一次明白学校对某些人而言,就是个大型游乐场。  不过他的这番人间观察,当事人钟念丝毫没察觉,他早把私藏试卷的事抛到脑后了,跟往常一样瞎闹了一整天,好几次撞上江传雨的眼神,愣是什么也没看出来。  但江传雨的耐心,随着时间推移,慢慢告罄。  晚自习前,钟念终于落了单,一个人在座位上赶作业。  江传雨吃完饭回来,径直走到他座位前,伸手:“我的语文试卷呢?”  “啊?”  钟念正在重写作文,突然听见一声问,愣愣地抬起头来。  懵懵的神情,眼珠子像养在溪水里的晶石,清透得没有杂质,也不知道晚饭吃了什么,下巴上还沾了点酱汁,整个人透着纯真的傻气。  让人莫名想起那张表情包。  江传雨清了下嗓子,忍着突如其来的笑意,提醒他:  “周日晚上的语文试卷,我没收到。”  钟念这才恍悟:“哦,那个啊,在我这儿!”  说着,他弯腰去桌肚里找。  奈何学渣的书桌比菜市场还乱,钟念埋头翻了好半天,任凭自己细白的后颈,无遮无拦地暴|露在旁人视野里。  江传雨眸色微沉,下意识地伸手,想把他的衣领拉起来,身子前倾时,忽然闻到了微弱的草木味。  很淡,像墨汁滴进水杯,袅袅晕开涟漪,跟没有阻隔剂遮掩的信息素味道略有不同。  “找到了!”  钟念唰地抽出张试卷,开开心心地展开:  “雨神你的字儿写得不错哦,力透纸背。”  江传雨没看那试卷,盯着钟念,“你换了阻隔剂?”  钟念震惊:“这你都能知道?什么鼻子啊!我姐给我的,什么纳米技术,副作用最小,不会完全切断分子扩散,这样我才能感知有攻击性的信息素。”  说着,他转来转去地到处嗅,还凑到江传雨身边吸了口气,“嗯,真能闻到你的味道!”  一个alpha故意去闻另一个alpha的信息素,不是挑衅就是调情。  可江传雨看着钟念那一脸的天真,确信他只是无知。  但这个动作,使钟念的信息素散得更多了些,丝丝缕缕的味道钻进鼻腔,深吸进肺里,让江传雨的胃腹开始发热。  江传雨眉心一跳,立刻退开了两步。  这时,班里的同学陆陆续续回来准备上晚自习。  徐婉隔了老远就扯开嗓子:“钟念,明天下午打三班,你要不要首发?”  钟念无所畏惧地扬起下巴:  “发啊,怎么不发,等着爷去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徐婉比了个ok,转头又问江传雨:“雨神明天来吗?”  江传雨摇头:“没空。”  徐婉并没指望他答应,急匆匆走过来,堵住江传雨:  “前面的小组赛你都可以不参加,但半决赛和决赛一定要到哦!”  不等江传雨回答,钟念自负地拍桌:  “雨神半决赛也不用来,只要别撞上林霄那孙子,其他的爷都能搞定!”  徐婉鄙夷回头:“拉到吧你,别又变成表情包了。”  钟念正要继续吹牛,徐婉瞧见他下巴上的酱汁,嫌弃得直皱眉。  “你吃完饭没擦嘴吗?邋遢死了。”  “擦了啊,有东西?”  钟念抬手想摸下巴,被徐婉紧急叫停:“别动别动,小心蹭得到处都是!”  两人同桌多年,是一个杯子里喝水的兄弟,帮钟念擦汗整理衣服这些事,徐婉做得再自然不过。  她一边吼着钟念,一边掏出纸巾,单手展开,直接朝他下巴伸过去——  忽然间,一道残影闪过,两根手指骤然握住她手腕,力道不重,但态度坚决。  徐婉跟钟念皆是一愣,再同时转头,看向手指的主人。  一丝怔然在江传雨脸上转瞬即逝,他保持着拦下徐婉的动作,抬头。  三人三双眼,六目相对。第9章   钟念:?  徐婉:?!  江传雨:……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回到教室,已经有几道人影朝他们仨走过来了!  江传雨松开手指,前移,从徐婉手里抽走纸巾,顺势递给钟念,钟念不假思索接了,粗暴地猛蹭下巴。  江传雨满意了,冲他俩一颔首,转身走开。  像狗一样敏锐的孙茂迅速扑上,瞪着徐婉跟钟念,质问:  “你们三个gaygay的在干嘛?”  徐婉立刻甩锅:“不是我,是他俩gaygay的。”  向衡也凑过来半个脑袋:“难怪钟念饭吃得那么快,就为了赶着回来跟谁gaygay的?”  钟念暴躁:“老子是回来重写作文,晚上要交的!”  徐婉反驳:“写作文怎么跟雨神眉来眼去的?还很风骚地笑!”  钟念摔笔:“人家问我要东西!你们脑子里除了黄色还有什么?”  众人齐齐摇头,“没了”,“搞黄色”,“黄中黄即为橙”。  钟念把试卷塞到孙茂怀里,没好气地指示:“去拿给雨神,老子没时间了。”  好戏看完,大家意犹未尽地散了,徐婉回到座位上还是有些没想通。  “刚才雨神是什么意思?”  钟念正咬着笔帽凑字数,不耐烦地啧了声:“有伤风化吧,男女授受不亲,你以后少对我动手动脚的。”  徐婉柳眉直竖:“什么男女?都是alpha,看不起谁了?要不要现在去厕所比大小?”  钟念吓了一哆嗦,打摆子似的摇头:“不比不比,你大你大。”  他们几个向来没什么节操,对话一个字不落地送进江传雨耳朵里,让他忍俊不禁地扬起了嘴角。  送回来的语文试卷在钟念书桌里躺了两天,跟他的衣服、笔袋、吃剩的零食挤在一起,被揉得有些皱。  有洁癖的江传雨见不得这番乱,拿起来想要抚平褶皱,却不想闻到了浅浅的的草味。  是钟念的信息素,理直气壮地赖在别人的试卷上,宣布主权。  江传雨几乎是本能地凑上去,深深一嗅,贪婪地把那些草木味的分子收进腹中。  曲桃正想找他说话,目睹整个过程,傻了。  “这试卷……是钟念给你的?” 第13章 跟高一才见面时,江传雨的变化很大,五官褪了青涩,骨架也显出成年alpha的高大,但那双眼睛更深了,宛若古井,一眼根本看不到底。  校医揣摩着他那神情,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  那眼神,温情脉脉的,还带了点……独占欲?  对着一盆绿萝起了占有欲?  就在校医准备把那绿萝送出去时,江传雨喃喃重复起他的话:  “无法融合、不排斥,更不会……”  想要占有。  校医把耳朵都竖起来了,还是没听到他最后几个字。  江传雨像是想通了什么,嘴角一扬,骤然起身,鸦羽般的发丝在灯光下散着柔光。  “那就是两种针剂打架产生的副作用,先测个血象吧。”  这是结束谈话的信号。  校医耸耸肩,转身去拿酒精,想了想还是没忍住,扭头问:  “你上个月的生日吧?成年后有没有去大医院做全身检查?”  “没。”  “还是要去一下,你们顶a成年后,激素变化大,你用的药太多了,容易出事。”  “好。”  “如果某个alpha的信息素对你有影响,要暂时跟他疏远距离,信息素的影响是相互的,你能感受到,他也会。目前还无法判断这影响对你们是好是坏。”  “……嗯。”  “今晚时间来不及了,明天放学后你再过来,把信息素检测做了。”  “明天放学?可能没空。”  “为什么没空,要打工吗?”  “不,”  江传雨盯着采血的针管,蓦地浮出笑意。  “想去看球。”  ————————————  【注释】取自歌词《教我如何不想她》by刘半农第10章   自从孙茂要给钟念买kfc起,向衡跟徐婉也都不在家吃早餐了,每天到学校跟钟念抢。  逼得常年踩铃声到教室的钟念日日早起,晚到几分钟,连番茄酱都没了。  昨晚吹了一夜的大风,钟念没睡好,今天到得更早了些,跟几个同学在走廊上瞎闹。  青林a高的教学楼呈‘回’字型,中间露着大片天井,非常适合吹牛打望,调戏上下左右。  钟念他们几个把手搭在栏杆上,像趴了一排傻乎乎的柴犬,探头探脑地朝楼下看,见到认识的,就边拍栏杆边大声叫人家的外号,  等对方还以愤怒的中指后,再一起哈哈大笑,声震全楼。  这种幼稚无聊的游戏,他们玩得乐此不疲,霍霍了十几个人之后,才看见孙茂拎着几大包早餐上楼。  “今儿怎么这么晚,老成都快来了。”  孙茂喘着气把纸袋分给他们,一脸疲惫。  “别提了,我昨晚三点多才睡,早上差点起不来。”  “干嘛去了你?上头说了,年轻人要少熬夜。”  “我那个omega堂妹,还记得吧?”  孙茂扫视众人,叹气:“昨晚发q了。”  钟念跟徐婉在抢薯饼,两人都没明白:  “人家发q跟你有什么关系?”  “又不是冲你发,你干嘛那么晚睡?”  “无知。”  向衡揭开咖啡杯,老气横秋地科普:  “alpha家庭的omega发q,是最麻烦的。因为异性血亲间的信息素排斥,omega一旦发q,就会往外跑。”  孙茂护着最后一杯咖啡,仰头灌了一大口,苦兮兮地补充:  “除了这个,要是发q的o有心上人,他们就会发了疯的去找那人,不管隔多远,也不管那人是不是喜欢他。”  钟念头一次知道这些细节,听得出神,手里咬了一口的薯饼就被徐婉抢走了。  他也顾不上吃了,赶紧问:“每个omega都这样?那要是他没有喜欢的人呢?”  “没有就更惨。”  向衡左右瞟了瞟,压低声音:  “跑大街上,撞见一个a就要那啥,不然为什么每个区都有志愿者,就是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  钟念咕咚咽了下口水,突然觉得今天的风儿有些喧嚣。  “有喜欢的人也惨,我们家这个就是。”  孙茂背靠栏杆,顶着一对黑眼圈诉苦:  “那傻妞喜欢的是她初中班长,一发q就跑了,家里没人知道。快睡觉时我伯母进房间找她,一开门,被满屋的信息素给吓傻了。”  “顿时家里就炸了,到处打电话,又是报警又是联系志愿者,在我们那区搜了个遍,愣是没找到。  后来志愿者问他们我妹是不是有喜欢的人,这才想起那个班长来。”  “那小男生优秀啊,精英beta家庭出来的,住在最好的b区,父亲是副区长,那一片儿全是别墅。  “我们家带着一帮子alpha过去,光是进行政区就费了好大功夫,b区派了十几个警察带着我们,等到了那班长的小区门口,发现那儿早聚了一帮警察了。”  众人听得津津有味,连早饭都忘了继续。  钟念想起那天在o区看到的omega,顿时升起不好的预感。  “歇菜。”  向衡弹了下舌,摇头:“小姑娘体面尽失。”  “您说得可真委婉。”  孙茂苦笑了一下,“当时那场景,何止她的体面,我们全家族,上下好几代的颜面都丢光了。”  “她带着一身发q的信息素跑到人家小区门口,当然进不去,她就开始闹,呼天抢地的,一声声叫着那班长的名字,把周围的人都吵醒了。  保安制不住她,只能报警,警察来了给她打了针抑制剂,结果那抑制剂起了反效果,不仅没让她安静,反而闹得更凶了!”  说到这里,孙茂疲倦地捂住眼睛,痛苦回忆道:  “我妹妹从小就乖,文文静静的,下楼倒个垃圾都要换身衣服,昨晚像个疯婆子一样,撕心裂肺地嚎、哭,扯衣服,最后甚至……唉!”  孙茂重重地叹了口气,睁开眼看向众人:“你们家要是有omega,都小心点吧,现在她被带去隔离,等发q期过了会强制入o校,家里人都急疯了。”  徐婉跟向衡耸了耸肩,对孙茂的经历深表同情。  “我家没有,你节哀。”  “实在不行,早点给她找个alpha标记了吧。”  “对,先标记,等成年后再结婚,o区很多人都这样。”  钟念僵在原地,被风吹得浑身发凉,他愣怔了好半天,突然问道:  “你堂妹不是伤了腺体吗?怎么还会发|情?”  向衡嗤道:“后颈只是外腺体,跟体内腺体产生的激素完全不能比,你生物课学什么了?”  钟念又是一怔,“那网上说摘掉腺体就能变beta是什么意思?”  “网上说的你也信?”  徐婉也嘲笑他:“那可是变性手术,就算把体内的腺体都摘完了,生理心理上都很难变成真正的b。”  钟念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徐婉见他呆呆傻傻的,以为是没吃饱,塞了杯豆浆给他,  “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可怕了吧,别一天瞎跑,我妈说了,好alpha才不会去o区!”  钟念握着那杯豆浆,心里像破了个大洞,冷风嗖嗖的。  向衡吃饱喝足,打了个嗝总结道:  “信息素是类人猿时期的遗留物,存在的目的是为了增加繁殖率,进入现代文明后,这玩意儿早该退化了。  “靠信息素维持的关系,能叫感情?那只是交pei,跟谁都可以。”  徐婉挥了挥手,把人往教室赶:  “行了行了,一大早扯这些干嘛,老成快来了,都进去吧……嗨,雨神!”  钟念低着头发呆,听到最后两个字,心骤然一跳,仓皇转身,被身后的黑影吓得一抖,手里的豆浆就这么泼了出去。  江传雨收住向前的脚步,低头,看到自己干净的校服上晕开了一朵花。  “呃,不好意思啊……”  钟念怔了几秒,赶紧凑过去想帮他擦拭,他神情呆呆的,低头露出大片后颈。  一阵风过,吹乱了他的发,抚过他的脖颈,把淡淡的青草味送入江传雨的鼻腔里。  像拂过林稍的山岚,清甜、淡雅,让江传雨的五脏六腑顿时活了过来,叫嚣着想要更多。  “影响是相互的,无法判断对你们俩是好是坏。” 第15章 这俩顶a是不是有毛病?一见面就掐!  跟小区里那哈士奇和德牧一样,散步撞见了就是一通咬,鸡飞狗跳鸡犬不宁。  好好活着不好吗?非得这么不团结!  顶a人狠话不多,互啐了一轮垃圾话后,进入对峙阶段,具体表现为:你不动,我不动;你一动,我就打。  俩顶着主角光环的大帅比,男主不成天琢磨怎么开后宫,大反派不挖空心思设计如何毁天灭地(当然这些都不提倡),只知道没完没了地掐!  人如果没有梦想,跟哈士奇有什么区别?!  钟念在怒其不争的同时,又害怕昏倒的剧情重演——他现在可是名副其实的omega,要是被俩顶a的信息素一撩,说不定能当场怀孕!  他连忙开口,打破僵持:  “雨神你总算来了,我还以为你没看到微信,快过来搭把手!”  他就像哈士奇跟德牧打架时,总爱来劝架的大金毛,有颗操不完的心,见江传雨不动弹,加重语气:  “快点啊,再晚章鱼丸子就要卖完了。”  江传雨这才转过身,径直走到钟念身边,将他上下一扫,先是沉默地拿起他的包,再伸出左手。  钟念这会儿也顾不得其他,搭着江传雨的手,借力站起来,冲林霄点了个头:  “谢了霄哥,咱们决赛见。”  林霄的眼神在两人脸上打了个来回,哂然一笑,潇洒转身。  等他走得看不见了,钟念才长舒口气,发出了保住清白的叹息。  外敌既退,身边这人形支架也就没啥用了。  钟念倏地收回手,不发一语地转身想要走开,左脚落地吃痛,身子猛地一晃,被旁边的支架快手扶了一把,才没跌倒。  他拉不下面儿,但家教又让他不得不低头,磨蹭半天,梗着脖子说了声谢谢,连耳朵根都红了。  江传雨的手腕被钟念抓了几分钟,现在还残着泛潮的热度,见他一脸的不痛快,知道是因早上的事生气,无奈地弯了弯唇角。  “能走吗,要不要扶着。”  “能。”  钟念闷闷回答,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黄昏的秋风好比前任的心,寒凉萧索,把少年的校服外套吹得鼓鼓的,加上他一跛一摇的姿态,颇有些形销骨立的凄惨。  江传雨克制住地想深嗅左腕的冲动,右手覆上去,轻轻摩挲着搓掉那股燥热,再抬脚陪着钟念慢慢走。  因为篮球比赛的关系,下午少上了节自习,这会儿时间还早,钟念不想回教室,抬头看着校园,有些茫然。  江传雨盯着他,问:“不是要吃章鱼丸子吗,校门口那家?”  钟念还是不愿搭理他,默默朝校门走。  通往大校门的是一条笔直的上坡路,两旁栽着遮天蔽日的梧桐,落了满地黄叶,踩上去嘎吱作响。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气氛微妙的尴尬。  钟念觉得自己那点心思,说出来矫情,不说憋屈,里外不是人,索性闷头走路。  谁知秋风调皮,卷了片落叶掉进钟念后颈衣领里,吓得他一激灵。  目睹了整个过程的江传雨哑然失笑,难道是因为信息素的关系,花草都格外偏爱这个人吗?  钟念反手去摸那落叶,但他脖子一勾,落叶便顺着后脊往下滑,刺激得他嘶嘶抽气。  江传雨帮他捞出了那片落叶,手指擦过后颈时,两人皆是一凛。  受了江传雨两次帮助,钟念实在不能继续冷面对人,挑了个话题开口。  “你跟林霄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啊,为什么这么不对付?”  江传雨转着梧桐叶的叶梗,半垂下眼,低笑:  “狼群里若是有两个狼王,会怎样?”  简单的一句话,让钟念秒懂——一山不容二虎,一校不容俩顶a。  所以当初招他俩进来的是谁?  脑子秀逗了?  钟念撇撇嘴,当不了狼王的小喽啰,不懂他们的世界,换了个话题。  “曲桃说你病了,支支吾吾的,也没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啊?”  江传雨转叶子的手一顿,抬头看向钟念的侧脸。  他正处于少年向成年转变的时期,清瘦得过分,颊上没什么肉,逆光里纤毫毕现,侧颈血管隐约可见,像精致的瓷器,扛不住一丝风雨。  是个养在玻璃罩里的娃娃。  江传雨取下钟念的包,从里面掏出手机,递给他。  钟念一怔:“干嘛?”  江传雨睨着他:“我好像还没你的微信。”  钟念对此人专业打脸的技能深有体会,‘哦’了一声,老老实实打开手机,从班级群里找出那个雨雾玻璃的头像,点击‘添加到通讯录’。  “好了。”  江传雨立刻通过,满意地收起手机。  钟念看着他的微信名,在心里念了几遍都念不对,抬头问:  “p-l-u-i-e,这是个什么单词,结尾三个元音?”  江传雨忍俊不禁地解释:  “法文,雨的意思。”  啧,连个微信名儿都这么洋气!  钟念想起他海水味的信息素,不禁点头称赞:“你父母真会取名字,跟你气质完全相符。”  江传雨神色微动,笑意顿消。  可惜钟念浑然不察,他这会儿沉浸在‘不生江传雨气了’的喜悦里,也忘了自己刚刚问过什么,搓着胳膊,兴致勃勃地提议:  “今天降温,走,我请你吃参鸡汤!”  参鸡汤在学校附近的商场里,是原身的最爱之一。  钟念不舒服了一整天,就想来口热乎乎的,凭借吃货的顽强意志,愣是身残志坚地把江传雨领进六楼的店里。  坐下后,服务员立刻奉上菜单。  江传雨没来过这种韩餐店,扫了眼菜单,看到一罐鸡汤150,不自觉地抿起了嘴。  钟念大少爷惯了,噼里啪啦点了一大堆,喝了口大麦茶正想跟江传雨说什么,抬头瞧见他的脸色,到嘴的话转了个弯:  “这家店周三全场五折,要不我怎么说请客呢,嘿嘿!”  江传雨面色稍缓,撤走菜单,抬手给钟念添茶。  店里飘着淡淡的中药味,跟鸡汤的浓香交缠,闻起来就很补。  钟念生病后,尝试过无数偏方,对中药都产生斯德哥尔摩症了,几天不吃还怪想念的。  等鸡汤上来后,他凑到热气腾腾的汤罐前深深吸了口气,顿时笑逐颜开:  “还是在店里才吃有这个味儿,外卖送来都凉了。”  江传雨对着这么大一罐汤,有点无从下手,钟念见了,马上起身,用叉子分开鸡肉,告诉他:  “就跟喝鸡汤一样,这里面还有糯米,特别香!”  然而江传雨几乎没听清钟念说什么,他一凑过来,那股青草味就袅袅散开,甚至盖过了店里的味道。  从早上开始,江传雨就觉得钟念的信息素,有哪里不对劲。  刚才在户外风大,只偶尔能捕捉到几缕,这会儿进入密闭空间里,那味道明显跟以往有差别。  更浓、更甜,勾得人心火直窜。  江传雨猛地后仰,眼里涌着晦暗不明的光。  钟念本该注意到他的异样,但他一坐下,立刻发现了自己的异样。  某种难言的,不体面的异样。  这种情况从没发生过,让钟念有些懵逼,他嗖地抬高屁|股,神情怪异地丢下一句‘我去趟厕所’,便用瘸子最快的速度逃走了。  进了厕所,锁上隔板门,钟念把裤子一脱,看到了……  一滩红色。  这尼玛真的超纲了。  让幼儿园毕业的解微积分的那种。  ……  钟念捂住嘴,想啃手指头。  不、不可能,这是梦。  ……  他狠狠闭上眼,做了几个深呼吸,再睁开——  鲜红依旧。  而且似乎,还在继续。  以钟念那高考320的学渣大脑,倒是能想出一个答案,但他拒绝相信。  因为如果那答案是真的,他还不如推开窗直接从六楼跳下去。  不可能的,不科学!没道理!  就跟这个操蛋的abo世界一样!  没瘠薄道理啊!!  …… 第17章 等会儿回去还得给雨神一个解释,但能怎么说?这次的谎话可不好编。  钟晴神色复杂地看了钟念一眼,没再说什么。  上车后,钟晴问过苏沐儿的家庭地址,再告诉钟念:  “我给你请过假了,这周剩下两天就待家里。”  钟念不乐意了,下巴一扬:“为什么?”  坐他身边的苏沐儿悄悄拉了下他衣袖,小声说:  “这是你第一次进入生理期,信息素非常不稳定,容易被alpha的信息素诱导发|情,你们全校都是alpha,太危险了。”  还有这种事!  钟念缩了缩头,窝回座椅里不出声了。  不去就不去,大不了微信上解释。  他解锁手机,点开跟pluie的对话框,蓦地发现他刚才转给江传雨的钱,对方并没有接收!  什么意思?第13章   因这顿饭是自己请客,钟念才肆无忌惮地点了一大堆,那家店贼黑,一份泡菜饼要68,比别人贵了一倍都不止!  钟念转了800过去,估计刚好够用,这么坑人的消费怎能让雨神掏钱?  他赶紧打字——  念:雨神收钱!  念:收钱雨神!  念:收钱  念:收钱  但江传雨没理他。  钟念看了眼时间,这会儿要上晚自习了,像雨神这样的好学生肯定不会偷偷玩手机,那就等晚上再说吧。  他正想放下手机,对话框上方出现了‘对方正在输入’,  接着,他的转账被退回了!  pluie:你一口没吃,不用给钱。  钟念马上拒绝。  念:那怎么行,说了是我请客的。  pluie:没关系。你不上自习?跟老成说了吗。  念:我请了假,下周再去学校。  pluie:好。  江传雨从来都有对话终结者的气势,钟念看着那个‘好’字,愣是不知该怎么往下接。  这时,钟晴开口问苏沐儿:“医院都联系好了吗?”  “联系好了,找的内科主任,约在周六早上9点。”  钟晴转头冲钟念一抬下巴:“听见了啊,周六早上,跟我去做检查。”  钟念第一反应是拒绝,但他现在这个状态,对omega的认知连及格分都拿不到,有什么资格说不?  他放下手机,扭头看向窗外,对着沉沉夜色,心里一片茫然。  每个学渣在每个月里,总有三十几天不想上学,钟念也不例外。  而如今心想事成,他的日子却并不怎么好过。  因为,实在是太难受了!!!  穿越前,钟念虽没来得及找女朋友,但读书期间,每个班里多少都有几个女生会生理痛,他也有所耳闻。  身为铮铮钢铁直男,钟念打心眼里觉得,她们就是娇气、矫情,这玩意儿能多疼?  我们男生打球磕了碰了,不也一样谈笑风生吗!  不娇气、不矫情的他,如今脸都被打肿了。  那不是尖锐的痛,却像钝刀割肉,连绵不断阴魂不散,让人坐卧不安,烦躁得随时都能爆|炸。  他含泪给苏沐儿发信息。  念:这玩意儿要持续多久?我会死吗?  沐沐:每个人的周期都不太一样,最多一周左右。你很痛吗?  念:不是痛,是难受,像被腰斩了一样。  沐沐:那算轻的,我以前还痛得吐过。  沐沐:要保暖,喝热的红糖水,撑过去就好了。  念:……你们都这样过来的?每一次?  沐沐:对,时好时坏吧,如果那次不吐就可以去买彩票啦。  念:……  念:英雄!  钟念捧着热水杯,裹紧身上的厚毛毯,泫然欲泣。  他吃不下、睡不熟,什么事都做不进去,眼眶还总是湿漉漉的,看个《小猪佩奇》都能抽抽搭搭。  这与恶|魔相伴的,地|狱般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发现钟念没去学校,塑料兄弟草孙茂跟向衡都发来了慰问。  发如名:念哥你干嘛请假?  发如名:我们打三班打赢了的,不丢人!你来呗。  发如名:你不在,婉姐心情也不好,人生无趣。  衡山一枝花:下周摸底考,不过可能对你没压力。  比起他俩,副班袁修意的口气就官方了很多。  yxy:钟念,这两天发了很多试卷,需要找人带给你吗?下周会进行摸底考试,这个周末好好复习吧。  至于跟他闹了别扭的徐婉,硬气的没有任何问候。  钟念把手机一扔,滚回床上躺尸。  好在这种状态只持续了一天,第二天睁开眼,钟念立刻觉得自己重生了。  他盯着天花板,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对恶|魔这么快就放过自己,有些不敢置信。  爬下床后,他第一个念头不是别的,而是忏悔。  神啊,那些年自己说过的混账话,欠所有女生一个道歉。  世界上的感同身受,除非亲历,否则都是苍白无用的安慰。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钟晴为避嫌,这两天都没回家,留下beta保姆照顾钟念。  缓和过来后,钟念下楼活动,正好看到保姆从外面拿了个塑料文件夹进来。  “喏,你同学送来的。”  同学?  钟念接过来一看,文件夹里装满了空白试卷,他马上知道这是谁送来的了,掏出手机,给徐婉打了去。  “给我送试卷干嘛不进来?”  “不想进,还没想好怎么跟你道歉。”  “那我出来。”  “我已经走了,袁修意在等我。”  “啧,跑那么快!”  “……你脚好点了吗?”  “好多了,就扭了一下,已经不怎么疼了。”  “那天,吼了你……对不起。”  “唉,别别,不用这么……”  “你别打岔,让我一口气说完。总之,我不该那么说你,以后也不会了。老成说下周摸底考完,就会重排座位,我跟父母商量了一下,决定参加高考,留在国内。”  “啊?哦。”  徐婉成绩在班级前20,努把力上个国内的一本没问题,之前她还在犹豫,现在终于确定了方向。  “你是要出国的吧,我们就不能同桌了,不过没关系,茂狗也不参加高考,你可以跟他坐。”  “嗯。”  虽然钟念认识徐婉没多久,但原身对她的感情很深,仅次于钟晴,现在听到这个消息,一时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可能是听出钟念情绪不对,徐婉换了个话题。  “你不知道,这两天老成的日子可难过了,因为江传雨拒了保送,整个学校都炸了!”  “江传雨,拒了保送?”  “对啊,而且是全国top3的t大!学校本来不打算报他的,想留着争状元,是老成据理力争,才把他报上去了,结果谁能想到他会拒了t大!”  常人的确无法想象,但放在江传雨身上,似乎再离奇的情节都能说得通。  钟念打完电话,开始思考该怎么把那晚的饭钱塞给江传雨。 第19章 他心乱如麻,再也坐不下去了。  护士丝毫没察觉有人在听墙角,八卦得深入又彻底。  “听说他成绩很好。”  “他肯定很聪明的,你想他爸爸是谁。”  “他妈妈也很厉害,是我们那片儿唯一一个考上重点大学的。”  “我知道,西城最美的omega!”  这时分诊台上的电话响了,是医生叫钟念进办公室,接电话的护士抬头正想叫人,忽然发现原本一直坐在沙发上的人影不见了。  她疑惑地问身边同事:  “钟念去哪儿了?刚才不还在这儿的吗?”  “我看他进电梯了,不知道去哪儿。”  钟念能去哪儿,当然是找江传雨去了。  听了那番话,他想见他的渴望排山倒海般袭来,无法抑制。  电梯下三楼的速度他都嫌慢,出了轿厢立刻朝花园跑,步子迈得飞快,脑子里像煮了一锅粥,乱地一塌糊涂,还不断回响着刚才听到的那些话。  “妈妈早没了,爸爸又这样……”  “奶奶也有病,定期要来拿药的。”  花园就在眼前,日光晒得人暖洋洋的,空气里飘着馥郁花香,钟念看到江传雨正捧着花仔仔细细地检查,摘掉那些枯萎的花瓣,留下形态完美的花朵。  他站在太阳底下,整个人像在发光,低垂的侧脸,颈间的choker,修长的手指,跟身后锦簇的花团,构成一幅绝美的肖像画。  出尘脱俗,不似凡人。  那花匠突然问了什么,江传雨抬头回话,吓得钟念迅速往石柱后躲。  他想见他,但无法面对他,更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来过这里。  我知道了你的伤,但无权触碰。  医生告诉钟晴前台没找到钟念,她打了电话也没人接,正想起身出去找,一回头,蓦地透过窗户看到了钟念的身影。  急匆匆跑到花园边,猛然刹车,偷偷窥探,最后慌慌张张地躲起来。  钟晴看了眼那个让钟念患得患失的江同学,脸色微沉。  她转头看向医生,“您刚才的意思,是我弟弟拥有ao双性染色体,就是既可以做alpha,也可以做omega?”  笑眯眯的,态度和蔼。  “理论上讲的确有两种可能,但ao双性的分化,主要受激素影响,哪怕他在纯粹的alpha环境里长大,一旦他体内的omega激素大过alpha激素,他就会分化成omega。”  钟晴双手交握,抵着下巴沉思。  “那ao激素的分泌,是否会受到外界影响?”  她做了个深呼吸,一字一句地问:  “比如说,顶级alpha的信息素,能否促使他分化成omega?因为我弟弟的信息素在分化前后有改变,所以我对此一直抱有怀疑。”  医生呵呵一笑:  “目前我们对信息素的了解还不够全面,还有许多未知的领域等待我们探索。您提出的问题,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就会有明确的答案。”  这不跟没说一样嘛。  钟晴收拾起钟念的各种化验单,决定回a区再找私家医院,便随口问起了别的:  “我弟弟刚结束了第一次生理期,后续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吗?”  “好问题。”  医生从抽屉里拿出几本小册子,递给钟晴。  “这是omega的生理卫生知识,你们都好好看看,除了身体上的护理,还要多关注他的心理变化。近期会出现过度情绪化、焦躁等症状,都是正常的,不用担心。”  “情绪化、焦躁?”  “对,一点小事就又哭又笑的,多让着他就好。”  “还会哭?”  “分诊台的小刘看《小羊肖恩》哭晕过。”  “……”  钟晴有些凌乱地点了点头,起身告辞。  医生一边送她出门,一边继续说:  “另外要密切注意,他的第一次发|情,可能没那么……”  钟晴唰地抬起头,“第、第一次发……那会是什么时候?”  “这个可不一定,一般在初次生理期结束后的六个月内,不过第一次不会特别凶险,在家打个镇定剂就能扛过去。”  六个月内,这就意味着未来半年都有风险。  钟晴抱着一摞资料下楼,从花园外领回了蔫耷耷的钟念,各揣着一肚子心事上车回家。  江传雨捧着一束花回到病房,刚准备插进花瓶里,有人轻轻敲了敲门。  “您好,这是送给523病房的花。”  江传雨诧异地走过去,发现是一大束浅绿的洋桔梗。  “这是谁送的?”  “网上的订单,匿名客户。您能帮忙签收吗?”  江传雨接过那束花,却想不出任何一个会给他父亲送花的人。  小哥转身要走,忽地又停了下来,挠着头,似乎有点不好开口。  江传雨问:“还有事吗?”  小哥笑了笑,“客户留言说让我给收花人说一下花语,我看病人应该还在睡觉,那就请您帮忙转达吧。”  花语?  江传雨看着那束洋桔梗,点了点头。  “洋桔梗的花语根据花色不同,代表不同的意思,绿色洋桔梗代表坚强和自信。祝您早日康复。”  坚强、自信?  江传雨抬手抚了抚半开花苞,看向空无一人的走廊。  这花,到底是给谁的?  从医院回来后,钟念度过了人生中最难熬的二十几个小时。  他的那颗心,就像被放进油锅里,用慢火炸,酥得一戳就是个洞。  穿越前后都泡在蜜罐子里的钟念,无法想象没有家人会怎样,江传雨的身世,让他在夜里偷偷哭湿了两条小毛巾。  周日下午钟念就出门了,急匆匆往学校赶,虽然不确定江传雨是否会来上晚自习,但至少学校是离他更近的地方。  他满腹心事,早把下周要摸底考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还像往常一样闷头往七班教室冲,走到一半,发现情况不对。  课桌被撤走了一半,剩下的逐个拉开距离,几个其他的班学生正在排桌椅,见他来了,问道:  “同学,你也是7考场的吗,全年级190到210?”  我是全年级倒数210。  钟念撇撇嘴,从后门绕了出去。  年级大考都要按成绩分考场,钟念的考场得往顶楼走——越差的排得越高。  大概是得到通知,大家都来得早,几层楼的人都在热火朝天地搬桌椅。  看来今天的晚自习就是布置考场了。  钟念在走廊上溜达,漫无目的地东瞟西看,从各个教室门上贴的姓名里,找自己班的同学。  “念哥!”  孙茂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钟念回身,看到他在走廊对面的楼上跟自己挥手。  “上来上来,你跟我都在14考场!”  总共就16个考场,身在14考场这种事,张扬得全楼皆知真的好吗!  钟念敷衍地挥挥手,正要朝楼梯走,眼神一滑,瞥见了那个他想了一天的身影!  周日晚上的自习是不用穿校服的,江传雨难得的穿了件白色毛衣,出现在走廊对面,像一道行走的月光。  钟念心口猛地一跳,莫名紧张。第15章   教学楼闹哄哄的,不时还有拖动桌椅发出的滋滋声,似乎每个人都在说话,都在动,只有钟念是静止的。  他眼里的江传雨似乎也是静止的,翩翩君子,皓如皎月,便是肩上扛了把椅子,也丝毫无损他的雅致。  不过下一秒,他身边出现的另一个身影,让钟念瞬间回神。  是鼎鼎大名的校花,年级前五,外貌比家世更惊人。  这样的人走在雨神身边,怎么看怎么般配,周围有不少同学都在围观,拿手机拍照的也不在少数,一个个笑得跟月季花儿似的。  是挺养眼的,一对璧人。  钟念酸溜溜地想,尤其看到他俩走向1考场时,更酸了。  孙茂不知道楼下发生了什么,还在热情召唤:  “念儿,快上来啊,14考场,听见了吗?14!倒数第二……哦不,第三个考场!”  妈的白痴。  钟念灰头土脸地垂下脑袋,在一片嘻嘻哈哈声中,拖着步子去废物圈集合。 第21章 钟晴的阈值超界了。  她硬塞了两颗药给他,再将其撵回房:“滚去睡觉,什么话也别说。”  第二天清晨,钟晴刚坐到餐桌边,钟念下楼了。  穿戴整齐,人五人六,还没坐下就先拿了杯牛奶一口气喝掉。  钟晴含笑打量着他:“不哭了?”  钟念挑眉:“男人流血不流泪,谁会哭!”  钟晴长手一捞,把餐桌上那朵蔫巴巴的玫瑰怼到钟念面前。  钟念俊脸一红,难堪地移开眼,“哪儿来的破花,赶紧扔掉。”  知道他彻底恢复正常了,钟晴松了口气,在出门前,递给他一个东西。  钟念拒绝:“这什么?”  钟晴硬塞:“apple watch。”  钟念把表盘翻了个身,指着后面的logo:  “你当我傻?这明明是个梨!”  钟晴执意给他戴上:“功能一样的,这个还能测你的体温和血压。”  钟念皱眉:“丑死了,不要!”  钟晴瞪了他一眼,“你随时会发|情,体温一升它就会报警,我也会马上收到消息。”  钟念怔了怔,默默扣好表带。  钟晴看着他提议:“要不别去上学了,反正你也没认真学过。”  钟念气结:“学渣就不配受教育了?我今天还要摸底考!”  钟晴撇了撇嘴,无言转身。  钟念在她身后挥起愤怒的拳头:“我会进步的!立刻、马上!”  这话不管钟晴信不信,钟念自己是坚信的,因为他有一个绝妙的计划。  前两天流的泪(呸,并没有)虽然夸张了些,但心疼是真,担忧也是真。  现在清醒了,就是行动的时候了!  跟无事一身轻的钟念不同,江传雨的状态在往下掉。  昨晚没怎么睡着,今天一整天都心绪不宁,甚至产生过罢考的念头。  上午强撑了过去,下午对着数学试卷,他一个字都不想写,勉强坐到一个小时,交完卷立刻去了校医室。  校医听完江传雨的自述,小心翼翼地问:“自我厌恶,这不就是……你确定自己没发病?”  “感觉不一样。”  江传雨肯定地说:“跟以前不同,像是被人硬塞进脑子里,隔岸观花的感觉。”  这种形容让校医摸不着头脑,他一边查资料,一边随口问:  “上次你说被谁的信息素影响,现在好些了吗?”  信息素,影响?  江传雨猛地想起昨天下午钟念那副毫无生气的样子,以及递贴纸给他时,那一瞬的异样。  他再次确认:“医生,您说信息素的影响是相互的?”  校医点头:“对,你能影响谁,谁必然也能影响你,但在程度上会有不同。”  “高匹配度的ao完成标记后,甚至还能通过信息素共享情绪和五感,这是beta情侣想都不敢想的。”  江传雨垂下双眼,盯着自己交握的双手,看指甲在日光灯的照射下泛出莹润的光。  那指尖,曾触碰过钟念。  没等校医给出结论,江传雨就离开了,径直回到教学楼。  刚踏进高三年级走廊,就有人远远地叫了一声“雨神”。  钟念从另一头飞奔而来,停在他面前,扬起笑,  “雨神江湖救急,能不能帮我补课?我按市价付钱!”  江传雨微怔:“你要参加高考?”  “参加!但我现在这个成绩,屁都摸不到,我跟别的大佬没任何交情,只能麻烦你了!”  说着,钟念双手合十,朝江传雨拜了拜。  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额前鼻尖还有细汗,脸上带着运动后的红晕,双眼亮晶晶的,不知刚才又在和谁疯打。  江传雨从那双剔透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接着,他听到自己带笑的回答——  “好。”第16章   “答应了?”  钟念双眼一亮,连头发丝儿都扬了起来。  没等江传雨再给反应,他掏出手机,秒速点了个发送。  “这是定金,你先收着,以后我有不懂的就来问你了啊!”  江传雨打开微信,发现是三千块的转账。  钟念探着头催促:“你快收啊,不收我心里不踏实!好几个人都想来找你,我是第一个看到你上楼的!”  他凑得近,翘起来的发丝蹭着江传雨下巴,酥酥痒痒的,微淡的草木香被汗气蒸开,像朝阳下的青草地。  我是第一个看到你的。  语气带着讨赏的小骄傲,像是宣告发现了什么宝藏。  只一刹那,冰封消融,春水四溢,江传雨胸口的憋闷不见了。  他抬手点了接收,再看向钟念,“放心了?”  “o了!”  钟念见一计得逞,开心得直冒泡,冲江传雨比了个‘ok’就要跑开。  江传雨一偏头,“你要去哪儿?”  “跟茂狗双排!”  钟念一脸的喜气洋洋,“楼上没人管,我们能玩整个晚自习!”  江传雨抿唇不语,抬起下巴,眼神凌厉。  钟念突然就觉得没那么快乐了,  “我、我们很小声,不会吵到你们上自习的。”  “不是要补课吗?就从今天晚自习开始,正好针对明天两科做下突击。”  今晚、补课、突击?  钟念傻了。  天知道他只想找个借口给雨神塞钱,以后每晚随便找几道题问问,趁机套点近乎,如此而已!  真要让一个学渣去补课?  不如教教哈士奇学外语,成绩说不定还能好一些!  江传雨看着一脸空白的钟念,压了压上扬的唇角,眉峰一挑,  “去你教室还是我教室?”  真来?  钟念绝望地看着江传雨,在他眼神逼迫下,垂下了不学无术的脑袋。  “去我教室吧。”  至少,那是学渣的温柔乡。  当钟念和江传雨踏进14考场教室时,里面正在开茶话会。  一帮学渣趁着老师忙不过来的机会,买了一大堆零食饮料,还有人打包了烤鱼,聚在一起吃得不亦乐乎。  “雨神?”  有人瞥见他俩,吃惊地叫了一声。  孙茂条件反射地将手里的东西丢进桌肚,抬头看了看门口,才猛地松了口气。  “是雨神啊,吓死我了,还以为老成来了。”  他捧起一次性饭盒,伸手招呼:“来得正好,烤鱼刚送到,还烫嘴!”  江传雨扭头问钟念:“没吃晚饭?”  “吃了。”  “那好。坐哪儿?”  钟念迈着上绞刑架的沉重步伐,把江传雨带到自己座位边。  因做了考场,课桌里外都空空如也,每人的书本都堆在最后一排,江传雨坐到隔壁座位上,抬头问:“明天理综和英语,想先复习哪个?”  钟念心如死灰:“英语。”  至少只有一门。  “好。”  江传雨点点头,示意钟念去后排,  “把‘53’和《阅读100篇》拿来。” 第23章 江传雨没听清他后面的话,反问:“今天按时间表做事了吗?”  柴犬念一愣,耳朵耷拉下来,“没……不过我回去跟我姐商量了一下,应该、应该不用……”  “不用补课我就把钱退给你。”  柴犬陷入了沉思,眼珠子转了好几圈,再抬起来时,光彩骤减。  “要补课……但能不能放宽松点啊,6点起床太早了!”  江传雨实在想笑,只能借着收拾书本的动作掩饰笑意,  “可以,在其他时间补回来。”  “那,好吧。”  “现在就去刷题。”  “现在?马上要吃晚饭了,而且,而且教室里这么吵。”  五分钟后,江传雨把钟念领到了办公室旁的小房间,  “这是奥赛小组以前用的房间,我把钥匙给你,随时可以过来。”  钟念欲哭无泪地接过钥匙,心里下起了小雨。  “那我先去吃个饭。”  “你吃饭本来有半小时,为了补早上的时间,压缩到15分钟,让别人帮你带饭吧。”  小雨变成了小雪,还是六月飞的那种。  钟念慌乱:“没、没人给我带,我没朋友!”  江传雨了然:“那我给你带,没有忌口对吧?把物理53拿出来,今天考了一道原题,你重新做一遍。”  小雪升级成冰雹,哐哐乱砸。  钟念脆弱的小心脏,已是千疮百孔了。  在打完饭回来的路上,江传雨看到了钟念的转账信息,就在他离开不久,备注写的‘阻断剂预付款’。  又是三千块。  江传雨知道钟念在给他塞钱,但不知道原因。  所以他步步紧逼,想要逼出他的真心话,没想到这傻子比自己预料的要坚强很多,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还在咬牙坚持。  非常有趣。  江传雨低笑出声,脚步匆匆地往教学楼赶,再不快点给饭吃,那傻子真要哭了。  有路过的学生看到他,急忙捅了捅同伴的胳膊,  “刚才过去的是雨神?他居然在笑!”  “我也看到了!贴吧上那么多偷怕,从没拍到过他笑的样子!”  “好特么温柔啊我的天!老夫的少女心瞬间满血了!”  “哥哥的笑不是笑,是杀我刀!”  晚饭时间,教学楼没什么人,江传雨走到小房间前,平复了下心情,才悄悄打开房门。  里面比外面更安静,钟念趴在桌上睡着了,以一种会落枕的姿势。  脑袋垂在手肘外,后颈肆意暴露在空气里,不过十来分钟,就能睡成这样,的确是没心没肺的傻白甜。  江传雨盯着那后颈看了好一会儿,才走上去,想要把他叫醒,忽地瞥见他手臂下压着的草稿纸上,有‘江传’两个字。  江传雨心口一跳,缓缓拉出那张纸——  ‘江传雨吃shit吧!!!’  三个感叹号。第17章   钟念醒来时,闻到了饭菜香,睁眼看到江传雨的脸,懵了几秒,眨眨眼睛不好意思地嘀咕:“我怎么睡着了。”  江传雨不语,把饭盒递给他,钟念接过来时,看到自己涂鸦的草稿纸,光明正大地放在江传雨面前,脸一红,赶紧拖过来揉成团。  “随、随手乱画的,没、没那意思。”  江传雨微笑:“挺好,没写成shift。”  钟念呵呵两声,心虚地埋头打开饭盒,江传雨伸手拿过他的53,不出意料地看到一片空白。  “大题我都没做,记不起来哪道是原题了。”  钟念一边挑葱花,一边理直气壮地回答。  他有点大少爷脾气,姜葱蒜一概不吃,就算是切得碎碎的葱末也要挑出来才行。  江传雨瞥了他一眼,觉得不对劲,又盯着他拿筷子的手看了半天,终于发现了问题。  “你怎么用中指和无名指拿筷子?食指翘那么高干嘛?”  钟念不在意地耸耸肩,“哦,我从小就没拿对过,我爸妈纠正过几次,看我改不过来就没管了。”  江传雨怔了怔,低头扯开笑意:“你父母很开明。”  钟念点头:“是啊,徐婉他们都说我居然没挨打,他们小时候拿筷子姿势不对,用打的也要纠正过来。”  这本是钟念自己的习惯,穿过来后发现原身居然也一样,都是爸妈舍不得打骂的主儿。  江传雨轻叹,“我左撇子都被打成右撇子了。”  “啊?”  钟念抬头看了看他的手,有点难受,“那得多别扭啊,你现在还习惯用左手吗?”  江传雨没继续回答,翻着钟念那本连名字都懒得写的53,语气严肃地问:  “之前你没打算在国内念大学吧,为什么现在改目标了?你家里应该不会给你压力。”  这是拒绝窥探的意思了。  钟念一撇嘴,像背答案一样回道:“高考是人生最难得的经历,必须要体验一回,人生才会圆满。”  江传雨抬头盯住钟念,  “但你目前的状态,离高考的门槛还很远,如果没有必要的理由,还是放弃吧。”  钟念也抬起头,从江传雨的眼神里看到了严谨认真。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跟江传雨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身为学渣,钟念只把补习当成玩笑和借口,但对江传雨那样的尖子生而言,补习却是一份责任。  尤其他还硬逼着人收了钱,这其中的压力根本不是几句调笑就能掩饰过去的。  这个自作聪明的计划,从一开始似乎就过火了,还有点恶劣。  钟念肚子挺饿,但对着一盒饭菜,突然有点吃不下去了。  江传雨也看出来了,问他:“菜不合胃口?”  钟念摇摇头,把饭盒放到桌上,开始认真思考。  穿越前,他比现在还有钱,在国际学校开心地混了三年,不知高考是何物。  穿越后,他虽然没那么有钱,但钟晴比父母还宠他,不用体验高考是何物。  那他为什么要把自己往绝路上逼呢?  就因为对江传雨莫名的心疼?  这也太傻逼了吧!  钟念一时半会想不出答案,反问江传雨:  “你为什么拒了t大保送?不用高考难道不好?一个应试考试而已,值得大家挤破头吗?”  他才睡醒,左颊上还有衣服的压痕,眼珠子润润的,带着水气,神情却是罕见的认真。  小傻子开始思考人生了。  江传雨半垂下眼,盯着桌上揉成团的草稿纸,缓缓开口。  “我要学医,t大医学院还不够好。”  “高考对我来说,跟平常的考试没多大区别,因为过去十几年,我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多不多这一次考试,没有任何影响。”  这就是底气啊!  钟念艳羡地眯起眼,觉得面前的雨神帅爆了,这才是顶a该有的样子!  想比之下,自己真是条白白胖胖的米虫。  江传雨顿了顿,接着说,  “基础教育除了传授知识外,更重要的是教会我们学习方法,良好的生活习惯、学习习惯,这些会受益终身。”  “我给你计划表,是向你展示高效、高强度的学习是怎么完成的,让你明白做这件事,会有多辛苦。但看你现在的样子,应该是还没准备好,那就……”  “我准备好了!”  钟念怕他又要提出退钱,急急喊出声:  “不就是个考试嘛,以前我没认真过,现在开始努力也不迟,你都说我可以拼一拼的!”  江传雨的那番话,钟念虽不能完全听懂,但并不妨碍他欣赏雨神——  大家都是男人,我也可以像他那样闪闪发亮啊!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努力一次总没坏处。  钟念豪情万丈地一拍桌:“以后我都听你的,让我怎么学就怎么学,放马过来吧!”  江传雨抬起头,审视地打量着他,片刻后浮起意味深长的微笑,  “一言为定,记得要听话。”  自从在那个小房间里,跟江传雨达成了某种不可言说(?)的协定后,钟念变了。 第25章 就这么眨眼功夫,江传雨已经抢到钟念身边,单手撑着门板,半垂下头,死死盯住他。  “在医院碰到,也不给我打个招呼?”  他极高,又压得近,且明显动了怒,再多的阻断剂也隔绝不了他周身涌动的信息素,像暴风雨前的海面,黑沉沉一片。  钟念不由自主地吞了下口水,怂怂地退了两步,眼神左右乱瞟,不知该落到何处。  艹,此人段位深不可测!  难道,补课的真正目的也被发现了?  江传雨见钟念露了怯,身子前倾,将他堵在门板与墙壁的角落里,锁住他双眼,逼问:“说话。”  钟念快被压得快透不过气来了,眼里只剩下江传雨喉结上那颗红痣,红极艳极,像一星火光。  他舔了舔唇,艰难张开:“我……”  砰砰砰——  “钟念!你特么找个护腕找到欧洲去了?马上就要开场了,你敢迟到我能把你头拧下来!”  徐婉的河东狮吼,瞬间化解了房间里胶着的气氛。  钟念急忙应了一声,示意江传雨让开,江传雨咬着后槽牙收回手,钟念一秒开门,嗖地溜了出去。  接着,他跟徐婉的对话清晰地传进来。  “你躲在里面干嘛?脸这么红?”  “找东西找的。”  “雨神在不在?没看到他。”  “在,换球衣。”  “靠,你不会是偷看人换衣服看得满脸通红吧!”  “滚!老子还没看到。”  江传雨听着他俩的脚步声越走越远,勾出一抹笑,伸手解开校服纽扣,开始换球衣。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今晚的月亮应该圆了。  今天实在不是个打球天。  昨晚刚降过温,又在飘雨,天阴沉沉的,随时有可能转为大雨。  但两大顶a的正面交锋,吸引了大批吃瓜群众,他们不畏恶劣天气,自备瓜果饮料,抢占前排。  钟念跟着队友做热身时,场外开始骚动。  “来了来了,啊啊啊雨神好帅!”  “霄哥看我看我!好a啊啊!”  “啊啊啊他们对视了!啊啊啊他们说话了!啊啊啊我要死了!”  钟念回头,正好看到江传雨跟林霄擦肩而过,他额上束着条黑色头带,眉心微蹙,隐隐有肃杀之气,整个人看着又冷又飒,让人心口直跳。  钟念忙转开脸,跟其他队员打闹开了。  他心里虚着呢,但大战在即又不得不打起精神——他这场再掉链子,徐婉真的会拧下他的头。  江传雨很快加入队中,三言两语安排好阵型,最后一眼扫过钟念,  “别跟他们后防线硬碰,尽量在三分外投篮。”  钟念看了看越来越大的风,勉强点头,“风太大,可能会影响准头,我尽力。”  “加油加油!”  徐婉率先伸出手,围成一圈的队友纷纷把手叠上去,江传雨明显等着钟念伸手后,再将大手压了上去。  “七-班-必胜!加油——”  接着,哨音一响,比赛开始。  林霄作为这部广播剧的男主,血条厚buff强,金手指也贼粗,组织个班队,五个人里,有三个接近2米高,站在篮下,跟铜墙铁壁似的。  哪像七班这边海拔最高就一个江传雨,还有徐婉这种170出头的女alpha。  从开场争球起,林霄跟江传雨的火星就没断过,跟一对连体婴似的,全场互攻互防,你抢了我篮板,我就用灌篮回敬,愣是把一场班级对抗打得高|潮迭起,让观众喊破了嗓子。  “这他妈才是顶a!!”  “雨神压他快压!盖帽盖帽!”  “霄哥快,再快点!甩掉他!”  钟念一开始还跟着跑,几圈下来累得跟狗一样,对方后防线上的俩金刚挤都挤不动,为了过人,他腰都快扭散架了,拼了老命才拿下十来分。  上半场结束哨音吹响时,除了江传雨,七班其他队员立刻一屁股坐地上,全都脱力了。  30:26  七班暂时落后,但比分咬得很紧。  江传雨摘下头带,往后捋了把湿发,问大家:“顶得住吗,要不要换人?”  “不换,现在已经是能凑出来的最高水平。”  徐婉上气不接下气地摆手:“下半场,我们防守……攻就靠,就靠你跟钟念了。”  钟念出气比进气还要多,听见这话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  但形势就是如此,就算江传雨再强,也无法以一打五,钟念要不上去配合,林霄加那对金刚能活撕了他。  不过,继续这样硬碰硬下去,必输无疑。  钟念拿过比赛记录板扫了几眼,转过去给江传雨看:“雨神,我们似乎太规矩了点。”  上半场一班每人平均犯规2次以上,年级联赛中,单人单场犯规5次下场。  江传雨的眼神跟钟念在空中一碰,彼此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搞他丫的!  下半场开始。  钟念拿球后带球前突,冲到俩金刚前面后似乎害怕了,原地运球不前,两个大傻个儿同时出手抢球——  ——  打手犯规,七班罚球!  钟念毫无悬念地投进罚篮。  他转身,冲江传雨得意地挥了挥拳,虽然被撞得胳膊发麻,但两分加一次对方犯规,太特么划算了!  多来几次,很快这俩傻大个就会被罚下场了!  徐婉跟其他队友都在鼓掌,只有江传雨面沉如水。  在对方冲撞钟念时,他额角的青筋狂跳,双拳不自觉地攥紧,用了极大的克制才没让自己冲过去。  林霄迅速看穿了他们的战术,又瞥见江传雨紧绷的下颌,冷笑一声,顿时有了算计。  再次接球后,他没有前突,而是把球传了出去,等两队队员都往篮下跑时,他冲江传雨笑着比了个大拇指,  “让他们当人肉盾牌,废物利用,高啊!”  江传雨冷冷回头,双眉压目,带着狠戾,“找死?”  林霄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抚掌大笑,接着又凑到江传雨面前低声私语。  从围观群众的角度看,仿佛两位顶a在进行什么友好商谈,只有迅速回防的钟念,捕捉到林霄的后半句话,“……的儿子,够可以的啊”。  他看到江传雨眼里闪过杀意,心中一凛,立刻扑上去把江传雨推开,  “别冲动,他就是要激你散信息素,激你违例!这样他们就直接赢了!”  他冲得太急,整个人都扑进了江传雨怀里,还箍住江传雨的肩膀,使劲往后推。  江传雨知道他在靠近,但没料到突然就到怀里来了,错愕的同时飞快扶上他的腰,减缓猛冲而来的力量。  钟念担心得要命,一边回头怒视林霄,一边仰头贴着江传雨耳根说话,鼻梁都蹭到人下巴上了。  烘热、汗湿、喘息。  江传雨脑子里嗡嗡的,血液在沸腾。  钟念见他没反应,急得又捣了他一下:“雨神听见没?别上当!那小子就等着阴你!”  江传雨猛地收紧手臂,狠狠捞了一把细腰,再放手,眼底有红丝漫开,  “你不要突到篮下,在三分线外等我。”  声音有些哑,但总算语气正常。  钟念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了下来,他笑着点头跑开,“好!”  他俩这一幕前后不到半分钟,加上对面在进球,几乎没人注意到。  除了极个别的一两个。  向衡捅了捅身边的孙茂,“刚才我可能眼花了,看到钟念把雨神抱住了。”  孙茂傻呆呆地摇头,“你没看错,他的确抱了,好像还亲了一下。”  向衡震惊:“那是雨神吧?个子高高戴个choker的?别人靠得近点都会不高兴的雨神?”  孙茂摇头变点头,“是。”  想了想又加上一句:“钟念牛逼。”  向衡也跟着点头:“钟念牛逼。”  牛逼的钟念和更牛逼的江传雨,成功让一班那俩金刚5犯离场,接着他俩气场全开,配合得行云流水,最后凭钟念的一个压哨3分,成功拿下冠军!  全场沸腾!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老天爷也赶来凑热闹,适时响起了闷雷,不等颁奖结束,雨就哗啦啦地下了起来。  这下什么气氛都没了,大家顶着书包一哄而散,全涌到校门口抢出租车去了。  钟念分化后钟晴不放心让他坐公共交通,约了固定的专车司机每天接送,这会儿他非但不用跟人挤,还把江传雨也捎上了。 第27章 “这么快就登堂入室了?”  钟念一撇嘴,鄙视她:  “一听就是没认真复习的,‘登堂入室’比喻学问或技能从浅到深,达到很高的水平,好好看看易混成语吧!而且我怎么就‘入室’了?我是来避雨的!”  “避雨还穿人衣服?”  曲桃眼里写着‘死gay别想骗我’,越过钟念朝屋里瞄了几眼,把一个保鲜盒递给他:“要知道你在,我就多拿点了。”  钟念接过还是温热的保鲜盒,有点意外:“你住附近?”  曲桃耸肩,“从小的邻居。”  钟念抬头看了看四周,笑道:“o区的alpha都住一起了?”  曲桃哼了一声,“o区的alpha并不少,ab、aa家庭也有,只有你们这些a区的少爷小姐,才把我们o区当贫民窟。”  这话里有话啊。  曲桃并不想跟他闲聊,东西送到就准备撤了,走之前多看了钟念几眼,自言自语地点头,  “这么多年了,他总算肯让人走进去,也是好事。”  “喂钟念!”  走出几步后,她回头,叫醒了门口的声控灯,和门框里揭开保鲜盒盖闻味道的傻白甜。  “多笑笑,你不笑的时候很傻。”  ???  钟念想摔门。  送走了不速之客,钟念把保鲜盒的煎饼盛到盘子里装好,刚收拾妥当,江传雨出来了。  跟自己同款不同色的家居服,他穿着就像马上要拍照的内衣模特。  钟念把煎饼拿给江传雨看:“刚才曲桃送了这个来,说是她妈妈做的。”  江传雨点点头没说话,甩了甩半干的头发坐下。  钟念见了,立刻把颈上搭的毛巾递给他:“头发擦干,别感冒了。”  馥郁醇厚的青草味,混着沐浴液的淡香,争先恐后地袭来,让江传雨有一瞬的失魂,他接过毛巾的手微微有些僵硬。  钟念把煎饼推到江传雨面前,“你先吃这个热的,饭帮你用微波炉叮一下?”  江传雨想起身,被钟念抬手制止:“你坐着坐着,微波炉我还是会用的。爷您请好了,这次换小的来伺候!”  江传雨唇角一扬,坐稳不动了。  钟念在厨房倒腾了一番,很快端出热腾腾的盘子,“新鲜出炉的蛋炒饭,来咯!”  江传雨放下手里吃了一半的煎饼,拿筷子准备吃饭。  钟念瞥见他颈上濡湿的choker,没过脑地问了一句:“你项链都湿了,戴着不难受吗?”  准备下筷的手一顿,江传雨抬头盯着钟念看了看,反手摘下choker,放到了一边。  细白的脖颈,有两道被choker压出的轻痕,除此外没有任何异常。  钟念莫名放下心来,拉着江传雨叨叨刚才曲桃过来的事。  江传雨听得笑了,“我跟她从小一个院子长大的,她就这脾气。”  钟念一怔,“你是o区长大的?”  江传雨抬头看向他,“从我奶奶那一辈开始,我们家就住在o区。你们对o区误会太深了。”  江传雨的奶奶……也在生病的那位?  我们对o区,有什么误会?  太多信息涌出来,让钟念有些懵,坐在椅子上怔怔的不说话。  江传雨起身给自己倒水,顺手也拿了钟念的杯子。  “要热的吗?”  “哦,加点吧。”  钟念转头回答江传雨,“晚上有点凉……”  他眼皮猛地一跳,后半句霎时消音。  背对着他的江传雨,后颈上有个狰狞的泛红的疤痕。  那是腺体的位置。第20章   钟念怔住,连敷衍的礼貌也无法维持。  江传雨倒是面色如常地走回来,把水放到钟念手边,自己坐下重新吃饭。  “会不会是遮掩腺体?”  “自残时留了疤。”  当初那些无心的猜测,竟然是真的。  一个顶a的腺体有伤,且是陈旧性伤痕,造成的原因钟念不敢细想。  那是个潘多拉的盒子,未经主人允许,外人无权打开。  钟念不知该说什么做什么,只好抱着水杯一口一口地啜。  江传雨不紧不慢地吃着饭,动作干净利落,几乎不会发出声音。  他总是这样游刃有余,不管做什么都沉着淡定,优雅从容。  盘里的饭见底后,江传雨抽出张纸巾擦了擦嘴,淡淡抛出一句:“问吧。”  钟念抱着永远喝不完的水杯,舔了舔唇,看向江传雨,轻声出口:“疼吗?”  -伤是怎么来的?  -不想当alpha?  -顶a的测定会不会有问题?  -你家只有你一个人吗?  -你爸得的什么病?  -你妈呢?  江传雨想过无数种可能,可钟念偏偏跳过了那些所有,只问他,  疼吗。  不问原因,不管背景,只想知道,他疼不疼。  江传雨狠狠闭了闭眼,到嘴的‘不疼’变成了‘一开始很疼,后来慢慢就没感觉了’。  肯定很疼。  钟念皱眉,觉得心都跟着皱了起来。  他又问:“多久了?”  江传雨想了想,“八到十年。”  这么久了,伤痕还那么清晰,当时不知有多疼。  钟念眼神扫过一旁的choker,语气发涩:“平时戴着会难受吗?”  “不会,有镇定修复效果。”  原来如此。  钟念没什么想问的了,起身收拾饭桌。  江传雨一愣,想要阻止,被钟念闷闷地拒绝了,  “你光着脚就别走来走去了,我来这儿白吃白喝,总得干点活。”  他把碗盘端进厨房,叮叮当当地开始洗碗。  江传雨走过去,倚着门框看了会儿,见他那笨手笨脚的样子,忍不住劝道:“别弄了,放水槽里就行。”  知道他不会听,又加上一句:“你洗完我还得重新洗。”  钟念这才停下来,默默把手擦干净。  “那我走了,谢谢招待。”  说着,他垂着头从厨房走出来,眼角都耷拉了下来。  江传雨怎么可能放他走,一把抓住他手腕,“你怎么……”  轰——  一瞬间强烈的悲伤碾过心脏,接着是绵密的针扎般的疼,让江传雨顿时僵在原地。  钟念抬头瞥了他一眼,抽回手,闷闷不乐地继续往前走。  “我在这儿也帮不上忙,尽添乱了。”  没了接触后,江传雨猛吸一口气,感觉心脏缓和了过来。  刚才那是……钟念的心疼?  被强塞进别人的情绪,这是第二次。  依然来自同一个人。  而且,那强烈得喘不过气的悲痛,是他在心疼我?  江传雨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有些不敢置信。  钟念带着点小情绪,窝进客厅沙发里不愿动弹了。  布艺沙发软软绵绵的,让人莫名安心,他顺势把脚也收上去,将拖鞋让了出来。 第29章 他揉揉眼睛,打开词典挨个查生词,没一会儿就累了,困困地打了个哈欠。  要是江·人形字典·传雨在就好了,查生词只需要动动嘴。  钟念无比怀念地想起某人,伸手调暗了台灯光线。  雨神现在在干嘛?  细长的手指,顺着光感调节区缓缓上滑,圆形的led灯带散出强光,照亮了实验台上的每一个细节。  江传雨对着光,用两根润湿的棉签,将拇指上干涸的血迹仔仔细细地蹭下来,一根放进塑料袋中封好,另一根则涂到准备好的玻片上。  玻片纤小细薄,在光下显出极淡的粉色,像一片樱花。  江传雨对着它看了许久,放下,拿来手机准备打电话,解锁后看到了钟念的信息。  不是易感期,坐过的地方要消毒。  受人恩惠时会说谢谢,做错事时会说对不起,到家后会报平安,因人而异的分寸感,像云一样柔软的心,以及,  近乎慈悲的善良。  怎样的家庭,才能养出这样的孩子?  江传雨有些好奇,更多的是羡慕。  他退出微信,进入通讯录,点击某个联系人。  “在实验室吗?想验一个dna……要查的东西很多,我这里做不了……现在拿过来?好。”  挂断电话后,江传雨拿起那个装着棉签的密封袋,推门而出。  叩叩——  两声敲门后,钟晴拿着感冒药走进钟念房间,看到他坐在书桌前,有些生气,“你不上床去躺着,还想做作业?”  钟念无语:“我是高三生,做作业是我的本职!”  钟晴皱起眉,把水杯递过去:“先吃药。”  她在钟念身边坐下,看着他吃完药,郑重开口:  “你最近到底怎么回事?突然开始学习,又问我要了好几次钱,是在学校发生了什么吗?”  校园暴力,大多始于金钱。  一个隐藏在alpha学校的omega,再可怕的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一直当猪养的弟弟,突然变成了娇弱的白菜心,让身为饲养员的钟晴极为忐忑,那颗心时刻悬在半空里,恨不能在他周围筑起八丈高的围墙,把所有想来拱白菜的猪通通拦住。  钟念觉得好笑,“我愿意学习还不好?你这当的什么家长啊!要钱是因为……社交必要嘛,现在物价很高的。”  “你没日没夜的学习,还有什么社交?”  “参考资料也很贵的,内部教参一本就好几百。”  “好,我不管你怎么用钱,只要你在学校没事就行。”  钟晴做了个打住的手势,问下一个问题。  “今天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跑去同学家?”  钟念本就不舒服,被钟晴问得心烦,声音不由得大起来,  “下雨!堵车!打你电话也没人接!江传雨家就在附近,我去避避雨怎么了!”  “怎么了?你说怎么了!”  钟晴也火了,拍着桌子厉声质问:“你是个随时可能发情的omega,就这么贸然跑去o区的alpha家里,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什么后果?雨神家里就他一个人,他又是经验丰富的义工,我亲眼见过他救助omega,就算我真发情了,我也百分百相信雨神!”  “他一个人你还去?你简直……你是不是还不清楚自己是个omega??”  钟念盯着盛怒的钟晴,忽然泛起深深的委屈。  “omega怎么了,是病毒吗?不能跟alpha交朋友,不能去alpha家里?beta讨厌我们,alpha视我们为洪水猛兽,我们到底错哪儿了?”  “就因为我们会发情,会让alpha把持不住,让beta感到不适,所以我们就是污|秽的低贱的,不受人欢迎的?”  钟晴瞠目结舌地看着钟念,好半天才喘出一口气,“你怎么会这样想?”  “事实就是如此。”  钟念垂下头,悲哀一笑,“我们从小受的教育不就是这样吗,所以才会把omega圈起来,设立o区。”  “o区的人还叫什么车,大半夜的不是给人添乱吗!”  这是第八个拒单的司机,为表气愤,还专门打个电话来骂两句。  江传雨放下手机,沿着街道朝区外走。  白天还有愿意来o区的司机,到了晚上,这地方就是众人避之不及的龙潭虎穴,在ab眼里,夜晚的o区遍地都是要抓人交|配的邪祟。  雨停风歇,昏黄路灯下,只有江传雨孤单的影。  这条穿过小广场的路他走过无数次,天气适宜的晚上,广场上会有很多人,跳舞的,消食的,遛狗遛娃的,不亦乐乎。  街边还会支起烧烤摊、水果摊,绕着广场捉迷藏的小孩,会蓦地停下来回身高喊一句:妈妈我想吃烤红薯!  跟其他居民区一样,这样有着最平常的烟火气。  可惜,没人愿意了解。  平淡似水的日常没人能记得住,光怪陆离的新闻却会深入人心,被无限传播、扭曲、放大,到最后根本没人记得最初是怎样的版本。  谣言是砖,层层叠叠,经年日久砌成打不破的成见墙。  出了o区,江传雨很快在主干道边叫到了车。  “去q大南校区。”  “我们爸妈是q大的研究生,这你知道吧。”  沉默良久的钟晴,蓦然冒出这样一句,让钟念怔怔地想了想,才点点头。  “学历算高知,家事够得上中产,在a区也属于金字塔上层的家庭。”  说到这里,钟晴顿了顿,抬眼看着钟念,  “就算是我们家,爸妈也没认真教过我们,该怎么跟omega相处。”  “以前abo关系没这么对立,a区也有很多b、o家庭,我们小时候的玩伴来自各种家庭,没有任何隔阂。”  “那时候知道长大后我们会分化,omega是要生孩子的,不能欺负他们,再想问点别的,大人只给一句话‘长大你们就知道了’。”  “长大后,世界也变了,ab互相瞧不起,o被所有人瞧不起。大家画地为牢,缩回自己的圈子,不再关心圈外事。”  “如果你不分化,我也不会去深入了解omega,在我们固有的认识里,o就是生孩子的。”  “造成这样的认知,不是omega的错,是ab的错。”  钟晴长吸了口气,眼眶有些泛红。  “我担心着急,不是因为你有什么不好,你乖乖戴着测温表,随时备有抑制剂,你知道该怎么保护自己,但我怕别人不知道。”  “我怕别的家庭,没有告诉他们的alpha孩子,不要歧视omega,更不能趁机占便宜,我怕我教出来的乖孩子,被纯真善良给毁了。”  “生为omega,你没有任何错。”  钟晴极少跟钟念说这么多话,他用低烧的脑子处理了好半天,才消化完所有信息。  这个姐姐,是真的非常担心他。  钟念眨眨眼睛,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只好憨憨一笑,  “不用那么紧张,我们学校的同学都挺好,都不是会趁人之危的alpha。”  钟晴平复着情绪,伸手狠狠揉了把钟念的头发,  “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我要是没把你照顾好,爸妈能从墓碑里爬出来跟我算账。”  钟念傻乎乎地笑:“这不挺好的嘛,还知道学习了,连老师都夸我‘傻子也要走花路’了!等我大学毕业,就进公司帮你。”  钟晴笑着点点头,看时间不早了,起身准备离开。  钟念赶在她关门前,又问了一句,  “我还能跟同学出去玩吧?”  “这是你同学的样本?”  青年接过江传雨递来的密封袋,有些吃惊,“你查人家的dna干嘛?”  接近凌晨的大学校园,连昆虫都睡了,只有生物楼的实验室里灯火通明,大佬们的夜晚才刚开始。  江传雨站在实验台边,双眸半垂,  “我跟他身体接触时,感觉到了共情式通感,这在两个alpha之间是说不通的。”  青年嘴角一翘,“身体是怎么接触的?”  江传雨瞥了他一眼,跳过这个问题,继续,  “他信息素近期有变化,我想要他的信息素分析谱。”  “你跟他走得近?”  “近期是。”  青年下意识地看了眼江传雨的脖子,  “你没有……”  “没有。”  江传雨迅速打断他,“波动在正常范围。”  “行吧。”  青年提笔写字,“信息素分析谱,还有别的要查吗?”  “……染色体。”  两个街区外,查找的命令在同一时间下达。  “……他的家庭背景,父母是谁,对,住址我马上发给你,那孩子叫江传雨,青林a高的。”  钟晴挂断电话,缓步走到窗前,对着沉沉夜色陷入深思。 第31章 那双笑眼捕捉到江传雨的视线,向他发出邀请,  “我给你留了座儿,快点。”  老板娘对江传雨感慨,“小雨啊,这些都是你朋友?以后多带他们来吃饭,姑姑不收钱,他们能陪你就好。”  江传雨漾开浅笑,抬脚朝那笑眼的主人走去,  “不全是朋友。”  多人聚餐吃着吃着,总是以打闹结束,肚子填了七八分饱后,玩笑段子和恶作剧开始齐飞。  江传雨去后面跟奶奶说了会儿话,回来发现大家在开袁修意的玩笑。  孙茂抓着袁修意的手,不依不饶,“副班,你怎么就给婉儿剃鱼刺,我也很笨不会吃鱼啊。”  向衡啐他:“你不是手笨是眼睛笨,你跟副班什么关系?人家凭什么要伺候你?”  “那婉儿跟副班什么关系啊?”  “对啊,婉儿跟副班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啊?”  众人像学舌的鹦鹉,跟着一通瞎起哄。  袁修意放下筷子,洒脱一笑:  “同学关系!以及,追求关系,我追求婉儿,可以了吧!”  “yoooooo~~~~~~~~~~”  “一挽狂澜是真的!”  “是真的是真的!”  “中秋表白够浪漫哦!!”  徐婉在哄笑与尖叫声中,羞得满脸通红,但难得的没有发脾气。  孙茂恨不得拉横幅,上蹿下跳地尖叫:  “恭喜七班又成了一对aa恋!”  袁修意挠着头,瞥了徐婉一眼,傻呵呵地笑:  “我妈还说我以后多半会找个omega媳妇,结果谁知道呢,一进高中就喜欢上了,也管不了别的了。”  一时间,口哨声、鼓掌声、拍桌声,几乎要把餐馆的顶都掀掉。  江传雨的嘴角也止不住地上扬,跟着鼓了几下掌。  钟念领众人闹了一阵儿,回头看到江传雨,跑过来把他拉到一边。  “雨神你刚才干嘛去了?账我已经结了啊,你别乱搞,这顿饭我是一定要请你的。”  他刚才闹得厉害,眸子闪着水光,映出一室灯火。  说完,他拍了拍他肩膀,绽出一个甜笑,  “中秋快乐,雨神。”  他从不吝啬笑容,开怀的、赞许的、揶揄的,透过他生动的五官,让旁人看了也心生欢喜。  而眼前这个笑,是甜甜糯糯的。  比花好月圆更美满的,是眼前人即心上人。  江传雨被钟念的笑愰花了眼,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这时,他裤兜里的手机开始震动,他走到僻静处,接通电话。  “小雨,你同学的检测结果出来了,要发你微信吗?”  “不用。”  江传雨脱口而出的回答,让对方一愣,接着道:“也行,我直接告诉你好了。你那同学……”  “别说了。”  江传雨飞快打断他的话,蓦地松了口气。  “麻烦师兄了,但不用告诉我,我不想知道了。”  不想通过这种方式知道。  江传雨收起手机,回头转身,眼神追着那个白白净净的身影,看他跟同学肆意玩闹。  毕竟,喜欢上了,就管不了别的了。第23章   中秋当天,风和日丽,青林a高的十来辆大巴,浩浩荡荡地开往南城。  几百个年轻的alpha带着复杂又激动的心情,等待着与beta和omega的第一次正式会面。  对其中不少人来说,这更像是场重逢,幼时的玩伴一旦分化为异性,便进入不同的学校念书,年少的友情也渐行渐远。  这场破壁之旅,是他们向成人世界踏出的第一步,有忐忑有紧张,更多的是向往。  出发前,所有人都打过抑制剂,那玩意儿有安定功效,所以车上直接倒了一大片,等到了地方下了车,大家看着还是困兮兮的。  老成呵斥众人:“都打起精神来,没见瀚林的来了吗!”  b高的先到了,人数是a高的两三倍,乌泱泱的聚在一起,言谈透出骄矜。  a高人瞬间清醒,捋了捋发型,抖擞精神。  老成赶鸭子似的把他们往校门里赶,一边反复叮嘱:  “绝对不许惹事打架,吵架也不行啊!要和蔼、亲切,体现我们alpha的素质!”  钟念打着哈欠跟在队伍里,眼神懵懵的,还没睡醒。  江传雨故意落下几步,等他走到自己身边,递过去一块巧克力,  “昨晚没睡好?”  “嗯。”  钟念撕开巧克力塞进嘴里,鼓鼓囊囊地回答:“做卷子做太晚了。”  说到这个,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抬头看着江传雨,  “雨神,回家以后我能不能跟你连麦做题啊?有些题让我自己做,要想好久好久好久……”  他一边晃脑袋,一边无限重复着‘好久’,像放在轿车仪控台上的摇头娃娃。  江传雨哪受得住这样的攻势,只能笑着点头。  钟念这才停止了晃脑袋,觉得头有点晕。  今天的第一项活动,是三校聚在大礼堂开会,钟念跟江传雨并排走着,进了礼堂自然就坐到了一起。  三校的高三生加起来超过千人,又是abo首次齐聚一堂,其压抑和紧张可想而知。  进去没多会儿,钟念就开始冒汗,心慌气短,憋闷得难受,拿起座位上的矿泉水一口气喝了大半瓶。  江传雨见状,把自己的水递给他,“一块巧克力让你渴成这样?”  钟念没回话,探头看了看omega的座位区,隐隐有些不安。  虽然他打了抑制剂又喷了阻断剂,但刚才在经过omega区域的时候,他明显感受到了与alpha截然不同的信息素。  毫无攻击性,但粘腻、缠绵,莫名让人走不动路。  omega聚在一起,就是这样的吗?  钟念越想越害怕,口干舌燥,心跳得厉害,转眼间灌下去两瓶水,后背的汗已经把校服都打湿了。  他四肢也在冒汗,手表贴着皮肤又硬又难受,便把表摘了扔进包里。  江传雨把他的坐立不安瞧在眼里,拉过他手腕看了看,  “抑制剂打过了吧?”  “嗯。”  钟念点头,江传雨的手指很凉,却又凉得他不舒服,他挣脱开收回来,裹进自己的燥热里。  江传雨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  这时,掌声乍起,宝华的校长走上台,开始发表演讲。  “这个礼堂是五年前翻修的,落成当天就有人问,宝华三个年级加起来也没几百人,你修这么大个礼堂来做什么?”  “我说,念高中的omega会越来越多,而且,将来还会有beta跟alpha来学校参观,他们人那么多,我们得有待客的地方。”  “当时他们那个笑啊,说我是痴人说梦。但我坚信,会有这么一天,最年轻的abo三性同坐在一片屋顶下,敞开心胸,畅谈未来。”  “今天,我的梦想成真了。”  潮水般的掌声经久不息地回荡在礼堂上空,三校的学生都有所触动,气氛瞬间热烈起来。  但对钟念而言,就更加难受了,他被掌声炸得耳鸣,烦躁得一秒也坐不下去了。  “水喝多了,上厕所。”  丢下这句,他迅速跑没了影。  跑出礼堂,呼吸着新鲜空气,钟念慢慢缓和过来,心跳也逐渐平复,便真的想上厕所了。  他绕到礼堂后面,发现厕所门口还有专人做指引。  “是alpha吗?”  一个矮矮的omega男生见到钟念,伸手一比:“alpha的厕所在三楼,麻烦你往上走。”  对哦,omega学校,是没有alpha厕所的。  上完厕所后,钟念不愿回到憋闷的礼堂,便沿着走廊教室一间间地看过去。  这层楼大概是宝华的课外活动区,有摆着油画的画室、挂着毛笔字的书法室、尽头则是一间偌大的练舞厅,里面没人,但门窗大开,风把窗帘吹得哗啦直响,眼看就要从挂钩上掉下来了。  钟念走进去关窗,滑窗的轨道老化,他费了些功夫才推动窗玻璃,关最后一扇窗时,风从逐渐变小的缝隙里挤进来,把大门哐当摔了过去。 第33章 溜达?  礼堂后面每一层楼都有功能教室!  江传雨猛地跳起来,直接跨过灌木丛朝礼堂跑。  礼堂那边只剩下学生代表讲话环节,一散会将有大量学生去上厕所!  必须在他们到之前找到钟念!  江传雨用最快的速度回到礼堂,从第一楼开始挨个排查,有些房间锁着门,他便一脚踹开,把守在尽头做指引的omega吓得想报警。  年轻的alpha身强体健,黑发凌乱散落在额前,双眸沉如深潭,鼻梁撑出凌厉的直线,项间choker上的十字架随着动作不断摇晃。  “别怕,我在找人。”  江传雨尽量平静地开口,但眉宇间藏不住的狠戾,还是让那个omega不停颤抖,他没功夫解释,查完一楼立刻上了二楼。  没有,没有,哪里都没有。  连配电室都被踹开,里里外外查找,那些顶天立地的书柜也被一一打开,甚至讲台下方的空间也没放过。  3s的顶级alpha调动全身机能,用鹰一般的视力扫过每一寸空间,听觉和嗅觉放到最大,试图捕捉哪怕一丝一缕的味道和呻吟。  终于,他来到了第三楼。  汗顺着额角滴进眼睛,他来不及蹭掉,半眯起眼继续翻找。  掌心扎了木屑,渗出血珠,在他摸过的物品表面留下模糊的手印。  他脑子里再没其他念头,只一心要找到他可能困于发情热的omega。  当江传雨退出画室,经过练舞厅的外墙时,身体不由自主地一颤,有什么从地面顺着他的腿,袅袅绕绕攀附而上,最后送进鼻腔。  是钟念的信息素!  江传雨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双眼因血压急增变得视线模糊,伸出去摸门把的手抖得厉害,连试了两次,才抓住那个圆形门锁。  握住、扭动、推开。  霎时,浓郁得无法呼吸的草木味劈头盖脸砸来,蛛丝一般将他团团裹住。  他看了眼地上躺着的人影,紧绷的肌肉陡然放松。  找到了。  找到了。  当年看过就觉得惊世骇俗的段落。  钟晴翻着江遇舟的那本《魔鬼还是天使?——带你走进信息素的世界》,目光停在其中一卷的标题上。  信息素的划分:五行原理。  很快,她翻到了那一页。  ‘根据笔者多年临床经验,s级以上的信息素大致能分为五类,且恰好与我国的五行系统相符,既金、木、水、火、土五种属性。  《尚书·洪范》记载:五行:一曰水,二曰火,三曰木,四曰金,五曰土。水曰润下,火曰炎上,木曰曲直,金曰从革,土爰稼穑。润下作咸,炎上作苦,曲直作酸,从革作辛,稼穑作甘。  五行相生相克,首尾循环,无穷尽也。  在此,笔者告诫各位在选择伴侣、朋友、以及同事时,都应先观察对方的五行属性,相生可深交,相克则需远离。’  这一大段话,让钟晴看得云里雾里的,她眼神往下滑,蓦地停在了五行相生那行字上。  ‘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  水生木。  钟念分化后,信息素由土味变成了草木味。  而江遇舟的儿子,那个alpha身上的信息素,  是水。  钟晴合上书,一脸怔忪。  十多年前,江遇舟三个字可谓家喻户晓,他顶着生物学博士的头衔,开创‘江氏信息素疗法’,成为大名鼎鼎的信息素大师,遍地开班授课,学员里还有很多beta。  但高楼起得快,塌得更快,从频上新闻头条到锒铛入狱,前后不过两三年。  在江遇舟倒台前,曾找过钟晴谈合作。  那时她刚从大学毕业接管了公司,江遇舟带着等身著作和各种奖杯过来,想要劝说她买自己的一项专利。  钟晴在会议室听他吹嘘了一下午,最后礼貌婉拒。  江遇舟也不恼,留下一堆书,让她看完再做决定。  钟晴随手翻了几页,就扔到了一边。  她不喜欢o区出来的alpha,从泥沼里打拼出来的人,眼神太厉,算计太深。  所以她也不喜欢江传雨。  如果撇去江遇舟脸上的神经质,江传雨的五官跟他有六七分像,所以那天在电梯里擦身而过时,钟晴就莫名觉得他有些眼熟。  他是什么时候跟钟念走得这么近的?  钟晴没由来的一阵心慌,想起钟念今天要去omega高中参观,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嗡——嗡——  手机在震动。  徐婉回头,看到江传雨的座位也没了人,上面放着钟念的包。  她回身拿起包打开,手机屏幕上显示是‘老姐’的来电。  “钟念出去怎么也不带手机?他姐姐打电话来了。”  徐婉跟身边的袁修意小声嘀咕,探起身朝礼堂的几个门口张望。  “雨神也不见了,他俩干嘛去了?”  袁修意也无法回答,他看了眼主席台,掏出手机,给江传雨打了过去。  “快散会了,马上要集中,得叫他俩赶紧回来。”  可惜他俩暂时回不去。  礼堂三楼的练舞厅。  门反锁,窗关严,窗帘拉得密不透光。  做完这些,江传雨垂眼看向地上的钟念。  原本清新微甜的草木味,现在已经甜得发腻,彻底瓦解了阻断剂的封锁,铺天盖地霸占了所有空间。  像被施了魔法的森林,草地猛然蹿上半人高,树木扭出可怖的曲线,肆意疯长,那些触手般晃动的枝条,仿佛要把它们触碰到的一切都卷入旋涡中。  但江传雨知道,它们只是吓坏了,在竭尽全力地寻求安抚。  他轻轻走到钟念身边,缓缓跪坐下来。  钟念侧躺在地板上,高热产生的呼吸急促,让他胸口快速起伏,上衣被乱七八糟的压着,露出一大片后腰。  在这么晦暗的光线中,依然泛着触目的白。  江传雨从没见过这么细瘦的腰,羸弱、单薄,让人不可抑制地想在上面留下印记。  多年义工,让他见过无数发情的omega,或许有比这更细的腰肢,但他从没留意过。  他能一眼判断他们处于发情期的哪个阶段,该用什么镇定剂。  但他现在看着钟念,却迟迟不敢伸出手。  信息素变得甜腻,意味着omega激素在朝着峰值攀升,此时的omega会敏感到哪怕嗅到一丝alpha的信息素,都要哭着抢着朝那个方向爬过去。  但,这是被动发情。  最常见的是接触到其他omega发情时残留下来的信息素,诱发发情。  少见的是注射药物让体内omega激素短时暴涨,触发发情。  钟念是第二种情况。  骤升的体温让毫无准备的身体不知所措,硬生生承下所有不适。  就像把翻滚的开水迅速倒进没有预热的玻璃杯里,很可能引起炸裂。  他现在就是如此痛苦。  江传雨跪在钟念面前,才打过抑制剂的他,依然无法维持冷静,生理变化都是其次,他得死死咬住理智,才能控制自己不把脑子里那些疯狂的念头付诸实际。  知道钟念是omega,让自己对他信息素的痴迷有了解释,但却带出了另一个可怕的真相——  狩猎。  高契合的信息素,让omega成为alpha的猎物,一旦碰上,至死方休。  简而言之,纯粹的身体吸引,与其他一概无关。  这种带着兽性的羁绊,使很多omega感到害怕,宁可破坏腺体也要摆脱自己并不喜欢的alpha。  那么钟念喜欢自己吗?  目前对自己表现出来的依恋是因为信息素,还是别的?  江传雨没有答案。  他的omega躺在地板上,陷在发情热的混沌里,他自己却不敢散出一丁点信息素。  宛如等待宣判的囚犯,惶惶又忐忑。  但需要得到抚慰的,不仅仅只有omega。  再这样下去,倒下的会是两个人。  江传雨俯下身,颤颤地抚上钟念的脸,触手一片潮润的滚烫。  “嗯……”  钟念不安地动了动,呼吸加重。  江传雨小心翼翼地把他抱进怀里,发现他后颈和后背都已湿透,在木地板上留下氤氲的影。  无法纾解的高热,让他难受地皱起五官,眼尾拖出纷乱泪痕。 第35章 其他班在往前移动,接下来他们要分散到各个班级,跟bo两校的学生深入交流。  老成无奈,领着七班人跟上大部队,边走边不停回望,骂骂咧咧,  “什么厕所要上这么久?掉坑里了吗!你们继续给江传雨打电话,打到他接为止!待会儿交流,他要发言的!”  好几个电话同时拨给江传雨,得到对方线路忙的回音。  就在这时,徐婉的电话响了,是江传雨打来的!  她赶紧接通,“雨神你在哪儿,老成……”  “钟念的包在你那儿吧?”  “在啊,他跟你在一起?你们赶紧回来啊,老成都要发飙了!”  “回不来。你把钟念的包拿到礼堂后面的三楼来。”  “三楼?你们在干嘛啊,我们已经散会了,现在要去教学楼!”  “钟念进入易感期了。别声张,自己过来,到走廊尽头的练舞厅敲门。”  钟念怎么会突然进入易感期?  早上明明才打过抑制剂,还是自己亲手给他打进去的!  接完电话,徐婉惊疑未定地往礼堂后面赶。  刚才江传雨问过她抑制剂的事,难道、难道打错了?  可学校发的也是alpha抑制剂,只是没钟念自己用的进口抑制剂好,这样也不行吗?  她一口气爬上三楼,敏锐地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走廊里飘着江传雨的信息素,不像路过残留,更像是……控场,但又没那么强烈,飘飘忽忽聚不成团。  早上大家都打过抑制剂,他还能散出这么多信息素,不愧是顶a。  但为什么是他的信息素?  进入易感期的不是钟念吗?  为什么没有那小子的味道?  徐婉来到练舞厅门口,被江传雨的海水味逼得无法靠近,只得抬高声音:  “雨神是我,把你的信息素收一下!”  片刻后,海水味稍退,江传雨从里面打开门,用身体堵在门口。  “你知道钟念手机的密码吧,给他姐姐打电话。”  “钟念呢,在里面?”  徐婉闻不到钟念的信息素,有些着急,踮起脚想越过江传雨的肩膀往里看。  江传雨跨出两步,把门带了过来。  “在里面,快打电话。”  徐婉狐疑地看着江传雨,这人就跟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头发一缕一缕的耷在前额,衣领一圈全是水迹,而且……  “雨神你嘴怎么了?破了好大个口子。”  闻言,江传雨抿了唇,不在意地摇摇头。  那破口在下唇靠左唇角的地方,怎么看都像是被咬的。  徐婉满脑子问号,视线下移,发现他还没戴choker!她使劲回想,确定他早上是戴了的,怎么现在……  !!!  他俩究竟在里面干了什么?!  “我要看看钟念,他以前从没经历过易感期,现在怎么样了?”  “稳定了,但要马上送医院。”  “可我感觉不到他的信息素,会不会……”  “徐婉,”  江传雨盯着她,郑重开口,  “我保证他没事,现在立刻给他姐姐打电话。”  徐婉愣怔几秒,低头拿出了手机。  “钟念,我刚才给你……”  “晴姐姐,我是徐婉。”  “婉儿?怎么……钟念出事了吗?”  “钟念他、他好像进入易感期了,不过现在稳定下来了,您要不过来把他接回去?”  “易感期?钟念……易感期?……你们在哪儿,地址给我!”  等徐婉打完电话,江传雨朝她伸出手,  “把钟念的包给我,等会儿我带他出去跟他姐姐汇合。”  徐婉交出包,还是不放心,  “不跟老成说吗?钟念打了针还中招,是不是抑制剂有问题?要不要取消今天的活动啊?”  “不用。”  江传雨一口回绝,想了想,又说,  “是我跟他吵架,我的信息素影响了他。”  alpha的信息素能让另一个alpha进入易感期?  这事儿徐婉从来没听说过。  难道这就是顶a的世界?  江传雨无意再说什么,冲她点了点头,  “谢谢。这事别告诉任何人,包括袁修意。”  “这个没问题,但怎么跟老成交代?钟念可能一时半会儿没人发现,但你马上要代表七班发言,老成正满世界找你。”  江传雨沉吟片刻,问她:  “他姐姐过来要多久?”  “从他家公司到这里,少说也要半小时。”  “接下来是abo三个班在阶梯教室开班会对吧?你跟老成建议,先让大家自由活动,再坐下来开会。”  徐婉有些犯难:“老成会听我的吗?”  “不听也没办法。”  江传雨扯开一抹笑,“我要是没赶到,你就替我上吧。”  !!  这也太随便了吧!  徐婉正想抗议,江传雨已经回身开门,走了进去。  只是眨眼的一瞬,但徐婉已经看到了他后颈的伤痕,吓得顿时愣住。  门迅速关上,走廊的信息素因主人的出现,有小幅波动,像退潮的海浪。  徐婉眨了眨眼,低下头。  顶a的腺体,居然有伤?!  那他是如何做到这么强大的?  如果腺体完好,他岂不是……  顶a,有上限吗?  徐婉那通电话,让钟晴吓坏了。  钟念不会有易感期,出现相似症状,只可能有一个结果——  发情了。  她万没想到会这么突然,还是在参观o校的时候!  她慌得六神无主,直接叫了个救护车跟着,一路风驰电掣,用最快的速度往宝华赶。  路上她还是放心不下,一个电话打到钟念手机上,想问问徐婉详细情况,但这次,电话那头是一个男孩子的声音。  “你好。”  “你好……你是谁?钟念的同学吗?”  “对,我是江传雨。我们曾见过一面。”  是他!  钟晴心里一沉,语气变得有些急切。  “我知道你,钟念在哪儿,你身边?”  “对。我们在一个密闭的场所,您放心,他没事了。”  密闭的场所?  是指别人不会发现,还是他能为所欲为?  钟晴握着手机,冷汗顿时就下来了。  “你一直在他旁边?看着他……出现症状的?”  “不,我到的时候,他已经缓和了,应该是他打了镇定剂。他很会保护自己,没受伤。”  缓和?镇定剂?  短短几句话,就让钟晴知道,这个男生很不简单。  发情时的omega信息素让人一闻便知,但他绝口不提,只说自己到时钟念已经缓和,那就是说他没闻到钟念发情时的信息素,并不知道他的身份? 第37章 第26章   钟晴一愣,“谁?”  钟念跟她怔怔然对视了几秒,摇摇头,“没什么。”  接着,他低头扯了扯身上的病号服,撇嘴:“丑死了。”  病房很静,采光也好,午后的阳光给房间披了一层淡金,姐弟俩隔着一个床位的距离,彼此都没再说话。  气氛有些尴尬。  钟晴做了几番挣扎,先打破沉默。  “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儿吗?”  钟念垂着头似是叹了口气,“能猜到。”  “还记得什么?”  “……快死了。”  郁闷、委屈、想哭。  钟家少爷这次遭大罪了。  钟晴蓦地笑了,有精神吐槽,看来是真恢复了。  她坐到床尾,一肚子话不知该怎么开口,想了半天伸手给钟念掖了掖被角,  “今天要在这儿观察一晚,想吃什么我让保姆给你送来。”  钟念扭头看看窗外的天色,有些糊涂,  “现在还是周三?中秋节?”  “对,下午四点过。你是中午送进来的,睡到现在才醒。”  “中午?”  钟念在脑子里拼记忆碎片,怎么都拼不好。  “我晕倒的时候是早上,这……这个半天就好了?”  教材上可不是这么写的。  “医生说是第一次……而且,而且镇定剂跟你体质吻合,所以过去得快。”  钟念抬头看向钟晴,眼神有些深,  “你们怎么找到我的?”  在练舞厅倒下时,钟念真觉得自己会死,门窗紧闭连信息素都散不出去,简直就是个完美的自杀密室。  钟晴没有立刻回答,沉吟着问他:  “你的记忆线是怎样的?”  钟念仰头靠着床板,吃力地回想。  “一开始是在礼堂开会,热、憋闷、喘不过气,然后出去上厕所,不知怎么进到一个空旷的练舞厅……门被风吹过去时,那声响吓了我一大跳,然后就……生不如死了。”  钟晴观察着他的神色,“倒下后的事情还记得吗?”  钟念盯着天花板,双眼放空,  “不记得,只记得难受。”  看来他自己也不清楚。  这就是笔糊涂账了。  钟晴稍作考虑,还是把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你的两个同学,徐婉和江传雨给我打电话,说你突发易感期,但他们发现时,你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然后江传雨把你抱到学校外,送你上的救护车。”  钟念心口一震,果然是雨神!  但为什么会说是易感期?  那种情况下,傻子都知道是什么,肯定被发现了……  钟念默不作声地闭上眼,不想再问别的了。  见他这样,钟晴也住了口,问他想吃什么没得到回应,便起身离开,轻轻关上了房门。  分化只是第一步,身体的初期改变或许让人意识不到太多,  但接下来的生理期、发情期,被alpha信息素吸引,乃至可能发生的标记、生子,  每一步,都将清晰无误地告诉他,自己是个omega。  与之前十几年的人生有天翻地覆的改变。  钟晴知道,钟念对此并没做好准备。  她那个弟弟,是裹在毯子里抱大的,小磕小碰都很少有,这短短个把月时间里,又是分化又是发情热,光是想想,都让人心疼。  身为姐姐,除了保护陪伴,她做不了更多,剩下的要靠他自己想通。  病房安静下来后,钟念睁开了双眼。  他一半身子浸在阳光里,在墙上映出纤瘦的影。  体温、心跳、血压都恢复了正常,但他的人还没有恢复,总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  究竟是哪里?  刚才他对钟晴说谎了,在练舞厅倒下后,他还有记忆。  只是些碎片,跟高热产生的幻觉混在一起,自己也分不清哪些是真实发生过的。  而且,他还做了一个,  不可言说的,高限制级的梦。  有关他和一个男人。  打住!  钟念掐掉脑中的画面,搓了搓脸深吸一口气,掀开被子下了床。  右手背上扎着吊针,医用胶布之下,青色血管格外明显。  钟念盯着自己的手,眼前却出现了另一只手,手指修长有力,掌心带伤,掐住自己下巴时,淡淡血腥气就在鼻尖,让他忍不住探舌去触碰,却换来腰间蓦然收紧的禁锢。  钟念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捞起上衣,前前后后查看了一圈,没发现腰上有什么痕迹,看来真只是个梦了。  梦里,他的腰都快被搓出火了。  被摁到墙上时,那手箍住他后腰,不断揉捏、摩挲,肆意游走,略有些粗糙的掌心,像带刺的猫舌,让他止不住地发颤。  但不管他怎么哭怎么求,那手的主人也不肯放开,还变本加厉地逼迫他承受更多。  ……  扑通——扑通——  钟念听到了自己心跳声,在静谧的病房里格外刺耳。  他舔了舔干燥的唇,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咕咚下咽。  这梦真有点过分了,他这段时间醉心学业,根本没空偷看小黄片儿啊,哪儿来的素材?!  护士敲门进来换药,见他起来了,笑着问:  “醒了啊,要不要出去晒太阳?你高热刚退,身子会发凉,晒一晒能舒服些。”  钟念是想走动走动,但他瞥了眼床头的吊瓶,不怎么高兴地问:  “能不吊水了吗?这玩意儿太凉了,把我整个手臂都弄得难受。”  “不行哦,你脱水严重,要大量补水,这瓶吊完,晚上还有。”  护士温言劝着他,走过去给他量体温,凑得近了,忽然动了动鼻子,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  “咦,你的信息素也是草木味的啊,跟我妹妹一样哦。”  说着她仔细打量了钟念一眼,  “都说信息素相近的,脾气长相也相近,果然你们都是可爱挂的。”  可爱?  用这两个字形容威武猛男真的合适吗?  钟念气鼓鼓地撇嘴。  那护士还在继续叨叨,  “你是不是脾气也特别好?草木味的都像贴心小棉袄一样,谁家出一个就是谁家的福气。不过一开始我还以为你是海水味的……”  钟念打断她的话,“为什么会以为我是海水味的?”  “我是跟车护士,你送上救护车时,满身都是大海的味道,很少见的信息素。”  说到这里,护士自己也明白了,  “是送你上车的那个同学的吧?顶a?”  这也能看得出来?  钟念不服气,“怎么,海水味的就是顶a?”  护士摇头,“不,只有顶a可以用信息素保护别人。”  她又看了眼钟念,打趣道,  “你还没被标记,是热恋期?”  “什、什么恋!”  钟念急得差点咬到舌头,“我们、我们就是同学,人家是学神,才、才不会想那些呢。”  这愣头青哦! 第39章 ……  红云腾上脸颊,钟念扔开手机,觉得自己没救了。  难道高热把本来就不聪明的脑子烧得更坏了?  清醒一点,那可是雨神!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玉树临风,校服纽扣扣到最上面一个,空白草稿纸要留出页边距,书本按图书分类法排列的江传雨!  神祗一样的人物,不能跟奇怪梦里的某某混为一谈!  他翻身下床,来到卫生间,往脸上浇着凉水降温。  行不行啊钟念,你他妈一个大老爷们就不能做点正常的小黄梦?  水滴顺着脖子往下淌,突然有些刺痛,他抬头拉开衣领,从镜子里看到锁骨上有三道血痕。  这是怎么来的?  不过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梦里有滚烫的呼吸落在上面,接着是柔软的微颤的唇……  他赶紧甩了甩头,想把那些不合时宜的画面甩出去,伸手碰了碰血痕,疼得龇牙咧嘴的。  看吧,果然是梦,这地方轻轻碰一下就那么疼,怎么可能被人反复舔吮还会觉得舒服?  钟念瞧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乱糟糟,嘴唇干得起皮,脱水严重显得眼眶深凹,连皮肤都干干的,稍微做点动作,牵扯感严重。  他边揉边转脖子,手指擦过喉结,蓦地又想起了什么。  一颗血红的痣。  随着滑动的喉结不断起伏。  晦暗光线里,什么都是灰蒙蒙的,只有那颗痣妖娆似血,勾着他的眼神,让他忍不住用牙尖去磨……  等等,喉结上的红痣?  这他妈,难道真是雨神?  钟念傻了,与镜子里的自己两两相望,呆若木鸡。  不可能啊卧槽,怎么可能!  他吓得心砰砰直跳,咬着指甲强迫自己冷静,不断做着心理建设。  不会的,肯定是你最近跟雨神待的时间太多,映射进梦里了。  你又没被标记,只可能是镇定剂的作用。  雨神救助omega你又不是没见过,分分钟搞定。  而且,而且……  雨神戴着choker!那个人没有!  对,choker!  乍现的灵光闪耀在头顶,钟念露出了自证清白的傻笑。  等等,雨神今天有戴choker吧?  有吧。  有吗?  没有吗?  钟念不笑了,皱起眉使劲回想,奈何脑子本就一团浆糊,这些细节根本不可能有印象。  开个视频看看不就知道了!  钟念拿毛巾擦了把脸,飞快回到床边,举着手机调整了好几个角度,才满意地打开微信,找到跟pluie的对话框,点击视频通话。  江传雨接得挺快,就是不知怎么拿的手机,镜头里是一片黛蓝的夜空。  钟念叫了两声:“雨神、雨神?我看不到你。”  镜头一晃,出现了江传雨的侧脸,他一边咀嚼一边歪头看手机,伸手往屏幕上点了一下,浮出笑意。  见到人,钟念反而不知该说什么了,傻呵呵地问:“呃,在吃饭啊。”  江传雨没回答,把手里的盘子举起来给他看,有大虾牛排啥的,还挺丰富。  钟念的眼神顺着他下巴往下滑,看到了那条熟悉的choker。  呼——  心头大石落下,他这下彻底放松了。  就是个梦,你跟雨神都是清白的。  钟念对着镜头,咧开了如释重负的笑。  镜头那边什么声音都有,说话的、吃饭的、还有背景音乐,听得他心痒痒,指着这个那个的不停问。  江传雨嚼着食物,冲他比了个稍等的手势,把手机找个地方固定好,转身跟旁边人说了几句,一阵倒腾后,戴上了蓝牙耳机。  “说吧,现在能听到了。”  无线电波让他的声音有些变化,少了清冷,多了熨帖,再加上轻微的咀嚼声,让钟念立刻想起了小房间里偷吃饼干的小仓鼠。  钟念问他:“都有些什么好吃的啊,我看大家很嗨哦。”  江传雨一五一十地介绍:  “炒菜、冷盘、沙拉,大虾跟牛排一人一份,等会儿上月饼。”  说完,他看了看屏幕,“你吃的什么,现在没事了?”  钟念摇摇脑袋:“没事了没事了,吊针也打完了,过了今晚就能出院。”  接着,他把镜头转向床上的小桌板,“家里做的病号餐,比你们差远了。”  江传雨认真看着,“饮食尽量清淡,多喝水。”  钟念不愿扯到上午那事,赶紧说:“让我看看游园的场地呢,刚才没看清。”  听到这话,江传雨抽了张纸巾擦擦嘴,从座位上站起来,伸手拿起手机,镜头随着他的动作晃动起来。  零星对话从耳机里传出。  -雨神你去哪儿,不吃啦?  -嗯。  -虾都没剥太浪费了吧!  -你吃吧,我没动,干净的。  钟念过意不去了,“唉,你先吃饭啊,我不急的,你把饭吃完了再说。”  “已经吃好了。”  江传雨边走路边回答,呼吸随着话音传来,落在空旷的病房里,就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了。  钟念怕自己思维又跑火车,立刻说:“至少把虾吃了啊,别便宜向衡那小子!刚才是他在问吧?”  “是。”  这次的回答带了笑音,不用看,钟念也能想象出江传雨嘴角微翘的样子,他笑起来其实有点稚气,跟冷淡的大佬气质不符,所以并不常笑。  江传雨走到游园区,举起手机给钟念看全景,这时,几个陌生的声音响起。  -你好,请问你是江传雨吗?  -是。  -啊真的是你,太好了!我是宝华高三四班的刘倩,你以前救助过我姐姐,我们全家都非常感谢你。  -你姐姐?  -对,叫刘萌。你可能没印象了,那是我姐姐第一次发情,没人知道她去了哪儿,就在全家急得要死的时候,接到了你的电话,我爸妈都激动得哭了!  -是江传雨本人对吧!谢谢你谢谢你,你救过我妈妈!  -还有我弟弟!  -你救过我本人,就在上个月。  -你们义工就是保护omega的superman!  -我妹妹分化成alpha了,她说以后也会做义工。  镜头始终对着游园会场地,看不到他们那边的画面,但至少有十几个omega的声音,都围着江传雨表示感谢。  这让电波另一端,刚刚度过发情期的另一个omega,百感交集。  义工对于omega而言,就是超级英雄的存在,而坚持做义工的雨神,就是英雄。  这时有人发现了江传雨的小秘密。  -诶,江传雨好像在看直播,我们是不是打扰到他了?  -对哦,这是哪个主播啊,粉底打太白了,都有点曝光了。  -长相是我的菜,但衣品emmmm……  身穿条纹病号服,趴在病床小桌板上,呆呆盯着手机屏幕的钟念,缓缓直起身,满头问号。  ???  你见过谁穿病号服来当主播的?  而且我才没打粉,正宗冷白皮了解一下!  江传雨没看过直播,一开始根本没懂他们在说什么,当意识到可能是在说钟念,正准备关掉视频时,就看到钟念随手拿起竹筷,对着镜头吆喝。  “呐这双竹筷呢,可不是普通的筷子,严选岭南二十年生的斑竹,采用多道复杂工序,才能呈现出这么完美的光泽。”  “来大家仔细看看这做工,这雕花的凹凸感,这沉甸甸的手感,这样的筷子才是万里挑一的好筷!女生们,听我的,买它买它买它!”  因是用耳机通话,钟念的声音只有江传雨能听到,他愣怔了好几秒,扑哧笑出了声。  那些omega只看到钟念夸张的表演,坐实了他主播的身份,纷纷散开,不打扰江传雨的雅兴了。  等身边没人了,江传雨调转摄像头,看着钟念问:“这么好的筷子,要多少?”  钟念嘿嘿一笑,“不要钱,主播白送!” 第41章 钟晴刮了他一眼,“只要不到你手上,就不会倒。人往高处走,既然家里有能力给你提供更好的环境,为什么不试试呢?去新的学校也是一个新开始,而且……”  她顿了顿,“去o校我才不会担心你的安全。”  发情期后,姐弟俩还没好好说过话,钟念知道这个话题是躲不掉的。  人生实在有太多意外,就算带着抑制剂,戴着测温表,还是可能会由于这样那样的原因倒在无人知道的地方,承受发情热。  无法确保安全,对自己和家人都是极大的不负责。  钟念再混不吝,这最基本的道理还是懂的。  他知道钟晴肯定会找他秋后算账,让他转去o校,但没想到会提议去别的城市。  这个姐姐对弟弟,是真的很用心。  钟念收起和稀泥的态度,坐直身子扬起头,看着钟晴认真开口。  “姐,这次的事肯定让你吓坏了,我也心有余悸,也知道继续去学校,是挺自私的行为,可我,还想再赌一把。”  “omega的发情周期从一个月到半年都有,目前还无法知道我的周期是多久,如果是半年,那我至少还能再待六个月。”  “你知道分化对我来说真挺难接受的,再让我换到纯omega的环境里,我会更难适应。”  “让我再缓缓,行不?”  “发情在生理期后,到下次那啥的时候,再做决定,可以吗?”  姐弟俩还是头一次顶着尴尬谈得这么细致,钟晴听出钟念话里的思考,知道他认真想过这些问题,让她稍感欣慰。  她就怕他傻乎乎的不肯面对,那才是最让人担心的。  对于钟念提出的办法,钟晴觉得还算合理,点头通过,  “行,咱们暂时不做调整,等下次再说。”  啪——  钟念双手合十,给钟晴拜了一拜。  “谢姐隆恩!”  钟晴笑了笑,“别谢我,好好感谢你的同学。我先声明啊,对你的同学和老师,我是一点口风都没漏,至于他们是不是发现了,你自己去品吧。”  说完,钟晴起身,从书桌抽屉里掏出几样东西。  “知道你肯定不会听话,所以——”  她拿出一张腺体贴,“贴上这个。”  那玩意儿跟狗皮膏药似的,钟念立刻皱眉,“不要。”  钟晴耸肩,“那就不许出门。”  钟念无奈地拉开衣领:“贴贴贴!”  腺体贴贴上凉凉的,怎么动怎么不舒服,钟念的眉头都快打结了,这时,钟晴又掏出一瓶抑制剂。  “以后要多喷点,来,我给你做个示范。”  钟念无奈闭眼,任喷雾铺天盖倾洒……  半分钟后。  “停停停——”  钟念抹了把脸,惊恐无比:  “当我是蟑螂吗?这玩意儿喷再多也有时效啊!”  钟晴意犹未尽地收回手,拍拍他肩膀,  “行吧,今天就这样。以后都要按这个标准来喷哦。”  说完,她拿起另一个铝瓶,问钟念:  “你包里怎么还有alpha的阻断剂?这些东西一定要非常小心,别把其他同学的拿混了,后果会很严重。”  钟念拿过那瓶阻断剂,眼神闪了闪,“这是别人好心帮我配的,我没用,就放着的。”  钟晴眼皮一跳,看向钟念:  “谁给你配的?阻断剂的生产工艺复杂,不是家庭小作坊能做出来的。”  钟念把阻断剂放回自己包里,动作和眼神都透着温柔。  “救我那个,江传雨。”  果然是他!  有个生物化学博士的父亲,配个基础阻断剂对他来说,不算难题。  钟晴看着钟念背起书包,高高兴兴出门,硬生生把舌尖上压着的‘最好别跟他走太近’吞了回去。  不管怎样,那孩子救过他,也算有恩了。  几天没去学校,钟念的心都快飞了,下了车往教室走的路上,直接跑了起来。  毛衣是新买的,绒绒的兔毛,被傍晚凉风吹得扫过下巴,痒酥酥的。  周日的晚自习是他最盼望的,除了能脱掉丑不拉几的校服,这天晚上一般没什么大事,可以在教室里多吹会儿牛,再去小房间。  就算再有斗志,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钟念骨子里还是个贪吃懒做的大少爷,凭着一腔义气学习,时不时就会没气儿。  奈何江传雨是个严谨又严格的好老师,每天会按照计划表一条条检查钟念的完成情况。  如何软磨硬泡,在江老师的底线上反复跳跃,是钟念每天的乐趣之一。  手酸了胃疼了,早上的豆浆太甜了,午休时窗外的小鸟太吵了,都能成为他的理由,只为磨着老师答应少刷一套题,少背一页单词,这么点小让步就能让他开心好久。  而每个周日的晚上,是制定下一周复习计划的时间,也是钟大少演技大爆发的时刻。  一路上,钟念在脑子里打了好几版草稿,兴冲冲扑进教室,却遗憾地发现,江传雨还没到。  几日没见到其他人,他也甚是想念,往座位走的时候,顺手把孙茂连帽衫的帽子扣他头上。  “粉不拉几的,骚哦!”  孙茂扯起衣服嚷嚷:“你懂个屁,这叫橡皮粉,直男最爱!”  说话时,他瞥见钟念的新毛衣,大大地‘哟’了一声,  “这哪儿来的精神小伙儿呀!我靠,念哥是你吗念哥,咋过个易感期,又帅了呢!”  向衡抬起头,认真看了眼钟念,点头,  “白了,好像还胖了点,在家胡吃海喝了吧!”  徐婉则拉着他毛衣下摆,去翻缝在外面的logo,  “是不是th今年的秋款?我家哥哥前几天穿过同款的灰色,没你这个藏蓝好看。”  孙茂啧声不断,从头到脚地打量钟念,  “以前怎么没发现,念哥这颜值很能打啊,完全不比你那些小鲜肉差!”  后半句是冲徐婉说的,追星女孩宽容地挥挥手,给出中肯评价:  “念儿是胜在年轻,你看他那皮肤,比我还好。”  钟念今天穿了藏蓝毛衣和深灰牛仔裤,站在日光灯下,白得反光。  他自己本没感觉,听这几个一调侃,忽然想起了件事——自己的皮肤好像的确变好了。  不长痘,也不怎么出油,洗澡的时候摸着还有点滑不留手。  这也是分化后的改变?  钟念扬起的笑容渐渐隐没,心情变得复杂。  无知无觉的孙茂还在一旁嗷嗷叫,  “肯定是易感期的功劳!人家都说易感一次,a值翻倍!我也要我也要!”  向衡瞥着他,“你还要易感期?beta姐姐可最讨厌这些哦。”  “是哦。”  孙茂不嚎了,转头看向钟念,认真问:“你找雨神补课给多少钱?加我一个呗,我也要努力了!”  钟念诧异,“为什么?”  孙茂娇羞一笑,“为了爱。”  徐婉面带鄙夷地解释:“去宝华的时候,他看上人家b校的小姐姐了。”  向衡补充:“还是学生会干部,年级前三,钢琴十级。”  徐婉再补充,“茂狗对人家一见钟情,狗狗崇崇地跟了半天,最后在别人讨论金融的时候跑去插话。”  向衡尖着嗓子学孙茂说话:  “p2p跟psp都不行了,现在是switch的天下,来来来加个好友一起上岛!”  钟念对孙茂的无知震惊了,“我单知道你蠢,我不知道你还蠢而不自知!”  “别说了!”  孙茂羞愤地捂住他们的嘴,郑重其事地宣告:“所以我要找雨神补课!我要上进,我要成为精英!”  钟念委婉提醒:“学习虽然主要靠勤奋,但也看天分的,再厉害的老师,也不能让柴犬上大学啊。”  “我呸,你才是狗!”  孙茂不服气,“你凭什么独占雨神?学神就该雨露均沾,我也要沾!”  徐婉笑着去揉孙茂的头,“阿一古,狗崽子也想念书了,来姐姐教你!我们是用骨头做算术题还是用小饼干啊?”  孙茂哼唧:“用那种一咬就能发声的小玩具!呸,我才不是狗!”  他转身站起来,拉住钟念,态度诚恳无比,  “念儿,我想好好学习。你这辈子有没有为谁拼过命?我马上就要拼了!”  钟念眨眨眼,指出事实:“你拼了,也不见得有用啊……”  “多半没用。”  “而且还不能坚持。” 第43章 刷题时,嘴唇微动,那是在无声读题,唇瓣偏薄,但带了个小唇珠,浅笑时自带三分羞涩。  不过今天他打扮得太帅,a气冲天,就算是坐下来刷题,也像在签什么几百亿的合同。  袖口往上挽了几道,手臂线条劲瘦利落,散开的领口间,黑色choker若隐若现,平时难得一见的锁骨深凹,形状相当漂亮。  钟念直愣愣地盯着那截锁骨,莫名有想要咬上去的冲动,那地方,看起来,似乎就,很好下口……  那目光太过灼烈,让江传雨停下了疾驰的笔,缓缓抬头,自下而上地扫过钟念的嘴唇、鼻尖,跟他的眼神缠住。  “在看什么?”  江传雨的下巴动了动,钟念视线上移,看到了微启的薄唇。  雨神的皮肤会不会也带着海水味?  这个念头蓦地浮现在脑海里,把钟念吓了一跳,他霎时回神,对着江传雨眨了眨眼,茫然反问:“什么?”  这是小傻子惯会用的手段,遇到答不出或是不想答的问题,盯着你眨巴两下眼睛,再用反问激起你的内疚——怎么能能用这种问题去为难他?  不过这傻子今晚有点反常,眼神老是直勾勾的,江传雨不想放过他,身子一动,想要逼出个答案,刚探出半个身子,却毫无征兆的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外面隐约传来几声哀嚎,  10点半,教学楼熄灯了。第29章   短暂的漆黑过后,江传雨适应了微弱的光线,带着失望坐回去掏出手机,  “今天来不及做下周计划了,明天再说吧。”  他借着手机屏幕光开始收拾东西,发现身边那人还傻愣愣的坐着,一动不动。  “怎么了?”  钟念咽了下口水,“我、我夜盲。”  小小声,尾音还带着颤,一股子可怜劲儿。  江传雨哑然失笑,收拾好自己面前的东西,又转身帮钟念收拾。  “晚上要带什么回去看?”  “就刚才那张物理试卷,拿回去做完。”  书包很快收拾好,江传雨看着保持坐姿的钟念,问他,  “是完全看不到,还是能看到点轮廓?”  钟念伸出手,瞎子摸象一般,“什么都看不到……”  江传雨把手臂横过去,被钟念一把揪住不放了。  “雨神你慢点,我真看不见。”  钟念颤颤巍巍站起来,两手都抓着江传雨,一转身膝盖磕着椅子,立刻嘶了一声。  “慢点。”  江传雨伸出另一只手扶住他肩,领着他慢慢朝门边走。  钟念被撞了一下有些后怕,步子迈得生硬,又觉得江传雨跟自己若即若离的,心里发虚,急跨了两步,脚下一绊,踏到江传雨脚背上,四条长腿怎么也交代不明白,双双摔到在门板上。  “唔……”  钟念正面砸进江传雨怀里,鼻梁磕到骨头,酸得直冒泪花,江传雨后腰被门锁顶着,一个挺身,让两人贴得更近了。  “雨神摔了吗?”  钟念捂着鼻子一通乱摸,忽然被一只手强硬攥住,拉开。  “别乱动。”  江传雨的声音落在耳畔,不再清冷,暗哑了好几度,钟念一怔,不敢动了。  都是男人,某些生理变化意味着什么,心知肚明,但雨神怎么会突然……  幸好钟念今天喷了过量阻断剂,否则两人相撞时,江传雨瞬间爆出的信息素,就足以说明一切,此刻的钟念什么味道也闻不到,只觉得奇怪。  大概是尿急了吧,男人都能理解,就是,就是有点尴尬。  顶a的视觉远超常人,靠着窗外的月光就能看清五六分,把钟念由懵逼转为怔忪的过程瞧得明明白白,江传雨暗自叹了口气,移开身子,让两人都重新站好了。  “别急,等我开门。”  说这话时,他的手依然抓着钟念的,五指分开,牢牢包住,带着不容反驳的意味。  眼前一抹黑,又不小心撞上人家,钟念哪敢说不,乖乖站好等着。  他长相本就偏甜,分化后线条变得愈发柔和,傻呆呆愣着时,看起来又甜又软,这会儿睁着双眼,一脸无知地立在黑暗里,很能勾出人心底某些黑暗的想法。  江传雨稳住呼吸,用目光毫无顾忌地一寸寸舔舐眼前的omega。  软软的发,五指插进去时,会酥酥痒痒地蹭你的指缝,额头和眉骨光洁又漂亮,被逼着仰起来时,那双眼尾微垂的杏眼里会含住两汪水,小巧的鼻翼微微抽动,长睫一颤,水珠儿就止不住地往下滚。  微咸,似乎还带着草木香。  底下那张花瓣唇,软嫩得不可思议,一碰就会溢出些声音,时刻提醒你怀里的人有多娇气。  耐不住掐,受不得疼,下手再重点,立刻会染上哭腔,咿咿呀呀,哼哼唧唧,钻进你耳朵里,激得你气血翻涌,抑制不住地想把什么弄坏。  太干净了。  从头到脚,每一处地方都干净得纯粹。  让人顶礼膜拜的同时,又疯狂地想把他压在身下。  高契合度的信息素,就是致命春yao,能让素不相识的两人纠缠在一起,更何况,他还这么的喜欢他。  每天靠着抑制剂维持正常的alpha,在能看不能吃的日子里,痛苦又甜蜜地煎熬着。  “雨神?”  迟迟没听见动静的钟念有些奇怪,怯怯的一声提醒,让江传雨猛地回过神来,他稳了稳情绪,转身拧开大门。  楼道里有应急出口的微光,比房间的暗黑好多了,钟念走出来眨了眨眼,环顾四周。  “能看见了吗?”  江传雨还抓着人家的手,可又不得不问,已经做好了松开的打算,却听到钟念小小声的回答,  “看不见。”  滑落的心情瞬间上扬,江传雨稳重迈步,牵着人往前走。  10点10分下晚自习,到10点半准时熄灯,就是要把留在教室里的书呆子赶回家,每天都有一批学生这时候才走。  零星的关门声从教学楼各处响起来,接着是跑调的歌声,和着轻快的脚步声渐渐消失远去。  江传雨牵着钟念走得很慢,平时走过千遍的走廊,在此刻似乎长得没有尽头。  中秋后的月亮还是胖乎乎的,洒落一地银白月光,两人节奏相似的脚步声,像是月色里的一支小步舞曲,速度平和,带着些喜上眉梢的雀跃。  下楼梯时,转角处光束一闪,直直朝两人射来,江传雨立刻伸手,挡住了钟念的眼睛。  “还没走?这都几点了。”  巡楼的老师拿着手电筒到处晃,无意瞥见他俩牵着的手,眉头一皱,语气不善,  “别在教室搞东搞西啊,小心你们班的操行分!”  这些半熟不熟的alpha,火气不从青春痘里冒出来,就要从别的地方发泄出去。  所以学校抓得严,至少不准他们在教室里乱来。  江传雨没说话,冷冷地瞥了那老师一眼,扶着钟念轻声叮嘱:  “迈右脚,对,开始下楼梯了。”  钟念同时扶着栏杆和江传雨,小心翼翼地向前探步。  老师这才认出江传雨,又看他俩这情形,意识到自己刚才话说重了,便用手电筒帮他们照亮。  “眼睛不好啊,以后记得早点走,别等熄灯了以后抓瞎。”  这下钟念总算能看见了,跟老师道过谢后,快步下到一楼。  教学楼外有一整排路灯,光明重现。  钟念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对江传雨一抬下巴:“去吧,我等你。”  江传雨一愣,“去哪儿?”  “厕所啊。”  “……”  真是非常贴心了。  晚风吹得急,钟念在灯下等了几分钟,风透过毛衣孔洞直直打在身体上,冻得他来回踱步。  江传雨回来见到这副景象,把手里的外套递给他,“披上。”  钟念不肯接,“不太好吧。”  都是男人,你就一件单衬衣,我毛衣还要加外套,岂不是显得我很虚?  江传雨直接抖开外套,将他一裹,看着那对澄亮的眸子,温言劝道:  “才过了易感期身体弱,要保暖。”  易感期。  这是两人自那天来第一次提及这个话题,让钟念心口一跳,眼神开始闪烁。  江传雨没再说什么,松开手转身朝前走。  他单手插兜,显得身形极为修长,路灯下的倒影,带着孑然的孤独。  钟念忍不住赶上去,跟他并肩前行,话在嘴里绕了几圈,出口只有两个字,  “谢谢。”  为什么致谢,两人或许有不同答案,没必要统一,只需要传达这份心意。 第45章 “你还是回去吧,孙茂脾气倔,不会告诉你的。”  这话让郭瀚宇很快有了反应,他直勾勾盯住钟念,语气不善,  “你是孙茂的同学?你知道我来的目的?”  “嗯,”  钟念点点头,“你这样等下去……”  “孙茂把小雅的事情随便就告诉你们了?”  郭瀚宇眼中腾起火苗,怒不可遏,  “你们这些alpha真他妈恶心!”  我去大爷的,怎么就恶心了!  钟念也火了,“会不会说人话?跑a校来找打吗!”  郭瀚宇撕下了装逼范儿,凶相毕露,  “这种事情,能他妈到处乱说吗?那还是他妹妹!他不要脸,小雅还要!”  钟念把这话咂摸了好几遍,才算听明白——  他是怪孙茂把堂妹发情的事情说了出来。  这、这似乎好像,是不太对……  见钟念沉默,郭瀚宇更加确定他知道了,气得口不择言,  “我要是有刀,就把你们这些人的脏耳朵都割下来!这种事都要当笑话传,你们太恶心!不配为人!”  钟念眉头一皱,  “这么狠毒就过了啊弟弟,再说我们也不是当笑话,只是……”  “闭嘴!”  郭瀚宇一声怒吼,狠狠往前冲,就在要撞上钟念的前一刻,浓重的海水味霎时袭来,连喷了阻断剂的钟念都察觉到了,郭瀚宇更是猛地顿住脚,整个五官都皱了起来。  “在干嘛?”  冷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江传雨的影子慢慢靠近,接着是他散着热气的身体。  “你是瀚林哪个班的,今天不用上学?”  大部分beta是感受不到正常情况下的信息素,连味道都闻不出来,但ao情绪激烈时散出的信息素,会让他们感到不适、恶心、严重的还会呕吐。  比如现在。  顶a充满保护欲的信息素,能让普通alpha趴下,更别说beta了。  郭瀚宇连着退了好几步,还是喘不过气来。  钟念见他脸都憋红了,赶紧拉了拉江传雨,“他没恶意,就一小孩儿。”  江传雨收起信息素,淡道:“自己走还是我送你?”  郭瀚宇狠狠剜了他俩一眼,跌跌撞撞地跑开了。  钟念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直犯嘀咕,他站一上午,就为了骂人?  江传雨丝毫不在意那个beta的动静,看着钟念问,“去吃饭吗?”  “嗯。”  钟念心不在焉地应着,跟江传雨走了一小段,心里还是放不下,转身朝校门口跑。  “我去看看他,小孩子有点激动,别出什么事儿。”  说完,一溜烟地跑了。  郭瀚宇的确出了青林,但傻在了路边的公交车站里,五六辆车过去了,他跟石桩子似的,眼皮都不会抬一下。  钟念走到他跟前,不经意地开口,  “我们校门口的章鱼丸子很不错,要不要试试?”  郭瀚宇没料到钟念会跟来,看了他一眼,没理。  钟念接着道,“我家也有个omega妹妹,比小雅小点,我也成天提心吊胆的。”  这话让郭瀚宇转过头,盯住钟念,“真的?”  “真的。”  钟念见他有所松动,再次提议,  “章鱼丸子只能站在街边吃,怪冷的,要不我请你吃个快餐?你大老远过来,也算客人。”  郭瀚宇考虑片刻,利落转身,语气还是那么欠揍,  “你是得请客,否则我会告你那同学对beta使用信息素。”  个死小孩!  钟念恨不得一脚踹上去!  郭瀚宇选了家连锁西餐厅,捡了靠窗的座位坐下,倒没乱点,一份午餐加一杯鲜榨果汁。  钟念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会把菜单上的东西都点一遍。”  郭瀚宇冷冷回答,“我没那么幼稚。”  不幼稚你杵我们教学楼站一上午!  钟念懒得跟小孩子一般见识,丢开菜单,状似无意地闲聊,  “你们瀚林的升学率在咱们市排第一吧,你成绩怎么样?”  “很好。”  “将来是出国还是在国内?”  “常春藤以上可以考虑,否则就进国内的top3。”  “专业想好了吗?”  “律师或金融。”  “啧啧,可以啊,目标坚定,前程远大。”  郭瀚宇对钟念的马屁漠然置之,盯着桌上的胡椒瓶,心事重重。  就在钟念挖空心思琢磨该怎样让他开口时,他开始提问。  “你妹妹多大?”  “啊?哦……今年高一。”  “分化多久了?”  “就这几个月的事儿。”  “第一次……那个了吗?”  “还没。”  郭瀚宇不说话了,半晌后,低低开口,  “看紧点,最好问问她有没有喜欢的人。”  钟念盯着他把纸巾捏出褶皱的手,反问,  “如果有又怎么办?总不能把那人给她绑回来。”  郭瀚宇郁郁了好一阵儿,等饭都上来了,钟念一抬头,发现他鼻尖红了。  “别让她喜欢beta,我们都是一群脓包软蛋,不值得她们的喜欢。”  钟念默默抽了张纸巾递过去,轻声细语地安抚,  “想说什么都可以,我保证不会告诉任何人。”  郭瀚宇把那张纸巾攥出个破洞,终于抬起头,两眼红红地对钟念说,  “我很喜欢孙小雅,但我父母不喜欢。”第30章   意料之中的答案。  精英beta家庭,接受alpha都勉强,更别说omega。  钟念想了想,问他,  “你问出小雅在哪儿,又有什么用呢?她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你。”  “我想见她!”  郭瀚宇有些激动,“她把微信电话都拉黑了,我根本没办法找到她!”  说完这句,他低下头,喃喃自语,  “我、我有话跟她说,必须跟她说。”  “过段时间吧,小姑娘面子薄,现在怕是谁都不愿见的。”  “所以我才急着想找到她。”  郭瀚宇不愧是精英beta,几个深呼吸后,很快平复下来情绪,声音也恢复了冷静。  “之前她那条告白信息,被我妈看到了,所以我没能及时回复。她去找我那晚,我不在家……”  “我想亲口告诉她,不管她是不是omega,我都愿意和她在一起。”  郭瀚宇抬头看向钟念,眼神里有超乎年龄的成熟。  “有父母的祝福,那是最好;若没有,也没关系,我能给她富足的后半生,和足够的爱。”  “她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在我心里,她永远是最漂亮最纯真的。”  “我会买最贵最好的镇定剂、抑制剂、阻断剂,在每一个发情期都守在她身边,陪着她平安度过。” 第47章 “不过再拽也就是个小屁孩,你没见他说起小雅的样子,啧啧啧,那一脸的娇羞哦!唉,你见过小雅没?真的超级可爱,完全不像是孙茂那狗逼的亲戚……”  钟念边说边转过头,忽然发现江传雨根本不在身边。  “雨神?”  江传雨停在几米开外的后面,双唇紧抿,面沉如水。  钟念见状,心里咯噔一下,慌了。  江传雨从不是个亲和之人,有时还傲慢无礼,但他对钟念几乎没冷过脸,尤其现在交情深了,都快到有求必应的地步了。  钟念还是第一次见他在自己面前,沉郁至此。  他飞快反省,是说郭瀚宇的事情说太多了,惹雨神不高兴了?  对哦,他本来就对那个beta没好感!  想明白错误后,钟念立刻改正,蹭地挨过去,使劲顺毛呼噜,  “是不是丸子凉了不好吃?小房间里有饼干,你先去垫着点儿,我马上给你买方便面,要加卤蛋还是火腿肠?”  江传雨动了动眼珠,“不用。”  老天爷,雨神真的生气了!  钟念急得想咬指甲,开始口不择言地吹彩虹屁,  “不行啊,你不吃东西,身体怎么受得了?把你这样的顶a饿着了,我们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你想吃什么,我马上叫外卖,就算是爬墙头也会给你拿回来!”  “都怪那傻b小孩,耽误一中午时间,本来我还有几道题想问你的,被他整得都忘了。昨晚老成表扬我了,说我进步很大,这都是雨神你的功劳啊!”  “这辈子我就没见过比你更厉害的,你讲题的时候,思路比老师还清晰,而且总是一针见血,切中要点,你以后一定会成为最厉害最顶级的医生!”  “也就是你想学医,其实不管你做什么,绝对都会是行业顶尖。您才是真正的alpha!世界归根到底是属于像您这样的大佬们的!”  “我们这帮小虾米,都是您的无脑追随者,您在前头走,枪指哪儿,我们打哪儿,绝没一句废话……”  “行了。”  江传雨出声打断他,眼里渐渐有了光。  他扇了扇长睫,轻叹,“我没生气,你别怕。”  钟念松了口气,还想卖乖,“没说你生气了啊,我就是一时情绪到了,不吐不快!”  江传雨抬头看着他,眸色沉沉,深不见底。  “我……想起了一些往事,跟你无关。”  钟念重重一点头,“了解。”  谁还没个不开心的时候呢,估计就是自己话太多,惹得雨神心烦。  那盒丸子江传雨基本没动,钟念想拿走扔掉,却被江传雨躲开了,  “我要吃。”  挑食还护食!  钟念看看时间,催促他,“还有半小时,想吃什么我现在下单。”  江传雨看了看近在眼前的教学楼,像是想起了什么,  “下午我有别的事,就不进去了,你先去上课吧。”  钟念已经习惯了雨神的神出鬼没,跟他挥了挥手就要往前走,没走几步,忽又调转过头,看着江传雨认真开口:  “雨神,我大大咧咧惯了,说话可能不太注意,要是说了什么不恰当的,你直接告诉我,不然我是真不知道。”  他微仰着头,神情郑重,有一星阳光,穿枝透叶,正好洒在他的右眼上,把那琥珀色的眼珠照得透亮。  看,你把他吓到了。  江传雨翘起唇角,浅浅一笑,“目前没有,以后会告诉你。”  到教室后,钟念拉着孙茂,把郭瀚宇的话一五一十地传达到位。  孙茂听完傻了半天,不敢置信地问:“他真这么说?要为了小雅,跟他父母决裂?”  钟念沉吟,“也没说到这份儿上,但差不多有那个意思,反正态度挺坚决的。”  孙茂不吭声了,钟念问他:“要不,你把小雅的联系方法告诉他,让他们自己沟通?”  “那我伯母能剁了我!”  孙茂皱起眉,开始犯难,“我家好歹也是个中产,长辈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因为小雅这事儿,我伯父伯母被我爷爷骂惨了,怪他们没看好孩子,现在让她在o校养着,以后肯定要送出国的。”  钟念问:“那怎么搞?我看那小beta不是个肯放弃的人,多半还会来找你。”  “来了再说。”  孙茂不在意地挥手,“谁知道他有几分钟热度,这会儿说得好听,指不定转脸就忘了。小年轻想冲破家庭和社会的障碍,就要有吃苦的准备,让他熬着吧!”  钟念笑了,“哟,茂狗还能说点人话呢!”  孙茂摇摇头,叹气,“我是心疼我妹,你家没omega,你是体会不了的。”  钟念的嘴角缓缓下落,他的体会已经相当深刻了。  现在孙茂的心情,应该跟钟晴相似,不,钟晴比他还要担忧百倍,虽然每天早出晚归,但对钟念的作息时间了如指掌,每晚还会专门到房间提醒他给腕表充电。  很幸运,能遇上这么好的一个姐姐。  突然有些想她了。  远在公司开会的钟晴耳垂蓦地发热,她不经意地揉了揉,继续听员工汇报,这时,放在桌上的手机开始震动。  她看了眼来电人,疑惑皱眉,做了个稍等的手势,转身出门接通电话。  “晴姐,你之前不是让我查过一个小孩,结果发现是江遇舟的儿子吗,这几天我又找到些东西,是当年江遇舟给高级学员的内参,你想看看吗?”  钟晴对那个神棍没什么兴趣,正要拒绝,电话那头又说,  “跟那孩子有关,江遇舟就是个疯子,从小拿自己儿子做实验。”  钟晴心中一惊,忙说:“行,你马上给我。”  江传雨跟钟念分开后,没有出校园,而是去了校医室附近等着,三点钟,有医生准时走过来,看到有学生在外面,略有些惊讶。  “同学你是在等我吗?”  江传雨点头。  医生赶紧打开门,将他请进去,  “学校发给你们的卡片上都有我的电话啊,你来的时候可以给我打电话,不用等到三点。”  江传雨没说话,扫视着面前这个陌生的房间。  这是用病房改出来的一间心理咨询室,有联排沙发和独椅,窗帘用的是遮光布,能最大限度隔绝光线,房间里四处散落着小盆栽,是晶莹剔透的多肉。  医生见他不愿坐下,并不勉强,自己坐到位置上,和气地问:  “同学能报下姓名班级吗?我好做记录。”  “……高三七,江传雨。”  江传雨三个字让医生再次抬起头,从上自下地扫了他一眼,浮出笑意,  “从我来到这个学校后,就一直在等你,谢谢你的信任。”  他拿出纸笔,用眼神询问江传雨:“可以吗?”  江传雨轻轻点了个头。  医生做了个请坐的手势,“那个椅子可以躺下,我把窗帘拉上,就像晚上睡觉一样,很安全。”  江传雨缓缓走到躺椅边,坐下,扭头看看窗外,“不用拉窗帘,这样挺好。”  “好的。”  医生拿起笔,准备记录,“你可以随时开始,随时结束,一切按照你以前的习惯来就好。”  “这是我第一次看心理医生。”  江传雨的话让医生神色微动,他笑得更加温柔,  “非常感谢你的信任,希望我能帮到你。”  江传雨把头靠上躺椅椅背,闭上了双眼,很久之后,他的声音低低响起,透着浓浓的疲惫。  “我……找到了一个跟我契合度非常高的omega。”  “恭喜,不是所有alpha都能有这样的幸运。”  “对他而言也是幸运?跟我这样的人高契合度,他很倒霉。”  “这需要问问那位omega对你的看法,据我了解,你的同学老师,对你的评价都非常不错,认为你是他们心目中最优秀的顶a。”  “……那是他们不知道,我是个怪物。”  “所有疾病,都不会让人变成怪物,我们要做的是打败它,战胜它。”  “这么多年,很累了……”  “精神疾病是一场长期战斗,请给你和医生都多一点信心,我们会陪你一起打赢这场仗的。”  “……”  “听校医说,最近你好像在停药?”  “减了次数,随身带着的,不舒服的时候会吃。”  “传雨,你有没有想过去正规的医院建档,我的导师就是位非常优秀的教授,主攻双相,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联系他。”  “……不愿意。”  “没事,你有我的电话,改变主意了,随时都可以告诉我。今天来找我,是想谈那个omega吗?”  “我好像吓到他了……”  “他对高契合度没有概念,今天我给他讲了一点,他很排斥……”  “他根本不知道我是谁,只是被我装出来的样子迷惑了……”  “你喜欢他吗?”  “……比喜欢自己还喜欢。” 第49章 他想了想,掏出手机给钟晴打了过去。  “姐,能找人调大街上的监控录像吗?就我们学校这边的。”  “调监控?你是不是打错电话了,我上哪儿给你调监控去?”  “我不知道。现在我们要找个情绪不稳定的学生,他刚刚出走了。”  “找人你们不会打110?”  “没到时间,但情况很紧急!”  “你再急我也没办法啊,是谁嘛?”  “江传雨。”  “……他怎么就出走了?”  “姐我没时间跟你慢慢聊,你能不能找到人!查监控!!很急!!非常急!!”  “你吼个屁!什么破事儿都来找我!是不是流浪猫不见了也要我去找?你当我特么是什么!”  钟晴气势逼人地吼了回去,顿了几秒,败下阵来,  “艹,老娘真的能找到人。时间和位置发给我,现在你人在哪儿,要不要我过来?”  “在学校,你来吧,快点。”  钟念会什么事都找钟晴,是因为知道这个姐姐很有点手腕。  十几岁带着弟弟自立,大学毕业就接管公司,拒绝大集团并购,一步一步稳扎稳打,愣是做成了中小企业的桥头堡。  这样的企业家,人脉关系深不可测。  而钟晴能答应,则是听到了江传雨这个名字。  江遇舟的那本内参刚送到她手里,她随便翻了几页,里面的文字触目惊心。  -为了获取第一手真实完备的数据,笔者从小儿六岁起,开始了本项实验。  -从小儿的实验记录来看,轻微电击也能促进信息素合成。  -该项实验,因小儿拒不配合而终止,有意志力且相信自己承受力的学员,可以一试。  这哪里是爹,分明是个丧心病狂的疯子!  他儿子能活到现在,就是个奇迹了。  先前对江传雨的不快已被同情全面压倒,钟晴很快赶到青林,接上钟念和老成,把他俩带到了附近的公安局。  在被人带进去前,钟晴低声叮嘱他俩:  “进去别瞎说话,我托了好几层关系才找到这里,人给看什么就是什么。”  因为有时间点,顺着江传雨的路线查下来,倒也不算费事。  屏幕里,他看起来跟正常路人没什么区别,步伐平稳,神色淡然,遇到找他问路的,还会停下来,仔仔细细地给人指方向。  如果不知道之前发生的事,他看着就跟所有放学出门的学生一个样子,就是个子高点,长得帅气点。  只有钟念觉得心疼,抓心挠肝的疼,他不敢去猜雨神那时的心情,只要一想到他当时退出去的模样,就疼得无法呼吸。  这么体面优雅的一个人,被别人把致命伤疤活活揭开,那得多痛啊……  便是心里在淌血,江传雨仍维持着风度,甚至还主动帮行动不便的老人捡东西。  这么好的人,老天对他太不公平了。  钟念盯着监控屏,鼻头一阵阵泛酸。  最后,几双眼睛看着江传雨进了2号线的地铁站。  查看监控的民警转过身,冲他们耸肩,  “他进地铁站了,后面的视频要去地铁那边查。”  钟念听到这话,顿时急了,  “那地铁站外的监控呢,把后面每一站的监控都调出来,肯定能找到!”  民警不可思议地瞪了他一眼,  “要调这么多监控就只能去市局了。这人谁啊,逃犯吗?”  “不不不不!”  三人连连摇头,老成赶紧解释:“班里的学生,闹了点矛盾,负气出走了。”  “闹矛盾啊,”  民警回头看了看屏幕,“好像他也没生气了,看着挺正常,估计就逃课去打打游戏什么的吧。给家人联系吧,问问他平时喜欢去哪儿。”  跟民警道谢后,三人走出公安局。  老成再次给江传雨打了个电话,提示对方已不在服务区。  他长叹口气,“今晚估计没消息了,先回去睡觉吧,明天再想办法。”  钟念不肯,“想什么办法?一晚上这么长时间,不管他吗?”  “让他自己也静一静,说不定,明天就想通了。”  老成看着他,眼里满是无可奈何,“这些年,他都是这样过来的,现在我们只能相信他。”  不相信,不能相信。  钟念任何时候都可以无条件相信江传雨,哪怕他说天上在下红雨,他也会深信不疑,但今天这个情况,他绝对不会相信。  说不清原因,但钟念就是知道,江传雨伤得非常重。  他转头看向钟晴,急切地问:“姐,我们能去市局查监控吗?现在就去吗?”  钟晴没理他,问老成,“为什么不能报警,不用管走失时间,我可以找人……”  “不能报警。”  老成断然拒绝,“高三生折腾不起,会影响他后续的报送资格。”  他给出的理由并不能站住脚,但钟晴想到江传雨的特殊背景,把疑问吞回了肚子。  大概是投鼠忌器,这孩子身上的秘密太多了。  几番争执无果,钟念被强行带走了,他想不到别的办法,又争不过别人,就算急得要哭了也没用。  钟晴不知道缘由,给出的安慰苍白无力,钟念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回家的途中让钟晴带他去o区江传雨的家找找。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紧闭的大门,漆黑的窗户,如果不是门前打扫得干干净净,那房子就像荒芜已久的鬼楼。  上次来这里时,钟念就感觉到了,即使打开了顶灯,江传雨的家里也是冷冷清清的,没有人气儿的孤寂,能渗进骨子里。  他在江传雨家门口站了很久,最后给曲桃发了条信息。  念:你知不知道雨神平时喜欢去哪儿玩?  桃子:?什么意思?  念:我惹到他了,他现在不理我,我想去找他道歉。  桃子:牛逼,你怎么惹到的?他还会生你的气?  念:……  桃子:他不逛街不去网吧,放学就回家。  可现在,他没回家。  所有能做的,钟念都做了,  能想到的办法,钟念都试了,  依然毫无头绪。  钟晴见他这幅样子,睡前逼着他吃了几颗褪黑素,夜里他倒是睡着了,可噩梦连连。  全是江传雨的身影。  一会儿跟他在小房间里做题,不知说了什么,两人哈哈大笑,笑着笑着,江传雨的眼睛里就流出血来,把钟念瞬间吓醒。  接着,场景换成了篮球场,他跟江传雨配合得天衣无缝,轮流上篮,终场哨声一响,全场欢腾!  他转身去找江传雨击掌,人影幢幢,就是没有江传雨。  他到处找,抓着每个人的肩膀问,看见雨神了吗?  人人都摇头,人人都漠不关心。  最后他来到教学楼前,看到了地上躺着的,毫无生气的尸体。  等天亮爬起来后,钟念的枕头和被褥都湿了一大片,他心力交瘁地捂住脸,胸口一阵阵抽痛。  要是雨神再没消息,他也要崩溃了。  电话打不通,消息不回,家里没人,他到底去了哪儿?  一整晚情绪起伏,钟念的房间里满是自己的信息素味道,他觉得憋闷,起床开窗,让清晨的凉风透进来。  这时候,如果能闻闻雨神身上的味道,应该会让自己平静下来吧。  那宁静又深远的海水味。  海水……  海!  电光火石之间,钟念想到了一个地方!  东沧市得名于诗句‘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所以东沧是有海的,就在东边。  没有漂亮的海岸线,也不是什么知名景点,就是普通的有乱石堆的大海。  沿海有山,出入不太方便,当地都是些小渔村,没心思发展旅游业,市民通常都记不起城市东面还有一片海。  但江传雨记得。  此时,他正裹着一张旧毯,靠着礁石,双目无神地望着漆黑无光的海面。  他小时候唯一一次旅游,来的就是这片海。 第51章 这话终于让江传雨有了反应,视线一寸一寸上抬,跟那双晶亮的眸子撞在一起。  钟念微微翘起嘴角,一瞬不瞬地看着江传雨,用平生最温柔的语气开口:  “用我的秘密,换你的秘密,可以吗?”  草木味适时炸开,鲜嫩甜美,充满着勃勃朝气,跟孤独地漂浮已久的海水味纠缠、融合,彼此都欣喜若狂。  海边的夕阳落在两人头顶,给钟念的发梢和耳廓染上浅金,他蹲在江传雨面前,两手抓着脏兮兮的贝壳,眼神无比温柔,琥珀色的瞳仁里,是江传雨微怔的脸。  许久之后,一只手狠狠拽起钟念,把他扯进了一个冰凉又火热的怀抱里,铁一般的双臂将他紧紧箍住,不再放手。  江传雨在熔金的落日里闭上了眼。  那道光,回来了。第32章   返程的车厢里,飘着不可言说的尴尬。  从礁石上下来后,江传雨就一直抓着钟念的手。  一开始是因为滩涂上不好走路,江传雨稳稳地护着他以免摔跤,哪知这手一握上,他就不肯放了。  钟念也很懵逼,但又不敢挣脱,眼神在交握的双手和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钟晴之间来回游移,不知该作何表情。  钟晴当然也看到了,从两人搂搂抱抱走下礁石起,她的眉头就没松下来过。  钟念今天没喷阻断剂,跟一个顶a走那么近,不是自我暴露吗?  她正不爽,哪知道两人居然在她眼皮子底下牵起手来了!  牵手!  一个alpha牵omega的手!  你问过这个omega的alpha姐姐了吗?  都是s级以上的alpha,硬拼一下,还指不定谁输谁赢!  她那个傻兮兮的弟弟,被人牵着屁都不敢放一个,还不断给自己使眼色,就差把‘别说江传雨’几个大字刺脸上了!  钟晴犀利的眼神滑过江传雨,看到了他一夜没睡的憔悴和下巴上新长出的胡茬。  其实能把这样的孩子逼得离家出走,原因她能猜到一些,所以硬生生咽下心里那口气,丢了个‘下不为例’的眼神给钟念,转身领着他们上车。  钟念跟江传雨一前一后进到后车厢,刚坐定,江传雨又毫不客气地抓住钟念的手,握牢,接着他后仰着躺上椅背,合上了眼睛。  钟晴的目光通过后视镜,落在后排座椅中间交叠的双手上,恨不得在上面烧出一个窟窿来。  钟念瞥了眼江传雨,确定他已经完全闭上了眼,用剩下的一只手,向钟晴求饶——  别生气别生气,雨神他情绪不稳定,需要人安抚,不是故意占便宜的!  钟晴狠狠瞪着他俩,脾气和信息素都快憋炸了。  不过司机没办法一直瞪后排,绕上山路后,钟晴调整了后视镜的位置,眼不见心不烦。  钟念紧绷的神经这才彻底放松下来,软软地靠上椅背,长舒了一口气。  这一天一夜过得太折磨了!  环山公路蜿蜒曲折,又没有路灯,车速放得慢,悠悠地跑着,月亮在车身右边,斜洒进淡淡月光。  在这片静谧中,身边的江传雨似乎睡着了,左手静静地搭在钟念右手上,不再用力,干燥的掌心暖暖地散着热度。  钟念偏过头,偷偷打量他的侧脸,恬淡月影中,沉睡的江传雨好似一尊石膏像,比例完美的五官,光影的宠儿,鸦羽似的长睫宛如工笔绘就,每一根线条都是精致动人的。  昨晚他估计在海边坐了一夜,这么暗淡的光线里,也能看出憔悴,好在睡着后眉头舒展,唇角自然下垂,应是沉在了好梦里。  愿意理人,肯跟人走,就是好事,其他的再慢慢来吧,这不是绝症,总能想到办法。  钟念盯着江传雨呆呆地看了会儿,瞌睡也来了,打着哈欠闭上了眼。  昨晚没睡好的,不止一个人。  江传雨的确睡着了,梦境说不上好坏,就是一团灰色雾气,周围有嘈嘈人声,却总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他有些迷惑,一步步走在雾气里,想要看到或找到点什么,但四周永远是无尽的虚空,和模糊不清的影。  他又走了一段距离,地上掉了个东西,捡起来发现是个褪了漆的小陀螺,很旧,但莫名眼熟。  耳边的声音逐渐清晰,是儿时听到的指指点点。  “江家那孩子又出来了,胳膊上添了新伤。”  “嗳哟,乖囡别过去,别跟那孩子玩,阴沉沉的!”  “他爸不是个教授吗,怎么养出这么个孩子?是不是天天在家打他啊!”  “谁知道呢,有人说他家媳妇儿就是被折磨死的。”  “嗳哟,alpha真的恐怖,还好我家爸爸是beta。”  “小孩怪可怜的,长得倒是挺俊,就是眼神不像孩子的眼神。”  忽然,雾气里冲出个黑影,一把抓过江传雨手里的陀螺,往前跑了。  江传雨一怔,提足跟了上去。  地上又出现了什么,江传雨一步步走到跟前,蹲下,捡起来时,手有些发颤。  是条皮质项圈,后颈处有金属贴片。  那是他戴了两年多的电击环。  借着,江遇舟的声音响起。  “20xx年2月16日,第46次电击,开始。”  “江传雨打起精神来!你晚上不想吃饭了?”  “昨天的实验结果不好,你要是再哭,我会加大电流。”  “20xx年5月2日,第63次电击,开始。”  “怎么,现在还要我提醒?自己不会戴上吗?”  “20xx年12月25日,第189次电击,开始。”  那个黑影再次出现,抓起电击环跑没了影。  江传雨渐渐明白这是个什么梦了,他一路走,一路从地上捡起什么,那些消失已久的物品,串起了他暗无天日的童年。  那些记忆在十二岁之后,就被他封存了起来,现在生锈的枷锁,打开了。  迷雾尽头,站着那个黑影,小小的个子,跟江传雨以前那个想象中的朋友一模一样。  他一步步靠近,那个黑影逐渐清晰,他第一次看清了他的五官——  是七岁的江传雨。  就在妈妈去世那一年,因在去葬礼的路上摔了一跤,眉角有一道伤疤。  小传雨仰头看着他,目光清澈,神色懵懂,怀里抱着一堆从地上捡起来的东西。  小陀螺、电击环、草稿纸叠的青蛙、一只死掉的蜻蜓、半块巧克力……  江传雨看着年幼的自己,蓦地浮出点笑,  “以前是你吗?谢谢。”  小传雨也笑了,眼睛弯成月牙儿,努力腾出一只手来,冲他挥了挥,  “你已经不需要我了,再见啦!”  漫天大雾变成了一阵风,呼啦啦吹散了所有。  江传雨猛地惊醒,睁开眼看到一段皎白月光,他急喘了几口气,想起了自己在哪儿。  有什么一下下敲着左肩,他转头,看见钟念不停下坠的脑袋。  他睡得那么沉,唇瓣微嘟,呼吸绵长,整个人软得像块年糕,随着车身震动摇来晃去。  江传雨侧身轻轻调整了他的坐姿,让他的脑袋能安稳地枕上自己的左肩。  没了阻断剂的遮掩,恹恹欲睡的草木味不经意蹿出主人身体,打着哈欠往江传雨身上撞,缠上就赖着不走了。  沉甸甸的脑袋,毛刺刺的头发,暖烘烘的手,缠绵绕鼻的清甜。  江传雨的心从未像现在这般宁静。  握着掌心里的那一团热,就像握住了整个世界。  回到市区,已近凌晨,钟晴先把江传雨送回o区,车停下后,她往后排一望,差点心梗。  钟念靠着江传雨睡得昏天黑地的,两人的手还紧紧握在一起!  三个多小时的路程,你俩就这样卿卿我我的挨着?!  钟晴双眼能喷出火来,凶狠地示意江传雨下车。  她在路边等了一会儿,江传雨才轻轻关上门走出来。  钟晴一偏头,把江传雨领着走远了些,气势汹汹地散开信息素,烈焰如恶龙,咆哮着朝江传雨扑去。  “我弟弟是好心,才会费了这么大劲儿来找你,你别利用他的善良。”  江传雨眉心微蹙,淡淡漾开笑意,“我知道,请放心,从来没有利用。”  “那你在车上干嘛?”  钟晴朝江传雨跨了一步,咄咄诘问:“我弟弟跟你没熟到这份儿上吧?他逃了一天课,饭没好好吃觉没好好睡,你看他都累成什么样了?你好意思……”  话说了一半,钟晴蓦地顿住,上下打量着江传雨,“你没散信息素?”  江传雨维持着微笑,“在您面前,我不会用信息素。”  钟晴愣了,她怒气冲冲的信息素,可不是普通人能扛得住的,饶是江传雨那样的顶a,也开始面色发青,但他就这么倔强地站着,毫不反抗。  这不显得她以大欺小吗!  钟晴撤了信息素,问江传雨:“为什么不用?瞧不起我们女alpha?”  江传雨摇摇头,朝她微一弯腰,“谢谢您把钟念养得那么好。” 第53章 “你一票我一票,传雨明天就出道。”  “你不投我不投,传雨何时能出头!”  钟念瞠目结舌地看着老成,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他疯了吗?”  徐婉耸耸肩,“从昨天开始就这样了。不知道打了什么鸡血,对这事儿特别上心。”  下课后,钟念找老成汇报昨天的情况,这才明白了选角的意义。  “这是市政府的宣传片,江传雨要是能被选上,就是正面积极的形象!”  老成有些激动,让钟念打开手机,检查他有没有投票。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传雨呢,青春期的时候出了点小岔子,被记录在案,档案上算是有个污点,你看现在保送的大学陆续来了,就算他一个都看不上,将来高考,人家也是要看档案的……”  钟念啪地一拍桌面,掷地有声:“投!”  钟大少一出马,可谓雷厉风行,势如破竹。  他首先给钟晴打了个电话。  半小时后,钟晴整个公司的人都收到了邮件:打开以下链接,给21号江传雨同学投票,每天五票,完成后打卡。  接着,东沧高中的统一贴吧里飘起来一个帖子——  【投票:细数我市目前在校的顶a】  ‘楼主闲来无事,统计了一下现在我市在校的顶a,一共有32位,照片放下面。请各校同学前来认领,并投出你认为最厉害的那一个。  32张照片里,第一个就是江传雨,用的是前几天上光荣榜的照片,剑眉星目,器宇不凡。  林霄的照片则被扔到28位,不头不尾,处于视线盲区。  这种简单粗暴的对比帖,很快招来无数点击留言,其中32位顶a所在的学校更是炸了窝,学生们疯狂输出。  -江传雨顶a中的顶a,不解释。  -你还是解释吧,凭什么是他?林霄不香吗?  -提到顶a你们眼里就只有青林?我们大华安有三位看不到?  -唯一一位女顶a薛彩儿,请大家了解一下,注意前方美图暴击。  -这帖子谁开的,居心叵测啊!  -是不是为了市政那个宣传视频?u1s1,我希望江传雨上镜。  -那视频候选人有五个alpha,凭什么青林就占了两个?  -那两个好看啊,你校顶a有那颜值吗?  -江传雨出圈图了解一下,这是从样片里抠出来的,不加任何滤镜。  -操,这个真的帅。  -啊啊啊i了i了,这是哪家的小哥哥,笑容直击心脏!  -这就是我的梦中竹马啊!  -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这种挑事儿的帖子,自然是钟念发的,但那个视频动图,就不知道是谁放出来的了,抠的是还没面世的青林宣传片,江传雨回眸一笑的那几帧。  少年白衣飘飘,姿容脱俗,一笑间满满都是青春的味道。  把钟念彻底看傻了。  由于那个视频gif太过震撼,很快另一个单独安利江传雨的帖子被顶成了热帖。  【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江传雨个人美图】  ‘先声明,我不是青林的,也不是alpha,镇楼动图半小时前才收的,一见倾心,马上去青林的贴吧挖了这位宝藏哥哥的照片,话不多说,舔屏开始。’  江传雨是青林贴吧的常驻人口,坐操场边发个呆都有人偷拍,照片随手就能搜到大把,那个楼主挑的都是他的单人照,很快吸引了大批颜粉。  -我以前只知道林霄,江传雨是谁?看起来很可。  -可盐可攻绝世好a了解一下。  -连续两年全国化学竞赛一等奖、全国数学竞赛二等奖、英语竞赛三等奖。  -漫撕男本男。  两个帖子的蹿红速度,比钟念预料的快了很多。  当天晚上,江传雨的票数就赶了上来,到了第二天,顺利反超,成为五个alpha候选人中票数最高的,并且遥遥领先。  早自习上,爆肝了一整夜的打投民工小分队,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他们纷纷走到江传雨面前邀功。  徐婉:“雨神,我也是为你掉过头发的交情了!”  向衡:“苟富贵,勿相忘。”  孙茂:“我偷了我妈两个手机投票,所有的第一次都给了你!”  江传雨眨眨眼,没太明白。  钟念轰走众人,点开投票页面,笑嘻嘻地展示给他看:  “昨天一天,我们追了八千多票,照这个趋势下去,你稳了!”  江传雨这才知道,是为了市政的宣传片。  他把眼神移向钟念,“昨晚你急着挂语音,就是为了这个?”  昨晚江传雨本想跟钟念说说去医院的情况,结果还没聊到那话题上,钟念就说有事,匆匆挂断了。  “嗯呐!”  钟念笑得一脸得意,“成老师说拍这个对你有好处,所以我们熬秃头也要让你选上!”  江传雨十分感动,然后告诉他,  “导演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他们选的就是我。”  !!  钟念惊掉了下巴,“你你你、你怎么不早说?”  江传雨很无辜:“你没问我啊。”  行吧,这就是沟通不畅的结果。  钟念颇为挫败地收起手机,“那恭喜你了。”  嗨,瞎操心什么啊,人家根本不需要。  江传雨不知道钟念做了些什么,但把他的失落看在眼里,想了想,问他,  “周日拍视频,你能陪我去吗?”  钟念唰地抬起头,眼睛亮了亮,却又谨慎反问,  “为什么要我陪?”  同情我吗,不需要哦!  江传雨浮起浅笑,答得理所当然,  “没有你,我笑不出来。”第33章   这个答案让钟念的嘴角狠狠上扬,随即又矜持地压下来,想了想还是开心地往上翘,开口时倒挺镇定,  “哦,我看看有没有空吧,周六再告诉你。”  非亲非故的,不能表现得太急迫,搞得像自己一点社交都没有似的。  钟念迈着‘朕心甚悦’的步伐,回到座位上,大赦群秃,  “都歇了吧,不用投票了。”  打投分队齐齐看向他,  “为毛?”  “内定了?”  “这狗日的资本!”  钟念笑得风轻云淡,“导演给雨神打过电话了,内定的他。”  “定得好!”  “有眼光!”  “早点说!”  孙茂看着投票页面,有些迟疑:“那我们还要不要继续?不继续万一被人家超了,结果最后又是雨神去,岂不是要被全网骂死?”  徐婉呵呵一笑,“一看就是没搞过内娱。既然内定了,他的票就不会被超。”  钟念丢给徐婉一个‘老司机666’的赞许目光。  向衡滑动着投票页面,问:“alpha内定了,beta和omega呢,定了吗?”  钟念摇头:“不知道,雨神没说。”  “beta没什么看头,都是那副b样,omega就有意思多了,一个比一个可爱!”  徐婉翻着omega的候选人照片,喜滋滋地比较:  “这个许恬长得最好,靠脸就能出道,信息素是橙花香,妙啊!”  向衡不同意,“可盈差哪儿了?气质独特,信息素是白茶味,看看,多独特!”  “独特是独特,但跟雨神不搭啊,”  徐婉老道地分析,“到时候视频重点肯定是ao,必然得选一个气质相貌跟雨神最搭的omega。”  “那只能是许恬了。” 第55章 钟大少爷懒散惯了,是个没骨头的,往哪儿一靠就能瘫成一片,这会儿歪着脖子拿手肘当枕头,光洁诱人的后颈就这么大刺刺地暴露在灯光下,看得江传雨眼神转深。  这傻子都现在都还没意识到自己的真实处境,看来,有必要给他上一堂生理卫生课了。  江传雨关上门,在钟念身边坐下。  “雨神。”  钟念眼珠一斜就算打过招呼,动都懒得动一下。  江传雨不动声色地抬手,拉了拉他后颈衣领,  “不用腺体贴了?”  “那玩意儿不舒服。”  钟念懒猫似的缩了缩脖子,笑也是懒洋洋的,  “反正你也知道了,就不用费事整那些了。”  江传雨微眯起眼,“我知道了,就不用防护了?”  “嗯呐。”  钟念语气轻松,“我信息素味道又不重,正常情况下别人分辨不出来,我之前是怕你这个顶a的鼻子,才捂得那么严实的。”  现在马甲一脱,爷怎么舒服怎么来!  江传雨看着他一脸的轻松惬意,眼尾一勾,轻笑:“对我这么放心?”  “嗯?”  钟念朝他投去软绵绵一瞥,翘起嘴角,“那当然,你可是雨神,我对你……”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从眼前晃过,钟念连眼睛都没来得及眨一下,就感觉有热气喷到了后颈上!  他猛地一怔,吓得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江传雨朝那段仿佛一口就能咬断的白腻细颈上吹了口气,唇瓣几乎贴了上去。  “如果alpha打定主意要标记omega,omega逃脱的几率不到百分之十。而如果omega处于发情期前后,这个几率降为零。”  身后那人一开口,呼吸全落在了后颈上,钟念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身体直接石化。  他还是喷了阻断剂,丝丝缕缕的草木味冲破屏障,萦绕在江传雨鼻尖,他闭上眼缓缓将它们深吸入肺,最后情难自禁地,用鼻尖蹭了蹭他的发。  不敢碰到后颈,怕忍不住。  等江传雨咬牙退开,再睁开眼时,已把凶狠和疯狂都收了回去,他神情清明地看向钟念,语气里带了几分严厉。  “永远不要相信alpha,激素能指使我们冲破所有底线。你一个omega,在全是alpha的校园里,必须随时警惕,永远保持戒心。”  “我无法时时刻刻守在你身边,就算我能,你也不能相信我。”  钟念似乎被吓懵了,杏眼圆睁,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江传雨朝他缓缓倾身压过去,锁住那双满是惊恐的眼睛,轻声却残忍地开口:  “如果我愿意,能在任何时候咬住你。这就是alpha,你还敢放心吗?”  钟念被alpha的阴影全然笼罩,对方虽没有散信息素,但他已经有些呼吸不畅了。  基因的压制是如此明显,他虽然坐着,可连小腿都开始发颤,身子不由自主地软了,体内迅速腾起一团火。  这就是面对omega,alpha真正的面目吗?  钟念艰难地吞了一口口水,再舔了舔唇,怯怯地带着颤音开口——  “那你,想咬吗?”第34章   想咬吗?  这三个字擦着江传雨耳膜,送入大脑,仿佛一记电流顺着脊椎蹿下,噼里啪啦炸开。  他的牙根瞬间生出嗜血的痒,搭在桌面的手臂不受控制地颤抖,他甚至微微张开了嘴,像扑食前一秒的狼。  这时,钟念又问:  “咬了对你病情有帮助吗?做标记能让易感期的alpha平静下来,对你是不是也有用?”  钟念眼睛里映着光,还有江传雨逐渐怔然的脸,他扇了扇睫毛,在alpha的强压下努力维持声线平稳。  “如果、如果你特别难受,那、那就咬一口试试吧……临时标记没什么的,也不影响以后……”  江传雨僵直的手臂慢慢放松,他退回到安全距离,哑着声音问:  “你就因为这个,允许我标记你?”  钟念抿了抿唇,点头,想了想,又加上一句:  “咬的时候最好轻点,我怕疼。”  说这话时,他微微皱起眉,眼角委委屈屈地下垂,跟那天在练舞厅里哼唧时一模一样。  江传雨忍无可忍地别开脸,狠狠舔了舔舌尖,好半天才闷声开口,  “标记不能作为治疗手段,那是仅次于性的亲密。”  他转过头,看着钟念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对alpha而言,标记是占有,除非你愿意臣服于他,否则别轻易对alpha说这个词。”  钟念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见江传雨脸色不好,还想解释,  “我也不是随口说的,我是觉得刚才你……”  好像发病了。  钟念把后半句咽回肚子里,垂下头来,“算了,当我没说。”  江传雨当然知道他的意思,这傻子对自己的病情关心到了这种地步,连临时标记都能答应。  他心口发涩,想起刚才自己真的差一点就扑过去了,苦笑出声,  “值得你这么做吗?”  钟念很快抬起头,坚定回道:“值得。”  “我以前也生过病,那时候就想,如果有人能让我不那么痛苦,他要什么都可以。”  江传雨倏地转过头,“你生过病?”  钟念不在意地摇摇头,“都过去了,现在没事了,但我记得病中的痛苦,要是能帮到你,减轻一点是一点吧。”  说话时,他半垂着眼,脸色因刚才的惊吓泛出樱粉,鼻尖有细汗,交叠的拇指不停摩挲,是心绪不宁的表现。  江传雨盯着他看了良久,漾开浅笑,  “难受的时候,能不能抱抱你?”  钟念蓦地抬起头,扬起大大的笑容,下一刻,那毛乎乎的脑袋就撞了过去,搂住江传雨的肩膀,还体贴地拍着他后背。  “别怕别怕,念哥在哦。”  江传雨有些啼笑皆非,伸手把人往怀里抱了抱,偷偷嗅着那好闻的草木味。  钟念抱着人再次确认:“真不咬?”  江传雨无声叹气,刚才那番话大概白说了。  他盯着嘴边那块嫩肉,再次舔了舔舌尖,  “临时标记会留牙印,让你姐姐看到,我就活不过明天了。”  这下钟念老实了,怂怂地离开江传雨的怀抱。  “那算了,不仅你活不过,我也活不过。”  他抬手拍了拍江传雨的肩,郑重其事地说:  “年轻人,命比什么都重要,活着才有希望。”  先前那些旖旎的情愫被破坏殆尽,江传雨好笑又无奈,只得问他,  “周日会去吧?”  钟念立刻想起了早上的不痛快,端着架子想了想,一撇嘴,  “有参鸡汤吃我才来。”  江传雨笑容宠溺,“吃什么不是你说了算嘛。”  他小算盘拨得精,一起外出拍摄,完了再一起吃个饭,最后送人回家,这简直就是约会的标准模板。  可惜,江算盘这次失算了。  周四晚12点投票结束,星期五一大早,七班教室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赢了赢了!雨神出道了!”  “妈耶我昨晚撑到最后一秒,就怕雨神被超!”  “我也是!盯票盯到最后,眼睛都成对眼了!”  “我给我家爱豆投票都没这么紧张!”  钟念一到教室,发现气氛热烈,这才想起自己没把江传雨内定的事情告诉其他同学,顿时心生愧疚,赶紧跑下楼买了一大堆零食抱上来。  “来来来,雨神请客,犒劳各位!”  “祭奠那些年我们一起掉过的头发!”  这下早自习算泡汤了,一帮早饭没吃饱的饿狼蜂拥上前,你争我抢。  老成走进来看到这场景,正要发飙,钟念冲他晃了晃薯片袋子,笑嘻嘻地问:  “成老师你喜欢什么口味的?我们在庆祝雨神c位出道!”  老成眉毛一抬,走过去:“我昨晚也守到了12点,第二名就差几十票,把我给紧张的哟!要烧烤味的,黄瓜的太清淡了。”  “烧烤的就剩最后一袋,被孙茂抢了。”  “你分点给老成,还吃起独食来了!” 第57章 钟念慌乱地点了点头,不敢开口,怕一张嘴自己的心跳声就被江传雨听了去。  这么□□垂涎学神的美貌,太丢脸了!  拍摄的确如徐婉所料,以ao为主,omega就是那个公认的‘眼睛像钟念’的林清欢,真人比照片还好看,娇娇小小,可可爱爱。  她一到,就跑来跟江传雨打招呼,  “嗨江学长,久仰大名!我是今天跟你搭档的清欢,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钟念直接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槽多无口。  她一动,那股甜甜的桂花味就散开来,让江传雨回想起那晚在o区,落了钟念一头一身的桂花树。  江传雨笑了笑,朝她伸出手,“合作愉快。”  等他俩离开后,钟念杵在原地,心里像打翻了一整瓶柠檬水。  “这两人挺般配的。”  有人走到钟念身边搭讪,被钟念一个眼刀飞过去,立刻改口,  “我说的是镜头效果,很能代表我市alpha和omega的形象。”  钟念哼了一声,“你也不赖啊,代表全市几十万未成年beta。”  beta代表郭瀚宇挺了挺胸,语气淡然,  “我本来不打算来的,这种纯靠脸的加分项,对我没吸引力。但我想到片子拍出来后,孙家和小雅说不定能看到,能在他们面前加分,我倒是愿意一试。”  钟念对这个痴情种报以呵呵,他突然有点好奇这人的父母,四周看了看没找到人,问他,“你爸妈跟你来的吗?”  郭瀚宇向他投去不解的一瞥,  “你们alpha的父母都这么闲?还是家里没保姆?”  钟念扭头就走,发誓再跟此人说话,自己就是个柠檬精!  随着太阳越升越高,广场上的人也多了起来,各校观光团陆续抵达,把摄制组围了个水泄不通。  追星是一项无关性别,不分年龄的大型群体活动。  “啊啊啊那是江传雨,活的江传雨!”  “好帅,天哪真的好帅!”  “幸好我今天用了双倍抑制剂,不然就发情了!”  “林清欢!哥哥爱你!”  “清欢加油!姐姐陪你走花路!”  “宝宝笑一笑,你是最棒的!”  “那是郭瀚宇也,瀚林的传奇。”  “靠,我第一次对beta动心了!”  “那你惨了,他是出了名的毒舌加无情。”  钟念躲在树荫下,守着一堆衣服和矿泉水,百无聊赖地听他们花痴江传雨。  今天的天气实在好,这会儿气温都快25度了,阳光的强度有点夏天的味道,落在两位主角身上,自带晕影滤镜。  他俩穿着雪白衬衣,一人抱一本书,在阳光下漫步,举手投足是满满的青春。  江传雨似乎跟林清欢一见如故,拍摄的间隙也凑在一起说话,他个子高太多,还要弯腰倾身去够着她,听得一脸认真,不时点点头,笑着回应。  呵!呵!呵!  钟念快把手里的矿泉水瓶捏爆了。  还什么你不在,我笑不出来,你这不是笑得比阳光还灿烂吗?  还什么不爱跟陌生人讲话,那你俩是前世的情缘今生来续?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把我骗过来,就是给你拎包送水,看你跟小甜o卿卿我我的?  大猪蹄子!!  就在钟念的眼神快把江传雨烧出窟窿来时,有人来到他身后,轻声叫着,  “钟念,念哥!”  他一回头,就看见打扮得怪模怪样的孙茂。  “茂狗你来了,徐婉他们呢,来不来?”  孙茂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勾勾手指,把钟念带到僻静角落里。  他摘下遮了半张脸的硕大墨镜,左看右看,做贼似的悄悄告诉钟念,  “小雅来了。”  !!!  钟念吓得一个激灵,“在哪儿?艹,郭瀚宇可是在这儿的!”  “就是因为他在,小雅才会吵着要来!”  孙茂一脸忧愁,如丧考妣,“我他妈禁不住她求,偷偷把她带出来的。”  钟念嘶了一声,下结论:“你死定了。”  孙茂抱着他哭,“死就死吧,我就这样一个妹妹,她对我哭我能怎么办!那小子要拍多久,给我个准信儿,我好洗干净脖子等着。”  钟念想了想,“beta的镜头不多,但有几个是要他们三个一起拍的,估计也得一整天吧。”  孙茂绝望了,“我哪能带她出来一整天?回去怕是连全尸都没了!”  钟念出门前也遭了阻拦,加上这会儿气又不顺,突然就爆发了。  “omega出个门怎么了?是病毒吗,人人都拦着!小雅又不是要干什么坏事,就出来透透风,这样也不行?”  孙茂愣了,“你跟我急什么?又不是我不让她出门!”  “既然出来了,就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钟念大手一挥,“跟小雅说,让她安心看!晚上哥哥还要请她吃大餐!”  说着,他指了指孙茂,“你小子别怂,拿出alpha的样子,保护你的omega妹妹!”  孙茂使劲眨巴了几下眼睛,蓦地一挺胸,放出豪言壮语:  “淦!你说得对,我又不是带小雅做坏事,怎么就要害怕了!你们拍到什么时候,我们就看到什么时候!”  他声音陡然变大,吓得钟念赶紧去捂他的嘴,  “卧槽大哥你小点声,郭瀚宇就在旁边……”  话音未落,郭瀚宇循声而来。  孙茂和钟念顿时一僵,跟他傻傻对望。  郭瀚宇的目光在他俩身上打了个来回,倏地亮起来,  “小雅是不是来了?!”  !!!  孙茂跟钟念更不敢动了,beta都这么敏锐的吗!  郭瀚宇急切地问:  “她在哪儿?小雅在哪儿?是不是知道我要拍片所以来看我?快带我去找她!”  孙茂慌乱开口,“没有!我是自己来的!”  郭瀚宇根本不信,“你来干嘛?”  “我、我来看江传雨!”  孙茂慌不择言了,“我暗恋他!”  ……  这下不仅郭瀚宇懵逼,钟念也傻了,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孙茂——  你他妈就不能说你暗恋那个omega?  幸好这时导演叫人了,“郭瀚宇,郭瀚宇!那个beta去哪儿了?过来走位!”  钟念赶紧催促:“快去快去,导演叫你!”  郭瀚宇没辙,身子转了一半又停下来,指着孙茂,“你别走,等我。”  孙茂脖子一梗,“我凭什么要等你!”  “你要是敢走,我就去你们学校贴吧发帖子,说你暗恋我。”  放完这句狠话,郭瀚宇急匆匆跑开了,留下两脸卧槽的钟念和孙茂。  孙茂手指发抖,“他、他是疯了吗?这种鬼话谁信啊!”  钟念耸肩,“总有人信,而且他知道你讨厌他,这叫整不死你,恶心死你。”  孙茂欲哭无泪,“那我要等他吗?”  钟念拍拍他的肩,“你还是防着别让他发现小雅吧。”  不愧是拍电影的导演,一早上就拍了三个镜头,围观群众早看得不耐烦散了,三个主演还在烈日下来来回回。  盒饭送到后,导演叫了cut,示意原地休息一小时。  晒了一上午的江传雨走回到休息区,连衬衣后背都湿透了。  道具组的见了,让他赶紧想办法把衣服弄干,等会儿接不上镜头就麻烦了。  钟念脑子一转,叫江传雨把衣服脱下来,  “你换一件穿上,这个我拿到旁边晾着。”  江传雨果真背对人群,开始解衣扣。  他被晒出了一身汗,连抓好的发型都有些散了,一缕一缕的搭下来,手上也有汗,捏不住小小的纽扣,滑了几次都没解开。  钟念放下手里的东西,凑过去帮他解扣子,江传雨垂下眼,盯着那细白手指,不自禁地滑动喉结。 第59章 说着,他伸手指挥大家站位,  “江同学你们俩稍微分开点,对对,就是这样。那位同学你当一下omega,假装拿着书跟江同学讨论。”  “那位同学你身子往右转一下,头伸出来一点,太多了缩回去点,头扬起来,太高了,低一点,脸转出来,右手抬高……”  钟念被一连串的‘一点点’、‘一下下’搞得晕头转向,最后还是摄影师亲自上手,才把他摆出了自己满意的姿势。  接着,摄影师退回到相机后面,又指挥起工作人员,  “小陈你走到椅子后面,当那个beta,你把脑袋凑过去看他俩……emmm有点猥琐,算了还是站直吧,好好好,就这样保持不动啊,我再来一张——”  咔嚓——  “很好,实拍就选这里!”  摄影师冲他们挥了挥手:“谢谢,辛苦了!”  听到能走了,钟念立刻起身,一秒都不耽误。  江传雨愣是没抓住他,赶紧跟摄影师说了句‘刚才那张照片麻烦传给我’,便急急地追了上去。  虽然只拍了一张照片,但钟念已经体会到这工作的繁琐和无趣,雨神被呼来喝去一上午,又晒成那样,现在还得来照顾你的小脾气,做得这么过分他自己都觉得丢脸。  雨神有喜欢的人,不是好事吗?  你作为朋友,就算不喜欢,也不能表现出来!  而且那omega也没做错什么,你怎么就不喜欢了?  你喜不喜欢不重要,雨神喜欢就行了!  “别再往里走了。”  钟念被江传雨拉住,顿时从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看到了他眸光闪烁的眼睛。  江传雨喘了口气,“导演随时会叫我回去,走远了听不到声音。”  “嗯。”  钟念点点头,神情恢复了平静,跟江传雨往回走。  “你的衬衣应该干得差不多了,换上就去候场吧,自己找阴凉的地方站,别又晒得一身汗了。”  “哦,还要补妆,我们得走快点,别导演叫人了,你还没弄好……”  钟念絮叨了一大串,转头发现江传雨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心中一跳,  “你、你看我干嘛?”  江传雨盯着他仔细打量,“看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钟念拒不承认,“我生什么……没生气,我没生气。”  江传雨眯起眼睛,对这位有撒谎史的小朋友并不太相信,但他自己也猜得半懂不懂的,如果没弄清出题者的用意,答案就只能撒大网了。  学神的逻辑思维缜密,从最可能拿分的点开始回答。  “林清欢是我救助过的omega,就在她才分化没多久,她这次认出了我,有点激动,一直跟我道谢。”  “她说家里有个alpha哥哥,反对她进娱乐圈,对她管得特别严,比父母还严,今天出来拍片,全家都瞒着那个哥哥。”  “我一下就想到了你家姐姐,觉得很好笑。”  “她之前有过拍摄经历,知道剧组准备的盒饭不会特别好,每次都是自备便当。这个我事先不知道,如果有下次,一定提前准备好便当和水果,不会委屈到你。”  除了讲题,江传雨很少会说超过两句的话,更别提这么一大段了,直接把钟念给听懵了。  学神接着阐述第二个得分点。  “叫你来帮忙,我是有私心的。在学校那晚,导演让我笑,我就一直笑不出来,听到孙茂那句后,才笑得让导演满意,我怕这样的情况再次出现。”  “虽然想到你,我也能笑,但我更希望可以看到你。”  “如果这个要求让你觉得过分,以后我会更注意分寸。”  学神换了口气,还想继续拿第三个得分点,被出题老师伸手打住了。  钟念瞠目结舌地看着江传雨,“你、你说这些干嘛?”  江传雨眼神里带着歉意,声音轻轻的,  “我怕你生气。”  午后的阳光穿林透叶,斜斜打下光束,高大的alpha站在其中一束光里,低垂下头,眼角眉梢都透着小心谨慎,像被主人责罚,但又不知道自己错哪儿的大狗狗。  钟念莫名想笑,嘴角弯了弯,又强压下来,盯着他看了半天,最后问:  “她笑起来真的和我很像吗?”  江传雨思考了好几秒,才把前后线索串联了起来,  “那天孙茂问的是林清欢?我并没有看清,以为是哪个明星。”  本意是句恭维,谁知埋了个炸弹。  钟念无言转头,开始后悔刚才没吃林清欢的便当了,那盒里面有肉有虾,还有小番茄,亏大了!  见他就这么扭头走了,江传雨还是不放心,惴惴地跟过去还想再说点什么,就见钟念目眺着远处,浮出笑容。  “你好好拍,少让导演喊几次cut,晚上我给你介绍个小甜o。”  说那话时,钟念看见了孙小雅,正躲在广场上卖饮料的小吃摊里,戴着墨镜口罩,身边守着个不停给她扇风的孙茂。  钟念悄悄绕到他俩身后,拍了拍孙茂的肩,“吃饭了没?”  孙茂吓了一哆嗦,回头看到是他,赶紧把手里的扇子递过去,  “快帮我顶一下,我要上厕所,憋好久了!”  说完,他又转身告诉孙小雅,  “这是哥哥的同学,你别怕啊,我上个厕所马上回来。”  孙小雅瞥了钟念一眼,没说话。  这么热的天儿,她还穿着高领毛衣,全身捂得严严实实的,额头渗出密密的细汗,连耳朵都晒红了。  钟念继续着孙茂的工作,一边给公主打扇,一边状若无意地开口。  “今天够热的啊,你说晚上是吃椰子鸡好,还是吃烤肉?椰子鸡的话,附近那个国茂里面有一家评价很高的,烤肉就要走远点了,得去a区。”  孙小雅看着远处的摄制组,轻声开口,  “这里是b区,我们又是a又是o的去吃饭,老板会不会不高兴?”  声音甜甜软软的,像颗果汁软糖。  钟念笑了笑,“你哥已经给你说了?你想吃什么?”  “都行,我不挑食。”  孙小雅那一身的文气劲,怎么看都不像跟茂狗子有血缘。  钟念递过去一瓶矿泉水,柔声劝着,  “在这儿坐好几个小时了吧,要不要去那边竹林坐坐,里面凉快,空气还好。”  孙小雅道了声谢,摘下口罩喝了半瓶水后,摇摇头,  “那边太近了,我怕……被发现。”  钟念自然不会问被谁发现,他观察了下剧组和竹林的位置,肯定道:  “不会的,那片竹林越往里走竹子越多,里面能看出来,但外面不容易看进去。”  孙小雅转过头看向钟念,大概觉得戴着墨镜说话不礼貌,伸手摘了,露出一对水汪汪的眼睛。  “我不想打扰到他,我以前打扰得太多了……今天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听到这个消息,为他感到高兴……我可能快要出国了,以后大概也见不到他了,就、就拜托哥哥带我过来。”  看着小雅不停颤动的睫毛,钟念突然很想揉一揉她的脑袋,这是个多么懂事的小女生啊,本该快快乐乐地长大,跟自己喜欢的同学在一起。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掏出纸巾递过去,柔声安慰,  “你还小,未来有无限可能,眼睛朝前看,别……”  “小雅!”  一声低吼在不远处炸响,钟念和孙小雅同时一惊,转头就看见郭瀚宇已经从摄制组里冲了出来!  !!!  这个beta是有千里眼吗?  刚才他明明还在拍戏!  孙小雅顿时吓得双目圆睁,浑身开始发抖,钟念赶紧把她拉到身后,四处瞟了一圈,孙茂那狗逼还没回来!  就在他惶惶不知所措时,郭瀚宇已经冲到他俩跟前,喘着气盯着钟念,  “你让一让。”  钟念哪敢让,孙小雅在他身后都快哭出来了!  他尽量平和地劝道,  “郭同学,你先回去拍戏吧,导演正找你呢。”  郭瀚宇纹丝不动,一脸不见到人绝不走的坚决。  钟念额头上的汗都下来了,脑子转得飞快,  “小郭,这里是广场,来来往往这么多人,也不是能说话的地方,对吧!你先回去,先把你的事情做完,好吗?”  郭瀚宇神色开始松动,钟念见有戏,正要继续,孙茂回来了。  “卧槽!你小子怎么……”  他一阵风似的跑回来,跟钟念一起挡在小雅前面,瞪着郭瀚宇,  “我警告你啊,再不走别怪我用信息素!”  郭瀚宇根本没把他俩放在眼里,只是从缝隙里看到了抖个不停的孙小雅,这才退后两步,缓了口气。  “小雅,你等等我,我有话跟你说,非常重要。”  说完,他转身跑了回去。  孙茂见他离开,立刻回头看孙小雅, 第61章 他咬了咬牙,决心不再放任这个小醉猫继续说胡话,伸手扶住钟念胳膊,想把他拽起来,钟念低头看了看他的手,啪地一巴掌盖了上去。  “雨神你手比我大好多,而且都没有肉。”  说着,他开始在江传雨的手背上来回搓。  江传雨反手将他握住,顺势把人拉了起来,  “回家了,念念。”  这是穿越后,钟念第一次听到有人叫他小名,他怔怔抬头,眼神在江传雨脸上转悠了好几遍,忽地扑进他怀里,抵着他的下巴轻声问:  “你知道啊?”  暖烘烘的身体,带着酒香的呼吸,以及清透得能看见自己倒影的茶色眼珠,对江传雨而言,是侵占五感的全面诱惑。  他搂住他的腰,低头问:“知道什么?”  “我的小名,我妈妈就是这样叫我的。”  钟念像做贼似的,把声音降到最低,傻呵呵地笑,“念念……我上大学了,她还这么叫我,念念。”  这是开始犯糊涂了。  江传雨叹了口气,扶着他站好,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问:“这是几?”  小醉猫看不清,一把抓了江传雨的手,咧开嘴,“这是雨神的手,好看!”  江传雨怀疑自己是不是贫血,都这样了居然还没喷鼻血。  他别过脸,一言不发地拉起人往外走,钟念顺从地跟了两步,忽地停下来。  “你要带我去哪儿?”  钟念皱起眉打量江传雨的后脑勺,“你是alpha?姐姐不让我跟alpha玩!”  江传雨只得回身,无奈地问:“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是omega。”  钟念低下头,语气透着委屈,“如果我不好好保护自己,出了什么意外,姐姐和雨神都会疯掉的。”  江传雨心口猛跳,倾身凑到钟念面前,尽量轻柔地问他:  “为什么雨神会疯掉?”  钟念眼珠子左右游移了好几次,漾开带点小得意的浅笑,“反正他就是会。”  他掀起眼皮,对着江传雨咯咯直笑,“他看到我生气,都、都怕得不得了,要是、要是……”  说到这里,钟念蓦地没了声音,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死死盯着江传雨的脸,好半天后,突然嘴角一垮,委屈了。  “你还没抱我!”  江传雨狠狠闭了闭眼,用舌头舔着发痒的牙尖,沉声威胁小醉猫,  “我一抱你就想亲你,还要抱吗?”  醉猫圆睁着眼,也不知道脑子里在转什么,愣了半天,伸手捧住江传雨的下巴,疑惑地问:“你是不是亲过我?”  他凑得太近了,嘴唇一开一合,露出丁点艳红舌尖,双眸像被雨水冲刷过,湿漉漉的快浸出水来。  练舞厅里的记忆顷刻回笼,江传雨知道钟念或许会有想起的一天,但没想到是在醉酒的状态下。  咕嘟,咕嘟。  锅里的汤汁在不断升腾,整个房间弥散着挥不去的椰香和潮热。  钟念脱了外套,就穿着一件黑色薄t,连深凹的锁骨都染了浅绯,像极了枝头那一抹生嫩的花苞。  江传雨的呼吸沉了几分,把人拖进怀里,箍住他的腰,很想就这么一口咬下去。  他伸手,用拇指摩挲着他的唇,带了三分力度。  “对,我亲过。”  他捏住他下巴,迫使他仰头看着自己,“还要我亲吗?”  醉猫的眼睛聚起更多水汽,他眨了眨眼,连睫毛都挂上水珠。  “你亲得我好痛,技术太烂了……差评!”  技术太烂了。  太烂了。  烂。  差评。  ……  如果心碎能化为具象,估计整个b区的人都能在此刻听到瓷器落地的声响。  江传雨愣是怔了小半分钟,才从惨无人道的打击中回过神来,首先想到的是辩解,  “我没经验,第一次都、都……”  他又气又笑地抵住钟念额头,轻声哄着,“再来一次,这个需要磨合的。”  可惜小醉猫的心思早跑远了,伸手拨着他的喉结,咿咿唔唔,  “这颗痣好、好那个哦……看到就想、想咬下来……”  心动不如行动,醉猫一伸头,张嘴咬住了江传雨的喉结。  是真的咬,用门牙叼起肉,再用犬牙不轻不重地磨,舌尖还在使劲地往里卷,似乎打定了主意要拆吃入腹。  江传雨嘶了一声,难耐地仰起头,不敢推开怀里的醉猫,怕伤了他的牙,只得伸手扶住他后脑勺,尽可能地露出脖颈,供祖宗下口。  砰——  包房门被猛地推开,进来准备收拾餐桌的服务员,被眼前的这一幕,吓傻了。  两个咬在一起的alpha。  “这、这、这是公共场所,不、不、不可以搞这些!”  江传雨被咬得毫无脾气,目光空洞地看向服务员。  那个矮矮的beta,鼓起勇气指向门外,“回、回家标记去!”  你见过谁家做标记是咬喉结的?  还好钟念很快就咬累了,脑袋一歪趴上江传雨肩膀不再折腾。  江传雨抱着他就想往屋外带,被服务员叫住,“你们的衣服和包!”  两件外套和两个包,江传雨一手拿不住,正想松开搂着钟念的手,趴在肩窝里的祖宗又上闹了。  “抱抱,你没有抱!”  江传雨哪有那么多手可以抱,索性一把将人扛上肩,另一手挂上包和外套,在所有食客惊讶万分的目光里,走出了餐厅。  像被麻袋一样扛着,钟念当然不舒服,没走两步就哼唧上了,在商场走廊里又扭又踹的,江传雨只得扔了手里的东西,用两手去抱他。  □□点的商场,人潮正旺,都是等吃饭或者吃完饭的,纷纷伸长脖子看向这俩扭打在一起的alpha。  江传雨这会儿是左支右绌,狼狈不堪,好容易才固定住钟念的身子,柔声哄着,  “念念别闹,我还拿着东西,你乖一点。”  这话起了效果,钟念稍微安静了点,可仍像八爪鱼一样死死扒住江传雨,哼哼唧唧地要抱抱。  他也是一米八上下的个子,正面抱起来江传雨根本走不了路,便跟他打商量,  “背你好不好?念念太重了,抱不动。”  钟念就是累了,一整天都在外面跑,几次情绪大起大落,到这会儿又累又困,只要不让他自己走,都行。  江传雨好说歹说,把人背了起来,刚直起腰,发现掉在地上的东西还没捡。  就在他犯难时,有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跑过来,把衣服和包一样样地捡起来递给他。  “哥哥给你!”  小家伙大概刚上学,胸前还系着红领巾,仰头看着他俩,露出羡慕的目光。  “哥哥你们是alpha吗?长得好高啊,比我爸爸都要高!”  这里是b区,多是beta家庭,江传雨冲他笑了笑,“你好好吃饭,以后也能长这么高。”  小家伙有些失落地摇摇头,“我爸妈都是beta,我家周围也全是beta,我们beta长不了alpha那么高的。”  江传雨仍带着笑,“但你会和我们一样勇敢、聪明,你的大脑比你的身体更厉害!”  小家伙听了格外高兴,蹦蹦跳跳地跑回到父母身边,得意地炫耀,  “那个alpha哥哥说我很聪明!”  温柔的beta妈妈问他:“那你有没有谢谢人家啊?”  小家伙立刻回头,用整个走廊都能听到的声音大吼:“谢谢哥哥!”  江传雨也想转身,奈何实在不方便,艰难地举高一只手,在空中挥了挥。  他背着钟念走到电梯前,还没站定,等电梯的一群beta就问他,“去几层?”  “底楼,谢谢。”  那是一群上班族模样的beta,把他俩好奇地瞧个不停,有大胆的女生笑着开口,“请问,你们是情侣吗?”  江传雨想了想,点头默认。  beta一阵哗然。  “哇——”  “难怪都说好a都被a抢走了,看来是真的。”  “对啊,高中分性别就很扯淡,ao全内部消化了,等上了大学都没我们什么事儿了!”  “还一天到晚反对歧视,beta才是最受歧视的好吧,我们也想有帅气的alpha老公和甜甜的omega老婆啊!”  “你看看这俩alpha,随便哪一个我都非常可!”  “小哥哥还有单身alpha介绍吗?男女都可!”  江传雨很久不来b区,没想到现在的beta对ao态度变得这么好,让他多少有些意外。 第63章 他轻点了点头,顶上的路灯让他藏在阴影里的双眸有微光闪动。  钟晴追问:“哪种喜欢?”  江传雨垂下眼睫,缓缓吸了口气,下巴随着动作微微抬起。  他扬起唇角,话里带着笑。  “alpha喜欢omega的那种喜欢。”第37章   alpha对omega的喜欢。  这是宣告,也是战书,代表最原始的欲望和吸引。  非ao情侣也会用这句话来表达对恋人最高的恭维——  我喜欢你,从基因层面开始。  这个回答让钟晴沉默了,正好这时保姆出来帮忙,她把钟念交给保姆,自己走到江传雨面前,看着他轻声开口。  “传雨,我知道你的父亲。”  不等江传雨有所反应,她又继续说道,  “放心,我没告诉钟念,也不是对你有什么歧视,但如果我俩换个位置,相信你也会跟我一样担心。”  “他是omega的事,我猜到他会告诉你,这孩子太善良,对你又有好感,这种事不会藏着。”  “但身为他的监护人,我不可能无条件接受你,就算是朋友,我也希望他挑家世清白的孩子,更别说扯上喜欢二字。”  “既然你知道了他的秘密,又对他抱着那样的心思,请拿出能让我相信你的行动,给我充足的,能把我弟弟交给你照顾的理由。”  少时丧双亲,二十出头接管公司,在商场浸淫多年,使钟晴的眼神格外犀利,她跟钟念有五分像,但钟念的五官比她亲和多了。  江传雨知道在她面前,自己几乎无所遁形,也无意隐瞒什么,略一思忖,郑重开口,  “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没完成前,是不会越过同学界限的,请您放心。”  钟晴挑了挑眉,“什么时候能完成?”  “不清楚,可能很快,也可能要很多年。”  钟晴双手抱胸,冲他点了点头,“我信你。但以后不能再让钟念喝酒,否则我会禁止他的所有社交活动。”  “你大概是他同学里唯一的知情者,那么请你承担起这个责任。一个醉酒的omega在一大帮alpha里有多危险,不用我多说。”  江传雨点头,“不会再有下次。”  等出租车驶出去很远后,钟晴依然站在路边,对着江传雨离开的方向出神。  都是alpha,她非常明白他说出那样的话,意味着什么——  那是新狼王在向老狼王讨要权利。  他甚至都还没问过钟念本人的意见,就先向家长发出了宣告。  就那么自信能手到擒来?  钟晴冷哼一声,转身回家,某个惹事的熊孩子,要倒霉了。  钟念这次栽大发了。  早上起来头疼不说,又被钟晴拧着耳朵一顿臭骂,写了五百字的保证书,还加盖了手印。  最后钟晴收起保证书,冷漠宣判:“一个月不许外出。”  钟念敢怒不敢言,拖着宿醉后酸疼的身体,游魂似的飘进了教室。  孙茂看到他,很是惊讶,“念哥你居然来了?上次半瓶啤酒你就躺了一天,昨天你可是喝了五罐哦!”  艹,居然喝了那么多?  钟念目光呆呆的,盯着孙茂看了半天,突然问:“那我闹了没?你送我回家的时候没被我姐骂?”  孙茂狡猾地笑,“我可没那么傻,送上门让你姐姐骂,是雨神送的你。”  钟念的表情变得有些扭曲,伸手虚虚掐住孙茂的脖子,咆哮,  “你还是不是兄弟!不拦着我喝酒就算了,还不给我善后!我他妈丢脸丢到雨神面前去了!”  徐婉补刀,“唉哟,你还知道自己会丢脸啊!”  向衡表示赞同,“看来有印象,以前多半是借酒装疯。”  还真不是,钟念自己和原身都是一杯倒,醒来什么都不记得的主儿,越是一无所知,越是恐怖。  孙茂使劲挣扎,“我走的时候,你看起来还挺正常的!”  向衡呵呵,“他从来都这样,上一秒正常,下一秒要人抱。”  徐婉点头,“边抱还要边哭,你怎么变这么矮了,是不是没吃饱?”  “还要装蘑菇,蹲角落里不说话,问就是在进行光合作用。”  “上次是奶昔,坐车上一直摁着自己脑袋,说车开太快,奶昔会泼出来。”  “还抢过你耳环对不对?”  “对!抢了拿去自己戴,戳半天戳不进去还骂我的秀场款是冒牌货。”  “上上次还跳过肚皮舞。”  “哈哈哈哈还给他姐姐打电话,说妈妈我长大了现在就要去远航!”  ……  钟念悲愤交加,仰天怒号:“够了!”  这些斑斑劣迹,全都指向一个可怕的结果:昨晚他不知在雨神面前干了些什么!  钟念在一团快活的空气里,有点慌。  “雨神来了!”  孙茂抬手,兴奋地打招呼:“雨神,昨晚钟念给你跳肚皮舞了没?”  “你有没有拍下来?可以敲诈的哦!”  “卖给他姐姐赚的钱更多!”  “先给我们康康呗~”  钟念盯着这一群卖友求荣的辣鸡,欲哭无泪。  他缓缓转过身,看到了穿一身秋冬校服,神清气爽的江传雨,跟自己这种身上还带着隔夜酒臭的辣鸡形成鲜明对比。  他哭丧着脸,有气无力地说了声早上好。  江传雨扫了眼其余几人,让他们迅速收起调笑,抄作业的抄作业,背书的背书,再把眼神移到钟念脸上,稍一打量,问:“昨晚回去有没有吐?”  钟念摇头,“应该没有,我姐没骂这个……”  他突然惊慌,“难道,我之前吐了?”  吐哪儿了?雨神身上?  天哪鲨了我叭!!  江传雨看出他的慌张,安抚地笑了笑,“没有,昨晚你很快就睡着了。”  钟念松了口气,想一想还是不放心,“那我有没有……胡说八道?”  胡说八道没有,投怀送抱有。  江传雨摇摇头,“没有,你很安静。不过回家后应该没写作文吧,老成就在我身后,估计……”  “ok,睡觉的醒一醒,抄作业的停一停,”  老成在讲台上拍着巴掌,吸引全班注意,“把作文拿出来,从最后一排往前传,早自习我们就讲这个了。”  江传雨爱莫能助地耸了耸肩,从书包里掏出了作文本。  大家都在外面玩了一天,你还回家偷偷写作文?  钟念立刻不愧疚了,因为老成听说他没写,慈祥和蔼地告诉他,  “能理解,谁都有忘事的时候,下课记得补一下,再多加两篇,举一反三嘛,晚自习交到办公室来。”  钟念捧着快要裂开的脑袋,呜呜呜地哭了。  因为这三篇作文,钟念愣是一整天都没时间出去浪,写得烦躁时,抓了个孙茂来聊天。  “昨晚怎么说的?”  “……yesterday night?”  “……”  “我问你昨晚郭瀚宇跟小雅说了些什么!”  “哦,他啊,跟了我们一路,到最后就说一句‘加油’,跟神经病一样!”  “就一句‘加油’?什么‘我喜欢你,不管父母同不同意都要跟你在一起’都没说?”  “没啊,加油都是我问他他才说的。那小子在小雅面前怂得一逼,三棍子敲不出一个屁来!”  “艹,那他在我面前那么拽!”  “在我面前也是啊!”  “矫情!”  “贱人!”  八卦完毕,钟念立刻切入正题:“上周的作文给我抄一下。”  孙茂震惊:“不是吧,我的作文你也敢抄?饥不择食啊!”  钟念自鸣得意:“抄别人的老成一眼就能看出来嘛,他怎么能想到你的作文我都能看得上呢!哼哼哈嘿!”  孙茂掏出作文本,“你自己要的啊。”  钟念翻开,凝固,“你特么都成年了,写的这些东西连小学生都不如!” 第65章 钟念无法接受雨神被人嫌弃,脖子一梗,“谁说的!我要是omega我就选雨神!”  徐婉吃吃地笑,“可惜你不是呀,omega的心思你别猜别猜~~”  向衡补刀,“虽然不是,但越来越像了。”  孙茂点头,“还是那种小甜o,白白嫩嫩的。”  徐婉薅着钟念头发,鼓励他,“不是o也不怕,看上了就大胆地追!窝边草最好吃了!”  钟念一脸不屑,“像你这样,把窝边草都啃秃了?”  徐婉反唇相讥,“嘿,至少我们老袁没有出去会小甜o哦!”  钟念忿忿地往嘴里塞了颗肉丸,“雨神也不会去见小甜o!”  真要见,家里不就有个现成的吗!  虽然不够甜,但很乖啊,又怂又听话!  还有钱!  所以雨神到底去见谁了?  学校附近的餐厅,目标客户都是学生,多以量大管饱为营销手段,店里装饰都是越简单粗暴越好,仅有一两家西餐厅环境好些,晚餐时不会开明晃晃的大灯,只在每桌亮起颇有情调的小台灯。  昏黄灯光下,郭瀚宇把菜单推给江传雨,微笑,  “我请客,你随意。”  江传雨没看菜单,看了看手机屏幕,语气冷淡,  “我要赶回去上晚自习,有话你就快说,昨天我没答应的,今天也不会答应。”  郭瀚宇双手交叠,沉吟着开口,  “截止到上月底,你手里的专利一共有十二个,涉及抑制剂、存留剂、阻断剂、以及反向抑制剂,对吧?”  江传雨的眼神移到了郭瀚宇脸上。  郭瀚宇保持着微笑,  “昨天你拒绝我的原因,原话是‘我对我父亲做过什么一概不知,完全不懂’,但如果你不懂,或是只懂皮毛,怎么可能申请到这么多专利?”  江传雨皱起眉,正要起身,被郭瀚宇一把抓住了。  他仰起头,神色不再淡定,  “我一直说我不是为了威胁你、气你才这么做,是因为只有你能帮我了。”  “你爸爸当年的教材,我反复看过很多遍,也查过国内外的相关论文,我知道他不是胡说,而是有理论依据的。”  “beta的确可以通过植入人工腺体来获得信息素,这一理论在昆虫身上已经试验成功了,他们给螳螂注入蚁后的信息素后,无数公蚁排队等着跟螳螂交配!”  “目前还没有人类试验成功的例子爆出来,我可以做那个例子!我可以做那个实验体!”  郭瀚宇越说越激动,额角的青筋尽现,他死死盯着江传雨,眼里既有疯狂也有哀怨。  江传雨冷冷回望,“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的是omega,我要给她最强烈的安全感!我既然知道了有这个可能,就会拼尽全力去试!”  郭瀚宇冲江传雨苦笑了一下,摇摇头,  “我能接受失败,但不接受放弃和不努力。我们都是同一类人,你应该懂我的心情。”  都是处在同龄人金字塔尖的,两人对付出的执着和努力的认知是相通的。  江传雨的神情渐渐缓和,看着郭瀚宇低声开口,  “你还不到十八岁,没有父母的签名是不可能接受任何实验的。不过,你想要的,还有别的方法可以试一试。”  郭瀚宇双眼骤亮,激动不已,“什么方法都可以!只要你愿意帮我!”  江传雨这一走,连晚自习都逃了,就给钟念发了个信息,说自己晚上不来了,让他好好做作业,准时回家。  这下连钟念都开始犯起了嘀咕,这是真被小甜o骗走了?  他一晚上都提不起精神,好容易挨到放学回家,一进到自己房间,就打了个视频给江传雨。  好在对方很快就接通了。  江传雨坐在书桌边,看着屏幕,“到家了?”  钟念仔仔细细看了看他的背景,确定是在江传雨家里,顿时放下心来,开心地点头,  “回来了。你也到家了啊,晚上干嘛去了?”  江传雨被他的笑容感染,也浮出笑意,  “去了趟医院。”  “哦。”  钟念顿时心生愧疚,自己居然以小人之心度雨神之腹,太不应该了!  他赶紧关心道,“医生说什么了?有没有好一点?”  江传雨正要回答,忽然有个声音从镜头外传了进来——  “唉,你家洗发水没别的牌子吗?”  !!!  钟念死机了。第38章   江传雨神色微动,想也没想地,挂断了视频。  挂断了,视频。  挂,  断。  钟念从死机变成了死人,没了呼吸。  江传雨有些气恼地转身,瞥着门外那个不速之客,  “我没有留你过夜的打算。”  郭瀚宇拿着洗发水瓶,挑眉,“都这么晚了你还放心我出门?你这里可是o区,我要守身如玉的!”  江传雨敛目,“你要是用这种眼光看o区,就别想着追omega。”  郭瀚宇秒怂,“别别别,我不是那意思。做完那些真挺累的,我们学校又远,这会儿回去还得翻墙,就打扰一晚,拜托了。”  江传雨不肯让步,“这种肌肉训练是一个长期过程,前期需要每天都来训练,难道你每天都住我家?”  郭瀚宇看了看四周,不解,“你家房间够多啊,又不是要跟你挤一个床,怕什么?我不会嫌弃的。”  江传雨二话不说站起身,郭瀚宇见势不妙,赶紧改口,  “其实是对你家好奇啊,外表看着破破旧旧的,里面居然有这个大一个无菌实验室!比好多普通大学生化实验室的等级都要高了吧?”  江传雨冷冷回道,“按照p3的标准设计的。”  “牛逼!”  郭瀚宇打了个响指,“我刚刚瞄了一眼就知道不简单。实验室的维保,加上你又是个实验狗,平时的花销不少吧?我可以减轻你的负担。”  江传雨连眉都懒得挑,“你觉得我没钱?”  郭瀚宇摇着手指,“不不不,我不会傻到认为能在家里建p3实验室的人没钱,你那些原料随便几桶加起来就比这房子值钱了。”  “我是想要入股,或者你需要一个助理?全国生物竞赛二等奖,在此举牌。”  江传雨依然冷淡,“我不需要助理。”  郭瀚宇笑了笑,“有助理能帮你节约不少时间,这样你就可以多花时间在找美剧上了。”  说着,他指了指书桌上的电脑屏幕。  网页搜索框里显示的是:哪里有最全的美剧?  江传雨沉默片刻,突然问:“你能找到《gossip omega》的资源吗?”  郭瀚宇想了想,“我很少看电视剧,不过我同学肯定知道,你等我打个电话。”  说完,他果然掏出了手机。  江传雨趁这个时间回到房间,关上门,给钟念打视频,前后不过五分钟的时间,那边就没人接听了,他又发了几条信息,也没人回。  江传雨放下手机,估摸着钟念大概是洗澡去了。  很快,郭瀚宇来敲门了。  “我同学说他什么都有,你要看什么,直接告诉我。他还特别推荐了一部,说是abo必看的青春启蒙片,链接都发过来了,看不看?”  青春启蒙片?  这名头听起来有点怪,江传雨不放心地问:“你看过吗?”  郭瀚宇摇头,实诚回答,“我的时间不会浪费在这些上面。不过我同学说谈恋爱的必看。”  这话让江传雨眨了眨眼,接着把鼠标递给他,“那就看一下吧。”  郭瀚宇一眼就看出这位alpha有情况了,聪明地不再多话,坐到电脑前一顿操作后,打开视频,同时问江传雨,  “是英文原声加原字幕,没问题吧?”  江传雨冷哼一声,算作回答。  音响里飘出了低沉婉转的片头曲,配合文艺范儿十足的画面,看起来像是大制作,花体字的片名出来后,让电脑前的两位童子ab都愣了一下,暗自在心里翻译。  fifty shadesmark。  五十度标记?  听起来就很有技术感,值得学习。  电影主角美型,看着还算养眼,剧情虽然玛丽苏了点,但还能接受,不过等看到拿鞭子的部分,两个没见过世面的书呆子震惊了,奇怪的知识增加了!  他俩坚持了几分钟,默契对望了一眼,郭瀚宇先开口,“看着有点疼。” 第67章 “请了啊,他有事。”  “什么事?”  “这涉及到同学的隐私,不能随便告诉你。对了,你上数学课又睡觉了?怎么才好了没几天,老毛病又犯了?”  “不是我说你,既然开了头要好好学习,又有传雨这么好的老师,你就要珍惜啊,韶华不是用来浪费的,白日梦人人都会做,但愿意去实现的……”  “唉我还没说完呢,你跑什么跑!老师话没说完就跑了,有这样的学生吗!”  钟念的那颗心七上八下吊着实在难受,到中午他给江传雨打了几个电话,那边都没接,他再也忍不住了,直接跑出校门,打车去了江传雨家。  跟上次去海边一样,钟念说不出为什么,但他就是觉得江传雨应该在家。  一路上,钟念设想了无数种可能,越想越怕,恨不得能一秒穿越过去。  但等到了地方,他站在人家门口了,却反而有些胆怯了。  钟念看着门窗紧闭的江家,犹豫不决,雨神真的在家吗?自己一个人?  嘎吱——  一辆电动车在钟念身边停下,戴黄色头盔的外卖小哥递给他两个塑料袋,  “抱歉迟到了,路上有点堵。”  钟念一手提一个饭盒,怔怔地看着外卖小哥离开。  这是,人在家的铁证了?  不仅在家,还叫外卖。  不仅叫外卖,还叫双份。  钟念的神经有些绷不住了。  这时,门打开了,睡眼惺忪的江传雨从里面走出来,看到钟念猛地一愣,将他上下打量了好几遍,才诧异地问,“你怎么来了?”  钟念的眼神从江传雨的脸上,滑到鞋柜下方,那里摆着一双皮鞋,鞋码明显比江传雨的小,甚至比自己的都还小。  金屋藏小甜o。  铁证。  钟念的大脑空白了。  他机械地举起双手,把外卖递给江传雨,再挤出一个笑,  “成老师叫我来看看,我看你一切都好,祝有个好胃口。”  说完,他转过身,脚不沾地地飘走了。  江传雨也没睡醒,双手接了外卖,想去拉钟念都没办法,等他回头把外卖放好,追出去半步,发现自己穿的是家里的拖鞋,赶紧又换了外出的球鞋。  他这一番折腾后,再追出去自然看不到钟念的影子了,电话不在手边,又得上楼去拿,噔噔噔跑上去后,郭瀚宇也醒了。  他趴着睡了一早上,浑身酸疼,一边揉着脖子一边叫唤,“好饿!”  江传雨找到手机,发现昨晚忘记充电,已经没电了,赶紧插上数据线,招呼郭瀚宇,“外卖放在玄关鞋柜上,自己去吃。”  几分钟后,郭瀚宇拿着外卖和矿泉水回来了。  “你不会做饭吗,外卖最好少吃,重油重盐对身体不好。”  江传雨看都懒得看他一眼,等到手机开机后,立刻给钟念打电话。  没有悬念的,被挂断了。  再打,再挂。  江传雨皱眉,心中泛起不详的预感。  跟他不在同一个世界的郭瀚宇,挑剔了牛肉盖饭的牛肉不够大之后,安静地吃了起来,边吃边招呼江传雨,  “快吃啊,等会儿饭就凉了。”  江传雨放下手机,二话不说地拿了套衣服去卫生间,一分钟后,从里面传出了淋浴的水声。  郭瀚宇诧异地猛刨了几口饭,这人不吃饭先洗澡?什么毛病!  很快,江传雨洗漱完毕,穿戴整齐地走出来,冲郭瀚宇一抬下巴,  “把你东西收拾好,我要出门了。”  郭瀚宇一愣,“下午不看了?”  清单上还有好几部呢,这东西偶尔看看还挺过瘾的。  江传雨摇头,“我要去学校。训练的事,等晚点再商量,你跟我都要上晚自习,得找一个彼此都方便的时间。”  郭瀚宇利索地收拾好书包,跟江传雨一起出门,他边走边做最后的游说,  “就让我在你家住呗,每天下了晚自习,我过来练习一小时,然后你把门一关,根本不影响嘛,我可以给住宿费!”  江传雨瞥了他一眼,淡道,“要是在半个月前,你连我家门都进不了。”  郭瀚宇不解,“为什么?”  江传雨想了想,忽地笑了,“那时候有心结,不过有人把它打开了。这个家跟实验室对我的意义,已经不同了。”  以前是禁锢,是堆满肮脏念头的密室,  如今妖魔鬼怪散开,它只具备现实意义。  而且,很快就会被自己抛弃了。  郭瀚宇没怎么听明白,但他还要为自己争取,  “对我意义很大,你送佛送到西,就答应我吧!”  江传雨停下脚步,看着郭瀚宇正色道,  “人工腺体的植入,在国际上已经不是秘密,但在我国还不合法,我现在和将来,都不会帮你做这一步。”  “beta跟alpha的身体机能差距很大,当你被动接受alpha激素后,对身体的操控会是个大问题,现在进行的肌肉控制力的训练,就算你以后不做手术,也能让你的身体素质高于大部分beta。”  “这个训练前期需要记录很多数据,所以你必须在我的实验室里进行,等你习惯了训练强度,形成肌肉记忆之后,就能自己完成了。”  “我对你的帮助,只在前面的几个月,后面的路,得你自己走,走得越久越好。”  郭瀚宇点头,扬起自信的笑容,  “放心,我能坚持一辈子。所以我能不能继续住你家?”  江传雨没有答应郭瀚宇,他隐隐觉得不该答应,但为什么不该,又找不到理由。  那是个完美的实验对象。  其实每天的训练最好有两次,如果住在他家,晚上一次,早起再做一次,数据将更加完善。  但他就是觉得,钟念会不高兴。  就像刚才钟念来找他,明明脸上带着笑,但江传雨就是知道,钟念不高兴了。  所以他连饭都顾不上吃,赶紧换了衣服往学校赶。  江传雨动作很快,到了学校还是午休时间,他先去小房间找,发现钟念不在,再转到教室,看到了趴在自己座位上的钟念。  青林住校和走读生各占一半,午休时住校生回寝室,在教室趴着的是有午休习惯的走读生,总共稀稀拉拉的十来个,并没多少人。  江传雨走到钟念跟前,发现他睡得正沉,便悄悄坐到了他身边。  钟念上辈子大概是只猫,什么时候都能睡着,在小房间里的时候,他会在晚上八九点的课间,听着走廊上的声响,呼呼大睡。  每天中午的午休更是雷打不动,有地方趴着就能睡,姿势千奇百怪,有时脑袋栽得过分了,还会压住江传雨的胳膊,让他至少半小时一动也不敢动。  但今天他的睡姿看起来,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江传雨左右看了看,发现这傻子头埋得太深,把口鼻都捂住了,他怕他憋着气,轻缓地给他脑袋调整了一个角度。  这下,半张侧脸露出来了,连同眼尾清晰明显的泪痕。  江传雨不敢置信地凑近看,眼眶红,眼尾湿,是真的哭过了。  钟念哭了?  为什么?  谁欺负他了?  不太可能,他人缘很好,大家都喜欢他。  一个小时前看着都很正常啊!  是做了噩梦?  很有可能……  应该就是做噩梦了。  叫醒他吧。  江传雨的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趁着周围没什么人,悄悄散出信息素,缓缓将钟念包裹起来。  这样会让他睡得舒服些,也不会做噩梦了。  没过多久,来上课的同学陆陆续续进到教室,徐婉走到一半,发现江传雨在自己座位上,愣住了。  江传雨看了眼完全没有苏醒迹象的钟念,朝徐婉指了指自己的座位,示意跟她换一下位置。  徐婉哪敢说不,轻手轻脚地拿了自己的书本,往曲桃身边走去。  进教室的人越来越多,江传雨怕这些声音吵到钟念,把校服连帽衫的帽子给他拉起来,戴好,遮住耳朵。  不过同学进教室、上课铃、起立、坐下,这些统统都没打扰到钟念,他正沉在碧波荡漾的海里,根本不愿醒来。  毕竟醒来就要面对,雨神养了个小甜o的事实。  所以他的潜意识不许他苏醒。  这是节物理课,讲评试卷。  物理老师是个爱抽人回答问题的,眼神扫到谁不专心,就叫谁。  钟念一动不动的睡姿也没逃过她的眼睛,一个粉笔头扔过去,语气严厉地叫人:  “戴帽子的那个,起来说一下第九题的解题思路。”  全班同学唰地转过头,想要看看抽中的是哪个倒霉蛋儿,就看到被帽子遮得严严实实的钟念,正睡得不省人事。 第69章 “四颗。”  药量加倍了。  曲桃没再说话,麻利地摁出药片,放到江传雨手心,等他仰头吃下后,又把水杯递给他。  吃完药,江传雨坐下,闭着眼调整呼吸。  曲桃看得直皱眉,“给老成说一声,回去吧。”  江传雨小幅度地摇了摇头,等呼吸渐渐平稳后,睁开眼睛,  “他会担心。吃了药很快就能好,你先出去。”  那个‘他’指的谁,曲桃非常清楚,上节课他俩不是坐一起了,怎么还整得人发病了?  江传雨是极要体面的,以往就算在学校发病,也会在情况恶化前提前吃药,然后请假回家,像刚才这样不管不顾地掏出药来吃,在曲桃印象里还是头一次。  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去往操场的路上,曲桃皱着眉,实在有点心烦。  她不是个热心人,生在o区尝遍了歧视,越大性子越凉薄,在班里也是独来独往,双手插袋,谁都不爱。  但江传雨的事,她不能不管。  这竹马小时候救过她,两人是一起挨过打的交情,她的心就算冷成块石头,也总有一块热乎地儿,是留给他的。  她得找钟念谈谈,可她不知道谈什么,加上不能开嘲讽,她就真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高三的体育课,就是把学生赶到操场上活动活动,没正式课程。  今天体育老师拿了一箩筐足球,让大家自由组队,练习射门。  钟念踢了几次,转到没人的角落,直接坐到沙坑边发呆。  秋天日短,四点过的光景昏暗得犹如黄昏,凌厉的秋风呼啸而过,把愁绪都扯得破破烂烂的。  曲桃走到钟念身边,学他的样子坐下。  钟念看到是她,眼里闪过几丝惊讶,但没说话,继续对着操场放空大脑。  曲桃把脚盘起来,双手抱胸,想了半天蓦然开口,  “你知道江传雨小时候是什么样子吗?”  钟念转过头,怔怔地看向曲桃,曲桃则把目光落在那些蹦蹦跳跳的同学身上。  “他从小个子就高,在o区的孩子里鹤立鸡群,人人都知道他以后肯定会分化成alpha。”  “上小学时坐公交车,司机怀疑他是初中生,让他补票。因为他从个子、长相和气质各方面,都不像小学生。”  “他没有童年。天天被关在家里,有做不完的功课和……”  “我们那片儿的小孩都知道,看到江传雨出来,就是要回家吃饭的信号,因为他每天只有晚饭前的半小时,能出来放风。”  “他没有朋友,他连见到太阳的时间都那么少,哪有机会交朋友。”  “而且我们都有点怕他,因为他从来不会笑,出来玩就在自家门口转一转,拣点花草什么的对着阳光看。”  “像钟楼怪人。”  曲桃说着这些陈年往事,不自觉地皱起眉,像是看到了当年那个小小的,不招人喜欢的身影。  “后来有一次,我看到了他胳膊上的伤,跑过去问他,这是你爸爸打的吗?他当时好像吓了一跳,因为在外面从没有人跟他说过话。”  “第一次他应该没理我,后来他每次一出来,我就过去问他,大概是把他问烦了,就理我了,说是。”  钟念听得心惊胆战,忍不住插话,“他爸爸为什么要打他?”  曲桃笑出了声,看着他反问,“你挨过打吗?”  钟念懵懵地摇了摇头。  “所以你不懂。”  曲桃深吸了口气,“父母打孩子的理由千奇百怪,但有一点是相同的——无能。”  “因为无能,管不好孩子,就打;因为无能,赚不到钱,为了发泄,就打;因为无能,经营不好一段感情,就打。”  “他们无能与成人世界对抗,就靠暴力虚张声势,而手无寸铁的孩子和omega,就成了最完美的发泄对象。”  “越是无能,对这个世界的恨就越深,打得也越狠。”  钟念盯着她愣了好半天,忽然问:“你也被打过吗?”  曲桃笑了,“当然,否则我怎么会去问他呢?”  有什么重物从心上碾过,钟念难过地垂下头,轻声问:“后来呢?”  “后来我们就玩在一起了啊,”  曲桃讲得风轻云淡,“还经常拉起衣袖,比伤痕大小。”  “他爸爸不常打他,气极了才会动手,所以我的伤痕总能赢过他。”  “有一次我被打得太狠了,半夜偷偷去找他,从他家窗户翻了进去。他拿了酒精给我处理伤口,大半夜的睡不着,他就做实验给我看。”  “我记得是什么法老蛇的实验,他倒腾了半天没成功,却把他爸吵醒了。他爸要送我回家,他拦在我面前,挨了他爸一记耳光,最后让我留下了。”  “我就去过他家那一次,因为发现他家也不比我家好,虽然大,但阴森森的,不像人住的地方。”  “你去过他家,应该懂我的意思。”  钟念沉默地点点头,如果不是有江传雨在里面,那个房子,他是不愿意进去的。  “打啊打的,我们就长大了。江传雨从进学校开始,碾压所有同窗,大概因为他成绩好,他爸几乎不再打他。”  “我就惨了,分化前景不明的女孩,成绩又普通,跟我的omega妈妈三天两头就被打,家常便饭似的。”  “后来有一次,我爸在家门口打我和我妈,街坊围了一圈,都只是嘴上劝劝,根本没人上去拉住我爸。”  “江传雨放学回来看到,直接抄了根钢管冲到我爸面前。”  “那是小学三年级吧,他已经比我高很多了,但在我那个alpha父亲面前,还是要矮了不少,又瘦,看起来根本不是我爸的对手。”  “我爸那天喝多了,没看清是谁,想连着他一块儿打,被他掰住手腕,鬼哭狼嚎地跪下了。”  “说是alpha,只会打老婆孩子的alpha算个什么东西?那天他被江传雨用钢管抵着喉咙,立下保证,以后不再碰我和我妈一根头发。”  “因为怕死,他还真没再打过我们,只敢嘴上不干净,但总算让我安全长大了。”  说完这些,曲桃停顿了很长时间,像是结束了一场噩梦。  钟念舔了舔嘴唇,轻声问:  “雨神在你眼里,是不是像超级英雄一样?”  曲桃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扯出嘲讽的笑,  “正常人会这样想?不好意思,在那种家庭长大的孩子,心理早就扭曲了,我不仅不感谢他,还挺恨他。”  钟念愣了,“恨他?”  曲桃点头,“恨他不早告诉我,以暴制暴是终止暴力的唯一手段。”  “如果早几年让我想通这个道理,我就能提前几年把那老东西弄残废。”  钟念蓦地睁大了眼睛。  曲桃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了然地笑,  “怕了吧?我可没说过我是好人。不能弘扬正能量,三观歪斜,还没什么礼貌,我这样的人,连写进小说都不配。”  “但我就是存在。我跟江传雨那种看了就让人糟心的童年,就是存在。”  “与主旋律相悖,如蝼蚁一样毫无美感的生活,就是存在。”  曲桃转过头,看着钟念,褪去眼里的玩世不恭,正色道,  “但江传雨比我好,比我勇敢也比我坚强,而且,比我善良。”  “他是个好人,从小就是。”  钟念狠狠地眨了几下眼睛,挑着字眼开口,  “我不是怕,而是……担心你那时候满十四岁了吗?但后来想了想,你肯定考虑得比我周全。”  他冲曲桃笑了笑,带点羞怯和讨好,  “那些杀不死你的,只会让你变得更强大。你马上就会拥有光明灿烂的未来了!”  曲桃怔怔地盯着他,好半天后溢出一声笑,  “你家真的没有别的兄弟姐妹了?”  钟念:?  曲桃不在意地摇摇头,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冲钟念一抬下巴,  “你知道流浪狗跟宠物狗的区别是什么吗?”  钟念也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沙,没明白话题怎么转得这样快。  曲桃自顾自地往下说,  “宠物狗自信大方,见着人就会摇尾巴,见着同伴就会欢天喜地地上去交朋友,敢跟主人在桌上抢东西吃,没吃饱还会发脾气。”  “流浪狗见人过来,首先观察的,是人手里有没有拿棍子,遇上漂亮的宠物狗,他们不敢凑过去,只有看到脏兮兮的同类,才会小心翼翼地摇着尾巴靠近。”  “而当你拿着一块又香又大的肉骨头,递到它们面前时,它们也只敢嗅一嗅,不敢下嘴。”  “你得把骨头扔到地上,等它们反复试探,确定这是它们能碰的东西以后,它们才会狼吞虎咽地吃下去。”  曲桃仰头看着阴沉沉的天空,短发被秋风吹得一团乱。  “在宠物狗的眼里,这个世界是爱和阳光,而在流浪狗眼里,则是伤害和黑暗。它们没有被爱过,对爱无比陌生。”  钟念想了想,问她,“你想说我是宠物狗?”  曲桃笑了,“不,你是那块肉骨头。”  江传雨的肉骨头。  因为太过美好,让他不敢相信自己能拥有。  钟念迷茫了,为什么是肉骨头?  不过他不打算继续问,知道了雨神的童年,让他对曲桃很感激,但又有些失落, 第71章 “就、就这样?你们、你们……难道没有omega?”  “什么omega?”  江传雨现在身体和脑子都是一团乱,猜不出钟念的意思,  “郭瀚宇是beta这你也知道。他找我做的事情,以后我会慢慢告诉你,现在没什么心情说。”  他没心情,钟念却有心情了!  不仅有心情,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呵!呵!  结果只是误会一场?  根本没什么小甜o!  哈!哈!  雨神才不会去找别的小甜o!  家里这个不甜吗?不乖吗!  钟念想着想着,不禁笑出了声——  曲桃说得真对,嘴巴不止用来吃饭,还得要沟通,沟通!  有什么不能问雨神呢,非得自己瞎琢磨!  钟念毫无征兆地笑了将近有一分钟,把江传雨都看愣了。  这是在看台上等太久,冻傻了?  等钟念终于回过神来,把咧到后脑勺的嘴巴收回来,尽量压了压唇角,看着江传雨郑重开口。  “雨神,以后让我参与到你的治疗中来,好吗?我会去查资料,尽量做好陪护工作,也会听医生意见,需要我做的,一定尽全力去做,可以吗?”  “不管是发病了还是难受了,都可以告诉我,只要你愿意,我会陪着你熬过这段时期。”  说完,他不顾江传雨眼里的惊悸,伸手将他牢牢圈住,染了一身汗水和寥寥的海水味。  跑了这么久,他的信息素都无精打采的了。  钟念把下巴搁在江传雨肩上,凑到他耳边轻声说,  “你不孤单的,有我在,别怕。”  江传雨的身子颤了颤,像极了被人第一次温柔触碰的流浪狗。  钟念心里泛起钝钝的痛,他转过头,用唇碰了碰他的侧脸,  “你不是流浪狗,以后都不是了。”  江传雨的眼里涌起惊涛骇浪,他猛地转过头,一把搂过钟念的腰,对着那张朝思暮想的唇,狠狠吻了下去。第40章   当澎湃的海水味在一瞬间炸开时,钟念并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眼里是有泪的,薄薄一层,加上路灯微光下的视力,让他根本看不清江传雨的动作。  直到,火热的唇贴了上来。  干燥、柔软,带着灼人的热度,不管不顾的撞过来,让他磕到了门牙,微微刺痛。  心脏猛蹿到最高点,吓得不敢动了。  接着是不轻不重的吮,没用牙和舌,连唇瓣都在轻颤,像在品一颗来之不易的奶糖,即想一口吞下,又想含在舌尖,吸吮每一丝甜味。  泪顺着眼眶滑走,钟念看到近在咫尺的江传雨,黑沉沉的眸子里有自己模糊的影。  长睫落下,一吻即终。  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过了很久,  否则无法解释因窒息造成的轻微缺氧。  江传雨松开钟念的唇,额头抵上他的,几乎要挨上的鼻尖,缠绕着两人乱了节奏的呼吸。  片刻后,江传雨退开,伸手蒙住钟念的眼睛,哑声开口,  “对不起,没忍住。”  他的掌心柔软,微烫,像他的唇。  钟念伸手将它轻轻拉下,眨了眨眼睛,意识回笼了。  刚才那是……?  他莫名做了个吞咽,浑身热得像刚出锅的栗子,被缠绵的海水味包覆着,是海盐炒栗子。  江传雨微垂着眼,神色还算平静,但急速起伏的胸口暴露了他的慌乱,他在清醒的状态下亲了他,甜蜜又惶恐。  但不后悔。  只想要更多。  钟念脑子里有千万个念头,千万种声音,从嘴里冒出来的,偏偏是一句,  “比拥抱更有效吗?”  江传雨长睫轻扬,跟钟念的视线在空中相撞,交缠片刻,再下落,停在刚才尝过的唇瓣上。  “嗯。”  每一次触碰,都是解药。  但不敢贪多,怕有停药的那一天。  那将是万劫不复的地狱。  钟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在心里给了自己一个解释。  刚才那一吻,不带情欲,更像是幼兽急不可待地寻求安抚。  而且,你自己不也没忍住,先亲了人家嘛,被亲回来也是理所当然的。  想通之后,钟念抬起头,亮出脖子,意犹未尽地问:  “要不要咬一口?”  小甜o的信息素,效果应该更好吧!  江传雨怔了怔,移开目光,舌尖擦过犬牙,舔了舔唇,上面还有草木的清甜。  “不用,我已经好多了。”  声线已经回落如常,看来是真平静了。  钟念略带失望地哦了一声,捧起饭盒催促道,  “那快吃饭吧,真的要凉了。我刚才一直捂在衣服里的,别浪费我的心意嘛。”  这话立竿见影地让江传雨动了起来,他拿起饭盒,看也不看地就往嘴里塞。  等钟念吃了一半,他已经把那盒饭菜吃得一干二净,连颗米粒都没剩下。  钟念露出慈爱的笑容,一边给他递水一边问,  “饱了吗?要不要吃我的?”  他啃排骨啃得满嘴油,双眼亮晶晶的,像吃得正欢的猫崽。  江传雨盯着他一开一合的唇,伸手拂下他唇边沾着的米粒,放进自己嘴里,再摇一摇头,  “够了。”  糖醋汁的酸甜在口中泛开,像极了他现在的心情。  钟念的脸又烧了起来,赶紧埋下头使劲刨饭。  艹,雨神这个动作,怎么比刚才的亲亲还要……还要那个呢?  日,心跳好快!  你争气点啊!  这很正常啊,你跟茂狗和婉儿不也经常抢吃的吗?  别露怯,淡定,淡定!  钟念囫囵吞枣地吃完剩下半盒饭,刚盖上饭盒,江传雨就伸手拿了过去,跟自己的饭盒和喝光的矿泉水瓶收拾在一起,起身去丢垃圾。  等他回来时,钟念已经站在看台最上面的台阶,笑吟吟地等着了。  身量比普通omega高,清瘦的少年剪影,沐浴在昏黄的灯光里,发色和眼神都透着暖意,眼梢含情,唇角带笑,成为了所有美梦的具象化表达。  年轻alpha的呼吸都变得轻了。  如果可以,他想用自己的一切去换取面前这个omega的爱。  哪怕只有一天。  钟念见他愣愣的,一歪头,问道,“还去上晚自习吗?”  江传雨反问,“你呢?”  钟念撇嘴,“不上我也不能回家,时间没到我姐又要叽叽歪歪问半天。”  江传雨立刻说:“我等你。”  钟念笑了笑,“要送我回家吗?”  江传雨正色,“可以吗?”  钟念想了想,抛了个wink给他,“别让我姐发现。”  风围着他俩打旋儿,带着北风的寒气与萧索,秋夜暗沉无光,连虫鸣都难闻一声。  但刚才钟念笑的那一刻,江传雨觉得天都亮了。  omega没alpha抗冻,钟念搓着胳膊问江传雨,“先回教室?”  江传雨见他这样,下意识就想脱衣服给他,外套脱到一半,停了下来。  “你先回去,我去一趟校医室。” 第73章 江传雨松开他的手,看了一眼,语气淡定,  “你体温又升高了。”  下一刻,钟晴如影随形的电话来了。  “你在干嘛?赶紧给我回来!!”  钟念挠挠头,尴尬地看着江传雨,“你还送我回家吗?”  江传雨镇定自若地穿上衣服,点头,“当然。你先走,我等会儿来追你。”  钟念不解,“为什么?”  江传雨保持着那个八风不动的姿势,毫无表情地回答,  “现在不方便起身。”  ……  回家的过程跟两人的预想差了十万八千里。  平时接送钟念的专车司机今晚有事,请了个同事代驾,那同事是个玩乐队的,一上车就招呼他俩,  “两位同学喜欢音乐吗?”  钟念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这下司机嗨了,接上手机蓝牙,打开音响,  “我自己做的,免费让你们提前试听!”  能让心脏炸裂的鼓点瞬间响起,这他妈还是重金属摇滚乐!  没有人,能在撕心裂肺的歌声里保持清醒,下车时,钟念的脑花都快变成爆米花了。  他跟江传雨道过别,飘飘忽忽地回到家,钟晴已经在客厅等候多时了。  见他进门,钟晴二话不说地掏出体温枪,对准他脑门:“怎么回事?”  滴——  36.7,正常体温。  钟晴和钟念同时松了口气。  被这破玩意儿和破音乐搅和了气氛,让钟念贼不高兴,嘟嘟囔囔地拿水喝,  “什么破表,我跑个步,喝个热水都要报警?明天不戴了!”  钟晴瞪住他,“你敢!”  接着,钟晴眯了眯眼,目光变得锐利,“你嘴怎么了?”  噗——  钟念一口水全喷了出去。第41章   接着是惊天动地的咳嗽,咳得涕泪齐飞,钟晴都不得不过来给他顺气。  看着自己宛如智障的弟弟,钟晴苦不堪言,  “这么大的人了,喝水都能呛到,是不是还得给你配个书童,每天伺候你穿衣吃饭?”  钟念心虚得厉害,嘟囔着‘谁让你跟喝水的人讲话’,推开钟晴的手就想跑,被钟晴一把拽住了。  “你急什么,嘴唇这是破了?”  “吃饭咬到了不行啊!放开我要去学习!”  “你别动!再动小心我削……”  在跟钟念拉扯正欢之际,钟晴突然停了下来,凑到钟念颈边嗅了嗅,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你跟江传雨走得有多近?为什么这里都有他的信息素?”  !!!  钟念的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镇定、镇定、镇定!  说不定是在诈你,你上过的当还少了吗!  钟念脖子一扭,挣脱开钟晴,再把眼皮一耷,不耐烦地皱起眉,  “一起做作业那么近,犯法啊!”  看到钟晴还想开口,他立刻跳开几步,贱怂贱怂地冲他姐挑眉,  “ao授受不亲,你话那么多,要不要帮我写作文?别随便耽误高三生的时间!”  说完,他蹭蹭蹭地往楼上跑了。  钟晴盯着他的背影,双手抱胸,皱起了眉。  不对,钟念脖子附近的,不是蹭上去的信息素残留,它们更密集更……有组织性?  普通的信息素是流动的,以扩散为目的,而它们只是静静地待在他脖子周围,如果不凑过去根本感觉不到。  像是用信息素在他脖颈上绕了一条看不见的项链。  钟晴眉心一跳,顿悟:这是信息素与主体分离。  自分化以后,每个alpha都在不断学习如何操控自己的信息素,跟同性频繁的争斗,除开荷尔蒙因素,也是他们学习的方法。  像狼群里的小狼崽,通过跟同伴的撕咬打闹,去学习捕猎技巧。  alpha们,能通过一次次的信息素比拼,学会怎样用信息素攻击和保护自己。  当然,这是最基础的技能。  s级以上的alpha,对信息素的操控更为娴熟,除了对自己的omega有效,还能对特定人群提供安抚,并且他们通过练习,能让信息素带有一定倾向性。  比如钟晴的信息素,就有诱导倾向,这是在商海浮沉的利器,虽不至于左右人心,但的确帮她拿下过对方举棋不定的合同。  这些从没写进过教科书里,都是她自己琢磨出来,并得到实践验证的。  十几年前,的确有人曾举着喇叭,向世人宣告——  信息素有无限潜能,我们对信息素的认知还只是起步阶段!  深度开发信息素,能让人类走上新纪元!  然后他就带着一身罪名,倒下了。  只留给世界一堆荒诞无比的著作,和一个接受过自己试验的儿子。  独立于主体存在的信息素,是每个alpha梦寐以求的。  最简单的,是读书时的占位和在饭堂的短暂离开,大家都会在座位上蹭点信息素,提醒后来的ao,这是有主儿的。  不过蹭上去的那点信息素稀薄如粥,比小狗占地盘撒的尿还不如,遇上横一点的,根本不会理。  alpha的领地意识,让他们恨不得用充满警示意味的信息素,包围自己的所有物。  就像江传雨在钟念脖颈上留下的那一圈。  无声无息的盘踞蛰伏,等有alpha试图闯入时,瞬间惊醒。  这样的能力,钟晴自知远远达不到,不仅她不行,这世上的绝大部分alpha都不行。  她从没见过或听过这样的例子。  直到刚才。  这是他对钟念的保护?  钟晴转身,心里泛起异样感,这个江传雨身上的秘密太多,让她感到不舒服。  他做的这些,钟念知道吗?同意吗?  还没在一起,就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的omega,像私有物一样看待,这样的感情,太过偏执。  令人很难不联想到他的父亲。  钟晴走进书房,从书架底层翻出江遇舟的那些书,打开。  是时候好好了解下这个人了。  从钟晴手里逃走后,钟念还有些后怕,回到房间揪着衣领闻了半天,似乎是有点海水味,就这么点味道alpha也能感觉到?  太特么可怕了!  他赶紧冲进浴室,脱掉衣服准备洗澡,转头瞥见镜子里的自己,不禁停下动作,凑到镜子前掀起嘴唇来看了看。  上唇里面被磕着了,有点淤血,仰头喝水时才能看到。  谁让某人撞过来时不收着力道,也是自己坚强才没当场流眼泪!  技术真的烂死了!  嗯,这话怎么莫名有点熟悉?  钟念甩了甩头,三两下扒光衣裤,打开花洒,站了进去。  他把水温调得高,让热水使劲冲刷头皮,好给吵成一锅粥的大脑下一场雨。  灼灼的热度,像极了江传雨的拥抱。  他有些脱力的靠上瓷砖壁,浑身上下,只有一个部位精神。  一整晚都精神得很,不知疲倦。  雨神亲了自己。  一想到这个,钟念的脸就发烧,血管里的血嗷嗷叫着四处乱窜,找不到出路,就去烧大脑,以及汇集到某处。  他又不是真傻,小黄片儿也看过,就算压制大脑不往那方面想,身体也会诚实反应。  他现在可是个omega,怎么可能对自己喜欢的alpha无动于衷?  喜欢? 第75章 想他的味道,他的声音,他的笑,他的拥抱,他的唇……  他的一切一切,都想。  想到茶不思饭不想,夜里蒙在被子里偷偷哭。  日,太特么矫情了!  钟念讨厌这样的自己,软弱无能,又黏糊,非常非常的不男人。  哪个男人会特么有事无事地湿眼眶?  ……  等等,这集好像看过!  半夜揪着小毛巾擦眼角的钟念手下一顿,哗啦掀开被子,冲到厕所——  操,又特么来了。  生理期。  钟念这下欲哭有很多泪了。  明天周五江传雨回来,两天后的周日高三秋游,偏偏在这个时候!  要是被钟晴发现了,他从天亮起就别想出门!  那还不如鲨了他!  绝对不能让她知道!  钟念不哭了,赶紧上网搜索:生理期时,omega跟alpha在一起会发情吗?  回答千奇百怪。  -只要ao愿意,任何时候在一起都能发情!  -妈的羡慕!(来自b的怨念)  -生理期跟发情期是两个概念,又不会同步。  -谁说不能同步,楼上别误导人好吧!  -管他什么期,抑制剂可解千愁,尤其是‘无忧’牌抑制剂,长期用下来,连信息素的味道都淡了很多,特别适合不愿做o的你。  -微商滚粗!少拿三无产品来害人!  -如果你对alpha足够信任,做好防护是可以的。  -对,别把alpha想得太坏,他们是能保护oo的天使。  -我在国外长大,生理期的o从来不会避嫌,该上学上学,没任何不同,国内就是太保守了。  这些回答,坚定了钟念的决心,他花了一晚上,做了万全的准备——  贴了两层腺体贴,打了抑制剂,喷了阻断剂,还给全身喷了除臭剂,像一个行走的芳香剂盒子。  最后趁钟晴起床前,裹得严严实实地跑了。  在教室里,没人注意到钟念的异样,徐婉还问他是不是感冒了,说话有点带鼻音。  钟念把外套脱了,安安静静地坐了一上午,见一切如常,这才放下心来。  其实自他分化后,在学校潜伏了这么久,已经渐渐意识到三性间的歧视和恶意,并不是主流文化,而是源自个体。  大部分人,都能给予世界足够的尊重。  而那些会生出歧视并恶言相向的人,换一件事情,他们也会做出同样的举动。  人心生了恶,在哪里都能结出黑色的花。  钟念很庆幸,自己周围的朋友都是纯良的小天使,虽然傻不愣登的没有脑袋,但可可爱爱。  中午吃饭时,江传雨总算给钟念打了三天来的第一个电话。  “刚出山,现在往回赶。”  信号还不太稳定,有刺啦的电流声夹杂其中,但在江传雨冷泉般的声音送入耳中的一瞬,钟念真实地流泪了。  他默默擦去眼泪,问他,  “什么时候能到?周日秋游,下午放学后,我们会去沃尔玛买吃的,你要来吗?”  江传雨估算了下时间,点头,“四五点大概就能到市区,到了我就去找你。”  钟念挂掉电话,回到饭桌边,眉飞色舞地一挥手:  “下午买东西,我包了!你们想吃什么随便拿!”  那三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徐婉出马,看着钟念笑眯眯地问:  “念儿,怎么这么开心呀?是不是那谁要回来了?”  钟念摇头晃脑地往嘴里塞东西,  “你们别管!朕今日龙心大悦,要薅羊毛的就趁早啊!过时不候!”  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齐声高呼——  “谢主隆恩!”  这三天,江传雨倒是没怎么想钟念。  因为太忙了。  导演临时加了很多场,把整个摄制组弄得人仰马翻,一个镜头几十遍地拍,每天不到三四点不收工,刚睡醒又要赶着换场,  还老去那种奇峰险境,甚至还提议让江传雨徒手攀岩,直到发现剧组里没有保护装备,这才作罢。  三个高中生被折腾得站着都能睡着,连一心想进娱乐圈的林清欢都开始打退堂鼓。  在山下等车时,江传雨撑着最后的意识买了印章,再给钟念打了电话,上车后头一沾上椅背,立刻昏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窗外的天色暗了下来,车已经进市区了。  这一觉睡了好几个小时,让连轴转了三天的大脑得到了充分休憩,江传雨神思归位,开始惦记某人了。  打开手机,某人的信息已经在里面乖乖躺了一两个小时了。  念:今天放学会晚一点,最后一节课考试。  念:是后校门那个沃尔玛哦,别搞错了。  念:你要吃什么?  念:算了,你可能在睡觉,别回我,我帮你买。  念:你喜欢什么我都知道。  江传雨盯着最后一句,看了良久,唇边泛起淡淡笑意。  那我喜欢你,你知不知道?  他打开地图,发了张定位过去,立刻收到回复。  念:都进市区了啊,这么快!  pluie:可能没堵车,我刚睡醒。  念:那太好了,晚上跟我们去ktv吗?唱歌!  pluie:你姐能同意?  念:别告诉她呗,我说晚上要考试,会晚点回去。  pluie:你去我就去。  念:好。我们刚放学,现在出发去沃尔玛。  pluie:我还有二十分钟到学校,下了车就来找你。  钟念没再回话,大概是和同学说话去了。  江传雨靠着椅背看了会儿窗外的风景,还是忍不住拿起手机,点开相册。  里面的照片不多,只有几十张,但全是钟念。  大部分是在学校的偷拍,还有些视频截图。  有他上课偷吃东西嘴巴鼓鼓的可爱;  有他跟同学打闹时哈哈大笑的张狂;  有他被老师抽起来回答问题,一脸懵逼的可怜;  还有他趴在走廊上跟人认真讲话的帅气。  最多的,是他睡觉的样子。  趴在各种桌子上,歪着脑袋,无知无觉。  镜头会怼到他的侧脸上,能看清睫毛的长度,凑到手机屏幕边,似乎还能感受他当时的呼吸。  每一张照片里的钟念,都是鲜活灵动的,每一个表情,都是富有感染力的。  这些,是江传雨的另一种药。  能解心病的药。  他关掉手机屏幕,歪着头抵上车窗玻璃,头一次有些急不可待了。  在校门口下车后,江传雨立刻给钟念打电话。  “我在后校门下的车,现在往你那边走。”  “怎么快就到了?……你等等。”  钟念那边还飘着音乐,应该正在超市里,一阵窸窣声之后,音乐减弱,是他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边的大门在修,得从旁边居民楼的一个侧门进来,你肯定找不到,我到路口来接你。”  “好,你慢点,我不急。”  江传雨一边接电话,一边站在马路旁等红灯,钟念知道马上要见面了,高兴得说个不停。  “哇你再不来我真的要破产了!我说请客,结果那三个像疯了一样拿东西,饮料一箱一箱的搬!还说什么独乐了不如众乐乐,要把我的慷慨播撒给全班!”  “艹!交友不慎啊!” 第77章 为什么?  可我很难受啊……  他动了动脑袋,用鼻音哼哼唧唧,终于让那灼人皮肤的唇退开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热度不减的喘息,酥酥麻麻地落在耳畔。  “别出声,我会忍不住。”  声线暗哑到不可思议,贴合的身体正在给出答案。  钟念喉结一动,乖顺地垂下长睫,安静下来。  然后红透了的耳垂被轻触了触,是一个奖励的吻。  接着是侧脸、眼角、还有眼皮。  缓慢又郑重,以吻封缄。  江传雨在黑暗中,盯着钟念看了好一会儿,待七零八落的心跳逐渐归位,才缓缓吐出口气,低叹,  “对不起,我来迟了。”  听到你被欺负,莫过于凌迟之痛。  钟念倏地睁开眼睛,拉下覆在唇上的手,急急解释,  “这事跟你没半点关系,人渣就跟苍蝇一样,你永远不知道他们会从哪儿冒出来。”  江传雨无心听这些安慰,伸手想要把钟念揽进怀里,刚碰到他的左胳膊,就听见一声压抑的,变了调的痛呼:  “咿——”  他赶紧松开手,上下扫着那条胳膊,“怎么了?”  钟念知道藏不住了,故意用无所谓地口气回道,  “应该是扭到了,去医院看一下吧。”  因为越来越痛了……  江传雨眉头紧锁,他想不起一开始抱钟念的时候有没有碰到这条胳膊,所以刚才他一直在忍痛?  如果心疼和懊恼能化为实质,江传雨能用它们建一座城。  他牵起钟念没受伤的右手,一言不发地带着他转出楼梯间,走出了居民楼。  外面是黄昏的街道,街灯闪耀。  这一片儿是居民区,又是晚饭时间,回家的人流与车流交织,大门洞开的餐馆里飘出阵阵油香,夜市的摊贩在街边吆喝,触目是一派繁盛的烟火气。  被冷风一撩,钟念从刚才的惊吓中彻底回过神来,转身看了看江传雨,他还穿着拍视频的衬衣长裤,在暮色光影里,像走出橱窗的模特。  他一手牵着钟念,一手拿着手机叫车,侧脸在屏幕背光的映照下,依然带着森森寒意。  钟念心口发软,讨好地捏了捏他的手指,又去拍他胳膊上蹭到的浮灰,拍了两下感觉他的躲闪,凑近了拉起衬衣布料仔细一看,发现胳膊上有伤。  钟念揪着衬衣问他,“怎么了这是?”  江传雨不在意地摇了摇头,转头看向他,  “车马上到,要通知你姐姐吗?”  钟念猛地睁大眼,“你想我死吗?”  江传雨蹙着眉,没有玩笑的心思,  “不是你的错,是我来晚了,让我给她解释。”  说着,他顿了顿,迟疑道,“你的手机……”  “我抢回来了!”  钟念眼睛一亮,从裤兜掏出手机,献宝似的拿给江传雨看,  “他们也就仗着人多,单挑还指不定谁倒下!就是……耳机……掉了。”  在江传雨沉得要淬出冰刀的眼神里,钟念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戛然而止。  他有点纳闷,自己并没做错什么,为什么就这么心虚呢?  明明知道面前这个人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自己,可就是不想看到他露出这样的眼神。  隐忍、疏离,又透着无力。  这是不对的。  他的雨神,是强大自信,无坚不摧的。  街边的光线照亮了钟念的脸,白生生,嫩呼呼。  下巴附近的指痕消褪了些,耳侧的伤也不再渗血,额角有点脏,头发有点乱,像刚跟伙伴打闹完的小奶猫。  如果只是打闹就好了。  如果只是场噩梦就好了。  江传雨帮他整理了一下仪容,手滑到后颈,撕下外面那张失去粘性的腺体贴,问他,  “今天怎么贴了两层?”  钟念咽了下口水,举起电话,岔开话题。  “我先给婉儿他们打个电话,还等着我结账呢!”  电话里,钟念没跟徐婉说太多,只说出了点状况他得马上走,买东西的钱等会儿微信转给她。  徐婉不信,“什么状况?你要跟雨神私奔?”  钟念翻了个白眼,“不会有那种状况。晚上我也来不了了,你们玩得开心,别让茂狗当麦霸!”  挂掉电话后,车来了。  等他俩上车坐好,江传雨握住钟念的右手,盯着他继续问,  “怎么回事,今天的防护做得这么重?”  以及防护做成这样,怎么还被低等alpha认出是omega?  在过道里见到钟念的第一秒,江传雨就用自己的信息素把他裹了好几层,根本察觉不到他的异常。  钟念自知要完蛋,舔了舔唇,眼睛眨巴眨巴着,凑到江传雨耳边轻轻说了三个字“生理期”,接着,不等他有所反应,连着啄了他侧脸好几下,  “别生气,别生气。”  等江传雨转过头,正要开口时,钟念又推开半米,垂下眼,委委屈屈地嘟囔,  “我错了,因为你今天回来,所以才冒险,下次不会了……”  江传雨的一颗心经历了油煎、爆炒、焖煮,现在又放进糖水里泡,他已经被折腾得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了。  他叹了口气,揽过钟念的肩,在他额头留下一吻,哑声道,  “不生气,但得告诉你姐。打电话吧。”第43章   钟晴赶到医院时,钟念正在让护士上药,他一瞥见门口冒出的人影,立刻夸张地嚎,  “疼疼疼,啊好疼!”  把三分疼叫出了七分的阵势。  钟晴额角青筋直跳,从换药室退了出来,去找另一个人的麻烦。  江传雨刚交完费,回来就跟钟晴撞个正着。  “怎么回事?”  钟晴盯着江传雨,气势汹汹,“他在电话里支支吾吾的,就说摔了,怎么摔的?病历给我看看。”  江传雨把病历递给钟晴,“手肘有脱位,已经复位成功了,其他的是外伤。”  钟晴看着病历单上的‘桡骨小头半脱位’,给气笑了,  “这不是他小时候的毛病吗?两三岁还是个奶娃,被大人拽猛了,手肘会突然脱位,怎么到现在还会……”  她倏地抬起头,敏锐地问:“他跟谁打架了吗?怎么会扯到手肘?”  江传雨把遇见混混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钟晴,最后诚恳道歉,  “我应该阻止他出来,一时没考虑到,对不起。”  钟晴沉着脸听完经过,隔了好一会儿,才问,  “那几个人呢?”  江传雨垂眸,“教训了一顿,没管了。”  钟晴扫视着江传雨,语气肯定地问,  “用信息素?清理现场了吗?”  alpha惯用信息素解决争斗,一般没有外伤,但造成的伤害丝毫不亚于拳脚,信息素伤害是入了刑法的,跟其他伤害同罪。  所以alpha干架必备清除剂,虽不至于脱罪,但小打小闹若是不想被别人举报,就得做好清理。  江传雨想了想,摇头,“没散多少信息素,不用了。”  钟晴没再说什么,抿着唇转头看向换药室,半晌后哼出一声,  “还有其他同学跟着他一起的?你们几个alpha都护不住一个omega,这学校趁早别待了。”  江传雨心中一惊,抬头去看钟晴,正好护士拿着托盘出来,钟晴上前问了问情况,走进房间带上门。  钟念的左手用三角巾吊着,耳后和手臂上的伤口都用碘伏消过毒,东一团西一团,整个人看起来惨兮兮的。  他见钟晴板着脸走进来,又把门关上了,心中警铃大作,开始转着眼珠打草稿。  钟晴走到他面前,冷冷地扫视了一圈,问他:“疼吗?”  钟念本能地想说疼,脑子多转了几下后,满不在乎地笑了,  “其实没什么感觉,不过这样子看着很吊,能骗老成少做几天作业!”  钟晴嗤之以鼻,“一个omega在a校里躲了这么久没被发现,的确吊。” 第79章 “你生气也得看路啊!”  江传雨的怀抱贴了上来,半搂半扶的带着钟念下完门口那一长串台阶,又把他牵到路边,转头准备解释,  “我不是说你的……”  话刚出口,他瞥见泪流满面的钟念,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怎么了,伤口疼吗?还是我刚才拽着你了?”  江传雨手忙脚乱地拉起衣袖给他擦眼泪,心都皱起来了,  “告诉我哪儿不舒服,告诉我,跟我说话!”  钟念瞪着一双泪眼,首先想的是辩解,  “我、我平时、不会、不会这样的……我、我生理期,控制、控制不住……”  哭得都抽抽了,这得多委屈啊!  江传雨恨不得跟他一起抽抽,赶紧把人抱进怀里,一边给他擦眼泪,一边低声哄,  “我知道,念念一直很坚强,这是生理反应,每个omega都会这样。”  “真、真的吗?”  钟念泪眼朦胧地看着江传雨,把他心疼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俯身亲了亲他的眼皮,吮走水汽,再揉了揉他的发,  “真的。等不想哭了,就告诉我为什么生气。”  被人抱在怀里,总算让钟念好受了些,他停下抽搭,看着江传雨的眼睛,缓缓开口,  “你们老认为我需要别人保护,是不相信我,觉得我笨吗?你别说话!”  他伸手捂住江传雨的嘴,继续往下说,  “我姐那样想也就算了,但你为什么要把保护我当成责任?曲桃说得很好,都是成年人了,独立的个体,我成绩虽然不好,但还不至于蠢到单独出门就会被人整死的地步,你们给我点信心可以吗?”  “而且我一直在学习,努力进步,我也想要有保护别人的能力,我想保护你,我姐,婉儿茂狗老向……保护欲不是你们alpha的专属,不能因为我现在不够强,就忽视,甚至完全不在乎我的心意啊!”  江传雨脑袋动了动,被钟念按了回去。  “让我一次性说完,待会儿哭起来又说不了了。”  江传雨安静下来,目光柔和地看着他。  两人站在深秋的夜里,说话时带着白烟,江传雨怕他冷,张开外套拢着他,再用唇碰了碰他的手心,留下一个温柔的吻。  钟念被那温热的触感打乱了节拍,张着嘴忘了后面的话,  “总之……我不要转学,也不需要过度保护,我自己能行。”  江传雨拉下他的手,“说完了吗?”  钟念抻着脖子点点头,眼神决绝又坚定。  江传雨捧起他的脑袋,在额上留下一吻,接着是眉心、鼻尖,再恋恋不舍地退开,盯着他的唇,沉声开口:  “谢谢你把我放在第一位,你一直在保护我。”  用你知道和不知道的方式,  那不止是保护,是拯救。  钟念被他亲得心猿意马的,根本没在意他说什么,亲完鼻尖后就巴巴地等着,结果只等到一句话,顿时有些失落了。  “不、不亲了吗?”  你生气的时候我都亲你了!  大猪蹄子!  江传雨眼神骤亮,正要倾身,这时,两束强光唰地投到他俩身上。  江传雨挡住钟念的眼睛,转过身,看到一辆车停在他俩不远处。  钟晴从驾驶室里伸出半个身体,火光冲天。  “我还没死呢!都给我滚上来!”第44章   同一辆车,同一个车厢,再次飘起同样不可言说的尴尬。  从上车开始。  江传雨牵着钟念想往后座走,被钟晴瞪得脚步迟疑地绕了半圈,把人往副驾上送。  钟念一眼看破,抓住江传雨胳膊,委屈地哼唧,  “我手动不了,不能系安全带。”  钟晴暴龙喷火,“我给你系!”  不怕火的傻弟弟已经拉着人打开了后排车门,再补上一刀,  “我手疼,他的信息素能镇痛,你的不行。”  江传雨只能带着礼貌又略显自豪的微笑,冲钟晴点了点头。  这要不是自己的车,钟晴能用信息素把它烧了!  上车后钟念倒是规规矩矩地坐着,把吊着的左手摆好,乖乖等江传雨给他系安全带。  江传雨俯身过去拉搭扣,钟念被他带着体温的海水味笼罩,对着面前散着热度的胸膛,脸有些发烧。  接着,江传雨拉住安全带,在退回到座位前,快速地在钟念唇上啄了一下。  亲亲你,别不高兴了。  钟念的眼神都直了,在驾驶室和江传雨脸上不停地瞟。  姐姐就在前面!  雨神你学坏了!  嘤嘤嘤还想要……  他偷偷把手伸过去,刚超过中线,一声惊雷炸响,  “安全带系好就坐好!这车有自动驾驶系统,我能一直盯着后视镜看!”  ……  坐好就坐好。  钟念扭头看了看江传雨,见他正对着自己笑,心情立刻上扬,团在他的信息素里不动了。  第一站还是到的o区,江传雨家。  车一停,钟晴立刻下车,江传雨紧随其后。  钟念怕钟晴找江传雨麻烦,也想下去,门刚开了一半,被钟晴一句‘滚回去’吓得滚了回去。  钟晴在原地转了好几圈,才能平静说话。  “你做过义工?”  江传雨点头。  “那你对omega应该非常了解。生理期和发情期前后,他们有什么变化?”  江传雨明白钟晴的意思,低头一笑,  “多疑、情绪化,极易被alpha的信息素左右,会有筑巢行为,对alpha极度依赖。”  钟晴盯着他,“你觉得钟念现在的行为正常吗?”  “不正常。”  江传雨坦白直言,“我对他用的信息素太多,他已经产生信息素依赖了。”  钟晴哼了一声,“还算有个正常脑子。”  她朝车的方向瞟了一眼,再看向江传雨,神情变得严肃。  “你也别什么都由着他,他现在脑子都是乱的,上次哭天抢地地要我给他买什么猫,等生理期过了以后,根本不记得有这事儿了。”  “还有你得仔细想想,他现在依赖你,是因为你还是信息素?你别指望他能分得清。”  说到这里,钟晴换了口气,抿着唇想了半天,再抬头时,有点推心置腹的意思了。  “小雨,我能看出你对念儿是真心的,念儿也喜欢你,但你们的感情不对等,而且悬殊有点大。”  “这对你不公平。”  “我肯定是向着我弟弟,就算做过标记,他要不乐意了,我能随时带他去洗掉标记,再把他送出国,但你能做到这么洒脱吗?”  江传雨看着钟晴的眼睛,缓慢而坚决地摇了摇头,  “不能。”  钟晴扯了扯嘴角,“这就是我担心的。”  “ao结合是天堂也是地狱,终生契约定得越早风险越大。普通人能拍拍屁股,一别两宽,但你们不行,那是真的伤筋动骨,尤其是契合度高的,哦还没测你俩的契合度……”  “我既然知道了你的身世,就更要负起一份责任,我不想你因为我弟弟受到伤害,这你能明白吗?”  江传雨跟钟晴见面的次数不多,但每见一次,感慨就会加深一分,钟念能这么纯良柔软,都是这位姐姐言传身教的结果。  这一家人,他都喜欢得不得了。  他冲钟晴笑了笑,点头,  “完全明白,谢谢您为我考虑这么多。”  江传雨抬头扫了眼车厢,钟念已经怼到了前档玻璃那儿,睁大眼睛盯着他俩瞧。  傻fufu的。  他对这个小傻子除了宠,别无他法,不管他是喜欢自己的人,还是信息素,只要他能要他,五脏六腑都能献出去,哪里还在乎为什么。  江传雨无意跟钟晴透露太多,捡了个标准答案回答。  “您放心,现在我们都会以学业为主,发情期里如果钟念需要,我会帮他做临时标记,除此外,不会再发生什么。” 第81章 老成叹了口气,“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啊”,他把话筒放回去时,瞥了眼坐在第一排的钟念,想起了什么,问他,  “唉,你们不唱歌吗?”  钟念左手不太能动,手指抓住手机一端,歪起身子就着左手,以极其别扭的姿势全情投入。  “压枪、茂狗赶紧压枪!”  “快快快,婉儿舔包!左边!”  “老向你再特么狗,老子一枪嘣了你!”  他在百忙之中还分了点神,冲老成抬了抬下巴,  “您放那儿吧,有人唱就唱。”  然后敷衍地吆喝了一声:“唱歌啊唱歌,上来自己动!”  老成对着这群被智能手机养残废的学生,发出了‘国将不国’的嗟叹。  江传雨躲在第三排靠窗的座位,闭目养神。  一上车,孙茂就拉着钟念双排,钟念哼唧说耳机掉了不想玩,江传雨立刻掏出一副新耳机递过去,并提议:“车上时间长,多拉几个人一起玩。”  于是双排变四排,刺激升级。  钟念好久没玩四排,兴奋得飞起,身残志坚地捧着手机,一个人carry全场。  江传雨很欣慰,把自己接近一米九的个子使劲蜷起来,安静放置,宛如布偶。  曲桃看出了不对劲,用手肘捅着装睡的江传雨,  “你把你媳妇打残废了,现在跟你冷战?”  江传雨眼皮都懒得抬,  “遇到淮中的几个混混。”  曲桃听他说得平静,眉峰一挑,  “你把他们怎么了?没下死手吧?”  江传雨哼了哼,“活着。”  曲桃撇嘴,“那为什么躲着钟念?”  江传雨微微睁开眼,低声问:“很明显?”  曲桃耸肩,“别人看不看得出来我不知道,但你没有像个偷窥狂一样盯着他,我觉得很奇怪。”  江传雨眉头一皱,闭上眼不再理她。  曲桃嗅到了八卦的味道,使劲拐着江传雨手肘,不让他装睡。  “你不是还答应跟他唱歌吗,你会唱什么?这么多年我就没听你唱过一个字。”  江传雨眉头皱得更紧了,把脸往车窗玻璃那边偏。  曲桃差点笑出声,“没看出来啊,你居然是个恋爱脑,你家那个说什么,就只会‘好好好’的答应?你答应他前也先看看自己做不做得到啊!”  “等会儿他打完游戏,叫你上去唱歌,你完全不会唱怎么办?”  听到这话江传雨睁开眼睛,透出几丝迷茫,“……很难吗?”  曲桃斜眼睨着他,“你手机里有听音乐的app吗?”  江传雨摇头。  曲桃呵呵一笑:“现在下吧,我帮你拖点时间。”  大巴开出半小时后,补觉的醒了,打架的累了,吃东西的吃饱了,心思开始活络了!  秋游卡拉ok大赛,由两个gaygay的男生拉开了序幕。  a校的友情,都是在一次次信息素缠斗中建立起来的,能和平相处的两个人,不一定成为情侣,但身体的默契度会高于其他两性的朋友,在凡是需要合作的领域,优势明显。  因此情歌对唱,是他们的保留节目。  就算音色平平的两个人,只要一拿起话筒,便如入无人之境,用他们的极限音域来诠释演绎,瑕疵听着也悦耳。  一曲千回百转的《我想你》终了,车厢里霎时爆出叫好声。  “可以啊冲哥!能出道了吧!”  “这是你俩的定情曲吗?”  “准了准了,民政局搬来了!”  两个大男生笑得很羞涩,  “没有没有,我们就是抛砖引玉,接下来把舞台让给真正的情侣们。”  真正的情侣在班里并不算多,俩alpha在一起容易,分开也容易,大家脾气都冲,互不相让的。  读到高三了,一个班里情史极为复杂,情侣们排列组合过好几次,时常会发生‘你的前男友是我现女友的前女友的前男友’此类状况。  平时上课井水不犯河水,还能保持表面平静,像秋游这样出门放风的路上,关在一个密闭空间里,还有撩人的情歌做引子,大战一触即发。  情侣a唱完后,情侣b接上,但效果没情侣a对好,情侣b里的女生就不乐意了,质疑男生是不是听见前女友的声音,分了心。  情侣ab开始混战。  情侣c不管喧闹,上去选歌,歌没选好,架却吵开了,一个指责另一个态度敷衍,是不是在偷瞄前男友,另一个驳斥这是又一起无理取闹事件,两a相恋已是难,何苦还要窝里缠。  前前后后吵得不可开交,连打游戏的那几个都抬起头来,闪着求知的小眼神,听得津津有味。  老成试图劝架,插了几次话都被怼了回来,他一个老单身a哪里懂这些小情侣的弯弯绕绕,索性背过身去抱着保温杯喝茶。  曲桃跟前排要了把瓜子,边剥边点评两句,成功把战火烧得更旺了。  徐婉抱紧了袁修意的胳膊,仿佛上了一节精彩纷呈的情感大课堂。  钟念边听边找孙茂补课,对本班盘根错节的感情纠葛叹为观止。  只有江传雨戴着耳机,安静地靠着车窗玻璃,浑然不察地恶补着‘情侣对唱经典曲目’。  等架吵完,车厢里安静下来,卡拉ok成了人人嫌弃的东西,大家生闷气的生闷气,玩手机的玩手机,再没人提唱歌一事。  曲桃笑着通知江传雨,“你今儿走大运了,不用唱了。”  江传雨摘下耳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一眼瞥见钟念趴在座位上往后张望的小脑袋,忙缩了缩身子,叮嘱曲桃,“别跟他换座位!”  说完把头一偏,朝着窗外‘睡着’了。  曲桃怔怔的还没反应过来,一转头感受到了什么,余光瞟过去,发现是钟念充满渴求的眼神!  她这才懂了江传雨的意思,忙移开目光,避免撞上那可怜巴巴的视线。  钟念上车后被忽悠着打了游戏,又看了堪比八点档的情感大剧,各种瓜吃到饱,现在闲下来,终于发现了问题——  雨神去哪儿了?  我家的雨神呢?  那么大一个,平时都在我身后跟着的!  谁看见了?  他赶紧四处找,终于发现雨神在第三排,跟曲桃坐着,好像睡着了。  嘤嘤嘤,想跟他坐,想要闻他的味道!  不能打扰雨神,钟念就只能从曲桃身上下手。  他刚瞪起眼睛,连‘求求你跟我换下座位’的光波都还没发射出去,就看到曲桃眼皮一耷,把脸转开了。  她居然,躲开了!  钟念再接再厉,目光死死追着曲桃,她转向哪边,他就看向哪边,最终逼得她和自己对视。  曲桃:干嘛,没见过美女啊?  钟念:换座位换座位换座位换座位……  曲桃:不换。  钟念:要换要换要换要换要换……  曲桃:不可能。  钟念: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曲桃:你好吵,闭眼。  钟念:我要跟雨神坐!!  曲桃:不可能,死心吧。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交流了半天,钟念见硬来没用,低头窸窸窣窣地拿了个什么出来。  两袋薯片。  曲桃:呵。  钟念又低下头,这次掏出的一盒费列罗,28粒大盒装。  曲桃(多看了两眼):呵。  钟念再次低头,这一次时间比之前都要长,期间还夹杂了孙茂的哀嚎,接着,他拿出了一个装满零食的书包,  以及,一个闪着动森画面的switch。  曲桃挑眉:能玩多久?  钟念嘻嘻笑:只要你能打赢茂狗,可以一直玩!  ……  江传雨闭着眼睛,感到身边座位陡然一轻,他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心道曲桃不可能这么不靠谱,  接着衣料窸窣,淡淡的熟悉的草木味悄悄飘进鼻腔,他无声叹气,知道某个快乐的小傻子,得偿所愿了。  坐到江传雨身边,让钟念心花怒放。  今天雨神穿了件羊角扣的呢大衣,比电视里的男神还要帅,他早上瞧见的第一眼心口的小鹿就开始乱撞,这会儿盯着他的睡颜,一时没忍住,掏出手机来偷拍。  拍完把照片放大细细看了半天,觉得不过瘾,自己偷偷靠过去,调整着角度拍合照。  拍着拍着,钟念看到镜头里的江传雨睫毛一颤,睁开了眼睛。 第83章 再这么下去,钟念没发情,他自己倒先受不了了!  他难耐地别过脑袋,嗓音沙哑地命令钟念,  “坐过去,别挨着我。”  钟念杏眼圆睁!  江传雨用余光瞥着他,内心翻江倒海,  “乖宝,你再碰我,我就要进入易感期了。”  闻言,钟念退开了些许,真诚发问,  “你的易感期会做什么?”  alpha的易感期因人而异,因自己omega而异,表现各不相同。  这是江传雨的第一个易感期,他自己恐怕都不知道会做些什么。  江传雨缓缓转过头,入目是钟念白嫩的鼻尖,红润的唇,还有那对能让岩石化成绕指柔的眼睛,他真的忍不住了。  一把将他拖过来,贴着他的耳畔喘息,  “想吻你,想咬你,想把你压在身下,干哭你。”  钟念身子一僵,耳根像被火撩到,瞬间蹿起滴血的红,他看了眼江传雨,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加掩饰的欲。  alpha对omega的欲,赤luo的,想要拆吃入腹的欲。  恍惚间,这个眼神跟记忆里的某块碎片融合,当时的热跟黏瞬间回笼,钟念的身体也有反应了。  他眼眶一红,有些难受地蹭了蹭,低声呜咽,  “那你先亲亲我。”  江传雨的唇擦过他耳畔,随即放开他,眼神沉不见底。  “不行,你还在生理期,现在我们情绪波动太大,会把你弄发情的。”  “发情就发情。”  钟念的脾气上来了,低头开始扯表带,  “不要这个就好了……”  “不行!”  江传雨飞快捉住他的手,语气一时没收住,带了几分严厉,  “这是在外面,等会儿还有其他bo,今天必须平安度过。”  上次发情的余悸还残在心里,江传雨绝不会拿钟念的安全开玩笑,他宁愿给自己打数倍的抑制剂,再躲得远远的,避开他俩激素波动最厉害的这一阵。  但钟念是真委屈了,刚刚才掏心掏肺地说了那么一番话,结果亲亲没要到,信息素没闻到,还被教训了一通,水汽马上漫进眼眶,连鼻头都红了。  江传雨见他这样,一个头两个大,碰不得又说不得,只能跟他保持一段距离,柔声哄着,  “乖宝先坐回去,现在我们俩的激素都到了顶峰,虽然有腺体贴,但也不安全。你先坐回去,让我们都冷静一下,可以吗?”  “乖宝,听话,能抱的时候一定好好抱你,好吗?”  钟念并不想坐回去,但看出了江传雨的急切和无奈,吸了吸鼻子,带着满腔委屈走了。  ……  江传雨连他的背影都不敢看,气血翻涌得厉害,他知道自己心跳过速,赶紧把脸转向窗外,不停地做深呼吸。  alpha激素的暴增,能让他瞬间变成魔鬼,必须平静下来!  曲桃在旁边等了快有一个世纪那么久,江传雨才慢慢转过身,扫了眼前面,低声问她,  “他是不是不高兴?”  “都快哭了。”  曲桃上上下下打量着江传雨,“你怎么他了?”  江传雨深吸了一口气,眼里是暴风雨后的宁静。  “一时没控制住,想咬他,所以把他撵了回去。”  !!!  曲桃目瞪狗呆地盯着江传雨,好半天才缓了口气,喊出了所有单身狗的怨念——  “艹,骗狗过来杀有意思吗你!!”  杀狗有没有意思,江传雨不知道,但跟他家的小甜o捉迷藏,那可太有意思了。  钟念生气了。  真正的生气。  下车后看都不看江传雨一眼,气鼓鼓地排在队伍最前面,谁也不理。  老成让大家排好队,讲了下爬山的注意事项,又从车上拿了杆写着‘七班必胜’的旗帜下来。  “等会爬山的时候,大家别掉队,随时盯着这面旗啊!”  说完,他朝队伍后面一招手,  “江传雨来举旗!大家跟着我们班最高最帅的人走啊!”  江传雨走到老成面前,接过旗杆,余光瞟到钟念正在看自己,等他把眼神转过去后,钟念已经把头扭开了。  真是个别扭的小可爱。  江传雨以拳抵唇,挡住了过分上扬的嘴角。  小可爱脾气大得很,不仅不看他,还要往队伍后面走,彻底践行‘疏远’二字。  江传雨看见钟念跑去跟徐婉站在了一起,放下心来,领着全班朝山脚进发。  因为人多,其他两校从另外的入口往上爬,这边就变成了青林高三各班彼此的较量。  还有什么项目,比爬山更能给一群alpha放电了呢?  都不用喊开始,到了山脚台阶前,可怕的胜负欲就蠢蠢欲动了。  一群精力无限的年轻alpha,用小跑开启了两千多米的登山之旅。  一个班一个班的学生,沿着坡度不小的登山梯,噔噔噔地往上跑,还你追我赶互不相让。  落在后面的老师直接看傻眼了,大声疾呼,要大家慢慢来,保存体力,后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可惜根本没人听。  就在一群老a咋咋呼呼之际,年轻人拐了个弯,全跑没影了,徒留老a望山兴叹,纷纷表示还是作业留少了,才会一个个精力无限。  钟念吊着个胳膊,跑得还贼快,丝毫不落下风,连徐婉都赶不过他,追在后面不停地叫他慢点。  钟念憋着气,不觉得累,最重要的是,走慢了,就看不到江传雨的身影了。  那个高高大大的个子,举旗的姿势很帅,脱掉外套穿一件深灰毛衣也帅。  外套?  钟念盯着江传雨搭在手里的毛呢大衣,突然生出极度渴望——  那大衣上有雨神的味道!  好闻的沁人心脾的海水味,虽然没有雨神身体上的那么浓郁,但有了外套,想闻就能闻,不用再求那个大猪蹄子了!  外套!  钟念有了目标,吭哧吭哧朝江传雨逼近,中途遇到曲桃,被绊住了。  “小孩儿,走慢点。”  被杀了一刀的曲桃,不敢跟持刀人叫板,来挑软柿子下手了。  钟念懵懵回头,指着自己:“叫我?”  “就是你,过来。”  曲桃扫视着他的三角巾,笑得不怀好意,“受伤了还坚持来玩,不是小孩儿是什么?”  钟念撇撇嘴,不愿承认。  “怎么伤的?我同桌不天天守着你的吗?”  钟念无意多谈,看了看曲桃,忽然问她,  “你会打架吗?”  曲桃嗤笑,“alpha打什么架,你当我们的信息素是香水?”  又是信息素。  omega天生就无法跟alpha抗衡吗?  钟念有些沮丧,不想面对自己是无用软蛋的事实。  曲桃见他闷闷不乐,想起这人属于弱a,大概在为自己的信息素感到自卑,挠了挠头,想到了主意。  “不过也有不靠信息素的肉搏战,随身带个信息素干扰器,见面就放话,‘真alpha别散信息素,有种直接干’,这样的话……”  钟念充满希冀地看着她,“就能赢吗”  曲桃摸着下巴,沉吟,“大概率会被群殴致死。”  钟念:……那你说个屁。  曲桃呵呵一笑,不再逗他,  “都什么年代了,还想着打架,low不low?法制时代,到处都是摄像头,路人随时会报警,有的是手段惩恶,何必在乎一时的憋屈?”  她转头看向不再苍翠的山林,眼神沉了下来。  “疯狗咬了你,你不能咬回去,这是常识。有的人比疯狗还不如,更不能当场反咬,这点却不是人人都知道。”  “干架是最没技术的行当,全靠爹妈生的一副身体。人渣之所以是人渣,就因为他们吃进去的食物,不长脑子,只长肉,跟我们不是一个物种。”  “你会跟撒泼的畜生对峙,并且想赢它吗?既然不会,那就别把那些渣滓看作人。”  “别把什么臭鱼烂虾都拉到能跟自己对话的层面上,掉份儿。”  钟念怔怔地看着曲桃,好半天冒出一句,  “你是在安慰我吗?” 第85章 还有三分之二的山路要爬。  歇过之后,身体开始抗议,加上自家alpha就在身边,没了要追上去的劲头,这山爬得就索然无味了。  眼看着旗帜越爬越高,钟念问江传雨,  “谁在举旗啊,跟打了鸡血一样,我就没见他停下来过!”  江传雨憋着笑,  “孙茂。我告诉他郭瀚宇也在冲顶,他一听就来劲了。”  哦,这儿还有个比自己更傻的。  钟念瞥着江传雨,明显不信,  “郭瀚宇也举旗?”  江传雨摇头,“不知道,但对孙茂很有效。”  啧!  钟念望了望半山腰上的红旗,在心里为茂狗点了根蜡。  说到那个b,钟念又想起了之前的不愉快,  “郭瀚宇找你到底什么事?”  江传雨看着他,语气谨慎,  “等回去以后再跟你细说,他目前在为bo恋努力。”  钟念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他这会儿累得很,无暇关心别人,一步三喘,很快就落到了最后,连教师队伍都把他俩赶上了。  “哟,传雨怎么落后面了?”  钟念只是级部的npc,除了本班老师,别人都不认识,江传雨就不同了,无人不知无人不识。  看到这个顶a爬得这么慢,老师们纷纷投来奇怪的目光。  江传雨大大方方地回应,  “我们班同学带伤爬山,我得陪着他。”  老师们瞥见钟念吊着的左手,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  “我就说嘛,传雨怎么可能走那么慢。”  “唉,这就是跟他补课的那傻……同学吧?”  “同学情深哦!”  “唉同学加油哦,别扯你们雨神的后腿!”  老a们嘻嘻哈哈地一阵打趣,轻松越过他俩,很快不见了身影。  钟念当然知道自己扯雨神后腿了,可他无能为力。  无止境的台阶,千篇一律的树枝、树叶、沾着雨水的残破蛛网,钟念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话都不想再说了。  江传雨跟在钟念身边,密切留意他的变化。  前半程冲得太猛,他就是担心他后续无力,所以折回来找他。  让处在生理期的omega爬山,本就不是个好主意,钟晴没拦下来,江传雨自然也没本事说服这位骄纵的小少爷,只能全程陪伴,不时当一下拐杖。  到下一个休息区后,钟念立刻脱掉风衣,还想脱里面的毛衣,被江传雨拦住了。  “越往上温度越低,不能脱这么急。”  钟念热得烦躁,哪管这些,掀起毛衣下摆往上扯,江传雨一把薅下来,手掌贴住他小腹,低声喝止,  “这里要保暖,不能被凉风吹到了。”  那里,是omega才有的……  钟念心里立刻泛起不舒服,眉头一皱,推开江传雨,背过身坐到角落里。  心跳得厉害,汗如雨下,小腿开始发颤。  而这只是爬了不到两小时山的结果。  自己的体力绝没这么差,原因显而易见。  钟念不喜欢这种感觉,无法掌控身体,心有余力不足的状态,让他想起了自己生病后的样子。  噩梦般的回忆。  孱弱,是他厌弃憎恨了两辈子的东西,没想到,到头来还是缠着他不放。  他不甘成为弱者,形于外的保护,只能让他越来越鄙视自己。  江传雨的好意,钟念非常清楚,但无法接受。  哪怕分化了这么久,他还是不适应太过明显的omega特质,那些随时都在挑战形成了将近二十年的三观。  像是被迫变性,有类似阉割的屈辱。  而且,他连累了江传雨。  雨神明明可以飞得最快最高,却因为自己落于人后,他为他叫屈的同时,更加厌恶自己。  现在只是爬山,以后呢?  他跟雨神的差距,瞎子都能看出来,现在勉强能在一个学校,高考后呢?  他会在哪儿,雨神又会在哪儿?  这些话,钟念没法跟人说,尤其是对江传雨,让他看到自己的狼狈和难堪,已经非常丢脸了,不能再给他添乱。  不过钟念很快意识到自己脾气来得太突然,怕江传雨多心,赶紧转身想要解释,却发现江传雨不见了。  真不见了。  小小的一个露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学生,里里外外都没有江传雨的影子。  钟念莫名有点慌,起身追出去,沿着山道找了一圈,正想扯开嗓子叫人,瞥见江传雨从山道旁的树林里钻了出来。  钟念赶紧迎过去,“上哪儿去了?”  江传雨看了他一眼,“这就起来了,不再歇会儿?”  说着,他把手里的东西递给钟念,“试试称不称手,林子里还有很多。”  那是根断落的树枝,粗细刚够一握,长度及腰,往地上一杵稳稳当当,是根不错的拐杖。  钟念拿着戳了几下,抬头看江传雨,  “你就找这个去了?”  “嗯。”  江传雨盯着他汗湿的额头,抬了抬手,又缩回去,掏出纸巾递给钟念,  “我先上去了,那边还有事,你按自己的节奏来。”  钟念喘息未定地盯住江传雨,从他的眼里看到了鼓励。  江传雨冲他笑了笑,“加油,只剩一半了,我在山顶等你。”  别急,按你的速度来,哪怕我先跑出一段,也会在未来等着你。  钟念怔了几秒,忽地扯开笑容,重重地一点头,“好!”  他左右瞄了瞄,凑到江传雨耳边,“那等会儿是不是有奖励?”  江传雨在他腰上狠狠捞了一把,语气傲娇,  “等气喘匀了,记得来找我要。”  剩下的山路,陡峭依旧,但钟念的确没那么大压力了。  累了一屁股坐山道上,渴了捧点溪水涮涮口,手足并用,毫不在乎形象地往上爬。  虽然慢点丑点,但我一直在努力啊!  而且,我还有alpha在前面等着呢!  磕磕绊绊、连吁连喘,落花流水,屁滚尿流……  不管怎样,历时二个半小时,钟念终于爬上山顶了!  当他跨上最后一级台阶,看到人头攒动,吆喝声不断的山顶,不禁热泪盈眶了。  呜呜呜,终于到了,这一路的艰辛,苦难,不足为外人道也!  像是历经八十一难,终于取得真经的……  “唉这位同学麻烦让一让,别堵着道儿。”  “哇男的还是不一样,我以为我们算是第一批了,结果人家到得更早!”  “他是哪个班的,我怎么没见过?”  钟念转身,看到一大群女生围着他叽叽喳喳,他瞥了眼她们队伍的旗帜,对着‘高三五(宝华)’几个字狠狠皱了下眉,拂袖,  “我不是你们学校的,而且我已经到了很久了!”  说完,他一瘸一拐地走开,找七班的队伍去!  但山顶已经挤满了人,不光a校的到了,b校的也到了大半,现在o校的又上来了,把本就不大的山顶平台挤了个水泄不通。  做饭的地方在平台后面的山坡上,但每个班都得先上平台,跟悬崖边那块‘梵篱山’的石碑照相。  七班因为差钟念,迟迟没轮上,班里的同学都快把旁边的小贩摊买空了,终于等来了满脸通红,双目无神的钟念。  闲极无聊的同学散成两排,随着老成一声令下,呱唧呱唧开始鼓掌。  “天哪,钟念同志你做到了!”  “身残志坚的念哥,站起来了!加油,你可以的!”  “梵篱归来不看手!单手爬山的第一位勇士!”  虽然只是手受了伤,但大家都宽容地等着,也不肯提前拍照,嚷嚷着‘七班一个也不能少’,总算等到了最后一个归队的队员。 第87章 “你们太过分了!居然不提醒我!”  其他两个beta吃吃地笑,“又不是我们要你戴的。”  旁边围观的群众终于能笑出声了。  “哈哈哈我们还在赌看他什么时候能发现!”  “alpha都这么憨憨的吗?”  “我一直以为他们很拽,这个alpha不走寻常路。”  “他是不是在让牌啊,不可能真这么憨吧?”  “难道他自己完全没意识?”  孙茂当然不会有意识,要有意识他就不是茂狗了。  钟念环顾四周,见围观的多是bo,一心要挽救alpha的风评,抻了抻手,缓缓落座,盯着那俩beta严肃认真地开口,  “发牌,让你们见识一下alpha真正的牌技!”  十分钟后,郭瀚宇独自晃悠回到自己队的锅灶边,看见已经有一道土豆排骨出锅了。  他抓了块排骨吹了吹热气,直接送进嘴里,口齿不清地问江传雨,  “这是你做的?手艺可以啊!”  江传雨摇头,指着一个女生omega,  “我只负责煮熟,调味是这位小白做的。”  小白叫白逸心,组队自我介绍时,活泼又大方,让队员叫她小白就好。  虽然时间短了点,排骨烧得不够烂,但味道很不错,郭瀚宇连着吃了好几块,才想到什么似的,冲正围着锅台转的江传雨扬起下巴,  “你要不要去看看钟念?再晚估计底裤都要输没了。”  江传雨正在打蛋,闻言手下一顿,抬眼往后看了看,  “他在哪儿,干什么了?”  郭瀚宇往后一指,呵呵笑道,  “在那边树荫下,跟我们年级前五斗地主。”  江传雨立刻放下手里的碗,嘱咐小白盯着火,朝着树荫匆匆赶去。  郭瀚宇没规没矩地吃着排骨,还知道不好意思,使劲拍了拍干活同学们的马屁,那小白听了,转过头来,双眼亮亮地盯住他。  “郭瀚宇。”  她一字一顿念着他的名字,扬起微笑,“我认识你。”  “嗯,认识我?”  郭瀚宇有点惊讶,“怎么认识的?”  白逸心笑了笑,“初中我们是一个学校的,而且……我跟孙小雅是闺蜜。”  郭涵宇慢慢放下手里的排骨,审视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低声问,  “那你有小雅现在的联系方式吗?”  白逸心轻快地一点头,  “有啊,她昨晚还说,好想跟我们一起来。”  郭涵宇堆起礼貌又文雅的笑,  “能告诉我吗?我有事找她。”  当江传雨走过去时,钟念的神情明显有些焦躁了。  他左手抓牌,眼珠子不时滑向上下两家,唇死死抿着,鼻尖渗出细汗,额发被抓得乱七八糟。  江传雨扫了眼其他两人的牌,悄无声息地走到钟念身后,站定。  钟念全情投入,根本没注意到他来了,连输几把后,他随意抹了把汗,还想伸手抓牌,被人轻轻拦住了。  江传雨从钟念身后走出来,拍了拍他胳膊,柔声道,  “排骨出锅了,你去帮我尝尝味道。”  钟念怔怔抬头,顺着江传雨扶他后背的力道站起来,脑子还没转过弯来,江传雨极为自然地理了理他的额发,嘴角一勾,  “我来帮你打两把。”  救星来了!  钟念眼睛一亮,立刻让出位置,跟孙茂一起在旁边挤着当观众。  从江传雨抓牌开始,钟念就看出他大概很少玩牌,插牌的顺序非常乱,毫无章法可言,但他神态自若,动作优雅得宛如名士下棋,光是握牌的那几根手指,就够钟念看半天的了。  打牌想要赢,无非两点,运气好、会算牌。  恰好这两点,江传雨都具备。  不管当没当地主,他的牌总是抓得恰到好处,而他对其他两家手里的牌,能猜得十拿九稳,自替换下钟念后,愣是一把都没输过。  他们的赌注是午饭的菜,先前钟念输了十八道菜,几把过后,江传雨抵消了负数,开始给自己队加菜。  围观群众不时发出的惊叹声,引来更多人,把他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围起来,连老师都跑来瞧热闹。  江传雨赢得顺风顺水,一把春天过后,他睫毛一抬,问那两个神色不豫的beta,“继续,还是换人?”  “换人。”  后面的beta站出来,换下先前那两个,开始了新一轮的ab决战梵篱之巅。  钟念突然不想继续看了,拉了拉孙茂,两人从人堆里钻出来,晃晃荡荡地回去吃饭。  孙茂连连摇头,  “太强了,雨神太强了……什么都能算到,什么都能算准,跟他打牌,就像没穿衣服一样恐怖。”  钟念没好气地瞪他,  “你戴着那傻逼墨镜,比裸奔更恐怖!”  说着,他从孙茂手里抢过墨镜,架上自己的鼻梁。  这是遮丑,在见识到雨神有多厉害之后,钟念感觉没脸见人。  他给自己找的这个alpha,太优秀了……  以钟念对江传雨的了解,他在此之前,应该没正式玩过斗地主,估计刚才就在旁边看了几把,不仅摸清了规则,还能迅速投入实战并赢得胜利。  而这只是管中窥豹的一小块,江传雨到底有多强,钟念心里完全没底。  意识到男朋友的优秀后,一个尖锐又无法掩饰的问题浮上水面——  你配得上他吗?  答案显而易见,再换一个问题——  你跟得上他的脚步吗?  这次爬山,人家还能在山顶等等你,那以后呢?  别的不谈,半年后的毕业、高考,你俩何去何从?  钟念被自己提出的问题噎住,转头看看孙茂,拉着学渣一起思考人生。  “茂狗,你之前不是想要努力学习,追beta小姐姐吗?怎么没见你有动静?”  孙茂耸耸肩,“我背了两页单词,就趴书桌上睡着了。太累了,我还是换人喜欢吧。”  换人喜欢,这个钟念估计做不到了。  他又问,“高考呢,真不参加?出国念完大学以后呢,想干嘛?”  孙茂抬头看向远处,神色迷茫,  “不知道,想那么远干嘛,反正我爸妈会打点好,他们让干嘛就干嘛呗,工作不好还能赖他们头上。”  “你自己就没什么梦想吗?”  孙茂盯着树梢想了很久,摇摇头,再转过来看着钟念,  “你有吗?”  钟念沉默了。  他也没有,或者说之前没有,但现在模模糊糊的不确定了。  至少不太想跟江传雨分开,异国恋那种估计受不了。  如果以后被标记,omega还会更粘alpha,到时候该怎么办?  江传雨想念的大学,钟念打死也考不上,而且以后一个进了顶尖医学院,一个进野鸡大学放牛吃草,四年下来,还能有共同语言吗?  好烦!  钟念不善思维的大脑里,突然塞了这么多问题,cpu有点过载了。  他甩甩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到一边,决定先填饱肚子再说。  “我要回去吃饭了,你在哪队,饭菜做好了吗?”  孙茂挠了挠头,黑脸微红,  “我把队里的盘子摔了,被他们撵出来了,能去你那里蹭饭吗?”  钟念无奈叹气,“行吧,雨神能给我们赢菜回来,估计够吃。不过郭涵宇可在我们队啊,你俩别一见面就吵架。”  提到郭涵宇,孙茂没了之前的抵触,表情还有些怔然。  “他……那个b居然比我先到山顶,而且看着还没我累。”  钟念听出话里的辛酸妒忌,撇了撇嘴,发出甜o理解弱a的声音,  “正常。雨神爬山都不带喘气儿的,我怀疑他爬一个来回,我还没走完一半。”  人跟人的差距,就是这么大。  孙茂犹犹豫豫地问,  “你说,像他们那样的人生,是不是很清楚自己想做什么,并且想做就能做到?” 第89章 回程的大巴上,鼾声此起彼伏。  山上天气骤变,午饭还没吃完就下起了小雨。  等到了排队下山时,雨势越来越大,山顶的高价雨衣很快被一抢而空,没抢到雨衣的只能跟雨点赛跑,人多道滑,一路下来摔了无数次,到山脚时,一个个身上满是泥水,像一大群集体掉坑的狗子,狼狈不堪。  钟念摔了两次,浑身淋得半湿,到最后几乎是江传雨抱着才能走到大巴旁。  一上车,江传雨就让司机开热风,把钟念安顿在出风口下,又是擦头又是换衣服,隔了好半天,冻傻了的钟念才渐渐回过神来,埋头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江传雨听得心惊肉跳,暗叫糟糕。  果然,等钟念抬起头来,眼里漫着雾气,鼻头也红了。  钟念使劲揉了揉鼻子,狠狠一吸气,委屈地看向江传雨,  “不能呼吸了……”  奶猫变病猫,感冒了。  江传雨摸着他额头试了试温度,还好没发烧,赶紧把人圈进怀里,温声询问,  “还有哪儿不舒服,嗓子疼不疼?”  爬山淋雨摔跤,这一整天把钟念折腾得实在够呛,小病猫已经彻底没力气了,软软地靠着江传雨,双目无神。  “想睡觉……”  “那就快睡。”  江传雨伸手抚了抚他的睫毛,轻声哄着,“我陪你,睡吧。”  钟念被他遮了视线,睡意顷刻袭来,脑袋一啄一啄地往下滑,在进入梦乡的前一刻,蓦地惊醒,带了点哭腔撒娇,  “抱着睡……”  江传雨忙给他调整姿势,让这块粘人的小年糕趴进自己肩窝,再搂住腰,轻拍他的后背,  “抱着了,睡吧。”  热乎乎的小年糕拱了两下,找到舒服的位置,不闹了。  江传雨这才松了口气,刚抬起眼皮,又被前排的曲桃吓了一跳。  发型尽毁,衣服湿润,一脸哀怨的曲桃盯着江传雨,眼神很是复杂。  曲桃:温软在怀,整挺好。  江传雨:人生的小确幸,你也会有的,别气馁,加油。  曲桃:我加个锤子!你俩卿卿我我就不顾别人死活了?他占我位置就算了,我毛巾还被他垫屁股下面了!  江传雨:没垫,就是不小心压着了。  曲桃:那你给我拿出来啊!  江传雨:他不是在睡觉嘛,不太好。  曲桃:?我这个要死不活的样子才不太好!  江传雨:你身体很好,吹吹热风马上就干了。  曲桃:……#^*&(~  曲桃撑起身子,作势要夺回自己的毛巾,这时候钟念动了动,梦中不安地哼哼,江传雨立刻把他抱得更紧了些,用脸颊蹭着他的头发进行安抚,同时朝曲桃射出冰冷无情的眼刀。  身上是冷冷的秋雨,眼前是硬塞的狗粮,气抖冷的曲桃愤然转过身子,把出风口调到了最大。  狗死的时候,没一对情侣是无辜的!  雨势加上周末回城高峰,等大巴开进市区时,天已经全黑,主干道堵得厉害,喇叭声四起,渐渐惊醒了车厢里昏睡的脑袋。  钟念闻着江传雨的味道睡了两三个小时,终于睁开了眼睛,脖子歪得难受,但身子软绵绵的不想动,看到窗外的景色,知道快要下车,就更舍不得,索性一动不动地装睡。  “醒了?”  江传雨的带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连着他的胸口也微微起伏。  钟念懊恼地抬起头,“你怎么知道?”  “你睫毛扇得我好痒。”  江传雨盯着他睡得红润的脸,“喝水吗?”  见钟念点头,江传雨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他,  “睡了好些没,鼻子还堵吗?”  钟念没完全睡醒,抱着水瓶慢吞吞地喝水,神情呆呆的。  孙茂不知什么时候跟曲桃换了座位,趴着前排座椅找钟念说话,  “念儿,我生日是下下周三,你说我是提前到下周末办,还是下下周末办?”  钟念无所谓地瞥了他一眼,“随你的大小便咯。”  孙茂犹豫不决地喃喃,  “下周办比较传统,但我定不到纯k的大包房,下下周能定到,但时间又过了……”  钟念懒得理他,把剩了一半的水瓶递还给江传雨,  “待会儿我姐好像要来接我,真麻烦。”  “已经发微信跟我确认过位置了。”  江传雨也喝了几口水,“她说市里雨下得有点大。”  两人小声聊着,权当前座趴着的是个背景音,孙茂自己逼逼了好一会儿,似乎有了决定,一抬头,正好看到江传雨对着瓶口喝水。  这瓶水,钟念才喝过吧?  孙茂张着嘴,啊啊了两声,指着江传雨,  “你……念哥,喝一瓶水?”  平时大家也会喝,但都是仰着脖子,不接触到瓶口,这样、这样不就是间接那啥了吗?  江传雨扫了他一眼,清淡发问,  “有问题?”  “没没没!”  孙茂赶紧摇头,眼神在钟念和江传雨身上转了好几个来回,转过身坐好非礼勿看了。  艹,这两人到底官宣了没?  怎么就这么老夫老妻了?  腻腻歪歪的像是一对ao恋!  钟念丝毫不关心茂狗的心理,问江传雨,  “你加了我姐的微信?为什么啊,她很啰嗦的!”  江传雨回头对他笑了笑,  “为了更好的照顾你,这是做你的alpha应尽的职责。”  你的alpha。  这称谓真让人脸红。  折腾了一整天,激素早就缩回腺体里等着回炉重造,钟念这会儿总算觉出羞来,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扭过头看向窗外。  激素上头真是什么都敢说,自己都觉得腻歪,江传雨是怎么受得了的?  见钟念没先前那么缠人,江传雨知道人已经恢复正常,很聪明地不再逗他,自己活动活动压麻了的手臂,要准备下车了。  两人的东西挺多,书包、零食,脱下来的衣物,上车那会儿手忙脚乱的,扔得到处都是,江传雨见不得乱,把零食归置好放进书包,毛巾外套都叠好放整齐,钟念的风衣拿在手边,等着下车以后给他披上。  他一个人生活多年,这些做得又快又好,等手里的活忙完停下来后,蓦地看见一只手,从身旁座位缓缓的、不带犹豫地伸过来,放到了自己的膝盖上。  而手的主人正拿后脑勺对着他,似乎对窗外纷乱的雨景格外感兴趣。  我有点害羞,但手还是可以牵一下。  江传雨扬起唇角,伸手牢牢握住。  走走停停的车厢,开了一路的暖气把所有味道都蒸腾出来,有雨天特有的霉味,和着众alpha漏出来的些微信息素,有些憋闷。  同学们都醒了,打着哈欠聊着天,话音透着疲乏和困顿。  车外堵得水泄不通,雨丝斜打在窗玻璃,喇叭声不时蹿起,司机间或骂上两句,抬头看,前方是望不到头的车尾红灯。  在这一团不算和谐的氛围里,两只手静静地握着对方,彼此再没有别的动作。  世界纷纷扰扰,吵吵闹闹,  我们在其中,在一起,就很好。  下车后,江传雨把钟念送上钟晴的车,自己没上去,转身往地铁站走。  钟晴有些意外,看了眼钟念,  “你不叫他上来?”  钟念盯着江传雨的背影看了一阵儿,移开眼神,  “他说太堵了,为了送他绕路花的时间太久,不如坐地铁。”  钟晴挑眉,“他说的是实话,这会儿开车送他,还没地铁快。”  钟念想的却不是这些,他扫了眼车厢,突然问,  “姐,你这车是新换的?”  “嗯?”  钟晴一愣,“换了有半年了,怎么了?”  钟念以前没注意,刚才在大巴上忽然看到钟晴这辆暗红的suv在路边打着双闪,车头嚣张的三叉戟logo引得路人纷纷侧目,连同学里都有人吹口哨。  “那是辆莱凡特?真漂亮!”  “看大灯还是最新款的,小两百万吧?”  “哟,这不是钟念家的车吗?” 第91章 “雨神呢?”  七班追出来的同学也到了,一个个喘着气跟校门口的级部老师大眼瞪小眼。  徐婉走过去扶起钟念,问他,“雨神真被带走了?”  钟念说不出话来,视网膜上还残着红蓝警报灯的图像,草草地点了点头。  老师们开始撵人,  “都回去都回去,谁让你们出来的!”  “不上课了?全部回去!”  同学们七嘴八舌地反抗,  “老师,江传雨怎么了?”  “出了什么事?”  “他是我们班的,我们当然想知道!”  几个老师对视了一眼,由年级主任开口,  “没什么,警察找江同学了解一下情况,跟你们没关系,都回去了!”  了解情况。  钟念倒抽了几口气,酸水返上喉咙,转身哇地吐了出来。  “钟念!”  徐婉吓得不停给他拍背,孙茂赶紧去旁边的小卖部买了纸巾和水,向衡眉头一皱,把钟念拉到花坛边坐下。  “跑太急,冷风灌进去伤了胃。”  一个老师看了看孙茂买回来的矿泉水,摇头,  “给他买个热饮,别太甜。”  把早餐吐完后,钟念好多了,他坐着把气顺过来,抬头看着老师问,  “哪个警察局?”  老师看他那副惨样,于心不忍,小声回道,  “就后校门那儿的青林派出所,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还开个警车过来,吓唬谁啊。”  钟念点点头,掏出手机,递给徐婉,有气无力地告诉她,  “帮我,给我姐打电话。”  江传雨在办公室看到警察的第一眼,心里泛起熟悉的厌恶。  他微不可查地蹙了下眉,挂着好学生的伪善面具,听他们问话。  -你是江传雨吗?  -对。  -11月17日,也就是上周五下午6点10分左右,你是否在xx街释放了大量信息素?  -不记得了。  -你是否在6点15分左右,用信息素攻击了蔡x、张x,和李xx三人?  -我不认识他们。  -不认识,但是有攻击?  -我当时攻击了三个alpha,但不知道他们的名字。  两个警察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你是江遇舟的儿子?  -是。  -他现在?  -没死,植物人。  -哦,我姨夫当年砸锅卖铁,还是高级学员,到现在也没拿到返还的学费。  -……很抱歉。  警察不再啰嗦,往外一指,礼貌邀请,  “那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老成顿时把汗急出来了,拦住江传雨,慌慌张张地问,  “他是高三生,上课耽误不起,有什么不能在这儿问吗?”  警察笑了笑,语气冷淡,  “有多人报案,他得回去配合调查。”  江传雨顺从地一点头,对老成笑了笑,转身跟警察往外走。  离早自习还有十来分钟,走廊和楼道上满是学生,见到警察都是满脸惊讶。  江传雨忽然想起钟念,有点担心他看到这样的场景,他那胆小的omega一定会被吓着的。  还好一路上都没遇到他,不过撞见了林霄,他神色微讶地站在路边,表情玩味。  江传雨抬头看了眼青林alpha高中的烫金校牌,忽然有种不知下次再见会是何年何月的恍惚。  到进警车前,他都是心如止水的平静,只微微带了点自己也说不清的遗憾。  老师们,尤其是老成,一直在跟警察念叨,说江传雨有多优秀,这一定是个误会,他们愿意全力配合调查云云。  江传雨心里颤了颤,没说什么。  直到看到钟念。  那还在生理期的,软得像白云一样的omega,跑得三魂七魄丢了大半,狼狈兮兮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江传雨被他一脸的担忧刺痛了。  少不更事,还蒙在鼓里,纯净如白纸的钟念,  昨天问他能不能做他的alpha。  真该把那些美好剪下来,做成永生花,藏起来。  抱歉让你担心。  抱歉以这样的方式,让你知道。  放心,我没有标记过你,你是自由的,一直都是。  江传雨给钟念的那个笑,用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坐进警车后,他的状态急转直下,抖着手从书包里拿出药,没用水,直接吞了下去。  老成担心得不知如何是好,拍着前排座椅问警察,  “对不起,我学生可能发病了,能改天再找他谈话吗?”  “什么病?”  坐在副驾的警察转过身来,瞄到江传雨手里的药盒,挑了挑眉,凑到同事耳边低语,  “富马酸,不知道是精神分裂还是别的。”  “呵,不愧是他爸的儿子。”  两人嘀咕了一阵,副驾上的那个警察又看了江传雨几眼,回道,  “先去所里看看。”  说着,他的眼神瞟向老成,语气虽轻,但车里所有人都能听见。  “你们学校胆子够大的,这样儿的……都敢收。”  双目紧闭的江传雨手背一紧,缓缓偏过头朝向窗外。  像他这样的怪物,不该出来吓人的。  钟念坐在校门口等钟晴。  他这会儿已经好多了,胃里吐空,人也精神了,小腿还在抽筋,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钟晴马上就会来了。  电话里,他只告诉钟晴,江传雨被警察带走了,钟晴沉默了几秒,问了是哪个警局,然后说自己马上过来。  这种时候,钟晴就像定海神针一样可靠。  她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  钟念神经质地摩挲着拇指根,把那里搓得通红。  徐婉他们三个不放心钟念,陪在他身边,也没走。  又不敢高声谈论,只得拿出手机交流。  婉:出了什么事?你们打听到什么吗?  发如名:有人说是信息素攻击。  婉:谁?雨神用信息素攻击别人?  衡山一枝花:这罪名可大可小,全看对方想闹成什么样。  发如名:念儿不知道吗?  婉:我突然想到,会不会跟念儿的手有关?  衡山一枝花:有可能,他就没说清楚手是怎么受的伤。  发如名:念儿被欺负,雨神散信息素?这他妈是正当防卫啊!  衡山一枝花:前提得是念儿是个omega,而且是雨神标记过的omega,alpha在自己omega遇到危险时,释放攻击性信息素,才可酌情考虑,减轻处罚。  发如名:操!  婉:江遇舟是谁?  发如名:?  衡山一枝花:?  婉:贴吧热帖。 第93章 他并没有那么爱自己,爱这具躯壳,但就是有什么,让他咬牙坚持,哪怕在无尽的黑暗里,闭着双眼,他也要继续往前走。  “坐下吧,放轻松点,听说你刚才还吃过药,要不要喝水?”  这次问话的是个女alpha警察,态度异常和蔼,跟记忆里的场景全然不同了。  十几年前公安局,不是这样的。  乌压压的人群,把警局门口堵得水泄不通,警察只能带着江传雨从食堂侧门出入。  晃动的台灯光线,憋闷无窗的房间,一轮又一轮无休止的问话。  “你真不知道你爸的钱去哪儿了?”  “你们不是天天在一起做实验吗?他没告诉过你?你也没留意过?”  “江传雨,你现在还小,别因为你爸毁了你后半辈子!”  “你自己出去看看,外面有多少人等着退款?”  “我们每天上下班都快被烦死了,上头催,群众催。”  “你爸倒好,两眼一翻屁事不用管了!留下这么大堆烂摊子给别人!”  “他做得也够绝的啊!在你妈死前跟她离婚,然后把房子过到她名下,是不是那时就想好倒台的后路了?”  “父债子偿虽不是法理,但是情理!”  “你爸捞了那么多钱,爆出来的就好几个亿,全部亏完了?谁信啊!”  “你自己看看,看看你爸造的孽!”  “beta为筹高级班学费,把公司作抵押,后被债主逼上门,情急之下跳楼身亡,家里还有omega老婆和刚出生的孩子!”  “你爸不还钱,让人家怎么活?”  ……  “……江传雨、江传雨?”  女性的声音渐渐清晰,带着点疑惑,  “你确定现在能够回答问题?”  江传雨拉回神思,敛目轻笑,“可以。”  “好。”  女警翻开材料,开始问话。  “上周五11月17日,请问你当天人在哪里?”  “白天在清溪湖拍摄外景,中午1点左右回城,后在青林后校门下车。”  “那下午6点左右,你是否已经下车?”  “是,下车后和一个同学通过电话,时间显示是6点02分。”  “根据沿路摄像头显示,你在接到这个电话时,正在等红绿灯,过完马路后,你突然跑了起来,那时是否就开始释放信息素?”  “当时在接电话,可能控场了。”  “控场?你有标记后的omega吗?”  “没有。”  “江传雨,我查过你的档案,你在12岁就被列入卫生局的重点监测对象,3s级别以上的alpha只有在自己或者由自己标记后的omega遇到人身威胁时,才能用信息素进行驱逐,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控场,这个你是否清楚?”  “清楚。”  “这种控场行为,是否经常会有?”  “偶尔。”  “所有问题请如实回答,现在的技术已经非常先进,能提取到半个月内的信息素残留。如果在你过去半个月里去过的公共场所,提取到你的信息素残留,那你会收到限制令。”  听到这里,江传雨抬起眼皮,盯着做笔录的三名警察,缓缓开口,  “从12岁,我就基本不去公共场所,最近跟朋友在外面吃过饭,如果这就是你们所说的信息素残留,那每一个alpha和omega都会有。”  “以你们目前的技术,只能提取信息素里的dna,确认人选,但无法分析留下信息素时的情况,因为这个造成的冤假错案,每年有多少起,统计过吗?”  三名警察怔了怔,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名男警拍了下桌面,语气不善,  “现在是我们问话,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不要扯别的。”  江传雨扯开嘴角,浮出嘲讽的笑,当年你们可不是这样对我的。  女警把话题拉回来,继续问,  “接完电话后,监控画面显示你往沃尔玛旁边的‘家福’小区跑去,你为什么要去那里?”  “电话里,我听到我的同学被人欺负,赶过去救他。”  “你的同学是omega吗?”  “不是,是alpha。”  “alpha之间出现口角不是什么大事,你为什么会那么紧张?从接到电话就开始控场。”  “……”  “你是出于担心,还是习惯性地释放大量信息素?你平时上课是怎样做的防护?在学校里是否用信息素攻击过他人?”  “这跟上周五的事有关系吗?”  “当然有,我们要了解你是否能安全控制自己的信息素。”  “出于担心,我喜欢电话里的这个人。”  “那你进入家福小区后,对在场的三名未成年alpha做了什么?”  “你们为什么不问问,那三个alpha对另一个未成年alpha做了什么?”  “问过了,他们现在都躺在病床上无法开口,他们的监护人坚持自己的孩子从不惹事,最多就是讲了几句话。”  “我猜,那过道上也没有摄像头。”  “没有,所以我们需要你们双方的口供。现在报案人说他们的儿子遭受了信息素恶意攻击,大脑可能会出现无法逆转的损伤,对此你有什么解释吗?”  江传雨呼出一口气,后仰着靠上椅背,神态淡漠。  “你们经手过的信息素伤人案,有对大脑造成伤害的吗?”  警察又是一怔,用余光互瞟。  没有。  信息素伤人类似轻微中毒,大多能被人体代谢掉,就算不能,去医院也能得到救治。  从没听过信息素会导致永久性创伤。  女警无视江传雨的问题,问他,  “那你当时是否用信息素攻击了蔡x、张x,和李xx三人?”  江传雨偏过头,目光落在消音墙的某个黑点上,  “这三人我不认识,但我用信息素攻击了伤害我同学的alpha。”  “什么样的攻击,请详细说明。”  “我们对信息素的理解不在一个层面,我如果详细阐述,你们会觉得这是我嗑药的幻觉。”  “你明确表示过自己现在处于清醒状态!”  “我一直都很清醒。但众人皆醉你独醒时,醉的就是你。”  男警察把桌面拍得啪啪作响,厉声招呼,  “说了不要东拉西扯!你到现场之后,那四个alpha是否已经用信息素相互攻击了?我们在现场只提取到你跟受害者三人的信息素,并没有你那个同学的信息素,他是否真的在场?”  “你那个同学是谁,给我们名字。”  “……别打扰他。”  男警火了,“你这是什么态度……”  这时,审讯室的门被敲响了,三名警察面面相觑,谁会来打扰正在进行的审讯?  其中一个起身打开门,有人低声跟他说着什么,下一刻,门口挤进来一个脑袋,一眼看到江传雨,神情激动地高声嚷:  “这是我alpha!我是omega,被那三个alpha欺负,他是来救我的!”  江传雨刷地站起身,按着座椅扶手的手臂微微颤抖,警察立刻示意他坐下,走过去问情况。  “怎么回事?”  “肖队让我带过来的,说这孩子马上进入发情期,必须跟自己的alpha在一起!”  “真是omega?不是说是同学吗?”  钟念转头激动地说,  “当然是真的,还是标记过的!omega当街被人欺负,他们还撕了我的腺体贴,这你们都不管?”  “钟念!”  江传雨忍不住叫出声,被警察抬手制住,他们看着钟念皱起眉,问他,  “你有证据吗?alpha猥亵omega是很严重的指控。”  “我有录音为证。”  江传雨声音不高的一句话,让所有人都转头看向他。  他对钟念弯了弯唇角,再用眼神滑过那些警察,  “从12岁开始,我的每一通电话,都有录音。”  证据有多重要,是你们让我明白的。  人来人往的大厅,此起彼伏的电话铃声,穿堂而过的北风,都无法惊扰坐在角落里的两个身影。  一高一矮,穿着同样的校服,两人都坐得规矩,但手是牵在一起的。  江传雨轻轻摩挲着钟念的手指,眼神并不看向他,  “你怎么来了。” 第95章 有什么蓦地堵住了嗓门,钟念一时无法呼吸,强大得能吞噬神志的哀愁,重重敲击在心房上,让他顿时就痛得弯下了腰。  “怎么了?”  江传雨眼疾手快地扶住他,看到他已是泪流满面。  江传雨立刻打横抱起钟念,飞快跑出实验室,踹开自己的房门,把他平放到床上,着急地摸着他的额头和颈项,连声问,  “哪里不舒服?是哪里痛吗?”  出了实验室,钟念总算能喘上气了,他张大嘴做了几个深呼吸,刚才那种遮天蔽日的悲伤消失了。  好奇怪,这是什么?  他捂着心口转过头,看着一脸焦急地江传雨,福至心灵地问了一句,  “雨神,你刚才是不是很难过?”  江传雨的动作一顿,对上他的眼神怔怔地看了会儿,轻声问,  “你刚才……感觉到了?”  钟念有些不敢置信,“真的是你的感受?为什么我会……”  他俩一坐一躺,相距不过半尺,呼吸间全是对方身上的味道。  江传雨静静地看着染了自己信息素的omega,漂亮的桃花眼垂成半开的合欢花。  他的omega也出现通感了。  他低头给自己和钟念摘掉手套,用眼神柔柔地安抚着他,  “可能因为,我们是高契合度的ao。”  钟念一愣,“真的?”  江传雨点点头,“你上次生理期时,我就有通感了。”  “上次?”  钟念怔怔地回想了一会儿,懵头懵脑地问,  “我对你的影响大吗?”  江传雨勾起唇角,“很大。”  那种影响,是你无法想象的大。  钟念傻傻地笑了两下,忽地起身,勾住江传雨的脖子,凑上去狠狠啾了一口他的唇,那一声清晰的‘啵’落在空寂的房间里,最大限度地挑拨着神经。  “雨神我不想再看了。”  钟念就着那个亲吻的姿势,软软地吊在江传雨面前,杏眼微垂。  “让你那么难受的东西,我不想知道,我会比你更难过,但又无法弥补,以后再慢慢告诉我好吗?”  “你的父亲是什么样的人我也不想管了,你也别再回想,都过去了,现在在你身边的,是我。”  钟念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贴着江传雨的唇呢喃,  “你的omega想要你快乐。”  江传雨皱了皱眉,忍无可忍地重重咬了钟念一口,把滚烫的气息喷在他鼻尖,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现在感受到了吗?”  不用通感,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感受到了。  气势汹汹的信息素,紧绷的肌肉,沉重的呼吸,嗜血的眼神,  和嚣张昂扬的抬头。  钟念这次没觉得怕,还大胆地用舌尖碰了碰江传雨的唇,轻笑,  “易感期到了?”  江传雨把人往怀里箍得更紧了,汗从额角滑下,声音哑得不可思议,  “你说呢?”  钟念蓦地推开他,伸手一抬,“等会儿!”  接着转身一溜烟地跑了。  直到咚咚咚下楼的脚步声,以及突然撞上墙的痛呼声传来,江传雨才意识到钟念想干嘛,赶紧跟着追了出去。  钟念跑得飞快,百米能破记录的那种,闪现到钟晴的车身旁,砰地挂到驾驶室的窗框上,脱口而出,  “姐我晚上不回去了!”  钟晴正喝着奶茶,眼珠子从电脑屏幕上抬起来,移到钟念脸上。  咔吧——  吸管被咬穿了。第53章   钟晴吐出吸管,语气平静地问,  “刚才没听清,再说一次。”  太过强大的气场,让钟念一个技术后仰,烧糊的脑子顿时清醒了三分,他吞了下口水,解释道,  “雨神进易感期了,我得陪着他。”  钟晴舔了舔牙尖,哼出一声笑,  “所以我就要让你一个未成年的omega,彻夜陪着一个易感期的alpha?”  她往外探了探头,瞥见追出来的江传雨,没好气地磨牙,  “钟念,你姐没死也会被你气死。”  钟念也知道自己不占理,但就是不想回家,急道,  “那我不能放他一人在这儿啊,明明能用我的信息素安抚他,为什么要他打抑制剂!”  钟晴皱眉,“谁要他打抑制剂?”  只听到后半句的江传雨也一愣,“谁要打抑制剂?”  钟念的眼神转了转,不管不顾地抓住江传雨的手,  “反正我要陪着他!”  钟晴神色复杂地盯着面前这对儿苦命鸳鸯,从牙根里泛出酸气,半晌后,她眼皮一垂手一挥,  “江传雨你去收拾东西,我家有的是客房。”  闻言钟念双眼骤亮,继而又稳下来,犹犹豫豫地试探,  “客房?我房间的床是……”  “钟念你再说一句成年前就别想见到他。”  钟晴的低斥,成功地让钟念闭了嘴,他转身推着江传雨,  “快去收拾,快!”  江传雨怔怔地看着钟晴,眼神迟疑,  “这,不太合适……”  钟晴翻着白眼叹了口气,  “谁让就我一个能管事儿的家长呢?去吧,这时候丢你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放心。”  钟念欢天喜地催促,  “走走走,跟我回家回家!”  钟晴望着白菜拱猪的背影,默默把眼泪咽进了肚子。  这是造了什么孽哟,人家都是防着猪拱白菜,只有自家的白菜,成天就琢磨着怎么去拱猪!  回家的车上,钟念倒是学乖了,坐得规规矩矩的,也没拉手靠肩的气人,多半是怕惹急了钟晴,把他俩扔半路上。  给保姆打完电话后,钟晴问江传雨,  “要不要请几天假?”  alpha的易感期没omega的发情期凶狠,但对易冲动的a而言,这个时期还是少接触人比较好。  江传雨还没说话,钟念就急吼吼地帮他回答,  “请一周吧!”  钟晴通过后视镜,丢给她的白菜弟弟一个警示性的眼刀。  江传雨沉吟片刻,回道,  “请两天吧,我自己跟老师说,不麻烦您了。”  钟念嫌不够,“两天太少了吧,易感期平均是五到七天,你又是顶a……”  钟晴一声意味深长的咳嗽,让钟念识趣地住了嘴。  他这回有点冤,不是光想着拱猪,而是担心江传雨回到学校后面临的情况。  这几个小时他没看手机,也拖着江传雨不去看,就怕班级群里出现什么不当言论。  那个狗屁江遇舟是谁,他真的一点都不关心,只心疼白受牵连的雨神。  折腾了这一天,回到钟家已是黄昏,进门后,钟晴先领着江传雨去看客房,钟念见她把江传雨安排在一楼,顿时又嘀咕上了。  “为什么在一楼?我对面就有个客房啊!”  钟晴忍无可忍地回头给了他一巴掌,通体舒泰了。  “10点以后你要敢下楼,小心你的腿!”  说完,她又狠狠地刮了钟念一眼,打开客房门,招呼江传雨,  “床上的东西都是刚换的,也开窗透过风了,缺什么自然有人给你,相信不用我操心,你好好休息就是。吃东西有忌口吗?” 第97章 “嗯,去吧。”  钟晴满意地点点头,“把他盯紧点,别一天无所事事的当少爷。”  ???  钟念满头问号,不是陪护易感期吗?怎么变成补习班了?  他糊里糊涂地跟江传雨进了客房,看着他把试卷书本一样样地拿出来,还抬头疑惑地问自己:  “你的书不拿下来吗?”  钟念瞪着他,脱口而出,“你真能学得进去?”  江传雨浮出笑意,瞟了眼门外,轻声道,  “这是唯一能让你姐姐答应,我们10点以后还能在一个房间的办法。”第54章   钟念怔了怔,唇角止不住地往上跑,  “雨神,你学坏了……”  接着,他转身飞快地朝楼上跑。  江传雨见他跑得这么急,一句‘小心点’刚飘出门口,就听到‘咚——唉哟!’  熟悉的撞墙与痛呼。  江传雨抿了抿唇,升起淡淡的心疼,他家的小甜o,运动神经也不怎么好呢。  嗯,为什么要说‘也’?  被自家楼梯杆撞得膝盖发麻的小甜o,自己也知道不好意思,叫了一声后立刻闭嘴,呲牙咧嘴地滚上楼,躲回房间。  房间里的味道简直不能闻,两种信息素混合交织,还夹杂着另一种味道……  钟念赶紧开窗透风,瞟了眼刚在上面胡作非为的大床,心砰砰直跳。  床单已经换过了,铺得整整齐齐,不见一丝褶皱,出自江传雨之手。  那双手实在厉害,能执笔刷题,能掌厨颠勺,能轻松把自己抱起来,能抹去脸上的眼泪,还能……做些不体面的事。  很不体面。  当了两辈子童子鸡的钟念,自己偷偷干坏事的次数一双手就能数过来,跟普通男生相比,他属于醒得特别晚,晚得有点迟钝的那种。  所以今天,被刺激大发了。  钟念盯着床单,喉间蹿出焦渴,他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喝了一大口,想起了晚饭前的那次喝水。  第一次被自己alpha的信息素压制,钟念连反抗的意识都没有,陷在床单里,软成一滩泥,连哭都是无声的泣,泪水弄湿枕头,洇住了耳朵,让他难受地磨蹭。  江传雨见了,坐到床头,把他扶起来拖进自己怀里,用手指不轻不重地揉着他的耳朵和后颈。  “不舒服?下次换个姿势。”  这人在床上也是惜字如金,但忒坏,开口就是添柴加火,专往羞得不得了的地方踩。  钟念揪住他衣襟,可怜巴巴地哀求,  “把信息素,撤了……我没,力气……”  江传雨抚着他的脸,莞尔一笑,  “你不需要有力气。”  钟念咬了咬唇,急得眼眶又红了,  “撤了……我、我要下床……”  “怎么又哭了?”  江传雨眉心微蹙,语带心疼,但眼神和动作却没有丝毫改变,仍旧一下又一下搓揉着他的皮肤。  “乖宝你得适应一下,以后标记会有点疼,你那么娇气,哭起来我下不了手。”  !!!  我刚才也哭了啊,你不仅下手,还下口了!  钟念盯着这个道貌岸然的大猪蹄子,气得打了个哭嗝,  “撤、撤掉,不抱!”  被欺负得太狠,小祖宗生气了。  江传雨挑了挑眉,一脸的无可奈何,  “那我去趟洗手间,你自己慢点,动作别太急了。”  随着江传雨的转身离开,让人窒息的海水味终于渐渐退去,钟念像在海里飘了好多天,终于浮上岸的人,所有感觉重回体内,血液在流窜,汗水在蒸腾,心咚咚咚地跳得正欢。  他慢慢撑起身子,发现后背早已湿透了。  衣裤倒是穿得整齐完好,连头发都不太乱,当然也是出自他家alpha的手。  那个疯子在把人吃干抹净后,居然能很快恢复常态,慢条斯理地给人清理收拾,就是手下没丝毫规矩,该碰的不该碰的全碰了。  听到钟念耐不住的哼哼时,还要用那双桃花眼看着他,语气无辜地解释,  “易感期的alpha很容易被撩拨的,乖宝你不能再叫了。”  ……叫你妹!  经此一役,钟念总算看清了江传雨的真面目,这是个能顶着一张风光霁月的脸,做尽下流事的衣冠禽兽!  钟念翻身想要站起来,脚一落地,整条腿都在抖,爬山后的不应期本就强烈,加上刚才那场胡闹,他这会儿站都站不住,一屁股跌回到床上。  “怎么就起来了?”  江传雨从洗手间回来,走到钟念面前弯下腰,盯着他的眼睛轻声问,  “不再躺会儿?”  钟念眼神往下一滑,有点惊讶,  “这么快?你……”  江传雨忽地笑出声,  “我就洗漱了一下,你还想我做什么?”  “没想!”  钟念硬邦邦地丢出两个字,把头转开,再次告诫自己别跟这人较劲,你永远不是他的对手!  江传雨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试了试温度,满意道,  “刚接的温水,来润润喉。”  “不喝!”  钟念梗着脖子,不要理他。  江传雨轻笑,  “不喝不行啊,嗓子都叫哑了。”  见钟念就是不回头,江传雨叹了口气,自己喝了一大口,再捏着人下巴把脸扳过来,凑过去撬开唇瓣,直接将水渡了过去。  钟念挣了两下没用,被唇舌一搅,脑子又糊了,乖乖坐着被喂水,手还软软地吊在江传雨的手臂上。  等一口水喂完,小甜o的眼睛又起了雾,盯着自己alpha的唇,欲言又止。  江传雨没绷住,低笑着蹭了蹭他鼻尖,  “还嫌弃?我漱过口刷过牙了,用的你的牙刷。”  钟念忍无可忍地反驳,  “你的洁癖呢?”  “对你哪有洁癖。”  江传雨放好杯子,坐到钟念身边,细细打量他的神色,  “汗流得有点多,要不要去冲个澡?”  钟念浑身都汗津津的,但他不愿洗,那些汗里都有江传雨信息素的味道。  易感期的是他,伺候人的也是他,除了嘴巴坏了点,倒是个完美情人。  害羞归害羞,钟念可不舍得自己的alpha难受。  他主动靠过去,趴在江传雨肩上,小小声地问他,  “要不要我帮你?憋着对身体不好。”  江传雨一把捉住他的手,笑了,  “不用,我习惯了。”  “为什么不用?”  钟念有些不明白,礼尚往来嘛,大家都不吃亏。  江传雨的笑意渐深,转头咬住钟念的耳朵,  “宝,我是顶a,会吓到你的。”  !!!  钟念简直不知道该先脸红还是先震惊,张着嘴愣了半天,冒出一句,  “那以后岂不是很痛?”  江传雨情不自禁地笑了,把钟念搂过来,叼着他的耳垂细细地磨牙。  “宝,不会只让你痛的。” 第99章 江传雨察觉到他的警惕,浅浅勾起嘴角,  “别担心,这些不会让我发病。”  他换了口气,继续往下说。  “据我母亲后来回忆,她也不知道自己一开始是不是真的爱江遇舟,顶a如果看上了omega,后者绝无逃脱的可能。”  “母亲生下我以后就辞职回家,从我有记忆开始,她对他总是言听计从,除了接送我上幼儿园,别的时间不会迈出大门半步。”  “顶a的占有欲不允许她跟任何人接触,她跟以前那些beta朋友全部断绝了来往,每天待在家里只做一件事,等江遇舟回家。”  “后来她有过一段时间的清醒,还带着我离家出走过一次。”  说到这里,江传雨顿了顿,看了钟念一眼,  “去的就是你找到我的那个海边。”  钟念蓦地睁大眼睛,张了张嘴,  “那次我就是突然有种强烈的感觉,认为你会在那里!”  “高契合度。”  江传雨弯了弯唇角,但没什么笑意。  “信息素高度契合,通感、心灵感应都会发生。”  “我母亲和江遇舟就是,所以他很快就去海边找到了我们,把我们带了回来。”  “后来江遇舟开始进行他的雄图伟业,还拿我做起了实验,我母亲无力跟信息素对抗,又无法接受我成为实验品,当着江遇舟的面,服毒自杀了。”  钟念被最后一句吓懵了,他知道江传雨的妈妈过世了,但不知道居然是这样的惨烈。  他愣怔了好半天,悄悄伸手握住了江传雨的手,江传雨的眼睛落在虚空里,没什么焦距。  “这些都是后来我调监控录像,才看到的,她应该用的是□□,去的很快,不算痛苦。跟自己高度契合的omega死在自己面前,会让任何一个alpha发狂。”  “江遇舟也疯了,走火入魔的疯,拿我母亲的死威胁我,开始对我使用电击。”  钟念的手指骤然缩紧,他心疼得呼吸都急促了。  这时江传雨转过头来,冲他笑了笑,  “上次你问高契合度的ao是什么样,我看到的一对,就是这样的下场。omega永远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爱alpha,但又对他的信息素绝对臣服。”  “自从跟你有了通感后,我不敢太靠近你,怕让你陷入信息素的圈套,怕限制你的自由,怕自己成为江遇舟那样的alpha。”  “你跟他完全不一样!”  钟念出声打断江传雨,手指不断摩挲着他的,对着他的眼睛,郑重其事地告诉他,  “你从没用信息素控制过我,留在我身上的那点信息素,只是保护和警示,你也没有限制过我的自由,甚至好几次机会摆在你面前,你都没有标记我。  “虽然我很喜欢你的信息素,但我跟你在一起,绝对不是因为这个!”  钟念说得有些激动,胸口起起伏伏的,一时理不大清思绪。  “雨神你特别好,真的!虽然看起来冷冷的,有点孤僻高傲,但你对每个人都很好,班里的活动、学校的活动,能参加的都会参加,哪怕你不怎么感兴趣,但你会为这个集体拼尽全力。”  “你对我的好,就不是一言两语能说清的了……反正、反正我们绝不会变成他们那样!”  钟念把手指挤进江传雨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神情果断地说:  “你不是江遇舟,我也不是你妈妈。高契合度是上天给的大礼,我们会好好享受这份礼物的。”  不是他和她,不会重蹈他们的悲剧,会幸福。  江传雨收紧手指,把钟念拉到自己身边,吻了吻他的眼睛,轻声告诉他,  “做你自己就好。你不喜欢改变,别为了我勉强出国。”  钟念一怔,稍稍拉开些距离,眸光闪动,  “你怎么……我没说出国很勉强啊!”  江传雨笑了笑,  “你连转去o校都不愿意,你喜欢待在熟悉的环境里。如果一早打定主意要出国,就不会真的跟我复习备考了。”  他低下头,鼻尖蹭着他的鼻尖,低声呢喃,  “你连芝士都不能吃,讨厌咖啡和奶制品,出国对你就是受罪,我怎么舍得让你吃苦。”  江传雨的这些话,每一处都说到了点子上,钟念的确不喜欢西餐,不喜欢出国,平时只是嘴里嚷嚷,找个不学习的借口罢了,连钟晴都知道他不会出去,私下里已经在联系国内的学校了。  但钟念也不愿意跟江传雨分开,一百万个不愿意。  想到这个,他的眉毛都皱了起来,鼻头开始泛酸,眼睛瞪大,不让水汽漫出来。  “我得陪着你。”  你的病还没好呢。  钟念闪着泪光,嘴里的话转了好几圈,出口却像是无理取闹。  “世界这么大,有这么多诱惑,万一你喜欢上其他小甜o了呢?”  江传雨忍着笑,给他拭掉眼角的泪,包住他的手,在指尖落下一吻。  “世界是很大,也很美,但我不喜欢。”  “因为我从未被这个世界善待过。”  “除了你。”  “钟念,我喜欢你,只喜欢你。”第56章   钟晴同意把江传雨带回家过易感期,是棋行险着,也是亮明牌打牌,把俩躁动的青春期毛头小子放眼皮子底下,总比丢他们自生自灭的好。  一对互生情愫的ao,就算没标记,擦枪走火也在所难免,这些钟晴都能理解,锁门的时间长点,稍微过分一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了。  不过,当她11点半去敲客房门,发现自家的傻白菜不顾阻挠,非要在客房打地铺,这就不太能忍了。  那时江传雨在洗澡,钟念利用这个空档,争分夺秒地去楼上抱了被子枕头,在床边快快乐乐地铺开,把自己裹成个蚕蛹跟他姐对峙。  钟晴看着他就眼睛疼,扶额叹气,“回去。”  “不!”  钟念把被子裹得更紧了点,“我要陪着雨神睡着,等他睡着我就回去,决不食言!”  钟晴牙根发痒,“滚、回、去。”  “不!”  钟念扭了扭身子,朝床那边滚,“omega有义务陪伴自己的alpha,这是法律规定的!”  钟晴的拳头,硬了。  洗澡前,钟念跟江传雨已经互道晚安回了房,所以江传雨洗得比较投入,水温调得高,整个浴室都在蒸腾。  等他回过神来后,顶a卓绝的听力捕捉到什么声音,立刻关掉水流,房间里的争吵便一字不落地传了进来。  “撒手!别逼我揍你!”  “我要等雨神出来!”  “等人家出来看你有多丢脸吗!”  “你不要拽我就不丢脸!”  “钟念你知点羞!”  “恋爱自由,你管不着!”  “我打得你自由!给我放手!”  “不放!啊——雨神救我!”  江传雨赶紧两三下擦干身体套上衣服,急匆匆踏出浴室,就看到裹成蚕宝宝的钟念双手抓着床脚,正奋力挣扎,想要摆脱拽着被子另一头的钟晴。  而盛怒下的钟晴见拽不动他,已经弯下腰准备脱拖鞋了!  浴室的门响让两人的动作同时一顿,钟念扭头看见江传雨,激动地大喊:  “雨神快把我姐打出去!”  啪——嗷!  皮质硬底拖鞋准确无误地击中目标,惹来一声惨叫。  江传雨怀疑自己再晚几分钟出来,这姐弟俩能血溅当场。  他甩了甩湿发,冲钟晴比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先走过去捡起pia飞的拖鞋,递还给她,再蹲下身,给钟念揉了揉他被砸到的额角,柔声问,  “怎么又回来了?”  他刚洗过澡,身体都手心都是冒着暖暖的热气,眉眼比平时还要温柔,对着钟念一笑,让他的心都化了。  呜呜呜呜~~雨神最好了!  钟念一把握住江传雨的手,眨巴眨巴眼睛,想要挤点眼泪出来,  “我想陪你睡着再走,换了地方万一你睡不着呢?”  江传雨笑开了,  “那也不能让你睡地上啊,你上去我们开着视频睡好不好?”  钟晴的嘴角抽了两下,还是忍了下来。  钟念嘴角一撇,眼神在江传雨跟钟晴两人脸上游移,这时江传雨轻轻剥开他的被子,扶着他坐起来,轻声哄着,  “我送你回去,你今天没睡午觉,要早点休息。”  “他自己会走。”  钟晴的声音像裹了霜的针叶,冰冷刺耳。  钟念不想让江传雨跟着挨骂,扶着床沿站起来,江传雨卷好被子,递给他的时候,用身体挡着钟晴的视线,捞了一把细腰,再正经不过地跟他道别。  钟念抱着被子,一步三回头地走出客房,在钟晴的监视下回到自己房间里。 第101章 钟晴打趣他了一句,“干嘛,让我去给你壮胆?”  钟念一脸严肃地没接茬,等两人上了车,开出小区后,他才直起身子,郑重其事地问钟晴,  “姐,你把雨神那案子的所有细节,全部告诉我。”  钟晴扭头瞥了他一眼,“怎么想起这个了?他那案子不是什么大事。”  钟念眼睫一垂,神色罕见的带了几分冷意。  “我要找出是谁在搞雨神。”第57章   钟念的壮志豪言让钟晴只挑了挑眉,没太大反应。  出门的时间早,钟晴把车开到路边,买了街边的早餐拿上车,递给钟念一袋小笼包和豆浆。  钟晴问他,“你想怎么查?”  钟念咬着包子,眼神坚定,思路清晰,  “那三个淮中a高的,我觉得有问题。我们进商场的时候,他们不在过道里,等我一个人出来接雨神时,他们就出现了。”  “那是条连接两栋楼的过道,里面什么都没有,那三人为什么会选择在那里厮混?”  “现在想想,好像是伏击在那里等着我。”  这话让钟晴沉下脸色,她盯着钟念,语气不善,  “这么说,你是被牵连的?”  “不能说牵连,是命运共同体。”  钟念瞥了钟晴一眼,嘴角带笑,  “姐你是不是没正经谈过恋爱?用文艺点的话来说,现在我既是雨神的盔甲,又是他的软肋!”  钟晴正在喝牛奶,突感生理不适。  钟念几口吃完了小笼包,冲着升起的朝阳伸了个懒腰,踌躇满志,  “你把那三个人的资料给我,我排查一下,看看躲在后面的是哪个脓包。”  钟晴斜眼睨着钟念,忽地笑了,  “念儿,没看出来啊,你还有这种逻辑跟心气儿,我以为你会哭两声,然后丢给我去帮你摆平。”  “那还叫男人嘛!”  钟念没理会钟晴的打趣,盯着窗外车流渐稠的街道,语气柔和,  “雨神也是我的软肋啊。”  谁被捅了刀子会不反抗呢?  一踏进教室,钟念就察觉到气氛诡异。  没人看书,也没人讲话,同学们或是抱着手机眉头紧锁,或是三五成群的聚着,窃窃私语。  “看啥呢?收你手机!”  钟念随手敲了敲前排同学的课桌,把人吓了个激灵。  “唉哟我操,以为是老成来了,吓死我了!”  钟念想起昨天在派出所没顾上跟老成打招呼,问道,  “老成昨天回来了吧?”  他跟江传雨是下午离开的派出所,老成应该在他俩之前走的。  那同学点头又摇头,  “回来了,但没来班里,昨天的晚自习都是二班老师盯的。他们说老成被校长叫走了。”  被校长叫走了?  这事儿闹的!  昨晚江传雨是去卫生间接了几个电话,但他都没说什么,出来继续该亲亲该抱抱,身体力行地表达不想谈这事。  不怕,小甜o帮你解决!  钟念朝自己座位走,听了一路上的闲言碎语。  “真删了?”  “对啊,所有相关帖子删得一干二净!”  “搜‘江遇舟’和‘开发班’什么都搜不到!”  “江传雨有这么牛逼?只手遮天啊!”  “倒不见得是他,应该是学校的压力,这种事传出去,对青林没好处。”  “唉,当初是怎么想的啊,把他招进来。”  “他的信息素真的有那么厉害吗?能把三个alpha致残?”  “我现在有点后怕。”  “我也是。”  “我也……”  咚——  书包被扔到座位上,不轻不重的一声,让大半个班的人都转过头来,看到是钟念,相互递着眼色,转过身不再讨论。  离早自习还有段时间,徐婉他们三个都没到,钟念扫了一圈,目光落在了曲桃身上。  这位大佬戴着万年不变的蓝牙耳机,手里的书翻在目录页上,不动如山。  钟念走过去,敲了敲桌面,“谈谈?”  曲桃抬眼见是他,上扬的嘴角一垮,摘下一个耳机,懒洋洋地问:“干嘛?”  干嘛?  你的发小兼同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还能淡定地听歌?  不对,听歌不会露出那种瘆人的笑。  “你在听什么?”  钟念坐到江传雨的座位上,随便抽了本他的书做幌子。  “广播剧。”  曲桃随口答了一句,瞥着钟念,问:  “你把雨神弄哪儿去了?昨晚他没回家。”  钟念挑了挑眉,“你还查他勤?”  “我查个屁!”  曲桃白了他一眼,“我妈让我去看看,否则我才懒得管。就是个信息素伤害而已,多大点事儿。”  钟念不喜欢她满不在乎的口吻,有点动气,  “贴吧里的那些帖子呢?把江遇舟的事情传遍学校,这也不算什么?”  曲桃听出钟念话里的责备,掏出手机按下暂停键,又摘下另一边的耳机,侧过身看向他,  “你觉得这算什么?几个发出来不到半天就删掉的帖子,校方明确要求学生不许再讨论,微信贴吧都有人监视,这样的处理方式还不如您的意?”  “当年无数学员挤到江家门口,拉横幅砸玻璃,断了他家水电要他还钱,围攻三天,最后警察破窗而入,把半昏迷的他救出来,后来在医院又爆发冲突,那些,才叫事端。”  钟念的神情随着曲桃的话,由不满转为惊诧,他似乎每次都能在曲桃这里刷新对雨神的认识,那些他来不及参与的过去,每多知道一点,就多一份心疼。  曲桃不喜欢谈过去,那些回忆对她也是种折磨,她扯起唇角,不屑地哼道,  “江遇舟是雨神丢不掉的包袱,他早习惯了,也没当成秘密捂着。青林收他的时候,就做好了准备,防着有这么一天。”  “背后嚼嚼舌根,无关痛痒的白眼,这些算得了什么?外人的眼光,对他没有任何影响,他的眼里根本看不到这些人。”  说完这些,曲桃的声音低了下来,她偏头看了看钟念,语气放得很轻,  “只要你陪着他就行了。”  “我当然会陪着他!”  钟念受了触动,情绪起伏不平,“这几天他在我家,我都想把网断了,不让他看到那些东西。”  曲桃笑了笑,“没必要,他比你想的强大很多。”  钟念垂眸,用气声告诉曲桃:“我怕他发病。”  曲桃笑而不语,半天后才摇摇头,  “我不知道你们俩是怎么谈恋爱的,感觉你对他的了解实在太少了。他的过去、他的喜好、他的脾气,包括他发病的原因,你什么都不知道。”  “大哥,这样是不行的,不能只享受人家对你的跪舔,你也得付出啊!”  钟念被说得哑口无言,他几次张嘴想要反驳,仔细想想,自己好像是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理由。  曲桃说的这些,他的确都不清楚,说到底,他跟江传雨熟悉,就也两个多月的事情,他俩甚至连一次正式的约会也没有,以前天天在一起只是单纯的为了学习。  ……  这个男朋友,当得极其非常的不称职啊!  钟念被曲桃带着进行了一番深入思考后,心虚得冷汗都下来了。  曲桃成功让钟念闭了嘴,又拿出耳机戴好,准备继续自娱自乐,刚想伸手摸手机,被钟念拦了下来。  “那就从雨神的过去开始,每一件事都告诉我。”  钟念眼神坚定,语气恳切,灼灼地盯着曲桃,  “从你能记起的第一件事开始,我什么都想知道。”  曲桃慢慢转过头,下巴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天知道她只想几句话把此人打发走而已,怎么就惹上这么多事儿了? 第103章 钟晴冷冷地盯着她,语气降到冰点,  “你的孩子抢钱、撕腺体贴的时候,没想过会有什么后果?把我弟弟打得关节脱位的时候,也没想过后果?”  那母亲的目光左右乱瞟,声音低了下来,  “没、没有的事,律师说了,那通电话录音根本、根本不能算证据,我家孩子就是嘴上说说,又没动手……你没证据证明他动了手!”  钟晴轻蔑地笑了笑,  “几个alpha干架只会肉搏,连信息素都不会散,不愧是beta养出来的好孩子。”  beta母亲被戳到痛处,眉心紧蹙,不断朝其他房间瞟,似乎想叫救兵,钟晴见状朝她走了两步,缓缓绽出微笑。  “我今天不是来跟你们算账的,都是孩子,哪有不吵架的,这个我明白。”  beta母亲被钟晴忽然转变的语气迷惑了,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她。  钟晴带着笑,继续往下说,  “你们找的律师是alpha还是beta?”  beta母亲安静下来,轻声回道,  “alpha。”  钟晴扬起笑,冲那母亲鼓励地一点头,  “哦,找的不错,这个案子alpha律师更有同理心。是谁帮你们找的?”  beta母亲眨了眨眼,神色有些犹豫。  钟晴笑得更温和了,像是好心的社区志愿者,  “我怕你们上当啊,是不是叫你们报案的那个人?其实这个根本不用报案的,想要钱,你们应该直接来找我,为了保住我弟弟的alpha,多少钱我都愿意花的,但是现在闹成这样,你们可能拿不到一分钱了。”  她眯起眼睛,声音轻得像一阵风,  “那个人承诺给你们钱了吗?你们拿到钱了吗?住院费是他事先垫付的吧,你们看过每天的账单了吗?”  她一步步逼到beta母亲面前,看着她的表情在自己面前一点点崩溃瓦解,她静静地欣赏片刻,最后抛出一句:  “高中生的话,你们也信?”  beta母亲蓦地爆出一声哭泣,  “可、可他是顶a啊,而且他说得那么好听,说一定可以、可以……”  钟晴一秒变回先前的冷漠,撤开几步,扫视着三间相邻的病房,叹了口气。  “可惜,你们beta感受不到。”  那beta母亲睁大眼,愣愣反问,“什么感受不到?”  钟晴没再说话,眼睑一垂,背后腾起红莲烈焰,兵分三路朝三扇门扑了过去,下一刻,三个房间同时响起了痛呼与尖叫!  “哪里来的信息素?”  “啊——烧死我了!”  “着火了吗?!”  “我要死了要死了……”  “妈!妈!”  “快救救儿子!”  “我、我不能碰!信息素在烧他!”  “按铃按铃!快!”  那beta母亲只感到难耐的憋闷,她捂着胸口急喘了几下,再直起腰时,身后的惊呼骤然停了下来,信息素撤走了。  那个omega的姐姐已经转身离开,她穿着一袭红裙,长发及腰,黑色高跟鞋清脆地敲击着水泥地面,像颜色艳丽的蛇。  beta皱起眉,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刚才……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  钟晴没有朝电梯走,而是拐了个弯,来到走廊另一头的楼梯间,在防火门前停了几秒,蓦地出手推开了门。  双手插兜靠着栏杆的江传雨抬起头,冲她微微一笑。  “您好。”  钟晴白了他一眼,有些受不了,  “别老用‘您’字,把我叫得太老了,跟着钟念一起叫我姐。”  江传雨垂眸轻笑,“姐姐好。”  “好个屁。”  钟晴丝毫不领情,扭了扭脖子,神情透着不耐烦。  “你躲这儿干嘛,错过了我收拾人的好戏。不是我说你,还是个顶a,没事控什么场?耍帅吗?只会留下证据!”  “直接用信息素弄人,往死里整一下就撤,什么都留不下来,屁事没有!”  江传雨漾开笑,低声回道,  “只是警方测不到,事实上如果在12小时内抽血,我有办法检测到攻击性信息素的残留。”  钟晴停下动作,欣赏地看着江传雨,翘起嘴角,  “我知道你有办法,你的办法还不止这些吧。”  江传雨站直身子,目光清朗地回望钟晴,  “对,还有好几个没申请专利,有些是没来得及,有些是故意留着的。”  钟晴挑眉,“为什么要留着?”  江传雨抿唇一笑,“想把它们作为聘礼,用‘铭泰制药’的名义申请专利。”  铭泰制药的总经理听了很是受用,满意地点点头,  “难为你有心了。我还一直琢磨用什么方式跟你提这个,才会显得我不像在卖弟弟。”  江传雨笑出了声,  “我知道你没有这个意思,能得到你的信任,我非常感激。那些专利对我不过是一张纸,但能通过铭泰造福社会。”  楼梯间只有小窗透风,午间的阳光并不太亮,打进来斜斜的几束,微小的尘粒在光束中做着布朗运动。  江传雨站在两级台阶之上,双目微合,面容平静,嘴角带着似有似无的笑。  让钟晴莫名想起了佛像。  两者带着相似的慈悲。  慈悲,这两个字用在这样一个饱受折磨的年轻人身上,却不显得违和。  钟晴自然是同情江传雨的,但跟钟念的程度完全不能相提并论,作为alpha,她认为挺过磨难,是顶a必备的素质。  钟晴从没背着钟念跟江传雨谈过话,这是第一次,而且是两人的不谋而合,她事先并不知道江传雨会来医院,是到了这一层楼,出了电梯门,感受到他的信息素,才知道他也来了。  聪明人无需过多交流,彼此把对方的底都摸透了。  钟晴并不忌讳让江传雨知道,自己答应他跟钟念在一起,除了感情外,还看中了他的能力。  江遇舟的儿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这样的人才,她作为制药公司的老总,不可能不揽。  短短几句话的沟通颇有成效,让钟晴龙心大悦,领着江传雨往外走。  “你出门告诉念儿了吗?”  江传雨摇头,  “没,麻烦姐姐保密,我不想他担心。”  钟晴也深以为然,  “嗯,这些没必要让他知道。那小傻子还想找出谁在搞你,让他去学校折腾吧。”  江传雨看了眼钟晴,轻声抗议,  “姐姐,他不傻。”  钟晴牙缝里渗出酸,嘶了口冷气。  艹,酸死我得了!  钟念在午饭后给江传雨打了个电话,黏黏答答地要他陪自己睡午觉,等他以为自己睡着后,悄悄挂断电话,背着书包溜出了学校。  他找到了不少线索,想从那三个混混入手,诈一下他们,看能不能拿到什么证据。  不过这事儿有点危险,他可不敢告诉江传雨或者钟晴,只能偷偷的来。  大中午的医院门诊要午休,闹腾的门诊大厅也静了下来,没什么人进出。  钟念一边低头看着手机上的病房号,一边往里走,脚步匆匆,没怎么留意周围环境,余光瞟见面前有人,正要转身绕开,第六感蓦然惊醒,让他停下了步子。  脖子还来不及伸直,眼神已经往上溜,他看到了一个双手抱胸的女人,长得很像钟晴。  钟念吞了下口水,眼神继续溜,然后他看到了一个偏着头的高大男生,  长得很像,江传雨。  咕咚——  钟念觉得,这大概是他吞的最后一口唾沫了。第58章   转身、奔跑,我闭着眼。  我什么都没看见。  干啥啥不行,认怂第一名的钟念小朋友,甚至顾不上仔细辨认,先跑了再说。  他姐怎么会和雨神在一起?  虽然大概率是眼花,但还是得跑。 第105章 这时,有个牵着孩子的年轻母亲过来找他们问路,钟念放开江传雨的手,凑到那母亲手机上仔细辨认,再抬起头四下张望,一边指着标牌一边跟她讨论。  江传雨默不作声地守在旁边,目光追着钟念,看他明亮澄澈的眼神,灵动的表情和对小朋友绽开的微笑。  随时对陌生人展露友好,善良仿佛是从心里流淌而出的,与生俱来的本质。  江传雨低头无声地笑了笑。  他想,自己真是爱极了面前的这个人。  这一番耽搁,钟晴的电话来了。  钟念掏出手机看到来电人,不禁撇了撇嘴,抬头张望,  “这么近还打什么电话?几分钟都等不及了吗。”  钟晴的确等不及了,电话一接通就是一顿骂,声音大得江传雨都能听见。  “给你那三个人渣的名字不是让你来瞎逞能的!”  “你到底要吃多少亏才会学乖?让你姐省点心行不行?我白头发都长出来了!”  “是想让我开实时定位监控吗?是就说话!”  钟念被训得一脸菜色,好半天后把手机递给江传雨,闷闷道,  “我姐要跟你说话。”  对江传雨,钟晴倒是客气有礼,  “传雨,我下午有会先走了,你把钟念送回学校,再帮我教训教训他。”  挂断电话后,见钟念巴巴地盯着自己,江传雨浮出一个笑,柔声开口,  “下午逃课吧,我们去约会。”第59章   提问:约会应该做些什么?  回答1:开房。  回答2:先买套。  回答3:多买几个。  回答4:单身狗的我为什么要点进来看?  提问:第一次约会怎么安排?  回答1:男女?abo?说具体点,因人而异啊。  回答2:两个beta小姐姐,都是第一次谈恋爱,挺害羞。  回答3:这题我会。爱情电影(最好带点情|色的),甜品店,买衣服(一起进更衣室,注意尺度),晚餐,最后去山顶看夜景,我就是这样拿下我家姐姐的,祝楼主好运哦!  回答4:楼上好会哦,祝福99!  提问:ao第一次约会去哪儿玩好?  回答1:标记没?标记了还是找个酒店吧。  回答2:楼上说的对,尤其是热恋期的ao,你们忍不住的,那信息素喷得,很容易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回答3:u1s1,我妹妹那年才分化,在电影院被一对ao情侣的信息素惹得发情了。  回答4:回家吧,凡人的世界不适合你们,努力增产报国吧!  输入了好几个词条,翻了十几页,还是找不到满意的答案。  钟念叹了口气,凑过去看同样在进行搜索的江传雨,  “找到什么了吗?”  江传雨摇摇头,摁熄屏幕,转头看着钟念,  “不用看别人,你想做什么?”  当江传雨说出约会两个字后,钟念的眼睛都亮了,他最多犹豫了半秒,立刻点头,  “好啊好啊,去哪儿?”  这个问题把两人都问住了,还属学神反应快,江传雨二话不说地掏出手机,开始搜索。  钟念见了有样学样,立刻也滑开了手机。  人来人往的门诊大厅里,就看见两个清俊少年,正一脸严肃地盯着手机屏幕,认真学习如何进行第一次约会。  然而别人的答案都不是他俩想要的,两人对视了一眼,钟念忽地笑了,  “上次答应带你打游戏,去不去?”  江传雨眉峰一扬,“走。”  约会。  多么暧|昧的字眼。  让钟念每想一次,都会忍不住偷笑,坐在出租车里,嘴角就没落下来过。  身边的江传雨看似稳重如山,让钟念不想表现得太傻逼,他只是平淡地问了一句‘易感期不影响吧’,在得到肯定的摇头后,便转过头看向车窗外。  稳住,约个会而已,更过分的事都做过了,瞎激动什么!  为了转移注意力,钟念强迫自己盯着街景看。  已经立冬了,北风走马观花地吹了几场,把街道两旁的树枝刮得光秃秃的,行人添了厚外套,校服加了毛背心,怕冷的已经把围巾都缠上了。  阴天的阳光懒懒散散的,照不出分明的光和影,像是给世界披了半透明的薄纱,算不上什么好景致。  可落在钟念眼里,比三月的烟花,六月的浓荫还要美。  这可是他跟雨神的第一次约会,  能载入史册的重要日子!  车里没开暖气,但两个火气旺盛的年轻人,足够让车厢升温。  钟念今天穿了衬衣加背心,外面套着校服外套,这会儿燥热得厉害,正准备脱衣服,回头一瞧,江传雨已经把自己的毛衣外套脱掉,穿一件浅蓝衬衣,坐得端端正正的。  “不冷啊?”  钟念问了一句,他脱了外套还有毛线背心,总算是这个季节的穿着,不像江传雨仿佛在过夏天似的。  跟钟念的毛躁相比,江传雨稳如老狗,神色平静,连摇头都是淡淡的,他又穿了衬衣西裤,晃眼瞧去,像哪家外企的新任主管。  钟念见不得他这幅斯文禁欲的模样,眼馋得厉害,老想钻进他怀里腻歪,扯坏他的纽扣,把那板正的衬衣揉皱,缩在他肩窝里嗅他的信息素。  但这会儿是在出租车上。  难怪那些回答都让ao情侣别出门霍霍其他人,这还没干啥呢,就满脑子不能过审的想法。  钟念清了清嗓子,别开脸。  自家alpha好看是好看,但真不能再看了。  伤肾。  上次答应带江传雨打游戏的地方在国茂,所以他俩就直接去了b区,等下车后,钟念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打个游戏而已,哪里的商场不行,非得大老远地跑这儿来!  他单肩背着书包,一手抱着外套,闷头朝商场大门走,走了几步后蓦地回头,发现江传雨还拎着外套站在马路边,神情淡漠地欣赏街景。  “怎么了?”  钟念倒回去问他,觉得此人从上车开始就不太对劲,似乎一点都不兴奋。  不喜欢约会吗?  钟念有点小失落。  江传雨看了他一眼,垂下眼睑,镇定回答,  “现在不太方便走路。”  钟念愣了一瞬,眼神扫过江传雨用外套挡住的地方,忽地爆出一声笑,  “雨神你在激动什么!”  江传雨还是那副不想理人的样子,侧过头不看他,  “你先进去等我,我吹吹风就好了。”  这路边的风是够凉的,他又只穿了件衬衣,瞧着都冷。  钟念心里乐开花,不忍心再逗他,一步三回头地走了,边走还边告诉他,  “游戏厅在4楼,我在电梯口等你。”  他一路小跑着进到商场,嘴角的笑意漫开,完全停不下来。  4楼电梯一开,正对着电影院,钟念想起别人回答里的看电影,鬼使神差地走到窗口,把片名扫了一遍,还真找到一部爱情电影。  《幻世浮尘》,绝美ao恋,俩主演在这部剧之后假戏真做,飞快冲上了cp榜榜首,使得这部电影成为了情侣约会的打卡电影。  钟念看了看海报,犹豫着拍了一张发给江传雨。  念:要不要看电影?  念:【照片】  念:网上评价还可以。  pluie:都行,你买票?  念:好。  那就看电影!  工作日的下午,电影院没什么人,钟念抱着校服去柜台买两张《幻世浮尘》的票,工作人员瞟了他一眼,直接问:“ao?”  钟念一怔,眨了眨眼点头承认。  “那给你们情侣厅。”  工作人员一顿操作,抬起头来冲钟念神秘一笑, 第107章 “看来是真没亲够啊……”  他叼了颗爆米花,凑过去硬塞进钟念嘴里,再抓了他的手,跟自己十指相扣,低声解释,  “不想在外面跟你太亲密,回去再亲好吗?”  钟念咬着爆米花,简直无语问苍天!  他把两人扣着的手提起来,质问:“这样还叫不太亲密?”  江传雨理所当然地回道,“我易感期啊,不可能不黏着你。”  行叭!  易感期一搬出来,钟念还能说什么呢?  他索性也抓了一把爆米花,边吃边看起了电影。  电影拍得那叫一个晦涩难懂,手持摄像机,画面永远在抖,全是演员的怼脸近景,台词没几句,尽看他们的颜艺了。  钟念看了五分钟就失去了兴致,躺在沙发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他没睡午觉,又被爆米花填满了肚子,这会儿困意上头,眼皮子打起了架来。  常年在课堂上睡觉的学渣,早练就了把一切声响化为白噪音催眠的本事,他侧转身子,抱着江传雨的胳膊嘟哝一句‘我睡会儿’,很快闭上了眼睛。  江传雨对电影没有丝毫兴趣,见钟念睡了,放下爆米花桶,将人轻轻搂进了怀里。  电影沉闷得连配乐都是大段大段的大提琴音,又几乎都是夜景,画面黯淡无光,实属催眠利器。  江传雨昨晚在客房没睡好,这会儿盯着钟念的睡颜,疲倦也涌了上来,他吻了吻钟念的发,伸手横到他腰间,下巴抵住他头顶,以一种绝对的保护姿态,随他的小甜o一起睡了过去。  一个半小时的电影结束了。  下午场没什么人,清洁工也不急着进场收拾,在外面聊天忘了时间,直到有工作人员过来问:  “8号厅那对小情侣出来了吗?”  他们这才想起漏了这个厅。  工作人员皱起了眉,  “都散场十来分钟,他们还没出来?别又像上次那对ao一样在厅里搞事情!”  他赶紧带人冲到8号厅,砰地推开门,叫了好几声“散场打扫清洁了啊”,给里面的人留足了时间,才踏了进去。  进去的第一眼瞥见两人衣衫完整,他们蓦地松了口气,大声招呼道,  “没有彩蛋啊,我们要做清洁了。”  江传雨已经站了起来,在一边收拾东西,钟念懵懵地坐着,头发被压得乱糟糟的,见有人来了,伸了个懒腰,蹦下沙发。  情侣厅的客人,工作人员见得多了,最怕遇到ao情侣,次次都会接到投诉,有几回把警察都招来了。  像他俩这样规规矩矩坐到散场的,还是头一次见,便笑着问了句,  “电影好看吗?”  钟念耸耸肩,如实评价,  “挺催眠,你家沙发不错,值回票价。”  江传雨把垃圾扔进垃圾桶,扶着钟念的背往外走,钟念把肩膀睡疼了,凑过去要江传雨捏,两人搂搂抱抱地走远了。  工作人员看了眼吃得见底的爆米花桶,盯着他俩离去的背影有些发愣。  这的确是对ao情侣啊,居然吃了东西还睡了个觉?  不是,那alpha是有什么隐疾吗?  守着自己的omega居然能让他睡觉!  瞧那气势怎么也是个顶a了吧,如今的年轻顶a都这么绅士了?  绅士、礼貌、风度翩翩的顶a,护着自己的小甜o,回到明亮的商场里,颇为民主地提出疑问,  “是回家继续亲,还是去打游戏?”  钟念对他的骚话见惯不怪了,瞥了眼时间,扬起下巴,  “打游戏!难得逃一次学,必须玩够本!”  江传雨自然没意见,跟着钟念穿过走道又进了游戏厅。  学校每年都会组织看电影,所以电影院江传雨还去过,但游戏厅就真没进过了。  钟念去服务台买币,他则被那些五光十色的屏幕吸引住了目光。  门口的跳舞机上站了两个初中女生,动作标准,节奏感又好,江传雨多看了两眼,被买币回来的钟念逮了个正着。  “想跳?”  钟念贼兮兮地笑,只要江传雨敢上去,他就一定录下全程!  江传雨挑眉,凑到钟念耳边说了句什么,就见钟念耳根一红,愤然转身。  “我才不要扭……”  他把坏心眼的alpha丢在身后,自己选了台摩托车跨坐上去,投币。  开赛车是钟念最拿手的游戏,以前把各大商场的赛车都玩了个遍,从没遇到过对手,今天他有意要在江传雨面前显摆,所以一来就选了这个。  江传雨走到钟念身后,看他在巴黎的大街上不顾行人和信号灯,开足马力横冲直闯。  一圈跑完后,钟念回头问他,  “要不要试试?”  江传雨挑眉,接过游戏币,上了另一台摩托。  钟念选了联机模式,冲江传雨抬起下巴示威,  “输了的有惩罚。”  江传雨唇角一扬,  “几圈定胜负?”  “三圈!”  “好。”  江传雨微一点头,看着钟念,  “输了的,这两天的作业翻倍。”  !!!  快乐学渣都快忘了还有学习这回事了!  这时,游戏开始的提示音响了,钟念回过头,盯着倒计时的屏幕,竟生出视死如归的心情。  比赛开始!  江传雨明显没玩过这个,一开始连按钮都搞不清,车子半天没加速,而钟念已经风风火火地蹿出去好几条街了。  双人游戏减少了障碍物,钟念把车速拉到最快,在巨大的轰鸣声里,用110的极限速度过弯冲桥。  他要趁江传雨手生时,先赢一局,这样才有胜算。  钟念闷头直冲,没留意屏幕左上角的小窗,直到有个身影超过了自己,他才猛地抬起头,一脸的不可置信。  那是雨神??  小窗的对家视角告诉他,的确是。  江传雨不仅追了上来,还反超了。  钟念急得要疯,死死摁住按钮,把车速锁死在110,奋起直追。  但他反应永远没江传雨快,过弯、闪避,总是差那么点,一会儿撞墙一会儿撞人,眼看着江传雨的尾巴越跑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第一圈,江传雨赢了。  钟念长吐了口气,从摩托上直起腰,扭头看着江传雨,  “你以前没玩过?”  江传雨摇头,微微笑,“承让。”  钟念脸色有点臭,嗯了一声,  “刚才那圈是给你热身的,下面我就要玩真格的了,你准备好。”  “ok。”  第二圈,钟念连眼睛都不敢多眨,死死盯着赛道,腾挪转移,到最后,还是输了一个车尾。  他虎着脸下车,瞪住江传雨,  “换一下,我那车有问题。”  江传雨赶紧让位。  第三圈,钟念毫无悬念地,又输了。  “不错啊,alpha就是不一样。”  赛遍游戏厅无敌手,车挑小梁王,前·秋名山车身·念,黑着一张脸,酸气冲天地恭维。  江传雨观察着他的脸色,连嘴角都不敢往上翘,  “都是运气,我基本没碰到什么障碍物。”  运气能让你连赢三圈?  钟念不说话了,领着人来到打僵尸的游戏机前。  双人双枪,同一战场,看谁杀的僵尸多。  他看了眼江传雨,弯腰投币,接着,两人迅速就位。  这次两人是队友,从森林小屋出发,要消灭整个林子里的僵尸。  街机类游戏比手游粗糙很多,没那么多视角切换,就是拿枪刚,僵尸源源不断用树林里钻出来,钟念跟江传雨不停抬臂,疯狂扫射。  这个没赛车的竞争性强,钟念玩得兴起,还不断出声提醒,  “雨神左边。” 第109章 江传雨肯定回道,把那碗鸡肉推到钟念面前,  “对你,言无不尽。”  钟念低下头,用筷子拨弄着鸡肉,半晌后蓦然开口,  “你是天才吗?”  这问题让江传雨结结实实地一怔,随即笑出了声,  “没测过智商,怎么会想到这个?”  “想确认一下。”  钟念弯了弯嘴角,笑意一闪而过。  他接着问,  “最喜欢的科目是化学?”  江传雨想了想,认真回道,  “化学最熟悉,以前就把大学的教材都看完了,谈不上喜欢,但能谋生。”  “对数学和物理更感兴趣,但数学不易赚钱,物理就更悬了。小时候对四维空间痴迷过一段时间,后来发现研究起来费钱就放弃了。”  短短几句话,在钟念听来,核心居然是个‘钱’字,他抬起头,神色复杂地看向江传雨,  “你喜欢赚钱?”  没看出来啊,清心寡欲地像圣人,怎么三句话不离钱?  江传雨摇摇头,手指叩了叩桌面,示意钟念可以吃那些鸡肉了,见他筷子动了,才回道,  “小时候是想赚得比江遇舟更多,为了证明自己,后来察觉到他的钱来得太容易,赚钱是为了自己能活下去。”  异于常人的洞察力,是所有天才儿童的标配,江传雨能提前预知危机,钟念一点都不惊讶。  他惊讶的是那么小的孩子,不仅没有正常的生活,还得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  那时江传雨才多大?  十来岁,对男生而言,还是天天沉迷游戏,或者跟朋友打球玩得一身臭汗的年纪。  那么小的江传雨,却在对比衡量学什么更赚钱。  钟念到现在都不知道什么赚钱。  他嘴角一扯,浮出个苦笑,把那碗鸡肉推回给江传雨,  “你吃,我这脑子不配。”  江传雨笑着没答话,伸手舀了勺热汤加进刚才的汤碗里,递给钟念,  “喝吧。”  这次的汤温度刚刚好,钟念一口气喝掉大半碗,算是开了胃,有心情吃东西了。  钟念把火开大,领着江传雨往锅里下菜。  碗碟叮当作响,食物的香气蒸腾,江传雨站在锅边忙前忙后,袖口挽了几道,露出修长劲瘦的手臂,隔着水蒸气,眉眼氤氲如画,偶尔一抬眸,瞳中带光,黑珍珠一般莹润。  钟念看得眼底泛潮,随手夹了块椰肉,一边嚼一边问他,  “雨神你的信息素是不是真的很强?”  江传雨正在下青菜,用筷子把浮在汤面上的菜往下压了压,才抬起头,冲钟念微微一笑,“是。”  没有丝毫犹豫的回答。  瞬间激发了钟念的好奇。  江传雨很少会把话说得这样满,他小心谨慎惯了,做什么都留有余地,能直接承认,那得是有多强?  “有多厉害?一次能压多少alpha?能扩散到多大范围?”  钟念问了一大串问题,想了想还是不过瘾,干脆凑过去,神经兮兮的要求,  “来来来,让我试试,你就使个七八分,让我感受一下,然后马上撤掉。”  江传雨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再次确定这个小祖宗的生理卫生铁定不及格。  “alpha的信息素永远不会对自己omega产生攻击性,只会诱导发情。你感受到的,跟其他alpha感受的完全不同。”  钟念的兴奋顿时僵在了脸上,不甘心地问,  “那、你不能转化一下吗?就把我当成alpha,攻击一下试试?”  江传雨好笑地盯着他,  “怎么转化?信息素也认人,我的身体和信息素对你再熟悉不过,是不会听大脑指挥的。”  钟念皱起眉,颇感失望,  “那没别的办法了?”  江传雨有些不解,  “昨天不是感受过了吗?你又不喜欢,非要我撤掉。”  昨天?  ……  那是一个概念吗!  钟念脖子一梗,斥道,  “说正事儿呢,别乱扯。”  他抬眼瞥着江传雨,低声嘟囔,  “我就是有点好奇,曲桃说你12岁就被卫生局盯上了,那时候你还没分化,信息素就能撂倒成年alpha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  江传雨点点头,  “是,我大概在10岁左右就能散出信息素,12岁那次是情绪崩溃,第一次出现控场行为。”  他看着钟念,不自在地笑了笑,  “从那以后,我走到哪儿,都习惯用信息素控场,这能让我安心。”  “但不让卫生局省心,我是他们的重点监控对象,勒令我在公共场所不得有信息素残留,所以我很少出门,好几年都没进过商场。”  “艹!”  钟念皱起眉,简单粗暴地骂人,“傻逼!”  眼瞎了吗?  我家alpha人帅嘴甜脑子好,人不犯他他会犯人?  本末倒置!  钟念气不过,给江传雨捞了一大勺牛肉丸,心疼满满,  “吃完!以后每周我们都出来约会!把所有公共场所都逛个遍!”  江传雨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最后还是聪明地低下头,决定不戳破学渣的泡沫梦想,转而吃起了爱心牛肉丸。  钟念看着江传雨吃东西,眼里透出慈父的关爱,他的眼神在江传雨脸上转了一圈,落在敞开的领口上,那里松了两颗衣扣,喉结随着吞咽不停滑动。  江传雨今天没戴choker,用的腺体贴。  在思维朝着黄色滑坡时,钟念及时悬崖勒马,把它拉回来,想到了一个问题。  “你10岁就有信息素了?”  钟念后知后觉地惊诧,“那岂不是说明,说明……”  江遇舟那个王八蛋,并不是彻头彻尾的骗子?  江传雨从碗里抬起头,嗯了一声。  “事实证明,江遇舟的那些理论,的确可行。我看过他所有的论文和笔记,也许再过五十到一百年,那些东西都会被一一证实。”  说到这里,江传雨顿了顿,长睫一颤,轻声道,  “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  “但我恨他。”  “我也恨!”  钟念怕江传雨难受,赶紧岔开话题,  “你平时还是少穿衬衣,太……那个了。”  江传雨一愣,低头看了看,疑惑道,  “不好看?”  太好看了!  钟念当然不愿明说,哼哼两声,  “又不是要相亲,打扮这么正式干嘛。你穿得像老板,我穿得像打工仔,走一起都不搭。”  钟念这话很不讲道理,他今天穿的也是衬衣,不过是校服衬衣加背心,藏蓝色衬得他格外白嫩,明明是透着书卷味的奶糖,没人会把他错认成打工仔。  江传雨哪猜得透他这些小心思,思考几秒,试探着问,  “那,等会儿一起去买衣服?”  买衣服,一起进更衣室,注意尺度。  钟念立刻想到了网上的那个答案,怔了怔神,咧开嘴,  “好啊。”  逛街买衣服,别说江传雨,连钟念都不大熟悉,商场他进得多,但大部分是去吃饭打游戏,原身跟他一样懒,到现在了,衣服都是钟晴买得多。  两个男生漫无目的地转了几圈,最后选了国际知名连锁品牌,x衣库。  这牌子的衣服万年就那几个款,但好出各种联名t恤,钟念看到有迪士尼的联名,给自己和江传雨一人挑了一件,拉着江传雨去更衣室换。  谁知到了更衣区,守在门口的小姐姐扫了他俩一眼,拿出两块牌子, 第111章 钟念心口发烫,忍不住抬头,对着自己的alpha轻笑,  “但我可以用手啊,要吗?”  alpha的喉结滚了几下,唇抿成了直线,好半天才憋出一个字,  “要。”  钟念感觉到江传雨手指发僵,不用猜都知道他这会儿有什么反应,坏心顿起,一把丢开他的手,径直往前冲。  “你比我先到家才有!晚了就没了!”  江传雨迈了半步,又硬生生地停下,现在,实在不方便追!  个小坏蛋!  钟念在前面边跑边笑,步子迈得贼快,一溜烟跑没了影。  江传雨赶紧看天看月亮看星星,又把佛经默诵了几遍,这才迈开长腿飞速追了上去。  这里离钟家还有好几百米,他能追上!  微寒的北风扑面而过,树影快速后移,江传雨耳朵一动,听见了钟念不断起落的脚步声,那小坏蛋还真用尽了全力在跑。  江传雨嘴角轻扬,加快速度,目光锁定前方停下来的身影,大踏步赶了上去。  追到了!  江传雨正要出声,瞥见钟念身前站着的人影,把到嘴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  “哦,另一个在这儿。”  钟晴双手抱胸,眼神比北风更冷,嘴角扯出讥讽的弧线,对着他俩哼笑,  “回来得挺早啊,玩够了?”第62章   他俩决定逃课的时候,是请过假了的。  由好学生江传雨出马,直接给老成打的电话,说钟念有点感冒,先回家了。  老成对他俩的情况还不太清楚,在派出所里被‘钟念是个omega’的消息震昏了头,没来得及细问就被打发走了,回校后各种上报解释,等总算空下来后,又听到钟念生病的消息。  两个孩子,一个易感期一个感冒,这还能好了?  老成不敢打扰俩病号,一通电话打给了钟晴,想要详细了解班里这一对小情侣的状况。  对钟念分化后没及时上报,老成并没怎么生气,说每年都能遇到一两个分化得晚的,只要家人同意,并做好防护,学校不会强制让他们退学,毕竟学生的心理健康也很重要。  得知钟晴把江传雨接回家陪护易感期,老成很是感激,如今看来,江传雨应是很早就知道钟念是omega,才会有一起补课的各种举动。  老成之前还有点担心,怕两个a在一起久了闹矛盾,江传雨那么看重钟念,可禁不起折腾,搞半天人家是ao恋,这让老成顿时放下心来。  钟念虽然成绩差点,但性子活泼,爱玩爱闹,家风也开明,由他们家照顾江传雨,堪称最好的选择。  老成表达完自己的感谢之情后,又问起了钟念的感冒,小情侣的第一次逃课约会就这样曝光了。  钟晴不好批评江传雨,且认定这事儿肯定是钟念所为,把自家弟弟拉进书房,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骂了大半个小时。  “出息了你,还敢逃课?你一学渣上不上课无所谓,传雨呢?好学生就是这样被你带坏的!”  “别以为一次两次没什么,心散了就麻烦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你有后路有家里给你兜底,人家传雨没有!那孩子还有好多问题要解决,他是憋着口气的!”  “高三是什么时期,有多重要?你自己不当回事儿,也得为他想想!那是个alpha,还是个顶a!像他那种级别的人,怎么能容忍自己平庸?”  “你可以无所事事当个恋爱脑,但传雨不行!他跟你一样犯傻就毁了!”  “你想看到他上个不入流的大学,背着他父亲留下的罪名,被世人戳一辈子脊梁骨?”  “这是你想要的吗!”  ……  钟念由一开始的不服气,到哑口无言,最后心如刀割,从书房出来后,脱胎换骨宛如新生。  “雨神我错了,以后再也不耽误你学习了。”  他去客房丢下这句话,转身迈着沉重的步子上楼回房。  钟晴对江传雨倒是和颜悦色,  “你好好休息,钟念不会来打扰你了。”  但江传雨非常想被打扰。  他坐在书桌边,前面是摊开的各种习题集和试卷,手里的笔悬空着,似乎正要写下一个答案。  这是任何一个家长最乐意看到,且看到后最感欣慰的画面。  钟晴也不例外,眼神里透着满意,连嘴角都翘了起来。  “要宵夜提前跟保姆说,别学得太晚了,注意身体。”  江传雨露出了年级前三的笑容,知书达理,温文尔雅,  “明天我和钟念都要上学,得把这几天的作业补完。他自己做可能要很久,能让他下来跟我一起吗?我们可以去客厅的饭桌上学习。”  有理有据,分寸得当,礼貌客气。  钟晴的嘴角抽了好几下,脑子绕着地球跑了三圈,也没找到拒绝的理由,只得转身冲楼上喊:  “钟念把你作业拿下来,用最快的速度做完别耽误传雨休息!”  江传雨说一不二,真领着钟念到客厅做作业。  客厅是中空的,在二楼走廊上就能一览全貌,江传雨选在这里,是用实际行动告诉钟晴,我们真的只是在学习。  事实也的确如此。  从周末开始,钟念的作业堆积如山,根本没怎么写。  才被狠狠教训了一通,钟念明显情绪不高,埋着头刷刷地写,连水都不喝一口。  钟晴骂得很对,他的确没怎么为江传雨考虑。  雨神太强了,强到钟念下意识地就认为他无所不能,百战百胜,却没想过维持这样的强需要付出什么。  钟念随性惯了,平庸惯了,很难站在江传雨的立场思考问题,钟晴的话敲醒了他,也让他感到后怕。  不能拖雨神的后腿,这是一个学渣最后的尊严。  钟念跟江传雨面对面坐在饭桌边,一人霸占了半张桌子,为了给他俩照明,钟晴牵了线板,拿了两盏台灯过来,还嘱咐保姆尽量别走动,让整个家都安静下来。  作业太多了,每科都是两三张试卷,钟念先做最容易鬼扯的语文,把选择填空做完后,盯着那篇文言文阅读看了十分钟,连第一句都没读通。  这玩意儿真的是中文?  这时对面扔过来一张纸,是江传雨的语文试卷,钟念正想表达自己不抄作业的意愿,不经意地扫到卷面,愣住了。  试卷上没有答案,但漂亮的行楷把试卷的空白填得满满当当的,每一题的考点和难点都写得清清楚楚,文言文不是整篇翻译,而是一句一句的给注释,结合注释,钟念这种程度的也能通读理解了。  细致到这个地步,连参考答案都做不到。  看完那张试卷,钟念神情复杂地看向江传雨,发现他正在给其他科的试卷做批注。  “不用这么麻烦,我不会的问问你就行了。”  钟念臊得慌,感觉自己简直是雨神之耻。  江传雨瞟了他一眼,笔下没停,嘴角微翘,  “写出来有保存价值,以后能反复看。”  钟念不说话了,人家都做到这一步了,还有什么好说的,便拿起两张试卷,对比着开始重新答题。  江传雨做的重点,简洁明了,一针见血,根据他的提示做完整张试卷,钟念收获颇丰,再做第二张试卷,速度明显快了不少。  语文做完,钟念歇了口气,看看时间快到11点了,而作业还剩下三分之二。  他抬头问江传雨,  “雨神你作业做完了吗?”  江传雨的目光从手里的雅思真题上移开,冲钟念笑了笑,  “别担心,我陪你。”  钟念眼神一瞟,看到他手边叠起的试卷,已经写完了批注。  所以这位学神不仅做完了自己的作业,还完成了对男朋友的辅导任务,现在无事可做,只能背单词玩了。  钟念的表情变得空茫,他愣愣开口,  “我这么笨,你会不会觉得自己亏了?”  江传雨嘴角动了动,要笑不笑的样子,很快被他压了下来,眼神回到真题上,语气淡淡的,  “但我觉得是捡到了宝。而且,你只要手巧就够了。”  后半句他说得轻,钟念竖起耳朵才听清,听清后觉得还不如没听到。  谁能想到文质彬彬的学神,竟能随时随地搞黄色呢?  钟晴在二楼偷摸着视察了好几次,发现两人真是在专心学习,这才放下心来,自己钻进书房加班,等她合上电脑,已经快1点了。  外面静悄悄的,也不知那俩孩子睡了没。  钟晴打开房门,发现客厅灯火通明,居然还在做作业啊!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栏杆边朝下面一望,发现钟念已经趴下了,而江传雨则站在他身边拿着试卷,像是在检查答案,她刚想出声问话,就看到江传雨俯下身,亲了亲钟念的发顶。  嘶——  牙酸!  钟晴动静虽小,但也逃不过顶a的耳朵,江传雨抬头,冲她笑了笑算作招呼。  钟晴转身下楼,隔着老远瞥了瞥钟念,用眼神询问,‘睡着了?’  见江传雨点头,她伸手朝他招了招,转身进了厨房。  等江传雨跟进来后,钟晴已经给自己冲好了咖啡,转身问他, 第113章 婉:ppt是老向做的,我觉得行!  衡山一枝花:我让我哥看过了,说比他公司的年度报告做得还好。  念:老向万岁!  发如名:衡爷万岁!  婉:老向加鸡腿!  衡山一枝花:到时候还是念 婉你们俩说吧,我负责翻页。  念:好,发给我看看。  一路上钟念没跟江传雨说什么话,眼睛就没离开过手机屏幕。  等到了校门口,两人下车后,钟念叫住江传雨,把他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遍,郑重其事地给他理了理头发,拉了拉衣领,再对他一点头,  “走吧,别怕!”  他那副视死如归的神情,让江传雨有些想笑,他抿了抿唇,轻嗯了一声。  上学时间,学生们从四面八方朝门口涌来,很快有人认出了江传雨,眼波乱飞,私语嘈嘈。  “江传雨可以来上学了?”  “这么快就放出来了?不是说把人弄瘫了吗。”  “他这样的还能来学校吗?”  “呵,背后有人吧,我们老师说了,学校不许讨论有关他的事。”  “那就不顾我们的死活了吗?万一他暴起伤人怎么办?”  “嘘,小点声,他旁边那个在瞪你。”  “那人谁啊,高三的?以前都没见过。”  “新收的小弟?有些脑残就是崇尚暴力,专门要嫁连环杀|人犯的。”  那些话越说越离谱,江传雨没什么反应,却让钟念怒火中烧,他猛地停下脚步,转身,吓得周围的人流哗啦退开了好几米。  “没见过我,还没见过我的表情包?”  钟念扬着下巴,缓缓扫视人群,语气满是不屑,  “有点独立思考的能力行不行?别特么人云亦云,听风就是雨的,不想了解真相,就别信谣传谣,老师让你们闭嘴是有原因的!”  “钟念!”  徐婉从人群后面挤进来,推着他俩离开,  “走了走了,跟这些高一高二的说什么。”  高三的教学楼是独立的一栋,人潮在直道尽头分流,高三年级的一波人尾随在他们仨后面,脚步犹犹豫豫,不敢上前。  江传雨不想钟念难堪,借口要去办公室找老成,抽身先走了。  等江传雨的身影消失后,钟念转过头,一脸严肃地问徐婉,  “这两天都是这样吗?有没有什么过激的行为?”  徐婉叹了口气,如实回答,  “过激的还没有,但外校的都知道了,一石激起千层浪,影响很坏。”  说话间,两人已经进了教学楼,钟念没上楼梯,走到底楼中庭,抬头往上看。  四四方方的天空,被朝霞铺了一半,日头还藏在云里,把东边晕出大片浅金,北风清朗,入鼻微刺,把残在昨夜梦里的混沌一扫而光。  他回身,朝徐婉微一颔首,神情带了几分肃穆。  “雨神的清白,就靠我们了。”  江传雨没撒谎,他的确是找老成去了。  这两天老成怕影响他休息,忍了一肚子话,见他来了,赶紧拉到角落,竹筒倒豆子似的问个不停。  “警察后来有没有给你打电话?”  “没有,那几人不打算追究了。”  老成一愣,  “真的?为什么……”  江传雨淡淡一笑,  “大概是跟策划人条件没谈妥。”  老成拧起眉,目光沉了下来,  “你的意思,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个局?那怎么会挑钟念下手?……难道还有人知道他是omega?”  江传雨没正面回答,  “这个麻烦老师保密,钟念目前还不想公开。”  老成点头,  “我懂,放心吧,他不是这学校的第一个。不过高考体检马上要开始了,怎么办你们自己要想好。”  提到钟念,江传雨的眼神软了下来,嘴角浮出笑意,  “到时候看他的意愿吧。”  老成把他眼里的柔情瞧了个清楚,有些感慨,  “早知道你俩会在一起,我就该让你们同桌,说不定还能早点把钟念的成绩拉起来。”  江传雨的笑更深了,  “现在不晚,我会督促他,尽量不拉班级的平均分。”  老成笑着一拍手,  “那我真要谢谢你,挽救了我的奖金!”  笑过之后,老成摸了摸鼻子,挑着字眼开口,  “那个,这几天可能会有些流言,你听了别往心里去,老师们已经在控制了。”  江传雨垂下眼睫,语气淡然,  “算不上流言,我的确是江遇舟的儿子,时间已经很厚道了,现在大家的反应,比六年前好了很多。”  老成有些心疼,低声安慰他,  “别有压力,都会过去的,其他人怎么说不重要,学校知道你是品学兼优的孩子就行。对了,这周q大招生办的会过来,我准备把你报上去。”  江传雨抬眼看了看老成,  “成老师,以后这些保送名额就给其他同学吧,不管哪个学校,我政审都过不了,白白浪费机会了。”  老成蹙眉,很是不忍,  “也不一定,不试试怎么知道?按综合排名,就该推荐你,我也不是在搞特殊。”  江传雨冲老成鞠了一躬,诚恳道谢,  “谢谢成老师的关心,但我已经开始申请国外的大学,如果收到回复,就退出高考。”  老成愣了愣,  “去国外?可你在国内拿了这么多专利,以后的路基本都铺平了,如果不是那什么,早就该……”  老成说不下去了,‘那什么’就是致命因素。  江传雨从高一开始,在化学上就一骑绝尘,化学组组长带他上了几次竞赛课后,直接说以这孩子的水平,现在就能吊打t大化学系的本科生。  两年多来,江传雨拿奖拿到手软,专利申请了一个又一个,别说大学,就连很多医药公司都提前锁定了这个人才,有的直接提出负担江传雨今后所有的学费和生活费,只等他毕业。  这么好的环境,出了国一切又要重来。  太可惜了!  江传雨笑了笑,  “我想学医,专利只是为了筹学费。”  “学医?”  老成又是一愣,这孩子的想法,还真让人捉摸不透,但不管怎样,是个好方向。  他一边点头,一边拍着江传雨的肩膀,  “学医好,你的性子沉稳,会是个出色的医生!”  半个小时的早自习,师生聊到快下课,老成才领着江传雨往教室走。  “那钟念也要跟着出去?也行,两个人有个照应。”  江传雨顿了顿,垂目微笑,  “不见得,到时候看他的意思。”  老成呵呵一笑,  “他,他肯定要跟着你跑啊!那小子看你的眼神就跟看偶像一样。”  说话间,两人走到了七班后门,江传雨不经意地抬头,看到钟念正站在讲台上,一脸严肃地说着什么。  老成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到了,咦了一声,  “我说了上自习啊,他们在干嘛?”  在开班会。  一次别开生面的班会。  主题为:abo三性犯罪率情况分析。  由副班长袁修意主持,大家各抒己见,畅所欲言。  江传雨走到窗边,看到投影到黑板上的ppt,是abo三性罪犯的年龄分布图。  “从这个图上,大家能非常直观地看到,bo两性青少年犯罪率都在70%左右,只有alpha偏低,不到50%。”  说完这句,钟念向全班提问, 第115章 徐婉又是一声啧,  “你有没有生理卫生常识,ao怎么异地恋?发情期易感期都离不开人,还不见得会同步,异地就每个月来来回回的跑?你动动脑子!”  钟念不是没动脑子,动了也没什么结果,他忧愁地看着徐婉,问:  “那更没有异国恋的ao了?”  徐婉呵了一声,  “异国就直接去洗标记吧,靠抑制剂度日还不如不标记。”  钟念重重地叹了口气,低头看了眼英语试卷上的分数,忧心忡忡地问徐婉,  “你说我这英语,能够日常交流吗?”  徐婉答得很婉转,  “跟我们当然够了,跟外国人还差点。”  钟念苦兮兮地想了想,认真问,  “那个长期抑制剂,有给omega打的吗?”  徐婉点头,“有啊,那些不婚主义的omega会打。”  钟念小心翼翼地再问,  “ao恋的能打吗?”  徐婉白了他一眼,有点不耐烦了,  “你不懂omega就别瞎问,ao需要打抑制剂?人家激素调和天生一对,哪需要像我们这么麻烦!”  “你周围没有ao家庭吧,我有个远方叔叔家就是,那感情好的,十几年没吵过架,生了三个孩子,都是四十多的人了,对视一眼还会脸红。”  说到这儿,徐婉神秘一笑,勾勾手指,让钟念凑过来,低声问,  “听说过高契合ao没?”  钟念淡定地眨了眨眼,“略有耳闻。”  “信息素契合度越高,那啥越和谐,还会出现通感。现在有模拟仓可以模拟体验通感,据说北城那边引进了一套,你俩可以去试试。”  钟念心里翻起了滔天巨浪,脸上还得尽力保持冷淡,话到嘴边转了几转,还是没忍住,  “……能有多和谐?”  徐婉笑得捂住了嘴,  “具体能多和谐,就得找一对高契合度的来问了,反正有人进模拟仓都会上瘾,现在国外连家用模拟仓都有了。”  钟念莫名吞了下口水,抬起头眼神不由自主往江传雨那边瞟。  江传雨没注意到自家小甜o火辣的目光,他也在跟同桌讲小话。  不过跟这对话多又不太正经的同桌不一样,他们的对话就简单明了很多。  曲桃:怎么没换座位?  江传雨:他脸皮薄,得缓一缓。  曲桃:今天很勇敢了,对于一个omega来说。  江传雨:你知道了?  曲桃:不然我为什么会告诉他那么多你的事?被逼无奈啊!  江传雨:他问什么你说就是,何必让他逼。  曲桃:?这是人说的话?你怎么不叫他别来骚扰我!  江传雨:他愿意跟你说话,是对你的认可,我之前还担心他讨厌你。  听到这句,曲桃无法淡定了,转过头直愣愣盯住江传雨,  “他要是讨厌我,你就准备跟我断交?”  江传雨嘴角微翘,抬头看向英语老师,  “也不至于,别让他看见就行。”  曲桃在心里骂娘,艹!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特么是个恋爱脑呢!  老师正点评到阅读理解,看到江传雨求知若渴的眼神,心中一喜,朝他招手,  “下面请江传雨同学起来给大家翻译一下这篇短文。”  江传雨手里的试卷还停留在第一页,他一边起身,一边快速扫视前排同学的试卷,站定后,试卷已经翻到了阅读理解,没有任何停顿的开始翻译。  “当我们想跟他人交流时,我们可以通过语言,或者其他方式进行。”  江传雨的座位轮换到了窗边,在冬日浅淡的晨曦里长身玉立,发丝都镶了个金边儿。  隔了两条过道,钟念盯着他,看得有些痴了。  好帅,长得帅,动作帅,连呼吸都帅!  阅读理解有好几段,等江传雨翻译完两段,英语老师抬手叫停,  “很好,词组跟句型都解释得非常到位,现在我们换一位同学继续。”  所有学生不约而同地低头,有的直接钻桌子下面假装捡东西了。  只有钟念,无知无觉地抬着头,脸上洋溢着大无畏的喜悦。  老师冲他点点头,  “好,就请钟念同学翻译接下来的段落。”  !!  钟念眼神空茫地看向老师,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跟窗边的江传雨对视了一眼,还没反应过来。  这两人同时站着,让全班立刻变成了大型感冒现场,咳嗽的清嗓子的响起一大片,大家纷纷转过头,眼波漫天乱飞。  “阅读理解,第一篇第三段。”  徐婉小声提醒着,这才让钟念如梦初醒,拿起试卷手忙脚乱地翻页,找到位置,磕磕巴巴地开始念:  “here,herea american was,was once having his holidayitaly……”  钟念的英文一出口,马上引来了哄笑,他察觉到不对劲,抬头看看老师,又看看江传雨,很是惶恐。  发音不对?念错段落了?  徐婉从牙缝里憋出一句,“是翻译不是读!”  是翻译啊!  钟念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话还卡在喉咙里,就听到江传雨的声音清清冷冷地传了过来。  “告诉你们一个故事,曾有个美国人在意大利度假。”  !!!  这操作太骚,让全班同学和老师都怔住了。  老师的眼神在他俩身上来回滑动,正想说点什么,被迅速反应过来的钟念抢了先机,他立刻又念了一句,  “one daywenta restaurant and sat downa table.”  “某天,他进入一个餐馆坐下。”  “when the waiter came,the american opened his mouth,put his fingersit and took them out again。”  “当餐厅服务员来后,美国人张开嘴,把他的手指放进去接着又拿了出来。”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很快就把剩下的短文朗诵并翻译完毕。  不知是谁带头鼓的掌,顷刻间引来潮水般的掌声和叫好,还有人扯着嗓子唱:“这就是爱~~~”  钟念的脸上青红交加,但神色还算镇定,跟江传雨一起巴巴地看向英语老师。  老师大概猜到了学生们在闹什么,看了看江传雨,又把眼神转向钟念,笑着说,  “这次就算了,下来你得好好感谢江传雨啊。”  “哦哦哦好好感谢!”  “夫夫之间的感谢不需要语言!”  “对,交流有各种方式!”  在快活的空气里,钟念悄然坐下,把头埋进书里,直到下课都没再抬起来。  好在这一次是大课间,立冬后学校把课间操换成了百日长跑,让全校各班围着操场跑圈,像出栏的野狗,场面格外恢弘。  钟念跟着队伍跑了两圈,悄悄从小路溜上看台,钻进小径里偷懒。  阳光跟他一样,懒洋洋的,洒在身上没什么热度,钟念随意坐到花坛边,从兜里摸出个棒棒糖,撕开,叼进嘴里。  跟雨神的关系就这么公开了,被大家盯着起哄,还有点不习惯,但心里甜滋滋的。  像是有了能名正言顺保护雨神的身份。  钟念抬头望着被树枝割裂的蓝天,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有人朝他走来了。  钟念余光瞥见来人,嘴角翘得更高了。  “学神也不好好跑步啊?”  他保持着45度仰望天空的姿势,把糖棍搅得上下摆动,语气轻浮。  学神瞟了他一眼,伸手夺走他嘴里的糖,塞进自己嘴里。  !!  学神抢糖吃!  钟念立刻转过头,无声谴责。  江传雨咬着糖,学他刚才的样子仰望天空,轻笑,  “你已经够甜了,不许再吃糖。”  这情话来得太突然,钟念摸了摸鼻子,转过头笑开了花。 第117章 钟念蹭着他的手臂,柔声安抚,  “你别走动了,等会儿酒气上头难受。我很快就回来,你想吃什么吗?”  江传雨定定地看着他,“吃念宝。”  噗——  向衡一口水喷到了孙茂身上,又是大笑又是咳嗽,要乐疯了。  钟念觉得再让江传雨待下去,他俩那点老底都要被他抖落光了,赶紧伸出食指往唇上一比,  “嘘,现在开始不要说话了,要我告诉你可以说的时候,才能说哦。”  醉酒小江听话得要命,立刻闭上嘴,还郑重地点了点头。  钟念见这招有效,接着指挥他,  “你坐好,别理他们,也不能再喝酒,乖乖等我回来。”  江传雨依言坐回自己的位置,两手放在膝上,态度端正得像能小红花的幼儿园大班宝宝,但眼睛还是一瞬不瞬地盯着钟念。  钟念受不了了,伸手过去捂住,  “眼睛闭上,我叫你的时候才能睁开,听话的小朋友才有奖励!”  江传雨的睫毛在钟念掌心里扇了扇,乖顺地垂了下来。  好容易安顿好这个难缠的大宝贝,钟念跟徐婉出了包房,往小超市走。  一路上,钟念对他们给江传雨瞎灌酒的行为很是不满。  “茂狗没分寸,你也不拦着,雨神哪是喝过酒的人,现在怎么办?人都傻了!”  徐婉连连叫屈,  “我哪儿知道他酒量比你还弱?雨神太高冷了,茂狗怕气氛炒不起来,就叫的啤酒,而且我们大家都喝了的,我都喝了两罐,雨神根本没喝多少!”  钟念无奈,这个他也没想到,看着成熟稳重的雨神,醉了能幼稚得让人心肝儿颤。  他叹了口气,想想忽然觉得不对,一脸警戒地问徐婉,  “那刚才他有没有……乱说话?”  “你没来时,他正常得很。”  徐婉嘿嘿一笑,眼神里透着暧|昧,  “念儿,你翅膀硬了哦,有什么话不能告诉我们啊?”  钟念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蓦地就脸红了,一把推开徐婉,  “告、告诉个屁,夫夫之间的事,能告诉你们吗!”  “天呐!”  徐婉夸张地捂了捂嘴,正好两人走到了小超市门口,她一头扎进去,在收银台附近寻摸半天,冲钟念招手,  “来来来,这儿有!”  钟念没明白她在干嘛,把脑袋凑过去,就见徐婉指着一排花花绿绿的包装,神情坦荡地对他说,  “自己挑吧,之前买过没?”  钟念第一眼还没看明白,等他认清了上面的字后,整个人像掉进了火炭堆,瞬间炸开了。  “你你你,我我……”  他一退八丈远,话都吐不清楚了,脸烫得能煎蛋,躲煞似的逃开了。  他是来这里买食物的,不是买成人用品!  而且、而且,还、还远没到能真刀真枪的时候!  至少钟念还没做好准备。  分化后完全不同的身理特征,让他根本没想过怎么进行生命大和谐,太羞耻了……  钟念搓了搓脸,企图搓走刚才那些尴尬的念头,钻到货架后面,心不在焉地往篮子里扔东西。  徐婉找了一圈才把他找到,跟上来继续叨叨,  “你在害什么臊?这是必要的防护,千万不能漏了!我就怕你傻乎乎的什么都不在乎。”  “你们男a情侣比我们更需要,那个、那个不能留在……”  徐婉毕竟还是小姑娘,说不出太过露骨的话,又担心朋友,急得面红耳赤,打了下钟念的胳膊,逼问他,  “你到底懂不懂啊?有没有看过书!”  钟念真是躲都躲不过她,拿了盒曲奇挡住脸,闷闷回道,  “我们……还没到那个程度。”  “啊?”  徐婉一愣,“可是雨神对你已经、已经……那么黏糊了。”  她这是委婉的说话,实际上江传雨看钟念的眼神,就像跟他过了好几个发情期似的。  跟别的双a情侣不同,这一对总有点ao恋的感觉,尤其江传雨对钟念,渴望都清楚明白地写在眼睛里的。  见钟念不肯多说,徐婉也不便勉强,陪着他挑好了零食,去收银台结账时,她顺手拿了一盒东西扔进篮子里。  !!  钟念立刻瞪她。  “有备无患。”  徐婉说得理直气壮,“何况有一个还喝醉了,保障永远不会多余!”  钟念拗不过她,等结完账后,把那个小纸盒单独拿出来揣进裤兜里,这才拎着几大包东西回到包房。  孙茂依然霸着麦克风嘶吼,向衡没了好忽悠的雨神当游戏搭子,只好转而叫上袁修意,跟俩老赌鬼似的神神叨叨地摇骰子。  江传雨闭着眼坐在沙发里,跟钟念出去那会儿的姿势一模一样,果真在听话地等着。  钟念心口软得快流馅儿了,一屁股坐到江传雨身边,看着他微微颤动的睫毛,轻声笑,  “我回来了。”  江传雨唰地睁开眼睛,眼神移到钟念脸上,又不动了。  这会儿其他人都去挑零食了,钟念捏了捏江传雨的手,悄声问他,  “干嘛一直看着我?脸上有东西?”  江传雨黑漆漆的瞳仁里映出钟念的影子,他嘴角一扬,露出今晚的第二个表情,微笑。  “念宝好看。”  江传雨轻声说着,凑过去在钟念颊上轻触了触,像是怕惹他生气,不敢用力。  钟念看他乖得不行,笑嘻嘻地冲他脸上啾了一口,拿起一包饼干晃了晃,  “要吃吗?”  江传雨摇头,目光下滑,落在钟念的唇上,定住。  钟念吃了半包饼干,一扭头,才看到江传雨幽深的眼神,落点极为可疑。  那眼神钟念再熟悉不过,沉如深海,暗潮涌动。  每次雨神隐忍不发时,就是这样的眼神。  钟念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不自觉地舔了舔唇,想把唇边的饼干渣带走,探出来的一丁点舌尖,在ktv包厢的灯光下,艳若樱果,还带着莹莹水光。  江传雨的喉结动了动,声音变哑了,  “念宝,我想亲你。”  钟念知道,这歌是唱不下去了。  他左右扫了一眼,拉着江传雨起身,跟大家告辞,  “雨神估计要睡着了,我带他先走,账我已经结了,买了通宵,你们随便唱。”  众人抬头,看着他俩颇为遗憾,  “这就走了?”  “雨神不好意思啊,都没让你唱到歌。”  “下次让茂狗请回来!”  钟念跟大家一一打过招呼后,牵着江传雨就往外走。  好在江传雨醉是醉了,但脚步还很稳,加上一脸沉静,外人真瞧不出他喝醉了。  连钟念都有些怀疑,出了包房,扭头问他,  “雨神,你是不是装的?”  江传雨的目光被走廊墙壁上奇形怪状的装饰物吸引住了,听到问话,慢慢回过头,盯着钟念看了好一会儿,忽地伸手一推,把人摁在墙上。  钟念呼吸一窒,下意识地抬起头,江传雨已经朝他压了下来,眼里漆黑一片。  “宝,你嘴边有东西。”第66章   江传雨的声音很轻,在喧闹的ktv走廊里,几乎低不可闻,钟念只听到他略沉的呼吸,下一刻,干燥柔软的唇便贴了上来。  落在唇角上,舌尖轻扫,把什么舔食了过去,钟念被带着酒香的气息笼罩着,心里模糊闪过一个念头,雨神喝了酒,味道也是清冽的,做什么都好温柔。  然而紧接着,作乱的舌尖扫过唇缝,毫不客气地将其顶开,霸道地钻了进去,扫过齿列和口腔壁,缠住另一条舌不放了。  光线隐晦的走廊,飘着廉价的空气清新剂,有隔音壁挡不住的撕心裂肺的情歌,还有唱到动情处的哭声,前台服务员对新到客人的热情招呼声,糅杂成低俗又堕落的背景音。  钟念在这样的环境里,被亲到唇舌发麻,膝窝发软,靠着墙壁大口大口地呼吸。  “你……你到底醉了没?”  不管江传雨醉没醉,钟念真要醉了,头晕眼花双脚无力。 第119章 江传雨把头埋进掌中,不肯面对现实,  “醒了。”  醒了还这么呆,谁信呐!  钟念也不戳破,从裤兜里掏出那东西递给他看,  “还有兴致吗?”  江传雨扫了一眼,脸色都变了,看着钟念问,  “你买的?”  摔得这么惨,那盒子也被挤扁了,钟念把它拿在手里抛着玩,笑了笑,  “刚才买零食的时候,徐婉非让我买的,说是有备无患。”  在钟念把盒子再一次抛起来时,江传雨伸手夺过,没收了。  “我们用不着这个。”  “嗯?”  钟念转头看他,“为什么?还是得有措施吧,我还是个omega……”  “我们不会做到那一步。”  江传雨打断他的话,蓦地站了起来,看着空荡荡的房间,问钟念,  “你刚才不是说饿了,要吃东西吗?我给你做。”  钟念没明白江传雨话里的意思,怔怔起身,盯着他看了看,回道,  “蛋炒饭可以吗?”  江传雨微笑着点头,  “你先去洗澡,洗完就有得吃了。”  钟念洗澡很快,没用几分钟,期间脑子里一直回荡着江传雨的那句话。  我们不会做到那一步。  什么意思?  谈个柏拉图式的恋爱?  ao还能这么搞?  钟念愰神得厉害,三两下冲完,甩了甩湿发便往客厅走,楼梯还没下完,就闻到了蛋炒饭的香气。  他一晚上都没正经吃过东西,闻着这味道,感觉饿得快吐了,飞快跑到餐桌边,接过江传雨递来的勺子,舀了满满一大勺塞进嘴里,喜极而泣了。  “雨神你靠这个,就能拴住我。”  江传雨喝了好几杯水,把酒气压下去七八分,视野总算不再蒙着一层薄纱,他在钟念对面坐下,出声叮嘱,  “吃慢点,别噎着。”  钟念边吃饭边想到了什么,问江传雨,  “你把那东西扔哪儿了?千万别丢家里的垃圾桶,被我姐发现,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江传雨抿了抿唇,淡道,  “我丢到外面去了。以后这些你别操心。”  他那冷淡的语气,让钟念嘴里的饭突然就不香了。  钟念闷头又吃了几口,没忍住,  “因为我是男omega吗?”  所以觉得恶心,不想那啥?  江传雨怔了好几秒,才想明白钟念的意思,失笑出声,  “你在瞎想些什么?”  钟念气鼓鼓的,  “那你为什么会那样说?”  江传雨无奈地叹了口气,  “念儿,你真是一点常识都没有吗?omega的第一次x行为,必须要在发情期才能进行,否则痛苦无比。”  “啊?”  毫无常识的钟念小朋友,张着嘴看了看自己的alpha,无言低头。  我还是吃饭吧,多说多错!  江传雨见他一脸的恍然大悟,咂摸出了什么,噙着笑问,  “怎么,你觉得我是不想碰你?”  钟念用勺子把盘底刮得滋滋直响,赞不绝口,  “雨神你的蛋炒饭真是无敌棒!”  江传雨没再开口,看着钟念吃光了一整盘后,又端着盘子往厨房走。  “剩下的我来收拾,你去洗澡吧。”  钟念走到水槽边,把水开到最大,让哗哗的水流掩饰自己的心慌。  这时,一只手伸过来,关掉水龙头,又静静环上了钟念的腰。  “我有哪点没做好?”  江传雨捏着钟念的下巴,逼他看向自己。  “怎么会让你觉得我不馋你的身子?”  钟念抿了抿唇,在心里忏悔,是我错了,你随时随地都馋!  见钟念不说话,江传雨惩罚性地咬了咬他,尝到一口油香。  他舔了舔唇,忍俊不禁,  “让你别瞎买,是因为市面上这些,都太小了。”第67章   能一本正经说出这么不害臊的话,不愧是江传雨。  钟念本该脸红,但他今晚的脑子比江传雨转得利索,闻言只皱起了眉,  “你怎么知道?”  小不小的难道你试过?  江传雨被他问得一怔,缓缓漾开笑意,  “做义工时,会有这方面的培训,也会发给我们。”  他的手正沿着钟念的腰线游移,惹得钟念嘶了一声,一把按住,睁大了眼,  “疼,别摸。义工还要发这玩意儿?”  江传雨摸到钟念后腰微肿的那一处,轻轻揉着,  “只是个保障,怕遇到极端情况。”  钟念不依不饶,  “为什么会有极端情况?什么是极端情况?你把话说清楚!”  这要怎么说清楚呢?  江传雨总算明白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他想了想,尽量委婉地陈述,  “omega不是绝对弱者,alpha也不是绝对强者,义工面对的人群太过复杂,有些体格相差悬殊的ao,omega可以反向诱导alpha,所以需要保障。”  话里的信息量有点大,钟念花了好一会儿才消化完,更诧异了。  “意思就是omega还有可能强上alpha?这、这也太危险了,你遇到过没?”  江传雨含蓄一笑,  “这就是义工组织更愿意招募顶a的原因,alpha都强不过我们,其他两性就更不可能了。”  这话有理有据,倒是很快打消了钟念的顾虑,但他想想还是不爽,问江传雨,  “之前你被投诉,是因为什么?”  江传雨没想到钟念连这个都知道,眉峰一挑,  “我的老底儿都被你查完了?有些omega喜欢找义工解决问题,但我没这样的想法,所以就被投诉了。”  解决问题?  是指……解决发情期问题?  钟念怔住了,江传雨趁机把手伸进他睡衣下摆,贴着软腻的皮肤来回搓揉。  钟念琢磨着他话里的意思,一时没察觉,还抬头问他,  “omega也有这样的人?我一直以为他们都很乖巧。”  江传雨手下不停,唇角勾出笑意,  “人的品质跟性别无关,有嚣张的omega,也有像念宝这样甜的omega。”  说着,他手掌下滑,终于被后知后觉的钟念抓住了。  钟念盯着他,“说话就说话,你手在干嘛?”  江传雨一脸无辜,  “你不是疼吗,帮你揉揉。” 第121章 江传雨的眼神闪了闪,有些情绪翻涌得厉害,似乎下一刻就要破胸而出,但他抿了抿唇,接着浮出个轻笑,  “再聊下去,孙茂会到你家来抓人了。”第68章   ‘magic m密室逃脱由国内最顶尖的真人版密室逃脱设计团队倾力打造,总共有5个主题迥异的房间。magic m团队设计的密室为全机械式密室,通过声光电等高科技技术,打造堪比电影的真实场景,让玩家可以身临其境地感受游戏的刺激,以及解谜的乐趣。’  灯光晦暗的游戏室大堂,一遍又一遍重复的介绍视频,让等待的人群从一开始打鸡血般的激动,变成了互分瓜子的无聊。  就因为钟念跟江传雨的迟到,害他们这帮人没能按时入场,得等上一批客人通关以后,才能再进去。  钟念自知罪孽深重,买了零食饮料谢罪,十几个同学霸占了半个大堂,翘脚苦等。  孙茂对江传雨敢怒不敢言,只能去埋汰钟念,三人围着他就‘同居’事件,问个不停。  徐婉睁着星星眼问,“念儿用那个了吗?昨天买的那个!”  孙茂表示怀疑:“你今天行不行啊,闯密室需要体力哦!”  钟念抓狂了:“我们什么都没做!比婉儿跟老袁还要清白!”  众人明显不信,向衡明察秋毫,问他:  “那你干嘛一直扶着腰?”  钟念直接吼出声:“我被撞了!”  大家倒抽着冷气后仰,眼神里闪着全是‘这么激烈?’,‘不愧是顶a’,‘念儿受苦了’。  钟念越描越黑,江传雨又出去打电话了,想抓他来澄清都抓不到人,气得快仰天长啸了。  这时,被迫听了几百遍介绍视频的同学们终于要吐了,强烈要求工作人员换个东西看看。  前台小姐拿出遥控器,切换到电视频道上来。  是本地的新闻频道。  “……特意邀请了刚拿下金茉莉奖的新锐导演何玉川,执导本次宣传片的拍摄。何导以其独特的视角,重新定义了东沧的美,他运用独特的镜头艺术,用三名高颜值的高中生,带领大家在短短的两分钟里,游历了整个东沧。”  有人头也不抬地叫,“不看新闻,看电视剧!”  “等等,这是那个!雨神拍的那个视频!”  一语惊醒众人,大家纷纷抬起头看向电视,钟念离得远,直接站了起来。  真是那个宣传视频,成片效果堪比电影画质,青山绿水间的白衣少年一晃而过,短短几秒就足以让人怦然心动。  现场立刻爆出惊呼,  “艹,雨神好帅!”  “这也太上镜了吧!”  “别人不会以为我们找的小鲜肉吧!”  “钟念好福气啊!啧啧啧!”  钟念自然也看见了,视网膜上还残着那一帧的画面,心跳有些加速。  曲桃踱着四方步,优哉游哉地走到他身边,将他上下一打量,挑着眉问,  “标记了?”  钟念吓得扫了扫左右,嘘了一声,  “别嚷嚷,别人不知道。”  曲桃一愣,  “不知道什么?你是那啥,还是被那啥了?”  钟念瞪了她一眼,  “不知道我是那啥。”  曲桃呵呵两下,忽地觉得不对,  “你那些塑料基友都不知道?那你干嘛要告诉我,整我啊!”  钟念不怎么真诚地拍马屁,  “相信你嘴巴严不会乱传啊,桃儿你是最棒哒!”  曲桃皱了皱眉,躲开了些,  “别瞎叫,恶心死了。”  两人一边斗嘴,一边看新闻。  “……值得一提的是,这三位高中生,是由市民票选出来的,最能代表我市形象的年轻人,他们分别是alpha江传雨,beta郭瀚宇,以及omega林清欢。”  “三位年轻人,以他们青春靓丽的形象,展示了东沧年轻又富有朝气的一面,他们将让无数人,对这座古老的城市拥有全新印象。”  接着,镜头一转,拿着话筒的江传雨赫然出现在屏幕里,  “大家好,我是青林a高的江传雨。”  大堂瞬间炸窝,七班的学生齐声喊了出来,  “啊啊啊是雨神!”  “这是我们班的!我们班的同学!”  “青林牛逼!雨神牛逼!”  徐婉他们几个也疯了,冲过来使劲推着钟念的肩膀,  “快看快看雨神!”  “雨神去哪儿了?人呢人呢!”  “念儿你对象帅哦!”  钟念呆呆的被他们推来推去,脸上洋溢着得意又克制的笑。  是很帅哦,雨神世界第一帅!  其他路人被他们的喧闹吸引过来,对着屏幕指指点点,  “哦,就是之前我妹叫我拉票的那个。”  “对对,好像全市高中生都参与了,热火朝天的。”  “最后选出来的是这三个啊,还不错。”  三人简短的采访之后,宣传片的正片来了。  不愧是大导演,画面美轮美奂,配乐大气磅礴。  三个高中生出现在东沧的各大景点里,象征着这座古老城市的新生血脉,一旧一新,庄严与活泼,碰撞出分外精彩的火花。  江传雨有好几个特写镜头,每次一出现就引来满室惊呼,钟念在一片感慨声里,矜持地保持着平静,虽然心里都快乐开花了。  钟念的余光不断地朝门外瞟,希望江传雨能马上回来,听听大家对他的赞美,这时,宣传片放到了尾声。  三位高中生来到了海边,非常中二但又元气满满地对着大海呐喊,接着,江传雨回头,在碧海蓝天的映衬下,白衣胜雪,气质如仙,他微微偏了下头,嘴角轻扬,笑容比阳光下的海水更清透。  这一笑,炸出满室鸡叫。  “卧槽!我单知道雨神帅,没想到能帅成这样!”  “天哪天哪,最后的笑真是苏破天际!”  “钟念在哪儿,我们来决斗吧!”  正好这时江传雨打完电话走回来,他刚一进大堂,就被众人的热情吓了一跳。  “雨神刚才播你拍的那个宣传片了!”  “你自己看过没?拍得好好!”  “雨神你完全可以出道了!”  江传雨还有点懵,隔着人群先找到钟念看了一眼,再回复其他人,  “哦,那个之前看过些片段,成片没看过。”  “导演人很好,没架子。”  “林清欢没什么缺点,挺好的。”  除了七班自己人激动,别的客人也围了过来,  “你好江同学,我弟弟特别喜欢你,能跟你合个影吗?他非常崇拜顶a。”  江传雨还是第一遇到这样的情况,在同学们的哄笑下,点头答应。  等他合完影走到钟念身边,发现小甜o看自己的目光,有点不对劲。  唇角带笑,但眼神冷飕飕的,让人心里发毛。  江传雨左右扫了扫,不明就里地问,  “怎么了?”  钟念在心里冷笑:呵,怎么了!还说什么‘没有你我就笑不出来’,这不是笑得都苏破天际了吗!刚才跟人合照也笑得比花儿还美啊!  大猪蹄子!  钟念吸了口气,满不在乎地摇摇头,  “没什么,片子拍得很好,你能直接出道了。”  江传雨如释重负地笑了笑,  “我没看过,不知道效果,没丢人就行。”  钟念继续在心里冷笑:呵,您不会丢人,只会招人,这片子一播,等着给你递情书的,怕是能从a区排到o区!  两人刚说了没几句,工作人员就出来招呼,  “好了,你们16人的可以进场了,但我们每个房间最多容纳10人,所以你们要分两队,可以一队从头开始走,另一队从尾向前走。”  大家很快站好,拉着死党叽叽喳喳地分队,因为小团队人数不均,分了一个9人队,和一个7人队。 第123章 “这就是他们的目的,故意用灯光营造出压抑诡秘的氛围,影响人的正常思考,先打开灯,大家就不会慌了。”  他清冷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立刻消减了恐怖气氛。  徐婉赶紧点头,  “对对对,现在就好很多了!”  平铺直叙的光线下,房间里的恐怖气息一扫而光,曲桃随意拿起一个牛头摆设,呵了一声,  “就是个木头刷了黑漆,我还以为是金属的。”  向衡打量了一圈,啧啧道,  “这样一看,这些都好假,书架上都不是真书,就是些书壳。”  就在大家品头论足之时,顶灯光熄灭了,屋里的其他灯光突然疯狂闪烁,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屋顶传来——  “呵呵呵,想开灯可没那么容易,在我幻瞳的世界里,假亦真来真亦假。只有心智最坚定的客人,才能从我的手心里逃出去,你们,可以吗?”  最后半句还做了回声处理,‘你们可以吗可以吗吗吗’响了好一会儿才结束。  徐婉再次被吓到,弱弱地靠近袁修意怀里,不经意碰到一条胳膊,差点又尖叫。  她没好气地推着孙茂,  “滚啊,你干嘛贴着老袁!”  孙茂紧张地盯着身边一个闪着绿光的骷髅头,委屈道,  “我也怕!”  江传雨倒是被那个声音勾起了兴趣,眉心一压,用顶a绝顶的视力在黑暗中四处打量。  他看到墙上贴的一张纸,念出了声,  “本房间最短通关记录:38分钟。”  他笑了笑,回头冲大家一抬下巴,  “刚才进来花了三分钟?还剩下35分钟,来吧。”  孙茂马上竖起大拇指:  “雨神牛逼!”  徐婉睁大了眼,  “雨神你想破纪录?”  江传雨指着那张纸,  “他贴出来,不就是等着被人打破吗?”  曲桃呵呵笑出了声,  “唉,哪个密室遇到你都是老板的不幸。”  向衡愉悦地鼓掌,  “雨神就是强!念儿也不知在想什么,明明可以被大佬带着飞,非要跟一帮菜鸡去打怪。”  听到这个,江传雨垂下眼睛,淡淡一笑,  “他开心就好。”  钟念不开心,一点都不他妈开心!  什么七彩方块,他根本找不到!  抽屉翻遍了,连地上的缝隙都趴下去看了,除了之前客人留下来的糖纸,屁都没有。  而缺的那个方块,是组成钥匙的一部分,没有它,就无法拼出拼图,连第一层机关都打不开。  10个人把房间翻了个底朝天,就是找不到。  钟念看了看其他几个小方块,就掌心大小,四四方方的,没什么特别,他突发奇想地问,  “能不能我们自己做一个?反正长这样就行了吧?”  其他人想想有道理,纷纷朝周围看,想找能做方块的纸片,这时,有人发现了钟念之前看到的那个水晶球,伸手上去,轻而易举地拿了起来。  钟念震惊,“你怎么把它拿起来了!”  那同学很无辜,“一拿就拿起来了啊。”  钟念走过去又试了试,发现之前被粘住的是底座,球体是活动的,随时都能拿起来。  钟念盯着那个空荡荡的底座,突然觉得眼熟,转身走回到刚才的书桌边,朝拿着水晶球的同学招手,  “快过来,看看这个烛台!”  那个烛台有碗口粗,里面没有蜡烛,只残着些烛芯。  同学跟钟念对视了一眼,他小心翼翼地把水晶球放上去,就听到一声轻微的‘咔哒’,右上方突然弹开了一扇小门!  门里就是他们苦寻不着的小方块!  大家欢呼雀跃,对钟念大加赞扬,取了方块拼进拼图,下一刻,墙上骤然射出一束光,是藏在墙里的投影仪启动了。  画面模糊又抖动,还带着老式放映机的电流声,配乐跟恐怖片有得一比,几个符号重复闪现,大家立刻反应过来这是线索,急忙分工,一人记下一个符号。  钟念要记的是一个十字架,黑底,十字交汇处有个小红点,跟江传雨choker上的那个十字架莫名相似。  有人提醒着:“大家千万别眨眼,记了符号还要记顺序!顺序很重要!”  所有人便死死地盯住那画面不敢动弹。  符号闪得太快,光线又暗,钟念盯着看了会儿,眼前变得模糊,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阁楼里。  这次是个雨天,没有阳光从窗户照进来,只有雨滴下滑的影子。  飘来的声音也不是那个男人,而是个小孩,呜呜咽咽的,似乎在哭。  声音很轻,得非常用心才能听见。  “你怎么了?”  阁楼里发出一声询问,也是个男孩。  “……嗯?”  窗外的声音愣了愣,  “你是谁?”  “……不知道。你呢?”  “不想告诉你。”  两个小朋友的对话。  “你在哭吗?”  “没有。”  “你在哭。”  “……我的十字架丢了。”  “再去买一个。”  “买不到,这是我妈妈给我的。”  “找妈妈再要一个。”  “妈妈,不在了。”  “……我妈妈也经常不在,好的那个妈妈。”  “你有几个妈妈?”  “两个,好的和不好的。”  “我妈妈是好的,爸爸不好。”  “……你就是,小雨?”  “雨神你太牛逼了!!”  幻瞳房间里,灯光大盛,掌声雷动,江传雨站在中央,手里举着从暗格里找到的最后一把钥匙,神色骄矜。  他看向孙茂,问:“时间?”  孙茂赶紧看了下手表,“35分钟!破记录了!!”  江传雨拿着那把钥匙,插进大门的锁眼里,转动——  咔哒!  门上又落下一层锁!  众人一愣,就见门板后方嵌着的屏幕亮了起来,画面是magic m的logo。  电子音的男声适时响起:  “恭喜,你们打破了幻瞳的通关记录,下面会有一道附加题,全部答对,你们就能出去了。”  “请选出答题者。”  大家相互看了一眼,再齐齐看向江传雨。  他抿了抿唇,开口,  “我来答。”  电子音回应道,  “很好,请听题,注意,我只会说一遍。”  “你将要回答三道题,只能用‘是’和‘不是’来回答,答案就藏在题干里。答对一道,门上的进度条就会升起一格,当三格升满后,门将自动打开。”  “第一题。世上最可怕的不是鬼神,而是人心。”  !!  其他人面面相觑,这是什么问题,能用是和不是来回答吗?  江传雨眉头一皱,抬眼看向门上的进度条,回道, 第125章 “是不是不能碰到这些线?碰到就会被枪|杀!”  “钟念你可以啊,每次都是你绝地求生!”  有玩过其他密室的人突然兴奋,  “等等,我知道!快快快,找个镜子!”  大家左右一瞧,还真找到个镜子,递给他,那人用镜面反射激光,嘴里念念有词,  “这种激光就是用来触发感应装置的,需要用镜子把它反射到装置点上!这房间里有多少条激光,应该就有多少个镜子,你们赶紧再找找。”  他说的没错,五条激光,对应五个镜子,大家很快找齐,开始学他一样,反射光线。  当大家把五条光线齐齐射向墙上某个五角星的顶点时,奇迹发生了。  房间灯光大亮,有欢快的圣乐响起,接着一个浑厚的男声飘了出来。  “恭喜你们,已经通过了全部审判,现在请你们手拉手,低下头,默默反省自己的过错。”  “请记住,只有最虔诚的信徒,才能走出这个房间。”  如此弱智的设计,让大家纷纷翻起白眼,不情不愿地走到房间正中,沿着地毯上的圆圈花纹,拉着手组成一个人环。  “要低头吗?”  “低下吧,不然又出不去了。”  每人都把吐槽咽回肚里,听话地低下了头。  圣乐持续不断,柔曼的曲调搭配纯净的童音,让人联想到天堂和白鸽。  白鸽。  阁楼的窗边来过一只鸽子,不是纯白色,只是普通的灰鸽子。  落在窗边,好奇地朝里张望,哒哒哒地敲着窗玻璃。  这声音让‘小雨’也听到了,疑惑地问,  “你在玩弹珠吗?”  “没有。”  阁楼里的男孩笑了,“我都八岁了,怎么可能玩那么幼稚的东西。”  小雨哦了一声,想了想,回答,  “我六岁。”  “六岁啊,比我的朋友大,他才五岁。”  “他是你的好朋友吗?”  “嗯,我们随时都在一起。”  “弟弟吗?”  “不是,弟弟不能随时都陪着你,但他可以。”  “……我也想有朋友随时陪着我。”  “你再等等,说不定很快就有了。”  “要等多久呢?”  “很快。你要是等不及,我就让我的朋友去找你。”  让我的朋友去找你。  去找你。  找你。  钟念猛地抬起头,眼前出现了大量白光,他张了张嘴,没说出一个字,身子就软软地倒下了。  “钟念!”  惊呼响起的同时,房门洞开,让一室圣洁的歌声飘洒了出去。  “天空闪耀着你的荣光,以主之名前来的神使,将消除苦难。”  啪嗒!  江传雨手里的书应声落地,他的心脏猛地一抽,浑身涌起极度焦躁,所有的感官指向一点——  钟念出事了!  他转过身,双眸里压着沉沉黑云,凌厉地扫过众人,声似寒泉,  “让他们现在开门!”  除了曲桃,大家都没反应过来,孙茂傻乎乎地打趣,  “雨神别丧气,就算找不到隐藏出口,再等……”  “不能等,现在就开门!”  江传雨看了曲桃一眼,抬头查看隐藏摄像头的位置,对准其中一个,沉声开口,  “马上打开门,我朋友出事了。”  孙茂嗨了一声,摆摆手,  “别装啦,除非房间里的人出了问题,否则他们是不会放我们出去的,这是行规。”  曲桃走到他身边,小声问,  “感觉到了?”  江传雨周身的气息降了好几度,靠近都能觉出寒意,他喉结一滚,声音带了微颤,  “很强烈。”  不见得是发情,但一定出事了  曲桃也犯难了,如果江传雨都找不到出去的办法,他们其他人就更别想了,现在离半小时的禁锢还有二十来分钟,不让江传雨出去,会急疯他的。  果然,没等她再说什么,江传雨直接走到大门前,再次踹门。  “开门!”  砰砰砰——  江传雨的反常,把所有人都吓到了,曲桃来不及解释,赶紧让袁修意去阻止他,  “雨神情绪失控了,快把他拦下来!”  袁修意身高跟江传雨差不多,他上去用尽了全力,总算把江传雨从门口拖开,徐婉早被吓傻了,怔怔地看着江传雨,一脸的不可置信。  “他、他是有暴力倾向吗?”  徐婉转头看向曲桃,一脸惊愕。  这还得了?钟念知道吗?  曲桃一肚子秘密,哪个都不能说,急出了一头汗。  向衡站了出来,挡在两名女生前面,皱眉问江传雨,  “雨神你怎么了?进来前我们都签过顾客告知书,人家的规定就是这样的,没理由为你一个人破坏规矩。”  江传雨忍得双臂都在发抖,他剜了向衡一眼,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钟念出事了,我能感觉到。”  “念儿出什么事了?”  孙茂一头雾水,“而且你怎么知道他出事了?我们连手机都没有,谁告诉你的?”  徐婉有些生气,  “江传雨,你玩不起别拿钟念当借口,刚才他突然去了那一队,是不是你做了什么让他不高兴了?”  “别这么说婉儿,雨神不是那样的人。”  “那他刚才干嘛踹门,还踹了两次,他这幅样子钟念知道吗?”  “雨神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们?”  “别吵了!”  曲桃一声断喝,瞥了眼江传雨,转身看向徐婉他们仨。  “钟念是omega,跟江传雨高度契合,所以听到最后一个问题的时候,他就慌了。刚才他有很强烈的感觉,知道钟念出事了。”  房间里霎时一片雪静,钟念的三个好友目瞪口呆地看着曲桃,继而又转向江传雨,愣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徐婉:“念儿,是omega?”  孙茂:“真出事了?”  向衡:“你们怕刚才发情的omega是他?”  江传雨没心情跟他们解释,再次来到摄像头前,拿起一个铁质装饰品,厉声说,  “开门,否则我把房间里的所有东西都砸坏。”  袁修意扑上去锢住他,不停声地劝,  “雨神你宁静点,一定会有办法出去的!”  “没有办法。”  孙茂摇摇头,神色恢复了平静。  “这种游戏室见惯了各种客人,砸坏的所有东西都由客人原价赔偿,不管你在房里打架还是吵架,没到时间,绝不会放你出去。”  他一边说,一边从零食包里拿出一小块巧克力,再次跟江传雨确定,  “雨神,念儿真是omega?你真感应到他出事了?”  江传雨烦躁地点了点头。  孙茂笑了笑,缓缓撕开手里的巧克力,咬下一个边角,再抬头看向徐婉,  “婉儿,我吃了花生,记得给我洗胃。告诉念儿,我也是为他拼过命的交情了。”  徐婉瞬间睁大双眼冲了过去, 第127章 “雨神……我难受……”  【……】  微腥的青草味。  是他的omega。  高|潮过后的钟念陷入失神的瘫软,江传雨沉着眼眸,一把将他翻过去,俯身拨开他后颈的碎发,在腺体上落下一个吻。  “宝,我要标记了。”  不等钟念有所反应,江传雨张开嘴,犬齿切破皮肤,将澎湃如深海的信息素,源源不断地灌了进去。  钟念狠狠一抖,全身霎时紧绷,眼泪失禁般地往下淌,江传雨死死抱住他,把标记的时间尽量拉长,alpha的信息素注入得越多,omega的情绪会越稳定。  等他最后抬起头时,钟念已经彻底晕了过去。  后颈有四点齿洞,渗着血珠。  江传雨汗如雨下,心跳如擂,他轻轻舔走那些血珠,让钟念平躺睡好,十指相扣着握住他的手,无声凝视他的睡颜。  你终于是我的omega了。  标记后的发情期,少了混沌和高热,多了难缠和黏糊。  钟念恢复了意识,但娇气得要命,一有不顺心就哼哼,哼得江传雨手忙脚乱。  他还是软的,喝水时发现喉咙疼,腺体的破口也在疼,浑身热汗,便吵着要洗澡,还要抱着洗。  江传雨无奈,开了浴霸放好热水,把人抱进去,要求又升级了,  “要在浴缸里做……”  离上一次还不到一小时,江传雨自然不肯,哄了又哄还是不行,索性趁他哭得没感觉时,快速给他洗完澡,裹上毛巾抱出来扔沙发上。  “等我把床单换一下。”  等床单换好后,江传雨一回头,就看到钟念已经歪着脑袋睡着了,湿发把沙发洇湿了一大块。  他马不停蹄地拿吹风给他吹头,声音吵到钟念,发了好一通脾气,哭哭唧唧地讨了吻,又要人抱着睡。  江传雨身上又是汗又是水,怕他嫌腻,快速冲了个澡出来,床上的人已经把枕头都哭湿了。  等再次安抚平静后,江传雨都累得打了个盹儿,再次睁开眼时,天已经天黑了。  一屋子都是omega发情时留下的信息素,让江传雨不敢点外卖,下楼去做饭又怕钟念醒了要闹,只好去客厅开了空调,再把人抱到客厅沙发上安顿好,留了一盏夜灯,转身进厨房忙活。  钟念消耗大,又没胃口,只能灌点汤水进去。  锅里的鸡汤是中午回来就炖上的,现在烧开就能喝,江传雨炒了两个菜,端出来时,看到钟念已经在沙发上坐起来了。  眼神懵懵的,透着不知身在何处的迷茫。  “醒了?”  江传雨走过去,蹲下,握着他的手轻声问,  “吃点东西好吗?你中午都没吃。”  钟念的眼神移到他脸上,嗯了一声,身子倾过去软软地嘟囔,  “抱着吃。”  他其实已经完全清醒了,但身子是懒的,感觉还有点怪,赖着自己alpha总没错。  江传雨弯着唇角,穿过腋下把钟念抱起来,托着他的屁股颠了颠,  “抱抱抱,我们念宝做什么都要人伺候的。”  钟念埋在他肩窝里,吃吃地笑,目光瞥到江传雨后颈的腺体,怔了几秒,忽地抬起头问他,  “你标记我了?”  “嗯。”  江传雨啄了他一下,把他放进椅子里,转身张罗饭菜。  这就标记了啊!  自己好像没什么印象,从眼眶有点酸来猜测,估计狠哭过。  钟念好奇地摸了摸后颈,伤口还有点疼,但可以忍受,他又嗅了嗅手腕内侧,自己的信息素似乎已经有改变了。  他兴奋地抬起手,叫着江传雨,  “雨神你闻闻,是不是变了?”  标记后omega的信息素里会有alpha的味道,情动得越厉害,alpha的味道越重。  江传雨拉过他的手直接亲了亲,勾着眼尾对他笑,  “你现在满身都是我的味道。”  钟念喜滋滋地收回手,上翘的嘴角在看到江传雨递过来的鸡汤后,垮了下来。  “不想吃。”  钟念丢下这句就准备跑,光脚刚踩上地板,就被江传雨快手拦住了。  “必须吃点东西,否则到晚上你会受不了的。”  江传雨拉开座椅,在钟念身边坐下,拿勺喂他喝汤,  “乖,你不能在这时候生病。”  钟念皱着眉,一边喝汤一边拉着江传雨闲扯。  “临时标记能管多久?”  “理论上能管到下次发情,但因人而异。”  “你刚才有通感吗?”  “好像没有。”  “我也没有,什么时候会有啊?”  “我们情绪波动最大的时候,激素达到峰值。”  “所以,如果等我们真刀真枪做的时候,就会……?”  “……到时候就知道了。”  “雨神你不想吗?”  “……”  “现在还有通感模拟仓,其他人为了感受通感都整出高科技了!”  “……”  “我怎么觉得你有点奇怪?你是不是打了抑制剂!”  “对。”  “谁家alpha会在omega发情的时候打抑制剂啊!”  “你家的。”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你把汤喝完我就喜欢了。”  “雨神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别挤眼睛,你现在哭不出来,喝汤。”  ……  一顿饭吵吵闹闹地吃完,花了一个小时,江传雨估摸着下一轮发情热快到了,再次打包,裹着钟念把他送上二楼。  躺上床后,钟念的体温开始升高,人又陷入迷糊里,他拉着江传雨的手,不让他离开,嘴里嘀嘀咕咕着,  “雨神我好像有什么要告诉你。”  江传雨俯身把耳朵凑过去,  “是什么?”  “我好像,好像认识一个人。”  钟念的情热蹿上头,汗也出来了,声音变得飘忽起来。  “阁楼里……五岁……送给他了,没再见过……”  “那是好念念……”  “给他了……小雨……”  阁楼、五岁,  小雨。  江传雨缓缓站起身,眼里闪着疑惑。  江家有阁楼,是他小时候躲避江遇舟的藏身地。  他的小名就叫小雨。  【本章请打开作话】第72章   钟念的发情期持续了两天半,到周一晚上就基本恢复正常了。  大概是因为身体里混了江传雨的信息素,他变得贼精神,抓来冷落了两天的手机,点开微信检阅这几天的留言。  他才知道孙茂为他吃坚果的事,赶紧打电话慰问,谁知电话刚接通就被挂断了,孙茂一条语音发过来,  “艹,被你害死了!双排来不来?”  一腔抒情没说出口,反倒害人家输了游戏。  既然都是闲人,钟念便打开游戏跟孙茂双排,他似乎智商都上升了,打了几把,把把都能吃鸡。 第129章 年轻的,很有可能即将生病的身体。  难怪他动不动就要抱,习惯赖在江传雨身上!  那穿越的意义是什么?  重活一遍的意义是什么?  这他妈不是耍人玩儿吗?!  钟念脑子里嗡嗡的,无数碎片般的画面轮番闪现,两个世界的景象不断交叠,他快疯了。  这时,江传雨敲了敲门,语气透着担忧,  “念,你在干嘛?”  哦,还有江传雨。  他遇到的这个人,成了人家的omega,如果四年后自己死了,等于间接杀了他。  这时怎样操蛋的命运?  钟念抹了把脸,尽量镇定地开口,  “我、肚子疼……雨神是不是给我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江传雨一愣,赶紧反思,  “你这两天就喝了鸡汤,吃了点巧克力……是鸡汤坏了?我下去看看。”  听到江传雨下楼后,钟念从卫生间走出来,不断告诫自己,别慌,现在什么都不知道,绝对不能让雨神担心。  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  钟念啃着指甲,手脚都在发抖,很快,他听到了江传雨上楼的声音,赶紧拍了拍自己的脸,振作精神。  江传雨推门进来,看着他说,  “我把鸡汤倒了。你肚子疼得难受吗?”  钟念摇了摇头,扯出笑意,  “好多了。”  说着,他朝江传雨伸出手,  “今晚要抱着睡。”  江传雨松了口气,走过去握住他,  “你还睡得着?我看你都爬起来打游戏了。”  “睡得着。”  钟念点头,把江传雨往床上带,  “想跟你一起睡。”  江传雨笑了笑,  “不做了?”  钟念挑眉,把人压进床里,再用被子盖好,板起脸一本正经地教训,  “顶a要有顶a的样子,说做就要真做!不过现在我们都累了,等下次吧。”  他迅速关了灯,窝进江传雨的怀抱,散出信息素不再说话,没过多久,就听见头顶的呼吸声平缓下来,江传雨睡着了。  钟念悄悄退开,借着窗外的月光,静静凝视睡熟的江传雨。  虽然没多少意识,但他知道,这两天江传雨是不眠不休地守着自己,除了满足自己各种要求,还要做饭洗衣服打扫,又是陪床又是保姆,早累坏了。  这就是他的alpha。  悲喜汇成两股洪流,直冲上头,迅速模糊了钟念的视线,他吸了吸鼻子,翻过身仰头闭上了眼。  去你妈的命!  我现在有男朋友了,为了他我也不能死!  都他妈换了一个世界,这个世界……  说不定渐冻症不是绝症!!  这个念头让钟念刷地坐起来,一把抓过手机,差点打翻台灯。  他激动得面容扭曲,无法进行面部解锁,密码又输错了两次,磕磕绊绊地总算打开了手机,飞快往搜索栏里输入:渐冻症。  提示:您想找的是不是‘见冬症’?  底下只有两三个网页,‘冬季急症用药参考’,和‘冬天应注意哪些症状’。  没有渐冻症的词条!  这个世界没有渐冻症!!!  钟念差点惊呼出声,握着手机疯狂飙泪,没有这种病,他不会死!  他激动得发抖,咬住唇偷偷下床,把自己关进了卫生间。  不会得病。  会在这个世界好好活下去。  有家人、朋友。  有江传雨。  他抵着门板,无声痛哭,像要把那个世界积攒的绝望和眼泪全部发泄出来。  以前的钟念,是不快乐的。  有学校,有朋友,有钱,会到处玩,跟大家开各种玩笑。  但,不快乐。  有那样一个家庭,没人能真正快乐。  那个世界没有江传雨,除了不发病时的母亲,没有别人会爱他。  他孤独很久很久了。  这里有钟晴,有徐婉、孙茂、向衡,有七班,有老成,甚至那个招人厌的郭瀚宇,都能让他开心。  当然,还有江传雨。  这几乎就是钟念梦想的世界。  当他还是个孩子时,曾经梦想过亲情、友情和爱情,但那些梦消失已久,冰冷的现实让他早记不清了。  现在的世界,是梦想的具象化。  他愿用一切,来换取在这个世界活下去的权利。  他爱这里,这里也爱他。  哭了大半夜,第二天醒来眼睛肿成核桃的钟念,怎么也不会想到,三天来对自己寸步不离,嘘寒问暖的alpha,居然在自家omega发情期结束的第二天,就去上学了。  上学了。  上学。  ……  早饭倒是放在床头,字条也留好了,态度端正,语气亲昵。  ‘念,我先去上学,中午给你带饭回来。’  做到这份儿上,钟念还能说什么呢?  江传雨不在也好,省得看见他眼睛,又是一顿问。  钟念下楼拿冰块冰敷,顺便出门转了一圈。  外面的确降温了,北风刮得嗖嗖的,钟念把脖子缩进衣领里,揣着手疾步朝小区门口走。  他记得门口有个卖糖炒栗子的小摊,他想去买点热乎乎的栗子,中午等江传雨回来一起吃。  卖栗子的是个胖胖的妇女,旁边坐着个还不会走路的小娃娃,钟念见过他们几次,这次在等栗子出锅时,蹲下身逗着那小娃玩。  小孩脏兮兮的,看不出性别,但一逗就笑,一边笑,一边晃悠垂在板凳边的两条腿。  那腿不对劲。  钟念在医院待的时间长,一眼就看出,那是小儿麻痹症。  他怔怔地站起身,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那老板,当妈的却毫不在意,把称好的栗子递给钟念,憨厚一笑,  “娃得了病,医生说不会死,我们现在就尽量多赚钱,好多留点给他。”  钟念呐呐地接过那袋栗子,忽地掏出手机看了看,抬头告诉老板,  “我中午有好多朋友要来聚餐,你这儿还有多少栗子,我全包了!”  老板一听,笑得合不拢嘴,连忙说,  “那我给你8折,谢谢咯!”  说完,老板又摸了摸孩子的头,让他给钟念作揖,  “快谢谢哥哥,哥哥大好人啊!”  钟念连连摆手,跟孩子玩了会儿,抬头问那老板,  “这怎么搞的啊,小时候没吃过糖丸吗?”  “啥丸?”  老板愣愣地摇头,“没听说过。这娃得的是怪病,我们那儿的第一个,跑了好多地方,才知道病名。”  第一个?  钟念皱起眉,小儿麻痹症并不少见啊?  他盯着那孩子,突然想到了什么。  这个世界目前没有渐冻症,但万一……  他这倒霉催的是第一例呢? 第131章 是郭瀚宇打来的电话。  江传雨有些奇怪,起身走到一边接了电话,再回来时,脸上的神情沉如止水。  “我得走了,郭瀚宇出了事。”  钟念一愣,忙问:“什么事?”  江传雨抿了抿唇,无奈地吐出一句话,  “涉嫌嫖chang,被抓了。”  一个月进了两次派出所,这是钟念从未有过的经历。  这次比上次轻松许多,他也有闲情四处打量,看过了醉酒的,又凑到一对吵架的夫妻旁边,抄着手听得津津有味。  等江传雨带着郭瀚宇出来时,钟念已经跟民警一起劝上架了。  江传雨一脸空茫:“……”  郭瀚宇一脸惊惶:“你把他也带来了?”  钟念回头瞧见他俩,一脸兴奋:  “这么快就出来了?哟,这身儿衣服你穿正合适。”  郭瀚宇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伸手捂了脸,小声说了句谢谢。  钟念大度地一挥手,  “不用,这是我以前的衣服,送你了!”  江传雨一身校服在派出所里格外扎眼,赶紧领着他俩往外走。  等出了大厅,钟念忍不住,拉着郭瀚宇问,  “你在你们学校真是前几名?”  郭瀚宇垂目保持沉默。  钟念又问:“爸爸是区长,妈妈是医生,都是硕士毕业?”  郭瀚宇继续沉默。  钟念哈哈大笑:“那怎么生出你这么傻的b……beta来啊!”  郭瀚宇咬着唇,只能沉默。  谁让他今天丢了这么大一个脸呢?  为了要到孙小雅的电话,郭瀚宇跟那天秋游的omega白逸心联系了很长一段时间,对方以考验他是不是真的喜欢孙小雅为由,指使他做了不少事。  一开始是买奶茶送到学校,从一杯变成五杯,再到后来的二十杯。  接着是要游戏装备,郭瀚宇没那么多时间玩游戏,就直接给她充钱。  再然后是盲盒、夜宵、零食……折腾了一周,总算得到了白逸心的认可,通知他今天中午去某个快捷酒店等着,孙小雅会逃课去找他。  郭·恋爱时智商为负·瀚宇,就带着愉快又雀跃的心情,准时赴约,然而在房间里等他的不是孙小雅,而是俩alpha,劫了他的手机现金,还扒了他衣服把他锁进厕所里,再一个电话举报有人嫖chang,区长的儿子,就这么进了派出所。  郭瀚宇未成年,得有人来签字才带得走,他哪敢给家里和学校打电话,思来想去,只能硬着头皮找到了江传雨。  在来这里的路上,钟念听完整个过程,就差点笑背气,打定主意要一洗前耻,好好羞辱一番这个嘴贱的小b孩儿,这会儿毫不留情地大开嘲讽。  “这么经典的仙人跳你也会上当?”  “beta不是以冷静聪明闻名的吗?”  “怎么不叫你爸妈来接人?”  “不是还有保姆吗?beta人均仨保姆,一个做饭、一个开车、一个来保释!”  郭瀚宇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最后终于忍不住反击。  “爱情使人盲目,你不懂。”  钟念扬眉,“哈,我不懂?”  他刚要把脖子凑过去,想了想轻蔑一笑,  “你个beta也闻不出来,算了算了。”  郭瀚宇只当钟念想炫耀信息素,撇撇嘴,  “嘚瑟什么,我很快也会有。”  钟念没听明白,“有什么?”  郭瀚宇冲他一抬下巴,“信息素啊。”  见钟念满头问号地看着自己,郭瀚宇总算找回点场子,扯开嘴角,  “江传雨没告诉你?呵,你们关系也不过如此。”  救命恩人江传雨正在旁边的小超市给他俩买水,浑然不察身后被人捅了一刀。  钟念朝江传雨那边瞥了一眼,悄悄拉着郭瀚宇问,  “什么意思,我真不知道。”  郭瀚宇对钟念没戒心,又知道他是江传雨的好哥们儿,便一五一十地说了,  “beta能人工植入腺体产生信息素,我成年后打算去做这个手术,已经跟江传雨做了好一阵儿肌肉训练了。”  钟念蓦地瞪大了眼,“你、你疯了?”  郭瀚宇料到了他的反应,平静回道,  “alpha不懂beta的苦,为了小雅,值得。”  钟念张着嘴,怔然了许久,问他,  “你爸妈同意?你妈还是医生!”  郭瀚宇白了他一眼,  “你会什么都告诉父母?成年以后我的选择与他们无关。”  这话让钟念闭上了嘴,人家beta的选择与父母无关,跟他就更没关系了,何况还得等他成年,到时候会不会改主意也说不准。  他啧啧了两声,忽地想起了什么,  “唉,你家是医生世家?”  郭瀚宇挺起胸,“对啊,我妈祖上三代都是医生,我爸也是,不过后来从政了。”  钟念看着他,“那你对医学有了解吗?”  郭瀚宇扬起头,“门儿清!”  瞥见钟念不信任的眼神,他又加了一句,“虽然比不上医学生,但比你们好太多了。”  钟念再次朝小超市瞥了一眼,趁江传雨还没出来,犹豫地问道,  “听过‘肌萎缩侧索硬化’吗?”  郭瀚宇皱眉。  钟念又问:“渐冻症?”  郭瀚宇眉头皱得死紧,狐疑地看着他,  “你是不是随口胡诌的?”  钟念莫名喘了口大气,拍着郭瀚宇的肩膀笑,  “你还是有点用,要是再懂玄学,我以后就不挤兑你了。”  郭瀚宇扬眉,“什么玄学?”  钟念也说不出,想了想道,  “穿越?质量守恒?跟这种类似的。”  郭瀚宇笑了笑,  “遇事不决,量子力学是吧?”  钟念没听过什么量子力学,认真解释,  “就是能搞清楚一个人是怎么回事,从哪儿来,以前发生过什么……”  说话间,钟念瞧见郭瀚宇不解的神情,自嘲地挥了挥手,  “我跟你说这些干嘛,小屁孩赶紧回学校去。”  郭瀚宇哼了一声,露出精英beta的讨打相,  “你说的那个很简单,做个深度催眠就行了。”  催眠?  这提议倒是让钟念有点动心,虽然这玩意儿挺玄乎,但没有什么比他现在的境况更玄乎的了。  死马当活马医呗!  钟念搓着下巴,盯着郭瀚宇问,  “有没有靠谱的催眠大师?”  郭瀚宇鄙夷地扫了他一眼,  “人家叫‘催眠治疗师’,是正当职业!”  钟念大度让步,  “好好好,治疗师。介绍一个?”  郭瀚宇重重地哼了一声,“凭什么?”  钟念莞尔,“凭我能告诉你江传雨的omega是谁。”  这话让郭瀚宇唰地竖起了耳朵,仔细打量着钟念,  “真的?”  钟念一脸严肃,“绝不骗你。”  八卦的热情大过了装逼,郭瀚宇掏出手机,给钟念推荐了一个微信号, 第133章 “我十二月中旬走,我不在的时候,你帮我留意着林霄。”  说到这个人,江传雨语气平淡,但曲桃明白他的意思。  “他应该没胆子动钟念。”  曲桃沉下脸,冷哼,“都快毕业了,还不死心?”  “我真没懂他的脑回路,他爸如今功成名就,至于揪着你不放吗?怎么,他还挺羡慕你的人生?”  江传雨低头,嘴角泛出没有温度的笑意,  “毕竟当年同门,江遇舟把他爸爸挤出生物界,恨没那么容易消,而且——”  他顿了顿,眉峰轻扬,  “他很弱。”  曲桃扑哧笑出声,拍了拍江传雨的肩,  “就你这态度,别怪人家死咬你。一个顶a被你各种嫌弃,谁受得了?”  说完,她话锋一转,  “那小子也不是没猫腻,要抖吗?”  江传雨摇头,轻描淡写道,  “没兴趣,而且闹起来,他会担心。”  曲桃对他这种三句话不离某人的行为,十分鄙夷,啧声震天响。  江传雨回头看了眼钟念,他正给孙茂分栗子,眼睛笑成弯月,一脸开心。  软软甜甜的omega,是我的。  江传雨的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老高,他忽然问曲桃,  “生日礼物应该买什么?”  曲桃一愣,“我生日过了啊。”  她转头瞥见江传雨的眼神,顿时酸气从牙缝里透了出来。  “送个永久标记,再送入洞房,以后别出来嚯嚯人!”  下课后,钟念去找了老成。  跟孙茂他们一样,老成对钟念的态度也大有改变,说话的语气温柔了很多,不会往死里怼了。  “钟念啊,你的情况学校都知道了,想转学还是想留下,我们都尊重你的意见。”  钟念立刻回答:“留下,我永远是七班人!”  老成微笑点头,示意他坐,  “你姐姐之前表达的也是这个意思,留下是可以的,体检我们单独报上去,没什么问题。”  “但你在学校就要多注意了,生理期、发情期严格来说,是不能到校的,其他时间请备齐防护,体育课可酌情请假。”  官方通告说完后,老成看了看他,笑容逐渐八卦,  “老师随口问一句啊,你可以不用回答。传雨标记你了?”  钟念乖巧点头。  老成顿时笑得像个接新媳妇儿过门的老丈人,脸上的褶子都开花了,  “好好好,很好!传雨是个好孩子,你得好好对他知道不?到时候要请老师来喝喜酒啊!”  钟念差点被口水呛到,他只是过了个发情期,这些人究竟脑补到什么地步了?  被喜气洋洋的老成送出办公室后,钟念还没回过神,慢吞吞地沿着走廊回教室,课间人多,他又走神得厉害,差点跟人撞上,幸好及时刹车,刚抬起眼皮想道歉,发现来人挺眼熟,就是自家alpha。  他俩一同框,马上吸引了半条走廊的目光,好几个手机眨眼就掏了出来,随时准备实况转播。  钟念被那些眼神扎到,奶凶奶凶地质问江传雨,  “你、你干嘛挡我?”  江传雨好端端地站在栏杆边,根本没动,是这个睁眼不开路的小凶o自己撞上去,还要恶人先告状!  他一手撑着栏杆,把张牙舞爪的小凶o困在自己阴影里,垂下头微笑,  “我一直站在这里,是不是你的信息素想我了,把你带过来?”  他俩离得不算近,但钟念完全能想象江传雨带笑的鼻息,落在身上是什么感觉。  酥酥麻麻的。  被标记后的身理变化如此明显,只是看到alpha的一个笑,就能让omega软了腿。  钟念不敢逞强了,闭上嘴绕过江传雨火速溜走,再待下去,当众出丑的会是他自己。  就在江传雨纳闷之时,钟念的信息到了。  念:在外面别跟我说话,我看见你容易把持不住。  念:这几天先别来招惹我,等我缓缓。  江传雨在心里暗笑。  pluie:怎么才算招惹?  念:主动找我讲话,偷看我也算!  pluie:话不能说,看也不能看了?  念:等标记的影响没那么大了才能看,现在不行。  pluie:那想你了怎么办?  念:……晚上给你看。  好,那就晚上看。  江传雨很快为自己争取到了晚间福利,不动声色地收起手机。  为了小甜o的面子着想,江传雨果真没再去招惹他,下课、跑操,彼此都离得远远的。  没了钟念的陪伴,午饭时,江传雨破天荒地跟曲桃一起去打饭。  曲桃独来独往惯了,跟这个招人眼球的顶a排一起,浑身都不自在。  她有点烦了,用眼刀刺他,  “你家的又闹脾气了?”  江传雨在人声鼎沸打饭队伍里,站得笔挺如松,他扫了眼端着盘子找座位的钟念,笑容恬淡。  “他小心思就是多。”  这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曲桃简直看不懂这两人的脑回路!  打完饭,两人开始找座位,江传雨眼神转了一圈,选了离钟念三四桌远,但能毫无遮挡地看到他的位置。  曲桃骂骂咧咧地放下盘子,警告他恋爱脑同桌,  “先说好,吃饭的时候你要是再恶心我,以后我绝对不跟你一起吃!”  江传雨嗯嗯两声,冲她一挥手——  坐下,挡着我看小甜o了!  要不是打不过,曲桃真想拿紫菜蛋花汤泼他。  钟念没吃饭,在看手机,而江传雨则想看清楚他在看什么,因为从他这个角度,能看到钟念正盯着屏幕笑得开开心心的。  他想知道,是什么让他开心。  这时,江传雨的手机震了一下,他拿起来看了看,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不明所以的曲桃问他,  “啥玩意儿笑成这样?”  江传雨抿了抿唇,把屏幕转给她看,  “一个动物视频,钟念转给我的,他看到什么好玩的,都会转给我看。”  曲桃麻木地收回目光,盯着那碗紫菜蛋花汤发呆。  泼吧,泼完就跑,出口恶气也好啊!第75章   跟丧心病狂虐狗的江传雨比起来,钟念低调很多,正常上课正常社交,而且比标记前更专注学习了。  江传雨给钟念补课的小房间,被奥赛队回收征用,他俩没了单独厮混的空间,加上江传雨忙得脚不沾地,他俩也没了厮混的时间。  除了准备奥赛,江传雨还参加了q大的一个实验项目,说最近到了关键阶段,要时常过去配合,他这样两头跑,两人别说见面,连晚上连视频的机会都少了,平时也就发发信息,还是老夫老妻模式的关心。  pluie:明天降温,注意加衣服。  念:哦,你明天不过来?  pluie:下午来,晚上不在。  念:哦,看看这道题。  念:【照片】  念:你上午回学校了?  pluie:回来拿东西。  念:早说啊,我就不上体育课了。  pluie:你该运动运动,我拿了就走,也没时间。  念:【照片】  念:发张自拍,怕你忘记我长什么样了。 第135章 “雨神以后要学医。”  “学医?”  钟晴手下一顿,继而撇嘴,  “也行,他有这个实力。”  说着,她戳了戳钟念的肩膀,  “你呢?想学什么?”  钟念心里有个模糊的方向,但没到时间,他还不想说,支吾了两句,转头看向那个保险柜,贼心不死。  “早知道那天就偷偷拿出来了。”  钟晴把他的脑袋扳过来,一脸严肃地问,  “你是听了什么谣言?那人的文字很有煽动性,小孩子别瞎看。有什么问题直接问你姐,天上地下,没什么不能给你解决的。”  已近凌晨,空调的热风使人犯困,钟念的心事揣了好几天,强行维持的平静开始龟裂,惶恐和害怕从心底溜出来,浮现在脸上。  他轻声问,  “姐,如果我忽然消失,或是得了绝症……你和雨神,会怎样?”  钟晴的脸色变了好几次,她侧身坐到钟念身边,盯着墙上那张老旧的全家福,缓缓开口。  “你小时候是不说话的,叫你也不会有反应,爸妈带你看过好几个医生,说你一切正常,想说话的时候,自然会说。”  “我的同学都知道,我有个傻弟弟,他们还笑话过我。所以我以前挺讨厌你,嫌你给我丢脸。”  她转过头,看着钟念的眼睛,问,  “知道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时候吗?”  钟念茫然摇头,钟晴说的这些,原身一点印象都没有。  “爸妈葬礼上。”  钟晴的眼神闪了闪,她低下头,语气变轻,  “从在学校被老师叫到办公室,告诉我爸妈车祸开始,我就彻底懵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后来看到来了那么多人,渐渐意识到,以后我的世界不会再有爸妈出现,我变成孤儿了。”  “那感觉特别绝望,天黑了不知该去哪儿,生病了不知该怎么办,过年过生日,再也看不到他们的笑脸。”  “那个时候你突然开始讲话,一开口就说了很多,那些医生说得对,你一点毛病都没有,话说得非常流利,还会安慰我,跟之前不理人的傻弟弟比,就像换了一个人。”  “所以我一直认为,是爸妈让你开口,是他们打开了你脑子里的结,他们用这种方式,陪在我们身边。”  说完这些,钟晴沉默良久,抹了把脸,浮出浅笑。  “念儿,我对‘死’很忌讳,以后别再开这种玩笑,你姐禁不起吓。也别去问传雨,那孩子对你怎样,你自己感觉得到。”  钟晴这番话,藏了太多信息,把钟念的脑子搅糊涂了,他像是在拼一幅没有原图的拼图,完全不知道该朝什么方向努力。  但他必须搞清楚。  为了江传雨和钟晴。  也为了钟念。  他深吸了口气,看着钟晴,一字一句地说,  “姐,我可能需要接受催眠。”  当江传雨从q大的实验室出来时,已经是周六的凌晨了。  最后一组数据到手,论文明天就能定稿,再立刻递出申请……应该赶得及。  听到江传雨说明天就要定稿,跟他一起出来的师兄皱起眉,不赞同地摇头,  “你也太赶了,论文放两天也行啊,你一个高三生,把自己逼成这样有必要吗?”  江传雨搓着手,笑了笑,没搭腔。  虽然不能陪钟念过生日,但给他的礼物一定得是最好的。  那师兄是江遇舟的学生,如今在q大任教,是看着江传雨长大的旧友,知道他主意大,劝是劝不动的,叹一口气,换了个话题。  “对了,你那omega同学现在怎么样了?”  江传雨翘着嘴角,在初冬的夜里呵出团团白气,  “我们在一起了。”  师兄也笑了,  “恭喜啊,哪天带来给我瞧瞧?我还没见过高契合度ao。”  江传雨抿起笑,  “再过段时间吧,他很害羞。”  “害羞?那粘人吗?”  师兄饶有兴致地问,“我看你跑实验室跑得这么勤,不像那些谈恋爱的,做个实验都不安生,要不停地看手机。omega不是都挺粘人吗?”  江传雨看着天边的上玄月,轻叹,  “他很懂事。”  最近,这位粘人的小甜o表现非常好。  江传雨没去学校,钟念不吵不闹,也不会狂发信息问他在干嘛,给足了他信任和空间。  像今晚,他本来说好去钟家吃晚饭的,可被实验耽搁到现在,钟念也完全没有脾气,懂事得好像……  好像有点过了?  师兄哼笑了一声,坏心眼地告诫江传雨,  “懂事是因为不需要你,你俩才开始多久?人家就不需要你了,啧啧啧!”  他伸手拍了拍江传雨的肩,  “小雨啊,听你师兄一句劝,别太直a,一心扑在事业上,后院怎么起火的都不知道。我们实验室黄了好几对,都是因为这原因!”  江传雨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猛地转身,迈开长腿狂奔。  师兄在他身后问了一句:“你干嘛?”  江传雨头也不回地答:“找他!”  这大半夜的!  师兄甩了甩头,望着天上的星月,发出感慨——  年轻的爱情啊!  知道江传雨不来吃饭后,钟念把自己关回房间,对着电脑看到半夜。  他其实不太愿意见江传雨,在事情没着落前,怕自己在他面前露出马脚,所以这段时间的疏远,反倒合了他心意。  最近熬夜厉害,钟念都是撑不住了才去洗澡,等他洗完出来,准备给手机充电时,发现来了好几条信息。  pluie:睡了吗?  pluie:还亮着灯的,在洗澡?  pluie:洗完看看手机。  pluie:外面有点冷。  随着目光一行行下滑,钟念的心跳开始加速,最后几个字的意思还没完全消化,他人已经冲出了房门。  蹑手蹑脚,但又无比迅速地下楼、打开大门。  不远处的香樟树下,立着个熟悉的人影,高高大大,穿着长款大衣,露出修长的腿。  那人听见动静,蓦地转过身,一边搓手,一边哈气,快步走出树影。  他披了一身如水月色,双眸漾着柔波,冲钟念微笑。  “不请我进去吗?”第76章   从在门口瞧见人,到提醒江传雨抱着鞋子上楼,再溜进房间,关门落锁。  这一系列过程里,钟念没发出任何声音,惊喜来得太突然,让他手足无措。  还心慌,怕钟晴听见的慌,怕跟江传雨对视的慌。  其实也没多久没见,但猛然间一个活生生的江传雨出现在面前,会呼吸会笑,还带着淡淡的信息素,就像揭开壶盖的美酒,泄出丝丝销魂香,勾着酒鬼肚子里的馋虫。  不见不知道,见了面,钟念才明白,自己有多馋他。  进房间后,江传雨脱了围巾和大衣,往沙发上一扔,回过身见钟念还站在门边,双臂一展,轻声唤,  “过来抱。”  钟念鼻尖一酸,两三步冲过去,一个急跃,把江传雨扑进了沙发里。  江传雨躲闪不及,被撞了下巴,一边抽着冷气仰起头,一边伸手去揉钟念的脑袋。  “冲得这么猛,撞到没?”  钟念没回答,江传雨手指触到温热的液体,吓得他赶紧低头,不料钟念立刻把头埋进他左肩,把他紧紧搂住了。  这眼泪掉得没什么道理,让江传雨的心开始打鼓,很有些惴惴不安。  是自己把小祖宗惹到了?  晚上没吃饱?  被姐姐骂了?  江传雨猜不出来,抚着钟念的背,轻声问,  “怎么了?”  钟念的手绕到江传雨后颈,缓缓揭开腺体贴,磨蹭着让他散出信息素,趴在肩窝里不动了。 第137章 三更后的冬夜,北风卯足了劲肆虐,试图从每个缝隙挤进温暖的房间。  它在某个亮着灯的二楼窗口徘徊许久,想掀开厚重的窗帘,看看落在帘上的影是什么,却被关得严丝合缝的窗户挡住了脚步。  夜还长,更深露重,影乱情迷。  清晨八点,江传雨轻手轻脚地走出钟念房间,刚一转身,跟端着咖啡杯下楼的钟晴撞了个正着。  彼此的眼神都有些复杂。  “晴姐早上好。”  任何时候,江传雨都不忘礼貌。  钟晴的嘴角抽了几下,瞥了眼紧闭的房门,问他,  “钟念还没起?”  江传雨垂目,连眼角都带着笑,  “昨晚睡得晚,我把早饭给他端上来吧。”  到嘴的话转了好几圈,钟晴决定闭嘴,知道得越少越不给自己添堵。  她跟江传雨一起下楼,边走边瞅着他,  “胆子见长啊,不跟大人打招呼就留宿?”  江传雨还是那副温文尔雅的表情,笑容恬淡,  “我一进屋你就能察觉到,既然没阻止,就是同意了。”  这是江传雨第一次在钟晴面前不要脸,她诧异地看了他好几眼,暗自感叹顶a的狼性。  早餐已经摆好,保姆看见家里多了个江传雨,转身去厨房又加了个煎蛋。  钟晴示意江传雨坐下,给自己倒了杯牛奶。  “这几天你挺忙的?钟念说都没跟你见面。”  江传雨点头,找保姆要了个大盘子,把包子、花卷和小咸菜通通往盘里放。  “我之前参加了q大的一个项目,昨天刚结束,接下来还要为明年的奥赛做准备。”  钟晴喝了口牛奶,挑眉,  “化学?什么时候?”  “明年一月,但十二月就要入营。”  钟晴唔了一声,放下杯子,冲江传雨点头,  “我当年也进过冬令营,不过没拿到名次。你好好加油,为国争光!”  说完,钟晴朝楼上瞥了一眼,突然感慨,  “念儿真是被我耽误了,白瞎了我们钟家这么好的基因。”  这话江传雨可不同意,他从白粥碗里抬起头,看向钟晴,  “他很聪明的,昨晚说想学法,今天我帮他做张时间表,每天坚持就行了。”  “能行吗?他基础那么差。”  钟晴撇嘴,“还不如花钱,何苦白受罪。”  江传雨把温热的白粥和盛得满满的盘子放进托盘,端起来,  “晴姐你别小看他,他很厉害的。”  钟晴见他转身要走,咬着吐司问,  “你还没吃啊?”  江传雨已经走上了楼梯,  “等念儿吃完我再吃。”  嚯,真是个二十四孝alpha!  钟晴甩了甩头,继续吃饭。  昨晚她当然知道江传雨来了,一个alpha对另一个alpha的入侵毫无知觉,还能叫alpha?  不过她能说什么呢?  只要别整出小侄子,一切随他们去吧。  ……  其实小侄子也可以。  当然如果是小侄女就更好了!  钟念被白粥的清香唤醒后,有片刻的失神,迷茫的眼神撞上江传雨带笑的眸子,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昨晚发生的事。  “……起来了?”  钟念一开口,嗓子暗哑得不像自己的声音,喉咙也疼,干涩冒烟。  江传雨不动声色地递过去一杯温水,低眉顺眼地说,  “先喝水,粥不够的话我再给你拿。”  钟念低头,半杯水花了一分钟,才勉强吞进去。  他放下水杯,没什么情绪地盯住江传雨,有一肚子吐槽,最后因为懒得说话,全吞了回去。  江传雨得了便宜不敢卖乖,对钟念的照顾可谓无微不至,碗筷递到手里,包子掰开吹凉,一小块一小块地味进钟念嘴里。  “热不热,凉不凉?要不要再喝水?”  钟念慢吞吞地喝完一碗粥,在江传雨伸手来接碗时,神色复杂地扫了他一眼,扯开破锣嗓子。  “去做手术吧。”  江传雨的嘴角快要咧到后脑去了,他努力憋住笑,亲昵地蹭着钟念的脸,  “我就你会吓到的……放心,发情期是可以的。”  钟念一偏头,躲开他的亲热,神色淡漠,  “算了,施主你我无缘,以后漂流瓶联系吧。”  他昨晚就不该逞那个强,到最后泪如雨下,连嘴角都磨破了,可某人被撩得发了狂,根本停不下来,自己发泄完后,又把钟念从头到脚吃了好几遍。  钟念现在端碗的手腕内侧还留着一个吻痕,至于睡衣遮着的下面有多少,他简直不敢想。  顶a的厉害,他算是见识了。  真心怕了。  江传雨笑得肩膀直抖,搂着钟念说了好半天情话,叫了上百声‘宝’,才勉强把人哄回来。  钟念拖着酸痛的身子,去卫生间洗漱,目光扫过淋浴房,某些记忆回笼,唰地转过头,闭上眼刷牙。  江传雨一边收拾早餐,一边问他,  “今天我要修改论文,能用你家客房吗?”  钟念呼出一口气,心道你上我床的时候,怎么没先问一下!  江传雨走进来,眼神黏在镜子里的钟念脸上,看得他心里发毛,转过身不客气地踹了他一脚,  “去去去,别赖我房间里。”  江传雨知道不能再招惹了,抿着笑转身,走了两步回过头,好心问他,  “要不要抱你下去?”  咚——  江传雨捡起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的水杯,对钟念跟钟晴是亲姐弟有了进一步认识。  “刷完牙到书房来,我给你做时间表。想要考上法学院,从现在就得努力了。”  钟念拉开领口,看着吻痕密布的锁骨欲哭无泪。  被吃干抹净成这样了,还要学习!  他太难了!  抱怨归抱怨,但作为一个高三生,只要人没死,就得往死里学。  洗漱完换好衣服后,钟念来到了书房。  他俩对地方挺挑,陌生环境里不会多出格,所以书房倒真是个学习的地方。  就这么会儿功夫,江传雨已经把全国法学院的排名列了出来,准备一个个地给钟念分析,谁知钟念就扫了一眼,挥挥手,  “不用管这些,你在哪个城市,就选哪个学校。”  说着,他活动活动脖颈,伸了个懒腰。  “去国外也是这个原则,我没多大志向,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只要能……”  话说了一半,钟念蓦地停下来,抬眼看向江传雨。  “学法律的话……就不能出国了?”  不等江传雨回答,钟念立刻改口,“不学了,换一个。”  江传雨浮出微笑,伸手揉了揉钟念的头发,语气坚决,  “不可以,这是念宝想做的事,不能因为这种原因放弃。我努力留在国内,一起去首都,好吗?”  国内,首都?  s医科大能要江传雨吗?  钟念有些懵,暗自自责没有事先想清楚,偏偏选了个不能出国的专业!  他想了想,抓着江传雨的胳膊,认真道,  “如果s医科大不要你,我们就出国,我换别的任何方向!我没目标的,就是条咸鱼,怎样都可以!”  江传雨看着钟念的眼睛,轻声说,  “你有目标,你一直想帮助更多的人。” 第139章 “摔到哪儿了?”  嗯?  钟念一怔,随手指了指后脑,“头摔破过。”  这倒是事实,最调皮那会儿摔的,还缝过针。  江传雨伸手给他揉了揉,安慰道,  “你要真介意,我就去学一学,用信息素催眠效果很好。”  “呃,不用了。”  钟念立刻拒绝,冲江传雨傻呵呵地笑,  “屁大点事儿,别浪费时间。你晚上回学校上晚自习吗?”  虽然实验室那边还有些收尾工作,但江传雨看出了钟念眼神里的期盼,便笑着点点头,  “当然,跟你一起去。”  回了学校,江传雨也不能好好待在教室里上晚自习,奥赛名单已定,榜上有名的他被奥赛小组拉走,要在他出发前,做最后突击。  钟念缩印了江传雨做的高考倒计时表,贴到课桌左下方,冲徐婉握拳,  “婉儿,咱们首都见!”  徐婉瞟着那时间表,啧声连连,  “你男朋友对你够狠的啊,每天就睡7个半小时?周末也不休息?”  钟念赧颜,气势变弱,  “以前玩太多,基础差了点嘛……”  徐婉笑着感慨,  “念儿啊念儿,你说你找谁不好,偏偏找个顶a,还这么优秀,想跟他一个城市,得下功夫了!”  “我之前也认真过,没那么难……”  钟念嘟囔着,把话题扯到徐婉身上,  “你呢,志愿定好了吗?”  “早定了啊。”  徐婉边说边打开试卷,“我跟老袁都去北方,不见得一个城市,但离得不算远。”  钟念诧异,“不一个城市?”  徐婉淡笑,“没必要啊,我的理想学校和他的在不同城市,我俩又没发情期,不用像你们那样黏糊。”  这话让钟念皱起了眉,他扪心自问,  “我和雨神黏糊吗?”  我们在学校很清白的好不好!  徐婉斩钉截铁地回答:“黏糊。”  说着,她瞥了钟念一眼,暗笑,  “你是不知道你俩都怎么看对方的吗?那眼神里的火花儿,能把大家都烧没了!”  钟念结巴了,“才、才没有……”  前排偷听墙角的孙茂转过头来,  “怎么没有,证据确凿!”  他掏出手机,打开页面找了找,调转屏幕给钟念看,  “来来来,看看高糊照片里,雨神的目光有多炽烈!”  又是贴吧。  钟念对这个谣言满天飞的网站,没有任何好感。  【贴吧阿西吧,江传雨真的搞基了,对方还是个弱a……】  楼主:天啊,之前听七班的同学说我还不信,总觉得有隐情,但但但……大家看照片吧,楼楼心已碎。  我仰慕了这么多年的忧郁腹黑王子啊……你喜欢弱a,为什么不看看我?  呜呜呜呜呜——  底下是三张走廊上的偷拍照片。  钟念跟江传雨讲话、钟念走开、江传雨转身回望。  这场景,似乎是上周在走廊撞见江传雨的那次,钟念不解,这有什么值得偷拍的?  孙茂提醒他,“你把照片放大了仔细看。”  照片是从远处偷拍的,像素不高,只能看个大概,不得不说高糊状态下的江传雨,是另一种帅。  模糊了眉眼,单看骨相和神态,足以秒杀娱乐圈里的一众男神。  他一手撑着栏杆,用身体困住钟念,微垂下头,嘴角勾出弧线。  第二、三照片里,江传雨的目光一直追着钟念的背影,嘴角的弧度肉眼可见的加深、上扬。  底下的留言像是踩了一群尖叫鸡。  -srds,江传雨真的好tm帅啊!深情款款的眼神,还会邪魅狂狷地笑!!!  -我不管,他爸是他爸,他是他,他永远是我心里最a的alpha!  -操啊,他看上的那人是谁?为什么不这样看我,为什么不对我笑!!麻麻不允许你对别人笑!!  -看上的是这个【年纪轻轻被a晕了.jpg】  -艹,就是表情包里那傻子?早知道我就去躺着了!  -雨神看看弟弟吧,弟弟也可以的!  -啊啊啊啊重金求一张江传雨微笑的高清照片!!  -能让江传雨用那种眼神看看我,我愿让我闺蜜胖十斤!  -楼上的,你们清醒点,雨神那样的眼神,是陷入爱河了啊!  -总算看到个明白人了,这种眼神一看就是热恋期,而且是他主动。  -太tm温柔了,我这辈子吃的柠檬加起来都没现在酸!!  不出钟念所料,有他的地方一定会有那张傻逼表情包!  但他没想到的是,大家对江传雨的眼神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他一直是这样看着自己的。  床上除外。  原来在别人眼里,这种眼神代表着爱。  钟念以前也见过秀恩爱的情侣,朋友圈掐点儿发祝福、晒礼物、晒合照,那时的他看过即忘,硬要说感触,就是矫情。  谈个恋爱而已,至于嘛!  是游戏不好玩,还是追剧不够刺激?偏偏要跟个大活人腻歪!  而现在,他真想天天腻在江传雨身边。  ……  好吧,是黏糊。  钟念瞪着孙茂跟徐婉,理直气壮,  “ao都这样,你们不懂omega!”  听见这个,孙茂来劲了,  “我怎么不懂,小雅就不像你这样,人家还是女生呢!”  提到小雅,钟念顿时想起了傻b郭瀚宇,他犹豫半天,还是告诉了孙茂,  “茂啊,我说你就把小雅的联系方式告诉郭瀚宇吧,那傻子已经不是傻了,蠢得可怜!”  他把郭瀚宇进局子的事说了一遍,孙茂听得目瞪狗呆,反复跟钟念确认,  “真的假的?你听谁说的?”  “亲眼所见。”  钟念一脸沉痛,  “我跟雨神去捞的他,再晚点,估计会被屈打成招。”  孙茂愣了,愣得傻了。  徐婉瞧不下去了,瞪了钟念一眼,给孙茂解释,  “茂狗你别听他的,现在哪有什么屈打成招,最多就是教育……”  “那也挺倒霉的。”  孙茂沉下脸,挠了挠头,叹出一口气,掏出手机,  “把人逼到这份儿上,真没必要。我看郭瀚宇也不是坏人,说不定能像雨神对念儿那样对小雅,那我就算做了件好事了。”  钟念眉峰一扬,没想到自己竟帮了郭瀚宇那么大一个,趁孙茂打字的功夫,也赶紧拿出手机,找郭瀚宇邀功。  念:你大舅子马上要给你小雅的手机号了!  念:是我的功劳!  念:记住,是我的功劳!是我的功劳!是我的功劳!  念:你欠我一个超级大的人情!  念:等我以后想到了再让你还!  郭瀚宇也在上晚自习,精英b上课是不会看手机的,等下课后,他拿出手机,立刻被孙茂和钟念的信息炸升天了。  孙茂真的给了他孙小雅的联系方式。  发如名:别说是我给的,自己有点分寸,别耽误小雅的学习。 第141章 班里感冒了好几个,空调暖风开得催人睡觉,每个人的脸上都带了缺氧的红晕,像小时候参加六一表演的妆容。  钟念裹成了粽子,但比以往都要怕冷,下车后从校门口走到教室的那段距离简直要了他的命,逃命似的跑,下课也不愿出教室。  过道上的栏杆冻成了冰疙瘩,大家上厕所都得用小跑。  钟念看着教室外寥落的人影,想起秋天时他还天天跟徐婉他们在走廊里吃早餐,仿佛过去了半个世纪那么久。  他跟江传雨还是一如既往,在学校不会过分亲密,吃饭偶尔会坐一起。  如果同时放学,江传雨会先送钟念回家,但他越来越忙,很少能在十一点前离校,只能回家后通过视频跟钟念说说话。  钟念在非常认真地学习,严格遵守时间表,他憋了股劲儿,想看看自己能爬多高。  只要沉浸在学习里,他就不会胡思乱想,也不会去想不到十天,江传雨就要离开他了。  一个月,或者更久。  这事让钟念很有些烦躁,白天强迫自己学习,到了晚上,却噩梦连连,老是梦见找不到江传雨。  他偷偷上网查过,omega最长能离开自己的alpha多久。  回答依然五花八门。  ‘永久标记就别想了,超过三天就六神无主,什么都做不进去。我离了我家a,就是行尸走肉。’  ‘永久标记这么惨的吗?我现在只是临时标记,跟a半异地,周末见面,每晚视频,感觉还行,不过我住在a的家里,到处都是他的味道,可能跟这个有关系。’  ‘这种情况的专业术语叫‘ao分离焦虑’,一般来说omega的反应大过alpha,受标记期、契合度、ao激素等多方面影响,个体差异很大。  临时标记后很快会进入筑巢期,像楼上的小o那样,在筑巢期进入a家,被a的信息素全面包围,能很好的缓解分离焦虑。  没有这个条件的小o,建议多拿些a的东西,做一个安心角落,也能有效果。’  ‘楼上的姐妹专业!不过说到底,ao分离就是不人道的,希望天底下的ao永不分离,天天开心!’  筑巢期的概念让钟念看到了一丝希望,打算找江传雨要点衣服床单什么的。  没想到,江传雨却生病了。  那天一上午他都没找钟念,下午去了奥赛小组,回到家已经快12点了。  钟念的视频请求打来时,江传雨迅速接通,但把镜头转向了房间。  “雨神镜头反了,换一个。”  钟念守在屏幕前,要看他心心念念的alpha。  江传雨清了清嗓子,淡道,  “我状态不好,别看。”  他的声音沙哑且带了鼻音,让钟念一愣,  “雨神你感冒了啊,吃药了吗?  “嗯。”  画面是静止的,但能听到江传雨拉开椅子坐下的声音,钟念有点担心他,吵着要看人。  “雨神你把镜头对着脸,我要看看你,别害羞啊,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  江传雨沉默了片刻,用没什么情绪的声音回道,  “发病的样子你不能看。明天我不去学校,休息一天就会好,不用担心。”  发病?  他在感冒的时候发病了?  钟念有些急了,连忙起身,  “你等等,我马上过去找你。”  “别过来!”  江传雨的声音罕见的透着严厉,画面外的他换了好几口气,才降下音量,  “我不想你看到。早点休息,等我恢复后再找你。”  说完,他挂断了视频。  这是钟念印象中,江传雨第一次主动挂断他的视频。  他一定非常难受。  钟念怔怔地看着回到聊天界面的屏幕,上面是他俩刚才的对话。  念:还没到家吗?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说。  念:到了吗到了吗?  pluie:下车了,还要走一段。  pluie:这么晚不睡觉,明天早自习又要打瞌睡了。  再往前,是午休时的对话。  念:今天食堂也有蛋炒饭,比你做的差多了!  pluie:下次做别的,省得你就记着一个蛋炒饭。  念:【鼓掌.jpg】  单从文字上看,根本察觉不到江传雨有什么不对劲。  而刚才压抑的嗓音,克制的情绪,以及不愿露面的狼狈,让钟念无法想象江传雨现在的情形有多糟糕。  虽然江传雨有着远超年龄的成熟,但内里还只是个骄傲又敏感的少年。  钟念心疼他,心疼得不得了。  这一夜混混沌沌的过去,第二天到学校,钟念直接去找了曲桃。  “雨神发病是什么样子?”  曲桃刚从外面进来,肩上的雪沫还没惮掉,就被钟念抓着问话,她一脸懵逼地回,  “什么样子?生病的样子。”  钟念不得不换了个说法,  “你见过雨神发病吗?”  “很少。”  曲桃脱下大衣,搭在椅背上,坐下来长吐了口气,  “他不会让人看到的,很不体面。”  说着,她捋了捋刘海,看了眼坐在江传雨座位上的钟念,明白了,  “怎么,他今天病了?这次间隔还挺长的,快一个多月了吧。”  钟念忧心忡忡,  “可他又感冒了,双重打击,得多难受的。”  曲桃撇着嘴点了点头,下结论,  “他现在肯定一团糟。”  钟念对她事不关己的平静很有些不满,  “你一点都不担心吗?昨晚他不肯跟我视频,我当时就想冲过去找他。”  “别!”  曲桃警惕地瞥了钟念一眼,  “他生病的时候,连我们这些外人都要躲着,更别说你了。”  钟念定定地看了曲桃好一会儿,垂下眼睫,低声道,  “可我不是外人。”  我是他的omega。  这时,物理老师抱着试卷走进来,宣布马上进行随堂小考,曲桃没功夫跟钟念继续扯,挥了挥手,再次提醒,  “他这病都多少年了,自己早习惯了,吃了药很快就会好。你别瞎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  钟念拖着步子回到自己座位上,决定中午抽空去看看。  谁生病的时候不想人陪着啊,如果江传雨实在不乐意,他就在门口悄悄的看一眼。  一眼就好,确认他没事就好。  雪越下越大,午饭时分,天阴得像黄昏,北风卷着破絮般的雪片,天地分不清界限,乱成一团。  钟念在o区下车后,地面已覆了层积雪,他哆哆嗦嗦的,花了近半小时才走到江传雨门口,路上还不小心摔了两跤。  江传雨家门窗紧闭,连窗帘也拉得严严实实的。  钟念一边跺脚一边搓着手哈气,他出来得急,围巾手套都忘了带,这会儿快冻成冰人了。  现在怎么办,给江传雨打电话?  可他不让自己来。  站在外面看不见人,这趟不是白来了吗?  就在钟念犹豫不决,快被大雪淹没之时,一辆电动车从雪里缓缓驶来,外卖小哥看了看门牌号,把外卖放到了江传雨家门口。  钟念见他转身就要走,诧异地问,  “你不敲门叫他来拿吗?”  外卖小哥摇头,  “订单上说了,放门口,别敲门。”  钟念呆呆地目送外卖小哥远去,回头看了眼地上的外卖,这天气午饭在外面放上几分钟,不冻成冰渣子了吗?  他想了想,提起外卖盒,摁下门铃。  大概过了一分钟,或是更久,才有脚步声传到门口,接着,门开了。 第143章 ‘对不起,  我越界了。’  短短七个字,江传雨看了足足有一分钟,所有记忆回笼,包括钟念离开时,自己的心碎和绝望。  他真的吼了钟念,钟念却去而复返了。  还把自己扶到沙发上,收拾了房间,熬上了粥。  这就是他娇滴滴,连路都不肯多走的omega。  见他迟迟没有反应,钟念心里有些发慌,握着笔,还在思考怎么进一步道歉,就听到一个深呼吸后,江传雨开口了。  “错了。”  声音没之前那么暗哑,但还是有鼻音。  钟念一愣,抬眼去看那几个字,在心里一笔一划地重写,哪里错了?  这时,江传雨的右手覆上来,带着钟念的手,朝那张纸移去。  海水味霎时漫过来,恢复了平日的清冽,钟念偷偷瞄着江传雨的侧脸,即便神色憔悴,下巴青紫,他也是钟念心里最帅的alpha。  钟念只顾着偷瞄,没注意江传雨在写什么,直到江传雨的手停下来后,他才把眼神移了过去。  刚才那张纸上,多了一道横线和三个字,连起来是——  对不起,  我爱你。第79章   对不起,  我爱你。  这几个字让钟念怔了很久,直到眼睛瞪得发酸,他才回过神来,想转头去看江传雨,刚一动,后脑被大手覆住,接着低沉的嗓音响在耳畔,  “别动,抱会儿。”  钟念果然不动了。  有绵长的呼吸落在后颈,拂过钟念的腺体,激起一串颤栗,他知道江传雨靠上来了,下意识地挺起了背。  江传雨抵着他后脑,眼神扫过颈后腺体,临时标记留下的牙印几乎看不见了,只有四点淡淡的粉。  再咬一口的欲|望堆积在牙尖,江传雨只微微扯了下嘴角,用指腹轻按上去,低声道,  “别散了,腺体会难受。”  空气里的草木香浓郁得能让他梦见草地,除了发情期,钟念还没散过这么大量的信息素。  钟念眨着眼,呆呆地回了个‘哦’。  暴雪的午后,天光已没了照明的亮度,桌上的台灯是钟念从书房拿来的,怕惊扰江传雨睡觉,压得很低,只小小的一团,客厅其余各处皆是晦暗。  空调沉闷地吹出暖风,把青草与海水两种信息素,以及厨房的粥香搅合在一起,蒸腾出燥热又安定的气氛。  是犹如日升日落般平常的烟火气。  这对刚有过罅隙的小情侣,在这团烟火气里,双双静默。  江传雨靠得紧,让钟念一动也不敢动,情绪满溢在胸口,他怕一说话就暴露了脆弱。  很久之后,江传雨直起身,揉散了钟念的发,哑着嗓子说,  “粥可以关火了,我去洗个澡。”  等江传雨的脚步声消失后,钟念才慢慢转过头,看了眼空无一人的客厅,起身去厨房关火。  他没被暖风吹出汗,却被江传雨的紧贴弄出了汗,一进厨房,里面的蒸汽又熏得他双眼起雾,他抹了把脸,顺带着揉了揉汗湿的发。  多奇怪啊,后脑也会出汗。  出了一身汗,又洗过澡的江传雨,状态恢复了七八成,他抱着换下来的衣物去洗,走到阳台上,发现先前的脏衣服已经洗好晾好了,连内裤一起。  江传雨摸了摸半干的衣料,转身往客厅走,一路上他注意到垃圾桶也收拾过了,在他昏睡的这三个小时里,钟念到底做了多少事?  有焦糊味从厨房传来,江传雨抬头,看见站在灶台前的钟念,加快脚步走了进去。  钟念正铲着锅里的东西,见江传雨来了,呐呐道,  “我……不太会炒菜,要不你来炒鸡蛋?”  江传雨瞥了眼那黑黢黢的一团,接过锅铲,把钟念往外面推,  “这里油烟重,你去客厅等。”  让病号自己做饭,钟念挺不好意思的,出去时拿了碗筷,趁江传雨炒蛋的功夫,分好了粥。  钟念两辈子都没进过厨房,才下的app,现教现做,煮粥没什么技术含量,一次成功,但炒菜就不行了,浪费了四五个蛋,手背还被油星子溅到起了泡。  他想过叫外卖,在点单的一刻放弃了。  他得学习如何照顾人,  因为他有了需要照顾的对象。  等江传雨端着炒蛋出来时,客厅灯光大盛,桌上摆好了两副碗筷,热气氤氲,钟念则在一边对着药盒,一边仔细分药。  听见响动,他回头看了看江传雨,扬起手里的药,  “吃完饭再吃,谨遵医嘱啊!”  江传雨垂眼嗯了一声,把炒蛋放到了两人中间。  墙上的时钟指向下午5点,不早不晚的时间,两个没吃午饭的人,用一盘炒蛋就白粥,吃得津津有味。  知道江传雨吐过,钟念不敢让他吃荤腥,但又怕营养不够,那炒蛋自己就意思意思动了动筷子,打算全省给他吃。  看出他的意思后,江传雨停下手,抬眼直视钟念的眼睛,轻声问,  “外面冷吗?”  “嗯?”  钟念一愣,随即点头,“冷得要死,滴水成冰。”  江传雨顿了顿,把炒蛋移到钟念面前,语气很淡,  “中午把你赶出去,害你受冻了。家里现在没别的东西,只能用这盘蛋来赔罪。”  钟念嗯唔了几声,嗓子像被棉花堵住,咬着筷子尖,神色复杂地看着江传雨。  江传雨躲着他的目光,埋头继续吃饭。  对于才表白过的情侣而言,现在的气氛也太诡异了!  可钟念也不知该说什么,他想了想,干脆端起盘子,把炒蛋一分为二,倒进江传雨和自己的碗里。  “这样就不用谦让了。”  他抬头,对江传雨讨好地微笑,脸上汗津津的,额角还有油污。  江传雨深深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移开眼神,声音有些不稳,  “别笑了,我心疼死了。”  心疼、后悔、自责。  恨不得回到几小时前,让一切重新来过。  钟念不愿他多想,故意放大喝粥的呼噜声,用筷子敲着碗沿,大声称赞江传雨的厨艺。  “下厨可真需要天赋,我每一步都照着app教的做,结果还是把蛋炒糊了!而且油爆出来的时候好吓人,我特别怕溅到眼睛里!”  这话让江传雨倏地抬起头,仔细打量钟念的脸,钟念急忙摆手,  “没有溅进去,我只是担心。”  他手一挥,手背上的水泡就暴露了。  江传雨脸色一变,放下碗筷找来医药箱,钟念一把抢过去,满不在乎地吆喝,  “一点点小伤,我涂点烫伤膏就行,你好好吃饭,吃完还要吃药的。”  江传雨蹙着眉,盯着他给自己上了药,才重新端起碗。  没吃几口,手机又响了,是奥赛小组打来的电话,问江传雨晚上能不能去,江传雨看了钟念一眼,点头,  “能,七点准时到。”  病成这样还要去学校?  钟念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出声。  江传雨的世界跟自己不同,他有他的考量和标准。  不可以学渣之心度学神之腹。  一顿饭吃得断断续续的,等江传雨最终放下碗筷后,钟念马上端来温水和药,用眼神催促他,  “药吃完才能出门。”  江传雨顺从地接过药,看也没看直接倒进嘴里。  钟念伺候完吃喝,又忙着起身收拾,手刚伸出去一半,冷不防被拽进了一个火热微烫的怀抱里。  江传雨没发烧了,但顶a的体温本就偏高,他又吃了热粥,浑身都暖呼呼的。  钟念被江传雨按到胸前,贴着衣服,听见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两人不说话,也不放手,就这么紧贴着彼此,用体温去温暖对方。  抱歉、感动、心碎、快乐,什么感触都有,情绪过载,反倒汇不成语言。  只有身体是诚实的,随时渴望靠近。  最后,是江传雨的一个喷嚏破坏了气氛,钟念从他怀里钻出来,夸张地躲开。  “你可别传染我,我俩都倒下了,只能让我姐来照顾病人,她会用鞋子敲我们的头,骂我们蠢蛋!”  江传雨既然要去学校,钟念自然也得跟着。 第145章 江传雨本也想让钟念活动活动,见他跑了一次,涕泪齐飞的小模样,顿时就心软了,回去拓了钟念的指纹,天天帮他打卡。  钟念就利用这二十分钟时间,打个盹儿或是加个餐,反正关在暖呼呼的教室里,不用去吹冷风。  夫夫狼狈为奸,本配合得天衣无缝,没两天却被体育老师逮住了。  原因很简单,江传雨每次打两人的卡,钟念的跑步时间就跟他相差无几。  江传雨是什么水平?就算慢悠悠地跑着玩,也是全年级前十名。  老师把打卡记录用时间排序,钟念的名字就赫然出现在了一众强a里。  等记录单传到老成手里后,他把两人叫去办公室,吹胡子瞪眼地教训。  “传雨啊,你怎么也傻了?”  老成看着江传雨,痛心疾首,  “就不会让跟钟念水平差不多的人帮他打卡?心眼咋这么实?”  “当然,这种弄虚作假的行为就不可取!”  老成咳嗽了一声,瞪着钟念,  “你干嘛不去跑步!”  钟念眨巴眨巴眼,正要开口,江传雨抬头,轻声回道,  “他鼻炎,冷空气呼进去会难受。”  这话让老成的嘴角狠狠抽了两下——  我是叫你俩来挨批评的,不是让你们来撒狗粮的!  “这不是理由。”  老成威严地一挥手,“以后必须去参加长跑,这是对你的身体负责!”  钟念抬眼瞥着老成,弱弱地问,  “生理期也要跑吗?”  ……  老成败了。  回教室的路上,钟念得意得直翘尾巴,  “打蛇打七寸,要拿捏住老成的弱点,才能一击命中!”  老成可怕钟念omega的身份了,既不敢张扬又不敢管,像对着个刺猬,无处下手。  江传雨看了钟念一眼,叹气,  “你还是得适当运动,我在这儿还能拉你沿着学校走几圈,等两天我走了,你别懒得没边儿。”  钟念咧开的唇角,顿时耷拉了下来。  离江传雨出发,还剩三天。  钟念刹那枯萎的表情,揪着江传雨的心,他正想跟他说点什么,化学组组长就追上来,拽着胳膊把他拉走了。  “快,冬令营的视频会开始了,老师们都到了!”  江传雨边走边回头,用嘴型告诉钟念,  别等我。  钟念站在走廊上,茕茕孑立,任北风肆虐。  这就是跟顶a谈恋爱的结果,以后怕是吵架吵一半,人就没影了。  自家alpha太优秀是什么体验?  谢邀,就俩字,心累。  江传雨也知道最近冷落了钟念,第二天死活抽出晚饭时间,领钟念去了自己姑姑的酸菜鱼店。  他俩好久没来这里,钟念都快忘了江传雨还有个姑姑,进店后,听见老板娘的念叨,发现江传雨也很久没来了。  钟念想起江传雨那个没有人气儿的家,隐隐觉得雨神跟他姑姑,似乎不怎么亲。  在饭桌上,钟念悄悄问了这个问题,江传雨抬眼看了看他,点头承认。  “我姑姑是个非常普通的beta,大学都没上过,她完全不懂江遇舟的那些事,但出事后也被牵连,他老公也因此跟她离了婚,自己独自抚养儿子,也就是我哥长大。”  “我奶奶是个强势的顶a,但病了很多年,江遇舟在的时候,还能把她送疗养院,后来就只能靠我姑姑养着。”  “我姑姑对我有心无力,她很怕江遇舟,也怕去我的那个家,小时候,我几乎没跟她见过面,是江遇舟倒下后,她主动来找我认的亲。”  人声嘈杂的酸菜鱼店,空气里弥漫着酸香和酒气,暖气蒸腾开所有味道,很有些闷。  江传雨坐在灯下,眉眼如画,一边仔细剃鱼刺,一边平静地说着过去。  “我家的地址泄露后,每天都会有学员来围攻,警察干预了很多次,不见成效,我姑姑从新闻上知道了我的处境,主动去警局把我接到了她家。”  “我在她那儿住了有半年,彼此渐渐熟悉,但你知道,我不是个讨喜的人,所以……”  说到这里,江传雨自嘲地笑了笑,把理好的鱼肉放进钟念碗里。  钟念立刻反驳,  “谁说你不讨喜?要去贴吧看看‘最想嫁的顶a’排名第一是谁吗?”  他抬起下巴,半眯起眼,重重地哼了一声,  “我没跟你吃醋,都算好的!”  江传雨没说话,隔了一会儿,才轻声回,  “那是他们不知道。”  这话只说了一半,但钟念立刻就明白了。  墙上贴着白酒广告,大红大紫的背景,p得变形的模特,俗不可耐的广告词,江传雨垂眼坐在这海报前,端庄得像一尊面带轻愁的神像。  他身上总是萦绕着两股气场,绝对的强大和渺小。  既能横眉冷对,持剑斩魔,又会丢盔弃甲,藏进角落里,瑟瑟发抖。  最强大的顶a,却有最深的自卑。  钟念眉头紧锁,似乎看清了什么。  没等他想透彻,老板娘走了过来,笑容可掬地问他俩吃得可好。  钟念连忙点头,对所有菜式大加赞赏,江传雨看着他笑了笑,转头告诉自己姑姑,  “这是我的omega,以后他来吃饭,记得别收他钱。”  钟念和老板娘同时一怔,后者立刻反应过来,又是点头又是笑,把钟念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一阵儿,转身叫厨房加菜。  等老板娘走开后,钟念有些不好意思地埋怨江传雨,  “你怎么……这多不好意思……”  江传雨笑着没多解释,等两人吃完走出门后,他牵起钟念的手,缓缓开口,  “你姐肯定会把你照顾得很好,但她毕竟离得远,要是在学校有什么事,我姑姑还能帮上点忙。”  晴了好几天,这晚又开始下雪,细碎的雪片落在掌心里,转眼就化成了水。  钟念被纷乱的雪花吸引了目光,没注意江传雨停了下来,一脚跨上去,撞到了他肩膀。  江传雨回身,稍稍拉开两人的距离,跟钟念理了理围巾,盯着他灿星般的眼睛,笑了笑,  “那家店和你,就是我所有的亲人了。”  钟念被这话震得有点狠,张了好几次嘴,最终还是没能开口。  这种情况下说‘我喜欢你’,似乎跟气氛不搭。  那什么时候说才合适?  钟念又想上网搜答案了。  回到学校,江传雨去了奥赛小组,钟念则揣着一肚子问题回了教室。  钟念琢磨着,分开前得表个白吧?  时间?地点?说什么?  这事儿的复杂程度,不啻于解析几何——  那玩意儿钟念就没拿到过几分。  他一脸深思地回到座位上,从桌肚里掏出试卷,随手翻开,眼神一瞟,蓦地停下了动作。  试卷里夹了张纸。  钟念拿起来看了几遍,忽然笑出了声,  “这人不行啊,怎么不学学电影里,把报纸的字减下来拼呢?”  徐婉不解地转过头,钟念把纸条递给她,语带嘲讽,  “你瞧瞧,这年头还有人主动留下字迹。”  那是行钢笔字,行楷,字儿写得还挺不错,好像丝毫不担心被人发现出自谁的手。  ‘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分化成omega吗?’第81章   徐婉把那纸条看了好几遍,怔怔抬头,问钟念,  “这是生物老师给你的?”  钟念扑哧笑出声,从徐婉手里抽走纸条,两三下撕碎,扔进垃圾桶里。  “有人想搞事,可惜我没空理。”  “谁啊?”  刚问完,徐婉自己就有了答案,“林霄?” 第147章 钟念很快就失了兴趣,正想转头看看是哪个神经病在作怪,画面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小男孩。  钟念霎时瞪大眼睛,心脏猛地一缩,整个人呆住了。  那是小时候的江传雨!  丁点儿大,还不到大人的腰,黑发如缎,眼珠又圆又大,朝镜头认真一瞥,萌得钟念心肝颤。  天哪,小时候的雨神简直就是个糯米团子!  糯米团子懵懵的,听记者问了什么,抿着唇想了想,才点点头,严肃认真地回答,  “喜欢化学还有物理,现在在看四维空间的书。”  声线比现在更清亮,还带着小奶音儿,听得钟念的心都快化了。  他抬起手,虚虚地摸着小传雨的脸,眼神贪婪地想把这些画面全部印刻进脑里,蓦地想到了什么,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头——  就在此时,影像忽然消失,投影幕上出现了深蓝的待机画面。  钟念一怔,接着转过身,就看见林霄从教室后排朝他缓缓走来。  “这就是江遇舟和他的儿子。”  林霄扬起下巴,笑容依然无可挑剔,“后者,想必你已经很熟悉了。”  这是阶梯教室,林霄一步步下了台阶走到钟念面前,像从王座上降落的王子,气度骄矜。  可惜钟念只想扇他一巴掌。  不过他现在还不能动手。  “这片子你哪儿找的?”  钟念问林霄,语气随意得像是问他在哪儿打的排骨。  “拷一份给我呗,里面有我男朋友。”  林霄把钟念上下一打量,仍含着笑,  “你不认识江遇舟?”  “认识啊,”  钟念诧异地瞟着他,“前段时间贴吧刷屏费了不少钱吧?看在钱的份儿上,我也认识了嘛。”  这话让林霄渐渐收了笑,眼神冷了下来。  “你既然知道他是谁的儿子,为什么还要执迷不悟?”  在钟念眼里,这位带着男主光环的奇男子,言行举止都做作都了一定境界,他甚至怀疑这广播剧出自某点男频,因为一般人写不出这么傻不拉几的男主。  钟念被那句‘执迷不悟’逗乐了,抖着肩膀靠上讲台,呵呵呵地笑了好一会儿,才瞥着林霄问,  “大哥,你好歹是个男主,没主线剧情吗?我怎么觉得你还不如npc有戏啊?”  “宣传片主演选不上,保送也没你名字,贴吧投票选个顶a,还是拿不到第一,我都替你憋屈!”  这番话让林霄皱起了眉头,他完全听不懂,但钟念语气里的嘲讽倒是听得一清二楚,脸色顿时沉了几分。  “江传雨是高度危险的alpha,他来青林前,我就知道了,为了看着他,我才跟来了青林,这些都是你们不知道的。”  “我在为这个学校,为你们默默付出,但还是有人不断地被他迷惑,尤其是你。”  林霄目光锐利地盯住钟念,语气森冷,  “你真没想过,自己为什么才分化吗?”  一旦林霄端起顶a的气势,钟念就有些受不了了,他毕竟只是个omega,对alpha的臣服是融进血液里的。  钟念瞟了眼教室门,还好自己进来是没把门关严实,留了条缝,能随时跑出去。  他退了两步,眼神戒备。  “这是我的事,跟你没任何关系。你要是知趣,以后就离我远点,猥|亵omega的罪名,你可担不起!”  “哈!”  林霄像听到了什么大笑话,轻蔑地瞥着钟念,  “被alpha信息素催化的omega,我会放在眼里?”  笑完,林霄又恢复了那副‘老子天下第一帅’的讨打面孔,扯开嘴角问钟念,  “知道那天你在篮球场为什么会晕倒吗?”  篮球场晕倒?  就是被做成表情包的那天。  就是那天晚上,钟念分化成了omega。  听林霄提到这个,钟念不知为何开始心慌,但他只瞥了眼林霄,转身朝门口走去。  “你大爷我身体不适,低血糖。”  “那是两个顶a的信息素在你身体里打架!”  林霄在他身后扯开了嗓门,语气张狂又恶毒,  “我跟他较劲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证明谁的信息素更厉害!你不过是被我俩同时盯上的猎物,又蠢又弱,才会被他的信息素催化!”  钟念脚下没停,兀自闭上了耳朵。  林霄还在继续狗急跳墙,  “他就是他爸改造出来的怪物,你明明可以做个alpha,被他一时的争强好胜搞成了omega,你完全可以去告他!他跟他爸都该蹲监狱!”  “你别怕,我可以帮你请律师,以后你不想做o,我也能让你做手术,只要你愿意站出来!”  钟念终于走到了门口,他拉开门,身子走出去一半,又回过头,冷冷看向林霄。  “江传雨是我的alpha,如果再让我听到你有任何中伤他的话,你这个男主,就等着下线吧。”  从阶梯教室出来后,钟念走在午后的校园里,大脑逐渐冷静。  照林霄那傻逼样来看,他可能真不是什么男主。  而这个世界,可能真不是什么广播剧。  至于是什么,钟念也说不清。  模模糊糊,混混沌沌。  谁他妈知道呢。  实验楼那边信号不好,出来后钟念才收到江传雨半小时前发的信息——  pluie:我去校长办公室,完事后找你。  瞧瞧,这才是真正的顶级alpha。  钟念弯了弯唇角,笑得有些疲倦。  林霄的话真真假假,也不知有几分可信度,不过看情形,他应该很了解江遇舟。  所以,是受了雨神信息素的影响,自己才会分化成omega?  钟念将信将疑地叹了口气,往教学楼走的脚步停下来,拐了弯走向操场。  他心里有点乱,什么都理不清楚,想去吹吹风。  早上还是阳光灿烂,过了中午,云层越来越厚,风也急了,看样子又要下雪。  钟念坐到看台边,抬手拍了张风中凌乱的旗帜发给江传雨,告诉他自己在哪儿。  这是他俩的小默契,太忙或者不想打字时,就随手拍张照片,让对方知道自己在干嘛。  跟江传雨在一起后,钟念才知道保持年级前三是多么不容易的事。  聪慧如江传雨,也得每天严格遵照时间表作息,他那张表比钟念的复杂多了,除了高考复习,还有奥赛和q大的项目,每次看到他的表,钟念就舍不得多跟他讲话,因为钟念占用的时间,江传雨得用睡觉时间来弥补。  心疼啊,这么可怜又可敬的人。  钟念是真想掏心窝子的对他好,奈何自己手笨嘴笨脑子笨,帮不上他许多忙。  如果自己够厉害,是不是就能把林霄这种宵小之辈俩指头捏死?  他的雨神,不能受任何委屈。  他必须强大,才能让雨神不再受委屈。  操场上有班级在上体育课,大家在老师的催促下,顶着风慢跑,刚跑了半圈,有人抬头惊呼,“下雪了!”  凉凉的东西触上鼻尖,钟念从深思中惊醒,抬手接了几片雪花,看它们在掌心慢慢融化。  “坐着不冷吗?”  江传雨的声音蓦地传来,让钟念猛地抬起了头。  他刚从校长办公室出来,看见钟念的图片,直接下到操场,走了半圈,才发现坐在看台上的人。  坐得规规矩矩的,眼神愣愣地看着手心,脑子里不知又在跑哪国的火车。  江传雨见钟念看见自己时,眼睛亮了一下,心里泛开甜,朝他招了招手,  “下来跑两圈?”  未来一个月,这小祖宗估计都不会来跑步了。  得抓紧最后的机会,拉着他动一动。  江传雨穿着大衣,一手插在衣兜里,嘴角噙着暖笑,天光隐暗,薄雪洒在他肩头,画面美得像是幅素描。  有美好记忆的场所。  就在这里,这个看台上。  他俩的初吻。  钟念站起身,怔怔地看了江传雨好一会儿,忽地咧开了笑。  “雨神!”  他扬声叫着,深吸了口气,猛然迈开步子。  站在跑道上的江传雨愣了一瞬,立刻朝看台移,看台比操场高了近两米,看样子,钟念是想直接跳下来!  “你别……” 第149章 江传雨重重一点头,把怀里的东西全塞给了钟念,桃花眼里有微光闪动。  “这是我全部家当,除此外,还有我这个人。”  见钟念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江传雨紧张得把唇抿了又抿,半垂的眼睫,轻颤个不停。  “东西不多,也不算好……都给你。”  都给你。  我的家当和我的人。  别嫌弃,我再拿不出别的什么了。  钟念被从天而降的财富砸晕了头,再看了看一脸忐忑的江传雨,忽然想笑。  他丢开那些东西,欺身上前,用鼻尖触了触江传雨的,压着笑问他,  “雨神,这些算你的嫁妆?”  江传雨抿着唇没吭气,喉结滚了好几下,稍稍抬起眼皮,黑沉的眸子像浸在水里的葡萄。  他的气息落在钟念颊上,滚烫灼热。  “是聘礼。你要吗?”  钟念漫开笑意,轻啄了他一下,  “当然要,全部都要。”  他的唇角刚拉出弧度,顷刻间天旋地转,整个人被压进了沙发靠背里。  江传雨用钟念完全看不清的速度,瞬间暴起,将人牢牢困住,他一手撑墙,一手托起钟念下巴,把他的唇捏出可笑的形状。  “宝,再说一次。”  江传雨的唇落在钟念眉间,沿着鼻梁往下滑,轻嘬了一口他肉乎乎的唇,用他最喜欢的低哑嗓音轻声哄着,  “再说一次喜欢我。”  海水味的信息素早散出来了,像铺开了弥天大网,丝丝密密地将钟念缠住,让他腰酸腿软,脑子开始煮浆糊。  如果钟念够理智,就能感觉出自己的alpha已经到了某个临界点,可他实在心疼他,不同角度不同维度的心疼,混杂成一股不怕死的勇气。  这勇气推着他,扬起脖子挣开江传雨的手,拉着他往自己靠,再咬住他的耳垂,用气声撩拨,  “喜欢你,人喜欢,身体也喜欢……”  为了这两方面的喜欢,钟念付出了一整夜的惨痛代价。  大概是心意总算相通,这对高契合度的ao,终于在某项运动上体会到了通感。  双倍感官带来双倍刺激。  知道钟念的真实感受后,对江传雨来说方便多了,他可以无视钟念的眼泪,温柔又坚决地行动。  哪怕钟念都泣不成声地摇头喊不要了,他也只是把人搂着,好商好量地告诉他,  “宝,你的身体不是这样说的。”  最后,在钟念无声的尖叫中,江传雨压着他,留下了一个新的临时标记。  这让钟念彻底晕了过去。  彼时已近黎明,啾啾鸟鸣撕开夜幕,星辰隐淡,天光微熹。  江传雨披一身晨光,搂着自己昏睡的omega,目光痴缠。  他轻抚着钟念后颈上的新鲜牙印,喃喃自语,  “再等等,还不行……你的身子还要再养养……”  “记得想我,乖宝。”  钟念是在自己的床上醒来的,睁开眼没察觉异样,稍稍一动,后颈和双腿的酸涩让他霎时清醒,瞪着眼睛想了几秒,忽地爬起来,左右四顾。  雨神呢?自己怎么就回家了?  他赶紧翻身下床,发现自己身上穿着家里的睡衣,再一看手机,已经快到中午12点了!  雨神的飞机马上就起飞了!!  他立刻给江传雨打电话,语音提示对方已关机。  雨神已经上飞机了。  这个认知,让钟念泪溅当场。  打开微信,江传雨给他留了两条信息,一条文字,一条语音。  文字是一大段,事无巨细的提醒和叮嘱,而语音只有短短4秒,是江传雨带笑的告别——  “念宝,再见。”  昨晚还叫人宝宝,今天就见不到人了。  钟念把那条语音听了无数遍,最后垂头丧气地开门下楼,想找点东西垫肚子,却意外地在走廊上撞见了钟晴。  “你没上班?”  钟念不过脑地问了一句,让钟晴当即皱起了眉。  她双手抱胸,恶狠狠地问,  “你昨晚几点回来的?”  这问题还真问倒了钟念,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来的。  钟晴重重地哼了一声,  “天亮了江传雨才把你送回来,睡得跟死猪一样,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钟念一怔,看向钟晴,  “那他……”  “他被我打了一顿!”  钟晴气势汹汹地恐吓钟念,眉毛都飞进鬓角了。  “把你送回来了才告诉我,给你留了个新的临时标记,这像什么话!下次再敢先斩后奏,我就打断你俩的腿!”  新的临时标记?  钟念摸了摸后颈,难怪会疼,这样可以延迟下一个发情期的到来,雨神考虑得的确仔细。  再仔细,这个狠心的alpha还是走了。  钟念瘪了瘪嘴,有些想哭。  钟晴见他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就来气,骂人的话冲到嘴边,想了想又费力地咽了回去,不断告诫自己,这是omega,不能用alpha的眼光来看他。  她今天没上班,就是怕钟念情绪有波动。  江传雨特意把他送回来,是想趁他睡着的时候离开,把伤害降到最小,但钟晴瞧着钟念那模样,估计他的情绪一时半会儿是没法恢复了。  做姐姐的还是挺心疼。  午饭钟念也没吃几口,肚子是饿,但没胃口,隔几分钟就要去翻手机,看江传雨的航班到了没。  钟晴实在看不下去了,思考片刻,敲着桌子,让钟念看过来。  “你可以去找他。”  钟晴勾起一个笑,没等钟念的眼睛睁圆,她又加了一句,  “只要月考进入年级前200。”第83章   上月月考,钟念的成绩全年级排名374。  要进入前两百,不仅仅是减掉174这么简单,而是总分从420提高到550。  这对钟念来说,是三本到一本,跨阶层的挑战。  但其实并非钟晴故意刁难,如果想跟江传雨一起去首都,一本是线是底线。  自家的alpha都要去国际上摘金夺银了,自己还在三本线上徘徊,钟念也知道羞耻。  他想趁这段时间,好好用功,等江传雨回来时,给他一个惊喜。  到了首都的江传雨忙得不可开交,他只是从全国挑出来的十人之一,最终参赛的队员,还要在他们中挑选,压力可想而知。  搞奥赛的不缺天才,进营第一天,江传雨就意识到了,在所有队员中,他没有特别的优势。  而冬令营的配置,毫无疑问是国内化学界的尖峰水平。  营地设在t大化学系,白天上课由各大高校的化学系泰斗轮番上阵,两三天讲完一个方向,高度凝练,课后留下无限拓展。  晚上有t大q大的学长陪着,跟他们一起刷题,释难解惑。  跟自己层次相仿的人在一起学习,激起了顶a多年未显的胜负欲,让江传雨全身心投入进去,离开寝室后,他手机全程静音,不到休息时间不会去看一眼。  分隔千里的小情侣,为了前程,一个比一个更忙,每天只在睡前的半小时,能视频说说话。  江传雨吃住都在t大,提前体验了大学生的生活,钟念莫名羡慕,让他把寝室拍给自己看。  江传雨拿着手机转了一圈,钟念看着窄小的高低床,突然冒出一句,  “如果我们在一个寝室就好了。”  江传雨挑了挑眉,低笑,  “不好,伤肾。”  钟念:……  换个话题。  钟念问起了饮食和那边的天气,江传雨便从早餐开始,一一汇报。  “到的第一天晚上,在外面聚了个餐,其他时候三餐都吃食堂,食堂很多,味道也比我们学校的好。”  “这几天没下雪,但比东沧冷,如果你来这儿,就得穿秋裤。” 第151章 见钟念还是傻愣愣的,徐婉语激动地拍着他,  “念儿啊,你要更努力哦!雨神为了留在国内,真是拼尽了全力。”  没等大家从这个消息的兴奋劲里缓过来,老成大手一招,把话题拉回到原点。  “既然大家都用上了最好的字眼来形容青春,那么就为青春的最后一次晚会出力吧!”  “下课后每个大组向文娱委员报一个节目,你们最好主动申报,不够或是质量达不到,我就亲自来拉人。”  抒了半天情,结果就是为了空手套节目,全班对老成的欺骗行为敢怒不敢言,翻出大大的白眼,脑门上飘出‘切~~~~~~’。  下课后,徐婉想跟钟念商量节目,一转头,发现人已经没影了。  钟念冲到办公室,逮着老成连声问,  “成老师,雨神真选上了?他还没告诉我!”  老成笑眯眯地拧开保温杯盖,吹着气喝了一大口。  “上午刚考的,估计他自己都还不知道,是改卷老师直接通知的学校。”  说着,老成拍了拍钟念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  “钟念啊,要向你优秀的alpha看齐,继续加油啊!传雨这次回来,国内大学基本随他挑了!”  钟念咬着下唇,重重点头。  从办公室出来后,钟念掏出手机打开微信,手指噼里啪啦打了一长串,想了想,又全部删掉。  这样的好消息,还是等雨神亲口告诉自己吧。  走廊里铺满了阳光,雪后初晴的日子,太阳总是很给力,金灿灿的一大片。  钟念从栏杆上抓了把雪,搓了两下,朝天井上空一抛——  日光给雪球镶了道金边,像闪光灯一样,瞬间耀目。  “青春是永远的校服和阳光。”  “永远怀念跟大家在走廊上边吃早饭边八卦的日子!”  班会上同学说的那些话回荡在脑海里,钟念想,自己上上辈子大概拯救过银河系,才会给他重走一次青春,并遇上江传雨的机会。  这一次,他不会留下任何遗憾。  雪球落在天井空地的积雪上,溅开纯白的沫。  天清气朗,四处散着雪的味道。  十二月十七日,江传雨走后的一周,空气里再没有海水味。  钟念站在阳光里,疯狂想念自己的alpha。第84章   当天的视频聊天,来得比平时更晚。  名单公布后,最终参赛的四人被带去办公室听了一番鼓励,接着气都没喘一口,便投入了最后的冲刺。  江传雨下午的实验做得不成功,晚上跟老师多讨论了会儿,回到寝室快1点了,他怕钟念睡了,没敢打视频,只悄悄发了个信息——  pluie:睡了吗?  钟念秒回。  念:在等你。  江传雨唇角微翘,脱了大衣往椅子上一靠,按下视频请求。  信号很快接通,钟念正垂着眼看镜头,等江传雨的脸一出现,他有个明显的表情变化,眼睛弯下来,咧开嘴,轻软地叫了声,“雨神。”  绷了一整天的神经,到这一刻才算放松下来,江传雨把手里立到书桌上,一边盯着画面里的钟念,一边揉捏肩膀。  “还没上床?今天搞这么晚。”  “嗯。”  钟念举起手里的试卷,“今天发了五张卷子,晚自习我陪孙茂说了会儿话,耽误了。”  说着,他瞥见江传雨的动作,问道,  “雨神你肩膀不舒服?”  “做实验的时候低头低太久了。”  江传雨活动着脖颈,撕下后颈的腺体贴,缓缓散开些信息素自我修复,一转头,发现钟念忽地凑近了些,睫毛都快碰到屏幕了。  古灵精怪的又在做什么?  钟念抬起鼻子深吸了一口气,眼里满是遗憾,  “好久没闻到你的味道了。”  这话让江传雨喉结一动,他不自觉地散出更多信息素,想要让千里外的小甜o闻到。  “给你的被子呢,上面没味道了吗?”  离开前,江传雨给钟念留了一床被子和一套睡衣,都是那晚他用过穿过,特意蹭了很多信息素上去的。  钟念回头瞥了一眼,委屈道,  “我不敢打开,怕动来动去把味道散没了。”  真是个小可怜。  江传雨冲着他无奈地笑,  “乖宝忍一忍,我还有一个月才能回来了。”  “我知道!”  钟念眼睛一亮,笑得很是自豪,  “你选上正式队员了!”  江传雨抿着笑问他,  “成老师告诉你的?”  “嗯,全班,不,全校都知道了!”  暖黄的台灯光在钟念眼里跳动,他要是有尾巴,这会儿肯定摇成了虚影。  “雨神你多注意身体,千万别生病!为国争光全靠你了!”  “我姐都夸了你好久,顺便埋汰了我一顿,问我是怎么拐到你的。”  “老成一再叮嘱我,现在就算有天大的事儿都不能跟你闹脾气,他想太多了,我就是你的死忠粉加舔狗,你要干嘛,我只会跟在后面摇旗呐喊!”  “舔狗?”  江传雨听到个新名词,挑眉不解。  钟念解释:“就是毫无尊严,对方说什么就是什么。”  江传雨释然一笑,“这不是我吗?”  自家小甜o要什么给什么,从来没有原则跟底线。  房间暖气开得足,江传雨打算视频完就去洗澡,便顺手脱了毛衣,又解开几颗衬衣衣扣,看着钟念笑,  “我舔你比较多吧?”  大晚上的,视频里的alpha又是脱衣服又是解扣子,还提到什么舔……  钟念快速扇着睫毛,有小火从下腹蹿上来,慢慢烧了耳根。  “不、不要说那个字了……”  江传雨微怔,随即笑意漫上了眉梢。  自入营以来,江传雨的大脑每天都是满负荷运载,连个春梦都没做过,根本没往那方面想,是他的小年糕自己把自己装进去了。  他把手指放到衣扣上,不动声色地又解开一颗,语气清冷地说,  “刚才那卷子上错。”  “啊?”  小年糕果然抬起头,就看见自己alpha的胸口,又敞开了些。  他脑子本就不大好使,大半夜被勾得迷迷糊糊的,盯着那修长的手指傻愣愣地问,“哪儿错了?”  衣扣解到肚脐上方停下了,江传雨似乎忘了这回事,伸手拿了瓶矿泉水,仰头往嘴里灌。  钟念对着他不断滑动的喉结,眼神都直了。  “数列的求和错了,”  江传雨真就不管解了一大半的衬衣,拿来纸笔,迅速写出一串公式,把纸对上镜头,  “这里应该用错位相减法求和。”  那张纸挡了三分之一的画面,也遮住了alpha风光无限的胸膛,钟念咽了几下,打起精神提笔改错,改完还要拿起来给学神男友检查。  “这样对吗?”  “对了,念宝一点就通。”  江传雨给了钟念一个鼓励的笑容,低头扯出扎进裤腰里的衬衣下摆,继续解扣子。  钟念快炸了。  “雨神,你……你要洗澡的话我就挂了。”  江传雨抬眼瞥着他,似笑非笑,  “为什么?”  “啊?”  钟念的眼神不知落在哪一处,脑子明显更不上嘴了,  “什么为什么?” 第153章 下周就是钟念的生日了。  小朋友过生日总有点迫不及待,钟念趴到书桌上,睁着小狗眼盯住江传雨,  “雨神你送我什么呀?”  十八岁的生日,自己alpha的礼物对钟念来说,很重要。  但他又猜不到江传雨能送什么,毕竟这位绝世好a,把全部家当都给了他,还能送什么?  江传雨移开眼神算了算时间,淡定地笑,  “再过两天,你估计就能知道了。”  就能知道?  不是收到?  钟念想不明白,但充满了期待。  他俩又腻乎了一阵儿,钟念想起昨晚的梦,旁敲侧击地问江传雨,  “雨神,你上高中后,交过什么朋友吗?”  “朋友?”  这次换江传雨不明白了,“就曲桃吧,我跟别人也不怎么说话。”  钟念挑着字眼,  “有没有那种,你能跟他讲学校生活的朋友?”  江传雨缓缓摇头,  “我没这嗜好。”  这话钟念相信,自家alpha别说让他讲日常了,外人面前能多几句问候都不简单。  可那些对话又是怎么回事?  梦境的自我补充和完善?  钟念撇撇嘴,不再头疼。  让他头疼的还有语文数学英语理综,不能再多一个了。  打了石膏的第二天,钟念照常上学,成伤员后,他的日子过得更舒坦了,一个眼神就有人帮他打水买饭,除了上厕所,他连教室门都不用出,正合他的意。  中午钟念正趴在课桌上昏睡,忽然有骚动惊了他的美梦,他抬起头,冲几个叽喳的男生拍桌,  “吵什么吵,没见伤员在睡觉?”  那些男生见钟念醒了,纷纷围拢过去,眉飞色舞地告诉他,  “钟念,你家公司发达了,消息一出来,直接涨停!”  什么跟什么?  钟念脸上还带着睡觉压出的痕迹,冲他们打了个大哈欠。  “你不知道?铭泰的二型清除剂上央视了!现在正在直播!”  见他还是一脸懵逼,男生直接把手机怼到钟念面前。  钟念的眼神瞥向屏幕,发现还真是央视的直播新闻。  “……经过了多位专家检测,证实了该款清除剂的功效,的确能用于清除永久标记,效果达到国际顶尖水平。”  “铭泰制药的这款清除剂于今天上午9点准时上市,各大网商平台均可购买。该产品从研发初期,就受到了业内的极大关注,它是基于一项备受瞩目的专利技术……”  记者还采访了t大的教授,那个教授拿着清除剂频频点头,  “毫无疑问,该项产品能从根源解决omega的诸多问题,但是否会带来社会问题,还要进一步观察。”  “我们的记者了解到,自二型清除剂上市后,不到半小时,铭泰的股价直接涨停封盘……”  “卧槽,这难道是雨神的专利?”  有人突然冒出一句,把钟念直接听傻了。  家里公司出了个能改变世界的东西,自己怎么完全不知道?  “钟念,这是你姐吧!”  就在钟念发愣之际,大家指着屏幕里的‘铭泰总经理钟晴’,笑了,  “你姐跟你长得挺像啊,是个大美人儿。”  “比钟念有气质多了!”  “……在这里我要特别感谢该项专利的发明人,江传雨同学。”  钟晴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仪态端庄,  “感谢你的不懈努力和无私奉献,以一块钱的价格将专利卖给我们,让我们能以成本价生产这款二型清除剂。”  “我们依照江同学的意愿,将这款清除剂正式命名为‘念’。”  “为什么会取这个名字呢?”  钟晴对着镜头优雅一笑,  “念,常思也。这款清除剂是omega们渴望已久的产品,用‘念’来命名再合适不过。”  “而且,这也是送给我弟弟的生日礼物。”  屏幕外霎时炸了,男生们推攘着钟念,叫声连连——  “卧槽,这是你姐给你的生日礼物?”  “太子爷啊这是!”  “不是,这是雨神的礼物吧?”  “艹啊!钟念你简直是人生赢家!”  钟念的头发被揉成一团乱,不知所措地浮出傻笑。  这就是雨神说的生日礼物?  桌肚里的手机在此刻震了一下,钟念拿出来打开,看到是白天从不会给他发信息的江传雨。  发来的是一张照片,某本杂志的内页,钟念仔细看了看,总算看出了名堂。  那是篇论文——  短链脂肪酸对信息素的全面影响  作者:江传雨、钟念  接着,江传雨的文字信息发了过来。  pluie:所有的文字和实验,都献给我的omega。  pluie:宝,提前祝你生日快乐。第85章   教室里吵吵嚷嚷,不知是人多起来了,还是在讨论那个新闻,钟念听到不同的声音在叫自己的名字,可他根本顾不上回答。  短短几分钟时间,信息量有点爆炸,他得缓缓。  钟念先拿起手机回复江传雨。  念:雨神你没休息?  pluie:等着看新闻。  念:这个清除剂……真能清除永久标记?  pluie:对,从目前的实验结果看,是有史以来效果最好的。  念:有点牛逼。  念:不是有点,是很。  念:雨神现在教室里太吵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你等我好好想想。  念:这礼物太贵重了,真的。  pluie:【微笑.jpg】  pluie:我要进实验室了,有什么不清楚的你问晴姐。  念:好。  念:谢谢了。  没等钟念再憋出什么生分的道谢,钟晴的电话打了进来。  “念儿,晚上我来接你,这几天都不能回家,去酒店。”  “为什么?”  消息一个接一个的,把钟念彻底弄傻了,怎么现在连家也不让回了?  “看新闻了吗?今天我们公司的二型清除剂上市,这是传雨的专利,他告诉你了吧?”  钟晴的声音透着骄傲,“他这个专利就是白送给我们的,只要求我们以成本价出售,198一支,能让所有omega都买得起。”  “但这价钱,等于动了其他制药厂的蛋糕,不得不防。先在外面住几天,看看风头再说。”  钟晴的话让画风陡转,从浪漫礼物变成了商业争霸。  自始自终,钟念都处于懵逼状态。  雨神什么时候转让的专利?  连永久标记都能清除,那信息素对ao还有约束吗?  为什么论文要带自己的名字?  钟念的脑子不够用了。  央视新闻的影响力不容小觑,加上清除剂本身带着巨大争议,‘永久标记清除剂’很快蹿上了热搜。 第155章 钟晴发动车子,朝下一个路口的五星酒店开去,  “你伤了脚,住这边还方便点,我这几天也会晚点去公司,咱们先狗着。”  钟念有些没想通,  “生产便宜的清除剂是好事啊,为什么做了好事还得躲着?”  钟晴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一眼,神色戏谑,  “能把你养这么傻白甜,究竟是成功还是失败呢?”  钟念没好气地怼回去,  “我不是傻白甜!”  钟晴没接茬,两人很快到了酒店。  钟晴早让保姆收拾了他俩的衣服送到房间,进门后,钟念四处瞧了瞧,颇有微词,  “开的套房啊,怎么不是俩单间?”  钟晴瞪着他,  “你晚上要喝个水什么的,谁给你倒?德性!当我愿意伺候你?”  钟念不吭气儿了,走进自己房间一看,脾气还是没压住,  “我床上的被子没拿过来?睡衣也是!”  他说的是江传雨留下的东西。  可钟晴哪知道这些,只当他矫情,狠狠瞪住他,  “要不要把你的皇冠也带来?少说屁话,该干嘛干嘛去!”  钟念委屈得直瘪嘴,单脚跳进房间直接摔上了门。  钟晴当即就想追进去训人,转念想了想,把手里的工作处理完,再端起酒店送的果盘,敲开了钟念的门。  钟念趴在书桌上写作业,酒店的椅子桌子包括台灯都不合他心意,他正一肚子气,见钟晴来了也不理,埋头做自己的。  钟晴放下果盘,插了一块哈密瓜喂到钟念嘴边,  “你忍着点,情况好的话,生日的时候就能回家了。”  钟念瞟了她一眼,张嘴接了哈密瓜。  “我觉得没道理,像躲债的。”  钟晴叹了口气,无奈地笑了笑,  “念儿,你对咱们家公司,对医药界是一点常识都没有,也不准备有对吧?你知道清除一个临时标记要多少钱吗?”  钟念不知道,他压根儿没思考过这些问题。  “以前只能靠手术,三甲医院标价在3000-3500左右。不贵但也绝对不便宜,很多omega因为这笔钱,不舍得去医院,任由不喜欢的alpha一次又一次给自己留下临时标记。”  “超过五年的临时标记,基本等同永久标记,手术已经无法彻底清除。”  “现在我们让所有omega,以198元就能买到对永久标记都有很好清除效果的东西,你想想会有多少人,对我们恨之入骨?”  钟念眨着眼,怔怔地盯着钟晴看了会儿,明白了。  “动蛋糕是这个意思。既然清除剂能这么便宜,为什么之前会那么贵?”  “技术的革新,以及我们给的是成本价,每支清除剂只赚不到10块钱啊!”  钟晴摇摇头,对着钟念笑,  “谁让你alpha恰巧有颗济世救人的心呢,否则以我的脾气,定价至少20倍以上。不过我们既然白拿了传雨的专利,就得听人家的话。”  提到江传雨,钟念又想起了曲桃的话,他问钟晴,  “雨神是什么时候把专利卖给公司的?”  钟晴皱眉想了想,  “一个月前?反正就是他喜欢上你,但你还没多喜欢他的时候。”  钟念不服,梗着脖子辩解,  “我一直喜欢雨神的!”  钟晴啧了一声,  “你算了吧,我还看不出来?人传雨追你追得都快吐血了,你还把他当兄弟。”  雨神追过自己?  又傻又白又甜的钟念,到这一刻似乎才意识到自己耽误了什么,他想了又想,忽然问道,  “雨神是多久喜欢上我的?写论文的时候就喜欢了吗?”  钟晴瞪眼,“这我哪儿知道!什么论文?”  钟念掏出手机,把照片拿给钟晴看,  “这个,你看他还把我的名字也写上去了,是故意的吗?”  钟晴扫了眼期刊的名字,上下打量着钟念,从牙缝里冒出酸气。  “你真是傻人有傻福……还在念高中,就成为化学核心期刊论文的二作,你这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哦!”  钟小傻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地问,  “什么意思?核心期刊?”  钟晴面对这个学术白痴,竟不知该怎么解释,绞尽脑汁想到一个比喻,  “就像你打游戏进新手村,屁都不会任何装备都没有,突然来了个大佬拉你组队,你就站在旁边挺尸,啥也不干,大佬就斩了超级大boss,顶级装备和药水随你捡!”  这下,钟念有概念了,两眼迸出光来。  钟晴看着自家傻弟弟,欲言又止,最后起身离开时,语重心长地叮嘱他,  “能在自己论文上署一个没有任何贡献的作者名,这是学术狗能给出的最大浪漫,差不多等于让孩子跟你姓。”  “以前我怕传雨负你,现在我怕你负他了,那孩子掏心掏肺的对你,别让人家难过。”  钟念当然不会让江传雨难过,他在酒店乖乖写作业,等江传雨的视频打来时,已经洗好澡在床上等着了。  视频接通后,江传雨一眼就看出了异常,  “你没在家?”  钟念把来酒店的原因说了,把今天的新闻和大家的讨论都一一汇报后,再双眼亮亮地看着江传雨,  “雨神,你把这个清除剂作为礼物送给我,是因为我代表omega吗?”  江传雨微微一怔,继而摇头,  “不,我做这个实验的初衷只是为了你。”  “为了我?”  钟念心里有了模糊的答案,可他想听江传雨说出口。  江传雨靠在椅背上,对他轻笑,  “只有发明出这个清除剂,我才敢对你进行永久标记。”  这实验,从喜欢上钟念就开始进行,虽然不是江传雨主攻的方向,但原理相通,他本以为要到大学才能成功,谁知跟q大的实验不谋而合,他才能这么快申请下来专利。  没有什么礼物比这个更适合送给自己的omega。  镜头里的钟念坐在床头,额发散乱,眼神柔软,即使相隔千里,江传雨似乎也能闻到他身上带着微甜的草木香。  江传雨微微垂下眼睫,用最平常不过的语气告诉钟念——  “我希望你爱我,更希望你有选择爱不爱我的权利。”  “这是我的尊严和骄傲。”  “当我们有了平等的选择权后,我仍然希望,你爱我。”第86章   江传雨的话说完,见好半天屏幕上的钟念都没什么反应,他有些奇怪,冲镜头挥了挥手,  “网络卡了?”  “没。”  钟念像是回过神来了,冲江传雨笑了笑,低下头轻声喃喃,  “我很爱你啊,怎样都爱。”  江传雨笑了笑,把脸凑到镜头前,把钟念害羞的模样收进眼底,  “以后要当着我的面,看着我的眼睛说。这就是个礼物,别有负担,理科生没什么浪漫可言,别嫌弃就好。”  “不嫌弃。”  钟念赶紧摇头,眼里水润润的,  “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他穿着睡衣,把被子拉到胸前,看起来软乎乎的一团。  江传雨很想抱抱他,却只能用拇指蹭了蹭屏幕,叹出一口气。  “生日聚会什么时候办?这周末?”  24号是周四,现在已经周一了。  “取消了,我不太方……不太想办。”  钟念差点说漏嘴,忙又加了一句,  “你不在没意思。”  江传雨漾开浅笑,  “我那天在飞机上,只能等你成年以后才能再跟你讲话了。” 第157章 “alpha也要文雅啊,你看雨神就从不说脏话。”  “他是怪胎!”  曲桃翻了个白眼,神神秘秘地凑近钟念,小声问,  “他在床上也不说脏话?”  !!  钟念被困在座位里,退无可退,脸红筋涨地瞪曲桃,  “你你你、非礼勿问!”  “哟,念儿还会改成语了。”  曲桃轻佻地笑,伸手揉了把钟念的头发,  “怪不得江传雨喜欢,逗着太好玩了!”  钟念护着自己的小卷毛,不高兴地反驳,  “雨神才不会逗我玩。”  曲桃看着钟念笑了会儿,忽然仰起了头,  “你要是早点遇见我们,就能一起玩了。”  钟念不解,“多早?”  “很早,在我们小时候。”  曲桃看着黑板,嘴角扯开弧度,  “江传雨小时候还有个伴儿,我是真没有,他又根木头一样,三棒敲不出一个屁,要是你在,我的脾气大概会比现在好点。”  钟念从曲桃的话里听出了东西,神色一凛,  “你说雨神小时候有伴儿?是朋友吗?”  “假象的朋友。”  曲桃耸耸肩,回头看了钟念一眼,  “呃,你别怕啊,这个我问过医生,假象朋友是很正常的,一半以上的孩子都有。江传雨的那个朋友,我知道得不多,好像是住在阁楼里,每次他从阁楼出来,心情都会变好。”  阁楼,假象朋友。  钟念的心怦怦直跳,似乎在迷雾中前进了一步。  这时,老成端了一碗菜来到钟念面前,举着筷子指了指他的脚,关心道,  “现在还疼不疼?”  钟念笑了,“不碰到就不疼。”  老成叹了口气,  “你们这些男孩子啊,不撞南墙不回头的!”  他往嘴里塞了一块牛肉,边嚼边说,  “钟念,你和你姐姐的决定非常伟大!以前我还觉得你姐多少有点商人气,现在一看,是有良心有社会感的企业家!”  钟念被夸得不好意思了,挠了挠头,  “不是我们的功劳,是雨神要求按成本价出售的。”  “你姐能答应就不简单!”  老成腮帮子鼓鼓的,一大口吞下去,把自己噎出点眼泪,甩了甩头,拍着钟念的肩膀,  “加油,你跟传雨都是不可多得的好孩子,不要辜负老天给你们的东西。”  钟念傻笑,“老天还给我东西了?”  “善良!”  老成冒出这个词以后,想了想又补充道,  “亲和力跟同情心,你别小看这些,都是非常珍贵的特质!”  钟念眯了眯眼,  “就没个聪明、能干?”  老成呵呵一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碗,飞快转身,  “唉唉,我要鸭肠,哪个锅的鸭肠烫好了!”  这顿其乐融融的火锅,让当晚的晚自习都热和了不少,老成吃得开心,破例给大家放了个电影,两小时时长的灾难片。  “就当给大家过圣诞了。最后一次,希望往后的圣诞节,大家都能想起今晚的火锅和快乐!”  这话惹了些悲伤,下了晚自习,大家都磨磨蹭蹭地不愿离开。  钟念是不得不走了,他只有一只脚,从教学楼走到校门口就要花二十分钟。  孙茂搀着他下的楼,到平地上才把拐杖还给他,瞧着他的腿叹气,  “你这样寒假能好吗?我还想你去机场送我。”  “能行吧,我让我姐送我到机场呗。”  钟念拄着拐边走边笑,  “对你够好了吧,雨神走的时候,我都没去送他。”  “真的?”  孙茂立刻高兴了,咧开嘴角正要说什么,钟念的电话忽然响了。  钟念掏出来看到是江传雨的来电,先是咦了一声,接着又‘哦’,  “这会儿估计在转机。”  他冲孙茂比了下手,背过身去接通电话。  “雨神!”  江传雨那边安安静静的,先是稍重的呼吸声,接着是问话,  “脚怎么了?”  “啊?”  钟念一惊,知道肯定有人打小报告了,舔了舔唇,想装无辜,  “什么脚?你脚受伤了?”  江传雨静默了一瞬,开口,  “朝左边看。”  左边?  钟念茫然转身,嘴里还在嘟囔,  “你是在转机吗?现在……”  但他的视线触到路灯下的一道人影时,话音戛然而止。  无雪的晴夜,路灯把人影拉得很长,包括人影旁立着的行李箱。  穿着大衣的江传雨站在灯光下,一手插兜,一手握着手机,跟钟念俩俩相望。  钟念的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大骇,“你、你怎么……”  “东沧转机去浦口,再从浦口去法国,多一个转机点,多出一晚上时间。”  江传雨浮出淡淡的笑,语气比夜色更柔,  “我回来陪你成人。”第87章   看清楚那人是江传雨后,孙茂也傻了,哆嗦着问钟念,  “雨、雨神被……被淘汰了?”  钟念没理他,把手机揣回口袋,拄着拐往前蹦了两步,发现速度太慢,索性把拐一扔,单脚往江传雨那边蹦。  江传雨见状身形一晃,被钟念抬手止住了。  “你别动,等我过来!”  江传雨果然不敢动了,紧张地盯着钟念的脚,在他跳到自己面前时,伸手扶住。  钟念跳得直喘气,冲江传雨笑出团团白气,傻乐了半天,问他,  “能待多久?”  见他笑得这么开心,江传雨也禁不住扬起嘴角,  “早上6点的动车,能待一晚。”  钟念笑得说不出话来了。  孙茂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他俩,默默捡起钟念的拐杖递给江传雨。  “雨神,你回来了。”  江传雨笑着摇摇头,  “回来转机,明天就走。”  “哦。”  孙茂挠挠头,想了想冒出一句,  “念儿的脚才伤了没两天,你们……注意点。”  说完,他趁钟念的眼刀飞过来前,一溜烟跑了。  江传雨垂眼看向一脸心虚的钟念,好笑地问他, 第159章 他转过头,幽深的眸子里有微光闪动,  “我不想我的爱成为伤害你的理由。”  他从黑暗中来,带着一身泥沼,爱上了属于阳光的孩子。  他无法改变基因,也不能很快摆脱病魔,但他会用尽全力,不让自己的阴暗面,影响到他爱的人。  这是他的底线。  像扑火的飞蛾,不惜灼伤翅膀,丢掉性命,也要拼得一线光明。  钟念懂他,一直都懂。  他嘴角弯出好看的弧线,朝他的alpha伸出手,  “雨神,抱抱。”  江传雨凑过去,把跟自己一个味道的omega轻拥入怀,鼻尖萦绕着沐浴露甘冽的柠檬草香。  钟念埋在怀里深吸了几口气,带着笑意开口。  “首先,你很好,无与伦比的好,不管是做学生还是做情侣,你都是世界第一的好。”  “其次,你很强大,各方面都强大,以后不管是当医生,还是继续做研发,都会帮助无数的人。”  “再次,我喜欢你,很喜欢。”  说完最后一句,钟念推开些距离,仰头对上江传雨的眼睛,神情带了些郑重。  “我不太懂喜欢和爱的区别,如果哪天我懂了,一定会马上告诉你。”  “请你不要自卑,你就像钻石一样闪闪发亮,我喜欢闪亮的你。”  “拥有你,是这个世界的幸运,是我的幸运。”  江传雨深深地看着钟念,台灯的光线在他眼里闪烁,他似乎想说什么,冷不防被轻微的铃声打断了。  是手机的闹钟。  江传雨放开钟念,起身打开小冰箱,从里面端出一个小小的蛋糕,插上蜡烛,递到他面前。  “马上零点了,该吹蜡烛了。”  钟念看着他像变魔术一般变出来的蛋糕,惊讶地笑了,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江传雨笑而不答,点燃蜡烛,关上灯,在一根小蜡烛摇曳的微光中,对钟念轻轻笑,  “祝你成人快乐。”  我永远的念宝。  钟念羞涩地笑,双手合十垂下眼睫,好半天后才睁开眼,鼓起腮帮吹灭烛火。  下一刻,江传雨的唇被温柔地堵住,他的omega在黑暗中吻住了自己。  希望雨神拿到最好的成绩。  希望大学我跟他在同一个城市。  希望我们一辈子在一起。第88章   生日过后,就是元旦了。  托脚伤的福,钟念什么节目都不用参加,还有人早早去礼堂给他占了好位,舒舒服服地坐在台下看节目。  台上很卖力,钟念很惬意,尤其看到孙茂穿着小短裙跳女团舞的时候,更是乐翻了天。  七班拼凑了好几个节目,就这一个男生反串跳女团舞的被选上。  大家把‘为七班争光’的压力甩到那五个男生肩上,撺掇着他们挑了露脐黑t和齐臀小短裙,再加上渔网黑丝和高跟鞋,视觉效果炸裂。  孙茂这种身材清秀的穿上还有点妩媚的感觉,但像袁修意那样五大三粗的穿上,就是能让舞台抖三抖的金刚芭比。  几人在台上一亮相,立刻引来满堂喝彩,坐在钟念身边的徐婉直接笑背了气。  几个男生连这么羞耻的服装都穿了,自然全都豁出去了,动作该强劲时强劲,该撩人时撩人,一双双勾魂眼,比女生还要到位,激起掌声无数。  徐婉的手拍红了,嗓子喊哑了,最后凑到钟念耳边笑,  “念儿,你没上真是太可惜了!你要在雨神面前穿这身儿,啊哈哈哈哈!”  钟念被她的脑洞惊得瞪大了眼,再瞥向舞台,在孙茂造作的飞吻和满礼堂的欢声笑语中,默默吞了下口水。  似乎,好像,有那么点意思……  他算了算时间,看这会儿江传雨正是午饭时间,便拍了张群姬乱舞的舞台照发过去。  念:我们班的节目,好看吗?  过了没多久,江传雨回话了。  pluie:我们班的?不认识。  念:你再仔细看看。  pluie:……  pluie:懂了。  念:觉得如何?  pluie:你穿会更好看。  念:……你真的想看?  pluie:不强求。  钟念把手机放下又拿起,等台上的节目都过了两三个之后,再举起来,嘴凑到话筒边发了条语音。  “等你回来看。”  这条信息江传雨迟迟没有回复,等钟念回到酒店,洗漱完毕准备上床睡觉时,到了晚饭时间的江传雨突然发来几张图片和两个字——  ‘挑挑’。  钟念坐在床边怔怔地看了好一会儿,喉结滚动,耳根慢慢染了红,最后默默地回了个3。  pluie:寄学校还是酒店?  念:……  念:我家,明天就回去了。  pluie:没事了?  念:我姐说可以了。  pluie:别被你姐看到了。  念:当然不会!  念:你一下午,就挑这个了?  pluie:这边是圣诞和新年假期,下午先到的几个国家开了个联谊会,晚上还有聚餐。  念:玩得开心吗?你的法语够用不?  pluie:不太够,还是用英语交流。  pluie:跟国内过节的气氛不能比,还算热闹。  念:有没有外国小甜o勾引你?  pluie:全世界最甜的正在跟我聊天,别的甜不甜就不知道了。  念:【嘿嘿.jpg】  念:去玩吧,我准备睡觉了,要乖点啊,都是有omega的,要恪守a道!  pluie:晚安吻。  念:【mua.jpg】  pluie:【猫猫满足.jpg】  pluie:晚安。  六小时的时差,让两人不能再同步睡觉,只能见缝插针地发发信息。  江传雨刚到法国没几天,还在调整时差,下周开始就要进入实战演练阶段,到时候一整天都不能碰手机。  钟念当然也不敢在这个时间去打扰他,他已经在日历上做好了明显标记:1月7日第一场理论考试,休息一天后,1月9日第二场实验考试。  这三天,钟念要拜遍古今中外的所有菩萨神灵,让他们保佑江传雨好好发挥。  获奖本身不重要,重要的是获奖对江传雨的意义,他的alpha需要分量足够的荣耀,来建立自信。  钟晴也对江传雨给予厚望,为此还专门去寺庙里捐了一笔善款。钟念听到后,犹犹豫豫地问:  “我能不能从现在起住进寺庙,好时刻为雨神烧香诵经祈祷?”  钟晴回了他一个白眼,方向盘一打,往a区开。  “待会儿回去可能要做下清洁,这几天保姆也不在,家里估计有点落灰。”  坐在副驾的钟念打了个哈欠,口齿不清地回道,  “只要床能睡就行,我困了。”  钟晴知道他累,每天早出晚归的,睡觉时间比自己还少,便点点头,  “床应该没问题,我给你换个床单就是。”  说着,她往后排座位瞟了一眼,那上面放着一床钟念指定要从家里拿来的被子。  “传雨给你的被子也有两周了吧?不洗吗?”  “洗什么!”  钟念瞪着钟晴, 第161章 “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等会儿我把机票行程发给你看。”  “雨神辛苦了。”  “不辛苦。”  江传雨在话筒那边轻轻浅浅的笑,他跟周围人说了几句,走到僻静处,悄声开口,  “一想到我回来能看见什么,再辛苦也值了。”第89章   金牌选手回家的路,出乎意料地艰难。  先是在法国多待了两天,回国先回了首都,这次国家队成绩太好,各种采访接踵而至,还有央视的对话节目,这样又耽搁了几天,直接到了寒假,领队心疼孩子,还要留他们下来旅游,被江传雨坚决地婉拒了。  就江传雨在外消遣这十来天,家里的小甜o熬过了头秃的期末考,脚上的石膏也拆了,乖乖在家盼郎归。  自己的行程一延再延,江传雨看得出来,小甜o已经从一开始的善解人意、体贴大气,变成了如今的哀怨惆怅,欲说还休了。  念:雨神我们总算考完了!这次我感觉会进步很大,很有信心!  念:上央视?太厉害了!一定要整得帅气点啊!  念:今天要五个采访啊,太辛苦了,早点休息,我不闹你了。  念:【照片】拆石膏了,不过脚上还有绷带,依然不能落地。  念:又延两天啊,辛苦辛苦。  念:明天找了人去你家打扫哦,先跟你说一声。  念:周四不能回来吗?  念:哦,周六也不行啊。  念:明白了。  念:嗯。  念:。  江传雨感觉自己再滞留下去,钟念能用上以他名字命名的清除剂了。  等江传雨买好机票赶到机场后,在登机前拍了张机票发给钟念,没等到钟的回复就上了飞机。  从首都到东沧有四个多小时的飞行时间,落地后江传雨打开手机,收到了钟念几分钟前的信息。  念:到了吧,app显示落地了。  江传雨立刻给他打电话,却被钟念挂断了。  念:现在不想接。  念:【照片】  念:有点紧张,在家等你。  江传雨不解地点开照片,瞬间愣在了原地。  已是腊月中,春运使得机场里人来人往,广播此起彼伏,墙上的广告在一遍遍给大家拜年,到处张灯结彩,一派热闹。  可江传雨别的什么都听不到也看不到,目光落在深色裙摆上,眼珠子都转不动了。  他滚了滚喉结,忍着如雷心跳问钟念——  pluie:到了?  念:早到了,都洗过了。  pluie:试过吗?  念:……没有。  念:别问了,再问扔掉。  江传雨嘴角扬起笑,飞快键入‘马上回来’四个字,拖着行李箱,连扑带跑地冲出了机场。  偏巧他选的时间又是下班高峰,从机场到市区塞了一个多小时,江传雨坐在车厢里心急如焚,把手机攥出了汗,不敢给钟念发信息打电话,只时不时地瞄一眼先前那张照片,越看心越急。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江传雨好几次,最后忍不住开口,  “空调需要关小吗?我看你都热出了一头汗。”  江传雨抬头,淡然一笑,嗓音有些哑,  “不用,我很久没回家,激动。”  怀着这份激动,江传雨在钟念小区门口下了车,一阵飞奔,到门口喘了几口气,又对着门上的倒影整理了下仪容,才摁响门铃。  开门的是钟念家的保姆,见到江传雨一愣,“哟,你要来吃饭吗?那我得再加个菜。”  江传雨也怔住了,正想开口,钟晴从保姆身后看过来,也是一愣。  “传雨你回来了?”  她从桌上起身,走到门口,把江传雨上上下下地打量。  “今天回来的?”  钟晴笑容可掬,看江传雨的眼神就像老丈人看贤婿一样,  “恭喜啊,金牌选手!”  江传雨嗯嗯两声,眼神直往屋里瞟,姐姐和保姆都在,钟念怎么还敢……  钟晴看出了他的心思,呵呵一笑,  “钟念不在家,下午就跑出去跟同学鬼混了,他没告诉你?”  江传雨一怔,“没说啊……”  话音未落,他忽然秒懂,钟念说的‘家’,是指自己的家。  “那我先去找他,过两天再来跟晴姐请安。”  江传雨说着,转身就想跑,被钟晴叫住了。  “传雨,钟念这次期末考得很好,进步了一百多名,快挤进全年级200名了。”  钟晴依在门框边,言笑晏晏。  江传雨眼神一亮,  “这么厉害,他还没告诉我。”  “估计是想给你个惊喜吧。”  钟晴顿了顿,看向江传雨的眼神透着赞许,  “你让他改变了很多,我要谢谢你。”  江传雨愧不敢当,“不,都是钟念自己的努力。”  钟晴摇头,拉着江传雨开始倒苦水,他俩一个站在门外,一个站在门内,像村里唠嗑的两个邻居,熟悉又生分。  钟晴大谈教育心得,从钟念一年级开始说到了初中二年级,这其中,江传雨看了二十多次手机,转了三十多次头,握着行李箱拉杆的手换了四十多次,形象地表演了什么叫热锅上的蚂蚁。  但钟晴视而不见,直到讲完整个初中,她才悠悠住口。  这时候江传雨已经焦躁地不停更换支撑脚了。  说了这么一大通,钟念也累了,狠狠地伸了个懒腰,冲江传雨挥了挥手,  “去吧,你耐心居然比我还好,都急成这样了,还能留下来听我瞎逼逼。”  不等江传雨反应过来,钟晴直接转身,丢下最后一句,  “今晚不用送他回来,不过他脚伤还没好啊,要像刚才一样有耐心。”  钟念等得快睡着了。  江传雨上飞机时,他在睡午觉,看到机票后考虑了半分钟,果断从衣柜底层翻出一包东西,拄着拐杖出了门。  江传雨下飞机时,钟念已经到了江传雨家,算算时间,给两人点了外卖,他知道等江传雨回家,应该是没心情再做饭了。  那东西就放在沙发上,送出去干洗过,叠得整整齐齐地,透过干洗店的透明网袋,能看到上衣胸口的蝴蝶结。  钟念不敢多看,光是想想就脸红心跳。  这是他挑的最正常的一套,规规矩矩能穿出门的那种。  这样的应该没……没那么刺激吧?  钟念骚得要命,在暖气房里不停喝水,不停上厕所,折腾无数次后,天黑了,他也镇定了,先吃了自己的那份外卖,躺在沙发上无聊地刷手机。  他和江传雨像达成了什么默契,都没发信息,静候见面的那一刻。  钟念心不在焉地玩了几把游戏,退出app,打开了网页,在搜索框里打字。  ‘女装对alpha……’  下面自动显示的词条还不少,  ‘女装对alpha的刺激有多大?’  ‘女装对alpha有用吗?’  ‘女装对alpha的性|福有提升吗?’  相关推荐还有:最美女装大佬;女装怎么撩,教你五个小妙招;女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钟念被最后一条吓得直咽口水,悄悄点开了‘女装怎么撩,教你五个小妙招’。  就在他看到‘弯腰翘臀,把一只脚踩在略高的地方,从上往下慢慢脱掉半筒袜’时,大门一阵窸窣,江传雨回来了。  吓得钟念差点把手机扔出去,慌忙回到桌面,扶着拐杖起身朝门口走。  “雨神,回来了?”  他走过去朝玄关探头,那里没开灯,高大的身影在黑暗中放行李箱、换鞋、脱衣,沉沉地应了一声,‘回来了’。  钟念忽然就不知该怎么接下去了。 第163章 江传雨察觉到钟念的异样,故意抱着他左右晃了晃,让那裙摆舞动起来,羞得钟念话都说不清了。  “别摇,好凉……雨神抱紧点。”  【……】  钟念哪受得了这个,又羞又躁,趴在江传雨肩上,憋得眼眶通红,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哼出声。  偏偏江传雨不打算放过他,一边走一边啃他的耳廓,缠着人要答案。  钟念被他磨得腰酥腿软,还不得不颤声回应。  “想我吗?”  “……想。”  “有多想?”  “……天天晚上都梦到。”  “这么乖啊。”  江传雨的桃花眼弯出好看的弧度,低头舔了舔钟念的后颈腺体,让埋在自己怀里的人止不住地颤栗。  从客厅到二楼,短短十几米的距离,钟念被折磨得像过了半个世纪,等他终于被放到床上,已经掉过一轮眼泪了。  进屋后,江传雨就开了盏落地灯,把光线调至最暗,从床头散出幽幽暖光,江传雨半垂着眼睫,嘴角噙笑,把钟念困在自己的阴影里。  这样的一张脸,五官清俊昳丽,端庄得可堪入画,手里的动作却跟斯文毫不沾边。  “想我的时候,有没有自己弄?”  钟念的魂儿都散了大半,无意识地摇头,眼角拖出泪痕。  “没有……”  “嗯?”  江传雨挑眉,手下加重了三分,激得钟念顿时仰起了头。  “宝,要说实话。”  下巴被掐住,唇上一痛,alpha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传进耳朵里。  “有没有想着我自己弄它?告诉我。”  钟念又急又气,眼神勉强找回焦距,看着自己一脸严肃的alpha,呜咽出声,  “只有想着你……才弄得出来……”  他是那么委屈,五官都皱了起来,惹得江传雨落下好几个怜惜的吻。  “宝,不哭哦,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江传雨像哄小孩一样哄着钟念,等他缓过神来后,扶着他半坐起来,喂了半瓶水下去。  钟念发泄过一次后,舒服多了,躺在江传雨怀里恢复了些精神,低头瞧见裙摆上濡湿的一大团,哑着嗓子开口,  “这下总能脱掉了吧,都脏了。”  江传雨笑而不语,把剩下的半瓶水喝完后,低头舔着钟念的侧颈,轻笑,  “还能更脏。”  钟念被舔得眯起了眼,舒服得好像泡在温暖的海水里,他在床事上向来害羞,总要肌肤相亲后,才会慢慢放开,这会儿得了趣,胆子也大了,软软糯糯地问他,  “要进来吗?”  江传雨动作一滞,慢慢抬起头来,眸光深不见底。  “没发情,进不去。”  他眼神直勾勾的,语气里的不甘惹得钟念笑出了声,手心一紧,不要命地撩他:  “已经很湿了,要不要试试?”  江传雨眉心一跳,伸手握住钟念的手,没什么情绪地开口,  “宝,你是不是吃定了怎么撩我都不会有危险?”  他抿着唇,额角的汗已经滑到了腮边,整个人都是紧绷的。  钟念一怔,凑过去吻了吻江传雨的下巴,轻声道,  “不是撩,是想让你舒服,你没必要忍得这么辛苦。”  江传雨长睫一扇,垂下眸子,  “你对自己的身体不了解,现在还不行。”  发育未完,勉强进去两人都痛,说不定还会给钟念留下心理阴影,江传雨就算再急,也不会这时候昏头。  小不忍则乱大谋。  钟念是真不了解,也不知道江传雨的打算,眨着眼睛贴过去,声音又轻又软。  “那像上次那样?  江传雨捞起他下坠的身子,用指腹擦着他艳红水润的唇,眸色幽深,  “别,那样显得我特别禽兽,而且……你也不喜欢。”  钟念当然还记得上次哑了好几天的嗓子,咽了下口水,盯着江传雨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但我喜欢你。”  所以想要取悦你,哪怕用自己不适应的方式。  冬夜长寂,窗外是呼啸的北风,夹着雪粒不时撞上窗玻璃,间或送来邻居家的电视音,隐隐绰绰,像在梦里。  自己深爱的omega,着一身圣洁的女装制服,乖乖巧巧地跪在身前,说喜欢自己。  他眼里漾着秋波,唇色如绯,颊生芙蓉,急促的呼吸让胸口的蝴蝶结跟着摇晃,细腰下的百褶裙已是湿意斑斑。  这样的场景,也像个梦。  江传雨抬起钟念的下巴要了个深吻,手指擦过后颈腺体,声音沉下去:  “该加临时标记了。”  说完,他起身来到床尾,仔细查看钟念的左脚,  “刚才有没有碰到这里?”  钟念刚回了个‘没有’,忽地腰间一紧,江传雨抱着他调了个头,扶着他的手,让他撑着床头跪好。  “雨神?”  钟念莫名有些慌,往后看的侧脸被吻了一下。  “别怕,脚并拢,撑好。”  【……】  钟念字不成句,江传雨却只是搂着他,一遍又一遍吸吮他的后颈。  “很快的宝,很快。”  江传雨像独占食物的头狼,根本不急于下口,得把到嘴的嫩肉从头到脚,慢慢吞吞地拆吃入腹。  这让喜暗的生物无法抑制地癫狂。  夜还那么长,得把自己的omega伺候舒服了。  江传雨用牙尖叼起钟念的后颈皮,轻磨一下,再放开,感受他陡然的一颤和泣声。  这样才好让他再次咬住滴血的耳垂轻哄:  “别哭,马上就咬你,乖乖的。”  这话说了太多次,以至于钟念在后半夜的梦里也老是听见这一句,他的腰被箍得快要断掉,人也濒临散架,在意识消失前,后颈总算传来刺痛。  但为时已晚,那点疼痛已经唤不醒他了。  浮沉之间,钟念只剩最后一个念头——  江传雨,你禽兽不如。  第二天,钟念是被饿醒的。  江传雨房里拉着窗帘,天光透不进来,钟念撑着眼皮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昨晚的事。  他略微一动,腰酸腿疼。  而害他这么难受的始作俑者,这会儿正静静地躺在自己身边,睡容安稳,呼吸绵长。  再大的怨气,在看到这张脸后,都能立刻烟消云散。  他的alpha,连睡觉都是一副绝美的油画。  钟念不由自主地勾起唇角,这雨神,白天黑夜两副面孔,可偏偏,他两副面孔都爱。  温柔的,狠戾的,狡黠的,耍赖的。  都是只属于钟念一人的江传雨。  在看到自己身上干净的睡衣后,钟念就猜到昨晚江传雨大概收拾到后半夜,他舍不得惊扰他,忍着酸痛悄悄下了床。  双脚一落地,钟念就觉出了不同,先前左脚只能整个脚掌平落,脚踝稍一用尽就会吃痛,但今天,脚踝的痛感减轻了许多,他几乎能跛着腿正常走路了。  这也是临时标记的功效?  意外之喜让钟念翘起了嘴角,眼神瞟向床上的江传雨,他调皮地想,如果昨晚是永久标记,会不会今早起来,脚伤就完全消失了?  钟念走了两圈,见房间光线暗,墙上也没个挂钟看时间,手机又丢在客厅里,想了想,拉开门无声地溜了出去。  江传雨家的二楼他来过一次,知道走廊尽头有个实验室,他朝那边瞟了一眼,对着紧闭的房门,莫名打了个冷颤。  惶惶日光从走廊窗户透进来,铜制门锁上映出一点反光,森冷阴寒。  钟念猛地转开眼神,搓了搓发凉的双臂,发现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皱起眉,心里升起模糊的冲动。  是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却驱使着他来到了实验室的大门前。  但并不想进去。  走廊里没有空调,钟念越来越冷,他甩了甩头,想要甩掉奇怪的感觉,眼神不经意瞥到左手边的墙壁,那上面有道暗门。 第165章 江传雨一愣,看了看钟念的脚,“今晚?”  钟念点头,“茂狗明天的飞机,今晚就当送行了。”  说着,他抬起头,冲江传雨笑了笑,  “你回来得挺及时,正好赶上。”  江传雨也笑了,“好,我陪你去。你这脚得有人看着。”  “脚好多了!”  钟念这才想起告诉江传雨这个好消息,他动了动脚踝,问道,  “alpha的信息素,对omega有治疗作用吗?”  “很有限,大多是缓解情绪和催眠。”  江传雨摸着钟念的脚踝,无法给出合理的解释,最后自嘲一笑,  “大概是高契合度的附加产物吧。”  “管它是什么,有用就行。”  钟念满不在乎地站起来,走了几步给江传雨看,  “这下我能不用拐杖了!”  江传雨见他走得有些急,还是不放心,起身把人抱起来,朝门口走,  “我在你就别走路了,多养养。”  出了房间,钟念朝走廊尽头瞥了瞥,抬头问江传雨:  “雨神,你小时候很喜欢去阁楼?”  江传雨脚下一顿,想了想才回道,  “那地方能让我暂时平静,想去看看吗?”  “不要!”  钟念几乎是脱口而出,见江传雨眼里闪过诧异,忙解释道,  “我真的饿了,行行好,打发点吃的吧。”  江传雨笑着贴了贴钟念的额头,把人抱下了楼。  “以后卧室里要给你准备个零食罐,随时补充体力。”  两人下楼时已经快到中午了,磨磨蹭蹭地吃过早午餐,江传雨抓着钟念睡了个回笼觉,最后在孙茂的夺命连环call里手忙脚乱地朝晚饭地点赶。  “怎么我请客你俩回回都迟到?”  孙茂在视频通话里很是不甘,气势汹汹地质问钟念:  “你是不是故意的?还是雨神讨厌我?”  “我对你没任何意见。”  江传雨从钟念身后冒出半个脑袋,冲屏幕里的孙茂挥了挥手,一脸淡定地回道,  “昨晚才回来,小别胜新婚,不好意思。”  小别胜新婚……  钟念僵硬地转过头,用口型警告江传雨:闭嘴!  可惜已经晚了,孙茂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愣在视频里,弱弱地告诉他俩:  “我错了,您二位慢慢来,念儿,要把咱们的金牌选手伺候好啊!”  钟念挂断视频,幽幽地瞟了江传雨一眼,  “雨神,你在他们面前的光辉形象彻底没了。”  那个不食人间烟火,万法皆空的神祗,被拉下了红尘,尽做些人神共愤的坏事。  江传雨挑了挑眉,反问:  “以前跟现在怎么能一样,我已经不是单身狗了。”  他的一本正经逗乐了钟念,“还知道单身狗?出去一趟长本事了啊,在哪片海域冲浪啊?”  钟念的这些用词超出了江传雨的冲浪范围,他想了想,带着骄傲抬起下巴,  “我还参加过网络调查。”  钟念奇道:“什么调查?”  江传雨打开微博,翻了好半天,再递给钟念,  “就是这个。”  钟念不看还好,一看又气不打一处来了。  狗屁个调查,就是那种情感大v发的钓鱼微博:做个小调查,看看大家相机里另一半最丑的照片是什么。  下面上万条留言,沙雕网友争先恐后地po自己男女朋友的丑照。  而名为‘pluie’,才注册微博没几天的网友朋友,也听话地上传了自己另一半的表情包。  对,就是那个‘年纪轻轻的看什么顶a打架,看,被a晕了吧’的表情包。  钟念欲哭无泪,欲言又止,满腹脏话呼之欲出。  江传雨见他神情转变得太快,小心翼翼地问:  “不能发这个?那要删掉吗?”  钟念撇了撇嘴,把手机还给他,“不用了。”  这玩意儿的确是丑照,那么丑的照片,江传雨还留着,这就是真爱。  钟念脑子转了几下,转怒为喜,很快高兴了起来。  到了酒店后,两人急匆匆往里赶,等服务员帮他们推开包厢大门后,一屋子的喧闹乍然飞出。  钟念没想到来了这么多人,正四处找着孙茂,就听到一个聒噪的声音猛地响起——  “新婚的两个终于来了!”第92章   包厢里有三个大圆桌,班里的同学来了一大半,听见这声喊,全都扭过头来,瞧见是江传雨和钟念,那一连串的‘哟——’直叫得钟念头皮发麻。  坐在主桌的孙茂忽地站起来,鼓动大家起立鼓掌:  “来来来,热烈欢迎我们的金牌选手江传雨同学!”  他一呼百应,大家纷纷放下筷子,排成两道,一边鼓掌一边起哄——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金牌顶a和他的小娇夫,十分钟内,我要看到这个文!”  “哟,金牌一回来,钟念的腿都好了?不用拐杖了?”  江传雨矜持地冲大家微笑,扶着钟念穿过人群,钟念抬手隔空指了指孙茂,被旁边的同学顺势握住,嘻嘻哈哈地笑:  “哦哦哦还要握手!”  “瞧瞧你们,欢迎都不正式!人家要握手礼!”  “我要跟金牌选手握手!”  “啊啊啊金牌学神握我的手了!高考前不洗了!”  钟念跟江传雨被一堆油乎乎的爪子摸了个遍,刚走到第一桌跟前,老成又从老师那一桌站起来,冲江传雨直招手,  “传雨快来!秦老师跟文校长都在,快过来!”  钟念抬头,发现副校长和年级主任以及七班的各科老师都来了,孙茂这面子够大的!  江传雨犹豫地看了钟念一眼,被他笑着推了一把,  “去吧,你回来还没见过老师,去跟他们汇报一下。”  江传雨点点头,左右一看,走到徐婉身边,轻声拜托她照顾钟念,  “别让他吃辣的,千万不能沾酒。”  徐婉把身边的座椅拖出来,冲钟念招手,  “念儿过来麻麻这边,你男人把你交给我罩了!”  江传雨还想说什么,被心急的老成一把拖走了。  钟念蹭到徐婉旁边坐下,抬头环顾包厢,啧啧道,  “茂狗可以啊,叫了这么多人来?有排面!”  孙茂早喝大了,脸红筋涨地在另一桌大声逼逼,徐婉朝那桌看了一眼,叹了口气告诉钟念,  “别看他兴奋,正难受呢,昨天打电话跟我哭了半天。”  钟念一愣,“不愿出去?”  “当然不愿意。”  徐婉给钟念夹了个虾,又打掉他伸向可乐的手,  “别一来就喝冰的,先吃点东西。”  她一边给钟念布菜,一边跟他八卦:  “孙茂家说是要锻炼他,父母都不跟着,找了个寄宿家庭就把他丢过去,要先上语言学校,不达标就一直考,不能回国不能入正式大学。你想想茂狗那英文程度,他压力得有多大。”  钟念吃惊:“这么狠!之前他们家不是一直放养吗,怎么突然收紧了?”  徐婉耸耸肩,“他自找的,期末考太差,让家里人震怒了。”  那是真有点惨。  钟念回头瞧着孙茂,那小子正端着酒杯跟人拼酒,笑得见牙不见眼,对他来说,这是进入黑暗前最后的狂欢了。 第167章 “喝!喝完再要!”  “你、你要不喝,就、就罚你跟雨神喝、喝交杯酒!”  “交杯酒可以,可以有!”  “交、交杯!”  眼看他们要闹着让雨神喝交杯酒,钟念赶紧拿起酒杯咕咚一口,被辣得皱起了眉。  他把酒杯朝下一倒,展示给众人看,  “我喝完了啊,你们谁来第二轮?”  马上有醉猫上当,笔直地举起手:“我!”  “好,满上!”  “我想喝交杯酒,谁、谁跟我喝?”  “我!”  “我也可以。”  大家的注意力很快转移,钟念这才如释重负地坐了下来。  虽然只喝了一口酒,但那玩意儿跟烧刀子一样,胸口火辣辣的难受,钟念吃了好几口菜,又喝了半碗热汤,勉强把胃里的不舒服压住。  钟念看了眼比拇指大不了多少的小酒杯,心道就这么点,应该没什么吧,晚上还要回家,他可不敢醉醺醺的招骂。  江传雨好不容易结束了情况汇报,婉拒了各位老师的敬酒,回到钟念那一桌,发现桌上没剩几个人了,倒的倒走的走,杯盏狼藉。  他眉心一跳,赶紧去看钟念,还好自己小甜o坐得端端正正的,正用筷子夹花生米吃,看样子应该是没喝酒。  江传雨松了口气,坐到钟念身边,歪着头问他,  “吃饱了吗?”  钟念目不斜视地夹着花生米,一脸严肃地摇头:“没有。”  江传雨一愣,看着桌上的残羹冷炙有些犯难,  “那还要吃点什么?或者我们出去吃?”  钟念充耳不闻,夹了几下一颗花生米也没夹起来,忽然泄气地扔开筷子,  “不要这个玻璃球了!”  玻璃球?  江传雨眼神来回一扫,落在钟念脸上,心里不由得敲起了鼓——不会吧,有徐婉看着……徐婉呢?  他转头四顾,发现徐婉跟孙茂正抱着哭成一团。  ……  麻烦了。  钟念像是刚看到江传雨回来了,喜气洋洋地跟他打招呼:“雨神!你回来了!”  江传雨正想笑,就见钟念转过身,冲孙茂他们大喊:  “快来看!雨神回来了!他真的回来了!快来看啊!”  醉猫之间大概由特定的脑电波联系,孙茂果真带了一帮人围过来,嘿嘿哈哈地冲钟念和江传雨傻乐。  “雨神你回来了。”  “钟念可想你了,天天念叨烦死了!”  “他就是钟祥林!”  江传雨不知该怎么回答,不过钟念也没给他回答的机会,他抓着江传雨的手,毫无征兆地哭了起来。  “雨神,你的虾……没了……没了……”  江传雨有些头大,扶住钟念轻声安抚:  “没了再买就是,别担心。”  “买不到!”  钟念梗着脖子干嚎:  “那是我给你剥的,我手都扎出血了!你一直在说话,没吃东西怎么办啊……你还要比赛!”  江传雨拉起钟念的手,看到食指尖上果然有几个小血点,又是心疼又是好笑,摇了摇他的手,顺着他的话安慰:  “我不用比赛,没事的。”  “不比赛也要吃东西啊!”  钟念醉眼朦胧地看向江传雨,用手比划了一下,  “你这么——大一个,得吃很多东西!”  江传雨笑着摇头,  “我不大,不用吃太多。”  “大!”  钟念斩钉截铁地点着头,还转身去问其他的人:  “你们说雨神是不是很大一个!”  醉猫们纷纷附和,  “雨神像学校那么大!”  “像一座山那么大!”  “遮天蔽日的大!”  钟念满意了,笑着冲江传雨晃了晃手指,  “你就是很大!”  说着,他眼神下滑,在某处停了几秒,突然冒出一句——  “特、别、大!!”第93章   ‘特别大’的江传雨表情有几秒空白,见醉醺醺的钟念有再度开口的意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了他的嘴。  祖宗,这些话回家慢慢说!  好在周围都是一群醉猫,沉浸在各自的世界里都没听懂,有人突然冒出一句:“你看这个脑袋又圆又大!”  钟念被逗得嘿嘿笑,嘴一咧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拉开江传雨的手定定地看了会儿,呀了一声,把脸贴上去,“手手也大!”  江传雨嘴角抽了抽,忍得很辛苦。  他抬头扫视一圈,正琢磨该跟谁道个别,就看见曲桃站在钟念身后,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俩。  “……有事?”  江传雨有点怵这个发小,也是疯起来没边儿的。  曲桃不屑地切了一声,抬起下巴:“有什么了不起,我也很大!看看!”  说着,她就开始动手扯裤腰。  吓得江传雨唰地弹起来,一把揪住曲桃的手,“不用不用,大家都知道!”  曲桃神色稍缓,看了看四周,确认道:“真的知道?”  江传雨点头,斩钉截铁地告诉她:“众所周知!”  曲桃满意了,转身跟人划拳。  “石头剪刀布,石头!”  “二十。我赢了,你喝!”  “好!”  亲眼目睹了‘石头剪刀布’和‘十五二十’都能划起来并能分输赢,更坚定了江传雨立刻带走钟念的决心。  这时主人孙茂已经在包厢的小舞台唱起了歌,江传雨不敢打扰他的雅兴,塞了个橘子给钟念,哄着他剥橘子玩,自己转身去跟老师们道别。  中年alpha还是要稳重许多,虽然也都喝得脸蛋儿红扑扑的,但不会像年轻崽子们那样洋相百出。  听见江传雨说要先走,老成叼着筷子,沧桑地吐了个不存在的烟圈,  “有了成绩就想走,我是卫生纸吗?被你们用完就丢!”  江传雨愣住,这桌的难道也醉了?  老成捏着筷子往碟子里摁了两下,扔开,语重心长地告诫江传雨:  “花花世界迷人眼,就算有实力也别赛脸。当然你赛脸也是第一……不是,你长得好看不得了啊?哪个alpha长你这么秀气的?现在年轻人的审美就是有问题!凭什么不喜欢我们糙老爷们?我们不是alpha吗?”  江传雨被这一通劈头盖脸的抱怨砸懵了,怔怔地转过头,把求助地目光投向其他老师,年级主任收到了他的讯息,朝他安抚地摆了摆手,  “别怕,我们来。”  江传雨刚松了口气,就看到年级主任猛地站起来,扯开衣领,气势汹汹地冲老成勾手指,  “来啊,老子当年跟顶a就差了一个s,拼信息素会怕你?!”  江传雨松掉的气,又聚回来了。  老成也不甘示弱,拍桌而起,“来来来,我们有日子没拼过了吧?今天谁也别惜力,给我往死里整!”  桌上的其他老师纷纷击掌助威,  “好!拼一个!”  “一对一还是一对多?我也要来!”  “谁不是alpha啊,来就来!”  吓得江传雨连震惊都顾不上了,赶紧冲上去劝架: 第169章 郭瀚宇坐在大堂沙发上,眼神不断地朝电梯瞟,看到江传雨他俩出来,怔了一瞬,飞快站起来问:  “结束了?这是……钟念?都喝酒了?”  江传雨脚下一停,看着郭瀚宇回道,  “还没,但大家基本都喝趴了,应该没人灌孙小雅,但孙茂已经醉了,你上去看看吧。”  郭瀚宇赶紧朝电梯走,走了两步蓦地回头,看向江传雨两人,  “上次那个催眠师钟念去找过了吗?”  江传雨长睫一垂,笑了笑,  “没,他就是好奇,随口一说。”  回家的车上,钟念倒是挺乖,估计这回喝的白酒后劲太大,趴在江传雨身上直接睡了过去。  江传雨怕他姿势不对,堵着口鼻,伸手调整了下他脑袋的位置,把睡得正香的钟念吵醒了。  “……雨神的味道,没了!”  钟念闭着眼睛哼哼,非要贴着江传雨的脖子睡,江传雨无奈,只能歪着头将就小醉猫,伸手轻揉着他的后颈,自言自语地低喃:  “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我的信息素?”  “喜欢你……”  不知陷在第几个梦里的小醉猫口齿不清地咕哝:  “……找了你很久……把你的声音忘了……阁楼,没听清……小雨……”  他的声音又轻又黏糊,落在江传雨耳畔,却像一声闷雷,惊得他狠狠皱起了眉。  阁楼、小雨。  上次陷入发情热之前,钟念也提到过这两个名称,清醒后却不记得了。  这次,他醉了。  或许有些记忆,只能在醉酒的情况下唤醒。  江传雨低头看着钟念,眼眸深不见底。  片刻后,他掏出手机,给钟晴发了条信息:  “晴姐,今晚我想带钟念回我家。  我想试着对他催眠。”第94章   消息发出去后,钟晴好半天没有回话。  江传雨握着手机沉思,侧颈被钟念的呼吸弄得有些痒,他不动声色地退开些许,很快被钟念察觉,这次,还不高兴地扇起了睫毛。  “……雨神?”  钟念喉结一滚,黏黏糊糊地找人。  “在。”  江传雨亲了亲钟念的眼皮,不想他睁开眼睛,再调整坐姿,让他趴得更舒服些。  钟念的酒气散了些,人没那么瞌睡了,撑起身子左右看了看,再抬头对上江传雨的目光,毫无征兆地浮出个甜笑。  “雨神你回来了。”  他笑嘻嘻地凑上去,触了触江传雨的唇,在上面留下点带着橘子香的酒味,前言不搭后语地问:  “我给你留的橘子吃了吗?”  钟念的侧脸浸在月光里,下巴细瓷般的白,眼睛又水又亮,像刚破土的嫩笋,一身的鲜灵。  江传雨追上去含住那唇,用力吮了吮,再挑开齿关,把那嘴里的酒香舔了个干净,最后放开钟念,翘着嘴角轻笑,  “现在吃到了。”  钟念舔了舔唇,一反常态地没有晕乎,反而有些着急,  “没吃吗?我还给你剥了虾,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江传雨见钟念还没清醒,忙把脸贴过去,亲着他的耳朵尖安抚着:  “吃到了,别急,都吃到了。”  “你没吃到。”  钟念紧张地摇头,挣开江传雨的怀抱,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的脸,忽地皱着眉,小心翼翼地问:  “你……是小雨吗?”  江传雨心口一跳,他微微转过头,任街边的霓虹在眸中流转,试探着开口:  “你认识的小雨,是什么样的?”  “不知道……”  钟念困惑地眯起了眼睛,眼神落到江传雨的喉结上,思绪乱了,  “小时候的事,不记得了……他让我找小雨,我就来了……看到了姐姐,是真正的姐姐……但是没有爸爸妈妈,我也害怕……”  钟念这番话说得糊里糊涂,毫无重点,江传雨只抓住了几个关键词,见钟念眼神飘忽不定,又问他:  “阁楼里有什么?”  钟念游移的眼珠停了下来,呼吸也放缓了,他怔了十几秒,忽地浑身一抖,钻进江传雨怀里,急切又害怕地低喃:  “抱抱,抱抱念念,抱抱……”  江传雨连忙收紧双臂,把钟念结结实实地嵌进怀里,不断地轻拍他后背,柔声安抚:  “我在,别怕,念念别怕。”  因在出租车里,江传雨只揭了腺体贴一角,不敢散太多信息素,钟念无法快速入睡,蜷在江传雨怀里哆嗦了好一阵,才浑浑噩噩地沉入梦里,等他安静下来时,两人都出了一身汗。  钟念这样的反应,也在江传雨意料之中。  他想探知钟念的秘密,不是因为好奇或是掌控欲,而是担心。  担心钟念的过去,有跟自己相似的经历。  受过伤的人,对血的味道,格外敏锐。  sunny:你会催眠?别瞎搞,那个需要资质的。  pluie:催眠就是跟潜意识进行对话,alpha的信息素能让omega彻底放松,平时我也经常用信息素帮他快速入睡。  sunny:……你跟他没睡过几次,别说得像我不存在一样!  pluie:晴姐,有个唐突的问题,念儿小时候受过虐待吗?  sunny:??  sunny:真够唐突的。你用脑子想想,可能吗?  sunny:我爸妈在的时候,他就差被供起来了,我爸妈走了,他的确被我供起来了。  pluie:有过保姆吗?或者去亲戚家借宿后,回来有反常行为?  sunny:不可能,小时候是我妈亲自带他,后来去的亲戚家,都是极可靠的。  sunny:你为什么会问这个?但凡受过一丁点虐待,能像钟念那样的傻白甜?  pluie:或许是我多虑了。  sunny:不是,你俩想在外面再鬼混一晚上,我也不是不同意,别扯这样的谎来应付大人行不行?  pluie:我怀疑他小时候有一段记忆缺失,我怕当时他受到了虐待,大脑主动将那些记忆封闭住。  pluie:我有过相似经历,所以会担心。  sunny:多小的时候?  pluie:小学之前。  sunny:你们在回家的路上?  pluie:对,已经出来了。  sunny:好。  发完最后一条信息,钟晴没再说话,等出租车开进o区,江传雨扶着钟念走下车时,赫然发现钟晴已经等在他家门口。  江传雨有些惊讶:“晴姐?”  钟晴跺着脚,用眼神示意江传雨:“快开门,冻死了。”  说着,她伸手接过睡得七歪八倒的钟念,给江传雨腾手,谁知那醉猫便是睡着了,鼻子也灵敏得惊人,很快嗅出不对劲,哼哼唧唧地闹了起来。  江传雨迅速打开门,把钟念一把抱起来,侧身做了个请进的手势,钟晴皱眉瞥了钟念一眼,闪身进屋。  关上大门后,江传雨站在黑暗里朝钟晴看过去,轻声问她:  “晴姐是不放心我吗?”  钟晴在玄关尽头转过身,看见自己的弟弟以全然信任的姿态,像大考拉一样挂在江传雨身上。  她笑了笑,口中溢出几缕白烟。  “有些事情,我也想弄清楚。”  卧室的空调开到30度,门窗紧闭,用台灯照亮。  钟念躺在江传雨的床上,被江传雨的味道团团包围,睡颜安宁,他习惯蜷身侧睡,双手自然成拳,四指将拇指包住,脸埋得很深,看着格外孩子气。  钟晴和江传雨站在床边,以同样的双手插兜的姿势,盯着钟念看。  半晌后,钟晴转过头,看向江传雨,  “要怎么催眠?我的信息素有诱导性,需要我来吗?”  江传雨也拿不准,  “但他能受得了两种alpha信息素干扰吗?” 第171章 “不是不能。不少男性omega都愿意穿裙子,男孩子能穿,女性alpha也可以……”  “可是我们以前,是没有omega和alpha的。”  钟念打断江传雨,认真说:  “是我来了这里,才知道alpha、beta、omega。”  “在以前,只有男孩子和女孩子,他们说男孩子不能穿裙子。”  江传雨被钟念弄糊涂了,问得越多越抓不住重点,他把钟念的话前后理了理,再问:  “你从什么地方来的?”  “清州。”  完全没听过的地名。  “谁让你来的?”  “坏念念。”  “为什么要你来这里?”  “保护小雨。”  保护小雨。  这四个字像是把钥匙,咔嚓打开了江传雨尘封的记忆,他有一瞬的失神,大脑里某个废弃已久的齿轮缓缓启动,那些碎片雪花般飞来,一片挨着一片,慢慢拼凑起完整的图像。  江传雨张了张嘴,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坏念念,多大了?”  “八岁。”  钟念嘴角上翘,露出个微笑,  “但我们长得一模一样,我不喜欢穿裙子,也不怕坏妈妈和爸爸,我能保护坏念念和小雨。”  江传雨缓缓坐起来,看着双眼紧闭的钟念,紧张得浑身发抖。  他下了床,跪在床边握住钟念的手,用颤抖的声音问他:  “你跟小雨……聊过天吗?”  “没有,都是坏念念跟他聊天。”  “那你能听到他们聊天吗?”  “能。”  “你以前,是不是跟坏念念住在一个身体里?”  “……你怎么知道?嘘,这是秘密。妈妈爸爸,还有姐姐,都不知道。”  “……姐姐是谁?”  “钟晴。我来找小雨没找到,是姐姐照顾我的。”  江传雨的视线模糊了,他紧咬住牙关,低头,任眼泪滴在钟念的手背上。  “你找到了,我就是小雨。”  冬夜无雪,滴水成冰,天空洒满星子,清清冷冷地相望。  宇宙无垠,每一个世界里,都在上演周而复始的悲欢离合。  世界由成年人操控,他们每天有数不清的烦恼,大到战争,小到三餐。  他们的烦恼,才是真正的烦恼,小孩子的哭闹不值一提。  所以当五岁的钟念被妈妈带回爷爷家拜年,他为了让爷爷奶奶喜欢自己,学着妈妈在家的样子,涂上口红,穿上表姐的红裙,再把小脚丫放进妈妈的高跟鞋里,一拐一拐地出现在客厅,被全家嘲笑,被爸爸妈妈打骂时,  成年人只把这孩子的行为当成个笑话。  连他的亲生父母,在发泄完后,转身就笑容满面地去吃年夜饭,把他丢到孩子那一桌上,任其自生自灭。  钟念被奚落得吃不下东西,在爷爷的老宅里四处躲藏,终于找到了一个不会有人去的角落——阁楼。  这世上的一切,都让他太害怕了。  从不出现的爸爸,时好时坏的妈妈,几乎不怎么看他的爷爷奶奶,和会追着他扯他裤子,笑他不是男生的哥哥姐姐。  他不懂,为什么自己不可以喜欢女生用的东西。  他的生活里,只有妈妈和幼儿园的老师,她们都是女生,为什么她们喜欢的,自己不能喜欢?  没人会告诉他,他们只会笑他,打他,骂他。  钟念太渴望有个人能来保护他,所以,好念念出来了。  好念念符合大人所有的要求,阳光、善良、合群、不喜欢女生的东西,非常非常的男孩子。  有了好念念,坏念念才能偷偷在阁楼里穿高跟鞋和裙子。  那是他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妈妈不要的东西,上面有妈妈的味道。  妈妈很久很久没抱过钟念,他实在想念妈妈的味道。  三年后,八岁的钟念听到了小雨的经历,他不知道小雨在哪儿,但他不想他再挨打了。  小雨的爸爸听起来,比钟念自己的爸爸还要凶狠。  坏念念想了想,告诉好念念:  “你去找小雨吧,像保护我一样,去保护他。”  于是,好念念离开了坏念念。  钟念也不知道好念念有没有找到小雨,他一天天长大,学会了隐藏自己。  没人知道他喜欢什么,也没人知道他失去了什么,他还是会去爷爷家,去到那个阁楼里。  小时候的东西落了厚厚的灰,钟念不再看一眼,他无悲无喜地活着,偶尔还能跟小雨聊上天。  但他已经长大,知道这种接触是不合常理的,也知道自己曾经有过第二人格,把阁楼里发生的一切,都归咎于自己不正常的大脑。  有个精神分裂的母亲,他有很大几率不正常。  不仅如此,他还得了渐冻症。  真是烂到泥坑里的一生。  钟念在病床上躺了三年,陪护他的护士爱听广播剧,他也跟着听了一些。  有时候他会想,如果自己穿进那些广播剧里,做一个无足轻重的npc,过过正常人的生活,是不是能体会到什么是幸福?  谈个恋爱,交一大群真正的朋友,有爱自己的家人。  临终前,钟念再次想起了小时候的好念念。  希望他在另一个世界里健健康康,拥有自己没有的一切,找到小雨,保护他。  或许自己还能去看看他。  希望那时候,好念念已经找到了小雨,坏念念可以把后来的记忆交给好念念,当然要做些修正,去掉那些太多悲伤的回忆,好念念不需要知道世界有多黑暗。  让他保持傻白甜,符合自己所有的愿望,快乐地活下去。  带着自己的希望,活下去。第95章   瑞雪纷飞,腊味飘香,又是一年春节到了。  钟念寒假没怎么出门,脚伤恢复得快,小年夜去复查,医生都表扬他复原得又快又好。  钟念一高兴,拉了江传雨去小区的篮球场打球。  整个寒假,江传雨几乎天天往钟念家里跑,陪着他刷题做寒假作业,知道他是闷坏了,虽然还有些不放心,也只能依了他。  “活动活动就好,别跑得太剧烈了。”  江传雨看着钟念带球上篮,神情担忧。  短短个把月,钟念蹿高了一截,脱了羽绒服,里面穿着件胸口有涂鸦的卫衣,头发剪短,露出整个额头,不笑的时候,人人都当他是个帅气的alpha。  隔离球场有一帮大学生模样的在打比赛,男男女女都有,观众的眼神偷偷朝这边扫了好几次,看钟念的,看江传雨的都有。  钟念做了几个运球过人的假动作,感觉僵硬的骨头都舒展开了,一个长传把球交给江传雨,扬起下巴挑衅:  “老妈子有我姐一个就够了,雨神,你做点跟你身份相符的事成不?”  “一对一,来不来?”  江传雨蹙眉托球,一脸的不赞同。  钟念啧了一声,转身作势要走,  “不求你了,我去隔壁跟他们打。”  咚——咚——  篮球落地,江传雨弯下腰,单手运球,抬眼盯着钟念,  “三个球。”  钟念嘴角一翘,继续讨价还价:  “都是五个球啊,要不然攻防各十分钟!”  江传雨果断摇头,毫不退让,  “每人三球,投完结束。”  钟念眼珠一转,撸起袖子蹿过去,  “三球就三球,你不要放水……”  钟念的话音未落,江传雨一个快速过人,两三步进到篮下,起跳——  球进了。  江传雨转身,冲钟念比了个‘1’,微笑, 第173章 哪怕只是个玩笑,也能万箭穿心。  钟念完全明白,他自知失言,埋在江传雨怀里,半真半假地抱怨:  “我是欲求不满……谁让你都不、都不帮我……”  江传雨怔了怔,松开手,捏着钟念的下巴逼他看向自己。  “我要是碰了你,一晚上就白费了,每天这样搞,你还怎么学习?你姐也会把我打出去。”  钟念被怼得哑口无言,他清楚地知道江传雨的话没有半分夸大,事实上,不止一晚上,第二天也会腰酸腿疼,后劲十足。  不过好端端的小年夜,为了句玩笑闹得不愉快,岂不浪费时间?  钟念凑上去吻住江传雨,轻轻柔柔地笑,  “今天不用学习,而且家里还没人……”  小甜o撒起娇来,连信息素都是甜腻的,他退开些许距离,望进江传雨眼里,  “我学得这么用功,没有奖励吗?”  当然有。  长达五个小时的奖励,连午饭都没顾上吃。  澡倒是如愿以偿地洗了好几回,最后钟念只吞了几口水,就沉沉睡去了。  等钟晴和保姆回来时,是江传雨给她们开的门。  钟晴把手里的冰袋递给江传雨,笑道:  “快叫钟念下来吃冰激凌,他吵了好几天。”  江传雨拿着冰袋,脸上有几分不自在,  “钟念,在睡午觉。”  “睡午觉?”  钟晴一怔,低头看了眼手表,  “都快六点了,他怎么还……”  话说了一半,钟晴顿时明白了,皱起五官扫了江传雨一眼,径直朝二楼走。  “注意点儿啊,注意点!别太过分!”  江传雨不说话,帮保姆把购物袋里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放进冰箱。  等厨房这边收拾好后,江传雨看了看钟晴的书房门,犹豫片刻,走上去敲门。  “有事?”  钟晴从电脑前转过身,示意江传雨坐到沙发上。  “我也不是真心批评你,别往心里去。”  江传雨笑了笑,  “我知道,晴姐很宽容。”  钟晴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江传雨双手交叠搭在膝盖上,思考片刻,抬起头来,  “我想知道,那天你为什么会想问那样的问题。”  那天,指的是催眠钟念的那一天。  江传雨从自己的情绪里回过神来后,在手机上看到钟晴发来的信息——  sunny:问问念儿,喜欢以前的家,还是现在的家。  江传雨没有问钟念这个问题,当他下楼后,发现钟晴已经离开,事后两人也默契地没再提起过当天的事情,江传雨能想出几种解释,但还是想问个明白。  他知道了钟念的来历,但钟晴呢?  不管她知道什么,知道多少,他得确定钟念在这个家里是安全的。  钟晴没有立刻回答,她靠着椅背发了会儿呆,忽地转头看向江传雨。  “你那天问了些什么?”  这次换江传雨沉默了。  他没打算告诉钟晴。  钟晴笑了笑,缓缓开口,  “这不是钟念第一次接受催眠,第一次是十三年前,他五岁,我十五岁。”  “那时我分化没多久,信息素诱导性很强,自己看了点视频,就贸然上阵,好在念儿那时候小,没费什么力气就成功了。”  江传雨直起腰,看着钟晴的眼睛问:  “为什么你会催眠他?”  钟晴抿了抿唇,带着点自嘲地笑,  “因为,我知道他不是我那个傻弟弟。”第96章   小年夜算半个除夕,有性急的孩子早早放起了鞭炮,砰的一声,炸在街边,落在江传雨心里。  他沉默地看着钟晴,说出这样天大的秘密后,那位在商海浮沉多年的女alpha靠着椅背,肩膀有些垮,但下巴微扬,脊梁骨是挺立的。  钟晴瞥了眼江传雨,语气平静。  “你没见过5岁前的钟念,除了我妈妈,其他人在他面前跟物体没有差别,有医生说他是‘星星的孩子’,暗示我们他这辈子都是这样。”  “我们全家也接受了,星星愿意落在我家,是我们的荣幸。”  “但他却在一夜之间,变了。”  窗外,夕照的最后一点光被浓云遮住,夜色袭来,书房唯一的光源来自书桌上的电脑背景光,钟晴示意江传雨打开沙发旁的落地灯,暖黄的光线铺开后,她的神色柔和了许多。  “你知道,alpha对气味是绝对敏感的,虽然那时候钟念还没分化,但整个人的气味完全不同了。”  “而且,他一直跟我说,要去找什么东西。”  说到这里,钟晴顿了顿,突然想起了什么,快速地笑了一声,问江传雨:“想不想看看那时候的钟念?”  江传雨蓦地抬起头,审视地盯住钟晴,轻声反问:  “晴姐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钟晴叹了口长气,接着扯开嘴角,  “因为你们的契合度高达98%。不用惊讶,我肯定会去查,否则也不会让你在我家进入自由。”  “这样的契合度,再加上感情,就是一对神仙眷侣了。既然我念儿能有这个福气,做姐姐的也替他高兴。”  她身子前倾,目光锁住江传雨,眼神透出成功商人的犀利和狠戾。  “我把念儿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你,你可以不接受,从此消失就行;但你一旦接受,以后要是对他有任何不好,天涯海角我都会追杀你。”  “明白吗?”  江传雨坐在斜洒的灯光里,五官透出不常见的柔和,他嘴角扬起浅笑,轻点了下头,“明白。”  钟晴最后瞥了他一眼,转身打开电脑,从层层加密的文件夹里调出一个视频,打开前,她给江传雨使了个眼色,  “去把门反锁了。”  江传雨没动,“我能听到动静,念儿等会醒了会找我。”  顶a了不起哦!  钟晴不服气地瞪了他一眼,点击播放。  一开始的镜头有些摇晃,接着像是被固定在了某地,正对着客厅沙发前的空地,那里有个小男孩正坐在地上搭积木,低着头,发顶蓬松,带着微卷。  江传雨猛地睁大眼,把脸凑近屏幕。  这时,15岁的钟晴进入画面,坐到沙发上叫了一声:“钟念。”  小念念应声抬头,乌溜溜的杏眼里满是好奇。  江传雨几乎是立刻笑了起来,目光追着画面的小念念,舍不得眨眼。  小念念见钟晴没再说话,一下子站起来,手里还拿着块黄色的三角形积木,他仔细看着钟晴,奶声奶气地问:  “姐姐你不高兴吗?”  江传雨的心快化没了。  钟晴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钟念立刻哒哒哒地走过去,爬上沙发,仰头盯着钟晴,再次问她:  “有人欺负你吗?我帮你打他!”  钟晴伸手揉了把钟念的头发,问:  “你上次说来这儿是想找谁?”  “小雨。”  钟念脆生生地吐出这个名字,让屏幕外的江传雨随之一颤,他恨不得穿进屏幕,置身现场,抱抱那个软乎乎的小奶念。  钟念说完,低头摆弄手里的积木,嘟嘟囔囔地念叨:  “我说过好多次了,姐姐你还是记不住啊?我要去找小雨,他爸爸可凶了,我要告诉他爸爸,不能这样,会吓着我们的。”  钟晴面无表情地盯着钟念,低声说了一句,  “你吓着我了。”  “什么?”  钟念没听清,抬头看见钟晴皱着眉摇头,把手里的积木递了过去,  “姐姐玩积木吧,我们一起搭房子,搭个小房子,躲进去就没人能找到我们了,在里面我们还能听到小雨说话……哥哥会跟他说话,我不行,但我能听到!”  钟晴烦躁地别开脸,叹了口气后,起身朝镜头走去,关掉了录像。 第175章 “你跟你姐,真是一家人。”  “那可不!”  钟念朝钟晴投去一瞥,语气淡淡的,  “每到年关,她都不太好过,明天我们要走亲戚,她又会被七大姑八大姨围着问怎么还没结婚。”  江传雨跟钟念一同看过去,钟晴从花瓶里抽了支玫瑰当剑舞,神情悲壮地唱:“何惜百死报家国~~~”  “晴姐有没有……”  “大学时有过。”  钟念转身上楼,似是不忍再看钟晴这幅模样。  “不止一个,但都没有继续下去。”  钟念走到自己房间门前,停下脚步,回头看江传雨,  “有时候我会想,是不是因为带着我这个拖油瓶,所以她才没找到归属。”  江传雨深深地看了钟念一眼,语气笃定,  “放心,绝对不是因为这个。”  钟念垂眸一笑,打开房门,  “明天一大早我们就走,你要回家吗?年前最后一次回家哦,除夕必须跟我们一起守岁!”  江传雨翘起唇角正要答话,兜里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看了一眼,冲钟念点了个头,走到旁边接通电话。  没多久,江传雨挂掉电话,神色平静地告诉钟念:  “不知道除夕能不能陪你。刚才医院打来电话——”  他顿了顿,接着开口:  “江遇舟死了。”  一个人死去后,会留给家属一大堆事情。  销户销卡、财产转移、办理丧葬。  过年在即,工人回家,政府部门效率下降,各项手续江传雨跑了好几天才办妥,下葬则选在了年三十。  钟晴坚持‘旧事旧年了’,一定要在新年来临前,把这桩事了解。  没人愿接这活儿,她提了十倍的工钱,才召回工人。  于是,江传雨和钟念踏着爆竹声,来到公墓,看着江遇舟下葬。  墓碑很简单,连张照片也没有,上面只有江遇舟的名字和生卒年月。  江传雨扫了眼左右邻居的墓碑,低声问钟念:  “会不会太简单了?”  钟念蹙眉,拉着江传雨离开,  “他能有个地方躺着就不错了。”  公墓在山坡上,年三十几乎看不到人影,只有青松翠柏和沼沼雾气。  他俩沉默地走了一段,江传雨蓦然开口,  “整理他账户的时候,发现他还资助过十几个学生,全是omega。”  “百恶一善罢了。”  钟念转过身,伸手牵起江传雨,郑重其事地告诉他:  “他对你做的事永不可原谅,在我这儿,他永远洗不白。”  江传雨看着钟念,慢慢浮起浅笑,  “那房子我不想转我名下,直接卖掉算了。”  钟念眼睛一亮,转头朝等在公墓大门口的钟晴喊道:  “姐,雨神要卖房子!”  钟晴正无聊地看风景,闻言怔了怔,抬起下巴:  “那现在回去收拾?过了年就别踏进那倒霉地儿了。”  钟家姐弟的执行力堪称一流,等他们回到o区时,搬家工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江传雨打算把实验室的东西全部捐给q大,只需要收拾自己的物品,他生活极简,本就没多少东西,钟念更是洒脱,除了江传雨的贴身衣物,什么都打算扔掉。  “床上的全都不要,买新的!电器不要、家具不要……哦,雨神的书要全部带走,衣服也要,旧的都要!”  钟念在房子里进进出出,像自己搬家一样兴奋。  他看到江传雨从实验室搬了个玻璃罩出来,凑过去仔细打量,  “这是什么?风干的树叶?”  江传雨笑而不语,把玻璃罩放进箱子里,起身朝钟念伸出手,  “以后就是室友了,请多关照。”  钟念嘿嘿个不停,用手挡了挡,遮住过分得意的笑容,清了清嗓子,  “低调,低调,你只是住客房而已。”  等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江传雨绕着走廊看了一圈,忽然问钟念,  “想看看我小时候的避难所吗?以后就没机会了。”  是那个阁楼!  钟念莫名咽了下口水,点头:“走,去看看。”  那里面空荡荡的,又小又矮,只靠一扇脏兮兮的玻璃窗照明,墙上贴着泛黄的白纸,字迹已然模糊不清,靠墙摆了个软垫,当年的小传雨,就是把自己窝在那里想心事。  江传雨走过去,拍了拍软垫上的灰,自己坐下,朝钟念张开手,  “让我抱抱。”  钟念立刻蹿进他怀里,还附赠一个吻。  江传雨把钟念严严实实地抱住,感受他温热的气息,和清甜的信息素味道。  他闭上眼,在心里喃喃自语:“愿望成真了。”  多年前那个阴郁的小孩,在这里许下的愿望,成真了。  钟念怕江传雨想起不好的回忆,指着墙上的白纸,故作轻松地问他:  “这是什么?你小时候的涂鸦吗?”  江传雨看着那张纸,嘴角微扬,  “是时间轴。我想把这里打造成四维空间,就画了个时间轴贴墙上。”  说完,他自己也不好意思了,抿着笑看了钟念一眼,  “你别笑我,那时候我才6岁。”  “哈?”  钟念也要笑得出来才行,他懵懵地问:  “四维空间跟时间轴有什么关系?”  “三维空间由长宽高三个维度组成,而四维的广义说法,是在此基础上加上时间。”  江传雨盯着墙上的白纸,轻声解释,  “我想做一个可以逃离这世界的空间,没有别的办法,只会傻乎乎地直接画个时间轴,以为这样就算是四维空间了。”  说完,他长睫一扇,低下头来看着钟念,声音温柔至极,  “不过现在,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  斜阳从玻璃窗里透进来,落在江传雨的头发和睫毛尖上,像是给他加了个怀旧色的滤镜。  钟念弯了弯眼角,凑上去告诉他:  “我爱你。”  夕阳西下,爆竹声声,窗外是浓得化不开的年味儿,家家户户端出了年夜饭,一年最重要的时刻即将到来。  而墙上的褪了色的时间轴,第一个刻度永远地停在了十二年前。  那同样是个除夕夜,双眼通红的小男生,把崭新的图画纸贴上墙,窗外是礼花漫天的黑夜,他垂头,许下心愿:  如果有神仙能听到,请帮我离开这里。  神仙没有听到他的祈祷,却让另一个世界的八岁小男孩听到了。  那男孩想着自己比他大,便让出保护了自己三年的好朋友,给这个听起来更难受的孩子。  他俩时常在阁楼里对话,但都不确定对方是不是自己脑子的声音,这样的对话断断续续进行了很多年。  他们很少谈自己的生活,因为都是泥沼,直到上高中后,江传雨才第一次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了对方。  那天江传雨跟林霄起了摩擦,回来后提了一句。  脑子里那个男声成年许久,但不知什么原因,听着越来越虚弱。  他笑了笑,“那个林霄听起来就像男主角,而你只能当个大反派。”  大反派?  江传雨觉得这个称呼还挺贴切。  那男声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是:  “我快要离开,去很远的地方了……如果可能,希望见见你,和我的弟弟。”  说完这话之后,江传雨再没听到过那个男声。  那段时间,江传雨换了几种药,他猜测是自己的病情在好转。  日升日落,斗转星移,终于来到了时间轴上的第十二个刻度。  年轻的alpha抱着自己的omega坐在童年的避风港里,墙上不再是孤零零的影,交颈成双。 第177章 钟念抬起下巴,眼神倔强,  “我一直在进步,不会差你很多的。”  江传雨看着钟念的眼睛,轻声说:  “但你不快乐。”  这话钟念一怔,接着笑出声,  “你在担心这个?谁特么学习的时候会快乐啊,你快乐吗?”  江传雨迟疑:“呃……”  钟念面无表情地打断他:  “好了,你闭嘴。对我们普罗大众来说,能偷懒绝对不会勤快,但没谁会傻到一辈子偷懒。”  “什么时间做什么事儿,嘴上抱怨再多,该做还是得做,你看茂狗现在都后悔了,要早知道这么难,还不如以前好好学习。”  说完,他顿了顿,忽地想起了什么,  “这个寒假,有没有大学找过你?”  奥赛金牌选手,那可是各大高校的香饽饽,不可能不抢。  江传雨稍作迟疑,点了点头。  钟念又问:“有你想去的?”  江传雨再次点头。  “那不就得了!目标已定,你还想打退堂鼓,就为了迁就我?”  钟念斜眼睨他,不服气地问:  “你就对我这么没信心?是不是认为我连茂狗都比不上?”  江传雨聪明地不予置评,只用那双潋滟的桃花眼盯住钟念,钟念果然被美色误得忘了自己想说什么,两人眼神纠缠了半天,语气开始变味。  “我得上赶着撵你啊。”  钟念凑近了些,声音放轻,引得江传雨朝他那边移。  “谁让你那么优秀?你自己说,出来约个会,被偷拍了多少次?以后进了大学,指不定有多少abo前仆后继地送上门,你低调不了,我就得拼命地追,让自己有分量啊。”  “我得让所有人知道,我是你的omega。没准儿等我出息了,人家一见你就说,哦,这是钟念的alpha,还行,配得上他。”  江传雨笑了,轻轻点头:  “那我会努力成为配得上你的alpha。”  “这就对了嘛!”  钟念满意地拍了拍江传雨的肩,在阳光下长叹一口气,  “而且啊,你想,我们要是都去了首都,就在外面租个房子,真正的同居,还没我姐!”  这样一说,江传雨脑子里立刻有画面了,他抬起头,怔怔地畅想片刻,居然无声地滑了滑喉结。  钟念嘴角一翘,靠过去闹他,  “想什么呢你,憋着坏吧!”  江传雨回头看了他一眼,  “是有点憋。”  上一次两人胡闹,还是在小年夜,之后又是过年又是高强度学习,钟念见着江传雨就烦,什么欲都没了。  不过今天放假嘛,就该做点快乐的事。  钟念眼眸一垂,见两人的手都放在长椅上,他面上不动声色,却把手移过去,用小手指偷偷地勾住江传雨的,若无其事地问:  “接下来做什么呢?”  江传雨慢慢把钟念的手裹进手心里,眼神有些藏不住了,  “再玩玩吧,你不是……想晒太阳吗。”  钟念扭头看着江传雨,反问:  “那你呢,想干嘛?”  江传雨喉咙一紧,别过脸,轻声回道:  “想。”  钟念有心想笑他,忽地闻到了淡淡海水味,自家alpha情动起来,腺体贴已经要挡不住了。  大庭广众的,怎能让别人闻到自己alpha的味道!  钟念把江传雨扯起来,拉着人一边往外走,一边低声警告:  “你安分点啊,在外面散什么信息素,还嫌自己不够招人吗!”  江传雨长睫扑闪,有些委屈,  “我没想散,你靠得太近了……”  钟念瞪了他一眼,  “还敢狡辩,回去好好检讨!”  江传雨认错的态度良好,好得过分,好到让钟念体力不支,抱着江传雨的肩膀,声泪俱下地喘:  “不要了……真的不要了……”  想到开学后又要过和尚日子,江传雨一个没忍住,多检讨了几次,到最后钟念连澡都没顾上洗,直接睡到了第二天开学。  开学后的日子,跟寒假差不多,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刷题。  返校的时间早,没出大年,年味儿还没散,风大雪厚。学生们倒是没多少怨言,已进二月,都清楚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课堂纪律好了很多,上自习也无需老师盯着,自己都知道该干嘛,下课后,办公室外能排一长串,都是来找老师问题的。  在别人为高考头疼时,江传雨在为选大学头疼。  联系他的大学的确不少,但最终他只看上了两个:一个军医大,一个s大。  论医学院的水平,两者相当,但后者是全国top10的综合性大学,法学院的排名也不差。  钟念当然希望江传雨去s大,进了军医大,周末都不见得能出来,更别提同居了,不过就他目前的成绩,离s大的调档线还有差距。  也不是特别多,就一百来分吧。  钟念拿着成绩单跟钟晴商量,他那学霸姐姐扫了眼s大的校名,挑眉:  “你想去这儿?嘶——到时候勾服从调剂吧,能上线就是胜利!”  钟念目标远大:“但是我想进法学院。”  “那比调档线还要高20分。”  钟晴话一出口,就看见钟念的肩膀垮了。  她想了想,大手一挥:  “别怕,你只管考!大不了我去捐栋楼!只要定下来是这儿,我赌上这么多年的人脉,怎么也要把你弄进去!”  钟念不知自己该悲还是该喜了。  江传雨也拿不定主意,选军医大,钟念就不必跨越层级地拼命,选个临近的法学院就好,但就意味着他俩平日几乎无法见面。  别说钟念,江传雨自己也没信心受得了这样的折磨。  让高契合度ao分离,是极不人道的。  可选s大,对钟念的压力是前所未有的大。  在保送名额确定的前一天,他俩大眼瞪小眼地发了一下午愁,最后钟念问江传雨:  “雨神,你说实话,我有希望够上s大的线吗?”  江传雨思考了十几秒,给出答案:  “现在不行。但你的进步非常大,如果保持这样的进步,再加上幸运,还是有希望。”  意思就是要学到死,还得撞大运。  钟念盯着s大的校名看了好半天,那是耳熟能详的名字,也是他从来不敢奢望的学校。  那校园大到里面有两个人工湖,校门口都是拍照的热门景点。  如果自己能成为那里的学生,钟念大概做梦都会笑醒。  有什么不行呢,起死回生他都做到了,还怕这个?  而且,他的身边还有江传雨。  钟念一拍桌面,盯着江传雨立下誓言:  “那就选s大!你别再对我手下留情,用620的标准来定计划,我会百分百配合,如果我考不上,就是你的责任!”  江传雨跟钟念对视片刻,眼神一闪,抬起下巴,语气平静,  “好,那你不许哭。”  钟念放出豪言:  “除了在床上,老子才不会哭!”  这话出口没两天,钟念就破了誓。  他被一道数学大题卡了半小时,江传雨换了三种方法讲解,他还是没懂,又累又困之下,跑去厕所掉了通眼泪,再回来时,睫毛都沾着水汽。  “你把第二次讲的再说一遍,我好像有点懂了。”  江传雨盯着钟念通红的眼眶,心疼难当,皱眉收起所有情绪,充当一个没有感情的讲题ai。  凌晨两点半,钟念总算弄懂,除了那道题外,还把江传雨出的几道类似题型全解了出来。  他转过头,邀功似的盯住江传雨,问他:  “我是不是离分数线更近了?”  “是。”  江传雨答得毫不犹豫,他嘴角带笑,眼里满是欣赏, 第179章 江传雨的心都被揉皱了,起身一把将钟念抱起来,坐到床边,用掌心暖着他小腹,低声问:  “这么疼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钟念紧紧抱住江传雨的脖子,委委屈屈地哼,  “被你气疼的。”  生理期的钟念小脾气一套接着一套,一口气吹大点,都能把他吹化了,真真是惹不得也碰不得。  江传雨简直想跪下来磕头认错。  他把钟念从脖子上拉开一点,看着他的眼睛不停道歉:  “宝宝我错了,我没那么想过,只是心疼你太累了。”  谁知这下又踩了钟念的雷,他鼻头一红,嘴角直往下撇,  “你、你还不让我闻信息素……不亲亲我!”  这罪名可太大了!  江传雨凑过去堵住那张颠倒黑白的小嘴,把人死命地往身体里揉,如果把他吞进肚子里,大概就不会生出这么多烦恼了。  钟念的神经绷得太紧,急需宣泄,他完全忘了他俩争吵的原因,在自己alpha怀里化成了水,缠着江传雨要了一个又一个深吻。  可当江传雨想要有进一步动作时,他又哭唧唧地推拒。  “不行,太脏了……”  江传雨闷闷地笑,从耳垂到侧颈,再到锁骨,把钟念所有的敏感点吻了个遍,再一边揉着他后颈腺体,一边跟他商量:  “那只用手好不好,念宝会不会不高兴?”  “手也脏……”  钟念被揉捏得失了神,瘫倒在床上,一秒钟看不到江传雨都要闹。  江传雨想起身去拿毛巾都不行,只能抱着粘人的omega,帮他一次次放松。  这是钟念有生以来第一次拼了命地想要某样东西,想得走火入魔。  他不喜欢深究,不会问为什么想要,只会闷头往前冲。  要证明自己。  要超越自己。  要凭实力,站在江传雨身边。  闹过这次以后,江传雨把钟念的作息稍微调整,每隔一天睡前留出半小时时间为他‘放松’,此招甚为有效,极大地舒缓了钟念的焦虑,很快让他情绪复原。  然而,天不遂人意,钟念刚放松了没几天,一次随堂考试,又让他焦上了。  很普通的英语考试,难度甚至不及月考,钟念连120都没上,做题的时候不知在想什么,连着错了六道选择题,每一题都是再看一眼就不会错的。  徐婉见钟念一脸被雷劈了表情,凑过去扫了眼他的试卷,有些吃惊,  “这些题你怎么会错?你刚才是不是打瞌睡去了?”  钟念咬着手指甲,惶惶摇头,  “没有,我一直在认真做卷子。”  “那就奇怪了。”  徐婉找不出解释,随口胡诌:  “可能水逆吧,或者你今天穿的内裤颜色不对。”  ???  钟念懵逼,“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有联系吗?”  “当然有!”  徐婉自信满满地抬起下巴,  “这叫玄学,懂不懂!谁考试的时候没点小迷信啊,我必须扎红色的发绳才能考好,其他颜色的都不行。”  钟念无情拆台:“那你别买其他颜色的不就得了?”  “可我要扎蓝色的才能减肥啊!”  徐婉回得理所当然,还掰着手指给钟念数:  “老袁出门时必须迈右脚才不会迟到,考试前不能喝一口水,橡皮不能带新的。”  钟念嗤道:“这也太迷|信了吧!”  徐婉摆摆手,“这些都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勾勾手指让钟念凑近点,小声告诉他:  “考试前,绝对绝对不能那个!”  钟念没懂,“哪个?”  徐婉的眼神将他上下一扫,嘴角微翘,  “昨晚干坏事儿了吧?雨神现在是不是你的专属书童啊?白天陪读,晚上□□?”  钟念的脸顿时涨得通红,结巴着否认:“没、没有,没陪……”  “反正我告诉你了,你自己上网搜,好多为了高考禁|欲打卡的帖子。”  徐婉耸耸肩,丢给钟念最后一句——  “考试讲究天时地利人和,你要是散了自己的精气,那人还怎么和?”  这番话彻底打动了钟念,他思考了一下午,回家给江传雨立规矩:  “高考前,都不许动我的精气神了!”  江传雨张了张嘴,还没出声,就被钟念强势阻止,  “说了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江传雨静默了一会儿,等钟念坐在书桌边准备做题时,小声提醒:  “念宝,你发情期快到了。”  艹!  居然把这茬忘了!  钟念手上动作一顿,想了想,霸气开口:  “我天天打抑制剂,不会发情!”  樱落成雪,青梅初探,转眼清明假期也过了。  青林a高的成人礼,安排在惠风和畅的四月天。  钟念跟江传雨的礼服,由钟晴一手包办,她从春节就开始准备,买了高奢品牌的走秀款,收到之后,又找了全市资格最老的裁缝量体改衣,务必让每一个细节都无可挑剔的完美。  成人礼当天,钟晴还专门请了造型师,给钟念和江传雨做发型。  不过钟念对那身衣服没什么好感,纯羊毛的西服,上身像被火烧,衬衣马甲加西裤,全身上下从里到外,没一寸裕度,他怀疑自己蹲都蹲不下去。  还要系领结、用袖扣!  虽说要正装出席,但男生大多就穿校礼服的那套廉价西装,谁他妈会穿成这样?  又不是结婚!  钟念在房间里胡乱套上外套,袖扣弄了几下弄不明白,索性往兜里一揣,手指上转悠着领结就出门下楼。  等会儿还要穿硬邦邦的皮鞋,这样去学校,会不会被群嘲啊!  他皱着眉来到客厅,正要开口抱怨,余光瞟到江传雨从客房出来,不经意地转过头去,大脑有一瞬的空白。  江传雨穿着纯黑的三件套西服,一边调整领结位置,一边朝钟念走来,他鼻梁上架了副金丝边眼镜,眼神掠过钟念时,唇边聚起点点笑意。  谁都知道江传雨长得帅,顶a的皮囊自然是万里挑一的好,但像今天这样帅得让人腿软,并不多见。  为了不让自己表现得太过白痴,钟念扯了扯嘴角,急忙别开脸,心口那只小鹿快把自己撞死求了。  太他妈帅了……  丢掉学渣称号的钟念,灵光一闪,浮出这两句: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他突然明白古时候为什么会对美人儿掷果盈车了,对着自家这个alpha,他不仅想扔果子,更想把自己也扔过去。  “衬衣没穿好吗?”  清泉般的嗓音入耳,浅淡的海水味入鼻,接着是骨节分明的手,执起钟念的手腕翻转查看,另一只手在他眼下摊开,  “袖扣给我吧。”  钟念垂着头,摸出袖扣放进江传雨手心,看他如何捏着袖口,把绿松石的袖扣穿过去,扣好。  江传雨比钟念高了一个头,手掌也大一圈,十指修长有力,无论是写字还是拿书,跟它的主人一样,文气十足。  在床上时,这样一双提笔便是圣贤诗句的手,也跟它的主人一样,下流十足。  钟念觉得自己是不是憋久了,对着一双手都能意|淫。  他逼着自己把目光聚焦到袖扣上,瞥了眼江传雨的红宝石袖扣,干笑:  “雨神还是你七月的诞辰石好看,我十二月的看起来没那么贵气。”  江传雨一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袖扣,不解,  “什么是诞辰石?”  “每个月都有对应的诞辰石,就是个商业噱头,你七月的诞辰石是红宝石,比念儿的绿松石贵。”  钟晴笑着答了一句,走到他俩跟前,眼里闪着惊艳,先是目不转睛地把江传雨打量了一番,再移到钟念身上,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去了。  “这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啊!念儿你把背给我挺直了,穿高定还驼背!”  “帅,太帅了!我都不敢相信这就是我那个埋汰弟弟!”  钟晴笑得合不拢嘴,拍了拍江传雨的肩, 第91章 “雨神呢?”  七班追出来的同学也到了,一个个喘着气跟校门口的级部老师大眼瞪小眼。  徐婉走过去扶起钟念,问他,“雨神真被带走了?”  钟念说不出话来,视网膜上还残着红蓝警报灯的图像,草草地点了点头。  老师们开始撵人,  “都回去都回去,谁让你们出来的!”  “不上课了?全部回去!”  同学们七嘴八舌地反抗,  “老师,江传雨怎么了?”  “出了什么事?”  “他是我们班的,我们当然想知道!”  几个老师对视了一眼,由年级主任开口,  “没什么,警察找江同学了解一下情况,跟你们没关系,都回去了!”  了解情况。  钟念倒抽了几口气,酸水返上喉咙,转身哇地吐了出来。  “钟念!”  徐婉吓得不停给他拍背,孙茂赶紧去旁边的小卖部买了纸巾和水,向衡眉头一皱,把钟念拉到花坛边坐下。  “跑太急,冷风灌进去伤了胃。”  一个老师看了看孙茂买回来的矿泉水,摇头,  “给他买个热饮,别太甜。”  把早餐吐完后,钟念好多了,他坐着把气顺过来,抬头看着老师问,  “哪个警察局?”  老师看他那副惨样,于心不忍,小声回道,  “就后校门那儿的青林派出所,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还开个警车过来,吓唬谁啊。”  钟念点点头,掏出手机,递给徐婉,有气无力地告诉她,  “帮我,给我姐打电话。”  江传雨在办公室看到警察的第一眼,心里泛起熟悉的厌恶。  他微不可查地蹙了下眉,挂着好学生的伪善面具,听他们问话。  -你是江传雨吗?  -对。  -11月17日,也就是上周五下午6点10分左右,你是否在xx街释放了大量信息素?  -不记得了。  -你是否在6点15分左右,用信息素攻击了蔡x、张x,和李xx三人?  -我不认识他们。  -不认识,但是有攻击?  -我当时攻击了三个alpha,但不知道他们的名字。  两个警察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你是江遇舟的儿子?  -是。  -他现在?  -没死,植物人。  -哦,我姨夫当年砸锅卖铁,还是高级学员,到现在也没拿到返还的学费。  -……很抱歉。  警察不再啰嗦,往外一指,礼貌邀请,  “那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老成顿时把汗急出来了,拦住江传雨,慌慌张张地问,  “他是高三生,上课耽误不起,有什么不能在这儿问吗?”  警察笑了笑,语气冷淡,  “有多人报案,他得回去配合调查。”  江传雨顺从地一点头,对老成笑了笑,转身跟警察往外走。  离早自习还有十来分钟,走廊和楼道上满是学生,见到警察都是满脸惊讶。  江传雨忽然想起钟念,有点担心他看到这样的场景,他那胆小的omega一定会被吓着的。  还好一路上都没遇到他,不过撞见了林霄,他神色微讶地站在路边,表情玩味。  江传雨抬头看了眼青林alpha高中的烫金校牌,忽然有种不知下次再见会是何年何月的恍惚。  到进警车前,他都是心如止水的平静,只微微带了点自己也说不清的遗憾。  老师们,尤其是老成,一直在跟警察念叨,说江传雨有多优秀,这一定是个误会,他们愿意全力配合调查云云。  江传雨心里颤了颤,没说什么。  直到看到钟念。  那还在生理期的,软得像白云一样的omega,跑得三魂七魄丢了大半,狼狈兮兮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江传雨被他一脸的担忧刺痛了。  少不更事,还蒙在鼓里,纯净如白纸的钟念,  昨天问他能不能做他的alpha。  真该把那些美好剪下来,做成永生花,藏起来。  抱歉让你担心。  抱歉以这样的方式,让你知道。  放心,我没有标记过你,你是自由的,一直都是。  江传雨给钟念的那个笑,用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坐进警车后,他的状态急转直下,抖着手从书包里拿出药,没用水,直接吞了下去。  老成担心得不知如何是好,拍着前排座椅问警察,  “对不起,我学生可能发病了,能改天再找他谈话吗?”  “什么病?”  坐在副驾的警察转过身来,瞄到江传雨手里的药盒,挑了挑眉,凑到同事耳边低语,  “富马酸,不知道是精神分裂还是别的。”  “呵,不愧是他爸的儿子。”  两人嘀咕了一阵,副驾上的那个警察又看了江传雨几眼,回道,  “先去所里看看。”  说着,他的眼神瞟向老成,语气虽轻,但车里所有人都能听见。  “你们学校胆子够大的,这样儿的……都敢收。”  双目紧闭的江传雨手背一紧,缓缓偏过头朝向窗外。  像他这样的怪物,不该出来吓人的。  钟念坐在校门口等钟晴。  他这会儿已经好多了,胃里吐空,人也精神了,小腿还在抽筋,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钟晴马上就会来了。  电话里,他只告诉钟晴,江传雨被警察带走了,钟晴沉默了几秒,问了是哪个警局,然后说自己马上过来。  这种时候,钟晴就像定海神针一样可靠。  她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  钟念神经质地摩挲着拇指根,把那里搓得通红。  徐婉他们三个不放心钟念,陪在他身边,也没走。  又不敢高声谈论,只得拿出手机交流。  婉:出了什么事?你们打听到什么吗?  发如名:有人说是信息素攻击。  婉:谁?雨神用信息素攻击别人?  衡山一枝花:这罪名可大可小,全看对方想闹成什么样。  发如名:念儿不知道吗?  婉:我突然想到,会不会跟念儿的手有关?  衡山一枝花:有可能,他就没说清楚手是怎么受的伤。  发如名:念儿被欺负,雨神散信息素?这他妈是正当防卫啊!  衡山一枝花:前提得是念儿是个omega,而且是雨神标记过的omega,alpha在自己omega遇到危险时,释放攻击性信息素,才可酌情考虑,减轻处罚。  发如名:操!  婉:江遇舟是谁?  发如名:?  衡山一枝花:?  婉:贴吧热帖。 第92章 包厢里有三个大圆桌,班里的同学来了一大半,听见这声喊,全都扭过头来,瞧见是江传雨和钟念,那一连串的‘哟——’直叫得钟念头皮发麻。 坐在主桌的孙茂忽地站起来,鼓动大家起立鼓掌: “来来来,热烈欢迎我们的金牌选手江传雨同学!” 他一呼百应,大家纷纷放下筷子,排成两道,一边鼓掌一边起哄——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金牌顶a和他的小娇夫,十分钟内,我要看到这个文!” “哟,金牌一回来,钟念的腿都好了?不用拐杖了?” 江传雨矜持地冲大家微笑,扶着钟念穿过人群,钟念抬手隔空指了指孙茂,被旁边的同学顺势握住,嘻嘻哈哈地笑: “哦哦哦还要握手!” “瞧瞧你们,欢迎都不正式!人家要握手礼!” “我要跟金牌选手握手!” “啊啊啊金牌学神握我的手了!高考前不洗了!” 钟念跟江传雨被一堆油乎乎的爪子摸了个遍,刚走到第一桌跟前,老成又从老师那一桌站起来,冲江传雨直招手, “传雨快来!秦老师跟文校长都在,快过来!” 钟念抬头,发现副校长和年级主任以及七班的各科老师都来了,孙茂这面子够大的! 江传雨犹豫地看了钟念一眼,被他笑着推了一把, “去吧,你回来还没见过老师,去跟他们汇报一下。” 江传雨点点头,左右一看,走到徐婉身边,轻声拜托她照顾钟念, “别让他吃辣的,千万不能沾酒。” 徐婉把身边的座椅拖出来,冲钟念招手, “念儿过来麻麻这边,你男人把你交给我罩了!” 江传雨还想说什么,被心急的老成一把拖走了。 钟念蹭到徐婉旁边坐下,抬头环顾包厢,啧啧道, “茂狗可以啊,叫了这么多人来?有排面!” 孙茂早喝大了,脸红筋涨地在另一桌大声逼逼,徐婉朝那桌看了一眼,叹了口气告诉钟念, “别看他兴奋,正难受呢,昨天打电话跟我哭了半天。” 钟念一愣,“不愿出去?” “当然不愿意。” 徐婉给钟念夹了个虾,又打掉他伸向可乐的手, “别一来就喝冰的,先吃点东西。” 她一边给钟念布菜,一边跟他八卦: “孙茂家说是要锻炼他,父母都不跟着,找了个寄宿家庭就把他丢过去,要先上语言学校,不达标就一直考,不能回国不能入正式大学。你想想茂狗那英文程度,他压力得有多大。” 钟念吃惊:“这么狠!之前他们家不是一直放养吗,怎么突然收紧了?” 徐婉耸耸肩,“他自找的,期末考太差,让家里人震怒了。” 那是真有点惨。 钟念回头瞧着孙茂,那小子正端着酒杯跟人拼酒,笑得见牙不见眼,对他来说,这是进入黑暗前最后的狂欢了。 徐婉还在他身边絮叨,见钟念没搭腔,碰了碰他胳膊, “你们呢,确定了吗?” 钟念没听清,“什么?” “你和雨神的大学,确定了吗?” 徐婉咬着筷子尖看他,“雨神这次拿了金牌,国内的大学基本随他挑了,有没有定下来?” 钟念一挑眉,诚实回道, “这个我还没问他。” “这么重要的问题没问?” 徐婉正想埋怨,忽地嘴角一撇,上下扫视钟念, “回来就顾着干那事儿,别的都忘了?” 还真被你猜中了。 钟念闭上嘴,认真剥虾,他又饿了。 徐婉白了他一眼,又给他堆了些菜,这时另一桌的在叫她的名字,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端起酒杯,走之前低声叮嘱钟念: “自己往杯子里倒白水,今晚这些人都喝疯了。” 钟念扫了一眼,见桌上放着的都是喝白酒的小酒杯,有些惊讶,搞这么大,直接上白的,难怪孙茂喝成那个b样了! 他转头看了看,见江传雨坐在老师那一桌,表情认真地做汇报,那斯文乖巧的模样,看上一眼就叫人莫名开心。 钟念收回目光,仔仔细细地清理虾线,碗里已经放了几个剥好的虾肉,这是给江传雨的,他在老师那一桌肯定不能敞开了吃,自己的alpha得自己照顾。 这种剔刺剥壳的事情,钟念做得并不顺手,他是被伺候的那位,如今自己学着伺候人,倒是件新鲜事儿。 虾壳比印象中的硬,还容易戳到手指,虾线一扯就断,要分好几次才能理干净,钟念笨手笨脚的,被扎了手,脸上也溅了虾黄,他把剥得太烂的自己吃掉,留下品相完好的,折腾了十多分钟,才攒了一小碗。 自己这桌的虾剥完了,钟念还试图去偷旁边另一桌的虾,被当场抓获,只得悻悻地收回了想要犯罪的手。 钟念起身去了趟洗手间,回来的半路上,被个小美女截住了。 “钟念哥哥。” 小美女冲他盈盈一笑,嘴角梨涡闪现。 钟念见到她,很是惊喜,“小雅?你也来了啊。” 孙小雅今天穿了身毛线连衣裙,双眼晶亮,笑容甜美,跟上次见面,仿佛变了个人。 “哥哥带我来的。” 孙小雅笑起来跟孙茂有几分神似,家传的单纯如水,她突然朝钟念轻鞠一躬,抬头目光灼灼地看向他, “谢谢你!我哥说是你说服他,把我的联系方式给了郭瀚宇。” 钟念被她吓了一激灵,听到后面的话,才笑开了, “这有什么好谢的,是小郭的锲而不舍打动了你哥。” 孙小雅摇摇头,小声问钟念, “哥哥,你也是omega?” 钟念看了看四周,把孙小雅拉到一棵发财树盆栽后面,避开了人群。 “你哥告诉你的?” 钟念对小雅微笑着点头,“是啊,我们是一样的。” 孙小雅看着比自己高出许多的钟念,眼里闪着疑惑, “可是你跟我们班里的男生,很不一样。你比他们高,说话做事都很……alpha,一点都不omega。” 钟念挑了挑眉,反问孙小雅, “什么是alpha,什么是omega呢?除了生理上的区别,alpha可以娇小瘦弱,omega也可以高大威猛。” “决定你是谁的,不是性别,而是你自己。” 孙小雅怔住了,盯着钟念半天说不出话来。 钟念笑了笑,缓和语气, “其实一开始,我也很厌恶omega的身份,而且说实话,分化后,激素对我的影响挺大,我还想过摘除腺体,做个beta。” “不过后来发生了很多事,让我慢慢改变了看法。” 孙小雅突然问他:“你发过情吗?” 钟念点点头,神色转为正经, “我有alpha伴侣,发情期对我并不难熬,但我知道,这是你的心结。” 孙小雅眼里的光芒隐去,默默低下了头。 “别难过,小雅。” 钟念轻声安抚,“二型清除剂这个你知道吧?” 见她点了点头,钟念又继续道, “永久标记都能清除,攻克发情期问题还会远吗?而且现在针对发情期的抑制剂已经非常成熟,只要我们足够小心,完全可以平安度过。” 钟念弯下腰,看着孙小雅的眼睛,微笑着鼓励她: “别让性别成为你的负担,不管是ab或者o,我们完全可以实现自己的理想。” 说着,他指了指自己, “你看我,一个向来吊车尾的学渣,现在开始努力,还想考法学院!” 听到这话,孙小雅露出些惊讶,钟念夸张地做了个西子捧心的动作,神情哀怨, “不用那么吃惊吧,学渣也可以有梦想啊!” “不是吃惊这个!” 孙小雅赶紧解释,小脸都急红了, “是、是我不知道omega还能当律师?” “律师、检察官、警察、特警……” 钟念列举了一长串职业,冲孙小雅露齿一笑, “这些行业里,都有omega,只不过数量很少,对我们的门槛也很高。” “所以我们要更努力,踩踏这些带着偏见的门槛,为以后的omega创造更公平的环境。” 他顿了顿,笑着问孙小雅, “小雅你以后想做什么?” 孙小雅看着钟念,好半天才轻声回答:“老师。” “很棒啊!” 钟念竖起大拇指,“你性格这么温和,一定会是个非常亲切的老师。” 孙小雅眼神闪了闪,有些动容, “可、可我爸妈说,omega不能工作。” 钟念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字一句地说: “只要你努力,一切都可以。” 说着,他话锋一转,笑容暧昧, “而且你家小郭肯定百分百支持你的决定!” 孙小雅羞得耳根都红了,连忙摆手, “还没、没有……郭瀚宇和我,只是同学……” “只是同学吗?” 钟念忍不住逗她,“那今天有没有送你来?” “没……” 孙小雅眼神游移,轻声补充:“等会儿会送我回去。” 啧! 钟念第一次被别人恋爱的酸臭味熏到,还挺新鲜。 他把孙小雅送回座位,正准备发消息给郭瀚宇,大肆嘲讽一番,回到自己座位上一瞧,顿时气炸了。 “我的虾呢?” 钟念把周围的碗都翻了个遍,愣是没看到自己剥好的那一碗虾肉! 桌上的同学都喝得醉眼惺忪,傻子似的齐齐摇头。 “什么虾?我要吃。” “没看到。” “再上一盘!” 曲桃吃得腰肥肚圆,隔着半张桌子,对钟念打了个嗝。 “你自己不在座位上,大概被服务员当垃圾收走了。” 钟念无语问苍天了! 生平第一次伺候人,费了那么大劲儿,只落得个寂寞,叫他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曲桃见他气鼓鼓地站着,实在碍眼,将自己的酒杯当的一声放到玻璃盘上,转到钟念面前。 “喝酒!这桌就,就你没喝!是不是,瞧,瞧不我们?” 钟念这才发现曲桃也醉了,脸色比平时苍白,眼神里透着狠劲,就是对焦不怎么准,老对着自己身边的另一个同学说话。 一个醉猫影响了一桌醉猫,那些七歪八倒的同学纷纷抬起手指着钟念起哄—— “对啊,钟念还没跟我喝酒!” “喝!喝完再要!” “你、你要不喝,就、就罚你跟雨神喝、喝交杯酒!” “交杯酒可以,可以有!” “交、交杯!” 眼看他们要闹着让雨神喝交杯酒,钟念赶紧拿起酒杯咕咚一口,被辣得皱起了眉。 他把酒杯朝下一倒,展示给众人看, “我喝完了啊,你们谁来第二轮?” 马上有醉猫上当,笔直地举起手:“我!” “好,满上!” “我想喝交杯酒,谁、谁跟我喝?” “我!” “我也可以。” 大家的注意力很快转移,钟念这才如释重负地坐了下来。 虽然只喝了一口酒,但那玩意儿跟烧刀子一样,胸口火辣辣的难受,钟念吃了好几口菜,又喝了半碗热汤,勉强把胃里的不舒服压住。 钟念看了眼比拇指大不了多少的小酒杯,心道就这么点,应该没什么吧,晚上还要回家,他可不敢醉醺醺的招骂。 江传雨好不容易结束了情况汇报,婉拒了各位老师的敬酒,回到钟念那一桌,发现桌上没剩几个人了,倒的倒走的走,杯盏狼藉。 他眉心一跳,赶紧去看钟念,还好自己小甜o坐得端端正正的,正用筷子夹花生米吃,看样子应该是没喝酒。 江传雨松了口气,坐到钟念身边,歪着头问他, “吃饱了吗?” 钟念目不斜视地夹着花生米,一脸严肃地摇头:“没有。” 江传雨一愣,看着桌上的残羹冷炙有些犯难, “那还要吃点什么?或者我们出去吃?” 钟念充耳不闻,夹了几下一颗花生米也没夹起来,忽然泄气地扔开筷子, “不要这个玻璃球了!” 玻璃球? 江传雨眼神来回一扫,落在钟念脸上,心里不由得敲起了鼓——不会吧,有徐婉看着……徐婉呢? 他转头四顾,发现徐婉跟孙茂正抱着哭成一团。 …… 麻烦了。 钟念像是刚看到江传雨回来了,喜气洋洋地跟他打招呼:“雨神!你回来了!” 江传雨正想笑,就见钟念转过身,冲孙茂他们大喊: “快来看!雨神回来了!他真的回来了!快来看啊!” 醉猫之间大概由特定的脑电波联系,孙茂果真带了一帮人围过来,嘿嘿哈哈地冲钟念和江传雨傻乐。 “雨神你回来了。” “钟念可想你了,天天念叨烦死了!” “他就是钟祥林!” 江传雨不知该怎么回答,不过钟念也没给他回答的机会,他抓着江传雨的手,毫无征兆地哭了起来。 “雨神,你的虾……没了……没了……” 江传雨有些头大,扶住钟念轻声安抚: “没了再买就是,别担心。” “买不到!” 钟念梗着脖子干嚎: “那是我给你剥的,我手都扎出血了!你一直在说话,没吃东西怎么办啊……你还要比赛!” 江传雨拉起钟念的手,看到食指尖上果然有几个小血点,又是心疼又是好笑,摇了摇他的手,顺着他的话安慰: “我不用比赛,没事的。” “不比赛也要吃东西啊!” 钟念醉眼朦胧地看向江传雨,用手比划了一下, “你这么——大一个,得吃很多东西!” 江传雨笑着摇头, “我不大,不用吃太多。” “大!” 钟念斩钉截铁地点着头,还转身去问其他的人: “你们说雨神是不是很大一个!” 醉猫们纷纷附和, “雨神像学校那么大!” “像一座山那么大!” “遮天蔽日的大!” 钟念满意了,笑着冲江传雨晃了晃手指, “你就是很大!” 说着,他眼神下滑,在某处停了几秒,突然冒出一句—— “特、别、大!!” 第93章 他并没有那么爱自己,爱这具躯壳,但就是有什么,让他咬牙坚持,哪怕在无尽的黑暗里,闭着双眼,他也要继续往前走。  “坐下吧,放轻松点,听说你刚才还吃过药,要不要喝水?”  这次问话的是个女alpha警察,态度异常和蔼,跟记忆里的场景全然不同了。  十几年前公安局,不是这样的。  乌压压的人群,把警局门口堵得水泄不通,警察只能带着江传雨从食堂侧门出入。  晃动的台灯光线,憋闷无窗的房间,一轮又一轮无休止的问话。  “你真不知道你爸的钱去哪儿了?”  “你们不是天天在一起做实验吗?他没告诉过你?你也没留意过?”  “江传雨,你现在还小,别因为你爸毁了你后半辈子!”  “你自己出去看看,外面有多少人等着退款?”  “我们每天上下班都快被烦死了,上头催,群众催。”  “你爸倒好,两眼一翻屁事不用管了!留下这么大堆烂摊子给别人!”  “他做得也够绝的啊!在你妈死前跟她离婚,然后把房子过到她名下,是不是那时就想好倒台的后路了?”  “父债子偿虽不是法理,但是情理!”  “你爸捞了那么多钱,爆出来的就好几个亿,全部亏完了?谁信啊!”  “你自己看看,看看你爸造的孽!”  “beta为筹高级班学费,把公司作抵押,后被债主逼上门,情急之下跳楼身亡,家里还有omega老婆和刚出生的孩子!”  “你爸不还钱,让人家怎么活?”  ……  “……江传雨、江传雨?”  女性的声音渐渐清晰,带着点疑惑,  “你确定现在能够回答问题?”  江传雨拉回神思,敛目轻笑,“可以。”  “好。”  女警翻开材料,开始问话。  “上周五11月17日,请问你当天人在哪里?”  “白天在清溪湖拍摄外景,中午1点左右回城,后在青林后校门下车。”  “那下午6点左右,你是否已经下车?”  “是,下车后和一个同学通过电话,时间显示是6点02分。”  “根据沿路摄像头显示,你在接到这个电话时,正在等红绿灯,过完马路后,你突然跑了起来,那时是否就开始释放信息素?”  “当时在接电话,可能控场了。”  “控场?你有标记后的omega吗?”  “没有。”  “江传雨,我查过你的档案,你在12岁就被列入卫生局的重点监测对象,3s级别以上的alpha只有在自己或者由自己标记后的omega遇到人身威胁时,才能用信息素进行驱逐,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控场,这个你是否清楚?”  “清楚。”  “这种控场行为,是否经常会有?”  “偶尔。”  “所有问题请如实回答,现在的技术已经非常先进,能提取到半个月内的信息素残留。如果在你过去半个月里去过的公共场所,提取到你的信息素残留,那你会收到限制令。”  听到这里,江传雨抬起眼皮,盯着做笔录的三名警察,缓缓开口,  “从12岁,我就基本不去公共场所,最近跟朋友在外面吃过饭,如果这就是你们所说的信息素残留,那每一个alpha和omega都会有。”  “以你们目前的技术,只能提取信息素里的dna,确认人选,但无法分析留下信息素时的情况,因为这个造成的冤假错案,每年有多少起,统计过吗?”  三名警察怔了怔,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名男警拍了下桌面,语气不善,  “现在是我们问话,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不要扯别的。”  江传雨扯开嘴角,浮出嘲讽的笑,当年你们可不是这样对我的。  女警把话题拉回来,继续问,  “接完电话后,监控画面显示你往沃尔玛旁边的‘家福’小区跑去,你为什么要去那里?”  “电话里,我听到我的同学被人欺负,赶过去救他。”  “你的同学是omega吗?”  “不是,是alpha。”  “alpha之间出现口角不是什么大事,你为什么会那么紧张?从接到电话就开始控场。”  “……”  “你是出于担心,还是习惯性地释放大量信息素?你平时上课是怎样做的防护?在学校里是否用信息素攻击过他人?”  “这跟上周五的事有关系吗?”  “当然有,我们要了解你是否能安全控制自己的信息素。”  “出于担心,我喜欢电话里的这个人。”  “那你进入家福小区后,对在场的三名未成年alpha做了什么?”  “你们为什么不问问,那三个alpha对另一个未成年alpha做了什么?”  “问过了,他们现在都躺在病床上无法开口,他们的监护人坚持自己的孩子从不惹事,最多就是讲了几句话。”  “我猜,那过道上也没有摄像头。”  “没有,所以我们需要你们双方的口供。现在报案人说他们的儿子遭受了信息素恶意攻击,大脑可能会出现无法逆转的损伤,对此你有什么解释吗?”  江传雨呼出一口气,后仰着靠上椅背,神态淡漠。  “你们经手过的信息素伤人案,有对大脑造成伤害的吗?”  警察又是一怔,用余光互瞟。  没有。  信息素伤人类似轻微中毒,大多能被人体代谢掉,就算不能,去医院也能得到救治。  从没听过信息素会导致永久性创伤。  女警无视江传雨的问题,问他,  “那你当时是否用信息素攻击了蔡x、张x,和李xx三人?”  江传雨偏过头,目光落在消音墙的某个黑点上,  “这三人我不认识,但我用信息素攻击了伤害我同学的alpha。”  “什么样的攻击,请详细说明。”  “我们对信息素的理解不在一个层面,我如果详细阐述,你们会觉得这是我嗑药的幻觉。”  “你明确表示过自己现在处于清醒状态!”  “我一直都很清醒。但众人皆醉你独醒时,醉的就是你。”  男警察把桌面拍得啪啪作响,厉声招呼,  “说了不要东拉西扯!你到现场之后,那四个alpha是否已经用信息素相互攻击了?我们在现场只提取到你跟受害者三人的信息素,并没有你那个同学的信息素,他是否真的在场?”  “你那个同学是谁,给我们名字。”  “……别打扰他。”  男警火了,“你这是什么态度……”  这时,审讯室的门被敲响了,三名警察面面相觑,谁会来打扰正在进行的审讯?  其中一个起身打开门,有人低声跟他说着什么,下一刻,门口挤进来一个脑袋,一眼看到江传雨,神情激动地高声嚷:  “这是我alpha!我是omega,被那三个alpha欺负,他是来救我的!”  江传雨刷地站起身,按着座椅扶手的手臂微微颤抖,警察立刻示意他坐下,走过去问情况。  “怎么回事?”  “肖队让我带过来的,说这孩子马上进入发情期,必须跟自己的alpha在一起!”  “真是omega?不是说是同学吗?”  钟念转头激动地说,  “当然是真的,还是标记过的!omega当街被人欺负,他们还撕了我的腺体贴,这你们都不管?”  “钟念!”  江传雨忍不住叫出声,被警察抬手制住,他们看着钟念皱起眉,问他,  “你有证据吗?alpha猥亵omega是很严重的指控。”  “我有录音为证。”  江传雨声音不高的一句话,让所有人都转头看向他。  他对钟念弯了弯唇角,再用眼神滑过那些警察,  “从12岁开始,我的每一通电话,都有录音。”  证据有多重要,是你们让我明白的。  人来人往的大厅,此起彼伏的电话铃声,穿堂而过的北风,都无法惊扰坐在角落里的两个身影。  一高一矮,穿着同样的校服,两人都坐得规矩,但手是牵在一起的。  江传雨轻轻摩挲着钟念的手指,眼神并不看向他,  “你怎么来了。” 第94章 消息发出去后,钟晴好半天没有回话。 江传雨握着手机沉思,侧颈被钟念的呼吸弄得有些痒,他不动声色地退开些许,很快被钟念察觉,这次,还不高兴地扇起了睫毛。 “……雨神?” 钟念喉结一滚,黏黏糊糊地找人。 “在。” 江传雨亲了亲钟念的眼皮,不想他睁开眼睛,再调整坐姿,让他趴得更舒服些。 钟念的酒气散了些,人没那么瞌睡了,撑起身子左右看了看,再抬头对上江传雨的目光,毫无征兆地浮出个甜笑。 “雨神你回来了。” 他笑嘻嘻地凑上去,触了触江传雨的唇,在上面留下点带着橘子香的酒味,前言不搭后语地问: “我给你留的橘子吃了吗?” 钟念的侧脸浸在月光里,下巴细瓷般的白,眼睛又水又亮,像刚破土的嫩笋,一身的鲜灵。 江传雨追上去含住那唇,用力吮了吮,再挑开齿关,把那嘴里的酒香舔了个干净,最后放开钟念,翘着嘴角轻笑, “现在吃到了。” 钟念舔了舔唇,一反常态地没有晕乎,反而有些着急, “没吃吗?我还给你剥了虾,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江传雨见钟念还没清醒,忙把脸贴过去,亲着他的耳朵尖安抚着: “吃到了,别急,都吃到了。” “你没吃到。” 钟念紧张地摇头,挣开江传雨的怀抱,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的脸,忽地皱着眉,小心翼翼地问: “你……是小雨吗?” 江传雨心口一跳,他微微转过头,任街边的霓虹在眸中流转,试探着开口: “你认识的小雨,是什么样的?” “不知道……” 钟念困惑地眯起了眼睛,眼神落到江传雨的喉结上,思绪乱了, “小时候的事,不记得了……他让我找小雨,我就来了……看到了姐姐,是真正的姐姐……但是没有爸爸妈妈,我也害怕……” 钟念这番话说得糊里糊涂,毫无重点,江传雨只抓住了几个关键词,见钟念眼神飘忽不定,又问他: “阁楼里有什么?” 钟念游移的眼珠停了下来,呼吸也放缓了,他怔了十几秒,忽地浑身一抖,钻进江传雨怀里,急切又害怕地低喃: “抱抱,抱抱念念,抱抱……” 江传雨连忙收紧双臂,把钟念结结实实地嵌进怀里,不断地轻拍他后背,柔声安抚: “我在,别怕,念念别怕。” 因在出租车里,江传雨只揭了腺体贴一角,不敢散太多信息素,钟念无法快速入睡,蜷在江传雨怀里哆嗦了好一阵,才浑浑噩噩地沉入梦里,等他安静下来时,两人都出了一身汗。 钟念这样的反应,也在江传雨意料之中。 他想探知钟念的秘密,不是因为好奇或是掌控欲,而是担心。 担心钟念的过去,有跟自己相似的经历。 受过伤的人,对血的味道,格外敏锐。 sunny:你会催眠?别瞎搞,那个需要资质的。 pluie:催眠就是跟潜意识进行对话,alpha的信息素能让omega彻底放松,平时我也经常用信息素帮他快速入睡。 sunny:……你跟他没睡过几次,别说得像我不存在一样! pluie:晴姐,有个唐突的问题,念儿小时候受过虐待吗? sunny:?? sunny:真够唐突的。你用脑子想想,可能吗? sunny:我爸妈在的时候,他就差被供起来了,我爸妈走了,他的确被我供起来了。 pluie:有过保姆吗?或者去亲戚家借宿后,回来有反常行为? sunny:不可能,小时候是我妈亲自带他,后来去的亲戚家,都是极可靠的。 sunny:你为什么会问这个?但凡受过一丁点虐待,能像钟念那样的傻白甜? pluie:或许是我多虑了。 sunny:不是,你俩想在外面再鬼混一晚上,我也不是不同意,别扯这样的谎来应付大人行不行? pluie:我怀疑他小时候有一段记忆缺失,我怕当时他受到了虐待,大脑主动将那些记忆封闭住。 pluie:我有过相似经历,所以会担心。 sunny:多小的时候? pluie:小学之前。 sunny:你们在回家的路上? pluie:对,已经出来了。 sunny:好。 发完最后一条信息,钟晴没再说话,等出租车开进o区,江传雨扶着钟念走下车时,赫然发现钟晴已经等在他家门口。 江传雨有些惊讶:“晴姐?” 钟晴跺着脚,用眼神示意江传雨:“快开门,冻死了。” 说着,她伸手接过睡得七歪八倒的钟念,给江传雨腾手,谁知那醉猫便是睡着了,鼻子也灵敏得惊人,很快嗅出不对劲,哼哼唧唧地闹了起来。 江传雨迅速打开门,把钟念一把抱起来,侧身做了个请进的手势,钟晴皱眉瞥了钟念一眼,闪身进屋。 关上大门后,江传雨站在黑暗里朝钟晴看过去,轻声问她: “晴姐是不放心我吗?” 钟晴在玄关尽头转过身,看见自己的弟弟以全然信任的姿态,像大考拉一样挂在江传雨身上。 她笑了笑,口中溢出几缕白烟。 “有些事情,我也想弄清楚。” 卧室的空调开到30度,门窗紧闭,用台灯照亮。 钟念躺在江传雨的床上,被江传雨的味道团团包围,睡颜安宁,他习惯蜷身侧睡,双手自然成拳,四指将拇指包住,脸埋得很深,看着格外孩子气。 钟晴和江传雨站在床边,以同样的双手插兜的姿势,盯着钟念看。 半晌后,钟晴转过头,看向江传雨, “要怎么催眠?我的信息素有诱导性,需要我来吗?” 江传雨也拿不准, “但他能受得了两种alpha信息素干扰吗?” “试试呗。” 钟晴挑眉,伸手示意江传雨退后,坐在钟念身边,缓缓散开信息素。 睡梦中的钟念没什么反应,但在同一个房间的江传雨却皱起了眉。 没有哪个alpha受得了同类的信息素,就连aa情侣之间,一旦发生争吵,也能用信息素打架。 钟晴的信息素带着木柴燃烧的味道,把房间里清冷的海水味都逼到了角落。 钟念敏锐地捕捉到气味的改变,不安地动了动脑袋。 这时,钟晴轻声开口:“念念放松,你已经睡着了,很安全。” 钟念长吸了口气,透过闭着的眼皮,能看出眼珠在快速转动,接着,他哼叫了一声:“姐姐。” 钟晴惊喜回头,却瞥见江传雨一脸隐忍,她这才意识到alpha信息素打架问题,打量着江传雨,戏谑道: “受得了吗你?不行就先出去?” alpha在信息素上的争强好胜,只会在进焚化炉的前一秒停止。 顶a绷着脸,沉着冷静地摇摇头。 钟晴暗自笑了笑,转头继续。 “念念,能跟姐姐说说话吗?” 钟晴的信息素对钟念而言,并不陌生。生在alpha家庭,信息素就像空气清洗剂一样,无所不在,但又没什么存在感,挑不起任何情绪波动。 钟念只知道钟晴来了,还缠着他讲话,让他睡不清净。 他皱了皱眉,踢开被子一角,不客气地回答:“姐姐再见。” 第一次催眠尝试:失败。 钟晴不甘心地瞪着钟念,散出更多信息素,凝神静气,用更轻缓的声音问他: “念念在做什么,姐姐能加入吗?” 钟念的脖子轻微抽搐,把脸埋得更深了些,语气硬邦邦的, “不能……姐姐周末才来,不会陪念念玩。” 这话让江传雨倏地抬起眼皮,一瞬不瞬地盯住钟念—— 进入潜意识了! 钟晴没有显出高兴,反而皱起了眉,呼吸渐沉,她细细观察钟念的表情,语气有些发涩, “姐姐错了,这次来得很早,可以多待一天。” 钟念在梦里呜咽了一声,却仍是不松口, “不用了,你要住校,很忙的。” 住校? 江传雨快速地瞥了钟晴一眼,在心里算着时间,高中才会住校,那么现在就是在跟钟念5、6岁时的潜意识对话。 五岁。 江传雨蠢蠢欲动,正想开口要求换人,就瞥见钟晴咬着下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江传雨惊得不敢说话了。 钟晴没再继续,从床上站起来,背对江传雨缓了缓情绪,再转身,走到他旁边,低声道: “你注意看他握拳的方式,那是小孩子才有的入睡习惯,他小学前都是这样的,大概今天正好做梦梦到了小时候,才会被我问出来。” “现在的记忆,应该是我上高一的时候,我16,他6岁。” “那时候我开始住校,周末才能去外婆家看他,我陪他的时间太少了……” 江传雨同情地看了看她,轻声问: “现在换我去?” “嗯。” 钟晴点点头,不敢朝钟念那边看, “很多话我对他开不了口,我打在手机上,等会儿你帮我问。” “好。” 江传雨走到床边,先是给钟念掖了掖被角,再回头看了钟晴一眼,侧身落座。 钟晴正低头打字,忽然被铺天盖地的海水味困住,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虽然没有攻击性,但顶a全开的信息素排他性太过强烈,能让其他alpha无法呼吸。 钟晴很快涨红了脸,在江传雨担忧的眼神里,比了个投降的姿势,艰难走到门边拉开门,果断逃走。 艹,被弟弟男朋友的信息素压倒,太伤她女强a的面子了! 钟晴直接下到一楼客厅,在冰冷无光的夜色里站了好半天,才摸索着开灯开空调,打量了一圈江传雨四壁空空的家,又是撇嘴又是摇头。 就这贫民窟一样的地方,钟念还待得乐不思蜀? 平时旅游,去的酒店稍微旧点,他都能抱怨个不停,现在倒是丝毫不嫌弃了! 钟晴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气灌下,等心情完全平复后,窝进沙发里开始打字。 江传雨是故意把钟晴逼走的,很多话,他不想当着她的面儿问钟念。 等她离开后,江传雨直接关掉台灯,脱衣上床,从背后将钟念拥入怀中。 海水气息给了钟念最深层的安抚,他不仅没有拒绝,还给自己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趴好。 江传雨缓缓展开钟念握着的拳头,轻抚他的每一根手指,贴着他的耳朵开口, “念念几岁了?” 钟念对这个声音反应了几秒,怯生生回答:“还有两周到六岁。” 江传雨漾开浅笑,鼓励地揉了揉钟念的手心,又问: “今天冷不冷,下雪了吗?” 钟念轻轻点了点头, “冷,跟劲松哥哥出去堆雪人了。” 五岁的小钟念有问必答,跟现在一样乖。 江传雨又问了几个日常生活的问题,等钟念熟悉自己的声音后,话锋一转,漫不经心地开口: “念念家里有阁楼吗?” 这个问题让钟念沉默了,舒展开的手指又缩了回来,江传雨耐心地等待,散出的信息素平缓宁静,带着百般讨好的意味。 良久后,钟念动了动唇, “这里的家没有,以前有。” 问出来了! 江传雨心口猛跳,他放缓呼吸,继续问: “以前是在哪里?” “很远的地方……” 钟念似乎叹了口气,他翻了个身,朝江传雨温暖的胸膛挤。 “哥哥,抱抱我。” 江传雨圈住他,有些吃醋地问: “是要劲松哥哥抱吗?” “不是。” 江传雨的嘴角刚翘起来,又被钟念的后半句压垮了。 “是……坏念念哥哥。” 坏念念。 江传雨立刻想起上次发情期里,钟念提过一次‘好念念’。 “阁楼里……五岁……送给他了,没再见过……” “那是好念念……” “给他了……小雨……” 为什么钟念的意识里,会有两个钟念? 身为精神疾病患者,江传雨对精神类的病症了若指掌,他很快有了猜测,但仍沉住气,轻声问: “你是好念念?” 钟念抿了抿唇,“嗯,我是保护哥哥的。” 说完,他像是思考了一下,又补充道: “坏念念不是真的坏,是哥哥自己说的……我觉得他不坏,只是、只是……” 江传雨在黯淡月色里,看出了钟念的犹豫,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念念放心,你什么都可以告诉我。” 虽然五岁的钟念还不认识江传雨,但他喜欢他的声音,他的气味和体温都让他感到无比心安,他伸手揪住江传雨的衣服下摆,下定决心似的开口: “坏念念想穿裙子,被大家看到了,妈妈骂了他,骂得很凶,还打他了。坏念念躲进阁楼里偷偷哭,然后,然后才有了我。” “我是为了保护他,才出来的。” 这些话让江传雨彻底怔住了,按照钟晴的说法,父母去世前的钟念连话都不会说,怎么会有这样的记忆? “哥哥,” 钟念在轻声叫着江传雨,他微微抬起头,眉心紧蹙, “男孩子不能穿裙子吗?” 江传雨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回答,他斟酌半天,才道: “不是不能。不少男性omega都愿意穿裙子,男孩子能穿,女性alpha也可以……” “可是我们以前,是没有omega和alpha的。” 钟念打断江传雨,认真说: “是我来了这里,才知道alpha、beta、omega。” “在以前,只有男孩子和女孩子,他们说男孩子不能穿裙子。” 江传雨被钟念弄糊涂了,问得越多越抓不住重点,他把钟念的话前后理了理,再问: “你从什么地方来的?” “清州。” 完全没听过的地名。 “谁让你来的?” “坏念念。” “为什么要你来这里?” “保护小雨。” 保护小雨。 这四个字像是把钥匙,咔嚓打开了江传雨尘封的记忆,他有一瞬的失神,大脑里某个废弃已久的齿轮缓缓启动,那些碎片雪花般飞来,一片挨着一片,慢慢拼凑起完整的图像。 江传雨张了张嘴,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坏念念,多大了?” “八岁。” 钟念嘴角上翘,露出个微笑, “但我们长得一模一样,我不喜欢穿裙子,也不怕坏妈妈和爸爸,我能保护坏念念和小雨。” 江传雨缓缓坐起来,看着双眼紧闭的钟念,紧张得浑身发抖。 他下了床,跪在床边握住钟念的手,用颤抖的声音问他: “你跟小雨……聊过天吗?” “没有,都是坏念念跟他聊天。” “那你能听到他们聊天吗?” “能。” “你以前,是不是跟坏念念住在一个身体里?” “……你怎么知道?嘘,这是秘密。妈妈爸爸,还有姐姐,都不知道。” “……姐姐是谁?” “钟晴。我来找小雨没找到,是姐姐照顾我的。” 江传雨的视线模糊了,他紧咬住牙关,低头,任眼泪滴在钟念的手背上。 “你找到了,我就是小雨。” 冬夜无雪,滴水成冰,天空洒满星子,清清冷冷地相望。 宇宙无垠,每一个世界里,都在上演周而复始的悲欢离合。 世界由成年人操控,他们每天有数不清的烦恼,大到战争,小到三餐。 他们的烦恼,才是真正的烦恼,小孩子的哭闹不值一提。 所以当五岁的钟念被妈妈带回爷爷家拜年,他为了让爷爷奶奶喜欢自己,学着妈妈在家的样子,涂上口红,穿上表姐的红裙,再把小脚丫放进妈妈的高跟鞋里,一拐一拐地出现在客厅,被全家嘲笑,被爸爸妈妈打骂时, 成年人只把这孩子的行为当成个笑话。 连他的亲生父母,在发泄完后,转身就笑容满面地去吃年夜饭,把他丢到孩子那一桌上,任其自生自灭。 钟念被奚落得吃不下东西,在爷爷的老宅里四处躲藏,终于找到了一个不会有人去的角落——阁楼。 这世上的一切,都让他太害怕了。 从不出现的爸爸,时好时坏的妈妈,几乎不怎么看他的爷爷奶奶,和会追着他扯他裤子,笑他不是男生的哥哥姐姐。 他不懂,为什么自己不可以喜欢女生用的东西。 他的生活里,只有妈妈和幼儿园的老师,她们都是女生,为什么她们喜欢的,自己不能喜欢? 没人会告诉他,他们只会笑他,打他,骂他。 钟念太渴望有个人能来保护他,所以,好念念出来了。 好念念符合大人所有的要求,阳光、善良、合群、不喜欢女生的东西,非常非常的男孩子。 有了好念念,坏念念才能偷偷在阁楼里穿高跟鞋和裙子。 那是他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妈妈不要的东西,上面有妈妈的味道。 妈妈很久很久没抱过钟念,他实在想念妈妈的味道。 三年后,八岁的钟念听到了小雨的经历,他不知道小雨在哪儿,但他不想他再挨打了。 小雨的爸爸听起来,比钟念自己的爸爸还要凶狠。 坏念念想了想,告诉好念念: “你去找小雨吧,像保护我一样,去保护他。” 于是,好念念离开了坏念念。 钟念也不知道好念念有没有找到小雨,他一天天长大,学会了隐藏自己。 没人知道他喜欢什么,也没人知道他失去了什么,他还是会去爷爷家,去到那个阁楼里。 小时候的东西落了厚厚的灰,钟念不再看一眼,他无悲无喜地活着,偶尔还能跟小雨聊上天。 但他已经长大,知道这种接触是不合常理的,也知道自己曾经有过第二人格,把阁楼里发生的一切,都归咎于自己不正常的大脑。 有个精神分裂的母亲,他有很大几率不正常。 不仅如此,他还得了渐冻症。 真是烂到泥坑里的一生。 钟念在病床上躺了三年,陪护他的护士爱听广播剧,他也跟着听了一些。 有时候他会想,如果自己穿进那些广播剧里,做一个无足轻重的npc,过过正常人的生活,是不是能体会到什么是幸福? 谈个恋爱,交一大群真正的朋友,有爱自己的家人。 临终前,钟念再次想起了小时候的好念念。 希望他在另一个世界里健健康康,拥有自己没有的一切,找到小雨,保护他。 或许自己还能去看看他。 希望那时候,好念念已经找到了小雨,坏念念可以把后来的记忆交给好念念,当然要做些修正,去掉那些太多悲伤的回忆,好念念不需要知道世界有多黑暗。 让他保持傻白甜,符合自己所有的愿望,快乐地活下去。 带着自己的希望,活下去。 第95章 有什么蓦地堵住了嗓门,钟念一时无法呼吸,强大得能吞噬神志的哀愁,重重敲击在心房上,让他顿时就痛得弯下了腰。  “怎么了?”  江传雨眼疾手快地扶住他,看到他已是泪流满面。  江传雨立刻打横抱起钟念,飞快跑出实验室,踹开自己的房门,把他平放到床上,着急地摸着他的额头和颈项,连声问,  “哪里不舒服?是哪里痛吗?”  出了实验室,钟念总算能喘上气了,他张大嘴做了几个深呼吸,刚才那种遮天蔽日的悲伤消失了。  好奇怪,这是什么?  他捂着心口转过头,看着一脸焦急地江传雨,福至心灵地问了一句,  “雨神,你刚才是不是很难过?”  江传雨的动作一顿,对上他的眼神怔怔地看了会儿,轻声问,  “你刚才……感觉到了?”  钟念有些不敢置信,“真的是你的感受?为什么我会……”  他俩一坐一躺,相距不过半尺,呼吸间全是对方身上的味道。  江传雨静静地看着染了自己信息素的omega,漂亮的桃花眼垂成半开的合欢花。  他的omega也出现通感了。  他低头给自己和钟念摘掉手套,用眼神柔柔地安抚着他,  “可能因为,我们是高契合度的ao。”  钟念一愣,“真的?”  江传雨点点头,“你上次生理期时,我就有通感了。”  “上次?”  钟念怔怔地回想了一会儿,懵头懵脑地问,  “我对你的影响大吗?”  江传雨勾起唇角,“很大。”  那种影响,是你无法想象的大。  钟念傻傻地笑了两下,忽地起身,勾住江传雨的脖子,凑上去狠狠啾了一口他的唇,那一声清晰的‘啵’落在空寂的房间里,最大限度地挑拨着神经。  “雨神我不想再看了。”  钟念就着那个亲吻的姿势,软软地吊在江传雨面前,杏眼微垂。  “让你那么难受的东西,我不想知道,我会比你更难过,但又无法弥补,以后再慢慢告诉我好吗?”  “你的父亲是什么样的人我也不想管了,你也别再回想,都过去了,现在在你身边的,是我。”  钟念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贴着江传雨的唇呢喃,  “你的omega想要你快乐。”  江传雨皱了皱眉,忍无可忍地重重咬了钟念一口,把滚烫的气息喷在他鼻尖,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现在感受到了吗?”  不用通感,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感受到了。  气势汹汹的信息素,紧绷的肌肉,沉重的呼吸,嗜血的眼神,  和嚣张昂扬的抬头。  钟念这次没觉得怕,还大胆地用舌尖碰了碰江传雨的唇,轻笑,  “易感期到了?”  江传雨把人往怀里箍得更紧了,汗从额角滑下,声音哑得不可思议,  “你说呢?”  钟念蓦地推开他,伸手一抬,“等会儿!”  接着转身一溜烟地跑了。  直到咚咚咚下楼的脚步声,以及突然撞上墙的痛呼声传来,江传雨才意识到钟念想干嘛,赶紧跟着追了出去。  钟念跑得飞快,百米能破记录的那种,闪现到钟晴的车身旁,砰地挂到驾驶室的窗框上,脱口而出,  “姐我晚上不回去了!”  钟晴正喝着奶茶,眼珠子从电脑屏幕上抬起来,移到钟念脸上。  咔吧——  吸管被咬穿了。第53章   钟晴吐出吸管,语气平静地问,  “刚才没听清,再说一次。”  太过强大的气场,让钟念一个技术后仰,烧糊的脑子顿时清醒了三分,他吞了下口水,解释道,  “雨神进易感期了,我得陪着他。”  钟晴舔了舔牙尖,哼出一声笑,  “所以我就要让你一个未成年的omega,彻夜陪着一个易感期的alpha?”  她往外探了探头,瞥见追出来的江传雨,没好气地磨牙,  “钟念,你姐没死也会被你气死。”  钟念也知道自己不占理,但就是不想回家,急道,  “那我不能放他一人在这儿啊,明明能用我的信息素安抚他,为什么要他打抑制剂!”  钟晴皱眉,“谁要他打抑制剂?”  只听到后半句的江传雨也一愣,“谁要打抑制剂?”  钟念的眼神转了转,不管不顾地抓住江传雨的手,  “反正我要陪着他!”  钟晴神色复杂地盯着面前这对儿苦命鸳鸯,从牙根里泛出酸气,半晌后,她眼皮一垂手一挥,  “江传雨你去收拾东西,我家有的是客房。”  闻言钟念双眼骤亮,继而又稳下来,犹犹豫豫地试探,  “客房?我房间的床是……”  “钟念你再说一句成年前就别想见到他。”  钟晴的低斥,成功地让钟念闭了嘴,他转身推着江传雨,  “快去收拾,快!”  江传雨怔怔地看着钟晴,眼神迟疑,  “这,不太合适……”  钟晴翻着白眼叹了口气,  “谁让就我一个能管事儿的家长呢?去吧,这时候丢你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放心。”  钟念欢天喜地催促,  “走走走,跟我回家回家!”  钟晴望着白菜拱猪的背影,默默把眼泪咽进了肚子。  这是造了什么孽哟,人家都是防着猪拱白菜,只有自家的白菜,成天就琢磨着怎么去拱猪!  回家的车上,钟念倒是学乖了,坐得规规矩矩的,也没拉手靠肩的气人,多半是怕惹急了钟晴,把他俩扔半路上。  给保姆打完电话后,钟晴问江传雨,  “要不要请几天假?”  alpha的易感期没omega的发情期凶狠,但对易冲动的a而言,这个时期还是少接触人比较好。  江传雨还没说话,钟念就急吼吼地帮他回答,  “请一周吧!”  钟晴通过后视镜,丢给她的白菜弟弟一个警示性的眼刀。  江传雨沉吟片刻,回道,  “请两天吧,我自己跟老师说,不麻烦您了。”  钟念嫌不够,“两天太少了吧,易感期平均是五到七天,你又是顶a……”  钟晴一声意味深长的咳嗽,让钟念识趣地住了嘴。  他这回有点冤,不是光想着拱猪,而是担心江传雨回到学校后面临的情况。  这几个小时他没看手机,也拖着江传雨不去看,就怕班级群里出现什么不当言论。  那个狗屁江遇舟是谁,他真的一点都不关心,只心疼白受牵连的雨神。  折腾了这一天,回到钟家已是黄昏,进门后,钟晴先领着江传雨去看客房,钟念见她把江传雨安排在一楼,顿时又嘀咕上了。  “为什么在一楼?我对面就有个客房啊!”  钟晴忍无可忍地回头给了他一巴掌,通体舒泰了。  “10点以后你要敢下楼,小心你的腿!”  说完,她又狠狠地刮了钟念一眼,打开客房门,招呼江传雨,  “床上的东西都是刚换的,也开窗透过风了,缺什么自然有人给你,相信不用我操心,你好好休息就是。吃东西有忌口吗?” 第96章 小年夜算半个除夕,有性急的孩子早早放起了鞭炮,砰的一声,炸在街边,落在江传雨心里。 他沉默地看着钟晴,说出这样天大的秘密后,那位在商海浮沉多年的女alpha靠着椅背,肩膀有些垮,但下巴微扬,脊梁骨是挺立的。 钟晴瞥了眼江传雨,语气平静。 “你没见过5岁前的钟念,除了我妈妈,其他人在他面前跟物体没有差别,有医生说他是‘星星的孩子’,暗示我们他这辈子都是这样。” “我们全家也接受了,星星愿意落在我家,是我们的荣幸。” “但他却在一夜之间,变了。” 窗外,夕照的最后一点光被浓云遮住,夜色袭来,书房唯一的光源来自书桌上的电脑背景光,钟晴示意江传雨打开沙发旁的落地灯,暖黄的光线铺开后,她的神色柔和了许多。 “你知道,alpha对气味是绝对敏感的,虽然那时候钟念还没分化,但整个人的气味完全不同了。” “而且,他一直跟我说,要去找什么东西。” 说到这里,钟晴顿了顿,突然想起了什么,快速地笑了一声,问江传雨:“想不想看看那时候的钟念?” 江传雨蓦地抬起头,审视地盯住钟晴,轻声反问: “晴姐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钟晴叹了口长气,接着扯开嘴角, “因为你们的契合度高达98%。不用惊讶,我肯定会去查,否则也不会让你在我家进入自由。” “这样的契合度,再加上感情,就是一对神仙眷侣了。既然我念儿能有这个福气,做姐姐的也替他高兴。” 她身子前倾,目光锁住江传雨,眼神透出成功商人的犀利和狠戾。 “我把念儿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你,你可以不接受,从此消失就行;但你一旦接受,以后要是对他有任何不好,天涯海角我都会追杀你。” “明白吗?” 江传雨坐在斜洒的灯光里,五官透出不常见的柔和,他嘴角扬起浅笑,轻点了下头,“明白。” 钟晴最后瞥了他一眼,转身打开电脑,从层层加密的文件夹里调出一个视频,打开前,她给江传雨使了个眼色, “去把门反锁了。” 江传雨没动,“我能听到动静,念儿等会醒了会找我。” 顶a了不起哦! 钟晴不服气地瞪了他一眼,点击播放。 一开始的镜头有些摇晃,接着像是被固定在了某地,正对着客厅沙发前的空地,那里有个小男孩正坐在地上搭积木,低着头,发顶蓬松,带着微卷。 江传雨猛地睁大眼,把脸凑近屏幕。 这时,15岁的钟晴进入画面,坐到沙发上叫了一声:“钟念。” 小念念应声抬头,乌溜溜的杏眼里满是好奇。 江传雨几乎是立刻笑了起来,目光追着画面的小念念,舍不得眨眼。 小念念见钟晴没再说话,一下子站起来,手里还拿着块黄色的三角形积木,他仔细看着钟晴,奶声奶气地问: “姐姐你不高兴吗?” 江传雨的心快化没了。 钟晴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钟念立刻哒哒哒地走过去,爬上沙发,仰头盯着钟晴,再次问她: “有人欺负你吗?我帮你打他!” 钟晴伸手揉了把钟念的头发,问: “你上次说来这儿是想找谁?” “小雨。” 钟念脆生生地吐出这个名字,让屏幕外的江传雨随之一颤,他恨不得穿进屏幕,置身现场,抱抱那个软乎乎的小奶念。 钟念说完,低头摆弄手里的积木,嘟嘟囔囔地念叨: “我说过好多次了,姐姐你还是记不住啊?我要去找小雨,他爸爸可凶了,我要告诉他爸爸,不能这样,会吓着我们的。” 钟晴面无表情地盯着钟念,低声说了一句, “你吓着我了。” “什么?” 钟念没听清,抬头看见钟晴皱着眉摇头,把手里的积木递了过去, “姐姐玩积木吧,我们一起搭房子,搭个小房子,躲进去就没人能找到我们了,在里面我们还能听到小雨说话……哥哥会跟他说话,我不行,但我能听到!” 钟晴烦躁地别开脸,叹了口气后,起身朝镜头走去,关掉了录像。 画面消失后,江传雨顿生失落,他转头提议: “能再看一遍吗?” 钟晴白了他一眼,回到文件夹,上下一拉, “他小时候的视频还有这么多,你要喜欢,等会全发给你。” 江传雨喜出望外:“谢谢晴姐!” 钟晴没忘正事儿,抬头看着江传雨说: “你也看到了,钟念那时一直重复这几句,什么去找‘小雨’,我怕他在人前胡说,催眠的时候,就把这段记忆给他封存了。” “他后来的确没再说过,但我就是个半吊子,也不知道能封多久,如果以后他又提到这个,你心里有个底。” 江传雨微笑着点头,他斟酌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钟晴: “既然当时你知道念儿换了个芯,为什么还把他当弟弟一样疼?” 钟晴挑眉,觉得江传雨的这个问题简直多余。 “我爹妈都不在了,就剩这个么小尾巴跟着我,你没见他对我多好,还要帮我打欺负我的人!” “到底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血缘算个球。” 她双手抱胸,重靠回椅背,沧桑叹气: “以后你就明白了,这世上不管是亲人、爱人,还是朋友,能遇上对的,就是万幸,遇上以后能一起走下去,就是万幸中的万幸。” “这话我就是说给你听的,你要是对我们念儿有哪怕……” “晴姐,” 江传雨打断她的话,嘴角上扬得厉害, “我就是小雨。” 钟晴的脸上有一瞬的空白,没等她回过神来,江传雨侧耳听了听,浮出暖笑, “念宝醒了。” 钟念醒了有好一阵儿了,浑身跟散了架一样,大腿根还有些哆嗦,他光着身子下床上了个厕所,回来想穿衣服,又嫌弃睡前那套脏兮兮的。 这儿是客房,没放钟念自己的衣服,他只好把自己裹回被子里,心里直骂江传雨大猪蹄子。 之前还装清高,说什么不想在客房里搞,啊呸! alpha的话靠得住,母猪能上树开花! 窗外黑沉沉的,有鸡汤的香味从客厅飘进来,钟念饿得前胸贴后背,抓过手机正要给江传雨打电话,有人轻敲了两下门,接着门锁一转,打开了房门。 钟念倏地把被子拉高,只露出一双眼睛,警惕地盯着来人。 江传雨进屋后,朝床上瞟了一眼,轻笑: “是不是饿醒的?起来吧,晚饭都做好了。” 他拿了一叠干净衣服下来,最上面赫然放着条三角内裤。 这不是昭告天下,他俩白日宣|淫了吗! 钟念瞪着江传雨,手从被子下面探出来,想去拿那条内裤,被江传雨擒住手腕,不轻不重地揉了一把,还一本正经地问他:“要不要帮你穿?” “不要!” 钟念抬脚踹人,把被子掀起一角,江传雨顺势抓了细伶伶的脚踝,俯身去看那两条伤痕累累的腿。 钟念气得直蹬腿,“走开啊,我要穿衣服!” “我看看,刚才好像伤到了……” “没有!” 钟念急得支起手肘,“我自己穿,你出去!” 他一动,被子立刻滑落,大大小小的吻痕从颈侧蜿蜒而下,看得江传雨不动声色地别开了脸。 这皮肤也太嫩了,自己没怎么下重手啊! 钟念急忙抓过衣服套上,穿裤子时腿在抽搐,穿衣服时擦过胸口某处,突如其来的疼让他低头看了看,发现居然被某人吮破皮了。 破皮了。 …… 江传雨,你还是人吗! 气愤加哀怨,让钟念顾不得羞耻了,蹭地爬起来,钻进江传雨怀里跟他理论。 “你看看,看看!” 钟念扯开衣襟,展露某人的暴行, “上次肿了几天,这次直接破皮了!” 江传雨抿着唇,把钟念的衬衣拉整齐,企图粉饰太平,他想了想,不怎么真诚地建议: “要不……贴个创口贴?” 钟念直接回了他一拳。 “你就不能,那啥一点?啊?” 钟念气急败坏,张嘴咬了江传雨下巴一口,挑衅地盯着他, “我这么咬你,你疼不疼?疼不疼!” 江传雨摸了摸下巴,神情冷静, “这个太硬了,换个地方,别伤着你的牙。” 钟念嗷呜一声,真的换了个地方,扑到江传雨肩膀上作势狠咬,使出三分劲后,被江传雨身上的味道勾了魂儿,很快把咬变成了没出息的嗅舔。 虽然刚被奖励完,但奖励这种事,还会嫌多吗? 钟念把江传雨的脖子吻了个遍,忽然察觉到不对劲,平时这会儿早被压下了,怎么现在毫无反应? 钟念抬起头,跟江传雨幽深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雨神?” 钟念轻唤出声,江传雨睫毛微颤,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笑。 “晴姐给你买了冰淇淋,要不要吃?” “嗯?要。” 见钟念点头,江传雨拿过毛衣给他套上,再用手指梳了梳他那一头乱蓬蓬的卷毛,带着人朝门口走。 钟念有些不放心,拉了一下江传雨,“没事吧?” 江传雨手搭在门锁上,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钟念说了句“谢谢”。 钟念懵了,“谢什么?” 江传雨扯开嘴角,朝床上瞥了一眼, “谢谢你秀色可餐,入口即化。” 小年夜,钟家吃了顿热闹的晚餐。 钟晴破天荒地开了瓶酒,想拉着钟念跟江传雨一起喝,被钟念严词拒绝了。 今晚这酒不能喝,都破皮了,得缓缓。 一杯酒下肚,钟晴指着钟念,要他拿出钟家人的气势,在剩下的四个月里拼尽全力,拿下高考。 两杯酒下肚,钟晴指着江传雨,要他督促钟念必须考上一本。 钟念哭笑不得,问钟晴: “姐,你以前不是不管我学习吗?怎么现在又要我往死里学了?” “谁让你找了个这个优秀的alpha?” 钟晴拍了下桌,气势如虹, “你要找个窝囊废,你俩怂怂一窝,我养你们一辈子都没事儿,但你找了个人中龙凤,那你就得努力!你不能拖人家后腿,也不能让人家瞧不起你啊!” 钟念转过头,质问江传雨: “你会瞧不起我吗?” 江传雨差点发誓:“永远不会。” “将来的事情,谁说得准?” 钟晴冲他俩摆摆手,又把手指对准钟念, “人家这会儿是这么想的,以后可不见得不会变。人总是往高处走的,你喜欢的人很优秀,你只能把自己变得优秀,而不是让他来迁就你,变得不优秀,懂不懂?” “你得为他着想,努力赶上他!” 这道理钟念当然明白,他一边嚼着牛肉丸,一边无奈点头。 钟晴喝下三杯后,跳上桌开起了演唱会。 “来,山上的朋友请给点掌声!新人出道,请多多支持,谢谢!” 江传雨被吓到一脸空白,直到钟念捅了他一肘子,才慌忙举手鼓掌。 钟念下了个能播放掌声尖叫声的app,不时按一下。 钟晴还独爱粤语歌,唱的全是90年代的劲歌金曲。 “情海变苍茫,痴心遇冷风~~~~~” 她嗓音其实挺不错,感情又丰沛,江传雨虽然听不懂粤语,但居然被带入气氛里,认认真真地给她打call。 钟念吃饱喝足后,拉着江传雨回房,江传雨有些担忧地看了看钟晴,问: “就让她这样唱下去?” 钟念侧耳一听,台上的曲目已经变成了铿锵有力的《精忠报国》,他不在意地摇头, “粤语过了是古风,古风完了还有个经典的《回家》,唱完她就会睡,没事儿,我和保姆都习惯了。” 江传雨神色复杂地望着钟念,叹气, “你跟你姐,真是一家人。” “那可不!” 钟念朝钟晴投去一瞥,语气淡淡的, “每到年关,她都不太好过,明天我们要走亲戚,她又会被七大姑八大姨围着问怎么还没结婚。” 江传雨跟钟念一同看过去,钟晴从花瓶里抽了支玫瑰当剑舞,神情悲壮地唱:“何惜百死报家国~~~” “晴姐有没有……” “大学时有过。” 钟念转身上楼,似是不忍再看钟晴这幅模样。 “不止一个,但都没有继续下去。” 钟念走到自己房间门前,停下脚步,回头看江传雨, “有时候我会想,是不是因为带着我这个拖油瓶,所以她才没找到归属。” 江传雨深深地看了钟念一眼,语气笃定, “放心,绝对不是因为这个。” 钟念垂眸一笑,打开房门, “明天一大早我们就走,你要回家吗?年前最后一次回家哦,除夕必须跟我们一起守岁!” 江传雨翘起唇角正要答话,兜里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看了一眼,冲钟念点了个头,走到旁边接通电话。 没多久,江传雨挂掉电话,神色平静地告诉钟念: “不知道除夕能不能陪你。刚才医院打来电话——” 他顿了顿,接着开口: “江遇舟死了。” 一个人死去后,会留给家属一大堆事情。 销户销卡、财产转移、办理丧葬。 过年在即,工人回家,政府部门效率下降,各项手续江传雨跑了好几天才办妥,下葬则选在了年三十。 钟晴坚持‘旧事旧年了’,一定要在新年来临前,把这桩事了解。 没人愿接这活儿,她提了十倍的工钱,才召回工人。 于是,江传雨和钟念踏着爆竹声,来到公墓,看着江遇舟下葬。 墓碑很简单,连张照片也没有,上面只有江遇舟的名字和生卒年月。 江传雨扫了眼左右邻居的墓碑,低声问钟念: “会不会太简单了?” 钟念蹙眉,拉着江传雨离开, “他能有个地方躺着就不错了。” 公墓在山坡上,年三十几乎看不到人影,只有青松翠柏和沼沼雾气。 他俩沉默地走了一段,江传雨蓦然开口, “整理他账户的时候,发现他还资助过十几个学生,全是omega。” “百恶一善罢了。” 钟念转过身,伸手牵起江传雨,郑重其事地告诉他: “他对你做的事永不可原谅,在我这儿,他永远洗不白。” 江传雨看着钟念,慢慢浮起浅笑, “那房子我不想转我名下,直接卖掉算了。” 钟念眼睛一亮,转头朝等在公墓大门口的钟晴喊道: “姐,雨神要卖房子!” 钟晴正无聊地看风景,闻言怔了怔,抬起下巴: “那现在回去收拾?过了年就别踏进那倒霉地儿了。” 钟家姐弟的执行力堪称一流,等他们回到o区时,搬家工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江传雨打算把实验室的东西全部捐给q大,只需要收拾自己的物品,他生活极简,本就没多少东西,钟念更是洒脱,除了江传雨的贴身衣物,什么都打算扔掉。 “床上的全都不要,买新的!电器不要、家具不要……哦,雨神的书要全部带走,衣服也要,旧的都要!” 钟念在房子里进进出出,像自己搬家一样兴奋。 他看到江传雨从实验室搬了个玻璃罩出来,凑过去仔细打量, “这是什么?风干的树叶?” 江传雨笑而不语,把玻璃罩放进箱子里,起身朝钟念伸出手, “以后就是室友了,请多关照。” 钟念嘿嘿个不停,用手挡了挡,遮住过分得意的笑容,清了清嗓子, “低调,低调,你只是住客房而已。” 等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江传雨绕着走廊看了一圈,忽然问钟念, “想看看我小时候的避难所吗?以后就没机会了。” 是那个阁楼! 钟念莫名咽了下口水,点头:“走,去看看。” 那里面空荡荡的,又小又矮,只靠一扇脏兮兮的玻璃窗照明,墙上贴着泛黄的白纸,字迹已然模糊不清,靠墙摆了个软垫,当年的小传雨,就是把自己窝在那里想心事。 江传雨走过去,拍了拍软垫上的灰,自己坐下,朝钟念张开手, “让我抱抱。” 钟念立刻蹿进他怀里,还附赠一个吻。 江传雨把钟念严严实实地抱住,感受他温热的气息,和清甜的信息素味道。 他闭上眼,在心里喃喃自语:“愿望成真了。” 多年前那个阴郁的小孩,在这里许下的愿望,成真了。 钟念怕江传雨想起不好的回忆,指着墙上的白纸,故作轻松地问他: “这是什么?你小时候的涂鸦吗?” 江传雨看着那张纸,嘴角微扬, “是时间轴。我想把这里打造成四维空间,就画了个时间轴贴墙上。” 说完,他自己也不好意思了,抿着笑看了钟念一眼, “你别笑我,那时候我才6岁。” “哈?” 钟念也要笑得出来才行,他懵懵地问: “四维空间跟时间轴有什么关系?” “三维空间由长宽高三个维度组成,而四维的广义说法,是在此基础上加上时间。” 江传雨盯着墙上的白纸,轻声解释, “我想做一个可以逃离这世界的空间,没有别的办法,只会傻乎乎地直接画个时间轴,以为这样就算是四维空间了。” 说完,他长睫一扇,低下头来看着钟念,声音温柔至极, “不过现在,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 斜阳从玻璃窗里透进来,落在江传雨的头发和睫毛尖上,像是给他加了个怀旧色的滤镜。 钟念弯了弯眼角,凑上去告诉他: “我爱你。” 夕阳西下,爆竹声声,窗外是浓得化不开的年味儿,家家户户端出了年夜饭,一年最重要的时刻即将到来。 而墙上的褪了色的时间轴,第一个刻度永远地停在了十二年前。 那同样是个除夕夜,双眼通红的小男生,把崭新的图画纸贴上墙,窗外是礼花漫天的黑夜,他垂头,许下心愿: 如果有神仙能听到,请帮我离开这里。 神仙没有听到他的祈祷,却让另一个世界的八岁小男孩听到了。 那男孩想着自己比他大,便让出保护了自己三年的好朋友,给这个听起来更难受的孩子。 他俩时常在阁楼里对话,但都不确定对方是不是自己脑子的声音,这样的对话断断续续进行了很多年。 他们很少谈自己的生活,因为都是泥沼,直到上高中后,江传雨才第一次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了对方。 那天江传雨跟林霄起了摩擦,回来后提了一句。 脑子里那个男声成年许久,但不知什么原因,听着越来越虚弱。 他笑了笑,“那个林霄听起来就像男主角,而你只能当个大反派。” 大反派? 江传雨觉得这个称呼还挺贴切。 那男声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是: “我快要离开,去很远的地方了……如果可能,希望见见你,和我的弟弟。” 说完这话之后,江传雨再没听到过那个男声。 那段时间,江传雨换了几种药,他猜测是自己的病情在好转。 日升日落,斗转星移,终于来到了时间轴上的第十二个刻度。 年轻的alpha抱着自己的omega坐在童年的避风港里,墙上不再是孤零零的影,交颈成双。 真的有人,会跨过长夜,穿过星河来救你。 在灿金的落日余晖里,他和他在接吻。 第97章 “嗯,去吧。”  钟晴满意地点点头,“把他盯紧点,别一天无所事事的当少爷。”  ???  钟念满头问号,不是陪护易感期吗?怎么变成补习班了?  他糊里糊涂地跟江传雨进了客房,看着他把试卷书本一样样地拿出来,还抬头疑惑地问自己:  “你的书不拿下来吗?”  钟念瞪着他,脱口而出,“你真能学得进去?”  江传雨浮出笑意,瞟了眼门外,轻声道,  “这是唯一能让你姐姐答应,我们10点以后还能在一个房间的办法。”第54章   钟念怔了怔,唇角止不住地往上跑,  “雨神,你学坏了……”  接着,他转身飞快地朝楼上跑。  江传雨见他跑得这么急,一句‘小心点’刚飘出门口,就听到‘咚——唉哟!’  熟悉的撞墙与痛呼。  江传雨抿了抿唇,升起淡淡的心疼,他家的小甜o,运动神经也不怎么好呢。  嗯,为什么要说‘也’?  被自家楼梯杆撞得膝盖发麻的小甜o,自己也知道不好意思,叫了一声后立刻闭嘴,呲牙咧嘴地滚上楼,躲回房间。  房间里的味道简直不能闻,两种信息素混合交织,还夹杂着另一种味道……  钟念赶紧开窗透风,瞟了眼刚在上面胡作非为的大床,心砰砰直跳。  床单已经换过了,铺得整整齐齐,不见一丝褶皱,出自江传雨之手。  那双手实在厉害,能执笔刷题,能掌厨颠勺,能轻松把自己抱起来,能抹去脸上的眼泪,还能……做些不体面的事。  很不体面。  当了两辈子童子鸡的钟念,自己偷偷干坏事的次数一双手就能数过来,跟普通男生相比,他属于醒得特别晚,晚得有点迟钝的那种。  所以今天,被刺激大发了。  钟念盯着床单,喉间蹿出焦渴,他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喝了一大口,想起了晚饭前的那次喝水。  第一次被自己alpha的信息素压制,钟念连反抗的意识都没有,陷在床单里,软成一滩泥,连哭都是无声的泣,泪水弄湿枕头,洇住了耳朵,让他难受地磨蹭。  江传雨见了,坐到床头,把他扶起来拖进自己怀里,用手指不轻不重地揉着他的耳朵和后颈。  “不舒服?下次换个姿势。”  这人在床上也是惜字如金,但忒坏,开口就是添柴加火,专往羞得不得了的地方踩。  钟念揪住他衣襟,可怜巴巴地哀求,  “把信息素,撤了……我没,力气……”  江传雨抚着他的脸,莞尔一笑,  “你不需要有力气。”  钟念咬了咬唇,急得眼眶又红了,  “撤了……我、我要下床……”  “怎么又哭了?”  江传雨眉心微蹙,语带心疼,但眼神和动作却没有丝毫改变,仍旧一下又一下搓揉着他的皮肤。  “乖宝你得适应一下,以后标记会有点疼,你那么娇气,哭起来我下不了手。”  !!!  我刚才也哭了啊,你不仅下手,还下口了!  钟念盯着这个道貌岸然的大猪蹄子,气得打了个哭嗝,  “撤、撤掉,不抱!”  被欺负得太狠,小祖宗生气了。  江传雨挑了挑眉,一脸的无可奈何,  “那我去趟洗手间,你自己慢点,动作别太急了。”  随着江传雨的转身离开,让人窒息的海水味终于渐渐退去,钟念像在海里飘了好多天,终于浮上岸的人,所有感觉重回体内,血液在流窜,汗水在蒸腾,心咚咚咚地跳得正欢。  他慢慢撑起身子,发现后背早已湿透了。  衣裤倒是穿得整齐完好,连头发都不太乱,当然也是出自他家alpha的手。  那个疯子在把人吃干抹净后,居然能很快恢复常态,慢条斯理地给人清理收拾,就是手下没丝毫规矩,该碰的不该碰的全碰了。  听到钟念耐不住的哼哼时,还要用那双桃花眼看着他,语气无辜地解释,  “易感期的alpha很容易被撩拨的,乖宝你不能再叫了。”  ……叫你妹!  经此一役,钟念总算看清了江传雨的真面目,这是个能顶着一张风光霁月的脸,做尽下流事的衣冠禽兽!  钟念翻身想要站起来,脚一落地,整条腿都在抖,爬山后的不应期本就强烈,加上刚才那场胡闹,他这会儿站都站不住,一屁股跌回到床上。  “怎么就起来了?”  江传雨从洗手间回来,走到钟念面前弯下腰,盯着他的眼睛轻声问,  “不再躺会儿?”  钟念眼神往下一滑,有点惊讶,  “这么快?你……”  江传雨忽地笑出声,  “我就洗漱了一下,你还想我做什么?”  “没想!”  钟念硬邦邦地丢出两个字,把头转开,再次告诫自己别跟这人较劲,你永远不是他的对手!  江传雨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试了试温度,满意道,  “刚接的温水,来润润喉。”  “不喝!”  钟念梗着脖子,不要理他。  江传雨轻笑,  “不喝不行啊,嗓子都叫哑了。”  见钟念就是不回头,江传雨叹了口气,自己喝了一大口,再捏着人下巴把脸扳过来,凑过去撬开唇瓣,直接将水渡了过去。  钟念挣了两下没用,被唇舌一搅,脑子又糊了,乖乖坐着被喂水,手还软软地吊在江传雨的手臂上。  等一口水喂完,小甜o的眼睛又起了雾,盯着自己alpha的唇,欲言又止。  江传雨没绷住,低笑着蹭了蹭他鼻尖,  “还嫌弃?我漱过口刷过牙了,用的你的牙刷。”  钟念忍无可忍地反驳,  “你的洁癖呢?”  “对你哪有洁癖。”  江传雨放好杯子,坐到钟念身边,细细打量他的神色,  “汗流得有点多,要不要去冲个澡?”  钟念浑身都汗津津的,但他不愿洗,那些汗里都有江传雨信息素的味道。  易感期的是他,伺候人的也是他,除了嘴巴坏了点,倒是个完美情人。  害羞归害羞,钟念可不舍得自己的alpha难受。  他主动靠过去,趴在江传雨肩上,小小声地问他,  “要不要我帮你?憋着对身体不好。”  江传雨一把捉住他的手,笑了,  “不用,我习惯了。”  “为什么不用?”  钟念有些不明白,礼尚往来嘛,大家都不吃亏。  江传雨的笑意渐深,转头咬住钟念的耳朵,  “宝,我是顶a,会吓到你的。”  !!!  钟念简直不知道该先脸红还是先震惊,张着嘴愣了半天,冒出一句,  “那以后岂不是很痛?”  江传雨情不自禁地笑了,把钟念搂过来,叼着他的耳垂细细地磨牙。  “宝,不会只让你痛的。” 第98章 三模的成绩下来后,钟念又喜又忧,喜的是持续进步,忧的是离s大依然遥远。 他自认已经花了百分百的力气,连做梦都在背公式,每天严格完成江传雨布置的每一项任务,可考试实在太难了,知识点浩如烟海,每做一张试卷,就如同开一个盲盒,总有让人目瞪口呆的惊喜。 太难了,对一个总分常年稳定在450左右的学渣来说,提高将近200分,实在是太难了。 像是用孔洞粗大的筛子在沙滩上挖沙,一筛子下去,看着满满当当,提起来后,沙子能漏出一大半,再倒入桶里,就只剩掌心大小的一捧了。 高压和少眠让钟念陷入了焦虑,把十个指甲啃得光秃秃的,江传雨不在那几天,无法靠信息素助眠,整晚整晚地睡不着,等江传雨回来,看到钟念憔悴了一大圈,吓得他再也不敢离开半步。 老成把钟念树立成典型了,大会小会上不停地拿他举例—— “大家看看,半年时间,我们钟念同学能从428的总分提高到574!这说明什么?天道酬勤!” “钟念是智商特别高吗?是运气特别好吗?都不是,是勤奋和破釜沉舟的努力!” 下面有人接话: “是有奥赛金牌的男友。” 老成两眼一瞪: “那人家也是兢兢业业学出来的!有本事你们照着钟念的作息学,有不懂的随时来问老师啊!” “资源是共享的,区别在于你们愿不愿意用!现在还剩68天,大家要把每一天当成世界末日去过!抱着不学习就会死的心态,去拼命!” “别等十年二十年后,后悔当初没再努力一把,上个更好的大学!” “别让你的青春,空留遗憾!” 这种全民打鸡血的氛围深深刺激着钟念,他像只惊弓之鸟,一旦发现不会做的题,就高度紧张,抱着错题本喃喃自语。 江传雨心疼坏了,好几次在深夜拉着濒临崩溃的钟念,一遍遍地劝: “别学了,我不去s大,你考上哪儿我们就去哪儿。” 但钟念不服输,把眼泪一擦,提笔再来。 “这山我已经爬了三分之二,我不会在这时候放弃的。” 江传雨看着他,眼里全是担忧, “但剩下的三分之一是最难最险的。” 钟念现在的脾气是一点就炸,气全都撒在江传雨身上: “你别老说这些让人泄气的话!我在你眼里就这么扶不上墙吗?你他妈多给我鼓励行不行!” 江传雨根本不会吵架,一着急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你不需要这么累,你上什么大学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以后我能让你衣食无忧,不工作都完全没问题!” 钟念不可置信地盯住江传雨,颤声问他: “因为我是omega,所以就该上二流大学,以后靠alpha养吗?” 这话题无法继续了。 江传雨见钟念说不得劝不得,一时气急攻心,发病了。 钟晴出差一周回来,发现家里的两个娃一个心态爆炸,一个发病自闭,惊得下巴落地,一个头两个大。 不都成年了吗,还这么不让大人省心! 钟晴先冲进钟念房间找他谈话。 她语重心长地劝:“你稍微正常点,就算进不去s大,以你现在的成绩,一本的法学院基本都没问题,只要稳住就好了。” 钟念梗着脖子:“我就要跟雨神当校友。” 钟晴看着钟念满是红血丝的眼睛,不免心疼, “何苦钻那牛角尖?学历不是唯一,能力更重要。” 钟念充耳不闻:“我就要!” 钟晴有点火了,“这是你想要就要得到的吗?谁让你以前混日子去了?你学这么一年半载就想进名校,让那些认真学习了十几年的人怎么想?” “你现在也成年了,该接受社会的毒打了!别以为家里有钱就什么都抓得到!” “要么混吃等死,要么比所有人都努力,别想两头都占!” “我已经比所有人都努力了!” 钟念气得眼睛发红,拿笔的手都在抖。 “你努力得太迟了!” 钟晴的声音比他更大,直接拍桌,气势如虹。 “你去问问你们年级前十,有哪个不是从幼儿园就开始补课?人家这十几年玩的时间加起来都没你一年玩的时间多! “你又不是智力超群,凭什么努力半年就能超过别人!” 钟念被她吼出了眼泪,委屈至极, “我已经拼尽全力去补救了!现在无论多努力都不行了吗?” “很有可能不行。” 钟晴盯着钟念的眼泪没动,缓了下语气继续说: “不过你面临的并不是死局,可以换目标,或者复读一年,你的选择还有很多。” “但你必须知道,这世上有太多东西,是不管你多努力,都无法得到的。” “年轻人,可以有创造奇迹的勇气和决心,但不能指望奇迹次次都会降临。” 钟念抽噎了好半天,总算平静下来,钟晴把纸巾递给他,揉了揉他的发顶, “刚才那些话,传雨是不敢告诉你的,只能我来做恶人,戳破你的童话泡沫。”“念儿啊,你已经做得非常好了,大大超出我的预期,放松点,别把自己和你alpha逼死好吗?” 听到最后一句,钟念总算想起了好久没见的江传雨,他吸着鼻子问钟晴: “雨神呢,出门了吗?” 钟晴暗自叹气,周末两天就闹成这样,自己再不回来,怕是救护车都要来。 “传雨发病了,把自己关在楼下,两顿没吃。” 钟晴瞥着钟念,问他:“你都没去看看?” 钟念猛地收住眼泪,但止不住地打哭嗝, “我、我不知道……他也没、没说。” 钟晴脑袋一摆, “那还不快去?” 客房房门紧闭,钟念在门口徘徊良久,终于鼓足勇气敲门。 “雨神,是我。” 门很快打开,房间里拉着窗帘,光线幽暗,海水味虽然浓郁,但毫无气势,跟主人一样蔫耷耷的。 钟念进到房里,见江传雨神色疏离,语带客气的请自己随便坐,眼眶立刻就红了。 “不想坐。” 钟念的声音带着哭腔,让江传雨很快抬头瞥了他一眼。 “怎么了,不舒服?” 江传雨的声音也有些哑,他吃过药睡了一天,这会儿人清醒了,但心里还是闷得难受。 他无法跟钟念争吵,钟念的每一次皱眉,都是在他心上落刀子。 钟念眼皮一耷,落下两滴泪。 “那个来了……肚子疼。” 难怪脾气这么不好! 江传雨的心都被揉皱了,起身一把将钟念抱起来,坐到床边,用掌心暖着他小腹,低声问: “这么疼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钟念紧紧抱住江传雨的脖子,委委屈屈地哼, “被你气疼的。” 生理期的钟念小脾气一套接着一套,一口气吹大点,都能把他吹化了,真真是惹不得也碰不得。 江传雨简直想跪下来磕头认错。 他把钟念从脖子上拉开一点,看着他的眼睛不停道歉: “宝宝我错了,我没那么想过,只是心疼你太累了。” 谁知这下又踩了钟念的雷,他鼻头一红,嘴角直往下撇, “你、你还不让我闻信息素……不亲亲我!” 这罪名可太大了! 江传雨凑过去堵住那张颠倒黑白的小嘴,把人死命地往身体里揉,如果把他吞进肚子里,大概就不会生出这么多烦恼了。 钟念的神经绷得太紧,急需宣泄,他完全忘了他俩争吵的原因,在自己alpha怀里化成了水,缠着江传雨要了一个又一个深吻。 可当江传雨想要有进一步动作时,他又哭唧唧地推拒。 “不行,太脏了……” 江传雨闷闷地笑,从耳垂到侧颈,再到锁骨,把钟念所有的敏感点吻了个遍,再一边揉着他后颈腺体,一边跟他商量: “那只用手好不好,念宝会不会不高兴?” “手也脏……” 钟念被揉捏得失了神,瘫倒在床上,一秒钟看不到江传雨都要闹。 江传雨想起身去拿毛巾都不行,只能抱着粘人的omega,帮他一次次放松。 这是钟念有生以来第一次拼了命地想要某样东西,想得走火入魔。 他不喜欢深究,不会问为什么想要,只会闷头往前冲。 要证明自己。 要超越自己。 要凭实力,站在江传雨身边。 闹过这次以后,江传雨把钟念的作息稍微调整,每隔一天睡前留出半小时时间为他‘放松’,此招甚为有效,极大地舒缓了钟念的焦虑,很快让他情绪复原。 然而,天不遂人意,钟念刚放松了没几天,一次随堂考试,又让他焦上了。 很普通的英语考试,难度甚至不及月考,钟念连120都没上,做题的时候不知在想什么,连着错了六道选择题,每一题都是再看一眼就不会错的。 徐婉见钟念一脸被雷劈了表情,凑过去扫了眼他的试卷,有些吃惊, “这些题你怎么会错?你刚才是不是打瞌睡去了?” 钟念咬着手指甲,惶惶摇头, “没有,我一直在认真做卷子。” “那就奇怪了。” 徐婉找不出解释,随口胡诌: “可能水逆吧,或者你今天穿的内裤颜色不对。”??? 钟念懵逼,“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有联系吗?” “当然有!” 徐婉自信满满地抬起下巴, “这叫玄学,懂不懂!谁考试的时候没点小迷信啊,我必须扎红色的发绳才能考好,其他颜色的都不行。” 钟念无情拆台:“那你别买其他颜色的不就得了?” “可我要扎蓝色的才能减肥啊!” 徐婉回得理所当然,还掰着手指给钟念数: “老袁出门时必须迈右脚才不会迟到,考试前不能喝一口水,橡皮不能带新的。” 钟念嗤道:“这也太迷|信了吧!” 徐婉摆摆手,“这些都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勾勾手指让钟念凑近点,小声告诉他: “考试前,绝对绝对不能那个!” 钟念没懂,“哪个?” 徐婉的眼神将他上下一扫,嘴角微翘, “昨晚干坏事儿了吧?雨神现在是不是你的专属书童啊?白天陪读,晚上□□?” 钟念的脸顿时涨得通红,结巴着否认:“没、没有,没陪……” “反正我告诉你了,你自己上网搜,好多为了高考禁|欲打卡的帖子。” 徐婉耸耸肩,丢给钟念最后一句—— “考试讲究天时地利人和,你要是散了自己的精气,那人还怎么和?” 这番话彻底打动了钟念,他思考了一下午,回家给江传雨立规矩: “高考前,都不许动我的精气神了!” 江传雨张了张嘴,还没出声,就被钟念强势阻止, “说了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江传雨静默了一会儿,等钟念坐在书桌边准备做题时,小声提醒: “念宝,你发情期快到了。” 艹! 居然把这茬忘了! 钟念手上动作一顿,想了想,霸气开口: “我天天打抑制剂,不会发情!” 樱落成雪,青梅初探,转眼清明假期也过了。 青林a高的成人礼,安排在惠风和畅的四月天。 钟念跟江传雨的礼服,由钟晴一手包办,她从春节就开始准备,买了高奢品牌的走秀款,收到之后,又找了全市资格最老的裁缝量体改衣,务必让每一个细节都无可挑剔的完美。 成人礼当天,钟晴还专门请了造型师,给钟念和江传雨做发型。 不过钟念对那身衣服没什么好感,纯羊毛的西服,上身像被火烧,衬衣马甲加西裤,全身上下从里到外,没一寸裕度,他怀疑自己蹲都蹲不下去。 还要系领结、用袖扣! 虽说要正装出席,但男生大多就穿校礼服的那套廉价西装,谁他妈会穿成这样? 又不是结婚! 钟念在房间里胡乱套上外套,袖扣弄了几下弄不明白,索性往兜里一揣,手指上转悠着领结就出门下楼。 等会儿还要穿硬邦邦的皮鞋,这样去学校,会不会被群嘲啊! 他皱着眉来到客厅,正要开口抱怨,余光瞟到江传雨从客房出来,不经意地转过头去,大脑有一瞬的空白。 江传雨穿着纯黑的三件套西服,一边调整领结位置,一边朝钟念走来,他鼻梁上架了副金丝边眼镜,眼神掠过钟念时,唇边聚起点点笑意。 谁都知道江传雨长得帅,顶a的皮囊自然是万里挑一的好,但像今天这样帅得让人腿软,并不多见。 为了不让自己表现得太过白痴,钟念扯了扯嘴角,急忙别开脸,心口那只小鹿快把自己撞死求了。 太他妈帅了…… 丢掉学渣称号的钟念,灵光一闪,浮出这两句: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他突然明白古时候为什么会对美人儿掷果盈车了,对着自家这个alpha,他不仅想扔果子,更想把自己也扔过去。 “衬衣没穿好吗?” 清泉般的嗓音入耳,浅淡的海水味入鼻,接着是骨节分明的手,执起钟念的手腕翻转查看,另一只手在他眼下摊开, “袖扣给我吧。” 钟念垂着头,摸出袖扣放进江传雨手心,看他如何捏着袖口,把绿松石的袖扣穿过去,扣好。 江传雨比钟念高了一个头,手掌也大一圈,十指修长有力,无论是写字还是拿书,跟它的主人一样,文气十足。 在床上时,这样一双提笔便是圣贤诗句的手,也跟它的主人一样,下流十足。 钟念觉得自己是不是憋久了,对着一双手都能意|淫。 他逼着自己把目光聚焦到袖扣上,瞥了眼江传雨的红宝石袖扣,干笑: “雨神还是你七月的诞辰石好看,我十二月的看起来没那么贵气。” 江传雨一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袖扣,不解, “什么是诞辰石?” “每个月都有对应的诞辰石,就是个商业噱头,你七月的诞辰石是红宝石,比念儿的绿松石贵。” 钟晴笑着答了一句,走到他俩跟前,眼里闪着惊艳,先是目不转睛地把江传雨打量了一番,再移到钟念身上,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去了。 “这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啊!念儿你把背给我挺直了,穿高定还驼背!” “帅,太帅了!我都不敢相信这就是我那个埋汰弟弟!” 钟晴笑得合不拢嘴,拍了拍江传雨的肩, “你能找到我们念儿,那是上辈子的福气哦!” 接着她又转过头,拍拍钟念的肩, “你能找到传雨,那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啊!” 钟念顿时就不平衡了, “怎么他只要一辈子,而我却要几世?” 钟晴呵呵笑着,转头招呼造型师过来给他俩做发型,权当没听见。 江传雨瞥见钟念的领口敞着,板着肩膀把他转过来,屈指点了点钟念的锁骨,轻笑: “怎么领结也不戴,就等着我伺候?” 钟念禁不住笑了,把领结递过去,随口问: “什么时候配的眼镜?” 江传雨有些近视,平时看黑板习惯半眯起眼,钟念提了好几回让他配眼镜都没见他动弹,这次终于想通了。 “上周配的。” 江传雨抬起钟念的下巴给他整理衣领,睫毛擦过镜片,还有些不习惯。 “等会儿我上台发言时,怕看不清你。” 青林的学生代表除了江传雨还能有谁呢? 另一个顶a林霄刚进冬令营就被淘汰,开学没多久便出了国,算是给两a争锋画上了句号。 钟念盯着江传雨痴痴地看了会儿,笑得有点傻, “好看,你戴不戴眼镜都好看。” 江传雨帮钟念戴好领结,抬眸瞥了他一眼,摘下眼镜架到他鼻梁上,微笑, “你也好看。” 钟念的视线顿时变得模糊,他晕乎乎地笑着说: “你视力这么差了啊,眼镜怕是摘不掉了,不过我不会嫌弃你的。” 一旁的造型师已经摆开了工具,就等着这对小情侣亲热完好开工,江传雨回头看了看,忽地俯身,附到钟念耳边轻声道: “谢谢你挑了几世终于挑中了我。” 钟晴站在造型师身边,对他俩的公然秀恩爱很是不满,啧了一声朝江传雨招手, “传雨你先来,你是要上台发言的,你的形象比钟念的重要!” 造型师仔细打量着他俩,眉飞色舞地拍马屁, “哟,这对小哥哥颜值不得了啊,我给大半个娱乐圈做过造型,比你们俩好看的,一只手都数不完呢!” 江传雨乖乖走过去坐好,在造型师大显身手时,抬起手腕,抚着那对红宝石袖扣对钟晴说: “晴姐,我的生日不是7月,我家人给我上户口的时候弄错了。” 钟晴听了一怔,“这个也能弄错?” 说完,她想了想江传雨那个家,没再继续,只问他:“那你知道真实的日期吗?我可以让人帮你改。” 江传雨抬起头,从梳妆镜里看着坐在餐桌边吃水果的钟念,片刻后,他扬起笑, “就改成9月14日吧。” 今天青林的大礼堂,可谓星光熠熠,争奇斗艳。 钟念到现场一望,顿时松了口气,跟骚包同学比起来,他跟江传雨算穿得保守的了! 男生没什么看头,无非在西服的颜色上做文章,女生们就大放异彩了,姹紫嫣红的礼服裙,愣是穿出了走红毯的气势。 当然也有不屑于穿裙子的女alpha,一身西服比男生更帅气。 一向低调的曲桃穿了件燕尾服,跟钟念打照面时,彼此都有点怔然。 曲桃上下打量着钟念,“哟,你腿还挺长的。” 钟念皱眉,“小心告你性|骚扰哦!” 曲桃哼笑,“我不喜欢男性,省省吧。” 钟念还想还嘴,想想自己在此人面前没多大胜算,扭头进了礼堂。 清明刚过,气温还停在‘吹面不寒杨柳风’的三月,学校怕人多气闷,礼堂里开了空调,怕冷的女生还要借外套披着。 感觉热的,估计只有钟念一个。 他早把外套脱下来了,只穿马甲也热,浑身燥热,西裤让双腿火烧火燎的难受。 江传雨一进礼堂就被人叫走了,钟念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没跟班上的同学坐一起,自己捡了个角落坐着,等灯光一暗,赶紧把马甲也脱掉。 校长发言、年级主任发言、老师发言,无止境的发言。 钟念的体温在迅速攀升,他当然清楚这是什么,只有些惊讶—— 明明每天都打抑制剂,怎么还是发情了? 还专门挑在了今天! 钟念扯着领口透气,却不敢松开领结,等会儿所有人还要上台领什么成人寄语,他得撑住了。 而且,他还信誓旦旦地跟江传雨说过,不会发情,不许搞黄色。 他要做一个有骨气的omega…… “下面有请高三年级的学生代表,江传雨同学上台发言,请——” 一片掌声中,江传雨走上台,信步来到话筒桌前。 江传雨一出现,便引起了不小的骚动,他不仅把正装穿出了模特水平,还戴了副眼镜,把儒雅斯文的气质发挥得淋漓尽致,惹得大家纷纷窃语。 “这完全就是小说里走出来的霸道总裁啊!” “我要多照点照片,以后他火了,我就能到处跟人说,我是雨神的同学。” “人家要进医学院,火什么?” “颜值逆天的素人啊,这种帖子下面,一定会有江传雨的照片!” “一想到他已经被人捷足先登,我的心就隐隐作痛!” “唉是谁来着?也是他们七班的?” “就钟念啊,傻白甜富二代!” “坐哪儿呢,指给我看看。” 无数人扭头四处找钟念,七班的同学也在找,而钟念却躲在不易被发现的角落,被发情热烧得快失去理智了。 刚才没看见江传雨还好,他一上台,钟念就不行了,四肢发软,浑身冒汗。 追光灯罩着江传雨,像打亮了钟念的某个梦境,他仰头看着他的alpha,无可抑制地生出旖|旎幻想。 “……从牙牙学语,到意气飞扬,十八年的成长,如白驹过隙……” 江传雨的声音从音箱里传出来,每个字钟念都能听懂,连在一起,却化成了耳鬓厮磨的情话。 “怎么又哭了?” “很快的,马上就好了。” “宝,你好甜……” 钟念快要疯了。 他发疯似的爱上自己的alpha,为他骄傲,为他自豪,更为他神魂颠倒。 当掌声再次响起时,钟念已经不在座位上了,他趁自己还有力气,赶紧躲进了杂物间,后颈上被汗水濡湿的腺体贴,无法阻止他即将爆炸的信息素。 钟念滑坐到地板上,用身体抵住门,咬牙保持最后一丝清醒。 成人礼还在继续,进行到了颁发成人寄语的环节,所有学生都要上台领寄语,按班次学号排队。 轮到七班时,学号排在首位的江传雨上台跟老成要了两份寄语, “把钟念的也给我吧。” 老成一怔,抬头朝台下看, “钟念呢那小子没来吗?不对啊,我之前看到他了的。” 江传雨跟老成说了什么,让老成脸色一变,随即点头, “好好,我让他们快点,领完东西赶紧撤!” 江传雨鞠躬致谢,下台后,他掏出手机给钟晴打了电话,便双手抱胸站在走道边,用眼神催促每一个同学赶紧离开。 最后的仪式完结后,全年级同学陆续往外撤,江传雨目送着最后一个学生离开礼堂,转身巡视了一圈,二话不说地拉上了大门。 虽然还没闻到信息素的味道,但顶a知道自己的omega躲在哪里。 江传雨缓步朝杂物间走去,空荡的礼堂里,回荡着他孤单的脚步声,他一边走一边摘下领结和袖扣,等会儿他的小甜o会赖在自己身上,他不能让这些异物硌着他。 在敲响杂物间门之前,江传雨撕下腺体贴,散出信息素控场。 就算确认过空无一人,他还是得警告冒失鬼,这地方暂时被征用了。 叩叩叩—— 有礼有节的三下敲门,跟江传雨带笑的声音同时响起: “好像有个小朋友躲在这里面。” 门开了。 江传雨有些吃惊,钟念这会儿竟然还能站起来,只是衣衫皱得不成样,外套和马甲没了踪影,衬衣领口开到胸前,下摆只剩一半在裤腰里。 而且,钟念还能犟嘴,斜靠在墙上,眼神都是飘忽的,语气还要撑出几分狠, “找我干嘛?” 江传雨一时无话,半敛下桃花眼,细品着钟念颊上的潮红,慢悠悠地问: “念念看起来不舒服,怎么了?” 钟念眼角透出潋滟水光,吸着鼻子回答: “感冒了。” 江传雨挑眉:“只是感冒?可为什么你的信息素里,有我的味道。” 钟念脚软得快撑不住了,盯住江传雨松开的领口,将泣不泣地问他: “别废话,有……有药没?” 江传雨微笑俯身,深深嗅着那甜腻腻的草木香, “宝,你只会在发情的时候,带出我的信息素味道。” “我没发情……” 钟念瘪着嘴不承认,“就是感冒了。” “好好好,就是感冒。” 江传雨伸手将他抱住,摸到了一手汗,钟念就跟从水里捞出来似的,钻进江传雨怀里,没了骨头的软。 瞧这样子,一时半会儿是出不去了。 江传雨抱着钟念坐下,在杂物间微弱的光线里,用衬衣袖口帮他擦汗,揉着他的后颈轻声哄: “那需要感冒药吗?” 钟念眼神都失了焦,无意识地问: “什么药?” 江传雨嘴角一翘,“让你睡觉的药。” 说完,他扳着钟念的肩膀,一口咬在了腺体上。 临时标记让omega很快昏睡过去,江传雨用自己的信息素裹了人,再将他抱出礼堂。 这次发情,江传雨有心把临时标记做得长一些,加上钟念一贯的缠人,倒是动了某些邪念,可惜出师未捷身先死。 疼。 钟念疼,江传雨也疼,还激动得共情,共的却是双倍的疼。 自己疼都受不了,钟念哪禁得住双倍的疼,他哭得江传雨心里一团乱,贼心贼胆全泡了汤,只能抱着人一遍遍地哄。 最后江传雨瞧着钟念犹带泪痕的睡颜,想起自己给钟晴的承诺,怕不是一语成谶,到大学毕业都还是俩童子□□? 作为一对高契合度ao,还真够惨的…… 更惨的是,等发情期结束后,钟念从床上坐起来,怔怔地思考半天,一脚踹开江传雨, “高考前都不许再碰我!” 江·讲题ai·工具人·传雨,有苦只能往肚里咽。 凤凰花开时,换上夏季校服的高三生,迎来了毕业照。 以前看着学姐学长照毕业照,总以为那一天离自己很远,却不想转眼即至。 这次大家穿得很简单,统一的白色短袖衬衣,那是青春的标配。 跟永远的盛夏和天边最美的夕阳一样,终将凝成带着香气的回忆。 唯一的小插曲,是远在美国的孙茂,他哭着闹着非要出镜,众人无奈,只好那pad跟他视频,他在大洋彼岸穿上白衬衣,站在镜头前一脸傻笑。 向衡负责抱pad,跟孙茂讨价还价: “你站远点啊,别只露个大头!穿个白衬衣又只有脸,很像遗像啊!” 孙茂呸了一声,退后半步, “不能再远了,再远就看不清我的脸了,我也要跟你们一样清晰!” 钟念见状,笑得肚子疼,一身轻松地跑到江传雨身边,跟他偷偷拉手。 “雨神我四模考得很好哦,超过620了!” 江传雨当然知道,他同时也知道四模就是给大家树立信心的,难度低于高考,不过他不会点破这些,对钟念鼓励地微笑: “念宝这么努力,一定会成功的。” 没等他俩站热乎,摄影师发话了, “唉,最左边那两位同学没按身高排队啊?来来来,最高的那位帅哥请往中间走。” 大家纷纷侧目,打趣江传雨, “雨神快站中间!” “跟你娇滴滴的小夫郎说再见吧!” “钟念别哭鼻子哦!” pad里的孙茂也不忘凑热闹: “念儿你有点集体精神,别跟老母鸡孵蛋一样,随时霸着雨神!” 不等钟念反驳出声,江传雨伸手一揽,冲摄影师颔首, “不好意思,他是我青春最重要的东西,我得挨着他站。” 在一片酸透心扉的‘yooooo’声里,摄影师妥协了。 “行吧,你长得帅你说了算!好,大家全部朝我看,对,笑起来,像看到自己的录取通知单一样高兴!好的好的,来,准备好一、二、三!” 咔嚓—— “有的同学刚才眨眼了啊,我们再来一张——” 阳光明媚的午后,空气中飘着栀子花的清香,校园里一片欢腾,到处是勃勃生机。 跟七个月前的某一天没什么不同。 那是穿短袖的初秋,下午的班会在激烈地讨论即将开始的高三年级篮球赛。 钟念打了个盹儿,醒来后,神情大变了。 他先是迷茫四顾,低声自语:“这是哪儿?不是我以前的教室…操、操、操!” 他抱着头静默了好一会儿,蓦地转过身,上下打量着徐婉,小心翼翼地试探: “徐婉?” 徐婉头也不回地答:“叫麻麻做什么?” 钟念又看向前桌,“孙茂?” 得到的答复是:“爷爷在此。” 他的眼神慢慢滑过每一个同学,在心里默默叫着他们的名字,表情逐渐鲜活。 我他妈居然穿进广播剧了! 我他妈重回高中!! 与此同时,在云端之上的某处,有个跟十七岁钟念容貌相似的青年,在跟领路的神使商量, “……可以给他一部分记忆吗?我怕他太小了,他离开的时候只有五岁……我很会打篮球,这是我唯一像男生的地方。” 神使看着面前穿裙子的男生,微微点了点头。 青林高中里,十七岁的钟念有着用不完的精力,第二天,他就跑去篮球场,想活动活动筋骨,不小心撞见了学校的两大顶a拼信息素。 钟念遭受了沉重打击,回家抱着《生理卫生》教材读了好几遍,才明白这是个神奇的abo世界。 而他这种排不上号的npc,只是个菜鸡alpha,惨遭碾压后,肚子一直隐隐作痛。 这么丢脸的事,他当然不会外传,直到几天后的第一场篮球赛。 在被江传雨和林霄的信息素压晕前的最后一秒,钟念的目光跟江传雨的隔空相撞。 尘封的意识陡然一亮,大脑虽没捕捉到,但身体却有了感知。 那是9月14日。 钟念和江传雨相识的第一天。 绿荫如翠,蝉鸣声声,高考月如期而至。 不用参加考试的江传雨,跟老师和家长一起等在考场外,紧张又期盼。 钟晴到晚了,满头大汗地从人群里挤进来, “这附近完全停不了车,全部限行,等会儿咱们得走出两条街才能拿车。” 说着,她抬头看了看学校,问江传雨: “还有多久?” 江传雨正要回答,人群突然开始骚动,他抬头一望,唇边扬起笑容, “出来了!” 大批考生退潮般的往校门口涌,最后一科考试终于结束了! 他们的高考,结束了。 “雨神,我考完了!” 钟念隔了老远就扯开嗓子,兴奋地冲江传雨直挥手。 江传雨连忙挥手回应,他俩之间隔了重重人群,钟念挤不过去,心里着急,眼珠一转,蹿上路边的花坛,踩着花坛沿往江传雨那边挪。 “小心啊。” 江传雨赶紧移过去接人。 等钟念挪到离江传雨只剩几米之遥,他忽地停了下来,抬头冲江传雨嘿嘿一笑,猛然蓄力奔跑,接着纵身一跃—— “雨神,我来了!” 六月的阳光洒在钟念的头顶,他带着光,不顾一切地奔向江传雨。 一如他想见他的每一次奔跑。 黑夜企盼过的光,穿过漫长星河, 终落于掌心。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