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凶宅看上了(无限流)》 第001章 星期六晚上八点,又到了某平台热门恐怖主播安阎的直播时间。 粉丝踩点进入安阎的频道,却发现直播还没开始。 直到八点二十五,屏幕还是黑的。 众人等得心焦,一个个在评论区聊开了。 “不是说晚上八点准时直播吗?都快八点半了。” “他一直很准时啊,今天是怎么回事,不会是出什么意外了吧?” “呸呸呸,我们这是恐怖直播间,别说这种丧气话……” …… “不好意思,我刚到租的地方安顿下来,让你们久等了。” 一道温和的声音突然响起,直播终于开始了。 只是画面一片漆黑,看着有点瘆得慌。 一溜弹幕刷过。 “这么黑,没开摄像头?” “主播今天播什么?玩游戏、讲鬼故事还是探险啊?” …… “讲鬼故事。我新家的装修风格和鬼故事特别搭,张口就能给你们编十几个灵异事件。”安阎拿起桌子上的手机,开着后置摄像头在房间里转悠,语气带笑,“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气氛?” 弹幕瞬间空了,观众都盯着室内装潢仔细看着,想见识一下安阎所谓和鬼故事特别搭的装修风格,究竟是什么样的。 让人联想起灵异事件的建筑通常荒废数年以上,破败不堪。 可安阎的住处就不一样了。 纤尘不染的白色墙壁和实木地板,摆在室内的家具虽然样式老旧,却丝毫没有被人使用过的痕迹,给房间染上了厚重的古朴气息。 研究了足足五分钟,观众们都没看出来这地方怎么就适合讲鬼故事了,纷纷发起了弹幕。 “不明白,这么高端洋气上档次的装修,怎么就适合讲鬼故事了?” “目测随便一件家具都够买我家里的全套了,主播真有钱。” …… 安阎拿着手机凑近附近的餐桌,“你们看这张桌子,这么红,像不像血半干的时候刷上去的?再看看这张床对面那个带镜子的梳妆台,台上的梳子我记得和前几天在博物馆看到的陪葬品一模一样,说不定我晚上睡觉的时候,就有漂亮小姐姐拿着那把梳子坐在我床头梳头呢。提到床我就得夸一夸了,这木床下面是空的,宽敞的都能睡人了,特别适合讲那个鬼故事……糟糕,名字我突然想不起来了……” 对比安阎平时的风格,这些不过是初级操作,常来看他直播的观众早就习惯了,竟然没一个害怕的。 “想不起来也没关系,反正我脑子里已经有画面了[微笑]。” “于是我们今天的bgm是《嫁衣》?我有机会拥有一个凄美又吓人的爱情故事吗?” “啊!那个窗帘的颜色好好看,让我看看!” 安阎贴心地拿着手机走到窗户旁,“能看清楚吗?胆小的都离屏幕远点,小心窗帘里忽然冒出什么糟心玩意,吓坏你们。” “除了主播,这世上没什么好怕的。” “哎?主播是住在山里吗?我瞅见外面有条山路,还有好多树。” 安阎:“嗯,是山里的一家民宿。” 安阎回答的这位观众叫好大一颗人头,是安阎的铁杆粉丝,发弹幕有周年纪念框的那种。 他发第二条弹幕的时候,安阎一眼就看到了。 “卧槽,那棵歪脖子槐树好眼熟,难道主播你住的地方是迷心民宿?” 安阎笑了,“厉害,只看树就认出来了。你也住在云市?要不要过来玩几天?” 好大一颗人头被吓得不轻一连发了好几条弹幕。 “不不不!我死也不会去的!” “你快别直播了,赶紧离开迷心民宿换个地方住,那里闹鬼。” “迷心是云市当地有名的凶宅,你搜索一下就知道了……” …… 好奇心旺盛的观众先去搜索了一波,回来后嚎成了一片。 有被吓坏了的,也有希望安阎能留下探灵却又不敢说的。 “主播快走,迷心忒邪门了!” “别的民宿要钱,它要命。要命就算了,还死的千奇百怪的。” “不开玩笑,迷心比你以前探灵的地方还恐怖,你真的换个地方住吧。” …… 弹幕说的这些安阎早就知道了。 他正是在看到这些传闻之后,才决定来迷心民宿长住一段时间。 眼看着弹幕内容越来越离谱,安阎出声打断他们的脑补,“别慌,再恐怖、再邪门的东西在我这里都不算什么。要是真的有鬼就更好了。正好直播探灵,给你们长长见识。” 好大一颗头又开始发弹幕了。 “可是迷心真的有鬼啊!” “我听说迷心的老板就是鬼!” 安阎眉头一皱。 他白天来的时候是前台小妹招待的他,帮忙搬行李的是打扫民宿卫生的大爷和大妈。从进民宿门的那刻到现在,他还没有见过迷心的老板。 如果这个老板真的存在,又确实是鬼,那么,他会不会是自己处心积虑要找的那个人? 安阎摸出放在兜里的照片,盯着照片里模糊的身影看了片刻,随手塞到了枕头底下。 或许这次真的要见到那个人了。 “行,既然你们都觉得这里有鬼,我就先带你们出去看看,回来再讲鬼故事。”安阎惬意地伸了个懒腰,把摄像头切换成前置的,一张俊颜便出现在了屏幕中,一边戴耳机一边说道,“国际惯例,探灵前先给你们看看我的脸,想想我就陪在你们身边,一会见到鬼,就没那么怕了。” 看到安阎的脸,上一秒还在慌神的观众一个个都缓过来了,生龙活虎地发弹幕。 “呜呜呜呜,真帅,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要是鬼都长得像你这么帅,我巴不得满房间都是鬼。” “美色误人。我昨天晚上梦到的鬼脸长的和主播一样,我没舍得揍也没舍得醒,绕着操场足足跑够了三千米,差点累死。[呵呵]” “只有我觉得在主播的衬托下,那些鬼脸变得更吓人了吗?简直看都不敢看。” …… 安阎把摄像头调回后置,向门口走去,“希望你们一会见到鬼的时候也能这么开心地发弹幕。” 一扇黑色的门出现在手机屏幕上,贴在门上的住户守则随着安阎的靠近,越来越清晰。 《迷心民宿住户守则》 1请勿将民宿公共场所内的任何物品带回房间。 2夜间请勿在各自房间内洗澡,如有需要请使用公共浴室。 3晚8:00到早6:00暂停所有人工服务,所有服务需自行操作。 4夜晚睡觉前请拔掉电话线。 5夜间无论听到什么响声,请不要随意开门。 6晚12:00以后,请不要在走廊走动。 珍爱生命,人人有责。 若有违反,后果自负。 安阎:“……” 这玩意什么时候出现在门上的? 他关门的时候门上可什么都没有。 第002章 围观群众看得心里一个劲地发毛,弹幕都忘记发了。 “有意思,就差把晚上闹鬼直接写在纸上了。”安阎一脸淡然地把手机凑得离门板更近一点,“这毛笔字写的真好,想练字的截屏吧。” 各种符号瞬间霸满整块屏幕,一看就是为了快点挡住屏幕胡乱打出来的。 “你们做个人好不好?不要影响别人学习。”安阎的语调格外正经,衬得内容格外讨打,“友情提醒,截屏的人记得提前关弹幕。” 在手机屏幕前瑟瑟发抖的观众们暂时忘记害怕,群起而攻之。 “不需要!” “没人想截屏谢谢!” “我疯了吗用它练字?!!!” …… “咣当咣当咣当——” 突然从门外传来轮子滚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中显得格外诡异。 安阎的手机摄像头都快贴在门上了,那声音就像响在观众的耳边。 “咣当咣当——” 越来越近,越来越大…… 站在门板前的安阎还没什么反应,观众们先受不了了。 “球球你把手机拿远点。” “这轮子多少年没转了,声音怎么这么吓人?” …… “住户守则第五条,夜间无论听到什么响声,请不要随意开门。”安阎伸手握紧门板,假认真道,“你们觉得我要不要开门?” 往日探灵的时候,安阎一向是不让碰的东西一定要碰,不让做的事情必须一件件做完。 常来看他直播的观众听到他这么说,便知道安阎又要作死了。 “虚伪,难道我说不要你就不开了?” “你这么皮迟早有一天会被鬼吓死的。” …… “笑话,能吓死我的鬼还没有出世。” 安阎转动门把,把门推开了。 他没看到什么妖魔鬼怪,只看到一个拖着行李箱,三十岁上下的年轻男人。 年轻男人和气一笑,“我是周乾,今天刚搬来的游客,就住在你对门。” 安阎牵起嘴角,笑容淡淡,“你好,我叫安阎,是这里的租客。” 二人礼节性地握了手,便算认识了。 瞅见安阎的手机屏幕上的画面,周乾面露警惕,“你正在直播吗?” 安阎把手机放进了裤兜,“嗯,我是恐怖主播。” 周乾好奇道:“哦,是直播玩恐怖游戏的吗?” “只要和恐怖有关的我都直播,比如恐怖游戏、讲鬼故事、密室逃脱之类的。”安阎顿了顿,继续说道,“直播次数最多的,是探灵。” “探灵……”周乾顿时打了个哆嗦,“你是指找鬼?” 安阎漫不经心道:“对,听说《迷心民宿》闹鬼,我大晚上跑出来,就是给他们直播探灵呢。” “……” 周乾手一滑,行李箱啪的一声砸到了地上。 周乾:“不可能!这里不可能闹鬼!” 安阎指了指周乾的房门,“你进去看看门上的住户守则就知道了,一共六条,条条都跟鬼有关系。” 周乾连忙摆手,吓得脸都白了,“别说了,你再说我不敢一个人住了。” 安阎过意不去,提议道:“要不你过来跟我住?我一会还要给他们讲鬼故事,你害怕的话,可以等我讲完了再过来。” “不用,真不用了……” 周乾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抓起行李箱头也不回地开门,一溜烟进了自己的房间。 安阎目瞪口呆,自言自语道:“宁愿一个人担惊受怕也不过来找我,难道我比鬼还吓人?” 安阎掏出手机,看着满屏幕的“是”,脸色一黑,只想把手机再塞回兜里。 安阎:“……你们还想不想见鬼了?” 知道闹出动静的是人不是鬼,观众各个放松了许多,都敢在直播探灵的时候打趣安阎了。 “我们不想,只想看到你见鬼。” “想看你认怂!” “想看你吓得叫鬼爸爸!” …… 安阎嗤笑道:“胆肥了啊,今天你们开路,我善后。就算你们吓得叫我爸爸,我也不会救你们。” 安阎说完便把手机举在前面。 直面一眼望不到头的阴森走廊,正在看直播的观众悔的肠子都青了。 安阎:“我记得走廊上的壁画怪好看的,带你们见识见识。” 资深观众都知道,安阎直播探灵时的审美和平时有代沟,越恐怖的东西他越觉得好看。 能让安阎夸怪好看的,得恐怖到什么程度? 一时间,屏幕上的弹幕内容格外惨烈。 安阎哂道:“别哭,喊好哥哥也没用。我去,叫爸爸就更不行了,我有那么老吗?那些叫我弟弟喊我儿子的,我记住了,一会你们的昵称就是鬼故事中的受害者,死法我都想好了……” 走廊上每隔一米就挂着一幅画,一幅比一幅诡异,阴气逼人。 观众们只顾着嚎,也不知道看到了多少。 安阎举着手机凑近一副不怎么恐怖的画,“出息呢?就是普普通通的黑暗风格,没什么好怕的。” 遇鬼怂的观众这会又不怂了,甚至有胆子吐槽安阎的审美,嘲笑他好意思说这种画“怪好看”的。 安阎有心让他们见识一下那张最恐怖的挂画,到底忍住了,“我不跟你们这些一秒从心的人一般见识。” 快走到走廊边缘的时候,安阎在窗附近的一幅挂画前停了下来,“奇怪,我记得白天这里挂的是一幅风景画,不是肖像画啊。” 安阎一句无心的话,在直播间里掀起了千层浪。 瞅见安阎单手抓画框想要把画拿下来,直播间里的人都疯球了。 安阎解释道:“别急,我拿它是为了看得更清楚一点,没说要把他拿回房间。” 走廊尽头的灯光有点暗,安阎拿着画往回走,直到走到更亮的地方,才停下脚步开始欣赏手中的肖像画。 这幅肖像油画只画了人胸部以上的部分,虽画的十分抽象,但画功了得,且不影响安阎认出画中人是个英俊的年轻男人。 唯一的遗憾的是,画中人是个残疾人,他没有胳膊。 肩膀的位置涂满了红色颜料,浓浓厚厚的一层,格外瘆人。 一分一秒的过去,安阎看了足足五分钟。 越看越觉得画中人面熟,好像已认识他多年,情不自禁地起了怜爱之心。 此时此刻,为了补偿画中人缺失的身体,他愿意献上一切。 第003章 安阎以为自己只是在欣赏一幅画,却不知用来直播的手机屏幕上,他整张脸离画特别近,都快粘在画布上了。 画面诡异至极,随便截屏,就是可以入选平台年度十佳恐怖画面的水平。 安阎面对面贴着画中人的脸,话语中蕴藏着剪不断的柔情,和安阎平时直播时的说话风格相差很远,“要是我能把我的胳膊砍下来给你就好了。只要你想要,我身体的每个部分都愿意给你……” 观众们本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听清安阎的话后,开始疯狂刷屏提醒他。 “主播疯了吗?” “卧槽!我浑身起鸡皮疙瘩了!” “那幅画绝对有问题!” …… 奈何弹幕没有声音,观众的提醒只是徒劳。 安阎只顾着看画,没偏头看手中的手机一眼。 观众们急得要死,甚至开始发弹幕打听有没有人知道安阎或者直播平台的手机号,要联系直播平台给安阎打电话,喊醒这个脸都快埋进画里的作死主播。 怕就怕情况紧急,等他们联系上人,安主播已经凉了。 庆幸的是,五秒后,安阎终于开始动了,一点点的抬起头远离这幅画。 每挪动一点,都像用尽了浑身的力气。 在观众们的注视下,安阎垂眸看着画中人,一脸惋惜,“真可惜,你我人鬼殊途,就算我愿意把我的胳膊给你,你也用不了。干脆我买点颜料,给你画两条胳膊凑合着用算了。虽说我画技不怎么样,但有胳膊用总比没有好。” 观众们刚从六神五中缓过来,顿时哪哪儿都不好了,只觉得今晚要凉的可能是他们。 “没有鬼,哪来的人鬼殊途!!!!?” “嘤嘤嘤,主播按头画中美男当鬼,举报了。” “不听不听,主播念经!” …… 安阎随意把画放在旁边的地上,只觉得从头到脚都累得慌,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别闹,我说他是鬼他就是。这画上的鬼很厉害,要不是我有……”安阎说了一半停了下来,顿了顿,才说了下半句,“说不定被他骗的把全身上下都交出去了。” 观众一听乐了。 “呵呵,你刚答应了人家要啥给啥。” “画的哪有真人的好用。” “他肯定特别喜欢真实皮肤的触感。” …… 安阎:“……” 这会说话的和刚才怕鬼到嘤嘤嘤的真的是同一批观众?! 安阎单手拿起地上的画,提起来凑近屏幕,“你们胆子不大,倒是够皮啊。再皮信不信我把画凑到摄像头跟前给你们看?说不定画里的帅哥看不上我一折就断的胳膊膀子,喜欢你们这些健过身的。” 弹幕瞬间空了,仿佛一键清屏。 三秒后,屏幕上飘过了好大一颗人头的弹幕。 “主播,走廊是公共场所,我觉得你还是把画挂回去比较好。” “+1” “+1” …… 安阎一首提着画,一手拿着手机,“不,我说话算数,答应过给他画胳膊就一定给他画。” 弹幕里的人都在问:“难道你还要把它带回房间?” “当然了。”安阎一口气回答弹幕里的问题,“白天不行,白天这幅画就变成风景画了,我去哪里找他?还是放到房间里保险一点,不怕他溜走。唔……要是他半夜从画里爬出来找我怎么办?找就找呗,难不成我还能反悔把他赶出去啊。那个担心我半夜凉了让我直播睡觉的朋友,谢谢你的关心。不过真没必要,我怕我一晚上睡得好好的,早上一睁眼发现你们都被吓死了。” 安阎这么说,观众便再没提让他直播睡觉的事。 转眼又走到了走廊的尽头,“明天也是在这里直播,今天我就不上三楼了,留着明天去。先带你们去二楼的公共浴室看看,今晚只有我和周乾两个人住在这里,这会没人洗澡,正好方便。” 谁知安阎刚转过身,就看到周乾拿着洗漱用品站在走廊上,一脸惊恐地看着他手里的画。 安阎顺手把画拎起来,“你见过这幅画?” “没有。”周乾连忙摆头,整个身体都跟着晃呀晃的,“住户守则说不能把公共场所的东西带回去,我觉得你最好碰也别碰,万一出什么事就不好了。” 安阎好奇道:“会出什么事?” “不知道,我只来这里住过一次。上次来是几年前的事了,那会这里还没有住户守则。”周乾皱眉看着安阎拿着画的手,“反正这里的东西你还是少碰比较好,碰多了会倒霉的。” 安阎觉得奇怪,“哦,你好像挺不喜欢迷心民宿啊,为什么还来这里住?” 周乾耸耸肩,说道:“没办法,周年聚会,朋友约了几个人过来爬山。这附近没有酒店,迷心已经是条件最好的住处了。我住得离云市最近,先过来帮他们打点打点,我朋友大概明天上午就到了。” 安阎问道:“那你现在是要去洗澡吗?” 周乾点头,“嗯,累了一天,浑身是汗,不洗睡不成觉了。” 安阎瞥了眼黑漆漆的公共浴室,说道:“好,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你了,你先进去洗吧。” 周乾点了点头,伸手摸黑按亮了浴室的灯,拿着他的洗漱用品进去了。 很快,从里面传来了阵阵水流的声音。 安阎举着手机跟观看直播的观众打招呼,“他进去洗澡,我就不方便进去直播了,回房间给你们讲故事,讲完就休息。至于民宿的其它地方,有的是时间,明天看也一样。要是一会直播讲故事的时候听到什么奇怪的敲门声,就有趣了。” 一般闹鬼的地方都很邪,弹幕劝安阎别胡乱说话,小心真的有鬼来敲门。 但当他们看到安阎把那幅画正面向着床摆在床对面的梳妆台时,观众霎时安静如鸡,不想再劝他了。 好言难劝赶死的鬼。 不作死就不会死。 劝主播爱惜生命,他们这次直播中已经说倦了。 这会开口的,也只有第一次看安阎直播的愣头青了。 “主播这么操作,晚上还睡得着吗?不会做噩梦吗?” “新来的表示主播真的是大神级猪队友啊,胆大心粗,不让干什么就干什么,简直不敢想象和主播一起玩密室逃脱是什么体验。” …… 安阎正在收拾他一会要坐着讲故事的地方。 在安阎回答之前,弹幕已经替他回答了愣头青的问题。 “这幅画不算什么,就算满房间都是鬼,主播想睡照样睡得着。” “哪怕鬼一直想办法吵醒他也没用[摊手]。” “密室逃脱主播一直只玩能单刷的,没队友,通关速度贼快。” …… 愣头青又问了。 “可他今天看起来和你们说的不像啊。” 弹幕瞬间刷屏。 “刚换地方,怕我们害怕,逗我们玩呢[害羞]。” “请珍惜迷心民宿第一夜的限定主播。” “今天他勉强是个人,明天他就不做人了[微笑]。” 第004章 安阎讲鬼故事从来不按套路来。 开头充满惊吓毫无惊喜,女主被鬼男主吓得没了半条命,巴不得老死不相往来,再也不要见他第二面。 眨眼苦尽甘来,甜到发腻。狗粮一次撒两碗,吃一碗,扔一碗。 终于等到大结局时,对女主一往情深的鬼中潘安竟然丢下女主跑路了。 走之前他还给女主留了封信,告诉她“我们不适合”。 观众听到这里不干了。 “鬼渣!” “说的好像他一开始不知道自己是鬼似的。” “果然长得帅的鬼都是没有心的。” …… “他是鬼又不是人,哪有什么真心。”安阎冲着手机屏幕晃了晃手,“拜拜,今晚的直播到这里就结束了,明天八点见,带你们到民宿的其它地方看看。” 安阎说完便退出直播间,收拾收拾,打算洗澡睡觉。 正值晚上十点五十,按照住户守则,他得在十二点之前把所有事情干完。 安阎今天只想好好休息一晚,懒得搞事,便放弃在自己房间洗澡,收拾完最后剩下的零碎行李,拿着洗漱用具去公共浴室。 走到门口附近时,竟发现公共浴室的灯亮着,原来是周乾还待在浴室没有走。 他穿着浴袍,头发湿漉漉的还在滴水。 周乾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救星,“现在几点?你这会过来洗澡,应该还没到十二点吧?” 安阎:“没有,我出门的时候大概是十一点二十分。” “那就好。”周乾松了口气,接着跟安阎解释,“我洗完澡回去后发现有东西掉这里了,赶紧回来找。找到后拿手机看时间的时候,才发现我根本没拿手机,想回去,又怕已经过了十二点,就……只好待在这里了。” 安阎:“嗯,这会时间还早,你放心回去吧,我先进去洗澡了。” 安阎赶时间,说完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公共浴室里面走。 公共浴室只是看起来有点旧,关灯的情况下或许有点恐怖,可灯这会正亮着,就什么氛围都没有了,和一般带隔间的公共澡堂没什么分别。 安阎洗了个战斗澡,出去时,看到周乾竟然还在浴室门口附近站着。 安阎诧异道:“你在等我?” 周乾有点不好意思,“时间不早了,还是我们一起回去更安全,正好做个伴。” 安阎觉得周乾有点二,“你等我干什么?万一这会已经过十二点了呢?” 周乾的脸立马白了:“……” 安阎拍了下他的肩膀,“赶紧走呗,再站在这里不动,真要过十二点了。” 周乾点了点头,同手同脚地跟在安阎身侧,只觉得走廊的一切都因为安阎那句话变得诡异起来,说话声有点发颤,“周围的光线好像比我去公共浴室的时候暗了好多,都有点看不清墙上的画了。” 安阎昧着良心骗他,“没有,是你的心理作用。” “好吧,或许真的是我的错觉。”周乾缩了缩身体,盯着地板一路向前走。 光线越来越暗,安阎飞快地瞥了眼周围,竟然发现一幅画上有黑影闪过。 那黑影不过来找他们,安阎便只当没看到,看着周乾进了房间后,转身进了自己的门。 时钟敲响,正好是晚上十二点整。 安阎按照住户守则上写的拔了电话线,上了床闷头睡觉。 但诡异的是,他的电话还是响了,可见拨电话进来的真的不是人。 安阎经验丰富,没在怕的,几乎秒接电话。 嘶嘶嘶的杂音中,传来一道凉凉的女声。 “你为什么不救我?” 安阎对女鬼的态度一向不错,“抱歉,你找错人了。电话线我已经拔了,你不能给我打电话。” 电话那边愣了一下,阴森道:“……你为什么拔电话线?” 安阎耐着性子回答,“《迷心民宿住户守则》第四条,夜晚睡觉前请拔掉电话线。我在按照规章制度办事,不知道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女鬼的声音突然多了几分凄厉,“你……为什么不救我?你为什么不救我!!!!!” 安阎:“你复读机吗?” 不知道是不是被安阎刺激的,电话里传来的声音越来越刺耳,越来越疯狂。 “你为什么不救我?我等了你这么久,你为什么不救我?” 安阎把话筒拿远了一点,“行吧,你在哪里?告诉我地方,我考虑一下要不要去救你。” “我……哈哈哈哈……”电话那头痴痴的笑着,“我……就在你身后呀……” “……” 最后一声好像真的是从他背后传来的。 安阎心头一跳,觉得背后隐隐发凉。 这位女鬼精神状况不太好,不知道长得辣不辣眼睛。 安阎闭着眼睛做好心理建设,转过头一看。 “!!!!!!!” 为什么他的枕头旁边有一颗人头! 人头的头发乱糟糟的糊了一脸,整张脸上只有露出的一双眼睛是干净的,黑漆漆的,在黑暗中瞪着安阎。 既然他不动…… 安阎就当他不存在。 “你欺诈啊!你怎么不告诉我你是男的?”安阎微微偏头,压低声音对着电话那端说道,“重点是你都死的只剩下一颗头了,我还能怎么救你?” “男的?” “啊啊啊!!!” 从电话那头传来一声高昂的尖叫,震得安阎的耳朵都快聋了。 安阎:“恼羞成怒了?做鬼也要讲道理的,你骗人就要做好被揭穿的心理准备……”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无论安阎怎么喊,那边都没有回应。 想起他旁边的人头,安阎转过头正面对着那颗头,“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吧,怎么救你?” 人头冷冷瞥了安阎一眼,不吭声。 安阎:“最后一次机会,你不说,我就不救你了。” 人头:“……” 安阎:“快说,早办完早点睡觉。我又不歧视人妖。” 人头:“……” 安阎无语了,“让你闭嘴的时候你非要不停地说,一句接一句跟个复读机似的。这会让你说话,你怎么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人头闻声偏过头,眼睛看向床对面的梳妆台。 更准确地说,他看的是放在梳妆台上的那幅画。 就这窗外照进来的月光,安阎看见那幅画中的人头不见了。 难道这颗人头是从那幅画里出来的? 看起来没有画里的那位帅啊。 安阎看向床上的那颗头,“你是不是刚才那个打电话的?不是你就眨眨眼。” 人头没眨眼睛,沉着脸,近乎贪婪地盯着安阎的胳膊。 安阎:“你到底是不是?” 人头终于开口了,言简意赅,“玩游戏,输了,把你的身体给我。” 安阎:“……” 这破锣嗓子,也太难听了吧! 怪不得他刚才一直不肯说话。 安阎:“什么游戏都可以?” 人头:“嗯。” 安阎:“如果你输了呢?” 人头:“我不会输。” 安阎:“既然你这么说,我们玩猜拳吧。” 第005章 “别怕,我从来不欺负残疾鬼。”安阎伸手握拳,“提前给你说一声,一会猜拳的时候我会出布,你想出什么就出什么。” 人头觉得自己被戏弄了,他的头就是个拳头,除了拳头他还能出什么?! 人头:“你敢玩我?!” “没有,你要是不满意,我们可以换个游戏。”安阎诚恳道,“掰手腕、打手背、打羽毛球、打乒乓球我都玩得挺好的,随便你选” “不行,换一个。”人头死死盯着安阎,“你必须说一个我能玩的。” “你太看不起人了吧,你以为我说一个只用头可以玩的游戏,你就能赢吗?”大概是太久没见残疾鬼了,安阎竟然觉得眼前的人头有点可怜,“算了,你有什么想玩的,自己报一个游戏,我陪你玩。” 安阎觉得自己完了,自那个人离开后,他对鬼的忍耐力和包容力真的是越来越高,越来越没底限了。 连性命攸关的游戏,竟然都交给鬼做决定。 想到这里,安阎有点不高兴,“快说,再不说我反悔了。” 人头:“……” “我说的你不玩,让你决定玩什么游戏你又不说,真特么难伺候。”安阎撂挑子不干了,“滚吧!我不玩了。” “你!你真的惹怒我了!”人头被安阎气得胀大了一圈,示威似的在安阎面前来回乱窜。 安阎反手从床头柜上摸出一个电蚊拍举在身前,“淡定点,再蹦跶几圈你头就炸了。” 人头厉声道:“我要你的命!” 人头炮弹似的冲着安阎奔过来,安阎扬手举起电蚊拍,咔嚓一声,连电带挥,只把人头拍出一米远。 一人一鬼,猫捉老鼠似的满房间打转。 安阎跑得虽快,但没有人头灵活,很快被人头逼进卧房墙角。 人头:“快想!想好玩什么游戏我就放过你!” 安阎:“……” 都这时候了还惦记着让他提出玩什么游戏?! 安阎:“让我想想。” 想着想着,安阎明白了。 民宿的鬼都遵循一定的规则,这颗人头非让他提出玩什么游戏,是不是因为,人头不能自己提出玩什么游戏呢? 只是不知道,这些规则对鬼的约束力有多大。 人头逼问道:“快说。” 安阎:“我不说,有本事就弄死我。” 人头呲牙咧嘴,“……你以为我不敢吗?” 安阎屏住呼吸,专注地等待着人头下一个动作。 “啊——” 人头浮在空中发出一声尖锐的长啸,头发急剧增长,张牙舞爪地向四周蔓延,将整个墙角都包裹在其中,浪潮一般向安阎卷来。 浓烈的恶臭味刺激安阎阎快要吐出来了,“我……去,这味大的,你多少年没洗头了?” 人头被气的说不出话了,从高处俯冲向安阎的脸上怼过来。 安阎被臭味熏得没办法直面人头,侧着脸把电蚊拍挡在脸前,想着要从哪个角度拍能把人头拍出最远的距离。 他没预料到的是,人头直接张嘴把他的电蚊拍咬坏了。 尖锐的獠牙穿透电蚊拍,顺带划伤了安阎的手腕,留下了一道血痕。 更没想到的是,一阵刺痛之后,发出尖叫声的人竟然是人头,不是安阎。 那声音过于凄惨,仿佛是从地狱中传来的,听得安阎头皮发麻。 周围全是散发着恶臭味的头发,安阎以脸怼墙,忍着臭味说道:“叫什么叫,还叫得这么惨。被咬的人是我又不是你。” 人头迟迟没有回应。 很快,周围的臭味都散去了,被一种冷冽的寒香所取代,连周围的空气也跟着变冷,冻的安阎有点发颤。 “吧嗒!” 安阎听到了重物落地的声音。 他微微偏头,看到方才趾高气昂的那颗人头正死气沉沉地躺在地上,什么反应都没有,大概是连鬼都当不成了。 余光中,安阎看到一抹流动,浓稠到发黑的血色。 转过头,便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冷冷地站在他面前,那抹血色,正是男人的衣服。 安阎没看错,这个男人的衣服,是由血做成的。 男人的脸恰好隐在一片阴暗之中,安阎看不清对方的脸,只觉得对方的身形颇为熟悉。 熟悉到他只看一眼就心口发疼。 安阎急不可耐地摸着墙壁站起来,终于看清了男人的脸。 他的脸和照片中的一样,正是安阎一直在找的人。 更准确地说,是他一直在找的鬼。 安阎激动的浑身发颤,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他深呼吸几次,才艰难地说出了心里的那个名字,“杜鸩,是你吗?” “不是,我是民宿的老板。”男人抬眼看着安阎,神情冷漠,“他刚才违反民宿的规定,被我处理了,希望没有对你造成什么不便。” 真的不是吗? 这世上应该不会有两个鬼长得这么像吧? 安阎僵硬地感谢,“谢谢,我没事。” “按照民宿的规定,你和他之间的游戏还是要继续。只是,玩家换成了你和我。”民宿老板食指和拇指一搓,手中凭空出现了一张黑色的纸牌,“很抱歉,这一次你没有选择的权利。” 玩游戏,肯定是要付出代价的。 只是面对那张熟悉的脸,安阎实在没有玩游戏的兴致。 安阎面无表情道:“你想要什么?” “你想多了,和你玩这个游戏是我的职责之一,我并不想从你身上获得任何东西。”民宿老板对安阎的态度非常冷淡,“输了,你留在迷心民宿,在这里当一辈子的奴隶。万一你赢了,我可以满足你的任何愿望。” 安阎现在相信民宿老板不是他要找的杜鸩了。 杜鸩从和安阎认识到分开,就从没对安阎这么冷淡过。 安阎懒得再跟民宿老板客气,“我可以选择不玩吗?” 民宿老板:“不玩等于认输,这是一个很明智的选择。至少,你不用担心死在这里。” “急什么,我又没说我不玩。”安阎挑眉,“就玩你手中的那张牌?” 民宿老板伸手把纸牌递过来,“纸牌是游戏的钥匙,如果你确定要玩,就用它触发游戏。游戏场地就是迷心民宿,至于玩什么,等你触发游戏就知道了。” 第006章 安阎盯着民宿老板的手。 他的手骨节分明,白皙的肤色在黑暗中多了几分月光色调的莹润,怎么看都不像是真人的手,却和安阎记忆中杜鸩的手一样。 “他不是杜鸩他不是杜鸩他不是杜鸩……” 安阎在心中默念了三遍,快狠准地把卡从民宿老板手里抽出来,“纸牌在我手里了,能告诉我怎么用吗?” 民宿老板:“滴一滴血在上面。” 安阎抬起手上的手腕,“这血能用吗?伤口是刚才那颗头搞出来的,可能不太干净。” 民宿老板无声点头。 安阎低头把血糊在纸牌的牌面上。 黑色的纸牌吸血后发出黑红色的光芒,延展成了一张黑色的b5大小的纸,红色繁体字一个接一个的出现在上面。 《迷心民宿7日豪华挑战》 1第一夜,墙壁上的挂画这么好看,请把它们带回房间好好欣赏吧。 2第二夜,你房间浴缸下沉睡着一个美人,泡澡的时候,你能感受到他在拥抱你吗? 3第三夜,听说到了夜间,整个迷心民宿只有你一个活人,想知道真相,就要在晚上十二点后叫一次人工服务。 4第四夜,如果你很幸运的接到了他的求救电话,请不要挂断,一定要听他把话说完哦。 5第五夜,第七个客人来敲门了,开门会死,不开门也会死,你愿意给他开门吗? 6第六夜,晚上十二点以后千万不要在走廊来回走动,不管听到什么声音,你都不能回头。 7第七夜,他是迷心民宿最恐怖的怪谈,没有谁敢呼唤他的名字,也没有人知道他住在哪里。找到他,你就成功了! 按照时间顺序完成七日所有挑战,则挑战成功。 若中途某个环节失败,则挑战结束。 安阎看完七日挑战明白了,其实《迷心民宿住户守则》就是根据前六条编写的。 一颗人头都够让他烦躁的了,再多带几张画回来,他一晚上就不用睡了。 安阎捏着写着七日挑战的纸,把写字的那一面举给民宿老板看,“这都是我要做的?” 民宿老板瞟了一眼,“对。” 安阎不干了,“两个人的游戏,为什么你没有姓名,什么都不用干?” 民宿老板凉凉地看了安阎一眼,“那你就活不过今晚了,更别想赢。” 安阎气不过,“上一个说他不会输的人正躺在我脚下呢。” “每次像你这么说的人,最后都死在了迷心民宿。”民宿老板看安阎就像在看一个死人,“祝你好运。” 猛烈的狂风突然刮起,吹得安阎睁不开眼。 等安阎再睁眼,民宿老板已经离开了。 之前掉在地上的人头也不见了,满地鲜血都渗入了地板,这会看着,竟然丝毫找不到流过血的痕迹。 安阎开了灯,把房间里的东西随便收拾了一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最后,是握着枕头下的那张照片睡着的。 刚睡到天亮,就被敲门声吵醒了。 安阎迷迷糊糊地开了门,看见周乾穿着一身运动衣站在门外。 周乾:“我朋友就快到了,你要和我一起去接他们吗?顺便到处看看散散心。我一走,这地方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安阎寻思着他上午没什么事要干,就答应了,“好,那你进来等我一会,等我洗漱好了一起走。” 周乾:“好的。” 安阎住的是一室一厅的房子,周乾进了门也没逛着参观,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等安阎。 安阎把写满挑战任务的纸藏好了,换了身松快的衣服去自己的卫生间洗漱。 昨天看见卫生间的浴缸还没什么感觉,如今知道了浴缸有猫腻,就怎么看怎么奇怪。 要不是今晚要完成第一个任务,安阎都想先在浴盆里泡澡了。 十五分钟后,安阎收拾好了,锁好门和周乾一道下楼。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正好遇到昨天帮他打扫卫生的大妈。 想起第三夜的任务,安阎笑着跟大妈打招呼,“阿姨,你这么早就来上班啦?这地方这么偏,附近又没有人住,你怎么过来的?” 大妈笑呵呵道:“迷心民宿给我们安排住宿的,我们晚上就住在这里的三楼。” 周乾郁闷道:“既然你们员工晚上就住在这里,为什么还不提供服务啊?需要什么东西都得住户自己去拿。” 觉察到大妈的脸色有点不对劲,安阎推了周乾一把,“这里除了前台就两个员工,又不是轮班制,总不能让阿姨和叔叔大晚上不睡觉为你服务吧?” 周乾:“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这里到了晚上……” “我们晚上也提供服务的。”大妈从工服里摸出两张名片递给安阎和周乾,“你们如果有什么需要,就打这个电话,随叫随到。” “谢谢!”周乾接过名片放进口袋。 安阎看着手里折了一道,散发着一股霉味的名片,觉得有点晦气,“阿姨,能不能换一张?” 大妈低头翻着工服口袋,“你等等,我再找找。” 正常人的头可以低到这种程度吗? 再低下去,大妈的头就要从脖子上掉下来了吧?! 原来大妈真的不是人? 安阎看的心中一寒,想着要不要提醒下大妈。 他不害怕,万一大妈穿帮了吓坏其他人可怎么办? 安阎拍了下大妈的肩膀。 大妈回过头,又是一个诡异的角度。 安阎拦在她和周乾之间,“阿姨,我觉得这张也可以用,我们先走了,改天联系你送东西啊。” 大妈笑了笑,“好。” 安阎看了眼大妈咧开的嘴角,和周乾一道下楼,跟前台小妹打了声招呼就出了门。 出了迷心民宿的院子,周乾小心翼翼地对安阎说道:“你真准备给她打电话啊?民宿守则不是不让晚上叫人工服务吗?” 安阎:“看情况吧,人都有急的时候,真到了那个份上,也只能打电话了。” 周乾点点头,默认了,“就是这样,你说的对。” 安阎和周乾都没有开车,得坐山里的摆渡车出去。 他们两个上车后,摆渡车上的所有人加上司机,一共就五个。 周乾坐在第二排,离司机很近,“小师傅,什么时候出发啊?我赶时间。” 司机师傅回头道:“现在就走,不等了。我今天等了一个多小时,就上来你们四个人。” 安阎左右看了看,“不是说经常有人来爬山晨练吗?怎么人这么少?” 司机师父皱眉道:“那是以前,自从这里发生几起案子后,就没有人愿意过来了。” 安阎问道:“你还记得是什么案子吗?” 司机师傅想了想道:“一起杀人案,一起失踪案吧,具体怎么回事我不记得了,你用手机搜索一下云市迷心民宿就能看到了。” 安阎看向周乾,“我出门的时候没带手机,你的手机方便给我用一下吗?” 周乾按住装着手机的口袋,表情有点不自在,“我手机快没电了,还要用来联系我朋友呢,等回了民宿再搜吧。” 安阎点了点头,“行吧。” “说来迷心民宿更倒霉,好好的一个民宿,自那以后就开始有了闹鬼的传闻,沦落到今天这种地步。山里人的日子也越来越不好过。”司机师傅握着方向盘开始转,摆渡车开始行驶,“走喽!人挪活树挪死,等今天过了,我就不开摆渡车,出去打工喽。” 第007章 二十分钟后,安阎和周乾乘坐的摆渡车停在了村子和国道的交界口。 和他们一起出来的两个人先下车走了,周乾见司机师傅准备掉头,连忙说道:“小师傅,你先别急着走。我朋友马上就到这儿了,你稍微等一下,我们和你一道回迷心民宿那边。” 司机师傅:“好吧,我等你们。” 周乾下了车站在一边给他朋友打电话。 司机师傅闲着没事,和安阎聊天,“兄弟,你们胆子很大啊,别人进去一趟就巴不得这辈子再不去了,你们倒好,进去一次又一次的。” 安阎笑道:“没办法,都是为了生活。” 司机师傅好奇道:“你什么职业?” 安阎:“找鬼的。” “……” 司机师傅脸一白。 没把安阎踹下去是他有职业道德。 三分钟后,村子路口停下了一辆大巴。 周乾收了手机迎过去,从车上接下了三男一女四个人。 他们和周乾一样,都是三十上下的年纪,只是打扮的比周乾时尚一点。 看到他们手里的行李挺多的,安阎下了车走过去帮忙。 周乾正好借这个机会向朋友们介绍安阎,“安阎,他们是我的朋友。许霖,杨沃,吴显和他的女朋友陈雅。” 安阎在心里把人和名字对上号了,笑着跟他们打招呼,“你们好,我叫安阎。” 司机师傅还在等他们,安阎等人没有寒暄,把行李放上摆渡车后,三个人一排坐好了。 安阎、周乾、许霖坐在前面,杨沃、吴显、陈雅坐在他们后面那一排。 注意到周乾和许霖有话要说,安阎识趣地转过头看他这边的风景。 周乾凑近许霖问道:“我让你买的东西买了吗?” 许霖:“说名字吧,你让我买的东西有点多。” 许霖天生嗓门大,悄悄话这种形式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安阎无心听他们说悄悄话,却一字不落地都听到了。 周乾压低声音道:“就是给宋陌买的东西。” 许霖恍然大悟:“你是说那东西啊,买了,就放在后面的塑料袋里。” 周乾放心道:“买了就好,辛苦你们了。” 许霖乐呵道:“辛苦什么,这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你也是为了大家好。” 周乾点了点头,没再吭声。 吴显和陈雅那对情侣正腻歪在一起说悄悄话,杨沃靠着椅背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许霖喊了几声都没人搭理,越过周乾和安阎聊了起来,“安阎,你是本地人吗?这山里的?” 安阎半侧着身,歪头看着他,“不是,我是迷心民宿的租客,昨天刚到。” 许霖伸手半掩着嘴说道:“哦,那你知道迷心民宿闹鬼的事情吗?” 安阎实话实说,“知道,我是听说这里闹鬼才来这里住的。” 许霖惊讶道:“你胆子真大!” 正在飙车的司机师傅抢在安阎之前说道:“他胆子当然大了,他的职业是找鬼的。” 众人齐齐向他投来怪异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惊天大骗子。 安阎:“……”他就不该嘴瓢跟司机师傅瞎掰扯。 “假的,我那么说是逗司机师傅玩呢。”安阎解释道,“我其实是恐怖平台的主播,平时给观众讲讲鬼故事,直播玩恐怖游戏什么的。” 许霖疑惑道:“不找鬼吗?” 安阎瞎忽悠道:“就随便到有恐怖故事背景的地方找找呗,制造点气氛让观众觉得害怕、觉得有意思就行了。” 许霖:“你就不怕找到真的啊?” 安阎遇到过的真鬼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他心里清楚,把见鬼的事当段子讲可以,当事实告诉不熟的人就不行了,只有被嘲笑的份。 安阎:“应该不会那么惨吧?我还没见过鬼呢。” 许霖:“那迷心民宿到底有没有鬼啊?” 说没鬼那就是坑他们了,安阎斟酌道:“说不清楚,那地方挺邪门的,你去了就知道了。” 许霖点点头。 坐在后面的陈雅闻声问道:“周乾,迷心民宿真的很邪门吗?要不然我还是不去了吧,你们几个人去就行了。我身体不好,去了还得你们照顾我。” 周乾转头安慰她,“迷心民宿真的没什么,我和安阎住了一晚都好好的,你别自己吓自己。” 安阎:“……”好什么好,他昨天差点就被一颗人头怼脸怼死了。 吴显握住陈雅的手,“别担心,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许霖跟着附和,“就是,我们四个大男人,难道还照顾不了你一个人吗?” 陈雅这才安心了,放下戒备,对着男朋友吴显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摆渡车回迷心民宿的时间比离开的时候用得久一点,到迷心民宿附近后,众人下了车,提着各自的行李向迷心民宿的大门走去。 许霖看到迷心民宿的全貌,感慨道:“没想到几年过去了,这里一点都没有变。” 安阎离他不远,闻声转过头,“你以前也来过?” “是……啊!”许霖踩在石子上凌空绊了一下,身子一歪,装在黑色塑料袋里的东西撒了出来。 “!!!” 安阎一脸懵逼。 掉在地上的竟然是冥币和香! 许霖连忙把地上的冥币和香捡起来塞到塑料袋里,抬起头看着安阎,神情尴尬,“听说山上有庙,买来烧的。” 安阎:“……”长见识了,他第一次听到有人去庙里烧冥币。 许霖怕安阎再问什么,快步向前走了走,跟着前面的杨沃等人一起进了门。 周乾从后面走到安阎身边,“你愣在这里干什么?没事吧?” 安阎说道:“早上没吃饭,有点低血糖了。” 周乾:“哦,那一会一起吃饭吗?” 安阎:“不用了,谢谢。你和朋友刚见面,正是要叙旧的时候,我就不掺合了,在房间里准备下今天的直播。” 周乾问道:“你今天也要直播?” 安阎点头:“嗯,一个月至少直播二十天以上吧。” 安阎进了迷心民宿就先上楼了,周乾陪着他的朋友们在前台那里订房间。 一进门,安阎先从枕头旁边拿了手机,登录浏览器,以“迷心民宿,杀人案”为关键词搜索案子。 奇怪的是,安阎并没有搜出司机师傅所说的杀人案,反而搜索出了一条“大学生结伴毕业旅行,爬山时一人不慎坠崖身亡”的新闻。 新闻标题下面贴的是当时那伙人在山脚下拍的照片。 一共六个人,除了死者宋陌之外,其余五个人看起来都非常眼熟。 安阎仔细看了看,便知道了他们的身份。 气质虽然有点不一样,可外貌上的固有特征一点都没变。 安阎很确定,其余五个人就是今天早上跟他一起乘坐过摆渡车的五个人。 周乾,许霖,吴显,陈雅,还有杨沃。 明天就是宋陌的忌日,许霖提着的冥币和香,很可能就是为了悼念宋陌买的。 如此一来,他们为什么要聚在一起爬山,也可以解释了。 只是他们之间的气氛有点奇怪,难道…… 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安阎以“迷心民宿失踪”为关键词搜索,搜索出来一宗失踪案。 就在宋陌坠崖身亡的那一天,有一个名叫齐溪的女孩和男朋友约会时,在迷心民宿附近失踪了。 看到齐溪男朋友的名字时,安阎背后一凉。 齐溪男朋友竟然就是宋陌。 第008章 或许只是重名? 看了本条新闻中关于宋陌籍贯和学校的描述,安阎基本确定失踪者齐溪的男朋友就是同一天坠崖身亡的宋陌。 宋陌坠崖当天确认死亡,上了第二天的新闻。 而齐溪失踪的事,是三天后才由她父母报的案。 让人匪夷所思的是,警察按照齐溪父母提供的线索查到云市迷心民宿之后,就查不到任何和她有关的消息了。 无论是本地的村民,还是宋陌坠崖当日和他在一起的朋友,都没有见过齐溪这个人。 就连周边的摄像头都没有拍到齐溪出现的画面。 查着查着,警察和齐溪父母都开始怀疑,齐溪真的来过迷心民宿附近吗? 能证明她来云市的,就只有一张车票而已,甚至都没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齐溪曾经来过迷心民宿附近。 几经搜查无果,警察换了个方向,继续调查齐溪失踪的事情。 至于最后有没有找到齐溪,安阎就不得而知了。 在安阎看来,齐溪很有可能是在来约会的路上被人拐卖到偏远山村了,也有可能是在来的路上遇害,犯人把尸体藏得很深,警察一直没找到。 无论是哪一种,齐溪这辈子都回不了家了。 关浏览器之前,安阎又看了眼宋陌坠崖的那条新闻,直觉告诉他,宋陌和齐溪两个人的案子说不定会有什么关联。 安阎摇摇头,应该是他看书看太多想岔了。 根据现有线索,两个案子有关的可能性真的很低,如果真有关系,他一个万年黑手都可以去买彩票了。 安阎之前说低血糖是骗周乾的,他这会还不饿,想先睡个回笼觉再去吃早午饭。刚躺在床上闭了眼,就被走廊上的尖叫声吵醒了。 紧接着,是无止尽的嚷嚷声,几个人硬生生吵出了几十个人的效果。 安阎被吵得烦透了,干脆起身开门,看看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见吴显手里捏着被他揉皱了的住户守则,咬着后牙槽吼周乾,“这东西你昨天就看到了吧?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们,陈雅胆子小,你知道陈雅刚才看到这个住户守则后有多么害怕吗?” 周乾红着脖子解释,“是,我是昨天看到的。我提前告诉你们又有什么用?难道我们能换一个地方住吗?” 吴显也知道迷心民宿是他们唯一能住的酒店。 他偏头看了眼红着眼睛的陈雅,说道:“至少我能让你提前把房间里的守则撕了,或者,就我一个来……” 陈雅打断吴显的话,“你别胡说,我是肯定要跟你一起来的。” 吴显转身看着陈雅。 陈雅拽着吴显的胳膊,继续说道:“我没事,就是第一眼看到的时候被吓着了,这会缓过来了。” 吴显疑惑道:“真的?你晚上敢在这里住?” 陈雅点头道:“嗯,我和你住一个房间,没什么好怕的。” 吴显笑了笑,刮了下陈雅的鼻子。 陈雅对周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周乾,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你不用道歉,没提前给你们说清楚情况是我的问题。”周乾组织好语言说道,“迷心民宿到了晚上是有点邪门,不过只要我们按照守则上说的去做,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杨沃绷着脸说道:“真的只要按守则说的做就没事吗?只要那么做就无事发生的话,这里又怎么会有闹鬼的传闻?一闹就是几年?” 许霖慢条斯理地拿着消毒湿巾擦手,“你们有时间讨论那些有的没的,不如关心一下迷心民宿的卫生问题,我在房子里拿着湿巾随便一抹,哪哪儿都有土,真不知道晚上要怎么睡了。这地方真的有每天按时打扫吗?” 吴显不解道:“有那么脏吗?我觉得我的房间还好啊。” 许霖调侃道:“有陈雅给你收拾,你当然不知道脏了。” 陈雅脸一红,指了指安阎,对着吴显他们说道:“你们要聊天换个地方聊,别堵在路中间,没看到有人要过去啊?” 突然被提到的安阎:“……” 他其实并没有想过去,他只是在站在门口光明正大地听他们“吵架”而已。 有陈雅起头,其他人都以为安阎站在那里不动是因为被他们挡了道,非但没有误会安阎有心听他们说话,各个都觉得对安阎不好意思。 周乾:“抱歉,刚才只顾着和他们说话,没看到你要过去。” 安阎说道:“没事,我下去吃饭了,你们继续。” 安阎说完一本正经地穿过他们五个人,径直走到楼梯处下了楼。 大老远的,就看到楼下前台小妹正坐在位置上发呆。 安阎走过去轻轻拍了拍桌子,“小姐,这会去餐厅有饭吗?” 前台小妹抬头道:“有的,去了就可以吃。” “谢谢。”安阎犹豫再三,开口问道:“你们民宿一直是现在这个老板吗?换过的话,现在这个老板是什么时候来的?” 安阎嘴上一直否认,可心里依旧对民宿老板的身份抱有希望。 希望民宿老板就是他要找的杜鸩。 前台小妹答得很干脆,“新老板是两年前来的,那之后,就再没换过了。” 安阎心中一喜,时间和杜鸩离开他的时间点对的上。 安阎胳膊肘搭在桌子上,紧张地看着前台小妹,“你知道你们老板叫什么名字吗?” 前台小妹一脸懵懂,“老板就叫老板啊,他没有名字。” “……” 安阎悬在半空的心高高挂起,恐怕再也落不了地了。 安阎又问道:“那你们老板平时住在这里吗?” 前台小妹:“住啊,我们老板这会正在民宿后面的小院子吃饭呢。” “谢谢。”安阎的心情好了一点,开口提醒前台小妹,“你下次抬头看人的时候手扶着点头,刚才看我的时候,头都快从后面掉下来了。” 以为自己装人装的很像的前台小妹,“……” 像迷心民宿这种凶名在外的地方,一年都住不了几个人。 餐厅却收拾的像模像样,饭也做的精细,一眼看过去,中西式早餐都有,色香味俱全。 唯一可惜的,就是眼下给客人做饭的都不是人。 安阎不讲究吃的,随便用餐盘端了份包子稀饭就去围观民宿老板吃饭了。 一出迷心民宿后门,安阎先看到的是立在院中的巨大黑色遮阳伞。 民宿老板穿着一身黑红色西装坐在伞下,身姿笔挺。 右手端正地捧着一本烫金的红皮本,微微垂眸看着,给人一种极端自律的感觉。 餐具和食物整齐地摆放在身前的餐桌上,没有动过的痕迹。 他的气质和杜鸩太像了。 安阎仿佛梦回和杜鸩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把眼前人当作杜鸩,大步向他走去。 注意到有人过来,民宿老板单手合上红皮本的书脊,转头看向安阎这边,一身红衣衬得脸极白,一双眼睛黑沉沉的,“你是什么人?” 一瞬间,安阎的梦醒了。 还没确定民宿老板的身份,安阎不好意思坐他对面,端着盘子在旁边的桌子坐下了,“我是这里的租客,姓安名阎,阎是阎王的阎。我们昨天晚上刚见过面。” 民宿老板:“哦。” 民宿老板专注地看着手里的本,没再给安阎一个眼神。 安阎斯文地吃着早餐。 民宿老板看了一会手里的本,抬起下巴看着安阎,“那边还有桌子,请你坐得离我远一点。” 安阎偏头看着他,“我坐在这里影响到你了?” 民宿老板点头。 安阎开始闹了,“我坐在这里一没发出声音,二没挡着你看书的光,你凭什么让我离开啊?我们好歹是一起玩游戏的关系,你至于这么不熟吗?” 民宿老板放下书道:“和我玩游戏的人就是你?” 安阎点头,“当然了,不信我给你看纸牌。” “你不用走了。”民宿老板闻言拿着手中的红皮本站了起来,居高临下道,“祝你用餐愉快。” 安阎冲着他的背影喊道:“你什么意思?” 民宿老板回头看着安阎,“这块地方让给你了,我对死人一向很有同情心。” 安阎:“……” 真想拿手里的肉包子糊民宿老板一脸。 可想想那张脸和杜鸩的一样,他就舍不得了。 安阎冷着脸吃完饭,把餐盘送回去后就上楼了。 路过许霖的房间时,一股消毒液的味道扑面而来,特别冲。 房门大开着,许霖正戴着口罩、手套蹲在地上擦地,旁边兑好的消毒液只剩下了不到三分之一。 听到脚步声,许霖回头看着安阎,“不好意思,熏到你了。” 安阎摆摆手道:“没关系,你一会打扫完了多通会风,要不然晚上没办法睡觉。” “好的。” 许霖点了头,继续埋头苦干。 安阎大步走到房间,想着以什么目的把二楼的所有画拿到房间,才显得不那么突兀。 或许,他可以打着恐怖直播的幌子拿画? 要是被别人看见了,就说他会在十二点之前还回去。 晚上八点,安阎准时开始直播。 观众们先发了一波弹幕表示关心。 “看见主播还活着我就放心了。” “主播昨晚睡得是不是特别甜?” “我礼节性问一下,昨晚主播带回来的那幅画还好吗?” …… 安阎:“不好,那幅画里的大兄弟已经凉了。” 一片“……”从手机屏幕上飘过。 安阎拿起房间里还没来得及还回去的画给观众们看,“你们看,他走了以后,这幅画都变好看了。不管是人物的脸部的线条还是颜色,都比昨天晚上好了很多,连胳膊都长出来了。” 观众们一个个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好半天,发现其中玄妙后,开始疯狂发弹幕。 “那不是你自己的脸吗?主播在自己吹自己?” “真不是主播自己画的?” “我知道主播自恋,但是从来没想到主播这么自恋。” …… “不可能,画上的人怎么可能是我。”安阎把手机立在桌子上的手机支架上,双手拿起画框仔细看了起来,“……我去!还真的是我。” 他早上出门前看到的还不是这张脸啊! 是这幅画本来就长这样? 还是哪只倒霉鬼悄悄进来画在上面的?! 他今天离开的时间也不长,不够时间画这么复杂的画吧? 想着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安阎先把这幅画放好了,笑着对观众说道:“既然你们对这幅画这么在意,我一会把二楼走廊所有的画都带回房间,让你们一幅接一幅的仔细看看。” 回忆起昨天在走廊上看到的恐怖景象,弹幕吓到变色。 “我的天,昨晚看不清都那么恐怖了,带回房间看是要吓死我们吗?” “主播,求放过!” 第009章 安阎把手机从支架上拿下来,切换到后置摄像头,“按照国际惯例,我在搬画之前应该先给你们看脸。现在嘛,我觉得比起我的脸,你们明显对画更感兴趣。” 观众们发弹幕控诉安阎。 “主播你变了,你不宠粉了tat” “求一个主播的代餐,我要爬墙!立刻!马上!” “我就知道主播是个么得感情的探灵机器。” …… 安阎瞥了一眼弹幕,“爬吧,你们都爬了,我正好直播给鬼看……” 观众们继续控诉。 “现在不是鬼故事时间谢谢。[微笑]” “并不想和鬼一起看直播tat” “我们百万粉丝在主播心里还比不上吓人的鬼!这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毁灭!” “难道鬼比我们可爱吗?” …… 安阎条件反射的想起某人,说道:“你说对了,的确有个鬼比你们都可爱。” 一片感叹号从手机屏幕上滑过。 安阎笑着出了门。 公共浴室在走廊的西边,先去走廊东边拿画,正好避开这会正在洗漱的周乾和他的朋友们。 安阎从走廊东边最深处的画开始拿,每拿一幅画之前,都会先把手机凑过去,让观众们看看他要拿的画长什么样,“你们都看仔细了,等我把它拿到房间里,你们看到的就不是这幅画了。” 安阎一边把画放到前面画的位置,一边往前走,等他走到自己门口附近,他的门口和周乾门口各堆了六幅画,两边加起来正好十二幅。 怕吓到周乾,安阎先把周乾门口的画搬进房间,之后才把自己门口的画搬了进去。 瞅见西边公共浴室的灯还亮着,安阎有点发愁。 洗完澡的人回去时看到走廊上的画都不见了,会不会被吓到? “啪。” 安阎隔壁的门开了。 许霖拿着洗漱用品从房间里走出来。 安阎跟他打招呼,“你是要去洗澡吗?我以为你这样的洁癖,受不了去公共浴室洗。” 许霖叹气道:“没办法,我不想违规就只能去公共浴室洗。洗之前刚把公共浴室打扫了一遍,晚饭都没来得及吃,真是累死我了。” 安阎:“辛苦了。” 许霖:“没有,不过是为了让自己舒服一点罢了,我先走啦。” 安阎点点头,目送许霖离开。 观众们听到安阎和许霖聊天,发弹幕感叹。 “主播,趁着他去洗澡了,赶快去把西边的画拿光。” “迫不及待想知道他看到画都没了后会是怎样的表情。[狗头]” …… 观众们的话简直说到安阎心里了。 安阎皱眉道:“你们怎么比我还缺德?一会搬画被人看到了,我就说是你们要看的,毕竟这里真没一个人敢和住户守则过不去。” 观众们刷了一片“……”。 “您数人头的时候把您算进去了吗?” “您不是和住户守则过不去,您是和整个迷心民宿都过不去。” “今天我们替主播背锅了吗?背了。” …… 安阎一听乐了,“行啊,你们都这么说了,从明天起,我就把每条违规都直播一遍让你们看看。明天直播在房间里泡澡,后天半夜直播叫人工服务,大后天直播接电话……” 大多数观众还记得《迷心民宿住户守则》的内容,看安阎这么疯,一个接一个的表示要戒直播一周。 “我突然想起我快考试了,大家一周后见吧[再见]。” “歪,幺幺零吗?这里有个主播疯了!” “主播直播泡澡的时候穿衣服吗?不穿我就看!” “主播你醒醒,你真的没必要为了我们做到这种地步。” …… 安阎一声不吭地把手机屏幕凑到最近的一幅画前,弹幕瞬间疯了。 “靠靠靠!吓死我了!” “为什么这边的画这么恐怖啊!这真的是一条走廊的装饰品吗?” …… 安阎:“为什么我觉得还好啊?” 安阎最后看了眼画中半闭着眼睛的少女头颅,把它和对面房间旁的一幅画先放回了房间,出门向走廊的最西边走去。 昨天安阎带回去的,就是挂在走廊最西边窗子附近的一幅肖像画。 可今晚再次走到这个位置,他看到本该空着的墙壁上出现了一幅他没见过的画,画的是一株开在肮脏臭水沟里的玫瑰花。 玫瑰花红的滴血,蓝的摄人,五颜六色的开满大半个画布,压得花茎几乎快埋进臭水沟里。 离得再近一点,便能看清每一朵玫瑰花的花蕊,都是一颗小小的人头,有的是骷髅,有的已经腐败,还有的看起来新鲜的像刚从人的身体上割下,血迹还没有干…… 安阎看得心里一阵恶寒,十分体贴的没有用手机摄像头怼画布。 没想到他的做法彻底勾起了观众们的好奇心。 “哈哈!主播是不是被吓得忘记怼摄像头了。” “真的有画能吓到主播吗?让我看看!” “求生欲vs好奇心,好奇心胜!tat” …… 安阎说道:“你们不会想看的,那幅画一点都不恐怖,就是有点恶心。” 观众们发弹幕表示。 “你这么说我更想看了!” “快点恶心我!我正在减肥。” “小哥哥快点让我看看!” …… 安阎无奈把手机摄像头凑近画布,“满意了吗?” 无数“啊啊啊”从安阎的手机屏幕飘过。 “如果弹幕有声音,我想主播现在已经聋了[微笑]。” “请主播不要用恶心形容这幅画,侮辱恶心了。” “主播今天果然不做人。” …… 安阎觉得他比窦娥还冤,“你们自己叫哥哥叫爸爸喊着要看,一副不看就对不起你们的样子,我能怎么办?以后我不让你们看的,你们真的一点好奇心都别有,谢谢你们了。” 弹幕还在哭嚎。 要拿光就一幅画也不剩,不管这幅今天才挂上去的画在不在第一个挑战的范畴里,安阎还是伸手把画拿下来,转身去拿对面墙上的那幅画。 周乾刚从公共浴室出来,看到安阎正在拿画,顿时吓得半死,“安阎你干什么呢?” 安阎把画拿下来放到脚边,“我正在直播,先把画拿下来,明天早上再挂回来。” 周乾劝安阎,“你快挂上。守则上写了不让把公共场所的东西带回房间,万一出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安阎打断周乾的话,“谢谢你的好意。恐怖直播是我的工作,玩探灵总要付出代价的。” 周乾气道:“你是直播又不是送死。” 安阎拿起他拿下来的两幅画,“你放心,我有分寸。” 周乾和安阎本质不熟,安阎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便再没开口劝他。 “许霖你慢着!” 吴显的喊声引起了周乾和安阎的注意。 只见吴显拽着许霖站在公共浴室的门口,一个神情焦急,一个一脸严肃。 “抱歉,我以为你已经洗过了,不知道你还没进去。” 吴显光着上半身,腰间胡乱围了一条浴巾,背上还挂着点沐浴露的泡沫,一副洗了一半跑出来的样子。 许霖甩开吴显的胳膊,说道:“你别道歉,我不怪你,我只怪我自己有洁癖。” 吴显一脸歉意,“你别这么说,一会我和陈雅用消毒液把那个隔间重新洗一下,洗干净了喊你过来洗澡。” “算了,你们打扫的我可看不上,等我收拾完隔间又是十二点以后了,等到那时候……”许霖纠结了半天,干脆破罐子破摔,“一晚上不洗澡又不会怎么样,我今天不洗了,明天再洗。” 吴显看了一眼周乾,说道:“我们明天一大早要爬山,来不及收拾公共浴室和洗澡吧?” 许霖说道:“守则只说了不让晚上在浴室洗澡,又没说早上也不行,我明早在我房间里洗就不会耽误爬山了。” 吴显认真道:“你记住你说的,可千万别晚上在房间里洗澡啊?” 许霖点头道:“你放心,周乾都说了快八百遍了,我听你们的,不会违规的。” 有了许霖的保证,吴显转身回去继续洗澡了。 许霖一抬头,就看到脚边摆着两幅画,正伸手准备够第三幅画的安阎。 安阎昧着良心说道:“我拿下来看看,一会就挂回去。” 站在安阎身边的周乾:“……” 看到许霖走过来要和安阎搭话,周乾连忙拽住他,“安阎在直播呢,你别打扰他。” 周乾说完就拽着许霖向走廊的东边去了,各回了自己的房间。 围观到这一切的观众对安阎在迷心二楼住户这个小团体中的地位有了清晰的认识。 “一锅汤里的老鼠精→ →” “别人家的坏小孩,要隔离的那种。” “不要跟他玩,会学坏。” …… 安阎:“……” 为了完成七日豪华挑战他容易吗!!!? 安阎勤勤恳恳地把东边走廊的最后一幅画搬回房间后,顿时觉得自己更不容易了。 他决定先休息一下,暂停直播,拿着洗漱用品去公共浴室洗了个澡。 回房间的路上,安阎拿出手机继续直播。 打开门后,饶是安阎见鬼经验丰富,也被屋里的景象吓着了。 安阎:“……” 这么早就从画里跑出来,这些鬼是赶着投胎吗? 第010章 房间里熙熙攘攘站满了鬼,乍一看各有各的残缺,丑的千奇百怪,拼都拼不出来几个正常鬼。 安阎抬起眼皮看了眼站在门口的青脸红眼长舌鬼,十分庆幸这会手机摄像头正对着他的脸,要不然今晚直播间的人就不用睡了。 安阎低头跟直播间的人打招呼,“房间里全是鬼,没什么好看的,今天直播就到这里,我改天把时长补上。” 观众们表示不服。 “有多少个?够打几桌麻将啊?” “我要看!” “鬼不好看才正常,好看的那能叫鬼吗?” “我对鬼的颜值要求不高的,主播不用担心。” …… 安阎拒绝了,“看是不可能让你们看的,最多让你们听一会。” 观众还不满意。 “听什么,听你被鬼吓得嗷嗷叫还是听你和鬼说群口相声?” “不要,只听没画面更可怕好吗?主播做个人吧!” “球球了,让我看看吧,我脑补的鬼绝对比现实中的鬼可怕tat” …… 安阎不理他们,把手机塞回了口袋。 安阎只是站在门口和他的观众们说了几句话,用了最多不超过两分钟。 就这一会,房间里鬼看他的眼神,就从木然变成了贪婪。 要是他们这会能直接冲出来动手,恐怕安阎早被生吞活剥了。 想起那个命丧老板手里的人头兄弟。 安阎变态一笑,“你们今晚都是来和我玩游戏的?玩什么,我说了算?” 安阎一句话,于水入油锅,噼里啪啦一阵响,满房间的鬼掉头的掉头,拽胳膊的拽胳膊,一个比一个疯,连之前丑到让人不想看的鬼样都没了,怎么恐怖怎么来,聚众给安阎下马威。 安阎只当没看见,一脸淡定道:“别这样,我胆子很小的,万一我一会儿吓得说不出话,你们今晚的时间就白费了。” 众鬼:“……” “都让一让,我不进去你们和鬼玩啊?”安阎把离他最近的鬼推开了,在众鬼的夹道欢迎中走到自己床边,也是整个房间里唯一没有鬼,最干净的地方。 安阎坐在床上,看着面前由鬼脸聚集而成的五彩斑斓的鬼海,“今天的鬼太多了,你们排好队,一个一个来,一鬼一次机会。如果我说的你们不想玩,就自动排到最后面的位置,等下一次机会。” 众鬼张牙舞爪,一副要跟安阎动手的架势。 “想动手?来啊。”安阎提起昨天他拿回来的那幅画给鬼看,“你们知道住在这幅画里的鬼是怎么死的吗?不守规矩对我动手,被民宿老板随手弄死了。死的特别惨,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都不知道还有没有投胎的机会。” 安阎从枕头底下摸出他珍藏的照片,捏着伸到离他最近的鬼的面前,“看到了吗?他就是你们民宿老板,我……” 安阎话还没说完,就见所有鬼整整齐齐地在房间里拍好了蛇形队伍,排在第一纵队第一个的鬼怂的连头都不敢抬。 安阎看着眼前这位疑似走错片场的鬼兄弟,“……你想和我玩游戏吗?” 鬼摇摇头,一溜烟跑到了队伍的末端,规规矩矩地站好了。 安阎:“……下一个。” 第二个鬼是个长发女鬼,她大概觉得不给安阎看脸不够礼貌,站在安阎面前的时候,双手一直在努力把脸前面的头发往两边拨,奈何怎么拨都会掉回来。 安阎控制住想要帮长发女鬼拨头发的手,“我们玩五分钟看着对方不眨眼的游戏?” 长发女鬼摇摇头,松了一口气跑了。 安阎:“下一个。” 很快前八个鬼过去了。 目前流程都是安阎寂寞如雪地自说自话,鬼听完摇摇头,转身站回队伍的最后面。 安阎默默掏出手机,把摄像头对准自己的脸,“观众朋友们,我需要你们陪我一会,来,多发点弹幕让我看看。” 观众嗅到机会,努力为自己争取福利。 “不发,不让看鬼就不发。” “坦白说,今晚主播这张脸我已经看腻了,我需要点新鲜的。[坏笑]” “鬼呢?只有鬼值得我拼命发弹幕。” …… 安阎同意了,“行,就给你们看一次。” 一片“嗯”从手机屏幕滑过。 安阎提前嘱咐众鬼,“领导来视察了,你们都把自己打扮好看点。” 鬼的审美怎么可能和人一样? 当安阎拿着手机对准鬼,把摄像头从前置切换成后置,看到屋内场面的观众集体吓懵逼了。 安阎连忙把摄像头调回前置,无语地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弹幕。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真的是鬼啊!这世上真的有鬼啊!” “主播你还好吗?需要我帮你报警吗?”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想回到过去拍死那个要看鬼的自己。” “我怀疑主播和鬼串通好了吓唬我们,但是我没有证据。” “谢谢主播,未来十年我都要开灯睡觉了[再见]。” “完蛋了,今晚家里就我一个人,现在我怀疑我身边到处都是鬼。” …… 安阎吐槽道:“你们每次看了鬼后都这么说,可你们改了吗?” 有观众发弹幕呛声,“你每次都说不给我们看,你能不改吗?” 一人发弹幕,几万人点赞。 “哈哈哈哈,主播的直播间不一定是最恐怖的,但肯定是最搞笑的!” 安阎跟观众们说再见,“行了,友谊的小船噗通翻了、沉了、捞不起来了,今天就直播到这里,明天晚上请你们看个刺激的。” 某弹幕:“看性感主播,在线泡澡吗?” 安阎秒结束直播,退了直播间,对众鬼说道:“行了,现在开始继续解决我们的问题。” 来了一个哑巴鬼。 安阎:“成语接龙,玩吗?” 来了一个只能爬着走的鬼。 安阎:“跳房子,会吗?” 来了一个脑子不好的鬼。 安阎:“五子棋,你觉得怎么样?” …… 几十个鬼轮了四波,安阎觉得他想游戏想的头都要秃了。 安阎:“说完什么游戏我已经说倦了,就不能不玩吗?” 这一瞬,满房子的鬼仿佛听到了什么喜报,齐齐看向安阎,个个比初见安阎的时候还精神。 先前的唯唯诺诺全部消失不见,骨子里的贪婪和对安阎身体的渴求尽数显现出来。 安阎福至心灵,难道他说不玩游戏,会发生什么让鬼喜闻乐见的事情? 鬼高兴了,他就遭殃了。 “不好意思,刚才那句话就当我没说过。”安阎打开手机浏览器,搜索出了一大堆游戏名字,全部都是他之前没说过的,“来吧,正好说说你们听都没听过的游戏,让你们长长见识。” 天快亮的时候,安阎才发现有点不对劲。 不算他最早拿回来的那幅画和死去的鬼头大兄弟,他从走廊的东边拿了十二幅画,从走廊的西边拿了二十幅画。 如果一幅画对应一个鬼,房间里的鬼应该有三十二个,为什么他只看到了三十一个鬼? 安阎走到客厅墙根的画旁,“我们换个方式,我拿出十幅画,对应的十个鬼过来站好了,我说游戏名字。” 众鬼郁闷了,明明他们是靠和人玩游戏索命的鬼,为什么眼前这个人会玩的花样比他们多那么多? 抱着等安阎脑子一抽说错游戏名,就能捡漏一副身体的渺茫希望,众鬼安安分分地按照次序走在画旁边站好了。 轮了一圈后,安阎发现没有鬼认领的,是他昨晚拿回来的那幅臭水沟玫瑰图。 是其中的鬼藏起来了? 还是这幅画只是谁挂上去顶替之前那幅画的,其中本来就没有鬼? 其中奥秘,就只有迷心民宿的人才知道了。 又轮了几轮后,再有不到一分钟就到早上六点了。 众鬼一动不动地看着安阎,赖在外面不肯回画里。 安阎大大方方道:“行吧,你们想看就多看几眼,反正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别想念我,我这样的人,不是你们这种除了吓人啥都不会的鬼可以得到的。再怎么也得是迷心民宿老板那样的……” 众鬼给了安阎一个你真的要凉了的眼神,连飘带爬,全滚回自己的画里了。 安阎:“……” 他突然很想知道迷心民宿老板对这些鬼到底做过什么,吓得他们听到名字都觉得害怕。 早上六点到了,安阎把画一幅幅搬出去挂回它们原来的位置。 挂完东边走廊的之后,安阎开始挂西边走廊的。 挂到吴显门口时,正好碰上他和女朋友陈雅从房间里出来。 吴显一脸惊恐:“你昨天……” 安阎连忙解释,“不是昨天,这几幅画是我今早六点才拿到房间看的,刚看完,正准备挂回去呢。” 吴显笑道:“哈哈,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把画带回房间过夜了。我真是疯了才会有那种念头。” 昨晚把二楼所有画都带回房间过夜的安阎,“……” 陈雅拽了拽吴显的胳膊,“走吧,马上就到爬山的时间了,我们得抓紧时间洗漱。” 目送他们走远,安阎走回自己房间拿出最后几幅画。 出来时,看到杨沃和周乾站在许霖的门口敲门。 周乾:“许霖,七点我们就要出发了,你收拾好了吗?” 房间里无人应声。 周乾又敲了几下门,“许霖,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许霖依旧没有回应。 “别喊了,喊了几声都没反应,肯定是在洗澡。”杨沃拿出手机说道,“他洗澡有带手机听歌的习惯,还是给他打电话吧。” 电话始终没有人接,听了三次“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无应答”后,杨沃没有继续拨了,“一直没人接,难道他还在睡觉?” 周乾皱眉道:“应该不会,他一向很守时。” 杨沃纳闷道:“那他为什么一直不接电话?” 周乾有点烦躁,“继续打电话吧,打到他接为止。” 安阎凉凉道:“我觉得他可能接不到你们的电话了。” 杨沃反应很快,“难道他不在房间?出去的时候没带电话?” 安阎指着地上从门缝里流出来的血水,“你们就没有想过,他很可能出事了吗?” 杨沃低头看了一眼,脸色一变,转身向楼梯跑去,“我去找前台拿钥匙。” 安阎:“不用了。” 杨沃回过头,就看到安阎把门给踹开了。 门吱呀吱呀的晃了晃,瘫在墙上。 客厅里,带着血的水满地都是,沙发底部的布料都被沁红了。 “这……” 周乾和杨沃吓得腿都软了,只有安阎还好端端地站在原地。 “我去看看人有没有救。” 安阎一脸严肃地走进房间,注意到越靠近浴室的血水越浓后,大步向浴室走去。 站在浴室门口看了一眼,安阎知道他没有进去的必要了。 墙上、洗漱台、马桶、浴缸…… 触目所及之处一片鲜红,仿佛被血洗过一样。 许霖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态没在浴缸的血水里,死相之惨,让安阎不忍再看第二眼。 第011章 安阎脚步沉重地走到客厅,冲着没赶进去的周乾和杨沃说道:“许霖死了,尸体在浴缸里。” 杨沃和周乾一脸不敢相信的模样,前后脚向浴室跑去。 “啊……唔……” 浴室里的状况过于惨烈,他们来不及害怕,只在门口看了一眼就叫大喊着转过身,扶着墙开始吐了。 听到许霖房间的动静,刚洗漱完的吴显和陈雅也过来了, 吴显进了客厅,陈雅胆子太小不敢进来,站在门口没动。 吴显瞅见情况不对就没敢往浴室那边去,“安阎,这是怎么回事啊?” 安阎:“许霖死在浴缸里了,报警吧。” “昨天晚上睡觉前还好好的啊,怎么突然就……”吴显眼睛一红,“许霖肯定不会自杀,是他杀吗?” 安阎向浴室方向看了一眼,“以现场的环境来看,不太可能是自杀。” 吴显拿出手机按了110,却迟疑着没拨出去。 安阎诧异道:“你不是要报警吗?怎么不拨?” “我是说,如果……”吴显说得磕磕绊绊的,“如果他是因为昨晚洗澡才死的,很可能凶手就不是人……这样的话,报警有用吗?” 安阎:“不管他是怎么死的,都要报警。法医尸检后,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吴显点了点头,粗暴地擦了擦脸,转身去走廊上打电话报警。 听到许霖死了,陈雅进了门。 她挣扎着想要去浴室那边看看,奈何走了几步就不敢继续走了,蹲下来抽抽搭搭地哭。 安阎看向陈雅,“你要过去看吗?我可以陪你过去。” 陈雅抬起头,满脸泪痕,“他的死相……很惨吗?” 安阎:“嗯,浴室里到处都是血。” “谢谢,既然这样……我就不过去了。”陈雅低着头,滴下的泪水和地上的血水混在一起,“他洁癖那么严重,走也要干干净净地走,肯定不想我们看到他现在的样子。” 安阎出言套话,“你们看起来关系很好,认识很久了吗?” 陈雅擦了眼泪,站起来说道:“认识快十年了,早在大学的时候,我们就经常一起玩。毕业后虽然各奔东西,天各一方,但也没有断过联系。” 安阎试探道:“你们四个人中有没有谁和许霖关系不好,恨他恨到想要杀死他?” “没有!”陈雅眉头紧蹙,“我们五个的关系一直很好,没人想要杀他。” 安阎自言自语道:“哦,那没招了。凶手不在你们之中,我和民宿的其他人都跟他素不相识,没有作案动机,那只能是鬼杀的了。” 陈雅的脸色霎时变的惨白无比,“不是说只要不违反住宿守则,就不会出事吗?” 安阎:“我不知道,你可以去问问迷心民宿的老板。” “在迷心民宿,只要不违反住户守则,就一定不会出事。”民宿老板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拿着他的烫金红皮本从门外进来了,“警察在赶来的路上,请你们马上出去。” 周乾等人都没看出来民宿老板是鬼,三个大男人顶着哭过的脸,把民宿老板围在中间。 周乾义正言辞,“我朋友死的不明不白的,这件事,你需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民宿老板冷淡道:“他的死,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 周乾气道:“你什么意思?” 民宿老板没搭理他,伸手远远指着被踹破的门,“谁能告诉我,这扇门是怎么回事?” 安阎向他走过去,“我踹的。” 民宿老板淡淡看了他一眼,“把你的名字告诉我,等门修好后,前台会联系你出修理费。” 安阎一脸懵逼,“你不记得我叫什么了?” 民宿老板垂眸看着安阎,一脸我不认识你,不要跟我套近乎的表情。 安阎抬头看着民宿老板,“我确定以及肯定我昨天刚告诉过你我的名字。” 民宿老板:“抱歉,我从来不记没用的东西。” 这会周乾他们都走了,房间里只剩下安阎和民宿老板两个人。 安阎放心道:“那你知道现在和你玩游戏的人叫什么吗?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吗?” 民宿老板思索片刻,淡淡道:“恭喜你多苟了一天,希望你今晚还能这么好运。” 安阎:“……”他确定民宿老板不知道和他玩游戏的人具体是谁,只是通过他说的话推断出了他的身份。 安阎走得离民宿老板近了一点,想要更清楚的看到他的表情,“你是不是记性不太好?记不住昨天发生的事情?” 可惜民宿老板面无表情,安阎什么都没看出来。 安阎一点点的试探,“那你能记住什么?你的身份和名字?你真的知道自己是谁吗?” 奈何他的试探就像丢进了一潭死水,民宿老板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 安阎继续靠近。 民宿老板身姿笔挺地后退一步,伸手指着安阎的胸口,“忘记提醒你了,在迷心民宿里,我可以无视规则,随意杀人。” 安阎敞开胸怀,微笑着说道:“请动手,我倒是不介意死在你手里。” 民宿老板抿着嘴看着安阎,眼神冰冷到安阎以为他要对自己动手了。 但民宿老板并没有动手,他转身走了。 安阎大步跟上出了许霖的房间,却哪里都看不到民宿老板的身影。 这会许霖隔壁吴显、陈雅的房间门正开着,隐隐有哭声从里面传来,好像两个人都在哭。 安阎偏头看向房间里面,听到对面有门开了,回过头,看到周乾穿着一套干净的运动服,提着一个黑色的袋子从他的房间出来了。 很快,杨沃也穿着运动服从他的房间出来了,只是他的手上什么都没有提。 安阎见状问道:“你们这是要出去吗?警察就快来了。” 周乾不自在道:“我们要去的地方有点远,这会去下午还能回来,等中午再去,回来就晚上了,不方便。吴显和陈雅还在这里,警察有什么事,问他们也一样。” 安阎大概知道他们要去干什么,问他们只是想要确定一下答案,“什么事这么急,不能明天再去吗?” 周乾脸上流露出几分难过来,“以前有个朋友和我们一起爬山时不小心坠崖身亡了,今天是他的忌日,我和杨沃想去山上看看,给他烧点冥币和纸。” 安阎礼貌道:“你介意带我一起去山上看看吗?反正我白天没事,闲着也是闲着,想去山顶看看风景。迷心民宿周边这么邪乎,人多了,也能更安心一点。” 周乾爽快道:“行吧,我们吃了早饭才去,正好在下面等你。” 二十分钟后,他们三个从迷心民宿出发了。 周乾和杨沃在前面走着,安阎左手包子,右手豆浆,优哉游哉地跟在他们后面。 安阎以为他们的爬山就是普通的爬山,顺着一条道往山顶上爬就行了。 走着走着,安阎便发现周乾和杨沃是按照特定的路线在爬山,一会绕这个弯,一会走那条小路,不知不觉就偏离了大道。 安阎故意道:“这条路看起来没几个人爬过啊,能通到山顶吗?” 周乾略有迟疑,“不确定,走着看吧。” 杨沃回过头看着安阎,“不好意思啊,我们听说这山上有块石头许愿很灵验,就想爬山的时候顺道找一找。没想到就算有地图,也挺难找的。” 安阎觉得机会来了,故作好心道:“会不会是走错了?要不然你把地图给我,我帮你看看?” 杨沃委婉拒绝,“不用了谢谢,应该就快找到了。” 安阎:“……”他们都在这周围兜兜转转快两个小时了。 又爬了大概半个小时,注意到杨沃和周乾一直避开他盯着同一个地方看,安阎识时务的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哎呀,今天喝豆浆喝多了,我找个地方方便一下,你们在这里等我。” 周乾说道:“好的。” 安阎笑了笑,转身走了。绕了一圈后,躲在一棵树后观察着周乾、杨沃这边的动静。 安阎所在的这个位置,刚好可以听到杨沃和周乾的说话声,又不会被他们发现。 周乾抱怨道:“在山上哪里烧纸都行,你为什么非要找许愿石?不嫌瘆得慌吗?” 杨沃老实道:“我就是觉得在他摔下去的地方烧比较有诚意。” 周乾无语了,“就算你再有诚意又怎样,他会收吗?” 杨沃的脸上竟然有了几分痛苦的神色,“不管他能不能收到,我只管做我能做的。” 周乾一声不吭地没有说话。 过了小一会,杨沃问道:“之前在民宿我没敢问你,你觉得许霖是怎么死的?是被人杀死的,还是因为在浴缸洗了澡,所以死了?” 周乾说道:“不清楚,谁也不知道违反住户守则会发生什么事情。等警察调查了就知道了。” “那……”杨沃纠结了好一会,脸都憋红了,才艰难地说出后面的话,“昨天晚上吴显用了许霖洗澡的隔间,你觉得他是故意的吗?如果许霖是违反守则才死的,那……” “我真不知道。”周乾用了搓了搓脸,“要等警方确定许霖的死亡时间后,我们才能判断,他是不是因为在晚上洗澡才出事的,才……能考虑后面你说的问题。” 杨沃红着眼睛说道:“许霖向我们保证过,他一定不会晚上洗澡……他保证过的事情从来没有出过差错……” 周乾推了杨沃一把,“你收着点,安阎就快回来了。” “对不起,我会忍着的……”杨沃捂着脸,带着哭腔说道,“只是我一想起当年的事情,就憋不住的难受……你知道的……我这些年,一直都这样。” 周乾生气了,压低声音说道:“再难受也忍着……别再提了!” 杨沃用袖子揉了揉眼,再抬起头,脸上已看不出有哭过的痕迹。 周乾见状松了口气,“你放松点,没事的,不好的事情都会过去的。” 在周乾的安慰下,杨沃终于完全平静了。 安阎找了个合适的机会出现在他们面前,“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周乾指着之前他们盯着的方向,“许愿石好像就在那边,我们两个打算过去看看,你要跟我们一起过去吗?” 安阎点头道:“来都来了,我也去看看吧。” 周乾转身背对着安阎,“路有点陡,你小心一点。” 安阎:“好,我知道了,谢谢提醒。” 看到许愿石后,安阎明白为什么杨沃提起许愿石的时候,要避开宋陌从这里摔下去的事情了。 许愿石是一块和真人差不多高的石头,立在一块凸起的平地上。这块平地大到可以分散着站是几个人,虽然有点滑,但想要从这里摔下去,还挺难的。 如果宋陌真的是从这里摔下去的,那他摔下去的原因,就值得推敲了。 肯定不是百分之百的意外,至于人为的因素占多少百分比,安阎暂时还无法得知。 杨沃站在许愿石旁,双手合十许愿,“希望我们四个都能事业顺利,早日成家,事事如愿,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 周乾肃着一张脸站在杨沃身旁听着杨沃许愿,等他说完了,悄悄把塑料袋递给了杨沃。 杨沃拎着袋子走到安阎身边,“安阎,你不许愿吗?” “不许。”安阎抬眼瞥了一眼许愿石,“要是许愿有用,我要找的人早就找到了。” 杨沃说道:“心诚则灵,或许是你许愿的方式有问题。” 安阎不想听这些,便岔开话题,顺便让杨沃有点事情做,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你们不是说要给你死去的朋友烧纸吗?就在这里烧吧,这片正好没树,不用担心引起森林火灾。” 杨沃愣了一下,微微笑道:“你说的对。” 杨沃说完找了个背风的地方烧起了冥币,嘴里念念有词,听不清在嘟囔什么。 安阎想知道的事情都搞清楚了,便没看他,站在一旁发呆。 半个小时后,安阎见他们都没了爬山的兴致,也就不勉强他们、为难自己了,十分自然的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自此大家放弃去山顶,一起下山回迷心民宿。 安阎等人到达迷心民宿时,天渐渐开始暗了。 陈雅和吴显肿着眼睛坐在一楼,“你们怎么才回来,警察刚走,明天还有话要来问我们。” 杨沃下意识问道:“不是还没到六点半吗?怎么这么早就走了?” “不知道,说是云市这里的规矩就是这样,下午六点以后不办这片的案子。还……还有件事我要告诉你们……”吴显想起了什么,眼睛忽然一红,险些落下泪来,“许霖他……他是半夜死的。” 第012章 《迷心民宿住户守则》第二条的内容在座的所有人都知道,夜间请勿在各自的房间内洗澡,如有需要请使用公共浴室。 杨沃惊讶地捂着嘴,“那他有可能……是因为半夜在房间的浴室里洗了澡才死的?” 吴显捂着脸,几乎泣不成声,“都怪我……要是我昨天没占他的洗澡间,他就不会半夜洗澡了……” “我知道许霖的死让你很难过,可你也不能把所有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啊。”陈雅抬起胳膊勾住他的肩膀,揉着吴显的肩头,“警察只说了他是半夜死的,又没说他死的时候正在洗澡……” 吴显转过头,顶着一脸泪痕看着陈雅,“不是鬼还能是谁?迷心民宿除了员工就只有我们六个人,难道是我们中的谁杀了他吗?” 吴显的话让周围的空气都冷了几度。 杨沃急切道:“要办的事情都办好了,我觉得我们现在就离开迷心民宿吧。” 陈雅抬头看着他,“警察说了明天还要来问话。” “就不能我们去找警察吗?”杨沃问她,“这里要么有鬼,要么有杀人犯,你还敢在这里住?” 陈雅沉默了。 周乾拽着杨沃说道:“你清醒一点,摆渡车已经下班了,天快黑了也没有其它地方的车肯进来接人,我们要离开这里,只能走出去。” 杨沃梗着脖子说道:“走就走,最多就是累点,总比死在这里好。” 周乾松开手,一副累极了不想多说的样子,“那你走吧,我今天很累,我要上去休息了。” 杨沃愣了一下,犹豫不决地看向陈雅和吴显二人,“你们呢?” “我不走。”吴显悲伤道,“在知道许霖的真正死因之前,我哪里都不去。” 杨沃劝他,“你总得为陈雅考虑啊,她那么害怕鬼,肯定不想住在这里。” 吴显转头看着陈雅。 陈雅抬手给吴显擦了擦眼角,“我不走,我要留在这里陪你。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你们怎么一个个……都不怕今晚再出事呢?” 杨沃气得一跺脚,转身上楼去了。 安阎觉得杨沃说的很对。 为什么那三个人还想继续在这里住,他们都不怕今晚再出事吗? 安阎对吴显和陈雅说道,“你们今晚最好都别再违规了,害怕的话,四个人待在一个房间里还能安全一点。” 吴显抬头说道:“谢谢,我们会考虑的。” 安阎转身上楼,走到二楼的时候,看到杨沃正站在西边窗户附近,看着挂在墙上的画。 如果没人移动过画的位置,那杨沃正在看的,是那幅画着臭水沟玫瑰的画。 杨沃看得入神,安阎担心他是被画蛊惑了,走过去拍了下杨沃的肩膀,“你没事吧?” 杨沃吓得退后几步,整个人瘫在了窗户边上,“吓死我了,你干嘛突然拍我的肩膀?” 安阎指着画说道:“这里的画挺邪门的,你最好别盯着看,万一受到蛊惑把画带回房间,过上一夜……” 安阎用一句话讲出了一篇鬼故事的效果,特别瘆人。 杨沃倒吸一口气,“带……带回房间会怎样?” “不知道……我只听说上一个把画带回房间的人,最后死在了自己的房间里,变成了一幅画……”安阎指着周围墙壁上的画,故意吓唬杨沃,“你看这里有这么多幅画,说不定都是人死了后……” 杨沃恨不得马上离所有画远远的,捂着耳朵说道:“你别再说了。” 安阎对杨沃的反应很满意,“走,我送你回房间。” 走了几步后,杨沃问道:“周乾知不知道你说的这个故事?” 肯定不知道啊,刚才那个故事是他瞎编的。 安阎熟练甩锅,“不清楚,我是听保洁阿姨讲的。” “好吧,他刚才站在那幅画前面看了好一会,听到我上来了才走。”杨沃一脸担忧,“万一他不知道被画骗了怎么办,我得去找他,给他讲一下你刚才说的那件事。” 安阎想起令他头秃的昨晚,说道:“去吧,一定要一字不落清清楚楚的全部告诉他。” 两个人一起走到周乾门口,看着杨沃进了门,安阎才转身回了对面自己的房间。 昨天熬了一夜,安阎困得不行,换了衣服睡觉。 等他睡醒刚好八点,安阎先泡了一碗泡面,坐在桌前开始直播。 “大家好,你们现在看到的是美食博主安阎。”安阎挥挥手跟观众们打招呼,“请注意,我面前这碗可不是普通的泡面,它是某品牌最新出的限量口味,全球只有一箱,都被我买了……” 观众们看着直播画面中的红烧牛肉面,戏精上身,跟着安阎一起演。 “暴殄天物!这种泡面一定是要当传家宝的,主播怎么能吃呢!” “我仿佛闻到了泡面的香味,羡慕嫉妒恨。” “看饿了,可惜我花尽全部身家也买不到一口。” …… 安阎被弹幕肉麻坏了,“你们够了啊,谁想要吃赶快下楼去便利店搬一箱,别一会我直播正经事的时候,你们闹着要出去买泡面。” 观众们兴奋起来了。 “主播今晚真的要在线泡澡吗?我是不是得找个没人的地方看。” “主播你矜持一点,我在公司加班呢,万一被领导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影响不好。” “完蛋了,一会我妈妈进来会不会以为我在看片。” …… 安阎揭开泡面盖子,“别,不用藏起来,大大方方地待在人多的地方看,最好哪里人多去哪里。让别人看看你们对着手机屏幕大喊大叫,吓到变形的时候有多可爱动人。” 观众们誓死捍卫自己的尊严。 “在公众场合我就是最淡定的崽,就算你有八块腹肌我也不会叫的谢谢。” “呵,要我在公共场合大喊大叫?除非你连唱带跳表演一首《学猫叫》。” …… 打蛇打七寸,安阎不说点狠的这些观众是不会放过他的,“你们见了鬼后,昨晚睡得还好吗?今天晚上还敢走夜路回家吗?” 观众瞬间疯了。 “主播你不是人!” “靠,我正在一个人走夜路!” “你知不知道我从昨晚到现在就没闭过眼!!!!” “我不怕,有人说你视频里的那些鬼都是人演的,不是真的鬼。” …… 安阎无所谓道:“随他们说吧,真的说不假,假的说不真。” 交谈间,一碗泡面吃完了。 安阎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友情提示啊,一会直播泡澡的时候我不会脱衣服,你们把你们脑子里的某色废料收一收。那些你们以为会看到的画面,全部没有。” 这绝对不是安阎想看到的弹幕。 “你还是我认识的纯情主播吗?太厉害了吧!第一次直播泡澡就玩湿身!” “啊!那画面太刺激我不敢看。建议大家提前备好纸巾。” “湿身主播,我可以!” …… 安阎:“就抓紧时间乐吧,一会有你们哭的。” 安阎拿着手机和手机支架去了浴室,一边固定手机支架一边说道,“今天的机位是固定的,直播的时候我在水里,肯定顾不上你们,没空给你们挡鬼。你们照顾好自己,该闭眼的时候闭眼,别乱看。” 观众们听懵了。 “主播你怎么回事?跟交代遗言似的。” “不行!没你罩着我不敢看!” “难道一会真的会发生什么事吗?” …… 制造气氛也是恐怖直播的一部分,安阎夸大其词道,“你们竟然不知道迷心民宿以前有好几个人在浴缸里泡澡时淹死的事?死状一个比一个恐怖……迷心民宿的保洁阿姨告诉我,她晚上打扫浴室的时候,总能听到有哭声从浴缸里传出来。她以为浴缸下面有尸体,就找人来拆浴缸,发现……” 安阎讲着讲着停了下来。 观众们哆嗦着发弹幕。 “他们到底发现什么了?快说!” “不要讲故事讲一半啊,怪吓人的!” …… 担心观众看鬼看的太清楚,安阎先把浴室的灯关了,“不讲了,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该干正事了。” 浴室门只开了一道门缝,就着客厅照进来的微弱灯光,安阎脱了鞋,抬脚进了浴缸。 安阎拧开热水,半靠在浴缸里检查视角,发现屏幕上看到不到他的上半身,只能看到膝盖以下的部位后,觉得特别满意,一点不用担心他们看到不该看的。 观众们发弹幕抗议。 “不要啊,我不要这种死亡视角。” “别这样主播,看不到你的腹肌我没有安全感。” …… 躺在浴缸里,感受水一点一点漫过他身体的安阎,“别发弹幕了,你们说什么我又看不见。” 观众们都不吭声了,连“……”都不想发了。 渐渐的,水漫过了安阎的身体,把安阎肩膀以下的部位全部包裹在水中。 安阎觉得水够多了,转身关了水龙头,静静感受着周围的变化。 一分钟…… 十分钟…… 半个小时过去了,安阎依旧没有发现周身有什么变化,只是觉得有点困,想闭上眼睛睡觉…… 想马上睡觉…… 安阎歪头靠在浴缸的边缘,他半睁着眼睛,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他身上压得,压得他有点喘不上气。 他伸手推,却怎么也推不开。 水越来越凉,安阎越来越冷。 安阎举起来的手哗的一声落入水中…… 熟悉又陌生的触感让安阎瞬间回神…… “我的身体下面有个人!” 越这么想,身体下有个人的感觉就更加强烈。 好像,他就在那个人的怀中。 安阎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趁着大脑刚刚清醒的瞬间,努力向身下看去。 看了一眼后,安阎彻底懵了。 怎么回事? 躺在他身下的人怎么会是杜鸩? 更让安阎觉得离奇的是,杜鸩他…… 好像睡着了。 第013章 看到安阎动了,正在观看直播的观众们喜大普奔,发弹幕庆祝。 “主播动了!他终于动了!tat” “原来我刚才看的真的不是.jpg。” “我知道主播的腿很长很直,但我为什么要盯着他的腿看半个小时?而且半个小时过去了,我能看到的还是只有腿?[问号]” …… 一分钟后,观众们发现他们白高兴了。 因为他们的安主播,又又又不动了! 安阎这次保持一个姿势不动和上次不一样。 上一次是为了感受周围的变化,等鬼上钩。 而这一次…… 是他自己不想动,舍不得动。 安阎低着头屏住呼吸,安静地看着躺在他身下的杜鸩。 杜鸩闭着眼躺在白色的浴缸里,被水浸湿了的眉眼浓如黑墨,一袭黑衣湿哒哒地贴在身上,勾勒出笔挺的身形,衣摆尾端在水里荡开了,随着水波微微晃动…… 此时的杜鸩就像是一幅绘在水中的水墨画,好似安阎轻轻一碰,他就要在水里化开了,消失不见。 五分钟过去了,安阎实在受不了越来越冷的水温,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躺在浴缸里的杜鸩睁开了眼睛。 他漠然地看向安阎,目光比浴缸里的睡还要冻人。 安阎这才意识到他认错人了,躺在水里的不是他心心念念的杜鸩,而是疑似杜鸩的民宿老板。 安阎只对占杜鸩的便宜感兴趣,知道身下的人不是杜鸩,连忙拖着躺麻的腿离开这个鬼浴缸。 谁知他还没站起来,就被民宿老板掀出去,摔在了地上。 安阎气得跳了起来,想要骂人,但想想眼前的人可能是杜鸩,就有点骂不出口,“你推我干什么?没看到我正要出来吗?” 民宿老板从水里站起来,浑身湿哒哒地滴着水,“你刚才在浴缸洗澡?” “对啊,难道你又把玩游戏的事情忘了?”安阎看着民宿老板,突然发现事情有点严重,“呃,既然在浴缸泡澡会把你惹出来,那许霖不就是……” 民宿老板打断安阎的话,“不是我。” “那是谁,总不会是人杀的吧?”安阎疑惑道:“难道你们迷心民宿每个房间的浴缸都有一个鬼,还不带重样的?这配置也太高了。” 民宿老板绷着一张脸向浴室门走去。 “你先别走。”安阎拦住他,“今天的挑战还没结束吧?” 民宿老板冷漠道:“结束了,你赢了。” 安阎:“……”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躺赢?! 民宿老板:“让开。” 安阎控制不住开始皮了,“你难得有正当机会弄死我,真的不动手吗?我很容易死的,你不用担心自己会输。” 民宿老板:“……” 安阎翻旧账,“我记得我在你心里四舍五入已经是个死人了。” 民宿老板:“那就请你安静一点,死人不会说话,更不会缠着别人。” 民宿老板一挥胳膊,用力推开安阎,接着离开浴室,打开安阎房间的门走了出去。 安阎没心情换衣服,取下支架上的手机,坐在浴室的地板上看手机。 观众们发弹幕慰问安阎?! “主播直播近一个小时的腿辛苦了。” “我刚才看到画面中好像出现了另外一个男人而且我有证据。” “主播你直播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今天的直播内容是表演大变活人?” “主播拦着小哥哥的场面,像极了碰瓷。” “声控给主播捏捏腿,交出刚才另外一个小哥哥的电话号码,我们就还能做朋友。” …… 安阎嗤笑道:“你们知道他是谁吗?看见他长什么样了吗?就一口一个小哥哥。” 观众理直气壮。 “他就算是鬼我也可以。” “主播你是嫉妒了吗主播?” …… 安阎友情提醒,“他是迷心民宿的老板,自带恐怖光环。忘记迷心民宿老板是谁的,自己打开浏览器搜索。” 弹幕仿佛一键清屏,场面一度很尴尬。 三十秒后,屏幕上终于又出现了弹幕。 “是什么让主播在迷心民宿的老板面前保住了一条命?!是肮脏的交易还是道德的沦丧?” “嘤嘤嘤,主播你刚才上赶着送死碰瓷的模样太帅了!” “啊啊啊啊啊!这铁定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见到民宿老板的机会,可我竟然没看到他的脸!” …… 安阎看着弹幕笑出了声,“别的不提,你们没看到他的脸真的挺可惜的。他长得超帅,就比我差一点点。” 观众一个接一个的疯了。 “卧槽,那可是迷心民宿老板,主播控制住你自己,千万别去撩!” “平时撩撩别的鬼是秀技术,撩民宿老板那可就是玩命了。” “主播我不想看到你英年早逝。[抱抱]” …… 安阎很了解他这些喜欢发弹幕的观众,“希望你们看到他的脸的时候,也能这么说。” 第二夜在房间浴缸里泡澡的任务比预料中简单太多,只花费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 为了凑够时长,安阎临场发挥给观众们讲了个和浴室玻璃有关的鬼故事,把他们吓得不轻。 十点二十,直播结束了,安阎带着洗漱用具去公共浴室洗了澡。 去公共浴室的路上,远远看见一男一女站在二楼走廊西边的窗户附近看画。 安阎:“……” 怎么今天一个两个都盯着那幅画看? 他真的不知道一幅臭水沟玫瑰图有什么好看的。 安阎走过去提醒他们,“吴显,陈雅,你们最好不要盯着这里的画看,会出事的。” 吴显的状态有点不太对劲,“会出什么事?会和许霖一样吗?” 安阎一本正经道:“不知道,有可能会更惨。” “要是会更惨就好了。”吴显伸手够画。 安阎连忙拉住他,把画挂整齐了,“你疯了吗?” “抱歉,他的精神状况不太好。”陈雅对安阎歉意一笑,拉着吴显向他们两个的房间走去。 安阎瞥了那幅画一眼,转身进了公共浴室洗澡。 洗完澡后,安阎总觉得有点不放心,去走廊西边看了一眼,竟发现那幅臭水沟玫瑰图不见了。挂在窗户附近墙壁上的,换成了另一幅他没见过的画。 安阎担心那幅画被谁拿去房间了,挨个敲门问他们。 杨沃和吴显都说自己没拿画,由于《迷心民宿住户守则》第五条的规定,没有人愿意在昨天刚死了一个人的情况下给安阎开门。 安阎最后一个找的是住在他对门的周乾。 安阎:“周乾,挂在走廊上的臭水沟玫瑰图不见了,在不在你这里?如果在的话请你赶快拿出来。” 周乾隔着门板对安阎说道:“没有,我没有拿画。” 安阎叮嘱他,“你再仔细找找,我问过其他人了,画不在他们那里。” 周乾:“真的也不在我这里,就快十二点了我要睡了,你也赶快回去吧。” 安阎:“好,那你休息,我回去了。” 忙完这一趟,安阎总算放心了。 画没长腿不会自己走,既然不在他们那里,那应该就是被迷心民宿的人拿走了。 安阎一觉睡到大天亮,直到警察来了才醒。 警察小张喊所有人下去谈话,吴显他们聚在周乾门口敲门,敲了好几声,里面都没有人回应。 杨沃脸色一白,“里面怎么什么动静都没有,难道周乾也出事了?” 吴显的脸色也不太好,拿出手机拨了周乾的手机号码,拨了三次都没有人接。 安阎莫名想起昨天晚上那幅找不到的画,心里一急,抬脚就把周乾的门给踹开了。 杨沃,吴显,陈雅:“……” 安阎一脸淡定,“债多不压身,你们赶快进去吧。” 众人赶紧冲了进去,看到周乾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还以为他凉了。 直到一阵猛烈的咳嗽声响起,大家才确定他们眼前的周乾还是个活人。 杨沃大步奔了过去,“你怎么突然病成这样了?你刚才不开门也不接电话,我们还以为你也出事了。” 吴显走到床头摸了下周乾的头,“你发烧了,温度还挺高的。我们房间有退烧药和治疗咳嗽的药,我和陈雅过去拿。你这里有温水吗?没有的话我把我们房间的水壶拿过来……” 周乾一脸虚弱地看着吴显,“谢谢你。” 吴显用力握了握周乾的手,“许霖走了,你不能再出事了。” 周乾蹙眉道:“你别担心,我只是感冒,吃点药就好了。” 吴显点点头,拉着陈雅的手准备出门。 刚走到门口,就被杨沃的叫声吓得回了头。 只见杨沃坐在房间窗户前的地上,手指指着窗台的位置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你怎么又毛手毛脚的,拉个窗帘都能摔倒。”吴显一边说一边走过来,拽着窗帘用力一拉,洁净的飘窗便暴露在众人眼前。 看到那本不该出现在飘窗上的东西,房间的里的人神色各异。 安阎黑着脸走到飘窗前,拿起放在飘窗上的臭水沟玫瑰图,转头看着周乾,“周乾,为什么这幅画会在你这里?你昨天晚上为什么要骗我?” 周乾一脸惊恐地看着安阎手中的画,语无伦次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这幅画为什么会在这里。” 第014章 安阎面色稍缓,语气比刚才温和了一点,“昨天晚上我问你画在不在你房间的时候,你有没有检查过飘窗?” 周乾咳了几声,“我……我不记得了,应该检查过吧。” 安阎无语了:“……”他走的是什么运,最近遇到的人一个比一个记性差。 安阎又问道:“昨天晚上我走后发生的事情你还有印象吗?” 周乾有气无力道:“你走以后我就睡了,没发生什么事。” 安阎走到飘窗前打开窗户,探出身看向窗户两边。 周乾房间的东边是空房,西边是杨沃的房间。虽然两扇窗户之间有段距离,但依旧有从杨沃房间的窗户爬过来,把画通过窗户放到周乾飘窗的可能性。 昨天听了安阎关于画的故事后,杨沃的第一反应可是问他周乾知不知道这件事,急着想去提醒周乾,让他别碰画。 想到这里,安阎脑壳有点疼。 安阎转头问周乾,“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有人来过你的房间吗?” “昨天下午杨沃来过。”周乾想了想说道,“今天早上吴显和陈雅来过一次,那会我身体没这么难受,就爬起来给他们开门,让他们进来了。” 安阎瞥向吴显陈雅二人,“你们早上来找他干什么?” 吴显知道安阎问这句话的意思,自嘲道:“我不会把画放到周乾的房间,就算放,也是放我的房间。” “我们是来喊他下去吃早饭的,周乾说他不舒服还想睡一会,我们就走了。”陈雅看了眼周乾,犹豫再三后问道,“违反住户守则的后果不是很严重吗?周乾的感冒应该只是着凉了,和那幅画没关系吧?” 安阎拿不准该怎么回答陈雅的问题。 二楼走廊那么多画,安阎唯独没见过臭水沟玫瑰图中的鬼,甚至不清楚这幅画中到底有没有鬼。他只知道画中鬼找人玩游戏是为了得到人的身体,具体得到以后会有什么反应,他也不知道。 过了这么久,深受惊吓的杨沃缓过来了,插嘴道:“快别说了,在这里聊这幅画怪瘆人的,趁着它还没造成什么后果,赶紧把它还给迷心民宿的工作人员吧!” 周乾面色苍白道:“杨沃说的对,你们把这幅画拿出去吧……我有点不舒服,想睡觉了。至于画怎么来的,以后再说也不迟。” 安阎明白,周乾不想追究这幅画是怎么来的了,至少现在还不想。 亦有可能是,他不想当着安阎的面追究。 杨沃站起来伸手拿飘窗上的画,手快碰到的瞬间又有点不敢,胆怯地看向站在他身侧的安阎。 这帮人还真是有趣。安阎啧了一声,随手提起飘窗上的画拎在手里,“碰都不敢碰,你至于吗?” 杨沃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向旁边跨了一步给安阎腾开出去的位置。 安阎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臭水沟玫瑰图出现在周乾房间,要么是周乾自己被画蛊惑了找死,要么是他们当中有人把画放进他的房间想要害死他。 其中的意思他都明白,可周乾明白吗?其他三个人明白吗? 无论他们是否明白,安阎似乎没什么立场去挑明这些埋在他们关系里的暗疮。 该提醒的他昨晚提醒过了,该点拨的他刚才也点拨到位了。至于其它的,他再过分强调,就是不知分寸惹人厌恶了。 想到这里,安阎不再纠结,大步出了门。 正巧碰到保洁大妈过来,便拿着画凑了上去,“阿姨,这幅画是你们民宿的画,你收一下吧。” 保洁大妈看了眼安阎手中的画,摇头道:“你搞错了,这不是迷心民宿的画。” 安阎懵了,“可这幅画昨天晚上还挂在二楼走廊最西边的墙上啊。” 保洁大妈:“二楼的东西我最清楚了,你说的那个位置挂的不是这幅画,不信你去看。” 安阎知道昨天晚上他洗澡的时候,那里挂了一幅新画,“……那以前挂的那幅画你还记得吗?” 保洁大妈一脸你别无理取闹的表情,“那墙上只挂过一幅画,哪来的别的画。你快别胡搅蛮缠了,我还要打扫卫生呢。” 安阎想起自己房间的那幅画,“阿姨你等一等,我还有一幅画给你看。” 安阎匆忙打开门拿出自己房间里的那幅肖像画,递给保洁大妈,“阿姨,这幅画是你们民宿的画吗?” 保洁大妈看了眼安阎手里的画,又抬头看了眼安阎,“这不是你的画吗?不是迷心民宿的。” 安阎像大妈道谢,“行,我知道了,真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保洁大妈一高兴,嘴角就咧得没边了,典型的鬼式笑容,“没事,不麻烦,以后有事尽管问我。晚上有什么需要,给我打电话。” 安阎想起他今晚确实需要叫人工服务,点头道:“你放心,我肯定会打的。” 保洁大妈喜滋滋地走了。 安阎带着两幅画回到自己房间,坐在沙发上沉思着。 肖像画肯定是迷心民宿的画,后来里面的鬼被民宿老板处理了,画才变了样。 而这幅臭水沟玫瑰,也确确实实是他挑战任务当日从墙上拿下来过的,当天晚上三十二幅画,只有这幅画没出现鬼。 是因为两幅画中都没有鬼,保洁阿姨才认为它们不是走廊的画? 可目前的难题是,安阎偏偏不知道这幅臭水沟玫瑰图中到底有没有鬼。 如果有鬼,他完成任务的那天晚上,这里面的鬼为什么不出来? 如果曾经有过鬼,又因为没有鬼而被保洁大妈认为不是这里的画,那其中的鬼去哪里了?又是哪一天消失的? 安阎破罐子破摔地把两幅画一起放在梳妆台上,他还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若这画中有鬼,总会出现的。 “咚咚咚——” 有人敲门。 安阎打开门一看,是陈雅过来找他了。 陈雅:“警察小张在楼下等着,就差你一个了。” 安阎出来关上了门,“好,我这就跟你下去。” 安阎和陈雅一起下楼去了一楼大厅,竟然发现生病的周乾也在那里,面色苍白地坐在吴显旁边,手里握着一杯热水。 吴显另一边的位置显然是陈雅的,安阎瞥见杨沃身边的位置有点小,径直走到他们对面的双人沙发坐了下来。 杨沃拼命给安阎使眼色,“你坐在哪里干什么?那是民宿老板的位置,他一会回来还要坐……” 安阎不怎么想和民宿老板坐在一起,可要是这会站起来,就等于告诉别人他忌惮民宿老板。 回忆起民宿老板昨天晚上的表现,安阎干脆一个人瘫在双人沙发上把位置占满了,让民宿老板一会坐无可坐。 和警察小张一起来的还有一位女警,就坐在小张身旁。 小张瞅见人来得差不多了,拿出纸笔说道:“关于许霖死亡当天发生的事情,警方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现在还有几样东西,需要你们确认一下。” 小张接过女警递过来的手机,找到他需要的视频后,把手机先推到了离他最近的周乾身边,“许霖死亡当天泡澡的时候正在玩手机,根据拍摄时间判断,这段视频是他在死亡过程中不小心按到按钮,拍下来的。你们都看一下,认识不认识视频中的这个……人。” 吴显抢先把手机拿到自己手里,“我先看吧。” 陈雅闻声紧张地贴着吴显坐着,想看又不敢看。 吴显看了她一眼,低头按了播放按钮,咕噜咕噜的水声从手机的扬声器中穿了出来,伴随着的还有电流似的刺啦刺啦的声音。 “鬼啊!” 吴显只看了三秒,就一脸惊惧地把手里的手机扔得飞了出去。 安阎一抬胳膊,手机便到了他的手中。 由于他接手机的时候不小心划到了屏幕,一瞬间,视频的播放音被拉到了最大,瘆人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厅,让人头皮发麻。 差点被吓出病来的吴显遭到二次摧残,简直快要厥过去了。 “不好意思,手滑了。”安阎连忙把手机的播放音量调低,“反正手机都到我手里了,我就先看了啊。” 怪不得吴显叫得那么大声,他喊的很对,视频拍到的根本不是人,而是鬼,还是一个血淋淋的长发女鬼。 她只有在视频一开始的地方露了脸,且只露出了右边的眼睛。 之后,视频中就只能看到她飞舞的黑发、血淋淋的身体。 当她从画面中消失的时候,许霖浑身是血、支离破碎地躺在浴缸里,周遭满是鲜血,一片狼藉。 只有水龙头的水还缓缓的、细细的流着…… 安阎把手机放在面前的茶几上,“我看完了,我没见过她,更不可能认识。” 包括警察小张在内的所有人跟看怪物似的看着安阎。 小张赞赏道:“安先生真厉害,能一脸淡定地看完整个视频的人,我只见过两个。” 安阎难得遇到和他胆子一样大的人,问道:“是谁?” 小张:“当然是迷心民宿的老板。” 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安阎转头一看,就看到民宿老板拿着他的烫金红皮本,从楼梯上下来了。 第015章 把手机放到茶几上后坐的笔直的安阎,“……”他这会瘫在沙发上还来得及吗? 民宿老板径直走过来坐在双人沙发的另一端,拿着烫金红皮本的手搭在沙发的扶手上。他微微垂眸,目光没投向任何人,却让坐在他视线范围内的所有人如芒在背。 坐在民宿老板视线范围外的安阎看不下去了,“你们赶紧拿手机看视频啊,都愣着干什么?” 一分钟过去了,没有人动手。 吴显深吸一口气,伸手拿茶几上的手机,左右各看了一眼坐在他身旁的周乾和陈雅,“一起看?” 周乾、陈雅点了点头。 杨沃见状站起来走到吴显身后,胳膊搭在吴显背后的沙发靠背上,缩着身体一副随时准备蹲下去避开手机屏幕的样子,“我也跟你们一起看。” 担心自己又手抖把手机扔出去,吴显把手机就近放在茶几上靠近他的位置,点击播放按钮。 女鬼露眼的瞬间,趴在沙发上的杨沃叫了一声,坐倒在地。 其他三人稍微多坚持了一会,就不敢看下去了 吴显闭着眼睛抓住手机,把屏幕倒扣在下推给安阎,“安阎,麻烦你……麻烦关一下视频。” 安阎拿起手机按了暂停。 见他们四个脸吓得一个比一个白,小张有点过意不去,“你们看清她的脸了吗?对她有什么印象吗?没看清的话,我这里还有一张她露脸时的截图。” 他们四个被吓得一个比一个惨,怎么可能没看清? 周乾和陈雅都说对视频中的她没什么印象。 吴显惊魂未定,“这个视频是案子的重要突破点吗?” 小张点头。 吴显白着脸伸出手,“麻烦你把照片给我,谢谢。” 小张拿出一张照片,十分体贴地把照片倒扣着,推到吴显面前。 吴显连连缓了几口长气,翻过照片盯着看了十几秒,“抱歉,我尽力了,可我真的没见过她。” 胆小如鼠的杨沃一反常态,说道:“那我也看看。” 吴显愣愣地看了杨沃一眼,“你真的要看?” 杨沃点头。 吴显把照片推到杨沃面前。 杨沃瞥了周乾他们三人一眼,紧抿着嘴翻过照片,匆匆瞥了一眼就扣在了桌上,面色惨白。 奇怪的是,他马上又翻开照片,看了第二眼,脸跟着又白了几分。 小张不禁有了期待,“你认识她?” 杨沃拼命摇头,“没有,你不是说没看清的话,要看图吗?我之前还没看清楚就摔了,为了许霖,就想看得清楚一点……” 小张:“……”这人是太过实诚还是脑子缺根弦? 两位警察又问了他们一些问题后就要离开了。 小张临走之前,杨沃问道:“张警官,关于许霖的案子,还有需要我们配合调查的地方吗?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开云市?” 小张说道:“想走随时可以离开,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会联系你们的。” 杨沃点头道:“谢谢,一定随叫随到……” 警车刚驶出院子,杨沃就浑身一软,向沙发上倒去。 吴显伸手服了他一把,“你没事吧?” 杨沃勉强站住了,抬头看了吴显一眼,“我的天……那张照片后劲太大了,吓得我腿现在还是软的。” 吴显不知道是该感动还是该无语,“那你还看了一遍又一遍。” “都是为了许霖。”杨沃欲言又止,“而且我觉得,那个视频……” 吴显激动地想听后半句,“你觉得那个视频怎么了?有问题的话为什么不告诉张警官?” 杨沃跟被雷劈了似的定住了,“没有,没有什么能告诉他的……都下午一点多了,我们快去餐厅吃午饭吧,我肚子好饿……” 五分钟后,迷心民宿的众人全部聚在餐厅吃午饭。 周乾、吴显他们四人小团体围着一张大餐桌坐的,安阎不是很想和他们坐在一起,就单独坐了一桌。 三分钟后,姗姗来迟的民宿老板坐在了安阎对面。 安阎:“……” 这人怎么回事!? 虽说餐厅就只有两张空桌子,但他放着旁边周乾他们那张空着好几个位置的桌子不坐,跑来跟他挤二人桌,也太奇怪了吧? 好歹也是昨天晚上一起在浴缸里泡过的关系,这人见了他就不知道尴尬吗? 民宿老板端坐在安阎对面,全神贯注地低头对着他手中的烫金红皮本,就跟没注意到安阎坐在他对面似的。 安阎:“……”行吧,和他坐在一起,尴尬的只可能是别人。 安阎见过几次民宿老板看这个红皮本,至今也没见过他翻页。安阎二倍速吃完饭准备离开,经过民宿老板背后的时候好奇地瞥了一眼他手里的烫金红皮本。 “无名鬼你好,从今天起,你就是迷心民宿的老板……” 只看了开头第一句,安阎就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觉察到身后有人,民宿老板合上书,转头冷冷看向安阎,“先生,你的目光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安阎这次没有质问民宿老板是不是忘了他,“不好意思,我……” 民宿老板冷漠又疏离地看了眼安阎,单手端着丝毫未动的餐盘出了门。 安阎愣愣地看着民宿老板的背影。 他曾以为民宿老板不记得他是因为民宿老板讨厌他,记性不好,可真相好像不是他一开始以为的那样。 安阎追到迷心民宿后院,“等一下,我还没告诉你我的名字。” “我对别人的名字不感兴趣。”民宿老板顿了顿说道,“既然是玩家,就请专注游戏,把心思放在其它地方,小心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安阎试探道:“我叫杜鸩。” 民宿老板:“记不住。” 安阎:“……” 民宿老板不仅不记得他是谁,连他用了假名都分辨不出来,可见民宿老板对他的名字根本毫无印象。 “老板,我对你没有恶意,你手里的那个本子,可以借给我看一眼吗?”安阎控制表情,让他看起来尽量无害一点,“我觉得上面的字迹有点眼熟,说不定,我认识那个写这些话的人……” 民宿老板的表情瞬间变的锐利。 安阎大胆假设,如果那句话真的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 安阎豁出去了,反正不管他说了什么,民宿老板很快就会忘,“如果你想知道你是谁,我可以帮助你。” 安阎拿出钱包,抽出他和杜鸩的合影递给民宿老板,“你和我的……朋友长得很像,我不确定你们是不是同一个人,但调查清楚后,至少可以帮你排除一个可能的身份。” 民宿老板接过照片看着。 照片里的两个人都穿着白体恤牛仔裤,勾肩搭背,站在夜晚的树下笑的很甜。 安阎开口提醒他,“你看完就还我,这张照片我只有一张。” 民宿老板的食指压了压照片的边缘,面无表情地把照片递给安阎,“照片里面的另一个人叫什么?” 安阎:“杜鸩。” 民宿老板抬眼看向安阎,“你们真有缘,同名同姓。” 安阎:“……”他为什么要用杜鸩的名字试探民宿老板?结果把自己埋坑里了。 民宿老板:“我觉得,你并不可信。” 安阎觉得心有点累,“如果你知道这几天我给你说了多少次我的名字,你又说了多少次对我名字不感兴趣不想记记不住,就能理解我为什么要用别人的名字试探你了……如果你连我都觉得不可信,那这个世上就没有值得你信任的人了。” 民宿老板依旧不信任安阎,“你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些?经历过你口中的那些事,你应该很讨厌我才对。” 安阎不用思考,就说出了答案,“我做这些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杜鸩。他对我很重要。” 民宿老板深深看了安阎一眼,“我考虑一下。” 安阎问道:“你需要考虑多久?” 民宿老板瞥了眼手中的烫金红皮本,“晚上十二点前给你答复。” 这个时间点间接证明了安阎的推断。 民宿老板不仅失忆了,忘了以前的事情。 如今发生在他身边的事情,他也只能记住一天。 “好,我等你。”安阎说完才想起《迷心民宿住户守则》,“差点忘了,如果晚上我给你开了门,会不会影响我的挑战任务?今天晚上该叫人工服务了,不会是你给我送货上门吧?” 民宿老板板着脸说道:“别指望我给你走后门。” “不好意思,昨天晚上我挑战在浴缸里泡澡的时候,你已经主动给我走过后门了。我就没见过你这种出了浴缸就走,连吓人都懒得吓的鬼。我提醒你任务没完成你还凶我。”安阎一开始吐槽就刹不住了,“因为出现的是鬼是你,我直播间的观众可怜兮兮地看了近一个小时的腿,还是不能动的那种,连张鬼脸都没看到。” 民宿老板眉头一皱,“浴缸里的鬼不应该是我,我不会去那里。” “那我浴缸里的鬼是谁?难道也是今天视频中的那个女鬼?”安阎琢磨不透,“为什么那天她没有出现,出现的是你?” 民宿老板:“我只能告诉你,那个女鬼,很可能已经死了。” 安阎怀疑浴缸鬼是民宿老板杀的,“迷心民宿除了你还有人能杀鬼?不会是你杀的吧。” 民宿老板:“我杀的鬼会留下记录,她不是我杀的。” 安阎:“……”难道迷心民宿还有什么他没发现的大人物? 联想起他房间的两幅画,安阎说道:“对了,我房间里有两幅画,一幅画里的鬼确定是被你杀了,另外一幅我怀疑里面的鬼已经死了,是一幅画的是开在臭水沟里的玫瑰……” 民宿老板直接下结论,“二楼走廊上的画是满的,你说的那幅画里的鬼也死了。” 安阎:“……” 如果两个鬼是同一个人杀的,他也太厉害了吧? 更可怕的是,安阎都没意识到身边有这样一个人。 想搞清楚的都问明白了,安阎进了民宿后门上二楼回房间。 一上去就看到整个二楼烟雾缭绕的,有人蹲在在二楼通往三楼的楼梯前烧纸。 安阎走进了才发现,蹲在那里的人是杨沃,他烧的也不是纸,是冥币。 第016章 火盆里的冥币都快烧成灰了,杨沃一张接一张不停地往里面添新的,嘴里含含糊糊念经似的背着什么,“富强、民主、文明……叽里咕噜……友善。” 多亏安阎直播时常看到观众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刷屏,才能做到听四个猜八个,听明白杨沃念的是什么。 杨沃又一脸虔诚地开始新一轮循环了,“富强、民主、文明……叽里……” 安阎忍不住打断他,“你不记得内容就搜索一下对着手机念,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背成这样,是哄你自己还是哄鬼呢?” 杨沃说得认真,“都哄。” 安阎:“……行吧,那你慢慢烧着。” 安阎转身走向走廊东边,杨沃站起来喊他,“等一下,我这里还有一些冥币,你要不要?我们明天就要走了,用不着了,留给你用。” 安阎背对着杨沃摆摆手,“用不着,谢谢。” 他家杜鸩虽然是鬼,但花的一直都是人民币。 或许是因为安阎在等待民宿老板回复的缘故,安阎总觉得今天的下午过得格外漫长。 仅仅是下午三点到晚上八点的五个小时,让他觉得慢得像过了两天半。 晚上八点,安阎准时开了直播,观众们一批又一批地进来了,发弹幕跟安阎打招呼。 “主播今天穿这么帅,是要直播探灵吗?” “哎,每天看到主播都要感慨脸小真好。” …… “听说到了夜间,整个迷心民宿只有你一个活人,想知道真相,就要在晚上十二点后叫一次人工服务……”安阎难得一开播就鬼气森森的,“今天晚上零点,我会准时在直播间拨通迷心民宿人工服务的号码,带你们长长见识。在零点之前,我就以迷心民宿为场景,给你们讲几个鬼故事。顺便教一下你们,遇到鬼的时候应该怎么办。当然,我教的只是我个人觉得方便的,你们要不要这么做都随心。” “既然今晚要直播打电话,我就给你们讲一个鬼来电的故事,这是我的亲身经历。”安阎酝酿了一下情绪,开始讲了,“刚搬来迷心民宿的第一晚,我为了能安心睡觉,就按照住户守则的规定拔掉了电话线。可没想到的是,鬼还是把电话打了进来。接通电话后,有电流声从话筒中传来,一个女声凉凉道,你为什么不救我……你们猜猜,我是怎么回答的?” 安阎这次讲故事主要以趣味性为主,观众们大多不怎么害怕,都参与进来回答问题。 “我为什么要就救你?” “你是谁?” “不想救就不救?” …… 弹幕真的是抓住了他损鬼的精髓,安阎笑道:“哈哈哈,没想到你们的答案还挺符合我的性格的,但是都不对。你们得考虑一下当时的情境,守则说了要拔电话线,你们就……” “叮铃铃——” 安阎话还没说完,房间里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直播间的观众吓成一团。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我家的电话响了。” “我的天,鬼真的打电话过来了?” “主播球球了,快告诉我响的是你的备用手机不是民宿的座机。” “……我还以为这是主播讲故事用的bgm。” …… 安阎站起来向电话走去,“都别怕,正好给你们示范一下怎么在没拔电话线的情况下应付鬼……” 为了直播,安阎没用听筒接电话,而是按了扬声器。 直播间的观众们屏住呼吸等着听迷心民宿传说中的鬼来电。 “喂,安阎,是我。” 极具磁性的男声从扬声器传出来。 是杜鸩的声音,却是民宿老板打来的。 这一瞬,从安阎手机屏幕上滑过的“啊”绝对是他直播以来最多的。 “我的耳朵怀孕了!” “这样的鬼来电请给我每晚来十二个!通宵我也可以!” “主播可以让他也给我打个电话吗?” “这不是鬼来电这是晚安福利谢谢!” …… 安阎瞥了眼弹幕,拿起听筒接电话,“你说。” 看到这一幕,观众们闹得飞起。 “主播我看错你了!” “说好的给我们直播接电话呢?” “主播不是人,有福你独享,有难我们当。” …… 只是这会安阎正在专注地听着听筒里的声音,没空看弹幕。 民宿老板:“我来给你答复了。” 安阎有点紧张,“你的决定是?” “啊——救命啊!” 远远的传来一阵刺耳的尖叫声。 “有情况,我先出去看看,回来再说。” 安阎挂了电话,打开门冲了出去。 “不要,不要杀我……” “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 尖叫声持续不断的从吴显、陈雅的房间传出来,瘆得人心里发毛。 这时周乾和杨沃也从各自的房间出来了,和安阎一起聚集在吴显、陈雅的房间门口。 杨沃一脸惊惧,无助地拍着门,“是陈雅的声音!她怎么喊成那样,里面到底发生什么了?” 周乾着急道:“前台都下班了,我该去哪里找钥匙?” 安阎向后退了一步,“你们都让让,我要踹门了。” 周乾和杨沃连忙让开。 安阎一脚把门踹开,三个人一起冲了进去。 客厅里找不见人,他们一起去了卧室,便看到吴显肢体扭曲地躺在地上,已经死了。他的脖子上缠着连接听筒和座机的螺线圈,听筒背靠着吴显的身体,扩音器似的向着众人。 “哈哈哈哈哈哈……又死了一个……”一道凉凉的女声从听筒中传出来,她钝刀子剁肉似的说得极慢,每一个字都在折磨着人的神经,“下一个,是谁呢……下一个……是谁呢……” 说着说着,从话筒中传来的声音陡然凄厉起来,“就是你!就是你!就是你……” “啊!” 杨沃尖叫一声,跑出了卧室。 周乾吓得直哆嗦,抓着门把勉强站稳了。 安阎:“……”真是一个都指望不上啊。 安阎走到床边检查电话线,发现电话线插着后就拔掉了,那道诡异的女声跟着停了下来。 安阎把手里的电话线卷起来扔到一旁,对周乾说道:“陈雅肯定还在这个房间,你把杨沃喊进来帮忙,我们得赶快找到她。” 周乾嘴唇惨白,“陈雅她……应该没事吧?” 安阎:“不清楚,得找到了才知道。” 安阎说完先走到窗户旁把窗帘拉开了,看看飘窗上有没有人。 “陈雅,陈雅,你在哪里?” 安阎、周乾、杨沃三人一边喊一边找,几乎把房间里大大小小能藏人的地方都找遍了,连衣柜和冰箱都翻了,还是没找到陈雅。 现在就只剩下床底下还没找了。 可是床底下空间这么低,她真的能藏进去吗? 他们一开始就是从卧室开始找的,如果陈雅在床底下,听到他们喊她的时候,为什么不答应? 床底下太黑了。 安阎从兜里摸出袖珍手电筒,趴在地上往床底下看。 他看到陈雅双目无神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道是死是活。 指望她自己爬出来是不可能了,安阎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陈雅就在床底下,你们和我一起把床搬开,把她弄出来。” 三人合力把床搬开了,陈雅依旧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安阎探了探她的鼻息,松了口气,“她还活着。” 周乾和杨沃连忙凑过去,蹲在她身旁。 周乾:“陈雅,你还好吗?” 杨沃也一脸担心地看着陈雅。 看到他们,陈雅睁大眼睛,头无意识地咚咚咚撞向地面,“她来了,她来找我们了……不会放过的,她说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周乾怕她把头磕坏了,连忙找来枕头垫在她头下,“陈雅,你别怕,她已经走了,被我们赶走了,你别怕……” 陈雅瞥了他一眼,头一下一下的用力撞着枕头,“冤有头,债有主,冤有头,债有主……” 窗外倏地落下一道惊雷,瓢泼大雨倾泻而下,瞬间打湿了地面。 狂风呼呼作响,泥土和雨水的味道混在一起顺着风从窗外灌入,把陈雅散着的长发卷了起来。 “冤有头,债有主,冤有头,债有主……都走不了了……谁也走不了了。” 第017章 无论周乾、杨沃他们说什么,陈雅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面无表情地重复着那句话。 “冤有头,债有主,冤有头……” 杨沃看了眼神志不清的陈雅,又瞥了眼地上吴显的尸体,痛苦地捂着脸,“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们三个也就周乾还算个正常人了,安阎走过去叮嘱周乾,“周乾,你记得打电话报警,我那边的直播还开着,先过去处理一下。” 周乾点了点头,“你去吧,今天的事情多亏你了,谢谢。” 安阎叹息一声,拍了下周乾的肩膀,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进门,安阎先奔着手机去了,观众们看到安阎终于回来,放下心来。 “你再不回来我就要报警了。” “主播走之前有时间跟鬼说一声,都没空跟我们打招呼。[生气]” “主播一会还直播鬼来电吗?” …… 看到时间还不到十一点,安阎安心地把手机放到一旁,拿起电话听筒按了回拨键,“你们先等等,我打一个电话。” 观众纷纷吐槽。 “打电话竟然不开免提,你不是我认识的主播了。” “什么电话比主播的工作还重要?[坏笑]” “竟然还让我们等,主播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 电话响了三声,接通了。 安阎抢在民宿老板出声之前先开口了,“你的答复是什么?” 民宿老板:“等到今天晚上十二点,你就知道了。” 安阎眉头一皱,张嘴就是三连问,“真的还要我等?你是认真的吗?你确定到时候你还记得我是谁?” “嘟嘟嘟……” 民宿老板把电话挂断了。 安阎:“……” 最好民宿老板能说到做到,要不然他就要大闹迷心民宿了。 安阎拿起手机坐到椅子上,对着手机屏幕向观众打招呼,“我来了,可以继续直播了。” 观众们经历了主播一声不吭跑路,回来后不理他们跑去跟别人打电话的糟心事,一个个怨气升天。 “主播终于知道搭理我们了。” “感谢刚才挂主播电话的人,给他虔诚地比个心。” “主播你以前说我们是小天使的,你就是这么对天使的吗?” …… 安阎盯着弹幕说道:“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别的就算了,我确定天使那句我没说过,我不可能说那种话。” 有资深粉丝在线上锤,发弹幕提醒安阎。 “那是你某次直播逃生游戏的时候说的,应该是开启房间门的密码。” 那逃生游戏经历简直是安阎的黑历史,“好吧,我想起来了,我记得他们家太过喜欢折腾一些有的没的,开了不到半年就倒闭了。” 安阎说完又跟粉丝聊了几句,把走之前没讲完的鬼来电恐怖故事讲完了。 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十一点五十八分。 安阎拿出保洁大妈给她的明信片,坐在座机前等待着零点到来的那一刻。他对人工服务没什么感觉,他好奇的是民宿老板那句“等到今天晚上十二点,你就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观众们紧张地不行,手机屏幕上满屏都是数字倒计时。 终于等到了零点,安阎把手机放在旁边的手机支架上,按了免提拨通电话。 观众没空发弹幕吐槽安阎这会又知道开免提了,静静地等着对面接电话。 “嘟嘟嘟……” 连续响了七八声,保洁大妈终于接了电话。 保洁大妈:“喂,2009号房间的客人您好。这里是迷心民宿,请问您需要什么服务?” 保洁大妈一个字一个字的断句,每个字音都拖得长长的,听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安阎问得随意,“你可以提供什么服务?” 保洁大妈:“只要是需要上门服务的,我们都可以提供。” 安阎:“那请问你们提供在门口守夜的服务吗?不用进门的那种。” 保洁大妈强调了一遍,“抱歉,我刚才说错了。只要是需要进门服务的,我们都可以提供。” 安阎想了想说道:“你们人先过来吧,等你们到了,我再告诉你们需要提供什么服务。” 过了一会,保洁大妈才说道:“请问您需要几个人?” 安阎:“三个吧。” 保洁大妈:“您请稍等。” 围观了全程的观众不明白了。 “来一个就很难应付了,主播为什么想不开叫了三个?” “怎么回事,我感觉这个保洁大妈除了语调听起来害怕以外,其它部分竟然还挺好的。” “好奇主播会让他们提供什么服务。” …… “咚咚咚——” 有人敲门了。 保洁大妈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您好,客房服务。” 安阎拿着手机走到门口,从猫眼往外看。 窗外有三个鬼,正好是保洁大妈、前台小妹和保洁大叔。 安阎偏头看着手机屏幕,笑着问观众,“你们想不想玩点刺激的?” 观众们众口一心。 “不不不,我们不想。” “求放过,我只想当一个普通的吃瓜观众。” “球球主播不要笑着问这种问题!我差点就答应了卧槽!” …… 安阎:“我就当你们答应了。” “不要啊”三个字顿时充满了整个手机屏幕,霸屏了。 安阎把摄像头切换到后置,把摄像头对准了猫眼的位置,“怎么样,能看到吗?” 观众们犹如发现了新大陆。 “咦,鬼长得还挺好看的。” “那个小姐姐我可以!” “保洁大妈气质好好的样子。” “他们其实是人吧?” …… “等他们现原形你们就不可以了。”安阎把手机放回口袋,“我先把手机放兜里了,确定安全再放你们出来。” 安阎先把门开了一条缝。 保洁大妈顶着一张鬼脸乐呵呵道:“客人您终于开门了,快让我们进去吧。” 安阎隔着一道门缝跟他们说话,“别急,先确定你们要提供的服务,确定好服务内容,我才能放你们进来。” 保洁大妈看了旁边两鬼一眼,说道:“您说。” 其实在喊他们过来三个鬼的时候,安阎就想好了服务内容。“打麻将服务可以吗?我们正好四个人。” 保洁大妈眼睛一亮,“可以可以!非常可以!” 前台小妹举手道:“抱歉,我不会。” 安阎又提议道:“斗地主服务可以吗?也是四个人玩。” 死气沉沉的保洁大叔有了精神,“好好好,我喜欢这个!” 前台小妹附和道:“我也可以。” 保洁大妈心有不甘,“可是这个我不会啊。” 安阎几乎把能四个人经常玩的游戏提了个遍,可是不是这个鬼不会,就是那个鬼不会,怎么也玩不起来。 所以他为什么要点名让三个鬼来!? 他为什么要和自己过不去! 安阎愁云满面地回忆着小时候玩过的游戏,还真让他想到了一个扑克游戏,“捉乌龟你们会吗?” 三个鬼齐齐点头,“会!” 安阎又说道:“但是有个规矩,每一局的乌龟要离开这个房间。” 等他们都出去了,他就可以安稳地睡觉了。 保洁大妈激动得搓搓手,“如果你是乌龟,你不需要出去,只需要为我们做一件事情。” 安阎疑惑道:“做什么?” 保洁大妈的头突然旋转了九十度,斜眼看着安阎,“嘎嘎嘎,当然是变成鬼,留在这里替我们在迷心民宿工作了。” 安阎:“……”他刚才提出的规矩真的是太善良了! 安阎没脸直播和鬼玩捉乌龟,和观众们道别后就关了直播。 五分钟后,安阎坐在茶几上,保洁大妈三个鬼坐在他身前的沙发上,开始他们的捉乌龟游戏。 安阎随便抽了张牌塞在兜里,居高临下地看着三个鬼,一边洗牌一边说道:“你们一会玩的时候都规矩点,早点玩完早睡觉。让我看到谁作弊,就用电蚊香拍电他。” 保洁大妈看着安阎手里的牌,一拍脑门说道:“天呐,我这鬼记性,我竟然忘了老板让我给你带了件东西。” 保洁大妈从工服里拿出一张黑色的扑克牌,“看,就是这张牌。” 这应该就是民宿老板给他的答复? 安阎伸出手,“给我。” 保洁大妈把卡放到安阎的手心,又秒速抽走放进了工服,“抱歉,我忘了老板说过,让我们走的时候再给你。” 恨不得马上看到答复的安阎:“……”为什么一局捉乌龟不能淘汰三个人呢!? 第018章 安阎发完牌后,第一局捉乌龟游戏开始了。 看着三只鬼迅速地把手中的对子全部挑出来放到一旁,又一张一张地打乱手中牌的顺序,安阎觉得,他遇到老手了。 安阎一边整理自己手中的牌,一边观察着三个鬼的表情,“这么熟练,你们经常玩这个游戏?” 前台小妹温婉一笑,有点瘆人,“对啊,经常玩,让输的人跑跑腿、吓吓人什么的。” 保洁大妈把手里的牌搓成一把整齐的扇形,“玩捉乌龟,我还没输过哦。” 保洁大叔催促道:“你们好了没?好了就开始抽牌,叨叨那么多,影响我发挥。” 安阎:“开始吧,一边聊一边抽。” 保洁大叔:“……” 安阎擅长观察人的表情,每次捉乌龟的最后关头,他都能凭借他一骑绝尘的观察能力判断握在那个人手里的哪张牌是鬼牌。 可和这三个鬼玩的时候,这招有点行不通。 他们的表情不是过于夸张,就是面无表情,很难从中判断出哪张是他们不想要的鬼牌。 岁月静好,所有牌任你选,无论安阎抽什么牌她都很开心的前台小妹。 每一张牌我都不想要,满脸写着赶紧玩完开始下一局的保洁大叔。 不是抽了要她的命,就是快抽这张是鬼牌,用逼真演技骗人的保洁大妈。 第一局的最后,剩下安阎和保洁大叔两个人。 安阎险胜保洁大叔,深感一轮玩下来比和鬼在走廊玩跑酷还累。 第二局的最后,剩下安阎和前台小妹两个人。安阎手里有一张牌,前台小妹手里还有两张牌,鬼牌就在前台小妹的手中。 安阎伸出手凑近前台小妹手中的牌,“我猜是这张?保洁大叔一个人待着挺可怜的,你要不要去陪他?” 前台小妹微微一笑,“不要,他更希望出去的是你。” 安阎:“我和他不熟。” 前台小妹的笑突然变了画风,惹人心里发毛,“就是不熟,他才能和你玩得更开心啊。” 安阎麻利地从前台小妹手中抽出一张牌,配对成功,前台小妹输了。 临走之前,前台小妹对保洁大妈说道:“阿姨,我们只能靠你了。” “好。”保洁大妈转头看了前台小妹一眼,回头盯着安阎,笑里藏刀,“你放心,我会赢的。” 安阎笑着洗牌,“我觉得你肯定会输。” 保洁大妈:“???” 安阎:“你说过,民宿老板让你们走得时候把再他交代给你的东西给我。按照我们的规矩,你赢了,走的人就是我了。” 保洁大妈:“你胡说,老板才不会让我给你放水。” 安阎拿出了看家本领,哄鬼,“他当然不会让你放水,但如果你自作聪明不按照他说的做,他会怎么想?会不会在工作中给你穿小鞋,把脏活累活都让你干?” 保洁大妈苦着脸说道:“……我已经是干活干得最多的了。” 安阎把鬼牌藏好了,开始发牌,“你都这样了,还敢再得罪他?” 保洁大妈:“那我该怎么办?故意输给你?” 安阎摇头道:“不能这样,你好好玩牌,毕竟你输得太难看也会得罪他。” 保洁大妈:“……”所以她到底是要赢还是要输?! 至此,保洁大妈的心态崩了。 她全程演技掉线,安阎赢得稳稳当当。 保洁大妈拿出民宿老板给她的黑牌递给安阎,“老板嘱咐过我,让你等没人的时候再看。” 安阎把黑扑克牌内在手心,笑着对保洁大妈说道:“好,你现在可以走了吗?” “我觉得有点不对,我今天可是投一次见老板给人送东西。”保洁大妈站在门缝中不愿意走,“他都这么重视你了,肯定是想让你留在迷心民宿,怎么会想让你走?我现在要求和你再玩一局来来得及吗?” 安阎:“抱歉,以后有机会再玩吧。” 安阎说完就把保洁大妈推出了门,背对着门板拿出民宿老板给他的黑色扑克牌,像第一次那样滴了一滴血上去。 黑色纸牌泛着红色的光,变成了一片微微泛黄的纸,落在安阎手中。 民宿老板这么大方,竟直接把他昨天看到的那段文字撕下来给他了。 这可是唯一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他怎么舍得? “无名鬼你好,从今天起,你就是迷心民宿的老板……” 上次匆匆瞥到这句话,安阎就觉得非常眼熟,却不敢保证字迹是杜鸩的。 如今把它拿在手里仔细看,安阎只一眼就认出了,这片纸上的字迹确确实实是杜鸩的字迹。 安阎低着头,激动地用力把纸握在掌心,又小心的控制着力道,舍不得真的揉坏它。 两年了,距离杜鸩上次离开他已经过去两年多。 这一次,他终于真正有机会找到杜鸩了。 杜鸩给民宿老板留下了这样的讯息,他和民宿老板以及迷心民宿,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联系? 只要弄清楚其中的谜团,他应该就能离杜鸩近一点了吧。 安阎想打电话告诉民宿老板关于字迹的事,可这会早就过了十二点,民宿老板说不定忘了他是谁了。 这么重要的事,还是明天见面谈更好一点。 睡觉前,安阎拔了电话线,小心翼翼地把他和杜鸩的合影拿出来和纸片放在一起,又重新塞回钱包,放在了枕头底下。 在哗哗的暴雨中,度过了他来到迷心民宿后睡得最安稳的一个夜晚。 惦记着告诉民宿老板这件事,安阎第二天早上六点三十分就醒了,洗漱一番后下了楼。 周乾、杨沃二人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眼眶发黑,嘴唇发白,都是一副一夜未睡的模样。 安阎问道:“你们两个在这里,陈雅呢?她有没有好一点?” 周乾叹了口气说道:“昨天后半夜就好点了,她实在放不下吴显一个,直到现在还在房间的地板上守着。” “雨这么大,我们想坐飞机走肯定是不行了。”杨沃看着窗外越来越大的暴雨,发愁道:“不知道等警察到了,能不能让他们把我们载出这片山头,送到公路上。” “哗哗哗——” 安阎走到迷心民宿的门口向外远眺,山水公路全部都被水洗了一遍,却越洗越脏,到处流淌的都是浑浊的泥水。 “叮铃叮铃……” 周乾的手机铃声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小张警官打来的,连忙接通电话,“喂。” “去迷心民宿的路上有一段山体滑坡,路堵严实了,我们暂时过不来。”小张焦急道,“这两天环境不好,麻烦你们先用手机给吴显的尸体拍一些照片,以防我们过来的时候,现场遭到破坏。” “好的。”周乾问道,“你们大概什么时候过来?” 雨实在太大了,小张的话有点听不清,“说不准,现在雨太大了,道路清理需要一段时间。如果上面允许,我们打算翻过滑坡的那段,绕山路走进来。” 周乾担心道:“走进来太危险了,万一再遇到山体滑坡怎么办?” 小张轻松道:“没事,你帮我们拍下照片,别的事情就不用你担心了。真的麻烦你了,谢谢。” 周乾愁云满面地挂了电话。 坐在他旁边,勉强听了全程的杨沃睁大眼睛说道:“竟然遇上了山体滑坡!小张他们进不来,我们今天也出不去了是吗?” 周乾点头道:“是” 杨沃:“中午的飞机怎么办?” 周乾说道:“特大暴雨,航班应该会取消吧。如果明天有合适的航班,我改签到明天。” 杨沃过了好一会才接受了这个事实,“怎么办,我今晚真的不想再住在迷心民宿了。这……都连着死了两个人了,太恐怖了。” “我心里也害怕,但是又有什么办法?总不能搭个帐篷在雨地里睡觉吧?”周乾想了想,提议道,“要不然今晚我们三个人待一个房间,轮流睡觉,这样也能安全点。” 杨沃担心的要命,“真要遇上许霖、吴显他们那样的事,人多又有什么用。” 周乾看向他,“总比一个人待着好,死了要等待第二天才有人知道。” 杨沃伸手抹了把脸,一脸丧气,一双注视着周乾的眼眸中,是快漫出来的恐惧,“要不然我们试着走出去?只要别让我待在这里,我……我去哪里都行。许霖和吴显都死了,说不定……说不定下一个死的就是我。” 第019章 杨沃还在抱怨。 周乾拿出手机把航班改签好了,接着把手机塞回兜里,“航班果然取消了,我改签到了明天下午。趁着时间还早,你想走就赶紧走吧,说不定路上还能遇上张警官。吴显出了事,陈雅肯定不会走,我不能把陈雅一个人扔在这里。” 杨沃颓道:“万一晚上再死人,我们就只剩两个人了。” “不一定会死人。”周乾面露苦涩,“昨晚吴显他们房间的电话线没拔,违反了住户守则。只要今晚我们什么错都不犯,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杨沃不解道:“怎么能总把自己的命寄托在别的……” 周乾按住杨沃的肩膀,凑到杨沃跟前说了什么。 杨沃面色一凝,犹豫地看了眼门外,没再提离开迷心民宿的事,跟着周乾一起上了楼。 上楼的时候,他们二人正好和从楼上下来的民宿老板迎面碰上。 周乾二人本来还想跟民宿老板打招呼,见他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场,便作罢了,贴着楼梯给民宿老板让了道,连擦肩而过都算不上。 大厅的安阎看到这一幕,忍不住乐了。 民宿老板平日从不跟任何人打招呼,连眼神都不给。办公事的时候也是一副对事不对人的态度,根本看不出来他是否认识谁,又在意谁。 整个迷心民宿大概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民宿老板根本不记得昨天的事,是个日抛老板,常见常新。 瞅见民宿老板向他这个方向走过来了,安阎礼貌地往旁边让了一步,给他多留了点通过的空间。 民宿老板一步步走到安阎这边,在马上就要经过安阎身侧的时候,停了下来。 安阎的心脏莫名漏了一拍,“……” 他突然停下来干什么? 他们的距离是不是有点太近了? 民宿老板:“安阎,跟我过来一下。” 民宿老板拿出他不知多少年没用过的社交能力,表情和态度都特别像考试成绩出来后,喊退步学生出去谈心的高中班主任。 安阎只顾着惊讶,“你恢复记忆了?” 民宿老板放松了一些,眨眼又多了几分警惕,“走吧,我有事要问你。” 安阎跟在民宿老板身后,“你都恢复记忆了,还需要问我?我知道的你全都知道。” 民宿老板一声不吭地在前面走着,一直走到后院,找了处僻静的地方坐了下来。 安阎坐在了他的对面。 民宿老板拿出烫金红皮本放到面前,翻了几页后合上了。他抬起头,直直注视着安阎的眼睛,“安阎,我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民宿老板是在考验他? 安阎略微有点不高兴,说道:“不多,我只知道你觉得我应该知道的事情。” 民宿老板深深看着安阎,“具体是什么?请你详细地告诉我。” 安阎愣了,“你忘了昨天发生的事情了?还没有恢复记忆?” “是。”民宿老板一脸严肃地拿起手边的红皮本说道,“所以只有在核对信息后,我才能确定,你是不是如这个本子里所写的一样,值得我信任。” 原来民宿老板把他们之间的事情写在了红皮本中,怪不得民宿老板昨晚把那张纸写着他身份的纸撕了三分之一给他。 “为了方便你对照讯息,我会把我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你。”安阎组织好语言说道,“你不知道你的名字,也不记得自己曾经是谁。通过这个红皮本知道自己是迷心民宿老板,每晚十二点会忘记前一天发生的事情。我是这里的租客,我们正在玩一个七日豪华挑战的游戏,是竞争关系,至于游戏内容你应该都知道。” “我昨天无意间发现红皮本上的字迹很眼熟,给你留下这些讯息的很可能是我正在找的熟人,一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熟人。”提到杜鸩,安阎的表情变得柔和了一些,“为了调查给你留下讯息的人是不是他,你们又是什么关系,是不是一个人,我提出了我们互相帮助的建议……” “谢谢,不用再说了。”民宿老板翻开红皮本看了一眼,“昨晚我把你需要的东西托人给你了,结果呢?” 安阎说道:“那句话的确是他写的,我可以百分百确定,留讯息告诉你是民宿老板的人,就是我认识的熟人杜鸩。” 民宿老板沉默了一会,“你说过我和他长得一模一样,那么,我们两个可不可能是一个人?” 安阎呼吸一滞,“为什么这么问?” 民宿老板把红皮本翻到他需要的那一页,食指按着微微泛黄的纸,把烫金红皮本推到安阎面前。 第一眼看到的是画在最上面的安阎的肖像画,顺着肖像画往下看,安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会这样?!” 这页纸上的字迹也是属于杜鸩的! 民宿老板把红皮本收回去了,“一开始,我以为我这页纸的字迹很可能是你的,或者是给我留下讯息的那个人的,但很显然不是。” 他把红皮本翻到空白的一页,摸出一支钢笔在纸上随意写着什么,一边写一边说:“我的字迹,我的表达习惯、断句方式,甚至连标点符号的位置,和给我留讯息的人一模一样。” “你说的是真的?” 安阎激动地站起来,两步走到民宿老板的身后看着他写字。 民宿老板开始在纸上默写他昨天晚上留下的讯息,第一个写的,就是安阎的名字。 看着无比熟悉的字迹出现在他眼前,安阎终于可以确定眼前的民宿老板就是他的杜鸩。 此时此刻,安阎再无心看字。 安阎垂着眼睛,目光贴着杜鸩的发丝,用力地描绘着杜鸩的背影,从头到脖子,再到肩膀,再到胳膊…… 每一处,都让他魂牵梦萦。 不知不觉,安阎就靠得近了一些。 近到若有人从安阎背后看过来,会以为安阎正在低头环抱着坐在椅子上的人。 “杜鸩。” 安阎低唤了一声。 杜鸩应了一声,侧仰着头看向安阎,“什么事?你确定我就是杜鸩了?” 安阎一点头,离杜鸩又近了一点,“嗯,你是杜鸩。” 杜鸩稍微后仰,稍微拉开两个人的距离,“你离我这么近干什么?” 安阎不觉一愣,要是以前他离杜鸩这么近,杜鸩大概会迎上来亲他一下,深情却不深入。 安阎曾多次埋怨杜鸩基于表面的亲近,哪里又能料到,如今连那样矜持的杜鸩,对他来说都过于奢侈了。 安阎敛了一眸深情,站直了说道:“你写的字太小,站远了看不清。” “既然你确定了我是谁,就别继续看了,坐下聊聊。”杜鸩合上了红皮本,“我想知道我和你曾经是什么关系,还有,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 安阎很犹豫,如果他告诉杜鸩他们曾经是恋人,杜鸩会相信吗? 就算相信了,他们又该如何相处,他能不能在杜鸩每天失忆的情况下维持两个人的恋爱关系? 看到安阎的眉头都快拧在一起了,杜鸩问道:“难道我是你的仇人?” “是朋友。”安阎快刀斩乱麻,“是我最好的朋友。” 杜鸩隐隐松了口气,“我的过去,就拜托你告诉我了。” 安阎临场发挥编过那么多离奇恶俗的鬼故事,遇上杜鸩,还没开口就卡壳了,“有点多,等我想好怎么讲了,一口气告诉你。” 杜鸩:“没关系,随便讲讲,反正我明天就会忘了。” 是啊,的确是这样,就算安阎现在告诉杜鸩他们是恋人,杜鸩明天就会完全忘了这件事。 万一杜鸩把他们的关系写在了红皮本中,安阎还可以悄悄撕掉。 突然闻到一股诡异的血腥味,安阎猛地抬头,就看到杜鸩解了衬衣的袖口,拿着钢笔在他的手腕关节骨侧面刻字,刻的正是安阎的名字。 安阎心疼的不行,“你干什么!” 杜鸩干净利索地刻完字,抬头看着安阎,“你是我很重要的人,刻在这里提醒我,比写在纸上更安全,以防有人假冒,也省得每天醒来都要麻烦你告诉那么多信息,太累了。” 两年多没见过杜鸩,安阎都快忘了杜鸩有多疯了,“……万一你以为你自己是安阎呢?” 杜鸩说道:“开什么玩笑,有你在身边,我怎么会把自己当成安阎。” 安阎:“……如果我不在你身边呢?” 杜鸩挑眉看着他,“你是不是我在这世上我最重要的人?” 安阎点头,“是,必须是。” 杜鸩拿起桌子上的纸巾,斯文地把手腕上的血擦干净了。扣袖扣的时候,杜鸩的右手紧紧地按了按刻了安阎名字的位置,就好像要把那两个字揉进他的身体里一样。 “你是我生存过的痕迹,是我的过去。”他抬头看着安阎,眸中像是有一团冰冷的火在烧,“如果你走了,不管你在哪里,生还是死,我都会找你。” 安阎看呆了。 就算是在他们感情最浓的时候,他都没从杜鸩口中听到过类似的话。 安阎红着脸,震惊得快不能呼吸了,“杜鸩,你……” 杜鸩紧盯着安阎,“你不相信?” 安阎:“……”这让他怎么相信?! 杜鸩站起来,拉住安阎的手腕向前走,“跟我来,我有些东西要给你看。” 安阎神情恍惚地看着身旁人的侧影,只觉得这一切都太不真实了。 唯有从手腕传来的冰凉温度提醒着他,他正在经历的事情是正在发生的。 杜鸩带着安阎进了迷心民宿四楼的一个房间,推开了一个通天大立柜,里面整整齐齐地放满了大大小小的本子。 “等你看了这些,你就会明白,我说的每一句都是真的。”杜鸩松开安阎的手站在一旁,“安阎,我没有过去,只有你。” 第020章 什么叫没有过去只有他?! 杜鸩真是越说越来劲了! 安阎被杜鸩撩拨的脸红心跳,闭眼随便抽了一个本子,翻开挡住了微微泛红的脸,只露出发红的耳根。 三分钟后,他才勉强冷静下来,开始看本子上写的内容。 看清上面都写了什么,安阎不安地皱起眉,飞快地一页接一页的看着,翻了一本又一本,燥热的心一点一点的冷了下来。 这些本子的每一页写的都是杜鸩用尽各种办法找寻他到底是谁,寻觅他的过去的记录。 在过去的两年里,杜鸩从未找到过一丝丝他生存过的痕迹,也没有找到任何和他是谁有关的线索,就好像他从没在这个世上存在过。 他没当过人,也不知怎么就成了鬼。 除了迷心民宿老板这个身份意外,他一无所有。 没有名字,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他也不知道任何人。 从探寻,到失望,再到麻木…… 稍微想象杜鸩在过去的两年多里经历过什么,安阎心里就堵得慌,只怪自己来得太晚,没有早一点找到杜鸩。 安阎把看完的这本放回去,伸出手去够下一本。 杜鸩推开安阎的手,“别再看了,看多了影响心情。” 安阎涩道:“我就看了不到十本。” 杜鸩:“够多了,再看就是不信任我。” 安阎:“……” 杜鸩说完直接断了安阎的念头,抬手把柜子关上了,还上了锁。 安阎盯着那把挂在柜门上的老式锁,有些事,他在做之前就决定了要永远瞒着杜鸩,可是今天,他却很想说出来让杜鸩知道,“杜鸩,这两年多,你在找你自己的时候,我也一直在找你。我去了很多传闻中有鬼的地方,直到最近,才有了你的消息。” “我说这些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让你知道,在你以为自己不存在的时候,还有人一直想着你,在找你。”安阎被自己肉麻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不敢看杜鸩的反应,恨不能撬开柜子躲进去。 杜鸩目不转睛地看着安阎。 安阎怕杜鸩再说出什么让他难以把持的话,连忙岔开话题,“你怎么知道这里有这些东西?” 杜鸩从抽屉里找出一张纸递给安阎,“我看了我昨天留下的讯息。” 安阎接过纸,一目十行地看着, 两年多的探寻虽不漫长,但在迷心民宿这种地方,却足够让一个鬼失去本心,误入歧途了。 为了避免未来的他钻牛角尖,杜鸩给明天的自己留下一些忠告。 其中就包括了不要好奇自己是谁,不能杀人,要记录每天发生的事情,但不能回头看,更不能看柜中的本子都记录了什么…… 这些忠告正好可以解释,为什么杜鸩一直在记录,却始终不记得安阎是谁。 而昨天的杜鸩,在这些冗长的忠告后面加了最后一条。 21、是时候打开柜子了,还有,相信安阎。 安阎紧拽着手中的纸。 看完这些,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今天的杜鸩会如此反常,也懂了杜鸩那句“我没有过去,我只有你”是什么意思。 在杜鸩眼里,安阎就是杜鸩的过去。 这份量太重了。 如果现在让杜鸩知道他们是恋人关系…… 安阎把纸递回给杜鸩,努力控制表情,让他看起来轻松一点,“杜鸩,你以前的事,还是我慢慢写下来告诉你吧。这样你以后想知道的时候,就可以直接看了。” 杜鸩看了安阎一会,说道:“好。” 安阎笑了笑,“我晚上还要直播,先回去准备了。” 安阎打完招呼就往门口走了。 杜鸩跟在他身后,“我想跟你一起去,方便吗?” 安阎:“……” 特别不方便! 让他和杜鸩共处一室,太考验他的自制力了! 杜鸩注意到了安阎的为难,眸中的神采暗了暗,“等你忙完了再说。” 安阎心里忽然揪得慌,“你一会有事要忙吗?没有的话,就去我房间等,我其实也想和你一起待着。” 杜鸩先出了门,“没有,我们赶快走吧。” 就这样,两人一起到了安阎的房间。 杜鸩在沙发上坐得笔挺,低头看着他那本烫金红皮本。 安阎侧对着杜鸩坐在桌子前,看着电脑发呆。 好一阵听不到安阎这边的响动,杜鸩回头问道:“安阎,我影响你了?” 当然有影响了,两年多未见面的恋人杜鸩就在他面前,安阎只想黏着杜鸩,无心干活。 安阎想点头,可理智告诉他不行,“没有,我正在想今晚直播什么。只直播接鬼来电肯定不够,还得再想点其它更刺激的。” 杜鸩自信道:“别担心,今晚是我给你打电话,保证效果很好,不需要你再加别的。” “不了吧,万一吓死直播间的观众……”安阎说了一半才意识到有点不对,“什么意思?为什么是你给我打电话?电话鬼呢?” 杜鸩冷冷道:“死了,迷心民宿的名单里已经没有她了。” “不可能啊,电话鬼昨晚还活着,吴显就是被电话鬼杀死的。我和周乾他们过去的时候,还从电话里听到了电话鬼的声音,和我第一天来时听到的一模一样。”安阎一脸惊讶,“而且鬼不是只有晚上才会出来吗?白天也能杀鬼?” “根据记录,电话鬼不是昨天死的,是前天。按照住户守则,电话鬼每天晚上都要给住户打电话,如果住户都拔了电话线,就给最晚拔掉的那一位打。”说起和迷心民宿有关的事情,杜鸩又变回了前几天的样子,只是看向安阎的目光里,没有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昨天我给你打电话,就是在代替电话鬼给住户打电话。”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在迷心民宿住的第一天晚上接到了鬼来电。 想通其中关节后,安阎蓦地心中一寒,“太瘆人了吧!既然昨晚杀死吴显的不是电话鬼,那吴显到底是被谁杀死的?当时和他在房间的,就只有陈雅一个啊。难道迷心民宿还有其他鬼吗?” 杜鸩微微眯了眯眼睛,站起来说道:“我们走,等看了吴显的尸体,就知道杀死他的,是人还是鬼了。” 第021章 被安阎踹坏的门已经修好了。 安阎轻轻扣了几下门。 周乾开了门,看到站在门外的安阎和杜鸩,微微愣了一下,“你们是来看吴显的吗?” 安阎点头道:“嗯,怕昨晚有什么遗漏,再过来看看。” 周乾让开了站到一边,“我们怕影响调查,没动吴显的尸体,里面的状况和昨天晚上一样。” 安阎、杜鸩一前一后进了门,向床边走去。 如周乾所说,除了吴显尸体的僵硬程度有些变化,安阎、杜鸩下午进门看到的,和安阎昨夜进门后看到的一样。 陈雅低着头坐在吴显尸体旁边的地上,垂下的散发几乎挡住了整张脸,只能看到苍白的下巴和毫无血色的嘴唇。 一副了无生气、冷冰冰的模样,好像这世上再没有什么能和她扯上关系了。 陈雅都这样了,他还怎么问昨晚发生的事情? 安阎落后半步跟在杜鸩身侧,觉得他还跟着杜鸩一起研究尸体比较好。 杜鸩一直向前走,直到脚尖几乎贴上吴显的膝盖,才停了下来,低头注视着吴显的尸体,从头到脚看了个仔细。 安阎凑到他耳边悄声问道:“有没有什么发现?” “不是人干的。”杜鸩面无表情道,“杀死他的是鬼。” 安阎懵了,“是迷心民宿的鬼还是外来的鬼?” 杜鸩:“外来的,迷心民宿的鬼都要遵守住户守则的规定,不能随便杀人。” 安阎:“其他两个鬼是不是也有可能是他杀的?你能找到他吗?” “很有可能是他。迷心民宿有很多野鬼,能藏鬼的地方更多,除非他主动现形,否则很难找到。”杜鸩微微皱眉,“我在意的是,野鬼只有在零点以后才能在走廊晃荡,根本进不了民宿的房间,他是怎么杀人的?” 安阎有点头痛,“成死局了。” 杜鸩转头看向坐在一旁的陈雅,“不一定,昨晚的细节是关键。” 安阎不想问,“你去问?” 杜鸩沉默了一会,说道:“我问你记。” 安阎:“没问题,保证不管你什么时候问,我都能回答的一清二楚。” 杜鸩瞥了他一眼,“两年前的事你都记不清楚。” 安阎没吭声,他连和杜鸩初遇时的场景都记得清清楚楚,怎么会忘记两年前的事。 他就是记得太清楚了,才更要慎重开口。 万一说太溜不小心嘴瓢把他们的关系说了,就尴尬了。 杜鸩走到陈雅旁边站定了,“陈雅,麻烦你详细地给我们说一下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 陈雅头也不抬,就跟没听到似的。 周乾见状走过来,“陈雅这会心里正难受,你们就别戳她的痛处了。” 安阎为难道:“我也不想问她,可是不问清楚,我们大家今晚都有危险。” “为什么?”周乾迷茫了,“只要我们不违反住户守则,就不会有事啊。” 杜鸩没有和周乾搭话的意思,安阎只好越俎代庖,给周乾解释一下,“吴显不是因为违反规则被鬼来电杀死的,是被其他鬼杀的。” 周乾不相信安阎说的,“不可能吧?昨晚房间的电话线是你进来后拔的,在拔之前我们也确实从听筒里听到了鬼说话的声音……” 安阎:“这是我们到了以后看到的,要拼凑出昨晚的真相,就得知道在我们进去之前,房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乾偏头看向陈雅,面露不忍,“不行,这会让她回忆昨晚,真的太残忍了。” 杜鸩斜斜瞥了周乾一眼,垂眸看着坐在地上的陈雅,“趁我心情不错,把昨晚的事情说出来。吴显死得不明不白,你不想知道害死他的人是谁,不想让凶手付出代价吗?” 听到杜鸩的话,陈雅终于有了反应,抬起头,露出一张毫无神采的脸。 杜鸩冷冷看着她,“你只有一次机会,我没耐心等你。” 陈雅终于开口了,“害死他的人是我,是我害死他的。” 陈雅说完这句停了下来,泪水止不住地流着,落了一地。 杜鸩皱眉道:“说清楚。” 陈雅的头垂得很低,双手紧握,手背上全是被她自己抓出来的血痕,“我昨晚……忘了……忘了拔电话线。” 杜鸩:“他不是电话鬼杀的。” 陈雅抬起头,整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杀死他的就是那个打电话的鬼!” 陈雅说完痛苦地捂着脸,“电话铃一直响一直响,响了一遍又一遍……我让他不要接,他就要接……然后……话筒里就传出来一个女声……” 陈雅说着说着整个人抖成了一团,“她说你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要害我……那声音实在太刺耳了,我怕得不行,捂住了耳朵……可我还是能听到那个声音……我闭着眼睛大喊救命……等我睁开眼,吴显他……他就躺在那里不动了……” 陈雅说完呜呜地哭个不停,一副随时要厥过去的样子。 安阎开口问陈雅,“为什么我们来的时候,你在床底下?” 陈雅:“为了躲听筒……那个鬼杀了吴显还不肯罢休,一边喊着一边向我缠过来……我没有地方躲,就钻到了床底下……螺旋线卷着我的腿把我往外扯……直到你们在外面敲门,她才走了。” “你听到了我们的敲门声?那后来我们在房间里喊你名字,到处找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应声?”安阎觉得陈雅的话有问题,“你当晚说的她来找你们了是什么意思?你为什么要说冤有头债有主?” 陈雅突然害怕极了,往吴显的尸体旁边缩了缩,“那些……那些都是她说的话……我来找你们了,不会放过,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冤有头,债有主,你们所有人都要死。还有一句,还有一句是……” 陈雅忽然停了下来,嘴唇抖了又抖,哑着嗓子说道:“我就在你们当中。” 陈雅接着说道:“我当时真的太害怕了,一想到找我的人里可能有鬼,就不敢应声……” 周乾的脸瞬间白了,整个人抖如筛糠,“你的意思是,这个鬼……就在我们当中?” 周乾说完一步步退到了墙上,警惕地看着房中的其他三个人。 杜鸩凉凉道:“能让一个鬼疯成这样,肯定是死仇,你们两个心里就没什么人选吗?” 周乾否认得很快,“没有。” 陈雅抬头看了眼周乾,说道:“没有。” “你们这么不合作,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杜鸩只有在看安阎的时候,眼神中才有些微暖意,“安阎,我们走。” 安阎神情复杂地望了周乾和陈雅他们一眼,跟着杜鸩出了门,随手把门关上了。 安阎自然地抓住杜鸩的胳膊,“走,去我的房间,我有事要跟你说。” 第022章 一进房间,安阎神秘兮兮地反锁了门,转头看着杜鸩,“杜鸩,你说那个鬼和他们是死仇,有没有可能是他们害死了鬼的恋人,鬼来复仇?” 杜鸩点头道:“有这个可能。” 安阎打开手机浏览器,在浏览记录里找他前几天看过的宋陌坠崖身亡的新闻,“你等等,我给你看个东西。” 正值傍晚,暴雨非但没有停反而下得更大了。 这会手机新号很差,安阎刷了两分钟才刷开了新闻页面,把手机递给杜鸩,“你看,这是七年前云市的新闻。周乾他们几个和一个叫宋陌的朋友一起在这附近爬山时发生意外,宋陌不幸坠崖身亡。可我觉得,宋陌的死不是意外。” 杜鸩看完了新闻,把手机递给安阎,“你发现什么了?” 安阎接过手机,点了齐溪那条新闻的连接,趁着网页刷新的空当,给杜鸩说他来迷心民宿后注意到的事情,“许霖死的第二天是宋陌的忌日。那天早上警察来之前,我和周乾、杨沃两个人一起爬了山。他们一路上鬼鬼祟祟的,绕来绕去把我带到了宋陌坠崖的地方,也就是许愿石。到了那里我才发现,宋陌在许愿石坠亡太不合理了。许愿石周围是一块站好几个人都没问题的平地,虽然有点滑,但是想从上面摔下去真的很难。” “除了宋陌摔下去的地方,更让我在意的是,他们两个私底下聊天的时候都是一副对宋陌有愧的样子,怕宋陌不收他们的冥币,觉得宋陌会怪他们。我当时只觉得坠崖事件中有隐情,可能是他们间接导致了宋陌的死亡。今天听了你的话,我忽然有了一种直觉。宋陌的死应该比我以为的还要复杂、残忍。”安阎转头隔着玻璃,隔着无尽的雨幕,望向远处的朦胧的群山,“宋陌,很可能是被他们直接害死的。” “很巧的是,宋陌坠崖当天,和他约好在迷心民宿附近约会的女朋友失踪了,至今没有下落,生死不明。”网页终于刷出来了,安阎拿着手机递到杜鸩面前,“新闻里有写,和宋陌一起爬山的朋友没有见过宋陌的女朋友齐溪,这附近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见过她。我觉得如果她死了,知道宋陌是周乾他们害死的,至今逍遥法外,说不定会为宋陌复仇。” 杜鸩蹙眉思考着,“齐溪这个名字,我见过。” “别人的名字你记得很清楚啊?”安阎一听先顾着酸了,“不对,你在哪里看到过她的名字?” 杜鸩觉得安阎的反应不太对,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肯定是今天早上见过的,不止一次。” 杜鸩把右手中的手机给了安阎,再一翻手,一张黑色的扑克牌大小的卡片出现在杜鸩的手心。等他把黑色卡片拿到手中时,卡片变成了一个黑皮折子,封面上写着《迷心民宿生死簿》。 杜鸩伸手一拉,牛皮色的纸张拉平了浮在空中,密密麻麻写的全是鬼的名字。 安阎问道:“我能看吗?” 杜鸩直接把折子的一端放在安阎手心,走得离他近了一点,两个人的肩膀只隔着一拳的距离,“一起看。” 齐溪的名字很靠前,安阎和杜鸩他们很快就找到了她的名字。 “怎么可能!”安阎一脸震惊,“你的生死簿不会是假的吧?” 杜鸩一脸严肃,“不会。” 安阎又问道:“有可能是重名吗?” 杜鸩伸手点了点“孙琳”和“孙琳1”这两个名字,说道:“显然不是。” “可是……”安阎还是不肯相信,“画鬼、浴缸鬼、电话鬼怎么可能都是齐溪?她们在我开始挑战的第二天就死了,还怎么在第三天利用电话杀死吴显为宋陌复仇?难道杀死吴显的外来鬼不是她?还是齐溪这个鬼根本就没有死?” “我觉得是齐溪。”安阎相信他的直觉,“昨天杀死吴显的鬼一定是齐溪。” 杜鸩看着《迷心民宿生死簿》上齐溪名字后面的死字,“生死簿不会骗人。” “让我仔细看看。”安阎探身凑到杜鸩手边,从他捧着的那端开始,全神贯注地看着折子上的名字。 安阎很快注意到《迷心生死簿》上的死有两种颜色,齐溪名字下面的“死”字是大红色的,还有一个画鬼名字下面的“死”是黑色的。 安阎记得杜鸩提过他杀死的鬼都是有记录的,这个画鬼死的日期又和他第一次在迷心民宿见杜鸩的日期重合,便问道:“名字下面有黑色死字的鬼,都是你杀的吗?” 杜鸩:“最近两年死的是我杀的,其余的可能是之前的老板杀的。” “有这么多鬼都和齐溪一样,死的莫名其妙的。数量几乎是民宿老板杀死的两倍以上了。”安阎伸手指给杜鸩看,“不过大部分都是你来之前死的,你来之后,包括叫齐溪在内的三个鬼也只死了五个。” 安阎看着生死簿上这些鬼死时所备注的年份,灵光一闪,想起了他在来之前所做的笔记,隐隐觉得这两者之间似乎有什么联系。 安阎从行李中翻出他的笔记本,人蹲在地上,把本子放到床上摊开了,翻到记录迷心民宿资料的那一页开始看。 很快,安阎找到了他要找的名单。 安阎转头冲着杜鸩招招手,“杜鸩,你快过来看!” 杜鸩闻言过来,蹲在安阎旁边。 安阎把杜鸩手里的《迷心民宿生死簿》放在床上,一目十行地对着生死簿和他笔记本上的数据。 对完所有数据,安阎发现了一个让他毛骨悚然的事实。 “杜鸩,我发现了一件……很不好的事情。《生死簿》上写得那些红色的死字,说不定不是我们一开始以为的那个意思……” 安阎转头看着蹲在他身旁的杜鸩,伸手抓住了他的手,“从四年前开始,到今年齐溪死之前,从迷心民宿出去的活人,和在迷心民宿死的莫名其妙的鬼的数量是一致的,每一年都一样。” 杜鸩:“是不是巧合?” 安阎尽量清楚地表达着他的想法,“六年前,迷心民宿成为凶宅,在整个云市有了凶名,死的人多了,渐渐就没人来了。自四年前起,每年来这里住的人最多不会超过十个,活着出去的人偏偏和红死的鬼一样多,我觉得不是巧合。” “我就在你们当中。”杜鸩面色一沉,“她成了你们当中的某个人,所以鬼齐溪死了。” 画鬼喜欢玩的输了就把身体给他的游戏,夜晚先后盯着臭水沟玫瑰图看的那些人,安阎洗过澡后被换掉的画,豪华挑战第三天早上放在周乾房间飘窗上的画…… 一切,都连起来了。 安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挑战第二日晚上,有人把齐溪寄生的臭水沟玫瑰图带回了房间,齐溪趁机代替了他。” 杜鸩:“应该就是你说的这样。” 想起豪华挑战第一夜发生的那件事,安阎问道:“齐溪是不是同时只能以一个鬼的身份出现?” 杜鸩点头。 “怪不得豪华挑战第一晚,臭水沟玫瑰图里没有鬼出来和我玩游戏,那天晚上,齐溪以浴缸鬼的身份去杀许霖了。”安阎埋怨自己,“其实这些事一直是相互联系的,我怎么现在才发现。” 杜鸩一脸嫌弃地看着摊开在床的生死簿,“谁能想到,生死簿所谓的死,竟然是金蝉脱壳。这些守规矩的鬼一旦附到人身上,就再不受迷心民宿的感应和约束。只要他们作为住户守《迷心民宿住户守则》,就能活着用新身份离开迷心民宿,哪怕他在这里杀了人。” 杜鸩忽然笑出了声。 安阎闻声转头,只见杜鸩的笑容里满是苦涩和无奈,还有说不清的寂寞…… 杜鸩越笑越苦,“我不信我。” 安阎问道:“什么意思?” “我是迷心民宿的老板,所谓的金蝉脱壳,我应该是知道的,可是我却不知道。撇开这些,和迷心民宿有关的很多事情我都知道的不够清楚……”杜鸩脸上的笑容不见了,“是迷心民宿不让我知道这些事情,还是以前的我不想让我知道,更不敢让我知道?” “怪不得忠告里有不能杀人。”杜鸩一张脸满是阴霾,“我从一开始就在防备自己,担心我会和别的鬼一样借别人的皮逃出这里。” 安阎:“……”杜鸩为什么对他自己这么狠?! 安阎心疼地抓住杜鸩的手,开口开解他,“没有,你不会那么做,你和齐溪他们都不一样。” 杜鸩说道:“你和我都看过那些记录,我们都知道我有多想知道自己的过去,知道我有多么想离开迷心民宿。” 安阎紧紧抓住杜鸩的手,“如果,我是说如果,以前的你瞒着你那些事,不是为了防备你自己呢?” 杜鸩迷惑道:“如果不是,是为了什么?” 安阎松开杜鸩的手,彻底豁出去了,“是为了我。” 杜鸩:“……” 安阎稍微退了退,离杜鸩稍微远了一点,“其实我们以前是恋人,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做这些,是希望以后能以你的本貌出现在我面前,而不是用抢来的身体和身份。” 杜鸩一时难以消化安阎的话,愣住了。 “还有,我很早就对你说过,我不喜欢杀过人的鬼。也别说什么难道你换张皮我就不爱你了。不好意思我颜控,一开始喜欢你就是因为你帅。”安阎越说胆越大,为了安抚杜鸩真是什么话都能说出来,“杜鸩,听了这些,你还觉得你以前做那些事情,是不信任你,在防备你吗?” 杜鸩捂着嘴,“……你,你让我缓缓。” 安阎:“……”他觉得他更需要缓一缓。 安阎真的不明白。 今天再有不到六个小时就晚上十二点了,过了零点的钟,杜鸩就是崭新的杜鸩,那些不痛快的事他都会忘。 他为什么要在下午六点五十用这种自毁的方式安慰杜鸩让大家难堪? 他就……这么见不得杜鸩受委屈吗!? 想到杜鸩一过十二点就不记得他表白的事了,安阎心里终于舒服了一点。 今天晚上他必须盯紧杜鸩,让他没有机会把他们的关系记在任何地方。 “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们曾经是恋人?” 杜鸩突然开口了。 安阎偏过头没看杜鸩:“……这重要吗?” “很重要,我觉得你本来没打算告诉我这件事,甚至想一直瞒着。”杜鸩的语气很轻,“你不告诉我,是怕我不接受你吗?你其实也不信我吧?” 安阎闷声道:“我要是不信任你,这世上还有信任你的人吗?” 杜鸩:“好,那就不要再在我面前提我们的关系了。” 安阎回过头,惊愕道:“……你什么意思?” “我也信任我自己。”杜鸩抬起一只手按住安阎的肩膀,如寒潭般冰冷的双眸闪动着转瞬即逝的温情,“安阎,我们曾经是恋人,不需要你提醒,我也会再一次喜欢上你。” 安阎整张脸都红了,“你……” 杜鸩安慰安阎,“所以你别有负担,也不用纠结,对自己自信一点。” 安阎的一张脸晴转阵雨,“……”去特么的自信! 第023章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 安阎随手把他的笔记本放到行李箱里,走到门口开了门。 站在门外的是周乾、杨沃两个人。 想到他们两个干过的龌龊事,安阎没给什么好脸色,“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周乾没料到安阎会这么对他,愣了一下,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安阎,警察今晚来不了,你能收留我们在你这里住一晚吗?随便睡哪里都行。” 安阎的脸色依旧不怎么好,“为什么要在我这里住?” 周乾和杨沃相视一眼,说道:“陈雅说的话你都听见了,那个女鬼要杀光我们所有人,我们实在不敢一个人睡了。” 安阎:“你们可以两个人住一间啊,或者你们三个住一间也行。” 杨沃结结巴巴道:“可是,可是那个鬼说了……她就在我们当中。” 安阎勾起嘴角一笑,故意吓他们,“哦,你们就不怕那个鬼附在我身上?” 杨沃抖了三抖,“……” 周乾正色道:“安阎,来找你之前,我看了你在迷心民宿的直播录屏。” 安阎脸色一沉,就要关门。 “接鬼来电、拿画到房间、在浴缸泡澡、叫人工服务,这些你都做过。如果有鬼能附身你这么厉害的人,我们早就死了。”周乾伸手抓住门,央求道,“安阎,你就救救我们吧。有你在,鬼肯定不会对我们动手。” 安阎冷着脸看他,“你有想过我为什么违反住户守则却一点事情都没有吗?” 周乾:“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我比他们都厉害。”安阎面露嘲讽,“更重要的是,我和他们无仇无怨。” “鬼杀人需要理由吗?如果每个鬼杀人都是为了复仇,迷心民宿就不会死那么多人了。”周乾气愤道,“安阎,我真的不认识那个女鬼,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对付我们!” 安阎轻蔑道:“齐溪这个名字,你听过吗?” 周乾不解道:“听过,她是宋陌的女朋友。可要杀我们的是女鬼,和齐溪有什么关系?她不是失踪了吗?” 安阎:“……她死了,要杀你们的女鬼就是她。” 杨沃面色惨白道:“如果那个鬼真的是齐溪……那她杀我们,是因为宋陌?” “你问我我问谁?”安阎的耐心被磨得见底了,最后提醒他们,“撒手,别一会手被夹断了又嚷嚷着我欺负你们。” “安阎,我就说最后一句。”周乾松了抓着门板的手,“宋陌坠崖确实和我们有关,可也真的是意外。我们有罪,但罪不至死。只要你保住我们,一离开迷心民宿我就自首,把当年的事情向警察交代清楚。” 安阎停下了动作。 周乾悲痛道:“如果不是为了一起祭奠宋陌,我们根本不会来迷心民宿。” “你们发誓,如果你们刚才说的那句去自首是骗我的,今晚就暴毙在二楼走廊里。”安阎伸手给周乾他们指了指走廊上的画,“这些鬼一个个都缺胳膊少腿的,就等着你们主动献身。” 杨沃当即举手发誓,“我杨沃发誓,等我活着离开迷心民宿,我一定马上去警察局自首,承认自己对宋陌所犯的罪行。如果我说的是假话,今晚就暴毙在二楼走廊里。” 周乾跟着发了誓。 “别抱着侥幸心理。”安阎挑眉道,“要是你们出去不自首,不好意思,我认识的鬼比人还多,只会让你们死得比许霖、吴显更惨。” 杨沃一副可怜相,“安阎,我可以进去了吗?” 安阎开了门,给他们让开了位置,“一会我要直播,麻烦我直播的时候你们不要发出任何声音,谢谢合作。” 周乾没进门,对杨沃说道:“你先进去,我去找陈雅过来。” 杨沃心一横从门里退了出来,“你一个人太危险了,我跟你一起去找她。” 周乾对安阎鞠了一躬,说道:“谢谢你愿意救我们,一会又要麻烦你开门了。” 安阎一脸嫌弃地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 他们还惦记着陈雅的安危,没把她当成头号嫌疑人。 或许,周乾、杨沃没他预想的那么坏。 安阎和周乾他们在外面闹出的动静杜鸩都听到了,见安阎进来了,杜鸩问道:“你救他们干什么?” “不算救吧,要是鬼真的来这里杀他们,我也拦不住啊。”安阎沉思了一会,说道,“周乾、杨沃这么痛快就承认宋陌的死和他们有关,我总觉得其中有问题。把他们放到我眼皮子底下,说不定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杜鸩严肃道:“调查的事情交给警察做,你小心惹火烧身。” “没办法,逃生游戏玩多了,看到这么多谜题我有点控制不住手和脑子。”安阎说完笑了笑,“就当是做好事积德,替警察小哥为人民服务了。” 杜鸩无奈道:“行,你想调查就调查,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安阎:“……少肉麻,你这语气也太男朋友了吧?!” 杜鸩:“我不是吗?” 不要当真!不要当真!不要当真…… 他失忆了!他失忆了!他失忆了…… 安阎到底没控制住自己的脾气,“您就仗着记性不好使劲折腾吧。” “是啊,明天我就不知道这回事了。”杜鸩自嘲道,“就这一天,你忍忍就过去了。” 安阎瞬间就没脾气了。 “咚咚咚——” 是周乾、陈雅、杨沃三人过来了。 陈雅识时务地站在门口发了誓,安阎把他们请进门,自己坐在床对面梳妆台的椅子上准备直播,杜鸩则坐在安阎对面的床上。 梳妆台上摆着一幅画,周乾、陈雅、杨沃三人不敢进卧室,又不敢去客厅,齐刷刷地立在卧室门外头,一个个跟电线杆子似的,动也不敢动。 马上就八点了,安阎偏头看向他们,“我直播还挺恐怖的,你们就别站在门口听了?万一被吓出病来就麻烦了。” 杨沃扒拉着门板不放,“就……站在这里。去客厅只能听见响动看不到人,更可怕。” 安阎坏心眼道:“我今天的直播内容是鬼来电。” 周乾、杨沃、陈雅,三脸惊恐。 安阎这才说了后半句,“不过这个鬼来电是老板打的,你们到时千万别过于害怕,更不要出声。他只是吓唬观众,不会对你们做什么。” “一定一定。” 周乾等人用力点头。 安阎转头看着杜鸩,“你坐远一点,要是一会被直播间的人看到打电话的人就在房间里,那些黑粉就要盖章我的鬼都是人演的了。” 杜鸩拿着手机站起来,“我去客厅打?” 安阎点头道:“好,你一会别急着打,等八点半以后再说。” “嗯。” 杜鸩说完就出去了。 终于到了晚上八点整,安阎掐点开始直播,跟直播间的观众打招呼,“今天我们直播的是鬼来电,在鬼来电之前,我先给你们讲个短一点的鬼故事……” “叮铃叮铃……” 安阎的故事刚起了个头,房间的电话铃声就响了。 安阎:“……”说好的八点半以后再打电话呢?! 杜鸩都打了,安阎只能硬着头皮接。 却没想到从话筒里传来的,不是杜鸩的声音,而是他熟悉的女声。 “你为什么要害我?” 第024章 竟然是齐溪打来的电话! 安阎放下听筒,回头看向站在卧室门口的三人,疑似会被齐溪附身的人都在这个房间,看起来也没什么可疑的举动,电话显然不是他们三个打的。 那么,齐溪是怎么拨鬼来电的?难道她在附身后还能离体? 这不可能,要是她在附身后还能离体,那三人早就被她杀光了。 或者,齐溪根本没有附身? 看到观众发弹幕抱怨听不到鬼的声音,安阎皱着眉头按了免提,“抱歉,我刚才忘记按免提了。” “你为什么要害我?” 齐溪的声音凉飕飕地从扬声器传出,整个房间的人都听到了,也包括听到电话铃响后从客厅赶来的杜鸩。 “……鬼……鬼来电……她……她又来了!”杨沃吓得腿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周乾三人的脸刷的白了,闭着眼睛喊成高分贝版尖叫鸡。 正在观看直播的观众们也在不甘示弱地发着啊啊啊的弹幕。 “啊啊啊,这个女鬼好吓人!还我小哥哥呜呜呜……” “主播又不做人了,竟然临时换鬼!” “主播你赔我闺蜜,来欣赏男神音的我闺蜜被原地吓哭要和我友尽了。” “主播发达了,都有钱买尖叫鸡当群演了。” …… 耳朵贴着扬声器也听不清女鬼后面在说什么的安阎,“……你说什么?抱歉,我听不请!你再大声一点!” 女鬼齐溪:“@#¥@#¥@#¥……” 依旧什么也没听清的安阎:“……”我太难了。 女鬼齐溪:“¥%#¥&#%@……” 安阎回过头看向门口,“你们能先别叫了吗?我都听不清鬼在说什么了,别打扰我们聊天谢谢。” 先被鬼吓懵逼,又被安阎吼懵逼的周乾三人,“……” 女鬼齐溪:“……你们……你们都死定了……下一个,会是谁呢?哈哈哈哈哈哈哈……” 终于听清了的安阎,“这些话你上次说过了,换一句。” 女鬼齐溪阴森森道:“我不会放过你们的,一个都不会放过!” 安阎:“你知道我是谁吗就说不会放过我?我跟你无冤无仇的……” 女鬼齐溪:“逃啊,你们逃不出去的……我……就在你们当中……” “我又没说我要逃跑。”安阎一脸懵逼,“不如你先说你什么时候准备杀下一个?” 女鬼齐溪突然不说话了。 哗哗的雨声从扬声器中传来,有点瘆人。 “等一下,你上次还让我救你,这次就不需要了?”安阎回忆着他们之前的聊天内容,“别见外,你告诉我你在哪里,我过去找你。” 齐溪没有任何回应,只有刺啦刺啦的电流声伴随着雨声从扬声器传出。 两分钟后,电话挂断了。 “嘟嘟嘟——” “啧,上次吓唬我说就在我身后,骗我去找她,这次我主动找都不行了。”安阎挂了电话,忍不住吐槽,“她真是我接过的鬼来电里最没有责任心和好胜心的。” 听到安阎吐槽的周乾,“……”怪不得安阎的粉丝说宁愿得罪鬼也不要得罪安阎。 观众们也在发弹幕吐槽安阎。 “呵呵,要是她的声音和昨天的那个小哥哥一样,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小姐姐委屈,小姐姐心里苦,小姐姐明明一条龙服务啥都干了,你还说人家不敬业。” “实话实说,昨天的小哥哥更不敬业。” …… “你们就庆幸昨天的小哥哥不敬业吧。我不吹牛,他要是敬业,恐怕你们这些正在看直播的得吓凉一半。”安阎又说道,“还有那个替女鬼委屈的,你别每次都是鬼走了后才这么说好吗?心疼鬼的话必须当着鬼的面说,说不定鬼一高兴,给你一个爱的索命。” 观众们怕安阎挨个点名吐槽他们,开始发弹幕转移话题。 “主播一会直播什么啊?好期待。” “主播今天探灵吗?总觉得好久没看到主播探灵了。” “一会讲鬼故事?” …… 安阎勾起嘴角,“讲什么鬼故事,探什么灵,电话鬼都送上门了,当然是直播把她揪出来。” 直播间的观众顶着一脑门问号发弹幕。 “不知道该心疼女鬼姐姐还是心疼主播。” “鬼也不容易啊,主播何苦为难她?” “人家都遛了你就放过她吧。” …… 安阎把手机后置摄像头对准电话,伸手按了回拨键。 “嘟嘟嘟嘟——”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无应答。” 电话没人接,自动挂断了。 “不接我电话啊。”安阎又按了一次回拨。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安阎:“……”齐溪用的是手机? 安阎挂了电话,拿着手机往外走,“杜鸩,我们出去一趟。” 杜鸩微微点头,避开摄像头可以拍摄到的范围,走在安阎身边。 经过周乾他们几个的时候,安阎说道:“你们三个哪儿也别去,在我的房间等我。” 杨沃挣扎着站起来,“安小哥,我跟着你,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安阎回头扫了他一眼,“我去找齐溪你也去?” 杨沃立马闭嘴了。 安阎走之前嘱咐他们,“记住你们说的话,活着离开民宿以后要去警察局自首。” 周乾三人相视一眼,点头如捣蒜。 安阎这才安心和杜鸩去了客厅,打开门往走廊走去。 活人除了安阎,都在他房间里了。 此时的走廊如死一般寂静,一点人味都没有,那些微弱的平时听不到的声音,就被安阎捕捉到了。 “你为什么要害我?” “你为什么要害我……” 安阎眉头一皱,看向杜鸩,“是齐溪的声音,你能听到是从哪个房间传来的吗?” 正在看直播的观众霎时疯了。 “卧槽人都在里面了,主播你在和谁说话?” “主播你听到了什么?我怎么听不到?” “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 杜鸩偏头看向吴显和陈雅的房门,“在那里。” 听到杜鸩的声音,观众们疯得比刚才更厉害。 “啊啊啊啊啊啊啊!是心动的感觉!” “是我的鬼来电小哥哥!” “小哥哥你多说几句吧,球球了。” “主播你要是这次也把天聊死,明天我就不来看你的直播了[提刀]。” …… 安阎瞥了手机屏幕一眼,一脚把吴显的门踹开了。 “……”直播间的观众们不敢发弹幕了。 房间里有吴显的尸体,进门之前,安阎把手机放进了兜里。 “你们都死定了……” 齐溪的声音再次响起。 声音是从卧室传来的,安阎大步向卧室走去,没走两步,齐溪的声音就消失了。 安阎站在原地等了几分钟,什么也没听到。 杜鸩也再没听到齐溪的声音,看着卧室门说道:“先过去看看。”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卧室门,依旧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 安阎开了灯,看到吴显的尸体旁边的地上放着一台手机。 安阎:“莫名其妙的多了一台手机,齐溪的声音会不会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安阎垫了块手帕把手机捡起来,怎么按都开不了机,“估计是没电了。” 杜鸩接过去试了试,一样开不了机。 安阎把手机放回地上,“这也太巧了。” 杜鸩瞥了眼吴显的裤兜,“他口袋里也有手机。” “行吧,我宣布电话就是用这台手机打的了。”安阎蹲下来,双手合十,“吴显,我拿你兜里的东西也是为了你,你可别怪我……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杜鸩没等安阎背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先一步把手机从吴显的兜里拿了出来。 安阎:“我还没背完呢。” “我是鬼,不介意。”杜鸩按了开机键打开手机,发现手机需要开机密码,而且不能用指纹解锁。 安阎先把地上的手机捡起来放回兜里,对着杜鸩伸出手,“把手机给我,我拿去让他们试试密码。不管刚才的鬼来电是鬼干的还是人为的,肯定都会在手机里留下痕迹。” 杜鸩把手机递给安阎,“前提是,他们说的都是真话。” 一道雷声突然响起,炸亮了房间的窗户。 雨,下得更大了。 安阎闭了门,和杜鸩一起转身走向他的房间。 安阎拿出钥匙开门,“你说我要是没带钥匙出来,他们会不会给我开门?” 杜鸩微微低头,垂眸看着安阎手中的钥匙,“不知道。” 他黑色的发梢软软的搭在挺立的鼻梁上,禁欲中透着极淡的软弱,帅得有点勾魂。 安阎看着看着,连门被他打开了都不知道,一抬头,就看到周乾三个杵在门前,睁大眼睛看着他。 安阎:“……” 周乾,杨沃,陈雅,“???” 安阎淡定地从兜里拿出他的手机,一边走一边直播,“一会我有事要处理,今天的直播到这里就结束了,改天把时长补上。” 刚才听了安阎和杜鸩聊天全程的观众不干了。 “主播你去处理你的事,留小哥哥跟我们说话就好。” “这已经是个成熟的直播间了,没有你只有小哥哥我们也可以的。” “主播可以走,小哥哥必须留下。” …… 安阎把摄像头从后置切换到前置,对着镜头挑眉道:“我记得你们说过我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探灵机器?” 直播间的观众忽然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下一秒,安阎退出直播间,结束了这次直播。 安阎一边走一边说道:“周乾,你们到沙发这边过来,我有事情要问你们。” 周乾他们三人面露狐疑,却还是默不作声地过来坐好了。 “我信任你们,才让你们留在这里,希望你们也不要骗我。”安阎坐在茶几上,从兜里拿出他从吴显房间里拿到的那两部手机,放在茶几上,“请你们告诉我,这两部手机是谁的?” 第025章 装在吴显裤口袋里的手机有手机壳,周乾他们一眼就认出那台手机是吴显的。 至于另外一部手机,没有人知道是谁的。 安阎把吴显的手机推到他们面前,“你们谁知道吴显手机的解锁密码?” 杨沃:“我不知道。” 周乾摇了摇头。 安阎看向陈雅,陈雅低头看着吴显的手机屏幕,“我也不知道,不过可以试试。” 安阎点头道:“好,麻烦你了。吴显的手机可能和刚才的鬼来电有关。” 杨沃吓得整个人蜷在沙发上,缩成一团,“难道……是女鬼用吴显的手机打的?” 周乾侧身拉远了他和手机的距离,一脸戒备。 陈雅伸手拿起手机,默不作声地坐得离周乾、杨沃稍微远了一点,低头按数字,“我先试试他的生日。” 用吴显生日数字组合的两个密码都错了,陈雅接着试了吴显和她生日的组合密码、吴显的银行卡密码…… 吴显的手机是水果机,陈雅连着输错六次后,手机停用,提示等一分钟以后再输入密码。 陈雅把手机放到茶几上,“我能想到的都试了,都不对。” 安阎看向周乾和杨沃,“要不你们再想想?这部手机里的秘密,关乎你们的性命。” 杨沃能不碰吴显的手机就不碰,开口拒绝了,“不了吧,陈雅都猜不出来,我就更不行了。” 周乾犹豫了一会,拿起手机,“……我试试。” 周乾的运气不怎么好,第一次输入密码输错了,等了五分钟,第二次也错了,等了十五分钟。 “我不敢试了。”周乾把手机放到桌上,“再输密码就是第九次,万一又错了,就整整一个小时不能操作。” 还有什么日期和吴显有关? 安阎知道的,就只有一个。 安阎拿起手机,拇指悬空停在手机屏幕的上方,慢条斯理道:“你们说,吴显手机的解锁密码会不会是宋陌坠崖当天的年月日?” 周乾、杨沃、陈雅三人齐齐抬头看向安阎,脸上写满了不可能。 周乾:“不可能,吴显胆子就那么一点,怎么可能用这么瘆人的密码。” 杨沃:“就……闭着眼睛随便输都比这个更有可能吧?” 安阎仰着头看向站在他身边的杜鸩,“你觉得呢?” 杜鸩垂眸看着他,“值得一试。” 安阎的拇指贴着屏幕,按照年月日的方式输入密码,“好,反正我也想不出别的和吴显有关的数字了。” 最终,第九次输入的密码也错了,手机六十分钟无法进行操作。 宋陌坠崖日期的月日都是单个数字,安阎输入的时候是先输了四个数字的年份,然后再输了月和日所对应的数字。 一次组合失误,不代表这个密码方向的正确与否,杜鸩开口提醒安阎,“下次输入,你试试年份后两位数字和月日的组合。” “嗯,我不会忘的。”安阎把吴显的手机放回口袋,“陈雅,我一个小时后还要试密码,吴显的手机暂时先放我这儿了,等我试了密码就还给你。” 陈雅点头道:“好。” 安阎拿起另外一部手机,“你们有没有这部手机能用的充电线?” 周乾三人都说没有,他们用的也是水果机。 另外一部手机里有什么,恐怕只能等把它交给警察后才知道了。 安阎顺手把这部手机也放进了口袋。 晚上九点二十分,从八点开始直播折腾到现在也就过了一个小时出头。时间还早,安阎完全可以马上开直播把时长补上,可周乾他们都在这里,影响他讲鬼故事,就只能作罢。 安阎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我去洗澡了,你们去吗?” 陈雅:“我身体不太舒服,就不去了。” 杨沃坐直了问道:“我可以和你在一个单间洗吗?” 安阎:“显然不行。” 杨沃害怕道:“那算了,我还是不去了。” 周乾站起来说道:“你可以跟我一起洗。” 杨沃乐了,“太谢谢你了,我们一起回房间拿洗漱用的东西!” 周乾和杨沃一起向门口走去。 陈雅去了客厅的窗户边,站着看雨。 客厅里仿佛只剩下安阎和杜鸩两个人。 安阎跟杜鸩打招呼,“我去卫生间拿一下洗澡用的东西。” 杜鸩:“嗯,我在这里等你。” 安阎:“……” 他记得鬼不需要洗澡吧? 杜鸩怎么说的跟他们要一起去洗澡似的。 安阎红着脸转身走了,快速从卫生间拿了洗漱用品又走了出来。 安阎:“我走了。” 安阎说完扭头就走,直到人快走到公共浴室门口了,才发现杜鸩跟在他身边。 难道杜鸩真的要跟他一起去洗澡? 对目前发展完全摸不清头脑的安阎,“……你跟着我出来干什么?” 杜鸩伸手指向不远处的楼梯,“上楼回房间休息。” 安阎:“……晚安,祝你好梦。” 杜鸩:“不用急着说晚安,等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再说。” 杜鸩说完转身走了。 安阎放下洗漱用品大步追上去,在楼梯口抓住了杜鸩的衣服,“别急着走,你晚上回去记东西的时候,可别把不该写的写上去。” 杜鸩下了一阶楼梯,站在安阎对面说道:“你是说我们的关系吗?你放心,我不会写的,没有记录做提醒,我也……” 安阎怕杜鸩又说什么让他脸红心跳的话,连忙说道:“杜鸩,我说的是柜子里的那些本子,别再提醒自己看了。” 杜鸩愣了,“为什么?不看那些,我怎么知道你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不想让你看,你看了我会心疼。”今晚没多少时间了,明天对他们来说又是新的,安阎想把很多话说给杜鸩听,“杜鸩,我比你更自信。就算你不知道我们曾经的关系,就算你没看过柜子里的那些记录,我相信你也迟早会喜欢上我,发现我这个人对你来说有多特别。我希望你对我的喜欢是从简单的喜欢开始,而不是因为一些记录而产生的特殊意义。” 安阎忍不住站得离杜鸩更近了一点,“杜鸩,我们的未来还很长,我们可以慢慢来。” 一个冰冷的怀抱瞬间把安阎包在其中。 安阎的身体一片冰冷,心里却暖洋洋的。 “谢谢你。”杜鸩松开了怀抱,凑近了看着安阎的眼睛,“谢谢你找到我。” “不用谢。”安阎低着头,伸手戳了戳杜鸩刻了他名字的手腕,“你快走,再不走,我真的要以为你想跟我一起洗澡了。” 杜鸩用手腕碰了碰安阎的指尖,转身上了楼梯。 安阎背对着他回到了走廊,抬起被杜鸩碰过的指尖,轻轻吻了一下。 再抬眼,便看见周乾和杨沃两个人蹑手蹑脚地向公共浴室走过来了。 也许是安阎的目光给了他们些许安全感,周乾和杨沃的速度眨眼间变快了,杵在浴室门口等着安阎。 三个人洗了个战斗澡就回了安阎的房间,此时距离上一次输入密码还没到一个小时,安阎把周乾他们安顿在客厅。拿着从吴显房间找到的两部手机和他的手机一起放在枕头旁边,上床躺好,等着接杜鸩的电话。 大概是刚洗完澡太舒服了,安阎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一直睡到被电话铃声吵醒。 一睁眼,便看见周乾和杨沃两个一前一后站在他床边。 安阎:“……你们进来干什么?!” 杨沃结巴道:“我……我们听到电话铃声……” “听到电话铃声还敢过来?不怕是鬼来电?”安阎吐槽了他们两句,拿起听筒接电话。 杜鸩:“安阎,晚安。” 听到杜鸩的声音,安阎被杨沃他们激起来脾气瞬间就没了,“晚安。” 杜鸩问道:“一个小时过去了,你有没有试密码?” 刚睡醒的安阎:“还没有,我马上试。” 安阎伸手拿枕头边的手机,准备第十次输入密码。 周乾微微弯腰,提醒安阎,“安阎,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你还是慎重点吧。要不然我们喊陈雅过来试试?” 安阎扫了眼周乾和杨沃的位置,他这会才发现,周乾所站的位置,伸手就能拿到他枕头旁边的手机。 “你说的对,最后一次机会的确要慎重一点。” 安阎反手把手机塞到枕头下,“时间不早了,我也困了,等明天早上我们再一起想密码。” 周乾犹豫道:“吴显的手机……” 安阎说道:“就放我这里,万一齐溪半夜给吴显打手机……” 杨沃吓得脸都白了,“好好好,就放你这里,必须放你这里……要不然……我把我的手机也放你卧室?” 安阎乐了,“行啊。” 杨沃放下手机,拉着周乾就走。 卧室里手机这么多,太危险了! 周乾看了眼安阎的枕头,“安阎,你好好休息,明天早上我们一起想密码。” 安阎点点头,“没问题。” 周乾、杨沃前脚一走,安阎就关上卧室门顺手把门反锁了,从枕头底下拿出吴显的手机试密码。 安阎只觉得周乾的表现太奇怪了,并没有抱有希望。 没想到的是,当他按照另一种组合方式输入宋陌坠崖的日期,吴显的手机,竟然真的解锁了。 第026章 杜鸩的电话还没挂断,安阎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分享给了他,“杜鸩,吴显的锁屏密码真的是宋陌坠崖的日期。” 杜鸩问道:“你看看他的手机里有什么?” 安阎左手握着听筒贴近耳朵,右手开始翻吴显的手机,“好。” 吴显大概有强迫症,对所有软件都进行了分类,视频播放类软件、购物类软件、阅读软件,一眼看过去全是文件夹,只有一个音乐播放器独苗似的杵在屏幕上,显得格格不入。 安阎点开音乐播放器,发现这个播放器处于未登录状态,播放记录停留在一个没有图片的本地歌曲。 点开设置,可以看到播放器开启了定时播放,时间一到,就会停止播放。 想到吴显房间里突然消失了的齐溪的声音,安阎把音量调到最低,按了播放键,把手机凑到耳边听。 “……下一个……会是谁呢……哈哈哈哈……” 安阎:“……”真的是齐溪的声音! 正在播到的这句话,刚好接上了安阎他们在吴显房间里听到的那句“你们都死定了”。 怪不得这次齐溪打电话的时候鸡同鸭讲,只顾着她自己说,完全不回应安阎的话。 电话里跟安阎说话的不是齐溪,而是提前准备好的录音! 有人准备了两部手机,他用安卓机设置好定时拨打电话,拨通的同时,这部水果手机正在播放的录音就会通过电话传到安阎的耳中,让安阎误以为这个电话是齐溪打来的鬼来电。 他准备的很足,知道安阎非但不怕鬼,还可能去找鬼,就事先用水果机设置好了定时关机,用快没电的安卓机打电话。 安阎怀疑,这个人很可能在安卓手机上也设置了定时关机,巧的是安阎回拨的时候手机电量极低,手机震着震着直接没电了,以至于安阎拿到手机的时候无法开机。 安阎悄悄把他的发现告诉了杜鸩,“今晚鬼来电是人为的,有人用两部电话布了局。” 杜鸩的声音很冷,“你有怀疑的对象吗?” “陈雅。”安阎解释道,“录音内容几乎和吴显死亡那天鬼来电的内容一致,事件发生在吴显房间,最有录音条件和嫌疑的人是陈雅。还有,她是吴显的女朋友,是最有可能知道吴显锁屏密码的人。” “除了陈雅,我觉得周乾也很可疑,他太在意这部手机了。”安阎给杜鸩讲了之前发生的事情,“我一睁眼就看到周乾和杨沃站在我床边,要不是你电话打得及时,说不定手机已经被周乾拿走了。” 安阎想起来就气,“周乾一直在我身边叨叨叨,就怕我背着他们试密码。直到我答应他明天和大家一起试,他才和杨沃一起走了。” 杜鸩肯定道:“手机里肯定有他在意的东西。” “应该是怕我发现手机音乐播放器有猫腻?”安阎想了想说道,“不对啊,就算我发现录音,陈雅的嫌疑无论如何都是最大的。周乾一出手,反而显得他自己有问题了。如果他按捺着不动,我甚至不会怀疑他。难道……手机里还有他更在意的东西?” 杜鸩沉思了片刻,说道:“可能性很大,你仔细翻翻吴显的手机。” 安阎调侃道:“没想到像你这样严肃的人,也有让我翻别人手机的一天。” 杜鸩没回应。 安阎先点开吴显的相簿看着,里面大多是他和陈雅二人的合照和吴显自己的自拍,没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 瞅见吴显还有个云盘,安阎点开了,看到有一个加密文件文件夹,显眼是不想让别人看的东西。 安阎不记得宋陌的生日,就输入宋陌的坠崖日期试了试,竟然打开了加密文件夹。 文件夹里有很多周乾他们一起爬山的照片,根据日期判断,全是在宋陌坠崖那天拍的,安阎还看到了宋陌站在许愿石旁边的照片。 再往后翻,安阎在照片里看到了浴室一角,和一只手握水果刀的手。 照片的画质很差,估计是用像素很低的手机拍的。 安阎继续翻着照片,看到了一张满是血的浴室,大概是灯光变暗的缘故,画质比上一张还要差。 仔细一看,安阎觉得浴室有点眼熟,格局和迷心民宿房间的浴室很像。 这到底是什么照片? 安阎又往后翻了一张,看清照片里的内容,安阎惊得倒吸一口冷气。 这是一张四人合照。 周乾、许霖、吴显、陈雅四人在浴缸前站成一排,每个人手里都握着一把滴血的刀子。 他们四人表情各异,有冷漠、有坚定、有懊悔、有害怕。 安阎扫了一眼就不想再看那四个人了,他在意的只有一个。 那具躺在他们身后浴缸里的,满是鲜血,被剁碎了的尸体。 大概看了眼死者脸部的轮廓,安阎便知道这具尸体是谁的了。 安阎把吴显的手机放到一旁,抬手捂着眼,对话筒另一端的杜鸩说道:“杜鸩,我……在加密文件里看到了齐溪尸体的照片,周乾他们联手杀死了她。这个加密文件的密码和吴显的解锁密码一样,周乾这么紧张这部手机,大概是怕我解锁后,不小心看了云盘里的东西……” 安阎气得要命,“你说……他们那么怕死,那么怕鬼的人,怎么就能对别人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我就不该让他们在我的房间睡,最好把他们房间的钥匙收了,让他们在走廊过一整夜。或者把他们都锁在房间,往房间里扔一幅画,让他们和画过一整夜。” 杜鸩冷声道:“你要什么样的画?我给你送到房间。” “我就吐槽一下。我不可能杀人,更不会为了那种败类脏了我的手。”安阎拿出自己的手机,“我把照片全发到我的手机上,等警察来了,把照片交给他们,送那三个人进局子。” “你不想杀他们,万一他们想杀你呢?”杜鸩的态度有点严厉,“说不定他们坚持和你一起住,就是为了找机会干掉你。” 第027章 “他们什么也干不了,我把门反锁了,他们进不来。等我出去就早上了。”安阎临时起意,“你要是实在担心我,就睡前写上这么一条,明天早上去2009房间找安阎,把他从两男一女的杀人犯组织解救出来。” 有沙沙声从听筒传来,安阎觉得有点意外,“你真的在写?” 杜鸩一边写一边说道:“嗯。”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安阎的心中腾起一片暖意,握着听筒,放松地躺在床上和杜鸩说话,“我一会把手机再锁九次,装作一晚上没碰过手机,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杜鸩停了手,“你小心点,别被他们识破。” 安阎“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杜鸩:“晚安。” 安阎:“晚安。” 以后的很长时间内,杜鸩大概都不会给他电话说晚安了。 杜鸩挂了电话,安阎握着听筒,闭着眼睛回味着杜鸩的告别。 过了好一会,安阎才把听筒放回座机,开始摆弄吴显的手机。 直到输错了九次密码后,才住了手,安心睡觉。 早上天刚亮,安阎就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了。 安阎有意晾着他们,故意慢腾腾地换了衣服,还站在窗边赏了会暴雨。 直到敲门声越来越大,门外的人显然不耐烦了,才走过去开了门。 周乾、杨沃、陈雅三个人门神似的站在他门口,齐齐看向他。 安阎装着打了个哈欠,“你们这么早就起来啦,找我干什么?” 周乾干笑道:“你和我昨晚约好了,今天早上一起想吴显手机的锁屏密码。” 安阎转身走回床边,从枕头旁边拿了吴显和杨沃的手机,“走,我们去客厅说。” 四人围着客厅的茶几坐了,周乾他们三个坐沙发,安阎一个人和昨晚一样坐在茶几的边缘。 安阎把杨沃的手机还给他,把吴显的手机推到他们三个面前,“我的看法和昨天一样,觉得吴显手机的密码是宋陌坠崖日期的另外一种组合方式。你们有想到新的吗?” 杨沃拿起他的手机,摇头道:“我没有想法,除了昨晚你们提过的那些,我想不到还有什么数字可以用。” 安阎看向周乾和陈雅二人,他的重点怀疑对象,“你们两个要是也没有,我就随便试了。” 安阎伸手够手机。 周乾抢先按住手机屏幕,抬头看着安阎,“会不会是他父母的生日?” 安阎心中冷笑,面上故作惊讶,“你连他父母的生日都知道?” 周乾顿时慌了,很快又镇定下来,“有点印象,不确定对不对。” 安阎坐直了说道:“你试吧,用父母生日当密码,总比用宋陌坠崖的日期当密码靠谱一点。” 杨沃附和道:“是啊!我早说了吴显绝对不会用宋陌的忌日当密码。” 周乾拿起手机,紧张地扫了眼众人,不安道:“安阎,你不是说这部手机攸关我们的性命吗?里面的东西肯定很重要。如果我错了,这部手机我们就再也打不开了。” 以前周乾说这种话安阎还会当真,眼下听了,只觉得周乾的不安都是装出来的,是在试探他。 安阎伸了个懒腰,“无所谓,鬼来电的事我都想清楚了。” 周乾顾不上输解锁密码了,抬头问道:“是怎么回事?” 杨沃偏过头,眼巴巴地望着安阎。 安阎嘴角噙着笑,仗着被鬼附身的人不会开口揭穿他,字字句句把眼前三个人往沟里带,“当然是……鬼打来的。” 杨沃靠着沙发背缩起来,“你别那样笑着说,太瘆人了。” 陈雅皱着眉问道:“你确定?我亲耳听到她说她就在我们当中……” “非常确定。”安阎致力于把他们忽悠瘸了,拿出了十二万分的自信,“没有鬼能在我面前骗人。” 杨沃瞬间开心了,“安阎,既然昨天的鬼来电真的是鬼打的,那是不是说明,我们三个没有被鬼附身?” 忽悠吓人两不误,安阎白了杨沃一眼,“被鬼附身和鬼来电又不冲突,她附身了还可以走啊。来来去去,想附谁的身就附谁的身。” 杨沃丧着脸缩了回去。 周乾皱眉道:“没有你说的这么容易吧。迷心民宿的鬼不是都很守规矩吗?只会伤害违反住户守则的人。” 安阎拿出了平时讲鬼故事的本事,“附身之前要守规矩,一旦附了人的身,还不是鬼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谁也拿他没办法。” 周乾愣了一下,“连你也没办法?” 安阎做作地叹了口气,“哎,只能勉强自保。” 安阎说完瞥了眼周乾手中的手机,“你还愣着干什么,快试密码啊。” 周乾低头输了六个数字,除了他以外,没人知道那六位数到底是不是吴显父母的生日。 唯一确定的是,密码错误,手机再也没办法解锁了。 周乾:“抱歉,手机彻底打不开了。” 安阎:“打不开就算了,等警察来了把手机交给警察吧,他们肯定有办法。” 杨沃一心想着赶快走,瞅了眼窗外密密的雨帘,白着脸说道:“我怎么觉得雨下得更大了,我们今天还走得了吗?警察到底什么时候来?” 安阎致力于给杨沃他们的悲观情绪添把火,“下雨天,留客天。你们今天想走,难。” 杨沃急着问安阎,“我们今晚还能住你这里吗?” 安阎严肃道:“不行,我今晚有客人要来,你最害怕的那种客人。” 杨沃吓得结巴了,“你……你今晚要见鬼?” 安阎点头道:“对,只说了晚上来,没说具体时间。” 周乾用看精神病人的眼神看着安阎,“迷心民宿规定夜间无论听到什么声响,都不能随意给人开门的。” 安阎看着他,说出了豪华挑战任务第五夜挑战的几个字,“开门会死,不开门也会死,你开不开?” 周乾:“……” 杨沃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就……不能不进去住吗?换个房间……” “不能,我住在哪里,他就会敲哪个房间的门。”安阎越说越恐怖,“当然,你们要是不怕被我连累的话,我今晚还是很高兴和你们一起住的。房间里人越多,我死的可能性就越小,对不对?” 周乾生气了,“安阎,你不想让我们和你住就直说,我们不会厚着脸皮赖在你这里的。” “行,我实话实说。”安阎看着他,“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你们从今天起最好离我远一点。我惹上身的鬼,比齐溪难对付多了,沾到就是死。” 听了安阎的话,周乾一行人离开他的房间,走了。 安阎想靠哪儿休息一会,瞥了一眼他们坐过的沙发,径直走到卧室的床上趴下了。 趴了不到两分钟,就听到有人敲门。 安阎:“……”难道是周乾那帮人又后悔了? 安阎起身晃晃悠悠地走到门口,开门一看,站在门外的不是周乾他们,竟然是杜鸩。 记忆清零的,手里拿着烫金红皮本的杜鸩。 杜鸩垂眸,冷冷看着他,“你就是安阎?” 安阎探出头左右看看,发现周乾他们不在周围后,拽着杜鸩的胳膊把他拉回了房间。 关上门后,安阎立马松开了杜鸩的胳膊,“我就是安阎,你找我有什么事?” 杜鸩扫了眼房间里的情况,说道:“听说一个叫安阎的人今天早上可能会有危险,过来看看。” 杜鸩竟然没听他的话,还是把他有危险的事写在了纸上。安阎脸色一红,偏头躲开了杜鸩的注视,“谢谢关心,已经没事了。” 杜鸩皱眉看着安阎,冰冷的音调掩饰了语气中的不安,“你脸红什么,我们很熟吗?” 他的演技能骗过周乾他们,应该也能骗过杜鸩吧?安阎把头转到另外一边做出一副要打喷嚏的样子,“我不是脸红,是想打喷嚏打不出来,憋的……” 演就要演到位,安阎说着说着连着打了三个喷嚏,整个人看起来轻松了不少,“啊,终于好了。” 杜鸩走到安阎面前看着他,“你还没告诉我,我们两个熟不熟。” 安阎抬头道:“怎么想起问这个?” 杜鸩解开左手袖口的扣子,露出刻在他手腕上的安阎的名字。 白的发光的手腕上,安阎两个字红的滴血。 安阎刚恢复过来的脸又红了,“……” 他记得鬼可以把身上的伤口抹掉的,杜鸩为什么不这么干? 说好的不留任何提示,也不让安阎告诉他呢?! 安阎掏心掏肺的肉麻话都在昨天说完了,对着今天什么都不知道的杜鸩,他是真的说不出口。 他明明有着能把人忽悠瘸了的口才,一遇到杜鸩就成了哑巴。 安阎想了好一会,憋出了最合适的两个字,“很熟。” 杜鸩问道:“是哪种关系?” 安阎:“你最信任的人是我,我最信任的人也是你。” 杜鸩伸手指着安阎的手腕,“把你的袖子挽起来让我看。” 安阎挽起袖口,左右手手腕上都没有刻字。 杜鸩:“你手腕的字呢?” 杜鸩为什么会觉得他手腕上也有字? 他好像确实应该有的。 安阎配合地伸出手腕,“还没来得及刻,我刻的不好看,你来吧,刻你的名字。” 杜鸩从红皮本的笔套里抽出笔,把红皮本放到一旁。 左手捏着安阎的手腕,右手握着笔对着安阎的手腕比划了一会,最终什么都没有做,一脸嫌弃地把笔装回去了。 “两个朋友在手腕上写对方的名字太傻了。”杜鸩有点不高兴,“况且,你又不会失忆。” 安阎伸手握住被杜鸩捏过的手腕,“其实你可以把我的名字抹掉的。” 杜鸩抬手把左手手腕的扣子扣紧了,“不用,这样会让我觉得踏实一点。” 第028章 杜鸩很快把自己收拾妥当了,彬彬有礼道:“安阎,我要先回房再看点东西,半个小时后,我们一起去吃早饭怎么样?” 安阎点头道:“好,一楼大厅见。” 杜鸩微微点头,转身出门。 安阎看着杜鸩的背影出神。 杜鸩今日对他的态度谈不上疏离,可也不像昨天那么亲近了。 安阎觉得有点难受,但更多的,是安心。 真好,杜鸩没有看那一柜子他找不到的自己和过去,没有再迷失在过去里不可自拔。 安阎简单地洗漱后就下了楼。 最近一直下暴雨,迷心民宿的一楼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气息,清新的味道陪着哗哗的雨声,时而让人清醒,时而勾人昏昏欲睡。 安阎站在一楼的窗口吹了吹风,坐在双人沙发上等杜鸩。 大厅门口,杨沃站在那里拿着手机不停地打电话,不知道他在给谁打,只知道电话一直没有拨通。 周乾和陈雅两人就坐在安阎的对面,周乾时不时地盯着杨沃所在的方向看,陈雅木头似的一动不动,周遭的事情全没进她的眼。 安阎低头刷着手机,没看多久就有点困了。 姿势从坐得端正看手机,变成了斜靠着沙发,左手捂着嘴,右手拿着手机梦游似的刷。 “安阎,我来了。” 熟悉的清冷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安阎瞬间精神了,手撑着沙发,转头看着站在他面前的杜鸩。 安阎看着一身黑色休闲装的杜鸩,只觉得刚才那些催他入眠的雨声、雷声、电话声都变得欢腾起来,连空气都没那么沉闷了。 安阎语气轻快,“我们现在去吃饭?” 杜鸩:“嗯。” 他们两个一前一后去了餐厅,各自拿了自己要吃的那份,挑了张仅供两人使用的餐桌坐好了。 得知民宿老板就是杜鸩之后,这是安阎和杜鸩吃的第一顿饭。 安阎吃饭的时候只顾着盯着杜鸩和杜鸩盘子里的饭,吃炒饭吃的半勺倒嘴里,半勺掉回碗里。 还好盛炒饭的碗够大,要不然以安阎的吃法,一碗饭吃完估计有一半都在桌子上。 杜鸩见状什么都没说,只是把面前的饭推给了安阎。 嘴里含着半勺饭的安阎:“???” 杜鸩:“给你吃。” 安阎:“……”他盯着杜鸩的饭看又不是因为想吃。 安阎赶紧把嘴里的饭咽下去,放下勺子说道:“不用,你吃你的,我想吃自己会拿。” 杜鸩略奇怪道:“你不知道我不能吃饭?” 撞见过杜鸩吃饭的安阎,“原来你还不能吃饭吗?” 他刚才一直盯着杜鸩看,其实就是想看看杜鸩吃饭是什么样子。 杜鸩:“不能。” 安阎心里一酸,“抱歉,我见你在这里一直都挺正常的,就想当然的以为人做的事情,以前你不能做的事情,现在都能做了。” “我一直没什么食欲,无所谓能不能吃饭。”杜鸩看了安阎一眼,“不过看你吃炒饭,会觉得炒饭应该挺好吃的。” 安阎低头看了眼只剩下半碗的饭,“……”他为什么要吃这么快!? 安阎用勺子把饭戳的蓬松了一点,显得多一点,“味道就还不错吧,没有很好吃。” 安阎放慢速度吃着,用实力证明饭的味道真的只是还可以,没再盯着杜鸩的盘子看。 过了一会,杜鸩说道:“奇怪,就算你一脸不高兴地吃饭,我还是觉得炒饭会好吃。” 安阎顺势嘴瓢:“那你想不想尝尝?” 杜鸩不解道:“怎么尝?” 安阎:“!!!” 想起旧事,安阎嘴里的饭差点喷了出来。 脸没事,脖子和耳根却红了一片。 杜鸩抽了张纸递给安阎,“你没事吧?” 安阎连连摇头,脑子里想的却是曾经那些不可描述的画面。 安阎刚认识杜鸩的时候,杜鸩特别闷,不喜欢开口。安阎有事没事都喜欢逗他多说话,成为恋人关系后,就更喜欢逗杜鸩了。 一次安阎晚上回来太晚,又忙得没顾上吃下午饭,就点了份外卖。 吃饭的时候,杜鸩也像今天一样坐在对面看着安阎吃。 安阎过意不去,就抱着饭坐在杜鸩旁边,两人挤在一起。 杜鸩皱眉道:“你坐这里干什么,不嫌挤吗?” 安阎歪头看着他,“我坐这里吃你可以看得更清楚,还能闻到饭味,多好。” 杜鸩有点泄气,“我没想闻。” 安阎不明白了,“那你刚才一直盯着我看干什么?我还以为你很喜欢这家外卖,就想让饭离你近点。” 杜鸩看着安阎的外卖盒,“看你吃饭,我觉得饭好像挺好吃的,只是这样。” 安阎抬头看着杜鸩,跃跃欲试 ,“那你想不想尝尝?” 杜鸩没有说话。 安阎手撑着桌子探身过去,一张脸离杜鸩越来越近。 不知不觉,两个人的鼻尖都快碰一起了。 安阎一颗心跳得都快飞出来了,杜鸩却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注意到对方的平静,安阎眼神暗了暗,又不好意思退,睁大眼睛看着杜鸩,“要不我呼口气,你闻闻香不香?” 安阎想,他口腔管理一直挺好的,今天吃的饭香味也是满分,不含蒜、香菜之类味道大的东西,应该不会让杜鸩闻到什么不好的味道……吧。 只是安阎还没来得及呼气,就被杜鸩堵住了嘴。 闻到的、尝到的,全是安阎熟悉的,属于杜鸩的气息。 等杜鸩放开他,安阎抿了抿嘴,已经不记得他吃的饭是什么味了,满嘴都是一股类似冰激凌的冰甜味道。 这…… 是他们的初吻。 安阎把外卖推到对面,埋头趴在桌子上。 杜鸩的声音有点哑,“安阎,你……” 安阎伸手抓住杜鸩的指尖捏在手里,闷声问他,“香吗?” 杜鸩反手把安阎整只手握在他的掌心,“嗯。” “就你……真的太香了……”安阎转头看着杜鸩,耳朵贴在桌子上,“我这会觉得饭都不好吃了,明明刚才我肚子还很饿,这份外卖我才吃了不到五口,全剩下了好浪费粮食……” 杜鸩:“抱歉,我没忍住。” 他还以为只有他想呢…… 安阎瞬间恢复了活力,“没事,说不定你再亲我一下,我又可以吃了。” 这段回忆很短,可等安阎回味过来,那种怅然,让他觉得他好像在回忆里待了很久。 安阎看到杜鸩坐在对面看着他,没有问他刚才为什么出神。 安阎先开口了,“想尝味道总有办法的,等我想到了告诉你。” “谢谢你,不过不用费心了。”杜鸩看了眼面前的餐盘,又抬头看着安阎,“如果哪天我想吃什么,我会自己想办法的。” 安阎淡淡笑了笑,吃完炒饭后,又把杜鸩面前的饭拿了过来放在自己面前。 杜鸩伸手按着餐盘的边缘,“这份凉了,你想吃我帮你重新拿一份。” 又听到了曾经听过很多遍的话,安阎神情恍惚地拿起餐具,“没关系,以前我们两个如果出门吃饭的话,一直都是这样吃的。点份情侣餐,我一个人吃完。” 杜鸩诧异道:“情侣餐?” 安阎解释道:“我们常去的情侣餐分量会比二人餐少一点,价格也比较划算。” 杜鸩问道:“我们以前经常一起出去吃吗?” 安阎:“嗯。” 杜鸩有点担心,“你身体是不是不舒服?吃得不少,怎么这么瘦。” 安阎一呆,他们上一次一起出去吃饭,好像是近三年前的事了。 安阎放松道:“没有,我是吃不胖的体质,很难发胖。” 吃完饭,杜鸩提醒安阎,“安阎,今晚的任务比前四天的任务危险,你做任务的时候小心一点。” 安阎想起他和杜鸩看过的生死簿,“第七个客人有什么特别之处吗?我们那次看生死簿的时候,我没有在上面看到他的名字。” 杜鸩:“抱歉,我只知道他不算是迷心民宿的鬼,他有没有其他特别之处,我就不知道了。” 安阎笑了笑,“好,我知道了,谢谢你提醒。” 杜鸩说道:“有什么需要直接告诉我。我们是朋友,我不会让你一直困在这里。” 安阎看着他,心血来潮,“如果我想留下呢?” 杜鸩的脸突然冷了,“安阎,不要拿这种是开玩笑,我不会让你留下的。” 安阎笑了笑没吭声。 他如果铁了心想留在这里,杜鸩能有什么办法? 杜鸩伸手抓住了安阎的手腕,“你向我保证,会完成挑战任务,离开这里。” 安阎蓦然明白,有些人,有些事,就算回忆没有了,身体却还一直记得。 比如,杜鸩对所有吃的东西都不感兴趣,却一直觉得安阎吃的饭很好吃。 比如,杜鸩很难情绪外露,每次因为安阎的事激动了,就会抓住安阎的手腕。 又比如,杜鸩的生气都是雷声大雨点小,看起来吓人,只要安阎稍微服软,他很快就不气了。 “你放心,挑战任务我肯定会尽力完成,保证把迷心民宿的鬼整得以后对我退避三舍。”安阎仰着头看着杜鸩,语气稍微软了软,“至于走不走,杜鸩,我付过租金的,你不能赶我走。” 第029章 晚上安阎在房间里直播的时候,直播间的观众都觉得安阎有点反常。 “主播今天怎么这么盐系?是心情不好吗?” “呜呜呜,主播你笑一笑,要不然一会看到鬼我会厥过去的。” “主播是不是失恋了?但据我所知,主播好像根本没有恋过。” …… 这会安阎在用前置摄像头直播,他看着屏幕说道:“不是,没有失恋,这辈子都不会失恋的谢谢。我刚才只是在想一会该怎么吓鬼,毕竟今晚这个是我来迷心民宿后第一个主动送上门的,不吓得他再不敢上门都有点不好意思。” 观众们懵逼了。 “喵喵喵?只见过人吓鬼的,还没见过鬼吓人的。” “主播这么飘的吗!?我喜欢。” “看来撩鬼已经不能满足你了。[微笑]” “求上门鬼的心理阴影面积……” “我有机会蹲到一个主播教人怎么吓鬼的教学视频吗?” …… 门外还没什么动静,安阎站起来动了动脖子,继续和观众们聊天,“我从来都是被鬼撩的,什么时候撩过鬼了?你们说清楚。” 以前安阎忙着找杜鸩,没心思跟观众理清楚这些。 如今他找到杜鸩了,是该抽出来时间正一正他在直播间里的形象了。 观众们开始发弹幕举例子。 “扶鬼奶奶过马路算不算?” “安慰被自己丑哭的鬼妹妹算不算?还骗她说以后长大了就会变漂亮了。” “背后灵哭着不肯下来就在盘山路上走了一夜算不算?” …… 安阎一本正经,“瞎说,撩是以让对方心动为前提,是别人有所求的。我这些都是做好事,是积德。” 想起曾经探灵路上的种种,安阎的心里又涩又软。 说到底,安阎在探灵的时候做那么多,也只是将心比心,希望杜鸩在外面遇到困难的时候,不是孤军奋战,也有个人能帮帮他。 观众们到安阎的表情,又发起了弹幕。 “就是这个眼神!我心目中的撩鬼一番!” “主播一定是想起哪个撩他撩到让他心动的鬼了。→ →” …… 听到门外有什么动静,安阎站起来向门口走去。 “咚咚咚——” 有人在用力地敲门。 第七个客人这么早就来了? 安阎一脸警惕,手摸着门把准备找机会开门把鬼放进来。 “安阎!我是杨沃!出大事了,你放我们进去吧!” 从门外传来的是杨沃嘶声裂肺的声音。 安阎放开门把,假装他不在门口。 门外的杨沃又喊道:“我们房间的浴缸突然往外渗血水,不能住人了。你可怜可怜我们,让我们在你这里住一晚吧?不管你提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 安阎没吭声,装作没听到。 不一会,敲门的人好像换了,传进来的是陈雅的声音。 陈雅隔着门板喊道:“安阎,血水都流到客厅了,就一晚,我们真的只住一晚。” 一阵带着血腥气的潮湿气息钻进门缝,钻进安阎的鼻尖。 周乾的声音飘了进来,“安阎,你真的要看着我们在走廊过一夜吗?” 听到动静的观众们发弹幕问安阎。 “啊,浴缸冒血水,听起来好可怕。” “好危险的样子,主播要放他们进来吗?” …… 安阎想着他们还没有为他们犯的罪付出代价,不想让这几个恶人不明不白地死在走廊,到底还是开了门,把他们放了进来。 安阎把直播用的手机放入口袋,冲着周乾等人伸手,“我帮你们打电话订房间,谁带手机了,给我用一下。” 杨沃握着手机,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磕磕绊绊地说着话,“安阎,早就过八点了,这会打电话,会招来什么的吧?” 晚上叫人工服务违反了《迷心民宿住户守则》第三条。 周乾他们就是害怕违反规定,才低声下气地求安阎收留他们,要不然,他们就自己订房间了。 安阎抽出杨沃的电话,“别得寸进尺,一会招来的东西我自然会收拾,不用你们操心。” 杨沃还是害怕,“不能换部手机吗?” 只可惜没的换了,周乾和陈雅都没带手机。 至于安阎的手机,正被安阎用来直播。 杨沃认命地看着安阎掏出名片,用他的手机按数字拨号。 看着安阎三两下快把号码按完了,距离拨号只差一个拨号键,杨沃哆嗦着开始了最后的挣扎, “不是……不是还能用座机吗?” 安阎骗杨沃,“我座机坏了。” 安阎用手机打人工服务就是为了喊鬼来吓吓他们,让这些人长记性,可按完号码后,安阎看到的情况远在他的意料之外。 安阎一手拿着手机和名片伸到杨沃面前,“杨沃,请你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杨沃的手机屏幕上,拨号键盘和输完的电话号码中间赫然有两个小字——“要账”。 这表明,迷心民宿人工服务的电话号码已经在杨沃的通讯录里了。 杨沃的眼睛睁得跟铜铃似的,转身扑到周乾身上狠狠揍了他一拳,“周乾你不是人!怪不得你给我的号码我白天打一直打不通,那根本就是打给鬼的!你竟然骗我打人工服务电话!你就这么想让我死吗?” 周乾没想到杨沃竟然会把他给的号码存在通讯录里,更没有料到安阎会在打电话的时候发现这个,一时没缓过来,被杨沃按着打了好几拳。 “你发什么疯?我怎么会故意害你?!” 周乾抓住杨沃的手,一脸愧疚,“是我带的名片太多,不小心拿错了……再说了,我也没让你晚上打啊。” “不小心拿错?为什么你的不小心每次都是冲着别人的命来?”杨沃深受刺激,不管周乾怎么解释他都不会相信了,“当初要不是你的引导,吴显会错用许霖的单间吗?” 周乾愣道:“你爬山的时候明明说……” 杨沃打断他,“我当初的确怀疑吴显是故意的,可晚上回来后我才发现,你骗吴显坏了的那个单间,根本一点问题都没有。” 周乾顿时慌了,解释道:“可能是迷心民宿的人修好了。” 那天回来后发现的事杨沃一直没忘,“在我们回来之前,大家都忙着配合警察调查,谁有空去修浴室的花洒?” “信不信随便你,吴显去洗澡的时候,那个单间的花洒就是坏的。我没开口让吴显进那个单间,是他自己要进去。”周乾转头看陈雅,“不信你问陈雅。” “那天晚上的事我不记得了。”陈雅向安阎这边退了几步,远远看着周乾,“我只知道,要不是你提了那幅玫瑰图和宋陌坠崖那天我们看到的画很像,吴显就不会一直盯着那幅画看,也不会把画带回房间。最后是我,壮着胆子把那幅画放到了走廊上……” 周乾皱眉看着陈雅,“你怎么突然说这些?” “是啊,为什么呢?”陈雅看着周乾的目光蓦然冷了起来,“听了杨沃的话我才想起来,吴显出事的那晚,我清清楚楚记得我拔过电话线,可吴显死后,电话线又是插上了的。很巧的是,在我拔掉电话线之后,你来过我们住的地方。” 周乾懵了,“你什么意思?” 陈雅质问道:“周乾,那天晚上的电话线,是不是你悄悄插上的?” “你胡说!我那天晚上根本没有碰过电话线,是你自己忘记拔了!”周乾一脸失望地看着陈雅,“亏我在吴显死了以后一直照顾你,原来你是这么想我的。”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 吓得离门最近的周乾一个哆嗦。 是第七个客人来敲门了? 安阎上前推开周乾,几乎贴着门板站好了。 一阵寒气从门缝里渗进来,让人发寒的凉意顺着安阎的脚踝爬到了脊背。 一道不似人发出的声音传了进来。 “我的头就在里面……” “开门,把我的头还给我。” 原来是来找头的,怪不得说开门会死。 恐怕他来找的,是活人的头吧。 第030章 第七个客人来敲门了,开门会死,不开门也会死,你会给他开门吗? 这是第五夜的挑战任务,开门会怎么死安阎已经知道了。 如果他不开门,又会发生什么? “咚咚咚——” 第七个客人把门敲得震天响,门板剧烈地晃动着,一副随时会散架的可怜样。 安阎从兜里拿出手机,把后置摄像头对准门板,后退几步跟直播间的观众打招呼,“今天的服务特别到位,以后可别说我碰到好东西不给你们看啊,听到这敲门声了吗?响不响?!” 观众们还没从周乾等人的真心话中缓过来,又被门板吓呆了。 “并不想要这种服务。qaq” “主播快跑啊!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吓我们?!” “球把手机拿远点,我总觉得响的是我家的门板。” …… 躲在后方的杨沃,“安阎,你快过来!我们一起把沙发搬过去堵住门口。” 敲门声越来越大,安阎头也不回地说道:“堵不住的。” 杨沃听不清他说话,“你说什么?” 安阎紧盯着门板的某处,“我说……门就快开了!” 杨沃单手托着耳朵做喇叭状,“我听不清!” “咚咚咚——” 看着门晃得越来越厉害,安阎默默把手机塞到口袋里,警惕地往后退。 三、二、一…… 安阎的门板从中间破了个洞,裂成了两半。 安阎看着站在门口的无头身体,“……” 怪不得说不开门也会死。 原来不管他开不开门,根本对结果没什么影响。 第七个客人想进来就进来,谁也拦不住。 第七个客人散发着阴冷的寒气,一件深红色的袍子几乎盖住了全部身体,从外形上看,就没有一处是对称的。 一边肩膀高,一边肩膀矮,一条胳膊长,一条胳膊短,一只脚大,一只脚小…… 就像…… 就像是用一堆尸体碎块拼出来的。 他以扭曲又优雅的姿态跨进门来,“我的头……在哪里……” 声音是从他的腹部发出的,隔着门板听得时候感觉还没什么,如今没了遮挡物,只觉得每个字的音都像是人用指甲在头皮上挠出来的,听得人头皮发麻。 第七个客人先向安阎走过来,伸手够安阎的肩膀,“我的头,在你这里吗?” “不在。”安阎赶紧蹲下躲开第七个客人的手。 没碰到安阎,第七个客人直接向周乾他们走去了。 眼看着第七个客人离周乾越来越近了,声音冷的像冬天化不掉的雪,“我的头……在你这里吗?” 周乾学着安阎回答,“不在。” 第七个客人不再靠近周乾,转而去找杨沃了。 杨沃吓得都快哭出来了,动也不敢动,被第七个客人按住了肩膀。 第七个客人:“我的头,在你这里吗?” 杨沃嘴里说着不在,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拼命点头,“不在,不在……” 第七个客人去找陈雅了,陈雅也说他的头不在她那里。 一圈轮完,第七个客人显然没什么耐性了,“不可能都不在,你们有人说谎。” 安阎离他比较远,离客人最近的周乾等人大气都不敢出。 第七个客人猛地一伸手,抓住了周乾的脖子,“我的头,是不是在你这里?” 周乾吓得脸都青了,“不在,真的不在。” 第七个客人松开了周乾的脖子,周乾不禁松了口气。 没想到下一秒,第七个客人的双手便按在了周乾的肩膀上。 第七个客人的手心朝向周乾的脖子,只要他稍微用力,就能把周乾的头从脖子上扯下来。 周乾腿一软往下倒,第七个客人的手瞬间卡住了他的脖子,拔萝卜似的拽着他。 “啊!”杨沃以为周乾要脑袋搬家了,吓得不停地尖叫。 第七个客人是安阎招来的,看到周乾就快死了,安阎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周乾,你快说话,让他过来找我!” 周乾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他抬手抓住第七个客人的手,“你认错了,真的不是我……你的头在旁边,就是他!” 安阎正想着怎么应付第七个客人,一抬头,却见周乾竟然把杨沃拉到他面前当挡箭牌。 第七个客人放开周乾,伸手摸着杨沃的脖子,“是你吗?” “不不不……是……”杨沃哆嗦着退,说出来的都是气音。 第七个客人一大一小两只手摸上杨沃的脸,抓篮球似的把杨沃的头卡在手中。 杨沃流着泪不敢动,看着周乾的目光满是愤恨。 “你不能怪我,是他要杀死你的!”周乾扶着墙站着,丝毫不回避杨沃的目光,“杨沃……你早就该死了。要不是我,你活不到现在的……死吧,等你们都死了,我就自由了……” 第七个客人:“不是,太丑了。” 第七个客人说完松了手,杨沃像被钉在墙上似的,还一动不敢动。 安阎:“……”就这样没事了?! 第七个客人又一次向周乾走去。 周乾彻底慌了,也不管第七个客人能不能看见,指着安阎大声喊道:“不是我……你去那边……去那边……我长得也丑!那边有个人长得很帅……” “啪!” 一道血雾刷地溅在墙上。 “咣当……咣当……” 周乾的头落了地,在地板上留下了一长道血痕。 杨沃捂着嘴蹲在墙角,看着第七个客人弯腰捡头,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 第七个客人掂西瓜似的把周乾的头放在手里敲了敲,又扔到了地上,“比刚才那个还丑。” “吧嗒……吧嗒……” 周乾的头向杨沃所在的方向滚来,停下来的时候,一双渗血的眼睛对着杨沃瞪得老圆,就像在对着杨沃宣告,下一个就是你。 “不要……我不要变成这个样子……”杨沃疯了似的站起来往出跑,被第七个客人抓小鸡似的拽住了肩膀。 杨沃忘了挣扎,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我丑,你刚才都说过我不是了……我真的丑……你别拿我的头……我丑……” 瞅见第七个客人扬起手,杨沃以为他的头马上就要掉了,大声尖叫着,“安阎!安阎……安阎长得好看,你去找他!不要找我……我丑……” “咣当——” 杨沃被扔在了地上。 一眨眼的瞬间,第七个客人就移动到安阎面前,抬手按在安阎脖子两侧的肩膀上,手指卡在安阎的喉咙上。 安阎:“……”他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第七个客人:“是我的头吗?” 安阎:“你想得美,我这么好看的头,怎么可能是你的。” 第七个客人用力掐着安阎的脖子,“是你吗?” 直到此刻,安阎才发现一件事。 第七个客人的身体不只是拼的不对称,可能个别部件连性别都不一样。 他的左手是男人的,手腕骨节分明,十指修长,干干净净的。 但他的右手是女人的,手腕骨节圆润,比手臂细很多。手指比左手短了一截,形状虽好看,却布满了刀划过的痕迹,配着指甲上黑红色的指甲油,显得格外瘆人。 “这位鬼朋友,你知道你是男还是女吗?就来找头了,还只要好看的。”安阎实在看不下去了,“你先告诉我你是男是女,我再回答你的问题。” 第031章 惹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了。 第七个客人:“是你吗?” 安阎:“……”迷心民宿鬼的本质是复读机实锤了。 第七个客人:“是你吗?” 得不到安阎的回应,第七个客人抬高胳膊用力掐着安阎的颈窝。 深红色的袍子从手腕滑到肘部,藏在袍子内的身体露了出来。 安阎一眼就看到了刻在了第七个客人左手腕关节附近的“安阎”两个字,无论是刻的位置还是自己,都与杜鸩手腕上的一模一样。 难道第七个客人是杜鸩? 安阎被自己吓了一跳,抬手抓住第七个客人的手腕。 不对啊,第七号客人虽然是鬼,但身体明显是用人的身体部件拼接成的,左手腕的触感摸起来和人类的皮肤完全一样。不像他熟悉的杜鸩,摸起来冰冰凉凉的,像玉石。 更何况,杜鸩一直是鬼,从来都没当过人,怎么会有人的身体? 第七个客人的这半截胳膊连带左手,究竟是谁的? 有正事要处理,安阎没心思再和第七个客人贫了,用力推他,快狠准地抓住第七个客人左胳膊上的拼接部位,差点把他的胳膊扯下来,“说,这胳膊是谁的?从哪里来的?上面的字是谁刻的?” 第七个客人能把门敲裂成两半,能一挥手就打掉周乾的头,自然不是安阎能轻松对付的。 可是不知为什么,第七个客人特别在乎他的左手,好像安阎掐着他的胳膊,就能随时要了他的命一样。 以至于他跟安阎动手的时候畏手畏脚,拳头都喂给了空气。 安阎厉声吓唬他,“快说,你的胳膊和杜鸩有没有关系?你再不说,我打电话叫你们老板下来锤你了。” 第七个客人僵在原地,连发出的声音都没有之前那么刺耳了,特别木,“杜……鸩?” 安阎:“对……” 安阎一个对字刚说出口,还没来得及问第七个客人问题,就看见对方从没有门的门框里窜出去,跑路了。 溜的时候肩膀一耸一耸的,好像他进门时优雅又扭曲的姿态只是安阎的错觉。 安阎一步跨出门准备追,却已经看不见第七个客人的身影了。 安阎:“……” 第七个客人算是被杜鸩吓跑的吧? 那他第五夜的挑战任务到底是赢了,还是输了? 安阎神情复杂地看着抓过客人手腕的右手。 那条属于人,却和杜鸩极度相似的胳膊,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以后还能在晚上遇到第七个客人吗? 如果一直遇不到,他是不是就没法查这件事了? 瞅见杨沃还蹲在墙角,安阎皱眉道:“他都走了你还蹲在那里干什么?” 杨沃探头瞥了眼门口,“那个鬼……不会再回来了吧?” “不知道。”安阎从兜里拿出手机,向走廊走去,“你要是想蹲着就一直蹲着吧。” 走廊里的灯光特别暗,安阎靠在墙上跟直播间的观众打招呼,“你们还好吧?” 被吓懵逼的观众们发弹幕卖惨。 “不好,魂都吓飞了,要主播卖个萌才能缓过来。” “没想到没有画面只有声音的直播也会这么恐怖!tat” “第一次觉得嘴炮撕逼也挺吓人的。” …… “我刚才听到有人叫得好惨,还听到了东西落地滚来滚去的声音,不会是死人了吧?” “我从来没听到过那么难听的声音,那到底是人还是鬼啊?” “呜呜呜呜,连着看了几天直播不敢出去玩了,万一遇到和主播一样的情况……” …… 安阎挑了几个弹幕回答,“卖萌是不可能的,别想了。还有,今晚没死人,落地的是西瓜。至于进门的是人是鬼,你们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不过不管他是人是鬼,你们日常生活里是没机会遇到的,晚上睡觉前别瞎脑补自己吓自己。世上要是真有那么多鬼,我用得着为了探灵全国各地到处跑吗?” 观众们受到安慰,心满意足。 “啊啊啊啊啊!主播今天怎么这么温柔!” “给主播一个么么哒!” “我又又又从妈粉切换到女友粉了!我崽真甜!” …… 安阎看着屏幕没说话。 安阎的直播播的是真实,只要画面不过度恐怖,没超过一般人的承受能力,他都会把最真实的情况通过直播给观众看。 一些因为外力没顺利直播的画面,他还会给他们讲一遍。偶尔会添油加醋,但也只是为了增添点恐怖的气氛,让故事更有趣味性。 但是今天,安阎不想让他们看到所谓的真实了。 周乾他们刚住进迷心民宿的时候是五个人,短短五夜过去,只剩下两个。 又或许,连两个都没剩下…… 安阎和观众道了别,回到门口看着一片狼藉的客厅。 一切都和他出来时一样,周乾的尸体和头颅还在地上,杨沃和陈雅依旧窝在本来的位置一动不动,看起来温顺又无害。 安阎进了门,“别愣着了,我们先拍照,然后把周乾的尸体搬个位置。” 杨沃抬头看着他,“必须搬吗?万一警察来了,我们说不清楚怎么办。” 安阎说道:“我的手机一直没关直播,我一会把视频存一下,等警察来了给他们听。” 杨沃站起来问道:“我们谁拍照?” 安阎瞥了眼陈雅,对杨沃说道:“你。” 杨沃一脸惊恐,“我?我不敢……” 安阎:“……” 杨沃脸上的害怕太真实了,要不是安阎知道他们当时杀人后的照片就是刽子手之一的杨沃拍的,绝对会把杨沃的恐惧当真。 “总不能让陈雅拍吧?”安阎拿出自己的手机,“又或者,你替我给人工服务打电话,给我换个房间?” 杨沃脸色灰白,认命了,“我……我自己拍。” 杨沃说完拿着手机对着周乾的尸体一通乱拍,拍着拍着,忽然跪在地上哭了起来。 越哭越大声…… 陈雅见状走到杨沃身边,“你哭什么?当初宋陌和你关系最好,他死的时候你都没有哭。” “我当时……也哭……过的……”杨沃抽噎着问她,“你怎么不哭?” 陈雅垂眸越过杨沃看着周乾的尸体,一双眼睛又红又肿,“我的眼泪,都在前天晚上流干了。” 安阎扫了他们二人一眼,走到卧室里给人工服务打电话。 他只喊一位过来,却见前台小妹、保洁大妈和保洁大叔都过来了。 彼时周乾的尸体已被安阎他们送到了他原本的房间,陈雅和杨沃也回各自的房间了,安阎便开门把他们请了进来,“你们怎么都来了?这违规了吧?” 保洁大妈瞥了眼地上的血,“没有违规没有违规,我和大叔是来打扫卫生的。” 保洁大叔附和道:“是啊,客厅里血这么多,不打扫干净你怎么继续住?” 安阎:“我在电话里说了我要换一个房间住。” 保洁大妈摆摆手道:“那是你说的,我们又没答应。” 保洁大叔:“先让我们打扫嘛,等我们收拾干净了,你再决定要不要换间房住?” 前台小妹拿出一串钥匙,“就是这样,不想住了我出去就能给你重新开一间。” 安阎指着他那扇从中间裂成两半的门,“我的门都坏成那样了,不是打扫就能解决的。” “很简单,我可以先把其他房间的门拆下来给你安上嘛。”保洁大叔掏出一副扑克牌,“不过在打扫卫生之前,我们先玩一局捉乌龟怎么样?你输了没关系,我们三个谁是乌龟,谁未来一周一个人打扫卫生。” 上次玩捉乌龟玩的心好累的安阎:“……捉乌龟你们三个就能玩了,为什么要带我?” 保洁大妈委屈道:“体验过和你玩游戏的快乐,三个人玩捉乌龟太没意思了。” 安阎:“……行吧,就一局。” 最终,输游戏的是保洁大叔。 他们三个把房间收拾的跟新的似的,安阎领他们的情,就没提出换房间,就准备在这里睡了。 保洁大妈离开的时候,先把前台小妹和保洁大叔推了出去,站在门口小声提醒安阎,“我看你这孩子真的挺皮的,不让你干的你都得干一遍。明晚你可别这样了,老老实实按照民宿住户守则上写的做,别违规,晚上十二点以后千万别出门,知道吗?” 安阎明天正好半夜十二点后要去走廊直播,“如果我必须去呢?” 保洁大妈头歪到九十度看着安阎,头都快从脖子上掉下来了,一双眼睛只见眼白不见眼珠,凉凉道:“死无全尸。” 第032章 第六日,雨依旧没有停。 连着几日没见太阳,迷心民宿又阴又冷,待什么地方都觉得凉飕飕的,好像哪哪儿都能冒出鬼来。 安阎惦记着给杜鸩说一下昨天晚上见到的事,天一亮就去杜鸩的房间找人,敲门敲了二十分钟,始终没有人回应。 难道杜鸩已经起床去一楼了? 安阎晃到一楼,到处都不见杜鸩的踪影。 跑去问前台小妹和保洁大叔他们,却没人知道民宿老板的去向。 保洁大妈神经兮兮地让安阎别再打听这件事了,小心惹祸上头。说着说着记起昨夜的事,又抓着安阎的胳膊唠叨了一遍,“听话,今天晚上十二点以后千万别出门。” 安阎满脑子想的都是杜鸩,点头道:“嗯,我知道了。” 保洁大妈很满意,为安阎不再死劲皮而高兴,哼着歌儿推着她打扫卫生用的小推车走了。还没走出两米,就被安阎拽住了。 保洁大妈:“???” 安阎:“阿姨,你们谁有民宿老板房间的钥匙?我想进去看看。” 杜鸩昨日事今日忘,要去干什么,肯定能在他的房间里找到线索。 保洁大妈以为她听错了,拉着调重复了一遍,“你……要去迷心民宿老板的房间看?” 安阎点头。 “老板的房间你都想进!?”保洁大妈看傻子似的看着安阎,“活着不好吗?非得作死自己。” 安阎一脸严肃,“阿姨,你只管告诉我你们有没有钥匙就行。” 保洁大妈:“没有。” 安阎:“行,我去他房间门口再等一会,要是他一直不回来,我可能会采取点不正常的手段,到时候又得麻烦你和大叔帮我修门了。” 保洁大妈觉得有点好笑,“你想多了,就算你把腿踹断了,也踹不开门。” 安阎:“……” 保洁大妈自信道:“那扇门除了迷心民宿老板,谁也打不开。” 安阎不信邪,拿出他踹开迷心民宿四扇门的功力去踹杜鸩的门了。 踹了七八次,踹得他腿都疼了,杜鸩的门纹丝不动。 来都来了,安阎决定再等一会。 他在杜鸩门口来来回回晃悠了两个多小时,直到天暗下来了,也没等到杜鸩。这才下了二楼,回了自己的房间。 有了保洁大妈的两次提醒,安阎觉得晚上的任务可能真的有点危险,便决定今晚不直播完成任务的过程,就在房间里给他们讲几个鬼故事混个时长。 最近的直播一天比一天恐怖,观众们长期处于又怕又亢奋的状态。听到安阎今晚只讲鬼故事,观众们还挺开心的,觉得他们和安阎都能休息休息,稍微放松一下。 观众们觉得高兴,杠精们可就不干了,发弹幕嘲讽安阎。 “哎呀,主播的群演用完啦!我们终于见不到鬼啦!可喜可贺!” “每天都讲鬼故事不好吗?艹什么见鬼人设,谁都知道这个世上根本没有鬼。” “装好歹装得像一点啊。要么看到的跟人差不多,要么直接黑屏什么都看不见。” “听说鬼都被主播忽悠成人了。” “sb才会喜欢这种主播。” …… 瞅见安阎的粉丝开始发弹幕怼这些人了,安阎点开设置禁了发弹幕。 他最会怼这种批发生产的杠精了,用不着粉丝出手。 安阎声情并茂地开始讲鬼故事,不考虑故事逻辑,怎么惊悚怎么来,弯都不拐的直奔恐怖至高点…… 直播间观看人数涨涨掉掉,等安阎讲完再打开弹幕,直播间清净了。 安阎面无表情地喝了口水,看着手机屏幕说道:“刚才那些发弹幕骂我和我粉丝的人哪去了?十秒之内冒个泡,我给你发个大红包。” 见怪不怪的观众纷纷发弹幕,嘲讽的嘲讽,吐槽的吐槽。 “都被你的鬼故事吓跑了,给十秒?给一分钟都没用好么。” “主播不做人,宁愿给杠精黑子发红包都不给粉丝发。” “我现在假装自己是杠精还来得及吗?” “主播宁能直接开麦骂他们吗?讲鬼故事伤敌八百损我们三千,他们都跑了,我吓得哭了几回也只能待着。[坚强]” …… 他刚才讲得好像确实有点过了,安阎咳了咳,实诚道:“你们要是害怕的话,其实可以关掉声音挂机的。” 观众们就吃安阎这一套。 “不行,万一大家都吓得关了呢?麻麻不允许你讲没人听的单口相声。” “主播成熟点,你的粉丝早就熟悉你的恐怖了,刚才那几位嘴上哭唧唧卖惨,说不定这会得了安慰,正笑着在床上打滚呢。” …… 安阎:“……原来你们套路这么深。” 观众们开始商业互吹。 “没有,主播的套路更深。” “跟主播学的,还不到主播用在鬼身上的十分之一。” …… 晚上十点多,这次直播也快结束了。 在直播结束之前,观众们发弹幕安慰了一波安阎,希望他别介意杠精的事。 “主播别想太多,我看你直播就图个刺激,至于别的,个人自由。” “我知道主播给我们看的都是真的,不给我们看的也都是有原因的,你的好我都懂。” “我胆子小,不管主播给我看什么,我看完全部默认是假的,自己开心主播愉快最重要啊。” …… 安阎笑了笑,向他们道谢后,又说了几句便结束了这次直播。 转眼就十一点了,距离十二点只有一个小时。 安阎想稍微睡一会休息一下,可一想到还没有杜鸩的消息,他就睡不着了。 杜鸩记不住事,万一零点的时候他不在房间,身边又没带以前留下的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那可就糟糕了。 对了,最近电话鬼是杜鸩补位,他今晚应该要给人打电话的。 都十一点了,杜鸩是没想起这件事,还是给别人打过了? 安阎在床上滚了滚,坐起来愁眉苦脸地看着他今天还没响过的哑巴电话。 等到十二点,他的电话还是没有响。 要不然他先去浴缸泡个澡,再去走廊晃悠? 安阎刚生出这个念头就放弃了。 万一他泡澡的时候,杜鸩正好在研究他之前留下的东西,还没搞清楚他自己是谁呢? 安阎拍了拍脸,他还是先去走廊完成挑战任务吧。 安阎走到房间门口,手握着门把听着门外的动静,确定门外有任何声音后,小心翼翼地开了门。 “嗡——” 耳鸣似的声音在耳边炸开了,安阎闭着眼甩了甩头,迈出一步站在走廊上,反手关了门。 门关上的瞬间,周围变得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黑暗中,有潮湿的冷风迎面吹来,黏黏稠稠的。 今晚的任务是在走廊来回走动,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能回头。 走廊东边的尽头离安阎更近,安阎开了手机的灯,向东边走去,打算等摸了墙,再转身向西边走。 奇怪的是,走了整整十分钟,他还没有走到走廊东边的尽头。 安阎直播后忘了给手机充电,又向东走了十分钟后,手机没电关机了。 周围又变得和他刚出门的时候一样黑,而冥冥之中,却又有什么不一样了。 安阎继续向前走。 “吧嗒吧嗒……” 在走廊回响的脚步声突然多了一重回音。 安阎站住了,脚步声还没停下来。 不知什么时候,安阎身后多了一个“人”。 虽说是人,但安阎清楚那其实是鬼。 “安阎……” 安阎听到后面的鬼在喊他的名字。 “安阎……” 鬼的声音特别熟悉,和杜鸩的一模一样。 安阎始终没有停下脚步,身后的脚步声和呼喊声也一直不紧不慢地跟着他。 渐渐的,周遭的脚步声越来越多,混入其中的脚步声越来越轻。就连那声安阎,也需要安阎仔细听,才能分辨出真的有谁在喊他。 那声呼唤像一根牵在安阎身上的线,能听到的时候觉得没什么,等到渐渐听不清了,又担心那根线是不是断了,不见了,忍不住想要回头看看,寻觅那道熟悉的声音。 他昨天一整天没有见到杜鸩,如果跟在他身后的的确是杜鸩,万一今晚的事件是他寻找杜鸩的线索…… 安阎心一横,开始倒退着往后走路。 任务只说了不能回头,可没说不能倒退着走。 在安阎倒退的瞬间,先前响在他周围的脚步声渐渐清晰,原地变成了鬼,纷纷停下来回过头看着他。 一眼看过去,安阎的前方竟然站满了鬼。 他们整齐的站在走廊的两旁,站在最前面的鬼看到安阎向后退时还转头看两眼,后来遇到的那些便不再睁眼看他了,肃穆地靠墙站着,像是为了欢迎什么人而列的仪仗队。 退着退着,安阎无路可退了。 背后满是惊人的寒气,他不回头,也知道身后站满了鬼。 一阵从未听过的乐器声响起,安阎身后的鬼突然散开了。 更为冰冷的感觉袭上安阎的背,安阎抖了抖,和其他鬼一起往墙边退了退。 “哗哗哗——” 安阎身边的鬼都跪在了地上,安阎看不清后面的情况,为了安全,便跟着蹲在地上。 他周围的鬼一个个低着头抖如筛糠,谁也没有发现他们中混了一个人类。 一片寂静中,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从安阎身后传来。 直到位列队伍前面的人走到安阎的前头,他才知道,这些鬼跪迎的,是一口被众鬼抬着的棺材。 棺材通体漆黑,没有盖棺盖。 安阎稍微探身瞥了一眼,当他看清棺材里的景象时,一股麻劲从脚窜到头顶。 躺在棺材里的,赫然是他整整找了一天的杜鸩。 第033章 棺材里的杜鸩穿着一身白袍,面白如雪,像是睡着了一般,对周遭的一切一无所知。 杜鸩躺在棺材里干什么? 这些鬼抬着棺材,要把他送到哪里去? 当着百鬼的面跟着他们不现实,安阎就地一滚,滚到棺材底下,扒在棺材板搭上了这趟“顺风车”。 安阎闹出的动静不小,可抬棺材的鬼连看都没看他一眼,木头似的只顾着往前走。 他人在棺材底下,再怎么闹,动静也不会比刚才更大了。 安阎敲门似的敲了几下棺材板,试试看能不能吵醒杜鸩。 躺在棺材里的杜鸩没什么反应,抬着棺材的鬼突然加快了步伐,走得更快了。 安阎又敲了一下棺材,喊了一声,“杜鸩?” 杜鸩还是没回应他,而抬棺材的鬼,好像走得比刚才更快了。 安阎怕掉下来,只能双手抓着棺材板,安安分分地扒着棺材板,每隔一会就喊一声杜鸩的名字。 “杜鸩?” 抬棺材的鬼个个鬼心惶惶,速度都快赶上风了。 “杜鸩……” 跪在两边地上的鬼纷纷捂着耳朵,脑门贴着地板,一副我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没听到的惨样。 安阎:“……” 他只是喊了杜鸩的名字而已,这些鬼至于吗? 他记得他们以前没这么怕杜鸩啊! 既然他们这么害怕,就把他们吓到服吧。 安阎一咏三叹地喊了一路杜鸩的名字,直到嗓子都快喊哑了,抬着棺材的鬼停下了脚步,安阎依旧没喊醒杜鸩。唯一的收获就是把途经遇到的所有鬼吓了个半死。 安阎从棺材底下探出头看向外面,只见他们停下来的地方是一个石头垒起来的高台,和这副棺材正对着的,是一副巨大的空石棺。 “哗——” 所有抬杜鸩上来的鬼跪在棺材附近的地上,跪着给棺材里的杜鸩行礼。 “哗——” 所有位列走廊两边的仪仗队就地跪在原地,给立在地面上的高台行礼。 声音之大,像是地面被炸弹炸的裂开了。 行礼结束,高台上的鬼汇聚一团,眨眼变成了漂浮在空中的血雾,又化为丝线,全部向杜鸩所在的棺材飞来。 待在棺材下面的安阎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就看到放着杜鸩的棺材在他头顶炸开了。 飞溅的棺材碎屑中,杜鸩一身血衣浮在空中,一如安阎第一次在迷心民宿看到杜鸩时的模样。 安阎伸手想要靠近杜鸩,却被缠在杜鸩身上的血衣推开了。 屡试屡败,始终无法靠近。 “呜呜呜——” 一阵轻微的哭声骤然响起。 高台下的百鬼都跟着哭了起来,一声又一声在走廊上汇成了此起彼伏的凄厉音浪,是安阎这辈子听过的最难听的声音。 浮在空中的杜鸩突然睁了眼,对着台下的百鬼抬起了胳膊,“过来。” 杜鸩的声音冷得像在冰箱里冻过似的,又低又哑。 安阎正寻思着杜鸩声音这么小,下面的鬼能不能听见,就看到几个站得离高台近一点的鬼原地炸成了烟花,溅起一阵又一阵的血雾。 炸的最快的,是安阎昨天刚见过的熟人,第七个客人。 砰地一声,只剩下了半截胳膊和手。 地上、墙上,到处是血,可那半截胳膊和手却干干净净的,浮在空中飘到杜鸩身边的时候,半滴血都没沾上。 看到刻在手腕的“安阎”两个字,安阎心头一跳,隐约觉得有什么事要在他面前发生了。 躯干、右胳膊、右手、左腿、右腿…… 所有聚集在杜鸩身边的身体部件逐渐拼成了一个残缺的,没有头的身体。 与第七个客人的扭曲样不同,这副身体的拼接面是光滑的,合在一起后,甚至连一点伤口都看不到。 从脖子到脚都和杜鸩非常相似,就像浮在空中的杜鸩的克隆体。 唯一的区别是浮在空中的杜鸩是鬼,但是这具无头身体,却是属于人的。 紧接着,一件让安阎无法想象的事情发生了。 浮在空中的血衣杜鸩扬手一挥,把无头身体甩进了巨大的石棺中。 大概是触动了什么机关,整个高台突然震颤起来,以巨大的石棺为中心,开始往地下陷落,只有边缘地带还能站人。 安阎来不及往安全地带跑,看到杜鸩直奔着石棺去了,干脆放弃逃跑,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杜鸩的身后。 “杜鸩,你快过来!” 杜鸩没回应,纵深跳入石棺中。 安阎跟着跳了下去,背靠石棺摔了个结实,疼得他好一会没缓过来。 “你跳进来,是为了我吗?” 听到杜鸩的声音,安阎抬起头,却见杜鸩穿着一半黑色一半红色的长袍,单膝跪在他身旁。 而不管是血衣杜鸩,还是刚才那副无头身体,都不见了。 安阎伸手一摸,发现杜鸩的身体虽然是冷的,触感却和人的皮肤一样。 伴随着石棺的持续坠落,安阎觉得胸口有点难受,他靠着石棺内壁,表情复杂地看着他面前的人,“你到底是谁?” 杜鸩伸手摸着安阎的脸,一双眼中有着克制的深情,“安阎,两年多没见,你就不认识我了吗?” 安阎:“!!!” 安阎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杜鸩用拇指抹掉安阎的眼泪,“哭什么,你不是最烦人哭么?” “生理性眼泪。”安阎偏过头,先把眼泪擦干了,再回头看着杜鸩,却发现他的衣服从黑红两色变成了纯黑的,“你不是不记得过去发生的事吗?都想起来了?” “我从来就没有忘过。”杜鸩脸上的温柔全都不见了,一脸冷漠的看着安阎,就像在看他的仇人,“安阎,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杜鸩怎么换了套衣服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对上杜鸩阴毒的眼神,安阎扶着棺壁往后挪,“杜鸩,你还好吧……” “你还活着,我怎么会好?”杜鸩逼近安阎,单手捏上安阎的脖子。 “嘭——” 石棺终于停止坠落,狠狠震了震。 “什么叫活着你就不会好?是我听错了还是……”安阎被震得晕头转向的,直到脖子上传来痛感,才清醒了,“杜鸩!你竟然掐我!” “咔——” 杜鸩默不作声地拆了捏过安阎脖子的右手。 安阎被吓坏了,急急往杜鸩身边凑,“你这是干什么?发什么疯呢?” 杜鸩白着脸,伸直胳膊拦住他,“别过来,我没事。” 安阎手撑在地上,身子向前探着,拉进他和杜鸩的距离。 杜鸩伸手点着安阎的额头,“停下,你再靠近,我就忍不住了。” 安阎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忍不住想对我动手吗?” 杜鸩笑了笑,伸手托着安阎的下巴,低头亲上了安阎的嘴。 安阎想推开杜鸩,又有点舍不得,“你到底怎么回事……一会恨不得杀了我,一会又……” 杜鸩不管不顾地把安阎按在怀里,亲吻着安阎的鼻尖,“说你爱我吧,安阎。” 安阎脸一红,生气道:“不说,你先解释清楚你怎么跟个神经病一样,一会想对我动手,一会又逼我说爱你……” 杜鸩低头摸着安阎的脖子,“疼不疼?” 杜鸩当时的力道最多就只能捏死一直蚂蚁,安阎偏过头说道:“没有心里疼。” 杜鸩看着安阎,“是心疼我疼的吗?” 安阎无语了,“你什么时候这么不……” 对上杜鸩认真的眼神,安阎硬生生把“要脸”两个字憋了回去。 “你再爱我两年。”杜鸩低头用力亲了下安阎的嘴,头抵着他的额头说道,“两年后,如果我还没来找你,就忘了我。” “你别给我说这些虚的。”安阎不满道,“这两年多你到底做了什么,能不能跟我说实话?你再不说,我就把我自己猜的当事实了。” “我做的都是我自己的事情,和你没关系。”杜鸩的指尖轻擦着安阎的眼角,“迷心民宿不适合你,今晚一过,你就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回来了。” 让他离开迷心民宿这句话安阎早就听腻了,“我付过房租了,你说的不算谢谢。” 杜鸩严肃道:“安阎,你坚持留在这里,会死的。” “我不会死,你们迷心民宿的鬼加起来都没有一个能打的,唯一一个能打的……”安阎说着说着停了下来,“杜鸩,今天被你碰到脖子是意外,我以后不会再让你得手了……” 远处有鬼哭传来,杜鸩冷着脸说道:“没时间了,你如果信任我,就离开这里,越早离开越好。” 安阎黑着脸说道:“就不能是你信任我吗?我好歹和鬼斗智斗勇两年多了,迷心民宿的鬼……” 时间紧迫,杜鸩打断安阎的话,“迷心民宿的鬼不敢真的伤害你。” 安阎:“……你凭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的心在你那里。”杜鸩抬手按着安阎的心脏,“安阎,永远不要忘记这句话。” “呜——” 凄厉的鬼声越来越近了。 一眼望不到头的庞大鬼群对准他们二人所在的位置俯冲而下。 杜鸩背对着鬼群,把安阎紧紧护在他的身下。 安阎被压得喘不上气,“杜鸩,你……” 背上忽然一轻,安阎整个人晕了过去。 等安阎再次醒来,发现他正躺在二楼的走廊上。 他披在身上的,是杜鸩的红色血衣。 搂在怀里的,是杜鸩的头…… 第034章 安阎:“我屮艸芔茻!” 安阎又惊又吓,好一会才缓过来。 这会天都快亮了,安阎忙拎着血色红衣,捧着杜鸩的头回了他自己的房间。先小心翼翼地把杜鸩的头和血衣放在床上,接着打开行李箱从里面拿了件干净的衣服,准备换上。 脱光上衣的瞬间,安阎看到他床上的头变成了一个完整的杜鸩。 杜鸩穿着一身深红色西装端坐在床沿,一双眼睛正对着安阎的上半身。 而那件被安阎拎回来的血色红衣,莫名其妙的不见了。 如此熟悉的,像在看陌生人一样的眼神。 安阎瞬间懂了,眼前的杜鸩,是每晚十二点记忆都会清零的迷心民宿老板。 不过,杜鸩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冒出来的?难道是消失的红色血衣变的? 如果他的推测是真的,就意味着安阎常在迷心民宿看到的杜鸩本就只有一颗头,没有身体。 所以半夜红衣杜鸩纵身跳入石棺里后,是和里面没有头的杜鸩合二为一变成完整的杜鸩了? 都能合体变成完成的杜鸩了,那么,那副没有头的身体,其实也是属于杜鸩本人的? 要是真是这样,这一切就说得通了…… 怪不得安阎跳进棺材的时候只看到了一个杜鸩,怪不得杜鸩身上的衣服颜色会变,一会是红黑双色的,一会是黑色的,和安阎一起回来后,又变成了红色。 怪不得他在棺材里遇到的杜鸩什么都知道,记得过去的事情,也知道现在的事情。 那他最后觉得背上一轻,回来的时候又抱着杜鸩的头,是因为杜鸩的身体不见了吗? 想起第五天夜里第七个客人身上的属于杜鸩的胳膊,安阎恨不得把炸成烟花的第七个客人拉出来再打一顿。 安阎想的事情杂,穿衣服的速度就慢了,“你记得你是谁吗?” 杜鸩警惕地看了安阎一眼,没有回答安阎的问题。 十有八九是全忘了,安阎向杜鸩伸出手,“你好,我是安阎。你每天晚上一到十二点,前一天的记忆就会清零,等一会你看了你留下来的东西,就知道一切是怎么回事了。” 杜鸩试探道:“为什么是我自己看,不是你给我讲?我们的关系不好吗?” 安阎:“人的描述总会有偏好,万一我说的和你记录的不一样,会对你产生误导。” 杜鸩诚实道:“不会产生误导,如果有不一样的地方,我会相信我记录的。” 安阎从杜鸩的话里读出了另外一层意思,挑眉道:“你想让我给你讲一下你的事情?” 杜鸩没想到安阎会说的这么明白,只好点头承认了,“麻烦你先告诉我我的名字,谢谢。什么都不知道,让我有点不舒服。” “你叫杜鸩,鸩是饮鸩止渴的鸩。”安阎站在一旁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你住的地方就在楼上,我们边走便说。” 杜鸩走在他身侧,静静聆听着安阎说话。 好感度暂时清零重来,安阎不想给杜鸩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相处的时候就比较收着,讲事情也讲的很官方。只有百分百确定的东西才会用肯定的说法,别的事情一概说的很含糊。 杜鸩停下脚步,抬头看着比他多走了三个台阶的安阎,“所以你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来迷心民宿,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安阎点头。 杜鸩沉默了。 杜鸩常常没什么表情,安阎和他相处过那么久,想读懂杜鸩一些简单的情绪还是很容易的。 这次安阎只看了杜鸩一眼,就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了,“听了这些,你是不是觉得我们的关系很一般?似乎比普通朋友也差点?不是你想的这样,具体怎么回事,等你看了你自己留的东西就知道了。” 至于杜鸩为什么来迷心民宿,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两个问题的答案,恐怕杜鸩翻遍他的房间也不会找到任何线索。 知道的,就只有安阎半夜见过的杜鸩了。 一想到这,安阎悔得肠子都请了,他当时为什么没多问杜鸩几个问题呢? 杜鸩深深看了安阎一眼,点了点头。 这几个台阶上去就到了四楼杜鸩住的地方,安阎让到一边,等着杜鸩开门,“保洁大妈说这扇门只有你能打开。” 然后,安阎就看到杜鸩伸手把门推开了。 杜鸩进去了,安阎倚着门看着杜鸩在房间里找东西,打算等杜鸩找得差不多,知道该怎么看了,他就回去补眠。 杜鸩从红皮本中抬起头看向门口时,正好看到安阎靠着门眯着眼睛,一副似睡非睡的模样。杜鸩放下本子喊他,“安阎,你累了就回去休息,这些事我自己能处理。” 安阎摇摇头,打了个哈欠,“没事,我再看一会你就走。” 杜鸩站起来,从沙发的正中间坐到沙发的边缘位置,空出来地方给安阎,“你到沙发这边休息,我遇到了什么不明白的地方,还能问你。” 安阎走过来坐好了,笑着说道:“万一你不明白的地方不方便给我看呢?” 杜鸩专心看着手里的本子,“除了你,我没别的人可以问。” 安阎背靠着沙发,偏头看着杜鸩的侧颜,心头一软,“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只要我知道,就肯定不会骗你。” 杜鸩转过头看着安阎,“我和你是什么关系,朋友,好朋友,还是更……” 安阎闭上眼睛,装睡了。 杜鸩起身从柜子里翻出一条毯子盖在安阎身上,继续看着以前的他留给他的那些信息。 安阎一开始是装睡,奈何他本来就很累,待在杜鸩身边的感觉实在太舒服了,干脆抱着杜鸩给他盖的毯子睡着了。 等安阎在沙发上睡醒,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外面雨渐渐小了,杜鸩一个人站在窗边看雨,听到安阎的动静,便回过头看着他,“我让餐厅留了饭,你随时可以去一楼吃,或者让他们送上来。” 只过了几个小时的时间,杜鸩就从一个对自己一无所知的人,变成了他最近所熟悉的迷心民宿老板。 安阎伸了个懒腰,坐起来把毯子叠好放在一旁,“谢谢,麻烦你了。” 杜鸩走过来坐在安阎身边,“有件事,我想请教你。” 安阎有点怕杜鸩会问他们的关系,紧张道:“你想问什么?” 杜鸩指着不远处挂了锁的通顶大立柜,“我想打开那个柜子看一看,你觉得怎么样?” 安阎不想让杜鸩再承受一次那日的痛苦,说道:“我不希望你看。” 杜鸩看着安阎的眼睛,“你知道里面放了什么,看过里面的东西?” “我知道里面放了什么,也看过里面的东西。”安阎又说了一遍他的想法,“因为知道,所以我不希望你看。” 杜鸩想了想,说道:“你找个时间,帮我把里面的东西烧了吧。” 安阎惊讶道:“你……认真的?” 杜鸩淡淡道:“嗯,看完我留下的那些东西,觉得这样的日子我好像过了很长时间了。我希望以后能过得轻松一点,不要再执着过去,把它变得更长了。” 杜鸩曾说过,他没有过去,安阎就是他的过去。 安阎为这句话难过过,也为这句话开心过。 今日又听到杜鸩说他不要再执着过去,安阎心里涌起无措的忐忑和伤感,“你怎么突然有了这种想法?” 杜鸩看了眼窗外的雨,又回过头来看着安阎,“我只是觉得,有你在这里,这样日复一日的日子,没有那些记录中所透出来的那么难熬了。” 安阎心里又涩又甜,“你前天还说让我尽快离开这里。” 安阎没告诉杜鸩的是,这句话杜鸩半夜又说过了。 杜鸩露出略微苦恼的表情,什么都没有说。 安阎拍了拍杜鸩的肩膀,“你放心,我付了好几个月房租了,不会离开这里的。” 杜鸩改了口风,“其实我觉得你离开比较好。” 安阎:“……你说的不算。” 杜鸩抬起手,揉了揉安阎的头发。 安阎愣住了,杜鸩的动作也太亲密了吧。 安阎忍不住问道:“杜鸩,你真的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 杜鸩坦然道:“嗯,什么都不记得了。” 大概是他的错觉吧。 安阎抓了抓头发,站起来说道:“我要下去吃饭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杜鸩:“不用了,你去吧。” 离开杜鸩的住处,安阎先回房间简单洗漱了一下,稍作休息后,才去了一楼的餐厅。 安阎端了午餐随便找了个地方坐好,刚吃了一半,就见杨沃神情恍惚的进来了,也端了份饭,坐在安阎的对面吃着。 安阎赶紧吃完饭准备走,被杨沃拉住了胳膊。 “安阎,我想问你一件事情,和之前电话鬼的电话有关系……”杨沃仰着头看着安阎,停了几秒才把剩下的话说完了,“我们当中真的有人被鬼附身了吗?如果真的有,那个人会是周乾还是……陈雅?” 安阎一脸不爽,“你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据说雨一会就要停了,要是真的,明天我和陈雅就能离开云市了。”杨沃不安道,“万一真的有鬼在我们中间,我怕今晚会出事……” 想起那个想办法让别人违反住户守则的周乾,安阎没给杨沃什么好脸色,“只要你们别人为的搞事情,别违反住户守则,晚上就不会出事。” “你说的是真的吗?周乾他们以前都这么说,结果……”杨沃一开始有点兴奋,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来,伤感道,“没想到,我们死了那么多人。来的时候五个人,等到要回去了,却只剩下我和陈雅两个人了。” 杨沃说着说着,又绕回了他一开始的问题,“安阎,你觉得我、周乾和陈雅之前,谁最有可能是被鬼附身的?” 安阎没好气道:“作为一个路人,我觉得你们三个都挺鬼的。” 杨沃不明白了,“安阎,我怎么觉得你对我的态度变差了?” 安阎:“肯定的,当初你们要来我房间住时,保证了离开迷心民宿后立马去警察局自首,可我看你现在的样子,只想着明天离开云市的事了,你还记得你要去自首的事吗?” 杨沃一脸窘迫:“……”他真忘了。 见安阎要走了,杨沃站起来对着安阎的背影解释,“你放心,我肯定会去自首的,把当年宋陌坠崖的事情给警察讲清楚。要不是周乾他们,宋陌怎么会……” 听出杨沃想把事情的责任都推到别人身上,安阎便没再听他后面的话,把餐具放到位置上后就出了餐厅的门,上了迷心民宿的二楼。 一上楼,就看到陈雅站在二楼走廊西边尽头的窗户前看雨。 陈雅觉察到有人上来了,说道:“雨就快停了。” 安阎的脚步顿了顿,“嗯。” “如果明天我能离开这里,我就去警察局自首。”陈雅转头看着安阎,嘴角扬着诡异的弧度,“你觉得杨沃会为杀死齐溪的事自首吗?” 安阎脸色一变,看着陈雅,“你还想干什么!?” 陈雅笑了,“我以为你想让我报仇呢。要不然,你在餐厅的时候,就该把真相告诉杨沃。” 第035章 安阎皱眉道:“你想太多了,我不想告诉杨沃就只是因为我不想而已。” 陈雅说出了她的猜想,“不是怕他找借口对我出手?” 安阎沉默了,这确实是原因之一。 听杨沃说话的时候,他总觉得杨沃话里话外都有这层意思。 “我就当你在为我着想了。”陈雅笑容恬静,“只要杨沃今晚别对我出手,明天老老实实和我一起去警察局自首,认了他该认的罪,我不会动他。” 安阎不太相信她的话,“你离报仇成功杀光所有仇人只差最后一步了,真的愿意放弃?” “如果他们能早点付出代价,要是能看到一点希望,我都不会想亲手报仇。但是他们藏的太好了,要查清真相太难了。如今终于等到了线索,有希望让他们伏法……”陈雅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了,取代的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表情,有愤怒,有怅然,也有解脱,“我做了那么长时间的鬼,也该做回人了。” 安阎听了莫名有点难过,觉得陈雅最后这句是真心实意的,“希望你能如愿以偿,我先走了。” 陈雅喊道:“等等,有件事,我很想告诉别人,但好像只能说给你听了。” 安阎回过头看着陈雅,“你说。” 得到安阎的回应,陈雅笑得像一个正在跟别人分享美好事物的孩子,“你知道我是第二晚通过画附身到陈雅身上,也知道我要夺走她的身体,需要和她玩游戏的吧?” 安阎点头。 他和杜鸩查过《生死簿》,画鬼、电话鬼、浴缸鬼的“死亡”时间就在第二晚,也就是有人把画放到周乾房间的那天。这说明齐溪就是在那天附到了某个人的身上,夺走了那个人的身体。从那天起,就不在迷心民宿《生死簿》的名单上了。 “你一定猜不出,那一晚,她要和我玩的是什么游戏。”陈雅的笑容陡然变得诡异起来,“她提出和我比谁害死的人少,谁的数量少,谁就赢了。” 安阎:“……” 真是不要命了! 他真想不到陈雅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子敢在自己背了两条人命的情况下和鬼比这种游戏。 “我永远记得她当时知道自己输了以后有多么惊讶,多么后悔。”陈雅一边回味当时的场景,一边说道,“她大概怎么也想不到吧,我当了那么久的鬼,在和她玩游戏之前只害过许霖一个人。” “我附身成功后,就把画丢到了门外,第二天看到画不见了,还以为是保洁阿姨收拾的,没想到竟然是被周乾捡走了。”陈雅嘲讽地笑着,“他那么做大概是想借机告诉我们迷心民宿没那么容易死人,怕许霖死后,我们谁也不愿意留在这里。” 周乾自从来了迷心民宿以后,无论发生什么大事,一直都不愿意离开民宿,也不想别人离开。回忆起周乾死的那天,他和杨沃说的那些话,安阎很快懂了陈雅话中想表达的意思,“你的意思是,周乾从一开始,就计划利用这次机会借迷心民宿闹鬼的事杀人?” 许霖和吴显都是因为周乾促成的违规而死的,周乾比谁都相信违反住户守则就会死,但只要不违规,就一定不会死这件事。 正因为周乾是凶手之一,他才能做到不管死多少人,都坚信迷心民宿是安全的地方,他继续留在这里也不会死。 “是杀光除了他之外的所有人。”陈雅冷声道,“我知道他的计划后,决定将计就计,等他利用违规杀死所有人后,再下手杀他,让他处心积虑设计的计划成为泡影。只可惜,他死得太突然、太快了。” “我以为你伪造鬼来电是为了洗脱自己被附身的嫌疑,其实你那么做,只是为了让周乾相信你们当中没有人被鬼附身?让他继续实施自己的计划,利用违规杀人?”安阎蹙眉看着她,“他会利用人工服务电话杀杨沃,也在你的意料之中?” “是的。”陈雅说道,“不过你的反应远在我的意料之外,我没想到你在查出鬼来电是伪造的之后,会一口咬定鬼来电是真的,帮我安了周乾的心。更没想到你在看了那些照片之后,还会收留我们。” “你怎么知道我把那些东西都看了?”安阎刚说完,自己就想到答案了,“是因为手机电量的变化?” 陈雅:“嗯,周乾当时太急着锁手机了,没注意到那天早上手机的电量,比昨天晚上少了很多。” 安阎:“……” 躲鬼容易,防人难防。 幸好周乾没陈雅这么聪明,要不然,那天晚上说不定他就被人谋杀了。 陈雅好奇道:“我们聊了这么多,你为什么不问我和宋陌当初是为什么死的?” 安阎皱了皱眉,说道:“我对其他人的伤疤不感兴趣,也不喜欢让别人讲这种事。” 陈雅怔住了,什么都没说,转身继续看着窗外的雨。 安阎却陷入了陈雅的问题所引发的思绪中。 安阎活了二十几年,一直只对杜鸩的所有事情感兴趣。 就连他的伤疤,安阎也想听一听,心疼得哄一哄。 可偏偏有些事情,杜鸩就是藏着掖着,从来没跟安阎开过口。 等安阎终于等够了,想要开口问一问时,杜鸩却已经走了。 就连这次重逢,杜鸩还是一样,不能提的事一个字都没给安阎提过。 只说让安阎在爱他两年,让安阎赶紧离开迷心民宿,别留在这里,再留下去会死…… 安阎越想越气,杜鸩那样唱衰他,他偏偏要完成所有挑战,让杜鸩看看他有多厉害。 今晚是第七夜,到了安阎完成第七个挑战任务,也就是最后一个挑战任务的日子。 第七个挑战任务的内容是:“他是迷心民宿最恐怖的怪谈,没有人敢呼唤他的名字,也没有人知道他住在哪里。找到他,你就成功了”。 安阎之前不太清楚说的是谁,经历过第六夜的挑战后,安阎很确定,第七夜任务所指的最恐怖的怪谈就是杜鸩。 很巧的是,安阎知道杜鸩住在迷心民宿的四楼,只要他上去找,就能找到杜鸩。 可当夜晚来临,安阎去四楼找杜鸩时,却发现杜鸩又不在了。 第036章 安阎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挑战内容,转身对着走廊深处喊了一声,“杜鸩!” 雨停了,四楼走廊静悄悄的,只能听到安阎的喊声和脚步声。 四楼的走廊没安灯,杜鸩住的地方离楼梯口不远,看不清的时候跺跺脚或者拍一下手,就能借着楼梯的感应灯看东西。 可要离楼梯太远,一些小动静就没用了,得大点声喊。 安阎一边喊杜鸩的名字一边往走廊的西边走去,巡视了一圈后就下了楼,路过三楼楼梯口的时候,正巧瞥见一道黑影闪进一个房间。 黑影溜得很快,安阎没看清是人是鬼。 迷心民宿的活人除了他应该没人会在晚上来三楼,他刚才看到的,说不定是住在这里的保洁大妈。 如果真的是她,她跑那么快干什么? 难道是遇到什么让她害怕的事情了? 安阎心里很快有了人选,笑了笑,向黑影闪进的那扇门走去。 “吱——” 门被安阎轻轻推开了。 没想到,他在这个房间里看到的不是保洁大妈,而是杨沃。 安阎的突然出现,把正蹲在地上烧什么的杨沃吓得不轻,他就地一坐,用身体挡住了身后的东西。 杨沃尴尬道:“正巧啊安阎,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遇到……” 安阎意味深长道:“是啊,我的确想不到你这么胆小的人,也敢晚上一个人上三楼,就不怕在这里遇到鬼吗?” 杨沃一惊一乍,“鬼不是都在二楼吗?三楼怎么会有鬼!” “你不知道吗?三楼的鬼比二楼的可怕多了,二楼的鬼至少会遵守住户守则,三楼的鬼可不用遵守住户守则,他们干什么都没人管。”安阎故作惊讶,“还有,迷心民宿的人工服务就设置在三楼,你给他们打了那么多电话,说不定他们一会就该来找你了。” 安阎对杨沃在烧什么没兴趣,吓完人转身就走。 杨沃把他的东西胡乱从火盆里拿出来,灭了火后奔到走廊找安阎,“你等等,我和你一起走。” 安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搞错了,我不去二楼。” 杨沃厚着脸皮说道:“没事,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安阎没搭理他,左右杨沃一会被鬼吓到了就会自己跑了,不用他操心。 忽然,有小女孩念儿歌的声音从走廊深处的房间传来。 “小手拍拍,眼睛在哪里呀,眼睛在这里。” “小手拍拍,鼻子在哪里呀,鼻子在这里。” …… 安阎第一次在迷心民宿听到这首儿歌,觉得这可能和第七个挑战任务有关,毫不犹豫地寻着歌声去了。 杨沃犹豫地看了眼距离他不远的楼梯口,最终还是决定跟着安阎走。 “小手拍拍,耳朵在哪里呀,耳朵在这里。” “小手拍拍,嘴巴在哪里呀,嘴巴在这里。” …… 等安阎走到房间附近,小女孩的儿歌终于念完了和五官有关的部分,开始念身体的其他部位了。 “小手拍拍,胳膊在哪里呀,胳膊在这里。” “小手拍拍,小腿在哪里呀,小腿在这里。” 安阎站在门口从门缝里看进去。 他看到一个扎了双马尾麻花辫的小女孩正坐在地上玩橡皮泥。 她左手举着一个捏了一半的小人,地上的裙摆上,全是用橡皮泥捏好的身体部件,有头、有胳膊、有手、有胸、还有腿…… 小女孩又开始唱了,“小手拍拍,胳膊在哪里呀,胳膊在这里。” 安阎看到她从地上捡了一个黑色的胳膊拼到手里的小人身上,黑色的胳膊,比小人身上原本的黄色胳膊长了快一厘米,看起来非常不协调。 “小手拍拍,小腿在哪里呀,小腿在这里。” 小女孩从地上捡了个右腿拼到手里的小人身上,这个小人就有两条右腿了,还一条长,一条短。 小女孩手里的小人让安阎想起了第七号客人,想起了第六夜那些从别人身上回到杜鸩身边的身体部件。 安阎抬手敲门,“你好,我可以进来吗?” 小女孩抬起头向门口看过来,一双眼睛只有一对漆黑的眼珠,没有眼白,“可以呀。” 安阎走到小女孩身边蹲了下来,杨沃杵在门口不敢进来。 安阎从地上捡起一条黑色的胳膊和一条黄色的胳膊,指着小女孩手里的小人问道:“小妹妹,你这个小人的胳膊不是一对,为什么不挑颜色一样,大小一样的胳膊拼到一起呢?” 小女孩摇头道:“不能这么拼,大哥哥不让。” 安阎说道:“为什么?只有把颜色、大小一样的拼在一起才会好看啊,你看我的两条胳膊都一样长。” 小女孩认真道:“大哥哥说,那样拼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安阎看着她,“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不知为什么,杨沃从来到这里后就非常烦躁,“安阎你别跟她聊了,不就是玩橡皮泥么,能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我们赶快走吧。” 小女孩皱眉道:“我不是在玩,是在工作,不把他们拼起来,他们会过得很辛苦的。” 安阎拿起几个身体部件捏了捏,发现这些身体的触感和橡皮泥确实不一样,摸起来凉凉的,也比较硬。 杨沃只想让安阎赶紧和他离开这里,“安阎,别再待在这里了,我们赶快走吧。” 小女孩突然起身走到杨沃身边,吓得杨沃连连推到门外,靠在走廊的墙上。 “叔叔你不懂,要不是大哥哥辛辛苦苦把我拼起来,我就只能躺在地上,什么都干不了……更不能像现在这样追着你跑。”小女孩仰头看着杨沃,“不过没关系,等你知道我以前有多辛苦,就会理解我,理解大哥哥了……” 远远看着还好,离得近了,才知道小女孩的一双眼睛有多吓人。杨沃哆哆嗦嗦地靠着墙壁,“你想干什么?” 小女孩一脸懵懂,“我不干什么,我就是让你看看。” 杨沃:“???” 小女孩仰着头冲着杨沃甜甜一笑,身体一塌,散成了一地身体部件。 杨沃直接疯球了,抱头蹲在地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女孩的后脑勺贴着地板,一双眼睛看着神志不清的杨沃,“叔叔,你知道我有多辛苦,知道大哥哥是多厉害的人了吧?我告诉你哦,我还拼过一个碎了一浴缸的大姐姐哦,血淋淋的,一开始觉得有点吓人,拼起来的时候还觉得怪好看的。她的头发好长好黑好漂亮,眼睛下面还有一颗痣……” 听到小女孩的话,杨沃崩溃的神智终于回笼了一点。 小女孩说的人肯定是齐溪。 想起了那个改变了他一生的夜晚,想起了那一浴缸的血,想起他们相互握在手里的那些把柄…… 如今,那些握着他把柄的人都死了…… 不,陈雅还没死,如果她也死了…… 杨沃闭着眼睛,头贴着墙壁说道:“……真……拼得起来?” 小女孩的声音响在杨沃耳边,“是呀,我拼得可好了。” 杨沃嘴上哆哆嗦嗦的,眼中闪着黑亮的光,“那你能不能……帮我转达一句话给她。就说,有个人想见她……那个人……叫陈雅。” “她就在这里,你可以自己告诉她呀。”小女孩欢快道,“只要你转过头,就能看到她啦。” 没想到齐溪就在附近,杨沃抖成一团不敢说话。 一道女声响在杨沃的头顶,“杨沃,陈雅我早就见过了。” 这个声音! 杨沃松了口气,抬起头说道:“陈雅你别吓我……” 可是他看到的,却是齐溪血淋淋的头和一个拼的扭曲的,破破烂烂的身体。 杨沃:“!!!” 齐溪突然伸手。 杨沃以为齐溪要对他动手,吓得转身向楼梯跑去,隔了一会,从远处传来了他滚下楼梯的声音。 齐溪从地上把小女孩的头捡起来。 小女孩皱眉道:“大姐姐,为什么那个叔叔看到你捡我的头,要跑那么快啊?” 齐溪:“不知道。” 小女孩又说道:“大哥哥说的对,不能在走廊奔跑,那个叔叔一定是跑得太快了才摔死的。” 安阎走过来看着齐溪,“你不是在陈雅的身体里吗?怎么又成这样了?” 齐溪解释道:“在迷心民宿三楼,被鬼附身的人都会变成鬼本来的模样。” “原来是这样。”安阎低头看着齐溪手里的人头,“小妹妹,我很想认识你说的那位大哥哥,可以告诉我他在哪里吗?” 小女孩甜甜一笑,“可以哦,如果你愿意帮我把身体拼起来,我就告诉你。” 第037章 小女孩口中的大哥哥很可能就是杜鸩,就算不是,他应该也知道不少和杜鸩身体现状有关的事。 瞅见小女孩掉了一地的身体部件都变回橡皮泥了,安阎说道:“好,你先告诉我要怎么拼。” 小女孩的头突然从齐溪的手心滚出来落入空中,安阎怕她摔地上,赶紧伸手接了。 小女孩笑嘻嘻地看着安阎,眨了眨眼睛说道:“很简单,你只要一边念我刚才念的那首儿歌,一边拿起对应的胳膊啦、腿啦之类的,它就会在你手里变成原来的大小。到时你再把它们和我的头放在一起,就好啦。” 安阎从记事起就没念过这么可爱的儿歌,他低头看着小女孩,表情复杂道:“每一句都要加小手拍拍吗?” 小女孩仰着头,“当然了,这句歌词是整首歌的灵魂,一个字都不能少。” 安阎咬了咬牙,“行,我念。” 就地准备坐的时候,安阎才发现齐溪不在他们附近了,整个走廊都看不到她的身影。 安阎回头看着楼梯口所在的方向。 小女孩催促她,“你快点拼呀。” 安阎张了嘴,和尚念经似的念了起来,“小手拍拍,脖子在哪里呀,脖子在这里。” 安阎的儿歌可以用八个字概括,勉强听清,毫无灵魂。 念得只比杨沃当初叽里咕噜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好一点。 如小女孩所说,安阎把这句儿歌念完的时候,他手里还没指甲盖大的橡皮泥脖子变大了,成了真人大小。 安阎赶紧把脖子给小女孩安上了,念着儿歌,给小女孩接上了躯干和两条胳膊,“两条胳膊还有手的大小都差不多,肤色也很一致,都是你的吧?” “嗯,都是我的。”小女孩满意地动了动胳膊,穿好了裙子,“你拼的真好。” 安阎又念了句儿歌,给小女孩把左腿拼好了,问道:“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如果把来自同一个身体的部件拼一起会出不好的事情。” 小女孩满意地看了眼左腿,说道:“是啊,但是我和刚才的大姐姐就不会。” 安阎:“为什么?” 小女孩有点小得意,“我可爱,她漂亮。” 安阎试探道:“你说的那个大哥哥,长得好看吗?” “超帅!特别帅的!”小女孩眼睛一亮,不知想到什么,眼里的光又暗了下来,“可是大哥哥说他自己最坏了,要把身体全部分开,和其它鬼拼在一起。” 安阎本想着下一个问题再问和小女孩口中大哥哥身体有关的问题,没想到小女孩一口气说完了。 听了她的话,安阎觉得那位大哥哥就是杜鸩的可能性变得更大了。 “小手拍拍,右腿在哪里呀,右腿在这里。”安阎念完最后一句,给小女孩把右腿拼好了,“小妹妹,我帮你拼好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的那位大哥哥在哪里吧。” 小女孩笑嘻嘻,回头指着她待过的那个房间,“大哥哥就在房间里面呀。” 安阎想起那一地的橡皮泥身体,“你别告诉我,他就在那堆橡皮泥里。” 小女孩呆呆地看着安阎,“你怎么知道?” 安阎走进去看着小女孩拼好的奇怪身体和剩下的身体部件,“哪个是他?” 小女孩说道:“我不知道,大哥哥没告诉过我,我认不出来。” 杜鸩的左手手腕上刻了他的名字。 安阎小心翼翼地翻着地上的这些左手,仔细查看。 小女孩蹲在旁边,托着脸看着安阎翻腾,“你找不到他的,别找啦。” 安阎拿出了一条左胳膊放在手心,手腕有两个黑点的胳膊,第一个黑点隐隐约约看着像是安字,“你看看是不是这个?” 小女孩瞪大眼睛凑过来,脸都快埋安阎手心里了,“……我看不出来。” “把他变成正常大小就知道了。”安阎张嘴就要念儿歌。 小女孩急道:“啊,不行!不要念!这个儿歌一开始念,就必须念到把身体拼完的。就算你念了儿歌,这里的身体部件也不会变大。” 安阎偏头看着她,“一般你们说的话要反着理解吧?” 小女孩委屈道:“我又不是坏鬼。” 安阎看着她,“我要确定这是不是他的身体,有没有别的办法?” 小女孩低着头,“没有了。” 安阎又问道:“有没有什么儿歌能把他们的身体变成正常大小?” 小女孩摇摇头,“没有,大哥哥没教过我这个。” 在和小女孩说话的过程里,安阎从一堆身体部件里找出了一条和左胳膊极为相似的右胳膊,很可能都是杜鸩的。 小女孩害怕道:“你说过那条左胳膊可能是大哥哥的,为什么还要把两条一对的胳膊放在一起?万一这两条胳膊开始吸引……” 小女孩话说了一半,躺在安阎掌心的两条胳膊,转了一圈,齐齐把手指向身体部件里的一条腿。 小女孩捂住嘴,不敢说话了。 安阎伸手拿,小女孩身体一扑,整个人压在了一地的身体部件上,仰着头看安阎,“不可以!不能再找了!你再找,我就发飙了,我发起飙来也是很吓人的!超级凶!” 安阎把两条橡皮泥似的胳膊分别放在两个手掌心,又胳膊肘向外拉开他们的距离,“好,我不找,你先告诉我,如果把他的身体部件拼起来会发生什么事?” 小女孩赖在地上,试图把自己埋在一地的身体部件里。 安阎说道:“如果会发生很严重的事情,我就不找,也不拼了。” 小女孩偏头看他,“你不骗我?” 安阎点头。 小女孩坐起来指着安阎的头,“你要是把大哥哥的身体拼起来,他的身体会把你的头拧下来,安在他的身体上。” 杜鸩的脸和五官安阎只看一眼就能认出来,他扫了眼的地上放头和五官的那块地方,发现里面没有杜鸩的头,“这里没有他的头?” “对啊,就是没有他才要抢别人的。”小女孩抱紧自己的头,“我长这么可爱,万一他要我的头怎么办!太吓人了!” 安阎:“你知道他的头去哪里了吗?” 小女孩委屈巴巴道:“不知道,我快两年没有跟大哥哥说过话了。偶尔在民宿里看见他,他都不理我的,一副不认识我是谁的样子。” 看来小女孩认识的是刚来到迷心民宿的杜鸩,不是后来每天失去记忆的民宿老板杜鸩。 安阎问道:“你想不想见大哥哥?” 小女孩疯狂点头,点得头都快掉地上了,“想想想!” 安阎笑着说道:“我把他的身体拼起来,让他的身体带着我们去找他的头,然后呢,把他的头和身体拼到一起,你就能见到他了。” 小女孩看了眼安阎手里的胳膊,抱紧自己的小脑袋,“我突然不想见他了。” 安阎:“……” 小女孩可怜兮兮道:“万一他等不及去找大哥哥,先摘了我的头呢。” 安阎指着自己的脑袋说道:“你大哥哥是男的,我确定比起你的头,他应该更想要我的。” 小女孩立马开心了,“好啊好啊,你快点拼吧!要是你一会不肯给他头,我会把你的头拧下来送给他哦。” 安阎挑眉看了眼门口,“你去走廊等我。” 知道自己的头肯定保住了,小女孩一脸开心地蹲在地上,“不嘛,我要在这里看你拼,你念儿歌还怪好听的。” 安阎低着头看她,拿出了平时吓直播间观众的本事,“好,你留下吧……说不定一会他看上的是你的头,怎么也不肯要我的,那我就开……” 安阎酝酿好的情绪还没完全表现出来,小女孩就溜出去了,顺带帮安阎关上了门。 安阎照胳膊的指引找到了杜鸩的两条腿,又根据腿和胳膊的指引找到了脖子和躯干。 只要把这些身体部件拼在一起,第六夜他在挑战时看到的无头身体,就会出现了。 第038章 手指碰到杜鸩的脖子时,安阎犹豫了。 如果他解决不了无头身体,还是连累到小女孩了怎么办? 万一最后连杜鸩也受到影响了…… 安阎眉头一皱,把杜鸩的脖子抓起来放在掌心看着。 要不再等等,他找找看有没有别的线索? 可迷心民宿就这么大,一楼和二楼他去过那么多次,今晚并没有发现那两个地方与以前有什么不一样。 很可能,他手里握着的,就是唯一的线索…… 安阎心一横,闭着眼睛开始念第一句,同时把手伸向躯干拿在手中,“小手拍拍,躯干在哪里呀,躯干在这里。” 左手里的脖子和右手中的躯干都没有什么变换,安阎把它们拼在一起,把手伸向左胳膊念第二句,“小手拍拍,胳膊在哪里呀,胳膊在这里。” 胳膊的大小也没有发生变化,安阎谨慎地把左胳膊和躯干拼起来,又按照流程把右胳膊也拼好了,伸出手准备去够杜鸩的左腿,“小手拍拍,左腿在哪里呀,左腿……” 莫名其妙的,安阎忽然觉得特别累,半句儿歌卡在嗓子眼就是说不出来。 一股又阴又凉的气息贴上他的后背,它无孔不入,顺着安阎的领口、衣摆钻进他的衣服里,贴着他的皮肤把安阎从脖子到腰浸得冰凉。而后里应外合地把安阎整个人包裹在湿冷的寒气里,连头发丝都带上了氤氲的湿气,像是用喷壶喷了一层水。 浑身都是冷的,手指越来越僵硬…… 安阎张了张嘴,声音像被冻住似的,发不出声音。 儿歌一旦开始念,就必须念到把身体拼完。 他不能在这里结束。 安阎僵着手把杜鸩的左腿捏在手里,像抓了一把雪,冻的他掌心隐隐有点发烫,接着又泛上来一阵细细密密的麻,一波接一波的刺激让安阎终于说出了后面的半句话,“左腿……在这里……” 安阎念完这句,白着脸做完拼左腿的最后一个步骤。 这样,就只差把右腿拼上去了。 碰触到杜鸩右腿的瞬间,安阎发觉的他的指尖已经感受不到杜鸩右腿的温度了。 全身都是一种无法感知的冰冷状态,只觉得冷,但无法感知自己的温度,也无法感觉自己碰到的东西的温度。 从头到脚,只有头处在一种奇异地水状的冰凉感觉里,维持着清明。 “小手拍拍……” 发音的瞬间,安阎觉得他的声音像是从远方飘来的,知道念的是什么字,但每个音都好像游离在他的精神之外,朦胧地像是在梦里。 只要念出来就行了。 安阎一字一顿地念着后面的句子,不求速度地快慢,只求念得清楚,把这事昨晚,“右腿在哪里呀,右腿在这里。” 短短十一个字,安阎念了快两分钟才念完。 安阎闭上眼睛缓了缓,把右腿拼了上去。 没给安阎观察的机会,无头小人立即离开安阎的手心落了地,脚踩到地面的那一瞬间,变成了安阎第六夜所见过的无头身体。 不用看他左手腕的字,安阎确定眼前的身体就是杜鸩的。 就是没有头。 无头身体原地转了一圈,径直向安阎这边走来。 随着无头身体的靠近,包裹着安阎的湿凉感觉竟然慢慢消失了。 房间昏暗的灯光下,安阎发现他的身下多了一个影子,一个在身侧或是身后,会随着他身体的移动而变化。 但有一个细长的影子,自湿凉感彻底消失后,就始终处于他的正面,挡在安阎和无头身体之间。 对比影子和无头身体的身形,安阎很快猜出了多出来的影子是谁,“杜鸩?” 安阎一句喊,他身下的影子没动,一直在想办法接近的无头身体先动了。 看着他的移动方向,安阎懵逼了。 在他喊了声杜鸩后,这个无头身体竟然要跑?! 影子伸手指了指无头身体,让安阎去追。 “哐——” 无头身体撞碎门板跑了,吓得守在走廊上的小女孩尖叫连连。 安阎出去追的时候还听到她在后面喊,“呜呜呜,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的头要没了……” 三楼走廊的房间里不缺鬼,在走廊上奔跑的无头身体每经过一个房间,就能引起一连串的尖叫。 而当安阎追着跑过去的时候,房间里的鬼霎时没声了,一点动静都不敢发出来。 影子绝对就是杜鸩。 安阎低头看了眼给他指方向的影子,勾起嘴角无声笑着,追着无头身体跑下楼。 无头身体撞碎二楼一个房间的房门,冲了进去。 安阎:“……”他去我的房间干什么? 安阎追着进了门,就看着无头身体在房间里到处翻腾,抓着那幅疑似安阎肖像画的画就要拆。 安阎想把那幅画抢回来,可影子却指着浴室的方向,又指了指安阎房间的门框。 要是无头身体没把他的门撞碎,影子指的就是门板了,而门板上贴的是《迷心民宿住宿守则》。 安阎看着影子说道:“你想让我去泡澡?” 影子点头。 安阎不解道:“你都在这里了,我泡澡还能招来什么?” 影子指了指头。 泡澡是要找头,那他身上的影子是什么? 问题以后还可以问,先做要紧事。 安阎进了浴室放水,顺手关了门。 浴室里只有他和影子杜鸩在。 看着浴缸里冒着的温热水汽,安阎觉得周遭的空气都变得暧昧起来。 等回过神来,他已经把衣领的第一个扣子解开了。 杜鸩应该没看到吧? 安阎偏头甩了甩手,自言自语道:“怎么感觉有点热。” 再回头,就看到一直乖乖待在地上的影子跑到了浴缸旁边的墙上。 那个位置,能把泡澡的安阎从头到脚看得清清楚楚。 想了下他浑身湿透躺在浴缸里,而杜鸩站在附近看他的画面…… 安阎咳了两声,“你能换个地方呆吗?” 影子杜鸩的手在有了水汽的墙壁上划过,留下了四个字,“方便护你”。 安阎脱了鞋,进了浴缸躺好了。 墙上的影子化为一团血雾,随着他一起落入水中。 然后,不到三秒钟,安阎就发现他的衣服被扒得只剩下底裤了。 没等安阎开口,包裹着安阎的血雾在浴缸旁边的墙上留下了一闪而过的三个字,“怕你冷。” 安阎:“……我没记错的话,把我冻僵的就是你吧?” 血雾这次没在墙上笔划,只是把安阎裹得更紧了,像给安阎穿了件软乎乎的血色长袍。 人头还没出现,安阎盯着外面的动静,闷声说着话,“杜鸩,你从什么时候跟着我的?” 水这会开始凉了,血色长袍专心温暖着安阎的身体,没吭声。 第039章 “今晚,四楼。” 血色长袍分出一丝丝血雾,在墙上写了四个字。 安阎奇怪道:“既然你当时你也在四楼,为什么不来找我?” “任务,不能主动见,得你自己找。” 血色长袍干脆就把那道血雾当粉笔似的留墙上了,安阎问什么答什么。 安阎问道:“第七个挑战任务果然是找你。但是你和头还有无头身体不都是你吗?怎么只有你能来找我……” 墙上的血字,“我能藏在你身上,头不行。” 浴缸里越来越冷的水咕噜咕噜冒着水泡,似乎有什么要从浴缸下出来了。 安阎屏住呼吸看着水下,估计是杜鸩的头要出来了。 在外面折腾的无头身体一步步向浴室晃悠过来了,安阎紧张地看了外面一眼,“他怎么过来了?过来抢头?” 血雾又在墙上写字了,“头一出现,你就出去。” 血色长袍分出的血雾写完字后,转了一圈凝聚成一根手指的形状,在安阎的脸上蹭了蹭,最后点了下安阎的嘴,便缩回了整件血色长袍中。 安阎被撩红了脸,“你呢?” 血色长袍把安阎裹得更紧了,贪恋地在安阎全身流动着,像是要把所有温度都传给安阎。 安阎垂眸看着身上的“衣服”,伸手抓却抓不到,顿时有点不高兴了,“说话,我不吃你这套。” “咕噜咕噜——” 杜鸩的头出现了?! 安阎只瞥见一缕头发,还没看到杜鸩的脸,就被身上的血色长袍拱出浴缸。 安阎刚站稳。 血色长袍就从他身体表面离开了,轻轻一推,把安阎推出浴室外,正好错过冲进来的无头身体。 下一秒,安阎看着头、散发着戾气的无头身体、血色长袍合为一体,又成了第六夜那晚出现的,穿着黑红两色长袍的杜鸩。 杜鸩隔着浴室门对安阎喊道:“安阎,去拿纸!” 安阎快速跑到卧室,从枕头下把写着挑战任务的b5纸拿了出来。 纸上前六天的挑战任务都从红色繁体字变成了白色,只有今夜的任务还是红色。 忽然,第七个任务的红字开始一个接一个的变白了。 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安阎冲出卧室,一袭黑衣的杜鸩出现在他面前。 黑衣杜鸩整个人浸润在一股黑沉沉的雾气里,“安阎,托你的福,我又合体了。看在你帮我的份上,我可以让你死的舒服一点。” 安阎蹙眉看着他,“你不是杜鸩。” “我当然是杜鸩啊。”黑衣杜鸩勾起嘴角一笑,“真正的杜鸩。” 他的行李箱里有工具。 安阎警惕地看着黑衣杜鸩,一边靠近行李箱,一边与他周旋,“拿出证据。” 黑衣杜鸩一步步逼近安阎,和他一起后退到卧室里,“我知道我们之间发生的所有事,甚至连你不知道的,我也知道。” 还好他的行李箱没彻底关上,安阎隔在行李箱和黑衣杜鸩之间,用脚后跟把行李箱踢开了,“都说一说,先说我知道的,对上了,我就信你。” 黑衣杜鸩说道:“我以为你对你不知道的事更感兴趣,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 安阎瞥了他一眼,不在乎道:“不好意思,杜鸩不告诉我的事,我没兴趣通过别人知道。” 黑衣杜鸩发飙了,“你不想知道是吗?我偏要告诉你!正是因为你,我才有机会能成为真正的杜鸩。” 说完这句,黑衣杜鸩黑色长袍的衣角变红了,如一团火焰一样往上烧,侵蚀着黑色的长袍,每烧过一寸,就有一寸变成血红色。 黑衣杜鸩气急败坏道:“你言而无信!你刚才答应我的,只要我帮他完成任务,你就把身体让给我!” 黑衣杜鸩的话犹如火上浇油,只见红色的火焰在他的衣服上烧得更厉害了,一刹那,把黑衣的三分之二都染成了血红色,烧得黑衣杜鸩忍不住惨叫了一声。 黑衣杜鸩,“你再烧,我就杀了他。” 黑衣杜鸩伸手抓安阎,安阎躲得很快,他只擦到了安阎的皮肤。 黑衣杜鸩看着自己冒烟的指尖,气得发狂,“你疯了!你怎么能把那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他?” 一无所知的安阎,“……你在说什么?” 趁着黑衣杜鸩发狂,血红色火焰几乎烧遍了黑衣全身,只剩下胸口以上还是黑色的。 “安阎,把血滴到纸上。” 如此冷静自持,安阎听出这是杜鸩本人说话的语调,连忙咬破手指,把血滴到了手中b5大小的黑纸上。 滴血的时候他才发现,第七个任务的字还有两个字是红色的,这个任务他还没有完成。 血滴落的瞬间,整张纸和黑衣杜鸩的衣服一样燃起了血红色的火焰,火花飞到空中,融入黑衣杜鸩身上的火焰中。 最终,黑衣杜鸩身上的衣服全被染成了血红色。 消失之前,他嚎叫着:“你们等着!我还会回来的!” 血红色长袍杜鸩出现的刹那,安阎瞥见第七个任务的两个字变白了。 烧了近二分之一的纸,在安阎手中变成了一张红色的扑克牌,牌面是红桃九。 身着血红色长袍的杜鸩的神态、表情都和他们第一次在迷心民宿见面时一模一样,“恭喜,这个游戏你赢了,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 杜鸩又变成不记得他是谁的民宿老板了?! 安阎看着眼前的杜鸩,目光都快把杜鸩的衣服盯出洞了,“原来你才是第七个任务里的怪谈。” 他像看陌生人似的看着安阎,礼貌道:“时间紧迫,可以先告诉我你想要我替你完成什么心愿吗?” 安阎缓声道:“我想要你帮我找一个鬼。” 民宿老板:“他叫什么名字?是个什么样的鬼?” 安阎坦白道:“杜鸩,我喜欢了很多年的心上鬼。据说以前是宅灵,这会是什么鬼,我就不知道了。也许是地缚灵呢?” 民宿老板冷冷看着安阎,“抱歉,这个鬼我找不到,你可以换个心愿。” 安阎坐在床上说道:“不好意思,我只有这一个心愿,如果你不能帮我找到他,我就住在这里不走了。” 民宿老板不再看安阎了,“随便你,请在明天之前告诉我你的愿望,逾期作废。” 安阎看着对方的背影,“杜鸩,许愿的办法,真的就只是讲给你听吗?” 民宿老板回过头看安阎。 伤口还没愈合,安阎又挤出来一点血,滴在了手里的红桃九上,“还有,你刚才的演技太假了。” 第040章 杜鸩大步走过来,抓起安阎的手,瞥见血已经滴落在卡片上后,黑着脸问道:“为什么不问我就滴血?” 安阎抬头看着他,“杜鸩,你都在我面前装失忆,假装自己是没记忆的民宿老板了,我不觉得我问你就会回答。万一你要抢我的卡呢?” 杜鸩真的伸手抢了。 安阎后仰着躲开,红桃九的卡片在他手里变成了一张红色的许愿卡,和一支黑色的笔。 眼看着杜鸩又过来,安阎在床上一滚躲开了,趴在床上打了个喷嚏。 杜鸩当即顾不上安阎手里的笔和卡了,关心道:“是不是感冒了?快把衣服穿上。” 安阎回嘴,“你好像不认识我吧,这么热心管我不好吧?” 杜鸩随手把床上的被子卷起来盖在安阎身上,眉头微蹙,看起来有点烦躁。 安阎把被子掀开了,“我长手会自己盖,不用你管。” 杜鸩给安阎把被子又盖好了,手压着被角蹲在床旁边,“别掀了,民宿没有药。” 安阎还在为杜鸩骗他生气,“不好意思,我只听我男朋友的话。我行李箱什么常用药都有,不用你费心。” 杜鸩随手拿出几张黑色卡片插在被子上,见安阎挣脱不得,才转身去安阎的行李箱里拿药。 杜鸩拿出行李箱里的两种感冒药,“都过期了。” 安阎想过来看,奈何没办法挣脱被窝出不来,“不可能啊,这是我男朋友给我买的,怎么可能过期。” 咔嚓,杜鸩手里的感冒药碎了一地,他回过头看着安阎,“你男朋友?” “你发什么彪?”安阎又窝火又心疼,“那一箱子药都是你走之前买的。” 杜鸩看着行李箱里整整齐齐的几盒子药,全都是没拆封过的,愣道:“你一直留着没吃?” “你别误会,我没把它当宝贝舍不得吃。”安阎碎碎念,“我也想吃几颗药感受一下你的关心呢。可我这两年到处跑,身体太壮实了,拉肚子、感冒、胃痛之类的全部没有。” 杜鸩叹了口气,走过来坐在床边,把被子上的卡都收了,低头看着安阎,“安阎,你这两年……” 安阎抬眼看着他,“不要问,问就是过得不好。” 杜鸩:“……” “不过你放心,再差也不会比你差了。”安阎盖着被子坐起来靠在床上,“杜鸩,我这会真的是看见你就来气。可我一想到你做的那些事,我就又气不起来了,你知道我心里有多憋得慌吗?” 杜鸩沉默点头。 “你先告诉我,你那个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一会记得我,一会又什么都不记得,还每天都会忘记事情?”安阎扬起手里的纸卡和笔,“这张卡片和笔,还有刚才骗我的事,也请你解释一下。” “你有什么愿望就写在纸上。如果这个愿望迷心民宿不能帮你实现,你写的愿望就会消失,需要换愿望重写。写到愿望不会再消失为止,你的愿望就会实现了。”杜鸩接着说道,“一旦愿望实现了,就要继续抽卡玩五次游戏。” “其他五次游戏一次比一次危险,而且地点都不在这里,我不能保护你。”杜鸩补充完,接着说道,“安阎,你有什么心愿告诉我,我尽量满足你,但是这张许愿卡,我希望你不要碰。” 安阎看着他,“你能把我男朋友还给我吗?” 杜鸩怔了一下,说道:“不用我还,你男朋友会自己去找你。” 安阎嗤笑道:“但是得我等,是吗?” 杜鸩不说话了。 “你当时说的是,让我等你两年,如果两年后你不来找我,就忘了你。”安阎提醒杜鸩,“杜鸩,你都不能保证你一定能回来。” 杜鸩低下头没吭声,再抬起头的时候眼睛都是红的,哑着嗓子说道:“你可以不等我,和别人……” 安阎听不得杜鸩说这种话,指着地上碎了一地的药说道:“你别看着我说,你看着那些被你捏碎了的药说。要是今天我有别的男朋友,我估计碎了一地的就是他了。” 杜鸩凉凉地看了那些药一眼,说道:“我不想你有危险,更不想你因为我有危险。” “将心比心,我也不希望你为了我有危险,可你是怎么做的?”安阎抓住杜鸩的手,“你一个宅灵,要不是为了成为人,为了一直和我在一起,至于弄一副身体,把自己整成这样困在这里吗?” 杜鸩:“不是为了你。” 安阎翻开杜鸩的手,掀开被子,拿出行李箱的衣服往身上穿,“行,算我自作多情,我今晚就走,以后不会再来找你了,你也别来找我谢谢。就算两年后也别来找,两年后我肯定结婚了,说不定孩子都……” “别再说了。”杜鸩伸手一拉,把上衣穿了一半的安阎紧紧扣在怀里,“我不对,我刚才不该骗你。” 安阎故意道:“你骗我什么了?” 杜鸩亲了下安阎的发梢,“我是为了你才想变成人,想要拥有人的身体。可我成了这样,和你没关系,是我自己干的。” 安阎抬头看着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鸩的下巴蹭着安阎的头发,缓声道:“两年多以前,我遇到一个从迷心民宿出来的鬼,他告诉我这里有让鬼变成人,重活一世的办法。我当时一心想变成人,就算知道有可能是假的,很可能有危险,还是来了。来了以后我才知道,所谓的重活一世其实就是通过玩游戏附身到别人身上,成为其他人活着。” “我知道你不喜欢这种事,我也不想变成别人和你在一起,就打算放弃了。结果临走的时候,不小心触发了副本,当时的民宿老板告诉我,只要我赢了,他就可以满足我一个愿望。”杜鸩讲得很慢,“我以为那个游戏才是真正成为人的途径,就和他玩了。赢了他之后,我许了想成为人的愿望,也就是那时候,我才知道了两件很重要的事情。许愿一旦成功,就要继续玩五个游戏,才能真的离开。” 杜鸩停下不说了。 安阎问道:“第二件是什么?” “可能因为我是宅灵,没有当过人,其实也不算是鬼。所以许愿成功后,我没有变成人,而得到了一个可以附身的身体。但我附身的时候才发现,我只有忘了你,才能完全得到那副身体,获得新生。我不想忘记你,就放弃了,准备玩完五次游戏就回去找你。”杜鸩眉头一皱,“就在我想要抽卡玩第二次游戏的时候,出了意外。那个和我玩游戏的鬼,也就是当时的民宿老板,竟然想要那副身体,趁我不注意的时候附身了。” “你是说那个黑衣?”安阎实在不想用黑衣杜鸩形容他,说到这里就停下了,“可他怎么会有你的记忆?” “他附身的时候选择了放弃了民宿老板的身份,失去了关于民宿老板的记忆。迷心民宿选择离他最近,最有资格的我成为民宿老板。一旦真的成为民宿老板,就没办法再离开这里了,我为了阻止他,就去附身和他抢身体。”杜鸩说着说着,身上压制着的戾气一点点散发出来,“混战结束后,我们被分成了两部分,拥有头和民宿老板身份的我,和得到了无头身体的他。我只要附身到头身上,就会自动失忆,并且每天晚上零点都会忘记前一天发生的事情。一旦不附身,就会想起来一切……讽刺的是,得到了无头身体的他,却完整的拥有了我的记忆,还因为我们的感情对你有了杀意。” 安阎猜测道:“如果头和身体合在一起,就会发生你们两个鬼抢一个身体的事情?” 杜鸩:“对,虽然身体是我的,但是他是第一个放弃记忆和身份去附身的鬼,他和那副身体的契合度是最高的。我不可能每次都能压制住他。为了避免发生处于失忆状态的我同意和他玩游戏,或者被他蛊惑合体的情况发生,我把身体分开封印了。” 安阎大概知道封印是怎么回事,问道:“是把身体部分和别的身体拼在一起吗?” 杜鸩点头道:“嗯,而且必须拼成完整的身体,如果没拼完整,就会一直找自己缺失的部分。” 安阎想起了小女孩和那位第七个客人,又想起了第六夜发生的事情,“第六天晚上是怎么回事?” 杜鸩:“挑战任务触发,封印会松动,那一晚我必须再一次封印他。” 安阎担心道:“如果失败呢?” 杜鸩:“我不会失败。” 想到另外一种可能,安阎的脸色变得有点难看了,“是不是如果失败,被封印的就是你了。除非还有人来触发挑战任务,否则你就一直会处于封印状态……” “不会发生那种事。”杜鸩放开安阎,看了眼自己左手腕的字,“为了回去找你,我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解除一次封印,找能破解局面的办法。他为了能回去杀你,就算把我封印了,过不了多久,也会放我出来。” 杜鸩怎么这么难。 安阎心痛得揪起来了,“你是不是还没找到破解局面的办法?” 杜鸩:“没有,直到现在,我也只能在迷心民宿范围内活动,不能离开这里。” 安阎问道:“既然没有办法,你之前说的让我再等你两年是什么意思?” 杜鸩拒绝了,“能不说吗?” “不能。”安阎抓住他的手,“杜鸩,你不想让我知道的我都知道了,不差这一件事了。” “当初我的愿望也算实现了。”杜鸩的声音有点发紧,“如果未来两年我还没有玩实现愿望后需要玩的五次游戏,我就会消失。” 宛如一盆冰水兜头泼下,安阎觉得他从里到外都冷透了。 “我们一起再好好想想有没有其它办法。”安阎抓着杜鸩无意识地说道:“你的许愿卡有用,我这张许愿卡肯定也能派上用场。杜鸩,我费尽心思找到你,不是为了听你说这种话的,不是为了让你离开我的。这种结果,我不接受。” 第041章 杜鸩答应了,“好,办法我们一起想,但是你的许愿卡不能用。” “凭什么,就因为你觉得后面的游戏太危险,不想让我去?”安阎气得不轻,“杜鸩,以现在的情况,我的许愿卡很可能是唯一的解决办法。” 杜鸩倔起来谁劝都不好使,“安阎,你知不知道玩这些游戏你可能会死?” “如果我玩那些游戏都会死,那这世上没有人能活着玩完五个游戏了。”安阎用手机登录自己的直播间,点开过往视频的列表给杜鸩看,“你看这些,里面好多都是我以前直播探灵时候拍的视频,其中有好几个地方比迷心民宿还危险。只要是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我探灵很有实力,对付鬼很有一套。” 杜鸩瞥了一眼视频列表,又气又心疼,“两年多跑了这么多地方,直播了五百多个视频,大部分视频都在两个小时以上,安阎,你到底有没有好好休息过?” “当然有好好休息,我又不是铁打的。”安阎低头点开手机视频,“别浪费时间说这些,你先看视频内容。我直播的时候可帅了,你看的时候控制住自己,别太为我着迷啊。” 杜鸩单手拿着手机看视频,那表情,那力道,安阎真怕他分分钟把手机捏碎了。 安阎拉着杜鸩坐下来,“你放轻松点,视频里的是你男朋友,又不是你的仇人。” 视频中的安阎独自一人拿着手机,在一个废弃的医院里走着,他一边和直播间的观众聊天,一边游刃有余地应付所有突发状况,甚至还能抽空安慰一下直播间被鬼吓坏的观众。 这是安阎直播的第214个视频。 杜鸩关了播放界面,打开第一个视频开始看。 “等等!”安阎伸手捂住手机屏幕,“后面的随便看,第一个不行。” 杜鸩眼神一冷,“你在第一个视频受伤了?” “没有,我直播的时候很少受伤。”安阎说完松了手,“算了,你看吧,看了不要笑就行。” 杜鸩面色稍缓,微微低头看着视频里的安阎。 这是安阎第一次直播时的录屏,要在一个传闻闹鬼的三室一厅里住一晚。 他运气不好,首次直播就遇到了真的闹鬼的凶宅。 更刺激的是,安阎一进门,就在玄关处撞了鬼。 当时摄像头正对着鬼,安阎瞥见弹幕里有好多人被吓惨了,连忙把手机藏到兜里,和鬼尬聊套近乎。 觉得和鬼聊得够熟了,安阎就开始向鬼打听,有没有见过一个长得特别帅的鬼。 鬼被他问烦了想溜,安阎还追着鬼跑…… 安阎忍着关掉视频的冲动,一脸尴尬地给自己拉分,“第一次直播的时候都这么虎,你现在知道我有多适合玩恐怖游戏了吧?” 杜鸩看得眼睛发涩,“你就没怕过鬼吗?” “真没怕过,就是一开始觉得好多鬼都怪丑的。其实也不能说他们丑吧,只能怪我看惯了你这么帅的鬼,起点太高了,看谁都觉得丑。”安阎顿了顿,一脸认真地看着杜鸩,“杜鸩,看了这些视频,你还觉得我玩游戏就等于送死,只能在家里等你回来吗?” 杜鸩低声道:“我就是不放心……” 安阎不明白了,“杜鸩,我一个人去了那么多危险的地方都活得好好的,为什么你总觉得我会出事?” 杜鸩沉默了一会,终于下定了决心,“安阎,如果我们能成功许一个可以让我们一起玩游戏的愿望,你留下来,我们一起玩后面的五个游戏。但如果许愿全部失败了,你不能为了我许其它愿望,还要尽快离开迷心民宿。” 安阎不信他想不出合适的愿望,说道:“好,就这么说定了。” 安阎左手拿着许愿卡,右手拿着笔,开始想怎么许愿了。 杜鸩坐得离安阎近了一点,“你先别在许愿卡上写,如果不小心许成功了实际没用的愿望,就浪费机会了。” 安阎:“嗯。” 杜鸩起身拿了张纸递给安阎,“先把愿望写纸上,一个个试。” 安阎接过纸笑了,“没想到你还挺认真的,我以为你为了赶我走,会故意不好好想愿望。” 杜鸩:“安阎,有我在,我不会让你有事。” 杜鸩这句话说的没头没尾的,安阎却听懂了其中的意思。 “你早这么自信就好了。”安阎瞥了他一眼,“不过你可能只有嘴上说说的机会,等游戏开始了,说不定是我保护你呢。” 杜鸩愣了一下,轻声笑了笑,“我先谢谢你了。” 安阎也笑了,而后找了个抱枕垫在纸下,靠着床头和杜鸩一起理清思路。 和杜鸩聊了以后,安阎大概明白了下面几点。 杜鸩是民宿老板,不能离开迷心民宿。 他要以之前玩家的身份玩许愿成功后的五个游戏,就先得把他的身体完完全全从前任民宿老板手里抢回来,才能获得玩五个游戏的资格。 而杜鸩只有忘了安阎,才能附身到原本属于他的身体上。 安阎转头问杜鸩,“如果你忘了我,能从前任老板手里把你身体剩下的部分拿回来吗?一旦夺回身体,你是不是就能离开迷心民宿玩游戏了?还有,这些游戏是不是只能一个人玩,不能组队,如果想组队,就只能通过许愿的方式?” 杜鸩:“我没试过忘了你,前两个问题我不知道答案。至于第三个,如果一个玩家抽到某个游戏,在游戏结束之前,其他玩家是抽不到那张卡的。” “好吧,看来我们只能通过许愿组队了。”安阎把组队的愿望记了下来,“我把让你拿回身体也写在上面,万一迷心民宿愿意实现我两个愿望呢……” 最终,安阎和杜鸩写了满满一页纸,从对他们最有益、最简单的愿望开始,一个接一个的试着。 一开始都是安阎刚把最后一个字写完,前面的字就消失不见了,直到写到这个愿望,消失的速度才慢了下来。 “我想和杜鸩共享许愿成功后要玩的五个游戏,成功通关五个游戏后一起获得自由。”安阎把纸上的愿望念了一遍,“这个是目前最靠谱的愿望了,是哪里出了问题,导致了它的消失?” “会不会改成拿回身体的杜鸩就好了?愿望消失就算了,我们重新想。但如果愿望没有消失,就说明你一定能拿回自己的身体,你是不是就可以试试在忘记我的情况下拿回身体?”安阎灵光一闪,看向杜鸩,“如果我直接许愿让你在不失去记忆的情况下拿回身体呢?” 杜鸩眼睛一亮,“你试试。” 安阎赶紧写了一个新愿望。 “我想和拿回身体,并且没失忆的杜鸩共享许愿成功后要玩的五个游戏……” 安阎:“!!!” 这一次,安阎的愿望只写了一半,就在纸上消失了。 安阎看向杜鸩,“这是什么意思,许愿卡是在说你不可能在没失忆的情况下拿回身体吗?我干脆许愿让你在不忘记我的情况下拿回身体,试试能不能成功。” “不能许这个。”杜鸩阻止安阎,“万一成功了,我们就只能分开玩不同的游戏了。” 安阎做出了选择,“你失忆和我们分开玩游戏,我选分开玩游戏。” 杜鸩生气了,“你答应过我,不能为了我许别的愿望。” 在杜鸩说完之前,安阎已经把他的愿望写在了纸上。 “我希望杜鸩能在不忘记我的情况下拿回身体。” 安阎刚写完,纸上的愿望就消失了。 “或许我们只有这一个选择了。”安阎在纸上写了一个愿望给杜鸩看。 “我想和拿回身体的杜鸩共享许愿成功后要玩的五个游戏,成功通关五个游戏后一起获得自由。” 第042章 安阎最后写的愿望还不够完整和准确,杜鸩只能在忘记安阎的情况下拿回身体,以防万一,这个状态其实也应该写在愿望中的。 安阎在愿望里又加了几个字,拿笔尖点了点他最后写在纸上的愿望,“试试这个?” 杜鸩伸手按着安阎手中的笔杆,“我再想想。” 安阎松开笔,握住杜鸩的手,“杜鸩,未来还很长,回忆没了我们还可以创造更多新的回忆。” 杜鸩皱眉道:“让你和失忆的我朝夕相处,太辛苦了。” “和再也见不到你比,这算什么?”安阎笑了笑,“你前几天说了,不需要我提醒我和你的关系,你也会再一次喜欢上我。你每天都忘事的时候都有那种胆量和自信,现在怎么不行了?” 杜鸩握紧安阎的手,轻声道:“安阎,不知者无畏。这些回忆我一旦忘了,可能再也都找不回来了。” 他知道杜鸩是真的舍不得忘了他才这么难做决定。 安阎心里涩涩的,抬起下巴亲了下杜鸩的脸,“你不用害怕,也别太舍不得。你忘了的事情,有我帮你记着,你想听多少遍,我都会说给你听。” 杜鸩松开了安阎的手,“你写吧。” 安阎把许愿卡放在枕头上,一手握着笔准备写愿望。 杜鸩伸长胳膊从安阎背后环住他,下巴搭在安阎的肩膀上,右手和安阎一起握着他手中的笔,“我和你一起写。” 好久没和杜鸩离得这么近了,安阎一开始还有点不适应,后来干脆靠在了杜鸩的身上,“我再检查一遍有没有什么错误。” 杜鸩:“你不是都检查了两三遍了吗?” 安阎其实就是想靠着杜鸩和他多黏一会,“两三遍又不多,我再检查各七八遍吧。” 杜鸩放开安阎的手,陪他一起检查。 确定这个愿望没问题了,安阎把纸放在愿望卡的旁边,准备照着写。 写之前,他先问了杜鸩一个问题,“你这次失忆还会每天都忘记事情吗?我……用不用提醒你我和你的关系?还是你自己写在本子上提醒自己?” 安阎之前一直倾向于不告诉失忆的杜鸩他们的关系,可今天不过是和杜鸩处了这么一会,他就有点不想走那么多弯路了。 “不会每天都忘了。”杜鸩想了想安阎的问题,“我还是觉得不提醒比较好。” 安阎有点失落,“……那我是不是得等很久?你从第一次和我见面到喜欢上我用了多长时间?” 杜鸩刚要张嘴说话,就被安阎打断了,“算了,你还是别回答了。万一之前是一见钟情,我怕我以后心里会有落差。” 杜鸩和安阎一起握住笔,“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我想和失忆后拿回身体的杜鸩共享许愿成功后要玩的五个游戏,成功通关五个游戏后一起获得自由。” 这一次,安阎和杜鸩一起写在许愿卡上的内容没有消失,他们成功许愿了。 欣喜之余,安阎又有点失落,“杜鸩,你准备什么时候把身体拿回来?” 杜鸩说道:“今晚。” 安阎坐得离杜鸩远了一点,转身对着他张开怀抱,“在你走之前,我们先抱一会?” 杜鸩凑过去把安阎搂在怀中。 安阎搂着杜鸩的背,有点不好意思,“原来你真的只是抱我,我还以为你对我有点别的意思呢。” “不是有点,是很多。”杜鸩把安阎抱得紧紧的,“但是现在还不行。” 安阎意外道:“原来这个身体不行吗?” 杜鸩无奈解释,“我只是抱着你,就很难压制住他了,如果再深入,我怕被他趁机夺走身体。” 安阎歪头看着杜鸩,“亲一下总行吧?” 杜鸩抱着安阎亲了很多下。 一直等到安阎睡着了,杜鸩才走。 临近半夜十二点的时候,安阎接到了来自杜鸩的电话。 不知道打电话过来的是有记忆的杜鸩还是忘了他的杜鸩,安阎接电话的时候有点紧张,“喂。” 杜鸩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低沉,“安阎,我就要忘记你了,所有事情我都会准备好的。还有……” 安阎闷闷道:“嗯?” 杜鸩:“我对你是一见钟情。” 安阎噗通一声从床上弹得坐了起来,马上不闷了,心情好得能飞起来,“你不是在安慰我吧?” “不是。”杜鸩停了几秒才说道,“其实杜鸩这个名字,也和你有关。” 安阎不解道:“你不是在认识我之前就叫这个名字吗?你的名字怎么会和我有关?” 杜鸩:“初遇的时候,我告诫自己,爱上你是饮鸩止渴,要离你远一点。” 没想到这么快就从天堂到了地面,安阎笑得苦涩,“……杜鸩,你都这么想了,为什么还要和我在一起?” 杜鸩语气带笑,“爱的越久,越是甘之如饴。” 安阎:“……” 怎么办,他突然好想跑上去找杜鸩,他不想在听了这么炙热的表白之后还一个人窝在这里。 “晚安。” 在安阎下床之前,杜鸩先把电话挂了。 安阎看着手里的听筒,“……”什么人啊,就不能听完我说晚安再挂电话吗? 突然记起杜鸩给他打电话是在客串电话鬼,安阎终于意识到被他忽略了的一个问题。 等杜鸩拿回身体,他应该就是玩家了,那杜鸩还是民宿老板吗? 如果杜鸩还是民宿老板,杜鸩就不能离开迷心民宿了,应该也不能和他一起去其它地方玩游戏吧? 假如杜鸩不是,那最终成为民宿老板的,会不会是之前抢了杜鸩身体的那个人?万一他变回民宿老板后,不愿意让他们玩游戏怎么办…… 安阎越想越愁。 可既然许愿卡都说了他们许的愿望能够实现,那么就算杜鸩还是民宿老板,肯定也有能让杜鸩和他一起离开这里玩游戏的办法吧? 确定他的问题肯定有解决方案,安阎终于放心睡了。 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被走廊上来来回回的脚步声吵醒。 安阎看着他完好如初的门板,才想起来他的房门昨晚被人撞坏了。 出门看到走廊上多了一扇坏了门的房间,安阎便知道保洁大叔又拆别人的门给他安门了,十有八九是杜鸩叫的人。 安阎起床起得太快,整个人还处于比较迷糊的状态。 看清走在走廊上的全是穿着警服的警察,安阎立即精神了。 警察小张看到安阎出来了,顶着一张胡茬脸走了过来,“连着下了几天暴雨,我们这么晚才赶到这里,给你们添麻烦了。” 注意到小张的裤腿和胳膊肘上全是泥,安阎从兜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他,“先擦擦,路还堵着,又有山体滑坡,你们能在这会赶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小张捏着纸巾,看了眼安阎对面敞着门的房间,“要是我们能早点来,就不会死这么多人了。算上许霖一共是四个人,四个人就这样没了……” 安阎叹了口气,“事到如今,只能把事情调查清楚,还死去的人一个公道了。” 宋陌、齐溪的死也该真相大白了。 小张严肃道:“凶手自首了。” 安阎问道:“你是说杀死周乾他们的凶手?” 小张摇头道:“不是,陈雅承认了他们几个杀死宋陌和他女朋友齐溪的事。至于杀死其他人的凶手,我们在周乾的房间里找到了一本日记,他有很大的作案嫌疑。” 周乾确实在利用《迷心民宿住宿守则》杀人,如果不是他,齐溪不一定能那么顺利地杀死许霖、吴显他们。 安阎没吭声,警察小张还以为他被吓着了,拍着安阎的肩膀说道:“别怕,这世上还是好人多。” “对,确实是好人更多。”安阎说完抬起头,正好瞥见杜鸩穿着一身西装走过来了。 巧了,他一抬头,就看到了所有人中最好的那一个。 杜鸩优雅地向安阎走过来,微微点头,“请问是安阎先生吗?” 安阎点头,“是。” 杜鸩伸手指向房间,“方便进去聊聊吗?” 安阎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给杜鸩开了门,“好,请进。” 杜鸩恰到好处地牵了牵嘴角,先一步进了门,站在房间里等安阎。 安阎顺手关了门,向客厅走去,“我们去沙发那边说。” 杜鸩:“嗯。” 杜鸩跟在安阎走着,看着安阎坐下后,从上衣内侧的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安阎,“安先生,这是齐小姐拜托我转交给你的。” 第043章 齐溪给他的信为什么是杜鸩转交的? 安阎愣了一下,伸手接过信封,“谢谢。” 安阎低头拆信封的时候,发现他这会穿在身上的是套头卫衣和休闲长裤,对比杜鸩身上的西装,他穿的真的太过于休闲了。 杜鸩对当初一身校服的他都能一见钟情,应该不会觉得他穿这身不够帅吧? 安阎瞥见杜鸩还站在原地没动,浅笑着说道:“信我一会再看,你来找我,是不是还有别的事要问?” 杜鸩面无表情道:“你先看信,我的事不急。” 安阎:“好,那你先坐,等我们看完了再聊。” 杜鸩放着两边的单人沙发不坐,直接走到安阎身边坐下了,只和安阎隔了大腿宽的距离。 安阎:“……” 怎么回事?! 他们以前在一起的时候,杜鸩都很少坐得离他这么近。 安阎表面上波澜不惊,心却跳得跟鼓似的,强压着兴奋劲开始看信。 等缓过来了,才借余光瞥了杜鸩一眼,正好撞见杜鸩也在看他。 安阎没好意思问杜鸩是不是在看他,指着自己看了不到一行的信,“你是在看这个还是?” 杜鸩稍微挪远了一点坐好,“不好意思,打扰你看信了。” 杜鸩嘴上说着抱歉,但还是目光灼灼地看着安阎,闹得安阎实在看不进去信的内容,只能稍微侧身,躲开杜鸩的目光。 “安阎,你好。” “等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坐在开往警局的警车上了。你上次说你对别人的伤疤不感兴趣,可那些困了我这么多年的事情,我只能以齐溪的身份说给你一个人听,除了你,我再没其他可以倾诉的对象。如果你想知道,就请你继续看下去,如果你不想知道,便看到这里就行了。” “我和宋陌的悲剧,始于一张彩票。” “当年快毕业的时候,正好遇上我和宋陌的三周年纪念日,宋陌为了纪念这两个特殊的日子,就把几个日子排列组合列好,拜托杨沃帮他买了张彩票,还组织大家一起到迷心民宿附近爬山。” “我答辩后就住在家里,就没有和他们一起从学校出发。来迷心民宿的当天,陈雅先联系上我,说他们想给宋陌一个惊喜,让我悄悄来这里跟他们会和。来到云市后,她以怕被宋陌看到当借口,让我在车站换上了她带来的衣服。和她一起去了迷心民宿后,迎接我的是一个装扮的特别漂亮的房间,也是他们为我们准备的三周年礼物。陈雅告诉我等一会宋陌就要来了,让我在这里安心等他。没想到的是,我等到的不是宋陌,而是一脸阴沉的他们。” “周乾他们几个进门的时候,我正好在卫生间门口。注意到他们表情不对,我怕见面了尴尬,就躲进卫生间没出去。就是在那时,我听到宋陌竟然被他们害得摔死了,但由于没有发现什么人为的证据,被警方认定是意外坠崖。我心里清楚出去找他们理论没用,就憋着眼泪躲在卫生间录音,准备日后交给警方。” “事情的起因,是杨沃知道了他替宋陌买的那张彩票中了近千万的大奖。杨沃得知中奖消息,先一步把宋陌中奖的事告诉了其他几个人,开玩笑说买彩票的钱是他付的,宋陌是不是应该给他分一半奖金,这样他们大家就能一起把那笔钱平分了。虽只是玩笑,杨沃的说法却让其他人动了心,他们觉得宋陌肯定会同意,便准备找宋陌谈谈,甚至先让陈雅约了我,给宋陌准备惊喜。”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宋陌一口咬定他没有中奖,说杨沃把号码记错了。杨沃认为他肯定没记错,让宋陌把彩票交出来对峙,可宋陌早就把彩票和其它给我的礼物一起包好了,根本拿不出来。宋陌说的是实话,可那些人还不信,步步紧逼,一起搜宋陌口袋,等他们反应过来,宋陌已经从山上摔了下去,看不见人了。” “吵着吵着,他们开始互相指责,都觉得是其他人害死了宋陌,宋陌的死和自己无关。吴显要拉着陈雅向警方交代清楚,被其他几个人拦住了。他们越吵越凶,直到陈雅准备上厕所时发现我在卫生间,才彻底静了下来。” “周乾说,只有他们都成为杀人犯,他们才会成为一个永远不会背叛其他人的共同体。” “就这样,他们为了短暂的和解,杀了我。让我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了。” “也许是没有先打电话报警的执念太深,也许是溅到那幅纪念日贺图上的血太多,也许是浴缸里的水太冷了……等我再次苏醒时,我成了心怀复仇的恶鬼。” …… 原来这就是齐溪成为三个鬼的原因,安阎蹙着眉,一口气看到了结尾。 “把我拉入魔爪的陈雅,我亲手把她带进监狱。在那之后,我也会手刃自己的灵魂,为我所做的一切负责。” “安阎,如果你看到了这里,我恳求你答应我一件事。” “等我死了,我待过的那幅画应该会变成它本来的样子,拜托你把它带到宋陌坠崖的地方烧了。至于这封信,就不要带到他面前了。要是你愿意这么做,我想我这辈子,就没什么遗憾了。” 齐溪写的很干,明明是第一人称,却莫名给安阎一种旁观者的感觉。这种感觉戳中了安阎的某处神经,让他在看完之后,过了好一会才平静下来,小心翼翼地把信纸叠回原来的形状,塞回了信封。 安阎呼了一口气,转头看着坐在他附近的杜鸩,“我看完信了,可以聊我们的事了。” 杜鸩侧身看着安阎,交握的十指随意搭在腿上,“我没问题,只是,你这会还有心情聊别的吗?” 安阎把装好的信封放回茶几,说道:“你的事情,什么时候都可以聊。” “好吧,看来我和你的关系真的很不错。”杜鸩从口袋里拿出一张便签纸递给安阎,“这件事我只是照做,如果你看了有什么不适应,还请不要介怀。” “为了两个人的自由,你将要和安阎一起玩五个游戏。安阎是你最亲近的人,届时请一定要尊重他的意见,不要让他受伤,否则,你将会后悔万分。最后,记得把这张纸条给安阎看。——杜鸩。” 怪不得杜鸩今天和他见面后一直在观察他,安阎问道:“就只有这三句话?” “对,这三句话实在太简短深刻了,让我一开始有点怀疑……”杜鸩说着说着停了下来。 安阎好奇道:“怀疑什么?” “没什么,应该是我想多了。”杜鸩把便签纸收了起来,“这会正好我们都有空,不如先抽游戏卡,看看下一场游戏在哪里玩。” 安阎说道:“好,我们一起选。” 刹那间,杜鸩身上的衣服又换成了第一晚见面时的血红色长袍,修长的手指贴着茶几一滑,几十张黑色纸牌整齐的出现在茶几上。 杜鸩看着安阎,“你随便抽一张,在哪里玩,玩什么,都由你决定。” 安阎看了眼黑色纸牌后面的数字,选了编号为十二的一张纸牌。 然后咬破手指,把血滴了上去。 黑色的纸牌在安阎的手里变成了一个白色的信封,信封上面除了学校的名称和地址,还印了校庆六十周年的字样。 安阎拆开信封,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张黑底红字的小卡片,上面印了八句话。 “一块钱的红头绳要两根, 两块钱的卫生纸不能断。 三块钱的白麻绳挂起来, 四块钱的圆珠笔你别用。 五块钱的消毒液太难闻, 六块钱的红皮鞋找不到。 七块钱的你正在念儿歌, 八块钱的我找你捉迷藏。” 第044章 安阎从第一句开始念,念到第七句“七块钱的你正在念儿歌”时不由笑了,觉得以后可以拿这首儿歌逗一逗直播间的观众。 除了这首儿歌以外,信封里还装了一张邀请安阎参加六十周年校庆的邀请函。 邀请函也是黑底红字,根据字迹来看,应该是用钢笔蘸了红墨水写的。 只是这墨水的味道有点不对,安阎闻了几闻,总觉得其中夹杂着略微难闻的血腥气。 邀请函的内容写的很官方,没有什么实质信息。安阎扫了一眼看完了,就把邀请函和黑色卡片一起递给杜鸩,从信封里翻出最后一封信看着。 这封信是校长写的,安阎摊开了,仔细看着其中的内容。 “安阎,杜鸩:你们好。” “我是玉安高中的校长陈向东。” “再过半个月,就到了九月十九,我校六十周年校庆的日子。建校六十周年本来是一个值得庆贺的日子,可最近流传在学校里的恐怖儿歌闹得学校里人心惶惶,很多学生和老师都觉得学校里闹鬼。不仅六十周年校庆活动暂且搁置,就连来上学的学生都变少了。我听说你们两个对这方面略有涉猎,希望你们能来玉安高中帮我查清闹鬼的真相。” “如果你们能帮我查清楚闹鬼的事,使我校能顺利地举办六十周年校庆晚会,我将献上厚礼答谢。” “九月五日晚上八点,我在学校西门外的槐树下等你。” …… 安阎看完了,把信递给杜鸩,“这封信说了要我们帮忙调查恐怖儿歌的真相,让玉安高中能顺利地举办校庆晚会,以及他和我们见面的时间,就这么多了。” 杜鸩把黑底红字的卡片和邀请函放到茶几上,接过校长的信一目三行地看完了,“够用了,游戏时间也很充裕。至于难度,暂时还看不出来,得去了学校才能知道。” 安阎又拿起茶几上的邀请函和卡片翻了翻,“我记得玉安这个地方好像是在北边,今天是八月二十八号,我们什么时候启程?” 杜鸩问道:“九月二号,你觉得怎么样?” 安阎想了想说道:“可以。” “之前我和你之间的游戏还没结束,我不方便找别的鬼补上电话鬼和浴缸鬼的位置。现在游戏已经结束了,我准备从迷心民宿的野鬼里挑几个补上他们的位置。”杜鸩身上的衣服又变回了他之前穿的西装,桌上的黑色纸牌也不见了,只剩下和恐怖儿歌有关的东西,“只是野鬼的数量很多,挑起来很费劲,我这几天恐怕没太多时间和你见面了。” 安阎表示理解,“没事,正事要紧。” 杜鸩又说道:“你如果无聊,可以找一些租客过来住,如果实在找不到,可以打人工服务找保洁他们玩捉乌龟。” 安阎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我和他们玩过捉乌龟?” 杜鸩说道:“今早保洁阿姨对我说的,还说你对抽卡很在行。” 安阎窘道:“当时我们三人一鬼,问了半天只有捉乌龟是他们都会玩的,就只能这样了。” “我对捉乌龟还挺感兴趣的,或许在玉安高中的路上,我们可以玩一玩。”杜鸩说完站了起来,“我走了,再见。”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杜鸩回过头问安阎,“忘记问你了,你对电话鬼有什么要求吗?我查了电话记录,这几日鬼来电都是打给你的。突然换了一个鬼,怕你不适应。” 杜鸩应该知道打给安阎的鬼来电都是他自己打的吧? 安阎遵从本心,“我觉得现在的电话鬼就挺好,声音好听还助眠。” 杜鸩又问道:“浴缸鬼呢?” 安阎这次没有放飞,“随便,以后我应该会天天去二楼的公共浴室洗澡。” “好。” 杜鸩说完便走了。 安阎靠着沙发上用手机搜关于玉安高中的消息,身体侧躺下的时候,胳膊正好压在杜鸩刚才坐过的地方,连沙发靠背上都有着独属于杜鸩的冷冽香气。 安阎翻身面朝靠背躺好了,长长的叹了口气。 当天晚上,安阎如愿接到了杜鸩的电话。 “安阎,迷心民宿只住你一个人,不管你拔不拔电话线,电话鬼每天都会给你打电话。”电话里,杜鸩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我听了很多野鬼的声音,没有谁的特别像我,在我找到合适的鬼之前,只好由我暂时给你打电话了。” 想想未来每天他都要接到杜鸩的电话,安阎觉得有点要命,整张脸埋在枕头里,“这样太麻烦你了,你还是找别的鬼来吧。” 杜鸩不解道:“为什么要换?你不是说我的声音很助眠吗?” 安阎:“太助眠了,听多了容易做梦。” 杜鸩明白了,“好,明天我给你换一个。” 安阎又后悔了,“算了,别换了吧,你以后打电话的时候少说几句就行,打够两分钟就行了。” 杜鸩:“两分钟很短吗?我以为三十秒就可以挂了。” 他这打的是什么补丁啊!安阎悔得肠子都青了了,“你怎么方便怎么来吧,鬼来电就是不考虑顾客的感受才有趣,怎么吓人怎么来。考虑的多了,不就成普通的电话了。” 杜鸩笑了笑,给安阎说了晚安后就把电话挂了。 安阎在床上趴了会才把听筒放回去了,总觉得他今晚的表现有点傻。 八月三十日早上九点,安阎接到了警察小张打来的电话,他告诉安阎,陈雅自杀了。 本来安阎不该这么早就知道这个消息的,只是陈雅自杀前在遗书里写了,希望警察能在第一时间把她的死讯通知给陈雅的家人和安阎。 挂了电话后,安阎走到梳妆台前,翻出放在他肖像画后面的臭水沟玫瑰图。 此时,让人恶心的臭水沟玫瑰图完全不见了恐怖的踪影,变成了一幅甜美又可爱的画。 骇人的骷髅头全部变成了各色的糖果,臭水沟也变成了放在洁净窗台上的玻璃瓶。 顶端最大的糖果上挂了一个白色的卡片,上面写了漂亮的花体字“marry me”。 阳光透过画中的玻璃窗照在卡片上,一切看起温馨又美好。 原来,齐溪和宋陌曾打算左手毕业证,右手结婚证。 在大四学生即将奔向天南海北的毕业季,他们本来是打算一起奔向婚姻的殿堂,建立一个小家的。 安阎小心翼翼的把画拿在手里,准备即刻启程,去许愿石那里把这幅画捎给宋陌,兑现他给齐溪的承诺。 走到迷心民宿院子中时,安阎正好碰到站在院子里吹风的杜鸩,绽放在他脚下的,是雨后初开的不知名野花。 弱小又绚烂,生机勃勃。 安阎走过去把画递给杜鸩,“杜鸩,帮我拿一下这幅画。” 杜鸩接过画,往旁边退了一步,低头看着安阎蹲在地上采他身边的花。 安阎忽然有了和杜鸩一起爬山的念头,不抱希望地问道:“我一会要去爬山,帮齐溪把这幅画烧给宋陌,你方便的话,愿意跟我一起去吗?” “好,我和你一起去。”杜鸩看了眼远处的山,“那里刚好是我能去的最远的位置,再远就不行了。” 安阎手里的花全掉在了地上,愣道:“那你怎么跟我去玉安高中?” 杜鸩把画立在安阎腿旁,单膝蹲在地上帮安阎一起捡花,一支一支地递到安阎手心,“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第045章 九月一日晚上十一点,安阎刚结束了直播,靠着床坐在地上收拾明天去玉安带的行李。 没收拾几分钟,一阵敲门声从客厅传了过来。 该不会是保洁大妈他们又来找他玩捉乌龟了吧,安阎扯着嗓子喊道:“正忙着呢,今天没空捉乌龟,等我从玉安回来再陪你们玩。” 听到他的回应,门外的鬼并没有走人的打算,又敲了几下。 安阎愣了一下。 或许是小女孩又来找自己比赛拼身体了? 安阎喊道:“别敲啦!今天不拼小人,等我回来了找你。” 敲门声第三次响起了。 安阎:“……” 难道不是保洁大妈和小女孩他们来找他? 安阎停下收拾行李,走到房间门口开了门。 杜鸩单手捧着一个黑色的首饰盒站在外面,“没想到可能是我来找你?” “我以为你有事会先给我打电话。”安阎退后一步让开了,“进来说?” “不用,我给你送个东西就走。”杜鸩说完把首饰盒递给安阎,“打开看看。” 安阎打开手掌大小的首饰盒,只见里面放了十几个胸针,有大有小,风格迥异。 安阎诧异道:“你给我这些干什么?” “这就是我离开迷心民宿的办法。”杜鸩垂眸看着安阎拿着首饰盒的手,“你明天出去的时候挑一个戴着,我就跟你走了。” 安阎明白了,“就算你要附身在胸针上,也用不着准备这么多啊。” 杜鸩笑了笑,“我觉得这些胸针都很配你,挑不出来哪个最合适。干脆都送你了,一天一个换着戴。” 安阎合上首饰盒,“谢谢。” “不用谢,明早见。”杜鸩说完就走了。 安阎关了门,单手拿着首饰盒走到床边,把里面的胸针都倒在了床单上。 各种颜色的胸针在深灰色的床单上铺开了,十几个胸针里,有一个白色的胸针特别显眼。 安阎呼吸一滞,以为自己认错了,连忙拿起白色胸针捧到眼前看着。 “ay”。 安阎竟真的在胸针背面找到了他名字的缩写,连字迹都一模一样。 这真的是杜鸩以前送给他的铃兰花胸针! 杜鸩离开后,安阎找这个胸针找了很久,一直没找到,还以为他弄丢了,没想到却在这里看到了。 看着看着,安阎忽然发现“ay”下面多了一行浅浅的英文,只有放在强光下照着才能看得清,根据字迹判断,也是杜鸩刻的…… “i will return”。 这句英文让安阎想起了铃兰的花语——幸福归来。 安阎把铃兰花胸针紧紧握在手心,心中满是疑问。 杜鸩是什么时候把这句英文刻在胸针后面的?现在的杜鸩知道刻在胸针后面的字吗?如果知道,他又是以怎样的心情把这枚胸针送给他的? 安阎把铃兰花的胸针塞到枕头底下,把别的胸针都放进首饰盒,和衣服一起放进了行李箱中。 第二天早上,安阎戴着铃兰胸针,拉着行李箱出现在迷心民宿的一楼。 杜鸩坐在沙发上回头看他,目光在安阎胸口的铃兰胸针上稍作停留,“安阎,早上好。” 安阎注意到了杜鸩的动作,走到杜鸩对面的沙发前坐下了,问道:“我们等吃完饭再走?” 杜鸩点头道:“好。” 和杜鸩一起去一楼餐厅的路上,安阎才注意到杜鸩的身形看起来比以往虚了很多,他悄悄伸手一碰,竟然从杜鸩身上穿了过去。 安阎一惊,“你的身体是怎么回事?” 杜鸩偏头看着安阎,“彻底离开身体就会变成这样,等我附在你胸前的胸针上,状态应该会好一点。” 安阎面露关心,“能好到什么程度?” 杜鸩:“晚上能被人看到。” 联系杜鸩以前的状态,安阎问道:“我这会能看到你,是因为你还没离开迷心民宿?” 杜鸩:“对。” 安阎沉默了,脸色有点不好。 杜鸩深深看着安阎,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是不是忽然觉得我这个队友挺没用的?” “没有。”安阎偏过头,随手拿了两个包子放在盘子里,“步调一致,如影随形,我觉得很好。” 杜鸩一脸你高兴就好的表情,什么都没说。 安阎心里不痛快,就近找个地方坐了,无意识地抓了几下胸口的铃兰胸针。 他真没觉得杜鸩没用,就是觉得心疼。 想想杜鸩付出那么多,那么辛苦,也只是回到了二人相遇时的身体状态,安阎心里就特别难受。 幸好这是杜鸩最差的状态了,以后他只会变得更好。 在杜鸩的注视下,安阎连着吃了四个包子才停了嘴,戴着被杜鸩附身的胸针离开了迷心民宿。 巧的是,拉安阎和杜鸩离开迷心民宿的摆渡车司机师傅,就是那天拉安阎和周乾去接陈雅他们的那位。 安阎这几天见的都是熟鬼,难得看到了一个熟人,就走过去坐在了司机师傅后面的位置。 司机师傅看到过来的是安阎,吓得按了声喇叭,“我的天,你竟然没死!你还活着!” 安阎笑了笑,“你还记得我啊。” “想忘也忘不了啊。我跑了上百趟摆渡车,就只见过你一个找鬼的。”司机师傅说着说着,一张笑脸就垮了下来,“哎,迷心民宿前阵子又死了好几个人,我的生意真是越来越难做了。” 安阎:“我记得你好像说了要换个工作?” 司机师傅一脸晦气,“换过了。没干几天就干不下去,只好又回来了。” 一连有五个人上了车,安阎安慰司机师傅,“小师傅,别太担心,会好起来的。” 司机师傅也看到了坐在后面的几个人,终于喜上眉梢,“你说的对。你一个职业找鬼的都不在迷心民宿待了,我也觉得这里有希望好起来。走喽,我这就送你出去!” 安阎没忍心告诉司机师傅他过一段时间还会回来,只诚意十足地道了声谢,就没再说别的了。 司机师傅开心道:“不用谢,祝我们后会无期。” 安阎:“……” 司机师傅心情好,把一辆摆渡车开得又快又稳,安阎在路口下车时,正好遇上一辆空着的出租车,顺利地坐上了,提前近一个小时到了火车站。 安阎乘坐的是高铁,由于路途较远,等他到了玉安火车站时,已经是晚上八点了。还没过开学高峰期,安阎顺着人流一步步离开火车站,一个人在黑夜中变成了“两个人”。 看着他身边西装笔挺的杜鸩,安阎问道:“你要不要换套衣服?穿这身走在学校,一眼就能看出你不是学生。” 杜鸩:“安阎,只有你能看到我。” 安阎看着周围的人纷纷绕开杜鸩走着,“可是他们……” “好冷啊。” “怎么突然这么冷。” …… 听到周围的人的抱怨,安阎把疑问吞回了肚子,“好吧,我知道了。” 等安阎再次看向杜鸩时,发现杜鸩的衣服从西装变成了高中生常穿的休闲长裤和白色的长袖t恤。 安阎一眼看呆了。 当年他第一次在回家的路上看到杜鸩时,杜鸩就穿得款式相似的衣服,身形气质,一如当年。 杜鸩:“现在看起来像学生了吗?” “嗯。”应了一声后,安阎冒出的私念再也压不下去了,低着嗓子问道:“你累不累?我想今晚就去玉安高中看看,踩个点。” 杜鸩笑了笑,“我不会累,你顾着你自己就好。” 安阎点了点头,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司机师傅,去玉安高中。” 安阎的长相本就显小,今晚的装扮又偏学生气,司机师傅还以为安阎是玉安高中的学生,关心道:“你这个点去学校得翻墙了吧,哪个门离你的班级更近?叔叔把你送到地方。” 司机师傅还在,安阎只用余光瞥了坐在他身旁的杜鸩一眼,尴尬道:“……师傅,我大学毕业三年多了,不是玉安高中的学生。” “不好意思,看错了。”司机师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去哪个门?” 安阎:“西门。” 司机师傅点点头,没再吭声,沉默地把安阎送到了玉安高中西门门口。 安阎付过车费后下了车,瞥了眼周围的环境,“师傅,这里真的是玉安高中的西门吗?我记得玉安高中西门有棵槐树,可是这里没有槐树啊……” 司机师傅一脸莫名其妙,“什么槐树?从我记事起,这里就没有槐树啊。” 安阎问道:“哦,那你听说过陈向东校长吗?” 司机师傅没再回应他,脚踩油门,一阵风似的跑了。 一句“卧槽,鬼啊!”随之远去,消失在风里。 第046章 安阎以为司机师傅是被杜鸩吓着了,连忙转头看着站在他身边的鬼,“他看到你了?” 杜鸩:“没有。” “我说槐树的时候他什么反应都没有啊,难道是因为我提了陈向东?”安阎眯起眼睛看着玉安高中的西门,目光从左到有把古朴破旧的铁门散了个遍,最终停留在挂在门上的铁锁,“就算陈向东是鬼不是人,司机师傅刚才的反应也太大了。玉安高中……还挺有趣的。” 杜鸩提议道:“进去看看?” 安阎原地转了一圈,瞥见几十米之外有一家不错的酒店,“我先去酒店订房间,把行李放进去。你是跟我一起去酒店还是先去学校?” 杜鸩看了眼安阎左胸口的铃兰胸针,说道:“我不能离开你超过两米的距离。” 几乎是他洗澡杜鸩也要跟着的距离了,安阎低头正了正有点歪的胸针,“好吧,看来你只能跟我去酒店了。” 安阎走了几步又说道:“你没有身份证,一会进酒店的时候保持现在的状态,别让他们看到你。” 杜鸩应了一声就不见了。 直到安阎拿着房卡开了门,杜鸩才在安阎身边现身,和安阎一起站在窗前。 安阎刻意订了能看到校园风景的房间,侧身站在床附近的窗口向西边看,可以看到玉安高中西门附近的塑胶操场。昏暗的灯光下,有零星的几个人影在跑道上跑步,看不出是体育生还是学校的教职工。 若是把身体侧向另一旁,便可看见拦着塑胶跑道的铁门外,是一栋栋教学楼。教学楼有新有旧,就算是在黑夜中,也能一眼看出它们的不同。 安阎视野内可以看到一远一近两座新教学楼,一栋五层一栋楼层,教室的灯都亮着,可以看到近处的教室内全是伏案疾书的身影,想必是在上晚自习。 旧教学楼安阎只看到了一栋,整栋楼灰扑扑的,只有四层。触目所及之处,只有一间教室的灯是亮着。 旧教学楼本就年代感十足,此情此景下,更是被新教学楼衬的格外孤单,与周遭的新气象显得格格不入。 “担心你刚才没听到,我再说一次。”安阎伸手把窗帘拉上了一半,“酒店的前台告诉我,玉安中学的学生下晚自习后都是从北门出去回家的,西门的门基本上不怎么开,只是偶尔有学生迟到早退,绕到西门附近操场的矮墙附近翻墙。” 杜鸩问道:“你向前台打听陈向东的事了吗?” “没,怕吓着她们。”安阎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晚自习就快下了,向玉安高中的学生打听学校的事更靠谱一点。” 杜鸩说道:“还有多久下晚自习?” “一个小时多一点吧。”安阎说道,“西门距离北门也不远,我们可以等一会再走。” 杜鸩点点头,靠着窗户看着窗外。 安阎收拾好行李后又休息了一会,掐着点和杜鸩一起离开了酒店。 二人顺着人行道从学校的西门一路走到东门,途中看到了好几家饭馆和文具店,虽然店铺的牌匾的风格都是统一的,门面大小也差不多,但依旧可以看出离北门越近的生意越好,看着也要更干净。 玉安高中的北门是自动门,刻着玉安高中字样的牌匾竖着立在自动门旁边,整体风格装修的既阔气又有文化底蕴。 安阎他们走到北门时,玉安中学还没下晚自习。 自动门紧闭着,有保安坐在旁边的保安室里低头干着什么。 安阎又看了眼时间,距离玉安高中放学还有近二十分钟。 正值夏秋换季,北门附近风又大,瞅见附近的连锁奶茶店里坐着几个穿着玉安高中校服外套的学生,安阎推开门进了奶茶店。 十五六岁正是青春肆意的年纪,走路带风,说话爱笑。 安阎一进门,便听到那些少男少女正围着桌子叽叽喳喳地说成一团。 他们声音谈不上吵,只是在需要静的时候听着会烦,但对此刻的安阎来说,这种明目张胆的青春感,正是他最怀念的,也最需要的。 安阎买了杯热奶茶就近坐在他们旁边的桌子上。 杜鸩坐在安阎对面,正好面对着那群学生。 安阎用吸管戳了戳杯里的珍珠,和杜鸩商量,“要不你现个身?我一个人坐在这里听他们说话怪怪的。” 杜鸩抬眼看了眼奶茶店门口,“你坐的位置离门口有点远,超过两米了。” 安阎站起来道:“坐对面就行了吧?” 杜鸩起身让开了,安阎走过去,低头坐在杜鸩刚才坐过的地方。 当安阎再次抬起头,正好看到杜鸩站在奶茶店的门口推门。 离门更近的少男少女们这会聊的没有刚才入神,听到动静便都回过头看着杜鸩,看着杜鸩从他们的桌旁走过,背对着他们坐好了。 林芹用力挺直腰板向杜鸩这边看着,瞥见坐在杜鸩面前的安阎时,眼睛一亮,凑到旁边的陈晓涵耳边说着什么。 “那两个男生长得很帅哎,是我们学校的吗?” “年龄不像吧,感觉比我们班男生成熟一点……” …… 坐在她们对面的徐伟泽敲了敲桌子,“收一收,我们逃课出来是为了和你们商量正事,又不是来看你们花痴的。” “说正事就说正事……我就看了一眼,说了一句,怎么就成花痴了。”林芹说完压低声音说道,“班长,为什么高二其他代课老师都不愿意兼我们班主任啊?咱们班虽然是个普通班,可各门课的平均成绩在普通班里都是最好的,不至于被老师们嫌弃成这样啊。” 徐伟泽皱眉道:“我听说是因为闹鬼。” 坐在徐伟泽对面的陈晓涵抱紧了身旁林芹的胳膊,“……我同桌说闹鬼的事是假的啊。你听谁说的?” “上次补交英语作业的时候听到两个老师在聊这个事。”徐伟泽飞快地扫了眼周围,压低肩膀说道,“咱们学校代课老师下午放学就能走了,班主任要等晚自习下了才能回家。他们都觉得咱们班的教室邪门,白天过来上课就算了,晚上谁也不想过来。” 陈晓涵被吓得不轻,一直抓着林芹的胳膊不放。 林芹拍了拍她的胳膊,见她还是害怕,干脆把陈晓涵的手腕抓住了,“就因为我们在三楼,又在女厕所旁边?” “不是这个,好像是因为咱们班主任住院的事。”坐在徐伟泽身边的孙旭说道,“这事咱们班的同学不怎么提,可在二年级其它班早传开了,都说咱们班主任就是在教室里看到了不干净的东西,才被吓得重病住院的。” 林芹摇头道:“我不信,就咱们班主任那一个打咱们班一群男生的体格,她会被不干净的东西吓到住院?” “别发散了,和咱们班主任没关系,是别的事。”徐伟泽把手机放在桌子上,从相册里翻出一张照片给坐在对面的林芹和陈晓涵看,“你们有没有见过这个?前几天保安从咱们班的门板上撕下来的,一张沾了鸡血的白纸条。” “是有这么一张纸条。”孙旭一脸惊讶,“可那张照片保安当场就让路过的学生删了啊,你哪来的?” “路过的学生是我们篮球队的,保安前脚刚走,他就把照片恢复了。”徐伟泽严肃道,“他怕把事情闹大,没给我以外的人看过这张照片。照片的事领导和一些老师应该都知道,学生里之前清楚这事的就我和他。你们看就看了,别把这事告诉别人。” 林芹点了点头,放大照片看着白纸条上的字。 “一块钱的红头绳要两根,两块钱的卫生纸不能断,三块钱的白麻绳吊起来,四块钱的圆珠笔你别用,五块钱的消毒液太难闻,六块钱的红皮鞋找不到,七块钱的你正在念儿……”林芹念到第七句停了下来,把手机推到徐伟泽手边,“太瘆人了,谁这么缺德把这纸贴在咱们门上。” 林芹缓了一会,觉得有点不对劲,“这里面肯定还有别的事吧?高二的老师不至于因为一张纸条就不敢晚上来咱们班。” “真不愧是咱们班的学习委员,反应就是快。”徐伟泽从书包里翻出一张旧报纸,指着其中一条新闻说道,“今年寒假,这栋教学楼还没投入使用的时候,有人在咱们这栋楼上吊自杀了。你们看,他当时用的绳子就是咱们校门口便利店买的,三块钱一根的白麻绳。本来没人知道是哪个教室,但那张纸出现后,有人觉得那个人就是在咱们班教室上吊的。还有人下晚自习回宿舍的途中,看到我们教室有一道悬在空中的人影,隔着窗帘晃来晃去……” 孙旭听得哆嗦了一下,面色难堪道:“昨晚上晚自习的时候,我同桌说他一低头写作业,就觉得头顶有什么东西荡来荡去,不会就是……” “不能直接说正事不聊灵异事件吗?”陈晓涵白着脸说道,“你们再说下去,我一会不敢坐公交回家了,今晚家里就我一个人在……” 林芹说道:“晓涵,你今晚干脆别回家了,跟我去我们宿舍将就一晚。我答应给舍友带隔壁烧烤店的烧烤回去,你下午没顾上吃饭,正好连饭也一起吃了。” 陈晓涵点点头。 徐伟泽笑道:“我可以拥有一个和你们一起吃烧烤的机会吗?” 林芹绷着脸道:“长话短说,马上说完正事就有。” “我想给校方反映一下咱们班当下的情况,要求给咱们班换一个教室。”徐伟泽开门见山,“那些传闻不管是真是假,已经成了咱们班一些学生心里的一根刺,影响到大家的学习和生活了。去其他楼层挤厕所这种小事我就不提了,有将近十个人告诉我他晚上没法在教室里专心学习,想请长假,在家里或者宿舍上自习。” 林芹担心道:“新教学楼的教室都满了,再换就要换到旧教学楼了,校领导会同意吗?” 徐伟泽:“不同意,就让他们给咱们班找个代班的班主任,上晚自习的时候有老师坐在讲台上,咱们班的学生也能安心一点。” 林芹想了下被班主任盯着上晚自习的感觉,“你这是伤敌八百,损我们一万啊。” 听到下课铃声响起,徐伟泽把报纸塞到书包里,“是啊,就只能祈祷校领导愿意给我们换教室了。” 第047章 一开始安阎只是抱着听八卦的态度关注着徐伟泽这边的动静,直到听到他们中的林芹念出安阎熟悉的儿歌,安阎才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竖起耳朵听着他们四个聊天。 安阎的位置正对着林芹、陈晓涵,他怕他偷听的太明显被他们注意到,便不走心地假装在刷连屏幕都没解锁的手机,时不时皱皱眉、笑一笑,好像真的看到了什么影响他情绪的东西。 杜鸩撑着下巴把安阎的小动作看在眼里,表面上盯着安阎拿着手机的手,其实注意力也在身后的那桌上。安阎离他们比他远,万一有什么没听清,杜鸩还可以补充一下。 后面那桌先后站了起来,安阎和杜鸩顾不上交流彼此的意见,看着他们出门后,也离开了奶茶店。 看见他们四个去隔壁的烧烤店买烧烤,安阎和杜鸩就没跟着进去了,站在人行道上注视着对面的玉安高中北门。 距离打铃过了不到三分钟,就有学生背着书包跑到校门口了,风风火火跑到公交站,上了停在那里的公交车。 在第一批零散的学生后面,是越来越密集的学生队伍。 安阎评价道:“最近的一栋教学楼离北门也不近,第一个学生肯定是下课铃还没响的时候,就背着书包冲出教室了。” 杜鸩看着校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我们都知道闹鬼和哪个班有关,今晚与其在这里蹲守,不如先去教室里看看有没有线索?” 安阎皱眉道:“我们没有校牌,很难进去吧?” 杜鸩看了眼路过他的学生的校服外套,十秒后,他上身的衣服就变成了玉安高中外套内搭白色圆领短袖。 安阎:“可我身上……” 杜鸩走到安阎身边,好哥们似的勾住安阎的肩膀,偏头看着他,“这样就可以了。” 门卫想当然地觉得能被玉安学生勾住肩膀亲密到这种程度的,应该也是玉安高中的学生,就把他俩都放进去了。 两栋新教学楼虽说都是新的,可墙面的新旧程度还是不一样,区别不小。 安阎记得徐伟泽他们班教室所在的教学楼去年寒假还没有投入使用,就选了更新的那一栋教学楼先进去了,和杜鸩一起逆着人流走到三楼。 根据林芹所说的,教室在三楼女厕所旁边的讯息,安阎和杜鸩很快确定徐伟泽等人所在的班级就是高二八班。 晚自习刚下没多久,其它教室多多少少还有一些住校生坐在教室里学习,高二八班却已关了灯,半个人影都没有了。 高二八班走廊这边的窗户关紧了,但没有上锁。 安阎把窗户推开了,转头看着杜鸩,“进去看看?” 杜鸩点点头。 安阎踩着窗户跳了进去,杜鸩轻飘飘地跟在后面。 走廊上的灯还亮着,借着光勉强可以看清教室里的情况。 安阎先走到讲台,在讲台绕了一圈,从讲台的另外一边下去了。 快走到最后一排的时候,安阎闻到一股呛人的味道,像是把八四消毒液和醋混到了一起,熏得他有点头晕。 安阎偏过头揉了揉鼻子,终于缓了过来,捏着鼻子继续往前走。 走到最后一排的时候,安阎看到墙角立着两条干净的拖把,拖把的手柄都是木料的,拖布一黑一白。要不是拖把的拖布看起来湿哒哒的,安阎都要怀疑这两把拖把根本没使用过了。 周围除了拖把都是干的,难道刚才的味道是从拖把上散发出来的? 安阎稍微松了松捏着鼻子的手,刹那又捏住了鼻子。 安阎:“!!!” 太呛了,他刚才闻到的奇怪味道果然是从拖把上散发出来的! 想起儿歌里那句五块钱的消毒液太难闻,安阎神情复杂地低头看了眼地上的两把拖把,难道这两把拖把和闹鬼的事有关? 安阎左手捏着鼻子,右手分别抬起两条拖把,把拖把上上下下看了个遍,也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就在他准备转到教室的另一个角落,往讲台方向走时,突然被杜鸩捂住了嘴,按着蹲在地上。 安阎眨了眨眼睛:“???” 杜鸩向着走廊的窗户抬了抬下巴。 听到有脚步身向他们这边传来,安阎缩了缩身体,蹲的离杜鸩更近了一点。 有关窗户的声音和说话声一起像安阎他们这边传过来,“八班的人怎么回事啊,走的时候又不关窗户。” 另一个人说道:“可以理解,要咱们班遇上那种事,也会整天魂不守舍的。窗户关了,我们赶快走吧,别沾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可就糟糕了。” 那两人说完就走了。 杜鸩放开安阎,松了捂着安阎嘴巴的手,“他们走了。” 安阎背对着杜鸩站起身,擦了擦嘴角,“谢谢你。” 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刺鼻的味道,安阎回过头,便看到立在对面墙角的拖把有一条不见了,出现在杜鸩、安阎这边的最后一排。 安阎心头一凉,问杜鸩,“你动那边角落里的拖把了吗?” 杜鸩摇头。 “奇怪了,我也没动那条拖把啊。”安阎蹙眉道,“难道这条拖把长腿了,从另外一边跑到了这边?” 安阎捏着鼻子靠近拖把,右手提起白色的拖把仔细地检查了一遍,“杜鸩,你也来看看。我觉得这就是一条普通的拖把……” 杜鸩走过来看了看,转身走向立在对面墙角的黑色拖把。 安阎见他动了,拎着拖把跟在杜鸩身后,“拖把是不是有问题?” 杜鸩拎起黑拖把看了看,摇头道:“看起来没有,我在别的游戏里,就只能当一个普通的玩家。不能过早的知道游戏里的线索,也不能动用我身为民宿老板的能力。” 安阎把手里的拖把放在黑色拖把的旁边,“明天找机会问问别人吧。趁着女厕所这会没人,我们过去看看?” 杜鸩点点头,跟在安阎身后,“好。” 教室的门从外面反锁了,安阎和杜鸩离开时依旧是从窗户跳出去的。 不想被别人发现有人潜入教室,安阎细心地拿出纸巾把窗台上的鞋印擦了。 关窗户的时候,安阎瞥了眼教室里的情况,却发现立在对面墙角的两条拖把都不见了。 安阎把窗户缝拉大,把头探进去后,在这边最后一排的角落里找到了一黑一白的两条拖把。 “拖把又换位置了!”安阎说完自言自语道,“我的天,这拖把邪门成这样,肯定是玉安高中的恐怖儿歌之一了。” 安阎说完抬腿踩着窗台,又跳进了教室。 黑白两条拖把明显跟安阎对着干,安阎条进教室的刹那,两条拖把又跑到对面的角落里去了。 安阎大步走到对面最后一排的角落,把两条拖把从头到尾查了三四遍,依旧没什么新发现。 安阎心情有点不美,把两条头朝下的拖把掉了个,凹了一对手柄贴地,拖把头朝上贴着墙壁的造型。 他对两条拖把的模样很满意,拿出手机拍了好几张照片后,才踩着窗台离开教室,一起向三楼的女厕所走去。 女厕所装的是感应灯,安阎和杜鸩还没走到女厕所的门口,里面的灯就亮了。 安阎努力听了听里面的动静,“我听不出来里面有没有人,还要进去看吗?” 杜鸩退后几步,瞥了整层楼上其它几个教室的情况,只见所有教室的灯都灭了,“这一层的教室都关灯了,里面应该没人了。” 安阎还是有点不放心,走到杜鸩身边小声说道:“我们先不说话,等感应灯灭了看看情况?里面要是有人,肯定会闹出动静,让感应灯亮起来。” 杜鸩:“好,那就再等等。” 安阎靠着走廊的栏杆站着,等着卫生间的感应灯灭掉。 感应灯灭了十几秒后,女厕所里还是什么动静都没有。 安阎确定女厕所没人了,一脸严肃,轻手轻脚地进了女厕所。 安阎本想摸黑看的,没想到一进门就提到了旁边的垃圾桶,闹出了动静。 感应灯瞬间又亮了,把女厕所包裹在昏黄的光芒里。 安静的女厕所里,大多数隔间都是敞开的,唯有最后一个的隔间的门是闭着的,有滴答滴答的水声从里面传出。 安阎屏住呼吸,一边往厕所的深处走,一边看着隔间里的情况。 只见所有隔间放卫生纸的不锈钢槽都是空的,放垃圾的纸篓都是满的。 “吱呀——” 一阵风吹过,最后一个隔间的门突然开了。 安阎来不及进去探查情况,被身后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保安大叔的声音从外面的走廊传进来,“厕所里面有人吗?有就应一声,我马上就要锁楼门了。” 万一保安大叔锁了楼门,安阎今晚就别想出这栋楼了。 安阎捏着嗓子应了一声,“好的,我还得一会才能出来,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保安大叔:“你尽快啊,我先去别的楼层看了。” 听见保安大叔的脚步声走远了,安阎连忙从女厕所溜了出来,向三楼的楼梯口走去。 刚走到楼梯口,就和拿着手电筒的保安大叔撞了个满怀。 保安大叔:“你……你从哪里冒出来的?是这里的学生吗?我刚才怎么没看到你?” 第048章 安阎急中生智,哪里最危险他就从哪里来,“我一直在八班的教室里,你巡逻的时候没看到我吗?” 保安大叔凶道:“你骗我的吧!八班教室里的灯早就都关了,不可能有人。” 安阎面露微笑,利用八班现有的素材编鬼故事,“你还记得八班教室里一黑一白两条拖把吗?一到了晚上,拖把就开始在教室到处移动了……其中那条黑色的拖把……就是我……” 安阎说完抬起袖子递到保安大叔面前,熟练用上迷心民宿保洁大妈的歪头杀,笑容逐渐诡异起来,“不信你闻闻,我身上还有消毒液的味道。” 安阎动手给两条拖把凹过造型,手上的味道这会还很浓,是熏人的八四消毒液加醋的混合味道。 “啊!” 保安大叔身子一抖,丢了手电筒站在原地大喊。 音量之大,把从一楼到六楼的感应灯全喊亮了。 安阎趁机绕到保安大叔身后下了楼,以最快地速度跑到一楼出了楼门。 安阎担心保安大叔出事,躲在附近的大树后观察着楼门的情况。 直到看到保安大叔熟练地用大锁锁了教学楼的楼门,安阎终于松了口气,准备离开了。 从安阎进女厕所起就消失不见的杜鸩又出现在安阎身边,“你在女厕所看到了什么?” 安阎疑惑道:“你附身在胸针上后,就看不到周围的情况了吗?” 杜鸩点头。 安阎描述了一遍他在女厕所看到的情况,“除了最后一个隔间,其它隔间的门都开着,放卫生纸的凹槽里没了纸,所有纸篓都是满的……” 杜鸩沉思道:“两块钱的卫生纸不能断,或许就和三楼的女厕所有关系,等以后有机会了,你……我们再去一趟。” 安阎心中明了,“你不用说我们,你直接说让我再去一趟我觉得也没什么。” 杜鸩一本正经道:“下次没人的时候,我会跟你一起进去。” 安阎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杜鸩的话,就干脆什么都不说了。 两个人一起向玉安高中北门走去。 等他们到了北门,北门的大门也快关了,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学生在学校门口进进出出,早就不见先前的热闹劲。 一回到酒店的房间,安阎就握着手机趴在床上翻他今天拍的照片看。 翻到最后他把拖把倒过来,给拖把凹造型的那几张,安阎隐约觉得图片有点不对劲。 仔细对比前几张和后面几张,安阎很快找到了问题,放大后面他把照片倒过来后的照片看着。 看清拖把头的样子,安阎身上出了一层冷汗。 那条黑色的拖把头上,竟然有一张人脸。 一张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无法看到五官的脸。 而在那条白色的拖把头上,安阎并没有看到什么异样。 安阎把照片翻回到前几张,喊杜鸩过来,告诉了杜鸩他的新发现。 杜鸩无法操作手机,让安阎帮他把照片放大了。 看到拖把头上的人脸,杜鸩皱眉道:“黑色拖把肯定有问题,明天我们再去学校一趟。总在晚上去学校太浪费时间,如果有一个让我们白天也能在玉安高中走动的办法就好了。” “有啊,很简单。”安阎打开行李箱开始翻腾,在行李箱的夹层里找到了他需要的东西,“从我知道第二个游戏是玉安高中起,就把我的教师资格证、毕业证还有学位证都收在行李箱了……” 安阎把他的证书全都放在床上,担心道:“以我的学历,来玉安高中当老师够用了,就怕他们不招老师。” 杜鸩正色道:“他们不招,就想办法让他们招。” “对哦,他们这会最缺的就是高二八班的班主任,我们最想要的也是这个职位。”安阎眯起眼睛笑了笑,“只要一直没人愿意当高二八班的班主任,他们就只能让我去了。” 他俩这种想法很危险哎。 安阎回过味来,看着杜鸩说道:“明天我先去学校应聘试试,观察一下学校领导的反应。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出手吓他们。” 杜鸩表示同意,“吓人的事你来做,我不行,容易吓死人。” 安阎把手机固定在支架上,准备今晚的直播,“行,我这几天抓紧时间找一找吓人的感觉。有阵子没吓人,技能都有点生疏了。” 安阎开始直播后,杜鸩便消失不见了。 安阎昨天直播的时候说了把今天的直播时间改成十一点左右,这会正好是十一点十五分,等着直播的观众们很快就进来了。由于时间特别晚,直播间的观看人数比平时要少一点。 “很好很好,在迷心民宿直播了那么久,主播终于换地方了。喜极而泣.jpg。” “主播是住在酒店吗?是不是闹鬼的酒店?求告诉名字让我先搜索一下熟悉熟悉。” “我有毒!独自住在酒店的我,竟然开始期待主播讲一讲和酒店房间的鬼故事。” …… 看到很多观众都在期待酒店鬼故事,安阎决定就讲这个了,“既然你们这么期待,我就给你们讲一讲一个床底下有鬼的鬼故事吧。” 弹幕瞬间疯了。 “我不要!主播你这是无差别攻击!” “酒店有那么多素材可以用,球球主播不要讲和床有关系的,讲讲电梯、浴缸之类的都可以啊。” “床底下连张纸都塞不进去的人无所畏惧。” “睡觉摔下床,在床底下睡了一晚的我做错了什么。” …… “行吧,我不讲酒店了,讲个更有意思的。”安阎从无差别攻击变成了精准打击,“还有,谁说床底下有鬼一定是床板下面了,就不能在床垫下搞鬼吗?别告诉我你们的床都没有床垫。” 事已至此,直播间的观众纷纷破罐子破摔。 “主播想讲什么就讲吧,你开心就好。” “担心一会瞎脑补,我先抬起床垫看了一眼,确定真的没什么才躺了上去[卑微]。” “我在床头点了根蜡烛,如果蜡烛在主播讲的过程中灭了,我就……” …… 安阎开始讲了,“有一个刚从学校毕业,去某地求职的应届生叫小明。求职成功当天,他通过中介在公司附近的小区租了一个一室的开间。这个开间装潢的挺好,家电都是房东新买的,整个房间只有床不是新的,看起来有点旧。小明是一个警惕心很高的人,租之前问过房东为什么只有床是旧的。房东告诉他,她为了能以合适的价格把房间租出去,就优先换掉了年轻人最需要的空调、洗衣机之类的。等换完那些,她已经没有多余的闲钱换床了。如果小明对床不满意,可以在签合同后给小明换一张床,不过买床的费用得小明和她各出一半。” “房东的房子租金确实比普通的一室开间稍微贵一点,要是真有问题,她为了早点把房子租出去,肯定会把价格压得比现在低一点。而且房东的房子很干净,除了床,房间里的其它东西都没有人用过。小明思考过后,接受了房东给的解释,由于小明付了房租后就没多余的钱和房东一起换床了,便和房东约好,等租期到了后,如果小明还要租这套房,他和房东就各出一半资金买一个新床。就这样,小明在第二天搬进了新房……” 都知道小明搬进新房后肯定会出事,观众们刷了一波弹幕。 “我猜第一天晚上肯定什么事都没有。” “我猜小明一个月后会死……” “我猜房东比小明先出事。” …… 安阎当然不会按常理出牌,“第一天晚上,小明梦见他结婚了。一群穿着黑衣服的人簇拥着他上了一顶大红轿子,轿子里坐着一个穿着一身喜服,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子。轿子外面的媒婆提醒他,在轿子落地之前绝对不能掀开新娘的红盖头,否则会出很严重的事情。小明嘴上答应了,心里却没当回事,反而因此对新娘子的红盖头更加好奇了,想看看盖头下的脸长什么样。” “就在小明的手碰到红盖头的时候,外面的媒婆又重复了一遍,不让小明掀开红盖头。说轿子很快就到目的地了,让小明等一等。小明这次没急着掀开盖头,可新娘子却突然哭了起来,说小明不掀开她的盖头是因为她长得丑。小明解释之后,新娘子终于停止了哭泣。她告诉小明,她们的家乡有个习俗,成亲的时候,新郎一定要和新娘一起坐红轿子,且一定要在轿子停下之前掀开新娘的红盖头。如果等到了目的地,新娘子的红盖头还没被掀开,来观礼的人都会认为新郎嫌弃新娘丑,才会再掀开红盖头后,又把红盖头给新娘子盖上……” “听完新娘子讲的习俗,小明犹豫了。就在此时,轿子外的媒婆在轿子上敲了三下,响了三声。她再一次提醒小明,一定要等轿子到了地方,再掀开新娘的红盖头。见小明还不动,新娘子又温声说了起来,轿子外面的媒婆是她的继母找来的,她的继母见不得她过得好,这才安排了媒婆阻止外乡来的新郎掀红盖头,让小明千万别听媒婆的话。如果小明真的按媒婆说的做了,她以后在亲戚姐妹面前都没法抬头了。” “新娘子声音好听,语调动人,把小明说得心里痒痒的。小明想,他这会是在自己的梦里,一切都得按照他的剧本演,怎么能总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不忍心让新娘子难过,小明抬手掀开了红盖头。”终于讲到了重点,安阎放低了语速,“只见红盖头下的新娘子微微低着头,眉如远山,睫毛卷翘,一脸娇羞。小明想要看得更仔细一点,就微微躬着身凑了过去,没想到在他压低身体的同时,新娘子也抬起了头,空洞的血眼眶陡然出现在小明眼前,吓得他大叫出声……” 第049章 “小明害怕的要命,扯着嗓子一直叫一直叫,可无论他怎么使力,始终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特别惨。眼看着新娘那双血窟窿一样的眼睛马上就要贴在他的脸上,小明万分庆幸还好只是在梦里,要是在现实世界,他恐怕已经凉了……”安阎讲着讲着,和观众互动了一波,“你们觉得小明会凉吗?” 猝不及防被提问的观众们发出弹幕。 “不会!” “不会吧,凉了这个故事就结束了。” “球球主播让他立刻凉了,赶紧换一个鬼故事讲。” …… 安阎趁着看观众发弹幕的空档,快速想了想后面的故事要怎么讲,觉得大概能讲清楚了,就开口继续讲了,“就在新娘子的脸贴上小明脸的那一刻,整个轿子剧烈地晃动起来,小明胸口一热,感觉有一块石头压在他的胸口,压得他都快喘不过气了。等小明从梦中醒来,发现他的睡觉姿势从侧躺变成了趴着,整张脸都埋在枕头里。” “小明以为他做那种梦是因为睡觉的姿势不对,就没有放在心上,换个姿势接着睡。后半夜他老老实实侧躺着睡,一觉睡到闹钟响,再没有梦到梦里的那个鬼新娘。没想到,接下来的第二天、第三天,小明都做了同样的梦。每一次,他都会被新娘蛊惑,在轿子停稳之前揭开新娘子的红盖头,接着在喘不过气的感觉中醒来。每次醒来,他都是以趴着的姿势睡在床上,整张脸埋在枕头里。” 安阎讲得绘声绘色,“一开始小明还想自己找办法解决,一连十天都做同一个梦后,小明彻底慌了,把他这几日的遭遇告诉了家中一个略通阴阳的长辈老王。老王叮嘱小明,下次睡觉前在枕头下放一把剪刀,如果小明真的遇到什么脏东西,剪刀就会有变化。小明照老王说的做了,没想到当天晚上他睡着后,小明依旧做了和前十天一样的梦。小明冒着冷汗从睡梦中醒来,想起老王的叮嘱,按亮床头灯从枕头下翻出那把剪刀。” “映着微弱的灯光,小明发现剪刀上多了一缕长长的黑色头发。小明吓得魂都要没了,连忙把这事告诉了老王,老王问了小明最近的身体状况,嘱咐小明第二天请假去医院检查下身体。挂电话之前,又告诉小明他明天会来找小明。” “第二天,小明请假去了医院检查,原本壮如牛的他突然出现了贫血的症状,能在短时间内出结果的检查基本都有问题,至于其它要过一段时间才能知道结果的检查项目,小明就不知道了。”安阎喝了口水,“从医院出来,小明先去飞机场接了他从另外一个城市赶来的老王,带着老王去了他租的房子。刚走到小明房子的门口,老王就叹了口气,进门之前还白了小明一眼。进了房门后,老王没在其它家具和电器前停留,径直去找放在卧室里的那张床,直言小明这张床有很大的问题。” “小明不明白了,这张床底板贴在地上,没法在床板上捣鬼,能有什么问题。刘叔没说什么,指挥小明和他一起床垫掀起来。床板上的确什么都没有,小明和刘叔一起把床垫翻过来,发现床垫上贴着一张发黄的白纸。刘叔粗暴地把白纸从床垫上扯下来,原本贴着床垫的那一面便露了出来。” “小明瞥了一眼,差点厥过去。只见贴着床垫的那一面上画了一个真人大小,身着古代嫁衣的女鬼。她的嫁衣、发型、饰品都与小明梦中一样,唯一的区别便是这位女鬼整张脸都是青色的,眼眶狠狠突出,嘴唇青紫,一张脸说不出的恐怖和凌厉……让小明瘆得发慌的是,女鬼的脸所贴的位置正好是小明睡觉时放枕头时的地方,小明每晚都是脸埋在枕头里醒来,这说明,他睡觉时是和女鬼脸对脸的。” “老王很清楚小明的情况,看他脸上的表情,便知道他在想什么了。老王告诉小明,小明发现的还不算晚,如今这鬼身上的嫁衣还不够红,美色也还未恢复,等画中鬼的一切都变成了小明睡梦中的模样,小明就死路一条,神仙难救了。” 一口气讲到这里,安阎觉得他该给观众一些喘息的机会了,就停下来拿起手边的水杯,一边喝水一边看弹幕。 “托主播的福,我以后再也不敢趴着睡觉了[捂脸]。” “我以前侧躺着睡的时候,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躺在我对面看着我,面朝上一闭眼就觉得房梁上有吊死鬼,只有趴着睡觉安全。现在……胆小如我不配睡觉[拜拜]。” “我相信主播如此不做人,天天讲恐怖故事吓人,总有一天会被人吓的。” …… 安阎想,他天天被鬼和人吓啊,只是很少有人和鬼让他觉得害怕罢了。 这个故事里最吓人的部分已经讲完了,安阎的精神状态逐渐放松,一脸淡定地开始讲老王带着小明去找房东后发生的事,顺畅地把这个鬼故事讲完了。 看着观众们在弹幕里嚎成一团,安阎温声安慰他们,“今天的鬼故事从头到尾都是我瞎编的,没有半句是真的,你们真的不用怕……还有那几个听故事时蹦跶地特别欢,听完鬼故事就嚎我好怕求安慰的,都收一收啊。我不仅不瞎,记性还特别好。” 安慰完直播间的观众,安阎结束了今晚的直播,准备洗个澡就去睡了。 安阎摘了铃兰胸针,把衣服都脱了放在床边,就去洗澡了。 等他从浴室里出来,便看到杜鸩坐在床上看着他。 杜鸩的左手边,正好就是安阎刚才放衣服的位置。 夹在上衣和裤子中间的,是安阎的内衣。 安阎脸一红,赶紧把睡衣穿上,又把杜鸩手边的衣服都收了起来,“你这会出来干什么?” 杜鸩:“我每天晚上都要出来睡觉,否则会很累。” 安阎一脸尴尬,他以为杜鸩不会现身休息,订的是大床房,“现在换房还来得及吧?” 杜鸩抬眼看他,“你有洁癖?” 安阎摇头。 杜鸩不明白了,“我们睡一张大床更方便,为什么要换?” 他怕他半夜睡熟了会偷袭杜鸩啊! 安阎不能说实话,只能瞎掰,“我从小一个人睡惯了,旁边有人会睡不着。” 杜鸩看着安阎,一双眸子黑漆漆的,让人读不懂里面的情绪,“我不是人。” 安阎:“……不好意思,我忘了。” 担心再掰扯下去会让杜鸩起疑心,安阎没再提不方便睡一张床的事,心一横上了床,背对着杜鸩躺在大床的边缘,紧张的像睡在一根绳子上,“我累了,先睡了,晚安。” 第050章 感受到从背后袭来的目光,安阎如针芒在背,睡得更僵硬了。 “晚安。” 听到杜鸩的声音,安阎转过头利用余光观察着床另一边的动静,只见杜鸩贴着床另一边的边缘平躺着,他们中间是空着的大半张床。 就算是两个陌生男人睡在一张床上,也不至于像他俩现在这样吧? 他是不是过于小心了? 安阎放松身体躺平了,又悄悄从床的边缘往床中间挪了挪。 刚挪了一点,就看到杜鸩翻了个身,面向着他这边躺好了。 一时间,安阎是平躺着不行,背对着不行,面向杜鸩躺着更不行……都不知道该怎么睡了。 杜鸩:“睡吧。” 低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安阎转过头,看着杜鸩闭着的双眼、长长的睫毛、高高的鼻梁…… 不到十秒,安阎就睡着了,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六点四十。 安阎靠着床头坐起来,床上只有他一个,房间里也没了杜鸩的身影。 安阎拿起枕边的铃兰胸针握在掌心,冲着空气唤了一声,“杜鸩,你在吗?” 安阎感受到一阵微风吹过来,拂在他的额头,吹得他额前的碎发跟着晃了晃。 窗户关紧了,如果不是人为,房间里是不会有风的。 安阎拨了拨额前的碎头发,“你稍微等一下,等我洗漱好了,我们一起出去。” 安阎轻轻放下胸针,转身进了卫生间。 酒店卫生间的空间不大,但从门到淋浴的距离,其实也超过两米了。 昨夜安阎一直能看到杜鸩,洗澡的时候默认杜鸩是在卫生间外面找了个离安阎两米之内的地方待着等他。 今早看不到杜鸩,安阎心里明白杜鸩肯定还是在外面等他,可万一杜鸩在卫生间等他呢? 安阎清楚杜鸩不会在卫生间等他,可就像有些人觉得卫生间有鬼一样,没念头时还好,一旦产生这个念头,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越是看不见,越是能感受到鬼的存在。 低头撩水洗脸的时候、用花洒冲头发的时候、刷牙时偏过头没看镜子的时候…… 鬼存在于人看不见的所有死角里,人的一切行动都是在鬼的注视中完成的。 随便一个抬头,一个转身,都可能在和鬼对望…… 专注于吓人的安阎终于被自己吓着了。 不同于别人被鬼吓,安阎是被自己天马行空的脑补能力吓的。 他竟然连杜鸩三百六十度看他洗漱的样子都能脑补出来,太可怕了。 安阎火急火燎地洗漱完了,换了套成熟一点的衣服,别好铃兰胸针后和处于隐形状态的杜鸩一起出了门。 早上七点十分,冷清了一夜的玉安高中西门外的街道也有了人味。 早餐店好多都是满的,饭馆在街道上支起桌子,让更多的学生和上班族有地方坐。 九月初的北方正处于换季阶段,早晚温差大,中午又热得跟夏天时没什么区别。安阎一眼看过去,好多学生都是校服上衣外套搭配短袖、或者薄款长袖的穿着,校服拉链敞开的,要是觉得热了,随时都可以脱掉塞进抽屉或者书包里。 安阎顺着人行道一路往玉安高中北门走,越靠近北门,看到的学生越多。 随便找了一家早餐店吃了早饭,安阎握着喝了一半的豆浆杯去了对面的玉安高中北门。 昨晚过来的时候,安阎看到北门附近有玉安高中的宣传栏,当时周围太暗了,安阎就没去附近看,这会天亮了,他又没什么事干,正好过去看看。 宣传栏嵌在墙壁里,一连好几个,贴的大多是和今年高考有关的消息,比如一共考了多少个重本、一本、二本之类的,详细地贴了年级前一百名的照片和基本讯息等等。 再往后看,就是展现学校的师资力量了,安阎只看了贴出来的校长、教师的照片和名字。如安阎所料,师资部分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陈向东的名字。 身为校长,他的名字竟然没在这里出现,可见他已经不是校长、甚至连老师都不是了。那位给他写信的陈向东校长肯定已经退休了,且大概率不是人,早就成了鬼。 宣传栏的最后,贴了一张玉安高中的招聘启事。 安阎把联系人秦老师的手机号存在通讯录里,然后拨通了秦老师的电话。 秦老师是位女老师,“喂。” 安阎:“喂,是玉安高中的秦老师吗?我是来应聘英语老师的,请问你们学校还招人吗?” “抱歉,已经招满了……”秦老师说完停顿了一下,“你等等,我帮你问一下别人。” 过了一会,秦老师回来说道:“我今天上午前两节没课,你方便上午过来聊聊吗?” 安阎微笑道:“方便,我这会就在玉安高中北门这边。” 秦老师说道:“那好,你在北门门口等我,我马上下来接你。” 安阎:“好,麻烦你了。” 挂了电话,安阎一路往回走,站在北门口等了一会,便瞅见一个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女老师从校门口出来了。对上安阎投过去的目光,她微微一笑,走了过来,十分礼貌地问道:“你好,请问你是刚才打电话应聘英语老师的那位先生吗?我之前说的太急,忘记问你的名字了,真是不好意思。” 安阎:“我叫安阎,你刚才接到的应聘电话就是我打的。” “哦,好的,我叫秦杳。”秦杳见安阎两手空空,问道,“你带了毕业证、普通话等级证之类的文件了吗?” 安阎不好意思道:“来的匆忙,只拍了照片,需要的话我下午就能拿过来。” 秦杳点点头,“好,这里不方便说话,麻烦你跟我去办公室聊吧。” 安阎跟在秦杳身后进了玉安高中。 经过门卫室的时候,安阎有点担心会遇到昨晚见过的保安大叔,出什么乱子。 看到今早坐在里面的人并不是他昨晚见到的保安大叔,安阎便安心了。 秦老师的办公室和高二八班在同一楼的同一层,就在英语大办公室的隔壁。 安阎记得昨晚那个男生就是在补交英语作业的时候听到有人谈论没老师愿意给高二八班当代班主任的事。 路过大办公室的时候,安阎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只见办公室的氛围有点奇怪。 坐在办公室里的几位老师看起来都在忙自己的事情,但其实注意力都在经过门口的秦杳和他身上。 安阎没细想,和秦杳前后脚进了秦杳的办公室,就他应聘的事聊了起来。 看了安阎带来的应聘资料的照片,秦杳确定了安阎符合玉安高中的招聘标准,就简单的说了下学校里的情况。 英语老师的名额虽然是满的,但是有一位老师请了长期的病假,另外一位老师可能也需要长期请假,导致这段时间英语老师不够用。 学校给的方案是如果安阎的学历和教学能力能达到他们的要求,就留安阎在学校里上课,只是编制的事不能马上解决,需要再等等。 安阎怕秦杳误会他来应聘老师是别有居心,就没提自己过阵子就要走,无所谓有没有编制的事,反而表现出很在意编制,如果没有编制就不想留下的样子。 秦杳说道:“编制你真的不用担心,只要你学历达标,教学教得好,学校不会亏待你的。” 安阎勉为其难,“好吧,那我试试。” 秦杳:“高二的课本你很熟悉吧?什么时候可以试讲?” 安阎:“什么时候都可以。” “好,今天上午第四节 正好是高二八班的英语课,你就在他们班试讲吧。”秦杳对安阎的反应很满意,“走,我带你去隔壁大办公室。教材和资料书那里都有,教学进度普通班都一样,你有什么不明白的问旁边的老师就行了。” “嗯,好的,谢谢你。”安阎说完跟着秦杳去了英语组大办公室。 有了秦杳的帮助,五分钟后,安阎拿着他上课所需要的所有东西坐在了工位上。 安阎先清理好桌面的东西,瞅见旁边女老师桌子上摆着是高二年级的英语教材,就笑着开口问了,“你好,我叫安阎,是新来的英语老师,你这会方便给我说一下高二年级的教学进度吗?” “你好,我叫张欣欣。”女老师说完拿起一本英语课本摊开翻着,“差不多都讲到这个单元了。” 安阎点头道:“好的,谢谢张老师。” “不用谢。”张欣欣抿了抿嘴,转过身面向自己的工位,隔了好一会,又转身过来问安阎,“你是要去高二八班试讲英语吗?” 安阎点头道:“是的。” 张欣欣白着脸说道:“他们班教室最近有点邪门,你上课的时候小心一点。” 高二八班的邪门程度可不止一点,安阎淡淡一笑,“谢谢你的提醒。”第四节 上课铃声响起,安阎站上了高二八班的讲台。 在做自我介绍之前,安阎先注意到了一件事。 昨晚高二八班最后一排的角落里还有一黑一白两条拖把,这会却只剩下了一条白色的拖把,黑色的拖把不见了。 第051章 学校每个班级的打扫工具数量都是固定的,各班学生心中有数,几乎不会发生学生用完拖把没带回教室的事。因为如此,高二八班黑色拖把的消失,就很耐人寻味了。 安阎想了一刹就收回了目光,一边自我介绍,一边在这群学生中寻觅他昨晚在奶茶店看到的四个身影。 找齐徐伟泽、林芹、陈晓涵、孙旭四个人,安阎简单的自我介绍也结束了,摊开课本开始给他们讲课。 高二八班不愧是普通班里各科目平均成绩最好的,他们听课听得很认真,安阎讲得也痛快,一整节课很快就在还算欢乐的氛围里结束了。 这次来听安阎讲课的除了秦杳,还有学校的一些领导。这堂课结束后,领导们就先站起来走了,安阎和秦杳走在最后。 “你今天讲得很不错,具体结果要等下午才能出来,到时候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秦杳提醒安阎,“你过来的时候记得把你的毕业证、学位证之类的带上,可以带原件也可以带复印件,虽然这次不算正式录用你,但是该走的一些流程还是得走。至于其它的,等以后再补。” 安阎点头道:“好,谢谢。” 秦杳斯文一笑,“不用谢,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那我先走了,下午电话联系,再见。” 安阎:“再见。” 秦杳说完就顺着人流走到了楼梯口,大概是下楼了。 安阎这会正好站在高二八班窗户的边缘位置,他回头又看了眼角落里的白色拖把,这才转身离开了。 高二八班门口,林芹和徐伟泽等四人聚在一起,神情复杂地望着安阎,直到安阎走到楼梯口消失不见了,才不再看着他,凑到一起说悄悄话。 下午三点的时候,安阎接到了秦杳的通知,玉安高中决定聘请他为高二八班的英语老师,职位是临时的,以后肯定会转正,但是希望安阎能再等一等。 安阎来这里又不是为了当老师的,便爽快地答应了,带着他那些证书的复印件去了玉安高中,下午办完手续,第二天就能上岗。 领着安阎办好教师名牌后,秦杳给安阎说了一件事,“你是高二八班的英语老师,迟早会和他们班学生混熟的。这段时间他们班主任老师在医院住院,你愿意当一段时间代班主任吗?当班主任主要负责的就是一些日常琐碎的事情,比如和他们一起上晚自习、组织班级活动之类的,最近除了校庆没别的活动,应付起来还算轻松。” 安阎就是冲着当高二八班班主任来玉安高中应聘的,答应的特别爽快,“好,没问题,我会尽力当好高二八班代班主任的。” 安阎这么好说话,让秦杳有点不好意思了,“你不问问我高二八班的情况吗?” 要是秦杳能给他多透露一点消息就好了,安阎藏着内心的兴奋,问道:“高二八班怎么了?” 她亲口把那些传闻告诉安阎,总比安阎从别人那里听到添油加醋的版本要好。办公室里只有秦杳和安阎两个人在,秦杳没什么要提防的,开门见山道:“高二年级是这学期才从旧教学楼搬到新教学楼的。自从搬过来后,高二八班接二连三的出了好几件怪事。先有传闻说他们班的班主任在教室里看到了死去多年的、玉安高中曾经的校长,被吓得住院了。在那之后,保安又看到有人在高二八班的门上贴了张写着儿歌的纸条,玉安高中退休的前辈说,那首儿歌几十年前就在玉安高中出现过,是不祥的儿歌。由于时间过于巧了,就有老师觉得新教学楼高二八班的风水有问题,可能闹鬼。” 说不定秦杳所说的曾经的校长就是陈向东,安阎淡定问道:“还有吗?” 高二年级英语组的其他老师听了这些怪事都是要变脸的,秦杳惊讶道:“你不觉得害怕?” 安阎平静道:“不害怕,我从小就对这种怪事挺感兴趣的。” 秦杳一脸欣赏,推了推眼镜继续讲着,“既然你不怕,我就再给你说一件离奇的事情。昨天晚上学校里的保安声称看到高二八班的拖把变成了鬼,被吓得不轻,今早递了辞呈,说他不想再留在学校了。看到鬼是保安的说法,有可能是胡诌出来骗人的。至于他真正的辞职原因,就没人知道了。” 昨晚保安下楼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早上就连班都不敢上了? 安阎尴尬地摸摸鼻子,“除了这些,还有别的吗?” 秦杳:“没有了,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 安阎有点失望,“好吧,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你要是方便的话,今晚就可以去盯高二八班的晚自习了。”秦杳说完提醒安阎,“我刚才跟你说的这些事八班的学生都不知道,你也别跟他们说。不管你对八班的事情多好奇,都别向学生们打听,也别听其他英语老师说的那些。高二八班这些事要么其实没发生过,要么就是人为的,怎么也扯不到闹鬼上。” 安阎点头道:“秦老师放心,我不会乱说的。” 秦杳微微点头,就让安阎出去了。 安阎也不想把他给高二八班当代班主任的事闹的人尽皆知,回到办公室后就没提这事。 高二八班今天下午没有自习课,安阎就没过去晃悠。 下午放学后,安阎一个人在学校门口吃了饭,顺便在学校周围遛弯,物色新的住处。 等第一节 晚自习快上的时候,安阎才回到三楼的英语组办公室。此时大办公室只有他一个人在,其他英语老师都回家了。 安阎坐在办公桌前收拾他要带去教室的东西,收拾到一半的时候,觉得有视线在盯着他看。 一抬头,便看到身穿校服外套搭配牛仔长裤的杜鸩站在他面前。这装扮,走在校园里就是没人敢搭讪的高冷学长。 安阎看得心花怒放,忙低头把最后几样东西收拾好了,拿着东西站起来问杜鸩,“你要陪我去我们班上晚自习?” 第052章 杜鸩:“算是吧,我不能离你太远,你去教室,我当然会跟着你一起去。” 安阎还记得杜鸩不能离他超过两米,“一会给你找讲台下第一排的位置坐,上晚自习的时候我尽量坐在讲台上不动。” “不用,我没打算让别人看到我。”杜鸩理了理校服外套的领口,“我穿校服是为了方便,万一出什么事,我可以随时从周围的学生中走出来帮你,不会显得突兀。” 安阎皱眉道:“不能让你站着上三节晚自习,还是让他们给你在讲台附近腾一个位置坐吧。” 杜鸩说道:“不用,讲台周围有的是地方坐。” 安阎以为杜鸩会坐在讲台周围的地上,或者和他一起坐在椅子上当同桌。 没想到杜鸩跟着他进门后,竟直接坐在了讲桌的一侧。 杜鸩背部挺得很直,仪态比长相还要出彩,坐在讲桌上就是安阎眼中的一道风景线。 “上晚自习的时候大家尽量不要说话。可以和同桌讨论难题,但讨论的时候请小点声,不要影响到周围其他学生的学习。”安阎说话的时候不小心多看了杜鸩几眼,吓得坐在第四组前几排的学生坐得笔直,还以为他们无意间犯了什么错,才惹得老师一只看他们。 瞅见教室里有好几个座位都是空的,安阎问道:“怎么这么多空位?是请病假了还是迟到了?” 坐在最后一排的学习委员林芹举起手来,原本堆在她身后的拖把都不见了,“安老师!我同桌是去水房洗拖把了,一会就回来。” 安阎这才注意到教室地面是湿的,一看就是刚拖干净没多久,整个教室里都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液的气味。 安阎揉了揉鼻子,“晚上拖地就别用消毒液了,味道有点大。” 卫生委员说道:“安老师,最近快换季了,感冒的人很多,学校要求每天都要给教室消毒。” 安阎坐下了,“好,我知道了。你们开始学习吧。” 安阎坐下不到五分钟,学校突然停电了,整个教室陷入黑暗之中。学生们一惊一乍地小声说着什么,周遭环境从安静状态变得一片嘈杂。 学校不允许带手机,学生要带也是背着老师悄悄带,就算这会停电了,也不敢拿出来开个灯。 安阎拿出手机点亮了手电筒的图标,把手机放在讲台的边缘给学生们照明,“不知道要停电多久,你们先将就着,等等学校的安排。” 林芹又一次举起了手,“安老师,我同桌还没回来,我担心她害怕,可以去水房接她回来吗?” 安阎依稀记得林芹的胆子也没有多大,便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谢谢老师。”林芹面露喜色,高兴地向讲台走来。 安阎把手机留在讲桌,和她一起出了门。 一出教室门,安阎就听到隔壁班细细碎碎的吵闹声,烛火的光芒从窗户透出来,照亮了走廊的一片天地。 高二八班的后门旁边是女厕所,水房则在女厕所的另一边,与男厕所相邻。 安阎和林芹映着微弱的光,向高二八班的后门所在的方向走去。 等他们过了高二八班,便仿佛来到了一个新的次元,周围又黑又静。 什么也看不清,什么都听得清。 经过女厕所的时候,安阎不自在地瞥了女厕所的门帘一眼,向水房的门走去。 只见水房的门紧闭着,安阎稍微靠近门板听着里面的动静,除了微弱的水滴落的声音之外,没有听到别的声音。 安阎先微微偏头看了杜鸩一眼,指着水房的门对站在另外一边的林芹说道:“你同桌真的在这里面?” 林芹怯怯地看了眼水房紧闭的门,“本来很确定,这会不确定了。” 骤然停电,如果她同桌真的在里面,在停电以后肯定会搞出点动静,不太可能什么声音都没有。 林芹又担心道:“安老师,她会不会被吓得昏倒了?” 水房里的动静有点反常,安阎伸出胳膊拦着林芹靠近水房门,“你往后,我先进去看看。” 林芹左看看右看看,从兜里摸出手机,按亮手电筒递给安阎,“安老师,我把手机借给你用,你可别告诉别人啊。” 安阎接过手机,温和道:“谢谢,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一打开水房的门,就有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混着醋味飘进安阎的鼻子。 安阎捏着鼻子进了门,杜鸩跟在他后面进去。 怕味道散出去熏着谁,安阎等杜鸩进门后就把水房的门关了,接着手机的光打量着水房里的陈设。 “叭嗒叭嗒叭嗒——” 水龙头没拧紧,水一滴一滴地从水龙头滴出来,落在水槽里。 水槽一排高,一排矮。 高的靠近门口,长长一排,空空如也。 矮的在里面,只有一个方格大小。 安阎一眼就看到了挤在矮水槽里的两条拖把,拿着手机向矮水槽走去。 离矮水槽越近,消毒水的味道便越浓。 安阎抬起拿着手机的手捏住鼻子,走到水槽跟前的时候才发现,里面放了满满一池子兑了消毒液的水,白色的拖把被消毒水泡的雪白。 有点不对…… 安阎眉头一皱,空出来的手抓着两条拖把的长柄把拖把往起一提。 如他所料,只有一根长柄下有白色的拖把头,而另外一个长柄下是空的。 安阎把白拖把放到一旁,拿着没有拖把头的棍子在水槽里来回搅动,里面除了水,什么也没有。 安阎小声对旁边的杜鸩说道:“少了一个拖把头,可能就是那个有问题的黑拖把。” 杜鸩蹙眉看向安阎的脚下,“你看看地上。” 安阎一低头,看到他脚下有一滩水渍,一直延伸到水房的更深处。 “咕咚咕咚——” 什么东西滚过的声音从前方黑暗的角落里传出来。 难道是拖把头? 安阎和杜鸩寻着声音走过去,看到了一个敞开的小门。小门连接的是一个五平米左右的房间,地板有点湿,应该是刚拖过。房间的角落里摆放着很多没使用过的打扫工具,有扫帚、拖把等等。 安阎和杜鸩对望一眼,一起向房间的角落里走去。 杜鸩不方便动手,安阎把手机放到一旁,双手飞快地一把接一把地拎起拖把检查。 把每个拖把都看了一遍后,安阎发现这里的确多出来一个拖把头,也的确是黑色的。 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个拖把头只是普通的布条拖把,一点诡异之处都没有。 难道是他错过了什么? 安阎转头看着杜鸩,“你帮我盯着,我再检查一遍。” 这一次,安阎没有再拎起拖把看,而是蹲在地上,一条接一条的,用手拨开拖把头检查。 检查到最后一条拖把的时候,无论安阎怎么使劲,都扯不开这条拖把头上的布。 安阎直接用老办法,把拖把头朝上,棍朝下拿在手中。 结果拖把上的布真的一条一条的散开了…… 一条条拖把布散开后,包裹在最里面的,是一颗倒着的人头。 和安阎对视的瞬间,那颗人头竟然哭了起来。 安阎:“!!!” 第053章 人头拖把的眼泪来得太汹涌,安阎都快没眼看了,“要哭也是我哭啊,你哭什么?我对你做什么了吗?” 人头拖把满眼含泪,尖声控诉安阎,“你揪我头发!” 安阎:“……” 人头拖把一边哭一边把垂下去的拖把布抓起来往她头上贴,抓上来掉下去,抓上来掉下去,抓上来掉下去…… 安阎实在看不下去,贴心地把拖把摆正了。 拖把委委屈屈地用拖把布把脸遮住了,只露一只眼睛盯着安阎,“别以为你帮我,我就会感激你。” “你这个算是掉毛还是脱发?量太少了,连耳朵都盖不住。”安阎蹙眉看着拖把的脸,“难道是消毒液泡多了?” 拖把用力甩了甩,一头拖把布变成了黑色的长发,又黑又密,“我哪里秃了?你发量还不到我的一半,好意思说我秃吗?” 人头之前是倒着的,又顶着一头拖把布,勉强能看出个人样。 等人头拖把真的彻底变成一颗长着黑色长发的人头了,安阎竟发现眼前的人头有点眼熟,“你是林芹的同桌?!” “我不是!你认错了!”人头拖把急得跳了起来,拖把柄一歪,打向安阎。 安阎一手握住拖把柄,“你怎么回事?怎么变成人头拖把了?是谁干的?” 人头拖把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杜鸩突然开口道:“她本来就是人头拖把。” 杜鸩说完在安阎身边现了身,连人头拖把都能看到他了。 安阎快速回忆了一下他进了水房后遇到的事情,就什么都明白了,“你藏起来是怕我们认出你就是高二八班的学生吧?说,你混入高二八班到底有什么企图?” 人头拖把一脸怨毒地瞪着安阎,“你认出我了?” 安阎点头。 人头拖把尖啸一声,快速原地旋转,弃了拖把柄,一颗头炮弹似的向安阎冲过来。 安阎对准人头踢过球,直直冲向他的人头拐个弯,怼向天花板。 “咚——” 是人头撞上天花板的巨响。 只听声音,就知道人头撞得有多惨。 人头不放过自己也不放过安阎,也不先缓缓,又冲着安阎奔过来了。 这时,从水房门外传来了林芹的声音,“安老师,发生什么事了?你没事吧?” 听到林芹的声音,人头凶狠的表情瞬间变的柔和,停下了行动。 安阎捕捉到人头的表情变化,说道:“不想被她知道你不是人?那就把我想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 人头滚出小房间看了眼水房门外,又滚了回来对安阎说道:“你帮我买一瓶消毒液,我就把我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 安阎想起那个儿歌,问道:“买几块钱的?” 人头拖把咬牙道:“五块的。” 安阎试探道:“不是说五块钱的消毒液太难闻吗?” 人头拖把凶道:“你到底买不买!” 安阎有点不乐意了,“语气好一点,你再这么说话,我就让林芹去买消毒液送进来了。” 人头拖把立刻闭嘴了。 安阎把小房间的东西摆好,对人头说道:“说不定一会就来电了,你藏好,我买了消毒液就给你送过来。” 人头拖把藏进一堆拖把头中,露出一只眼睛看着安阎,“你怎么这么爽快?就不怕你把消毒液买来了,我反悔不告诉你吗?” 安阎问她,“头撞到天花板上,疼不疼?” 人头拖把:“……嗯。” “你要是骗我,呵呵……”安阎拍了拍身旁杜鸩的肩膀,“我朋友一出手,你连疼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原地没了。” 人头拖把抬眼看了眼杜鸩,紧张地又往后藏了藏,连眼睛都不肯给安阎他们看了。 安阎把按在杜鸩肩膀上的手收了回来,拿起林芹的手机说道:“我们走。” 杜鸩点点头,消失在了人头拖把的视野中,只有安阎一个人能看到他。 出水房门之前,安阎先把手机的手电筒关了。 他伸手开了门,昏暗地走廊上,只站着林芹一个人。 林芹探身看了看安阎的身后,疑惑道:“安老师,就你一个人啊……我同桌不在里面?” 安阎把手机递给她,“不在,我把里面翻了个遍,都没看到她。” 林芹犹豫道:“安老师,我们班的拖把应该还在里面吧,你怎么没拿出来?要不我进去拿吧?” 安阎连忙阻止她,“不用,拖把还脏着,你拿回去干什么。等我买了消毒液,把拖把洗干净了,再拿回去。” 林芹不好意思道:“安老师,洗拖把这种小事就不麻烦你了,我一会买了消毒液洗干净就行。” “别再说了,你不好意思麻烦我,我更不好生意让你大晚上进水房。”安阎顿了顿说道,“我听说新教学楼三楼女厕所挺邪门的,水房就在隔壁,又停电了……” 安阎说了一半,恰到好处的停下了。 林芹飞快地瞥了水房一眼,终于不再强求了,“好吧,既然老师你这么坚持,拖把……就你自己洗吧。我先回教室了,看看我同桌回来没……” 安阎:“嗯。” 安阎没提他也要回教室了,只是走在林芹后面,前后脚进了教室门。 安阎刚进教室,年级组长就过来通知了,“二十分钟后来电,希望同学们能在这二十分钟里保持安静,不要大声喧哗。” 年级组长通知完就走了,安阎嘱咐高二八班的学生们不要吵闹后,就摸黑下了楼。 玉安高中的学生不能在放学之前离开学校,课间要买什么急用的东西只能去学校的小卖部买。 安阎担心小卖部不卖消毒液,就没去小卖部,直接去了学校北门对面最大的便利店,没想到便利店东西的种类特别全,就是没有五块钱的消毒液。 安阎又去了便利店附近的几家小商店,里面也不卖五块钱的消毒液。 玉安高中西门那边离酒店近,商店以烟酒副食居多,北门这边都不卖消毒液,那边就更不可能卖了。 就快来电了,安阎懒得再去西门那边看,打算先去小卖部碰碰运气。 全校停电,小卖部也没能幸免。 小卖部里漆黑一片,只在收银台点了一根红蜡烛照明。 老板窝在柜台后的躺椅里,抱着收音机听广播。 安阎敲了敲门进去了,“老板,你这里有消毒液吗?” 老板坐直了,抬起下巴看着安阎,“我这里消毒液可多了,你要哪种?” 安阎:“要定价五块的。” 老板伸手指了指远处的柜台,“倒数第一层最里面的就是,自己去拿。” 安阎拿消毒液的时候,瞥见旁边放着一个透明收纳盒,放着全是女生扎头发用的头绳,款式还挺多。 注意到那堆头绳里有几根是红色的,安阎转头问老板,“老板,你这里红头绳多少钱啊?” 老板眼皮抬也不抬,说道:“都是两块。” 安阎问道:“有没有一块的?” 老板不耐烦道:“没有,卖完了。” 安阎拿了三瓶消毒液,起身把消毒液放在收银台上,“老板,方便告诉我是谁买走的吗?” 老板绷着脸说道:“一个女学生,长啥样我忘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就问问。”安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一百的,“我想买圆珠笔,你这里有四块钱的圆珠笔卖吗?听我学生说,四块钱的圆珠笔最好用。” 老板:“我这里不卖圆珠笔,玉安高中的学生写字都用考试专用的中性笔,不用圆珠笔的。” 安阎又问道:“老板,你这里哪种卫生纸最好卖?” 老板从收银台下的箱子里拿出一卷纸递给安阎,“两块一卷,学生来都买这个。” “行,我要一卷。”记着他还有两样东西没问,安阎把钱递给老板后,干脆一口气都问了,“你这里有三块钱的白麻绳和六块钱的红皮鞋吗?” “绳子没有,我不卖那玩意。”老板从抽屉里拿出零钱递给安阎,又递给安阎一个塑料袋,“至于六块钱的鞋,你是拿我寻开心吗?这年头,哪有六块钱的鞋卖。” 安阎把消毒液和纸放进塑料袋里,“老板,买红头绳的女生身上,有没有消毒液的味道?是不是这种消毒液?” “最近流行感冒,所有教室都在消毒,所有学生身上都是消毒液的味。”老板打开消毒液的盖子闻了闻,“至于味道,好像还真是这种。” 第054章 消毒液瓶盖打开的瞬间,一股刺鼻的味道喷了出来,呛鼻又辣眼。安阎憋着气说道:“味道这么呛,哪个班审美这么清奇,用这种消毒液。” “高二八班啊。”小卖部老板拧上盖子,“一口气买三瓶,我觉得你的审美也挺清奇的。” 安阎没提他的消毒液就是给高二八班的人头拖把买的,嘱咐老板,“老板,你要是再看到那个买了红头绳的女学生,帮我留意一下啊。” 老板警惕地看着安阎,“你怎么回事啊?买个东西问那么多问题,还让我帮你留意一个女学生。你是不是有什么别的企图?” “嘀——” 来电了,小卖部的灯全亮了。 安阎没有教师工作证,为了方便他出入玉安高中,秦杳给他开了一个出入证明,上面注明了他是玉安高中高二年级的英语老师,还盖了学校和秦杳的章子。 安阎把出入证拿出来放到一旁给小卖部老板看,“不好意思,忘了告诉你,我是玉安高中新来的英语老师。” 瞅见收银台上正好放着用来给学生试笔的草稿纸,顺手拿起另一边的笔在纸上写了他的姓名和联系方式,满嘴跑火车,“在你这里买红头绳的女孩可能是我的学生,听说她这两天出了点状况,好像和一根一块钱的红头绳有关。我不方便问她本人,正好在你这里看到线索,就忍不住多问了几句,希望你不要误会。” 小卖部老板看了眼出入证明,难为情道:“原来是这里的老师啊,你放心,我会帮你留意的。一旦确定她的名字,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不过这种事,你还是问她本人更好一点,从别人嘴里知道,总差那么点意思。” 小卖部老板如此真情实感,安阎跟着愈发正经起来,“好,谢谢你的合作。我目前还在做准备工作,到了了解情况的时候,我一定问她本人。” 小卖部老板对安阎的反应很满意,“哎,玉安高中的老师就是负责就是好啊,祝你工作顺利。” 安阎跟上节奏,吹了一波小卖部后,在小卖部老板善意的注视中离开了小卖部,拎着袋子向新教学楼走去。 路过旧教学楼的时候,安阎停下了脚步。 他去小卖部的时候,周围漆黑一片,还没什么感觉。 这会新教学楼的灯都亮了,就显得黑漆漆的旧教学楼更加破败老旧,与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 安阎挺喜欢旧教学楼的环境,自言自语道:“旧教学楼挺适合直播探灵,等游戏玩得差不多了,我趁没人的时候进去开个直播。” 站在他身旁的杜鸩听见了,问道:“你是因为感兴趣才当恐怖主播的吗?” 安阎愣了一下,笑道:“算是吧,我一直对恐怖灵异相关的东西挺感兴趣的。” 杜鸩有点诧异,“我以为你对当老师更感兴趣,连相关的资格证都考了。” 安阎:“念大学的时候宿舍的人都在考,我闲着没事干,就跟他们一起考了。” 安阎仗着杜鸩不知道以前的事情瞎忽悠。在大家都忙着考证的那段日子,他已经在学校外租房子和杜鸩住在一起了,同住的就杜鸩一个,哪来的舍友。 杜鸩:“哦,原来是这样。” 第一节 晚自习下了,安阎听到下课铃声,加快了步伐,“我们得快点了,万一有人在下课期间去了三楼的水房,撞破了什么事,就麻烦了。” 杜鸩没提醒安阎只要安阎走,他就算不动也会跟着在临界范围移动,安静地配合安阎加大了步伐。 余光瞥到杜鸩迈着步子,稳稳地走在他身侧,安阎的步子再一次加大,心却静了下来。 安阎高估了三楼学生的胆量,除了男厕所还有人去,到了晚上,大家有事都是去二楼、四楼的水房、女厕所。只有一起行动的人多了,才会壮着胆子去三楼的女厕所。至于水房,卫生早在下午就打扫完了,晚上想凑人数也凑不起来。 等安阎和杜鸩二人到了三楼水房门口的时候,周围一个人影都没有。 安阎推开门,拎着袋子进去了。 走廊上的光透过水房门上方的玻璃照进来,亮度足以正常视物,怕把别人引过来,安阎就没开灯。 人头拖把听到有人进来,躲在里面房间的阴影里往外看,发现来的人是安阎,才顶着一头黑发滚了出来。 安阎撑开装着消毒液的袋子给她开了一眼,“你要的消毒液我买好了。” 人头拖把一激动,原地蹦了老高,差点蹦到安阎的袋子里。 安阎快速把塑料袋的口合上了,打了个死结,“先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人头拖把:“……你想知道什么?” 安阎:“你原本打算告诉我什么?” 人头拖把:“……什么都不说。” 安阎把塑料袋递到人头拖把眼前,“不说,这袋消毒液扔了都不给你。最近没人敢来三楼的水房,说不定你等到头发都掉光了,也等不到下一瓶消毒液。” 人头拖把纠结道:“如果我知道的很少呢?” 安阎保证道:“哪怕你只知道一个字,只要你把那个字如实告诉我了,我就会把这三瓶消毒液给你。” 人头拖把不怕死地说道:“你又不知道我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安阎没吭声,指了指站在他身旁的杜鸩。 人头拖把立刻老实了,“我是个拖把,从高二八班还是高一八班的时候,就伪装成学生和他们待在一起。这次开学他们搬了教室,我舍不得离开他们,就跟着过来了……” 安阎问道:“然后呢?” “自从我跟着他们一起过来,身体就越来越不对劲,很难维持人形状态。以前每天泡一次消毒液就够用了,最近一天泡两次都不行,还变得只能在新教学楼的三楼活动,不能离开这里。”人头拖把说着说着,委屈地快哭出来了,“说不定再过几天,我就再也不能变成人了……我宁愿头发掉光,也不想再也不能变成人形……” 杜鸩只忘了和安阎有关的事情,对人头拖把这种状态还是有所耳闻的,也知道人头拖把变成这样的原因,“只有回到旧教学楼才能改变你的现状,你如果继续留在这里,情况只会越来越糟糕。不能变成人形都算轻的,等到最后,你会彻底消失。” 人头拖把哭丧着脸说道:“可我回去也没用啊,旧教学楼就快拆了,到时候我还是会消失,还不如陪他们一起待在这里,能过几天是几天……” 安阎把他知道的那首儿歌给人头拖把念了一遍,“知道这首儿歌吗?” 人头拖把僵着脸点了点头。 安阎问道:“儿歌里的鬼是不是都是旧教学楼里的?有几个跟着你一起从旧教学楼过来了?” “这些不能说。”人头拖把说完闭了嘴,一张嘴抿得紧紧的,跟用胶水粘在了一起似的。 安阎问得很直接,“把你能说的都告诉我。” “他们都比我凶,比我厉害。”人头拖把又成了一副委屈的模样,“有鬼不喜欢学生,讨厌他们……我能说的,就这么多了。” 人头拖把没提红头绳,安阎只好自己开口问,“高二八班可能有长发女生买了一块钱一根的红头绳,你知道是谁吗?” 人头拖把吓得眼珠子快掉出来了,“我……我没见过班里有人戴过红色的头绳啊……你听谁说的?” 安阎:“我在小卖部买消毒液的时候,正好看到店里也卖红头绳,就想买一根一块钱的。老板告诉我,一块钱的被人买走了。我仔细打听了一下,基本确定买红头绳的是个长发女生,身上有你用的这款消毒液的味道……” “还真的是八班的学生……”人头拖把吓得不轻,歇斯底里道,“得赶快找到那个女生,要不然会出事的!那个红头绳,红头绳……” 人头拖把挣扎了几下也没敢把后续说出口,委委屈屈地哭了起来。 安阎蹲在地上把塑料袋解开了,帮人头拖把拧开了消毒液的盖子,“还有什么需要我帮你做?没有的话我就先去班里了,你记得过来上晚自习……不想上的话,待在这里也行。” “呜呜呜,我要上晚自习……看不到他们,我还不如消失呢……”人头拖把又哭了几声,扭头看了眼矮水槽,“你……你帮我把消毒液倒到池子里吧,谢谢。” 安阎站起来,捏着鼻子往池子里倒消毒液,“需要停的时候你说一声。” 人头拖把点了点头,蹦到水池子里泡着了。 安阎给人头拖把倒了足够的消毒液后就拿着白色拖把离开了水房,走到高二八班后门时,发现教室里没有灯光,只有微弱的烛光透出来。走廊上窗户的窗帘也被拉上了,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安阎大步走到前门,把门推开了。 只见教室空了大半,剩下的学生都在桌前点了蜡烛看书。 安阎问道:“怎么回事?” 林芹举手说道:“安老师,咱们班的灯坏了,学校明天才能来人修,就让走读生先回去了。” “好,我知道了。”安阎点点头,走到最后一排把手里的拖把放好了,往回走的时候,瞥见凑在第一组最后一排的几个学生有点不对劲。 安阎一眼扫过去,那几个学生就各回各位了。 只有一男一女两个学生纹丝不动,依旧面对面坐着,右手一高一低地握着一支笔,笔下垫了一张白纸。 安阎走过去问道:“你们怎么回事?” 女生转头看着安阎,带着哭腔说道:“老师,我不是故意的……他还没走,我不敢放手……” 第055章 安阎认出来了,开口和他说话的女生是苏然,坐在她对面和她一起握着笔的男生叫邱桓。 安阎问他们的时候还看得不够清楚,这会站在桌子旁边,就算苏然没说话,他也看明白了这两个学生在干嘛。 苏然和邱桓在请笔仙。 作为游戏的参与者之一,苏然觉得他们已经把笔仙请来了。 安阎觉得十有八九是苏然玩上头了自己吓自己。 请笔仙不容易,安阎以前在直播的时候请过,换场地请了好几次才成功。 邱桓握着笔的上端,他猛地用力,就把笔从苏然手里抽出来了,“你转过去坐好,这次算我的,和你没关系……” 苏然被吓了一跳,张嘴想说什么,可碍于安阎就在他们旁边,最终什么都没有说,转身坐好了。 邱桓以为安阎不清楚他们在干什么,开口糊弄安阎,“老师,我有道题不会,苏然刚才在给我讲题……” 邱桓熊归熊,看在他知道护着苏然的份上,安阎就算犯了职业病,在吓唬他的时候也只使了两分力,“你说算你的就算你的?笔仙这么听你的话?” 苏然一脸慌张地回过头。 邱桓面上拽得不行,心里却慌得直打鼓,双手握拳把手里的笔挡了起来,“老师,你误会了,我们没有……” 邱桓只顾着藏笔,忘了收拾桌子上的白纸。 安阎抿着嘴把白纸拿起来看着,只见套在一起的密密麻麻的圆圈里,有一个清晰的停顿的点。 这个点,要么是他们在画圆时不小心点的,要么就是…… 安阎眉头一皱,把白纸压在桌子上,指着白纸上的点低声问邱桓,“这是你们不小心画上去的?” 邱桓看的冷汗直冒,他玩之前看过规则,很清楚这个点意味着什么,“我……我不知道。这个点是在我们问他来没来以后出现的……好像,好像不是我们画的……” 难道他们真的把笔仙请来了? 安阎把笔从邱桓的手里拔出来,捏在手里,“你们继续上自习,这支笔我先拿走了。” “啪——” 被安阎抓得牢牢的笔忽然掉到了桌子上。 凭空刮起一阵风,把整间教室的蜡烛全吹灭了。 后排知情的几个学生被吓得哇哇乱叫。 前排不知情的学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个还算淡定,安静地拿出打火机点蜡烛,点了好几次都没点着。 “噼啪噼啪——” 立在邱桓桌子上的小半截蜡烛陡然亮了起来,照亮了第一组最后一排的桌子。 前排听到动静的学生转过头来,齐刷刷地看向安阎他们这边。 安阎背对着桌子挡住这边的情况,对其他学生说道:“教室里风大,住校生都去宿舍上自习吧。” 某前排老实人学生真实发言,“老师,窗户都关上了,哪来的风啊。” 安阎没回答他的问题,绷着脸装凶,“你们不愿意回宿舍也行,一会挨个给我背今天刚学的英语课文。” 安阎刚说完这句,坐在前排的学生还没行动,坐在第二组倒数两排的学生先打算遛了。 不确定这几个人有没有参与游戏,安阎拍了一下那两张桌子,“你们几个留下来背课文,背完再走。” 经过安阎这一声吼,坐在前面的学生马上全走光了,只剩下第一组最后一排周围的三张桌子还有人。 安阎一眼扫过去就看到了两个熟人,他在奶茶店见过的徐伟泽和孙旭。 剩下的这些人都了解情况,安阎伸出空着的手点了点桌子上的白纸,直接说了,“参与过这个游戏的人留下背课文,其他人可以走了。” 坐在第二组倒数第二排的孙旭问安阎,“老师,我没玩,但我想留下来,可以吗?” 安阎挑眉看他,“你以为我说背课文是在逗你们玩吗?” 孙旭吃惊道:“难道真的要背课文?” 安阎点头。 孙旭马上做了决定,拿着书头也不回地走了。 除了安阎,这会教室里只坐着邱桓、苏然、徐伟泽三个人。 苏然和邱桓是前后座,徐伟泽则坐在第二组的最后一排。 徐伟泽走过来说道:“安老师,你也走吧,要是我们真的招来了笔仙又没把他送走,那就麻烦了……我们不能连累你。” 笔依旧静静地躺在桌子上,安阎从旁边拉了个凳子坐下了,“我还真不怕被你们连累。徐伟泽,我看你还算淡定,就由你给我说一下,你们是怎么请笔仙的。” “我们听说用桌子上的那支笔玩笔仙游戏能招来笔仙,又正好有事情想问,就想趁教室的灯坏了玩一下……我们问笔仙来没来的时候,你正好从门外进来了,还过来喊住了我们……”徐伟泽顿了顿说道,“我只跟着他们一起问,没有接触笔,不确定我们是不是真的把笔仙请来了……” 坐在一旁的苏然出声道:“我很确定,我们真的把他请来了……” 徐伟泽和邱桓都看向苏然,安阎问道:“你为什么这么确定?” 苏然的双手不安地交叠在一起,“笔停下来的瞬间,有一只冰凉的手把我的手包裹住了,特别凉……我想动胳膊都动不了……” 安阎问邱桓,“你当时有没有这种感受?” 邱桓想了想,脸白了几个色号,“的确有只冰凉的手碰了我一下,我还以为是苏然的手……难道那只手就是笔仙的?” 鬼的体温的确比人的体温低很多。 安阎抬起头看向身边的杜鸩,“是不是?” 杜鸩明白安阎在问什么,点了点头。 苏然和邱桓被吓着了,都往远离安阎的方向缩了缩。 安阎解释道:“我那只是为了理清思路的自言自语,你们别自己吓自己。” 苏然和邱桓又坐直了。 徐伟泽也拉着凳子坐下了,试探道:“安老师,你是不是很懂这些?你觉得我们把笔仙请来了吗?” 安阎:“笔仙很难懂,我不怎么了解。至于你们有没有把笔仙招来,我也不知道。玩完笔仙游戏后,你们有什么特别的感受吗?有没有觉得哪里凉飕飕的?” 苏然左右看了看,“我没觉得凉,就是总觉得有看不到的东西在周围看着我……” 徐伟泽说道:“我和玩之前一样,整体感觉没什么变化。” 邱桓拨了拨额前的刘海,挠了挠额头,说道:“我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安阎继续引导他们,“真的没有吗?你们的后脑勺,后背都没有特别的感觉吗?” 三个人都摇了摇头。 徐伟泽疑惑道:“安老师,真的能通过我们的感受确定有没有把笔仙请来吗?如果我们的感受没变化就是没请到,那之前教室里的风该怎么解释?还有纸上的原点……” 安阎拿起桌子上的笔,“只能再玩一次笔仙游戏了。” 苏然害怕道:“为什么还要玩?我们可能已经请来一个笔仙了,如果再请来一个……” “别怕,这次不带你玩了。”安阎把笔握在手里,“一个空间内的笔仙是有限的,我们再玩一次,虽然有再请到一个新笔仙的可能,但更大概率是继续请到刚才那位被你们请到的笔仙。就算请到了新笔仙,你们也不用怕,让他们鬼找鬼就好了,然后把两个笔仙打包送走。” 徐伟泽,苏然,邱桓三脸懵逼。 徐伟泽目瞪口呆,“安老师,你的思路也……” 安阎伸出拿着笔的手,“再玩一次至少有生机,不玩,可能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徐伟泽直接伸手握住笔,“上次是苏然和邱桓玩的,这次就换我来吧。” 安阎把凳子挪了挪,换了个让他和徐伟泽玩的更顺手的位置坐好,接着把他们用过的白纸反过来放在桌子上,垫在笔的下面。 安阎看着徐伟泽,严肃道:“开始吧。” 安阎和徐伟泽在纸上开始画圆。 安阎:“笔仙,笔仙快来……” 其他三个人跟上安阎的节奏一起说着。 “笔仙,笔仙快来……” “笔仙,笔仙快来……” …… 安阎和徐伟泽一遍又一遍地在纸上画圈,画了近十几个后,他们手中的笔终于停了。 邱桓紧张道:“真的来了?” 安阎试了试,手中的笔动不了。 奇怪的是,他们口中看不到的笔仙,竟然出现在了安阎面前。 安阎先看到一只白皙的手从血色的袖子里伸出来,握住他的手。 他顺着红袖子向上看,看到的是他最熟悉的一张脸。 他们这次招来的笔仙,和杜鸩有着一样的脸。 安阎习惯性的扭头,发现原本站在他身边的杜鸩不见了。 笔仙只能写,不能说话。 安阎问出了第一个问题,“你是不是我认识的杜鸩?” 和杜鸩有着一样能的脸的笔仙握着笔写下了一个“是”字。 徐伟泽是三个学生里最淡定的,这会他的嘴张的能吞下一个鸡蛋,“安……安老师……你认识笔仙?你怎么知道我们这次请来的是他?” 总不能告诉他们他能看到杜鸩,安阎随口瞎掰,“我随便问问,碰碰运气。” 徐伟泽:“……” 杜鸩肯定不是邱桓他们请来的那个笔仙。 只要笔仙愿意回答,请笔仙的人可以想问几个问题就问几个问题。就算安阎不确定眼前的杜鸩知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安阎还是问了,“邱桓和苏然有没有请来笔仙?” 杜鸩握着笔写了一个字,“有。” 安阎一脸诧异地看向杜鸩,杜鸩冲着他点了点头。 安阎继续问道:“邱桓和苏然请来的笔仙是不是就在这个教室里?” 安阎的问题让徐伟泽等人背后一凉,所有人都专注地看着面前的白纸。 杜鸩很快写了一个字,“在。” 安阎又问道:“在哪里?” 杜鸩写道:“邱桓身后。” 苏然一脸惊恐地叫出了声,邱桓则吓得不敢动了。 徐伟泽担心邱桓,壮着胆子问道:“……安老师,能不能问一下这次请来的笔仙,他能不能把邱桓他们请来的笔仙带走啊?” 安阎刚想继续问,就见杜鸩摇了摇头,伸出另一只手按在安阎的肩膀上,指了指邱桓所在的方向。 安阎顺着杜鸩指着方向看过去,也许是因为杜鸩和他接触的原因,这一次,安阎看到了邱桓他们请来的笔仙。 只一眼,就看得安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长发笔仙双手搂着邱桓的脖子趴在他的背上,长长的黑发从头上垂下,正好落在邱桓的脸上,几乎快把邱桓整张脸盖住了。 邱桓用力用手搓脸,从额头搓到下巴,“好奇怪啊……我之前只是额头痒,这会整张脸都痒了……怎么这么痒啊,好难受……” 第056章 邱桓太难受了,只顾着挠额头搓脸。暂时忘了笔仙就站在他身后,全然不知笔仙的头发正被他贴着脸拨过来扒拉过去。 安阎怕邱桓受不了,忍着没告诉他真相,而是继续问杜鸩问题,“笔仙,请你告诉我,怎么做能让邱桓他们请来的笔仙离开邱桓?” 杜鸩握着笔写道:“问她问题,问完送走。” 安阎问道:“怎么问?” 杜鸩写下了,“再请一次笔仙。” 瑟瑟发抖的苏然和邱桓,“……” 来自徐伟泽的灵魂发问,“安老师,请笔仙之前,我们是不是得先把现在这位笔仙送走?” 安阎:“……不送。” 他舍不得。 杜鸩就当这个问题是在问他了,在纸上写道:“不能送。送走我,你们还是请不到她。” 安阎疑惑道:“为什么?” 纸上又一次出现了杜鸩的字,“你们会反复请到我。” 安阎明白了,只有在杜鸩处于笔仙的状态下,他们才能请到邱桓他们之前请到的那位笔仙。要不然,只能反复请到杜鸩,请不到那位笔仙。 这张纸都快被他们写满了,徐伟泽重新拿出来一张纸垫在下面,跟着安阎再一次请笔仙。 “笔仙,笔仙,快来……” “笔仙,笔仙,快来……” …… 安阎和徐伟泽一遍又一遍的念着。 在这个过程里,杜鸩握着笔的手还未松开,另一只手也依旧搭在安阎的肩膀上。 “笔仙,笔仙,快来……” 笔仙痴痴笑着,歪着头,一点一点地松开邱桓,顺着桌子向安阎爬过来了…… 她没有说话,表情和动作很强烈的表达出了她的回应。 “我……来找你了。” 安阎被鬼找惯了,面无表情地一边和徐伟泽画圆,一边想着一会怎么做才能让笔仙别趴在他的肩膀上,他可不想挠额头抓脸。 几乎就在笔仙抓住安阎袖子的瞬间,杜鸩一伸手,一巴掌把笔仙推开了。 突然看不到笔仙的安阎:“!!!” 杜鸩怎么回事?! 万一笔仙被打的躲起来了,他们还得再请一次。 当杜鸩的手再次搭在安阎的肩膀上,安阎看到笔仙贴着徐伟泽站着,一只手搂着徐伟泽的脖子,一只手紧紧握着徐伟泽抓着笔的手。 同一时间,安阎和徐伟泽手中的笔停下来了。 徐伟泽心领神会,抬头看着安阎,“安老师,我们把笔仙请来了?” 安阎点点头,无视两个笔仙之间的眼神交锋,对徐伟泽说道:“嗯,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徐伟泽问道:“笔仙笔仙,请你告诉我,我们班主任老师被鬼吓住院的传说是不是真的?” 安阎是代班主任,徐伟泽这么问并没有歧义。 站在徐伟泽身边的笔仙看了他一眼,拽着笔一笔一划地写了个字,“是。” 看到字迹不怎么好看,安阎确定了这个“是”真的是女笔仙写的。 徐伟泽有了第二个问题,“是谁把班主任老师吓得住院了?” 这一次,笔没有动。 徐伟泽看向安阎,“安老师,这是什么意思?” 安阎琢磨道:“要么是她不知道答案,要么是她知道答案但是不能告诉你。” 徐伟泽不想当着苏然和邱桓的面问出这个问题,可机不可失,他也只能开口,“之前贴在我们班教室门上的儿歌真的和鬼有关系吗?” 邱桓一脸吃惊地看着徐伟泽。 苏然瞪大眼睛说道:“班长,我们班门上什么时候贴纸条了?怎么还和鬼扯上关系了?” 这一次,笔依旧没有动。 无论是笔仙不知道答案,还是笔仙知道答案但是不能告诉他。这对徐伟泽来说都不是个好结果。 瞅见徐伟泽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安阎自己问了,“笔仙,刚才那两个问题你是不知道答案,还是不能说?” 笔仙还是不动。 安阎忍不住开始吐槽,“一问三不知,有你这么无知的笔仙吗?有没有什么问题是你知道答案的?” 安阎手中的笔剧烈地抖动了起来。 徐伟泽身边笔仙的表情也有点不妙,凶得眼仁都不见了,只剩下眼白。 安阎以为笔仙要发飙,却见笔抖啊抖的,在纸上抖出了两个字——“姻缘”。 安阎:“……” 傻笔仙把他的吐槽当成了问题,被气到手抖,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安阎的问题。 安阎有点感动,用空着的手悄悄给笔仙比了个赞。 然而笔仙并不领情,冲着他翻了一个白眼。 徐伟泽失望地皱起眉头,“安老师,关于姻缘我没什么想问的,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吗?要是都没有,我们就把她送走吧。” 苏然红着脸看了眼邱桓,没有开口。 代班主任安阎杵在这里,邱桓就算想问也不好意思开口。 放弃问姻缘的徐伟泽、苏然、邱桓三人齐齐看向安阎。 徐伟泽说道:“安老师,就差你了。” 杜鸩也偏头看着安阎,用眼神示意安阎有问题快问,没问题就送走笔仙。 安阎直播的时候可以满嘴跑火车,可这会杜鸩就在身旁,又有三个自己班的学生坐在他周围,安阎还真的有点问不出口。 反正不提杜鸩的名字也能问,安阎正经起来,一脸严肃地开了口,“笔仙,请你认真回答我,我和我最爱的人这辈子能一直在一起吗?” 笔仙笑得有点瘆人,快速在纸上写了四个字,“阴阳两隔,老死不相……” 看到这几个字,安阎的脸顿时就黑了。 杜鸩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安阎的表情,狠狠瞪了笔仙一眼。他身上的红袍在身后鼓动着,浑身的戾气压也压不住。 杜鸩生气也没用,笔仙自认头铁,还要继续写,往来的“往”很快写好了一半。 杜鸩握着笔的手一用力,直接把笔捏的裂开了。 “你别管。”安阎抬手拍了拍压在他肩膀上的手,对笔仙说道,“别犹豫,我只想知道最真实的答案。” 安阎嘴上这么说,投向笔仙的目光可没这么友善,解读出来就八个字——敢说不好就杀了你。 笔仙幽怨地看了眼手中裂开的笔,委委屈屈地把写好的“老死不相往”划掉了,在“阴阳相隔”后面写上了“起死回生,天长地久,永不分离……” 笔仙龙飞凤舞地写了十几个赞美安阎爱情的词语后,终于停了下来。 第057章 是他的威胁太管用了?还是这个笔仙太没有节操了? 安阎把笔仙的赞美照单全收,看笔仙的狗爬式字体也顺眼了不少。 徐伟泽看傻眼了,“笔仙的答案还能改?安老师,笔仙这么怕你吗!?” 安阎用余光瞄了眼杜鸩,说道:“什么怕不怕的,就不能是她良心发现,觉得不该用谎言伤害我吗?” 徐伟泽:“……” 他突然产生一种笔仙才是受害者的错觉。 安阎越过支离破碎的笔杆看着站在徐伟泽身旁的笔仙,决定再问一下笔仙之前没回答的问题,“再问你一次,是谁把高二八班班主任吓得住院了?” 杜鸩握着笔,冷冰冰的看着笔仙。 安阎手中的笔抖得很厉害,写出的答案很直接。 “不能说,说了会死。” 安阎又问道:“关于高二八班没上贴的那张纸条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笔抖得都快散架了。 “不能说,说了会死。” 徐伟泽失望道:“我还以为她会改口……” 看来他不用给学生留下一个能把笔仙吓散架的印象了,安阎松了口气,说道:“问题真的问完了,我们马上把她送走吧。” 徐伟泽提醒安阎,“安老师,在送她之前,我们是不是得先把第一个笔仙给送走?” 安阎点点头,语气有点温柔,“笔仙,今天就问到这里吧,可以结束了吗?” 杜鸩瞥了笔仙一眼,在纸上留下“再见”两个字后,松开了握着笔的手。他身上的血色长袍快速褪去,变成了之前穿的校服外套搭长裤。 同时,站在徐伟泽身旁的笔仙也在安阎的视野里消失了。 下一秒,安阎握紧手中的笔,把笔从徐伟泽的手里抽了出来。 徐伟泽吓得跳了起来,“安……安老师,还有个笔仙在这里呢……你不送了吗?” 安阎把笔装进口袋里,睁着眼睛说瞎话,“他们刚才一起走了,在纸上写了两个再见。” 徐伟泽一脸懵逼:“……可我只看到一个啊。” “你眼神不好。”安阎把桌上的两张a4纸叠起来夹在手指间,“这两张纸我拿走了。你们先收拾,我去门口等你们,一会送你们回宿舍。” 见徐伟泽脸上的恐惧还未褪去,安阎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老师不会害你。笔仙真的走了,绝对不会跟着你们三个中的任何一个人。” 徐伟泽放松了,“安老师,我相信你。” 安阎笑了笑,和杜鸩一起向前门走去,准备去看一下人头拖把的情况。 一开门,就看到一个黑长直女学生站在教室门外。 熟悉又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提醒着安阎,眼前的女生就是水房的人头拖把。 安阎把门关上了,小声问道:“你待在门口干嘛?万一正好和他们撞上了,解释不清楚怎么办?” 人头拖把当场给安阎表演了如何快速从一个女学生变成一个黑拖把,又迅速变了人形,“只要我在他们看到我之前变成拖把就行了。” 门里三个学生还没出来,安阎从口袋里拿出破破烂烂勉强还能用来写字的笔,“认识吗?” 人头拖把眼睛瞪得老圆,“她怎么会……” 安阎把笔放回口袋,试探性地问了句,“四块钱?” 人头拖把捂着嘴不说话了。 徐伟泽说用这支笔可以请到笔仙的时候安阎就觉得这支笔不同寻常了,发现这支笔是圆珠笔后,心中就有了怀疑。 此时看到人头拖把的反应,安阎几乎确定他手里的笔就是儿歌“四块钱的圆珠笔你别用”这句中提到的圆珠笔。 能请到笔仙的圆珠笔,当然不能随便用了。 听到有脚步声隔着门板传过来,人头拖把连忙变成了黑拖把,安阎伸手抓住拖把柄,拎着黑色拖把进了高二八班的门。 班长徐伟泽很清楚班里有什么物品,“安老师等一下,你手里拿的拖把不是咱们班的。” 安阎把拖把靠着讲台放好了,“这是我们办公室的拖把,办公室门锁了,先把拖把放到这里,我明天早上过来拿。” 安阎说完就把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徐伟泽推出门外,干净利索地关上了门,“班长锁门?” 徐伟泽拿出钥匙把门锁好。 安阎趁机给隔着窗户,躲在窗帘缝隙中的人头拖把摆了摆手,提醒她藏得更好一点。 人头拖把点点头,藏得只露出一只眼睛,看起来更吓人了。 反正他们下楼的时候不会经过窗户,安阎干脆放弃提醒她了。 安阎和邱桓、徐伟泽一起把苏然送到了女生宿舍楼下,直到邱桓收到了苏然进了宿舍门后发的短信,三个人才离开了女生宿舍楼。 徐伟泽不好意思让安阎送他们回宿舍,“安老师,我们宿舍离女生宿舍不远,我俩自己回去就行了,你不用送我们了。” 邱桓也说道:“安老师,你就让我们自己回宿舍吧。” 安阎坚持道:“不行,我说了要送你们回宿舍。” 徐伟泽:“可是……” “我回去也是闲着,送你们回宿舍就当散步了。”安阎祭出背课文大法,“再拒绝,明早抽你们两个背英语课文。” 邱桓闭嘴了。 徐伟泽:“今天的课文我会背了。” 安阎:“抽你被下个单元的课文。” 徐伟泽也闭嘴了。 去男生宿舍的路上,徐伟泽和邱桓走在前面,安阎和他们看不见的杜鸩稍微落后一点走在后面。 “虽说请笔仙的笔和道具在谁身上,没送走的笔仙就会跟着谁,可我还是有点不放心。”安阎小声对身边的杜鸩说道,“怎么确定笔仙不在他们身上?” 杜鸩看向安阎,“怕鬼跟着他们,为什么不把笔仙送走?” 安阎的目光躲闪了一下,“这不重要,我们回去再说,你先告诉我有没有确定的办法……” 杜鸩说道:“你滴一滴血在笔杆上,我附身上去,就能看到笔仙在哪里了。” 安阎一脸担心,“这么做有没有什么风险?会不会你附身上去后就不能离开那支笔了?会不会变成笔仙?” 杜鸩说道:“不会。” 安阎又问道:“你会不会变成副本里的鬼?” 杜鸩:“……应该不会。” “应该不会就是有风险……看来只有这一个办法了。”安阎说完拿出笔,对着快要散架的笔说道,“你要是敢跟着那两个学生,我就拆了这支圆珠笔,让你当不了笔仙。” 感受到手中圆珠笔在颤抖,安阎心满意足的把笔放回口袋,把邱桓和徐伟泽送到男生宿舍后回了自己住的酒店。 安阎进房间的时候不到十点,他稍微收拾了一下,把手机架在桌子上,开了直播。 今晚来看直播的人还挺多的。 “主播最近在忙什么啊?更新时间这么不稳定。” “这个时间开始直播,感觉直播不了多久就要结束了。【悲伤】” …… “最近找了个兼职,比较忙,大家担待一下,改天给你们直播高校怪谈。”安阎把从行李中翻出来的透明胶带、502、圆珠笔之类的东西放在桌子上,又掏出口袋里的圆珠笔放在旁边,“今天我不探灵也不讲鬼故事,给大家直播修笔。” 看直播的观众傻眼了。 “恐怖主播直播修笔?是主播傻了还是我聋了听错了?” “一脸懵逼。” “圆珠笔坏了重新买一支就好了啊,用得着这么修吗?” …… “别看这支笔破破烂烂的……”怕他们看的不清楚,安阎把圆珠笔怼到摄像头附近给他们看,“它可不是一支普通的笔,是一支可以请来笔仙的笔……” 观众们兴奋了。 “为什么不直播请笔仙呢?” “一人血书求主播直播请笔仙!” “不想看修笔只想看请笔仙……” …… 安阎把圆珠笔在桌子上放好了,“改天吧,我这会就一个人,没办法给你们直播请笔仙。” 圆珠笔笔杆裂了好几道裂痕,用502粘的话太费劲了,用透明胶带缠又不好看,安阎从别的圆珠笔里拿出一支对着四块钱的笔比了比,自言自语道:“修起来太费劲了,我干脆给你换个身体算了。” 安阎刚收完,四块钱的圆珠笔就顺着桌子一路滚到桌沿,啪的一声摔地上了。 观众们傻眼了。 “窝草,刚才是笔自己动的还是主播推的?” “这支笔果然不同凡响啊。” “笔仙是嫌弃主播那支笔太丑了不愿意换吗?” …… 安阎看了几眼弹幕才去捡笔。 他看到笔落地的旁边写了两个狗爬体——不换。 安阎乐了,“我还没请你,你就主动回答问题了?” 圆珠笔一个翻身跳起来,当着安阎的面写起字来。 “换我身体,鱼死网破。” 安阎:“不换可以,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他们请笔仙时用过的a4纸中有一张还有一面没用,安阎翻到没用的那面垫在桌子上铺平了,把笔放在上面。 怕杜鸩听到,安阎压低声音说道:“我之前请你时问的那个问题,你再回答一遍。就你答了一半,改了答案的那个。” 观众们一看全明白了。 “主播偷着请笔仙!” “主播你变了,请笔仙这么吓人的事你竟然背着我们做,还不给我们分享。” …… 圆珠笔赖在纸上不动。 “你不老实回答,我给你换身体了啊。”安阎警告过圆珠笔,又小声提醒他,“我要听的是实话。” 圆珠笔立起来在纸上写了一句话。 “告诉我他的名字。” 安阎小声道:“这个需要问吗?除了杜鸩还有谁啊?” 傻笔大概把安阎的最后一句话当成了问题,疯一般的把答案写了一遍又一遍…… “杜鸩杜鸩杜鸩杜鸩……” 笔仙写字的动静太大,把窗户附近的杜鸩引了过来。 第058章 以杜鸩的眼力,想必第一眼看过来的时候就看清纸上的字了。 安阎把躁动的傻笔紧握在手里,对杜鸩说道:“笔仙的字太丑了,我盯着她练会字。” 笔仙:“???” 直播间的观众朋友一脸懵逼。 “主播在跟谁说话?房间里不是只有主播一个人吗?” “细思极恐……” …… 杜鸩看了眼满纸的“杜鸩”两个字,面无表情道:“你问她问题,让她把每个问题的答案写五十遍,效果更好。” “对哦,我正好有很多不方便在教室问的问题想问她,希望不会让她写到没油。”安阎拿出他用来写教案的本子翻到空白页,“你有什么想要问她的吗?” “你替我问。”杜鸩坐在床边面朝安阎,“就问她和这次游戏有关的问题,和邀请函、槐树有关的问题。” 安阎点点头,面向手机屏幕说道:“不好意思啊,本来说好今天直播修笔,但是笔仙很喜欢她现在的造型,不想换,临时改成直播问笔仙问题了。你们喜欢什么视角?喜欢摄像头对准我,还是想看笔仙视角?” 观众的注意力从房间里似乎还有一个人这件事上迅速转移,满脑子想的全是笔仙。 “想看笔仙视角!” “笔仙视角!” “笔仙!” …… 满屏幕笔仙中夹着一句突兀的弹幕,“难道只有我一个人想看主播的帅脸吗?” 又一屏幕的“笔仙”飘过去了,安阎微笑道:“那位说是不是只有她一个想看主播帅脸的朋友,很抱歉,你的确是一个人。你们稍微等一会,我布置一下桌面,方便你们看。” 观众们一边看安阎布置桌子一边发弹幕。 “主播不哭,你的脸还是帅的,只是魅力没有笔仙大。” “输给笔仙不丢人,真的。” “抱抱主播,我还是爱你的。” …… 最终出现在直播间屏幕上的是一只破旧的圆珠笔,一本翻开的空白教案和一本英语书。 刚进来的观众傻眼了。 “这不是恐怖直播间吗?我走错地方了?” “我的天,主播什么时候从恐怖主播改成学习主播了?” …… “你们没有走错。”安阎站在画面外说道,“欢迎大家来到我的恐怖直播间,今晚的内容是和笔仙玩你问我答游戏。等我提问结束后,我会从弹幕里随机抽取五个幸运观众问笔仙问题。友情透露,我这位笔仙朋友最擅长回答的问题是恋爱问题,最近有恋爱烦恼的朋友可以期待了。” 观众们觉得有趣,一个个特别兴奋。 “啊啊啊,求主播先来个示范。” “主播单身这么久,不如第一个问题就问恋爱问题吧。” …… 他会当着杜鸩的面再问一次笔仙恋爱问题? 除非他疯了。 安阎一口拒绝,“不问。你们这几个让我问恋爱问题的我都记住名字了,一会抽幸运观众的时候肯定不抽你们。” 观众们更兴奋了。 “啧啧,主播反应这么大,是不是早就问过了啊?还是结果不好的那种。” “主播这么帅恋爱还不顺,我心里平衡了。” …… “今晚的直播内容这么轻松,你们别逼我玩惊悚的啊。”安阎说完这句没再理观众,开始问笔仙问题了,“笔仙笔仙,你们学校高中西门外的槐树哪里去了?” “砍了砍了砍了砍了砍了……” 眨眼的功夫,笔仙就写了半页纸。 安阎:“???” 傻笔真的打算把每个问题的答案都写五十遍? 安阎出声制止,“别写了,每个答案写三遍就行,写五十遍太浪费纸了。” 笔仙闻声停了下来。 安阎盯着大半页的“砍了”,陈向东校长约他九月五日在西门外的槐树下见面,槐树被砍了,种过槐树的位置还在,只要到时候他带着笔仙去,问她槐树本来在哪里就行了。 根据人头拖把提供给他的讯息,还有人头拖把看到圆珠笔后的反应,安阎猜测笔仙也是从旧教学楼来到新教学楼的,“你是不是从旧教学楼来到新教学楼的?” 笔仙:“是是是。” 观众们见状感叹。 “好听话的笔仙!主播让把答案写三遍就写三遍,一个笔画都不多写。” “呜呜呜,原来世上还有这么乖的笔仙吗?” “多次被笔仙吓哭的我第一次对笔仙有了一丢丢好感。” …… 安阎又问道:“你怎么来到新教学楼的?” 笔仙又把答案写了三遍,“高二八班班主任口袋……” 安阎皱眉道:“高二八班班主任真不是被你吓住院的?” 笔仙依旧写了三遍,“真不是……” “从下一个问题开始,答案你只写一遍就行了。”安阎把写满的纸翻过去,“你怎么会在那群学生手里?” 笔仙:“掉地上,徐伟泽把我捡起来了。” 安阎还以为是别人把笔给徐伟泽的,疑惑道:“他怎么知道用你这支圆珠笔能请来笔仙?” 笔仙:“别人告诉他的。” 安阎刨根问底,“谁告诉他的?” 笔仙停了一会,写道:“不能说。” 安阎笑了,这个“别人”肯定是个关键人物。 笔仙不能说没关系,他明天问一下徐伟泽,就知道答案了。 人头拖把舍不得高二八班的学生,才跟着他们从旧教学楼到了新教学楼。安阎了解她不会伤害这个班的学生,就帮助她留在教室。 那么,笔仙为什么要来新教学楼? 安阎开口问了笔仙这个问题。 笔仙的笔杆弯了弯,小心翼翼,一笔一划地写着答案,字迹比先前工整了很多,“我想陪在高二八班的班主任身边。” 写完答案的笔仙抖了起来,一滴滴油墨落在她写好的答案上,很快就把答案糊的看不清了。 安阎观察了一会,怎么想都觉得是自己猜错了,“你……在哭?” 圆珠笔原地害羞似的扭了扭,在纸上写了个模糊的“嗯”。 弹幕瞬间又热闹了起来。 “我去,笔仙是不是喜欢高二八班的班主任啊?” “主播快问啊,快问她为什么哭。” “这直播间真是处处有惊喜,我以为只是普通的你问我答,没想到还有机会牵扯出一段人鬼恋……” …… 安阎觉得发弹幕的观众想多了。 在观众的强烈要求下,安阎还是问出了他们的疑问,“笔仙,你为什么哭?” “高二八班的班主任住院了,我没能陪在他身边。”笔仙答一送一,以示她有多委屈,“他摔倒的时候,把我摔到地上了。” 安阎沉默了,弹幕大军疯狂了。 “主播快问!笔仙肯定喜欢那个班主任!” “都这么直白了,不用问了吧。” “快问啊主播!” …… 第一次看到直播间的粉红泡泡这么浓,安阎咳了两声问道:“笔仙,你真的喜欢高二八班的班主任?” 笔仙傲娇了,“怎么,不可以吗?” 安阎悄悄瞥了杜鸩一眼,说出了直播间广大观众的心声,“我送你去见他怎么样?只要你答应我不会伤害他,我就想办法带你去。” 圆珠笔原地转了几个圈,在纸上写道:“谢谢你愿意带我去!我肯定不会伤害他的!谢谢你!” 笔仙欢呼雀跃的模样带动着安阎也跟着高兴起来了,他勾起嘴角说道:“我的问题问完了,现在要开始在弹幕里抽幸运观众了,你们都做好准备了吗?” 一片“1”飘过手机屏幕。 一分钟后,安阎抽好了五位幸运观众。 大概是直播间气氛太好了,他们五个全问的是和恋爱有关的问题。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笔仙心情好,写给他们的与其说是答案,更像是祝福。 百年好合、天长地久、神仙眷侣、恩爱百年、佳偶天成…… 围观问答的观众没眼看了。 “千里姻缘笔仙牵。她是笔仙吗?她明明是红娘啊!” “佛了佛了,看道具我以为这是个学习直播间,没想到是婚庆直播间。” “一晚上吃了六碗狗粮,我好撑。” “笔仙写的答案我都抄下来了,准备等朋友结婚的时候用。【微笑】” …… 晚上十一点半,安阎结束了直播。 他正要把教案本上写了的几页撕下来收拾,被圆珠笔阻止了。 圆珠笔敲了敲他的手,在折起的页面一角写道:“高二八班还有……” 笔仙写到这里就停了下来,蹦蹦跳跳换了个位置写了一个字,“我。” 安阎第一反应是,“高二八班还有笔仙?” 圆珠笔左右晃了晃,表示否定,接着在纸上写了几个字,“笔仙是什么?” 安阎当然知道笔仙是什么。 笔仙是鬼。 笔仙分别写下这两个段落,就是为了告诉他,高二八班还有鬼。 笔仙又写道:“小心我。” 安阎愣了一下,笔仙是在提醒他小心那个鬼吗? 她原本什么都不愿意说,突然冒着危险告诉他这些,是为了报答他答应她去见高二八班班主任吗? 笔仙……是真的傻。 安阎脸上流露出几分温柔来,“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笔仙丧丧地在纸上写着,“抱歉,我只能说这么多,要是我能告诉你更多有用的消息就好了。” 安阎笑着安慰她,“别丧气,对我来说,你告诉我的已经足够多了。” 第059章 睡觉的时间到了,安阎、杜鸩两个跟昨天一样,睡在同一张床上。 有了第一晚的经验,安阎自在了许多,像平时一样放松了侧躺在床上睡觉,不到五分钟就睡着了。 早上六点三十分,安阎被闹钟吵醒了。 他习惯性地把手伸到枕头底下摸手机,转圈把枕头下面摸了个遍,也没找到手机在哪。 闹钟越来越响,一声比一声高。 安阎被吵得躺不住了,眯着眼睛坐起来,转身掀枕头找手机的时候发现有点不对。他睡觉的时候睡在靠近卫生间墙壁的那一侧,可现在,他睡在了靠窗户的位置。 怪不得他摸了那么久也没找出自己的手机,他翻腾的是杜鸩睡的枕头。 安阎从自己枕头下摸出手机把闹铃关了,踩着拖鞋去桌旁找笔仙问问题了,“笔仙笔仙,快告诉我,我是什么时候睡到床的另一边的?” 昨晚只有安阎一个人能看到杜鸩,笔仙看不到,安阎只能这么问。 安阎说完把空白的教案本翻开了放在圆珠笔下,等着笔仙回答他的问题。 笔仙回答的很快,“半夜一点二十分。” 安阎:“……”所以他在杜鸩的位置上睡了五个多小时?! 笔仙看不到杜鸩,安阎没法问他睡到杜鸩的位置上后,杜鸩去哪了,没法问笔仙他昨晚有没有当着杜鸩的面做什么不雅的事,也没法问他睡熟了后有没有粘着杜鸩。 安阎纠结了一会,问了一个同样关键的问题,“我昨晚有没有说梦话?” 笔仙写道:“说了。” 安阎紧张道:“我说什么了?” 笔仙写了蛮长一句话,“你断断续续说了好多梦话,我只听清了一句,‘杜鸩,再来一次,我还要’。” 安阎想不起昨晚梦了什么,乍一听这句,莫名觉得有点污。 不知道杜鸩有没有听清这句话,如果听清了,等两个人晚上见面的时候,他又该怎么解释。 安阎心情崩溃地刷牙洗脸洗头,换了套稍微职业点的衣服准备去学校。出发前,他先跟笔仙约好了看高二八班班主任的时间,“笔仙,早上我要学校上班,中午带你去医院看八班班主任。” 圆珠笔在桌子上原地蹦了蹦,像是在点头。 安阎把圆珠笔塞到口袋,背着装教案的包出了门。 同昨天一样,路上的行人有点多,离北门越近人越多,大多都是玉安高中的学生。 今天高二八班是英语早读课,安阎在办公室准备好上午英语课要用的教案,踩着点在打上课铃之前进了高二八班的教室门。 一进门,就被一股浓浓的消毒水的味道呛得咳了几声。 坐在最后一排的人头拖把挺直了腰板看过来,脸上满是歉意和担心。 安阎淡淡笑了笑,让她别在意。 安阎知道这么大的消毒水味道是怎么来的,忍得心甘情愿。可其他学生不知道,他们刚闻到味道的时候还能接受,读了几分钟英语后,就有点受不了了。 “今早谁值日的啊,洒这么多消毒液,熏得我根本没法读英语,真是又辣眼睛又辣嗓子。” “味道一天比一天大,折腾了这么多天,我鼻子嗓子都不舒服。” …… 听着周围学生的抱怨,人头拖把渐渐低下了头。 安阎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打着嗓门对学生们说道:“大家先静一静!教室味道这会有点大,受不了的同学可以去走廊读课文,读的时候注意控制音量,不要吵到其他班。” 一晃眼,大半个教室的人都出去了。 坐在窗边的学生都出去了,安阎走过去把窗户打开,又回到最后一排伸手点了点人头拖把的桌子,“你跟我过来背课文。” 这会教室里人比走廊少,讲台周围又没几个人,安阎干脆站在讲台旁的角落里和人头拖把说话。 “你今天身上的消毒水味道怎么比昨晚重了这么多,是倒消毒液的时候没把握好量吗?”安阎说完叹了口气,“下次再要倒消毒液的时候,你喊我一声,我帮你倒。” “我没有多倒,怕熏着同学,我只倒了刚好能让我维持人形的量。”人头拖把皱着眉,声音有点发虚,“我在这里留的越久,维持人形需要的消毒液就越多。昨天你帮我买的三瓶消毒液,只剩下一瓶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撑过今天……” 安阎说道:“消毒液老师管够,我一会去小卖部把所有五块钱的消毒液都买了拿过来。” “我不担心消毒液……”人头拖把抿了抿嘴,下定决心道,“安老师,可以麻烦你一件事吗?一会早读课下了,我变回拖把,你把我送到旧教学楼去……我一个人没办法离开新教学楼。” 安阎了然道:“你怕你再留在这里,会影响其他同学?” 人头拖把用力点头,肩膀一抽一抽的,像是快哭了,“一开始,我还能麻痹自己对他们有用,我身上的消毒液能给教室消毒,我的头能把教室地板拖的比其它班更干净,让他们待的舒适。可现在……我的存在成了他们的负担了……我身上的消毒液味道,说不定很快就会害了他们。” 人头拖把一直低着头,安阎看不到她的眼睛,但能看到她脸上的泪痕。 安阎:“你舍得吗?” 人头拖把用力摇头,又拼命点头,“我……能和他们多待这么多天,我已经很满足了。” “如果你的要求是发自内心的……”安阎顿了顿,接着说道,“我满足你。” 人头拖把扭头瞥了眼身后读着英语课文的学生们,转过头看向安阎时,露出了一双发红带泪的眼睛,“安老师,你可以再答应我一个请求吗?” 安阎温和道:“你说。” 人头拖把红着眼睛说道:“假如……假如我在旧教学楼待一段时间后,有了好转,你可以来旧教学楼找我,把我再带回高二八班吗?” “好,只要我在,高二八班的教室门随时为你敞开。”安阎保证道,“就算我不在学校工作了,只要你联系我,我也会过来想办法帮你。” “不用那么麻烦的,我只想陪着他们这一届的高二八班,等他们高三毕业,我就不会再来新教学楼了。”人头拖把安心地笑了,笑着笑着,甜甜的笑容莫名变的发苦,“只是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看着他们毕业……” 安阎:“什么都会有的。你回你的座位吧,等早读课下了,我去水房等你。” 看着人头拖把坐回原位,安阎把还坐在教室里的徐伟泽叫到了讲台。 徐伟泽以为安阎真的找他背课文,刚站稳就开始背了。 他背得太认真,安阎没好意思打断。 安阎全部听完,又把徐伟泽夸了一遍以后,才开口才问了他关于笔仙的事,“徐伟泽,是谁告诉你用那支圆珠笔可以请到笔仙?” 徐伟泽想了想说道:“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周围人有点多,七嘴八舌的,我不太记得是谁说的了。” “你是真的忘了,还是在骗我?”安阎牵起嘴角笑了一声,“跟老师说实话,我不会把那个人怎么样的。我连你们三个玩笔仙游戏的都没收拾,更不可能找他算账。” “我没有骗你。”徐伟泽急切道:“安老师,我说的是实话。” 安阎意味深长道:“那你好好想想吧,要是想起什么了,记得来告诉我。” 徐伟泽点头道:“好,我想起来了一定告诉你。” 安阎:“嗯,你回去继续读课文吧。” 徐伟泽转身走了。 距离早读课下还有二十分钟,安阎从走廊到教室走了几个来回,把高二八班每个学生、每个物件都打量了几遍,没有发现哪个学生、哪个物品可疑。 下课铃响后,安阎先去水房等到了人头拖把,等她变会普通的黑色拖把后,拎着拖把,拿着一瓶消毒液出了水房门,离开新教学楼向旧教学楼走去。 昨天晚上经过旧教学楼的时候,教学楼楼门是锁着的,安阎以为他要把拖把从窗户送进去了。 等到了旧教学楼大门口,安阎发现他想多了,旧教学楼的楼门被人打开了。 安阎进了大门,向一楼的楼梯口走去。 高一八班在旧教学楼的三楼,安阎要把人头拖把送到三楼高一八班的水房。 旧教学楼的光线没有新教学楼好,即使是早上,走廊里也是暗的。整个一楼,只有走廊深处的某间教室的门口是亮着的。 有欢快的歌声从那间教室里传出,好像是有人在唱歌,婉转动听。 难道是玉安高中的音乐老师来这里练歌? 楼梯口就在眼前,安阎又像走廊深处的教室看了一眼,决定先去三楼,等下来的时候才去教室看看。 三楼的光线比一楼好一点,安阎先找到高一八班的教室,把拖把和消毒液送进了旁边水房的门。 这一次,安阎只向水槽里滴了一小瓶盖的消毒液,人头拖把就变回人形了。 安阎拿出他的备用手机递给人头拖把,“你是拖把的时候能用电话吗?我设置好了快速拨号,你能按数字一就行。” “可以的。”人头拖把一脸感激地接过手机,“安老师,我真的什么时候都能给你打电话吗?真的还能再回到高二八班吗?” 安阎:“嗯,只要你需要我帮忙,就可以给我打电话。” 看着人头拖把开心地把手机藏在她的头发里,安阎担心道:“手机会掉出来的吧?” 人头拖把说道:“不会,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安阎:“安全就好。” 安阎和人头拖把约好送消毒液的时间后就下了楼,去了一楼走廊深处的教室。 却发现,那间教室的门被锁上了。 透过走廊的窗户往进看,安阎看到教室里有近一面墙大小的镜子。 根据教室内的其它摆设可以看出,这是一间舞蹈教室。 第060章 三楼高一八班的教室满是灰尘,这间舞蹈教室就要干净多了,地面和镜子都几乎没有灰尘的痕迹,特别干净。可见在旧教学楼废弃后,还有人经常来打扫、使用这间舞蹈教室。 至于和周遭格格不入的舞蹈教室是否和那首儿歌有关,安阎暂时还没什么线索。 回到新教学楼后,安阎先给人头拖把开了三天的病假假条,给班长徐伟泽留了一张,剩下的全收起来了。 等安阎打听清楚高二八班班主任住院的地方,第一节 课正好下了。 早上第二节 课是高二八班的英语课,这节课安阎写板书写的很少,不是站在讲台上面向学生一边讲一边观察他们的表情,就是在过道里来回走动,目光基本黏在了这些学生的脸上,就怕错过任何一个可疑的反应。 这次经过过道的时候,安阎看得太专注,不小心把右后方桌沿附近的笔碰掉了。 “啪——” 安阎转身说抱歉的时候,正好看到笔的主人,文艺委员肖蔷伸手捡笔。纤细的手腕从长袖里露出,靠近关节的部分缠了好几根红色的头绳,每一根的样式都不一样。 “没关系。”肖蔷捡起笔坐直了,黑色的长发瀑布似的铺了一背。 过了几秒后,肖蔷从手腕上解下一根红头绳,随意的把长发拢到脖子后面绑好了,低头专心地记笔记。 就在肖蔷绑头发的时候,发梢上的清冷味道随着头发的甩动钻进了安阎的鼻子,味道和小卖部老板提过的消毒水味道毫不沾边,更像是香水。 就算味道不同,和其他身上没有红头绳的女生相比,肖蔷已足够可疑了。 于是,在剩下的十几分钟里,肖蔷成了安阎的重点观察对象。 整堂课中,除了肖蔷,安阎没有发现第二个可能去小卖部买过一块钱红头绳的女生,也没有发现谁可能是笔仙提到的高二八班的另一个鬼。 下课后,安阎离开教室回了办公室。他刚在办公桌前坐下,肖蔷就敲了办公室的门,来找他了。 肖蔷:“报告。” 安阎看向门口,“进来。” 肖蔷走到安阎的办公桌前说道:“安老师,过几天就要选在校庆上表演的节目了,咱们班的舞蹈还不太行,只利用课余时间排练节目不够用,我们可以利用晚自习排练吗?” 安阎说道:“你们每晚打算练多久?会影响学习吗?” 肖蔷认真道:“计划是从晚自习上开始练,练到放学,要是前两天练习效果好,第三天开始就会少练习一点。最近作业不多,我们用下午自习课就能写完。要是不够用,还有下午吃饭后的一点时间可以写作业。” 肖蔷不提,安阎都忘了他们下午还有自习课了,“每天下午都有两节自习课,你们为什么不下午排练?” 肖蔷解释道:“我们练舞要用舞蹈教室,下午所有舞蹈教室都有班级在用,我们就只能晚上排练了。” 安阎记挂着旧教学楼一楼的舞蹈教室,问道:“你们在哪个舞蹈教室排练?” 肖蔷:“旧教学楼一楼的舞蹈教室。” 这就巧了,安阎微微蹙眉,“没有其它舞蹈教室可以用了吗?” “没有了。”肖蔷说道,“所有舞蹈教室从下午到晚自习都有人使用,我们能有旧教学楼的舞蹈教室用已经很好了,有几个班只能用旧教学楼的空教室,还有带着手机在学校的空地上排练的。” 安阎疑惑道:“那这几天旧教学楼的人肯定很多了?” 肖蔷说道:“前几天下午人还挺多的,最近就不知道了。” 安阎觉得他们在旧教学楼练舞不太安全,说道:“你们排练节目的时候方便让我看吗?方便的话,我这几晚抽时间过去看看。” 肖蔷点头道:“方便的,老师你想什么时候过来看都可以。” 安阎说道:“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了。”肖蔷礼貌道,“安老师,我先回教室了。” 安阎还是觉得让他们去旧教学楼不好,说道:“我下午再帮你们看看吧,如果有其它舞蹈教室可以用,你们就别去旧教学楼排练了。” “好的,谢谢老师。”肖蔷的反应很平淡,向安阎道谢后就离开了。 玉安高中的老师上下班都要打卡,就算安阎上午再没课了,他也不能离开玉安高中,只能等中午放学后再去。第四节 课教师食堂就开放了,安阎先去食堂吃了饭。吃饭完的时候正好到了下班时间,他先打了卡,去门口的商店买了一箱酸奶,又买了点水果和鲜花,坐出租车赶往高二八班班主任张老师所住的医院。 去了医院后安阎才知道,张老师的病不算很重,手术也很成功。可自手术结束那天起,张老师就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无法苏醒。 在医院陪着张老师的是他刚退休的妈妈林阿姨,安阎把带来的东西交给林阿姨,握着圆珠笔坐在病床旁边和林阿姨聊天。 为了给笔仙多争取点看望张老师的时间,安阎放低声音和林阿姨聊了二十几分钟,直到同病房的其他人要午睡了,安阎不好意思打扰他们,才准备离开。 临走前,安阎悄悄问笔仙要不要把圆珠笔留在这里。 笔仙在安阎的手上歪歪扭扭地写了两个字,“不用。” 等安阎回到办公室的时候,笔仙在他办公桌的白纸上写了这样一段话,“只有待在玉安高中,我才能长久地陪着他。如果留在医院,我大概明天就会消失了。我想更久的陪着他,越久越好。” 想起早上被他送到水房的人头拖把,安阎问笔仙,“我下午还要去旧教学楼一趟,如果待在旧教学楼对你更好,我可以把你留在那里。” 笔仙写道:“谢谢,不用了。我想留在你身边等他的消息。” 笔仙不写,安阎也知道她写的“他”是张老师。 下午,安阎联系到了学校高二年级的音乐老师,给高二八班争取到了一间新教学楼的舞蹈教室,可惜只能在前两节晚自习使用,等第三节 晚自习课上了,就不行了。 上自习课的时候,安阎把肖蔷叫出来,站在走廊上给她说了这件事。 肖蔷感谢道:“谢谢安老师,如果最近每晚都能练习两节晚自习的话,应该也够用了。我一会去联系其它排练场地有问题的班级,告诉他们旧教学楼舞蹈教室可以在晚上使用了。” 安阎出言阻止,“不用了,旧教学楼的舞蹈教室已经有班级在用了。” 肖蔷抬手挠了挠头发,“原来是这样啊,那我就不跟他们说了。” 注意到她右手手腕上的红头绳少了几根,安阎努力找了个角度问道:“你手腕上的红头绳挺好看的,是在哪里买的?我给我妹妹也买几根。” “安老师,你是第一个夸我的红头绳好看的人。”肖蔷忍不住笑了,抬起手腕露出全部红头绳,“这些红头绳是我为了咱们班这次的节目从网店买的,今早刚从家里拿过来。他们都嫌弃红头绳丑,不愿意戴。我费了好大劲,才把红头绳给她们一个个塞过去了。” 怪不得她手腕上的红头绳少了几根,安阎问道:“买了这么多,是用班费买的吗?不是的话,我先把钱给你。” 肖蔷说道:“是我自己花钱买的。买的时候正好赶上促销活动,一根红头绳就一块钱,全部加起来也没多少。还是等我们把服装定了后,再一起报账吧,那样更方便。” 所有红头绳都是一块钱一根的!? 真有这么巧吗? 安阎说道:“也行,那就等你们定了衣服再说。我要说的就这些,你回去上自习吧。” 看着肖蔷进门在位置上坐好了,安阎背过身拿出手机,打开某宝搜索红头绳,按销量排列后,还真的在前面找到了一块钱一根的红头绳,买十根以上包邮。 安阎点开详情一根根看过去,每一根都能在肖蔷的手腕上找到对应的款式。 难道她的红头绳真不是从小卖部买的? 那买走小卖部红头绳的人到底是谁? 安阎隐约觉得他走进了个死胡同,而直觉告诉他,路就藏在这条死胡同中。 忙完这件事,安阎买光了小卖部所有五块钱的消毒液送到旧教学楼三楼的水房。一进门,就看到人头拖把拿着他给的手机委屈巴巴地蹲在水槽旁边。 安阎疑惑道:“怎么了?” 人头拖把把手机递给安阎,“手机没电了。” 安阎:“……我确定我早上给你手机的时候,手机还有百分之九十五的电。” 人头拖把脸一红,不好意思道:“我用你的手机登录了我的扣扣,班里的同学都发消息问我身体怎么样了,要不要紧……我太想他们了,就和他们多聊了几句。聊着聊着,手机就没电自动关机了。” 安阎吐槽道:“你们是聊了多久?能把手机都聊没电了。” “其实也不久,就是断断续续有十几个同学发消息问我。”人头拖把笑的一脸甜蜜,“从第一节 课开始就有呢,没想到我才离开教室,他们就发现我不在了。” 安阎的脸黑了:“……” 第一节 课是英语课,他怎么没注意到有人在上课的时候玩手机?! 还有,全班偷偷带手机上课玩的竟然有十几个人? 终于反应过来她做了错事的人头拖把捂住了嘴,“他……他们只是关心我,你不要怪他们上课玩手机啊。其实好多人都是中午休息的时候发消息问我的。” 安阎冷着脸说道:“手机我先带走了,等我充满电再给你拿过来。还有,下次你拿到这部手机的时候,它就没上网功能了。” 人头拖把欲哭无泪,心里苦。 安阎安慰她,“别哭,下次来的时候我会记得给你带充电宝。” 人头拖把:“……” 安阎来旧教学楼的时候一楼舞蹈室还没人,等他拿着手机走到一楼时,发现舞蹈教室的门是开着的,有极具动感的音乐从门口传出。 安阎走过去,看到有一群学生在里面跳舞。 根据放在窗台的校服颜色来看,这些学生都是高一的。 安阎匆匆瞥了一眼,就看到一个女生头上的红绳是红色的。 第061章 有着红头绳的女学生扎着高高的马尾,长相出挑。她没有和其他人一起面向镜子跳舞,远离人群,安静的站在墙边的舞蹈杠旁练基本功。 安阎移开视线看了一会高一学生的舞蹈,他们的舞蹈队形整整齐齐,安阎没看出有缺一个人的迹象。 或许,扎红头绳的女学生不是和他们一起的? 安阎想留在这里再观察一会,可他一个高二年级英语老师,没理由在这里待太久。为了方便之后的调查,安阎拿出手机关了拍照提示音,对准扎红头绳的女学生拍了几张照片,离开了旧教学楼。 最后一节自习课,安阎是坐在讲台上渡过的。 安阎从办公室搬了办公椅过来,舒舒服服地坐在讲台上盯着台下学生的一举一动。 高二八班学生纷纷低着头,认真做着老师布置的作业,没有一个玩手机的。一点也看不出他们是能和人头拖把聊天,把人头拖把手机聊没电的人。 整节课,安阎没抓出悄悄玩手机的,也没找到可疑的人,唯一的收获,是他偷拍的肖蔷的一张照片。 下午放学后,大部分学生都去吃饭了,安阎拿着手机去小卖部,给小卖部老板看了他下午先后拍的几张照片,问老板有没有见过照片里的两个女生,来小卖部买过红头绳的女学生在不在其中。 老板把几张照片来回翻了三四遍,“好像都不是。” 安阎先把红头绳女学生的照片放大了给老板看,“你再仔细看看。” 老板盯着看了好一会,滑到肖蔷的照片,把肖蔷的照片也放大了看了一会,认真道:“我确定来买红头绳的女生不是她们。” 安阎:“……” 老板又滑到红头绳女学生的照片看了一眼,抬头说道:“不过那个买红头绳女生的气质和她挺像的。我不是说长相啊……就是觉得她们都是脖子长腿长,身板直,一看就很会跳舞。” 如此也算有进展了,至少知道那个买红头绳的女生是一个看起来很擅长跳舞的女学生,安阎把手机放回口袋,向老板道谢,“谢谢你。” 最近天黑的比前段时间早了一点,安阎正坐在校门外的小餐馆吃着晚饭,一抬头,就看到他的对面多了一个杜鸩。 杜鸩能这样凭空出现,说明这会只有安阎一个人能看到他。 一看到杜鸩,安阎就想起了笔仙转述的,他昨晚说的那句梦话。记起这句话后,安阎想起了件更要命的事。 杜鸩只有在附身进入胸针的时候才会不知道周围发生的情况,至于白天,杜鸩只是处于安阎看不见的状态。 安阎看不见杜鸩,不等于杜鸩不在他身边。 如果他今早问笔仙问题的时候,杜鸩并没有进入胸针,那么,他早起后火急火燎所做的一切,杜鸩都是知道的。 安阎忍不住替自己捏了把冷汗,还好他今早问的问题还算正常,要不然就要出大事了。 安阎闷头喝了最后一口汤,擦干净嘴看着杜鸩,“你今天是待在外面还是胸针里啊?关于红头绳和舞蹈教室的事你都知道吗?” 杜鸩微微点头,“嗯,我一整天都待在外面。” 安阎:“……”可以确定早上的事杜鸩都知道了。 安阎被杜鸩看的不好意思了,站起来说道:“你等我一下,我去付账。” 收银台离安阎的座位有点远,安阎过去付账的时候,不能离开他超过两米的杜鸩也跟着去了。 站在收银台前扫码付款的安阎,“……”他忘了他根本避不开杜鸩。 出了餐馆的门后,杜鸩穿着校服,找机会出现在安阎的身旁,成了能被所有人看到的玉安高中的高二学生。 一个看得见、摸不着、碰不到的人,存在感却极强。 安阎先开口道:“我昨天晚上睡觉特别迷糊,不仅抢了你的位置,还叽里咕噜说梦话。有没有打扰到你?” “没有。你睡到我这边后,我就睡你那边了。”杜鸩顿了顿,“我今早听见你问笔仙问题,才知道你昨晚说过梦话。” 安阎一口气不上不下的,“那我昨晚说的梦话……” 杜鸩面无表情道:“安阎,我没有偷窥别人隐私,看别人教案本上内容的习惯。” 安阎松了口气,轮到心不上不下了。 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莫名其妙地闪出来。 如果能借这次机会,向杜鸩摊牌他们曾经的关系,会不会好一点? 安阎掐了下自己的手心,他答应过杜鸩不提前告诉杜鸩他们的关系,如果他这会说了,他对杜鸩的承诺又算什么? 想起杜鸩说过他对自己是一见钟情,安阎瞥了眼走在他身旁的杜鸩。 在此时的杜鸩眼里,他大概只是个队友吧。 感受到安阎的目光,杜鸩转头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安阎忽然有了主意,“我们要在学校里找买走一块钱红头绳的女生很不容易,但可以让其他学生帮我们找啊,甚至可以让那个买走红头绳的女生主动找到我们。” 杜鸩说道:“你想散播关于红头绳的谣言?” “学校死死瞒着儿歌纸条的事,我也不好意思编鬼故事吓这里的学生,大概得编一个爱情故事才行。”安阎顿了顿说道,“只是故事发酵需要一段时间,我们明天就要去找老校长,不知道时间够不够。” “时间的确有点紧。根据人头拖把和笔仙来看,儿歌里出现的道具很可能是触发鬼现身的条件,就算不是,肯定也有其他作用。见校长之前掌握的线索越多,对我们越有利。”杜鸩见安阎的眉头紧紧皱着,又出声安慰,“不过就算找不到红头绳的线索也没关系,我们只要在校庆之前调查清楚一切就算完成任务,时间还很充裕。” “今晚先碰碰运气吧。”安阎的眉头舒展了,“上晚自习的时候,我们先去学校的排练场所看看,找一找还有没有戴着红头绳的女生,就算找不到戴红头绳的,找到符合小卖部老板描述的女生也可以,把照片拍下来让老板看看。” 安阎得到的儿歌一共有八句,其中第七和第八应该是和安阎还有那个和他们玩游戏的人有关。 前六句中,四块钱的圆珠笔和五块钱的消毒液安阎和杜鸩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一块钱的红头绳、两块钱的卫生纸、三块钱的白麻绳都有了不同程度的线索,只有对六块钱的红皮鞋还一无所获。 安阎脑内灵光一闪,笑道:“杜鸩,你刚才说儿歌里的道具可能是触发鬼出现的道具……” 杜鸩看向他,“嗯,我说了。” “两块钱的卫生纸我买到了,不如我们今晚试试?”安阎走在校园里,抬头看了眼新教学楼的三楼,“说不定,两块钱的卫生纸就和三楼的女厕所有关。” 安阎曾去过三楼女厕所一起,此时想起,他依旧觉得当时看到的场面有点诡异。 只是那之后发生太多事,他就把女厕所淡忘了。 第062章 杜鸩迟迟没有回应。 刚产生过想要摊牌的念头,安阎心里的粉红泡泡还没灭干净,偏头和杜鸩说话的时候有点放飞,带了点他们俩谈恋爱时的状态,“你又想让我一个人去女厕所?万一我被鬼吓死在里面,我们两个就都凉凉了。” “啧,抱歉,我瞎编过头了。只有我把鬼吓哭的份,让鬼吓死我真的是强鬼所难。”安阎说完就觉得他说得过于夸张,迅速改了口,“今晚我一个人去就行,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吧。” 杜鸩说道:“我陪你去。” 安阎有点内疚,“杜鸩,我刚说的那些都是开玩笑的,真没有非要你和我一起去女厕所的意思。” 杜鸩面无表情,“我愿意是因为我想跟你一起去,和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没关系。” 安阎有点不信:“……” 那你为什么隔了好一会才说要一起去? 女厕所只要是人少的时候都可以去,安阎把这件事排在了最后,先和消失在众人眼前的杜鸩一起去了高二八班教室。 第一节 晚自习上了。 除了人头拖把的座位,教室里又多了九个空位。文艺委员肖蔷、班长徐伟泽、林芹、苏然、邱桓、孙旭都不在教室里。 副班长举手说道:“安老师,肖蔷、徐伟泽和其他七个同学一起去舞蹈教室排练节目了。” “嗯。”安阎走到副班长的座位旁,把写着他联系方式的卡片放到桌子上,叮嘱道,“今晚老师有事要忙,你帮忙维持一下课堂纪律,如果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副班长收回伸向卡片的手收了回来,满脸写着你别欺负老实人,“安老师,我没带手机。” 安阎知道他说的是假话,说道:“没带就问其他同学借,总不可能整个班没一个人带手机吧。” 副班长默默收下了卡纸,拼命维护班级形象,“真有事的话,我会向其它班老师借手机用的。” 安阎和杜鸩离开了教室,开始看排练场所找人。 肖蔷等人排练节目的舞蹈教室就在五楼,同一层还有两个可以排练节目的空教室,安阎和杜鸩商量后,决定就从五楼的舞蹈教室开始找了。 五楼除了舞蹈教室,还有高一年级的教室。担心影响高一年级的学生上晚自习,肖蔷他们所在的舞蹈教室的门紧闭着,音乐的音量也调得很低,甚至连窗帘都拉上了。 安阎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只好先敲了门。 来开门的人是肖蔷,“安老师,你来看我们啦。” 安阎走进来问道:“节目练得怎么样了?” 肖蔷语气轻快,“刚编完舞蹈,开始练习了。” 舞蹈教室的这九个人中,有六个安阎都挺熟悉的。安阎这会来,注意力主要在他不怎么熟的三个女生身上。 她们三个清一色的高马尾红头绳,脖子长腿长,可论气质,都不太符合小卖部老板一看就非常会跳舞的描述。 确定舞蹈教室没他要找的人,安阎打算走了,“你们继续练吧,不要练太晚,我先走了。” 安阎出了舞蹈室,身后的门虚掩着,留了一道缝。 舞蹈教室里再次响起了音乐,学生们又动了起来,开始跳舞了。 安阎向前走了两步,却见杜鸩卡着两米距离的临界值站在舞蹈教室门外,透过门缝看着教室里的情况。 安阎轻轻走过去,用眼神询问他,“怎么了?” 杜鸩的手指穿过门缝,指着站在舞蹈队形最中间的人。 安阎还没看仔细,门从里面关上了。 安阎:“……” “你站在这里别动。” 杜鸩说完穿进门去了教室里面,只留安阎一个人在外头。 一分钟后,杜鸩从舞蹈教室出来了。 以免被教室里的人听到他的声音,安阎示意杜鸩和他一起去离这里远一点的地方说话。 杜鸩跟着安阎走了几步,“有一个女生给我的感觉有点奇怪。” 安阎问道:“哪个?” “你进门后,重点看过的那三个中的一个。”杜鸩蹙眉道,“开始跳舞之前,她看起来和其他两个女学生一样,没什么特别。开始跳舞之后,她整个人的状态和气质都有点不一样了。” 跳舞时的状态气质和平时不一样很正常,重点得看她的气质能不能和小卖部老板说的对上,“是那种看起来很会跳舞的感觉吗?” 杜鸩想了想说道:“她只是跳舞比其他人好,不算很会跳舞,和肖蔷的水平差不多。” “据说肖蔷是玉安高中的特招生,那个女生和肖蔷水平差不多,我觉得算会跳舞了。”安阎迈步去其它舞蹈教室,“她的照片可以等第三节 晚自习再拍,我们先去其它地方看看。” 第一节 晚自习,安阎和杜鸩先把两栋新教学楼的舞蹈教室和空教室看遍了,除了高二八班的女生,安阎没有再在新教学楼看到扎了红头绳的学生,倒是遇到了两个看起来很会跳舞的高二女学生,安阎趁着他们休息的时候拍了照存在手机里,打算等忙完了带到小卖部给小卖部老板看。 悠扬的音乐声响起,第一节 晚自习下课了。 教室在低楼层的学生纷纷走出来散步转换心情,安阎和杜鸩一起走在他们中间,不知不觉便有一种他也回到了学生时代的感觉。 安阎努力回忆他上高中时,学校学校排练节目的场所,带着杜鸩去了实验楼大厅、教学楼背后的空地、男生宿舍一楼、女生宿舍外面的空地、旧教学楼,最后来到了操场上,看到的了在主席台下排练节目的高一新生。 隐隐约约看到篮球场那边也有人,安阎奔着目的地大步往前走,等到了才发现,他看到的人影好多其实是树的影子。 篮球场的角落里实际只有一男一女两个学生,十有八九是翘课来约会的。 小情侣被突然出现的安阎吓到了,男生把女生拉到自己身后,藏得严严实实的,一双眼睛满是防备地看着安阎。 安阎触景生情,想起了当年他上高中时,翘晚自习去找杜鸩的事。 当时…… 他好像也是在操场附近找到杜鸩的。 一时间,安阎的脸比小情侣的脸还红,拉高声音缓解自己的窘迫,“这位同学,你一会早点回去,今晚学校领导查晚自习,被老师知道你逃课的事可不好。” 安阎说完扭头就走,留下小情侣留在原地一起尴尬。 杜鸩安静地走在安阎身侧,一如从前。 只是两个人此时的心境,都和当初差了很远。 “我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在一所高中校园里游荡,每天晚上放学后,都会站在学校门口看着学生们进进出出。”杜鸩忽然说道,“但我想不起来我为什么会去那所高中了。” 安阎停下了脚步。 高二那会,在安阎还没认识杜鸩的时候,他就经常在校门口遇到杜鸩,一起步行回家。 一开始,安阎以为杜鸩只是和他同路的学生中的一个。 后来安阎才知道,杜鸩送他不是因为顺路,杜鸩甚至也不是学生。 杜鸩无声无息地陪安阎走了几十个夜晚,只是为了保护当时被鬼盯上的他。 刚混熟的时候,安阎问过杜鸩为什么要费那么大力气护着一个陌生人,杜鸩只说是看安阎顺眼,不想安阎死在鬼手里,就顺手帮了。 等两个人在一起以后,积月累日的甜蜜越来越多,最初的那一件就显得寡淡无味,没什么好提,安阎就没有再细问。 把当年的事情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安阎很快发现杜鸩的话有点不对。 安阎知道杜鸩忘了所有和他有关的事。 在学校相处的那段时光里,杜鸩忘了站在学校门口是为了等他很正常,可杜鸩为什么也不记得他自己来学校的原因了? 难道杜鸩是为了他才来到学校的? 如果这个猜测是真的,很有可能安阎以为的高中初遇就是假的。 在更早的时候,在安阎不知道的某个瞬间,他曾和杜鸩见过面。 第063章 安阎被自己的脑补惊着了,问杜鸩,“要不你再想想?说不定就想起来了。” 杜鸩皱着眉回忆,“想不起来,我莫名其妙的就从一个地方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知道杜鸩在去他的高中之前待在什么地方,说不定就能推出他们在哪里见过面,也能从中窥出杜鸩为什么会因为他去那所高中。安阎问道:“在去那所高中之前,你在哪里?” 杜鸩没吭声。 安阎试探道:“不方便说?” 杜鸩眉头紧皱,“我忘了我为什么会在那里,连之前待过的地方的名字都忘了。” 安阎懵了:“……” 怎么会忘?! 除非杜鸩待在那个地方的原因也和他有关,甚至他也在那个地方,要不然,杜鸩不至于忘了这么多。 安阎:“关于你去学校之前待过的地方,你记得多少?” “都是些我待在不同地方的零碎片段,有些记得很清楚,有些……”杜鸩抬头看了眼天上的月亮,“第三节 晚自习快下了,我们先去高二八班给我之前说的那个女生拍照吧。” 安阎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杜鸩说的对,再有不到十五分钟,第三节 晚自习就要下了。 安阎和杜鸩一道回了高二八班的教室,之前空着的座位还是空的,那些去舞蹈教室排练节目的学生还没有回来。 安阎走到副班长身边问道,“徐伟泽和肖蔷有没有联系过你?说好只排练两节晚自习,为什么第三节 课上了这么久了,他们还没有回来?” 副班长懵道:“我不知道,他们没联系过我。” 安阎转身出了教室。 第三节 晚自习轮到高二三班去五楼的舞蹈教室排练,徐伟泽、肖蔷他们想继续排练就得换地方。 即便如此,安阎还是决定先上五楼看看。万一他们是因为高二三班的人没来才继续在舞蹈室联系呢? 事实证明安阎猜错了,在五楼舞蹈教室排练节目的就是高二三班的学生,徐伟泽、肖蔷他们不在里面。 安阎走到拐角的偏僻角落,拿出一张便条放在地上,又拿出了口袋里的破圆珠笔,问道:“笔仙笔仙,你知道高二三班徐伟泽、肖蔷、林芹、孙旭他们的电话号码吗?” 笔仙开心地原地蹦了一下,一口气在纸上把高二八班所有班干部的联系方式都写好了。 “谢谢你啊。”安阎拿起写的满满当当的便条,把圆珠笔也塞回了口袋。 安阎先拨了徐伟泽的手机,电话关机,打不通。 安阎接着拨了肖蔷的手机,电话关机,打不通。 林芹是九个人中最后一个班干部,也是安阎联系他们那群学生的最后希望。 安阎按键拨出电话,没想到林芹的电话也关机了。 安阎一脸无奈地说道:“联系不上他们,三个班委的电话都关机了。” 杜鸩看向五楼舞蹈教室的方向,“或许高二三班的人知道。” 安阎看了眼手机,“不用问了,再有不到四分钟晚自习就下了,他们肯定会回教室拿东西。” 安阎下了楼,先从英语办公室找出充满电的手机和充电宝,把它们都塞进装两块钱卫生纸的帆布袋里。然后锁了办公室的门,守在高二八班的教室门口等徐伟泽等人回来。 下课铃很快响了,学生们背着书包一个个从教室里出来。 直到高二八班的人差不多走光了,徐伟泽他们还没回来。 副班长过来说道:“安老师,同学们都走了,我可以锁门了吗?” 安阎:“徐伟泽是不是也有钥匙?” 副班长:“嗯,教室门的钥匙我们俩一人一把,还有一把在我们班主任张老师手里。” 安阎说道:“哦,那你锁门吧。” “好的。”副班长锁了门就走了。 安阎又等了一会,依旧不见徐伟泽他们回来。 安阎拿出手机,再一次给徐伟泽拨了电话,这一次,徐伟泽接了。 徐伟泽:“喂?” 安阎:“徐伟泽,我是安阎安老师。” 徐伟泽懵道:“安老师,你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 安阎扶额道:“你们之前说好只练两节晚自习,怎么第三节 晚自习课也不回来?” 徐伟泽连忙道歉道:“对不起安老师,我们今天状态很好,就换场地多练了一会。忘记跟你说这件事了,真是不好意思。” 安阎关心道:“你们去哪里排练了?” 徐伟泽说道:“旧教学楼一楼舞蹈教室。” 安阎急道:“你们这会在哪里?还在旧教学楼一楼?” 徐伟泽否定了,“没有,下课铃响后我们就出来了。我和孙旭他们这会已经在宿舍了。” 还好他们安全离开旧教学楼了,安阎叮嘱道:“下不为例,明天晚上第三节 晚自习你们乖乖待在教室上自习,不能再去旧教学楼排练了。” 徐伟泽答应了,“好的安老师,我们一定照办。” 安阎:“记住你说的啊,再见。” 安阎说完挂了电话。 距离放学铃响过了二十五分钟,新教学楼三楼除了安阎,再看不到第二个人影了。 安阎拎起手里的袋子给杜鸩看,“我们一起去女厕所?” 杜鸩深深看了安阎手里的袋子一眼,“嗯。” 安阎觉得杜鸩的反应有点意思,轻声笑了笑,拎着袋子走到女厕所门口,伸手敲了敲门,学着保安的腔调喊话,“厕所里有人吗?有就应一声,我马上就要锁楼门了。” 五秒钟过去了,女厕所里什么声音都没有。 反而从男厕所中传来了男生的说话声,“今天怎么这么早?不是还有十几分钟才锁楼门吗?” 安阎:“……”还好他刚才没用真声说话。 几十秒后,一个男学生穿着校服,带着一身烟味男厕所跑出来了,一脸尴尬地看着安阎,“安……安老师……” 他不是高二八班的学生,他认识安阎,安阎不认识他。 安阎咳了一声,调整了下嗓子,“下次别在厕所抽烟了。” “好的,安老师,我从现在开始戒烟。”男学生说完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回头道,“安老师,保安说马上就要锁楼门了,你不走吗?”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安阎心里苦,“你先走吧,我马上就来。” 一道手电筒的光芒从底下冲着他们照了过来,新来的保安小哥拿着手电筒,站在楼下扯着嗓子喊道:“谁还在三楼?马上就要锁楼门了!你们没事就快下来!” 男学生一脸懵逼,“好奇怪啊,保安小哥的声音怎么和我刚刚听到的不太一样啊。” 安阎拎着一袋子东西,大步走在男学生前面,抢先下了楼。 第064章 躲在厕所抽烟的男学生刚从只剩一道缝的楼门里钻出来,保安小哥就伸手锁上了楼门。 远远站在一旁的安阎,“……”他偷偷溜上去的计划泡汤了。 安阎拎着装着手机、充电宝、两块钱卫生纸的帆布袋向旧教学楼走去,“杜鸩,我们去旧教学楼碰碰运气。” 昏暗的路灯下,安阎看到保安小哥晃着手里的一大串钥匙,一路走一路响地先奔着旧教学楼的方向去了。 落后十米的安阎,“……今天不宜去女厕所。” 一个小时后,坐在酒店房间里直播写爱情故事的安阎发现,今天不仅不宜去女厕所,也不宜编故事。 他坐在电脑前敲敲打打了一个小时,只写了不到五行字。 没有放弃安阎,还留在直播间看直播的观众们发弹幕。 “据我观察,主播写了这么久,按的最多的一个键是删除键【微笑】。” “主播编爱情故事的样子像极了写论文时的我。” “人啊,为什么就这么喜欢和自己过不去呢?” “只会编人鬼恋、鬼鬼恋不会人人恋,主播单身狗实锤了!?” “哎,主播放笔仙小姐姐出来写吧,她看起来比你更擅长写爱情故事。” …… 安阎叹了口气。 手机的摄像头对着安阎放在键盘上的手,观众们看不见安阎的脸,针对安阎的叹气声开始了新一波的吐槽。 “恋爱不易,主播叹气。” “主播太难了。” “主播快十分钟没碰键盘了吧?” “单纯好奇,主播敲了那么多删除键,屏幕上现在还有字吗?” …… “马上就给你们看。”安阎噼里啪啦敲了几下,调整摄像头对准电脑屏幕,“刚才还有几个字,现在一个字都没了。” 一片“……”从手机屏幕上飘过。 “算了,不写了,我不为难自己了。”安阎再次把摄像头对准键盘,伸手敲了几下回车,“时间很晚了,我就用一个简短的鬼故事结束今天的直播吧。这个鬼故事,和键盘有关……” 安阎喝了口热水,讲鬼故事的速度吊打他写爱情故事的速度,“年轻人小李迷上了写网络小说,但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写作,就先从网上买了一台便宜的二手笔记本电脑试试。卖家人很好,知道他买电脑是为了写作后,特地给他装上了那阵子正流行的写作软件。” 安阎越讲越顺,“自从收到二手电脑后,小李每天晚上都会坐在电脑前用卖家给他装的写作软件写很久。一连写了四天后,他发现这台笔记本电脑有点邪门。连续三天,小李每次打开文档的时候,他前一天写好的内容后面都会多出来一句话,而这三句话连起来,就像是在讲一个故事……” “小李以为是电脑出故障了,第一时间联系卖家把这件诡异的事情告诉了他。卖家告诉他给使用者讲故事是这个写作软件的特色,让使用者在创作故事的同时,也能体会到追更的快乐。故事一旦开始讲就不能取消,小李要是不想看这个故事,可以等软件讲完这个故事后,取消这个功能。” “小李觉得这个功能很良心,在创作的同时,也迷上了软件自带的,每天只有一句话的连载故事。让小李觉得可惜的是,这个软件讲的都是鬼故事。小李看腻了鬼故事后,再次联系卖家,问这个软件能不能讲别的故事。” “卖家告诉他不行,小李问为什么。卖家说,因为鬼只会讲鬼故事。小李乍一听,以为卖家在讲冷笑话逗他,就没当回事。直到第二天,他看到鬼故事的主人公成了小李……” “故事里的小李在网上买了一台二手笔记本电脑,他不知道给他卖电脑的卖家根本不是人……也不知道设置成黑色背景的软件界面不是为了帮助他集中精力进行创作,而是为了把那张躲在黑暗中的鬼脸藏起来……” “小李坐在电脑前编故事的时候,屏幕中的鬼,也在看着小李,编着属于他和小李的鬼故事……” 安阎无比顺畅地讲完了这个鬼故事,舒舒服服瘫在椅子上的他就是一个大写的爽字。 安阎爽了,直播间的观众疯了。 “听到故事的开头,我还以为电脑里住着一个给小李写文的田螺姑娘,是我太天真了。” “活该主播写不出恋爱故事。” “活该主播万年单身又卡文。” …… 安阎把手机摄像头调成后置,屏幕朝上放在了桌子上。 一瞬间,直播间的背景成了黑色。 直播间的观众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安阎刚讲完的鬼故事。 安阎:“来,看着你们的手机屏幕把你们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观众们纷纷退了。 “再见。” “主播晚安。” “直播要结束了对吧?主播再见……” …… “明天见。”安阎结束了这次直播,把手机放到一旁准备关电脑。 安阎一抬眼,看到他的脸映在黑漆漆的电脑屏幕上,再远一点的地方,是杜鸩挺拔的身姿。 安阎非常应景的想,他的鬼什么时候才能给他讲属于他们两个的鬼故事?不管多恐怖他都乐意听,只要够甜。 没想到的是,在安阎和杜鸩符合安阎讲的鬼故事之前,玉安高中先走一步了。 第二天早上,拎着袋子早早去了办公室的安阎在他的办公桌上发现了一个熟悉的白色信封,里面放着一封陈向东校长写给他的信,前半部分的内容和他当时在迷心民宿看到的一模一样,只有结尾处有点不同。 在“九月五日晚上八点,我在学校西门外的槐树下等你”之后,又多出了龙飞凤舞、写得血淋淋的一句话。 “九月五日晚上八点,不见不散。” 担心被办公室的其他人看到,安阎把信封和信撕碎扔在桌旁的垃圾桶里。 今天是语文早读课,安阎在上课铃响起之前找机会拍了昨天那三个女生的照片,带着他和杜鸩整个晚自习的劳动成果前往小卖部。 安阎之前以为杜鸩白天大多时候都待在胸针里,就不怎么和杜鸩交流。 自他昨天知道杜鸩白天在胸针外待得更久后,只要周围环境允许、有合适的机会,安阎就会控制不住地想和杜鸩说话,却总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或者说,他觉得说什么都不够好。 从早上睁眼起床到步行去小卖部,安阎跟杜鸩说的最多的,除了交代游戏的事,就是报备行程。 “杜鸩,我去卫生间洗漱了。” “杜鸩,我们去学校吧,顺路去校门口的餐馆吃个早饭。” “杜鸩,我该去办公室了。” “杜鸩,我们去小卖部了。” …… 安阎一边走一边想,还好他说的这些话只有自己和杜鸩知道,要不然,别人大概会以为名叫杜鸩的是安阎手机里的语音助手,兼具导航和陪聊功能,优点是话少长得帅。 安阎被自己的脑补逗乐了,笑容还没在脸上灿开,在看到小卖部大门的时候憋了回去。 小卖部大门锁了。 门上贴了一张a4纸,上面写着四个大字,“此房转让”。 第065章 贴在门上的a4纸旧的发黄,安阎皱着眉向前走了几步,在犄角旮旯里找到了用黑色签字笔写的联系方式。 安阎拨电话过去,号码是空号。 联系方式留的这么没诚意,估计这张“此房转让”至少是几个月前的消息了。 有笔仙在手,安阎把a4扯下来扑在地上,把圆珠笔抽出来摆在上面,“笔仙笔仙,告诉我,小卖部的老板去哪里了。” 笔仙扭扭歪歪地在纸上写了三个字,“不能说。” 安阎明白了,小卖部老板关门和旧教学楼的事情有牵扯,笔仙不能过多透露。 安阎把圆珠笔放回兜里,捡起a4纸准备贴回去的时候,偶然发现a4纸的背面多出了一句用红色记号笔写的话,“游戏开始了……” “他知道我今天会来小卖部找老板,估计也清楚我今天是来问什么的……”安阎对着空气跟杜鸩说话,“在这个节骨眼上,不管小卖部老板是主动走的还是被动走的,都说明,我们调查的方向是对的,甚至可能已经掌握了有用的线索。” 安阎笃定道:“和红头绳有关的女生,十有八九就在我们拍的照片当中。” 小卖部老板这边的线索断了不影响安阎继续调查。 安阎把手机和充电宝给了旧教学楼三楼水房的人头拖把,他拿着的帆布包里就只剩下了两块钱的卫生纸。趁着旧教学楼没人,安阎决定先去旧教学楼三楼水房旁边的女厕所看看。 养鬼多日,用鬼一时,安阎看向旁边用消毒液洗头发的人头拖把,问道:“方便跟我一起去女厕所看看吗?” 人头拖把用力摇头,甩了安阎一身浓度感人的消毒水。 安阎糟心地揉了揉鼻子,转身离开水房,走到隔壁女厕所的门口。 女厕所门紧闭着,门上挂了半道白色的门帘,上面印着一个红色的女字。 安阎敲了三下门,伸手推开了门。 “吱呀——” 安阎刚把门推开一条缝,一股潮湿的霉味从里面窜了出来,虽然熏人,但味道还行。 安阎把门推得贴了墙,又把帘子挂了起来,待味道散了散后,才拎着手里的帆布袋进了女厕所。 大概是玉安高中的人搬走之前打扫过的缘故,女厕所的地面上除了从窗子里飘进来的尘土,没有别的垃圾。 看到每个隔间的门都紧闭着,安阎屏住呼吸,从第一个隔间开始,一扇一扇地把门推开了。 和新教学楼一样,旧教学楼的厕所也是蹲式厕所,厕所旁边放着红色的镂空垃圾桶,由于长时间没人使用,垃圾篓都是空的。 伸手推女厕所的最后一扇门时,无论安阎怎么使劲,都推不开那扇门。 难道门里有什么东西? 安阎用老办法,退后几步把厕所门一脚踹开了。 厕所门摇摇晃晃,破布似的挂在一旁,墙上面写着红的滴血的几个大字。 “你需要卫生纸吗?” 除了红色的大字,这个隔间还有个特别的地方,其它隔间的纸篓都是空的,只有这个隔间的纸篓是满的,堆了满满一筐的卫生纸团。 安阎:“……”我门都踹开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安阎在女厕所来回转了几圈,再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只好离开了。 人头拖把从三楼的水房里探出头看着安阎离去的背影,直到看着安阎消失在楼梯口拐角,才把头缩了回去。 到了一楼后,安阎顺路去舞蹈教室看了一眼。只见舞蹈教室的门锁着,透过窗户往进看,教室里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二十分钟后,安阎坐在办公桌上翻着存在手机里的红头绳女生照片。安阎拍的都是他和杜鸩觉得可疑的女生,这会看着,自然觉得每一个女生都可疑。其中最可疑的,是杜鸩提过的,高二八班那三个女生。 安阎早上去那个女生的座位看过,知道她的名字叫明佳,也是玉安高中的特招生。 有了目前最明确的怀疑对象,安阎开始琢磨“一块钱的红头绳买两根”这句儿歌。 据安阎所知,学校的小卖部只有一根一块钱的红头绳,如果说其中一根是明佳买的,那另一根在哪里?有没有可能是在其他女生身上? 安阎仔细对比明佳和其他女生的红头绳,发现每个人的红头绳款式都不一样,没有一个和明佳的一样。 想要得到更多新线索,只能寄希望于今晚和陈向东校长的会面了。 高二八班的英语课在下午,安阎上午没什么线索可查,便在网上给高二八班的学生找英语短文,攒几篇给他们出阅读理解。 第三节 课的时候,秦杳来找安阎了,给了安阎一张玉安高中教师的校牌和印着他照片的工作证。 秦杳递给安阎一张纸,“这上面你的账号和密码,用来登录学校内网的,平时可以上去查查资料。” 安阎接过纸看了一眼,“谢谢你。” 秦杳从兜里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找到她的二维码,“不用谢,我们加一下微信,我把你拉进学校的工作群,有些开会、放假之类的通知会在群里说。” 安阎扫了二维码加了秦杳的好友,秦杳很快把他拉进了群。 “滴滴滴滴——” 消息提示音不停地响着,安阎默默关了消息提示,打开群聊看着。 许老师:听说拆旧教学楼的时间确定了,就在这个月七号,是真的吗? 许老师:就不能等校庆过了再拆吗? 余老师:对啊,再等等吧。这几天我们班的学生还在用旧教学楼的教室排练节目,拆了多不方便啊。 刘老师:我们推迟过好几次,不能再推了。这次学校已经和施工方确定好了时间,他们明天就过来。 白老师:真的要拆吗?每次拆楼前都会发生不好的事情,万一这次又出什么事影响到了校庆,可怎么办? 许老师:是啊,我记得贴在高二八班上次的纸条就是在拆楼的前一天出现的,当天晚上他们班主任就出了事…… 林老师:对啊,还有上上一次…… 刘老师:拆教学楼的时间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改了,就是九月七号。你们说的那些已被证实都是人为的恶作剧,不要再胡乱发散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 刘老师说完这段话后,群里的其他人就跟被禁言似的,再没人说话了。 趁秦老师还没走,安阎抬头问道:“秦老师,为什么白老师说每次拆楼前都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秦杳脸色有点不好,“没什么,只是碰巧。我还要备课,先走了。” 秦杳走后,坐在安阎旁边的张欣欣凑了过来,“安阎,旧教学楼的事,你还真不该问她。” 安阎疑惑道:“怎么了?” “旧教学楼闹鬼。”张欣欣神秘兮兮道,“曾经有人在旧教学楼看到过秦杳死去的姐姐,秦云老师。” “每次快到旧教学楼拆迁的日子,学校里就会出事,有懂行的人说,是有鬼魂赖在旧教学楼不肯走呢。”张欣欣被自己吓得抖了抖,接着说道,“旧教学楼里的鬼,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安阎觉得奇怪,“你这么害怕,为什么还留在这里当老师?” 张欣欣说的自己都不信,“我只有白天来上班,晚上又不来学校。就……就没什么好怕的。” 张欣欣说完就缩回她的座位看教材了。 安阎拿着笔一下一下地戳着桌子,默默想,如果秦杳的姐姐真的是旧教学楼的鬼,那么,她会是儿歌中的哪一个呢? 太阳落山的时候,杜鸩再一次出现在了安阎的身边。 安阎本来觉得白忙活也没什么,见了杜鸩后,莫名有点委屈,饭也不香了,“我们昨晚的照片四舍五入算白拍了,小卖部今天一天都没开门,我也没联系上小卖部的老板。” 在杜鸩开口之前,安阎自己把自己哄好了,“今晚必须从陈校长身上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安阎说完站起来活动了下四肢,做好了大干一场的准备。 杜鸩看了眼挂在餐馆墙上的时钟,显示的时间是晚上七点二十分,“时间还早,你先坐下来把饭吃完。” 安阎这次吃晚饭可以挑了离西门近的地方,吃完饭后他也没急着走,一直等到七点五十五分,才和杜鸩一道出了餐馆的门,向马路斜对面的玉安高中西门走去。 安阎吃饭前来玉安高中西门踩过点,他看到的景象和第一次来时看到的一样,没什么奇怪的。可这次和杜鸩一起来就不一样了,他们真的在玉安高中的西门附近看到了一棵树干粗壮的秃头槐树。 一个穿着白色西装的人背对着他们站在树下,一动不动。 安阎问道:“你好,请问是陈向东校长吗?” 第066章 身着白色西装的男人没有出声。 安阎以为他没听清,又问了一遍,“请问你是陈向东校长吗?” 那人依旧没有回应。 安阎转头看了站在他身旁的杜鸩一眼,用眼神示意,“追?” 看到杜鸩点头,安阎转身向身着白色西装的人跑去。 就在安阎的手即将碰到对方的衣角的时候,他忽然消失了。白西装男人再次出现时,已站在了玉安高中西门的大门口。 一直关着的西门今晚是开着的,瞅见白西装男人出现在那里,安阎大步追了过去。 和第一次一样,白西装男人又在安阎即将碰到他的时候消失了。 安阎又一次看到白西装男人时,他正站在距离安阎十米之外的树下。 杜鸩可以在安阎周围两米自由活动,安阎把他想到的办法告诉了杜鸩,“杜鸩,下次我把距离拉到两米之内的时候,你找机会看看他的脸。” 杜鸩点头,“嗯。” 安阎再一次冲了过去。 这一次,白西装男人没有在安阎冲过去的时候消失,而是在安阎靠近他的时候回过了头。 一张恐怖的脸毫无预兆地怼在安阎眼前。 这是一张白的像糊了十几层白麻纸的脸,整张脸看不到五官,分不清是没长还是被麻纸盖住了。 大概是不爽安阎一直追他,在安阎退后之后,白西装男人还在坚持把脸往安阎眼上怼,“你们……是来找我玩游戏吗?” 他的声音诡异又刺耳,让安阎想起指甲在牛皮纸上来回刮的声音。 安阎后仰着上半身说道:“是啊,所以你别再跑了,也别……离我这么近。” 白西装男人脸上的肉挤向脸的两边,像是在笑,“我的样子很吓人吗?” “还行吧,吓不吓人反正也不重要……”安阎伸手在鼻子前扇了扇,“重要的是,虽然没有嘴……可不知为什么,我始终能闻到口臭味……” “哼哼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白西装男人忽然笑了起来,声音刺得安阎耳朵疼。 白西装男人:“呵呵呵呵……只要你跟的上我,我就和你玩游戏。” 安阎:“……”这年头的鬼玩心都这么大的?! 白西装男人转身消失在安阎眼前,身体飘忽不停地在前面各个地方闪现,安阎加大步伐在后面跑。 静悄悄的校园里,安阎的跑步声十分突兀,惹得正在巡逻的保安看了过来。 保安小哥举着手电筒冲着安阎喊道:“不要在校园里嬉戏打闹。” 安阎跟保安小哥打招呼,“抱歉啊,我晚自习迟到了,不跑不行。” “你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保安小哥跑了过来,“那你怎么不穿校服?” 杜鸩借着阴影出现,穿着校服外套跑到安阎身边埋怨他,“还不快跑?都迟到多久了。” 看到安阎和身着校服的杜鸩是一起的,保安停下了步子,“路有点黑,你们跑慢点,小心摔跤。” 瞅见白衣西装那人离他们更远了,安阎一阵风似的跑远了。 杜鸩自然也跟着一起消失在远处。 保安小哥:“……”真是一百米短跑的好苗子啊! 安阎和杜鸩两个一路追着白西装男人跑到旧教学楼的门口,看到白衣西装男人进了旧教学楼的大门,安阎也跟着跑了进去。 “砰——” 旧教学楼的大门在安阎和杜鸩身后闭上了。 “呲呲——” 昏暗的灯光一闪一闪,给寂静的走廊镀上了一层恐怖的色彩。 “一块钱的红头绳要两根,两块钱的卫生纸不能断……” 伴随着磁带转动的沙沙声,熟悉的儿歌蓦地响了起来,稚嫩的童音在狭窄的走廊里亮起阵阵清亮又瘆人的回声。 声音好像是从走廊深处传来的,安阎一步步往前走,听到的声音越来越大。 “三块钱的白麻绳挂起来,四块钱的圆珠笔你别用,五块钱的消毒液太难闻,六块钱的红皮鞋找不到。七块钱的你正在念儿歌,八块钱的我找你捉迷藏……” “滋滋滋滋——”磁带卡住了似的飞快转动,儿歌的朗诵者陡然换成了白西装男人沙哑的声音,“一群小朋友,趁黑躲起来。到底有几个,让我数一数……” 声音好像就在楼梯的拐角处。 安阎大步冲了过去,看到了放在一楼楼梯口的老式录音机。 白西装男人的声音从老式录音机里传出,“一个小朋友,藏在镜子里,你笑他就哭,你哭他就笑……” 磁带转着转着不转了,安阎拎起录音机拍了拍。 两巴掌下去,老式录音机在安阎手里变成了白西装男人的头,脸上突起的肉挤出了一个瘆人又恶心的恐怖笑脸,“一个小朋友,藏在镜子里,你笑他就哭,你哭他就笑……” 安阎:“……”难道他拍到复读键了!? 白西装男人的头蓦地仰起脸看着安阎,只有轮廓的眉眼死死盯着安阎,嗓音低沉,“快把这里的鬼都找出来,要不然,他们就会来找你了。” 白西装男人的人头在安阎手里变成了一张白纸,纸上写着刚才人头对他说的那句话。 “哼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诡异的笑声像是响在天边。 安阎眉头一皱,“切,听到他念儿歌的时候,我挺开心,想着终于不用我找鬼了,没想到这次还是一样。” 楼道里极度昏暗的灯光刹那亮了起来,有音乐声从走廊的更深处传来。 安阎回过头,看到一楼舞蹈教室的灯是亮着的。 安阎看向杜鸩,“他说有鬼藏在镜子里,会不会就是舞蹈教室的镜子?据我所知,旧教学楼好像只有一楼的舞蹈教室有镜子。” 杜鸩:“过去看看。” 安阎放轻脚步,一步步向舞蹈教室走去。 离近了以后,安阎听到从舞蹈教室传出的不只有音乐声,还有脚步声。教室的窗帘拉上了,安阎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不知这会发出脚步声的,是人还是鬼。 安阎礼节性地敲了敲门,活动筋骨着抬腿踹门的准备。 出乎安阎意料的是,就在他抬脚的瞬间,舞蹈教室的门从里面打开了。 来开门的人是肖蔷。 通过开了一半的门,安阎看到高二八班跳舞的九个人,全都在舞蹈教室里。 第067章 舞蹈教室里的音乐停了下来。 肖蔷惊得合不上嘴,“……” 安老师这是什么操作? “我裤腿里进去虫子了,甩一甩。”安阎一脸淡然地收回脚,“你们怎么在这里?” 肖蔷缓过神来,说道:“安老师,新教学楼五楼的舞蹈教室有别的班先用了,我们没地方去,就来这边练了。” 安阎今晚要在旧教学楼找鬼,由着他们待在这里太危险了。可偏偏鬼就躲在舞蹈教室里,安阎还未了解情况,不能盲目地放他们离开,顿时有点为难。 看到安阎脸上的表情有点不对,肖蔷疑惑道:“安老师,我们在这里排练有什么不对吗?我来之前问过了,今晚没有别的班要用旧教学楼的教室。” 把这帮学生放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是最安全的,安阎做出了决定,“是我要用。” 肖蔷:“???” “我最近腰和腿有点不舒服,记得这间教室很少有人用,就想用这里的舞蹈杠拉拉筋。”安阎转了转右肩膀,“只在角落练一会,不会影响你们吧?” 肖蔷退到旁边,给安阎让路,“当然不会。” “那就好。”安阎说完走了进去。 杜鸩自从进入旧教学楼后就切换到了只有安阎能看到的状态,跟安阎一起进了门。 安阎笑着跟班里的其他学生打了招呼,走到墙根,贴着舞蹈杠站在舞蹈教室的角落里,一边做一些简单的运动,一边观察着舞蹈教室里的情况。 和上一次在五楼舞蹈教室看到他们时不同,今晚只有肖蔷和明佳两个女生扎了红头绳,林芹、苏然她们的头绳都换成了别的颜色。 肖蔷拿着手机过来找安阎,“安老师,可以拜托你帮我们一个忙吗?” 安阎松开舞蹈杠,“说吧,什么忙?” 肖蔷指着后门附近的电灯开关,“一会我们跳舞的时候,你帮我们按一下灯的开关。我手机备忘录里注明了时间,你只要在需要的时候把灯光打开,关闭就好了。灯光效果对这个节目的影响挺大,我们想先试试最简单的明暗,看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改。” “好,没问题。”安阎接过肖蔷递过来的手机,漫不经心地问道,“一会你们跳舞的时候是面向镜子还是面向我?要是你们背对着我跳,我就不好帮你们看效果了。” “谢谢老师。”肖蔷浅笑着说道,“我是这么想的,大家都习惯对着镜子调整表情和动作了,不看镜子反而不习惯。我们第一遍就对着镜子跳,自己检查一遍效果。等跳第二遍的时候,我们再面向你跳,你帮我们看看整体效果。” 盯着镜子调整表情可不是什么好习惯,要是一会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就不妙了。安阎叮嘱道:“第一遍你们主要检查动作和动线吧,表情等动作熟练了再调整也不晚。” “好的。”肖蔷说完去给其他同学交代情况了。 看着他们九个面朝镜子摆好动作和表情,安阎知道他跟肖蔷的话都白说了。 安阎叹了口气,有点无奈。 这帮孩子平时挺会合理偷懒的,怎么偏偏是在镜子最危险的时候,他们盯得最认真。 按照备忘录上的提示,在音乐前奏响起的瞬间,安阎啪的按了开关,整个教室的灯都灭了。 走廊这边的窗帘是拉着的,只有微弱的光芒从另一边的窗户照进来,勉强能让站在后门的安阎分辨出镜中所有人的轮廓和表情。 此时此刻,整个教室最亮的有两个地方,一个是贴着前面镜子摆放的散发着微弱光芒的蓝牙音箱,一个是安阎手中的手机和被手机光芒照亮的脸。 安阎看着镜中的学生们,想着比起镜中蓦然出现的鬼,说不定他的脸更吓人一些。 前奏结束,安阎按了开光,教室的灯亮了。 从光明到黑暗,再从黑暗转到光明,九个人的舞蹈动作和表情并没有因此而受到影响,他们神情专注地跳着,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什么异样。 在这些学生中,文艺委员肖蔷和明佳的实力在第一梯队,表现最为出色。肖蔷虽然表情管理比明佳好一点,但论舞蹈动作的流畅度和准确度,连安阎这个外行人都能看出,明佳比肖蔷强太多了。 “啪——” 安阎再一次按了开关,把灯关了。 黑暗中,肖蔷和明佳两个人惦着脚尖站在最中间做舞蹈动作,其余七个人则分散在周围,做着不一样的动作。 镜中的肖蔷和明佳姿态优美,嘴角带笑。 但当肖蔷转过头面向他的时候,安阎却看到肖蔷丧着脸,泫然欲泣。 “你笑他就哭,你哭他就笑。” 安阎忽然想起这句话,心中一寒。 镜中鬼出现了! 他盯上了肖蔷?! “咚——” 肖蔷快速转身时没站稳,摔倒了。 安阎第一时间开了灯跑过去,蹲下来看着坐在地上的肖蔷,“你还好吧?” 肖蔷抓住林芹递过来的手站起来,“我没事,大家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站好,我们继续跳。” 肖蔷说话的时候,安阎一直偷瞄着镜中她的侧影的表情,镜中肖蔷的表情和肖蔷本人是一样的,并没有什么异样。 其他七个学生很快回到了他们的位置上,最中间只剩下了肖蔷、安阎和明佳三个人,还有只有安阎能看到的杜鸩。 肖蔷揉了揉摔红的胳膊,疼得蹙起了眉,“安老师,又要麻烦你帮我们关灯了。” 怕有人出事,安阎说道:“再有两分钟这个舞蹈就结束了,我站在前面看你们跳完,不到后面去了。” 肖蔷愣了一下,说道:“好的,这样也行。” 安阎没站在学生们的正前方,而是在侧面找了一个能看到他们正脸和侧脸的位置站好了。 如此一来,无论他们在跳舞的过程中做出什么样的表情,安阎至少都能判断出他们实际是在哭还是在笑,用来和他们在镜中的表情做比较。 于是,让安阎郁闷的一幕发生了。 在接下来的舞蹈动作里,他们九个人神态严肃,不哭不笑,只有在背对镜子的时候才会露出一丝放松的喜悦…… 等等……背对?! 安阎紧紧盯着镜子,蓦地发现了一处非常诡异的地方。 今晚只有肖蔷和明佳扎了红头绳,还都是高马尾。由于红头绳正好位于她们的脑后,她们正脸面对镜子的时候,安阎通过镜子看不到她们头上的红头绳。 奇怪的是,她们两个人扎红头绳的位置分明差不多,可当她们侧过头对着镜子时,安阎只能看到肖蔷头上的红头绳,却看不到明佳的。 是他站的位置不对…… 还是镜中的明佳没有红头绳?! 第068章 安阎往杜鸩身旁靠了靠,“有情况。” 杜鸩掀起眼帘看了明佳的头顶一眼,对安阎说道:“红头绳?” “嗯。”安阎微微压了压下巴,不动声色地移动位置,一边挪位置,一边看着镜中的表演。但无论安阎挪到什么位置,他都看不到镜中明佳的红头绳。 又到了肖蔷、明佳站在中间跳舞的部分,安阎小声提醒杜鸩,“盯紧她们脸上的表情,看和镜子里一样不一样。” 杜鸩点了点头。 安阎调整好位置,目光锁定站在正中间的明佳和肖蔷,却又不会被她们发现他在看她们。 和第一次站在中间跳舞时一样,肖蔷面向镜子的时候,脸上始终带着笑容,当她的目光偏离镜子时,脸上的表情就变得悲伤、哀怨起来。 但不管肖蔷脸上的表情如何变换,始终和镜中她的表情是一致的。 而明佳跳舞的表现,完全符合“你笑他就哭,你哭他就笑”那句儿歌。 当镜中出现肖蔷和明佳两张灿烂的笑脸的时候,站在舞蹈教室里的明佳,难过的泪水盈眶。 他们要找的就是明佳? 安阎再次看向镜中的明佳,只见她一脸灿烂的笑着,朝气蓬勃,转身的时候,笑着看了安阎一眼,嘴巴一张一合。 安阎愣了一下,“杜鸩,镜子里的明佳像我求救了。” 虽说表情不对,也没有声音,可安阎非常确定,明佳对着他说的两个字是“救我”。 正在跳舞的明佳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她忽然停下脚步,和原本要与她交换位置的肖蔷撞在了一起,一起摔在地上。 安阎第一时间跑了过去,先把肖蔷拉了起来。 明佳见状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安阎。 安阎不着痕迹地把肖蔷挡在身后,笑了笑,“明佳同学,你还好吧?” 明佳站起来说道:“不怎么好,我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会。” 安阎向她走了一步,指向不远处的角落,“好,正好我有事要问你,我们去那边说话。” 明佳一脸戒备,不安地向旁边走了几步,“你想说什么?” “想聊聊小卖部的那根红头绳是不是你买的……”安阎跟上脚步,他说得慢条斯理,仔细观察着明佳的表情,“还想聊一下,真正的明佳去哪里了。” 明佳停下脚步,皱眉道:“安老师,我怎么听不懂你说的话?我就是明佳,哪来的真正的明佳,我不明白。” “一块钱的红头绳要两根。”安阎步步紧逼,表情温和地把明佳逼到了角落,可在其他人眼中,他们只是在普通的聊天而已,“需要我说更多的话提醒你吗?” 明佳冷笑一声,接着抬手护着胸部,大声喊道:“安老师,我真的很累,拜托你让我安静地待着休息一会好吗?求求你不要再缠着我了!” 安阎僵着脸:“……”这招有点厉害。 高二八班其他人齐齐看向安阎,“……” “明佳你没事吧?”肖蔷大步奔过来,满是防备地看着安阎,“安老师,你刚才做什么了?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想到明佳的话这么好用,安阎现学现卖,一脸为难地胡说八道,“没有误会。我觉得明佳跳舞时的表情很厉害,就开口让她给不太会做表情的同学教一下,没想到明佳的反应这么大。” 安阎说完看着明佳,“明佳,真的很抱歉,我真没想到你已经累到这种地步了。既然跳舞对你的身体产生了这么大的负担,我觉得为了你的身体,你还是退出这次表演吧,这会在班里招人代替你还来得及,再晚就不行了。” 肖蔷一脸惊讶,“明佳,安老师说的不是真的吧?” 安阎抢在明佳之前开口,“在别人的事上,我从来不说谎话。” 至于别的鬼的事,安阎向来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抱歉,刚才是我太激动了。”明佳抬起头说道,“教表情是吗?把他们都喊过来吧,我现在就教。” “只说不看不行吧?”安阎转头指了指镜子,“去那边,对着镜子更容易发现问题和改正。” 明佳:“……” 肖蔷看向明佳,“可以吗?” 明佳紧绷着脸,过了一会才牵起一边嘴角,“可以。” 肖蔷去叫人了,明佳抬头看着安阎,表情阴森,“你就不怕我表现太好,吓到他们?” 安阎:“有我在,你吓不到他们。” 明佳冷冷道:“是你逼我的。” 明佳转身跟其他学生会和,安阎走在她身后,问了最后一句话,“你混到高二八班的学生里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跳舞?” 明佳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安阎一眼,眸中全是眼白,没有眼珠。 “噼里啪啦——” 一阵诡异的电流声骤然响起,片刻之后,舞蹈教室的灯全黑了。 有同学跑到开关附近按了好几次,灯始终不亮。 孙旭第一个冲向前门开门,想借走廊的光,拧了半天门把后,惊恐地喊道:“怎么回事!?舞蹈教室的门打不开了!” 一个穿着黑色芭蕾舞裙的女孩出现在镜子里,“姐姐,你不肯给我红头绳,我只好自己来拿了。” 女孩扎着高高的马尾,面色惨白,脸上的妆容很精致,眉毛、腮红、嘴唇都是深深浅浅的红色,像是用血涂上去的。 “鬼啊!” 教室里的人捂着眼睛吓成一团,尖叫声不断。 安阎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大家不要慌,都到我后面来。” 门被关死了出不去,同学们遵循本能,聚集到了安阎身后,只有明佳一个站在镜子前没有动。 肖蔷探出身冲着明佳喊道:“明佳,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快过来啊!” 明佳转头看了肖蔷一眼,一脸严肃地看着镜子,镜中的明佳一脸微笑。 镜中女孩看着明佳,“另外一根红头绳在哪里?” 明佳沉默着没有说话。 镜中女孩暴躁道:“姐姐,你如愿以偿了,就不管我了吗?” 明佳伸手指向肖蔷所在的方向,“就在那个女生头上。” 镜中女孩转头看着肖蔷,鬼气森森地笑着,“是她啊,真漂亮,我很满意。” “啊!”肖蔷尖叫一声,用力把红头绳从头上扯下来,狠狠扔到地上。 安阎弯腰把地上的红头绳捡了起来,意味深长道:“怪不得说一块钱的红头绳要两根,原来这句儿歌说的不是一个鬼,是两个鬼。一根红头绳不够用。” 镜中女孩生气道:“不要碰我的红头绳!” 安阎伸出右手,掌心放着那根红头绳,“想要红头绳,用明佳来换。” 周围的同学有点听不懂了,肖蔷问道:“安老师,用明佳换是什么意思?明佳就站在那里啊。” “待在你们身边的明佳是假的,真正的明佳在镜子里。”安阎怕他们搞不明白,接着解释道,“你们和明佳跳舞跳了这么久,应该有注意到,她跳舞时的表情和镜子里不太一样吧。” 除肖蔷以外的所有人齐齐摇头。 “既然你们都知道了,我就不用瞒着了。”明佳转身面向着安阎和其他同学,“安老师,请把你手里的红头绳给我。要不然,进去镜子的人,就不止明佳一个了。” “不放明佳出来,再进去一个也行啊。”安阎把红头绳套在他的手腕上,“你觉得我怎么样?” 镜中的女孩歇斯底里道:“姐姐,他不行!我不要变成男人!快把红头绳从他身上抢走!” 安阎看向镜中的小女孩,“除了叫姐姐什么都不会的鬼没有选择的权利谢谢。” 镜中女孩快被安阎气死了,“你信不信我出来后吓死你!” 安阎伸出戴着红头绳的手腕给镜中女孩看。 镜中女孩气得锤了镜子好几下。 安阎满意道:“乖,这次知道锤镜子,没有叫姐姐了。” “安老师,麻烦你不要再逗她了。”明佳一脸严肃地说道,“真把她惹火了,是会死人的。” 安阎说道:“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放明佳出来,要么让我进去。” 明佳冷着脸说道:“进去就出不来了,你确定要进去?” 安阎点头。 “咚咚咚——” 镜中的女孩又开始锤镜子了。 “你先冷静一下,听我把话说完。”明佳安抚好妹妹之后,开口问安阎,“安老师,请问你会劈叉吗?能把腿掰直了放到耳后吗?能下腰吗?” 安阎:“……不会。” 明佳说道:“那请你把红头绳交给肖蔷。” 肖蔷避开明佳的目光,躲在安阎身后,“不,我不要去镜子里面。” “你真的不要进来吗?考虑一下吧……”镜中女孩像拎破布娃娃似的把镜中的明佳抓在手里,把明佳的脸怼到镜子上给肖蔷他们看,“你的朋友,很想你呢。” 第069章 看到镜中明佳痛苦的样子,肖蔷心里很不好受,“我……” 镜中女孩把手中的明佳扔到脚边,对着肖蔷一脸怪笑,“你不吭声,我就当你答应了。” 镜外明佳转身道:“别冲动……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安阎趁明佳背过身,抓着她的手腕顺势拧着她的胳膊,手压着明佳的背把她控制在手中,“小红绳,商量一下,你把明佳放出来,我把你姐姐还给你。” “你威胁我?!”镜中女孩的脸紧贴镜面,一双眼白过多的眼睛配上血色的眼影,让人不敢直视,“我警告你,我的耐心马上就用尽了……” 安阎禁锢明佳只使了两分力,这会稍微加大了点力道,“巧了,我的耐心也要用完了。” 镜中女孩笑容诡异,“呵呵呵呵,不好意思,我那句话……不是对你说的。” “咔咔咔……” 骨头碰撞的声音响起,被安阎抓在手里的明佳猛地回头,顶着一眼眶带着血丝的眼白瞪着安阎。下一秒,明佳从安阎的手中逃出,伸出手攻击安阎,试图从安阎的手上抢走红头绳。 安阎躲开攻击,“别蹦跶了,你身高差我十几厘米,抢不过我的。” 镜外明佳猛地停下,露出和之前完全不同的笑容,让人瘆的慌,“哼……谢谢你的提醒……在这具身体里待了几天,差点忘记我不是人了……” 镜外明佳的身体猛地晃了一下,一个长得和镜中女孩一模一样的女鬼从明佳的身体里走了出来。她脸上的妆容和镜中女孩一样,都像是用血画的,只有头绳和芭蕾舞裙的颜色和镜中女孩不一样。 她马尾辫的头绳是红色的,裙子则是白色的。 “我无心伤害你们。”穿着白色芭蕾舞裙的女孩对着安阎他们伸出手,面无表情,“乖乖把红头绳和肖蔷一起交出来。” 安阎伸长胳膊挡住他身后的学生,“想都别想。” 白芭蕾舞裙女孩:“不交的话,会死哦。” 安阎:“不好意思,我不怕死。” “不是你一个人会死。”白芭蕾舞裙女孩飞快移动,在每个学生面前飞快移动,最终在肖蔷面前站定了,“是你们所有人都会死。” 白芭蕾舞裙女孩的脸几乎怼到了肖蔷的脸上,“肖蔷,你真的想让这么多无辜的人因为你而死掉吗?” 镜中女孩喊道:“姐姐,直接动手,和他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一团黑色的影子从镜中女孩的脚下窜出,直奔安阎他们而来。 觉得那团黑色的影子有点危险,摘下手腕上的红头绳。一手拿着红头绳,一手拿着打火机说道:“慢着!你再过来,我就把我手上的红头绳烧了。” 黑影在安阎脚边停了下来,镜中女孩咬牙切齿地瞪着安阎。安阎没理她,看着站在他面前的白芭蕾舞裙女孩说道:“你说你无心伤害我们,是真话还是假话?” 白芭蕾舞裙女孩说道:“真的。” 安阎说出他的推断,“你们想要肖蔷和我手里的红头绳,是想让她戴着红头绳进去换你妹妹出来,对不对?” 白芭蕾舞裙女孩:“是。” 安阎又开始胡说八道了,“我有一个不用肖蔷进去,也能把你妹妹换出来的办法,你想不想试一试?” 白芭蕾舞裙女孩警惕道:“不可能会有这种办法。” “比起人,你们姐妹更需要的道具应该是红头绳吧?”安阎忽悠过的鬼比传销组织骗过的人还多,“如果明佳一个人能带进去两根红头绳,你和你妹妹就能一起出来,用不着肖蔷再进去了。” 白芭蕾舞裙女孩懵了,“这要怎么做?” 安阎说道:“单马尾只能带进去一根红头绳,只要把明佳的发型变成双马尾,不就能一起带进去两根红头绳了?” 白芭蕾舞裙女孩回身看向镜子,“小间,你觉得他说的办法可行吗?” “当然不行!”镜中女孩小间喊道,“按照他的说法,我们必须先把明佳放出去。万一他反悔了怎么办?如果这个办法行不通呢?” 安阎举手发誓,“我发誓,无论这个办法有没有用,我都会兑现诺言,给你们送进去两根红头绳,把你们姐妹放出来。” 白芭蕾舞裙女孩动摇了。 小间喊道:“姐姐,你别上他的当!” 肖蔷这边也急了,“安老师,真的要这么做吗?不能只把红头绳送进去,别让明佳进去吗?” 徐伟泽说道:“安老师,如果非得一个人进去,我愿意替明佳进去镜子里。” 安阎瞥了他一眼,“你一颗寸头哪来的头发绑两根红头绳,别凑热闹了。” 高二八班的氛围从害怕渐渐转为悲伤,苏然先哭了起来,“怎么会这样呢……早知道排练节目会出这种事,我们就不参加校庆活动了。” 林芹安慰她:“别这么想,咱们班积极参加校庆表演是好事,谁也没想到会因为排练出这种事……” 肖蔷几乎快哭出来了,“都怪我,买什么不好,非得买红头绳……” …… 一片议论声中,白芭蕾舞裙女孩说道:“好,安老师,就按你说的试,我们放明佳出来。” 小间急得又开始捶镜子了,“姐姐,你别听他的!万一他反悔怎么办!” 白芭蕾舞裙女孩没回应小间,沉默地回到了明佳的身体,走到镜子前,和镜中的明佳面对面站着,“回来吧。” 镜中明佳哭着伸出手,掌心对着镜外明佳的掌心…… 境外明佳的身体倏地一颤,剧烈抖动之后,瘫到了地上。 肖蔷、林芹先跑过去扶明佳了,安阎跟在她们身后,护送她们再次回到高二八班这边。 白芭蕾舞裙女孩和小间齐齐出现在镜子里,直勾勾看着安阎,异口同声道:“答应你的事,我们做到了。安老师,该你了。” “不要!我不要进去!”明佳闻言使劲挣扎,“你们放开我……我不想再进去了!” 肖蔷和林芹也不想让明佳进去,二人把明佳护在身后,一步步远离高二八班的大部队,倒退着往窗户那边走去。 安阎大步向她们走去,把她们三个逼到了窗边。 林芹转头看了窗户一眼,试图找机会开窗,肖蔷把明佳护在怀里,自己背对着安阎,为第一时间把明佳送出去做准备。 安阎被她们的举动逗乐了,“想跳窗?你觉得我会给你们机会吗?” “安老师!” 徐伟泽喊了一声,领着一群人追了上来,挤在安阎和三个女生之间。 徐伟泽说道:“安老师,不能把明佳交出去。” 安阎看着团结在一起的高二八班九个少男少女,再联想起在迷心民宿遇到的那几个,不觉有点唏嘘,“谁说我要把明佳送进去了?” 孙旭懵道:“呃……你刚才发过誓啊。” 安阎:“我只是发誓会想办法给她们送进去两根红头绳,没说我会把明佳送进去。” 徐伟泽紧张道:“安老师,你想让谁进去?” 安阎看向肖蔷,“肖蔷,帮我把明佳头上的红头绳取下来。” 肖蔷绷着脸取下明佳头上的红头绳,闭着眼睛就要往自己头上绑。 安阎抢过她手里的红头绳,“你怎么回事?” 肖蔷憋着眼泪,坚强道:“红头绳的事是我惹出来的,我一个人闯的祸就该我负责,不能连累别人。” “不是你的错,是我。”明佳伸手抱住肖蔷,“是我在舞蹈教室练舞的时候不小心用了这里的红头绳,被小时占了身体。如果我没有被小时占身体,她就不会顶着我的身份去小卖部买红头绳,还劝你在表演中用红头绳了……” “这又不是你的错……”肖蔷说完傻眼了,“不对啊,怎么可能……你那么早就被她占了身体吗?那和我们一起编出这个舞蹈的其实是她?” 肖蔷神情复杂地看了眼镜中名叫小时,穿着白色芭蕾舞裙的女孩,沉默了。 “她……”肖蔷张开嘴犹豫了半天,最后什么也没说。 红头绳故事中的隐情和他想的差不多…… 安阎抬手把两根红头绳分别绑在自己的头发上,“等她出来后,你问她吧。” 徐伟泽明白了,“不是吧安老师,从一开始你就……” 肖蔷急得说话都待了哭腔,“安老师,我们闯出来的祸还是让我们自己承担!怎么能让你替我们进去呢。” 明佳拉着肖蔷的手说道:“对,我和她一起进去,有肖蔷陪着我,我不怕的。” 安阎嫌弃地看了眼镜中的自己,“别瞎脑补,我这么做是为了我自己,和你们没什么关系。” 小间比安阎本人更嫌弃安阎的装扮,捶着镜子喊道:“我说过我不要变成男人!你是在挑衅我吗?!” 安阎一脸淡定,“不好意思,你们没得选了。” 小间气得大吼,“你找死!” 一道黑色的影子从小间的脚下射出,紧紧缠住安阎,把安阎拽到在地,快速地拉向镜子。 “呲——” 影子的移动速度太快,高二八班的学生们跟在后面跑得飞快,也没能抓住安阎。 眼看着安阎就要被拖进镜子里,学生们吓得大声乱叫,一片嘈杂中,混入了安阎的一声呼唤,“杜鸩,帮我!” 第070章 在安阎喊出声之前,杜鸩先一步出现了。 他身穿玉安高中的校服,拦在安阎和镜子之间。 可惜就算处于能被所有人看到的状态,杜鸩也无法碰触别的人和事物,只能看着安阎穿过他的身体,被小间拖入镜子。 镜外的杜鸩穿着校服外套和长裤,帅的无可挑剔,不知道情况的人要是见了,绝对会以为他是玉安高中的校草。 而镜中的杜鸩,却是一袭红衣,浑身鬼气,冷得像从地狱走出来的鬼王,比旁边的镜中女孩还要吓人。 林芹看懵了,“他不是那天和安老师一起在奶茶店喝奶茶的帅哥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间教室,还是……还是那种样子……” 徐伟泽也在奶茶店见过杜鸩,可他在意的不是这件事,是另外一件。 徐伟泽一直记得前几天他和安老师玩笔仙的时候,安老师曾经问过笔仙他是不是安老师认识的杜鸩,巧的是,安老师刚刚喊的就是杜鸩的名字。如果他没猜错,那么杜鸩就是…… 徐伟泽无意识地舔了下嘴唇,哆嗦着说道:“难道他……就是安老师那天请来的笔仙?” 不知情的其他人顿时慌了,一个个面如土色,“先遇上了镜子鬼,又遇上了笔仙,我们不会真的要交代在这舞蹈教室了吧?” 毕竟和镜中的鬼相比,还是安老师喊来的笔仙更吓人。 徐伟泽看了眼杜鸩的背影,又看了眼镜中的杜鸩,打了个哆嗦,强撑着安慰其他同学,“别怕,他是安老师的朋友,是我们自己人。” 安阎进入镜子后就不见了踪影,杜鸩冷冷看着镜中身穿黑色芭蕾舞裙的小间,“安阎在哪里?放他出来。” 小间恶狠狠道:“不知道,镜子里面的世界很大,谁知道他去哪里了。” 安阎气喘吁吁地从远处跑到了过来,“我在这里!” 安阎用力扯着头上的红头绳,怎么都拽不下来,一脸郁闷的看看镜外的杜鸩,“那黑影心太黑了,把我扔好远,我辛辛苦苦跑过来的,没让你等太久吧?” 小间气不过,“跑?你明明是踩着我的黑影滑过来的。” 安阎:“都一样都一样。” 安阎进入镜子后,除了待在镜中的小时和小间两姐妹,其他人听他说话基本都靠读唇语。 杜鸩看明白了安阎全程在说什么,“抱歉,没能帮上你。” 安阎:“别这么说,是我急过了头,忘了你碰不到我了。” “呵,说的好像他碰到你就能救你一样。”小间斜着瞥了镜中的杜鸩一眼,对着安阎伸出手,“把红头绳给我们。” 安阎垂眸看着小间,“想要,自己来拿啊。” 小间生气了,“在镜子里你还敢这么狂?” 安阎说道:“当然了,等你们两个出去,镜子里就只剩我一个了,我不狂谁狂?” 小时,小间:“……” 小间黑着脸一步步向安阎逼近…… 小间本就距离安阎不远,随着小间的靠近,安阎发现他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僵硬,快连手都抬不起来了。怪不得明佳待在镜子里的时候,只能由着小间对她为所欲为。 安阎憋着一股劲伸出手,小间稍微退后了两步。 安阎试图挑拨她们,“等等,在拿红头绳之前,你们是不是先得想清楚,一会谁用我的身体出去?” 小间诡异一笑,“还用问吗?当然是由我附你的身了。” 安阎差点噎住,“……你不是讨厌变成男人吗?” “我改变主意了。”小间一脸期待,“我要附到你的身体上,好好折腾你。” 小时开口道:“小间,还是让我附他的身吧。他没有舞蹈基础,劈叉之类的什么都不会,你适应不了他的身体的。” 小间伸手从安阎头上的红头绳上拿下一团红色的红头绳影子扎在自己的头上。 下一秒,小间操纵着安阎的身体离开了镜子,只留下镜中安阎的影像,和一根落在镜中地上的红头绳。 安阎想提醒杜鸩盯着小间,别让她胡来,可想起杜鸩这会碰不到小间,安阎就什么都没说。 众目睽睽之下,附身在安阎身上的小间在舞蹈教室的地上跳了一遍舞蹈基本功,有横劈、竖劈、踢腿、下腰…… 觉得自己走错片场的高二八班的同学们,“……”原来安老师身体柔韧性这么好吗? 小间一边跳一边笑,以折腾安阎为乐。 镜中的安阎表情与镜外的他相反,哭丧着脸来了一整套,一边做一边跟杜鸩说道:“你别误会,不是我想哭……这是游戏规则,你懂的吧……” 杜鸩读着安阎的唇语,沉着脸不说话。 “啪——” 镜外安阎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大,一支旧旧的圆珠笔从镜外安阎的口袋中掉了出来。 杜鸩看了眼地上的圆珠笔,杀气腾腾地走向高二八班的学生们,把沉浸在舞蹈教学片场的高二八班同学拉回了恐怖片片场。 来到玉安高中后,杜鸩一直和安阎在一起,知道这帮学生中,徐伟泽的胆子还算大,人也比较沉稳,便直接跟他说了,“徐伟泽,麻烦你找几个同学一起过去把那边的圆珠笔捡回来。” 孙旭面露惊恐,“捡那支笔干什么?它可是能招来笔仙的圆珠笔啊!” 徐伟泽嘴上没答应,瞅见扎着两根红头绳的安阎旋转着跳远了,一个俯身冲过去,把旧旧的圆珠笔捡过来了。 杜鸩看了眼安阎那边的情况,继续对徐伟泽说道:“找张纸,玩笔仙游戏……找不到纸,用你们的校服外套也行。” 邱桓作为笔仙游戏熟练工,虽然胆子小,可关键时刻还是有点用的,徐伟泽一个眼神递过去,他就把他的校服外套脱下来铺到地上。 徐伟泽蹲在地上,对邱桓说道:“我们两个来?” 邱桓接受到班里其他学生投来的敬佩的目光,心一横,握住了徐伟泽手中的笔,“行。” 八班的九个学生里大多不是玩过笔仙游戏,就是见邱桓和苏然玩过的,只要不是自己玩,就还算淡定。 “笔仙笔仙,快来……” “笔仙笔仙,快来……” …… 看到徐伟泽和邱桓开始在纸上画圆了,剩下的同学体贴的把他俩围在了中间,怕被镜中的那两个鬼干扰了。 杜鸩站在最外围,隔开他们和刚从镜中出来的小时。 身着白色芭蕾舞裙的小时:“你们请的是旧教学楼的笔仙吧?就算你把笔仙牵扯进来也没用,她帮不了你。” 杜鸩:“不好意思,他们请的笔仙不是你说的那位。” 小时愣了,“难道这里还有第二位笔仙?我怎么不知道?” 杜鸩冷冷一笑,从小时面前消失了。 同时,邱桓惊呼道:“笔停了!我们请到笔仙了!” 杜鸩身着一身红衣,再次站在小时面前。 小时被杜鸩身上的鬼气压得快站不稳了,“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难道……你就是笔仙?” 在笔仙状态下,杜鸩是可以碰触安阎和其它东西的。杜鸩没再回应他,直接出现在正在跳舞的安阎面前,伸手掐住了安阎的脖子。 高二八班的围观群众看到他们的代班主任被看不见的东西提了起来,便以为对安阎动手的是他们请来的笔仙,一个个都慌了。 孙旭说道:“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会有鬼对安老师动手?咱们是不是请错笔仙了?” 邱桓抬眼看着徐伟泽,“要不要学安老师上次做的,再请一次?” 徐伟泽把那晚玩笔仙游戏时的画面在脑海里匆匆过了一遍,说道:“再等等,他可能就是杜鸩……” 孙旭撸起袖子说道:“他不是队友吗?队友会掐安老师的脖子?我们过去帮他吧!” 除徐伟泽和邱桓以外的学生聚在一起,男在前,女在后,慢慢像悬着身体的安阎靠近。 在他们为了安阎而冒险的时候,杜鸩正一脸严肃地左手掐着安阎的脖子,右手食指和中指伸进安阎的嘴,探进安阎的喉咙,试图把附身在他身上的小间揪出来。 小间被逼得练练后退,缩进安阎的肚子。 镜外的安阎同时痛苦地捂着肚子,哼也哼不出来。 镜子里的安阎做着同样的动作,表情却甜的腻人,但凡是见识过点废料的人,看到了都会想歪。 注意到镜中安阎表情的八班学生:“???” 镜中安阎苦中找乐,“……”还好没被杜鸩看到他刚刚的表情。 到这一步,是时候用别的办法把小间从安阎的身体里赶出来了。 杜鸩把手抽出来,偏头看向镜中的安阎,“安阎,我有两个办法把他弄出来。揍你一拳或者亲你一下,二选一。” 安阎:“……”为什么要让他在这么讨厌的情况下做这么甜蜜的选择? 小间随时准备卷土重来,杜鸩皱眉道:“快说。” 安阎闭着眼睛心一狠,说话的时候差点咬着舌头,“揍!” 杜鸩:“好。” 小时听不到安阎的话,却能听到杜鸩的,急道:“不要啊!” 杜鸩左手按住安阎的肩膀,右手握成拳重重砸在安阎的肚子上。 安阎的身体猛地一呕,一道黑影从他嘴里飞了出来。 第071章 飞出的黑影化成小间跪倒在地。 镜外的安阎同时闭上了眼睛,迎面向杜鸩倒去。 杜鸩敞开怀抱接住安阎,等安阎的身体靠稳了,半抱着安阎走到墙边。 看不到杜鸩只能看到安阎和小间的高二八班同学,“……”笔仙真的是在帮安老师啊! 众目睽睽之下,杜鸩细心地把安阎安顿在墙边坐好了,确定安阎不会歪倒后,才松了手。 目睹这一切却什么都感受不到的安阎,“……”我醋我自己。 之后,高二八班的学生一部分留在墙根守着安阎,一部分回了正在玩笔仙游戏的徐伟泽和邱桓身旁。 孙旭蹲在他们身旁问道:“笔仙是来帮安老师的,我们还要送走他吗?” 徐伟泽看着镜子说道:“先不送,等安老师回来了再说。” 有高二八班的学生照顾安阎的身体,杜鸩就能专心与镜中鬼小时和小间周旋了。杜鸩站在中间,隔开高二八班和小时小间两个鬼,面带寒气地说道:“把安阎放出来。” “凭什么?”了解了杜鸩的厉害之处,小间心里发憷,态度也没有之前那么强硬了,“是安阎发誓一定会进镜子给我们送红头绳,是他自愿的。” 杜鸩抬头看了安阎一眼,低头看着小间说道:“他给你,你可以要,但你动手抢了。” 小间不服气道:“我怕他反悔才先下手的,有什么错?” 杜鸩冷冷道:“他没有拒绝进入镜子,你怎么知道他会反悔?” “我……”小间破罐子破摔,“我不管,反正我都出来了,就算你杀死我,我也不会再进去。就让那个姓安的一直待在镜子里算了!” 杜鸩脸色骤冷,一副随时准备对小间动手的样子。 小时急得解释,“她乱说的,我们不会把安老师一直关在镜子里,等时间到了,我们就会放他出来。” 小间推了小时以下,“我说的就是对的,我姐姐才是胡说八道。” “我的底线,五分钟。”杜鸩顿了顿说道,“五分钟后,我直接动手。” “……”杜鸩给她们留的考虑时间太短了,小间很快做出了决定,“让我们把他放出来也行,至少得找一个人扎双马尾进镜子换我们出来。要不然,我死也不会放他出来。” 杜鸩听了,脸色更不好了。 做了最坏的打算,小间释然了不少,“哼,你想杀就杀。反正我就快没了,没再怕的。” “杜先生,和我们交换的人只需要在镜子里待到校庆那天,实在不行,每晚换回来也可以。除此之外,我们不会再对他做别的。”听了小间的话,小时心里酸酸的,碍于杜鸩的可怖,只能把主意打到其他人身上,“如果你不想让安老师待在镜子里,就让高二八班的其他人代替安老师进去……” 这真的是她和小间的最后机会了,小时的态度十分坚决,“要是你连让别人代替安老师也不同意,现在就杀死我们吧。” 杜鸩的脸黑沉沉的,“……你们是在找死。” “是啊,我就是在找死,你有本事杀死我啊。”确定了她们要走的路,小间又横了起来,“这一次,我和我姐姐死也不会妥协的。” 高二八班的学生看不到杜鸩,也听不到杜鸩的声音,但他们可以听到小时和小间说的话。 从她们俩的只言片语中,高二八班的大多数人都猜出了笔仙和她们俩讨论了什么,他们又将面临什么样的境遇。 八班舞蹈节目组一共九个人,六女三男。三个男学生里,徐伟泽和邱桓正在忙着玩危险的笔仙游戏,孙旭实在没脸让女生们去镜子里面,也不想让安老师因为他们从此待在镜子里出不来,弱弱地举手问道:“我就问一下……如果我进去镜子换你们出来,等校庆结束了,你们应该会放我出来吧?” 小间有点不能接受,“不行!安阎好歹有脸,他……唔……” 小时伸手捂住小间的嘴,说道:“校庆那天晚上十二点,我们准时放你出来。” 孙旭又问道:“嗯……那这期间的作业、考试,你能替我参加吗?我上次跟我家里保证这次期中考试进年级前二百名,要是考不到,我就完蛋了……” 小时:“没问题,就算是前一百名也可以。” “哈哈哈,那敢情好!”孙旭说完就改主意了,“还是算了吧,前一百五到二百就行了,考太好我期末考试就没法进步了。” 小时:“好,就按你说的做。” “各位兄弟姐妹,我去镜子里了,今天的事大家可别告诉别人啊,等我出来了请你们吃大餐。”孙旭嘱咐完同学,屁颠屁颠地向着小时和小间蹦过去了。 高二八班的其他学生,“……”原来被鬼附身是这么好的事情吗? 正在玩笔仙游戏的邱桓琢磨道:“不知道她能不能考进年级前五十,如果可以,我立马跑过去抢名额。” 谁知孙旭还没走到小时和小间面前,就被从安阎那边赶来的肖蔷截胡了。肖蔷当着小时的面把头发分成两股,又把红头绳扎好了,“小时,我进去换你出来。” 孙旭急得结巴了,“肖蔷,你……你是和我有仇吗?为什么要阻止我进年级前一百五。” 肖蔷白了他一眼,“安老师就在镜子里面,你觉得他会让你替他进镜子,让小时替你考试?” 孙旭愣着了,转头眼巴巴地看着镜子里的安阎。 安阎知道孙旭听不到他的声音,做口型道:“做——梦。” 孙旭更气了,“我不行,难道你就行吗?” 肖蔷直接问小时了,“小时,你觉得我行不行?” “你当然是最好的人选,可是……”小时低着头避开肖蔷的视线,“比起附到你的身上,我更想……” 肖蔷打断她,说道:“你更想和我一起跳舞,对不对?” 小时愣了,“你怎么知道?” 得到小时的肯定答案,肖蔷松了口气,“我们以前一起跳过舞吧?有一次你附到我的身上,我在镜子里,被你附身的我在镜子外……我一直以为那是梦,一个哭着跳舞却跳得很开心的不合逻辑的梦……可刚才看到小间附身到安老师身上跳舞的时候,我想起来了。你那次刚附到我身上的时候,也是这么对我的。” 孙旭:“……”他输了。 孙旭转过身,默默回去了。 小时怔了怔,说道:“对不起。” “你不用给我道歉,你对不起的人是明佳和安老师。”肖蔷说道,“小时,那段记忆对我来说虽然有点恐怖,但也是一个让我体会到跳舞很快乐的梦。只是在镜子里看着你跳舞,我就觉得很开心……脸上淌着泪,心里却很快乐。” “为什么?”小时问道,“我抢过你的身体,又附身到明佳身上,刚才还在舞蹈教室和妹妹一起欺负你们、吓你们,你为什么还要对我说这些?” 肖蔷垂着眼,表情有点感伤,“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错过这次机会,就再也看不到你跳舞了。” 小时眼睛蓦地红了,低着头没再说话。 站在墙根附近的苏然忽然开口道:“那个……我可能被小间附过身……” 小间猛地抬头,嘴还被小时捂着,只能发出唔唔声。 当时的事苏然在开口之前已经回忆过一遍了,讲得很顺溜,“去年元旦的时候我们正上高一,都在旧教学楼里上课。为了方便,整个年级都抢着在一楼这个舞蹈教室排练节目。我那会跳得不好,就想周末早点来这里练舞,顺便给大家占位置。有一次是周日的晚上,我有几个动作怎么都学不会,对着镜子练了好几遍都不会……跳累了,就做了一个我站在镜子里看着我自己跳舞的噩梦。” 苏然瞥了小间一眼,继续说道,“那个我可凶了,一边跳一边骂我跳了这么多遍还不会,是不是傻。还说眼睛记不住就用身体记动作,多跳几遍就会了……后来发生什么事我忘了,只记得等你们来的时候,那几个动作我突然就会了,肖蔷还夸我跳得好。” 小间推开小时的手,偏头抱怨道:“那么丢人的事你还好意思说,就没见过像你那样不会跳舞的……” 苏然尴尬地挠了挠脸,“呃,你和你姐姐不能一起用肖蔷的身体,我本来还想把身体借给你的。” 小间一脸惊讶地看着苏然,“你疯了?!” “没有。”苏然诚实道,“我就是觉得你曾经附过我的身体,认真地教了我怎么跳舞,最后也好端端地把身体还给我了。这一次,我也相信你会把我的身体还回来的。” 小间脸色一红,“我学习没我姐姐好,都考不到年级前五十……” 苏然安慰她,“没关系,只要能看到年级前二百五就行。” 小间气道:“我学习也没那么差好吗?考进年级前一百一点问题都没有。” 听了苏然和肖蔷的话,其他几个高一时也参加过元旦表演的女生凑到一起议论着。不止苏然和肖蔷两个人,除了明佳以外,其他女生也有被附身的经历,大多都是在他们跳舞遇到瓶颈,不会跳或者不想跳的时候。 她们虽做不到像苏然和肖蔷这样,可也能理解她们两个为什么这么做。 至于班里的其他三个男生,尤其是孙旭,完全被他们班那两个平时文文静静,胆子不大的两个女生惊着了,“哎,我好不容易想当一次英雄,怎么就偏偏遇上肖蔷和苏然了呢!?” 肖蔷和苏然铁了心要为了小时和小间进镜子,怕安阎不同意,没跟他商量就把红头绳分了。 小时提醒她们,“你们得把红头绳还给安老师的身体,等他从镜子里出来,我们进去了,你们两个才能戴红头绳,和我们交换。” 肖蔷和苏然二脸懵逼,“……”怎么就避不开和安老师商量,说服他同意呢?! 就在肖蔷和苏然苦着脸给安阎扎红头绳的时候,舞蹈教室的门骤然开了一条缝,伴随着吱呀吱呀的声音,一颗黑漆漆的头从门外探了进来。 第072章 “鬼啊!” 离门最近的孙旭大喊了一声,吓得邱桓差点松了手中的圆珠笔。 “是我,不好意思,吓到你了。”人头拖把维持着人的形态,穿着一身黑衣服从教室外走了进来,守在门附近看着教室里的众人,指了指对面的窗户,“我刚刚路过的时候听到这里动静有点奇怪,就过来看看,没想到是你们。” “原来是程夏啊。”孙旭吐槽道,“你傻不傻,都觉得奇怪了,为什么不先告诉老师?或者打电话报警也行啊?” 安阎站在镜子的边角看向门口。 原来人头拖把也有名字,叫程夏,还蛮好听的。 邱桓伸出空着的手锤了他一下,“报警干嘛?让警察叔叔来抓你吗?” 孙旭转头看了眼和小时、小间凑成一堆的肖蔷和苏然,又看了对他横眉竖眼的其他女生,“我的错,是我脑子反应太慢了……我心里已经把小时和小间当朋友了,我真没有找人抓他们的意思。” 人头拖把程夏迈动腿,稍微往教室里挪了挪,“你们之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可以让我进镜子,换小时和小间出来吗?” “程夏,谢谢你的好意。”肖蔷担心道,“可如果是你和她们中的某个换的话,跳舞的人就多了一个,我们排好的队形和动线就用不上了,都得大改。” “队形和动线改起来应该不会很费时间吧?我就是因为不在节目组,才想进镜子让她们附身的。”程夏拼命装可怜,“等节目入选了,你们俩就有人不用待在镜子里,能和小时、小间一起在台上表演。到时候,我的身体也能一起上台。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表演节目,就算只是身体去,我也很开心了。你们就帮帮我,让我完成这个心愿好不好?” 镜中的安阎,“……”这傻头!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想替她们承受危险,想让肖蔷她们好好享受校庆么!? 没想到人头拖把胡说八道的水平都快赶上他了。这似乎也挺正常的,毕竟程夏虽然没上台表演过,可她天天在高二八班的学生面前演人啊,还从来没掉过马。 苏然和肖蔷齐齐看向小时、小间姐妹二人。小时抿着嘴没吭声,小间转头看着人头拖把说道:“你是认真的?” 程夏用力点头,“嗯!” 小间平静道:“你先进来,等我们把里面姓安……的安老师换出来,你就扎着红头绳进去。” 程夏犹豫地看了其他学生一眼,说道:“我这会有点不舒服,能不能等我方便的时候再来找你?” 小间知道程夏在担心什么,一脸嫌弃道:“你的身体和别人的不太一样,不试一次,我怎么知道能不能用?万一附身也没有用怎么办?” 程夏:“我……” 程夏的同桌林芹关心道:“程夏,你身体一直不好,就不要勉强自己了。赶不上六十周年校庆还有元旦,等准备元旦晚会节目的时候,我们一定找你参与表演。” 元旦?! 她大概等不到了。 程夏眼中的希望之火亮了又灭,而后迈大步子走进教室,站在小时和小间面前。她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小时和小间身上,尽量忽略高二八班其他人的存在,“开始试吧。” 预想中的尖叫声并没有出现,程夏偏头看向镜中的自己。只见安阎和她镜中的影像一前一后的站在一起。这会光线暗,有安阎的身体作掩护,八班的人还没注意到程夏镜中的形象只有头,没有身体。 程夏眼眶一热,对着安阎摇了摇头。 安阎没听程夏的,依旧站在那里不动。就算程夏小幅度挪动试图躲开安阎,安阎始终能够预判出她停下时的位置,掩护着她。 程夏跑到镜子面前,背靠着镜子停了下来。 林芹走过去拉她,“还没确定进镜子的是你,别杵在镜子前,过来跟我们说说话。” 程夏挣脱林芹,把她推开了,“有件事,我一直没给你说。” 想让其他同学也听见,程夏拉高音调又说了一遍,“有一件事,我一直没跟你们说过。” 高二八班的其他九个人齐齐看向她。 “其实,我不是人,我是一个拖把。”程夏稍微离镜子远了一点,“你们看,镜子里的我,只有……一颗头。” 程夏说完闭上了眼睛。 奇怪的是,这一次,他依旧没有听到同学们的尖叫声。 程夏睁开一只眼睛看着他们,“你们……不害怕吗?” 八班的九个人愣了三秒,孙旭实在憋不住了,先笑出了声。 程夏一头雾水地回头看镜子,看见镜子里的安阎正在和她形单影只的头演搞笑风格的哑剧。 “安老师……” 程夏的喊声带着哭腔,蹲下来看着镜中的安阎。 镜中的头也从高处往低处掉,安阎双手放下镜中程夏的头下面,做拔萝卜但怎么都拔不动的动作,逗得高二八班的学生继续大笑。 “原来见鬼也可以这样!”孙旭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哈,我感觉我的胆子忽然变大了好多,能一口气看十部最恐怖的鬼片。” 邱桓一边笑一边擦眼泪,“班里竟然有人是人头拖把!这明明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为什么我笑得停不下来。” 如此恐怖的氛围下,连平时表情不多的徐伟泽也笑得眯起了眼睛。 程夏怯生生地看向八班的其他女生。 条件反射的,程夏先看的是离她最远的,眼下守在安阎身体旁边的两个女生。她们两个捂着眼睛,透过两三厘米宽的指缝向这边看过来。 她们两个没有笑,也没有流露出害怕的神情。 程夏转身看向她身后的肖蔷和苏然,她们两个的反应也不大,肖蔷甚至向程夏投来善意的目光。 程夏松了口气,坐在了地上。 一直站在她旁边的林芹蹲下来看着她,“你为什么不看我?是我不值得你信任,还是你不在乎我怕不怕你?也不在乎我怎么想你?” 程夏狠狠埋下头,脸怼着膝盖,不敢看林芹。 林芹皱眉道:“你把自己藏起来干什么,炫耀你头发比我多吗?” 程夏猛地抬头,“我没有。” 林芹看着她的眼睛,“我不怕你,就你这样的病弱洁癖鬼,我一个打十个。” 大概是刚刚抬头抬得太猛了,程夏的头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林芹的脸色顿时变了,心慌地左看看,右看看,大声喊道:“怎么办?我把程夏的头吓掉了,有人会安头吗?还能不能安回去?” 程夏脸一红,“……” 小间走过来,又嫌弃又无奈地看着程夏,“连我这样的鬼他们都愿意接受,真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这几天,你好好跟她们相处吧。我和我姐姐先去把安……老师换出来。” 程夏愣道:“一会还要试吗?” “不了,以后再试吧。”小间瞥了眼苏然,开口嘱咐程夏,“我和我姐姐只能在舞蹈教室里吓人,一旦离开这里,我们俩就什么都不是了。如果一会她们遇到了什么危险,你一定要好好保护他们,就算死也不能让他们受到伤害,知道吗?” 程夏意外道:“没想到你这么关心他们。” “你想多了。”小间黑着脸说道,“我只是担心这次不能在校庆上表演节目而已。如果他们出事了,高二八班的节目就作废了。这破地方,除了他们也没几个人来了,我想找备胎都找不到。” 程夏还想说什么,就发觉她的头被林芹抱起来了,“你把我抱起来干什么?” 林芹捏着程夏的脖子往程夏的身体上安,除了徐伟泽、邱桓之外的学生都站在他们身边围观。 程夏从林芹手里跳下来,仰着头看着他们,“你们都背过身去,我自己会安。” “等你自己安得等到什么时候。”杜鸩手一拂,程夏的头就回到了她的身体上。 林芹惊呆了,“我刚才使了那么大劲都没把你的头安好,你自己一跳就好了?” 程夏诚实道:“不是我,是笔仙哥哥帮我安的。” 高二八班学生,“……” 小时走过来看着杜鸩,“我们能先附身到安老师身上吗?不附身没办法把他换出来。” 杜鸩皱着眉点了点头。 得到允许,小时转头看向小间。 小间连忙拒绝了,“别看我,我不去,我对安老师的身体有心里阴影。” 杜鸩看向小时,“你去。” 小时先把红头绳给安阎扎好了,附身到安阎身上进了镜子,把镜中的安阎换了出来。 从镜中出来后,安阎背对着杜鸩,趴在镜子上一直不动。 杜鸩扶住安阎的手肘,“你怎么了?是肚子疼?” 安阎点了点头。 杜鸩偏头看着安阎,“对不起,是我下手太重了。” 安阎摆了摆手,说道:“不是你。小间附到我身上时跳舞的动静太大,我这会从脖子到脚就没有一根筋是顺畅的。” 杜鸩抬眼瞥了眼镜子,小间刷的不见了,只有小时站在镜子里,对着他们又是道歉,又是鞠躬。 “够了,错的又不是你。”杜鸩皱着眉,抬起另一只手捏着安阎的脖子,“好点了吗?” 安阎心满意足,“好点了。” 身体一片燥热,安阎红着脸站直了说道,“不用再捏了,我好了。” 杜鸩:“……这么快就好了?” 第073章 安阎挤出笑容,笑着站了起来,“真好了。” 这会再不好,等一会他有反应了,想好也好不了了。 程夏捧着她安好没多久的头走过来,对安阎伸出了手,“安老师,请把红头绳给我吧。” 从一系列事件中回过神来的安阎两眼一黑:“……” 他今晚都干了些什么啊! 先是头扎两根红头绳满场跳舞,接着又放飞自我玩头,表演搞笑哑剧…… 就算杜鸩本来对他有点别的念头,也被他折腾没了。 安阎苦大仇深地把头上的红头绳抓下来,给程夏递过去,“拿好,别丢了。” 程夏接过红头绳,顺手藏到头发里。 见识过程夏头发藏手机神技的八班同学一个个凑了过来,站的离程夏最近的是她的同桌林芹,“下次我也这么干,老师搜手机肯定不会搜我的头。不过我发量没你多,会不会直接暴露啊?” 安阎没眼看了,“不好意思,你已经暴露了。” 林芹:“……安老师,我刚才是开玩笑的。” 安阎看了眼林芹的头顶,“不用解释,我以后会多关注你们的头。” 林芹:“……” 熟悉的音乐声响起了,是高二八班这次舞蹈节目的音乐前奏。 这音乐响的太莫名其妙了,苏然转头问道:“肖蔷,你放音乐干什么?这会这么黑,不方便练舞吧?” 肖蔷一脸懵逼,“不是我放的啊。” 苏然疑惑道:“会不会是你不小心碰到播放键了?” “我看看。”肖蔷低头把手伸进口袋。 “滋滋滋滋滋——” 一段刺耳的声音从蓝牙音箱发出。 听到熟悉的录音机卡带似的声音,安阎觉得又要有什么恐怖的事情发生了,连忙喊道:“同学们,都过来,到我这边待着。” 正在玩笔仙游戏的邱桓问道:“安老师,我们也要过来吗?我们还没把笔仙送到走呢。” 安阎看了眼身边的杜鸩,“都过来,笔仙不送也没关系,以后再送也一样。” 沙哑的声音从蓝牙音箱传出,“一块钱的红头绳要两根,两块钱的卫生纸不能断……” “我的妈呀这是什么鬼东西!”邱桓拔起圆珠笔就跑,向着安阎这边跑了过来。 “三块钱的白麻绳挂起来,四块钱的圆珠笔你别用……” 白西装中年男人蓦地出现在舞蹈教室的门口,他的脸长了五官,却跟糊了层人皮似的,什么都看不清。根据他嘴角的张开程度和嘴角的弧度来看,中年男人正在笑,只是笑容格外瘆人。 孙旭勉强看了两三眼,被吓得不轻,“那是人还是鬼,怎么长的这么恐怖!” “别再放了。”一个女生捂着脸喊道,“肖蔷,肖蔷在哪,快把蓝牙音箱关了啊。” 肖蔷急道:“不是我放的,我手机上没有这东西。” 林芹也被吓着了,找到徐伟泽后,走到了他的跟前,“这就是你说的那首儿歌吧?怎么会在这里听到?” 徐伟泽皱眉道:“我不知道。” “五块钱的消毒液太难闻,六块钱的红皮鞋找不到……” 蓝牙音箱还在播放儿歌,站在门口的白西装男人猛地闪进舞蹈教室的门,“你们也想和我玩游戏吗?” 人头拖把程夏忽然喊了一声,“快跑!” 八班的几个人你拉我,我拉你,疯了似的跑出舞蹈教室,在漆黑的走廊上奔跑。 “七块钱的你正在念儿歌,八块钱的我找你捉迷藏……” 奇怪的是,就算他们离开了教室,蓝牙音箱的声音还响在他们身边。 跑在最前头的孙旭回头看了一眼,吓得头发都竖起来了,差点喘不上气,“特么……特么……” 跑在最后的安阎把怀里蓝牙音箱的声音调小了一点,“抱歉,吓着你了。” “原来是你,我还以为是鬼跟着我们。”孙旭稍微放慢了速度,“安老师,你跑就跑,怎么还带着蓝牙音箱啊?太吓人了。” 安阎抓着蓝牙音箱放到耳边,理所当然道:“为了听后面的儿歌啊。” 孙旭闭嘴了,“……” 可惜的是,蓝牙音箱反反复复只会放这一首儿歌,安阎听了三遍,也没听到后续。 又跑了两分钟后,跑在最前面的两三个人骤然停了下来。 徐伟泽走到后面说道:“安老师,按照我们的速度,早该跑到一楼教学楼门口了,可我们跑了这么久,还没看到楼门。” 安阎从兜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我的手机没信号,你们的有吗?” 一群人中只有肖蔷带了手机,“我的手机在教室,手上这部是排节目放歌用的,没有插卡。” 先前在舞蹈教室遇上他们的时候,安阎迫于形势,也为了他们的安全考虑,只能把这群学生留在身边。没想到红头绳的故事结束了,他还是没办法把他们送出旧教学楼。 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黑暗走廊,孙旭哆嗦着说道:“安老师,我们不会是遇到鬼打墙了吧?” “不是鬼打墙,你别乱想。”安阎绷着脸走到队伍的最前面,“我和程夏开头,杜鸩殿后,你们乖乖走中间,不要乱跑。” 杜鸩走到队伍的最后,程夏和林芹一起来了队伍的最前面和安阎会和。 安阎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一边走一边问程夏,“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程夏眉头紧蹙,摇了摇头。 安阎心中了然,没有再问。 走着走着,蓝牙音箱的声音终于停了,安阎也举累了,垂下了手。 一时间,走廊安静的只能听到安阎等人的脚步声。 林芹有疑问想问安阎,可碍于他们这会正处于危险之中,周围的人大多都比较胆小,她在这时候提那么恐怖的事情不合适。 林芹转头看了眼和她隔了几个人的徐伟泽,看到徐伟泽正眉头紧皱,想必心里也正纠结着。 走着走着,昏暗走廊的远处终于出现一道亮光,忽亮忽暗,好像是一间教室。 那里应该有线索,安阎回头对身后的八班学生说道:“我们去那里看看。” 安阎说完稍微加快了脚步,八班的学生紧紧跟在他身后。 “哒哒哒——” 终于快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一阵的诡异的撞击声从前方传来。 教室里的灯光灭了,只有安阎手机发出的淡淡光芒照亮了教室门附近的地面。 一双光着的脚悬空着出现在那片光亮里,在微弱的亮光中荡来荡去,荡来荡去,做钟摆运动…… 安阎他们刚刚听到的声音,就是这双脚撞击墙壁和讲桌时所发出的声音。 “啊……”林芹发出一声尖叫,捂着嘴说道,“安老师,那是……” 安阎心里大概有数,怕吓坏身后的学生,便只把手机飞快地往顶部一扫,看清是个低着头的吊死鬼后,又把手机灯光快速地怼到地上,“别看,是吊死鬼。” “啊——” 若是把学生们震耳欲聋的尖叫声化为实质,恐怕安阎头顶的天花板已经塌了。 “三块钱的白麻绳挂起来……三块钱的白麻绳挂起来……”吊死鬼拉着诡异的腔调,把这句儿歌重复嘟囔了好几遍,嘟囔着嘟囔着,抬起头,顶着一张吊死鬼该有的脸看着安阎他们,“你们觉得……我选的这个位置怎么样?” 听到身后的好几个学生都在打哆嗦,安阎没搭理吊死鬼,回过头安慰他们,“都别怕,有我在,你们不会有事的。” 得不到安阎他们的回应,吊死鬼抬起一只手,摸着下巴下的结看着他们,“我的蝴蝶结好看不好看?送给你……” 安阎习惯性欺负鬼,“你就一根白麻绳,送给我,你怎么办?” “哦,我说错了,不是送给你,是送给你们。”吊死鬼伸手一拉,脖子下的蝴蝶结就松开了,吊死鬼整个鬼摔在地上,仰着头望着安阎,“我正好有,一二三四五……十二根白麻绳……数量刚刚好,一人一根。” 安阎拉下悬在半空中的绳子,绕过吊死鬼的脖子打了个死结,“蝴蝶结好看不好用,下次再吊自己的时候,记得打个死结。” 吓得半死的学生们一个个被安阎的话逗乐了,捂着嘴不敢笑出声。 吊死鬼人跪在地上,头悬在绳子里,一脸怨毒的看着安阎,愤恨道:“你——杀人了。” 吊死鬼说完闭上了眼睛,十分应景的吐了舌头。 安阎还没搞清楚眼前的情况,吊死鬼又睁开了眼睛,伸手指着讲台下面,那片该由学生们坐着的地方,“现在,轮到我杀你们了。” 安阎移动手机照向摆在讲台下的书桌,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一个声音颤抖着喊道:“安老师,你看上面!” 安阎移动手机照向教室的天花板,看得头皮发麻。 教室里的桌子只有十二张,每张桌子上方都垂着一根打了蝴蝶结的白麻绳。 看蝴蝶结悬着的高度,正好能让人踩着桌子上吊。 “这是考试。”吊死鬼在安阎后面站起来,声音响的像用了扩音器,“一会我会给你们发十二份卷子,等铃声响了,你们就开始答题,考最后一名的那个人,上吊自杀。” 吊死鬼又说道:“当然,这种有趣的考试不会只有一次,我为你们准备了十一次。等十一次考试过后,你们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第074章 吊死鬼从讲桌的柜子里捧出一沓密封好的试卷,“这些卷子,我保证你们做一遍就爱不释手,恨不得能一直做下去。” 孙旭自认是这些人里学习最差的,考试对他的杀伤力也最大,“别仗着你是鬼就说这种鬼话哄人啊。反正我是不会参加这个考试的。” 吊死鬼抬眼看着孙旭,“真的不参加考试?” 孙旭缩了缩,顿时怂了,“我……不……不……参加。” 一根绑好结的白麻绳从孙旭头的正上方垂了下来,活了似的往他脖子上套,孙旭怎么躲都躲不开,转身直直往走廊跑去。 守在走廊上的,是把他们从舞蹈教室赶出来的白西装中年男人。 白西装中年男人手里拿着一根白麻绳,咧嘴笑着说道:“这位同学,要我帮你吗?” “啊啊啊!” 孙旭吓得掉转头往回跑,进教室门的时候,迎面撞上了悬在空中的白麻绳,眼看着头就要怼进白麻绳的套里了…… 高二八班的其他人吓得身后拍白麻绳。 同时,安阎挡在孙旭面前,伸手抓绳子…… “别碰,绳子有问题。” 在安阎的手碰到绳子之前,杜鸩抢先一步挡在他身前,抬手抓住了绳子绑好的环。 下一秒,绳子蓦地收紧,由于杜鸩的身体没有实体,白麻绳扑了个空,原地紧成了一个死结,嗖的一声原地向房顶窜去,不见了。 安阎:“……”如果刚才伸手抓绳子的是他,恐怕他这会头已经狠狠地怼天花板上了。 “你很厉害啊。”吊死鬼一脸艳羡,笑容诡异,“擅长什么科目?给你一个优待,你擅长什么,第一场考试就考什么……” “我们不考试。”有杜鸩帮忙,安阎直接无视了从他头顶上方垂下来的白麻绳,“一共考十一场,考一场死一个,考一场死一个,等十一场都考完了,就死的剩下一个人了。横竖都是死,为什么还要考十一场试?” “为了多活一会,多做几套卷子。”吊死鬼露出一副陶醉的表情,“能在死前做这些试卷,是多么幸福、美好的事情……” “要是那道题没有看错条件,我就不会是倒数第一名了。如果那道题我上课的时候认真听讲,就能列出公式算出答案,应该就不是倒数第二名了,如果是那道题……”吊死鬼歇斯底里地冲着安阎他们喊着,“你觉不觉得,这种带着遗憾和后悔的死法也很迷人吗?” 安阎:“不觉得。” 吊死鬼咧嘴笑了笑,站在讲台上拆封卷子,“拆之前给你们看一眼,卷子的包装是完好的,这之前我没有打开过。” 安阎强调道:“我说了我们不考试。” 刚受完惊吓的孙旭弱弱提醒道:“安老师,你态度别这么强硬啊……那个穿白衣服的人还没走,在走廊上看着我们呢。” 吊死鬼看着安阎,意味深长道:“你再拒绝我一次,你的游戏就失败了。你知道游戏失败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吧?” 他当然知道,安阎牵起嘴角,笑容有点严肃,“看来你知道的挺多。” “现在……”吊死鬼抓着试卷看着安阎,“你还坚持不考试吗?” 安阎看了身后紧张的学生们,问吊死鬼,“如果我们所有人的分数都一样,怎么算谁是最后一名?” “按交卷顺序。”吊死鬼表情阴森森的,小的不怀好意,“顺便提醒你,考场的监考很严格,如果有人作弊,直接判他是最后一名。而且,所有人不准交白卷,选择题一道也不能空。” 安阎:“如果交卷顺序也一样呢?” 吊死鬼:“按考号,坐在最后一排最后一位的人是最后一名。” 安阎看向身后的学生,“抱歉,因为老师的个人原因,我要参加这场考试了。为了你们的安全考虑,我建议你们先跟着我考一场,和我一起看看情况。我保证,你们所有人都不会因为考试出事。” 安阎越过他们,直直望着站在走廊上的白西装中年男人,“如果有人不想考试,我会想办法先送他离开这里。” “我愿意考试。”第一个表态的是人头拖把程夏,“我相信安老师能保护我们。” 程夏说完走到最后一排的最后一个位置坐好了,考号十二,“安老师,我想坐这个位置。” 这傻头还是一如既往的傻,安阎看着其他学生,“你们呢?是想考试,还是想离开这里?” 徐伟泽伸了个懒腰,“我想考试,一晚上没做卷子,正手痒呢。” 安阎愣了,“……”没想到高二八班还有这种狠人。 徐伟泽说完走过去,坐在了程夏旁边的座位,考号十一。 林芹跟着走了过去,伸手拉人头拖把想往考号十二的位置坐,“如此备受祝福的学号就该属于学委,你站起来,不要跟我争。” 程夏犹豫道:“万一你考倒数第一……” “我?倒数第一?”林芹拽起她坐了下来,“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程夏不好意思和徐伟泽抢位置,只好去坐考号十的位置。 很快,高二八班的学生们依次坐好,只剩下安阎、孙旭、杜鸩两个人还站在讲台这里。 孙旭视死如归地坐在第一排第一个位置,对着写着数字“1”的贴纸叹气,“行吧,在这种时候享受一下年级第一的待遇也挺好的。” 安阎看向杜鸩,“我们也去找位置坐?” 杜鸩没吭声,直接走到最后一排最后一个位置旁,垂眸看着坐在那里的林芹。 林芹眉头一皱,搓着胳膊说道:“怎么回事啊?我怎么突然觉得又冷又瘆,难道这间考试除了吊死鬼还有别的鬼。” 安阎提醒她,“你还是换一个位置把,杜鸩要坐这里。” 林芹一脸懵逼,“杜鸩?笔仙!?” 杜鸩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笔在考号旁写字,“不好意思,这里有人了。” 林芹吓了一跳,弹簧似的蹦了起来。 好在她反应够快,转身就去和徐伟泽抢位置了。 安阎把他俩都推开了,自己坐在考号十一的位置上,“我八百年没考试过了,这个位置就让给我吧。” 人头拖把程夏怕他们俩抢自己的位置,拿出了看家本领翻白眼吓人,徐伟泽和林芹心里不怕,可身体到底是怕的,闭着眼睛抢了别人的位置坐。 就这一会,整个教室考生的座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唯有孙旭不动如山地坐在第一排,一抬头就能看到站在讲台上的吊死鬼。 孙旭面如土色。“……”如果他这场考试考崩了,那一定是被吓的。 吊死鬼笑了笑,从第一排开始发卷子。 孙旭开腔提醒大家,“啊,是数学卷子。” 趁着吊死鬼还在发卷子,安阎抬脚踢了一下杜鸩的桌子腿,说道:“杜鸩,我们把位置换一下吧?我觉得还是我坐最后一个位置比较好。” “考场里不要交头接耳!”吊死鬼大着嗓门喊道,把卷子啪得拍到了安阎的桌子上,“他的考号是十二,你的考号是十一,不能再变了。” 就算杜鸩不换位置,他也有办法考倒数第一,安阎把卷子压在胳膊下,“大家加油,第一场考试不追求同分,你们保证至少能对一道选择题谢谢。” “也不准大声喧哗!”吊死鬼拍了下桌子,“再吵一下,直接算你违纪,成为这场考试最后一名。” 安阎蠢蠢欲动,“你是认真的?” “呵呵,你不想考试,想成为倒数第一,我就不让你如愿。”吊死鬼的脸青得发黑,对着全体同学说道,“第一场考试现在开始,十分钟后交卷。” 孙旭疯了,“时间这么短,连选择题都做不完吧!” 吊死鬼一脸期待地看着孙旭,“这位同学,我看好你考最后一名。” 被吊死鬼这么一吓,孙旭的心态彻底崩了,一眼看过去,只觉得试卷上的大部分知识点他都没有学过。 孙旭呼了口气,努力冷静下来继续看,才发现他是真的没学过这些内容,“怎么回事啊?是我没认真听讲吗?我怎么觉得这张卷子上考的内容我们好多都没学过啊。” 吊死鬼手撑着讲桌,倏地把脸怼到孙旭面前,“这位同学,考试的时候请不要大声喧哗,专心做题。我最后提醒你一次,这些选择题,你必须答完,一道题都不可以空。” 孙旭抓着头发开始从几十道题里挑自己会做的,“……” 比起拼实力,这更像是拼运气吧? 完蛋了,看来他真的要考倒数第一了。 十分钟后,吊死鬼把所有试卷收了起来,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红钢笔开始改卷。 吊死鬼改卷的时候,所有考生必须都坐在自己的座位生不能动,等待吊死鬼最后的宣判。他每改完一张试卷都会唱一次分数,教室里的气氛特别紧张。 孙旭的卷子是第一个被抽走的,第一个出来的也是他的成绩。他用十分钟连蒙带猜,只对了一道选择题。 从考号二到考号九,所有人的分数都比孙旭高,甚至有人把一半以上的选择题都答对了,也不知道是算的还是猜的。 考号十是人头拖把程夏,孙旭紧张的回头看了一眼,却看到人头拖把程夏一脸抱歉地望着他。 果然,程夏的分数也比他高。 事到如今,孙旭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安老师和笔仙杜鸩身上了。 他们两个的成绩会比他低吗? 想在只能答选择题的情况下拿零分,难度真的挺大的。 如果他们的分数真的比他的低…… 孙旭心中一阵后怕,不敢再想下去了,他怕死,可他也不想安老师和笔仙出事啊…… 第075章 改安阎的试卷的过程中,吊死鬼眉头紧皱,改完后唱也不想唱,直接把试卷扔一边,埋头改杜鸩的卷子。改完杜鸩的卷子,吊死鬼更气了,拿着两张卷子风风火火地从讲台上走下来,奔到安阎和杜鸩身旁,恨不得把试卷怼他们脸上。 孙旭想跟着转头过去看安阎他们,又有点不敢。 “零分。”吊死鬼把卷子分别拍在他们俩的桌子上,“我改了这么久卷子,第一次见零分。你们是走霉运长大的吗?连一道题都蒙不对!” 孙旭一开始没敢回头看,这会听到安阎和杜鸩都考了零分,更不敢回头看了。除了在刚听到的时候稍微松了口气,心情却比以为自己要吊死时更沉重了。 安阎把卷子翻正了摆在自己面前,“不好意思,我做题从来没瞎蒙过。” 吊死鬼听了更气了,“你的意思是,你故意不选对的?你就这么想死吗?” 安阎绷着脸说道:“你误会了,我想考倒数第一,但是我不想死。” 吊死鬼转头看向杜鸩,“你呢!你也是故意不选算出来的答案?” 杜鸩给了吊死鬼一个嫌弃智障的眼神,“我不算都知道哪个答案是对的。” 吊死鬼眨眼变成气死鬼,“……” 安阎也生气了,“你就不能选对一个选择题,给我一个上吊自杀的机会?” 杜鸩看了安阎一眼,没吭声。 安阎又说道:“我是个活生生的上吊会死的人,让我上吊对我们调查最有利。” 杜鸩横了安阎一眼,“万一你真的死了呢?” 安阎愣了一下,“你是担心我才……” “你们一起死吧。”吊死鬼突然发狠死了安阎和杜鸩的卷子,恨铁不成钢道,“我愿意为你们破例,算你们两个并列倒数第一,一起上吊。” “我先来。”安阎站起来,一脚踩着凳子,“是踩着凳子上吊还是踩桌子?踩着凳子方便踢,踢桌子就很费劲了。” 吊死鬼抬头看着安阎上方的天花板,目光聚焦在那根悬在安阎头顶的绳子上,“对,就是这样……你就保持这个姿势,不要动。” 吊死鬼说完后,安阎头顶上方的绳子动了,放低了一点,试图勾住安阎的脖子。 是真的要上吊! 眼看着那根绳子离安阎的脖子越来越近,高二八班的学生们心急如焚,终于有了最后一名要上吊,这场考试会死人的实感。 眨眼间,原本坐在自己座位上的学生全部奔到了安阎身边。 “安老师,你怎么能为了我们活命自己考零分啊……”孙旭第一个跑过来抱住安阎的腰,涕泪横飞,“安老师!我不要你死!” 徐伟泽说道:“安老师,你别上吊,我们人这么多,不怕他们两个鬼。” 林芹说道:“安老师,你死了,我们估计也活不成了,还不如现在跟他们闹翻。” …… 安阎冲着他们眨了眨眼睛,“你们放心,我不会死的。” 高二八班的学生:“真的?” 安阎一脸真诚道:“真的,我要是骗了你们,我做一套五三。” 孙旭擦着眼泪说道:“安老师,你说的我记住了……你要是真的出了事,我就给你烧两套五三。” 安阎:“烧一百套都行。” 趁着孙旭情绪稳了一点,安阎连忙把他扒拉开,膝盖一顶,把孙旭扔高二八班的人堆里了。 安抚完高二八班的学生后,安阎轻轻呼了口气。 不过让他心烦意乱的事还没结束,比起闹闹喳喳的学生们,他背后的那双眼睛才是最让他头痛的。 从安阎踩在凳子上的那刻起,杜鸩的目光就跟黏在他身上似的,从未从他身上移开。 他就这么不让杜鸩放心吗? 安阎抬手用力抓住绑好的蝴蝶结,向下一拉,绳子往下坠了点,不动了。 吊死鬼凶道:“你好好上吊就行了,为什么拽绳子?!” 安阎抓着绳子说道:“我怕绳子不牢固,万一上吊的时候摔了怎么办?” 趁着和吊死鬼说话的时候,安阎悄悄用藏在袖子里的刀片把绳子隔断了半截,以至于安阎刚把脖子搭到蝴蝶结里,轻轻压了一下,他面前的绳子就断了。 安阎早有准备,随性地晃了晃身体,很快踩着桌子站稳了。 高二八班的学生齐齐松了口气。 不明真相的吊死鬼,“怎么回事?绳子怎么会断?是不是你搞的鬼?” “绳子断了是质量的问题,怎么能赖我?”安阎找机会把刀片扔给了身后的人头拖把,伸出双手给吊死鬼看,“你看,我身上什么都没有。” 有安阎挡住吊死鬼的视线作掩护,人头拖把超速把刀片藏到了她的头发里。 吊死鬼踮着脚跳起来,拽住断了的绳子,拉到眼前检查,“别狡辩,这绳子一看就是用刀割断的。” 安阎把手怼到吊死鬼面前,“你找,只要你能在我身上找到割断绳子的利器,我就认。” 吊死鬼恶狠狠道:“等我找到了,一定用到把你切成一片一片的。” 安阎笑了一声,没有吭声。 刀片在人头拖把那里,吊死鬼自然找不到。 “这次不行就再来一次。”吊死鬼指了指人头拖把的位置,“你去她那里上吊。” 安阎抬头看了眼头顶,“怎么,我这里不能再放下来绳子了吗?” 吊死鬼厉声道:“让你去你就去。” 安阎懂了,桌子上方的吊绳十有八九只有一根,坏一根就没了。 如果他能把所有绳子都搞坏,今晚吊死鬼就算想让他们死在考倒数第一就上吊自杀的规则下,也没办法了。 那之后若是吊死鬼想利用其它办法杀死他们,安阎就没有害怕游戏不能完成,影响最终结果的顾虑了。 届时他想怎么玩鬼,就怎么玩鬼…… 想到这里,安阎瞥了人头拖把一眼,要是人头拖把一会能找准机会把刀片递给他就好了。 “你之前只说考倒数第一要上吊自杀,并没有说上吊自杀一定要死。”杜鸩站起来开了口,“吊死鬼,你没权利再要求安阎再上吊一次。” 悄咪咪从人头拖把那里拿到刀片的安阎拼命给杜鸩使眼色,“我觉得再上吊一次也是可以的,第二次不行,还可以有第三次。” “既然你的朋友觉得不公平,我就再给你一次活命的机会,下一次,我会站在桌子上看着你上吊,你别再想搞鬼了。”吊死鬼深深看了安阎一眼,转头看着杜鸩说道,“不只是人,鬼在这里上吊也是会死的。考生杜鸩,该你上路了。” 鬼也会死!? 安阎自己上吊的时候都没这么心慌,急道:“杜鸩,不要逞强。” 杜鸩站在桌子上看了安阎一眼,没等白麻绳找他,自己把脖子搭进了蝴蝶结绳子里。 “我来帮你。”吊死鬼伸手把杜鸩脚底下的桌子凳子都搬走了,让杜鸩没有地方可踩。 安阎抬脚把自己的凳子提到杜鸩脚下,“吊死鬼,你这么做就过分了啊!” 吊死鬼没再把安阎的凳子拿走,眯着眼睛说道:“死鬼不需要凳子,他很快就要死了。” 挂在半空中的杜鸩垂眸看着吊死鬼,“不死的话,我要在这里挂多久?毕竟这个姿势可不舒服。” 吊死鬼看到杜鸩没事,恶狠狠道:“一直挂着,挂到所有考试结束,这栋教学楼消失为止。” 杜鸩冷声道:“做梦。” 吊死鬼一脸期待地看着杜鸩,“你下来试试看啊。” 安阎冷冷瞥了吊死鬼一眼,对邱桓和徐伟泽说道:“邱桓,徐伟泽,你们两个过来,把笔仙给送走。” 徐伟泽拿着圆珠笔和邱桓一起过来了。 安阎从试卷里挑出空白的那一面在桌子上铺好了,“现在就送。” 杜鸩闻声道:“安阎,听我的,别送。” 安阎转头看着杜鸩,“我不想看着你挂在那里,有事我会叫你出来的。” 杜鸩徒手拉断了白麻绳,跳下来站在安阎面前,“现在,你还要送吗?” 安阎对吊死鬼不满,故意气他,“要是你把这里的白麻绳全部弄断,我就不让他们送你走了。” “疯了!”吊死鬼气急败滑道,“你们疯了!” 安阎火上浇油道:“后面每场考试我们俩都会考最后一名,这些绳子迟早都会被我们弄断,早断晚断都一样,这会全弄断了,就当给你省事了。” 吊死鬼的脸黑如锅底,“我取消你们俩的考试资格!” 安阎蹙眉道:“我们两个又没有违反考场纪律,你这么做不合适。” 吊死鬼气急了,“你坚持和我对着干,就不怕游戏失败吗?” “难道我不和你对着干,乖乖死了,游戏就能成功吗?”安阎气笑了,“你有两个选择,要么赶紧发卷子进行下一场考试,要么别再捣乱了,看着杜鸩把每一根绳子都挂一遍,能断几根是几根,就当时我们预支了。” 吊死鬼气的上下牙打颤,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 “哒哒哒——” 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从很远的地方传到教室,吊死鬼身体蓦地一抖,受惊似的缩成一团。 “她来了……她就要来了……” 吊死鬼把杜鸩的桌子和凳子放好了,坐在最后一排最后一个的座位上,闷头写杜鸩做过一遍的卷子。 第076章 “咚哒——咚哒——咚哒——” 一脚重一脚轻的脚步声离安阎他们越来越近,恐怕过不了两分钟,脚步声的主人就会经过这间教室门口。 根据吊死鬼的怂样判断,脚步声的主人恐怕不只是经过,有极大的可能会进来这间教室。 安阎瞥了眼埋头苦做卷子的吊死鬼,对高二八班的学生说道:“你们别站在这里了,都回到自己的座位继续写试卷。一会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要轻举妄动,依照我的口令做事情,知道吗?” 孙旭弱弱道:“安老师,我们就不能先跑吗?吊死鬼都吓成这样了,来的那个人……不对,鬼……至少比吊死鬼恐怖的多……” 安阎解释道:“外面的地形已经不是我们熟悉的旧教学楼一楼了,跑出去只遇到一个鬼就算了,万一被鬼两面夹击……” 安阎还没说完,孙旭身子一抖,乖乖回他的第一排写试卷。 眨眼间,学生们都坐好了,只有杜鸩和安阎站在原地,中间隔着趴在桌子上写试卷的吊死鬼。 脚步声越来越大,比起脚步声的一重一轻,更清楚传达到安阎耳中的是对方走路时的那种一拖一拉的感觉…… 时间不多了。 “赶紧换地方吧。”安阎伸手戳了戳吊死鬼,“你坐着杜鸩的位置,写着杜鸩的试卷,不是摆明了告诉她,你在替别人写试卷吗?” “啊!” 吊死鬼鬼叫一声,弹簧似的跳起来,一脸惊恐地向讲台跑去。 诡异的脚步声更近了。 安阎和杜鸩相视一眼,低头在各自的座位上坐了下来。他们没有继续写题,双双看向教室门口,等着脚步声的主人进来。 “咚哒——咚哒——” 昏黄的灯光下,一只穿着红皮鞋的右脚从门外迈了进来,脚踝上的血顺着红皮鞋吧嗒吧嗒往下流,染红了门口的路。 对方脚步一顿,安阎神色一凛,“……”来的难道是儿歌里的红皮鞋?! “咚哒——” 红皮鞋又往里面迈了一步,跟着迈进来的,还有红皮鞋主人另一只躺着血的,以脚踝关节着地的左腿。 她废了的左脚躺着血,松垮垮地连着左脚踝挂在一旁,随着主人的前进在地上摩擦。脚指甲上的红色指甲油比她身上的血和脚上的红皮鞋更红。 “咚哒——” 安阎顺着女鬼淌着血的小腿往上看,只见她穿了一身职业女性长穿的套裙,腿脚血淋淋的,身上的衣服却格外整洁,走得姿势虽然扭曲,身板却始终挺着笔直。 至于她的脸…… 安阎匆匆扫了一眼,连忙提醒教室里的学生,“都低头写作业,别抬头。” 安阎多虑了。 高二八班大部分人只看一眼女鬼的腿,就吓得不能动弹了。那些还能动的,深怕不小心看到不该看的,一个个把头压得低低的,恨不得把脑门和眼睛都贴在试卷上。从女鬼进门起,整间教室看过她的脸的,就只有安阎和杜鸩两个。 安阎嗓门一开,把杜鸩和女鬼的视线都引了过来。 安阎对着杜鸩笑了笑,转头和站在讲台旁的女鬼对望。 女鬼顶着一张车碾过似的血脸,端庄严肃的神态和她那张可怖的脸诡异的融为一体,瘆得人心里发毛。 安阎:“……” 不对啊,讲台上怎么只有新来的女鬼,吊死鬼去哪儿了? 女鬼环视一周,眉头一皱,整张脸的可怖程度又上了一层楼,“晚自习时间还敢大声喧哗,你们班长呢?” 出乎意料的是,嘴巴都被毁成那样了,说的还是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够得上一级乙等的水平。 高二八班班长徐伟泽下意识地抬起头,吓得差点叫出声,硬捂着嘴把声音憋回肚子。 女鬼一眼瞪过去,坐在徐伟泽周围的学生以为女鬼在看自己,都低着头抖了起来,大气都不敢出。 眼看着学生们就快承受不住女鬼的“关爱”了,安阎举手站了起来,“老师,我是这个班的班长。” 从女鬼站上讲台旁边的那刻起,安阎就怀疑女鬼是一个老师。后来听到女鬼问班长去哪了,就更加确定了女鬼的身份。 女鬼凉凉地看向安阎,“别糊弄我,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班班长是谁吗?” 女鬼说完动了,拉着受伤的腿上了讲台。 徐伟泽以为女鬼要绕过讲台来找他,又紧张又害怕,转头看着安阎。 安阎对着他摇了摇头,“她说的不是……” “咚咚咚咚——” 讲台上的讲桌忽然剧烈地抖了起来。 安阎听到动静,没接着说话,抬头看了过去。 之间女鬼老师双手抓着讲桌的边缘,把整张桌子抬起来放到一旁,露出了躲在讲桌桌面下的吊死鬼。 安阎:“……”有趣。 怪不得看不到吊死鬼,原来是躲在桌子下面了。 觉得有趣的就安阎一个。 那么恐怖的吊死鬼被女鬼吓得躲在了讲桌下,高二八班的学生只觉得害怕和恐怖,有人差点被吓哭了。 那个被女鬼发现的吊死鬼,一时想不开,操着白麻绳原地把自己吊了起来。 女鬼抬眼看着他,“又装死?” 吊死鬼心里委屈,“……” 他真的死的不能再死了。 女鬼扫了眼教室里的众人,对吊死鬼说道:“跟我出来,我有事找你。” 迫于女鬼的威压,吊死鬼只好从白麻绳上下来,跟着女鬼出了门,去了走廊。 一直离女鬼最近的孙旭终于松了口气,“我的天,吓死我了……还好她只对吊死鬼凶,放过了我们……” “别说话。”安阎隔着几排座位提醒孙旭,“她正在窗外看着呢。” 孙旭压不住他的好奇心,快速转头看了一眼窗外,被几乎贴着窗户的鬼脸吓了个半死,“啊!!” “咚哒——咚哒——咚哒——” 女鬼的头从教室门外探了进来,目光锁定坐在教室里的众人,“刚才谁在叫?出来站着!” 安阎转头看了眼杜鸩,站起来说道:“老师,是我。” 孙旭双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手脚都在抖,声音却很坚定,“老师,是我。” 第077章 女鬼冷冷扫了孙旭一眼,阴森森地看着安阎,“坐在最后一排的那个,你出来。” 孙旭一脸懵逼,“老师,真的是……” 女鬼瞪了孙旭一眼,孙旭老老实实地怂了,回头望着安阎。 安阎一脸淡定地站起来,明目张胆地绕远路走到孙旭身旁,“你放心,老师不会有事的。” 安阎说完拍了拍孙旭的肩膀,接着走上讲台,向着站在门外的女鬼走去,“你觉得我站哪儿比较合适。” 女鬼阴森森地看着安阎,没说话,咧嘴笑了笑。 安阎怕吓到教室里的学生,体贴地把教室门闭上了,“有话好好说,别笑,万一吓着里面的学生就不好了。” 女鬼:“你……很好。” 安阎:“???” 女鬼弯下腰,以诡异的姿势把右脚上沾了血的红皮鞋脱了下来,双手捧着递向安阎,“这只红皮鞋送给你,你拿着它,去帮我找另外一只红皮鞋。找到了,我送你一份大礼。” 安阎垂眸看着面前还在渗血的红皮鞋,“如果找不到呢?” 脱掉鞋后,女鬼的右脚就一直在流血,瞬间染红了她双脚下的地面。听了安阎的话,女鬼脚上的血流得更快了,顺着墙根往教室的墙壁上蔓延,贴着窗户缝向教室里流去…… 女鬼的鬼脸凑近了看着安阎,脸上恐怖的血痕霎时变得鲜活起来,像是回到了她死时的样子,“要是找不到,我保证……你和他们,都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从窗户缝淌进去的鲜血吓坏了里面的学生,教室里满是尖叫声。 “要我答应你也行,先把你的血收一收。”看到流进教室血顺着窗户缝回到了墙上,安阎接着说道,“还有,我一个人找红皮鞋太难了,我需要一个帮手。” 女鬼生气道:“你敢和我谈条件?” “有什么不敢的,我是旧教学楼被拆之前,唯一一个能帮你找红皮鞋的活人。”安阎说道,“错过我,你就再没机会了。” 女鬼被戳到了痛处,沉着脸说道:“除了最后一排那个坐在你旁边的,剩下的随你挑。” 安阎本来也没想过让杜鸩帮他,要是他们都走了,教室里的学生们就危险了。安阎不想错过这个谈条件的机会,说道:“他是里面最厉害的,让他帮我,找到红皮鞋的可能性最大。” 女鬼不为所动,“反正他不行。” 安阎顺势说道:“不带他也行,除非你保证在我回来之前,不会伤害教室里的学生。” 女鬼点头道:“我保证。” 吊死鬼怕女鬼,可他不怕教室里的学生,留他在这里只会成为隐患。要是安阎选择把他带走,说不定还有点用。 安阎指着女鬼身后的吊死鬼说道:“我需要后面的吊死鬼当我的帮手,帮我找红皮鞋。” 吊死鬼脸都被吓青了,“我不去,我不能去……我去了谁帮你看着里面的学生?” 安阎:“……”原来找红皮鞋这么危险?!还好他没说要带杜鸩和人头拖把去。 女鬼看也不看吊死鬼,说道:“要么去,要么死。” 吊死鬼马上认怂,“好……我去。” 女鬼捧着红皮鞋,把手伸到安阎面前,示意他把红皮鞋拿走。 安阎看着莫名变得更红的红皮鞋,皱眉道:“我们该去哪里找?你有没有什么线索?” 女鬼一伸手,几乎把鞋怼到了安阎脸上,“把这只鞋穿到脚上,它会带着你去找另一只鞋。” 扑面而来的血腥气熏得安阎睁不开眼,他摆摆手说道:“这鞋太小了我穿不上,让吊死鬼穿吧。” 女鬼眼睛一转,转身把鞋递到吊死鬼面前。 吊死鬼气的要死,又怂得不敢让女鬼看出来,阴阳怪气地冲着安阎喊道:“你这人长得人模人样的,心怎么这么黑!” 女鬼沉着脸看着吊死鬼,“你不喜欢这只鞋?” 吊死鬼疯狂摇头,“不……我没有……我是怕把鞋弄脏。” 女鬼脸色一松,“还不快穿上?” 吊死鬼委屈巴巴地把带着五厘米鞋跟的红皮鞋往脚上穿,他的脚也大,红皮鞋一上脚,就刮了他一脚后跟的血。 穿上红皮鞋后,想怎么漂浮就怎么漂浮,想怎么上吊就怎么上吊的吊死鬼就只能站在地上走路了。 女鬼满意地看着吊死鬼流着血的右脚,说道:“你们走吧,去找另外一只红皮鞋吧。” 吊死鬼浑身一抖,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着,每走一步,就在地上留下一个红色的血脚印。 “咚哒——咚哒——咚哒——” 吊死鬼疼得呲牙咧嘴,发出的尖叫声比脚步声更吓人。 安阎:“……”这么疼吗?! 安阎跟着吊死鬼走了两步,回头看着女鬼说道:“不能把鞋脱下来找吗?” 女鬼痴迷地看着地上的红脚印,“不行。” 安阎扫了红脚印一眼,冲着吊死鬼追了上去,站在他前面弯下了腰,“我背你。” 吊死鬼愣了一下,凶道:“装什么好人!想让我帮你,门都没有!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找不到红皮鞋,让你和他们今晚都死在旧教学楼……” 安阎回头看着他,“本来就没指望你帮我。” 吊死鬼傻眼了,“……那你为什么让我当你的帮手?” “给学生减轻点负担,怕你趁我不在的时候欺负他们。”安阎准备站起来,“你上不上来?错过这次机会就没有下次了……” 吊死鬼噗通一声跳到安阎的肩膀上,他怕安阎反悔不肯背他,甚至伸手按住了安阎的肩膀。 安阎蹙眉道:“别按我肩膀,再按扔你下去了。” 吊死鬼瞬间安静了,只有穿着红皮鞋的右脚指南针似的悬空摇摆,给安阎指引前进的方向。 走着走着,吊死鬼突然问道:“我之前害了你们,你为什么还要帮我?” 安阎一脸嫌弃道:“你太怂了,比我在这所学校里见过的所有鬼都怂,怂的我都不好意思坑你。” 吊死鬼脸一红,整张脸看起来跟被烤过似的,更恐怖了,“真不是我怂,是他们缺乏刚才那位老师的毒打。要是他们跟我一样天天跟她碰面,肯定比我还怂。” 安阎问道:“她对你做什么了?” 吊死鬼不敢说,“……”他得找个什么借口,才显得他没那么怂?! 安阎蓦地停了下来,经历一系列惊吓变得格外脆弱的吊死鬼再次被吓得白了脸。 吊死鬼:“你怎么忽然不动了?” 安阎低头看着吊死鬼悬在半空中的,穿着红皮鞋的右脚,“红皮鞋不动了,是不是另外一只红皮鞋就在这附近?” 吊死鬼环顾四周,看着光秃秃的墙壁和空荡荡的走廊,“可这里什么都没有啊。” 第078章 安阎伸手敲了敲墙壁,“说不定红皮鞋就在这面墙里。” 趴在安阎背上的吊死鬼被吓坏了,颤抖道:“不可能!我在旧教学楼呆了这么久,从来没听到过墙里有动静,里面肯定没鞋……” “咚咚咚——” 类似高跟鞋跺地的声音突然响起,声音离他们很近。 安阎:“……绝了,好像真的在墙里。” 吊死鬼吓得吱哇乱叫,叫声比高跟鞋跺地的声音更大,吵的安阎分辨不清声音到底是从墙壁的哪一块传出来的。 安阎绷着脸凶道:“别叫,再叫把你扔墙里。” 吊死鬼眼一瞪,捂着嘴安静了。 让安阎郁闷的是,吊死鬼没了声,跺地声也消失了,“……” 看来红皮鞋很喜欢凑热闹啊。 安阎抬手对着墙壁又是敲又是推的,没发现哪一块有什么不对。 “咚咚咚——” 寂静的走廊中,跺地声又一次响起。 不对啊,这声音好像不是从墙里传出来的,似乎就在墙外,还离他们特别近。安阎寻着跺地声低头一看,忍不住乐了,一脸严肃地吓鬼,“别动,另外一只红皮鞋就在你的脚下。” “啊——”吊死鬼慌慌张张地从安阎背上摔了下来,用着地的屁股表演了一番蛇形走位,瞬间远离安阎,“红皮鞋呢?!红皮鞋在哪里……” 安阎:“就在你脚上啊。” 吊死鬼手蒙着眼睛,透过指缝看脚,“……可我的脚上只有一只啊。” 安阎:“发出跺地声的就是那只鞋。” 吊死鬼一副不敢说更不敢问的模样:“???” 安阎走过去,指着吊死鬼右脚滴着血的红色皮鞋,“你刚才抖腿的时候鞋跟碰到墙了,我们听到的跺地声就是那个……” 原来没有另外一只红皮鞋! 吊死鬼被吓空的血槽立马回了一半血,“……”他好开心好想笑但是笑不出来怎么办。 安阎低头看着吊死鬼,“还要我背你吗?” 吊死鬼的头摇得快掉下来了,“不不不,不用了……我不想被我再吓一次。” 安阎:“行吧,只要你一会别被自己的脚步声吓得乱叫,吵得我没法专心找鞋就行。” 吊死鬼弹簧似的跳了起来,趴在安阎的背上不走了,“我突然觉得被你背着更好……” 安阎转身走到刚才红皮鞋没了动静的地方,说道:“继续找吧。” 吊死鬼盯着身侧的墙壁,缩着脖子说道:“红皮鞋一到这里就不动了,怎么找?” 安阎想了想,问吊死鬼,“你确定另外一只红皮鞋肯定不在墙里?” “就算真的在墙里,我们也没办法把它找出来啊。”吊死鬼自己吓自己,“你……你不会是想把墙挖开吧?” 安阎:“……徒手挖墙?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吊死鬼松了口气,“你不挖墙就好,要是真挖了,我们就死定了。” 安阎瞥了眼吊死鬼的脚,“把鞋上的血往墙上蹭一点。” 吊死鬼警惕道:“你想干什么?” “做个标记。”安阎转身打量了下四周的环境,“要是一会其他地方也找不到红皮鞋,我们就只能回来挖墙了。” 吊死鬼心不甘情不愿地往墙上蹭了芝麻粒大小的红色血迹。 安阎:“……这标记还能再小点吗?” 吊死鬼正经道:“够大了,再大一点,一会校长就要来收拾我们了,他可是我们这里最可怕的鬼。” 安阎随手在吊死鬼的鞋上蹭了点血,往墙壁上按了个血手印。 吊死鬼:“!!!” 安阎左顾右盼,“校长人呢?正好问问他知不知道另外一只红皮鞋的消息。” 吊死鬼:“……我现在回教室还来得及吗?” 安阎没搭理他,确定没鬼来找他们后,背着吊死鬼上了二楼。 安阎的脚迈上楼梯的瞬间,吊死鬼脚上的红皮鞋终于又动了起来,给他们指着前进的方向。可惜的是,安阎跟着红皮鞋从二楼爬到顶楼,把每一层走廊都找遍了,也没找到另外一只红皮鞋在哪里。 安阎站在顶楼楼梯口说道:“这里也没有,看来我们只能回去挖墙了。” 没给吊死鬼反应的时间,安阎说完就抬脚下楼了。 “咚咚咚——” 听到熟悉的,高跟鞋跺地的声音从下面传来,安阎停下了脚步。 “咚咚咚——” 脚步声越来越近,声音越来越大,似乎正在上楼。 随着脚步声的变大,安阎脚下的那层楼梯也逐渐亮了起来。一道身影拿着手机着凉台阶,抓着扶手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向他们靠近。 这个脚步声和吊死鬼跺墙的声音很像,安阎偏头看向吊死鬼,“是另一只红皮鞋来了?” 吊死鬼指着脚上还在转的红皮鞋,“应该不……不是吧……我脚上的红皮鞋还没停下来。” “谁在上面?”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等人出现时,安阎发现,对方竟真的是他的熟人。怕背上的鬼吓着对方,安阎反手把背上的吊死鬼扯下来,扔到拐角处,来人很难看到的地方。 安阎整了整衣服,“秦老师,是我。” 秦杳举起手机,手机自带的手电筒灯光照向安阎,惊讶道:“安老师,你怎么在这里?” “听说旧教学楼就快要拆了,我还没来过这里,就想过来看看。”安阎先编了一个他来这里的理由,试探道:“秦老师,你这么晚来旧教学楼,也是想过来看看?” “对,我也是过来看看。”看清安阎的模样后,秦杳把手机往下挪了挪,照亮了她和安阎之间的所有台阶,“我读高三的时候,教室就在顶楼。其他同学知道这里马上就要拆了,拜托我过来拍几张照片当纪念。” 安阎:“……”巧了,秦老师来这里的理由也是编的,而且编的理由比他编的更差。 安阎居高临下地打量着站在下面台阶上的秦杳,待他看清秦杳全身的装扮后,原本舒展着的眉头紧紧皱成一团。 秦杳身上的套裙还是白天穿的那套,可脚上的鞋却不是之前穿的那双了。 秦杳这会穿的鞋是红色的。 无论是款式还是颜色,都和此时穿在吊死鬼脚上的那只红皮鞋一模一样。 第079章 想起张欣欣说过有人在旧教学楼看到过秦杳死去的姐姐秦云,巧的是,秦杳脚上的红皮鞋又跟吊死鬼脚上的一样。 安阎猜测,如果张欣欣说的是真的,那个红皮鞋鬼,可能就是秦杳的姐姐秦云。 只是不知道,秦杳脚上的红皮鞋,跟他们正在找的红皮鞋有没有关系。 注意到安阎在看她的鞋,秦杳不自在地把手机的灯光投向另一旁的墙壁,将双脚藏在了黑暗之中,“安老师,借过一下。时间不早了,我该去顶楼了。” 安阎这会站在楼梯台阶的正中间,楼梯又有点窄,无论秦杳从哪边上楼都有点不方便。 安阎侧身靠墙给秦杳让开一条路,看着她踩着台阶往上走。 “咚咚咚——” 高跟鞋踩在台阶上的声音又闷又亮。 尽管秦杳放轻了上楼梯的脚步,可发出的脚步声却一点也没有变小,和安阎他们之前听到的一样大。 当秦杳踏上吊死鬼所在的顶楼,背对着吊死鬼走向另一边的走廊深处时,被安阎塞在角落里的吊死鬼突然贴上秦杳的后背,双眼瞪如铜铃,死死盯着秦杳的后脑勺。 秦杳往前走,吊死鬼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后。 “咚咚咚——” 抬脚,落地…… 吊死鬼的步调始终和秦杳保持一致,渗着血的红皮鞋踩在走廊的水泥地上,留下湿哒哒的红色血迹,一路蜿蜒…… 一时间,秦杳的脚步声变的诡异起来。 右脚落地的声音变的更重,左脚踩在地上时,除了高跟碰撞地面的咚咚声之外,还混进了其它不可名状的诡异声音。 安阎担心他的喊声会让突然回头的秦杳受到惊吓,也好奇吊死鬼跟着秦杳的原因,就没有开口提醒秦杳。只是找机会给了吊死鬼一个警告的眼神,无声地跟在一人一鬼的身后。 对身后状况一无所知的秦杳自顾自地往前走,停在了一间教室的门口。 在她停下的瞬间,吊死鬼笑的阴森,弯着腰袭向秦杳,一手抓住秦杳的左脚脚踝,一手抓着秦杳的鞋往下脱。 “啪——” 秦杳正面朝地摔在地上,一回头,正好对上吊死鬼的一张鬼脸。 “鬼啊!”秦杳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条件反射地转身想要往远处爬,可她的小腿被吊死鬼抓得死死的,无法动弹,只能僵硬地蹬着腿,试图把抓着她的鬼踢远一点。 挣扎的过程中,秦杳的手机背朝上摔在地上,摄像头附近的灯光照向房顶。 昏暗的灯光下,秦杳的脸白的跟纸一样,哆哆嗦嗦,都快被吊死鬼吓哭了。 虽说这会暴露他在鬼面前太英勇有点不合适,但顾及到秦杳此时的状态,安阎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伸手揪着吊死鬼的脖子把他往旁边扯。 安老师来了! 秦杳脸上的表情转悲为喜,“安老师,救我……” 吊死鬼一回头,瞅到拉扯他的是安阎,气不打一处来,“你没看到我正忙着脱鞋吗?!你不帮忙就算了,怎么还捣乱?” 吊死鬼一通乱喊,秦杳的脸霎时就黑了,安阎的脸色也有点不太好。 秦杳结结巴巴道:“你……你们……” “我们是一伙的。”吊死鬼怎么使劲都脱不掉秦杳的鞋,彻底放弃了,坐在旁边的地上看着安阎,“她左脚的鞋大概长她脚上了,我脱不下来,你试试吧。” “虽然我对鬼没什么意见,但我和你真不是一伙的谢谢。”安阎说完看着秦杳,想跟她解释一下当下的情况,“秦老师……” 秦杳闻言壮着胆子伸手一挥,碰到了安阎的胳膊。 秦杳惊道:“胳膊是热的……你是人?!” 安阎:“是……” 安阎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看到秦杳起身向楼梯口跑去…… 吊死鬼歪歪扭扭地站起来,冲着安阎喊道:“你还愣着干什么,快追啊。” 安阎有点头大。 他只追过鬼,没追过人。 吊死鬼右脚的脚尖朝着秦杳离开的方向指着,心急道:“她脚上穿的就是我们要找的鞋,万一被别的鬼先找到了,我们俩和教室里的那些人就完了。” 安阎:“!!!” 旧教学楼还有其他鬼。 要是真发生吊死鬼说的那种事,他们完不完还不一定,秦杳完蛋的可能性更大。 安阎捡起地上秦杳的手机,大步追了上去。 吊死鬼站在原地扯着嗓子喊,“慢着,带我一起追啊!我脚疼!” 安阎这会已经到楼梯口了。 他回过头,远远地看着吊死鬼,“你刚才追秦杳的时候不走得挺好的么?一步一个血脚印,特别稳。” 吊死鬼没再吭声,拖着高低不一的两条腿往上挪。 “咚哒咚哒——” 只听脚步声就知道有多可怜。 安阎有点见不得鬼受罪,尤其是怂鬼,便站在原地说道:“想让我背你也行。你保证一会见到秦老师的时候避着她点,不能吓她。等回到教室,也不能再吓唬教室里的人。” 吊死鬼点头如捣蒜,“我保证!我保证!” 安阎绷着脸走到吊死鬼前面,把他背上了身,“我没再听到她下楼的声音,说不定秦老师已经躲在哪一层了,你一会多注意你脚上那只红皮鞋的动静。能不能抢在别的鬼前面找到秦老师,就看它了。” 吊死鬼:“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像你之前那样掉链子的。” 安阎的脸僵了僵,“你说什么?” 吊死鬼当即收回了他刚才说的话,“没,什么都没说。” 安阎简直没脸看了,“……” 要不是知道那首儿歌,又见过他上吊用的绳子,安阎绝对想不到眼前的鬼是上吊死的。 安阎稳稳当当地踩着楼梯往下走,吊死鬼则紧紧盯着脚上的鞋,做好随时给安阎汇报情况的准备。 当他们走到三楼楼梯口的时候,吊死鬼右脚的红皮鞋不再冲着下楼的方向,而是指向右边的走廊。 吊死鬼拍了拍安阎的背,“她藏在三楼了。” 安阎记得,有人头拖把的高一八班和传闻中闹鬼的女厕所就在三楼。 巧的是,高一八班和女厕所都位于右边的走廊,秦杳也藏在右边走廊的某个地方。 想起他至今还没见过,不知好坏的女厕所鬼,安阎只希望秦老师躲哪儿都好,千万别躲在高二八班旁边的女厕所里。 安阎转过身,拿着手机照向黑漆漆的走廊,一步步往前走。 每走两步,就停下来观察周围的动静。 第080章 “叭嗒叭嗒叭嗒——” 一片漆黑中,秦杳抓着楼梯扶手大步往楼下跑,就算中途踩空崴了脚,也没敢停下来。 直到楼梯口拐角处再没楼梯,确定她跑到了一楼,秦杳才稍微松了口气,摸黑向着楼门所在的方向跑去。 她跑啊跑,却始终跑不到旧教学楼楼门的位置。 难道是她跑的方向反了? 秦杳掉头换了方向继续跑,依旧没找到旧教学楼的楼门。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 秦杳心慌急了,听到有人下楼的声音时,慌不择路地躲进了离她最近的房间。 门一推就开。 准确地说,这个房间的门本就是开着的,仅靠半块帘子把走廊和房间隔开了。 “滴答滴答——” 一进门,秦杳先听见了水滴低落的声音。 在旧教学楼里,只有水房和厕所有水龙头。看来,她这会待的地方是一楼的水房或者厕所。 比起出去撞上鬼,先藏在这里总要更安全一点。 秦杳壮着胆子摸黑往前走了几步,当手碰到一块隔板的时候,秦杳几乎确定,她这会藏的地方是厕所,很可能还是女厕所。 正好有月光从窗外照进来,给伸手不见五指的厕所带来了点亮光。 可惜这点亮光非但没有让秦杳觉得安全,反而觉得更瘆人了。 点点亮光透过窗户投在厕所中间的区域,而两边靠墙而立的两排厕所隔间则藏在阴影里,就像两排挤在一起的棺材…… 此时此刻,秦杳突然觉得她宁愿出去面对鬼,也不想待在这里。 可当她回想起她摔倒在地所看到的那张脸,想起那个鬼紧紧抓着她的腿时,那冰冷的触感,秦杳瞬间做出了选择,决定先躲在厕所里。 她就近选择了离她最近的隔间,却怎么也推不开隔间的门。 难道里面有人? 秦杳的手触电似的缩了回来,浑身冒着冷汗。理智告诉她应该出去,马上离开这里,身体却不由自主地一步步往前走,试图把前面的隔间一间间推开。 第二个隔间推不开,第三个隔间推不开,第四个隔间也推不开…… 直到走到第六个隔间,也就是最后一个隔间的门口时,秦杳才推开了门。 有月光在,隔间里的情况一览无余。除了蹲式厕所和一个垃圾桶外,墙角还立着一根黑色的拖把。 听到有脚步声从外面出来,秦杳赶紧进了隔间。 她怕关门后隔间里太黑,又不方便她遇事逃跑,就没有锁门,只是手捏着插销拉上门板,留一道门缝观察外面的动静。 奇怪的是,当她进了门后,脚步声忽然消失了。 秦杳屏住呼吸听了很久,也没有听到别的动静。 “难道安阎和那个鬼没有过来?” 秦杳稍微把隔板往外推了推,方便她更清楚地听到外面的动静。 “咚咚咚——” 有人在敲她这个隔间的隔板! 秦杳身体一抖,紧张地偏头看向旁边的隔间,没敢发出任何声音。 “你带纸了吗?” 一道女声从隔壁传了过来。 这么晚了,应该不会有人真的在这里上厕所吧。 但好像有人在旧教学楼一楼的舞蹈室排练节目?如果隔壁是来排练节目的学生…… 秦杳摇头否定了她的猜测。 就算有人在旧教学楼一楼练舞,应该也已经不在了。 她刚才在一楼奔跑的时候,可没看见有哪间教室亮着灯。 “你带纸了吗?” 女声再次从隔壁隔间传来。 秦杳觉得害怕,想推开她隔间的门离开这里,却发现有什么东西抵在外面,她怎么使劲都推不开。 觉察到外面的东西想进来,秦杳胳膊抵着门板,使出了全身的力气。 看着越来越大的门缝,秦杳有点后悔她刚才为什么没有把插销插上,把门关死了。 “你带纸了吗?” 一只白皙的染着红指甲的手从门缝里伸了进来。 露出手掌的瞬间,秦杳看到那只手的掌心有一只黑白分明的眼珠,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你带纸了吗?” 秦杳实在忍不住了,发出了一声惨烈的尖叫。 “是秦老师的声音!” 正背着吊死鬼从楼梯口往这边走的安阎听到这声尖叫,匆匆放下吊死鬼,拿着手机大步跑了过来,掀开帘子进了女厕所。 借着手机的灯光,安阎看到女厕所的最后一个隔间外面站着一个穿着校服的长发女学生。 “你带纸了吗?” 女学生回过头,一脸关怀地看着安阎。除了缺了一只眼睛外,女孩长得竟还算眉清目秀,不吓人也不丑。 女学生很快变了脸,冷声道:“你走错厕所了。” 安阎看着女学生伸进隔间的胳膊,咳了一声说道:“隔间里的人我认识,我是来给她送纸的。” 女学生把染着血的手从隔间里收回来,把眼珠安回自己的脸上,一脸戒备地看着安阎,强调道:“这里是女厕所。” “女厕所这会除了她没有别人,我只进来送纸又没什么。”安阎一步步靠近,“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问她。” 秦杳刚被女学生的眼珠吓得不轻,闭着眼睛回应道:“真的,他说的是真的!” 女学生警惕地让开了,一脸可惜地把手里的卫生纸放在窗台上,“那你去把你的纸给她吧。” 安阎点点头,伸手拉门。 女学生突然伸手拦住安阎,“你的纸呢?” “在我的袖子里。”安阎从外面把门拉开,把站在隔间门口的秦老师拉了出来,让她站在自己身后,“秦老师,我们走。” “好。”秦杳一回头,正巧看到站在女厕所门口的吊死鬼,只想把刚才的那声好吞进肚子里,摇着头拉开了她和安阎之间的距离,“我……我不跟你走,你们是一伙的。” 安阎向秦杳解释,“秦老师,相信我,我不会让任何鬼伤害你的。我和他一起行动有别的原因,不是你想的那样。” “纸呢!”女学生的眼眶里忽然开始流血了,整张脸也变得比先前更可怕了,“你不是说给她送纸吗?纸呢?” 安阎从兜里拿出一包纸巾,“就是这个。” 女学生看了一眼,更生气了,“不!不是这个!你怎么能给她这个!” 眼看着她就要发疯了,安阎抓住秦杳的胳膊往外走,“她有点不对劲,我们赶快走。” “啪!” 在安阎和秦老师即将走到女厕所门口的时候,女厕所的门忽然关上了,无论安阎怎么使劲,都打不开这个门。 安阎:“……”看来只能用踹的了。 安阎退后一步,刚准备抬脚踹门,就看到女学生顶着一张血脸拦在了他们面前。 她长长的头发舞动着在身后铺开,疯狂生长。 直到安阎看不到门,直到她的头发铺满了她身后的整块墙壁,才停了下来。 第081章 “咣咣咣——” 被关在门外的吊死鬼开始撞门了,可惜他的力度不够,女学生缠在门和墙上的头发纹丝不动,连刘海都不晃。 要不是声音又大又亮,待在房间里的安阎都不知道他正在撞门。 阵阵撞门声中,脸庞变得极为恐怖的女学生阴森森道:“在她拿到合适的纸之前,你们谁也不准走。” 从安阎来学校当老师到现在,还没见过的鬼只剩下“两块钱的卫生纸不能断”对应的那位厕所鬼了。按照儿歌里说的,只要他拿出两块钱的纸,他们就没事了,可安阎今晚来旧教学楼的时候并没有带卫生纸。 幸运的是,女学生刚才放在窗户上的纸还在原来的位置。安阎走到窗台附近拿了纸,又走过来把纸递给了秦杳,看着女学生说道:“纸给她了,能让我们出去了吗?” 女学生看了眼秦杳手里的纸,说道:“不行。” 安阎懵了,“同学,那卷纸是你刚才打算给秦老师的,为什么不行?” 女学生目不转睛地盯着秦杳手中的纸,喃喃道:“我的纸,只能我给她。” 秦杳吓得手一松,纸掉了。 安阎伸手接住纸,冲着女学生扔了过去,“你给就你给,动作快点,我们赶时间。” 女学生接过卫生纸,兴奋道:“秦老师,你能去厕所的隔间里待着吗?我把纸叠好给你递进去。” 秦杳才被女鬼吓了一波,满脸写着拒绝,“我不想上厕所,劳烦你就这样把纸递过来行吗?” 眼看着女学生的脸色又要变了,安阎咳了一声说道:“我不介意在里面待一会。” 女学生死死盯着秦杳,“不行,只有她可以。” 安阎转头看着秦杳,“秦老师,要不你进去一趟?有我在外面守着,你不会有事的。” 她好像没有别的选择,秦杳想了想,绷着脸向旁边跨了一步,“随便哪个隔间都可以吗?我不想去刚才那个隔间了。” “哪个都可以。”女学生激动地向他们走来,铺了一墙的头发缩短到了原本的样子,“你挑一个干净的吧。” 秦杳指了指离她最近的第二个隔间,“就这个吧。” 女学生一脸乖巧地给秦杳开了门,守在门旁看着秦杳。 秦杳看到女鬼的脸变得没那么吓人了,稍微有了几分底气,抬起右腿迈上隔间的台阶,左脚却迟迟踩在地上不动,“安老师,我真的不会有事的,对吗?” 安阎点头道:“嗯。” 安阎的保证只能让秦杳觉得她应该不会出事,但并不会让她心里的恐惧消失。 进了隔间后,秦杳的手一直哆嗦,插了好几次插销才把隔间的门关上了。 隔间外,安阎伸长胳膊按在另外个隔间的门上,拦住要进另一扇门的女学生,“你进去后只能递纸,敢做别的,别怪我不客气。” 女学生的脸上竟然流露出了几分委屈,“我才不会伤害她呢。” 安阎:“……”那刚才气势汹汹堵在门口不让他们出去的鬼又是谁!? 女学生也进隔间了。 她规规矩矩地敲了敲秦杳隔间的门,“你要纸吗?” 秦杳硬着头皮说道:“要。” 女学生开心道:“你等一下。” 一分钟后,叠的整整齐齐的三角形卫生纸从女鬼所在隔间的缝隙里塞到了秦杳这边。 秦杳拿起纸,觉得手里的卫生纸有点眼熟。她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听到女鬼开了隔壁的门,出去了。 秦杳站起来打开自己隔间的门,拿着纸走了出去,走路的时候,眼睛始终盯着手里的纸看,一直没移开视线。 安阎以为纸有问题,问道:“秦老师,这纸怎么了?” 秦杳把纸拆开了,摊在掌心里看着,“这份卫生纸的大小和折法都有点眼熟……我好像……以前也遇到过这种事情。” 秦杳想了想接着说道,“去年还没搬离旧教学楼的时候,有次我来三楼女厕所上厕所,刚好隔间的卫生纸用完了,我听到隔壁有人,就拜托隔壁的人帮我递了纸,当时递过来的纸就是这么大,也正好是叠成三角形递过来的……” 秦杳说着说着抬起头,看见女鬼正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秦杳没之前那么害怕女鬼了,问道:“那时的纸是你递给我的?” “就是我啊,以前你们还在这里上课的时候,我经常给忘记带纸的人递纸……”女学生说着说着,一张脸又晴转阴了,“自从你们离开这里后,我就没给人成功递过纸了……偶尔有人来上厕所,一听到我敲隔间问她,她就跑了,我追都追不上……” “秦老师,对不起。”女学生弯腰道歉,“我今天不想吓唬你们的……可不给你递一次纸,我可能就再也等不到下一次机会了……” “咣咣咣——” 吊死鬼又开始撞门了。 安阎对秦杳说道:“我们该走了。” 秦杳把纸叠好了装在衣服的口袋里,努力直视着女鬼不故意吓人时也有点吓人的脸,“无论如何,谢谢你的善意。” 安阎走到女厕所门口开了门。 看着门外吊死鬼的恐怖模样,秦杳突然觉得和女鬼一起在教室待到天亮也挺好的。 难得秦杳没冲出去就跑,吊死鬼格外有眼色地没提让安阎就地拖秦杳鞋的事,还退后几步给安阎和秦杳腾开门外的空间,方便他们出来。 秦杳跟着安阎出了门,缩在安阎身后,不看站在他对面的吊死鬼,“安老师,你能让他离开这里吗?” 安阎安慰她,“不用怕,吊死鬼对你没有恶意,他刚才追你是为了你脚上的鞋。” 秦杳疑惑道:“为了我脚上的鞋?” 安阎指着吊死鬼的脚说道:“看到他脚上的红皮鞋了吗?他要找另外一只凑够一双给另外一个鬼,我们怀疑另外一只红皮鞋就是你左脚上的那只。” 秦杳不相信,“怎么可能!我脚上的鞋怎么可能和他脚上的是一双。” “的确有这个可能。”安阎解释道,“他脚上的那只鞋,是你姐姐秦云的。” 秦杳听过关于旧教学楼的鬼故事,也听到过有人在旧教学楼看到她姐姐秦云的传闻,“你是说,我姐姐真的变成了鬼,就在这栋旧教学楼?” 安阎点头道:“对,我和吊死鬼合作,就是为了给你姐姐找鞋。我们是跟着他脚上的那只鞋找到你的。” “可是不对啊。”秦杳急道,“我姐姐的另外一只鞋在她出事的时候丢了,一直没找到。我脚上的这双鞋虽然款式看起来和她的一样,可鞋的品牌不一样,大小也不一样,怎么可能是一双。” 安阎蹙眉道:“你脱下来给我看看。” 秦杳背靠着墙,伸手把左脚的鞋往下脱,可无论她怎么使劲,都脱不掉脚上的鞋。 鞋脱不下来,秦杳就只能把左小腿架在右腿膝盖上给安阎看,“安老师你看,品牌的名字就在鞋底下,你一对比就知道了,我的鞋和那个鬼脚上的鞋肯定不是一双。” “看不到品牌。”安阎看了秦杳的鞋底一眼,“你的鞋底全是血。” 秦杳慌了神,身体一软,靠着墙坐到了地上。 安阎蹲下来说道:“别慌,我看看你右脚鞋底。” 没想到的是,秦杳右脚鞋底也染了一鞋底的血,除了血什么都看不到。 杵在一旁的吊死鬼凑了过来,“是不是一双鞋,她说了不算。鞋脱不下来,我们就带她去找红皮鞋鬼。” “不用找了。”杜鸩忽然在安阎身旁现身,处于所有人都能看到他,但碰不到他的状态。 听到熟悉的声音,安阎抬头看着站在眼前的杜鸩,“杜鸩,你怎么来了?” 杜鸩看了安阎一眼,转头看向楼梯口的位置。 “咚哒咚哒咚哒——” 熟悉的脚步声再次响起。 女皮鞋女鬼以奇怪的姿势从楼梯口走到走廊上,咧着嘴,向安阎等人走来。 第082章 “六块钱的红皮鞋找不到……六块钱的红皮鞋找不到……”红皮鞋女鬼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着。 安阎拧着眉,下意识的往旁边挪了挪,和杜鸩肩并肩站在一起。 吊死鬼一脚把脚上的红皮鞋甩向红皮鞋鬼那边,嗖的一下躲在安阎和杜鸩的身后。安阎和杜鸩挨得很近,吊死鬼脑袋一缩,便被他们挡的严严实实。他看不到红皮鞋女鬼,红皮鞋女鬼也看不到他。 “啪——” 走廊的灯光忽然亮了,只是灯光不是平日里见惯的暖黄色,而是淡淡的血红。 自红皮鞋女鬼在走廊出现,秦杳就浑身僵硬地靠在墙上,连眨眼睛都做不到。 但当淡血色的灯光照亮红皮鞋女鬼血肉模糊的脸,把她的脸衬得更加诡异可怖时,秦杳如突然活过来了一般,动了。 只是她移动的方向有点不对,没向着安阎、杜鸩他们这边,而是冲着红皮鞋女鬼走过去了。 “六块钱的红皮鞋找不到……六块钱的红皮鞋找不到……”看到秦杳冲着她走来,红皮鞋女鬼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嘴巴以骇人的角度咧向耳根,眉眼更加可憎。 红皮鞋女鬼的变化并没有吓退秦杳,反而促使她的脚步变得更快了。 吊死鬼从安阎身侧探出头来,“卧槽,那个女教师绝逼是疯了!” 安阎正犹豫着要不要冲上去把秦老师拽回来,“红皮鞋女鬼很可能是她的姐姐。” 吊死鬼吐槽道:“姐姐又怎么样?就算是亲妈变的也没用,那个女教师死定了!” 安阎不怎么信吊死鬼的话。 先后在玉安高中直面过人头拖把、笔仙、红头绳双胞胎、吊死鬼,安阎对旧教学楼的鬼渐渐有了滤镜,总觉得奔着他们来的红皮鞋鬼背后也有故事,她可能也不是那种会发狠要人命的鬼。 安阎和杜鸩都站在原地不动,吊死鬼急道:“你们还是不是人啊!就这样看着她去送死?!我一个曾经逼你们上吊的恶鬼都看不下去了!” 安阎:“……” 吊死鬼真不愧是旧教学楼所有鬼中最怂的一个,要不是他主动开口提起,安阎都忘了吊死鬼为了吊死他们做的那些事了。 吊死鬼伸出光着的右脚悬在安阎身侧画圈,要往前走又不敢真迈出第一步,“你们……真的不去?” 安阎偏头看了眼杜鸩,见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相互靠近的红皮鞋鬼和秦杳,说道:“再等等。” 吊死鬼急得要命,干脆捂着眼睛背过身,不再看了。 一步、两步…… 秦杳终于走到了红皮鞋女鬼的面前。 瞅见红皮鞋女鬼几乎咧到耳根的笑嘴,阴森森的双眼,安阎心中忽然没了底,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想着万一真有什么状况,他还能早点过去救秦杳。 杜鸩被动地移动到安阎身旁,目光还在红皮鞋女鬼和秦杳身上,脸上依旧面无表情。 在女皮鞋鬼和秦杳之间,先有动作的人竟然是秦杳。 她伸出手想触碰红皮鞋女鬼的脸又不敢真的碰到她,尴尬地停在离红皮鞋女鬼下巴很近的位置,又紧张又害怕,“……姐姐……是你吗?” “呵呵……”红皮鞋女鬼笑了笑,直勾勾地看着秦杳脚上的红皮鞋,缓缓蹲下了身。 看了几秒后,红皮鞋女鬼抬头望着秦杳,“你脚上的红皮鞋真漂亮,可以送给我吗?” 犹如一盆凉水兜头而下,秦杳心里一片冰凉,“……” 她愿意把脚上的鞋给姐姐,但是,她脚上的鞋根本脱不下来啊。 除非……除非把她的脚砍了…… 红皮鞋女鬼冲着秦杳的脚伸出她修长的、沾了红血的手,“你不愿意给我,我只好自己动手拿了……” 红皮鞋女鬼一手捏着秦杳的脚踝,留下了一个血手印,另一只手抓着秦杳左脚上的鞋用力往下扯。 秦杳站不稳,摔在了地上。 红皮鞋女鬼的力气比吊死鬼的大多了,她的手就跟长在鞋上似的,无论秦杳怎么蹬腿都蹬不开。 “啊——”秦杳疼的说话音调都变了,“……不要……你不要再扯了!” 安阎注意到情况有点不对,连忙跑了过来。 可惜红皮鞋女鬼的动作比他更快。 等安阎用力把红皮鞋女鬼和秦杳分开时,红皮鞋已经把秦杳左脚的红皮鞋“脱”下来了, 秦杳的脚底板满是鲜血,有一半都没了皮。 由着秦杳接近红皮鞋女鬼竟然会产生这样的后果,安阎内疚地把秦杳扶起来护在身后,垂眸看着往她自己脚上穿鞋的红皮鞋女鬼。 红皮鞋女鬼穿了一次又一次,好不容易才把红皮鞋套在她被压变形地左脚上。 她抬起头,隔着安阎看着他身后的秦杳,目光贪婪,“六块钱的红皮鞋找不到……我的另外一只红皮鞋去哪儿了……” “就……就在你前面的地上啊。”躲在杜鸩后面的吊死鬼抢先出了声,殷勤地伸手指了指他先前扔鞋的位置。 “不,那不是我的鞋。”红皮鞋女鬼摇摇头,伸手指着安阎身后,脸上的笑容直让秦杳脊背发凉,“我的另一只鞋,在她的脚上。” 觉察到身后的人有点发抖,安阎头也不回地安慰秦杳,“不用怕,你……” 安阎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秦杳伸手推开了他。 “你想要就拿走吧。”秦杳拖着伤脚往前迈了两步,腿一软,险些坐在红皮鞋女鬼的身上,“另外一只鞋……我也给你……你要的……我都愿意给你……” 红皮鞋女鬼面目狰狞地望了秦杳一眼,手上一使劲,秦杳右脚的鞋也被脱了下来。再看脚底板,又是一半的皮没了。 第二次脱鞋,秦杳一声也没叫,只是用力盯着红皮鞋女鬼看。 红皮鞋女鬼把从秦杳右脚脱下来的红皮鞋穿到了她的脚上,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脚上的血流的比她光着脚走过来的时候更多,瞬间就顺着红皮鞋淌湿了脚边的一片地方。 红皮鞋女鬼带着一路血迹走到被吊死鬼扔掉的红皮鞋旁,弯腰把红皮鞋捡起来,扔到了秦杳的脚边。 “穿吧,穿上这只鞋,永远的留在这里……杳杳,这一次,轮到你了……”红皮鞋女鬼的眼神狠的像猝了毒,“轮到你找鞋了。” 第083章 红皮鞋女鬼的话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秦杳脑海深处的记忆大门。 十一年前,秦杳在玉安高中上高二。 正逢元旦,秦杳要在元旦晚会上和班级同学一起表演节目。 当天下午彩排的时候,秦杳脚上红皮鞋的鞋跟被她踩坏了,没办法穿着那双鞋表演。想起在学校任职的姐姐秦云当天穿的正好也是红皮鞋,鞋码又和她的一样,秦杳便给秦云打了电话,希望姐姐晚上能给她借一下鞋。 秦云当即答应了,只是她下午正好在校外办事,等到了晚上才能过来给秦杳送鞋。挤一挤时间,正好能在晚会开始之前给秦杳把鞋送过来。 秦杳参与表演的节目排在倒数第三个,就算秦云在晚会开始之后来给她送鞋也来得及。和秦云约好见面的地点后,秦杳便安心地等她姐姐回学校。 晚会晚上八点开始,七点半的时候,学生们已经开始入场了。 七点四十五,坐在观众席的秦杳接到了秦云打来的电话,告诉秦杳她马上就到。 秦杳踩着鞋跟随时都可能掉的红皮鞋,小心翼翼地走向走廊,刚走到她和秦云约好的见面的地方,就听到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从楼梯口那边传来。 秦杳以为是学生们在瞎起哄,就没在意。直到听到有人喊了一声“是秦老师摔倒了”,才意识到可能是她姐姐秦云出事了,脱掉鞋光着脚冲到了楼梯口。 秦杳先看到的,是秦云倒在楼梯拐角处,被几个学生围在中间的画面。 最显眼的,是秦云满头的血,还有她拿在手里的一只红皮鞋。 秦杳腿一软,晕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已经是深夜了。 母亲肿着眼睛坐在床边,泪眼婆娑地看着她,什么话都不说。 秦杳第二天才知道,她姐姐秦云下楼的时候不小心踩空,摔死了…… 可秦杳不明白,秦云正要上楼找她,怎么会下楼? 后来,秦杳拜托人打听,才从同学口中得知了当日的真相。 秦云上楼的时周围人很多,她的一只鞋被其他人踩掉了,就只能掉头回去找。好像是弯腰捡鞋的时候没站稳,摔了下去,头磕到了硬物…… 听到这一切时,秦杳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是她害死了她的姐姐秦云。 如果不是为了给她送鞋,秦云就不会在那时候来她表演的礼堂。 如果不是急着给她送鞋,秦云就不会在发现鞋丢了后急着回头去捡,可以等其他人上了楼后再掉头回去找…… 那段时间,秦杳完全陷入了害死姐姐的自责中。她的精神状态差到了极点,甚至想过用死来惩罚自己。 最后,是妈妈的一个耳光打醒了她。 秦杳的妈妈红着眼睛看着秦杳,嘴唇发抖,手发颤。她明明什么都没说,秦杳却从她的眼神、她的表情中读到了很多…… 秦杳放声大哭,在父母的安排下转到了其它学校,开始了寄宿生活。 等秦杳再次回到玉安高中,已经是她研究生毕业之后的事了。 秦云喜欢教师这个职业,喜欢玉安高中。秦云不在了,秦杳希望她能代替姐姐在玉安高中成为一个好老师,替姐姐实现她教书育人的梦想。 听说旧教学楼闹鬼,有人在这里见过她姐姐秦云时,秦杳又激动又害怕。 在秦云死后的十多年里,秦杳从来没在梦里见过她,如果她能在旧教学楼见秦云的鬼魂一面,能亲口向她说声对不起,那该多好。 而让她害怕的是,如果秦云不愿意见她呢? 秦云果然是不愿意见她的。 无论秦杳在深夜中来这里多少次,都没有见过秦云。 如今旧教学楼马上就要拆了,秦杳决定再试几次,便刻意穿了秦云死时穿过的同色套裙,同色红皮鞋来旧教学楼碰运气。 没想到,还真的让她在这里遇到了秦云。 曾经去礼堂给她送红皮鞋的秦云,拿走了她脚上的一双红皮鞋…… 秦杳捡起秦云扔过来的鞋,抬头看着,“姐姐,如果我穿上这只鞋留在这里……你能不能……原谅我?” 秦云低头看着她,一句话也没有说。 秦杳深深看着曾经比她年长,眼下却看起来比她年纪更轻的秦云,伸手拿起地上的红皮鞋,对准自己的右脚往上穿。 “秦老师,我不知道你和你姐姐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可如果你穿这只鞋是为了找另外一只的话,吊死鬼比你更合适。”安阎按住秦老师的肩膀阻止她,“背着一个鬼找比背着一个人找更轻松,不尽快找到另外一只红皮鞋,旧教学楼的学生就危险了。” 秦杳受到了惊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旧教学楼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吗?怎么会有学生在这里。” 安阎斟酌道:“高二八班的学生在教室里练舞,被卷进了闹鬼事件。如果我和吊死鬼不帮你姐姐在旧教学楼找到鞋,那些学生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秦杳不相信安阎说的话,“不!不可能,我的姐姐不会说这种话,更不可能用学生的安全威胁你!” 安阎:“不信你问她。” 秦杳看向秦云,“姐姐,他说的是假的,对不对?” 秦云咧嘴笑道:“是……真的。” “可是……另外一只红皮鞋根本不在旧教学楼啊,他们怎么可能在这里找到另外一只鞋?”秦杳急道,“那天你摔倒后,周围的人只找到你穿在脚上的那只鞋,我当时看到的,另外一只被你抓在手里的鞋早就不见了,谁也不知道那只鞋去哪儿了。” “怪不得红皮鞋对应的儿歌是‘六块钱的红皮鞋找不到’。”安阎看了看周围,“他从来没打算过让我们找到另外一只红皮鞋。” “三块钱的白麻绳挂起来……三块钱的白麻绳挂起来……” 安安静静的吊死鬼忽然开腔嘟囔起来。 安阎一回头,便看到吊死鬼把他自己挂了起来,冲着他伸长了舌头,一张脸阴气森森的。 吊死鬼:“另外一只红皮鞋,被我拿走了。” 第084章 吊死鬼的一对眼珠弹珠似的在眼眶里打转,随时都可能掉出来,拉着调子重复了一遍他刚才说的话,“另外一只红皮鞋,被我拿走了。” 吊死鬼说了两遍,秦杳终于反应过来了,“我姐摔死的那天,你也在那里?你是玉安高中的人?!” 吊死鬼诡异地笑着,舌头伸的很长,眼角流着血泪,“她脚上的那只鞋,是我不小心踩掉的……” “哒哒哒……我看到红皮鞋滚到了下面的台阶,看到她转身去捡,看到她拿着鞋后,一头栽了下去……”吊死鬼脖子上的绳子越勒越紧,把他整个提了起来,“然后她……就……就死了……” 秦杳神情恍惚道:“原来踩掉我姐姐鞋的人是你。” “是我……害死了她,我很害怕……”吊死鬼抬手抓住绳子,扯着嗓子说话,“看到鞋子上有我的脚印……我更怕了……趁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我悄悄走过去……悄悄的,悄悄的把她手里的鞋抢了过来……” 吊死鬼瞪大眼睛说着,“……她握得好紧,我用力扯了几下,终于把那只红皮鞋拿到了手里,带回了家……” “啊——” 吊死鬼突然放声尖叫。 勒住吊死鬼脖子的绳子断了,吊死鬼噗通一声摔到了地上,一脸痛苦地抱着头。 “把红皮鞋拿回家的那天晚上,我……我梦到她来找我了。”吊死鬼捂着眼睛,只留一道缝对准秦云所在的方向,十分害怕,“我梦到她满身是血,光着脚,一瘸一拐地追着我,让我把命还给她,把鞋还给她……” “我想了很多办法,可是没有用,都没有用……”吊死鬼说着说着,尾音带上了哭腔,“每天晚上,我都会梦到她来找我 ……” 吊死鬼趴着腰,疯狂地把地上断成两截的绳子捡起来,打好死结后,低着头把绳子团成一团,紧紧抱在怀里。 当吊死鬼再次抬起头时,他的表情又变了,笑得癫狂,“她要我的命……我给她就好了……” 吊死鬼把怀里的缩成一团绳子拉长了,缠在自己的脖子上,缠了一圈又一圈,“死一次不够……我再死一次……” “我追着你,不是想要你的命……”秦云开腔了,“我缠着你,是想让你把鞋还给我。你每次都不听清楚我的话就跑……” “还给你……我不能把它还给你了。”吊死鬼身子一缩,“你的鞋……被我丢到垃圾桶了。” 安阎有点无语,“你早就知道鞋不在旧教学楼,被你扔进了垃圾桶,为什么还带着我到处找?” 既然另外一只红皮鞋不在旧教学楼,那所谓的两只红皮鞋之间的相互吸引,他们受到的引导又是怎么回事? “我忘了啊。”吊死鬼有点委屈,嘟囔了起来,“死之前的事,我是在听到秦杳的话后才想起来的。哎,怪不得我变成鬼后谁都不怕,就怕红皮鞋鬼……肯定是因为内心愧疚才这么怕她的。” “一块钱的红头绳要两根,两块钱的卫生纸不能断。三块钱的白麻绳挂起来,四块钱的圆珠笔你别用……” 熟悉的儿歌又一次出现了。 安阎、杜鸩他们只听到了白西装男人的声音,却没看到白衣西装男人的声音,也不知道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秦杳捂着嘴害怕道:“这……这不是贴在八班门口的儿歌吗!?” “五块钱的消毒液太难闻,六块钱的红皮鞋找不到。七块钱的你正在念儿歌,八块钱的我找你捉迷藏……” “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响彻整栋旧教学楼。 “第一个小朋友,找到了。” 白西装男人的声音传入了安阎他们耳中。 “他是谁!他怎么知道这首儿歌?什么叫找到了?”秦杳越说越急,“今晚旧教学楼里只有我们和八班的学生,我们几个在这里……他找到的,不会是八班的学生吧?!” 安阎张嘴正要回应,白西装男人的声音又一次传来了。 “你们藏好了吗?现在,我要开始找第二个小朋友了……” 秦杳急道:“怎么办,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八班的学生都在教室里,如果他找到的是他们,可就不止一个了。”安阎安慰她,“只要我们抢在他之前找到学生,他们就不会有事。” 秦杳点点头,“好,那我们赶快去找他们。” “不行,你不能去。你要留在这里……”秦云伸手抓住秦杳,“穿着我的鞋永远留在这里。” 秦杳吃痛道:“我愿意留在这里,可在这之前,我要先和安老师一起保护高二八班的学生……” 秦云一脸冷漠,“和那个人作对,你会死的很惨。” 秦杳垂眸看着地上的红皮鞋,“反正都要死了……” “是啊,今晚没有一个活人能活着离开这里……”秦云笑得瘆人,“与其凄惨的死在他手里,不如就让我,把你变成鬼……” 秦云说完一伸手,把秦杳拉向了她的身边,几步后,彻底拉开了她们和安阎之间的距离。 从角落里爬起来的吊死鬼早就缩在了安阎和杜鸩的后面,他从安阎身侧探出头来,怯怯道:“她不会真的要谋杀亲妹吧?” 安阎皱了皱眉,迈了一步想要跟过去,被杜鸩伸手拦了下来。 杜鸩偏头看着他,“再等等。” 被开水烫了似的疼痛从脚上传来,等秦杳回过神来,她原本光着的右脚上多了一只红皮鞋。 秦杳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秦云一伸手,把她推向了安阎他们身边。 秦杳踉踉跄跄地站稳了,曲着腿望着站在她对面,脸色又青又白的秦云。 “再见,我的妹妹。”秦云咧嘴一笑,“至于你,就留在这里,找那只你永远找不到的鞋吧。” 秦云说完转身,身姿笔挺地走向走廊的另一端,一如生前模样。 秦杳愣愣地看着秦云远去的身影,一动不动。 “啊!” 又一声尖叫声响起。 “第二个小朋友,找到了。”白西装男人的声音响彻在众人耳边,“你们真的不听话,为什么不藏的好一点呢?呵呵,接下来,我要找第三个小朋友了……” 秦杳心慌意乱。 安阎和杜鸩相视一眼,说道:“我们先去教室看看?” 杜鸩微微点头,“嗯。” 秦杳说道:“我和你们一起去。” 吊死鬼默默加一,“我也去。” 吊死鬼对那间教室的位置最熟悉,一路把安阎等人带到了教室门口,可当他们进了教室门后,看到的景象远远出乎了安阎的预料。 教室里空无一人,连个鬼都不见。 安阎一直觉得尖叫声大概率和学生们没关系,决定来教室看看不过是为了安心。弄明白了旧教学楼六个鬼的故事,他和杜鸩也该想办法带着学生离开这里了。 面对空荡荡的教室,安阎的心莫名有点慌。 “安老师,你不是说学生们都在这里吗?可人呢?”秦杳急得有些结巴了,“是……是不是,我们走错地方了?” 吊死鬼:“不可能,我怎么可能连自己住的地方都找不到。” “啊!” 第三声尖叫声响起了。 比起之前雌雄难辨的声音,这一声尖叫明显是个男生发出来的,和高二八班孙旭的声音很像。 “第三个小朋友,找到了。” 安阎他们只听到白西装男人的声音,哪里都看不到白西装男人的身影。 第085章 安阎听出了尖叫声的主人,哑着嗓子说道:“是孙旭。” 秦杳情绪激动,“孙旭就是高二八班的!” 面对高二八班九个学生的消失,杜鸩无疑是在场所有人中最淡定的一位,他目光沉静地看着空无一人的教室,冷声说道:“情况有点不对。” 安阎看着教室内整整齐齐的桌椅,心有所感,“的确不对,他们离开的太蹊跷了。” 秦杳不解道:“他们怎么离开的重要吗?抢在那个怪人之前找到那些学生才是最重要的吧。” 安阎偏头看了吊死鬼一眼,“你是留在这里,还是跟我们一起找?” 吊死鬼呲溜一声躲进教室,趴在门框上,只露出半张脸来,“这件事……我……我就不凑热闹了。” 安阎低头看了眼秦杳流血的双脚,“秦老师,你的脚受伤了,就留在这里吧。等我们找到了那些学生,就过来找你。” “我没事。”秦老师跺了跺脚,抬起光着的左脚给安阎看,“我的脚伤只是看着有点严重,其实一点也不要紧,不影响我走路。” “这位老师,你还是留在这里吧,我会好好保护你的。跟那个人……”吊死鬼说着说着浑身一抖,把剩下的半颗头也缩了回去,只露出点头发尖,“跟那个人作对,他会弄死你的……” 秦老师不听劝,“安老师,三个人找更方便,我跟你们一起去。” 他们三人又不会分成两拨分开找人,如此一来,是两个人一起找,还是三个人一起找,其实没有太大区别,甚至不带着秦老师,对安阎和杜鸩来说,要更方便一点。 在安阎犹豫的时候,秦杳又说了一遍,“我想跟你们一起去。” 安阎最终还是答应了,“好的,谢谢你。” 教室在走廊的深处,想找其他学生,只有一个方向可以去。 “我们去找人吧。” 安阎看了杜鸩一眼,抬脚往前走,杜鸩和秦杳分别走在他的两侧。 又有一声尖叫传来,此时,安阎他们距离吊死鬼所在的教室,还不到十米。 “第五个小朋友,找到了。” 这一次,白西装男人的声音是从安阎等人的头顶上方传来的。 安阎抬起头,看到白西装男人的上半身出现在走廊的天花板上,身体的其余部分陷在房顶中。 白西装男人俯身看着安阎,“你能猜到,第五个小朋友是谁吗? 白西装男人狞笑着抬起陷入天花板中的右手,被他提在手里的,是高二八班明佳的头。 明佳双眼紧闭着,嘴巴微微张着,整张脸毫无血色。 和安阎看到同一画面的秦杳大叫着,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安阎伸直胳膊跳起来,却连明佳的头发梢都没碰到。 在他跳起来的瞬间,白西装男人带着明佳消失了。 杜鸩倒是抢在安阎之前碰到了明佳,可他此时的状态根本无法触到明佳的身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明佳和白西装男人一起消失。 “明佳她……明佳……”秦杳逼着自己从震惊和害怕中缓过了神,“是不是死了?” 当时被白西装男人拎在手里的不是只有明佳的头,安阎看到了从天花板上露出的,属于明佳的半截脖子。 安阎黑着脸大步往前跑,“去二楼。” 杜鸩就在安阎身旁。 秦杳只穿着一只高跟鞋,没法跑步,只能大步走在他们身后,很快就被安阎他们抛在身后…… 安阎注意到秦杳落后了,“秦老师,你别急,我们在楼上等你。” 白西装男人不在楼上,二楼的走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呜呜呜呜呜呜……” 一阵微弱的哭声传到了安阎他们耳中。 安阎竖起耳朵仔细分辨哭声是从哪里传来的,只可惜哭声太短,他听的不够清楚。 杜鸩转头看向楼梯口,“是从三楼传来的。” 二楼的教室门大多紧闭着,看起来不像藏了人的样子,很大可能也没有藏鬼。 安阎点头道:“我们上去看看。” 安阎和杜鸩一齐向楼梯口走去,一路上再没听到哭声,连秦杳的脚步声也不见了。 安阎站在楼梯口往下望,喊了一声,“秦老师?” 安阎等了几秒,没听到秦杳的回应。 安阎看了眼通向三楼的楼梯,又看了眼通往一楼的楼梯,对杜鸩说道:“我们先去一楼找秦老师?” 杜鸩点头同意了。 安阎和杜鸩一道下去,只见一楼空无一人,秦杳不见了。 秦杳脚上有血,走过之处,都会在地上留下痕迹。 只是安阎等人才从二楼下来,从楼梯到走廊的地上随处可见秦杳留下的血迹,想要马上根据血迹找到秦杳,有点困难。 安阎很快做出决定,“秦老师的消失应该和白西装男人没关系,我们先去三楼。” “啊!” 有尖叫声从楼上传来。 安阎和杜鸩寻着声音追到三楼,看到白西装男人拦腰提着高二八班的一个女生站在走廊的正中间,歪头看向安阎,“第六个小朋友,找到了。” 安阎厉声道:“你想玩游戏冲着我来,欺负一帮孩子算什么?” 白西装男人咧嘴笑着,“我就是在和你玩游戏啊。啧啧,真不好意思,第七个小朋友,我马上就要找到了。” 白西装男人陡然消失不见,随即出现的,是一声凄惨的喊声。 “啊!” 这声尖叫实在太大,好似从四面八方传来,安阎想追,却找不到方位。 “第七个小朋友,找到了。” 白西装男人的声音和回声混在一起,分不清是从哪里传来的。 “哈哈哈哈,我看到第八个小朋友了。”白西装男人用八九十年代的广播腔念着儿歌,“一个小朋友,藏在教室里,躲在桌子下,不敢往出爬……” “三楼的教室有人。”想起他们刚才听到的哭声,安阎大步往前冲,“我们去高二八班的教室……” 安阎和杜鸩一前一后冲进高二八班看似空无一人的教室,在最后一排的桌子下面找到了一个瑟瑟发抖的女生,面朝墙壁,背对着安阎他们蹲着。 安阎蹲下来,拍了下她的肩膀,“别怕,我来救你了。” 第086章 女学生慢慢地回过头,从凌乱黑发下露出的,是下半张满是泪痕的脸,“安老师?” “是我。”安阎站起来把桌子挪开,低着头说道,“这里不安全,我们去其它地方。” “不,我不走。”女学生的背紧贴着墙壁,缩在墙根不肯走,“出去会被他找到的……我要留在这里……” 一阵沙哑的声音传来,“第八个小朋友,找到了。” 这一次,安阎他们只听到了白西装男人的声音,没有听到其他人的尖叫声。 安阎转头看着杜鸩,表情凝重,“还没被找到的,只剩她一个了。” 今晚高二八班一共有九个学生来旧教学楼舞蹈教室排练舞蹈,白色西装男人已经找到了其中的八个人,只要再找到安阎眼前的这位,他就找齐了高二八班的所有人。 “带着她藏起来,还是干脆留在这里等那个人过来……”安阎和杜鸩商量,“你想怎么做?” “留在这里等那个人……”女学生猛地抬头,凌乱的刘海遮住了眉毛和一半的眼睛,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他……他知道我躲在这里?” 安阎点头,“他知道。” “有……一个地方!”女学生急得站了起来,“有一个地方他肯定找不到,我要去那里……只要到了那里,我就安全了!” 女学生双手缩在胸前,眼巴巴看着安阎,“安老师,你和我一起过去好不好?那个地方离这里有点远,我害怕,不敢一个人去……” 安阎答应道:“好,我们跟你一起去。” 女学生带着安阎和杜鸩二人出了高二八班的教室,一起走在三楼空荡荡的走廊…… “安老师,安老师你在哪里?” 秦杳扶着墙壁,小心翼翼地走在黑暗的走廊中。 她刚才追安阎上楼的时候一不留神崴了脚,等她缓过来可以继续走时,近在眼前的楼梯口竟然不见了。眼前只有一条漆黑的走廊,不知通向何处。 不知道安阎他们是上楼了,还是遇到了和她一样的状况。怕招来不该来的人,秦杳压低嗓子又喊了一声,“安老师,你在吗?” 一直得不到安阎的回应,秦杳脚下的步子越走越慢,眼前的路也越来越黑。走着走着,她就不敢再往前走了。 但穿在秦杳脚上的红皮鞋却始终不肯停下来,带着秦杳一小步一小步地往更黑的地方挪…… “哒哒哒……” 当一高一低的脚步声终于停下来时,秦杳虚脱似的扶着墙壁,隐约觉得脚踝处有一股热流在流动…… 是她的脚在流血? 秦杳换了个站姿,手也跟着挪到了正面的墙壁上。 奇怪的是,面前墙壁的触感和左手边墙壁的触感很不一样,摸起来不像墙壁,更像是一扇门。 她面前的确没有路可以走了…… 难道……她走到了旧教学楼一楼的大门门口? 秦杳伸手拍了拍面前的“墙壁”,在拍了三下“墙壁”之后,她的眼前不再是漆黑一片,也有光亮从外面透过来…… 她以为的“墙壁”在微弱的光亮下终于显露出了门的样子。 秦杳借光找到门把的位置,把门从里面打开了,映入她眼帘的,是旧教学楼外的世界。 她就这样出来了? 秦杳简直不敢相信。 当秦杳走出旧教学楼,发现她刚刚通过的是旧教学楼早已锁上的大门时,更觉得她这会看到的都不是真的。 这种置身幻境一般的荒诞感,在她看到高二八班的学生时,达到了顶峰。 秦杳看到被怪男人提过头的明佳正好端端地站在人群中,看到被捉到的学生全都站在她面前。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六个、七个、八个、九个…… 九个?! 高二八班参与跳舞的,她以为出了事的学生,全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一个都没有少。 “你们……你们……”秦杳一时语塞,“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文艺委员肖蔷站出来说道:“秦老师,今晚没有空教室用,这片空地大,不会吵着别人,我们就在这里练舞了。” 秦杳不由得转身看了眼旧教学楼,“……你们不是在旧教学楼的教室里排练吗?” 肖蔷解释道:“秦老师,旧教学楼的大门是锁着的,我们进都进不去,怎么会在里面练舞……” 安阎最后急得要找学生的模样不像是装出来的,秦杳蹙眉道:“我最后问你们一次,你们今晚真的没进过旧教学楼吗?要是你们真没进去,安老师为什么要在里面找你们?” 孙旭一听急了,“什么?!安老师他还……” 孙旭话说了一半,被站在他旁边的徐伟泽捂住了嘴。 秦杳教了几年书,听声辨位的功夫练得很到位,一抬眼,就锁定了被捂嘴还支支吾吾的孙旭,“安老师以为你们有危险,还在里面找你们。” 听了秦杳的话,学生们的表情或是警惕、或是害怕、或是担心……却没一个人站出来接秦杳的话。 秦杳叹了口气,“我刚从里面出来,旧教学楼里的情况我也知道一些,你们不用瞒着我了。” 孙旭试探道:“秦老师,你也是不小心睡着了就被送出来的吗?” 她是被脚上的鞋带出来的。 回忆起了她姐姐离开时说的话,秦杳喉头一哽,说道:“算是吧,你们现在可以跟我说实话了吗?” 高二八班的学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是班长徐伟泽站出来,走到秦杳面前交代了红皮鞋鬼和杜鸩相继离开后的情况。 当时教室里就只剩下他们几个学生。他们知道旧教学楼闹鬼,担心跑出来会给安阎他们添乱,就乖乖待在教室等着。不知不觉,大家都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等他们再次醒过来时,却莫名其妙地躺在了旧教学楼外的空地上。 秦杳问道:“没有人和你们玩捉迷藏吗?” 徐伟泽摇头道:“没有。” 秦杳追问道:“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 徐伟泽:“没有。” 孙旭举手道:“秦老师,梦到被人吓醒算吗?我梦到我正趴在课桌上睡觉时被班主任逮个正着,吓醒了……我上课睡觉从来不会被老师逮住,这个梦太奇怪、太邪门了。” 秦杳眉尾一抽,不觉看向明佳。 “我……”明佳小声道,“我梦到有人揪着我的衣服,拖着我在天上飞。” “叮铃——” 下课铃声响彻整个校园。 秦杳看着远处新教学楼的走廊上渐渐站满学生,第一次有了她离开旧教学楼的实感。 她出来了。 高二八班的几个学生都没有出事。 秦杳心里用的劲一松,疲惫的身体就有些撑不住了,向左一歪,险些摔倒在地。 肖蔷等人凑上来扶住她,“秦老师,你还好吧?” 秦杳指了指不远处的台阶,“我没事,就是有点累,你们扶我到那边坐一坐就好。” 肖蔷扶着秦杳坐好了,松手起身时,才发现秦杳只穿了一只鞋,“秦老师,你脚上怎么只有一只鞋了,另外一只呢?” “不小心崴了脚,应该是崴脚的时候掉了。”秦杳从兜里摸出纸巾,想在学生们注意到鞋上的血迹之前,把那些血擦干净。 擦了几下后秦杳才发现,她的鞋和脚踝虽然是湿的,但在上面流着的不是血,而是带着温热感觉的水。脚底板踩在鞋底的时候,还会觉得有点暖。 而当她把鞋擦干净的时候,这种感觉也随之消失不见了。 秦杳揉了揉脚踝,“马上晚自习又要上了,你们都回去上课吧。” “我们班的节目还有点问题,我们得继续待在这里练习一会。”肖蔷扯着排练节目的大旗坚持留在这里等安老师。 秦杳:“要练习去别的地方,不要再待在这里了。” “可安老师还在里面……”肖蔷越想越急,“秦老师,你可以帮我们借旧教学楼楼门的钥匙吗?如果能找保安和我们一起进去找他就更好了。” “我不可能再让你们进去了。”秦杳转头看了眼没有一点亮光的黑教学楼,下决心道,“按旧教学楼里的情况来看,找保安也没用。再等半个小时……要是半个小时后安老师还不出来,就报警吧。” 徐伟哲皱眉道:“要是报警也解决不了呢?” 秦杳没说话,气氛顿时严肃起来。 孙旭插嘴道:“你们别这么丧啊。旧教学楼的鬼只是看着吓人,爱好念儿歌,又没真的伤害我们。说不定……安老师就跟我们一样,闭上眼睛睡一会,就被送出来了。” 秦杳满脑子都是白西装男人沙哑的催命符一般的声音,还有他拎着明佳的头出现在天花板时的画面,实在把她看到的那位和孙旭描述的鬼对不上号。 如今高二八班的学生都在旧教学楼之外,他那个捉迷藏的游戏,是结束了,还是仍旧在继续,只是被捉的对象变成了安老师? 如秦杳所想,在旧教学楼中,白西装男人的捉迷藏游戏还在进行着。 “嘿,第九个小朋友,我看到你了。” 第087章 安阎背靠着门站在三楼的图书室里,听着仿佛从外面出来的声音。 “第九个小朋友,我看到你了。” 站在安阎面前的女学生慌张地原地打转,“怎么办……要是来不及的话……” 安阎抬眼看了看满是书架和书的图书室,皱了皱眉,他怎么记得上次他路过这里的时候,图书室是空的,没有书也没有书架。 安阎放下疑惑,直奔主题道:“你说的,他找不到的地方是在这里吗?” 提起那个地方,女学生的状态顿时好转,隐隐有些兴奋,“对,就在这里,我带你们去。” 女学生轻手轻脚走在前面,安阎和杜鸩二人跟在她身后,三人一起走过了图书室的第一间教室,来到了图书室的第二间教室。 安阎觉得第一间教室摆放的书架已足够多了,没想到第二间教室的书架比第一间教室更多,书也摆放的满满当当,非常整齐,只有教室最深处的一个大书架是空的,旁边零零散散的堆了几箱子书。 女学生直奔着空书架大步走过去,躲在书架后面,背靠着墙壁和安阎说话,“安老师,我说的地方就是这里。” 安阎随手从箱子里拿出几本书,一本比一本重,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你的意思是,你藏在书架里面。”安阎一本接一本地,把手里的书摆在女学生眼前的书架上,“我们把书架的这一边用书填满,这样,别人就看不到你了,不知道你藏在这里?” “只用书挡着前面是会穿帮的。”女学生的笑容因为被几本书遮住了半张脸而显得有点诡异,“书架两边都可以放书,我们最后还要给书架靠墙这一面的左右两边摆上书,这样,别人只会以为这个书架是贴墙放的,而不会觉得里面有人。” 安阎大概想象了一下。 书架都贴墙放了,它和墙壁之间的空隙怎么可能容纳的下一个人?! 安阎走到书架一侧,仔细打量书架的设计和位置。 大概是书架底座设计的缘故,安阎看到书架的确是贴着墙放的,女学生也的确正好站在书架和墙壁之前。 肉眼可见的没什么问题,可安阎就是觉得哪里不太对。 图书室的书架都是成双成对的摆放,两边各一个,呈轴对称图形。 唯有这个书架旁边没有书架,对应的是一小块空地,简直逼死强迫症。 安阎指着空地问道:“这个书架旁边没有书架?” “没有。”女学生从书架后走出来,拿起纸箱子里的书往书架上摆,“安老师,我们没时间在意别的了……他就快来了,我们先把外面这一层摆满吧……” 安阎快速地拿起书往书架上摆,杜鸩此时的状态无法触碰书籍,只能待在一旁监工。 摆满多半个书架的时候,女学生再次开口了,“安老师,我刚才忘记说了……这个书架最多只能藏两个人,得留一个人最后帮我们封书架的左右两边……还有就是,留下的那个人,肯定会被找到……至于被找到后会发生什么,我就不清楚了……” 安阎想也不用想,马上就说出了答案,“你和杜鸩藏书架后面,我给你们善后。” 杜鸩飞快地瞥了安阎一眼,“不行,我……” “哦。”安阎蓦地轻叹一声,扬着手里的书给杜鸩使眼色,打断了杜鸩的话,“你快过来看看,这不是你之前想借的书吗?” 杜鸩知道安阎所说的只是借口,应了一声后,走得离安阎更近了一点。 安阎抬起手,把手里的书递到杜鸩眼前,小心翼翼地翻了翻,“你看,是不是你想看的那本?” 杜鸩紧盯着安阎的手,看着他的手指在那本书的页面之间来回拨动,却始终翻不开这本书。 安阎在杜鸩眼前抬手掂了掂手里的书,“这本书厚的跟板砖似的,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看完。” 杜鸩心领神会,明白了安阎想要传达给他的讯息——摆在书架上的,可能不是书,而是砖头。 安阎左手捧着书,用右手食指在书的封面上一笔一划地写字给杜鸩看,“她有问题。” 杜鸩看着安阎的指尖在眼前晃动,看懂安阎的意思后,冲着他微微点了点头。 安阎有些懊恼,“抱歉,我本来以为藏起来更安全,没想到……” “我不方便留在外面。”杜鸩的声音低低的、轻轻的,“这次来玉安,你做的真的太多了。” 杜鸩抬手拍了拍安阎的肩膀,明明没真的碰到安阎,可安阎却真的感受到了杜鸩的触碰,心跳不禁有点乱。 安阎:“我们……我们还是赶快摆书吧。” 安阎和杜鸩来这里的目的是调查清楚玉安高中闹鬼的事情,虽然眼前的女学生看起来并不在那首儿歌之中,但也算是玉安高中的鬼,是他们需要调查的对象。 只可惜女学生交代完他们三个只能藏两个人后,就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摆书当中,再没说半个字。安阎想要知道什么,就得先开口。 安阎咳了一声,说道:“有一会没听到那个人的声音了,他是不是放弃找我们了?” “不可能!他是不会放弃的。”女学生转头瞪了安阎一眼,又开始飞快地摆书。 很快,书架面向他们的这一面就被摆满了。 女学生跑去书架的左边,拿着书往靠近墙壁的那一面上摆,遮挡住人从左侧往里看的视线,留了右侧的位置供他们进去。 女学生走到杜鸩面前,抬头望着他,“是你先进去,还是我先进去?” 杜鸩:“无所谓。” 他不想离杜鸩太远,安阎把剩下的半箱书拖到书架的右边,对着女学生说道:“女士优先。” 女学生深深地看了安阎一眼,咧嘴一笑,转身走进了书架后面,贴着墙站在角落里。 杜鸩跟着进去了。 安阎拿起书,从最底层开始,一本接一本地放着,看着眼前的书一点一点地挡住杜鸩的脚、膝盖、腿和锁骨…… 等手上的这本书放下后,安阎就彻底地看不到杜鸩了。 “第九个小朋友,我看到你了……” 再一次听到白西装男人的声音,安阎竟然觉得有点亲切。 “咕噜咕噜咕噜……”类似液体沸腾的声音从书架里传出来,紧跟在后的,是女学生歇斯底里的喊叫声,“快!快把最后一本书放进来!要不然我们都会死!” 白西装男人倏地出现在图书室中,冲着安阎的背影喊道:“别放!你被她骗了!” “咕噜咕噜——” 粘稠滚烫,散发着血腥气的红色液体从书架的底部流了出来,沿着书架和书籍的边缘从底部往上爬,严密地填满每一处缝隙,时不时有液体从书架滑落到地上,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 安阎隐约觉得把书放进去后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犹豫地把书抵在最后一道缝隙的位置,透过那道缝隙看着杜鸩的双眼。 刹那间,安阎看到杜鸩浑身裹着一股血气,连眼睛都是赤红的。 “把书放进来。”杜鸩咬着牙跟安阎交代着,“还有,离我远一点。” 安阎把书抵在缝隙的边缘,距离放进去只差轻轻一推。 “相信我,安阎。” 听到杜鸩的话,安阎一咬牙,把书狠狠推了进去。 书放进去的瞬间,浓稠的红色液体占满了整个书架。 伴随着红色液体的流动、凝固,书架上的书也露出了他们本来的面目,变成了由一块块红色砖头而堆砌成的红色墙壁,与周遭的白色墙壁格格不入。 安阎瞥了眼红色墙壁旁边的那抹白色。 怪不得这个书架旁边没有再放其它书架,因为那里是墙壁,根本没有空地。 所谓躲在书架和墙壁之间的空隙,用书把他们两个人藏起来,其实就是把女学生和杜鸩一起砌在墙里。 “这面墙一旦砌好,就只能从里面打开。”白西装男人站在安阎身后说道,“你的那位朋友,再也出不来了。” 安阎并不紧张,“他可以从里面把墙壁打开啊。” “他不能。”白西装男人哑着嗓子说道,“即使打开墙壁出来的人有着和他一样的脸,一样的身体和声音,他也不是你的朋友了,而是成了玉安高中的新怪谈。” “你说清楚。”安阎顿时有点激动,“成为玉安高中的新怪谈是什么意思?” “一块钱的红头绳要两根,两块钱的卫生纸不能断……”白西装男人直勾勾地看着安阎的眼睛,“这首儿歌你知道吧?” 安阎点头道:“我知道。” 白西装男人咧嘴笑着,“他会成为这首儿歌的一部分。” 想起儿歌的第七句和第八句,安阎有点不明白,“我以为我们已经是儿歌的一部分了。” “不,你们不是。”白西装的男人伸手指向红色的墙壁,“她才是。” 能对应女学生的就只有那句了,安阎说道:“’七块钱的你正在念儿歌‘说的是她?” “对,你答对了。”白西装男人歪着头,给安阎鼓掌,“你的朋友就要成为玉安高中第九个怪谈了,你愿意当第十个吗?” “当然不愿意。”安阎随意向远处跨了一步,拉开他和红色墙壁的距离,“而且,我的朋友也不会成为第九个怪谈,他会和我一起离开这里。” 第088章 一米、两米…… 杜鸩和安阎之间的距离不能超过两米,一旦超过两米,杜鸩就会消失或者被迫出现在安阎身边。 可此时安阎与红色墙壁之间的距离已超过了两米,杜鸩却还没有现身。 安阎转头看了一眼,只见红色墙壁静静的和整块墙壁融为一体,毫无动静。 安阎又向前走了几步,离红色墙壁更远了一点,但红色墙壁依旧没有变化,杜鸩也没有出现。 安阎不禁有点紧张,抱着杜鸩有可能就在这里,只是他看不到的想法轻声喊了一声,“杜鸩?” 十秒后,安阎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安阎被吓着了。 他一直以为只要他距离红色墙壁超过两米,杜鸩就能从里面出来。安阎从来没想过,红色墙壁竟然能克制他和杜鸩之间的距离限制。 白色西装男人被安阎的行为逗笑了,说道:“要是你喊一声他就能出来,那成为第九个怪谈也太容易了!” 安阎绷着脸环视四周,寻找可以用来打破墙壁的工具,只可惜这附近除了书和书架之外,什么都没有。 安阎找不到工具,干脆走近了用手敲墙,脸贴着墙壁说话,“杜鸩,你在里面吗?有没有遇到危险?” 白色西装男人猛地冲到安阎身后,侧头对着安阎的耳朵说道:“放弃吧!他自身难保,没空回应你。” 安阎一肘子顶开他,肃着一张脸说道:“我也没空理你谢谢。” “没有吗?”白西装男人弯着腰,仰着头,一张贴了几层白麻纸似的脸拼命往安阎眼前凑,“不理我,你怎么成为第十个怪谈?” 安阎顾不上在意对方可怖的脸,仔细听着红色墙壁内的动静,“最后说一遍,我不愿意当第十个怪谈。” “是吗?” 白色男人说完抬起胳膊,枯爪似的手搭在安阎的肩膀上,用力之大,几乎要嵌入安阎的皮肉里。 再次抬头时,他遮挡眉眼部分的白色消失了,露出的是两个黑色的大窟窿,窟窿黑中带红,看着像是被火烧出来的,散发着难闻的焦味。 白西装男人厉声道:“不当第十个怪谈,你就去死吧!” 白西装男人松开安阎的肩膀,摆手向安阎的脖子攻来。 安阎侧身躲开,白西装男人双手齐上,再次向他攻来。 安阎移动的速度再快也没鬼移动的速度快,全凭眼力好,才能在最后关头躲开白西装男人的攻击。 连着躲了十几次后,安阎有点吃不消了,“不是我不愿意,是我不能当第十个怪谈。” 白西装男人停下了几乎掐上安阎脖子的手,“为什么?” 安阎一边说话一边远离白西装男人,“玉安高中目前有八个怪谈,你是其中最厉害的,其他鬼都躲着你,对不对?” 白西装男人:“那当然。” 安阎猜测道:“怪谈的实力是不是和排列的顺序有关?” 白西装男人:“对。” 安阎摆出一副为白西装男人考虑的姿态,“要是我成为玉安高中的第十个怪谈,就意味着我比你更厉害,到时候,这里就没有鬼怕你了。” 白西装男人歪着头陷入思考。 “只有我一个就算了,可偏偏我朋友是第九个怪谈。”安阎再接再厉,“等我们联手,你一定会被我们俩欺负的很惨。到时候别的鬼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你就更惨了。你要是想保住现在的地位,就该阻止我们成为怪谈。” “我是想阻止你们啊,可你们不听我的!”白西装男人听完安阎的话更气了,“你朋友死的不能再死了,他肯定会成为第九个怪谈。玉安高中的怪谈只能是双数,如果你不补上,就得让其他人补位……” 白西装男人痛苦地摆着头,“我……我不能看着这所学校的人去死!” 那些被西装男人抓走的学生果然没事! 安阎拿出他的临时工作证,“不好意思,我也是玉安高中的老师。” 白西装男人伸手打掉安阎的工作证,“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来这里不是为了当他们的老师,你是冲着我们来的!” 安阎捡起工作证,一本正经道:“哦,不管我的目的是什么,你让我死成为怪谈,就是在伤害玉安高中的老师,还是受学生喜欢的那种。” 白西装男人:“……” 安阎把工作证举给他看,“你确定要我当第十个怪谈?” 白西装男人沉默了许久,说道:“你只有这一个选择。怪就怪你们倒霉,还不听我的话。” “男厕所、生物实验室、化学实验室……你更喜欢哪一个?”白西装男人身上忽然烧起红色的火焰,眨眼间,脸上的“白麻纸”和身上的衣服都烧的没影了,变成了具冒着火的、行走的干尸,“整栋旧教学楼随你挑,你想成为什么怪谈,我都成全你……” “抱歉,你说的我一个都不喜欢。”安阎面色紧绷,皱眉思考着该向哪里移动,才能躲开对方的攻击。 白西装男人继续提意见,“医务室你觉得怎么样?体育器材室呢?” 安阎:“也不行,你说的这些和十块钱都不搭。” 白西装男人的耐性快被安阎磨光了,咬着牙说道:“如果你想当粉笔、投影仪或者黑板擦,我也可以成全你,可那会影响学生们上课……” 安阎快被男人锲而不舍的精神逗乐了,“……这你就不能先杀死我再决定我是什么怪谈吗?” 白西装男人:“……” 安阎继续挑战白西装男人的底线,“要是你愿意腾出位置,让我找人捉迷藏,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白西装男人气得快散架了,“……不能有重复的儿歌,你换一个。我觉得找人玩别的游戏也不错,你觉得一二三木头人怎么样?丢手绢呢?” 安阎:“都不怎么样。” “是你不愿意选个喜欢的,就不能怪我了!”白西装男人怒吼着向安阎冲过来,“十块钱的骷髅头会发光!你没资格选了!” 安阎:“……”什么鬼,骷髅头也太丑了吧! 安阎想要躲开,却发现他无法移动自己的身体,只能站在原地看着白西装男人的手袭向自己的脖子。 “呼——” 一阵强烈的阴风倏地刮来,把白西装男人的身体都吹歪了。 身着黑色西装的杜鸩身姿笔挺地挡在安阎面前,垂眸看着半米之外的白西装男人。 “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白西装男人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模样有点滑稽,“不可能!你为什么不是第九个怪谈!你……你是……” “啪啪啪——” 红色墙壁裂开了,之前和杜鸩一起被封在墙里的女学生从里面走了出来。她抬手拨开了挡在额前的刘海,露出的是清秀又陌生的一张脸,气质清秀。 陈校长回过头看着她,愣在了原地。 女学生深深地鞠了一躬,“陈校长,对不起,让你找了我那么久。” 安阎:“……”原来他就是写信的陈向东校长。 “呲呲呲——” 红色的火焰消失了,腾起一团白色的雾。 原本面目可怖的陈校长变了模样,成了一个身着白色西装,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你……你不是都忘了吗?” 女学生抬头望了眼杜鸩,对着陈校长说道:“是他让我想起来的。” 陈校长震惊道:“这怎么可能!那支笔威力那么强……” 女学生解释道:“他把那支笔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陈校长失神道:“这样的话,那支笔写的儿歌,是不是也要消失了?我们是不是再也不能留在这里了?” 杜鸩冷声道:“暂时还不会,至少在旧教学楼被拆之前,你们得留在这里。” 陈校长转身望着杜鸩,“旧教学楼被拆以后呢?” 杜鸩斟酌道:“如果你们愿意遵守我制定的规则,我允许你们留在某栋新教学楼。” 陈校长想了想说道:“等校庆结束,就让我们消失吧。” 安阎奇怪道:“为什么?” 旧教学楼包括陈校长在内的鬼都不会真的伤害玉安高中的师生,甚至有一些鬼从始至终都对学生保持着善意,如果他们愿意遵守杜鸩的规则,还是可以留在玉安高中的。 “我们八个曾经只是残存在旧教学楼的执念,因为那支特殊的笔写的儿歌,才成了今天这副模样。”陈校长缓声说道,“在那首儿歌的催化之下,我们勉强能守住本心,不去杀害玉安高中的人,却还是让他们受到了惊吓,受到了或轻或重的伤害。万一以后出现更强、更负面的催化,我怕到时候,我们无法守住本心,会搅得玉安高中不得安宁。” 安阎劝陈校长,“杜鸩制定的新规则不会诱导或者催化你们去伤害这里的人,只会约束你们去守护他们。如果这样的规则你也无法接受,我们会好好送你们离开的。” 陈校长有些激动,“你的意思是,我能安稳地留在这里继续看着这里的学生,而不用担心我的出现会吓着他们?” 安阎看向杜鸩,“可以吗?” 杜鸩点了点头。 陈校长欣喜道:“那真的太好了,以后我想看他们的时候,再也不用担心会吓着他们,往脸上蒙那么多张卫生纸了。” 安阎回忆了下陈校长脸上贴纸的样子和干尸时的模样,“……” 原来陈校长贴在脸上的是卫生纸? 安阎更加理解为什么两块钱的卫生纸不能断了。 那不是一个鬼的事,是两个鬼的事。 还有,陈校长难道不知道,他脸上蒙纸的样子更吓人吗!? 安阎叹了口气,拿起手机对准陈校长,“陈校长,友情提醒一下。其实你的脸已经不是之前的样子了,除了气色十分苍白以外,和普通人差不多。” 陈校长匆匆瞥了一眼,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到安阎把手机收了回去。 安阎:“陈校长,现在,我们可以离开了吧?” 陈校长不好意思道:“当然可以。你们闭上眼睛,我送你们出去。” 杜鸩拒绝道:“不用了,谢谢。我们自己走。” “安阎,我们走。”杜鸩说完转过身,经过安阎身边的时候,胳膊擦过了安阎的胳膊。 安阎僵硬地伸手摸了下被杜鸩碰过的位置,“杜鸩,是我的错觉吗?你刚才,好像碰到我了。” 第089章 杜鸩回头道:“对,我现在可以触碰物体了。” 安阎笑着走到杜鸩身边,“是暂时的还是会一直处于这种状态?” 杜鸩:“在回到民宿,回到自己的身体之前,我都会处于这种状态。” 杜鸩说完便往前走,安阎跟了上去,犹豫了片刻问道:“你还需要和我保持两米以内的距离吗?” 杜鸩大步往前走了几步。 当他和安阎之间的距离超过两米时,他依旧能够站在自己的位置,不用强制回到安阎身边。 杜鸩转头看着安阎,“不需要了。” 安阎隐隐有点失落,“这是好事。” 杜鸩点头道:“算是吧。” 又走了两步后,安阎突然想起了他忘记的事,转身问陈校长,“陈校长,之前被你抓走的那些学生在哪里?我要带他们和我们一起走。” “他们四十分钟前就被我送到旧教学楼外面了。”陈校长身为旧教学楼的第八个怪谈,知晓旧教学楼内以及旧教学楼外附近的所有情况,记起他二十几分钟前听到的内容,陈校长连忙提醒安阎,“他们只等你半个小时,你再不出去,秦老师就要报警,让警察进来找你了。” 安阎有点惊讶,“……秦老师也去了外面?” “对。”陈校长点头道,“她是被那只红皮鞋送出去的。” 安阎:“……” 敢情他急着找这个、救那个,都是瞎着急。 他要救的人一个个都比他更早离开旧教学楼。 安阎不敢浪费这剩下的几分钟,和杜鸩迅速地下了楼,迎接他们的是旧教学楼紧锁的大门,还是锁挂在外面的那种。 安阎:“……看来得喊秦老师找人来开门了” 杜鸩抬手在门上画了一个门形状的红框,“走吧。” 安阎伸出手指,从门上穿出去,又收了回来,“在迷心民宿的时候都没见你用过这个。” 杜鸩站在一旁等安阎先出去,“出去了跟你解释。” 安阎刚走出旧教学楼的大门,就看到秦老师向站在她面前的九个学生借电话。 “秦老师,不用借电话了,我们出来了。”安阎走到秦老师面前,从兜里拿出一部手机递了过去,“给,你的手机。” “谢谢。”秦杳回过头接过安阎递过来的手机,“你们是怎么出来的?” 安阎不想暴露过多他们的信息,随口编了一个,“和他们九个一样,被陈……白西装男人送出来的。” 高二八班的九个学生这会都围在了安阎他们的身边,杵在最中间的陈旭感慨道:“原来安老师也在教室里睡着了啊。” 安阎哭笑不得:“……” 可以想象,他和杜鸩看到的学生们的惨状,都是陈校长自导自演的。 无论如何,他们没受伤,安阎很欣慰。 现在是九点五十,秦老师嘱咐高二八班的学生,“再有二十分钟最后一节晚自习就下了,你们别再排练舞蹈,赶快去教室休息一会。” 高二八班的学生齐齐应了一声,簇拥着安老师往教学楼走。 秦杳拎着红皮鞋,穿着肖蔷去她办公室拿来的备用运动鞋跟在后面,“安老师,请等一下,我有话要给你说。” 安阎放慢步子等秦老师。 秦杳走到安阎身旁后才开了口,声音低的只有她声旁的安阎能听得见,“安老师,我想拜托你一件事。今晚我在旧教学楼看到我姐姐的事,你可以帮我保密吗?” 安阎想了想说道:“没问题。” “谢谢。”秦杳捏紧手里的红皮鞋,“我……我下次去旧教学楼的时候,还能看到我姐姐吗?” “我不知道。”安阎理解她想再见姐姐一面的心情,“你想见她吗?你想见她的话,我可以试着帮你一下。” “谢谢,如果有需要,我会来找你的。”秦杳很感激安阎愿意帮她,“安老师,我先下班了,再见。” “再见。”安阎目送秦杳远去,转过头时,便看到杜鸩穿着一身校服站在他身边。 安阎伸手碰了下杜鸩的袖口,“挺好的,连你的衣服都有了布料的实感。” 杜鸩说道:“需要我隐身吗?” 安阎笑了笑,“不用,这样挺好的。” 安阎整个晚自习都没去过高二八班,这会也该去看看了。 他走到三楼楼梯口的时候,看到高二八班的九个学生凑成一团藏在暗处等他。 安阎蹙眉道:“你们不去教室,站在这里干什么?” 徐伟泽站出来说道:“安老师,我们有事想问你。” 安阎:“说吧。” 徐伟泽向前迈了一步,他后面的学生跟着凑了上来,挤成一团把安阎和杜鸩堵在了楼梯口的墙壁上,挤得安阎的手背和杜鸩的手背贴在了一起。 冰凉的触感从手背一路传到心口,安阎不自在道:“你问就问,离我这么近干什么?” “我怕别人听见。”徐伟泽有点不好意思,“安老师,下次去旧教学楼的时候,我们还会遇到哪些鬼吗?他们还会不会吓我们?” “得看你们去什么地方。”安阎斟酌道,“要是去的是一楼的舞蹈教室,应该会遇到红头绳姐妹,她们不会吓你。三楼八班教室的水房有人头拖把在,女厕所会有长发妹妹给你们递厕纸。至于其他鬼,应该不会来找你们……” 孙旭拍着胸口松了口气,“挺好的,能遇到的都是对我们挺好的鬼。” 苏然胆子比较小,怯怯道:“安老师,我们不在旧教学楼的时候,还会遇到那些鬼吗?” 安阎:“不会。” 学习委员林芹问道:“也不会遇到程夏吗?” 程夏就是人头拖把在高二八班上学时用的名字,安阎说道:“你们要是想见她的话,我明天早上把她从旧教学楼三楼的水房接过来。” 林芹肯定道:“我想见她。” 林芹开口之后,高二八班的其他八个人也点头道:“我们也想见她。” “好。”安阎嘱咐他们,“不过她是人头拖把的事,你们别告诉班里的其他人。” 九个学生纷纷保证他们不会把程夏的秘密说出去。 安阎看了眼手机,“快去教室,再不去,放学铃声就响了。” 学生们转身走了,怕吵到其他班级的学生,他们的脚步很轻。 杜鸩站在门外的走廊等他,安阎跟在他们身后进了高二八班的教室门。他刚绕着过道晃悠了一圈半,下课铃声就响了。 安阎第一个出了教室门,和杜鸩一起下了楼。 这会刚放学,校园里人很多,安阎不方便和杜鸩聊旧教学楼的事。 直到出了校门,安阎才问了他一直想问的事,“杜鸩,陈校长说你从墙里出来时,就会成为玉安高中的第九个怪谈。结果你没成为第九个怪谈,还把那个女学生的笔转移到了你的身上。这是怎么回事?你在墙内,发生了什么?” 杜鸩在墙内的时间不长,遇到的事情却很多。 那些事大多对杜鸩来说不值得一提,只有一件,无论是身处墙内之时,还是出来之后,都让他难以忘怀。 杜鸩停下脚步,直直望着安阎的眼睛,“安阎,我和你,真的只是朋友关系吗?” 安阎的心跳顿时漏了半拍,险些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你……你为什么这么问?” “我在墙内时,看到了过去的你。”杜鸩注意到了安阎的变化,他向着安阎跨了一步,只要他稍微低一下头,就能碰到安阎的鼻尖,“我看到十几岁的你坐在书桌前,在灯下练习钢笔字。当时你手中拿着的笔,就是我刚才从那个女学生手中抢来的钢笔。” 安阎松了口气,“你只是看到我曾经练字的画面,为什么会觉得我们的关系……不只是朋友。” “因为我也在画面中,你练字的时候,我就站在你身后。”杜鸩面无表情的脸上多了几分困扰,“我有点在意,我当时看着你的眼神。” 安阎回忆了下他和杜鸩相处时的种种,“不对啊……我只有上初中的时候在练钢笔字,那会我还不认识你。” 安阎不像是在说谎,杜鸩想了想道:“我看到的画面是假的。” 只看一眼,就能看出杜鸩和他关系不一般的画面,就算是假的他也想看啊。安阎挂念着怪谈的事,就没再揪着这个问题了,“怪谈是怎么回事?” 杜鸩解释道:“拿到女学生手中的钢笔后,我成了玉安高中的第七个怪谈。” 安阎担心道:“你还能离开玉安回到迷心民宿吗?” “可以。”杜鸩说道,“我不只是第七个怪谈,只要我写儿歌的时候别把我自己写进去,或者附加一些别的规则,就没事。” 安阎放心了,“那就好。” 安阎回到酒店的时候,正好是晚上十点半,等他洗漱完,就快十一点了。 安阎换了身衣服,坐在桌前打开手机进入直播间直播。 “呜呜呜呜,主播我想死你了!” “我还以为你今晚要放我们鸽子了。” “主播今晚直播什么?不会又是讲故事吧!” …… 安阎本来是想讲鬼故事的,只能放弃了,“鬼故事和笔仙二选一,你们挑一个吧。” “笔仙!半夜听鬼故事太瘆人了!” “我要可可爱爱的笔仙姐姐!” 一片弹幕飘过,笔仙获得了压倒性胜利。 安阎答应了,“行,笔仙就笔仙。” 安阎站起来从换下来的衣服里找圆珠笔的时候才想起来,他的圆珠笔还在那帮学生手里。 安阎一脸尴尬地看向杜鸩,“方便把钢笔借给我,客串一下笔仙吗?” “嗯。”杜鸩伸出手,递给安阎一支制作精良的黑色钢笔。 安阎的表情瞬间变了,“!!!” 这不就是他当年练字时用的黑色钢笔吗! 笔帽上还刻着他名字的首字母。 第090章 杜鸩捕捉到了安阎的表情变化,“这支笔有什么问题?” 安阎接过钢笔拿在手中,拇指不自然地按在钢笔的字母上,“没有,就是觉得这支钢笔挺好看的。” 为了避开直播间的人,安阎放低声音接着说道,“一会你想怎么客串笔仙?是来真的还是隐身握笔写字骗骗他们?” 杜鸩:“来真的。” 安阎有点担心,“万一招来别的笔仙怎么办?” “不会。”杜鸩说道,“这支笔招不来别的笔仙,只能招我。” 他的钢笔只能用来招他的男朋友?! 这真的太合适了吧! 安阎问道:“招笔仙需要两个人,你过来帮我?” 杜鸩:“好。” 来到玉安高中后,安阎的直播内容都不怎么恐怖,难得直播一次招笔仙,他就想玩点刺激的,“一会你隐身和我一起招笔仙,吓吓他们。” 瞅见杜鸩点了头,安阎拿着钢笔走到桌前坐下了。 看到安阎手中的钢笔,直播间的观众议论纷纷。 “这笔一看就不一般,会不会招来那种笔仙中的ssr啊!” “啧啧啧,贵气逼人,感觉更像是招吸血鬼的。” “看来这次看不到上次那种软萌妹纸笔仙了,嘤嘤嘤。” “只要不是威猛壮汉我都可以!” “求一个禁欲系小哥哥!” …… 安阎从旁边的矮桌上拿了一张白纸垫在下面,“友情提醒一下,我马上就开始招笔仙。怕黑的朋友请马上关灯,想去上厕所的等我把笔仙招来了再去,胆子小的赶快把你身边的朋友赶走……” 观众们发弹幕吐槽。 “呵,口嫌体正直。” “谢谢主播提醒,我先去把家里的所有灯都开了。” “主播等等,我先去上个厕所。” “主播害怕我吓到就直说,我听得懂人话……” …… 他们都和安阎对着干,安阎就放心了,“既然你们都准备好了,我就要开始了。” 观众们看到画面中只有安阎一个人,瞬间不淡定了。 “一个人招笔仙?我是不是看错了……” “我记得至少得两个人才能招笔仙啊。主播一个人也行?” “难道又是一个不用招就会现身的笔仙?” …… 观众们这么快就把他要的问题送上门了。安阎露出满意的笑容,“我没说只有我一个人啊。我有朋友和我一起招笔仙。” 直播间的观众们打出几屏幕问号。 “主播的朋友在哪里?我怎么没看到……” “呃,难道是那种看不见的大兄弟?” “细思极恐orz……” “大半夜的看主播招笔仙已经很恐怖了,求主播对我们多一点关爱,少一点骚操作和套路。” …… 安阎咧起一边嘴角笑了笑,没有说话。 直播间的观众都往最恐怖的方向脑补,一个个把自己吓得不轻,在弹幕上哀嚎。 “求主播让我死个明白。” “实锤了,主播的朋友是阿飘。” “主播总是能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吓哭我tat” …… 杜鸩处于隐身状态时,连安阎都看不到他。 安阎握着钢笔的底端静静地等待着杜鸩。 当钢笔的笔身变得很凉的时候,安阎知道,杜鸩来了。 安阎:“嘘,我要开始了。” 手机屏幕上的弹幕全消失了,观众们都在安静地等笔仙出来。 安阎和杜鸩一起在白纸上画圆,一边画一遍说道:“笔仙,笔仙快来。” “笔仙,笔仙快来……” “笔仙,笔仙快来……” …… 当安阎喊道第七声的时候,手中的钢笔猛地停下了。 安阎顺着握着钢笔的另外一只手往上看,看到的是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的杜鸩,和他刚从红色墙壁中出来时的装扮一样。 安阎对直播间的观众说道:“笔仙来了。” 安阎可以看到杜鸩整个人,观众们只能看到钢笔上多了一只手。 “主播,钢笔上怎么多了一只手啊?” “难道这只手是笔仙的?什么时候笔仙也有实体了?!” “主播和朋友一起握着笔招笔仙,笔仙出来后,钢笔上又出现了一只手,求问:握着钢笔的现在有几只手?” …… 安阎乐得吓唬他们,“当然是三只手,你们看到的这只手,是笔仙的。” 直播间的观众瞬间挣扎在作死的边缘。 “一眼荡魂!看了这只手后我不怕死的想看笔仙的脸了!” “主播,我可以拥有看笔仙身体其他部位的机会吗?” “我也想看,但是我好害怕……” …… 若是站在他身边的是其他笔仙,安阎会说服笔仙摆个恐怖的姿势吓吓直播间的观众,可此时站在他身旁的是杜鸩,安阎就不想给他们看了。 安阎皱眉装凶,“你们严肃一点,我招笔仙出来是让你们问问题的,不是让你们看的。” 直播间观众们争先恐后地发弹幕。 “我先问,笔仙你有女朋友吗?” “小哥哥你多大了?” “上面那几个怎么知道笔仙是小哥哥,万一是小姐姐呢?” “手长这么好看的笔仙一定是男笔仙!【破音】” …… 安阎没眼看了,“你们能不能有点追求,问笔仙一点关于你们的问题,问笔仙的年龄身高有没有女朋友是怎么回事啊?你们以前怎么不问别的鬼这些问题。” 安阎刚说完,就发现手中的钢笔开始动了。 “不知道。” “187。” “没有女朋友。” …… 安阎:“!!!” 他没脸见杜鸩了! 他竟然忘了就算招笔仙的人只是在聊天的时候提到问笔仙什么问题,笔仙也是会回答的。 直播间的观众都乐了。 “哈哈哈哈哈哈,主播又又又又翻车了!” “笔仙小哥哥写的钢笔字真好看!” “哼,主播不让我们问,结果自己全部都问了。” “想知道的都知道了,心满意足。” …… 一片弹幕中,有一条弹幕特别显眼。 “笔仙没有女朋友的话,有男朋友吗?” 安阎心血来潮,逮住机会借题发挥,“问笔仙有没有男朋友?问这个问题的过分了啊。” 几个问过同样问题的观众委屈了。 “这个问题,我确定是主播亲口问的。【微笑】” “刚翻完车就来第二次?这真的不是主播自己想问的问题吗?” “主播这个车翻的有点假【捂脸】” …… 安阎没看弹幕,也没看杜鸩,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中的钢笔上。 十秒后,安阎看到钢笔工整地在纸上写了三个字。 “可能有。” 第091章 直播间的观众不淡定了。 “连笔仙都可能有男朋友了,我还是单身。” “我太难了。” “我就不明白了,主播单身狗一个,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伤害自己?” “鬼谈恋爱没前途的,努力吓人才是正道。【乖巧】” …… 安阎心中更不淡定。 得亏他被各种鬼吓习惯了,才控制住了他的表情,没被盯着他看的杜鸩看出端倪。 安阎不吭声,有些观众还以为安阎因为笔仙有男朋友的事深受刺激,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纷纷发弹幕安慰他。 “主播别丧,拿出你单身多年的单身狗之气怼死他。” “主播不哭,没恋人挺好的。你要有恋人的话,晚上就得陪他,哪有时间探灵、直播。” “呃,隔壁主播带着女朋友双人探灵超级火的。” “说不定笔仙说他有男朋友是骗你的呢,要不你再问问,确认一下?问他的男朋友是人是鬼。” “球球你们别在主播的伤口上撒盐了。” …… 安阎真的对杜鸩觉得他可能有男朋友的事很好奇,与其私底下问杜鸩,倒不如借着直播和观众的名头,把他好奇的问题挑一些能问的问一下。 安阎瞥了眼手机屏幕上的问题,组织了下语言问道:“笔仙,有人觉得你说有男朋友是在骗我,你要不要再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被杜鸩控制的钢笔在纸上写了三个字。 “不知道。” 答案怎么变了? 一连问了两个问题,安阎变得毫无心理负担,都能明目张胆地以公谋私了,“最好是肯定或者否定的答案,要不然他们不会满意的。” 手机屏幕上,笔仙杜鸩的手冒起青筋,指尖用力压着笔身,压得钢笔在纸上狠狠划了一道。 安阎能看到杜鸩的表情,知道他只是在犹豫,直播间的观众却被吓疯了。 “对答案不满意?!我们不配!主播我们不配!” “我没有我不敢别瞎说。” “我代表我自己,无论笔仙回答什么我都一百个满意。” …… 安阎看不下去了,“你们平时看直播不是挺横的吗?今天怎么了这么怂?” 上百条弹幕过去了。 “向笔仙大佬低头。” “这是有身体的笔仙!能和普通的鬼一样吗?!” “小声哔哔,明明主播刚才提问的时候也怂怂的。” …… 笔仙杜鸩控制钢笔写了四个字。 “我不知道。” 事到如此,安阎不好再揪着杜鸩觉得他可能有男朋友的事问,干脆放下了,转而问了几个直播间观众感兴趣的问题,就送走笔仙结束了直播。 意外的是,安阎放下了,杜鸩却没有放下。 杜鸩站在安阎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安阎,“安阎,你对我有没有男朋友的事过于感兴趣了。” “当……当然感兴趣了。”安阎胡说八道的本事是经历过上百个鬼检验的,从表情道语调都能做到真真切切,“我们认识好几年,我都没听说过你有男朋友。” 杜鸩皱了皱眉,说道:“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 安阎进门后洗漱过了,只换了衣服后就上了床。 安阎已经和杜鸩同床睡了几晚,可前几日杜鸩没有身体,安阎不用担心睡觉时真的碰到杜鸩,迷迷糊糊中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 今天杜鸩有了身体,安阎一朝回到适应前,又得从头再来了。 选了好一会姿势后,安阎平躺在床上,双手摆在胸前,直到杜鸩闭上眼睛半个小时没动了,安阎才闭上眼睛睡着了。 第二日早上,安阎一睁开眼,就看到杜鸩躺在他对面,正睁着眼睛看着他。 安阎:“你……你白天也不会消失了啊。” 杜鸩抬手给安阎看他手里的钢笔,食指的指尖正好压在笔帽上安阎名字缩写的位置,“嗯,都是这支钢笔的功劳。” 杜鸩说完把钢笔别在胸口,认真地摆正了。 安阎看得眼热,“……”没想到他竟然有羡慕自己钢笔的一天。 杜鸩站起来说道:“我打算调查一下旧教学楼拆迁的事,等到了玉安高中的,我们分开行动。” 安阎:“好。” 为了方便在玉安高中调查,杜鸩只现了一会形,出酒店房间门的时候,他就处于只能被安阎看到的状态了。 早上七点十分,安阎、杜鸩在玉安高中的校门口分开。 安阎先去学校的小卖部买了几瓶新到的消毒液,把旧教学楼三楼水房的人头拖把程夏提到了新教学楼高二八班旁边的水房。 程夏很关心高二八班的学生,等她变成人形的过程里,安阎简单地跟程夏说了下昨晚发生的事情,嘱咐她好好和班里的同学相处。顺便告诉她,等杜鸩制定好新规则后,她就不用再靠最难闻的消毒液维持人类形态了,可以安安稳稳地和高二八班的学生们一起上学。 变成人形的程夏先乐了一会,又有点为难了,“安老师,就算消毒液以后对我没用了,我也可以继续用的吧?我是人头拖把,不用消毒液洗,怎么洗干净啊,怪脏的。万一把细菌和病毒传给其他同学怎么办?” 安阎闻了闻满水房的消毒液味,说道:“为了高二八班学生的身体健康考虑,我建议你换一种味道不那么刺激的消毒液,洗的时候最好多用水稀释一下。” 程夏抿了抿嘴,说道:“可我不方便去小卖部挑消毒液,你可以帮我去吗?” 安阎很乐意帮程夏,不过眼下有更合适的人选,安阎决定他就不掺合了,“你可以找林芹帮你,她是你的同桌,是问你头发味道闻的最多的人,也更了解你们班同学的喜好。” “好,我一会就找她帮忙。”程夏笑着笑着,笑容就僵在了脸上,“安老师,昨晚的同学都不怕我,接受了我,那班里的其他同学呢?他们也会接受我吗?” “你不用担心。”安阎安慰程夏,“我昨晚叮嘱了他们九个,别把你是鬼的事情告诉班里的其他人,他们答应了。” 程夏激动地对安阎鞠了一躬,“安老师,谢谢,我真的很感谢你。” 安阎说道:“不用谢,以后好好做鬼,平时小心一点,别暴露你是鬼的事,也别吓着别人。” “好。”程夏答应的痛快,“安老师,以后就拜托你监督我了。” 安阎:“这恐怕不行,等校庆结束,我就会离开玉安高中。” 程夏的眼眶瞬间湿了,“安老师,你不能留在这里吗?” “很抱歉,不能,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安阎拍了下程夏的肩膀,“等我走了,你们的班主任就快回来了,他是个好班主任,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安阎的安慰没有奏效,程夏一直哭一直哭,眼睛里流出来的眼泪都是消毒水味道的,把水房熏得更呛人了。 安阎:“……别哭,马上早读课就要上了,等会进教室的时候,同学们该嫌弃你了。” 程夏又抽抽搭搭地哭了一会,终于停止了哭泣,去教室上早读课了。 第092章 关于旧教学楼的拆除没什么好调查的,杜鸩独自走到校园内公告栏附近的时候,正好遇上学校职工往公告栏上贴旧教学楼将在明天九月七日拆除的公告。从今天下午开始,禁止任何学生或老师在旧教学楼附近逗留。 路过的学生围着公告栏议论纷纷,杜鸩在他们当中站了一会,转身走向和人流相反的方向——旧教学楼。 杜鸩有事找陈向东。 有些事情,他需要在旧教学楼拆除之前搞清楚。 杜鸩本以为需要花费一点时间才能找到陈校长,没想到,他一进旧教学楼的大门,就看到陈校长穿着白色西装站在一楼的走廊里,像是在等他。 杜鸩停下脚步,身姿笔挺,“你知道我要来?” 陈校长摇摇头,看着杜鸩别在胸口的钢笔说道:“没有,我只是感受到了你身上那支钢笔的气息。” 杜鸩向前走了两步,“陈校长,你知道这支钢笔的主人是谁吗?这支钢笔又是怎么出现在旧教学楼的?” 刻在钢笔笔帽上的缩写,加上安阎看到这支钢笔时的表情,杜鸩猜这支钢笔很可能是属于安阎的。 陈校长不安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私事。”杜鸩的语气不容人拒绝,“请你务必将你知道的一切告诉我。” 陈校长重重叹了口气,“好吧,我可以告诉你。不过在我讲之前,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杜鸩问道:“什么事?” “和钢笔有关的一切太过恐怖,我希望你只把我将要告诉你的一切当成虚无缥缈的传说。”陈校长语重心长道,“不要去探究其中的人,和传说背后的事。” 杜鸩点头道:“好,我尽量。” “钢笔大概是三年前出现在这里的。”陈校长声音沙哑,抑扬顿挫地讲着,“那是一个风雪交加的冬夜,正值周末,旧教学楼里空无一人,只有我们这些残念和连化形都做不到的游魂四处飘荡。零点的钟声敲响后,我听到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每一步都穿透了厚重的雪,踩入了大地,震得整个教学楼都在颤……” “可当我飘到旧教学楼门外的时候,却看到百米之内皆是厚厚的白雪,连一个脚印都没有。一个全身裹在黑衣中,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人站在旧教学楼门口,握着一直钢笔站在旧教学楼的门前,看起来像准备在门板上写字。我以为他看不见我,就站在一旁看着,想知道他在干什么。” “我没料到的是,他竟然能看到我。就在他看过来的那一瞬,对上他目光的那一瞬,我差点灰飞烟灭。” 说到关键之处,陈校长讲得愈发动情,语言愈发生动,把曾经发生在旧教学楼门口的事转化成画面,呈现在杜鸩眼前…… 黑衣人一挥手,险些消散的陈校长又成了一团浓雾似的存在。 不是人的陈校长受到了惊吓,“你……你不是人?!” 陈校长不能出声说话,黑衣人却能听懂他想表达什么。 黑衣人没答话,抬起握着钢笔的手,笔尖对准旧教学楼大楼的门板,“我要做一件对你来说很危险的事,不想消失的话,就和你那些同伴离这里远一点。” 陈校长激动地抖了抖,无声和黑衣人交流,“你想做什么?这是学校,明天还有学生要在这里上课……” 黑衣人:“写字。” “编号010。” 黑衣人在门板上写出第一笔血字的时候,刚刚恢复宁静的旧教学楼又开始震颤了。 身处在教学楼门之外,陈校长才分辨的出,在颤动的不是旧教学楼这栋建筑本身,而是更深层的,能毁灭他们灵魂的东西。 陈校长和赶来的其他残念一起飘到雪地中,战战兢兢地看着门前黑衣人的背影。 陈校长看到两道黑色的铁环似的东西出现在黑衣人的脚踝,又粗又长的铁链一端连接着黑衣人的脚上的铁环,另一端深深地嵌入旧教学楼门口的大地,又从大地中冒出,瞬间缠满了整栋旧教学楼,把暖色调的旧教学楼变成了黑漆漆的,散发着残酷气息的冰冷建筑。 颤栗…… 发自残念深处的颤栗…… 冰天雪地里,杵在门口的所有残念和游魂都处在了毁灭的边缘。 黑衣人背对着他们沉默地收了钢笔,转过身的时候,脚上的铁链哗啦作响,沉闷冷酷的响声狠狠加速了陈校长他们的灭亡。 千钧一发之际,黑衣人拿出钢笔,甩了一滴红色的液体在雪地上,开出了一株漆黑的彼岸花。 黑衣人:“过来。” 隐约感受到那株花朵对他们有益,陈校长他们纷纷聚集到花朵周围,终于免于消失。 “这个地方还不错。”黑衣人看着陈校长等残魂笑了一声,“要是让他知道我为了自己害死了你们,他肯定会不高兴的。” 黑衣人拖着沉重的铁链走到彼岸花旁,小心翼翼地把手中的钢笔立在花的旁边,低头看着钢笔的笔帽说道:“这支钢笔暂时存放在这里,看好它,一年之后,我会来这里找你们。如果这支钢笔有什么闪失……” 围在彼岸花周围的残念和游魂们被吓得不轻,齐齐抖了抖。 黑衣人抬眼瞥了他们一眼,“我不会让你们好过。” 说完这些,连接着黑衣人脚踝和地面的铁链蓦地消失了,教学楼也从黑色变成了原来的颜色。 唯有黑色的铁环模样的环状物还挂在黑衣人的脚上,随着他离去的脚步而晃动着,隐隐约约,有十几个重影…… 讲完钢笔的来历,陈校长喃喃道:“他当时的语气那么肯定,看起来又很珍惜那支钢笔,我还以为他一年后肯定会来这里找我们。没想到我等了三年,他到现在也没出现。” 杜鸩面无表情道:“也许他并没有你以为的那么看重这支钢笔。” “千万别这么说,那是你没看到他说最后那句话时的眼神。”陈校长没好气道,“这会想起来,都让我觉得我又死了一回。哎,要是哪天他回来了……” “到时候旧教学楼都拆了,他想找你们也找不到。”杜鸩想了想说道,“如果你们在新教学楼遇到他,就告诉他钢笔被我拿走了。他想要的话,就去迷心民宿找杜鸩。” “这……这样不好吧。”陈校长担心道,“他只看我一眼,就差点把我灭了。让他去找你,不就等于让他要你的命吗?” “我没你们那么脆弱。”杜鸩凉凉道,“根据你的形容判断,他再厉害也就是一个特殊点的地缚灵,我能对付。” “真的吗?他看起来比地缚灵厉害多了……”陈校长豁出去了,“不行。这次多亏你们,我们才能解脱,我不能让你们冒险。你放心,我会告诉他钢笔被我弄丢了。” 杜鸩:“别自作主张,就按我说的做。” 陈校长担心道:“他或许伤不了你,你就不怕他伤害你周围的人吗?” 杜鸩身边的人,只有安阎一个。 如果钢笔真的是安阎的,那个带着钢笔来这里的地缚灵,很可能认识安阎。 或许,他和安阎的交情还很深。 杜鸩眉头一皱,态度坚决道:“有我在,那个鬼伤不了他。你只要按我说的做就行了。” 陈校长愣了愣,答应了,“好,如果他再来玉安高中,我让他去迷心民宿找你。” 杜鸩临走前嘱咐陈校长,“明天旧教学楼就要拆了。你们准备准备,今晚放学后,我会把你们都安置在其它新建的教学楼。” 陈校长微微弯了腰,感谢道:“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 走到旧教学楼大门口时,杜鸩把大门从上到下仔细看了个遍,并没有发现什么字迹。在他眼里,这只是一扇普通的大门。 第一节 课上课铃声响起,安阎拿着课本,站在高二八班的讲台上教英语。 杜鸩站在教室门外看了会安阎,又站在栏杆前看着此时空荡荡却又饱含生机的校园。 杜鸩莫名觉得,对于地缚灵来说,玉安高中的确是一个值得让地缚灵长久待下去的好地方。 下课后,安阎从教室中走出来时,看到的就是杜鸩站在栏杆前远眺的画面。 杜鸩回过头问他,“安阎,你有没有关系很好的鬼?” 和他关系好的鬼就杜鸩一个啊。 安阎走到杜鸩身旁,小声说道:“很少,一只手数的过来。我和大多数鬼都是吓与被吓的关系,谈不上好坏。” 杜鸩一边问安阎,一边和安阎一起走到人少的地方,“那其中有没有是地缚灵的?” “当然没有。”提起地缚灵安阎就生气,“我见过的所有地缚灵都拼了命似的吓我,怕我抢他们地盘,不处成仇人就不错了。” 杜鸩觉得奇怪,“你是人,他们为什么会担心你抢他们的地盘?” 安阎实在想不出来,“也许是因为我吓鬼的时候太凶了,他们害怕?” 杜鸩:“……” 安阎以为杜鸩不信,“要不然……我给你描述一下我是怎么吓唬他们的?” “不用。”杜鸩说道,“明天旧教学楼就要拆了,我准备今晚把旧教学楼的那些鬼迁到新教学楼,顺便给他们制定好新规则。” 安阎问道:“那儿歌呢?” 杜鸩一副天凉王破的语气,“随便写个比以前更恐怖的就行了。” 安阎:“……” 写个更恐怖的?! 玉安高中的师生怕是活不成了。 “不能随便,儿歌可是玉安高中鬼故事的灵魂。”安阎认认真真为玉安高中全体师生求活路,“写鬼儿歌我擅长,我帮你一起想吧,晚上我们一块挑些合适的用。” 第093章 为了想到合适的儿歌,安阎在办公桌前写了一个上午,奈何他写的儿歌一个比一个恐怖,没有一个能用的,全被他揉碎丢进了垃圾桶。 上午最后一节课的时候,安阎瞅见他周围的办公桌都没人了,从口袋里拿出徐伟泽还给他的圆珠笔,放到纸上让笔仙自由发挥。 可惜笔仙小姐姐习惯了面对面的用脸和动作吓人,不擅长写儿歌这种迂回的方式。在纸上站了半个小时,一个字都没写出来。 安阎看着垃圾桶里的碎纸叹了口气,面瘫似的把里面最不吓人的一首恐怖儿歌默写在纸上。 默写完儿歌后,安阎把纸叠整齐了,夹在他的英语书里。 如果他今天一直想不出来恐怖程度合适的儿歌,就只能把这个儿歌交给杜鸩了。 杜鸩从书里抽出写了儿歌的纸,匆匆扫了一眼,就把纸还给了安阎,“写这种恐怖程度的儿歌,你真是太体贴了。” 安阎默默把纸塞回书里,“……”其实他还想更体贴一点。 吃腻了学校外面几家餐馆的饭,中午放学后,安阎和杜鸩一道去了学校的餐厅。 玉安高中的餐厅是师生共用的,只单独为教师留了一百个座位,方便他们就餐。 由于学校的家属楼就在校区旁边,很多老师都回家用餐,来餐厅用餐的教师很少,用不了那么多位置,而学生的餐位又不够用,便有迟来的学生坐在教师的就餐区域吃饭。 安阎端着餐盘和杜鸩一起在教师专用区域坐下的时候,周围的座位还是空的,安阎刚扒拉了几口饭,身边就坐满了玉安高中的学生。 经历过军训的几个高一新生坐在一起,个个顶着黑的发光的脸,在一群学生中格外显眼。 至于那个坐在他们中间,脸至少白了两个色号的男学生,就更显眼了。 坐在白脸男学生旁边的高一新生喝了口汽水,看着白脸学生说道:“我听别人说咱们学校闹鬼,尤其是旧教学楼,闹得最厉害,是真的吗?” 白脸男学生对他提起的话题很感兴趣,眼睛都亮了起来,“当然是真的,好多人都在旧教学楼见过鬼,也有在新教学楼撞到鬼的,一个比一个吓人。” 先说话的高一新生胆子有点小,先闭嘴了,坐在白脸男学生另一边的高一新生开了口,“怎么见的?你给我们讲讲?” 白脸男学生故作高深,“听过玉安高中的四个怪谈吗?” 几个高一新生齐齐摇头。 白脸男学生见状来劲了,精神抖擞地给他们科普,“第一个怪谈,和旧教学楼舞蹈教室的镜子有关。从前有一个学姐非常喜欢跳舞,为了在一个舞蹈比赛上拿奖,她一有时间就去舞蹈教室跳舞,每天只睡不到三个小时,由于身体负担过重,她在比赛的前一天晕倒在舞蹈教室里,再也没有醒来。听说每天晚上十二点,她的鬼魂都会出现在舞蹈教室,在那里跳舞,让看到她跳舞的人给她的舞蹈打分。而每个打分的人,都会被她附身,在舞蹈教室不停地跳舞,直到跳死为止。” “第二个怪谈就更厉害了,和人头拖把有关。据说我们学校以前采购卫生用品的时候不够仔细,买回来了一根用人头发做成的拖把。那根拖把白天的时候看起来普普通通,一旦到了凌晨一点,就会变成人头拖把,在新教学楼里拖来拖去,到处游荡。所有看过人头拖把真身的人,都被她做成了人头拖把,藏在二号教学楼三楼水房内的小房间里。别看那里白天放的都是普通的拖把,等到了晚上,月光从窗户里照进来的时候,你就会发现,那些插着棍子摆在地上的,满满的全是人头……” 自白脸男学生开始讲怪谈后,几个高一新生听得入神,就没动过手里的筷子, 安阎回忆了下早上人头拖把在水房哭得一脸消毒水的模样,憋着笑吃了餐盘里的最后一口饭。 出了餐厅后,安阎笑着对杜鸩说道:“玉安高中的学生还挺有意思的,编出那样的怪谈。可惜只有四个,还有一半鬼没有姓名……要不我们干脆帮他们把剩下的几个补全?这样你和我就不用写什么鬼儿歌了。” 杜鸩:“他们的水平不行,没你写的儿歌吓人。” “这里是学校,有过于吓人的鬼故事也不好,万一吓得学生们都不敢来上晚自习,那就糟糕了。”安阎想了想说道,“不如剩下的四个怪谈也让他们自己编,给他们一个自己吓自己的机会?说不定编着编着,后面的怪谈就能赶上我的水平了。” 杜鸩看向旧教学楼的方向,“不急,晚上问问他们,看他们喜欢哪个。” 面对一脸冷酷的杜鸩,刚搬到新教学楼的怪谈主角纷纷表示他们的故事不重要,杜鸩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只要是杜鸩写的,他们都喜欢。 安阎看的哭笑不得,“你们就不想知道在学生眼里,你们是什么样子的吗?” “不想,一点都不想。”人头拖把程夏哭丧着脸说道,“没想到学校里的其他人是那么想我的,我好冤枉……我怎么舍得用同学的头发做拖把呢?!水房里的拖把,真的就只是普通的拖把啊……” 小时和小间两脸冷漠,“我们怎么可能随便找个人给我们的舞蹈打分,万一他们听不懂呢?至于附身,那就更不可能了,普通人的身体我们可看不上……” 在怪谈中被几句带过的吊死鬼撸起袖子,气势汹汹地为自己平反,“竟然说我是所有鬼里最不吓人的!一定是他们的作业太少了,缺少试卷的毒打!明天晚上,我就会让他们知道,我就是所有怪谈中最吓人的鬼。” 安阎假笑提醒,“友情提醒,明天是周六。还有,新制定的规则不允许你们伤害玉安高中的所有人。违反规定的鬼,会彻底消失。” 吊死鬼彻底蔫了。 玉安高中现有的四个怪谈分别和人头拖把、红头绳姐妹花、女厕所鬼,还有吊死鬼有关。 在怪谈中查无此鬼的陈校长微笑着说道:“其实……我挺好奇这里的学生会给我编怎么样的故事。这样,就算我们哪天消失了,我们的故事也会一直在学生中流传下去,还挺有意义的。” 吊死鬼叫了一声,喊道:“消失是什么意思?你要吓死谁吗?” 陈校长笑着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明天旧教学楼就要拆了,未来的某一天,我们身处的新教学楼也会拆,到时候,再次失去依托的我们,就会再次消失。” “玉安高中怪谈最合适的创作者果然还是这里的师生,我们就把编怪谈的机会留给他们?”安阎看向杜鸩,“至于我们想的那些,还是留给直播间的观众吧,他们比较经得起吓。” 杜鸩同意了,“好,就按你说的办。” 吊死鬼兴致勃勃地举手说道:“他们编的怪谈太过于脱离现实了,我申请两次吓他们的机会,让他们感受一下我的恐怖,写新的怪谈。” “我也要!” “我也要。” 吊死鬼一开口,对自己的怪谈不满意的鬼,和在怪谈里没姓名的鬼,都开始申请吓人机会。 杜鸩扫了他们一眼,说道:“每人两次机会,注意分寸,别太过火。” 众位怪谈的主角连连点头,和安阎、杜鸩二人道别后,各自去了属于他们的地方。 人头拖把程夏去了三楼的水房,女厕所鬼去了三楼高二八班旁边的女厕所,小时和小间去了新教学楼的舞蹈教室,吊死鬼占了四楼的一间教室,红皮鞋鬼秦云去了英语组的办公室…… 最后,走廊上只剩下了笔仙一个,“安老师,我去哪里都无所谓,你离开的时候,随便把我放到什么地方吧。” 安阎记得她很在意高二八班的张老师,提议道:“我把你放到高二八班班主任张老师的办公桌上怎么样?” 笔仙红着脸摇摇头,“我……我怕会吓到他……” “我把你放到那里,不是让你吓他的。”安阎解释道,“听说下周张老师就要出院了,我把你放在那里等他。” 笔仙眼睛一亮,感激道:“好,谢谢你。等见了张老师后,我会记得抽时间吓人的。” 安顿好笔仙后,安阎和杜鸩一起走在空荡荡的校园里。 安阎仰头看着塞了九个鬼的教学楼,感慨道:“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完成了任务。九月十九才是校庆,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十几天。” 杜鸩看着安阎的眼睛,“你不是挺喜欢这里的吗?” 安阎微微笑道:“就是因为喜欢,才不想在这里待太久。怕待久了,会舍不得走。” 杜鸩认真道:“等所有游戏结束后,你还可以再来这里,我陪你一起。” 安阎诧异道:“为什么?” 杜鸩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脚,表情有点寂寞,“就是觉得,这里是我的归宿。” 安阎看得心疼,抬手握住了杜鸩的手,“好,那就一起回来吧。我们在玉安高中附近买套房子,我在玉安高中当老师,至于你,做你喜欢的事就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杜鸩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直到安阎松口放开了,才应了一声,“好。” 九月七日,星期六,旧教学楼被拆除了。 九月十九日,星期四,玉安高中六十周年校庆圆满结束。 九月二十日早上十点,安阎和杜鸩从火车站出发,启程去迷心民宿。 临行前,代替全班同学来送行高二八班班长徐伟泽递给安阎两张照片。 其中一张是高二八班在校庆晚会上表演时拍的,照片里的人从九个变成了十一个,小时和小间没有附身别人,而是别着安阎从迷心民宿带来的胸针,化作人形,和其他学生一起在舞台上表演。这段时光虽然短暂,却足够他们回味多年。 另外一张,是杜鸩和高二八班全体学生的合影。 这张照片拍的很好看,唯一不和谐的地方,就是安阎旁边的位置是空的。 只有安阎知道,那天拍纪念照的时候,只能被他一个人看见的杜鸩正紧挨着他,坐在他的身旁…… 至于玉安高中的八个怪谈,在短短的十几天里已经传出了五六个版本。最后确定使用的是哪个,就要等安阎、杜鸩下次来直播探灵的时候才能知道了。 第094章 从云市来玉安的时候,杜鸩待在安阎胸口的胸针里。杜鸩不在外面,安阎就没给他买车票。 这次从玉安回去就不一样了,杜鸩大白天也能自如地处于被安阎看到的状态,甚至还能被别人看到。 安阎不想杜鸩没地方坐,就借了一个朋友的身份证买了两张位置相邻的高铁票。一张靠近过道的车票给自己用,另一张紧挨车窗的车票给只有他能看到的杜鸩。 今天乘坐这趟车的人很多,安阎看看过道上来来往往的乘客,再看看坐在他身旁的杜鸩,与玉安高中学生分别的伤感一点点淡去,被眼前的杜鸩和阳光一点点塞满。 安阎噙着笑,把椅背调低一点靠了上去,偏头看着杜鸩的侧脸。 安阎笑着笑着就笑出了声,杜鸩偏过头,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怕被周围的人当成和空气说话的神经病,安阎压低了头,小声说道:“今天的阳光真好。” 杜鸩转头看着车窗外的景色,“嗯。” 很快到了出发的时间,车辆开始行驶了。 安阎保持之间靠在椅背上的姿势,看着杜鸩和窗外的景色。他看着看着便觉得,自己打算在车上睡一觉,顺便假靠杜鸩肩膀的计划彻底泡汤了。 杜鸩一直在眼前,还离他这么近,他怎么睡?! 安阎昨晚直播到半夜两点半才睡,早上不到七点就起床了,扬言一定要在车上睡够本。注意到安阎一直睁着眼,杜鸩转头看着他,“是不是太晒了?” 安阎微微点了点头。 杜鸩自然地抬起手准备拉窗帘。 安阎靠近杜鸩,先一步把窗帘拉下了,用手机打字给杜鸩看。 “我们周围全是人,万一被他们发现空无一人的座位上坐着人,就麻烦了。” 杜鸩瞥了眼安阎的手机,按在椅子右边扶手的手先一步现了形。 安阎连忙把杜鸩露出来的手握住了,拉到自己椅子的扶手下面,另一只手疯狂在手机上打字。 “不能现身,一会肯定会有乘务员来查身份证,你又没有,票又是用别人身份证买的,到时很难说清的。” 杜鸩收回手,一脸无语地看着安阎,“我有身份证。” 安阎的心在滴血,“!!!” 他竟然错过了杜鸩的肩膀?! 安阎低头戳手机屏幕,“你怎么不早说?我给你说过我要买两张车票。” 杜鸩:“我没带身份证,也不记得身份证的号码。” 安阎看着杜鸩,小声嘟囔,“等这次回去,我一定要把你的身份证号码背下来。” “这位先生,您好,打扰一下。” 安阎闻声转过头,看到一位挺着大肚子的年轻少妇站在他身旁的过道,“你好,有事吗?” 年轻少妇不好意思地瞥了一眼安阎里面的位置,“请问里面的座位有人坐吗?” 安阎转头看了眼坐在椅子上的杜鸩,转头说道:“好像有人,不知道是不是去上厕所了……” 八个多小时的车程,孕妇一路站着太辛苦了。 安阎说着说着站了起来,打算给年轻少妇让座位。 “我的位置给她。” 杜鸩从里面的位置跨了出来,安阎忘了他撞不到杜鸩,本能地往旁边跨了一步,看起来像是给年轻孕妇让路,方便她进去。 年轻少妇犹豫道:“里面不是有人吗?我不方便坐……” 安阎看了眼站在他身侧的杜鸩,顺着他之前说过的话往下说,“没事,你先进去坐,要是那个位置真的有人,我把我的位置让给他就行了。” 年轻少妇更犹豫了,“这不行,八个多小时的车程……我不能让你站着……” 安阎劝她,“你先坐,之后的事后面再说。你这样一直站着,肚子里的孩子也不舒服……” 提到孩子,年轻少妇点了点头,红着脸坐了进去,看着安阎也坐好了,开口解释,“我之前住在娘家,网络不好,就拜托我老公帮我提前买车票。他一直说不急着买,还怪我催他,没想到等买的时候,就只剩下站票了。我本来准备改签的,想起以前这趟车人少,就算是站票,也有没人的二等座可以坐,就决定上来碰碰运气,没想到今天人这么多,到处都是满的……走了几节车厢,才看到这一个空座位……” 年轻少妇越说声音越低,“哎,以后买票这种事,还是我自己来吧……也不……碰这种运气了。” 年轻少妇说完不好意思地对着安阎笑了笑,“这次……真的谢谢你了。” 安阎安慰她,“不用谢我,你这会坐的还是没人的空座位。别想这事了,路途还远,好好休息吧。” 年轻少妇点点头,嘴上没说什么,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没法坦然面对安阎,干脆把窗帘微微往上边推了点,转头看着窗外。 安阎见状仰着头靠着椅背,偏头看着站在他身旁的杜鸩,无声地动了动嘴唇,“累不累?” 杜鸩的声音只有安阎一个人听到,“我不是人,站多久都不累。” 安阎侧仰着头,看着杜鸩的下巴笑了笑。 大概是这个姿势太催眠了,安阎看着看着,就撑不住睡着了。 左边作者年轻少妇,安阎本能地避开左边,头不停地往右边垂,一晃一晃的,怎么晃都没晃醒他。 杜鸩看得直皱眉,挑了个所有人看不见的角度,把他左手的手指化为实体,藏在安阎的脑后,托住安阎的头。 如此,安阎就跟被定在椅背上似的,睡得又稳又香。 长途高铁,车厢里的小孩子难免会闲不住,实在不想待在座位了,就站起来在车厢的走道里跑,时不时喊几嗓子。他们一开始还听家长的话,等两个小时后,就连爹妈也劝不住了。 安阎和杜鸩所在的车厢里,就有这么一个三岁左右的小男孩。被爸爸抱了两个小时后,怎么也不肯坐了,挣脱爸爸的怀抱下来疯跑。 小男孩风风火火地跑到安阎身边时,小眼睛眨呀眨地,看看安阎,又仰着脑袋站在安阎身边的杜鸩,“叔……” 杜鸩察觉到他能看到自己,皱眉看了他一眼,“嘘。” 小男孩嘴一耷拉,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了。 杜鸩伸手准备捂小男孩的嘴,最终却落在了他的头上,“别吵,他在睡觉。” 小男孩看着按在他头上的手,忍不住抬手摸,却什么都摸不到。 杜鸩把藏在小男孩头发里的手指现了形,碰了碰小男孩的手,“回你的座位去,听话。” 小朋友像找到了新玩具似的,开心地摸了摸杜鸩凉凉的手,掉头回去了…… 小男孩爸爸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家熊孩子,“你不闹了?” 小男孩爬上爸爸的腿坐好了,“叔叔在睡觉,我不吵。” 有杜鸩的照顾,安阎安稳地睡了一路,等他醒来的时候,高铁马上就要到云市了。 安阎奇怪地摸了摸脖子,“……好奇怪,我睡了这么久,脖子和肩膀竟然一点都不疼。” 小男孩正好从卫生间的方向回来,听到安阎嘟囔,正准备张嘴说话,被杜鸩瞪得乖乖闭了嘴,往他爸爸身后缩了缩。 晚上八点半,安阎和杜鸩从火车站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这个时间点,等他们到了通往迷心民宿的山路口,恐怕已经没摆渡车了。 安阎拦不到愿意去迷心民宿的出租车,想着总坐摆渡车、出租车也不方便,干脆赶在车行关门之前买了辆新车,自己开车回迷心民宿。 买车的过程挺顺利的,就是拿到的临时牌照有点晦气,阎a·y4343。 看起来就像安阎死了死了。 安阎开着车,瞥了眼坐在副驾驶上的杜鸩,“杜鸩,我们什么时候抽游戏卡玩第三个游戏?时间充裕的话,我在走之前先把车牌照办好了。” 杜鸩说道:“等你办了车牌照再抽卡。” 安阎点头道:“好,我今晚回去就选一个好点的车牌号,现在这个看着太晦气了。” 安阎刚把车停在院子里,扭头就看到保洁大妈、保洁大叔和前台小妹站成一排杵在地上,歪头看着车里的安阎。 保洁大妈第一个开口,“安阎,你终于回来了!” 保洁大叔在一旁附和,“是啊!终于回来了!你这次回来就直接住到死吧!我们三个给你出一辈子房费。” 前台小妹不顾她这张脸到了晚上有多吓人,直往安阎脸前伸,“快二十天啊!我已经快二十天没有见到半个活人了!” 安阎:“……你们就这么想我?!” 安阎还没来得及感动,保洁大叔先说了实话。 保洁大叔:“我们想和你玩捉乌龟。” 安阎:“……不,我不想。” 保洁大妈建议道:“玩斗地主怎么样?这十几天,我专门为你学了斗地主!” 安阎坏心眼道:“我们只有一副扑克牌,只能玩三人版的斗地主。” 保洁大叔、保洁大妈和前台小妹相互看了一眼,在院子里打了起来,一时头、胳膊、腿乱飞。 安阎舒展了下胳膊,问杜鸩,“我一会在房间里直播,你要不要来?” 杜鸩瞥了眼打成一团的三个鬼,说道:“不了,我离开太久,今晚需要查看有没有鬼违反了规定。” 安阎松了口气,他可不好意思当着杜鸩的面编他想要的车牌,“那我先上楼了,明天见。” 安阎不好意思给杜鸩看,倒是好意思给直播间的观众看他的编号过程。 他开着直播混时长,一边和观众聊天,一边编车牌。可惜5在2前面的被人用了,安阎最终敲定了“阎a·d2513”。 看到全部过程的直播间观众缓缓打出无数个问号。 “这是一个有故事的车牌!?” “d是谁?主播还没有恋人就指望人家爱你一生了吗?” “我怀疑主播有暗恋对象了并且我有证据。” …… 安阎用笑容来掩饰尴尬,“额……d爱我一生什么的,有那么明显吗?” 观众们纷纷发弹幕。 “本来还好,谁让你先试了52呢?【微笑】” “明显到我不好意思骗自己。” …… 安阎安心了,杜鸩没看到他编号的过程,不至于这么快就看懂。而且等他拿到车牌,都是他们玩完第三个游戏回来以后的事了。 他何必这么早就开始担心? 第二天,安阎开着车离开迷心民宿,去车管所走完了办车牌照需要的所有流程。 回到迷心民宿后,安阎去杜鸩的房间找杜鸩抽卡。 杜鸩:“不急,再休息几天吧,等车牌照到了再抽。” 安阎:“!!!” 他可不想这么快就被杜鸩看到他的车牌照! 安阎一本正经道:“我在玉安休息了十几天,休息的都快长霉了……而且我直播间的观众已经看够迷心民宿,我迫切地需要换个地方直播。” “行。”杜鸩身上的衣服换成了血色长袍,“你坐下吧。” 杜鸩和安阎先后在沙发上坐好了。 杜鸩伸手贴着茶几一滑,几十张黑色纸牌再一次出现在茶几上。 想起他上一次抽的数字,安阎伸手选了第十五张卡,接着咬破手指,把血滴了上去。 黑色的纸牌在安阎手里变成了一张黑色的信封。 安阎拿出信封里的内容和杜鸩一起看了,看完后,脸彻底黑了。 杜鸩蹙眉看着安阎,“你还好吧?” “没事,我最近的直播内容都不够恐怖,正想直播点更厉害的,它就送上门了。”安阎捏着信封,冲着杜鸩笑了笑,“直播我是怎么死的。这个选题,够吓人吧?” 第095章 杜鸩沉着脸拿走安阎手里的空信封扣到桌子上,“别拿你的命开玩笑,我不会让你死的。” 安阎见鬼见多了,清楚自己没那么容易死,之前只是被沙雕游戏气昏了头,听到杜鸩的话,他的心情瞬间从多云转晴,“谢谢,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安阎第一次看的时候被信封里的内容气着了,看得不够仔细,这会心情平复了,便又把他放在桌上的几张纸捡起来看。 第一张是旺斯酒店入住申请表的打印稿,申请人是杜鸩。 除了姓名之外,表格中需要申请人填写的个人信息很多,比如性别、出生年月、身份证、婚姻状况、工作单位、紧急联系人之类的。 但这张表格中只填写了杜鸩的名字、性别、身份证和工作地点,其它个人信息栏都是一片空白。 安阎跳过一个个空白信息,看向印在表格下方的那一行小字。 附加服务:在您的生活中,有没有遇到过一个,你特别希望他/她去死的人?如果有,请写下他/她的名字。 姓名:安阎。 安阎上次就是被这沙雕服务和填写的名字气得黑了脸。 这次安阎在看之前就得到了杜鸩的安慰,情绪几乎没什么波动,把这张放到茶几上,开始看下一张纸。 第二张纸也是打印的,是提交表格后,弹出来的同意书。 “……您好,感谢您选择旺斯酒店的附加服务。我们将为您和您的仇恨对象提供本酒店的特殊服务。由于服务过程过于血腥刺激,且一旦开始,将无法随意中断。为了您的生命安全和良好的服务体验,请您谨记以下几点: 1、请您和您的仇恨对象务必于指定日期入住旺斯酒店,过期不候; 2、入住旺斯酒店之后,您的仇恨对象必定会在其住宿期间离奇死亡,为了避免让您受到额外的惊吓,我们贴心地准备了死亡预告服务,以便让您及时避开危险; 3、当您的仇恨对象死亡之后,请您不要慌张,更不要害怕,保持身心健康,继续留在旺斯酒店,若您坚持离开,我们将会为您提供最残忍的vvip杀人服务,免除酒店的后顾之忧; 4、您仇恨对象的死亡会触发旺斯酒店启动对您的特殊服务,您将踏上更离奇、恐怖、有趣的死亡之旅,为他的死亡付出一点微不足道的代价。在付出代价的过程中,生死自负; 5、如果您在付出代价的过程中死亡,若遗体尚存,我们将会把您的遗体还给您的家人,若没有遗体,我们将为此表示遗憾; 5、如果您有幸生还,到期退房后,我们会将您送离旺斯酒店,在离开之前,您必须签订协议,确保不会将您在旺斯酒店发生的一切告诉别人,否则您将为此付出您并不宝贵的生命; 6、如果您不同意,请点击不同意并取消申请,取消申请之后,请您务必不要将表格中的内容透露给第三者,否则,您和您身边的人将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安阎拿起第三张纸,上面打印的是旺斯酒店的地址、安阎、杜鸩的房号和房间密码以及他们的入住日期。 游戏没有给他们两个选择不同意的机会,同意书对安阎和杜鸩来说不是同意书,不过是一张描述游戏背景内容的纸罢了。 相比第一次看到这些信息时的好气又好笑,第二次看完这些,安阎心情还算不错,还能分析这些纸里的内容,“纸上只写了我们的入住日期,没有写退房的时间,看来我们这次游戏是不限期的。这点还不错,我们会有足够的时间玩游戏。” “我比较在意的是这个,只有在我死后,酒店才会启动对你的特殊服务。”安阎指着同意书里的第四点说道,“如果我不死,就不会触发。要是我一直不死,一直不触发酒店对你的服务,我们玩游戏算是成功还是失败?你和我能离开旺斯酒店吗?我们两个需要在有限的时间里玩完五个游戏,就算这个游戏不限制时间,我们也没法耗时太久。” 杜鸩记得信封里的所有内容,“这里面没写如果仇恨对象一直不死怎么办。或许旺斯酒店里会有线索,我们去了仔细找找。” “只能这样了。”安阎叠好三张纸往信封里塞,塞纸的时候意外发现信封的背面不只印着旺斯酒店的标志,还有旺斯酒店的网站。 安阎拿起信封在手里扬了扬,“信封上有旺斯酒店官网的网址,我们登上去看看。” 安阎没浪费时间下去拿电脑,直接用手机浏览器登打开了旺斯酒店的网址,打开申请住宿的页面后,安阎懵了,“奇怪,官网上的申请表里没有那张纸上的附加服务。” 安阎刷新了几遍,表格的底端一直没出现打印纸上的那句话。 “刷新多少遍都看不到附加服务的内容,这酒店有点邪门啊。”安阎说完在网上搜索了“旺斯酒店”四个字,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有用的讯息。 搜索后安阎才知道,旺斯酒店是一家以闹鬼闻名的网红酒店。 旺斯酒店在出名之前,只是家普通又偏远的酒店,直到有人说在旺斯酒店入住的时候见到了鬼。 一个人见鬼没什么,等见鬼的人多了,旺斯酒店就有了话题。 据见鬼的人说,他们看到的都是一些血腥、离奇、惊悚的画面。和其它闹鬼的地方不一样,旺斯酒店的鬼只是看起来吓人,一般不会靠近普通人,更不会伤害他们。 世上竟然有如此刺激又安全的见鬼方式? 灵异爱好者和普通人都动了心,一时间,越来越多的人为了寻求刺激,去旺斯酒店入住。为了控制客流量,旺斯酒店建立了官网,开通了网络申请入住的渠道,禁止通过前台办理入住。 没想到见鬼的人多了,就出了事。 大概是在去年暑假的时候,很多游客去旺斯酒店避暑。每天晚上,很多住在酒店的人都会分散聚集在酒店的不同地方,在黑暗中讲鬼故事玩。 一对年轻情侣中的女孩子胆子特别小,不敢在黑暗的地方待太久,就和男朋友提前回房间。 没想到在回去的路上,他们竟然撞大运,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孩子背对着他们站在隔壁房间的门口。 黑暗中女孩子转头看过来时,露出的是一张恐怖的鬼脸,吓得小情侣中的女生大声尖叫,引来了聚集在同楼层讲鬼故事的人。 奇怪的是,等那群人过来时,那个浑身是血的女鬼不见了。 一开始,小情侣以为这只是单纯的见鬼事件。 直到一周后,小情侣在家中的电脑上看到了一则某个年轻女子在野外离奇死亡的新闻。 新闻中的那个年轻女子,和他们在隔壁房间看到的女鬼长得一模一样,连死后的模样都是相同的。 为什么在年轻女子死之前,他们就在酒店见过她的鬼魂?! 抱着这样的疑问,小情侣中的男孩子在网上发帖,发帖仅一个小时,就收到了很多人的回帖。 在回帖中,有好几个在旺斯酒店见过鬼的人,都遇到过和小情侣类似的事。 他们都是先在旺斯酒店见了鬼,过了几天后,发现那个鬼就是在某地死状凄惨的死者。 在他们见鬼的当天,那些人还都没有死。 网红旺斯酒店竟然和多起无头悬案有关? 警察最终介入了调查,却发现那些死者从未入住过旺斯酒店,就连和他们相熟的人,也没有去过旺斯酒店。 根据调查结果,那些人的死,与旺斯酒店无关。 第096章 入住旺斯酒店的客人竟然会在旺斯酒店看到将死之人的鬼魂,目睹他们死后的惨状! 就算警方查明那些看似与旺斯酒店有关的多起无头悬案都与旺斯酒店无关,很多胆小的游客也不敢再去旺斯酒店住宿了。 流失了大量客源之后,红极一时的旺斯酒店慢慢变成了过气网红,客人越来越少。来投宿的要么是灵异事件深度爱好者,要么是对那次调查一无所知的人…… 安阎一边翻看网上和旺斯酒店有关的各种新闻和资料,一边挑选其中的重点内容给杜鸩讲。 了解了他所看到的所有讯息后,安阎说道:“那些死者的离奇死亡肯定和旺斯酒店有关。也许是因为牵扯到了鬼,警方才没有调查出死者和旺斯酒店的联系。” 安阎有点担心,“你说那些和旺斯酒店有关的死者,会不会是像我们这样的人?必定会死在酒店的仇恨对象,和必须为仇恨对象的死亡付出代价的人。” 杜鸩斟酌道:“只要有人能看到申请表上的附加服务,就有这个可能。” 虽说旺斯酒店规定不能把附加服务的事透露出去,安阎还是决定碰碰运气,搜索一下关键词。万一被他搜索出来有用的消息,就帮大忙了。 搜索“旺斯酒店附加服务”这个关键词后,安阎傻眼了。 他没搜出来他们想知道的消息,倒是搜出来一堆提供所谓“附加服务”的其他酒店。 坐在安阎身旁的杜鸩凑过来,“搜出有用的消息了吗?” 安阎反手把满是有色图片的手机扣在沙发上,“没有,什么消息都没有。” 杜鸩瞥了眼安阎的手机,“嗯,那就等去了再调查,住在旺斯酒店周围的人多少会知道一些和旺斯酒店有关的传闻。” 旺斯酒店给他们安排的入住时间是九月二十四日星期二,安阎和杜鸩二人必须在当天晚上十点之前入住。 安阎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要不要提前去?” 杜鸩:“从云市到立市要花费多长时间?” 安阎用手机app查了一下,“坐直达高铁的话,大概九个小时。” 杜鸩:“有晚上出发的车吗?” 安阎滑动界面查找时间,“有一趟晚上十点出发的高铁,第二天早上七点二十分到立市。” 杜鸩说道:“买九月二十三日晚上十点的车票,你觉得怎么样?” “没问题。”安阎熟练地选了连在一起的两个座位,输入了他和杜鸩的身份证,“我们能从旺斯酒店周围调查到的消息估计很有限,留半天左右的时间足够了。” 杜鸩从钱包中拿出他的身份证和一张银行卡递给安阎,“这两样东西你帮我拿着。银行卡里应该有点钱,够我们花一段时间了,密码是六个一。” 安阎打开钱包,小心翼翼地把杜鸩的身份证和他的身份证放在一起,把杜鸩的银行卡递了回去,“我当恐怖主播赚了不少钱,不用你的。” 杜鸩把银行卡推了回去,“你拿着,我留着这些钱也没用。” 安阎嘴瓢道:“可以攒着当老婆本啊。” 杜鸩黑着脸把卡推到了安阎面前,“不要就扔了。” 安阎一脸懵逼,“哎?” 杜鸩这是生气了?! 杜鸩面无表情地站起来,“我出去走走。” 杜鸩一走,安阎就不好继续待在杜鸩的房间了,收起东西准备下楼回自己的住处。 回去的路上,安阎越想越觉得不对。 他不过是提了句老婆本,杜鸩怎么就黑脸了? 安阎心里不痛快,直播的时候声情并茂地给直播间的观众讲了一个叫老婆本的鬼故事。 故事讲完后,直播间的观众纷纷感慨。 “没想到老婆本的鬼故事里真的有老婆本。” “主播讲这个故事,是为了让我们多攒点老婆本吗?” “强烈怀疑主播的老婆本被人偷了……” …… 安阎讲完故事心里就痛快了,岔开话题道:“过几天我要去旺斯酒店,要是条件允许,到时候给你们直播点厉害的。如果不能直播,你们就有段时间看不到我了。” 来安阎直播间的观众有不少都是灵异深度爱好者。 “啊啊啊!有生之年!没想到我竟然有机会看到主播去旺斯酒店直播!” “旺斯酒店很邪门啊,比迷心民宿还邪,主播真的要去吗?” “主播还是换个地方直播吧,旺斯酒店前段时间刚出事,我怕你去有危险。” …… 安阎一脸淡定地安慰他们,“你们不用担心我,我连更危险的地方都去过了,旺斯酒店算什么……” 密密麻麻地弹幕成片飘过。 “啊!主播好帅!” “我相信主播一定不会有事的!” “能不能提前透露下,你会在旺斯酒店直播什么啊?” …… 安阎扬起一边嘴角笑道:“直播我怎么死。” 一片“啊啊啊啊”从手机屏幕上飘过。 “卧艹艹艹!这也太刺激了吧!” “主播你不要用这么甜的表情说这么吓人的话啊!” “主播你吓到我了。” …… 在一片弹幕中,有一个账号特别显眼,他的账号后面有官方认证标志,名字叫开心见到鬼。 “主播,我们团队过几天也要去旺斯酒店录节目,可以透露您去酒店的时间吗?” “我是您的资深粉丝,很喜欢您的直播。希望您能参与我们当期节目的录制,详情我会发私信告诉您的。” 有不少观众看到了开心见到鬼发的弹幕。 “我看到什么了!《开心见到鬼》希望能和主播合作?” “啊啊啊啊啊!我最喜欢的主播和我最喜欢的灵异节目!感觉今天像在过年!” “主播主播,你一定会同意的吧?” …… 正好到了可以结束直播的时间了,安阎说道:“要不要合作,等我看了他们发的私信才能决定。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吧,大家明天见……” 结束直播后,安阎开了私信,看《开心见到鬼》节目组给他发的私信。 “您好,我是《开心见到鬼》节目组的策划兼导演袁野,我们节目组计划于九月二十四号前往旺斯酒店,开始为期一周的拍摄。请问您方便告诉我您的邮箱吗?我马上把合同发给您。” “酬劳和拍摄时间都写在合同里了,您有什么疑惑,随时可以问我。我真的很喜欢您的直播,酬劳和拍摄时间都可以根据您的需求调整,希望您能给我们一次合作的机会。” 第097章 太巧了,《开心见到鬼》节目组也是九月二十四号去旺斯酒店。 安阎敲着手机屏幕给对方回复。 “您好,可以先透露一下主要的拍摄内容吗?我的直播风格一直走的是恐怖、惊悚、搞笑的路线,如果拍摄内容不够恐怖和真实,我是不会参加的。” 开心见到鬼回复得很快。 “安老师,我能保证我们这次《旺斯酒店》的相关拍摄内容一定是真实的,至于恐怖不恐怖,每个人的感受不一样。我只能说,对于我们团队来说,是足够恐怖的。我真诚地希望您能给我们这次机会。” “关于拍摄内容,我现在只能告诉您,我们要拍的是旺斯酒店不为人知的那一面。更详细的部分,这会不方便说,等见了面我会全部告诉您的。” 旺斯酒店能被大众知道的,早就被扒的底朝天了。 所谓不为人知的那一面,很有可能和那些死者有关。 安阎想了想,做了最后的回复。 “我正好要在九月二十四日和朋友一起去旺斯酒店,关于拍摄的事,就等见了面再聊吧。” 开心见到鬼回复得比刚才更快了。 “那真是太好了!安老师,您现在应该还在云市吧?您大概几点到立市呢?坐火车还是飞机?您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开车去接您,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旺斯酒店。” 安阎:“……”《开心见到鬼》节目组的人也太热情了吧! 安阎正想着怎么拒绝他们,节目组的人又发过来了一条消息。 “您不用担心不方便。我们为了提前做拍摄准备,昨天就到了立市,目前查到了不少内容,等到二十三日应该就调查的差不多了,二十四日正好去接您。” 安阎反复把查到了不少内容看了几遍,决定接受他们的好意。 “我九月二十四日早上七点二十分到火车站,感觉有点早,你们方便过来吗?” 开心见到鬼回复安阎。 “方便的,那我们九月二十四日早上在火车站见。我把我的电话留给您,你到了联系我。袁野,157xxxxxxxx。” 安阎先存了袁野的电话号码,而后给他们发消息。 “好,九月二十四日早上见。我先休息了,再见。” 安阎发完这条就没再看消息了,把手机扔到一边,趴床上躺着。 窗外的院子里,杜鸩坐在伞下的圆桌旁,抬眼看着安阎房间所在的方向。 在他面前的圆桌上,摆了好多刻了安阎名字缩写的物品。 桌上物品上的“ay”大多出于一个人的手笔,只有杜鸩从玉安高中拿来的那支钢笔上的刻痕与众不同。 安阎房间灯光熄灭的瞬间,整个迷心民宿跟着陷入了黑暗当中,和周遭黑压压的山峦融为一体。 映着淡淡的月光,杜鸩拿起桌上刻了安阎名字的刻刀,垂眸在桌子上刻了两个字母——ay。 他刻的“ay”,与钢笔上的刻痕不同,和桌面上其它物品身上的痕迹一模一样。 杜鸩静坐了半晌,而后擦掉了桌上的刻痕,带着所有物品回了他的房间。 九月二十三日下午,安阎和杜鸩带着行李一起坐上了通向山路口的摆渡车。 安阎原本计划自己开车去火车站,可火车站附近没有合适的停车场,又不知道他们要在旺斯酒店待多久,就干脆放弃了,赶在摆渡车停运之前出发。 司机师傅目瞪口呆地看着安阎,“你……你怎么又来了?!这鬼地方到底有什么吸引你啊!” 安阎被他逗乐了,“吸引我的当然是这里的鬼。” 安阎默默在心里补充,还是最好看的那个。 司机师傅怕安阎说出更刺激的,不敢再和他聊了,转而看向坐在安阎身旁的杜鸩,一脸热情地问道:“这位小哥,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吧?今天是准备走了吧?一共待了几天?” 杜鸩冷声道:“我就住在这里。” “哈哈,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看你有点面熟……”司机师傅说着说着,嗓子想被掐住似的出不了声,等再出声,就是破音了,“你……你是……迷心民宿的老板!?” 杜鸩:“嗯。” 司机师傅的脸彻底僵着了,一张嘴出来的就是气音,“我……我突然想拉肚子,开不了车了……你们赶时间的话,先……下车?” “没事,我们等你。”安阎指了指迷心民宿的方向,“迷心民宿的卫生间随便你用,想在厕所蹲多久就蹲多久,蹲到天黑都行。” 司机师傅面如死灰:“……” 瞅着司机师傅是真吓着了,安阎不好意思再添油加醋,说道:“你别怕,有我们在车上,别说大白天了,就算是深更半夜,这附近也没有鬼敢闹你。” 司机师傅恍然大悟,“你说的很对啊!你们俩都在迷心民宿待了那么久,一点事情都没有呢。” 司机师傅说完拿出手机,把摄像头对准安阎和杜鸩二人狂按拍照按钮。 “你突然拍照干什么?”安阎把手机从司机师傅手里拿过来,看到杜鸩在手机画面里,才松了口气,一脸尴尬地把手机递了回去,“还好还好,没把我们拍丑,拍的挺好看的。” 司机师傅得意道:“当然要拍好看啊,这些照片我要打印出来贴在车头辟邪驱鬼,好用的话,给每个座位上也贴一张。” 杜鸩:“不能用。” 司机师傅一脸委屈地把手机藏到身后,“老板,看在我是你老乡的份上,通融一下吧……” 安阎想象了下车上贴满他和安阎合照的“盛况”,“师傅,贴照片没用,这阵子都流行用辟邪照片设手机屏保和壁纸。” 司机师傅怀疑道:“你是在骗我吧?” 安阎拿出手机,飞速地从相册中挑出杜鸩的照片设置成壁纸,“你看,我的手机壁纸就是他。” 杜鸩偏头看了眼安阎的手机屏幕,没有说话。 司机师傅不敢相信道:“你这张照片都糊成这样了,竟然也有用?” 新闻上的那张图本来就不清晰,他这张又是翻拍的,能不糊吗!? 安阎说道:“当然了,不管糊不糊,只要是他本人就管用。” 司机师傅十分听话,挑了一张合照设置成壁纸。壁纸的画面里,杜鸩足足占了其中的三分之二,安阎只露了多半张脸。 司机师傅心满意足,“哎呀,设置成壁纸后我整个人都舒坦了。走,我现在就开车送你们去路口。” 看到手机屏保的安阎,“……” 杜鸩冲着安阎伸出手,“给我看你的壁纸。” 安阎愣了一下,“只……只看壁纸对吧?” 杜鸩深深看了安阎一眼,“嗯,只看壁纸。” 安阎先给手机解锁,而后递给了杜鸩。 杜鸩拿着手机看了会壁纸,递给了安阎,“你只有我这一张照片?” 安阎说的真假参半,“还有别的照片,只是手机上没存。” 阵阵凉风中,杜鸩转头看着前方,没再说话。 还好杜鸩没说要看别的照片,安阎把手机放回兜里,松了口气。 安阎和杜鸩抵达云市火车站附近的时候,太阳刚刚落山,天眼看着就要黑了。安阎和杜鸩一起在附近吃了饭,又从附近的便利店里买了点自热的速食后,肩并肩地走向火车站入口。 安阎一边走一边小声问道:“你现在的身体能通过安检吗?” 杜鸩说道:“没试过。” 安阎说道:“那你一会就先隐形吧,等到了候车厅,你再找机会出来。你的本体在迷心民宿,只靠钢笔,我担心会撑不住。” 杜鸩切换到只有安阎能看到的状态,“好。” 安阎笑了笑,拎着箱子通过安检,在候车厅找了两个相邻的空位坐了下来。一抬头,便看到杜鸩从离他们最近的洗手间门口走过来了。 距离那趟高铁进站还有一个小时,安阎调整了坐姿,开了直播混时长,告诉他们他马上要启程去立市旺斯酒店的事,顺便给观众讲起了和火车站有关的鬼故事…… 在安阎讲鬼故事的过程里,杜鸩什么都不干,就直直看着安阎。安阎又紧张又激动,一不小心就超常发挥。 等安阎讲完故事,和他们位置相邻的几个位置全空了,连个人影都没有。 安阎:“……刚才那个故事那么恐怖吗?” 观众们发了一堆弹幕。 “很恐怖,要是坐在你身边的人是我,估计都要上手打你了。” “我以后不敢一个人去火车站了。tat” “别的还好,关于高铁卫生间的部分真的太吓人了!” …… 安阎说道:“委屈你们了,以后坐高铁不要去卫生间。” 观众们疯狂嚎叫。 “球球主播做个人吧。” “一两个小时的就算了,七八个小时的,我不去卫生间是想让我死在高铁上吗?” …… 听到前往立市的高铁即将开始检票,安阎站起来说道:“我本来还想多说几句安慰下你们,可惜没时间了,改天给你们讲一个不那么恐怖的火车站鬼故事作补偿,再见。” 安阎说完退出直播间,和杜鸩一前一后站在长长的队伍里,通过检票上了火车。 这次的座位和上次一样,杜鸩坐在靠窗的位置,安阎坐在靠过道的位置。高铁刚开始行驶的时候,安阎还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杜鸩聊天,等过了零点,安阎就有点撑不住了,靠着椅背打盹。 安阎的头朝着杜鸩的方向一晃一晃的,晃着晃着就醒了,抬头看一眼杜鸩,然后继续睡…… “嘭——” 安阎的头撞在了杜鸩的胳膊上。 这大概是安阎第三次晃醒了。 “不好意思。”安阎迷迷瞪瞪道,“我一坐车就容易困……” 杜鸩抬起手,一声不吭地把安阎的头按在他的肩膀上。 安阎抬头看着杜鸩,眼睛发亮,“!!!” 突如其来的福利啊。 怎么办?! 他突然睡不着了。 杜鸩蹙着眉,抬起右手遮住安阎的眼睛,声音低沉,“睡吧。” 安阎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划过杜鸩的掌心。 一路上,安阎睡得昏天暗地,梦到他和杜鸩开着车翻山越岭,一路颠簸,眼看着快开到终点了,才逐步稳当…… 而现实中,安阎的头打滚似的贴着杜鸩的身体晃,一路从肩膀挪到胸口,又反向从胸口挪回肩膀,柔顺的头发炸了一窝…… 杜鸩实在看不下去了,只能像上次那样,用手固定安阎的头。 从月朗星稀到天光破晓,安阎头顶鸡窝头进了高铁的卫生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只觉得比见到鬼还可怕。 第098章 安阎一脸无语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不过是睡个觉,他右边的头发就都起飞了,只有左边还算平稳,能够通过它看出他本来的发型有多帅。 安阎稍微回忆了下他醒时的姿势,就明白这发型是怎么整出来的了。头右边的头发估计是在杜鸩身上蹭炸毛的,至于左边,被杜鸩按住了,想起飞也飞不起来。 安阎尴尬地摸了摸嘴角。还好还好,嘴角是干的,他没有把口水蹭杜鸩身上。 安阎对着镜子把头发摆弄服帖了,人模人样地走回他的座位。 见安阎坐得笔直,杜鸩说道:“快六点了,你还能睡一个多小时。” 安阎刚才睡得太舒服了,刚听到睡字就被勾的打了个哈欠。他伸手拍拍脸,赶走了睡意,“不睡了,我先吃点东西垫肚子。一会《开心见到鬼》节目组的人会来火车站接我们,我怕碰面后没时间吃早饭。” 安阎从袋子里拿出面包,一口一口地吃着。 杜鸩从袋子里拿出一瓶水,拧开后递给安阎,“别只顾着吃。” 杜鸩最近对他太体贴了吧!? 安阎愣了一下,伸手接过水瓶,“谢谢。” “不用谢。”杜鸩淡淡地扫了安阎一眼,转头看向窗外。 七点二十五,安阎和杜鸩出了站,找了个人少的地方给《开心见到鬼》节目组的袁野打电话。 安阎:“您好,我刚出火车站,请问您现在到火车站了吗?大概在哪个方位?” 袁野的声音跟他的名字一样,听着有些粗犷,“安老师,我们在火车站正对面的工行门口,您看到工行在哪里了吗?” 安阎为了避开人流,这会站得位置有点偏,他往前走了几步,看到了斜对面的工行,“看到了,我们马上过来。” 安阎给杜鸩说了一声,两个人一起通过人行道走到马路对面。 一个身高差不多一米八,年龄三十五左右,中等身材的男人走到安阎面前,笑眯眯地冲着安阎伸出手,“安老师您好,我是《开心见到鬼》的节目策划兼导演袁野。” “您好,我是安阎。”安阎握了下他的手就松开了,侧身向袁野介绍身边的杜鸩,“他是我的好朋友,杜鸩。他会和我一起入住旺斯酒店。” 袁野向杜鸩伸出手,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憨直,“杜老师好。” 杜鸩几乎只碰了下袁野的指尖就收回了手,微微点头道:“你好。” 袁野指着不远处的一辆面包车,“安老师,我们的车就在那边,有什么事我们上车再说?” “嗯。”安阎点了点头,跟在袁野身后的时候刻意放慢脚步,拉开他们和袁野之间的距离,以备遇到什么意外能够随时跑路。 看到袁野过来了,分别坐在面包车驾驶位和副驾驶位的一男一女下了车,站在车门前等他们。 年轻男人戴着鸭舌帽,一双单眼皮微微下垂,鼻梁高挺,嘴巴紧抿着,一副沉默寡言的长相。女孩子画着淡妆,五官甜美,身材高挑,头发高高束着,显得整个人特别精神。 “安老师,这是我的两位同事。《开心见到鬼》节目组的摄像兼后期孙桥,和主持人唐悦然,您称呼他们小孙和小唐就好。”袁野先向安阎介绍他的同事,接着把安阎和杜鸩介绍给两个年轻人,“孙桥、悦然,这是安阎老师和杜鸩老师。” 孙桥和唐悦然齐齐欠了欠身,“安老师好,杜老师好。” 袁野为安阎拉开车门,“安老师,请上车吧。” 安阎偏头看了眼杜鸩,杜鸩冲着他微微点头。 安阎和杜鸩先后上了车,分别坐在两个车门前。 他们两个上车后,《开心见到鬼》节目组的三个人也上了车。孙桥开车,唐悦然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袁野坐在安阎他们身后最后一排的长座椅上。 “小孙,可以开车了。”袁野说完从身旁的袋子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安阎,“安老师,这是我们打印好的合同,您先看看。等看完了,我们聊这次拍摄的事。” 安阎接过合同,“袁先生,你称呼我安阎就行了,喊老师怪怪的。” 袁野:“好,安阎……那你也叫我全名?” 安阎笑道:“我还是称呼您袁导吧。” 袁野笑了笑,“也行。” 安阎说完翻开合同仔细看着。 像《开心见到鬼》这种网播节目的合同都是有模板的,每次根据拍摄情况的不同改一改就能用。安阎之前和节目组所在的平台合作过,对他们的合同心里有数,看了一遍后,心里就清楚了。 安阎把合同放在一旁,转头看着袁野,“袁导,这份合同没什么问题。你先告诉我你想在旺斯酒店拍什么,只要内容符合我的标准,我就跟你们拍。” 袁野向前挪了挪屁股,手抓着安阎的靠背小声说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旺斯酒店的鬼不是鬼,而是一个人的死亡预告?” 安阎:“听说过一点。” 袁野神经兮兮道:“我对灵异事件的灵敏嗅觉告诉我,那些死者不是在外地死于非命,他们就是在旺斯酒店出的事。那些客人看到的鬼,不是死者的死亡预告,而是那些死者的真正的死因!甚至是有可能他们死亡的瞬间!” 基于手中的申请书和过往积累的经验,安阎也曾这么想过。 可袁野……他为什么也会这么想? 安阎疑惑道:“你的猜测太离谱了吧,有什么依据吧?” “这是我,一个《开心见到鬼》策划兼导演的直觉。我今天带着他们两个去旺斯酒店,就是为了印证我的想法。”袁野目光灼灼地望着安阎,“安老师,您愿意助我一臂之力吗?” 安阎怀疑袁野有事瞒着他,说道:“你只因为自己的猜测就敲定一期节目的主题,会不会太鲁莽了?” “没办法啊。我们最近运气不好,前几期节目明明去的都是很凶的地方,却连个鬼影都没拍到,点击不停地掉,口碑也变差了。”袁野丧着脸说道,“我们在旺斯酒店拍的就是这一季的最后一期节目,再不拍点有趣的内容,我们节目就没有下一季了。” 安阎劝他,“你可以像上一季那样,把最后一期节目做成整季节目的高能合集,这个观众应该喜欢。万一你这次也拍不到鬼……” “呸呸呸,安老师,您可不能提这个……”袁野连忙打断安阎,“我们就是为了保证这次能见到鬼,才希望您能参与到拍摄当中啊!您是恐怖主播里见鬼次数最多的,不管去哪里都能见到鬼,还都是高品质特吓人的那种,我们节目组需要您这种人才……” 安阎竟无言以对,“……” 这才是袁野邀请他参与节目拍摄的真正原因吧! 安阎抬手捏了捏眉心,“行,我签这份合同,愿意参与拍摄。不过,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出境,我自己定,不听你们的。” 袁野点头如捣蒜,“好,安老师,您提什么要求我都答应您。只要您能给我们把鬼招来。” 鬼已经在这里了啊,安阎偏头看了眼杜鸩,忍不住露出笑容,“袁导,你手里应该有很多关于旺斯酒店的资料吧?这会方便都拿来给我看看吗?” 袁野把身旁的袋子给安阎递了过来,里面是厚厚一叠印了字的a4纸,“您随便看。” 安阎接过袋子,把里面的资料给杜鸩分了一半,两个人各自看着。 安阎看到的第二份资料,是一张《旺斯酒店》的住宿申请书,申请者是袁野。 安阎一目十行的往下扫,看到表格最下面的内容时,瞬间傻眼了。 这份申请表格上竟然有附加服务,而仇恨对象的名字是袁野! 安阎努力用平常的语气和袁野说话,“袁导,《旺斯酒店》的住宿申请是你自己填写的吗?” 袁野说道:“是啊。” 安阎略微有些紧张,“你有没有发现这份申请有点特别?” 袁野一脸莫名其妙,“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啊,和其他网红酒店的住宿申请一样,要填写一堆信息。对了,有一个地方还蛮奇怪的……那份表格竟然让我写了两次自己的名字,一般写一次就可以了啊……” 袁导是在装傻,还是他真的没看清附加服务的内容?! 就算他真的没看清附加服务写了什么,等他看到弹出来的同意书时,总该察觉到不对了吧…… 安阎皱眉翻到下一张资料,看到的正好是《旺斯酒店》的同意书。 安阎:“!!!” 好吧,他信袁导没看过了。 袁导要是看过,就不可能把申请书和同意书打印下来,夹在节目组的资料里给其他人看。 安阎把这两张纸单独拿出来,转身看着坐在他斜后方的袁野,“袁导,我觉得这份申请书和同意书,你最好重新看一下。” 杜鸩闻声转过头来看向安阎,安阎对着他点了点头,又指了指申请书的最后一行。杜鸩点点头,示意他看明白了,和安阎一起看向袁野。 袁野搓了搓手,接过安阎递过来的两张纸,“这能有什么问题?!” 安阎叹了口气,“你看申请书的最后一行,再看看同意书上都写了什么。” 袁野直奔申请书的最后一行,只见上面印着如下一行话: 附加服务:在您的生活中,有没有遇到过一个,你特别希望他/她去死的人?如果有,请写下他/她的名字。 姓名:袁野。 袁野一脸懵逼道:“我……我当时写名字的时候没注意到这个啊,写了有什么用吗?” 袁野说完把申请书放到一边,盯着同意书看。 当他看清同意书上写了什么内容后,直接把手里的同意书扔了出去,糊了安阎一脸。 安阎:“……” 第099章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袁野连忙把掉在座位旁的纸捡了起来,“这玩意太吓人了,我手滑了一下……” “不可能啊,我填名字的时候真的没看到有附加服务,只看到要填两次姓名。”袁野低着头坐好了,拿起被他让在座椅上的手机,“我……我先去官网确定一下。” 袁野一脸紧张地打开旺斯酒店的官方网站,找到住宿申请表格。 表格内容大体和袁野手中的打印稿一样,唯有最后一行有点区别。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表格没有附加服务,也没有要求申请者再填写一次名字。只有袁野手中的打印稿有附加服务。 袁野一脸懵逼,“……有两种表格?!” 安阎还不想向袁野透露自己的名字也遭受过和袁野一样的待遇,“对,就是因为我填的表格和官网的一样,没有附加服务,我才觉得你的申请表不对劲。” 袁野傻眼了,“你是说……你填的表格是官网这样的?不是我这种的?” 安阎点头。 袁野觉得不可思议,“……我竟然先你一步成了被灵异事件眷顾的宠儿?!” 安阎继续点头。 袁野擦了把冷汗,“靠,这份眷顾太沉重了,一出场就要我的命,我真的承受不来。” 唐悦然回头道:“袁导,你别想太多,以你见不到鬼的体质,我估计这份眷顾根本落不到你身上。我跟你录了几期节目了,别说灵异事件,连个人为的恶劣事件都没见过。” 袁野恍然大悟,“我懂了。怪不得我前几期那么倒霉,什么都拍不到,原来是把所有见鬼的运气都积攒到这事上了。” 安阎:“……你还好吧?” 袁野丧着脸说道:“不好,我还没做好为节目献身的准备。” 唐悦然提议道:“袁导,要不你别去旺斯酒店了?有安老师在,我和孙桥也能搞定这期节目。” 袁野沉默了一会,向安阎征求意见,“安老师,您见鬼见的多,你觉得这份申请书和同意书上写的会真的发生吗?要是真的发生,我活下去的可能有多大?” “不知道。”安阎顿了顿说道,“旺斯酒店很可能有非常恐怖的事情等着你,我不能保证你会活下来,但我们是队友,我会尽力让你别死。” 袁野拍了拍安阎的胳膊,“好,我相信你。” 袁野说完打开手机备忘录,把安阎说的话记了下来,“安老师,你刚才说的那句挺好的,很适合做这期节目的片头台词。” 有袁野他们调查的资料,安阎和杜鸩二人就没有必要再去调查了。袁野一声令下,孙桥转动方向盘,直奔旺斯酒店而去。 一个半小时后,孙桥开着面包车停在了旺斯酒店的院子里。 安阎等人把行李都从车上搬下来,准备进酒店大门。 袁野左手提着资料,右手拉着自己的行李箱,一边往酒店大门口走一边嘟囔,“妖魔鬼怪快离开,妖魔鬼怪快离开……” 安阎:“是你把他们赶走的啊,万一这周什么都拍不到,你可别把锅扣我头上。” 袁野马上闭嘴了。 旺斯酒店的大门和房间门一样,也是密码锁,最先到达的袁野杵在门口问道:“你们谁记得密码?” 安阎走上前按了几个数字,门开了。 安阎抓着门把,等所有人都进去了,才进了门,顺手把门关上了。 进门后,安阎最先看到的是摆在酒店门旁边,印着“请勿把手机带入酒店”几个红字的黑底易拉宝。除了这些大字,下面还写了一些和手机有关的注意事项: “尊敬的顾客你好, 为了给您带来更好的住宿体验,保障您的安全,酒店规定每一位住客在入住前都必须把手机放入旁边的手机存放处,请您务必合作; 为了防止您提前把手机拿走,酒店为每个储物格子设置了具有使用期限的密码。只有当您退宿成功后,您才能用密码打开存放点,拿出您的手机。” 立在易拉宝旁边的,是一个超市储物柜似的长条柜,正中间印了“手机存放处”五个字。手机存放处一共七层,每层有十一个格子。 袁野看了安阎一眼,“我们要把手机放进去吗?一旦放进去,我们就没办法和外界联系了。” 游戏讯息可没有说不让他带手机,安阎说道:“我不放,你们呢?” “手机有一部就够用了。”袁野秒认怂,拿出手机,走到存放处前面准备输入他的房号。 “等等。”安阎开口阻止他,“旺斯酒店这么大,你不带手机,我们怎么联系?” 袁野转头说道:“我们带的设备里有对讲机,到时候一人一台,比手机还方便。” 安阎:“好吧。” 《开心见到鬼》节目组的三个人都选择把手机放在存放处,等他们先后把手机放好了,众人一齐向酒店前台走去。 没想到的是,酒店的前台空无一人,只有桌前的设备是开着的。 唐悦然环顾四周,郁闷道:“进门的时候我就觉得很奇怪,整个大厅连个人影都看不到,难道他们今天集体放假了?” 袁野说道:“这会才早上九点多,说不定他们正在哪里开会呢。我们有房间密码,先去房间放行李吧。” 安阎点头道:“嗯。” “吱——” 酒店大厅的门忽然开了。 一个中年男子拖着一个特别大的行李箱从门外进来,他没看易拉宝,径直像手机存放处走去,把手机存在里面。 袁野看了眼对方的行李箱,又扫了眼他们这边的几个袖珍款,“我一直觉得我们节目组的二十二寸行李箱太小了,不方便放设备,他那个容量很大,塞个人都没问题,一看就很合适。” 中年男子存好手机后就过来了,袁野往前走了几步,迎了上去。 袁野笑着问道:“这位先生,打扰了。请问方便告诉我你行李箱的品牌和型号吗?我也想买一个。” 中年男子把行李箱护在身后,神情戒备,“不好意思,行李箱是我老婆给我买的,品牌和型号我都不是很清楚。” 袁野尴尬地笑了笑,“好的,我知道了,谢谢。” “不用谢。” 中年男子没看前台,直接向不远处的电梯走去。 杜鸩蹙眉望着中年男子的背影,“他肯定不是第一次来这里。” 安阎笑了笑,“是啊,不看易拉宝就知道要把手机存在哪里,怎么存。” 安阎说完拉着行李箱向电梯走去,中年男子先按了按钮,他们几个过去的时候,电梯正好停在了一楼。 电梯门开了,毕竟中年男子是先来的,安阎他们便打算等中年男子进电梯后他们再进去。 结果他们没动,中年男子也不动。 安阎疑惑道:“你不进去吗?” 中年男子看了安阎等人一眼,说道:“你们几个是一起的吧?你们先进,里面还有位置的话,我再进去。” 安阎:“行,谢谢。” 安阎、杜鸩还有节目组的三个人全都进了电梯。 由于大家都带了不少行李,仅仅五个人,就把电梯的空间塞得满满当当。 “我们挤一挤。”袁野率先缩在电梯里面的角落,伸手把孙桥往他身旁拽。 眨眼间,他们五个就给中年男子腾出了足够他进来的空间。 中年男子犹豫了一下,拖着他的大行李箱进了电梯。 “滴——” 电梯超重了。 电梯里的众人:“……” 场面一度很尴尬。 中年男人背对着他们,默不作声地拉着行李箱出了电梯。 唐悦然伸手按了七楼的按钮,自言自语道:“这部电梯最少也能载十一个人吧?我们加起来只有六个人,这些行李也没有多重,怎么会超重呢?” 第100章 袁野动了动鼻子,“你是想说,他行李箱里的东西有问题?” 如果是在其它地方遇到这种情况,袁野还不会多想。可这里是曾以闹鬼爆红网络,又因为闹鬼过于真实而成为过气网红的旺斯酒店。 袁野激动地搓搓手,挤到电梯门口征求安阎的意见,“我们下去看看?” 安阎看了眼屏幕上显示的楼层,“我们到七楼了。” 电梯门开了,袁野嘿嘿一笑,赶在电梯门大开之前按了关闭按钮,又快速按了一楼的按键,把一电梯的人从七楼带回了一楼。 袁野兴冲冲地出了电梯,却发现电梯外面一个人都没有。 安阎和杜鸩也出来了,孙桥和唐悦然两个人待在电梯里没动,帮安阎等人按住电梯的开门键,等他们回来。 看到旁边电梯显示的数字是六楼,安阎推测道:“他可能坐另外一部电梯上六楼了。” 袁野第一个进了电梯,“那我们再去六楼看看。” 安阎跟在杜鸩后面走进电梯,“别急,六楼的房间那么多,就算你去了也不知道他在哪个房间里。我们先把行李放到七楼,一会再调查他的事情。” 袁野点头道:“行,带着这么多东西调查确实不方便,我听你的。” 从七楼的电梯口拐出来,一眼看到的就是安阎和杜鸩的所住的标间708,隔壁同样离电梯口很近的707是袁野和孙桥的标间。唐悦然住在他们附近的705,是大床房。 安阎按了密码开了门,他刚和杜鸩把行李放好,门那边就传来了一阵打鼓似的敲门声。 安阎把拉开的行李箱又拉住了,看着杜鸩说道:“我去开门,估计是袁野过来了。” 敲门的人果然是袁野,安阎一开门,就被他塞了两个无线对讲机。 “你和你朋友一人一个。对讲机的电都充满了,频道也调好了,你们说话时候按住通话按钮就行。”袁野说完从兜里拿出他自己的对讲机做示范,“开心见到鬼,开心见到鬼……这里是袁野,安老师听到我的声音后请回答,完毕。” 安阎手中的两个对讲机响了,声音几乎和袁野的说话声同步,只是带着一点杂音。 安阎好久没用过对讲机了,把左手的对讲机给了杜鸩,右手按住对讲机的通话按钮说道:“收到,请讲。” 袁野按动通话按钮,“安老师,请您和我一起去六楼找刚才那个提着怪异箱子的中年男子,完毕。” 安阎把对讲机放进外套的兜里,“袁导,离这么近就别用对讲机了,太吵了。” 袁野把对讲机查回腰间,“好,我就是有点兴奋。” 安阎转头看着杜鸩,“杜鸩,你跟我们一起下去看看?” 杜鸩:“好。” 唐悦然和孙桥待在各自的房间里,乘电梯去六楼的只有安阎他们三个。 整个六楼静悄悄的,听不到任何响动。袁野走在安阎他们前面,手捏着鼻子,脸贴着门板,对着离电梯口最近的608喊道:“您好,客房服务,请开门……” 袁野喊了两遍,里面什么动静也没有。 袁野捏着鼻子从608一路说到六楼最边上的604,然后走到对面开始贴着603喊,从603喊到电梯口旁边的601…… 喊了整整八间房,袁野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袁野松了手,咳了几声说道:“看来他不在这八间房里。” 安阎抬起下巴凑到杜鸩脸庞附近问道:“你能看见吗?里面是不是真的没有人?” 杜鸩微微摇头,“看不到。” 安阎又问道:“那能穿门而入吗?” 杜鸩:“不能,这里的建筑对我的活动有限制。” 安阎和杜鸩说完两句话的功夫,袁野又从608隔壁的609开始喊了…… 此时此刻,旺斯酒店六楼某个昏暗无光的房间里,陶远拉开面前的行李箱,蹲在地上看着里面被绳子捆住的潘明。 潘明整个人缩在行李箱里,头发凌乱,脸色苍白,嘴上贴着黄色胶布,一双浑浊的眼睛布满了红血丝,惊恐地看着蹲在他面前的男人。 陶远的一双眼睛冷得像掺了剧毒,看他就像是在看个死人,“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来这里吗?” 潘明浑身无力,连摇头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了。 陶远从身上的背包里拿出一套大牌女装和一套制作精良的童装摆在旁边,“这两套衣服……很眼熟对吧?在这里,韩雅和小凌会看着你死的……说不定,他们现在就站在这间房的某个地方看着你……” 潘明惊吓过度,整个人在行李箱里抖成一团。 陶远把塑料袋套在潘明的头上,拿出本来被挂在洗手间淋浴头上的绳子,隔着塑料袋,绕着潘明的脖子缠了一圈又一圈,“告诉你一个秘密,这个死法不是我想出来的,是我来旺斯酒店后看到的……他们说,你就该这么死……” 潘明的脸越来越白,陶远把缠在潘明脖子上的绳子寄了个死结,“潘明,你看到韩雅和小凌了吗……他们是不是在看着你……是不是……” 潘明突破了身体的极限,做着最后的挣扎,可是挣扎也没有用,他真的就要死了…… 弥留之际,他恍惚看到一个面熟的女鬼牵着一个死去的小男孩站在他旁边。 女鬼的眼睛流着血泪,憎恶的泪水一滴滴落在他的脸上,像火一样烫…… 袁野一路转着圈从609喊到615,没有一个人回应他。 只剩下616这一间房了,袁野没有上去就喊,站了一会后,退后两步站到安阎旁边,“要不你去试试?” 安阎看了杜鸩一眼,走到616门口伸手敲了敲门,“您好,客房服务,方便开一下门吗?” 过了一会,门从里面打开了。 陶远退后一步,警惕地看着他们,“怎么是你们?” 瞥见远处放在地上的空行李箱,安阎瞎编道:“我们就住在你楼下,卫生间的天花板不停地往下滴水,维修工让我上来看看是不是你这里的管道有问题。” 陶远皱眉让了一步,“行吧,你们进来吧……” 安阎进了门,直奔着行李箱走过去,只见行李箱里干干净净的,连跟头发丝都没看到,“这么快就把行李收拾好了,你动作挺快的。” 陶远顺手把行李箱拉好了摆在一旁,拉开衣柜给安阎他们看,“不用收拾,里面的衣服都是叠好的,直接挂在衣柜里就行。” 衣柜里满满挂了十几件衣服,除了一件女装和一件童装,剩下的都是616房间住客的衣服。 安阎扫了衣柜一眼就向卫生间走去。 袁野站在衣柜旁边问陶远,“你结婚了?怎么不见你老婆孩子呢?” 陶远的脸上难得露出了淡淡的笑容,“结婚好几年了,他们还没到,我一会去接他们。” 安阎没有在洗手间里发现什么异样,走出来道:“你的洗手间没有漏水,应该就是我那间有问题。” 安阎悄悄把兜里的钥匙扔到了地上,往前走的时候脚一踢,钥匙就被他踢到床底下了。 安阎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钥匙掉了。” 陶远紧张地拽住安阎的胳膊,“地上全是灰,我帮你捡。” 安阎伸手拉开他的胳膊,微笑道:“没事,我自己来。” 在陶远的注视下,安阎单膝跪在地上,低头往床底下看。 第101章 安阎看到床底下空荡荡的一片,除了他的钥匙之外,什么都没有。 安阎伸长胳膊,捡起钥匙站了起来。 他伸手拍掉钥匙上的土,接着把钥匙装进了兜里,“你这个房间气场有点不对,说不定有鬼,晚上睡觉的时候小心一点。” 陶远克制住内心的兴奋,勉强维持住了表面的镇定,“真的吗?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我的房间有什么鬼?” 干过亏心事的人都格外怕鬼,陶远这么兴奋,不太像害过人的人。 安阎伸手摸了摸鼻子,“没有看到。我就是觉得这里气场有点阴,凉飕飕的,你小心一点。” 陶远露出一副期待的表情,“好,谢谢你的提醒,我会小心的。” 安阎:“不用谢,我们走了。” 安阎放慢脚步和杜鸩走在最后,悄声问道:“这里有没有鬼?” 杜鸩点了点头。 “真的有!?”安阎睁大眼睛,胳膊贴着杜鸩的胳膊,凑过去的时候,头发扫过了杜鸩的耳朵,“在哪里?” 杜鸩微微偏头,看向陶远的背后,“在他背后,有一个女鬼和一个小男孩。” 安阎停下了脚步,“一来来俩,不好对付啊。我们帮帮他?” 杜鸩:“不用,那两个鬼是他死去的老婆和孩子,死了有段时间了。” “那他刚才还说去接……”安阎说了一半停了下来,“怪不得我说这里有鬼的时候,他一点都不怕,还有点高兴。杜鸩,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帮他看到他的老婆孩子?” 杜鸩:“你别插手,等他老婆想见他的时候,就会让他看到了。” 袁野站在门外回头看他们,“你们在说什么呢?大点声,也说给我听听呗。” “没说什么。”安阎扭头瞥了眼站在原地,看起来有点落寞的陶远,大步离开了616房间。 到了七楼后,袁野回了707,给孙桥讲他们在六楼遇到的事情。 安阎和杜鸩回了708房间,安阎整理行李,杜鸩则绷着脸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安阎的行李不多,很快就收拾完了。他拿出手机准备上会网,却悲催地发现旺斯酒店没有wifi,4g网络也很差,连微信消息都看不了。 安阎把手机扔到一旁,叹气道:“完了,我这几天没法直播了,可惜了旺斯酒店这么好的素材。” 杜鸩说道:“袁野他们带了设备,应该会拍很多视频片段,你让他们发给你就行。” 安阎一拍脑门说道:“对哦,我可以把他们拍的素材剪成视频,在我的直播间播放。虽然效果比不上直播,但总比没的看强。” 大约中午十一点半的时候,708房间的电话铃声响了,是酒店营养师打来的。 “您好,我是您的专属营养师。午餐时间就快到了,您如果有在酒店餐厅想用午餐的意愿,请于中午十二点之前赶到五楼的餐厅,我们将为您提前准备好丰盛的午餐,在那里等着您。再见。” 营养师说完就挂,根本没有给安阎回应的机会。 几分钟后,安阎身上的对讲机响了。 “这里是707袁野,这里是707袁野。十一点五十分,需要去餐厅吃午饭的人请到七楼电梯口集合。708收到请回答。” 安阎按了回复按钮,“708安阎收到,完毕。” 袁野:“这里是707袁野,705收到请回答。” 唐悦然:“705唐悦然收到,完毕。” 十一点五十分,安阎等人在电梯口集合,他们各个口袋空空,只有袁野一个人带了对讲机。 袁野:“……你们年轻人怎么都这么没有团队合作精神?” 安阎伸手按了电梯按钮,“我们从吃饭到回来肯定都在一起,用不着对讲机。” 袁野诧异道:“怎么会一直在一起?如果有人中途去卫生间了呢?不问问大家都在哪里,万一把谁丢在五楼了怎么办。” 唐悦然:“求求你别说了……就是怕在卫生间突然听到你的声音,我才没带对讲机。万一手一滑把对讲机扔马桶里了,我是捡还是不捡?” 袁野:“……” 电梯到了,安阎、杜鸩他们先后进了电梯,一起到了五楼。 到了餐厅后,安阎看到餐厅的大餐桌上已经坐了五个人,除了住在616的中年男子,安阎还没见过其他四个人。 那五个人正好坐在长条桌的同一边,安阎他们五个便走到长条桌的另一边,和他们面对面坐好了。 这会服务员正在上菜,大家都没带手机,闲坐着没事干,袁野便带头让大家做自我介绍。 安阎、杜鸩和《开心见到鬼》节目组的三个人介绍完自己后,对面的五个人也按照座位的顺序开口了。 坐在首位的是616的住客,他的状态比早上的时候好了很多,大概是不喜欢跟陌生人透露太多信息的缘故,他只说了自己的名字叫陶远后,就没再说话了。 坐在陶远旁边的是一个气质温和的年轻人,“你们好,我叫温驰,是一个灵异爱好者。去年刚刚开始工作,这次是请了年假出来玩的。” 陶远下方坐着的,是一个有着齐刘海,披肩长发的女孩子。她的长相非常乖巧,抬头看人的时候,眼神稍微有点阴郁,但眯着眼睛笑的时候,看起来又非常阳光,“你们好,我叫庄萌,二十一岁,在首都上大学……” 坐在她声旁的男人偏头看了她一眼,“你是女的,在外见到陌生人的时候,别什么话都一股脑地告诉别人,要懂得保护自己,懂不懂?” “你……你别那么凶啊。”庄萌转头看了他一眼,低头看着摆在她面前的餐盘,“我只打算说名字和学校,又没什么要紧的。” 男人放软姿态说道:“我是为你好,担心你会说出更多消息才凶你的,你别生气啊。” 庄萌点了点头,蚊子似的应了一声,“嗯。” 男人开始自我介绍了,“我叫易琛,大学毕业多年了,有个不错的工作。交过很多女朋友,坐在我旁边的,是我交往过的女孩中,最年轻漂亮的。我们特别恩爱,你们可别打她的主意啊。” 坐在易琛另一边的男人说道:“我不打她的主意,打你的主意行吗?” 易琛的脸瞬间绿了,“你什么意思!?” 对方说道:“没什么意思,我就随便说几句过嘴瘾。” 易琛:“你!” 正好赶上服务员站在他们中间上了盘菜,她一走,坐在易琛旁边的男人便把位置稍微挪得离易琛远了点,开始自我介绍,“我叫刘棕,无业游民一个,没了。” 菜上齐了,营养师穿着西装走到桌前,跟安阎等人打招呼,“这顿午餐的饭菜都上齐了,请大家好好享用。提前给你们说一声,晚餐时间在下午六点,届时我们就不多做通知了。想要在这里享用晚餐的,请务必按时到达。大家在旺斯酒店的每一餐都可能是最后一餐,希望你们珍惜一点,不要浪费粮食。” 被自己写在仇恨名单上的袁野顿时一惊,“为什么是最后一餐?” 营养师礼貌道:“经常有人被旺斯酒店的鬼吓到突然退宿,没办法按照计划住够预定的时间。说不定你们当中,就有那种突然离开的客人。” 袁野拿起刀叉切了块肉,气势汹汹地塞到嘴里,“你放心,我一定会在这里住够一周的。” 营养师微微一笑,转身走了。 营养师走后,餐桌的气氛便有点诡异,每个人都一声不吭地安静吃饭。 杜鸩不算拥有身体,不能用餐,就象征性地端着饮料一点一点地喝。 坐在杜鸩下方的袁野关心道:“是不是饭菜不合口味?我们房间里有拉面之类的速食,你要不要吃?” 杜鸩冷声道:“不用了,谢谢。我早上吃了很多,这会还不饿。” 又过了一会,刘棕突然出声说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就算这里真的有鬼,也没什么好怕的。” 易琛听到刘棕的声音就来气,放下餐具说道:“庄萌,我吃饱了,你呢?” 庄萌放下手里的刀叉,连忙拿纸巾擦了擦嘴,“我也饱了。” 易琛牵着庄萌的手一起站起来走了,路过刘棕身后的时候,狠狠瞪了他的背影一眼。 易琛、庄萌二人一走,陶远和刘棕也很快走了,对面只剩下温驰一个人安静地吃着饭。 最后,他们六个人几乎是一起停止用餐的,又一起进了电梯。 温驰住在六楼,先安阎他们一步出了电梯。 到了七楼后,安阎没去他的房间,而是和杜鸩一起去了707,和袁野他们一起聊关于这期节目的拍摄。 大概聊完拍摄内容后,袁野和孙桥一起坐在地上,一边检查他们带来的拍摄设备,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安阎说话。 袁野拿相纸擦拭镜头,“哎呀,今天晚上带谁去拍视频好呢?是带着跟我拍了宿舍女鬼的大老婆去呢,还是带着跟我拍了卫生间男鬼的小老婆去呢,还是带着……” 坐在袁野身旁的孙桥被他逗笑了,身体一歪,不小心撞了袁野一下。 袁野手一松,镜头眼看着就要掉地上了。 担心“老婆”受伤,袁野把胳膊伸到下面垫了一下,没控制住平衡,整个人躺在了地上。 “啊!” 袁野突然尖叫一声,吓得孙桥捡起落在袁野胳膊上的镜头上下打量,“原来镜头没坏啊,真要被你吓死了……” 袁野白着脸坐了起来,游魂似的看着坐在椅上的安阎,“安老师,我看到了……” 看到袁野的表情有点不对,安阎走过来问道:“你看到什么了?” “我好像看到了我的死亡预告……”袁野仰头看着安阎,一脸冤枉,“我看到我的死,和拍摄设备有关……我被我的老婆们害死了……” 第102章 袁野看起来有点伤心,安阎不好意思问他死亡预告的详细内容,认真想着他该怎么安慰袁野。 没想到袁野上一秒还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下一秒就欢天喜地地从设备包里翻出一个袋子,从袋子掏出了一个小巧的拍摄设备,“老婆们要我死,我就只能扶我的小小老婆,灵眸口袋云台相机上位了。” 安阎:“……” “安老师你看,她还没我的手心大,1080p和4k视频都可以拍,防抖也不错。就算我被鬼吓得手抖成帕金森,也能用她拍出能看的画面。”袁野举起灵眸口袋云相机给安阎看,说完用力在自己头上敲了一下,“最最重要的是,她杀不死我……” 孙桥开口补刀,“晚上旺斯酒店走廊的灯光那么暗,用它拍出来的视频画质估计会很差,万一不能用……” 袁野转头瞪了孙桥一眼。 孙桥想起袁野说的死亡预告,嘴巴抿得紧紧的,“你小小老婆挺好的,我收回我刚才说的话。” 安阎说道:“清晰度够用就行了。我们这次估计会拍到不少吓人的画面,拍的太清楚也不好,会吓到胆子小的人,也不容易过审。” “我就喜欢你这种人性化的吓人手法。”袁野一脸激动地看着安阎,“安老师,你每次在直播里搞黑屏,不给观众看画面的时候,我都觉得你特别帅!” 袁野说完悄声问道:“不过安老师,那些你不给观众看的画面,到底有多恐怖?” 安阎曾经看过《开心见到鬼》第一季,见过袁野等人在节目中的反应,“大概是你扔掉设备,自己跑路的水平吧。” 袁野不太相信,“真的吗?我可是宁愿被吓死都不会扔设备的那种人……” 安阎点头。 袁野看了眼地上的大小老婆们,沉默了一会说道:“我替我的老婆们谢谢安主播不杀之恩。” 下午六点,安阎、杜鸩和《开心见到鬼》节目组的三个人一起到五楼餐厅吃晚饭。中午来的时候,安阎他们对面还坐了五个人,到了晚上,就只来了陶远和刘棕两个。 温驰、庄萌和易琛都没下来用餐。 吃饭的过程中,大家没有说话。 刘棕就在五楼,不用乘坐电梯。 当安阎他们进入电梯,即将乘坐电梯回七楼的时候,站在安阎身边的陶远开口了,“安先生,你说的是真的。” 安阎愣了下,“什么?” 大概是喝过红酒的缘故,陶远的脸上染了病态的潮红,眼睛亮的像洗过是的,“我的房间……真的有鬼……” “滴——” 六楼到了。 陶远跨步走出了电梯门,摇晃着身体转过身,隔着即将关上的门对着安阎招手,“谢谢你,安阎,谢谢你!” 袁野莫名其妙道:“安老师,他是怎么回事,喝醉了发酒疯?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安阎偏头笑着看了杜鸩一眼,面无表情道:“大概是见了鬼吧。” 袁野一脸羡慕,“他才来了几个小时,大白天的就见鬼了?这也太刺激太爽了吧!” 安阎扫了眼电梯上方的空间,绷着脸对袁野说道:“你不用羡慕他,说不定……这里就有鬼……” 正好电梯停了,袁野炮仗似的擦着门缝从电梯里冲出去,反手拿出他的灵眸云台相机,对准电梯拍着,“在……在哪里……” 安阎笑着和众人一齐从电梯里走出来,“没有,我瞎说的。” 电梯门即将关上的瞬间,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出现在门缝中,直勾勾地看着安阎他们的背影。 正值晚上七点三十分,安阎和袁野他们商量好先回各自的房间睡觉,约好晚上十一点五十分在707房间集合,从旺斯酒店的七楼开始探灵,寻找半夜在旺斯酒店游荡的鬼魂。 安阎习惯了晚上十二点左右睡觉,今天这么早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干脆平躺在床上,闭着眼睛默数吊死鬼催眠。 “一个吊死鬼……两个吊死鬼……三个吊死鬼……” 大概数了两三百个后,安阎终于睡着了。 杜鸩不需要睡觉,躺在旁边的单人床上看安阎给他准备的书。 “咕咚咕咚咕咚……” “咕咚咕咚咕咚……” 轮子滚动的声音从走廊上传来。 安阎蹙眉翻了个身,背对着门口睡着。 “咕咚咕咚咕咚……” 杜鸩放下书站起来,准备出去看。 安阎正好也被吵醒了,揉着眼睛坐了起来,“大晚上的,什么人在走廊上来回走啊……” 安阎刚走到门口,外面的声音消失了。 “人走了?”安阎愣了一下,转身往床上走,“我再睡会。” 没想到安阎刚回床边,轮子滚动的声音又响起了。 安阎拉开门一看,门外什么都没有。 杜鸩冷着脸说道:“安阎,你看另外一边。” 被门挡住了视线,安阎向前走了一步,转头看向707那边,只见一个超大的红色行李箱停在707和706的中间。 行李箱的大小、尺寸,都和安阎上午在616看到的一模一样。 “吱——” “什么声音,吵死了。”707的门从里向外被推开了,袁野打着哈欠站在门口,被门外的行李箱吓了一跳,“这不是陶远的行李箱吗?谁把它拉到这里的?!怪不得刚才那么吵……” 安阎说道:“不知道,我出来看的时候外面一个人都没有,只有这个行李箱。” 袁野看向安阎,“那我们先把它送回616?” 安阎点点头。 袁野抬手拎起行李箱。 行李箱悬空的瞬间,红色的液体顺着它的边缘流了出来,吧嗒吧嗒地淌了一地。 “我屮艸芔茻!” 袁野被吓得手一松,行李箱噗通一声掉在了地上,弄的地上血淋淋的一片。 “是鬼吧,这是鬼吧……”缓过来后,袁野还算淡定,手哆嗦着从裤兜里摸出他的灵眸云台相机,打开了对准地上的行李箱。他的手抖得像在用手机抽签,硬是把静态物体拍出了动态效果。 安阎蹙眉道:“行李箱里有东西。” 杜鸩迈步往前走向行李箱。 安阎拉住了他,“袁导在拍视频呢,我去。” 杜鸩皱眉看着他,“你不怕?” “不怕。”安阎说道,“不过我可能需要根据里面东西的恐怖程度稍微演一演,要不然没节目效果。” 杜鸩:“嗯。” 安阎走过去,蹲下来伸手拉开行李箱。 拉开拉链的瞬间,一只淌着血的手从里面滑了出来。 “啊!”袁野叫了一声,用空出来的手捂着嘴,另一只手拿着灵眸相机往前伸了伸,对准安阎的手。 安阎转头看向袁野,“袁导,我开箱子了啊。你害怕的话,闭上眼睛。” “我……不怕,我是灵异节目策划兼导演,我有什么好怕的。”袁野怕手抖得太厉害,干脆用两只手握着灵眸相机。 安阎低着头,把行李箱掀开了。 安阎:“!!!” 怎么会是他! 安阎看到陶远浑身是血的蜷缩在行李箱里,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 袁野靠着墙说道:“他……他死了?!” 蜷缩在行李箱中的陶远忽然睁开了双眼,用他那淌着血的眼睛狠狠瞪着袁野,伸着脖子想要靠近。 “你不要过来啊!” 袁野伸腿一蹬,一不小心把行李箱的盖子盖上了。 安阎伸脚尖一挑,把行李箱掀开。 一件意外的事发生了! 行李箱里面空空的、没有任何血迹。 就连之前从行李箱流到地上的血,都消失不见了。 袁野目瞪口呆,“什么鬼,难道我刚才看到的是幻觉?” 安阎朝着袁野伸出手,“袁导,把你的相机给我看看。” 安阎按了停止拍摄,和杜鸩一起看袁导拍好的画面…… 画面中的行李箱被平放在地上,周围干干净净的,一点血迹都看不到。 当安阎来开拉链时,没有淌着血的手从里面滑出来,并且当他打开行李箱后,行李箱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视频中对着空行李箱又叫又踢的袁野看起来就像是个二傻子…… 安阎绷着脸把灵眸云台相机给袁野递了回去。 袁野懵道:“你这是什么表情……是不是我拍的画面晃得太厉害了,不能用?” “不是。”安阎一言难尽道,“相机什么都没有拍到,行李箱是空的。” 袁野惊叫一声,“啊!我明白了!我们和之前在这里见过鬼的住客一样,看到的是死者死后的模样,是他们说的死亡预告!陶远这会还没死!” 安阎觉得不对劲,看向杜鸩,“我们去六楼看看?” 杜鸩:“嗯。” 没时间喊唐悦然和孙桥出来了,安阎、杜鸩、袁野三人没乘坐电梯,直接从楼梯下去跑到了616门口。 “咚咚咚——” 袁野伸手敲门,“陶远,你在里面吗?我们找你有事。” 袁野足足敲了三分钟,里面始终没有人回应。 “只能碰运气了。”安阎问袁野,“袁野,我房间的密码是708029,你房间的密码是多少,你知道705的密码吗?” 袁野立即把两个房间的密码告诉安阎,“705的密码是705017,707的密码是707025。” 他选择碰运气是对的!安阎说道:“我们三个房间的密码是等差数列,六楼房间的密码很可能也是这样。先试试吧,看能不能用算出的密码打开616房间。” 安阎低头在数字面板上输入“616061”。 “滴滴滴滴——” 616房间的门开了。 袁野:“……一不小心就知道了这栋楼所有房间的密码。” 安阎推开门,他们三个先后走了进去。 只见616房间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看不到,干净整洁的就像没有人住过一样。 袁野忍不住吐槽,“陶远真的在这里待过一天吗?” 安阎皱了皱眉,走到衣柜前伸手把衣柜打开了。 上午还摆满了衣服的衣柜空荡荡的,除了旺斯酒店准备的几个衣架和浴袍之外,空无一物。 第103章 安阎转身看向在别处检查的杜鸩和袁野,“衣柜里只有酒店的衣架和浴袍,陶远带来的衣服都不见了。” 杜鸩说道:“卫生间没有使用过的痕迹,所有卫生用品都没有开封过。” 袁野习惯性地掏出无线对讲机,看到杜鸩和安阎两手空空,又默默把对讲机塞回口袋,“我稍微检查了桌子、柜子、凳子、沙发之类的地方,没什么发现。” “我就纳闷了,一个大活人在这里住了一个白天,怎么会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难道他已经离开,房子被保洁收拾过了?”袁野越想越不对劲,“不对啊,他的行李箱还在七楼,没有行李箱,他怎么把那么多行李带走?” 安阎捏着下巴,挪着步子原地转了一圈,“你们还记不记得,警方当年查旺斯酒店和死者的关系时,什么都没有查到?” 杜鸩:“警方说无论是死者还是死者的朋友或者亲属,都没有在旺斯酒店住宿过。” 安阎走向床头边上的电话,对着电话簿拨出客房服务的号码。 袁野看到安阎要打电话,拿出灵眸云台相机对准安阎拍视频。 安阎按了免提,“你好,这里是616房间,我是这里的住客。我房间的拖鞋坏了,你方便送一双新拖鞋过来吗?” 客房服务的人奇怪道:“您好,请问您真的是616房间的客人吗?是不是记错房间号码了。我们616房间没有入住记录,那是一间空房。” 安阎压了压嗓子,“不好意思,我喝醉了,头晕得厉害,不方便出去看是哪个房间。你能帮我查一下我住在哪个房间吗?我叫陶远……” “您好,根据我这边的显示来看,您住的房间应该是616……啊!”客房服务的工作人员大喊了一声,急急说道,“请问您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616房间?” 安阎连忙挂了电话,“旺斯酒店的人马上就要来了,我们先走。” 安阎和杜鸩迈着大长腿走在前面。 袁野一步并两步地追着,一不留神,撞到了从对面走过来的人。 袁野揉着被撞起包的脑袋,“刘棕!?你不是住在五楼吗,怎么来六楼了?” 刘棕用同款姿势揉脑袋,“陶远不在房间,你们怎么从616出来了?” 安阎闻声停下脚步,转身走了回来,“你怎么知道他不在房间?” 刘棕解释道:“我从五楼走上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他拿着行李箱站在电梯里……” 安阎面带疑惑,“你确定你看到他本人了?” “这倒没有,当时电梯门就快关上了,我只看到了里面的行李箱。”刘棕一脸莫名其妙,“你这么问好奇怪啊。行李箱又不会自己长腿跑到电梯里,行李箱在那里,陶远肯定也在电梯里啊。” 安阎:“……”不好意思,陶远的行李箱真的长了脚,不仅会坐电梯,还会在走廊上来回跑。 刘棕说道:“那之后,我就一直在电梯这边的楼梯口抽烟,没看到他回来。直到刚才听到走廊里有动静,我才离开楼梯口,正好看到你们从616跑出来。” 安阎又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看到陶远进电梯的?” 刘棕想了想说道:“不知道,应该不到二十分钟吧。你们一直问和他有关的事干什么,他出什么事了?” 瞅见酒店的工作人员过来了,安阎对刘棕说道:“我们先上去了,你以后要是想起什么和陶远有关的事,记得告诉我。” 刘棕:“行。” 看着安阎等人拐进楼梯口的背影,刘棕低头拍了拍塞得满满的裤兜,转身走进楼梯口,去五楼了。 等到了七楼,安阎发现原本放在708门口的红色大行李箱不见了。 袁野输入密码开了707的门,“孙桥,你出去过没,有没有看到走廊上的行李箱?没出去过的话,有没有听到走廊外有什么动静?” “没有啊。”孙桥打着哈欠,拧开一瓶纯净水喝了几口,“除了你的惊叫声外,我什么都没听到。” 听到门外的动静,唐悦然打开705的门走了出来,“袁导,你们回来啦,有什么发现吗?” 袁野问道:“小唐,你有没有听到走廊上有什么动静?” 唐悦然说道:“有啊,我就是被你的叫喊声吵醒的。本来还想跟你们一起下楼看看,没想到我开门的时候,你们已经不见了。” 袁野一脸期待道:“你开门后,有没有看到走廊上的红色行李箱?” 唐悦然摇头道:“没有啊,走廊上什么都没有。” 袁野抓狂地揉着一头乱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消失得无影无踪!” 安阎说道:“或许他不是消失了,而是真的死了。” 袁野震惊道:“你为什么这么说?” 安阎一脸无语地看着袁野,“我说的和你之前的猜测一样,你怎么还这么震惊?” 袁野愣了一下,接着整个人突然亢奋了起来,“你是说,我们之前看到的不是死亡预告,我们看到的是他的鬼魂,陶远其实那时候就已经死了?” “对,我就是这么想的。”安阎说道,“不出意外的话,陶远的尸体只是短暂的消失了,等过一段时间,陶远的尸体就会像之前的那些死者一样,离奇地出现在某个地方……” 想起死者被发现时的样子和住客在酒店里见到的鬼一样,袁野浑身哆嗦了一下,白着脸说道:“他会像我们看到的那样,被人装在行李箱里……” 安阎的声音很低,“嗯。” 袁野捂着脸蹲了下来,“他死得那么惨,我竟然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怎么死的。要是我们能救下他就好了……” 安阎拍了拍袁野的背,安慰他,“人死不能复生,只要我们查清真相,就是在帮他了。” 袁野抬起头,一双眼睛红红的,“怎么查?我们现在一点线索都没有。” “先进去再说。”安阎率先进了707房间,等所有人都进来后接着说道,“住在旺斯酒店的普通客人只会见鬼,不会死。会死在旺斯酒店还莫名其妙消失的,只可能是被写在仇恨名单上的人,或者是填写过附加服务,希望某个人去死的人。” 安阎:“我们只要查清楚陶远的处于哪种身份,找出那个和他有关系的人,就能查明真相了。” 袁野:“如果陶远是申请附加服务的人,在他死之前肯定还死了一个他的仇恨对象。两个人都在酒店消失了,我们还怎么查?” 杜鸩凉凉道:“问他本人。” “他本人?”袁野拉高音调说道,“你说的不会是陶远吧?” 杜鸩点头道:“嗯,人死了会有魂魄,想知道什么喊他出来问就行了。” 安阎看向杜鸩,“你可以在这里请笔仙?” “不用请,陶远不是笔仙。”杜鸩拿下别在胸口的钢笔,“只要把他的名字写在纸上,就可以问。” 杜鸩顺手拿起一张稿纸放在桌面上,提笔准备写陶远的名字。 奇怪的是,无论杜鸩怎么写,钢笔都无法在纸上留下字迹。 杜鸩皱着眉头用力一划。 一根铁环似的物体突然出现在杜鸩的手腕,细细的铁链连接着铁环和杜鸩手中的钢笔。 铁链碰触到钢笔的瞬间,钢笔竟然自动把笔帽扣在了笔尖上…… “沙沙沙——” 细细的铁链缠满了钢笔的全身,直到杜鸩握着钢笔远离纸,铁链才渐渐消失。 《开心节目组》的三个人看傻了。 袁野张大嘴巴道:“杜鸩,我以为你要招魂,原来你是要给我们表演魔术啊。” 杜鸩面色一冷,好似周围的空气也低了几度。 安阎小声问道:“你还好吧?” 杜鸩立刻把钢笔放回了口袋,“我很好。” 安阎安慰杜鸩,“不能问陶远也没事,我想起了一件事,大概知道他可能是什么身份了。” 到了旺斯酒店后,杜鸩一直在安阎身边,他可能比安阎本人还要清楚他都在旺斯酒店做过什么。 稍微一想,杜鸩就知道安阎所指的是哪件事,也猜出了安阎的想法,“你觉得他是申请附加服务的人?” 安阎点头道:“嗯,我把钥匙踢到床底下的时候,他特别紧张,甚至拽住我想要帮我捡。我当时就觉得,床底下肯定有东西,可弯腰捡钥匙的时候,我却什么都没看到。这会想起来,我认为当时床底下不是没有东西,而是在我弯腰捡钥匙之前,他就已经消失了。” 袁野也听明白了安阎的猜测,“可这只是猜测,我们要怎么证实呢?” 安阎笃定道:“很简单,等下一个人死的时候就知道了。如果陶远是申请特殊服务的人,那么下一个死的,应该就是某个人的仇恨对象了。” 袁野一脸担心,“会不会错过调查啊?我们又不知道下一个人什么时候死,总不能二十四小时守着酒店的所有人吧?” 安阎看向袁野,笑着说道:“不用那么麻烦,看住你就行了。” 袁野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为什么是我?” “死亡预告。”安阎说道,“很可能下一个死的人,就是你。” 第104章 袁野顿时一个哆嗦,“你快别提了,我脑内又有画面了。” “有画面是好事。”注意到袁野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安阎温声问道,“你介意把你之前看到的死亡预告告诉我吗?” 袁野心有余悸,“你说过尽量不会让我死的,对吧?” 安阎一脸严肃,“嗯。” “先让我缓缓……”袁野靠坐在单人沙发上,休息了一会说道,“我看到的死亡预告不是连贯的画面,而是一个个零散的碎片。” 袁野说话的时候始终在睁着眼睛,只是脑补、描述画面都让他觉得恐怖,一旦闭上眼睛,他怕他就什么都不敢说了。 “我看到黑漆漆、空无一人的走廊……看到铺天盖地的红色……看到我拿着设备在拍什么……看到一双没有眼白的眼睛……一张鲜红的嘴……” 最后的画面实在过于骇人。 袁野又停下来缓了缓,打开水瓶灌了几大口水后,才开口说道:“最后……我看到一双血红的手从屏幕中伸了出来,把我……把我整颗头……拔掉了……” 孙桥被吓着了,“这么恐怖,怪不得你不肯用你的老婆们了。” 袁野苦笑了一下,从兜里拿出他的灵眸云台相机,“安老师,您觉得从这个小屏幕中伸出来的鬼手,能拔掉我的头吗?” 安阎不想骗袁野,“能,鬼手和屏幕大小没关系。就算你的屏幕只有一毫米,鬼手也能从里面出来。” “是啊,道理我也懂。”袁野转了转手里的灵眸云台相机,“可来都来了,总不能不拍吧,换个设备就当心理安慰。” “袁导,让我拍吧。”孙桥突然开口,“我本来就负责摄像,反应又比你快,说不定能躲开。我也不是被人写在附加服务里的仇恨对象,那个鬼说不定不会要我的命。” 袁野瞪了孙桥一眼,“不行,万一你出事了,就是替我去死了。身上背着一条人命,我下辈子还怎么活!?” 袁野说完看向安阎,“安老师,等我出事的时候,您尽力帮忙就好,千万别为了我把您的命搭进来。” “别再咒你自己了,你会没事的。”安阎叹了口气,“都是我的错,早知道你对死亡预告的反应这么大,我就不说下一个是你了。” 袁野不明白了,“只可能是我啊,不是我,难道还会是别人?” 安阎漫不经心道:“也有可能是我啊。” “!!!”袁野嗖地站了起来,魂都吓没了。 安阎笑了笑,“别紧张,我开玩笑的。” “哦。”袁野一副刚回魂的样子,“那……我们今晚还拍视频吗?” 安阎建议道:“我看你这会状态不怎么好,要不明晚再拍?” 袁野说道:“好。” “最近这几天我会二十四小时开着对讲机,有什么情况随时喊我。”安阎给了杜鸩一个眼神,“时间不早了,我和杜鸩先回去了。” 袁野点点头,和孙桥一起送安阎、杜鸩离开707,唐悦然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安阎一进708就把外套的扣子解开了,坐在床上发呆。 杜鸩走到安阎面前,低头看着他,“安阎,你今天的状态怎么回事?” 安阎抬头看着杜鸩,“我的状态很好啊。” “自袁野说完他的死亡预告后,你的状态就一直不行,甚至还不如袁野的状态。”杜鸩向前走了一小步,腿抵着安阎的膝盖,无论是眼神还是声音都极具压迫性,“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这样?” “我……你……”安阎豁出去了,“你有没有看到我的死亡预告?” 旺斯酒店以死亡预告的方式让申请者提前看到和仇恨对象死亡有关的画面,好让他们及时避险。 袁野因为既是申请者,也是仇恨对象,所以他能看到自己的死亡预告。而安阎只是仇恨对象,他看不到自己的死亡预告。 “没有,如果看到了,我会告诉你的。”杜鸩猜测道,“你是因为这个才魂不守舍?” “不完全是。”安阎知道以他现在和杜鸩的关系状态,他再说那些话不怎么合适,可是这会机会正好,他还是想把心里的话告诉杜鸩,“杜鸩,当你看到我的死亡预告的时候,我希望你不要因为那些画面而感到难过、害怕,或者有别的什么情绪。你只要相信我不会死,记着要把画面转达给我就行,甚至忘了也没关系。就算不知道预告,我也能保护好我自己。” 安阎预想过,如果他看到的是杜鸩的死亡预告,他会怎么样。 仅仅只是产生这个念头,就快让安阎疯掉了。 安阎想,他和杜鸩如今只是朋友关系,当杜鸩看到他的死亡预告时,一点点难过总会有的。无论那情绪有多么少,安阎都不想让杜鸩体会。 杜鸩低头看着安阎清亮的双眼,“抱歉,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 安阎笑道:“别道歉啊,是我没有立场管你的情绪。” 杜鸩抬起手想要触碰安阎的头,最终只克制地落在了他的肩膀上,“我想在预告里体会目睹你死亡的情绪,并且记住它。” 安阎瞥了眼自己肩膀上的手,忍住伸手去碰触的冲动,“为什么?” 杜鸩说道:“永远不要忘记那句话,我不会让你死的。” 安阎实在介意杜鸩想要记住那种情绪的原因,“我没有忘,我想问的是……” “你以前一直是一个人直播探灵,我理解你不想依赖别人、被别人保护的心情,可是安阎,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杜鸩说完不自在地松开手,退后一步拉开两个人的距离,“时间不早了,你休息吧。” 安阎:“……” 从杜鸩嘴里听到这种话,他怎么可能睡得着!? 第二天一大早,安阎就被袁野用对讲机叫醒了。二十分钟后,安阎顶着一对熊猫眼,把对讲机装在兜,浑浑噩噩地里出了门。 看到安阎带了对讲机,袁野很是欣慰,“安老师,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戴着对讲机,是打算吃饭的过程中去洗手间吗?” 安阎瞬间清醒了,“不,我怕你早上会去卫生间,不带对讲机不方便联系你。” 袁野气成河豚,唐悦然和孙桥两个捂住嘴笑个不停。 来五楼吃早饭的除了住在七楼的安阎他们,就只有住在六楼的温驰。住在五楼的刘棕、住在六楼的庄萌和易琛,还有住在六楼的陶远,都没有来用餐。 令安阎在意的是,在他们五个来之前,桌上就摆了六份早餐。 难道餐厅的人知道他们六个会来吃早饭,而其他三个人不会来? 当服务人员把菜都端上来后,营养师再一次出现了。他瞥了一眼空出来的几个座位,笑着对安阎他们说道:“尊贵的客人,您在旺斯酒店享用的每一餐都来之不易,希望大家多加珍惜,谢谢。” 安阎出声道:“营养师先生,我今天特别饿,你们给我准备的早餐有点不够,可以再给我上一些吗?” 营养师礼貌道:“很抱歉,我们只准备了六份早餐。” 安阎故作奇怪,“住在旺斯酒店的有十个人,你们怎么只准备了六份早餐,难道在我们下来之前,你们就知道谁会来餐厅吃饭,谁不会来?” “不好意思,您说错了。”营养师眯起眼睛说道,“住在旺斯酒店的是九个客人,不是十个。” “不可能是九个人啊。”温驰看了看他座位两边的空位,“昨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我这边明明坐了五个人,和对面一样。” 营养师态度坚决:“这位先生,我确定是您记错了。旺斯酒店从昨天到现在,一直只有九个客人,没有第十个客人。” 温驰不想再争辩了,“行吧,随你怎么说。” 营养师对着温驰鞠躬道:“谢谢您的理解和支持。” 安阎从兜里拿出手机放在餐桌上,一瞬间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 安阎趁机开腔吓唬这里的工作人员,“不好意思,我昨天见到陶远的时候觉得他的行李箱实在太好看了,就用手机拍了张照片,还拍了他们五个人坐在对面吃午饭的照片。直觉告诉我,以后会有人很需要这张照片。” 营养师的眸中瞬间闪过一道凶光,而后又笑了出来,一边说一边往安阎这边走,“给别人看那些照片是您的自由,您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前提是你们能……” 营养师在安阎身侧停下,弯腰靠近安阎,一张脸几乎都快凑到安阎面前了。 一股大力扯着安阎的身体向后倒,等安阎反应过来,他已经连人带椅子一起被杜鸩拉入了怀中。 杜鸩目露凶光,“离他远一点。” 营养师知道此刻和他对峙的人叫杜鸩,他眼中的戾气,真是陌生又熟悉,“杜先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杜鸩冷冰冰道:“没有。” 气氛变的更尴尬了。 “把你刚才要说的话说完。”安阎说话的同时,不着痕迹地调整姿势,半边身子稍微往杜鸩身上靠了靠。 杜鸩以为安阎要挣脱他,把安阎圈得更紧了。 “我刚才要说的是,你离开旺斯酒店之后,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和我没关系。”营养师站直了说道,“前提是,你们能活着离开这里。” 第105章 “借你吉言。”安阎偏头看着营养师,嘴上噙着笑,眼中却全是冷意,“我们会活着离开这里的。” 营养师露出轻蔑的笑容,“呵,祝您用餐愉快。” 营养师说完就走了,一分钟后,安阎和杜鸩还保持之前的姿势一直没动。 坐在杜鸩身后的袁野看不下去了,“人都走得连影儿都看不见了,你们快别凹造型了,这么坐着不嫌难受吗?!” “不难受,很舒服,不信你和孙桥试试。”安阎站起来,把椅子挪回原地坐好了,一抬眼,便看到坐在他斜对面的温驰正在看着他。 温驰连人带椅子往前挪了挪,上身趴在桌子上小声跟安阎交谈,“营养师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说什么活啊死的……住在这里还会死人吗?” 温驰脸色有些不好,“陶远先生没来吃饭,营养师又说酒店只住了九个人,难道陶远先生……他出事了?酒店不想负责任,就一口咬定陶远先生没来过这里。” 安阎斟酌道:“不清楚,昨天下午之后我就没见过陶远了,刚才跟营养师那么说,只是想套他的话。” “哦,原来是这样。”温驰不再趴着,坐直了靠在他的椅背上,“一会我准备去他的房间找他,你们要一起去吗?” 安阎上次去616房间的时候已是人去房空,如今他再去一次恐怕也不会有什么收获。可酒店有人行踪成谜,营养师的立场又那么奇怪,作为酒店的住客之一,他不和温驰一起去一趟有点说不通。 “嗯,我跟你一起去。”安阎答应了温驰,转头把他们要一起去一趟616的事告诉了他身边的其他人,问他们要不要一起去。 安阎和温驰说的话杜鸩都听见了,杜鸩点头道:“我和你一起去。” 袁野纳闷道:“我们都去过一次了,还要再去吗?” 袁野的话成功地引起了温驰的注意。 温驰非常困惑,“安阎,你不是说你没去过616吗?” 袁野连忙改口补救,“你误会了,我是说……我昨天和孙桥去过一次616房间,那会陶先生不在,没给我们开门。不知道他这会在不在房间,一会我也跟你们去一趟吧。” 温驰没再说什么。他的目光从袁野扫到杜鸩,再扫到坐在杜鸩旁边的安阎,最终微微垂下,落在他面前的盘子里。 怕杜鸩每顿都不怎么吃饭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安阎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把他放过包子的空碟子和杜鸩面前放满包子的碟子换了一下,如此一来,倒像是他们两个一人用了一半早餐。 袁野坐在杜鸩身旁,最容易注意到杜鸩面前的餐量变化,昨天也是他问杜鸩为什么不吃饭的。今早看到杜鸩面前的空碟子,袁野就没再问了。 吃完早饭后,安阎、杜鸩等人乘电梯去了六楼。 电梯门一开,安阎他们便看到庄萌和易琛肩并肩亲密地站在外面。两个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挂了点彩,像是刚打过架。 发觉安阎等人都在看他,易琛慌张地抬起手,挡住脸上的巴掌印,手背上几道狰狞的血痕比脸上的青紫还要显眼。 庄萌的伤都在手上,脸上干干净净的,抬头看向安阎的时候,一点乌青从高领t恤的边缘露了出来,“安先生,下面还有早饭吗?” 安阎说道:“没了,不过你可以找一下餐厅的服务人员,看他们愿不愿意再多做两份。” 庄萌挤出一个笑容,“我知道了,谢谢你。” 安阎笑了笑,跟在杜鸩身后和袁野他们一起出了电梯。 等电梯里的人都出来了,易琛低着头,跟在庄萌后面和她一起进了电梯。 看到电梯显示的数字变成了五楼,唐悦然撸起袖子,一脸气愤地对安阎他们说道:“我们就这么看着不行吧?要不要下去帮庄萌揍一顿那个渣男?” 袁野懵道:“你确定?易琛身上的伤比庄萌严重多了。” 唐悦然不服气,“庄萌脸色那么差,说不定她的伤都在看不见的地方呢。” 安阎看向温驰,“你知道他们具体住在哪个房间吗?” 温驰说道:“应该是住在605房间。” 安阎又问道:“你有没有听到过他们房间有类似吵架或者打架之类的动静?” 温驰说道:“没有,我住在612,离他们太远了。” 安阎问唐悦然,“你就住在他们楼上,也没听到过楼下有什么动静吗?” 唐悦然摇头道:“没有。” 安阎沉思了片刻,“这样吧,从今天开始,你稍微多注意点楼下605的动静。等有情况了,我们再商量一下要怎么解决。” 温驰愣了一下,“安先生,你是打算插手那对情侣之间的事吗?” “谈不上插手,就是有点在意……”安阎顿了顿说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你是个好人。”温驰说完向616房间的方向走着,到了目的地后停下来敲门。 三分钟过去了,没有人回应他。 温驰转头看向安阎等人,手还在一下一下地敲着门,“怎么办?里面好像没有人……” 温驰说完用胳膊撞门,试图搞出更大的动静,“也不知道陶远先生这会在不在里面……保险起见,我们还是叫酒店的人来开门吧?” “我的天!”袁野突然指着温驰的衣服喊着,“温先生,你的身上怎么会有血?” 温驰吓了一跳,慌忙低头看向袁野手指所指的地方,竟然真的看到了一些鲜红的血渍,“怎么回事!我身上怎么会有血!?” 温驰刚在几乎是贴着门站着,这会让开了,安阎便得以看清门上的情况,“看看门板和输入密码的地方,你身上的血是从门上蹭到的。” 温驰低头一看,门把上果然有血,密码按键上也有几个血指印。看到熟悉又不一样的数字,温驰大吃一惊,“有血手印的地方好……好像是616房间的密码。” 安阎指着血指印试探温驰,“你怎么知道这是616房间的密码?” “留有血指印的地方是0、1、6这三个数字,0有一个血指印,1有两个血指印,6有三个血指印……我房间的密码是六位数字,开头三个数字是房间号,616应该也是这样。”温驰的手一直在抖,脑子却转得飞快,“如果我猜的没错,密码可能是616016、616061、616106、616160、616601和616610……” 安阎走过去,直接按了“616061”。 “滴滴滴滴——” 房间门开了。 温驰:“……你怎么知道密码是这个?” 安阎:“瞎蒙的。” “走吧。”安阎伸手拉开门,在看到里面景象的瞬间,停下了脚步。 “啊啊啊啊!” 大大小小的尖叫声过后,站在616房间门口的,就只剩下安阎和杜鸩两个人。 安阎从地上的血脚印上收回目光,对杜鸩说道:“我们进去看看?” 杜鸩点头道:“嗯。” 安阎他们上次来的时候,房间里特别整洁。这次来,616房间不仅被人翻的乱七八糟,还到处都布满了鲜红的血手印和血脚印。 安阎避开血脚印一步步往前走,杜鸩就算踩在血脚印上也不会留下什么痕迹,毫无避讳地走着。 温驰、袁野、唐悦然、孙桥四个远远地跟在他们身后,你抓我我拽你的,连起来就像是拖在安阎他们身后的尾巴。 在一堆凌乱的血脚印中,安阎发现了几处形状诡异的压痕,“杜鸩,你过来看看这里。” 杜鸩走过来后,两人一起蹲在压痕旁边,头碰头地认真观察着。 安阎伸手对着压痕在空中比划,“你看着四个压痕组起来,像不像一个平行四边形?” 杜鸩:“的确很像。” 安阎转头四处打量着,“奇怪的是,我没在房间里找到能留下这种痕迹的物品。” 杜鸩:“房间里虽然乱,可摆放在这里的东西一样都没有少。留下这个痕迹的物品,应该被留下血指印和血脚印的人带走了。” 安阎往杜鸩跟前凑了凑,和杜鸩胳膊贴着胳膊,“你觉得,留下血指印的,是人还是鬼?” 杜鸩:“都有可能。” 刚克服心理障碍走过来的袁野,“什么都有可能?” 安阎抬头看着他,“回去再给你说。” “床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就……就在枕头和被子的夹缝里。”温驰站在床脚附近,指着前方枕头所在的方向,“看颜色,好像是钱……” 一听是钱,袁野来劲了,也没那么害怕了。他迈着碎步一溜烟跑到床头,把手伸进温驰所说的夹缝里,“让我数数看有多少钱……一……” “我屮艸芔茻!”袁野把手里的钱全扔在床上,“是冥币!” 一阵妖风刮来,把床上的冥币吹地哗哗作响,全飘上了天。 看着落在眼前的冥币,温驰的脸色也变了,“不可能啊!我刚刚看到的明明是红色的人民币,怎么变成冥币了!?” “窗户都关着,怎么会有风?”唐悦然抓着孙桥的胳膊,战战兢兢地靠在墙上,“从进门起我就觉得瘆的慌,这里会不会有鬼啊?” 第106章 有一个又帅又强的鬼。 安阎默默看了眼杜鸩,没吱声。 袁野:“人民币都变成冥币了,这里肯定有鬼!” 孙桥:“大白天的出来吓人,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嚣张的鬼!” …… 唐悦然开口后,袁野和孙桥纷纷开始脑补,一人一句,把自己吓得不轻。 安阎的腿贴着床边站着,“你们出去等我,我再四处看看,很快就出来。” 身为《开心见到鬼》的策划兼导演,袁野身上的领导包袱很重,“不行,我不能让我们组的某个人单独待在这么恐怖的地方,让他们两个走吧,我和你一起留下。” 安阎直接拒绝,“你走,我有杜鸩就够了。” “好……好吧。”袁野抖抖肩膀,丢了一地的领导包袱,和孙桥、唐悦然两个先出去了。 温驰看着三人离开的背影,犹豫过后也出了门。 安阎转头看向站在他斜后方的杜鸩,悄声问道:“杜鸩,房间里这会有鬼吗?” 杜鸩环顾四周,“我看不到。” 安阎故意抱怨,“切,原来旺斯酒店的鬼这么怕人,整天藏起来,一点都不招人喜欢。” 三十秒后,整个房间依旧毫无动静。 看来这里的鬼不吃激将法。 安阎把散落在床上和地上的冥币捡了起来,整理成一叠拿在手里,和杜鸩一起在房间里又转了两圈。 没有新发现,安阎和杜鸩肩并肩出了门。 就在安阎背身关门的刹那,616房间里鬼影幢幢,各个顶着一双鲜红的眼睛注视着门口…… “啪——” 门关上了。 看到安阎手中的冥币,袁野白着脸说道:“安老师,您把冥币带出来干什么?就不能让它安安静静地待在它的地盘吗?” 安阎顺手把冥币塞到兜里,“我来旺斯酒店的时候忘记给鬼带零花钱了,留着这些冥币给他们塞牙缝。” 温驰闻了闻身上的味道,对安阎他们说道:“不好意思,我身上的血腥味有点重,我先回房间换套衣服,很快就出来。” 温驰说完走向612房间,看到门把上的情况时,脸都吓白了,“这……这是什么情况!?我房间的门把手上也有血迹……” 安阎等人闻声走了过去,看到密码按键上的血指印,安阎偏头看向别处,“温驰,血指印按过的地方是不是你的房间密码?” 他们不方便看温驰的密码,在场的其他人也挪开了视线。 温驰:“是。” 安阎闭着眼睛,转头对着612房间的门板,“你的房间可能也发生了不好的事情,需要我们和你一起进去看看吗?” 温驰犹豫了片刻,伸手输入密码,“谢谢,那就麻烦你们了。” “滴滴滴滴——” 温驰把房间门拉开了。 安阎睁开了眼睛。只见612房间被翻腾的凌乱不堪,里面也有不少血手印和血脚印,看起来却没有616房间那么骇人。 温驰站在门口不动,安阎看了他一眼说道:“我先进去,可以吗?” 温驰抿了抿嘴,“谢谢你。” 安阎对袁野他们说道:“我和杜鸩先进去,你们在外面等我们。” 袁野从兜里摸出他的灵眸云台相机,往前走了一步,“一回生二回熟,我跟你们一起进去,拍点素材用。” 安阎第一个进门,袁野不敢走在最后,抢在杜鸩前面进了门,小心翼翼地走在安阎和杜鸩中间。 安阎一边走,一边把里面的情况说给站在外面的几个人听,“房间里的柜子和桌子都被翻过,抽屉也被拉开了,衣服和生活用具全部被丢在了床上和地上……” 大概看完整个房间的情况后,安阎退后几步,所站的位置和玄关在一条直线上,转头就能看到站在门外的三人,“温驰,你进来吧,看看有没有丢什么东西。” 温驰直视着安阎的眼睛,大步走了进来。 离温驰最近的是酒店自带的桌子,此时桌面上的东西摆得乱七八糟的,两个抽屉也被拉开了,一个抽屉里放着酒店准备的宣传资料,另一个抽屉空空的,里面什么都没有。 安阎看了眼空抽屉边缘的血手印,开口问温驰,“温驰,这个抽屉原本是空的吗?” 温驰说道:“空的,这里的抽屉不带钥匙,东西放里面不安全。” 安阎点头道:“那这两个打开的柜子呢?还有床头柜的抽屉……” “柜子里也是空的。”温驰说完看向床头柜,床头柜上的两个抽屉都被拆下来扔在了地上,一个抽屉有钥匙,一个抽屉没有,“我也没往床头柜的抽屉里放东西。” “哦。”安阎走到衣柜前,把衣柜拉开了,“你看看衣柜里有没有丢东西?” 几乎每件衣服上都有血手印,温驰手抓着衣柜的边缘,嗓子有些抖,“没有,我只在衣柜里挂了几件睡衣。” 612是大床房,安阎坐在床上,指着翻开在地的行李箱上说道:“就剩下这里了,你检查下有没有丢东西吧。” 温驰蹲在地上收拾他的东西,不明白道:“安阎先生,你为什么觉得我的房间里会丢东西?” “他把你的房间翻得这么乱,肯定是为了找什么东西。”安阎打量四周的环境,“眼下我看不出你的房间还有哪里能藏东西。我觉得要么他已经把他要找的东西偷走了,要么,他要的这个东西不在这个房间……” 安阎说完直勾勾地看着温驰,看得温驰心里发毛。 温驰:“安先生,你看我干什么?” 安阎说道:“不在房间里,他要找的东西,是不是在你的身上?” 温驰伸出手腕给安阎看,“没有,我身上和兜里都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安阎低头指着地上的东西,“你继续翻吧,要是发现这堆东西里有什么不见了,就马上告诉我。” 温驰一声不吭地拨开地上的东西仔细找着,足足找了十几分钟,“安先生,我的所有东西都在这里,什么都没有丢。” 安阎微眯着眼睛问道:“真的?” “真的。”温驰皱眉看着手中衣服上的血手印,“我房间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丢,我也不知道来的人在找什么。” “我知道了。”安阎拍拍温驰的肩膀,站了起来,“你要是想起什么了,欢迎来708找我。” 安阎走到杜鸩身边,和他一道走在前面,“杜鸩,我们走吧。” 袁野举着灵眸云台相机跟在身后,“您别只顾着喊杜鸩老师,也喊一喊我啊。” 出了612后,安阎的步子突然加快,“别坐电梯了,我们走楼梯上去。” 袁野懵道:“安老师,您突然这么着急干什么?” 安阎解释道:“如果温驰说的是真的,说明那个人要找的东西不在他的房间。我有点担心,我们的房间也被人翻……” “我屮艸!我的老婆们!”袁野一阵风似的窜进楼梯口,“我的老婆们可不能有事啊!” “啊——” 一声尖叫从七楼传来,安阎、杜鸩等人加快了脚步。 他们刚从楼梯口拐了个弯走到七楼走廊,就看到袁野站在707房间门口大声叫骂,“靠,那孙子果然也来707了!” 安阎抬眼看了看708和705的房间门,果然,除了708之外,他们和唐悦然的门上也挂了彩。 707房间门口,袁野咬牙切齿地按了密码,拉开707的门冲了进去。 安阎刚走到玄关,就听到袁野鬼哭狼嚎似的嚎叫。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老婆!”看着地上沾了血的拍摄设备,袁野嚎着扑了上去,“靠靠靠!敢糟蹋我的老婆!不管他是人是鬼,我都和他拼了!他哪只手弄脏我老婆,我就把他那只手塞马桶里泡三个小时!” 安阎看了眼匍匐在地的袁野,转头对孙桥说道:“你和唐悦然检查一下707里的物品,看有没有丢什么东西。我和杜鸩先去708看看,等查完这两间房子,我们再一起去705。” 孙桥点头道:“好的,你放心过去吧。” 进别人的房间后,安阎需要仔细观察,至于他和杜鸩的房间,就不需要了。安阎在房间里走了一圈,就知道他丢了什么,“我的手机和钱包被偷了。” 杜鸩问道:“没有丢别的东西?” 安阎摇头道:“没有。” 调查完他们这边的情况,安阎和杜鸩又去了707。 看到他们进来,孙桥迎上来说道:“我和袁导的钱包都不见了。” 安阎问道:“再没有丢别的东西了?” 孙桥说道:“应该没有了。” 安阎低着头,用小腿轻轻碰了碰赖在地上的袁野,“袁导,我们要去705了,你要一起去吗?” 袁野:“我不去,我留在这里陪我老婆。” 安阎担心他一个人留在这里会出事,“行,你一个人待着。要是一会我们在705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是绝对不会告诉你的。没我们的帮助,你别想为你老婆报仇了。” 安阎说完转身和杜鸩一起往前走,孙桥和唐悦然相视一眼,跟在他们身后。 袁野转头看着他们,“说走就走,这么无情的吗!?” 袁野站起来追他们,跑步的时候不小心被地上的东西绊倒了,落地的时候,鼻子狠狠磕在了地上的文件上。 袁野气得踢了文件一脚,两张纸从文件的边缘滑了出来,正好是袁野之前打印的旺斯酒店入住申请书和同意书。 “这两张纸可不能随便丢。”袁野弯腰把那两张纸捡起来,拿在手里还没捂热,就又丢了出去,“安……安老师!你快回来!我的命根子上有血手印啊!” 第107章 袁野这么一嚎,安阎、杜鸩他们全回来了。 众人神情各异地瞥了眼袁野的裤子,欲言又止。 “你们误会了!”袁野从地上捡起被他丢掉的申请书和同意书递给安阎,“我说的命根子是这个。” 安阎接过糊了好几个血手印的申请书和同意书,“根据手印的痕迹和分布来看,这些手印是在翻看这两张纸的时候留下的。袁野,你的命根子被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东西看了很多遍啊……” 袁野:“……” 他为什么想不开,要用命根子形容那两张把他送上死路的纸! 看到倒在一旁的厚厚一叠文件,安阎蹲下来随意翻了翻,“唐悦然,我记得申请书和同意书原本是被夹在这叠文件里的,对吗?” “是啊。”唐悦然蹲在一旁,和安阎一起翻看地上的文件,“可是很奇怪啊,翻文件肯定是一页一页地翻,为什么这份文件的其它页码都没有血手印,只有申请书和同意书上有?” “他会不会是和我遇到一样的情况了?”袁野根据自己的情况推理,“他走的时候不小心碰倒了这堆文件,正巧夹在文件里的申请书和同意书滑出来了,他看完后,又把纸塞了回去?” 杜鸩冷声道:“怎么看到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知道了旺斯酒店有附加服务,也知道了你会死。” “一个原本就知道附加服务的人,是不会把这两张纸看那么多遍,留下这么多手印的。”安阎皱眉道,“来过我们房间的很可能是人,而且就在我们五个之外的其他几个客人之中。” 唐悦然说道:“这些痕迹肯定是今早我们离开后留下的,温驰一直和我们在一起,没有时间做这些事,那有嫌疑的人,就只剩下刘棕、易琛和庄萌了?” 安阎说道:“袁导,你和唐悦然、孙桥去唐悦然的房间,我和杜鸩去六楼易琛、庄萌他们的房间看看,再去一趟五楼刘棕的房间,看一下他们的房间门上都有没有血迹,房间里有没有被翻过。” 安阎和杜鸩先去了六楼,看到605房间的门把上没有血迹。安阎正犹豫要不要输入密码进去看的时候,庄萌和易琛回来了。 易琛心生警惕,“安阎和杜鸩对吧,你们来我的房间门口干什么?” 安阎说道:“旺斯酒店进来了小偷,我们七楼和六楼温驰的房间都被偷了,还翻得一团乱。我们担心你们的房间也出事了,就下来看看。” “旺斯酒店竟然有小偷!?整个早上我和庄萌一直待在房间,只离开了一会……”易琛心里着急,输密码的时候都没顾上伸手挡着,密码全被安阎看到了。 605房间的密码和安阎之前推算的结果一样,是“605017”。 “滴滴滴滴——” 易琛把门打开了。 安阎看到605房间比他们遭贼的708还乱,只有墙壁和地上干干净净的,没有血手印,“你们的房间本来就是这样,还是……” 易琛:“和我们走的时候一样,没有东西被动过。” 安阎说道:“哦,那小偷应该没来过你们的房间,我们先走了。” 庄萌转头看着安阎、杜鸩的背影发呆。 易琛用手肘撞一下庄萌的胳膊,“别看了,进去。” “呲——”庄萌轻哼了一声,挽起袖子,露出胳膊上一道又一道的青色、紫色的伤痕。 易琛警觉地看了眼周围,慌忙把庄萌身上的袖子拽下来,把她推进了房间,“我告诉过你多少次了?在外面的时候小心一点,别让其他人看到你身上的伤口。” 庄萌坐在床上,低着头说道:“走廊上没别人。” “那也得小心。”易琛单膝跪在地上,仰头看着庄萌,“小萌,万一被人看到你身上的伤,他们会误会我的。” 易琛说完抬起手,隔着衣领轻轻碰触着庄萌的脖子,温柔地说道:“小萌,这件衣服的衣领还不够高,我记得你有件领子更高的,下午穿上那件和我一起去吃饭,好不好?” 庄萌点点头,“你帮我拿来吧。” 易琛打开衣柜,里面所有女装的衣领都很高,很少有露出脖子的衣服。易琛一件一件翻着,看到了一件一字领的无袖长裙。 易琛脸一沉,笑着回过头,“小萌,你怎么把这件裙子带来了?你不是答应过我,不穿这种款式的衣服吗?” 庄萌转头看着他,脸上带着几分憧憬,“那件衣服是我第一次和你见面的时候穿着,对我来说很有纪念意义。” “是吗?”易琛把这件一字领无袖长裙挂在衣柜的最里面,“这么有意义,那就把它一直挂起来吧,好不好?” 庄萌微微点头,“嗯。” 安阎不知道刘棕具体住在哪个房间,只知道刘棕的房间在五楼电梯口右边的走廊里。一路从电梯口走到右边走廊的边缘,唯有512房间的门把手上和按键上都有血迹。若是稍微看得仔细一点,就能发现数字按键上的血手印和其它几个房间的有点不同。 安阎在512的房间门口站定了,“这里应该就是刘棕的房间。” 杜鸩在他身边停下了,点了点头。 安阎伸手敲门,“刘棕,你在吗?” 很快,门从里面开了一道窄缝,把防盗链拉得直直的。 刘棕站在昏暗的512房间里,隔着门缝看着安阎等人,“你们找我有事?” 安阎指了指门把手,“我路过的时候看到你房间的门把手上有血,担心你有事,就敲门看看。” “哦,我今天早上不小心在外面把手割破了,流了很多血,回来的时候不小心蹭门把手上了。”刘棕举起包扎好的右手给安阎看,“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我要关门休息了。” “没有了。”安阎好心提醒他,“对了,刘先生,虽然用防盗链是个好习惯,但是在旺斯酒店,你最好还是别用防盗链。” 刘棕皱眉道:“为什么?” “防盗链防的是人,防不住鬼,别把自己困在房间里。”说完要说的,安阎压低嗓子套刘棕的话,“还有,独自在旺斯酒店的时候,别玩手机。” 刘棕脸上的表情很快变了,是一种秘密被人发现的表情,“你什么意思?我一进旺斯酒店就把手机放储物柜了,哪来的手机?” 刘棕的反应印证了安阎的推测,安阎噙着笑说道:“当然是我的手机。” 刘棕生气道:“你怀疑我偷了你的手机?” 安阎点头道:“对,你不仅偷了我的手机,还偷了708房间客人的钱包。” “啪!” 刘棕用力关上了门,几秒钟后,门又被他从里面推开了,“你进来看,我房间就这么大,你看哪里有你说的那些东西!” 安阎抬眼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既然东西不在房间里,你把它们藏哪里了?” 刘棕生气道:“安先生,你是不是欺人太甚了!你怀疑我偷了东西,我说我没有,让你进来找。你不进来找就算了,还说我把东西藏了起来,你是非得把偷东西的屎盆子扣我头上吗?” 安阎问道:“你为什么改你房间的密码?” 刘棕愣了一下,“改房间密码是我的自由,旺斯酒店里又没有禁止顾客改房间密码的规定。” 安阎又说道:“昨天我们几个在六楼走廊的时候,你听到我们说话了吧。从我们的对话中知道了七楼和六楼的密码后,你就动了心思,准备偷我们的东西。今早你没下来吃饭,就是去六楼和七楼行窃了。由于庄萌和易琛一直在房间里,你就没对605下手,对不对?” 刘棕大喊道:“你胡说,我根本没听到你们说什么密码,你凭什么污蔑我!?” 安阎说道:“凭你怕死。” 刘棕愣住了。 安阎稍微往前迈了半步,直视着刘棕的双眼说道:“看到了绝对不能让人看到的申请书和同意书,知道了这么大的秘密,你觉得你还能活着离开旺斯酒店吗?” 刘棕面色紧绷,“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安阎:“告诉我真相,我想办法保你的命。” “你是不是有病啊!听不懂人话吗!”刘棕把安阎推得撞到了杜鸩的身上,“真相就是我不知道其它房间的密码,没有偷东西,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安阎解释道:“刘先生,或许我刚才的表述让你有点不舒服,可是……” 杜鸩忽然把安阎拉到自己身后,“安阎,别再跟他说了,他想死就让他去死。” “靠!” 刘棕气得一拳打上杜鸩的脸,被杜鸩伸手拦住了。 杜鸩甩开刘棕的胳膊,厉声道:“不是谁都愿意为了一个陌生人和鬼作对的,你没机会了。” “电视里、床底下、衣柜里、卫生间,那些鬼一直待在你的房间里,监视着你的一举一动,等待下手的机会。你看不到,不等于他们不存在。”杜鸩的吓人水平也是专业级别的,“不过等你能看到他们的时候,你的命也就没了。” 刘棕面色惨白:“……有,有钱能使鬼推磨……” 杜鸩嘲讽道:“你尽管试,看你偷来的钱能不能救你的命。” 第108章 杜鸩说完拉着安阎向五楼的电梯口走去,没有给刘棕改变主意的机会,一直走到电梯口附近的楼梯附近才停了下来。 杜鸩先上了楼梯,安阎走在他后面,“杜鸩,你生气了?” 杜鸩回头看着安阎,脸上的火气已淡了三成,“是。” 安阎问道:“因为刘棕推我?” 杜鸩:“是。” 安阎心头一跳,又问道:“哦,那他的房间真的有鬼吗?” 杜鸩皱了皱眉,沉默了五秒,“没有。” 安阎一听乐了,“你无中生鬼的操作大概吓死他了。” “不算无中生有。”杜鸩一本正经道,“刘棕的房间虽然没有鬼,但他肯定见过鬼。他手上的伤口很不对劲,不像是人为,更像是鬼干的。” “竟然是鬼……”安阎觉得有点不对,停下了脚步,“是刘棕体质太好了,还是其中有什么隐情?我和袁野这种被写在附加服务里的人还没被鬼招待过,怎么就轮到他了?” 杜鸩:“恐怕只有他和鬼知道了。” 安阎问道:“他会不会有危险?” “暂时死不了。”杜鸩回头看着站在下一阶台阶的安阎,“你想帮刘棕?” “杜鸩,我不是烂好人,不是什么时候都愿意为了一个不熟的人去和恶鬼作对。”杜鸩会因为刘棕推他而生气,安阎当然也会因为刘棕对杜鸩动手而气愤,“你都把512房间说的那么恐怖了,刘棕要是怕死的话,肯定会来找我们帮忙。说不定在今天晚上之前,他就改变主意,愿意说实话了。” 回到七楼后,安阎把他在六楼和五楼的发现告诉了《开心见到鬼》节目组的三个人,也给他们说了偷东西的人十有八九是刘棕。 袁野听完感慨道:“这也太巧了吧!” 安阎疑惑道:“为什么这么说?” 袁野一边回忆一边说道:“大概是四年前的事吧,我来网络平台做灵异节目之前,曾经在别的电视台的社会节目实习过,干的是摄像的活。一次我们在医院门口做采访的时候,无意间拍到了一个小偷从医院大门口出来的画面,那个小偷和刘棕长得很像,尤其是鼻子上的那颗痣,真的是一模一样。” “在旺斯酒店遇到他的时候,我一开始还以为他就是那个小偷呢,不过他们的举止气质实在太不像了,名字也不一样,我就以为他们只是长得像的两个人罢了。”袁野顿了顿,“听了你说了他偷东西的事,我忽然觉得,他俩可能是一个人。” “这是你现编的故事吧?”唐悦然对袁野的话表示怀疑,“你连我们上一季节目倒数第二期的内容都不记得了,还能记得四年前偶遇的小偷的脸?” 袁野:“想忘也忘不了啊,就因为拍到那个小偷,我第一次和警察打交道,协助他们调查。只可惜我拍到的画面没有用,就算知道他是个惯犯,警察也没抓人。” 唐悦然诧异道:“为什么啊?” 袁野:“被偷的是一个皮包,可在我拍到的画面里,他两手空空,手里什么都没有。据说医院的监控也只拍到了他在医院走动的画面,事发地点也没有证人看到他偷东西……” 袁野无奈地摊开手,“要不是他是个惯犯,又曾在事发地点撞了失主一下被失主记住了脸,警察都不会怀疑到他身上。没有人证,赃款也没找到,警察想抓都没办法抓。” 唐悦然忍不住感慨,“被偷了的钱找不回来,失主也太惨了。” 袁野感同身受,“当然惨了,那可是病人的救命钱。要不是重病,谁在包里放那么多现金。” 唐悦然问道:“你知不知道失主后来怎么样了?” 袁野:“不太记得了,好像是问亲戚借钱看病了吧。” “啊,没耽误治病就好。”唐悦然松了口气,“钱被偷不算大事,命才是最重要的。” “安老师,你觉得他一个小偷,来旺斯酒店这种地方干什么啊,就为了来偷东西?”袁野越想越觉得不对,“在其它地方偷东西要坐牢,在这里偷东西,搞不好就连命都没了。” 安阎:“或许来旺斯酒店偷东西,对他来说比命更重要吧。” 袁野更不懂了,“可他……只偷了我们的钱包和你的手机啊。这几年都用支付宝和微信了,我们的钱包里真没几个钱。” 不同于707房间的热闹,此时此刻的512房间,安静的连纸掉到地上的声音都显得有些刺耳。 刘棕弯腰捡起地上的纸,这是一张中奖通知和一张写了房间门牌号和密码的卡。 中奖通知上写着,他被选为旺斯酒店的终生vvip客户,想在旺斯酒店免费住多久,就可以住多久。 刘棕一开始觉得这是骗人的,可当他看到只要按时来酒店的512房间,就能得到十七万人民币的时候,他动心了。只是来房间看看就能白拿十七万,这么高的回报值得他来旺斯酒店冒险。 旺斯酒店没让刘棕失望,来到这里后,他真的在房间里找到了一个皮包,里面有他需要的十七万。 刘棕本来打算在这里住几天后,就带着十七万离开旺斯酒店回老家,安稳地度过剩下的日子。 可经历今天上午的事情后,刘棕不想那么做了,他有了一个新的选择,一个更好的选择…… 下午五点五十分,住在旺斯酒店的客人先后来到五楼的餐厅,等着服务人员把晚餐端上桌。 安阎、杜鸩和《开心见到鬼》节目组的人还是坐在老地方,他们对面的座位顺序却变了。 坐在餐桌首位的人成了刘棕,庄萌和他之间隔了一个空位,坐在第三个位置,易琛坐在庄萌旁边,也就是餐桌的第四个位置。 五点五十六分的时候,温驰来了。 看到刘棕坐在首位,温驰的脚步顿了一下,面不改色地坐在刘棕的身旁。 刘棕偏头看着他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温驰安静地把面前的餐具摆放整齐,摆好后抬起头,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坐在他斜对面的安阎聊天。 晚餐全部端上桌了,刘棕慢条斯理地切着牛排,好奇的目光从对面的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转了一圈扫过易琛和庄萌,停在温驰的脸上,“你们为什么来旺斯酒店住?” 温驰面无表情道:“想来就来了。” 刘棕看向安阎他们,“你们呢?” 袁野左右看了看,说道:“我们五个是一起的,想在旺斯酒店拍一期和鬼有关的灵异节目,就来了。” 刘棕点点头,转而看向易琛和庄萌,“小情侣度假,能去的地方太多了,我真的很好奇你们为什么来这里……” 易琛说道:“我们住过各种类型的酒店,就是没住过有灵异传说的酒店,听说旺斯酒店闹鬼、很有意思,就决定来这里玩几天。” “就当你说的是真的吧。”刘棕低头吃了口牛排,嚼碎了后说道,“我会来旺斯酒店,是因为我中奖了,中了旺斯酒店的终生vvip。中奖通知上写着我想在这里住多久,就能在这里住多久。只要在规定的日期入住旺斯酒店的512房间,就能拿十七万。” 刘棕喝了口红酒,目光扫过众人,“你们……怎么就遇不到我这样的好事呢?” 袁野瞪大眼睛看向安阎,无声地用口型和安阎交流,“……”十七万啊!你不是说他偷了我们的东西吗!? 袁野身为一个倒贴钱来这拍节目还搭上一条命的导演,深刻体会到了命运的不公。 安阎看了回去,“……”谁说有钱就不能当小偷了? “不用羡慕我,你们也要交好运了。”刘棕癫狂道,“今天晚上,我将把我手里的十七万分全部给你们。” 众人一脸懵逼,“???” 刘棕抬起下巴说道:“在座的除了我之外,还有八个人。今天晚上十二点,只要你们按时来我的房间,我就给你们每人分两万。最后剩下的那一万,我把它当作奖励,送给上午在我房间门口骂了我的杜鸩先生。” “我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能让我活命,你不信。”刘棕轻蔑地看着杜鸩,“今天晚上我就会让你知道,我才是对的。” 安阎被气笑了,“你是不是疯了?” 刘棕把盘子里的牛排切成了一个个小碎块,“没有,我就是想给你们钱而已。” “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鬼根本不会把你那点钱放在眼里。”安阎嘲讽道,“至于我们,就更看不上了,您留着当棺材本吧谢谢。” “我有你们最想要的东西。”刘棕一口接一口的把牛排塞进嘴里,胡乱咽下去后,抬头看着安阎,“你们做灵异节目的,最需要的肯定是恐怖素材吧?只要你们今天晚上按时带着设备来512房间找我,我保证,你们一定会拍到你们节目历史上质量最高的素材。错过这一次,你们一定会后悔的。” 安阎:“如果拍的是你被鬼吓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画面,我会考虑一下。” “指望我哭,还不如指望你们。”刘棕说完站起来,“朋友们,你们当中,有没有谁今晚不想来?” 易琛反感道:“十二点太晚了,我和小萌不去。” “哦,那真可惜。”刘棕偏头看向易琛,举起受伤的左手给易琛看,“提前告诉你们,不来的人,我会用这只淌血的手敲你们的门,一直敲到你从房间里出来,愿意来我的房间为止。” 第109章 “切,你那么牛逼你直接把门踹开啊!”袁野听得火大,“老子有耳塞,你在门外敲一晚上也别想吵醒我。” “你害怕了?”刘棕听了也不气,笑着说道,“别紧张,我只是想请你们和我一起玩个有趣的游戏,给你们提供点素材而已,你们一定会喜欢的。” 袁野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刘棕,“……游戏什么时候不能玩,非要半夜十二点去找你?” 刘棕偏过头看了眼坐在他这边的三个人,意味深长道:“我的游戏……只有晚上十二点能玩。” 刘棕一直面朝着安阎,在两把椅子中间站着,转身离开的时候,右手撞到了温驰的胳膊。温驰拿在手中的勺子啪嗒一声掉在汤碗里,溅起的汤汁染脏了他的胸口。 “声音真好听啊。”刘棕意味深长地感叹了一句,大步出了餐厅。 剩下的人虽然还坐在桌前吃饭,却都被影响了胃口。 “他就是个神经病,我今晚肯定不会去找他。”易琛放下刀叉说道,“你们呢?你们打算怎么办?” 安阎回答得最快,“我会按时去找他,看看他怎么作死。” 袁野跟着做了决定,“安老师去我就去,我要拍他怎么作死。” 温驰拿纸巾擦了擦衣服上的污渍,冷酷道:“你们最好不要去。” 安阎:“为什么?” 温驰平静地像在说与他无关的事,“去了很可能会死。” 安阎隐隐想到一个可能,“温驰,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看到了。”温驰说道,“我看到他蹲在陶远的红色行李箱前,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沾着血的钱包,然后拉上皮箱,把行李箱推进了电梯。” 安阎想起昨天晚上刘棕告诉他的那些话。 “我从五楼走上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他拿着行李箱站在电梯里……” “你这么问好奇怪啊。行李箱又不会自己长腿跑到电梯里,行李箱在那里,陶远肯定也在电梯里啊。” “那之后,我就一直在电梯这边的楼梯口抽烟,没看到他回来。直到刚才听到走廊里有动静,我才离开楼梯口,正好看到你们从616跑出来。” …… 安阎问温驰,“你为什么不把早点这件事告诉我们?” “因为那之后发生了一件很诡异的事情。”温驰喝了口水,冷静下来继续说道,“刘棕离开后,我看到只放着一个行李箱的电梯去了七楼。我以为七楼有人按了电梯,就上去看了。可当我去了七楼后,走廊上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一个行李箱。” “我当时吓坏了,头重脚轻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直到第二天看到陶远先生没来,我才意识到他出事了。更可怕的是,营养师竟然说旺斯酒店只住了九个人,根本没有第十个人。” 温驰脸色苍白,告诉安阎他们他的想法,“我……我怀疑陶远的消失和刘棕有关。要是我们今晚去见他的话,会不会也像陶远一样消失?” 以易琛、袁野为代表的听众脸都白了。 袁野为他的短浅见识点蜡,“……我误会刘棕了,我以为他是个扮老虎的猪,没想到他是个狠人。” 怪不得今早得知陶远不见后,温驰的反应那么大。安阎隐约觉得温驰还有事瞒着他,“温驰,你现在可以给我说实话了吗?你今天早上被偷了什么东西?” 温驰白着脸说道:“……钱……钱包。” 袁野:“卧槽,我们几个的钱包也被偷了。” “陶远先生……就是在钱包被偷了以后才消失的。”温驰抬头看着安阎,“对不起,我当时实在太害怕了,就隐瞒了这件事。” 安阎蹙眉道:“你为什么会觉得,陶远是在钱包被偷了后消失的?” “那是我最后一次看到和陶远先生有关的东西。”温驰不明白安阎为什么这么问,“难道还有别的可能吗?” 杜鸩突然开腔,“你的意思是,你只看到了行李箱,没有看到陶远?” 温驰:“对,当时我离得有点远,视线又被行李箱的盖子挡住了,只看到刘棕伸手进去拿了钱包,放进自己的口袋。” 袁野有点羡慕,“原来你不知道啊。” 温驰诧异道:“不知道什么?” 袁野前倾着上半身,胸紧紧贴着桌子,试图离坐在对面的几个人更近,“陶远当时……就在行李箱里。” 易琛吓得整个人跳了起来,“你说这种话的时候能不能离我远一点。” 袁野看了眼坐在易琛身旁的庄萌,没好气道:“你胆子怎么比你女朋友还小啊。” 庄萌不好意思地扯了扯嘴角,“其实……其实我已经吓得动不了了。” 温驰喃喃道:“没想到你们也见过行李箱。” 袁野苦着脸感慨,“行李箱疯了似的在走廊上滚来滚去,吵得要命,我们不想见也不行啊。” 温驰犹豫再三,开口问道:“后来……后来怎么样了?” 袁野直接跳过他们打开行李箱后看到的画面,直奔到了结局,“行李箱里的陶远消失不见了,我们跑到六楼,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等我们再回七楼,行李箱也不见了。” 温驰愣了一下,“不对啊,既然陶远不在里面,你们是怎么进去的?” 袁野:“……”这个问题好像不太方便回答。 “不好意思,这是另外的故事。”安阎出声给袁野解围,“你想知道,就用我们不知道的情报换。” 温驰抿了抿嘴,“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 有第一次隐瞒在前,安阎不太相信温驰会把他知道的所有讯息都告诉他们,好在,他已经抓到了温驰话语中的漏洞,“你告诉我们这些,就是为了让我们今晚别去找刘棕?” 温驰:“对,我不想你们有危险。” 安阎:“温驰,你看到陶远的钱包是被刘棕偷的,觉得他的消失和刘棕有关,所以觉得我们在钱包被偷之后不能去见刘棕,否则就会有危险,对不对?” 温驰点头道:“是的。” 安阎微微一笑,“可我们现在并不知道我们的钱包是被谁偷的。如果偷我们钱包的人不是刘棕,我们怎么可能因为见了他就要消失?比起门把上有血手印的刘棕,门把手上没血迹的605客人更可疑吧?” 易琛急得喊出了声,“我们没有偷东西,你别瞎说。” 袁野一脸懵逼,“……”安阎是什么意思?他说过最有可能偷他们东西的人就是刘棕啊。 袁野正要说话,被杜鸩制止了。 温驰的额头满是冷汗,他偏头看了易琛和庄萌,缓声道:“偷东西的人只可能是刘棕、易琛、庄萌三个人之中的某一个。比起有盗窃前科的刘棕,我更愿意相信易琛和庄萌两个人。就算他们的门把手上没有血手印,我也相信他们。” 听了温驰的话,安阎觉得更奇怪了。 安阎之所以确定刘棕是偷东西的人,有四个原因。第一,易琛得知七楼被偷时的反应很真实,很担心他的房间也被偷了;第二,他们谈论密码时刘棕就在附近,他有时间和条件听到他们谈论密码的过程;第三,刘棕觉得他的房间不安全,改过房间的密码;第四,刘棕在和他对峙时的反应暴露了他。 饶是这四个怀疑点,安阎也不敢百分百肯定刘棕就是偷钱包的人。 温驰凭什么在看到易琛、庄萌更有嫌疑的情况下,还坚持偷东西的人是刘棕呢?真的只是因为刘棕打开过陶远的行李箱,拿了行李箱里的钱包? 想起刘棕在外是个偷窃惯犯,安阎问道:“温驰,你在来旺斯酒店之前,有没有见过刘棕?” “没有,我没有见过他!”温驰拍了下桌子,激动地站了起来,生气地说道,“真是好笑,我只是怕你们有危险,想帮你们才说那么多。可你呢,你非但不感激,还觉得我在骗你们!” 温驰头也不回地走了,场面一度很尴尬。 袁野受惊似的看着安阎,“安老师,温驰他……应该真的是为了我们好。” 安阎低头看着桌子,没有说话。 杜鸩抬手搭上安阎的肩膀,“安阎,你在想什么?” 这会易琛和庄萌也走了,安阎转头看向袁野,“袁野,你还记得你协助警方破案时的那个失主姓什么吗,被偷了多少钱?或者……你有没有听说过刘棕还偷过谁的钱?赃款数量越多、款项越重要约好。” 杜鸩瞬间明白安阎在怀疑什么,“你怀疑刘棕和温驰两个人的关系,可能像袁野和袁野一样?” 袁野也明白了,吃惊道:“安老师,你怀疑温驰希望刘棕去死?” “我只是突然有了这么一个念头……”安阎回忆着今天下午刘棕所说所做的一切,越想越激动,“你们有没有发现,刘棕今天下午对温驰的反应很奇怪?他好像有点故意在针对温驰……还有,刘棕说他是因为中奖才来的,那个奖真的存在吗?他会不会是被人骗来的?” “我的天!”唐悦然搓着手感慨,“安老师,听了你说的,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靠靠靠!我想起来了,赃款是十七万!”袁野抓着头发说道,“可是四年前我见过的失主是个女人,也不姓温啊!” 第110章 “袁导,有没有这种可能?”唐悦然大胆假设,“温驰是失主的血亲,或者他和失主有什么亲密关系……” 陶远的消失符合附加服务的规定,如今看来,陶远是申请人的可能比他是仇恨对象的可能大很多。 加上袁野自己,在已知的旺斯酒店的十个住客中,已经有了两组参与附加服务的人。 要是连温驰和刘棕也是一组…… 袁野想都不敢想,甩了甩手说道:“不可能,又不是拍电视剧,绝对不可能这么巧的。而且病人最后治病了啊,不至于为了十几万搭上自己的性命,让刘棕去死。” 唐悦然侧身看向安阎,“安老师,你觉得我猜的对不对?” 安阎:“的确有那种可能。” 袁野瞪大了眼睛,“安老师,您知道十个人中出现三组服务对象的可能性有多小吗?” 安阎:“……” 他不忍心告诉袁野,旺斯酒店已有三组附加服务的服务对象了。 陶远和某个人,袁野,还有他和杜鸩。 袁野眼巴巴地看向杜鸩,“杜鸩老师,您也这么觉得吗?” 杜鸩抬眼瞥了他一眼,“今晚就知道了。” 袁野掏出他的灵眸云台相机,暗搓搓道:“我今晚就用我小小老婆记录下刘棕房间发生的事,打你们的脸。” “咚咚咚——” 晚上十一点,512房间的门被人敲响了。 刘棕打开门,看到的是旺斯酒店的营养师,“你来干什么?” “别用防备的眼神看着我,我是来帮你的。”营养师目光犀利,“不要妄图把所有人卷进来,否则,你死了以后也会变得很惨。” “你放心,那些胆小脆弱的人,只是我请来的观众。”刘棕脸色苍白,眼睛却亮的惊人,闪着让人害怕的光,“我想拖下水的人,只有一个。” 营养师冷着脸说道:“一个也不行。” 刘棕兴奋道:“如果是他是一个本来就该死的人呢?一个十分希望我死,把我的名字写进附加服务里的人。” 营养师扬起嘴角,“哦,我允许你适当的折磨他,只要别让他死在你前面就行。” 刘棕面露希冀,“我听说,在我死后,他会遭遇比我遇到的,更离奇、更恐怖的事情?” 营养师自信道:“至少恐怖一百倍。” “好,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他比我先死的。”刘棕脸上浮现病态的潮红,人愈发精神了,“我要让他记住我是怎么死的,让他时刻记得他以后会遇到更恐怖的死亡,让他一直活在未知的恐惧中,直到迎来死亡的那一刻……” 营养师把刘棕从头到脚看了个仔细,“你这样的人才,当小偷可惜了。” 刘棕笑了几声,舔了舔嘴角,“谁告诉你,我只是个小偷了?” 营养师猛地伸出手,揪住刘棕的衣领,把他整个人怼在门附近的墙上,“你这样的臭虫,还不配在我面前嘚瑟。” 刘棕:“……” “祝你死得愉快。” 营养师放开刘棕,用手帕擦了擦手,转身离开了。 刘棕回了房间,从床上的钱包中拿出一个米白色的三折款,打开钱包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中年妇女的黑白寸照,寸照的旁边贴着一张红色的便利贴。 红色便利贴上用中性笔写了几个关键词,每一笔都力透纸背,在纸质还算厚的便利贴上留下了凹凸的划痕。 “偷窃……带血的钱包……排队……九月二十六日零点……全部被拿走……”刘棕照着便利贴念了一遍,接着把便利贴撕得粉碎,扔进了垃圾桶。 刘棕又在心里念了一遍写在便利贴上的关键词,“真不公平,要是我能看到你更凄惨的死亡预告就好了。” 晚上十一点四十分,安阎等人人手一台对讲机,在七楼的电梯口集合。 袁野把对讲机别在裤腰带上,一脸认真地看着站在他身旁的唐悦然和孙桥,“我觉得你们还是别去了吧,用灵眸相机的话,我一个人就能拍。你们两个和附加服务没关系,牵扯进来不好。” “只要知道就算扯上关系了,撇不开的。”唐悦然把马尾盘在头顶扎成丸子头,“比起留在房间里等着刘棕来敲门,我宁愿主动去找他。” 袁野看向孙桥,“你呢?” 孙桥:“你觉得我会一个人孤独地待在七楼等着刘棕上门吗?” 袁野:“……” 看到电梯上来了,安阎转头跟他们打招呼,“我们走。” 袁野看着电梯上方显示的数字,“安老师,您觉得温驰会去找刘棕吗?” “如果刘棕是他的仇恨对象,他肯定会去。”安阎顿了顿说道,“万一刘棕不是,那他大概率会待在房间里。” 袁野好奇道:“为什么?” 安阎:“只有死亡预告还不够,他想亲眼看到刘棕是怎么死的。” 袁野脸色一白,“……难道我今晚真的要拍刘棕怎么死啊?” 安阎:“不一定,他要是不作死,说不定就死不了了。” 袁野:“???” 电梯到了五楼,安阎守住电梯口,“我先出去看看情况,你们……” 安阎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原本站在他身旁的杜鸩先一步走了出去。 安阎抬头看着他:“???” 杜鸩轻声道:“走廊里有鬼,我更适合和鬼打交道。” 安阎:“你悠着点,万一把他们吓跑就不好了。” 袁野:“!!!”卧槽,原来杜鸩这么可怕吗!? 袁野手一抖,手里的小老婆差点就飞了。 安阎想,既然走廊上有鬼,就得安排好再出去了,“一会到了走廊,我和杜鸩走最前面,唐悦然走中间,袁野和孙桥走最后,可以吗?大家走的时候尽量贴得近一点,不要离其他人太远。” 《开心见到鬼》三人齐齐点头,安阎先出了电梯,等唐悦然他们走到他后面后,和杜鸩一起走出拐角到了走廊。 五楼的走廊上,昏暗的灯光一闪一闪的,极为安静。 袁野小声道:“不是说有鬼吗?我怎么一个都看不到。” 杜鸩随手指了指铺在五楼地面的地毯。 袁野懵道:“没有啊。” 杜鸩:“你看仔细一点。” 袁野定睛一看,只见深红色的短绒地毯一次又一次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踩下去,立起来,踩下去,立起来…… 由于每次向下塌的幅度都很小,不仔细看的话,是看不出来的。 袁野看得头皮发麻,只敢往最不恐怖的地方想,“这……应该是一个鬼在来回踱步吧?” 杜鸩凉凉道:“鬼没那么闲,就这么一会,差不多七八个鬼走过去了。” 袁野抬起头看着面前幽深的走廊,又看了眼小幅度起伏的地毯,“这么多鬼,不得把走廊站满了?” 袁野再一抬头,正好看到一张惨白的鬼脸凑到自己脸前,“我艹艹……” 袁野的声音越来越低,明明吓得要死,却本能地把灵眸相机举在脸前,对准他面前的鬼拍着。 始终目视前方的孙桥抬手扶住他,“你叫什么?” “鬼……有鬼。”袁野憋着气转过头,却什么都看不到了。 安静的环境里,秒针滴答滴答地转着…… 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九月二十六日零点到来的那一刻,空荡荡的走廊里瞬间挤满了死态各异的鬼,他们染着血、白着脸,一个比一个恐怖。 杜鸩和安阎还在往前走,唐悦然闭着眼睛跟在他们身后,对周围的情况一无所知。剩下袁野和孙桥两个人睁着眼睛不敢走,闭着眼睛……就更不敢了。 袁野不敢大声呼喊,开了对讲机,小声地呼叫安阎,“这里是袁野,这里是袁野……安老师,我和孙桥被你们丢在后面了。” “我们来了。” 听到安阎的声音,袁野安心抬起头,没想到并肩出现在他身旁的,是两个面部残缺的鬼…… “啊啊啊啊!” 袁野和孙桥大叫出声。 安阎看着背对着他们的两个鬼,“杜鸩,要不你清理一下?他们好像被吓坏了。” 杜鸩伸出手,随手把挡在他们面前的鬼丢在了一旁。 袁野和孙桥两个像看到亲人似的冲了过来。 安阎简直没眼看了,吐槽道:“其实《开心见到鬼》这档节目不是你们的吧?你们见到鬼不哭就不错了,根本笑不出来。” 袁野拍拍胸口,心有余悸,“以前一次最多只见一两个,今天见到的太多了,我有点不习惯。” “再多也没什么好怕的,他们不是冲着你们来的。”安阎转身看向走廊的尽头,那些鬼进去的方向,“他们是冲着512房间去的。” 袁野跟着安阎的目光向512房间看去,他看到每有待在外面的鬼进房间,就有待在512房间的鬼从里面出来。 一进一出,迅速而有序…… 奇怪的是,进去的鬼都两手空空,而那些从512房间出来的鬼,每个鬼手里都捧着一样血淋淋的东西。 只可惜那些出来的鬼只现身一会就消失不见了,袁野看不清他们手里拿的是什么。 他们马上就走到512房间门口了,袁野靠着墙壁,戳了戳走在他前面的安阎,“安老师,您看到他们手里拿到的东西了吗?” 安阎白着脸说道:“看到了。” 袁野觉得有点不妙,“是什么。” 杜鸩冷漠道:“你听里面的声音……” 安阎一行人站在512房间附近,面前鬼来鬼往,穿过512房间的门板进进出出。 袁野不敢和杜鸩他们一样离门那么近,把拿着相机的手伸出去拍视频,就是他的极限。 听了杜鸩的话,袁野稍微往前站了一点,竖起耳朵听着从门板的另外一边传来的声音。 一个刺耳的像在锯木头似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你身上有什么不是你偷来的?把它给我。” 随着血肉撕裂的声音,一声尖叫穿透门板,进了袁野的耳朵。 “啊,原来是眼睛啊。” 很快,一只鬼捧着一对眼睛从门里走出来,很快消失不见。 守在门外的长发鬼以发覆面,垂着头进了门。 下一秒,袁野听到一个刺耳的女声从里面传来。 “你身上有什么不是你偷来的?把它给我。” 接着,又有血肉撕裂的声音和尖叫声从门内传来。 “哦,是鼻子啊,真是没剩下什么好东西了呢。” 以发覆面的长发鬼捧着血淋淋的鼻子从里面出来,也消失了。 唐悦然已然吓懵了,袁野垂下拿着相机的手,哆哆嗦嗦地看向安阎,“安老师,刘棕……他,还活着吗?” 安阎垂眸道:“我们到门口的时候,他只剩下一颗头了。” 袁野:“!!!” 一个吊死鬼进了512,“你身上有什么不是你偷来的?把它给我。”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去,吊死鬼不满地哼了一声,“啧,只剩下嘴了啊,看来下次要早点排队了。” 听到里面的东西被拿完了,排在走廊上的鬼纷纷离开,眨眼间,一个不剩。 刘棕沙哑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在你拿走我的嘴之前,可以让我先说一句话吗?” 吊死鬼的声音懒洋洋的,“当然可以。” “温驰,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刘棕的语调很高,听起来有点亢奋,“我得了癌症,晚期的。就算你不把我的名字写在旺斯酒店的附加服务里,不把我骗到旺斯酒店,我也活不过一个月了。” “本来我打算带着十七万,找个喜欢的地方度过剩下的日子。没想到一次偷窃,竟然让我发现了这么有趣的事情……你费劲心思想让我死,我就死给你看!哈哈哈哈哈……”刘棕笑得猖狂,“据说我死后,你会迎来比今晚更离奇、恐惧的死亡,你……期待吗?” 第111章 刘棕的声音忽大忽小,袁野没法听清刘棕说的每一句话,自然搞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安老师,刘棕是在给鬼讲附加服务吗?” “他不是在跟鬼说话。”安阎神色一凛,“里面还有人。” “靠靠靠……”袁野语无伦次道,“谁会在这种时候待在里面啊,不要命了吗?” 安阎:“不一定是自愿的。” 他们抵达512房间附近的时候,刘棕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安阎他们进不进去都不会改变什么。 如今知道里面还有人,安阎就想进去一趟,“袁野,你们留在外面,我和杜鸩进去看看。” “安老师,安阎老师!您能别进去吗?这可是送命题啊……”袁野把还没他巴掌大的灵眸云台相机抱在胸前,飞快地瞥了杜鸩一眼,“还有,您让杜老师跟着您一起进去,经过人家同意了吗?” 杜鸩冷声道,“这种事,他不用经过我的同意。” 袁野:“……” 他好像……被秀了一脸? 512房间附近连个鬼影都不见,安阎径直走到512房间门口,低头准备输入密码。 袁野愣道:“安老师,您不是说他改过密码了吗?” 安阎一边输入一边说道:“上次来的时候,我看到按键上有深浅不一的血指印,就按照输入的先后顺序把密码背下来了。” 一阵乱响,门显示输入密码错误。 事实就在眼前,袁野不得不怀疑安阎的实力,“您记错了?” 安阎确定道:“没有,是他又改密码了。” 门内刘棕还在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 门外安阎说完往后退,转了转腿活动筋骨,“袁野,你们三个都站远点。” 袁野刚往侧面退了几步,就看到安阎抬腿一踹,把512房间的门踹开了。 《开心见到鬼》三人组:“!!!” 杜鸩:“你在迷心民宿也是这样踹门的?” 安阎差点闪到腰,一脸尴尬地说道:“你不是忘了吗?” 杜鸩:“上次回迷心民宿后,我翻过房门的修理记录。” 门被踹开的声音引起了房间中吊死鬼的注意,她抬头看过来,长长的舌头从嘴里垂下,舌尖贴着地上黏黏糊糊的血泊。 吊死鬼冲着安阎和杜鸩贪婪地卷了卷舌头,转头看着堆在地上的一滩血肉,“他们也是你请来的观众吗?” 这摊血肉堆成了圆锥体,底端浸在一堆血水里,上半部分则是一堆烂肉。 要不是圆锥体顶端放着一张嘴,宣告着血肉主人的身份,谁想不到这堆血肉在几分钟前还是个人,一个叫刘棕的人。 放在三角顶端的嘴巴蠕动着发出沙哑的声音,“是,可惜他们来晚了,不能看全场,只能看看大结局。” “真好,从他们这样的人身上收利息才带劲。”吊死鬼痴痴笑着,转头瞥了眼角落中的阴影,“至于他们几个,我稍微吓唬一下就玩死了,就算你让我收利息,我也没办法认真收啊。” 安阎顺着吊死鬼的目光往床边的角落看去,“!!!” 安阎以为房间里只有温驰一个人,没想到易琛和庄萌也在这里。 他们三个靠着墙缩成一团,每个人身上都缠着一圈圈麻绳,嘴上贴着胶带,头上、身上到处都是溅上去的血,看起来非常狼狈。 看到安阎来了,温驰拼命地朝门口甩头,提醒安阎快点离开这里。 吊死鬼冷笑着看向温驰,“还有力气提醒别人?看来我刚才对你太温柔了。” 温驰红着眼睛,狠狠瞪着地上的血肉和站在血肉旁边的吊死鬼。 刘棕激动道:“你说的是谁,是温驰吗?” “是他,三个里面最有趣最好玩的那个。”吊死鬼对着刘棕冷笑,“看来你说的秘密,对他的影响很小嘛。” 吊死鬼说完把手伸向刘棕的嘴巴,“啧啧,真是又恶心又肮脏,但总比没有好啊。” “慢着!”刘棕突然说道,“我……我有一个要求!” 刘棕怕吊死鬼不给他机会,飞快地说着最后的话,“你把温驰拉过来,我要他看着我最后到底是怎么死的!他离我还有点远,我怕他看不清楚!” 吊死鬼不理会他,“你别得寸进尺!” 整滩血肉剧烈的一抖,把顶端的嘴巴抛到了温驰面前。刘棕的嘴巴贴着地,对着温驰一张一合飞快地说着,“温驰!就算我害死了你的父母又怎么样!就算我害的你爹重病身亡,你妈自杀,你又能把我怎么样呢?你什么都不敢做,只敢把我的名字写在附加服务里!让他们这些鬼弄死我!” “你以为只要我死了,你的复仇成功了吗?没有!我是自愿死的!我用我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换你死得比我痛苦百倍千倍!我……我才是赢家!” “唔唔唔唔……” 安阎走过来给温驰解绳子,停下脚步时,正好踩在了刘棕的嘴巴上,让他闭了嘴。 解开温驰的绳子后,安阎又走到旁边,伸手解易琛和庄萌身上的绳子。 吊死鬼蓦地出现在安阎身后,捡起地上的嘴巴对他说道:“你把我的嘴踩坏了,它不能说话了。” 安阎专注地解绳子,“哦,那你把它给我,我给你修一修,你带着他去别处聊天。” 吊死鬼把刘棕的嘴拿在手里玩了玩,笑得怪渗人的,“不用修,你把你的嘴巴给我就行了。” “不好意思,这个不行。”安阎一口气撕开了三个人脸上的胶布,收获了三倍的尖叫。 温驰抬头看着安阎,“你快走!别留在这里!我们几个活该,但是你们不能和这件事扯上关系!” 安阎:“你什么意思?” “我和刘棕、袁野、还有易琛和庄萌,我们迟早都会死在这里的,你和杜鸩不一样!”温驰面如土色,嘴唇毫无血色,整张脸上最亮的就是他的那双眼睛,让人想起快烧完的蜡烛,“我已经遭到报应了!不能再连累你们了!你们两个快走,赶快离开旺斯酒店!” 结合他刚才隐约听到的那些话,安阎明白了,“你申请了旺斯酒店的附加服务,写了刘棕的名字,这事我知道了,易琛和庄萌是怎么回事?” “他们两个人中,也有人申请了附加服务,写了另一个人的名字。”温驰说完往后退了退,缩成一团靠在墙上,“安阎,你怎么会知道附加服务的事情?为什么你……不好奇袁野……只好奇易琛和庄萌他们?” “当然是因为他和袁野是一伙的,而且,他的名字也被写在了附加服务里啊。”吊死鬼偏头看着一直盯着自己动作的杜鸩,“喏,就是跟在他身旁的这个鬼写的。” 温驰绝望道:“你们!你们为什么也……难道,我们都要死在旺斯酒店了吗?!” “安阎不会死。”杜鸩走过来站在安阎身边,一脸嫌弃地看着吊死鬼,“拿了嘴就赶快走,继续赖着,就别怪我对你出手了。” 吊死鬼露出一副你来打我呀的表情,“来啊,上一个对我动过手的人,已经死了。” 安阎伸手抓住杜鸩扬起的手,垂眸看着吊死鬼,“从进门起我就觉得奇怪,你作为一个恶鬼,只能和刘棕一样用嘴输出,看到我踩刘棕的嘴都没敢出手阻止。我猜……你根本不能对我们几个动手吧?” 吊死鬼:“……” 安阎笃定道:“旺斯酒店曾经住过那么多普通的客人,也住过不少申请附加服务的人,要是你们想对谁动手就对谁动手,怎么保证不死无辜的人?又怎么保证每个死去的申请者,都比仇恨对象体会更大的痛苦?” 安阎转头瞥了眼所在角落里的温驰,而后对吊死鬼说道,“原因只有一个,每次行动的时候,你们只能针对一个特定的对象。如果我们出手阻止,或许你们能对我们动手,可我们来的时候,刘棕早就死透了。无论我们做什么,你都只能看着。” 安阎松开了杜鸩的手,笑眯眯道:“我有点好奇,要是杜鸩真的出手揍你的话,你敢还手吗?” “你!你们也就只能嚣张这一晚上了!从今天起,你们会一个接一个的死去,每次死法,都一定比刘棕更痛苦。”吊死鬼的目光扫过缩在角落里的三人,最终停留在安阎和杜鸩身上,“尤其是你们两个,等着你们的,是旺斯酒店百年来最恐怖、最离奇的死法!” 安阎先杜鸩一步动脚,“你说的话,没一个字我爱听的。” 消失之前,吊死鬼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安阎,杜鸩!等看到死亡预告的那一刻,你们就会明白,你们根本无法活着离开这里!” 吊死鬼消失之后,512房间极度昏暗的灯光骤然变亮,地上的血肉变成了刘棕原本的样子。 刘棕躺在地上,眼睛直勾勾地看向安阎他们这边,“祝你们……死得愉快。” 眨眼间,地上的血水、刘棕的身体全部消失不见了,就连血腥味都不见了,512房间变的干干净净,就像没有人住过。 袁野带着唐悦然和孙桥从外面冲进来,“安老师,您还好吧?” “我还行。”安阎转头看向抱膝缩在角落里的温驰,“袁导,你去看看他吧。” 温驰伸出手,十分抗拒袁野的靠近,“我是魔鬼,你们也是魔鬼……我会死的……你们别靠近我,要不然,你们也会死的……大家,大家都会死……” 当安阎等人的目光都被温驰吸引的时候,这面墙壁的另一个角落里发生了变故。 “我不知道什么附加服务,也没有写你的名字。”易琛喃喃自语着,伸出手掐住庄萌的脖子,“庄萌,是你写了我的名字吧?你为什么要我死?我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要我死!” 第112章 易琛掐着庄萌不放手。庄萌怎么使劲都无法挣脱,眼看着就要背过气了。安阎离易琛最近,先众人一步冲到易琛旁边,把他从庄萌身上拉起来扔到一旁。 唐悦然紧随安阎身后,弯腰把庄萌扶起来,顺便踢了易琛一脚。 易琛不服气,起身试图还击,被安阎拦住了。 “你拦我干什么?!”易琛生气地指着被唐悦然护在身后的庄萌,“我是受害者,她是杀人凶手!她把我的名字写在附加服务里,试图像温驰弄死刘棕一样弄死我。” 唐悦然的大脑瞬间短路,一脸茫然地看着身后柔弱的女生,“他说的是真的?” 庄萌低着头说道:“嗯。” 唐悦然低头看着面前柔弱又温顺的庄萌,实在想不明白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希望她的男朋友去死。本能地觉得问题很可能出在易琛身上,唐悦然坚持把庄萌护在身后,瞪着被安阎按在墙上的易琛,“说,是不是你做了什么让她绝望到恨不得你死了的事?要不然,庄萌和你分手就行了,下一个更好,犯不着为了让你死连自己也搭进来。” 唐悦然知道在仇恨对象死后,附加服务的申请者会在旺斯酒店经历比仇恨对象更恐怖的事情,大概率也活不成了。不是真到了无路可走的地步,没人愿意牺牲自己走这条路。 易琛梗着脖子不说话。 安阎加大了手上的力道,把易琛的头往墙上按,“说。” 易琛依旧不肯说他和庄萌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唐悦然回头一看,竟然看到庄萌在脱衣服。唐悦然连忙张开胳膊,尽量把庄萌挡严实一点,“你突然脱衣服干什……” 看到庄萌胳膊上一道又一道的青紫色痕迹,唐悦然说不出话了。 庄萌把高领t恤顺着头顶脱下,露出了脖子上一道又一道,青青紫紫,有旧有新的掐痕。 看到庄萌身上的伤痕,所有人都明白了为什么庄萌想要易琛去死了。 唐悦然眼眶一红,脱下外套披到庄萌的身上。 “靠,你就是因为这点伤要我的命?”易琛挣扎着露出胳膊给众人看他身上淡的几乎看不见的伤痕,“那我身上的伤呢,是不是你打的?还有你在我手上的抓痕,又要怎么算?” “畜生!”安阎抬腿踹了易琛一脚。 袁野生气地加入辱骂易琛的队伍,“谁给你的脸说那是小伤?那是一次次杀人未遂!” “只是因为这些伤的话,你直接去警局告他也能解决。”唐悦然一脸真挚地看着庄萌,“你这么恨他,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庄萌看了唐悦然一眼,低头不肯说话。 唐悦然叹了口气,“今晚你去我房间和我一起睡,别回去了。” 庄萌低声道:“我会连累你的。” 唐悦然瞥了易琛一眼,“没事,至少在他死之前,你不会有事的。” 易琛被人骂得窝了一肚子火,听到唐悦然说的话,更生气了,“庄萌!老子死之前一定会弄死你的!你等着!” “啊啊啊啊!”想到刘棕死时的惨状,易琛脱力似的跪在了地上,再抬起头时,眼眶通红,“庄萌,谈恋爱是你情我愿的!你不想和我在一起,不想让我对你做那些事情,分手就行了!你为什么要一次次接受我的道歉,一次次容忍我、原谅我……在我以为你已经离不开我的时候,又……又让我去死?” “我……我是真的爱你的啊!”易琛越说越觉得他冤枉,难过道,“你难道……一点都不爱我吗?” 庄萌眼眶跟着一红,对唐悦然说道:“唐小姐,谢谢你的好意,我想我今晚还是回605房间住吧。” 易琛怔怔地看着庄萌,“小萌,你……” “今晚你们都别回自己的房间。”安阎打断他们的谈话,“庄萌和唐悦然一起住705,温驰和我、杜鸩一起住707,易琛和袁野、孙桥一起住708。” 易琛偏头看他,“我们为什么要放着自己的房间不住,去住你们的房间?” 安阎冷冷看着他,“让你一个人住,你敢住吗?不怕鬼半夜来敲你的门?” 易琛闭嘴了。 “我不和你们一起住。”温驰看起来比吊死鬼刚走的那会平静一点了,“刘棕死了,下一个很可能就是我,我跟你们住在一起的话,你们也会有危险。” 安阎安慰他,“你不用担心,来杀你的鬼只会对你一个人动手,只要我们不阻止他们,那些鬼是不会伤害我们的。” “那我们为什么还要住在一起?”温驰有点不明白,“你想看我是怎么死的?” “不是我想看,是他想看。”安阎指了指袁野,“他会用设备拍下你的死亡过程。” 袁野:“……”他没有,他不敢。 温驰:“我……” “让你活着这种话我说不出来。”安阎顿了顿,接着说道,“但我能保证,至少让他们悠着点,不会看着你痛苦地死去。” “谢谢。”温驰苦笑着说道,“真的很感谢你。” “你要为了他跟鬼作对?”易琛摇头道,“我和小萌不跟你们一起住,万一你们阻止那些鬼的时候连累到了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庄萌对易琛说道:“易琛,安先生也是为了我们好。说不定,跟他待在一起,我们就不用死了。” “把我送上死路的是你!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易琛像是一个被点燃的炮仗,“你要走就走,我一个人去六楼住。反正有人会比我先死,我不怕。” 易琛说完向房间外面走去,庄萌试图追上去,被唐悦然拉住了。 唐悦然担心道:“他情绪很不稳定,你追上去会受伤的。万一他要掐死你,你怎么办?” 庄萌白皙的脸霎时变得惨白,“我……我明天早上再去找他。” 吊死鬼走了之后,安阎负责救人,杜鸩则去搜查512房间的各个地方。看到杜鸩回来了,安阎迎上去问道:“有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杜鸩瞥了眼床上,“东西都在那里。” 安阎走过去一看,只见一堆钱包中,放着一个屏幕摔的粉碎,还被掰弯的手机。 安阎:“……”这应该不能用了吧!? 安阎先把他的钱包捡过来放进兜里,而后拿起手机按了开机键,果不其然,开机键已然成了个摆设,怎么按都没反应。 安阎转头看向温驰和袁野他们,“钱包都在这里,你们过来拿吧。” 袁野、孙桥和唐悦然先后拿了自己的钱包,床上只剩下一个染血的钱包孤零零的落在那里。 安阎捡起钱包,打开一看,钱包里除了一张陶远的全家福之外,什么东西都没有了,“这个钱包怎么办?” 温驰吞吞吐吐道:“这个钱包是我在刘棕的死亡预告里看到的,就……干脆把它扔在这里别管了吧,行不行?” 死亡预告…… 安阎回忆了下陶远出事那晚的种种,产生了一个念头,“温驰,陶远出事那晚,你并没有看到刘棕从行李箱里拿钱包吧?” “没有,我只在死亡预告里看到过。他是个惯偷,行动的时候向来非常小心,随便有点动静都会引起他的注意。我怕他发现我的存在,一直不敢过于靠近他。”温驰很快承认了,“昨天你们说要来找他的时候,我怕你们来会有危险,就撒了谎。” “这就说的通了。”安阎说道,“我之前觉得很奇怪,刘棕一直在楼梯口附近抽烟,他能听到我们在走廊里的动静,记住我们聊的密码,不太可能没注意到你在偷看他。” 安阎说完把钱包放进兜里,“既然这东西和死亡预告有关,就不能随便丢在这里了。” 杜鸩伸出手说道:“给我。” 安阎满脸疑惑,“你要它干什么?” “你是旺斯酒店的目标,不能让它影响到你。”杜鸩直接把手伸进安阎的衣兜,把里面的钱包拿了出来。 “你拿的是我的。”安阎伸手去抢,不小心把钱包撞得掉到了地上,钱包里的东西都散了出来,有硬币、有银行卡、还有照片…… 安阎一眼看到了那张他和杜鸩的亲密合照,连忙弯腰去捡,只可惜杜鸩的手更快,先一步把那张二人搂在一起的照片捡了起来。 安阎连忙伸手挡住了,把照片抢过来塞进裤兜。 杜鸩问道:“那是什么?” 安阎把从它钱包里掉出来的东西全部塞了回去,“没什么,就是一张合照。” 杜鸩:“……” 安阎收拾完站了起来,“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休息吧。” 上七楼的路上,安阎嘱咐温驰,“申请者只能看到仇恨对象的死亡预告,看不到自己的。易琛不来,你今晚就跟我和杜鸩住在一起,要是觉察到什么不对,随时告诉我们。” 温驰应了一声,“好的,谢谢你们。” 安阎看向和唐悦然走在一起的庄萌,“庄萌,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唐悦然和庄萌一起转过头来看安阎,庄萌说道:“你说。” “我知道你填写附加服务的时候,是真的希望易琛去死的。”安阎一边观察庄萌的表情,一边问她,“你现在……还希望他去死吗?” 庄萌拽紧衣服,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过了一会后,看着安阎摇了摇头。 安阎又问道:“要是你看到他的死亡预告,你应该会告诉我们吧?” 庄萌愣了一下,“为……为什么要告诉你们?” “你不是不希望他去死吗?”安阎说的很直白,“如果你把他的死亡预告告诉我们,或许我们还能救他,他就不会死了……至少,不会死的那么痛苦。” 庄萌:“可以告诉我什么才算是死亡预告吗?我不太明白……” “死亡预告就是你看到的,和他死亡有关的画面。”温驰解释道,“我看到的画面里有刘棕捡钱包的样子,有很多鬼在走廊上排队画面,还有他的死亡时间……” “我好像……没有看到过这些……”庄萌揉着脑袋想了想,“不对,我想起来了!我看到过类似的画面。我曾经看到他一个人在房间里出事,被放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我以为那只是个梦……” 安阎脸色一变,“是不是今晚?” 庄萌紧张道:“我……我不记得了。” 他们马上就要走到七楼的楼梯口了,安阎转头看了眼杜鸩,“杜鸩,我们去605房间。” 杜鸩和安阎一起下了楼。 袁野愣道:“他们什么意思?易琛今晚会死吗?” 袁野刚说完,就看见庄萌跟着安阎他们往六楼去了,唐悦然跟在她后面跑了下去。 袁野拍了下孙桥,“我们也去,待在没有安老师的地方太危险了。” 605房间的密码没有改,安阎输入密码,和杜鸩一起进了605房间。 房间里漆黑一片,安阎按了玄关的开关,整个房间亮了起来。 安阎一边往前走,一边喊道:“易琛,易琛你在吗?” 605房间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看不到,更没有人回应安阎。 伴随着阵阵脚步声,庄萌他们也过来了。 庄萌跑过来问安阎,“安先生,易琛呢?” 安阎:“他不在房间。” 庄萌惊讶道:“这……这怎么可能?!” 安阎环顾四周道:“行李都不见了,易琛会不会已经离开旺斯酒店了?” 注意到庄萌表情有点不对,安阎给杜鸩使了个眼色,杜鸩面无表情的配合安阎,“有可能,刚才我过来的时候,的确看到一个很像易琛的身影下了楼。” “不,不会的!”庄萌脸色一变,直接冲到衣柜面前,把衣柜拉开了。 众人最先看到的,不是里面的衣服,而是被当成衣服挂在衣柜里的易琛。 穿在他身上的,就是庄萌和他第一次见面时穿过的一字领无袖长裙。 这件长裙原本是白色的,高雅又漂亮。 如今却被易琛撑得破破烂烂的,被他的血染上了刺眼的红…… 第113章 “易琛?” 庄萌轻轻呼唤了一声,伸手碰了下易琛的身体。 易琛的身体微微一晃,瞬间头身分离。他的头还在挂在衣柜的横杆上,身体却和裙子一起滑落到衣柜外,落在了地上。 “叭嗒叭嗒叭嗒——” 被衣架夹住的头颅也从衣柜里掉了出来,在地上滚了滚,留下一滩一滩的血迹,最终停在安阎等人面前。 易琛的眼睛始终是睁着的,他眼眶渗着血,正好看向唐悦然所在的方向。 “啊——” 唐悦然吓得捂住了脸,发出的尖叫声比她以前主持《开心见到鬼》时的叫声高了两个八度。孙桥表情还算淡定,袁野跟着叫了一声,本能地伸手挡住了灵眸云台相机的镜头,上下嘴唇哆嗦着碰在一起,话都说不利索,“……这种镜头,应该……不能播吧。” 至于庄萌,她自看到易琛的身体从衣柜里掉出来后就愣在原地不动了,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像个假人。 唐悦然始终惦记着庄萌,自己缓的差不多了,就过来安慰庄萌,“庄萌,你还好吗?” 庄萌转身看着唐悦然,无声地摇了摇头。 安阎出声道:“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们死亡预告的事?” “安老师,你非要在这时候聊这种事吗?易琛刚死,庄萌心里正难受着。”唐悦然抱怨道,“况且她刚才也说了,她不知道什么是死亡预告。直到温驰说了,她才反应过来来她见过死亡预告。” 安阎垂眼看着庄萌,“你找易琛的时候,是直奔着衣柜去的。” 唐悦然说道:“庄萌她说过她看到易琛死在了一个密封空间里,这里除了衣柜,难道还有别的地方能藏下人吗?” 就在他们说话的空档,易琛和他流在地上的血一起消失了。 庄萌低头看着那一滩鲜血从巴掌大小变得比芝麻粒还小,最终完全消失,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易琛死了。 易琛终于死了。 庄萌抬眸看着安阎,“易琛死了我很伤心,我没心情和你谈论这些。” “你要是真的为易琛伤心,就不会在杜鸩告诉你他可能离开后,一脸迫切地去开衣柜门。”安阎一锤定音,“我看出来了,你当时真的很怕他活着离开,怕他没有死在衣柜里。” “你到底想说什么?”庄萌把碎发别在耳后,脖子上的青紫色掐痕变得更显眼了,“难道他不该死吗?” 安阎沉默了。 庄萌说完看向站在袁野右后方的温驰,“温驰,你说他该不该死?” “我不知道,我又不了解你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温驰瞥了眼前方的地板,就在几十秒前,那里还留有一个人的血迹,而现在,连一点痕迹都没有了,“只是我觉得,你恨易琛,找人打他一顿,分手就行了……” 庄萌一字一顿道:“你说的这些话,我全部还给你。” 温驰窘迫地低下了头,他一个在申请书上写了刘棕名字的人,是没有立场跟庄萌说那些的。 “值得吗?”安阎忽然出声,“他的命在你眼里不算什么,那你自己的命呢?为了杀死他承受百倍的恐惧和痛苦,值得吗?” “值得,非常值得。”庄萌确定道,“如果我能挺过那些恐惧,活着离开这里,就更值得了。” “你们都是这么觉得的吧,觉得反正他没有闹出人命,我不该让他去死。”庄萌冰冷的目光扫过站在她面前的所有人,“那如果……他也害死了人呢?你们是不是就觉得他该死了?” “我的表姐是易琛前女友中的一个,去年因为他的原因自杀了。更具体的事情我不想提,我只能说,在和他谈恋爱的过程里,他害得我姐姐和亲人、朋友决裂,一步步把她变成了一个被身边的所有人讨厌,只被他爱着的可怜人。然后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离开了她。” “更……更让我觉得难受的是……”庄萌抬手擦了下眼泪,“我表姐到死之前,都是爱着他的。” “那个人渣知道我表姐和我关系好,就骗我表姐说我被家里的人洗脑了,让我表姐删除拉黑了我的所有联系方式。没想到等我再见到表姐时,却是在表姐的葬礼上。”庄萌的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姨妈告诉我,表姐自杀的当天曾经给易琛打过电话,问他有没有爱过她,会不会忘了她……” “那个人人渣……他说……‘想让我记住你,你就去自杀啊,如果你死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 “他死的时候穿的那件一字领连衣裙,是我表姐曾经最喜欢的一件裙子,我也有同样的一件。偶然和他见面的那次,我正好穿着那件衣服……”庄萌不受控制地抖了抖,“和他聊天的时候我发现,我的表姐,那个曾经深爱着他的人,竟然成了他炫耀的工具……炫耀曾经有个痴情女人为了他自杀……” “他炫耀完了还问我,觉得我表姐蠢不蠢……” “那一刻,我真的忍不住了,我疯狂地想杀死眼前的这个男人……我想办法接近他,成了他的女朋友,一遍又一遍地想着杀人计划,连做梦都会梦到杀死他的过程……” “直到某天我打开旺斯酒店,看到了申请表中的附加服务时,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庄萌残酷道,“一个可以让他死,我又可以不付出代价的机会。” 安阎看着庄萌说道:“你将要付出的代价,可能比死还恐怖。” “无所谓,对我来说,这就是最好的选择。只要我活下去,我就赢了。”庄萌脱下外套递给唐悦然,“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以后,我不需要了。” 唐悦然急道:“你什么意思?” “我要一个人留在这里付出我应该付出的代价。”庄萌认真道,“如果我活下去了,算我命大,如果我死了……那就死了。” 唐悦然飞快地瞥了安阎一眼,“那你还是跟我们在一起吧,这样胜算大一点。” “我不要。”庄萌表情冷酷,“如果我是靠你们的帮助才活下去,我一辈子都过不了自己这关。” “……”唐悦然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今晚我回我的612房间,不跟你们住了。”温驰突然插嘴道,“我也要为刘棕的死付出我该付出的代价。” 袁野一脸纠结地看向安阎,“安老师,您说这怎么办?” 安阎对杜鸩说道:“杜鸩,可以把你的对讲机给我吗?” 杜鸩拿下对讲机递给安阎。 安阎拿出自己的对讲机,分别把他自己的对讲机和杜鸩的给了庄萌和温驰,“我尊重你们的选择,也知道你们的走投无路。觉得自己撑不下去的时候,就用对讲机通知我。” 庄萌低头看着安阎拿着对讲机的手,过了一会才把对讲机紧紧握在手里,“谢谢。” 温驰接过对讲机,说道:“谢谢。” 这会已经半夜一点多了,安阎、杜鸩他们和庄萌他们在605房间门口告别。 当安阎等人快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庄萌从605房间门口跑了过来,“安阎,谢谢你!” 安阎平静道:“不用谢。” 庄萌笑容惨淡,“要是我姐姐遇到的是你这样的男人就好了。” “就算遇到了也没办法的。”安阎平静道,“我有喜欢的人了,男的。” 庄萌蓦地笑出了声,笑了好一会,才转身走了。 袁野纳闷道:“她在笑什么?” 唐悦然瞥了安阎和杜鸩一眼,说道:“可能是觉得,没有遗憾了吧。” “哦。”袁野应了一声,跟在安阎杜鸩他们身后上楼,“安老师,我房间里还有一台备用的对讲机,我一会给您送过来?” 安阎说道:“好,麻烦你了。” 到了708房间门口,安阎低头输入密码开了门。 阴风突起,暗沉沉的灯光下,一抹红色从门框里飘了出来,打在安阎身上。 安阎抬头一看,看到707房间的门框上,挂着一件血红色的嫁衣。 粗粗一看,就像是一个新娘穿着嫁衣吊在门口的天花板上。 安阎正要伸手把衣服拿开,却被杜鸩拽着胳膊拉开了。 “别碰!” 一件嫁衣而已,没什么好怕的。安阎一脸茫然地看向杜鸩,“怎么了?不就是一件嫁衣吗?” 杜鸩沉默不语,把挂在门框上的嫁衣撕的粉碎。 安阎问道:“到底怎么了?” 杜鸩转头看着安阎,表情复杂,“在你碰上到这件衣服的时候,我看到了……” 安阎马上猜到了,“你看到了我的死亡预告?” “只有很短暂的一个画面,不是完整的……”猛地看到房间内有一道红影,杜鸩没再说话,直接冲了进去。 安阎跟在杜鸩身后进了门。 进门后,安阎看到属于他的那张单人床上放着一件红色的长袍,看款式,应该是古代新郎结婚时穿的衣服。 安阎坐在床的边缘,伸手碰了一下新郎服,“杜鸩,这一次,你有没有看到什么?” 杜鸩闭着眼睛站在原地,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过了几分钟才睁开眼睛,“看到了。” 安阎小声道:“看到什么了?” 杜鸩拳头紧握,说道:“我看到你穿着新郎服和鬼新娘冥婚,死在了结婚当晚……” 第114章 “竟然是冥婚。”安阎不满道,“别人的死法都挺简单的,怎么到了我这里就这么复杂,大概是真的不想让我活吧。” 安阎看向杜鸩,“你觉得我这次危险吗?” 杜鸩:“很危险。” 安阎有点紧张,坐端正了说道:“你都看到什么了?” “只有几个零碎的画面。”杜鸩扫了床上的新郎服一眼,“我看到你被鬼抬上了轿子,看到你和鬼新娘拜堂,还看到你和她入洞房……” “……不是只有新娘才坐轿子吗?”安阎忍不住吐槽,“不过这冥婚还挺讲究的,该有的仪式都有,把我安排的明明白白。” 见安阎这么乐观,杜鸩也放松了一点,“是很明白。进入洞房没多久,你就死了。至于怎么死的,预告里没说。” “我大概能猜到我是怎么死的。”安阎顺着套路往下猜,“依照恐怖小说的套路,我要么是掀盖头的时候被鬼新娘吓死了,要么就是在滚床单的时候被吸干了。” 安阎越说越起劲,“可是不符合常理啊,我胆子这么大,被吓死的可能性太低了。至于和鬼新娘滚床单,那就更离谱了,比我被鬼吓死可能性更低。” 杜鸩坐在安阎对面的床上,曲着的大长腿向两边张开,不着痕迹地把安阎的腿隔空夹在了中间,随便动一动,膝盖就能碰到安阎的大腿,“因为你喜欢男的?” “不能这么说。”安阎清楚最近他和杜鸩之间的气氛和以前不一样了,一直强压者的念头跟着蠢蠢欲动,“是我喜欢的对象正好是男的。我喜欢他,又和他的性别没关系。” “他喜欢你吗?”杜鸩问得很直接,“我们见面有段时间了,我没见过你联系他,也没见过他联系你。” 安阎为难了,杜鸩还没想起他,让他当着杜鸩的面说杜鸩以前有多喜欢他真的太羞耻了。等杜鸩以后恢复记忆了,这就是黑历史啊。 安阎开口糊弄过去,“等你们以后见了面,让他告诉你吧。” 杜鸩脸色微沉,没有说话。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 安阎起身去开门,被杜鸩按住了,“我去。” 杜鸩说完向门口走去,安阎跟在他后面。 等在门外的人是袁野,来给安阎他们送对讲机。把对讲机塞给安阎后,袁野嘱咐他们明早一起吃早饭,说完就走了。 安阎转身回到床边坐好,杜鸩背对着安阎站在窗前,看着窗外黑压压的山峦。 听到安阎在整理床上的新郎服,安阎走过来说道:“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衣服?” “把它挂在衣柜里,等冥婚那天穿。”安阎拿起新郎服挂在衣架上,“像冥婚这种有仪式和规则的故事,一般最好不要违背设定,最保险的做法就是一边按照规则做事,一边在规则里找空子求生。” 安阎打开衣柜,把新郎服挂了进去。 正值凌晨两点二十分,安阎困得撑不住了,随便洗漱一下就睡了觉。 杜鸩一开始躺在他的床上,等安阎睡着后,就起身坐在床边,看着睡在另外一张床上的安阎。 “吱——” 衣柜所在的玄关处发出了极其细微的响动,紧闭的柜子开了一条缝。 一双红色的眼睛出现在黑暗的柜子里,微微转动着,打量着房间里的环境。 听到了玄关那边的响动,杜鸩起身走了过来,却见衣柜门紧闭着,打开检查后,也没发现什么异样。 杜鸩回到自己的床边坐着,直到安阎的闹钟响起时,才躺下倚着床,做出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只过了短短两夜,来五楼餐厅吃早饭的人就从十个变成了七个。安阎等人坐在原来的位置,对面只坐着温驰和庄萌二人。虽然桌子的这边只剩下他们两个了,温驰和庄萌也依旧坐在第一次来时坐的位置,空出了陶远、刘棕、易琛他们曾经坐过的地方。 早餐上齐了,营养师走过来站在温驰和庄萌中间,微微弯腰说道:“恭喜你们达成所愿,接下来,会有更多的惊喜等着你们。” 营养师说完抬头看着坐在餐桌对面的安阎和杜鸩二人,“你们不用灰心,等待你们的,一定是旺斯酒店最大的惊喜。” 安阎喝了口果汁,“别一个个都把最大的惊喜挂在嘴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为我们准备了多么厉害的东西呢。” 营养师眯起眼睛说道:“安先生,你似乎知道我们为你准备的是什么?” “冥婚。”安阎故作不屑,试图从营养师身上套点有用的信息,“这种戏码,我直播间的观众都听倦了。你们就不能准备一些新的花样吗?” 营养师瞥了眼杜鸩,“他竟然愿意把你的死亡预告告诉你,看来你们的关系真的很不错。” 听到这里,袁野大概明白了发生什么事,惊得手里的刀叉都掉到了桌子上,“安老师,您和杜鸩老师是怎么回事?你们俩也是附加服务的关系?” 安阎偏头看向袁野,“回去跟你解释。” “给袁先生换一套刀叉。”营养师嘱咐站在不远处的服务员给袁野换一副刀叉,说完看着安阎补刀,“友情提醒一下。千万不要因为看了点死亡预告就对你要经历的冥婚下评判,死亡预告只是你要经历的所有恐怖事情中,很小的一部分。你真正要经历的,远比死亡预告恐怖的多。” “有多恐怖?”安阎笑了笑,“我不太擅长脑补,你不仔细形容一下,我心里没有概念。根据你说的这些和我知道的来看,我觉得你们准备的冥婚还没有我随便讲给直播间小朋友听的鬼故事恐怖。” “不要用你编造出来的鬼故事侮辱我们的冥婚。”营养师一脸严肃地说道,“要和你冥婚的,可是我们旺斯酒店最恐怖的存在,她已经很久没有在旺斯酒店现过身了。” “你说的这些成功引起了我的兴趣。”安阎笑着看向营养师,“还有吗?” 营养师没有上当,不肯再多说了,“至于其它的,等到冥婚那天,你自然会知道。” 营养师走后,袁野放下刀叉,直奔着安阎过来了。 袁野昨天来的时候,他们这群人已经把旺斯酒店的事说完了,袁野连个尾巴都没有听到,根本不知道安阎和杜鸩也是一组的事。 安阎随便编了一个乌龙给袁野听,告诉袁野他和杜鸩的附加服务和他的一样,只是一个笑话,顺便向温驰和庄萌澄清,杜鸩是人而不是鬼。安阎把他编故事的能力发挥到极致,至于他们信还是不信,就不是安阎可以控制的了。 自从早上和营养师见面后,无论安阎去哪里,杜鸩始终跟在他身边,就连安阎上厕所的时候,杜鸩都守在门外等他。 到了晚上,杜鸩就在安阎睡着之后坐在自己床上守着安阎。 九月二十七日的夜晚无事发生,自九月二十八日早上起,安阎等人慢慢察觉到了旺斯酒店的细微变化。 七楼走廊上的红色地毯换成了崭新的血红色地毯,电梯口两边放着两个一米高的花瓶,里面插满了血红色的玫瑰花,娇艳欲滴。 五楼餐厅旁边的厨房人来人往,从早忙到半夜,忙忙碌碌地做着各种食物,看着不像给人吃的。 前两天就算在晚上,众人都不怎么见到鬼,可从九月二十八日白天开始,走廊上时不时就有鬼现身。这些鬼也不吓人,一个个只会盯着安阎傻笑,骂不还口,打不还手…… 无论安阎说什么做什么,都只能从这些鬼里听到两种话——“恭喜恭喜”和“安阎死了”。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像安阎他们传达一个信息,安阎冥婚的日子就快到了。 安阎一连在自己房间等了两晚都没有等到鬼,干脆放松心态不等了。一到晚上,就和杜鸩一起带着袁野三人在各个楼层里溜达,拍那些只知道傻笑的鬼。 十月三日这天晚上十一点,安阎、杜鸩和袁野他们在708房间门口集合,启程去下面几层楼拍鬼。 七楼、六楼、五楼的鬼他们都拍的差不多了,在安阎的提议下,众人决定去四楼拍摄。 原本热闹的走廊今夜静悄悄的,又阴又冷,整个走廊连个鬼影都看不着。 安阎和杜鸩他们走了一圈,发现414的门上多了一个用血写的囍字,大概是用的血有点多,喜字的尾端湿哒哒的贴着门板往下坠,滴到了地上,渗进了门板,看起来恐怖又晦气…… 袁野的胆子还行,不至于被这个吓着,“安老师,这应该就是您冥婚的时候住的那间新房吧?” 安阎:“……恩,房间名真够晦气的。” 跟他的临时车牌号不相上下。 安阎伸手去碰门板,被杜鸩拦住了。 杜鸩嫌弃道:“脏。” “没事,我以前探灵的时候什么血都碰过,不介意的。”安阎看着杜鸩,把手按在囍字第一笔上,“还能看到死亡预告吗?” 杜鸩摇头道:“没有。” 安阎拿出纸巾把手上的血迹擦了,“走吧,这走廊没有鬼,我们换个楼层。” “夫君,你真的太让我伤心了……”一个诡异的女声骤然响起,“我一直在这里看着你呢……” 第115章 袁野举着灵眸云台相机不敢动,安阎往杜鸩身旁靠了靠,“大半夜的喊谁呢,这里没你夫君,请不要出来随便碰瓷谢谢。” “我的夫君,就是你啊……” 一只白皙的手无声地从门板上的囍字中鼓了出来,戳了下安阎的后肩。 安阎一转身,门板上的囍字已恢复了原状。 安阎:“……” “安老师,是你的鬼新娘来了吗?”袁野始终微微低着头,偏头看向别处的时候,头和脖子也是缩着的,生怕扭得太猛,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她在哪里啊……” 安阎绷着脸吐槽,“都说是碰瓷了,再胡说八道,我给你俩办冥婚。” “夫君,这么久没见了,你就一点也不想我吗?” 鬼新娘的声音飘忽不定,听不出来是从哪里传来的。 “人家……真的很想你……” 走廊上的灯光忽的全暗了,眨眼又一盏接一盏的亮了起来,只是散发出的光芒比之前弱了很多,勉强让安阎他们看清走廊上的事物。 第一盏灯亮起的时候,一张椅子出现在走廊的正中间,与安阎等人相隔大概十几米的距离。 等所有灯亮起时,一个盖着红盖头,穿着大红嫁衣,戴着两手腕黄金首饰的新娘坐在了椅子上。 她微微抬头看向安阎他们所在的方向,“夫君,你觉得我好看吗?” 安阎只当他不是要冥婚的新郎,没有搭腔。 鬼新娘又问了一句,“夫君,你觉得我好看吗?” 问完第二句,她连身体带椅子,都往安阎他们这边挪动了几米。 安阎依旧不说话。 袁野自言自语道:“安老师,您不应声的话,她会不会一直这么问下去啊?” “不管她,我们走。”安阎嘱咐袁野,“袁野,你和孙桥他们去后面跟着我,我和杜鸩走前面。” 袁野挪到了后面,不明白道:“安老师,您今天怎么回事啊?以前直播的时候,您对着再难看的鬼都能狂吹彩虹屁,夸得鬼找不着你。怎么这会就不行了?难道您见过新娘,新娘比你以前见过的所有鬼都丑?” 安阎不着痕迹地瞥了杜鸩一眼,“袁野,我记得你以前拍节目的时候都挺安静的,怎么今晚废话这么多?” 鬼新娘:“夫君,你觉得我好看吗?” 这一次,鬼新娘移动到了安阎五米之外的位置。 “我就是……有种不好的预感。”袁野不安道,“你不夸夸她,我心里不踏实。” “夫君,你觉得我好看吗?”鬼新娘的语调猛然拔高,新挪到的位置只和安阎隔了不到一米的距离。 杜鸩听得心烦,往前跨了一步,伸手把鬼新娘的红盖头掀了,顺手把她推了推。 看到红头发下的面容,安阎惊得倒吸一口冷气,袁野等人凭着多年拍灵异节目的经验才没立刻厥过去,只有杜鸩一人什么反应都没有。 袁野哆嗦道:“这……这什么玩意啊!” 从头顶到下巴,红盖头下的整张脸几乎全被乌黑的头发遮完了,要不是能从头发的缝隙中看到五官,安阎他们还以为自己看到的是鬼新娘的后脑勺。 “啊!不好意思,给夫君看错了。”鬼新娘抬手捂住脸,整颗头转了一百八十度,一张和杜鸩有几分相似的脸露了出来。 “……我的天……她难道是杜鸩老师失散多年的妹妹?”袁野又害怕有兴奋,“我们遇到自己人了?” 安阎看看鬼新娘,再看看杜鸩,“你应该……不认识她吧?” 杜鸩一抬手,把手中的红盖头劈头扔到了鬼新娘的脸上,“不认识。” 鬼新娘接住盖头,一脸娇羞地看向安阎,“夫君,你觉得我好看吗?” 安阎死不承认,“……你在问谁?” 鬼新娘笑着扑向安阎,“就是问你啊,夫君!” 杜鸩面色一寒,抬腿把鬼新娘踹飞了。 在她移动的过程中,有“哗啦哗啦”,类似铁链摩擦的声音传了出来。 杜鸩皱眉道:“安阎,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安阎仔细听了一会,说道:“没有啊。” 十米开外,鬼新娘躺倒在地,红盖头正好盖在她的头上,把整颗头挡的严严实实的。 “过去看看。”杜鸩大步向落在远处的鬼新娘走去,从他开始迈步到走到鬼新娘身旁,鬼新娘始终一动不动。 杜鸩伸出脚尖挑了下鬼新娘的身体,鬼新娘的身体往前滚了滚,盖在头上的红盖头滑落到地,露出了被红盖头挡住的头。 袁野:“我屮艸芔茻!” 之前鬼新娘正对着他们的时候,鬼新娘一颗头两张面孔的样子还不够显眼,恐怖程度也有限,这会她的头是侧着的,安阎他们便同时看到了鬼新娘的两张脸。 她一边是被头发盖住的脸,一边是看起来正常的和杜鸩有几分相似的五官,简直要把袁野等人的头吓飞了。 鬼新娘的四只眼睛齐齐看向安阎,两张嘴同时说话,“夫君,你现在知道我有多好看了吧?” 鬼新娘微微起身,对着安阎来回换着两张脸,“夫君,我真的好期待我们的新婚之夜啊,等到那时,你就能看到我最美的一面了。” “到时候,你可不要被我美死了啊!” “哈哈哈哈哈哈。” 鬼新娘说着说着便化成了一地血水,沿着走廊的边缘向414房间流去。 几秒钟后,鬼新娘待过的地方,只剩下了一件大红色嫁衣。 安阎抬脚把嫁衣踢到一旁,“我们走。” 杜鸩转头看了眼414房间,“嗯。” 到了七楼后,安阎他们发现708和707的房间门把手上各插了一个精致的红色信封。 安阎把信封拆了,从里面拿出一张红色的结婚请柬,内容如下: “送呈杜鸩台启 谨定于10月5日,星期六,为安阎先生邵莹莹女士在旺斯酒店举行婚礼,敬备喜筵,恭请杜鸩贤兄届时光临。 吉时:00:00 祥地:旺斯酒店五楼 安阎邵莹莹敬邀。” 安阎匆匆看完便合上了,转头对杜鸩说道:“这是给你的请柬,你要看看吗?” 杜鸩伸手抽出安阎手中的请柬,只打开看了一眼,就黑着脸把手里的请柬撕了一道口子,“狗屁不通。” 安阎伸手阻止他,“别撕,你到时候还要拿着请柬进门,请柬没了,你就不能进去观礼了。” 杜鸩抬眼看着安阎,不悦道:“观礼?” 安阎帮杜鸩把请柬收了,“走一步算一步,万一规则的空子都在举行完婚礼之后,我也只能想办法坚持到那会了。” “我艹!”袁野突然叫出了声,“鬼新娘……鬼新娘的婚礼策划团队邀请我带着设备去婚礼现场拍婚礼过程,还说我要是同意的话,就不用给他们出礼金了。安老师,你们冥婚还要给礼金的吗?我身上没有冥币啊。” 杜鸩偏头冷冷看了袁野一眼,吓得袁野直接闭了嘴,开门溜进了707房间,啪得关上了门。 孙桥和唐悦然也各回各的房间,走廊上只剩下了杜鸩和安阎两个人。 安阎看着杜鸩说道:“我们也回房间?” 杜鸩微微点头,安阎开了门,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708房间。 杜鸩从进门起就一直沉着脸不说话,安阎不知他为什么会这样,琢磨了好一会,只能走到杜鸩面前,开口问了,“杜鸩,你是不是不喜欢冥婚?你要是实在不想去,那天我一个人去现场也行。” 杜鸩这会正坐在床上,抬头看着安阎说道:“我讨厌你和她冥婚。” 安阎懵了。 杜鸩……不会是吃醋了吧? 安阎不好直接问,只能绕个弯说话,“为什么?” 杜鸩蹙眉道:“她的脸和我有点像。” 安阎:“???” “看到你和她冥婚,就像是看到你和我冥婚。”杜鸩偏头看向别处,有点烦躁,“拿到请柬的时候,我莫名有一种……” 杜鸩说了一半停了下来,安阎开口给他续上了后半句,“有一种想撕掉的感觉……” 说完这句,安阎大概知道杜鸩是因为讨厌他和与杜鸩模样相似的人冥婚,才心里不舒服的。 安阎心里有点难受,语速飞快地说道:“杜鸩,就算她和你长的像,你也该清楚你和她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她是她,你是你。我理解你因为讨厌和我冥婚而反感这次冥婚,可我刚才也说过了,我可以独自解决这次冥婚问题。” 安阎努力冷静下来,“你不去冥婚现场,我也可以活下来,我……” “我不是想把请柬撕掉。”杜鸩打断安阎的话,“我想把请柬上她的名字改成我的名字。” “你想和我冥婚?”吃惊比喜悦来得更快,安阎问道,“你怎么会有这种念头?难道你喜……喜……” “我是你男朋友,不希望你和别人冥婚,不想看到你和别人扯上关系,这都很正常吧?”杜鸩接着说道,“或许我以前对你很不好,以至于你觉察不到我有多喜欢你。但如果这世上,你一定要和某个人拥有这种关系,我想成为那个人。” “和你一辈子在一起的人,和你有婚姻关系的人,只能是我。”杜鸩抬手抓住安阎的手,“安阎,我不允许你和她冥婚,假的也不行。” 第116章 安阎快速回忆他和杜鸩在迷心民宿重逢后的点点滴滴。虽然他偶尔会控制不住情绪,对杜鸩表现出超越友谊的亲昵,但是,那些蛛丝马迹远不至于让杜鸩怀疑他们是情侣。 杜鸩不是那种不确定结果就开腔诈他的人,他肯定是单方面确定了他们的关系,才这么说的。 安阎郁闷了,那么,杜鸩是怎么知道,又是什么时候知道他是他男朋友的? 安阎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很早就怀疑我和你的关系不一般,一直在观察你。”杜鸩说得很慢,“可当我在玉安高中拿到这支黑色的、刻有你名字的钢笔后,我又觉得我大概误会了,带着钢笔去玉安高中的地缚灵才可能是和你关系最近的人,发现钢笔上刻的ay和迷心民宿其它物品不一样的时候,我更加确定了这个想法,直到……” 杜鸩停顿了片刻,拿出别在胸口口袋中的黑色钢笔,“这次在旺斯酒店用这支钢笔招笔仙的时候,我意外发现,那个带着钢笔去玉安高中的地缚灵,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就是我。再加上前几天,我在512房间看到了你放在钱包里的合照,就更确定我们的关系了。” 安阎开始怀疑人生,“……我以为我瞒的很好,没想到是靠着钢笔的助攻才没有翻车。” “因为你喜欢我。”杜鸩依旧紧紧握着安阎的手,一直没松开,“不管你行为上多么收敛,眼神和本能是不会骗人的。” 安阎有点不好意思了,“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上次我问你男朋友喜不喜欢你的时候,你让我和他见了面后问他。”杜鸩蹙眉道,“我认为这句的潜台词是,连你都不确定我对你的喜欢程度。” “肯定是我失忆之前对你不够好,你才会那么想。我很气以前的自己,更加不好意思提我和你的关系。”杜鸩把安阎的手拽得更紧,“但是今晚,我忍不住了。” 杜鸩又一次说道:“我不想看到你和旺斯酒店的女鬼冥婚。” 安阎眼睛眨也不眨地听杜鸩说了这么多话,问道:“你喜欢我吗?你只说你知道我喜欢你,知道我们的关系……” 杜鸩:“我喜欢你,安阎。” 安阎懵了,“我们才认识多久,你就喜欢我了?” “安阎,我是忘了和你有关的记忆,可我记得喜欢你是什么感觉。”杜鸩把安阎拉得紧贴着他的身体,而后弯腰抱住了安阎,“一旦动一点念头,那些跟着回忆不见的喜欢,就全都回来了,甚至变的比以前更多。” 安阎被杜鸩抱得紧紧的,脸和耳朵都有点发红,“可我没看出来啊,你是不是在骗我?” 杜鸩稍微松开安阎一点,垂眸看着他的眼睛,“你每次看我的时候,为了避嫌,目光都不会停留太久,那点时间,我很容易就骗过你了。” 安阎睁大眼睛看着杜鸩,“我这会看了你有二十秒钟了吧,也没看出你喜欢我啊。” 杜鸩:“我在想别的事情。” 安阎:“你还有空想别的事?” 杜鸩猛地低头,亲了下安阎的右眼角。 安阎:“!!!” 杜鸩看着安阎,“在想这个。” 安阎嘴角上扬,抬头亲了下杜鸩的嘴角,“今晚我们一起睡?” 杜鸩想了想,点头道:“好。” 直到安阎、杜鸩二人一起躺在床上的时候,安阎才想起来冥婚的事还没定好怎么办,“杜鸩,关于冥婚的事,我会认真想办法的,能避开就尽量避开。” 杜鸩搂着安阎应了一声,“好。” 有杜鸩在身侧陪着,这一晚,是安阎来旺斯酒店之后入睡最快的一晚。 大概半夜两点的时候,睡在安阎身旁的杜鸩醒了。 他出了708房间的门,走楼梯去了四楼走廊,直直走向414房间。 杜鸩刚走到414房间门口时,鬼新娘的声音从里面响起,“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的。” 房门从里面推开了,穿着红嫁衣,戴着红盖头的鬼新娘站在门口,伸手邀请杜鸩,“请进。” 杜鸩瞥了他一眼,目不斜视地进了房间。 鬼新娘端着一杯血红色的液体走到杜鸩身旁,微微弯腰,红盖头不小心滑落到地上,“请喝茶。” 杜鸩偏头一看,却见鬼新娘露出的不是和他极为相似的那张脸,而是被头发挡住的那一张。 杜鸩不肯接茶杯。 鬼新娘抬起一只手,把挡着眉眼和鼻子的头发一把一把拔掉了,再抬起头时,容貌便清楚了很多,“现在你愿意喝我的茶了吧?” 杜鸩愕然发现,鬼新娘那张一直被头发挡住的脸,竟然酷似更年轻一点的安阎,尤其是眉眼部分,简直一模一样。 “喝了这杯茶,你会想起所有被你遗忘的事。”鬼新娘咧开被头发挡住的血盆大口,“喝不喝?错过这次机会,你可能就再也想不起来了。” “别顶着和他相似的脸和我说话。”杜鸩一脸嫌弃地捡起红盖头,扔在了鬼新娘的脸上…… 十月四日早上,安阎像往常一样被袁野通过对讲机叫醒了,醒来后,安阎发现杜鸩不见了。 安阎找遍整个708,也没有看到杜鸩。他火急火燎地出了门,去问住在隔壁707的袁野他们,“你们今天早上有没有看到杜鸩?” “没有啊。”袁野说道,“自从昨天晚上回来之后,我就没见过他了。” 安阎问孙桥和唐悦然,“你们也没见过杜鸩吗?” 孙桥和唐悦然说道:“没有。” “杜鸩老师肯定不在七楼,要不我们去五楼的餐厅看看?”袁野提议道,“说不定,杜鸩老师已经在下面等着我们了。” 安阎皱眉道:“他不会先下去的。” 杜鸩就不需要吃饭,不可能去五楼餐厅等他们。 “他会不会出事了?”袁野小心翼翼道,“可您还好好的,按道理讲,他是不会在您之前死的啊。” 安阎转身走向楼梯,“去五楼餐厅。” 他要立刻去五楼餐厅看旺斯酒店准备了多少份早餐,如果数量和以前一样,那就证明杜鸩没有出事。要是杜鸩真的遇上了麻烦,那早餐的数量也会跟着发生变化。 到了五楼餐厅后,安阎看到温驰和庄萌已经坐在他们常坐的位置上用餐了。而安阎他们惯用的另外一面桌子,只摆了四份早餐。 袁野、孙桥、唐悦然,再加上安阎,今天的早餐中,不包含杜鸩的份。 这时,袁野他们也赶来了,看到摆在他们这一边的四份早餐,所有人都懵了。 袁野一脸担心地看向安阎,欲言又止。 “杜鸩肯定没有出事。”安阎理智上知道杜鸩不会出事,但仍旧控制不住地担心杜鸩,害怕他有危险,“他是我们这里最厉害的,我们都好好的,他不可能有事。” “最强的人,遇到的鬼也是最强的。”营养师端着一个银制托盘向安阎走来,走到安阎身旁的时候,把放在托盘上的银质酒杯端了下来,放在安阎面前,“安先生,这是您的未婚妻为您专门准备的红酒,祝您用餐愉快。” 安阎把红酒放回托盘,冷漠道:“不用了,谢谢。还有,我没有未婚妻,下次说话的时候麻烦你注意一点。” 营养师瞬间变了脸,阴沉道:“安先生,我是看在您是我小姐的未婚夫上才短暂的跟您客气一下。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安阎要笑不笑地说道:“不好意思,我酒精过敏,这杯酒,无论你怎么说,我是绝对不会碰的。” 营养师:“你……” 安阎冷眼看他,“万一我喝了这杯酒,因为来不及救治死在了冥婚之前,你能负的起这个责任吗?” 营养师被噎得无法可说,端着盘子和酒杯下去了。 安阎站起来,看着坐在一旁的袁野他们说道:“你们吃饭,我去其它地方找找杜鸩。” 旺斯酒店的一楼没有客房,二楼的客房密码设置规律和七楼的规律一样,安阎按照房间顺序输入密码,依次检查了二楼十六个房间,毫无发现。 检查完二楼后,安阎又去了三楼,依旧毫无发现。 到了四楼后,安阎先找到写了囍字的414房间,输入房间密码。 414房间的装潢和家居都与其它房间毫不相同,完全是按照古代新婚夫妇的洞房布置的。安阎皱着眉头,一处不落的检查完整个房间,仍旧毫无所获。检查完四楼的所有房间后,安阎还是没有发现和杜鸩有关的线索。 五楼、六楼、七楼…… 找遍所有房间后,安阎打开了708的门,顶着一脑门问号仰面倒在了床上。 杜鸩到底在哪里? 他是主动离开的,还是被鬼引走的? 为什么没有在走之前跟他打一声招呼? …… “咚咚咚——” 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安阎起身开了门,看到站在门外的袁野、孙桥、唐悦然三人。 “我听到您回来了,就过来看看。”袁野忐忑道,“安老师,您找到杜鸩老师了吗?” 安阎:“没有。” “今晚零点就是十月五日的零点,万一杜鸩老师那会还不出现,冥婚可怎么办啊……”袁野越想越为安阎发愁,“安老师,您一个人可以应付得了冥婚吗?” 安阎:“不应付。” 袁野愣了,“哎?” 安阎气势逼人,“我拒绝和那个女鬼冥婚。” “冥婚不一定会死,拒婚肯定是会死的!”袁野被吓得差点厥过去,“安老师,您千万想开点,别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第117章 “别紧张,我没拿我的命开玩笑。”安阎大概有了个还算详细的计划,“十五日零点,我会按照约定,穿着新郎的红色长袍上花轿,但是,我不会和她举行完整的仪式,走完冥婚的流程。只要有一点机会,我就会想办法脱身。” 袁野担心道:“行得通吗?万一脱身失败,他们会不会直接要你的命?” 安阎安慰袁野,“不至于,忽悠鬼我是专业的,总有办法能骗过他们。” 袁野耿直道:“就凭您昨天忽悠鬼新娘的水准吗?人家问了您那么多句,您连一句好听话都不肯说。您能保证和她冥婚的时候您能正常发挥,把她忽悠到舍不得你死的程度?” 安阎:“……我不用口才也能对付她,谢谢。” “我怎么不信呢。”袁野越想越不对,伸手要摸安阎的额头,“安老师,您是不是被鬼魂附身了?” 安阎拨开袁野的手,“别胡说,我要是真被鬼附身,你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一直走在要凉的路上但一直没凉的袁野倒吸一口冷气,“完了,您这么说,我忽然觉得我晚上有可能要凉了。” 安阎记得袁野今晚要带着拍摄设备记录冥婚的整个过程,提醒道:“你今晚别带其它设备,只带你的灵眸云台就够了。不管他们说什么,你都不要跟着他们去只有鬼的地方拍,务必一直待在我身旁。” 袁野点头如捣蒜,“您放心,等天一黑,我就寸步不离地跟在你身边。” 白天除了吃饭的时候,安阎一直在旺斯酒店里到处晃悠,依旧没有找到杜鸩的踪迹。 下午六点吃过晚饭后,安阎和袁野等人早早的回了七楼,全部带着对讲机待在708房间,为晚上的冥婚做准备。 安阎曲腿靠着桌子站着,垂眸看着坐在床上的袁野、孙桥、唐悦然三人,“今天晚上你们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要想办法待在我周围,尽量避免和别的鬼接触,如果有危险,我会提醒你们离开。” 唐悦然问道:“安老师,您上花轿的时间可能在零点之前,袁老师肯定要带着设备跟拍,到时候,我和孙桥两个人怎么办?是跟在你们身边,还是守在708,等快零点了再单独去五楼?” 安阎想了想说道:“和我一起走,我怕你们留在这里会有危险。” “咚咚咚——” 708房间的门被敲响了。 袁野眼睛一亮,“会不会是杜鸩老师回来了?” 安阎心中跟着一喜,大步走到门口去开门了。 站在门外的鬼很眼熟,正是安阎他们在刘棕房间见过的那个吊死鬼。 吊死鬼弯腰递给安阎一个红色的a4文件收纳夹,“姑爷,这是今夜零点冥婚仪式的所有流程,请您过目。” 安阎接过印着囍字的大红文件收纳夹,“问你一件事,你今天有没有见过杜鸩?” 吊死鬼知道安阎所说的杜鸩是谁,“没有。” 安阎退后一步,扬起手正要关门。 吊死鬼伸手捉住门,抬头看着安阎,“姑爷,您就没有别的问题想问我吗?比如……您几点会死?死状是什么?惨不惨?” 安阎嫌弃道:“别逗了,你要是知道这么多秘密,会沦落到做来给我送文件这种小事?” 吊死鬼咬牙道:“你……你别看不起鬼。” “我确定是你先吹牛的。”安阎说完关上了门,留吊死鬼一个人立在走廊,形单影只。 “旺斯酒店的鬼把冥婚流程给我送来了。”安阎一边走,一边对待在房间里的三人说话,“有这个东西在,我们多少会轻松一点。” 袁野先一步走了上来,“安老师,我们都看到了,给你送这个的,就是上次的吊死鬼吧?他那晚看着挺厉害的,原来只是个跑腿的啊。” 安阎被袁野逗乐了,“对,他就是个跑腿的。” 安阎翻开文件夹放在桌子上,袁野他们分开站在安阎两旁,一起看着里面的内容。 “安阎先生与邵莹莹女士的冥婚流程如下: 1、晚上十点三十分,负责迎亲的鬼跟着花轿前往708房间迎亲,进行游街,从七楼走到一楼,再从一楼走到七楼,最后从七楼走到五楼; 2、晚上十一点二十分开始,所有受邀嘉宾在五楼餐厅门口集合,按照次序入场,入场时需要交纳礼金,并献上几句对新郎新娘的祝福,多多益善; 3、晚上零点,冥婚典礼正式开始,新郎新娘在主持人的主持下按照流程完成冥婚仪式; 4、晚上零点三十五分,参与才艺表演的嘉宾请按照顺序上台表演才艺,旺斯酒店将为才艺最吓人的鬼准备极为丰厚的奖励,至于具体奖励内容,暂不透露,且最终解释权归新郎新娘及旺斯酒店所有; 5、晚上一点二十分,新郎、新娘将在旺斯酒店五楼餐厅和所有来宾一起合照; 6、晚上两点,送新郎、新娘入洞房,之后的二十四小时,所有鬼、人都不能打扰他们,违反者后果自负。” 安阎第一个吐槽,“扛着轿子楼上楼下来回跑,这些鬼还真是能折腾,一点都不怕累。” 袁野第二个吐槽,“大半夜发拍照,他们是觉得自己照镜子时看到的模样不够吓人是吧!” …… 又吐槽了几句后,袁野悄声问安阎,“安老师,您从这里面看出什么漏洞了吗?” 安阎蹙眉道:“我没找着能钻空子的漏洞,倒是找到了一个可能要你们命的坑。” 袁野睁大眼睛,“在哪里?” 安阎指着第二条,“这里写着嘉宾进去的时候要交纳礼金,你们好像没有冥币?” “我负责摄像,是工作人员,不用给他们交纳礼金。”袁野转头看向孙桥和唐悦然,“你们俩有没有冥币?” 唐悦然顶着一张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的脸,从兜里拿出钱包给他们看,“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的钱包从刘棕房间里拿回来后,里面的钱全部变成冥币了。” 孙桥也拿出一个装了冥币的钱包给袁野他们看。 安阎拿出钱包,里面的钱还是钱,没有变成冥币。 袁野拿出钱包,里面的钱也是钱,没有变成冥币。 孙桥,唐悦然,“……” 安阎把之前搜查616房间时拿到的冥币分成两部分,分别塞给孙桥和唐悦然,接着开口安慰道:“别难过,钱没了可以再挣,命只有一条。” 袁野神补刀,“怕就怕钱没了,命也丢了。” “袁野,你今天怎么这么晦气?尽说些丧气话。”安阎蹙眉看着袁野,“你是不是又看到了什么死亡预告,还没告诉我们?” 袁野垂着头,丧气道:“我之前说过,我的死亡预告里有铺天盖地的红色,那个红色和后来换的地毯的颜色挺像的……” “这只能说明你的死亡危机在换地毯之后。”安阎问道,“还有别的吗?” “另外一点,我不太确定……”袁野说道,“我总觉得,我死前拍的视频,好像就是您冥婚过程中的某个片段……” 安阎说道:“你一会给我说一下你的灵眸云台怎么用,能自拍的画面我都自己拍。” 袁野不愿意,“您要冥婚,已经太危险了,我不能让您连我的死亡风险也承担。” 安阎无所谓道:“我都要冥婚了,不差你这一件。” 袁野想了想,还是决定坚持自己的选择,“安老师,您看这样行不行?我拿着灵眸云台先拍着,有什么不对劲我提前给你说,我们到时候再商量商量看怎么办。” 安阎尊重袁野的选择,“先按你说的办。” 晚上十点,安阎从衣柜里拿出他的新郎红袍穿在了身上。 晚上十点二十六分,伴随着冰冷的寒气,阵阵唢呐声在七楼的走廊上响起。 听清唢呐吹的是什么音乐,安阎乐了,“吹的是送葬的时候才吹的曲子,他们也知道冥婚是丧事啊。”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安阎甩了甩胳膊,大步走到前面去开门了,袁野举着灵眸云台相机走在他旁边,唐悦然和孙桥两个则走肩并肩走在袁野的身后。 营养师身着西装,顶着涂得比面粉还白的脸站在门口,上扬的嘴角和脸颊的两坨圆形腮红挤在一起,怪渗人的,“姑爷,我们来接您了!” 安阎默不作声,抬眼扫向营养师身后。 只见营养师身后的鬼清一色的全是白脸、红腮红的造型,还比营养师多了一张涂得鲜红的嘴唇和只有眼白的眼睛,一个赛一个的恐怖,通过脸上的表情向安阎传达他们早就传达过的意思。 “恭喜恭喜”和“安阎死了”, 十点二十九分到了,营养师冲着安阎伸出手,“请姑爷上花轿!” 守在花轿旁的媒婆鬼抬手掀开轿子,鬼气森森地尖嚎了一声,“请姑爷上花轿!” “跟着我。”安阎给身旁的袁野三人使了个眼色,径直向不远处的大红花轿走去。 花轿挺宽敞的,可以容他们四个人坐在里面。 只可惜只有安阎一个进去了,袁野三人被拦在了外面。 媒婆鬼扯着嗓子说道说道:“姑爷只有一个,除了姑爷,其他人不能上花轿。” 安阎下了花轿,和他们对着干,“我们是一起的,不让他们坐,我也不坐。” 营养师走过来,笑眯眯地说出威胁的话,“姑爷,这顶花轿能把活人抬成死人。从古至今,所有坐过这顶花轿的人,就没有活到第二天的。您确定,您要他们跟着你一起上花轿吗?” 第118章 这顶花轿这么邪门!? 安阎转过身,正眼瞧着身后的大红花轿。 花轿周身最引安阎注意的,是又黑又重的门帘,门帘上最显眼的,当属门帘最中间的血红色囍字。那个囍字写的和安阎在414门口见过的囍字几乎一模一样,就连从笔画下流出的血液轨迹都一样。 除了门帘,花轿的其它部位都是红色的,用暗色系和烫金绣线绣满了各种鬼怪,就连坠在顶盖下方的吊穗,也用了黄铜色的鬼头元素。 怪不得来迎亲的鬼不多,恐怕只是这一顶轿子,就抵得过百鬼夜行了。 营养师催促道:“姑爷,请上花轿!” 安阎看着袁野他们说道:“你们怕不怕?” “怕!”袁野握稳灵眸云台相机向安阎走去,“可我还是觉得,跟您在一起更安全。” 孙桥和唐悦然见状也走到了安阎身旁,四个人以安阎为先,在十点三十分之前上了花轿。 营养师对着空气喊了声,“启程!” 手持唢呐的鬼奏起哀乐,轿夫鬼抬着轿子,拖着长长的鬼队伍,向楼梯口走去。 安阎坐在轿子里听着外面的唢呐声和众鬼的鬼嚎声,只觉得那些声音像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混沌不清,让人昏昏欲睡。 快要闭上眼睛的瞬间,安阎仿佛看到一张呲牙瞪目的鬼脸伸到了自己眼前,那鬼张着血盆大口,一副要吃了他的模样…… 千钧一发之际,安阎用力掐了下自己的大腿,整个人瞬间清醒了,头脑一片清明,此时再听花轿外的声音,便觉得唢呐和鬼唱都在他耳畔。 安阎左右看了眼坐在他身旁的袁野、孙桥、唐悦然三人,只见他们三个一个个都缩着肩膀,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恐怕短时间内是睡不着了。 安阎微微一笑,低下头瞥了脚底。 在大概距离安阎脚尖不到十厘米的地方,安阎看到一滴粘稠的鲜血黏在地上,颜色、质地看起来都和门帘上的血迹一样。 安阎脸色一变,“……” 还好他及时醒了,要不然,鬼知道会发生什么糟心事。 “安老师,我怎么这么困啊?感觉闭上眼睛就能一秒入睡……”袁野一手拿着灵眸云台,一手拍着嘴打哈欠,“靠……我特么真是飘了,在这种环境里竟然也睡得着……” 唐悦然也跟着打哈欠,“别说你了,我也困。” 孙桥没说话,眼睛一眨一眨的,说不定哪次闭住,就睁不开了。 安阎担心袁野他们遇到了刚才和他一样的情况,眼疾手快地恰了袁野和孙桥的大腿,至于唐悦然,安阎不好意思掐她,直接对着唐悦然的耳朵大喊了一声,把他们三个人都弄清醒了。 “叭嗒——叭嗒——叭嗒——” 三滴血分别落在袁野、孙桥和唐悦然脚前的地上。 刚刚清醒过来的三人,“!!!” 袁野举着灵眸云台相机冲着安阎转过头,“安老师!我刚刚差点被鬼吃了!” 孙桥和唐悦然一起点了点头,“我们也差点。” 安阎嘱咐他们,“我们后面要更小心一点,说不定有更恐怖的情况等着我们。” 袁野往安阎身旁挤了挤,举着相机说道:“安老师,您穿这套红衣服真好看,我给您怼脸拍大头。” 孙桥也向安阎的地方挤了挤,坐在孙桥另一边的唐悦然跟着他一起往安阎身旁挪动。 孙桥:“安老师,您冷不冷?我们挤一挤就暖了。” 安阎看了眼被挤得贴在身体两侧的胳膊,“这下好了,鬼要对付我们都不用分开行动,一锅全端了。” 袁野等人闻声一动不动,坚持把安阎困在中间不动摇。 等众鬼抬着大红花轿溜达够,走到五楼餐厅门口附近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三十五分了。 这个时间,来参加冥婚店里的人和鬼大多已进了餐厅,按照分类坐下了。 “停轿!” 营养师喊了一声,众鬼重重把花轿放在地上,花轿落地的瞬间,唢呐声也停了下来,周遭一片安静。 营养师又喊了一声,“请姑爷下轿!” 袁野很有职业操守,拿着灵眸云台相机第一个下了轿子,把镜头对准安阎这边拍视频。安阎第二个下来,唐悦然和孙桥跟在他后面。 众鬼众星拱月地把安阎一行人往布置好的餐厅里挤。 所有来参加冥婚典礼的人和鬼都必须在交纳礼金之后才能进餐厅。收纳礼金的桌子就摆在餐厅入口处,刚走到这附近,围着安阎的鬼和营养师就都向那边走去了。 唐悦然说道:“安老师,我和孙桥过去交礼金。” 安阎瞥了眼略长的鬼队伍,说道:“我跟你们过去看看。” 人还没走到跟前,安阎先听到了那些鬼对他的祝福。 “祝新娘心想事成,祝新郎早死早超生。” “祝新娘万事胜意,祝新郎死得其所。” “祝新娘越来越美,祝新郎越来越惨!” …… 袁野嘟囔了一句,“怎么都没人祝你们百年好合啊?” 安阎说道:“没有更好,反正也不是真的。孙桥、唐悦然,你们一会记得祝福我和那位鬼新娘一拍两散,老死不相往来……” 十一点四十五分,营养师过来催安阎去舞台那边,主持人需要和他核对一变冥婚仪式流程。 正好轮到唐悦然和孙桥交纳礼金,安阎说道:“等我一下,我看着他们交了礼金就走。” 旺斯酒店的冥婚店里对人的上礼金额是有要求的,好在唐悦然和孙桥身上的冥币够多,只用安阎给他们的冥币都够了。 坐在桌子后面的白毛鬼直勾勾看着他们放在桌子上的钱,摇头道:“这些冥币不能用,换别的来。” 袁野郁闷道:“都是冥币,怎么这些就不能用了?” 白毛鬼坚持道:“我说不行就不行。” 安阎一直觉得只有唐悦然和孙桥钱包里的钱变成冥币这件事过于巧合了,让他非常在意。 安阎走过去对孙桥说道:“把你的钱包给我。” 孙桥把钱包给安阎递过来,安阎打开钱包,数了数里面的钱,正好和旺斯酒店要求上的礼金数额一样。 安阎又拿了唐悦然的钱包,和孙桥的钱包一样,里面的冥币刚好也只够这次冥婚的礼金数额。 安阎拿出冥币,把两个钱包分别还给了孙桥和安阎,接着看着坐在桌子后面的鬼说道:“他们两个交纳的礼金就是之前放在桌子上的这些冥币。至于我手里的,是我给你的零花钱。” 白毛鬼白着脸说道:“这不符合规矩。” 安阎冷笑道:“用花轿迎我过来就符合规矩了?” 白毛鬼,“……” 白毛鬼一直不肯,安阎抬手用毛笔在礼金簿上写了唐悦然和孙桥的名字和冥币数额,为了提防他们作假,还顺手把礼金塞进了他们放钱的抽屉,剩下的全部推到白毛鬼身前。 白毛鬼看着面前的钱,动也不敢动。 直到安阎他们几个和营养师一起向舞台,白毛鬼依旧动也不动。 袁野凑到安阎身旁说道:“安老师,为什么白毛鬼那么怕那些冥币?” “如果我没猜错,那些冥币应该是孙桥和唐悦然的买命钱,只要他们用那些冥币上礼,就会死。”安阎顿了顿说道,“那两份冥币只有活人可以用,鬼用了,恐怕死都死不安宁。” 十一点五十五分,所有鬼和人都在餐厅里面,门口空荡荡的,连个鬼影都不见。 “啪嗒啪嗒——” 一个红衣女鬼从花轿下面爬了出来,她的头上裹着红色的头巾,头和脸都被包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血红色的眼睛。 “差一点,刚才只差一点,你们就都死了……”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步一步地向餐厅门口走去,最终停留在收纳礼金的桌子前。 此时此刻,白毛鬼依旧坐在桌子后面不肯动,安阎从孙桥和唐悦然钱包里拿出来的买命钱也还在桌子上。 “这些冥币我要了。”红衣女鬼抬起手指着桌子上的冥币,手腕上的勒痕深可见骨,甚至在骨头上也留下了凹痕,格外吓人,“用来给里面的新人交纳礼金。” 白毛鬼吓了一跳,“你不知道这钱是什么钱吗?” 红衣女鬼笑容瘆人,“呵呵,就是知道这是什么钱,我才想这么用。” “……”白毛鬼吓得不轻,连鬼带椅子往后挪了挪,“您自己动手,我帮您写名字。请问您怎么称呼?” 红衣女鬼把所有冥币堆到一起,“邵莹莹。” 白毛鬼停下握着毛笔的手,“你的名字怎么跟新娘一样?” 红衣女鬼的眼睛红的滴血,“巧合。” 她低头看着白毛鬼一笔一划地写着她的名字,开口道:“你破个例,帮我把祝福也写上。” 白毛鬼:“你说。” 红衣女鬼咧嘴笑着,头巾下的嘴巴几乎咧到了耳朵根,“我要祝福里面的那对新人阴阳永隔,生生世世都不能在一起。” 红衣女鬼也不看着白毛鬼写完,说完就走了。 白毛鬼写了前半句忘了后半句,写出来的祝福和红衣女鬼要说的竟南辕北辙。 “祝福新娘新郎阴阳永隔,生生世世都在一起。” 白毛鬼:“!!!” 这祝福是怎么回事!? 到了舞台附近后,安阎发现冥婚的主持人竟然是他今晚刚见过的吊死鬼。 安阎:“……你好忙,又要跑腿又要主持。” 吊死鬼不想在安阎面前露怯,“能者多劳。” 安阎瞥了眼吊死鬼手中拿反的台本,“台词你都记住了吗?记不住的话要不要我提醒你?我以前探灵的时候,客串过冥婚主持,新郎新娘和双方家属都特别满意,觉得我死后能成为主持界一哥。” 主持界新星吊死鬼被安阎说动了,“我……我正好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安阎:“说。” 吊死鬼手指着台本上的内容问道:“冥婚应该是新郎和新娘才对吧?为什么上面写的全是新郎和新郎?新娘呢?” 安阎幸灾乐祸道:“是啊,新娘呢?” “哗啦哗啦哗啦——” 铁链晃动、碰撞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安阎转头一看,便看到一个穿着红色长袍,戴着新娘红盖头的人一步一步地向他走来。 吊死鬼兴奋道:“啊!新娘来了!” 自看到戴着红盖头的人起,安阎的目光就从未从他身上离开,“吊死鬼……我记得,你们酒店的鬼新娘没这么高啊。” 吊死鬼一听不乐意了,“怎么了,鬼就不能长个了吗?” 安阎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眼花了。 不管看多少次,他都这会觉得顶着红盖头向他走来的人,就是杜鸩。 第119章 头顶红盖头的人离安阎越近,安阎觉得他是杜鸩的感觉就更加强烈。 当杜鸩走到安阎身边站定时,安阎闻到了他最熟悉的,属于杜鸩的气息。 “是我。”从红盖头下面传出来的是杜鸩的声音。 站在不远处的吊死鬼目瞪口呆,“……新娘不仅长了个子,连身板也变宽了。” 安阎勾起嘴角笑了笑,伸出右手悄悄往杜鸩的袖口里探,想握一握杜鸩的手。 谁料他的举动被吊死鬼看到了,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嘲,“新郎请注意形象和礼仪!不要悄悄摸新娘的手!” 安阎:“……” 他发誓他还没摸到杜鸩的手。 袁野拍了拍安阎的肩膀,特别为他的营业精神感动,“安老师,我错怪您了,我不该说您不营业。您今天营业的超级到位,简直是把鬼新娘当亲老婆啊。” 安阎:“……” 安阎忍不住想解释,告诉袁野他身边的“老婆”不是袁野以为的那位。可他怕万一别的鬼也听见了,让杜鸩陷入麻烦,只能瞒着。 杜鸩稍微往安阎身边挪了挪,小声道:“不要声张。” 安阎:“好。” 安阎偏头看了眼身边身穿红衣,戴着大红盖头的杜鸩,又抬头看了眼由众鬼打造的,中西瞎结合、不伦不类的婚庆舞台,竟然多了几分期待。 此时再瞅瞅反拿着台本的吊死鬼主持,安阎笑不出来了,“吊死鬼,你过来一下。” 吊死鬼扬着嘴角说话,脸颊的腮红圆鼓鼓的,“新郎,请您称呼我为主持人。” 安阎好脾气道:“主持人,你过来一下,我有事情要给你说。” 吊死鬼舌头拉得老长,板着一张脸过来了。 安阎指着他手里的台本说道:“你把台本拿反了。” 吊死鬼脸上的腮红一秒红透,气愤道:“你……你叫我过来就是为了这个?” “把它给我。”安阎从吊死鬼手里拿过台本,接着说道,“有笔吗?有的话给我用一下。” 吊死鬼从兜里掏了掏,摸出一支黑色的笔,散发着血腥的臭味。 安阎屏住呼吸,伸手接过黑笔,飞快地改着台本上不合适的台词,还顺手给吊死鬼画了重点,“按我写的主持,过了今晚,你就是旺斯酒店前途最光明、最红的主持人。” “真的?”吊死鬼把安阎递过来的笔塞回口袋,捧着安阎改好的台本看着,越看越觉得安阎改的好,“你这么有实力,我都要舍不得你死了。” 零点的钟声敲响,吊死鬼该上台了。 吊死鬼一脸着急地看着安阎,“怎么办,这些词我还没背会。” 安阎鼓励他,“别怕,照着台本念就行了,你没问题。” 吊死鬼备受鼓舞,一脸高兴地上了台。 对比台下那些希望安阎去死的鬼,吊死鬼脸上的喜悦显得点格格不入。 安阎瞥了眼杜鸩,“早知道是和你结婚,我在上花轿之前绝对会一直盯着吊死鬼,直到他背会台词为止。” 杜鸩头没动,声音隔着红盖头传来,“你没收到我让他们送你的红酒?” 安阎意外道:“那是你让营养师给我的?” 杜鸩微微点头,“嗯,我在酒杯底部刻了你名字的缩写字母。” 安阎不好意思道:“我以为是那个女鬼让营养师给我的,就没要。” 吊死鬼说完了场面话,手握话筒看向安阎和杜鸩所在的方向,激情道:“让我们用全场最热烈的掌声,邀请我们的新郎、新郎上台!” 听到吊死鬼念两个新郎,台下的鬼还以为是他念错了,断断续续地嘘他,可惜全被掌声淹没了。 婚礼常用的背景音乐响起,安阎和杜鸩并肩走到舞台下。 从地面到舞台上的台阶很窄,一次只能走一个人。 安阎知道杜鸩盖着红盖头也能看到路,还是坚持冲着他伸出了手,“我牵你上去。” 杜鸩伸出手,用掌心抵住安阎的腰部右侧,手指贴着安阎的腰,“我扶你。” 这会两个人都站在台阶上,安阎不方便挣扎,只好由着杜鸩半托着他走向舞台。 走路的时候,安阎始终目视前方,没有看到贴着他后腰的,杜鸩受伤的手腕。 按照阳间的婚礼仪式流程,当安阎和杜鸩二人都上台后,就该进入提问阶段。这次旺斯酒店给吊死鬼的台本不走寻常路,直接蹦到了拜堂阶段。 吊死鬼拿着话筒说了些吉祥话,走到舞台一侧说道:“接下来,今天晚上最激动人心的时刻来了!吉时一到,我们的新人就要在我们的舞台上拜堂了……” 舞台的正下方,袁野举着他手中的灵眸云台相机,倔强地站在所有鬼的前面,对着舞台上的这对新人拍摄。 “你好,打扰了。” 一道女声在袁野身后响起。 想着站在他身后的全是鬼,袁野没转身,僵硬地举着相机说道,“什么事?” “你踩到我的裙子了。” 袁野不敢低头,往左边挪了挪,“好了吗?” “没有,怎么办,我的裙子还在你脚底下。” 袁野不肯给她眼神,继续挪了挪,“这样呢?” “还在你脚底下,你怎么越踩越多了,我还想看新郎新娘拜堂,你踩着我的裙子我怎么走啊……” 袁野看了眼舞台,安阎和鬼新娘就要拜堂了,不能再让那个絮絮叨叨的女人浪费他的时间。 “你别踩我的裙子了好不好?” 袁野心头一跳,他的脚好像真的踩到什么柔软的东西了。 袁野低下头检查,正好看到从旁边探过来的一张女鬼脸。 女鬼用头巾遮住了脸,只露出一双红彤彤眼睛,特别吓人。 “我靠!”袁野正要躲开,却见眼前的女鬼突然不见了。 吊死鬼站在舞台一侧,拉长声音喊道:“一拜天地。” 袁野条件反射地举起灵眸云台相机对准安阎和新娘。 “安阎,看镜头。” “安阎,看镜头。” …… 是袁野在喊他? 安阎和杜鸩一起对着舞台下的众鬼鞠躬,抬眼的时候,安阎不由自主地看向声音出来的方向,也就是袁野手中的相机。 注意到安阎看过来了,袁野举着相机对准安阎,还和安阎对上了眼。 “哗——”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安阎和袁野对上视线的瞬间,或者说,是在安阎看向灵眸云台相机镜头的瞬间,安阎消失了。 袁野看着舞台发呆,周围全是鬼的声音。 “新郎不见了!” “姑爷不见了!” “姑爷不是不见了,是死啦!” “姑爷死啦!” “姑爷终于死啦!” …… 听到台上台下的呼声,杜鸩扬手拿掉红盖头扔到了地上。 “是谁!是谁干的!” 杜鸩面色惨白,脸上带着伤,看起来有点病态,眼神和气势却又凶又狠,一句话喊出来,压得满餐厅鬼不敢在说一句话。 袁野一脸惊惧,“!!!” 杜鸩血红色的嘴唇,和他在死亡预告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他……就要死了吗!? 一个鬼喊道:“是那个拿着相机的人,是他把姑爷弄死的!” 袁野看着杜鸩一步步向他走来,疯狂摆着手说道:“不……不是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 袁野慌张地作出解释,“我就举着相机对着他拍……拍着拍着,安阎突然向我这边看过来……我……我也抬头看他,然后……他就不见了。” “他胡说!”站在袁野身边的鬼说道,“我明明听到他对姑爷说话,让姑爷看镜头,一连喊了好几声呢。” 杜鸩下了台,垂眸看着袁野,眸中的血色吓得袁野腿都软了。 “没有,真不是我说的……”袁野害怕道,“杜鸩,杜鸩你记得吧?我的死亡预告里有说过的,我的相机里有鬼……说不定是她说的……” 袁野越解释越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就是这样,我真的看到了……看到了一张女鬼脸怼过来……” 杜鸩:“别说了,闭嘴。” 袁野慌得一逼,“你……你至少给我解释的机会啊!” 下一秒,袁野看到杜鸩顶着一副要掐死他泄愤的表情,冲着他伸出了手。 袁野:“!!!”他的头要被拔掉了! “啊!” 一男一女两种尖叫声骤然响起。 没有感受到任何痛觉的袁野不敢置信地摸了摸头,又摸了摸脖子,“我还活着!” 转过头看向旁边的时候,袁野觉得他还不如死了。 他看到杜鸩拎着一个女鬼的胳膊把她从袁野娇小的灵眸相机中拽了出来,大概是杜鸩的动作太过于粗暴了。女鬼被杜鸩拉出来的瞬间,袁野的灵眸相机碎成渣落在了地上,尸骨无存。 看到女鬼头上的红头巾和血红色的双眼,袁野停止为他的小老婆默哀,连忙躲到杜鸩身后,指着女鬼说道:“是她,就是她说我踩到了她的裙子还故意吓我……她果然是躲进我的相机里了!” 杜鸩踩着女鬼快断不断的手腕,“说,安阎在哪里?” 女鬼狞笑道:“他马上就要死了。” “咔嚓——” 杜鸩直接踩断了女鬼的手腕,挪脚踩着女鬼的脚踝,“说。” 女鬼痛得不行,咬着牙说道:“我……我绝对不会说的……反正我马上也要灰飞烟灭了,拉着我的新郎当垫背,很划得来……” “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的模样挺惨的?”女鬼扯下头巾,露出一张和安阎非常相似的脸。 女鬼抬起那只还能用的手,用力在脸上划了长长的一道血红色的伤口,“他只会比我更惨,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悲惨的死去。” 杜鸩踩断了女鬼的脚骨,“他就在旺斯酒店。” “旺斯酒店这么大,在你找到他之前,他早就死了。”女鬼笑道,“安阎白天的时候,从二楼找到七楼,又从七楼翻到二楼,进过每个房间至少两次,都没有找到你……要是你也像他找你一样找他,你觉得,他活得成吗?” 杜鸩手握成拳,十几个铁环似的环状物一个接一个的出现在他的手腕,每一根铁环上都带着短短的一截铁链…… “啊,对……如果你愿意成为旺斯酒店的地缚灵,说不定就能在安阎死之前找到他了。”女鬼兴奋到不能自已,“可是怎么办,一旦成了旺斯酒店的地缚灵,你就永远都不能离开这里了!你和安阎将会永远阴阳相隔,生生世世都不能在一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敢吗?” 第120章 女鬼邵莹莹的笑声响彻整个餐厅。 杜鸩看也不看她,微微低着头,认真地活动着手腕,仿佛这世上,再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了。 众鬼的目光在邵莹莹和杜鸩之间来回移动,大气也不敢出。 “哗啦哗啦哗啦——” 有一只铁环所连接的半截铁链刷得变长,直直坠入餐厅的地板,从五楼坠到四楼,再从四楼坠到三楼,这根铁链不停地向下贯穿,直到刺入旺斯酒店地基中的某处才停下动作。 只这一根当然不够,就在这根铁链贯入五楼地面的瞬间,杜鸩的左手腕、两只脚踝各有一只铁环的铁链变长了,和第一根刺入的铁链一起,一同刺入旺斯酒店地基中的同一个地方。 “哗啦哗啦哗啦——” 四根铁链剧烈地晃动着,在五楼的餐厅内掀起了一阵狂风。 还好这四根铁链都是灵体,撼动的是旺斯酒店的地灵而不是外形,要不然,整座旺斯酒店都要被杜鸩震塌了。 众鬼纷纷躲在桌子底下,捂着脸看着杜鸩和邵莹莹所在的地方。 杜鸩垂着手,面无表情地从邵莹莹的身旁走过。 就在杜鸩手中的铁链擦过邵莹莹胳膊的瞬间,邵莹莹像被火烧了一样,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声。 杜鸩:“谢谢你提醒。” 杜鸩的话还没说完,邵莹莹的身体就在风中化成了飞灰。 “呲拉——” 被飞灰包裹着的什么东西从空中落下,正好落入杜鸩手中。 杜鸩低头一看,落在他掌心的是一个透明的双面钥匙扣,一面是安阎更年轻的时候的照片,一面是杜鸩的照片。 看来那个女鬼,是借着这个钥匙扣成了一个不完全的地缚灵,霸占了旺斯酒店。 袁野站在杜鸩身后,隔着快两米的距离问他,“杜鸩老师,她都化成灰了,我们怎么找安阎老师?说不定有其他鬼知道安老师的去向,我们要不要找鬼问问?” 莫名其妙被提起的众鬼躲在桌子底下瑟瑟发抖。 “我知道他在哪里。”此时杜鸩身上的铁环和铁链全处于隐形状态,他说完闭上了眼睛,轻轻晃着四根已经隐形的,连接着他和旺斯酒店的锁链。 很快,杜鸩就知道安阎在哪里了。 下一秒,杜鸩在五楼的餐厅消失了,出现在了一楼的某个常年上锁的房间里。 杜鸩顾不上观察房间的情况,直奔安阎所在的角落而去。 然后,他看到了一个挂在墙上的相框,大概十寸大小,相框里夹着一张安阎单独站在五楼餐厅舞台上的照片。 “安阎,你还好吗?能不能听到我说话?”杜鸩伸出手,轻轻碰了下安阎的脸,触感就像碰到了安阎的皮肤。 照片中,一直目视前方的安阎脸一红,视线转向杜鸩的手指。 杜鸩松了口气,“你能听到我说话?” 照片里的安阎点了点头,嘴巴大张大合地对着杜鸩做口型,“我被困在这里了,出不来。” 安阎做了个捶打的动作,照片一点也没突出来,“一点变化都没有。” 又打了几下后,安阎停下了动作,继续对着杜鸩做口型,“不行,我一在这里做剧烈运动,就呼吸困难。” 安阎说完试图活动下发僵的脚腕,却发现他的腿动不了了,“……” 杜鸩注意到了安阎的表情变化。他伸手一摸安阎的脚,发现安阎小腿以下的触感和普通照片的触感一样。 杜鸩明白了,安阎的身体正在一点点的变成照片,等安阎全身都变了,就出不来了。 杜鸩没把他的猜测告诉安阎,绷着脸抬手把相框拿下来,拆了相框,取出里面安阎的照片。 安阎就在照片里,不管是用火烧还是用手撕,杜鸩都做不出来,而且这种行为十有八九只会伤害安阎,对帮助他出来没什么用。 发现安阎的大腿也变成了照片的光滑触感,失忆后的杜鸩第一次在安阎面前露出如此急切的表情,“安阎,你以前有没有遇到过类似的情况?我要怎么救你出来?” “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安阎做口型道,“要不……你亲我试试?” 杜鸩无奈道:“别开玩笑。” 安阎问道:“你试试拽我出来?” “行不通。”杜鸩的手无法伸入到照片内部,只能碰到安阎的身体表面,没办法捏住他的身体,更别提拽他出来了。 杜鸩说完碰了下安阎的身体,安阎的腰部也变成了照片触感。 杜鸩的脸蓦地沉了下来,眸中一片血红。 安阎清楚自己这会情况不好,可他更看不得杜鸩难受,连忙安慰杜鸩,“杜鸩,我觉得变成照片挺好的,这样,你就能把我和钢笔一起放你胸口口袋了。” 安阎说完了才发现不太对,完蛋了,要死了,他好像对杜鸩说了土味情话!? 杜鸩看了眼周围墙壁上的各种照片,“旺斯酒店的鬼大部分都在五楼,说不定他们中有谁知道怎么救你出来。” 安阎点了点头,“嗯。” 安阎害怕等他们到了五楼,他已经成了一张没有感情的照片。 在变成照片之前,他至少应该再亲一下杜鸩才行吧? 没想到在安阎开口之前,杜鸩就带着他闪现到了五楼的餐厅。 安阎:“!!!” 杜鸩什么时候可以在旺斯酒店这样移动了!? 看到杜鸩又一次在五楼餐厅现身,围着餐桌吃饭的众鬼纷纷放下筷子。胆大点的鬼放下筷子就不动了,胆小的鬼乖乖坐端正了等杜鸩吩咐,至于胆子更小的鬼,都钻到了桌子底下。 杜鸩举着照片说道:“告诉我怎么把安阎从里面放出来。他要是出事,我就让你们全部化成灰。” 众鬼犹犹豫豫,不知该不该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题我会!”吊死鬼拿着话筒大声喊着,全餐厅的鬼和人都听到了,“只要站在当时拍照片……不,拍视频的地方,把照片举起来对准舞台,只要角度对得和之前拍摄时一样,安阎就能出来了。” 站在吊死鬼身旁的袁野大步跑到舞台前,扭头对着杜鸩喊道:“我……我当时就是站在……” 恍若一阵风吹过,杜鸩举着照片站在袁野所站的地方,远远看着,杜鸩手里的照片就像是等比例缩小的舞台照片,唯一的区别就是舞台上没有安阎。 照片毫无变化,杜鸩偏头看向袁野,“怎么回事?” “你把照片举得太平了。”袁野伸手把照片托了托,“我拍视频的时候被吓着了,手有点抖,镜头是歪的。” 袁野怕他托得不准,还想再动动手,却看到杜鸩手里的照片消失了。 下一秒,安阎毫发无伤地站在了舞台上。 杜鸩正想说什么,却见安阎往前走了几步,把手伸到了他面前。 安阎微笑道:“杜鸩,你要不先上来?我们继续拜堂。” “太好了!我终于能上台继续主持了。”吊死鬼喜滋滋地拿着红盖头走到杜鸩身旁,“新郎,您的红盖头。” 杜鸩接过红盖头上了舞台,把红盖头盖在了安阎的头上。 吊死鬼:“一拜天地!” 安阎和杜鸩并肩站在一起,弯腰拜了天。 灵眸云台相机碎成了渣,袁野用双手比了个框对准安阎和杜鸩,就当是他在拍视频了。 吊死鬼:“二拜高堂!” 安阎的父母不在这里,杜鸩又没有父母,拜高堂的时候,安阎和杜鸩便朝着安阎家乡所在的方向拜了拜。 吊死鬼:“夫妻对拜!” 红盖头下,安阎笑着牵起嘴角,对着杜鸩弯了弯腰。 台上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拜堂结束后,安阎抬手揭了红盖头,对吊死鬼说道:“你们鬼表演的吓人才艺过来过去就那么几样,我和杜鸩就不看了,你带着他们玩,我们俩先走啦。” 安阎说完就拽着杜鸩离开了舞台。 经过袁野身边的时候,安阎说道:“你们三个就跟我们一起走吧。” 袁野很为安阎没有忘记他而感动,开开心心地和孙桥、唐悦然一起跟着安阎他们往电梯那边走。 当袁野三人步伐整齐地走到电梯门口,准备进去和安阎他们一起走时,却见安阎按了关电梯的按钮,把他们三个扔在了五楼,只和杜鸩去了七楼。 袁野、孙桥、唐悦然,“……” 电梯里,安阎紧紧抱着杜鸩,整个身体都在抖。 杜鸩抬手拍了拍安阎的背,温声道:“你怎么了?突然这样……” 安阎深吸一口气,缓声道:“我……我以为要一直待在照片里,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急着跟你拜堂,也是怕……怕我从照片出来只是暂时的。”安阎抬头看着杜鸩,“直到现在,我才有了我已经从照片里出来的实感。” “叮——” 电梯到七楼了。 “我没事了。” 安阎笑了笑,放开杜鸩,转身向708房间走去。 “安阎。” 安阎停下输入密码的手,刚回过头,就被杜鸩按在了门板上。 安阎抬起头,“???” 杜鸩低下头,亲上了安阎的眼角。 “杜鸩……”安阎心头一热,“你亲的位置不对。” 安阎抬起胳膊,一手搂住杜鸩的肩膀,一手贴着杜鸩的后脑勺,对准杜鸩的嘴凑了上去,“应该亲这里。” 随后,主动玩火的安阎被杜鸩亲得喘不上气。 听到有脚步声传来,杜鸩停了动作,偏头亲了下安阎的嘴角,“先进去。” 第121章 “嗯。” 安阎转过身,正对着门板输入密码。 大概是杜鸩说最后三个字时的动作和语调太过意味深长了,让安阎忍不住想歪,很合时宜地脑补了一点某色废料。 杜鸩站在安阎身后,视线越过安阎泛红的耳朵,黏在了安阎的手上。嫌弃安阎按的太慢,杜鸩伸手绕过安阎的腰,捏着安阎的手按完了最后三个数字,“你太慢了。” 安阎一不小心嘴瓢了,“谢谢夸奖。” 杜鸩眉头一蹙,“……” 杜鸩这是没反应过来? 安阎的脸顿时挂不住了,连忙拉开门溜了进去。 奈何杜鸩可以在整个旺斯酒店瞬移,安阎前脚刚进了708房间门,就看到杜鸩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安阎:“……” 杜鸩沉默着靠近安阎,胳膊绕过安阎握住门把手,把门关上了。 “咔哒——” 是门被反锁的声音。 感受着两人之间暧昧的距离和气氛,安阎有些激动又有点紧张。 这……这不会是要开车的节奏吧?! 靠着门板有点不舒服,还容易被人听墙角,他得想办法带着杜鸩离这里远点。 安阎自然地牵起杜鸩的手,拉着他往房间走,还没走出三步,就被杜鸩按在了墙上。 安阎抢先一步,亲了下杜鸩的嘴,“商量一下,咱们能换个地方亲不?” 杜鸩点了个头,没把安阎怼墙上,直接把他抱怀里了。 安阎:“???”这不是我以为的换个地方。 杜鸩是鬼,化出的身体和人的并不一样。 安阎被他抱着,就像是被一团凉凉的硬物紧紧包裹着,虽然太过冰冷,也不够柔软,但却是这个世界上,最能让安阎安心,觉得温暖的怀抱。 距离他上次被杜鸩这样抱着,已经过去两年多了。 安阎心里蓦地一酸,忍不住偏头亲了下杜鸩耳后的位置,“杜鸩,我好想你。” 回应他的,是杜鸩暴雨骤降般的亲吻和抚摸…… 安阎勾住杜鸩的背,热情地回应着他。 他们的唇齿紧紧相依,就算有分开的间隙,也被他们的轻声呼唤和呢喃回应填满了。 杜鸩:“安阎?” 安阎:“杜鸩……” 杜鸩:“安阎。” 安阎:“杜鸩。” …… 几分钟后。 杜鸩:“安阎。” 安阎:“我在。” 杜鸩:“安阎?” 安阎:“杜鸩,我在……” 杜鸩:“安阎……” 杜鸩无休止的,一次又一次的呼唤着安阎的名字。如此缱绻的呼唤让安阎觉得他们二人当中,杜鸩才是那个最想念对方的人。 大概是因为这次他差点就死了,杜鸩才会这么想念他吧。 杜鸩轻咬着安阎的肩膀,忽然说了句,“安阎,对不起。” 安阎所有的心思都在杜鸩身上,第一时间听到了夹杂在他名字中的这声对不起。 “你道歉干什么?”安阎有点懵,“要不是你来得够快,及时救了我,我现在就是一张照片。” 杜鸩微微弯腰,下巴搭在安阎的肩膀上,没有说话。 安阎偏头亲了下杜鸩的耳朵尖,“你做的很好了,真的。如果被关在照片里的是你,说不定咱们就要一起凉凉了。” 说到这里,安阎想起他的死劫应该算是过了,接下来,出事的人就要变成杜鸩。安阎松开抱着杜鸩的胳膊,转身向行李箱走去,“我没事,下一个就轮到你了。杜鸩,你过来和我一起翻笔记,说不定里面有什么用得上的东西。” 杜鸩伸手拽住安阎的手,“我不会出事了。” 安阎回头,一脸担心地问道:“为什么?难道我去照片里的那段时间,你也遇到危险了?” 杜鸩是申请者,旺斯酒店对他的刁难至少是安阎的数倍。 安阎稍微想了下他在照片里是怎么度过的,猜了下杜鸩有可能是怎么度过的,安阎心里就揪的紧紧的,心疼的不行,“你……你经历了那么危险的事,还那么快就来救我了?” “不是你想的这样。”杜鸩解释道,“我不会出事,是因为我成了旺斯酒店的一部分,成了旺斯酒店的地缚灵。” 安阎:“!!!” 安阎探灵经验丰富,当然知道地缚灵是什么意思! “杜鸩!你……”安阎回忆了下他以前见过的地缚灵是什么样子的,再联想杜鸩是突然出现在他那里,也是瞬间带着他移动到五楼餐厅的,顿时什么都明白了,“你是……你是为了找我,才成了这里的地缚灵吗?” 成了旺斯酒店的地缚灵,杜鸩就哪里都不能去了,不能和安阎一起离开这里回迷心民宿,不能和安阎一起玩剩下的游戏,只能在这里耗尽他最后不到两年的时间…… 想到这里,安阎几乎快疯了! 他死也不能让杜鸩被困在这里。 安阎转身抓住杜鸩的手,把他的决定告诉杜鸩,“杜鸩,给我半年时间。我不知道有没有让你离开旺斯酒店的办法,但我一定会努力找的。要是半年内找不到,我就回来陪着你,直到……直到我们玩游戏的期限结束。” “不行,我不同意。”杜鸩态度坚决,“安阎,我把你从照片里带出来,不是为了让你和我一起死。这半年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但如果半年后还找不到让我离开旺斯酒店的方式,你必须离开这里回迷心民宿继续玩游戏。” “关于旺斯酒店的游戏已经结束。”杜鸩顿了顿,接着说道:“你要是不愿意按我说的做,明天,我就送你离开这里。” 安阎知道杜鸩干的出这种事,白着脸笑了笑,“杜鸩,半年后的事,我们半年后再做决定好不好?我在探灵的时候见过几个地缚灵,说不定他们有办法,我明天就启程去找他们。” “嗯。”杜鸩到底舍不得安阎,妥协了,“你最近也累了,不用赶着明天走,住几天在出发。你离开以后,我也会尽力想办法。” 安阎抓着杜鸩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把他的手抬了起来,“地缚灵身上都有那种铁环一样的东西,你的手腕上是不是也有?” 杜鸩一晃动手腕,两只手的手腕上各出现了十四只铁环,每只铁环近五毫米粗细。其中二十六只铁环上都挂了一厘米左右的铁链,只有两只铁环上有着粗粗的铁链,坠入708房间的地板,看不到头。 安阎知道当地缚灵有多痛苦,只是四只铁环,就足以让他们夜夜哀嚎,痛得恨不得再死一次。 看到杜鸩胳膊上的铁环竟然有这么多,安阎手抖个不停,“你……你怎么有这么多铁环?疼不疼?” “不疼。”杜鸩说道,“我手上的铁环这么多,有十三对都是摆设,没什么用。只有属于旺斯酒店的那四只铁环,把我束缚在了旺斯酒店,让我没法离开。” 看到杜鸩手腕上的红色伤口,安阎低头吹了吹,发现其中一只铁环上刻着的标志和玉安高中的校门一模一样,“玉安高中怎么在这里?你是玉安高中的地缚灵?” “不是。”杜鸩解释道,“依陈校长的说法,我应该只是建立了我和玉安高中之间的联系,做了属于地缚灵的标记,准备以后去的。我能在旺斯酒店有地缚灵的情况下,切断她和旺斯酒店的关系,也是因为我曾经标记过旺斯酒店。” 安阎眼睛一亮,“那有没有别的鬼能切断你和旺斯酒店的关系?” “没有,在我标记之后,能成为旺斯酒店地缚灵的人就只有我。邵莹莹能和旺斯酒店简历联系,是因为她利用了我当时留下来的钥匙扣。”杜鸩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扣递给安阎。 安阎拿在手里看了看,噙着笑说道:“这是我们谈恋爱一周年的时候拍的照片。我的钥匙扣坏了,就被我放在了家里,没想到你的还和新的一样。” 安阎看着钥匙扣上的铁环,又看了眼杜鸩手上那些铁环上的铁链,发现了一处诡异的地方,“杜鸩,为什么这些坠在铁环上的铁链粗细会不一样?旺斯酒店的铁链会粗一点,还有这只、这只和这只都和旺斯酒店的差不多粗,其它比如玉安高中这样的,都要更细一点。” 安阎几乎是说完就明白了,“你是旺斯酒店的地缚灵,不是玉安高中的,他俩铁链不一样……是不是这样啊?和玉安高中粗细一样的,都是你标记过的,至于和旺斯酒店一样粗细的,你在那里当过地缚灵……” 杜鸩皱眉道:“我没有关于任何一只铁环的记忆。” 安阎像被雷劈了似的定在了原地。 杜鸩手上的每一只铁环,都和他有关系。 泪水霎时盈满眼眶,安阎伸手擦了一把,感觉这已经不是他能承受得住的事情了。 这……到底是为什么…… 杜鸩担心道:“安阎,你怎么了?” 安阎掩饰道:“我……我没事……” 安阎仔细检查着杜鸩手腕上的铁环,玉安高中是第十只,它之后的四只铁环链接的铁链都是细的。排在玉安高中之前的九只铁环中,除了夹在中间的旺斯酒店和前三只铁环的铁链是粗的,其余的都是细的。 如果安阎的推断是对的,那么,杜鸩在成为旺斯酒店的地缚灵之前,当过三个地方的地缚灵。 安阎兴奋地捏着杜鸩右手腕上的前三只铁环给杜鸩看,“杜鸩,在你成为旺斯酒店之前,你当过这三个地方的地缚灵。就算你不记得你是怎么离开的,但至少我们可以确定,的确有办法能让地缚灵离开束缚之地。” “谢谢你,安阎。”杜鸩反手握住安阎的手,低头亲了下他的眼睛,“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刚才为什么想哭了吗?” 第122章 安阎抬起另一只手,用双手把杜鸩的手捧在掌心,“你觉察到了吧?你的记忆是不完整的。” 杜鸩微微点头,“我知道。” 安阎低头亲了下杜鸩的拇指尾端,又用指尖无意识地擦了擦,才说了他一直憋在心里的话,“你忘的是我,忘了……所有和我有关的事。” “你觉得我手上的这些铁环都和你有关?”杜鸩晃了下手,手上的铁环全不见了,“我只是恰好忘了,就算我没失忆,也不会记得这些每个铁环的来历。” 安阎胸口憋得慌,都这种时候了,杜鸩还要瞒着他?! 安阎深吸一口气,缓声道:“你落在玉安高中的钢笔,还有留在旺斯酒店的钥匙扣,这两样东西都和我有关。” “我们是恋人,我身上的东西大多和你有关,我只是正好拿了它们做标记。”杜鸩面无表情道,“或许,我不记得其它几只铁环也是这个原因。” “为什么偏偏都是和我有关的东西?”安阎紧握着杜鸩的手,抬头看着他,“杜鸩,你在做标记的时候,究竟在想什么?上次拿着钢笔的时候,你说你看到了我练字的画面?这次你拿到钥匙扣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什么画面?” 杜鸩不肯回答。 安阎:“杜鸩,你不能这样。你不能总让我跟你说实话,你自己不想说的就都不说,还想办法瞒着我。” “我看到你手里拿着一个一模一样的钥匙扣,躺在床上哭。我……”杜鸩咬了咬牙,继续说着,“我看到我当时就在站在你身边,可你看不见我,我也没法碰你。” 那段黑暗又绝望的记忆被安阎一直放在心底,杜鸩一提,安阎就知道那是什么时候的画面。如今想起,安阎心里依旧不好受。 粗略的回忆那段时间后,安阎才发现了一处不对劲的地方,“不对,那时你已经离开我了,你不可能在家里啊。” 杜鸩:“……” 安阎很快猜出了真相,哑着嗓子说道:“难道你那时根本还没有走?只是我看不到你,你碰不到我?” 安阎:“在你离开之前的一段时间,我很少在家里看到你,难道你那时也不是出门了,而是处于我看不见的状态?” 前三个结束契约,变短的铁链…… 从难以维持人类形态到无法现身,无法触碰他…… 明白了,安阎都明白了。 安阎越想越难受,茫然地靠在了墙上,“你做的这些不只是和我有关,根本就是为我做的。只有你成为地缚灵,我才能再次看到你,我们才能继续谈恋爱。” “别瞎想了,我既然想和你在一起,就不会允许我成为一个地方的地缚灵。”杜鸩皱眉道,“一旦我成了地缚灵,我就永远只能待在一个房间、一座大楼,我怎么舍得让你和我一起被困?” “所以你标记了十几个地方,需要换的时候就能换了……”安阎觉得胸口实在痛的难受,伸手抓了一把,“当初你说想成为人不是为了我的时候,让我不要多想的时候,我就有点不相信。你这么聪明,怎么会被一个从迷心民宿出来的鬼骗?” “杜鸩。”安阎紧拽着杜鸩的手,声音也有点颤,“你当时……是不是……已经山穷水尽,所以才会把他的话当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没有。”杜鸩轻轻一拽,把安阎拉到了自己怀里,“虽然我不记得了,但我知道,他不是。” “安阎,我的救命稻草只有你。”杜鸩亲了下安阎的头顶,“有你在,我就不会走上绝路。” 杜鸩轻声说着,“你不要总说的我像生活在绝境中一样……在你心里,我就那么弱吗?这一次,我也给我们留了半年的时间去解决地缚灵的问题……” “我知道你很强,比我厉害。”一滴泪水悄无声息地从安阎的脸颊滑落,落入了杜鸩的领口,“可我就是心疼你,心疼死了。” 杜鸩说道:“安阎,刚才知道我忘了的都是和你有关的事的时候,我很高兴。” 安阎意外道:“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我能回忆的事情太少了,少的就像我没在这个世上生存过一样。意识到我失忆后,我曾害怕过去的不堪,更担心我根本没有过去可提。”杜鸩轻声说着,“是你让我知道,我那些模糊的、不知去向的光阴,其实全部都被你填满了。我的回忆,不是一个没有灵魂和血肉的躯壳,而是和你一起度过的全部。” “我想成为地缚灵,想成为人,是为了你,但更是为了我自己。”杜鸩低头亲了下安阎有点发红的眼睛,“安阎,在我能去的所有地方里,你是唯一的归宿。” “我也不能没有你。”安阎亲了回去,也吻了下杜鸩泛红的眼睛,“杜鸩,你必须和我一起离开这里。” 拥抱了一分钟后,安阎身上便没了刚才陷入杜鸩怀抱时所流露出的柔软,从精神到气质都变成了平日里直播时的干练模样。 安阎挽了挽袖子,“杜鸩,再把你的铁环露出来给我看看,有个地方我要确定一下。” 杜鸩一晃手腕,所有铁环再一次出现在他的手上。 安阎拉着杜鸩走到床边,接着从行李箱里翻出笔和纸放在一旁,趴在床上仔细检查杜鸩手上的铁环,每观察完一个,就照着铁环的样子把图案画在了本子上。 一个半小时过去了,安阎终于按照顺序把十四只铁环画完了。 看到第一只铁环上的图案是一个古代风格的建筑,安阎转头问杜鸩,“这个建筑应该很古老了吧?你没有和铁环的记忆,那你大概知道你是什么时候成为这个建筑的地缚灵吗?” 杜鸩蹙眉道:“不记得了,没有印象。” 安阎:“你在迷心民宿的时候给我说过,你是宅灵。你知不知道宅灵和地缚灵有什么区别?” 杜鸩想了想说道:“宅灵是宅子蕴蓄出的灵体,不是人也不是鬼,身上不会有铁链这种束缚物。宅灵能去的地方也比地缚灵远,但是这不是绝对的,有些地方的地缚灵也可以去离那个地方较远的地方,不过,最远也只能在那座城市内活动。” 安阎在第一个铁环的图案旁边画了个五角星,“原来是这样……那你又是什么时候从宅灵变成地缚灵的呢?” 安阎:“可惜这里没有网络也没有电话信号,要不然我就能打电话联系认识的朋友问一问了,看看他们对地缚灵有没有什么了解……” 杜鸩提醒道:“我记得你的手机已经报废了。” “手机报废了我还有电脑。”安阎偏头看杜鸩,“明天我出去一趟,买一部新手机,顺便给这里拉个网?” “旺斯酒店有网,那些鬼经常上网吓人。”杜鸩说道,“眼下网络还处于中断状态,等他们的酒店附加服务结束,网络就会恢复了。” 安阎舔了舔嘴唇,看着杜鸩说道:“你是这里最厉害的鬼,能不能给708房间走个后门,让咱们房间先有网?” 杜鸩摇头道:“不行,这里和迷心民宿一样,规则大于一切。” 安阎:“你知不知道附加服务还有几天会结束?” 杜鸩:“我和你还有袁野的附加服务都结束了,温驰和庄萌的服务应该就在这几天。至于更具体的,我不知道。” “好吧。”安阎说完打了个哈欠。 杜鸩抬手拿走床上的笔记本,放到了桌子上,“时间不早了,你快睡吧。” 安阎脱了外衣钻进被窝,趴在床上看着坐在他对面的杜鸩,“你不过来跟我一起睡吗?” 杜鸩过来躺在床外面的位置,把安阎连人带被子搂在怀里。 安阎:“……” 看到杜鸩过来的那么爽快,他还以为杜鸩会直接进被窝。 安阎咳了一声,“最近天气太热了,你进来和我一起睡,正好能让被窝凉快一点。” 杜鸩掀开被子躺了进来,无欲无求地,用同样的姿势搂着安阎。 安阎往杜鸩身上贴了贴,用人耳刚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杜鸩,你是不是不行啊?” 杜鸩低头舔了下安阎的嘴角,又啃了下安阎的下巴,“等回到迷心民宿,你就知道了。” 安阎被勾起了欲望,“杜鸩,我们今天冥婚了,还是有主持人,当着好多鬼的面拜过堂的那种。我必须、立刻、马上要知道洞房是什么滋味!” 杜鸩愣了,“你这么急……难道我们以前……” 安阎气得踢了下杜鸩的小腿,“别问,我问就是我男朋友是个清心寡欲的石头。” “安阎。”杜鸩的声音软了下来,“以我现在的身体,你不会舒服的。” 安阎今晚的情绪不是大落大起,就是大起大落,这会好不容易能尝点甜头,自然不想放弃,“舒服不舒服,你说的不算。” 安阎话说到这个份上,杜鸩再强忍着就真的过分了。 安阎还没从刚才失落的情绪中回过神,身上就被扒的一干二净,什么都不剩了。 至于杜鸩,他也什么都没有穿。 杜鸩和安阎就这样腻在一起,一直腻在一起,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空气中,到处都被对方的气息填满了。 从半夜到天亮,当太阳隔着窗帘照进708房间的时候,安阎脖子后面的红痕,颜色比他昨晚穿的新郎服还红。 第123章 安阎一觉睡到十月五日下午两点才醒,一睁眼,就看到杜鸩拿着手机躺在他身旁,手机的款式和颜色都跟安阎坏掉的那部一模一样。 瞅见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包装盒,安阎起身靠着床头坐好了,头凑到杜鸩身旁问道:“新买的手机?” “嗯,酒店的工作人员帮忙买回来的。”杜鸩把枕头旁边还未拆封的手机盒递给安阎,又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sim卡递了过去,“这些都是给你的。” “谢谢。”安阎熟练地拆包装、插卡、开机,做完一切准备工作后才发现他的手机有通话信号,也搜到了旺斯酒店的无线网。 安阎停下设置,顶着一脑门问号看向杜鸩,“是你给我们708房间走后门了,还是酒店的附加服务已经结束了?” 杜鸩说道:“酒店的附加服务已经结束,现在袁野他们三个,还有温驰和庄萌都不在酒店了。” “袁野他们三个肯定没事……”安阎想了想还是决定问一下,“温驰和庄萌是活着离开了,还是……” “不方便说,关于这一点我必须保密。”杜鸩偏头看向安阎,“安阎,你也不能把这几天发生的事告诉别人。” 安阎曾想过要在之后的直播里稍微说一下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便问道:“只是不能说真实情况,还是提也不能提?” “可以提你在旺斯酒店看到的恐怖画面,但是不能涉及到真人的名字以及附加服务这个词。”杜鸩叮嘱安阎,“安阎,我建议你最好不要提,虽然我已经终止了旺斯酒店的附加服务,但只要你违背了附加服务的原则,酒店就会让你再体验一次附加服务……” “行,我知道了。”安阎换了个姿势,从靠着床头,变成趴在床上设置手机。 杜鸩抬手碰了下安阎肩膀上的红痕,又垂眸瞥了眼安阎的腰线,蹙眉道:“你身上还疼不疼?” 安阎正在翻手机通讯录,说道:“不疼,就是有点酸,感觉浑身没力气,懒得动。” 杜鸩正想说什么,就见安阎回头看着他。 安阎:“杜鸩,我怎么感觉我这状态像是饿出来的?” 杜鸩立刻从床上起身,“我让餐厅给你准备点吃的。” 安阎拉住他的胳膊,“餐厅不是只有饭点才有饭吗?” 杜鸩回头道:“旺斯酒店的地缚灵就是酒店的幕后老板,他们听我的。” 安阎有点担心,“那等你解除了和旺斯酒店的关系,你是不是就管不着这里了?万一旺斯酒店的鬼等你走了再搞事,你终止附加服务的事就白做了。” 杜鸩沉声道:“你放心,在我走之前,我会把酒店交给合适的人。” 合适的人?! 安阎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合适的人选。 安阎眯起眼睛笑了,“嗯,我有个非常合适的人选,等你回来了我告诉你。” “嗯。”杜鸩应了一声后,就从708房间消失了。 安阎看着屏幕上张泽的手机号码,按出了拨通按钮。 “嘟嘟嘟——” 电话接通后,一个粗犷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安阎,今天太阳是从西边升起的吧,你竟然有空联系我了。” 安阎压低声音是说道:“我有个事情想问你,有关地缚灵的。” 张泽警惕道:“你怎么突然对地缚灵感兴趣了?你不会是想打我家地缚灵的主意吧?” “没,就是有个事想问问你。”安阎说道,“我记得你这几年搬了好几次家,可在直播间里出现的地缚灵一直是同一个。地缚灵不是只能在一个地方活动吗?你是怎么做到带着它到处跑的?” 张泽气道:“我去,你真是太不关心我了,只知道我搬家,竟然不知道我的家一直在同一个市的同一个区来回搬。” 安阎懵道:“地缚灵不是可以解除和一个地方的关系,换到另外一个地方吗?” 张泽:“可以是可以,可是换个地方太疼了,还容易出问题。我还指着我家贝贝赚钱,怎么好意思折腾它。” 原来地缚灵换地方会疼。 安阎烦躁地抓了把头发,眉头皱的紧紧的,“你……你知道怎么给地缚灵换地方吗?” “知道,这个不难。”张泽絮絮叨叨说开了,“一个鬼要成为这个地方的地缚灵,肯定会在这里留下和他有关的东西,只要想办法把那个东西销毁了,就能暂时解除和这个地方的关系。在解除关系之后,三天内到达新的地方,就能成为那个地方的地缚灵了。要是三天内到不了新的地方,地缚灵就会灰飞烟灭。” 张泽说完补充道:“这个事关地缚灵的生死存亡,我给你说是信任你,你可别告诉别人。” 杜鸩曾三次成为地缚灵,在解决束缚关系之后,他似乎很长时间没有成为新的地方的地缚灵。 安阎组织了下语言,“有没有那种办法?只解除关系,不用再成为新的地方的地缚灵。” 张泽否定道:“不可能,你说的这种地缚灵根本做不到。” 安阎:“如果有地缚灵做到了呢?” 张泽郁闷了,“你确定你说的那个地缚灵真的是地缚灵吗?我家长辈告诉过我,只有宅子自己孕育产生的强大宅灵才可以解除和一个地方的关系,不用建立新的。他们虽然不用建立新的关系,可自身的能力会随着时间越来越弱。一般情况下,很少有宅灵愿意离开居住地,除非宅灵的脑子进水了。” 安阎:“……如果宅灵成为地缚灵,这种情况要怎么解除?” 张泽不肯相信,“我靠,怎么会有这种事?你确定你不是在骗我?” 安阎:“真不是。” 张泽咆哮道:“宅灵离开居住地都够离谱了,居然还有宅灵愿意成为地缚灵?他是疯了吗?放着好好的宅灵不当,去当地缚灵……” 显而易见,杜鸩不记得和铁环有关的事,他之所以成为地缚灵,十有八九都是为了安阎。 安阎缓了口气,说道:“别的不用说了,你直接告诉我怎么解决就好。” “宅灵是依托宅子而生的,他们离开宅子的时候,身上肯定会带和那个宅子有关的物品,用来延长他们的生存时间。”张泽回答了安阎的问题,“只要有那个东西,还有宅子的具体名字和位置,就能帮助宅灵接触他和束缚地之间的关系。只是……” 安阎有了不祥的预感,“只是什么?” “只是用那个东西接触的次数是有限的,一般不能超过五次。”张泽顿了顿接着说道,“而且,宅灵和束缚地接触关系时所承受的痛苦,要比普通的地缚灵大的多。” 安阎把张泽写的东西都记了下来,“还有呢?” 张泽说道:“没了,剩下的地缚……哦,不对,宅灵自己知道。” 安阎放下笔,“如果那个宅灵失忆了,不记得这些呢?” “失忆的宅灵!?”张泽一听急了,“安大主播,你不会是从什么人杰地灵犄角旮旯的地方拐了人家傻乎乎宅灵回来吧?我靠,我真没想到,你竟然会为了直播热度干出这种事。我们认识这么久,你可以把你的宅灵借我用几天吗?” 安阎:“不行,看一眼都不行,再借拉黑。” 张泽气道:“你刚才跟我打听地缚灵的时候可不是这种态度。” “你上一次诓我和你一起探灵的时候,也不是这种态度。”安阎飞快地说道,“总之谢谢你,我还有事要忙,下次有机会再聊。” 安阎说完挂了电话,一转身,看到杜鸩推着推车,从玄关的方向走过来了。 看到推车上的食物,安阎站起来,笑着迎了上去,“餐厅的效率真不错,我先去洗漱,一会出来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十五分钟后,安阎坐在桌旁的椅子上吃早餐,一边吃,一边给杜鸩说了他刚才打电话时打听到的消息,“我猜你从宅子里带出来的东西就在迷心民宿,只要我们能找到你最开始是哪里的宅灵,确定宅子的具体位置,你就可以和旺斯酒店解除关系了……” 安阎说着说着停了下来,“至于宅子的位置,我也大概知道在哪些地方。” 杜鸩问道:“在哪里?” 安阎心里酸酸涩涩的,“我从小到大待过的地方。” “你在玉安高中的时候告诉我,你看到了你看我练字的画面。我只有初中的时候练过钢笔字,如果那画面是真的,你是我老家某个地方宅灵的可能性最大。”安阎把空了的碗筷放回推车,看着杜鸩说道,“杜鸩,明天我打算回老家看看。” 杜鸩:“明天太赶了,你身体不舒服,再待几天再走。” 安阎笑道:“好,在走之前,我先帮你解决一件事情。” 杜鸩好奇道:“什么事?” “帮你找到旺斯酒店的接手鬼。”安阎说道,“我觉得吊死鬼就挺合适的。” 杜鸩:“他能干什么?” “他很喜欢当婚庆主持,在这方面也算有天赋,我打算把我的经验都传授给他,培养他成为一个优秀的婚庆主持人。”安阎越想越觉得有意思,“等他接手旺斯酒店后,说不定会把旺斯酒店建设成一个集婚庆和闹鬼为一体的网红婚庆酒店,这样,我们就不用担心旺斯酒店的鬼再搞事了。” 杜鸩点头道:“嗯,就按你说的办。” 于是,晚上七点的时候,拿着话筒在酒店角落里背台本的吊死鬼,接到了安阎递过来的橄榄枝。 第124章 安阎没有告诉吊死鬼以后旺斯酒店的定位以及要把旺斯酒店交给他的事,只是夸奖了吊死鬼的天赋和敬业,嘱咐他好好努力,争取把婚庆事业发展成旺斯酒店未来的一大特色。 吊死鬼兴奋道:“什么!?我还有机会主持人和人的婚礼?还是有很多亲戚和朋友来捧场的那种?啊,我以为主持你和杜鸩的冥婚就是我的事业巅峰了,没想到……” 吊死鬼激动地握住安阎的手,“安老师,您真是我的福星!” 安阎把手抽回来,微笑着说道:“过几天我可能要出一趟门,希望等我再回来的时候,你的主持水平已经有了不小的进步。” 吊死鬼认真道:“一定的,我一定会好好努力,让我的实力再上一个新台阶。” 安阎:“今天旺斯酒店的网络恢复了,你背完这份稿子后,就去网上搜点别的婚庆稿子,看看其他主持人是怎么主持婚礼的。” 吊死鬼把手里的台本捧在怀里,“不需要,我觉得您给我改的这份稿子就是最好的。” “……”安阎被夸得不好意思了,“只会一套主持词的主持人不是好主持人,你想变得更厉害就得多背点。我希望在我回来之前,你能至少背会两三套主持词。” 吊死鬼犹豫了片刻后疯狂点头,“您放心,我一定会按照您说的做的。” 安阎鼓励他,“加油!” 此时正值晚上七点五十五分,和吊死鬼告别后,安阎用手机登录直播平台,在四楼走廊上开始了他的直播。 直播刚一开始,就有几千人涌了进来。 “主播主播!你终于回来了!” “你再不回来!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凉在探灵的路上了。” “我昨天还看到有人散播谣言说你凉了。” …… 安阎把摄像头调成前置摄像头,一张俊颜瞬间出现在了直播间的屏幕上,“别信谣言,你们看我不是好好的么。” 安阎说了一句就把摄像头调回后置摄像头,看到屏幕上弹幕疯涨,他只以为是一些观众对他调整摄像头有意见,不想看走廊的地板,直到看见内容后,安阎才知道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样。 “主播的脖子是怎么回事啊?我好像看到上面有红色痕迹?” “我似乎在主播的脖子上看到了吻痕。” “难道主播脱单了?” …… 安阎笑了笑,“我以前也没说过我是单身啊。” 弹幕瞬间变得更多了。 “我真没看出来你有女朋友。” “连主播这种几乎每天从晚上八点直播到十二点的人都能有女朋友?我好酸。” “想想主播有女朋友也过得和单身汪一样,我平衡了。” …… 看到杜鸩在前方出现,安阎把摄像头调成前置,又把领口理了理,瞥了眼摄像头,而后看着不远处的杜鸩说道,“今天正式给你们说一下,我有男朋友,在一起好几年了。” “求看主播男朋友!” “想看!” “哇哦,主播刚才说话的时候在看哪里!?” …… 安阎把手机塞回口袋,走到杜鸩面前牵了杜鸩的手,和他拐进楼梯口,一边走一边讲鬼故事,“我这会不在房间,路上也没什么好看的,就先给你们讲一个人鬼情未了的鬼故事吧。” 安阎讲的这个鬼故事和他当初在迷心民宿讲的很像,唯一的不同就是这次的结局是好的,人和鬼在一起了。 故事讲完了,安阎坐在桌前喝着杜鸩刚送过来的水,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弹幕。 “主播遇到什么好事了吗?难得讲这么甜的鬼故事。” “卧槽,这好像是旺斯酒店的房间?!” “不是吧?明明走廊上的布置和我们上次去的时候不太一样。” “……主播是要跟我们直播怎么死了吗?” …… 一片弹幕中,安阎又一次看到了《开心见到鬼》节目组官方账号发的弹幕。 “安阎老师,您竟然还在旺斯酒店?” “我找您有事,您有空的话,请在直播结束后联系我。” …… 看到《开心见到鬼》发的内容,观众们纷纷发弹幕问安阎他和《开心见到鬼》的合作情况,还有直播问题。 安阎看着摄像头说道:“对,我现在还在旺斯酒店。本来我是想给你们直播这里的情况,可前几天旺斯酒店的网一直是坏的,今天才修好。” “关于节目录制的问题,我不方便透露,等节目组发了视频你们就知道了。”看到有人发弹幕问旺斯酒店是不是真的有鬼,安阎笑道,“旺斯酒店当然有鬼,要不然我怎么会来这里?” 安阎记得袁野找他有事,播到十一点就结束了直播。 以前没有双方的电话,他们只能通过直播平台联系,如今安阎有了袁野的手机号,就直接拨通电话找他了。 手机铃声没响几声,袁野就接了电话,激动道:“安老师,您怎么还在旺斯酒店啊?您还好吗?” 安阎说道:“我很好。来都来了,我准备深度体验一下,多住几天再走。” 袁野松了口气,接着说道:“是这样的,我一回来就上网查了消息,发现陶远、刘棕、易琛都死了。陶远被人分尸放在了皮箱里,刘棕为了捡掉在地上的一块钱横穿马路,被车撞死了,死相很惨。易琛穿着裙子死在了家里,根据现场线索和法医鉴定结果,官方暂时认为他是用衣架把自己吊死的。” 安阎沉默了一会,问道:“庄萌和温驰呢?” “暂时还没他们的消息。”袁野接着说道,“咱们之前一直不知道陶远和谁是一组,我回来查了一下,在陶远死亡之前,有个和他有关系的人死的很惨。那个人叫潘明,有传闻陶远的老婆和儿子,就是被那个人害死的。但是不牵扯犯法,通过法律没办法让那个人承担责任……大概就是因为这个,陶远才选择了这条路……” 袁野叹道:“我还没搞明白,潘明到底是怎么到了旺斯酒店,又是怎么死的。” 安阎说道:“有两个可能,要么潘明比我们更早去酒店,在我们去之前他已经死了,要么他被陶远藏进了行李箱,带进了酒店。” “啊,我想起来了!一定是行李箱!”袁野说道,“陶远本来要和咱们乘同一趟电梯上去的,没想到超重了,他就出去了。” 安阎回忆了下他们去潘明房间找线索时的情况,说道:“还有,陶远死的那天,我们去过他的房间。我那会怀疑他在床下藏了东西,可我弯下腰的时候,什么都没看到。我当时以为是我误会了他,这会想起来,应该是旺斯酒店会让客人消失的特性帮了他。” “原来潘明就在他床底下,怪不得陶远那么紧张。”袁野感慨道,“哎,什么时候旺斯酒店才能结束这种服务啊。” 安阎:“你放心,已经结束了。” 袁野开心道:“那真的太好了。” 安阎叮嘱袁野,“袁野,你记住,千万不要旺斯酒店附加服务的事告诉别人,否则,你会遇到比上次更恐怖的危险。至于我们在旺斯酒店看到的画面,你可以适当放一些出来,但是不能提到具体的人。” “安老师,我就算想放也没办法放啊。我的灵眸云台相机里里外外坏了个彻底,连储存卡都碎了。离开之前,我本来寄希望于我挪到电脑上的那些视频,结果回家后打开一看,那些视频全成了静音的黑屏画面。”袁野越说越难过,“我感觉我们这一季的最后一期节目要完蛋了。” 拍了二十多天视频的辛苦全都白费,安阎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袁野,“你先想办法,我也帮你想,如果我这边有合适的合作机会,我再联系你。” 袁野期待道:“安老师,您还愿意跟我们合作?那我再准备一份合同……” 安阎:“具体得看有没有合适的机会,没有就只能算了。至于合同,你不用准备新的,也不用再给我费用,有机会我们就录制新的节目,没机会我把钱退给你。” 袁野感激道:“安阎老师,谢谢您的好意,钱真的不用退。如果有新的合作,合同我们也要签新的,就是酬劳可能比之前给的会稍微低一点……” “详细情况以后再说。”安阎说道,“我先挂了,再见。” 挂了电话后,安阎翻出他半夜画了铁环图的笔记本,盘腿在床上看着笔记本上的内容。想到什么有用的,就记在便利贴上,贴到图画旁边当做标注。 铁环上和地点有关的图案都只刻了寥寥几笔,正好安阎刚从玉安高中回来不久,才能第一眼认出画着玉安高中的那只铁环。其它几只铁环上的图案,安阎除了旺斯酒店之外,一个都没认出来。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分辨出前三只铁环上的图案对应的是什么地方,尤其是第一只铁环图案对应的地方。 糟糕的是,安阎只觉得第二只和第三只铁环上的图案眼熟,至于第一只铁环上的古代建筑图案,他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 这会杜鸩就坐在他身旁,安阎指着第一只铁环的图案问他,“你觉得这个建筑像不像一个亭子?” 杜鸩点头道:“有点像。” 安阎抓了抓头发,“我在我们市里的山上见过亭子,可没见过这种外形的啊。难道这个亭子是哪个小区或者公园里的?可是……我住过的小区和周围的公园里,也没有这种亭子。” “我想起一个线索,说不定有用。”杜鸩抬起手,把安阎头上炸起的毛理顺了,“上次回迷心民宿的时候,我整理过我留在那里的所有东西。有很多东西上都刻了你的名字,只有一块鸟形状的木雕上没有刻你的名字,只刻了一个鸩字。” 杜鸩:“那块木雕木头的质地看上去很旧,至少有近百年,我觉得它可能就是我从宅里带出来的东西。” 安阎奇怪道:“你确定吗?” 杜鸩微微摇头,“不是很确定,但比起别的东西,它最可能是。” “那就不太对了……你说的那块木雕是我的。”安阎懵道,“是我小学六年级毕业那年,我爷爷送给我的……” 杜鸩问道:“有没有可能是你记错了?” 安阎摇头道:“爷爷给我送礼物的事是我爸妈告诉我的,我自己没什么印象。” 第125章 “很奇怪。”安阎伸直了腿,靠在床头上,“小学毕业那年发生了很多事,我记得我小升初考了多少分,记得我爸妈给我的奖励,记得我们军训学了什么歌,就是不记得那只木雕小鸟是怎么来的。” 安阎越想越不爽,“我记得那么多无关紧要的事,怎么就偏偏忘了这个。” 安阎如此困惑,杜鸩便没有把他的猜测说出来。如果那是真的,安阎这次回去,大概就会知道事情的真相。若是他的猜想是假的,杜鸩将会非常庆幸,庆幸安阎不用承受失去重要记忆的痛苦。 想起在玉安高中是杜鸩给他说的话,安阎问道:“杜鸩,你之前给我说过你有一段在学校门口徘徊的记忆。你的记忆里,还有没有类似的记忆碎片?” 杜鸩蹙眉道:“有很多,但是每一段记忆之间都是割裂的,没有关联。” 安阎:“你失去的记忆都和我有关,或许我能把那些记忆联系到一起,等把记忆拼出来,说不定能找到和第一只铁环有关的线索,找到第一只铁环,就离找到你的宅子不远了。” 杜鸩:“嗯。” 安阎放松身体,和杜鸩肩并肩靠在床上,听杜鸩给他讲杜鸩记忆里残存的零碎场景。 杜鸩说的每一个场景都没有名字,形容的记忆片段也无因无果,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他每说完一段,安阎都能猜出杜鸩所说的大概是他老家的什么地方。 安阎一边听一边记在本子上,等他听杜鸩讲完他所有记得的画面后,安阎赫然发现,杜鸩记忆中那些零零散散的画面,竟然草灰蛇线的铺满了安阎度过的人生。 安阎第一次见杜鸩是在高二的时候,杜鸩第一次见他又是什么时候? 根据杜鸩的记忆来看,最晚也是他上初中的时候吧。 杜鸩不记得过去的事情,安阎不想问他这个问题,转而问了别的,“杜鸩,你记忆里最早的画面是什么?我把它记下来,说不定对我找宅子有帮助。” 杜鸩想了想说道:“一座不怎么高的山,我在那座山上待了很久很久。” 安阎眼睛一亮,“难道孕育你的宅子就在山上?” “很有可能。”杜鸩,“可惜我已经不记得它的样子,也忘了我为什么离开那个宅子。” 安阎心中一涩,皱眉道:“你离开宅子和我有关。” 杜鸩亲了下安阎的眉头,“不要皱眉,难道你希望我一直留在宅子里当宅灵,我们永远不见面?” 安阎急切道:“当然不是。” “我也是这么想的。”杜鸩又亲了安阎一下,“安阎,我做那些事情都是因为我喜欢,你再多想,我会生气。” “我就是觉得不公平。”安阎说道,“喜欢是两个人的事,怎么偏偏你承受的和付出的都比我多那么多……” “因为我得到的更多。”杜鸩一本正经道,“比起我得到的,我做过的那些事都是小事。” 杜鸩转身把安阎抱在怀里,“安阎,不要只盯着看我付出了多少,也想想你自己,为了我,你已经做了很多。” 安阎抬头亲了下杜鸩的下巴,拿着纸笔坐直了,继续在本子上写写画画,“杜鸩,我还有一些事情想问你。” 杜鸩:“好。” 安阎和杜鸩两个人一个问,一个答,直到半夜两点才休息。 安阎定的是十月七日的高铁票,十月六日晚上,安阎和杜鸩在旺斯酒店缠绵地度过了他们分别前的最后一个夜晚。 十月七日早上,杜鸩把安阎送到旺斯酒店停车场附近,看着安阎上了出租车后,就离开了。 十月七日早上九点三十分,安阎坐出租抵达火车站,于十点二十五上了通向老家钟市的高铁。他家距离火车站很近,离飞机场很远,坐高铁要比坐飞机更方便。 这次没有杜鸩陪着,安阎买了靠窗户的票,一上车就端端正正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拿着手机和杜鸩发消息聊天。 安阎:我到高铁上了,今天车上人挺多的。 杜鸩:嗯,到了老家给我发消息。 安阎:???我以为你会陪我聊天。 杜鸩:你不睡觉? 安阎睁着眼睛说瞎话。 安阎:就四个多小时,都不够做个梦,不睡了。 高铁出发后,安阎手机的网络信号时强时弱。信号差的时候,安阎发一条消息过去,等他收到杜鸩的回复,至少是几分钟后的事了。 还好两个人都很有耐心,不但不急躁,反而很享受这样的过程,慢悠悠地你一句我一句的发着消息,没什么营养,却足以暖心。 高铁再有半个小时就到站了,手机的网络信号终于稳定下来。 杜鸩:你真的不睡一会? 安阎:不睡,只剩半个小时,这次真的是做个梦都不够。 杜鸩:嗯,等你出站了,拍点照片给我看。 安阎一看乐了,拍了张自拍发了过去。 安阎:现在就给你看。【很帅的自拍】 杜鸩把安阎的照片保存到相册,然后按键回复消息。 杜鸩:不是这个。 杜鸩:突然想看看你生活过的地方。 安阎:下次来的时候一起看。 安阎:近几年钟市发展太快,早就不是我还在这里生活时候的样子。你想看,我回家给你拍我以前拍的照片。 杜鸩:好。 安阎试着发了一条他以前不怎么给杜鸩发的消息。 安阎:你想我不? 几秒后,安阎收到了杜鸩的回复。 杜鸩:很想。 安阎看得眼眶一热,在输入框里输入了“你以前从来不回答这种问题”,犹豫了片刻后全部删掉,重新打了几个字发了过去。 安阎:我特别想你。 车到站了,安阎随手把手机塞进口袋,拎着行李下了车。在等出租车的间隙拿出手机,看到了杜鸩的回复。 杜鸩:【亲】 安阎:“!!!” 杜鸩也太坦率了吧! 安阎不禁神游到他们昨晚在床上度过的时光,一张脸从耳朵红到了脖子根。 安阎:亲哪里? 杜鸩:你正在想的位置。 正好出租车过来了,安阎红着脸坐在出租车后排,开口跟司机师傅说了要去的地方后,就一直用手扇空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司机师傅回头看了安阎好几眼,问道:“小伙子,你很热吗?要不我把空调开开?” “不用了,谢谢。”安阎礼貌地拒绝,低头继续给杜鸩发消息。 安阎:我坐上出租了,估计十几分钟后到家。 杜鸩:嗯。 安阎:我回去先调查亭子的事,忙完了和你视频。 杜鸩:好,我等你,有什么事随时联系。 安阎:嗯。 今天是周一,安阎爸爸和妈妈还没退休,都在单位上班。回到家后,家里只有他一个人,安阎先回房间把行李收拾了,翻出他从小到大的相册找线索。 杜鸩是为了安阎才成了地缚灵,说明安阎很可能在杜鸩成为地缚灵之前就和他见过面,既然见过面,说不定就会有安阎在亭子周围拍照的相片留下来。 手上翻着高中时拍的照片,安阎的思绪也跟着飞到了高二和杜鸩初遇的那个初秋。 等把高中的相册翻完了,安阎也从回忆中回过了神,拿出初中和小学时的相册,从后往前倒着翻。 翻着翻着,竟然发现几张照片和杜鸩昨晚形容过的场景有关,可惜的是,安阎也没有在初中的相册中翻出和亭子有关的照片。 安阎捧着相册继续往前翻,翻到了他在小学时拍到的照片。 第一张是安阎的小学毕业照,那会安阎在班里是身高最高的那批,拍毕业照的时候自然站在了最后一排的中间位置。照片里的他系着红领巾,笑得眼睛眯起,连牙齿都看不到。 安阎目光略微停顿,继续往前翻,依次看到了他六年级儿童节表演节目时拍的照片、五年级春游时拍的照片、五年级去游乐场玩时的照片,还有他在各种公园、旅游风景区拍的照片。后两者之中,有不少照片的背景的中都有亭子,只可惜,没有一个和铁环上刻的亭子相似。 直到翻到他二年级暑假回老家时拍的照片时,安阎看到了一张他和爷爷站在山上拍到的照片,他们身后的亭子和第一只铁链上刻的亭子极其相似。 直觉告诉安阎,他要找的就是他老家山上的这座亭子。 爷爷年纪大了,耳朵有点背,安阎担心电话里问不清楚,又正好有蛮长时间没去老家看爷爷了,便决定去爷爷那里看看,连忙带上手机、照片还有纸笔出了房门。 空手去见爷爷多不好意思,安阎没急着拦车,先在小区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两大包东西,才拦了辆出租车,直奔郊区乡下而去。 安阎到老家房子的时候,爷爷刚午睡起来,站在院子里逗家养的两只猫玩。 瞅见安阎进了门,爷爷说道:“哎呦,你怎么回来啦?工作不是很忙吗?不会是失业了吧?” 安阎把手里的东西放到院子里的石桌上,大声说道:“这几天刚好不忙,就回来看看您。” 爷爷指着两只被吓到的猫,“你小点声说话,吵着我的猫了。” 安阎:“……”我不是怕您听不清么。 安阎和爷爷聊了好一会,才坐在爷爷身旁,拿出照片问他,“爷爷,您知道这座亭子在哪里吗?” 爷爷:“你声音大点,我听不见。” 安阎大声问了一遍。 爷爷伸手向远处一指,“就在那座山上,离咱们祖坟不远。” 安阎瞬间精神了,“您方便的话带我过去看看?” 爷爷摆手道:“不看,亭子烧都烧了,没什么好看的。” 第126章 犹如一盆凉水兜头而下,安阎白着脸问道:“什么时候烧的?您还记得亭子具体在什么位置吗?” 爷爷走了两步,在院子的躺椅坐下了,“都不记得了。” 安阎蹲在爷爷身边,仰着头看他,“不会吧?您记性那么好……” 爷爷嘟囔道:“年纪大了,不如以前了。” 安阎试探道:“爷爷,您还记得我小学毕业那年,您送我的那个小鸟木雕吗?” 爷爷瞪了安阎一眼,“什么小鸟,那是鸩鸟,你怎么连名字都没记住?” 安阎微笑着说道:“没您记性好。” 爷爷假咳了一声做掩饰,偏头扫了眼安阎的脖子,“木……木雕不在你脖子上啊,哪儿去了?” 安阎笑眯眯道:“这趟出门的时候没戴,放家里了。” 爷爷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哦。” “爷爷,您就带我去一趟吧。”安阎变着法问道:“我想做一个和古代亭子有关的视频,找来找去,您说的那个亭子是最合适的。您不带我过去,我就只能自己找了,不知道能不能在天黑之前找到……” 安阎注意到爷爷的表情有松动,顺势装可怜,“我早上坐高铁回来的,这会午饭还没吃……” 爷爷站起来往屋里走,“家里有早上蒸的包子,我给你热一热。” 他爷爷还真是不按常理出牌,安阎连忙追上去,“这个我会,不麻烦您。” 安阎先拿了盘子,接着打开冰箱,从里面先拿了两个包子放到盘子里,“爷爷,您吃午饭没?” 爷爷说道:“帮我也热两个。” “好。”安阎又拿了两个包子,打开天然气,把包子放到锅里热着了。 安阎把给爷爷买的东西按照分类分别放在冰箱、橱柜那些地方,全收拾完了以后,就站在厨房守着冒着热气的锅。 五分钟后,安阎把包子端到了餐桌,又拿了两个空碗和筷子过去,顺路给爷爷倒了杯温水。 爷爷咬了口包子,嚼了嚼问道:“阎阎,你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怪事?” 安阎把包子撕开一个口,舀了一勺红色的酱汁浇了进去,“我遇到的怪事挺多的,您说的是哪一种?” 爷爷犹豫道:“就……就见鬼……” 家里人不知道安阎当恐怖主播的事,安阎说道:“没有。” “烧过的地方没什么好看的,你就别去了。”爷爷喝了口温水,“钟市亭子多的去了,我找老朋友给你推荐几个更好的。” 安阎知道祖坟在什么地方,爷爷不带着他,他也能自己去,只是多费点时间罢了。安阎坚持和爷爷一起去,只是因为爷爷今天的言语行为都太过反常,他怀疑爷爷有事瞒着他。 事已至此,安阎决定摊牌,“爷爷,为什么我不记得您送给我木雕的事?您和我爸妈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安阎不傻,杜鸩说鸩鸟木雕可能是他从宅子带出来的东西时,安阎就觉得有点不对,怀疑过他和杜鸩之间可能发生过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只是这怀疑太淡,淡到只在他脑海里出现一秒,就不见了。 在和爷爷交流之后,安阎再次起了疑心,“您刚才问我有没有见过鬼,又是什么意思?” 爷爷放下筷子,“不来的事情总有它不来的道理。” 安阎秒懂,问道:“我小时候见过鬼?” 爷爷板着脸说道:“安阎,过去的事,我记不清楚,也不想再提了。” 安阎:“您连那个木雕小鸟是鸩鸟都记得。” 爷爷:“……” 安阎:“爷爷,自己骗自己好玩吗?” 爷爷叹了口气道:“要是你见过他就算了,你都没见过,我把那件事告诉你,只会让你心里不痛快。” 安阎心跳如鼓,说出他的推断,“爷爷,或许,您说的那个人是……杜鸩?” 爷爷瞪大眼睛道:“你见过他啦?什么时候?” 安阎说道:“您先跟我说您瞒了我什么,我再告诉您我和他的事。” 爷爷:“……你自己憋着吧。” 安阎一听乐了,故意诈爷爷,“您瞒着我的事我可以自己问杜鸩,我和他的事情,您想打听都找不到人。” 爷爷转过身,背对着安阎站了一会,回头说道:“走,我们到了那里再说。” 安阎:“嗯。” 虽说那个亭子离安阎家祖坟不远,却也相隔了一百多米的距离。安阎跟着爷爷先走到自家祖坟,等到了亭子附近时,看到的只有残存的半截烧焦的木桩。 “就是这里。”爷爷站在木桩前说道,“这里以前有个很大的亭子,现在,就只剩下这半截木头了。” 没想到亭子真的是被火烧的,安阎问道:“爷爷,您知道亭子是被谁烧的吗?” 爷爷绷着脸说道:“杜鸩。” “!!!”安阎震惊了,“他为什么这么做?” 爷爷严肃地看了安阎一眼,“可能是因为你吧。” 安阎:“???” 接下来,爷爷给安阎讲了一个发生在十几年前的故事。 安阎上小学的时候,每年寒暑假,都会来郊区乡下跟爷爷住上一段日子。安阎的爷爷退休的早,在家里闲不住,就在山上的地里种些蔬菜。安阎来的时候,爷爷不放心让他待在家,就带着安阎去地里玩。 爷爷说的这些安阎都记得,可之后的事情,他就一点都没印象了。 有一次,安阎走丢了。 从中午到晚上,安阎爷爷找遍了整个山头,也没找到安阎在哪里。后来没办法,只能给安阎爸妈打电话,让他们一起帮忙找。 大概找到半夜十一点的时候,安阎回来了,说是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小哥哥把他送回来的。 可众人把附近找了个遍,都没找到安阎所说的那个小哥哥。 了解安阎是在山上迷路所以才走不回来的时候,有人说,安阎可能是遇到鬼打墙了,送他回来的人是守护这片山的精怪。 自那天以后,安阎每次和爷爷去地里的时候,都不再跟着爷爷干活,而是自己到处转悠。每一次,都是玩到晚上才回家。 每每爷爷问他跟谁玩了,安阎要么不说,要么就说是和住在附近的小朋友一起玩。撞破几次后,爷爷便察觉出来安阎在撒谎,他担心安阎被人骗,就趁安阎出去玩的时候悄悄跟在安阎后面,看他到底是去找谁了。 那一次,爷爷看到安阎在自家祖坟附近的亭子里和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少年聊天玩耍。 他们都待在亭子里的时候,爷爷能看到两个人,等他们从亭子里出来,爷爷就只能看到安阎,看不到那个白袍少年了,爷爷很快反应过来,白袍少年应该就是上次送安阎回来的精怪。 安阎爷爷这一辈靠着山长大的人,对大山多少存着些敬畏之心。既然白袍少年对安阎没有恶意,只是和他一起玩,爷爷就没有阻止,由着安阎去了。 认识白袍少年后,安阎来爷爷家来得更勤,不只在寒暑假过来,平时周末也喜欢来爷爷家住,还会带着作业去亭子里和白袍少年一起写作业。 安阎小学六年级那年,安阎考上了省重点初中,开学后就要过上住校生活,不方便每次周末都回家,只能隔一周回来一次。 六年级那年暑假,安阎的爸爸妈妈为了让考完试的安阎放松,带着全家人出去旅游,一起玩了十几天才回了老家。 回来后,安阎没跟着爸妈一起住在市区,跟着爷爷回了郊区,去找他的伙伴白袍少年玩。 前面的内容都只是铺垫,爷爷讲得很平淡,讲到最重要的地方时,爷爷的情绪也稍微激动了一些,“那天你回来后跟我说,你不要去上重点初中,觉得重点初中离家太远了,想在家附近的初中上学。我问你原因,你就说是怕自己不适应住宿生活。” “我觉得这是你们普通小孩在离家之前都会有的反应,过阵子就好了。没想到你是铁了心不去省重点,甚至给你爸妈打了电话表决心,把他们气的要命,当天下午就过来把你揍了一顿,要带你回去。那天你怎么都不肯走,哭得特别厉害。他们不忍心强行带你走,只好把你留在这里,临走之前拜托我再劝劝你。” “你被你爸妈揍了一顿,看着我这个爷爷特别亲切,就把你不想去读重点初中的原因告诉了我。”爷爷看着安阎,眉头拧得紧紧的,“你说,你要是去了重点初中,就不能经常和白袍小哥哥见面,以后等你出去读高中,读大学,你和他见的面会越来越少,你很珍惜你们之间的友谊,想多陪陪他。” “我那会觉得,我劝你肯定不管用了,得让他劝你。然后,我就去找了杜鸩一趟,把你的情况跟他说了。” 安阎紧张道:“您是怎么说的?” “还能怎么说呀。”爷爷说道,“我就跟他说,我们人和他不一样,年轻的时候,学业是人生中很重要的事。他要是真的把你当朋友,就该劝你去读重点初中。至于玩,每年寒暑假那么长,你们多的是时间。” 爷爷:“他听了后问我,问你以后是不是也会去更远的地方上高中,上大学。我说当然啊,我们省的大学不怎么好,你将来肯定要考省外的大学。他又问我……” 爷爷的思绪回到了十几年前,那时这座亭子还是好的,他就站在亭子里,和当时穿着一身白衣的杜鸩说话…… 杜鸩:“如果他去省外上大学,是不是也只有寒暑假才能回来了?” 爷爷:“嗯。” 杜鸩:“毕业后,他会在这里找工作吗?” 爷爷:“或许会回来,或许不会。一线城市的机会总会更多一点,对于年轻人来说,也该多看看外面的世界。” 杜鸩沉默了一会说道:“我看到这里很多年轻人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会回来,如果安阎也是那样,我能和他见面的时间只会越来越短吧。” 爷爷有感而发,“他和我见面的次数、时间,随着他年龄的增加也会越来越少。安阎是自由的,我希望他以后能去他喜欢的城市,做他喜欢的事情。” 看着杜鸩的表情有点难过,爷爷安慰他道:“别难过,君子之交淡如水,你这个朋友,安阎会一直放在心上的。” 杜鸩:“我想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久一点,越久越好。” 爷爷觉得杜鸩的想法有点可爱,继续开解他,“人生很短的,安阎就算天天和你在一起,也只能陪你走一段路,不可能一直和你在一起。他只是你生命中的过客,你们迟早要分开的。提前适应一下,对你和安阎都不是坏事。” 杜鸩倔强道:“我不想适应,我想一直陪着他,永远陪着他。” 第127章 杜鸩的模样看起来比安阎大不了几岁,脸上的倔强表情像极了安阎说要去上家附近的普通初中时的样子。 看着这样的杜鸩,安阎爷爷软着语气说道:“安阎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你又没法离开……” 说到这里,爷爷有点说不下去了。 杜鸩接话道:“我会想办法离开这里。” 爷爷不擅长劝小孩,又不忍心打击杜鸩,犹豫着不知道说什么。 过了一会,杜鸩说道:“爷爷,您知道这座亭子叫什么吗?” 爷爷摇了摇头,这座亭子据说建了有一百多年了,连他父母都不知道这座亭子的名字。 “叫杜亭。”杜鸩拜托道,“爷爷,您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爷爷好奇道:“我能帮你什么?” “我姓杜,姓杜名鸩,鸩是饮鸩止渴的鸩。”杜鸩认真道,“如果我哪天消失了,很久都没有出现,您可以帮我把我的名字告诉安阎吗?不用告诉他杜鸩是谁,只需要告诉他,他有这样一个朋友就行。” 爷爷诧异道:“你们认识小几年了,安阎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你为什么不亲口告诉他?” 杜鸩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抬起头说道:“我的名字是我刚起的,我以前没有名字。” 爷爷愣了一下,保证道:“好,我答应你。” 杜鸩温声道:“谢谢您。” 爷爷还想拜托杜鸩帮他们劝安阎去重点初中读书,可看着一脸寂寞的杜鸩,爷爷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最终只是开口道别,“我走了,再见。” “我没想到,我第一次见杜鸩,竟也成了我最后一次见他。就在我离开杜亭,走了大约快五十米的时候,忽然闻到了一股木头烧着了的味道,回头一看,竟然是杜亭着火了。”爷爷给安阎讲他离开亭子后发生了什么,“那火是黑色的,烧得很旺,就在我转身回头看的功夫,杜亭就烧成了你现在看到的这副模样。” 安阎急道:“杜鸩呢?当时亭子着火的时候,他在哪里?” 爷爷说道:“他就在亭子里站着。” 杜亭就在眼前,安阎想了下杜鸩站在亭子里,站在大火中的画面,只一瞬间,安阎就哽得连个音节都发不出来了。 爷爷一脸莫名其妙,“你这是什么表情,怎么跟死了爹似的。” 安阎用力搓了搓脸,绷着脸问道:“然后呢?” “火熄灭了,杜鸩不见了。”爷爷往前跨了两步,“我担心他有事,就进亭子找他,喊了几声都没人应。在里面寻了几圈后,就看到有个鸩鸟形状的木雕掉在这个位置。” 安阎一声不吭地走到爷爷站着的地方,低头看着脚下寸草不生的地面。 “恍惚间,我看到那木雕鸩鸟跟活了似的,扭着头,睁大眼睛看着我,还眨了眨眼睛。我怀疑它可能和杜鸩有关,就把它捡了起来。”爷爷皱眉道,“没想到我捡起来以后,鸩鸟木雕就从一个活物变成了死物,再也没给过我一个眼神。” 安阎急道:“后来呢?” 爷爷没好气道:“没有后来了,我没来得及琢磨是怎么回事,就听到外面有人喊我。那人说你在家里又哭又喊,让我快回去看看。” “我火急火燎地赶回去,一进门就听到你坐在院子里石凳上哭,放在石桌上的书湿了一片。”爷爷绘声绘色道,“你哭得真的是撕心裂肺,我刚把给你擦眼泪的纸扔了,一回头,你整张脸又哭湿了。问你为什么哭,你回答不知道,问你是不是哪里疼,你说不是……” 爷爷:“我听了觉得完了,得马上送你去医院一趟,检查一下是哪里出了问题。就在我起身准备背你走的时候,装在我口袋里的鸩鸟木雕掉到了桌子上,一看到那块木雕,你就不哭了,伸手把木雕紧紧抓在手里,晚上睡觉的时候都不肯松手,手都快被木雕上硌出血了。我怕你再抓下去手要出事,就往木雕上缠了根绳子,挂在你脖子上。” 安阎:“……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爷爷:“没有才是正常的,你失忆了。” 太阳照在山上,到处都是暖洋洋的,只有安阎觉得冷得如坠冰窖,“……我……忘了杜鸩?” 爷爷点了点头,“你自那次哭完之后,再也没去过山上的亭子,也没提过你穿白袍的朋友,听你爸妈的话去了省重点念初中。” 安阎心里憋得慌,“为什么会这样?” “不知道。”爷爷叹了口气道,“我一直记着杜鸩拜托我的事,让我把他的名字告诉你。每次开口的时候,只要看到你挂在脖子里的木雕,我就会想,说不定杜鸩很快就会回来找你。我要是开了口,就好像他再也回不来了。” 可杜鸩再出现在安阎面前,已经是安阎念高二的时候了。 安阎不敢想象在再次见面之前的那四年里,杜鸩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陪着他,看着他练字的;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看着他对他闭口不提,就像安阎的生命里从来没有出现过杜鸩;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和他保持陌生人一样的疏离,在晚自习下后陪他走过一次又一次回家的路…… 他想杜鸩了,念头乍起,思念就已决堤。 安阎对着爷爷扯出一个笑容,“爷爷,谢谢您告诉我这些,要是方便的话,您可以……” “切,你一张嘴我就知道你要说什么,不就是想让我先走吗?”爷爷拍了拍安阎的肩膀,“下次见到杜鸩的时候对他好点,人生在世,你很难再遇到这样的朋友了。” 安阎捏紧手里的手机,点头道:“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珍惜他这个……朋友。” 爷爷对着安阎摆了摆手,转身离开了。 安阎走出亭子,坐在地上缓了好几口气后,才对杜鸩拨出视频邀请。 音乐响了两三声,视频接通了,杜鸩的脸出现在手机屏幕里。 安阎看着杜鸩,伸手隔着屏幕摸了摸杜鸩的脸。 杜鸩皱眉道:“你心情不好,发生什么事了?” “杜鸩,我今天才知道一件事。”安阎抬手捂了捂嘴,缓声道,“我们很早就认识了,是我忘了你,才以为高二的时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杜鸩愣了下,伸手对安阎说道:“你把头凑到手机这边来。” 安阎把头凑了过去。 杜鸩伸手摸了摸手机屏幕,从安阎这边的画面来看,他就像在摸安阎的头,“很抱歉,不能在你难受的时候陪着你。” 杜鸩难受的时候,有谁陪着他,安慰他吗? 安阎眼眶一红,把手机扣到了旁边的地上。 杜鸩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安阎,手机怎么黑屏了?发生什么事了?” 安阎揉了揉眼睛,“我没事,眼睛里进沙子了,我腾出手揉一下,一会就好。” 杜鸩前几天说过,没有安阎,他的回忆就成了没有灵魂和血肉的躯壳。刚听的时候,安阎觉得难受,觉得心疼,却不是很能理解其中的意思。 可就在杜鸩伸手安慰他的瞬间,安阎忽然懂了。 缺失儿时尚未情深的几年记忆,就让安阎觉得过去有了一个不可名状的巨大缺口,让他觉得他的人生不再完整。 失去十几年记忆的杜鸩,他的过去,是不是有着千疮百孔? 杜鸩的感受,安阎终于感同身受了。 因为感同身受,安阎对杜鸩的心疼也跟着放大了百倍、千倍…… 因为感同身受,安阎深刻明白了,杜鸩想要拥有人的身体,想要成为“人”的理由。 因为感同身受,安阎深刻理解了,杜鸩进入迷心民宿时,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 “杜鸩,我找到孕育你的宅子,也找到第一个束缚你的地方了。”安阎把眼角的泪痕擦干,拿起手机对着杜鸩说道,“你要看看吗?” 杜鸩皱眉看着安阎发红的眼睛,开口拒绝道:“不看。” 安阎诧异道:“为什么?” 杜鸩:“我只要看着你就行了。” 安阎有点不明白,“你真的不看吗?这里是孕育你的亭子,也是我们刚认识时一起玩的地方。” “不看。”杜鸩依旧坚持,“安阎,你是我一生都在走向的终点。至于那个宅子,只是一个被我抛弃的地方,我不想在它身上浪费时间和感情,你也不要因为它难受伤心。” “……”安阎哽咽道,“我就是觉得心疼,觉得可惜。” “安阎,我们有更好的现在,也会有更好的未来。”杜鸩叮嘱安阎,“我希望你能一直记住一点,我最喜欢最想要的,是现在和未来的你和我。” 安阎鼻子一酸,走到亭子旁边后,低头给杜鸩发了定位,“杜鸩,我站着的这个位置,就是孕育你的,你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杜鸩:“嗯。” 安阎回头瞥了眼身后的木桩,对着杜鸩说道:“等你有了人的身体,等游戏结束后,你陪我一起来看看怎么样?等到那时,再来这里看着这个地方,我应该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杜鸩沉默了一会,说道:“好,我答应你。” 安阎挤出一个笑容,“杜鸩,爷爷给我的木雕鸩鸟确实是你从宅子里拿出来的东西,我明天回迷心民宿一趟,拿到它之后,我就来旺斯酒店找你。很快,你就能和我一起离开旺斯酒店了。” 杜鸩见安阎还有点难过,不顾形象地学起旺斯酒店吊死鬼给鬼观众表白的动作,用食指和拇指给安阎比了个心,“好,我等你回来。” 第128章 安阎:“!!!” 杜鸩怎么能这么可爱! 安阎表面还算淡定,内心疯狂尖叫。 安阎伸手想截屏,只可惜他的手刚碰到截图按键,杜鸩的手就收回去了, 安阎淡定地收回手,冲着杜鸩摆了摆,“我回去给家里说一声我明天要走的事,拜拜。” 杜鸩:“嗯,晚上我会去看你直播。” 安阎莫名有点紧张,“……好。” 杜鸩那边没有挂断视频的意思,安阎笑了笑,先按截图截了张杜鸩的半身像,而后挂了视频。 安阎没有继续在山上逗留,先去了爷爷家一趟,跟爷爷说了他工作上有急事,明天就要离开钟市的事。 爷爷开口赶安阎走,“你爸妈就快下班了,你赶快回家吧。他们也有段时间没见你了,你多陪陪他们。” 安阎说道:“爷爷,我买的车票是早上九点的,要不您跟我一起回家,我明天出发前把您送回来?” 爷爷摸了摸怀里的大白猫,大白猫眯着眼睛可劲用头蹭爷爷的手,“算啦,我要是跟你走了,就该这两只猫寂寞了。” 安阎看了眼趴在石桌上,头枕着爷爷胳膊睡觉的小黄,对爷爷说道:“行,我下次回来多陪您住几天。” 爷爷一脸慈祥,“好,下次来的时候给咱们小白和小黄带点好吃的。” 安阎点点头,转身出了院门。 安阎坐出租车回到自己家时,他爸妈也快下班回来了。安阎用冰箱里的蔬菜和肉炒了三道菜,又蒸了三碗米饭,正好够他们一家三口吃。 安阎明天就要走了,他不好意思一个人在房间里待太久,就陪爸妈在客厅多待了一会,才进了自己的房间准备直播。 今晚的直播杜鸩也会看,四舍五入就是安阎一会要单方面和杜鸩视频两个小时以上。 安阎站在卫生间,看着镜中眼睛微红,没什么精神的自己,迅速洗了个战斗澡,换了衣服,吹头发的时候还专门吹了个造型,显得人特别精神。 晚上九点三十分,安阎坐在桌前,把前置摄像头对准自己,开始直播。 进来的观众傻眼了。 “卧槽,今天的主播也太帅了吧!” “还没开始搞恐怖就给我们看脸?我怀疑今天的恐怖是核弹级别的。” “上一次主播给我们看了十几分钟的脸之后,给我看了我一生中见过的最恐怖的鬼。” …… 不知道杜鸩进来没进来…… 安阎努力阻止嘴角上扬,“别闹,讲鬼故事有什么恐怖的。” 直播间的观众群起而攻之。 “呵呵,主播那个和女厕所有关的鬼故事,吓得我有阵子大白天都不敢上厕所。” “说出来丢人,胆大如我,还被主播的鬼故事吓哭过。” “我给闺蜜讲故事从来不讲主播的故事,怕太吓人了,她会和我绝交。” …… 安阎:“……”他突然很庆幸杜鸩已经见惯了他吓人的骚操作。 一片弹幕中,安阎一眼看到了一个名叫“鸩阎”的人发的弹幕。 “主播加油,期待你讲一个最恐怖的鬼故事。” 这位观众是今天第一次来安阎的直播间,难道他就是杜鸩? 就在安阎思考的空档,鸩阎又发了一条弹幕。 “给主播比心。” 安阎基本确定,鸩阎就是杜鸩本人。 安阎的笑容中带着几分痞气,“你们好像很期待我讲恐怖的鬼故事啊,我今晚就给你们讲一个最恐怖的。” 直播间的观众炸了。 “不,我们不想!” “谁说要听很恐怖的鬼故事?站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微笑】” “有人录屏吗?有人录屏我就先撤了,白天再看。” “球球主播做个人。” “我……我点静音了。” …… 安阎的注意力都被鸩阎发的那句“好期待”吸引了,瞬间灵感爆棚,绘声绘色地讲了一个他直播间有史以来最恐怖的鬼故事,吓得直播间的观众纷纷哀嚎。 “我顿悟了,主播哪里是不做人,主播根本就不是人。” “我怀疑见鬼都没有主播的鬼故事吓人,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我觉得未来一周我都不敢再进这个直播间了。” “靠,我一个大男人不敢去卫生间了。” …… 安阎开始自我怀疑,“真的那么吓人?我觉得我发挥得很一般啊。” 观众们气得不轻。 “主播,你有机会给你男朋友讲一下刚才的鬼故事,你就知道这个鬼故事吓不吓人了。” …… 安阎笑了,“不用讲,他今天就在直播间。” 一片问号和感叹号从手机屏幕上划过。 安阎微微抬起下巴,拇指压在嘴和下巴之间,垂眸看着手机屏幕,“男朋友,你觉得我刚才的鬼故事讲得怎么样?” 观众们纷纷发弹幕凑热闹。 “我觉得太吓人了,我要和你分手。” “我不喜欢喜欢吓人的男孩子。” “我们分手吧。” “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我们分手吧。” …… 安阎开口制止他们,“够了啊,再刷我看不到我男朋友的弹幕了。” 几秒后,屏幕上的弹幕消失了。 鸩阎发的弹幕出现在屏幕上。 “我觉得你讲得很好,我很喜欢。” 观众们又开始闹了。 “我服了,主播你和你男朋友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主播男朋友的胆量我是服气的。” “他会不会是装的啊?” …… “谢谢夸奖,我们确实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眼光真好,只比我和我男朋友差点。”马上就十一点五十了,安阎说道,“时间不早了,我明天早上有事,就先直播到这里,大家明晚再见。” 安阎关了直播,给杜鸩发了视频邀请,提示音只响了一声,杜鸩就点了接受。 聊了十几分钟后,安阎就睡了。 十月八日上午,安阎坐上从钟市到云市的高铁,下午抵达云市后,安阎直奔迷心民宿,在杜鸩说的地方拿了鸩鸟木雕便又提着行李要走。 保洁大妈带着保洁大叔、前台小妹二人眼巴巴地看着安阎,“安阎,你怎么刚回来就又要走啊?” 安阎提着行李箱,对着他们笑了笑,“我去接你们老板,说不定明天我们就一起回来了。” 保洁大叔指着安阎停在院子里的新车,“你的车牌前阵子回来了,我帮你挂好,顺便把车也洗了,你看看怎么样?” 安阎看了眼车牌,感觉有点奇妙。 他和杜鸩一起离开迷心民宿去旺斯酒店的时候,他还担心杜鸩看到车牌上的字母数字会尴尬,没想到十几天过去,他们的关系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安阎忽然有点期待,杜鸩看到车牌后会露出怎么样的表情。 安阎对保洁大叔道谢,“谢谢你帮忙,辛苦了。” 正值下午六点,安阎坐上从迷心民宿到公路口的最后一趟摆渡车,接着坐出租赶往云市机场,坐飞机前往旺斯酒店所在的城市。 十月八日晚上十点半,安阎从出租车上下来,拉着行李箱直奔站在旺斯酒店门口的杜鸩而去。 二十米、十米、五米、二米…… 安阎扔下行李,上前紧紧抱住了杜鸩,“杜鸩,我想你了。” “我也很想你。”杜鸩搂住安阎的腰,偏头亲了下他的耳朵和脸颊,“你今天太累了,一会直接睡觉休息,别直播了。” 安阎从脖子上摘下鸩鸟木雕,放在掌心给杜鸩看,“我不睡,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杜鸩眉头微皱,没有说话。 安阎抬眼看着杜鸩,“不先用木雕解除旺斯酒店对你的束缚,我今晚肯定睡不着。” 杜鸩接过安阎手中的木雕,“先把你的行李送回去。” 乘电梯把行李送到708房间后,安阎又和杜鸩一起坐电梯坐到一楼,出了旺斯酒店的大门,肩并肩站在旺斯酒店的院子里。 杜鸩换了一身黑衣,把鸩鸟木雕和钥匙扣一起握在掌心,往旺斯酒店的反方向走了几步,而后闭上了眼睛。 “卡拉卡拉卡拉——” 杜鸩的手腕和脚腕上各出现了十四只铁环,其中四只铁环上的铁链深深嵌入了旺斯酒店的地基,而后,密密的铁链将旺斯酒店全部包裹住,一时间,旺斯酒店内百鬼恸哭,大地也似乎跟着颤动起来。 杜鸩嘴里喃喃说着安阎听不懂的话语,脸色越来越白。 “嘭——” 连接着旺斯酒店和杜鸩左手腕的铁链开始裂了,一股巨大的力道狠狠拉了杜鸩一把,等铁链断开,杜鸩的手腕上被扯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和邵莹莹手腕上的伤痕如出一辙。 只是邵莹莹手腕上的伤痕是杜鸩为了切断她和旺斯酒店的关系弄出来的,而杜鸩手上的伤痕,是他为了解除旺斯酒店对他的束缚而弄出来的。 “杜鸩!” 安阎喊了一声,急急往杜鸩身旁走。 “别过来。”杜鸩偏头看了他一眼,“你过来会影响我,站在那里就好。” 安阎怕影响杜鸩解除关系,只好咬着牙站在原地。 “嘭——嘭——嘭——” 三声过后,连接杜鸩和旺斯酒店的其余三只铁链也断了,包裹着整座旺斯酒店的铁链也跟着消失了。 杜鸩身上,多了三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看着杜鸩快要站不稳了,安阎再也忍不住,迎面奔过去,撑住杜鸩的身体。 “束缚解除了。”杜鸩垂眸看着安阎,“安阎,我没事了。” 安阎低头看着杜鸩手腕上的伤口,“伤口疼不疼?要怎么治才能好?” 杜鸩开玩笑道:“你亲一下就好。” 安阎轻轻捧起杜鸩的胳膊,低头向杜鸩的手腕凑去,却被杜鸩阻止了。 杜鸩:“逗你的,休息一晚就没事了。” 安阎正欲吐槽,却看到杜鸩身后又出现了一个杜鸩,穿的是迷心民宿的杜鸩穿的衣服,“杜鸩,你后面……” 杜鸩一回头,就和他身后的杜鸩融合成了一体。 “!!!”安阎伸手抓杜鸩,却抓到了一个有温度的身体,“杜鸩,这是怎么回事?” 杜鸩看了眼自己刻着安阎名字的手腕,对安阎说道:“安阎,我有身体了,真正的身体。” 第129章 杜鸩抬着手腕。 安阎一眼便看到了刻在杜鸩腕关节侧面的“安阎”两个字,是杜鸩用钢笔刻的,“真的是你留在迷心民宿的身体?你的身体不是不能离开迷心民宿吗?” 杜鸩说道:“不知道,或许和我用木雕解除了和旺斯酒店的束缚有关,也可能是我们完成第二个游戏的奖励。” “应该是奖励吧,我们成功赢了二个游戏,差不多完成了总进度的一半。”安阎满嘴道,“再玩三个,我们就自由了。” 安阎把杜鸩从头到脚摸了个遍,不安道:“会不会有什么陷阱?” 杜鸩握住安阎的手,阻止他到处乱摸,“没有,用起来和我待在迷心民宿的时候一样。” 杜鸩把安阎的手放在他心脏的位置。 “噗通——噗通——噗通——” 安阎感受到杜鸩的胸腔内有颗跳动的心脏。 “噗通——噗通——噗通——” 安阎弯着腰,把耳朵贴到杜鸩的胸口,听着从里面传来的心跳声,“杜鸩,这是我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 杜鸩揉了揉安阎的头发,“比我爱你还好听?” 安阎起身道:“一样好听。” 确定杜鸩的身体没事,安阎和杜鸩牵着手走到旺斯酒店门口,还没进门,就听到从里面传来的喧闹声。 安阎心生警惕,偏头看了杜鸩一眼。 杜鸩微微点头,伸手推开了门。 看到他们两人出现在门口,挤在一楼的鬼都闭了嘴,热闹的大厅瞬间安静下来。 “安老师!你回来了!”吊死鬼一手拿着台本,一手拿着话筒拨开鬼群,向门口跑过来,“你什么时候考我背台本?” 安阎问他,“你们都聚在这里干什么?” 吊死鬼心有余悸,“刚才地震啦,震得特别厉害,你们在外面没感受到吗?” 杜鸩解除束缚时,旺斯酒店这栋建筑并没有动,震颤的是旺斯酒店的灵,灵的颤动,对待在这里的鬼来说确实和地震一样。 安阎:“……没有。” 吊死鬼一脸奇怪地瞥了杜鸩一眼,说道:“你……你……” 站在鬼中间的营养师也变成了鬼的模样,说道:“现在的旺斯酒店,没有地缚灵。” 营养师说完这句后,其他鬼纷纷向安阎和杜鸩看过来,蠢蠢欲动。 杜鸩是唯一标记过旺斯酒店的地缚灵,就算他和旺斯酒店解除了关系,他身上的信物也是有用的。当初邵莹莹就是利用杜鸩留下的钥匙扣成了这里的地缚灵。 杜鸩记得安阎想把酒店交给吊死鬼,看着他说道:“吊死鬼,你想继续主持婚礼吗?” “当然想!”吊死鬼星星眼道,“做梦都想。” 安阎猜出了杜鸩想做什么,问吊死鬼,“你应该不怕疼吧?” 吊死鬼:“唉???” 下一秒,吊死鬼连人带话筒,被杜鸩和钥匙扣一起丢出了门。 话筒和钥匙扣横插入地中,旺斯酒店的地底突然窜出四根无主的铁链,缠上了吊死鬼的手腕和脚踝。 眨眼间,缠上他手腕、脚踝的铁链化作铁环,勒进了吊死鬼的灵体,“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吊死鬼的凄厉叫声震颤着整栋旺斯酒店,有鬼捂着头喊道:“卧槽,又又又地震了!” 营养师想冲出去破坏,被杜鸩拦住了,“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营养师挑衅道:“就凭你?” 杜鸩轻蔑地看了他一眼,闭上了眼睛。 再次睁眼,杜鸩的眼睛成了深红色,戾气逼人,地上黑漆漆的影子变成了身着血红色长袍的鬼影。 此时的他,是迷心民宿的老板,也是玉安高中的第七个怪谈。 被杜鸩的气势镇住了,营养师后退了半步,问道:“你到底是谁?” 杜鸩一脸冷漠,“你不配知道。” 营养师咬牙道:“你……” 安阎往前跨了一步,和杜鸩肩并肩站在一起,“不服气,就直接动手。” “啊啊啊啊啊啊啊!” 吊死鬼的惨烈叫声戛然而止。 杜鸩再次打开门,看到吊死鬼穿着一身黑衣坐在地上,手在脸上来回摸着,不知道在干什么。 安阎:“你在干什么” 吊死鬼抬头看着安阎,“安老师,我的舌头不见了!” 安阎没好气道:“你的舌头就在你嘴里。” 吊死鬼伸手拽了拽舌头,庆幸道:“好吧,它突然变短了,我有点不适应。” 厉鬼杜鸩捡起地上的钥匙扣和话筒,把话筒扔到吊死鬼怀里,把钥匙扣放入自己口袋,“从此以后,吊死鬼就是旺斯酒店的主人。” 吊死鬼:“???” “你说想过你想继续主持婚礼。”安阎提醒他,“成了旺斯酒店的主人以后,你想主持多少场婚礼就主持多少场婚礼。不管是鬼和鬼结婚,还是人和人结婚,甚至是人和鬼结婚,只要他们是自愿的,你都可以主持。” 吊死鬼兴奋道:“而且我的形象也变好了,活人新郎、活人新娘看到我也不会害怕了!” “就是这样。”安阎意味深长地看着吊死鬼,“能不能把旺斯酒店变成网红婚庆酒店,就看你的表现了。” 吊死鬼跃跃欲试,看向待在大厅中的众鬼,“好,我先拿他们练手。” 安阎点头道:“嗯,你是这里的老大,多指使他们,让他们多干点好事为新郎新娘服务。” 吊死鬼保证道:“安老师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安阎对吊死鬼的表现很满意,“好,我走之前会给你留联系方式,有什么问题,可以一个礼拜问我一次。” 吊死鬼感激道:“谢谢安老师。” 看到杜鸩的灵魂回到了身体内,安阎对吊死鬼说道:“你们忙,我和杜鸩先回708房间了,再见。” 安阎说完便和杜鸩进了电梯上楼,把一群鬼留在了旺斯酒店一楼大厅。 电梯里,安阎发愁道:“吊死鬼看着挺怂的,我有点担心他对付不了别的鬼。” 杜鸩面无表情道:“他是旺斯酒店的地缚灵,只要他和旺斯酒店的束缚关系还在,他就是这里最强的鬼。” 杜鸩垂眸看着电梯底部。 在他看不到的一楼大厅内,吊死鬼手握话筒站在门口,而其他鬼,全部跪在了地上,不敢抬头看他。 十月八日晚上,安阎和杜鸩在708房间度过了一个非常美妙的夜晚。 早上醒来的时候,安阎睁眼看着躺在他面前的杜鸩,对自己留在杜鸩脖子和胸口的红色吻痕特别满意,“杜鸩,你说我们是继续在这里住几天,还是启程回迷心民宿?” 杜鸩:“再住一天,明天回迷心民宿。” 又过了一夜,十月九日这天下午,安阎和杜鸩从旺斯酒店出发去火车站,当天晚上,坐上了通向云市的高铁,于十月十日上午抵达迷心民宿所在的公路口,等来了前往迷心民宿的摆渡车。 摆渡车上整齐地贴满了杜鸩和安阎的合照,像极了粉丝给明星的应援。 安阎简直没眼看,“我八号回来的时候他就贴上了,怎么劝他都不肯撕掉。” 安阎说完拉了把站在原地不动的杜鸩,“走吧,多坐几次就习惯了。” 杜鸩面无表情道:“可以贴,不难看。” 安阎:“???”他是不是听错了? 上车后,安阎坐在司机师傅身后的位置,杜鸩则坐在安阎身旁。 司机师傅把车开得飞快,一路上喜滋滋地跟安阎和杜鸩分享,“上次安先生来的时候我说过一遍,这次我还要再说一遍。自从在车上贴了你们的合影,我就活得特有安全感。开车走在这条路上的时候再也没出过怪事,不仅我人精神了,连坐车的客人都没以前那么害怕了……” 司机师傅巴拉巴拉吹了一通彩虹屁,最终用一句话总结,“哼,要不是天黑了没客人来,我都想晚上也多跑几趟了。” 天黑了谁知道上车的是人还是鬼啊,安阎连忙劝道:“别,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 司机师傅憨道:“好,我听你的。” 很快到了迷心民宿门附近,安阎和杜鸩下了车,看到保洁大妈、保洁大叔和前台小妹齐刷刷地站在院子里。比他们三人更显眼的,是擦的澄亮的,安阎的新车。 杜鸩的目光从保洁大妈等人身上闪过,最终停在车牌上——阎a·d2513。 杜鸩看向安阎,“那个车牌,是我以为的那个意思吗?” 今天的安阎已经不是往日的安阎了,他面不改色道:“车牌号那么直白,你能从车牌里解答出第二个意思算我输。” 杜鸩:“安阎爱杜鸩一生。” 安阎:“……是杜鸩爱我一生。” 杜鸩:“好,我答应你。” “!!!”安阎走在杜鸩身后,“杜鸩,你绝对是故意的!” 目睹一切的保洁大妈,“他们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只关心今天晚上还能不能斗地主的保洁大叔,“我怎么知道。” 安阎提着行李上楼,一边走一边对杜鸩说道:“真好,下次我们出去玩游戏的时候,也得帮你带行李了。你衣服多不多?” 杜鸩微微蹙眉,“很多,不过大部分都是西装。” 安阎笑了笑,“就带西装,你穿西装很好看。” 到三楼了,安阎停下脚步看向杜鸩,“你跟我去我房间,我想抽游戏卡。” 杜鸩疑惑道:“今天就抽?” 安阎:“对,就今天抽,我觉得我今天运气好。” 三分钟后,安阎和眼睛变红,有着血衣厉鬼影子的杜鸩坐在床上。 杜鸩问道:“你准备好了?” 安阎点头。 杜鸩的手指贴着床罩一滑,几十张黑色纸牌出现在床上。 安阎抽了一张卡,“这一次,我选第二十二张。” 安阎说完咬破手指,把血滴了上去。 黑色的纸牌在安阎手里变成了一张白色的信封。 安阎:“……我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安阎伸手拿出信封里的东西,从里面一共摸出两张折起来的a4打印纸和一张名片。 其中一张a4纸上印着黑色的几个大字——格兰商场绝对没有鬼! 印刷在另外一张a4纸上的,是一封信。 “安阎,杜鸩先生: 你们好! 我是格兰商场的经理陈则休,近日胡市到处流传着我们商场闹鬼的传闻,已经严重影响了格兰商场的名誉和形象,使得很多顾客白天都不敢来格兰商场购物,至于天黑以后,除了工作人员之外,格兰商场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基于格兰商场目前的现状,我希望你们能在格兰商场做几晚探灵直播,向广大观众证明,我们商场真的没有鬼。 以下为我们商场工作人员整理的,有关格兰商场闹鬼的所有传闻,希望你们帮我们证实,这些传闻都是假的。 1、零点电影院 十一点五十分,我进入放映厅时,放映厅内只有零星的几个人,可零点关灯后,黑漆漆的放映厅内,坐满了“人”。 2、文创阅读 每天晚上我经过文创阅读的时候,总能听到从里面传来奇怪的沙沙声。 3、丢不掉的垃圾 我是陈老记的员工,每天晚上下班前,我都会把垃圾全部丢掉,可每天我丢完垃圾回去后,总能看到门口又放着几袋垃圾……我丢了好几次,一直丢一直丢,怎么都丢不掉。 4、美不美美容院 变美后,你还是你吗?他们都说我变美之后,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 5、玩心网咖 每天晚上,在真爱网咖520房间包夜的人总会收到一条消息,“少年,玩心吗?真玩心的那种……” 6、无名服装店 是你穿了衣服,还是衣服穿了你? 7、会变脸的雕像 你们有没有发现?我们和雕像合影时,他的表情是会变的。据说当他露出凶恶的表情时,照片里的人……就会死。 最后,请您务必相信,也一定要向广大市民证明,格兰商场真的没有鬼!” 第130章 安阎看完格兰商场经理陈则休写给他们的信,把信递给杜鸩,“你看看。” 杜鸩接过信开始看了。安阎拿起从白信封里拿出的名片看了一眼,如他所料,这张名片是陈则休的。 过了一会,杜鸩把信放在了床上,“我看完了,安阎,你觉得格兰商场有没有鬼?” 安阎兴趣来了,“肯定有,估计还是那种很容易见到,又喜欢乱跑的。” 杜鸩思索道:“想要在鬼很多的情况下证明没有鬼,不容易。” “不怕,我最擅长胡说八道,忽悠的观众都信了没鬼就行。”安阎顿了顿,“要是遇到难缠的、不好忽悠的鬼,把他们赶出拍摄画面外,别让他们入镜就行。” 杜鸩怀疑道:“这种方法行得通?” “包在我身上。”安阎看向杜鸩,“杜鸩,这次游戏,你就当作是和我去格兰商场约会。” 杜鸩:“???” 安阎指着信封里的内容给他看,“这封信里的内容就是约会一条龙服务啊,我们一进商场,先和雕像合影留念。接着逛服装店买衣服。买完衣服以后,要是饿了就去陈老记吃饭,不饿就先去网咖上会网,玩玩游戏。最后逛累了,可以去文创阅读看看书,也可以去电影院看一场零点电影,逛完后再去订好的酒店睡到天亮,很完美。” 杜鸩听着安阎描述的约会过程,竟然也有了几分期待,“一晚上做这么多事情,会不会累?” “不会,我男朋友很体贴,不会让我累。”安阎的眼睛亮亮的,意味深长道,“当然,我也会主动一点,不会让我男朋友太辛苦。” 安阎把床上的纸叠起来塞到信封里,只留了陈则休的名片在外面,“我们什么时候联系他?” 杜鸩:“现在吧。” 安阎拿起手机,拨通了陈则休的号码。 十几秒后,电话接通。 安阎开了扬声器再说话,“您好,我是安阎,您写给我的信我收到了,请问我什么时候去贵公司直播比较方便?” 陈则休惊喜道:“安阎老师好,直播的事当然是越快越好,您什么时候方便过来?明天可以吗?” 安阎看了杜鸩一眼,说道:“明天不行,最快也要后天。” “后天过来也行,等您和杜鸩老师过来了,我们先签合同。”陈则休接着说道,“请问您这边有拍摄团队吗?如果没有,我们会为您安排一个专业的拍摄团队,把您直播时的画面拍下来,方便后期剪辑做成视频。” 安阎皱眉道:“信里只写了让我直播。” “手机能拍到的画面很有限,我怕说服力不够,观众不相信。”陈则休吞吞吐吐道,“我觉得加上第三视角的视频,会……会更有说服力一点。” “我们是两个人,你想要第三视角,我们也能拍出来。”在直播时掩饰商场有鬼并不容易,安阎不放心让不了解的人参与进来,“随便加人会影响我们发挥。” 陈则休坚持道:“万一有人觉得你们两个自导自演,不信视频拍到的画面怎么办?” 安阎反问道:“难道有第三方介入就能增加视频的真实度?” 陈则休得意道:“安老师,我们找的是一个很出名的团队,他们制作过很多关于闹鬼的节目,其中有一档节目名字叫《你相信这里有鬼吗》,特别火。” 安阎:“……你说的这个团队是靠造假出名的,他们根本不去探灵现场,好多内容都是在棚里拍的,里面所谓的鬼都是人演的。你找他们来就等于告诉观众,你们拍出来的视频都是假的。” “……”陈则休慌乱道,“那……那怎么办?” 安阎记得袁野的《开心见到鬼》这档节目在灵异爱好者中的口碑挺好的,说道:“你和那个节目组把合同签了吗?如果没签,就别和他们合作了,我带我的朋友过来。” 陈则休试探道:“请问您的朋友是……” 安阎说道:“《开心见到鬼》的袁野导演。” 陈则休被吓着了,“他……他不是靠能拍到真的鬼出名的吗!?怎么能让他来我们商场拍?” 安阎故意道:“慌什么,你不是说你们商场绝对没有鬼吗?” 陈则休:“……我……反正我没有见过鬼。” 格兰商场果然有鬼,安阎说道:“袁野拍的视频里都是真的有鬼,如果连他都在你们商场拍不到鬼,更能证明格兰商场真的没有鬼。” “万一……”陈则休说道,“万一他拍到了呢?” 安阎:“有我在。” 安阎的意思是,有他在,就算真的有鬼袁野也拍不到。 陈则休理解的和安阎的本意差了十万八千里,还以为安阎会说服袁野欺骗观众,感动道:“谢谢安老师!安老师您放心,这一次我给您和袁导的酬劳,绝对让你们满意。” 安阎被谢懵了,说道:“……不用谢,这是我的工作。” “我就喜欢您这种敬业的人。”陈则休说道,“安老师,请问您和杜老师,还有您朋友都在什么地方?后天怎么过来,坐火车太累了,坐飞机怎么样?我们给您报销……” “谢谢你的好意,我更喜欢坐高铁。”安阎说道,“我和杜鸩在云市,后天我们会买高铁票过来的。” 陈则休为难道:“云市那么远,等你们过来都晚上了。” 安阎噙着笑说道:“晚上正好,签完合同就能直接进商场直播。” “晚上去不安……”陈则休说了一半,改口道,“行,就这样吧,您买了高铁票就联系我,到时候我派人去火车站接您。” 安阎:“嗯,后天见。” 安阎说完挂了电话,趴在床上看着杜鸩,“不好,两个人的约会,要有第三个人加入了。” 安阎打电话时一直开着扬声器,他们的聊天内容杜鸩都听到了,“就我们两个人去,不叫袁野。” “别,还是叫上算了。我跟他说过,要是有机会的话就再合作一次。”安阎往杜鸩身旁凑了凑,“上次我们一起去旺斯酒店,他什么都没拍到,这季的最后一期重头戏就那样没了。” 杜鸩蹙眉道:“那约会的事……” 安阎回忆着信上的内容,认真道:“我和你要单独去看电影,单独去网咖玩游戏,拍两个人的合照,这三件事不带他。” 杜鸩跟着安阎认真起来,“好,你说不带就不带。” 安阎忽然就不好意思了,“你这么听我的,好像不太好吧?” 杜鸩的手贴着安阎的额头,正经道:“我和你两年多没约会过,难得这次你感兴趣。” “我不要紧。”杜鸩的体贴让安阎心里涩涩的,“我其实……主要就是想让你玩一玩,你这段时间太辛苦了,我想让你放松一下。” 杜鸩握着安阎的手说道:“安阎,我能这样和你在一起,已经很好。” 安阎看呆了。 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想要给杜鸩更多,把他能给杜鸩的都给他。 安阎起身亲了一下杜鸩的眼睛,“杜鸩,这次去格兰商场,我一定要给你一个浪漫的约会。” 后天,也就是十月十二日下午六点三十五分,安阎拉着行李站在格兰商场门口,隔着玻璃门看着商场一楼积了一层土的地面,看着没有货物、且空无一人的柜台,陷入了沉思。 安阎悄悄走了几步挪到杜鸩身旁,悄声道:“我能不能收回我前天的保证?带你来这种地方约会太缺德了。” “安老师,您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袁野背着设备包感慨,“现在来不合适,等你们以后什么时候想分手了,再一起来这里吧。” 安阎横了袁野一眼,“……说人话。” “好好好,我知道你们这辈子都不会分手了。”袁野小声逼逼,“我就嘴瓢吐槽一下都不行吗?我倒是也想吐槽我自己,可我没有女朋友实在没有槽点可吐啊……” 安阎冷笑道:“你没有女朋友,可你有老婆啊。” “!!!”袁野抱紧他的设备包,“我和我老婆生生世世都不会分开,锁死了。” 开车把他们从火车站接来的司机小冯没好意思开口唱衰自己的工作单位,只在心里附和了几声。等安阎他们聊完了,才拿出他随身携带的口罩,分别发给安阎他们,“抱歉,我们商场的保洁这两天请假了,地面上的土非常多,以防灰尘过敏,我觉得你们进去之前还是先把口罩戴上比较好。” 安阎他们三个都戴好口罩,把眼睛以下挡的严严实实的,跟在司机小冯身后进了门。 四人走在积了土的地上,所过之处,都留下了白黄相间的脚印。 走到一楼商场最中间的时候,安阎看到了了一座立在喷泉中的雕像。这座雕像雕的是两个依偎在一起的恋人,男人和女人都低着头看向水面,谁也看不到谁的表情。 安阎停下脚步问道:“小冯,这座雕像就是传闻中的雕像吗?” 小冯小心翼翼地背对着雕像站好,对着安阎说道:“对,一开始只说和雕像合照有可能会出事,后来就演变成了哪怕只是看一眼雕像,都会遇到不好的事。我觉得,你还是别盯着雕像看了。” 安阎挪开了视线,说道:“行,那我就等晚上直播的时候再仔细看吧。” 司机小冯:“……” 司机小冯莫名觉得背后一凉,连忙把众人带到一楼的直梯门口,按了电梯说道:“安老师、杜老师、袁导,我们直接去六楼。” 安阎看着并不干净的电梯门,问道:“这部电梯多久没检修了?我们不累,可以走扶梯。” 第131章 司机小冯礼貌道:“安老师请放心,这部电梯我们的工作人员今天早上刚检修过,可以放心使用。” 电梯到一楼了,司机小冯先进了电梯,站在里面按住开门按钮,“这部电梯很容易夹到人,你们进来的时候小心一点。” 安阎开着玩笑,和杜鸩一起进了电梯,“有点可惜,这部电梯竟然在格兰商场的传说里没有姓名。” 袁野嘟囔着跟在后面吐槽,“等我们出事了就有了呗。” 司机小冯手一抖,电梯门不小心关上了,夹了一下袁野的胳膊。 “!!!”袁野惊得一步退了出去,“卧槽,这部电梯想带着我c位出殡!” “不,不是电梯!”司机小冯连忙解释,“是我,是我手一抖,不小心按到了关门按钮。” “哦。”袁野强行维持表面镇定,安全进了电梯。 司机小冯松了口气,按了六楼的按钮。 这部电梯是观光电梯,后半部分是透明的,通过它可以看到商场二楼到六楼的大概样子。 看到干净整洁的商场二楼,安阎疑惑道:“你们商场的保洁不是请假了吗?” 司机小冯说道:“只有负责一楼卫生的保洁请假了,负责二楼到六楼的没请假。” 格兰商场一楼连个人影都看不到,二楼以上的楼层倒是能看到有人闲逛。袁野指着四楼的人说道:“这几层人不少,怎么一楼看着跟没人走过似的?” 小冯解释道:“客人介意一楼的雕像,不肯从一楼大门进来,都是乘坐商场外的直梯坐到二楼以上的楼层,再出来逛。” 袁野:“……”逛个商场真难。 电梯到了六楼,小冯伸手一直按着电梯的开门按键,直到安阎他们三个出去了,才松开手跟在后面。 一出电梯,安阎就看到了几家餐馆。正值饭点,几乎每家餐馆都坐了一两桌,离满座差得很远,但也不至于一个人都没有。 快七点了来这里吃饭,等吃完怎么也七点多快八点了,袁野感慨道:“还是胆大的人多。” 小冯叹气道:“以前这个时间,我们商场六楼的餐馆几乎都是满的,火一点的餐馆还有人排队。” 袁野默默闭嘴。 司机小冯把安阎、杜鸩、袁野他们带到陈则休经理办公室,敲了敲门说道:“陈经理,安老师、杜老师和袁导演来了。” 秘书从里面把门打开了,陈则休微笑着向安阎他们走来。陈则休长了一张长脸,额前和头顶前半部分的头发一丝不苟地从左边横到右边,显得头有点秃。 陈则休冲着走在最中间的安阎伸出手,“安老师您好,我看过您的直播,您本人比视频里的还要帅气。” 安阎稍微握了一下陈则休的手,“陈总好。” 陈则休看向站在安阎两边的人,“还请安老师帮我介绍一下他们。” 安阎把杜鸩和袁野分别给陈则休介绍了,陈则休点头道:“这次直播的事真的要麻烦三位老师了,详细的事情我们进来聊。” 陈则休浅笑了一下,侧身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接着转身往办公室里面走。 安阎他们三个跟在后面,小冯在秘书的示意下关了门,没有跟安阎他们一起进去。 陈则休引着安阎他们到了沙发附近,“请坐。” 安阎、杜鸩和袁野在沙发上坐下了,陈则休则坐在他们的对面。 秘书把三份文件放在桌子上,陈则休指着文件说道:“这些都是有关我们商场闹鬼的传闻,比信里写的要更详细一点。” 安阎大概翻了翻,这叠文件基本算是闹鬼事件的扩写和发散,看与不看的区别不大,“传言不重要,大多都是瞎编的,更重要的是当事人的看法。在直播之前,我们需要见一下几个闹鬼场所的老板。” 陈则休问道:“您想见他们?” “嗯,我想通过他们进一步了解闹鬼的传闻是怎么传出来的,他们有没有见过鬼,顺便沟通一下晚上直播的事。”安阎说道,“至少在直播之前,我得知道店铺里的什么东西可以碰,什么不能碰,什么地方可以拍,什么地方尽量避开……” “什么地方都可以拍啊,没有不能拍的地方。”陈则休说道,“您尽管直播您的,他们会好好配合你的。” “您确定?那我一会就开始直播了。”安阎挑眉道,“要是直播的时候出了什么岔子,我可不负责。” 陈则休说道:“安老师,我相信格兰商场绝对没有鬼,但是,我还有件事情想再确定一下,问一问您。” 安阎:“说。” “万一啊,我是说万一。”陈则休紧张道,“要是格兰商场真的有鬼,您也不会把鬼拍进去吗?” “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证明你们商场没有鬼。”安阎说道,“只要你们全力配合,我保证不会把鬼拍进去,就算真的拍进画面,我也能解决好,不会让商场为难。” 陈则休思考了一会,让秘书拿出三份合同,“有您的保证我就放心了。安老师,咱们先签合同,签了合同之后,我会满足您的要求,把几家店铺的老板找来。” 在签合同方面,袁野比安阎他们更专业,安阎就把检查合同的工作拜托给了袁野,他和杜鸩只是翻一翻,看看合同中有没有什么大问题。 安阎第一个看完合同,说了几个他比较在意的地方,“您希望我们能在商场每个闹鬼的地方都至少直播一次,商场能保证我们能在合适的时间进入店铺直播吗?万一店铺的门锁了,我们就进不去了。” 陈则休说道:“我们商场有些店铺关门关的早,有些关的晚,为了不影响您直播,我们会在直播当天晚上把店铺的钥匙给您,等直播结束了再收回来。” “这里写了如果商场闹鬼,我们绝对不能把闹鬼的事说出去,如果商场没有鬼,也不能散布闹鬼的谣言。”安阎问道,“首先请您放心,我们肯定不会散布对格兰商场不利的消息。但是直播的时候,商场除了我们三个肯定还有其他工作人员,商场怎么确保他们不会散布对商场不利的消息。” “您放心,没有别人。”陈则休一脸诚恳,“直播的时候,整个格兰商场从一楼到六楼,只有你们三个和部分店铺的工作人员。” 安阎:“……” 陈则休补充道:“如果您需要,我可以让影城和网咖的工作人员也离开商场。” 和餐馆、服装店之类的不一样,晚上是网咖和电影院的正常运营时间,安阎说道:“不用,万一让观众误会晚上没人敢来上班就不好了。” “他们……他们的确不敢晚上上班。”陈则休说道,“直播时为您服务的应该是影城的经历和网咖老板,万一出了什么服务上的纰漏,还请各位老师多担待。” 刚看完合同的袁野抖了抖,“啧啧,大晚上的就只有我们三个在商场里晃,太孤单寂寞冷了。” 确实孤单,他和杜鸩成双成对,只有袁野孤零零一个人。安阎本想安慰袁野,嘴一瓢,就成了吓唬,“不孤单,有鬼陪着你。” “……”袁野悔不当初,“这种好事,我应该让孙桥来的。” 袁野缓了缓说道:“安老师,我觉得合同没问题,要是你们也觉得没问题,就可以签了。” 安阎看向杜鸩,“你觉得呢?” 杜鸩点头道:“签吧。” 秘书给安阎他们一人递了一支签字笔,安阎接过签字笔,对陈则休说道:“陈经理,您现在可以帮我们把那几家店铺的老板找来了吧?” “可以,当然可以。”陈则休对秘书说道,“快去把那六家店的负责人找来。” 安阎说道:“除了负责人,麻烦也把各家店见过鬼的工作人员找来,我需要第一手情报。” 秘书不知道该不该答应安阎,转头看向陈则休。 陈则休点头道:“行,帮安老师把见过鬼的那些人都找来。” 秘书不安道:“会……会不会太多了?” 安阎:“……”难道有很多人见过鬼!? “劳烦你告诉那些说自己见过鬼的人。”杜鸩冷声道,“如果被我们发现他们说的是假的,我不介意让他们跟我们见识一下,鬼到底长什么样子。” 秘书脸一白,说道:“您放心,我会跟他们交代清楚的。” 二十五分钟后,秘书带着十几个人回来了。 陈则休瞥了一眼,震惊道:“怎么少了那么多?” 秘书尴尬道:“听了杜老师的话,那些骗过人的工作人员都招了,真正在商场见过鬼的人,就只有这么多。” 一个面色苍白,扎着低马尾的少妇说道:“我没有见过鬼。” 安阎瞬间懂了,小声问陈则休,“陈经理,她是哪家店铺的老板?” 陈则休说道:“她叫孙燕,和站在她旁边的郝磊是一对夫妻,是文创阅读的老板。” 在孙燕之后,陈老记的老板陈啸说道:“我是陈老记的老板陈啸,我们陈老记也没有鬼。” 安阎记得信里关于陈老记的那段话,问道:“陈老板,我听说陈老记有一个每晚负责丢垃圾的员工见过鬼,他来了吗?” 霎时间,格兰商场的所有人脸色都白了。 安阎觉得有点不对劲,又问道:“你们当中有没有谁是陈老记的员工?” 陈则休的脸白的跟墙似的,“安老师,您说的那个员工,他来不了。” 安阎转头看着陈则休,示意他继续说。 陈则休小声道:“他死了。” 第132章 安阎问道:“怎么死的?” 陈则休:“……自杀。” 安阎:“方便详细说说吗?” 陈则休伸手扯了扯领带,脸色难看道:“他自己把自己捅死的,捅了十三刀。报警的邻居说,他死之前精神很不正常,一直在房间里神神叨叨地大喊大叫。据说邻居就是因为房子里没动静,又闻到有恶臭味从窗户里飘出来,才怀疑他出了事,打电话报的警。” 安阎看向陈老记老板陈啸,“陈老板,他精神不正常的事你知道吗?” “知道。”陈啸说道,“我劝他去医院看看,他一直不肯,整天在餐馆嚷嚷丢垃圾的时候见到了鬼。我担心他会影响到其他员工的工作状态和客人的心情,就给他放了假。没想到他回去没几天,就在家里自杀了。” 安阎看向陈啸,“您坚信您的餐馆没有鬼对吧?” 陈啸目光坚定,“当然没有。” 文创阅读和陈老记的老板都表明了他们的态度,安阎还想问问别家老板的看法,转头看向陈则休,“陈经理,方便找个地方大家坐下来说话吗?一直让他们站着说话挺不方便的。” 陈则休对秘书说道:“小李,带他们去会议室。” 五分钟后,安阎他们全部坐在了陈则休办公室附近的会议室。 坐下来后,安阎先把文创阅读和陈老记老板的名字和相关的事记在了手机备忘录里,而后问道:“我想知道,你们其他店铺的老板怎么看待自家店铺闹鬼的事。” 玩心网咖的老板庞泽第一个发言,“我寻思着我的网吧也不是闹鬼啊。我强烈怀疑是某个客人点了什么不该点的网站,电脑中了病毒,才会收到那种消息。” 网咖的电脑每次开机重启都会还原设置,安阎问道:“修电脑的人怎么说?” 玩心网咖的老板庞泽是一个心宽体胖的胖子,“负责修网咖电脑的人最近很忙,还没来过。反正有了闹鬼的传闻后,就没人敢用520包厢的电脑了,我就让他别急着过来,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来。” 安阎一边在手机上记录一边问道:“没人去520包厢后,你们网咖还闹过鬼吗?” 庞泽说道:“没有客人反映过。” 安阎看向还没说话,衣着更光鲜亮丽的几人,“其他负责人有没有话说?” “我是服装店的老板林莉。”林莉留着一头长卷发,眉眼细长,长相和气质都挺特别,“我想说的就一句话,我卖出的服装要是真那么悬乎,我就摆个摊算命了,还开什么服装店受这种罪啊。” 安阎看向还没开口的人,“影城和美容院的人在哪,你们怎么看待闹鬼的事?” 影城经理董傲说道:“我不知道我们影城有没有鬼。” 安阎皱眉道:“为什么这么说?” “网传闹鬼的那场是一部电影的首映场,那个电影比较小众,零点进去的人大概只有十几个。电影播了大概半个小时后,里面的观众突然全部跑出来了,说放映厅里有鬼。他们一个个被吓得脸又白又青,我至今都不觉得他们的脸色是装出来的,可我当时和其他员工进去看时,什么都没看到。”董傲解释道,“站在他们的角度,他们十有八九是见到鬼了,可包括我在内的员工什么都没看到。” “好,我知道了。”安阎把坐在对面的人看了个遍,“美容院的老板在哪里?” 秘书说道:“美容院今天没开门,负责人许娇没来商场。” 陈则休解释道:“美容院老板不差钱,美容院闹鬼的传闻传开后,她就关门不干了。” 安阎疑惑道:“那直播的时候还要直播美容院吗?” “要!”陈则休坚定道,“一定要证明美容院的商铺没鬼,要不然就租不出去了。” 除了文创阅读的老板孙燕、郝磊,陈老记的老板陈啸,玩心网咖的老板庞泽,无名服装店的老板林莉,还有影城负责人董傲六个人之外,来的其他人中有两个是影城闹鬼当天和董傲一同值班的同事,剩下的都是在文创阅读见过鬼的人。 安阎看了孙燕一眼,对剩下的五个人说道:“你们五个都见过文创阅读的鬼?” 五个人齐齐点头。 安阎问道:“你们看到的鬼长什么样子?” 五个人中年龄最小的那个说道:“我没看到鬼的样子,我只听到了他发出的声音。” 其他人附和道:“我们也是,没看到鬼,只听到了声音。” 安阎皱眉道:“什么声音?” 年龄最小的那个人说道:“就是传闻中说的那种,沙沙沙的声音。” 其他人纷纷补充。 “像有什么东西刮墙的声音。” “不对,不是刮墙,是鬼从嘴里发出来的声音。” “我怎么觉得像翻书的声音?” …… 听到这五个人都说在文创阅读见到了鬼,孙燕的脸色有点不好看,“你们看都没看到,怎么这么肯定声音是从我们文创阅读传出来的?就不能是从外面传来的吗?风吹树叶也是沙沙声……” 被怼的五个人不服气了。 “我只是把我听到的真实情况告诉领导。” “我们说这些也是为了商场好。” “有没有鬼,我们谁说的都不算,等安主播晚上直播的时候就知道了。” …… 孙燕瞪了他们一眼,看着安阎说道:“安老师,今天晚上您能先到我们文创阅读直播吗?我也想看看,我们店里到底有没有鬼。” “不行,安老师应该先到我们网咖直播。”庞泽笑道,“安老师,自从传出我们网吧闹鬼后,我们网吧最近只有白天人多,晚上几乎没几个人来,您先来我们网吧帮我们正名,我给三位老师每人办一张无限上网卡,不管你们玩多久我都不收钱,还给你们送饮料。” “让我想想。”安阎的目光从众负责人脸上扫过,“今晚第一次直播,排在第一个的必须是所有闹鬼传闻里最刺激,最博人眼球的……” 众负责人的情绪都被安阎调动起来了,屏住呼吸等待安阎的答案。 安阎转头看向坐在他身旁的杜鸩,“杜鸩,我们今晚去电影院看电影怎么样?” 杜鸩:“好。” 众负责人中,有人失望,也有人暗暗松了口气。 安阎牵起嘴角笑了笑,“电影零点才开始,在看电影之前,我们还可以直播点别的。” 杜鸩当然也注意到了众负责人的表情,“你想干什么,我都陪你。” 要问的都问清楚了,安阎给陈则休打招呼后,秘书就把他请来的负责人和员工都送出了会议室。 看到会议室的门关上了,袁野急切道:“为什么要先去看电影啊?看电影哪里刺激了,还不如去玩心网咖或者陈老记,我觉得这俩地方挺有料的。” 陈则休跟着说道:“安老师,您最后怎么说的这么不清不楚的,不能直接告诉他们今晚会去哪里直播,让他们提前搞搞卫生做做准备吗?” “我说要看电影是因为我想看,至于别的……”安阎顿了顿,接着说道,“我诈他们的。” 陈则休,袁野,“……” 安阎说道:“商场大部分商店都是晚上十点关门对吧?” 陈则休:“对,十点之后只有影城和网咖还营业。” 安阎:“行,我今晚十点二十分开始直播。” 陈则休问道:“安老师,除了这两个地方,其它店铺需要给你们留人吗?” 安阎:“先不需要,留下影城和网咖的负责人就够了,其它地方我今晚只大概踩个点,不一定做重点直播。” “好,今晚就麻烦三位老师了。”陈则休关切道,“我已经让秘书提前给三位老师订好了附近的酒店,小冯今晚就在商场外面等你们,直播结束后他会开车把你们送到酒店的。” 安阎:“好,您放心,我们不会让您失望的。” 安阎他们的衣服等生活用品都在小冯的车上,身上只带了直播要用的手机、耳机、充电宝和袁野自带的拍摄设备。 离开会议室时,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安阎他们还没吃完饭,便决定先在商场找个餐馆吃饭。 袁野刚拿出手机,准备在网上搜一搜格兰商场的哪家餐馆的饭好吃,一抬头,就看到安阎和杜鸩二人奔着六楼的陈老记去了。 袁野追了上去,“安老师,吃个饭都挑闹鬼的地方,你们这么敬业真的好吗?” 安阎转头看着他,“你猜错了,我去陈老记吃饭就是因为顾客对这家店铺的评价很高。” 袁野吐槽道:“我怎么不信呢。” 安阎:“你搜搜看。” 袁野搜索了一下陈老记的名字,结果惨遭打脸,没想到陈老记的顾客对陈老记的评价都很高,说这里不仅菜品好,服务也是一绝。 可惜陈老记摊上了闹鬼的传闻,客流一落千丈,安阎他们进门的时候,餐馆里只坐了一桌客人。 陈老记没有包厢,安阎他们随便挑了个空位坐下了。 点完菜后,袁野看到陈老记的老板陈啸换了厨师的衣服向后厨的方向走去。 这会店里人少,服务员送了菜单后就一直站在他们附近,袁野便转头问她,“你们老板怎么进后厨了,他还兼职厨师吗?” 服务员说道:“我们老板就是陈老记现在的主厨。” 第一道菜做好了,安阎看到陈老板亲自把菜从后厨端了出来,递给守在厨房外的服务员。 安阎疑惑道:“你们后厨只有主厨一个人,怎么端菜也要他亲自端出来?” 服务员解释道:“以前还有帮厨,最近生意不景气,厨房就只有老板一个人了。” 袁野觉得奇怪,“店里客人这么少,服务员又不少,他为什么不让你们进去帮忙端菜啊?” 服务员不好意思道:“我们也想帮忙的,只是我们陈老记有规矩,除了厨师之外,其他人不能随便进厨房。” 第133章 正巧服务员把菜端上桌,袁野和安阎二人也算共患难过,就没跟安阎、杜鸩客气,拿起木筷夹了一根菜放进嘴里,尝了一口说道:“味道真的很不错,同样的一道菜,比我在其它地方吃过的都好,是不是有什么秘诀啊?” 负责端菜的服务员上完菜后就回厨房那边去了,回答袁野的依旧是那位一直守在他们这桌旁边的服务员,“有,这道菜里加了我们老板用祖传秘方熬的肉汤,只放一点点,就能让出锅的菜变得更鲜更好吃。” 袁野竖起大拇指,“我理解你们餐馆为什么不让厨师以外的人进厨房了,这种秘方就是招牌,得藏好。” 服务员微笑道:“其实就算知道秘方也没用,我们老板说过,熬汤的顺序也很讲究,只要错一步,出来的味道就不对了。” 安阎看着袁野又夹了一筷子菜,问道:“真这么好吃?” 袁野抬起头道:“很对我胃口。” 安阎皱眉看了看菜里的肉末和汤汁,纠结要不要动筷子尝尝。 袁野疑惑道:“安老师,您不尝尝?” 安阎把筷子放下,“我等米饭来了再吃。” 服务员每隔近二十分钟上一道菜,等四道菜和米饭上齐,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此时陈老记的大厅里只有两桌人在吃饭,一桌坐着安阎他们三个,另外一张大点的桌子旁坐着陈老记的老板陈啸和三个服务员,还有一个负责洗盘子的阿姨。 陈老板那桌的晚饭是面条,几个员工吃完后,陈啸就让他们下班了,一个人先把碗筷收拾到洗碗池,专心地坐在安阎他们旁边的桌子旁玩手机。 袁野看着面前细嚼慢咽的安阎、杜鸩二人,小声问道:“陈老板看起来要下班了,我们要不要吃快点?” 安阎喝了口水,“不急,时间还早。” 袁野看了眼手机,说道:“不早了,马上就十点了,十点二十我们就要开始直播。” 安阎转头跟坐在隔壁桌的陈啸打招呼,“陈老板,电影零点才开始,在去电影院之前,我们方便先在您餐馆直播吗?” 袁野:“!!!” 怪不得安老师和杜老师这顿饭吃得比平时慢那么多,原来是为了这个! 陈啸握紧手机,面无表情地看着安阎,“方便,你想直播什么?” 安阎:“您以前的员工说他是在扔垃圾的时候见了鬼,今天晚上,我就直播扔你们餐馆的垃圾。” “不行。”陈啸拒绝了,“扔垃圾这么脏的活,我怎么好意思让你们干。” 安阎给了陈啸一个选择的机会,“这样吧,您看是我们三个扔垃圾好一点,还是您跟我们三个一起扔垃圾?在直播的时候很可能会出状况,我建议您先下班……” 陈啸抢先做出选择,“我和你们一起扔。” “行,您这么想去,我就不拦着拦了。”安阎意味深长道,“不过陈老板,我提醒您一下,要是一会直播的时候出了什么突发状况,比如见鬼什么的,我希望您能淡定一点,尽量不要出声。” “我说过我这里陈老记没有鬼。”陈啸皱着眉头走了过来,“你们还继续吃吗?不吃的话我把碗筷收拾了。” 安阎饶有兴趣地看着陈啸,“您收拾吧,谢谢。” 陈啸用餐盘端着碗碟筷子离开了。 袁野皱眉道:“安老师,您为什么要和他一起直播?万一出了什么状况影响到我们工作怎么办?” 安阎摊手道:“不是我要带着他,是他要跟我们一起去。” “如果真的出了什么状况……”安阎转头看向坐在他身旁的杜鸩,“就只能麻烦我们杜老师出手解决一下了。” 杜鸩叮嘱安阎,“晚上直播的时候小心点,不要因为我在你旁边就放松警惕。” “你放心,有你跟我一起直播,我只会更紧张。”安阎拿出一对蓝牙耳机,一只递给杜鸩,一只戴在自己耳朵上。 大概十五分钟后,陈啸锁了厨房门,提着几袋垃圾向安阎他们走来,“不好意思,分类垃圾多花费了点时间。” “没事,您来的刚刚好,我正要开始直播。”安阎拿起手机站了起来,随手整理了下衣服,“陈老板,一会我直播的时候,您就和平时一样扔垃圾就行,至于我在说什么、做什么,您不用在意。要是遇到什么紧急情况,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陈啸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安阎冲着袁野微微点头,打开直播软件开始直播。 进来的观众个个被安阎的脸吓得不轻。 “又又又是从看脸开始的一次直播!!!” “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问。【卑微】” “今天的直播会不会也很吓人啊,汪的一声哭出来……””溜了溜了……“ …… “我今天在格兰商场直播探灵。”安阎看着观众人数越来越多,微笑着说明他今晚直播的目的,“今晚的探灵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不是为了找鬼,而是为了向大家证明,格兰商场没有鬼。” 满屏幕问号之后,部分观众发弹幕表示不服。 “格兰商场那么邪门的地方怎么可能没有鬼?” “这难道是一个恰饭直播?” “希望主播不要为了赚钱就忽悠我们。” …… “你们既然知道格兰商场,肯定听说过格兰商场的陈老记。”安阎把摄像头切换到后置摄像头,把镜头对准正提着垃圾出门的陈老板,“我现在就站在陈老记餐厅内,走在我前面正要出门的就是陈老记的员工,一会我要和他一起乘电梯扔垃圾。” 观众们发弹幕感叹。 “是那个和丢不掉的垃圾有关的陈老记!” “我靠,据说第一个爆料陈老记闹鬼的员工自杀了,好恐怖。” “直播丢垃圾?主播又不差钱,不至于为了恰饭不要命吧。” …… “严谨一点,丢垃圾的人不是我,是陈老记的员工。”安阎把摄像头对准陈老记的招牌,又给了陈老板手中的垃圾一个特写,“扔垃圾之前,先给你们看一眼陈老记的招牌和垃圾袋。如果今晚扔垃圾的时候什么都没发生,就说明陈老记真的没有鬼。” 观众们发弹幕表示不服。 “只扔一次不够吧?谁也没说只要扔垃圾就闹鬼啊。” “我围观过陈老记员工的微博,他都被吓到精神不正常了,陈老记肯定有问题,坐等主播被打脸。” …… “扔一次不不算数就多扔几次,扔到你们相信这里没有鬼为止。”安阎一脸淡定,“想看我被打脸?不好意思,要让你失望了。” 了解安阎的观众发弹幕挺安阎。 “我看主播直播两年多了,相信主播。” “主播从来不骗人,他说没有鬼,格兰商场就肯定没有鬼。” “主播加油。” …… 陈啸拎着垃圾向六楼的货梯走去,安阎和杜鸩跟在陈啸身后,袁野则举着小型三脚架跟在安阎他们后面。 正值晚上十点二十五分,格兰商场的六楼差不多空了,整个商场无比安静,除了他们四个的脚步声外,几乎听不到别的什么声音。 商场的灯还亮着,为了制造恐怖气氛,安阎把镜头压得很低,手机屏幕上只能看到陈老板手一下的部位,几个黑色的大垃圾袋占了大半个屏幕。 看到直播间的观众有的开始喊害怕,有的在求弹幕护体,安阎便知道时机到了,把镜头压得更低,缓声道:“除了我们,格兰商场连个人影都看不到,安静的吓人。听说那位死去的员工生前扔垃圾时,走的路线和我们现在走的路线一模一样,这样的话,他最后一次扔垃圾时看到的景象应该也和我们一样吧……” 直播间的观众瞬间被安阎吓疯了。 “球球主播闭嘴吧!” “主播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听了主播这段,我不信主播觉得格兰商场没鬼。” …… 走在前面的陈啸突然停下了脚步,跟在他身后的安阎差点撞了上去,被杜鸩拽住了。 安阎和杜鸩对视了一眼,开口问陈啸,“陈老板,你怎么回事,怎么突然不走了?” 陈老板背对着安阎说道:“我没事,就是想起死去的小刘,有点难受。” 安阎问道:“小刘就是陈老记自杀身亡的那个员工?” “嗯。”陈老记背对着安阎点了点头,缓了口气说道,“安老师,我没事了,我们继续走吧。” 又拐了个弯后,众人到了电梯门口,一起进了电梯。 电梯里,安阎和杜鸩站在一起,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弹幕。 “原来那个员工就是陈老记的老板,他好奇怪啊。” “他刚才说话的时候一直背对着主播,吓死我了。” “别自己吓自己,也许他只是不想在镜头前面露脸。” …… 到了扔垃圾的楼层,安阎沉默地看了眼前面背有些弯的陈啸,跟在他后面出了电梯。 陈啸背对着镜头,按照垃圾分类的要求把手里的垃圾扔到不同的垃圾箱里。 此时此刻,就算安阎什么都不说,直播间的观众也知道他们期待的时刻就快要来了。 陈老记到底闹不闹鬼,等安阎和陈老记老板一起回到陈老记的瞬间,就会揭晓。 “叮——” 扔完垃圾后,安阎一行人回到了六楼。 “每次我扔完垃圾回来后,总能看到门口又放着几袋垃圾,我丢了好几次,一直丢,怎么都丢不掉……”安阎一边走,一边重复着陈老记员工发的那段话,“等到了陈老记门口,就是见证陈老记到底闹不闹鬼的时刻……” “期待期待!” “到底谁会被打脸呢?” “希望不是主播被打脸。” “我靠,陈老记门口怎么那么黑!” …… 陈老记门口的灯光比安阎他们离开时暗了一点,多了点恐怖氛围,可并不意味着陈老记就会闹鬼。 无论是在陈老记的门口还是陈老记餐厅内,安阎他们都没有看到多出来的垃圾袋。 陈啸看着安阎说道:“安老师,现在你相信我了吧?我们陈老记真的不闹鬼。” 安阎:“你说的对,陈老记的确不闹鬼。” 忽然闻到一股臭味,安阎揉了揉鼻子,“什么味道这么臭?陈老板,你有没有闻到?” 安阎寻着味道走了几步,最终停在了陈啸面前。 第134章 安阎闻到的臭味是从陈啸身上散发出来的,和陈啸刚才扔的垃圾味道很像。 在安阎的注视下,陈啸抬起胳膊,鼻尖凑到手腕附近闻了闻,“是我手上的味道,应该是刚才扔垃圾的时候不小心沾上的,安老师,你先直播,我去洗手了……” 陈啸转身就走,被安阎拽住了。 “慢着,我闻着味道不像是从你手上散发出来的。”安阎垂眸看了眼陈啸的裤子口袋,“你口袋里装了什么?” 陈啸拽了拽口袋,说道:“只装了手机和钱包,再没了。” 安阎的手机开着后置摄像头,镜头对着陈老记的地板,直播间的人只能听到安阎他们在说话,一个个着急地发弹幕。 “球球主播换个角度,我看地板看了几分钟了。” “是我的错觉吗?主播和陈老板之间的气氛好像不太对……” “主播是觉得陈老板有问题?!!!” …… 安阎知道陈啸说的不是真话,就没有吭声。 陈啸硬着头皮又重复了一遍,“真的,我只在口袋里放了钱包和手机,再没放别的。” 陈啸站在整个陈老记灯光最暗的地方,安阎看了好一会,才看到有一股黏糊糊的东西从陈啸的裤子口袋流出来,沿着陈啸的裤腿蜿蜒而下,染脏了他的白色运动鞋,更浓烈的恶臭钻进安阎的鼻孔,呛得安阎连连打了几个喷嚏。 陈啸终于也注意到了他身上的味道,低头瞥了眼染上污渍的鞋,转身就走。 杜鸩往前走了步,抓着陈啸的胳膊说道:“把你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 陈啸不肯动,讪笑着说道:“我手脏了,我要去洗手。” 杜鸩稍微使了点劲,绷着脸说道:“快点。” 陈啸挣脱不了杜鸩的束缚,只好认命,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破了洞的塑料袋。 “吧嗒吧嗒——” 剩菜的汤汁从洞里一滴一滴流出,落在地板上。 陈啸无视萦绕在鼻尖的恶臭,忍着恶心解释道:“一点剩菜,我准备带回家当夜宵的。” 安阎:“……这菜已经馊了谢谢。” 陈啸尴尬地笑了笑,“没馊,这道菜的味道本来就有点怪。” 安阎姑且信了陈啸的解释。 看到陈啸依旧抓着袋子不松手,安阎皱眉道:“陈老板,袋子都破的不能用了,你不打算把里面的菜收拾一下吗?” 陈啸顺手把装着剩菜的破塑料袋往口袋里塞。 安阎:“……”这是什么操作!? 不对劲…… 陈啸的举动太不对劲了。 想起他收到的那封信上写的内容,安阎走到陈啸身边说道:“陈老板,你把剩菜拿出来让我看一眼。” 陈老板满脸写着拒绝,“你刚刚才看过,怎么又要看?” 安阎下猛料道:“我怀疑你口袋里装的不是你要吃的剩菜,是你故意藏起来的,本来要扔掉的垃圾。” 陈老板的脸色变得刷白,“你胡说什么。” “每天晚上下班前,我都会把垃圾全部丢掉,可每天我丢完垃圾回去后,总能看到门口放着几袋垃圾……”安阎重复了一部分他在信中看到的有关陈老记员工丢垃圾的描述,“只有把陈老记的垃圾全部都扔了,丢不掉的垃圾才会出现在陈老记。” 陈啸强作镇定,“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安阎直奔重点,“再丢一次垃圾。” 直播间的观众听明白了,刷了满屏幕“666”送给安阎。 “牛批,我信主播是真的想证明格兰商场没鬼了。” “哈哈哈哈哈,第一次见到让自己人下不了台的主播。” “在听到这段话之前,我真情实感的以为陈老板是主播队友。【微笑】” …… 陈啸梗着脖子说道:“凭什么?” 安阎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友情提醒,我们现在正在直播,您要是不配合,恐怕过不了几天,陈老记就要关门大吉了。” “行。”陈啸从口袋里把装着剩菜的破洞塑料袋拿出来,“我再扔一次。” 安阎从收银台附近扯了一个崭新的塑料袋递给陈啸,“装在这个袋子里扔。” 一回生,二回熟,扔第二次垃圾的时候,安阎没有刻意营造恐怖气氛,无论是他还是直播间的观众,都已经不在意这次扔垃圾的过程,在意的唯有一会看到的结果。 安阎预料到陈老记会出现新的垃圾,也想过要怎么解决问题,可他没料到的是,垃圾真的就毫无遮掩地摆在陈老记餐厅的大门口,安阎还没来得及藏,直播间的观众就先一步看到了陈老记闹鬼的证据。 观众们嚎叫着发弹幕刷屏。 “窝草!是新的垃圾!” “陈老记果然闹鬼。” “要打开看看吗主播?”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 安阎:“……” 他不仅不想打开看看还想把垃圾藏起来。 “谁这么缺德,大半夜把垃圾放在别人的店门口。”安阎向着陈老记门口的垃圾走去。 直播间的观众傻眼了。 “主播这强行挽尊的姿势有点难看。” “承认闹鬼有那么难吗?” “主播应该是在开玩笑吧……” …… 陈啸没想到安阎竟然会开口帮他,很配合地说道:“大概是嫉妒我们生意好的餐馆扔过来的,这个年头,像我这样凭着良心做生意的人不多了。” 陈啸说完靠近那堆垃圾,试图把垃圾提起来挪到一边。 就在他提起垃圾袋的瞬间,黑色垃圾袋的口突然裂开一道大口子,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从垃圾袋里掉出来,连蹦带滚地落到了安阎脚下。 直播间的观众都疯了。 “妈呀!一颗人头!” “啊啊啊啊啊啊啊!吓死我了!” “哭着求一双没有看过的眼睛。” “特么我要对黑色垃圾袋有阴影了。” …… 那东西滚过来的刹那,安阎也以为他看到了血肉模糊的人头。 可再看仔细一点,就会发现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安阎把摄像头对准脚底下,“你们看清楚,不是人头。” 直播间的观众有的睁眼看了,有的胆子太小不敢看。 “……竟然真的是篮球。” “我不看我不看!” “主播一定是在骗我。” …… 无奈之下,安阎只能单手抓起地上的篮球,拍了几下给直播间的观众听,“听见没,声音大不大?只有篮球能拍,人头不行。” 安阎没空再看弹幕,他的注意力都被不远处傻站在地上的陈啸吸引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陈啸一边摇头一边嘟囔着,“不是我,不是我……” 安阎和杜鸩相视一眼,又转过头给了身后袁野一个眼神,“过去看看。” 安阎站在陈啸身边问道:“陈老板,您还好吗?” 陈啸停下了嘟囔,转过头对着安阎假笑,“我很好啊,特别好。”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冒泡泡似的声音从陈老记餐厅的内部传来,安阎等人没再搭理陈啸,先一步冲进去看。 声音是从厨房那边发出来的,安阎他们人还没走到厨房跟前,先看到了从厨房溢出来的红色的、粘稠的液体,血腥味铺天盖地而来。 入目一片血色,直播间刚缓过来的观众又被吓得不轻。 安阎:“……” 看着观众在陈老记闹鬼和不闹鬼之间反复横跳,他太难了。 安阎无视满屏幕的闹鬼,说道:“别自己吓自己,不是血,你们淡定一点。” “叭嗒——” 陈老记的灯全亮了,地板上的血色液体消失不见,只剩下了汤汁一样的液体,就连安阎他们刚才闻到的血腥味,也被一股肉汤的香味代替了。 陈啸从安阎他们身后走过来,表情看起来比之前正常了许多,“刚才灯光太暗了,看东西都看不清,现在有没有好一点?” 听了陈老板的解释,直播间的观众又稍微镇定了一点。 陈啸拿出钥匙走向厨房,“安老师,熬的汤洒了,我进去处理一下,一会出来找你们。” 安阎悄悄把手机调成静音,靠近杜鸩问道:“我一直觉得他的厨房有问题,要不要进去看看?” 杜鸩指了指安阎的手机,“你在直播,这会进去不方便。” 安阎正想说什么,就看到陈老记的所有灯光突然灭了。 靠着从商场外面照进来的灯光,安阎堪堪看得清陈啸那边的情况。 只见他们之前看到的血红色液体又出现了,陈啸浑然不知地踩着红色血迹向厨房门口走去,每走一步,鞋面上沾到的血就多一些。 等陈啸走到厨房门口,他的白鞋已经被染成了血红色。 “我靠。” 袁野看得手一抖,差点把三脚架摔地上。 “那边肯定有情况。”安阎转头嘱咐他,“你留在这里,我和杜鸩过去看看。” 安阎和杜鸩一起向厨房走去,离厨房离得越近,安阎闻到的血腥味和肉香味就越重,心中的那份不安也越来越强烈。 站在厨房门里的陈啸听到身后的动静,警惕地回过头,“安老师,你过来干什么?” 安阎冲着陈啸晃了晃手机,“我就站在外面拍一拍你在里面工作的画面,不进去。” 陈啸担心他的表现会影响观众对陈老记的看法,强忍着没有拒绝,任由厨房门敞着,绷着脸收拾从大汤锅里溢出来的汤汁。 陈啸不知道,安阎的手机开着前置摄像头,是对着他的脸拍的,直播间的人根本看不到陈啸的工作情况,只能看到安阎的脸。 观众们发弹幕抗议。 “说好的拍陈老板工作的画面呢?” “先夸一下主播很帅,但是我想看厨房。” “主播是不是骗了陈老板?” …… 陈啸先把洒出来的汤汁处理了,揭开大锅盖检查之后,回过头对安阎说道:“汤里的骨头和肉不够了,我加点肉和骨头。” 陈啸说完拐到厨房的更深处,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捧着两坨带着骨头的肉,放到案板上的时候,掉了点冰渣。 陈啸微微低着头,拿着菜刀用力剁了下去。 “咚——” “啊——” “咚——” “啊——” 陈啸手里的刀每剁一下,就有一声凄惨的叫声从案板上传来,听的人心里发寒。 第135章 痛苦的叫声一声高过一声。 安阎怕他解释不清楚,在第一次听到鬼叫声的时候就把直播的音量调低了,低到他稍微小点声说话,观众就很难听清他在说什么。 安阎想得再周到,也架不住直播间好多观众都把手机音量调到了最大,个个竖起耳朵听厨房里的动静,听安阎讲话。 “我好像听到了尖叫声,超级凄惨的那种。” “……是鬼在叫吗?” “好吓人,呜呜呜呜……” …… 安阎皱眉看着站在案板前的陈啸,对直播间的观众说道:“你们听错了,刚才是和我一起来的朋友在叫。他胆子小,被吓着了。” 直播间的观众兴奋起来。 “是男朋友吗?” “主播男朋友叫得真好听。” “让他再叫一次!再叫一次!” …… “开什么玩笑。”安阎举着手机往杜鸩旁边一凑,手机屏幕上便同时出现了他和杜鸩的脸,安阎指着杜鸩的脸说道,“都睁大眼睛看看,你们觉得我男朋友像那种被鬼吓得乱叫的人吗?” 杜鸩长着一张高冷禁欲的脸,随时随地给人一种无论发生什么情况,他都能面不改色的感觉。 看到杜鸩的长相之后,观众们表示安阎刚才说的话特别有说服力。 “我信了,这位哥哥才不会被鬼吓得乱叫。” “呜呜呜呜,这个小哥哥真好看。” “啊,看到他的瞬间,我对厨房一点兴趣都没有了。” …… 直播间的观众可以不在意厨房的情况,但安阎不行。 除了对着屏幕介绍杜鸩的那几秒,在其它时间里,安阎表面上看起来是在和直播间的观众交流,但他的注意力其实一直集中在厨房里。 不只是安阎,杜鸩和直播间的一部分人也一直观察着厨房的动静。 唯一的区别是,直播间的观众只能勉强听到厨房的剁肉声和极轻的尖叫声,安阎和杜鸩不仅能听清剁肉声和尖叫声,还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厨房中的画面,看到陈啸脸上的陶醉表情。 陈老板只带了两块肉过来,怎么剁了这么久还没剁完?有必须证明格兰商场没有鬼这个任务压在身上,安阎不好直接冲进去看怎么回事,只能用更温和的方式解决问题,“陈老板,你还要剁多久?” 陈老板转过头对着安阎笑了笑,“就快好了,这刀越剁越钝,不太好用。” 陈老板说完举起刀给安阎看。 看到刀的那一瞬,安阎知道为什么这把刀会钝了。 陈老板手中菜刀的刀刃上沾满了血,他用力一拉,站在刀刃上的血都被拉成了丝,一端连着菜刀,另一端黏在肉上,形成了密密的血网,把菜刀往肉上扯。 “咚——” “啊——” “咚——” “啊——” 为了赶时间,陈啸剁肉的力道更大了,每剁一下,都把菜刀拉得很高,再用更大的力道剁下去…… 原先陈啸贴着案板剁肉,安阎他们看不到,这一次,安阎他们看清了。 陈啸每次抬手拔刀的瞬间,连接着刀刃和肉的血丝拉成了一张鬼脸的形状,那凄惨的叫声,就是血网形成的鬼脸叫出来的。 看着那张诡异的血脸,安阎很庆幸他用的是前置摄像头,直播间的观众只能看到他微妙的情绪变化,看不到他看到的画面。 安阎压低声音问杜鸩,“刀里有鬼?” 杜鸩斟酌道:“也可能是肉有问题。” 安阎指了指手机,小声道:“分头行动?你动刀,我找肉。” 安阎在暗示他别搞出太大的动静,杜鸩点点头,抬脚进了厨房。 听到细微的脚步声,陈啸受惊似的转头看着杜鸩,“你突然进来干什么?” 安阎也进了厨房,把摄像头调成后置摄像头,对准陈啸说道:“你剁肉太慢了,他剁得快一点。” 陈老板握紧刀把,不肯把刀给杜鸩,“熬汤的肉只能我自己剁,别人剁的不能用。” “我剁的可以。”杜鸩捏住陈老板的手腕,陈老板手一松,刀就到了杜鸩手里。 安阎给了杜鸩一个眼神,直奔着厨房深处的冰柜去了,“陈老板,给直播间的观众看看你们陈老记的新鲜食材怎么样?” 陈啸从案板上收回目光,拉住安阎的胳膊阻止他往后面走,“安老师,你不要再为难我了。我们厨房平时只允许厨师进来,今晚让你和杜老师进来,已经违反了我们陈老记的店规。” 安阎故作无奈道:“我也不想为难你,可我今天的直播任务是证明陈老记没有鬼,你不让我在厨房仔细看看,我没办法给观众交代。你总不希望明天传出陈老记厨房闹鬼的传闻吧?” 陈啸:“……” 安阎把手机屏幕对准陈啸,让他看观众发的弹幕。 在安阎的引导下,很多观众都觉得陈老记厨房很有问题。 陈啸沉默了一会说道:“只是看看?” 安阎点头道:“嗯。” 陈啸瞥了杜鸩一眼,对安阎说道:“后面有点乱,我跟你一起去。” 安阎:“好。” 陈啸走在安阎前面,把堆在厨房后面的用具和食材都给安阎介绍清楚,向观众保证他们的食材和调料用的都是全市最好的。 经过冰柜时,陈啸丝毫没有打开介绍的意思。 安阎知道陈啸在意直播间观众的反应和陈老记的名声,故意把镜头对准冰柜,“看到没,这就是陈老记的冰柜,我家的冰箱也是这个品牌的,特别好用。陈老板,有观众好奇这台冰柜好在哪里,不如你给他们安利一下?” 陈啸不自在道:“就普通冰柜,没什么好安利的。” 冰柜的门是朝上的,安阎把手按在冰柜门上,征求陈啸的意见,“可以打开看看吗?” 陈啸低头看着安阎抓着冰柜门的手,垂在裤腿两边的手握紧又松开,“我帮你打开。” 陈啸说完小心翼翼地打开冰柜,露出里面摆放整齐的各种肉类食材。 海鲜类都是现杀的,放在冰柜里的只有鸡肉、猪肉、牛肉、羊肉等等。 在一堆覆了一层白霜的肉块中,安阎看到了藏在其中的半截指头,是人的手指头。 这截手指头,陈啸也看到了。 安阎和陈啸谁也没移开目光,空气瞬间凝固。 陈啸把放在其它地方的肉块挪过来压在手指上,“年纪大了,收拾东西的时候就没以前讲究了,东西都摆不整齐,我怎么能把猪蹄还是鸡爪放这里……” 安阎垂眸看着陈啸不停地把其它地方的肉挪过来挡住手指。 一块、两块、三块…… 露出来的手指早就被挡严实了,陈啸还在低着头忙活,重复着手中的动作,直到堆在手指上的肉块早就超出了冰柜的高度,直到最上面两层的肉都被他拿光,露出放在最下面的垃圾袋…… 安阎:“……” 陈啸为什么把垃圾袋放冰柜里? 而且这个垃圾袋,跟他们之前扔垃圾时用的垃圾袋一模一样。 看到被他扒拉出来的垃圾袋,陈啸整个人僵住了,“我……我在做什么……” 陈啸说完伸手抓向被他堆在一旁的肉块,把肉块全部往底部的垃圾袋上推。 “咚咚咚——” 夹在第二层的肉冻得很硬,陈啸推肉时又用了很大的力气,一块块冻肉砸下去,直接把垃圾袋砸出来个窟窿。 一颗血淋淋的头从垃圾袋的窟窿里掉了出来,滚到冰柜里的角落。 而被扯开的垃圾袋里,堆的全是有着人类肌肤的尸体碎块。 “鬼,是鬼!安老师,陈老记真的有鬼……”陈啸叫喊着抓住冰柜的门,想把冰柜关上。 “不是鬼,是尸体。”安阎伸手拽住陈啸的胳膊,对直播间的观众说道,“我在陈老记的冰柜里发现了尸体,方便的朋友帮忙报个警。” “你胡说!冰柜里的不是尸体!是鬼!”陈啸大声着,“真的是鬼!我没有杀人!” 安阎拽住陈啸的胳膊,把他的手压在冰柜里的尸体上,“你还觉得他是鬼?” 冰凉刺骨的感觉从陈啸的指尖窜到大脑,陈啸癫狂道:“是鬼!就是鬼!他的尸体我早就扔了!” “你扔不掉的。”安阎已经猜出了陈老记闹鬼的原因,“无论你把尸体扔到哪里,他都会再次出现在陈老记的门口……因为怎么丢也丢不掉,你只能把他放在冰柜里……” “你不知道的是,就算你把他的尸体放在冰柜里也没用。每天晚上小刘丢完垃圾后,还是会有几袋垃圾莫名其妙地出现在陈老记的门口,就像我们今天晚上直播时看到的一样。”安阎绷着脸说道,“小刘打开垃圾袋,被里面的人头吓到精神失常,把陈老记闹鬼的事捅了出去。你担心秘密被我们发现,只能藏一部分垃圾在身上,避免陈老记门口出现真的垃圾。” “不是,不是这样的,你应该站在我这边说话,怎么能和我作对……”陈啸指着安阎的鼻子说道,“安老师,你不是要证明格兰商场没有鬼吗?” “对,我是来证明格兰商场没有鬼的。”安阎看了眼冰柜里的尸体碎块,“等警察带走这些尸体碎块,把你逮捕归案,陈老记就不会再闹鬼了。” 听到这一切的观众都觉得安阎说的对。 “陈老记闹鬼就是因为有人被杀死不瞑目啊,凶手被抓了,就没什么闹鬼的理由了。” 陈啸抬头看着安阎,“安老师,你的意思是,我逃不掉了?” 安阎冷漠点头。 “都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你来格兰商场直播,如果不是你非要进厨房打开冰柜,我就不会暴露。”陈啸从旁边摸出一把水果刀,冷笑着看着安阎,目光森然,“我活不了,你就来给我当垫背吧!” 陈啸刚刚扬起握着水果刀的手,就发现他动不了了。 杜鸩站在陈啸身后,他握着染血的菜刀,把刀刃抵在陈啸的脖子上,“敢碰他一下,你就死了。” 杜鸩出现的很巧,但不巧的是,安阎的手机摄像头正好对准了杜鸩和陈啸所站的地面。 看到地上狰狞的红色鬼影,正在看直播的观众们缓缓打了一个问号。 “窝草,陈老记还有别的鬼?看起来太特么凶了!” 第136章 看到杜鸩把陈啸治的服服帖帖,安阎在脑海里打了巨大的三个感叹号,他男朋友太帅了! “你们刚刚看到的不是鬼。”安阎把摄像头对准杜鸩脚下的红色鬼影,睁着眼睛说瞎话,“我男朋友动手制服陈老板的时候,不小心把他店里的装着鸡血的桶踢翻了。” 陈啸进厨房的时候只开了案板附近的灯,没开冰柜所在区域的灯。如今杜鸩脚下一片昏暗,安阎又把镜头推得很近,直播间里的观众根本分不清他们看到的到底是鸡血还是红色鬼影。 “……真的是鸡血?” “可是鸡血不会晃啊。” “主播是不是在骗人?” …… 安阎抬脚踢翻了旁边装着醋的桶,桶滚动的声音传进了直播间,“悲剧了,我不小心踢到了装着鸡血的桶,又有鸡血洒出来了。” 安阎把摄像头对准杜鸩衣角的红色影子,“你们看,洒出来这么多血。” 观众们怎么看都分辨不清,只能认了。 有人发弹幕,“难道那个在地上晃动的红色鬼影就是喷鸡血时的动态画面?” 他再引导观众的思路就过于刻意了,安阎什么都没说,默默在心里给这个理解能力满分的观众点了个赞。 陈啸不爽安阎得逞,试图拆台,被杜鸩一个眼神吓得闭了嘴。 安阎开着前置摄像头说道:“陈老记的直播就到这里,你们有人帮忙报警了吗?没有的话,我出去打个电话。” 有观众发弹幕,“我正好住在格兰商场附近,就帮助主播报了警。警察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安阎道谢道:“麻烦你了,谢谢。” 有人问冰柜里的尸体怎么办,安阎回答,“随便移动尸体有可能会影响警察调查,就让他继续待在冰柜里,等警察来了再搬出来。” 可不能被警察看到杜鸩拿着菜刀吓唬陈啸,安阎从厨房里翻出两根粗麻绳把陈啸的双手绑在了背后,等杜鸩把菜刀放到案板上后一道出了门。 守在陈老记餐厅里的袁野一脸懵逼,“安老师,你把陈老板绑起来干什么,他鬼上身了?” 安阎严肃道:“没,他杀人了,尸体就在厨房里。” “杀人!?”袁野惊讶道,“他杀谁了?” 安阎:“不认识。” 袁野伸长脖子望向厨房,“你们在哪里找到尸体的?” 安阎:“冰柜的垃圾袋。” “……”袁野不知想到了什么,脸白的跟纸一样。 “安老师,杜老师,我有个事情想问你们。”袁野的目光在安阎和杜鸩身上来回移动,幸好杜鸩已经收了影子,要不然恐怕袁野也要被吓懵了,“我想问的是……想问的是……” 安阎见袁野一副捂着胸口想吐的样子,猜到了他想问的问题,“没,他那锅肉汤不是用人肉熬的,你没吃人肉。” “吓死我了。”袁野拍拍胸口,松了口气。 直播间的观众听了个全套,刷弹幕感叹着。 “我靠靠靠靠!我也以为锅里炖的是人肉,没敢开口问。” “在陈老记吃过饭的我刚才恶心的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了。” …… 等警察来了,安阎就没法继续直播了,在结束直播之前,安阎得先把今天的任务完成,“经过我今晚的直播,你们都信陈老记没有鬼了吧?” “……陈老记明明就有鬼啊。” “只能说陈老记以后可能没有鬼?” “除非主播明天晚上再扔几次垃圾,要不然我不信。” …… 安阎坏笑着又问了一次,“觉得陈老记没有鬼的发数字1,觉得陈老记有鬼的发数字2,我要抓五个觉得有鬼的人明天晚上和我一起直播扔十次垃圾。为了避免无聊,我打算在扔垃圾的过程里不停地给他们讲和电梯有关的鬼故事,讲到他们大白天也不敢坐电梯为止,保证特别刺激。” 无数个“……”从手机屏幕上飘过之后,满屏幕全被数字1占满了,连一个2都看不到。 安阎对观众们的表现很满意,“原来你们都和我一样,觉得陈老记没有鬼啊。那我明天就不直播丢垃圾了,直播点别的更刺激的逗你们玩。” 观众们刚刚被安阎的抽奖吓着了,只能从心。这会不用担心被揪出来直播丢垃圾,一个个奋起反抗。 “您确定是逗我们玩,不是吓我们玩?” “不是有服装店吗?我觉得主播直播穿女装就挺刺激的。” “我就不一样了,我想看主播直播做全套美容。” …… 听到有人过来了,安阎说道:“应该是警察来了,今晚的直播就到这里,明晚十点二十分见。” 如安阎所料,来的人就是警察。事先知道陈老记的冰柜里有被肢解的尸体,除了警察之外,法医也来了。 安阎、杜鸩、袁野三人分别把他们来陈老记后遇到的情况跟警察简单地说了一下,接着收拾好随身带的东西,跟一位男警察去警局做笔录。 离开的时候,袁野凑到安阎身边小声说道:“安老师,还有警察和法医留在陈老记,我们要不要把格兰商场闹鬼的事告诉他们?” “不用,他们是本地人,该知道的早就知道了。”安阎看了眼前面走得笔挺的警察,“而且他们不信这些,也不用信。” 袁野抬头看向警察的背影,“说来也怪,我只要看着他们的背影,就觉得格兰商场的鬼根本没什么好怕的。” 袁野说完转过头对着安阎笑了笑,“其实,安老师您也能给我这种安全感。” 安阎往旁边走了一步,不声不响地靠近杜鸩,悄悄把杜鸩的手勾过来握住了,直到进电梯门的时候才松开。 晚上十一点多,格兰商场的大门早就关了,警察他们也是乘了外部直达电影院的电梯过来的,安阎他们离开格兰商场时乘坐的也是这部电梯。 一出电梯门,安阎就看到司机小冯站在黑夜里等着他们。 安阎走过去说道:“小冯,我们得去警察局做笔录,你开车回酒店帮我们把东西送回去就行,不用再等我们了。” 小冯刚才也在看安阎的直播,知道陈老记的事,“安老师,我跟你们一起去警察局,等你们录完笔录我再把你们送回来。” 安阎拒绝道:“不行,太麻烦你了。” 小冯坚持要跟安阎他们一起去警局,“没事,这是我的工作。” 小冯坚持不肯独自回酒店,安阎只能由着他开车跟在警车后面和他们一起去警局。 凌晨一点三十五,安阎三人终于做完笔录从警察局出来了。 凌晨两点零五分,小冯开车把安阎三人送到了酒店,帮他们把行李放到酒店大厅后就离开了。 格兰商场的人帮他们订了两个房间,一个是标间,一个是大床房。在袁野饱含怨念的注视下,安阎给他和杜鸩拿了大床房的房卡,把标间的房卡给了袁野。 袁野:“???” 安阎提醒道:“杜鸩是我男朋友。” 袁野今晚被吓得不轻,怂道:“安老师,咱们今晚又是见鬼又是见尸体的,您不觉得让我一个人睡有两张床的房间特别残忍吗?” 安阎认真道:“我觉得让我和杜鸩分床睡更残忍。” 袁野实在不敢一个人睡,“要不然我去你们房间打地铺?” 安阎笑道:“你确定你敢和杜鸩睡一个房间?” 想起旺斯酒店冥婚那晚的杜鸩,袁野磕磕绊绊道:“我……我不敢。” 看出来袁野是真的很害怕,在袁野进房间之前,安阎伸手对袁野说道:“你这次来格兰商场有没有带对讲机?” “带了!”袁野从设备包里翻出一个充满电的对讲机递给安阎。 “这酒店没鬼,你不用害怕。”安阎握着对讲机对袁野说道,“晚上有什么事随时喊我。” 袁野:“谢谢你,安老师。” 安阎:“不用谢,明天见。” 眼看着安阎就要和杜鸩进别的房间了,袁野又开口把安阎叫住了,“安老师,您觉得我们今天的做的对吗?陈老记分明有鬼,我们却要告诉观众没有鬼。今晚杀人凶手被抓,陈老记或许以后不会闹鬼了,那格兰商场其它地方的鬼呢?万一其它地方的鬼不是陈老记里这样的,我们该怎么办?还是坚持告诉观众那里没有鬼吗?” “我始终坚持告诉观众格兰商场没有鬼。”安阎正经道,“我可以保证,无论格兰商场现在有没有鬼,等我们在格兰商场的探灵直播结束之后,格兰商场不会再闹鬼。不管在什么时间,白天或是半夜,所有顾客都可以安心地来格兰商场。” 袁野呼了口气,微笑道:“安老师,谢谢您的保证,现在我终于可以安心工作了。” 安阎看着袁野进了门,转身和杜鸩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早上,安阎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安阎把手机从枕头底下拿出来,发现是陈则休打来的,“陈经理,您找我什么事?” 陈则休急道:“安老师,我们该怎么办啊?经过您昨晚的直播,关于我们商场闹鬼的传言比前阵子传得更凶了。” 安阎问道:“怎么回事?” “警察在陈老记冰柜发现尸体的事传开了,很多人都说格兰商场其它店铺闹鬼也和尸体有关,每个闹鬼的地方都很可能发生过命案,甚至还有人造谣格兰商场在用人命搞什么发财阵,死的人越多,格兰商场赚的钱就越多。”陈则休越说越气,“前几天白天的时候还有人来商场逛,今天早上开门到现在,我们除了公司的员工,就没看到其他人影……” 闹鬼的事向来是越传越离谱,安阎淡定道:“还有人提陈老记闹鬼的事吗?” 陈则休没想到安阎会问这个,“……没有。” 安阎说道:“你别担心,只要他们觉得陈老记不会再闹鬼就行,其它地方,我会在以后的直播里解决。” 陈则休怀疑道:“可他们都把市里几起死人的案子和格兰商场扯上关系了,还能撇得清吗?” 第137章 安阎强硬道:“必须撇得清。” 陈则休感动道:“安老师,格兰商场的未来就拜托给你了。” 安阎:“???” 陈则休又说道:“安老师,您方便一会来六楼的会议室一趟吗?看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传闻后,那几家店铺的老板心态都快崩了。” 就怕他们见过他以后心态更崩,安阎说道:“我吃个早饭就过来,出发之前给你发短信。” 陈则休诧异道:“安老师,都十一点了,您还没吃早饭啊?” 安阎:“我半夜两点多才从警局回到酒店。” 在床上和杜鸩腻到凌晨三点多才睡。 陈则休连忙说道:“那么晚!您再睡一会吧,我跟他们说你晚点过来。” “不用,这个时间点也该起来吃饭了。”安阎估摸了下他需要多少时间,“你们中午还要休息,我大概两点左右过来。” 陈则休:“好,我通知他们两点在六楼的会议室等你。” 下午一点四十五,安阎、杜鸩、袁野三人抵达格兰商场正门门口,准备坐电梯去六楼。 袁野一言难尽地看了眼铺了一层灰的商场一楼,停下了进门的脚步,“安老师,别人进商场都走旁边那部电梯,我们也搭那部电梯上去吧。” 安阎灵魂发问,“别人搭那部电梯是因为怕鬼,我们是来证明格兰商场没有鬼的,如果连我们都一直搭那部电梯,别人凭什么相信我们?” 袁野耿直道:“凭您能把鬼忽悠没了?” “……”安阎说了实话,“一楼只有喷泉雕像那里闹鬼,只要你经过的时候别在那里拍照就不用怕。” 袁野同意了,“好,那就从一楼走。” 前往一楼直梯的路上肯定会路过一楼闹鬼的雕像,路过喷泉雕像的时候,安阎偏头瞥了一眼那对依偎在一起的雕像,眉头微皱。 走在安阎身旁的杜鸩也停下了,“怎么了?” 安阎:“那对雕像的表情和我昨天下午过来时看到的不太一样。” 同样停下步子的袁野被安阎吓了一跳,“不能吧!会不会是光线不一样的原因?我们昨天过来的时候天都黑了,全靠灯光照明,今天是白天过来的,太阳还这么大。” 安阎想走过去仔细看看,袁野伸手拽住试图作死的安阎,“安老师,马上一点五十了,您说好两点左右到六楼会议室。” “别急,我先拍张照留着以后做对比。”安阎拿出手机对着雕像拍了两张照片。 “咔——咔——咔——” 手机相机自带的快门声响了三下。 安阎看了眼手里的两张照片,环顾四周,看附近还有没有人拍照,最终没有什么发现。 杜鸩问道:“怎么了?” “附近好像还有人在拍照。”安阎说道,“我拍照的时候只拍了两下,听到了三声快门。” 杜鸩转头看了一圈,“周围没人。” “对啊,除了我们之外,连个人影都不见。”袁野原地转了一圈,“安老师,不会是鬼干的吧?” 安阎眯着眼睛看向空旷的远处,“应该不是,鬼没那么敬业,大白天无缘无故地跑出来吓人。” 袁野嘟囔道:“万一不是无缘无故呢?” 安阎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不早了,我们乘直梯去六楼。” 当人和格兰商场一楼的雕像合影时,雕像的表情会变的,据说当他露出凶恶的表情时,照片里的人就会死。 想起和雕像有关的闹鬼传闻,袁野犹豫道:“要不我们先别上去了,在附近找找线索?只要能在两点十分之前到六楼就行。” “不用,那声快门又不一定是在拍我们,说不定是谁在自拍。”安阎安慰袁野,“最坏的情况也就是拍了一张我们和雕像的合影碰运气,看我们会不会死。” 袁野好像变得更害怕了,“……万一他就是在拍我们和雕像的合照怎么办?” “拍了又怎样?”安阎说着说着笑了出来,“他藏那么深,又只拍了一张,不一定能拍到合适的画面。要是雕像没有露出凶恶的表情,他就白拍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袁野谨慎道:“安老师,请您不要用这么轻松的语气说这么吓人的话。要是真的有人拍我们和雕像的合影,就等于他想不知不觉要了我们的命,我觉得还是先下手为强,快点把他揪出来比较好。” “就算他不拍,为了证明这里没鬼,我迟早也会在雕像前拍我和杜鸩的合影。”安阎对着袁野叹了口气,“哎,有件事我其实不想告诉,怕你知道了就真的不怕了。” 袁野心中一喜,“什么?” “雕像的鬼故事里没有你。”安阎故作沉痛道,“在这里拍照后出事的都是情侣,你就算被拍进去也没事。” 袁野摸了摸装着自己老婆的设备袋,悲愤地转身走向电梯,“走,再不走就迟到了。” 安阎走在他身后感叹,“非要吃到狗粮才不觉得怕,真是没救了。” 杜鸩突然问道:“安阎,你去过那么多闹鬼的地方,有没有怕过鬼?” “没有,鬼没什么好怕的。”安阎停下脚步,抬头看向杜鸩,“从小到大,我只怕过一件事,怕我找不到你。” 杜鸩心头一涩,觉得周围的空气都跟着酸涩起来。 杜鸩抬起手,把安阎的手紧紧握在手里。 力道之大,甚至让安阎觉得有点疼。可他不想提醒杜鸩,更不想让杜鸩把手放开。 “安老师,电梯到一楼了,你们快过来啊!”走在最前面的袁野回头一喊,猝不及防的又被塞了口狗粮,“……” 杜鸩拉着安阎的手进了电梯门,直到进了六楼的会议室都没有松开。 袁野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杜鸩面无表情的脸,什么也没敢说,什么也没敢问。 正值下午两点零五分,安阎他们进去时,那几家店铺老板能来的都到了,只有陈老记的陈啸老板和美不美美容院的许娇老板缺席。 众位老板都在为自家店铺和格兰商场的事发愁,看到安阎和杜鸩牵着手进来也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就跟没看到似的。 杜鸩的手不肯松开,安阎干脆拉着杜鸩在老板对面坐下了。 “安老师,怎么办啊!我们网咖昨天白天客流量还凑合,晚上的时候还有人敢来包夜,自从陈老记有尸体的事传出来,我们网咖的客人立马又少了一半。”坐在安阎对面的玩心网咖老板庞泽炮仗似的开了口。 “客人少几个不是事,更气人的是竟然有人散布谣言说我们玩心网咖藏了尸体。您评评理,我们网咖有能藏尸体的地方吗?”庞泽有点胖,说话一快就有点喘,只能放慢语速,“收银台、包厢、卫生间,到处人来人往,就算真有尸体也藏不住啊!总不能把尸体糊墙里或者塞电脑机箱吧。” “呃,不对,什么藏尸体。我想说的是我们网咖谁也没有杀过人。气死我了,我今天就找人把520包厢的电脑修好,没了那该死的病毒,我看谁还能造谣我们网咖有鬼。”说到最后,庞泽才想起他要说的重点是什么,“安老师,您今晚一定要来我们网咖直播,为我们网咖正名,让观众知道我们玩心网咖没有鬼。” “那么多人都说我们文创阅读有鬼,我昨晚就一个人在店里睁眼坐了一夜,结果什么都没看到,也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文创阅读的男老板郝磊顶着一对黑眼圈说道,“没想到早上刚回家,就听到了我们文创阅读有尸体的传闻。安老师,您要是方便的话,今晚也来我们文创阅读直播吧,您放心,我们文创阅读真的没有鬼。” 安阎看向坐在他斜对面的影城经理董傲,他今晚其实打算和杜鸩一起去看电影的。 董傲经理完全误会了安阎的意思,“安老师,我今晚休息,您不用顾虑我们影城,先去其它店里直播。” 安阎:“……” 无名服装店的老板林莉也开了口,“安老师,我们服装店也不急,我下午要出去接一批换季新款,等我把新款摆上了,我再请您来我们店里直播。” 安阎说道:“行,我今晚就去文创阅读和玩心网咖直播。” 网咖老板庞泽开心道:“好,今晚我就在玩心网咖等您。” 文创阅读的女老板孙燕说道:“安老师,我听说您昨晚是和陈老板一起直播的,今晚您也能和我们一起直播吗?” 孙燕的脸色看着比她老公的还白一点,更像一个熬了一整晚没睡的人。 安阎说道:“只要你保证不会在见鬼的时候叫出声,影响直播的效果就可以。” 孙燕保证道:“可以的,我保证能做到。” 郝磊问道:“安老师,只要我保证见到鬼不会叫,我也可以和您一起直播吗?” 安阎点头道:“可以,不过在直播开始之前,你最好先补个觉。” “行,我老婆昨晚也没睡好,我们这就去补觉。”郝磊站起来说道,“您说个时间,我到时候在文创阅读门口等您。” 安阎:“今天晚上十点二十开始直播,我们晚上十点在你们店门口碰面。” 郝磊:“好,我们先走了,今晚见。” 郝磊和孙燕离开后,其它店铺的负责人也起身离开了。 玩心网咖的庞泽临走前问道:“安老师,您今晚是等在文创阅读的直播结束后再来玩心网咖吗?” 安阎:“对。” 庞泽:“好,我会一直等您的。” 庞泽走之后,六楼的会议室里就只剩下安阎他们三人。 杜鸩握安阎的手握了这么久,力道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大。就算一直这么握下去,安阎也不会觉得疼,只会觉得有点不方便。 安阎垂眸看着他和杜鸩紧握在一起的手,“杜鸩,你是这辈子都不打算松开了吗?” 杜鸩理所当然道:“嗯。” 安阎笑了笑,“我想去卫生间一趟。” 杜鸩拉着安阎站起来,经过袁野,从六楼会议室的门口出去了。 袁野:“……”安老师和杜老师的手是用502粘起来了吗?! 安阎和杜鸩当然没手牵手进卫生间,到了卫生间门口之后,安阎就把杜鸩的手松开了。 安阎从卫生间出来时,一抬头就看到了守在外面的杜鸩。 杜鸩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姿势和表情都和安阎进卫生间门时分毫不差。 安阎心里又甜又涩,走过去说道:“杜鸩,你……” “别这样看着我。”杜鸩说道,“安阎,我只是不想再被你找了,我会一直站在你抬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安阎伸手握住杜鸩的手腕,“我们两个这么黏糊,以后不管走到哪里,别人只瞥一眼,就能看出我和你是情侣。” 杜鸩皱眉道:“不好吗?” “挺好的。”安阎思索道,“就怕平台让我把直播频道从恐怖灵异区挪到恋爱虐狗区。” 杜鸩:“……你们平台有恋爱虐狗这个分类?” 安阎乐了,“必然是没有。” “……呜呜……” 突然听到一阵细碎又克制的呜咽声,安阎和杜鸩齐齐向卫生间所在走廊的另一边看去,却什么都没看到。 杜鸩:“似乎在拐角那边。” 格兰商场今天没几个客人,这会出现在这里的十有八九是格兰商场的工作人员或者老板。 安阎正纠结着要不要过去看看,就看到有一男一女从走廊拐角处出来了,还是他们刚刚见过的熟人,文创阅读的那对夫妻。 只见孙燕的眼眶红红的,一副刚哭过的样子,郝磊的脸色比在会议室见面时更差了,看不出来有没有哭过。 快要经过安阎、杜鸩他们身旁的时候,郝磊刻意和孙燕换了位置,走到更靠近安阎和杜鸩的这一边,冲着安阎笑着点了点头,还打了招呼。孙燕走在郝磊身侧,什么都没说。 安阎看着他们的背影说道:“他们看起来这么伤心,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看来晚上直播的时候我得更努力一点,早点解决文创阅读闹鬼的事,至少别让他们再为店里的事发愁。” 晚上十点,安阎、杜鸩、袁野三人准时带着各自的设备和郝磊、孙燕在文创阅读门口见面。 此时文创阅读门口的灯都关了,就连店里也没开灯,和其它公共区域的灯光通明格格不入。 安阎进入店铺走了两步后又退了出来,对着站在外面的孙燕和郝磊说道:“灯光太暗了,可能会影响直播效果。” “不能开灯,开灯的话你们就白忙活了。”郝磊开口解释道,“我听别人说,他们听到沙沙声的时候文创阅读里都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要不是怕影响你们直播,我都想让商场把整个五楼的灯都关了。” 安阎问道:“你昨晚就是这样在文创阅读里待了一晚?” “没,我怕太亮了鬼不来,就让商场的人把附近商店门口的灯也关了。”郝磊指着不远处的灯说道,“没想到我守了一晚,连个鬼影都没见。” 袁野:“……”没想到郝老板是个狠人,要是能把他挖到《开心见到鬼》节目组干活就好了。 安阎好奇道:“那么多人对鬼避之不及,你为什么这么想见鬼?” “很多人都说在我们文创阅读见过鬼,害得我们店铺生意大不如前,还影响了商场的名声和收益。”郝磊坚毅道,“要么见一次鬼,要么证明我们店铺没有鬼,不做到其中一样,我们夫妇不甘心。” 安阎心中有了个想法,问道:“你老婆有没有在店里守过夜?” 郝磊说道:“传言闹大了之后和我一起守过一次,那天我们谁也没见鬼。” 安阎明白了,拍了拍郝磊的肩膀,“你放心,我们今晚会替你们夫妻向直播间的观众证明,你们店里没有鬼。” 孙燕听明白了安阎话里的意思,急急问道:“安老师您什么意思?不是说好和我们一起直播的吗?” “抱歉,我今晚不能和你们一起直播了。”安阎正色道,“要是跟你们一起直播,恐怕我们今晚也见不到文创阅读的鬼了。” 孙燕执拗道:“除非我亲眼见到鬼,要不然,我绝不相信我们店里有鬼。” “我没说你们店里一定有鬼。”安阎顿了顿说道,“我可以确定的是,你们夫妻二人根本不可能见到文创阅读的鬼。” “!!!”孙燕震惊道,“为什么?” 安阎:“因为文创店阅读的鬼,并不想见到你们。” 袁野也懵了,“怎么回事,这鬼还挑人见的啊?” “对,就是挑人见。”安阎笃定道,“只要郝磊和孙燕在场,文创阅读的鬼就不会现身。” 孙燕:“如果我们不在现场,我们要怎么相信你?” 安阎:“你只能相信我。” 袁野提醒道:“其实……你们夫妇可以去别的地方看我们直播?” “不行。”杜鸩说道,“如果文创阅读真的有鬼,根据我们现有的线索推断,无论他们是待在店铺里还是去其它地方看直播,鬼都不会现身。” 袁野:“……这鬼把他们俩针对的真够狠的。” 马上就十点二十了,安阎对着孙燕和郝磊说道:“时间快到了,我需要你们的配合。” 孙燕犹豫道:“就……就不能让我们留在这里试试吗?” 郝磊拉了孙燕一把,对安阎说道:“没事,您去直播吧,我们俩去其它地方待一会,等直播结束了您就把店里的灯打开,到时候,我们就会过来找您的。” 孙燕还不想放弃,“不行……万一……万一是……” “没有万一。”郝磊说道,“安老师来直播,是为了证明我们店铺没有鬼,不是来让你见鬼的。” “对,就是这样。”安阎说道,“不管之前是什么情况,等直播一结束,文创阅读就没鬼了。” 郝磊搂着孙燕说道:“好,我知道了,那就麻烦您了,安老师。” 孙燕还想说什么,郝磊在她耳边小声嘟囔了一句,把她带走了。 等孙燕、郝磊二人走远,安阎戴好耳机,把手机从兜里拿出来,“袁野,准备直播。” 袁野打开了设备,“我准备好了。” 安阎看着杜鸩把耳机戴上,进入直播平台开始直播,“大家好,现在是晚上十点二十分。今天晚上,我会分别在格兰商场的文创阅读和玩心网咖进行直播,向大家证明格兰商场的这两个地方是没有鬼的。” 第一波进直播间的观众好多都看过昨晚的直播,义愤填膺地发弹幕吐槽。 “昨晚的我被主播忽悠瘸了,今夜的我绝不会再次上当。” “大家都擦亮眼睛,看清楚文创阅读到底有没有鬼。” “主播,今天的我已经不是昨晚那个看不清画面任由你忽悠的我了,我换了平板看直播。” …… 安阎被弹幕逗笑了,看着摄像头说道:“好,我祝福你们。希望你们待会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能一直睁眼看着屏幕,千万别闭眼。” 安阎把手机摄像头调成后置摄像头,拿着手机和杜鸩一起进了昏暗的文创阅读。 看到画面中出现两对不一样的鞋,观众们发起了弹幕。 “主播今晚也是和男朋友一起直播吗?” “能不能想给我看看你们同框再给我看鬼,我就算被吓死也死而无憾了。【狗头】” “啊!今夜的我无所畏惧!” …… 文创阅读面向的是一些需要良好读书环境,喜欢一边看书一边喝咖啡的顾客群体。在文创阅读,顾客可以在这里看书、买书、喝咖啡、挑文具。 安阎一进门,先看到的是一个收银台。 在安阎左手边的方向有个台阶,从台阶上去是休闲区,上面错落有致地摆放了一些桌椅,以供客人看书、喝咖啡时使用。 右手边是阅读区,放的是用来堆放展示畅销书籍的桌子和分类收纳各种书籍的书架。几张桌子排成一竖行,摆在收银台和书架的正中间,书架则都是贴着墙壁放着,整个区域看起来还算宽敞。 安阎站在收银台前,转动手臂分别给直播间的观众展示了左右两边的区域,问道:“你们说先去哪边?” “右边。” “右边!左边看起来什么都没有,没什么好看的。” …… 观众们都发弹幕选择右边,安阎便转身往文创阅读的右边走,“好,你们说右边就右边。” 不少观众都发弹幕表示很感动。 “竟然真的走右边!我以为主播会和我们作对。” “主播第一次这么听观众的话。” “……别再说了,你们说的我有点不安。” …… “沙沙沙——” “沙沙沙——” 一阵细微的沙沙声从阅读区的深处传来,像是有人在用手指挠墙,也可能是在抓头皮。 他挠了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传来的声音也越来越急,越来越密…… 很快,声音大到连直播间的观众都听到了。 “窝草,这什么声音,我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抓头皮?就这个抓法,头皮得被挠出血了吧!?” “吓得我停下了抓头皮的手。tat” “别自己吓自己,也许是在用指甲挠墙……” …… 第138章 安阎调整摄像头,在屏幕上露了个脸,“别慌,我过去看看是什么东西在搞鬼。” 安阎说完就把摄像头调回后置,和杜鸩一个在前,一个在侧地往阅读区走。 袁野一脸紧张地举着固定好拍摄设备的三脚架,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身后。 “沙沙沙——” “沙沙沙——” 挠墙皮似的声音细细密密地充斥着整个阅读区,安阎和杜鸩刚拐进去,就被这种声音包围了。惹人头皮发麻的声音钻进他们的耳朵,刺激着他们的神经。 只是这个他们只包括袁野一个,不包括安阎和杜鸩。 在袁野和直播间的观众都受不了的时候,安阎和杜鸩依旧毫无影响似的往阅读区深处走,先后拐到了阅读区拐角的最深处。 拐弯之后,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面白色的墙壁。 为了避免突然拍到让他难以应付的画面,安阎直播的时候把视角压得比较低,手机后置摄像头对准的正好就是白色墙壁的右下角。 就这样,白墙右下角三个巨大的血红色感叹号刚好出现在了直播间的画面中。 安阎:“……” 直播间的观众很快注意到了这一点。 “我的妈,血红色的感叹号!” “这感叹号有什么意思吗?” “看起来有点可怕。” …… 还好拍到的只是感叹号,不是鬼。安阎淡定道:“没什么意思,就是普通的装饰。” 直播间的观众有一些是来看热闹的本地人,一个两个开始发弹幕拆安阎的台。 “主播骗人,我前阵子来文创阅读的时候,墙壁上根本没有这个装饰。” “我作证,墙壁本来是白色的,没有感叹号。” …… 在屏幕中看到血手印的时候,安阎就猜到会有人这么说,他礼貌道:“请问你们上次来是什么时候?几天前,一个多礼拜之前,还是半个月以前?你们能保证在你们没来过的这段时间里,文创阅读的装饰就一点改变都没有吗?” 质问安阎的观众哑巴了,没再发弹幕。 安阎噙着笑说道:“别说我仗着人在现场欺负你们,既然有人觉得那面墙有问题,我就过去拍给你们看。” 安阎拿着手机,直奔着那面墙走过去了。 在靠近墙面的过程里,安阎始终保持着最初的视角,对准三个打感叹号拍。 等到了墙附近后,安阎很庆幸他把视角压得够低。要不然,直播间的观众就得看到按在感叹号斜上方的血手印了。 说是斜上方,但其实血手印的位置也只比感叹号的所在位置高了一点点。 血手印的颜色很淡,以文创阅读眼下的光线条件,甚至有点看不清。安阎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功能,把手机摄像头调从后置调成前置,握着手机蹲了下来。 “主播突然调成前置摄像头干什么?” “看这高度,主播蹲下了?” “我仿佛闻到了忽悠的味道。” …… 安阎就着手电筒的光芒,和杜鸩一起看着墙壁上的血手印。 瞥见弹幕的内容,安阎问道:“你们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由“真话”和“假话”组成的弹幕大军从手机屏幕上飘过,真话和假话的比例大概六比四。 “连假话都想听?那我就都说了。”安阎一边说,一边用手在墙壁上写字给杜鸩看,“真话是我要用手电筒看点东西,假话是我有东西不想给你们看,故意把摄像头调成前置。” 摄像头对着安阎的脸,安阎不方便做口型,就继续用指腹在墙上写字。 安阎:手印太小,高度低,可能是小孩的手。 杜鸩盯着安阎的手在墙壁上写字,看完后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安阎又在墙壁上写:鬼是小孩? 杜鸩无声道:“可能是。” 安阎一直用指腹在墙上写字,由于他蹲下来的高度和血手印所在的高度差不多,写字的位置几乎一直在血手印周围打转,一开始还好,后来写多了,安阎就发现有点不对劲。 墙壁的墙面特别不平整,到处都是什么东西轻微划过的痕迹,这些痕迹都很浅,肉眼看不出来,只有用手摸的时候才能感觉到细微的区别。 划痕虽乱,却也是一行一行的。 安阎顺着某一行的痕迹摸了好几遍,越摸越觉得这行划痕像是一行字,至于是什么字,安阎就摸不出来了。 安阎正对着墙面沉思,就看见一片“啊啊啊啊”的弹幕从手机屏幕上飘过。 安阎赶紧关了手电筒功能,站起来把摄像头调成了后置,“你们受什么刺激了?” 直播间的观众一脸懵逼,有人发弹幕,“难道不是主播受刺激了?” 安阎觉得有点莫名其妙,“开玩笑,我能受什么刺激?” 直播间的观众疯了。 “窝草,刚才一个鬼小孩就站在你身后你竟然没看见?” “那么圆那么大的脸啊我的天!” “我就说文创阅读肯定有鬼,主播还不信。” …… 安阎偏头看了眼杜鸩,无声道:“你看到鬼了吗?” 杜鸩摇摇头,“没听到动静。” 安阎转头寻找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袁野,才发现袁野还守在拐角的地方,以他现在的视野,根本注意不到这边的情况。 安阎一本正经地开始忽悠,“会不会是你们看错了?我男朋友和同事都没有看到你们说的那个鬼。有人录屏或者截屏吗?有的话给我发私信,让我看看。” “不可能看错,肯定是鬼。” “那么恐怖的一张脸,谁敢截图啊。” “你们没看见不算,我们这么多双眼睛都看到了。” …… 没有截图和录屏他就放心了,安阎故作严肃道:“你们连个截图和视频都没有,我怎么相信你们?” 满屏幕“……”从手机屏幕上飘过。 安阎安慰他们,“别急,要是这里真的有鬼,一会还会见到的,等真见鬼了,我保证拍个高清大头照片发直播间给你们看。” 直播间的观众不满安阎“恐吓”他们,发弹幕吐槽。 “主播别慌,我们是绝对不会被你忽悠瘸的。” “天真,主播不会以为只要把我们吓死,就没人知道文创阅读闹鬼了吧?” “我只相信我看到的,主播说的我不听。” …… 知道这里的鬼很可能是小孩,安阎就没再压低视角,把视角抬到和他胸口差不多的高度,有时候还会调到更好,这样就算一会真的有鬼小孩来到他面前,摄像头也不会拍到他。 安阎没想到的是,他刚把视角调高,摄像头就拍到了鬼影。 一个半人高的黑影从他们前面的桌子上闪过,消失不见了。 直播间的观众没看清黑影的样子,比起见鬼之后产生的害怕,他们更多感受到的是发现刺激点的兴奋。 “是那个黑影,我看到的就是那个黑影!” “啊,是鬼吗?那个黑影一定是鬼吧!” “主播快去看!” …… “沙沙沙——” “沙沙沙——” 又有类似挠墙皮的声音在文创阅读内回响。 安阎垂眸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到了一只抓着墙壁边缘的,白的发青的小手。 “沙沙沙——” “沙沙沙——” 鬼收回了白的发青的手,探头露出了半截额头和黑色的头发。 安阎:“……”他是在吸引他们过去吧!? 安阎不方便在直播中直接和杜鸩谈论和鬼有关的事,便做口型和杜鸩交流,“鬼好像不喜欢我们待在这里。” 杜鸩无声道:“我们不去找他。” 安阎笑了笑,依旧没有发出声音,“我喜欢你的决定。” 于是,直播间的观众就发现他们的主播站在原地不动了。 “主播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动了?” “主播不会是知道鬼在哪里,故意不去找吧?!” “就算站着不动也换换拍摄角度啊,那张桌子我已经看够了。” …… “行,我给你们换个角度。”安阎掰开手机壳自带的支架,把手机对准白色墙壁支在地上,“你们先看一会墙壁,我去放文具的那边拿点东西。” 安阎把手机调到静音,和杜鸩一起离开了白色墙壁所在的区域,去了摆放文具的货架。 眼下直播间的观众听不到他们的声音,安阎终于可以正常说话了,“血手印附近的划痕好像是一行行字,我们去找铅笔和白纸过来。” 杜鸩明白安阎想做什么,“这里很可能没有那么大张的白纸。” 安阎:“多拿几张a4或者b5大小的纸凑合着用吧。” 安阎和杜鸩从文具专柜拿了两支铅笔,又拿了一叠a4大小的稿纸和卷笔刀,回白墙附近的时候,把守在拐角的袁野也喊过来帮忙。 安阎对走过来的袁野说道:“一会你和杜鸩帮我把纸按在有划痕的墙壁上,我一边怼脸直播,一边用铅笔把纸尽可能涂满,看能不能把墙上的字印到纸上。” “好。”袁野点头道,“安老师,您刚才有没有发现有什么东西跟着你啊?我在那边拍视频的时候,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躲在暗处看我,怪瘆的慌。” 安阎面无表情道:“小鬼没跟着我,一直躲在墙后面冲着我招手,让我过去找他。” 袁野愣了,“小……小鬼?” 安阎:“嗯,文创阅读店的鬼可能是个小孩子。” “……靠,我最怕的就是鬼孩子。”袁野拍了拍胸口道,“我的天,白受惊吓了。我说完之后才想起来今晚有您和杜老师陪着我,我没什么好怕的。” 安阎笑眯眯道:“既然不害怕,就专心一起干活吧。” 看着杜鸩和袁野把纸按在有划痕的白墙上,安阎拿起手机关闭静音,跟直播间的观众打招呼,“不好意思,我发现文创阅读有个东西很有趣,要是方便的话,一会给你们看。” 安阎说完蹲在地上,握着削好的铅笔,挥动手腕在杜鸩和袁野固定的白纸上来回划。 有观众开始皮了,“对主播来说,还有比文创阅读的鬼更有趣的东西吗?” “当然有。”安阎回答弹幕的时候,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下来,“必须是我家里的鬼。” 通过手机屏幕,安阎看到一只白的发青的小手搭上了自己的肩膀,小手的指尖和指甲都是破的,一片血肉模糊。 安阎连忙扔下手中的铅笔,抬手把肩膀上的小手按在手心之下,却发现他的手穿过了小鬼的手。 安阎:“……”他碰不到这个小鬼。 就在安阎动手失败的这个空档,直播间的观众全部看到了安阎肩膀上的手。 “主播!你的肩膀上有鬼手啊!” 安阎面带微笑地调整拍摄视角,右手拍土似的飞快地拍着肩膀,扰乱观众的视线,“你们看错了,那不是鬼手,是我不小心蹭到身上的青色颜料。” 安阎的手摆得很快,在昏暗的灯光下只剩下道道残影,直播间的观众根本看不清安阎肩膀上的到底是鬼手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直播间的观众又一次被安阎忽悠瘸了。 “吓死我了,原来是我看错了。” “相信主播,如果拿真的是鬼手,主播不可能这么淡定的,早就吓疯了。” …… 直播间的观众刚刚倒戈,就再次在手机屏幕上看到了颠覆他们对主播实力认知的画面。 他们看到脸色发青的鬼小孩瞪大眼睛把头摆在了主播的肩膀上,主播非但不害怕,甚至对鬼孩子露出温和的笑容,还顺便摸了摸头。 安阎:“他是我在文创阅读找到的真人玩偶,你们觉得他可爱吗?” 第139章 直播间的观众哆哆嗦嗦地看着手机屏幕上鬼孩子白的发青的鬼脸,黑漆漆没有眼白的眼睛,红的滴血的嘴,真的夸不出来可爱两个字。 “谁家玩偶长得跟鬼一样啊!” “我就静静地看着主播忽悠。” “主播你醒醒!趴在你肩膀上的怎么可能是玩偶,那是鬼啊!” “完了,主播为了证明文创阅读没有鬼已经疯了,连玩偶和鬼都分不清了。” …… 那句话只是安阎为了应对鬼小孩趴在他肩膀上的突发状况说的骚话,安阎没指望观众们只因为他随口说的一句话就相信他。 瞅见鬼小孩乖乖把头趴在他肩膀上不动,安阎指着他的头说道:“你们不要因为他是冷白皮,在昏暗的灯光下看起来皮肤有点发青就说人家是鬼好么,玩偶也是有自尊的。” 安阎做最后总结,“他真的是玩偶,要不然我是疯了吗?让他一个鬼头在我肩膀上待这么久。” “对,你疯了。” “主播疯了一票。” “主播胆子大,为了证明没有鬼彻底豁出去也正常。” …… 安阎有点无奈,他要是个胆子特别小的人,说不定观众已经信了,“说吧,我怎么做你们才肯相信他是玩偶。” 直播间的观众集思广益发弹幕。 “揍一顿!你敢揍他我就信他不是鬼。” “人胆子再大也不敢揍鬼,只要主播敢对鬼动手,我就信他是玩偶。” “想看主播直播揍鬼。” …… 安阎拒绝了,“不行,他是文创阅读的玩偶,我直播前向店主保证过不会破坏这里任何物品。” 直播间的观众换了个思路。 “捏他脸!” “像撸猫一样撸他!” “亲亲抱抱举高高!” …… 安阎:“……” 安阎很发愁,他根本碰不到鬼小孩。 要是他能碰到鬼小孩,早就开始各种揉搓他的脸,证明他只是个玩偶了。 仿佛听到有人在喊他,安阎抬起头,看到杜鸩松开了按在墙上的纸,无声对他说道:“我帮你。” 安阎眼睛一亮,一脸期待地看着杜鸩。 杜鸩站起来向前走了一步,红色的鬼影在他的脚边翻滚,往安阎身后走的时候,他刻意避开了直播镜头,稍微远一点站在安阎身后,只有红色鬼影投到安阎和鬼小孩的脚下。 杜鸩捏住鬼小孩的垂在身旁的手腕,轻声道:“你可以碰他了。” 安阎对着手机屏幕笑了笑,伸手去摸鬼小孩的头,“行,我听你们的,捏到你们满意为止。” 意外发生了。 没想到鬼小孩看起来乖乖的,一直趴在安阎肩膀不动弹,连眼珠都不转。这次竟然在安阎即将碰到他的时候张大了嘴,像是要咬他。 鬼小孩鲜红的嘴角一路咧到了耳根,一张血盆大口就这样出现在了手机屏幕上。 直播间的观众被吓疯了。 “求一双没看过的眼睛啊啊啊啊啊!” “当场去世。” “什么格兰商场没有鬼!我看的其实是鬼片吧!” …… 众目睽睽之下,安阎伸手捏住了鬼小孩的嘴,“不好意思,我不小心碰到别的开关,吓到大家了。” 直播间的观众仿佛闻到了忽悠的味道,一个个进入戒备状态。 “什么开关?连开关这种东西都敢编了?” “前方高级忽悠预警,请大家务必提高警惕。” “有鬼我知道,我就看看主播怎么圆。” “主播说的话我们一个字都不信。” “主播的求生欲真的太强了!” …… 手机屏幕上的弹幕紧密地贴在一起,充满整个屏幕,安阎都快找不到他的脸在哪里了。 安阎稍微酝酿了一下,“是这样,这个玩偶有存钱功能,只要你戳一下他的脸,他就会张开血盆大口让你存钱。” “这个真人玩偶的设计师真的太精明太缺德了,为了督促买家每天多存点钱,竟然把玩偶的嘴巴设计的这么恐怖,还给玩偶的嘴涂上了吃小孩色。”安阎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啧啧啧,就连我看到这张嘴,都忍不住想往里面塞钱。” 袁野:“!!!” 安阎老师睁眼说瞎话的水平比昨晚更厉害了!捂着嘴巴缩在对面墙角的袁野迅速给安阎比了个赞。 安阎松开鬼小孩的嘴,从裤兜里摸出几张钞票,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钞票试图丢硬币似的往鬼小孩的嘴里塞。 鬼小孩倔强地闭上了嘴。 “好像卡住了。”安阎伸手戳了下鬼小孩的脸蛋,小声对他说道,“乖乖配合我,要不然,我就把你写在墙上的字给所有人看。” 鬼小孩心不甘情不愿地妥协了,叛逆地把嘴张的比以前更大,试图吓死安阎和直播间的观众。 安阎不吃他这一套,冲着屏幕微微一笑,“看好,我们要开始表演了。” 安阎说完把钱丢到鬼小孩的嘴里,在他丢进去的瞬间,杜鸩配合他松开鬼小孩的手,安阎丢进去的钱就掉到了地上。 在直播间的观众眼中,他们的行为和直接把钱丢进“存钱罐”没什么区别。 等鬼小孩把嘴闭上,安阎又伸手戳了他的脸蛋一下,等他张开嘴后,把之前掉地上的纸币捡起来又扔了一次。 安阎重复了七次之后,直播间的观众傻眼了。 “这真的是真人玩偶存钱罐?” “我的脑子告诉我主播在骗人,但是我的眼睛告诉我他说的是真的,我该相信谁?” “看直播之前,我说过我要是再相信主播我就是一个智障,可我现在竟然有点信了。” “主播再演示几遍吧,说不定再看十七八遍,我就信了。” …… “你们千万不要勉强自己。”安阎一脸严肃道,“有鬼就是有鬼,没鬼就是没鬼,你们要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脑子,做一个有主见的人,不要被我蛊惑。” 观众们齐齐挣扎在信与不信的边缘。 “……我真的没办法说服自己那个存钱罐是鬼。” “啊!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有鬼没鬼无所谓,我只想知道真人玩偶存钱罐的口红色号。” …… 安阎:“……你们还是一副很勉强的样子啊,要不我再存几次钱给你们看看?或者捏捏他的脸?” “不不不,不用了。” “主播还是带我们看看文创阅读的其它地方吧。” “我是真的真的愿意相信存钱罐他不是鬼,主播快去文创阅读的其它地方直播吧。” …… 安阎蹲着转过身,抬手摸了摸鬼小孩的头,“存钱罐啊存钱罐,你乖乖待在这里守好我的钱,我逛一圈就过来。” 鬼小孩一动不动,像个真人玩偶一样。 安阎伸手戳了下他的脸,“知道了吗?” 鬼小孩委屈地张了下嘴,等安阎塞了钱后,又闭上了。 观众不知道其中猫腻,发弹幕感慨。 “没想到主播童心未泯,还会和玩偶说话。” “球球主播别再摸他的头,那么顺滑的黑毛,我也想过来摸了。” …… 安阎拿着手机站起来,把镜头调整成后置摄像头,“走吧,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 “好。”袁野应了一声,伸手指向被他们扔在地上的纸和笔。 安阎明白他在问这些东西怎么办,指了指自己的手机,意思是直播完再收拾。 安阎他们三个带着设备在文创阅读逛了一圈,把可能有鬼的犄角旮旯的地方都翻遍了,再没看到有其他鬼存在的痕迹。 直播间的观众郁闷了。 “不是吧,难道文创阅读真的没有鬼?” “还没搞清楚沙沙声是什么东西的我绝不服输。” “不可能没有鬼啊,那么多人都听到了。” …… “有再多人听到鬼的动静也没有。”安阎说道,“如果听到声音就能证明有鬼,我直播探灵的时候只给你们听声音就行,为什么还要给你们看画面?” 安阎说着说着,走到窗边把窗户打开了一条缝。 一阵风吹来,吹得文具货架上的纸和塑料发出沙沙哗哗的声音,再混入其它东西震动的声音后,听起来就像是无数双手在满是长发的头皮上跳舞。 霎时间,手机屏幕上的弹幕全部消失了。 “这个声音像不像我们进门前听到的声音?应该还要比那时的声音更恐怖一点……”安阎说完这句听了下来,看到有不少观众发弹幕附和他后继续说道,“但其实这只是风从窗户吹进来后发出来的声音。” 安阎移动手机,把摄像头对准货架上的文具,“你们刚刚听到的声音是风吹动这些纸和文具时发出来的。” 有声音和画面作证,直播间的观众都知道安阎所说的是真的。 安阎关了窗户,从货架上拿起一支钢笔,在纸上滑动着,“你们听,这个声音也和我们之前听到的沙沙声很像。” “但其实只是我在用钢笔写字而已。”安阎把摄像头对准面前的白纸,“格兰商场通常晚上十点就关门了,只有零点电影院和网咖关的晚一点。我查过记录,那些在文创阅读听到奇怪声音的人,都是在晚上十点以后听到的,甚至有些是在零点以后。” “在那个时间段,格兰商场的五楼几乎没几个人,又安静又黑暗,在那种极端的情况下,那些见鬼的人很可能把路过文创阅读时听到的声音脑补成了某种令人害怕的声音。”安阎顿了顿说道,“如果文创阅读真的有鬼,为什么只有路人听到过奇怪的声音,在这里消费的顾客和店主却没有一个人听到过奇怪的声音?” 安阎把摄像头对准袁野的胳膊,“帮个忙,你摩擦下你的袖子和衣服。” 袁野放下三脚架,以飞快的速度摆动胳膊。 “沙沙沙——” “沙沙沙——” 安阎:“你们看,人稍微快速挥动胳膊,也能发出这种沙沙声。我记得以前我直播的时候,就有不少观众被类似的声音吓到,还以为有人在我背后跟着我,但其实只是我自己走路时发出的声音。” 依旧在不停地挥动胳膊的袁野,“……” 要不是他知道鬼小孩真的存在,他都要被安阎忽悠成功了,相信安老师说的是真的,文创阅读真的没有鬼。 五秒之后,安阎的直播间成了大型瘸腿现场。 “人吓人吓死人,说不定真的是那些人自己吓自己。” “相信主播,我有次阴差阳错地以为自己被狗追,跑了半座山才发现追着我响了一路的是我钥匙扣上的铃铛。【狗头】” “被自己脚步声回音吓哭过的人默默举手。” “好吧,我信了文创阅读没有鬼。” …… 马上就到晚上十一点半了,安阎说道:“既然你们都觉得文创阅读没有鬼,今晚关于文创阅读的直播到这里就结束了。我先休息半个小时,大概在十二点左右开始在玩心网咖的直播。” 安阎火速关了直播,大步向阅读区的白墙走去。 袁野追问道:“安老师,你急着干嘛去?” 安阎说道:“找熊孩子算账!” 可是鬼孩子不见了,不在安阎触目可及的任何地方。 安阎走到白墙前,“熊孩子,你再不出来,我就把你写过字的墙毁了。” 文创阅读的阅读区寂静无声,就算安阎假装要破坏白墙上的字,鬼孩子也没有出来。 一直盯着外面动静的袁野提醒安阎,“安老师,好像是孙燕和郝磊夫妇过来了。” 安阎看着快走到文创阅读门口的孙燕和郝磊,皱起了眉头。 鬼小孩之前那么护着那面白墙,这会却宁愿他毁掉墙壁,也要避开孙燕和郝磊。 安阎走到文创阅读门口,把郝磊和孙燕拦在了外面。 郝磊急道:“安老师,直播是不是结束了?我们文创阅读到底有没有鬼?” 安阎避而不回,问道:“这么巧?我刚结束直播还没开灯,你们就过来了。” 郝磊担心安阎以为他看过直播,开口解释道,“我没看直播,是别人打电话告诉我你结束直播了,我们就决定过来看看。” 安阎说道:“是,直播结束了。我还有些私事要在文创阅读处理,等我处理完了你们再过来。” 孙燕:“安老师,在你办私事之前,能不能告诉我文创阅读到底有没有鬼?” 安阎说道:“直播已经结束,文创阅读没有鬼。” 孙燕的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好,您办私事吧,我在外面等您。一会你们出来了,我们还有事要处理。” 由着他们待在外面,他就没法见到鬼了,安阎说道:“我们刚直播完有点累,就想借你们的场地和我男朋友在里面约个会,顺便休息一下。你们能行个方便,稍微离文创阅读远一点吗?” “好,您约会完了告诉我。”郝磊感谢道,“安老师,真的很感谢你证明我们文创阅读没有鬼。” 安阎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松了口气,转头对身后的袁野说道:“袁导,你也离开一下吧。” 袁野懵了,“……您真的要约会?不是要找熊孩子吗?” 安阎:“我已经跟孙燕和郝磊那么说了,不装出二人约会的样子,我怕他们会起疑心。” 袁野把自己的老婆收拾到设备带里,扛着设备带离开了文创阅读。 十一点四十,文创阅读只剩下了安阎和杜鸩,还有那个躲起来的熊孩子。 安阎把手机装到兜里,和杜鸩一起走到了阅读区,对着空荡荡的墙壁说道:“出来吧,你不想见的人已经走了。” 一分钟后,阅读区依旧毫无动静。 安阎指着白墙说道:“你再不出来,我真的把墙毁了。” 鬼孩子还是不肯现身。 安阎无奈地看向杜鸩,“只能想办法找了。要是找的时候不小心翻乱了,孙燕和郝磊就有的辛苦了。他们最近这些天一直没好好睡觉,不知道身体抗不扛得住。” 忽然之间,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阅读区的儿童区域传来。 安阎和杜鸩寻声走过去,在儿童区的桌子下面找到了藏在下面的鬼孩子。 鬼孩子躺在地上缩成团,看起来非常可怜。 安阎把桌子拿开,蹲在地上和鬼孩子说话,“小朋友,孙燕和郝磊是你的爸爸妈妈吗?” 鬼孩子瞪大眼睛看了安阎一眼,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不用否认了,我知道你是。”安阎温和道,“你一直躲着不愿意见孙燕和郝磊,是怕吓到你的爸爸妈妈,对不对?” 鬼孩子没有给安阎回应。 安阎:“你放心,你给我说的话,我绝对不会告诉他们。” 鬼孩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安阎摸了摸他的头发,“你不会说话?” 鬼孩子点头。 杜鸩蹲在安阎身旁,伸手握住鬼孩子的手,“写字回答他。” 安阎看了眼鬼孩子血肉模糊的手指,怕他在地上比划会难受,就从文具区拿了纸笔过来,帮他放在了摆好的桌子上,“写在这上面。” 鬼小孩坐在凳子上,左手牵着杜鸩,右手握着笔,把他要给安阎说的话都写在了纸上。 “不愿意见爸爸妈妈,是怕吓到他们,也怕他们看到我会难过。” “死之前会说话,现在不会了。” “我不是故意要留在这里吓人的,我有些事情要做。” “连累了爸爸妈妈,还有商场的其他人,很对不起。” 鬼小孩的字写得很工整,大概是太想念握笔写字的感觉,在回答完安阎的问题之后,他依旧用写字时的姿势握着笔。他仰着头看向安阎的样子,像极了等待家人听写汉字时的小学生。或者说,他生前就是这样等爸爸妈妈听写单词的。 安阎忍不住又摸了摸鬼小孩的头,“你留在这里是要干什么?是要在墙上写告诉爸爸妈妈的话吗?” 在和杜鸩找鬼小孩之前安阎就猜出来了,闹鬼时的沙沙声,应该是鬼小孩用手在墙上写字时发出的声音。 可是鬼小孩没有实体,想要在墙上刻下字迹堪比精卫填海。无论他怎么使劲,不管他坚持多久,一夜又一夜之后,留在墙上的终究只是肉眼看也看不见的细微划痕。 直到十指都磨破,流了血,带了伤,也只在墙上留下了几个淡淡的血手印,和三个感叹号。 鬼小孩写出的答案出乎了安阎的意料,“不是。” 对上安阎惊愕的目光,鬼小孩在纸上多写了几个字,“是为了擦掉。” 安阎轻声问道:“为什么?” 鬼小孩低着头,断断续续地在纸上写字。 “我生病的时候在那里写了很不懂事的话。妈妈每次看到都会哭。” “我希望妈妈不要再哭了。” “爸爸也不想妈妈太伤心,擦掉了字。” “那之后,妈妈还是会哭。” “字没有擦干净,剩下的,我自己擦。” 安阎小声道:“可以告诉我,你写了什么吗?” 鬼小孩慢慢地写了几个字。 “一些很任性的话。” 安阎问道:“我可以把墙那边的纸拿过来看吗?” 鬼小孩没有看安阎,点了点头。 安阎起身走到白色墙壁前,把地上印了字的纸捡起来,拿到鬼小孩这边看。 有三页纸印上了字,前两页写的大部分都是鬼小孩对爸爸妈妈的感谢,觉得爸爸妈妈又要工作又要照顾他很辛苦,他很爱他们。 看到印在最后一页纸上的一行字时,安阎觉得他的胸口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如果有下辈子,我还想当爸爸妈妈的孩子。” 安阎理解了为什么孙燕每次看到那面墙都会哭。 安阎抬手抱了抱鬼小孩,对他说道:“你写的那些不是任性的话,是让爸爸妈妈看了觉得很暖心,很想念的话。” 鬼小孩在纸上写字问安阎。 “妈妈为什么哭?” 安阎:“不只是伤心,可能是她实在太想你了。” 鬼小孩继续写字。 “我希望妈妈想我的时候多笑一点,我喜欢看她笑。” 人的感情越深刻,就越难忘记。外婆去世那么多年,安阎妈妈每次想起外婆的时候,还是会偷偷躲起来哭。 安阎:“你妈妈需要更多的时间,或许未来某一天,她再想起你的时候就不会再哭了。” 鬼小孩在纸上写了两段话。 “未来是什么时候?” “我不知道我还能撑多久。” “我想在自己消失之前,看到妈妈发自内心的笑容。” 安阎疑惑道:“消失是怎么回事?” 鬼小孩放下笔,没有继续写字。 杜鸩突然开口道:“安阎,你看一下他的脚踝。” 安阎把鬼小孩并不存在的裤腿卷上去,看到他的脚踝上有一个铁环似的环状物,和杜鸩身上的很像。 第140章 安阎一脸惊讶地看向杜鸩,“他怎么会是地缚灵?” “他不是。”杜鸩拉高鬼小孩的裤腿,把整只铁环暴露在安阎眼前,“他的铁环上没有铁链。” 安阎问道:“既然他不是地缚灵,为什么会这种铁环?” 杜鸩:“他能和文创阅读建立联系,有转化为文创阅读地缚灵的可能。” 安阎盯着鬼小孩脚踝上的铁链看了一会,发现了一段突起,“难道这个突起就是用来连接铁链的?” “对。”杜鸩蹙眉道,“他一直靠着和文创阅读之间的联系躲避孙燕和郝磊,再这样下去,他很快就会成为地缚灵,再也无法离开这里。” 鬼小孩在纸上写字。 “我不想成为地缚灵。” 杜鸩提醒鬼小孩,“一旦彻底斩断你和文创阅读的联系,你就会消散不见。” 鬼小孩写字回答。 “我知道,成了鬼以后,我莫名懂了很多以前不知道的事情。” 安阎看了眼杜鸩,问鬼小孩道:“你为什么不想成为地缚灵?” 鬼小孩似乎思考这个问题很久了,写了很长一串答案。 “我不想把自己困在文创阅读这么大的地方,害怕会把妈妈也困在这里,害怕有一天我会成为爸爸妈妈的负担,更害怕我想要的变得越来越多,去做一些伤害他们的事。” 杜鸩忽然开口,“你第一次和文创阅读建立联系,差点成为地缚灵是什么时候?” 鬼小孩沉默了。 安阎看向杜鸩,“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杜鸩面无表情道:“对他来说很难。” 鬼小孩紧抿着嘴,挂在脚踝上的铁环剧烈地震动着,咚咚作响。 鬼小孩叫郝蒙,自小身体就比较弱,爸爸妈妈为了照顾他费尽了心思。在他上三年级的时候,九岁的郝蒙被查出得了绝症。为了治病,孙燕和郝磊给他办理了休学,一边工作一边陪他到处看病。 可惜的是,大把大把的钱和时间都没有把郝蒙从病魔手中夺回来,经过大半年的治疗之后,医生建议他们带郝蒙回家度过最后的时光,一个月之后,郝蒙永远离开了他的爸爸妈妈。 在郝蒙的要求下,生命中的最后一个月,他是陪父母在文创阅读度过的。爸爸妈妈工作的时候,他就一个人待在阅读区看书,爸爸妈妈要下班回家了,他就跟着一起回去。 那一个月,他们一家三口几乎形影不离,是郝蒙病后度过的最幸福、最开心的一段时光。 于是在生命即将消逝的最后一瞬,郝蒙产生了一个念头,如果他死后也能一直待在文创阅读守着爸爸妈妈就好了,他想永远和他们待在一起,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等郝蒙再次睁开眼时,他如愿出现在了文创阅读,可是,他却不再是他了。他没了生前的可爱鲜活,变得不能说话,成了连妈妈都害怕的鬼。 郝蒙曾经想过,说不定爸爸妈妈看到他现在的模样也会接受他,像以前一样爱他,他们一家人还是能在文创阅读幸福地度过以后的生活。 过去的事情他都还记得,鬼孩子的手抖了抖,往纸上写了下面几句话。 “我见过妈妈一次,告诉我就是她的孩子,把她吓哭了。” “我很恨她,明明以前那么爱我,为什么我变了样子,她就认不出我,不要我了。” “那一天,我和文创阅读建立了联系,慢慢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看到爸爸擦掉我写在墙上的字的时候,我特别生气,觉得他们彻底想要抛弃我,不要我了,差点忍不住跑出来吓唬他们。” “直到看到妈妈的眼泪一直流一直流,怎么都停不下来,我才打消了念头。” “后来,我用了很长时间,才知道爸爸妈妈是爱我的。” “妈妈只要看到和我有关的东西就会哭,妈妈一哭,爸爸就会跟着哭。” “我真的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如果忘记会让爸爸妈妈幸福一点,我希望他们能永远忘了我,开始新的生活。” …… 安阎握住鬼孩子的手,“不要再写了。” 鬼小孩紧紧握着手中的笔,嘴巴一张一合,发出类似哭声的呜呜声。 “他带着恶念成为地缚灵,在文创阅读待的越久,他的恶念也会积累的更多。”杜鸩说道,“让他把负面情绪抒发出来,对他只有好处。至少等他解除和文创阅读关系的时候,会稍微舒服一点。” 安阎放开鬼小孩的手,“你想写什么就写出来。” 鬼小孩看了杜鸩一眼,小心翼翼地把心中的挣扎诚实地写了下来。 “我希望爸爸妈妈可以有新的生活,可一想到他们以后还会有小孩,会过上新的生活,我就很难受很嫉妒,甚至会讨厌未来那个还没出现的孩子。” “特别难受的时候,还会希望爸爸妈妈一辈子都不要再生小孩了,就这样过一辈子。” “我真的希望爸爸妈妈能开始新的生活,获得幸福,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我不想以后做了可怕的事情之后在后悔,在还能告别的时候,我希望能和他们好好告别。” “我是真的想要消失。” 安阎低头看着鬼小孩写在纸上的一行行字,心中一片怅然。 杜鸩问鬼小孩,“我只问一次,你是真的想消失吗?” 鬼小孩用力点头。 杜鸩看着鬼小孩的眼睛,“你和文创阅读的关系已经非常紧密,今晚是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选择今晚消失,我可以让你以生前的模样和你父母在梦里见一次面,和他们告别。” 鬼小孩激动地看着杜鸩,刷刷刷地在纸上写字。 “真的!?” 杜鸩点头,“嗯,这个梦境会很真实,他们醒了后也不会忘记,能够记很久。” 鬼小孩在纸上写了几个字。 “好,我今晚就想去见他们。” 安阎提醒鬼小孩,“你真的想清楚了吗?一旦你和这里解除关系,你就要永远消失了。” 鬼小孩用力点头,连字都不想再多写了。 安阎看向杜鸩,“你不劝劝他?” 杜鸩:“我觉得他想得很清楚了,我愿意帮他。” 安阎转头看向鬼小孩。 鬼小孩在纸上写字给安阎看。 “等我不在了,你能帮我把墙上的痕迹抹掉吗?” 安阎叹息一声,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就要到零点了,杜鸩拉着鬼小孩的手,让他坐在桌子上。 杜鸩垂眸道:“一会我动手的时候可能会有点疼,你忍一下。” 鬼小孩点了点头。 杜鸩闭上眼睛,红色的鬼影在脚下蔓延开来,沿着桌子腿窜到了桌面。 当杜鸩睁开眼睛,红色的鬼影中伸出了两只红色的手,把鬼小孩脚踝上的铁环捏断了。 “铛——” 铁环落到地上,变成两枚能够让成年人佩戴的指环。 白的发青的鬼小孩变回了生前的可爱模样,只是他的身形变得很淡,淡到安阎勉强只能看清他的轮廓。 下一秒,鬼小孩彻底在安阎眼前消失了。 杜鸩的影子也从红色变成了黑色,他弯下腰,捡起地上的两枚指环递给安阎,“等我们把这里的纸和墙收拾好,就能把这两枚指环交给孙燕和郝磊了。” 安阎接过戒指,“他还在这里吗?我怎么看不到他?” 杜鸩握住安阎的手,安阎眨了眨眼,看到鬼小孩就站在他们附近,嘴巴一张一合。 郝蒙着急道:“我感知不到爸爸妈妈和文创阅读的距离了,你快点帮我收拾东西好不好?万一我爸妈来了就糟糕了。” 杜鸩向安阎解释,“我用我的能力解除了他和文创阅读的联系,帮他把参与的灵魂聚集到指环里,只要你和我有身体接触,就能看到他,直到他彻底消失为止。” 安阎点点头,在郝蒙的催促下帮他把需要收拾的一切都收拾好了。 做完这一切后,郝蒙向安阎和杜鸩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你们,很感谢你们帮我这么多。” “不用谢。”安阎说完祝福他,“希望你今晚能和你爸爸妈妈好好告别。” 郝蒙笑着点了点头,“好,我会珍惜这次机会的。” 安阎最后看了郝蒙一眼,伸手按开关,打开了文创阅读的灯。 三分钟后,孙燕和郝磊在灯光的指引下回来了。 看到文创阅读里的情况,郝磊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怎么比我们之前来的时候整齐干净了那么多,难道你们的约会内容就是帮我们收拾店铺?” 不是帮你们收拾,是帮你儿子收拾,安阎拿出口袋里的指环递给他们,“对,我不但帮你们打扫整理了店铺,临走之前还要给你们每人送一件礼物。” 郝磊没有接礼物,“这……这样不好吧?” 安阎把指环强行放在他手中,“一人一枚,今晚戴着它睡觉,你们会见到你们最想见的人。” 孙燕红着眼睛看着郝磊掌心的戒指,“真的吗?只要戴着他,我就能看到我们的……” 安阎:“嘘,你们心里明白就行了,不要说出来。” 郝磊的眼眶也红了,小心地挑出一枚戒指,戴在妻子左手的食指上,旁边的无名指上,是她戴了很多年的婚戒。 这一刻,孙燕忍不住哭出了声,痛苦地把左手捂在胸口,蹲在了地上。 安阎悄悄拉住杜鸩的手,看到鬼小孩就站在孙燕身旁时,放心地松开了手,对他们说道:“我们要去玩心网咖直播了,你们早点回去休息吧。” 杜鸩看了眼守在父母身边的鬼小孩,冷声道:“祝你们……做个好梦。” 至此,安阎和杜鸩就没有再继续停留,转身离开文创阅读,向同样在五楼的玩心网咖走去。 安阎一边走一边给袁野打了电话,让他在玩心网咖等他们。 走到灯光最亮的地方时,安阎停下了脚步,“杜鸩,有件事我想问你。” 杜鸩偏头看着安阎,“嗯。” “你赞同鬼小孩选择和父母告别,不当地缚灵。为什么……”安阎不安地挪了挪脚步,看着杜鸩的眼睛问出了他的问题,“为什么你自己却成了地缚灵?” “抱歉,当我没问,这个问题的答案你应该不记得的。”安阎几乎是问完就后悔了,“我就是忍不住会在意,会想你当初是不是也像他一样……” 杜鸩打断安阎的话,“我不是他,没有像他这样痛苦纠结过。” 安阎:“……你怎么这么肯定?” “我虽然不记得当初的情况,但我知道答案,也知道为什么我会做这种选择。”杜鸩认真道,“鬼小孩有选择的机会,对他来说,在不能控制自己情绪和未来的情况下,为了避免后悔,和父母告别的确是更好的选择。” “但我不是。”红色的鬼影猛地从杜鸩的脚下窜了出来,和安阎的影子交织在一起,“安阎,我没有选择的机会,更不想和你告别。” 安阎怔住了,他觉得周围一片寂静,全世界只剩下杜鸩一个人的声音,连他的心跳声都消失不见。 安阎伸手拽住杜鸩的胳膊,“走,我们赶快去玩心网咖直播,直播完回酒店休息。” 杜鸩挪动胳膊,指尖轻擦着安阎手腕的关节,挠的安阎有点痒,“好。” 安阎、杜鸩二人刚和袁野在玩心网咖门口会和,就看到玩心网咖老板庞泽从大门口冲了出来,头也不回地向着文创阅读的方向奔去。 安阎连忙喊住他,“庞老板,你先别跑,先帮我把520包厢打开。” 听到安阎在喊他,庞泽一溜烟跑了回来,“啊,安老师,您来得正好!我正要去文创阅读找您,跑得太急了,都没看见您就在网咖门口。” 安阎催促道:“行,我知道了,先去520房间,我要开始直播了。” “好,我带您过去,其实我急着找您就是为了520包厢的事。”庞泽伸手为安阎推开网咖的门,一边走一边说道,“我们网咖来了一对情侣非要进520包厢上网,我说那间包厢是给您准备的,他们不信,非得说我骗他们,一直在这里等。我实在被闹烦了,才想着过去请您过来。” 第141章 格兰商场传出闹鬼的传闻后,玩心网咖为了稳固客源,上网和饮料等费用都比以前低了很多。就算这样,一开始也没有多少人敢来。直到大家发现只要不去520包厢就不会出事,才有更多的人冲着便宜和优惠愿意在白天来玩心网咖上网,就连晚上也有胆子大的人来包夜。 自警察在陈老记找到尸体的事传出去后,短短一个上午之内,玩心网咖的生意又回到了前阵子最糟糕时的样子。 客源少了一半,员工不敢上夜班纷纷找借口请假。庞泽没办法,只好一个人身兼数职,干起了前台和网管的活。 安阎前脚刚跟在庞泽身后进了门,就听到网咖大厅零星坐着的几个人都在喊他。 “庞老板,再给我一杯这种饮料。” “庞老板,我这台机子有问题啊。” “庞老板,我要续时间。” …… 庞泽分别看向声音传来的几个方向,大声喊道:“饮料三分钟后给你送过来,机子有问题关机重启,关机重启还不管用就换一台电脑。想要续时的那位请你来前台一趟,我帮你续时间。其它的事,我一会不忙了马上帮你们处理。” 庞泽转头跟安阎解释,“安老师,今晚就我一个人在网咖,我先把手头上的这几件事忙完再带你去包厢行吗?” 这些事总共也费不了多少时间,安阎打量了眼网咖的环境,对庞泽说道:“没事,你先忙你的。” 正巧需要续时间的人过来了,庞泽帮他需要时间,端了杯饮料送到需要饮料的那位客人,大步向安阎走过来,伸手说道:“安老师,这边请。” 安阎微微点头,和杜鸩他们跟在庞泽身后走到了包厢区。 十几个包厢中,安阎一眼就看到了520包厢,和它所在的位置没关系,只是因为520包厢门上的玫瑰和气球装饰太显眼了,安阎想忽略都不行。 听到他们的脚步声,一男一女从隔壁包厢走出来,站在520包厢门口看着安阎他们。 庞泽小声对安阎说道:“他们就是非要在520包厢包夜的那对情侣。” 庞泽先一步走过去跟那对情侣打招呼,“不好意思,预约520包厢的客人已经来了,你们要是能接受去别的包厢包夜,我就给你们办网卡,如果接受不了,那就只能算了。” 男生沉默了一瞬,看向走在庞泽身后的安阎,“兄弟你好,你能不能把这间包厢让给我们?今天是我和我女朋友相恋520天的纪念日,我们俩又是通过网络认识的,在520包厢度过这天对我们来说真的很有意义,也非常重要。” 安阎:“不好意思,我不能把520包厢让给你。” 男生愣了一下,“为什么?” “我要在520包厢直播探灵,找玩心网咖的鬼。”安阎微笑着说道,“你们如果愿意等,可以等我结束直播后再进来玩。” 男生慌乱地瞥了庞泽一眼,“庞老板,你不是说520包厢没有鬼,是电脑中病毒了吗?” 不只是他,庞泽这会也有点乱,“安老师,您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安阎意味深长道,“520包厢到底有没有鬼,总得等我直播结束之后才能知道。” 原来安老师那么说是为了让这对情侣知难而退啊。明白了安阎的意图,庞泽心里也不慌了,对那对情侣说道:“跟你们说实话把,今天下午修电脑的人来过了,他们说520包厢的电脑没有中病毒……” 庞泽话还没说完,站在520包厢门口的情侣的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 女生害怕道:“我们还是走吧。” 男生心里怂的不行,还想在女生面前逞英雄,“有我……在,你怕什么?” “就是有你在我才怕。”女生瞥了安阎他们一眼,掐着男生的胳膊说道,“你自己平时连鬼片都不敢看,这时候就别逞能了……” 男生脸一红,在女生的催促下离开了包厢区域,彻底打消了在玩心网咖上网的念头。 庞泽看着他们的背影感叹,“安老师,咱们吓走的不是客人,是我的钱啊。” 安阎问庞泽,“你说520包厢的电脑没有中病毒,是真的还是假的?” “瞎说的,今天修电脑的师傅根本没来。”庞泽忍不住跟安阎吐槽,“我上午约了修电脑的师傅来修电脑,可他忙完手头上的工作之后就到晚上了,他又不敢大晚上跑到格兰商场修电脑……” 安阎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马上就十二点二十了,“庞老板,你先把包厢的门打开。” “好的。”庞泽拿出钥匙,打开了520包厢的门。 风声裹着尘土扑面而来,安阎摆了摆手,看着里面落了灰的桌子和椅子,“你们多久没打扫这里了?” “自从闹鬼传闻传开后就没有打扫过。”庞泽开了灯,一脸尴尬地走进包厢,先把半开着的窗户关了,“本来今天准备打扫的,我还提前开了窗户散散味。没想到网咖的员工全部请假,我忙得走不开,就……就只能这样了。” 庞泽不好意思道:“要不您先直播点别的?等我把这里打扫干净了您在进来。” 网咖大厅里还坐着几个人,庞泽多少得顾着点他们,不能在这里待太长时间。安阎想了想,拒绝了庞泽,“我们随便打扫一下就能用了,你这里有湿巾吗?有的话帮我们拿一点过来,没有的话,干纸巾也行。” 庞泽:“有的有的,我现在就去拿。” 两分钟后,庞泽拿着一大包湿巾回来了,还给安阎他们端了几杯饮料、一些零食和两张上网卡,“安老师,这些都是我为你们准备的。今天是我招待不周,给各位老师添麻烦了。” 安阎:“没事,你去忙你的吧。” 庞泽都走到门口了,又回头说道:“安老师,真的不需要我跟你们一起直播吗?” 安阎抬眼看着他,“你怕不怕鬼?” 庞泽掷地有声道:“怕!” 安阎:“那你走吧。” 庞泽愣道:“你不是说要证明这里没有鬼吗?” “那也是直播结束之后的事了。”安阎说道,“直播中会发生什么,我也不知道。” 庞泽脸一白,麻溜地跑了。 安阎他们用了近十分钟擦桌子和椅子上的灰尘,直到快零点四十才开了直播,“不好意思,临时出了点事,就拖到这么晚了。” 直播间的观众比安阎上次结束直播时少了一些,但观看人数还是很可观的,比安阎以前八九点开播时的观众人数还多。 “主播是在玩心网咖的520包厢吗?” “房间的灯光好暗啊。” …… 安阎拿着手机走到包厢门口,给观众看包厢门牌号和玩心网咖的走廊。 看到熟悉的画面,马上就有人认出安阎确实是在玩心网咖。 “现在你们都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吧?”安阎走到电脑前坐下了,接着把手机的摄像头调成后置摄像头,摆在电脑前的手机支架上,“能看清电脑屏幕吗?” 观众们纷纷发弹幕说可以。 “520包厢一共有两台电脑,我们把两台电脑都开了,一会哪台电脑有情况,就给大家看哪台电脑。”安阎看向坐在他旁边的杜鸩,拿起电脑的耳机挂在脖子上,左耳朵上戴着连着手机的蓝牙耳机,“不知道会不会收到传闻中的消息,在收到消息之前,我们就先随便玩游戏了。” 袁野在安阎和杜鸩身后架好了拍摄设备,避开镜头走到桌旁,准备看他们两个玩游戏,“安老师,您和杜老师准备玩什么?开黑吗?” 安阎转头瞥了袁野一眼,打开了扫雷。 袁野探头看向杜鸩,看到杜鸩正在玩蜘蛛纸牌。 袁野:“……” 正在看直播的观众也傻眼了。 “服了,主播就是主播,不一样的烟火。恐怖直播界的清流,游戏主播中的泥石流。” “刺激,要是正好在地雷炸的时候收到鬼发来的消息就有趣了。” “又期待又害怕,妈妈问我为什么看扫雷看得瑟瑟发抖。” …… 安阎笑了笑,“包厢中的电脑有两台,要是真的收到消息的话,你们觉得会是谁的电脑?是我在使用的这台,还是我男朋友用的那台?” 等安阎直播等到零点半的观众有小情绪了。 “我好酸,我一个人缩在床上看直播,主播竟然和男朋友排排坐玩电脑。” “就不能换个问法,问左边的电脑还是右边的电脑吗?我怀疑主播在故意秀恩爱。” “不想猜。” “祝你们两台电脑都收到,见鬼都是成双成对的,多好。” …… 安阎知道直播间的观众在和他开玩笑,拿起饮料和零食给他们看,“快一点了,你们下午吃过的晚饭早就消化完了吧?” 直播间的观众正想吐槽主播不做人,就看到安阎的电脑上弹出了一个对话框。 对话框的风格很像多年前就在网络上爆红的聊天软件,发信人的头像也是当年很流行的女生头像。 “少年,玩心吗?真玩心的那种……” 收到消息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诡异的是,安阎根本没登录过那个聊天软件。 看清对话框的内容和只开了扫雷的任务栏,直播间顿时炸了。 安阎瞄了眼手机屏幕,一脸淡定地打了两段话,给对方发了过去。 “不玩,我有男朋友。” “友情提醒一下,虽然我看起来很年轻,但我已经是成年人了。” 第142章 “是传说中的鬼消息!” “520包厢有鬼是真的!” “恭喜主播中女鬼大奖。【狗头】” …… 直播间里,手速快的观众在看到消息之后马上就把弹幕发出来了。而那些手速稍微慢一点的观众,他们心里的恐惧还没来得及通过弹幕抒发出来,就被安阎两句话吓回去了。 “友情提醒一下主播,给你发消息的不是妹子,是鬼。” “主播:只要我拒绝得够快,女鬼就追不上我。” “等着看主播被女鬼教做人。” …… 安阎提醒观众,“别先入为主,看到我收到消息就觉得对方是鬼。她是不是鬼,要等一会才能知道。” 听到安阎收到消息,杜鸩停止玩纸牌,侧坐着和安阎一起看着安阎的电脑屏幕。 安阎的手机摄像头正对准电脑屏幕拍着,杜鸩凑过来后,电脑屏幕上就映出了两张脸。 直播间的人看着手机屏幕上的两张脸,发“啊啊啊啊”的人比鬼出现的时候发得都多。 “啊!为什么我在恐怖直播间都能吃到狗粮!” “完蛋了,我刚刚叫得太大声,我妈来敲门了。” …… 这时,安阎又收到了一条消息。 ——“你想玩什么?” 安阎打字回复消息,“我说玩什么就玩什么?” ——“对,你说玩什么就玩什么。” 安阎又重复了一遍,“我说玩什么就玩什么?” ——“对,你说玩什么就玩什么。” 直播间的观众看不懂了。 “主播你为什么要把同样一句话重复发两遍?” “……你们要是一直给对方发这句话,估计发到天亮也停不下来了。” “主播这波操作不太稳啊。” …… 安阎第三次发了同样一句话给对方。 ——“对,你说玩什么就玩什么。” 安阎的手机屏幕上的弹幕全部变成了省略号。 安阎不理会弹幕,继续发同一句话给对方。 ——“对,你说玩什么就玩什么。” 看到一模一样的四条回复,安阎勾起嘴角,觉得他的目的达到了。 安阎达到目的的同时,也搞疯了直播间的观众。 “啊啊啊啊啊,主播你是不是想直接把鬼气死才这么干的!?” “这波操作我真的不懂。” “是主播智商有问题还是我智商有问题?” “感觉有点浪费时间。” …… 在一片质疑声中,安阎拿起手机把摄像头对准电脑屏幕,给了聊天记录一个特写,“你们不觉得,她和我聊天时的状态还有对话方式都很像智能聊天机器人吗?一模一样的话我给她说了四遍,她回复了四次一模一样的内容。” 安阎笑道:“你们看我把同样的消息发了四遍都这么生气,不管收到我消息的是人还是鬼,你们觉得她有耐心给我回复四遍一模一样的内容?” 听了安阎的话,直播间的观众有了分歧。 “没有。” “四句话试出对方是智能聊天机器人,主播这波操作天秀!” “就不能是这个鬼脾气比较好吗?” “说不定人家是复制粘贴的。” “就凭这几条消息,还不能说服我相信这间包厢没鬼。” “主播这波操作应该是稳的,我问小艺今天星期几,不管问多少次,她都会给我回答一样的内容,一个字都不改。要是问我妈,第二遍我妈就让我自己去看手机日历了。【狗头】” …… 大概是因为安阎太久没回复消息,对方把她最后发的消息又给安阎发了一遍。 ——“对,你说玩什么就玩什么。” “简直是送人头啊。”安阎笑着看了杜鸩一眼,又给了聊天记录一个特写,“看到没,我几分钟没回复消息,她就把最后发的消息又给我发了一遍。” 有观众发弹幕。 “主播你试着把差不多意思的话多给她发几遍,如果她一直用同样的答案回复同一个问题,我就相信给你发消息的不是鬼。” 安阎想了想,打了一句话发了过去,“你不会骗我吧?” ——“不会。” 安阎把这个问题重复了五遍,对方回复了五次不会。 还有观众不死心。 “要不……主播再换一个难一点的问题?” “没问题,只要你们想看,这种问题我能一口气问她十七八个。”安阎说完发了一条消息,“我还没想到玩什么游戏,请让我想一想。” ——“好,我等你。” 安阎像之前一样把他的新问题重复发了五遍,对方回复了五次“好,我等你”。 今天的直播真的很顺利啊,安阎问直播间的观众,“你们现在可以相信她不是鬼了吧?” 相信没有鬼的观众在安阎问完第一个问题的时候就信了,不相信的人一部分相信了,剩下的还在纠结当中。 就在最后这批人也要倒戈相信520包厢没有鬼的时候,安阎电脑屏幕上的对话框消失了。 安阎:“!!!” 先前处于纠结状态的观众发弹幕庆祝。 “对话框消失了,她肯定是鬼。” “我就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 “智能聊天机器人怎么可能自己下线。” …… “你们误会了,这个对话框是我自己关的。”安阎仗着这会手机摄像头只拍到了电脑屏幕的局部,一本正经地忽悠人,“我忘了把手机拿远就关了聊天对话框,真是不好意思。” 有观众灵魂发问。 “既然主播知道怎么关,那你能再把这个智能聊天机器人找出来吗?” 安阎:“……”必然不行。 “智能聊天机器人什么时候都可以唤醒吧?” “喊不出来吗?我只要喊我手机一声,他就会出声告诉我他在哪里。” “如果是她只在她想出现的时候出现,主播不能叫她出来,那……” …… 安阎正想着怎么应付过去,坐在他身旁的杜鸩戳了一下他的胳膊。 安阎一回头,看到杜鸩也收到了那条消息。 ——“少年,玩心吗?真玩心的那种……” “找她出来又不难,我马上喊她出来。”安阎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转头对直播间的观众胡说八道,“你们看我和她的聊天内容肯定看够了,马上换我男朋友和她聊天。” 安阎把手机摄像头对准手中的鼠标,瞎操作一通后,拿着手机站在杜鸩身后,把手机摄像头对准杜鸩的电脑屏幕,“给你们看我男朋友是怎么回复她的。” 杜鸩回头看了安阎一眼,打了两个字发了过去,“不玩。” 直播间的观众看到杜鸩的回复都乐了。 “就两个字,特别无情,特别冷漠。” “哈哈哈哈哈,主播男朋友真的太直接了。” “心疼智能聊天机器人?一秒。” …… ——“你想玩什么?” 杜鸩回复,“什么都不想玩。” ——“可是我想和你玩呀。” 杜鸩没理她,两分钟后,她又重复了一遍。 ——“可是我想和你玩呀。” 杜鸩回复,“哦。” 直播间的观众笑得更厉害了。 “主播男朋友真的是聊天杀手哈哈哈哈哈哈。” “我仿佛看到两个智能聊天机器人聊天。” “如果可以不回复消息,主播男朋友大概一个字都不会回吧。” “主播,你男朋友和你聊天的时候也是这种模式吗?” …… “当然不是。”安阎笑着开玩笑,“至于到底是什么样,我就不跟你们说了,怕你们嫉妒怕你们酸。” 直播间的观众和安阎杠起来了。 “你说,说够一千两百字,我要是嫉妒就算我输。” “我是吃柠檬长这么大的,最不怕酸。【柠檬】” “呵呵,谁还没有个男朋友啊。哦,我没有。【狗头】” …… 或许是杜鸩的答案还不够直接,两分钟后,杜鸩又收到了同样的消息。 杜鸩回复,“我不想和你玩。” ——“你想和我视频吗?” 直播间的观众迅速打了一屏幕问号。 “智能语音聊天机器人还能跟人视频?” “出……出bug了!?” “主播,你真觉得和你聊天的是智能语音机器人吗?” …… 杜鸩冷漠回复,“不想。” 对方又问了一遍,不管杜鸩回复几次,她始终发同样的问题给杜鸩。 安阎悄悄拔了电脑的摄像头,小声提醒杜鸩,“要不你换个答案,告诉她你没有摄像头?” 杜鸩回复,“我没有摄像头。” ——“没关系,我有啊。” 紧接着,对方通过聊天窗口给杜鸩弹了一个视频邀请。 安阎:“……”接还是不接,这真的是个问题。 杜鸩没点击同意,直播间的观众一个个赶着凑热闹,发弹幕催促安阎他们点击同意。 “主播快接视频啊!” “别慌,反正你们没有摄像头,她看不到你们。” “主播,只要你点击同意,我就相信520包厢真的没鬼。你要是不肯接视频,那就是你心里有鬼,不敢让我们知道真相。” …… 视频邀请的滴滴声不停地通过杜鸩脖子上的耳机传出来,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刺耳。 一分钟后,电脑屏幕上的聊天窗口从一个变成了十个,越来越多,挤得满屏幕都是。 安阎右手拿着手机对准杜鸩的电脑屏幕,左手晃动他那台电脑的鼠标,一边晃动一边说道:“好奇怪,鼠标突然不动了,不管我怎么晃,它都没反应……是不是死机了啊!?” 第143章 无论安阎以多么快的速度拖动鼠标,发出多大的声响,杜鸩电脑屏幕上的鼠标始终不动如山,晃都没晃过一下。 直播间的观众听着安阎拖动鼠标时发出的哗啦声,真以为杜鸩的电脑出了问题,根本没想到鼠标不动不是因为电脑死机了,而是因为安阎拖的是另外一台电脑的鼠标。 “哗啦哗啦哗啦!” 安阎挪动鼠标的速度变得更快了。 直播间的观众发弹幕劝安阎。 “主播你别急,你的电脑好像中病毒了。” “要不你重启一下电脑?” “我的天,电脑屏幕上的聊天窗口又变多了,这个智能聊天机器人真的有毒啊!” …… “不能重启。”安阎故作为难道,“万一重启之后,智能聊天机器人不给我们发消息了怎么办?我怎么继续向你们证明,给520包厢发消息的是智能聊天机器人不是鬼?” “这么多聊天窗口闪得我头都晕了,主播快重启电脑,我相信你,520包厢没有鬼。” “我觉得没有鬼,鬼要和人视频不需要这么迂回,直接就现身屏幕看着你了。” “主播放心,我相信不管你重启多少次电脑,鬼都会一直给你发消息、弹视频,直到你相信她的存在。” …… 安阎说那些话只是作为试探,想看看眼下直播间中有多少人相信玩心网咖没有鬼。结果证明,觉得玩心网咖有鬼的人还是比觉得这间网咖没有鬼的人要多一些,安阎还需要继续努力。 杜鸩三分钟没点接受视频邀请的按钮,对方放弃继续给杜鸩弹视频邀请,竟然把视频邀请直接发到了旁边安阎的电脑上。 安阎正忙着晃动鼠标,手一抖,差点按了接受。 杜鸩电脑屏幕上的对话框数量开始逐渐变少,安阎赶在观众注意到之前重启了杜鸩的电脑,顺便一脚踢掉了他这台电脑的电源。 一瞬间,520包厢的两台电脑全部黑屏了。 安阎拿起手机稍微站远了一点,把手机摄像头对准两台处于黑屏中的电脑,“不好意思,麻烦你们稍微等一下,我重启我男朋友电脑的时候不小心把我那台电脑的电源线踢掉了。” 玩心网咖的电脑开机速度很快,不到一分钟后,安阎再次坐在电脑前,把手机屏幕对准电脑,“在收到智能聊天机器人发的消息之前,你们是想看我直播扫雷,还是想看我男朋友直播蜘蛛纸牌?” 就在其他观众想着看扫雷直播还是蜘蛛纸牌直播的时候,有人发了很长的一条弹幕。 “主播,我相信你不会骗人,也相信刚才和你们聊天的是智能聊天机器人。我很好奇,如果你们顺着他说的话说答案的话,会发生什么事。比如智能聊天机器人问你玩不玩心时,你就回答玩之类的答案。你一会可以直播这种类似的过程给我们看吗?” 直播间的观众看到这条弹幕,一个两个不再纠结看什么游戏直播,全都发弹幕符合他。 “发出想看的声音!” “真的很好奇如果主播回复玩的话,后面会有什么展开。” “和智能聊天机器人聊天又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主播不如就顺着智能聊天机器人一回?” “主播连鬼都能轻松应付,应付智能聊天机器人应该更简单吧?” …… 在直播间中,还有一些差点被安阎忽悠瘸的人是这么想的。 “对啊,主播和主播男朋友一直在针对对方的聊天短板回复,对我来说都没什么说服力。如果你们能在聊天过程中完全顺着对方,我就愿意相信你们。假如最后结果是好的,我就相信520包厢真的没有鬼。” …… 安阎伸了个懒腰,顺便活动了下脖子和手腕,“行啊,反正你们都觉得她是智能聊天机器人了,我就顺着她的话聊天让你们乐一回。” 玩了一盘扫雷后,安阎的电脑屏幕上弹出了一个对话框。对话框还是那个熟悉的对话框,头像也是观众们熟悉的那个女生头像。当然,对方发的内容也和之前发的一模一样。 ——“少年,玩心吗?真玩心的那种……” 安阎偏头对着杜鸩点了点头,打字回复道:“玩。” ——“我们约定了哦,玩真心话或大冒险,输的人要把自己的心挖出来给对方。” 直播间的观众见状吐槽。 “我的天,这赌注真的太吓人了,还好和主播玩游戏的是聊天机器人不是鬼。” “好奇如果智能聊天机器人输了会怎么样,她又没有心。” …… 安阎仿佛变身成为一个莫得感情的智能聊天机器人,只回复了对方一个字,“好。” ——“第一轮,你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安阎回复,“真心话。” ——“你最喜欢的人是谁?” 直播间的观众见状吐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挑拨离间来得好及时!” “笑死我了,机器人在不知道主播男朋友就在身边的情况下问出这种问题,真的是太灵性了!” “友情提醒主播,你男朋友就在你旁边哦。” …… “这道送分题我喜欢。”安阎笑了笑,给对方回复了两个字,“杜鸩”。 一排又一排的“哟哟哟”从手机屏幕上飘过去了。 ——“你说的是真心话。该你问我了,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安阎回复,“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真心话。” 直播间的观众纷纷凑热闹,发了一堆问题给安阎他们看。 “你是鬼吗?” “你是男的还是女的?” “你是智能聊天机器人吗? …… 安阎瞥了眼弹幕,问了最能让质疑他的人赶快闭嘴的那个问题,“你是鬼吗?” ——“是。” 直播间的观众开始怀疑人生。 “她一个智能聊天机器人,为什么要说自己是鬼?” “呃,她不会真的是鬼吧?” “她到底是鬼还是智能机器人?我又陷入了纠结之中,这个直播真的不是人看的。” …… 安阎一本正经地回复,“你说的不是真话。” ——“我说的是真心话。” 安阎打字发了过去,“你怎么证明你是鬼?” ——“等游戏结束,你的心脏落到我手上的那一刻,你就会发现我真的是鬼。” 直播间的观众觉得有点不对。 “她真的是刚才那个机器人?怎么聪明了好多?” “我怎么觉得这个机器人比我还会说人话。” …… “我这次回复一直在顺着她的逻辑说,要是她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没法回答,也太不智能了。”安阎为了让观众相信对方真的是聊天机器人,便像前几次那样,把同样的问题又发了一遍。 ——“等游戏结束,你的心脏落到我手上的那一刻,你就会发现我真的是鬼。” 看到和上一次一字不差的回复,直播间的观众再一次打消了质疑的念头。 只问一遍就能证明,安阎没有问第二遍,“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大冒险,我和你每次的选择都必须和上次不一样。” “她是智能聊天机器人,肯定没有实体。”安阎想了想,打了一行字,“请你立刻以实体出现在我面前。” 观众们觉得安阎回答地很棒。 “主播操作很妙啊,智能机器人要输了。” “没想到只玩了一轮半机器人小姐姐就要输了,我本来还想看主播发糖的。” …… 在安阎回复之后,对方就一直没有动作。 两分钟后,对话框依旧没有出现新的内容。 在直播间的观众看来,智能聊天机器人已经输了。 “有意思,输了就装死不回复?” “她大概是想着怎么把她的心给主播?” “玩不起!?” …… “你还没发现吗?”一道又细又沙哑的女声陡然出现在520包厢中,“我在你身旁站了好久了。” 安阎站起来环顾四周,520的包厢内除了他、杜鸩和袁野之外,没有任何别的能看见的生物。 直播间的观众被吓懵了。 “我屮艸芔茻!” “什么情况?智能机器人真的出来了?” …… 沙哑的女声再次响起,“别找了,我就站在离你最近的地方。” 离他最近的是杜鸩,安阎转头看向杜鸩,杜鸩正好转头看过来。 杜鸩:“不是我。” “是我。”沙哑的女声再次响起,一只冰凉的手指触到了安阎的脖子。 安阎猛地转过身,还是只看到袁野一个人。 “你怎么就看不到我呢?太让人伤心了!”袁野翘着兰花指,含情脉脉地看着安阎,“我做到了你让我做的事,现在,该你开始大冒险了。” 安阎:“!!!” 不好,袁导好像被520包厢的女鬼上身了! 手机的摄像头冲着电脑屏幕,直播间的观众只能听到安阎他们说话的声音,看不到安阎他们的情况。 “主播,和你说话的到底是谁啊!是520包厢的鬼吗?”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为什么智能聊天机器人能从电脑里出来?难道她其实是鬼,我又被主播忽悠瘸了!!?” …… “你们看清楚。”安阎拿起手机,把手机摄像头对准翘着兰花指的袁野,“和我说话的人是《开心见到鬼》的袁导袁野,我们包厢就只有我们三个人,没有你们脑补的女鬼。” 第144章 “原来是袁导,吓死我了。” 看到手机屏幕上的男人,直播间见过袁野的观众都松了口气。至于那些不认识袁野的观众,再看到弹幕之后也大概明白了画面中的男人是谁,不再怀疑害怕了。 “我不是袁野,我是和你玩真心话大冒险的女鬼。”被附身的袁野翘着兰花指,一脸阴森地越过安阎手中的手机摄像头,看向安阎的脸,“快点,该你玩大冒险了。” 袁野说话时拉着奇怪的腔调,把直播间的观众吓得顿时一个激灵。 “我靠!这声音吓死我了!” “袁导怎么了,不会是被鬼附身了吧?” “卧槽,这绝对不是我认识的袁导。” “主播,对着屏幕说话的人到底是谁!?” …… 安阎把后置摄像头调成前置,正对着自己的脸摆着,“你们别瞎脑补,他就是袁野。” 直播间中有观众不信安阎说的话。 “可是他说他不是袁野啊。” 安阎噙着笑说道:“他说他不是袁野你就信?我说我不是人你信吗?” 有安阎的粉丝发弹幕吐槽,混在一堆阴阳怪气的弹幕中格外显眼。 “前半句不信,后半句信,主播吓人的时候从来不做人。” “我早就想问主播了,你身上的人皮是哪里来的?” “主播快给我说,说你不是人。” “主播敢说我就敢信。” …… 安阎被这些弹幕逗乐了,“别瞎凑热闹,说正经事呢。” 站在安阎旁边的袁野又说话了,“快,该你玩大冒险。” 又一次听到奇怪的女声,直播间的观众再次发出质疑。 “有《开心见到鬼》的视频为证,袁导的声音根本不是这样的,我怀疑包厢里的袁导有问题。” “主播,你说他是袁野,就让他当着我们的面承认一下,多说几句话啊。” “你们来格兰商场是来证明这里没有鬼的,袁野肯定不会和你对着干。他既然说他不是袁野,其中肯定有问题。” …… “你们等等。”安阎把手机摄像头调回后置,又调低了手机的音量,低头对杜鸩说道,“你帮我拍一下。” 安阎说完转身背对着手机摄像头,向站在桌前的袁野走去,“说,大冒险玩什么?” “把你的心脏拿出来给我。”袁野舔了下嘴角,笑得鬼气森森,“如果你不敢把心脏拿出来,你就输了。我在玩游戏之前我们就约好了,输的人,要把自己的心挖出来给对方。” 无论输赢,附身袁野的鬼都能拿到安阎的心脏。 女鬼的提出的大冒险,把安阎逼到了绝境。 “别害怕,乖乖把你的心挖出来给我。”袁野笑着靠近安阎,目光贪婪,“我说玩心就只是玩玩,不会让你死的。毕竟……玩一天是不够的,我还想留着多玩几天呢。” 想到她马上就能得到安阎的心脏,附身袁野的女鬼激动地抬起手,一张一合地模拟着心脏跳动时的收缩。 “我只给你一分钟时间。”袁野手指的指甲忽然变长,又尖又利,“一分钟之后你要是还不把心给我,我就自己动手。” 一股冰凉刺骨的感觉从安阎身后蔓延过来,他低下头,在地上看到一道凌厉张扬的红色鬼影。 在红色鬼影触碰到袁野脚尖的瞬间,附身袁野的女鬼尖叫一声,猛地后退一步,表情怨毒地瞪着安阎和他身后的人。 杜鸩把手机扣在桌子上,一步步走到安阎背后,右胳膊向前一揽,把安阎整个人护在胸前,“他敢把心给你,你敢要吗?” 袁野脸上的表情变了变,发出女鬼凄厉的声音,“当然敢。” 杜鸩凉凉道:“如果你不敢呢?” 袁野自信道:“不可能!” 杜鸩右手揽着安阎,垂下的左手握着安阎的左手,“打个赌,如果你不敢要他的心,你就离开520包厢,再也不能回格兰商场。” “要是我敢呢?”袁野舔了舔嘴角,贪心道,“如果我敢拿他的心,你就把你的心也挖出来给我,怎么样?” 杜鸩:“好。” 安阎相信杜鸩是在很有把握的情况下才这么做的。他转过头,一脸兴奋地看着身后的杜鸩,“你准备干什么?” 杜鸩看着安阎扬起的嘴角,温声道:“变个魔术。” 下一秒,一股凉凉的感觉从安阎的脚底蔓延到头顶,他整个人都被杜鸩的红色鬼影包裹住了。 “噗通噗通噗通——” 红色鬼影一点一点地渗入安阎的胸口,一层又一层的温柔地包裹着安阎的心脏。当红色鬼影消失在安阎身体表面时,安阎的胸腔位置亮起了一团和心脏形状大小一样的光…… 杜鸩紧搂着安阎,冷着脸看着站在对面的袁野,“他把他的心挖出来了,你过来拿。” 女鬼觉得那团红光非常危险,警惕道:“你是在玩我吗?他的心脏明明还在他的身体里。” 杜鸩:“他的心脏和身体被那团红色隔开了,和挖出来没什么区别。” “你们违反了规定。”附身袁野的女鬼继续说道,“我说的大冒险规定他自己把心脏挖出来给我,可他的心脏其实是你挖的。” 杜鸩嘴角一沉,眸中闪着危险的光,“你说的冒险是把你的心脏挖出来给我,并没有说是谁挖。” 袁野狡辩道:“是我和他在玩真心话大冒险,当然默认你不能加入。” “你也知道是我和你在玩真心话大冒险啊。”安阎笑了,“既然是我们两个人的游戏,我让你以实体现身的时候,你为什么要附在袁野的身上?” 附身袁野的女鬼懵了,“你只说了以实体现身,又没说不能用别人的身体。” “你只说把心脏挖出来给你,又没说不能让别人挖。”安阎背靠着杜鸩,“如果杜鸩挖我心脏不算冒险成功,那你附身袁野也算冒险失败。” 附身袁野的女鬼说道:“商量一下,要是我在离开袁野的身体之后还能以实体存在,你就让你身后的人离开你,自己把自己的心挖出来给我,怎么样?” “你想得真美。”安阎被女鬼逗乐了,“我又不傻,为什么要放弃对我有利的局面,给你重来一次的机会,再把我逼到绝境?” 女鬼:“……” “给你一分钟时间,要是你不敢过来拿,就该你玩真心话了……”心脏被红影包裹着的感觉让安阎觉得很踏实,他惬意地打了个哈欠,“不好意思,我差点忘了你和杜鸩打过赌。你不敢拿心脏就算你输,给你两分钟时间永远离开格兰商场。” 安阎说到这一步,女鬼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拿就拿!”附身袁野的女鬼生气道,“我死过一次了,不怕死第二次。” 在杜鸩冰冷的视线中,女鬼如履薄冰似的一步步走到安阎面前,冲着安阎的胸膛伸出了手。 就在指甲碰触到红色光芒的刹那,一股剧痛从指尖蔓延过来,疼得她当场跪下了,“疼……好疼……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安阎看向杜鸩,“怎么回事?” 杜鸩瞥了地上的袁野一眼,看着安阎解释,“迷心民宿老板的能力,强度不能和待在迷心民宿时相比,对付她这样的鬼足够了。” 安阎看着袁野说道:“你还试吗?不试的话就快点走,我们赶时间。” “不试了不试了,太疼了!其实,我也想离开这里……”附身袁野的女鬼抬起头,一脸委屈,“可是……我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啊……” 安阎跟观众说了520包厢没有鬼,就要对他们负责到底。安阎想了想,转头征求杜鸩的意见,“你觉得把她带回迷心民宿怎么样?我记得住宿守则需要一个天天给住客打电话的鬼,她就挺合适的。虽然聊天水平不行,但好在和智能聊天机器人很像,会给住客很亲切的感觉,不至于把人吓死。” 杜鸩说道:“可以。” 安阎低头看着女鬼,“老板同意让你去他住的地方打工了,还不赶快谢谢老板?” “谢谢杜老板!”附身袁野的女鬼站起来对杜鸩鞠躬,起身后又对安阎鞠了一躬,“谢谢老板……” 安阎提醒她,“谢谢老板男朋友。” “谢谢老板男朋友!”女鬼从善如流,“我是不是可以从这个人的身体里出来了?” “先不用。”安阎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先跟直播间的观众解释一下,告诉他们就是袁野,没有被女鬼附身。” 安阎看向杜鸩,“我们继续直播?” 杜鸩:“嗯。” 杜鸩动动手指,安阎体内的红色鬼影便不见了。 安阎走过去拿起桌子上的手机,对着直播间的观众说道:“不好意思,我刚才离开了一会,办了点很重要的事。” 看到安阎的脸,直播间的弹幕终于又多了起来。 “啊啊啊啊!主播终于回来了!” “呵呵,什么重要的事?是和同事一起商量怎么忽悠我们吗?” “主播,就在你离开的这一会,我琢磨明白了,520包厢真的有鬼。” …… “你们别急,让我把话说完。”安阎把手机摄像头调成后置摄像头,对准被女鬼附身的袁野,“我刚才和我男朋友一起搜了袁野的身,他真的没有被女鬼附身。不信的话,你们听他自己说。” 附身袁野的女鬼拉着她本来的腔调说着话,“我是袁野,我真的没有被女鬼附身。” 手机屏幕上的袁野眼底泛红,双眼含着泪光。 有观众发弹幕,“袁导你是被逼的吗?如果你是被逼的你就眨眨眼。” 第145章 不小心把眼睫毛掉眼眶,附身袁野的女鬼强忍着眨眼睛的冲动,翘着兰花指说道:“没有人逼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直播间的观众当然不信。 “可你的眼睛不是这么说的。” “袁导,你为什么要强憋着用女声说话?” “袁导,你知道你声音都吓得变调了吗?” …… 袁野斜眼看向安阎所在的地方,这个举动落在直播间的观众眼里,像极了被揭穿撒谎后,向大佬求救的小弟。 眼前的女鬼不太听得懂人话,更不会说人话。 安阎提醒她,“他们让你赶快恢复正常,别掐着嗓子用女声说话。” 袁野懵道:“这就是我正常的状态啊。” 安阎调小手机音量,小声对附身袁野的女鬼对口型,“你从他身体里出来,把身体还给袁野。” 女鬼的灵体在原地晃了晃,半截长发贴着袁野的身体飘了出来。 安阎看着变成重影的袁野,连忙反转手机摄像头,把摄像头对准了自己,“袁老师今晚习惯了用女声说话,需要一点时间才能找回他本来的声音。在他的状态恢复之前,我再试着给智能聊天机器人发消息,看她会不会回复我。” 安阎说完坐在电脑前,看到的是什么都没有的电脑桌面,“咦,我什么时候把聊天对话框关了?” 被女鬼附身后,袁野的精神一直恍恍惚惚的,只以为他是困得不行,站着睡着了。没想到他只小眯了一会,一睁眼,就看到一个长发女鬼站在他面前。 “啊!” 脑子还没恢复到清醒状态的袁野被吓得喊出了声。 想起他这会正在和安阎直播,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能大声叫,袁野一脸尴尬地捂住了嘴。 可他捂得太晚了,直播间的观众全都听到了他那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尖叫。 “是袁导的声音?” “……原来高音真的是被吓出来的。” “他是被什么东西吓着了吗?不会是被他自己吧!?” …… “咳咳。”安阎拿高手机,看着摄像头说道,“他嗓子不舒服,需要叫几声开嗓。” 有观众发弹幕,“让我们看看!” 安阎连忙转过头,冲着女鬼摆了摆手,示意她离开。 女鬼走后,安阎把摄像头调到后置,把镜头对准袁野,“给你们看。” 袁野不好意思正对着观众,侧对着他们喊了几声,每一声都没有被鬼吓出来的那声高昂、洪亮。 安阎说道:“袁导,你的嗓子舒服点了吧?赶紧给直播间的观众打个招呼,他们以为你被鬼附身了,都很担心你。” 袁野僵着脸回过头,“被……被鬼附身!?他们为什么这么说?” 安阎笑着解释道:“在我让智能机器人以实体现身的之后,你突然用女声说话,告诉我们你不是袁野,还让我把心挖给你……听到你那么说,谁都会以为你被鬼附身了。” 袁野:“……”很巧,他也是这么觉得的。 “不过怎么可能啊……”安阎话锋一转,“你肯定是在装鬼吓唬我们吧?” 他才是被吓得那个啊! 袁野瞥了眼站在他右前方的女鬼,干笑着说道:“呵呵,安老师猜得对,我就是在装鬼吓唬你们。作为一个灵异节目的导演,我觉得今晚的亮点不太够,就决定假装被鬼附身吓吓你们,烘托下恐怖气氛。” 直播间的观众恍然大悟。 “袁导牛逼啊,装鬼附身装得跟真的似的!” “主播和他男朋友也很厉害,竟然没被装鬼的袁导吓到,我都快吓死了。” “所以玩心网咖的520包厢是没有鬼的?” …… 安阎问直播间的观众,“看我们在520包厢直播了这么久,大家还觉得520包厢有鬼吗?” 此时此刻,直播间的观众要么觉得520包厢确实没有鬼,要么就是对结果存疑,觉得有百分之四十五的可能性有鬼。 “我这里有两张上网卡,一会离开的时候我会把它们放到网咖前台。未来两周内,今晚看过我直播的朋友只要来玩心网咖520包厢上网,就可以用这两张网卡上网,网费、饮料费用全包,”安阎拔掉两张上网卡给直播间的观众看,“未来一周内,如果哪个来上网的朋友能证明520包厢有鬼,我给他十万块钱。” 听了安阎的话,还在怀疑520包厢有鬼的观众都兴奋了起来。 “就是冲着十万块,我也要去玩心网咖520包厢上网。” “证明有鬼就给十万?主播是认真的吗?” …… “当然是认真的。”安阎微微抬起下巴,垂眸看着那些说想来赚钱的弹幕,“丑话说在前头,能证明520包厢确实有鬼的人,我很乐意给他十万块,可如果有人抱着侥幸的心理来碰瓷,却不能证明520包厢真的有鬼,我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我不要钱,只要他签个合同。” 直播间的观众被勾起了好奇心。 “什么合同?” “我以后肯定会有鬼的地方直播探灵。”安阎笑道,“我要碰瓷的人在我直播的时候给我当群演,被吓成尖叫鸡的那种。” 有观众生气了。 “主播这是在威胁人吧!?” “主播太霸道了,简直是在强行按头,逼着观众相信520包厢没有鬼。” …… “对,我是在威胁。”安阎皮笑肉不笑道,“我威胁的是没有证据还要来造谣碰瓷,说520包厢有鬼的人,你是吗?” 刚才发弹幕的观众没闭嘴了。 “快两点了,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结束,大家明天晚上十点二十见。”安阎说完笑了笑,结束了在520包厢的直播。 看着安阎把手机塞进口袋,憋了一肚子话的袁导指着站在不远处的女鬼说道:“安老师,你是不是疯了?女鬼就在这里,你鼓励他们来找证据,那就是依照一个准啊。” 安阎淡定道:“今晚这里的确有鬼,不过等他们来的时候,520包厢就没鬼了。” 袁野疑惑道:“为什么?” 安阎一本正经道:“杜鸩的民宿有个职位很适合她,打算让她在那里上班。” “!!!”袁野被吓得不轻,声音都有点抖,“什么班?” 安阎:“鬼来电。” 袁野:“……请问杜老师的民宿有客人吗?” “有过。”安阎诚实道,“上次来了好几个人,除了我之外的人都死了。” 袁野:“……难道比我们上次去的酒店还恐怖?” 安阎点头。 袁野又害怕又心动,“杜老师!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们节目组能去你们民宿录节目吗?” “可以。”杜鸩冷声道,“在来之前,我建议你先看看迷心民宿的住宿守则。” 袁野顶着一脑门问号看向安阎,安阎把迷心民宿的守则给袁野简单地说了一下。 袁野的声音猛地把高,“……你的意思是,我们要是去的话,每天都会听到她打电话?” “对。”安阎,“坦白告诉你,她应该是迷心民宿最不恐怖的鬼。” 袁野脸色一白,“……我……我再考虑一下吧。” 带着女鬼到处走不方便,离开520包厢之前,杜鸩把520包厢的女鬼放到了他的手机里。 看到安阎他们从包厢区出来,庞泽连忙迎了过来,“安老师,直播我看过了,您真厉害!谢谢您为我们玩心网咖正名!这次真的太谢谢您了!” 安阎把两张网卡递给他,“网卡的事你也知道了?” “知道。”庞泽保证道,“您放心,只要是您直播间的观众来520包厢上网,我肯定不收他们网费,也不用您替他们出。还有那十万块钱,也不用您操心……” 安阎挑眉道,“你这么想给他们十万块,是不是不信我?” 庞泽摆手道:“没有没有,我当然是相信您的,就是不想您为钱的事操心。” “你别想那么多,那十万块你和我都没有机会花出去。”安阎认真道,“不管520包厢以前是什么情况,从我直播开始,520包厢就没有鬼了。” 庞泽用力点头,“我明白。” 半夜一点五十分,安阎、杜鸩和袁野在玩心网咖门口和庞泽告别。 两点二十分,司机小冯把安阎、杜鸩、袁野三人送到了酒店门口。 两点四十五分,刚洗完澡出来的安阎听到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安老师!安老师是我!出大事了!”从门外传来的是袁野的声音。 安阎穿着睡衣开了门,“什么事?” “您看看这个。”袁野点击手机屏幕,给安阎他们播放一个视频,“我之前一直没看手机,刚刚躺床上看手机的时候,才发现我公司的同事给我发了这个。” 站在走廊里说话会吵到其它房间的人,安阎拿着手机让开门口的位置,“别站在门口,进来说话。” “好。”袁野进了门,一边往里面走一边说道,“我以为同事给我发的就是个普通的灵异视频,看了一半内容后才发现,这是一个死亡视频!还是一个和格兰商场有关的视频!” 安阎看着手机屏幕里疑神疑鬼,对着镜头说话的男人,停下脚步问袁野,“和格兰商场的什么有关?” “一楼的雕像。”袁野说道,“视频里的男人和他的一个朋友在雕像前拍过合影,他们拍照的时候没在意,后来才发现照片里的雕像面相很凶。” “他在视频里说和他合影的朋友已经死了,他应该就是下一个,也活不长了。”一想起男人死时的样子,袁野就觉得瘆的慌,摸着胳膊说道,“没想到没过多久,他就死在了视频里。” 第146章 能和格兰商场的鬼扯上关系,恐怕视频中男人死得不怎么正常,安阎蹙眉道:“他是怎么死的,自杀?” 袁野抖了抖,双手的掌心在胳膊上摩擦,试图磨平刚冒出来的一层鸡皮疙瘩,“您……您看完视频就知道了。” 杜鸩正躺在床上,安阎走到床边坐下了,伸手把进度条拉到头,和杜鸩一起从最开始的部分看起。 袁野坐在床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安静地等待着。 视频的开始,一个面色惨白、目光涣散的男人出现在画面中,他瞥了眼摄像头所在的位置,紧张的在桌前的椅子上坐下了。 他局促地挠着手指,直到两分钟后,才说了他在这支视频中的第一句话,“我……我见鬼了。” “这几天不管我走在哪里,待在什么地方,都有什么东西一直跟着我……” “……走在路上的时候、去卫生间的时候、独自一人坐在沙发前的时候,就连在被窝里睡觉的时候,他都一直跟着我、看着我。”男人眼神闪躲,像在躲避着什么,“我一次次回过头看他,却什么都看不到。我不知道他到底躲在哪里,也不知道他到底长什么样子。” “床底下、柜子里、被窝里、门背后……能找的地方我都找遍了,哪里都没有他……”男人抓着鸡窝一样的头发,满脸恐惧,“我……我曾经在镜子前整整站了几个小时,可他一直没出现在镜子里……明明他没出现,我却觉得他的视线一直黏在我身上,怎么甩都甩不掉……” “我把这些事告诉别人,他们都说我病了,我感受到的一切都是我的幻觉。”男人越说越害怕,表情也愈发狰狞可怖,“但这不可能是幻觉啊……我的一个朋友,一个和我有同样遭遇的朋友,他已经死了!” 男人从桌子上拿起一张照片递到摄像头面前,“你们看……你们看这张照片!” “这张照片是我和朋友在一座雕像前的合影。”男人指着雕像的表情说道,“你们仔细看看这两座雕像的表情,是不是很恐怖?他们的眼神,和我在黑暗中感受到的眼神一模一样……如果……如果那个粘着我的东西有实体,肯定就和这些雕像一模一样……” “和我一起拍合照的朋友死了,我也活不长了,今天……或者明天……也许我就会死在那些东西手里,死在鬼、死在诅咒、死在格兰商场的雕像手里……”男人环顾四周,表情怯懦又癫狂,“那个东西……现在应该整藏在我房间的某处,凶恶又贪婪地看着我……一边看着我,一边等着我的死期……” “或许,或许他没有藏起来,只是我看不到他……你们,你们能看到他吗?”男人猛地把眼睛凑到镜头前,又快速坐了回去,“要是你们能看到他就好了……要是你们能看到他就好了……” 男人低着头喃喃念叨了几句,再次抬起头时,眼睛中闪着火苗一样的光,“就让你们看着吧!就算你们看不到他的样子,也能看到他是怎么杀死我的。以后……等以后遇到他的时候,或许就能想办法对付他了……我,我不行……” “他太可怕了,我对付不了他。”男人的头向左向右慢慢地晃着,慢慢地晃着,突然笑了起来,“呵……呵……大概我死了……只要我死了,就不会这么害怕了……” 男人趴在桌子上,枯瘦的手指指着镜头说道:“那些……那些在格兰商场一楼雕像前拍过合影的人……你们要小心了……” 男人的嘴角咧出小丑一样的弧度,目光森然,“我死了之后,就轮到你们了……下一个,就是你……” 男人站起来,踉踉跄跄地向桌子对面的单人床走去,艰难地把被子掀起来,整个人钻了进去,只露出一个头在外面。 两分钟后,他把头也缩进被窝里,通过镜头只能看到他的半截头发。 又过了一会,男人的整颗头都缩进被窝,整个人都被被子盖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床上的被子突然抖了起来,看起来像是有人想从被窝里出来,却被身上的被子死死压在床上,怎么也无法挣脱…… 被子下的挣扎越来越弱,越来越弱,直至彻底恢复平静…… 从这里开始,画面中的床就像处于静止中一样,一动不动,直到黑屏…… 当被子下的挣扎消失时,安阎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直到画面黑屏,视频播放结束,安阎才明白了男人最后的挣扎大概意味着什么。 安阎看向袁野,“这个视频里的男人死在了自己的被窝里?” 袁野点头道:“听说死因是窒息。” 安阎把手机递给袁野,“给你发这个视频的那个同事是怎么拿到这个视频的?” “他发给我的是在网上流传的录屏。”袁野接过手机,“视频中的死者死亡当天一直在直播,警察介入调查后,直播视频就被平台删掉了。” 安阎问道:“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袁野:“直播是十月十一号晚上的事,平台的本地观众见惯了和格兰商场雕像有关的传闻,外地人又对那些传闻不怎么感兴趣,当晚看他直播的人不多。观众看到后半段的画面时,只以为他是睡着了,没想到……哎……” 袁野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昨天,也就是十月十三号晚上,他自杀身亡的消息传出来后,有人在网上放了直播时的录屏,大家才知道他在直播的过程中就死了,还死的那么诡异。” 安阎疑惑道:“为什么我们直播的时候没有人在直播间说这件事?” “可能那会他们还没看到这个视频,不清楚这件事吧。”袁野做出推测,“我同事负责在网上搜集一些灵异视频,他知道我这几天在格兰商场拍东西,几乎是一知道这个视频,就把它发给了我。” 安阎看了杜鸩一眼,说道:“看来今晚我们要先去一楼的雕像前直播照相了。” 袁野不明白,“见鬼的事都是拍照后发生的,咱们大白天去拍几张就行,为什么要在晚上直播照相?” 在雕像的闹鬼传闻里,照片这个道具非常重要。想要见鬼就先得让雕像在照片里露出凶恶的表情,只要拍不到,就不可能见鬼,或者说明雕像没有鬼。 安阎一脸嫌弃道:“不在直播时当着他们的面拍,不管拍出来的照片是什么样,他们都会怀疑我的照片是修过的。到时候只是向他们证明照片没修就得浪费很多时间,就算证明清楚了,他们也不一定相信,太麻烦了。” “……确实挺麻烦的。”袁野大概脑补了一下,就有点受不了,“安老师,万一直播拍照时雕像真的变了脸怎么办?雕像的鬼已经害死人了,我怕您和杜老师有危险……” “你放心,我们不会有事的。”安阎笑了笑,“倒是你,今晚要站在雕像前给我们拍照,怕不怕?” 袁野:“……” 安阎接着说道:“你要是害怕,就去六楼等我们,我们用自拍杆拍照。” “……没事,我不怕。”袁野坚持留下来,“前几次闹鬼都没有死人,这次死人了,我就觉得有点瘆的慌。” 安阎:“别想太多,你是单身,就算在雕像面前拍照也没事。” “啊!”袁野突然想到了什么,整个人弹簧似的跳了起来,“安老师,有件事你有没有注意到?视频里的那个男人给看他直播的人看了张照片,合影里的另外一个人也是男的。” 安阎点头道:“对,我注意到了。如果真的只有情侣在雕像前合影才会出事,他们应该也是情侣。” “在雕像前合影后出事的男女情侣都只是受到了惊吓,连受伤的都少。”袁野坐在沙发上,目光在安阎和杜鸩身上扫来扫去,“安老师,格兰商场一楼的那组雕像是不是歧视同性恋啊……” 安阎抬眼道:“或许吧,等见面的时候我问问他们。” 袁野张了张嘴,决定还是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我觉得……要不找一对男女情侣过来拍照吧?有您和杜老师护着,也不用担心他们出事……” “不用,比这更危险的事我都遇到过,你真的不用担心我们。”安阎看了眼时间,“快四点了,你赶快回去休息,别的事等白天再说。” 袁野站起来说道:“好,我这就回去睡觉,你们也早点休息。” 安阎把袁野送到门口,再回到床边的时候,就发现杜鸩的目光黏在他身上了,他走到哪里,杜鸩就看到哪里。 安阎坐在床边看着杜鸩,“你一直看着我干什么?” 杜鸩看着安阎,“你说的比这更危险的事是什么?” 安阎笑道:“就是我们在旺斯酒店遇到的事啊。” 杜鸩直接问道:“在和我一起玩游戏之前,你有没有遇到过很危险的事?” 安阎严肃道:“保证没有。” 杜鸩垂眸看了眼躺在身旁的安阎,亲了他一下,抬手关掉房间的灯。 经历过上一次骚扰电话后,格兰商场经理就有了经验,没有在安阎睡觉的时候给他打电话,而是给安阎发了一条短信。 经理陈则休上午十一点给安阎发的短信,下午两点,安阎才看到了他发来的消息,希望安阎他们尽快去格兰商场六楼办公室一趟,他有要紧事跟他们说。 安阎把手机放到一旁,面朝杜鸩站在地上,一边穿昨晚脱掉的睡衣,一边对靠在床上的杜鸩说道:“陈经理大概是知道了视频的事,才急着让我们去一趟。” 杜鸩看着安阎穿衣服,“嗯,我们吃了饭再过去。” “好,我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安阎微笑着说道,“我先去洗漱。” 下午两点四十分,安阎、杜鸩、袁野三人在酒店附近找了家餐馆坐下来吃饭。 袁野今天比安阎他们起得早,提前在网上找了很多关于雕像和死亡视频的消息。一起吃饭时,他逮住空档就跟安阎他们说他查到的消息,“安老师,我知道死亡视频里的男人叫什么了,他叫曾良,是一个在读研究生。合影里的另外一个人叫莫宇,我暂时只知道他们是大学同学,其它的就不知道了……” “我上午在网上找了很多和格兰商场一楼雕像有关的鬼故事,见鬼被吓的果然都是男女情侣。”袁野有些唏嘘,“我之前以为他们只是受到了一些惊吓,没有受到什么别的影响,今天才知道,那些见过鬼的情侣中竟然有好几对都分手了。” 安阎喝了口汤,“他们有没有形容过见鬼是什么感觉,和曾良在视频里说的一样不一样?” 袁野回忆了片刻,“只有两三个人添油加醋地提过,大部分人只说他们被吓坏了,没仔细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安阎没再问什么,下午三点三十分,他们三个一起到了格兰商场六楼陈经理的办公室。 安阎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烟味,陈则休正坐在茶几旁的沙发上等他们,面前的烟灰缸里放了满满一缸烟头。 陈则休按灭手上的烟站了起来,“安老师,你们来了。” 安阎他们一起走过去,陈则休招呼他们坐在茶几对面的沙发上。 安阎:“陈经理,您急着找我们,是不是因为网上传播的那个死亡视频?” 陈则休面露惊讶,“您知道了?” 安阎点头道:“嗯。” “听说你们也帮文创阅读和玩心网咖正名,让观众相信那两个地方没有鬼了。”陈则休表情凝重,“一楼雕像的事,不知道您有没有办法……” 安阎肯定道:“没问题,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一楼的雕像没有鬼。” 陈则休惊喜之余又有点担心,“真的吗?都有人因为雕像闹鬼的事死了,还能撇清?” 安阎有点意外,“陈经理,怎么连您也觉得一楼的雕像有问题?” 陈则休沉默了。 安阎正色道:“陈经理,如果您知道什么内幕,请如实告诉我。” 陈则休尴尬道:“其实……我和我老婆就是在一楼的雕像前合影后离婚的。” 安阎不好意思道:“……方便讲讲吗?” “其实没什么好讲的,都是一年多以前的事了。”陈则休说道,“刚来这里当经理的时候,大家都说一楼的雕塑有点邪门,不少在那里拍过合影的情侣后来都出了问题。我当时没放在心上,还在老婆过来逛的时候和她一起站在雕像前合影。” “大概是合影一周后发生的事情吧。那阵子我们天天吵架,我莫名其妙总看她不顺眼,她也一样,两句话说不到一起就开始吵……”陈则休皱着眉头回忆当初发生的事情,“只是吵架就算了,那段时间,我还总能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觉得有人在监视我,整个人疑神疑鬼,就跟撞了邪见了鬼似的……” 安阎问道:“您什么时候见的鬼?大概长什么样子?” “没……没具体见过……不知道鬼长什么样。”陈则休受惊道,“只是觉得有鬼已经够吓人了,要是真的见过,我恐怕活不到现在。” 安阎疑惑道:“那您为什么说你们离婚和鬼有关?” 陈则休说道:“离婚之后,我整个人精神状态好了很多,被什么东西监视的感觉也消失了。” 安阎:“……您有没有想过,您和您夫人吵架,可能只是因为你们感情破裂,和闹鬼没什么关系?” “想过,我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陈则休表情困惑,“但那些合影后见鬼的人遇到的事情也和我差不多,我就有点搞不清楚我是不是也见过鬼。看过那个死亡视频后,我越来越怀疑一楼的雕像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安阎:“……” 他最近只见过被忽悠瘸相信没鬼的,至于被忽悠瘸以为格兰商场真的有鬼的,陈则休是第一个。 安阎问道:“陈经理,您和您前期在雕像前的合影还在吗?方便的话,我想看看其中有什么线索。” 陈则休摇头道:“没了,我们那张合影是用手机拍的,离婚后我就把那张照片删了。” 能多忽悠一个就多忽悠一个,安阎一本正经道:“我今晚会在一楼雕像附近开始直播,您要是有空,晚上回家后可以看看。” 陈则休点头道:“好,您今晚的直播我一定看。” 安阎建议道:“一楼太脏了,您方便安排员工打扫下卫生吗?不用全部打扫,只要保证雕像附近的地面是干净的就行。” 陈则休:“好,我一会动员一下员工,让他们争取在下班之前把一楼打扫干净。” 安阎说道:“我没什么事了,您还有事要说吗?” 陈则休:“我也没有,安老师、杜老师、袁老师,今晚的直播就拜托你们了。” “应该的。”安阎又跟陈经理寒暄了几句后就和杜鸩他们一起离开了办公室。 这会刚过下午四点,安阎看向杜鸩,“杜鸩,时间还早,我们去电影院看场电影怎么样?” 杜鸩点头道:“嗯,一起去吧。” 安阎询问袁野,“袁导,你去吗?” “谢谢,我就不去了。”袁野不好意思打扰他们,“最近新上映的好电影我都看过,我就在这里随便逛逛打发时间。” 三人在六楼通向五楼的电梯口分开,安阎和杜鸩去影城,袁野则去五楼逛逛。 不知不觉走到五楼的文创阅读门口,袁野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逛逛,就看到安阎和杜鸩二人过来了。 袁野惊讶道:“安老师,你们怎么来了?” “影城这两天客流量太低,干脆给员工放了假,连门都开。”安阎看了眼在店里忙碌的郝磊、孙燕夫妇,偏头看向袁野,“我们打算进去逛逛,你呢?” 袁野笑道:“巧了,我正想进去逛逛。” 安阎点点头,和杜鸩肩并肩先一步进了文创阅读。 守在前台的好累看到他们进来,连忙走过来跟安阎他们打招呼,“安老师,托你们的福,今天我们店里来了好几个人买书,不再像前阵子那么冷清了。” 看到郝磊中指上还戴着昨晚戴过的指环,安阎温和道:“你很喜欢那枚指环?” “特别喜欢。”郝磊满足地看了眼指环,抬头说道,“安老师,我昨晚梦到我儿子了,我们在梦里聊了很多,虽然我不太记得我们在梦里具体说了什么,但是醒来之后,我觉得很放松,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样放松过了……” 郝磊笑了笑,招呼安阎他们,“各位老师来都是想逛逛吧,你们随便看,有什么喜欢的我送给你们。” 安阎笑着拒绝,“不用,您忙您的,我们就随便看看。” 郝磊回前台忙去了,安阎向鬼小孩郝蒙常待的阅读区走去,看到他们进门之前还在整理书架的孙燕正站在白墙前背对着他们捣鼓着什么。 安阎看向杜鸩,“她站在哪里干什么?不会是发现墙上的字了吧……” 走近之后,安阎才发现孙燕是在往墙上钉无痕钉。 阳光下,孙燕表情坚毅,无名指上的婚戒闪着耀眼的光芒,无名指旁边的中指上戴着的,是杜鸩昨晚送给她的那枚铁指环。 一副画框静静地躺在她脚边的地上,画框里是一幅用蜡笔绘制的全家福卡通画,署名是二年级六班郝蒙。 “我们走吧。”安阎突然说道。 袁野奇怪道:“还没逛就走啊?” 安阎看着孙燕把画挂在墙上,“我想看的都看到了,我们去别处走走,别待在这里打扰他们。” 静悄悄的,安阎他们三个离开了。 十月十四日下午六点三十分,格兰商场的一楼终于打扫干净了。 晚上七点,安阎和杜鸩一起陪着袁野提前在一楼的雕像前架好三脚架后就去附近吃晚饭了。 晚上十点十分,格兰商场一楼的大门已经关了,安阎他们只能乘外部电梯到二楼,然后从二楼换乘别的直梯到一楼。 今晚六楼的电影院没开门,整个格兰商场只有五楼和一楼的部分公共区域的灯是亮着的。 出了二楼的电梯,安阎拿着司机小冯给他们的手电筒和杜鸩在前面开路,袁野抓紧设备包的绳子走在后面。 安静的格兰商场二楼,只有他们三人的脚步声在回响。 安阎有个毛病,晚上探灵的时候总是喜欢晃手电筒,一会照向左边,一会照向右边,方便他观察周围的环境,也方便制造恐怖氛围吓唬观众。 袁野胆子比普通人大,却也远不能和安阎、杜鸩相比。走在黑漆漆的商场二楼,他不敢看太黑的地方,只好追着安阎的手电筒看。 悲剧的是二楼两边都是女装商店,到处都是女装模特,安阎每次晃手电筒的时候总能精准扫到模特的脸,袁野跟着看过去,就能被吓得哆嗦一下。 经历过四五次之后,袁野就有点受不了,缩着脖子说道:“安老师,您晃手电筒的时候能不能稍微注意一点?每次都对准模特的脸打光,我还没走到一楼雕像附近,魂就要被你吓飞了。” “我以前遇到过几次从走廊旁边冒出来的鬼,不知不觉就养成了这种习惯。”安阎警惕地看向周围,头也不回地说道,“就快到直梯了,你再忍忍。” 袁野脸一红,“您不用觉得抱歉,是我胆子太小。” 杜鸩突然问道:“用不用我喊手机里的女鬼出来陪你?” 杜鸩手机里的鬼可比店里的模特吓人多了,袁野顿时觉得不怕了,伸直脖子说道:“不……不需要!” 十点十八分,安阎他们三人终于走到一楼的雕像附近。 整个一楼只有雕像附近的灯是亮着的,昏暗的灯光给立在喷泉中的雕像镀了一层温柔的光。 灯光下,相依偎在一起的男女雕像露出满足又温暖的笑容,像是一对身处在热恋中的情侣。 袁野仰着头看着传说中的雕像,“安老师,我们白天来架三脚架的时候,他们好像不是这种表情啊。” 第147章 安阎绕着喷泉走了一圈,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打量雕像的脸,“和下午没区别,我上次来拍照的时候,他们也是这种表情。只有十月十二日那天来的时候,雕像脸上的表情和现在不一样。” 袁野走到三脚架前站好了,“安老师,我准备好了,您可以直播了。” 安阎递给杜鸩一个蓝牙耳机,自己戴上另外一个,拿出手机进入直播间,“大家好,我现在所处的位置是格兰商场一楼雕像的正前方。” 安阎把摄像头调成后置,转身把镜头对准他身后的雕像,“今天晚上,我将站在这里和我男朋友直播拍合影,直到拍到雕像露出凶恶的表情为止。如果拍了几百张之后,雕像的表情一直没变,始终是现在这样,那我只能说,格兰商场一楼的雕像或许没有鬼。” “如果在某张角度中,雕像因为角度之类的原因露出凶相,我就会和我男朋友带着手机持续直播一周以上。假如在直播的过程中,我们一直没有遇到鬼,也没有出事。那就证明,格兰商场一楼的雕像很可能没有鬼。” 安阎笑了,“为什么我一直强调或许没有鬼,很可能没有鬼呢?” 有观众在弹幕再次开口之前发弹幕抢答。 “因为主播有先见之明,觉得我们这次没前几次那么好忽悠了。” 安阎:“……这位观众,你不知道正确答案就不要抢答,会误导别人。” 安阎的手机屏幕上飘过了一堆“哈哈哈哈哈哈”的弹幕。 “他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吗?【狗头】” “哈哈,主播恼羞成怒了。” “看了主播两天直播,我的两条腿都被忽悠瘸了,要是今天再被忽悠成功,我就只能瘸手了。” …… 安阎无视吐槽的弹幕,按照计划说出他预先想好的内容,打官腔道:“据我所知,有很多情侣在雕像前拍照时,雕像都露出了凶相。那些情侣在拍照之后都经历了被鬼吓,分手等坏事,甚至有人付出了更惨痛的代价。在这么多的例子中,我和我男朋友只是个例,我们无法代表大家。” “如果我们两个也见了鬼,就说明格兰商场一楼雕像真的有鬼。”安阎顿了顿接着说道,“如果我和我男朋友没有见到鬼,我就会联系一些说自己见过雕像鬼的朋友,查清楚他们所说的到底是真是假,通过更多的数据和事实证明格兰商场的一楼雕像没有鬼。” 手机屏幕上的弹幕数量骤然增多。 “说来说去,最终目的还是证明这里没有鬼。” “死掉的那两个人怎么办?主播觉得他们的死和雕像闹鬼无关?” …… “我和我男朋友今晚拍不到灵异照片,见不到鬼是我们后续所有行动的前提。”安阎被一些观众逗笑了,“你们急着问我之后的事情,是觉得我今晚在这里肯定见不到鬼吗?一直喊着这里有鬼的是你们,结果比我更早说这里没鬼的也是你们。” “说不过主播,委委屈屈。” “主播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就静静地看着主播直播。” “时间不早了,主播快开始拍合照吧!” …… “嗯,今晚帮我和我男朋友拍照的是袁导,我把手机给他。”安阎走到袁野身边,把手机递了过去。 袁野面前立了两个三脚架,一个三脚架架着他的相机,另外一台三脚架上将会放上安阎的手机。 安阎看着袁野把他的手机立在三脚架上,“一会袁导给我们拍照的时候,我的手机会一直记录相机上的画面。把手机摆在这个位置的话,你们能看清相机屏幕上的画面吗?” 直播间观众发弹幕回答安阎的问题。 “看不太清,不过主播可以拍一部分照片后给我们看一部分,看其中有没有雕像露出凶相的灵异照片。” “完全看不清,信任主播,主播觉得怎么拍方便就怎么来吧。” “看不清不要紧,只要主播保证不会修图就好。” …… 安阎对袁野说道:“再调整一下位置,尽可能让他们看清楚。” 袁野点点头,继续调整三脚架。 晚上十点三十五分,安阎和杜鸩肩并肩站在格兰商场一楼的雕像喷泉前,等着袁野给他们拍照。 袁野看着相机的镜头问安阎,“安老师,这个角度拍多少张?” 安阎往杜鸩身上靠了靠,“先拍一百张,你拍的时候注意一点,一定要把雕像的脸都拍进去。” 袁野抬起手,比了个“ok”的手势。 拍得太快或者太慢都有可能错过雕像的表情,保险起见,袁野差不多每隔一秒拍一张照片,差不多四分钟后拍够了一百张照片。 安阎通过耳机和弹幕中的观众交流,“你们想立刻确认照片,还是想换角度多拍一些后再确认?” 袁野偏头看着手机上的弹幕,对安阎说道:“观众说立刻确认,如果其中有灵异照片,我们就不用继续拍了。” 安阎拉了下杜鸩的手,“走,我们过去看照片。” 看照片的时候,安阎和杜鸩门神似的站在袁野身后,袁野安全感爆棚,翻照片翻出了节奏感。 直播间的观众急眼了。 “袁导你翻照片的时候慢一点,我们看不清楚。” “把雕像的脸放大后再翻啊,万一错过了灵异照片,辛苦的就是你们了。” “看主播和他男朋友的合照简直是种享受,太养眼了!不过今晚是特殊情况,我还是老老实实盯着雕像看吧。” …… 有两个人因为雕像闹鬼的事死了,直播间的观众在拍照时都没过多感慨安阎和杜鸩的颜值,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画面中的雕像上。 袁野对他们的心情感同身受,看到手机上的弹幕后,每次翻下一张之前,都把照片放大给直播间的观众看雕像的脸。 开始放大照片观看之后,手机屏幕上的弹幕越来越少,直到翻了二十几张后,弹幕才又多了起来。 “我的天,这雕像和我预想的完全不符啊!” “为什么雕像脸上的表情这么甜蜜这么慈祥!?” “外地人一脸懵逼,我想问问本地去过格兰商场的朋友,一楼的雕像本来就是这种表情吗?” “真的,刚翻完的几十张脸上都是这种表情,没有一张例外。” “害怕,女雕像脸上的表情像极了嗑cp时的我。” “会不会是拍摄角度有问题?” “曾经被雕像吓过的我汪的一声哭出来。” …… 袁野看向安阎,“安老师,还有二十几张,我们是继续翻还是换个角度继续拍照?” 安阎盯着相机屏幕说道:“继续翻,翻完再换角度拍。” 袁野点点头,重复着放大照片,切下一张的流程。 剩下的二十几张照片和他们之前翻过的一样,雕像脸上非但没有露出凶恶的表情,还看起来特别甜蜜、慈祥。 “完蛋了,我只要闭上眼睛,脑海里就是雕像脸上的表情。” “我觉得再看下去,我就要对着雕像叫爸爸妈妈了。” “说好的凶神恶煞呢!?” “反常必有妖,强烈怀疑之后出现的灵异照片就不只是灵异级别了,不是惊悚级别都不好意思出来见人。” …… 第二组安阎他们打算拍够二百张,在拍第二组之前,安阎和杜鸩稍微挪了位置,袁野也跟着挪了两个三脚架的位置。 “我果然还是更喜欢看着主播和他男朋友啊。” “这组是二百张,不知道会不会出现灵异照片。” “都十一点多了,一直这样拍下去的话,得拍到什么时候。” …… 查看第二组两百张照片的时候,直播间的观众再一次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 “我以为这组有灵异照片,而事实告诉我,没有最慈祥,只有更慈祥。” “我怀疑女雕像是主播和他男朋友的妈粉。” “我就不明白了,大晚上的,他们为什么要露出这种表情啊?还有没有传说中闹鬼雕像的尊严了!?” …… 查看第三组三百张照片的时候,直播间的观众彻底疯了。 “甜蜜蜜,她笑的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微笑】” “一开始看到雕像的脸我还有点害怕,这会我一看到她,就忍不住想念一段《游子吟》。” “来啊!吓人啊!直播间几万人待在这里就是想被你们吓啊!雕像大哥、雕像大姐,你们清醒一点啊!” “笑p啊!起来凶!凶起来!” …… 第三组照片中依旧没有发现灵异照片,安阎他们没办法,只能换位置换角度继续拍照。 查看第四组四百张照片的时候,直播间的观众纷纷喊累。 “为什么!为什么雕像还在笑啊!他们不累吗!?” “别问,问就是主播和他男朋友爱感动天,连雕像鬼都不忍心拆散这对有情人。” “我真的真的看累了,我不想再看照片,我只想知道结果。” “我们就是想要一张灵异照片而已,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啊!明明别人随便一拍都是灵异照片,为什么我们就这么难!不公平!” …… 袁野按键按得手都酸了,“安老师,我们还继续拍吗?” 放大、检查照片比拍照片更费时间,拍摄、检查一千张照片花费了他们两个多小时的时间。 凌晨一点半,安阎揉了揉有点发僵的脖子,对袁野说道:“换角度继续拍,这次就不拍五百张了,拍三百张就行。” 袁野活动了下手指,说道:“好。” 直播间累到不行的观众对安阎他们的敬业精神表示佩服。 “竟然还要继续拍!?你们真的是狠人。” “拍照不累,检查照片真的太累了,又费时间又费眼睛,我只看了一会就受不了,你们真的辛苦了。” “哎,看你们这么拼,我只好滴上眼药水,陪你们继续检查了。” …… 袁野把三脚架架好了,安阎拉着杜鸩的手走到他们拍第五组照片的地方,无声说道:“你累不累?要是累的话,检查完这组我就不拍了。” 杜鸩偏过头,垂眸看着安阎,“我体力比你好,你不累,我肯定不会累。” 安阎一不留神想歪了,对着镜头红了脸。 只可惜,第五组的三百张照片也没有拍到他们想要的雕像露出凶相的灵异照片。 有观众发弹幕灵魂发问,“会不会把雕像当背景的灵异照只有白天可以拍出来,晚上就不行啊?” “有可能。”安阎瞥了眼灯光下的雕像,“今晚能拍到雕像脸的几个角度我们都试过了,一张灵异照片都没有拍出来,只能等白天再继续试。” 忽然之间,安阎直播间的观众少了五分之一,还在继续往下掉。 安阎问直播间的观众,“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走了这么多人?” 有几个人发弹幕回答。 “死亡视频里曾良的朋友莫宇现身了,正在咱们这个平台直播。” “莫宇说他也见鬼了,害怕他和曾良一样,也会死。” …… “怎么可能!?不可能啊!”袁野一脸震惊道,“莫宇不是死了吗?曾良在他的视频里说过和他合影的朋友死了。” 第148章 直播间观众有的还不知道莫宇死了,一个个被袁野的话吓得半死。 “那他……他们是去看鬼直播了!?” “卧槽,还好我慢了半步,还没离开直播间。” “完蛋,我突然对那个直播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你们快劝劝我。” …… 有胆子大一些的观众发弹幕感慨,“怪不得主播忙活了半天也没拍到灵异照片,原来鬼去隔壁直播间了。【二哈】” 安阎也想去隔壁直播间看看,把手机摄像头调整到前置,看着镜头说道:“两点半了,再继续拍下去估计也没什么结果,我准备回酒店休息,你们也休息去吧。明天的直播时间还没确定,大家方便的话关注一下直播间,等开播的时候会有直播提醒。” 安阎的粉丝人数瞬间上涨了很多,安阎感谢了一波关注,在和观众告别之后便结束直播退出了直播间。 安阎刚结束直播,隔壁莫宇的直播间观看人数立刻暴涨,袁野看着进入他直播间的人越来越多,吐槽道:“安老师,您直播间的观众没去休息,全跑去看莫宇的直播……” 袁野说着说着扭过头,看到安阎的手机屏幕显示的也是莫宇的直播间,“……” 袁野缩着脖子瞥了眼身后的雕像,“安老师,这里的氛围挺恐怖的,要不我们换个地方看直播?” “好,先收拾东西。”蓝牙耳机马上没电了,安阎断开蓝牙耳机,调大手机音量后把它们一起塞进了口袋,一边听莫宇直播,一边帮袁野收拾三脚架。 “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愿意来看我直播,陪我说话……我真的太害怕了……” “今晚回来的时候,我总觉得有鬼在背后紧紧盯着我,亦步亦趋地跟在我身后……他的脚步声很轻,轻轻地混入我的脚步声中……我快他就快,我慢他就慢……只有在特别安静的地方才能分辨出来……” “从小区外面到楼门口,从走廊到电梯,我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我不敢回头看他,只能一直低着头,进小区楼门的时候都不敢抬头看玻璃门,怕一抬头,就看到上面除了我之外,还有别的东西的身影……” 格兰商场一楼又黑又安静,只有袁野、安阎收三脚架的声音和从莫宇直播间传出来的说话声。 除了雕像所在的这片区域,远处皆是一片黑暗。在这样的环境里听莫宇说他见鬼的经历,难免让袁野把莫宇的经历代入他此时所在的环境,勾起了袁野无边无际的恐惧和幻想。 “从电梯里出来的时候,电梯门关的很慢,我怀疑是有什么东西跟着我出来,才会那样……我怕那东西会跟着我进门,开门的时候手都在抖……可是,他好像还是进来了……” “我不知道他在哪里……窗户那边一直有呜呜的风声和什么东西拍打玻璃的声音……我记得我关了窗户,我怕是他在搞鬼,我不敢去检查……” 巧的是,袁野正好听到了与莫宇描述一样的声音。他往包里塞三脚架时手一抖,连三脚架包和架子一起砸到了地上。 安阎刚把另外一个三脚架收好,闻声问道:“怎么了?” 袁野看了眼安阎的衣兜,说道:“没事,就是突然被吓着了。” 安阎帮他把三脚架收到三脚架包里,再全部塞进设备包,“嗯,收拾好就走吧。” 安阎拿出手电筒,调低手机音量和杜鸩走在前面,向一楼的直梯走去。 “看我这么害怕,你们或许会觉得很可笑吧……我曾经也觉得见鬼没什么好怕的,什么鬼片都敢看,直到我真的见了鬼,我才明白鬼有多么可怕……一个人处在这种境地有多么可怕……” “我不敢叫人来陪我,曾良死了,我随时都可能会死……万一连累了别人,我真的死不瞑目……” “我不敢睡,怕死……更怕我死在这里也没人知道……” “现在有你们陪着,我没那么害怕了……自从得知曾良的死讯之后,我就再没睡过了,啊,真想去睡觉啊……” 安阎站在一楼直梯门口,拿出手机看着。 电梯门开了,安阎问道:“安老师,您不进去吗?” “先等等,他说他要睡了。”安阎往手机往前方挪了挪,方便站在他两边的杜鸩和袁野看手机屏幕,“我记得曾良就是在睡觉的时候死的。” “对的,就是这样。”袁野想看又有点不敢,往安阎身后缩了缩,伸长脖子看着手机屏幕。 直播画面中,莫宇像曾良一样坐在桌前。他的头发又干燥又粗糙,面色苍白,黑眼圈很重,嘴唇干裂,整个人精神状态非常差。 他说了要睡觉之后,直播间的观众纷纷发弹幕提醒他。 “主播睡觉的时候千万小心,曾良就是睡觉时被被子闷死了。” “要不主播开直播睡觉吧?我们观众轮流守着,有什么突发状况还能叫醒你或者打电话报警。” “是啊,主播把你的地址说一下吧。” …… 曾良和莫宇真的太惨了,一些观众气愤至极,发弹幕辱骂格兰商场。 “我就很服气,主播和朋友都被鬼害成这样了,格兰商场还要请平台知名主播给商场洗白,说他们商场哪里都没有鬼。” “真的很过分,洗白陈老记、文创阅读和玩心网咖就算了,连害死人的雕像鬼都洗白,那位恰烂钱的主播真的没有心。” “以前我对那位主播还挺有好感的,现在,呵呵。” “祝藐视人命恰烂钱的安姓主播不得好死。” …… 安阎直播久了,什么样的观众都见过,全然无视了那些弹幕,专心地看着莫宇直播。 无意间瞥到地上的红色鬼影,安阎一偏头,就看到杜鸩黑着脸站在他身旁,一副随时都要爆发的样子。 很明显,杜鸩生气了。 “要不我发弹幕骂回去?”安阎握住杜鸩的手,轻声吐槽,“就是他们骂得这几句真的挺没意思的,我没什么兴致怼回去……” 莫宇直播间有很多观众都是从安阎那边过来的,看到安阎被骂,一些观众心里特别不爽,就怼了回去。 “在莫宇的直播间骂别的主播是不是有点过了?想引战去别的地方谢谢。” “人家主播说过了,不服气的可以自己去探灵,证明玩心网咖包厢有鬼就能拿十万块,不香吗?” “真的,有时间发弹幕瞎哔哔质疑别人,不如自己去调查找证据。” …… 袁野看着屏幕上闪过的一堆弹幕,对安阎说道:“不用了安老师,有好多观众帮您怼回去了。” 安阎拽了拽杜鸩的手,“你看,真有人怼回去了。” “别的我可以放过,那个骂不得好死的不行。”杜鸩对着自己的手机说了一声,“你去吓他。” 玩心网咖的女鬼从杜鸩的手机里出来,进入了安阎的手机。 看到杜鸩脚下的红色鬼影淡了,安阎问道:“只是吓一吓?” 杜鸩冷漠点头。 “挺好的,我看他那么嚣张,胆子挺大的,大概经得起吓……”安阎嘟囔完提醒女鬼,“你吓人的时候别用网咖那一套,换点新花样……” 自弹幕吵起来后,莫宇就一直看着屏幕没说话,直到观众快吵完了,才开口道:“格兰商场找主播通过直播证明格兰商场没有鬼,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之前一直在外地,十三号早上才从外地回来,什么都不知道……” 有观众发弹幕给他科普。 “你去看平台这几天的直播热度排行榜,热度最高的就是他在格兰商场直播探灵的视频。” “他通过三次直播证明了陈老记、文创阅读和玩心网咖都没有鬼,目前进度正好到雕像……” “隔壁主播为了证明雕像没鬼也是拼了,拍了一千多张照片,雕像一张比一张慈眉善目,没有一张灵异照片,太惨了。” “别说了,今晚的直播简直是大型翻车现场。” …… “他好像还不打算睡,我们先上楼,换乘电梯出商场。”安阎正准备吧手机塞回兜里,被一条弹幕吸引了注意力。 “我觉得主播可以和隔壁安主播合作一下,正好你见了雕像的鬼,他想调查清楚有没有鬼但一直没有触发灵异条件。” 这条弹幕在直播间一呼百应,附和的理由各不相同。 “哈哈哈哈,太妙了!安主播探灵很厉害的,听说他小时候跟道士学过点东西,会捉鬼,和他合作你就不用死了。” “我的妈,隔壁主播的目的是证明格兰商场没有鬼,让他和主播合作是几个意思?看隔壁主播被打脸吗?” “虽然隔壁主播说了他要是没法触发条件,就愿意参与调查和雕像有关的事,但我觉得他不会来。” “……突然有点想看两位一起直播。” “他没有跟道士学过东西,你们别乱发洗脑包。” …… 莫宇也看到了直播间的这些弹幕,犹豫道:“我找他,他会帮我吗?” 袁野看向站在他身旁的安阎,“安老师,您觉得和他合作怎么样?” 安阎没吭声。 “我能不能活命,他能不能救我都不重要……我只想知道曾良到底是怎么死的,想见见那个害死我们的鬼到底长什么样子……”莫宇的眼神中满是绝望和决绝,“如果……如果能让那个鬼付出代价,就……算了,我到底在妄想些什么啊……” 安阎拿着手机的手骤然握紧,垂眸在手机屏幕上打字,十秒后,莫宇的直播间上飘过一句弹幕。 安阎王v:“麻烦主播私戳我,给我你的联系方式,我马上过来找你。” 安阎的号是经过平台官方认证的,发出的弹幕有加粗和变色效果,在一堆普通观众发出的弹幕中特别醒目。 三秒后,莫宇直播间满屏幕都是“啊啊啊啊啊”和“!!!!!”。 见莫宇还愣在那里,有观众发弹幕提醒他。 “主播!刚才那个安阎王就是我们说的隔壁主播,他联系你了!” “主播快给他你的联系方式啊!” “啊啊啊啊啊啊!有安主播在,我终于能放心睡觉,不用担心主播会被鬼害死了。” …… 很快,安阎收到了莫宇发来的地址和手机号码。 袁野劝道:“安老师,您真的要大半夜过去找他?莫宇可是见过鬼的,我们忽悠直播间的观众容易,忽悠和我们一起直播的人就太难了吧!您这不是平白给自己增加难度吗?” “没事,我心里有数。”安阎笑道,“要是把他忽悠成功,证明雕像没鬼的事就稳了。” 试图忽悠一个朋友被鬼害死,还亲眼见过鬼的人相信他没有见过鬼!?袁野忍不住感慨,“安老师,您这不是忽悠,都到洗脑的范畴了。” 一道鬼影从安阎的手机中冒出,站在地上向杜鸩和安阎报告,“老板,我完成你们交代的任务了。” 女鬼笑得一脸满足,可见刚才骂安阎的那个人被她吓得有多惨。 杜鸩冷声道:“回去吧。” 女鬼点点头,钻到了杜鸩的手机里。 安阎把莫宇发来的联系方式截了图,接着拿着手机走进电梯,到了二楼之后,又换成通往外部的直梯前往一楼。 一出电梯门,安阎他们就看到小冯的车停在路口,他正趴在驾驶座上睡觉。 袁野见状感慨,“他这几天一直跟着我们熬夜,连好好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安阎走过去敲了敲窗子。 小冯很快醒了,开了窗跟安阎打招呼,“安老师,你们快上车,我送你们回酒店。” 安阎对小冯说道:“我们有急事,今天可能要通宵,不回酒店。” 小冯揉了揉眼睛说道:“你们要去哪里?我送你们。” 安阎拿出几张红色现金递给小冯,“不用,时间不早了,你去附近的酒店开一间房子住,我自己开车过去。” 小冯为难道:“这样不好吧?” 安阎:“就当是你给我借车了,你困成这样,不管是让你开车回家还是送我们过去,我都不放心。” 小冯妥协了,“好吧,我去酒店休息,把车给您用。就是您的钱我不能拿……” 安阎强硬道:“你先拿着,我们赶时间。” 小冯怕耽误安阎他们办正事,连忙拿着安阎给的钱下了车,把车钥匙给了安阎。 安阎坐了驾驶位,袁野很识趣地打开后门上了车,把副驾驶座位留给了杜鸩。 安阎临走前转头嘱咐小冯,“去酒店好好睡一觉,明天有事我会联系你的。” 小冯点头道:“好的,我知道了。” 安阎记挂着莫宇直播间的事,他要开车不方便看,就把手机和两个充电宝一股脑地给了杜鸩,拜托他帮忙盯着。 袁野见状挪到副驾驶座位背后,伸着脖子和杜鸩一起看莫宇直播。 直播画面里,莫宇还是和他们之前看的时候一样,坐在桌前的椅子上对着镜头说话。 “谢谢大家的关心和建议,我给安主播发了我的联系方式,也收到了他的回复。”莫宇一脸憔悴,黯淡惨白的脸和勉强牵起的嘴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说他马上就从格兰商场过来……” 直播间观众有的信有的不信。 “这都几点了,他还说他马上过来?不会是骗你的吧?” “乖巧等安主播出现。” …… 莫宇肯定道:“对,他说他马上过来,没有骗我,他离开格兰商场的时候给我发过消息。” 莫宇的精神状态非常脆弱,疑神疑鬼的,不管房间里发出什么响动,他都能把它和鬼联系到一起。袁野坐在后面看得连连皱眉,“安老师,这个莫宇胆子太小,深信他见了鬼,感觉很不好忽悠。” 红灯亮了,安阎停车瞥了一眼手机屏幕,“总有办法的。” 袁野觉得他总替安阎担心也不好,毕竟安阎的水平比他高太多了,“嗯,我相信您。” 距离绿灯亮还有一分多钟,安阎松开方向盘,活动了下肩膀,“有件事我想问问你们,你们觉得他和曾良是情侣吗?” 袁野摇头道:“我没谈过恋爱,看不出来。” 杜鸩抬眼看着安阎,“为什么这么问?” “直觉。”安阎看着手机屏幕上面如死灰的莫宇,蹙眉道,“曾良死前的精神状态和身体状态都特别差,不像是短时间内造成的。如果他们真的是恋人,他男朋友都那样了,莫宇为什么还要扔下他男朋友不管,独自去外地?假如他们不是恋人,为什么会在合影时拍到雕像露出凶相,引发后面的一系列事情?” 袁野喃喃道:“听您这么说,我也觉得有点不对。今晚直播间有人问过他和曾良是不是恋人,莫宇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说了一些模棱两可的话。” 杜鸩冷声道:“曾良也说的是他的朋友死了,没有用恋人形容过他和莫宇的关系。” “有没有可能是他们不想把关系暴露在人前?”袁野猜测道,“我知道有些同性恋怕家里人知道会闹,根本不敢给家里说,一直瞒着性向。我看过一些曾良的个人资料,评论里也有他同学和校友发的补充内容,没人提过他喜欢男人。” “也有这个可能。”绿灯亮了,安阎看着前方继续开车,“他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恐怕只有和他见面后,才能找到答案。” 半夜三点三十五分,安阎把车停到了莫宇所住小区附近的停车场。 小区门禁挺严,在保安的要求下,安阎跟他说了莫宇的信息,把自己的姓名和联系方式写在了来访登记表。 保安确认信息之后,给安阎他们开了门,“谢谢合作,你们可以进去了。” 这个时间点,小区的大部分住户都休息了。走在寂静无人的小区中,听着自己和安阎他们的脚步声,袁野抖了抖说道:“……我有点了解莫宇说的那种被鬼跟着的感受是什么感觉了。” 绿化带附近的灯勉强只能照亮地面的路,想要借着它看清楼号就很困难了。 一般情况下,安阎要找莫宇所在的楼,就得不停地用手电筒照楼体,方便他看清楼号。好在莫宇胆子不大,他一个人待在家里肯定开了所有灯,安阎就不用一栋接一栋的看楼号,只看有亮光的楼号就行了。 在小区绕了大半圈后,安阎找到了莫宇住的那栋楼。 安阎没有进楼用的门禁卡,只能拨莫宇的房间号码,找莫宇给他们开楼门。 安阎输入房间号码,清脆的音乐在黑夜中响起。 可惜直到音乐想完,莫宇也没有帮他们开楼门。 安阎又拨了一次,他依旧没有开门。 袁野猜测道:“他会不会是不敢开门?” 安阎:“……我进直播间看看。” 安阎下车后就把手机放进兜里,没继续看莫宇的直播,这会映着楼门里的灯光再次进入莫宇直播间。 “主播,我好像听到你家的可视对讲响了。” “我也听到了,响了有两次吧,是不是安主播到你家楼下了?” …… “真的吗?我怎么没有听到……”莫宇精神恍惚地拿着手机站起来,“我去给他开门。” 安阎再一次输入莫宇家的门牌号,等待莫宇开门。 这一次,莫宇帮他们把楼门打开了。 安阎他们三个前脚刚进门,后脚就看到莫宇的直播间变得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直播间的观众顿时急了。 “主播,你还好吗?” “主播你没事吧?” “不会是遇到鬼了吧,真的太吓人了!” …… 安阎匆匆把手机放入口袋,向电梯走去,“我们赶快上去,莫宇那边可能出事了。” 这栋楼一共两部电梯,一部停在一楼,一部停在中间楼层。 安阎他们进了停在一楼的那部电梯,直奔莫宇所在的楼层而去。楼内装有感应灯,安阎他们一出电梯,走廊的灯就亮了。 “啊!” 一声尖叫先后从安阎的手机和走廊右边的房子传来,安阎他们大步走到莫宇家门口,伸手敲门。 安阎敲着门喊道,“莫宇,我是安主播,你方便过来开门吗?” 房间里没有人应声。 安阎拿出手机一看,手机中的画面还是黑的,只有衣服摩擦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大概一分钟后,莫宇再次出了声,“抱歉,让大家担心了,我刚刚摸黑往门口走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 安阎再次敲门,“莫宇,我是安主播,麻烦开一下门。” 莫宇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功能向门口走来,画面终于变亮了一点。 十几秒后,莫宇终于打开了房门。 打开门的瞬间,莫宇的表情蓦地僵硬,啪得一声又把门关上了。 安阎和袁野两脸懵逼,直播间的观众也懵了。 “怎么回事?来的人就是安主播啊,他在格兰商场一楼直播的时候穿的就是那套衣服。” “一声不吭地关门?人家过来帮你,你这样会不会有点没礼貌?” “迷之操作。” …… 安阎也发了一条弹幕,“莫宇,我是安阎,麻烦你开一下门。” 莫宇似在整理情绪,一声不吭地大喘了几口气之后,才缓缓开了口,“安主播,你说你和你两个朋友一起过来。那么……你们应该有三个人才对。为什么……为什么我开门后看到的是四个人?” 莫宇的声音有点发颤,“是你多带了一个人过来,还是……和你们在一起的那个……根本不是人?” 第149章 一串“!!!”从安阎手机屏幕上飘过,莫宇直播间的观众都被莫宇吓疯了。 “……一开门就见到鬼!?” “卧槽,刺激!这是我进主播直播间后听到的最可怕的鬼故事。” “有没有可能是看错了?” “好奇安主播此刻是什么心情。” …… 安阎和杜鸩就站在袁野身后,离他特别近。袁野没什么好怕的,转头把门附近的空间看遍了,不敢置信地看向安阎,“……安老师,他是怎么回事?这里明明只有我们三个啊!” 安阎从手机屏幕上移开目光,小声问杜鸩,“你怎么看?” 杜鸩沉声道:“我只能看到我们三个。” 安阎伸手拍了下杜鸩放手机的衣兜,“她呢?” 杜鸩:“在里面,没人看得见她。” 安阎放心了,隔着门板和门内的莫宇说话,“莫宇,我确定门外只有我们三个人,没有别的东西,你可以开门了吗?” 莫宇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手机中传出来,“我……我明白了,多出来的那个东西不是人,是只有我能看到的鬼。” “对不起,你们走吧……我……我不能给你们开门。”莫宇拿着手机退后了几步,远离门口,直播画面中的门在昏暗的灯光下越来越小,“你们进来的话……他……也就进来了……” 不确定周围有没有人住,安阎不敢太大声说话,只好发弹幕和莫宇交流,“我保证,进去的只有我们三个,不会混进去别的东西。” 莫宇:“……你都看不见他,凭什么保证他不会跟着你们进来?” 安阎发弹幕劝莫宇,“你愿意告诉我地址,不就是信任我们,想让我们过来陪你?可现在,你要为了一个看不见的东西把我们关在门外?” 莫宇沉默了,站在原地不动。 大概三分钟,他轻声说了句,“我能看到门外的东西……一看到他,我就觉得很害怕……怕得头皮发麻……” 记得莫宇提到他觉得他房子里有东西,安阎发弹幕问他,“你在直播时说过,你怀疑你房间里也有东西,这会你家里漆黑一片,你能像看到我们身边的东西一样看到他吗?” 安阎的长弹幕后面跟着小尾巴似的一串弹幕。 “妈呀,刚关灯的人要被安主播吓哭了。” “细思极恐.jpg” “主播你是不是只能看到门外的,看不到你家里的啊……” …… 莫宇慌张地退了几步,“你……你别吓我……” 安阎持续发弹幕,“很不好意思,你一个人待在里面太危险。为了你的安全,只要你不开门,我就会一直吓你。” 直播间的观众也很担心莫宇一个人待着。 “霸道主播保护你系列。” “我觉得比起门外主播看得见的恐怖,黑漆漆什么都看不到的家里更吓人。” “主播你就开门吧,大多数鬼安主播都能应付,就算那东西真的跟进来了也没事。” …… 安阎按键盘打字,开始胡乱编造事实,“你背后好像有东西,你放我进来,我帮你看看你房子里哪里有鬼。我没跟道士学过东西,不会驱鬼也不会捉鬼,但是我男朋友很厉害,他说不定能帮你找到藏在你房子里的东西。” 莫宇一直揪着安阎他们看不到门外鬼不放,“你们连门口的都看不见……怎么……怎么可能看得见我家里的鬼。” 虽然和莫宇是证明雕像没鬼最方便快捷的办法,但要是莫宇坚持不肯配合,安阎也不打算强人所难。 安阎想了想,最后发了一条弹幕,“这是我最后一次劝你,我觉得门外只有我们三个人,没有鬼,你坚持你看见了鬼,怕把鬼放进去不敢开门。可就算你不给我们开门,我们走了,你看见的东西还是会留在这里等着你,你是打算一直待在家里永远不开门不出门吗?你想清楚,你是愿意和我们三个一起面对你害怕的鬼,还是想等我们走后一个人面对。我只等你三分钟,如果你到时还是不肯开门,我们就走了。以后不管你遇到什么情况,我都不会再帮你。” 安阎这么长的弹幕发过去,直播间的观众都愣住了。 “这……安主播也太有诚意了吧。” “我觉得这会开门比较好,只有自己一个人面对鬼太可怕了。” “万一主播本来很安全,开门放鬼进来后出事怎么办?” “就算只是叫外卖也得开门才能拿啊,不可能永远待在家里不开门的。” …… 三分钟很快到了,安阎对杜鸩和袁野说道:“我们走。” 安阎刚转过身,就听到门从他身后打开了。 莫宇低着头,不敢抬头看他们,“对不起,是我胆子太小了,你们快进来吧。” 安阎和杜鸩相视一眼,和袁野一道进了门。 安阎打开手电筒,站在门口的地毯上问莫宇,“有没有拖鞋?” 莫宇依旧低着头不敢抬头看他们,“你们直接进来,不用换鞋。” 安阎又问他,“我进楼的时候没看到有停电通知,你房间灯光全灭的原因找到没,是跳闸还是没电费了?” 莫宇:“可能是跳闸,我怕冷,每个房间的空调都开了。” 安阎问道:“室内电闸在哪里?先看是不是室内电闸出了问题,如果不是,就得去走廊看电表。” 莫宇指向玄关那边,“就在玄关那边的墙上,用挂画挡起来了。” 安阎拿着手电筒走过去,挪开挂画,把室内总电闸推了上去。 “嘀——” 客厅的灯亮了起来。 待在房里的四个人终于在明亮的灯光下见了面。 莫宇低着头,背对着安阎他们指向沙发,“你们去那边坐,我给你们拿饮料。” 安阎和杜鸩先坐下了,袁野坐在安阎身旁感慨,“他怎么回事啊,怎么一直低头看着地面,都不敢抬头看我们。” 安阎:“大概是怕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袁野:“……” 莫宇家的冰箱放在半开放式的厨房里,他走到推拉门门口时,忽然停下了脚步,保持低头的状态回过头对安阎他们说道:“有……有人方便过来陪我拿饮料吗?我总觉得冰箱里……会有东西等着我……” 袁野正好渴了,大步走过来说道:“我陪你进去。” 莫宇感激地点点头,“好,麻烦你了。” 莫宇家的厨房有点小,进门的时候并排站不下两个人,袁野先一步进去,莫宇就只能跟在他身后。 冰箱前面只能站下一个人,袁野往旁边让了让,“你过去拿,我在旁边等着你。” 莫宇把手机放到一旁,一脸犹豫地伸出手,很快又收了回来,“还……还是你帮我拿吧,麻烦你了。” “行。”袁野走过去开了冰箱门,没想到他动作太快,莫宇离开的速度又太慢,打开的冰箱门正好撞到莫宇的头。 袁野顾不上关门,扭身关心道:“你还好吧?” “我……我还好……”莫宇腰弯的太低,抬头的时候没把握好幅度,不小心抬得太高,看见了冰箱冷场柜里的东西。 “啊——” 莫宇刺耳的尖叫声差点震破袁野的耳膜。 安阎、杜鸩二人连忙跑了过来,问道:“怎么回事?” 莫宇蹲在地上说道:“冰箱里……冰箱里有一颗头……头的眼眶在流血……” 袁野一脸茫然道:“我打开冰箱的时候就看清了,里面只有饮料和一些速食,除了这些没别的。” 安阎走过去确认冰箱里的情况,“别说人头,冰箱里连个圆一点的东西都没有。” 莫宇蹲在地上瑟瑟发抖,“我……我真的看见了……那颗人头的脸和格兰商场一楼的雕像一样狰狞……他眼眶留着血,我看到他的时候,他还抬眼看我了……真的好可怕……” 直播间的观众听到他们说的话都愣住了。 “又……又是只有莫宇一个人能看到的鬼?” “不敢想象画面有多恐怖,只是主播的形容就吓得我头皮发麻。” “安主播不是很厉害吗?怎么莫宇能看到的鬼他一个都看不到。” “默默开始怀疑安主播的业务能力。” …… 安阎怕莫宇再受刺激,伸胳膊把冰箱门关上了,对着蹲在地上的莫宇说道:“冰箱门关上了,你不用再担心看到里面的东西,起来吧。” 莫宇摇头道:“我不起来……我不起来……” 袁野弯下腰,对着莫宇伸出手,“起来吧,有安老师和杜老师在这里,就算真的有鬼,你也不用害怕。” 莫宇低头看着伸到面前的手,茫然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伸过来的两只手,一只看起来黄黄的,另外一只白的像石雕似的……” “!!!”袁野被吓得都快站不稳了,“没……没有白色的手啊,我只给你伸了右手……” 安阎:“……”又来了,莫宇又看到了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的鬼。 “是他……一定是他……是刚才和你们站在门口的那个东西进来了……我要走,我要爬出去……”莫宇蹲在地上转过身,手脚并用地从推拉门往出爬,“不抬头……只要我不抬头,我就不会看到他……不吓人的,他的脚不吓人……只要别看到他的脸……别……看到他的脸……我就不怕……” 袁野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莫宇他到底看到了什么啊……被吓成这样……” 早上四点二十分,直播间的人数比安阎来的时候少了很多。这会还留下的,大多都是胆子比较大的夜猫子,经得起各种惊悚片鬼片的捶打。 就是这样一批观众,在听完莫宇刚才说的话后,也开始害怕了。 “我屮艸芔茻,莫宇被吓到爬出去了!?” “不敢想象他看到的画面有多恐怖,我那次看完最吓人的鬼片后,也没像他这样不敢走路。” “不行,我睡不着了,我干脆看直播看到天亮再睡好了。” …… 没再听到莫宇的动静,安阎拿起手机,“走,我们出去看看。” 安阎他们一出门,就看到莫宇捂着耳朵弓着背缩成一团,躲在外面的餐桌下。 他不知道受了什么惊吓,闭着眼睛对着餐桌侧面的空位大声喊道:“不要……不要弯腰……求求你,让我安静地躲一会,不要弯下腰看我……求你了……” 在莫宇眼中,或许有个鬼站在餐桌旁看着他,甚至试图弯腰找他。可在安阎眼里,餐桌旁边除了椅子之外,什么都没有。 安阎问杜鸩,“你能看到吗?” 杜鸩:“看不到。” 袁野跟着回答,“我也看不到。” 安阎看着快把头贴到地板上的莫宇,抿了抿嘴说道:“你们觉得,他有没有可能是在演我们?” “……要是演的,他的演技就牛逼了。”袁野喃喃道,“老实说,我觉得他都快被吓尿了。” 第150章 安阎拿手机的时候用手指挡住了摄像头,他们说话的声音又很低,莫宇直播间的观众只听到莫宇的叫喊,听不清安阎他们在说什么。 未知的恐惧对直播间的观众来说,比看得见的恐怖画面更吓人。 “主播的叫声快把我的头盖骨掀起来了。” “他是躲到了床底下,还是沙发底下?” “莫宇又看到什么了,他的反应怎么比刚才还激烈!?” “感谢黑屏,让我错失了莫宇看到的画面。” “我对莫宇看到的东西一点都不好奇,真的。【微笑】” …… “我们过去看看。”安阎拿着手机向餐桌那边走去。 听到脚步声,刚刚安静下来的莫宇又一次发出了尖叫,“不要!不要过来……让我安静的待一会……” 安阎停下脚步,“是我,安阎,一个来帮你的主播。” “你……你骗人……你不是来帮我……你是来害我的……”莫宇捂着头说道,“是你把鬼带到我家里……要不是你,我就不会……不会看到那么多恐怖的东西……” “和我一起来的真的只有我男朋友和袁野,没有鬼。”安阎诚实道,“而且能看到鬼,总比看不到他们安全一点,至少你能预先规避他们给你带来的危险。” “不能规避……”莫宇颤抖着闭上眼睛,“要是能规避,曾良就不会死了……” “安主播,我只想安静地待一会,一会就好,请你不要再打扰我……”莫宇害怕得蜷缩在餐桌下,木然地看着面前的地板,“只……只要我一出声,站在我旁边的鬼就想要低下头来找我,把我拉出去……我不想再说话,不再次引起他的注意……” 安阎又往前走了两步,出声问道:“你说的鬼现在站在哪里?告诉我,说不定我们能帮你找到他。” 莫宇蜷缩在餐桌底下,没有出声。 安阎询问莫宇的想法,“观众还在你的直播间看你直播,是我把手机给你丢过去你继续直播,还是我帮你跟他们打声招呼,结束直播?想让我把手机丢给你,你就点点头,不想要手机想要退出直播,你就摇摇头。” 餐桌下的莫宇用力摇头。 安阎把摄像头调成前置,拿高手机在莫宇直播间的观众面前露了脸,对着摄像头打官腔,“时间太晚了,莫宇主播的精神状态也不太好,不适合继续直播,今天的直播到这里就结束了。谢谢大家对莫宇的关心和支持 。十五日晚上,我们和莫宇会一起在我的直播间直播,查清格兰商场一楼的雕像到底有没有鬼……” “呲呲——” 一阵刺耳的摩擦声骤然传来。 安阎抬头一看,看到莫宇的手抓着餐桌的腿,整个人像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拽住了,用力把他往餐桌外扯。 那东西的力气很大,安阎听到的,就是他拉扯莫宇时餐桌摩擦地面发出的声音。 袁野目瞪口呆,“……什……什么玩意啊。” 该说的他都说完了,安阎操作莫宇的账号退出直播间,和杜鸩一起向莫宇走去。 莫宇一脸痛苦,看向安阎的时候眼睛都有点睁不开,“安主播,他……他抓住了我的腿,我挣脱不开……” 袁野上手抓住莫宇的胳膊,安阎使出最大的力气按住餐桌。 他们两个的力道加起来,勉强刚够与拉扯莫宇的鬼抗衡。 根据莫宇身体的位置,杜鸩大概推出了拉他的东西站在什么地方,便放出红色鬼影,控制红色鬼影贴着地面向鬼怪所在的位置延伸。 红色的鬼影越来越长,越来越长…… 当红色鬼影抵达杜鸩推出的位置时,红色鬼影在地上分叉绕开,空出的两块地方刚好是两个脚印。 根据脚印的大小来看,那对脚印应该是属于一个男人的。 就在红色鬼影袭向空白脚印的瞬间,那对脚印消失了。被看不见的鬼抓住拉扯的莫宇噗通一声摔在地上,抓着餐桌的桌腿哭出了声。 杜鸩回头对安阎说道:“房间里的确有鬼,我看到了他的脚印。脚的大小大概在42到44之间,应该是个男的。” 袁野无语道:“那鬼怎么回事啊,只盯着莫宇一个人吓。” 安阎低头看着侧躺在地上的莫宇,“或许和那张合影有关。” “就……就是因为那张照片……”莫宇从地上爬起来,保持跪着的姿势缩在餐桌下面,低着头和安阎他们说话,“在我和曾良在雕像前拍了那张照片之后没多久,曾良就告诉我,他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他,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那段时间,他总说他见到鬼了,变得疯疯癫癫的,特别容易受惊……” 提及曾良,莫宇难受地坐在地上,伸出胳膊抱住了自己的膝盖,低头看着他的拖鞋,“我当时因为……我自己没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根本没把他的遭遇和见鬼联系到一起,以为他是压力太大才那样……还劝他去医院做检查,没想到后来……” “直到我自己也见了鬼,我才知道他当时的遭遇有多么可怕……”莫宇越说越难过,泪水滴落下来,打湿了裤腿,“要是我一直陪在他身边,他……他说不定会好受一点……说不定,就不会死……” 安阎静静地听着莫宇说着他们的遭遇,问道:“我问你一个问题,你想回答就回答,不想回答也没关系。” 莫宇微微点头,“你……你问吧。” 安阎轻声问道:“你和曾良……是恋人吗?” 莫宇猛地抬头,惊慌失措道:“你……你问这个干什么!?” 莫宇不敢长时间抬头,一说完话,又低着头看向他的脚尖。 “我听说在雕像前合影后出事的都是情侣。”安阎蹲下来,看着莫宇脸上的表情,“如果你们两个是恋爱关系,你们见鬼的事就可能和雕像闹鬼有关。如果你们两个不是恋爱关系,来吓你们的鬼,就不一定是一楼的雕像。” 安阎补充道:“你的答案对我们调查鬼的存在和来历很有帮助,但不是必须的,你可以不说。” 莫宇犹豫了一会说道:“要是我把真相告诉你,你们能保证不把我们的关系告诉别人,替我们保密吗?” 安阎点头道:“我保证。” 杜鸩和袁野也开口保证,绝不会把莫宇和曾良的关系告诉其他人。 莫宇抓紧裤子说道:“我和曾良的确是……是恋爱关系,那张在雕像前的合影,就是我们约会时拍的。” 安阎问道:“方便告诉我你们是什么时候确定情侣关系的吗?” “应该是去年七月……具体时间我不记得了……”莫宇揉着头说道,“抱歉……我的头突然有点疼,我想躺一会……” 莫宇从餐桌地下爬出来,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向沙发走去。 莫宇被吓狠了,不敢仰面躺在沙发上睡,只敢缩成一团睡在贵妃榻上。 空调已经开到26度,客厅里还是有点冷。 安阎对莫宇说道:“你睡在那里冷不冷,要不要我们帮你拿块被子过来?” “不用了谢谢。”莫宇闷声道,“卧室就在里面,你们困了的话,可以进去躺一会。” 安阎正想去莫宇的房间看看,和杜鸩对视一眼后,先后向开着的卧室走去。 莫宇低低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谢谢你们刚才救了我,之前对你们发了火,我很抱歉。” 安阎:“不用谢。” 莫宇卧室的陈设很简单,站在门口放眼看过去,只能看到一张一米五大小的双人床,床旁边放着床头柜和台灯,床对面放了一张桌子、一把椅子,走进去后,可以看到床的旁边还有一个通到房顶的大衣柜,看起来像是装修时订做的。 莫宇的书桌很整洁,桌面上只放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和一个笔筒。安阎拉开桌子的抽屉,只看到一些充电线和一些记事本,除此之外,什么东西都没有。 安阎走到床边拉开衣柜,大衣柜空荡荡的,只在底层放了一个灰色的行李箱,旁边的隔间放了一床套着被套,看起来特别厚实的被子。 大致检查完后,安阎做出结论,“这里不像是莫宇常住的地方。” 袁野站在衣柜旁说道:“莫宇和曾良是恋人,也许平时是和曾良一起住的?” 床上铺的被子是白色的,杜鸩拿起挂在被子上的吊牌说道:“我怀疑他没在这里住过,连被子的吊牌都没剪。” 安阎看着被子下面的米白色床单,又偏头看了眼柜子里套着米色被套的被子,“莫宇的床单好像和那个被子上的被套是一套。” “我拿出来看看。”袁野拉开行李箱,伸手去拽柜子里的被子,使了好大的劲才把被子从里面拉出来,“我的天,这被子也太沉了吧。” 安阎伸手帮他把被子拽出来,“确实比现在市面上买的被子更沉一点。” 把被子摊开到床上后,安阎他们都愣住了。 外罩看起来很新的被子,里面竟然被人用刀子剪了好几道口子。 第151章 袁野不明白了,“好端端的被子,用刀划成这样干嘛啊?!” 安阎把被子在床上铺好,接着从床侧一路退到墙根的窗户,垂眸看着整张床,“这床被子隆起的弧度和曾良视频中被子铺在床上后的样子很像,两床被子的厚度应该差不多。” 袁野惊得下巴都要掉了,“安老师,您的意思是……这床被子就是曾良死时视频里的那床被子?” “可能性很小,曾良视频里被子的被套是灰色的,在发现他死后,警察调查过他的房间。莫宇想从曾良房间拿一床被子过来,难度很大。”瞥见床对面的桌子下面有个垃圾桶,安阎走过去蹲下了,把垃圾桶扒拉出来瞥了一眼,在里面发现了一张小票。 安阎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半透明的一次性手套戴在手上,伸进垃圾桶把他看到的那张小票拿了出来。 袁野:“……安老师,你怎么还随身携带手套?” “有时候探灵的时候需要去碰一些不怎么干净的东西,又不方便洗手,带上手套方便一点。”安阎把小票在桌面上展开,用手压着和杜鸩他们一起看,“这张正好是那床被子的小票,是他十三日下午三点在格兰商场买的。” 袁野:“要是我没记错,曾良是在十月十一日死的,莫宇十月十三还敢去格兰商场买东西,胆儿真肥。” 安阎转头看了眼铺在床上的厚被子,沉思了片刻说道:“警察十二日介入调查,大概也是十二日才知道曾良的死讯,莫宇十三日下午买被子,他最晚也是十三日上午或者十二日下午知道的死讯……” 袁野懵了,“莫宇买被子和他知道曾良的死讯有什么因果关系?” “我猜曾良的死让莫宇对同样款式一样厚重的被子有了阴影。”安阎觉得有点奇怪,“如果被被子闷死死的是一个陌生人,看到消息的人或许会很快为了自己的安全换掉同款被子。但假如被闷死的是自己的恋人,从悲痛中走出来就很难了,怎么会这么快就想到要给自己换被子……” “曾良那床被子是我送给他的,十二日报警的人也是我……”莫宇从走廊走到门口,低着头对站在卧室里的安阎等人说道,“十二日中午,我用钥匙打开曾良家的门,进门后怎么喊他,都没有应声,直到……直到我走到卧室,看到他还躺在被窝里睡觉……” “我走过去喊他,不管我怎么喊,甚至用手拍他,他都没反应……”莫宇白着脸说道,“我以为他太累了睡得太沉,就又等了二十分钟……没想到我后来掀开被……掀开被子看了一眼……就看到了他……他的尸体。” “一开始,我还以为他是受不了自己的精神状态吞了药,或者是突发什么疾病猝死了,直到……”莫宇的手死死抓着门框,指尖和骨节都翻了白,“直到警察告诉我,他是窒息死的……被我送给他的被子闷死了……” “我觉得不可能啊,那床……被子很厚,是我得知厚被子有助人睡眠后,专门找人为我们俩做的……他怎么会被被子闷死……”莫宇的声音比他的身体抖得更厉害,“那天下午看了他直播的视频,我才明白……他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宇一脸呆滞地看着铺在床上的被子,“他在被子里挣扎的时候,每一次挣扎,都像刀划在我的心上……当天晚上准备上床睡觉的时候,我发现我对这床被子有了阴影……” 莫宇拉开桌子的抽屉,从记事本下面摸出一把刀,对着被子狠狠地划,“躺在里面的时候,我总觉得身上除了被子之外,还有别的东西的重量……压得我喘不过气……我只有用刀拼命划,拼命划!才能稍微好一点……” 第一刀,第二刀,第三刀…… 当莫宇划下第五刀时,他身下的被子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住了似的,从边角扬起,把莫宇整个人裹进被子里…… 眼看着覆盖在莫宇脸上的被子就要凹下去全贴他脸上了,杜鸩连忙放出红色鬼影,让红色鬼影贴着地面向被子袭去。 和上次一样,红色鬼影在卷向被子的路上分了岔,地上顿时出现了一对脚印。 脚印的主人由着红色鬼影缠上他的身体,也不愿意让被子松开。 当红色鬼影缠上脚印主人的小腿时,脚印的主人现身了。 那是一道石雕模样的鬼影,和格兰商场一楼雕像中的男雕像非常相像。 他冲着安阎等人回过头,露出一脸凶相,他的眼神凶狠无比,嘴角却咧着极大的弧度,像是在笑。 下一秒,雕像男鬼消失了。 被裹在被子里的莫宇在床上剧烈地挣扎着,安阎他们连忙过去帮他把被子卷开,露出的是沾了好多鲜血的被子,和胳膊上满是划伤的莫宇。 “都是真的……都是真的。”莫宇低着头,一脸恐惧地看着胳膊上的血,发出诡异又痛苦的笑声,“哈哈哈哈……全部……全部都变成了真的……” 发出这声感叹之后,莫宇整个人倒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莫宇躺着一动不动,袁野还以为他死了,连忙走过去探他的鼻息,“他没死,好像是……睡着了。” 安阎皱眉道:“被子放到这里有点危险,先把它扔到隔壁。” 袁野点点头,和安阎一起把被子从莫宇身下扯出来,扔到了隔壁空着的,只放了一张单人床的卧室。 再次进莫宇的房间时,袁野征求安阎的意见,“安老师,我们要不要把莫宇叫起来?他身上的伤还挺严重的,应该需要上药吧?” 安阎说道:“他身上的刀伤大多很浅,你先找找看他家里有没有酒精或者碘伏,有的话把他叫起来上药。” 袁野点点头出去了,杜鸩依旧站在原地,对着床若有所思。 安阎走过去问道:“你在想什么?” 杜鸩看向安阎,“出去说。” 安阎:“嗯。” 安阎和杜鸩一前一后地去了和客厅连在一起的阳台。 “我有点在意莫宇睡着之前说的那几句话。”杜鸩背靠着栏杆站着,抬眼看着莫宇家客厅中的人设,“他说都变成了真的。” 安阎想了想道:“那句话听起来不怎么诡异,但一旦和我们来他家以后发生的事情联系起来,就非常奇怪了。” 杜鸩点头表示赞同,“莫宇第一次被吓是在给我们开门的时候,他说他看到了第四个人,这一点没什么。最让我在意的是他在去冰箱给我们取饮料之前说的那句话。” 安阎神色一凛,“他说,他觉得有东西会在冰箱里等他。然后,他就在冰箱里看到了流着血的雕像头。” 杜鸩问安阎,“你探灵这么久,能在去一个地方之前就觉察到那里可能有东西在等着你吗?” “看具体情况。”安阎摸着下巴说道,“就拿厨房举个例子,我在去陈老记的厨房之前,有预感那里可能有什么恐怖的东西等着我们。那个恐怖的东西有可能在厨房的橱柜里,有可能在冰柜里,甚至有可能在炖肉的锅里……但我不太可能在去拿冰箱里的东西之前,就很有方向性地猜冰箱里有恐怖的东西在等着我,这个概率真的太小。” 安阎继续补充,“如果莫宇在前往厨房之前说他觉得厨房里可能有东西,希望有人陪着他,这很合情理,可他偏偏是觉得冰箱里有东西在等着他,而刚好冰箱里真的有东西在等他,这就很微妙了。” “莫宇今晚见到的鬼要么是他在他预言之后看到的鬼,要么就是突然发生的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的鬼。就是因为这些鬼撞得实在太巧,我才会觉得他在演我们,不是真的见鬼。”安阎顿了顿说道,“要不是亲眼看到莫宇被鬼扯到了半空,你又让鬼脚印现了形,我恐怕到现在都不会相信他……” 安阎又琢磨了一遍莫宇倒下去之前说的那句话,眼睛一亮,激动地看向杜鸩,“难道他说的都变成了真的,是指他说的那些被鬼吓的预言,都变成了真实发生的事情?” “对,我就是这么想的。”杜鸩推测道,“他直接说出来的见鬼预言只有不敢去开冰箱拿饮料,其实从他的行动中和受到惊吓时的反应里,可以看到更多。” “从我们进门起,他就一直低着头不敢抬头。从厨房爬出去之前,也说了类似只要不抬头就不会看到他,不会看到他的脸之类的话。”安阎一件又一件数着,“他躲进餐桌下的时候希望对方不要弯腰看他,说他不能发出声音,如果他发出声音,鬼就会低下头找他,把他拉出去……” “莫宇一直在自己吓自己,雕像鬼把他所有脑补的恐惧,都变成了事实。人对恐惧的脑补是停不下来的,雕像鬼顺着莫宇的脑补的剧本吓他,可见是真的恨他。”安阎困惑道,“可雕像鬼为什么这么恨莫宇?” 杜鸩冷声道:“在和雕像鬼有关的所有闹鬼事件里,只有曾良一个人死了。或许雕像鬼恨莫宇的答案,就隐藏在其它闹鬼事件和曾良的死里。” 第152章 安阎看过不少和雕像有关的闹鬼事件,那些事件与曾良、莫宇事件最大的不同,就是在那些闹鬼事件中没有一个人死亡,就连受伤的人都不多。 是什么让雕像鬼转了性,在这次闹鬼事件中,先害死了曾良,又利用莫宇的脑补和想象拼命吓他? 安阎说道:“我想再看一遍曾良死之前拍的那个视频,你要一起看吗?” 杜鸩点头道:“去沙发上看。” 安阎的手机上有袁野后来发给他的死亡视频,安阎拿出手机,和杜鸩一起坐在沙发上看视频。 这是安阎和杜鸩第二次看曾良的死亡视频,看着曾良坐在镜头前向直播间的观众一件一件的诉说他遇到的事情有多么的恐怖,安阎渐渐觉察到其中有点不对。 安阎按了暂停播放,转头看着杜鸩说道:“莫宇和曾良是一对情侣,为什么被吓的时候莫宇可以看到鬼的样子,曾良什么都看不到?我越看越怀疑曾良有可能没有见过鬼,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他的死在所有闹鬼事件中那么突兀了,他的死有可能不是雕像鬼干的。” “如果不是鬼干的,会是谁干的……”安阎按了继续播放,一边听曾良说话,一边陷入沉思,“他死的时候周围一个人都没有,肯定不是他杀,是其它鬼杀的可能性也不大,难道真的是自杀?” 杜鸩:“警察说他的死因是窒息,更详细的死亡原因,我们恐怕很难拿到。” 安阎关了手机视频,“只能等今晚直播的时候吓唬一下莫宇看看效果了。” 安阎一夜没睡,天快亮的时候靠着杜鸩的肩膀坐在沙发上眯了一会,睡到早上八点才醒。 安阎闻着饭香睁了眼,准备站起来时,才发现他睡觉的姿势已经从靠着杜鸩的肩膀变成了枕着杜鸩的腿。 不仅如此,他身上还多了一块白色碎花的空调被。 “我担心你脖子疼,就帮你换了姿势。”杜鸩说完看向在厨房里忙活的两道身影,“被子是莫宇起床后送过来的。” 安阎掀开空调被坐起来,往厨房那边走了几步,看着莫宇站在厨房里稳稳当当地炒菜,不可思议地看向杜鸩,“他昨晚还怕厨房怕成那样,今早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杜鸩瞥了眼窗外的浅蓝色天空,“他说天亮后,房间里的鬼就消失了。” 安阎走回杜鸩身边,小声问道:“你有没有把我们昨晚的新发现告诉袁野?” 杜鸩:“没有。” 安阎点头道:“好,那就等今晚直播结束后再告诉他。” 杜鸩抬眼道:“你今晚打算怎么行动?” 安阎想了想道:“我打算利用莫宇让直播间的观众相信一楼的雕像没鬼,大概方向是这样,具体怎么做还没想清楚,随机应变吧……” 杜鸩问道:“有想好在哪里直播吗?”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好地方。”安阎凑到杜鸩耳边说了他的想法。 杜鸩极度肯定安阎的选择,“是个好主意。” 安阎亲了下杜鸩的耳垂,眯起眼睛道:“这会还早,我一会给陈则休经理打个电话,让他安排一下。” 安阎说完去了厨房。 袁野和莫宇从七点忙活到现在,早餐都做的差不多了,安阎去的晚,只来得及做把饭端出去的活。 安阎拿起榨豆浆机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豆浆,“你们俩快出去,早饭你们做了,端饭菜的工作就交给我。” 袁野和莫宇不肯,可他们速度比安阎慢,怕把饭菜和豆浆洒在地上又不敢动手和安阎抢,只能由着安阎端了三趟。 四杯豆浆、四份蛋炒饭、一份葫芦炒肉、一份凉拌黄瓜…… 袁野看着摆在桌上的饭菜,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我好久没有做过早饭了,赶快拍一张。” 安阎问道:“哪道菜是你做的?” 袁野一脸骄傲,“米饭是我蒸的,豆浆里的豆子是我洗的。” “……”安阎看向莫宇,“莫宇,谢谢你。你天亮了才睡觉,这么早就起来给我们做早饭,辛苦了。” 一晚上没睡好,莫宇的脸色反倒比昨晚好了一点,“不用谢,你们昨晚帮了我那么大的忙,这是我应该做的。” “好好吃饭,吃饭的时候别提昨晚那么恐怖的事。”袁野不让莫宇提,自己反倒对着伸出去夹菜的胳膊吐槽起来,“算了,我还是别吃菜了吧。自昨晚从厨房出来开始,我只要看到我的手,就会想起你问我的那句,你伸出来的是白色的手还是黄色的手……” 莫宇的脸登时白了,低着头没吭声。 “怎么了?是不是你有看到什么了?”袁野一脸关心地火上浇油,“还是又有人拽你了?” 莫宇握紧筷子,过了一会才说道:“我没事,吃饭吧。” 莫宇碗里的炒饭很快见了底,整张桌子只有袁野的饭还没吃完。 安阎把空碗都摞起来堆在他面前,开口问坐在对面的莫宇,“莫宇,你还记得我们昨晚来是想和你合作吧?” 莫宇:“记得。” 安阎说道:“你今晚有空的话,能和我们一起直播吗?” 莫宇问道:“直播什么?” 安阎:“就像昨晚一样,找个地方来回走一走,聊聊天。” 莫宇意外道:“就只是这些?” 安阎点头道:“嗯。” 莫宇疑惑道:“你不想证明格兰商场没有鬼了?” “当然想。”安阎微笑道,“我邀请你和我一起直播,就是为了证明格兰商场一楼的雕像没有鬼。” 莫宇绷着脸说道:“格兰商场一楼的雕像真的有鬼,你昨晚在我家看到的那个鬼,就是他。” “在杜鸩的帮助下,我亲眼见到过那个鬼,但是直播间的人没有见过那个鬼。他们只看到你在房间里吓得大喊大叫,却看不到鬼的样子。”安阎伸手敲了敲桌子,“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想你?” “他们……”莫宇的脸色白了一点,“他们会觉得我有病。” “就像别人觉得曾良有病一样。”安阎问他,“身为曾良的恋人,你不想别人对曾良有误会吧?” 莫宇直白道:“想要让别人觉得曾良和我都没有病,就得让他们相信雕像有鬼,这违背了你直播的目的。” “是啊。”安阎笑了,“我很好奇,看了今晚的直播后,直播间的观众是会相信你还是相信我。只要他们更相信的人是我,就证明一楼雕像没有鬼。” 莫宇抿着嘴说道:“……要是他们更相信我呢?” “证明你比我更有本事。”安阎摊手道,“很遗憾,没有鬼的格兰商场从此有鬼了。” 莫宇沉默了一会,问道:“今晚在哪里直播?” 安阎诈唬莫宇,“你想在哪里直播,格兰商场还是曾良的家?” 莫宇的脸色变了,“……” “你放心,肯定不是这两个地方。具体在哪里直播要晚上才能确定,到时候我会过来接你的。”安阎补充道,“今晚直播时间大概是晚上八点,你觉得什么时候接你比较方便?” 莫宇:“什么时候都可以,我家附近有一家咖啡店,我在那里等你们。” 安阎:“好,你记得把咖啡店的地址发给我。” 莫宇:“嗯。” “希望我们合作愉快。”安阎端着摞在他面前的碗筷站了起来,“你们俩做的早饭,洗碗的事就让我来吧。” 安阎先端着碗筷进了厨房,刚转过身准备出厨房,把剩下的杯碟端进来,就看到杜鸩拿着剩下的碗筷过来了。 杜鸩:“我和你一起洗。” 安阎:“好。” “他们两个太过分了,洗个碗都要秀恩爱。”袁野看着安阎和杜鸩的背影感慨。 莫宇:“真恶心。” 袁野没听清,“你说什么?” 莫宇笑了笑,“我好像吃撑了,有点恶心。” 袁野昨晚帮莫宇上过药,知道他家急救箱里有促进消化的药,“你家急救箱里有健胃消食片,你赶快吃点吧。” 莫宇站起来说道:“好,我去吃药了。” 早上九点三十分,安阎、杜鸩、袁野三人终于离开了小区,前往他们半夜停车的停车场。 安阎着急拜托陈则休帮他们找直播的地方,就先把车停在路边,给陈则休拨了一通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陈则休吃惊道:“安老师,听说您昨晚忙到很晚,今天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我昨晚在莫宇家待了一晚,没怎么睡。”安阎直奔重点,“陈经理,有件事我想拜托您,和直播的事有关。” 陈则休:“有什么事您说,我肯定帮您办到。” 安阎说道:“您帮我租个房间,房间的格局要求和曾良直播时的房间一模一样,屋里的陈设也尽量布置的像一点,越像越好,最好让人觉得那就是曾良的房间。” 陈则休问道:“您什么时候要?” 安阎补充道:“今晚就要。” 陈则休:“……我能想办法把曾良的房间租来吗?” “不行,就算是同一个小区的房子也不行。”安阎说道,“今晚我们要和莫宇一起直播,不能让他提前看出来直播的地方和曾良有关。” 陈则休为难道:“这太难了。” 安阎笑道:“要是你准备不出合适的地方,格兰商场从今晚开始就要有鬼了。” 陈则休立马保证,“您放心,我一定在直播之前把房子给您搞定。” 安阎挂了电话,从后视镜中看到袁野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袁野一副活见鬼的表情,“……安老师,今晚莫宇还能活着离开直播场地吗?” 第153章 安阎回头笑道:“得看他经不经得起吓。” “……”袁野独自回忆他们半夜来到莫宇家后看到的种种画面,在心里默默给莫宇点了一根手臂粗的蜡烛。 袁野几乎一夜没睡,车行驶没多久他就困得睡着了。 安阎也没睡够,脑子不够清醒,车开得没有半夜来的时候稳当,遇到红灯时,眯着眼睛转过头看向杜鸩,“快,咬一下我耳朵,我困得眼睛都酸了。” 杜鸩起身凑过来,低头舔了下安阎的耳垂,“这样行么……” “还差点。”安阎微微偏头,对准杜鸩的嘴亲了一下,冷冷甜甜,“现在好了。” 绿灯亮了,安阎甩甩头,精神抖擞地开着车。 杜鸩观察了下路两边的情况,“你找个地方停车,我们坐出租去酒店。” 安阎拒绝了,“不用,我这会比半夜开车去莫宇家的时候还清醒,保证稳稳当当地把车开回去。” 回到酒店房间后,安阎拉了窗帘关了灯,和杜鸩一觉睡到了下午四点。 安阎迷迷瞪瞪地拿起手机,看着陈则休发来的三条短信。 第一条短信内容是房子找到了,一起发过来的还有房子的地址和布置好后拍的照片。第二条短信写的是他把钥匙给了小冯,嘱咐安阎休息好了给小冯打电话,他会把钥匙送到酒店。在信息的末尾,陈则休拜托安阎一定要向观众证明格兰商场没有鬼,只要安阎他们做得足够好,他愿意增加酬劳。 安阎起身坐在床上给小冯打电话,大约等了二十分钟,小冯就把钥匙送到了。 安阎穿着新换上的衣服开了门,拿了房间钥匙和小区的门禁卡。 司机小冯站在门外问道:“安老师,小区附近我很熟,今晚我送你们过去吧?” 安阎谢绝了他的好意,“不用,我们下午还要去接莫宇,可能在车上就要开始直播,只有我们四个方便一点。” “好。”小冯退后了半步说道,“您还有事吗?要是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安阎:“没了。” 下午四点五十五分,安阎、杜鸩和袁野在走廊碰面,先开车到附近的餐馆吃了晚饭。 下午六点,安阎在导航里输入莫宇发来的咖啡馆名字,按照导航规划的路线前往目的地接莫宇。 安阎他们开车抵达咖啡馆门口的时候,莫宇正坐在靠窗的位置喝咖啡,精神状态比上午安阎他们离开时更好了。 “莫宇挺厉害的,半夜的时候吓成那样,这么快就缓过来了。”袁野远远看着莫宇感慨,扭头看到坐在驾驶座的安阎时,心里的感觉就完全变了样,“可惜,这到底只是片刻的安宁啊……” 安阎偏头看了眼袁野,动手解开安全带,“你有时间担心他,还不如担心一下你自己。” 袁野的脑门上出现了无数个问号,“为什么?您今晚要在直播场地无差别攻击吗?” 杜鸩下车了,安阎冲着袁野眯眼笑了笑,转身打开车门下了车。 “……”袁野原地缓了十秒,跟在安阎他们身后进了咖啡馆。 莫宇和安阎打招呼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询问今晚直播的地点,“安主播,直播地点确定了吗?” 安阎看了眼陈则休发来的短信,“御林花园小区4号楼。” 莫宇的表情放松了一点,问道:“为什么选这个小区直播?” 安阎避重就轻,“地方是格兰商场经理找的。” 莫宇理解为直播地点是格兰商场定的,安阎没有话语权,“嗯,御林花园离这里还挺远的,开车差不多得半个小时,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安阎点亮手机屏幕看了一眼,六点三十五分,“时间还早,等我们喝了咖啡再走。” 莫宇端起面前热腾腾的咖啡喝了一口,“好。” 安阎看向袁野,“你喝什么咖啡?” 袁野:“美式,冰的。” “好,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和杜鸩去买。”安阎和杜鸩肩并肩向点餐台走去,点了三杯冰美式咖啡。 袁野胳膊撑在桌子上,头枕着手心,偏头看着安阎和杜鸩的背影,“他们的感情真的是太好了,去哪里都是一起走,怎么黏糊都不觉得腻。” 莫宇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用杯子挡住了脸上厌烦的表情。 袁野从莫宇的眉眼中看出端倪,还以为莫宇在为曾良的死伤心,不好意思道:“我的错,我忘记你和曾良……” 莫宇握紧手里的咖啡杯,笑容惨淡,“我没事……我相信这些事迟早都会过去,我总有一天会放下。” “你说得很对。”袁野坐端正了,对着安阎和杜鸩行注目礼。 晚上七点十五分,众人的咖啡都喝得差不多了,安阎率先站起来,“快七点二十了,我们走吧。” 出门后,安阎照旧坐在驾驶座开车,杜鸩坐在副驾驶座位,袁野和莫宇坐在后座。 七点五十分,安阎把车停到御林花园小区的地下停车场,和杜鸩他们一起向地下停车场的电梯走去。 地下停车场有两部电梯,一部停在二十五层,一部停在十层,安阎按了向上的按钮,转头看向站在袁野身边的莫宇,“莫宇,从我们在咖啡馆见面到现在,你还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莫宇看了眼飞快下降的数字,“还没有。” 电梯很快到了,安阎看着正在打开的电梯门,喃喃自语,“不知道电梯里有没有啊……” 莫宇脸色一白,低着头进了电梯,“当然没有,也不可能有。” 袁野:“……”朋友,你脸上的表情和你说的话对不上啊。 袁野握紧手里的包带,紧张地迈开腿,最后一个进了电梯。 在电梯从负一层上升到十八层的过程里,莫宇始终低着头,停下来的电梯刚打开一条允许一人通过的缝,他就大跨一步从电梯里走了出去,袁野紧跟其后。 安阎看向杜鸩,和他用眼神交流,“你觉得他见鬼了吗?” 杜鸩微微摇头,“有待观察。” 莫宇和袁野二人站在房间门口等他们,安阎边走边从口袋里掏出充满电的手机和充电宝,“你们稍等一下,我把直播相关的参数调好就开门。” 袁野秒懂,“您打算从进门之前就开始直播?” 这次直播的人多,用耳机很不方便,安阎调大声音的音量说道:“嗯,这样观众更有代入感。” 安阎同情地看了眼莫宇,想必一会最有代入感的人就是他。 七点五十六分,安阎开始直播。 “各位观众大家好,今晚的直播将由我们和莫宇一起直播。”安阎说完把前置摄像头调回后置,对准站在门附近的莫宇和拿着灵眸云台相机的袁野,“打开这扇门,你们即将看到的就是我们今晚的直播场地。” 安阎把摄像头对准他的钥匙,打开门的瞬间,走廊的灯灭了,安阎悄无声息地走进伸手不见五指的房子。 袁野小声对旁边的莫宇说道:“我们一起进去。” 走廊上的灯还是黑的,紧张让莫宇忘记了出声,硬着头皮和袁野一起进了门。 最后一个进门的是杜鸩,进门后,他顺手关了门,然后打开了客厅的灯。 灯亮了,客厅的陈设完全暴露在众人眼前。 白色的墙壁,绿色的沙发,原木色的茶几和餐桌…… 莫宇霎时面如土色,僵硬地转过头看着安阎,“这……这里的陈设……” 安阎明知故问,“房间的陈设怎么了?” 莫宇从脸颊到脚底都是一片冰凉,“和曾良住的那套房子一样。” 安阎说道:“你说错了,这就是曾良死时住的那套房子。” 听安阎这么说,莫宇还没疯,直播间的观众先疯了。 “怎么可能!主播是认真的!?” “我不信,曾良的房子应该还不能随便进去人吧?” …… 莫宇原地转了一圈,看清客厅的所有陈设后,大步向卧室跑去。 安阎看着莫宇离去的背影,对直播间的观众小声说道:“这里当然不是曾良住过的地方,我骗他的。” 有观众发弹幕控诉安阎。 “为什么!?” “主播不是人!曾良死了后最伤心的人就是莫宇,你怎么能这么对他?” “主播把观众忽悠瘸了还不满足,开始忽悠一起直播的伙伴了。” …… “一切都是为了证明格兰商场一楼的雕像没有鬼,还一楼雕像清白。”安阎卖关子道,“等看完今晚的直播,你们就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莫宇进卧室之后就没动静了。 安阎和杜鸩对望一眼,低声对袁野说道:“我们进去看看。” 直播间的观众纷纷吐槽。 “其实莫宇不是主播的队友是主播的敌人吧!?” “主播对莫宇和袁导如此双标,好奇再加上他男朋友是什么局面。【狗头】” “既然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懂,那就先心疼一波袁导和摸鱼好了。” …… 再往前走两步,安阎他们就要走到卧室门口了。 忽然之间,一声刺耳的尖叫声在卧室中响起,莫宇跪在地上,手脚并用地从卧室里爬了出来,一边爬一边喊,“是鬼!是一楼的雕像鬼!他又来了!” 仿佛时光倒流,莫宇爬行时的表情与动作都和他半夜从自家厨房爬出去时一模一样。 在手机屏幕上看到莫宇从卧室爬出来的画面,直播间观众的头皮都要炸开了。 “没有鬼!?主播梦里的没有。” “靠靠靠靠,看别人见鬼后的反应真的比直接见鬼更吓人啊!” …… 安阎拿着手机往客厅的方向退,在后退的过程中,始终把手机的摄像头对准莫宇,“莫宇,你抬起头仔细看看鬼的脸,认真地看清楚……你还觉得他就是格兰商场一楼的雕像鬼吗?” 第154章 直播间观众看不懂安阎的操作。 “什么意思,主播不是看不到雕像鬼吗?怎么又能看到了!?” “主播做个人吧,莫宇都被吓成那样了,你还继续吓。” “呃,除了一楼雕像鬼之外难道还有别的选择!?” …… 莫宇不理会安阎的话,自顾自地低着头往客厅的方向爬,“只要我不抬头,就看不到他……只要我不抬头,就看不到他……” 莫宇一路爬到沙发旁,抬手抱着沙发的扶手坐在地上,莫宇把头低得很低,整张脸几乎陷进沙发里,切断了他与身外一切的画面交流。 安阎拿着手机跟了上去,袁野见状劝道:“安老师,您悠着点,他好像真的不行了……” 安阎没吭声,低头看着手机屏幕里靠着沙发旁缩成一团的莫宇。 安阎两分钟没开口,袁野还以为安阎听进去了他的话,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到安阎一本正经地火上浇油。 “看莫宇的样子,你们会觉得这附近一定会有很恐怖的鬼吧?”安阎挪动脚步原地转了一圈,把莫宇周围的一切通过摄像头传达给了直播间的观众,“其实这周围什么都没有,连个鬼影都看不到。” 暖黄色的灯光下,莫宇周围的陈设和环境看起来明亮又温馨。 镜头扫过的时候,杜鸩、袁野他们看起来安定正常,唯有处于恐惧之中的莫宇和周遭平静的一切格格不入。 安阎又把摄像头对准了莫宇,直播间的观众看着莫宇瑟瑟发抖的样子,心中涌上了一些奇怪的感觉,好像有什么颠覆他们三观事情快要发生了。 安阎又一次问莫宇,“莫宇,你确定你看到的鬼真的和格兰商场一楼的雕像鬼长得很像?” 莫宇重重点头,每点一次,额头都更深地撞进沙发,发出咚的一声,“是。” 手机屏幕上,直播间的观众看到安阎从口袋里拿出几张照片,塞到莫宇抓着沙发扶手的手中。 安阎给莫宇的照片都是他在酒店房间里用装在行李箱的照片打印机打的,清晰度和质量比不上影楼印出来的照片,但也足够用了。 安阎温声道:“这些照片全都是我拍过的雕像照片,其中只有一张是我在格兰商场一楼前拍的。你仔细看看,你看到的雕像鬼是其中的哪一个。” 莫宇手一松,手中的照片全部洒在了地上,“不行……我不能看……我要是看了,他就会一直跟着我……” 安阎把地上的照片捡了起来,“你说过,你想的恐怖画面都成了真的,但你看到的那些画面,我们连一个都看不到。” 莫宇惊讶的偏过头,“你昨天明明……” “我看到的不算,只有让直播间的观众也明白你看到的是什么鬼,他们才会相信你。”安阎再一次把照片塞给莫宇,“睁大眼睛看看吧,如果你连一楼的雕像都认不出来,我们就有理由怀疑,你所谓的见鬼都是幻觉,甚至有可能是你演出来的。” 莫宇不肯接照片,直播间的观众都快急死了。 “快点拿啊,不就是看看照片么,你怕什么啊!?” “不至于吧,连照片都不敢看!?” “别告诉我莫宇认不出来格兰商场一楼雕像长什么样儿。” …… 安阎握着照片不松手,“莫宇,你再不看,直播间的观众说不定会觉得你和曾良都在骗人,你们两个谁也没见过鬼。” 莫宇把照片抓在手里,塞到了他身体和沙发之间的缝隙中,一点一点地抬起头,慢慢地睁开眼睛。 两分钟,莫宇用了两分钟抬起头,睁开眼,看清了放在沙发上的第一张照片。 只瞥了一眼,就吓得莫宇几乎魂飞魄散。 “你给我看的是什么!” 莫宇不要命地往后退,身体狠狠撞在茶几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莫宇吓得想钻到茶几底下,想钻到沙发下,但这两处的空间都过于逼仄,他根本挤不进去。 最后,莫宇用力地扯了把茶几,双膝跪地,撅着屁股挤在沙发和茶几之间的狭窄空间里。 安阎沉默地把摄像头对准沙发上的照片,一句话也没有说。 看到手机屏幕上的照片,直播间的观众更看不懂了。 “这不是曾良直播时的视频截图吗?” “主播的嘴,骗人的鬼。” “莫宇反应这么大,是被曾良的照片吓得?” “也许是伤心过度?” …… 安阎黑着脸拿起压在曾良照片下的两张照片,把它们塞到莫宇的头底下,“刚才那张照片是我拿错了,我要给你看的是这两张。” 莫宇抱着头抖成一团,“你是个疯子!我不要再看了!不看你给我的东西……” 安阎把手机放在茶几上,手抓着莫宇的头发,强迫他把头抬了起来,“只要你看了我给你看的照片,我保证,你再也不会看到之前吓你的鬼。” 莫宇闭着眼睛,面目狰狞,“我不信!” 安阎松开手,“莫宇,控制你的想象和脑补,是不是比你以为的难很多?” 莫宇没有回应安阎。 半夜知道他的脑补都会变成真的时,莫宇很兴奋,他以为只要他别再想着那些可怕的东西,他就不会再看到他。 直到进入这个房间,莫宇才认识到他错的离谱。只要遇到合适的土壤,他对恐怖的想象就会疯狂生长。 莫宇无法控制他对恐怖的想象和害怕,只能一步步走向失控。 可怕的是,莫宇看到的鬼远远比他脑补的恐怖,更可怕的是,在看到那些恐怖画面之后,他会不受这控制地继续脑补更加恐怖的画面,永无止境,直到死亡。 安阎:“你放心,我的照片会改变你脑补的方向,给你一个幸福的、新的想象,让你彻底告别这几天缠着你的鬼。” 一个幸福的、新的想象会是什么样子?莫宇顺着安阎的话稍微想象了一下,从身体和心灵都得到了救赎,“好,我看。” 莫宇情不自禁地睁开眼,低下头,看着安阎放在地上的两张照片…… “啊!” “啊——” 莫宇疯狂地尖叫着,仿佛除了尖叫之外,他无法用别的声音和动作表达他的恐惧。 直播间的观众被莫宇的尖叫声整懵了。 “照片是有多恐怖?莫宇昨晚被吓得爬出去的时候叫声也没这么大啊。” 看着手机屏幕画面的变化,观众发现安阎似乎想给他们看莫宇看到的照片,纷纷抓狂。 “不看!我们不看!” “我们真的一点都不好奇莫宇看到了什么照片。” “球球主播放过我们这些胆子比莫宇还小的围观群众吧。” “呜呜呜呜,弱小害怕但能叫。” …… 安阎快狠准地把摄像头对准地上的照片,噙着笑说道:“你们看着这些照片把你们刚才发的弹幕再发一遍。” 屏幕中一共出现两张照片,一张是格兰商场一楼的雕像照片,笑容动人眼神慈爱,和恐怖一点关系都没有。另一张是曾良的照片,和普通照片不一样的是,这张照片被后期做出了石雕质感,猛地一看,还以为看到的是曾良的雕像。 有观众配合安阎,把他们发过的弹幕改了改,重新发了出来。 “不看!我们不看这种和恐怖不沾边的灵异照片。” “弱小害怕但能叫,雕像大叔的表情好慈祥啊啊啊啊。” …… 更多的观众顾不上配合安阎,满脑子都是别的疑问。 “我就不懂了,莫宇两次被自己男朋友吓到是怎么回事?” “莫宇看到曾良的反应不像是见到了死去的男朋友,就像是真的见了鬼。” “难道莫宇有病?” …… 看到直播间的观众开始怀疑莫宇,安阎暂时放下对直播间言论的引导,专心对付侧躺在沙发和茶几之间的莫宇。 袁野就在现场,他比直播间的观众更直观地看到了莫宇的反应,“……安老师,莫宇他怎么了?” 安阎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把茶几推向对面的电视柜,“一会你就知道了。” 失去狭窄的安全地带,莫宇非但不害怕,反而低着头痴痴地笑出了声,“安主播,亏我那么相信你……你却给我看那样的照片?” 安阎捡起地上的两张照片,举在莫宇抬头就能看到的高度,“我觉得那两张照片挺好的,双管齐下。一张让你看到一楼雕像的慈祥可爱,让你不再对他心生畏惧,另一张让你看到曾良变成石雕是什么样子,给你一个把雕像鬼脑补成曾良的机会……” 安阎噙着笑说道:“以后你每次害怕雕像时,抬头看到的都是曾良的脸,这难道不是一个全新的,名副其实的幸福想象?” 安阎的语调冷了下来,“莫宇,你这么愤怒,我都要怀疑曾良对你来说,是幸福的反义词,比一楼的雕像更让你害怕。” 唯有这件事,他绝对不能承认,莫宇辩解道:“……我没有。” “没有?”安阎嘲讽一笑,“请你可以解释一下,为什么你这么害怕看到你死去的朋友?一张照片,就你能吓得你跪在地上,站也站不起来?” 直播间的弹幕刷满了整个屏幕。 “主播问出了我想问的问题。”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从昨天的直播追到今天,越看直播越觉得莫宇奇怪。” …… 第155章 “我……我这样……不是被曾良吓的,是被一楼的雕像鬼吓的……”讲过一波又一波刺激,莫宇终于理智了一些,能为他辩解了,“请你不要在直播间造谣……” 安阎把格兰商场一楼雕像的照片挪到曾良照片的后面,往莫宇眼前递了递,“一楼雕像的照片我拿走了,现在我手上只有曾良的照片,你敢不敢抬头看?只要你不会被这张照片吓着,我就信你说的话。” 莫宇低着头,吞吞吐吐道:“我……我害怕雕像,你拿曾良别的照片给我看。” “哦,你是说他直播时的截图吗?我以为你更害怕那张……”安阎把照片从沙发上捡起来,和曾良的雕像图放在一起给莫宇看,“看吧。” 莫宇喃喃嘟囔了几句,抬头说道:“……好,我看,你记住你的承诺……” 看到安阎手里的两张照片,莫宇跪在地上快速往后挪,后背狠狠撞上摆在餐桌旁的椅子。 “走开!你走开!为什么……为什么我还能看到……”莫宇惊慌失措地瞥了眼杜鸩、袁野所在的方向,“为什么……为什么鬼不去找他们……” 莫宇和曾良之前的事安阎已经猜得七七八八,安阎今晚直播的目的是让直播间的人也看明白他们两个是怎么回事,相信一楼的雕像没有鬼。 安阎严肃道:“莫宇,别再挣扎了,解释吧。让今晚直播间的观众也听一听,你为什么会被你男朋友曾良的照片吓成这样。” “都说了我不是被他的照片吓的!”莫宇歇斯底里道,“我是被雕像鬼吓的!你说,是不是……是不是你在捣鬼,所以你们才看不到雕像鬼,只有我能看到?” 安阎不看弹幕也知道,此时在直播间的观众眼中,莫宇就像是个走投无路只能无能嚎叫的神经病,“你真的看到了吗?你还没告诉我,你看到的雕像鬼到底长的什么样子。” 莫宇喊道:“我真的看到了!我看到的鬼和格兰商场一楼的雕像长得一模一样!” “真的吗?”安阎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捏着三张照片,一步步向莫宇走去,“你这么害怕看到曾良的照片,我还以为你看到的鬼和曾良长得一样。” “没有!不是!你不要胡说!”莫宇用力闭着眼睛躲在餐桌下,疯狂的蹬腿,看起来像是在用力把什么安阎他们看不见的东西踢开,“我看到的鬼不是他!一定不是他!” “是什么让你产生了只要你闭上眼就看不到鬼的错觉?”安阎的声音里像是掺了对莫宇来说最毒的毒药,“闭上眼睛后,你应该看得更清楚才对。” “你因为害怕而不敢直面的恐怖画面,会在黑暗中变得更完整更细致,那张你匆匆瞥到却不敢确认的脸,也会在脑海里清晰的浮现。”安阎把手里的照片扔在莫宇的身上,“回忆一下我给你看过的照片,好好想一想,你看到的鬼到底是谁……” “不要再问我了!我不知道!”莫宇紧紧抓着餐桌的桌腿,抖成一团,“求你不要再问我了……” 安阎不想再跟莫宇绕弯子,直接说道:“你看到的雕像鬼不是格兰商场一楼的雕像而是曾良,对不对?” 莫宇像是被安阎的话诅咒了一样,那些莫宇看过的,残缺不全的鬼影疯狂地聚集在一起,在莫宇脑海中拼凑出了曾良的模样。 莫宇被吓得睁开眼睛,一睁眼,就看到凑到他面前的雕像鬼。是真的,他在现实中看到的雕像鬼,也长了和曾良一模一样的脸,和曾良在被窝闷死时的样子如出一辙…… “为什么……为什么你到死都不肯放过我?”莫宇目眦欲裂,“有本事你杀死我啊!一直躲在暗处吓我干什么!” 莫宇怒吼出声,眼前雕像鬼的脸快速地变幻,一会是格兰商场一楼雕像的脸,一会是曾良的脸…… 莫宇伸出手试图抓住堵在他面前的鬼,无论他如何挥动手臂,都碰不到对方的身体,“你以为我真的怕你?不是的……那些你用来吓我的手段,都是我曾经用在你身上的……我怎么可能害怕!” 无数个感叹号从安阎的手机屏幕上划过。 “怎么回事!吓曾良的不是鬼,是莫宇?” “莫宇喊了这么久都是在他自己吓自己?格兰商场一楼的雕像没有鬼!?” “他真的不像是演出来的,应该是脑补过度产生了幻觉?”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 就在直播间一片混乱的时候,他们听到了曾良直播的声音。 “疯了疯了!” “吓死我了!” “为什么要在这时候放这种视频!” “啊啊啊啊!主播真的不做人了靠!” …… “我……我见鬼了。这几天不管我走在哪里,待在什么地方,都有什么东西一直跟着我……” “……走在路上的时候、去卫生间的时候、独自一人坐在沙发前的时候,就连在被窝里睡觉的时候,他都一直跟着我、看着我。” 是杜鸩在用袁野的手机播放曾良直播的录屏,杜鸩拿着手机向餐桌走来,把手机放到餐桌的桌面上。 “干得漂亮!”安阎小声感谢,伸出手和杜鸩轻轻击掌。 袁野的手机正好放在莫宇头顶的位置,手机的声音隔着不薄不厚的桌面,清晰地穿到了莫宇的耳中,听起来就像是曾良在他头顶说话。 莫宇不想也不敢听曾良的声音,像抓住救民稻草似的去捕捉安阎说话的声音。 “你什么时候吓的曾良,用什么手段吓他的?” 和曾良的声音相比,安阎的质问在莫宇耳中都成了天籁之音。 为了听到更多安阎的声音,莫宇机械地说着他平日里绝对不会说出的话,“在和曾良拍照之后,我给他讲了很多我见鬼的事,给他吃了一些能让他产生幻觉的东西……后来,后来他就一直能见到鬼了,神神叨叨的,整天呆在家里……” 安阎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说你已经死了?他是自杀还是有你在暗中捣鬼?” 曾良的直播视频还在播放,莫宇为了逃避那些声音,一次又一次地回答着安阎的问题,“我和他就是同学关系,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觉得我死了。按照警察给的说法,他是被我送给他的被子闷死的……那床被子的重量差不多是他以前被子的三倍,甚至更多……在他开始失眠、厌食之后,我送给他的……” “他太怕他看不到的鬼了,害怕的无法正常上学,因为害怕电梯,连外卖都不敢叫,只能一个人窝在家里生活……他的身体越来越弱,越来越弱……有一天,他告诉我他被被子压得喘不过气,问我是不是被子太厚了……” “我说不是的,我们晚上睡觉的时候,雕像鬼就睡在被子上压着我们,所以他才会喘不上气……从那天晚上起,他就只敢整个人缩在被子里睡觉……被子那么重,他又不怎么吃饭,身体越来越轻,也越来越没力气,就被被子压死了……呵呵,挺好的,在我送他被子的时候,就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听到这里,直播间的观众忍不下去了,一个个发弹幕感慨曾良实在太惨,骂莫宇不是人。 安阎稍微退后几步,把手机摄像头对准桌子下的莫宇,“在一楼雕像闹鬼的传闻里,只有情侣才能触发雕像鬼的诅咒,你骗大家你和曾良是情侣,是不是为了把他自杀的原因全部推给雕像鬼?” 莫宇:“是。” 安阎步步紧逼,“在你们两个和雕像的那张合影里,雕像露出了凶相,是不是你故意把图修成那样的?” 莫宇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可是只要他停下来不说话,视频中曾良的声音就钻进了莫宇的耳朵,他的眼前、脑海就会出现鬼,他不能不说,“是,之前的合照修的太假了,我投了曾良家里的照片,十三日重新去格兰商场拍了一张照片,改了雕像的表情,把它交给警察。” 想起他那天多听到的一声快门,安阎问道:“你拍照的时间,是不是在十三日下午一点五十到两点之间?” 莫宇一脸怨毒,“是……在拍完那张照片之后,我就开始见鬼了……” “一开始,我只是和曾良一样,觉得有人躲在暗处看我,觉得有人跟着我……从你半夜来我家开始,我就真的见了鬼……冰箱里、餐桌旁、卧室里,到处都有鬼……” “感谢提醒,我差点忘了告诉观众,那天所有你见到的鬼,都是在你说了会在某个地方见鬼之后才见到的。”安阎一边说,一边看着手机屏幕留意直播间观众的反应,“以我丰富的探灵经验,我觉得你所谓的见鬼,全部都是你脑补出来的心里的鬼。” 莫宇摇头道:“不是的,我真的见到了鬼,我是真的看到鬼了……说不定曾良也是被鬼吓得,他比我蠢一点,所以看不到鬼,只有我看到了……” 直播间有观众先后发了两条长弹幕。 “主播,我的一个朋友和他们两个是同级校友,她告诉我上学期间曾良一直对莫宇很好,大四毕业前把一个特别好的工作机会让给了莫宇。” “毕业后,我朋友听说他们谈了一段时间,不过很快就分手了。” 安阎看到了弹幕,对莫宇说道:“莫宇,原来你和曾良曾经在一起过。” “不要再提那件事!太恶心了!和他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是我这辈子最屈辱的时候!”莫宇气愤道,“说好的好聚好散,结果我和他分手后,身边的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觉得我在利用他,为了得到好工作和他在一起!” “错了,他们都错了!不是我在利用曾良,是他在利用我对工作的渴求!”莫宇挥动着拳头,用力敲打着头顶的餐桌,“你知道最恶心的是什么吗!最恶心的是,明明我才是受害者,他却总在人前摆出一副我没有对不起他,他不怪我的样子,真的快恶心死我了!” “因为他,我在朋友和同学眼里就像个神经病!我不甘心,我一定要把他变得比我更惨!让所有人都觉得他有病……” 从莫宇开始交代他和曾良的事起,来直播间看热闹的人变得更多了,观看人数一路飙升。 新来直播间的人中有几个人认识曾良,发了好几条弹幕为曾良辩解。 “主播你不要听他的,曾良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我们学校认识他的人都觉得他人很好。莫宇以前人也不错,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今天这样。” …… 安阎不想再听莫宇说下去了,“恶心的人是你,不是他。” 安阎把摄像头从后置调到前置,看着镜头说道:“看了今晚的直播内容,你们还觉得格兰商场一楼的雕像有鬼吗?” 直播间的观众半信半疑。 “就算曾良、莫宇的事和雕像鬼无关,那其他人呢?之前有那么多人看到雕像鬼露出凶相,还在拍合影之后见了鬼,分手的分手,离婚的离婚。” 安阎又开始忽悠了,“分手、离婚总得有个理由,有些人不肯承认自己有问题,就把错推给鬼神和迷信。有闲心怀疑雕像闹鬼,还不如认真思考一下,是不是陪在你身边的人有问题。” “呃,我表姐和我表姐夫离婚没多久,我表姐夫就再婚了,听说再婚的时候新娘子肚子很大,一看就是在我姐他们离婚之前怀上的。” “……我突然想起来,我舍友和他男朋友分手后,意外得知她男朋友有家暴倾向。” “我哥们在和她前女友分手之后才知道她在他们交往期间劈腿了【蜡烛】。” …… 直播间的观众都低头看着手机上的弹幕,看着看着,就品出味了。 “呃,难道在雕像前拍照后觉得出问题的,都是本来就有问题的情侣和夫妻?” “那就算闹鬼也没什么了啊,人家露凶相也是好心提醒大家,别被渣男渣女骗了。” “哇哦,格兰商场一楼雕像要从一个灵异照圣地变成恋爱圣地了,我明天就带我男朋友去拍照。” …… 安阎提醒他们,“别盲目地把感情的成败寄托在别人或者什么物体上,两个人相处时的真实感受最重要,你的眼睛、耳朵、心都不会骗你。” 安阎说完向他们告别,“既然你们都相信格兰商场一楼的雕像没有鬼,今晚的直播到这里就结束了,我们明天再见。” 直播结束,安阎把手机放回口袋,低头看了眼餐桌下的莫宇,转头对杜鸩说道:“我们送他去警局。” 袁野郁闷道:“曾良的死不是他直接导致的,能立案调查,让他付出法律责任吗?” 安阎:“他只给我们坦白了一部分,警察会调查清楚整个事件,让莫宇付出他该付的代价。” 安阎和杜鸩把曾良从餐桌下面拉出来,押着他出了门。 乘坐电梯下楼的时候,袁野问安阎,“安老师,有件事我不明白,莫宇到底有没有见到鬼?如果见到的话,吓他的到底是雕像鬼还是曾良死后变成的鬼?” 杜鸩脚下的红色鬼影突然遍布整部电梯,当红色鬼影顺着脚印覆盖上去的时候,一尊红色的雕像出现在他们面前。 袁野缩在安阎和杜鸩身后打量着雕像鬼,“……原来真的是格兰商场一楼的雕像。” 莫宇咬牙道:“你们能看到我见的鬼!能看到曾良,为什么告诉别人你们什么都看不到,让他们以为我看到的都是幻觉?” 袁野又看了一眼雕像鬼,“……安老师,是我看错了还是他看错了?我看到的不是曾良啊。” 安阎肯定道:“你看到的是对的。” 袁野看向莫宇,“那他真的是被幻觉吓的?” “虚中有实,实中有虚。”杜鸩凉凉道,“雕像鬼不满莫宇借雕像的名义吓唬曾良,一步步导致曾良的死亡,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莫宇吓唬曾良的办法吓唬莫宇。曾良被莫宇吓到分不清现实和幻觉,莫宇也快差不多了。” 很快到了地下停车场,杜鸩嫌莫宇太能折腾,把他打晕塞进了车里。 晚上十点,安阎把车开到警局门口,把莫宇拍醒后,把他送进了警局。 晚上十点五十,安阎他们回到了酒店的房间。 陈则休打电话给安阎,告诉安阎一个他刚打听到的消息。 在陈老记冰柜里发现的尸体是陈老记以前的一个厨师,他发现陈啸在肉汤里放罂粟壳后想要举报他,却被陈老板先一步灭了口。刚开始调查的时候,陈老板一口咬定他是防卫过当,在争执中错手杀人,很快就被查到证据的警察戳穿了,根据警察那边掌握的资料来看,陈老板最终的罪名很可能是故意杀人罪。 听了陈则休的讲述,安阎说道:“这是他应得的。” “是啊,是他该得的。”陈则休跟着感慨一声,接着说道,“安老师,今晚直播的事真的太谢谢您了,我真没想到您能把雕像闹鬼的事和曾良的死撇清。在您直播之前,我还觉得我们一楼的雕像真的有问题,看了您的直播之后,我觉得我们格兰商场一楼的雕像特别可爱,浑身透着喜庆。您觉得我们一楼的雕像有成为网红的潜质吗?” “一楼的雕像本来就和曾良的死没关系,不是因为我直播才撇清的。”安阎靠着床头伸了个懒腰,“雕像有潜力成为网红,前提是你能时刻保持商场一楼的整洁,别脏得跟闹鬼似的,顾客看一眼就发憷。” “好,我知道该怎么做了。”陈则休祝福安阎,“您只剩下无名服装店、零点影城和美不美美容院这三个地方没有直播了,我提前祝愿您直播顺利!无名服装店的老板进货回来了,您明天上午可以来商场看看,选一选您直播时穿的衣服。” 安阎看和雕像有关的消息的时候,顺带看到过一些和服装店闹鬼有关的消息,“我听说服装店的闹鬼事件也死过人?” 陈则休叹气道:“是啊,好好的一个姑娘,在无名服装店买了衣服没多久,就穿着那件衣服从天桥上掉下去摔死了。巧的是,之前有个女人也是穿着一样的衣服从天桥上掉下去摔死的。” 陈则休起了个头就停不下来了,“本来就有人造谣无名服装店卖的衣服是死人穿过的,说那个死人是怎么死的,买了她衣服回去穿的人就会以同样的方式死掉。在那个姑娘死了之后,这事就彻底说不清了。” 安阎:“好,我明白了,我明天上去会去一趟无名服装店。时间不早了,我先休息了,再见。” 睡觉之前,安阎拿着手机和杜鸩躺在床上,一起看他搜出来的和无名商店闹鬼有关的消息。 “我舍友在无名服装店买过一件上衣,穿了一天就上吐下泻,后来她把衣服扔了,人也痊愈了。” “我同学在无名服装店买过一件外套,还穿着外套去参加升学考试,刚考完就头晕胸口闷,跟食物中毒似的,脱掉衣服没多久就好了。” “我闺蜜心血来潮在无名商店买了一件还算好看的便宜裙子,每次穿完就生病,还舍不得扔,真不知道她是在图什么。” “我朋友最惨了,中了一千万彩票,高高兴兴穿着在无名服装店买的衣服去拿钱,没想到路上出了车祸,死了。” …… 诸如此类的消息安阎看到了很多,让安阎和杜鸩觉得奇怪的是,出来说无名服装店衣服有问题的都是当事人的闺蜜、朋友、舍友、同学,就没一个闹鬼事件是当事人自己出来发声的。 安阎郁闷了,“难道是当局者迷,买衣服的人都不觉得自己见到了鬼?” 杜鸩:“也有可能是他们不想说,具体怎么回事,要调查之后才能知道。” 安阎放下手机,拉灯睡觉。 大概晚上零点二十分左右,莫宇撞墙自杀了。 警察发现尸体的时候,莫宇整张脸只有额头被鲜血染红,是红色的,脸上的其它地方莫名其妙沾了好多墙上的白灰,白花花的,远远看着,还以为莫宇的头是用石膏做的。 第二天早上醒来,安阎在网上看到了莫宇撞墙自杀的消息。安阎有想过莫宇会不会是雕像鬼杀的,只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安阎掐没了。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雕像鬼那么想让莫宇加倍尝尝曾良遭遇的一切,大概率不会对莫宇动手。 上午十点三十分,安阎、杜鸩和袁野到了格兰商场一楼大门。前几日布满尘土的格兰商场一楼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纤尘不染,经过一楼雕像前往直梯的路上,安阎看到一个保洁人员正和家属站在雕像前拍照。 在明亮的灯光下,男女雕像的脸上都洋溢着热情的笑容,看起来比安阎十四日晚上直播的时候更加开心。 第156章 无名服装店位于格兰商场二楼,位置离安阎他们乘坐的直梯很近,安阎一出电梯,就看到了位于五米之外的无名服装店。 奇怪的是,无名服装店还开着门,它周围的几家服装店的大门都被锁上了。 袁野悄声说着八卦,“听说相邻店铺的人都嫌弃无名服装店晦气,说无名服装店什么时候搬走,他们什么时候开门。” 无名服装店的店铺只占了一间商铺,还没有同层大多数服装店的一半大。老板林莉知道安阎今天要来,一大早就在店铺里等着。今天店里除了她之外,只有一个扎着马尾,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导购,兼职收银。 安阎、杜鸩和袁野进门的时候,老板林莉正在收拾她批发回来的新衣服,先把玻璃柜上面搭配好的衣服挂在衣架上,再按照类别拿到不同的货架上挂起来。 店铺里的衣服和她的店名一样,都不是什么大牌,但胜在样式不错、风格新颖,当初开店后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在格兰商场二楼众多女装店铺中有了一席之地。 看到满屋子都是女装,安阎的脸色变得有点难看。 正好林莉看见安阎进来了,还以为他心情不好,关心道:“安老师您今天遇到什么事了,愁眉苦脸的?我正好今早听了个笑话,您听不听?” “不用,现在我听到什么笑话都笑不出来。”安阎绷着脸,挨着无名服装店的货架走了一圈,“林老板,您这里真的是全部都是女装,一件男装都没有啊。” “是啊,二楼卖的就是女装。”林莉指了指天花板,“要买男装吗?三楼有。就是最近格兰商场不景气,不少男装店铺都暂时关门了。” 安阎瞥了眼袁野和杜鸩,深吸一口气对林莉说道:“你店里有没有我能穿的衣服,帮我找一件,最好是外套之类的,裙子就算了。” 林莉瞪大眼睛说道:“看不出来啊,您竟然有穿女装的癖好。” 安阎心累道:“别误会,我穿您店里的衣服是为了直播。” 林莉明白道:“您放心,您为了给我们店铺正名做出这么大牺牲,我一定给您选一件我们店里最好看的衣服。” 安阎连忙说道:“不用这么麻烦,好看不好看不重要,能穿就行,看起来不像女装最好。” 林莉边走边说道:“不行,我一定要拿出专业精神,给您挑一件最好看的。” 袁野扫了眼周围的长裙、毛衣裙、连衣裙,“安老师,我以为您好歹会挣扎一会再穿,没想到您这么自觉。” “我有选择的机会吗?”安阎郁闷道,“你们俩一个高一个胖,这里恐怕没有你们穿的上的衣服。” “有的有的。”不远处的林莉喊道,“我们店里有袁老师和杜老师可以穿的尺码,用不用给他们拿?” 袁野用力摇头,“安老师,我不行,我真的不行。” 安阎看了眼杜鸩,走过去对林老板说道:“你帮杜鸩也拿一件。” 五分钟后,林莉挑了三件外套,两件长袖内搭,三条裙子拿了过来。 林莉一脸豪气地把衣服全堆在玻璃柜上,“你们选吧。” 安阎抬手就把长袖内搭和裙子推到林莉面前,“这五件不试。” 林莉从里面挑出两件裙子,“这两条裙子是我给杜老师和袁老师拿的。” 袁野风一样地拿起宽版裙子就跑,挂回了它原来的位置。 杜鸩冷声道:“我不穿。” 玻璃柜上只剩下三件外套,一件是浅灰色休闲西服外套,一件是驼色大衣,一件军绿色的大衣。 三选一,安阎选了看起来最短最方便的西服外套,“就这件吧。” 安阎拎起衣服,发现这件衣服竟然是他也知道的大牌女装,无论是衣领还是衣摆处都没有吊牌,“林老板,您这件衣服不是全新的?” 林莉诚实道:“不是,是别人托我卖的,虽说是卖,但价格挺随便的,卖价只有原价的五分之一。” 安阎抓着衣领仔细看了看,“九九新的衣服,价格只有原价的五分之一,怪不得有人怀疑你卖的是死人穿过的衣服。” 林莉语出惊人,“……我确实卖过死人的衣服,不过是死人没穿过的衣服,原价小几万,不到两千就卖。” 安阎:“……” “我就卖了一次,当时几个顾客抢着要。”林莉眯起眼睛说道,“卖衣服的钱我和托我卖衣服的朋友谁也没拿,全捐了。” 袁野好奇道:“你们不在乎钱,为什么不把衣服捐出去?” 林莉笑道:“到底是喜欢过的衣服,当然想把衣服交给喜欢它的有缘人,免费送的东西,没人会珍惜,多少得让她们付出点代价。” 想起鬼故事里的那件衣服,安阎问道:“您还记得在你这里买了衣服后,从天桥上掉下去摔死的姑娘吗?” “记得,刘昭,名字挺好听的。”林莉说道,“她买的那件是全新的衣服,都没几个活人试过,我上午刚把衣服挂上货架,下午就被她买走了。” 林莉说了这么多才想起顾忌安阎,她怕心里有疙瘩,连忙解释道:“你的衣服也和死人没关系,是我朋友的衣服,买来后就穿了一次,你要是介意穿别人穿过的衣服,我重新给你拿一件。” 安阎把手里的衣服放下了,问道:“你店里还有没有死人穿过的衣服?” 林莉:“……没有。” 安阎半真半假道:“真的没有吗?死人穿过的衣服直播时穿效果更好……” “真没有,比金子还真。”林莉为自己叫屈,“死人穿过的衣服我是肯定不会卖的,死人没穿过的大牌新衣服难得一遇,我就是想卖,也得有人把衣服给我让我卖啊。” 安阎脱掉身上的风衣,把林莉给他拿的女式休闲西服穿到了身上,安阎照镜子看了看,衣服的宽窄刚刚好,就是有点短。 “挺好看的。”林莉说完敲了敲玻璃柜,“柜子里有很多好看的胸针,你挑一个戴着?” 安阎实力拒绝,“不用,我自己有。穿女装就够我头疼了,我不想再戴这么花里胡哨的胸针。” 安阎走到杜鸩身边站着,“好像还不错,要不是这衣服你穿着肯定短,我都想让你也试试了。” 杜鸩低头看了眼安阎的腰身,“好看,出去了我给你买件新的。” “别,我穿它就是为了直播。”安阎对林莉说道,“林老板,那些出事的人都不是买衣服后就出事的,大多都隔了一两天,甚至更久。这件外套我最起码得穿三四天,你干脆把它卖给我吧。” 林莉一脸认真,“不能送吗?” 安阎说道:“不行,只能卖,出事的人都是买了衣服后出事的。” 林莉:“……他们出事真的和我这里的衣服没关系。” “我知道。”安阎吧身上的女款外套脱了下来,换上自己的,“为了说服他们相信你这里没有鬼,让他们知道在你这里买衣服不会见到鬼是最快最直接的办法。” 林莉一脸真诚道:“安老师,真的很谢谢您。” 安阎:“不用谢,只是收钱办事罢了。” 直播平台的主播都可以在平台上发一些文字、图片动态和粉丝交流,安阎对着玻璃柜上女款休闲西装外套拍了张照片,又对着导购开的票拍了一张照片,勾选照片后编写文字发了一条动态,“我在无名服装店买了件衣服,晚上八点准时直播。” 袁野对安阎设置了特别关注,安阎一发动态,他就收到了提醒,“安老师,我们今晚去哪里直播?” 安阎说道:“在我和杜鸩的房间直播,在这里买了衣服的人都是该干嘛干嘛,我们也一样,按照正常的生活节奏过日子就行。” 晚上七点五十五,袁野把三脚架和拍摄设备安在了安阎和杜鸩的房间。 八点整,安阎穿上白天在无名服装店买的衣服,准时开了直播,“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我正坐在酒店的房间里给大家直播。看到我新动态的朋友应该已经知道,今晚的直播内容就是穿着我从格兰商场二楼无名服装店买的衣服给大家看,看我身上会不会发生和其他网友一样的事情。” 直播间的观众瞪大眼睛看着安阎身上的衣服。 “无名服装店不是只卖女装吗,主播为什么穿的是男装?” “我信任主播,但是这件衣服……它真的看起来很不像女装啊。” “裙子穿起来!我要看主播穿裙子!” …… 安阎把摄像头对准他的腰,“你们看看这件衣服腰部的剪裁,它真的是女装,不信的人自己截图去网上搜索。” 一分钟的后,去网上搜索的观众回来了。 “这件确实是女装,可是……这个牌子的衣服的全新款挺贵的,又只有专卖店卖,应该不会出现在无名服装店那种店铺吧?” 安阎开口解释,“我买的是老板朋友托老板买的衣服,不是新品,九九新。” 直播间的观众纷纷闻到了恐怖故事的味道。 “我靠,主播穿的难道就是无名服装店特有的,死人穿过的衣服?” “主播胆子真大,就不怕美女小姐姐一会来找你吗?” …… “别发洗脑包。”安阎把手机摆在他面前的桌子上,“老板说了,她店里只卖过一件原价小几万的属于死人的衣服,就那一件,还是没剪吊牌的全新衣服,不是你们想的那种死人穿过的衣服。” 有观众发弹幕吐槽,“看不出来主播还是个傻白甜,老板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我只说我知道的真相,你们非得瞎脑补,我也管不住你们。”安阎喝了口水说道,“只穿着衣服坐在这里的直播太没意思了,不如我给你们讲一个剥人皮做衣服的鬼故事?” 直播间的观众开灯的开灯,提前上厕所的上厕所,做好一切准备之后,才发弹幕附和。 “主播想讲就讲,难道我们不想听,你就不讲了吗!?” “讲吧讲把,大不了我今晚开着灯睡觉。” …… “好,既然你们都准备好了,我也做下准备。”安阎按了几下开关,亮如白昼的房间瞬间暗了下来,只有桌上的一盏台灯亮着,“你们怕不怕黑?不怕的话,我就把台灯也关了。” 坐在沙发上的袁野紧紧抓住他的设备老婆,闭着眼睛在心里祈祷,“希望直播间的观众都说怕,希望直播间的观众都说怕……” 比起那些说自己不怕的弹幕,说自己害怕的弹幕一条比一条长,一条比一条醒目。 “球主播放过那个台灯!” “主播手下留情,台灯它只是个孩子!” “我们就是因为怕黑才开了灯,你把你的灯关了,是逼我们退出直播间吗?tat” …… “行,给你们留着。”安阎压低音量,缓声讲起了鬼故事。他讲了多久,直播间的观众们就害怕地在床上蜷缩了多久。 一个半小时之后,安阎的鬼故事终于讲到了结局,也就是这个故事最惊悚的部分。 安阎用指节碰撞桌面,发出咚咚咚,咚咚咚的声音,“一周过去了,小黑又听到了熟悉的敲门声,他知道此时站在门外的是鬼,甚至可以想象鬼拿着人骨头敲门时,鬼手和人骨头之间形成了怎样的角度……他害怕极了,但不管他多么害怕,他都只有开门这一个选择,如果不开门,这个房间里就会发生更恐怖的事情……比门外握着人骨头的鬼恐怖一万倍的事情……” “咚咚咚——” “咚咚咚——” 房间外突然响起六下敲门声,直播间的观众抖着手发弹幕。 “我靠,和故事里一样的敲门声!” “主播,为了你的安全,你快去开门吧!” …… “别慌,我的故事是虚构的。”拿着手机站起来,“我去开门。” 原本靠墙站着的杜鸩和安阎一起向门口移动。 打开门后,安阎看到门外站着一男一女,男人手中拿着白色发亮的东西,像极了故事里的人的手指骨。 摄像头刚好拍到了这一幕,直播间的观众都被吓懵了。 “不是你们以为的东西,只是个钥匙挂件。”安阎低头对直播间的观众说了一句,接着问站在他面前的一男一女,“你们是什么人?找我什么事?” 男人把拎在左手的袋子抬高了给安阎看,“我们来给你送衣服,死……亡者穿过的衣服。” 第157章 听到男人的话,直播间的观众先慌了。 “我的妈,人吓人吓死人!” “大晚上的,他为什么要给主播送死人穿过的衣服?” “难道和无名服装店有关?” …… 送衣服送得这么巧,安阎怀疑这件衣服以及送衣服的人都和无名服装店有关。 男人露出的手腕枯瘦干燥,脸色很差,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没等到安阎的回应,他把手里的袋子又往安阎跟前送了送,“穿你身上的那件衣服没用,想要证明无名服装店有没有鬼,鬼会不会让人出事、让人……死……得……得穿这件。” 大概是男人的话戳到了他们的伤心事,他后半句说的磕磕绊绊的,说完这句后,男人和他旁边女孩的脸色都变得更差了,女孩更是一副随时可能会哭的模样。 安阎把直播用的手机递给站在他旁边的杜鸩,双手接过男人递过来的袋子,温声问道:“你们是刘昭的什么人?” 男人一脸惊讶地看向安阎,“你……你怎么知道?” 安阎拉开男人给他的袋子,里面露出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浅灰色风衣,风衣的衣领处沾上了深色的红色污渍,像是血干了很久后留下的痕迹。 安阎说明道:“你给我的是一件沾血的浅灰色风衣,据我所知,和无名服装店有关的闹鬼事件里,刘昭就是穿着这种颜色的衣服从天桥上摔下去的。” 男人疑惑道:“只是因为这些吗?” “不是。”安阎接着解释,“别人提无名服装店的衣服时,都会说是死人穿过的衣服。你勉强用亡者形容死者,不喜欢也不习惯说死字,一般都是和死者亲近的人才会这么说。” 男人低着头,肩膀也跟着耷拉下去,“我叫齐麟,刘昭是我女朋友。” 安阎看向站在男人旁边的女孩,问道:“你是谁,和刘昭是什么关系?” 女孩说道:“我叫孔梨,是刘昭的好朋友。” 直觉告诉安阎,他们之间还有别的故事,安阎往旁边退了一步,“在这里说话不方便,进来说吧。” 齐麟局促道:“会不会打扰你直播?” “不会,我都闲得给他们讲了一个多小时鬼故事了,你们两个来得正好,可以和我们聊聊天。”安阎顿了顿,“给我说一说和刘昭有关的事。” 齐麟沉默了三秒,抬起头进了房间。 看到他进去了,跟他一起来的孔梨也跟着进了门。 袁野顶着一脑门问号看安阎,对嘴型说道:“你放他们进来干什么?” 安阎说道:“你一会就知道了。” 房间里黑灯瞎火的,安阎进门后,抬手按门口的开关,把房间里的灯都打开了,一片亮堂。 直播间的观众从变亮的房间看出了猫腻。 “好开心,剥人皮的鬼故事要坑了?” “主播不讲鬼故事了?” “就差个结尾不讲真的好过分。” “谢天谢地,我终于不用继续听鬼故事了!” …… “故事什么时候都可以讲,办正事要紧。”安阎安排齐麟和孔梨坐在床旁边的两个单人沙发上,给他们一人拿了一瓶饮料。 安阎:“你们喝点水,我准备一下。” 安阎脱掉身上的女式休闲西装外套,从袋子里拿出浅灰色的风衣穿在身上。 风衣的尺码在女装里算偏大的,安阎穿上后,风衣直接从长款变成了中长款,除了袖子有点短,其它尺寸适应良好。 安阎把手机摆在桌面的手机支架上,接着走到沙发对面的床边坐下了,看着齐麟和孔梨说道:“你们今天来找我,肯定不只是为了送衣服吧?” “安主播,我觉得,要不然……”齐麟的手心贴着膝盖,指尖紧紧扣着裤子的表面,“你还是把这件风衣脱了吧。” 安阎用手挡住胸前的血迹,“是不是这些血让你不自在了?我尽量挡一挡。” “不是。”齐麟语速变得很快,“万一你穿这件衣服之后以后真的出事……” 安阎无所谓道:“你不用担心,我就是为了向观众证明不会出事,才穿这件衣服的。” 齐麟:“你真心觉得……穿无名服装店的衣服不会出事,对不对?” 安阎点头道:“对。” 齐麟白着脸说道:“昭昭她……果然不是因为这件衣服死的……” 齐麟说完反手扇了自己一个巴掌,捂着脸哭了起来。 安阎看向坐在旁边沙发上的孔梨,“他怎么了?” 孔梨看了齐麟一眼,“我……可以说吗?” 齐麟捂着脸点头,“嗯……” 孔梨看向桌面上正对着他们的手机屏幕,“安主播,我说的话他们都能听到吗?” 安阎说道:“你要是不想被他们听见,我可以把音量调低一点,或者调成静音。” 孔梨低头想了想,“没事,都坐在这里了,我就都说出来吧。” 孔梨双手握着饮料瓶子,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安阎身上的衣服,“在听说无名服装店闹鬼的传闻之前,齐麟以为昭昭是因为他们感情破裂的事自杀的。” 安阎:“???”齐麟刚刚还说刘昭是他女朋友,要是感情破裂了,那应该是前女友吧!? “齐麟一个半月前体检的时候,查出他得了癌症,胃癌晚期。以他当时的身体情况,坚持治疗的效果不大……他不想连累昭昭,就找他表姐假装他女朋友,故意让昭昭以为他劈腿,和他分手……” 孔梨哽咽道:“他们的感情很深……昭昭……一开始不肯相信,不愿意分手。直到多次看到齐麟和那个女孩手牵手逛街……才认识到齐麟的心真的不在她这里了,同意和齐麟分手。” 孔梨缓了好一会,才继续开口,“大概……一个礼拜之前,齐麟去医院复诊的时候,发现他的癌症竟然痊愈了……” 安阎、杜鸩、袁野都知道刘昭的死亡时间,直播间的观众大部分也知道,听到这里,大家的脸色都不怎么好。 “我靠……我不敢听下去了……” “生活比小说狗血是真的。” “太惨了太惨了……” …… 孔梨抹了把眼泪,“当时他以为是误诊,换了一家医院检查后,大夫说他的胃没什么大问题,不可能患有癌症。” 安阎疑惑道:“是他第一次去医院体检的时候误诊了?” 孔梨严肃道:“医生坚持没有误诊,无论把当时齐麟的检查结果给哪位医生看,都会判断他的病是胃癌晚期。” “齐麟知道自己没病,就去昭昭的住处找人,找不到人之后他就去昭昭上班的公司找她,去了昭昭公司后他才知道,昭昭前几天意外身亡了。” 听孔梨将他这些天的遭遇,齐麟仿佛回到了得知刘昭已经意外身亡的那天,崩溃大哭。 孔梨用力捏紧手里的瓶子,几乎快把饮料瓶捏变形了,“昭昭……在世上没有其他亲人,齐麟就是她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和齐麟分手之后,她的精神状态一直不怎么好……” “她从天桥上摔下来那天,身后的行人看到她走着走着突然身体一歪,就从天桥上掉了下去……” “怀疑无名服装店闹鬼的人大多觉得刘昭的死和她身上的衣服有关……但其实她身边的人,包括我和齐麟,都不是这么觉得的……” “昭昭早上不吃饭就会犯低血糖头晕的毛病,我们,我们就以为她是头晕摔下去的……齐麟不信,觉得昭昭有可能是因为他们的事自杀的……” 孔梨磕磕绊绊地把刘昭和齐麟的事讲完了。 齐麟难过道:“昭昭的离开都是因为我……如果我没和她分手,肯定会提醒她按时吃饭,陪着她吃饭……要是她准时吃饭,就不会突然头晕,不头晕,她就不会……” 直播间观众看着齐麟泣不成声的样子,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可以理解他和女朋友分手,但是这个结果真的是……” “希望刘昭不是自杀,要不然她真的太惨了。” …… 安阎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开口问孔梨,“你为什么这么肯定刘昭的死和无名服装店无关?” 孔梨擦干眼泪说道,“昭昭是无名服装店的老顾客,她有很多衣服都是在那里买的。要是买件衣服穿就会遭遇意外,也不会一直拖到那天才出事……” 安阎了解直播间的观众想说什么,就代替他们问了,“网上都传刘昭这件浅灰色的风衣是死人穿过的。会不会是她以前穿的衣服都没问题,这次穿了件有问题的衣服,就出事了?” “不可能。”孔梨坚定道,“浅灰色风衣是我陪她去无名服装店买的,是当天刚挂上去没多久的新款,有吊牌的。我记得那件衣服特别新,都没人试过。因为没有折扣,导购为了回馈老顾客,多给她送了一枚胸针。” 直播间的观众一脸震惊。 “如果刘昭买的衣服不是死人穿过的衣服,她为什么会出事?” “有人发过照片,刘昭身上的衣服确实和之前从天桥上掉下来的女人穿的衣服一样啊。” “难道是有人伺机造谣!?” …… 安阎问齐麟,“你怎么想?” “我不知道,我太难受了……”齐麟抬起头,露出哭得通红的眼睛和微微发红的鼻头,“无论昭昭是怎么离开的,她都回不来了……” 齐麟呼了一大口气,努力振作,“我我只清楚一件事,要是我当初没有和她分手,她就不会有事。我……我就是想让她幸福,不想拖累她,我……我有错吗?” 齐麟崩溃地看向孔梨,“孔梨,你觉得我有错吗?她爸妈离开得那么早,我真的不想让她再次承受亲人离开的痛苦……” 孔梨低着头,嘴唇紧抿,一个字也没说。 “我有错……无论我是和她分手还是死了,我都离开她了……”齐麟又甩了自己一个耳光,“我活着干什么!我还不如死了!” “先别打了。”安阎的目光扫过眼睛发红的孔梨和齐麟,“既然你们两个都不怎么相信刘昭的死和无名服装店的衣服有关,你们为什么要带着她死时穿的衣服来找我?” “来之前,我是抱有疑问的,现在我相信她的死和服装店无关。”齐麟诚实道,“我和昭昭以前经常去格兰商场约会,我们都很喜欢这里。昭昭很善良,要是她知道的离开让观众误会无名服装店闹鬼,卖死人穿过的衣服,她肯定会非常难过。” “昭昭走了以后,房东阿姨把昭昭的东西都交给了我,我这次来没别的事,就是跟齐麟一起过来送衣服。”孔梨把剩下半瓶饮料放到桌上,“等直播结束,我就把这件衣服带回去,找个时间把昭昭的东西都烧给她。” 安阎说道:“不好意思,这件衣服我今晚恐怕没办法还给你。” 孔梨奇怪道:“为什么?” 安阎偏头看了眼手机屏幕,“要让直播间观众相信这件衣服和鬼没关系,只穿几个小时是不够的,我最起码得穿三天甚至更久。” 直播间的观众发弹幕抗议。 “如果齐麟和孔梨说的是真相,我们相信这件风衣和无名服装店的鬼没关系。” “原来我们在主播眼里那么难缠。” “主播把风衣还给人家,换一件衣服穿吧。” …… 安阎的视力很好,坐在床边也能看到手机上的弹幕。 看清直播间的观众都在说什么,安阎起身把手机拿在手里,对着摄像头说道:“是这样的,连死人穿过的衣服都跟闹鬼无关,我觉得其它衣服更不可能和鬼有关系。” 直播间的观众否定得很快。 “不试试怎么知道?” “说不定只是穿风衣和外套见不到鬼,穿裙子就会见到了。【狗头】” …… “别想了,穿裙子是不可能的。”安阎否定得更快,“既然你们都信了刘昭的死和她在无名服装店买的衣服没关系,等直播结束,我就把刘昭的衣服还给他们,明天我会试着联系其它闹鬼事件的当事人,问问她们到底是怎么见鬼的,是不是真的见了鬼,能不能确定他们见的鬼和格兰商场有关…… ” 安阎起身把手机放回桌面支架,把身上的衣服脱掉了,叠整齐放进齐麟给他的袋子。 安阎把袋子递给孔梨,“时间不早了,你们一会准备怎么回去?” 孔梨接过袋子,“我开车过来的,一会我先把齐麟送回去,再自己回家。” “我送你们出去。”安阎转头给直播间的观众打招呼,“我先送他们离开,回来继续给你们讲剥人皮做衣服的鬼故事。” 直播间的观众顿时喜忧参半,值得开心的是他们喜欢的鬼故事不会坑了,值得担忧的是他们不知道自己在听完结局后,还能不能睡着。 房间玄关的墙上有面等身大小、很窄的穿衣镜,安阎他们要出门,就得经过那面镜子。 出房间的时候,齐麟走在最前面,孔梨走在中间,安阎和杜鸩一前一侧走在最后。当孔梨经过镜子时,杜鸩拽了下安阎的手,安阎一偏头,就看到镜中除了他们之外,多了一个长发女鬼。 长发女鬼和镜中的孔梨在同一个位置,有一半身形和镜中的孔梨重叠。 长发女鬼穿着浅灰色风衣,和死去的刘昭长得特别像,安阎转头看向杜鸩,无声道:“是刘昭?” 杜鸩:“嗯。” 安阎无声问道:“进门的时候还没有?” 杜鸩点头。 齐麟和孔梨先后走到了门口。 安阎伸手拉住正要开门的齐麟,“时间太晚了,我觉得让孔梨开车送你回去,再自己开车回家不安全。我的鬼故事的结尾只用十分钟就讲完了,不如等我讲完故事,我们开车送你们回家?” 孔梨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你们送齐麟回家就好,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事,得早点回去。” 安阎说道:“十分钟,你只要再等我们十分钟就好。” 孔梨犹豫了片刻说道:“好。” 孔梨背靠着门站着,看着齐麟他们都往房间里面走去了,才目不斜视地跟上。 杜鸩注意到了后面的动静,小声说道:“她很可能知道。” 安阎转头看向孔梨,装出一副要吓唬她的样子,“孔梨,你快过来,大半夜的别在镜子前待太久。” 孔梨猛地停下脚步,很快大步跟了上来,“安主播,你这么说,我以后去哪里都不敢照镜子了。” 安阎:“抱歉,我不知道你这么怕镜子。” 看到齐麟和孔梨又回来了,直播间的观众发了好多问号。 安阎一边穿上自己的外套,一边说道:“我们想了想,大晚上的,孔梨开车送齐麟回家再自己开车回去,又费时间又不安全,就决定一会我们送齐麟回去,她自己开车回家,就能安全一点。” 安阎解释完就开始讲鬼故事的结局,原本可以讲半个小时的内容真的只讲了十分钟。 安阎语速飞快,观众们还没来得及吐槽这个情节有多恐怖,下个更恐怖的情节就来了,等整个故事讲完,直播间的观众都被吓麻木了…… “我在短暂的十分钟里体会到了三倍的惊吓。” “我一直觉得主播讲鬼故事讲得太慢了,现在觉得,还是讲慢点好。” “我整个人缩在被子里,连被窝都不敢出。” “剥皮鬼应该对我这种皮糙肉厚的人不感兴趣吧?tat” …… 安阎本想说一句剥皮鬼觉得皮糙的更好剥,可他这会急着结束直播,万一把人吓狠了,他可没时间哄,就只能作罢,“今晚的直播就到这里,我们明天晚上八点再见。” 安阎退出直播,把手机和充电宝一起放进外套的兜里,看着孔梨和齐麟说道:“走吧,送你们回去。” 安阎又对袁野说道:“袁导,你先别急着收拾,跟我们一起下去。” 晚上十点三十分,安阎、杜鸩一行人到了停车场。 安阎先带着他们去了格兰商场的车旁边,背对着齐麟和孔梨给袁野眨了眨眼,“袁导,我们还有事,你开车送齐麟回家。” 袁野接过安阎递过来的车钥匙,“好,我送他回去。” 袁野走到副驾旁边给齐麟打开车门,“齐麟,你先上车。” 冷风中,齐麟的眼睛和鼻头被吹得更红了,“孔梨,安主播,我先走了,再见。” 安阎冲着齐麟挥挥手,“再见。” 袁野打开车门上了车,把车开走了。 孔梨握紧手里的袋子,对安阎他们说道:“安主播,我的车就在附近,我先走了。” “等一下。”安阎指着附近咖啡馆的落地窗说道,“孔小姐,你方便走到落地窗附近让我看看吗?” 孔梨抬头瞪了安阎一眼,拎着装有浅灰色风衣的袋子走到了落地窗前。 落地窗的效果没有镜子好,但能在镜子里看到的鬼,通过落地窗也可以看见。 安阎和杜鸩就站在孔梨身后,此时落地窗里只有他们三个人的身影,刘昭的鬼魂不见了。 安阎:“……”为什么会这样?! 孔梨转过身,仰起头看着他们,“安主播,我可以走了吗?” 安阎和杜鸩拦住孔梨,安阎问道:“你拎着袋子正要离开的时候,我们在玄关的镜子里看到了刘昭的鬼魂,为什么现在她的鬼魂不见了?” 孔梨咬了咬嘴唇,说道:“我不懂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明白。”杜鸩说道,“齐麟本来在你前面,往回走的时候,你怕齐麟看到镜子里的刘昭,故意等他先走了,才往回走。” “玄关太窄了,我不想和齐麟挤着走。”孔梨把碎发别在耳后,“我真的没见过也不知道你们说的鬼影是什么,如果你们不相信,我立刻跟你们上去照镜子。” 安阎很清楚,他们看到的鬼影是真实存在的,不是幻觉。 在镜子里看到刘昭的鬼魂的时候,安阎以为镜子里的鬼是因为孔梨拿着装风衣的袋子才出现的。 就在刚才,只有三个身影的落地窗证明安阎的推断是错误的,而孔梨又很自信刘昭的鬼魂不会再次出现,敢和他们两个一起上去照镜子,若比较两次照镜子的不同,答案就在袁野开走的那辆车里了…… 安阎拿出手机,装出一副正在拨号的样子,“好,在我们一起照镜子之前,我先给袁野打个电话,让他把齐麟送回来,和我们一起上去照镜子。” “不能让齐麟回来!” 孔梨伸手夺安阎的手机,被安阎躲开了。 安阎把手机放进兜里,“为什么不敢和他一起照镜子?” 孔梨沉默了。 “我知道答案。”安阎笃定道,“如果齐麟在附近,当你拿着风衣站在镜子或者落地窗附近时,刘昭的鬼魂就会出现。” 第158章 “安主播,你不能恩将仇报。”孔梨把装衣服的袋子紧紧抱在胸前,“我们已经帮你证明了昭昭的死和无名服装店没关系,你就不要再去深挖刘昭的事了,好不好?” 安阎说道:“要是我认为刘昭的死和无名服装店有关呢?” 孔梨强调道:“我说过刘昭是无名服装店的老顾客,她在那里买了很多衣服,如果穿无名服装店的衣服会出事,昭昭早就出意外了。” “不用再重复了,我知道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安阎指向孔梨手中的袋子,“可你也有事情瞒着我们。” 孔梨生气地喊道:“就算我有事情瞒着你们又怎样?该告诉你们的我都给你们说了。” 安阎问道:“不该告诉我们的呢?” 孔梨退后了两步,板着脸说道:“……你们没资格也没必要知道。” “刘昭绝对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搞清楚刘昭的真实死因,能避免更多人的死亡。”安阎劝孔梨,“刘昭已经死了,你想继续看着别人和她一样死得不明不白吗?” 孔梨目光坚定道:“只有刘昭,不会再有别人了。” 安阎疑惑道:“你怎么这么肯定?” “我就是知道。”孔梨一脸防备地看着安阎,大声警告,“安主播,请你们不要再缠着我了。要是你们再不让我离开,我就要报警了。” 袁野开走的车突然回到停车场,由于车窗是开着的,坐在副驾驶座的齐麟听到了孔梨说的话,“报警?你报警干什么?” 随着车辆的靠近,安阎看到车窗的玻璃上映出了刘昭的鬼影。 安阎一回头,果然落地窗上也多了一道刘昭的背影。 安阎往旁边跨了一步,挡住齐麟的视线,“袁野,你们怎么回来了?” 袁野无奈道:“回来拿手机。” 安阎挑眉道:“拿手机干什么?” 潜台词是你不知道我们和孔梨有话要说吗? “我也是没办法啊。”袁野无奈地解释,“齐麟的手机没电了,我又刚好不会用车上的导航,找不到去齐麟家的路,就只能回来拿手机。” 安阎看了眼坐在旁边的齐麟,“齐麟可以给你指路啊。” “安老师,您真的问到我心坎里了。”袁野实力吐槽,“他指路直接把我带进了死胡同,要不是我聪明,我可能就开不回来了。” 袁野说完才发现不对,用眼神和安阎交流,“我是不是不回来比较好?” 安阎一脸嫌弃地挡住眼睛,没眼看了。 看着安阎和袁野交流完了,齐麟再次问道:“孔梨,你刚刚说的报警是什么意思?” 齐麟打开车门下了车,“他们欺负你了?” 眼看着齐麟就要走过来了,安阎悄悄冲着孔梨伸出手,“把袋子给我。” 孔梨立刻把袋子递给安阎。 安阎手伸到背后接过袋子,帮孔梨向齐麟解释,“你听错了,不是报警,是包子。我和杜鸩明天早上想吃包子,就像让孔梨给我们推荐个好点的包子铺。” 齐麟问孔梨,“是这样吗?” “嗯,我说包子的时候正想打喷嚏,一不小心把音拉得很奇怪,听起来就有点像报警。”孔梨抬手捏了捏鼻子,对安阎说道,“安主播,格兰商场有一家叫明天早餐的店,那里的茄子馅的包子最好吃,你和杜先生明天可以去尝尝。” 安阎微笑道:“好,谢谢你。” “原来是这样。”齐麟点点头,怔怔地看着安阎手中的纸袋,“安主播,这个袋子怎么又到你手里了?” 安阎一本正经地瞎忽悠,“哦,我怕直播间的观众反悔,就拜托孔梨把衣服留给我,我明天直播完再把衣服还给她。” 齐麟一脸奇怪地看向孔梨,“不是吧?我下车的时候,纸袋还在孔梨手里。” 孔梨撒谎道:“在安主播让我推荐包子铺之前,我就答应了他,会把衣服借给他。什么时候给他衣服是我的事,有什么好奇怪的?” 齐麟的目光在安阎和孔梨身上来回扫着,“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孔梨说道:“没有,你想多了。” 齐麟紧紧盯着安阎手中的纸袋,一步步向安阎走去,“是不是这件衣服有问题?关于昭昭和这件衣服,你们到底隐瞒了我什么?” 安阎大大方方地把纸袋拎在身侧,一副坦坦荡荡的样子,“没有,我今晚刚拿到这件衣服,能瞒着你什么?” “我不清楚。”齐麟咬了咬发白的嘴唇,“我只知道,你们之间的气氛,和我离开的时候不一样。” 齐麟猛地伸手抢安阎手里的袋子,安阎躲得很快,却还是被齐麟抓住了袋子的尾端…… “咔嚓——” 抓在两个人的纸袋裂开了一条缝,袋子里的衣服掉在了地上。 齐麟眼睛一红,弯下腰捡衣服,一只手抢在他之前抓住了衣服。 第一时间抓住地上衣服的人是孔梨。 安阎赶在齐麟的手碰到衣服之前喊道:“别抢!袋子被我们抢破了,万一衣服也破了怎么办!” 齐麟的手还是抓住了浅灰色风衣的衣角。 孔梨抓住灰色的衣服蹲在地上,挡住齐麟的视线,动也不敢动。 她怕她一动,齐麟就会在附近某辆车的车窗上看到他不该看到的东西。 齐麟抓着衣服先动了,孔梨连忙跟着站起来。 孔梨身后就是落地窗,安阎和杜鸩先后移动过来,站在孔梨和落地窗之前,阻止齐麟看到落地窗上的刘昭。 齐麟微微偏头看了眼落地窗,隐约看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又好像什么也没看到。他抓住孔梨往旁边一拉,一道清晰的鬼影立即出现在对面的窗户上。 齐麟松开手里的衣服,傻愣愣地往落地窗前走,“昭昭,你来找我了……” 孔梨连忙把灰色风衣放到裂开的纸袋里,连纸袋和衣服一起塞进车窗递给袁野。 落地窗上的刘昭不见了,齐麟转头跑回来,看到孔梨手里的衣服不见了,“昭昭呢!昭昭去哪儿了!你为什么不让我见昭昭!” “快开车!”安阎拍着车窗说道,“随便往哪里开,有多远开多远。” 齐麟本能地拦在车前,“你不能走!我要昭昭,把我的昭昭还给我!” 袁野急道:“安老师,怎么办啊!” 孔梨跑到齐麟身旁劝他,“齐麟,你在胡搅蛮缠什么!昭昭走了,她死了,不在我们身边了!我昨天才陪着你去她墓前上过香!” “你胡说,我刚才明明看见她了!”齐麟转头看着孔梨,“真的,就你抱着灰色风衣的时候,我看到昭昭就站在落地窗那边看着我!” 齐麟指着被袁野放在副驾驶座位上的衣服,“你去,你再去把那件衣服拿在手里,只要你抱着它,我说不定又能看到昭昭了。孔梨,我真的很想昭昭,求求你,让我见她一面好不好?” “为了和她分手,我整整一个多月没和她好好说过话……”齐麟紧紧抓住孔梨的胳膊,“你知道的,在那之前,我们除了上班的时候,无论干什么事情都在一起…………算上出差,就算算上出差,我们最多也只有三天没见过面……那三天里,我们每天晚上都会视频,聊两个小时以上……” 齐麟崩溃地跪在地上,“孔梨,我一个多月没听过她的声音,没有见过她了……你就让我见她一面,好不好?” 袁野一脸懵逼,“……安老师,我怎么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安阎心里也不好受,“要是我和你一样,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就好了。” 袁野:“……” “别再拦着他了,让齐麟和刘昭见一面。”杜鸩走到孔梨身边说道,“不知道真相,齐麟是不会死心的。” 孔梨急得快哭出来了,“可是……可是不能啊!” 杜鸩低声道:“相信刘昭,我认为她会解决好这件事。” 孔梨的反应就像是一条搁浅的鱼在濒死之时回到了水中,“真的吗?” 杜鸩点头道:“相信她吧。” 孔梨低头看着齐麟,“你起来,我让你见她。” 齐麟站起来说道:“你说真的?” 孔梨用力点头,“就一次。” 齐麟努力挤出一个惨淡的笑容,“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 孔梨擦干眼角的泪,“希望我做的这个决定不是错的。” 在落地窗上看到的画面不够清晰,还是通过镜子和刘昭见面的效果更好一点。 十五分钟后,安阎等人再次回到了他们的房间。 安阎拿着刘昭死时穿的衣服,见孔梨和齐麟在镜子前站好了,才把手里的衣服递给孔梨。 在孔梨拿到衣服的那一瞬,刘昭的鬼魂出现在了镜子里。 齐麟对着镜子中面容可怖的刘昭笑得像傻子一样开心,“是昭昭,是昭昭。” 齐麟激动地抬起手想要碰触镜子。 “别碰我!”镜中的刘昭眼中流下了血,一脸憎恶地看着齐麟,“离我远一点。” “好,我不碰你。”齐麟把手背在身后,脸上的表情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昭昭,我的胃癌好了……我能好好活下去了,可是你……你怎么就没了呢……” 齐麟拉着哭腔说道:“要是我的病没有痊愈多好啊,我们……我们两个就可以做一对鬼夫妻了。” “你哭得真恶心。”刘昭不耐烦地问孔梨,“孔梨,你知道我讨厌他!为什么还把他带到我面前?你是不是想让我死都死不安宁!” “我……”孔梨紧张地看了安阎他们一眼。 杜鸩微微点了点头,轻声道:“配合她。” 孔梨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是他哭着要见你,你不见他,他就要在车上撞死了,我也是没办法才这样的。早知道你这么不想见他,我就不管他了,让他在车上撞死也好。” 齐麟茫然地看向孔梨,“孔梨,你……原来是这么想的吗?” “当然!”孔梨把握紧的拳头背在身后,“要不是你用了那种手段和昭昭分手,昭昭就不会死……昭昭的死都是你造成的!” 齐麟腿一软,扶着门看向镜中的刘昭,“昭昭,你是不是……自杀的?” “不是!”刘昭轻蔑道,“我脑子有病才为你这种人自杀,不值得!” 齐麟问道:“那你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意外,一个可怜又可笑的意外。”刘昭说道,“我走路摘耳钉的时候手滑,手里的耳钉飞了出去,我伸手捞耳钉的时候不小心掉下去了……” 齐麟喃喃道:“我还以为是低血糖……” “怎么可能!”刘昭嗤笑道,“和你分手后我一顿也没少吃,吃得比以前更多更好,就连变成鬼,都比和你在一起的时候胖。” 齐麟驼着背说道:“这样啊……可是孔梨说……” 刘昭厌恶道:“你这人怎么只挑自己喜欢的话听,孔梨喜欢心软,看你可怜逗你玩呢。” “我……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问完就走。” 齐麟的手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首饰盒,打开后,里面是一对白金戒指,男款是素圈,女款上零碎的点缀着碎钻,精致又好看。 齐麟把素圈戴在自己手上,把女款拿出来小心翼翼地摆在掌心,捧到镜子前,“昭昭……如果,如果我病痊愈之后,你还没走,你愿意嫁给我吗?” “别做梦了!分手就是分手了,我不可能吃回头草。”刘昭不屑道,“还有,就算你没跟我分手,我迟早也会跟你分手的,你这种只能买得起廉价钻戒的人,我打心眼里看不上。” “叭嗒——” 齐麟掌心的戒指掉到了地上。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齐麟对着镜子笑了笑,转头对安阎他们说道,“安主播,我想一个人走走,你们不用送我……” 齐麟转过身,打开门走了。 门关上的瞬间,孔梨靠着墙蹲在镜子前,咬着手无声地哭了起来。 镜中的刘昭垂眸看着蹲在地上的孔梨,声音很轻,“小梨,你可以把地上的戒指捡起来戴一下吗?那枚钻戒是我以前和他逛街的时候看上的,我很喜欢。” 袁野的眼泪憋不住了,淌了一脸,“卧槽,这都是什么事啊!” 安阎的眼眶也红了,“杜鸩,这样真的好吗?” “很好。”杜鸩认真道,“齐麟是个好人,对他来说,爱比恨长久。” 安阎红着眼睛看着孔梨把戒指戴在左手的无名指上,然后镜中刘昭的无名指上也多了一枚一模一样的钻戒。 “我明白。”安阎心里难受,“要是刘昭的态度稍微软和一点,哪怕只有一点点,齐麟就要守着她一辈子了。” 袁野捂着胸口说道:“就……就不能守着鬼过一辈子吗?” “不行,过不了几天,刘昭的鬼魂就会消失。”杜鸩垂眸道,“刘昭现在答应和齐麟在一起,等再次分别的时候,齐麟恐怕会更难受。” 第159章 两分钟过去了,镜子里的刘昭还没有消失。 安阎疑惑道:“为什么刘昭还在镜子里?” 孔梨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手背上的两排牙印清晰可见,甚至有几处出了血。 孔梨:“不……不应该存在这么久的,难道齐麟他……” 孔梨猛地站起来伸手开门,门打开后,走廊上什么都没有。 杜鸩和安阎先后出了门跑向电梯,电梯显示的数字是一楼,他们去楼梯口看了看,没看到人影,也没听到楼梯间有脚步声。 孔梨追上来了,“安主播,你们看到齐麟了吗?” 安阎摇头道:“没有。” 杜鸩转头看着空旷的走廊,“他会不会躲起来了?” 安阎左看看右看看,“找找看?” 酒店这层除了安阎和杜鸩他们之外,没住几个人,齐麟藏在酒店房间的可能性不大,多半是藏在这层卫生间之类的地方,也可能去了楼上或者楼下的某一层。 决定找人后,安阎他们分成三路,安阎去楼上找,杜鸩去楼下找,袁野和孔梨一起守住这层的电梯门和楼梯口,以防齐麟躲在这层,趁他们都不在了离开。 安阎和杜鸩把酒店上上下下找了两圈,都没有看到齐麟。 安阎问一直待在电梯附近的袁野、孔梨二人,“我们离开后,你们有没有看到电梯挪动?” “有一楼上来的,到了三楼就停了,没有乘电梯下去的。”袁野面露疑惑,“我们找这么仔细都没找到,会不会齐麟早就走了?” “希望是这样。”安阎对孔梨说道,“孔梨,今晚的事麻烦你了,我们开车送你回去。” “好,谢谢你们。”孔梨笑容惨白,“我这会精神不太好,不方便开车。” 安阎等人回房间收拾了一番,出门前,孔梨小心翼翼地把戒指放在浅灰色风衣的口袋里,叠好了抱在怀中。 安阎从抽屉里拿出他买咖啡时卖家给的纸袋,递给孔梨,“用这个装。” 孔梨礼貌道:“谢谢。” 送孔梨回去的路上,安阎开着孔梨的车,载着杜鸩和孔梨走在前面,袁野开着格兰商场的车跟在他们后面。 快晚上十二点的时候,安阎开着格兰商场的车,载着杜鸩和袁野回到了酒店。 回房间前,安阎和袁野约明天的见面时间,“袁导,我们明天上午十点碰面,吃了饭后一起去无名服装店一趟,问林老板要一份服装店的会员名单。” “好。”袁野点完头才想起他有件事忘了,“安老师,我的设备都在您的房间,我得先把他们拿出来。” 安阎开了门,先把袁野请了进去,帮袁野把他所有设备都装进了他的设备袋里。 送袁野离开房间后,安阎独自站在玄关墙上的镜子前看了好一会,才转身脱掉衣服进卫生间和杜鸩一起洗了个澡,等安阎和杜鸩躺上床时,已经半夜一点多了。 手里握着杜鸩的手,背后是杜鸩的胸膛,流淌在周遭空气里的,是一模一样的沐浴露气味…… 安阎觉得他和杜鸩还挨得还不够紧,又往后挪了挪,直到他的耳朵贴上杜鸩的脸,才闭上眼睛睡了。 黑暗中,杜鸩抬高下巴压在安阎的头顶,撸猫似的蹭着安阎脑后的头发,眼中一片清明。 有点奇怪,安阎和孔梨都知道不能让齐麟和刘昭见面,他却几乎本能地觉得那两个人应该见面,认为刘昭会彻底斩断她和齐麟的一切,把齐麟推向一段没有她的人生。 最终,刘昭的所作所为和杜鸩预想中的分毫不差。 一开始,杜鸩以为他们会做出不同选择,是因为他和刘昭是鬼,而安阎和孔梨是人。 可就在安阎贴上来的瞬间,杜鸩否定了这个推断。 或许在他和安阎在一起之前的某段时间,安阎对他来说也一个无论如何也无法抓在手中的人,一个无法共度余生的人。 所以,他才会本能地理解刘昭会怎么做。 所以,在今天这样一个特别的夜晚,他才会如此莫名又深刻地体会到,能和安阎相拥而眠,竟如生命一般让他珍惜。 早上九点半,安阎顶着一头乱发进了卫生间,看清镜子中自己的发型时,探出门和刚下床的杜鸩开玩笑,“杜鸩,你看我头发的时候想不想把你的木雕鸩鸟放上来?” 杜鸩走过来亲了下安阎头顶的头发,“不行,这个鸟窝是我的,不给它用。” 安阎露牙笑了笑,回卫生间洗漱去了。 早上十点,安阎、杜鸩和袁野按时在走廊上碰了面,一起吃了饭后,于上午十一点二十抵达无名服装店。 今天守在店里的还是无名服装店的老板林莉和那个扎着高马尾的导购。 看到安阎穿的不是无名服装店的衣服,林莉疑惑道:“安老师,您今天就不用穿那件西装啦?” 安阎点头道:“对,您昨晚没看我的直播?” 林莉摇头道:“没有,准备一会吃饭的时候看。昨晚邻居约我打麻将,玩到半夜才回去。” 安阎问道:“林老板,你们服装店肯定有会员制度吧,方便给我一份会员名单吗?” 林莉想不通安阎怎么突然要这个,“安老师,您要我们的会员名单干什么?” “我昨晚已经向直播间的观众证明了,刘昭的死和你们店铺的衣服没关系。大家的关注点都从她身上跑到了其他人身上。”安阎详细地做出解释,“会员在你这里买的肯定不止一件衣服,遇到这种事情的概率也大一点,我找你要名单,就是想调查一下她们当中有没有人身上发生过什么匪夷所思的,诸如拉肚子、食物中毒、胸闷、头疼的事……” “这恐怕不行,我不方便透露顾客的详细信息。”林莉十分为难,“有没有别的办法?” 扎着高马尾的导购小姐走过来说道:“可以许愿啊。” 林莉吐槽道:“你出的什么鬼主意,不懂就不要掺合人家的正经事。” “我是认真的。”导购小姐说道,“咱们顾客挺喜欢借咱们店里的一枚胸针许愿,好几个都成真了呢。” 林莉不耐烦地摆摆手,“平时开玩笑就算了,别在安老师面前瞎说。对一枚胸针许愿就能实现愿望,那也太简单了,人烧香拜佛还要先爬山去寺庙呢。” “好吧,你不信就算了,反正有顾客信,还因为这个经常来咱们店铺光顾。”导购小姐耸耸肩,转身向收银台走去。 “等等。”安阎出声喊住她,跟上去问道,“真的有很多人会用你们服装店的胸针许愿?” 导购小姐说道:“真的!她们许的好多愿望都成真了!” 安阎问道:“你知道她们经常许什么愿望吗?” “不太清楚,很多人都觉得把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不愿意把愿望告诉别人。”导购小姐想了想道,“来店里买衣服的顾客有不少都是大学生,我好像听到过有人说希望六月能过什么四级,具体怎么说我不记得了。” 安阎的脑海中猛然闪过几个和无名商店有关的闹鬼传闻。 “我同学在无名服装店买过一件外套,还穿着外套去参加升学考试,刚考完就头晕胸口闷,跟食物中毒似的,脱掉衣服没多久就好了。” “我舍友想提升运气,专门去无名商店买了一件红裙子,穿着裙子去参加四级考试,结果考完一出门,莫名其妙地就晕倒在地。” …… 安阎紧张道:“她们用胸针许愿,等愿望成功后,是不是需要付出代价?” “我觉得不用。”导购小姐想当然道,“要不然,她们肯定不会一次又一次的来借胸针。” 安阎和导购小姐说话的时候,杜鸩和袁野就站在他们身旁,听到了所有的聊天内容。 “怪不得和无名商店闹鬼有关的当事人都保持沉默,没有一个人提过她遭遇了灵异事件,都是她周围的朋友在转述。”安阎转头看向杜鸩,“你当时猜对了,确实是她们不想说。那些人心中比谁都清楚,她们遇到的不是灵异事件。” 杜鸩肯定道:“不是闹鬼,而是她们在为愿望成真付出代价。” 林莉一脸懵逼,“那枚胸针真的可以实现人的愿望!?” 导购小姐吃惊道:“竟然真的要付出代价?” 真相或许就在眼前,安阎严肃问道:“请你告诉我,刘昭生前有没有问你借过胸针?” “有借过几次。”导购小姐瞥了玻璃柜一眼,“她意外身亡那天来过一趟服装店,来还她借走的胸针。” 安阎指着玻璃柜问道:“她还回来的那枚胸针在不在玻璃柜里?” 导购回答道:“不在,店里只有一枚胸针镶了红色石头的胸针可以许愿,那枚胸针今天早上被人借走了。” 安阎追问道:“你还记得是被谁借走了吗?” “一个男人,他是店里的会员,买了条丝巾后借走了胸针。”导购小姐犹豫道,“至于名字,是会员隐私,我不方便说。” “林老板,让她告诉我那个男人的名字。”安阎严肃道,“想要洗脱无名服装店闹鬼的名声,一定要先找到他。” 林老板看向导购,“你说吧。” “我去查下购买记录。”导购小姐转身奔向收银台,很快把她查出的结果告诉安阎,“借走那枚胸针的人叫齐麟……他……他不是刘昭小姐的前男友吗?瘦了那么多,我都没认出来。” 第160章 齐麟为什么要借胸针? 安阎和杜鸩相视一眼,开口问导购小姐,“齐麟知不知道可以用胸针许愿的事?” “齐先生没说借来干嘛。他开口借那枚胸针,我就直接给他了。”导购小姐有点懵,重复了一下当时的大概情况,“应该知道吧,要不然他为什么不要送的胸针,指定要借那枚镶了红石头的?” 格兰商场知道安阎详细住处的人不多,安阎转身问林莉,“林老板,昨天是不是您把我住的酒店和房间号告诉齐麟、孔梨他们的?” “对!孔梨昨天下午给我打过电话,问我你的地址,说有和刘昭有关的讯息要提供给你。”林莉懊恼地拍了下脑门,“我本来想在你直播之前告诉你一声,没想到一回家就被人拉到麻将桌,把这事忘了。” “林老板,请您把孔梨的手机号码告诉我,我找她有很重要的事。”安阎从兜里拿出手机,低头按出拨号键盘,“情况紧急,具体原因我以后找机会给你解释。” “……好,好吧。”林莉从通讯录里翻出孔梨的号码,给安阎念了一遍,“她和刘昭都是我这里的常客,有时候遇到他们可能喜欢的新款,我还会给她们打电话……” 安阎没应和林老板,拿到孔梨电话后直接拨了出去。 没想到孔梨没接他的电话,直接挂了。 林莉热心道:“这些年轻人都不怎么喜欢接陌生电话,要不我帮你联系她?” “不用了,我给她发条短信说一下。”安阎把他的信息发给了孔梨,告诉孔梨他有急事要问她。 收到短信后,孔梨立即给安阎打了电话。 孔梨:“安主播,什么事这么急?” 安阎拿着手机去过道里打电话,“齐麟借走了无名服装店那枚可以许愿的胸针。” 孔梨假装听不懂,“什么许愿胸针,我怎么没听说过?” 安阎:“昨天晚上你和刘昭说话的时候齐麟可能就在门外,他如果知道刘昭对他的冷淡是假的,而他又恰好知道胸针可以许愿的事,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他不知道……他怎么可能知道呢。”孔梨有点急了,“我们俩都没在他面前提过胸针的事,他不可能知道的!” 安阎提醒孔梨,“站在齐麟的角度,刘昭也不可能知道他得癌症的事。” “……”孔梨更急了,“齐麟的癌症是昭昭向医院的朋友打听出来的,齐麟能向谁打听胸针的事啊……” “这样,你把齐麟的手机号码发给我。不管他知不知道,胸针在他手上,为了防止他乱许愿导致什么不好的结果,我必须尽快找到他。”安阎顿了顿说道,“或者你直接联系他也行,打听到他在哪里之后,马上联系我。” 孔梨想了想道:“好,你等等,我先给他打电话。” 孔梨去给齐麟打电话了,安阎挂了电话回到店里,看到杜鸩正在和导购小姐聊着什么。 看到安阎走过来,杜鸩说道:“我刚才问了导购齐麟来店里买丝巾时店里的情况,齐麟来的时候林老板还没来上班,当时店里除了导购外,还有两个结伴来逛的学生。” 导购小姐说得很详细,“那两个学生中有一位女生也是我们店里的常客,她隔一段时间就要借一次胸针。今天早上她拉着她朋友过来,希望她朋友借胸针许愿,但是她朋友不敢,害怕付出代价,她们就放弃了……” 导购小姐说完继续补充,“她们说话的声音挺小的,我不确定齐先生有没有听到那些内容。” 正巧安阎的手机铃声响起了,是孔梨打来的。 安阎冲着导购小姐点点头,走到杜鸩身旁接通电话。 孔梨慌张道:“安老师,齐麟有点不对劲,他让我今天下午六点带着昭昭的那件浅灰色风衣去林庆公园的湖边找他……我还没来及问他在哪里,要干什么,他就把电话挂了。” 安阎说道:“你把他的号码发给我,” “嘀嘀——” 安阎收到了孔梨发来的手机号码,安阎挂了孔梨的电话,拨给齐麟。 “嘟——嘟——嘟——” 响了四声后,电话接通了。 安阎担心齐麟挂电话,语速飞快地喊道:“齐麟,我是安主播,你先别挂电话,我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告诉你,和刘昭有关。” 齐麟低低地笑了一声,“真巧,我也有事想告诉你。” 安阎试探道:“你今天早上借走的那枚胸针有问题,戴着他会头晕、脑胀、想吐、头疼,所谓的无名服装店闹鬼,都是它搞出来的。为了你的安全考虑,你最好马上把那枚胸针还回来……” 齐麟说道:“安主播,你不用试探我,我知道胸针的秘密。” 安阎问道:“胸针的秘密是什么?” “许愿。”齐麟的声音沙哑,略微有点迷幻,“只要我肯付出一点代价,无论我向胸针许什么愿望,它都会帮我实现。” “你错了,不是一点代价。”安阎害怕齐麟会做傻事,故意把事情说的很严重,“付出代价的多少和你许的愿望有关,你许的愿望越难实现,付出的代价就越大,甚至是愿望的几倍……” 齐麟打断安阎的话,“我知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嘟嘟嘟——” 齐麟挂了电话。 安阎再次把给齐麟打电话,齐麟接了。 在服装店里接电话不方便,安阎走到过道的栏杆附近站着,语重心长道:“齐麟,你拿那枚胸针,是不是为了和刘昭在一起?如果你真的想和她在一起,千万别利用胸针乱许愿,在愿望成真之前,你不知道会付出多么大的代价。” “你放心,我会好好珍惜这次机会,不会随便许愿。”齐麟冷静道,“我一定会许一个能让我们永远在一起的愿望。” 安阎关心道:“你人在哪里?我过来找你,帮你一起想想,你许什么愿望最好。” 齐麟不太相信,沉默了一会才说道:“安主播,你是真心的吗?你是真心想帮我和刘昭想愿望的吗?” “真的。”安阎真诚道,“为了和我男朋友永远在一起,我曾经也许过一个愿望,我特别能理解你。” “好,我相信你。”齐麟平静道,“我不能告诉你我现在在哪里,不过今天下午六点,我们可以在林庆公园的湖边的亭子见面,到时候昭昭和孔梨也会来。” 安阎痛快地答应了,“好,我会去。你打算什么时候许愿?是想等见到刘昭以后再许愿吗?” “嗯。”齐麟应了一声,“我还有事要忙,先挂电话了,晚上见。” 齐麟说完挂了电话。 能打听都向林老板和导购问清楚了。安阎出来后,杜鸩和袁野也出来了,就站在安阎旁边等他。 由于他们出来的比较晚,齐麟说话时的语调又一直很轻,杜鸩和袁野并没有听清电话内容。 “齐麟果然知道了胸针的秘密,他计划今天下午六点到林庆公园湖边的亭子里和刘昭、孔梨碰面,让我也过去。”安阎蹙眉道,“我问他是不是想等见到刘昭后再许愿,他只嗯了一声,我担心他在我们赶过去之前就许愿,那就晚了。” 杜鸩冷声道:“他有没有可能已经许愿了?” 安阎蹙眉道:“应该还没有,我说要帮他想许什么愿望的时候,他还问我是不是真心的。” 杜鸩知道安阎问过齐麟现在在哪儿,“安阎,你问他这会在哪里的时候,他是怎么回答你的?” “他说他不能告诉我。”安阎突然明白齐麟为什么会这么回答了,“有问题,对齐麟来说,眼下最重要的就是他和刘昭的事,他本人应该比我们所有人都着急才对。既然这样,他为什么还要把见面时间约在下午六点?这会还不到中午十二点,他留这么多时间干什么?” “叮铃——” 安阎的手机铃声响了,是孔梨打来的。 电话接通后,孔梨着急道:“安主播,我想起来了。林庆公园是昭昭和齐麟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昭昭就是在湖边的亭子里答应了齐麟,做他女朋友。昭昭曾经跟我说过,要是可以的话,她想在林庆公园的湖边和齐麟举行婚礼……” 或许齐麟这会就在林庆公园的湖边,安阎打断孔梨的话,“孔梨,齐麟很可能就在林庆公园的湖边,你马上带着刘昭的浅灰色风衣去林庆公园,越快越好,我们在林庆公园门口碰面。” 孔梨莫名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安主播,齐麟是不是知道可以用胸针许愿的事了?” “嗯。”安阎肯定到,“他向我承认了。” 从电话里传出孔梨拿钥匙的声音,“好,我马上开车去林庆公园。” 挂了电话后,安阎在格兰商场附近的停车场里找到格兰商场的车,开了导航,载着杜鸩和袁野前往林庆公园。 在前往林庆公园的路上,袁野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想破头也没想出答案,“安老师,齐麟是人,刘昭是快要消失的鬼,齐麟得许什么愿望,他们才能有个好结局?我想了快半个小时了,还没想出答案。” 第161章 车辆正在行驶中,安阎没有回头,目视前方回答袁野的疑问,“你想不出来很正常,只有刘昭和齐麟知道什么结局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 最完美的愿望背后蕴藏着的,一定是最大的危险。 安阎希望齐麟在林庆公园,希望他还没有许愿,没有被许愿的表象欺骗…… 下午一点零五分,孔梨把车停在附近的停车场,拎着装浅灰色风衣的袋子走路走到林庆公园的北门后,孔梨给安阎发了一条信息,静静地站在马路边等安阎他们。 十分钟后,安阎他们也到了林庆公园北门。 孔梨记得格兰商场这辆车的车牌,见安阎的车停下了,便走了过来。 安阎摇下车窗,“孔小姐,不好意思,路上稍微有点堵,就来晚了。” 孔梨说道:“没事,我也是刚来。安主播,你最好不要把车停在这里。” “好,谢谢提醒,我停车就是跟你打声招呼。”安阎抬手指向右前方,“我来之前查过了,从那个路口拐过去就有个停车场,我准备把车停那里。” 孔梨看向安阎指的方向,“对,那边确实有个停车场,要不要我带你过去?” “谢谢,不用,我能找到。”安阎说道,“麻烦你稍微等一下,我把车停好就过来。” 十五分钟后,安阎、杜鸩、袁野和孔梨在林庆公园北门门口碰了面。 进门之前,孔梨莫名有点紧张,“安主播,我们直接去湖边看看?齐麟要是在林庆公园,也只可能在那附近了。” 安阎点头道:“好,你带我们过去。” 孔梨点点头,走在前面先一步进了林庆公园北门。 林庆公园建成好几年了,经过几年的风吹日晒雨淋,园中的不少设施看起来都有点旧,充满了岁月的痕迹,花草树木倒是越长越好,每一年都像是新的。 以前孔梨经常和刘昭一起来林庆公园散步,每一次来的时候,她们总是慢悠悠地走着,一边聊天,一边欣赏着周遭的美景。 刘昭离开后,这是孔梨第一次来林庆公园。 这一次,孔梨无心看周围的一切,目视前方,步履不停地向林庆公园的湖边走去。她的步子走得又快又大,连她的脚后跟被磨破了都不知道。 走了二十五分钟,孔梨带着安阎他们从公园北门走到了能看到林庆公园湖水的位置。 孔梨怕错过齐麟的身影,稍微放慢了脚步,“这个湖挺大的,我们顺着湖畔再往前走一走,就能看到我齐麟口中的那个亭子了。” 安阎点点头,嘱咐大家道:“我担心齐麟看到我们来找他会跑,大家走的时候多观察周围的情况,千万别让齐麟在我们眼前溜了。” 杜鸩补充道:“四个人走一起太显眼,袁导,你和孔梨走在前面,我和安阎走在你们的右后方。” 远远看见亭子的时候,安阎和杜鸩发现他们多想了。齐麟忙着用鲜花、白纱、蜡烛之类的东西装扮湖边的那座亭子,根本没空注意周围的情况。 再往前走了差不多十米后,袁野看清了亭子的模样,看着亭子上的白纱和鲜花发愁,“安老师,齐麟看起来像是在为求婚做准备,我们这会过去会不会打扰他?” “就算他觉得烦也得去看,至少确认一下他还有没有许愿。”安阎说完对着孔梨伸出手,“孔梨,以防刘昭出现坏事,你先把她的衣服给我。” 孔梨抓着袋子说道:“你们都知道,昭昭是不会伤害齐麟的。” 安阎解释道:“我担心她会伤害她自己。” 孔梨明白了,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了安阎。 直到安阎等人都走到了亭子门口,在里面忙活的齐麟才看到了他们。 看到孔梨出现,齐麟的脸色刷得变了,直到他看到孔梨手中什么东西也没带,装着刘昭衣服的袋子在安阎手里时,才松口气,“孔梨……安主播,你们这么早过来干什么?” 安阎把孔梨过于着急,直接问齐麟还有没有许愿,就抢在她出声之前说道:“我们来帮你布置。孔梨记得这座亭子对你和刘昭来说非常有意义,猜出了你把见面时间定在下午六点,可能是想提前在这里做一点准备。” 齐麟看了眼放在亭内的几箱子东西,抬头道:“谢谢,那就麻烦你们了。” 齐麟把立在身后的等身穿衣镜放到靠近外面一点的地方,向安阎他们介绍每样东西的用处。 这座亭子不大,一般就算只有一个动手布置,最多也只需要花费不到三个小时。可齐麟不是一般人,他每一步都做得很仔细很慢,连带安阎他们受到齐麟的影响,动手的时候也比平时认真了许多…… 从快两点到下午四点三十分,需要动手装饰的东西就只有那面等身大小的镜子。 齐麟把空箱子都叠在一起,用准备好的湿巾把能坐人的地方都擦干净了,对安阎他们说道:“你们先坐,剩下的活我想自己做。” 等安阎他们坐好了,齐麟把放在靠近外面的穿衣镜搬到亭子里,用绳子把刘昭最喜欢的红玫瑰一朵一朵地穿在一起,打算等穿完了,再动手固定在穿衣镜的边缘…… 安阎把装着刘昭风衣的袋子放到杜鸩身旁,向齐麟坐的位置挪了挪,“齐麟,趁你这会不忙,我想问你一件事。” 齐麟低着头从口袋里摸出一枚镶了红石头的胸针,放在掌心给安阎看,“你是不是想问我关于它的事?” 这是一枚四厘米大小的骷髅胸针,一眼看过去,最显眼的最亮的就是镶在眼眶里的一对红色眼珠,其余地方都有点发黑,看不出来是用什么材质做的。 看着齐麟摊平的掌心,安阎心中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你这么拿着它,就不怕我把它抢走?” 齐麟心里跟明镜似的,“我知道你在乎的不是这个,你要是想抢它,早就动手抢了。” 安阎悬着的心还没有放下,“你想好要许的愿望了吗?” 齐麟把胸针放回口袋,转身拿起绳子绑好最后一朵红玫瑰,把连成串的红玫瑰固定在穿衣镜的边缘。 做好这一切后,齐麟站起来,像看恋人似的看着眼前和刘昭差不多高的镜子,动情道:“安主播,关于愿望的事,我想最先说给昭昭听。” 孔梨以为齐麟要当着刘昭的面许愿,连忙说道:“齐麟,你别想了,昭昭对你的愿望不感兴趣,也不想听你的愿望。她昨晚都把话说得够直白了,你为什么还不死心?” 齐麟看了眼放在安阎和杜鸩之间的袋子,说道:“孔梨,你为什么要把昭昭的衣服带过来?” 孔梨:“……” 齐麟说道:“你知道昭昭想见我。” 孔梨:“没有,我带她过来,是想让你彻底死心。” 齐麟走到安阎和杜鸩身边拿走了装着风衣的袋子,递到孔梨手里,“好,那麻烦你了。” 孔梨伸出左手,又很快收了回去,换成右手接过袋子。 齐麟看了孔梨的左手一眼,什么都没说,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黑色的首饰盒。 袁野小声感慨,“首饰盒和昨晚的不一样,他不会又买了一枚戒指吧……” 安阎悄悄拿自己手机给杜鸩拨了个电话,接通后,按了杜鸩手机的扬声器按钮,就近选了一个齐麟看不到的位置藏起来。 做好准备后,安阎站了起来,“齐麟,我们去远一点的地方等你们,等结束后,你让孔梨给我打电话。” “安主播,请你们不要走,留在这里为我们做见证。”齐麟看着孔梨一步步走到镜子前面,等待他最心爱的人出现在镜子里,“我曾答应过昭昭要在所有好朋友面前向他求婚,昭昭最好的朋友在这里,我的朋友却没办法来……” 齐麟转头看向安阎他们,“安主播、杜先生、袁导演,我们应该算是朋友吧?” “好,我们留在这里为你们做见证。”安阎坐下来挂了电话,把杜鸩的手机找出来还给了他。 当齐麟再次回过头时,刘昭面无表情地站在镜子里。 齐麟微笑着单膝跪地,打开首饰盒给刘昭看里面的钻戒,“刘昭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吗?” 刘昭看也不看齐麟手中价格不菲的钻戒,冷漠道:“我活着不会嫁给你,死了更不会。” 齐麟从口袋里拿出骷髅胸针摆在首饰盒旁边。 看到那枚熟悉的胸针,刘昭的脸色瞬间变了,抬眼看了眼站在她对面的孔梨,“怎么回事?” 孔梨指了指齐麟,意思是他自己知道的。 齐麟把骷髅胸针拿出来后就一直没说话,袁野看得紧张,不小心出了声,“他在干什么啊,不会是在许愿吧……” 镜中的刘昭听见了,狠狠瞪了袁野一眼,吓得袁野捂住了嘴。 齐麟终于开口了,“昭昭,很抱歉,今天无论你答应还是不答应,你以后都是我的妻子。” 这不会就是齐麟的愿望吧? 这一刻,所有在场的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被红玫瑰装点的镜面一点一点地碎了,刘昭的眼中一片血红,“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第162章 镜子没了,以镜子为媒介现身的刘昭也会消失。 众人一脸担心地看着满是裂痕的穿衣镜,唯有齐麟像没发觉到镜子的变化似的,保持单膝跪地的姿势,仰头望着一脸凶相的刘昭。 “哗啦——哗啦——” 镜子的碎片落了一地。 本该消失的刘昭竟然还留在原地,站在一地镜子碎片中,恶狠狠地看着齐麟,“说,你刚才那句到底是什么意思?” 齐麟微微低头,把骷髅头胸针放回口袋,拿出首饰盒中的钻戒后,试图牵起刘昭的左手,往她手上戴。 刘昭下意识地往后躲,退后一步之后才发现,她已经不在镜子里了。等她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竟看到她的左手被齐麟握在了手心。 熟悉的触感和温度从冰凉的指尖传来,一切都如她生前一般。片刻动容之后,刘昭再次伪装自己,恶狠狠地瞪着齐麟,打算放些狠话,把手从齐麟的手里抽出来。 可当齐麟手中的戒指迎上她的指尖的时候,当她看到齐麟泪流满面的脸的时候,刘昭动摇了。 下一秒,钻戒牢牢地卡在了刘昭白的发青的无名指上。 齐麟十分激动,他舍不得松开刘昭的手,任由眼泪在脸上淌,“昭昭,我的愿望……变成真的了。” 安阎:“!!!”是他们来晚了,还是齐麟刚刚把胸针和戒指放在一起时,就是在许愿!? 刘昭愤怒地揪住齐麟的衣领,“什么愿望!你许了什么愿望?告诉我!” 齐麟抬手把挡在刘昭脸上的刘海别到了她的耳后,一脸温柔,“我许的愿望是当你下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你会以看得见摸得着的样子一直待在我身边,直到我死。为了这个,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刘昭抬起手,恨不得扇齐麟一个耳光,却几乎在抬手的刹那就后悔了。她松了手,一脸茫然地蹲在地上,“完了……都完了……” 齐麟双膝跪地,挪到刘昭身边看着她,“什么完了?昭昭,我们以后就能一直在一起了,这是好事啊。” 刘昭抬起头,露出流着血泪的脸,“……你知不知道许愿是要付出代价的?甚至在愿望实现之前,你都不知道你会付出什么代价?” “我知道。”齐麟抬手把刘昭拥在怀里,“就算付出的代价是死亡,就算我只能这样抱着你一天、一个小时,甚至只有一秒,对我来说都是值得的……昨天看到你在镜子中说那些话的时候,我真的特别难受,特别心疼……” 齐麟喃喃道:“我当时想,是什么……到底是什么让我温柔善良的女朋友,就算心里在滴血,也要用最凶狠的模样,对我说出那么恶毒的话……” 刘昭愣住了,“你……” “嗯。”齐麟把刘昭抱得更紧,“我不想你难受,就只能装出一副你想看到的样子……我知道你很喜欢那枚戒指,就故意把它丢到了那里,想让你看看……” 刘昭挣扎着想把齐麟推开,“那……我昨晚让孔梨戴戒指的事……” 齐麟愣道:“……怎么了?昨晚关门后,我就直接走了。” 刘昭低头道:“没什么。” 齐麟紧紧握着刘昭的手,“昭昭,你的死不是意外,对不对?” 刘昭沉默了。 齐麟难受道:“我的病,是你通过许愿治好的,你付出的代价就是……” 刘昭下意识地隐瞒真相,“别说了,我在许愿之前,又不知道我会付出什么代价。如果我知道自己会死,我肯定不会……” “你不要再撒谎了!”孔梨抱膝坐在地上细声细气地哭着,“昭昭,你这两天说了那么多谎话,我求你不要再说谎话伤害自己了……我们都用胸针许过愿望,也付出过一些和愿望同等的代价……在许愿之前你就知道,要是想通过许愿让齐麟病好,你就活不成了……” 孔梨又难过又感动,“我以为……我以为愿意为恋人付出生命的只有昭昭,不会有人再像她那样做了,没想到齐麟也……” 至此,和无名服装店、镶了红色石头的骷髅胸针、浅灰色风衣有关的故事,就这样全部展现在了安阎、杜鸩的眼前。 唯一未知的,就是为了实现让刘昭留在他身边的愿望,齐麟到底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当安阎走到齐麟身边,希望他把骷髅胸针交给他的时候,最后的悬念也有了答案。 安阎看着拉着刘昭退到亭子边缘的齐麟,一脸莫名其妙,“你跑那么远干嘛?我就是过来问你拿一下胸针……” 齐麟摸了摸胳膊,茫然道:“不知道啊……你刚刚靠近我的时候,我浑身跟过电似的,又疼又难受……我以前不这样的,第一次出现这种感觉……” 袁野:“……你说的好像是心动的感觉。” 安阎转头看向袁野,“袁导,你试着往齐麟身边走,看他会不会有这种感觉。孔梨,你也试试。” 接下来,是见证“心动”的时刻。 当袁野和孔梨靠近齐麟的时候,他都产生了那种过电一样的感觉,袁野和孔梨离他越近,在他身边待得越久,他就越难受,甚至会难受到无法呼吸…… 安阎做出结论,“只要别人靠近齐麟,他就会不舒服,这大概就是齐麟为他的愿望付出的代价。” 齐麟想要把刘昭永远留在他身边,付出的代价就是除了刘昭以外,他无法接受其他人靠近他,只要别人靠近他,无论男女,齐麟就会付出疼痛和无法呼吸作为代价。 这种代价,对就算付出生命也要把刘昭留在他身边的齐麟来说真的太小了。 齐麟不会死,他和刘昭还能一起度过很长的时间。 一时间,大家脸上的愁云都淡去了,放松不少。 十分钟后,安阎把骷髅胸针放在口袋,“无名服装店没有鬼,有的只是一枚可以实现人愿望的胸针,今晚八点我会准时在酒店的房间里直播,你们要是感兴趣的话,可以来捧个场。” 其实捧场是次要的,安阎想让他们看直播,更重要的是想连他们一起忽悠了,真的相信格兰商场的无名服装店没有鬼。 孔梨笑着说道:“安主播,我肯定会看你直播,他们两个会不会看,我就不知道了。” “谢谢你。”安阎笑了笑,安阎拿出随身携带的纸笔,在纸上写了旺斯酒店的地址、联系方式还有他的一些个人信息后,把纸条卷起来,夹在地上一朵玫瑰花的花瓣里,“齐麟,我给你留了一个地址,在那个地方,你可以和刘昭举行一场终生难忘的婚礼。” 齐麟捡起地上的玫瑰花,看到纸上联系人的名字后,整个人都有点不好,“安……安主播,你写的吊死鬼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是鬼吗?” 安阎安慰他,“不用怕,那只是他的名字。吊死鬼是你们婚礼的策划人和主持人,等你们到了那里,他会替我好好招待你们。” 临走前,杜鸩叮嘱齐麟,“刘昭的样子和状态都不方便在太阳下待太久,你以后和她一起出门的时候,一定要带上黑伞遮阳。鬼情绪激动地时候就会在人前露出吓人的样子,以防你自己和路人被吓到,你最好不要和她吵架。” 齐麟红着脸说道:“谢谢杜先生,我保证,我永远都不会和昭昭吵架。” 孔梨在旁边吓唬他,“敢吵架,昭昭变成厉鬼吓死你哦。” 杜鸩点点头,转身和安阎一道走了。 袁野最后看了眼齐麟他们,跟在杜鸩后面出了亭子。 前往林庆公园北门的路上,安阎和杜鸩肩并肩走在前面,袁野一个人走在后面,形单影只。 “杜鸩,我以前以为我们会像他们那样过一辈子,我一直是人,你一直是鬼。等我死了以后,我们要躺在位置相邻的坟墓里,每天晚上,你就可以靠着我的墓碑看星星,就好像我还在你身边一样。”安阎说着说着握住了杜鸩的手,“我甚至连刻在墓碑上的话都想好了,就刻一句躺在我旁边的,是我一生最爱的人。” 杜鸩反握住安阎的手,握得很紧,“如果我只能靠着你的墓碑,我宁愿和你一起长眠地下。” 安阎感受着杜鸩温温的体温,轻声道:“也行,那我们就一起躺着,只留墓碑看着星星好了。” 路过的袁野小声吐槽,“还好我以后不会埋在你们旁边,活着的时候不停地看你们秀恩爱就够酸了,我不想死了以后还要不停地吃狗粮。” 安阎蓦地沉默了好久,袁野担心道:“安老师,我刚刚就是吐槽,您没有生气吧?” “没有。”安阎从口袋里拿出骷髅胸针把玩了一会,“我在想,在不告诉直播间观众这枚胸针可以许愿的情况下,通过什么样的方式,可以让他们相信他们朋友出的问题都是骷髅胸针本身造成的,和鬼无关。” 袁野:“……这和您刚才跟孔梨他们说的不一样啊。” “知道可以通过胸针许愿的人越少越好。”安阎说道,“只是他们几个知道无所谓,万一被直播间的人知道,有人认为胸针里有鬼,我就很难跟他们解释清楚了。” 袁野鼓励安阎,“安老师,您要对自己有信心一点,我相信您肯定能把他们再一次忽悠瘸。” 安阎把骷髅胸针塞回口袋,“希望他们都能相信吧。” 晚上八点,安阎的直播间准时开始直播。 看到出现在手机屏幕上的人,认出他是谁的人都在尖叫,不知道他是谁的一个个都傻眼了。 “安主播呢?” “我是不是进错直播间了?” …… 杜鸩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弹幕,眼神不自觉地往卫生间的方向瞟。 “好像是主播男朋友?” “主播男朋友好帅帅帅帅帅!” “新来的求一个小明白,主播的男朋友是不是不会说话啊?” …… 杜鸩再次看向屏幕的时候,盯着手机屏幕的人莫名都感应到了一股杀气。 杜鸩瞥了眼安阎留下的稿子,脸上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一点,“我男朋友身体不舒服,我替他直播一会。” 第163章 直播间除了来看热闹的观众,剩下的都是看了安阎几年直播的老粉。听到安阎身体不舒服,他们都非常担心,发弹幕问杜鸩。 “安主播哪里不舒服?” “有没有去医院看看呀?” “安主播要是很难受的话就请假吧,等病好了再直播。” …… 杜鸩按照安阎给的剧本演着,“他肚子疼,有点拉肚子,这会正在卫生间。” “怎么回事啊?是吃坏肚子了吗?” “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还是别的原因啊?” “吃药了吗?” …… 杜鸩继续演,“不知道,应该和吃的东西没关系。” 杜鸩悄悄给袁野使眼色,袁野悄声走到卫生间门口,轻轻敲了下门。 站在卫生间里的安阎收到讯息,把卫生间的门从里到外打开了,接着按了马桶的冲水按钮,冲马桶的水声毫无预兆地传进了直播间观众的耳朵。 “酒店卫生间的隔音有点差啊,关了门还能听到冲马桶的声音。” “声音太大了吧?!” …… 卫生间门口,袁野指着自己手机屏幕上的弹幕给安阎看,无声道:“他们什么都听到了,听得特别清楚。” 安阎一脸僵硬,“……”说好的朦胧之间只能勉强听到最后一声响呢!? 安阎只好演个全套,默默转过身,回去拧开水龙头假装洗手。 弹幕继续吐槽,“隔音真的好差,连洗手的声音都能听到。” 袁野:“……”安老师故意让你们听的,听不见才怪。 两分钟后,安阎从卫生间里出来,坐在杜鸩椅子背后的床上。杜鸩把椅子往旁边挪了挪,手机摄像头便把安阎的上半身拍了进去。 看到安阎回来了,直播间的观众纷纷发弹幕关心安阎。 “主播你还好吗?” “主播你没事吧?” “要不你今晚休息,就别直播了?” …… “没事,不严重。”安阎接过杜鸩递过来的温水,装模作样地揉了揉肚子,别在胸口的骷髅胸针跟着来回移动,“我昨天答应你们今天要继续调查无名服装店闹鬼的事。所谓闹鬼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已经知道了……” 观众的注意力瞬间被安阎的调查结果吸引了。 “怎么回事???” “主播倒是一口气说完啊。” “无名服装店到底有没有鬼?” …… 安阎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把水杯放在桌子上,指着左胸口的胸针给直播间的观众看,“你们有没有看到这枚胸针?” 一大片“是”从手机屏幕上飘过了。 安阎又问道:“有没有人觉得眼熟?” 发弹幕的观众变少了。 “有点眼熟,不记得在哪里见过了。” “骷髅胸针看起来怪瘆人的,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 “是这样的。”安阎坐回床上,对直播间的观众说道,“我今天上午去了无名服装店一趟,听说她们经常会送顾客一些物美价廉的胸针,也会借一些好看的、比较贵的胸针给顾客用。” “我一直没发现无名服装店的衣服有什么不对,就怀疑所谓闹鬼的事和胸针有关,为了调查清楚,专门找老板借了店里最火,借的人最多的骷髅胸针……”安阎一本正经地无中生有,“没想到我一回家就开始拉肚子,从下午六点多到现在,已经去了五六趟了。” “不会吧,难道主播拉肚子和胸针有关?” …… 看到手机屏幕上的弹幕,安阎装出一副很急的样子往卫生间走去,“杜鸩,你再替我直播一会,我还要去一趟卫生间……” “啪!” 听到卫生间门关上的声音,直播间的观众开始闹情绪了。 “到底是不是胸针的问题啊!我好急!” “把话说完再走啊,卡一半怪难受的。” “没办法,毕竟人有三急。” …… 安阎一直不出来,鬼才观众把主意打到了杜鸩身上。 “帅哥,你男朋友肯定是因为戴了胸针才拉肚子的吧,我猜得对不对?” “剧透一下可以不,你们是不是觉得无名服装店闹鬼和胸针有关?” “告诉我真相好吗?一直这样吊着怪难受的。” …… 杜鸩以不变应万变,“我只能告诉你们,无名服装店没有鬼。” 直播间的观众想起了被安阎的忽悠大法支配的恐惧。 “是……是实话吗?” “主播喜欢忽悠我们,你肯定不会忽悠我们吧?” “你和主播在一起多久了?老实说,我觉得你们在一起的时间越久,你骗我们的可能性就越大。” …… 杜鸩冷漠道:“我说的是实话,你们爱信不信。” 从杜鸩身上无法打听到消息,被忽悠了一次又一次的观众们决定自力更生,开始发弹幕讨论。 “我们别信他们的,我们自己推理。” “对,一定不能再被主播忽悠瘸了。” “来,咱们先回忆一下昨晚的直播……” …… 讨论过程中,直播间的观看人数涨涨掉掉,观众们的观念从“拒绝被忽悠,无名服装店肯定闹鬼”逐渐向他们没有预想到的方向转变…… “主播戴着的那枚胸针,我在我朋友的胸口见过,戴胸针的那段时间,她的表情一直不怎么好,说是头疼。” “我们学校那个考完试晕倒的女生,晕倒的时候身上也戴着这枚胸针。” “是真的,胸针不仅让人拉肚子,还能让人头疼。” …… 等安阎再次从卫生间出来,直播间的观众差不多把自己忽悠瘸了。 当然,还没有看到手机屏幕的安阎对这一切毫无所知。 “不戴了。”安阎摘掉胸口的胸针放在桌子上,一脸生气地坐在床上,“这枚胸针太邪门了,保证你们戴上后能体验到头疼、头晕、拉肚子的三倍快乐。” 直播间的观众纷纷发弹幕。 “主播说的对!就是胸针的问题!” “对,无名服装店是真的没有鬼!” “主播果然没有忽悠我们!” …… 安阎:“……”怎么回事!? 今晚的观众也太好忽悠了吧!他酝酿好的词还没来得及说,他们就信了无名服装店没鬼。 看到手机屏幕上的弹幕,一直假装拉肚子的安阎忽然觉得肚子有点疼。 注意到安阎的表情变化,杜鸩关心道:“怎么了?是不是还不舒服?” “嗯,胸针的后劲有点大。”安阎拿起水杯喝了口水,“我走之前没说完,这枚胸针散发着一股很淡的味道奇怪的香味……” 直播间的观众辛辛苦苦讨论了半天,无法容忍安阎在他们之前说出答案。 “我知道,胸针有毒!” “闻了会恶心、想吐、拉肚子,这些都是正常的!” “主播你快好好休息,不用再解释了,我们真的相信无名服装店没有鬼。” …… 安阎觉得他还可以抢救一下,“……真的不需要把胸针送到哪里鉴定一下吗?我们空口鉴毒会不会有点不好?” 手机屏幕被“不用”两个字霸屏了。 做足了准备的安阎,“……” 又有观众发弹幕,“这种小事就不要麻烦专家了!” 安阎第一次觉得他好难。 为什么前几次他没法提前准备,应对的都是突发状况的时候,直播间的观众一个个都特别难忽悠,难得他今天第一次做足了准备,什么都没来得及说,观众就信了无名服装店没有鬼? 直播之前,安阎以为他今晚至少得直播到晚上十点,没想到刚过九点,他让观众相信无名服装店没有鬼的目的就达成了。 “行,你们相信无名服装店没有鬼就好。”安阎露出营业式假笑,“明天晚上零点,我会准时在零点电影城为大家直播看电影,向大家证明格兰商场零点电影城真的没有鬼,希望你们能准时观看,谢谢。” 直播结束了。 安阎百思不得其解,开口问杜鸩,“是不是你跟他们说了什么?怎么我什么都没说,他们就信了服装店没有鬼?” 杜鸩也觉得莫名其妙,“我只说了两遍无名服装店没有鬼,他们不信,非要自己推,就推出了无名服装店没有鬼的结论。” 安阎乐了,“好吧,希望他们明天也能自己推出零点电影城没有鬼的结论。” 翌日上午,安阎他们先去了无名服装店一趟。 安阎刚走到服装店门口,林莉就迎了出来,“安老师,和我们服装店有关的那些事真的是那枚胸针惹出来的?” 安阎点头道:“是,我不建议你继续把骷髅胸针留在店里。” 林莉为难道:“不把它留在店里,我还能把它留在哪里啊?总不能带回家里……” 安阎不想看到还有人被这枚胸针卷进未知的风波里,“骷髅胸针你多少钱买的?你加点钱卖给我。” “不到两百块钱,是我前几年出去玩的时候,才一个小摊上买的。对了,卖货的老板说这枚胸针是什么人的陪葬品,是古董。我是冲着胸针好看才买的,没信他的话……”林莉顿了顿说道,“安老师,它这么邪门,不会真的是陪葬品吧?” 安阎说道:“不一定,要找专家鉴定了才知道。” 林莉担心骷髅胸针把专家也给坑了,问道:“安老师,如果我把胸针交给您,会不会对您产生什么影响?” 安阎摇头道:“不会,我会把它放到没有人能找到的地方。” 林莉点头道:“好,我相信您,您把这枚胸针带走吧,我把它送给您。” 安阎从钱包里拿出两张一百块递给林莉,“钱你拿走,你不拿,我就把胸针放你店里。” 林莉一脸为难地接过钱,叹了口气。 林莉:“安老师,您今晚是不是该去零点电影院直播了?” 安阎点头道:“对。” 林莉一脸警惕地看了眼旁边,发现周围只有安阎他们三人和她自己后,悄声说道:“您晚上直播的时候小心点,电影院的那间放映厅里好像真的有鬼。” 安阎疑惑道:“为什么这么说?” 林莉严肃道:“自从那晚出事以后,那间放映厅的门就一直关着,被贴了封条,从来没打开过。” 第164章 林莉的话勾起了安阎对零点电影城的兴趣,“林老板,关于电影城闹鬼的事,你还知道什么?” “我们到店里说。”林莉神秘兮兮地勾勾手,转身进了无名服装店。 安阎悄声对杜鸩说道:“有趣,恐怕林老板一会给我们说的消息,比她刚透露的那条劲爆很多。” 杜鸩点头表示赞同。 袁野抖了抖肩膀,“希望她说的事情不要太恐怖。” 林莉一路把安阎他们带到了无名服装店的最深处,直到他们的前面、左面、右面全是墙壁,才停了下来。 林莉转身说道:“安老师,你们第一天来格兰商场的时候,董傲给你们说,他和其他员工进放映厅时没看到鬼。他很有可能在骗你们。” 安阎疑惑道:“为什么这么说?” 林莉说话的声音很低,“那晚之后,和董傲一起进过放映厅的员工离职的离职,还愿意继续干这行的,也不敢再留在这里,都转去同公司的其它影城了。他们当中除了董傲,没有一个人愿意留在零点电影城。我听说,那些人离开的时候还领了一笔丰厚的封口费……” 怪不得十月十二日下午他们要和格兰商场见过鬼的人碰面时,零点电影城只来了董傲一个人,“谢谢您愿意告诉我这些。消息这么隐秘,您是从哪里听来的? ” 林莉:“我一个亲戚家的孩子就在零点电影城工作,放映厅闹鬼那天晚上他也跟着进去了。从出事那天起,他就再没踏入过任何电影城一步,说这辈子都不想去电影城看电影……” “这件事他本来不打算告诉任何人,觉得稍微提醒一下,让周围的人别来格兰商场看电影就行了。因为我在格兰商场开了这家服装店,他才给我多透露了一点消息。更详细的他不能说也不敢说,我也没继续问。”林莉不好意思道,“安老师,我刚刚说的这些,对您今晚直播有用吗?” 安阎真诚道:“非常有用,谢谢您。” 林莉伸手指了指天花板的位置,“安主播,其它地方没鬼都说得过去,您觉得电影城可能没鬼吗?要是真的有鬼,您今晚的直播怎么办?” “具体怎么回事,得今晚直播的时候才知道。”安阎笑道,“您要是对电影城闹鬼的事感兴趣,今晚零点可以来我的直播间看直播。” 林莉点头道:“好,我肯定会去看的,也会喊我亲戚家的孩子一起看。” 又和林莉寒暄了几句后,安阎他们就离开了。 “电影城的员工到底在放映厅看到了什么,吓得连工作都不要了,甚至不敢去电影城。”袁野小声吐槽,“那些看过贞子的人,也没变得不敢看电视剧或者电脑啊。” 安阎:“不一样,贞子是电影作品里的角色,他们看到的可能是真的鬼。” 杜鸩:“时间还早,我们去六楼的零点电影城看看。” 安阎赞同道:“确实得早点上去看一看,要是发现什么隐患还能提前解决。” 安阎有零点电影城经理董傲的联系方式,他昨晚睡觉前给董傲打过电话,告诉董傲他们今天零点要去零点电影城直播。 等到了六楼,安阎才发现,零点电影城今天没开门。 安阎第一天来的时候,格兰商场经理陈则休说过会让店铺老板尽可能地配合安阎的工作,在直播当天给安阎需要的店铺钥匙。碰巧他需要在店铺里直播的时候老板都在店里,安阎就一直没拿钥匙。 这次在电影城直播,安阎也没想过要提前拿钥匙,没想到就遇到了这种情况。 安阎拨通董傲的电话,响了很多声以后才接通了。 董傲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懒,像是刚睡醒,“安老师,您找我什么事?” 安阎说道:“我今晚要在你们电影城直播,就打算提前来看一眼情况。你们电影城今天放假吗?怎么没开门……” 董傲坐在床上和安阎打电话,“我怕他们晚上零点直播的时候撑不住,就让他们白天待在家里休息,等晚上十一点三十再来上班。” 这上班时间也太灵性了吧!? 安阎耿直道:“您把上班时间定那么晚,其他员工过来的时候会不会不方便?” “没事。”董傲说道,“我们影院有职工宿舍,我晚上过来的时候顺路把他们载过来就行,挺方便的。” 安阎没什么好说的了,“好,晚上十一点半见。” 安阎挂了电话,对杜鸩他们说道:“影院白天放假,晚上十一点半才上班,到时候董傲会载着其他员工一起过来。” 杜鸩瞥了眼紧闭的玻璃门,“你想进去看看吗?我可以试试。” 安阎笑了笑,“不用麻烦了,晚上十一点半再进去也一样。” 晚上十点五十分,安阎和袁野带着他们今晚直播要用的设备上了司机小冯的车。 安阎带了充满电的手机、三块轻薄的大容量充电宝、还有一个可以立在地上直播的手机支架。 今晚需要移动的情况大概很少,袁野只带了一个稳定性很强的三脚架,一台拍摄用的机器,和方便手持拍摄的灵眸云台相机。 为了增强娱乐体验,除了直播设备之外,安阎他们提前买了三大杯冰可乐和两大份爆米花,还有好几包薯片。 晚上十一点十五分,小冯把车停在了格兰商场外面。 安阎背着装了充电宝和手机支架的小包,手提三大杯冰可乐下了车,其余爆米花、薯片之类的零食都被杜鸩拎着。 格兰商场外部有直达六楼零点电影城的直梯,安阎他们没进格兰商场大门,直接乘那部电梯去了六楼。 一出电梯门,安阎就看到了对面的零点电影城。 此时包括董傲在内的影院员工已经到了,他们穿着影院的工作服,白着脸站在影院门口,看起来一个比一个紧张。 和影院的员工相比,手拿饮料的安阎和杜鸩不像是来工作的,更像是来影院玩的客人。 在看到安阎、杜鸩二人的瞬间,影院的经理董傲就产生了安阎他们只是来看电影的错觉,直到看到袁野手里的设备包,他才想起了安阎他们来零点影院的真正目的。 见对面的人的注意力都在他们手中的零食、饮料上,安阎解释道:“这些都是直播道具,用来让观众感受轻松的直播氛围,让他们更深切地感受到零点电影城没有鬼。” 安阎最后三个字说完的时候,影院工作人员脸上的表情都变了变,只有董傲一个人的表情没有太多的变化。 安阎看了眼时间,“董经理,快十一点半了,您先带我到直播的放映厅熟悉一下环境,我需要您帮我还原一下放映厅闹鬼当天的详细情况。” “好。”董傲伸手把安阎等人请进影城大门,“安老师、杜老师、袁导,我们边走边说。” 电影城的灯全亮着,照的地面比往日白天营业的时候还要亮堂。 可是影城的人实在太少,无论灯光多亮,人走在走廊的时候,还是会莫名觉得瘆的慌。 董傲先问道:“安老师,您今晚在哪个放映厅直播?是在传闻中闹鬼的那个放映厅直播还是换个放映厅?” 安阎:“就在据说闹鬼的放映厅直播,播放的电影也要是当时播放的片子。” “好,放映厅就用那个。”董傲询问道,“只是那晚播放的电影是一部爱情文艺片,不知道是不是各位老师喜欢的题材?如果你们不喜欢,换一部直播也可以的。” “不用,就爱情片。我和杜鸩一起看电影的时候不挑片子,看什么都可以。”安阎秒选出答案,“董经理,闹鬼那天操作放映厅放映机的工作人员是谁?为了极致还原当天的情况,最好还是让他播放电影比较好。” 董傲说道:“很不巧,那位员工因为表现优秀,被调到其它影城工作了。今晚只能让别人给你们播放电影。” 说着说着,众人便走到了一个走廊入口,董傲指着入口说道:“安老师,我们影城的放映厅都在这里面,我带您进去。” 走廊里的光线比大厅暗了很多,地面上铺了地毯,踩上去比较软,不容易发出噪音。 安阎、杜鸩、袁野、董傲他们四个走在前面,影城的其他工作人员走在后面。 七号厅,五号厅,三号厅…… 很快,董傲带安阎他们来到了一号放映厅的门口。 一号放映厅的门紧闭着,紧闭的门缝上交叉贴了两道很长的封条。 “安老师,出事的就是一号厅。自从有人在放映厅看到鬼之后,我们就把这间放映厅封了,再没让任何人进去过。”董傲远远指着贴在门上的封条,“你们是想现在进去看,还是等直播的时候再撕封条?” 安阎隐隐觉得有点不对,说道:“先进去看看。” “好。”董傲上手撕了封条,把放映厅的门推开了。 连接放映厅大门和内部环境的,是一条黑漆漆的,一点亮光也看不到的长走道。 放映厅的开关在里面,他们想进去,只能穿过这条黑暗的走道去开门。 安阎站在放映厅的门口不动,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我来的时候没带手电筒。” 袁野一脸吃惊偏头看安阎,“???”这是什么操作?安老师不是早就习惯用手机的手电筒功能照明了吗!? 董傲笑了笑,“没事,我进去给您开灯。” 董傲说完就摸黑进去了,安阎看向站在他们身后的其他工作人员,“你们和我们一起进去?” “嗯。”几个工作人员没有犹豫,同时点头,一人应了一声。 安阎见状背对着他们站着,和他身旁的杜鸩交换了个眼神,“好像有点不对劲?” 杜鸩微微点头,无声道:“嗯,静观其变。” 很快,放映厅的灯亮了。 董傲走回来,站在放映厅的门内说道:“安老师,你们可以进来了。” 董傲引着他们从放映厅的过道走到放映厅第一排位置旁边的空地上,安阎一抬头,就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屏幕。 安阎转身正对着放映厅一排又一排的座位,“董经理,你们电影城已经开了好几年了吧,像一号放映厅这么大的放映厅,你们影城有几个?” 关于这一点,董傲是没办法骗人的,“一号厅是全景激光巨幕厅,我们影城只有一间,其它都是普通放映厅和vip放映厅。” 安阎轻描淡写道:“我记得您说过,闹鬼当天放映厅正在播放的电影比较小众,当晚只来了十几个人……” 安阎记得那阵子有几步很火的电影正在上映,零点电影城为什么要用影城最大的厅播放一部只能来十几个人的小众电影?要是用来放映别的电影,至少能坐满三分之一的位置…… 董傲的鬓角落下来一滴冷汗,“……对。” 安阎抬眼看着董傲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您跟我说实话,当时出事的是不是这间放映厅。” 董傲沉默了。 安阎皮笑肉不笑道:“进门之前我就觉得奇怪,一号放映厅闹过鬼,作为闹鬼事件的当事人之一,你竟然能在放映厅里一片漆黑的情况下,连手电筒都不用,毫无心理负担地摸黑进去开灯。” “还有他们……”安阎偏头看了眼其他的工作人员,“他们几个站在影城门口等我们的时候一个比一个紧张,跟我们一起进来的时候反倒很放松,一点也不害怕。所有迹象都表明,一号放映厅根本不是那晚闹鬼的放映厅。” “我们没在这里见过鬼,所以不害怕。”董傲真诚地解释,“安老师,我说的都是真的。” 安阎说道:“行,要我信你您可以,您马上带我去所有放映厅门口逛一圈。” 董傲有点急了,“安老师,快十一点五十了,您今晚就在这里直播可以吗?再拖下去,时间就来不及了。” “既然您知道时间来不及,就麻烦您别浪费我的时间。”安阎自信道,“我能证明格兰商场的其它地方没有鬼,也能向观众证明零点电影院没有鬼。” “您不能。”董傲又说了一遍,“您真的不能。其它地方没有鬼,可是……可是我们影城是……是……” 董傲说不下去了。 安阎挑眉道:“你想说你们影城是真的闹鬼?” “不不不!”董傲急切地把零点影城和闹鬼撇清,“我们影城不是闹鬼,只是……只是有点小问题,出了点故障。” “董经理,我希望你想清楚,一会观看直播的人中很可能就有闹鬼那晚来看电影的人,你觉得他们看到我在一号厅直播后会怎么想?”安阎步步紧逼,“本市有很多观众都在你们这里看过电影,你觉得他们会相信一部小众电影会在零点电影城的激光巨幕厅首映?” 董傲咬了咬手指,纠结道:“安老师……你让我再想想。” 安阎从杜鸩手里的爆米花桶中拿了一颗爆米花塞到嘴里,咬了几下说道:“你想快点,我们的爆米花都快凉了。” 三分钟后,董傲决绝道:“安老师,我可以带你们过去,不过你们得想我保证……无论你们进去后看到了什么,请你们务必让直播间的观众相信我们电影城没有鬼。如你们做不到,我们影城可能就要关门了。” 安阎保证道:“你放心,你说的这些我们都能做到。” 要是他们做不到,他和杜鸩就要凉了。 董傲咬牙道:“好,我带你们过去。” 董傲说完走到开关附近站好了,“你们先出去,我留下来关灯。” 十一点五十,众人站在一号放映厅的门口。 “安老师,这边都是单数号码的放映厅,要去双数号码的放映厅,得先回到我们进来的走廊那里,往另外一个方向拐。”董傲走在最前面,一边走一边跟安阎他们解释。 走到走廊入口了,董傲转身对影城员工说道:“你们在这里等我,我送安老师他们过去。” 八号,六号,四号…… 双数号码的放映厅也是从大小按顺序排列,走到四号放映厅门口的时候,安阎明显觉得气氛有点不对。 三个写着“清洁卫生,禁止进入”的黄色警示牌齐刷刷地摆在走廊中间,挡住了安阎等人前往二号放映厅的路。 董傲停下来说道:“没关系,我们跨过去就好。” 安阎走到前面说道:“董经理,我和杜鸩先过去,您和袁导跟在我们身后。” 快走到二号厅门口的时候,走廊的灯黑了。 走在最后面的董傲说道:“灯坏了,一直没修。” “等一下。”安阎把右手的冰可乐袋子塞到左手,左手拎着的可乐数量就从一杯变成了三杯。安阎把右手伸进口袋,摸出手机打开了手电筒功能,前方的路瞬间亮了。 董傲:“……”他本来没多想,现在确定安阎让他进去开灯绝对是在故意试探他。 看到贴在二号放映厅门上的封条,安阎被零点影城的骚操作逗乐了,“你们是在把封条当糊墙的纸在用啊。要不是旁边有数字,我还以为我看到的不是门,是一面贴满了封条的墙。” 董傲不想站得离门太近,稍微退了几步说道:“我们怕里面的东西跑出来,贴的时候一张接一张地往上糊,等反应过来,已经贴这么多了。” 袁野倒吸一口冷气,“你十二号那天不是说什么都没看到吗?怎么又说害怕里面的东西跑出来?” 董傲为难道:“其它店铺都说自己店铺没有鬼,我就没好意思说实话。” “……”安阎把开着手电筒功能的手机放入兜里,他的口袋便像萤火虫似的照亮了这骗地方,“就快十二点了,你可以告诉我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很多鬼,我们看到了很多鬼,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多的鬼……”董傲的脸色渐渐白了。 安阎一边听,一边抓杜鸩手里的爆米花吃,“那部电影不是爱情片吗?” “对,甜甜蜜蜜的爱情片突然变鬼片,观众都懵了……”董傲的声音有点哆嗦,“那部爱情片是从硬盘上下载到数字放映机进行播放的,收到观众的反应之后,我们以为是下文件的时候用错了硬盘,我就和我们的一个员工带着硬盘去检查放映机……” “检查的时候我们发现,我们没有用错硬盘。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从爱情片硬盘里下载下来的,不是那部爱情片,而是一部没有名字的鬼片……”记起当时的场景,董傲害怕地缩着上半身,“我们马上暂停播放,告诉观众片子放错了。接着,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无论我们下载多少次,下载下来的始终是那部鬼片……” 董傲越说越怕,本能地往后退了半步,远离眼前的二号放映厅,“我们两个当时只顾着在放映室里折腾数字放映机……直到其他工作人员进来找我们,我们才知道放映厅的鬼片一直处于播放状态,根本没暂停过,在我们一次次下载文件的过程里,放映厅的观众都被吓跑了……” 董傲停下来不说了。 安阎问道:“只是这样?” 袁野抱着“老婆”们缩在墙角,向安阎投去怨念的目光。 “还有……后面还有……我从放映室出来,和其他员工进入放映厅的时候,看到……看到……”说到这里,董傲连看着二号放映厅的大门都做不到了,他偏过头看着旁边的墙壁,“看到放映厅里有好多吓人的鬼……” 安阎停下吃爆米花的动作,“你们看到的鬼是什么鬼?是从电影里跑出来的鬼,还是别的什么……” “不知道,我们都被吓懵了,没时间去分辨……”董傲摇了摇头说道,“真的太吓人了……那种真见鬼的感觉,我这辈子都不想再遇到了。” “如果是从电影里跑出来的鬼就好了。”找到直播的方向,安阎觉得手里的爆米花都变香了。 董傲:“???” 他为什么忽然有一种安老师比鬼更恐怖的感觉!? 安阎问董傲:“上次闹鬼的时候,放映室有动静吗?” 董傲:“没有。” 安阎又问道:“你一会敢不敢一个人去放映室放鬼片?” 董傲:“……放鬼片不敢,放爱情片还行。” 安阎给董傲递了一大杯冰可乐,又从杜鸩手里拿了一桶爆米花塞给董傲,“一会我和杜鸩在放映厅直播,等袁导架好拍摄设备后,你们两个一起在放映室待着。没有情况最好,万一有什么情况,你们用对讲机联系我们。” “不要。”袁野拒绝了,“万一真的有鬼,我怕他们会伤害我的老婆。” 董傲:“???” 袁野说完扭头向董傲解释,“董经理,我说的老婆不是真老婆,是指我的拍摄设备。” 安阎:“你怕鬼伤害你老婆,就不怕鬼伤害你?” 袁野慌了,“不……不是还有杜老师吗?” 安阎胡说八道:“你杜老师要保护我,没办法兼顾你。” 袁野:“……”您还需要人保护!? 袁野当即向杜鸩投去求救的目光。 杜鸩一脸平静道:“我真的只能保护安阎一个。” 袁野抱紧怀里的老婆们,弱小、无助、还很酸。 第165章 不知不觉就过了零点,董傲稍微往前迈了半步,“安老师,零点到了,我帮你们撕开封条?” 安阎:“先等等。” 安阎关了手机的手电筒功能,二号放映厅附近的走廊瞬间暗了下来,极度昏暗的环境衬得贴满封条的二号放映厅大门愈发阴森、恐怖…… 零点零二分,安阎进入直播平台开始直播,正在等安阎的观众一批又一批地进来了,短短几分钟,观看直播的人数就飙升到了昨晚巅峰时的一半。 安阎开的是后置摄像头,正对着二号放映厅的大门。 一进直播间,观众们就被眼前贴满白色封条的“墙”吸引了。 “主播,说好的在零点电影城直播呢?你怎么跑去鬼屋了?” “贴满封条的是什么地方?看着有点像被封印的棺材,可我没见过这么大的棺材啊。” “我好像看到了半个数字,主播你把手机稍微往左边挪一点……” …… 安阎单手拿着手机往后退了几步,手机屏幕中贴满封条的“墙”在变小,出现了更多“墙”周围的东西,“看清楚没?” 直播间的观众懵了。 “呃,零点电影城???” “别告诉我这就是格兰商场零点电影城的二号放映厅。” …… 安阎笑道:“恭喜你们,答对了。” 直播间的观众纷纷发问。 “为什么贴这么多封条?离远了我都认不出来它是个门。” “电影城的工作人员是鬼才吧?不过把封条当符纸用,怕是镇不住鬼。” “好奇为什么要把二号厅封了,难道是因为二号厅真的闹鬼?” …… “别瞎说,影城封二号厅不是因为闹鬼,是为了更好的向你们证明二号厅没鬼。”安阎还没进门就开始忽悠观众,“不封了二号厅,万一你们以为鬼跑了或者是被处理了,所以我直播的时候这里才没鬼,那还能解释的清吗?必然解释不清。” 直播间的观众瞬间杠精上身。 “我们又不知道封条是什么时候贴的,万一是今天晚上刚贴的呢?” …… “怎么可能。”安阎把手里的可乐递给杜鸩,走到二号放映厅门口,动手撕门上的封条,“你们看,因为封条贴了太久,我撕的时候只能勉强把纸撕下来,胶全沾在门上。真的,他们从闹鬼传闻传出的那天起就把二号厅封了,真是个明智之举,对我的直播太有用了。” 董傲一脸懵逼,“……” 我们真的只是因为怕鬼才那么做的,安老师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又听安阎说了几句之后,董傲真情实感地开始怀疑他们当初贴封条的目的,转过头问袁野,“我们给门贴封条,本来就是为了保护灵异现场吧?就像警方保护案发现场那样……” 袁野伸手拍拍董傲的肩膀,低声叹道:“董经理,您看起来这么聪明,怎么就这么好忽悠。” 董傲:“……” 把门附近的封条撕完后,安阎专门给直播间的观众看了下胶干在木门上的痕迹,“你们看,这些痕迹多眼熟,像不像你家过年用胶贴了春联,时隔几十天后把它往下扯时,留在门上的痕迹……” 直播间的观众凑到手机屏幕前仔细看着。 “真的很像。” “太过真实,我信这封条是以前贴的了。” “就是因为这种痕迹,我家后来贴春联都用那种不会留痕迹的胶带。【微笑】” “……引起不适,让我想起小时候用刀刮了好久,刮到手疼才把这种痕迹刮掉的可怜经历。” …… 安阎伸手推开门,面前黑漆漆的走道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卧槽,这么黑!一看就是一条有故事的走道。” “我仿佛感受到了一股阴气。” “……第一次意识到这条路竟然这么黑。” “完蛋了,我感觉看完今天的直播后,我以后看电影的时候再也不敢一个人摸黑过走道出去上卫生间了。” …… 安阎笑道:“要我开手电筒功能吗?” “要!我要看!万一走道里就有鬼怎么办!” “不要,我宁愿当瞎子也不愿意看到不想看的。【狗头】” …… 安阎右手拿着手机直播,左手伸进杜鸩的口袋里,把他的手机摸了出来,打开手电筒功能给他们找路。 进门的时候,安阎故意一会照左边一会照右边,吓唬直播间里的观众,“你们看清楚啊,看清这里到底有没有鬼。” 杜鸩左手拎着两大杯冰可乐和一袋子零食,左胳膊抱着爆米花桶,腾出右手虚贴在安阎腰间,随时准备在发生突发状况的时候护着安阎。 董傲和袁野两个人谁也不敢殿后,干脆肩并肩,目不斜视地跟在杜鸩后面。 走在最前面的安阎突然停下脚步,光源聚集在前方的某一点,身体所在的黑暗中,安阎的腰紧贴着杜鸩温热的手掌,“董经理,灯的开关在哪里?是您开灯还是我开?” 直播间的观众震惊了。 “董经理?不会是零点影城的经理吧,他不害怕吗,竟然敢和主播一起直播!?” “要么他不怕鬼,要么他怕鬼但是电影城真的没有鬼,只可能是这两个答案中的一个了。” …… 安阎明目张胆地往杜鸩身上靠了靠,看着手机屏幕说道:“你们猜的很对,董经理的胆子真的特别小,就是因为放映厅没有鬼,他才敢来和我一起直播。” 董傲原本又害怕又紧张,甚至做不到在安阎问他的时候立马出声。刚刚听了安阎的话,他忽然没那么怕了,整个人也放松了不少。 董傲对每间放映厅的构造很熟,他根据走的步数估计了一下他的位置和安阎的位置,说道:“安老师,灯差不多就在您手边的墙上,您找找看。” 安阎摆动手机,照在右边的墙上。 如董傲所说,安阎果然在旁边的墙上找到了灯的开关,他伸手一按,整个二号放映厅霎时亮了起来。 安阎关了杜鸩手机的手电筒功能,把它塞回杜鸩的口袋,而后一边走一边把手机摄像头调整成前置摄像头,对准他和杜鸩拍着,“看到我们带的可乐、爆米花还有零食没?二号放映厅真的没鬼,我们今天来这直播,就是打着证明这里没有鬼的旗号约会。” 安阎挑了个中间一排的中间位置,和杜鸩一起把可乐、爆米花、零食放在位置上。 有观众发弹幕。 “约会!?主播是不是忘了袁导和董经理?” “大概主播眼里只有他帅气的男朋友,看不到别人吧。” “明明是四个人的约会他们两个却没有姓名。” …… 安阎解释道:“袁导来放映厅只是为了给我们架拍摄设备,架完就走,陪董经理一起去放映室给我们放电影。等我们看完电影,直播结束了,大家再一起走。” “太惨了!同情袁导和董经理十秒。” “听起来有点像关小黑屋。【二哈】” “我错了,我以为他们只是不配拥有姓名,没想到他们连坐在放映厅都不配。” …… 在和直播间观众聊天的过程里,安阎他们很快架好了各自的设备。 安阎看了眼立在他旁边的手机支架,问直播间的观众,“你们想看什么视角?想要摄像头对着我拍,还是对着电影屏幕?” “我这会很酸,暂时还不想看到主播的脸。” “我想看主播还是看电影屏幕,取决于我看的是什么电影。” “……我没记错的话,主播一会直播看的应该是爱情片?” …… 安阎凉凉道:“是鬼片。” 一片“……”从手机屏幕上划过去了。 安阎解释道:“网上有传言说他们在二号放映厅看爱情片首映的时候,周围坐满了鬼,其实他们看到的不是真的,而是鬼片里的内容。当天出了播放事故,工作人员从硬盘里下电影的时候用错了硬盘,下载下来的是一部鬼片。” “这样也行?!” “怎么办,特别怂的单身狗已经酸成了柠檬精,不想看鬼片也不想看主播秀恩爱。” “只看了几十分钟的鬼片,就能把十几个人吓成那样?我不信,肯定还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 “要不这样……我先把手机拿在手里,对着电影屏幕拍。如果电影屏幕上出现了特别恐怖的画面,我再把手机挪开,怎么样?”安阎觉得这个办法很好,特别方便他少拍鬼,忽悠直播间的观众。 直播间的观众觉得安阎在为他们着想。 “好,听主播的。” “主播一定要说话算数啊,别像以前一样,故意挑很恐怖的画面给我们看。” …… 手机屏幕上的弹幕给了安阎灵感。 或许利用鬼片把观众吓到麻木也是一个可行的办法? 等鬼真的在放映厅里现身的时候,他们只会以为他们看到的还是鬼片里的内容,不是真的鬼。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安阎掐灭了,他习惯了在很吓人和吓死人中间找平衡点,不想为了证明没鬼,就过度吓唬他直播间的观众。 做好所有准备工作,袁野和董傲也该去放映室了。 临走之前,袁野用设备包把安阎旁边的位置压稳,然后把放电池的小包放在椅子上,“安老师,一块电池肯定不够,您千万别只顾着看鬼片,电池没了记得换电池。” 袁野说完给安阎示范了一下怎么换电池。 安阎点头道:“好,你走吧,我会记得换电池的。” 董傲问道:“安老师,您方便关放映厅的灯吗?要不要我们走之前帮您关了?” 袁野目瞪口呆,“……”董经理膨胀了,都敢摸黑关二号放映厅的灯了。 安阎不方便提他们敢不敢,临开口之前,话锋一转道:“你们直接去放映室,灯我和杜鸩会关的。” 袁野,董傲,“……” 直播间有观众问自己,“我看的到底是恐怖直播还是恋爱直播!?” 袁野和董傲走后,二号放映厅里只剩下安阎和杜鸩两个人,还有一直播间的电灯泡。 杜鸩习惯了黑暗,凑到安阎耳边说道:“你坐着,我去关灯。” 安阎点头,轻声道:“好。” 安阎把手机对准电影屏幕,“友情提醒一下,直播间的观众朋友请马上做好准备,需要关门的先去关门,口渴的马上去倒水,需要去卫生间的抓紧时间赶快去。再有不到一分钟,二号放映厅的灯就要关了,两分钟后,鬼片就要开始播放了……” 新来直播间的观众没什么反应,安阎的老粉都疯了。 “啊啊啊啊啊!主播为什么不早点提醒啊!” “我好怕我还没从卫生间出来,鬼片就开始放了。” “主播的提醒总是这么及时。【微笑】” “感动不敢动……” …… “叭嗒——” 按动开关的声音响起,二号放映厅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中,只有电影屏幕和安阎的手机屏幕是亮着的。 “哒哒哒——” 黑暗中,安阎听到了杜鸩向他走来的脚步声。 以前在一起的时候,安阎曾和杜鸩一起看过几次电影,只是那时陪着他的,是只有安阎一个人能看到的,没有实体的杜鸩。 从来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安阎能清晰地听到杜鸩的脚步声,看到杜鸩身姿笔挺地行走在黑暗之中,一步步向他走来…… 第166章 在黑漆漆的环境里,不只是安阎,直播间观众的听觉也被放大了。 “主播男朋友的脚步声?” “听起来好诡异,莫名觉得向主播走来的不是人。” “啊啊啊啊啊!不会是传闻中的鬼进场看电影了吧!” “主播拿着手机动一动,我想看看放映厅的座位是不是坐满了。” …… 一步,两步,三步…… 安阎模模糊糊看到杜鸩走到他们这一排的入口,他的目光始终黏在杜鸩身上,没心思看手机屏幕上的弹幕,给观众们调整视角。 “擦擦——” 衣服擦过椅背的声音响起,杜鸩坐到了安阎旁边的椅子上。 注意到安阎还在看他,杜鸩凑过来点了点安阎的手机屏幕。他本来想对安阎说别再看他了,专心直播,等说出口时,却只剩下了三个字,“看手机。” 安阎左手拿着手机,随意地搭在椅子的扶手上给直播间的观众看放映厅的天花板,右手抓着放在扶手位置的冰可乐,冰凉的指尖贴着杜鸩的手背。 杜鸩:“……”挺好,安阎直接把手机拿远了。 离得远的时候,杜鸩看不清安阎看他时的眼神。此刻和安阎面对面对视了几秒后,杜鸩蓦地发现安阎看他的眼神有点不太对,“怎么了?” 安阎摇摇头,冰凉的右手握紧杜鸩的手掌,转头看着握在左手的手机跟直播间的观众打招呼,“电影还没播,在电影播放之前,我抓紧时间给你们讲几个特别短的鬼故事……” “在看鬼片之前讲鬼故事?主播这波操作忒没人性了。” “别的鬼故事可以,和电影院有关的就算了吧。” “悄悄静音。” …… 安阎左手拿着手机,右手紧握着杜鸩的手,开始讲他的鬼故事。 “第一个鬼故事是这样的,有一天晚上,刚加完班的小刘坐地铁回家,地铁上的人很多,小刘上的那节车厢没有空位,他就只能抓着手环站着。坐了一站之后,上来一个初中生模样的小姑娘,和小刘一样抓着手环站着。” “又到站了,只乘一站路的小姑娘准备下车,临下车前,她发现小刘还是抓着手环站在原地,没有下车的打算,便一脸奇怪地对小刘说,‘小哥哥,周围全是空位,你不急着下车的话,为什么不找个座位坐下来?’” 安阎语速很快,讲完第一个就开始讲第二个。 “第二个鬼故事和第一个差不多,不过是发生在电影城放映厅的……” 安阎刚开了个头,就看到直播间观众正在发弹幕表达对第一个鬼故事的不满。 “第一个鬼故事还没讲完吧?求讲完第一个再讲第二个好不好?” “主播的第一个鬼故事真的讲完了吗?我不信。” “啊啊啊啊啊!我姓刘啊!我想知道小刘后来怎么了。” “开个脑洞,会不会是那个小女孩才是鬼啊?” …… 安阎:“我今天讲的鬼故事都是开放性结尾,你们不用在意。” 直播间的观众听了更在意了。 “完了,我以后坐地铁要有心理阴影了。” “我宣布,除了小刘以外全员是鬼,大家以后坐地铁全程闭着眼睛,自求多福吧。” …… “有一天晚上九点,小陈和朋友小李去电影城看电影,坐的是那间放映厅最中间的位置。他们看的电影特别火,放映厅里几乎坐满了人。快到电影播放时间的时候,一个人走到小陈旁边指着作者小李的位置说,‘你旁边有没有人?我可以坐这个位置吗?’……” 直播间观众明白得很快。 “所以小李是鬼对吧?” “我也觉得小李是鬼。” “小李肯定是鬼……” …… 安阎突然说道:“第二个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我们开始讲第三个故事。” 直播间观众全懵了。 “第二个鬼故事的结局呢?” “虽说是开放式结局,但也不能连个方向都不给吧?” …… “第三个鬼故事也发生在电影城。”安阎一口气讲了两个,讲第三个故事的时候稍微慢了下来,“小……陈去影城看电影,在他偶尔小声感慨剧情的时候,坐在旁边的人总会轻声附和他,小陈怕打扰到别人,想交流的时候只能凑到身旁人的耳朵,用只有对方能听到的声音和他交流……一来二去之后,突然有人拍小陈的椅背,小陈以为他吵到后面的人了,回过头准备道歉,却听到对方一脸害怕地对他说,‘你旁边应该没有人吧,你在和谁说话?’” 直播间观众发弹幕吐槽。 “小陈又见鬼了。” “鬼对小陈没有恶意的话,应该还好吧?” “后面两个好像没有第一个恐怖哎。” …… 第二个和第三个鬼故事没有第一个恐怖挺正常,因为它们本来就不是鬼故事,而是安阎和杜鸩曾经在电影城约会时发生的事。 第二个故事的结尾,在安阎拒绝坐在同一排边缘位置的人,给他看过电影票之后,对方离开了。电影播放的途中,他又来安阎这边了,看到安阎身旁依旧没有人的时候,又问了安阎一次他可不可以坐在这里,说他的位置很偏僻,旁边又有小孩在不停地说话,吵得没办法看电影。 当时电影正播放到最关键的地方,安阎担心再纠缠下去会打扰到他周围的人,也不想破坏他们出来约会的心情,就把位置让给他,拉着杜鸩走了,两个人肩并肩,站在后排旁边的过道里看完了剩下的部分。 第三个故事的结尾,在坐在他身后的人出声提醒之后,安阎再没和别人看不到的杜鸩有过语言上的交流,安静地坐在位置上,看完了那场电影。 安阎至今还记得那天晚上回家的路上,杜鸩总是沉默地看着路上来来往往、手牵着手的情侣,直到把安阎送到他在高中附近租的房子时,才出了声…… 杜鸩问安阎,“安阎,你想不想牵手?” 安阎当时又激动又紧张,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不是没有身体吗?” 然后,安阎眼睁睁看着杜鸩进了那栋楼的大门,站在楼梯口对他说道:“在这里就可以。” 安阎一路跑了进去,还没走到杜鸩跟前,就被他拉住了手。 安阎感受着从掌心传来的冰凉感觉,整个人处于一种特别兴奋的状态,“怎……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你一进这个门,就变得能摸得着了?” 杜鸩的表情淡淡的,“大概是因为我喜欢你,你又在这里住了很久。” 安阎当时只顾着震惊,感叹杜鸩怎么这么会说情话,如今想起来安阎才发觉,杜鸩那句话到底包含了多么重的情意,藏着杜鸩从不宣之于口的付出。 一阵音乐骤然响起,电影屏幕终于开始播放鬼片了。 吵闹又诡异的片头音乐中,安阎听到杜鸩凑到他耳边悄悄对他说:“别难过,以后每一场电影,我都能牵着你的手陪你看,小陈……” 安阎:“!!!”杜鸩竟然听懂了!? 安阎连忙解释,“没有,没什么好难过的,我们每次去看电影都是整个放映厅最养眼最甜的一对情侣,我真的不难过……” 杜鸩一脸不信。 安阎继续解释,“我就是觉得酸,特别酸,我这么好的男朋友,别人看不到就算了,还总妨碍我……” 杜鸩贴着安阎的耳朵说道:“继续说。” “好吧,难过和委屈是有的……但不是为了我,是为了你……”安阎垂眸道,“我那会不知道我们小时候就认识,就单纯觉得你当鬼当的好好的,找个鬼谈恋爱多方便啊,和我在一起,你不仅要配合人的生活,和我去各种地方约会,还要……” 杜鸩突然说道:“难道你不是吗?” 安阎:“我?” 杜鸩直直看着安阎,“你和人谈恋爱最方便,为什么要和我这样的鬼在一起?” 安阎理所当然道:“当然是因为我只喜欢你啊。” 杜鸩认真道:“我也一样。” 害怕错过影片的讯息,安阎说话时除了和杜鸩对视的时候,其它时间一直盯着电影屏幕。 可此时此刻,安阎的眼睛虽然停留在电影屏幕上,但脑子里全是杜鸩的声音,甚至不知道他都看了些什么东西。 安阎茫然道:“刚才画面里讲的是什么?” 杜鸩怔住了,“不知道,我在看你,没看屏幕。” 电影声音变小了,直播间的观众听到了安阎和杜鸩的最后两句话,开玩笑似的发起了弹幕。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活该。” “谁来给只顾着谈恋爱无心看电影的主播夫夫讲解一下影片刚刚讲了什么。” “……我只顾着偷听主播他们说话,什么都没看到,也什么都没听到。【委屈】” “好像是有人要来村子里给村民放电影看,村子里的小孩特别激动。” ……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影片用大量的镜头向观众介绍了这个村子的背景和大概的人物关系。 根据鬼片中人物的衣着和生活方式猜测,故事背景大概设定在九十年代的偏远山村。这个村子里没有柏油马路,只有一条勉强容纳一辆车通行的土路。听说放电影的人明天要来,第二天天还没亮的时候,村里的小孩和年轻人就聚集在一起,守在村口等电影放映员进村。 这一等,就是一个白天。 太阳快落山了,来放电影的人还没来。 直播间的观众无聊地发弹幕猜剧情走向。 “直觉告诉我,放电影的人不会来了。” “那群人是不是出事啦!?” …… 大概是晚上七点多,天快黑的时候,来他们村放电影的电影放映员终于来了。 一共来了五个人,三男两女,男的背着播放用的设备,女的背着两个斜跨的布包,塞得满满的,看不出装的是什么东西。 这五人看起来都白白净净的,不像是他们镇上的人,一张嘴,说的倒是他们县上的方言。 守在村口的年轻人和他们聊了几句,确定他们是来村里放电影的人后,就把他们迎到了村里的一棵槐树下。 槐树旁边有一堵又高又长的白墙,适合挂用来放电影的幕布,白墙前有一大片空地,方便村民们坐在这里看电影。 村里的孩子带着那五个人去槐树旁的时候,槐树前的空地上已经坐满了赶来看电影的人村民,其中除了本村的村民,还有翻山从隔壁村过来的。 电影放映员来晚了几个小时,到场后先鞠躬给老乡们道了歉。然后在老乡的帮助下搭建设备,播放他们带来的电影。 村里的人看电影看电影看得津津有味。 放映厅内,安阎和直播间的观众面无表情地欣赏他们看电影的过程。 直播间的观众打着哈欠发弹幕。 “开篇十分钟就只讲了这么点内容,节奏是不是太慢了?” “我搜索了一下,没有搜索到关于这部鬼片的任何信息,看来没机会给你们剧透了。” “有没有经历过零点电影城闹鬼事件的人来看安主播直播?有的话给我们讲讲这个片子到底要讲什么吧?” …… 放映员还没吃饭,他们留了两个男的看着放映机,其余三个去了村长安排的村民家吃晚饭。 几个年纪比较小的孩子喜欢几个村来回跑着看电影,今天放的电影正好是他们看了很多遍的,他们就算少看一会也没事,就主动承担了送放映员去吃饭地点的任务。 小孩好奇心重,一路上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问了三个放映员好多问题。不管他们问什么,放映员都很有耐心地回答他们,乐得小孩咯咯直笑。 等到了吃饭的地方,小孩们蹲在院子里等他们把饭吃完了,又结队把三个放映员往大槐树那边送。 回去的路上,年龄最大的男孩子问放映员还有没有好看的新电影可以看,放映员说有,不过得等明天晚上大家一起看。 孩子们一听兴奋了,纷纷求放映员今晚就放给他们看,放映员扛不住孩子们的攻势,无奈之下,答应如果晚上有时间有条件的话,可以给他们看一点。 一连放了两场电影,村民们到了休息的时间,大多都回去休息了。一群孩子以帮放映员收拾设备为借口留了下来,明里暗里地央求放映员再给他们看一点。 五个放映员商量后答应了孩子们的要求,不过不能在这里放,得去他们住的地方放。放映员住的地方就在这附近,孩子们风风火火地帮放映员们收拾了设备,一起去了村里给放映员准备的住处。 看着孩子们欢天喜地带着五个放映员往他们的住处走,直播间的观众莫名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放映员为什么要答应这些小孩子的要求啊?好奇怪。” “应该快出事了吧?” “我仿佛闻到了不作死就不会死的味道。” …… 到了住的地方,放映员把幕布挂在房间里的墙上给孩子们放电影。 看完一部后,就快晚上十一点了,有几个孩子不敢再继续待下去,就有点想回家。还有几个没看过瘾,问放映员有没有什么他们没看过的电影可以看。 放映员的答案是鬼片。 村子里的孩子大多只听过鬼故事,还没看过鬼片。 有孩子说他们不敢看,放映员说不要紧,有他们陪着一起看,没什么好怕的。答应等看完鬼片后,会把孩子们都送回去。 这个时间点,年纪太小单独出来玩的孩子都不敢多待,想要结伴回家,等房子里开始放鬼片的时候,除了五个放映员外,只有一对兄弟留在这里。 令安阎和直播间观众意想不到的是,放映员给那两个小孩放的电影里似乎也没有鬼,至少他们的时间都快十二点了,鬼片里的鬼还没出来。 安阎吐槽道:“……今天怎么回事,我们看的鬼片没有鬼就算了,鬼片里的人看的鬼片也没有鬼……” 直播间的观众纷纷附和,“是啊,鬼都去哪儿了?” 巧的是,正在放映的鬼片比他们之前看的两部片子都无聊,两个小孩看着看着就没了耐心,问出了和直播间观众一样的问题,“哥哥姐姐,鬼片里怎么没有鬼啊?” 一道温柔的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有啊,你转过身就能看到了。” 两个小孩看电影看迷糊了,没听明白话里的意思就回过头了头。 一回过头,就看到一张血肉模糊的鬼脸。 鬼脸上的肉一块一块的,像是用血水黏在一起拼凑而成。 两个小孩紧张地往后退,本能地寻找其他放映员,想要向他们寻求帮助,却绝望的发现,这个房间里的五个放映员都是鬼,没有一个是活人…… 电影屏幕上,两个小孩被五个长相恐怖的鬼逼到墙角。 放映厅内,和鬼片里一模一样的五个鬼围着安阎和杜鸩站成了一排。 鬼:“!!!”我们超凶! 安阎:“???”有何贵干? 杜鸩:“……”毫无内心波动。 由于这些鬼出现的太多突然,安阎把手机从屏幕前移开的时候不小心拍到了其中的一个鬼。 直播间的观众一开始纷纷表示被吓疯了,回味了一会后,很快觉察到有什么不对。 “不对啊,为什么刚才有个鬼那么大,看起来都快冲破手机屏幕了。” “为什么电影屏幕上一开始放大的是一张女鬼的脸,最后手机屏幕上放大的是一张男鬼的脸?” …… 安阎伸直胳膊,卡角度避开站在他们面前的鬼,对着电影屏幕拍摄,解释道:“我刚刚怕你们看的不够清楚,就把手机摄像头往前怼了一点,所以你们后来通过手机屏幕看到的鬼要比实际看到的大一点。” 直播间的观众相信了。 “原来是这样。” “谢谢主播解惑。” …… 画面一转,天色从暗到亮,一个新的早晨即将到来。 同时,站在安阎和杜鸩对面的鬼也消失不见了。 这会电影的声音很低,安阎不想让观众听到他和杜鸩的话,在杜鸩的手心上写字,长话短说,“电影屏幕有鬼,则放映厅有鬼,直播不难。” 上午九点多的时候,有一对夫妻在村里的大路上边走边喊,询问有没有人见过他们家的两个孩子。 大人们大多没见过,他们最终从昨晚和那对兄弟一起看电影的孩子口中打听到了两个小孩最后的去处,也就是那五个放映员的住处。 那对夫妻去找放映员,放映员给的说法是昨晚那两个小孩比别人多看了二十几分钟电影,大概是快十二点的时候走的。 难道那兄弟俩儿在回家的路上出事了? 兄弟俩的父母给放映员道了谢,打算沿着回家的路找人。 五个放映员把他们送到了院门口,整个过程中,只有一个人在说话,其他几个一个比一个腼腆,全程抿着嘴笑,一个字也没说。 这对夫妻离开后,其中一个抿嘴笑的放映员微微张了嘴,镜头拉近,含在他嘴里的一颗眼珠出现在镜头里。 如果只是含着就算了,他还磨牙嚼了几下。 直播间的观众看得头皮发麻。 “窝草!” “太狠了。” …… 五个放映员背对着镜头往他们住的地方走,一边走一边说一些谁也听不懂的话。 “你们快了吗?” “我快了。” “我也快了。” “我还差一点……” …… 丢了小孩的夫妻找孩子找了整整一天,也没在回家的路上找到他们的孩子。两个人从早上找到晚上,实在撑不住了,才打算回家吃点东西,吃完了继续找。 谁也没想到的是,当他们推开家门进了他们的土窑时,竟隐约看到两个孩子平时睡觉的炕边上躺着两个孩子。 那两个孩子都盖着被子,只露出一颗头在外面,头发黑黝黝的,特别干净。 “陈杰,是你吗?”孩子的妈妈拿着煤油灯,一步步往炕边走着。她男人领先半步走在她前面,一脸警惕地看着炕上的人。 “妈,是我。”一个小男孩从炕上爬了起来,一张小脸白白净净的,唇红齿白。五官和他们的陈杰长得一模一样。 夫妻俩儿愣住了,这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孩子!? 村里的孩子都喜欢漫山遍野地跑,整天风吹日晒的,一个皮肤比一个黄,没有一个脸能长得像眼前的孩子这样白。 “你是谁!?” 夫妻俩紧挨在一起,一脸警惕地看着躺在他们炕上的两个孩子。 “妈,我就是你的娃啊。” 霎时间,“陈杰”的白皙的脸变得血肉模糊,整张脸像是被人嚼过一遍似的,连眼珠都是碎的。 夫妻俩被吓得不轻,转身就跑。 此时,炕上的另一床被子也被掀开了,那孩子身形比陈杰大一点,顶着一张同样血淋淋的,比陈杰稍微大一点的脸。张嘴笑的时候,露出两排长反了的牙齿。 “刷刷刷——” 夫妻俩刚走到门口,就被两只血手抓住了脚,无法动弹。 满是鲜血的脸擦过女人的小腿露出来,仰着头看着她,“妈妈,我饿。” 电影屏幕上的画面不动了,直播间观众的思维也被吓得凝固了。 “靠靠靠,吓死我了!” “这是我看过的最恶心的一部鬼片,没有之一。” “看了这部鬼片,我觉得和格兰商场有关的所有闹鬼传闻都是渣渣。” …… 直播间观众只能看到手机摄像头拍到的电影屏幕,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两张血淋淋的鬼脸分别从安阎和杜鸩的椅子下探了出来,仰着头看着安阎和杜鸩。 第167章 杜鸩冷冷地看着椅子下的鬼脸。 一脸凶相的小孩伸出手想抓杜鸩的裤腿,最终只是伸进嘴里,委委屈屈地把他长反的牙齿装回去了。 从安阎椅子下探出头的是鬼片里的陈杰,他张嘴就要叫,安阎怕直播间的观众听到他的声音,条件反射地把手里的手机砸向陈杰的脸。 让陈杰体会了一下被手机砸脸是什么感觉。 很可惜,陈杰并没有体会到。 就在手机下坠的瞬间,电影屏幕上的画面从室内切到室外,屏幕上的鬼消失了,安阎椅子下的陈杰也跟着不见了。 “啪——” 安阎的手机安安稳稳地落了地。 安阎开的是后置摄像头,手机从落地到躺地上的整个过程里,摄像头只拍到了安阎弯腰伸手捡手机的画面,其余什么也没拍到。 安阎捡起手机,一边看弹幕,一边用随身携带的消毒湿巾擦手机屏幕。 “主播的手机怎么会掉在地上?” “是被吓的吗?主播是不是见鬼了?” “放映厅也有鬼了?” …… “看鬼片看困了,没把手机拿稳。”安阎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把手机举起来对准电影屏幕,“啊,这部鬼片一点都不吓人,太没劲了。” 直播间被鬼片吓懵的观众觉得自己被鄙视了,发弹幕向杜鸩告状。 “震惊:知名主播约会犯困竟然甩锅恐怖片!” “举报了,主播觉得和男朋友约会太无聊,都开始犯困了。【微笑】” “对,打死我也不信主播是因为鬼片不够恐怖才犯困的。” …… 安阎保持把手机摄像头对准电影屏幕的姿势,把手机屏幕挪到杜鸩眼前给他看,“杜鸩,看,他们在向你告状。” 杜鸩把手机推远了,凑到安阎唇边亲了一下,“还困吗?” 安阎弯着眼睛说道:“不困了。” 直播间的观众一脸懵逼。 “你们干什么了?怎么就不困了?” “我的妈,你们知不知道你们的对话模式像极了鬼片里的那几个放映员!害怕.jpg” …… “专心看电影。”安阎坐端正了,把手机搭在前面的靠背上,正对着电影屏幕拍摄。 电影屏幕上的画面慢慢黑夜转到白天…… 整个晚上,都有咀嚼声从陈杰的家中传出来,直到天亮了也没有停下来。 第二天上午,村子里一片祥和宁静,大人们都在地里干活,正值暑假,孩子们不用去学校上学,就成群结队地漫山玩耍。 快到下午的时候,陈杰兄弟来找村里的孩子玩了,肤白唇红的兄弟俩站在一群皮肤黝黑的孩子中,特别显眼。 村里的孩子就算注意到他们比上次见的时候白了很多,也没意识到这有多么奇怪,像以前一样和他们玩着。 陈杰找机会告诉和他玩耍的孩子们,“我叔昨天刚从镇里回来,给我们带了几件镇上才有的小玩意,你们晚上要来我家玩吗?” 一个孩子说道:“不行,我家离你家太远了,等玩完回家的时候,路上都没人啦。” 离陈杰家还算近的几个孩子没答应也没拒绝,说是要回家问自家爸妈一声,要是爸妈同意的话,他们就去,如果爸妈不同意,他们就不去了。 直播间的观众纷纷发弹幕祈祷。 “这几个孩子千万别被陈杰兄弟俩骗回去啊。” “呜呜呜,小孩们好乖,还知道回家问爸妈,一定不要有事啊。” …… 下午四点的时候,电影放映员说他们得回镇上了,村长带着一些村民把他们送到村口。 五个电影放映员站在一群村民的对面,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人群中的陈杰两兄弟,转身走向山路。 看到陈杰两兄弟,村长问他们,“你们爸妈去哪儿了,我今天没看到他们下地干活。” 陈杰哥哥说道:“我爹妈昨天找了我俩一天,累了,在家里休息呢。” “你不提我差点就忘了。”村长板着脸问道,“你们前天晚上不好好回家去哪儿了?” 陈杰哥哥憨道:“带着弟弟去隔壁村玩,忘记给我爹妈说了。” 村长拍了下他的头,“以后不管去哪里,一定要给你爹妈说一声,知道不?” 陈杰兄弟两个连连点头。 村长闻到手上的味道怪怪的,“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头上一股口水味……” 陈杰哥哥没吭声,陈杰笑着说道:“家里来了只猫,猫舔的。” 天快黑的时候,陈杰兄弟俩只骗到一个和陈杰差不多大的小男孩去他家。 一进院门,小男孩就看到陈爸爸和陈妈妈正站在院子里等他们。他们和陈杰兄弟俩一样白,头发黑的像墨染过似的,特别好看。 小男孩跟在陈杰兄弟背后往里面走,经过陈妈妈时,偏头问了一句,“姨,一天不见,你咋瘦了这么多?” 陈妈妈吞了口口水,笑着说道:“吃不好,饿的。” 看到院子里的白猫,小男孩又问道:“姨,我记得你家猫是花的,怎么变成白色的啦?” 陈妈妈表情不自然道:“那只养不熟跑啦,这只是新来的。” 小男孩笑了笑,掀开门帘进了门。 陈妈妈和陈爸爸相互看了一眼,在外面等了五分钟后,也跟着进去了。 听到熟悉的咀嚼声从门里传出来,直播间的观众放弃看电影,低头敲着键盘发弹幕。 “猫为什么会变色?陈杰父母把猫给嚼了?” “我的妈,要是小男孩回家后把他爸妈给嚼了,这就真的……” “就这样发展下去,整个村子的人都会沦陷的。” …… 时间一天天过去,不知不觉中,村子里变白的人从几个变成了十几个,村长在很多人身上都闻到了一股口水味。 一开始,鬼只会在手机摄像头拍不到的地方出现,安阎只要不出声,直播间的观众就不会意识到放映厅有鬼。 随着鬼的人数越来越多,出现在他们身边的鬼也变多了,每次他们现身的时候,安阎都要提前挪开镜头,避免拍到他们,让直播间的观众看到…… 鬼出现的越频繁,安阎挪镜头的次数就越多。 当村子里第二十个人变白的时候,直播间的观众发现有点不对。 “主播,为什么后来每次鬼出来的时候,你的手机就会不停地晃?” “细细的咀嚼声配上晃动的镜头,我真的快吐了。” “主播,下次鬼再出现的时候,你能给我们看一眼放映厅的情况吗?” …… 安阎默默看了眼正对着他和杜鸩,站在前几排的鬼,“……”他不能。 随着村子里鬼的数量越来越多,他们“吃人”吃得越来越明目张胆,大白天的,几个鬼就把一个人骗到了房子里…… 直播间有观众发弹幕,“主播!切镜头!我们要看放映厅!” 安阎瞥了眼站在他们对面的鬼,把摄像头调成后置对着身后的几排拍着,“看到没?” 直播间的观众又发弹幕,“主播!我们要看前面几排的位置!” 安阎掐着鬼消失的时间点,把镜头对准了前排的位置,而不是电影屏幕。 安阎切了两次镜头,直播间的观众只看到一排排座位,除此之外什么都没看到。 两次对直播间的观众来说远远不够,这之后,安阎按照直播间观众的要求,在鬼出现的时间点切了好几次镜头,直到十几次之后,直播间的观众才放了心,相信放映厅真的没鬼。 对于今晚来直播间看直播的观众来说,放映厅到底有没有鬼,永远比鬼片讲的内容重要。 “好奇怪啊,为什么放映厅什么都没有,难道二号放映厅真的没有鬼?” “主播,要不你别帮我们拍鬼片了,就对着放映厅拍把。” …… 安阎开始忽悠了,“就不能放映厅真的没鬼吗?你们宁愿相信别人的胡说八道,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和听到的?” 直播间的观众逐渐动摇。 “好像是这个道理。” “格兰商场的其它地方都没有鬼,也许这里也没有吧。” “我还不能说服我自己,我再看看……” …… 两天后,又有放映员要来村里放电影。 这次去村口接放映员的三十个孩子中,有七八个都是白的。 中午十二点,电影放映员来到了村口,一共来了三个,两男一女。 孩子们聚成一团把他们三个接到大槐树下,守在那里的村长看到来的三个人有点面生,便走过去问他们,“怎么又换人啦,上次来的那五位放映员呢?” 女放映员疑惑道:“村长,你说的是什么时候的事?” 村长说道:“就上个礼拜的事啊。” 女放映员白着脸说道:“你看到的放映员长什么样子?” 村长想了想说道:“三男两女,都白白净净的,不像是咱们县上的人。” “我们放映员里没有皮肤特别白的啊。”想起上个月发生的事,女方应援的脸色顿时有点不好,“两个女放映员是不是一个短发,一个长发,三个男放映员都是板寸?” “对对对。”村长拍了下手,“要是我没记错的话,有个男放映员下巴上长了一块芝麻大小的痣。” 女放映员声音有点抖,“怎么可能,他们五个上个月上山进村的时候遇到了山体滑坡,都死了。” “可是,我……我们都见过他们啊。”村长吓得张大了嘴,指着坐在槐树下的村民,“不信,不信你问他们。” 男放映员捂着嘴看着其中一个皮肤特别白的年轻男人,“这个人……他……他上周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男放映员指的是从隔壁村跑过来的人,村长转头看过去,“我……我不知道他死了啊。” 说话的男放映员觉得情况有点不对,拽住两个放映员扭头就跑。 村里的村民都停留在原地,没有一个人上去追。 皮肤特别白的年轻男人的脸顿时变成了一团烂肉,“村长,你看我像死人吗?” 其他变了色的人也跟着变了脸,把村长和其他正常人一起围在中间,“村长,我们都还活着,我们都不是死人……” 村长被吓懵了,扭头就往家里跑。 电影屏幕上,二十多个鬼跟在村长屁股后面追。 放映厅内,一群鬼站在放映厅第一排的位置,齐刷刷地向安阎和杜鸩跑来。 就算安阎一直把手机对着电影屏幕拍,等他们跑得足够近了,安阎的手机还是会拍到他们。 安阎把手机挪到左手,活动了下右手手腕,开口问直播间的观众,“你们想不想体验一下不戴眼镜看3d电影的感觉?” 直播间的观众缓缓打了一屏幕问号。 安阎把摄像头对准像他们跑来的鬼,不停地快速晃动手机,“你们看看这充满重影和动感的画面,像不像那些鬼正在追我和杜鸩,像我们跑来?” 有观众发弹幕,“……主播,我怎么觉得是真的有鬼在追你们啊?” 第168章 直播就是这样,只要直播间有一个观众发弹幕说他觉得不对劲,就会有别的观众顺着那个人的思路往下想,思考他怀疑的地方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他不说我还没发现,好像真的有鬼在追主播他们啊。” “主播,你拍的到底是放映厅的鬼还是电影屏幕上的鬼?” “球球主播的手不要再都抖了,让我看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 电影屏幕上,众鬼跟在村长屁股后面绕着盘山路跑了一圈又一圈,眼看着就快追上村长。 放映厅里,众鬼绕着座位跑了一排又一排,距离安阎和杜鸩的位置只差两排。 安阎斜着身子抖着手,“……你们让我缓一缓,我都习惯了,一时半会停不下来。” 安阎拍到的画面里始终只有追着村长跑的鬼,没有村长,时间一长,就有观众发现了其中的猫腻。 “这个镜头不对啊,为什么导演只拍鬼追村长的镜头,却不拍村长?” “好奇怪,怎么拍的都是鬼的中景和近景?我有好几秒没看到鬼的腿了。” “强烈怀疑这个画面是摄像老师隔在鬼和村长中间拍的。【微笑】” …… 安阎急中生智,“我觉得镜头没问题,导演要的就是观众只能听到村长累得直喘气,却看不到他和鬼隔了多远的感觉。” 安阎说着说着来了感觉,抖着手,开始放大招忽悠,“你们想,要是导演把村长也拍进画面里,你们就会看清他和鬼到底隔了多远,就不会有现在这种村长随时都可能被鬼追上的紧迫感了。” “至于为什么拍鬼的都是中景和近景,因为鬼最恐怖的就是他们的脸,要是用全景和远景拍,观众连鬼的脸都看不见,还以为是人在跑,有什么好怕的……” 安阎忽悠了一大长串,下结论道:“当你们觉得一部鬼片哪里拍的有问题的时候,你们只需要思考一点,你们眼中的问题有没有加深你们对鬼对片子的恐惧,如果有,就说明你们眼中的问题根本不是问题,而是导演故意那么做的。” 安阎说完把手机摄像头往一个鬼的脸上怼过去,拍了个大头,把直播间的观众吓得不轻,“真棒,导演这个鬼脸部的特写镜头真的拍的太好了,连我都被吓了一跳,” “卧槽,吓死我了!我错了,我不该质疑导演的专业能力。” “我以为导演不懂拍电影,没想到他是一个拍鬼片的鬼才。” …… 电影屏幕上,村长终于快要跑到他家里了,他关上门,把鬼关在了门外。 进门后,村长赶紧把鬼关在门外。 安阎趁着鬼都蹦跶到他和杜鸩眼前,抓紧时间对着电影屏幕拍了个鬼就快追上村长的画面,接着又把镜头对着他和杜鸩面前的鬼…… 安阎担心暴露放映厅的环境,拍鬼的时候用的都是面部特写。 由于鬼看他们的目光不够凶狠,安阎不得不左右晃动镜头,拍出一种张牙舞爪的感觉。 有观众发弹幕,“鬼追村长的时候多凶啊,怎么到了村长家门口后,变得这么怂了?” 眼前的鬼终于消失了,安阎松了口气,把手机摄像头对准电影屏幕,“你看他们一张张鬼脸多嚣张啊,哪里怂了?” 电影屏幕上,一群鬼站在村长的家门外用力拍着他家的房门。 放映厅内,一群鬼站在第四排下面的空地上,用力拍着第四排的椅背,手从椅背上穿过去了。 电影屏幕上的画面从室外转到室内,村长被靠着门板大喘着气,喘了好一会后,顺手搬了门旁边的桌子堵在门口。 他走到炕附近准备把饭桌也搬到门口的时候,发现他老婆也在家,就坐在家里的炕上。 村长家的窗户小,村长看不太清他老婆的模样,隐隐约约觉得他老婆比平时白了不少。 村长抖着手从饭桌上摸出一根蜡烛点着了,整间房便亮了起来。 坐在炕上的村长老婆在烛光中抬起头,露出一张和雪一样白的脸,嘴唇像樱桃一样红,笑盈盈地看着村长,“你终于回来啦,我等你好久了。” 接着,村长老婆的脸开始烂了。 额头、鼻梁、脸颊、下巴,没有一处是好的。 村长转身要跑,跑到门口的时候才反应过来门外也有鬼,一时竟不知道该往哪里躲。 直播间的观众已经放弃了。 “看来这是一个必死局。” “村长肯定活不成了。” “哎,一会又要有咀嚼声传出来了,脑壳痛。” …… 他们放弃了,鬼片里的村长还没放弃。 村长从墙角摸出一把铁锹,举起来威胁他老婆,“你不要过来,你过来我打你了!” 村长老婆什么都不说,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一步步往他面前走。 村长闭上眼睛,嘴里不停地念叨,“她已经不是人了,她已经不是人了……” 三秒后,村长扬起铁球,对着走到他面前的鬼狠狠地砸了下去。 一下、两下、三下…… 不知道砸了多少下后,沾了一身血的村长虚脱似的跪倒在地,不停地有眼泪从眼眶里流出来…… 就在他低头哭泣的时候,被砸烂了的人头突然蹦了起来,对着村长的后脖子狠狠咬了下去…… 镜头从村长家里转到了他家的院子,此时追着村长跑过来的鬼都不见了,房内房外都很安静,只有阵阵咀嚼声从里面传出来…… 看完这段,直播间的观众都有点丧。 大部分观众都没有发弹幕感慨,只有寥寥几条弹幕从手机屏幕上飘了过去。 “这个村子完了。” 电影屏幕上画面一转,从村子里的画面切到了一座山上,镜头拉近后,前不久来过村子的五个放映员围着一个古朴的盒子坐在地上。 其中一个男放映员问道:“我们还要在这里等多久?” 留着长发的女放映员说道:“等村子里一个活人都没有了,我们就可以进去了。” 短发女放映员疑惑道:“没有活人,那我们去了吃什么?” 长了颗痣的男放映员舔了舔嘴角,说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接下来的几十分钟,村子里的人一个个都变成了鬼,由于后面二十几次鬼都是两三个一起行动,安阎用手机拍电影屏幕的时候很轻松地避开了他们,没有让直播间的观众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当村子里的最后一个人也变成鬼的时候,被五个放映员围在中间的古朴箱子猛地震动了几下。 长发女放映员把箱子抱在怀里,站起来说道:“时间到了,我们去迎接我们的新伙伴吧。” 短发女放映员愣住了,“我以为我们是去吃东西。” 长了痣的男放映员笑道:“新伙伴就是用来吃的呀。” 短发女放映员牵起嘴角,一脸陶醉地说道:“真好,我终于能大吃一顿了。” 看着五个放映员抱着盒子走在山路上的背影,直播间的观众有点不明白了。 “他们这是去吃鬼?” “村子里的鬼那么多,他们吃得过来吗?” …… 五个放映员绕着山路从早上走到中午,终于走到了村口。 从村口走到大槐树下,五个放映员挨家挨户地敲门,连个鬼影都没有看到。 短发女放映员急躁道:“怎么回事,他们都去哪里了?” 长发女放映员看向村子的更深处,“大概是怕我们吃他们,躲起来了吧。” 五个放映员一起往村子的最深处走,让他们失望的是,眼看着就要走到最后一户人家了,他们依旧连个鬼影都没看到。 短发女放映员安慰自己,“最后一户肯定有鬼,说不定他们都藏在那里。” 天快黑了,他们看到有烛光从最后一户人家传出来。 长发女放映员抱着盒子走在最前面,伸手敲了敲门,温柔道:“老乡,我是县上的电影放映员,你能不能让我进去喝口水?” 房子里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 长发女放映员抬手又要敲门,短发女放映员不耐烦地抓着手,在手上留下了几道狰狞的血痕,“别敲了,里面肯定有鬼,我们一起把门撞开。” 五个放映员相互看了看,合力把门撞开了。 如短发女放映员所料,房子里果然有鬼。 那个鬼用小被子盖住了头和上半身,背对着他们坐在饭桌旁边的椅子上,根据身形判断,应该还没有成年。 短发女放映员用流着血的手敲了敲桌子,细声细气地问道:“怎么房子里只有你一个?你家里的其他……人呢?” 小鬼转过头,露出一张白皙的脸,正是最早变成鬼的两个孩子之一,陈杰。 陈杰哭着看着站在他面前是五个放映员,“我……我家里其他人都不在了……” 短发女放映员停下了敲桌子的动作,安慰陈杰,“别哭,以后我们就是你的家人。” 陈杰哭着说道:“我……我不是因为没有家人才哭的……” 短发女孩低着头抓手,烦躁地想吃人,“那你是为什么哭?” 陈杰哇的一声吐了出来,一颗颗沾了血的眼珠从他嘴里掉落到地上,咕噜咕噜地滚到五个放映员的脚边。 “这些眼珠太硬了,我嚼了好久,怎么咬都咬不碎,嚼的我牙都酸了。”小男孩泪汪汪地看着五个放映员,“不如你们把自己的肉割下来,让我咬一咬吧?” 第169章 直播间的观众惊呆了。 “这鬼片的走向真的太神经病了!” “我的妈,陈杰不会把一村子的鬼都吃了吧?” “陈杰或成最大boss!?【捂脸】” “预感那五个放映员要出事了……” “要是那五个放映员也被陈杰吃了就好了。【祈祷】” …… 电影屏幕上,上百只眼珠像玻璃弹珠似的在地上弹着滚着,搞得地上到处都是。 短发女放映员停止了抓手的动作,脸上的表情有点不自然,“……你……你哪来的这么多眼珠?” 陈杰笑得自然,“吃的时候剩下的啊。” 短发女放映员的表情僵住了,“……所有眼珠都是?” 陈杰磨了磨牙,一脸天真地说道:“对啊,每一颗都是……就是因为数量真的太多了,我才嚼不动……” 短发女放映员:“……”他一个小孩,竟然吃光了村里的那么多鬼!? 短发女放映员本能地觉得陈杰很危险,她绷着脸往后退,试图拉开她和陈杰之间的距离。她退的时候只顾着看陈杰,没注意看脚下的路,第一脚就踩到了一只眼球,嘎嘣一声。 其他放映员觉察到短发女放映员的恐惧,你看我我看你,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浓重的怀疑和一点点的慌张。 长了痣的男放映员嗤笑道:“你们怕他干什么,别忘了,我们都是这么过来的。” 短发女放映员顿时找回了自信和胆量,站在原地不动了。 长了痣的男放映员踩住脚下的眼珠,用鞋底磨了磨后抬脚一踢,把眼珠踢到了陈杰的脚边。 陈杰看了眼滚到他脚边的眼珠,又开始哭了,抬起白白胖胖地手擦着眼睛上的眼泪,擦干了后问道:“我好饿啊……我真的好饿……你们还没回答我,你们愿不愿意把身上的肉给我吃……” 短发女放映员任由嘴角的口水往下流,“当然不愿意,我们来是为了吃你,可不是来被你吃的。” 陈杰扔掉盖在身上的小被子,站起来往放映员他们身旁走,一边走一边笑,“好吧,你们不愿意,我就自己过来拿啦。” 脸上有痣的男放映员习惯性地磨了磨牙,像是在咀嚼什么东西,“呵呵,我们五个,你一个,指不定谁吃谁呢。” 陈杰嗖的移动到脸上有痣的男放映员身旁,抓着他的衣角说道:“你刚刚说……谁吃谁?” 陈杰仰着头看着男放映员,白皙的脸蛋变成了一块块红色的烂肉,在他变成烂肉的瞬间,原本掉落在地上的眼珠一颗颗都弹了回来,嵌入他的身体中…… 脸上、脖子、肩膀、手臂、腿…… 陈杰身上长满了嚼的半碎的眼珠,歪头看男放映员的时候,他身上的所有眼睛都跟着锁定了脸上长了痣的男放映员。 镜头从特写拉远,房中六个原本人模人样的鬼全都变了样子,一个个红通通的,看起来特别吓人…… 放映厅内,安阎挪动胳膊避开挡着他镜头的几个鬼脸,内心毫无波动地对着电影屏幕拍鬼片中的画面,连手都没抖一下。 很快,电影屏幕上的画面从室内的全景转换成了室外的远景。 随着镜头的推进,电影屏幕上的房子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最终,显示在电影屏幕上的是房门的近景。 清晰的咀嚼声隔着薄薄的门板传出来,又清脆又黏糊,听起来就像是有人在观众耳边嚼一些怎么也嚼不碎的食物…… 从白天到深夜,咀嚼声连绵不绝地从房间里传出来,直到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才渐渐变小了,最终停了下来…… 奇怪的是,房间里的咀嚼声已经消失很久了,却一直看不到有鬼从房子里出来。 直播间观众们等了十分钟也没等出来结果,发出了一堆问号。 “都这么久没声音了,怎么还不给房子里的镜头啊?” “我就想知道最后是谁吃了谁。” “至少告诉我们最后是陈杰赢了还是那五个放映员赢了啊。” …… 直播间的观众刚发完弹幕,就看到电影屏幕上多了一行字幕——五天后。 一个年轻男人背着背包进了这个村子,他挨家挨户的找人,却连个人影都没看见。找遍了大半个村子后,他来到了村子最深处的,陈杰和五个放映员待过的地方。 年轻男人推开门,发现这间房子里也没有人影。 年轻男人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瞥见了放在桌子上的一个古朴的盒子。 在看到那个盒子的瞬间,他就像着了魔似的,想要走过去打开它,仿佛只要打开那个盒子,就能得到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 年轻男人跨进门,一步步走到炕边的桌子上,伸手贴着盒子的两端。 当他把指尖探入盒子盖,准备把盒子打开的时候,他看到盒子旁边的桌子上有几个深红色的,歪歪扭扭的字,像是小孩子写的。 “别打开!打开会死!”年轻男人笑着念了一句,低头紧紧盯着贴着盒子的手,像是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打开…… 直播间的观众屏住呼吸,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不要打开啊!” “打开真的会死!” …… 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这部鬼片只到这里就结束了。 看着突然变黑的电影屏幕,直播间的观众生气地发着弹幕。 “好气,我最在意的两件事都不告诉我结果。” “牛批!不告诉我最后是谁赢了,也不让我知道盒子到底有没有被打开!” …… 直播间观众匆匆发了几条弹幕发泄愤怒,蓦地画风突变,开始认真讨论这部鬼片的剧情。 “我只看懂鬼好像和盒子有关,其余的我啥都没看明白。” “基本确定鬼片里的鬼和那个盒子有关。” “最后留下来的鬼肯定是陈杰吧?我觉得桌子上的那句话就是他写的。” “盲猜是陈杰吃了那五个放映员,然后又被盒子吃了。” “不一定是盒子吃了他,也有可能是他自己进了盒子,要不然,他应该没有时间写留言吧?” …… 直播间观众集思广益,需要讨论的内容很快就讨论完了,就差一个明确的结论。 关于结论,直播间的观众各执一词,谁也没办法说服谁,便有观众发弹幕问安阎谁说得可信度更高。 “我觉得你们说得都挺对的。”安阎拿着手机站起来回答他们,悄悄把出现在他座位旁边的古朴盒子踢到了椅子下面,“电影播完了,你们要不要再看看放映厅的情况,确定一下二号放映厅到底有没有鬼?” 直播间观众对安阎敷衍味道十足的答案十分不满意。 “不行,主播给的结论我不接受。” “主播,你以为我这会还在乎放映厅有没有鬼啊?我只在乎这部鬼片的结局和真相。” “主播有时间给我们展示放映厅,不如给我们合理分析一下这部鬼片的结局到底是什么意思?” …… “朋友们,你们不在乎零点电影城有没有鬼,我在乎。我今晚直播的目的就是向你们证明零点电影城二号放映厅没有鬼谢谢。”安阎说完拿着手机原地转了一圈,给观众展示整个放映厅的环境,“看到没,放映厅里除了我和我男朋友以外,什么都没有。” 很可惜,直播间观众只顾着挂念鬼片的结局,很少有把心思放在放映厅的。 “哇,二号放映厅果然没有鬼。主播可以干正事了吗?” “主播牛逼,这么轻松就证明了零点电影城没有鬼,现在可以给我们分析电影了吗?” “我相信!我真的相信二号放映厅没有鬼,相信零点电影城没有鬼,格兰商场也没有鬼,主播您真的不用再给我们看了。” …… 安阎觉得直播间的观众只是在假装相信他,“你们不要敷衍我,老老实实告诉我你们到底相不相信零点电影城没有鬼?” “讲道理,明明是主播先敷衍我们的。” “主播先帮我分析电影的结局是怎么回事,我再告诉你我到底信不信放映厅没有鬼。” …… “你们觉得这样怎么样?”安阎提议道,“你们先告诉我,你们相不相信零点电影城没有鬼,等你们说了实话,我保证,我一定会告诉你们这部鬼片的结局到底是怎么回事。” 满屏幕“真的?”从手机屏幕上划过。 “真的,其实结局的真相我已经知道了。” 鬼片里的盒子这会还在旁边的椅子下面,安阎想知道真相,直接调查那个盒子就知道了。 第170章 经过一系列的讨论和争辩,直播间的观众渐渐冷静下来,不再像一开始那么好忽悠。 “主播怎么确定自己说的就是真相?” “鬼片片名未知,也没人知道导演、编剧、演员都是谁,主播你从哪里知道的真相,还这么肯定?” …… 安阎当然不能告诉别人,他的真相是通过鬼片里的盒子打听出来的。 为了避免更多的误会,安阎解释道:“我说的真相不是指导演、编剧方给的官方正确答案,而是我根据已知剧情推理出来的真相。如果你们不信任我,担心我说的是假的,那就算了。我们继续讨论零点电影城的二号放映厅到底有没有鬼。” 直播间的观众发弹幕。 “好吧,主播说吧,我相信你的判断。” “主播见惯了鬼,推出来的答案肯定比我们的可信。” “主播先告诉我们鬼片的真相是什么?” …… 安阎:“好,你们给我点时间,我组织一下语言。” 让直播间观众给他时间组织语言只是借口,安阎真正要做的事是把盒子从椅子下面拿出来,通过盒子调查鬼片的真相。 在调查盒子之前,安阎先把手机调到静音状态,放到旁边的椅子上。 可当安阎弯下腰,准备把盒子从椅子下面拿出来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被他踢到椅子下面的盒子竟然不见了! 鬼片里的盒子突然出现在这一排的空地上时,杜鸩也看见了,安阎把盒子踢到座位下面的事杜鸩也知道。 安阎空着手站起来,对杜鸩说道:“杜鸩,椅子下面的盒子不见了。刚刚我和直播间观众交流的时候,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或者有没有看到盒子从里面出来?” 杜鸩:“没有,除了你的声音,我什么都没听到。” 安阎蹲在地上,仔细看着椅子下面的位置,“好奇怪,好端端的盒子为什么会不见……难道那个盒子和之前出现在我们面前的鬼一样,只能停留一会,时间到了就会消失?” 杜鸩:“很可能就是这样。” 安阎站起来坐回他的位置,“好吧,我本来以为可以告诉直播间观众真正的真相,看来只能我自己推一个结果告诉他们了。” 安阎拿起被他放在旁边椅子上的手机,调大音量对直播间的观众说道:“关于鬼片最后的结局,我是这么想的,陈杰在吃了所有村民变成的鬼之后,把来吃他的五个放映员也吃了……” 直播间的观众有的认同安阎,有的不认同,发弹幕问安阎这么想的原因。 “主播这么说有什么依据吗?” “对对对,我和主播的想法一样,好开心。” “就不能是他们六个你吃我我吃你吗?” …… 安阎回答的有理有据,“你们想,如果是五个放映员吃了陈杰,或者他们互相吃,咀嚼声是不会持续那么久的。还有,最后桌面上留下的字体歪歪扭扭,很像小学生写的,那句话是陈杰留下的可能性最大。” 直播间很快有观众找到了漏洞,“字迹的说服力不够吧?有些成年人的字看起来也很像小学生写的。” 安阎提醒他们,“后来村子里又来了三个放映员,你们还记不记得那个女放映员提起最先来的五个放映员时,是怎么说的?” 直播间的观众反应各异。 “不记得了。” “说……那五个放映员死了?” “天呐,这个村子里后来又来放映员了?我怎么不知道……” …… 安阎:“女放映员说,那五个放映员在某次进村的时候遇到了山体滑坡,都死了。通过她的话我们可以知道,那五个放映员肯定不是因为盒子死的……” 反应快的观众已经明白了安阎的言外之意,发出弹幕。 “啊,我明白了!” “他们既然不是因为盒子死的,就不大可能留下打开盒子会死这种话。” …… 安阎补充道:“而且五个放映员很喜欢吃人,也喜欢吃鬼,我不相信他们会在消失之前留下那句话提醒别人。” 除了安阎已经说明白的地方,直播间观众还有别的疑惑想要解开。 “主播,还有件事我很在意,为什么陈杰在吃了五个放映员之后,会跑到盒子里?是盒子把他关进去的,还是他自己进去的?” “啊,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也很想知道。” “想知道加一。” …… 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安阎只有推断,没有结论,“他有可能是主动进去的,也有可能是被盒子拉进去的,两种方向都有可能。无论真相是哪一种,对他来说都是一个好的结局,把他们村子的人变成怪物的鬼消失了,他也不用继续变成鬼,不用继续吃人或者吃鬼……” “我也觉得两种可能性都有,五五开。” “不太希望他是主动的,如果陈杰是主动进去的,那真的太惨太乖了。” “那五个放映员真的太坏了!害了人家一个村子的人!” …… 安阎偏头看向杜鸩,把手机递到杜鸩面前,“杜鸩,你觉得哪种可能性更大?” 杜鸩垂眸瞥了眼安阎的手机屏幕,冷声道:“他应该是主动进去的。” 杜鸩的话勾起了直播间观众的好奇心。 “为什么这么肯定?” “想知道主播男朋友为什么这么想。” …… “陈杰兄弟第一次吃人的时候,吃的是他的父母,那会电影中没有关于他嚼不碎眼珠的描写。最后他吃了全村的鬼之后,导演在电影中刻意强调了这一点,还让他吐了一地眼珠。”杜鸩抬手敲了敲扶手,“最后所有眼珠长到他的身上,或许有全村人都看着他吃掉那五个鬼的含义在……” “这的确说的通。”安阎笑着看向杜鸩,“你不说的话,我都意识不到嚼不碎眼珠和吐眼珠也是暗示。” 直播间的观众一窝蜂地发弹幕夸赞杜鸩。 “杜老师牛逼,感谢杜老师为我解惑!” “哈哈哈哈,我本来以为吐眼珠只是为了吓吓放映员,顺便恶心一下观众,没想到还有这一层意思。” …… 安阎喜滋滋地看着他们夸杜鸩夸了几分钟后,才出声打断他们,“夸了快十分钟了,别再夸了,有正经事要问你们。经过今晚的直播,你们还认为零点电影城二号放映厅有鬼吗?” “我觉得没有鬼。” “我不仅觉得零点电影城没有鬼,也相信格兰商场没有鬼了。” “啊!零点电影城没有鬼真好!我白天终于可以带着男朋友去格兰商场一楼的雕像前拍照了!” “坦白说,我刚刚想了好久都想不明白,我以前为什么会觉得格兰商场有鬼?” …… 安阎眼看着直播间的观众从觉得零点电影城有鬼,变成觉得整个格兰商场都没有鬼,哭笑不得道:“只看了零点电影城就觉得格兰商场没有鬼,你们这跨度是不是太大了?忘记我还要去美容院直播了吗?” “传说格兰商场有七个地方闹鬼,主播已经证明六个地方没鬼,我真心觉得最后一个地方闹鬼的可能也很小。” “对啊,而且关于美容院闹鬼的传闻本来就很少,也没有闹得很大的。” “什么变美后像完全变了一个人,谁变美后不像变了一个人啊?” …… 安阎看愣了,“我还没直播,你们就觉得格兰商场的美容院没鬼?” “不是我觉得,是美容院本来就没鬼。” “说实话,我一直觉得美容院是拉进来凑数的。” “连着看了这么多天,我真的不想再看主播在没鬼的地方晃悠了,想看主播去有鬼的地方探灵。” …… 安阎以为觉得美容院没鬼只是少部分人的想法,看了几分钟弹幕之后,安阎才意识到,直播间的观众是真的觉得美容院没鬼。 安阎拿出杀手锏,“觉得美容院没鬼的本地人发数字一,我抽两个人明天晚上和我一起在美容院直播。” 就在安阎以为他们要说实话的时候,一片“1”从他的手机屏幕上滑过…… “主播抽我!我要和袁导一起当电灯泡!” “主播抽我吧,我保证我绝对不会打扰你们谈恋爱,当一个安静的柠檬精。” “主播看我一眼,我快三十岁了,这辈子还没中过奖!” …… 安阎闭着眼睛抽了两个人,拜托直播间的房管问他们要联系方式后,结束了这场直播。 安阎和杜鸩一起走到二号放映厅的开关旁,打开了放映厅的灯。 安阎站在下面抬头看向整个放映厅,“直播间的观众都相信放映厅没鬼,我们终于可以安心调查鬼片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杜鸩走到电影屏幕前认真看了一会,“闹鬼的事和放映厅没关系,我们去放映室看看。” 安阎走回他们坐的位置,关了录像的设备,拿起对讲机和袁野通话,“袁导,直播结束了,你们先别离开放映室,我和杜鸩过来有事要调查。” 安阎他们一进放映室,董傲和袁野就围了上来。 董傲绷着神经问道:“安老师,您都确定我们电影城没有鬼了,还来这里干什么?” “参观参观。”安阎环顾四周,“我看过很多次电影,还没见过放映室。” 董傲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您说我们电影城没鬼是为了完成工作任务。” 二号放映厅的放映室特别干净,安阎低头摸了下桌子,指尖上一点灰尘都没有,“董经理,刚刚那部鬼片的硬盘在哪里?你们有没有在其它放映室用过那块硬盘?” 董经理递给安阎一块硬盘,“用过,在其它放映室使用的时候都没有问题。只有在二号放映室用的时候,下载下来的片子才会变成鬼片。” 董经理忐忑道:“安老师,就算发生这种事,您也觉得我们放映室没有鬼吗?” 第171章 安阎没直接回答董经理的问题,把手里的硬盘递给杜鸩,“你看看。” 杜鸩仔细检查了手里的硬盘,没发现里面有和鬼有关的气息。 他把硬盘递到董傲手上,出声问道:“董经理,和别的放映室相比,二号放映室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董傲接过杜鸩递过来的硬盘,蹙眉想了一会说道:“没什么特别的地方,除了一号放映厅之外,其它几个放映室室内构造和极其摆放都差不多,就连放映机的品牌和型号都一样。” 安阎提醒董傲,“您仔细想想,在闹鬼前后,二号放映厅内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让你印象深刻的事情?” 董傲捏着下巴,来回踱着步子回忆前阵子发生的所有事,想了好一会,还真让他想到了一件可大可小的事情,“对了,有一件事挺奇怪的……大概是闹鬼的前一周吧,有清洁人员说她打扫二号放映厅的时候捡到了一个硬壳笔记本。我们工作人员等了两天都没等到人来认领,实在没办法,就翻开本皮看了一眼,想看看笔记本的扉页上有没有笔记本主人的联系方式。” “我们工作人员那么做只是试试,没想到真的让他们找到了笔记本主人的联系方式。他们拨通号码联系失主,结果对方的手机始终处于关机状态,一直打不通。连着打了快一周后,我们的工作人员才放弃了帮笔记本找主人。” 安阎疑惑道:“这不就是一个丢了笔记本没打算找回来的故事吗?有什么好奇怪的?” 董傲解释道:“那个硬壳笔记本的侧面又皱又厚,大半个本子都被写满了,一看就是被人写了很多东西,翻过很多遍的笔记本。丢了这种笔记本,失主通常都会非常着急,要么当天就会回到影城找,要么会先一步打电话联系我们,我第一次见到非但不联系我们,我们也联系不上他的。” 一本写了大半本的硬壳笔记本,别说内容是日记、会议记录、工作笔记或者其它重要的东西,就算里面只写了些乱七八糟的玩意,丢了也够让人着急的。 安阎问道:“董经理,您知道那个笔记本现在在哪里吗?” “应该……被同事收起来了吧。不对……不对不对……”董傲激动地拍了拍手,“安老师,我想起来了!” 安阎点头催促,“快说。” “硬壳笔记本就在这间放映室里!”董傲兴奋道,“我记得有负责放电影的同时跟我抱怨过,说放映室里有块地不太平整,总感觉设备摆在上面后是斜的,一直联系不上失主,他就把笔记本垫在设备下面了……” 安阎转身看向身后的放映机,“在哪里?” “我找找看。”董傲跪在地上,观察着放映室的地面,“我看到了,在那里……安老师,麻烦你们帮我把这里抬起来……” 在安阎和杜鸩的帮助下,董傲从地面和设备的缝隙里翻出一本硬壳笔记本。 硬壳笔记本的封面是黑色的,大概是使用了很久的缘故,笔记本的封面和四角都被磨的发白。 安阎接过董傲手里的笔记本,拍干净封面的土后,握着笔记本的书脊,打量硬壳笔记本的侧面。 如董傲所说,笔记本侧面页面的厚度果然很厚很皱,看起来是书脊厚度的二倍。安阎翻开本皮,看到了写在第一页的人名字和电话联系方式。 安阎左手拿着硬壳笔记本,右手捏着扉页犹豫了片刻,翻到了下一页。 这一页,失主用黑色中性笔写了满满一页字。 安阎一目十行地看完了,匆匆翻到下一页继续看,连着看了几页之后,直接翻到有字迹的最后一页看了一眼,便把手里的笔记本递给了杜鸩。 袁野和董傲都站在安阎的对面,没看到笔记本上的内容。 注意到杜鸩看笔记本的方法和安阎一样,也是匆匆翻了几页之后,就奔着最后一页去了,袁野便有点好奇,“安老师,这个笔记本里都写了些什么啊?” 正好杜鸩把笔记本递回来了,安阎拿着笔记本说道:“没什么,就一个普普通通的鬼故事。” 袁野暗搓搓地伸出手,“可以给我看看吗?” “时间不早了,回去再给你看。”安阎晃了晃手里的笔记本,对董傲说道,“董经理,您方便把这个笔记本给我吗?里面的鬼故事涉及到了一些我感兴趣的内容,我想带回去研究一下,对我以后做恐怖直播有帮助。” 董傲微笑道:“方便,您想要就拿走吧。” “谢谢。”安阎侧身对袁野说道,“袁导,我们去放映厅收拾设备,收拾完了回酒店。” 安阎、杜鸩、袁野三人当即出了放映室,去二号放映厅收拾设备了。董傲跟在他们身后,犹豫了好一会才问道:“安老师,您还没告诉我,我们二号放映厅到底有没有鬼……” 安阎先把自己的手机支架收拾了,正在帮袁野收拾他的设备和三脚架,“没有,你们零点影城没有鬼。” 董傲不安道:“没有鬼的话,从硬盘里下载下来的爱情片怎么会变成鬼片……” 安阎说道:“应该是硬盘或者放映机出现了问题,你们明天可以找专人来试着修理一下,说不定就好了。” 董傲:“您说的对,我们当初只顾着怕鬼,直接封了二号放映厅,至今还没放人进来检查过设备……” 半夜两点三十五分,安阎、杜鸩他们一道从零点电影城放映厅所在的走廊出来,来到了零点电影城的大厅。 安阎他们来的时候带了饮料、零食,走的时候手上就只剩下带来的设备和笔记本了。 安阎站在大厅向董傲道别,“董经理,我们先回去了,有什么事白天联系。” 董傲坚持要把安阎他们送到电梯口,安阎拒绝不了,只能由着他送了。 电梯门关了,电梯里只剩下安阎、杜鸩、袁野三人。 电梯很快到了一楼,出了电梯后,安阎看到小冯正叼着一根没点着的烟站在车外等他们。 司机小冯把烟收了,对安阎他们说道:“安老师,你们来了。” 安阎笑了笑,“真不好意思,又让你等我们这么久。” 司机小冯帮他们打开车门,“没事,这是我的工作,应该的。” 袁野坐在副驾驶座,安阎和杜鸩坐在后面的座位。 上车后,安阎借着手机手电筒的光,翻开笔记本看了几页,直到快到酒店了,才把笔记本和手机都收了起来。 快到三点的时候,袁野打着哈欠跟在安阎他们身后出了电梯,直奔着他的房间走过去。 安阎喊住了他,“袁导,先别急着回去,来我们房间,我有事要给你说。” 袁野打开自己房间的门,偏头对安阎说道:“好,我把设备送回去就过来。” 两分钟后,安阎、杜鸩、袁野三人坐在安阎他们的房间里。 安阎和杜鸩坐在床上,袁野坐在孔梨他们坐过的位置,床对面的沙发。 袁野拍了拍脸,问道:“安老师,您要跟我说什么?” 安阎把放在床边的硬壳笔记本递给袁野,“你看看这个。” 袁野笑着接了过去,放松道:“您喊我过来,就是让我看鬼故事啊。” 安阎伸手点了点笔记本的硬壳,“你先看。” 袁野翻开硬壳笔记本一页又一页地看着,看了几页之后,脸上的表情便变了,手里的笔记本叭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袁野面带惊恐地看着安阎,“安老师……这……这个鬼故事讲的内容,不就是您和杜老师刚看完的那部鬼片吗?” “对,这个笔记本应该就是二号放映厅闹鬼的原因。”安阎伸手捡起地上的硬壳笔记本,“我把它带走,二号放映厅大概就不会闹鬼了。” 袁野指着安阎手中的笔记本说道:“可这是为什么啊?一个写在笔记本上的鬼故事,怎么就有那么大威力,让二号放映厅闹鬼了?” 安阎拿出手机,翻出他之前搜索出来的页面给袁野看,“或许是因为写这部作品的作者已经去世了,这个鬼故事是他的遗作。” 安阎在车上用硬壳笔记本上的名字搜索的时候才发现,笔记本上的名字不是笔记本主人的真名,而是他的笔名。而这个作者,在他丢失硬壳笔记本的第二天就去世了。 袁野看了眼作者的死亡时间,“原来他已经死了,怪不得影城的工作人员联系不上硬壳笔记本的主人。” 或许电影城的工作人员联系失主的时候只顾着拨电话找人,没有尝试过在网上搜索,才一直不知道硬壳笔记本的失主已经不在了。 袁野看完了,安阎收回手机放在手边。 袁野问道:“安老师,这个鬼故事您打算怎么办?” “还不知道,等联系到作者的家人再说吧。”安阎提醒袁野,“相机能拍到鬼,你回去剪辑画面的时候小心一点,不要让鬼出现在二号放映厅里。” “您放心,我剪辑的时候一定小心。”袁野想了想问道,“安老师,我收拾电池的时候发现电池都在我之前放的位置,您直播的时候有没有给相机换过电池啊?” 安阎:“……” 第172章 安阎尴尬地摸了下脸,“袁导,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直觉告诉袁野,安阎的两个消息没一个是他想听的,他还是不吭声比较好。奈何袁野忍不住,只坚持了三秒就十分配合地说出了答案,“好消息。” 安阎笑着说道:“你回去剪辑和二号放映厅有关的视频时,会轻松很多,工作量应该还不到你预想的一半。” 袁野僵着脸看着安阎,眼睛发直:“……安老师,您不用继续说了,我知道坏消息是什么。坏消息肯定是您没有换电池,我留下的设备拍了一个小时的视频后就没电了。” 安阎说道:“你说错了,我没有忘记给相机换电池。” 袁野有点懵,“那为什么我的工作量变少了?” 安阎:“……我换电池之后,忘了按拍摄按钮。” 袁野:“……” 安阎不好意思道:“抱歉,我这次不是故意的。如果你在做后期的时候遇到了什么问题,我可以给你提供我直播时拍的画面。” 袁野终于缓过来了,“没事,这期节目的目的是证明格兰商场没有鬼,凡是拍到鬼的画面都没法用,您拍了也白拍,正好省力。” 快半夜三点半了,安阎嘱咐完要给袁野说的话后,就把他送到了酒店的房间门口。 安阎简单地洗了个澡,和杜鸩一起上床睡觉。 迷迷糊糊刚睡着,就听到一阵黏糊糊的咀嚼声响在耳边,安阎闭着眼睛往杜鸩身上靠了靠,梦游似的说道:“杜鸩,我好像听到了咀嚼声,你听到了没?” 杜鸩冷声道:“听到了,从床底下传来的。” 安阎睁着眼睛想要坐起来,被杜鸩按住了。 杜鸩:“别动,继续睡。” 杜鸩的影子从黑变红,从床上拐到床下,吓得床底下的东西不敢再嚼,开始打嗝了。 床底下的东西每隔两秒打一次嗝,特别规律,声音比嚼东西还吵。 从听鬼嚼东西到打嗝,安阎听得整个人都精神了,睁开眼睛跟杜鸩说话,“我以为只有人被吓着了才会不停地打嗝,没想到鬼也一样。” 杜鸩皱眉道:“怎么解决?” 安阎表情无害,“很简单,多吓几次就好了。” 杜鸩动了动鬼影,硬壳笔记本哗啦哗啦地从床底下滚了出来,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抖得掉了好几页纸。 硬壳笔记本摊开了立在地上,冲着床上的安阎和杜鸩愤怒地拍着纸。 从页面的摩擦频率和硬壳笔记本的动作来看,它很可能是在控诉杜鸩和安阎两个人,可它发出的声音,真的让人无法和它的情绪联系在一起。 无论笔记本做什么动作,它发出的声音不是哗啦哗啦抖页码的声音,就是咀嚼声,只偶尔在杜鸩盯着它的时候委屈地打几个嗝。 安阎实在听不懂笔记本再说什么,“能说人话或者写字吗?我这会一听到你的咀嚼声就头疼。” 笔记本晃了晃身体,又原地跳了跳。 安阎问道:“你不能说话,能写字?” 硬壳笔记本原地蹦了一下。 杜鸩打开床附近的落地灯,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支笔摆在床头,硬壳笔记本咚的一声跳到床头柜上,紧紧贴着床头柜的边缘,能离杜鸩多远就离杜鸩多远。 被硬壳笔记本抖到地上的纸跟着飞过来卷住圆珠笔,在笔记本的最后一页写字,接着转过来给安阎和杜鸩看。 硬壳笔记本:“我要回二号放映厅,我要给观众看我的电影,你们不能把我带出来。” 安阎说道:“不行,留你在那里会继续闹鬼,我不能送你回电影城。” 硬壳笔记本十分坚持,“不让我回去,我就天天在你们耳边嚼东西,给你们讲鬼故事。” 安阎从枕头下面摸出两个耳塞给笔记本看,“不好意思,我有耳塞。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一直把鬼故事当睡前故事听,你讲的鬼故事恐怕还没我讲的恐怖。你别没吓着我,自己被吓得打了一晚上嗝。” 正巧杜鸩冷冷瞪了笔记本一眼,笔记本控制不住自己,连着打了三个嗝才停了下来。 安阎问道:“你其实就是笔记本的半夜放火吧?我不能送你回电影城,但我可以把你送到你家人身边。” 硬壳笔记本缩着身体写了几句话给安阎和杜鸩看。 “对,我就是半夜放火,我没有家人。” “我只是想把我写的鬼故事变成鬼片给别人看,你们为什么要阻止我?” 安阎:“……你在二号放映室待了那么久,来看完电影的人只有我和杜鸩两个。就算我们把你送回去,知道二号放映厅闹鬼后,以后也不会有人看你的电影。” 安阎的话点醒了硬壳笔记本,他飞快地在纸上写了一段话给安阎他们看,“请问我可以跟着你们,给你们看鬼片吗?只要你们愿意带着我,我可以写新的故事给你们看,保证质量很高不烂尾!” 安阎征求杜鸩的意见,“我记得迷心民宿有一台投影仪,我们把半夜放火带回去,让他给迷心民宿的其他工作人员放鬼片,丰富一下娱乐生活怎么样?” 硬壳笔记本潦草地写了一行字,兴奋地不行,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我要去!我要为丰富工作伙伴的娱乐生活奋斗终生!” 杜鸩:“只要他能做到在你睡醒之前不发出任何动静,我就同意。” 硬壳笔记本顿时躺在床头柜上不动了,假装自己是一个没有鬼魂的普通笔记本。 安阎看到硬壳笔记本这么认真,就没忍心告诉半夜放火,他以后的工作伙伴都是鬼,没有一个是人。 一觉睡到中午十二点,安阎坐起来看向床头柜,硬壳笔记本还躺在昨晚的地方,连一毫米都没移动过。 吃过午饭后,下午两点,安阎、杜鸩和袁野一起前往格兰商场,准备去六楼找陈则休经理,问一下他关于美容院直播的事。 一进格兰商场一楼的大门,安阎就看到昨天还没几个人影的一楼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袁野走着走着发现有点不对,“安老师,怎么这么多人都不好好逛街,和我们一起往直梯的方向走……” 安阎提醒袁野,“你想一下,我们每次去一楼直梯的时候都会经过什么地方?” “雕像!”袁野一点就通,“他们往这边走,是要去和雕像合影。” 如安阎他们所料,经过一楼喷泉雕像的时候,他们看到雕像旁边排了一条很长的蛇形队伍。 “哎,谁能想到我们第一天来的时候,格兰商场一楼全是灰尘,连他们的工作人员都不愿意多在一楼逗留……”袁野感慨道,“安老师,您和杜老师的直播工作真的做得太出色了。” “是我们和你的直播工作。”安阎对着偷瞄他们的雕像笑了笑,转身向电梯走去,“走吧,趁热打铁,今天晚上把美容院的事情也解决了。” 袁野跟在安阎身后说道:“恐怕不行吧?美容院自我们来胡市起就没开过门,老板也没在商场露过面……” 袁野一语成谶,到了六楼陈则休的办公室后,陈经理笑眯眯地告诉他们,安阎他们不用去美容院直播了。 安阎疑惑道:“为什么不用?” “美容院的老板许娇自美容院有了闹鬼传闻后就关门走人,后来连美容院的设备都折价处理了。我之前担心美容院所在的商铺租不出去,就想让您直播的时候辟谣,帮我把商铺租出去。”陈则休越说越满意,“我没想到的是,您今天零点在影城的直播结束后,所有人都相信我们格兰商场没有鬼。您还没去美容院直播,就有人也相信美容院没鬼,一大早过来签合同,把商铺租走了。” 安阎严肃道:“租商铺的商家相信没鬼没用,得所有人都觉得美容院没鬼才行,要不然等开了店,没人敢去店里光顾。” 陈则休笑道:“安老师,您想多了。老板早上签完合同,中午就开门了,生意可好了,客人特别多。” 安阎诧异道:“她开新店不用装修吗?” “不用,那位老板开的是美甲店,卫生打扫好,现成的桌子、设备搬过来就能开始营业。”陈则休羡慕道,“她还挺会做生意的,知道今天的客人都是看了各位老师的直播后来的,为这批客人设计了女鬼系列美甲,我上来的时候,她家店门口排了好长的队,只比一楼雕像附近的短一点。” “各位老师,我们商场要的效果都达到了,你们这几天这么辛苦,就听我的,别再折腾了。你们直播的效果这么好,我和领导商量过了,不在美容院直播也算你们完成工作,薪水给你们提高三成。” 安阎想了想说道:“您再给我点时间,我先去一趟美甲店看看情况,再考虑一下要不要直播。” 陈则休站起来说道:“好,我这会正好没事,陪各位老师一起去。” 美甲店在四楼,安阎、杜鸩他们四人乘坐直梯去了四楼,还没走到美甲店门口,先看到了站在店门前排队的队伍。 安阎他们从队伍旁边走过,一路走到美甲店门口。 瞅见安阎他们站在美甲店门口不动,美甲店老板叶婷面带微笑赢了上来,十个指甲染得比血还要红,“各位帅哥,你们是来找人的,还是来做美甲呀?” 第173章 “咦,那不是安主播和他男朋友吗?” “他怎么来美甲店了,难道是为了直播的事?” “对哦,你不说我都忘了,这家美甲店租的商铺就是那家传闻中闹鬼,后来关门大吉的美容院。” “那家美容院挺惨的,没听到过她家有什么恐怖的传闻,完全就是被其它店铺连累了。” “对啊,不过主播已经证明了其它几家店铺都没有鬼,这家店铺肯定也不会有问题。你看每家店生意多好啊,刚开始营业没多久就来了这么多人,我都排队排了快半个多小时了……” …… 在美甲店门口排队的好多人都看过安阎他们的直播,发现眼下站在美甲店门口的人竟是她们喜欢的主播,一个个悄悄把目光投在安阎他们几个身上,小声和周围的人议论和格兰商场直播有关的事…… 这里人多眼杂,不方便说话,安阎礼貌道:“我们是来找您的,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方便。”叶婷转头往旁边看了看,“只是这附近人挺多的,您想去哪儿聊?” 安阎记得格兰商场四楼的最中间有一块区域摆了很多按摩椅,旁边有大块的空地,人也不多,“我带你过去,那地方里这里不远。” 陈则休低头看了眼手机上新收到的消息,对安阎他们说道:“各位老师,我临时有事,就不跟着你们过去了。安老师,等直播的事聊出结果了,您打电话联系我,我给您安排。” 安阎点头道:“好,麻烦你了。” 三分钟后,安阎和众人一道走到按摩椅所在的那片区域,直奔按摩椅前面的围栏而去。 如安阎所料,这块地方人很少,这会除了他们四个之外,再没别人了,很方便聊一些不适合被太多人听到的事。 叶婷轻倚着栏杆站着,安阎和杜鸩一道站在她对面,和叶婷隔了一米多的距离。 在聊正事之前,安阎先做自我介绍,“我叫安阎,是一名主播,最近正在做通过直播向观众证明格兰商场没有鬼的工作。我身边的两位一位是我男朋友杜鸩,和我一起直播,另一位是《开心见到鬼》的导演袁野,负责拍摄我们证明格兰商场没有鬼的全过程。请问您怎么称呼?” 叶婷说道:“我叫叶婷,树叶的叶,女字旁的婷。您可以叫我叶婷,也可以叫我叶老板。” 安阎开门见山,“叶老板,我今天来找您,是想和你聊一下关于今晚在贵店直播的事。” 安阎担心叶婷不够清楚格兰商场闹鬼的传闻,就详细地解释了一下,“之前关于格兰商场闹鬼的传闻涉及到了七个地方,其中就有一家美容院,也就是您刚开的美甲店所在的位置。截止今天,格兰商场的其它地方我都直播过了,也证明了那些地方都没有鬼。今天晚上,轮到我来您的店铺直播了。” 叶婷说道:“不用这么麻烦吧,客人们都相信格兰商场没有鬼,您何必多此一举?” “我答应了要向观众证明美容院也没有鬼,就要说到做到,不能因为他们都觉得美容院没有鬼,我就偷懒不直播。”安阎动之以理,“我在美甲店直播对您只有好处,一来可以证明您的美甲店没有鬼,二来万一美甲店有问题,我还能帮您解决。” 安阎故意吓唬叶老板,“您不想风风火火营业了几天后,赫然发现美甲店闹鬼,吓得不敢继续开门吧?如果闹鬼的传闻传出去,就算您不怕,敢开门,恐怕也没人敢来,不仅您的店铺遭殃,还有可能会连累整个商场。” 叶婷收了脸上的笑容,“我是看了您的直播后,确信美容院没鬼才来租店铺的。可依您这会的意思,我的美甲店很可能有鬼?” 肯定不能告诉叶老板她的店铺绝对没鬼,安阎故弄玄虚道:“有没有鬼,要等晚上直播的时候才能确定。” 叶婷思考了片刻,问道:“我能为您做什么?” 安阎说道:“我今天晚上十点开始直播,您只需要保证我们来直播的时候,美甲店的门是开着的。您可以把钥匙留给我们,也可以留在商场等我们直播,等直播结束后,我会把钥匙还给您或者是格兰商场的工作人员。” 想起半夜直播时抽奖的事,安阎补充道:“今晚除了我们三个之外,还会来两个中奖的观众和我们一起直播,我保证,在直播的过程中,我们不会破坏您店铺的任何东西。” “我把钥匙给您吧。”叶婷今天早上刚换了店铺的门锁,她从一串钥匙中拆下来一把钥匙递给安阎,“我胆子不大,在家里和家人一起看恐怖直播还行,让我和你们一起待在美甲店,这种事我可不敢做。” 安阎接过钥匙放进兜里,温和道:“原来您胆子很小吗?我注意到您指甲的风格属于店里宣传的女鬼系列,还以为您不怕鬼。” 叶婷伸出一手鲜红的指甲,“专门做出来给顾客看的,打算在下班回家之前洗掉。” 安阎的目的都达到了,“叶老板,我要说的就这么多,谢谢您的配合,我们明天再见。占用了您的工作时间,真的很不好意思。” “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你是为我们店铺着想才这么做的,我很感谢您。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再见。”叶婷说完便潇洒地转身离开。 袁野低声吐槽:“刚看到她手上指甲的时候,我还以为她就是那家店的鬼。” 安阎说道:“鬼一般不会在大白天出来,更不会看起来跟人一样。” 袁野迅速瞄了安阎身边的杜鸩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安阎见状道:“你别拿其它鬼和杜鸩比,要是我们遇到的都是他这样的,我们两个早就死透了。” “安阎……”杜鸩不满道,“你不会死,不管遇到什么鬼,我都不会让你死。” 袁野:“……”于是可能会死的人始终只有他一个。 直播间房管昨天晚上下线之前把中奖者的名字和联系方式发给了安阎。中奖的两个人符合安阎规定的中奖要求,都是胡市本地的人。 一男一女,男的叫于泽刚,女的叫郑晓琳。 直播晚上十点开始,最快也要零点以后才能结束,安阎怕他们半夜回家不安全,打算让他们直接住在酒店。 下午五点,安阎在他住的酒店开了两间房。分别给于泽刚和郑晓琳打了通电话,发了地址,嘱咐他们带上简单的行李,在晚上九点之前赶到安阎他们所住的酒店。 于泽刚和郑晓琳不是安阎的粉丝,他们以前都没听说过安阎王安主播,直到看了安阎在格兰商场的直播,才知道了安阎。 大概和他们两个都已经工作了有关,于泽刚和郑晓琳在酒店和安阎他们碰面的时候,带着明显的疏离和试探,表现的不像是通过直播中奖的观众,倒向是来参加面试的工作人员。 安阎和袁野都擅长和人打交道,聊了一会,就跟于泽刚和郑晓琳熟了起来。相处的时候,像是认识了一周以上的同事。 晚上九点四十,安阎开车载着杜鸩和袁野他们三个从酒店出发,驶向格兰商场,把车停在外部电梯附近。 于泽刚好奇道:“安主播,我们为什么要从这里的直梯上,不从格兰商场一楼的大门进。” 安阎说道:“这个时间点,商场一楼的大门已经关了,走不通。” 下车后,安阎拿着手机和杜鸩走在前面,袁野走在中间,于泽刚和郑晓琳走在最后。 电梯很快到了四楼,从电梯门出来的时候,于泽刚和郑晓琳对着漆黑一片的商场目瞪口呆。 郑晓琳有点害怕,“安主播,为什么四楼不开灯啊?” “因为我们有手电筒啊。”安阎拿着手电筒走到外面等他们,“商场给我们留了美甲店和附近公共区域的灯,我们只要拿着手电筒走过这段比较黑的路,就行了。” 于泽刚和郑晓琳听了打开各自手机的手电筒功能,这一次,他们不敢殿后,捏着手机蹑手蹑脚地走在安阎他们和袁野的中间。 袁野担心他们俩过于害怕会影响直播的气氛,本来没鬼也显得有鬼了,就开口安慰他们,“你们别慌,格兰商场没鬼。” 郑晓琳紧张兮兮的,声音极具感染力,“我的脑子知道格兰商场没鬼,可我的身体不知道啊,周围太黑了,总感觉前后左右都有人。” 袁野莫名也觉得他背后有人,连忙抱紧怀里的老婆,闭嘴了。 快晚上十点的时候,众人准时赶到美甲店门口,安阎关了手电筒,打开美甲店的门进去了。 为了直播效果,安阎只留了美甲店附近公共区域的灯,没开美甲店的灯。 晚上十点,安阎准时开了直播,跟直播间的观众说明了他此时正在美甲店,也就是先前传说闹鬼的美容院时,直播间的观众人数瞬间跑了五分之一。 一些留在直播间没有走的观众也觉得索然无味。 “不是说美容院没有鬼吗?主播怎么还跑去直播啦?” “主播为什么要在美甲店直播啊,一点都不恐怖。” “去真正有鬼的地方直播多好。” …… 安阎先给直播间观众介绍了新来的于泽刚和郑晓琳,接着把摄像头从后置调成前置,垂眼看着摄像头说道:“你们想要恐怖氛围,很简单啊。等确定美甲店没有鬼后,我就在这里给你们讲一个鬼故事,保证比直播探灵更恐怖。” 直播间的观众又激动又害怕。 “美甲店肯定没有鬼,主播直接讲故事吧。” “啊!我要听鬼故事!上次那个骨头敲门的鬼故事我好喜欢!【瑟瑟发抖】” …… 安阎把手机调成后置,对准美甲店的桌子,“不急,让我们先走一圈看看。” 安阎拿着手机走在前面,杜鸩走在他身侧,袁野扛着设备走在最后,至于两个中奖的观众,则远远地站在门口有光的地方,不打算进来。 叶婷搬来的东西有新有旧,诸如美甲用的指甲油和相关设备大多都是她从上一个店铺带来的,桌子也是旧的,椅子则全是新的。 安阎仔细扫了眼货架上的指甲油之类的东西,又绕着桌椅走了两圈,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安阎往杜鸩身旁挪了挪,小声问他,“这里好像没什么问题,你觉得呢?” 杜鸩微微低头,“要再待一会才知道。” 安阎点头道:“嗯,那我先讲鬼故事吧。” 安阎和杜鸩背对着货架,坐在美甲师常坐的位置,安阎摆摆手,招呼袁野和于泽刚他们也坐过来。 袁野把设备架好就过来坐在了安阎的斜对面,于泽刚和郑晓琳杵在门口不敢过来。 郑晓琳,“安主播,里面太黑了,我觉得这里比较安全。” 于泽刚支支吾吾,“我……我留在这里陪她。” 指不定是谁陪谁呢,安阎把手机支架摆在桌子上,把手机摄像头调回前置摆了上去,“今晚正好在美甲店直播,我就给你们现编几个和美甲有关的鬼故事。我只陪我妈去过一次美甲店,对美甲不了解,如果故事里和美甲有关的内容中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大家不要介意。” 直播间的观众纷纷做好准备。 “感谢大家提醒我开灯、关门、关窗。” “卫生间去过了,饮料和零食也准备好了,坐等主播讲鬼故事。” “开着灯钻被窝听主播讲鬼故事。” …… 安阎看着弹幕笑道:“别紧张,我还没想好怎么讲那个比较恐怖的故事,先讲一个不恐怖的热身。” 安阎开始讲了,“第一个鬼故事是这样的。小玉的一个朋友觉得小玉的指甲特别好看,形状像是贴了甲片,指甲的颜色透亮光滑,像是涂了护甲油。小玉告诉她,她指甲的颜色和形状都是天生的,她没有涂过指甲油也没有做过护理。” “后来有一天,朋友注意到小玉的指甲从透明色变成了血红色,鲜艳无比,非常漂亮,就问小玉她的指甲是在哪里做的。小玉想了想,没说。朋友一直缠着问,小玉实在没办法,就说了实话。她家养了一盆花,她手伸进去帮花松土的时候,埋在土里的花肥把她的指甲染了。” “之后的某天,朋友跟着小玉去小玉家里玩,她看到小玉院子里的花开的特别好看,就想起了小玉给她说过的被花肥染指甲的故事。趁小玉不注意的时候,朋友跑到院子里,把手伸进花盆中的花肥里,想要染指甲。在松土的过程中,小玉隐约觉得花盆里的东西有点不对,她想要把手拔出来,却怎么也拔不出来,越使劲,手卡得越紧。” “朋友想不出来办法,就喊小玉过来帮忙。小玉告诉朋友,她可以帮忙,但是在她帮忙的过程里,朋友必须一直闭着眼睛,不能睁开。朋友一口答应了,闭上了眼睛。” 听到这里,直播间的观众一个个开起了恐怖脑洞。 “盲猜花盆里有尸体。” “我不好奇花盆里有啥,我就好奇朋友会不会半途睁眼。” “感觉朋友会凉。” …… 安阎瞥了眼弹幕继续往后讲,“黑暗中,朋友觉得在小玉的帮助下,她的手离开了花盆里的土,渐渐到了半空中。可奇怪的是,就算是手到了半空,她还是觉得有什么东西挂在她的手指上,她怎么晃,那个东西也不走。这种手上挂着东西的感觉实在难受,朋友问小玉她还要等多久,催小玉快点帮她。” “不管朋友怎么催,小玉的动作依旧慢慢的,朋友实在等不及了,悄悄睁开眼睛瞥眼……”讲到这里,安阎故意停了下来,问直播间的观众,“你们猜她看到了什么?” 直播间的观众发弹幕回答。 “尸体的某个部分。” “人头吧。” “我觉得是人头。” …… “你们都猜对了,小玉朋友看到的的确是一颗人头,她的手就是卡在了人头头顶的洞里,才怎么都拔不出来。”接下来,安阎讲了一件直播间的观众都没想到的真相,“不过,她看到的是她自己的头。” 直播间的观众一脸懵逼。 “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是她的头啊!” “这个朋友是死人?” …… “看到自己血淋淋的,沾了土已经腐化的头,小玉朋友控制不住自己,大声尖叫的。在她发出尖叫的瞬间,小玉把指甲插进朋友的脖子,把她的头割了下来,找了一个新的花盆埋起来。一边埋一边喃喃自语……” “为什么你每次都好奇我的指甲为什么是红色?为什么你每次都要把手埋进花盆的土里?为什么每次我帮你的时候,你都要把眼睛睁开?就是因为你每次都不听话,我才得准备这么多新花盆,把你一次又一次地埋起来……一次又一次,我院子里的花盆多的快放不下了……” “当天晚上,小玉埋了朋友的头后,把手洗得干干净净,第二天去学校的时候,她的朋友看到后夸她,小玉你的指甲真好看……” 第一个安阎觉得不恐怖的鬼故事只用了十几分钟就讲完了,安阎喝了口水,开始讲第二个更恐怖的鬼故事。 安阎一口气讲完两个鬼故事后,就到了晚上十一点二十五。 此时美甲店里依旧没什么动静,不像是有鬼,安阎需要时间酝酿第四个鬼故事,就拜托袁野替一下班,给直播间的观众讲一个鬼故事。 袁野构思了一下说道:“我没有想到和美甲有关的新故事,就现改一个鬼故事给你们听吧。” 安阎把摄像头调成后置对准袁野,挪了挪椅子挨着杜鸩坐好,看着手机屏幕听袁野讲鬼故事。 “据说在一条破旧的街上曾经有一个美甲店,那个美甲店老板最喜欢两种颜色的指甲油,红色和绿色。就在美甲店开得最红火的时候,美甲店老板意外身亡了,美甲店也关了门,那条街也渐渐没几个人去逛了。平日从那里经过的,都是行色匆匆的赶路人。” “街区的老人叮嘱年轻人,半夜经过美甲店的时候千万不要在门口逗留,能走多快就走多快。要是稍微慢一点,就会有一只染了指甲的鬼手搭上你的肩膀,阴气森森地问你,她的指甲是红色还是绿色。” 看到直播间的观众在发弹幕猜测后续,安阎把手机摄像头调成前置,把手机正面转向袁野。 “问颜色?难道这个鬼故事是袁导根据厕纸的鬼故事改的?” “遇到这种事情只能快点走避开,感觉无论回答什么都会死。” …… “对,只能不回答。”袁野看见弹幕,就把故事的老底给透露了,“鬼手的指甲不是红色就是绿色,回答正确的话,鬼手就会粘着你,如果故意说错的答案,比如对着绿色指甲说红色,鬼手就会把手插入行人的心脏,然后告诉路人,现在你的指甲是红色了……” 袁野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弹幕讲故事,忽然看到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吓得脸都白了。 看到袁野肩膀上鲜红的指甲,直播间的观众被吓得不轻,发出的弹幕都是有声音的。 “啊啊啊啊啊!鬼手来了!” “她来了,她真的来了!” “我的妈呀!袁导,是鬼听到你在讲鬼故事,所以来找你了吗!?” …… “我的指甲是红色还是绿色?” 一道怪腔怪调的声音响在袁野的头顶,就像有什么东西站在他身后。 袁野梗着脖子瞥了眼肩膀上的鬼手,努力维持镇定,“我……我可以不回答吗?” “可以啊。” 搭在袁野肩膀上的手被人扔到了桌子上,袁野回头一看,发现站在他身后的竟然是安阎,而被安阎扔到桌子上的,只是手的模型。由于美甲店没开灯,一片昏暗,袁野和直播间的观众才会看错,以为搭在袁野肩膀上的手是真手。 直播间一片哀嚎,袁野也跟着不要形象了,喊道:“安老师,人吓人吓死人,您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安阎不好意思道:“抱歉,我没想到你这么不经吓。” 袁野突然觉得他作为《开心见到鬼》的导演,还是需要点偶像包袱的,“您不用觉得抱歉,我经得起吓,很经得起。” 袁野看向站在门口的于泽刚和郑晓琳,“我担心他们被你吓到。” 安阎转身看了他们一眼,回头对袁野说道:“你放心,他们没有被吓到,我在吓你之前跟他们打过招呼。” 袁野:“……” 安阎莫名觉得周围特别冷,一边扣扣子,一边问袁野他们,“你们有没有觉得美甲店变冷了?” 于泽刚说道:“没有,我还觉得有点热。” 郑晓琳摇头道:“我也觉得不冷。” 袁野不肯在直播间的观众面前承认他被安阎吓得后背一片冰凉,违心道:“我热的都出汗了。” 安阎裹紧衣服坐回自己的位置,杜鸩脱下他的外套,披在安阎身上。 安阎他们从十月十九日晚上十点直播到十月二十日早上零点半,在这段时间里,美甲店什么灵异事件都没有发生,安阎、杜鸩也没有注意到有什么闹鬼的前兆。 直播间的观众在安阎直播之前就坚信美甲店没有鬼,注意到袁野、于泽刚、郑晓琳他们都困了,安阎就没继续坚持,决定结束直播。 回酒店的路上,安阎总觉得脸上有点难受,又始终觉察不到究竟是哪里不对,就没有多想,准备找时间去医院看看。 十月二十日上午十点,安阎他们把在美甲店直播的事告诉了陈则休,收到格兰商场打来的钱后,安阎和格兰商场的合作关系就此结束,圆满完成了他和杜鸩的游戏任务。唯有袁野一人还肩负着给视频做后期剪辑的任务,还得尽快完成。 离开格兰商场后,袁野先回酒店收拾行李,离开了胡市。 安阎和杜鸩在胡市逗留了一天,乘坐十月二十一日的飞机,于下午两点抵达迷心民宿。 回到迷心民宿后,安阎和杜鸩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们从格兰商场带回来的女鬼和硬壳笔记本安顿好,并且十分详细地跟他们讲述了迷心民宿的规则。 对于鬼来电的工作任务,网咖女鬼表示特别满意,比她以前在网咖里做的事有趣多了。 了解到他在迷心民宿的工作伙伴全部都是鬼以后,硬壳笔记本,也就是恐怖小说家半夜放火非但没有觉得气馁,反而觉得这是他职业生涯中遇到的最好的机遇和挑战。 硬壳笔记本觉得,只要他能创作出连迷心民宿工作员工都觉得害怕的鬼故事,那么,普通人看到他的鬼故事只会觉得更加害怕。他很期待他的故事被更多人看到的那天。 安阎听完半夜放火的想法,默默在心里把邀请《开心见到鬼》节目组来迷心民宿玩耍的日子提前。等他和杜鸩顺利玩完五次游戏,他就邀请袁野他们来迷心民宿玩。 十月二十三日,星期三下午,安阎和杜鸩坐在2009房间的沙发上准备抽卡,开始玩第四次游戏。 安阎活动了下肩膀,轻松道:“杜鸩,我准备好了。” 霎时间,杜鸩的眼睛蓦地变红,身下的影子变成了红色。 杜鸩的手指贴着茶几轻轻一滑,几十张黑色的纸牌出现在茶几上,“安阎,这一次,你选哪一张?” “第五张。” 安阎直接把牌拿起来,咬破手指,把血滴了上去。 这一次,黑色的纸牌依旧在安阎的手里变成了白色的信封。 安阎:“……怎么又是信封。” 安阎抖了抖信封,把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在了茶几上。 安阎最先看到的,是一张白色的卡片,卡片上印了一首诗。 《404病房》 我躺在404病房的床上, 听到午夜零点的钟声敲响, 这是我听到的最后的声音, 而我所说的每一句都将是我的遗言。 摆在床头的,它会把我带进棺材, 挂在头顶的,它会引我走入永夜…… 请收下孩子的礼物, 请铭记中年人的叮嘱, 请忘记老人的眼泪, 请亲吻爱人冰冷的嘴…… 所有人都为我带来了死神的礼物, 一扇通向死亡的地狱之门。 第174章 信封里除了这张印了诗的卡片,还有一张云市大学附属医院的就诊卡,除此之外,再没别的东西。 “一张就诊卡,和一篇以病房号命名的诗……”安阎又拿起白色信封用力抖了抖,什么也没抖出来,“这次的信息也太少了吧。” 杜鸩把就诊卡拿在手里看了一眼,“是很少,具体怎么回事,恐怕得去了医院才知道。” “嗯。”安阎扯了扯脸,“正好我脸最近有点不舒服,怎么动都觉得怪怪的,明天我们一起去云市大学附属医院一趟。” “我总觉得这次游戏的线索大多都藏在这首诗里。”安阎把茶几上的卡片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啧,这游戏怎么跟人似的,重要的话不敞开说,非得藏着说,让人想半天才能琢磨明白……” 安阎感慨道:“气人的是就算想明白用处也有限,我们俩又没病到可以住院的地步,就算去了医院,也很难进病房。” “游戏的事明天去了医院再说。”杜鸩收了卡片,眼睛和影子都变成了正常的颜色,“安阎,在去医院之前,我有件事要问你。” 安阎放下卡片,揉着嘴角说道:“什么事?” 杜鸩把就诊卡推到安阎身前,抬眼道:“你还记得你前几次选副本的时候,都选了什么数字吗?” 安阎愣了一下,“不记得了,我都是随便选的。” “没关系,我记得。”杜鸩从茶几的抽屉里拿出一张纸,拿下别在胸口的钢笔,拔掉笔帽,一口气在纸上写了四个数字…… 12,15,22,5…… 杜鸩把钢笔笔帽扣回去,用钢笔的尾端点了点最后一个数字,“安阎,你有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安阎的脸刷得红了,“没有,真没有……” 杜鸩深深看了安阎一眼,用钢笔尾端用力在数字十二下面划了一道。 眼看着钢笔的尾端就要拐过去了,安阎脸烧的不行,连忙从杜鸩手地下把纸抽出来,揉成一团扔了,“别再划了……这事你看出来就好,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杜鸩抬手捏着安阎的耳垂,坏心眼地学着安阎的腔调说话,“这游戏怎么跟人似的,重要的话不敞开说,非得藏着说……” 安阎听了一半听不下去了,转过头,用吻封住了杜鸩的嘴。 等这个吻结束,安阎和杜鸩双双躺在了沙发上,挤在宽度不到六十厘米的空间里。 杜鸩轻声道:“安阎……” 安阎不敢听,捂着耳朵说道:“你别再提这件事了,问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杜鸩把安阎的耳朵拉下来,脸上的表情有点冷,又带着一丁点委屈,“为什么后悔?” “我当时听到是玩五个游戏的时候,觉得冥冥中自有注定,脑子一热,就选了那个数字……选了第一个,后面的数字就都跟在它后面选了……” 说到这里,安阎才好意思抬头看杜鸩的眼睛,“在经历旺斯酒店的事之前,我不觉得我做的有什么不对,还脑补过你发现后会是什么反应……直到这次玩完格兰商场的游戏,到……你刚刚问我的瞬间,我才意识到一件事……” 安阎不肯往下说了。 杜鸩追问道:“意识到什么?” “土。”安阎低下头,柔顺的头发糊了杜鸩一脸,“太土了……” 杜鸩松了口气,“你刚才说后悔,只是因为土?” “要不然呢?”安阎抬头看杜鸩的脸,“我刚想出来的刹那觉得挺甜的,等真的开始实施了,就……就觉得不太行。” 安阎抓了抓头发,“用来给你表白的,总得更甜一点,更厉害一点的才可以……” 杜鸩伸手把安阎的头发压平了,低头亲了一下安阎的头顶,“不土,很甜很厉害。” 安阎闷声吐槽,“你的滤镜真的太厚了。” 杜鸩真诚道:“很厉害,要不然我也不会今天才发现你藏在数字里的话。” 安阎小声嘟囔,“你之前没发现不是因为你不厉害,是你根本没往那方面想。” “有想过。”杜鸩认真道,“上次你抽卡的时候,我有想过这个可能,但又觉得是我误会了,觉得你不可能从一开始就……” “我一开始不想用曾经的关系绑住你,就没告诉你我们曾经在一起的事。可要是一直瞒着我们的关系,瞒着我对你的喜欢,我又有点不甘心……”安阎一鼓作气地说了出来,“我选数字的时候想,如果等我们玩完五次游戏后,我和你还没在一起,我就用这些数字对你表白。要是我们当时已经在一起了,数字里的秘密应该也瞒不过你,你很快就会知道……” 说到这里,安阎又有点烦了,“啊,我想了那么多,只顾着想浪漫和惊喜,怎么就没想过这组密码它有点土……” 杜鸩伸手捏住安阎的下巴,低头亲了起来。 两人抱着亲了好一会,安阎才发觉有点不对。 安阎从茶几上抽了几张纸巾按在嘴角,茫然地看着纸巾上的水渍,“……杜鸩,我流口水了。” 安阎擦完口水觉得更不对劲了,“好奇怪啊,自从在美甲店直播后,我的脸就一直怪怪的。” 安阎坐起来,指着嘴角说道:“你帮我看看,我说话的时候是不是只有一边嘴角在动,另一边嘴角不怎么动。” 杜鸩盯着安阎的嘴观察了一会,“是这样。” 安阎扬起嘴角冲着杜鸩笑,“笑的时候呢?” 杜鸩指着安阎的嘴角说道,“这边高,另一边低。” 想起那位吹了一夜风扇后,和他有一样症状的同学,安阎转头看向茶几上的就诊卡,“……我明白怎么回事了。” 杜鸩蹙眉道:“怎么了?” 安阎咧嘴笑着,抬起左右手,一高一低地按住两边嘴角,“我面瘫了,可能是吹空调吹风吹的。” 杜鸩把安阎的手拉下来,仔细检查者安阎的脸,担心道:“严重不严重?” “应该不怎么严重吧,只有嘴角有问题,眉毛和眼睛都挺正常。我见过面瘫严重点的,连眼睛都闭不住了,吃饭都有问题。”安阎怕杜鸩担心,只把病情往轻了说,“以我现在的症状,按时扎针、按摩、吃药,最多一个礼拜就能好……” 杜鸩冷着脸不说话,“一个礼拜才能好?” “一周一个疗程,要治就得治够一周。”安阎安慰杜鸩,“我真觉得一周挺好的,正好够我们玩这次游戏。咱们明早就去医院检查,检查完了就办住院手续,往诗里说的404病房一趟,等着线索送上门……” 安阎还没说完,杜鸩的脸已经黑了。 杜鸩绷着脸说道:“你还想躺404病房?” 安阎摸了摸鼻子,“想啊,我又不是普通病人。普通病人躺在病床上说的可能是遗言,我往那里一躺,说的全是甜言蜜语。” 杜鸩:“……” 安阎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你想想啊,只要我往那里一躺,礼物全自动送上门了。死神的礼物,肯定是游戏的重要线索,对我们赢这场游戏有用。” 杜鸩黑着脸坐直了,“为什么每次玩游戏,更危险的人都是你。” “大概是因为我总在手气不好的时候抽卡?”安阎故作轻松道,“就说之前抽旺斯酒店游戏卡的那天,我拿到的临时车牌是安阎死了死了。还有这次,我明知道我的脸不舒服,非得抽,就抽出来一张就诊卡让我去看病……” “不对……不对不对,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安阎拿起桌上的就诊卡,“办就诊卡的时候要提供身份证,这张就诊卡有主人,不是我们俩谁想用就能用的,得明天去了医院才知道。” 杜鸩把安阎手里的就诊卡抽过来,放在自己胸口的口袋里,“如果就诊卡是你的,你住院,我会要求陪床。” 安阎提醒道:“好,不过你得做好不能陪床的心理准备。像面瘫这种不影响正常生活的病,医院一般不允许陪床。” 杜鸩低头想了想,心中便有了打算。 第175章 人得了面瘫需要多休息,不能吹风,不能熬夜,也最好不要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尤其不能受到惊吓,不能生气。 明早要去医院看病,十月二十三日晚上七点,安阎提前直播,计划早点播完睡觉,顺便给直播间观众说一下他要去医院看病,未来一周的直播时间和频率都待定的事。 正值饭点,来看安阎直播的人没有前两天多。 “主播今天怎么这么早?” “是直播讲鬼故事还是探灵?” “主播还住在迷心民宿啊?不考虑换个地方住吗?” …… “早点直播早点结束,明天早上要去医院看病,不能睡太晚。”安阎坐在2009房间的桌前,正对着摆在桌面的手机说话,为了方便他看弹幕,安阎开的是前置摄像头,“直播内容还没想好,你们想听鬼故事还是探灵?” 注意到了那条让他换地方住的弹幕,安阎说道:“换,明天就换地方,从迷心民宿换到医院。” 直播间的观众慌了。 “住医院!?主播生病了吗?” “主播生了什么病啊,竟然需要住院,严重不严重?” “生病了就不要直播了吧,万一病情加重就不好了。” …… 安阎冲着摄像头笑了,嘴角一边高一边低,嘲讽味十足,“面瘫。” 担心安阎病情的观众们松了口气。 “吓死我了,原来是面瘫啊。看起来不算严重,年轻人面瘫都好得挺快的。” “很想笑,但我给主播面子,我忍住了。” “主播干啥了,在这个季节面瘫?我认识的人都是在夏天或者旅游的时候出事,很少见主播这样的。” …… “可能是前阵子没休息好,吹空调吹风吹多了。”安阎抬手挡住抬不高的那边嘴角,撑着脸继续说,“其实不算突然,在美甲店直播后我就觉得脸上有点不对劲,怪怪的,后来又是开窗开车,又是坐摆渡车吹山风的,就这样了……” 有观众发弹幕问安阎,“据说面瘫扎针好像是一周还是十天一个疗程,主播要是住院的话,是不是就不方便直播了?” “你这个问题问的正是时候,我正打算给你们说这个事。我不是本地人,住院治疗对我来说更方便一点。等住院后,直播时间和频率就比较随缘,未来一周大家就别每晚等直播了。”安阎担心还是有人会等他,想了想说道,“这样吧,如果当天有直播,我会提前发动态告诉你们,要是我没发动态,就是没有。” “主播抽时间直播就好,不直播也没关系,治病要紧。以后有的是时间,我们可以等。” “啊!我的兴趣完全被勾起来了,好想看主播在医院直播,不用像平时这么久,十几二十分钟也行。” “好奇主播在医院直播会直播什么内容,探灵还是鬼故事?” …… 从印在卡片上的诗推断,云市大学附属医院肯定发生过或者是会发生灵异事件,只是灵异事件发生的范围很小,很可能只有住在404病房的病人才会遇到。 如果它是一家废弃的医院,安阎很愿意给观众直播探灵,吓唬他们。可云市大学附属医院是一家正在使用中的,在云市本地口碑挺好的一家医院。安阎担心如果有观众在他直播的过程中看到鬼,会产生一些不好的,对云市附属医院有害的影响。 直播间有不少观众的想法都和安阎不一样。 “想看探灵!想想就觉得刺激!” “直播探灵吧!我每次去医院都觉得医院阴嗖嗖的。” “求探灵直播!感觉在医院直播探灵特别刺激,要是能看到零点以后的医院就更好了!” …… 安阎开口打消了他们的念头,“别,我暂时没有直播探灵的打算。一来医院很可能没鬼,二来晚上直播实在太扰民,我惜命,不想被同病房和住在同一层的病友打死。” 直播间的观众听了觉得有点可惜,过了好一会,有人发弹幕问安阎。 “主播,我是云市本地人,可以说一下你要去哪家医院看病吗?” 安阎不太想告诉直播间观众他在哪家医院住院,就没回答。 没得到安阎的答案,那人一口气发了两条弹幕。两条都很长,混在一堆只有几个字的弹幕中特别显眼。 “云大附院的专家治疗面瘫特别有经验,治得特别好。不过主播要住院的话,我建议主播就不要去云大附院了,那家医院的住院部真的闹鬼。” “人民医院和中医院也有很多看面瘫的专家,主播可以考虑去另外两家医院。” 安阎知道,从他第一天在云市郊区的迷心民宿开始直播起,他的直播间就吸引来了一些云市本地的灵异爱好者。 两条长弹幕飘过去后,直播间没有云市人发弹幕辟谣,也没有人发弹幕附和。 这种现象,真的很诡异。 快两分钟过去了,也没其他人提和云大附院有关的讯息,安阎沉稳道:“谢谢你的建议,我暂时还没决定好要去哪家医院看病。” 安阎的答案给的模棱两可,直播间挂念安阎安全的云市本地观众担心安阎会去云大附院,一个个冒泡发弹幕。 “主播听那位兄弟的,能不去云大附院住院就别去。” “不开玩笑,云大附院是真的邪,主播一定要认真考虑。” “我朋友就在云大附院工作,她说他们这些工作人员还好,不会有什么事,病人要住院的话就得小心一点。” “我妈前阵子在云大附院住院的时候一直睡不好,最后实在没办法,就在枕头下压了一把剪刀。” “我朋友住院的时候我去陪过夜,是真的吓人。” …… 安阎故意套消息,“云大附院真有你们说的这么邪门?不至于吧,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病人去云大附院看病了……” “不骗你,真有这么邪门。” “都是奔着医疗水平和医护素质去的,那里的大夫护士真的特别好。” “一般只要听医生和护士的话就不会出什么问题,可主播您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听话的病人啊。” “别的病人,医生护士让干什么就干什么,病怏怏地进去,健健康康地出来。主播能做到医生护士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吗?” …… 安阎被逗笑了,“……是什么让你们产生了错觉,觉得我住院以后会和医生护士对着干?” 云市本地观众人均发了两条弹幕。 “主播还记得来迷心民宿的第一天晚上你做了什么吗?” “主播一个人把迷心民宿住户守则全部违反了一遍,还好意思问我们这种问题?” “自从看了主播在迷心民宿的直播,主播在我心里就是作死的同义词。” …… 安阎:“……”他那么做都是为了直播效果和玩游戏。 云市本地观众发了那么多条弹幕还没爽够,又发了好几条。 “不管主播去哪家医院看病住院,住院期间请务必管住嘴和手,听医生和护士的话,不乱说不乱碰不乱走……” …… 观众朋友发的弹幕都像是在教一个未成年小朋友去了医院后应该怎么做,安阎扶额道:“朋友们,我是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不是小朋友。而且我这次去医院是为了看病,不是去探灵,你们真不用过度担心我。” 看到直播间的观众好多都不信他说的,安阎继续说道:“我平时直播的时候做一些过激行为都是为了探灵和直播效果,我真没你们以为的那么喜欢作死。毕竟你们也不想我直播探灵的时候畏首畏尾,哪里都不敢去,什么都不敢碰吧?” “好好好,听你的。” “主播最好能记住你说的话。【狗头】” “我怕你直播作死习惯了,在医院作死,那就玩完了。” “主播去了医院好好休息,我们等你回来。” …… 安阎松了口气,“你们这么在意医院,今晚我就给你们讲一个和医院有关的鬼故事吧……” 安阎讲鬼故事的时候比较注重环境氛围和讲故事的方式,就算对着摄像头讲鬼故事这个模式有点枯燥和单一,直播间的观众依旧听得津津有味。 直播结束后,安阎和杜鸩一起整理好他们去医院要带的衣服和各类物品,把它们全部塞进一个小行李箱。 晚上十点半,安阎准时上床休息。 从格兰商场回来后,杜鸩就没去过顶楼他的房间,一直和安阎一起住在2009房间,今晚也不例外。 十月二十四日早上七点,安阎开车载着杜鸩从迷心民宿出发,于早上七点五十左右抵达云市大学附属医院附近,找了个地方停车后,安阎拉着行李和杜鸩一道进了医院大门。 早上八点多,医院一楼大厅里人来人往,安阎看了眼摆在入口处的地图,按照指示和杜鸩向挂号窗口走去。 排队挂号的人有点多,排队排了快半个小时后,轮到了他们。 安阎走到窗口前,把就诊卡递了进去。 收费员接过安阎的就诊卡,查了下信息后问道:“安阎先生是吗?您要挂什么科?” 这张就诊卡真的是给安阎准备的。 收费员一开口,杜鸩的脸就黑了。 “对,我就是安阎。”安阎悄悄捏了下杜鸩的手,拉下口罩跟收费员说话,“您好,我吹冷风吹多了,得了面瘫,是要挂针灸推拿科吗?” “对的。”收费员说道,“您想挂专家号还是普通号?” 安阎说道:“专家号吧,需要缴多少钱?” “三十五。”看到安阎要掏钱,收费员补充了一句,“就诊卡里有钱,你不用缴费。” “……”没想到这次的游戏不仅给他准备了一张就诊卡,连钱也存了,安阎为了后续缴费方便,咨询道,“我这会可以往里面再存点钱吗?” 收费员愣了一下,问道:“安先生,您这张就诊卡里一共存了一万块,您确定还要存吗?” 安阎:“……暂时不用了,谢谢。” 安阎从收费员手里接过挂号单和就诊卡,拉着行李箱和杜鸩离开挂号窗口,往针灸推拿科所在的三楼去了。 乘扶梯上楼的路上,杜鸩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安阎戴好口罩,戳了一下杜鸩的腰,“别黑脸了,我保证,如果医院不让你陪床,我一定帮你想办法搞定他们。” “这事不用你帮忙,我有别的办法。”杜鸩握紧安阎伸过来的手,一脸严肃地叮嘱安阎,“你住院后专心养身体,玩游戏的事交给我。” 安阎痛快地答应了,“好。” 到了三楼,安阎和杜鸩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等着叫号。今天早上来针灸推拿科看病的人不多,还不到九点,就轮到了安阎。 安阎进去看病,杜鸩拿着行李跟在身后,和安阎一起进了办公室。 安阎的面瘫看起来不严重,专家林妙大夫先让安阎去做几个检查,再根据检查结果确定后续治疗方案。 等安阎做完检查再来找专家大夫时,已经快上午十点了。 林妙大夫看了检查结果,“安先生,以你现在的病情,差不多针灸一个疗程就能好转。针灸一个疗程十天,每天一次,至于十天之后您还需不需要继续针灸,要根据您当时的恢复情况判断。” 林妙大夫一边写单子一边说道:“除了针灸,我再给您开点药,在治疗期间,您需要注意保暖,不能吹风,不能生气,要多休息。” 安阎接过林大夫递过来的单子,问道:“林大夫,我家在外地,这几天来云市玩的时候不留神面瘫了,怕耽搁病情,就近来您这边治病。我觉得住酒店不太方便,麻烦您帮我开一张住院单可以吗?” “好,我知道了。”林妙给安阎开了一张入院通知单,“您拿着单子按照流程办好住院手续,就可以住院了。” 安阎没来过几次医院,杜鸩就更没来过了,等他们两个拿着住院单走完流程,差不多一个小时过去了。 中午十一点,安阎带着所有需要准备好的东西来到住院部四楼的护士站。 宋护士检查了一边安阎的病历等资料,“安先生,请问您对病房有什么要求吗?” 如果可以选择,安阎当然想住在404病房,但是直接说病房号太突兀了,安阎就换了个方式,“我觉得四楼就挺好的,这一层还有病床吗?” 宋护士抬头道:“不好意思,四楼住满了,我帮您换一层吧。” 安阎睁眼说瞎话,诈唬护士,“住满了吗?我刚刚路过404病房的时候,看到里面没住满啊。” 宋护士面带微笑,“404病房有两张病床,里面已经住了一位病人,不方便再安排人进去,您还是换一间吧。” 若是平时,安阎肯定不会再做纠缠,只是他来医院就是奔着404病房去的,总不能连四楼都住不进去,去别的楼层,“没事,两张床的病房正好,不介意和别人一起住。” 宋护士有点为难,“安先生,我们是真的不方便安排您去404病房住。” 安阎:“为什么?” 宋护士微微起身,分别往走廊的左右两边看了看,犹豫了好一会才小声开了口,“安先生,我坦白跟您说吧,404病房的那位病人精神状态不太好,不适合和别人一起住。您今天要是真住进404病房,我保证,等不到明天早上您就要闹着要换病房住了。” 安阎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怎么会这样?” “不知道啊。”宋护士低头看着安阎给他的各种单子,“最近一个多月住进去的病人,就没一个能在里面睡够一晚上的。为了避免折腾,我觉得您还是别住404比较好。” “4是我的幸运数字,404里面有两个4,我住进去肯定没事。”安阎胡说八道,“我保证,我今天住进404病房,一定住满十天出院。” 宋护士笑得比哭得还难看,“万一您出不了院呢?” 安阎以为他听错了,“……什么?” “没事,您非要住进404病房我也没办法,只能给您安排了。”宋护士叹了口气,“万一您住进去后遇到什么事,不想继续住了,请您一定要先联系我们的医护人员,我们帮您换病房,千万别硬撑着。” “好,我听您的。”安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今天给您添了这么多麻烦,真的很不好意思。” 宋护士把安阎的所有单子递给安阎,“您把这些单子那好,出院的时候还要用。” 安阎接过单子放进包里,“还有个事我想咨询一下,那个病房是两人间,我可以让我朋友陪床吗?我们俩都是外地来的,我在本地有没什么朋友和亲人,有他陪着,万一出了什么事也有个照应。” “有个人陪挺好。”宋护士同意了,“我马上给您安排。” 安阎:“……”这么快就同意了!? 亏他费时间准备了那么多理由,结果连一个都用不上。 宋护士提醒安阎,“安先生,我先给您打个招呼。只有您住在404病房的时候,您的朋友才可以陪床。如果您明天搬离404病房,去其它病房住,不管是几人病房,他都不能和您一起住。” “好,我知道了。”安阎问宋护士,“关于404病房的病人,您可以多告诉我一点关于他的事情吗?我至少要和他一起住十天,多了解一点只有好处,免得有什么摩擦。” 宋护士皱眉道:“404病房的病人叫沈丘泽,他白天挺安静的,没事就躺在床上看书,不怎么折腾。让人头疼的是,一到了晚上,尤其是晚上零点之后,他就开始闹腾了。” 安阎眼睛一亮,问道:“怎么闹腾?” 宋护士说话的时候垂着眼睛,没注意到安阎眼神的变化,“不太清楚,就……就有点疯吧……我们晚上都不怎么去他的病房。” 安阎笑着说道:“好,谢谢您给我说这些。” “不用谢,应该的。”宋护士站起来说道,“你们站这么久也累了,我这就送你们去404病房。” 404病房在四楼靠边缘的位置。宋护士带着他们从四楼的正中间往走廊的尽头走,一路上经过了好几间病房。 安阎走在走廊上,远远望着404病房所在的位置,他看到一个小男孩站在404病房的门外的走廊上,像是在听里面的声音。 404病房的门紧闭着,里面的动静再大,也传不出来多少。 安阎快走到门口时,才听到从里面传来的声音。 “你从远方来,我到远方去,遥远的路程经过这里……天空一无所有,为何给我安慰……” 404病房里的人正在念诗,念的是海子的诗。 念完这句后,病房里恢复了安静。 宋护士先一步走到404病房门口,弯下腰和站在走廊的小男孩打招呼,“陈瀚,你不在你的病房待着,来这里干什么啊?” 陈瀚指着病房的门,说道:“我在听里面的叔叔念诗。” 此时,又有声音从404病房里传出来,声音洪亮,比安阎他们刚才听到的那句大了不少。 “我知道自己终究会幸福,和一切圣洁的人,相聚在天堂……” 如果安阎没记错,这一句好像也是海子写的,具体是哪一首里的句子,安阎不记得了。 宋护士对着安阎尴尬地笑了,“安先生,沈先生平时不这样的,今天不知道怎么了,莫名其妙开始念诗。您要是觉得吵,这会换病房还来得及。” 今天才开始念诗!? 安阎和杜鸩相互看了一眼,那大概就是因为他们来了吧。 安阎温和道:“没事,热闹点挺好的,不会无聊。” 陈瀚仰着头看安阎,“大哥哥,你要在404病房里住吗?” 安阎低头说道:“对。” 陈瀚笑得很甜,“404病房晚上比白天热闹多了,你肯定会喜欢的。” 陈瀚说完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儿童手表,“吃饭时间到了,我先走啦,护士姐姐再见,两位大哥哥再见。” 陈瀚说完一蹦一跳地走了。 病房的门是可以直接从外面打开的,宋护士抬手敲了三下门,“沈先生,我是宋护士,我可以进来吗?” 沈先生一直不吭声。 “沈先生就是这样,不太喜欢说话。”宋护士担心沈丘泽有什么不方便,掐着时间等了三分钟,推开门把安阎他们带进去了。 一进门,安阎就看到门附近的病床上半躺着一个穿着病号服,正在看书的男人。他肯定就是宋护士所说的沈丘泽沈先生了。 沈丘泽脸色苍白,面带胡茬,低垂着眼睛看着手里的书。他眼周围的黑眼圈很重,厚厚的一层,看起来像是从来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进门后,宋护士先冲着沈丘泽笑了笑,接着给安阎、杜鸩二人介绍了下病房的格局,跟他们说明了卫生间热水的供应时段,以及一日三餐的用餐时间等等。 在宋护士和安阎他们交流的整个过程里,沈丘泽始终低头看着手里的书,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仿佛404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安阎、杜鸩他们从未进来过。 该交代的都交代清楚了,宋护士笑着跟安阎和杜鸩告别,“安先生,我要说的就这么多,您有什么不明白的,随时来护士站找我,我先走了。” 安阎说道:“好,您去忙您的吧,再见。” 宋护士点点头转身走了,顺手关上了404病房的门。 至此,404病房中就只剩下安阎、杜鸩和沈丘泽三个人了。 安阎和杜鸩背对着沈丘泽的病床站着,收拾他们带来的东西。 “啪!” 一声响亮的声音出现在他们身后,安阎转过头,看到声音来源是沈丘泽合起来的书后,就转过身,低头收拾他们手里的东西。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沈丘泽飞快地把同样的话说了两遍。 安阎以为沈丘泽在跟他们说话,就回头看了一眼。 “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沈丘泽伸着脖子,面部狰狞,直勾勾地看着床对面的白色墙壁,喊了第四遍,“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第176章 沈丘泽目光狠毒,语气凶恶,像是在用尽全力吓唬什么东西一样。只可惜他长相太过温和,又病怏怏的,再怎么装凶也像是用纸糊的,和吓人两个字不沾边,就算小孩见了他这副模样,都不一定会害怕。 喊完这四句,沈丘泽就没再说话了。 好像只短短四句话,就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沈丘泽拉高被子平躺在病床上,把手里的书摊平了,抓起来盖在脸上。 安阎看着沈丘泽躺下了,一边琢磨沈丘泽话里的意思,一边把可以放在病房里的东西拿出来摆在外面,“杜鸩,你觉得他那几句话,是说给墙那边的什么东西听,还是说给我们听的?” 杜鸩眼也不抬地说道:“不必在意,就算是说给我们听的,也没什么用。” “也对,来都来了。”安阎和杜鸩一起给床换上了干净的床单被套,“至少也得治完病再走。” 医院里的伙食每顿分为自助和套餐两种,可以去医院的餐厅吃,也可以选择送餐上门。选择后者的话,只能选套餐,每一顿需要稍微多花点钱,用餐时间比去餐厅开饭的时间晚差不多半个小时。 安阎没事不能离开医院,要请假才能走。如果他想吃外食,就只能由杜鸩出去买或者叫外卖。安阎担心不方便,也不想总麻烦杜鸩跑腿,就选了后者,让医院的工作人员每天到了饭点,就给他们送两份饭过来。 中午十二点,安阎把需要收拾的东西都收拾完了。安阎坐在床上和杜鸩聊天,顺便等负责送餐的工作人员送饭,“我觉得这张床有点小,要不然一会问一下宋护士,能不能从外面买一张简易床带进来用?” 安阎的病床侧面就是窗台,杜鸩背靠着窗台站着,“不用,我和你一起睡。” 安阎拍了拍床,“不嫌挤吗?” “不挤。”杜鸩用目光大概量了下病床的宽度,“我们一起睡过六十厘米的沙发,这张床快一米了,肯定没问题。” 安阎大概回忆了一下他们那晚在2009的沙发上都干了什么,顿时有点口干舌燥,拿起摆在床边柜子上的矿泉水瓶喝了一大口水。 “咚咚咚——” 有人敲门,安阎猜是送饭的工作人员来了,大步走到病房门口开了门。 病房骤然打开,门外低着头,端着饭盒的工作人员被吓了一大跳,“你……你怎么开门了!” 安阎懵道:“不能开门吗?” 送餐的工作人员抬起头,看到来门口拿饭的不是他以为的那个人,便松了口气,放下手里的饭盒,端起两份饭放到安阎手里,“安先生对吧?这是给您和杜先生的……” 安阎接过两份准备走,看到工作人员把另外一份写着沈丘泽名字的饭盒放到门附近的地上,腾出右手伸了出去,“他的那份你给我吧,我帮他拿。” “不行,您不能拿……”工作人员摆手道,“您是新来的不知道,沈先生只愿意自己出来拿饭吃,别人送进门的,他碰都不会碰。” 安阎收回了空着的手,“好,我知道了,谢谢您提醒。” 安阎站在门内,门外的工作人员冲着他笑了笑,后退两步,把404病房的门关上了。 自杜鸩的身体突然从迷心民宿出现在旺斯酒店那天起,杜鸩就变得能像人一样吃东西了,只是一开始不习惯,饭量很少,吃一点就饱。如今这么多天过去了,杜鸩已然习惯和安阎坐在一起吃饭,饭量也比以前大了一点。 走到病床边后,安阎把病床自带的桌子拉高,把两个人的饭盒都摆了上去。安阎坐在床上,杜鸩坐在床边,两个人每吃两口就抬头看对方一眼,可以说是就着对方的脸吃完了一整份饭。 饭再不吃就快凉了,安阎担心沈丘泽是因为他们在这里才不出门拿饭,就下了床对杜鸩说道:“我们去走廊上走一走,消消食,也看看周围的情况。” 杜鸩站了起来,把放在床头柜子上的帽子和口罩递给安阎,“戴好了再出去。” 安阎摸了摸快被帽子压变形的头发,有点不想戴帽子,“不用戴吧?走廊里没风,医院也没开空调。” 杜鸩拿着帽子的手往高抬了抬,就差直接给安阎戴头上了。 安阎伸出手,想把帽子拨开。 杜鸩把帽檐搭在安阎的手指上,轻声道:“你戴这顶帽子很好看。” 安阎:“!!!” 安阎头一低,认命地接过杜鸩手里的帽子戴在头上。 帽子扣在头上的瞬间,安阎才觉察到有一丝丝不对,抬起一对笑眼扫向杜鸩,“你是不是想说,我戴口罩也挺好看?” 杜鸩把口罩扔到一旁,帮安阎把帽檐摆正了,“口罩就算了,怕你热。” “哦。”安阎心满意足地应了一声,抬脚向门口走去。 杜鸩从柜子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独立包装的一次性口罩,装在口袋里跟着安阎出了门。 安阎出来逛不只是为了同病房的沈丘泽考虑,更是为了探查一下住院部四楼以及上下两层的情况。 虽说这次游戏是围绕404病房展开的,但从诗中包含的内容来看,游戏涉及到的肯定不止404病房,还有其它地方。 孩子、中年人、老人…… 礼物、叮嘱、泪水…… 住在404病房的沈丘泽今天表现如此异常,说不定就和诗中描写中年人的那一句有关。而诗中提到的孩子和老年人,要么是其它病房的病人,要么是医院其他地方的鬼。 再加上诗中所写的摆在床头的,和挂在头顶的意象,安阎认为,除了他、杜鸩和沈丘泽之外,肯定还有别的地方的人、鬼、物牵扯进来。 下午大夫会来查房,安阎和杜鸩没在楼里晃荡太久,溜达了四十几分钟就回了病房。 走到病房门口时,安阎看到之前放在门口的盒饭不见了。 进病房之后,安阎看到病房中的垃圾桶里除了他和杜鸩扔进去的饭盒之外,又多了一个剩了一半饭菜的饭盒。 一开门就能看到的病床上,沈丘泽安静地半躺在床上看着书,看封皮,他手里的书已经不是中午看的那本了。 安阎和杜鸩躺在病床上睡了午觉,大概下午三点多的时候,有大夫来过一趟。下午六点,工作人员又来送餐了,安阎把他和杜鸩的饭菜端进来,看到工作人员像中午一样,把饭菜放到门旁边就走了。 安阎和杜鸩坐在一起吃了饭,拿着矿泉水瓶,戴着帽子,像中午吃完饭后那样出去溜达。 这一次,安阎他们着重溜达了五楼和四楼,溜达了三圈,也没发觉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晚上七点五十,安阎和杜鸩回到404病房门口时,摆在门外面的饭盒也不见了。进病房后,垃圾桶里照例多了一个剩了一半饭菜的饭盒,沈丘泽手中的书又变成了他中午看的那本。 今晚没什么事,安阎本想开着手机直播一会,可沈丘泽早早就盖被子睡觉了,安阎怕吵到他,就没直播。 面瘫患者也不能过度用眼,安阎玩了会手机就没再玩了,把手机放在枕头旁边,小声和坐在床边椅子上的杜鸩聊天。 杜鸩知道安阎无聊,就从他的记忆里扒拉出那些久远的、没有安阎的碎片,细细碎碎地给安阎讲着,每一句都够安阎回味好久。 安阎听了一会就不让杜鸩讲了,“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好几天,剩下的留着以后说给我听。” 安阎说完往旁边让了让,“快九点了,要不你上来,我们睡觉?” 杜鸩脱了外套上床,侧对着的安阎躺好。 感受着对方的气息,安阎和杜鸩很快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安阎蓦地觉得整张床都在摇,像是发生了地震。 安阎猛地睁眼,被吓醒了。 一偏头,就看到杜鸩正冷着脸站在地上,早就躺在床上睡觉的沈丘泽跪在安阎的床边,手抓着安阎的床拼命摇。 就着窗外微弱的亮光,安阎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显示是晚上十一点四十五。 宋护士说过,沈丘泽白天很安静,到了晚上就开始闹腾,尤其是零点之后,闹腾的特别厉害。 沈丘泽用力摇晃安阎的床,一边摇一边喊道:“不能睡在这里,你们不能睡在这里。” 像中午一样,沈丘泽把同样意思的话说了四遍之后就不在说了,只抓着安阎的床用力摇。 安阎眼看着睡不成了,起身下了床,走到杜鸩身边站好,“我们怎么办,就看着他闹腾吗?” 杜鸩皱眉看了沈丘泽一眼,点了点头。 “不行,不能站着,不能站在这里!” 安阎下了床后,沈丘泽便松手放开病床,直奔着安阎和杜鸩过来了, 沈丘泽用力扯了下安阎的裤腿,喊道:“你们不能站着,不能站在这里!” 这一次,同样的话沈丘泽还是重复了四遍。 四遍说完,他就从一个神经质话唠变成一声不吭的哑巴。 安阎低头看着沈丘泽,“不能睡,也不能站,你想让我们怎么样?” 沈丘泽站起来走到他自己的床边,把枕头压平整了,再把被子整整齐齐地铺在床上,盖住枕头,压得比酒店的床铺还要平整。 做完这一切,沈丘泽转头看了安阎和杜鸩一眼,做出了一个类似上床的动作。 就在安阎和杜鸩以为他要上床睡觉时,沈丘泽当着他们的面,钻到了床底下笔直地躺好,双手交叉摆在胸前,闭上了双眼。 这一切,似乎就是沈丘泽对安阎问题的回答。 安阎看向杜鸩,“他是什么意思?是在告诉我们,不能睡在床上也不能站着,只能睡在床底下?”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沈丘泽的床底下传出来,像是在回应安阎。 安阎蹲下了,看着在床底下躺成尸体模样的沈丘泽,“沈先生,我猜得对吗?” 沈丘泽转过头面朝安阎,他瞪大眼睛,两边的嘴角用力咧向耳根,要是化了妆,就是一个笑不出来的悲伤小丑。 第177章 安阎又问了一遍,“您是不是想让我们睡床底下?” 沈丘泽抬起手,指着安阎背后的方向,闭着嘴,发出咯咯咯的声音。 安阎保持蹲在地上的姿势,扭头望向站在他身侧的杜鸩,“我们怎么办?要不要听他的?” 杜鸩沉默不语。 安阎想了想道:“我有点在意诗里的内容,要是他是中年人,我们就听他的话试试看。” 安阎说完转头看向沈丘泽,低声问他,“沈先生,您应该已经步入中年,算是中年人了吧?” 沈丘泽平躺在地上不理安阎,他左手摆在心脏的位置,抬起右手,用食指的指关节一下又一下地敲着床板,一边敲一边数,“一、二、三、四、五……” 这之后,无论安阎问什么,沈丘泽都不给他眼神,专心地敲着床板。 “三十七、三十八、三十九……” “五十,五十一,五十二……” 安阎以为他会无穷尽地数下去,没想到数到六十后,沈丘泽就停了下来,又从一开始从头数了。 沈丘泽越敲手上使的力道越大,敲得整张床都在颤,敲得指关节受了伤,血一点一点地糊到了床板上…… 只是这一切,沈丘泽都不关心。 第二次,沈丘泽还是从一数到六十,然后从头开始。 第二次结束的时候,杜鸩拿起安阎的手机看了一眼,此时是晚上十一点五十二分,当沈丘泽再次从一数到六十时,手机上的时间从十一点五十二分变成了十一点五十三分。 杜鸩把安阎的手机放到床上,“安阎,沈丘泽每敲一下就是一秒,他在数时间。” “八、九、十……” 沈丘泽敲着敲着,快咧到耳根的嘴慢慢收了回来,脸上的笑容虽然没有一开始那么吓人,却总是透着股虚假的味道,不像是发自内心的。 随着零点的接近,沈丘泽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嘴角两边垂了下来,面无表情,死气沉沉。 “三十、三十一、三十二……” 不知道是不是敲累了的缘故,沈丘泽敲床板时的力道越来越小,动作越来越僵硬,偶尔甚至会跟不上秒针变幻的频率…… 相应的,沈丘泽敲床板时发出的声音也跟着变低,都快听不见了。 “五十七、五十八、五十九、六十……” 距离零点更近了。 沈丘泽闭着眼睛,缩着脖子继续轻轻敲着,一张脸白的跟纸一样。 安阎莫名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沈丘泽在害怕,害怕零点的到来。 他们今天不用探灵,也不用直播,根本没必要冒进。初到一个陌生的环境,他们掌握的线索又十分有限,安阎觉得还是先采取比较稳妥的办法好一点。 “杜鸩,我们也睡床底下吧。” 安阎站起来,转身把他们的床铺得像沈丘泽的床一样,接着从行李箱中拿出备用的毯子铺在床底下。 在安阎收拾床铺,铺摊子的过程里,躺在旁边床底下的沈丘泽始终没有停下敲床板的手,嘴里一直在数数。 面瘫患者受凉会影响身体恢复,杜鸩把帽子戴在安阎的头上,又把刚拆开的口罩递给他,“地上冷,做好准备再躺。” 杜鸩说完先躺倒床底下,给安阎预留了大片的位置。 安阎跟着躺进去,他背对着杜鸩,面朝沈丘泽的床底躺着。 杜鸩一边解开外套,一边说道:“你稍微往低躺一点。” 安阎稍微往下挪了点。 杜鸩往安阎后背贴了贴,用外套和身体把安阎整个人裹了起来,只有脖子和头搂在外面。 杜鸩把下巴搭在安阎的头顶,轻声问他,“冷不冷?” “不冷。”安阎握住杜鸩伸过来的手,轻声问道,“沈丘泽数了多少分钟了?” 杜鸩说道:“我躺下来的时候是十一点五十八左右,我没刻意数。” “我拿手机看看。”安阎松开杜鸩的手,试图把手伸到床旁边拿被他放在枕头旁边的手机。奈何他胳膊还没伸到床沿的位置,就被杜鸩拉了回来。 杜鸩左手握着安阎的手,右手捂着安阎的嘴,“嘘,别动。” 安阎没再乱动,杜鸩指了指对面的床,轻声道:“床上有动静。” 404病房床底的空间很高,就算躺在地下,安阎和杜鸩只要找好角度,就能看到对面床底和床上面的变化。 安阎顺着杜鸩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他看到原本十分平整的被子没之前那么平了,像是床下塞了什么东西似的,挤得整块被子往上拱了拱,凸了一块。 凸起的部分很少,和平常人铺的床差不多。 得亏安阎他们亲眼看过沈丘泽把床铺得有多平整,亲耳听到了从被子下面发出的声音,要不然,他们根本注意不到如此细微的变化。 “六十。” 此时此刻,躺在床底下的沈丘泽收回了敲床板的手,他双手交叠摆在胸前,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宛如一具尸体。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听到床上又有动静传来,安阎微微压低下巴,偏头看着沈丘泽上方的床。 那床被子隆起的部分比刚刚看的时候又高了一点。 之前看向床铺的时候,那床被子看起来像是没有铺平整。 这会再看,这张床看起来就像是在被窝里塞了套比较厚的家居服或是睡衣,有一处地方比别处高一点。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从被窝里发出的声音变大了,被子隆起的位置也越来越高。 渐渐的,床铺看起来不像是在被窝底下塞了衣服,倒像是塞了一个“人”。 那个人头枕着枕头平躺着,整个身体都被被子挡住了,比躺在床底下的沈丘泽更像尸体。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还有声音不断地从被子下面传出来。 安阎看到那个人身体的中间一处不断地往高拱起,圆滚滚的,像是又在那个人肚子的位置塞了一颗球。 安阎脸色一变,“……” 应该……应该不是他以为的那样吧!? 至此,从沈丘泽被子下面传出来的窸窸窣窣声终于消失了。 只摆了两张床的404病房安静极了,其中一张床铺得非常平整,什么都没有,另外一张虽然整齐,下面却像躺了一具尸体。 这会要是有人从外面看进来,大概会以为这里不是404病房,而是一间停尸房。 “咳咳——” 一阵咳嗽声从沈丘泽的床上传来,被盖在被子下面的“人”掀开被子露出了一张苍白的脸。 或许是躺着咳不舒服,那个人把盖在上身的被子整块掀起来,起身对着安阎所在的方向咳嗽。 那人咳得很厉害,每咳嗽一下,眼眶里的眼珠就往外蹦,怕眼珠掉到地上,便连忙抬手按了回去。 “咳咳——” 那人一边咳嗽,一边坐了起来,腹部高高隆起,像是怀着孕。 到了这会,安阎终于可以确定,坐在沈丘泽床上的是一个女鬼,很可能还是一个怀着孕的女鬼。 女鬼低着头,温柔地摸着肚子,“好饿,又到吃饭时间了。” 女鬼说完站起来,向404病房门口走去。 安阎的目光随着女鬼离开的方向看过去,看到门旁边的空地上,摆着三份只有一半饭菜的饭盒,和三双筷子。 无论是菜式还是分量,都和安阎在病房垃圾桶看到的一样。 安阎可以肯定,这些饭菜都是沈丘泽吃剩下的。 只是不知道,那些原本被沈丘泽扔到垃圾桶的盒饭,是被谁拿出来放到门旁边的。 难道是沈丘泽晚上拿出来的? 安阎往沈丘泽床底下看了一眼。 只见沈丘泽侧身蜷缩在床下,捂着耳朵缩成一团,一副恨不得与世隔绝的模样。 女鬼端起一份饭盒,拿起筷子做到床边大口吃着。 女鬼:“我好饿啊。” 吃完饭盒里的饭菜,她还没有吃饱,又端起另外一份饭盒吃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安阎的错觉,当女鬼走到门口端起第二份饭盒的时候,他看到蜷缩在床底下的沈丘泽好像在发抖。 吃了第二份盒饭后,女鬼依旧很饿,她急急走到门口端起饭盒,等不到回到床边,就拿出筷子,站在门口吃了起来。 床底下,沈丘泽捂紧耳朵抖如筛糠,像是听到了这个世上最可怕的声音。 “好饿啊,我好饿啊!”女鬼把空饭盒扔到地上,焦急地在病房里来回踱着步子,“哪里有吃的……哪里有吃的……早就到饭点了,护工为什么还不来送饭……那么一点饭菜,根本不够我和宝宝吃……” 女鬼站在安阎的床边,一下一下地摸着肚子。 微弱的亮光下,安阎发现女鬼的肚子似乎比她刚从床上下来的时候大了一圈。 “对了,大夫说怀孕后期不能吃太多,要是吃多了,胎儿发育的太大,就不容易顺产……”女鬼说着说着,裂开嘴笑了,露出一口沾着血的牙齿,连舌头上都沾着血,“会不会是……他们怕我多吃,故意把吃的藏起来了?” 女鬼先走到沈丘泽的床边,拉开他的抽屉和柜子找吃的,什么都没找到。 接着,她又走到安阎和杜鸩的床边,在安阎的抽屉里找到一块巧克力,在柜子里找到两袋薯片。 女鬼撕开包装袋,把整块巧克力塞到嘴里吃干净了。 她还不满足,扯开薯片的袋子,一把一把地把薯片塞到嘴里,大口大口地嚼着…… “他们果然把吃的藏了起来。”最后一口薯片吃完了,女鬼抓着安阎的病床的栏杆,微微往下弯腰,“不知道,床底下有没有吃的……” 第178章 404病房虽然比大部分人家里的床高很多,但也没高到孕妇稍微一弯腰,就能看到床底下的程度。 为了搞清楚床底下都有些什么,女鬼先伸进来一只手,长长的指甲扣着床板乱摸。 于是,安阎他们最先看到的,不是女鬼的脸,而是她的手。 发现什么都摸不到,女鬼膝盖下沉,压低身子,打算跪在地上看。 女鬼的肚子很大,怕伤害到肚子里的孩子,她两只手都紧紧抓着床沿,不敢过度用力,只敢一点一点地往下跪…… 杜鸩放开怀里的安阎,轻声凑到他耳边说道:“准备走。” 安阎点点头,眼睛盯着床外边女鬼的动静,身体一点点地往另外一边挪。 女鬼的动作很慢,给安阎他们留了足够的时间离开。 安阎担心闹出太大动静,反而会引起女鬼的注意,也慢慢地挪动着。 没想到,意外就在这时候发生了。 “咔嚓——” 一道犹如骨头断裂的声音蓦然响起,女鬼咚的一声跪在了安阎他们的床旁边。她侧身趴在地上,先把肚子挤了进来,一脸贪婪地看着床底下的杜鸩和安阎,“一个、两个,啊,真的有好多吃的……” 杜鸩面色一寒,试图把红色鬼影放出来,却发现无论他怎么做,都放不出红色鬼影。 他身为鬼,身为民宿老板而得到的能力,在404病房失灵了。 杜鸩怕安阎有危险,先用巧劲把半个身体露在床外边的安阎推远。 安阎:“???” 安阎就地一滚,整个人弹珠似的转到了另一张床底下的沈丘泽身旁。 沈丘泽被安阎撞得往前滚了一点,他害怕极了,捂着耳朵大声尖叫。 安阎无奈地捂住沈丘泽的嘴,“我是你的病友,不是鬼,你别叫,再叫女鬼要发现你了。” 沈丘泽像鹌鹑似的缩成一团,大气也不敢出。 安阎偏头看了沈丘泽一眼,接着转头看向另一张床底下的杜鸩和试图往床底下爬的女鬼,莫名觉得他错过了什么重要的讯息。 脑内灵光一闪,安阎爬到沈丘泽的另外一边,侧趴在地上,用女鬼曾经注视他们的角度往床的另一边看,“一、二、三……” 明明他趴在地上的时候看到的是三个人,为什么女鬼却说她看到了两个? 更奇怪的是,刚刚沈丘泽叫得那么大声,女鬼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像没听到似的。 安阎瞥了沈丘泽一眼,冲着另一张床底下的杜鸩喊道:“杜鸩,你快过来,她好像看不到这张床底下的人,也听不到这里的声音。” 杜鸩这会正抓着女鬼的胳膊躲避着她的攻击,听到安阎这么说,杜鸩连忙松开手,衣角一飞,就地滚了过来。 安阎正好越过沈丘泽,伸手稳稳地接住了杜鸩,以免他们三个像弹珠似的你碰我我碰你,全部滚出床底,蹦到墙角去。 “人呢,那两个人刚才还在这里……”女鬼趴在安阎的床底下,左看看,右看看,“怎么一个消失了,另外一个也不见了……难道,这床底下有什么暗道?” “啪啪啪!” 女鬼侧趴在地上,一下一下地敲着地上的砖。 她专心致志,一脸虔诚地敲着,敲完一块又一块…… 医院的病床宽不到一米,这点空间对安阎、杜鸩、沈丘泽三个来说,真的太过拥挤。沈丘泽害怕地蜷着身体,占了至少一半的位置。就算安阎紧紧抱着杜鸩的背,两个人的前胸紧紧贴在一起,杜鸩的后背和衣服还是有一部分露在了外面…… 又诡异又让安阎他们庆幸的是,女鬼连杜鸩露到床外面的衣角、后背都无视了。 有几次她背对着安阎他们敲砖的时候,女鬼的脚后跟踩到了杜鸩的衣服,甚至起身的时候还被杜鸩的衣服绊了一下。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女鬼也没意识到,突然消失的两个人可能在另外一张床底下。 女鬼从沈丘泽的床上出现,从他的床上起来,但是这张床,在她的眼中却是存在感最低的,甚至是会被她完全忽视的地方。 安阎想起来了,无论是女鬼从床上起来的时候,还是她在沈丘泽这张床附近寻找食物的时候,女鬼从来没有正眼看过这张床,连余光都不给。 不用多想,女鬼如此小心翼翼地避开这张床和床底,肯定是因为害怕。至于她害怕的是床上或是床底的什么东西,还是一些未知的规则,安阎暂时无从得知。 敲过了安阎床底下的每一块砖,女鬼虚脱似的躺在安阎的床底下,仰头看着床板,“好累……敲完砖更累了,好想吃东西……” 女鬼从床底下爬出去,拿起被她扔到一旁的薯片袋,从里面翻出剩下的薯片渣吃了起来,“不行,我饿得这么难受,宝宝肯定更饿,更难受……” “要不然……我出去找点吃的?”女鬼烦躁地撕扯着薯片包装袋,发出斯拉斯拉的噪音,“不行……万一他正好在我出去的时候回来,就会和我错过,我们就又见不到面了……我还想让他和宝宝说说话呢……” “再等等,说不定一会就会有人来送吃的了……”女鬼神情温柔地摸着自己的肚子,安慰肚子里的孩子,“宝宝,你乖,再等一等……再等一等,就会有吃的了……” 女鬼这会站在安阎那张床靠窗户的位置,安阎躺在沈丘泽的床底下,看不到女鬼在干什么,只能听到她的声音。 过了一会,安阎听到了类似吸吮的声音。 听起来像是女鬼在嘬东西,还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像液体在涌动。 安阎抬眼看着杜鸩,轻声道:“她在吸自己手指上的血?” 杜鸩屏息听了一会,点了点头。 躺在安阎身旁的沈丘泽抖了抖,恨不得整个人缩成个球形,什么都听不到。 又过了一会,女鬼喘着气,一步一步挪到沈丘泽的床边,抓着栏杆躺在了床上。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安阎听到女鬼盖好被子,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女鬼睡着了,躺在安阎身旁的沈丘泽也终于放松了一点,收回捂着耳朵的手,舒展开身体,保持侧躺着姿势睡着了。 安阎抬手指了指他的床底,对着口型跟杜鸩说话,“我们回去?” 杜鸩点点头,微微侧身,准备回他们自己的床。 杜鸩挪动身体,把腿伸了出去。 像是感应到了杜鸩在动,女鬼的手猛地从床上垂下来,下垂的过程中碰到了床沿的金属,发出了“哒”的声音。 她的食指指尖破了个洞,滴答滴答地滴着血…… 安阎把杜鸩往他跟前搂了搂,轻声道:“算了,就在这将就着睡一晚。” 杜鸩顺势把安阎抱紧,过了一会才说道:“安阎,很抱歉,在404病房,我没办法使出我的能力。” 安阎把口罩拉下来,往杜鸩身旁挤了挤,“没什么抱歉的,就当是陪我玩,体验一下像人一样探灵是什么感觉。” 杜鸩蹙眉道:“你以前是像今晚这样探灵的?” “不一定,我在迷心民宿探灵的时候很嚣张的。”安阎抬手指了指床板,“我对她这样的,不害人,对人留有余地的鬼没辙……” 沈丘泽睡得很沉。 杜鸩的目光越过安阎,扫了眼躺在安阎后面的沈丘泽,“沈丘泽知道404病房闹鬼,却坚持住在这里不肯离开,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问题。” 安阎赞同道:“明天我们想办法查一下,要是查不到线索,就直接问他。” 杜鸩把安阎的头压在自己的胳膊上,“不早了,你先睡。” 安阎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早上七点半,安阎是在他的病床上醒来的。 杜鸩坐在床旁边的椅子上看着安阎,“你再睡一会,等早饭送来了再起,吃了饭,我陪你去针灸。” “不睡了,我休息够了。”安阎坐起来,转身看向另外一边沈丘泽的床。 沈丘泽正盖着被子平躺在床上睡觉,脸上盖着一本摊开的书。 安阎问杜鸩,“我怎么到床上的?他又是什么时候上的床?” “大概早上四点多,女鬼就从床上消失了。我看到沈丘泽从床地下爬出来往床上爬,就把你抱到了床上。”杜鸩把盛着温水的水杯递给安阎,“他早上醒过一次,念了几句诗,就继续睡了,直到现在也没醒。” 安阎洗漱后,负责送早餐的员工就来了。 等安阎吃了饭,去门诊那边做完针灸、按摩再回来,便到了上午十点半。 安阎离开的时候宋护士正在忙,这会宋护士看到安阎和杜鸩回来,便走过来关心道:“安先生,杜先生,你们昨晚睡得怎么样?” “还可以,沈先生没我以为的那么闹腾。”安阎小声问宋护士,“宋护士,您可以告诉我,沈先生是因为什么病住院的,又在这里住了多久吗?我朋友话太少,一天说不了几句,不了解一下沈先生,多和他说几句话,我迟早会憋出病来。” “沈先生是因为车祸住院的。”宋护士可惜道,“听说出车祸的时候是沈先生在开车,当时她老婆就坐在旁边的副驾驶位。沈先生为了保护他老婆,在被撞的瞬间转动方向盘,把最容易受到冲击的位置留给了他自己……哎,没想到……” 宋护士没说完就停下了。 安阎问道:“没想到什么?” 宋护士红着眼睛说道:“没想到旁边也撞过来一辆车,当场就把沈先生老婆撞死了……” 第179章 宋护士转身背对着安阎,抬手擦干了眼角的眼泪。 404病房的女鬼总是无视沈丘泽睡的那张床和藏在床底下的沈丘泽,安阎问道:“宋护士,我想问两个问题,要是您不方便回答的话,可以不说。” 宋护士:“您说。” 安阎:“沈先生有没有孩子?他老婆出事的时候有没有怀孕?” “他们没有孩子,他老婆有没有怀孕我就不知道了,没听人说起过。”宋护士说完叹了口气,“哎,沈先生的头在车祸时受了伤,听主治大夫说,沈先生头部的伤可能影响到了他的记忆和认知。沈先生至今以为出事的只有他一个,他老婆没有死。沈先生坚持住在404病房不肯离开,就是在等他老婆来医院看他。” 杜鸩突然开口问道:“沈先生有没有跟你们提过他老婆来看他的事?” 宋护士的难过全被杜鸩吓没了,“……杜……杜先生,沈先生的老婆人都没了,怎么来看他?” 杜鸩面无表情道:“在沈先生的认知里,他老婆没有死。在这种情况下,他有可能会脑补他老婆来看他的场面,并把他想象出来的画面告诉你们。” “……”宋护士想了想,“没有,他只告诉过我们,他在等他老婆来看他。” 安阎顺着杜鸩的思路往下想,“沈先生有没有向你们或者其他人抱怨过,他老婆怎么一直不来看他?” “从来没有,沈先生之前说过几次他要等他老婆来,后来就没再提过了,只是安静地等着,特别可怜……”宋护士低头沉默了一会,开口向安阎提议,“安先生,沈先生的精神状态不是很稳定,您在跟他聊天的时候,最好避开和车祸还有他老婆有关的事。他喜欢海子的诗,如果您跟他聊诗,他说不定愿意跟您多说话。” 安阎点头道:“好,谢谢您跟我说这些。” 安阎和杜鸩跟宋护士道了别,向404病房走去。 四楼走廊比安阎早上离开的时候热闹了一些,来来往往的有医生、有护士、有病人、还有来探望病人的人。在这样稍显热闹的环境里,404病房的门口、附近像半夜一样冷清,连半个人影都看不到。 安阎和杜鸩进门的时候,沈丘泽正半躺在床上看书。 安阎瞥了眼垃圾桶里的盒饭,莫名觉得盒饭里剩下的食物似乎比昨天剩下的多了一点。 自从今天早上在床上醒来后,安阎就一直惦记着杜鸩昨晚说过的话,沈丘泽明明知道404病房闹鬼,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 只是安阎早上赶时间去做针灸,又要趁机给沈丘泽留时间吃饭,才把问题一直留到了现在。 沈丘泽闭口不提昨晚的事,安阎若是直接开口问,他肯定什么都不会回答。 安阎坐在床边,和躺在对面床上的沈丘泽说话,想办法一点一点地试探,“沈先生,您昨晚睡得怎么样?” 沈丘泽什么反应都没有。 安阎又问道:“您知不知道您晚上睡觉有梦游的习惯?我昨天半夜醒来,看到您不在床上,吓了一跳,找了好一会,才发现您在床底下睡着了……” 沈丘泽专心致志地看着手里的书,不理安阎。 安阎从床上下来,往沈丘泽对面的位置走了几步,方便他观察沈丘泽的表情,“您知道最奇怪的是什么吗?我找您的时候,您的床上空空的,什么都没有,等我在床底下找到您后,猛地抬头,竟然发现床上多出来一个鬼,还是个怀着孕的女鬼……” 注意到沈丘泽扫书时目光移动得慢了一点,抓着书的手指用力过度,甚至有点泛白,安阎便肯定沈丘泽记得昨晚的事,故意刺激他,“您什么都不肯说,是不是怕那个鬼会伤害您?您放心,我男朋友知道怎么对付鬼,有我们在,您不用担心她会伤害您。只要您想,我们今晚就能把那个女鬼从404病房赶走……” 沈丘泽终于有了反应,“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安阎下意识地接话,“我也不想来这里,只是生病了,没办法。” 沈丘泽:“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听到沈丘泽又说了一句,安阎知道他刚刚白解释了。 “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沈丘泽把同样的话重复了第三遍、第四遍,直接仰面倒在了床上,把摊开的书压在脸上,闭上眼睛打起了鼾。 安阎往床上挪了挪,偏头看向站在床另外一边的杜鸩,“他是在装睡吧?” 杜鸩绷着脸,垂眸看了沈丘泽一会,绕过安阎的床往沈丘泽的床边走。 安阎连忙拽住杜鸩的胳膊,“怎么了?” 杜鸩走到垃圾桶旁边,把垃圾桶里的垃圾袋拿了出来,“扔垃圾。” 安阎灵光一闪,附和道:“啊,这事我都忘了,还好你记得。沈先生,负责清扫垃圾的大叔跟我们说了,医院从今天起开始进行垃圾分类,不能把吃剩的饭盒扔在病房,必须统一扔到……” 躺在床上的沈丘泽猛地坐起来,放在他脸上的书掉到了地上。 安阎知道他在意垃圾桶里的饭盒,继续煽风点火,“我知道您不喜欢出门,以后我扔盒饭的时候,一定会捎带着把您剩下的饭盒也扔了。这样等晚上睡觉的时候,我们病房里就没有剩饭,不用担心有味道,也不怕会招来蟑螂……” “不能扔!”沈丘泽连忙下了床,光着脚跑了过来,伸手抓住杜鸩手里的垃圾袋,把他扔在里面的饭盒抢了出来,“你们要扔就扔你们的,不要碰我的盒饭!” 是时候问重点了,安阎伸手抓住沈丘泽的盒饭,“沈先生,您不让我们扔,是想留着晚上吃吗?” 沈丘泽连连点头,“对,你说的对。我一到晚上就容易饿,这饭是留给我晚上吃的。” 安阎问道:“既然是留给您自己的,您为什么要把它扔到垃圾桶?为什么不把盒饭放在桌子上?” “你……你管不着。”沈丘泽喊道,“我就喜欢吃从垃圾桶里捡出来的东西……” “不是您喜欢吃从垃圾桶里捡出来的东西,而是住在404病房的女鬼喜欢吃吧?”安阎收回抓着饭盒的手,“沈先生,您别再装了,昨晚经历的事情你和我们都记得清清楚楚。” 沈丘泽呆住了,一不留神,手里的盒饭啪得一声掉到地上,里面的饭菜翻了一地。 沈丘泽蹲在地上,徒手抓起地上的饭菜,一点一点地放回饭盒,嘴里不停地嘟囔,“你们不让她吃东西,你们会死的……你们不让她吃东西,你们会死的……” 第180章 沈丘泽把洒在地上的饭菜全部塞进饭盒,扣好盖子,放在垃圾桶旁边的地上,“你们不让她吃东西,你们会死的……” 同样的话,沈丘泽又说了两遍,蹲在地上不动了。 安阎单膝下沉蹲在沈丘泽身旁,“沈先生,我们昨晚已经见过她了,我们没有死。” “不一样……”沈丘泽转头看着安阎,眼中满是红血丝,“不一样的。” 安阎抬头和杜鸩对视了片刻,垂下头看着沈丘泽,“有什么不一样?我们昨晚和您一起睡在你的床底下,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她今晚不会再放过我了……”沈丘泽用力咬了下惨白的嘴唇,抬头看着安阎,“你们马上走,赶紧换地方住,这是一间被诅咒的病房,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不是我们该来的地方,原来您昨天上午说的那四句话是对我们说的。”安阎注视着沈丘泽的眼睛,“您只让我们走,您自己呢?您为什么不走?” “我不一样。”沈丘泽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从头到脚都死气沉沉的,“我被诅咒了,想要离开这里,除非我死……” 沈丘泽转身背对着安阎他们,一步步往他的床边走去,“能说的我都说了,你们愿不愿意听,是你们的事。我累了,想睡一会,你们不要吵我。” 沈丘泽表情麻木地捡起地上的书拍了拍土,接着掀开被子上了床,盖好被子后,把书翻到新的一页,盖在他的脸上。 安阎正想和沈丘泽说什么,站在他旁边的杜鸩伸手拉了拉安阎的手,指着沈丘泽床边的空地给安阎看。 安阎看到有一张特别小的,白纸片似的的东西落在浅灰色的地板砖上。白纸片颜色有点脏,不仔细看的话,还会以为那是地板砖的一部分。 杜鸩凑到安阎耳后轻声说道:“沈丘泽的东西,从书里掉下来的。” 要不要提醒沈丘泽他有东西掉了? 安阎轻手轻脚地往前走,没走几步,便看清落在沈丘泽床边酷似白纸片的东西,一张两寸照片的背面。 照片上说不定有线索…… 安阎故意把他放在枕头旁边的一支圆珠笔撞到地上,弯腰捡笔的时候,顺带把沈丘泽掉在地砖上的两寸照片捡了起来。 安阎:“!!!” 这张寸照上的女人,长得和他们昨晚见到的那个女鬼一模一样。 安阎拿着照片走出两张床之间的过道,向站在他床另一边的杜鸩走过去,把手里的照片递给了他,“你看看。” 杜鸩拿着照片瞥了一眼,轻声道:“是昨晚的女鬼。” “他怎么会有这个东西?”安阎问护士和沈丘泽老婆有关的事,只是为了排除一个可能,却没想到他最想排除掉的,竟然有可能是真的,“难道……那个女鬼就是他老婆?” 杜鸩把照片递给安阎,“十有八九。” 安阎把照片捏在手里,警惕地看了沈丘泽一眼,偏头贴着杜鸩的耳边说话,“或许女鬼不伤害他,就是因为他们的关系?她知道沈丘泽就在那张床底下?” 安阎眉头紧蹙,“不对,昨晚女鬼说她在等一个人,怕和那个人错过,想让那个人和宝宝说说话,由此推断,她等的人一定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爸爸……如果他知道沈丘泽在床底下,为什么还要那么说?” 杜鸩背靠着窗台站着,说话的声音很轻,“沈丘泽说404病房是一间被诅咒的病房,他被诅咒了。这一切,或许和404病房的诅咒有关。” “他不肯说,我们又不能逼他。”安阎边说边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沈丘泽今天说的话,意外从中捕捉到了一点有用的讯息,“沈丘泽说了,她今晚不会放过他。我觉得今晚对我们来说,说不定是个机会,一个查清楚全部真相的机会。” 正值上午十一点十分,杜鸩看了眼手机显示的时间,对安阎说道:“你先睡一会,我出去一趟。” 安阎疑惑道:“你出去干什么?” 杜鸩伸手点了下安阎捏着照片的手,“买点吃的,晚上用。” 安阎懂了杜鸩的意思,说道:“你少买点,她昨晚吃了东西后肚子大了一圈,我担心她吃多了会出事。” 杜鸩点头道:“嗯,我明白。” “不对,买多了总比买少了好,万一不够用更麻烦。”安阎拿出手机一边打字一边对杜鸩说道,“我把需要的东西整理好发给你,你按照我给你发的买就好。” 半个小时后,杜鸩拎着一堆东西到了四楼,在从电梯口走到404病房的过程里,受到了走廊所有人的关注。 站在404病房门口的安阎目睹一切,一路跑到杜鸩身边抢了几个袋子,“我们好像真的买多了?” “不多,宁滥勿缺。”杜鸩蹙眉道,“万一今晚她不打算放过沈丘泽,这些东西多少能给我们争取点时间。” 沈丘泽这会正在睡觉,安阎和杜鸩进门的时候轻手轻脚的,并没有吵醒他。 一会送饭的工作人员就要来了,安阎和杜鸩赶在他敲门之前,把他们买的东西都塞到床旁边的抽屉和柜子里,至于那些塞不进去的,就把它们放到床底下。 吃过午饭,安阎和杜鸩照旧出去溜达了一圈,给沈丘泽留吃饭时间。 回到病房之后,安阎瞥了眼垃圾桶,发现沈丘泽丢在里面的盒饭剩了好多,沈丘泽吃的还不到其中的三分之一。 难道沈丘泽也在给女鬼留吃的? 安阎没跟沈丘泽搭话,养精蓄锐,和杜鸩躺在病床上睡了一觉,直到下午五点半才醒来。 等吃完晚饭,安阎戴着帽子和口罩,再次和杜鸩一起出了门。 晚上八点,当安阎和杜鸩再次回到病房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他们中午塞到床底下的食物全部不见了。 安阎走到床边,打开抽屉和柜子一看,里面的食物也全都不见了。 沈丘泽这会正躺在床上看书,安阎转头问他,“沈先生,我们放在病房的吃的都不见了,您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第181章 “我跟宋护士说了,我希望你们今晚马上搬走。”沈丘泽把书放在床上,看着安阎说道,“你们买的那些吃的,我拜托护士他们帮你们搬去新病房了。” “……为什么?”安阎有点生气,“沈先生,您没有经过我们的同意,就让别人把我们的东西拿走是不是不太好?” “你们未经我同意,偷看我夹在书里的照片,我为什么不能让人把你们的东西送走?”沈丘泽拧着眉,刻在骨子里的温和气质荡然无存,只剩戾气,“安先生,我精神状态不太好,主治大夫不赞成我和别人合住一间病房,认为我一个人住有利于精神恢复。你们先收拾东西,一会宋护士会带你们去新病房。” 安阎中午趁沈丘泽睡觉的时候,把他从地上捡起的照片塞回了沈丘泽的书中。安阎不知道照片夹在第几页,就随便找了一页夹进去。或许,沈丘泽就是因为发现夹照片的页码变了,才意识到他书里的照片被人动过。 “沈先生,我捡起你掉在地上的照片偷看,看完悄悄塞回书里是我不对,我给您道歉,说声对不起。”安阎真诚地道了歉,走到沈丘泽床前问道,“您可否解释一下,为什么照片里的女人长得和我们昨晚在404病房见到的女鬼一模一样。” 沈丘泽突然激动起来,“你们看到她了!?你们看到她的长相了?” 安阎点头道:“对,昨晚的女鬼和您照片里的女人一模一样。” “啊——” 沈丘泽猛地放声大叫。 安阎顺手拿起床上的书挡住沈丘泽的嘴,“沈先生,你怎么回事?” 沈丘泽抬手按了按钮呼叫护士。 杜鸩抬手敲晕了沈丘泽,和安阎一起扶着他躺在床上。 宋护士进门时看到的,便是沈丘泽闭眼躺在床上,安阎和杜鸩站在床两边照顾他的画面。 宋护士眨了眨眼睛,问道:“是沈丘泽按的按钮吧?他怎么睡着了?” 安阎胡说八道:“是我们按的,沈丘泽和我们聊天的时候忽然没声,怎么叫都没反应,我以为他出事了,就按按钮叫你们过来,没想到他只是睡着了。” “只是睡着?”宋护士走到沈丘泽的床边,冲着沈丘泽的眼睛伸出手。 “您是要压他眼眶吗?”安阎小声说着话,装出一副怕吵醒沈丘泽的样子,“我觉得还是算了吧。沈先生昨晚没睡好,今天白天也没怎么休息,这会好不容易睡着了,不如就让他多睡一会。” 沈丘泽没有晕倒、昏迷的先例,主治大夫又嘱咐过宋护士要多注意沈丘泽的睡眠时间,宋护士便没有继续动手,“好吧,大夫也说过,沈先生这几天精神状态不太稳定,需要多休息。” 宋护士永远也想不到,沈丘泽竟然会被同病房病人不声不响地打晕。 安阎暗暗松了口气,微笑道:“宋护士,我有事要跟您说,这里不方便,我们去外面聊。” 宋护士瞥了病床上的沈丘泽一眼,和安阎一前一后的出了门。 抬手关门的时候,安阎给杜鸩递了个眼色,示意他盯好床上的沈丘泽。 四楼的走廊上空荡荡的,安阎继续往走廊的深处走,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子附近和宋护士说话,“宋护士,我换病房的事是怎么回事?沈先生正和我聊这件事呢,结果睡着了……” 宋护士不好意思道:“沈先生说你们会影响他休息,你们不搬走,他睡不着。安先生,沈先生的情况有点特殊,我们不敢刺激他,就只好麻烦您换病房了……” 安阎为难道:“宋护士,您知道我的难处,我需要我朋友陪床,一旦搬了病房,他就不能和我一起住了。” 宋护士说道:“这您不用担心,我跟领导反映过了,就算您换了病房,我们也让杜先生陪床。” “……”安阎开始忽悠宋护士了,“宋护士,您给我换的病房也是两人间的病房吗?” 宋护士点头道:“对。” 安阎又问道:“同病房的病人也像沈先生一样,白天安静,一到零点就开始闹腾吗?” 宋护士笑道:“当然不是,和您同病房的病人晚上睡得很早,特别安静。” 安阎板着脸说道:“不好意思,我不能搬。” 宋护士:“???” “我小时候家里开过麻将馆,那几年我都是听着麻将碰来碰去的声音睡觉的,久而久之,就养成了在有噪音的情况下才能睡着的习惯。要是周围环境太安静的话,我会睡不着。”安阎随口编故事,“宋护士,我得的是面瘫,这种病尤其需要多睡觉多休息,不能过度劳累。您给我换个安静的地方,我真的会一晚上都睡不着。” 宋护士想了半天说道:“……您要喜欢吵闹的病友,我也能给你找到。” “只是吵闹可不行,必须是沈先生那样,一到半夜零点附近就开始折腾的。”安阎闭着眼睛形容,“发出的噪音绝对不能是说话、打呼噜之类的,一定是要类似麻将碰撞、敲东西的声音……昨晚我稍微听了一会沈先生敲床板的声音就睡着了,一觉睡到天亮。” 宋护士明白了,“安先生,您是非住在404病房不可吗?” 安阎点头道:“对。” 宋护士苦着脸说道:“可……可沈先生不想和你待在一个病房啊,他说您会影响他休息。” 安阎满嘴跑火车,“他骗你的。” 宋护士:“不可能吧!?” “他就是在骗你。”安阎抬手指了指404病房的方向,“您知道沈先生有自虐倾向,故意不怎么吃饭,也不好好睡觉的事吗?” 宋护士脸色变了变,“沈先生不好好吃饭的事我听同事提起过,说他不肯出来拿饭,不吃热的,只吃在门口放凉的饭。” 安阎添油加醋道:“对啊,我就是因为注意到他白天吃饭不太对劲,上午才找您打听他的事。” 宋护士面露诧异,“是这样吗?我以为您是真的想和他多说话才问的。” “没别的,就是因为他白天不好好吃饭才问的。”安阎强调了一遍,继续说道,“不瞒您说,我其实是一个美食主播,吃饭特别香的那种,沈先生看了我和我朋友吃饭的全过程,昨天晚上控制不住自己,把他白天剩的饭都吃了。” “沈先生晚上那么折腾,一方面是折腾别人,但更多的是折腾他自己。”安阎继续忽悠宋护士,“他折腾别人,吵一架,别人搬出去了,他闹腾别人的目的达到了,一夜不睡。我搬进去之后,不管他怎么闹腾,只会让我睡得更香……他知道再怎么闹都没有,只能睁着眼睛干着急,躺着躺着,就睡着了……” 宋护士:“……您的意思是,沈先生觉得您待在404病房,会让他多吃饭多睡觉,所以才想让您搬走?” 安阎点头道:“对啊,这对一个精神状态有问题的人来说,不是很合理吗?” 宋护士快被安阎说服了,“这……” 安阎:“宋护士,让我留在404病房,对我和沈先生都有好处。” 宋护士面露难色,“可是,我已经把事情反映给领导了,领导建议您明天就搬走。” 安阎一脸懵逼,“……不是今晚就搬吗?沈先生告诉我,我的病房已经换了,你们连我们买的吃的都搬走了。” “没有。”宋护士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没经过您的同意,我们怎么可能擅自给您换病房,更不可能乱搬您的东西。” 安阎:“……”他竟然上了沈丘泽的当。 安阎挤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宋护士,除非我出院,要不然我绝对不会搬离404病房。时间不早了,我想回房间睡觉,明天见。” 宋护士:“……好,我明白了。” 安阎微笑着点点头,大步走向404病房,打开门进去了。 一进门,安阎先把重要消息告诉杜鸩,“我们被沈丘泽骗了,医院的人没动过我们的东西。宋护士只是把沈丘泽的要求反映给了领导,帮我们选好了搬去哪个病房。” 杜鸩瞥了眼昏迷在床的沈丘泽,“弄醒他问问?” “不用,我们买了那么多东西,又是四楼的护士、病人看着我们提进门的,沈丘泽要是一个人搬,肯定会被人看到,引起别人的注意。可从我们下午出门到回来,还没有人跟我们提过这件事。”安阎环顾四周,“我之前以为没人提起,是因为他们看到是医院的人帮我们搬的,觉得那是一件很正常的事。现在看来,恐怕我们买的吃的还在这间病房里……” 杜鸩记得沈丘泽的柜子和抽屉都很空,便走过去打开了沈丘泽床旁边的柜子和抽屉,“安阎,这里面全是我们买的东西。” “不够啊,剩下的去哪儿了……”床底下没有,安阎打开卫生间的门,里面没有他们要找的东西。 走到窗台附近的时候,安阎注意到病房的窗户竟然开了一道缝。 安阎得了面瘫,不能吹风,除了中午通风,404的病房窗户一直是关着的。 安阎走过去打开窗户,看到窗外的护栏上挂着一个塑料袋,塑料袋里塞满了杜鸩买回来的东西,“在这里。” 安阎把挂在护栏上的袋子拿了进来,放到床旁边的地上。 第182章 晚上八点,安阎、杜鸩回到404病房,发现他们买的东西不见了。 安阎他们先和沈丘泽对峙,接着忽悠宋护士,最后在404病房里和窗户外找回消失的东西。 时至此刻,距离晚上八点半还差几分钟。 女鬼晚上零点才出来,杜鸩提着椅子走到两张床之间的过道,背靠着安阎的床放好。 杜鸩面朝着沈丘泽坐下,他的后背靠着椅背,椅背又紧贴着安阎的病床,于是,杜鸩的后背和安阎的床之间便只隔了一个镂空的木质椅背,“安阎,我看着他,你先睡一会。” “嗯。”安阎掀开被子上了床,侧对着杜鸩的背影躺好,“不用等到十一点五十,等沈丘泽醒了,你就叫醒我。” 杜鸩抬手关了灯,应了一声,“好。” 安阎闭上眼睛,摸索着把手伸进椅背的缝隙,指尖贴着杜鸩的背。 感受着从指尖传来的温度,安阎很快睡着了。 病房里安静极了,除了他们几个的呼吸声之外,什么声音都没有。 等安阎睡到自然醒,已经到了晚上十一点三十五。 病房里的一切和安阎闭眼睡觉之前一样。沈丘泽依旧昏睡在床,杜鸩背靠着椅子坐着,冷脸盯着沈丘泽的床。 安阎坐起来问道:“杜鸩,时间不早了,我们要不要弄醒他?” “要。”杜鸩站起来,拎着椅子走到窗户旁放好,“昨晚鬼出来之前他一直躺在床底下敲床板,说不定他的那些动作和鬼的出现有关系。” 安阎穿好鞋,走到沈丘泽的床头附近,挽起袖子对杜鸩说道:“那我掐了啊……” “嗯。”杜鸩迈步走过来,站在沈丘泽的床的另外一边。 安阎把手伸到沈丘泽的鼻子附近,掐住了他的人中。 沈丘泽很快醒了,看到站在他床两边的人,沈丘泽紧张地坐起来,悄悄把手伸向呼叫护士用的按钮。 杜鸩伸手挡住按钮,凉凉道:“马上十一点四十,这个时间点,你还敢叫人过来?” 沈丘泽僵硬地收回了手,面露警惕,“你们想干什么?” 安阎说道:“我们找到了被你藏起来的吃的,宋护士也说了,我们今晚不用搬走。而且,我换不换病房不是你一个人可以决定的,不经过我的同意,谁也不能给我换病房。” “我就不明白了,医院的病房那么多,你们为什么非得赖在404病房!?”沈丘泽抓着床单,仰头瞪着安阎,“我让你们走是在救你们,你们就不能老老实实听我的话吗?” 安阎看了眼杜鸩,垂眸对沈丘泽说道:“除非你肯告诉我们真相,否则,我们是不会走的。” “真相就是404病房是一间被诅咒的病房,住在这里的人都不会有好结果……”沈丘泽痛苦地捂着脸,含糊不清地说着话,“我……我就不该让她回来……更不该违反规则出来看她……” 安阎从沈丘泽最后的几句话里嗅到了重要信息的味道,他迅速消化了其中的讯息,追问道:“你的意思是,是你让你老婆的鬼回来的?你违反了什么规则,是不是你不能从床底下出来看她?” “我……我……”沈丘泽垂下手正要说什么,猛地闭了嘴,哆嗦着说道,“她……她要来了……” 安阎看了眼手机,“才十一点四十四,还不到十二点,你这是忽悠人上瘾了吗?” 沈丘泽伸手指着门口,眼睛看向别处,“你看那里。” 安阎和杜鸩顺着沈丘泽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门附近的空地上,多了三份没吃完的盒饭。 沈丘泽喃喃道:“这是信号……每次她快来的时候,我放进垃圾桶的饭盒,就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门附近……” 沈丘泽害怕地抱着胳膊,“……有鬼,是别的鬼把它放到哪里的……它一直在看着我,只要我做错事,就会受到惩罚……” 沈丘泽慌忙掀开被子下了床,他光着脚站在床边,仔细地整理着床铺,把枕头、床单、被子的每一个棱角都抚平了。 “床底下,我要去床底下……”沈丘泽无视安阎和杜鸩两个人,钻到他的病床下面躺好。 安阎蹲在地上问他,“沈先生,你告诉过我们她今晚不会再放过你,你这会钻床底下还有用吗?” 沈丘泽转头看着安阎,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哈哈……我竟然忘了……我忘了……” 沈丘泽红着眼睛,翻身跪在地上往床外面爬,“你们两个躲进来,我出去……”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十一点五十,沈丘泽的病床上就有了动静。 安阎瞥了眼微微隆起的被子,一脚把试图爬出来的沈丘泽塞了回去,“杜鸩,她要来了,我们先去床底下。” 十秒后,安阎和杜鸩都躲在沈丘泽的床底下。 沈丘泽还想往出爬,“我不躲,让我出去!” 沈丘泽那么怕鬼,安阎以为他只是嘴上说说,不是真的想出去见鬼。没想到,沈丘泽竟然来真的。 眼瞅着沈丘泽的头就要伸出去了,杜鸩伸手抓着沈丘泽的后颈把他扯了回来。 安阎趁机钳住沈丘泽的手,和杜鸩一起把他死死控制在床底下,不让他往出跑。 沈丘泽张嘴就要喊,杜鸩反手把沈丘泽的脸按在了地上,“别叫!她听不到你的声音,你再怎么叫,也只能把四楼的其他人引过来。” 沈丘泽丧气地把脸贴在地上,不再吭声了。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床上的动静变大了。 昨天躺在自己床底下的时候,安阎觉得从沈丘泽床上传出来的声音再平常不过,不怎么吓人。 今晚躺在沈丘泽床底下听,安阎有点明白为什么沈丘泽会被吓成那副德行了。躺在别处的时候,无论听第几次,怎么听,声音都是从沈丘泽的被窝里传出来的,就连他们昨晚看到的画面也在印证这一点。 但躺在沈丘泽床底下的时候就不一样了,稍微一仔细听,就会觉得那声音不像是从床上传出来的,更像是从他们身旁传出来的。 声源可能是床板朝向地面的这一面,可能是连接着滚轮的床腿,甚至可能是周围的空气…… 看到床铺变化的时候,人的心里好歹有个依托,想着被子被撑得越来越高,鬼和声音肯定都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可是,每夜躺在自己床底下的沈丘泽,看不到被子的变化。不知道鬼出现的过程,就会觉得鬼似乎可以从任何地方出现…… 安阎猜测,沈丘泽不一定知道鬼是从他床板上冒出来的。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声音越来越大,沈丘泽被吓得捂着耳朵缩成一团,安阎扯下他的手,低声道:“别怕,鬼是从你被窝里冒出来的,在上面,不在这里。” 沈丘泽僵硬地回过头,看起来更怕了,“……我这么多天,一直睡着鬼睡过的床?” “对。”安阎安慰他,“想想那个鬼就是你老婆,你心里会不会好一点?” 沈丘泽:“……”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声音越大,离女鬼出来的时间点越近。 安阎他们看不到床上的画面,只能通过比较今晚和昨夜听到的声音,推断女鬼现身的时间点。 安阎又听了一会,小声对杜鸩说道:“还得等一会吧?” 杜鸩屏息听了一小会,说道:“嗯,快了。” 又过了一会,窸窸窣窣的声音骤然停了。 掀开被子的声音从床上传来,接着是身体贴着床挪动的声音。 很快,安阎看到一双腿垂了下来,光着脚踩在地上。 “好饿,一醒来就觉得饿……” 安阎稍微把头探出床外,看到女鬼背对着他一步步走到地上的盒饭跟前,扶着腰捡起一盒,打开吃了。 女鬼实在太饿,她没有拿放在饭盒旁边的筷子,直接用手把饭盒里的饭菜抓起来,塞到嘴里嚼着。 和昨晚一样,吃完留在门口的饭盒后,女鬼还没吃饱,在病房里到处找吃的。 看到隔壁床跟前的塑料袋,女鬼直奔着塑料袋去了,把里面的吃的全部拆开吃了。吃了那一袋子吃的还不够,女鬼先打开安阎那边的抽屉和柜子,什么都没找到之后,过来打开沈丘泽这边的柜子,把杜鸩买的零食全部拿出来放在地上,一袋又一袋的吃着…… 吃完所有吃的之后,女鬼的肚子大了好几圈,比不少孕妇怀胎十月时的肚子还要大。 她还没吃饱,把所有零食袋子里的残渣倒出来吃干净后,便平躺到地上,挪到安阎的床底下翻腾。 在找寻食物的过程里,女鬼像昨晚一样,没有给沈丘泽这张床任何眼神。 看着躺在对面床底下的女鬼,安阎小声问沈丘泽,“你不是说她今晚不会放过你吗?她怎么还和上一次一样,听不到这张床底下的声音,也看不到你。” 沈丘泽睁开眼睛,眸中一片血红,一副不人不鬼的样子,“只要我睁开眼,她就能看到我。” 正躺在安阎床底下的女鬼猛地回头,对着沈丘泽咧嘴一笑,嘴角眼角全是血,“亲爱的,你终于来看我了。” 安阎:“……”这个女鬼果然是沈丘泽的老婆。 女鬼不做表情的时候看起来长得挺正常,只是比普通人的脸色白一点,嘴巴红一点,眼睛只有眼珠没有眼白。可只要她一做表情和动作,女鬼的脸就会跟着扭曲。 女鬼顶着一张扭曲的脸,咯咯咯笑着,向安阎他们爬过来。 “你疯了!”安阎抬手捂住沈丘泽的眼睛,“你睁眼干什么!?快闭上!” 就算被安阎捂着,沈丘泽也没闭上眼睛。 待在床底下不再安全,安阎和杜鸩交换了眼色,一前一后从床底下钻出来。 他们伸手抓住沈丘泽的胳膊和肩膀,想把他从床底下扯出来,却怎么扯也扯不动。 安阎探头一看,发现沈丘泽的腿被女鬼拽住了。 女鬼死死抱着沈丘泽的腿,“亲爱的,我好久没见到你了,你多陪我一会好不好……我肚子好饿,宝宝也好饿,你给医院的人打电话,让他们赶紧送吃的过来……我的手机不见了,不能给他们打电话,也不能给你打电话……” “啊!”女鬼叫了一声,指甲用力扣进了沈丘泽腿上的肉里,“老公,宝宝在踢我……我好饿,我们真的好饿啊……你快帮我们找吃的过来……我要很多吃的……” 女鬼疼得松了手,在床底下滚来滚去。 安阎和杜鸩趁机把沈丘泽从床底下拉出来。 女鬼手抓着沈丘泽的裤腿,跟在他后面滚了出来。 由于动作幅度太大,女鬼身上的外套散开垂在了地上。女鬼外套里的内搭长裙很薄,看起来都快被她的肚子撑破了。 “咚咚咚——” 女鬼拽紧沈丘泽的裤腿,捂着肚子喊道:“老公,宝宝在踢我,我肚子好疼……” 隔着女鬼身上的内搭,安阎他们看到一张虚幻的小孩鬼脸浮现在女鬼的肚皮上,睁大眼睛瞪着站在地上的沈丘泽。 沈丘泽被吓得腿一软,跌坐在地。 女鬼抓住沈丘泽的手往自己的肚子上按,“老公,你是宝宝的爸爸,你帮我哄哄宝宝好不好?让他别在踢我了,我马上去给他找吃的……我不会让他饿肚子……” 安阎拍了下沈丘泽的后脑勺提醒他,“还愣着干什么,赶快闭眼啊。只要你一闭眼,什么事都没了……” “是啊,我一闭眼,什么事都没了……可她怎么办?”沈丘泽眼睛通红,带着哭腔说道,“要不是我……她也不会变成这样……” 杜鸩跨了一步挡在安阎前面,居高临下地看着沈丘泽,“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丘泽坐在地上,双手握住女鬼的手,“阿岚,你出事的时候,我们的孩子还不到两个月,也跟着你没了……你肚子里的不是我们的孩子,是鬼。” “你胡说,我没死,我们的孩子也没死……我们都是人……”女鬼紧张地看着沈丘泽,“老公,你是发烧了还是喝醉了?为什么说这种胡话?”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死了两个月了,我真的不该……不该让你回来……”沈丘泽脸上淌着泪,一遍又一遍地向女鬼道歉,“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你变成了现在这样……” 女鬼咯咯咯地笑着,“可是……我觉得这样很好呀……有你,还有宝宝陪着我……” 沈丘泽心里更难受了,泪如雨下,嘴里不停地道歉。 女鬼握紧沈丘泽的手腕,捂着肚子看着他,“你不用道歉……只要你以后一直待在这里,多陪陪我们就好了……” 沈丘泽擦了眼泪,看着女鬼说道:“你肚子里的真的不是我们的孩子,不信……不信你低头看看他……” 女鬼低头看了一眼她的肚子,肚子里的鬼脸也在抬头看她,女鬼甜甜地笑出声,“老公,他这么可爱,你怎么能说他是鬼呢?你别再乱说了,你再乱说,他会不高兴的……” 沈丘泽:“我说的都是真的。” 女鬼扶着床站了起来,肚子里的虚幻的小孩鬼脸一脸冷漠地看着沈丘泽,像极了人沈丘泽曾经见过的某个鬼。 沈丘泽怕得往后挪了几步,“是你……竟然是你!” 小孩鬼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沈丘泽怒火中烧,抬起手要打女鬼的肚子,“老婆,我就是听了他的话,才把你害成这样的……你不能,不能再被他骗了……” “你又说胡话了。”女鬼觉得莫名其妙,“他一个还没出生的小孩,能做什么?” 听到这里,安阎大概明白整件事是怎么回事了。 “是他……就是他告诉我能让你活过来,我当时万念俱灰,就勉强信了他的话……回过神后,我就没把和他的约定当真,只当他是在骗我……”沈丘泽指着女鬼的肚子说着话,“没想到……没想到第二天上午,我就接到你的电话,你在电话里像往常一样和我聊天,还说让我等你……我很开心,以为你真的会回来……到了晚上之后,我按照约定睡在床底下……而他口中所说的那个鬼也出现了……” “他不让我看住在病房里的是谁,我就不看……他让我每天剩一半饭放进垃圾桶,我就放……他说我不能和别人一起住,我就想办法把每个住进这间病房的人都吓走……可是……”沈丘泽苦笑着说不出来了。 安阎开口替他补充,“后来你控制不住自己,违反了规则,发现晚上住在404病房的鬼,就是你的老婆……” “不是……我是在看她之前,就猜出她是我的老婆……”沈丘泽痛苦道,“因为她在电话里形容的病房和我住的病房一模一样,就连一日三餐都一样……她跟我抱怨,说不知道为什么,医院的人每次给她送餐只送一半……” “听她说自己怀孕的时候,我很害怕……我们两个已经成了这样,我不能再把死去的孩子牵扯进来……” 不知道是沈丘泽的哪句话刺激到了女鬼,她痛苦地捂着肚子,“老公,我肚子好疼……我……是不是要生了?” 女鬼圆润的脸颊迅速地凹了下去,整个看起来瘦了一圈,突起的肚子却比刚吃完东西的时候又大了不少,像是一颗吹到最大限度的气球,随时都能爆掉。 沈丘泽瞥了眼404病房的窗子,抖着腿走到女鬼的身旁,抬手扶住她的胳膊,“你是……是快要生了,我带你去找大夫……” 女鬼握住沈丘泽的手腕,“你……不是说我肚子里的不是我们的孩子吗?你还说……我早就死了……” “我说的都是假的,是错的。”沈丘泽的声音很僵,“你说的对,我们这样很好,我带你去找医生。” 安阎看懵了,“外面那么多人,你带她出去?” 沈丘泽避开安阎的目光,“你放心,我不会让她伤害别人,我会带她离开医院,带她去人少的地方……我们的事不能再拖下去了,今晚必须有一个结果……” 安阎从沈丘泽的话里听出了点别的意思,“你……” 沈丘泽对安阎说道:“安先生,她不方便出去,可以给我们借一下你的帽子和口罩吗?” 安阎接过杜鸩递过来的新口罩,摘下头上的帽子递给沈丘泽,“我跟你们一起去。” 离开医院也好,等他们出去,杜鸩的能力就恢复了。 沈丘泽白着脸笑了笑,把帽子和口罩给他老婆戴好,走到门口开了门。 安阎:“我们一起去。” 安阎正要跟出去,被杜鸩拉住了,“把口罩戴上。” 杜鸩帮安阎戴好口罩,两个人一起出了404病房的门。 四楼走廊的灯光很暗,沈丘泽扶着戴着帽子和口罩的女鬼走在前面,安阎和杜鸩紧随其后,准备经过护士台的时候给他打掩护。 经过某扇病房的门的时候,安阎莫名觉得有人站在门里看着他们。 可当他退后一步,再次看进去时,却什么都没看到。 护士台没人,沈丘泽和女鬼顺利地进了电梯。 安阎和杜鸩慢了半步,等他们走到电梯门口时,电梯正好关上了。 看着电梯显示的数字越来越大,安阎顿时觉得不好,“糟糕,沈丘泽不是要带他老婆离开医院……” 杜鸩看了眼电梯最后显示的数字,“他要带女鬼去顶楼。” 安阎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他……他不会是想带着女鬼自杀,一了百了吧?” “有可能。”杜鸩说道,“他骗女鬼离开之前看了眼四楼窗户外的护栏。” 电梯半天下不来,安阎瞥了眼楼梯口,“我们走楼梯上去。” 安阎迈开腿往前冲,杜鸩两三步追上他,一前一后地往顶楼跑去。 这栋楼一共八层,没在顶楼看到沈丘泽,安阎和杜鸩直接上了天台。 一片昏暗中,安阎看到沈丘泽正扶着女鬼往天台的边缘走。 安阎悄声道:“怎么样?能力恢复了吗?” 杜鸩摇头道:“没有。” 安阎瞥了眼快走到天台边缘的沈丘泽,说道:“我们先跟过去。” “噗通——” 安阎他们看到女鬼停下脚步,把沈丘泽推到了地上。 “老公……你不是说要带我去看医生吗?”女鬼扔掉头上的帽子,摘掉戴在脸上的口罩,“你为什么把我带到了这样的地方?要不是宝宝踢我,疼得我睁开了眼,我都不知道……你竟然想让我们死……” “阿岚,你死过一次了,不会再死第二次。”沈丘泽软着腿站了起来,“这一次要死的人是我……等我死了,一切就正常了……” 沈丘泽爬到天台的边缘往下跳。 杜鸩先一步跑过去,拽住了沈丘泽的一条胳膊。 而拽住他另一条胳膊的,不是安阎,是女鬼。 女鬼淌着血泪说道:“丘泽,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一家人不能好好的生活?” “别哭,等……等我死了,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沈丘泽咧嘴笑了笑,亲昵地唤了一声,“阿岚……对不起……” 趁着女鬼发愣的时间,沈丘泽用力扯了下她的胳膊。 女鬼的肚子挤在天台的墙壁上,重心不稳,被沈丘泽扯着掉在半空中。 杜鸩的胳膊猛地向下一滑,安阎连忙加大力度,死死抓着杜鸩不放手。 女鬼不想掉下去,双手抓着沈丘泽的胳膊,控诉道:“为什么?” “我……我不放心把他和你留在这里……”沈丘泽抬头望着紧抓着他的杜鸩和安阎,“你们不要拉我,快放手……只有我死了,这一切才能解决……” 安阎被下面的情况吓了一跳,喊道:“你别管我们,快往下看!” 沈丘泽一低头,看到一只满是鲜血的小手从女鬼的肚子里伸了出来。 他的胳膊伸得很长,直奔沈丘泽的心脏而去。 鬼指甲又尖锐又长,要是真的插进去,沈丘泽就没命了。 女鬼看了眼肚子上的血窟窿,看着那只伸向沈丘泽的鬼手,恍惚间,她好像什么都明白了。 女鬼的脸像被吸干了一样变得干瘪,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丘泽,你说的对……他……真的不能留在这个世上……” 女鬼猛地松开沈丘泽的手,狠狠地向下坠去。 安阎和杜鸩趁机使劲,把沈丘泽拉了上去。 “阿岚!阿岚!”沈丘泽瘫在地上大声哭着,“都是我不好……是我又害了她一次……” 安阎低头看了眼落到地上的女鬼,拍了拍沈丘泽的肩膀,“你先别哭,她好像还在动。” 沈丘泽立即站起来,趴在安阎身旁往下看。 他们没想到的是,正在动的不是女鬼的身体,而是她肚子里的东西。 借着昏黄的路灯,安阎他们看到女鬼的身体像一个泄了气的气球,飞快地干瘪下去。 一个看不清模样的鬼小孩从她的身体里钻了出来,仰着头看着安阎等人,身高难辨,五官一片模糊。 第183章 “是他!果然是他!” 沈丘泽喊了一声,晕倒在地。 “你们在干什么?”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安阎回过头,看到宋护士和其他几个负责值班的大夫、护士走了过来。 不清楚宋护士他们对今晚的事了解到什么程度。为了避免多说多错,安阎没吭声,冲着沈丘泽伸出手,打算先和杜鸩一起把他扶起来。 宋护士见状说道:“安先生,你们先别碰他,我们有担架,我们抬他下去。” 安阎斜着往后退了几步,看似在给医院的人让路,其实是在找机会看楼下的动静。 安阎找准机会往下瞥了一眼,女鬼坠落的地面上什么都没有,无论是女鬼的身体还是从她身体里爬出来的那个小孩鬼,全都不见了。 跟宋护士一起来的人先抬着沈丘泽下去了,宋护士走过来问安阎他们,“安先生,值班人员夜巡的时候发现你们404病房的门是开着的,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又正好有人跟顶楼的值班大夫说看到有病人要跳楼,我们就跟着上来看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丘泽先生意外坠楼,我们正好赶到,就把他拉上来了。”安阎给宋护士看他的胳膊,“你看,我和我朋友拉沈先生的时候使了太大的劲,胳膊都被天台上的石头磨破了……” 宋护士不太相信,“他是意外掉下去的?” 安阎礼貌道:“我们上来时看到的情况是这样,具体怎么回事,您得问沈先生本人。” 宋护士又问了一句,“你们怎么来得这么巧?” 安阎迅速回忆了一下他八点多时和宋护士说的话,继续胡说八道:“您知道我有听打麻将、晃桌子声睡觉的习惯,今晚沈先生没闹腾,我就睡得特别浅。他前脚一出门,我就醒了,戴上帽子和口罩跟着他去了电梯……我们到电梯口的时候,电梯门已经关上了……” 安阎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们本来想走,看到电梯最终停到了顶楼,我和杜鸩有点不放心,就决定跟上来看看……” 宋护士知道沈丘泽有可能是自杀,这事她不方便在安阎他们面前聊,宋护士就没有继续聊这个话题,对安阎、杜鸩说道:“晚上风这么大,你们先回病房休息,其余的事明天再说。” 安阎边走边问,“你们会把沈先生送回404病房吗?” 宋护士说道:“不一定,沈先生的精神状态不好,得做了检查后才能知道结果。” 当天晚上,404病房里只住了安阎和杜鸩两个人。 第二天早上七点半,安阎洗漱完后先去护士台找宋护士,想跟她打听沈丘泽的情况。 没在护士台看到宋护士,安阎问了其他护士才知道,宋护士刚刚下班回家了。 安阎向来上白班的护士打听沈丘泽的情况,没有一个人知道。 吃了医院员工送来的早餐,安阎戴好新口罩和新帽子,和杜鸩一起去门诊部针灸、按摩。 今天早上很多需要针灸的病人都排在了安阎的前面,等安阎做完针灸和按摩,一个上午过去了。 安阎和杜鸩回到404病房的时候,正好赶上负责送餐的工作人员送饭,看到他只送了两个盒饭,没有给沈丘泽留盒饭,安阎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您好,我们病房有三个人,您怎么只给我们送了两份盒饭?” 负责送餐的工作人员把推车推到旁边,“我上午收到消息,住在404病房的沈丘泽沈先生转院了,不用给他送餐。” 安阎的嘴角僵了僵,“抱歉,我早上去了门诊部,不在病房,不知道他转院的事。” 工作人员微笑道:“没事,您也是为病友着想,可以理解。今天的午饭不能放,你们趁热吃。” 安阎问道:“您知道他转去哪家医院了吗?” 工作人员仔细回忆了一下,说道:“听说转去了省城的一家医院,名字我不记得了,只知道那家医院比我们这里条件更好,有治疗精神疾病的专家。” 安阎:“谢谢您告诉我这些,麻烦您了。” “不用谢。”工作人员笑了笑,推着推车走了。 安阎打开404病房的门走了进去,看到他隔壁沈丘泽的床铺得平平整整的,就像没人睡过的一样。 安阎有点不安,“他转院转得这么急,昨晚肯定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 杜鸩安慰他,“宋护士昨晚值班,说不定知道沈丘泽的情况,等她来上班了,我们可以找她打听一下。” 安阎点头道:“只能这样了。” 安阎坐在床上和杜鸩一起吃饭,每吃几口,就偏头往沈丘泽睡过的床上看一眼。 杜鸩放下筷子问道:“你总看他的床干什么?” 安阎看了眼自己的枕头,又扭头看了眼沈丘泽床上被被子盖住的枕头,“你觉不觉得,沈丘泽床上的枕头比我们的高好多,都快有我两个枕头厚了?” 杜鸩偏头看了一眼,说道:“确实比你的厚很多。” “我去看看,说不定沈丘泽给我们留了什么东西。”安阎下了床,踩着鞋走到沈丘泽的床边,掀开被子,露出下面的枕头。 注意到枕头和床面之间有空隙,安阎抬手拿开枕头,在枕头下面看到了一本白色封皮,没有书名的书,是沈丘泽经常看的那一本。 “不常看的书都带走了,反而留下了这本经常看的,”安阎把书举起来给杜鸩看,“说不定,这本书是他故意留给我们的。” 杜鸩说道:“打开看看。” “好。”安阎把枕头和被子物归原位,拿着书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打开书的时候安阎才注意到,这本书其实有两张封面,外面那张白色的没有字的封面很可能是沈丘泽为了保护这本书包上去的书衣,里面的浅灰色封面才是这本书原本的封面。 安阎拆掉包在最外层的书衣,这本书原本的封面完整的露了出来。 书名是《麦琪的礼物》,作者欧·亨利的短篇小说集。 安阎看了一眼封面,继续往后翻,找到了一张被夹在书里的红色长方形书签。 书签的背面是白色的,有一行用黑色中性笔写的字——小心孩子,不要收孩子的礼物。 这几个字写得十分潦草,勉强能认出写的是什么字。部分字迹的边缘有晕染的痕迹,甚至把黑墨蹭到了书页上。 由此可见,对方写这句话的时候时间紧迫,没时间写得更工整,也没时间把书签晾干。 安阎把书签拿出来递给杜鸩,“前天我看到这张书签的时候,上面什么字都没写。新写的这行字,很可能是沈丘泽留给我们的讯息。” 安阎说完继续往后翻着,再没有发现什么疑似线索的东西。 杜鸩仔细看了看书签的内容,把它递给安阎,“诗里说,请收下孩子的礼物,铭记中年人的叮嘱。书签上的话和诗里的内容有冲突。” 安阎把书签夹书里,把书放在旁边,“沈丘泽之前给我们的叮嘱都对我们有利,他的遭遇又确实和孩子有关,我们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对,而且这家医院,的确有几个让我在意的孩子。”杜鸩把筷子递到安阎手里,“先吃饭,再不吃饭,饭就凉了。” 下午两点,有专人过来打扫沈丘泽睡过的病床。 大约五点的时候,护士台的护士带着一个小男孩敲响了404病房的门。 彼时杜鸩正在卫生间,安阎刚睡醒,迷迷糊糊下床开了门,“什么事?” 护士笑着跟安阎打招呼,“安先生,陈瀚以前住的病房病人太多,条件不太好,不利于静养,主治大夫建议他搬到人少的病房住。前段时间二人间有限,陈瀚没地方住。今天上午沈先生搬走了,404病房空了张病床,我们就安排他过来和您一起住了。” 陈瀚抱着两个玩偶站在护士身旁,抬头冲着安阎笑了笑,“安哥哥,以后我就是你的病友啦,你欢不欢迎我啊?” 陈瀚怀里的两个玩偶一个是兔子,一个是小熊,看起来都旧旧的,甚至有一个连眼珠都没了,安阎从玩偶身上收回目光,低头冲着陈瀚笑了笑,“欢迎。” 陈瀚把手里缺了眼睛的兔子递给安阎,“安哥哥,为了感谢你欢迎我,我送你一个玩偶当礼物。” 安阎捏了捏兔耳朵,笑着说道:“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不能收你的礼物。你今天才搬到404病房,作为早两日住在这里的病友,应该是我送你东西才对。” 陈瀚一脸期待地看着安阎,“安哥哥,那你打算送我什么东西啊?” 安阎:“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告诉你。” 陈瀚开心地眯起眼睛,“好,我等你送我礼物。” 陈瀚一蹦一跳地进了门,护士拿着他的行李跟在身后。 护士帮陈瀚摆放东西的时候,陈瀚也没闲着,乖巧地干着力所能及的事情,护士干完活走的时候,还很有礼貌地把护士送到了404病房门口。 经过安阎的观察,陈瀚看起来就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孩子,和恐怖游戏不沾边。 只是,他一来就要送安阎礼物的事,让安阎有点在意。 第184章 护士离开之后,陈瀚就安静地坐在床上玩他的小熊玩偶和兔子玩偶,没再跟安阎他们说话。 安阎观察了他一会,没发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就戴了帽子和口罩,打算和杜鸩去住院部外面走一走,晒晒太阳。 陈瀚注意到了安阎的装扮,抱着小熊抬头问道:“安哥哥,你要去哪里呀?是去门诊那边扎针吗?” “不是,随便走走。”安阎笑了笑,和杜鸩一前一后出了门,顺带把门给关上了。 四楼走廊上人来人往,安阎压低声音问杜鸩,“你觉得陈瀚怎么样?” 杜鸩:“来得巧,送礼物也送得很巧。” “是很巧。”安阎往杜鸩身后走了几步,给从对面过来的大夫让路,“而且他手上的玩偶太旧了,还有点脏,更奇怪的是……我好像在哪里见过那个小熊玩偶。” 杜鸩向安阎看过来,“你什么时候见的?” 安阎抓了抓耳垂后面的位置,“啧……想不起来了,等我想起来再告诉你。” 杜鸩点头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安阎和杜鸩顺着附院院子里的人行道走了几圈,最终停在了云大附院的大门口。 安阎站在树底下伸了个懒腰,一抬头,正巧看到大门对面的花店,花店隔壁是超市、饭馆、礼品店…… 安阎的目光停留在礼品店上,“杜鸩,我之前答应了陈瀚要给他送礼物。我不方便出去,你去对面礼品店买个礼物带过来吧?” 杜鸩:“随便买什么都可以?” 安阎想了想道:“他好像挺喜欢玩偶,要是礼品店有类似的,你就买一个过来吧。” 杜鸩点点头,转头走了,回来的时候,左手拎着小棕熊玩偶的包装袋,右手抓着一大捧红玫瑰。 安阎面露诧异,“你怎么还买了捧花?给小孩送红玫瑰好像不太合适吧……” 杜鸩把花递给安阎,“花是你的,只有玩偶是他的。” 安阎:“谢谢。” 安阎双手接过杜鸩递过来的玫瑰花。注意到有路人用好奇的目光打量他们,安阎抬眼冲着对方笑了笑,那人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慌忙走开了。 安阎右手拿着花,左手自然地牵住杜鸩的右手往回走,“你怎么突然想起给我送花?” 杜鸩淡淡道:“路过的时候看过店里的花开得很漂亮,就想买一些送给你。” 安阎莫名觉得手里的玫瑰花好像变沉了,低头瞥了眼顶端开得最艳丽的那朵,“正好病房的窗台上有个空花瓶,我们回去就把花插起来,再倒上水,说不定能开得久一点。” 安阎拉着杜鸩大步往回走。 杜鸩走在后面拽着安阎,“你刚出了汗,走慢点。” 十五分钟后,安阎、杜鸩回到了四楼走廊。 安阎边走边问,“一会进了门,是你把玩偶给他,还是我给?” 陈瀚身份来历不明。杜鸩不想安阎跟陈瀚扯上关系,面无表情道:“我给。” 送礼物时的气氛有时候比礼物本身更重要,安阎想象了一下杜鸩冷着脸把玩偶递给陈瀚的画面,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你进门的时候把熊藏在背后,给他礼物的时候别太严肃。” 杜鸩把玩偶拿在背后,“嗯,我知道了。” 陈瀚正躺着玩熊,听到门开了,连忙坐起来看向门口,看到进来的人是杜鸩和安阎,陈瀚脸上的笑容稍微淡了一点,“安哥哥,你逛了好久呀。” 安阎微笑道:“是啊,你猜我们给你带回来什么礼物了?” 陈瀚意外道:“礼物!?你真的要给我送礼物?” 安阎:“嗯。” “你给我送的肯定不是你手里的花……”陈瀚看了眼安阎手里的花,兴致勃勃地向杜鸩看去,注意到了杜鸩背过去的手,“礼物是不是在这个大哥哥的背后啊?” 杜鸩稍微放松了下脸上的表情,把背后的小熊递给陈瀚,“小朋友,祝你早日康复。” “啊,好可爱的小熊,谢谢大哥哥,我很喜欢你们送给我的礼物!”陈瀚开心地打开小熊的包装,把里面趴在枕头上睡觉的小棕熊拿出来,和他面前的小熊玩偶摆在一起,“它真的好可爱。” 安阎:“不用谢,你喜欢就好。” 安阎拿着空花瓶进了卫生间,洗干净后接了半瓶水,摆在他床边的窗台上,把玫瑰花一支接一支地放了进去。 陈瀚抱着安阎他们送的趴熊玩偶玩了一会,就小心地把它放在一旁,又拿着他破破的,丢了一只眼睛的小熊玩偶玩了起来,玩累了,就抓着小熊玩偶的熊掌,搂着小熊玩偶一起睡。 下午五点半,医院餐厅的晚饭供应时间到了,安阎看到陈瀚还坐在床上玩,问道:“陈瀚,到吃饭的时间了,你不去餐厅吃饭吗?还是在等工作人员送饭过来?” 陈瀚:“今天是星期五,我爸爸妈妈会给我带晚饭过来,我等会再吃。” 下午六点,医院的工作人员准时给安阎和杜鸩所在的404病房送了两份饭。 记着陈瀚还没吃饭,安阎把饭盒里的鸡腿挑了出来,伸长胳膊递向坐在旁边床上的陈瀚,“陈瀚,要不要先吃鸡腿垫肚子?” “谢谢安哥哥,不用了。”陈瀚摇头拒绝了,“我不饿,妈妈和医生也不让我吃油腻的东西。” 安阎拿了一盒奶递过去,“可以喝牛奶吗?” “可以的,谢谢安哥哥。”陈瀚笑着接过牛奶,撕开吸管的塑料包装,插进牛奶盒喝了起来。 安阎他们吃过晚饭后,陈瀚的父母还没过来。 四楼上下两层楼的环境安阎和杜鸩都摸得差不多了,他们担心陈瀚一个人待在病房里等父母会寂寞,也想再多观察一下他,就留在病房里没出去溜达。 步入十月以后,天黑得越来越早,等陈瀚妈妈来病房看他的时候还不到七点,外面的天却已经黑透了。 陈瀚妈妈的模样起来大约三十五岁左右,黑眼圈很重,低着头进门的时候看起来特别疲惫,只有在看到陈瀚的时候才露出了笑脸,几乎素面朝天的脸上跟着多了几分光彩。 陈瀚笑得很甜,“妈妈,你来啦。” 陈瀚抿着嘴收起笑容,乖乖坐在床上看着妈妈走到他身边。 陈妈妈抬手摸了摸陈瀚的头,抬头看着安阎他们说道:“我家小孩肯定给你们添麻烦了吧,谢谢你们照顾他。” 安阎礼貌道:“您多虑了,陈瀚很乖,没有给我们添麻烦。” 陈妈妈温和地笑了笑,低头固定好病床带的的桌子,把带来的饭盒拆了,拿出里面的餐盘摆好,最后把筷子递到陈瀚手里,“都是你喜欢的,趁热吃。” “好。”陈瀚握着筷子,低头扒了口饭,“妈妈,爸爸今天怎么没来啊?” 陈妈妈拉了椅子坐在旁边,“你爸爸今晚加班,没时间过来,明天我们一起过来看你。” 陈瀚开朗道:“嗯,你们明天在家里多休息一会,不用急着过来看我。” 陈妈妈给陈瀚倒了杯热水放在旁边,“好,我们早上十点过来看你。” “十二点之前过来就好,你们平时工作就很忙,还要抽时间过来看我、照顾我,我不想看到你们周末也不能好好休息。能照顾好自己,又在医院有好多朋友,你们真的不用总过来陪我。”陈瀚拿出安阎和杜鸩送给他的趴熊礼物,“你看,这是旁边的安哥哥他们送给我的礼物,多可爱。” “真的是他们送给你的?”陈妈妈看了安阎他们一眼,收回目光看着陈瀚,“不是你在哪里捡的别人不要的东西?” 陈瀚快速把嘴里的饭菜咽了下去,“真的不是,不信你问安哥哥。” 安阎解释道:“您不用多心,那只小熊确实是我们送给陈瀚的礼物。” 陈瀚妈妈站起来跟安阎道了谢,坐下来拿起陈瀚的趴熊塞到一旁,“先吃饭,吃完饭再玩玩具。” 陈瀚点点头,继续吃了。 “噗通——” 一声轻响,好像有什么软趴趴的东西掉到了地上。 陈妈妈起身一看,看到两张床之间的空地上躺着一只破旧的,丢了一只眼睛的玩偶小熊,“……陈瀚,我不是告诉过你别捡别人不要的东西吗?家里有那么多玩具,你想要什么我给你带,你要新的妈妈也可以给你买……” 安阎:“!!!”他终于想起来了,他在四楼的垃圾桶旁边见过那只小熊。 陈瀚抓着床板弯下腰,捡起地上的玩偶小熊藏在背后,“我看到它一只熊待在垃圾桶旁边,很可怜……” 陈妈妈拿起床上的旧兔子玩偶问他,“这只兔子呢?” 陈瀚抓过妈妈手里的兔子玩偶,委屈巴巴地把它塞到背后和玩偶小熊作伴,“王萌萌出院了,这只兔子是她临走前送给我的,祝我早日康复。” 陈妈妈的火气顿时全散了,握着陈瀚的手说道:“瀚瀚,你今晚先和你安哥哥送给你的玩偶一起玩,妈妈把另外两只玩偶带回去洗干净了再带到医院给你,好不好?” “不好,你肯定会把它们扔了的。”陈瀚背靠着床,把所有玩偶护在身后,“而且它们一点也不脏……只是看起来有点旧。” 陈妈妈叹了口气说道:“我明天白天过来给你把它们洗干净,这样总行了吧?” “好。”陈瀚笑弯了眼睛,低头吃饭。 陈妈妈把有胡萝卜的那盘菜往陈瀚面前推了推,“多吃点蔬菜。” 陈瀚吃饭吃得很香,陈妈妈抓紧时间帮陈瀚把需要收拾的东西又收拾了一下,把干净的替换衣服放到床旁边的抽屉里。 等她收拾好陈瀚日常需要使用的东西,陈瀚的饭也吃完了。 陈妈妈先去卫生间把饭盒洗干净了,拿到床前全部擦干,组装好后放入她带来的包里,“瀚瀚,妈妈晚上回家还要加班,你一个人乖乖在医院睡觉,我们明天早上过来看你。” 陈瀚仰着头说道:“嗯,我明天上午要睡懒觉,你们不要过来太早,会打扰我。” 陈妈妈知道陈瀚为什么这么说,一脸心疼地摸了摸陈瀚的头,“好,妈妈答应你。” 晚上七点五十五,陈瀚把床上的兔子玩偶和趴熊玩偶都放到床旁边的柜子上,抱着小熊玩偶看妈妈今天下午带来的故事书。 安阎两晚没直播了,想着今晚大概不会有什么和闹鬼有关的事发生,就拿出充电宝和手机打算直播一会。 不想暴露他在哪家医院,安阎刻意坐在椅子上,背靠着白色墙壁直播,让直播间的观众无法通过身后环境推断出他在哪家医院。 前阵子的频繁直播让观众养成了每天定点看直播的习惯,这次才两天没见,进直播间的观众就发弹幕玩梗吐槽了。 “妈妈,你特别关注的主播终于直播了!”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的关注列表里?【狗头】” “长这么帅,什么主播啊?难道是唱歌?” …… 第185章 安阎噙着笑说道:“你们说对了,我确实是音乐频道的主播。” 直播间的观众全体懵逼,满屏幕问号从安阎手机屏幕上划过。 “主播,我发那些弹幕是在玩梗,你别当真啊!” “今……今晚不直播讲鬼故事也不直播探灵了?” “……我其实是走错直播间了吧?【狗头】” …… “没走错,本直播间确实是安阎王的直播间,欢迎大家来我的频道听我唱歌。”安阎右手捏着装好手机的支架,左手按着胸口,装模作样地张嘴开嗓,啊了几声后接着说道,“你们想听什么歌,我给你们唱。” 有观众发弹幕,“什么歌都可以吗?” 安阎:“只要是我会唱的就行。” 原本没兴趣听安阎唱歌的观众突然兴奋了,纷纷发弹幕点歌。 “我要听《嫁衣》!” “主播肯定会唱《妹妹背着洋娃娃》吧!?” …… 陈瀚这会正抱着怀里的破小熊玩偶,睁大眼睛看着安阎。 安阎担心唱嫁衣会吓着他,“大晚上听《嫁衣》瘆的慌,《妹妹背着洋娃娃》我不记得歌词,有一首儿歌我记得很熟,我给你们唱那首……” “说好的只要是你会唱的就行呢?主播的嘴,骗人的鬼。” “我赌主播记得最熟的是《世上只有妈妈好》。” “《上学歌》不服。” “万一是《劳动最光荣》呢?” “以为能听到主播唱《嫁衣》的我真是太天真了。” …… “是《找朋友》。”安阎对着摄像头笑了笑,由于他面瘫还没好,嘴角一边高一边低,恐怖效果满分,“我觉得晚上唱这首歌很有氛围……” 直播间的观众看得心里发毛,一个个都有点慌。 “《找朋友》确确实实是一首儿歌,没有什么恐怖相关的内容吧?” “……我有一种预感,主播唱的《找朋友》很可能比《嫁衣》还恐怖,我去开灯了。” “我先去趟卫生间。” …… “我面瘫,有一边嘴角只能抬起一点。”安阎伸手按住抬不起来的嘴角,把两边拉到一样的高度,“你们别瞎脑补吓自己,《找朋友》就是一首很普通的儿歌。” 直播间的观众更慌了。 “球球主播别笑了,越笑越吓人。” “虽然主播这样笑起来很可爱也很帅,但主播一会唱歌的时候能把摄像头对着其它地方吗?” “不行,还没听歌就感受到了恐怖的气氛,我一会是不是要被吓得原地去世了。” …… 只是正常露脸笑,没想过要吓人的安阎,“……” 既然直播间的观众这么喜欢自己吓自己,他就成全一下他们吧。 “我只问一次。”在调整摄像头之前,安阎问直播间的观众,“你们确定要我把摄像头对准其它地方?摄像头对准我,我保证你们在画面里看到的是我的脸,要是对准其它地方,你们会看到什么可就不一定了……” 如安阎所料,直播间的一些观众选不出来了。 “会看到什么!?难道主播的病房里有鬼?” “主播别急,让我考虑一下!” “我……我选……” …… “3、2、1……”安阎把摄像头调成后置对准病房的地板砖,“时间到,我开始唱了。” 安阎第一个字唱出来的瞬间,手机屏幕上的弹幕全没了,画面中除了地板砖之外什么都没有。 “找呀……找呀……找朋友,找到一个好朋友……”安阎把每一句都拉得很长,病房自带回音效果,显得安阎拖音拖得更长了,长得有点诡异,“敬个礼握握手……你是我的好朋友……” “找呀找呀找朋友……找到一个好朋友……”第一段的两小段歌词是重复的,安阎唱完前两句,继续往下唱。 404病房里这会只有三个人,安阎靠着床对面的墙壁直播,杜鸩坐在安阎的床位看着他直播。陈瀚依旧安静地坐在自己的床上玩小熊玩偶,一边听安阎唱歌,一边摆弄着小熊的胳膊和它玩。 陈瀚听着听着,突然开口对安阎说道:“安哥哥,你的歌词唱错啦,漏了一句歌词。” 安阎抬头看着他,“什么歌词?” 安阎问的是歌词的内容,陈瀚以为安阎没听清他说话,抱着玩偶小熊蹬蹬蹬地走过来,“安哥哥,你刚刚唱歌的时候少唱了两个字……” “歌词是这样的。”陈瀚说完对着安阎唱了起来,“找呀找呀找朋友,找到一个好朋友,敬个礼握握手,你是我的好朋友,再见……” 安阎直播的时候戴着耳机,陈瀚一开始说话的时候离安阎有点远,直播间的观众根本没听到他说的话,直到陈瀚开始唱歌,他们才听到了他的声音。 唱歌的人莫名其妙多了一个,直播间的观众被吓疯了。 “……我好像听到有小孩在唱歌?” “卧槽,主播真的找到鬼朋友了?” “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是主播在变声唱歌。” “求一对没有听过的耳朵。” …… 安阎正在听陈瀚唱歌,注意力都在陈瀚身上,他没看直播间的弹幕,也没顾得上调整摄像头,以避开让陈瀚出镜。 于是,直播间的观众刚受了一波惊吓,更恐怖的第二波就来了。 通过手机屏幕,直播间的观众看到一个只露了胸部以下的小孩拎着一个破旧的玩具熊,从远到近,越来越清晰地出现在画面中…… 当陈瀚走到安阎身前,停下脚步时,安阎的手机屏幕正好对准陈瀚手中的玩偶。 “找呀找呀找朋友……” 儿歌还在继续。 看到手机屏幕上那只缺了一只眼睛的破小熊玩偶,胆小的观众纷纷觉得自己快不能呼吸了。 “我靠,太刺激了!” “你不要过来啊!” “吓死我了呜呜呜呜呜……” “找一送一,这是来了两个好朋友吗?” …… 直播间的观众刚发完吐槽,就听到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对安阎说,“安哥哥,你现在知道你哪里唱错了吧?《找朋友》每两小段结束后都有再见的,你之前忘了唱再见。” “好的,谢谢你,我知道了。”安阎低头看着屏幕上的弹幕,只看到了最后的几十条弹幕,“你们一个个怎么了,吓成这样?” 直播间的观众还没缓过来。 “主播,刚才在你后面唱歌的是人还是鬼?” “我听到除了主播之外,还有小孩在唱歌。” …… 安阎看了眼摄像头拍到的角度,大概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被吓成这样了。 安阎低声笑了笑,非但没挪开摄像头,还贴心地给了小熊缺了眼珠的眼眶一个特写,“他是我住在同一间病房的病友,年纪还小,就不给你们看脸了。” 直播间的观众松了口气,为了想办法挽回他们被吓飞的面子绞尽脑汁。 “说实话,我真没有被小孩的声音吓到,我是被主播忘词这件事吓到的。” “忘词什么的真的太刺激了。” …… 安阎移动手机支架,把镜头对准另外一边的空地上,“你们还想听什么歌,我给你们唱。” 直播间的观众怕一会再次翻车,都发弹幕表示拒绝。 “再没有什么想听的了,真的。” “主播唱得没有说得好听,还是给我们讲鬼故事吧。” …… 陈瀚抱着怀里的小熊说道:“安哥哥,我会唱《妹妹背着洋娃娃》,也记得歌词,要不我们一起唱吧?” 陈瀚走到安阎正前方,把小熊玩偶背在身上,“你跟我唱歌的时候看着我做的动作,就不会忘记歌词啦。” 安阎能和他的病友把《找朋友》唱得那么吓人,肯定会把《妹妹背着洋娃娃》唱得更恐怖。直播间的观众稍微脑补了一下他们的歌声就觉得刺激,一个个又好奇又害怕。 直播间的观众觉得他们还可以苟一波。 “要不……你们一起唱?” “要唱的话还是露脸吧,万一再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就太吓人了。” …… 安阎正打算把镜头对准自己,就看到有人发弹幕申明,“不要看主播,我们要看主播病友,不能看病友的话,看主播男朋友也行……” 安阎抬眼对着坐在他对面床上的杜鸩笑了笑,把镜头对准陈瀚,只拍了他胸部以下的位置。 “开始咯。”陈瀚背着小熊侧对着安阎,起头开始唱了。 安阎对歌词真的没什么印象,含糊不清地跟着陈瀚一起唱。 唱着唱着,安阎发现有点不对,唱完第一段之后,陈瀚越唱到最后,他的背就弯得越厉害,好像他背的不是一个普通的玩偶,而是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孩。 直播间的观众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窝草,好诡异啊,他是故意这么演的吗?” “我越看他背上的小熊越觉得瘆的慌。” “好吓人啊!” …… 看到手机屏幕上的弹幕,安阎停了下来,陈瀚依旧背着背上的小熊玩偶,一句接一句地唱着。 安阎移开手机,抬手按住陈瀚的肩膀,“陈瀚,先别唱了。是不是小熊玩偶太重了,我看你都快背不动它了?” 陈瀚一边唱一边摇头,唱着唱着,背弯得更低了。 陈瀚专心唱完最后几句,才趴着背转头看向安阎,甜甜地笑了,“安哥哥,它一点也不重,不信你背背看?” 第186章 安阎在直播探灵的职业生涯中养成了良好的吓人习惯,在陈瀚冲着他笑的瞬间,他迅速拿回手机支架,把手机摄像头对准陈瀚的嘴。 “……它一点也不重,不信你背背看?” 甜甜的笑容配上阴气十足的话,直播间观众的脸全吓僵了。 “……我……我并不想背。” “我确定这是你这个年纪应该承受的重量。” “对不起,我没有胳膊。” “谢谢,不用,你的玩偶不适合我。qaq” …… 安阎偏头和杜鸩对视了一眼,垂眸对陈瀚说道:“好,你先站起来把小熊给我。” 陈瀚依旧笑得很甜,“安哥哥,你真的要背它?” 安阎也笑了,露出能吓哭直播间观众的笑容,“嗯,试试它重不重。” 陈瀚一脸奇怪地站了起来,“我还以为你会被我的表演吓到呢,没想到你一点也不害怕。” 安阎:“……你刚刚是演的?” 陈瀚抱着小熊站直了,“对啊。” 直播间的观众觉得自己受到了打击。 “我靠,没想到真的是演的。” “演得那么吓人,这小孩不去演戏屈才了。” …… 陈瀚左胳膊夹着玩偶小熊说道:“安哥哥,我去卫生间一趟,一会出来再跟你聊。” 陈瀚冲着安阎笑了笑,转身带着小熊去了病房的卫生间。 安阎看着陈瀚一路从床边走进卫生间,转头对直播间的观众说道:“我最近住院,需要早睡,我一会给你们讲一个鬼故事,讲完我就结束直播。” 安阎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开始讲他新想的一个鬼故事。 承受了一波又一波的惊吓之后,直播间的观众以为他们今晚不会再被吓了,没想到安阎讲的鬼故事比小男孩唱《妹妹背着洋娃娃》还恐怖。 “……我现在退出直播间还来得及吗?” “主播让我明白了,早睡不仅养生,还能养胆。我应该在主播唱完歌后就去睡觉的。” “我在思考一件事,是知道这个鬼故事的结局可怕,还是不知道鬼故事的结局更可怕。” …… “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更可怕,你脑补的结局肯定没有我讲得恐怖。”安阎趁喝水的时候回了句弹幕,就继续往后讲了。 不知不觉,这个故事已经讲了二十几分钟。 安阎的鬼故事还没讲完,进了卫生间的陈瀚也还没出来。 蓝牙耳机没电了,安阎摘了耳机,开了扬声器给直播间的观众讲鬼故事。 直播间的观众从音质的变化听出安阎在用手机的扬声器直播。 有人发弹幕问安阎,“主播开扬声器讲这么吓人的鬼故事,会不会吓到同病房的病友啊?” 安阎正好需要时间理清楚后面的思路,一边想故事的结尾,一边回答,“这间病房的病人只有我和刚刚那个小孩,他这会在卫生间,听不到我讲鬼故事。” 直播间有观众觉得奇怪。 “他进去快半个小时了吧,还没出来吗?” “唱了恐怖儿歌还敢去卫生间待这么久,这小孩胆子也太大了。” …… 陈瀚是不是在卫生间待太久了?安阎垂眸看了眼从卫生间门缝里传出来的暖光,站起来说道:“陈瀚,你还需要多久?我有点想上厕所。” 卫生间里毫无动静。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安阎转身看向杜鸩,无声道:“我们过去看看?” 杜鸩起身走到安阎身前,轻声道:“我先去。” 安阎把手机放到椅子上,低头跟直播间的观众打招呼,“我先离开一下,等我回来继续给你们讲。” 安阎说完把手机调成静音,和杜鸩一起向卫生间走去。 安阎在卫生间门口站定了,拍着门问了一句,“陈瀚,你还得多久?” 依旧没有任何声音从卫生间传来。 又等了大概两分钟后,安阎觉得不能再等了,握着门把说道:“你再不开门,我推门进去了啊。” 安阎用力拧门把,怎么拧都拧不动,“我们只能踹门了。” “嗯。”杜鸩微微点头,拉着安阎往后退了点。 安阎:“我来,踹门我是专业的。” 就在安阎抬起腿,将要踹门的那一瞬,马桶冲水的声音从里面穿了出来。 很快,卫生间的门从里面打开了。 陈瀚揉着眼睛推开门,仰着头看向安阎他们,睡眼惺忪,“安哥哥,你们站在卫生间门口干什么,是要上厕所吗?” 安阎:“……你没有听到我喊你?” 陈瀚摇头道:“没有啊,你什么时候喊我了?我不小心坐在马桶上睡着了,什么都没听到。” 安阎:“……” 杜鸩往安阎身前跨了半步,低头看了眼陈瀚空无一物的双手,冷声问道:“你进卫生间时抱的那只小熊在哪里?” 陈瀚瞪大眼睛喊道:“啊,谢谢大哥哥提醒我,我急着出来,竟然把它忘了。” 陈瀚说完转身再次回了卫生间,拎着破旧的小熊玩偶走了出来。 小熊玩偶湿哒哒的,滴着水,变得更破更旧。安阎疑惑道:“你把它在水里泡过了,怎么湿成这样?” 陈瀚拽着小熊的耳朵甩了甩小熊的身体,小熊身上的水都溅到了地上,“我上厕所之前把它放到了洗脸池的边缘,放的不够稳,就掉旁边的水桶里了……” 陈瀚说完把浑身湿透的小熊抱在了怀里,摸了摸小熊的头。 安阎伸出手,“你先把它给我,我把它挂在衣架上晾着,等晾干了,你再玩它。” “好的,谢谢安哥哥。”陈瀚爽快地把怀里的玩偶递给了安阎。 安阎拿着玩偶进了卫生间找衣架,经过洗脸池的时候才发现,洗脸池旁边的水桶里根本没有水。 既然水桶里没水,掉到水桶里的小熊玩偶怎么可能湿成这样!? 安阎环顾四周,整个卫生间除了洗脸池里有一点点水渍之外,其它地方都是干的。 安阎拿着衣架和小熊出了门,不着痕迹地挡在陈瀚身前,当着他的面把小熊固定在衣架上,“陈瀚,卫生间里的水桶是空的,你会不会是你记错了?” 杜鸩抬眸看了眼安阎,往安阎身侧走了两步,一起堵住陈瀚。 “没有,我进去的时候水桶里真的有水……”陈瀚想了一会,终于想通了,“安哥哥,我想起来了!是这样的,水桶里的水很少,都被玩偶吸干了……” 安阎:“真的?” “真的。”陈瀚皱着眉,“除了这个,再没有别的可能啦。” 安阎姑且信了,把夹着玩偶的挂在两张床之间的架子上。 挂好小熊,安阎装模作样地去了一趟卫生间。回来之后,戴着有线耳机坐在椅子上给直播间的观众讲完了故事的结局。 睡觉之前,陈瀚侧躺在床上,指着挂在他们头顶的小熊对睡在对面的安阎说道:“安哥哥,晚安。今晚有小熊在上面看着我们,我们肯定能睡个好觉。” 安阎抬头瞥了眼还在滴水的小熊,正好对上小熊缺了眼珠的眼眶,“……借你吉言。” 第187章 “滴——答。” “滴————答。” …… 安阎在挂小熊玩偶之前挤过小熊玩偶身上的水,不知道是不是他拧得不够干的缘故,挂在架子上的小熊玩偶一滴接一滴地滴着水…… 每滴水之间的间隔越来越长,每当听的人以为它不会再滴的时候,下一滴就落下了。 “滴——答。” 安阎以前在更嘈杂的环境中都能轻松睡着,这次也没有受到水滴和小熊的影响,闭眼没多久就背对着陈瀚,向着杜鸩睡着了。 黑暗中,陈瀚平躺在床上,斜眼望着挂在床左边架子上的小熊,嘴角上扬,露出满足的微笑。 觉察到从隔壁床上投过来的视线,陈瀚无声地对小熊说了一声晚安,乖巧地闭上了眼睛。 安阎周六早上也要去门诊部针灸、按摩,这天早上七点,安阎如常起床,洗漱之后站在病房里活动身体,等着工作人员给他和杜鸩送饭。 七点二十,陈瀚也起床了,他快速洗漱完、换上干净的衣服,走到四楼走廊跟其他去餐厅的病人会合,一起向餐厅走去。 听到有人跟陈瀚打招呼,安阎装出一副活动身体的样子出了门,边活动胳膊,边往陈瀚和那个人的身后走。 跟陈瀚搭话的是一个抱着洋娃娃的小女孩,年纪和陈瀚差不多大,“陈瀚,你说话不算数。我们昨天说好今天一起带着玩偶去餐厅吃饭,我带了我的洋娃娃,你怎么不带你的小熊?” 陈瀚:“我昨晚不小心把小熊掉水桶里了,还没干。” “好吧。”小女孩苦恼地皱着眉,“那……那你的兔子玩偶呢?” 陈瀚说道:“兔子是白色的,不耐脏,万一我吃饭的时候不小心把汤汁溅上去就不好了。” “好吧,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是故意不带玩偶出来的。”小女孩停下脚步,站在原地说道,“你不带我也不带了,你等我一下,我先把我的洋娃娃送回病房,再过来找你。” 陈瀚点头道:“好,你快回去吧,我等你。” 小女孩走了,陈瀚仰着头,望着距离他不到一米的安阎。 安阎抬起胳膊肘,用力分别向左、右晃,“我一会帮你把玩偶小熊挂在窗子上多晒晒太阳,太阳好的话,估计今晚之前就干了。” “不用了,安哥哥。”陈瀚认真道,“我妈妈说小熊晒多了会褪色,我觉得还是就让它挂在衣架上,等它自然干把。” 安阎试探道:“今天和明天说不定都不能玩小熊玩偶,你会不会无聊?” “当然不会啦,没有小熊,我还有你送给我的玩偶和兔子。”陈瀚笑得很甜,“一会我爸爸妈妈就要来了,有他们陪着,我今天肯定不会无聊。” 看到陈瀚在等的小女孩来了,安阎往旁边让了让,“嗯,你们快去餐厅吃饭吧,去晚了,饭就要凉了。” 陈瀚和小女孩一起对着安阎笑了笑,转身走了。 看着他们走到四楼拐角的部分,安阎大步走到护士台,向今天上白班的宋护士打听陈瀚的情况,“宋护士,我记得您认识四楼病房的陈瀚,对吧?” 宋护士问道:“您说的是我周三送你去404病房时,在门口遇到的那个听沈先生念诗的小朋友吗?” 安阎:“对,就是他。” 宋护士说道:“认识,听说沈先生走后,他就搬到404病房和您一起住了。” 安阎斟酌道:“您知道他喜欢什么吗?我昨天看到他一直抱着一个破破的小熊玩偶,就给他送了一个新的,可是他好像不怎么喜欢。” “破破的小熊玩偶……”宋护士蹙眉思考了一会,声音陡然拔高,“安先生,您说的是那个缺了一颗眼珠的小熊玩偶吗?” 安阎:“嗯。” “奇怪,小熊玩偶原来是陈瀚的吗?”宋护士歪着头,一副想不通的模样,“我怎么记得它是其他病人的,那个病人也在404病房住过,至于是沈先生还是其他人,我不太记得了……” 安阎提醒宋护士,“陈瀚确实不是小熊的第一个主人,那个小熊玩偶,是他在垃圾桶旁边捡的。” “垃圾桶旁边捡的!?”宋护士正在写东西,握在手中的笔狠狠在纸上划了长长的一道,“是陈瀚自己说的,还是您听别人说的?” 安阎回忆了一下,“陈瀚自己说的。” “原来小熊的主人是他啊。”宋护士把笔放在桌子上,叹了口气,“小熊的主人也是一个小孩,他曾经和沈先生一起在404病房住过几天,后来病逝了。” 和宋护士一起守在护士台的刘护士闻言说道:“你们说的那个小孩是张越吧?他有阵子特别宝贝一个小熊玩偶,整天把小熊抱在怀里,去哪儿都待着。” 安阎觉得奇怪,“他那么喜欢那只小熊,他的父母为什么没在收拾行李的时候把那只小熊带走?” “您和我想到一起了,他们收拾东西的时候我就在404病房,我看到他们把小熊丢到一边不管,就问了他们类似的问题。他们的回答太诡异了,我直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一字不差……”刘护士先在脑海中回忆了一遍那句话,接着开口说道,“他们说,那只小熊玩偶不是张越的,他们没有给张越买过那样的玩偶。” “后来呢?”安阎追问道,“你们怎么处理了那只小熊玩偶?” 刘护士回答道:“我正打算拿出去扔的时候,沈先生回来了,他说张越把那只小熊玩偶送给了他,我就把那只玩偶给它了。” “既然沈先生说那只玩偶是他的,他转院的时候怎么没把那只小熊玩偶带走?”宋护士听懵了,“又是谁把小熊玩偶扔到了垃圾桶?” 刘护士摊手道:“我也不知道啊。” 只有安阎知道,关于小熊的诡异之处不只是这些。 在他们和沈丘泽一起住在404病房那两天里,安阎他们从未在404病房里见过那只小熊玩偶,就连沈丘泽的抽屉和柜子里也没有那只小熊的踪迹。 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小熊玩偶那时已经不在404病房了,要么沈丘泽把那只小熊玩偶藏在他的行李中。 “安先生,之前的事都过去了,想不明白就算了,我们不管它。”宋护士站起来说道,“重要的是,我们得先把那只小熊玩偶想办法处理了,不能让它继续留在404病房。” 安阎:“为什么?” 宋护士走出来,神秘兮兮道:“我们的前辈跟我们提过,如果有病人病逝了,最好不要把他私人的东西再留在病房,尤其是像小熊玩偶这种经常被病人抱在怀里的玩具。要是把东西在病房放久了,会出事。” 安阎打听道:“会出什么事?” “不知道啊,我又没有遇到过。”想起了她遇到过的另外一件事,宋护士沉着脸说道,“反正不会是什么好事。” 安阎:“不管什么事,都等陈瀚回来再说吧。那只小熊现在是他的,没经过他的同意,我们不能动他的东西。” 宋护士走回护士台里面的位置,“行,等他回来了,您也从门诊部回来了,我就去404病房找你们。” 安阎笑了笑,“好,麻烦您了。” 就快八点了,安阎从护士台晃荡回404病房,站在两张床之间的过道里,抬头看着那只还没干透,依旧湿淋淋的破旧小熊。 杜鸩正坐在椅子上看沈丘泽留下的那本《麦琪的礼物》,注意到安阎盯小熊盯了很久,抬眼问他,“你看了这么久,那只小熊有什么问题吗?” “它是一只有故事的小熊。”安阎给杜鸩讲了一下他从刘护士和宋护士那里听到的消息,“沈丘泽说这只小熊是张越送给他的,沈丘泽叮嘱我们不要收孩子的礼物,其中的礼物,很可能指的就是这只小熊。” 第188章 送早饭的工作人员来敲门了,安阎出门拿了他和杜鸩的早餐,一个坐在床上、一个坐在椅子上吃着。 安阎习惯了每天吃完早餐后就去门诊部做针灸、按摩,吃了早饭后,安阎和杜鸩一起收拾好病房里的东西,戴好口罩和帽子出了门。 周六扎针的人比昨天多一点,安阎去得还算早,排得位置比较靠前,十点三十五就做完一套流程,从门诊部回到了404病房。 这会陈瀚的父母也到了,陈瀚的爸爸坐在床边陪陈瀚聊天,他妈妈开着卫生间的门,正开着水龙头在里面忙活着,像是再洗什么东西。 经过床边的时候,安阎抬头一看,才发现挂在两张床之间架子上的玩偶小熊不见了,只有衣架还挂在上面。 安阎先摘了帽子和口罩,跟陈瀚和陈瀚爸爸打了招呼,坐在他的床沿上问陈瀚,“陈瀚,原来挂在衣架上的熊怎么不见了?” 陈瀚指着卫生间说道:“我妈妈说小熊太脏了,拿到卫生间和兔子一起洗啦。” 陈瀚妈妈端着盆子走了出来,盆子里放着陈瀚的兔子玩偶和小熊玩偶,“小孩玩玩具的时候不注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染上细菌,他们常玩的玩具一定要注意定期清洗和消毒……” 陈瀚妈妈端着盆走到窗台边上,用从家里带来的有夹子的衣架把两个玩偶夹好挂在窗外晒太阳。她听说安阎是面瘫病人,一挂好玩偶,就把离安阎床头近的一半窗户关上了,只留了另半边窗户的半条缝用来通风。 陈瀚笑着看着挂在窗户外的两个玩偶,对安阎说道:“安哥哥,等玩偶晒干了,我把那个兔子玩偶当作趴熊玩偶的回礼送给你好不好?” 陈瀚妈妈不好意思地看了安阎一眼,抬手拍了下陈瀚的头,“那个兔子是别人送给你的,又是一个旧玩具,你怎么能把它当回礼送给安先生?一会让你爸爸出去跑一趟,买合安先生心意的礼物回来。” “可是……”陈瀚有点委屈,“可是那个兔子是我出院的病友为了祝福我早日康复,才送给我的。我过几天就要出院了,想把它送给安哥哥,也是为了祝福他早点出院……” “妈妈知道你这么做是好心,但你送人礼物的时候,是不能把别人送给你的心意转送给其他人的,更不能送别人旧的东西,明白吗?”陈瀚妈妈摸了下陈瀚的脑袋,“你也不用担心安先生的病,他得的是面瘫,又是轻症,一个疗程最多十天就能好,说不定比你更早出院。” 陈瀚撇着嘴看了安阎一眼,低头对妈妈说道:“好吧,那一会要麻烦爸爸出去给安哥哥买礼物了,用我的压岁钱买。” 安阎不好意思让陈瀚父母破费,“陈瀚妈妈,你们真的不用给我回礼,我当初给陈瀚送礼物只是为了欢迎他来404病房。” 陈瀚抬头看着安阎,“安哥哥,我给你回礼也是为了庆祝我和你成为病友呀。” 安阎正为怎么拒绝陈瀚而发愁的时候,宋护士来了。 趁着进门的功夫,宋护士迅速把整间病房打量了一遍,视线最终落在挂在窗户上的玩偶上。 宋护士笑着跟病房里的所有人打招呼,“你们都在啊,正好,我有件事想给你们说一声。” 宋护士跟安阎聊小熊的事的时候说得很直,后来回过味了,便觉得她不该把医院里的传说给安阎说得那么清楚,此时再跟陈瀚父母交代的时候,说的话就不是那么回事了,“陈瀚,前阵子垃圾桶旁边有个玩偶,是不是你捡了?那个玩偶是沈先生家属不小心扔掉的,后来被沈先生知道了,就打电话拜托我们把玩偶给他送回去。那个玩偶小熊还在你这里吗?” 安阎:“???” 宋护士不想透露玩偶小熊是死人遗物,不能在医院留的事,所以就改了说法? 他们这次来医院的主要任务是存活,如果玩偶小熊被安全处理掉,对他和杜鸩来说是好事。想到这一点,安阎决定静观其变,没有拆穿宋护士的谎言。 “哦,原来那个小熊是沈叔叔的啊。”陈瀚笑着指了指远处的窗户,“我妈妈刚把小熊洗了,还没晾干呢。护士姐姐,你这会就要把它拿走吗?” “是啊。”宋护士本想尽快扔掉那只小熊玩偶,可当她伸出手,手指触摸到小熊湿漉漉的胳膊时,她莫名又后悔了,转身笑着对陈瀚等人说道,“算了,反正沈先生家属今天时间特别紧,要很晚才有时间过来,等小熊玩偶干透了,我再让他们过来拿。” 陈瀚脆生生道:“沈叔叔都打电话拜托你了,说明他肯定很着急,想尽快见到小熊。我记得天台上太阳很大,风也大,不如把小熊挂在那里吧,干得快一点。把我转送给安哥哥的兔子也拿到天台一起晾着。” 安阎:“……我说过我不能收你的回礼。” 陈瀚痛快道:“好,那还是让我爸爸去外面买好了,买安哥哥喜欢的礼物。” 已知沈丘泽提到的礼物很可能是小熊,为了避免发生意外,安阎也不想收下陈瀚送的其它礼物。 其它礼物…… 安阎猛地想起诗里提过“请收下孩子的礼物,请铭记中年人的叮嘱”,他们若是现在收下陈瀚送的兔子玩偶,便正好同时做到了这两句话。 他和杜鸩收下了孩子陈瀚送的兔子玩偶,按照中年人沈丘泽所说的,没有拿他觉得有问题的小熊。 想着就算兔子有问题,他们也可以悄悄把挂在天台的玩偶小熊和玩偶兔子一起处理了。 安阎退到杜鸩身册,转头给杜鸩使眼色,“我觉得兔子玩偶挺可爱的,比小熊可爱多了,不如我们就收下它?这样一来,陈先生就不用专门出去跑一趟买别的礼物了。” 安阎说完伸出手,悄悄在杜鸩背上写了一个“诗”字。 “好。”杜鸩当即明白了安阎的意思,对着陈瀚挤出一个还算温和的表情,“陈瀚,礼物是我和安阎一起给你买的,你送的兔子玩偶,是不是也有我的份?” 安阎悄悄捏了下杜鸩的手,他都明白,杜鸩担心兔子也有问题,不想把事情摊在他一个人身上。 陈瀚眯起眼睛笑了,“当然啦,我知道你们是一体的。” “好,我马上就把这两个玩偶送到顶楼的天台。”安阎戴好帽子和口罩,打开窗户,把挂在外面的玩偶拿了回来。 安阎和杜鸩肯定会一起行动,他们临出房门前,陈瀚开口喊住了他们,“安哥哥,你是真的喜欢兔子玩偶吗?你应该不会像我班里的一些小朋友一样,表面上开开心心地收下礼物,背地里却悄悄把礼物扔掉吧?” 陈瀚妈妈尴尬道:“你怎么回事,怎么能这么跟安先生说话?” 陈瀚难过道:“我……我就是有点担心。” 扔又不能解决问题,万一被别人捡到更麻烦。打算在晒干之前就想办法把兔子玩偶和小熊玩偶一起处理掉的安阎,“你放心,我肯定不会把它扔掉的。” “嘿嘿,有你的保证,我就放心了。”陈瀚笑得比糖还甜,“安哥哥,兔子玩偶是我和朋友很珍惜的玩具,请你们一定要好好爱护它,要不然,我会伤心的。” 安阎点点头,拎着两个衣架和杜鸩一道出去了,宋护士也跟着他们出了门。 只有几个人影的四楼走廊里,宋护士拍着胸脯说道:“安先生,谢谢您刚才没有揭穿我。” “我明白,您是怕吓到他们才撒了谎。”安阎把手里的熊向宋护士眼前递了递,“这只玩偶熊您打算怎么办?我觉得扔了不安全,万一被陈瀚发现就误会大了,就算他没发现,被其他病人捡走也会惹来麻烦。” 宋护士:“……我还没想好。” 安阎淡淡一笑:“交给我吧,我帮您处理。” 宋护士疑惑道:“您打算怎么办?” “这您就不用管了,我保证,这只小熊不会再在云大附院出现。”走到护士站了,安阎收回衣架,对宋护士说道,“宋护士,我和杜鸩上去天台就行,不用麻烦您了。” 宋护士笑道:“谢谢,那就麻烦你们了。” “不用谢。”安阎点点头,和杜鸩肩并肩向电梯口走去。 这会四楼电梯口的人有点多,大家大多安静着站着,不怎么说话,只有离电梯最近的一家三口在吵闹。 三口之家的女儿看起来和陈瀚差不多,正抱着一个盒子哭,“爸爸妈妈,这是蓉蓉送给我的探病礼物,她送给我了就是我的,你们为什么不让我要,要我还回去?” 妈妈耐着性子哄她,“这个礼物是蓉蓉姥姥买给她的,很贵,她姥姥知道了很生气,你乖乖把礼物还给她,妈妈重新给你买个一模一样的。” “这个玩具我都玩了好几天,玩出感情了。就算你们再给我买一个新的,也不是它啊。”小女孩泪汪汪地撒娇,“妈妈,我们就不能买一个一模一样的还给她吗?她送给我的是没拆过的礼物,我们给她一个新的正好啊。” 妈妈想了想答应了,“……行,就按你说的办,不过,你别告诉蓉蓉你还回去的礼物是我们新买的。” 小女孩连连点头,“好,我肯定不告诉她。” 电梯停到了四楼,一家三口手牵着手进了电梯往一楼去了。 安阎回味着小女孩和她妈妈说的话,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杜鸩,你觉不觉得,和刚刚那个小女孩的反应相比,陈瀚得知要失去小熊玩偶时的反应太过理智了?” 想起陈瀚建议宋护士把玩偶拿到太阳更大的天台晾着,安阎觉得问题更大了,“陈瀚他……似乎希望宋护士尽快把小熊玩偶拿走。” 第189章 安阎抬手捏着小熊湿漉漉的脸,“自从陈瀚昨天进404病房起,小熊几乎就没离开过他的手。就连我们送给他的新玩具,他也只玩了一会就收了起来,明显对破小熊玩偶兴致更高。” 安阎思索着,“是什么让他突然改变了对小熊玩偶的态度,甚至希望宋护士能赶快带走玩偶小熊……” 和安阎他们一起等电梯的人都乘坐电梯下楼了,这会电梯门口就只有安阎和杜鸩两个人。 安阎偏过头,和杜鸩对上了眼,“难道……他知道小熊玩偶有问题?” 上行的电梯到了四楼,停下了。 杜鸩先一步走进空无一人的电梯,转身看着正在进门的安阎,“有这种可能。” 安阎抬手按了顶楼楼层的按钮,并肩站在杜鸩身旁,“如果陈瀚知道小熊玩偶有问题,他为什么不直接把小熊玩偶扔了或者烧了,反而想让宋护士尽快把小熊玩偶转交给沈丘泽?把玩偶给沈丘泽,和害他没什么区别。” 杜鸩沉着脸想了想,“有两种可能。要么陈瀚和沈丘泽关系不好,他觉得害了沈丘泽无所谓,甚至想害沈丘泽;要么陈瀚没法靠自己摆脱小熊玩偶,只能把这件事交给别人。” 电梯听到了顶楼,安阎一边走一边说道:“我觉得第二种可能大一点。玩偶小熊是沈丘泽从另一个孩子手中得来的,他和陈瀚有矛盾的可能性不大。” 电梯停了,安阎和杜鸩一前一后地走到楼梯口,顺着台阶往天台走。 杜鸩冷不丁地叫住了安阎,“安阎,其实还有第三种可能,只是可能性比较小。” 安阎回头看着杜鸩,“什么?” 杜鸩冷声道:“有问题的不是小熊玩偶,是陈瀚。” 这会安阎正好站在天台的入口,阳光从通往天台的门照进来,照的他的侧脸又干净又白,“……所有假设里,这是最麻烦的一种。” 杜鸩走上来拉住安阎的手,拉着他走上天台,“别担心,有我陪着你。” 天台的太阳果然很烈,风呼呼的刮着,安阎压低帽檐走到用来晾被子的铁架旁,分别把固定着小熊玩偶和兔子玩偶的衣架挂上去。 两只玩偶荡秋千似的在风中荡来荡去,安阎抬起手腕抓住玩偶小熊的腿,“我本打算等它们晾干,就悄悄把小熊玩偶烧了,只带着兔子玩偶回去。眼下看来,这个小熊暂时烧不成了。不仅不能烧,还得把它好好保护起来。” 杜鸩会意道,“你觉得第三种可能更大?” “没有,只是有点在意。”安阎怕玩偶会被风吹得掉到地上,依次松开夹子重新夹好,“我始终觉得陈瀚在卫生间里悄无声息地待了那么久很奇怪,他所说的小熊玩偶被水泡湿的理由也不能说服我。更让我在意的是,陈瀚对小熊玩偶的态度,就是从卫生间里出来后开始转变的。” 安阎重新固定好最后一个夹子,转头看着杜鸩笑了,“我想到一个办法,说不定可以帮助我们弄清楚陈瀚和小熊玩偶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鸩挑眉道:“什么办法?” 安阎瞥了眼小熊玩偶,凑到杜鸩耳边,告诉了杜鸩他的计划。 陈瀚父母的工作很忙,就连周末都没法陪陈瀚太久。难得这次周六他们比较有空,就决定多陪陪陈瀚,和陈瀚一起在医院的院子里散散步,做点轻度的运动活动身体。 于是当安阎他们从天台回到404病房时,病房里一个人都没有。 安阎看向杜鸩,“我们现在就开始准备,还是另找时间?” 杜鸩看了眼时间,“快到饭点了,他们估计会吃了中午饭再回来。时间紧迫,我们先把能提前做的准备做好,剩下的之后再找机会。” 安阎和杜鸩分工合作,很快把他们计划之内的事做完了。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安阎打开门,从送午饭的员工手中接过他和杜鸩的盒饭,和筷子一起拿进病房。 如杜鸩所说,陈瀚他们的确是吃过午饭后回来的。他们进门的时候,安阎和杜鸩的盒饭也吃完了。 杜鸩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看书。 安阎坐在床上,背靠着床头,对着手里的镜子咧嘴做表情,经过几天针灸和按摩,安阎笑起来的样子正常了不少,至少看起来没前几天那么嘲讽了。 陈瀚的父母晚上还有工作要忙,他们陪陈瀚在医院里吃过晚饭后就打算回去了。 安阎把他们送到病房门口,走到床边拿起他的帽子和口罩戴好。 陈瀚抱着安阎他们送的趴熊回过头,“安哥哥,天这么黑了,你还要出去啊?” 安阎点头道:“嗯,今天日照很足,我去天台看看两个玩偶晾干了没。” 陈瀚眨了眨眼睛,“两个玩偶,护士姐姐今天没通知沈叔叔的家人过来拿小熊玩偶吗?” 沈邱泽要玩偶的事是宋护士编出来忽悠陈瀚和他父母的,宋护士自然不可能真的联系沈先生的家人,让过来取小熊玩偶。 安阎抓着帽檐调整角度,“不知道,我一会经过护士台的时候问一下她。” “好,那就麻烦安哥哥了。”陈瀚把趴熊端正地摆在腿上,“我有这只小熊和兔子陪了,沈叔叔还什么都没有呢。” 安阎没再说什么,跟杜鸩一起出了病房门。 经过护士台的时候,安阎偏头看了一眼,发现宋护士不在这里,似乎已经下班了。 宋护士不在对安阎他们来说是件好事。 空荡荡的走廊里,安阎和杜鸩进了电梯,到了顶楼后直接去了天台。 晾了一天,兔子玩偶和小熊玩偶都干透了。 安阎把衣架和玩偶一起从铁架子上拿下来,和杜鸩一道回了四楼。 404病房的位置靠近走廊的边缘,和窗户只隔了一间病房。 离404病房越来越近了,安阎把夹着小熊玩偶的衣架递给杜鸩,无声道:“你把它挂过去。” 杜鸩拿着衣架向走廊的尽头走去,期间连一丁点脚步声都没有发出,正好窗户是开着的,杜鸩把衣架举到窗外,挂在四楼走廊窗户的护栏上,又无声无息地走了回来。 两个人肩并肩往护士台的方向走了几步,再次一起回到404病房的门口,打开门走了进去。 看到安阎只拎着兔子玩偶,陈瀚的眼睛亮亮的。 陈瀚:“安哥哥,你怎么只把兔子玩偶拿下来了,不管小熊玩偶呀?” 安阎把兔子取下来放在窗台上,“小熊玩偶还没晾干,我怕你看到它会舍不得,就把它留在天台了。” “我……我真的很舍不得它。”陈瀚霎时红了眼睛,“可沈叔叔很可能更舍不得,更需要它……它本来就是沈叔叔的玩偶,我再喜欢也不能和沈叔叔抢……” 安阎笑着安慰他,“别哭,要是被小熊玩偶听到了,今晚会来找你玩的。” 第190章 “小熊是个玩偶,不会动,它怎么可能来找我。”陈瀚抓紧手里的趴熊,“安哥哥,你别想吓我,我才不会被你吓到……” 安阎走到陈瀚床边,垂眸对着陈瀚笑,嘴角一边高一边低一点,又吓人又嘲讽味十足,“好,那你继续哭,看破小熊玩偶今晚会不会来找你。” 陈瀚连忙抬手把眼角和脸上的眼泪擦干,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 安阎笃定陈瀚说的肯定不是实话,想再套点话,一本正经地瞎忽悠道:“这么害怕干什么,小熊玩偶来找你玩不好吗?我小时候有一段时间经常幻想我的玩具都有它们的意识,希望它们能像人一样陪着我玩。” 陈瀚瞥向安阎,不好意思道:“安哥哥,你会这么想,是不是因为你的朋友太少了?只有没有人陪的小朋友才会这样……” 安阎:“……” 陈瀚继续补刀,“而且,我早就过了会幻想玩具具有意识的年龄。你给我说玩具会来找我,我只会想玩具里会不会有鬼,是不是鬼来找我……我……真的很怕鬼。” 想了想他们给陈瀚准备的东西,安阎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打算给小孩一个机会,“你觉得玩偶小熊里有鬼?” “我……我不知道……”陈瀚慌张地抱紧怀里的趴熊,“安哥哥,你真觉得玩偶小熊里有……有鬼吗?” 陈瀚似乎上钩了,安阎心满意足,“我瞎说的。” “……”陈瀚靠着床头缩成一团,沉默了几秒继续说道,“安哥哥,其……其实那只玩偶小熊确实有点不对劲,它里面好像……真的有鬼。” 这是一条重要的讯息,安阎和杜鸩对视一眼,开口问陈瀚,“为什么这么想?你既然知道它有问题,怎么还一直把它带在身边?” “因为它太可爱了,我才会一直把它带在身边……”陈瀚拉高被子盖在他和趴熊玩偶的身上,只露出脖子和头在外面,“以前我不知道,直到昨晚带着它进了卫生间,我才知道那只小熊有多可怕……” “我实在太害怕,太害怕了,才会把它丢到水桶里……今天护士姐姐说玩偶是沈叔叔的,要把玩偶小熊还回去的时候,我觉得我就要解脱了,只想马上摆脱它……”陈瀚颤抖地伸出手,拽住安阎的袖子,“安哥哥,怎么办,等玩偶到了沈叔叔手里,他是不是也会和我一样见鬼?我不想的……我没想过要害他,我只是太怕鬼了……” 陈瀚刚红着眼睛说他舍不得小熊,这会又说出这样的话。无论是他之前说的还是眼下说的,对安阎来说都没有什么真实性,但却足够让安阎一点一点地拼出真相。 安阎看着一脸恐惧的陈瀚,“昨晚自你进卫生间之后,我们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陈瀚,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不要问我,我不能说……”陈瀚双手捂住耳朵,不停地摇着头,“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 安阎用掌心按住陈瀚的脑袋,耐心道:“发生了那么害怕的事情,你为什么没有叫?” “我叫了,我叫得特别大声……”陈瀚茫然地看着安阎,“安哥哥,你们真的什么都没听到吗?” “嗯,什么都没听到。”安阎坐在自己床的边缘,用心哄着陈瀚,“你放轻松,告诉我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说不定,我可以为你解决小熊里的鬼。” 陈瀚愣了一下,垂下捂着耳朵的手,“安哥哥,你真的能解决小熊里的鬼吗?如果解决掉它,我是不是就不用担心沈叔叔被小熊里的鬼缠上了?” 安阎点头道:“对,就是这样。” “可是有些事情,我真的不能说……”陈瀚低头犹豫了好一会,抬头对安阎说道,“安哥哥,只要你去天台把小熊玩偶拿回来,晚上带着他去卫生间一趟,你……你就会明白我为什么这么怕它了……” 陈瀚一脸期待地看着安阎,“安哥哥,你敢这么做吗?” “这有什么不敢的。”安阎笑道,“小熊玩偶还没干,明天我把它从天台拿下来,带着它去卫生间一趟。” 陈瀚怯生生地提醒安阎,“我以前白天也带着它去过卫生间,一直没事,好像只有晚上带着它进去才行。万一……万一明天晚上小熊已经被沈叔叔的家属拿走怎么办?” 安阎轻松道:“不会的,明天我会拜托宋护士,让她先别通知沈先生的家属。要是明晚卫生间发生的事证实小熊玩偶里真的有鬼,我会想办法销毁它,让里面的鬼别再害人。” 陈瀚的眼睛亮亮的,“安哥哥,电视上都说只有道士才有对付鬼的能力,难道你就是传说中的道士?” 安阎:“我不是,我只是个普通的唱歌主播。” 陈瀚担心道:“安哥哥,你就不怕被里面的鬼缠上吗?” 安阎故意道:“被鬼缠上怎么了?你从昨晚到今天也没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反倒是那只玩偶小熊,被你扔进桶里搞得浑身又脏又湿,这会还在天台晾着。” “我……”陈瀚没再说什么,抱着怀里的趴熊躺下了,盖被子的时候,悄悄看了眼放在窗子上的兔子,又看了窗户旁边的墙壁。他的眼神很空,看起来不像是在看那堵墙,像在看墙外面的什么东西。 陈瀚就躺在旁边的床上,安阎觉得当着他的面和杜鸩聊天不方便,便拿着手机躺上床,给杜鸩发消息。 安阎:陈瀚不对劲,真话假话掺着说,我越来越觉得第三种可能是真的,有问题的是他,不是玩偶小熊。 杜鸩:他在这个节骨眼告诉我们小熊玩偶里有鬼,小熊玩偶里说不定真的有东西。 安阎敲着键盘给杜鸩回消息。 安阎:如果有问题的是陈瀚,小熊里的东西是什么?难道是陈瀚本人的灵魂? 杜鸩:嗯。 安阎:这样的话,就能解释得通他为什么那么希望宋护士把玩偶小熊给沈先生了。装有陈瀚灵魂的小熊远离他,对他十分有利。你觉得他们是什么时候交换的灵魂,是在来404病房之前,还是之后? 安阎认为,被鬼附身的陈瀚,肯定是在附身成功后想要远离玩偶熊的。如果以此为依据推断,最可能的交换时间就是昨天晚上…… 回想起昨日种种,安阎立刻想明白了。 于此同时,他收到了杜鸩发来的消息。 杜鸩:他们是在卫生间里完成交换的。 安阎偏头看了眼坐在床边椅子上的杜鸩。 安阎:我和你想的一样。 杜鸩:那你还要带着小熊去卫生间? 杜鸩看着安阎的目光中直冒着冷气。 安阎把被子盖在身上,给杜鸩发消息。 安阎:不要紧,如果玩偶小熊里的东西是人类的灵魂,就算我把它带进去,它也不会跟我换。 杜鸩:万一不是,你怎么办? 安阎放开手机想了一会,继续给杜鸩回消息。 安阎:我们先按照计划做事,静观其变。说不定不用我带着玩偶进卫生间,就能解决这次的事情。 杜鸩:有我在,你不要随便冒险。 安阎轻呼一口气,给杜鸩回复了一个字。 安阎:好。 为了治疗面瘫,安阎除了按天针灸、按摩之外,也有吃大夫开的药。晚上十点三十分,安阎按计划喝完从饮水机上倒出的最后一杯水,“完了,一不小心把水喝完了,我今晚还没吃药呢……” 安阎穿着睡衣坐在床上,看着摆在面前的药发愁。 “这么晚了,肯定没人来送水,只能去护士台或者别的病房接了。”安阎随手穿上他最宽松的外套,戴好帽子,端着水杯准备出门。 陈瀚连忙下了床,站起来说道:“安哥哥,护士台那边的饮水机不一定有水,我和412病房的病人很熟,我帮你去那个病房接水。” 安阎转头看着他,“这会楼道里一个人都没有,又昏又暗,你敢出门?” 陈瀚顿时表现得怂了,“我……我陪你一起去。” 说不定他和陈瀚一起行动效果更好,同时也可以防止他们做得太过分,让陈瀚受到过度的惊吓。安阎想了想,同意了,“好,一起去。” 临出门的时候,安阎悄悄指了指走廊上的窗户,暗示杜鸩去拿他们挂在走廊窗户上的小熊玩偶。 这件事本来该安阎去做,可这会陈瀚和他一起,他就不方便再去拿了。 杜鸩点点头,示意安阎他知道了。 安阎:“快十一点了,好多病房里的病人都睡了,我们先去护士台看看。” 陈瀚:“好。” 安阎领着陈瀚出了门,两人一起向护士台走去。 杜鸩安静地离开404病房,向和他们相反的方向走去。 等他走到四楼走廊的窗子附近,把手伸出去拿夹着小熊玩偶的衣架时,却看到被他们牢牢挂在护栏上的小熊不见了,就连衣架也没了踪影。 护士台一个护士都没有,只留了一盏散发着微弱光芒的灯,照得周围一片昏暗。 安阎按动饮水机接了一杯热水,“陈瀚,水接好了,我们回去吧。” 安阎和陈瀚刚回到四楼的走廊,就看到杜鸩面无表情地向他们走来。 安阎:“……”这和他们说好的不一样啊。 陈瀚突然害怕地抖了抖,伸手拽住安阎的外套,“安哥哥,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安阎隐约听到有歌声传来,默默松了口气。 有歌就好,一切应该还在他们的计划之中。 歌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大。 在走廊相遇的安阎、杜鸩、陈瀚都可以听清楚,这会响在走廊的,若有若无的歌声,是他们昨晚唱过的《找朋友》。 “找呀找呀……找朋友,找到一个好朋友……” 唱歌的童声听起来和陈瀚的声音很像,却比陈瀚的歌声闷了不少,像是隔着肚皮,从人的肚子里发出来的声音。 第191章 听清了童声唱的是什么歌,安阎一脸懵逼地看向站在他对面的杜鸩,无声道:“……我们录的不是《妹妹背着洋娃娃》吗?” 陈瀚就站在杜鸩的对面,安阎的旁边,杜鸩做嘴型和安阎交流就等于和陈瀚交流。杜鸩不方便张嘴,便微微偏了下头。 安阎懂了,杜鸩的意思是他不知道怎么回事。 本该出现在走廊的玩偶小熊没有出现在他们面前,听到的又是他们没录的那首歌,眼前的一切都出乎了安阎和杜鸩的预料。 不过不要紧,就算不是他们安排的事件,安阎觉得他们照样可以利用现有机会临场发挥,做他要做的事。 陈瀚抓着安阎的胳膊,“安哥哥,我们赶快走吧,这里好可怕……” 先不急着找声音的来源,安阎向着杜鸩微微点头,“好,我马上带你回404病房。” 杜鸩微微侧身靠墙站着,等安阎走过来后,和他并肩一起往前走。 无论他们走到哪里,那首歌始终如影随形地响在他们耳边…… 经过406病房的时候,里面的一个病人出声吐槽,“大晚上的谁家孩子在唱歌啊,太吵了,明天再唱行不行?” “敬个礼握握手,你是我的好朋友……” 他们曾在玉安高中的旧教学楼遇到过类似的情况,当时声音大多是飘在走廊上空,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的,亦或是有个用来播放音乐的机器摆在某个地方,可是这一次,和前两种情况都不太一样。杜鸩蓦地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安阎,“安阎,声音是从你们那边传出来的。” “好像真的是,怪瘆人的。”安阎跟着停下脚步,面对着杜鸩站着。他本想趁机稍微吓唬一下陈瀚,可他的身体实在有点不舒服,只好先放弃,“杜鸩,你帮我看看背后,我总觉得我背上痒痒的,身上的外套也莫名其妙变重了……” 杜鸩眉头一皱,抬手握住安阎试图伸到背后挠痒痒的手,“你别动,我先看看。” 站在安阎身旁的陈瀚突然喊道:“安哥哥,你的背上怎么多出了一个圆鼓鼓的包!那个包还会动!越来越高了!” 杜鸩拉动安阎的胳膊,立刻让安阎背对着自己。 如陈瀚所说,杜鸩看到安阎宽松的外套高高的拱起,好像里面衣服里塞了什么东西似的。 杜鸩冷着脸说道:“脱外套。” 安阎闻声脱下外套抖了抖,外套里什么都没有,可是他的后背还是很痒,就像有什么东西在贴着他的背往上爬,害得他的背又麻又痒。 杜鸩抬手揪住扒在安阎背上的东西,拎起来丢到了地上。 “什么东西啊。”听到东西落地的声音,安阎转过头,看到面前的空地上多了一只破旧的玩偶小熊,正是他们挂在四楼走廊尽头窗户护栏上的那只,“……怎么是它。” 陈瀚紧张地抱住安阎的胳膊,“安哥哥,怎么回事……为什么小熊玩偶会在这里……它不是应该在天台吗?” “不知道。”在走廊上说话太扰民了,安阎抓住陈瀚的手腕往前走,“走,先回病房。” 陈瀚几乎处于被安阎拖着走的状态,“不管它直接走吗?它会不会跟着我们回病房啊!” 不知道小熊玩偶会不会走路,万一小熊不会,他和杜鸩还得找机会把它拎回404病房。安阎回头一看,只见玩偶小熊正站在它刚刚摔地时落在的地方,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们。 走廊微弱的灯光照在玩偶小熊身上,在地上投下一个孩子的影子。 安阎:“!!!”小熊玩偶里果然有东西!但是那个东西它好像不会动。 安阎第二次回头的时候,发现是他想多了。 玩偶小熊之前站在地上不动大概是在思考人生,它这会稍微开始动了,小短腿迈得比安阎拉着的陈瀚还要快点。 安阎酝酿了下情绪,开口吓唬陈瀚,“陈瀚快跑,你快被玩偶追上了。” 陈瀚闭着眼睛回头望了一样,胳膊一伸,整个人差点挂在安阎身上。“门……门口到了,快跑……” 安阎、杜鸩、陈瀚三个在差不多的时间前后进了404病房的门。 进门的时候,杜鸩抓着门板稍微给玩偶放了水,给小熊玩偶留了足够让它进来的空间。 陈瀚捂着胸口大喘着气,“主治大夫说我不能做剧烈运动。我……我好久没跑这么快了。” 为了恐怖效果,安阎他们离开之前关了404病房天花板上的灯,只留了安阎床边的床头灯。 在和走廊同样昏暗的灯光下,安阎骤然发现,陈瀚的影子竟然和走廊上小熊玩偶的影子一模一样。 陈瀚抓着病床的栏杆,靠着病床站好,“安哥哥,那个小熊玩偶……它,它没有进来吧?” 安阎没回答陈瀚,指着陈瀚的影子,拉着夸张的强调说道:“陈瀚,你怎么有两个影子?” 陈瀚低下头,只见地上有一大一小两个一模一样的影子,大的那个是他的,至于那个小点的…… 想到那个唯一的可能,陈瀚紧抿着嘴,气也不敢喘了。 很快,他看到了那颗从床底下探出来的,属于破玩偶小熊的头。 安阎以为陈瀚会被吓坏,提前做好了帮陈瀚挡一挡小熊的准备,却见陈瀚捂着嘴不出声,一点一点地离开病床,往安阎和杜鸩这边走。 安阎:“……”陈瀚这表现,是没被吓到,还是被吓过了!? 快走到安阎身旁的时候,陈瀚垂下捂着嘴的手,低头看着站在两张床空地上的小熊玩偶,“你……你明明答应过我,只要别人从我身边带走你,你就不会再缠着我了……为什么还要来?” 玩偶站在原地不动,只是仰着头看着陈瀚。 陈瀚又问了一遍,“你为什么还要来?” 陈瀚伸手想要抓住安阎的胳膊,杜鸩把安阎往身旁一带,避开了陈瀚的手。 “你……你是……我的。”小熊发出的声音和陈瀚的一模一样,连说话的语气都很像,“我要回到我自己的身体里。” “你……你胡说什么!为什么你的声音和我的一样!?”陈瀚一脸惊恐地抱住头,“你又做了什么?” “呲拉——” 一只有着尖锐指甲的鬼手划破小熊玩偶背后的拉链,从小熊玩偶中伸了出来,闷闷的童声也从隔着肚皮的状态一点一点地恢复正常,“你又做了什么?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 一句话说完后,破破烂烂的小熊玩偶趴在地上,代替小熊站在两张床之间看着陈瀚和安阎他们的,是一个略微有些眼熟的,五官一片模糊的鬼小孩。 安阎几乎确定,眼前的鬼小孩就是沈丘泽老婆坠楼当晚,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那个鬼小孩,只是他的身形比安阎他们第一次看到时大了不少,几乎和陈瀚一般高大了。 鬼小孩像玩偶一样摆动胳膊,迈动双腿,一步步向陈瀚走来。 “我不要再当熊了,把我的身体还给我。” 第192章 陈瀚挪着步子往安阎和杜鸩身后缩,“安……安哥哥,救……救我……” 站在他们身边的陈瀚和眼前的鬼小孩一个比一个更像鬼,安阎伸手把陈瀚稍微往旁边推了推,“别急着让我救你,先告诉我,你们俩谁是陈瀚是谁鬼?” 安阎敢这么问,就没指望陈瀚和鬼小孩都说实话,他和杜鸩需要做的,就是分辨出陈瀚和鬼小孩谁说的是真话,谁说的是假话。 向安阎他们走过来的鬼小孩先开了口,他的五官一片模糊,说话的时候嘴张不开,只能向上下左右四个方向扭动,“安哥哥,我是陈瀚,他是鬼。” 陈瀚指着鬼小孩喊道:“你胡说,我才是陈瀚,你是小熊里的鬼。” 撒谎的那方说得越多,就错的越多,安阎努力哄着他们多说话,“不行,你们说得太少了,我分不清。” 鬼小孩停下了脚步,站在距离安阎一米远的地方,“你先说。” 陈瀚嘟囔道:“我不,万一你照着我说的话复述怎么办?” “我不会重复你说过的和我有关的话。”鬼小孩动着嘴说道,“我是这个世上最了解我自己的人,就算你把我告诉你的事全部告诉安哥哥,我也能说出别的话,让他相信我才是陈瀚。” 杜鸩冷声道:“你们的担心是多余的,为了公平,我们两个分别同时对你们两个在不同的地方进行询问。” 安阎和杜鸩想到一起了,“对,我会提前准备好问题,一会和杜鸩分别向你们提问。” 在陈瀚和鬼小孩的注视下,安阎拿着手机,背着他们在备忘录里写好他要提问的几个问题,给杜鸩的手机上发了一份,“我们的问题准备好了,能答对所有问题的人,就是陈瀚本人。” 一分钟后,杜鸩带着鬼小孩走到放着兔子的窗前,安阎带着陈瀚走到404病房的门附近,两组人离得挺远,只要说话的时候注意点,小点声,就不会被另外一组听到他们的说话内容。 陈瀚说话的声音很低,安阎拿着手机一动不动地站在他面前,认真地听着陈瀚的答案。 陈瀚一口气回答了两个问题,发觉安阎一直没记他的答案后,好奇道:“安哥哥,你不需要用手机把我的答案记下来吗?不记的话,你们怎么知道我们两个谁说的是真的谁说的是假的?” 安阎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你放心,我都记在脑子里了。” 陈瀚偏头看了眼杜鸩和鬼小孩那边的情况,注意到杜鸩也没有用手机记录答案后,便真的放了心,继续按照安阎的步调回答后面的问题。 不到十分钟,陈瀚和鬼小孩就回答完了安阎准备的十个问题。 安阎主动伸手抓住陈瀚的手腕,“走,我们过去。” 陈瀚激动道:“安哥哥,你愿意牵我,是不是看出来我是真的了?” 安阎拉着陈瀚往窗台那边走,“嘘,小声点,我们过去再公布答案。” 他们对面,杜鸩的手按上鬼小孩的肩膀。 陈瀚莫名有点紧张,“安哥哥,杜哥哥为什么要按他的肩膀?” 此时,安阎、陈瀚与杜鸩、鬼小孩之间的距离还不到一米。 安阎笑了笑,“当然是怕他逃跑了。” 陈瀚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 下一秒,安阎抬手把他的两条胳膊都扭到背后,一只手按住陈瀚的肩膀,一只手抓住陈瀚的两只手腕。 陈瀚偏头看着背后的安阎,“安哥哥,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把我压起来?” 安阎瞥了眼五官模糊的鬼小孩,绷着脸看着陈瀚说道:“因为你是鬼,他才是真正的陈瀚。” 陈瀚一点也不慌,“安哥哥,你在说什么啊?你问的所有问题我都答对了。” 安阎重复念了一遍他问过的几个问题,“第三个问题,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正在干什么?第四个问题,沈先生念了几首诗,诗的题目和作者是谁?第五个问题是,你一共听他念了几次诗,之前有没有在别处听过他念的诗?” 陈瀚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的回答,“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正站在404病房门口听沈叔叔念诗。沈叔叔当时念了两首诗,一首是海子的《黑夜的献诗》,另外一首是海子的《云》。我一共听他念了一次诗,在听到他念诗之前,我没有听过那两首诗。” 陈瀚自信道:“安哥哥,你要是不信,我可以把他当时念的两首诗给你背一遍。” 安阎转头看着鬼小孩,“你来说,他的答案有没有问题?” “我……我不知道。”鬼小孩犹豫地挤着并不存在的嘴唇发音,“我记得沈叔叔只念了一首诗啊,诗的标题和作者我不知道,我只记得那句‘我知道自己终究会幸福,和一切圣洁的人相聚在天堂’。” 陈瀚生气道:“安哥哥,他的答案是错的,你应该抓他才对,为什么抓我?就算他记得内容又怎么样?沈叔叔那天明明念了两首诗,他把最重要的地方都说错了……” 安阎:“就是因为你回答得太正确了,我才怀疑你。” 陈瀚懵了,“你什么意思?” 安阎解释道:“我快走到404病房门口的时候,听到沈先生正在念《黑夜的献诗》中间的一段内容,停顿了一会后,他没有继续念《黑夜的献诗》,直接开始念《云》里的那一句。在他没有念标题的情况下,没有听过那两首诗的人都会以为这其实是一首诗。” 鬼小孩附和道:“对,就是这样。因为是第一次听,我才会以为沈叔叔念的一直是同一首诗。” 安阎笑着看向陈瀚,“你当时真的是第一次听那两首诗吗?” “是。”陈瀚坚持他说的是对的,“我一开始也以为沈叔叔念的是同一首诗,回到病房后,我搜了沈叔叔念的的句子,那时我才知道,他念的不是一首诗,而是两首诗里的内容。” “安哥哥,我妈妈一直教我要做一个多思考并且善于学习的人……”陈瀚越说越委屈,“难道我想知道更多的知识也错了吗?你不能因为我说的答案正确就冤枉我啊!” 鬼小孩看愣了,“……可是这个小升初又不会考,可以晚点再学。” 安阎,陈瀚,“……” 鬼小孩低着头说道:“我……我距离小升初还有两年……” 陈瀚不理会鬼小孩,央求道:“安哥哥,你真的不能因为我比他优秀就怀疑我。时代变了,小升初考试除了笔试之外还要面试,面试的时候学校的老师会考察课外阅读量,他连诗都不愿意读,一定是鬼,怎么可能是正在上小学的孩子……” 安阎沉着脸不吭声,陈瀚吞了口口水,继续努力说服安阎,“安哥哥,你真的要相信我啊!除了你刚刚又问了一遍的问题,其它的问题我也都回答对了,没有犯一个错误……” 见安阎还不吭声,陈瀚又说了一大堆话,希望能得到安阎的信任。 陈瀚说得嗓子都快冒烟了,“安哥哥,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 注意到陈瀚是真的急了,安阎不紧不慢开始忽悠,“可是其它问题都没什么难度,你可以在和鬼小孩相处的时候,骗他告诉你啊。” 陈瀚急于否认,“不,我没有骗他,这些都是他主动告诉我的!” 安阎正经道:“你再说一遍,真的是鬼小孩主动把其它问题的答案告诉你的?” 第193章 “……我没有这么说过……”陈瀚装出一副被冤枉的样子,“我没有说其他问题的答案是鬼小孩告诉我的,我真的没有。” “你否定也没用,那句话我听得很清楚,你赖不掉。”安阎更相信他的耳朵,“你不是陈瀚本人,你是鬼。” “我真的是陈瀚,安哥哥,你误会了……”陈瀚急着解释,“我想起来了,我刚刚确实说过那句话,我太急了,说反了。是我把和我有关的事告诉鬼小孩的,所以我的事情他都知道。” 陈瀚继续填补之前的漏洞,“我都想起来了,我当时跟他讲我的事的时候,只想着快点讲完,就只提了沈叔叔念的诗句,没跟他说沈叔叔一共念了几首诗。他是因为这个,才会回答错那些你问的问题。” 安阎赞赏道:“很好……” 陈瀚眼睛一亮。 安阎:“你编得太好,连我都快信了。” 陈瀚:“……” 安阎继续抓着陈瀚背上的两只手腕,把他推到杜鸩和鬼小孩面前,问鬼小孩,“麻烦你告诉我,为什么他对你的事知道的那么清楚?” 鬼小孩挤了挤嘴,“我……我不知道。” 安阎又问道:“你们的身体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会待在你的身体里,你却变成了小熊里的鬼,是因为灵魂互换吗?” 鬼小孩摇了摇头,“不是,他……” 被安阎抓着的陈瀚挣扎着喊道:“不能说,你答应过我不会把那件事告诉任何人!如果你说了,你会不得好死!” 鬼小孩动了动嘴,“……我现在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陈瀚歇斯底里道:“不……你不能说!” 正在吃瓜的安阎,“你们之间果然发生过什么事。” 陈瀚立马闭嘴了。 鬼小孩动了动张不开的嘴,刚出声就被陈瀚打断了。 陈瀚开口亮明了身份,“好,我的确不是陈瀚,他才是真的陈瀚,但那又怎样?这具身体已经成了我的……” “不怎么样。”安阎皮笑肉不笑道,“你把身体还给他就行。” 陈瀚不再装出一副好孩子的样子,冷漠道:“不可能!” 安阎怕他挣脱,抓紧陈瀚的手腕,“你想要陈瀚的身体,肯定是想披着他的皮,以他的身份活下去。如果我向他的父母拆穿你,告诉他们你不是他们的孩子,你会面临什么后果?你觉得,你还能以如愿以偿吗?” 陈瀚嘴硬道:“没关系,我不是陈瀚,就算没有父母,我也能好好活下去。” 安阎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虽然没有孩子,可我理解失去一个人会有多痛苦。你害了他们的儿子,你觉得他们能放过你?他们什么都不做,只要把你一直关在家里或者是某个见不到人的地方,你就废了……未来的几十年,你都会像蹲监狱一样了却残生……” “那只是你的想象!”陈瀚不服气了,“我对付他们轻而易举,根本不会惨到你说的那种地步。” “为什么不可能?你以为你还是人人都怕的鬼?”安阎抓起陈瀚的胳膊给他自己看,“你现在这么弱,我一个人轻轻松松就能对付你。至于陈瀚的父母,他们有很多亲戚,你再厉害,一个人能对付得了那么多人?” 安阎说完给鬼小孩使了个眼色,鬼小孩连忙说道:“对,我家亲戚真的很多,全部加起来这间病房都塞不下。” 杜鸩走到小熊玩偶身边,抬起脚尖踩着小熊玩偶的耳朵,“我给你二十秒时间,如果你不同意把身体还给陈瀚,我就毁了这只熊。” “杜鸩很厉害,有的是办法逼你把身体还给陈瀚。”安阎添油加醋道:“你这会把身体还给陈瀚,还有小熊身体可以用,等他把小熊玩偶毁了,你就算想回去,也没身体了。” 陈瀚紧张地看着杜鸩脚下的小熊,“他再厉害也只是普通人……” 杜鸩身上蓦地散发出厉鬼才有的气场,“你可以试试。” 陈瀚吓得缩了缩脖子,“……行,你们带我和陈瀚去卫生间,我把身体还给他。” 安阎问道:“小熊呢?” “不用带了,留在外面就行。”陈瀚的目光闪了闪,“安哥哥,看在我愿意把身体还给陈瀚的份上,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情?等我把身体还给他,你不能伤害由我附身的玩偶。” 安阎蹙眉道:“什么玩偶?” 陈瀚说道:“小熊玩偶。” 安阎答应道:“行,我尽量。” 杜鸩先带着鬼小孩进了卫生间的门,安阎压着假陈瀚走在后面。 进了卫生间后,安阎和杜鸩堵在卫生间门口,松开了假陈瀚,“时间不早了,你快点把身体还给陈瀚。” 陈瀚拉着鬼小孩,和他一起站在洗手池的镜子前。 站在地上的是鬼小孩和陈瀚,而镜中浮现的,却是两个一模一样的陈瀚。 陈瀚用力一拉,鬼小孩便进入了陈瀚的身体里,站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一座雕像。 镜子中的两个陈瀚也叠在了一起,成为两道叠在一起的虚影。 镜中的一个陈瀚开口道:“安哥哥,你猜一会出来的人,是真的陈瀚,还是我?” “别动歪主意,我有一万种办法分清楚你们谁是真的陈瀚,可你只有一次机会。”安阎往杜鸩身旁挪了挪,懒懒地靠在门上,“要是换错了,我保证,外面的小熊玩偶就没了。” 镜中陈瀚认真道:“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把身体还给陈瀚。” 安阎:“算你识趣。” 镜中陈瀚:“就当是……我送给你们的……” 镜中的陈瀚动了动嘴,没有出声,由于两个陈瀚的身影几乎重叠在一起,安阎没看清他的嘴型,自然也没看明白镜中陈瀚到底说了什么。 安阎:“……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镜中的陈瀚微笑道:“我刚刚说的是,希望你能履行承诺,不要伤害我附身的玩偶。” 安阎:“……我知道。” 眨眼间,镜中的陈瀚便只剩下了一个,而站在地上的陈瀚变得可以动了。 陈瀚激动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转头对安阎和杜鸩道谢,“安哥哥,杜哥哥,谢谢你们帮我,我……” 安阎确定眼前的陈瀚就是真的陈瀚,“不用谢,你回来就好。” “回……回来真好。”陈瀚笑了笑,笑着笑着,就快哭出来了,“我……呜呜呜呜……我以后再也不玩玩偶了,玩偶太可怕了!” 安阎看向杜鸩,“不能把小熊鬼一个留在外面,我们出去看看。” 杜鸩点点头,推开卫生间门走了出去。 离开卫生间后,安阎和杜鸩看到小熊玩偶依旧一动不动地躺在两张床之间的空地上,耳朵上还留着杜鸩留下的脚印。 安阎弯腰把小熊捡起来,“把它放在地上容易绊倒人,还是用衣架挂起来吧。” 安阎拿着小熊走到窗前,拿起窗台上的衣架固定好小熊,接着环顾四周,想着该把它挂在哪里。 不经意看到窗台上的兔子玩偶时,安阎的目光就没法从它身上移开了。 安阎随手把手中的衣架和玩偶小熊扔到窗台上,伸出双手把窗台角落的兔子玩偶抱了起来,揉了揉兔耳朵,举给杜鸩看,“杜鸩,你觉不觉得这只兔子玩偶特别可爱?我好久没见过这么可爱的玩偶了,我要把它放在床头陪我睡觉。” 杜鸩以为他听错了,“……你再说一遍?” 第194章 安阎举着兔子走到杜鸩面前,“我刚才说,你觉不觉得这个兔子玩偶特别可爱?” 杜鸩:“后面半句。” 安阎继续说道:“我好久没见过这么可爱的玩偶了,我要把它放在床头陪我睡觉。” 杜鸩:“……” 安阎几乎把兔子塞到了杜鸩眼皮底下,“你仔细看看,看看它长长的耳朵、圆圆的眼睛……你多看几眼,就会发现这只兔子玩偶有多与众不同多可爱了。” 杜鸩绷着脸看向兔子玩偶,觉察到有点不对,“这只兔子玩偶本来就长这样?” 安阎伸手扯了扯兔子身上的衣服,“应该是吧,我记得它一直长这样。” 杜鸩偏头看了眼窗台上的小熊玩偶,他记得小熊玩偶身上之前的衣服是件背带裤,可这会,小熊身上的衣服却莫名其妙变成了一件花裙子。 那件花裙子,原本是穿在兔子玩偶身上的。 一瞬间,杜鸩全明白了,伸手够安阎手里的兔子,“安阎,别玩了。” “不,你不让我玩我偏要玩,谁也不能阻止我玩兔子……”安阎退后几步躲开杜鸩,看到兔子玩偶脸上快翘上天的三瓣嘴时,莫名不想再装下去了,“别笑,你不会以为我刚刚说的都是实话吧?” “……”兔子玩偶脸上的笑容全收了回去。 安阎随手把兔子玩偶扔到床上,“鬼小孩,你露馅了你不知道吗?” 兔子躺在床上装死。 “衣服。”安阎扯了扯兔子身上的背带裤,“兔子玩偶本来穿的是裙子,你一附身,直接把人家的裙子变成了小熊的裤子。” 兔子玩偶坐起来,生无可恋地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背带裤,再看看窗台上的裙子,冲着安阎做了一个要抱抱的姿势。 安阎伸手把兔子玩偶拍在了床上,“……你是不是疯了?” 兔子原地趴了一会,连忙坐了起来,抬起手用爪子指了指脸,同时歪了下头,试图给安阎卖萌。 安阎简直没眼看了,一脸无语地看向刚回到床上的陈瀚,“陈瀚,小熊玩偶以前也是这么对你的?” 陈瀚抿着嘴悄悄把安阎送给他的趴熊塞到柜子里,“他……他没跟我装可爱,他玩我手机上的一个手游,帮我上了王者。” “……你太没追求了,放着好好的代练不当,只顾着走歪门邪道骗别人把身体换给你。”安阎看向兔子玩偶,“说,为什么不附身小熊,非要当兔子?” 玩偶兔子比划了半天都没比划出她要表达的意思,只好背对着安阎坐好,说话的时候,发出的是小女孩的声音,“小熊玩偶太脏了。” 安阎当然不信,“就这?” 玩偶兔子用力点头,奈何过于用力,整个上半身都趴到了床上。 安阎警告鬼小孩,“在我们想好怎么处理你之前,你最好安分一点,别想着又和谁换身体,明白吗?” 兔子玩偶点点头,扭着胳膊艰难地给安阎比了个心。 眼看着鬼小孩在卖萌、装可爱的不归路上越走越远,安阎友情提醒道:“我之前夸你可爱只是在试探你,不是我真的觉得你可爱,懂吗?” 兔子玩偶失望地垂下了头,再抬起头时,一脸冷漠地站起来看着安阎,神态动作都在学站在安阎身边的杜鸩。 安阎:“……你路子挺野的。” 兔子玩偶酷酷一笑。 “想什么呢。”安阎握住身边杜鸩的手,“世上只有一个杜鸩,我也只认一个杜鸩,你再怎么学他也没用。鬼小孩,我劝你别总想着怎么和人换身体了,还是多琢磨琢磨怎么当一个好代练吧。这个更有前途。” 安阎走到窗台前关了窗户,拉上窗帘,回到床边时,顺手把愁眉苦脸的兔子塞到了床旁边的柜子里。 前几天安阎他们总得盯着隔壁床的动静,就没拉两张病床之间的帘子。 今晚知道陈瀚那边不会有事,安阎伸手拉上两张床之间的帘子,掀开被子上了床,“杜鸩,我们睡觉。” 杜鸩关灯上床,凑过来亲了安阎的鼻尖一下,“晚安。” 几天没跟杜鸩亲热了,安阎贪恋地勾住杜鸩的脖子,还没亲上杜鸩的嘴,就听到呲拉一声响,像是抽屉被人拉开的声音。 安阎停了下来,“……什么声音?” 兔子玩偶就躺在杜鸩旁边的柜子里,杜鸩瞥了眼开了一条缝的柜子,“敢出来,你就死了。”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啪嗒……” 杜鸩身旁柜子的抽屉立刻从里面拉上了。 杜鸩垂眸看着安阎,向安阎的嘴凑过去。 “安哥哥!” 从隔着帘子的隔壁床传来一声呼喊。 杜鸩:“……” 安阎:“……”他就想摸黑跟杜鸩亲个嘴,有这么难吗!? 安阎闭上眼睛呼了口气,“什么事?” 陈瀚:“今晚那个鬼不会再来找我们了吧?我有点不敢睡。” 安阎耐着性子安慰他,“不会再来找我们了,你好好睡吧,晚安。” “哦。”陈瀚按了下床头的小夜灯,“安哥哥,我今晚不敢睡,可以开小夜灯睡觉吗?会不会打扰到你们?” 安阎隔着帘子看了眼坐在床上的陈瀚,想着陈瀚这会也能看到他们的动作,躺平了说道:“有点亮,今晚先开灯睡,明天尽量别开吧。” 陈瀚开心道:“晚安,谢谢安哥哥!” 亲是没办法亲了,安阎把手伸进被窝,搭在杜鸩身上睡了。 第二天一早,安阎被床边抽屉疯狂拉开、关上,拉开、关上的声音吵醒了。 安阎揉着太阳穴坐起来,低头看着放了兔子玩偶的抽屉开开关关,“你要出来就出来,别躲在里面练体操。” 兔子玩偶不搭理安阎,一个劲地折腾抽屉。 这会杜鸩不在床上,安阎从靠近柜子的这边下了床,伸手拉抽屉。 拉开抽屉后,安阎看到的是里面缠了一身绷带,嘴上被贴了胶带的兔子玩偶,“……你昨晚干什么了?” 玩偶兔子疯狂用头撞抽屉门,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后半夜兔子一直在抽屉里唱歌,我怕他吵到你,就把他弄成这样了。”杜鸩从卫生间出来了,把手里干净的热毛巾递给安阎,“先擦擦脸。” 安阎一边擦脸一边问道:“他昨晚唱什么了?” 杜鸩:“……小兔子乖乖。” 安阎仔细听了听兔子玩偶的呜呜声,“我说他怎么一直呜呜呜呜哼得这么奇怪,敢情被缠成这样了都不肯不认输,还在唱《小兔子乖乖》啊。” “可能他想让你们给他打开抽屉门,让他出来?”陈瀚比安阎醒得早,这会正坐在床上看课本,“我猜的。” 安阎莫名其妙道:“抽屉门是开着的,他想出来就出来,又没人拦着他。” 陈瀚悄悄瞥了杜鸩一眼,“昨……昨晚我听到杜哥哥说,他要是敢出来,就死了。” 抽屉里的兔子玩偶疯狂点头。 安阎看了会兔子,把抽屉关上了,“杜鸩让你待在里面,你就老实待着吧。” 只关上抽屉还不够,安阎从另一个抽屉中摸出锁和钥匙,把装有兔子玩偶的抽屉锁上了。 兔子玩偶用力地撞了一会抽屉后,安静了。 整个上午,安阎像往常一样,先在404病房里吃早饭,接着按时去门诊部针灸、按摩,等一套流程结束,他就可以回来了。 针灸完准备走的时候,负责给安阎针灸的大夫说道:“你的面瘫比刚来的时候好多了,估计等第一个疗程结束后,就差不多康复了。” 安阎按了按脸,笑道:“好,借您吉言。” 安阎活动了下身体,向站在走廊里等他的杜鸩走去。 阳光正好,安阎不急着回去,和杜鸩在医院的院子里散了会步,独处够了,才肩并肩走着,打算回404病房。 安阎和杜鸩还没走到404病房门口,就听到里面有人在哭。 安阎以为出什么事了,没敲门就走了进去。 正抱着爸爸、妈妈哭得泪流满面的陈瀚僵硬地抬起头看向安阎他们,脸色通红,把脸埋在枕头里不好意思见人了。 陈瀚妈妈知道儿子害羞,笑着开口帮他打圆场,“陈瀚平时很少哭的,最近在医院闷久了,实在难受得不行才哭了出来。真的,这是他住院以后,第一次哭……” 安阎笑了笑,表示理解,“哭一两次又没什么,我小时候也哭过。” 陈瀚妈妈看了眼脸埋在枕头里哭的儿子,一脸无奈地看着安阎他们,“安先生,和陈瀚这么小的孩子住一个病房,会不会打扰到你们?要是有什么不方便的,您尽管说出来,我一会找大夫给他换个病房。” 安阎摘下帽子和口罩,“没有,陈瀚很乖,和他一起住比和成年人一起住还省心。” “那就好,您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陈瀚妈妈松了口气,“安先生,未来几天陈瀚就麻烦您了。” 安阎:“您想多了,陈瀚真的不麻烦。” 陈瀚妈妈闻言笑了笑,把椅子挪到床头附近,摸着陈瀚的头哄他起来。 整个白天,404病房都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 可到了晚上十一点,404病房又开始不太平了。 “砰——砰——砰——砰——” 被缩在床头柜抽屉里的兔子玩偶一下又一下地撞着抽屉门。 安阎揉揉眉心,“鬼小孩撞抽屉的声音也太大了吧!真的不是兔子玩偶的头里塞了铁块吗?” “砰——砰——砰——” 安阎实在受不了了,伸手拍了下抽屉门,“别闹了,有杜鸩的那句话,就算我打开抽屉,你也不敢出来。” 抽屉里安静了不到一分钟,又开始吵了。 安阎拿出钥匙打开抽屉,抬手撕开玩偶嘴上的胶布,“你到底想怎么样?” 玩偶兔子晃晃脑袋,什么都说不出来。 安阎转身看向坐在他身后椅子上的杜鸩,“要不要帮他解开绷带?” 杜鸩说道:“解吧,一直这么吵下去,也不是办法。” 安阎刚解开绷带,兔子玩偶就从抽屉里蹦了出来,仰着头,趾高气昂地看着安阎和杜鸩二人,发出小女孩的声音,“我告诉你们,你们不能再把我关进抽屉了,你们再把我关进去,后果会很严重。” 杜鸩抬眼道:“想死?” 兔子玩偶挺胸道:“你不能伤害我,你要是伤害我,他也会受到伤害。” 安阎不信,“你今天又是被贴胶带又是被缠绷带的,惨的只有你一个,我也没遇到什么不好的事啊。” 兔子玩偶的脸色有点不好,“我……我的意思是,如果杜……杜哥哥杀了我,安哥哥也活不成。” 杜鸩用看死人的眼神看着兔子玩偶,“为什么?” “礼尚往来呀。”兔子玩偶原地蹦了蹦,跳到床头柜上坐好了,“兔子和趴熊的事算我们两清了。后来我把身体还给陈瀚,是我送给你们的礼物,也是你们想要的礼物。相应的,你们必须也送给我一件我想要的礼物,要不然,你们就永远甩不掉我。你们去哪里,我就会跟到哪里。就算你们离开云大附院,我也会一直跟着你们……” 安阎想了想道:“行,你想跟着就跟着吧,我们身边也不差你一个鬼。” 兔子玩偶:“……你真的想让我一直跟着你们?” 安阎点头,“被你跟着又不会少块肉。” 还好他还有底牌,兔子玩偶被安阎吓得不轻,“不过,有件事忘记告诉你们了,如果你们一直不肯回礼,我粘着你们超过三天后,我想像你们索要的礼物,就会自动回到我的手上。” 兔子玩偶看向安阎,“比如……如果我想要的回礼是和你互换身体,等三天到了,我的灵魂就会自动进入你的身体。” 兔子玩偶避开杜鸩的视线,对安阎说道:“如果杜哥哥能在这三天内杀死我,就能阻止我和你灵魂互换,可他杀了我,你也会死。” 安阎笑了,“如果是我杀了你呢,会怎样?” “……”没想到安阎也是个狠人,兔子玩偶僵硬地说道,“要是你杀了我,他也会死。” 兔子玩偶说完生气了,“你们为什么总想着杀我,就不能老老实实地把我想要的礼物送给我吗?” 安阎和杜鸩齐声道:“不能。” 兔子玩偶:“……” 注意到兔子玩偶气势全没,安阎趁机改口道:“想要我和你互换身体,也不是不行。除非,你答应我的条件。” 兔子玩偶激动道:“你有什么条件?” 安阎面无表情道:“只能互换一秒。” 兔子玩偶被气疯了,“一秒!?一秒够干什么啊。” 安阎强硬道:“就一秒,多半秒都不行。” 要不是怕不解决这件事会影响他和杜鸩的游戏,安阎连一秒时间都不想给他。 杜鸩站起来道:“不行,我不同意。” “别担心,我不会有事。”安阎抬头看着杜鸩,“就算他到时不肯换回来,我们还可以逼他。我变成鬼以后的战斗力,肯定比做人更厉害。” “一秒,一秒也行……”兔子玩偶开口说道,“只是,我也有一个条件。” 安阎:“……你还敢跟我们谈条件?” 躲在隔壁床被窝睡觉的陈瀚插嘴道:“安哥哥,杜哥哥,你们别相信他……不管他说什么,你们都别和他换身体……” 兔子玩偶瞪了陈瀚一眼,打开抽屉跳了进去,确定把抽屉关紧后才开了口,“我要换人,只要你们答应我和杜哥哥互换身体,我就答应只互换一秒。” 安阎站起来踢了一脚抽屉门,黑着脸说道:“出来!你不会以为,我一个人对付不了你,没办法逼你把身体还给杜鸩吧?” 兔子玩偶躲在里面瑟瑟发抖,“反正我只和他换一秒,你不行。” 安阎正要拆抽屉,被杜鸩从后面按住了。 杜鸩:“安阎,我和他换。” 安阎不肯答应,“不行,他摆明想坑我们。” 杜鸩笑了,“你觉得,他能坑到我和你?” 安阎:“我……” 杜鸩凑到安阎耳边说道,“安阎,你是不是忘了,我也是鬼。” 杜鸩呼出的气息有点冷,让安阎想起他第一次在迷心民宿看到杜鸩时的场面。 等他回过神,杜鸩已经从抽屉里拎出兔子玩偶,向卫生间的方向去了。 安阎连忙追上了上去,跟在杜鸩身后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里,杜鸩拎着兔子玩偶站在镜子前,冷声道:“别废话,直接换吧。” 眨眼间,镜中出现了两个杜鸩,一个比一个更像厉鬼。 第195章 镜中杜鸩身着一袭红袍,眼睛红的发黑,一动不动,冷得能萃出冰来。 鬼小孩化身的杜鸩自信道:“谢谢你们如此相信我。” 他刚说完,杜鸩便像先前站在这里的陈瀚一样被定在了地上。 鬼小孩化身的杜鸩咧嘴一笑,霎时间,镜中只剩下了一个杜鸩。 在鬼小孩化身的杜鸩试图融入杜鸩身体的瞬间,厉鬼状态的杜鸩先一步进入了兔子玩偶的身体。 厉鬼状态的杜鸩刚触碰到兔子兔子玩偶,身为容器的兔子玩偶就像吹了气似的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守在门口的安阎开始慌了,“……这是要炸了?!” “嘭——” 鬼小孩化身的杜鸩还没进入杜鸩的身体,就看到他栖身的兔子玩偶在卫生间里炸成了一地碎布。 鬼小孩:“!!!” 处于虚幻状态的红衣厉鬼站在碎布纸上,一点点地化为实质,一脸冷漠,像看死人似的看着他。化身杜鸩的鬼小孩连忙加快融入的速度,却悲催地发现,他无法附在杜鸩的身体上。 下一秒,鬼小孩被镜子弹了出来,滚在地上,变成了他本来的模样。 这种时候,鬼小孩还不死心,抬手想要对定在镜子前的杜鸩的身体动手。 担心厉鬼状态的杜鸩不能触碰他的身体,安阎连忙出手,先一步抱住杜鸩的身体,挪到了自己身边。 鬼小孩急了眼正要追,还没迈出腿,红衣厉鬼的身影就挡在了他面前,戾气逼人。 鬼小孩知道杜鸩很厉害,却没想到他这么可怕,比他见过的所有鬼都吓鬼。五官一片模糊的鬼小孩弯下腰,冲着杜鸩鞠了一躬,“……杜先生,一秒早就过了,我们……换回来吧。” 杜鸩跨步走到安阎的右前方站定了,“不换。” 鬼小孩弱弱地提醒,“是你们说的,只换一秒,多半秒都不行。” 杜鸩:“不换。” 鬼小孩惊讶道:“为什么?您不想回到您的身体里吗?” 杜鸩:“不想。” 鬼小孩绝望了,“……” 杜鸩抬手碰了下安阎,发现他在这种状态下可以碰到安阎的身体时,对这种状态更满意了。 安阎握住杜鸩冰冷的手,“真的不换回来?” 杜鸩点头道:“嗯,这样更方便对鬼动手。” 整个404病房除了杜鸩就只有他一个鬼,鬼小孩本能地想往门口挪,奈何门被安阎和杜鸩堵死了,只能后退着挪到墙根,靠着马桶站着,“杜……杜先生,以我的经验,鬼在医院活动真的很不方便,我建议您还是回到自己的身体里更……更好一点。” 杜鸩里也不理他。 “行,我知道您厉害,只有别人躲您的份,您在医院活动不会不方便,可是我不行啊。”鬼小孩苦着脸伸出手给他们看,“您要是不回到自己的身体,我就只能一直以这样的状态活动了,万一吓到其他病人多不好。吓坏病人是小,要是遇到心脏不好的,说不定就被我吓死了。” “担心会吓到人就不要出门。”杜鸩冷声道,“床旁边柜子的抽屉很适合你。” “您说的对,我最适合待在抽屉里。”鬼小孩比了比自己的身高,“可我现在这么高这么大,进不去啊。您想让我进去,得先让我回到玩偶里。” 安阎:“兔子玩偶都炸了,你还能去哪里?” “窗……窗台上的那个小熊玩偶。”怕安阎他们怀疑自己,鬼小孩认真保证,“您放心,这次是我想要和杜先生把身体换回来,你们要是同意,算是我欠你们的,你们不用担心我坑你们。等我和杜先生把身体换回来后,我能送给你们所有你们想要的回礼。” “只要是我们想要的都可以?”安阎的脸色蓦地变了,“沈丘泽的太太,就是你送给他的礼物?” 鬼小孩:“……你怎么知道?” 安阎:“你直接回答我。” 鬼小孩怯怯地看了眼杜鸩,说道:“是礼物。” 安阎又问道:“回礼是什么?” 鬼小孩指了指自己。 安阎的脸色顿时黑了,“你从沈太太的肚子里出来,就是你给他们的回礼?” 鬼小孩忍住怒气,“是,只可惜我出来得太早。如果你们晚来一会,我就会是一个有五官的鬼,而不是现在这副脸五官都没有的样子。” 杜鸩冷声道:“你给陈瀚送了什么?” 鬼小孩:“如果我告诉你,你能和我把身体换回来,让我回到小熊玩偶里吗?” 杜鸩:“别跟我讨价还价。” 鬼小孩挤了挤没有嘴唇的嘴,思量片刻后,说了实话,“他想要身体恢复健康,我帮他做到了。” “你想得真美,先帮他恢复健康,等他的身体快康复了,你就把他据为己有。”安阎被鬼小孩逗笑了,“从礼物到回礼,都只有你自己在享受。” “陈瀚只顾着收礼物,又没问我礼物的使用者是谁。”鬼小孩嘟囔道,“你们不知道,沈丘泽第一次接到她妻子的电话时有多高兴,要不是他不遵守规则,从床底下爬出来看到了女鬼的样子,他能在沈太太的陪伴下,快乐地度过很长一段时间……” “别说了,你的回礼,我们不想收。”安阎打断鬼小孩的话,“最近这段时间,就麻烦你一直待在抽屉里或者床底下吧。” 鬼小孩豁出去道:“好,我知道你们没病,喜欢的人又陪在身边。你们很幸福。可是,你们真的就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你们想要的,我都可以给,只要你们答应我把我的小熊身体还给我。” 安阎和杜鸩转身正对着门,没有理他。 鬼小孩喊道:“我说的都是真的!钱、名誉、地位、身体器官,就连人的记忆,我都可以给你们。” 安阎下意识地看了杜鸩一眼,如果,如果鬼小孩能让杜鸩恢复他失去的记忆…… 厉鬼杜鸩握住安阎的手,回头看着鬼小孩,“不需要。” 鬼小孩愣了,“你……你连考虑都不考虑就……” 安阎怕杜鸩以后会后悔,“要不……你考虑一下?” “不用,我失去的东西我会自己找回来。”杜鸩说完偏头瞥了鬼小孩一眼,垂眸看着安阎,“他给我的,就算是真的,也肯定不是我们想要的结果。” 第196章 其实安阎也不希望杜鸩收鬼小孩的礼物,“收到他礼物的人,都因为礼物遭遇了不幸。” 安阎上学期间曾看过《麦琪的礼物》,前几天拿到沈先生留下的书后,又看了一遍这个故事。 他曾怀疑沈丘泽留这本书给他们是故意的,是有原因的。当天看过这篇故事之后,安阎更加肯定他的怀疑很有可能是真的,只是还没找到这个故事和小孩的礼物以及404病房之间的明确联系。 经过刚刚和杜鸩的交谈,安阎忽然找到了其中的联系,也明白了沈丘泽留下《麦琪的礼物》这本书的用意,“杜鸩,或许沈丘泽给我们留下《麦琪的礼物》这本书,是想通过这个故事暗示我们,小孩送的礼物一定是适合我们的,也是我们所需要的,但是,我们收到的礼物会变得没用。” 沈丘泽想要他老婆回来作为礼物,她妻子回来了,变成了鬼,他们只能通过电话联系,一起住在404病房,但永远不能见面。 陈瀚想要的礼物是一个健康的身体,可当他的身体渐渐恢复健康后,他的身体和身份甚至父母,都成了鬼小孩的。 鬼小孩争辩道:“你们和他们不一样,他们身上有我想要的东西,你们没有。只要你们愿意接受,我肯定会把你们的礼物送到你们手里,绝不会让你们付出回报。” 安阎笑了,“你觉得我们会相信你吗?” 鬼小孩:“……我是真的想把身体换回来,想给你们送礼物。” “不需要。”安阎开口提醒鬼小孩,“还有,你所做的行为不叫送礼物,是欺瞒下的强迫交换。” 鬼小孩:“我送给他们的,是他们无论付出多少代价都得不到的东西。事后我从他们身上拿一些东西作为回报,难道不应该吗?” 安阎:“假如你一开始就告诉他们收到礼物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你觉得他们还会收你的礼物吗?” 鬼小孩:“……” “难受……我好难受啊……” 一阵阵痛苦的呻吟声从卫生间门外传来。 安阎偏头听了听,“是陈瀚的声音,他好像不太舒服。” 短短几秒内,陈瀚的喊声越来越大。 安阎和杜鸩先把杜鸩的身体带出去放在床边,走到陈瀚床边问道:“陈瀚,你哪里不舒服?用不用帮你叫护士和大夫过来?” 陈瀚难受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抬手拽住安阎的胳膊,“安哥哥,我难受……你帮我叫……叫护士姐姐和大夫过来。” 安阎瞥了眼站在他旁边的两个鬼和杵在另一张床旁边的身体,顿时有些头疼,“……好,我帮你叫。” 陈瀚满头大汗,疼得翻了几次身,“安哥哥……你……你快点帮我叫人……” 安阎先按了床附近的呼叫按钮,转头对杜鸩和顾小孩说道:“护士和大夫一会就要过来了,你们先去卫生间待着。” 鬼小孩趁火打劫,“我不,除非你们答应我一会把身体换回来。” 杜鸩无视鬼小孩的话,直接打开卫生间的门把他丢了进去,转身向安阎这边走来,等他走到安阎身边,杜鸩身上的装扮已然和床边的身体一模一样,“安阎,我还用进去吗?” 安阎指了指床边的身体,“你的身体怎么办?” 杜鸩:“塞床上。” 护士就快来了,安阎和杜鸩一起把杜鸩的身体放在被子下面,然后用被子把杜鸩从头到脚都盖住了。 安阎看着床上突起的形状,“……会不会太明显了?看着还有点不太吉利。” 杜鸩站在床边,伸手把被子往下拽了拽,把他的脸露了出来。 安阎:“不行,这样的话,他们一进来就能看到两个你……还是盖上吧。” 杜鸩拉住安阎的手,“没事,等他们进门之后,他们就看不到我了。” 安阎差点忘了厉鬼状态下的杜鸩可以隐身到只有他能看到的状态,“好。” 护士台的值班护士赶过来了,大致看了看陈瀚的身体状况之后,护士连忙打电话联系今晚的值班大夫,告诉他404病房有紧急情况,希望他能马上过来。 护士表现得很急,要不是值班大夫说他就在四楼,安阎怀疑护士就要去大夫所在的楼层抓人了。 安阎担心道:“陈瀚的情况怎么样?” “具体还不知道,看起来比前两天严重了。”护士低头咬着拇指,“他昨晚和白天的情况都特别好,我们还以为他过阵子就能出院了,怎么突然又变严重了……” 安阎:“……”难道是因为鬼小孩把身体还给了陈瀚,陈瀚得到的“礼物”作废了? 一分钟后,值班大夫过来了。 他一边询问陈瀚,一边检查陈瀚的身体状况,折腾了快二十分钟后,给陈瀚开了点药,“先挂点滴,明天上午再做更详细的检查,要是结果不理想,可能需要做二次手术。” 护士抬头看了安阎他们一眼,往大夫旁边走了走,小声说道:“李大夫,这会刚过零点,这个时间点挂点滴会不会不太好?用不用给他们换病房?” “这么晚了,往哪换都不方便。”李大夫压低声音说道,“今晚住院部的病人都好好的,没谁出事,就算一会真的遇上了什么邪门的事,你就和以前一样,当没看见……” 护士:“我……” 李大夫:“孩子要紧。” 安阎听他们站在陈瀚床边小声交流了半天,一直没听清楚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只零星听到了几个词,眼看着他们聊完了,才开口问道:“李大夫,给陈瀚挂点滴为什么不好?是有什么副作用吗?” 李大夫解释道:“不是,今晚我们可能要频繁来404病房,护士怕吵着您,想给你们换病房呢。” 安阎觉得他们刚刚聊的肯定不是李大夫说的这件事,可李大夫都这么说了,安阎也不好再追根究底,“没事,我们不怕吵。你们都进来几十分钟了,我朋友还躺床上睡着呢。我睡觉比他睡得更沉,你们不用担心。” 护士松了口气,“睡得沉就好,他肯定吵不醒你们。” 安阎:“谁?” 护士笑了笑,“我说的是等陈瀚点滴打完后,来给他换吊瓶的人。” 安阎:“……哦。” 404病房没水,护士要喂陈瀚吃药,先拿着陈瀚的杯子去护士台接水去了。 十分钟后,陈瀚挂着点滴躺在床上,脸色惨白惨白的,看起来特别虚弱。 这会大夫和护士已经走了,安阎拿起床边柜子上的毛巾帮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陈瀚,你好点没?” 陈瀚偏头看了眼安阎,抬头看着挂在床边的吊瓶,“好多了,就是有点困,觉得吊瓶的声音特别催眠。” 安阎把毛巾放回原来的位置,“困就睡一会,好好休息。” 陈瀚说睡就睡,闭眼还不到两分钟,就睡着了。 安阎看了眼躺在床上的杜鸩的身体,又看了眼站在床边的杜鸩,“我们怎么办?” 杜鸩:“你睡觉,我守着。” “我有点睡不着。”安阎坐在床边看着杜鸩,“李大夫说要打点滴之后,他和护士的反应都有点反常,我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 今晚用来挂吊瓶的架子和安阎他们之前用来挂玩偶熊的是同一个,就摆在两张床之间。 “挂在头顶的,它会引我走入永夜……”杜鸩抬眼看着用来给陈瀚输液,却离安阎这边更近的吊瓶,“这句诗里所指的东西,或许就是吊瓶。” 安阎板着脸说道:“今晚要有事情发生了。” 杜鸩:“嗯。” 安阎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鬼小孩还在卫生间里关着,他在医院待得时间比我们长,肯定知道点什么,逮他出来问问。” 杜鸩歪头活动了下脖子,一身衣服从日常服装变成了红色长袍,鬼气森森的。 由于杜鸩的气场过于可怕,鬼小孩前一秒还在为能从卫生间出来开心,下一秒就被杜鸩吓得站在门口不敢出来了。 反常必有因,鬼小孩一脸警惕,“……你想干什么?” 杜鸩冷漠道:“出来,有点事要问你。” “哦。”鬼小孩抿了抿没有嘴唇的嘴,“你往旁边站一站,留的缝隙太窄了,我出不去。” 杜鸩垂眸看了他一眼,退后了一大步。 鬼小孩一溜烟从卫生间里窜出来,拉开他和杜鸩之间的距离。 安阎先问鬼小孩,“陈瀚的病情突然变重,是不是和你有关?” 鬼小孩:“应该吧,他的病情本来比这更严重,要不是我给他送礼物,他说不定早就死了。” 安阎指了指挂在架子上的吊瓶,“关于这个吊瓶有没有什么说法?” 鬼小孩仰着头看过去,“安哥哥,现在几点了?” 安阎:“零点三十分。” 鬼小孩:“你们知不知道,云市大学附属医院的停尸房就在住院部的地下三楼?” 安阎和杜鸩相视一眼,“不知道。” 鬼小孩拉着吓人的语调说道:“那你们肯定也不知道,每晚到了零点,不管电梯里是不是空的,待在里面的人想去几楼,住院部的两部电梯都会准时停在地下三楼吧?” 安阎面无表情道:“……这和挂在那里的吊瓶有什么关系?” “听在医院待久了的人说,如果零点之后住院部的四楼还有病人在打点滴,就会有不干净的东西从太平间乘着电梯来四楼找他,把他给……”鬼小孩说了一半停了下来,观察着安阎的反应。 安阎:“……” 鬼小孩回答问题答得这么讲究,跟讲鬼故事似的,是想故意吓唬他,还是想吊他的胃口? 鬼小孩眼巴巴地看着安阎,“安哥哥,你怎么不问我后续?” 安阎装出一副竖着耳朵听的样子,“嘘,别说话!” 鬼小孩:“???” 安阎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好像听到电梯响了一声,你说的鬼,会不会已经到四楼了?” 鬼小孩:“……” 第197章 几十秒过去了,走廊上什么动静都没有。 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鬼小孩张了张他张不开的嘴,磕磕绊绊道:“他真的来了?我怎么什么动静都听不到?” 安阎没吭声。 又过了一分钟,沉浸在鬼故事中的鬼小孩终于开始怀疑安阎,“时间过了这么久,他挪也该挪过来了啊,我怎么还没看到他?安哥哥,不会是你听错了吧?” 没想到鬼小孩也有这么老实的一面,安阎没再欺负他,说了实话,“不是听错,是根本没听到。404病房离电梯那么远,我又没有顺风耳,怎么可能听得到电梯那边的动静。” “……”鬼小孩模糊的眼眶肉眼可见的比刚刚大了一圈,“竟然利用我说的话反过来下吓唬我……安哥哥,你就一点都不怕鬼?” 安阎:“鬼没什么好怕的。” 安阎说完瞥了眼杜鸩,他本来就不怕鬼,有杜鸩在,他更没什么好怕的了。 安阎的话语和眼神落到鬼小孩的耳朵和眼睛后,完全变成了别的意思。鬼小孩转头看了眼杜鸩凶神恶煞的模样,附和道:“你说得对,特别对。这世上确实没有比他更可怕的鬼。” 安阎:“???” “吱呀吱呀吱呀——” 轮子滚动的声音从走廊中传过来,细细密密的,擦着光滑的地板移动。 难道是大夫回来检查陈瀚的状况了? 安阎拍拍鬼小孩的肩膀,指了指卫生间的门,“去卫生间待着,值夜班的护士要过来了。” “不……不是护士。”鬼小孩警惕地看向门口,“这动静我听过,来的不是人,是从地下太平间来的鬼……” “吱呀吱呀吱呀——” 声音离404病房越来越近了,安阎往旁边走了几步,杜鸩正好过来找他,两个人肩并肩站在一起。 鬼小孩不敢离杜鸩太近,站在和安阎相隔半米的位置,“你……你们就不问我,他进来后会干什么?” 安阎看向门口,“不用问,马上就能看到现场版了。” 鬼小孩委屈地动了动嘴,还想说什么,看到有一只手打开门后,就没再说话了。 “吱呀——” 门开了一道缝,先露出来的,是半截白色的袖子,颜色、款式都和云大附院大夫的白大褂一样。 接着,一张带着口罩的脸从门外探了进来。 他低着头的时候,安阎还以为他是云大附院的大夫。 没想到这位大夫一抬头,露出的是一双只有眼白,没有黑色眼珠的眼睛。 借着走廊上昏暗的灯光,安阎看到这位男鬼的右眼旁边有一颗黑色的痣,又黑又亮,像是用眼线笔画上去的。 鬼小孩小声说道:“就是他,他就是我说的鬼。” 戴着口罩的鬼把404的病房开到最大,轻轻走了进来,在陈瀚床边站定了。 他先瞥了陈瀚头顶的点滴一眼,而后低着头,死死盯着陈瀚睡熟的脸。 下一秒,他从口袋里掏出两把带血的手术刀,郑重地握在左手和右手中,隔空对着陈瀚的身体一下又一下地比划。 微弱的灯光下,手术刀上的血迹有的发红、有的发黑,显然不是同一时间留下的。 “叭嗒——” 在比划的过程中,一滴鲜红的血液落在了陈瀚的被子上。 鬼小孩紧张道:“你们就看着他这样?” 安阎淡定道:“别慌,他似乎不打算伤害陈瀚。” 戴着口罩的鬼突然抬起头,看了安阎一眼。 安阎没事,把站在他旁边的鬼小孩吓了一跳。 鬼小孩:“你说……他是不是听到我们的话了?” 安阎没再吓鬼小孩,“应该没有。” 大概是对陈瀚没了兴趣,口罩鬼垂下握着手术刀的手,一步一步地向安阎的床走去。 此时此刻,安阎、杜鸩、鬼小孩所站的位置都离安阎的床有段距离,口罩鬼径直去床边,显然是奔着床上杜鸩的身体去的。 看着口罩鬼举着手术刀站在安阎的床边,鬼小孩幸灾乐祸道:“别慌,我们看着他对着杜哥哥的身体比划……” 鬼小孩以为安阎听了他说的话会着急,转过头时看到的,却是一张比先前更加淡定的脸,不像是装出来的。 等鬼小孩回头看向床边时,正好看到口罩鬼把手术刀放回口袋,抓着被子拉高,盖住了杜鸩的头。 眼下任谁看到床上的景象,都会以为躺在安阎床上的是一具尸体。 鬼小孩懵了,“……他到底想干什么?” 安阎没吱声,看着口罩鬼调整好病床自带的轮子,抓着病床的栏杆把病床往门外推。 快到门口的时候,口罩鬼先出去把他推到门外的推车挪到了旁边,转身推着病床往走廊上去了。 那可是杜鸩好不容易才得到的身体,安阎不想再看下去了,先一步追了上去。 杜鸩伸手拽住安阎的胳膊,“跟上去后别打扰他,看看再说。” 安阎:“……我尽量。” “吱呀吱呀吱呀——” 口罩鬼推着病床走在前面,安阎、杜鸩和鬼小孩跟在后面。 从404病房到电梯口的路上,口罩鬼就像不知道他们跟在后面似的,慢悠悠地把病床推到电梯,跟在后面进了门。 电梯门还没关,安阎问杜鸩,“一起进去?” 杜鸩点头道:“嗯。” 赶在电梯关门之前,安阎、杜鸩、鬼小孩三个都进了电梯,和口罩鬼还有杜鸩的身体待在一起。 口罩鬼站在床边,杜鸩站得离口罩鬼比较近,刻意隔开口罩鬼和安阎之间的距离,把安阎挡在身侧。 电梯门关上了,口罩鬼抬起手,按了地下三楼的数字。 “挂在头顶的,它会引我走入永夜。”安阎看着电梯上显示的数字,绷着脸说道,“如果挂在头顶的是吊瓶,那诗里说的永夜,应该就是医院的停尸房。” “叮——” 电梯停下了。 安阎伸手拉住病床的栏杆,“杜鸩,我们真要眼睁睁看着他把你的身体送去停尸房?” “只有到了停尸房,我们才能知道究竟会发生什么。”杜鸩抓住安阎的手腕,垂眸直视着安阎的眼睛,“安阎,相信我。” 安阎最终还是松开了手,“好。” 电梯门开了,口罩鬼先推着病床走了出去,安阎、杜鸩、鬼小孩三个跟在后面。 负三楼走廊上的灯光是阴冷的白光,照得整个走廊阴森森的。 安阎觉得有点冷,抬手搓了搓胳膊,“啧,早知道就戴口罩出来了。” 鬼小孩看热闹不嫌事大,指着走在他们前面的口罩说道:“安哥哥,他脸上有口罩,你要不要把他的口罩拿过来戴?” 安阎瞥了鬼小孩一眼,低头看着他说道,“别出馊主意,鬼身上的寒气重,我要是戴了他的口罩,说不定前几天的针就白扎了……” 鬼小孩一脸震惊地看向安阎的身旁,“可……可是……” 猛然注意到从他身侧伸过来的手,安阎一回头,就看到杜鸩的手上多了一只白色的口罩,和口罩鬼脸上戴着的一模一样。 杜鸩把口罩往安阎跟前递了递,“你摸摸看口罩冷不冷,冷就算了。” 安阎伸手摸了摸,是冷的,“有点凉,我戴不了。” 杜鸩往走廊边上的垃圾桶挪了挪,抬手把口罩扔了进去。 鬼小孩对口罩鬼多了几分同病相怜的同情,“哎,口罩鬼太惨了,连自己的口罩都保护不了。” 看到前方口罩鬼推着病床进了停尸房,安阎笑了,“你还是同情下你自己吧,你只有一个身体,口罩鬼的口罩可不止一个。” 鬼小孩:“不可能!” 鬼小孩不信,往前跑了几步,直到追到停尸房里面,才看清口罩鬼的脸,他的脸上的确还有一个口罩。 鬼小孩站在原地难受得不肯动了。 安阎拍了下鬼小孩的肩膀,“节哀。” 停尸房里的温度比走廊上更低,口罩鬼推着病床走到停尸房最中间的位置后就停了下来,弯腰固定好病床的位置。 接着,他把盖在杜鸩身体上的被子掀开扔到了地上,从口袋里摸出了两把沾着血的手术刀。 刚刚在404病房的时候,口罩鬼只是拿着手术刀隔空对着陈瀚的身体比划,这会在停尸房对着杜鸩的身体,口罩鬼不再只是比划,刚把手术刀拿在手里,就先对着杜鸩的衣服划了一刀。 一刀、两刀、三刀…… 很快,杜鸩胸口附近的衣服都被口罩鬼割下来扔掉了地上。 阴暗的灯光下,安阎他们看到杜鸩胸口的肌肤露了出来,在黑暗中十分显眼。 鬼小孩虽然是来看热闹的,可当他看到安阎和杜鸩都没什么反应的时候,这种看热闹的心态就转化成了焦躁,“你们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啊?杜哥哥身上的衣服都没了,这一刀划下去,直接能在他身上破个洞,要是切在心脏的位置,说不定马上就死了!” 安阎和杜鸩都没有搭理他。 鬼小孩更急了,“你们到底在想什么啊?刚刚没来停尸房的时候多少还有点着急,怎么到了最关键的最危险的时候,反而一点都不担心了?气死我了,杜哥哥的身体被他切多浪费啊,就不能留着给我用吗?” 第198章 鬼小孩动着张不开的嘴说老半天,终于等到了安阎递过来的眼神。 安阎:“做梦比较快。” “……我真是服了,你有时间怼我,就是没时间上去阻止口罩鬼。”鬼小孩简直要被安阎和杜鸩的反常行为气死了,恍惚间,他想起了另外一种可能,“我知道了,我明白你们为什么不阻止口罩鬼了!” 安阎和杜鸩同时转头看着鬼小孩。 受到安阎和杜鸩的注目,鬼小孩更觉得他的猜测是真的,不禁有些得意,“你们不上去阻止口罩鬼,其实是因为你们不敢吧?” 安阎知道鬼小孩猜出来的原因肯定是错的,但没想到会错的这么离谱,“……你开心就好。” “你的意思是……我猜错了?”鬼小孩模糊的五官全耷拉了下去,一脸郁闷地转头看向摆在停尸房中间的床,正好看到口罩鬼把杜鸩胸前的衣服全切没了,拿着刀对着杜鸩胸口的皮肤比划,“靠靠靠……真的要切了!” 鬼小孩急得直跺脚,抓着脑袋看着安阎和杜鸩,“你们一直不动,不会是指望我先出手吧?坦白告诉你们,就算杜哥哥被切成十七八块,我也不会上去帮你们的。” 安阎问杜鸩,“你觉得这是不是诗里提到的永夜?” 杜鸩淡淡地看着口罩鬼把刀刃对着他的胸口,冷声道:“不一定是,再看看。” 鬼小孩抓狂道:“……还看啊!?再看下去你就没了!” 安阎和杜鸩一直不行动,鬼小孩实在站不住了,急得往前冲,“行,你们不去我去!先说好了,身体是我救的,等我救出来,你们得把他的身体给我……”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孩子是真的急了,想去帮杜鸩。安阎伸手拽住鬼小孩的脖子,“你骗我们的时候挺聪明的,怎么这会这么傻?” 鬼小孩像看傻子似的看着安阎,“傻的人明明是你们!” 安阎叹了口气,开口提醒陈瀚,“你就没想过,为什么你可以轻松附在陈瀚的身上,却没办法附身到杜鸩身上?” 鬼小孩皱着没毛的,勉强只能看到轮廓的眉毛,“我不想也知道,我不能附身杜哥哥的身体是因为他是鬼,他在我附身的时候阻止了我。” 安阎:“杜鸩的身体不是普通人的身体,就算口罩鬼把他的身体切成块,也能很快复原,完好如初。” 想要复原,就得把杜鸩的身体仔细拼起来,缺一不可,这是杜鸩身体复原的前提,安阎没有把这一点告诉鬼小孩。 鬼小孩激动地发抖,发出想要的声音,“你不是在骗我吧?这世上竟然有这么好的身体?” 安阎松了抓着鬼小孩脖子的手,“别想了,再好也不是你的。” 鬼小孩走回安阎身边站定了,气鼓鼓地向病床那边看去,“啊,突然好想看杜哥哥的身体被大卸八块啊!我不能附身他的身体,只附身一条胳膊或者一颗头也挺好的……” 安阎抬起手,在鬼小孩的头上锤了一下。 鬼小孩:“……”不疼,但很委屈。 当着安阎、杜鸩和鬼小孩的面,口罩鬼把安阎的胸口切了一道口子,仔细看了看后,眼看着又要对别的地方动刀了。 安阎蹙眉看着杜鸩身上的伤口,扭头问杜鸩,“不用继续看了吧?我觉得永夜指的应该就是口罩鬼会把从病房里拉来的人切了。他这次拉来的是你,你死不了,如果拉的人是我或者陈瀚,我有生还的可能,陈瀚肯定会凉,这很符合诗里所说的地狱之门。” 杜鸩面无表情地看着口罩鬼在他的身体上动刀子,“再等等。” 安阎干脆不看口罩鬼切杜鸩身体的画面,扭头正对着杜鸩的侧脸,“你还想看多久?我怕他一会切着切着,把你身上的器官拿走,就比较麻烦了……” 安阎停顿了片刻接着说道:“还有,你不觉得口罩鬼很奇怪吗?不管我们说什么干什么,他一直什么反应都没有,就跟看不见我们,也听不到我们说话似的。” 杜鸩说道:“他在梦游。” 安阎探灵多次,第一次听说鬼也会梦游,“哦,要是我们这会去弄醒他,会发生什么事?” 看到口罩鬼拿出了他的心脏,杜鸩面色一冷,转头看着安阎说话的时候,却是笑着的,“试试就知道了。” 安阎跃跃欲试,“你来还是我来?” 安阎话刚说完,就看到杜鸩快速移动到了病床旁边,一记手刀切到了口罩鬼的脖子上,拿回他的心脏。 口罩鬼脖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鬼小孩目瞪口呆,“我的天,这么简单就把口罩鬼干掉了!?” 安阎奔到杜鸩身旁,帮他把心脏放了回去。 几秒之后,杜鸩的身体就变回了最初的样子。 这会杜鸩身体的袖口也被切开了,看到杜鸩刻在手腕上的名字,安阎垂下手,指尖从安阎两个字上划过,“为什么你身上其它伤口都可以复原,就只有这个不行?” 杜鸩:“因为是我自己留下的伤。” “咯吱咯吱咯吱——” 停尸房里有东西在动。 站在远处的鬼小孩跟着喊道:“你们!你们小心啊!” 一阵刀光闪过,原本倒在地上的口罩鬼站了起来,举着刀向安阎和杜鸩攻来。 杜鸩一脚把病床踢远,拉着安阎躲开攻击。 注意到口罩鬼双眼的眼白变成了红色,安阎说道:“眼睛的颜色变了,又能攻击我们,他这是醒了?” 杜鸩:“嗯。” 梦游时的口罩鬼干什么都慢吞吞的,又注意不到他们,根本不足为惧。 可醒来的口罩鬼,就跟变了一个鬼似的,速度特别快,攻击力也比梦游地时候强了不少。 每一次照面,口罩鬼手里的手术刀都直奔安阎、杜鸩的要害,不是砍向他们的喉咙,就是扎向他们的胸口。 安阎一边躲避口罩鬼的攻击,一边问杜鸩,“口罩鬼会的就只有这些,我们继续留在这里也没用了,要不要先带着病床离开这里?” 安阎话刚说完,就听到停尸房装尸体的柜子都在晃,震得柜门哗啦作响,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出来了。 安阎:“……不至于吧,我刚说完他就要召唤小弟?” 眼看着有道门要开了,安阎连忙跑过去把柜门按住。 正在攻击杜鸩的口罩鬼猛地转身,直奔着安阎冲过来。 红色鲜血似的液体从杜鸩的脚下蔓延开了,缠住了口罩鬼的双脚,把他定在了原地。 又有柜门快开了,安阎用力锤了下身后的柜门,跑到快开的柜门前面,抬起胳膊抵住了,“杜鸩,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控制口罩鬼?柜子里的东西凶得很,要是全部出来,我们肯定对付不了。” 杜鸩抬眼道:“让他睡觉。” 安阎眼睛一亮,“对,他梦游的时候这些柜门里的东西都没反应,只要让口罩鬼再次睡着,就没事了。” 鬼小孩蹲在地上帮安阎按住一个柜门,“可他精神这么好,怎么才能让他再次睡觉啊?” 又有柜门要开了,安阎和鬼小孩各有各的柜门,杜鸩又在控制口罩鬼,都腾不出手去抵柜门。 鬼小孩不安道:“……再放出来一个,应该没事吧?” 安阎咬咬牙,用力踢了下身前还在晃的柜门,去挡另外一个了。 没想到的是,在他赶到的瞬间,那扇柜门被什么东西从里面推开了。 抽屉式地柜子缓缓拉开,一张可怖的鬼脸出现在安阎眼皮底下,睁开眼看着安阎。 “看什么看!”安阎没给鬼反应的机会,直接把柜门撞了回去。 忽然之间,被安阎放着没管的,位于鬼小孩身旁的柜门突然剧烈地晃动着,眼看着又要打开。 所有柜门都在晃,只有安阎刚刚推上的,见过鬼的那扇柜门,再也没有动静。 安阎随手拉开身旁的一个柜门,瞅了眼里面的鬼脸后,再次把柜门关上。 和上次一样,自他把柜门关上之后,这扇柜门就没了动静。 安阎立即把他的发现告诉其他人,“杜鸩,鬼小孩,先拉开再关上,这扇柜门就不会再震了。” 鬼小孩拉开他面前的柜门,来不及看清柜门里的鬼,门就从里面关上了。 鬼小孩愣住了,“不是说要我推门进去才行吗?难道是因为我太厉害了,他怕我,不敢露脸?” 安阎:“别想那么多,也许他只是不想看到你,你那张连五官都没有的鬼脸可比柜子里的鬼吓人。” 鬼小孩:“……” 安阎回头看向杜鸩,“杜鸩,口罩鬼应该也是从这些柜子里出来的,说不定只要把他塞回去,他就能再次睡着了。” 杜鸩瞥了眼站在原地挥动手术刀的口罩鬼,面无表情地走到口罩鬼身旁,单手拎着口罩鬼,向柜子走过来。 鬼小孩看着煞气逼人的杜鸩,忍不住说道:“……其实杜哥才是应该被关在柜子里的鬼吧?” 安阎动了动手腕,咧气一边嘴角看着鬼小孩,“是吗?我觉得你和停尸房挺配的,这里这么多鬼,你多和他们交流下感情,就不会总想着附别人的身了。” 鬼小孩怂道:“别别别!我错了,当我什么都没说。” 杜鸩冷着脸走到柜门前,刚抬起手,他视线范围内的柜门就全部停止了震动,没有一扇再晃,像极了怕老师点名回答问题的学生。 鬼小孩缩了缩脖子,“……安哥哥,你说他们是被杜哥吓着了,还是不想让口罩鬼进柜子?” 安阎张开嘴,还没说话,先打了个喷嚏。 杜鸩看了安阎一眼,随手拉开一扇柜门,也不管里面有没有鬼,就把口罩鬼塞了进去,啪得一声把柜门关上了。 一瞬间,柜子里的所有鬼都没了动静,整个停尸房安静极了,静得只能听到安阎的呼吸声。 杜鸩走过去握住安阎的手,“我们走,再待下去你该着凉了。” 安阎:“好。” 安阎捡起地上的被子盖在病床上,把杜鸩的身体从头到脚挡得严严实实。 安阎弯下要调整病床底部的轮子,一边调整一边跟杜鸩说话,“口罩鬼下来的时候挺幸运的,没遇到人,我们不一定有他那么好运,得先想想撞到人的时候该怎么解释。” 杜鸩轻声道:“不用解释。” 安阎:“???” 杜鸩切换到只有安阎能看到他的状态,伸手抓住病床的栏杆,把病床往前推,“一会我推病床回404病房,保证你什么都不用解释。” 安阎:“……” 挺好,确实不用解释,看到病床的人都会以为他们大半夜的见了鬼。 第199章 围观群众鬼小孩感慨道:“我们鬼都是只针对某个人,不停地吓他。你们没有心,竟然在医院里搞无差别攻击,万一吓坏医院的医生、护士还有病人怎么办?” 安阎笑道:“你想多了,我觉得云大附院的人没那么倒霉,会在半夜一点多的四楼走廊遇到我们。” 凌晨一点三十分,安阎先出了停尸房的门。 鬼小孩走在他旁边,杜鸩则推着病床走在他后面。 两部电梯一部停在三楼,一部停在五楼,安阎抬手按了电梯按钮。 “叮——” 几十秒后,电梯在负三楼停下了,门开的瞬间,安阎看到空荡荡的电梯里站着一位穿着白色护士服的护士。 安阎:“……”还真有个倒霉蛋。 白衣护士瞪大眼睛看着安阎的后面,“!!!” 五官模糊的小孩,沾着鲜血的病床,还有一个嘴角上扬,透着恐怖气息的年轻人。 “我……我什么都没有看到……”白衣护士紧抿着嘴,僵着腿背过身,低头面对电梯深处的夹角站好,念经似的不停地重复着一句话,“我什么都没有看到我什么都没有看到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白衣护士都说她什么都没看到了,安阎体贴地后退半步,没有进电梯, 很快,电梯的门关上了,开始上行。 安阎再次按了电梯。 两分钟后,另一部电梯到了地下三楼,这一次,电梯里面是空的。 鬼小孩先进了电梯,安阎和杜鸩一起把病床推了进去,按动按钮准备去四楼。 意外的是,电梯到了二楼就停了。 “呲——” 电梯门开了一条缝,瞥见外面有人,安阎连忙抬起手,迅速按了关电梯的按钮。 没想到的是站在外面的人也看到了安阎,对方把手伸到电梯门的夹缝中,导致电梯无法关闭,再次打开。 站在门外的大夫皱眉道:“这位先生,您没看到外面有人吗?为什么关……” 电梯门大开,瞅见电梯里两个模样可怖的鬼和一张染了血的病床,大夫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了。 “抱歉,我关门的时候没看到外面有人。”安阎睁着眼睛说瞎话,说完还往旁边让了让,抬手指着里面,“您要上去吗?请进来吧……” 处于隐身状态的杜鸩十分配合地把病床往旁边挪了挪,给大夫腾出空位。 病床和安阎配合得竟然如此默契,大夫以为安阎也是鬼,强装镇定道:“不,不用了……电梯挺满的,我还是等下一趟好了。” 安阎努力扮演人这个角色,装出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您胡说什么啊?电梯里明明只有我一个人。” 大夫的脸色更白了,“是我看错了,不好意思。您先走吧,我不急。” “哦。”安阎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关了电梯门。 安阎被打脸,鬼小孩很高兴,“呵呵,谁刚才说,云大附院的人不会这么倒霉遇上你们?你们都吓到两个白衣天使了……” 安阎:“友情提醒,他们看不见杜鸩,一个两个都是被你吓的。还有,我说的是四楼走廊,那两个人都是在四楼之前遇到的。” “叮——” 电梯终于停到了四楼。 看到电梯门外没有人,安阎松了口气,先一步走了出来,杜鸩和鬼小孩紧随其后。 护士台有护士在值班,她听到脚步声后便抬起了头,一抬眼,就跟安阎和他身后的病床、鬼小孩打了个照面。 四楼值班护士:“!!!”鬼推床的传说竟然是真的! 值班护士用力低头,恨不得把头埋在桌子里。 护士认识安阎,知道他是404病房的病人,不是鬼,也记得安阎是面瘫患者,在治疗期间不能受刺激。 犹豫片刻后,护士壮着胆子举起手,对着安阎喊道:“安……安先生,您过来一下,我有事要和您说。” 安阎乐得吸引护士的视线,给杜鸩他们争取时间,他大步走到护士台前,站定了说道:“您要跟我说什么?” 她看到的鬼好像还没走,护士不敢抬眼,低着头,含糊不清地说道:“没事,您站着就好,等我让您走的时候,您再离开这里。” “吱呀吱呀吱呀——” 安阎身后,杜鸩先推着病床去404房间了。 鬼小孩本来赖着不想走,想看安阎的热闹。奈何他不敢太过和杜鸩作对,只坚持了三秒,就跟着杜鸩离开了护士台,向404病房走去。 “吱呀吱呀吱呀——” 杜鸩推着病床越走越远。 终于听不到病床移动的声音了。护士抬手拍了拍胸口,喝了半杯水压惊,直到彻底缓过来,才抬起头对安阎说道:“安先生,这大半夜的,您跑出来干什么?” 摸到口袋里有张银行卡,安阎把卡拿出来给护士看了一眼,张口编故事,“我下午上天台去布偶玩偶的时候不小心把兜里的卡落在上面了,乘电梯去天台拿了一下。” 护士有点疑惑,安阎想要乘坐电梯,必定会经过护士台。她在这里坐了几十分钟了,并没有看到安阎从这里经过,“您什么时候去的?” 安阎实话实说,“大概半个多小时之前吧,我路过护士台的时候这里没人。” 护士觉得奇怪,疑惑道:“那您怎么这会才下来?” 安阎解释道:“没办法,天台太黑,我借着手机的光找了好久才找到银行卡。” 天台的光线确实不好,安阎这么说,护士便信了,嘱咐道:“安先生,时间很晚了,您一个人在医院到处走动不安全。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您可以拜托我们帮你拿,或者等第二天在去拿。” “好,我知道了,谢谢您提醒。”安阎不肯浪费跟护士打听的机会,半开玩笑道,“不过,为什么不能大半夜在医院走动啊?难道是因为医院有鬼?” 护士面色一僵,“……怎么可能,您真会开玩笑。” “我突然想起来。”安阎转头看了眼身后,故意诈护士,“我刚刚从电梯那边走过来的时候,好像听到身后有轮子滚动的声音,您刚刚就在护士台,有没有看到或是听到什么人推着东西从这里走过去?” “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听到。”护士不肯多说,“时间不早了,您先回去休息吧。” “啊!” 一声凄厉的叫喊从四楼的走廊深处传来,正是404病房所处的方向。 好像是陈瀚的喊声! 安阎连忙转身,大步向404病房跑去,护士台的护士冲到走廊,跟在安阎身后跑着。 还没跑到404病房门口,安阎就听到病房里有人在哭。 “安哥哥,我就睡了一觉……怎么我一睁眼,你就死了呢……” 安阎推开门,看到陈瀚虚弱地趴在他的床边,单手抓着被角,对着床上被整块被子盖住的人猛哭。 听到安阎身后还有脚步声,处于隐身状态的杜鸩一抬手,把站在他旁边看热闹的鬼小孩塞到了床底下。 于是值班护士进门的时候,只看到还在打点滴的陈瀚扒着床沿,对着床上的一具“尸体”哭得满脸泪痕。 瞥见被子上的鲜血,护士意识到这张床就是他在走廊上看到的那张床,轻声呢喃道:“怎么回事……住院部今天明明没死人啊,怎么会这样……” 护士转头看向安阎,“安先生,住在404病房的是你和陈瀚,那这会躺在床上的人……” “陈瀚,你别再哭了,我在这里,没死。”安阎走到陈瀚身边,拍了拍他的背,“你快起来,地上凉。” 先扶着陈瀚上了床,安阎转过身继续和护士说话,“躺在这张床上睡觉的是我朋友,他和我一起住。” 护士显然不信,“他……这是在睡觉?!” 安阎瞥了眼头顶的灯,开始忽悠了,“对,今晚404病房的灯一直开着,他嫌灯光太亮,就蒙着头睡。” 护士张了张嘴,“……您真的确定躺在床上的是您朋友吗?” “当然是他。”安阎走到床边,把盖在头顶的被子拉到杜鸩脖子的位置给护士看,“您看。” 看见杜鸩的脸色特别白,护士想看得更清楚一点,绷着脸往安阎的床边走。她离得越近,越觉得不对劲,“安先生,您觉不觉得,您朋友的脸色有点不对?好像……太白了。” 安阎淡定道:“我朋友的脸色一直很白。” 护士继续往前走,心里有些发毛,“不是,我总觉得,他看起来好像不太像是活人。” 安阎皱着眉,假装生气道:“您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您误会了,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有点担心您的朋友。”护士尴尬地笑了笑,抬眼说道,“安先生,我可不可以检查一下他的身体状况?” 要是被护士发现杜鸩这会没有呼吸就麻烦了,安阎严肃道:“不好意思,您想检查什么,我可以代替您检查。他是我男朋友,除非必要,我不喜欢别人碰他的身体。” 安阎说完摸了下杜鸩的鼻子,“我确定我男朋友是有呼吸的,不是死人,您还要过来看看吗?” 护士指了指床上的血,“您可以告诉我,床上的血是怎么回事吗?” “我晚上不小心把手割破了,流了点血在上面。”安阎抓着被角说道,“我马上就要喊我男朋友醒来换床单了,您可以先去外面等等吗?” 护士有事情想确定,又不方便明说,只能厚着脸皮赖在这里,“其实……我可以帮您换。” 再让护士待在这里会露馅的。 安阎眼睛一闭一睁,“谢谢您的好意,真的很不好意思,我男朋友喜欢裸睡,这会没穿衣服,您真的不方便继续留在这里。” 第200章 安阎都祭出裸睡大招了,值班护士还在犹豫。 安阎想了想,提议道:“您看这样行不行?我先把我男朋友叫醒来,等他换好衣服,您再进来检查。” 护士不自在地看向安阎的床,“我们说话声音这么大,他还没醒?” 有不穿衣服裸睡在前,安阎已经双脚迈入只要能成功把护士忽悠出去,什么话都敢说的境界,“醒了,在装睡。” 护士顶着一脑门问号看着安阎。 安阎彻底豁出去了,“害羞,不好意思。” 联系安阎之前说的话,护士终于明白了,红着脸往出走,“等……等您男朋友换好衣服,您再喊我。” 护士刚出门,安阎就走到门背后把门反锁了。 鬼小孩大笑着从床底下滚出来,满地打滚。 站在门外的护士听到404病房里的笑声,莫名觉得瘆的慌,“安先生,你们怎么了?” 安阎拍了下鬼小孩的头,转身解释道:“我男朋友装睡,我刚在挠他痒痒叫他起床……” 鬼小孩被逗乐了,憋笑失败,捂着肚子正要开始第二轮恶鬼狂笑,就被杜鸩冷眼瞪得憋了回去。 404病房里唯一的围观群众陈瀚一脸懵逼地看着安阎,“安哥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安阎温声道:“乖乖睡在床上打点滴,你只要知道我们都没事就好了。” 陈瀚轻轻点头,安静地躺好了。 安阎拉上两张床之间的帘子,而后掀开被子看向杜鸩,轻声说道:“杜鸩,你的身体没有心跳也没有呼吸,看着跟死了一样,除了和鬼小孩把身体换回来之外,好像再没别的办法了。” 鬼小孩第一次为了能够回到他的玩偶身体而开心,兴奋地站起来凑到安阎身边,“真的吗?我终于能回到我自己的身体里了?” 杜鸩沉着脸看向鬼小孩,“我们有条件。” 鬼小孩得意道:“嘿嘿,不就是让我送你们礼物嘛,太简单了。快告诉我你们想要什么!” 杜鸩:“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我想和你换身体,你只能无条件答应,不能从中搞鬼。” “……这不行,绝对没有下次。”鬼小孩不肯答应,“你要是把我的小熊玩偶也撑爆,我就无处可回了。” 安阎摸摸下巴,忽悠鬼小孩,“其实有个地方有很多身体,要多少有多少,你想和谁换就和谁换……” 鬼小孩模糊的眼眶瞪得老大,动着张不开的嘴打断安阎的话,“哪里哪里!快告诉我是哪里!” “是一家民宿,我和杜鸩住的地方。”安阎伸手把试图往他身上黏的鬼小孩扯开,手抵着他的额头,隔开他们之间的距离,“只要你老老实实地帮助我们,等我出院以后,我们就带你回去,帮你拿身体,让你在那里常住。” 鬼小孩偏头看着安阎,“突然对我这么好,你是不是在骗我啊?” 安阎:“保证不骗你。” “行,我相信你。”鬼小孩开开心心地走到杜鸩身边,“杜哥哥,我这就跟你去卫生间把身体换回来。” 鬼小孩拎起地上瞎了一只眼睛的旧玩偶熊,先一步进了卫生间,拉开门把抬着杜鸩身体的安阎和杜鸩迎了进去。 一分钟后,厉鬼杜鸩和他的身体融为一体,鬼小孩也如愿回到了他的小熊玩偶中。 杜鸩从行李箱中拿出新衣服穿到身上,正在他们换床单的时候,从门外传来了值班护士的声音,“安先生,陈瀚的点滴就快打完了,您男朋友还没换好衣服吗?” 安阎随手打开柜子,把换下来的沾了血的床单、被套和小熊玩偶一起塞了进去,走到404病房门口开了门,“换好了,我们正在换床单被套。” 护士一进门,就看到先前躺在床上的安阎男朋友正站在病床旁边铺床单。 护士松了口气,“太好了,原来您男朋友真的没事。” 安阎开始套话了,“您以为他会出什么事?” 护士:“……没,没什么。” 他们唯一的短板已经解决,安阎忽悠起人来愈发肆无忌惮,“真的吗?我男朋友刚刚告诉我,有大夫趁他睡着,把他从404病房推出去了。” “推……推出去?”护士不安地看向陈瀚床旁边架子上的吊瓶,“陈瀚这瓶药打完了,我换一瓶。” 护士哆嗦着手给陈瀚换了吊瓶,换完就想走,“安先生,我正在值班,不方便在404病房待太久,我先去护士台了。” 安阎端起他放在床边柜子上的水杯,“也行,我正好口渴了,需要去护士台接杯水,等到了那里,我和您好好聊聊一下有人推病床的事。” 这会404病房的门还开着,护士走到病房门口,把门关上后又走到了安阎身边,郑重道:“安先生,有些事,您和您男朋友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安阎问得很直接,“什么事?您是指云大附院闹鬼的事吗?” 值班护士:“……” 安阎:“关于闹鬼的事,您可以放心告诉我,就算我知道真相,我也不会害怕,更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值班护士纠结道:“这……” 安阎拿出杀手锏,“我知道云大附院住院部四楼半夜不能有人打点滴的事,也知道每晚到了零点住院部的两部电梯会准时听到负三楼,也就是停尸房所在的楼层。我向您打听闹鬼的事不是为了闹事,只是因为好奇,想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 没想到安阎知道的这么多,值班护士犹豫了片刻,对安阎他们说道:“行,既然您知道这些,我就把我了解到的事情都告诉您,不过您要答应我,除了您和您男朋友之外,您绝对不能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 安阎点头道:“好,我答应您。” 护士偏头看向陈瀚,确定陈瀚睡着了,轻声对安阎说道:“我们去窗户那边说。” 安阎微微点头,和护士一道走到了404病房的窗户前,和杜鸩站在一起。 “安先生、杜先生,其实我来医院的时间也不长,关于点滴的事,我了解到的只比安先生多一点。”护士一鼓作气,把她知道的讯息都告诉了安阎和杜鸩,“听医院里的前辈说,只要半夜在住院部四楼打点滴,就会有一个戴着口罩的鬼医生来患者的病房查房。” “一开始,在四楼值班的护士都很害怕,不敢在半夜给患者打点滴。后来发现这个鬼医生只是安静地在患者旁边站着,站一会就走,大家就没有放在心上,抱着平常心正常工作。没想到有一天,出了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讲到这里,护士的脸白了白,缓了一会继续讲道:“在打完点滴的第二天,有人在医院的停尸房里看到了一张血淋淋的病床,上面躺着一具被解剖的尸体。一开始,我们以为有人在医院杀人,后来看了监控才知道,戴着口罩的鬼在看过打完点滴的患者之后,把住在同病房的另外一位患者推到负三楼的停尸房解剖了。” 安阎蹙眉道:“解剖?难道不是杀人吗?” “不是。”护士摇了摇头,“那个病人在鬼医生进入病房之前就死了。” 404病房里的灯光很暗,在这样的环境里讲这么恐怖的鬼故事,护士的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在之后的几个月里,同样的事又发生了两次,通过这三次事件,知情人都明白了,如果在半夜打点滴的当晚,住院部四楼有病人去世,鬼医生就会把那具尸体推到负三楼的停尸房解剖。为了不影响四楼患者的治疗,医院尽量不安排病情特别严重的患者住四楼,安排他们住别的楼层……” “我之前看到您男朋友的病床被……推了回来,注意到他的身体全被被子盖住了,床单上又有血,我就以为他意外身亡,被鬼医生……”护士苦着脸向安阎道歉,“安先生,都是我搞错了,真的很对不起。” “您不用道歉,道歉的人应该是我。”安阎一脸真诚地道歉,“我实在太喜欢我男朋友了,占有欲又强,之前和您说话没控制住自己,冲得不行,真的很对不起。” 护士腼腆地笑了笑,“那这事就翻篇了?” 安阎:“好,翻篇了。” “安先生,关于闹鬼的事,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至于鬼医生为什么会推您男朋友的病床,我就不知道了。今晚住院部事情比较多,我得回护士台了,再见。”护士说完礼貌地笑了笑,转身就走。 安阎:“再见。” 抬手抓住404病房门把的时候,值班护士的脸色变了变,好像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回过头来,一脸担心地看着安阎,“安先生,我突然想起一个不太好的传闻,您和您男朋友最近还是小心一点吧。” 安阎疑惑道:“什么传闻?” 值班护士:“一个护士在辞职之前告诉我们,她曾在半夜看到鬼医生把一张病床从404病房推走,她实在担心地不行,就喊了两个同事跟了上去,一路跟到了负三楼的停尸房。没过多久,他们就看到那个鬼医生又把那张病床推回病房,直到鬼医生离开后,他们才发现,那个病人根本没死,非常健康……” 安阎追问道:“后来呢,后来肯定发生什么事了吧?” 值班护士抓紧门把,咬的嘴唇都白了,“没过几天,那个病人就死了,死得莫名其妙。” 第201章 值班护士握着门把开了门,迈出右脚正要离开。 “等一下!”安阎大步向404病房门口走去,“关于那个病人的事,您可以说得更详细一点吗?尤其是,他是怎么死的。” 护士推回病房,比上门转身看着安阎,“抱歉,病人的死因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他是一个小男孩。医护人员发现他的尸体的时候,他的双眼是睁着的,而且……他的右眼睛上……” 护士打了个寒颤,停了下来不敢继续说了。 安阎径直走到护士面前,“他的右眼睛怎么了?” 护士抬眼看着安阎,轻声道:“他的右眼睛上,放着半颗沾了血的眼珠。” 安阎:“您确定是半颗眼珠?” 护士想了一会说道:“我应该没有记错……那位前辈就是被眼珠放在眼睛上的画面吓着了,有了心理阴影,才不愿意继续待在云大附院工作。” 安阎向护士道谢,“谢谢您告诉我这些。” “不用谢,时间太晚了,您快点睡吧,熬夜不利于您的面部恢复。”护士看了眼挂在两张床之间的吊瓶,“等这一瓶打完,我还会过来给陈瀚换药,您一会就别反锁门了。” “好的,我知道了。”安阎把护士送到四楼的走廊,直到看着护士安全拐进了护士台,才回到404病房关了门。 安阎把乱了的帘子重新拉好,走到床边看着杜鸩,“口罩鬼的身上谜团很多,要是他今晚不来,我们得再去停尸房一趟。” 床单被套都换成了新的,杜鸩关了窗户,把新口罩和帽子放在床旁边的柜子上,“嗯,今晚出门忘了戴口罩和帽子,下次别再忘了。” 安阎掀开被子上了床,把被子盖在身上,偏头看着站在床边的杜鸩,“你放心,我明天肯定不会忘,去停尸房的时候,还会记得多穿件外套。” 杜鸩垂眸看了会安阎,脱掉鞋躺在了安阎的旁边。 安阎睁大眼睛看着杜鸩,只是看着,什么话都没说。 杜鸩抬起胳膊捂住安阎的眼睛,“快睡,我不是人,跟护士说的病人不一样,不会再死了。” 安阎顺势往杜鸩身旁凑了凑,贴着杜鸩的身体躺好,闭眼的时候,睫毛划过了杜鸩的掌心,勾得杜鸩掌心痒痒的,还有点烫。 杜鸩收回手,亲了下安阎的眼睛,也闭上眼睛睡了。 十月二十九日,星期一早上七点二十,安阎被闹钟吵醒了,去卫生间洗漱一番后,站在病房里活动身体,等着医院的送餐人员来给他和杜鸩送早饭。 陈瀚上午要做检查,不能去餐厅吃东西,就乖乖躺在床上等他爸妈过来。 陈瀚的身体状况不太好,安阎本想吃完早饭后和杜鸩在病房里多陪陈瀚一会,等他爸妈来了再去门诊部针灸。没想到陈瀚父母不到八点就来了,安阎还没吃完早饭,他们就先领着陈瀚去见主治医生,做检查去了。 于是,安阎抵达门诊部的时间便和之前差不多,还不到十一点,就从门诊部回到了住院部四楼。 看到宋护士坐在护士台,安阎走过去问她,“宋护士,有件事,我想跟您打听一下。” 宋护士抬头道:“什么事?” 确定周围除了他和杜鸩之外再没别人,安阎微微弯下腰,压低了声音说道:“关于住院部四楼半夜不能打点滴的事,您知道吗?” 宋护士一脸紧张地环顾四周,后仰着身体拉开她和安阎之间的距离,小声道:“您听谁说的?” “没听谁说,我自己看到的。”安阎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昨天半夜陈瀚的身体出了点状况,值班护士给他打点滴了……” 宋护士下意识地抓紧手中的黑色中性笔,“……您看到什么了?” 安阎夸张道:“我看到一个戴着口罩的鬼医生,没有影子,拿着带血的手术刀站在陈瀚床边,一动不动……” 宋护士微微松开手中的笔,人也跟着放松了一点,“应该是您眼花了,您看到的不是鬼,是我们云大附院的大夫。” 安阎:“不可能,我眼神再不好,也能分得清人和鬼。” 宋护士问道:“安先生,他是不是站了一会就走了?” 安阎:“对。” 宋护士:“那不就结了,反正他又不会伤害您,是人是鬼没什么区别,您就别再问了。” 宋护士知道的内幕可能比昨晚的值班护士知道的多一点,安阎想了想,稍微给宋护士透露了点别的讯息,“可是,他不是空着手走的,他走的时候,带走了一张病床。” 宋护士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安阎重复了一遍,“他走的时候,把一张病床推走了。” “……”宋护士的脸白的跟墙一样,毫无血色,“昨晚没死人啊,他推走了谁的病床?” 安阎仗着宋护士不知道内情,卖关子道:“您先告诉我您为什么这么紧张,我再告诉您他推走的是谁的病床。” 宋护士咬了咬嘴唇,“……安先生,您能不能先告诉我,他昨晚把病床推走后,是不是又把病床推回来了?” 安阎点头道:“对。” “完了。”宋护士瘫在座位上不动了,“难道又有人要死了……” 安阎问道:“您是说,那个被他送回来的病人会死?” 宋护士胳膊撑着桌子,把脸拍在掌心里,“安先生,您先别问了,让我缓一缓……” 安阎安静地站在护士台外,没再开口。 宋护士揉了揉脸,站起来指了指护士台里面的位置,“安先生,我们去里面说吧。” 安阎点点头,和杜鸩走在宋护士后面,最终在护士台背后的窗户旁边站定了。 宋护士严肃道:“安先生,昨晚的事,还有谁知道?” 这事宋护士稍微一打听就能知道结果,安阎没必要瞒着,“我、杜鸩还有昨晚在四楼值班的护士,至于值班大夫知不知道,我就不清楚了。” 宋护士和安阎打过交道,对安阎的行事作风也算有点了解,“安先生,昨晚有值班护士在,您肯定跟她打听过消息了,怎么今天又来问我?” 安阎说道:“她知道的太少,我想知道得更清楚一点。” 宋护士疑惑道:“为什么?” 安阎抬手指着自己,“鬼医生昨晚推走的,是我的病床。” 宋护士:“!!!” 安阎笑了笑,“您现在可以把您知道的都告诉我了吧?” 宋护士过于震撼,完全没想过还要跟安阎确定当时躺在病床上的是谁,就把她知道的,和打点滴、鬼医生有关的事都告诉了安阎他们。 宋护士虽然说了很多,但其中大部分内容安阎已经听值班护士讲过了。 唯有一个消息,值班护士没有告诉安阎。 宋护士听别人说,在负三楼停尸房和住院部四楼出没的鬼医生曾经也是云大附院的一名大夫。他死后之所以留在这里,是为了在云大附院找一样他丢失的东西。 安阎不解道:“如果他留在云大附院是为了找东西,为什么不试图到处找,而是只在四楼有病人打点滴的时候出来,把尸体推到负三楼的停尸房解剖?” “医院的人会这么猜,只是因为一句话。”宋护士挪了几步,站到太阳能直射到的位置继续说着,“某次他解剖尸体的时候,有人隔着停尸房的门板,听到他在不停地重复一句话……” 安阎问道:“什么话?” 宋护士白着脸说道:“这里没有,那里也没有,到底去哪儿了……” 安阎:“谢谢您肯告诉我这些。” 宋护士:“安先生,不如我今天帮您换一间病房吧?您别继续住在404病房了……” 安阎拒绝了,“不用麻烦了,谢谢您的好意。” 宋护士:“……”难道安先生不想活了!? 宋护士犹豫了片刻说道:“安先生,您是不是有什么难言的苦衷?如果您的心理压力过大,有过轻生的倾向,我们医院有一个特别好的心理医生,我把他介绍给您,您可以去找他聊一聊……” “宋护士,您想多了。”安阎自信一笑,“我不会死,我想继续留在404病房,不是因为我活腻了。” 宋护士尴尬地笑了笑,“抱歉,是我误会了。” 和宋护士道别后,安阎和杜鸩肩并肩走向404病房。 快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安阎看到陈瀚的爸爸叼着没点火的烟站在窗口,头发被揉得乱糟糟的,脸色很差。 病房里,陈瀚乖乖躺在床上打点滴,他妈妈握着陈瀚空出来的另一只手,红着眼睛坐在床边,一下又一下地亲着陈瀚的手背。 觉察到陈瀚的状况可能不太好,安阎和杜鸩安静地走到自己床边,什么都没有问。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 安阎转过头,便看到一个中年男大夫拿着文件夹走进404病房,脚步很轻地走到陈瀚妈妈旁边,低头问她,“关于陈瀚动手术的事,我希望你们能尽快做出决定,以陈瀚目前的身体状况,拖得越久,手术成功的几率越小。” 杜鸩冷眼看着站在床边的大夫,走到安阎身侧说道:“安阎,这个大夫和昨晚来404病房的鬼医生,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第202章 杜鸩摘过口罩鬼,也就是鬼医生的口罩,看到过他的正面。杜鸩说他们几乎长得一样,那这位医生肯定和昨晚的鬼医生长得十分相似。 安阎小声道:“怪不得我觉得他的上半张脸特别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安阎和杜鸩站在更靠近窗台的位置,和陈瀚妈妈还有中年男大夫之间隔着两张床和一个过道,只要安阎、杜鸩说话的时候声音小一点,其他人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安阎担心他的声音不够低,拿起柜子上的抹布走到窗户前擦窗台,把他和中年大夫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远,“他们有没有可能是一个人?” “不一定。”杜鸩低声道,“鬼医生的右眼旁边有一颗颜色很深的痣,这位医生的两只眼睛旁边都很干净,没有痣。” 像杜鸩以前那样白天看起来是个人,晚上是鬼的可不多见。安阎把抹布塞到窗户缝里仔细擦着,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难道他们是双胞胎?” 杜鸩:“嗯。” 有了怀疑的方向,安阎便不再和杜鸩凑到一起说悄悄话了,拿着书躺在床上,明目张胆地偷听大夫和陈瀚的妈妈说话。 听了中年男大夫的劝说后,陈瀚妈妈一直没吭声,只是低着头把脸贴在陈瀚的手背上,过了好一会才站起来说道:“董大夫,我们出去聊吧。” 董大夫理解陈瀚妈妈不想在孩子面前聊病情,点头答应了,“好。” 陈瀚妈妈放开陈瀚,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陈瀚拉住了手,“妈妈,就在这里说吧,我也想听。” 陈瀚妈妈心里一酸,抬起另外一只手摸摸陈瀚的头,“你累了,先睡一会,关于手术的事,等我和董大夫聊完了再给你说。” 陈瀚不肯松手,垂着眼帘说道:“妈妈,你不要走,留在这里多陪我一会。我知道,我的病情突然变得很严重,我可能不……不能出院了。” 陈瀚妈妈扭的眼泪哗地流下来了,扭过头避开陈瀚的视线,“没有,你别胡说,妈妈肯定会让你平平安安地出院的。” 陈瀚挣扎着试图坐起来,陈瀚妈妈怕他乱动影响输液,胡乱擦了眼泪,扶着陈瀚坐好。 陈瀚妈妈:“打点滴的时候不要乱动。” “嗯。”陈瀚再次把他妈妈的手抓在手里,隐隐发青的手背上,打点滴留下的几个针眼清晰可见。 陈瀚妈妈心疼地反握住陈瀚的手,指尖轻轻揉了揉陈瀚手背上的淤青,垂着头说道:“董大夫,我们同意做手术了,麻烦您尽快安排吧。” 董大夫没想到陈瀚妈妈这么快就做出了决定,提醒道:“您还记得我给您说过的手术成功的几率有多少吗?” 陈瀚妈妈轻轻揉着陈瀚的手背,闷声道:“记得,百分之四十……如果再拖下去,成功的几率还会变得更低。” 董大夫知道陈瀚的父母特别疼爱陈瀚,思考了片刻后,给了他们一个建议,“你们考虑转院吗?如果转到外地更好的医院,手术的成功率会变得更高。只是陈瀚的身体状况不稳定,假如一路顺利当然好,万一路上有什么变故,会很难办。” “您是陈瀚的主治医生,他的病一直是您给看的,没有大夫对他的病情比您更了解。这时候转院……”陈瀚妈妈沉默了一会,接着转过身,向董大夫鞠了一躬,“董大夫,我们陈瀚就拜托给您了。” “您放心,我肯定会尽全力治好陈瀚的病。”董大夫顿了顿,小声对陈瀚妈妈说道,“不过你们家长心里也得有心里准备,如果手术没成功,陈瀚可能就……” 董大夫说到这里,陈瀚妈妈便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容,“我知道……送他来医院的时候,我们就做好心里准备了……” 董大夫没有继续跟陈瀚妈妈说什么,走到床头旁边,低头询问陈瀚他的身体状况,临走时对陈瀚妈妈说道:“我回去尽快安排手术,等时间确定了,给您打电话。” 陈瀚妈妈:“好的,麻烦您了。” 董大夫笑道:“不麻烦,是我应该做的。” 陈瀚妈妈把董大夫送到走廊后没再回来。 陈瀚侧身背对着安阎他们躺着,一声不吭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安阎听到走廊上有人在说话,声音听起来和陈瀚妈妈、爸爸的声音很像,就拿了一颗苹果和小刀,站在门附近的垃圾桶旁削苹果。 陈瀚翻过身看着安阎的背影,“安哥哥,这会在走廊上说话的是我爸爸、妈妈吗?你帮我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嗯。”安阎愉快地答应了,加速把苹果削好,分了一半给杜鸩后,拿着另外一半靠着门框站着,听着外面的动静。 安阎本以为听他们说话多少能听到一点和董大夫有关的讯息,奈何陈瀚的爸爸妈妈实在太疼他了,四句话里有三句半都是和陈瀚有关的,剩下的半句要么是自我安慰,要么是在安慰对方。 陈瀚妈妈:“你不要一直站在这里,瀚瀚很喜欢和你玩五子棋,你进去陪他玩一会吧。” 陈瀚爸爸:“我心里难受,我今天只要看见瀚瀚,就眼睛酸的想哭。可陈瀚还那么小,他要是看到连我都哭了,肯定会更害怕……” 陈瀚妈妈:“你先哭,哭完再进去……” …… 半颗苹果吃完了,安阎结束偷听,扔了果核回了自己床边。 陈瀚转身看着安阎,“安哥哥,你听到我爸爸、妈妈在说什么了吗?” “他们说的大多都是和你有关的事。”安阎真诚道,“他们希望你能早点做手术,早日康复,早点回家。” 陈瀚难过道:“可是,手术成功的几率只有百分之四十,万一……万一我回不了家呢?” “凡事要往好的方面想,不要还没做手术,自己就先屈服了。”安阎认真地安慰陈瀚,“我觉得,你的手术肯定会成功。” 陈瀚往床边挪了挪,仰着头看着挂着吊瓶的架子,吊瓶旁边,挂着安阎从窗边拿过来的衣架。 看了两三分钟后,陈瀚开口了,“安哥哥,我是不是不该回来?如果那个鬼小孩还在我的身体里,我的病就不会变得严重,爸爸妈妈就不会失去我了……” “别胡说。如果在你身体里的是他,陈瀚就不是你了,也不是你爸爸妈妈的孩子。”安阎安慰陈瀚,“你爸爸妈妈心疼的人是你,想留住的是你,不是装着别的灵魂的驱壳。” 陈瀚用力抓着被角,“可是……那天他在我身体里的时候,爸爸妈妈并没有发现我不是我了,和他相处得很好。如果一直都像那天一样的话,他们肯定能开心地过一辈子。” 安阎笃定道:“鬼小孩只和你爸妈待了几个小时,要是他们再待得久一点,他肯定会露馅。鬼小孩再厉害也不是你,不可能骗得了你爸妈一辈子。” 陈瀚睁大眼睛问道:“安哥哥,你说的是真的吗?没有骗我吧?” 安阎:“没有,我说的都是真的。” 五分钟后,陈瀚的父母回来了。 今天陈瀚父母的心里都不怎么好受,安阎放弃向他们打听董大夫的念头,在病房里吃了午饭后,就拉上帘子睡了一会。 下午两点,安阎戴好口罩和帽子,和杜鸩一起去了护士台一趟。 看到只有宋护士一个人在护士台,安阎大步走了过去,跟宋护士打招呼,“宋护士,下午好啊。” 宋护士抬起头看过来,发现来的人是安阎和杜鸩之后,叹了口气说道:“安先生,您特地来找我,是又有什么事想打听吗?不会又和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有关吧?” 安阎开门见山,“不是奇奇怪怪的事,我来找你,是想向您打听一位大夫。” 宋护士摆出一副你终于看开了的表情,问道:“是想打听我之前提过的心理大夫吗?” 安阎:“……不是,我想打听的是董大夫,陈瀚的主治大夫。” 宋护士疑惑道:“您打听他干什么?” “我刚刚在404病房里看到董大夫了,他和我认识的一个死去的朋友长得特别像,连姓都一样。”安阎叹了口气,继续忽悠宋护士,“我隐约记得他有个兄弟,可不太记得他兄弟的年龄和职业,就没冒昧上去认……” 安阎停顿了片刻问道:“宋护士,您知不知道董大夫家里的情况,他有没有兄弟?” 宋护士:“我听说董大夫曾经有个双胞胎弟弟,两个人一起出游的时候出了车祸。董大夫只受了轻伤,他弟弟重伤不治,没抢救回来。” 鬼医生生前肯定也是位医生,安阎继续问道:“我认识的朋友是位医生,董大夫的弟弟呢,是不是也是医生?” 宋护士一开始还怀疑安阎在骗他,听到这个问题,她对安阎的所有怀疑都被洗清了,“对,董大夫和他弟弟是同一所大学毕业的,毕业之后都来了云大附院工作,进了同一个科室。我听说董大夫弟弟的实力只比他差一点,几年过去了,如果他的弟弟还活着,说不定也成了和董大夫一样优秀的医生,当了主任……” 安阎叹了口气,“哎,我那位朋友真的太可惜了。我们俩是旅游的时候认识的,只见过几面,偶尔在网上聊天,后来我学业太忙,就很少和他联系了,就连他去世的事,我也是事后通过他的其他朋友才知道的。没有参加他的葬礼,我真的很遗憾……” 宋护士被安阎的话打动了,也跟着叹了口气。 安阎继续渲染氛围,“董大夫和我朋友长得真的特别像,是我见过的长得最像的双胞胎。唯一不一样的地方,就是我朋友眼睛旁边有颗黑痣,他的眼睛旁边没有。要不然,我肯定会以为他就是我朋友。” 宋护士:“我看过董大夫以前的照片,他眼睛旁边本来也有黑痣,好像是出车祸的时候眼睛旁边受了擦伤,伤口痊愈之后,那颗痣就不见了。” 安阎:“您还记得董大夫的痣长在什么位置吗?” 宋护士想了想道:“不太记得了,我只记得他们兄弟的痣长的位置是相反的。一个人的痣长在左眼睛旁边,另外一个人的痣长在右眼睛旁边。” “我朋友的痣长在右眼睛旁边,那董大夫的痣肯定是长在左眼睛旁边。”安阎漫不经心地问道,“宋护士,您有董大夫出车祸之前的照片吗?我想借来看看,就当是在看我朋友了。” 至此,安阎在宋护士心里彻底立住了他是董大夫弟弟好朋友的人设,宋护士自然乐得帮他找照片,“门诊部一楼各科室专家介绍中就有董大夫,贴得是他有痣的时候拍的照片,您可以去看看。” “啊,不对……”宋护士摆摆手道,“我记错了,专家介绍里的照片这个月全部换了,都换成了新拍的照片。安先生,这样吧,我今晚回去找一找我们医院以前的合影,明天带过来给您看照片。” 安阎感激道:“好,那真是太感谢你了,谢谢。” 宋护士说道:“不用谢,我还有事要忙,您要是没别的事,我先离开一会。” 安阎:“我要问的都问完了,再见。” 宋护士拿起要带的东西走了出来,叮嘱安阎,“安先生,今天住院部四楼的输液都安排在了白天,您今天晚上应该不会再遇到昨晚的事了。不过……我觉得您今晚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不要乱走动,万一遇到什么危险,一定要及时联系值班大夫和护士。虽然我们护士的胆子也不大,但肯定会想办法帮您,不会眼睁睁看着您出事的。” 想起昨晚见鬼后出声叫住他的值班护士,安阎笑道:“好,我知道了,谢谢您。” 陈瀚的病情不太客观,他的父母想留在住院部陪床,主治医生也建议他们至少留一个人在医院陪着陈瀚。 正好四楼有一间单人病房空了,为了方便陈瀚父母陪床,当天下午,住院部的工作人员就帮助陈瀚父母把陈瀚挪到了那间单人病房。 下午吃晚饭的时候,404病房里就只剩下了安阎和杜鸩两个人,还有被他们关在柜子里的小熊。 如今病房里除了他们再没别人,吃完晚饭后,安阎打开柜子,把待在里面的旧小熊拿了出来。 鬼小孩操纵着小熊的身体在地上跳了跳,开心道:“啊,我终于出来了,不用再待在柜子里了。” 安阎提醒他,“小点声,万一被路过的人听到就麻烦了。” 鬼小孩乖乖禁了声,躺在空出来的病床上玩。 安阎把空了的饭盒放进垃圾桶,坐在床边和杜鸩商量,“宋护士说今天晚上零点以后没人打点滴,半夜鬼医生肯定不会来四楼,要不,我们主动去找他?” 杜鸩:“嗯,等快十一点了再去。” “就算去了也不一定找得到啊。”鬼小孩插嘴道,“杜哥哥,停尸房放尸体的柜子那么多,你还记得你把鬼医生塞到哪个柜子里了吗?” 第203章 杜鸩没开口,安阎便以为他忘了,故意吓唬鬼小孩,“记不记得都无所谓,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让你把柜子挨个拉开检查一遍,很快就找出来了。” 他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鬼小孩伸出一对圆乎乎的熊掌,讨好道:“就我这双手,连柜门门把都握不住,怎么拉柜门?” 安阎:“没关系,等杜鸩和你换了身体,你就有手了。” 鬼小孩:“……你的意思是,我的熊身今晚就要炸成碎片了?” 安阎点头。 鬼小孩瑟瑟发抖,抱紧他唯一的,马上就要失去的破烂身体。 杜鸩记得他把鬼医生塞到了哪个柜子里,他刚刚没开口,是在回忆昨晚在停尸房发生的事。杜鸩自信今晚有他在停尸房,安阎肯定不会有危险,可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在有更好的选择的情况下,他不想安阎以身犯险。 杜鸩:“安阎,在停尸房叫醒鬼医生,别的鬼也会跟着一起闹腾,太麻烦了。不如我们用点滴把他骗到404病房,直接在这里叫醒他。” 昨晚安阎和杜鸩跟着鬼医生去停尸房,只是想调查鬼医生要把病床推到什么地方,具体要做什么。眼下鬼医生要做的事安阎他们都知道的差不多了,与其去停尸房找鬼医生和那么多鬼斗智斗勇,不如直接把鬼医生骗过来困在404病房,想怎么调查就怎么调查。 “只有半夜打点滴能把鬼医生主动离开地下三楼的停尸房,来404病房找我们。我们要把他骗来,得先搞到输液用的药品和器材。”安阎皱了皱眉,“就算我们拿到了药品和输液器具,只要护士不愿意半夜给我们输液,我们就什么都做不了。” 鬼小孩举起熊掌说道:“我会扎针!我在医院待得久,最熟的就是扎针!” 安阎友情提醒鬼小孩,“熊掌不能握针,你这是在主动要求和杜鸩换身体吗?” 鬼小孩:“……我闭嘴,当我什么都没说。” 杜鸩凉凉地看了他一眼,“如果你有自信独自对付鬼医生,把他困在404病房,就可以不换。” 安阎添油加醋,“唔,你太高估鬼小孩了,说不定一个照面,他就被鬼医生解剖了。” 想起鬼医生手里两把带血的手术刀,鬼小孩抖了抖,努力憧憬着未来在身体的海洋里遨游的美好景象,“行行行,换就换吧,缺一个玩偶身体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以后有更多更好的身体等着我……” 安阎敲了敲床旁边的栏杆,“鬼小孩会扎针就让他扎,我们只要再找到输液用的药品和器具,就能把鬼医生骗来404病房了。” 安阎说完有点发愁,“问题是,去哪里拿药品和器具……我们没病,也犯不着把自己弄病,医生没理由让我们输液……” 安阎看向杜鸩,“要不我装低血糖,让大夫给我开两瓶葡萄糖?” 鬼小孩自告奋勇道:“不用这样,其实等我和杜哥哥换了身体之后,我可以跟在医护人员的屁股后面跟着他们去存放药品、器具的地方把咱们要的东西偷拿出来用。” “偷拿东西肯定不行。”安阎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脸,“或许,我可以找大夫给我开治疗面瘫的注射药物,就说我下周有急事,担心面瘫这周好不了,想输液进行辅助治疗。” 杜鸩不同意,“不行,你第一次看病的时候,专家大夫没有给你开注射药物,就说明你没必要输液。如果输液反而影响了你身体的恢复,怎么办?” “那我再想想别的办法,晚上只有值班大夫和护士在,做什么都不方便……”安阎站起来走了走,突然想起来一个人那里可能有他需要的药,“陈瀚今天的点滴打完了,药好像还没用完,要不我先去他那里拿一瓶葡萄糖和输液器具,明天再想办法给他补上?” 杜鸩站起来说道:“这个办法可行,我陪你一起去。” 鬼小孩从床上蹦起来,看着安阎说道:“安哥哥,你可以带我一起去吗?” 安阎:“你跟着去干什么?” 被鬼小孩附身的玩偶熊歪着头看着安阎,“问他需不需要我的礼物?” 安阎伸手把破玩偶熊按得陷入了被子里。 鬼小孩剧烈挣扎着,“唔唔唔……我……我这次是……出于好心!” 安阎松了手。 “我未来有那么多身体可以用,根本不稀罕他的。”破小熊玩偶站在床上,仰着脑袋和安阎说话,“毕竟朋友一场,他要是怕手术失败,想继续活下去,我不介意带着我的小熊和他共享身体。” 安阎问道:“你的意思是,如果他的手术失败了,你愿意和他共享身体?” 鬼小孩点头道:“嗯,如果手术成功就算了。和他共享身体我很吃亏的,超级吃亏。” 安阎把鬼小孩塞到自己外套的帽子里,“行,我带你过去,你小心一点,别被他的爸爸、妈妈看到。” 到了陈瀚的新病房后,安阎以忘记取药为借口,成功拿到了陈瀚明天才要用的葡萄糖注射液和输液器具。 这会陈瀚父母的心情还不错,安阎找机会把小熊塞到陈瀚的被窝里,背对着陈瀚坐着,和他的父母聊了一会。 晚上七点半,安阎、杜鸩和鬼小孩一起回到了404病房。 回到病房后,鬼小孩一蹦老高,从安阎的帽子里跳到陈瀚睡过的床上,“安哥哥,陈瀚说他需要再想想,估计要做完手术才能做决定了。” 安阎摘了口罩和帽子,脱掉外套上了床,“晚上零点以后还要抓鬼,我们先睡一会,等睡醒了,你和杜鸩把身体换了,我们一起等鬼医生来404病房。” 安阎盖着被子睡觉,杜鸩就坐在床旁边的椅子上守着他。 鬼小孩偏头看过去,收获了杜鸩一记凌厉的眼刀。 鬼小孩平躺在枕头上,抬起熊掌拍了拍胸口,嘟囔道:“哎,为了得到民宿的身体,过上美好生活,我真的是太难了……” 晚上十一点四十,安阎定的闹钟响了。 杜鸩站起来给安阎递了杯温水,接着走到另一张床旁边,拽着熊耳朵把鬼小孩拎到了卫生间。 一分钟后,安阎听到从卫生间的门缝里传来一声尖叫。 安阎下床走了过去,还没走到卫生间门口,就看到了从门里飞出来的属于小熊玩偶的棉絮。 安阎:“……”乖乖,小熊玩偶炸得比之前的兔子更惨。 安阎拉开门,看到穿着红袍的杜鸩正蹲在地上,右手握着一把一次性牙刷,在一堆棉絮和布片里拨过来拨过去,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杜鸩的身体正笔挺地站在地上,显然没什么事。 安阎放心地蹲在杜鸩身旁,“你在找东西吗?我帮你……” 杜鸩伸出左手,把掌心的一块碎纸片放在安阎手里,“这是刚刚小熊玩偶炸开的时候,我在地上找到的东西。” 安阎凑近看着手里的纸片,看到上面有小熊的半个身体,一只属于孩子的小手搭在小熊玩偶的腰间,像是在抱着它。 看清纸片正面的图案后,安阎伸手搓了搓,翻转纸片看了眼背面。纸片的背面是白色的,有一层浅灰色的水印。 安阎瞥了眼丧着脸站在不远处的鬼小孩,对杜鸩说道:“这块纸片是一张照片的一部分,如果放在小熊身体里的照片是完整的,照片的其它部分肯定也在这里。” “是完整的照片,其它部分差不多都落在这里了。”杜鸩用牙刷在地上画了一个圆,最后戳到的位置上刚好就有一块照片的碎片。 杜鸩捡起来看了眼,转手递给安阎。 碎片里有小熊的另外半个身体,这半个身体上也有一只属于小孩的手,碎片裂开的凹痕正好能和安阎手里的碎片完美嵌合,拼到一起,就是小孩的双手抱着小熊玩偶的画面。 照片里,小熊玩偶看起来特别新,黑漆漆的眼珠圆溜溜的,特别可爱。 鬼小孩看到安阎和杜鸩都蹲在地上找东西,也跟着蹲了下来,帮他们一起找。 十分钟后,他们找齐了所有的照片碎片,确认地上只有棉絮和碎步之后,安阎和杜鸩一起把地上的垃圾收拾了。 接着把杜鸩的身体抬到床上放好,一起坐在床上拼照片。 安阎和杜鸩拼照片的时候,鬼小孩十分难得地没有吵闹,乖乖坐在床尾看着他们拼照片。 很快,照片便拼好了。 为了方便看照片,安阎先用透明胶带把照片贴在a5大小的白纸上,再拿起来一起看。 这是一张在孤儿院拍的照片,照片里有一老一少两个人。 老人看起来大概六十多岁,头发有些发白。他把手搭在小男孩的肩膀上,一脸微笑地看着镜头。 小男孩看起来十岁左右,怀里抱着崭新的小熊玩偶。他眯着眼睛,无忧无虑地咧着嘴笑着,笑得特别灿烂。他的笑容极具感染力,安阎只看了一眼,就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容。 安阎把照片递给鬼小孩,“鬼小孩,你知道小熊玩偶的身体里有这张照片吗?” 鬼小孩摇头道:“不知道。” 安阎又问道:“你认不认识照片里的人?” 鬼小孩继续摇头,“见都没见过。” 安阎觉得奇怪,“他们应该就是小熊玩偶的主人,你没见过他们,怎么拿到的小熊玩偶?” “不知道。”鬼小孩抬手抓了抓头发,“我只知道我一直都在小熊玩偶的身体里,慢慢从只能和别人聊天,变得可以更好的操纵小熊的身体,变得可以动。后来沈先生和陈瀚,我才有机会变成今天这样。” “把小熊玩偶带到医院的,肯定是云大附院的病人或者是来探望病人的人。”安阎把照片放进床旁边的柜子里,“明天我拿着照片去问问四楼护士台的护士,她们肯定知道什么。” 马上就到了零点,安阎把吊瓶挂在夹子上,躺在床上看着鬼小孩,“鬼小孩,过来给我扎针。” 杜鸩瞥了眼躺在另外一张床上的,他的身体,“不给你,给我的身体输液。” 安阎不同意,“不行,你的身体这时的状态在鬼医生眼中和尸体没什么区别,给你的身体输液,他很可能不会来。” 鬼小孩拿着针头和酒精棉站在安阎身旁,“我觉得安哥哥说得对,我们只有一瓶葡糖糖一套输液器具,输液器具又不能共用。万一给杜哥哥扎针不能引来鬼医生,我们去哪里找第二套。” 杜鸩走到乖小孩身边,低头看着鬼小孩拿着针的手,“扎吧。” 鬼小孩转头看了杜鸩一眼,低下头呼了口气,先用酒精棉擦了擦安阎的手背。 安阎称赞道:“不错,看起来挺专业的。” 鬼小孩抬头笑了笑,稳稳地捏着手里的针头往安阎的手背上凑。一开始挺像那么回事的,没想到真的要把针往安阎身上扎的时候,鬼小孩的手开始抖了。 安阎看愣了,“你这是紧张了?” 鬼小孩不自在道:“不是,我这是害怕……杜哥哥一直低头盯着我的手,我心慌……” 安阎仰着头看着杜鸩,牵起嘴角笑了笑,“要不你别看了?” 杜鸩冲着鬼小孩伸出手,“告诉我扎哪里,怎么扎,我来。” 鬼小孩把针递到杜鸩手里,指着安阎的手背,大概给杜鸩描述了一下。 杜鸩:“好,我知道了,你让开。” 鬼小孩麻利走开。 安阎看了眼溜到床尾的鬼小孩,偏头看向杜鸩,“不是吧,才不到一分钟就会了?” 杜鸩垂眼看了安阎的眼睛,等安阎回过神,杜鸩已经把针扎了进去,连胶布都贴好了。 安阎给杜鸩比拇指,“真棒。” 安阎抬起另外一只手,把输液速度调慢了一点,“打慢点,我们就这一瓶葡萄糖,万一等我输液完鬼医生都没来,就尴尬了。” 杜鸩帮安阎盖好被子,“鬼医生来了不会对你出手,你到时老实躺在这里,不要乱动。” 安阎握住杜鸩的手,挠了挠他的手心,“你觉得我会听你的话,看着你一个人和鬼医生动手?” 杜鸩:“……” 安阎换了只手,用扎了针贴着胶布的左手抓着杜鸩的手,“你不让我帮你抓鬼,我就抓着你,让你也没办法动。” 围观群众鬼小孩指着自己模糊的鼻子,“……你们都不动,是想让我一个抓鬼医生吗?这也太没有人性了吧!” 杜鸩什么也没说,由着安阎抓着他的手,站在地上等着鬼医生出现。 “吱呀吱呀吱呀——” 十分钟后,熟悉的轮子滚动的声音从走廊上传来。 安阎依旧不肯松手,反而抓得更紧了。 杜鸩怕他受伤,不方便挣脱,转头对鬼小孩说道:“你过去把窗帘拉上,只把床头灯开着,其它灯都关了。” 鬼小孩点点头,按照杜鸩的吩咐把拉窗帘、开床头灯、关病房天花板的灯这三件事办好。 “吱呀吱呀吱呀——” 轮子滚动的声音离他们更近了,最终在404病房的门口停下了。 “吱——” 病房门没有反锁,鬼医生伸手从外面打开门,把手伸了进来。 鬼小孩急得直跳,“安哥哥,鬼来都来了,你还抓着杜哥哥手干什么,你快点松开让他去打鬼啊。” 安阎对鬼小孩说道:“你过来帮我把针拔了,我就松开他的手。” 鬼小孩稍微往杜鸩身旁走了走,最终停在一米之外不敢动了,“……不行,我做不到。杜哥哥看我的眼神太可怕了,我要是敢拔你的针,肯定比鬼医生死得更早。” 眼看着鬼医生就要进来了,鬼小孩不再犹豫,钻到了安阎的床底下。 安阎:“……” 门彻底开了,进门的鬼医生和昨晚的打扮一模一样,戴着口罩,穿着白大褂。 看到挂在安阎头顶的吊瓶,鬼医生大步向安阎走来,口罩下的嘴一张一合,“谁,是谁给你们输液的?” 安阎眯起眼睛看过去,看到这位鬼医生的眼睛旁边没有黑痣,“……您是董大夫?” 杜鸩也注意到了来的人不是鬼医生而是鬼大夫,趁着董大夫的注意力都被安阎头顶的吊瓶吸引,把一身装扮从血色红袍变成他白天穿的那套衣服。 “是我。多亏我今晚值夜班,刚去过一趟陈瀚的病房,发现他那里的葡萄糖注射液少了一瓶,要不然,我都不知道你们今晚在这里打点滴。”董大夫绷着脸,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严肃,“安先生,您先告诉我,这瓶葡萄糖是谁给您扎针注射的?” 安阎实话实说:“是我男朋友给我扎的。” 董大夫看向杜鸩,“您是说他吗?” “对。”安阎解释道,“我今天下午拉肚子拉了好几次,实在难受,正好陈瀚那里有多余的葡萄糖注射液,我就拜托我男朋友帮我扎针注射葡萄糖。” 董大夫皱眉道:“注射葡萄糖注射液是需要处方的,您怎么能私自给自己注射葡萄糖?这不符合规定……” 安阎不好意思道:“抱歉,我只顾着自己,忘了医院的规定。董大夫,这事我就只干这一次,肯定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董大夫的脸色缓了缓,开口询问安阎的病情,“安先生,请问您下午拉了几次,晚上还有没有再拉肚子?肚子疼不疼,有没有吐过,吐了几次?” “吱呀吱呀吱呀——” 熟悉的轮子滚动的声音又一次在走廊上响起,离他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董大夫脸色一变,转身就要走,“我还有件急事要办,先走了,一会再过来问您的病情。” “哎呦——”安阎给杜鸩使了个眼色,弯腰捂着自己的肚子,装出一副肚子特别疼的样子,“董大夫,我肚子好疼,还有点想吐……” 董大夫回头看了安阎一眼,见安阎脸上的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便一脸纠结地停下了脚步,不知道是该离开这里去走廊,还是继续待在这里。 “吱呀吱呀吱呀——” 轮子滚动的声音越来越大,离404病房更近了。 董大夫不再犹豫,大步向病房门口走去,“安先生,您再撑一会,我去给您拿药。” 安阎低着头,哑着声音喊道:“董大夫……我……我有药,吃过了……没用……” 董大夫站在原地停了一秒,继续往前走,被杜鸩拦住了。 杜鸩站在董大夫面前,“董大夫,安阎的身体很不舒服,麻烦你先别走,留下来给他看看。” “吱呀吱呀吱呀——” 轮子滚动的声音消失了。 病房的所有人和鬼都知道,真正的鬼医生此时就站在404病房的门外。 董大夫伸手试图把杜鸩推开,“三分钟,给我三分钟时间,三分钟后,我立刻回来给安先生看病。” 杜鸩冷声道:“真的只需要三分钟?” 董大夫不安地看了眼门口,点头道:“对,只要三分钟。” 听到门外的那只手握住了门把,杜鸩笑了笑,继续拖延时间,“行,只用三分钟的话,我陪你一起去。” 董大夫:“……” 杜鸩说完先一步向门口走去,“走吧,我给你开门。” 杜鸩还没走到门口,门就从外面打开了。 一张戴着口罩的鬼脸,从门外探了进来。 第204章 安阎躺在病床上,抬头瞥了眼门口的鬼医生,正想再看一眼董大夫,确认一下他们到底有多像,就看到董大夫抬手摘了脸上的口罩,随手塞进白大褂的兜里。 安阎:“……” 董大夫不会以为他摘了口罩,别人就看不出来他和鬼医生长得很像吧? “我让你在值班室等我,你怎么跑病房来了?走吧,病人需要休息,有什么事我们换个地方说。”董大夫自说自话地走到门口,挡住安阎、杜鸩的视线,试图把刚迈进来一只腿的鬼医生挤出404病房。 董大夫演得跟真的似的,得亏安阎他们昨晚见过一次鬼医生,早知道鬼医生是鬼不是人,要不然十有八九会上董大夫的当。 戴着口罩的鬼医生面无表情,伸着脖子努力往404病房里挤。 董大夫抓着门框,把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右胳膊上,费了好大的劲才把鬼医生的腿挤出去一半。 安阎又捂着肚子装了起来,“哎呦,我肚子好疼……” 杜鸩冷着脸走到董大夫身后,抬手搭上鬼医生的肩膀。 感受到从肩膀传来的冰凉温度,董医生不安地抖了一下,转头看向杜鸩,“有事?” “他不能走。”杜鸩指着堵在门口的鬼大夫,“安阎肚子不舒服,需要他给安阎看病。” 董大夫笑得有点尴尬,“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三分钟后,我来给安先生看病。” 杜鸩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我很急。” 董大夫低头思考的时候也没忘了冲着鬼医生使劲,眼看着快把鬼医生挤出去了,偏头看着身后的杜鸩说道:“行,我现在就给安先生看病。” 董大夫转身对着鬼医生,笑着跟他打招呼,“你先去值班室,我给安先生看完病,就过来找你……” “砰砰砰——” 处于梦游状态的鬼医生一下一下地撞着堵在他面前的董大夫和门,想要从外面进来。 董大夫就算使出浑身的力气,艰难地抵挡着鬼医生一次又一次的撞机,“我让你走,你没听见吗?” 杜鸩淡淡看了眼鬼医生抬头时露出的眼白,“董大夫,我希望能由他给安阎看病,请你离开这里,不要再妨碍我们了。” 董大夫:“……” 这一次,杜鸩没有给董大夫周旋的余地,直接抓住门把,把整扇门打开。 董大夫身旁立即多出来大块空白的区域。 鬼医生像扫地机器人似的挪了两步,改变了进门的角度,很快通过门口空出来的区域进了门。 杜鸩对着门口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董大夫,请。” 董大夫没有动,皱眉看着鬼医生背影。 鬼医生四肢僵硬地走到安阎的床边,仰头看着挂在夹子上的葡萄糖注射液。 今晚住院部四楼没有死人,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董大夫呼了口气,努力放轻松后,大步向安阎走去,“他不擅长肠胃方面的病,还是我来吧。” 董大夫把只顾着看点输液瓶的鬼医生挤到身后,低着头询问安阎的身体状况,“安先生,您这会肚子还疼吗?想不想吐,有没有想上厕所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他和杜鸩没有被鬼医生吓到,董大夫便以为他们没有发现鬼医生的真实身份,一直在想办法隐瞒。安阎看了眼不远处只有眼白没有眼珠的鬼医生,又看了眼兢兢业业给他看病的董大夫。他如果在这时候拆穿董大夫,董大夫肯定会尴尬到无地自容吧!? 董大夫催促道:“安先生,我一会还要去别的病房,请您尽量配合我,认真回答我的问题。” “咣咣——” 金属碰撞的声音从董大夫身后传来。 董大夫回过头,看到鬼医生举着两把染血的手术刀,对着安阎比划。 董大夫瞳孔一缩,“……你拿刀干什么!” 目光下移,看到另外一张病床上有一具由被子盖住的身体时,董大夫脸上的血色尽数褪去,变得像纸一样白。 董大夫猛地扑到病床上掀开被子,伸手去探床上人的鼻息。 没……没有呼吸…… “404病房怎么会有死人!”董大夫被吓了一跳,很快注意到躺在床上的死人有着和门口青年一模一样的脸。 董大夫转身看向杜鸩,声音有点抖,“……躺在病床上的是死人,你是什么!?” 杜鸩没吭声,背对着404病房的门伸手,把门闭上之后,又随手反锁了, 董大夫莫名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你……你反锁门干什么?” 杜鸩冷声道:“你知道的太多了。” 安阎:“!!!”我男朋友真帅! 躲在床底下的鬼小孩:“……”其实杜哥哥才是真正的反派吧!? 门那边有杜鸩守着,董大夫本能地往窗口的方向退,退着退着,突然有什么东西抓住了他的小腿。 董大夫低下头,看到一张模糊的、没有五官的鬼脸从安阎的床底下探了出来。 董大夫腿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吓到人的感觉果然很爽,鬼小孩心满意足地缩回床底。 董大夫捂着脸笑了出来,“我怕他吓到你们,一直努力把他往出赶……结果,你们……没想到……我真的没想到……” 猛然想起安阎今晚看到他时说的第一句话,董大夫抓着床上的栏杆站起来,戴着口罩看着躺在床上的安阎,“安先生,我戴着口罩刚进门的时候,您是不是把我当成他了?” 安阎没吭声。 “您不仅知道他是鬼不是人,还知道我们俩长得很像,您是故意在零点之后注射葡萄糖的。”董大夫扫了眼正站在两张床之间磨手术刀的鬼,低头看安阎的时候,眉眼间满是戾气,“安先生,麻烦您告诉我,您费尽心思把他引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 安阎:“我……” “吱呀吱呀吱呀——” 安阎一偏头,看到鬼医生正扶着病床的栏杆,推着放着尸体的病床向404病房门口走去。 钻在床底下的王者段位鬼小孩闻声吐槽,“你们俩就知道站在塔下对线,现在水晶被端了,爽不爽?” 安阎目光灼灼地看着站在404病房门口的杜鸩,牵起嘴角说道:“挺爽的,反正炸的肯定不是我家水晶……” 第205章 杜鸩抬脚抵住病床的床尾,无论鬼医生使多大的力气推,快抵达404病房门口的病床依旧纹丝不动。 至此,鬼医生留在404病房已成定局,安阎抬手拔了手背上的针头,穿鞋下了床,一边活动身体一边向鬼医生走去。 董大夫伸手拽住安阎,着急道:“安先生,那边没一个活人,您去哪里干什么?” 安阎挣脱董大夫,“您兄弟睡得有点沉,我过去叫醒他。” 董大夫收回手,“您果然知道了。” 安阎笑了笑,继续往前走。 注意到安阎过来了,杜鸩用力踹了病床一脚,踹的病床整整往前移动了几米,把正在推病床的鬼医怼到了门对面的白墙上。 经历如此大的撞击,鬼医生背靠着墙,低着头,比床上杜鸩的身体看起来更像个死人。 很快,鬼医生一扫之前死气沉沉的状态,抬起头的瞬间,露出一双血红的眼睛。 董大夫被鬼医生的样子吓了一跳,“怎么回事!他怎么突然成了这样!” 安阎紧紧盯着鬼医生的动向,抽空忽悠董大夫,“睡醒了,梦凉了。” 董大夫奇怪道:“我……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 鬼医生的仇恨值被杜鸩拉得稳稳的。他的目光只盯着杜鸩一个人,挥手术刀的时候却一点也不含糊,把404病房的人人鬼鬼都招呼上了。 “董方宇!董方宇你快停下!”董大夫扑上去抱住董方宇的胳膊,“你手里的刀是用来救人的,不是用来杀人的啊!” 鬼医生董方宇现在就是一个握着手术刀的人间鬼器,除了攻击杜鸩他们之外,什么都不懂。 董大夫是他们里面最弱的一个,安阎怕闹出人命,在鬼医生对董大夫动手之前,先把董大夫拉到他身边,顺手塞到了病床底下。 董大夫急着出来阻止鬼医生,奈何被躲在床底下的鬼小孩抓得死死的。 一回生二回熟,第二次见鬼小孩的脸,董大夫已经不知恐惧为何物了,皱眉道:“放开我,我要出去帮忙。” 鬼小孩抓紧董大夫,“你看他们需要你帮忙吗?” 董大夫回头看向床外,正好看到杜鸩拧着鬼医生的两条胳膊,用膝盖把他怼到的地上,“……结……结束了?” 安阎蹲在鬼医生旁边,“没,才刚刚开始。” 董大夫从安阎的话里嗅出几分不寻常的味道,“安先生,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送上门的消息不套白不套,安阎故意吓唬董大夫,“为民除害,让鬼医生从此在云大附院消失。” “不行,您不能这样!”董大夫不管不顾地推开鬼小孩,爬出床底站了起来,坐在鬼医生旁边看着安阎他们,“他生前也是我们医院的大夫,救了很多病人,死后也是个好鬼,没有伤害过我们医院的人……” 安阎:“你撒谎,他刚刚挥手术刀攻击人的时候动作那么快,一看就是惯犯。” 董大夫结巴道:“那是因为……因为404病房有尸体,他只对死人动手,不会攻击活人……” “只对死人动手?那之前被他推进负三楼停尸房的小孩算什么?”安阎目光犀利,“我听说小孩进停尸房的时候挺健康的,被推出来没多久就死了。” 董大夫惊讶道:“您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安阎把给自己透露消息的护士摘了出去,“排队扎针的时候病友给我讲的,听说和您兄弟有关的事住院部四楼早就传遍了。” 董大夫:“……” 安阎继续套话,“现在您没话说了吧?” “那是误会。”董大夫开口解释,“小孩在被推进停尸房之前确实死了,可不知道为什么,被推进停尸房后,他很快又活了过来……” 安阎试探道:“您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董大夫叹气道:“我当时就在停尸房,发现小孩没死之后,他就没对小孩出手。我正好随身戴着口罩,为了方便,就戴上口罩伪装成他,把小孩送回了病房。” 安阎追问道:“小孩最后是怎么死的?” 董大夫:“我不知道他的死因,反正和我们兄弟没关系。” 安阎:“有证据吗?” “我就是证据。”董大夫说道,“我跟着他去过几次停尸房,到现在都活得好好的。什么被他推到停尸房就会死的传闻,根本就是毫无依据的造谣。” 安阎一针见血,“董大夫,我提醒您一下,您是跟着他进去,又不是躺在病床上被他推进去,这能一样吗?” 董大夫:“……他只推死去的尸体去停尸房,我一个活人,他推我干什么?” 安阎牵起嘴角笑着,“我有办法让您体验一次被他推进停尸房的感觉,您愿不愿意?” 董大夫立刻答应了,“好,只要能证明我们兄弟的清白,我很愿意这么做。” 安阎的话只是试探。只有在透露大部分底牌的情况下,他和杜鸩才能把董大夫变成“尸体”,安阎暂时还不想让董大夫了解他和杜鸩手中的底牌。 安阎站起来拍拍手,“好,那就麻烦您戴上口罩,推着车子,把他送回停尸房。” 董大夫:“您不是说让他推我?” 安阎:“真让他推你,说不定你今晚就凉在停尸房了。” 董大夫:“……” 安阎站起来把门口的推车拉进来一辆,和杜鸩一起用绳子捆住鬼医生,合力把他塞进车的空隙里。 安阎:“这样会不会太显眼了?用不用找块白布盖在推车上,把他藏起来?” 董大夫站起来说道:“我值班室有一块干净的还没用过的窗帘,我去把它拿过来。” 杜鸩给董大夫打开门,把他送了出去。 鬼小孩从床底下钻出来,“安哥哥,杜哥哥,你们怎么什么都不问鬼医生,就让董大夫把他送回去?” 安阎今晚弄明白了,鬼医生在清醒的情况下也没有神志,想从他嘴里套消息,除非安阎和杜鸩会读心术。 “鬼医生知道的,董大夫全都知道,董大夫知道的,鬼医生不一定知道。”安阎看向鬼小孩,“如果是你,你愿意问谁?” 鬼小孩理所当然道:“问鬼医生,有时候鬼比人诚实多了。” 安阎笑了,“一会他送鬼医生回去的时候,杜鸩会在后面跟着他。” 第206章 十分钟后,董大夫从值班室回来了。他怀里抱着整块白色的窗帘,手里抓着一包消毒湿巾。 董大夫随手把窗帘放在推车旁边的空地上,伸手拿出鬼医生白大褂兜里的两把手术刀,接着抽出湿巾,小心又仔细地擦掉刀上的血迹。 安阎低头看着董大夫手里的手术刀,提醒董大夫,“您擦干净也没用,下次他再出来的时候,手术刀还是脏的。” 董大夫把干净的手术刀放入鬼医生的口袋,“没关系,下次见面的时候,我再擦一遍就行。” 安阎:“听说住院部四楼尽量不安排病人在半夜零点之后输液……” 董大夫把窗帘抖整齐了,低着头把窗帘盖在推车上,“是这样,说不定下次见面,就是几个月之后,或者几年后了……” 安阎打了个哈欠说道:“时间不早了,您赶快送他走吧,我们面瘫患者需要多休息,不能熬夜。” 董大夫戴好口罩,用力抓着扶手,“安先生,关于我兄弟的事,还请您不要告诉别人。” 安阎保证道:“您放心,只要您忘了我男朋友懂点道术,可以魂魄离体的事,关于您鬼医生是您兄弟的事,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 董大夫看了眼放在床上的身体,点头道:“好,我答应您。” 杜鸩走到门口,打开了404病房的门。 “吱呀吱呀吱呀——” 董大夫微微低着头,推着推车拐入走廊,向电梯的方向走去。 待他走远,安阎小声对杜鸩说道:“杜鸩,你跟着他的时候小心点,我在病房等你。” 杜鸩:“嗯。” 杜鸩把状态调整成只有安阎一个人能看到的状态,远远地跟在董大夫的身后。 董大夫经过护士台的时候,里面正好有人。 “今晚四楼没人打点滴啊,他来干什么!?” 护士台的护士死死低着头,竖起耳朵听着走廊上的动静,却看也不敢抬头看一眼。 404病房里,安阎把放着杜鸩身体的病床推回原来的位置,躺在自己的病床上假寐。 鬼小孩站在安阎床边说道:“安哥哥,你就不想去地下三楼的停尸房看看吗?” 安阎掀起眼皮,“不想,昨晚刚去过。” 鬼小孩摸了摸他没有鼻梁,只能隐约看到鼻孔的鼻子,“你不去我去。” “别去。”安阎开口阻止他,“董大夫看不见杜鸩,他一个人行动很方便,你别添乱。” 鬼小孩:“……我就是想去看看。” 安阎:“有什么事,杜鸩回来会告诉我的,你到时一起听就行。” “行。” 鬼小孩冲着安阎伸出手,“安哥哥,那张你们拼起来的照片,可以再给我看看吗?” 安阎默不作声,直直看了鬼小孩一会,伸手从床旁边的柜子里拿出那张一老一少的合影,递给鬼小孩,“看吧。” 鬼小孩左手抓着照片,睁着轮廓模糊的眼睛,温柔地注视着照片里的小熊,“原来小熊玩偶以前长这么好看。真可惜,现在碎的什么都没有了。” 鬼小孩抬起右手摸了摸照片里小熊玩偶的脸,又看了一会后,一脸轻松地把照片还给了安阎,“谢谢。” 安阎把照片放回柜子,“不用谢。” 二十五分钟后,杜鸩回来了。 安阎站起来问他,“有没有什么发现?” “把鬼医生送回停尸房后,董大夫靠着门板蹲在地上哭了。”杜鸩面无表情,“他哭得很伤心,嘴里一直念叨着一句话……” 安阎:“什么话?” 杜鸩:“如果你还活着就好了,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 安阎问道:“还有别的吗?” 杜鸩:“没了。” 安阎低头想了想,抬眼看着杜鸩,“离开404病房之后,你有没有再听到他是怎么称呼鬼医生的?是叫了名字,还是喊哥哥、弟弟之类的称呼?” 杜鸩从安阎的话里品出了别的意思,“你怀疑董大夫和鬼医生的身份有问题?” 安阎点头道:“嗯,他们兄弟俩的痣长在相反的位置,董大夫的痣又恰好没了,实在有点巧。” 杜鸩说道:“我没有听到他对鬼医生的称呼。” “没事,明天宋护士会带合影照片来给我们看,等我们看了照片,就知道他们谁是谁了。”安阎伸了个懒腰走到床边,“时间不早了,你赶快和鬼小孩把身体换回来,我们睡觉。” 鬼小孩出声道:“换不回来了。” 杜鸩冷冷看向鬼小孩,把鬼小孩吓得打了个哆嗦。 安阎:“……怎么回事?” “我现在没有可以附身的玩偶,没地方可去,也就没法和杜哥哥换身体。”安阎和杜鸩还没开口问,鬼小孩就把解决办法说了出来,“你们不用担心,这个问题挺好解决,只要你们抽时间去对面礼品店买只玩偶送给我,就能换回来。” 安阎警惕道:“我们给你送礼物,你是不是也得给我们送回礼?” “不不不……不是送给沈先生、陈瀚他们的那种回礼。”鬼小孩连忙摆手,“我只能送你们想要的东西,你们觉得什么方便就选什么,我保证不会搞鬼。” 安阎担心拖到明天上午会出事,“你只可以附身玩偶,还是别的东西也行?” 鬼小孩:“我没试过别的。” 安阎看向杜鸩,“要不把我们行李里的胸针拿出来给他试试?” 杜鸩:“好。” 安阎从行李箱中翻出一枚小白花形状的胸针递给鬼小孩,“给,这枚胸针送给你,你拿着它跟杜鸩去卫生间试试。” 两分钟后,杜鸩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鬼小孩则跑到了小白花胸针里。 鬼小孩附身玩偶的时候勉强可以动,这会附身在胸针里,就只能在安阎的手心原地蹦跶,怎么蹦都蹦不出安阎的手掌心。 鬼小孩委屈巴巴道:“安哥哥,你们明天买个玩偶回来吧,我待不惯胸针。” 鬼魂状态的杜鸩曾经在胸针里待过,比起可能不会炸、能够容纳厉鬼杜鸩的胸针,显然是无法容纳杜鸩灵魂的玩偶更好用。 “你放心,我明天一口气买四个回来,保证够你用。” 安阎说完把鬼小孩附身的胸针放到首饰盒里,再把首饰盒放到柜子里,和杜鸩一起上床睡觉。 第二天上午,安阎照常去门诊部针灸,趁他在按摩室按摩的时候,杜鸩一个人出了趟医院,去医院对面的礼品店买了四个玩偶回来。 十点四十五,安阎和杜鸩一人拎着两个玩偶从住院部四楼护士台走过,坐在护士台的宋护士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安先生,你们买这么多玩偶干什么?” “摆着玩。”安阎走到护士台前对宋护士说道,“我先把玩偶送过去,一会过来看照片。” 宋护士说道:“好,我等您过来。” 进了404病房的门后,安阎先把手里的玩偶放在床上,接着打开自己床旁边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了那张一老一少在孤儿院门前的合影。 安阎摘了口罩,把照片叠起来放到外套的口袋里,“说不定宋护士对他们两个人有影响,我把这张照片带过去问问她。” 安阎头上的帽子有点歪了,杜鸩伸手帮他固定好帽檐,“嗯,要是她不知道,我们就带着照片问董大夫。” 安阎昨晚有想过把照片拿出来问董大夫,可他对董大夫不太放心,就没有问,“希望宋护士多少知道一点吧。我们心里有了底,之后再问董大夫的时候,就不至于太过被动。” 杜鸩:“别担心,有我在,他骗不了你。” 安阎:“嗯,我们走吧。” 快中午了,四楼走廊上的人有点多。 走到护士台后,宋护士招呼着安阎和杜鸩往里面走,三个人围着窗户附近的一张小桌子坐下了。 宋护士打开放在桌子上的影集,翻到几年前的一张合影给安阎和杜鸩看,“拍这张合影的时候,董大夫的弟弟还活着。” 安阎看着并肩站在一起,除了痣的位置不一样,其它部位长得一模一样的兄弟二人,伸手点在他们两张脸中间的空隙,“他们两个长得真的很像,不靠痣的位置,根本分不清他们谁是谁。” 宋护士低头看着照片,伸手指着右眼睛旁边有痣的人,“我记得您上次说您朋友的痣长在右眼睛旁边,那他应该是弟弟,旁边这位痣长在左边的,就是我们董大夫了。” 安阎:“……”那是他瞎说的。 是安阎在得知鬼医生痣和身份的情况下做的合理推断,用来忽悠宋护士的。 “啊,我突然想起来,照片背面有合影里所有人的名字,名字顺序还是按照站得位置排的。”宋护士伸手把照片从影集里抽出来,认真地看着背面的字,“不对啊……痣长在右眼旁边的是董方宇董大夫,他还活着,因车祸去世的是痣长在左边的董方宙。安先生,您是记错了痣的位置,还是认错人了?” 安阎一本正经道:“记错了痣的位置。” 正值上班时间,宋护士不方便和安阎坐在这里聊太久,拿起照片问安阎,“安先生,您还看照片吗?不看的话,我就先收拾了。” 安阎:“不看了,谢谢你。” 宋护士:“不用谢。” “宋护士,我想向您打听一个人。”安阎拿出口袋里的照片递给宋护士,“您有没有见过照片里的这两个人?” 宋护士接过照片看了一眼,瞪大眼睛看着安阎,“您怎么会有这张照片?” 安阎真话假话掺着说,“我之前帮您处理小熊玩偶的时候,在玩偶的身体里发现了这张照片的碎片。” 宋护士把照片倒扣在桌子上,推到安阎面前,“照片里的小男孩就是那个被鬼医生从病房里推走,又送回来的病人。站在他旁边的是他爷爷,也是我们这里的病人。” 安阎正想问什么,被一位刚走到护士台前的年轻男人打断了。 “您好,麻烦您帮我办一下住院手续。” “就来!” 宋护士起身起得有点急,不小心碰倒了旁边的水杯,满满一杯水全洒在了桌子上。 安阎和杜鸩什么事都没有,只有放在桌子上的照片遭了秧。 宋护士红着脸站起来,“对不起……我给您拿纸巾去……” 安阎从兜里拿出一包纸巾放在桌上,“不用了,您先忙,我身上带了纸巾。” 安阎拿起照片,先和杜鸩用纸巾把桌子上的水擦干。 擦干净照片上的水渍之后,安阎赫然发现,照片里小孩被水浸湿后面容模糊的样子有点眼熟。 第207章 手里的纸巾都被水浸湿了,安阎换了张干燥的纸又把照片擦了一遍,把照片递给杜鸩,“杜鸩,你再看一下这张照片。” 杜鸩接过照片,目光自上向下停留在小孩的脸上,眉头一皱。 安阎站在杜鸩身侧,凑近了低声问道:“你是不是也觉得他很面熟?” 杜鸩捏着照片放到安阎手里,“和鬼小孩的五官轮廓很像,他们有可能是同一个人,或者,照片里孩子的死和他有关。” “鬼小孩说他不认识照片里的两个人。”安阎看着照片沉思,“是真的不认识还是装的,我们得想办法再试探一下。” 杜鸩提议道:“宋护士说照片里的老人是这家医院的病人,我们先去找他一趟。” 安阎皱眉道:“很难找,时间过了这么久,他肯定早就出院了。” 宋护士给病人办完住院手续后便往回走,只听到安阎说的最后一句,“安先生,您刚说谁早就出院了?” 安阎抬起手肘搭在桌子上,举起手里的照片给宋护士看,“照片里的这位老先生。” 看到被睡浸透的照片,宋护士又想起了她碰倒的那杯水,觉得十分不好意思,“对不起,都怪我不小心,把照片弄成了这样。” 安阎笑道:“不用道歉,多亏了你,我们才发现照片里的秘密。” 宋护士愣了,“什么秘密?” “没什么。”安阎把照片放在桌子上,“宋护士,您知道照片里的这位老人去向吗?” 宋护士站在桌旁说道:“知道,老先生全名周明荃,自从他孙子周凉死后,他就一直住在云大附院的疗养中心里,一住就是几年,很少离开医院。” 没想到他们以为很难找的人就住在这家医院,安阎用干纸巾把照片包起来放进口袋,“您还记得他住在疗养院的哪间病房吗?” 宋护士:“您打听这个干什么?” 安阎:“把这张照片送给他。” 宋护士转身在桌子上拿了纸笔,把周明荃所住的楼层和房间号写下来递给安阎,“据说自从周凉死后,周先生的脾气就变得特别怪,很不好相处。我建议您把照片交给疗养中心的工作人员,让他们帮您转交照片。” 安阎接过护士递过来的纸,对折了几下放入外套的口袋,“宋护士,我还有个问题,不知道您方不方便回答。” 宋护士犹豫了片刻,严肃道:“您先问。” 安阎:“周老先生和周凉的这张合影是在孤儿院门口拍的,您是否知道,他们两个有没有血缘关系?” 宋护士蹙眉想了想,“应该有吧,我记得他们俩关系特别好,比大部分祖孙关系都好。” 安阎:“好,我知道了,谢谢您告诉我这些。” 要问的问题安阎都问清楚了,安阎站起来和宋护士道了别,和杜鸩一起往404病房走。 没走几步,安阎就看到董大夫穿着一身白大褂,站在404病房门口看着他们。 安阎大步向404病房门口走去,“董大夫,您来404病房干什么?” 董大夫警惕地看了眼站在安阎身旁的杜鸩,对安阎说道:“昨晚没给您看病,我真的很过意不去。今天上午事不多,就想过来问一下您的身体情况。您今天还拉肚子没,有没有想吐?” 安阎:“没有,睡一觉起来都好了。” 董大夫:“好,您没事我就放心了。” 董大夫神色不安地站在病房门口,抿了抿嘴,看似想要张嘴说什么,却什么都没有说。 安阎伸手握住门把,“董大夫,您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们先进去了。” 董大夫:“没……没事了。” 董大夫往旁边挪了两步,腾开地方让安阎和杜鸩进了门,接着转身向走廊的另一边走去。 安阎靠着门框开着董大夫走远,直到看不到他的背影了,才走进病房关上了门。 安阎:“杜鸩,董大夫刚刚肯定有什么事想给我们说。” 杜鸩抬眼道:“其实你可以直接问他。” “我想过从他身上套点消息,但是不行……”安阎把口袋里的照片拿出来放到桌子上晾着,“再聊几句,我肯定会忍不住把他的马甲给扒了。” 注意到照片的边角有点皱,安阎伸出手指把照片压平,目光紧紧盯着照片上的一老一少,“现在还不是扒他马甲的时候,在揭穿他之前,我想先搞清楚周凉到底是怎么死的。” “还有一件事,我们也要查明白。”杜鸩把手搭在安阎的肩膀上,远远指着床头旁边的柜子,“鬼小孩和照片里的周凉到底是什么关系,他是真的不认识照片里的两个人,还是在装。” 安阎抬起胳膊握住杜鸩的手指,“今天下午,我们就去一趟疗养中心。” 杜鸩:“嗯。” 中午吃完午饭之后,安阎先躺在床上睡了一觉。 下午两点三十五分,安阎、杜鸩二人带着周明荃和周凉的合影前往云大附院的疗养中心。 疗养中心位于住院部大楼的后方,一共只有四层,占地面积大概只有住院部的一半。 周明荃的房间在疗养中心的一楼,进了疗养中心的大门之后,安阎和杜鸩直直顺着右边走廊往前走,直到走到尽头,才看到了周明荃的房间。 安阎抬手敲了三下门,“您好,打扰了,请问周明荃先生在吗?” 里面什么动静都没有。 隔了几十秒,安阎又敲了三下门,“周明荃先生,您在家吗?我这里有一张您和您孙子合影想要交给您。” “吱呀吱呀吱呀——” 一阵轮子滚动的声音响起。 几十秒后,房间从里面打开了。 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年人坐在轮椅上,仰着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什么照片?” 安阎礼貌道:“您就是周明荃先生吗?方不方便进去说?” 周明荃抿着嘴,把安阎和杜鸩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后,转动轮椅往回走,“想进来就进来,没什么不方便的。” 安阎和杜鸩相视一眼,一前一后地进了门,走在周明荃身后。 整个房间的窗帘都被拉上了,只有桌子前的台灯亮着,照亮周围的一片区域。 很快,安阎、杜鸩跟着周明荃来到了他的床前。 看到周明荃的床上、床与墙壁之间的地上都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玩偶小熊,安阎的目光微微闪了闪,看向停在床另一边的周明荃,笑得意味深长,“周先生,您很喜欢收集玩偶啊?” 周明荃没有回答安阎的问题,冲着安阎伸出右手,他的掌心白皙洁净,只有手背上长着几块浅浅的老年斑,“照片……” 安阎:“在这里。” 安阎拿出兜里的照片,只给周明荃看了一眼,就把照片塞回了口袋。 周明荃:“……我没看清。” 安阎又拿出照片给周明荃看了一眼,“现在呢,您看清了没?” 周明荃的神色变了变,点头道:“看……看清了。” 安阎把照片夹在指尖,张口套消息,“周先生,由于照片被水浸湿,照片里人的五官都被泡模糊了。麻烦您多告诉我一些关于照片的讯息,我判断一下这张照片是不是您的。” 周明荃心生防备,“你肯定是问过人才来找我的,他们没告诉你这张照片是我的吗?” 安阎瞎编道:“他们不只给了我您一个人的地址,还有别人的,我没法判断。” 周明荃紧紧盯着安阎的口袋,闭眼想了一会说道:“照片是我和我孙子周凉在孤儿院门口拍的,后来我们生病住院,他先一步离我走了,这世上就只剩下了我一个人。你拿的这张照片,是他生前和我拍的唯一一张照片,也是最后一张照片。” 安阎微笑道:“没想到您记性这么好,几年前的事还记得这么清楚。” “那天阿凉陪我去孤儿院看望小朋友,我带了很多物资过去,院长为了感谢我们,就给他送了一只小熊玩偶,他很喜欢。为了纪念他和我第一次做公益,我们俩就站在孤儿院门口拍了张合影。”周明荃没理会安阎,自顾自地把他要说的话说完了,冲着安阎抬起手,“现在,你可以把我和我孙子的合影还给我了吗?” 安阎晃了晃夹着照片的手指,“如果我把照片给您,您可不可以再给我讲一些和您孙子有关的事情?” 周明荃皱眉道:“你为什么对阿凉的事这么感兴趣?” 安阎微微低头,看着周明荃的双眼,“我想知道,我和他是不是遇到了一样的事情。周凉死了,我是不是也会死。” 周明荃避开安阎的视线,“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安阎弯下腰,轻声道:“戴着口罩的医生,负三楼的停尸房,还有……放在他右眼睛上的眼珠。” 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周明荃的呼吸忽然变得有点急促,双手紧紧抓着轮椅的扶手,“你……你别再说了……” 安阎把照片递到周明荃面前,“周先生,云大附院的大夫说您的孙子死得莫名其妙,您想不想知道,您的孙子到底是怎么死的?” “别……别说了……”周明荃伸手推开安阎的胳膊,眼泪顺着眼角不住地流了下来,“我不想知道,我什么都不想知道……” 周明荃连续挥了几下手,不小心把他挂在脖子上的吊坠从领口戴了出来。 看清吊坠的样子时,安阎呼吸一滞。 被绳子绑着挂在周明荃脖子上的,竟然是半颗沾了红色污渍的眼珠。 第208章 只匆匆一眼,安阎便认出这只沾了红色污渍的眼珠是假的,不是人的眼珠。 周明荃还在挥胳膊,挂在胸前的眼珠被带得甩来甩去。 安阎眼疾手快,趁机抓住挂在周明荃脖子上的眼珠。 安阎:“……”没想到这半颗乍一看有点吓人的眼珠竟然是塑料材质的。 安阎松了手,低头看着白发苍苍的周明荃,“周先生,请问这只眼珠是哪里来的?是不是周凉死的时候,放在他右眼睛上的那半颗眼珠?” 周明荃愣了一下,伸手推安阎,“你走,赶快走!这张合影我不要了,你赶快带着它离开!” 安阎低下头看着,目光正好对上周明荃因为流泪而发红的眼睛。 忽然之间,安阎什么都不想问了。 周明荃大声喊道:“快走!你们再不走我就喊人了!” 安阎:“周先生,您和您孙子的合影,我放到这里了。” 安阎把周明荃和周凉的合影照片随手放到不远处的桌子上,拿起笔在桌子上的白纸上写了他的名字和联系方式,“我最近住在云大附院住院部的404病房,也许过不了几天就会出院,您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请尽快打电话联系我。” 安阎把照片和他写了联系方式的白纸放在一起,又把合上的笔压在了最上面,走回周明荃面前对他说道:“周先生,机会不等人,错过我就等于错过了您想知道的真相。” 周明荃抿着嘴看着安阎和杜鸩,没有吭声。 安阎抬手勾了下杜鸩的手指,轻声道:“杜鸩,我们走。” 安阎转身和杜鸩向病房门口走去,直到走到疗养中心门口,都没有回头看过一眼。 外面的风有点大,安阎站在疗养中心门口,边戴口罩边嘟囔,“我这招欲擒故纵用得似乎有点冒险,万一周明荃不主动来找我们就麻烦了……不过没关系,他不主动,我们可以想办法让他主动……” 杜鸩伸手帮他把口罩摆正,“周明荃的情绪很不稳定,你再问几次,说不定他就把他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安阎突然没了精神,不说话了。 杜鸩:“是不是心软了?” 安阎闷声道:“……不至于。” 杜鸩握住安阎的手,拉着他走到了院子里,“今天晚上,我们带鬼小孩过来和他见一面。确认一下鬼小孩是不是周凉,顺便试探他是真的不记得周明荃和过去发生的事,还是在骗我们。” “如果鬼小孩真的就是周凉,看到他以后,周明荃肯定什么都愿意说……”安阎略微有点不安,“不过,我们这个做法会不会过于刺激了?” 杜鸩:“肯定不会比我们逼周明荃主动找我们刺激。” 安阎:“……你说得很对。” 杜鸩握紧安阎的手,“别担心,有我在,场面不会失控。” 向住院部走的路上,安阎低声背了一遍《404病房》这首诗,“杜鸩,我们来404病房住了这么久,摆在床头的、挂在头顶的我们都见过了,也收过孩子的礼物,铭记中年人的叮嘱,只剩下最后两句还没有发生……” 杜鸩提醒安阎,“老人的眼泪我们也遇到了,只是不知道,它是不是诗里所描述的,想让我们忘记的眼泪。” “应该不是。”安阎停下脚步看着杜鸩,“诗里写的都是在404病房发生的事情,周明荃的眼泪不是在404病房流的。” 晚上八点,安阎把他和杜鸩白天买的四只玩偶熊送给鬼小孩。 八点零五,杜鸩和鬼小孩在卫生间里换了身体。 新玩偶小熊爆成碎片碎了一地,鬼小孩依旧无法附在杜鸩的身体上,继续当没有身体的鬼。 八点十分,安阎和杜鸩把杜鸩的身体放在病床上,接着盖好被子,伪装出一副正在睡觉的模样。 做好了出门之前的准备,安阎戴好口罩和帽子,对鬼小孩说道:“今晚你和我们一起出去一趟。” 鬼小孩疑惑道:“出去干什么?” 安阎:“吓人。” 鬼小孩兴奋道:“真棒!我喜欢!” 安阎转身向门口走去,“喜欢就赶快走。” “不对啊,吓人你们两个就够了,带我去干什么……”鬼小孩很快恢复理智,站在原地不肯走了,“安哥哥,你们带我出去,不会是想吓唬我吧?” 安阎回头看向鬼小孩,“我们吓你干什么?你又不是人。” “安哥哥,我真的不能走。”鬼小孩努力找借口,“我们都走了,杜哥哥的身体怎么办?万一鬼医生把他拉到负三楼解剖了,等我们回来,就只能赶上给他收尸。” 安阎看了眼手机,“时间还早,我们只要在零点之前回来就行。” 鬼小孩急道:“万一我们在零点之前回不来呢?” 安阎笑了,“整个四楼除了我们,你觉得还有人会这么作死,敢在零点之后输液?” 鬼小孩:“……万一,万一有病人遇上什么突发状况。” “快别往你脸上贴金了。”安阎伸手拍了下鬼小孩的背,带着他往404病房门口走了两步,“就算我们没在零点之前回来,又正好有四楼的病人在零点之后输液,把鬼医生引到了四楼。你觉得你单独留在这里,能对付得了鬼医生?你好好想想,你这个身板,能挨得住他几刀……” “……”鬼小孩低头思考片刻,猛地加快脚步往404病房门口冲,“我突然觉得,跟你们一起吓人挺好的,至少没有生命危险。” 安阎拽住鬼小孩衣服的领子,“慢着,一会出去以后你一直低着头,没事别到处看,万一吓到路人就不好了。” “原来这次吓人是精准打击啊。”鬼小孩松了口气,“看来你们吓的人真的不是我。” 安阎忍住翻白眼的重读,“早就说不是你了,你非得瞎脑补。” 还不到晚上八点半,四楼的病人大部分都没睡,散步的散步,聊天的聊天,非常热闹。 注意到很多病房的门都处于虚掩的状态,随时可能有人从里面走出来。担心被他们看到不该看的,走了几步之后,安阎便把鬼小孩拉到他和杜鸩的中间。 杜鸩顺手抓住鬼小孩的衣领,拎东西似的拎着他大步往前走,以最快的速度走到了电梯门口。 幸运的是,这会电梯门口只有他们三个,不用担心被别人看到鬼小孩。 杜鸩松了手,放开鬼小孩。 鬼小孩仰着头,委屈巴巴地揉着脖子,“你们也太小心了。” “叮——” 电梯在四楼停下了,门打开后,安阎看到电梯里至少站着五个人。 电梯里每一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旁边的鬼小孩身上。 第209章 鬼小孩双手插兜,脸仰得都快和天花板平行了,赶在电梯内众人看清鬼小孩的脸之前,安阎摘下他头上的帽子扣在了鬼小孩的头上,把鬼小孩的脸挡的严严实实。 看到安阎如此简单粗暴的操作,电梯内的某位热心男士提醒道:“先生您好,给小孩子戴帽子的时候还是温柔一点比较好,万一不小心弄伤了他们,一家老小都跟着心疼。” 确定电梯里的人最多只能看到鬼小孩的下巴,安阎站在门口笑了笑,“谢谢您提醒,我以后会注意的。” 热心男士又说道:“电梯就快关门了,你们还不进来吗?” 电梯里人多眼杂,万一再出什么状况,他不一定能糊弄过去。安阎伸手摸口袋,假装在找东西,“不好意思,你们先走吧,我忘拿手机了……” 抓住安阎低头摸口袋的空档,搞事不嫌热闹大的鬼小孩一个箭步往电梯里冲,脚尖还没迈进电梯门,就被杜鸩从后面揪住了领子。 鬼小孩:“……”怕了怕了。 被“命运”扼住咽喉的鬼小孩默默退了回来。 “吱——” 快要关上的电梯门再次打开,里面有人按住了电梯的开门按钮。 热心男士拜托同伴帮他按住电梯按钮,走到鬼小孩面前警惕地瞥了安阎他们一眼,弯下腰对鬼小孩说道:“小朋友,他们俩是不是你的亲人?不是的话,你告诉叔叔,我们人多,一定能把你救出来……” 电梯里的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为热心男士和鬼小孩撑腰。 “小朋友你说实话,我们人多,能保护你。” “小朋友别怕,我们给你撑腰!” …… 安阎:“……”电梯里的人竟然以为他和杜鸩是人贩子!? 鬼小孩不出声,热心男士伸手抓住鬼小孩的胳膊,蹲下来试图看鬼小孩的脸,“你要是不想说话,就点点头或者摇摇头,只要把你的意思表达出来就好了……” 热心男士蹲在地上,脑袋转来转去,想要看清鬼小孩被帽子遮住的脸。 鬼小孩敢当着安阎和杜鸩的面搞事,但不敢当着他们的面过度吓人,尤其是吓不该吓的人。 眼看着热心男士的脸快怼到他脸上了,鬼小孩一个转身,直奔安阎怀里,“安哥哥,我怕……” 热心男士一脸懵逼,“???” 安阎尴尬救场,“他得了荨麻疹,脸上全是疹子和抓痕,不好意思见人。” “可……可以理解。”热心男士看着扑到安阎怀里不肯松手的鬼小孩,表情十分尴尬,“抱歉,你们俩刚刚对小朋友那么凶,小朋友又不管不顾地往电梯里冲,我还以为他想从你们身边逃跑,以为你们是人贩子……” 电梯里的几个人也不好意思地向安阎道了歉。 安阎:“没事,你们这么做都是出于好心。我带他回病房拿手机了,你们先走吧。” 安阎带着鬼小孩往前走廊走了几步,瞥见电梯开始下行后,又走了回来。 一分钟后,另外一部电梯停到了四楼,电梯门缓缓打开,里面空无一人。安阎、杜鸩和鬼小孩乘坐电梯抵达一楼,出了住院部的楼门。 院子里风有点大,杜鸩拉住正在下台阶的安阎,“别急着走,把帽子戴上。” 鬼小孩跟着停下来,乖巧地取下自己头上的帽子递给安阎。 安阎看了眼鬼小孩五官模糊的脸,又抬眼扫了眼院子里正在散步的人,把外套上带的帽子戴在了自己的头上,“还是让他戴着吧,他不戴帽子太容易吓到人了。” 鬼小孩仰头看了眼安阎和杜鸩的脸,长着长指甲的手抓着帽子,戴在头上,“又……又不是我想长成这样的……” 安阎提醒鬼小孩,“路上人多,一会走的时候,把你的手藏好。” 鬼小孩双手插兜,点了点头。 天已经黑透了,昏暗的路灯下,安阎和杜鸩一左一右地走在鬼小孩的两边。 周围的行人越来越少,鬼小孩闷声道:“安哥哥,你们要吓的人是谁啊?打算怎么吓他?” 安阎带着鬼小孩去找周明荃就是为了试探他们,当然不会直接告诉鬼小孩实话,“别急,等见到他,你就知道他是谁了。” 鬼小孩压在心底的兴奋劲又涌了上来,“是我和你都知道的人吗?” 安阎:“算是吧。” 鬼小孩立马没了兴趣,“……真没劲,原来我们要吓的人是董大夫啊。” 鬼小孩挺聪明的,在不考虑周明荃的情况下,董大夫确实是最合理的猜测。安阎抬头看向不远处的疗养中心,对鬼小孩说道:“不是董大夫。” 鬼小孩彻底懵了,“不是他还能是谁啊……难道今晚宋护士值夜班?还是沈先生又转院转回来了?” “到了。”安阎停下脚步,“我们要吓的人就住在这里。” 鬼小孩抬头看着疗养中心四个字,茫然道:“……可是我认识的人里,没有人住在这里啊。” 安阎先进了疗养中心的楼门,“进去就知道了。” 鬼小孩进了门,低着头走到杜鸩身边,“杜哥哥,到底是谁啊……” 杜鸩没回答。 鬼小孩微微侧仰着头,看到杜鸩目不斜视地看着走在前面的安阎。 鬼小孩:“……算……算了,当我没问。” 杜鸩用余光观察着鬼小孩的表情,“一个你不想见到的人。” 鬼小孩:“???” 周明荃的房间门紧闭着,安阎抬手敲了三下门,微微向前探身,仔细听里面的动静。 房间里静悄悄的,什么动静都没有。 十几秒后,安阎又抬手敲了三下,屏住呼吸认真听着,照旧什么动静也没听到。 鬼小孩看不下去了,“……安哥哥,这里面真的有人吗?” 安阎竖起食指,“嘘,小点声。” 鬼小孩悄声道:“你不知道最近大家独自在家的时候都不喜欢随便给人开门吗?尤其是那种不说名字和职业,只知道一个劲瞎敲的……” 安阎:“……” 这波嘲讽安阎吃得有点冤。不是安阎不想自报家门,他只是担心在告诉了周明荃敲门人的身份之后,一会吓人的效果会大打折扣。 要不假装成医院的工作人员骗他!? 再一次看到站在他身侧的鬼小孩后,安阎想出了一个更好的主意…… 安阎按住鬼小孩的肩膀把他推到门前,“你来敲门,一边敲门一边喊爷爷,让他给你开门……” 鬼小孩有点不乐意,“怎么这样啊,我还不知道里面的人是谁,你就让我喊他爷爷。” 安阎抓着鬼小孩的手腕拉高他的胳膊,“放心喊吧,里面人的年龄确实够当你爷爷。” 鬼小孩:“……” 安阎提醒鬼小孩,“想想你梦寐以求的新身体。” 鬼小孩立刻改变了主意,欢快道:“安哥哥,你希望我怎么喊爷爷?是高兴的、悲伤的、兴奋的,还是别的什么。” 安阎:“你平时怎么说话就怎么喊。” 鬼小孩咳了一声,抬起手敲了三下门,“爷爷,开门啊……爷爷,开门……” 鬼小孩这语调,听起来不像是来找爷爷的,像是来索命的。安阎压低声音说道:“太阴森了,重来。” 鬼小孩点点头,抬手敲了三下门,“爷爷,开门……我来找你了!爷爷,开门啊……” 鬼小孩身高、胖瘦都和照片里的周凉一样,他和周凉唯一的区别就是周凉有五官,而鬼小孩的五官是模糊的。 按照安阎和杜鸩的推断,就算鬼小孩不是周凉本人,他的声音应该也和周凉一模一样。时隔几年再次听到孙子的声音,房间里的周明荃绝对会有所动作。 但奇怪的是,在鬼小孩喊了三遍之后,还是没有任何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 鬼小孩问安阎,“安哥哥,还要继续喊吗?” “先不用。”安阎转头看向杜鸩,眼神瞥向紧闭的房门,“杜鸩,他会不会是出事了?” 杜鸩转身面向一楼大厅,“找工作人员问问。” 安阎和杜鸩找了一楼的值班人员,告诉对方他们是周明荃的亲戚,敲了半天门里面都没有动静,想让工作人员带他们过去看看。 值班人员担心老人晕倒在房间里没人知道,连忙带着钥匙去了周明荃的房间门口,帮安阎、杜鸩他们开了门。 房间里漆黑一片,值班人员伸手打开玄关处的灯,一边往里面走一边喊道:“周老先生,周老先生您还好吗?” 安阎、杜鸩二人径直向床边走去,鬼小孩跟在他们后面,好奇地打量着房间里的一切。 “啊!”鬼小孩忽然喊了一声。 值班人员以为他发现了周老先生,连忙从卫生间跑了出来,“你们找到周老先生了?” 鬼小孩低着头,“没……我看到床旁边有好多小熊玩偶,吓了一跳。” 整个房间只有玄关处的灯是亮着的,床附近一片昏暗。 黑暗中,一只只小熊玩偶小山似的堆在床和墙壁的缝隙里,每一只都睁着一对漆黑的眼睛,无神地对着站在床边的众人…… “啊……真是每一次来都要被这些玩偶吓一跳……”值班人员抬手捂住胸口小声感慨着,转身安慰鬼小孩,“别怕,都是假的……” 鬼小孩胆子再小,也不至于被一堆小熊玩偶吓到。 安阎看了眼躲在他身侧的鬼小孩,打算支开值班人员,“我叔叔不在房间里,可能是出去了,您方便给他打一通电话吗?” 值班人员:“好,我去走廊给他打电话。” 一阵电话铃声响起,值班人员停下脚步,一脸惊恐地看着黑暗中的安阎等人,“……鬼来电……为什么会有鬼来电的铃声?” 安阎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抱歉,不是鬼来电,是我的手机铃声。” 安阎的手机大多时候处于震动模式,住院后安阎怕错过电话,随便找了一个以前用过的铃声用了。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是云市。 安阎接通电话,“喂?” 从手机另一端传来一道陌生的女声,“安先生,我是云大附院住院部四楼的值班护士,有位姓周的老先生来四楼找您,您什么时候回来?” “我正在医院的院子里散步,马上就回来。”安阎说完挂了电话,对杜鸩说道,“怪不得周……叔叔不在这里,他去住院部四楼找我们了。” 第210章 值班人员举着手机站在门口,“安先生,还需要我给周老先生打电话吗?” 安阎:“不用了,谢谢。” 值班人员收了手机,“你们什么时候走?” 安阎把站在床边看小熊玩偶的鬼小孩拉到身前,带着他往前走,“现在就走。” 值班人员抓着门把站在门外的走廊上,等着锁门。 鬼小孩的帽檐比之前高了点,安阎伸手按了按帽檐,把鬼小孩没有五官的鬼脸挡的严严实实。 值班人员先前只顾着担心周明荃,没闲心在意别的,此时看到鬼小孩的帽檐连下巴都挡住了,担心地看着双手插兜的鬼小孩,“安先生,小孩的帽檐压得这么低,还能看清路吗?” 安阎稍微调整了下帽檐,“看不清也没关系,有我拉着他。比起能不能看清路,他更在意脸上的疹子会不会被别人看到。” 值班人员眉头一皱,“没想到他年纪这么小,偶像包袱那么重。” “我没有偶像包袱。”鬼小孩低着头,动着张不开的嘴说道,“我只是担心有人会被我的脸吓到。” 值班人员安慰鬼小孩,“别担心,脸上长疹子和恐怖不沾边,一点也不吓人。我以前脸上长过水痘,也没几个人被我吓到。就算有点害怕,也不是因为我的脸有多吓人,是怕我把病传染给他们。” 鬼小孩微微抬起头,露出尖尖的下巴,“……叔叔,你想不想看看我的脸?” 值班人员看着鬼小孩白的像纸一样的下巴,想答应又莫名的有点不敢。 安阎按住鬼小孩的头,带着他一起走到走廊,侧身对值班人员说道:“您锁门,我们赶时间,先走了。” 值班人员点点头,转身把门拉上了,拿出钥匙准备把门反锁。 值班人员就在他们后面,安阎不方便训鬼小孩,等他们先后出了疗养中心的楼门,才松开按着鬼小孩的手,拍了下他的头,“你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吓人?” 鬼小孩撇撇嘴,“我就过过嘴瘾,没打算真的让他看我的脸。” 安阎左肩贴着杜鸩,右胳膊按着鬼小孩的肩膀走着,“只是过嘴瘾?难道不是因为自己被一堆小熊玩偶吓着了,就想吓唬值班人员找回场子?” 鬼小孩低头安静地跟着安阎他们往前走,没吭声。 安阎顺理成章地继续套话,“你胆子再小,也不至于被一堆小熊玩偶吓到,是不是你当时还看到别的恐怖的东西了?” 鬼小孩解释道:“没,我第一次看到那么多小熊玩偶,被数量吓了一跳,没别的。” 安阎抬起帽檐看着鬼小孩的脸,“只是被数量吓着了?” 鬼小孩点头,“嗯。” 安阎什么也没看出来,把帽檐压了回去,没再吭声。 鬼小孩一直等不到安阎的回应,问道:“安哥哥,你觉得我在骗你?” 安阎:“是什么让你产生了这种错觉?” 鬼小孩:“……” 云大附院住院部到了,安阎推开门往进走,“一会乘电梯的时候小心点,别露馅。” “嗯。”鬼小孩低着头,安静地被安阎推着走。 这会住院部的病人大多都待在自己的病房,值夜班的大夫也都在各自的岗位上,安阎、杜鸩、鬼小孩三个等到了一部空无一人的电梯,安全地到了住院部四楼。 安阎刚拐出电梯口,就看到值班护士手里推着轮椅,背对着他们站在护士台附近。 听到脚步声,值班护士回头看向安阎,微笑着说道:“安先生,您这么快就来了啊……” 安阎加快步子把鬼小孩挡在身后,走到值班护士身旁说道:“谢谢您替我招待周先生,您去忙您的事吧,我推周先生回我的病房聊一会……” 值班护士松开轮椅,笑着看了眼站在安阎身侧的鬼小孩,“您身旁的孩子是谁啊?我好像没见过他……” 听到安阎身旁有小孩,周明荃动着脖子想要回头。 安阎顺势抓着轮椅往前推了一点,把鬼小孩严严实实地挡在了身后,“亲戚家的孩子……” 眼看着安阎推着轮椅走远了,值班护士没法再问什么,转身向护士台走去。 周明荃回了几次头,除了走在安阎身侧的杜鸩之外,什么都没看到,“安先生,护士小姐说你旁边有小孩,我怎么看不见他?” 安阎低头看了眼身后的脚,说道:“他一直在我后面,被我挡住了。” 周明荃:“哦,我……” 就快到404病房了,杜鸩走到前面帮安阎他们开了404病房的门。 安阎调整方向,把轮椅往前推,“周先生,在走廊上说话容易吵到别人,有什么事,等我们进了病房再说。” 周明荃偏头看了眼旁边紧闭着的病房门,“好。” “吱呀吱呀吱呀——” 安阎把轮椅推进404病房。 走在他身后的鬼小孩伸手扯了扯安阎的衣服,小声说道:“安哥哥,他就是你要吓的人吧,你之前的计划还算数吗?” 这是安阎试探鬼小孩和周明荃的最好机会。 安阎看了眼周明荃满是白发的头顶,低声道:“你悠着点,别太过分。” 鬼小孩应了一声,“好。” “啪——” 安阎和鬼小孩都进门了,杜鸩伸手关了门,顺手把病房的门从里面反锁了。 周明荃听到门口的动静,动手操纵轮椅,偏头看向门口,“安先生,你们为什么要反锁门。” 安阎:“为了防止一会有人开门进来。” “爷爷……爷爷……我来找你了。” 一道阴森的童音骤然从安阎身后响起。 周明荃的瞳孔猛地一缩,激动地拍着轮椅的扶手,“是……是周……是周凉的声音!” 鬼小孩双手插兜,低着头从安阎身后走出来,站在周明荃的对面看着他。 周明荃探身看着站在他对面的鬼小孩,“是周凉!真的是周凉啊!” “你确定?”安阎指着鬼小孩头上的帽檐说道,“这帽子把他整张脸都挡住了……” “不用看脸,我不看脸也认得出他就是我的孙子周凉……”周明荃推着轮椅往鬼小孩面前移动,“安先生,他的身形、声音都和我孙子周凉一模一样,他肯定就是我的孙子周凉……” 安阎拦在他身前提醒他,“周先生,您的孙子早就死了。” 周明荃不管不顾得把安阎往旁边推,“你让开……别挡着我看我孙子,你快让开!” 周明荃的话几乎坐实了鬼小孩的身份,以周明荃此时此刻的状态,安阎轻轻松松就能从他嘴里套出当年的真相。 至于鬼小孩是不是真的忘了当年的事,还有待调查…… 是在鬼小孩吓周明荃的过程里寻找漏洞,还是等待、制造下次更合适的机会? “爷爷,我好想你。” 自鬼小孩从安阎身后走出来的这一刻起,一切都乱套了。 周明荃的胳膊有点发抖,慢慢地、慢慢地向想走到他面前的鬼小孩伸去,“小凉,你终于回来了,终于回来找爷爷了。” 周明荃泪眼婆娑地看着鬼小孩,“爷爷还以为再也等不到你回来了……” 鬼小孩低头看着握住他胳膊的手,“爷爷,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回来呢?我明明都死了……” 周明荃张了张嘴,“我……” 鬼小孩从口袋里伸出一只长着长长的,可怕指甲的手,“爷爷,好久不见了,我送你一个礼物好不好?你想要什么?” 周明荃低头看着鬼小孩又干又瘦、白的发青的手,抬起自己长了老年斑的手,搭了上去。 安阎伸手拉鬼小孩,“鬼小孩,你演过了啊,快停下来!” 鬼小孩转头看着安阎,“安哥哥,你别激动,我是真的想送我爷爷礼物,没有别的意思。” 周明荃握着鬼小孩的手,“爷爷……爷爷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回来,爷爷就很开心了。” 鬼小孩低头凑到周明荃的耳边,“爷爷,我送你一个拥抱,一个和回忆里一样的拥抱好不好?” 周明荃微微点头,张开胳膊抱住了鬼小孩的背。 第211章 “爷爷……” 鬼小孩闭着眼睛轻轻喊了一声,抬起胳膊搂住周明荃的脖子,细长的指甲划过周明荃的外套,留下了几道长长的、浅浅的划痕。 鬼小孩:“爷爷,你可以也送我一份礼物吗?” 周明荃宠溺道:“你想要什么?” 安阎笑着威胁鬼小孩,“鬼小孩,你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周明荃瞪了安阎一眼,不满道:“安先生,他有名字,他叫周凉,你别一口一个鬼小孩的叫他,我不喜欢听。” 安阎走到周明荃背后,垂眸提醒鬼小孩,“不要只看着眼前的利益,你想要的东西,民宿都有。” 鬼小孩低着头,盯着周明荃弯曲的背,“我……” 周明荃抬手摸了摸鬼小孩的背,“你别在意他的想法,尽管说你想要的东西。不管你想要什么,爷爷都愿意送给你。” 鬼小孩没有说出他想要的礼物,也没有拒绝周明荃想要送给他礼物的心意。 鬼小孩:“爷爷,你松开手吧,我想站起来。” 鬼小孩的语气听起来有点疲惫,周明荃连忙松开鬼小孩,抓着他的胳膊,目光围着鬼小孩绕了一圈,“怎么了,是不是爷爷抱得太紧,让你身体不舒服了?” 鬼小孩把一双鬼手伸进兜里,低头看着地面,“没有不舒服,我哪里都挺好的。” 周明荃有点不信,“真的吗?” “真的……”鬼小孩动了动兜里的右手,“爷爷,我是鬼,不是人,没有人那么脆弱。” 周明荃脸上的欣喜尽然褪去,整个人的状态和与鬼小孩拥抱时相比,像是老了十岁。他冲着鬼小孩伸出手,“让爷爷看看你的手。” 鬼小孩退了半步,“不行,你看了会害怕的。” 周明荃固执道:“我抱你之前就看到了,不会被吓到。” 鬼小孩犹豫了片刻,伸出了他的右手。 周明荃右手握住鬼小孩的手,左手操纵轮椅往鬼小孩面前挪了挪,慈祥道:“小凉,爷爷能看看你的脸吗?” 鬼小孩抬起左手压低帽檐,“不能。” 周明荃:“为什么?” 鬼小孩不吭声了。 周明荃记得鬼小孩头上的帽子和安阎下午来找他时戴的一样,侧仰着头看向安阎,“安先生,周凉的脸怎么了?” 周明荃和鬼小孩周凉是祖孙关系,有些事情周明荃迟早都会知道,安阎也就没再跟他兜圈子,编了个谎真真假假的糊弄过去,“大部分鬼的脸都长得挺吓人的,周凉怕他变成鬼之后吓着别人,尤其怕吓着您,变成鬼的时候就很体贴的没长五官,顶着一张类似空白的脸来了。” 周明荃心里一酸,抬起左手靠近鬼小孩的帽檐,“小凉,让爷爷看看你的脸好不好?只看一眼。” 鬼小孩低着头,勾起嘴角说道:“一眼可以,再多就不行了。” 周明荃小心翼翼地摘下鬼小孩头上的帽子,“抬头让爷爷看看。” 鬼小孩慢慢抬起头,露出的是一张与以前完全不一样的,绿得发紫的鬼脸。 周明荃倒吸一口冷气,捂着心口看着鬼小孩的脸,想叫又不敢叫出声,“为……为什么会这样……” 安阎皱眉看着鬼小孩的脸,他看到鬼小孩不仅脸色和之前不太一样,脸上还有了人的五官。 鬼小孩的嘴是血红色的,两条血泪顺着两边的眼眶往下流。他的左眼勉强算正常,右眼却和那只破旧的玩偶小熊一样缺了眼珠,只剩下个轮廓分明的血窟窿。 鬼小孩一脸懵逼地看向安阎,“安哥哥,我的脸有这么吓人吗?” 安阎指着卫生间的门说道:“你去照镜子。” 周明荃顾不上害怕,伸手拉住鬼小孩的胳膊,“别去……别去照镜子!你的脸一点都不吓人,是爷爷胆子小……” “真的吗?”鬼小孩抬高左手摸自己的脸,从下到上,依次摸到了他的嘴巴、鼻子、眼睛、眉毛…… 摸完一遍之后,鬼小孩兴奋地摸了第二遍,“爷爷、安哥哥!我有脸了!我有五官了!” 周明荃看着鬼小孩快要咧到耳根的嘴角,随着表情的变化而变得大了一圈的血窟窿右眼,捂着胸口压下恐惧,硬生生憋出一个惨白的笑容,“你……你这么开心,爷爷很为你高兴。” 鬼小孩笑着走到周明荃旁边,抬手搭上他发抖的肩膀,“爷爷,为了庆祝我终于有了五官,我们一起拍一张合影好不好?” 鬼小孩走到床边,拿起放在空床上的小熊玩偶,“正好404病房也有小熊玩偶,一会我和你一人抱一只,拍一张我们在孤儿院门口拍的那种照片。” 周明荃神情恍惚地看着鬼小孩把小熊玩偶塞到自己的怀里,点了点头,“好。” 鬼小孩笑着把轮椅推到白色墙壁前,接着调整方向让轮椅面向对面的安阎。确定周明荃的位置后,鬼小孩走到床边,拿起剩下的另外一只一模一样的小熊向周明荃走去。 鬼小孩双手抱着小熊玩偶站在周明荃身旁,微笑着看向安阎,“安哥哥,可以麻烦你帮我们拍一张合影吗?” 安阎这会站得离他们太近了,他后退两步调整好距离,拿出手机打开相机软件,把摄像头对准他对面的周明荃和鬼小孩。 安阎扫了眼手机屏幕上鬼小孩面容可怖的鬼脸,看向周明荃说道:“周先生,这会灯光太暗,拍出来的画面不太好看,要不然我们等明天再拍?” 周明荃抱紧怀里的玩偶,哑着嗓子说道:“麻烦你了,我听小凉的,就今天拍吧。” “我说一二三,说完你们就开始笑……”安阎无奈地摆好拍照的姿势,喊了三声,“三、二、一……” 安阎按下快门,照片拍好了。 看清照片里的画面时,安阎的脸蓦地变得严肃起来。 鬼小孩踮着脚喊道:“安哥哥,照片是不是拍好了?快拿来让我看看……” “没好,我的相机可能出了点问题……”安阎说完对着不远处的杜鸩勾了勾手,“杜鸩,你快过来看一眼,我的软件好像坏了,拍出来的图片特别糊。” 杜鸩一听就明白安阎的话里有别的意思,大步走到安阎旁边,和安阎一起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照片。 安阎一边滑动手指放大图片,一边对杜鸩说道:“你看,图片都糊成这样了,太奇怪了……” 照片放大后,杜鸩看到照片中除了鬼小孩的鬼脸之外,还多了一张鬼脸。 诡异的是,那张鬼脸的主人不是多出来的人或者鬼,而是和鬼小孩一起拍照的周明荃本人。 照片里,周明荃的脸和安阎他们先前看到的完全不一样,却和鬼小孩此时的脸格外相似。 周明荃的脸又青又紫,嘴巴和鬼小孩的一样都是血红色的,就连眼睛也和鬼小孩一样,左眼看起来是可怖的红色的鬼眼,右眼却是一个失去眼球,黑不见底的血窟窿。 “手机自带的相机软件没这么容易坏,说不定是光线太暗了,才拍得这么糊。”安阎关闭照片预览,再次打开相机软件,把摄像头对准杜鸩,“要不我给你也拍一张照片试试?” 杜鸩靠着墙站在整个房间最亮的地方,“你拍吧。” 手机屏幕上穿着休闲服的杜鸩又帅又好看,安阎笑着按了十几下拍照按钮,“好了。” 杜鸩又走到他旁边了,安阎打开相簿,一张接一张地看着杜鸩的照片。 照片里,杜鸩的每一张照片都穿着红色的血衣,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冰冷阴森的气场,唯有看向镜头的双眼带着难以觉察到的温情。 安阎凑到杜鸩耳边说道:“他好像也不是人。” 鬼小孩竖起耳朵也听不到安阎再说什么,忍不住迈出腿向安阎他们走来,“安哥哥,你在跟杜哥哥说什么悄悄话?你的手机到底怎么回事?能不能拍照片?不能拍的话,我们换杜哥哥的手机拍……” 安阎本能地觉得不能让鬼小孩和周明荃看到他拍的照片,赶在鬼小孩过来之前把手机关了。 鬼小孩仰着头站在安阎面前,“安哥哥,你快点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阎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没什么,我的摄像头好像坏了,要修了以后才能用,不能帮你拍照片了。” 鬼小孩诧异道:“真的吗?你把手机拿来给我看看……” 安阎拿出手机点了几下屏幕,屏幕一直都是黑的,没有出现锁屏界面,“……不行,我的手机没电了。” 鬼小孩:“我记得充电器就在床头的柜子里。” 安阎跨了一步拦住鬼小孩,“你记错了,我今天上午带着充电器去针灸,把充电器落在了门诊部。” 鬼小孩不信,“你是在骗我吧?我去找找看……” “别找了,都是天意。”周明荃操纵轮椅,移动到了安阎他们这边,“天意让我和你拍不成和以前一样的照片。” 鬼小孩回头道:“爷爷,你为什么这么说?” 周明荃抬高胳膊,伸手摸了摸鬼小孩的头,“小凉,我们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啦……” 周明荃温柔地摸着鬼小孩的头,溢满眼眶的泪水慢慢地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是爷爷不好,是爷爷对不起你。” 鬼小孩皱眉道:“爷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周明荃挤出一个笑容,笑着摇了摇头,举起怀里的小熊玩偶给鬼小孩看,“小凉,爷爷很喜欢这个小熊玩偶,觉得这个小熊玩偶特别可爱,你能不能把这个小熊玩偶送给爷爷?” 第212章 鬼小孩痛快地答应了,“当然可以!” 周明荃抬手贴上鬼小孩的脸颊,拇指轻轻地在鬼小孩的鼻尖擦了几下,“谢谢,谢谢你的礼物。” 鬼小孩微微低下头,似乎有点害羞,“不用谢。” 周明荃收回手,一脸宠溺地看着鬼小孩。 “啊……”鬼小孩尖叫一声抬起头,慌乱地回过头看着身旁的安阎和杜鸩,“安哥哥,我忘了……我忘了小熊玩偶是你们送给我的礼物。” “忘了这个无所谓。”安阎垂眸看着被鬼小孩抓在手里的另外一只小熊玩偶,伸手捏了下小熊玩偶的耳朵,压低声音提醒他,“需要我再提醒你一次我们的约定吗?你应该很清楚什么可以做,什么不能做吧……” 鬼小孩低头看着玩偶小熊的耳朵尖,一脸严肃,“安哥哥,我没忘,我知道什么才是我最想要的。” 安阎松开小熊,站直了说道:“你知道就好。” 周明荃伸手抓住鬼小孩的胳膊,“小凉,什么是你最想要的?爷爷把它送给你。” 鬼小孩伸出藏在口袋里的鬼手,笨拙地覆上周明荃的手背,轻轻拍了拍,“爷爷,不用你送,那样东西,我能凭自己的本事得到。” 周明荃把玩偶小熊按在腿上,两只手一起握住鬼小孩的手,哄孩子似的说道:“可以告诉爷爷它是什么吗?” 鬼小孩:“是一样我很需要的东西,你以后就知道啦。” 周明荃低头看了眼戴在手腕上的表,“不知不觉在这里待了这么久,我得回疗养中心了。小凉,你要不要去爷爷那里住?” 鬼小孩思考片刻,开口拒绝了,“不用了。我现在是鬼,万一路上吓到其他病人和医院的工作人员,多不好啊。” 周明荃收回手,拿起床上的帽子递给鬼小孩,“没事,外面那么黑,你把帽子戴上,他们就看不到你的脸了。” 鬼小孩:“我……” 周明荃:“小凉,爷爷真的很想你。爷爷的时间不多了,你多陪陪爷爷好不好?爷爷有很多事想给你说……” 鬼小孩没答应,无声地看向安阎和杜鸩。 安阎不放心让鬼小孩和周明荃单独在疗养中心待一晚,他和杜鸩也不方便跟过去,便提议道:“周先生,正好404病房还空着一张病床,要不您今晚就和我们一起住在这里?明早我去门诊部扎针的时候,顺道把您送回去。” “不对啊,那张床上还睡着一个人。”周明荃瞪大眼睛,转身指着后方床上被被子盖住的杜鸩的身体,“哪来的空床?” 安阎不方便解释太多,“他不是我们病房的病人,在床上躺一会就走。” “哦……”周明荃先前只顾着看他的孙子周凉,只在进门后胡乱看了眼病房的陈设。他只知道那张病床上有人在睡觉,却直到此刻,才注意到那个躺在床上睡觉的人是什么姿势,“安先生,他用被子盖住全身睡觉,不会憋坏吗?” “不会。”安阎从抽屉里拿出一次性的牙刷和纸杯递给周明荃,“周先生,您先去卫生间洗漱,我去叫他起床。等您出来,睡在这张病床上的人就走了。” 周明荃:“……” 周明荃刚刚才说他很想念鬼小孩。安阎皱着眉,把手里的牙刷和纸杯往回收了收,“如果您觉得不合适,我送您回去。” 周明荃神色不安地抓了一把腿上的小熊玩偶,伸手接过安阎递过来的东西,“……行,我今晚就在这里住。” 安阎垂下手对鬼小孩说道:“你陪周先生去卫生间,我和杜鸩收拾病房。” 鬼小孩点点头,推着轮椅向卫生间走去,“爷爷,我站在门口等你,你有什么需要就喊我一声。” 在鬼小孩和周明荃身后,安阎装模作样地拍了拍床上杜鸩的身体,大声道:“先生,您该起来了。” 安阎说完捏着喉咙应了一声,轻轻坐在床上,胳膊擦过被子和床单,缓缓地做了个起床的动作。 站在床边的杜鸩配合安阎的动作,以正常的速度走到病房门口,打开门走了出去,接着走进来关上门,无声地走到床边,和安阎一起把他的身体从床上挪下来,放到安阎病床底下的床单上。 做完这一切,安阎和杜鸩随意地收拾着病房里的东西,行动的时候故意把动静搞得很大,盖住了他们交谈的声音。 安阎:“我有预感,周明荃说不定是云大附院最了解周凉死亡真相的人,他来404病房找我们,不是为了真相。” 杜鸩:“周明荃一直在等周凉,他是冲着鬼小孩来的。” 听到卫生间有漱口的声音传来,安阎回头望了眼守在卫生间门口的鬼小孩,轻声道:“据我的观察,鬼小孩一直在装,不过和我们预想的不太一样,鬼小孩不是在假装失忆,而是在假装他还记得周明荃。” “吱呀吱呀吱呀——” 鬼小孩推着周明荃从卫生间出来了。 安阎转过身,背靠着窗台看着停在另一张病床旁边的周明荃,“周先生,您今晚在这里过夜,需不需要给疗养中心的人打声招呼?” 周明荃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我一会给值班室打一通电话。” 安阎:“好,您要上床休息的时候给我们说一声,我和杜鸩扶您上床。”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周明荃掀开被子,抓着病床的栏杆慢慢地站起来,坐在病床的边上,而后一点一点地挪到床头附近,用力抬高腿,伸手两条腿扶到了床上。 鬼小孩乖巧地帮周明荃盖好被子,安顿好他后,走到安阎、杜鸩这边小声问道:“杜哥哥,我们今晚还要换回来吗?” 杜鸩:“不用。” 鬼小孩:“谢谢,那我去陪我爷爷了。” “别急着走。”安阎按住鬼小孩的肩膀,走到他身旁,微微弯下腰拉近两个人的距离,“先告诉我,你是不是想起来自己是谁了?” “没,我没想起以前的事。”鬼小孩低声道,“我只是知道我是谁了。” 安阎:“怎么知道的?” 鬼小孩抬眼看着安阎,“你们都觉得我就是周凉。我有可能不是吗?” 周明荃靠着枕头躺在病床上,冲着鬼小孩招了招手,“小凉,你过来,爷爷有话想给你说。” “好。”鬼小孩大步走了过去。 杜鸩凑到安阎耳边说道:“我过去听他们在说什么。” 安阎转过头,嘴几乎贴着杜鸩的脸,“直接听不方便,要隐身,先假装离开病房吗?” “嗯。”杜鸩应了一声,声音大到整个病房的人都能听到,“安阎,我有急事,得出去一趟。” “好,早点回来。”安阎把杜鸩送到房间门口,看着杜鸩大步走到走廊中间的位置,切换成只有安阎一个人能看到的状态,接着悄无声息的往回走。 走廊上的风有点大,呼呼地刮进了门。 鬼小孩蹬蹬蹬走到病房门口,握着门把想要关门,“安哥哥,你得了面瘫,不能吹风。” 这会杜鸩还没进门,安阎抓着门把阻止鬼小孩关门,“先别关,让我再稍微吹一会醒醒脑子……” 鬼小孩疑惑道:“醒脑子?为什么啊?” “因为困。”安阎打了个哈欠,半真半假地忽悠鬼小孩,“我几天没直播了,一会得直播两个小时凑这个月的时长。不吹会风醒脑子,我最多直播半个小时就会当着直播间观众的面睡着……” 看到杜鸩进来了,安阎松开门把伸了个懒腰,“我清醒了,你关门吧。” “啪——” 鬼小孩把门关上了,一扭过头,就看到安阎从兜里拿出了他的手机。 鬼小孩:“安哥哥,你的手机没电了,充电器又被你丢在了门诊部,你怎么直播?” 安阎把自己的手机放到一边,从带锁的抽屉里拿出杜鸩的手机,“我不用我的,用杜鸩的手机直播。” “哦。”鬼小孩搬着椅子坐在病床边上,安静地听周明荃说话。 杜鸩靠着墙站在鬼小孩身后,面无表情地听着他们的每一句话。 病房的另一边,安阎戴着耳机,笑着跟直播间的观众打招呼,“我还没出院,不方便直播别的,唱歌还是讲故事,你们选一个吧……” 直播间的观众都觉得安阎唱歌比讲鬼故事还恐怖,纷纷选了讲故事。 “我要听故事!” “想听鬼故事,再也不想听主播唱歌了。” “我选鬼故事。” …… 安阎看着屏幕上的弹幕说道:“好,我今晚就给你们讲几个童话故事。” 满屏幕问号从手机屏幕上划过。 “为什么是童话!?” “主播你要转行当少儿读物主播了吗?” “不想听童话,想听鬼故事。” “我来主播直播间是来找刺激的,不是来寻求治愈的。” …… “想要刺激?可以啊。”安阎自信道,“我保证,我讲的童话比以前给你们讲的鬼故事更恐怖。” 直播间的观众一个个来劲了。 “兴奋.jpg” “竟然有比鬼故事更恐怖的童话故事?主播快讲,不够刺激我就取关。” …… 第213章 有杜鸩在那边盯着周明荃和鬼小孩,安阎不用分神留意他们的动静,专注地放飞自我,给直播间的观众讲他原创的,比鬼故事更恐怖的童话故事。 第一个童话故事讲完了,直播间的观众嚎成一片。 “过度吓人引起不适。” “求一对没听过的耳朵。” “球球主播还是讲鬼故事吧。” “不愧是吓人主播,我以为我以前听过的暗黑童话已经够恐怖够刺激了,没想到主播讲得比我以前听到的加起来都恐怖。” …… 安阎:“不行,我说过要给你们讲几个童话故事。一个太少了,怎么也得讲够七、八个。” 直播间的观众不干了。 “一个童话故事就把我吓得半死,听七八个我还怎么活?” “七八个!?退直播间保平安吧【微笑】” “我这是在用命看直播啊,求主播做个人!” …… 安阎:“……我记得你们胆子挺大的。” 直播间的观众发弹幕表态。 “你记错了。” “那是因为主播以前讲的故事没今天的吓人。” “以前天天看主播直播,抗恐怖能力强,最近十天没怎么看,退步了。” …… 安阎:“刚才那个故事真的很恐怖?” 一片“嗯”、“是”、“对”从手机屏幕上划过。 安阎吓直播间观众的时候向来很有分寸,不过度吓人,看到整个直播间没几个人受得了他的童话故事,便决定稍微妥协一下,“我讲下一个童话的时候会把控好尺度,恐怖程度大概和第一个童话差不多,不会比第一个更恐怖。” “就不能不讲童话故事,讲鬼故事吗?” “不行,同样恐怖程度的我短时间内真的听不了第二个了。” “除非主播保证恐怖程度最多只有上个故事的百分之八十。” …… “再降低恐怖程度就没意思了,我只能接受百分之八十五。”安阎笑着看向手机的前置摄像头,“你们应该不会连百分之八十五的都接受不了吧?” 相较上次直播,安阎的面瘫已经好转了很多,他笑的时候,两边嘴角的上扬程度几乎一样。 就算如此,直播间的观众还是从安阎脸上的表情里过度解读出了几分嘲讽的味道,被激起了胜负欲。 “怎么可能!百分之百我都能接受!” “我能接受百分之一百二!” “我百分之二百!” …… 安阎淡笑道:“好,你们有人说百分之一百二,有人说百分之二百,我取个中间数,就百分之一百五吧。” 霎时间,手机屏幕上滚过一片又一片的省略号。 有人发弹幕,“我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安阎故意吓人,“来不及了。” 直播间的观众顿时更慌了。 安阎没有把直播间观众的口嗨放在心上,嘴上说百分之一百五,讲故事的时候却把恐怖程度控制在他最早提出的百分之八十五左右。 听完第二个童话故事,直播间的观众照旧被吓坏了。 “主播终于做人了,好感动。” “我就知道主播不会真的讲比第一个童话故事更恐怖的故事吓我们。” “主播的恐怖童话简直在我接受范围的临界值上蹦迪。” “啊,好刺激!求再来一个!” …… 安阎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开始给他们讲第三个童话故事。等安阎讲完第三个故事的时候,已经快晚上十一点三十分了。 坐在周明荃床边的鬼小孩出声道:“安哥哥,都快零点了,杜哥哥怎么还不回来?” 安阎抬头看向站在鬼小孩背后的杜鸩,对鬼小孩说道:“应该快回来了吧,我出去看看。” 安阎跟直播间的观众打了声招呼,结束了今晚的直播,站起来的时候给杜鸩递了个眼神,示意他往门口走。 走廊上风有点大,安阎戴好口罩和外套的帽子,拉开门和杜鸩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风用力一吹,门啪的一声在他们身后关上了。 这个时间点,四楼的大部分病人都睡了,安阎和杜鸩怕吵醒他们,安静地从404病房门口走到四楼电梯口,站在电梯前交换信息。 安阎本就不怕被人看到他和杜鸩互动,这会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他干脆黏着杜鸩站着,把下巴搭在杜鸩的肩膀上说话,“你在那里站了那么久,有没有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安阎外套的帽子有点大,不够服帖,一阵风过来,把他脸周围的头发全吹了起来。 杜鸩伸手把安阎拉到了胸前,抬起胳膊把安阎从头顶到脖子护得严严实实,“周明荃在跟鬼小孩交代后事。” 安阎诧异道:“活人跟鬼交代自己的后事?” 杜鸩点头道:“嗯。” 杜鸩抱得太紧,安阎的手夹在两个人之间,实在不怎么舒服。安阎动了动,调整姿势,把手按在了杜鸩的腰上,“他们俩有没有聊以前的事?” 杜鸩:“没有,鬼小孩试探了几次,全被周明荃绕开了。” “一般长辈见到晚辈,都挺喜欢聊以前的旧事。周明荃非但不提,还想办法绕开,这其中肯定有猫腻。”安阎抬眼看着杜鸩的眼睛,“我们今晚搞点事,探一下口风?” “不对,也有这个可能。”安阎突然有了新想法,“说不定周明荃不是不想提他们以前的事,只是不想在我们面前聊……” 杜鸩:“确实有这种可能。” 安阎:“那我们赶快回去……” 安阎从病房出来的时候没闹出多大动静,回去的时候不想被鬼小孩他们听到他们的动静,连脚步声都很轻。 晚上十一点四十五分,安阎和杜鸩站在404病房门口,屏住呼吸听里面的人说话。 很可惜,除了人来回走动的脚步声和水流的声音之外,他们没有听到任何其它声音。 安阎打开门,和杜鸩一起走了进去。 鬼小孩端着一杯热水从饮水机前走过来,“安哥哥,我给你接了一杯热水,你一会别忘了吃药。” 安阎看了眼桌上冒着热气的水杯,微笑道:“谢谢。” “不用谢。”鬼小孩把手里的水杯放到周明荃床旁边的桌子上,端正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杜鸩从行李里拿出安阎的洗漱用具,全部塞到安阎手里,“时间不早了,你先去卫生间洗漱。” “好。”安阎端着东西去了卫生间。 半夜零点十分,安阎坐在床上用干毛巾擦头发,周明荃睡在旁边的床上打呼噜,睡得特别沉。 安阎:“……早知道就等套完话再洗澡了。” 杜鸩摸了摸安阎的发梢,拿起一块全干的毛巾,帮他擦了起来,“没事,白天再问一样。” 鬼小孩悄悄从周明荃那边走过来,轻声问道:“杜哥哥,谢谢你让我陪我爷爷陪了那么久。现在我他已经睡着了,我们可以把身体换回来了。” 杜鸩:“嗯。” 安阎下了床,准备和杜鸩一起把杜鸩的身体从床底下拖出来。 “吱呀吱呀吱呀——” 熟悉的轮子滚动的声音从走廊上传来。 鬼小孩转头看向门口,“……不会是鬼医生又来了吧?” 安阎停下弯腰的动作,站直了说道:“零点之后一般没人打点滴,多半不是他,可能是值班大夫来查房了。” “吱呀吱呀吱呀——” 轮子滚动的声音越来越近,毫无停顿,笔直地滚向404所在的方向。 鬼小孩竖起耳朵听了一会,“不对啊,我记得值班大夫查房的时候都是走走停停的,他一次都没有停,直奔着我们过来了……” 安阎:“我们病房又没有人打点滴,他过来干什么?” 鬼小孩低头看向安阎的床底下,“难道是冲着杜哥哥的身体来的?” “吱——” 轮子在404病房外停下了。 “咚咚咚——” 三声敲门声响起,不等安阎他们回应,戴着口罩的大夫就从外面把门打开了,一张熟悉的、戴着口罩的鬼脸从外面探了进来,只有眼白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安阎他们。 鬼小孩明白了,“看他这样子,又是冲着杜哥哥来的吧?” 安阎拦在他的病床前,绷着脸看着鬼医生,“别想了,这一次我们也不会让你得逞。” 没想到的是,鬼医生只看了安阎的床底下一眼,就拐个弯冲着周明荃的病床去了。 鬼医生梦游似的走到周明荃的床边,双手抓着被子,盖在了周明荃的脸上。 鬼小孩慌了,“他这是什么意思?我爷爷刚刚还好好的啊……” 杜鸩大步走到周明荃的床边,掀开被子,伸手探了下他的鼻息,“周明荃还活着。” 鬼小孩:“……那他为什么这样做?” 安阎看着鬼医生再次抓着被角往周明荃的脸上盖,“大概是想推你爷爷去停尸房吧。” 鬼小孩急切道:“不行,不能让他推我爷爷去停尸房!安哥哥,你帮帮我!”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安阎一回头,就看到门从外面打开了。 穿着白大褂的董大夫黑着脸走进来,“安先生,你是不是又偷偷打点滴了?” 安阎:“……” 第214章 没想到他也有替别人背锅的一天,安阎扭身指着摆在两张病床之间的空架子,“董大夫,麻烦您先看清我们病房有没有吊瓶再说话。” 董大夫来得太急忘了关门,刚反应过来,就转身大步走回去,把病房的门关上了。 再次往安阎这边走的时候,董大夫始终仰着头,专注地在404病房中寻找可以挂吊瓶的地方,没想到他非但没看到吊瓶,连用来输液的注射器也没找到。 至此,董大夫依旧不肯死心,“肯定是您把吊瓶藏起来了。” 鬼医生想把被子盖在周明荃的脸上,正双手抓着被角和杜鸩较劲。确定杜鸩不需要他帮忙,安阎走到董大夫面前说道:“您不能因为我悄悄打过一次点滴就觉得一定是我啊。” 董大夫板着脸说道:“我确定住院部四楼今晚没人输液。” 安阎:“我十分确定我们404病房今晚没人打过点滴。” 董大夫一脸狐疑地看着安阎。 “我要是真打了点滴,肯定会留下针眼。”安阎手握成拳,给董大夫看他两只手的手背,“您看我手上有针眼吗?” 董大夫低下头,认真地检查了一遍又一遍,“没有。” 董大夫微微弯腰,诚恳地向安阎道歉,“对不起,是我误会您了。我这就帮您把我……弟弟送回去。” 董大夫说完向站在病床旁边的鬼医生走过去,安阎喊住他,反客为主,“等等,您今晚怎么来得这么巧?难道是您悄悄给自己打点滴,把他引来的?” “我查房的时候碰巧看到了停在404病房门口的推车。”董大夫推回来给安阎看他的手背,“安先生,真不是我把他引来的,您仔细看看,我手背上也没针眼。” 安阎试探道:“他只会半夜有人打点滴的时候出现,既然四楼今晚没有一个人打点滴,鬼医生为什么要来404病房?还要推走一个大活人?” 杜鸩抓紧被角用力掀开,平躺在床上,被被子盖住全身的周明荃完全暴露在众人的视野中。 董大夫惊讶道:“周老先生怎么会在这里?!” 安阎实话实说,“来看他的孙子。” 董大夫:“……他的孙子不是早就死了吗?” 鬼小孩之前吓过董大夫一次,自然不介意吓他第二次,在董大夫说完后,十分配合地回过头,给董大夫看了眼他的新面孔,“董大夫,您看我像活人吗?” 猛地对上一张又青又红,还顶着个血窟窿的鬼脸,董大夫倒吸一口凉气,被吓得差点厥过去,“你……你是周凉?” 鬼小孩嘴角咧向耳根,笑着点头。 董大夫捂着胸口移开目光,瞥见鬼小孩身上令他眼熟的衣服,董大夫蓦地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你就是那晚突然从床底下钻出来,抓住我吓我的那个鬼小孩?” 鬼小孩再次点头。 受到双倍惊吓的董大夫:“……” “你们……你们都围着我的床干什么……”睡得死沉的周明荃被鬼医生和杜鸩闹出的动静吵醒了,看到鬼医生只有眼白的双眼和鬼脸,周明荃哆嗦着嘴往杜鸩所站的位置缩了缩,“这个大夫怎么回事?他为什么拿着手术刀站在这里?” 鬼小孩解释道:“爷爷,他是待在医院停尸房的鬼,他来这里,好像是想把您推到负三楼的停尸房去。” “你!是你!”周明荃突然起身跪在床上,发疯似的用力推了鬼医生一把,“原来当年是你把我孙子推到停尸房的!” 周明荃转过身,冲着早就躲在杜鸩身旁的鬼小孩伸出手,“小凉你快过来,爷爷保护你……这一次,爷爷肯定不会让他伤害你。” 就在他转身的同时,被他推远的鬼医生张开双臂向周明荃扑过来,手中的刀对着周明荃的脖子。 鬼医生的动作极快,眼看着刀尖就要刺上周明荃的脖子。杜鸩揪住周明荃的衣领,把他整个人往前一拉,鬼医生手中的刀便扎在了床垫上,发出咚的一声。 昏暗的灯光下,挂在周明荃脖子上的绳子从领口滑落出来,露出了用半颗眼珠做的吊坠。 鬼小孩瞪圆了眼睛,“这……这是……” “找……找到了!”鬼医生拿着手术刀,半个身子趴在病床上,以极其诡异的姿势从另外一边滚了过来,刀尖直奔周明荃的脖子,“给我!把它给我!” 董大夫怕鬼医生伤人,原地一跳,整个人压在了鬼医生的背上,用尽全身的力气把他死死压在床上。 安阎推了鬼小孩一把,“别站在这里,赶快扶着你爷爷去窗户那边躲着。” “哦。”鬼小孩应了一声,先扶着周明荃走到窗户前,怕他站着难受,又把轮椅推了过去,扶着周明荃坐在轮椅上。 坐在轮椅上的周明荃紧紧握住鬼小孩的手,把他拉到自己身后,“小凉,你站在爷爷身后,爷爷保护你……” 鬼小孩低头看着周明荃挂在胸前的眼珠,“嗯。” 病房的另一边,被董大夫压在床上的鬼医生用力舞着手里的手术刀,试图挣脱董大夫的桎梏。 一开始,董大夫还处于上风。 自鬼小孩带着周明荃离开病床后,鬼医生就跟受了刺激似的,不管不顾地挥着手里的手术刀,把床上的床单和床垫划得满是刀痕,压在他身上的董大夫也被划伤了。 董大夫忍着伤痛,一遍又一遍地劝说鬼大夫,“董方宇,你冷静一点。你是大夫,不能用手里的手术刀伤人……” 安阎挽起袖口,“董大夫,麻烦您让一下,对付鬼,我们是专业的。” 董大夫:“你们打算对他做什么?” 杜鸩拿出一根绳子,走到董大夫身旁,“捆起来,送回停尸房。” 安阎:“董大夫,这里交给我们,您回去处理一下你的伤口,顺便拿块窗帘过来,一会送他回去的时候用。” “红眼睛,是红眼睛。”鬼医生只有眼白的双眼忽然变得血红,“我不能回去,我要找红眼睛……不毁掉它,大家都会死……” 董大夫想起董方宇死之前对他说的话,那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他面前提到的红眼睛。董大夫的声音高得变了调,“你说的是车祸那天你看到的,副驾驶座位上的红眼睛?” 鬼医生回过头,一双鲜红的眼睛直直撞入董大夫的视线。 鬼医生声音沙哑,“副驾驶……熊……红眼睛……魔鬼……” 脑海中闪过当年车祸时的种种,董大夫像断了电的玩偶似的,全身脱力,僵硬地站了起来。 鬼医生趁机推开董大夫,拿着手术刀,僵硬地奔着周明荃冲了过去。 “毁掉,必须毁掉……一定要毁掉……” 杜鸩拿着绳子跟在后面,在鬼医生跑到周明荃那边之前,用绳子把他捆了起来。 被绑住的鬼医生还在不停地重复着那几个字,“毁掉,必须毁掉……红眼睛,必须毁掉……” 董大夫冲到鬼医生身旁蹲下了,“哥,你当年看到的红眼睛到底是怎么回事?” 鬼医生没有回应他,自顾自地重复念叨,“副驾驶……熊……红眼睛……毁掉……必须毁掉……” 自鬼医生开始念叨红眼睛、熊、副驾驶这几个词之后,周明荃脸上的表情就一直在变化,有愤怒、有愧疚、还有难过…… 安阎走到周明荃面前,低头看着他,“周先生,或许您知道鬼医生说的是那些词代表什么意思?” 周明荃看了鬼小孩一眼,叹气道:“我不知道他说的那些词代表什么意思,我只是在听到那些词之后,想起了一些旧事。” 安阎:“什么事?” “我的儿子和儿媳,是在车祸中身亡的。”周明荃眉头紧皱,眼中闪着泪光,“出车祸的时候,我儿媳就抱着一个小熊玩偶坐在副驾驶上,她出事后浑身是血,怀里的小熊玩偶却一点事情都没有,特别干净……” “我……就是想起了这些……”周明荃深吸一口气,“没想到几年过去了,当时的场景,我竟然一点都没忘。” 周明荃脸上的表情太过悲伤,安阎不好再提往事,便耐着性子等周明荃平复心情。直等到他脸上的表情恢复了原样,情绪也稳定了,才开口问道:“周先生,您能不能告诉我,您挂在脖子上的眼珠是哪里来的?” 周明荃垂眸道:“这只眼珠就是那只小熊玩偶的眼珠。” 一直沉默的鬼小孩突然开口问道:“爷爷,我只听了您说的话,都觉得那只小熊特别邪门,觉得它很可怕。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把它的眼珠戴在身上……” 周明荃仿佛被问住了,过了一会才扭过头,看着鬼小孩的脸说道:“因为它是礼物。” 安阎:“!!!” 周明荃的脸上带着诡异又慈祥的笑容,缓声道:“那只小熊玩偶是你爸爸妈妈送给我的,最后的礼物。” 鬼小孩的脸色变了变,“那只小熊玩偶现在在哪里?” 周明荃:“它就在疗养中心,下次你来我住的地方的时候,我把它找出来给你看。” 第215章 鬼小孩吃惊道:“我爸爸妈妈送给你的小熊玩偶真的就在疗养中心?” “嗯,就在我床旁边的空地上。”周明荃安慰鬼小孩,“你不用害怕,它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玩偶小熊,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 董大夫保持蹲在地上的姿势,仰头看着周明荃,“周先生,您可不可以告诉我,您的儿子和儿媳是什么时候给您买的玩偶熊?车祸事故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在什么路段?” 周明荃皱着眉说道:“我可以不回答吗?” 董大夫坚持道:“您的答案对我很重要,请您务必告诉我。” “是……四年前的秋天……”又一次忆起往事,周明荃垂着头,脸色变得灰扑扑的,“他们在开车从云市去天市的路上出了事故……车从山道上翻了下去,两个人当场身亡……” 董大夫紧张地抓住身边鬼医生的胳膊,磕磕绊绊道:“他们出车祸的时间,是……是不是十一月二号?” 周明荃猛地抬起头,直愣愣地看着董大夫,“你怎么知道?” 董大夫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我和我兄弟,在从天市回云市的路上出了车祸。” 联系起鬼医生说的那几个关键词和周明荃说的话,安阎从中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董大夫,你的意思是,你们兄弟可能在回云市的路上看到过周先生儿子和儿媳的车?” “准确地讲,是他曾经看到过。”董大夫偏头看了身旁的鬼医生一眼,“那天回来的时候是……是我弟弟在开车,我坐在他后面的位置休息。经过隧道的时候,他忽然大喊大叫,说从对面过来的车上有一只长着红眼睛的小熊,说那只小熊是鬼,把我吵醒了。” “我睁开眼的时候,我弟弟已经被吓得精神失控,踩着油门把车开得撞到了隧道的墙上……我被撞得直接晕了过去,等我再次醒来,就听说我弟弟在车祸中丧生,只有我还活着……”董大夫顿了顿接着说道,“我一直以为他喊的红眼睛只是乱喊,那东西并不存在,没想到,我今天会在这里看到他死前说的红眼睛。” “我弟弟的开车技术很好,驾龄很长,我一直很纳闷他为什么会在经过隧道的时候突然精神失控。我曾以为是他压力太大,负面情绪突然爆发才导致了当时的结果。如今看来,更有可能是他看到的红眼睛有问题。” 董大夫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周明荃,“周先生,您真的觉得您的小熊玩偶只是个普通的玩偶,一点也不邪门吗?” “它真的只是个普通的玩偶,和你说的不一样。”周明荃拿出被衣服盖住的眼珠给董大夫看,“你弟弟出车祸时看到的眼珠是红色的,我戴在脖子上的这只眼珠是黑色的,颜色根本不一样。” 董大夫半蹲着身体看着周明荃托在掌心的半颗眼珠,“……真的不一样。” 董大夫迷茫地回头看着被捆在地上的鬼医生,“既然不一样,我弟弟为什么还要追着你,抢你的眼珠?” 周明荃把挂在脖子上的绳子和吊坠一起塞回衣服里,“不知道。” “毁掉它!红色眼珠,一定要毁掉它!”鬼医生又喊了起来,声音高而凄厉,让人听得心里发寒。 旁观这一切的杜鸩出声道:“周先生,麻烦你把眼珠摘下来,让我看一下。” 周明荃奇怪道:“你看它干什么?” 杜鸩冷声道:“看这只眼睛是不是真的有鬼。” 周明荃愣道:“你……你能看出来?” 杜鸩:“尽量。” 周明荃犹豫道:“你一定要看吗?” 安阎故意刺激周明荃,“您要是不肯给,我们只能默认您戴的眼珠有问题了。” 周明荃沉默了片刻,伸手把挂在脖子上的绳子摘了下来,“吊坠有点脏,我擦一擦给你。” 周明荃把吊坠从绳子上解下来放在大腿上,从兜里摸出一块手帕,抖着手仔细地擦着,抖着抖着,不小心把眼珠掉在了腿上,又捡起来擦了擦后,才把手里的眼珠递给杜鸩,把手帕放回兜里。 杜鸩拿起眼珠放在手里,和安阎一起看。 安阎只瞥了一眼便说道:“周先生,我记得上次看到您挂在脖子上的眼珠时,上面还有红色的污渍,怎么今天没有了?” 周明荃问道:“你说的是你第一次来找我的时候吗?” 安阎点头。 周明荃:“你走之后,我用消毒液把吊坠擦了好几遍,吊坠和绳子消毒液的味道还没散。” 安阎微微低头,果然闻到一股消毒液的味道。 董大夫凑过来问道:“安先生,杜先生,这只眼珠到底有没有问题?” “我目前没看出有什么问题。”杜鸩偏头看向周明荃,“周先生,方不方便把它借给我几天?” 周明荃拒绝了,“不行,我习惯了戴着它睡觉,你把它拿走,我会睡不着。” 安阎觉得是时候问点别的事了,“周先生,我有点好奇您为什么要把小熊的眼珠戴在脖子上?” 周明荃解释道:“前阵子小熊的眼珠掉了,我没有颜色合适的线把它缝上去,怕弄丢眼珠,就找了一根绳子把它绑起来戴在脖子上,戴着戴着就习惯了。” 安阎:“什么颜色的线这么难找?” 周明荃回答得很坦荡,“我对颜色不太了解,不怎么会描述,反正是一种很奇怪的颜色,等你看过我的熊就知道了。” 鬼小孩拉住周明荃的胳膊说道:“爷爷,您能不能暂时把眼珠放在杜哥哥那里,让他仔细检查一下,如果那颗眼珠没问题,当然最好,您可以随意戴着。如果那颗眼珠有问题,您就不要再把它戴在身上了。” 周明荃为难道:“小凉,爷爷真的不能没有它。” 鬼小孩央求道:“爷爷,您就当是在帮我,好不好?杜哥哥和安哥哥这些天非常照顾我,我很信任他们。” 周明荃犹豫了好一会,终于答应了,“行,但是我有个要求。” 周明荃对安阎和杜鸩说道:“今天是星期三,你们必须在星期四上午之前把它还给我。” 安阎看向杜鸩,“你觉得时间够吗?” 杜鸩把眼珠放在安阎的掌心,“够用了。” 安阎看向周明荃,“好,我们答应你,一定在星期四上午之前把它还给您。” “行,就这么说定了。”周明荃揉了揉眉心说道,“我突然有点不太舒服,想回疗养中心休息。” 安阎:“都这么晚了,我觉得您还是在这里将就一下吧?” 周明荃蹙眉道:“谢谢你的好意,可我这会心里很不舒服,只想回到我自己的地方休息。” 鬼小孩说道:“爷爷,我送您回去吧?” 周明荃:“不用了,我今晚想一个人待着。等明天……明天你再来找我吧。” 安阎说道:“周先生,我实在不放心让您一个人回疗养中心,不如就由我和杜鸩送你回去吧?” 董大夫提议道:“还是我送吧,时间这么晚,你们不方便在医院来回走动,我正好值班,送他更方便一点。万一疗养中心楼门关了,没人开门,我还能打电话联系我的同事。” 安阎笑得意味深长,“您怎么突然想送周先生回去了?” 董大夫理所当然道:“你们都不太合适,我是最适合送他回疗养中心的人。” “对,您的确是最适合的。”安阎开始穿挂在椅背上的外套,“我和您一起送周先生回去。” 杜鸩:“我也去。” 安阎点头道:“好,就留鬼……周凉在这里看着鬼大夫吧。” 鬼小孩心里苦,“……” “安哥哥,你就不怕我给他松了绑,让他把……”鬼小孩低头看了眼安阎的床板,“带走?” 安阎戴好口罩和帽子,挑眉道:“你可以试一试。” 鬼小孩立马放弃,“……好吧,我确实不敢。” 一切都安排好了,安阎对周明荃说道:“周先生,我们走吧。” “等一下。”周明荃操纵轮椅挪到他睡过的病床旁边,捡起地上的小熊玩偶放在了腿上,“差点把它忘了。” 安阎、杜鸩、董大夫三人从404病房出发,推着周明荃的轮椅往疗养中心走。 等他们抵达疗养中心楼门口时,疗养中心的大门已经关了,值班室的电话又打不通,最后是董大夫联系上今晚值班的工作人员,让他过来开了门。 把周明荃送回房间后,安阎、杜鸩、董大夫三个一道往住院部走。 微亮的夜灯勉强只能照亮脚下的路,周遭都隐匿在一片黑暗之中,路上安静极了,静得只能听到安阎他们三人的脚步声和远处的虫鸣鸟叫。 走着走着,安阎出生问道:“董大夫,我听说你们兄弟的眼睛旁边都有痣,只是位置不一样,是不是真的?” 董大夫:“对,我眼睛旁边原来也有痣,出车祸时长痣的位置受了伤,伤好后,痣就没了。” 安阎问道:“您的痣本来长在什么位置?是左眼旁边还是右眼旁边?” 董大夫:“是……” “啊,我不该问的。”安阎装出一副忽然想通的模样,“鬼医生的痣长在右眼旁边,你的痣肯定是长在左眼旁边……” 董大夫尴尬道:“……对,是左眼。” “可是好奇怪啊。”安阎不再和董大夫绕弯子,“我看过你们以前的照片,据说右眼角有痣的是哥哥董方宇,左眼角有痣的是弟弟董方宙……” 安阎故意停在这里,没继续说。 董大夫僵在原地,浑身冒冷汗,“……你记错了。” 安阎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直接说结论,“很不巧,您曾在我面前喊过鬼医生董方宇,很显然死掉变成鬼的鬼医生才是您的哥哥。您是董方宙,一直在假冒你哥哥董方宇,以他的身份生活。” 董大夫用力掐了下自己的手心,“他是董方宙,我只是一时情急喊错了。安先生,请您相信我,我真的是董方宇。” “承认吧。”安阎抬手拍拍董大夫的肩膀,“就算您把真相告诉我,我也不会告诉别人。我不是云市本地人,等这个疗程结束后,我就会离开这家医院,说不定这辈子我们都不会再见面了。” 董大夫吞了口唾沫,目光在安阎和杜鸩之间来回瞟。 杜鸩冷眼看着他,“我们只听真话。” 董大夫隔着白大褂摸着自己的裤兜,“我可以抽一支烟吗?” 安阎点头道:“嗯。” “谢谢。”董大夫从裤兜里拿出烟点着了,用力吸了一口,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香烟前端的火星,“我……我和我哥哥董方宇是同卵双胞胎,从小到大,我哥哥各方面都比我优秀,性格也比我好,在我和他之间,我父母都更喜欢他、更疼他一点,我也一直很崇拜他,把他当最好的哥哥和朋友。” “车祸发生后,我和他一死一伤,由于我哥哥和我的头部都受了伤,两个人脸上都没有痣,指纹也受了损,一时半会根本分不清谁是谁……”董大夫说着说着抹了把脸,“父母来看我的时候,先叫的是我哥的名字。那一瞬间我觉得,他们可能更希望我哥哥活着,如果知道活下来的是哥哥,他们或许会稍微好受一点,鬼使神差地,我就以哥哥的名字活了下来。” “后来出了院,我才知道我妈妈因为董方宙的死哭晕过好几次,我爸爸那种只把抽烟当消遣和应酬的人,因为那段时间抽烟太多,有了很大的烟瘾……” “手心手背都是肉,不管失去的是谁,他们都很难过。”董大夫把烟灰弹到旁边的垃圾桶里,“只是没有表现在我面前罢了……” 董大夫抬手擦了擦眼睛,“这几年,我有想过把真相告诉他们。可告诉他们真相又有什么用?不管死的是谁,那场车祸,终究让他们失去了一个儿子,我的一个兄弟。” 董大夫看向安阎,“在二老心里,董方宙已经死过一次了,我不能让董方宇再死一次。安先生,你们可以理解我吧?” 安阎认真思考他该怎么回答,没想到的是,董大夫根本没给他回答的机会。 “其实这些年我想过很多次,如果活下来的是真的董方宇就好了。”董大夫掐灭了手中的烟头扔进垃圾桶,“假如活下来的是真的董方宇,陈瀚二次手术的成功率肯定会变得更高。” 安阎安慰董大夫,“您不要这么悲观,陈瀚的手术肯定会成功的。” “借您吉言。”董大夫勉强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安先生,您想知道的我都告诉您了,现在我们可以回住院部了吧?等把我哥……弟弟送回停尸房后,我想回值班室再看看和陈瀚病情有关的资料。” 安阎只顾着问重点,“陈瀚的手术时间定到什么时候了?” 董大夫:“周五上午。” 安阎不想耽误再董大夫的时间,“哦,那等到了住院部,您直接去值班室看资料吧,我和杜鸩帮您把鬼医生送回停尸房。” 董大夫:“没关系,送他用不了多久,我今晚状态不太好,推他回去就当是散步了。” 董大夫都说到这份上了,安阎就没再说由他和杜鸩送鬼医生回去的事。 很快到了404病房门口,安阎一进门,就看到鬼小孩背靠着墙根站着,和被扔在窗户附近的鬼医生之间隔了将近一间病房的距离。 被鬼医生划破的床单被套都不能继续用了,董大夫便没回去拿窗帘,用满是划伤的床单盖住被塞在推车上的董方宇,把他推出了404病房。 此时此刻,404病房又只剩下了安阎、杜鸩和鬼小孩。 鬼小孩对杜鸩说道:“杜哥哥,鬼医生之前挣扎的时候不停地撞安哥哥的病床,床板上的灰全都掉在了你身上,要不我们把身体换回来,你去洗一洗?” 杜鸩把床下的身体拉出来看了一眼,他的身上确实沾了一些灰尘,“去卫生间换。” 安阎和杜鸩一起把杜鸩的身体放进卫生间。 几秒后,杜鸩的灵魂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原本抱着小熊玩偶站在他们身旁的鬼小孩不见了,只剩下一只熊落在地上。 “你先洗,我出去收拾房间。”安阎像以前一样拎着小熊玩偶走出卫生间,随手把玩偶放在了周明荃睡过的病床上,然后捡起地上仅剩的最后一只小熊玩偶放到被鬼小孩附身的玩偶身旁。 看着病床上两只小熊玩偶的四只眼睛,安阎莫名觉得它们的眼珠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安阎从兜里拿出周明荃交给他们的眼珠,放到小熊玩偶脸旁边对比之后,赫然发现手中眼珠的大小、颜色都和小熊玩偶脸上的眼珠一模一样,简直就像是从这些小熊玩偶脸上拆下来的。 “真的太像了……”安阎伸手拍了下小熊玩偶的脸,“鬼小孩,你介不介意我从你的小熊玩偶脸上拆一只眼珠看看?你放心,我不拆被你附身的这只,只拆另一只。” 安阎从卫生间拿出来的小熊玩偶安安静静的,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安阎吓唬鬼小孩,“你不吭声我就随便拆了啊?万一运气太好,正好拆到被你附身的那只,你可别怪我……” 两只小熊玩偶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安阎用力捏着其中一只小熊玩偶的眼睛,态度强硬,“说话,你再不吭声,我就把两只小熊玩偶的四只眼睛全拆了。” 仍旧没有一只小熊玩偶吱声。 这时,安阎终于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 鬼小孩根本没附身在这两只小熊玩偶身上,他去找第三只小熊玩偶了,被周明荃拿走的那只小熊玩偶。 第216章 鬼小孩为什么要一声不吭地附身到周明荃那只小熊玩偶的身上? 刹那间,安阎脑内涌入了很多种可能,虽然不知道鬼小孩究竟要做什么,但安阎可以确定,鬼小孩要做的,绝对是不能让他和杜鸩知道的事,十有八九不是好事。 回忆着鬼小孩在见到周明荃之后的种种反应和行动,安阎很快发现,当时他只要稍微多想一点,就能发现鬼小孩大部分语言和行动中所隐藏的问题…… 事已至此,再去纠结过去的事情已经没用了,不如马上行动,把还没产生的麻烦扼杀在萌芽状态。 安阎把眼珠放回上衣口袋,再次戴上口罩和帽子,走到卫生间门外敲了敲门,“杜鸩,鬼小孩不在404病房,他附身到周明荃带走的那只小熊玩偶身上了。我先去疗养中心找周明荃,你洗完之后过来找我。” 卫生间的门砰地一声从里面打开,杜鸩伸出沾着水的胳膊拽住安阎,“等我,我马上就好,我们一起去。” 感受到杜鸩手上的力道,安阎抬头看着杜鸩黑沉沉的双眼,点头道:“好,我等你。” 杜鸩松开手,先进卫生间用浴巾把身上擦干,光着身体走出来,把安阎提前放到床上的衣服一件件穿上。 从杜鸩放开安阎的手到他们一起出门,只用了不到三分钟。 寂静无声的走廊里,安阎和杜鸩走得飞快。他们本来打算走楼梯下去,正好有部电梯停在四楼,又没人用,便乘电梯去了一楼。 出了住院部大楼的楼门之后,安阎不用再担心搞出太大的动静吵到别人,干脆跑了起来。 杜鸩问安阎,“你是怎么发现鬼小孩不在404病房的?” 安阎跑得太快,说话的时候稍微有点喘,“我把玩偶往床上放的时候觉得玩偶脸上的眼珠特别眼熟,和周明荃给我们的眼珠一对比,就发现他给我们的眼珠简直就像是从那种小熊玩偶脸上抠下来的。” “我想确定两种眼珠是不是真的完全一样,就打算抠下来一只眼珠对比一下。为了避免抠掉鬼小孩附身的小熊的眼珠,我动手之前就跟他打招呼,没想到不管我说什么,床上的两只玩偶一点反应都没有……” 眼看着就快跑到疗养中心了,安阎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在鬼小孩把小熊玩偶送给周明荃之后,我有想过他答应送玩偶是为了搞事,但没想到他会真的那么做,还行动得这么快。” 杜鸩停在前面等安阎,“安阎,周明荃给我们的眼珠不是真的。” “怎么可能,他是当着我们的面把绑着眼珠的绳子从脖子上取下来,又把眼珠擦干净递给我们的……”安阎说着说着停下了脚步,隔着一米距离看着杜鸩,“难道……他在擦吊坠的时候把真假吊坠掉了包?” 杜鸩沉着脸说道:“也有别的可能,说不定他从脖子上取下来的吊坠就是假的。” “啧,这对爷孙的套路有点脏啊。”安阎歪了歪脖子,蓦地笑了,“不过没关系,套路这东西,我玩得也挺好。” 看到疗养中心紧锁的楼门,安阎觉得脑壳有点痛,这是连入场玩套路的机会都不肯给他啊。 周明荃没有杜鸩设想的那么会谋算。 周明荃来404病房时,戴在脖子上的确实是他一直戴着的从小熊玩偶脸上拿下来的眼珠。后来怕杜鸩看出眼珠的问题,他在拿手帕的时候,悄悄把放在口袋里的另一只小熊的眼珠夹在手帕中拿了出来,趁眼珠掉在腿上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两只眼珠掉了包。 至于用消毒液擦过眼珠那件事,是周明荃瞎编的。 他只用消毒液泡过手帕,擦眼珠的时候,手帕上的味道自然的沾到了假眼珠上,借此让安阎他们更相信他的话,相信他把真的眼珠交给了他们。 而周明荃用来骗安阎他们的眼珠,正是他悄悄从周凉送给他的小熊玩偶脸上抠下来的。 抠掉小熊的眼睛是周明荃多年间养成的习惯,每次有了新的玩偶小熊,周明荃都会不由自主地把小熊的右眼睛给抠下来。 没想到这个令周明荃害怕又憎恶的习惯,竟然在今天帮了他一个大忙。 从住院部回来之后,周明荃进门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藏在口袋里的沾了血的小熊眼珠拿出来握在手心。 然后,把周凉送给他的小熊玩偶放在床上,看着床和墙之间缝隙中的数十个小熊玩偶发呆。 “小凉似乎忘了以前的事,不记得那只小熊玩偶不在我这里。等他下次来的时候,我要用哪个玩偶骗他呢……”周明荃上了床,把摞成堆的玩偶一个个拿起来看,“至少得挑一个眼睛大小、颜色相近的……” 所有来过周明荃房间的人,都以为他房间的玩偶小熊是随意乱塞在墙壁缝隙里的。不仅小熊的大小参差不齐,姿势歪歪扭扭,甚至还有好几个小熊玩偶是头朝下放着的。 其实他们都想错了,周明荃非但没有乱摆小熊,还放得乱中有序,异常整齐。 没有人知道,周明荃利用玩偶摆放的位置、顺序隐瞒了一件事——他房间的所有小熊玩偶都没有右眼睛。 “灰色、蓝色、绿色…这几只都不能用……”接着昏暗的台灯,周明荃把小熊一只只拿出来摆正。 一只、两只、三只…… 十二只、十三只、十四只…… 渐渐地,每一只小熊的双眼都露了出来。 只看着一只缺了右眼的小熊玩偶或许没什么感觉,但十几只、数十只缺了右眼睛的小熊摆在一起,那场面就很瘆人了。 最终,周明荃从中挑出了一只大小颜色都合适的小熊玩偶摆在床上,把手里的眼珠拿出来,放在左眼旁边做比较,“没别的选择,似乎只能用你了。” 周明荃紧抿着嘴,把手里的眼珠按在了小熊玩偶缺了眼珠的右眼眶上。 在眼珠贴上眼眶的瞬间,它仿佛变得像有生命似的,深深嵌入小熊玩偶的脸上,连带着小熊玩偶的右半张脸也受到了影响,往里陷了一点,脸的弧度不再像之前那么流畅。 灯光下,小熊玩偶的影子剧烈地晃了晃,很快,影子中便多出了一个颜色更深一点的影子。 那个新出现的影子小小的,看起来像人又像熊。 一个闷闷的童声从玩偶中发了出来,“你……找我干什么?” 这是周明荃进房间后露出的第一个笑容,“周凉回来了,我见到他了。” 藏在玩偶影子中的小影子晃了晃,“在哪里?” 周明荃只说了大概位置,“住院部四楼。” 小熊玩偶咯咯咯地笑着,“住院部四楼啊,那可真是个值得怀念的地方。”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一阵非常轻微的,勉强刚能用耳朵听见的声音骤然在周明荃的房间里响起,就像有什么看不见的小东西在轻轻地、悄悄地移动。 周明荃回头看了一眼,背后什么都没有,只有他从404病房带回来的玩偶小熊摆在他的床上。 周明荃皱着眉,继续跟摆在他面前的玩偶小熊轻声交流,“小凉现在还是鬼,他什么时候……” “不用着急,慢慢来,你总有一天会达成你的心愿。”小熊玩偶愉快地打断周明荃的话,“对了,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要让你把我的眼珠放在他的眼睛上,又让你把玩偶小熊留在住院部四楼,别带走吗?” 周明荃:“为了让小凉回来。” 小熊玩偶影子中的小影子像火苗似的左摇右摆,愉悦地晃动着,“对,是让他回来。不过,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周明荃:“什么事?” 小影子停止了晃动,“他会像我一样回来。” 周明荃厉声道:“你什么意思?我孙子才不会像你一样!” 小熊玩偶的声音透着无尽的委屈,“是哦,他很聪明,不会像我一样,任你摆布。”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再次听到一样的声音,周明荃不安地回头看了一眼,眼前的一切依旧风平浪静,仿佛无事发生。 目光移动到他背后的小熊玩偶身上时,周明荃隐隐觉得有点不对。 他放小熊玩偶的时候,有把玩偶摆得离他这么近吗? 大概是上了年纪的缘故,无论周明荃怎么努力想,他都想不起来之前到底把小熊玩偶放在了什么位置。 “喂!”摆在他面前的小熊玩偶大喊了一声。 周明荃回过头看着它,“说。” 小熊玩偶的语调里莫名带着股幸灾乐祸的劲儿,“你身后的小熊玩偶是周凉送给你的吧?” 周明荃警惕地瞪着小熊玩偶,“你怎么会知道?” 小熊玩偶影子中的小影子用力扭了扭,“你想不想知道……他为什么要给你送玩偶?” 周明荃:“因为我想要,所以他给我了。” “不是哦。”小熊玩偶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得影子和身体一起晃,笑得身体倒在了床上。 周明荃抓起小熊玩偶,“你到底想说什么?” 小熊玩偶脸上,两只颜色相近却神态完全不一样的眼珠齐齐看向周明荃,“我想说,由我告诉你答案并不合适,还是让周凉亲口告诉你吧。” 周明荃把小熊玩偶扔在床上,“不用你操心,我想知道的事,我会自己问小凉。” 小熊玩偶斜着眼睛看着周明荃,“你不知道吗?周凉他……就在你背后。” 周明荃:“!!!” 周明荃僵硬地转过身,看到被他放到在床上的,周凉送给他的小熊玩偶正站在他背后,用仅存的一只左眼冷冷地看着他。 周明荃有点不敢相信,“小凉,是你吗?你这么快就来找爷爷了?” 周明荃面前的玩偶没吭声,此时站在他背后的拥有两只眼睛的玩偶冷冷道:“不用问,他就是周凉。” 周明荃的心蓦地一软,垂着眉毛和眼角,伸手试图摸被周凉的玩偶的头,“你想见爷爷就直接过来啊,不用附身到玩偶身上这么麻烦。” 周明荃背后的玩偶嗤笑一声,“切,装什么好人……以周凉现在的情况,只能和我一样附到玩偶和人的身上,这些你都知道的啊……” 周明荃吼道:“你闭嘴,小凉和你不一样。我在回来之前,见过真正的他!” 这次轮到周明荃背后的玩偶惊讶了,“看到真正的他是什么意思!?” 周明荃看着被周凉附身的玩偶,轻声道:“我看到的是小孩模样的他,和他活着的时候一样可爱。” “不可能。”周明荃背后的玩偶不相信他说的话,“绝不可能!” 鬼小孩来得很巧,正好听到了周明荃和另外一只小熊玩偶的全部谈话。他一直不吭声,其实是在消化他听到的内容。眼下他已经暴露,很难再从周明荃身上听到什么不能告诉他的秘密。 鬼小孩转被动为主动,出声质问周明荃,“你明知道那只眼珠有问题,为什么要撒谎,还把假的眼珠交给安哥哥和杜哥哥?” 周明荃:“我不能把那只眼珠交给他们。” 鬼小孩问道:“为什么?” 周明荃不说话了。 鬼小孩操纵着小熊玩偶的身体移动到周明荃面前,“你不敢让他们拿走有问题的眼珠,是怕暴露你曾经的龌龊行为,也怕你的心愿就不能达成,对不对?” 周明荃皱眉道:“小凉,不要这样的语气跟爷爷说话。” 鬼小孩反问道:“那您觉得我该用什么样的语气跟您说话呢?爷爷。” 周明荃不明白为什么他乖巧的孙子会变成这样,“小凉,在我离开404病房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 鬼小孩冷漠道:“什么都没有发生,在404病房的时候,我是故意对你那么好的。” 鬼小孩的冷漠和话语像一根刺,直直刺入了周明荃的胸口。周明荃揉了揉胸口,难受道:“为什么要装?” 鬼小孩笑了,“因为你也在装啊。” 周明荃愣住了,从头到脚僵得像块石头,“你……你都知道了?” “不对……你什么都不知道……”周明荃很快否定了他的猜测,“你根本不记得以前的事。” 鬼小孩:“对,我是不记得。” 周明荃顿时松了口气,觉得整个人又活了过来。 鬼小孩:“但是托你的福,我全部都想起来了。” 周明荃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你……全都想起来了?” “礼物是相互的,多亏你那个和回忆里一样的拥抱,让我想起了曾经所有的事情。”鬼小孩恶狠狠道,“你后面给董大夫和安哥哥他们说的话,也印证了我的回忆都是真的。” 周明荃轻声问道:“你都想起了些什么?” “你明知道那只小熊玩偶有问题,还非要我爸爸妈妈把它买回来送给你,害得他们出了车祸,也害得我生重病住进了医院……本来我的身体马上就要康复了,是你让我从一个活人变成了死人……” 鬼小孩越说越恨,“我死了之后,你还是不肯放过我,听它的话,把它的眼珠放在我的眼睛上,害我变成玩偶,被人在住院部送来送去,最终变成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我一直想不通,我明明只是个从玩偶中冒出来的……鬼,为什么会对人的身体那么渴望……直到遇到你,直到想起曾经的一切,我才知道为什么。”鬼小孩的话里带着哭腔,夹着恨意,“因为我,本来就是个活生生的人。我就算死了,就算成了鬼,也不该是以前、现在这副模样……” 周明荃听得眼泪直掉,“是爷爷不好……是爷爷对不起你……我不该,我不该让你遭受这些罪……” 鬼小孩恨得咬牙切齿,“我爸爸妈妈已经死了,我也成了这种模样,你道歉又有什么用?” “是爷爷不好,是爷爷对不起你……”周明荃机械地重复着道歉的话,“可是爷爷真的舍不得啊……真的很想再见到你……” 鬼小孩泄愤道:“这些道歉的话,你去地下跟我的爸爸妈妈说吧。” 周明荃身后的玩偶看得直乐,“周明荃,你现在知道周凉附到玩偶身上来找你是为什么了吧?他是为了杀死你才来这里的……” “原来……原来是这样啊……”周明荃低着头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像个死人,“我还以为,你是想我才过来的……”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和安阎的声音一起传了进来。 “周先生您还好吗?麻烦给我开个门,我只等您三十秒,如果到时还听不到你过来开门的声音,我就抬脚踹门了。” 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鬼小孩抬起熊爪,掐上周先生的脖子。 钥匙在门锁中转动的声音从门外来,几秒之后,安阎拿着钥匙,和杜鸩一起走了进来。 进门之后,安阎顺手关了门,又把门从里面反锁了。 “不好意思,踹门踹习惯了,忘记我今天是带着钥匙过来的。”安阎一边说一边走,刚走到有光的地方,就看到一只眼熟的玩偶小熊用可爱的熊爪抓着周明荃的脖子,一时竟分不清玩偶小熊是在抱他,还是在掐他。 鬼小孩使出吃奶地力气掐周明荃,可惜熊爪先天不足,他再使劲也无济于事。 安阎没想过看到的会是这种惊悚又尴尬的场面,“鬼小孩,你在干什么?” 鬼小孩理直气壮,视死如归,“他害死了我的爸爸妈妈和我,我要为我们全家报仇。” 安阎眯起眼睛道:“你没有失忆?” 鬼小孩:“曾经失忆过,见到他以后又想起来了。” 安阎很快猜出来了,“你是在抱你爷爷的时候想起来的?靠礼物交换?” 鬼小孩用力点头。 “你傻不傻!你自己都用那玩意坑过多少人了,竟然还上赶着被坑!?”安阎被气笑了,“你不会真以为你想起来的记忆全是真的吧?” 第217章 鬼小孩十分肯定道:“当然是真的。” “行,你想不明白,我帮你想。”安阎伸手抓住小熊玩偶的头,把鬼小孩从周明荃脖子上扯了下来,放在床上,“我问你,你送给沈丘泽的礼物是什么?” 鬼小孩直白道:“让他死去的老婆回到他身边。” 安阎问道:“结果呢?” 鬼小孩不说话了。 安阎:“结果他老婆确实回来了,变成了永远不能和他见面,日夜相隔的鬼,至于你利用他老婆得到了什么样的回礼,不用我再提醒你吧?” 鬼小孩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 安阎又问道:“陈瀚,你送给陈瀚的礼物是什么?” 鬼小孩老实回答,“让他的身体恢复健康。” 安阎直接说了结果,“他收到了你的礼物,身体很快恢复了健康。但是,恢复健康的代价是必须把他的身体给你,自己永远待在你待过的小熊玩偶里。他运气好,遇到了我和杜鸩,帮他把身体抢了回来。要不然,他早就被你找借口丢回沈丘泽那边,一辈子都见不到他的父母。” 安阎看了垂头坐在床上的老人一眼,开口问鬼小孩,“你送给你爷爷的礼物是什么?” “和回忆里一样的拥抱。”这次不用安阎总结,鬼小孩自己说了结果,“在拥抱他之前,我是没有记忆的。在他说出什么东西都愿意送给我之后,虽然我当时没开口,但也马上从他身上得到了我一开始就设定好的回礼,我身为人时候的记忆。” “我给他一个和回忆里一样的拥抱,他给我过去的回忆。我没有在这次礼物交换中设置陷阱,得到的回忆自然是真的。”鬼小孩严肃道,“安哥哥,你不能把我和别人的交换规则、陷阱套到我和他身上,在礼物交换中,我不可能是吃亏的那一方。” 安阎:“这是不是你第一次设置没有陷阱,不以坑对方为目的的礼物交换?” 鬼小孩:“是第一次。” 安阎灵魂发问,“既然是第一次,你怎么这么肯定你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吃亏,得到虚假的记忆?” 鬼小孩操纵小熊玩偶的身体回过头,看了身侧的周明荃一眼,“是他让我确定我的记忆是真的。” 安阎:“什么?” “他在404病房的时候跟你们说过,那只小熊玩偶是我父母送给他的礼物,在我的记忆里也是这样。”鬼小孩生气道,“都怪他逼着我爸爸妈妈把那只诡异的小熊玩偶买回来,要不然他们就不会死。” 周明荃确实这么说过,安阎转过头,又问了一遍,“周先生,周凉说的是不是真的?” 周明荃闭着眼睛,麻木地重复着鬼小孩曾对他说过的某段内容,“是……是我明知道那只小熊玩偶有问题,还非得让他们给我把玩偶买回来。” 安阎叹息一声,正色道:“周先生,您肯定你说的是事实?” 周明荃点头道:“对。” 安阎问鬼小孩附身的小熊玩偶,“周凉,你也觉得他说的就是事实,和你了解到的一样,对吗?” 鬼小孩肯定道:“对。” 安阎扭头望着站在他身边的杜鸩,“杜鸩,你觉得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相?” 杜鸩瞥了周明荃一眼,“不是。” 安阎:“好巧,我也是这么想的。” 鬼小孩:“……你们……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 事情发展到这一地步,安阎决定和鬼小孩、周明荃玩一波大的,“只要你按照我的要求,再和周明荃成功交换一次礼物,我就相信你。” 鬼小孩爽快答应了,“好,你想我和他怎么交换?” 安阎:“你不征求周先生的意见吗?万一他不想跟你换怎么办?” 鬼小孩自信道:“他会跟我换。” “让周明荃送给你一句他所谓的真话,让他告诉你那只小熊玩偶是你爸爸妈妈送给他的礼物,说得越详细越好。”安阎在给鬼小孩讲礼物规则的时候,双眼一直盯着周明荃的脸,观察他的表情,“而你给他的回礼是,如果他骗了你,说的是假话,你就会彻底消失。这种礼物和回礼,你能做到吗?” “这很简单。”鬼小孩走到周明荃面前,“说吧,把你刚刚给安哥哥说的话再向我重复一遍,这是你送给我的礼物。如果你送给我的礼物是假的,我就会彻底消失。” 周明荃转身背对着鬼小孩躺在床上,“不玩,我累了,想睡觉。” “只说一句话而已,用不了多长时间。”鬼小孩附身的玩偶走到周明荃的头旁边,低头看着周明荃的耳朵,“类似的话你都说过三次了,再说一次很难吗?” 周明荃闭上眼睛,打起了呼噜。 鬼小孩拿出杀手锏,“爷爷,只要你肯陪我交换礼物,帮我证明我的记忆都是真的,说不定,我会试着原谅你……” 周明荃依旧不为所动。 鬼小孩继续下猛料:“我真的会原谅你。” 周明荃的鼾声更大了。 周明荃一直不肯配合,鬼小孩转过身,一脸委屈地看着安阎,“安哥哥,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能不能让我换个办法证明?” 安阎垂眸看着沉默地周明荃,没有应声。 “安哥哥,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在404病房的时候,他撒谎了。”为了让安阎相信他,更为了让自己心安理得地去做一些事情,鬼小孩说出了他还没说出口的发现,“我爸爸妈妈送给他的小熊玩偶根本不在疗养中心,那只小熊玩偶就是一开始陈瀚抱着的那只缺了右眼的玩偶熊,是我和爷爷合影里的那只,也是被杜哥哥……” 说到这里,鬼小孩鬼使神差地停了下来,嘴里喃喃重复这几个字,“照片……那张照片……怎么回事,照片里抱着小熊玩偶的人是我,不是他……” “我那么讨厌那只玩偶,它可是害死我爸妈的玩偶,我怎么会愿意把它抱在怀里……”一瞬间,鬼小孩仿佛觉得天塌下来了,“不会吧……难道让我爸妈买小熊玩偶回来的人是我……不是我爷爷?” 濒临崩溃的鬼小孩踉踉跄跄地走到床的边缘,仰头望着安阎和杜鸩,“安哥哥,杜哥哥……你们快告诉我,害死我爸妈的玩偶不是我的……” 安阎曾回忆鬼小孩在见到周明荃后所说所做的种种,从中寻找线索,由于周明荃是鬼小孩主要的行为对象,安阎在找寻鬼小孩的问题的时候,很自然地看到了不少周明荃所隐藏的讯息…… 在进这个房间之前,安阎和杜鸩就知道了小熊玩偶是鬼小孩父母送给他的礼物。安阎有想过开门见山地把这一点告诉鬼小孩,让他知道真相。 但在听了鬼小孩描述的记忆,明白鬼小孩这么恨周明荃主要是因为周明荃逼着他父母买了小熊玩偶这一点时,安阎放弃了这个简单粗暴的办法,决定用更迂回一点的方式。 安阎决定利用周明荃,通过一个周明荃不可能同意的礼物交换,让鬼小孩先明白他的记忆是假的,再循序渐进地看到记忆中更多虚假的东西…… 没想到一切最终还是失控了。 在周明荃妥协之前,鬼小孩先一步猜到了他最在意的真相,把对周明荃的所有恨意全部转移到了他自己身上。 “让他们把玩偶买回来的人是我。”躺在床上假寐的周明荃睁开眼睛说道,“在孤儿院门前拍照时,正好是我抱玩偶抱得胳膊发酸的时候,就让你帮我抱了一会。”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鬼小孩捂着脑袋,陷入了更深的自责之中,“如果那只玩偶是你的,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就算你打死我,我都不可能把一只害死我父母的玩偶抱在怀里……” 鬼小孩撞到了安阎的身上,声音带着哭腔,“安哥哥,怎么办……我的记忆真的是假的……是我害死了我的爸爸妈妈……我害死了他们还不够,竟然还想杀死我的爷爷……” 安阎垂手揉着鬼小孩的熊脑袋,对床上的周明荃说道:“周先生,周凉脑海中的记忆远远比真相恐怖、可怕,为了让他好受一点,你还是把真相告诉他吧。” “我……”周明荃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 “呵呵,说出来让他好受一点的,只可能是谎言,不会是真相。”一个稚嫩的童音忽然响起,“这世上能让周凉恢复真实记忆的,只有我一个。” 说话的是一只就坐在周明荃身旁的玩偶小熊,安阎偏头扫了一眼,注意到它有着两只颜色不一样的眼珠,左眼睛看起来很普通,右眼睛上却沾着红色的血渍。 安阎抓起小熊玩偶,把它脸上的右眼睛抠了下来。 失去了右眼睛后,刚刚会说话的小熊玩偶变成了哑巴,安阎把眼珠递给杜鸩,“你看看这只眼珠。” 周明荃疯狂地把手伸了过来,“别碰它,你们不要碰它!” 安阎把眼珠塞到杜鸩掌心,伸手挡掉周明荃伸过来的胳膊,“别闹,真相到底怎么回事我心里有数,您别再演了。有时间紧张这只破眼珠,不如哄一哄你宝贝孙子。” 周明荃被安阎说得没了脾气,“……这只眼珠很危险,我还有用,你们……你们小心一点。” 杜鸩:“只把眼珠拿在手里看不出什么。” 杜鸩拿起被安阎丢在床上的玩偶,又把眼珠安了上去。 灯光下,安阎和杜鸩都看到小熊玩偶的影子中多出了一个颜色更深的,形状像人又像熊的小影子。 安阎伸手拍了下小熊玩偶的头,“说话。” “……” 一个照面就被安阎抠了眼睛的小熊玩偶表示他一个字都不想说。 第218章 安阎威胁小熊玩偶,“老实坦白你的来历,再不说话,我就抠了你的眼珠让你再没机会开口。” 藏在小熊玩偶影子中的小影子剧烈地抖了抖。 安阎伸手再次摸上小熊玩偶的右眼睛,做了一个抠的动作,吓得一直在颤抖的小影子缩成小小的一团。 安阎:“还不说?” 见过大风大浪的小熊玩偶立刻老实了,“我就是周凉父母买来的那只玩偶,送给……” 感受到周明荃和周凉的注视,小熊玩偶故意卖关子,“我到底是他们买来送给谁的,还不能告诉你们。” “你爱说不说。”安阎直奔主题,“周凉父母的车祸是不是你搞的鬼?” 小熊玩偶的回答特别欠揍,“是我搞的鬼,但是这也不能怪我,如果不是有人非得让那对夫妇把我买回来,我就算想害死他们,也没有机会。” 鬼小孩附身的独眼龙小熊玩偶受了刺激,冲着害死他爸妈的小熊玩偶扑了上去,每一爪子都往对方的右眼睛上招呼,两只熊缠在一起,打得难解难分。 周明荃抓起被鬼小孩附身的玩偶抱在怀里,“小凉别急,爷爷留着它还有用。” 安阎把甩胳膊甩腿的小熊玩偶拎到周明荃眼前,“您说,我挺好奇这样一只抠了眼珠就只能当一辈子普通眼珠的玩意能有什么用。” 小熊玩偶抗议道:“你侮辱我!” 安阎难得如此讨厌一个鬼,“闭嘴,要不是周先生说了留着你有用,你早就凉透了。” 小熊玩偶扭头看着周明荃,“你……你快救我下来……” 周明荃无视小熊玩偶,开口回答安阎的问题,“他能帮我……” “不要说!”小熊玩偶歇斯底里地打断周明荃的话,“你如果把我们的约定告诉他,你的心愿就不能成真了!” 周明荃:“……” 安阎劝周明荃,“周先生,他先后害了董医生、您的儿子、儿媳,还有您的孙子,这样一个坏到骨子里的鬼,您觉得他会真心实意地帮助您完成心愿吗?” “你别胡说!”小熊玩偶立即表忠心,“我是真情实感地想帮他!” 安阎把手里的小熊玩偶按在床上,看着抱着鬼小孩的周明荃,“周先生,您的心愿是不是和您的孙子有关?” 周明荃心里有所顾忌,没有回答安阎的问题。 鬼小孩猛然想起他附身到小熊玩偶身上时听到的对话,隐隐猜出了一些线索,“安哥哥,我知道我爷爷的心愿,他……他想让我回来。” 周明荃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安阎皱着眉头陷入沉思。 周明荃已经见到了变成鬼的周凉,某种意义上,周凉算是回来了。在这种情况下,周明荃还没有毁掉眼珠,依旧觉得眼珠对他还有用,并且特别重要,连碰都不希望别人碰…… 站在周明荃的角度,他肯定不希望周凉恢复曾经的记忆,那眼珠能继续帮忙的,肯定和记忆无关。 身为鬼,在除去记忆之后,周凉还需要的就只剩下了人的身体。 安阎当即明白周明荃的心愿是什么,“周先生,您的心愿是让周凉复活?那只玩偶答应你会让变成鬼的周凉拥有身体,彻底变成人?” 周明荃低头看了眼被鬼小孩附身的小熊玩偶的脸,“它答应我会让周凉再次活过来。如果它说的是真的,如今只差最后一步,小凉就能复活了。” “就它?让周凉复活!?这怎么可能……”安阎再次把手里的玩偶举了起来,“它要是真有那种本事,为什么不先给它找个身体?” 想起他在404病房里拍到的那张周明荃和鬼小孩的诡异合影,安阎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继续往下说。 鬼小孩仰着熊脑袋看周明荃,不敢相信道:“爷爷,您怎么会相信他的话啊?” 周明荃垂眼道:“他曾经让周凉复活过一次。” 杜鸩立刻想起来那件和鬼医生还有周凉有关的传闻,“您说的是他被鬼医生推到停尸房那次?” “在他推走小凉之前,小凉确实已经断气了。”周明荃努力回忆当时的情况,“我发现小凉断气后就去找小熊玩偶算账,像安先生对付它一样,把它一直发着红光的右眼睛抠了下来,准备把它的眼珠踩碎。” 安阎:“……”原来红眼睛当年就这么弱吗!? “它怕我踩碎它,就向我求饶,告诉我他能让小凉活过来。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就带着它回到了小凉的病房,直到那时,我才发现小凉连人带床都不见了,连忙拜托护士和值班大夫帮我找……”周明荃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等我带着医生、护士再次回到病房时,却发现小凉已经回到了病房,身体非常健康。” “我没想到的是,第二天晚上,小凉又死了。”周明荃难受道,“那只玩偶告诉我,它昨晚离小凉太远,力量不够,所以只让小凉多活了一天。只要我把它的右眼珠放到小凉的右眼睛上,它就有办法让小凉再次回来……经历过第一次小凉复活,我相信了它,按照它所说的,火化小凉,把小凉父母买的小熊玩偶留在了住院部,住在这里等小凉回来。” “它在只有眼珠的情况下不能和人交流,经历过儿子、儿媳还有小凉的事,我不放心把眼珠一直放在玩偶的身上,又怕弄丢,就干脆绑了根绳子挂在脖子上,只在需要的时候取下来。”周明荃偏头看向堆在床和墙之间的一只只小熊玩偶,“这些缺了右眼的小熊玩偶,全部都是我买来用来和它对话的。” “那天你们走之后,我和他交流过,它怀疑你们遇到的怪事和小凉有关,就让我去找你们看看。”周明荃牵起嘴角露出一个难过又幸福的笑容,“没想到,我真的在你们身边见到了小凉。” 安阎大概琢磨了一下周明荃说的这些讯息,问道:“让周凉复活的最后一步是什么?” “它还没告诉我。”周明荃蹙眉道,“就是因为这个,我才想把它留在身边,害怕你们把它拿走。” 安阎手里的小熊玩偶咬牙切齿道:“我发誓,我永远不会告诉你,让周凉复活的最后一步是什么。” 安阎抓住小熊玩偶的眼睛,“选一个吧,说还是死?” 老底都被人掀开了,小熊玩偶破罐子破摔道:“死就死,反正我死了,他们两个也活不了。” 鬼小孩立马急了,“你对我爷爷做了什么!” 小熊玩偶冷笑着,声音语调都与他原本的童音特别违和,“三年,他把我绑在脖子上整整戴了三年,在这三年里,我能做的可太多了。” 安阎绷着脸威胁小熊玩偶,“你到底做了什么?不说的话,我也不会让你马上死,我会找十七八个鬼,轮流拿着你的眼睛在地上没日没夜地挖洞。” 小熊玩偶:“哈哈,十七八个鬼……你哄谁呢……” 杜鸩冲着安阎伸出手,“把它给我。” 安阎把手里的玩偶递给杜鸩。 杜鸩掐着小熊玩偶的脖子,垂眼道:“说,还是不说?” 感受到这副皮囊下所藏着的稀世凶魂,小熊玩偶抖了抖,扭过头不敢看杜鸩的眼睛,“我……我怕他会在周凉出现之前踩死我,就骗他用了个小手段,把我和他的命绑在了一起。我要是死了,他也会死。” 杜鸩冷声道:“还有什么?” 小熊玩偶,“没……再没了。” 安阎凑到杜鸩身边,压低声音问小熊玩偶,“为什么我给周先生拍照的时候,照片里的他和周凉的鬼魂一样,都缺了右眼。” 小熊玩偶不肯说,奈何只坚持了三秒,就在杜鸩的威胁下破了功,“因为……因为周凉的右眼被我吃了,周明荃的右眼,被我吃了一半。” 周明荃和鬼小孩没听清安阎的问题,却听清楚了小熊玩偶的回答。 “你疯了!你竟然敢吃我爷爷的眼睛!”鬼小孩厉声喊着,扑腾着熊爪试图挣脱周明荃的怀抱,想对小熊玩偶动手。 “没事,爷爷没事……”周明荃抱紧鬼小孩,“你冷静点,不要打扰安先生和杜先生。” 鬼小孩停止了扑腾,蹙眉望着安阎,“安哥哥,你那句手机没电是骗我的对不对?你们走了之后,我在你的柜子里找到了你的充电器……” 安阎坦然道:“嗯,是在骗你。” 小熊玩偶被杜鸩抓得难受极了,开始讨价还价,“安先生,我要是再多说一点,您能把我从他的手里拿出来吗?我喜欢被您掐着,再被杜先生这样掐下去,我就要死了。” 安阎拒绝了,“那你还是死吧。” 杜鸩冷着脸,手上的力道加重,一节白色的棉絮钻出小熊玩偶的身体,从杜鸩的指缝挤了出来。 “别……别再掐了。”小熊玩偶尖着嗓子喊道,“你们不就是想知道让周凉复活的最后一步吗?我……告诉你们……” 杜鸩闻言稍微减轻了点力道。 小熊玩偶气若游丝道:“只要……只要把我的右眼睛放到周凉附身的玩偶脸上,他……他就能活过来……真正拥有过去的记忆……” 安阎觉得他的智商被侮辱了,这哪里是让周凉复活,听起来更像是复活小熊玩偶自己。 “又想骗人?”安阎抬手弹了下小熊玩偶的脑门,“给你个机会重说一次,再说骗人的假消息,等着被鬼拿着挖地吧。” “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小熊玩偶艰难道,“我吃了他的眼睛,只要我把它的眼睛还给他,他就能好……就算不能顺利复活,也能得到过去的记忆,解除他和我之间的联系……” “你呢?”杜鸩出声道,“你把眼睛还给他,让他拥有记忆,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我不要什么好处…”小熊玩偶抬手指了指自己,“只要你们答应事后放过我,我就很满足了……” 安阎面无表情道:“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无论你做什么,我们都不会放过你。” 鬼小孩从周明荃的怀里爬出来,“你能先把我爷爷的眼睛还给他吗?” 小熊玩偶使出浑身的力气偏过头,看着站在床上的,被周凉附身的独眼龙玩偶,“如果你能……能让他们放过我,我就愿意把你爷爷的眼睛还给他。” 鬼小孩走过来扯了扯安阎的衣服,“安哥哥,你帮帮我好不好?” 小熊玩偶努力调整角度,两只眼睛直对着鬼小孩的脸,“不……不用他帮忙……你,你自己就可以……只要你……” 小熊玩偶脸上的表情蓦地一变,看起来非常痛苦,说话的声音也比之前低了不少。 鬼小孩附身的小熊玩偶往前走了一步,站得离杜鸩手中的小熊玩偶更近了一点,“你在说什么?” 小熊玩偶张了张嘴,鬼小孩只听到几个模糊的音节,听不清他到底说了什么。 为了听清楚小熊玩偶的话,鬼小孩下意识地又往前走了一步。 安阎和杜鸩两个人站得很近,原本扒拉着安阎的鬼小孩虽然只迈了几小步,却已经走到了杜鸩的身旁,离小熊玩偶也特别近,近到鬼小孩附身的玩偶一抬头,就能看到小熊玩偶扭曲的脸…… 鬼小孩侧仰着头看着上方,“你在说什么?” 安阎莫名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冲着鬼小孩伸出手,“回来,别离他那么近!” 在安阎触碰到鬼小孩胳膊的瞬间,类似纽扣崩裂的声音骤然响起。 “嘣——” 原本长在小熊玩偶身上的眼珠从空中落了下来,嵌入了鬼小孩附身的独眼龙玩偶的脸上。 火烧一样的感觉从右眼开始,向着鬼小孩的全身蔓延…… “啊!好疼啊——” 鬼小孩捂着脸痛苦地喊着,抬起爪子试图把脸上的眼珠抠下来,却怎么抠都没有用。 安阎伸手帮忙抠眼珠,却失败了。 杜鸩从安阎手中接过正在乱挥四肢的玩偶,直接动手抠它的右眼珠,竟然也没抠下来。 “哈哈哈,要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把我的眼珠抠下来,我早就消失了。”不属于周凉的声音从玩偶的身体上传来,“我好恨啊,我真的好恨……要不是三年前周明荃趁我抢周凉身体,本体虚弱的时候把我的眼睛抠了下来,周凉的身体早就是我的了。” “还好周明荃够蠢,相信我的话,让我吃掉了周凉的半个灵魂和眼睛。要不然等周凉醒来,死的就是我了。” “不过没关系,等我拿回了我自己的东西,再吃掉周凉的灵魂,我就可以再抢一个身体了。到时候,我想当人就当人,想当玩偶就当玩偶,谁也拿我没办法……” 从玩偶口中得知当年的真相,周明荃气得大喊一声,差点厥了过去。 “我……我不会让你得逞的。”诡异的童声消失了,鬼小孩的声音蓦地从玩偶身上传出来,“我的眼睛,我的灵魂,都是我的,不会给你……” 听到鬼小孩的声音,安阎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鬼小孩,你们俩是在抢身体吗?现在掌握主动权的是谁?你能不能在这种情况下和杜鸩换身体?” 刚刚消失的童声又出现了,“换身体?你们是想白送给我一个人的身体吗?” “可以换,但是……但是最好不要……”从玩偶身上传出的又变成了鬼小孩的声音,“我不想杜哥哥出事……” “换!快换!我好久没玩过人的身体了!快换啊!”小熊玩偶脸上的右眼睛猛然突起一片血管一样的东西,把小熊玩偶的右半张脸包了起来。 鬼小孩的声音又小又低,“别……别换……我快撑不住了!” 杜鸩眉头一皱,拿着小熊玩偶进了卫生间。 “我们马上就回来。”安阎跟刚缓过来的周明荃打了声招呼,跟着杜鸩进了卫生间的门。 卫生间里,杜鸩拿着小熊玩偶站在黄到发红的灯光下,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镜子。 镜子中,两道和杜鸩一模一样,但颜色浅很多的身影分列在杜鸩的两边。 一个笑得癫狂,“哈哈哈哈哈,我就要拥有人的身体了吗?好期待啊!” 一个愁容满面,“杜哥哥,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解决!” 杜鸩握住安阎递过来的手,内心毫无波澜,“换吧。” 一、二…… 两秒之后,鬼小孩扶着墙出现了。 紧接着,被杜鸩的身体拿在手里的小熊玩偶爆成了一地碎片,红衣厉鬼状态的杜鸩绷着脸站在安阎身旁,和安阎一起扶着他的身体。 “呵呵呵呵呵呵呵……” 一道黑色的鬼影从碎片中钻出,和笑声一起只奔着杜鸩的身体而来。 很快,笑声消失了。 只有一道还不到杜鸩小腿高的黑色鬼影停在原地,一下又一下地撞向杜鸩,试图附身到杜鸩身上。 “进……怎么进不去啊……” 黑影附身杜鸩不成,试图转身回返,愕然发现他附身过的小熊玩偶变成了一地碎片。 黑影转个身,退而求其次,打算去吞噬鬼小孩,却被一道高大的红色身影拦住了。 黑影抬起头,惊讶地看了厉鬼杜鸩一眼,而后又瞥了眼杜鸩的身体,“没想到……你……你竟真的是鬼!还是有人身体的鬼!” 黑影为了能多点机会和时间抢夺杜鸩的身体,在最后一刻放弃了抢夺周凉的眼睛和灵魂,此时此刻的黑影,比他今晚一开始现身的时候还要柔弱。 杜鸩刚抬起手,黑影就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不要让我消失……我消失了,你们也会有危险……” 杜鸩对他的耐心早就消失殆尽,没给黑影继续申辩的机会,直接把它掐成了灰。 “谢谢……谢谢你们救了我……”一直扶墙站着的鬼小孩抬起头向安阎和杜鸩道谢,露出了一张和纸一样白,有着漂亮五官,却满是泪痕的鬼脸。 安阎摆了摆手说道:“别急着谢,先去外面跟你爷爷打招呼,完了和杜鸩把身体换回来,时间不早了,我和杜鸩要回去睡觉。” “好。”鬼小孩抬手擦了眼泪,转身握住门把的时候,又开始犹豫了,“安哥哥,这次的记忆是真的,我都想起来了。我……我不敢出去见我爷爷……” 安阎伸手帮他开了门,“别想那么多,你再不出去,你爷爷该着急了。” 鬼小孩离开了。 安阎转身握住了杜鸩的两只手,开玩笑道:“刚刚黑影笑着冲你跑过来的时候吓我一跳,还好他实力够差,被你搞定了。” 杜鸩低头亲了安阎的嘴角一下,垂眸看着他,“我们就站在这里等他回来?” “嗯,给他们爷孙留点空间。”安阎亲了杜鸩两下,“周明荃刚受过一大波惊吓,我们这会带着你的身体一起出去,万一把他吓出什么毛病就麻烦了。” 五分钟后,鬼小孩过来敲卫生间的门。 杜鸩伸手打开门,等鬼小孩进来后说道:“换吧。” 疗养中心的小熊玩偶也炸了,鬼小孩这一次只能附身到404病房的小熊身上。他走到镜子前说道:“安哥哥,杜哥哥,我先走一步,404病房等你们。” 十秒钟过去了,鬼小孩和厉鬼杜鸩依旧杵在镜子前,谁也没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鬼小孩张嘴说道:“我要和杜哥哥把身体换回来,我要回到404病房的小熊身上。” 二十秒钟过去了,依旧无事发生。 鬼小孩紧张地看了杜鸩一眼,“杜哥哥,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我一个人说没用。要不然你跟着我一起说一遍试试?” 鬼小孩看着镜子又说了一遍要把身体换回来,回到404病房的话。 两秒后,杜鸩开了口,“我要和周凉把身体换回来,回到我自己的身上。” 又是十秒过去了,鬼小孩看了镜子中的自己一眼,抱着头蹲在地上,用力地抓头发,“我们……我们不会换不回去了吧。” 为什么换了几次都换不回来? 安阎心慌地看了杜鸩一眼,拍了拍鬼小孩的头,“鬼小孩,你要是想留在这里陪你爷爷就直说,不要玩这种小把戏。” “我没有……我刚刚恢复记忆,巴不得离我爷爷远一点,别留在他面前丢人现眼。”鬼小孩顶着鸟窝一样的头发站了起来,“我……我比你们还想回404。” 安阎盯着鬼小孩的眼睛,“如果你没有搞鬼,为什么你和杜鸩的身体会换不回来?” 鬼小孩:“我也不知道啊,难道是小熊玩偶搞的鬼?” 杜鸩否定道:“它已经被我掐成灰了,不是它。” 鬼小孩:“……那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啊?” 安阎伸手掐鬼小孩的脸,“或许杜鸩刚刚掐成灰的其实是鬼小孩,你才是小熊玩偶?” 鬼小孩委屈地快哭出来了。 “别哭,逗你玩呢。”安阎松了手,“你仔细想想以前的事,说不定能从其中找到这次身体换不回来的原因。” 鬼小孩面壁想了好几分钟,同手同脚地转过身看着安阎,“安哥哥,我好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安阎:“说。” “我和杜哥哥换身体,其实遵守的还是礼物交换的原则,但是这个能力,不是我的,是小熊玩偶的……”鬼小孩苦着脸着话,“以前我有它留在我身上的东西,也就有了它的能力,刚刚它把它的都拿走,把我的还给了我,这种能力就……就跟着消失了。” 安阎明白了,“怪不得,怪不得他说他消失了,我们也会有危险。原来他所谓的危险,就是杜鸩没办法回到自己的身体。” 安阎说的是表面上的危险,他怕的是更深层次的、未知的危险。 鬼小孩慌张道:“那怎么办?杜哥哥就只能一直在外面待着,不能回自己的身体里了吗?” 没有人回应鬼小孩的话。 卫生间里安静极了,只能听到水龙头滴答滴答滴水的声音。 安阎眨了眨眼睛,转头看着杜鸩,轻声道:“杜鸩,在我出院之前,我肯定会想办法让你回到你的身体里。” “我们一起想,不过不是现在,是明天。”杜鸩拿出干净的口罩帮安阎戴好,接着拉起安阎外套的帽子,扣在他的头上,“再过三四个小时天就亮了,我们先回去睡觉,其它所有事情,都等你睡醒了以后再说。” 安阎:“好。” 听到要一起回去,鬼小孩风风火火地溜出卫生间,推着一把空轮椅过来了,空轮椅上放着老人用的帽子和外套,“安哥哥,杜哥哥,这是我爷爷不用的轮椅和衣服。” 安阎:“轮椅留着,衣服和帽子就算了。” 鬼小孩皱眉道:“不行,不能算了。万一被人看到两个杜哥哥会有麻烦,我们还是做一下伪装比较好。” 安阎被鬼小孩的真诚逗笑了,用肩膀碰了下杜鸩的胳膊,“杜哥哥,是时候让他见识一下你有多厉害了。” 杜鸩看了安阎一眼,原地消失了,切换到了只有安阎能看到他的状态。 围观群众鬼小孩:“!!!” 第219章 鬼小孩僵着胳膊戳了安阎一下,“安哥哥,杜哥哥怎么不见了?他去哪里了?” 安阎握住杜鸩的右手晃了晃,“就在我旁边。” 鬼小孩顺着安阎的手一点一点地往向上看,当他仰着头看向高处的空白位置时,蓦地感受到了一股刺骨的凉意。鬼小孩伸手指了一个大概的方向,“啊,我感受到了杜哥哥的视线,他真的在那里。” 安阎偏头看了一眼说道:“你再指高一点,他眼睛的位置没那么低。” 鬼小孩此时才意识到有点不对,“安哥哥,你能看到杜哥哥?” 安阎:“对,只有我能看到他。” 鬼小孩:“……”他好像闻到了一股狗粮的味道。 安阎拎起轮椅上的帽子和外套,“现在你可以把它们还回去了吧?” 鬼小孩点点头,接过安阎递过来的帽子和外套,抱着往房间里面走。 等鬼小孩再次走到卫生间门口,就看到卫生间的门已经关上了。 安阎抓着轮椅的后背站在玄关处,而杜鸩的身体正端端正正地坐在轮椅上。杜鸩的头微微歪着,眼睛紧闭,像是睡着了。 鬼小孩盯着杜鸩看了看,“安哥哥,你帮杜哥哥摆得这个姿势绝了,不了解真相的人,肯定以为他只是睡着了。” 安阎垂眼看着鬼小孩白的像纸一样的脸和像黑墨画上去的五官,叮嘱道:“你一会走路的时候注意低头,别被别人看到你的脸。” 鬼小孩抬起双手摸自己的脸,“以前长得吓人的时候就算了,我现在长得比以前好看多了,也不能给人看啊?” 安阎:“再好看也是鬼,也会有人觉得害怕。你要是不想低头,就去找你爷爷的旧帽子,戴着它回404病房。” 鬼小孩马上做出选择,“那帽子有点丑,我还是低着头回去吧。” 安阎笑了,“哦,丑帽子杜鸩可以戴,你就不行?” 鬼小孩理直气壮,“杜哥哥那么帅,戴再丑的帽子都不会影响他的颜值。” 躺在床上的周明荃听他们在玄关处聊了这么久,还以为他们不想走,出声挽留,“我正好睡不着,不如你们别走了,留下来陪我聊天?” “周先生,谢谢你的好意,我明早还要去门诊部针灸,得回去好好睡一觉,再见。”安阎说完便推开门,推着轮椅去了走廊。 鬼小孩看不到杜鸩走没走,站在原地等了几秒之后才走出房门,站在走廊上把门关了。 “吱呀吱呀吱呀——” 走廊上响起轮椅滚动的声音。 安阎推着轮椅慢慢往前走,经过值班室的时候敲了敲半闭着的门,却久久不得回应。瞅见值班的工作人员正在睡觉,安阎推开门轻轻地走进去,把他借来的钥匙轻轻放在工作人员的桌子上。 钥匙碰上桌子的瞬间,值班工作人员被吵醒了,他迷迷糊糊抬起头,看到门外坐在轮椅上的杜鸩时,瞬间清醒了,“怎……怎么回事?他进去的时候好好的,怎么坐着轮椅出来了?” 安阎忽悠道:“他实在困得没办法走,就只能让他坐在轮椅上眯一会了。” 值班工作人员了然道:“原来如此,时间不早了,你们回去的路上小心点。” 安阎点点头,推着轮椅和杜鸩、鬼小孩一道出了疗养中心的楼门,向住院部走去。 深更半夜,医院的人值班的值班,休息的休息。在从疗养中心到住院部,从住院部到四楼404病房的路上,安阎他们三个谁也没碰到。 一进404房间的门,杜鸩就现了身,把放着他身体的轮椅推到墙根,催安阎睡觉。安阎连着几天没睡过好觉,几乎是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只是这一觉睡得不怎么长,星期三早上天还没亮的时候,安阎就醒了。他坐起来看着坐在轮椅上的杜鸩的身体,大脑自动运转起来,想着怎么让杜鸩回到他的身体里。 坐在床旁边椅子上的杜鸩掀开被子上了床,拽着安阎一起进了被窝,顺势搂在怀里,“时间还早,你再睡一会。” 安阎跑得无影无踪的睡意瞬间又都涌了回来,眼皮沉得睁都睁不开,“嗯。” 等安阎再睡醒,正好是早上七点半。 安阎坐起来伸手拍身旁的杜鸩,“杜鸩,换回去行不通,你有没有试过直接回去?” 杜鸩睁眼说道:“试过,回不去。” 安阎皱着眉,“到底怎么做才能回去……” 杜鸩:“等你针灸结束,我试着推着轮椅离开医院一趟。医院对我的能力有限制,其它地方没有。” 安阎想早点解决这件事,“等吃了早饭我去跟医院打声招呼,我们俩一起推着轮椅出去一趟?” 杜鸩:“不行,你得先去门诊部针灸。” “我针灸的事又不急,下午去门诊部针灸也一样。”安阎劝道,“现在是白天,住院部人来人往的,万一我们去门诊部的时候有人进来看到你的身体,我们怎么解释?” 鬼小孩主动为安阎分忧,“安哥哥,我可以留在这里帮你们照看杜哥哥的身体!” 安阎:“!!!” 杜鸩:“那就拜托你了。” 安阎:“……” 早上八点半,处于隐身状态的杜鸩跟着安阎一起进了针灸的房间。 房间里摆了十几台针灸用的仪器,大部分仪器旁都躺着人,有在脸上扎针的,有在胳膊上扎针的,还有在腿上扎针的…… 脑海中突然闪过电针扎在他脸上后,随着电流震颤的画面,安阎转过身,把杜鸩推了出去,“……在外面等我。” 走在安阎前面,负责给安阎针灸的大夫回过头来看着,“安先生,您是在推空气吗?” 安阎胡乱舒展着胳膊,“没有,我胳膊有点酸,动一动会舒服一点。” 大夫拍了拍仪器旁边的小床,“您过来躺下吧,今天上午人有点多,我们抓紧时间。” 上午十点五十,结束了针灸和按摩之后,安阎和杜鸩一道回了住院部四楼。 下午两点,安阎和处于隐身状态的杜鸩推着杜鸩的身体离开云大附院,去了旁边一个人烟稀少的公园。 安阎和杜鸩没想到的是,就算离开云大附院,杜鸩依旧没法回到他的身体里。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安阎低头喃喃自语着,总觉得他忘了一条很重要的线索。 几分钟后,安阎终于想到了,笑着看向杜鸩,眼睛亮亮的,“那首诗!我们把《404病房》那首诗给忘了!” “摆在床头的小熊玩偶、挂在头顶的点滴,还有孩子的礼物、中年人的叮嘱、老人的眼泪,这些我们都遇到过了。只剩下了写在最后的亲吻爱人冰冷的嘴……”安阎不好意思地瞥了杜鸩一眼,“杜鸩,我有一个很自恋的想法。” 杜鸩:“什么?” “会不会我亲你一下,你就能回到你的身体里了?”安阎转过身,把轮椅推到了旁边的树荫下,站在阴影中对杜鸩招手,“你过来,我们试试。” 杜鸩一步步走过来,在树荫下现了身。 安阎抓着杜鸩的胳膊亲了一下他的嘴,“你试一下。” 杜鸩闭上眼睛,“不行,回不去。” 安阎弯下腰亲了下杜鸩身体的嘴,“你再试一次?” 杜鸩摇头道:“还是不行。” 安阎蹙眉想了想,“这是和404病房有关的诗,或许只在404病房里可行?” 杜鸩:“应该是这样。” 安阎抓住轮椅的靠背,“我们现在就回去。” 半个小时后,安阎和杜鸩回到了云大附院住院部四楼。 刚走到404病房门口,安阎就听到有人在房间里面说话。对方的声音陌生有熟悉,是属于鬼小孩,也就是周凉的声音。 “我躺在404病房的穿上,听到午夜零点钟声敲响……” 听清鬼小孩正在念的东西,安阎连忙打开门,推着轮椅走了进去。 看到安阎进来了,坐在床边地上的鬼小孩连忙把手里的白色卡片撕成几块,塞到了身后的柜子里。 被撕碎的卡片无论是颜色还是材质,都和安阎抽到的,印着《404病房》那首诗的卡片一样。 幸亏安阎抽到的卡片一直藏在杜鸩身上,要不然他一定会误会鬼小孩,以为被鬼小孩撕碎的是他和杜鸩的卡片。 安阎松开轮椅,沉着脸走到鬼小孩面前,“你刚刚撕碎的是什么?” 鬼小孩仰头看着安阎,支支吾吾道:“就……就是很普通的一张卡片啊。” 安阎以为鬼小孩心虚,黑着脸吓唬他,“哪里来的?” 鬼小孩:“我自己的卡片。” 安阎抬高音量,“你自己的?” 鬼小孩被安阎的语气吓到了,“安哥哥,我真的不明白……我只是把我的卡片撕了,你……你为什么会是这种反应啊?就好像我撕的是你的卡片一样……” 安阎:“因为你刚才念的那首诗。” “啊!你竟然听到我刚刚念的那首诗了!”鬼小孩抱住脑袋,一脸羞耻地望着安阎,“安哥哥,你能不能假装什么都没听到啊?” 安阎沉默地看着鬼小孩。 鬼小孩红着脸说道:“那首诗是我刚来云大附院,住在404病房的时候写的,就藏在这张床床垫的床套里。下午你们不在,我就想悄悄拿出来看一眼,没想到还是被你们逮个正着。” 安阎蹲下来说道:“你是说,你刚刚念的诗是你写的?” 鬼小孩点头道:“对。” 安阎伸出手,“能不能给我看一看?” 鬼小孩不想让安阎看他的黑历史,“……我可以不给你看吗?” 安阎:“不行。” 鬼小孩往旁边挪了挪,拉开身后的柜子,“你要看的话就……就自己拼吧。” 他说完就溜了,安阎拿出柜子抽屉里的所有碎纸片,和杜鸩一起拼起来放在床上。 最终安阎和杜鸩拼出来的,也是一首名为《404》病房的诗,只是诗里的内容和安阎卡片上的内容不太一样。 《404病房》 我躺在404病房的床上, 听到午夜零点钟声敲响, 这是我听到最动听的声音, 而我所说的每一句都将是我的祝福。 摆在床头的,它会陪我迎接太阳, 挂在头顶的,它能祝我恢复健康…… 请收下孩子的礼物, 请铭记中年人的叮嘱, 请珍惜老人的眼泪, 请亲吻爱人温暖的嘴…… 所有人都为我带来了麦琪的礼物, 一扇通向幸福的黑色之门。 看到安阎和杜鸩坐在床上,一脸认真地看着他写的诗,鬼小孩尴尬地恨不得打开窗户从四楼跳下去,“安哥哥,杜哥哥,你们能不能别看了?那首诗是我刚住院的时候写的,写的一点都不好,你们要是真的很想看诗,我可以把我最喜欢的诗人推荐给你们,求求你们去看他的诗吧。” 安阎没把鬼小孩的话听在耳里,从杜鸩手里接过他们抽到的卡片,专注地对比着两首诗的内容。没想到的是,杜鸩身上那张卡片的内容,竟然变得和鬼小孩这首诗一模一样,已然不是他们当时抽卡时所看到的内容了。 “是今天才变的。”杜鸩轻声道,“我昨晚看过这张卡片,当时卡片上的诗还和以前一样。” 安阎问道:“你昨晚什么时候看的?是去疗养院之前还是之后?” 杜鸩:“去疗养院之前。” “有可能是玩偶小熊的消失让这首诗产生了变化。前九句描述的内容几乎都和玩偶小熊有关,都已经发生过了,就算内容有变化,应该也和我们关系不大。”安阎把杜鸩给他的卡片放到兜里,伸手点着最后三行,“和后续事情有关的有可能是最后三行,其中冰冷的嘴变成了温暖的嘴,死神的礼物变成了麦琪的礼物,地狱之门变成了通向幸福的黑色之门……” “啊……”鬼小孩奔过来喊道,“安哥哥,你只看它就好,为什么还要念出来啊?” 安阎偏过头问他,“鬼小孩,你为什么写通往幸福的大门是黑色的?” 鬼小孩低下头,不好意思看安阎,“因……因为医院的大门是黑色的,只要走出那扇门,就代表着我的病已经痊愈了……” “原来是这样。”安阎低下头,继续看着拼起来的诗。 鬼小孩红着脸问道:“安哥哥,你……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说所有人送给我的都是麦琪的礼物吗?” 安阎:“我知道,麦琪是耶稣出生时给他送礼物的三个贤人,他们的礼物代表着尊贵和圣洁。” 鬼小孩一脸惊讶,“你……你竟然知道?我以为……我还以为你会猜别的意思呢,比如礼物交换什么的……” 安阎抬手点了点这首诗的前几行,“从前面的内容能看出来,你写这首诗的时候似乎挺开心的,我觉得你那时应该还没……” 鬼小孩忽然哭了起来,“我……写这首诗的时候,就是我住院后最清醒的时候……再后来,我就完全被那只熊牵着鼻子走了……” “我真的很后悔对沈先生和陈瀚做出那种事,一开始……他们最开始的时候,肯定是对我的礼物饱含期待的,却一个个都被我坑了……” 安阎抬手摸了摸鬼小孩的脑袋,“你还可以送他们新的礼物。” 鬼小孩茫然道:“我还能送他们什么?我什么都没有了……” 安阎真诚道:“你可以把你的祝福送给他们,你发自内心的祝福,一定会给他们带来好运。” 鬼小孩不敢相信道:“真的吗?” 安阎点头道:“真的。” 他和杜鸩拿到的诗不会无缘无故地发生变化,鬼小孩的祝福对别人可能没用,但对曾经住过404病房的沈丘泽和陈瀚来说,一定是有好处的。 鬼小孩终于破涕为笑,“安哥哥,我祝你的面瘫早日康复!杜哥哥,我祝你能早点回到你的身体里,越快越好!” 安阎:“谢谢你的祝福,还有……” 鬼小孩期待道:“还有什么?” 安阎抬手用食指在身前画了个圈,“你能不能先转过去?” 鬼小孩以为安阎要给他准备什么惊喜,喜滋滋地转过身看着墙壁。 安阎抓住杜鸩的肩膀,偏头亲了一下杜鸩的嘴。 只一秒,停留在安阎嘴边的温暖触感就消失了。 安阎转过头,看到原本坐在轮椅上的杜鸩睁开眼睛站了起来。 鬼小孩开心地蹦了蹦,满病房跑圈,“安哥哥,太好了!我的祝福果然有用,杜哥哥真的回到了他的身体里!” 自杜鸩回到他的身体之后,安阎、杜鸩二人在云大附院的生活便没了前几日的危机重重,变得风平浪静。 星期三下午,安阎通过宋护士要到了沈丘泽家属的联系方式,当天晚上,鬼小孩用杜鸩的手机拨通沈丘泽的电话,诚恳地向他道了歉,并祝愿他能早日康复。 沈丘泽说在404病房度过的,那段和妻子每天打电话的那段日子,是他在失去妻子之后,度过的最黑暗也最幸福的时光。他对鬼小孩的感谢是真的,对鬼小孩害怕和憎恶也是真的。 挂了电话后,鬼小孩蹲在地上哭了很久,吓坏了正在安阎直播间看直播的观众。 星期四上午,安阎的主治大夫在看到安阎的面部神经检测结果之后,说安阎的面瘫已经康复,等明天做完最后一个疗程,就可以出院了。 星期四晚上,鬼小孩悄悄去陈瀚的病房和他见了面,祝他手术成功,早日康复。鬼小孩答应陈瀚,如果陈瀚这学期期末考试能考到班级前五名,他就陪陈瀚玩游戏,从青铜玩到王者。 十一月二日,星期五上午,安阎在门诊部针灸结束后没有立即办理出院手续,而是和杜鸩一起守在手术室外,等待陈瀚的手术结果。 下午一点三十分,陈瀚的手术结束了,手术结果非常成功。 安阎拨通周明荃的电话,把手术结果告诉了正在等消息的鬼小孩。 鬼小孩:“真好,陈瀚能恢复健康真的太好了!” 安阎问鬼小孩,“你想好以后去哪里了吗?是留在疗养中心陪着你爷爷,还是和我们一起回民宿,为自己找个身体?” “我想陪爷爷回家住。小熊玩偶解除和我的联系的时候,也解除了和我爷爷的联系,这两天我爷爷的身体好了很多,不用继续住在疗养中心了。”鬼小孩的声音蓦地低了下去,“安哥哥,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觉得有没有身体对我来说没那么重要了。” 安阎想了想说道:“或许是因为你找到了更重要,更想做的事情。” “有可能。”鬼小孩鼓起勇气问道,“安哥哥,不去迷心民宿常住的话,我还可以去你们的民宿找你和杜哥哥玩吗?” 安阎答应了,“随时欢迎,来之前记得给我们打电话。” 鬼小孩:“可以告诉我民宿的名字吗?” 安阎:“迷心民宿。” 鬼小孩沉默了几秒,磕磕绊绊道:“是……是云市传闻中那个闹鬼闹得很凶的迷心民宿?” 安阎:“对,杜鸩就是迷心民宿的老板。” 鬼小孩后怕道:“……怪不得杜哥哥那么厉害那么凶。” 安阎鼓励他,“你别怕,你只要趁我和杜鸩都在的时候来迷心民宿,没有鬼敢欺负你。” 鬼小孩试探道:“要是在你们不在民宿的时候去呢?” 安阎大概想了下迷心民宿这会都有哪些鬼,“你学一下斗地主吧,这样保命的机会大一点。” “好,我马上就跟我爷爷学斗地主。”鬼小孩挂了电话。 下午三点半,安阎戴着帽子和杜鸩一起走出云大附院的黑色大门。 在前往停车场的路上,安阎始终屏住呼吸,走得小心翼翼,直到两个人走到停车场里面,安阎也没有松懈。 杜鸩疑惑道:“你好像很紧张?” “没有,我只是想避开晦气。”安阎絮絮叨叨地吐槽,“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只要在抽卡之前遇到不好的事,就会抽到和那件事有关的卡。之前在云市抽临时车牌的时候,我抽到的车牌号很不吉利,回去抽卡就抽出了你希望我死的附加服务。上次我在格兰商场吹空调吹得太狠得了面瘫,也很巧的抽到了404病房十日游……” 看到贴在挡风玻璃上的游乐园宣传广告,和滴在广告纸上的已经风干的鸟屎,安阎闭嘴了。 第220章 “啧,真是说什么就来什么。”安阎捏着宣传广告的边把它扯下来,扔进附近的垃圾桶,“要是下次抽卡的内容和游乐场、鸟屎之类的有关,我就去买彩票。” 安阎一开始嫌弃得不行,等他上了车,看到坐在他身旁副驾驶座位上的杜鸩时,却情不自禁地开始脑补他和杜鸩在游乐园玩游戏的画面。 杜鸩转头看着他,“怎么了?” 安阎笑着系上安全带,“就是觉得跟你一起的话,去哪儿都挺好的。” 安阎对云市的路不熟,出发前先开了手机导航,顺着导航规划的路线把车从云大附院附近的停车场开回迷心民宿附近。 看到院子里的荒芜景象,安阎一脚踩下刹车,“……杜鸩,我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没等杜鸩回答,安阎先拿起手机看了眼导航规划的路线,“没走错啊,这里就是迷心民宿。” 杜鸩解开安全带下了车,冷脸看着堆满落叶的地面和挂满蜘蛛网的院门。 坐在车里隔着挡风玻璃看迷心民宿,安阎只觉得眼前的地方像是很久没人打扫过了,又荒又乱。 此时站在杜鸩身旁看着,安阎觉得他错了。 迷心民宿这副样子,根本不是没人打扫这四个字可以形容的,简直像是几十年没住过人。 “吱呀——” 一阵阴风吹过,迷心民宿的楼门轻轻晃了晃,像是在向站在院子外的安阎和杜鸩招手。 杜鸩冷着脸往前走了一步,“你在这里等我,我进去看看。” 安阎大步跟上了,“一起去。” “呼——” 迷心民宿的门大开着,阳光从高处晒过来,只照亮了门口附近的区域,大厅和走廊的深处则处于一片幽深的黑暗中。那里远没有黑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却因为阴冷潮湿的味道多了几分嗜血的氛围,显得比漆黑无边的夜更加恐怖。 安阎抬脚进门,按下墙壁上的开关。 “嚓嚓——” 挂在顶上的吊灯诡异地闪了两下,黑了。 安阎又按了几次开关,灯始终不亮,像是坏了。 “有鬼吗?”整个迷心民宿的活人就只有他一个,安阎站在大厅里喊了一声,等待前台小妹他们的回应。 杜鸩大步走到前台前,“空的,前台没人。” “保洁阿姨!保洁大叔!”安阎喊了两声,没有鬼回应他,“……大白天的都去哪儿了。” “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笑声从餐厅的方向传来,安阎和杜鸩大步走过去,什么都没看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个小女孩躲在餐厅大门后探出头来,又飞快地缩了回去。 紧接着,各种各样阴森可怕的笑容在整个迷心民宿回响。 从一楼到顶楼,有数不清的鬼在笑。 “来抓我啊!” 一个声音在楼梯的高处响起。 安阎不按套路出牌,他转过身背着楼梯,拉着杜鸩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我累了,咱们坐在这里休息一会,他们想干嘛干嘛,反正和我们没关系。” 杜鸩拉着安阎的手起身,“累了就回房间休息,我把他们都叫出来。” 瞥见几道藏在暗处的鬼影,安阎握住杜鸩的手不让他走,“他们搞这么复杂的东西吓我们也挺不容易的,我们给他们点面子,别打扰他们。让他们在自己喜欢的地方多待一会,待个够。” “……”小女孩听到了安阎和杜鸩的谈话,乖乖从餐厅探出头,站在走廊上说道,“你们真的不来找我们吗?” 安阎隔空喊了一声,“不去。” “哦,那我回去了。”小女孩走到楼梯上,一步一步向楼上走,看她的样貌和打扮,正是之前教安阎拼身体的那个小朋友。 藏在二楼拐角处的保洁大叔顺着楼梯走下来,“真没劲,你怎么一点都不怕呢?” 安阎:“有什么好怕的?” 保洁大叔走过来说道:“二楼、三楼、四楼,这些地方都准备了很恐怖的东西,你要不上去看看?” 安阎抬手指向门外的院子,又指了指头顶上的灯,“你们把院子打扫干净,再把天花板顶部的灯换了,我就上去看。” 保洁大叔低着头避开杜鸩的视线,“不要,我们好不容易才把民宿布置成这样,让民宿有了一点鬼屋的感觉……” 杜鸩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给你们半个小时,把民宿里里外外打扫干净。” 保洁大叔:“……半个小时也太少了吧?我们花了几天才把民宿布置成这样的。” 杜鸩抬起眼皮看着他,“收拾不干净就换人,多的是鬼想代替你们。” 保洁大妈忽然从楼梯上冒出头来,“老板,如果我把主谋供出来,您可以多给我们点时间吗?” 杜鸩:“半个小时。” “这也太……”保洁大妈很快妥协了,伸手把躲在楼梯暗处的鬼拎了下来,“老板,就是他怂恿我们把民宿布置成这样的。” 杜鸩沉着脸看着被保洁大妈丢在地上的恐怖小说家半夜放火,“是你干的?” “对,是我。我……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迷心民宿。”杜鸩不吭声,半夜放火看着安阎说道,“安先生,您身为知名恐怖直播播主,肯定能理解我为迷心民宿付出的真心吧?” 安阎:“不能。” 半夜放火:“???” 安阎:“迷心民宿是用来住人的,你为什么要把它布置成连鬼都不肯住的模样?” 半夜放火:“……我觉得住在这里挺好的。” 保洁大妈:“我觉得不行,对有洁癖的鬼太不友好了。” 保洁大叔:“我也觉得不行,自从给我房间挂上蜘蛛网,我玩斗地主就没有赢过。” 半夜放火惊讶地回过头,“那你们当初为什么听我的?” 保洁大妈:“我以为把这里布置的恐怖点,就能多吸引一些客人来陪我斗地主、打麻将……” “我也是,我也是!”保洁大叔的脸拉了下来,“没想到的是,自那以后连打电话过来询问情况的人都没了。” 半夜放火对他的策划很有信心,开口劝他们,“你们再坚持几天,说不定再过几天就有效果了。” 杜鸩瞥了眼吃瓜吃得很开心的保洁大叔和大妈,开口提醒他们,“你们确定要把一个小时浪费在这里?” 保洁大妈拍了下保洁大叔的胳膊,“你先去打扫院子,我上去把参与布置的鬼都找下来一起打扫卫生。” 半夜放火一脸可惜地看着保洁大叔打扫院子里的落叶,“杜先生,安先生,你们能不能再等几天?最多三天以后,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客人来迷心民宿住宿,我会拿出我最恐怖的剧本,动员迷心民宿的鬼和我一起吓住在这里的客人,让迷心民宿成为云市最火的网红灵异酒店……” 安阎越听越觉得奇怪,“你想让迷心民宿变得更吓人,借此吸引客户来这里住宿?” 半夜放火拼命点头,“对,我觉得迷心民宿一直没有客人,就是因为装修、布置的太干净了,恐怖气氛严重不足。” 安阎被半夜放火逗笑了,“你在这里住了十多天,有没有见过半夜零点之后的迷心民宿?” 半夜放火懵道:“没有,我零点以后不是在忙着写故事,就是在陪保洁阿姨、保洁大叔和前台小妹她们玩扑克。” 安阎叹了口气,拍了下他的肩膀,“你先去帮他们打扫卫生,等今晚零点以后,一个人多在走廊里溜达几圈,把迷心民宿住户守则上的规定都违反一遍,等到时候你就会明白……” 半夜放火期待道:“明白什么?” 安阎摆出一个吓人的表情,“为什么没有客人来迷心民宿住。” 半夜放火:“……” 一楼的灰尘有点大,杜鸩起身站了起来,“安阎,我们去你的房间休息。” 瞥见保洁大叔已经快把整个院子打扫干净了,安阎放下了帮忙打扫卫生的念头,“好。” 安阎以为打开门后迎接他的会是满墙的蜘蛛网和发霉的气息,没想到他的房间竟然比他离开的时候更干净了一些,处处纤尘不染。 安阎:“……这是什么套路?” 杜鸩:“他们不敢。” 杜鸩说的对,在半夜放鬼的忽悠下,保洁大妈和大叔他们几乎把整座迷心民宿祸害遍了,唯独没敢对杜鸩和安阎的房间出手。 安阎坐在沙发上说道:“我们什么时候抽卡?” “你想什么时候抽?”杜鸩问了安阎一声,接着说道,“你的病刚好,我觉得你最好多休息几天。” 安阎伸长胳膊活动了一下,“行,那就明天再抽。” 晚上八点,安阎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准时坐在2009房间的椅子上直播,直播到快晚上十一点半才结束直播退出直播间。 晚上十一点四十五,安阎准时上床和杜鸩睡觉。他们两个在狭窄的病床上睡惯了,睡觉的时候搂得紧紧的,差不多空了半张床。 迷迷糊糊间,安阎听到从门外的走廊上传来阵阵鬼嚎,凄惨又瘆人。 注意到安阎皱起的眉头,杜鸩伸手捂住安阎的耳朵,把他按在自己的怀里。 “救……救命啊!” 又过了一会,门外的鬼嚎声更大了。 2009房间里,安阎贴着杜鸩的身体睡得真香。 第二天一大早,安阎一睡醒就把手伸到杜鸩眼前,半睁着眼睛说道:“杜鸩,快,我要抽卡。” 杜鸩拨开挡着安阎眉眼的头发,“现在就抽?” “对,就现在。”安阎眼睛亮亮的,“我有种预感,我会抽到最棒的卡。” 第221章 安阎掀开被子坐在床上,顺手把被子推远了,拍了下床单说道:“就在床上抽。” 杜鸩:“好。” 杜鸩的眼睛由黑色转为红色,铺在床上的影子也由黑色变成了血红色。状态变化之后,杜鸩稍微拉开他和安阎之间的距离,伸手贴着床单一划,床单上便多了一排排成扇形的黑色卡片。 安阎垂眼从第一张开始扫,目光依次在第四张和第二十一张停留了几秒。 安阎随后点了下这两张卡片,抬头问杜鸩,“你觉得我抽哪张比较好?” 杜鸩:“我选第一张。” 安阎想选第四张和第二十一张,本就是冲着数字所代表的意思选的。几乎在杜鸩瞥向第一张卡的瞬间,他就明白了杜鸩选第一张的原因。 安阎尴尬得红了脸,“你什么时候才能忘了那件事?” 杜鸩的双眸红得像一团烧不灭的火,“忘不了,也不想忘。” 安阎破罐子破摔道:“那你就记一辈子吧,一秒也不别忘。” 不就是借着抽卡表白吗? 前四次他都做了,也不差这最后一次。 安阎伸手按住第二十一张卡片,前倾着身体靠近杜鸩,“知道这张卡代表什么意思吗?” 杜鸩垂眼看着安阎的指尖,接着抬起下巴,一眼看进了安阎的眼底,“你。” “是你。”安阎拿起选好的卡片,咬破指尖把血滴在上面。 很快,安阎手中的卡片变成了一个长方形的黑色信封。 安阎捏了捏黑色信封的厚度,“这么薄,也就只能塞点纸了。” 安阎快速拆了信封,从里面摸出两张由黑、白、红三色印刷成的长纸片,看清印在最上面的血红色大字时,安阎干笑着把手里的两张纸片放在了床上,“怎么就这么巧……” 抽卡结束,杜鸩的眼睛从红色变回了黑色,他靠过来坐在安阎身边,低声念出纸片上最显眼的几个大字,“云山游乐园,” “就……命中注定吧,挺好的。”安阎拿起一模一样的两张门票,一张递给杜鸩,一张留给自己,“我们先看看上面都印了什么。” 门票的正面分为两部分,虚线的右边是云山游乐园大门附近的俯瞰全景,最上方印着“云山游乐园”这五个血红色的大字。虚线的左边是副券,关于这部分,没什么需要仔细看的。 正面看完了,安阎反转门票,开始看门票的背面。 门票背面虚线的右边是副券,虚线左边大概氛围两部分,上半部分印着游乐园中几个游乐项目的名字,印在下面的则是游客须知。 安阎扫了眼游乐项目,了解大概有哪些项目后,专心致志地看着底部的游客须知。 “云山游乐园游客须知: 1、本票仅限使用一次,请务必在有效期内使用,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2、保证至少玩一次票中所含的所有游乐项目,并严格遵守各个游乐项目的游戏规则,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3、具体游乐项目内容和规则以园区内游乐项目公示为准; 4、在进入游乐园之后,请勿在游戏进行途中放弃,请勿试图在所有游乐项目结束之前离开,违反者暴毙; 5、游戏过程中请勿随地吐痰、破坏公物,除了鲜血和您的尸体,我们不希望看到您在游乐园留下任何东西; 6、由于本票所含的所有游乐项目都为高危项目,每位游客都有极大的可能会在游戏中丧生,请您务必放松心态及时行乐,不要过度怕死,请您相信,怕死没用,再怕死也是会死的; 7、有效期为11月5日零点; 8、游乐园为游客提供专线接送服务,请在11月4日晚上十点之前抵达青山火葬场公交站,乘坐174路公交; 9、本票的最终解释权归云山游乐园所有,我们为游乐园的一切负责,除了您的死亡。” “我看完了,这门票从配色到内容,都像是从阴间来的东西,阳间做不出来这种玩意。”安阎反转门票,从上面找云山游乐园的地址,“杜鸩,云山游乐园就在隔壁市,离云市不远。这次我们不用提前过去,十一月四日上午出发都来得及。” 杜鸩也看完了门票上的信息,把门票放到一旁说道:“我们先在网上找一下和云山游乐园有关的消息,能查到最好,如果查不到,就只能提前半天或一天过去了。” “好。”安阎从枕头下摸出手机,在搜索框里输入了云山游乐园的名字。 第一页显示的前两条都是和云山游乐园即将开业有关的消息。 “原来云山游乐园还没开业……”安阎点进第一条,从标题到内容仔仔细细地看着,一边看一边用自己的话总结,“云山游乐园的前身是云山游乐场,云山游乐场十几年前很火,后来新建的游乐场越来越多,就没有人去那里玩了,几乎荒废。去年年初,云山游乐场收到了一笔投资,决定以云山游乐场为基础,建一个水市最大的游乐园……” 看到消息的末尾,安阎笑了,“有意思,云山游乐园十一月七日才开业,我们十一月五日零点就得去,享受得比所有人都早。” 安阎按键返回搜索页面,看完第二条消息后继续往下看,“其余的全是云山游乐场有关的广告和新闻,和云山游乐园没关系。” 杜鸩坐在安阎身边说道:“你稍微再往下翻一点,看再有没有其它有用的消息。” 为了方便杜鸩看手机屏幕上的内容,安阎把手机从右手换到左手。 云山游乐场闹鬼、有孩子在云山游乐场走丢至今没有找到、云山游乐场的游乐项目存在很大的安全隐患、据说云山游乐场有宝藏、云山游乐场绑架案、云山游乐场杀人案…… 安阎一条接一条地看下去,“邪门,太邪门了……要么其中大部分事情都是假的,要么投资人想破产想疯了,想通过投资游乐园一步到位……” 杜鸩把床上的两张票放到信封里,“到底怎么回事,等我们去了就知道了。” 安阎:“嗯。” 十一月四日下午一点,安阎开车载着杜鸩从云市迷心民宿出发,按照导航规划的路线驶向水市。 下午六点,安阎把车停在云市市中心,和杜鸩一起就近找了家餐厅吃了晚饭。 他们晚上零点才进游乐园,连要在里面待多久都不知道。云山游乐园还没开业,安阎担心不方便在园区买水和吃的,在开车赶往郊区的青山火葬场之前,先去便利店买了两瓶水和几袋饼干。 晚上九点,安阎和杜鸩提前赶到了青山火葬场公交站,大概了解了下周围的环境。 公交站附近不方便停车,安阎没有选择,只能把车停到两千米外的停车场。 晚上九点三十分,天早就黑透了,停车场周围连出租车的影子都看不到。 安阎把饼干放到他和杜鸩的兜里,两人一人拎着一瓶水,披着夜色从停车场走到了青山火葬场公交站。 第一次开车来青山火葬场公交站的时候,安阎只觉得它除了名字比较瘆人之外,和其它公交车站没什么区别。 此时再来到青山火葬场公交站附近,一切都变了。 原本亮着的路灯全部灭了,公交站站牌周遭一片黑暗。 冷风裹着一股腐朽的、潮湿的味道,一阵又一阵地向安阎和杜鸩吹过来。 两点微弱的灯光忽然出现。 远远的,安阎看到一辆公交车从黑暗中行驶过来,正是他们在等的174路公交车。 174路公交车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外形和水市、云市的其它公交车差不多,只是更旧一点。 等公交车离得更近一点后,安阎才看清了它的特别之处。 这辆公交车上,没有司机。 第222章 无人无鬼驾驶的可能性不大,难道是看不见的鬼在开这辆公交车? 说不定杜鸩能看到公交车上的鬼,安阎凝神盯着向他们驶来的174路公交,歪头问杜鸩,“杜鸩,你能看到公交车上的司机吗?” 安阎刚问完,就看到一个穿着制服的司机鬼从驾驶座上冒出头,顶着一张又青又白的脸看向安阎和杜鸩这边。 “呲——” 公交车在安阎他们面前停了下来。 安阎:“……当我没问。” 安阎抬脚上了公交车,站在台阶上偏头一看,发现整辆公交车上空荡荡的,只有司机和刚上车的他们。 安阎开车离开公交站之前看过站牌上的公交车编号和线路,174路公交车的行驶路线包括43站路,其中没有任何一站的名字叫云山游乐园,或是和云山游乐园有关。虽说门票上的信息一般不会出错,为了保险,安阎还是开口问了一下,“司机师傅,这辆车能坐到云山游乐园吗?” 司机师父木然地看着前面被公交车车灯照亮的路面,张嘴说道:“终点站就是云山游乐园。这是今天的最后一趟车,你们要去就赶快上来。” 安阎:“谢谢。” 公交车只能投币不能刷公交卡和手机支付软件,安阎从口袋里摸出便利店找给他的两枚一块钱硬币放进投币箱,扭着头一边往前走,一边对身后的杜鸩说道:“我们坐最后面。” “慢着,先别走。”司机师傅忽然回过头,“这是空调车,一个人两块钱,不是一块,你少给了两块钱。” 安阎拿出钱包看了眼,“我没有零钱了,剩下的最小的面额也是十元。您有零钱吗?我给您十块,您给我找钱。” 公交车司机师傅:“没有。” 安阎提出另外一个办法,“您有没有带手机,剩下的两块钱我可以用手机转给您吗?” 司机师傅:“我没有手机。” “……”或许是个老古董鬼,安阎从钱包里拿出十块钱,塞进只有两块钱的投币箱,“这样吧,我放进去十块钱,您不用给我找钱了。” “不行,我们公司不允许我们多收乘客的钱。”司机师傅伸长胳膊拍了下投币箱,“你守在这里,一会上来人了,就让他们把钱交给你,什么时候收够八块,你什么时候再下车。” 安阎:“……” 司机师傅不耐烦道:“你如果不愿意,现在就下车。” “我没有不愿意。”安阎笑着说道,“只是时间不早了,万一今晚除了我们再没几个人上车,到了终点也收不够八块,没法两清怎么办?” 司机师傅十分耿直,“你别瞎说,我们这趟车晚上生意挺好的。不过,你说的这个情况也有可能出现,为了不给彼此添麻烦,你们还是现在就走……” 蓦地,一道血红色的影子从公交车门口的台阶上一路蔓延过来,伸到了司机师傅的脚下…… 司机师傅觉察到不对,低头一看,吓得眼珠都掉了下来。他连忙弯下腰捡起眼珠,慌慌张张地塞回自己的眼眶,连眼珠前后放反了都不知道,“你……你就在投币箱附近找个位置坐下来,有人来,你就收钱,要是到了终点站也没人来,没收够钱,那就……就算了。” 安阎也看见了杜鸩的鬼影,自然知道司机师傅突然改变主意的原因。 “谢谢理解。”安阎笑了笑,走到公交车前门最近的位置坐了下来。 安阎坐的这一竖排有好几个座位,杜鸩收了鬼影在安阎身旁坐下。他坐的位置离安阎这么近,离公交车司机师傅自然也不远。 司机师傅僵着脸回过头,露出被他装反眼珠的眼睛,“要不你们去坐最后一排?坐那里舒服。” 安阎笑道:”不用,我觉得坐在这里挺好的。“ 公交车在这里停了太久了,司机师傅苦着脸回过头,准备发动车辆继续往前开。 司机师傅刚关上车门,就听到一阵手拍公交车门的声音。 有男人拍门喊道:“师傅!麻烦停一下车,我们要上车!” 司机师傅一打开车门,站在公交车门外拍门的中年男人便抓着扶手走了上来,“师傅,这趟公交车去不去云山游乐园?” 司机师傅看着前方点头。 “快,是通往云山游乐园的车。”中年男人转身冲着身后的几个人说了一声,侧抱着手里的行李袋跨上台阶,径直走向公交车的后面。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中年男人上车后,后面依次跟上来三男三女,其中年纪最大的看起来大概四十岁出头,年纪最小的可能还不到二十岁。 注意到174路公交车只能投币,走在最后负责刷卡的年轻女孩把手里的公交卡放进钱包,数着钱包里的零钱,“我只有七块零钱,你们带零钱了吗?” 一行人中年纪最小的男生走了过来,“我带了。” 男生先把钱包里的五块钱拿出来递给女孩,又翻出两张一块的递了过去。 女孩数了一遍手里的钱,“十四块,正好。” 安阎一直在悄悄地观察着刚刚上车的这些人,没给他们说要把车钱给他的事。 安阎不着急,坐在驾驶座的司机师傅反倒快急死了。一旦错过这次机会,他在把车开到终点站云山游乐园之前,都无法摆脱血红色鬼影的阴影了。 眼看着女孩就要把钱塞进投币箱,司机师傅连忙开口说道:“等一下,你不用把钱全都放进去,只放六块就行,剩下的八块给坐在车门旁边的这位先生。” 女孩把差点塞进投币箱的钱抓在手里,下意识地看向安阎、杜鸩所在的位置,“这……这是怎么回事?” 安阎解释道:“我出门没带零钱,刚刚放了十块进去。” 女孩一听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先往投币箱里塞了六块,把剩下的八块递给安阎。 “谢谢。”安阎接过女孩递过来的钱。 安阎转头看了眼公交车后面的位置,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几分好奇,“我听到跟你一起上来的大哥问这趟车去不去云山游乐园,你们是住在那附近吗,对那块地方熟不熟?我听说云山游乐园就快开张了,正想……” “陈思漫,你是不是忘记带我的药了?我怎么找不到啊……”坐在最后一排的中年女人冲着安阎身旁的女孩喊了一声。 陈思漫友好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得过去了。” 公交车行驶的速度很快,陈思漫一路扶着椅背走到她妈妈那边,坐下来在她的袋子里翻腾着,“你看,就在这里……” 安阎暗暗打量着那对母女,不小心对上了陈思漫妈妈的视线。 安阎自然地避开目光,没再看过去。 司机师傅偏头看向安阎他们,“两位先生,我们已经两清了,你们是不是可以去后面坐了?” 安阎:“我喜欢坐这儿,坐在这里舒服。” 司机师傅手一抖,车差点拐上旁边的人行道。 安阎:“……”还好他只说了一句,他要是再多说两句,怕是要出车祸了。 安阎起身站在杜鸩面前,“我们去后面坐。” 杜鸩:“嗯。” 安阎装出一副很难保持平衡的样子,抓着公交车的扶手慢慢地往后面走,一边走,一边暗暗观察陈思漫一行人。 公交车最后一排坐着陈思漫母女和一个中年男人,安阎猜测那个中年男人应该是陈思漫母女的亲人,极有可能是陈思漫的父亲。 倒数第二排左边坐着一个二十七岁左右的年轻男人和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前者表情严肃地看着窗外,显得有点冷漠,后者一副老好人的模样,没什么特别之处。 和他们隔着过道坐在倒数第二排的,是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 女孩的年纪看起来和陈思漫差不多大,穿着时髦,坐在里面靠窗户的位置。坐在她身旁的男孩就是刚刚走到投币箱附近,给陈思漫送零钱的人。他们两人的眉眼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或许是一对亲兄妹。 大概了解他们的情况后,安阎不再找机会看人,低头看了几眼放在后排过道之间的行李袋。 这个行李袋是被第一个上车的中年男人,也就是坐在陈思漫妈妈旁边的人提上来的。袋子看起来没装太多东西,却稳稳当当地压在公交车上,无论车怎么左摇右晃,行李袋依旧纹丝不动。 “咳咳。” 坐在倒数第二排的中年男人忽然咳嗽了一声,伸出脚把过道的行李袋往他这边勾了勾。 安阎移开目光,走到离公交车后门最近的双人位置坐下。 安阎坐在靠窗户的座位,杜鸩顺势坐在他旁边。 安阎把手机放到腿上,在自带的备忘录里打了一行字给杜鸩看。 “他们的行李袋里放的好像是铁锹。” 杜鸩伸手轻轻敲了下安阎的手机屏幕,代表着肯定的答案。 安阎删除备忘录里的话,重新打了一段。 “他们无论男女都穿着方便运动的平底鞋,鞋面很干净,不像是带着铁锹干完活回家的样子。我猜他们要么是买了新铁锹回家,要么是带着铁锹出发去目的地……” 杜鸩在安阎的手背上写了一个“嗯”。 安阎停下打字的手,把打好的句子删了,重新打了几句话。 “中年人的口音和本地人很像,上车的时候问过这趟公交车去不去云山游乐园。如果他真的住在那附近,不至于连174路公交去不去云山游乐园都不知道。” 想起旺斯酒店附加服务的参与者除了他们还有别人,安阎快速回头瞟了一眼,回头又打了一行话问杜鸩。 “你说,他们会不会和我们一样,也是带着门票去游乐园玩的?” 杜鸩把手机从安阎手里拿出来,按九宫格键盘打字。 “可能性不大,但的确有这个可能。我们静观其变。” 安阎偏头看了眼窗外黑漆漆空无一人的街道,把手机放进了口袋。 174路公交车大概是晚上十点从青山火葬场公交站牌出发的,晚上十一点二十分,174路公交车终于抵达连公交站牌都没有的公交站,停了下来。 车一停,坐在后排的陈思漫一行人先后走到公交车后门门口,一个接一个地下了车。 安阎走在他们后面,他和杜鸩前脚刚下车,司机师傅就把公交车开走了,留下一股难闻的车尾气。 安阎偏过头摆摆手,等他再次抬头,原本走在他们前头的陈思漫一行人已经不见了。 周围黑的什么都看不见,安阎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走了大约十米后,在公路旁边找到了一个破旧的指示牌。 指示牌上用红色的颜料写着“云山游乐园”五个字,字迹歪歪扭扭就算了,其中的“园”字还是在黑色的“场”字上直接写的,特别没有诚意。 游乐园名字下面画着一个红色的粗箭头,大概是画符号的时候蘸了太多颜料,在箭头下方和指示牌下面的地上留下了好多线状的滴痕。 杜鸩牵起安阎的右手,“走吧,我们得在零点之前赶到云山游乐园。” 担心手电筒会招来太多不该来的东西,安阎关掉手电筒功能,只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芒往前走。 十一点四十五,安阎、杜鸩二人终于走到了云山游乐园的门口。 整个游乐场一片黑暗,只有大门附近的售票口亮着微弱的灯光。 安阎走过去敲了敲紧闭的玻璃窗,“师傅,我们是来云山游乐园玩的。” 坐在售票室的是一个戴着老花镜的大爷,他抬头看着站在外面的安阎和杜鸩,皱眉道:“游乐园今天的试玩早就结束了,这会工作人员都下班了,里面连个人影都看不到。你们回去吧,等开业了再来。” 安阎把票拿出来给大爷看,“您看,我们有门票。” 大爷打开售票用的小窗,伸手接过安阎递过来的门票,对着日光灯看了又看。 大爷推了推老花镜,眉头紧皱,“不对,年轻人,你给我的门票是假的。” 大爷说完从抽屉里拿出几张作废了的门票给安阎看,“你看,你门票上的图案虽然和我们的一样,但我们游乐园的门票是全彩的,你的是黑、白、红三色的。” 安阎笑着贫了一句,“也许是印着印着彩墨不够用了?” 大爷:“……” 安阎:“我的票的确是真的,您要是不信,就打电话问一下你们游乐园管理层?说不定他们知道点什么。” 安阎转头看了眼旁边的大门,要是连游乐园的其他人都觉得门票是假的,他就只能想办法翻进去了。 第223章 大爷叹了口气道:“年轻人,我们游乐园最近几天一直有人带着票来试玩,我都见过好几张假票了。几张假票里,你给我的几乎是里面最假的两张。你干脆一点,认清现实,不要麻烦老头子打电话问了。” 安阎温和道:“您还是先打电话问一下吧。要是您觉得不方便,可以把他们的电话号码给我,我给他们打。” “你这孩子真是死心眼,要是一会知道自己的门票是假的,肯定接受不了。”大爷拿出电话本翻了几页,找到他需要的号码后按手机键拨了出去。 电话很快拨通,一个浑厚的男声从听筒中传来,“老徐,你这么晚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 徐大爷有条不紊地告诉刘经理这边的情况,“刘经理,有两个年轻人带着两张黑、白、红三色的门票来找我,要进我们游乐场玩。我记得咱们游乐园的门票都是彩色的,没有以黑白为主的门票啊。” 刘经理问道:“老徐,他们应该还没走吧?” 大爷抬眼看了眼站在外面的二人,说道:“没有,还在售票处门口站着。” “那就好。”刘经理告诉徐大爷,“老徐,我之前忘了告诉你,今晚零点会有人来我们游乐园试玩。咱们平时用的彩色门票叫日票,那位年轻人手里拿的门票叫夜票,是晚上零点才能使用的门票。” 徐大爷:“……刘经理,你的意思是他们手里的门票是真的?” 刘经理:“对,是真的,你让他们进去吧。” 徐大爷懵了,“可是都这么晚了,游乐园里一个工作人员都没有,他们进去也没办法玩啊。需要我进去帮他们做什么吗?” 刘经理说道:“不用,他们夜票游客玩的项目和日票游客玩的项目不一样。你只要待在外面好好等,等他们出来的时候给他们开门就行。” 徐大爷点头道:“好,我知道了,我这给他们开门,让他们进去。” 刘经理嘱咐道:“嗯,他们估计会在里面待很久,你给他们留个电话,方便他们有事找你。时间不早了,等他们进去之后你就去休息吧。” “好,我都知道了。”徐大爷挂了电话,抬手把老花镜推到鼻根,看着站在窗外的安阎。 安阎笑了笑,“徐大爷,我都听到了,我的门票是真的。麻烦您给我们开一下门吧。” 徐大爷把写着他联系方式的纸条递给安阎,先按开关打开游乐场大门前的灯,又按按钮帮安阎他们把门开了,“去吧,里面黑,玩的时候小心点。” 看到外面有几个人影冲了过来,徐大爷连忙把按按钮把门关上了,走出来看着站在门口的几个人,“你们是什么人?突然跑过去干什么?” 安阎转身一看,这会聚集在门口的全是他和杜鸩在公交车上见过的人。 安阎一个个看过去,发现给陈思漫递过零钱的年轻男人不在这里,中年男人一直带在身上的行李袋也不见了。 杜鸩低声解释,“他在门关上之前抱着行李进去了。” 陈思漫他们都不说话,徐大爷又问了一句,“请你们告诉我,你们大半夜的来这里干什么?” 站在陈思漫旁边的,衣着时髦的年轻女孩走出来说道:“大爷,我们是来玩的。” “来玩的?”徐大爷走过去问道,“你们有门票吗?” “有。”年轻女孩伸手戳了陈思漫一下,“漫漫,门票在你身上吗?” 陈思漫说道:“我放我妈包里了。” 陈思漫妈妈把挂在身上的包拿到身前,拉开拉链从里面取出几张票递给陈思漫,“都在这里了。” 陈思漫转手把七张门票递到徐大爷手中,“大爷,你可以放我们进去了吗?” 徐大爷一张一张看完手里的票,看了安阎他们一眼,对陈思漫等人说道:“你们也是用夜票玩夜场?” 陈思漫点头道:“对。” 徐大爷数了数陈思漫他们的人数,“不对啊,你给了我七张票,可你们只有六个人。是票多了一张?还是刚刚有人偷偷溜进去了?” “刚刚进去的是我哥。”年轻女孩开口道,“他尿急,着急进去上厕所,就先冲进去了。” “旁边就有厕所,冲什么冲。”徐大爷抱怨了一句,按了下手里的按钮,“门开了,你们都进去吧。在里面玩的时候小心一点。” 陈思漫和年轻女孩先后喊了一声,“谢谢大爷,我们会小心的。” 徐大爷瞥了眼走在陈思漫和年轻女孩旁边的其他人,提醒道:“我看你们几个像是本地人,你们应该听说过和游乐园有关的传闻吧?” 安阎对传闻最感兴趣,停下脚步问道:“什么传闻?” “云山游乐园里有被恶鬼看管着的宝藏,试图从他手中夺取宝藏的人,都会被他杀死,每一个都死得特别恐怖。”徐大爷看也不看安阎,看着陈思漫等人说道,“你们进去以后,千万不要去不该去的地方,动不能动的东西。” 年轻女孩的胆子比较小,吓得抓住了陈思漫的胳膊,“你……你是说,游乐园里有鬼?” “你要是心里有鬼,游乐园里的鬼自然就会找上你。你要是心里没鬼,就什么都不用怕。你们赶快进去吧,我要关门休息了。”徐大爷打了个哈欠,转头看着安阎,“年轻人,你有我的联系方式,等你要出来的时候,给我打电话。” 安阎点头道:“好,麻烦您了。” 徐大爷拍了拍嘴,转身向售票处走去。 在从公交车站走到云山游乐园的路上一直只有安阎和杜鸩两个,没有别人。他们二人在和徐大爷交流的时候也始终注意着周围的情况,并没有听到周围有其他人存在的动静,直到徐大爷打开游乐园的大门,才注意到陈思漫等人也在附近。 陈思漫等人不会凭空出现,他们显然是故意避开他们走了另外一条路,提前赶到云山游乐园门口。 安阎觉得奇怪的是,陈思漫他们既然早就到了,为什么不早点给徐大爷看他们手里的票,提前进去?偏偏要在安阎准备进去的时候才开始行动? 陈思漫他们先一步进了门,安阎、杜鸩不想跟陈思漫他们一起行动,直等他们走远了,才后一步进了游乐园的大门。 几乎就在他们踏入游乐园大门的刹那,游乐园大门口的所有灯光都灭了,一切又归于黑暗之中。 “嗒——” 一片漆黑的游乐场里,有一个地方亮了起来。 那里的灯光特别暗,位置又离安阎他们很远,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地方。 紧接着,一道稚嫩的童音念起了儿歌,从远处传来,若有似无地穿到安阎他们的耳边。 安阎和杜鸩相视一眼,大步向远处的光源走去。 离光源越近,传到耳边的声音也越大,走着走着,那道稚嫩的童音渐渐变得清晰,足以让安阎和杜鸩听清儿歌的内容。 “小朋友,排排坐,海盗船上吃果果。 你一个呀,我一个。 你一个呀,我一个。 你一个呀,我一个。 糟糕啦,有个小朋友吃多啦! 完蛋啦,那个小朋友噎死啦! 小朋友,排排坐,海盗船上吃果果。 她一个呀,我一个。 她一个呀,我一个。 她一个呀,我一个。 糟糕啦,又一个小朋友吃多啦! 完蛋啦,又一个小朋友噎死啦……” 安阎一边走一边说道:“亮着的地方是海盗船,儿歌应该也是从那边传来的。” 又走了一段路之后,海盗船终于出现在安阎和杜鸩的眼前。 看到站在海盗船前的几个背影,杜鸩伸手拉住安阎,“别急着过去,他们也在那里。” 安阎点点头,和杜鸩一起往旁边挪了几步,躲在暗处观察着海盗船那边的动静。 远远的,安阎看到海盗船前的台阶上摆着一个穿着复古公主裙的洋娃娃,儿歌就是从她身上传出来的。 “她好可怕!能不能让她别再叫了!”陈思漫一行人中的年轻女孩捂着耳朵叫了起来。 给安阎留下冷漠印象的,年纪二十八岁上下的年轻男人走到海盗船前把洋娃娃拎了起来狠狠甩在地上。 倒下的时候,洋娃娃的一条胳膊被甩掉了,从蓬蓬袖里掉了出来。她的脸对着站在她面前的冷漠男人,从她身体里发出的儿歌比之前快了不少,也变得更诡异了,“他一个呀,我一个。他一个呀,我一个。糟糕啦!又一个小朋友吃多啦!完蛋啦!又一个小朋友噎死啦……” “她……她怎么还在叫……”年轻女孩尖叫一声,捂着耳朵钻进她哥哥的怀里。 冷漠男人烦躁道:“你别叫了,你的声音比她还烦。” 站在陈思漫妈妈身旁的中年男人皱眉喊道:“勇驰,我们会遇到鬼打墙,说不定就是那个破娃娃搞的鬼。你赶快处理掉它,让它别在叫了。” 年轻女孩的哥哥把自己的手按在年轻女孩的手背上帮她捂耳朵,一脸烦闷地催促道:“陈勇驰,你赶快搞定那破娃娃。” 陈勇驰冷眼瞪了蔡振宇一眼,“蔡振宇,你少哔哔几句。早就跟你说了别带你妹过来,你非得带着,烦不烦啊。进来这么久了,你听到我过我侄女叫一声吗?” 蔡振宇理亏道:“正好三张票,我一张我爸一张,沁雅一张,不带她过来多浪费啊。” 陈勇驰哼了一声,用力踩了几脚地上的洋娃娃,踩得洋娃娃胳膊腿全掉了,依旧有儿歌的声音从洋娃娃的身上传来。 陈勇驰干脆蹲在地上,把洋娃娃的头拆了下来。 洋娃娃的头掉下来的瞬间,一滩红色的温热液体从洋娃娃的脖子上流出来,黏在了陈勇驰的手上。 儿歌终于停下来了,一道更惊悚的童音从洋娃娃的脑袋传来。 “杀人凶手!杀人凶手!” 陈勇驰没管黏在手上的液体是什么,全擦在了洋娃娃的衣服上,而后站起来,抬脚把洋娃娃的头踢远了,“什么傻叉玩意儿……” 洋娃娃的声音消失了,陈勇驰转头看向让他收拾掉玩偶的中年人,“哥、嫂子,我们可以走了。” 中年男人拿起他放在地上的行李袋,低头看着身边的人,“走,这次应该不会有事了。” 陈思漫的妈妈点头道:“嗯。” 昏暗的灯光下,他们一行人向着更深的黑暗,向着海盗船的后方走去。 中年男人,即陈思漫的爸爸带着他老婆走在最前面,陈勇驰走在最后,陈思漫、蔡振宇和蔡沁雅以及另外一个中年男人走在中间。 确定他们走远了,安阎和杜鸩开始行动,向海盗船走去。 两人刚走到海盗船前,陈思漫等人站过的地方,就听到有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安阎回头一看,向他和杜鸩走来的,竟然是刚刚离开的陈思漫他们。 蔡沁雅尖叫一声蹲在地上,“天呐,我们怎么又回来了!”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陈勇驰瞥了眼地上被他弄坏的洋娃娃,黑着脸看向安阎他们,“鬼打墙,是不是你们搞的鬼?” 第224章 安阎礼貌道:“我们只是游客,是来玩游戏的,你们遇到的事和我们没关系。” 陈勇驰往前走了几步,胳膊交叠在胸前,语气十分霸道,“行,既然你说你们是来玩游戏的,那你赶快坐上去玩啊,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安阎笑了,试探道:“我还不知道游戏规则,为什么要上海盗船冒险?” 蔡振宇疑惑道:“海盗船能有什么规则?坐上去等着机器启动就行了啊。” 难道他们还没看过云山游乐园门票上的内容?安阎开口提醒他们,顺便套点消息,“云山游乐园的门票上写了很多关于游乐项目的内容,你们仔细看一遍就知道了。” 蔡振宇愣了一下,满不在乎道:“所有游乐园的门票内容都差不多,我看它看什么,玩就行了啊?” 安阎漫不经心道:“要是上面的内容和你们遇到的鬼打墙有关呢?” 蔡振宇:“!!!” 陈勇驰当机立断,回头看着站在他身后的陈思漫,“思漫,门票是不是在你身上?” “在。”陈思漫从口袋里拿出一把撕了副券的门票,全部递给陈勇驰,“都在这里了。” 陈勇驰拿出一张递给陈思漫,把其余的拿在自己手里,“你也看看。” 蔡振宇走过来说道:“陈哥,你也给我一张,我也要看。” 陈勇驰随手给了蔡振宇三张,蔡振宇给他妹妹蔡沁雅塞了一张,又抽了一张给了另外一个中年人,“爸,这张给你。” 此时,除了陈思漫父母外,他们一行人手中都有了门票,一个看得比一个仔细。 最晚开始看门票的蔡振宇竟是第一个看完的,他一脸迷茫地垂下手,“……我们是不是拿错门票了?这其实是鬼屋的门票吧?” 陈思漫白着脸说道:“这确实是云山游乐园的门票,要不然大爷不可能放我们进来。” “哥……这张门票好吓人,我要走,我不要在这里待了!”蔡沁雅扔掉手里的门票,拽着他哥往他们爸爸身边走,“爸,我们马上离开这里好不好?” 陈勇驰也看完了手里的门票,“蔡沁雅,你想走就马上走,正好替大家做个实验,放弃玩游戏,在所有游戏结束之前强行离开这里会不会暴毙。” 蔡沁雅的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我……我……” 蔡沁雅的爸爸生气了,“勇驰,你怎么能这么说沁雅!” “行,我错了,我不该那么说她。”陈勇驰毫无诚意地道了歉,“蔡沁雅,对不起,我希望在我们搞清楚门票和鬼打墙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你能保持安静。” “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控制不住……”蔡沁雅努力控制情绪,说了这句话后就安静了。 陈勇驰拿着门票走到安阎和杜鸩面前,看着安阎说道:“请问您二位贵姓?” 安阎面无表情道:“免贵姓安,他是我男朋友,姓杜。” “安先生,刚刚冒犯了您真的很不好意思。我实在是被鬼打墙闹得心烦,又一直找不到原因,才以为是你们干的,不是故意找茬。”陈勇驰对安阎他们的态度比之前好了一点,“您刚刚说门票上的内容和我们遭遇的鬼打墙有关是什么意思?能说得再明白一点吗?” 这几个人拿到门票的途径十有八九和他们不一样,说不定门票上的内容也会有区别,安阎微笑道:“那只是我的猜测,是不是真的有关,得看了你们的门票才知道。” 陈勇驰防备道:“您也有门票,为什么不看您自己的?” 安阎:“万一我的门票和你们的不一样呢?我来得路上又没有遇到鬼打墙。” 蔡振宇吐槽道:“说不定你们就是遇到了鬼打墙,才来得比我们晚。” 安阎什么都没说,沉默地看着陈勇驰。 陈勇驰也一声不吭地看着安阎和杜鸩。 安阎转身对杜鸩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找找海盗船附近有没有公告栏或者立牌一类的东西,说不定游戏规则就在上面。” “您先别急着走,我给您看门票。”陈勇驰忽然开口,“不过我们得说过,您看了我们的门票之后,也得给我们看您的门票。” 安阎:“给你们所有人看太浪费时间,我们只给你一个人看。” “行。”陈勇驰很快答应了,很识趣地给了安阎两张门票。 安阎接过门票,递给杜鸩一张。 安阎摸了下门票的质地,只扫了两眼,便确定手里这张门票和他们的一模一样。 注意到安阎看完了手中的门票,杜鸩把他手里的递过去,什么话都没有说。 “你们的门票和我们的一样。”安阎把两张门票递给陈勇驰,接着拿出了他的门票,“这是我的门票。” “您的门票我就不看了。”陈勇驰把门票随手塞在兜里,“安先生,您现在知道我们为什么会遇到鬼打墙了吗?” 安阎解释道:“准确地说,你们遇到的不是鬼打墙,你们只是被游乐园的游戏规则困在了这里。在海盗船游戏结束之前,你们无法离开这里。” 陈勇驰问道:“你们呢,你们也被困在这里了吗?” 安阎隐瞒了他们偷听过陈勇驰他们对话的事实,“我们刚到这里,还没有试着离开过。” 陈勇驰沉思了片刻,“你们是打算试着离开?还是玩游戏?” 安阎故意吓唬他们,“我说过,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玩游戏,为什么不玩?” 蔡沁雅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安阎,“可是……玩游戏会死啊。” 安阎灵魂发问:“不玩就不会死了吗?” 蔡沁雅:“……” “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现在我和我男朋友要去找游戏规则,你们自便。”安阎说完转头看着杜鸩,“我们走。” 陈勇驰扭头看了眼他身后的伙伴,对安阎说道:“我们跟你们一起找。” 安阎:“好,麻烦你们了。” 陈思漫忽然说道:“安先生,你们是要找类似公告栏一样的东西吗?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好像在海盗船左边的空地上看到了一个很大很破的立牌。我当时站得有点远,没看清上面的字。” 安阎问道:“具体位置在哪里?” 陈思漫大步走过来,停在陈勇驰身旁,“我带你们过去。” 安阎、杜鸩跟在陈思漫身后走了几步,很快找到了她口中的破旧的立牌。 这里光线很暗,上面的字迹又是黑色的,为了看清立牌上的字,安阎拿出手机打开了手电筒功能。 灯光照在立牌上,所有人在立牌前站成一圈,看着印在上面的字。 “海盗船上的死亡盛宴: 当游戏音乐响起后,赶来赴宴的客人就会出现,优雅地坐在他们的位置上。迟到的朋友们,在音乐结束之前,赶快去找属于你们的座位吧。 1、在音乐结束之前,所有游客必须尽快坐在海盗船的空位上,失败的人会被愤怒的客人活活打死; 2、客人们都不喜欢分享食物,哪一排坐的人最多,那一排最后赶到的人就会被当做垃圾清理出去,扔出海盗船; 3、死亡盛宴神圣珍贵,所有游客只能每隔十分钟享用一次,一共四次,四次之后,您就必须离开这里,开始新的旅程。” 安阎和杜鸩很快就看完了。 安阎没有急着移开手电筒,而是打开相机功能,对着海盗船的游戏规则拍了一张照片。 听到快门声,愣在立牌前的蔡振宇等人终于回过神来。 蔡振宇喃喃道:“……这不是我知道的海盗船。” 蔡沁雅被吓得眼睛通红,“好可怕!就不能不玩吗?” 陈思漫低声道:“别任性,不玩说不定真的会死。” “可是玩也会死啊。”蔡沁雅委屈道,“既然玩不玩都会死,我还是不玩了,说不定能死得舒服点。” 安阎明知故问,“规则中提到了游戏音乐,你们来这里的时间比我长,有听到什么音乐吗?” 陈勇驰言简意赅,“没听到音乐,只听到一个洋娃娃不停地念儿歌,我嫌吵,又以为鬼打墙是她搞出来的,就把她拆了。” 陈勇驰说的内容和安阎在暗处看到的一切对的上,“她念儿歌的时候,你们有没有看到海盗船上出现规则里所描述的客人?” 陈勇驰摇头道:“没有。” 安阎下定论,“游戏规则中提到的音乐应该不是洋娃娃的儿歌。” 蔡振宇站在地上转了一圈,“可我们也没听到有其它声音从海盗船这里传出来啊。” “吱——嗡——” 海盗船猛地晃了两下,发出了诡异的声音。 安阎赶紧跑到海盗船的正面,看到被陈勇驰扔在地上的洋娃娃的肢体不见了,只有从她脖子上留下的红色液体还留在地面。 一阵欢快的伴奏骤然在海盗船的顶部想起,一个又一个盛装打扮的洋娃娃坐在海盗船的座位上。 坐在最前排的,就是被陈勇驰拆掉的那个洋娃娃。 再一次出现,她的四肢都被装了回去,只有嘴角和脖子上的血迹还在。 “预备——起!” 坐在最前面的洋娃娃大喊了一声,紧接着,坐在海盗船上的所有洋娃娃都唱起了歌。 “小朋友,排排坐,海盗船上吃果果。 你一个呀,我一个。 你一个呀,我一个……” 同样的儿歌,带上调子唱出来的,可比单纯念出来的吓人多了。 蔡沁雅被吓得腿都软了,紧紧抓着她哥哥蔡振宇的胳膊不松手。 安阎喊了一声,“别愣在原地,赶快上船!” 杜鸩抓着安阎先上了船,直接把他带到海盗船上洋娃娃最少的那一排,一并坐下了。 陈勇驰招呼着他的大哥和大嫂上了船,“第三排人少,你们去那里。” “小朋友,排排坐,海盗船上吃果果。她一个呀,我一个……糟糕啦,又一个小朋友吃多啦!完蛋啦,又一个小朋友噎死啦!” 蔡沁雅实在太紧张了,他哥哥又得分心照顾他,儿歌第二段唱完了,他们还没找到合适的座位。 “三个空位、两个空位……”蔡振宇抓着他妹妹的手,数着船上的位置,“到底坐哪里合适啊……” 安阎冲着他们喊道:“坐那边不行,你们两个得分开坐,一个过来坐我们这边第一排!” 坐在右边最后一排的蔡沁雅爸爸站了起来,“我这里娃娃不多,你们坐我这里,我去那边坐。别愣着了!快过来!” 他说完离开座位,抓住蔡振宇的手把他们俩都拉到自己身边,用蛮力把蔡沁雅塞在最里面的位置,“振宇,你也进去。” 确定儿子和女儿都坐好了,蔡沁雅的爸爸松了口气,大步向安阎他们所在的左半边区域跑来。 海盗船猛地一晃,蔡沁雅爸爸伸手抓住旁边的椅子,差点摔倒在地。 “糟糕啦,有一个小朋友吃多啦!完蛋啦,又一个小朋友噎死啦!” 眼看着音乐就要结束,他真的来不及跑到海盗船的另外一边了。 蔡沁雅爸爸心一横,坐在了海盗船右半边的第一排。 安阎坐在左边的最后一排,目光依次从右边最后一排的位置扫过来。 4、4、4、5…… 3、4、5、3…… 蔡沁雅爸爸所坐的那排的客人数量,和安阎他们这边人数最多的那排一样。 第225章 海盗船游戏规则第三条中规定,音乐结束之后,哪一排的人数最多,最后坐到那一排的客人就会被当成垃圾清理出去。 坐在海盗船左边第三排的是五个洋娃娃,她们是同时出现在海盗船上的。而坐在海盗船右边第一排的蔡沁雅父亲,无疑就是那个最后赶到的,即将要被当成垃圾清理出去的客人。 “爸!你怎么……怎么坐在了那里……”蔡振宇站起来喊了一声,声音越来越低。 海盗船猛地向右边移动,速度越来越快。 蔡振宇没站稳,扑通一声坐了下来。 坐在右边第一排的蔡沁雅父亲回过头远远看着他的儿子和女儿,笑着说道:“别怕,我好好的,没事。那个游戏规则在骗人……” 蔡振宇兄妹二人顿时松了口气。 “吱——” 海盗船移动到了右边的最高位置,开始下滑,往右边移动。 就在海盗船从顶端开始向下移动的瞬间,令人恐惧的一幕发生了。 前一秒还坐在第一排说话的蔡振宇父亲突然头身分离,在大家眼前消失了。只剩下一大滩血黏在他的座位上,顺着座位的边缘往下流,渗入海盗船的地板。 坐在第二排,目睹这一切的陈思漫惊慌失措地抓紧座椅,伸手捂住了嘴。 第三排陈思漫的妈妈紧紧抓着她丈夫的胳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好可怕,真……真的……会死人。” “爸爸!爸爸你还在这里吗?能不能听到我的声音?爸爸你说话啊!”蔡沁雅不相信她看到的画面,抓着海盗船的椅背站起来,看到第一排座位上的血后,整个人瘫软在座位上,崩溃地流着眼泪,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蔡振宇也看到了座位上的血,无意识地把他妹妹搂在怀里,喃喃自语着,“别哭……哥哥会保护你……你……你还有我……” “吱——” 摆动到左边的海盗船还在继续向高处快速移动。 安阎皱眉看着对面第一排最边缘位置的血渍,偏过头闭上了眼睛。 他预料到了蔡振宇的父亲会死,却没想过他会死的这么惨,死无全尸。 “吱——” 海盗船持续不断地向左、向右快速摆动,直到音乐消失了,才稳稳当当地停了下来。 杜鸩握住安阎的手,冷声道:“我们下去。” 安阎起身看了眼座位上面无表情的洋娃娃,转身离开座位。 陈勇驰也站了起来,跟在安阎他们身后往下走。 坐在海盗船右边的人一个个全都愣在自己的位置上,直到身边的洋娃娃都消失了,依旧一动不动。 第一个回过神的,是哭的嗓子都压了的蔡沁雅,她抓着椅子站起来,“哥,你让开,我要去看爸爸……” 蔡振宇闭上了眼睛,缓了几秒后才站起来,挪到一旁给蔡沁雅腾开位置。 蔡沁雅走到第三排就停了下来,不敢再往前走了,“哥,我腿软……” 蔡振宇低着头,扶着蔡沁雅的胳膊往前走。 他们走过去后才发现他们父亲流下的血不见了,第一排的所有座位都干净得像没有人坐过一样。 蔡沁雅崩溃地坐在了地上,泣不成声。 陈思漫蹙着眉跑过来,蹲在她身旁和蔡振宇一起安慰她。 蔡沁雅红着眼睛用力推了陈思漫一把,“都怪你们!都怪你们让我爸跟你们来游乐园找宝藏!如果他不来,他就不会死了……” 陈思漫妈妈正好从第三排走到了第一排的位置,“沁雅,阿姨知道你失去了爸爸很难过。可你再难过,也不能乱说话啊。说要来云山游乐园的是你爸爸,门票也是他给我们的。什么找宝藏,我们听都没听说过。” 蔡沁雅指着被陈思漫爸爸放在远处空地上的铁锹,“袋子里的东西呢?里面的铁锹总是你们带来的吧……” 陈思漫妈妈说道:“是啊,那是你爸爸让我们带来的。” 蔡沁雅没想到陈思漫妈妈这么会说,几句话就把陈家撇得干干净净,气得捂住了胸口,“你!你……” 陈勇驰站在海盗船下面的空地上,仰着头对陈思漫父母说道:“哥,嫂子,思漫,你们赶快下来,第二轮就快开始了。” 陈思漫妈妈伸手拉起陈思漫,一家三口下了海盗船。 此时,空荡荡的海盗船上只剩下蔡振宇和蔡沁雅兄妹。 “沁雅,我们也下去。”蔡振宇拉着蔡沁雅站起来,“我们不能再丧下去了,爸爸……爸爸是为了给我们活下去的机会才死的。要是我们能早点找到座位坐下来,别让爸爸操心,他就不会因为时间不够只能坐在第一排。” “是……是我害了你们。”蔡沁雅紧紧捏住蔡振宇的胳膊,“哥,下一轮我们分开行动吧,我不想拖累你。我要是活着,那当然好,我要是死了,就……就当我运气差吧。” 蔡振宇什么都没说,拽着妹妹下了海盗船。 下船后,蔡振宇、蔡沁雅不再像来的时候那样和陈家人站在一起,孤零零地杵在安阎他们和陈家四人的中间。 杜鸩冷面扫了他们一眼,凑到安阎耳畔小声说道:“他们都受了刺激,下一轮的时候小心一点。” 安阎微微偏头,用脸颊蹭了一下杜鸩的嘴,点头嗯了一声。 十分钟马上就过去了,安阎拽紧杜鸩的手,悄悄往海盗船那边挪了几步。 “小朋友,排排坐,海盗船上吃果果……” 催命符一样的童谣再次响起。 站在空地上的人谁也不肯落后,还没看清海盗船上到底坐了多少个洋娃娃,就一个劲往海盗船上涌。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找位置坐了下来。 坐下来看清周围的一切后,陈家人和蔡家兄妹全都傻眼了。 海盗船的每一排都坐满了人和洋娃娃! 海盗船右边区域每一排都坐了六个洋娃娃,陈家四人按照陈思漫妈妈、陈思漫爸爸、陈思漫、陈勇驰的位置顺序分别坐在一到四排。 海盗船的左边第一排坐着七个洋娃娃,第二排坐着五个洋娃娃和蔡振宇、蔡沁雅兄妹,第三排坐着六个洋娃娃和安阎,第四排坐着六个洋娃娃和杜鸩。 既然每一排的人数一样多,就意味着谁是最后一个坐下来的,那个人就会死。 “小朋友,排排坐,海盗船上吃果果。她一个呀,我一个……” 第二段童谣开始唱了,那个最后坐下的人离死亡又近了一步。 安阎和杜鸩是最早坐下来的两个,他们知道自己没事,只是安静地注意着其他人的动静。 蔡振宇和蔡沁雅肩并肩坐在海盗船左边的第一排,小声咬耳朵。 蔡沁雅:“哥,我们不是最后坐下的吧?” 蔡振宇看了眼坐在对面的陈家人,小声道:“不知道,我不记得了。” “我想到了一个不会死人的办法!”坐在海盗船左面的陈勇驰大声喊道:“这一轮每一排的人数一样多,死的肯定是最后坐下来的一个。要是我们先同时站起来,再一起一起坐下呢?假如所有人都在相同的时间坐下来,都是第一,是不是大家就都能活下来,谁也不会死了?” 安阎靠着椅背,对身后的杜鸩说道:“最后一个坐下来的应该是陈家的人。” 杜鸩前倾着身体靠近安阎,小声说道:“别信他。” 这个时间点,谁先站起来,就意味着谁极有可能会成为最后坐下的人。 安阎低声道:“嗯,除非他们先站起来,要不然我不会相信他们。” 看到没有人站起来,陈勇驰叹气道:“上次没机会救蔡大哥我心里很难受,这次我们终于有机会救人了,为什么你们谁也不肯行动?你们要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吗?要救他,只有我们全体一起站起来,再一起坐下这个办法。” “不知道让洋娃娃站起来再坐下行不行……”安阎小声嘀咕着,伸手抓住身旁洋娃娃的身体,使出浑身的力气都拽不动,他正想出声让对面的人试一试,就看到坐在对面第三排的陈思漫高高地举起了手。 陈思漫诚恳道:“最后一个坐下的是我妈妈,我希望……希望你们和我一起救救她。” 陈思漫妈妈一脸惊恐地回头看着她,“思漫,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是最后一个坐下来的?” “我看到了,最后一个坐下来的人就是你。”陈思漫抓住椅背,准备抓紧时间先站起来,就算别人不愿意按照小叔说的办法配合他们,她妈妈也不会死。 “思漫,你站起来,你救救妈妈吧!” 听到从第一排传来的熟悉的声音,陈思漫的大脑一片空白。 “妈……妈……”陈思漫张了张嘴,“就算你不说,我……” 陈思漫的妈妈抓着椅背看着陈思漫,“思漫,妈妈这么多年一直在辛辛苦苦地养育你,还没来得及过上好日子,享受自己的人生,妈妈真的不能死……思漫……” 陈思漫,“……” 她好像成了一个笑话,原来在她妈妈心里,她什么都不是。 “妈,干脆这样吧。”陈思漫苦笑着做了一个决定,“我们两个一起站起来,再同时坐下。等音乐结束之后,是死一个,死两个,还是谁都不会死,都交给上天决定吧……” 陈思漫妈妈说道:“好,妈妈答应你。” “……他一个呀,我一个。他一个呀,我一个……” 音乐马上就要结束了,这是最后的机会! 陈思漫抓着椅背干净利落地站了起来,却看到她妈妈坐在第一排的椅子上,纹丝未动。 她本来打算等她妈妈坐下后再坐的,却没想到…… 陈思漫仰着头,泪流满面。 第226章 这事也太糟心了,安阎回头看了眼坐在身后的杜鸩,“你……” 杜鸩微微摇头,蹙眉道:“这里有限制,我没法放出鬼影。” 海盗船的音乐结束了。 陈思漫站在座位上不动,面如死灰地看着坐在第一排的妈妈。 陈思漫妈妈心虚地避开她的视线,转身背对着陈思漫,弯下腰,把头深深埋进了座椅中。 陈勇驰伸手碰了下陈思漫的胳膊,轻声道:“对不起。” 陈思漫低低笑了一声,坐了下来。 陈思漫爸爸坐在第二排,就坐在陈思漫前面的位置。陈思漫茫然地看着父亲的背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为什么呢,为什么她马上就要离开了,她的爸爸也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吱——” 海盗船又开始摆动了。 陈思漫闭着眼睛想,等海盗船移动到最高的位置的时候,她是不是就要死了。 坐在海盗船左边的安阎、杜鸩以及蔡家兄妹都知道即将会发生什么事情。 蔡沁雅紧张地扭头对着蔡振宇,双手紧紧抓着蔡振宇的胳膊,连眼睛都不敢睁开。 蔡振宇一手抓着妹妹,一手抓着海盗船的扶手,也不敢看对面。 安阎沉默地坐在第四排,偏头看着被他抓在手里的洋娃娃。 安阎想,如果这个洋娃娃能移动就好了。 “吱——” 海盗船摆动到了右边的最高点,开始向下移动。 “嘭!” 陈思漫的脖子受到了从身后来的撞击,她的身体消失不见,头颅从第三排猛地落下,在第二排椅背上弹了一下后,落入了第一排陈思漫妈妈的怀里。 陈思漫妈妈被砸的哆嗦了一下,一睁眼,就看到自己腿上摆着一颗血淋淋的头,正睁着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陈思漫妈妈被吓得魂都快没了,“你……你为什么要吓我!你是不是故意的!” 怀里的人头一声不吭,只是睁着眼睛看着她。 几分钟后,陈思漫妈妈才反应过来,陈思漫,她的女儿,已经死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移动到最底部的海盗船开始向左摆动,陈思漫妈妈不停地重复着道歉的话,把陈思漫的人头抱在怀里,浑身抖得坐都坐不稳,“你不该,不该在这里的……” “呵呵呵呵呵——”一阵低低的笑声钻入了陈思漫妈妈的耳朵。 “有笑声……她在笑,是她在笑。”陈思漫妈妈双唇抖得上下打架,颤抖着胳膊把陈思漫的头从怀里拿出来,举给坐在她身后的丈夫看,“老公,我好像听到思漫在笑……你要不要听一听?她真的在笑……” 陈思漫爸爸的脸色白得像纸一样,什么反应都做不出来。 “吱——” 海盗船摆到了左边的最顶端,迅速向中间滑落。 陈思漫妈妈没坐稳,整个人从位置上摔了出去,倒在第一排座位下的缝隙里。 被她拿在手里的人头落在地上,滚啊滚,不见了。 陈思漫妈妈伸手抓住椅子,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一抬头,就看到坐在第一排的洋娃娃全都回过头看着她。一个个全都张着嘴,露出一口被鲜血染红的牙。 不只是第一排,海盗船上每一排的洋娃娃都像活了似的,张着嘴,露出血牙,贪婪地看向陈思漫妈妈所在的方向,稚嫩的童音说着相同的一句话。 “你为什么要离开自己的座位?” 如蝗虫过境一般,海盗船上的左右洋娃娃都飞到了空中,向陈思漫妈妈俯冲过去。 陈思漫妈妈恐惧地抬起胳膊肘,想要阻止她们靠近她的身体。 而就在她抬起胳膊的瞬间,被洋娃娃围在中间的陈思漫妈妈消失了,只剩下一群洋娃娃和染血的衣服留在原地。 眨眼间,陈思漫妈妈那件被鲜血染红的衣服也不见了。 洋娃娃们全都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海盗船也在继续左右摆动。 安阎他们刚刚目睹的一切,仿佛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陈思漫死亡的速度,洋娃娃冲向陈思漫妈妈的速度,全都太快了。在她们出事的瞬间,没有任何人来得及做出反应。 陈思漫的父亲痛苦地捂住脸,“报应,这都是报应啊……” “吱——” 音乐再次结束,海盗船也停了下来。 安阎拉着杜鸩的手,沉默地下了船。蔡振宇和蔡沁雅的脸色也不太好,几乎是从船上半步半步挪下来的。陈家兄弟一连失去两位亲人,在船上坐了好一会才缓过来,下船的时候一个个腿都在抖。 脚踩在空地上的时候,陈勇驰终于有了活人的样子,整个人多了几分生气。他绷着脸看向离他们最近的蔡振宇和蔡沁雅,“为什么不答应我,按照我的想法救人?如果你们都愿意帮我,我们大家就都能活下来,她们两个也不会死了。” 蔡振宇把蔡沁雅护在身后,豁出去道,“她连站都不愿意站起来,我们要是真听你的,死的就是我们了。” 陈勇驰:“她怕死,如果让她知道你们都会跟她一起站起来,最后谁也不会死,说不定她就敢了。” 安阎实在看不下去了,“你说的话你自己信吗?” “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陈勇驰跟蔡家兄妹和安阎他们道了歉,诚恳道,“假如一会还会出现这种情况,我希望你们能和我一起试试我说的那个办法。我真的不想再看到我们当中有人死了。” 陈勇驰说完就走,去安慰他哥哥了。 途中路过放铁锹的袋子时,陈勇驰弯下腰提起行李袋,把袋子提到他哥哥身旁的空地上。 安阎低声吐槽,“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记得要把行李放在身边,我竟然分不清对他来说是嫂子和侄女重要,还是袋子里的铁锹重要……” 十分钟就快过去了,原本站在海盗船附近区域的人纷纷向更靠近海盗船的位置靠拢。 “小朋友,排排坐,海盗船上吃果果。你一个呀,我一个……” 童谣又一次唱响,第三局游戏开始了。 安阎和杜鸩大致看了眼海盗船上洋娃娃的数量,只奔左边区域第一排坐下了。 陈勇驰看了安阎他们一眼,和他哥哥向海盗船的左边走去,找到合适的位置坐了下来。 此时,从海盗船右边最后一排到海盗船左边的最后一排,人数分部是这样的。 4,5,5,6…… 2,5,5,5…… “小朋友,排排坐,海盗船上吃果果。她一个呀,我一个……” 第二遍童谣开始了,蔡振宇拉着蔡沁雅走到安阎和杜鸩身旁,红着脸说道:“请问我们,可以坐在这一排吗?至少……请让我妹妹坐下来……” 第227章 根据现在每一排的人数判断,蔡振宇和蔡沁雅能选择的位置只有右边区域只坐了洋娃娃没坐人的第四排,和左边区域只坐着安阎、杜鸩二人的第一排。 对于蔡家兄妹来说,最优先选择的肯定是左边区域的第一排。这一排目前只有两个人,就算他们两个都坐在这里,也只有四个人,是所有排数中人数最少的之一,非常安全。 而右边区域的最后一排只能再坐一个人,当数量从四变成五后就不能再坐了。数量一旦达到六,变得和人数最多的那一排一样,死的就不是洋娃娃,而变成了那个最后坐下来的人。 在对安阎说出他的请求之前,蔡振宇已经做好了所有打算。如果安先生和杜先生不同意让他妹妹坐在这里,他就把妹妹送到右边区域的第四排,然后过来求他们放他进去。 蔡振宇没想到的是,他刚说完,坐在第一排的安先生和杜先生就站起来离开了座位,走到座位旁边。 安阎:“你们进去吧。” 蔡振宇略微有点惊讶,“你的意思是我和我妹妹都进去,和你们一起坐在这一排?” “嗯。”安阎诚实道,“我们几个加起来一共只有四个人,很安全。” “谢谢。”大概是上一轮的悲剧给蔡振宇留下了太过深刻的印象,以至于这次他只接受到现实生活中很常见的善意,也觉得特别珍贵。 蔡振宇先把妹妹安顿在座位上,然后紧绷着坐在旁边,偏过头对安阎、杜鸩说道:“安先生,杜先生,你们也赶快坐,音乐就快结束了。” 安阎微微点头,坐在了第一排最靠近边缘位置的一个座位,按杜鸩,便坐在了那个座位之上。 童谣结束了,很快,属于海盗船的音乐又一次响起,海盗船再次开始摆动。 当海盗船从顶点向下移动时,死去的不再是坐在船上的活生生的人,而是和他们一起玩游戏的,坐在右边区域第一排洋娃娃。 蔡沁雅闭着眼睛把脸藏到蔡振宇的后面,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蔡振宇抬手蒙住蔡沁雅的眼睛,嘴里喃喃自语,“还好这次死的不是人……” 安阎垂眸看着坐在对面第一排的六个洋娃娃。这些洋娃娃几乎是同一时间坐在第一排的,不知道这次被杀的,是她们中的某一个,还是…… “啊——” 海盗船猛地从顶端向下摆动,海盗船上的所有洋娃娃都像被掐着脖子似的,一个个发出了凄厉的尖叫声。 下一秒,坐在第一排的洋娃娃从左到右,像被碰过的多米诺骨牌一般,一个接一个的像右边倒下。 每倒下一个,就有一颗头从洋娃娃的身上掉在甲板上,随着海盗船的移动滚来滚去,一边滚一边叫。 眨眼间,满船都是头颅滚动后留下的一道又一道的血痕。 “啊——好疼啊——” 坐在位置上的洋娃娃张大嘴巴,叫得比死去的叫得更加凄惨,一声盖过一声,引得众人心里发寒。 注意到安阎紧皱的眉头,杜鸩伸手绕过安阎的肩膀,抬手捂住了安阎的耳朵,将所有声音都隔绝到安阎的世界之外。 直到音乐结束,海盗船停下,洋娃娃的头还没有在船板上消失。 安阎紧抿着嘴和杜鸩一起下了船。 在他们身后,蔡沁闭着眼睛,紧紧抱着蔡振宇的胳膊跟着他走,“哥哥,那些洋娃娃还在吗?” “还在。”蔡振宇小心翼翼地避开洋娃娃的头,“你小心一点,别碰到他们。” 陈勇驰从海盗船右边区域往下走的时候不小心踢到一颗洋娃娃的头,那颗头蹦了两下,正好碰上蔡沁雅的胳膊,温热的血沾到了蔡沁雅的胳膊上,吓得蔡沁雅吱哇乱叫。 蔡沁雅:“啊!这是什么!” “别怕,哥哥在这里。”蔡振宇狠狠瞪了陈勇驰一眼,护着他妹妹下了船。 距离他们下船已经过去五分钟了,那些死去的洋娃娃的头和身体依旧还在海盗船上,没有消失。 安阎觉得不对劲,“陈思漫她们的尸体很快就消失不见了,为什么洋娃娃死后却一直留在船上。” 杜鸩:“可能是因为她们不是人。” “小朋友,排排坐,海盗船上吃果果……” 童谣响起,第四轮游戏开始了。 散落在地上的洋娃娃尸体拼凑成一个个完整的洋娃娃,和其它洋娃娃同时出现在海盗船上的不同位置。 第四轮游戏几乎就是第三轮的翻版,安阎、杜鸩等人坐在各自的位置上,看着洋娃娃的头一颗接一颗掉下来,在海盗船上来回滚动。 第四轮游戏结束,当人们再一次走下海盗船,站在海盗船前的空地上时,蔡沁雅和蔡振宇二人直接瘫在了地上,陈勇驰和他哥哥面色疲惫,看起来无精打采的。只有安阎和杜鸩看起来还算精神,有精力观察海盗船上的洋娃娃什么时候消失。 “结束……终于结束了。”蔡沁雅坐在地上抹着眼泪,“哥,等我休息好了,我们就离开这里。我以后再也不来游乐园了。” 蔡振宇蹲在地上,一脸担心地看着蔡沁雅,“游戏还没有结束,我们还不能走。” 蔡沁雅傻眼道:“为什么不能走?我们已经玩了四次海盗船了。” 蔡振宇拿出他身上的门票给蔡沁雅看,“我们只有在玩遍所有门票上所有游戏的情况下,才能离开云山游乐园。” 蔡沁雅整个人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蔡振宇抿着嘴拍了拍她的肩膀,站起来走到安阎身边说道:“安先生,杜先生,你们可以帮我们一个忙吗?” 安阎回头看着他,“什么忙?” “我想找到我爸爸的尸体,却一点头绪也没有,不知道该怎么找。”蔡振宇干笑了两下,“你们能不能给我一点建议?” “抱歉,我是第一次来云山游乐园,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恐怕不能给你什么建议。”安阎安慰他,“不过你放心,只要我不死,我一定会想办法找线索,帮你找到你父亲的尸体。” 蔡振宇感动地弯下了腰,“安先生,谢谢您。” 安阎轻声道:“不用谢,那本来就是我想做的。” “啪——” 海盗船这一片的灯光全暗了,周遭都陷入黑暗之中。 蔡振宇从兜里摸出两只手电筒,一只打开了递给安阎,一只拿在自己手里,“安先生,这只手电筒给你们用。” 安阎接过蔡振宇递过来的小手电筒,“谢谢。” “不用谢。”蔡振宇打开手电筒转过身,向他妹妹走去了。 陈勇驰摸黑打开他嫂子留下的包,从里面拿出两只手电筒,一只递给他哥,一只留给自己。 陈勇驰哥哥低头看着手里的手电筒,闷声道:“勇驰,我们是不是不该来这里?” 陈勇驰仰头看着他,露出了一个极淡的微笑,“勇骏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眼前最重要的是找到我们想要找到的东西。” 陈勇骏紧紧握着手里的手电筒,重重地点了几下头。 “哒——” 游乐园的某处亮起了一道光。 安阎寻着亮光看过去,看到一座摩天轮伫立在远处,它的一半被地上的灯光照亮,另一半则深陷夜幕之中。 一道诡异的童声远远的传来,安阎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握紧手电筒,和杜鸩一起向摩天轮走去。 蔡振宇出声喊道:“安先生,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安阎回头道:“摩天轮,下一个游戏项目就是它。” 眼看着安阎和杜鸩就要走远,蔡振宇连忙拉着蔡沁雅跟了上去。 陈勇骏提起行李袋,和陈勇驰二人不紧不慢地走在最后,一边走,一边仔细留意周围的环境,把他们看到的一切都记在了心里。 又走了几十米后,安阎终于听清了从摩天轮那边传来的儿歌。 “一个小朋友,去坐摩天轮,走着坐上去,笑着跑下来。 两个小朋友,去坐摩天轮,跑着坐上去,笑着跑下来。 三个小朋友,去坐摩天轮,蹦着坐上去,笑着跑下来。 四个小朋友,去坐摩天轮,跳着坐上去,笑着跑下来。 五个小朋友,去坐摩天轮,叫着坐上去,笑着跑下来。 六个小朋友,去坐摩天轮,笑着坐上去,再也没下来……” 蔡沁雅用力扯住蔡振宇的胳膊,“哥,这儿歌什么意思?它是不是在说,我们六个人要是坐上摩天轮,就再也下不来了?” 蔡振宇:“怎么可能再也下不来?等天亮了,我们就能下来了啊。” 蔡沁雅害怕道:“万一……万一我们死在摩天轮里怎么办?” 蔡振宇打了个哆嗦,努力安慰妹妹和他自己,“你别自己吓自己,我们还不知道游戏规则呢,先过去再说。” 有了玩海盗船项目的经验,安阎一走到摩天轮附近,就到处寻找写着游戏规则的公告牌。 摩天轮的立牌摆得特别显眼,就立在摩天轮正下方的空地上。 这里的立牌比海盗船那边的更旧,安阎用手电筒照亮立牌,看着写在上面的游戏规则。 “摩天轮上的恐怖美景: 据说坐在摩天轮上的人能看到这座游乐园最美丽、最恐怖的风景。新来的朋友们,在摩天轮打开舱门后,赶快进入属于你们的座舱吧。 1、音乐开始,摩天轮随着音乐慢慢转动。当音乐随机停下来时,从地狱来的厉鬼将会随机在摩天轮上的某个座舱出现,坐在某位朋友的面前。那位坐在厉鬼对面的朋友,请从1开始报数吧,只要你说出正确的数字,厉鬼就会离开你的座舱,按照顺时针方向,去相邻座舱寻找下一个人; 2、“1、2、3、4、5、6……”,恶鬼终于找上了第六个人,想要给予他死亡,把他带入地狱。当第六个人报数,说出“6”这个数字时,他就会在摩天轮上死亡,成为游乐园最美丽、最恐怖的风景之一; 3、摩天轮不停地旋转,一个又一个人消失在摩天轮上。直到与每个房间相邻的两个房间都是空的,从地狱来的厉鬼才会心满意足地离开摩天轮,一切又将恢复平静。届时如果有朋友侥幸幸存,请离开摩天轮吧,开始你新的旅程。” 蔡振宇仰着头数着摩天轮上的座舱数量,“安先生,摩天轮上的座舱这么多,我们是不是只要每隔一个座舱坐一个人,游戏开始即是结束,大家就都不会死了?” 刚听过几遍的新童谣再次响起,摩天轮开始转动了。 安阎瞥了眼摩天轮最底部的那个座舱,“要是座舱里有人,不是空的呢?” 第228章 蔡振宇僵着脖子看过去。 座舱的门从外面锁上了,里面黑漆漆的,乍一看什么都没有,要是盯着多看一会,就会觉得那黑不见光的暗处聚满了黑幢幢的鬼影…… 一定是他盯着座舱看了太久,看出幻觉了。蔡振宇慌忙移开目光,一本正经地给自己洗脑,“安先生,您是在开玩笑吧,那里面怎么可能有人。” 听到座舱那边有动静,杜鸩迈腿向摩天轮的座舱走去。 安阎跟着往前走了一步,头也不回地说道:“过去看一眼就知道了。” 蔡振宇缩了缩脖子,拉着蔡沁雅往后退了几步,“我们一起过去多挤啊,您一个人看就行好,我和我妹在这里等你们的消息。” 陈勇驰、陈勇骏想看看摩天轮的座舱里到底有什么东西,拎着各自手里的东西大步从蔡振宇身侧经过,紧跟在安阎、杜鸩背后,只和他们差了一步的距离。 陈勇驰和陈勇骏一走,蔡家兄妹周围连个人影都没了,只剩下一块让人看一眼就瘆的慌的立牌。 蔡振宇直挺挺地站在原地,看着安阎、杜鸩他们离他们越来越远。 “嘀——嗒——” 水滴落到地面的声音突然响起,蔡沁雅紧张地抱紧蔡振宇的胳膊,小幅度地转着头,绷着神经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哥,单独留在这里太可怕了。要不……我们也过去看看?” 虽说迟早都要过去坐摩天轮,蔡振宇还是有点犹豫,“万一那边更恐怖怎么办?要不我们还是等他们搞清那边的情况再过去吧?” 蔡沁雅犹豫片刻,轻声道:“那边人多,比留在这里好。” “你说得也有道理,我们现在就过去。”蔡振宇点头应了一声,拉着妹妹蔡沁雅往前走。 “啊!” 一声尖叫骤然响起,蔡振宇、蔡沁雅被吓得脸色一白,顾不上分辨叫声到底是从哪里传来的,拽着彼此一溜烟向安阎他们跑去。 蔡振宇跑得太快,直直撞上摩天轮最底部的座舱。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们刚刚听到了人的叫声,被吓了一跳……”蔡振宇头顶着座舱的外壁,喘着气大声解释,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张布满牙印,血淋淋的鬼脸。 这张脸,好像有点眼熟。 “孙……孙姨……”认清他看到的人脸属于陈思漫妈妈后,蔡振宇连连退了两步,条件反射地看向陈勇骏。 一回头,就看到陈勇骏低着头跪在地上。 蔡振宇:“???” 安阎开口解释,“他在你来之前先看到了里面的情况,你刚才听到的叫声就是他喊的。” 蔡振宇拧着眉纠结了一会,说道:“我……我们不把她从里面弄出来吗?” 安阎:“座舱门从外面锁上了,打不开。” “打不开可以砸,可以撬锁……”蔡振宇说着说着一脸期待地看向安阎,“安先生,既然孙姨在这里,我爸爸和思漫有没有可能也在摩天轮的某个座舱里?” “有可能。”安阎说道,“不过……” 蔡振宇问道:“不过什么?” “吱吱吱——” 摩天轮猛地开始转动,坐在座舱里的陈思漫妈妈睁开一双只有眼白的眼睛,用满是齿痕和鲜血的手重重地敲打着座舱,在玻璃上留下几个粘稠的血手印。 “她不是一具无害的尸体,而是摩天轮游戏的一部分。”安阎蹙眉看着载着陈思漫妈妈的座舱缓慢上升,与之相邻的座舱停在他们面前。 坐在这个座舱里的,正是蔡振宇的父亲。 蔡振宇睁大眼睛看着已经死了,却还在座舱里活动身体的父亲,张大嘴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直到载着他父亲的座舱也开始上升,蔡振宇才叫着扑了上去,拽住座舱门上的把手,不想让他离开。 只可惜,摩天轮不会停下来,载着蔡振宇父亲的座舱还是移动到了蔡振宇碰不到的高度。 在载着陈思漫妈妈孙妍、蔡义华的座舱之后,停在安阎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开着门的空座舱。 “哗——哗——哗——” 座舱的门在众人面前狠狠晃了晃,像是在邀请他们坐进去。 安阎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几个人,“谁先进去?” 四个人谁也没有吭声。 “行,我和杜鸩先进去。”安阎笑了笑,目光从他们脸上一一扫过,“你们应该还记得吧?玩游戏还有活下去的希望,不玩游戏,马上就会死。” “记得。”蔡振宇说完往前走了一步,“安先生,这个座舱可以坐两个人吗?” “当然可以,游戏规则里没有规定每个座舱的人数。”安阎提醒道,“不过,我建议你们最好还是一人单独坐一个座舱,除非,你愿意和他同生共死。” 蔡振宇诧异道:“为什么这么说?” 安阎:“游戏规则里没有规定报数是座舱里的所有人一起报一个数,还是每人报一个数。如果是后者还好,万一是前者,报6的人就会一起死。” 蔡振宇:“原来是这样。” “在做决定之前,你好好考虑清楚。”安阎转头看着身旁的杜鸩,“我们走?” 杜鸩点点头,走到座舱旁抓住一直在晃的门。 安阎进去之后,杜鸩站在座舱旁,垂眸看了看站在空地上的众人,目光几乎是钉在陈勇骏、陈勇驰身上了,“在游戏过程中,你们最好不要动什么歪念头,否则,后果自负。” 杜鸩说完走进座舱里,坐在了安阎的身旁。 座舱缓缓向上移动,安阎左看看右看看,“我数过了,这座摩天轮一共有十二个座舱,就算之前死了的陈思漫妈妈、陈思漫、蔡振宇的爸爸都在这里,摩天轮上还会有空座舱。我们俩坐在一起,空座舱就又多了一个,不知道那些空着的座舱会不会由其它什么东西补上。” 杜鸩:“等报数的时候就知道了。” 摩天轮停下了,安阎前倾着身体,看着地面上的众人。 停在蔡振宇他们面前的是一个锁着门的座舱。 蔡沁雅的眼神不敢乱飘,只敢盯着座舱的门看,“哥,坐在里面的会不会是思漫啊。” 蔡振宇匆匆瞥了一眼,“不是,里面好像是空的。可是不对啊,如果是空的,座舱的门肯定是开着的状态。” 蔡振宇犹犹豫豫地迈出脚,不敢走过去看。 陈勇驰把提在手里的包递给陈勇骏,走到座舱前看了一眼,看见座舱里面的桌子两边各坐着三个洋娃娃,“里面没有人,坐着六个洋娃娃。” 蔡振宇小声叹道:“六啊,真不吉利。” “吱——吱——” 摩天轮晃了晃,又开始向上移动了。 又一次停下的时候,停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个大门敞开的座舱。 离座舱最近的陈勇驰回头看他们,“蔡沁雅,你过来和我一起坐。” 蔡振宇把妹妹拉到身后,“你有病吧,我妹跟你不熟,不想和你同生共死。” 陈勇驰不理会蔡振宇,说话的时候只看着蔡沁雅的眼睛,“你哥没用,跟我在一起,我会保护你。” “我才不信你说的。”蔡沁雅缩在蔡振宇背后,“你连你嫂子和思漫都不帮,怎么可能保护我。我要和我哥哥待在一起……” “呵,你哥哥胆子那么小,要是真的遇到你们两个必须死一个的情况,你觉得他会舍命保护你吗?”陈勇驰继续蛊惑蔡沁雅,“我不一样。我可以向你保证,假如游戏规则是座舱里的两个人分别报数,我们又遇到了必须有一个人报6的情况,我会给你一个活下去的机会。猜拳,输了的报6,赢了的报5。” 蔡沁雅心里非常清楚对他最好的人是谁,“你还是把这个活下去的机会让给你哥哥吧,我不需要。” “这可不是你说不要就能不要的。”陈勇驰的态度蓦地冷了下来,偏头看向他的哥哥陈勇骏,“哥,这次游戏几乎只能靠运气。我和蔡沁雅坐一个座舱,你和蔡振宇坐一个座舱,这样一来,我们都能多一个保命的机会。” 蔡振宇把沁雅的手从他的胳膊上扯下来,小声说道:“沁雅,一会我用力撞陈勇驰,你趁机跑进摩天轮,马上走。” 蔡沁雅摇头道:“不行,要走一起走。” 蔡振宇咬牙道:“我们对付不了他们两个,摩天轮就快开始移动了,你马上上去。” 蔡振宇说着说着低下头,猛地向陈勇驰撞去,和他一起倒在地上。 蔡沁雅跟着跑到摩天轮的座舱前,站在那里不动了。 陈勇骏沉默地放下行李过来抓蔡沁雅。 蔡振宇用身体狠狠压住陈勇驰,大声喊道:“沁雅,快走,不要让我的努力白费!” 蔡沁雅偏头看了蔡振宇一眼,心一横,先进了摩天轮的座舱。 陈勇驰站在原地,一时不知道是该去摩天轮的座舱抓人,还是过去帮陈勇驰。 陈勇驰:“哥,我能应付得了蔡振宇。你和蔡沁雅一起去,不用管我。” 蔡沁雅闻声抓紧摩天轮门上的把手,把门拉上了。 陈勇骏抓着外面的门把,轻松地把门拉开一道缝,试图挤进去。 蔡沁雅用身体抵着门板,门缝却依旧越来越大。 “吱——吱——” 就在陈勇骏即将挤进座舱的紧要关头,摩天轮开始移动了。 趁着陈勇骏愣神松懈的功夫,蔡沁雅隔着门缝伸手一推,把陈勇骏推到了地上。 等陈勇骏站起来,载着蔡沁雅的座舱早就移动到了他够不着的位置。 另外一边,陈勇驰已经成功挣脱蔡振宇,用力压着蔡振宇向摩天轮的座舱走来,“哥,蔡振宇是跟着我还是跟着你?” 陈勇骏回头看着陈勇驰,面无表情道:“我们三个一起吧,这样你就能多两个活下去的机会了。” 第229章 陈勇驰愣住了,“哥,我没想过用你的命换我的命。” 摩天轮停止转动,陈勇骏还没确定座舱是不是空的就往过走,冷不丁和被关在座舱里的陈思漫打了个照面。 座舱里,陈思漫双手举着她掉下来的头,脖子处不停地往外冒血,染红了她的上衣。 陈思漫捧在手里的头勾起嘴角笑了,一下又一下地用额头碰着摩天轮的座舱。 “咚——咚——” 她的嘴跟着碰撞发出的动静一张一合,像是在说爸爸。 “爸爸……” “爸爸……” “思漫……”陈勇骏的脸刷的变白,扭头走到旁边的地上吐在起来。 直到载着陈思漫的座舱移到上面,与之相邻的座舱停在他们面前,陈勇骏终于缓过来,不再吐了。 这个座舱是空的,陈勇骏擦了擦嘴角走到陈勇驰身旁,和他一起压着蔡振宇,“我们一起走。” 陈勇驰犹豫道:“哥,你不再考虑一下吗?” “我真觉得我们还是分开坐更好。”蔡振宇插嘴道,“我这个人运气特别差,买饮料、转发从来没中过奖,在游戏里抽到的卡全是低等级的卡,玩各种抽卡游戏玩了五年,至今没见过一张ssr或五星。你们要是和我坐在一起,绝对会非常倒霉,第一个报6。” 陈勇驰不满蔡振宇打断他和他哥说话,“无所谓,就算真的报6,死的也是你。” “万一呢。”蔡振宇不死心,“万一同一个座舱的所有人只能报一个数字,要同生共死,我一个6说出来,你们就和我一起凉了。” “那只能怪我运气不好。”陈勇驰死了心要和蔡振宇坐同一个座舱,“你不用愧疚,我要是被你害死了,绝对不会放过你。” 陈勇骏压着蔡振宇把他往前推了推,“都别废话了,赶快上去。” 陈勇驰苦涩地笑了笑,选择妥协,“行,你想一起就一起吧。” 陈勇驰和陈勇骏一起把蔡振宇押进摩天轮座舱。 担心蔡振宇捣乱,陈勇驰和陈勇骏分别坐在蔡振宇同一排的左右两边,把他夹在了中间。 “吱吱——” 摩天轮又一次开始转动。 跟在蔡振宇他们身后的,是两个各载着六个洋娃娃的座舱。 再之后,是三个空无一人的座舱。 当载着陈思漫妈妈的座舱再次来到摩天轮的最底部时,摩天轮附近再次响起了他们前不久才听过的音乐,坐在摩天轮上的所有人都知道,游戏开始了。 “一个小朋友,去坐摩天轮,走着坐上去,笑着跑下来。 两个小朋友,去坐摩天轮,跑着坐上去,笑着跑下来……” 歌谣刚唱了两句,摩天轮又停了下来。 安阎靠着椅背,冷静地注意着整个座舱的情况,“恶鬼快要来了。” 杜鸩把安阎的手抓在手里,“嗯。” 相比安阎和杜鸩这边的情况,其它两个座舱的情况就糟糕多了。 蔡沁雅所在的座舱和安阎、杜鸩他们之间隔了两个座舱。自从她把陈勇骏推下去后,蔡沁雅就一直动也不动地蜷缩在座舱的长椅和桌子的缝隙之间,连坐上长椅都不敢。 音乐响起后,蔡沁雅更是害怕地捂住了耳朵。 好不容易等到音乐结束,蔡沁雅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想起了立牌上的游戏规则,被还未出现的恶鬼吓白了脸,“不要来找我……不要来找我……求求你不要来找我……” 蔡振宇、陈勇骏、陈勇驰三人所在的座舱与蔡沁雅之间只隔了一个座舱。 在属于他们三人的座舱里,蔡振宇抱头趴在桌子上,一副我不听我不看就谁也吓不到我的模样。 陈勇驰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要是鬼能最先来我们这里就好了。” 蔡振宇偏头道:“你疯了?” 陈勇驰冷笑道:“你是不是傻?后面的六个座舱都有人,只要鬼最先来这里,我们就不会死。” 蔡振宇睁大了眼睛,“不行!如果我们是第一个,第六个就是我爸爸了。” 陈勇驰:“你爸死过一次了,他再死一次,总好过死一个活人。” 蔡振宇:“你!” 陈勇驰:“你最好祈祷我们不是第四或者第二个,要不然死的会是你妹妹。” 蔡振宇气得整张脸都红了,仰着头撞向陈勇驰,被陈勇驰和陈勇骏一起按在了桌子上。 摩天轮蓦地轻轻晃了晃,一阵冰冷的凉意从每个人的脚底窜上来,让人心里发寒。 所有活人都以为,恶鬼要来找他们了。 陈家兄弟和蔡振宇一脸严肃地坐在长椅上,停止了吵架打斗。 蔡沁雅捂着眼睛缩在缝隙里,控制不住地抖如筛糠。 安阎左看看,右看看,“他怎么还不来?” 下一秒,一声童声和音响在了众人的耳边,听不出是从哪里传来的。 “1——” 安阎竖起耳朵听着余音,“摩天轮上果然有洋娃娃,就是不知道他们到底坐在哪个座舱里。” 杜鸩:“不止一个洋娃娃在报数,看来坐在同一个座舱的人只能报一个数。” 座舱里的所有人能一起报1,自然也能一起报6,安阎笑了,“看来我们真的可以同生共死了。” 杜鸩偏头看了安阎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 听到洋娃娃的声音,蔡沁雅松开了捂着耳朵的手,强迫自己进行推算,“如果刚刚报数的,是我上面那个座舱的洋娃娃……这一局,我应该就安全了……” 另一个座舱里,蔡振宇松了口气,“沁雅没事,沁雅安全了。” 陈勇驰白了蔡振宇一眼,“你最好祈祷我们和我嫂子之间的五个座舱要么全是空的,要么有两个座舱以上有人,要不然,凉的就是你。” 蔡振宇自暴自弃道:“无所谓,只要沁雅没事,我就安心了。” “2——” 很快,又一道童声响在他们的耳边,报数字2的也是洋娃娃。 蔡振宇激动地站了起来,“太好了!” 陈勇驰用力把他拉得坐在椅子上,“闭嘴,别乱喊乱叫。” 蔡振宇扭头看着他,大声说道:“你没听出来吗?报数的不是一个洋娃娃,是好几个洋娃娃。这意味着,坐在同一个座舱的人报的是同一个数字。” “……”陈勇驰的脸刷的黑了,“如你所愿,我多活一次的机会没了。” 看到陈勇驰被恶心到了,蔡振宇开心地闭上了嘴,甚至忘了对恶鬼的恐惧。 “该你们报数了。” 一阵凉得瘆人的声音陡然出现在座舱里。 蔡振宇一回头,看到对面坐着一个枯瘦如柴的鬼,他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头上罩着一个戳了两个洞的牛皮纸袋。 蔡振宇只瞥了那两个洞一眼,就被看到的景象吓得说不出话了。 牛皮纸袋鬼:“快点报数,1、2……” 陈家兄弟和蔡振宇齐齐喊道:“3——” “呲溜——” 像是被湿润的舌尖扫过一样,罩在鬼头上的牛皮纸袋湿了长长一道。 蔡振宇:“……” “呲溜——” 牛皮纸袋更湿了。 陈勇驰绷着脸问道:“你是在舔袋子吗?” “呲溜——” 牛皮纸袋鬼不理会他:“饿,好饿……” 至此,陈家兄弟和蔡振宇都不敢再说话了。 “刚刚报3的好像是蔡振宇他们……”安阎蹙眉道,“奇怪,蔡振宇为什么不和他妹妹坐在一起,反而跟陈家兄弟坐在同一个座舱,难道是被逼的?” 杜鸩很快猜到了真相,“大概是陈勇驰兄弟以为同一个座舱的人报的是不一样的数字,多带一个人,就多一次活命的机会。” “4——” 一个麻木的女声响起。 安阎对陈思漫的声音有印象,听出这是她的声音,“是陈思漫在报数。” 安阎拿出手机,用手指在画图软件里画了一个圆圈,标了十二个点,把两组洋娃娃、蔡振宇三人、和陈思漫名字按照顺时针的方向写在圆点的旁边。 “5!” 这个女声有点抖,肯定是蔡沁雅的声音。 安阎把蔡沁雅的名字写在陈思漫的后面,“不知道我们和蔡沁雅之间隔了几个座舱,如果一个也没有,报6的就是我们。” “6!” 稚嫩的童音又一次响起。 坐在摩天轮上的人都没想到,最先出事的竟然是洋娃娃。 紧接着,一道又一道刺耳的尖叫声响在众人的耳边。 洋娃娃们不知道遭遇了什么,一个比一个叫得凄惨。 游戏音乐再一次响起,就连它也盖过洋娃娃的尖叫声。 “三个小朋友,去坐摩天轮,蹦着坐上去,笑着跑下来。 四个小朋友,去坐摩天轮,跳着坐上去,笑着跑下来。 五个小朋友,去坐摩天轮,叫着坐上去,笑着跑下来。 六个小朋友,去坐摩天轮,笑着坐上去,再也没下来……” 这一次,摩天轮转得比上次久了一点。 洋娃娃声音消失的瞬间,正好就是音乐和摩天轮一同停止的时候。 “滴答——滴答——” 一滴又一滴的液体落在蔡沁雅所在座舱的顶部。 “是什么……落下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是……是血……还是水……”蔡沁雅害怕极了,用力捂紧耳朵,“为什么我捂住耳朵还能听到它的声音?” “1——” 这次报数的,是已经死亡的蔡义华,蔡振宇和蔡沁雅的父亲。 “2——” 是陈思漫妈妈的声音。 此时此刻,最紧张的当属蔡振宇、陈勇驰、陈勇骏三人。 他们都知道在他们的座舱前面,是两个坐着洋娃娃的座舱,可他们并不知道,位于陈思漫妈妈和两个洋娃娃座舱之间的座舱是不是空的。 “3——” 是几个洋娃娃的和声。 “4——” 又是洋娃娃的喊声。 蔡振宇低着头,紧张地搓着手,下一个报数的是谁,是洋娃娃,还是他们? “该你们报数了。” 熟悉的声音又一次出现。 想着他不会被同样的画面吓过两次,蔡振宇无所畏惧地抬起头,“我屮艸芔茻!” 只见鬼头上的牛皮纸袋全被血染得湿透了,紧紧黏在他的脸上,红色的血液顺着他的脖子往下淌,格外吓人。 陈家兄弟和蔡振宇都希望牛皮纸袋鬼赶紧走,没等他开口催,就齐齐地报了数,“5——” “蔡振宇他们竟然是5?”安阎划掉了写在陈思漫妈妈后面的洋娃娃,“摩天轮上一共十二个座舱,我们已经知道九个座舱的情况,还剩下三个座舱不知道。” 安阎在他和杜鸩所在的座舱和上一轮死去的洋娃娃的座舱之间画了一条红线,“根据前两轮游戏可以推断出,如果那三个座舱全部位于这条红线上,它们是不是空的,还不能确定。但如果三个座舱中有位于其它地方的,那它肯定是空的。说不定下一轮,我们就能搞清楚其中的关系。” 杜鸩微微低头,看着安阎的手机屏幕,“是这样。” 上一轮死掉的是洋娃娃,安阎找到代表她们的圆点,在圆点上画了一个红叉。 第二轮会死的是…… 安阎的手指停留在代表陈思漫的红点上不动了。 “6——” 陈思漫报数了。 “只能吞不能吃,真没劲。”牛皮纸袋鬼蹲下来看着地上陈思漫的尸体,“下一轮,还是死点能吃的吧。” “呲溜——” 牛皮纸袋鬼伸出舌头,用力舔了几下罩在头上的袋子,抬头看着座舱的顶部,“不过,最美味的,一定要留在最后。” 于是,当第三轮游戏开始时,牛皮纸袋鬼最先出现在了安阎和杜鸩的座舱。 第230章 “该你们报数了。” 牛皮纸袋鬼坐在安阎、杜鸩对面的长椅上,头上罩着被血浸透、浸臭的牛皮纸袋。 玩了两轮游戏,这是安阎、杜鸩第一次见到摩天轮上的恶鬼。 牛皮纸袋鬼身上的血腥味特别冲,熏得安阎连着咳了好几下,“在我们报数之前,先聊点别的怎么样?” 牛皮纸袋鬼沉默了,“……”他们两个怎么一点都不够害怕?是我的造型还不够吓人吗? 安阎:“抱歉,我不知道你只会说那一句话。” 牛皮纸袋鬼被气得不轻,恨不得讲点恐怖的东西把安阎和杜鸩吓死。 “你想聊什么?聊第一轮的洋娃娃和第二轮的死人是怎么死的吗?”牛皮纸袋鬼一开腔说话,座舱里的血腥味瞬间更重了, “呲溜——” 牛皮纸袋鬼说完舔了下罩在头上的袋子,笑得阴森。 纸袋上的血渍随着他的动作抖了抖,有几滴溅在了中间的桌子上。 安阎低头看了眼桌子上的血渍,“……在决定聊天内容之前,你能否先换个袋子?要是你只有这么一个袋子,我不介意借给你一个黑色塑料袋。” 牛皮纸袋鬼冷声道:“你在找死。” 杜鸩在摩天轮也无法放出鬼影,失去一大优势的安阎、杜鸩二人只能在违规的边缘试探,摸索摩天轮游戏规则中所暗含的规则。安阎正想着怎么试探恶鬼最方便,没想到他还没开口,恶鬼就自己把最有效的途径送上了门。 安阎故意挑衅牛皮纸袋鬼,“是啊,要不你现在就杀了我?” 牛皮纸袋鬼:“……” 安阎继续挑衅,“你是不敢,还是不能?” 多半是不能,安阎如此挑衅恶鬼,他都没动安阎、杜鸩动手。 “看来你们根本不想认真玩这个游戏,也不想报数。”牛皮纸袋鬼磨了磨占满鲜血的牙,“别急,我马上就送你们去死!” 至此,安阎得到了两个有效消息。第一,恶鬼的权限有限,只能杀死报数6的那个人,不能随意杀人;第二,报数很有可能有时间限制,如果座舱里的人在时间结束之前还没有报数,恶鬼有权杀死他。 “1——” 安阎、杜鸩报数了。 正想着怎么弄死安阎、杜鸩的牛皮纸袋鬼,“你们突然报数干什么?” “你说话这么无趣,不报数送走你,继续留你在这里尬聊吗?”知道牛皮纸袋鬼这次不能再对他们动手,安阎继续作死,“当然,如果你愿意给我们讲一点在摩天轮游戏中生存的办法,我可以再和你聊一会。” 安阎这一句其实也是在试探,当座舱中的人报完数后,恶鬼能不能赖在座舱不走。 牛皮纸袋鬼哼哧哼哧地呼着气,吹得头上的牛皮纸袋一鼓一鼓的,“下一轮……下一轮我一定会弄死你们。” 安阎立刻明白了恶鬼这句话的弦外之音,“哦,你的意思是,你可以自主选择最开始出现在哪个座舱?” 牛皮纸袋鬼气得不想说话,隔着纸袋的洞狠狠瞪了安阎一眼,在座舱消失了。 “选择谁是第一个,就等于选好了谁是第六个。”安阎看着牛皮纸袋鬼留在长椅上的血渍,“要是他真的有这种能力,说不定下一轮我们真的要凉了。” 安阎起身试图推开摩天轮的座舱的门,却意外发现,座舱的门被人从外面锁住了。 “2——” 按照顺时针顺序,在安阎和杜鸩之后,报数的是蔡义华。 “3——” 接下来报数的是陈思漫的妈妈。 听到这里,坐在座舱里的陈勇驰眉头紧皱,“我们和嫂子之间的座舱只隔了两个有人的座舱……不好,这一轮要报数字6的是我们。第一轮死掉的六个洋娃娃一个都没活,一旦报了数字6,我们三个都会死。想要活下去,只能放手搏一搏了。” 陈勇骏诧异道:“这是必死的局面,还能怎么搏?” 陈勇驰转头看向陈勇骏,悄悄用手指给他比了一个数字。 陈勇骏看懂了陈勇驰的意思,点了点头。 “4——” 座舱里的洋娃娃报数了。 “5——” 听到报数的声音,安阎眉头一皱,“不对,按照顺序,报数字5的应该是洋娃娃,怎么会是陈勇驰和陈勇骏?” 杜鸩冷声道:“大概他们觉得,抢在洋娃娃之前报数,就不用报数字6了。” 同时感到不对劲的,还有和陈勇骏他们待在一个座舱的蔡振宇,以及坐在另一个座舱的陈思漫。 蔡振宇扭身抓住陈勇驰的衣领,“我们不是该报数字6吗?你们为什么要抢在洋娃娃之前报数?” 陈勇驰抓住蔡振宇的手腕,一字一顿道:“托我的福,你才有希望活下来。你非但不谢我,还冲着我发火,也太不合适了吧?” 蔡振宇发疯似的动着胳膊,晃动陈勇驰的身体,“思漫死了,我们座舱后面就成了我妹妹的座舱。你要是成了5,报数字6的就是我妹妹……你这么做,是在害我妹妹的命!” 陈勇驰把蔡振宇的手腕捏得通红,用力把他拉开了,“你妹死了,你活下来了,一命换三命,很划算。” “你太可怕了,人命怎么能这么算!”吵了几句后,蔡振宇的脑子终于清楚了一点,“陈勇驰,你抢着报数违反了游戏规则,你报的5不算数,得重来。” “算不算数,你说了不算。”陈勇驰一脸嫌弃道,“你要是实在心疼你妹妹,就去把你的想法告诉恶鬼,去求他。说不定他一高兴,就愿意让你替你妹妹去死。” “啪啪啪!” 听到鼓掌声,陈勇驰和蔡振宇一转头,便看到牛皮纸袋鬼戴着纸袋坐在对面。 牛皮纸袋鬼舔了下牛皮纸袋,抬眼扫了眼坐在对面的陈勇驰、蔡振宇、陈勇骏三人,“你们真聪明,聪明到我都想夸你们了。” 他赌对了,陈勇驰松了口气。 “你什么意思?”到了蔡沁雅性命攸关的时刻,蔡振宇已经没空去在意鬼可怕不可怕了,红着眼睛直愣愣看着坐在对面的牛皮纸袋鬼,“他们抢着报数成功了?我们的座舱成了第五个,坐在后面座舱的沁雅被他们害得成了要报数字6的人?” 牛皮纸袋鬼点了下头。 蔡振宇歇斯底里道:“凭什么啊!凭什么他们这种为了自己活命,就让别人去死的人都能活下去?我妹妹那么善良的人却要死?” 陈勇驰用力打了蔡振宇一拳,“你想死就和你妹妹一起去死,别拉上我们陪葬!” “呲溜——” 恶鬼舔了口罩在头上的牛皮纸袋,“我没有说过哦。” 蔡振宇吐了口血沫,“什么!?” 牛皮纸袋鬼尖声道:“我认可你们报的数字5,说过下一个报数字6的人会死。可我没有说过,你们三个不会死。” 陈勇驰,陈勇骏,“!!!” 牛皮纸袋鬼抬起枯瘦的手,摘下头上的纸袋,露出了他藏在纸袋下的脸,“谢谢款待。” 下一秒,摩天轮上同时响起了陈勇骏、陈勇驰和蔡振宇的惨叫声,红色的血液染红了座舱的玻璃。 安阎低着头,在代表他们三人的圆点上打了一个红叉,“又死了三个人。” 很快,陈勇骏他们三个的叫声消失了。 奇怪的是,摩天轮依旧保持静止的状态,音乐也一直没有响。不像前两轮,在报数字6的人死之后马上开始下一轮游戏。 安阎:“……游戏竟然还没有结束。” 杜鸩伸手点了下代表蔡沁雅的圆点,“报数字6的人还未出现。” 安阎眉头紧锁。 如果连蔡沁雅都出事,整个摩天轮上就只剩下他和杜鸩两个活人了。 蔡沁雅坐在地上,在长椅和桌子之间缩成一团,神情恍惚地哼着,“哥,哥……” “该你报数了。” 熟悉的声音又一次在座舱里响起。 蔡沁雅抱紧膝盖,低头看着脚边的空地,“报……报数字1吗?” 牛皮纸袋鬼蹲在地上看着她,“不是1,是6。” 蔡沁雅的声音抖得特别厉害,“为什么?这轮游戏已经结束了。” “没有结束。”牛皮纸袋鬼把手里的三颗血淋淋的人头扔到蔡沁雅的脚边,“他们三个违反规定抢先报数,被我弄死了。他们死后,就该你报数字6了。” 离蔡沁雅最近的,是他哥哥蔡振宇的人头。 看到哥哥那张满是恐惧的脸,蔡沁雅深受刺激,像疯了一样拿出毕生的勇气,起身向牛皮纸袋鬼扑去。 “啊!” 蔡沁雅的尖叫声和摩天轮游戏的音乐同时响起。 “一个小朋友,去坐摩天轮,走着坐上去,笑着跑下来。 两个小朋友,去坐摩天轮,跑着坐上去,笑着跑下来……” 直到一首童谣唱完,摩天轮才停了下来。 牛皮纸袋鬼又一次坐在安阎和杜鸩面前,浑身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该你们报数了。” 安阎:“我以为你会想办法让我们报数字6。” 牛皮纸袋鬼说道:“我还是更享受把你们留在最后的感觉。” 安阎毫无感情地拍拍手,“真棒,看来我们这轮不用死了。” 牛皮纸袋鬼催促道:“赶紧报数,我没时间和你们废话。” “1——” 安阎和杜鸩报了数。 “饿,好饿啊……” 牛皮纸袋鬼说完这句就消失了。 安阎看着座舱的门,“上一轮他刚说过这轮要弄死我们,这么快就反悔了?” 杜鸩看着安阎手机屏幕上的圆形图案说道:“一共十二个座舱,目前已经空了四个。在我们之后报数的依次是蔡振宇的父亲、陈思漫的妈妈和两组洋娃娃,如果剩下的座舱都是空的,当最后一组洋娃娃报出数字5之后,会轮到你和我报数字6。” 安阎:“……我猜他刚才在演我们。” 2,3,4,5…… 蔡义华、陈思漫妈妈、两组洋娃娃按照顺时针顺序依次报数。 那两个人肯定不知道除了这五个座舱,其它座舱都是空的。牛皮纸袋鬼摸了摸座舱里洋娃娃的头,美滋滋地原地消失,在安阎和杜鸩的座舱现身。 牛皮纸袋鬼:“报数,然后去死。” 第231章 放完狠话后,牛皮纸袋鬼看到的是两张平静如水的脸。 牛皮纸袋鬼不禁有点怀疑鬼生,“你们怎么一点都不害怕?” “更恐怖更刺激的我们都见过了,你这种程度的根本不算什么。”安阎被无数鬼吓过,自然知道他们的痛点在哪里,故意说恶鬼最介意的话,“更何况,我们在你来之前就猜出我们很可能是第六个报数。” 牛皮纸袋鬼:“……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安阎睁着眼睛说瞎话,“你说要把我们留在最后的时候。” “!!!”牛皮纸袋鬼,“你竟然那么早就知道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安阎很清楚,在他们开口报数之前,无论他怎么气恶鬼,恶鬼都不能把他们怎么样。他露出招牌嘲鬼微笑,“我只是想看一下,你发现我们早就知道你会来找我们报数字6的时候,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牛皮纸袋鬼罩在头上的牛皮纸袋都快气裂了,愤怒道:“我真的一秒都不想等了,你们赶快报数!我保证,我一定会不计后果的让你们死得特别惨!再也没有活过来的可能!” 安阎立即抓住了关键词,“哎,我以为死在摩天轮上的人都死透了,死的不能再死,原来还有活过来的可能啊……” 牛皮纸袋鬼愣了一下,气哼哼道:“活过来?你想得真美。赶快报数,我赶时间。” 安阎握紧杜鸩的手,拿出气死鬼不偿命的绝活,“不好意思,我不赶时间。作为一个生命进入倒计时的普通人,我想认真、踏实地度过仅剩的每一秒。” 牛皮纸袋鬼恐吓安阎,“不在规定的时间内报数会死。” 安阎笑了,“难道在规定的时间内报数,我就不会死了吗?” 牛皮纸袋鬼:“……” 安阎:“不如你先给我介绍一下摩天轮游戏结局的不同死法?要是遇到我喜欢的,说不定我就愿意马上报数走向死亡了。” 眼前的混蛋不值得他把最后一个牛皮纸袋气裂!牛皮纸袋鬼深吸一口气,说话语调像一个没有感情的点读机,“摩天轮游戏只提供一种死法,咬一咬,吞下去。” 安阎看了眼牛皮纸袋鬼枯瘦的身体。 奇怪,他刚刚吃了那么多人,肚子竟然一点都没变大。 杜鸩出声道:“有没有更恐怖、更痛苦的死法?” 牛皮纸袋鬼以为自己听错了,“啊,你说什么?” 杜鸩:“我需要更恐怖、更痛苦的死法,你刚才说的那种对我来说太小儿科了。” 牛皮纸袋鬼:“!!!” 杜鸩蹙眉道:“没有吗?” “有。”牛皮纸袋鬼伸出舌头舔了口袋子,“不过你最好考虑清楚,一旦选择那个死法,就没有回头路了。” 杜鸩:“你先告诉我具体怎么死。” “过程差不多,都要吞下去,只是吞之前要嚼得碎一点。”牛皮纸袋鬼伸出手,贪婪地摸了下自己的肚子,“等我把你吞下去后,你的身体会永远的留在我的肚子里,而你的灵魂也将被禁锢在摩天轮上,成为陪人玩游戏的洋娃娃,永远不能离开。” 杜鸩有了兴趣,“选择这个死法,会让我的身体和灵魂分离?” 牛皮纸袋鬼得意道:“当然,你怕不怕?” 杜鸩立即做出决定,“好,我就要这种死法。” 牛皮纸袋鬼:“……需要我给你详细说明一下,成为摩天轮上的洋娃娃到底有多惨吗?” 杜鸩一脸冷漠,“不需要。” 牛皮纸袋鬼呆了片刻,转头看向安阎,“你的朋友是不是脑子不太好?” 安阎一本正经地护短,“哦,一般只有脑子有很大问题的人才会觉得他的脑子不太好。” 牛皮纸袋鬼吞吐了好几口气,开口问安阎,“你需不需要选择和你朋友一样的死法?” 杜鸩抢在安阎之前开口做了决定,“不需要。” 牛皮纸袋鬼继续劝安阎,说起了广告词,“你真的不考虑吗?成了洋娃娃以后,你每天晚上都可以坐摩天轮,于游乐园的最高处享受整个游乐园最美的景色。” 安阎一针见血,“我做人的时候你都只能利用规则对付我,等我变成了摩天轮的鬼,你觉得你还能有活路吗?” 牛皮纸袋鬼:“……”没有。 牛皮纸袋放弃安阎,转而对杜鸩说道:“你选的不错,和那位先生相比,你确实很适合待在我们摩天轮。你们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们了,现在你们可以报数了吗?” 杜鸩:“还不行,除非你答应我们,报完数后让我先死。” 牛皮纸袋鬼激动地搓手,“啊,你真是太特别了。一般为了减轻同伴的负担,我都会让同一个座舱的人同时死去。既然你们不需要这种关怀,就愉快地按照你说的做吧。” 杜鸩冷眼看着恶鬼,“记住你说的话,如果你违反约定,我会让你死的很惨。” 牛皮纸袋鬼太激动了,根本没把杜鸩的话放在心上,催促道:“时间快到了,你们快报数。” “等等。”安阎拽住杜鸩的胳膊,小声说道,“你真的觉得这个办法可行?” 杜鸩点头道:“这是目前唯一的生路,安阎,我们没有选择。” 安阎抬起下巴直视着杜鸩的双眼,“如果办法没用,我就选择和你一样的死法,和你一起留在摩天轮。” 牛皮纸袋鬼被安阎刺激精神了,“拜托你别冲动,冷静一点!你还年轻,又这么优秀,死后成了鬼也有无限可能,千万不要跟自己过不去。我们摩天轮真的不需要你这种鬼才……” “我不会让你有机会留在这里。”杜鸩低下头,亲了一下安阎的嘴。 突然被塞了一大口狗粮的牛皮纸袋鬼,“……” 三秒后,安阎和杜鸩齐声说了一个数字,“6。” 目的已经达成,牛皮纸袋鬼摘掉罩在头上的牛皮纸袋,露出了只有一张大嘴和两只眼睛的脸。 牛皮纸袋鬼张大嘴巴露出长满牙齿的嘴,目光贪婪地看着杜鸩,“你放心,在吃你的身体之前,一定会小心翼翼地把你的灵魂从身体里剥离出来,让他感受到你死去的肉体的痛苦。” 安阎:“我们听到的尖叫声,都是洋娃娃和人的灵魂发出来的?你在吃他们之前,都把他们的灵魂从身体里抽出来了?” 牛皮纸袋鬼伸出长长的舌头舔了下上颚的所有牙齿,“对啊,最美妙的是,灵魂承受的痛苦是身体的好几倍,马上,你们也能体会到了。” 安阎灵魂发问,“既然他们的身体都被你吞了,他们的灵魂去哪里了?” 牛皮纸袋鬼,“你能不能先让我办完正事?” 安阎拽住牛皮纸袋鬼,“不行,杜鸩放弃选择第二种死法,我们选第一种。” 牛皮纸袋鬼:“开玩笑,你说换就换,我不要面子的?” 牛皮纸袋鬼无视安阎,大步走到杜鸩面前,准备先把杜鸩的灵魂从身体里拽出来。在抬头对上杜鸩双眼的刹那,牛皮纸袋鬼莫名觉得手抖得厉害,心里有点发憷,“……你偏过头,不要看我。” 杜鸩面无表情地偏过头。 安阎紧张地陪在杜鸩身边,看着牛皮纸袋鬼从杜鸩的身体里拖出了穿着红色血衣的杜鸩。 和他们预想的差不多,安阎稍微松了口气。 杜鸩挡在安阎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枯瘦的牛皮纸袋鬼。 牛皮纸袋鬼被杜鸩的本体吓得松了手,“你你你……你竟然不是人!” 杜鸩的身体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真把这么吓人的一个厉鬼留在摩天轮上,他还有活路吗!? 没有! 牛皮纸袋鬼当即遵循本能,礼貌道:“杜先生,我深刻认识到摩天轮配不上您,您要不要换个死法?” 第232章 安阎:“不换。” 安阎从杜鸩身后走出来,扶起杜鸩接近死人状态的身体。 牛皮纸袋鬼一脸懵逼,“为什么?你之前明明主动要求过要给他换个死法……” 气鬼专家安阎,“开玩笑,你说换就换,我不要面子的?” 牛皮纸袋鬼:“……”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好像他几分钟前刚刚说过。 想起他是在什么情况下说的那句话,牛皮纸袋鬼恨不得穿回去撕烂自己的嘴。 牛皮纸袋鬼好声好气道:“对您不礼貌,直接拒绝您要求换死亡方式的要求是我不对,我给您道歉。两位先生,我要怎么做,你们才愿意换成不用留在摩天轮上的死法?” 安阎:“给杜鸩选一个最轻松、最不痛苦的死法。” 杜鸩:“停止这一轮对安阎的死亡惩罚,他不能死。” 安阎和杜鸩立即说出了他们的要求。 认识到他在安阎和杜鸩面前已经毫无厉鬼的形象可言,牛皮纸袋鬼不再挣扎,放下厉鬼包袱,咬了会手指说道:“你们这是在为难我。” “你不让我和杜鸩留在摩天轮上,也是在为难我们。”安阎精准打击,“我最向往的生活,就是每晚和杜鸩坐在摩天轮上,坐在游乐园的最高处欣赏整个游乐园的景色。” 牛皮纸袋鬼简直要跟安阎跪下了,“安先生,安祖宗,我错了!求求您别重复我以前说过的那些脑残话刺激我了。别看我长得这么可怕,又很会吓人,我的内心真的比你们脆弱得多。” 安阎没理牛皮纸袋鬼,把杜鸩的身体推到旁边后,走到杜鸩身旁无声地说了句,“一会配合我。” 杜鸩眨了下眼睛,意思是他知道了。 安阎回过头看着牛皮纸袋鬼,“你的内心真的很脆弱?” 杜鸩十分配合地散发出了大量厉鬼的气息,冷冷注视着牛皮纸袋鬼。 牛皮纸袋鬼用力点头,迅速捡起地上的牛皮纸袋罩在头上。 安阎说道:“哦,那你的确不适合跟我和杜鸩当同事,说不定连一天都撑不下来,就跳摩天轮自我了断了。” 杜鸩好像变得更可怕了!牛皮纸袋鬼抓紧牛皮纸袋的边缘,用生命符合安阎,“对对对,我这会就有开门跳下去的冲动。” 安阎一脸严肃,“为了你的未来考虑,我建议你最好赶快做完我和杜鸩让你做的事,送我们走人。” “可我做不到啊!我要是能做到,你们一开口,我就答应你们了。”牛皮纸袋鬼说的都是真心话,“我是真的不想让你们留在这里。” 安阎不乐意了,“……”这扑面而来的嫌弃是怎么回事? 牛皮纸袋鬼双手合十,“你们真的不能换两个要求吗?” 安阎:“不能。” 牛皮纸袋鬼:“……我还是跳下去算了。” 安阎和杜鸩实在看不下去,开始手把手教牛皮纸袋鬼钻规则的空子。 杜鸩:“摩天轮的游戏规则中没有写明,当座舱里的人数超过一个的时候,会死几个人。你放过安阎并不会让你受到任何处罚。” 安阎:“我帮你开拓一下思路,既然游戏中玩家的死法都是被你吞下去,前期区别只在于嚼得有多碎,那如果你完全不嚼呢?” 牛皮纸袋鬼恍然大悟,“原来还可以这样啊,我怎么没想到。” 安阎:“……也许是因为你把时间和心思都用在怎么害人上了?” “是啊,可我准备太多又有什么用呢?”牛皮纸袋鬼难受道,“我在这里当了很久的鬼,就只遇到你们几个活人,我太惨了。” 安阎:“难道不是被你害死的人更惨?”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牛皮纸袋鬼连忙转移话题,“杜先生这一轮就算是死了,我会在不嚼的情况下把他的身体吞下去,减轻他的痛苦。” 牛皮纸袋鬼看着安阎说道:“安先生,为了感谢你们给我这么多建议,我决定送您一个福利。除了这一轮不让您死以外,我保证,以后的每一轮我都不会让您死,等游戏结束后,您就可以离开了。” 安阎试探道:“关于那些被你吞掉的尸体,你有什么可说的?” 牛皮纸袋鬼:“没有对你们来说有用的。” 安阎:“对我们没用的呢?” 牛皮纸袋鬼打开了话匣子,“那就多了……比如每次吞完人后我都会觉得特别累,非常饿,还想继续吃。比如第一次死的人的身体比死第二次的好嚼,不伤牙……” 水早就喝完了,想起他和杜鸩带到游乐园的饼干还没有吃,安阎从口袋里拿出饼干,给杜鸩分了一半。两人一边吃,一边听牛皮纸讲话。 牛皮纸袋鬼看饿了,冲着安阎伸出手,“朋友,可以给我分一点吗?” 安阎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包,“赶紧办正事,等我们离开摩天轮的时候,这些都是你的。” 牛皮纸袋鬼摘掉套在头上的袋子,“你们可以背过身不看吗?” 安阎和杜鸩转过了身。 牛皮纸深吸一口气,不嘴巴对准杜鸩的身体,张到了最大。 两分钟后,牛皮纸告诉安阎和杜鸩他吞完了。 安阎一回头,发现牛皮纸袋鬼变得更瘦了,看起来憔悴了很多,特别没有精神,“你怎么跟变了个鬼似的?” 牛皮纸袋鬼摸了摸肚子,“饿的,吞杜先生费的力气,几乎是我前几轮吞的所有东西的十几倍,我真的太累,不想再玩游戏了。” 安阎提醒牛皮纸袋鬼,“不结束游戏,我和杜鸩就没法离开。” “我好了。”牛皮纸袋鬼瞬间精神了,“我就算豁出性命,也会马上送你们走。” 牛皮纸袋鬼说完就消失了。 在他消失的瞬间,游戏音乐再次响起,摩天轮继续转动,开始了新一轮游戏。 “听完恶鬼对那些尸体的描述,我觉得那些尸体不像是被他吃了,像是被他送到了什么地方。只要你的身体在游乐园,我们就能找到,怕就怕……”安阎不安地抱了下杜鸩,“杜鸩,等摩天轮游戏结束后,我们就去找你的身体。” 杜鸩拍了下安阎的肩膀,“别担心,我的身体还在游乐园里。” 安阎意外道:“你怎么知道?” “我在身体的衣服里藏了一点血。”杜鸩温和道,“你猜的对,恶鬼确实只是个连接摩天轮和另一个地方的通道,我的身体被他送到了游乐园的那个地方。” 安阎蹙眉道:“除了你的身体之外,我还很担心另外一件事。” 杜鸩问道:“什么事?” “你在摩天轮的游戏里处于死亡状态,等你再次附身到身体上的时候,游乐园其它项目的游戏是否会认可你的复活。要是不认可,你就没办法玩别的项目,就没法完成这次游戏了。不过不要紧……”安阎笑着打起精神,“以我直播两年多的眼光来看,你十有八九比其它项目里的鬼厉害,再加上我这个帮手镇场子,他们要是敢不让你玩,我们就像对付恶鬼一样对付他,抢他底盘……” “六个小朋友,去坐摩天轮,笑着坐上去,再也没下来……” 童谣唱到了最后一句,摩天轮停止转动。 “1!” 这次报数的,是蔡义华。 “2——3——4!” 陈思漫妈妈报数后,后面两个座舱的洋娃娃报数非常快,眨眼间,牛皮纸袋鬼就坐在了安阎和杜鸩的面前。 牛皮纸袋鬼:“麻烦你们了,赶快报数,我们速战速决。” 安阎,杜鸩,“5。” 牛皮纸袋鬼赶场子似的跑到了蔡义华所在的那个座舱。 “6——” 蔡义华的报数声又一次响起,跟在后面的,是他的惨叫。 三秒后,摩天轮一片安静。 音乐声中,摩天轮接着转动,又很快停了下来。 “1——2!” 两道洋娃娃的报数几乎是同时响起的,牛皮纸袋鬼坐在安阎他们对面,“求求你们,快点报数,我好像吃坏肚子了,得下去好好休息……” 安阎:“……”难道是因为杜鸩藏在他身体上的那滴血? 安阎看了眼杜鸩,和他一起报数,“3。” 牛皮纸袋鬼来去如风,其他人报数的速度也比这一轮游戏刚开始时更快了。 “4——5——6。” 这一轮死的是离安阎他们更近的座舱里的洋娃娃。 她们的惨叫声比蔡义华更短,几乎在安阎他们听到的瞬间就结束了。 此时,摩天轮上只有三个座舱里还有人,这三个座舱的相邻座舱都是空的,摩天轮游戏至此结束。 十秒后,摩天轮再次转动,安阎和杜鸩的座舱再次回到了摩天轮的底部,牛皮纸袋鬼戴着满是血腥味的牛皮纸袋站在外面等着他们。 牛皮纸袋鬼白着脸催促道:“你们赶快下来,你们走了我就能休息了。” 安阎把没拆开的一袋饼干丢到牛皮纸袋鬼怀里,“你让我们看一眼其它两个还有人的座舱,我们看完就走。” 牛皮纸袋鬼:“真的?” 安阎点头。 牛皮纸袋鬼:“好,我答应你们。” 安阎和杜鸩走出座舱,牛皮纸袋鬼指挥摩天轮继续转动,按照约定把还有人的两个座舱依次挪动到摩天轮的底部。 没想到的是,所有座舱都是空的。 牛皮纸袋鬼直接傻眼了,“怎么回事,我还没吃他们,他们怎么就不见了?” 安阎故意刺激牛皮纸袋鬼,想从他嘴里套点消息,“我以为你在游乐园里算是比较厉害的鬼,没想到你,哎……” 牛皮纸袋鬼生气道:“我宣布,我摩天轮从此以后,不再是游乐园的一部分!” “啪嗒——” 停电了,摩天轮附近又成了漆黑一片。 安阎和杜鸩转身就走。 牛皮纸袋鬼在他们身后喊道:“你们留下来啊!摩天轮特别需要你们这种人才和鬼才!” 安阎背对着牛皮纸袋鬼挥挥手,一边跟着杜鸩往前走,一边喊道:“下次吧,下次再来找你看风景!” “啪嗒——” 云山游乐园中,位于安阎和杜鸩正前方的某处亮起了一道光。 一旦踏入游戏项目的范围,就得等游戏结束后才能离开。 安阎扭头向别的方向走,“我们不过去,先去找你的身体。” 杜鸩拉住安阎的手腕,“不用换方向,我的身体就在光源的附近。” 安阎有点不信,“真的?” 杜鸩:“相信我,就在那边。” “要是过去看不见你的身体,我肯定会翻脸。”安阎嘟囔了一句,和杜鸩并肩向光源走去。 走着走着,一首歌谣传到了安阎和杜鸩的耳中。 “宝贝,送给你一个惊喜, 只要你来和我玩可爱游戏。 漂亮旋转木马又开始转了, 我藏在后面,在最阴暗的角落唱歌等你。 看啊,一双双眼睛望着你,想逃离, 我感受到的,是谁的恐惧……” 第233章 安阎往前走了几步便停了下来,仔细聆听着传到耳畔的童谣。 站在这个位置,安阎只能看到远处有一团光亮,看不出目的地具体是什么地方。听完一小段童谣,安阎猜测道:“童谣的歌词写得这么有指向性,难道这次的游戏项目是旋转木马?” “有可能。”夜风中,杜鸩的声音很轻,“也有概率是旋转木马后面的项目。” 安阎记得那句“我藏在后面,在最阴暗的角落唱歌等你”,点点头,和杜鸩继续向着远处的光源走去。 越靠近光源,传到他们耳中的童谣声就越大。 听着听着,安阎觉得有点不对劲,“不应该啊。这首童谣除了最开始的那一小段有歌词,剩下的部分都只有曲子,连一句词都没有。不会是出播放事故了吧?” 安阎刚说完,就连曲子声也听不到了,“……” 杜鸩:“似乎是第一遍结束了。” 三秒后,熟悉的前奏响起,童谣又开始唱了。 “宝贝,送给你一个惊喜, 只要你来和我玩可爱游戏。 漂亮旋转木马又开始转了, 我藏在后面,在最阴暗的角落唱歌等你。 看啊,一双双眼睛望着你,想逃离, 我感受到的,是谁的恐惧……” 在前进的过程中,安阎一直仔细听着童谣的歌词。 和第一次一样,这段歌词结束后,整首童谣就只剩下了曲子,一个字都没有出现。 安阎低着头,一边走一边琢磨,“我们来到游乐园后听到的其它歌谣都是完整的,只有这首与众不同。是不小心给我们放错了,还是这其中藏着别的深意,比如藏着游戏项目的规则之类的?” “放错的可能性很小。”杜鸩偏头看了安阎一眼,又转头看了眼前方。 等拐过这个弯,他们就快到目的地了。 猛地闻到一股血腥气,杜鸩调整步子,走到安阎的左前方,将安阎的半个身体挡在背后,“前面有情况,先别急着往前走。” 安阎也闻到了从不远处传来的味道,“游乐园怎么会又这么重的血腥气?比牛皮纸袋鬼身上的味道还大。” 想起他曾猜过牛皮纸袋鬼可能只是个传输通道,安阎眼睛一亮,转头看向杜鸩,“难道你的身体就在前面?” 杜鸩点头道:“就在那个方向,很近了。” 此时,安阎和杜鸩就快走到拐弯的地方了,他们闻到的血腥味比刚刚闻到的又大了不少,特别冲。 “味道怎么这么难闻,我记得你的血味不是这样啊,难道前面不止你一个……”安阎嘟囔了几句,伸手抓住杜鸩的手腕,拉着杜鸩往前走,“我们还是走快点吧,走得越慢闻得越久。” 一拐过弯,看清五米之外的景象,安阎瞬间明白他们闻到的血腥气为什么会那么大了。 如安阎和杜鸩猜测的一样,他们这次听到的童谣所指向的游戏项目的确是歌词中所出现的旋转木马,只是这座旋转木马,和安阎印象中的旋转木马很不一样。 旋转木马总是灯光溢彩、美轮美奂的,里里外外充满了童趣。那些被升降柱穿过的,都是马或者别的什么动物的可爱模型,坐在上面的都是活生生的笑容灿烂的人,路人只是远远地看着,也能跟着生起一股幸福的感觉。 可安阎、杜鸩的眼前的旋转木马不是这样的。 昏暗的灯光下,旋转木马上的所有彩灯都处于熄灭的状态,配上因黑暗而显得格外黯淡的花纹,给人一种破败、苍老的感觉。旋转木马上一个个被升降柱穿过的,不是各种各样的动物模型,而是人的身体,是蔡义华、陈思漫、陈思漫的妈妈…… 他们每个人的身体都被拧成坐骑的造型,坐在他们身上的,是一个个盛装打扮的洋娃娃。 洋娃娃的脸虽然长得和她们身下的陈思漫等人一点也不一样,可无论是眼角眯起的弧度、还是脸上的笑容,都和陈思漫他们一模一样。乍一看,还以为人和洋娃娃脸上的表情是复制粘贴的,让人瘆的慌。 旋转木马总是被赋予一些幸福、快乐、美满的色彩,而这座旋转木马却与所有美好的词汇无关,只能让人想起阴暗、阴森、恐怖…… 音乐戛然而止,传入安阎和杜鸩耳中的,变成了只有童声没有伴奏的童谣。 “宝贝,送给你一个惊喜, 只要你来和我玩可爱游戏。 漂亮旋转木马又开始转了……” 像是有小女孩在唱歌…… 安阎环顾四周,声音就是从旋转木马附近传来的,唱歌的人就在附近。 “我藏在后面,在最阴暗的角落唱歌等你……” 听到这一句,安阎和杜鸩相视一眼,向旋转木马的后面跑去,果然看到了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 小女孩背对着他们,向着最黑暗的方向跑了几步,骤然消失不见,无影无踪。 此时,旋转木马的音乐再次响起,童谣的歌词正好接上了小女孩最后唱的那一句。 “看啊,一双双眼睛望着你,想逃离, 我感受到的,是谁的恐惧……” 蓦地感受到从背后投来的,让人觉得不安的视线,安阎还以为唱歌的小女孩又从别的方向回来了,小声提醒杜鸩,“她又到另外一边了,小心点,别惊动她。” 安阎往旁边挪了挪,小心翼翼地回过头。 安阎:“……” 从他们背后注视他们的,根本不是那个唱童谣的小女孩,而是旋转木马上的人。 那些原本一动不动,被升降柱穿过的所有尸体,正以各种活人做不到的角度转过头,睁大双眼,赤裸裸地看着安阎和杜鸩。 就连坐在尸体上的洋娃娃,也一个个扭头看着安阎和杜鸩,嘴上带着嘲讽的微笑。 “吱吱吱——” 在只有曲调没有歌词的音乐中,旋转木马忽然按照逆时针的方向旋转。 安阎看愣了,“……这是不带我们玩的意思?” 杜鸩沉着脸看着旋转木马,什么都没有说。 旋转木马不停地旋转着。 在陈勇骏、陈勇驰、蔡振宇、蔡沁雅之后,一道最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安阎的视野。 是杜鸩…… 和其他人不一样,杜鸩的身体是被绑在升降柱上的。 他没有睁眼,也没有回头看安阎他们,只是闭着眼睛靠着升降柱,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安阎的视线在杜鸩的身体周身来回扫,发现无论是他的身上,还是周围的空地上,都没有洋娃娃的身影。 确认杜鸩的身体就在他们即将要玩的游戏项目里,安阎心里松了口气。 若是毫无准备地进入正在移动的旋转木马,指不定会出什么问题,惹出乱子,还是先搞明白旋转木马的游戏规则更妥当一些。 安阎转头看着杜鸩,“他们被固定在这里肯定是有原因的,我们先在这附近找一下写着旋转木马游戏规则的立牌,上面肯定有什么线索。” “吱吱吱——” 旋转木马还在按照逆时针的方向旋转,安阎和杜鸩在这附近找了五遍,也没有找到立牌或是其它写着游戏规则的载体。 “难道旋转木马不需要游戏规则……”安阎转身看着转个不停地旋转木马,目光始终停留在杜鸩的身体上,看了一会后,渐渐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杜鸩,你有没有觉得你的身体的脸色,比我们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好点了?” 安阎转头向旋转木马上的其他人看去,蔡沁雅、蔡振宇、陈勇驰等人的脸色都比几分钟前好了一点,表情也不像最开始那么狰狞,就连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血腥味也淡了不少。 为了弄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安阎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看着旋转木马转了五圈,将旋转木马上所有人的身体变化都看在了眼里。 安阎表情一变,“……我怎么觉得那些被固定在升降柱上的人就要活过来了。” 当旋转木马在安阎眼皮子底下进入第六圈时,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原本坐在陈思漫、蔡振宇等人身体上的洋娃娃,莫名其妙地变成了他们本人的影子! 由于杜鸩的身体周围没有洋娃娃,杜鸩周身并没有什么变化。 逆时针旋转第七圈,安阎看到被升降柱穿过的身体渐渐变得虚幻,坐在那些身体上的影子却变得更加真实。 杜鸩出声道:“安阎,他们要活了。” 安阎随手指了一个人,“你能不能看出来,活过来的是我们见过的他,还是原本坐在他身上的洋娃娃?” 杜鸩眯眼看了一会,“是他们本人的可能性很大。” “如果是他们本人,原本坐在他们身上的洋娃娃又代表着什么?这儿的洋娃娃一直没说话,只是和蔡振宇他们一样看着我们,露出一样的表情,又随着蔡振宇他们的出现消失不见。难道里面装着的,是他们的灵魂?”安阎看着杜鸩,补充道:“其实我会这么想,和你有关。” 安阎转过头,继续盯着旋转木马,时刻注意着上面的情况,“蔡振宇他们每个人身上都坐着洋娃娃,只有你没有洋娃娃。会不会是因为,他们的灵魂和身体都被牛皮纸袋鬼送了过来,只有你的灵魂没有和身体一起过来?” “假如他们真的都复活了,你怎么办?”顺着线索推完一条线后,安阎一脸担心地看着杜鸩,“你会不会因为灵魂不在旋转木马上,就不能复活?” 第234章 杜鸩安慰安阎,“不用在意,就算身体不能复活,我还能附身到我身上。” “吱吱吱——” 旋转木马逆时针转个不停。 安阎瞥了眼上面越来越清晰的人影,犹豫道:“要不,你站到你的身体旁边试试?” 杜鸩张嘴正要说什么,一个字还没说出来,就消失在了安阎的眼前。 安阎回过头,条件反射地看向旋转木马上的杜鸩的身体,正巧看到厉鬼状态的杜鸩背靠着升降柱,躺进了他的身体。 下一秒,杜鸩身体的脚下,多了一个血色的鬼影。 安阎:“……”杜鸩一声不吭地就回去了!? “杜鸩!” 安阎朝着杜鸩喊了一声,有着血色鬼影的杜鸩像之前一样背靠着升降柱站着,闭着双眼,什么反应都没有。 还没醒? 难道要等旋转木马停下来,杜鸩才能醒来? 安阎有点不放心,大步跑到旋转木马跟前。顺着旋转木马的转动方向走动同时,安阎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杜鸩身上,时刻注意着杜鸩身上的变化。 第九圈、第十圈、第十一圈…… 走着走着,安阎看到杜鸩靠着的那根升降柱上,蓦地多出了一匹白色的独角兽模型,挤得杜鸩的身体晃了晃,眼看着就要倒在地上。 安阎刚跨出步子准备上去扶一把,就看到杜鸩睁开了眼睛,稳稳当当地站在地上。 安阎欣喜道:“你没事了?刚刚你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没事了,我是被旋转木马引过来的。”杜鸩说完偏过头,看向旁边的位置。 安阎转头看向旋转木马上的其他人。 只见原本被穿在升降柱上的身体全变成了各种各样的动物模型,而坐在动物身上的影子,全部都变成了实体。整个画面看起来,就像是陈思漫、蔡沁雅、蔡振宇他们坐在旋转木马上睡着了。 旋转木马还在继续逆时针旋转,杜鸩迈腿走到旋转木马的边缘,准备下来。 安阎看得着急,连忙迎上去,“旋转木马还没停,你还是等它停了再下来吧。” 杜鸩走下来握住安阎的手,“没事,都结束了。” 几乎就在杜鸩走下来的刹那,旋转木马停止了移动,坐在上面的所有人都睁开了眼睛,都是一副以为自己来到了阴曹地府的模样。 “……这是阴间!?”蔡振宇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道,“阴间也有游乐园!?” 蔡沁雅从木马上跳了下来,奔到他哥哥身旁说道:“哥,太好了!没想到我们死后还能见面。” 蔡义华红着脸走过来,气哼哼地对着蔡振宇的背狠狠拍了一巴掌,“你怎么也死了!为什么不保护好自己?保护好你妹妹!” 陈勇驰和陈勇骏互相看了眼对方,接着一声不吭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和周围的环境。 “老公,你怎么也死了?就连勇驰也……”陈思漫妈妈皱着眉,一边嘟囔一边往陈勇骏身旁走,“现在我们都死在了游乐园,我们找的东西,难道就只能便宜别人了?” 陈勇骏伸手把她往近处拉了点,“你说话小点声。” 人们三三两两的凑成几堆,就只剩下陈思漫还形单影只地坐在旋转木马上,不知道能去哪里。 陈思漫埋头玩着身下小鹿玩偶的耳朵,再次抬起头时,看到安阎和杜鸩正站在外面的空地上,像是在观察旋转木马上的动静。 陈思漫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掌心,从木马上下来,走到安阎和杜鸩面前,“安先生,有件事我想问你。我们……是不是没有死?” 听到陈思漫的问题,旋转木马上的所有人都向她投来了各种各样的目光。 不满、埋怨、愤怒…… 其中最格格不入的,是来自于蔡振宇的,饱含敬意的目光,“原来我们没有死吗?思漫,你是怎么发现的?” “嘀嘀嘀嘀——” “嘀嘀嘀嘀——” 有没有搞错,他的闹铃怎么在这时候响了!? 安阎从口袋里拿出他的手机,“稍等,我先看一下手机。” 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竟然是晚上零点,安阎愣了一下,把手机递到杜鸩面前。 杜鸩垂眸扫了一眼,拿出自己的手机一看,上面显示的时间和安阎的一样。 是他们两个的手机出了问题,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安阎不动声色地把手机放回兜里,对陈思漫说道:“你的手机在不在身上?” 陈思漫摸了下裤子上的口袋,“在……不过,你要我的手机干什么?” 安阎解释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错的,我想对照着你的手机重新设置一下。” “好。”陈思漫拿出手机,把它递向安阎。 站在旋转木马上的陈思漫妈妈忽然喊道:“陈思漫,你怎么能把手机随便给别人看?” 陈思漫抿了抿嘴,一声不吭地把手机放到安阎手上。 陈思漫妈妈从旋转木马上跑下来,冲到安阎身边想要抢手机,被杜鸩拦住了。她抬起胳膊锤向一旁的陈思漫,气道:“我说了让你别把手机给他,你为什么不听我的?” 陈思漫结实地挨了下她妈妈的拳头,“安先生只是想看一眼手机显示的时间。” 陈思漫妈妈扭头把炮火对准安阎,“看完了吗?看完就把我女儿的手机还给她。” “看完了,谢谢你。”安阎捏着手机递向陈思漫。和他和杜鸩一样,陈思漫手机上显示的时间也回到了零点附近,是零点零三分。 陈思漫妈妈黑着脸伸手抢手机,没想到手机却跟长在安阎手上似的,就算她使出浑身的力气,也抢不走安阎手里的手机。 陈思漫妈妈吼道:“给我!是我女儿的手机!你凭什么不给我!” 安阎笑着说道:“原来你也知道这是你女儿的手机啊。” 陈思漫妈妈听出安阎是在嘲讽她,脾气瞬间上来了,抬起胳膊就往安阎脸上招呼,被陈思漫从后面紧紧抱住了,整个人动弹不得。 陈思漫妈妈用力挣扎着,大声喊道:“陈思漫你这个白眼狼!你没有心,不先来找我们,还联合外人一起欺负我!你这个喂不熟的……” “孙妍,你能不能别再吵了!”陈勇骏奔过来,把手搭在陈思漫妈妈的肩膀上,冲着陈思漫喊道,“还不放开你妈?” 陈思漫立刻松了手。 孙妍扭身扑到陈勇骏怀里,“她……她怎么能这样……我把她养这么大我有错吗?她怎么能这么对我!?” “她年纪小,不懂事,你别跟她一般见识。”陈勇骏搂着孙妍往旁边走了走。 陈思漫眼巴巴地看着他们走远,看着他们和陈勇驰站在一起说话。 安阎尴尬地把手机往前递了递,“陈小姐,你的手机。” 陈思漫回过头,伸手接安阎递过来的手机,指尖贴上手机屏幕的瞬间,手机屏幕上的光亮了,屏保上的画面是他们一家三口的全家福照片,这个屏保,陈思漫已经用了好几年了。 “叭嗒——” 一滴泪落在手机屏幕上,指尖大小的一团,正好落在屏保中陈思漫的脸上,是一个孤独的圆。 陈思漫见状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眼中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 感受到安阎投过来又很快避开的视线,陈思漫慌乱地把手机塞到兜里,转身背对着安阎他们站着。 “你刚刚问我你们是不是没死……”安阎背对着陈思漫的背影,轻声道,“我不清楚你们之前的死亡是不是真的,但是现在,站在这里的所有人应该都是活人。” 陈思漫一下又一下,用力擦着脸上的泪水,却怎么也擦不干净。她重重呼了口气,话音中带着哭腔,“你怎么知道?” 安阎:“我们手机上显示的时间都倒回了零点附近,差不多就是我们刚来游乐园的时间。” 蔡振宇站得离他们安阎不远,把安阎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真的,时间真的回去了!” 蔡振宇转过头,兴奋地向蔡沁雅说道:“妹妹!你快把手机拿出来看一眼!时间倒流,我们遇到科幻电影里才会发生的事了!” “啪嗒——” 旋转木马周围的灯忽然灭了,周遭又陷入一片黑暗。 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蔡振宇抓狂道:“怎么回事?难道我们又要从头开始玩游戏项目了吗?海盗船和摩天轮都太可怕了,我真的不想再玩了!” “啪嗒——” 一道光芒在旁边小路的深处亮起,照亮了围在目的地周围的树木。 安阎抬头望了眼暗沉沉的树影,开口安慰蔡振宇,“别慌,不是海盗船和摩天轮,这次玩的,是一个全新的项目。” 玩海盗船他还有希望活命,玩摩天轮他至少知道自己会怎么死,死得明明白白。如此一想,蔡振宇不禁觉得更怕了,眉头紧皱地看着黑暗中的小路。 地上蓦地多了一道手电筒的光芒,安阎转过头,便看到陈勇驰拿着手电筒,招呼陈勇骏和孙妍二人向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蔡义华犹豫了一下,冲着他们三人的背影喊道:“你们忘了吗?不玩游戏会死。” 陈勇驰回头看着蔡义华,“怕什么,又不是真的会死。” 安阎:“这可不一定。” 陈勇驰皱眉道:“你什么意思?” 安阎:“在游戏中死了大概还能复活,放弃游戏不愿意玩的人,不一定有这个机会。” 陈勇驰转身面朝安阎他们站着,犹豫着要不要相信安阎说的话。 和陈勇骏、孙妍商量过后,三人还是决定去玩新项目,拿着手电筒先一步向旁边的小路走去。 走了几步之后,陈勇骏回头喊道:“思漫,你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点过来?” 陈思漫揉了揉发红的眼睛,慢慢跟了上去。 走在陈思漫后面的,是安阎和杜鸩。 踩到小路路边的石头时,安阎停下了脚步,低头时看到的是一块和人脚长得很像的石头,“杜鸩,我似乎来过这里,我们之前看到的那个小女孩,好像顺着这条小路跑了。” 为了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来过,安阎往后退了几步,在脑海中还原小女孩离开旋转木马时的情景。 “小心!”走在后面的蔡振宇出声喊道。 安阎回过头,看到距离他大概两米远的空地上,多出了一个倒在地上的木质立牌。 第235章 “谢谢。” 安阎打开蔡振宇之前给他的手电筒,把光束照向立牌。 立牌的表面是原木色的,上面布满了倒刺和划痕,什么图案和字都没有。 安阎怕他离得太远看得不够清楚,干脆往前走了几步,蹲在立牌前仔细看着。 杜鸩在安阎身旁蹲下来,伸手拽住立牌的边缘,“字有可能在另外一面,我们翻过来看看。” 立牌的另一面被涂满了黑漆,除此之外空空如也。 “我确定之前这附近没有立牌,它肯定是刚刚冒出来的。”安阎蹙眉道,“可它又是空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鸩把立牌树在旁边的土地上,用手一拍,钉钉子似的把立牌插入了土里,“说不定等下次来的时候就知道了。” 杜鸩说得很对,安阎下意识地看了眼旁边的蔡义华、蔡振宇、蔡沁雅三人,站起来继续观察他所在意的小路,“走吧,小女孩刚刚确实是从这条路离开的,说不定我们在去下个游戏项目的路上还能遇到她。” 蔡振宇被安阎看得心里发毛,可他又很清楚安阎和杜鸩都是好人,不会害他们,便拉着爸爸和妹妹走在安阎、杜鸩的后面。 蔡振宇:“安先生,你说的小女孩是谁啊?这个游乐园除了我们还有别人?” 安阎:“我说的小女孩不是人,是唱童谣的鬼。” 蔡振宇心里咯噔一下。 “别怕,她胆子大概比你还小,只敢躲在旋转木马后面唱歌吓唬我们。”安阎举着手电筒,光束从小路的左边空地扫到右边空地,“发现我们看到她后,她就跑了,在这条路上消失得无影无踪。说不定,她这会就躲在附近某个黑暗的角落里,悄悄看着我们……” 蔡沁雅吓得抱紧她爸爸蔡义华的胳膊,蔡振宇吞了口唾沫,默默打开他随身携带的手电筒。 一直没听到从新游戏项目那边传来的童谣,安阎总觉得差点什么,回头对蔡振宇说道:“介意我唱歌吗?” 蔡振宇正想干点什么事壮胆,“当然不介意,我可以和你一起唱吗?” 安阎笑道:“我要唱的歌是今天刚学会的,你估计没有听过。” 蔡振宇:“好吧,你先唱吧,说不定我听过。” 安阎轻咳了几声开开嗓子,顺便回忆了下歌词,一开腔就吓得蔡振宇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安阎:“宝贝,送给你一个惊喜,只要你来和我玩可爱游戏。漂亮旋转木马又开始转了,我藏在后面,在最阴暗的角落唱歌等你……” 蔡振宇听到这里实在听不下去了,“安先生,你唱的这是什么歌啊?怪瘆人的。” 安阎:“不知道名字。你要是想知道,等下次见到那个小女孩,我帮你问一下。” 蔡沁雅早就用双手捂紧耳朵,不听他们说话了。 于是安阎一行人中,只有蔡振宇吓得白了脸,“……你的意思是,这首歌是你从鬼那里听来的?” “嗯,后面还有一句。”安阎说完又唱了起来,“看啊,一双双眼睛望着你,想逃离,我感受到的,是谁的恐惧……” 安阎知道蔡振宇胆子小,唱完一遍就停了下来,专心地留意路两边的动静。 又走了几步之后,一首童谣顺着微风飘入他们的耳中,曲调和安阎唱的那首童谣一模一样。 “宝贝,送给你一个惊喜。 只要你来和我玩离奇游戏。 晚宴马上就要开始了……” 怎么又开始唱了?!蔡振宇直接疯球了,“安先生,你唱歌吓我就算了,怎么还故意用小孩的声音唱歌啊?这就……这就太过分了……” 安阎拿着手电筒回过头,“你听错了,不是我唱的。” 蔡振宇竖起耳朵听着,“是……从前面传过来的?” 安阎:“嗯。” “我躲在里面,在不存在的地方唱歌等你。 看啊,你望着一双双眼睛,逃不了。 我感受到的,是你的恐惧……” 歌词到这里就结束了,童谣剩下的部分只有曲调,没有歌词。 安阎在旋转木马那里听到的童谣也是这样,只有一段音乐有歌词,剩下的都只有曲调。 蔡振宇缩了缩脖子,“……怎么没歌词的比有歌词的还吓人?” 安阎对比完两版童谣的歌词,对杜鸩说道:“过于巧了,不仅曲调一样,歌词之间也有关联。下个游戏项目很有可能和那个小女孩有关系。” 安阎刚说完,曲调便消失了。 几秒后,童谣再次在黑夜中传入了他们的耳朵。 “宝贝,送给你一个惊喜, 只要你来和我玩可爱游戏。 漂亮旋转木马又开始转了, 我藏在后面,在最阴暗的角落唱歌等你。 看啊,一双双眼睛望着你,想逃离, 我感受到的,是谁的恐惧…… 宝贝,送你一个惊喜, 只要你来和我玩离奇游戏。 晚宴马上就要开始了, 我躲在里面,在不存在的地方唱歌等你。 看啊,你望着一双双眼睛,逃不了。 我感受到的,是你的恐惧……” 安阎一听乐了,“……行吧,怪不得有关联,原来这两段歌词是一首歌里的。” “哒哒哒——” 走在安阎右前方的杜鸩忽然停下脚步,“先别走,有脚步声。” 是从前面传过来的,安阎停下脚步,一脸警惕地看着前方。 蔡振宇用极小的声音说道:“会不会是你听错了?除了先走的那几个人,剩下的就只有我们了,怎么会有脚步声?” “哒哒哒——” 脚步声越来越急,越来越近。 杜鸩:“来的不止一个。” 蔡沁雅害怕地缩在蔡义华后面,闭着眼睛不敢看。 蔡振宇退后两步,躲在安阎身后探出头,又激动又害怕地看着前方。 远远地看到几道黑影过来了,安阎举起手电筒照了过去,光束正好对准陈勇驰的脸。 陈勇驰偏过头,用手肘挡了一下光。 安阎压低手电筒,对着陈勇驰身边来回扫了几下,看到陈勇骏、孙燕、陈思漫都在陈勇驰周围,“你们回来干什么?” “地方不对。”陈勇驰说道:“我们到了那边以后,只看到一个破旧的小楼,没在周围找到写着游戏规则的立牌。” 安阎偏头看了杜鸩一眼,回头问陈勇驰,“还有呢?” 陈勇驰说道:“我以为立牌可能放在楼里面,就打算进去找找,可怎么都推不开。” 安阎又问道:“还有呢?” 陈勇驰奇怪道:“小楼附近没有立牌,大门紧闭,我们进不去。这些加起来还不够吗?” 安阎:“不够。” 陈勇驰略微有点烦躁,“为什么?” 安阎提醒道:“要是这次的游戏项目是鬼屋或者密室逃脱呢?” 陈勇驰一点就通,“有可能,那地方看起来确实挺像鬼屋的。” 安阎问道:“你们发现门推不开后,有没有先敲门试一下?” 孙妍插嘴道:“那边只有楼外面有点光,楼里黑漆漆的,半点光都没透出来,怎么可能有人?” 安阎牵起嘴角,“虽然没有人,但是肯定有鬼啊。” 孙妍闭嘴了,“……” “再过去看看吧。”安阎和杜鸩一道往前走,“鬼屋有鬼屋的进法,你进门的方式不对,进不去很正常。” 蔡振宇往前走了两步,一脸震惊道:“安先生,你怎么知道怎么进鬼屋啊?你真的去过?” 安阎:“想什么呢,我说的是游乐园的鬼屋。” 蔡振宇放松道:“原来是游乐园的鬼屋啊。那里面的鬼都是人假扮的,没什么好怕的。” 安阎瞥了他一眼,“谁告诉你鬼屋的鬼都是人假扮的?” 蔡振宇愣住了,“……难道还有真鬼?” 安阎点到为止,“看你运气,运气好的话,碰到的全是真鬼,要是运气不好,可能遇到的鬼全是人假扮的。” 蔡振宇:“……”这算什么好运气,要命的好运气吗!? 从旋转木马上下来后,蔡振宇他们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沉浸在复活的喜悦里,这会眼看着离下一个游戏项目越来越近,一个个心里又开始害怕了。 蔡振宇抬头望了眼不远处的小楼,紧张地看着安阎,“安先生,如果我们下个游戏项目真的就是那个房子,是鬼屋,我们会不会死在里面啊?如果我们真的死在里面,还有希望活过来吗?” “不知道。”有些话,安阎觉得是时候说明白了,“我觉得在通常情况下,只要打起精神认真玩自己的游戏,不要把精力放在其它无关的事上,就不会遇到太大的危险。至于死了还有没有活过来的希望,我没法告诉你们一个一定准确的答案,得再死一次才能知道。” 为了保命,蔡振宇赶紧问道:“安先生,你说的其它事是什么事?只要你肯告诉我,我绝对不会把精力分给它半点。” 安阎:“别把精力浪费在害怕上,害怕真的一点用都没有。” 蔡振宇:“……”完蛋了,只有这个他真的做不到。 第236章 越明白不能害怕,心里就会更害怕。蔡振宇抱紧胳膊问道:“安先生,除了不要害怕之外,还有别的什么事需要注意吗?最好是我能控制住的那种。” 安阎瞥了眼走在最后的陈勇骏动人,“看到走在最后的那几个人没?” 蔡振宇点头,“看到了。” 安阎:“不要在他们做的那些事上浪费精力。” 蔡振宇有点明白,又不太明白,“到底是什么是,你可以说得再明白一点吗?” 安阎:“不能,再明白就要骂人了。” 蔡振宇从恍然大悟到一脸懵逼无缝切换了好几次,点头道:“……我应该是懂了。” “宝贝,送你一个惊喜, 只要你来和我玩离奇游戏。 晚宴马上就要开始了, 我躲在里面,在不存在的地方唱歌等你。 看啊,你望着一双双眼睛,逃不了。 我感受到的,是你的恐惧……” 童谣又一次结束,安阎等人走到了小楼附近。 这是一个和迷心民宿差不多大小的院子,院子的周围亮着几盏暖黄色的灯光,从近到远,照亮了院中的大部分空地。唯有位于院子最深处的小楼沉浸在黑暗之中,和远处的黑夜融为一体。 蔡振宇问道:“安先生,我们是要直接进那栋楼吗?” 安阎推开院门,“先别进去,看看周围有没有写着游戏规则的立牌。” 陈勇驰不满道:“安先生,我们告诉过您,这里没有立牌。” “立牌不一定一直存在,会在合适的时机出现。你们过来的时候参与游戏的人还没来齐,找不到很正常。”安阎拿着手电筒,和杜鸩向院子的左边走去,“说不定,这次就能找到了。” 陈勇驰问道:“要是这次也找不到呢?” “算我们中大奖。”安阎瞥了眼半点光都没透出来的小楼,“遇到了比海盗船和摩天轮更难玩的游戏。” 陈勇驰黑着脸说道:“您在逗我?” 安阎正经道:“没有规则就需要花更多的时间去了解规则,小心一点,自然就能活得更久,晚一点死。” 孙妍扯了下陈勇驰的胳膊,“你别再跟他说了,两句话离不开一个死字,太晦气了。” 安阎看也不看拐向院子右边的陈家人,神情专注地在眼前的区域里搜寻立牌的踪迹。 蔡振宇、蔡沁雅、蔡义华三人跟在安阎后面,帮安阎检查他有没有漏掉的线索。 众人绕着院子找了两圈,什么都没找到。 安阎:“只能进去找了。” 安阎把手电筒照向小楼门口的台阶,只见台阶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灰尘,除了三组不同人留下的脚印之外,没有别的痕迹。安阎看了眼陈勇骏、陈勇驰和孙妍三人沾满灰尘的鞋,很明显,这些脚印就是他们留下的。 蔡振宇见状嘟囔道:“积了这么厚的灰尘,这真的是马上就要开门的游乐园?” 安阎:“这是给我们准备的,白天来的游客不玩这个。” 蔡振宇用力拍了下脑门,转头看向他爹,“爸,我们为什么不等白天再来啊?” 蔡义华看了陈勇骏他们一眼,“我们拿到的票就是晚上用的,白天用那张票进不来。早知道会是这样,我们就……” 蔡振宇:“就什么?” 蔡义华:“没什么,来都来了,你这会再纠结过去的事也没用。” “咚咚咚——” 安阎和杜鸩走上台阶,站在小楼的门口敲门。 台下众人屏住呼吸,胆子大点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大门,胆子小的缩着肩膀躲在人群中间,连头都不敢抬。 一分钟过去了,小楼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安阎抬起手,又敲了三下。 蔡振宇伸着脖子说道:“安先生,你怎么又敲啊?真的……真的会有谁来开门吗?” 安阎回头的时候,胳膊不小心碰到了门,吓得蔡振宇连忙把脖子缩了回去。 “谁知道呢,爱开不开。”安阎退了两步,站在平台上活动四肢,“我敲门只是跟他们打声招呼,让他们知道我要进去了,做好吓人的准备。” 蔡振宇被吓白了脸,其他人的脸色也跟着一遍。 安阎抱歉道:“不好意思,我职业病犯了,吓到你们了。” “您……您是什么职业的?”蔡振宇期待道,“捉鬼吗?您要是能捉鬼,这趟鬼屋我就不用怕了。” 安阎随口道:“主业吓人,副业吓鬼。” 蔡振宇震惊道:“有这种职业?” 安阎:“没有,我编的。” 嘴瘾过足,四肢也活动好了,安阎抬起腿,用力踹向小楼的大门。 就在安阎踹门的瞬间,门从里面打开了。 蔡振宇一脸惊讶:“安先生,你踹门都没声的吗?” 安阎活动了下差点闪到的腿,“没,它自己开的。” 聚集在台阶下的一群人顿时都没声了。 安阎站在门口,拿着手电筒在一楼的大厅里来回扫了扫。 只见一楼的家具都摆得整整齐齐的,每一件家具上都仔细地盖了块白布,白布上铺了一层灰,显然好久没有活人住过了。 安阎把手电筒照向脚下的地面,和摆在上面的家具不同,楼里的地板就像是抹布擦过几遍似的,干净的能照出人影。 杜鸩冲着安阎点了下头就先进去了,安阎走在他身后,跟守在门外的人打了声招呼,“我们去看看一楼有没有立牌,你们随意。” 蔡振宇不想再看到陈勇骏、陈勇驰他们,先拽着蔡沁雅进去了。蔡义华最在意的就是这一双儿女,跟在蔡振宇身后进了门,“你们胆子小,走慢点。” 蔡振宇头也不回地说道:“不行,再慢安先生他们就走远了,不跟着他们我害怕。” 蔡义华:“有什么用,他们又不会保护你。” 蔡振宇说道:“可他们也不会害我啊。” 蔡义华激动道:“谁害你了?” 蔡振宇没吭声。 自从复活后,蔡义华就发现儿子对陈家几个人的态度和之前不一样了。他隐隐觉得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可无论他怎么找机会问,蔡振宇都是一副提都不肯提的样子。趁着陈家人还没过来,蔡义华追到儿子身边问道:“我死……之后,你和陈勇驰他们之间出什么事了?” 在这里和陈家彻底撕破脸虽然爽,但后果是蔡振宇无法预料的,蔡振宇看了眼抱着他胳膊的妹妹,又看了眼长相憨厚的爸爸,甩了甩手说道:“没,什么事都没有。” 蔡义华当然不信,“他们是不是害你们了?” 瞅见陈家四个人过来了,蔡振宇揽住蔡义华的肩膀说道:“没,你放心,找立牌要紧,我以后再跟你说。” 蔡义华点点头,走到蔡沁雅的身旁,和蔡振宇一左一右,护着他们家里年纪最小、胆子也最小的蔡沁雅。 绕着一楼找了三遍,安阎和杜鸩再一次回到了一楼大厅的正中间。 安阎把手电筒照向通往楼上的台阶,转头杜鸩说道:“我们上去找?” 杜鸩点头道:“嗯。” 楼梯上只有他们两个,安阎凑到杜鸩耳边说道:“你在这里能放出鬼影吗?” 杜鸩:“活着的时候不行,死了以后应该可以。” 安阎:“不行,看着你死一次够我难受的了,你别想有第二次。” 杜鸩蹙眉道:“万一……” “没有万一。”安阎抓住杜鸩的手腕往楼上走,“探灵找鬼玩游戏是我的强项,迷心民宿对我来说都不难,这里就更不算什么了。” 安阎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可惜这里信号不好,要不然我就可以直播了。” “吱吱吱——” 蔡家三口和陈家人先后踩着台阶上楼了,破旧的楼梯发出诡异的吱吱声音。 蔡沁雅低头看了眼台阶,“我们这么多人,不会把这里踩塌吧?” 蔡振宇自己吓自己,“踩塌只是小事,怕就怕,这台阶里藏着人……” 蔡沁雅一脸惊恐地抬头看着蔡振宇,“……”她哥是不是疯了!? 安阎凑热闹道:“说不定你听到的吱吱声,就是台阶里的人磨牙的声音,你一脚踩空,掉下去,人就没了。” “卧槽!”蔡振宇大喊一声,拉着蔡沁雅一口气跑到了安阎和杜鸩的身旁,“吓死我了。” 蔡义华跟在后面,气喘吁吁,“安先生,这地方已经够恐怖了,您就别说鬼故事吓唬他们啦。” 安阎:“……”明明是你家孩子先开始的。 “12345554344432135……” 从楼上传来一阵钢琴声。 曲子弹得极慢,每个音都拉得极长,像是用一根木棍一个音一个音戳出来的。 安阎仔细听了几个音,就跟着唱了起来,“他们在跳圆圈舞呀,跳呀跳呀,一二一,小熊小熊点点头呀,点点头呀,一二一……” 蔡振宇又又被安阎唱歌吓到了,“安先生,你怎么又开始唱歌了?” 安阎:“我觉得他弹得曲子有点耳熟,唱两句试试。” 蔡振宇:“这么说,我也觉得这首歌挺耳熟的。” 走在最后面的陈思漫说道:“这首儿歌叫《洋娃娃和小熊跳舞》。” “……又是洋娃娃,我都快对洋娃娃有心理阴影了。”蔡振宇站在台阶上不敢动了,“我们上去之后,不会看到洋娃娃和小熊跳舞吧?” 安阎:“如果上面真的有洋娃娃和小熊,大概率是他们看着你跳舞。” 蔡沁雅受到双重暴击,实在忍不住了,伸手锤了一下她哥,“哥,你能不能控制一下你自己,别把那么恐怖的画面说出来给我们听。” “……我以为我说出来会好受点。”蔡振宇对着安阎的背影叹了口气,“可每次的结果都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到了二楼后,安阎和杜鸩寻着琴音一直往前走,很快来到一扇敞开的大门前。 一进门,便可以看到一张长长的,铺了华丽桌布的餐桌,餐桌上烛光摇曳,摆满了美味佳肴。 房间的每扇窗户上都挂着厚重的黑色窗帘,或许,这就是安阎他们在外面连半点光都看不到的原因。 在房间的最里面,摆着一架黑色的钢琴。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孩子背对着他们坐在钢琴前,一遍又一遍地弹着《洋娃娃和小熊跳舞》。 他弹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每个音都像是蹦出来的。 蔡振宇伸手戳了下安阎的胳膊,小声说道:“安先生,鬼……应该不会弹钢琴吧?” 这一次,安阎没有吓唬蔡振宇,“我建议你,害怕的时候最好不要跟我说话。万一你没被鬼吓着,反而被我吓死了,多冤枉。” 蔡振宇想了想,“……你说的对。” 又一曲结束,小男孩站起来,背对着安阎他们说道:“你们终于来了。” 小男孩说完回过头,脸上戴着一个红、白配色的小熊面具。 墙一样的白色是面具的底色,血一样的红色是小熊的五官,两相搭配,在昏暗的烛光下显得格外瘆人。 “你们还愣在那里干什么?”戴着小熊面具的小男孩张开嘴笑着,面具上小熊的嘴巴也跟着张开,咧到了小熊的耳根,“赶快过来坐下啊。” 奇怪的是,面具的嘴巴都咧得大到快有小男孩半张脸大了,也没有露出他面具下本该出现的人嘴。 蔡沁雅躲在蔡义华身后,“爸,我不想过去。” 小男孩语气轻松道:“你们再待在那里不动,我就生气了哦。我生气,后果很严重。” 安阎笑道:“想让我过去也可以,先答应我们一件事怎么样?” 小男孩:“你说。” 安阎:“和我们玩游戏。” 小男孩:“好呀,只要你们赶快过来,等我心情好了,就和你们玩游戏。” 安阎:“好。” 安阎和杜鸩先一步走过去,拉开两张椅子坐好了。 “那个小孩子身上说不定有游戏规则的线索,我们也过去……”陈勇驰向大哥大嫂提出建议。 陈勇骏点点头,陈家四人一起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了。 蔡振宇问蔡沁雅和蔡义华,“我们也过去?” 蔡沁雅和蔡义华都点了点头。他们三个也走到餐桌旁,坐在了安阎他们这排。 小男孩拉开安阎身旁的空椅子坐下了,彬彬有礼道:“为了这天,我们全家人真的准备了很久,谢谢你们愿意来这里,和我们一起享用今天的晚餐。时间到了,大家开始尽情地用餐吧。” 此时餐桌上还有好几个空位,就连餐桌正上方的位置和小男孩对面的位置也是空的。 安阎问道:“不用等你的家人过来再吃吗?” 小男孩笑嘻嘻道:“你没有看到吗?我的爸爸妈妈早就在这里了呀。” 第237章 安阎瞥了眼满桌子的菜,“在哪里?桌子上吗?” 刚拿起筷子正在夹菜的蔡振宇,“……” 小男孩笑了笑,站起来走到餐桌的主位后面,把插入餐桌下方的椅子从里面拉了出来。 小男孩伸手指着别人眼中空荡荡的椅背,“给你们介绍一下,坐在这里的,就是我的爸爸。” 那张椅子明明是空的啊,坐在餐桌后面位置的人都懵了。 小男孩的座位在餐桌左边的一个位置,安阎和杜鸩就坐在他旁边,三人的位置都离餐桌的主位很近。如此近的距离,让安阎和杜鸩都看到了一些别人看不到的景象。 安阎瞥了眼主位的座椅,一脸淡定地回过头,看向坐在后面位置的人,“你们站起来就能看到了。” 安先生如此淡定,可见他看到的画面肯定不怎么恐怖。坐在餐桌右边一排的蔡振宇不再压着好奇心,兴致勃勃地站起来,前倾着身体向餐桌的主位看去。“站起来就能看到?难不成他坐在桌子底下?” 看到坐在椅子上的东西时,蔡振宇又震惊又害怕,彻底傻眼了,“……你说,他是你爸爸?” 小男孩:“对啊。” “你……”蔡振宇后退了半步想要坐下,奈何他退得太急,腿把椅子撞到了后面,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蔡振宇摔得太结实,疼得站都站不起来。只好拧着上半身,右手压在椅子的边缘借力。 身子刚拧了一半,就看到了一幅让他永生难忘的画面。 在餐桌右排最前面的那张座椅上,坐着一个身着礼服,做贵妇打扮的洋娃娃。 而那个洋娃娃,正偏头看着他的脸。 “需要帮忙吗?”一道童音响起。 蔡振宇视线下移,看到原本站在桌前的小男孩掀开桌布爬了进来,跪在餐桌下面仰头看着他。 近距离对上雪白的熊脸和红色的五官,蔡振宇被吓得差点背过气。 眼看着小男孩就要爬过来了,蔡振宇就地一滚,从桌子下面滚出来,撞倒了他自己的椅子,“太……太吓人了。” 小男孩掀开蔡振宇面前的桌布,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我好心帮你,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蔡振宇往身体的左边挪了挪,用身体隔开小男孩和蔡沁雅。 小男孩直勾勾地看着蔡振宇和蔡沁雅两人,一副随时要对他们动手的样子。 蔡振宇:“你……你想干什么?” “哒哒哒——” 安阎抬起手指敲了敲桌子,“小朋友,你只给我们介绍了你的爸爸,不再介绍一下你妈妈吗?” 小男孩笑了笑,从餐桌旁站了起来,动手拉开餐桌右排的第一张椅子。 坐在上面的洋娃娃露了出来,坐在餐桌左边的所有人都看到了。 蔡沁雅只瞄了一眼,就被吓得叫出海豚音,捂着嘴不敢再说话。 “这位是我妈妈。”小男孩把洋娃娃从椅子上抱起来放在餐桌上,而后走到主位上,把他爸爸也抱上了餐桌,“你们面前的这桌晚餐,就是她做出来的。” 第一次看到小男孩爸爸的其他人,“……”原来小男孩口中的父母竟然是一对洋娃娃!? 餐桌右排的第二张椅子还没从餐桌下拉出来,安阎伸手指了下那个位置,问小男孩,“那个座位也有人吗?是留给谁的?” 小男孩说道:“是我妹妹的位置,她今晚没胃口,不来吃饭。” 还好他旁边的座位是空的,蔡振宇松了口气,站起来把椅子往蔡沁雅身旁拉了拉,贴着蔡沁雅的椅子放好。 蔡振宇坐下了,蔡沁雅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哥,要不你别坐这张椅子了。我们把我和爸爸的椅子摆在一起,三个人坐两张椅子。” 蔡振宇看了眼坐在对面的人,悄声道:“算了吧,那样太夸张了。” 蔡沁雅乖巧地点头,“嗯。” 小男孩把爸爸、妈妈仔细地摆好后,就回到安阎旁边的位置坐下了。 小男孩:“你们快吃呀。” 没有一个人动筷子,餐桌上的氛围瞬间变得愈发恐怖、诡异起来。 其他人多少都有点紧张、害怕,只有坐在小男孩身旁的安阎和杜鸩始终一脸平静。 蔡沁雅小声感慨,“安先生和杜先生的胆子真大。” 蔡振宇心里对安阎和杜鸩很服气,却不肯在妹妹面前丢面子,“也许是装的呢?” 蔡振宇刚说完,就看到安阎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菜放到餐盘里,还端起杯子喝了口饮料。 蔡沁雅扭头看着蔡振宇。 蔡振宇羞红了脸,“……用命装,不值得。” 在安阎之后,第二个动筷子的是坐在安阎身旁的小男孩。 当小男孩把一筷子菜塞到嘴里的时候,坐在餐桌上的两个洋娃娃同时转过头看着小男孩,脸上带着满足的表情。小男孩吃得越多,他们越开心。 安阎出声问小男孩,“你的爸爸妈妈不吃饭菜吗?” 小男孩抬眼看了眼坐在餐桌右边的几个人,转头对安阎说道:“不吃,他们不吃人的东西。” 安阎怀疑他们在旋转木马那里看到的小女孩和鬼屋有关,问道:“你妹妹呢,她吃什么?” 小男孩低头看着盛满了菜的餐盘,“不知道,她好久没吃东西了。” 安阎继续套消息,“她大概有多高?” 小男孩:“不知道。” 小女孩的身高只比小男孩矮一点,比餐桌上的两个洋娃娃高很多。安阎问道:“她的身高更接近你,还是你们的爸爸妈妈?” 小男孩:“我不记得了。” 安阎故意道:“你们住在一起,你怎么连她的身高和谁更接近都不知道?” 小男孩不满道:“就算知道又怎么样呢,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安阎笑道:“等吃完饭,我们就玩游戏吧。如果我赢了,你就把我想知道的都告诉我,怎么样?” 小男孩:“我吃完饭要睡一会觉,等我睡醒想玩游戏了,我就会去找你们,告诉你们游戏规则。” 安阎牵起嘴角,“为什么不等游戏结束后再睡?至少你能睡得更久一点。” “不能。”小男孩拒绝了安阎的提议,“待在各自的房间等我也是游戏中的一环,比游戏本身更恐怖、可怕的一环。” 看来他们要待的房间不怎么太平,安阎慢条斯理地继续吃着桌上的晚餐。 其他人都没有动过筷子和酒杯,等小男孩、安阎、杜鸩三人吃完晚饭,这次用餐就算结束了。 小男孩站起来说道:“用过晚餐,就该睡觉了。” “现在,就由我为大家献上一首《摇篮曲》。”小男孩走到钢琴前坐下了,“这栋楼里有很多个房间,在我弹完这首曲子之前,我希望你们都能找到合适的空房间,进去睡觉。” “对了,还有件事要告诉你们。”小男孩顶着熊脸回过头,冲着安阎、杜鸩等人露出一个可怖的笑容,“每个房间里最多只能待三个人,在音乐结束的瞬间还没找到房间的人,会成为这栋楼的一部分。” 孙妍喊道:“什么叫成为这栋楼的一部分?” 小男孩没有理她,转身打开琴盖,把手轻轻搭在了琴键上。 在音乐响起之前,杜鸩和安阎就已经离开了餐厅的门,蔡义华和蔡振宇、蔡沁雅跟在他们后面,只有陈家几个人还待在餐厅里没出来。 安阎站在走廊上喊了一声,“这不是项目游戏,死了不一定能复活。” 陈勇骏蹙眉看着陈勇驰,“我们还是先走吧,他就在这里,我们做不到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他正在弹琴,又看不到我们在做什么。”孙妍小声打断陈勇骏的话,“钻石就挂在洋娃娃的脖子上,我伸手一抓就拿到了。” 陈思漫蹙眉道:“妈,偷东西不好。” 孙妍白了陈思漫一眼,“你是在教我做人?” 陈思漫:“……我没有。” 没等其他人说话,孙妍中邪似的跑到餐桌旁,用力把洋娃娃身上的钻石项链扯下来塞到兜里,跑过来和陈勇驰、陈勇骏他们会合。 等他们四人跑到走廊上,外面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他们都进房间了,看来找房间不难。”孙妍随意走到一扇们之前,握着门把想要开门,却怎么使劲都开不了,她回头看着站在其它几扇门前的陈勇骏等人,“你们的门能打开吗?” 陈勇骏摇了摇头,“打不开。” 陈思漫:“我的也打不开。” “我的也不行。”陈勇驰大步往前跑,“再继续找找,每一扇门都试试,总能找到能打开的。” 一扇门、两扇门、三扇门…… 九扇门、十扇门、十一扇门…… 陈家几个人遇到的门没有一扇能打开的。 《摇篮曲》总时长不到三分钟,眼看着曲子进入了尾声,陈家四个人都慌了起来。 孙妍气喘吁吁地看着手里的钻石,“难道……难道我们就要成为这里的一部分了?” “找到了!”陈思漫打开面前的门,激动地冲着陈家其他几个人喊道,“这间房子是空的。” “思漫,你真是妈妈的福星。”孙妍先陈思漫一步进了门,露出真诚的笑容,“之前的事都是妈妈不对,等我们离开这里,妈妈一定会好好补偿你……” 后进来的陈勇驰提醒道:“别急着高兴,一个房间最多只能待三个人,我们房间有四个。” 房间里的的四个人都沉默了。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孙妍,“思漫,妈妈年纪大了,实在跑不动了。你还年轻,跑得又快。趁音乐还没结束,你赶快出去找新房间吧。” 陈思漫:“为什么又是我?” 孙妍:“因为你是我女儿啊。” “……”陈思漫白着脸看向房间里的另外两个人,“爸爸,叔叔,你们……你们也想我离开这里吗?” 陈勇骏和陈勇驰都没有说话。 陈思漫闭着眼睛把泪憋回去,“这是我找的房间……我找的。” 孙妍:“一家人还分什么你我啊。” 陈思漫不理妈妈,直勾勾地看着陈勇骏和陈勇驰,“这是我找到的房间。” “不是找,是你正好打开的是这扇门。”陈勇驰抬眼看着他,“这间房间离我们很近,就算不是你,也会被我们其他人找到。” 陈勇骏抿了抿嘴,“思漫,你再不出去找就来不及了。” “你们!你们会遭报应的!”再继续待在这里也只是浪费时间,陈思漫擦掉眼泪,跑着冲出房间。 孙妍瘫坐在地上,低头看着手里的闪闪发光的钻石项链,“这……这就是我的报应啊……” “我不能死,我要活下去。”陈思漫麻木地走到旁边房间的门口,伸手拧门把,却怎么也打不开。 第二扇,第三扇,第四扇…… 音乐马上就要结束了,陈思漫遇到的每一扇门都是锁着的。 “开啊,开门啊。” “为什么……都打不开……” 直到最后一刻,陈思漫依旧不放弃开门,一扇又一扇地继续移动。 音乐结束的瞬间,陈思漫旁边的一扇门打开了。 一双手从门里伸出来,把陈思漫拉进了房间。 第238章 “啊——” 被抓住的瞬间,陈思漫以为她就要这栋楼吞噬了,压抑在心底的委屈、不甘、恐惧、愤怒倾泻而出,汇成一句凄厉的尖叫。 陈思漫短暂待过的那个房间里,陈勇骏正贴着门板站着,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听到从走廊远处传来的叫声,陈勇骏用力抓住门把手,转动门把想要出去。 陈勇驰伸长胳膊挡在陈勇骏面前,“哥,她已经出事了,你这会出去也没用。” 陈勇骏:“万一来得及呢?” 陈勇驰冷漠道:“房间里只能待三个人,你救她进来,是想让谁出去替她死?我,嫂子,还是你自己?” 陈勇骏:“我。” “陈勇骏你是不是疯了!”孙妍冲过来用力推了陈勇骏一把,“我要死的时候你不管我,现在你为了她愿意去死?你一定是疯了……” “我没有,我没有不管你。我也不是要为了她去死……我就是……”陈勇骏用力抹了把脸,“我就是觉得,我们刚刚逼她离开,和杀了她没什么区别。” 孙妍红着眼睛说道:“那又怎样?” 陈勇骏:“思漫她……毕竟是我们的女儿。” “毕竟是我们的女儿?真是个好女儿……”孙妍忽然笑了,“这么心疼,这么后悔,你陪着她去死吧。陈勇骏,打开你面前的门,打开它,你就能如愿了。” 孙妍说完回过头,走到窗台前面的沙发前坐下了,“你去吧,马上去,我绝对不会留你。” 陈勇驰蹙眉道:“嫂子,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不懂。”孙妍的双眼不住地流着泪,“我不明白,像陈勇骏这样十年前就杀过人的人,怎么今天就心软成这样了……” 陈勇驰冷着脸说道:“嫂子,我们都保证过,不会再提当年的事。” “我也不想提,不愿意再去想当年的事,可是在这个地方,看着从洋娃娃身上拿来的钻石,我控制不住。”孙妍崩溃地捂住脸,“我不该来这里的……真的不该来的……” “只要不来这里,我们就还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人。我们喜欢思漫,思漫也喜欢我们。”孙妍喃喃自语,“这个鬼地方,把我的家都毁了……” 孙妍抬头望着坐在门口的陈勇骏,“你不是要救陈思漫吗?你马上去啊,你再不去,思漫就要成为楼的一部分,就要死了。不知道陈思漫会怎么死,会不会像……” “别再说了。”陈勇骏奔过来跪在孙妍面前,“求求你别再说了。” “我一直在说啊,以前我都把这些话藏在心里,只对着我一个人说。”孙妍伸出手,用右手的食指被拇指比划,“今天我不过只给你说了一点点,你就受不了了吗?” 陈勇骏握住孙妍的手,“阿妍,你累了,你睡一会。” 孙妍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我不睡。我怕你趁我睡觉动手,我怕我一睡,就死了。” “我……”陈勇骏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抬起胳膊搂住了孙妍,“睡吧,我会一直陪着你。” 孙妍侧躺在沙发上,对着陈勇骏挤出一个空洞的笑容, 陈勇驰肯定他哥不会再闹了,从门口走到孙妍他们这边,坐在地上,把孙妍放到地上的钻石项链捡起来看着。 看着看着,陈勇驰发现项链上的某颗钻石上似乎沾了血。 他从兜里摸出纸巾用力擦着,怎么擦都擦不掉。 房间里没有水,陈勇驰往纸上吐了点口水,用沾了口水的纸擦钻石。没想到的是,陈勇驰擦了好半天,钻石上的血迹都没有消失,他擦得越用力,越认真,钻石上的那滴血渍就越红。 陈勇驰:“……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 走廊的另外一个房间里,陈思漫问了安阎同样的问题。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陈思漫从被救的欣喜中回过神来,扭头看了眼身后的门板,又回过头来看着站在她面前的安阎和杜鸩,“你们找的房间肯定排在前面,我记得我一直在往后找,怎么反而倒回来了?” “有两种可能。”安阎解释道,“要么你记错找房间时的方向,自己跑回来了,要么房间的布局是环形的,你找房子绕了一圈,最终又回来了。” 陈思漫说道:“我不记得我有路过餐厅。” 安阎:“客厅的左面也有房间,你连那些都没见,应该是你记错方向了。” “只可能是这样了。”陈思漫不再纠结她是怎么跑到安阎房间门口的,站直了冲着安阎鞠了一躬,“安先生,杜先生,谢谢你们救我。” 陈思漫再次在走廊出现的时候,杜鸩听出了外面只有她一个人。联想陈思漫刚进门时靠着门板大哭的模样,安阎觉得,无论她和家人之间发生了什么,那些事对陈思漫来说都是现阶段不想回忆的事情,“不用谢,你也累了。在游戏正式开始之前,先好好休息吧。” 陈思漫:“好。” 这个房间的每件家具上也都盖着白布,白布上满是灰尘。整个房间最干净的,恐怕就是被擦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地板。 陈思漫靠着沙发坐在地上,抱着膝盖缩成一团。 杜鸩靠着墙,屈膝坐在离陈思漫很远的地上,伸手拉住安阎的手,“别站着,躺下来休息一会。” 安阎坐在杜鸩身旁的地上,头枕着杜鸩的腿,脸埋在杜鸩怀里,“小男孩随时可能醒,外面要是有什么动静,你就叫我起来。” 杜鸩脱下外套盖在安阎的身上,“嗯。” “咚咚咚——” 正躺在地上休息的陈勇骏等人听到从门外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陈勇骏和陈勇驰站起来,轻轻地走到门口,贴着门板听外面的动静。 陈勇骏:“是谁。” “是我。”从门外出哪里的是小男孩的声音。 陈勇驰警惕道:“你来干什么?” 小男孩笑嘻嘻道:“来找你们玩游戏啊。” 陈勇驰:“什么游戏?” 小男孩:“开门,不开门不告诉你们。” 陈勇驰握着门把纠结了一会,到底还是把门打开了。 小男孩拿着一叠信封走了进来,给了陈勇驰他们三人一人一个,“信封里写着你们的游戏任务,只要你们能完成任务,不仅能活着离开这里,还有机会得到游乐园的宝藏。” 陈勇驰:“你也知道游乐园的宝藏?” “当然啊。”小男孩伸手指着孙妍的外套,“她兜里的钻石,就是游乐园宝藏的冰山一角。” 孙妍不敢相信道:“游乐园的宝藏竟然在你身上?” 小男孩笑得嘴角咧到了耳根,“是啊,我手上的钻石,足足有一袋呢。” 孙妍依旧不信,“这……这怎么可能。” 小男孩笑而不语。 陈勇驰问道:“我们要怎么做,才能得到钻石?” 小男孩笑着解释,“玩这个游戏的不止你们三个,还有其他人。你们所有人中,每个完成游戏任务的人都能活着离开这里,但只有最先完成任务的人,才能得到钻石。” 陈勇驰继续问道:“我们所有人玩的游戏一样吗?” “当然一样。”小男孩竖起手里剩下的几个信封,“该告诉你们的都给你们说了,你们慢慢看游戏内容吧,我要去给其他人送信封了。” “送信这种小事就不麻烦你了,让我来吧。”陈勇驰挤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我帮你把信送给他们。” 小男孩打了个哈欠,“不行,你又不知道他们在哪个房间,怎么送?” “慢慢找总能找到的。”陈勇驰轻轻捏住小男孩手里剩下的信封,“小朋友,送信的事交给我们,你困了,回去继续睡吧。” 小男孩眨了眨一对小熊似的红眼睛,“我不信任你,你说的话我不信。” “那你相不相信我说的话啊?”孙妍走到小男孩面前,弯腰看着他,“我保证,我们肯定会把信封交到他们手里。” 小男孩伸出枯白的右手,“拉钩。” 孙妍伸出略显肥胖的右手小拇指,勾住小男孩骨头似的手指头。 寒冰似的凉意从小男孩的手指传了过来,孙妍打了个寒颤,笑眯眯地重复小男孩说的话,“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小男孩用拇指给孙妍的拇指上盖章后,他们的约定就成功了。 小男孩放开孙妍的手,把捏在左手的信封一股脑递给了守在他身旁的陈勇驰,“剩下的事就拜托你们了,我等你们所有人的好消息。” 陈勇驰握紧手里的信封,站起来说道:“借你吉言,我们三个肯定会成为最先完成任务的人。” “你误会了,我才不想看到你们完成任务,带着钻石离开这里。”小男孩仰头望着陈勇驰,白色的熊脸变得像血一样红,“我希望你们全都死在这里,你们死得越惨,我越开心。” 第239章 陈勇骏面如土色,陈勇驰和孙妍脸上的表情也不怎么好看。 小男孩对他们的反应很满意,满足地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陈勇驰轻轻关上门,握着手里的信封说道:“沙发那边的光线最好,我们去那边看游戏任务。” 孙妍和陈勇骏各自拿着小男孩给他们的信封,走到沙发附近,坐在陈勇驰的身旁。 每个信封里的内容都一样,他们各自打开自己的信封,开始看纸上的内容。 “不能尖叫的鬼屋: 据说小熊的妹妹就躲在这栋楼的某个地方,只有找到小熊妹妹的人,才能活着离开鬼屋。谁最先帮小熊找到他的妹妹,小熊就把他珍藏的一袋钻石送给对方当做回报。 小熊妹妹的胆子很小,为了不吓跑她,正在找她的人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能大声尖叫,否则,就会成为这栋楼的一部分。” 孙妍看完游戏任务,把纸叠好塞回信封,“只是找个孩子,比我预想的容易多了。” “任务这么简单,我们更不能冒险和别人一起行动。”陈勇骏看着摆在沙发上的信封,“先把信封藏起来吧,等我们找到了小熊的妹妹,再把这些信给其他人。” 陈勇骏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们不把信封交给别人,背着他们完成任务?” “对。”陈勇驰冲着陈勇骏、孙妍伸出手,“把你们的信封都给我,我一起收起来。” 孙妍担心道:“不能把信封带在身上吧?万一我们找人的时候遇到其他人,被他们发现了怎么办?” 陈勇驰想了想,沉着脸说道:“干脆烧掉算了,等我们完成任务,再把游戏内容转述给他们。” 孙妍点头赞同,“这个办法可以。” 陈勇骏:“我听你们的。” 一分钟后,陈勇驰、孙妍、陈勇骏三人围在窗户附近的地上烧小男孩给他们的信封。 一封、两封、三封、四封、五封…… 烧到最后一封,也就是第九封的时候,捏着信封的陈勇驰觉察到有点不对,“我们一共九个人,思漫出事后,就剩下了八个。可为什么,小男孩给了我们九个信封?难道……思漫没出事,她还活着待在某个房间里?” 孙妍:“她没死的话,我们听到的尖叫声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陈勇驰眉头一皱,“唯一能确定的是,她没有死,思漫能参与找人,肯定也没成为楼的一部分。” 陈勇骏站起来,“我去找她,让她和我们一起找人。” 陈勇驰伸手拽住他,“哥,思漫和我们来这里后经历了那么多事,你觉得她还会站在我们这边吗?万一她把游戏任务的事告诉别人,我们的计划就泡汤了。” 陈勇骏:“她只和蔡振宇熟,最多也只会把游戏的事告诉蔡家人,义华他们本来就和我们关系好……” 陈勇驰打断他的话,“哥,你是不是忘了摩天轮上发生的事?蔡义华最看重振宇和沁雅,要是蔡振宇把我们对他做的事告诉他爸,蔡义华肯定会为了他们兄妹俩和我们拼了。” 陈勇骏开始犹豫了。 陈勇驰站起来说道:“哥,找小熊妹妹的事,只能由我们三个来做。” 孙妍跟着说道:“是啊,钻石就那么多,人越多,我们分到的就越少。我们为什么要把它分给不相干的人?” 陈勇骏:“思漫不是不相干的人。” “可她现在就是个定时炸弹,你真的放心让她和我们一起找人吗?”孙妍劝道,“我们想给她钻石,可以等我们离开游乐园后再给她。” 陈勇驰跟着劝道:“嫂子说的对,做游戏任务也有一定的风险,我们做了那么多对不起思漫的事,不能再让她跟着我们一起冒险了。等找到小熊妹妹后,我们直接把找到小熊妹妹的地点告诉她,到时候,她一样可以带着钻石和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陈勇骏被说服了,“好吧,就按你们说的办。” 陈勇驰把最后一封信放进火堆,看着所有信封一起在火中化成灰。 离开之前,陈勇驰和孙妍、陈勇骏把地上的灰烬全部都踢到了沙发底下,消灭了他们留下的所有痕迹。 马上就要出门开始找小熊妹妹了,陈勇驰抓着门把叮嘱孙妍和陈勇骏,“大哥,大嫂,其他人还在房间里,我们一会在走廊上走的时候一定要千万小心,别让其他人听到我们的脚步声。最重要的是,无论遇到什么事,我们都不能大声尖叫。” 孙妍用力抿着嘴,点了点头。 陈勇骏从兜里拿出口罩戴在脸上,“希望口罩能有点用。” “我开门了。”陈勇驰推开门,第一个走了出去。 他们目送小男孩离开时,走廊的灯还是亮着的。 这会陈勇驰等人从房间里出来,走廊里竟变得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陈勇骏下意识地摸出手电筒照明,被陈勇驰伸手捂住了。 陈勇驰:“哥,不能用,别人会注意到走廊上的光。” 陈勇骏:“那怎么办?走廊里太黑了。” 陈勇驰拿出手机,“只能用手机背光照明了。” 陈勇骏点点头,把关掉的手电筒塞回了口袋。 孙妍小声问道:“我们先去哪里找?” “去三楼。”陈勇驰立刻做出了决定,“其他人都在二楼的房间,在这里行动容易引起他们的注意。” 要去通往三楼的楼梯,就得经过餐厅。 陈勇驰拿着手机调转方向,借着手机屏幕的微弱光芒,摸黑向餐厅所在的方向移动。 一路上,陈勇驰他们三个一直踮着脚,轻轻地挪动脚步,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来。 用了将近二十分钟,才从他们躲的房间走到餐厅门口。 看到餐厅的门紧闭着,陈勇驰等人都松了口气。 孙妍小声说道:“太好了,不用再看到洋娃娃了。” 陈勇驰轻声道:“别再这里逗留太久,抓紧时间去楼梯那边。” 孙妍、陈勇骏点点头,三人一起向楼梯那边移动。 “哒哒哒——” 走着走着,陈勇驰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 陈勇驰停下来说道:“你们轻一点,走路的时候不要发出这么大的声音。” 陈勇骏:“不是我,我一直踮着脚走路。” 孙妍:“……也不是我啊,我的鞋底特别软,我再怎么用力,也闹不出这么大的动静。” 陈勇驰:“不是我们三个,那是谁?” 陈勇骏:“走吧,说不定是你听错了。” 他只听到过一次哒哒哒的脚步声,说不定真的是他听错了。 陈勇驰晃了晃头,继续往前走。 刚走了几步,那种陌生的脚步声又传到了他的耳中。 “哒哒哒——” “哒哒哒——” 陈勇驰很快发现,他听到的脚步声和他们的行动保持一致。当他们三个行动的时候,脚步声就会持续不断的出现,当他们停下来时,脚步声也会跟着消失。 陈勇驰停下脚步,走在他后面的陈勇骏和孙妍也跟着停了下来。 此时,哒哒哒的脚步声也消失了。 陈勇驰低声道:“有人跟着我们。” 孙妍觉得身后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在盯着他们,激得她起了一身冷汗,“真……真的是人吗?” 孙妍:“我怎么觉得,跟着我们的,好像不是人。” 第240章 陈勇驰把手机屏幕的亮度调亮了一点,轻声道:“我一会数一二三,数完后,我们一起回头。” 孙妍,陈勇骏,“好。” “一、二、三——” 陈勇驰三人一起回头看向身后,黑漆漆的走廊上,什么也没有。 对于身陷黑暗中的人来说,看不到的往往比能看到的更加危险。 “你们小心一点。”陈勇驰没敢马上回头,他僵着背靠在墙上,一双眼睛不停地转着,目光扫过眼前走廊上的每个角落。 “哒哒哒——” 熟悉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孙妍彻底懵了,“它怎么跑到另一边了!?” “哒哒哒——” 脚步声又响了。 陈勇驰手指紧扣着墙壁,慢慢地回过头,依旧什么都没有看到,“……又是什么都没有。” 陈勇骏低着头,用胳膊肘碰了下陈勇驰的胳膊,“有东西。” 陈勇驰偏头道:“什么东西。” 陈勇骏白着脸指着地面,“你看地上。” 陈勇驰低下头,看到走廊干净的地板上,放着一只小巧的红色小皮鞋。 孙妍也看到了地上的红皮鞋,“一直跟着我们,不停地吓我们的就是它?” 陈勇驰点头道:“就是它。” “不是鬼和洋娃娃那种玩意就行。”孙妍松了口气,蹲下来打量着地上的红皮鞋,“这只皮鞋这么小,成年人穿不下,应该是小女孩的鞋。” 陈勇驰问道:“会不会是小熊妹妹的鞋?” 孙妍:“不知道。” 陈勇驰:“拿起来看看,说不定有什么线索。” “那东西会动!”孙妍站起来说道,“你拿,我不敢。” 陈勇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我来吧。”陈勇骏蹲下来,面无表情地把地上的小皮鞋抓在手里,站起来的时候,有一张小纸团从鞋里掉了出来。 陈勇骏再次蹲下,把地上的纸团捡了起来,转身递给陈勇驰,“你打开看看,上面可能有字。” 陈勇驰接过纸条,“等去楼梯那边再看吧,我们在这里停了太久,再待下去不安全。” 陈勇骏抓紧手里的鞋,点了点头。 三人排成一竖排,小心翼翼地继续往楼梯那边走去。 这一次,他们走得比之前快了不少,只用了不到两分钟,就走到了二楼的楼梯口。 陈勇驰拿着手机站在台阶前的空地上,把他哥哥陈勇骏递给他的纸团展开拿在手里。 陈勇驰:“大哥,大嫂,上面有字。” 担心手电筒的光太亮,会引来其他人。陈勇驰动手把手机屏幕的亮度调到最大,映着屏幕的光看纸条上的字。 纸条上的字是用黑色铅笔写的,字体方方正正,特别工整。 陈勇驰怕他哥哥嫂子看不清纸条上的字,低声给他们念着写在纸条上的话,“我最爱的小红鞋啊,这世上只有你知道我躲在哪里,我的秘密也只说给你听。如果你遇到了能把你穿在脚上的人,就请带他来找我吧。如果你不小心被不和我们心意的人捡到了,请一定要杀死他,别让他知道我和你的约定。” 陈勇驰抬头看着陈勇骏和孙妍,“哥,嫂子,这张纸条有没有可能是小熊妹妹写的?” “就算是她写的也没用啊。”孙妍皱眉道,“这只鞋这么小,我们谁也穿不上。” 陈勇驰:“纸条上写得很明白,穿不上就会死。” 陈勇骏低头看着手里的鞋,“骗人的吧,它除了会动没什么特别的,怎么杀人?” 陈勇骏说完抬起抓着红皮鞋的手,把鞋跟对准自己的右眼,用力砸下。 “卧槽……”陈勇驰憋着气喊了一声,连忙伸手抓住陈勇骏的胳膊,用尽全身力气,才把陈勇驰的胳膊压了下来,“哥,你怎么回事?” 陈勇骏一脸茫然地看着手上的鞋,“我……我不知道。” 孙妍小声喊道:“扔了吧,只要把它扔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陈勇骏点点头,把手里的红皮鞋狠狠扔向一楼。 “哒——” 红皮鞋落到了他们眼前的空地上,鞋尖对着陈勇骏的脚尖。 陈勇骏捡起红皮鞋继续扔,用的力道比上一次更大。 第二次,红皮鞋依旧落在了他们面前的地上。 陈勇驰看了红皮鞋一眼,抓着他哥哥的胳膊说道:“别管它了,我们走。” “哒哒哒——” “哒哒哒——” 陈勇驰他们上楼的时候,红皮鞋紧紧跟在他们身后,只落后一个台阶。 陈勇驰:“怎么办?” 陈勇骏控制住回头看的冲动,“让它跟着吧,只要它不伤害我们……” 陈勇驰:“嗯。” 他们三个人无视跟在他们身后的红皮鞋,继续往楼上走。 走了几分钟后,陈勇驰才意识到有点不对,“……我们已经走了几分钟了,怎么还在台阶上,还没从二楼走到三楼?” 孙妍附和道:“对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勇骏:“是不是那只红皮鞋搞的鬼?” 陈勇驰回头看向他们身后台阶上的红皮鞋。 黑暗让陈勇驰产生了一种错觉。 红皮鞋圆弧型的鞋口变成了一张上扬的、红艳的嘴,正在无情地嘲笑着他们。 陈勇驰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他白着脸回过头,“我们边走边数,再走一会试试看。” 从一数到二百,陈勇驰他们还停留在二楼到三楼的台阶上,没办法走到三楼。 “哒哒哒——” “哒哒哒——” 陈勇驰烦躁地锤了下扶梯,“难道……就只能想办法把它穿到脚上了吗?” 孙妍说道:“它那么小,怎么穿?” 陈勇驰问孙妍,“嫂子,你还记得《灰姑娘》吗?在那个故事里,有一双水晶鞋……” 孙妍当然记得,《灰姑娘》是陈思漫小时候最喜欢的童话故事,孙妍曾给她讲过很多遍,几乎能全部背下来了,“不行,那只鞋太小了,就算削掉脚后跟也没用。” 陈勇驰看了陈勇骏一眼,冷静道:“如果把其它多余的部分也切掉呢?只要留下的部分和那只鞋差不多大,就能穿进去了吧?” 陈勇骏蹙眉道:“别问我们,你直接说你想怎么做。” “哥,不是我想怎么做,是红皮鞋想让我们怎么做。”陈勇驰解释道,“我们不解决红皮鞋的问题,就无法离开这里。不离开这里,我们怎么继续找小熊妹妹,拿到本就属于我们的钻石?” “只要有人能穿上那只红皮鞋,我们不仅能顺利离开这里,还能跟着红皮鞋找到小熊妹妹。”陈勇驰急道,“再拖下去,我怕我们连命都没了。” 陈勇骏说道:“要不然,我们大声叫几声,把其他人吸引过来。那个姓安的人和他朋友好像很懂这些,说不定能帮我们。” 陈勇驰:“我也知道他们两个人很厉害,如果他们先一步找到钻石,我们就一点都拿不到了。哥,那些钻石,本来就该是我们的,我不想看着它落到别人手中。” “要是陈思漫在就好了。”孙妍突然说道,“要是她在就好了。” 陈勇驰和陈勇骏都沉默了。 孙妍冷笑一声,嘲讽道:“来吧,切我的脚。” 陈勇骏愣住了,“你……你怎么会有这种念头?” “一直都是这样的啊。”孙妍直勾勾地看进陈勇骏的心里,“你们不想做不方便做的事,就让我女儿做,我女儿不在了,就轮到我了。” 陈勇驰开口辩解,“大嫂,我没有想要让你切脚的意思,我只是提供了一个办法。最后谁来做,我们……我们可以猜拳。” “刀子拿来。”陈勇骏黑着脸,冲着陈勇驰伸出手。 陈勇驰手背后道:“哥,你要刀子干什么?” 陈勇骏镇定道:“我切我自己。” 陈勇驰:“就算你把你的脚趾和后跟都切了,你也没办法穿啊……” 陈勇骏从陈勇驰的裤兜里拿出刀,拔掉刀鞘,把刀刃对准自己的右脚用力插了下去,鲜血飞溅。 孙妍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从陈勇骏脚上溅出来的血,“你……你怎么真的……” 陈勇骏咬着胳膊,对着自己的脚狠狠削了几下,抬头看着孙妍,“阿妍,帮我穿。” 孙妍不敢看陈勇骏切的没了样子的脚,闭着眼睛捡起台阶上的鞋,递到了陈勇骏手里。 陈勇骏低头把红皮鞋穿到他畸形、血流不止的右脚上,抓着扶梯站了起来,“等找到小熊妹妹,钻石我要多拿一份。” 陈勇驰吃惊道:“为什么?” “给思漫,除了她应得的那份,我要再多给她一点。”陈勇骏说道,“就当是我给她的补偿。” 楼梯上很黑,孙妍看着台阶上看不出是红色还是黑色的血,轻声道:“你想那么做就做吧,我没有意见。” 陈勇驰跟着说道:“我……也没有。” 陈勇骏穿着红皮鞋走在最前面,带着陈勇驰和孙妍二人从二楼走到了三楼的走廊。 陈勇骏站在地上不动,陈勇驰走到他身旁问道:“哥,你怎么不走了?红皮鞋没告诉你怎么走吗?” 陈勇骏摇头道:“没有。” 陈勇驰不明白了,“那纸条上为什么写,红皮鞋会带着合适的人去找她?难道红皮鞋知道你是切了脚才穿上鞋的,不愿意带你去?” 陈勇驰立刻否定了他的猜测,“不可能,它肯定没分辨出,要不然,我们这会还在楼梯上打转呢……” 陈勇骏忍着疼,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先去那边找。” 孙妍从后面跟上来扶着陈勇骏,“你的脚还在流血,一会不会出事吧?” 陈勇骏拍了拍孙妍的胳膊,“你放心,我就算死,也要等找到小熊妹妹后再死。” 孙妍哑着嗓子说道:“你死了,肯定还会再活过来的吧?” 陈勇骏猛地想起安阎说的那句话,“大概只有再死一次才能知道了。” 孙妍抓紧陈勇骏的胳膊,没再说话。 他们人在三楼,就不用担心手电筒的光芒会把别人引过来了,陈勇驰打开手电筒,走在最前面给陈勇骏他们探路。 走着走着,陈勇骏发现走廊的地上有一串小小的脚印,“哥,这里有脚印。” 陈勇骏在孙妍的搀扶下走过来,脚印旁边留下了一个红色的血脚印,“这些脚印的大小和红皮鞋留下的鞋印很像,一个是左脚,一个是右脚,刚好凑成一对。” “很可能是小熊妹妹留下的。”陈勇驰拿着手电筒跟着脚印往前走,最终来到了一间房子前,“哥,嫂子,脚印到这里就消失了,小熊妹妹可能就在这个房间里。” 陈勇骏和孙妍走过来,站在陈勇驰身旁。 陈勇骏:“门能打开吗?” 陈勇驰抓住门把试着拧了一下,把门打开了。 一股霉烂的气味从房间里冲了过来,熏得陈勇驰他们打了好几个喷嚏。 孙妍拧着眉头抱怨,“这扇门至少五年没打开过了。” 陈勇驰看着门缝,不安地瞥了他哥和嫂子一眼,“小熊妹妹真的会在这里面吗?我知道找小熊妹妹不难,可这也太容易了吧。” “容易!?”孙妍冷冷看着陈勇驰,十分生气,“要不是你哥做出这么大的牺牲,我们这会还在楼梯上打转,怎么上来开门?” 陈勇驰:“哥,我只是随口说说,没别的意思……” “我知道。”陈勇骏打断陈勇驰的话,“先进去找吧,我快撑不住了。” 陈勇驰推开门走了进去,陈勇骏、孙妍紧随其后。 陈勇驰拿着手电筒晃了几下,他们三人就把房间里的构造看清楚了。 这是一间儿童房,根据粉色和蕾丝搭配的风格来看,住在这里的十有八九是个女孩子。 房间里的每一样家具都擦得非常干净,沙发和床上摆满了各种造型、样式的洋娃娃,充满了童趣和小女孩生活中留下的痕迹。不像其他盖满了白布的房间,都是一副很多年没人住过的模样。 “这肯定就是小熊妹妹的房间。”陈勇驰更想不明白了,“既然她就在自己的房间里,小男孩为什么要说他躲起来了,还让我们去找?” 孙妍不敢乱走,只敢原地转圈,一边观察四周的环境,一边寻找小熊妹妹,“可能是因为他不知道小熊妹妹到底藏在房间里的哪个地方吧。” 陈勇驰看了眼高高的公主床,“她会不会藏在床底下?” 孙妍:“看看就知道了。” 陈勇驰深吸一口气,拿着手电筒趴在地上,看到床底下什么都没有。 “难道在门背后?”陈勇驰拿着手电筒走到门背后看了一眼,依旧什么都没看到。 陈勇驰又找了几个地方,哪里都没找到小熊妹妹的踪迹。 “有没有可能藏在柜子里?”孙妍开口道,“思漫有一次藏起来了,我找了好多地方都没找到她,最后就是在衣柜里找到的。” “衣柜在那边,我们过去看看。”陈勇驰走过去打开衣柜门,看到衣柜的衣服上坐着一个穿着睡裙的洋娃娃,和小男孩的爸爸妈妈有点像,“不……不会吧!难道小男孩说的妹妹就是这个洋娃娃?” “我看看,我记得思漫当时是藏在……”孙妍放开陈勇骏,走到衣柜前翻腾着里面的衣服,“奇怪,怎么全是洋娃娃的衣服。” 翻着翻着,孙妍看到一堆衣服下面,露出一块黑乎乎的东西。 衣柜里的光线太暗,孙妍为了看清那是什么,只能一件一件把所有盖在上面的衣服都拿走。 渐渐的,一颗烧焦了的人头从衣服堆里露了出来。 “妈妈。” 人头咧嘴冲着孙妍笑了,“妈妈。” 噩梦一样的场景,吓得孙妍失去了理智。 她抱着头,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叫,“啊——” 一只烧得焦黑的手伸出来,抓着孙妍的衣角把她整个人扯入柜中。 “啪——” 柜门关上了,把孙妍死死关在了柜子里。 第241章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站在柜子外的陈勇骏和陈勇驰都傻眼了。 “快救她出来!” 陈勇骏率先反应过来,拖着受伤的脚挪到柜子前,双手抓住柜门的把手用力往外扯。 无论他怎么使劲,柜门始终纹丝不动。 “我们一人拉一边。”陈勇驰推开陈勇骏的胳膊,双手拽住门把,“哥,快使劲。” 陈勇骏、陈勇驰拔河似的后仰着身体,试图借身体的重量打开柜门。 可惜,依旧没有用。 坚持了几十秒后,两人的力气就被掏空了。 陈勇驰喘着气问道:“哥,怎么办?” “先……先看看人有没有事。”陈勇骏大喘着气,用力锤着柜门,“阿妍,你怎么样了?你还好吗?” 回应他的,是孙妍凄惨的尖叫声。 陈勇骏立马急了,从兜里掏出他用来切脚的匕首,用力刺向柜子,却怎么也刺不进去。 陈勇骏转身对陈勇驰喊道:“匕首太软了,不好用,你赶快找找,看周围有没有什么能弄开柜子的东西……” 陈勇驰马上转身,拿着手电筒满房子转悠。 最终,在卫生间的角落里找到了一把斧头。 陈勇驰拿起斧头走过到柜子前,“哥,只找到这个。” 陈勇骏伸出手,“把斧头给我。” 陈勇驰握紧斧头,“哥,你身上有伤,我来。” 赶紧救孙妍出来要紧,陈勇骏不再争了,挪着腿让到一旁,“你快点。” 陈勇驰双手握着斧头举到头顶,对准柜门狠狠劈了下去。 “咚——” 一斧子劈下去,柜门完好无损,被关在柜子里的孙妍反而叫得更大声了。 陈勇骏走过来说道:“我来,我力气大。” 陈勇驰拿走陈勇骏手里的匕首,把斧头递到了陈勇骏手上。 “阿妍,你往后躲一躲,我来救你了。”陈勇骏举起斧头,对准柜门的顶端劈了下去,试图从上到下把柜门劈裂。 没想到的是,在斧头尖即将碰到柜顶的瞬间,柜子的门从里面打开了。 陈勇骏连忙调转方向,斧头碰到柜顶的边角,从他手里飞了出去。他顾不上管斧头,直接扑到柜子里想要把里面的孙妍弄出来。 看清柜子里的情况时,陈勇骏伸进柜门的手颤抖地停在半空中。 无法前进,也无法后退。 陈勇驰抖着腿站在陈勇骏身侧,双手交叠在一起,紧紧捂着自己的嘴巴。他怕他一松手,就会控制不住地尖叫出声。 陈勇骏和陈勇驰兄弟会有这种反应,都是因为柜子里的景象实在太吓人了。 当柜门再次打开时,原本塞了很多洋娃娃衣服的柜子几乎空了,就连之前坐在柜子里的洋娃娃也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被端正地放在柜子隔层的孙妍,有着人类的头颅和洋娃娃身体的孙妍。 看到陈勇骏的手离她越来越近,孙妍张嘴喊道:“不要!不要过来!不要碰我!” 陈勇骏固执地把手往前伸。 “快跑,你不能再留在这里了……”孙妍神神叨叨道,“他来了,他变成鬼来找我们报仇了!我死了,下一个就是你们……你们快走。” “你胡说什么,你没死,我这就救你出来。”陈勇骏伸手想要抱孙妍出来,却被柜子整个包了进去。 “啪——” 伴随着陈勇骏的尖叫声,柜门再次关上了,房间里只剩下陈勇驰一个人。 陈勇驰把手电筒放到地上,跑到一旁捡起地上的斧头,握着斧头跑到柜子前,机械地一下又一下地砍着柜门,“哥,你等我,我会救你出来的……” “呲——” 一道道鲜血从柜门上渗出,缓缓流向地面。 陈勇驰劈得越多,流出来的血就越多。 这……这又是怎么回事? 陈勇骏:“啊!好疼啊!” 看着满地的鲜血,陈勇驰僵在原地,不敢再劈了。 下一秒,紧闭的柜门打开了。 浓烈又刺鼻的血腥味一股脑涌了出来,熏得陈勇驰想吐。 柜中的隔层上,陈勇骏和孙妍身着盛装,睁着眼睛并肩坐在一起,都被做成了人头洋娃娃身体的造型。 他们两个的头脏兮兮的,脸上沾满了血和头发,落魄苍老的脸和身上的华丽服装搭配在一起,显得格格不入。 “啪——” 陈勇驰丢掉手里的斧头,捂着嘴怕自己叫出来。 昏暗的房间里,一股冰凉的感觉从陈勇驰的腰间漫上来,就像是有什么要命可怕的东西趴上了他的背。 陈勇驰被压得弯下了腰,捂着嘴回头看看。 头刚回了一半,陈勇驰就看到一只烧得焦黑的小手从他背后深伸了过来。 那只干瘪发黑的手死死抓住陈勇驰捂着嘴的手,一个照面,就把陈勇驰的手从嘴边拉了下来。 连着遭遇几次惊吓,陈勇驰的内心早就陷入了崩溃的边缘。 他剧烈地喘着气,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 “我不叫,我不能叫……” 一只烧得焦黑的头从陈勇驰肩膀的另一边探过来,无声地看着陈勇驰。 这张鬼脸成了压垮陈勇驰的最后一根稻草,陈勇驰再也忍不住,叫出了声。 “再见。” 焦黑的头颅对着陈勇驰说道。 两分钟后,地板上的血消失了,斧头也被洗干净放回了卫生间,房间里的一切似乎都变回了本来的样子。 没有人知道,在某个堆满可爱洋娃娃的角落里,有三个衣着华丽的洋娃娃,长着人类的头颅。 “咚咚咚——” 正枕着杜鸩的腿睡觉的安阎被敲门声吵醒了,他睁眼看了眼时间。 这一觉,他竟然睡了足足快两个小时。 安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好像睡得太久了。” 陈思漫从房间的另外一边走过来,“安先生,你不用急着起来,我去开门。” “你别去,还不知道敲门的是人是鬼。”安阎站起来,跟在杜鸩身后向门口走去。 “咚咚咚——” 敲门声又响了三下,隔着门板传进来的,还有蔡振宇的声音,“安先生,是我!” 蔡振宇知道安阎和杜鸩就在这个房间。 之前在琴声中找房子的时候,安阎把他最先找到的房间让给了蔡振宇他们。蔡振宇担心安阎和杜鸩找不到房间,直到看着杜鸩找到第二个房间后,才接受安阎的帮助,和他的爸爸、妹妹去了安阎最开始找到的那间房间。 杜鸩拧动门把开了门。 门刚开了道缝,蔡振宇就侧身从门外往进挤,“门开大点,我们人多,进不来。” 杜鸩和安阎都往旁边让了让,看着蔡振宇、蔡沁雅、蔡义华三个人依次进门。 蔡振宇一脸惊讶地看着陈思漫,“你怎么在这里?” 陈思漫愣了一下,低着头一副不想说的样子。 “说来话长。”安阎身后拍了下蔡振宇的胳膊,“你先告诉我,你来找我干什么?” 蔡振宇从口袋里拿出六个信封,随便拿了三个递到安阎手中,“这是那个小男孩给我的信封,说里面写着我们的游戏任务,只有完成那个任务的人,才能活着离开这里。最先完成任务的人,可以得到一袋钻石。” 估计信封里的内容应该是一样的,安阎给杜鸩和陈思漫一人递了一个,“还有呢?” “不知道了。”蔡振宇拿出两个信封分别递给蔡义华和蔡沁雅,“我一拿到信封就过来找你,还没来得及看里面的内容。” 杜鸩出声道:“是小男孩让你把信封给我们的吗?” “不是,他跟我们说话的时候不停地打哈欠,一副没睡够的样子。我想着反正要过来找你们一起行动,就主动要求给你们送过来了。”蔡振宇咧嘴笑了,“我本来以为他不会答应,没想到他听到我要给你们送特别高兴,立马就答应了。” 杜鸩一听就明白了,“他以为你要独吞信,这恐怕才是他高兴的原因。” 蔡振宇:“???” 蔡振宇听不懂,蔡义华却明白了,“小男孩以为我们要留下你们的信封,是想独自做任务独吞钻石?” 杜鸩点头。 “哈哈哈哈,我又不傻,怎么会带着我爸和我妹去送死,肯定要和你们……”蔡振宇说着说着发现有点不对,“抱歉抱歉,我没有说要和你们一起送死的意思,我就是觉得,要是跟你们一起完成任务很安心,我们生还的可能性会大一点……” “没事,我知道你的意思。”安阎一边拆信封一边往房间的更里面走,“进去看吧,都站在这里挤得慌。” 安阎找了个宽敞点的地方站好,抬头看着身旁的杜鸩,“一起看。” 杜鸩收起他的信封,“嗯。” 安阎把信纸从信封里拿出来,摊平了举在身前,和杜鸩一起看里面的内容。 “不能尖叫的鬼屋: 据说小熊的妹妹就躲在这栋楼的某个地方,只有找到小熊妹妹的人,才能活着离开鬼屋。谁最先帮小熊找到他的妹妹,小熊就把他珍藏的一袋钻石送给对方当做回报。 小熊妹妹的胆子很小,为了不吓跑她,正在找她的人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能大声尖叫,否则,就会成为这栋楼的一部分。” 安阎轻声道:“找到小熊妹妹就算完成任务?看来这位小妹妹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找到的。” 蔡振宇凑过来问道:“很难吗?” 安阎把信纸塞进信封,叠好了塞进口袋,“得找的时候才能知道。” “哦。”蔡振宇一脸不好意思地问道,“安先生,小熊就是小男孩,他是鬼,那他的妹妹是鬼还是人啊?” “大概率是鬼。”安阎注意到蔡振宇的脸色变了,安慰道,“你别急着害怕,就算她是鬼,也是个人叫一声就会被吓到的胆小鬼。” 蔡振宇双手合十,小声祈祷,“希望她的胆子比我和我妹妹都小。” 安阎站直了,目光扫过房间里除了杜鸩和蔡振宇以外的其他人,“我想现在出发去找小熊妹妹,你们要和我们一起找吗?” 蔡振宇第一个说道:“当然了。” 其他人也愿意和安阎、杜鸩一起行动。 临出门前,陈思漫走到蔡振宇身旁小声问道:“振宇,小男孩给你信封的时候,有没有提过我……我爸妈他们的事?他们是不是也拿到信封了?” “他没提,我也没问,拿了六个信封就来找你们了。”蔡振宇嫌弃道,“思漫,你不会是想把他们叫来和我们一起行动吧?我劝你最好不要,他们三个都不是什么好人,你爸爸和叔叔……” 担心被他爸爸听到,蔡振宇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没继续说了。 陈思漫解释道:“你误会了,我只是以为你知道一点消息,就想向你打听点他们的情况,没有要和他们一起行动的想法。” 蔡振宇松了口气,“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我们先在二楼找一圈。”走廊一篇漆黑,安阎拿着手电筒和杜鸩一起走在最前面,后面依次跟着陈思漫、蔡沁雅、蔡振宇和蔡义华四人。 安阎直播探灵时养成了用手电筒到处乱照的习惯,这次没走几步,就开始拿着手电筒乱晃,变着法地在走廊左边的墙壁、天花板、走廊右边墙壁之间晃悠,就是不好好照地上的路。 蔡振宇小声抗议,“安先生,你能不能别乱晃手电筒啊,太吓人了。” 安阎把手里的手电筒递给杜鸩,“还是你来吧。” 杜鸩接过手电筒,把光照向他们眼前的路。 经过餐厅的时候,安阎好像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 安阎仔细听着身后几个人的脚步声,“你们走路的时候稍微轻一点,吵得我都听不到别的声音了。” 蔡振宇被吓了一跳,“什么,有别的声音?我怎么听不到!?” 陈思漫愣住了,蔡沁雅捂着嘴,靠着墙缩成一团。 安阎:“皮鞋跟踩地面时发出的声音。” “可是……我们穿的都是运动鞋啊。”蔡沁雅说完就被自己吓着了,捂着嘴小声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当中混进别的东西了?” “不是混,是有东西跟着我们。”安阎轻松道,“你们一会走路的时候小点声,等我和杜鸩把它揪出来就没事了。” 安阎的状态很放松,其他人受到他的影响,心里的恐惧也跟着淡了一点,一个个屏住呼吸跟在安阎和杜鸩身后,深怕搞出任何动静,影响他们二人揪跟在他们身后的东西。 “哒哒哒——” 清晰的声音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 这种声音只在他们走路时出现,一旦他们停下脚步,哒哒哒的声音就跟着消失了。 确定声音是从他们后面传来的,安阎开口提醒蔡振宇等人,“你们安心走路,不要回头,也不要叫。” 其他四人跟着杜鸩继续向前移动,安阎反方向往后走,在蔡义华屁股后面逮到了一只小红皮鞋。 被安阎盯上的瞬间,小红皮鞋停在地上不动了。 “是一只小红皮鞋。”安阎蹲在地上,捡起小皮鞋仔细观察,看到里面有个纸团,就把纸团从里面倒了出来,“它跟在我们后面,是来给我们送消息的。” 蔡振宇苦着脸说道:“被这种倒霉玩意送来的,应该不是什么好消息吧?” 杜鸩拿着手电筒站在安阎身后,安阎展开纸团,映着手电筒的光念了起来,“我最爱的小红鞋啊,这世上只有你知道我躲在哪里,我的秘密也只说给你听。如果你遇到了能把你穿在脚上的人,就请带他来找我吧。如果你不小心被不和我们心意的人捡到了,请一定要杀死他,别让他知道我和你的约定。” 蔡振宇:“……果然不是什么好消息。” 安阎看了眼红皮鞋,又扫了眼他们每个人脚上鞋的大小,站起来说道:“这只鞋我们谁都穿不下,只能想办法了。” 蔡振宇问道:“什么办法?” 想起小时候看过的童话故事,陈思漫小声道:“《灰姑娘》故事里讲过,有人为了穿不合脚的鞋,就把脚后跟给削了。” 蔡振宇:“这个办法不行吧?不管削谁的脚,我心里都过不去这道坎。” 安阎微笑道:“不用那么麻烦,请位朋友来帮忙就行了。” 蔡振宇奇怪道:“安先生,你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吗?哪里来的朋友?” 安阎:“我那位朋友你也见过,吃饭的时候,她坐得离你很近。” 蔡振宇一脸惊恐地瞥了蔡沁雅一眼,“你……你说的不会是我妹妹吧?” “不是。”安阎说完转过身,和杜鸩一道走到餐厅门口,抬手推开了餐厅的门,“希望那位朋友还在里面……” 蔡振宇忍不住抓了下头发,“!!!”卧槽,他好像知道安先生说的朋友是谁了! 餐厅里黑暗一片,当手电筒的光芒扫过餐桌的时候,所有人都看到了坐在餐桌上的洋娃娃,被小男孩称为爸爸、妈妈的洋娃娃。 杜鸩拿着手电筒走在前面,安阎握着红皮鞋走在他身侧。 在蔡振宇等人的注视下,安阎走在洋娃娃妈妈身边站定了,把鞋捧到了她的面前,“这位女士,我这里有一只漂亮的红皮鞋非常适合你,你愿意试一下吗?” 第242章 洋娃娃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假装自己只是个普普通通,听不懂人话也不会动的洋娃娃。 安阎把鞋摆在洋娃娃妈妈面前的餐桌上,“穿吧,我知道你听到了。” 洋娃娃妈妈依旧一动不动,“……”我没有。 安阎把手里的纸条举在洋娃娃眼前,体贴地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给纸条打光,“看清上面的字没,现在你也知道了这个秘密,可以穿了吗?” 洋娃娃不再装了,“这不符合规定。” 安阎伸手指了指纸条,“上面没写你看到不用穿。” 洋娃娃:“……” “我是在帮你。”安阎一本正经地瞎忽悠,“你要是不穿,会倒大霉,有血光之灾。” 杜鸩拿起餐桌上的红皮鞋,往洋娃娃身前移动了一厘米。 杜鸩的鬼影虽然不能从身体里放出,但他身为厉鬼所具有的气息和威压始终都在。除非有游乐园游戏项目规则保驾护航,否则,洋娃娃根本无法克制住她对杜鸩的恐惧。 血光之灾说来就来。 洋娃娃身体后仰,从头到屁股都紧紧贴在椅子的后背上。 安阎见状笑了笑,“如果你不会穿,我们可以帮你穿。” 洋娃娃妈妈抬头望了眼坐在另外一边的洋娃娃爸爸。 洋娃娃爸爸很识趣地翻身一滚,从椅子上掉下去了。 洋娃娃妈妈无奈地瞥了杜鸩和安阎一眼,委屈巴巴地脱掉她穿在右脚上的漂亮高跟鞋,换上了安阎给她的小红皮鞋。看到距离她的脚后跟到鞋跟还有两三个手指的距离,洋娃娃心中一喜,一脸期待地看着安阎他们,“鞋大了。” 安阎表示很满意,“大点挺好的,不用剁脚。” 洋娃娃妈妈无话可说,生无可恋地跳下椅子,拖着右脚的大红皮鞋往门口走。 站在门附近的蔡振宇等人通通给她让了路,往安阎和杜鸩这边靠拢。 安阎:“你们不用过来,跟着她走就行。” 众人:“……”直接跟着洋娃娃走?怕不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蔡振宇:“我……我等你们过来。” 门附近的人全都站在地上不动了,齐刷刷地抬起头行注目礼,看着安阎和杜鸩往回走。 安阎探灵的时候习惯了被鬼盯着看,此时不过是被几个人盯着,安阎什么感觉都没有,旁若无人地和杜鸩走出餐厅门,稍微迈了几步,就追上了正在走廊上走路的洋娃娃妈妈,跟在她后面向楼梯口走去。 杜鸩拿着手电筒和安阎一起走在洋娃娃后面,紧跟在他们二人身后的是陈思漫和蔡沁雅,蔡振宇和蔡义华照旧殿后。 从二楼楼梯口往三楼走的时候,蔡振宇悄悄加快了步伐,走到安阎身边小声问道:“安先生,洋娃娃都把红皮鞋穿走了,红皮鞋里的纸条应该就跟我们没关系了吧?我们为什么不去找小熊妹妹,反而要跟着洋娃娃屁股后面去找红皮鞋的主人?” 安阎诧异道:“你不知道原因就跟着我走?” 蔡振宇点头道:“嗯,我觉得跟着你肯定没错。” 安阎眯起眼睛问道:“那你为什么又来问我?” 蔡振宇挠了挠头,“……大概是再牛逼的人也会有失误的时候?” 安阎:“在红皮鞋里塞纸条的人很可能就是小熊妹妹,跟着红皮鞋,就能找到她了。” 蔡振宇:“为什么?” “直觉,或者说是本能。”安阎说道,“我们在玩游戏时拿到的线索,大部分都是和游戏任务和目标有关的。” 蔡振宇:“万一在红皮鞋里塞纸条的人不是小熊妹妹,是别人呢?” 安阎:“恭喜我们,中奖了。” 蔡振宇:“???” 安阎:“等着我们的,十有八九是鬼屋里的最大杀局。” 走廊里昏暗一片,蔡振宇不安地瞥了眼走在最前面的洋娃娃,“安先生,你之前有没有中过这种特别的奖?” 安阎:“我运气不太好,二十次中大概只能中一次吧。” 蔡振宇摸着胸口松了口气,“不不不,我觉得你的运气真的很好,特别好了。” 安阎:“谢谢夸奖。” 听到蔡振宇和安阎说完了,陈思漫小声问道:“安先生,洋娃娃会不会故意带我们去错的地方啊?” 安阎目视前方,“她不敢。” 想起他们在餐厅门口看到的情况,陈思漫:“她怕你们?” 安阎:“穿上红皮鞋后,目的地就只有一个,她不敢违反规则。” 走在最前面的洋娃娃忽然停下了脚步,回过头,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安阎等人,“我闻到了血的味道,你们完蛋了。” 她能闻到,杜鸩自然也闻到了。 杜鸩把手电筒照在前方的血脚印上,“这里有几个血红色的皮鞋鞋印,是左脚,大小和洋娃娃身上的红皮鞋差不多,可能是同一双鞋。” 安阎担心身后的人害怕,笑着看向洋娃娃,开口活跃气氛,“只是个血脚印而已,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洋娃娃不服气了,拖着红皮鞋向不远处的房间门走去,“希望你进门后也能这么说。” 血脚印到了那个房间门口后就消失了,安阎提醒身后的人,“门里可能有东西,你们进门后捂住嘴,尽量不要发出尖叫。” 陈思漫和蔡沁雅抬手捂住嘴,“好的。” 洋娃娃停在门口不动了。 安阎推开门,低头对洋娃娃说道:“你先走。” 洋娃娃浑身写满了拒绝,身子还向着房间门,头和脚先拧了过来,“不,我要回餐厅。” 安阎按住她的头,“不行,你穿小姑娘的鞋穿了这么久,必须进去道个谢,把鞋还给人家。” 洋娃娃的身体也拧过来了,抬手试图够安阎的胳膊,又被杜鸩按住了。 洋娃娃:“……”我好难。 杜鸩:“进去。” 洋娃娃认命地转过身,垂头丧气地先进了门。 安阎抬脚进门,微微侧头对走在他身后的几个人说道:“找人的事有我和杜鸩,你们一会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害怕的话就闭上眼睛。” 蔡振宇松开捂着嘴的手,拿出他的手电筒递给安阎,“安先生,你不用太担心我们,我们会照顾好自己,也会……也会尽可能地帮你们的忙。” “谢谢。”安阎接过手电筒,跟在杜鸩身后进了门。 和鬼屋其它的房间不一样,这里的家具都没有盖防尘用的白布。 蔡振宇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只小心翼翼地看了几眼离他比较近的几件家具,“家具都是粉色的,还用了这么多蕾丝当装饰,肯定是女孩子的房间……” 蔡沁雅就站在蔡振宇的旁边,经过茶几的时候不小心被地上的洋娃娃绊了一下,整个人趴在了茶几上。 “小心一点。”蔡振宇伸手把蔡沁雅扶起来。 蔡沁雅站起来拍了拍手,没想到手上竟然一点灰尘都没有,“怎么一点土都没有……” 蔡振宇随口道:“大概是有鬼天天擦吧。” 说完这句,站在蔡振宇周围的蔡沁雅、陈思漫和蔡义华都跟他一起变成了哑巴。 “我乱说的。”蔡振宇锤了几下胸口平复心情,转头对远处的安阎喊道,“安先生,有什么地方是我们可以帮忙找的?床底下和卫生间我不太敢去……” “不用,只剩下柜子没找了。”安阎大步向房间角落的柜子走去。 蔡振宇回头看了眼三米外的房间门,“……”他们才走了这么远,安先生和杜先生就把那么多地方都翻遍了? 安阎和杜鸩站在柜子前,在开柜门之前,安阎先回头给蔡振宇等人打预防针,“柜子里大概率有东西,我建议你们都转过身,背对着这里。” 陈思漫、蔡振宇、蔡沁雅、蔡义华四人齐齐转过身,背对着柜子站成一排。 站在安阎他们身旁的洋娃娃也想走到陈思漫他们身旁背对着柜子站着,被安阎摁住了。 该做的准备动作都做好了,安阎和杜鸩一人握着一个门把,打开柜门。 放在柜子里的,是一个漂亮的洋娃娃和一堆洋娃娃穿的小衣服。 安阎拿起洋娃娃,发现她脚上不缺鞋,鞋的大小也比洋娃娃妈妈脚上的红皮鞋小很多。 很明显,这个洋娃娃不是红皮鞋的主人。 小熊说洋娃娃妈妈是他妈,如果他没说谎,小熊妹妹应该就是洋娃娃妈妈的女儿。 安阎把手里的洋娃娃放到地上,让她站在洋娃娃妈妈的旁边,“她是你女儿吗?” 洋娃娃妈妈,“……不是。” “继续找吧。”安阎回过头,和杜鸩一起翻衣柜。 “应该就在这里啊,是不是躲起来了。”安阎伸手把柜子里的衣服一件件拎起来检查。 大概拿掉二十件衣服后,一颗烧得焦黑的人头从衣服堆里冒出了头,咧着嘴冲着安阎喊了一声,“妈——” “妈妈!” 安阎脸一黑,把正在罚站的洋娃娃从地上拎起来,送到人头面前。 安阎:“别乱喊,你妈在这里。” 第243章 人头:“……” 洋娃娃:“……” 很可惜,当洋娃娃妈妈和烧焦的人头相遇后,并没有出现安阎所预想的母慈子孝的和谐画面,场面一度很尴尬。 蔡振宇只听动静以为安阎看到的场面没什么可怕的,就放松脖子回头看了一眼,瞥见柜中一角的瞬间,蔡振宇张开嘴,感觉他就要被原地送走了。 蔡义华提前注意到蔡振宇的动静,用力锤了下他的背。 蔡振宇打了个嗝,差点出口的尖叫声被他咽了下去,“……”那场面真的不是人能看的,吓死他了! 蔡义华低声道:“振宇,你还好吧?” 蔡振宇连着打了三个嗝,终于缓过来了,闭着眼睛说道:“好多了。” “我觉得你们长得挺像的。”安阎拎着洋娃娃往人头眼前送了送,“你再看仔细一点,她真的不是你妈妈吗?” 人头不理安阎,通过缝隙看了安阎身后的众人一眼,钻进衣服堆里不见了。 “唰——” 一道黑影从柜子里窜下来,从安阎的脚边穿过。 蔡振宇听到动静,紧张道:“安先生,发生什么事了?” 安阎瞥了眼瞬间塌下去的一堆衣服,他要是告诉他们有鬼从柜子了窜出来了,得把那些人吓疯。 安阎故作轻松道:“一件小事,我能解决。你们继续闭着眼睛,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睁眼。” 蔡振宇从安阎的话联想起他刚刚看到的画面,顿时更紧张了,“好……好的。” 房间里静悄悄的,安阎的目光扫过眼前的大片空间,偏头问杜鸩,“你刚刚看到她去哪里了吗?” “没有。”杜鸩顿了顿说道,“不过,我看到她的左脚上有一只红皮鞋,她大概率就是红皮鞋的主人。” 安阎把洋娃娃放在地上,“啧,可惜利用那只红皮鞋只能确定主人的大概范围,要不然,我们就可以跟着洋娃娃找她了。” 脚终于落地了,洋娃娃妈妈手抓着柜子的一角,虚弱地站在地上。发觉到杜鸩正在看她,洋娃娃妈妈背过身揉着腰,避开安阎和杜鸩的视线。 杜鸩冷声道:“你知道红皮鞋的主人现在在哪里吗?” 洋娃娃:“我只知道红皮鞋的主人就在这个房间,不知道她在什么位置。” 杜鸩走了两步站到她面前,“你把鞋脱下来,这里这么多洋娃娃和活人,我们换个人穿。” 洋娃娃开开心心地弯腰脱鞋,手碰到鞋跟的时候发觉有点不对,仰着脑袋看向杜鸩,“你会这么好心?” 杜鸩垂眼看着洋娃娃的鞋尖,语气中透着威胁,“如果一会其他穿这只鞋的人告诉了我们鞋主人的准确位置……” 洋娃娃从杜鸩脸上的表情读懂了他没说出来的意思,要是其他穿红皮鞋的人找到了鞋主人具体在什么位置,她就凉了。 洋娃娃有点崩溃,“你什么时候看出来我知道鞋的主人在哪里?” “你在我们找人的中途偷看了好几次柜子。我们打开柜门后,你的目光一直悄悄在安阎和柜子里的衣服上来回打转。”杜鸩的表情蓦地变得更冷,“一开始,你就知道鞋子的主人藏在衣服堆里。” 洋娃娃犹豫道:“我……” 安阎忽悠洋娃娃,“从穿上红皮鞋的那刻起,你的任务就是帮我们找到红皮鞋的主人。不用害怕,也不用对谁觉得抱歉,你只是在做你应该做的事而已,” 洋娃娃垂下头,冲着远处的沙发伸出手,“她……她就藏在沙发那边的洋娃娃堆里。” 安阎和杜鸩连忙奔了过去。 一道属于女孩子的稚嫩声音在洋娃娃堆里响起,“蔡叔叔,你还记得我吗?我小时候,我们曾在游乐园里见过面。那天,我们玩得很开心。” 蔡义华耳朵动了动,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安阎和杜鸩伸手翻着沙发旁边的洋娃娃堆,从中寻找红皮鞋主人的身影。 没想到的是,在他们走到那些洋娃娃面前的瞬间,红皮鞋主人就不在那里了,出现在蔡义华身旁。 浑身烧得漆黑的红皮鞋主人扎着双马尾,穿着一件漂亮的公主裙,脚踩着一只红皮鞋站在蔡义华身边,双手轻轻地抓着蔡义华的衣角,“叔叔,我好想你,你睁开眼看我一眼呀。” 她仰着一张恐怖的脸又喊了一声,“叔叔,我好想你,你睁开眼睛看我一眼啊。” 蔡义华闭着眼睛,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到小女孩一遍又一遍地喊他,让他睁开眼睛看看她。 小女孩的声音熟悉又陌生,很像他多年前曾听过的,至今偶尔还会出现在他梦里的声音。 听着听着,蔡义华突然好想睁开眼睛看她一眼,看看那个曾多次出现在他梦里的小女孩,是不是还是当年的模样。 红皮鞋主人看到蔡义华的眼皮动了,轻轻拽了几下蔡义华的衣角,“叔叔,你睁开眼睛看着我说话,有件事,我想问你很久了。” 蔡义华:“我……” 一只温暖的手盖住了蔡义华的眼睛,那是属于蔡振宇的手,“爸,别看,不能看。” 红皮鞋主人还没有放弃,“叔叔,叔叔……” 她一遍又一遍喊着,每一句都折磨着蔡义华的神经。 “放弃吧,他们不会睁眼看你,也不会被你吓到的。”安阎和杜鸩带着洋娃娃妈妈一起走过来。 红皮鞋主人偏头看了眼陈思漫,回头对着安阎他们抱怨,“为什么要和他们一起行动?如果你们不来,他们几个死定了。说不定,走得比陈家的三个人更加安详。” 陈思漫怕她一张嘴就会叫出来,用力捂着嘴,没有吭声。 安阎:“他们也来过这里?什么时候来的?” “什么时候来的不重要。”注意到陈思漫的反应,红皮鞋主人笑着对安阎说道,“他们三个的尸体就在这里,你想不想亲眼看看?说不定看了他们的尸体之后,你们也不想活了,会觉得死了真好。” 安阎吐槽道:“你这话还是留着骗你自己吧。” 红皮鞋主人不理安阎,对陈思漫他们说道:“陈家三个人的尸体,就在你们面前的那堆洋娃娃里,你们只要睁开眼就能看到了。” 看到他们四人什么反应都没有,红皮鞋主人又说了一遍,“他们三个正睁大眼睛看着你们呢,你们真的不想睁开眼看看他们脸上的表情吗?” 第244章 在红皮鞋主人的四个目标中,蔡义华被她骗过一次,已经有了经验,紧紧闭着双眼不肯上当。蔡振宇和蔡沁雅两个被陈家人坑过,巴不得以后再也不用看到他们,自然也不会听红皮鞋主人的话。 红皮鞋主人死死盯着陈思漫,把她当成了突破口,“陈思漫,你再不睁眼看看他们,你的父母就要哭了。” 陈思漫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为要不要睁眼看一下她的父母而纠结,“我……” 红皮鞋主人觉得陈思漫就快被她说动了,正要继续说话劝陈思漫,没想到却被安阎打断了。 安阎喊道:“陈思漫,你别信她说的话,你父母根本不在这里。” “你胡说!”红皮鞋主人和陈思漫他们面对面站着。在开口劝他们之前,她就确定了身后的情况,陈家三个人的确就在陈思漫他们对面的那个洋娃娃堆里。 “陈思漫的家人的尸体真的不在你说的位置。”安阎勾起嘴角,“不信,你可以回头看啊。” 红皮鞋主人偏头看向安阎。 安阎伸出胳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红皮鞋主人回过头,目光锁定陈勇骏他们尸体的位置。 “不可能!他们刚刚还在那里……”红皮鞋伸手指着角落里只有身体没有头的三个洋娃娃,狠狠瞪着安阎,“是不是你把他们的头从洋娃娃身上拿走了?” 安阎瞥了眼三个洋娃娃衣领上的血迹,垂眼望着红皮鞋主人,“原来把人头放在洋娃娃的身体上,就是你所说的人看了也想死的死亡方式啊。” 闭着眼睛的四人,“!!!”竟然是这么恐怖的画面!还好他们都没睁眼。 红皮鞋主人以奇怪的姿势冲到安阎面前,不依不饶道:“你把他们的头藏到哪里了?” 安阎觉得莫名其妙,“你本来就是鬼屋的一部分,我吓你又没用,为什么要拿他们的头?” “不是你,就是他,反正肯定是你们两个中的一个把头藏起来了。”红皮鞋看了眼杜鸩,生气道,“他们四人进来后几乎没怎么动,只有你们两个在房间里来回走动。不是你们,还能是谁?” 安阎:“……就不能是头自己消失不见的吗?” 红皮鞋主人不屑道:“这么拙劣的谎言,你觉得我会相信?” 安阎秒懂,原来她不知道人在游乐园死后,尸体会消失。 蔡振宇捂着嘴为安阎作证,“安先生说的是真的,人死后身体真的会消失。陈思漫妈妈在我们玩海盗船时也死了一次,当时她的尸体就消失不见了。” “你的话全是漏洞。”红皮鞋主人给了蔡振宇一个看傻子的眼神,“如果她在玩海盗船的时候就死了,还怎么来鬼屋玩项目?难道来鬼屋玩游戏的是鬼?” 蔡振宇:“我说的是真的。” “孙妍死的时候,我能感受到她的身体是温的,血是热的,她不可能是鬼……”红皮鞋主人移动到蔡振宇面前,“她是来鬼屋以后才死的,被我杀死的。” 蔡振宇松开手说道:“不是啊,她真的死在了海盗船上,后来我们玩完摩天轮游戏后,她又活过来了。” 红皮鞋主人的眼睛红得滴血,咬牙切齿道:“不可能,人死不能复生,她绝对不可能复活。” 蔡振宇捂着嘴,含糊不清道:“我说的全部都是真的。” 红皮鞋主人:“……” 蔡振宇放弃了,扭头看着安阎,“安先生,我尽力了,她不相信我,我也没办法。” 安阎走过去站在红皮鞋主人的面前,微笑着提醒她,“小朋友,你的任务是吓人,吓不到就放弃,赶快告诉我们寻找小熊妹妹的线索,别再扯别的事浪费大家的时间了。” 红皮鞋主人仰着头看着安阎,“孙妍到底有没有死过,来鬼屋的,是不是复活后的她?” 安阎觉得有点不对劲,“你只要和我们一起玩鬼屋这个游戏项目就行了,为什么这么在意她有没有死过?她在其它地方死过和你有关系吗?” 红皮鞋主人沉默不语,一双眼睛装满了憎恨和厌恶。 看到如此浓烈的恨意,安阎瞬间明白了,红皮鞋主人在意的或许不是孙妍有没有死过,她在意的是孙妍死后还能不能复活。 安阎想了想,忽悠道:“告诉你也可以,用小熊妹妹的消息来换。” 红皮鞋主人沉默了一会,说道:“好,但是得你先告诉我,我想知道的答案。” 安阎笑了,“万一你骗我怎么办?” 红皮鞋主人伸出手,“我们可以拉钩。” 杜鸩走过来,冲着红皮鞋主人伸出手,“我和你拉钩。” 黑暗中,杜鸩的手白得像晶莹的骨头,比红皮鞋主人烧焦的鬼手更像鬼。 红皮鞋主人看了眼安阎,把手伸向杜鸩。 杜鸩垂眼看着她,“不要试图骗我们,如果你不遵守约定,会死得很惨。” 红皮鞋主人勾住杜鸩的手指,从杜鸩手指上传来的凉意刺得她抖了几下。 杜鸩:“说吧。” 红皮鞋主人:“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拉钩一结束,红皮鞋主人就收回了自己的手,扭头看着安阎,“安先生,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安阎说道:“孙妍的确死过,来鬼屋完成游戏人物的,确实是复活以后的她。” “蹦——” 红皮鞋主人头上的皮筋忽然断了,一头黑发落了下来,披在她的肩膀上,“现在她在鬼屋死了,等你们离开鬼屋,去了别的地方,她是不是也会复活?” 安阎斟酌道:“不一定,但是可能性很大。” “原来……原来就算我在这里杀死他们报仇,也没有用……”红皮鞋主人露出悲惨的笑容,“只要离开这里,他们就能活过来……” “不过没关系。”红皮鞋主人的笑容由悲伤变得疯狂,“只要你们永远留在鬼屋,他们就不会活过来了。” “抱歉,我们是否留在这里,不是你能决定的。只要在鬼屋里的任何地方尖叫一声,我们就会以死亡的状态离开鬼屋,再次复活。”安阎笑道,“在做梦之前,麻烦你先告诉我们寻找小熊妹妹的线索。” 红皮鞋主人:“没有寻找小熊妹妹的线索,她早就死了,不在这个鬼屋。” 安阎:“……” 第245章 安阎很快反应过来, 微笑道:“小朋友,你没有和小熊妹妹有关的线索,为什么这么肯定她不在这栋楼里?” “因为……”红皮鞋主人诡异地笑了, 烧焦的身体从头到脚慢慢地产生变化, 变成了安阎和杜鸩曾在餐厅见过的小男孩,“我就是她的哥哥小熊啊。” 蔡振宇捂着嘴惊叹一声, “什么?红皮鞋的主人是小男孩!?” 蔡振宇他们四个自红皮鞋主人从柜子里出来后就一直闭着眼, 没见过红皮鞋主人穿裙子时的样子,也不知道他们费力找到的红皮鞋主人已经从小女孩变成了小男孩。 顶着小熊面具脸的小男孩从未指望过蔡振宇他们会露出多大的反应,把所有期待都寄托在安阎和杜鸩身上, “安先生,我交给你们的,是一个永远不可能完成的游戏任务。” 很可惜,小男孩并没有在安阎和杜鸩的脸上看到诸如震惊、恐惧之类的表情。 安阎和杜鸩的反应竟, 比蔡振宇还要平淡得多。 安阎只看了小熊一眼,就转头看向和小熊拉过勾的杜鸩, “他有没有骗我们?” 杜鸩:“没有,他说的都是实话。” 安阎凑到杜鸩耳边, 小声地说了几句。 小熊以为安阎慌了, 继续刺激安阎, “安先生, 现在你知道你们根本不可能活着离开这栋楼了吧?” 安阎:“不好意思, 我们能不能活着离开,你说了不算。” 小熊:“???” 安阎把洋娃娃妈妈捞过来摆在身前, 弯下腰,指着他们面前的一大堆洋娃娃说道:“你儿子想要妹妹,房间里的洋娃娃都特别可爱, 你考虑一下,在她们里挑一个合眼缘的当女儿怎么样?” 洋娃娃妈妈:“……” 小熊:“……” 安阎:“一个不够,挑两个也行。” 洋娃娃妈妈:“……”她真的不想做这种送命题,只想当一个安安静静的工具鬼。 “你太过分了!”小熊生气地喊道,“我只有一个妹妹,谁也不能代替她。” 安阎站起来说道:“你妹妹在你心里那么重要?” 小熊:“当然了!” 目的就快达成了,安阎牵起嘴角,“那你想不想见到她?” “想。”小熊用力点头,晃得头都快掉下来了。 安阎把话题绕了回去,“等我们完成任务,你就能见到你的妹妹了。” 小熊的脸色变了,“我说过,谁也不可能完成这个任务。” “别人或许不行,但是我们可以。”安阎自信道,“我向杜鸩求证过,你能成功交给我们寻找小熊妹妹这个任务,就说明这个任务是可以完成的,你妹妹真的在这栋楼里。” 小熊不肯相信,“不可能,要是我妹妹真的在这里,我怎么可能一点线索都没有?” 安阎意味深长道:“你不是游戏项目的参与者,不知道线索很正常。” 想起一种可能,小熊忍不住有些激动,“难道……你有关于我妹妹的线索?” 安阎:“当然。” “你在骗我。”稍微冷静一点后,小熊觉得安阎在骗他,“你们进来之后的一举一动我都知道,你根本没有时间查和我妹妹有关的消息。” 安阎:“在我们进入这栋楼之前,我就知道了和你妹妹有关的线索。” 小熊不傻,很快抓住了安阎话中的疑点,“既然你知道和我妹妹有关的线索,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找她,反而来找红皮鞋的主人? 安阎说得有理有据,“我们捡到了红皮鞋里的纸条,除了跟着红皮鞋来这里找她的主人,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小熊追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向我打听我妹妹的线索?” “为了尽快完成任务,线索当然是越多越好。”安阎一本正经地忽悠,“我们手上的线索虽然足够让我们顺利找到你妹妹,但会消耗过多的时间,如果你肯帮忙,说不定用不了几分钟,我们就能找到你妹妹。” 小熊蠢蠢欲动,“告诉我和我妹妹有关的消息。” 眼看着小熊已经上钩,安阎不紧不慢道:“你先答应帮我们找你妹妹,否则免谈。” 小熊很快想清楚了,“我可以帮你们两个,其他人不行。” 小熊说完看向站在不远处的蔡义华他们,“他们四个必须留在这里。” 小熊和他们之间果然有什么仇怨,安阎问道:“介意告诉我,你和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事吗?” 想起过去发生过的事,小熊脸上和血肉融合为一体的面具瞬间变得扭曲,咬着牙没有说话。 “我们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在今晚之前也没来过这里,能和他有什么仇怨啊。他就是想把我们困在这里而已,没有别的理由。”蔡振宇怕安阎为难,松开嘴闭着眼睛喊道,“安先生,反正死了也能复活,我们一会找机会随便叫一声,就离开这里了。你和杜先生就别管我们,赶快去找小熊妹妹吧!我们旋转木马见。” 安阎心生一计,对小熊说道:“你有没有想过,等他们玩完所有游戏项目之后,再找他们复仇?到时候,他们一旦死了,就不能复活了。” 蔡振宇没被小熊吓崩,差点被安阎吓得叫出来,“安先生,我们好聚好散就行了,你怎么能出卖……” 站在蔡振宇身旁的蔡沁雅悄悄推了蔡振宇一把,“哥,你别说话了,万一不小心叫出来,你人就没了。” 蔡振宇立马闭嘴了。 小熊:“我不能离开这个地方。” 安阎想办法说服小熊,“只要你答应我不在这栋楼里对他们动手,帮助我们找到你妹妹,等游戏项目结束之后,我和杜鸩会想办法带你离开这里。” 安阎和杜鸩在小熊眼里只是胆子更大一点的普通人罢了,小熊不屑道:“你觉得我会蠢到相信你们的话吗?” 安阎从气势上压倒小熊,“小朋友,你和我们说了这么久,都没看出他是人是鬼,再聪明也有限。” 小熊跨了一步停在杜鸩面前,只抬头望了杜鸩的双眼一眼,就被杜鸩双眼中的寒意吓到了。 “你……你竟然不是人。”小熊瞥了安阎一眼,喃喃自语着,“原来你是站在鬼这一边的,怪不得你会建议我等他们不能再复活之后再杀死他们。” 安阎配合地露出笑容,故意让小熊误会。 小熊以为他猜对了,立即答应帮助安阎找妹妹,“好,我答应你的所有条件。” 第246章 “宝贝, 送你一个惊喜, 只要你来和我玩离奇游戏。 晚宴马上就要开始了, 我躲在里面, 在不存在的地方唱歌等你。 看啊, 你望着一双双眼睛,逃不了。 我感受到的, 是你的恐惧……” 这首童谣是安阎、杜鸩他们在从旋转木马向鬼屋移动时所听到的。 安阎一直怀疑这半首童谣和鬼屋有关, 在得知小熊在鬼屋里找不到和他妹妹有关的线索后,安阎推断,藏在旋转木马后面的小女孩很肯定就是小熊妹妹, 寻找小熊妹妹的线索就藏在这半首童谣中。 其中和小熊妹妹关系最大的,恐怕就是“不存在的地方”这五个字。 根据手上掌握的情报,安阎暂时还无法猜出这栋楼中“不存在的地方”是哪里。 和带小熊离开这里相比,给小熊提供线索让他见到自己的妹妹, 才是安阎和杜鸩手中最大的筹码。为了避免出现小熊拿到线索后就知道他妹妹的去向,直接和安阎他们翻脸的情况, 也为了更顺利地找到小熊妹妹,安阎无法直接问小熊“不存在的地方”是哪里, 只能旁敲侧击地打听。 没有得到安阎的回应, 小熊又重复了一遍, “安先生, 我答应你的所有条件, 麻烦你告诉我和我妹妹有关的线索。” 安阎回忆了下在旋转木马附近看到的身影,开口问道:“你妹妹留的什么发型, 是不是双马尾?” 小熊点头道:“是。” 安阎把推断说成事实,忽悠小熊,“原来我和杜鸩看到的那个小女孩就是你妹妹啊。” 小熊瞪大眼睛, 被安阎吊起了胃口,“你们在哪里见过她?” “我和杜鸩看到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躲在旋转木马后面,发现我们注意到她后,她就向着这栋楼的方向跑了。”安阎半真半假地说着,故意隐瞒了小女孩消失在半路的线索。 小熊激动地喊道:“你看到她躲在旋转木马后面!?她躲在哪里干什么?” 能先告诉小熊的安阎都给他说了,剩下的线索,得等安阎打听完了,大致知道“不存在的地方”的范围后才能告诉他,“不好意思,我暂时只能告诉你这些。其它线索,等我确定你值得信任之后,再告诉你。” 小熊生气道:“我都答应你不在这栋楼里对他们动手了,你还觉得我不值得信任?” “这个房间太闷了,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吧。”安阎伸了个懒腰,转身向房间门口走去,“我这两年多只去过闹鬼的凶宅、酒店、医院、学校之类的地方,还没好好玩过游乐园的鬼屋。” 小熊走在他身后喊道:“这栋楼最有趣的地方就是餐厅和这个房间,真的再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了。” 安阎:“我不信这个鬼屋会这么无趣。” 进房间后几乎没怎么睁过眼的蔡振宇、陈思漫等人,“……” 小熊着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安阎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站在原地的洋娃娃妈妈,“那位只穿着一只红皮鞋的女士,你可以告诉我,这栋楼里还有什么有趣的地方吗?” 洋娃娃妈妈看向站在安阎和站在他身旁的杜鸩,“我可以脱掉脚上的鞋了吗?” 安阎:“当然可以。” 杜鸩:“嗯。” 洋娃娃脱掉脚上的红皮鞋,光着脚走到安阎面前,“安先生,杜先生,据我所知,这栋楼里没有什么有趣的地方,只有恐怖、令人害怕的地方。” 安阎解释道:“抱歉,是我用词不当,我想问的就是恐怖的地方。” 洋娃娃仰着头看着安阎和杜鸩,笑容恐怖,“有很多。” 小熊恶狠狠地跑到洋娃娃身边,“我急着让他们帮我找我妹妹,你不要添乱。” 洋娃娃妈妈认真道:“我没有添乱,如果你的妹妹真的在这栋楼里,她躲藏的地方很可能就是某个很吓人的地方。” “怎么可能是那些地方?”小熊皱眉道,“我曾经找遍了整栋楼,都没有找到我妹妹。” 洋娃娃妈妈姿态端庄,像看自己孩子似的看着小熊,“你真的去过这栋楼的所有地方吗?” 小熊犹豫了,“我……” “既然这栋楼恐怖的地方很多,我们时间有限,不可能每个都去,不如就去小熊没去过的那个地方看看。”直觉告诉安阎,小熊妹妹可能就在那里。 小熊不肯浪费时间,“去那里有什么用,我妹妹不可能在那里。” 安阎好奇道:“为什么?” 小熊的表情有点古怪,“那个地方只有洋娃娃,没有人,也没有人变的鬼。” 安阎看向洋娃娃妈妈,“你儿子说的是什么地方?” “……地窖。”洋娃妈妈偏头看了眼堆在沙发旁边的洋娃娃,“那个地窖,是这栋楼里所有洋娃娃出生和死亡的地方。” 安阎拍板道:“好,我们现在就去那里。” “我劝你不要去,那个地方在地底下,路上特别黑特别恐怖,说不定还没走到目的地,你就被吓死了。”小熊不肯浪费时间,故意吓唬安阎,“万一你死了,谁帮我找我妹妹?” 安阎安慰小熊,“别瞎担心,就算你被吓死了,我也不会有事。” “我们都去地窖了,他们怎么办,是不是得跟着一起去?”小熊瞥了眼闭着眼睛的蔡振宇等人,继续说服安阎,“要是他们在路上被吓死了,你和我的约定就白费了。” 安阎转头问蔡振宇他们,“你们要跟我一起去地窖吗?” 蔡振宇抓着他妹妹的胳膊,“我们一家人胆子小,就不去了吧……我们……我们回房间等你们。” 小熊怪里怪气道:“这会你们的房间里堆满了吃人的洋娃娃,你们敢回去?” “我……我们跟着安先生一起行动!”蔡振宇立马改变了主意,“反正我们都习惯了闭着眼睛的状态,只要闭着眼睛走,应该就不会被路上的东西吓着了。” 陈思漫跟着说道:“我也跟安先生、杜先生一起去。” 小熊吓唬他们,“你们就不怕被地窖里的东西吓死?” 蔡振宇闭紧眼睛捂着嘴,“谢谢提醒,我们全家一定都会闭着眼睛进门。” 小熊气得不轻,恨不能现在就把蔡振宇他们四人全部吓死,“……” 五分钟后,洋娃娃妈妈带头走在三楼走廊的最前面,安阎、杜鸩和小熊三个并肩走在她身后。蔡振宇的手搭在安阎的肩膀上,闭着眼睛小心翼翼地走在安阎身后,蔡沁雅抓紧蔡振宇的肩膀,闭着眼睛走在他身后、在蔡沁雅身后,陈思漫、蔡义华两个也是同样的动作和姿态。 马上就要走到楼梯口了,安阎偏头看着跟在他身后的一串尾巴,“到楼梯了,你们睁开眼走路吧,等真的遇到了恐怖的东西,我再提醒你们闭眼。” “万一来不及怎么办?”蔡振宇挤了挤眼睛,不知道该睁开还是继续闭着,“安先生,我没有担心你提醒不及时的意思,我就是害怕,怕我反应太慢,在闭眼之前看完了全套……” 安阎和杜鸩换了位置,贴着楼梯扶手往下走,“随便你。” 蔡振宇他们四人抓着楼梯扶手,顺顺当当地跟着安阎他们来到了一楼。 安阎扫了眼熟悉的环境,开口问走在最前面的洋娃娃妈妈,“我之前来过一楼,没发现这里有什么暗道。” “通往地窖的暗道只有在遇到洋娃娃的时候才会打开。”洋娃娃妈妈走到一面白墙前停下了。 当她的手碰触到墙壁时,白色的墙壁裂成两半,分别向两边移动,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道。 无数哭声和笑声交织在一起从暗道涌出,缠上了站在通道外的所有人。 第247章 洋娃娃妈妈抬手指着那条黑暗狭窄的暗道, 木偶似的拧过头望着安阎等人,目光比暗道还要幽深,“地窖就在这条暗道的尽头。” 只听从暗道里传出的声音, 就能明白他们眼前的路有多么可怕了。蔡振宇等人被吓坏了, 躲在安阎身后缩成一团。一个个恨不得多长一双手,一双手堵耳朵, 另一双手捂嘴巴。 小熊兴奋地望着暗道中蠢蠢欲动的模糊黑影, 幸灾乐祸道:“安先生,我们提前说好,等会你身后的几个人要是在里面被吓死了, 你可别赖在我身上。” 安阎瞥了眼一手捂着嘴一手捂着耳朵的蔡振宇,把口袋里的几袋独立包装的耳塞全部拿出来,放在蔡振宇的掌心,“我和杜鸩不需要, 你们几个分一分。” 蔡振宇怕瞅到不该看的东西,不敢把眼睛睁得太大, 费了白天劲,才眯出了一道合适的缝, 直直地对准他的掌心。 耳塞有三对, 他们却有四个人。 蔡振宇想也没想, 豪爽地分了陈思漫和蔡沁雅一人一对耳塞, 又把最后一对耳塞的包装拆开, 拿出一只耳塞捏在手里,抬手给他爸戴上。 蔡振宇:“爸, 安先生只有这么多耳塞,都给我们了。思漫和沁雅胆子小,她俩一人一对, 我们胆子大,两个人分一对。” 蔡义华拿掉耳朵上的耳塞递给蔡振宇,“我不用,两只都给你。” 蔡振宇不肯接,找借口道:“不行,我要是把两只耳朵都堵严实,就听不清安先生的话了,怎么带着你和妹妹走路?” 安阎从口袋里扒拉出一对他用过的耳塞,“你们要是不嫌弃,我这里还有一对。” “谢谢谢谢。” 蔡振宇眯着眼睛扫了一眼,飞快地把安阎掌心的耳塞拿起来,一左一右塞到自己耳朵里,又把手里装着一只耳塞的袋子递给蔡义华。 看到身后的几个人都把耳塞戴好了,嘴也捂得严严实实的,安阎开口道:“我们进去吧。” 洋娃娃妈妈仰头看着安阎手中快没电的手电筒,“安先生,我建议你们进去之前,先把手里的手电筒关了。” 安阎:“为什么?” 洋娃娃妈妈:“我不想看清暗道两边的东西。” 安阎压低手电筒的头,“因为害怕?” 洋娃娃妈妈犹豫了几秒,点了下头。 竟然是连鬼都害怕的地方啊,安阎体贴地关掉手电筒。 小熊先一步跟着洋娃娃妈妈走向暗道,嘲讽走在他后面的安阎,“原来你也会害怕啊。” 黑暗中,杜鸩跨了一步走到小熊和安阎的中间,感受到身后之人身上冰凉、阴冷的气息,小熊闭嘴了。 进入暗道的刹那,杜鸩微微侧着身,把右手伸向背后,在漆黑的环境中,准确地握住了安阎左手的指尖。 安阎偏头亲了下杜鸩的脖子,低声道:“谢谢。” 洋娃娃妈妈回头看了一眼,冲着小熊伸出手,“要牵手吗?” 小熊拒绝了,“不用,我又不害怕。” 黑暗、哭声、笑声…… 这是安阎他们刚走进暗道时所经历的,大约往前走了十几步后,围绕在他们身边的就不止是哭声和小声了,还有一只只从墙壁两边伸过来的,湿漉漉的手。 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里,安阎看不清缩在墙壁两边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安阎左手捏住口袋里的手机,问走在最前面的洋娃娃,“走在最前面的女士,我想用手机看一下墙壁两边有什么东西,你不想看见的话,可以先捂着眼睛走远一点。” 误会安阎胆小的小熊恨不得就地挖个地缝钻进去,“……” 洋娃娃妈妈头也不回地说道:“你看吧。” 安阎一边走,一边把散发着微弱亮光的手机屏幕挪到身侧,映入他眼帘的,是挖满了小洞的石头墙壁。墙壁上的每个小洞里,都摆着一个姿态各异、沾满了的血的洋娃娃。无论她们被摆成什么造型,洋娃娃的双手永远是向前伸的,伸向走在暗道中的行人。 安阎回头一看,发现蔡振宇他们的身上几乎被抓满了血手印,整个暗道内,只有他和杜鸩身上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安阎垂眸看着他和杜鸩紧握在一起的手,想着他应该是沾了杜鸩的光。 注意到安阎的步子慢下来了,蔡振宇捂着嘴说道:“安先生,这个洞里为什么有这么多黏黏糊糊的草?啊……算了,你不用回答我,反正我也听不到……” 安阎:“……”希望蔡振宇一会看到他身上的血手印时也能这么乐观,误会那些红色血手印是手掌形状的红色草留下的汁液。 安阎收了手机继续往前走,没走几步,就听到从身后传来蔡振宇的声音。 蔡振宇:“卧槽,沁雅你的手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小,还黏糊糊的。你不是在我前面吧?怎么把我往后扯……” 安阎按亮手机屏幕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蔡沁雅双手捂着嘴,颤颤巍巍地在暗道里挪着小碎步。蔡振宇一手拉着蔡义华,一手握着从旁边伸出来的洋娃娃的手。 蔡义华低声道:“振宇,出什么事了?你怎么突然不走了?” 安阎:“……”幸亏他买的耳塞质量不错,隔音效果特别好,确保他们只能说话自嗨,却听不清别人在说什么。要不然,蔡家三个人大概要被吓成尖叫鸡,原地消失了。 安阎捡起一块石头打掉了拽着蔡振宇的胳膊,蔡振宇嘟囔着一步步往前走,“哎,你怎么直接松手了,算了,不牵就不牵吧……我们好好跟着安先生走……” 五分钟后,安阎、杜鸩他们终于走到了暗道的尽头。 洋娃娃摸黑走到前面的空地上,“安先生,我没事了,你现在可以打开手电筒了。” 安阎打开手电筒照向前方,出现在他眼前的,是无数摆放整齐的,小巧精致的棺材。 每一口棺材前,都立着一块小巧的无字墓碑。 安阎:“这是墓地,你为什么说它是地窖?” “埋死人的地方才是墓地。”洋娃娃妈妈凉凉道,“被葬在这里的,都是活人。” 安阎看着还没有他腿长的棺材,恐怕被放在棺材里的,全部都是洋娃娃。 安阎大概估了一下他们进入暗道后走的距离,开口问洋娃娃,“我们站的这个地方,应该离鬼屋有点距离吧?” 洋娃娃:“嗯。” 与鬼屋之间有暗道相连,却又离鬼屋有段距离,这个地方确实符合歌词中所唱的“不存在的地方”。 这里的气氛让小熊觉得很不自在,他抱着胳膊往暗道的方向走,“我妹妹肯定不在这里,我们走吧。” 安阎伸手拽住他,“你找都没找,怎么知道你妹妹不在这里?” 小熊生气道:“我就是知道。” 安阎松开了手,“我要进去看看这块墓……地窖,你如果不想去,你留在这里等我和杜鸩。” 安阎说完走到蔡振宇身边,拿掉了他耳朵上的耳塞,跟他简单说了目前的情况。 蔡振宇他们四个都不肯和小熊留在这里等安阎,坚持就算一路闭着眼睛,戴着耳塞,也要和安阎一起去墓碑那边。 小熊见状板着脸说道:“算了,我跟你们一起去,就我一个留在这里,显得我多胆小似的。” 蔡振宇他们四人都去过老家的坟地,觉得棺材和墓碑对他们来说还能接受,就摘了耳塞,睁了眼,跟在安阎、杜鸩身后走着。他们一个个曲着胳膊,状态都跟看鬼片似的,随时准备抬起手捂住眼睛和嘴巴。 当安阎他们靠近第一座墓碑的时候,地窖中所有棺材上的棺盖都剧烈地颤动起来,好似无数双脚在对着棺材盖狠狠地踩,试图从棺材里蹦出来。 蔡振宇抓紧蔡沁雅的手,半睁着眼睛喃喃自语,“不会出来,一定不会出来……这里面绝对是空的,是空的……” “叭嗒——” 第一块棺材盖被掀开了。 躺在棺材里的,是一个没有头的洋娃娃。 紧接着,安阎视野范围的大部分棺材盖都被掀开了,放在里面的洋娃娃全部露了出来。 小熊蹙眉道:“我早就说过,这里只有洋娃娃,没有我妹妹。” “叭嗒——” 又有一片棺材的棺材盖都被震到了地上。 安阎立在原地放眼四周,猛然发现十几米之外,有一口棺材的棺材盖还好端端地盖在上面,连震都没有震动。 “去那边。” 安阎牵着杜鸩大步向棺材走去。 洋娃娃和蔡振宇等人紧随其后,唯有小熊站在原地不肯动。 看到墓碑上有名字,安阎冲着小熊喊道:“小熊,这块墓碑上有名字,你快过来。” “知道了。”小熊极其不情愿地走到安阎身旁,看到墓碑上姓名的那一刻,小熊傻愣愣地回头看着安阎,“真……真的是我妹妹的名字。” 安阎问他,“要不要打开看看,确定一下?” 小熊用力点头。 安阎弯下腰,伸手抓住棺材盖的边缘。 小熊紧张地抓住安阎的胳膊,“你……你再等等……” 忽然之间,熟悉的半首歌响起了。 “……宝贝,送你一个惊喜, 只要你来和我玩离奇游戏。” 蔡振宇捂着耳朵小声喊道:“又……又是这首歌!” 蔡沁雅不敢再看了,扭头把脸埋在蔡振宇的怀里。 安阎提醒道:“不敢看的都回头,别盯着棺材。” “晚宴马上就要开始了, 我躲在里面,在不存在的地方唱歌等你……” 这首童谣就快唱完了,安阎和杜鸩相视一眼,抬手把棺材盖抬了起来。 首先露出来的,是一团黑色的长发。 “看啊,你望着一双双眼睛,逃不了。 我感受到的,是你的恐惧……” 拿开棺材盖后,安阎看到躺在棺材里的是一个扎着黑色双马尾的洋娃娃。 “不是她,她不是我妹妹!”小熊愣了片刻,摇着头往旁边退,一不小心,踩到了他身后的棺材盖。 一滩血从棺材盖的底部流了出来,缓缓渗入地面。 “棺材盖下面有东西。” 安阎走过去掀开棺材盖,看到棺材盖的里面有一行歪歪扭扭的血字——妈妈杀了我,但是我不敢告诉哥哥。 第248章 小熊转过身, 双眼死死盯着棺材盖上的十四个字,“她不是我妹妹,我妹妹写的字不是这样的……” 安阎拿着手电筒蹲在棺材盖前低头看, 只见血都是从字上渗出来的, 流下来的过程里把棺材盖上的句子搞得一片模糊,只能勉强认清字是哪个字, 很难进一步分辨出写字人的笔迹, “你确定?” “我……不是很确定。”小熊扭头看了一眼棺材里的洋娃娃,回过头继续盯着棺材盖上的字,“反正棺材里的洋娃娃不是我妹妹。杀死她的不是我妈妈, 她不可能留这样的讯息。” 安阎偏头看向洋娃娃指认的凶手洋娃娃妈妈,故意吓鬼,“说不定是被你这个妈杀的。” 小男孩愣了一下,跟着看向洋娃娃妈妈。 “安先生, 小熊,我没有杀她!她不是我女儿, 我也不是她妈妈……”洋娃娃妈妈急道,“如果真是我杀了她, 她写的就不是这句话了。” 安阎:“你不把她当女儿, 不代表她不把你当妈。” “……”洋娃娃妈妈急得跳脚, “安先生, 真的不是你们以为的那样。” 几句话后, 洋娃娃妈妈几乎快被安阎诈懵了。 就是这个时机,安阎温声道:“别紧张, 我知道不是你。” 洋娃娃妈妈当即松了口气。 安阎站起来,抬手指了下身后的棺材,“关于这个东西, 你在带我们来这里之前,知道多少?” 洋娃娃妈妈没跟安阎绕弯子,把她掌握的所有讯息全部告诉了安阎,“根据游戏项目的设定,当你们满足条件后,我就要带你们来这里找寻找小熊妹妹的线索。我只知道在这个棺材里有一个特别的洋娃娃,她很有可能就是小熊的妹妹。我不知道棺材里除了洋娃娃之外,还有血字。” 洋娃娃转头看着小熊,“小熊,虽然这个洋娃娃不是你妹妹,但她肯定和你妹妹有什么关系。棺材盖上的血字,就是和你妹妹去向有关的线索。” “不可能。”小熊连连摇头,“我妹妹和我一样都是被绑架我们的绑匪杀死的,绝不可能和我妈妈扯上关系。我们两个的死,都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洋娃娃妈妈说道:“如果她还有个妈妈呢?她和她的那位妈妈就像你和我一样,只是游戏项目的设定。” “似乎有这个可能。”小熊皱眉思考着。 “你和你妹妹都是被绑匪杀的?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在哪里发生的?”蔡义华睁大眼睛回头问道。 安阎在和杜鸩打开棺材盖之前曾叮嘱蔡义华他们如果不敢看,就不要回头。那之后,蔡义华、蔡振宇、蔡沁雅、陈思漫四人就一直背对着安阎他们站着。无论安阎这边闹出多大的动静,他们始终闭着眼睛,捂着嘴,从未回头看过。 蔡义华的举动吓坏了身旁的蔡振宇,他伸手按住他爸爸的肩膀,“爸,你忘了吗?在这里叫出声是会出人命的,你别回头作死啊……” 小熊冷眼看着蔡义华,没有吭声。 蔡义华瞪红了眼睛,又问了一遍。 “时间?地点?”小熊笑了笑,身上的衣服从黑西装变成了一套漂亮的休闲服,仰着头看着蔡义华,“这一切,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是……是你!”看到这身熟悉的衣服,蔡义华立即想起了小熊的身份,推开蔡振宇向棺材那边走去,看到放在棺材里的洋娃娃时,蔡义华脸上的恐惧稍微淡了一点,可当他看清写在棺材盖里面的字时,整个人僵住了,像被吓傻了似的重复着棺材盖上的血字,“妈妈杀了我,但是我不敢告诉哥哥……妈妈,妈妈杀了我……” “为什么一直重复这句话?”小熊奔过来抓住蔡义华的胳膊,“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蔡义华魂不守舍地说道:“我……我……” 蔡振宇不管不顾地跑过来,推开抓着他爸爸胳膊的小熊,“我爸什么都不知道,你别吓唬他!要吓人冲着我来!” 蔡义华失神落魄地看向蔡振宇,又转头看向站在他们后面的蔡沁雅和陈思漫,“我不该来这里的……我不该带着你们来这里……” “我们走。”蔡义华抓着蔡振宇摇摇晃晃地向蔡沁雅走去,没走几步,不小心踩到了地上某个洋娃娃从棺材里掉出来的残肢,被绊得身子一倒,摔进了旁边的棺材。 这个棺材很小,蔡义华上半身贴着棺材底,腿翘着搭在棺材的边缘,陷在棺材里起不了身。 “爸,你没事吧?”蔡振宇双手抓住蔡义华的胳膊,用力把他从棺材里往出拉。 “我没事。”蔡义华缩着胳膊,移动左手在棺材里找支撑点,摸着摸着,一只散发着烧焦味道的东西从蔡义华的背后冒出来,搭上了蔡义华的手腕。 “别回头,你身下有东西!”安阎拿着手电筒过来了。 “叔叔,救救我。” 一道童音响在蔡义华的身后。 蔡振宇闭着眼睛死死抓着蔡义华的右胳膊把他往出拉,“爸,你别往反方向使劲啊,我们几个人都把你拉不出来……” “叔叔,救救我。” 蔡义华感受着从背后传来的力道,哑着嗓子说道:“不是我使劲,有东西……有什么东西在我背后拽着我……” “叔叔,救救我。” 躲在蔡义华背地下的东西不停地重复着同一句话,像极了蔡义华记忆深处的某个人。 棺材里,蔡义华身后的东西紧紧拽着蔡义华。 棺材外,蔡振宇、安阎、杜鸩和蔡沁雅、陈思漫一起抓着蔡义华把他往出拉。 五分钟过去了,蔡义华的身体只往棺材外移动了一点点。 此时,躲在蔡义华背后的的东西换了一句话。 “叔叔,你不救我不要紧,我求求你,救救我哥哥好不好?” 无论是声音还是语气,都和他记忆深处的小女孩一模一样。 “叔叔,你不救我不要紧,求求你,救救我哥哥好不好?” 蔡义华想要伸手捂耳朵,却怎么也抬不起被焦黑东西搭着的左手,右手又被蔡振宇拽着,蔡义华堵不住从身后传来的声音,只能大声说着话,盖住那个女孩子的声音,“她不是她……她不是她……她不是她……” 小熊站在棺材旁,低头看着躺在棺材里的蔡义华,一张脸从白红相间渐渐变得血肉模糊,“叔叔,我当年也这样求过你,求了你一遍又遍,求你救救我妹妹,你为什么不帮我?” “我帮了,我真的帮了……可是人还是死了,还是死人了……”挣扎在崩溃边缘的蔡义华终于坚持不住了,扭头看了眼自己身下。 他看到一个穿着公主裙、红皮鞋,浑身被烧得焦黑的洋娃娃正睁眼看着他。 洋娃娃:“叔叔,我们都死了,你开心吗?” 蔡义华吓得面色惨白,曾经的记忆和持续多年的噩梦全部涌入脑海,和眼前的画面一起冲击着他的神经。 蔡义华急促地大喘着气,努力控制住自己不要叫出来,只可惜,他只忍了三秒,就忍不住了,叫出了声。 尖叫声响起的瞬间,散在一旁的棺材板猛地悬空,狠狠向蔡义华所在的棺材盖下来。 安阎和杜鸩加大力道,使出全身力气把蔡义华往外拉。 奈何棺材盖来得太快,他们最终还是没有把蔡义华拉出来,只来得及把抓着蔡义华胳膊的蔡振宇拉出棺材盖的覆盖范围。 “啪!” 棺材盖砸在棺材上的刹那,鲜血飞溅,蔡义华露在棺材外面的半条右胳膊和两条腿都被砸断了。 “啪嗒——” 蔡义华的两条腿沿着棺材落在了地上。 残存的半条胳膊则被蔡振宇紧紧抓在手里,不停地滴着血。 蔡振宇抬起空着的左手,用力塞进嘴里,塞得他都快吐出来了。 被吓得瘫倒在地的蔡沁雅挣扎着爬起来,一边擦眼泪,一边轻轻拍着蔡振宇的后辈,“哥,你忍着,你别叫……这个地方和外面不一样,爸肯定会活过来……他上次能活过来,这次肯定也行……” 蔡振宇扭头看向安阎,话说得含糊不清,“安……安先生,我爸真的能活过来吗?” 这种氛围下,安阎实在不想说出可能两个字,他伸手拍了下蔡振宇的肩膀,“你放心,你爸爸肯定能活过来。” 小熊凉凉道:“别担心,你们马上就能和他见面了。” 安阎按住小熊的头,“你不打算遵守我们的约定了?” “这次不是我要杀他们,是她们。”小熊伸手抬起安阎的手电筒,让手电筒的光芒照向远处。 极度昏暗的灯光下,安阎看到那边躺在棺材里的洋娃娃全都站了起来,她们跨出棺材,潮水一般地向安阎、杜鸩他们这边涌来。 手电筒照向了远处,安阎他们附近变得漆黑一片。 黑暗中,洋娃娃妈妈伸手抓着小熊的手指,拉着他悄悄向藏有小熊妹妹线索的那副棺材旁移动。 安阎和杜鸩注意到他们的动静,掐着时间把他们拦在了棺材外面。 杜鸩冷声道:“为什么?” 洋娃娃妈妈张开胳膊挡在小熊身前,“地窖的血腥味太重,她们都被吵醒,要吃人了。” 知道洋娃娃妈妈是直奔着眼前的东西过来的,安阎伸手拍了拍身前的小棺材,“这副棺材有什么用?” “暗道的入口太远,这会赶过去肯定来不及。”洋娃娃妈妈一五一十地交代着,“现在整个地窖,只有这副棺材里是安全的。洋娃娃吃人的时候连同类都吃,但一定不会靠近这副棺材,也从来没伤害过这副棺材里的洋娃娃。” 洋娃娃说完伸手对着棺材比划,“这副棺材这么小,你们俩长那么高肯定进不去。我想保护小熊,就想让他先进去。” 安阎不太相信洋娃娃说的话,“就这种事,有必要瞒着我们?” 洋娃娃妈妈抬头看向不远处的蔡沁雅和陈思漫二人,“她们两个只要蜷着身体,还是能躲进去的。万一你们非得让她们中的某个人躲进去,留在外面的小熊……就会被吃了。” 洋娃娃妈妈乞求道:“安先生,杜先生,看在我带你们下来的份上,你们让小熊活下来好不好?其他人死了还有希望复活,小熊要是被她们吃了,就永远消失了。” 第249章 安阎伸直胳膊尽力让手电筒照得更远, 亮光所及之处,越来越多、数不清的洋娃娃聚集在一起,向安阎、杜鸩所在的方向涌来。 安阎垂下胳膊, 转身跟离棺材稍微远一点的蔡振宇、蔡沁雅、陈思漫三人打招呼, “洋娃娃就快过来了,你们赶快到这边来。” 洋娃娃妈妈紧张道:“棺材最多只能救一个人, 你让他们都过来干什么?” 安阎:“喊他们过来一起死, 人多点热闹。” 洋娃娃妈妈:“???” 刚赶到安阎身边的蔡振宇他们,“!!!” 安阎低头看着眼前的棺材,“这副棺材的外观和材质都和地窖的其它棺材一样, 没什么特别之处。那些洋娃娃不敢靠近棺材,极有可能和摆在里面的这个洋娃娃有关。” 安阎弯下腰,把棺材里的洋娃娃拿了起来。 “呲啦——” 是铁链和木板摩擦发出的声音。 杜鸩伸手抓住安阎的手腕,“慢点, 洋娃娃下面有东西。” 安阎歪头一看,洋娃娃的后背上有一条两根手指粗的铁链, 把洋娃娃和棺材底部的铁环连了起来。 安阎抬头看向杜鸩,“我们试着拉一下?说不定棺材板下面有什么东西……” “不行。”洋娃娃妈妈面如土色, 大声喊道, “你不能动这副棺材, 会出事的!” 杜鸩冷眼看她, “你不知道棺材盖上的血字, 肯定没打开过这副棺材。你怎么知道动了这副棺材会出事?” “我……我就是知道……”洋娃娃妈妈脸上写满了恐惧,“杜先生, 安先生,你们真的不能动这副棺材。一旦动了,你们所有人都死定了!” 安阎重复了一遍洋娃娃妈妈的话, “没关系,我们死了还有希望复活。” 洋娃娃妈妈被气得不轻,“……” 安阎和杜鸩一起握紧铁链,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死在棺材里总比被洋娃娃吃了好。” “说得好!”蔡振宇走过来,伸出一双沾满鲜血的手握住铁链,“之前一直是鬼让我们怎么死,我们就得怎么死,这一次,我不要再听他们的话了。” 蔡沁雅和陈思漫一起走过来,也伸手握住了铁链,齐声说道:“我们也来帮忙。” 洋娃娃妈妈目瞪口呆,“疯子,你们真是一群疯子!” 小熊挣脱洋娃娃妈妈的手,走到棺材前,也伸手握住了铁链,后仰着身体打算和安阎他们一起使劲。 洋娃娃妈妈看傻眼,抓住小熊的胳膊说道:“你怎么也跟着他们动棺材!?” 小熊:“我妹妹不在这里,我要和安先生一起离开这里找我妹妹。” 洋娃娃妈妈:“……可是,他带你走的是死路啊,跟着他你会死的。” 安阎:“不是死路。” 洋娃娃妈妈:“???” 安阎解释道:“游戏项目没有规定我们不能打开这副棺材的棺材板,你掌握的不能动这副棺材的讯息,其实是给我们的提示。” 洋娃娃妈妈:“什么提示?” 安阎:“一定要动这副棺材。” 洋娃娃妈妈:“……” 安阎笑了笑,和杜鸩一起用力拉扯铁链,其他人也跟着一起使劲。 “嘭——” 巨大的响声过后,棺材底部的棺材板被安阎、杜鸩他们用力拉开,抬了出来,露出了藏在棺材板下面的暗道。 蔡振宇惊得瞪大了眼睛,“是暗道!我们不会死了!” 当安阎他们把棺材板放到地上时,一直匀速移动的洋娃娃突然加快了移动速度,大声哭了起来,哭声中夹着诡异的笑声,格外瘆人。 安阎看了眼离他们越来越近的洋娃娃,对蔡振宇他们说道:“你们赶快下去。” 蔡振宇刚抬起腿,就听到有熟悉的音乐从暗道里传出来。 刹那间,在地窖中哀嚎的洋娃娃都闭了嘴,停下脚步,死一般的寂静。 “宝贝,送给你一个惊喜, 只要你来和我玩可爱游戏。 漂亮旋转木马又开始转了, 我藏在后面,在最阴暗的角落唱歌等你。 看啊,一双双眼睛望着你,想逃离, 我感受到的,是谁的恐惧……” 听完开头,蔡振宇收回了腿,心也凉了半截,“怎么又是这首歌!” 安阎屏息凝神。 这首童谣之前出现过两次,一次是安阎他们刚赶到旋转木马的时候听到的,另外一次是他们在赶往这栋楼的时候听到的。现在它在这个时间点出现,难道他们马上就要离开鬼屋,进入下一个游戏项目了!? “宝贝,送你一个惊喜, 只要你来和我玩离奇游戏。 晚宴马上就要开始了, 我躲在里面,在不存在的地方唱歌等你。 看啊,你望着一双双眼睛,逃不了。 我感受到的,是你的恐惧……” 第二段童谣结束了,地窖中的洋娃娃骤然发出比一开始更大的哭声,脸上却带着贪婪、兴奋的笑容,密密麻麻地向安阎、杜鸩他们涌过来。 蔡振宇飞快地瞥了一眼身后的动静就僵住了,“安先生,她们是真的要吃了我们啊。” 安阎伸手推了蔡振宇一把,“你先进去。” 蔡振宇打了个趔趄,摔进棺材就地滚进了暗道。 蔡沁雅喊了一声,“哥,你没事吧?” “我……没事。”蔡振宇站在黑暗的暗道里瑟瑟发抖,“就是不太敢动。” 安阎看向蔡沁雅和陈思漫两个人,把手电筒递给她们,“你们先下去?” 她们俩谁也没接安阎的手电筒。 陈思漫瞥了眼黑漆漆的暗道,不好意思道:“安先生,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觉得……我还是看不见更好一点。” 蔡沁雅用力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陈思漫拉着蔡沁雅的手,和她一起踏入棺材,踩着暗道的阶梯往下走。 跟在她们后面的,是小熊。 “宝贝,送给你一个惊喜, 只要你来和我玩秘密游戏, 密室大门就要打开了, 我躲在里面,在最恐怖的终点唱歌等你。 看啊,一双眼睛早就锁定你,逃不了。 我感受到的,是死亡的恐惧……” “看来下一个游戏项目是密室逃脱。”当童谣的第三段结束后,安阎拿着手电筒,和杜鸩一前一后在间奏中走入暗道。 当他们踏入暗道,顺着阶梯向暗道的深处前进时,地窖中的洋娃娃全部停下了动作,睡着了似的闭上了眼睛。 被铁链拴在棺材板上的洋娃娃猛地眨了眨眼睛,发出嘿嘿嘿的笑声,许久未停…… “沁雅,你下来了吗?安先生,你到了吗?其他人呢,你们都来了吗?”在回答完蔡沁雅的问候之后,蔡振宇始终闭着眼睛,在暗道里一声又一声地喊着,希望其他人早点来到他的身边。 此时蔡沁雅刚迈入暗道,紧张地不敢说话,安阎和杜鸩还离他比较远,最先回答蔡振宇的,是走在蔡沁雅他们后面的小熊。 小熊担心蔡振宇听不出他的声音,大声说道:“我来了。” 蔡振宇听出了唯一回应他的人是谁,脸色一白,“……”你还是不来比较好。 一道亮光照向蔡振宇的眼皮,蔡振宇不敢睁眼,晃动脑袋感受着光源的位置,“安先生,是你吗?” 安阎拿着手电筒四处照了照,“是我,周围没有吓人的东西,你们可以睁眼了。” “是吗?”昏暗的灯光下,蔡振宇微微睁开眼睛,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身前的一角,一低头,就看到了一张人被烧得焦黑的图片,他猛吸一口气,“这……这还不够吓人吗?” 安阎闻声看过来,在蔡振宇身前的空地上看到了一张烧得只剩下一角的报纸,内容残缺不全。 第250章 安阎捡起地上的报纸碎片, 走到杜鸩身旁和他一起看。 在焦黑尸体图片的旁边印着一段新闻,安阎捏着报纸碎片一边看一边念,“十年前, 云山游乐场, 现云山游乐园曾发生过一起绑架案。几位绑匪在拿到赎金后撕票,把被绑架的兄妹活活烧死, 而后逃之夭夭, 至今尚未归案。2019年11月4日晚上,有人给当地派出所报警,想要提供绑架案相关的线索给警方, 并约好在云山游乐园密室逃脱见面,没想到……” 蔡振宇追问道:“没想到什么?” “不知道,报纸这一面的内容只有这么多。”安阎把报纸碎片翻过来看了一眼,发现上面一片空白, 什么都没有,“这张报纸应该是伪造的。” “啊。”蔡振宇叹了一声, 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看新闻时间,这个报纸最早也得是今年十一月五日的报纸。我们是二零一九年十一月四日晚上十一点多抵达游乐园门口, 进来的时候差不多是十一月五日零点, 这个时间点, 十一月五日的报纸还没印出来。” 蔡振宇说完满脸疑惑, “是谁这么闲, 做了假报纸,还烧成这样放到这个暗道的?” 安阎把报纸叠起来随手塞到口袋, “人来不了这个地方,办这件事的肯定是鬼。” 蔡振宇目瞪口呆,“鬼……鬼放这里的, 你还把它放到口袋里?” 安阎:“鬼不会无缘无故放这么一张有错误的报纸放在这里,说不定它和我们接下来要去玩的游戏项目有关。” 自安阎开始念报纸的内容起,小熊就愣在地上不动了,直到这会才回过神来,走到安阎身边说道:“安先生,你能不能把你刚刚念的报纸给我看一下?” 安阎把报纸碎片拿出来递给他,举着手电给小熊照明。 小熊皱眉看完了报纸上的内容,叹道:“原来不是啊……” 安阎疑惑道:“不是什么?” 小熊把报纸递给安阎,“没什么,和你没关系。” 安阎垂眸看了小熊一眼,再次把纸塞了回去。 “砰——” 他们的身后发生一声巨响。 安阎把灯光越来越微弱的手电筒放在原地,拿着手机和杜鸩一起走回台阶处,发现暗道口被他们之前拉开的棺材板堵上了。 回到蔡振宇他们身旁后,安阎把他和杜鸩的发现告诉了他们几个。 “是好事啊!”蔡振宇欣喜道,“我一直担心那些洋娃娃会追下来找我们。” 蔡沁雅扯了下蔡振宇的袖子,“哥,入口被堵上,我们也回不去了。” 蔡振宇半闭着眼睛说道:“我又没打算回去。” 小熊吓唬他,“如果接下来我们去的地方比地窖更恐怖呢?” 蔡振宇结巴了,“应……应该不可能吧。” 吵闹声中,熟悉的童谣前奏从暗道更黑暗的深处传过来。 “宝贝,送给你一个惊喜, 只要你来和我玩可爱游戏。 漂亮旋转木马又开始转了……” 安阎捡起地上的手电筒,把手机放入口袋,握着手电筒和杜鸩一道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下个游戏项目就在前面,我们走吧。” 陈思漫问道:“安先生,我在暗道里等你们的时候听到了童谣的最后一段,我们下一个游戏项目是不是和密室有关?” 安阎点头道:“嗯。” 小熊回忆了一下他听到的所有歌词内容,思索片刻说道:“我妹妹会不会就在那个密室里?” “不一定。”安阎说道,“但她肯定和那个密室有关。” 微弱的光芒下,小熊回头看了眼走在他们身后的蔡振宇和蔡沁雅,目光最后在陈思漫的身上停了几秒,转过头对安阎说道:“这次我能跟你们离开那栋楼只是巧合,如果密室里没有我妹妹,我又不能跟着你离开,你会实现你的承诺,想办法带我离开密室吗?” 安阎低下头看着他,“为什么这么问?” 小熊:“没什么,就是想确定一下你会不会遵守承诺。” 安阎目视前方,“我会尽力带你离开。” 小熊看了眼走在安阎身旁的杜鸩,没再说什么。 这条暗道比安阎他们之前走的那条暗道要长一点,当他们走到暗道的尽头时,安阎发现他们来到了一个比暗道更黑的地方。 手电筒没电了,安阎拿出手机,调亮手机屏幕和杜鸩走到最前面,才走了几步,就看到一堵墙横在他们面前,挡住了前路。 安阎偏头看向左边,看到了一堵墙。 杜鸩看了眼右边的方向,“右边有扇门。” 安阎:“过去看看。” 安阎和杜鸩转过身往前走,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从他们的右面传来了咚的一声,接着是一道闷哼。 安阎:“怎么回事?” 蔡振宇揉着头说道:“我刚刚打喷嚏的时候往后面退了两步,不小心把头碰墙上了。” “不对啊。”蔡振宇一脸莫名其妙,“我身后明明有那么一条暗道,怎么会是一堵墙?” 安阎:“大概是配合游戏项目出现的,用来阻拦我们的去路。” “不止这样。”杜鸩抓住安阎的手腕,把他手里的手机屏幕对准他们的头顶,“我们只进来走了几步,头顶的天花板就变低了一点。” 蔡振宇扭头看了眼右前方的大门,又抬头看了眼天花板,“……这是让我们在天花板落下来之前,想办法把门打开逃出去的意思?” “嗯。”发现挂在门上的是把五位密码锁,安阎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拿着手机再次看了眼周围的环境,“挂在门上的是密码锁,密码应该就藏在这里的某个地方。” 蔡振宇跟着安阎手机的灯光转了一圈,“可是这里什么都没有啊。” 安阎笑道:“那就简单了。” 蔡振宇:“???” 安阎从口袋里拿出那张报纸碎片,确认了一下上面的日期后,走到门前,把密码锁的数字调成了“19114”。 密码错误,门打不开。 安阎只换了一个数字的位置,把“4”换成了“5”。 密码错误,门依旧没有打开。 安阎想了想,把密码先后换成“09114”和“09115”,没想到都是错的。 蔡振宇:“……这就是您说的简单吗?” 想起他出发前搜索云山游乐园时所看到的新闻,安阎把密码换成了“09103”。 “叭嗒——” 密码锁开了,安阎伸手推开了门。 蔡振宇瞪大眼睛看着安阎,“你怎么知道密码是09103?” 门之外是一条黑暗的通道,安阎拿着手机边走边解释,“瞎蒙的,我来之前搜过和游乐园有关的消息,十年前的十月三日,云山游乐场曾经发生过一起绑架案。” 蔡振宇:“原来是这样的。” “既然这扇门的密码是那起绑架案发生的日期,报纸上写的新闻很可能就和零九年的绑架案有关,可惜我当时只看了标题,没看内容,要不然……”安阎说着说着停了下来,只见通道的尽头是一扇黑漆漆的铁门。 走近了之后,安阎看到,这扇铁门是从另一面锁上的。 蔡振宇抱着头看向安阎,“安先生,这……我们要怎么出去?” 第251章 安阎看了眼三面光秃秃的墙壁, “等鬼从外面开门。” 蔡振宇尴尬道:“那我还是待在这里吧。” 安阎:“你想待也待不了多久。” 蔡振宇:“为什么这么说?” 安阎:“你玩密逃的时候,遇到过那种工作人员放任你待在一个地方不动的情况吗?” 回忆起他第一次玩密室逃脱中的惨痛经历,蔡振宇脸色一白, “没有。” 安阎又开始吓人了, “这里的情况也一样,唯一的区别是, 平时去的密室逃脱的鬼都是人假扮的, 这儿的鬼是真的。” 蔡振宇:“……安先生,在这个节骨眼,你这么吓我不合适吧?” 安阎正要说什么, 被小熊打断了,“安先生,你开门的时候我正在走神,没听清, 刚刚你用来解开那扇门的密码是不是09103?” 安阎回过头,垂眼看着他, “你听的很清楚啊。” 小熊神情自若,又问道:“你好像还说了, 这次的密室游戏和那扇门的密码都和十年前的绑架案有关?” 安阎心生警惕, “你怎么突然对这些感兴趣了?” 小熊转头看着铁门, “没事, 我就问问。” “宝贝, 送给你一个惊喜, 只要你来和我玩秘密游戏……” 无比熟悉的童谣又一次响在他们的耳边。 这次的童谣没有伴奏, 听起来像是小女孩唱的,声音和安阎在旋转木马那边听到的很像,诡异又充满童真。 “密室大门就要打开了, 我躲在里面,在最恐怖的终点唱歌等你。 看啊,一双眼睛早就锁定你,逃不了。 我感受到的,是死亡的恐惧。” “吧嗒吧嗒——” 童谣结束的瞬间,什么东西从天花板上落下来,掉到了地上。 其中一个落到了蔡沁雅的肩膀上,又软又硬,吓得她跪在了地上,在黑暗中缩成一团。 蔡振宇转过身,下意识地往蔡沁雅那边走,“沁雅,你……” 杜鸩就站在安阎身旁,自然也离蔡振宇不远,看到蔡振宇要往蔡沁雅那边走,伸手把他拦了下来,“别动,地上有东西。” 蔡振宇一低头,看到自己脚前面有有一颗洋娃娃的头。 一回生,二回熟。即使蔡振宇被洋娃娃吓习惯了,猛地看到一颗洋娃娃的脑袋,还是有点受不了,按着胸口说道:“这……这和我要去找我妹妹有什么关系?” 安阎开口解释,“我们每个人的脚下都有,而且每个人脚下的都不一样,说不定有什么特别的含义。万一在移动过程中忘了一开始落在自己身旁的是哪个,就会比较麻烦。” 蔡振宇屏住呼吸环顾四周,看到每个人脚下都有洋娃娃身体的一部分,有的是头,有的是头以下的部分。落在蔡沁雅身前的,就是一个只有身体没有头的洋娃娃。 蔡振宇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东西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安阎看了眼蔡振宇,又看了眼蔡沁雅和陈思漫,接着问道:“你们敢拿起脚下的洋娃娃吗?不敢的话,我一会过来帮你们找线索。” 蔡沁雅蹲在地上缓了缓,磕磕绊绊道:“只要……只要光再亮点,我就敢一个人看。” 小熊插嘴道:“让他们找太慢了,不如我们三个一人找两个。先检查自己脚下的,在过去帮他们的忙。” 很显然,小熊所说的“我们三个”指的是安阎、杜鸩和他。 这样的确更快一点,安阎点头道:“行,那就这样吧。” 安阎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功能,把手机放到地上照明,而后捡起脚下的洋娃娃头,蹲在地上检查,“这颗头的造型是双马尾,头绳是蓝色格子的,眼睛是黑色的。” 杜鸩把洋娃娃的身体从地上拿起来,“洋娃娃身上穿着暗红色的裙子,领口有一个黑色的蝴蝶结,除此之外没什么特别的,和我们之前在鬼屋见过的洋娃娃差不多。” 小熊说道:“洋娃娃身上的裙子是白色的,有蕾丝花边。” 检查完自己的,安阎拿起手机,和杜鸩、小熊一道向其他三人走去,分别检查的是蔡振宇、蔡沁雅、陈思漫的洋娃娃。 杜鸩检查地最快,“蔡沁雅的洋娃娃头也是双马尾,头绳是粉白格子的,眼睛是蓝色。” 安阎:“蔡振宇的洋娃娃穿着粉色格子的裙子,花纹和蔡沁雅头绳的花纹一样,很明显,蔡沁雅的那颗头属于蔡振宇这个洋娃娃的身体,正好能拼成一个洋娃娃。” 看到陈思漫手里的洋娃娃头扎着白色蕾丝花边的头,小熊左手拿着洋娃娃的头,右手拿着身体,一起举起来给安阎、杜鸩看,“我的身体和陈思漫的头是从一个洋娃娃身上拆下来的。” “……我和杜鸩的洋娃娃是怎么回事?故意红配蓝?”安阎把手里拼好的,穿着粉白格子裙的洋娃娃递给蔡振宇。 蔡振宇快速接过洋娃娃,把它夹在咯吱窝下,“安先生,密室给我们身前扔洋娃娃是什么意思。” 安阎拼好他手里的头和杜鸩的洋娃娃身体拼在一起,“以我探……玩密室逃脱的经验,这是在利用洋娃娃给我们分组。” “嘀嗒——” 一滴红色的血落到了地上,安阎退后两步抬头一看,看到原本干干净净的天花板上出现了几行歪歪扭扭的血字,看起来像是小孩子用手指写的。 “零点又到了,穿着漂亮裙子的洋娃娃要回家睡觉啦,请你们按照分组,以正确的离开顺序把她们送回家。如果有谁的顺序错了,所有人和洋娃娃都会被藏在房间里的恶鬼吃掉。听说有两个洋娃娃特别喜欢撒谎,只有一个洋娃娃一直说真话,请根据下面的提示猜出她们的回家顺序。 粉白格子裙洋娃娃:我不是第一个回家的。 暗红裙洋娃娃:第一个回家的不是白蕾丝裙洋娃娃,我今天要第二个回家。 白蕾丝裙洋娃娃:第一个回家的是我,第三个回家的是粉白格子裙洋娃娃。” 蔡振宇仰着头读完了题,“……什么时候玩密室逃脱也得会答逻辑题了?” “第一个回家的是粉白格子裙洋娃娃,第二个是红裙子洋娃娃,第三个是白蕾丝裙洋娃娃。”安阎轻声道,“我理出的顺序是这样的。” 杜鸩点头道:“我理出的顺序和你一样。” 陈思漫说道:“我也是。” 蔡振宇转头看向陈思漫,一脸惊讶,“你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 陈思漫不好意思道:“我准备大四的时候参加省考,最近已经开始慢慢复习了。” 安阎理出他们的离开顺序,“送洋娃娃回家的顺序已经知道了,蔡振宇,你试着和蔡沁雅一起走到门口站着,看门会不会开。” 蔡振宇只顾着分析要先送谁离开,早就忘了他和蔡沁雅拿着的是穿着粉色裙子的洋娃娃,胳膊一松,夹在胳肢窝的洋娃娃掉到了地上。 蔡振宇连忙捡起洋娃娃夹回去,紧张道:“安先生,我们两个一定要第一个走吗?” 安阎点头,“嗯,规则里规定了顺序,最好不要违反。” 事情已成定局,蔡振宇呼了口气转换好心情,扭头招呼蔡沁雅,“妹妹,我们……” 一回头,他就看到她妹妹的脸色有点不对。 蔡振宇把恐惧压在心底,挤出一个笑容,“沁雅,你别害怕,我会尽力保护你的。” 蔡沁雅低着头走到蔡振宇身边,伸手去拿蔡振宇夹在胳肢窝的洋娃娃,“哥,你把洋娃娃给我吧。” 蔡振宇按住洋娃娃不让蔡沁雅拿走,“这里的洋娃娃这么恐怖,你拿它干什么?” 蔡沁雅不说话。 蔡振宇安慰她,“我胆子比你大,体格也比你好,你就放心把洋娃娃交在我手里。” 蔡沁雅用力把洋娃娃扯出来,“你一会既要留意周围的情况又要照顾我,肯定顾不上洋娃娃,万一把她掉在哪里,我们还得走回来找,太吓人了。” 蔡振宇差一点就被说服了,“你就能保证不把洋娃娃丢下?” 蔡沁雅把洋娃娃紧紧抱在怀里,“我这样紧紧抱着她,她肯定不会掉。” 蔡振宇妥协了,“行吧,只要你不害怕就好。” 蔡沁雅站直了说道:“哥,我们过去吧。” 他们俩刚走到门口,铁门就从外面打开了。 熟悉的童谣伴随着轻轻浅浅的笑声再次响起,这次的童谣也是之前的小女孩唱的。 “宝贝,送给你一个惊喜, 只要你来和我玩秘密游戏……” 歌声中,铁门敞开的门缝越来越小。 蔡振宇和蔡沁雅看着黑漆漆的走廊,僵在门口动也不敢动。 小女孩把这段歌词唱了一遍又一遍,转眼间,两分钟过去了,门缝小的只能容一个人通过。 安阎走到他们身旁,轻声提醒他们,“蔡振宇,时间不多了。” 眼看着房间里的人就要一起死了,小熊忍不住有点期待,“你们再不送走她,大家都会被藏在房间里的恶鬼吃掉。” 他们绝对不能影响别人,拖其他人的后腿。 蔡振宇伸手揽住蔡沁雅,“沁雅,我们一起走吧。” 蔡沁雅缩着头,抱紧洋娃娃,“嗯。” 安阎一脸严肃道:“路上小心。” 蔡振宇背对着安阎用力点头,抖着胳膊,护着蔡沁雅一步步往前走。 蔡振宇搭在蔡沁雅背后的胳膊把蔡沁雅的上衣带了上去,露出了她裤子背后的口袋。 安阎看到她的口袋里插了一张白色的小纸条,白色纸条的边缘,沾着一个血红色的指纹。 那个指纹很小,应该是小孩子的手留下的。 第252章 蔡沁雅的胆子是他们几个人中最小的, 不太可能做得出把那种纸条带身上的事。 安阎不清楚纸条是什么时候塞进去的,也不了解蔡沁雅知不知道她身上有那么一张染血的纸条,出声提醒蔡沁雅, “蔡沁雅, 你的裤子……” 蔡沁雅头也不回,猛地用力把衣摆拉下来, 遮住她的裤子, “没有,我裤子上什么都没有!” 蔡沁雅语速飞快,连推带挤, 和蔡振宇一起出了门。 “啪——” 铁门关上了。 “蔡沁雅的反应也太大了吧。”安阎嘟囔着走到铁门门口听外面的动静,什么都听不到,站了片刻后转身走回杜鸩身边,偏头问他, “杜鸩,你刚刚看到蔡沁雅裤子口袋里的纸了吗?” 杜鸩点头道:“看见了。” 安阎:“你知不知道那张纸是什么时候跑到她身上的?” 杜鸩:“没注意。” 在留下来的几个人中, 和蔡沁雅关系最好,接触最多的人当属陈思漫。安阎往前走了两步, 出声问道:“陈思漫, 你知道她身上那张纸条是怎么回事吗?” 陈思漫愣了一下, 说道:“沁雅身上有纸条吗?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连你都不知道, 恐怕只有鬼知道了。”安阎转头看着小熊。 小熊觉得他被内涵了, “不是我,我也不知道纸条是怎么回事, 你别想把锅甩给我。” “行吧,看来我们只能追上去问她了。”安阎拿着洋娃娃,牵着杜鸩的胳膊走到铁门门口。 三十秒过去了, 铁门一动不动。 两分钟过去了,铁门依旧什么反应都没有。 安阎不再站着,屈膝坐在了地上,“我以为我们只要按照顺序离开这里,先后把洋娃娃送回家就行,没想到事情比我想得稍微复杂一点。” 陈思漫好奇道:“安先生,你知道铁门为什么不开了?” 安阎:“嗯,恐怕只有等上一组的人把洋娃娃送回家后,下一组才能出发。” “不一定非得等他们把洋娃娃送回家。”小熊牵起嘴角补充,“要是他们死在了路上,铁门也会打开。” 安阎没再说话,专注地看着紧闭的铁门。 希望这扇门,慢点打开。 他们等得越久,蔡振宇和蔡沁雅生还的可能性就越大。 铁门外,蔡振宇搂着蔡沁雅的背,蜗牛似的在走廊上移动。 “沁雅,时间过得好慢啊。”蔡振宇弓着腰,缩着脖子问道,“我们出来多久了?有没有二十分钟?” 蔡沁雅心里挂念着纸条的事,根本没听清蔡振宇问了她什么,“不……不知道。” 想起他们出门时发生的事,蔡振宇问道:“我只顾着紧张,一直忘了问你,我们离开房间的时候,安先生说你的裤子怎么了?你为什么反应那么大?” 蔡沁雅知道蔡振宇肯定会问这个问题,提前想好了答案,“我不小心把洋娃娃的血沾到了裤子上,把裤子弄脏了……我当时太紧张,以为安先生误会了,把裤子上的血当成了我的……” 蔡振宇尴尬笑了笑,“啊,原来是这样啊。” “嗯。”蔡沁雅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悄悄把手伸到身后,把裤兜里的纸条往口袋的最深处塞。 蔡振宇在走廊走路的时候总是低着头,不看前方也不看左右两边的环境。蔡沁雅则一直抱紧怀里的洋娃娃,时不时抬眼打量周围的环境。 注意到蔡沁雅的动作,蔡振宇闷声道:“沁雅,你总抬头干什么?走廊里这么黑,说不定就有什么东西藏在里面,万一突然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吓到你怎么办?” 蔡沁雅轻声道:“我颈椎不好,不能老低着头。” 蔡振宇:“那也不能随便抬头看啊。” 蔡沁雅紧抿着嘴,睁眼看着前方,“我没看,我抬头的时候眼睛都是闭着的。” 蔡振宇:“行,那我就放心了。” 蔡沁雅离开房间后一直睁着眼睛,不知不觉中,已经适应了走廊里黑暗的环境,变得能在走廊中分辨出一些东西,发现走廊上什么都没有后,便专注地在走廊上等待、寻找那个给她塞了纸条的人。 想起纸条上的内容,蔡沁雅的身体猛地一抖。 用血给她留下那种信息的只可能是鬼,怎么可能是人。 蔡振宇感受到蔡沁雅在颤抖,紧张道:“沁雅,你没事吧?别害怕,说不定这条路就快走到尽头了,我们肯定能安全把洋娃娃送回家……” “我没事。”蔡沁雅抱紧怀里的洋娃娃,“哥,谢谢你一直保护我,我也……” 突然感受到有一只手抓着她的上衣,蔡沁雅吓得不敢动了。 蔡振宇疑惑道:“你也什么?” “没……没什么。”蔡沁雅按着嗓子说着话,声音很稳,手却抖个不停,“哥,一会无论发生什么,你一定要记得把洋娃娃送回家。” “是我们一起把洋娃娃送回家。”蔡振宇搂着蔡沁雅的背把她往前带,“沁雅,你怎么不走了,是不是累了?你要是累的话,我们就休息一会……” 蔡沁雅:“我……” “大姐姐,我按照约定来找你了,你为什么不回头看我呀?”站在蔡沁雅身后拉着她的鬼突然出声,是小女孩的声音。 小女孩的声音凉凉的,在走廊里回音很大。 饶是蔡沁雅心里已有准备,也被吓出了一声冷汗。蔡振宇更是被吓得直接蹦了起来,拉着蔡沁雅往前跑,“卧……卧槽!” 跑了几步之后,蔡振宇才发现被他抓在手里的根本不是她妹妹蔡沁雅,而是之前被蔡沁雅抱在怀里的粉白格子裙洋娃娃。 蔡沁雅怕自己叫出来,捂着嘴对蔡振宇喊道:“哥,快走,不要回头!” 蔡振宇停在原地不动了。 “我……我做不到……” 自离开房间后,总是低着头、半睁着眼睛连路都不敢看的蔡振宇回过头,看着他站在走廊中,泪流满面的妹妹。 看到一双纤细的胳膊紧紧搂着她妹妹的腰,蔡振宇以为他妹妹被鬼抓住了,抖着腿冲了过去。 胳膊的主人从蔡沁雅的背后露出头来,露出一张白的跟纸一样的鬼脸。 那是一个和小熊差不多高的小女孩,她扎着双马尾,穿着一件非常不合身,看起来特别短的花裙子。 第253章 蔡振宇只瞥了一眼就低下了头。 他没看清小女孩人一样的脸上, 五官却模糊的像是用彩笔画上去的又泼了层水,不清不楚。也没看到小女孩身上的花裙子紧紧裹在她身上,又短又旧, 像是从哪儿捡来穿的。 只要他看不到, 他就不害怕。 蔡振宇手握成拳,停下脚步, 站在地上不动了。 蔡沁雅心里松了口气, 压下心中的所有恐惧,小声地劝蔡振宇,“哥, 我死定了,你还要活下去。别过来,快带着洋娃娃,送她回她的家……” “大姐姐, 你按照约定带着洋娃娃来找我,我喜欢你都来不及, 怎么会让你死呢。”小女孩搂着蔡沁雅的腰,侧仰着头看着蔡沁雅的脸, “我约你过来, 只是想让你永远待在这里陪着我。” 蔡沁雅:“……”永远和她待在这里, 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蔡振宇勉强自己睁开眼睛, 抬头看着小女孩的脸, “你放我妹妹走,我……我替她留在这里。” 在走廊走了这么久, 就算大部分时间都闭着眼睛,蔡振宇也适应了这里的环境,把小女孩的脸和装扮看得清清楚楚。 蔡振宇倒吸一口冷气, 偏过头不敢再看了。 小女孩嫌弃道:“你又不会玩游戏,胆子还这么小,留在这里能干什么?” 蔡振宇抱着头一拧,强行把脸对准小女孩,“我……我很会玩游戏。你想玩什么,我都可以陪你一起玩。” 小女孩兴奋了,“捉迷藏也可以吗?” 蔡振宇点头。 “我想到怎么玩啦!”小女孩开心道,“我和大姐姐先藏起来他来找我们。只要你能找到我们,我就让你留在这里代替她,如果找不到……” 蔡振宇:“找……找不到怎么样?” 小女孩的五官猛地变成血淋淋的红色,笑着说道:“要是找不到,你们就一起留在这里陪我,永远。” 这是让她妹妹离开的唯一机会,蔡振宇想也不想就同意了,“好,我和你玩这个游戏。” 蔡沁雅喊道:“哥,不行,我不同意。” “大姐姐,这是我和大哥哥的约定,你说的不算。”小女孩轻轻笑了一声,冰凉的、干瘪的手握住蔡沁雅的手腕,“一会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跑。” 蔡振宇怕小女孩跑了他就没机会再问了,鼓起勇气问道:“你们跑了之后,我什么时候可以开始找你们?” 小女孩自信道:“随时都可以哦。” 蔡振宇:“连和你们一起跑都行?” 小女孩:“当然。” 蔡振宇不敢相信,“那我不是很快就能追上你们了?” “你可以试试。”小女孩诡异地笑着,数了三下。 下一秒,小女孩拉着蔡沁雅的手,从蔡振宇身旁跑过,向走廊的更深处跑去。 周围漆黑一片,蔡振宇把目光锁在小女孩和蔡沁雅的背上,追了上去。 在追之前,蔡振宇以为小女孩会拉着沁雅跑得很快,做好了很难追上她们的心理准备,只要能记住他们跑的方向,最终停留在哪里就行。但真正开始跑的时候,蔡振宇发现他想多了。 小女孩跑得并不快,比蔡沁雅还慢一点。为了配合她们的速度,蔡振宇不得不跑慢一点,以防跑到她们两个的前面。 不知跑了多久,小女孩忽然加快速度,拉着蔡沁雅拐进了一间房子里。 蔡振宇以为那就是小女孩用来藏身的地方,大步跟了进去。 冲进去之后,蔡振宇才发现房间里只有他妹妹,小女孩根本没进来。 “……她怎么跑着跑着不见了?”蔡振宇喘了几口气,看向蔡沁雅,“妹妹,我这算是找到你了吧?” 蔡沁雅腿一软,坐在了地上,“大概算吧。” 经过这一遭,蔡振宇对自己多了几分信心,没之前那么害怕了。他冲着蔡沁雅伸出手,“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趁刚才那个小女孩不在,我们抓紧时间送洋娃娃回家。” 蔡沁雅看着蔡振宇空无一物的手,“……哥,你手里的洋娃娃呢?” “我……我把它丢在走廊里了。”蔡振宇拉起蔡沁雅,“走,我们回去找。” “啪——” 眼前的门被房间里多出来的三个人关上了。 长得宛如地狱恶鬼的三个人拿着绳子,一步步向蔡振宇和蔡沁雅走来,把他们逼到了角落。 “啪——” 同时,安阎和杜鸩面前的门开了。 小女孩唱的童谣再次响起。 “宝贝,送给你一个惊喜, 只要你来和我玩秘密游戏……” “我们先走了。”安阎站起来跟身后的小熊和陈思漫打招呼,快要出门的时候,转过头提醒小熊,“小熊,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小熊看了眼陈思漫,“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安阎打量了小熊片刻,回头和杜鸩一起走出了门。 出门的刹那,杜鸩拿走安阎手里的洋娃娃,抓在了自己的手里。 安阎偏头看他,“你拿洋娃娃干什么?” 杜鸩轻声道:“蔡沁雅坚持把洋娃娃拿在手里肯定有她的道理,说不定就和那张染血的纸条有关,我不能让你冒险。” 安阎伸手握住洋娃娃的右手,“一人一半,有危险一起扛。” 杜鸩看了眼被安阎的手,退后半步,垂下右手握住了洋娃娃的左手,“走吧。” 就这样,杜鸩和安阎一左一右牵着洋娃娃的手,拉着她在伸手不见五指的走廊里快速移动着。 走着走着,他们看到黑乎乎的地面上多了一个洋娃娃。 摸黑看着,和蔡振宇、蔡沁雅他们带走的洋娃娃特别像。 安阎松开手,左手捡起地上的洋娃娃,右手拿出手机点亮手机屏幕,照在洋娃娃的身上。 安阎:“……”果然蔡振宇和蔡沁雅的粉白格子群洋娃娃。 洋娃娃还在这里,他们两个去哪里了? 安阎正皱眉想着蔡振宇和蔡沁雅的去向,就听到身后多了一道稚嫩的童声。 “大哥哥,这里好黑,我好害怕,你能不能留在这里陪我呀?” 安阎回过头,看到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正可怜兮兮地仰着头冲着杜鸩说话。 啧,他正愁没有线索,没想到线索这么快就自己送上门了。 安阎抢在杜鸩之前回答道:“一个肯定不够,我们两个都留在这里陪你怎么样?” 第254章 安阎的反应远远出乎她的意料, 小女孩愣了一下,仰起头看安阎,领口把脖子卡得紧紧的, “你也想留下来?” 安阎垂眸看着她, “对,我很愿意和他一起留在这里。” 小女孩彻底傻眼了, 试探道:“就算待一辈子也没关系?” 安阎:“对。” 小女孩觉得安阎在骗她, “你撒谎。” “我发誓我没有骗你。”安阎真的没必要撒谎,当他不想继续留在这里的时候,他有一万种方式让小女孩主动请他们离开。 杜鸩清楚安阎这么说肯定有他的计划, 就没有打断他,任由他套路小女孩。 小女孩转头看向杜鸩,“他说他想和你留在这里一辈子,你愿意吗?” 杜鸩:“我愿意。” 小女孩:“……”这次骗人骗得这么成功, 她为什么一点都不开心呢? 安阎笑眯眯地看着小女孩,忽悠道:“小妹妹, 我们都愿意留下来陪你了,大家就算是朋友了吧?” 小女孩疑惑地点点头。 “朋友之间, 是不能撒谎的。”安阎双手拿着粉白格子裙洋娃娃, 微微弯下腰看着小女孩模糊的五官, “告诉我, 你之前有没有见过这个洋娃娃?” 小女孩盯着洋娃娃身上的衣服看了一会, 点头道:“见过。” 安阎问道:“什么时候?” 小女孩:“就是刚刚来找你们的时候,我看到你把那个洋娃娃拿在手里。” 安阎:“你没有看到过别人拿着她?” 小女孩摇头道:“不记得了, 应该没有吧。” 安阎觉察到小女孩的目光有点闪躲,“你在撒谎?” 小女孩尴尬地低下头,“我……我再想想。” 安阎转头看杜鸩, 无声地点了点手里的格子裙洋娃娃,又指了下低着头的小女孩,无声道:“有关系。” 杜鸩肯定地点头。 小女孩突然抬起头,“啊!我想起来了……我在走廊里见过一个大姐姐,她怀里抱着的就是这个洋娃娃。” 安阎:“你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吗?” “知道。”小女孩笑嘻嘻道,“我们玩个游戏吧!玩捉迷藏,只要你们能找到我,我就带你们去找她。” 安阎:“怎么玩?” 小女孩把游戏规则给安阎和杜鸩说了一遍,“等一会开始玩的时候,你们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安阎:“行。” 游戏时间到了,小女孩转身就跑。 看到她以极慢的速度在走廊上移动,安阎都有点不好意思追了,转头看着杜鸩,“她……这是在给我们放海?” 杜鸩捏紧手里的洋娃娃,“她怕我们找不到她。” 藏的人害怕找的人找不到她!? 有意思,他还是第一次玩这种捉迷藏。 “走吧,她藏的地方肯定有惊喜在等着我们。”安阎笑了笑,冲着小女孩喊道,“小妹妹,你可以跑快点,不用给我们放水。” 小女孩的脚步顿了一下,稍微加快了点速度。 安阎迈开腿,和杜鸩一道快步跟在后面。 安阎看着小女孩蹦蹦跳跳的背影,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奇怪,游乐园连洋娃娃的衣服都配的好看又合身,怎么只有她的衣服小了不止一圈,还这么旧。” 几分钟后,小女孩终于停止跑直线,拐弯向一个房间冲了进去。大步跟在后面的安阎和杜鸩立即明白,“惊喜”就在那个房间里。 安阎所说的惊喜当然是指鬼准备的,自以为能吓到他们的东西。所以当他看到在房间里等他们的是蔡振宇和蔡沁雅二人时,安阎愣住了,“小妹妹,你真够朋友,直接带我们来找人了。” 安阎环顾四周,小女孩不在房间里。 听到安阎的声音,被捆成粽子的蔡振宇在地上滚来滚去,发出呜呜呜的声音,试图引起安阎的注意。 安阎先没理他,回头看向门外,却看到房间的门已经关上了。 “咚咚咚——” 蔡振宇滚到了墙边,用戴着面具的脑袋咣咣撞墙。 安阎走过去,按住蔡振宇,“别撞了,我过来了。” 蔡振宇转过头,露出一张大熊猫的面具,由于熊猫眼睛上的窟窿被人用黑色胶带贴了个叉,蔡振宇看不到安阎到底在哪个方向,不安地各种扭头,“呜呜呜呜……” “别呜了,有话好好说。”安阎伸手帮他把面具摘下来,露出蔡振宇粘了胶布的嘴,“……” 看到安阎和杜鸩,蔡振宇疯狂地用头指着门口。 安阎撕开他嘴上的胶带,“别指了,门已经关上了。”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蔡振宇喘了几口气,“我是想提醒你们,马上就要有人来绑你们了。” “门被关上了,有人从外面进来是好事,我们正好可以趁机出去。”安阎解开蔡振宇的绳子,把粉白格子裙洋娃娃放到蔡振宇手里,“快去给你妹妹解绳子,下次别再把洋娃娃弄丢了。” 蔡振宇接过洋娃娃,继续提醒道,“安先生,你还是小心一点吧,他们都是鬼,不是普通人。” “你放心,如果他们真的来绑人,我和杜鸩会想办法的。”安阎说完站起来,环顾一周后把目光定在了紧闭的门板上,“杜鸩,我们去看看有没有办法开门。” 安阎和杜鸩站在门口对着门捣鼓了几分钟,发现开门需要钥匙后,就没再折腾了,转身向蔡振宇他们这边走来。 此时蔡沁雅正靠着墙坐着,她脸上的面具和胶带已经被蔡振宇摘掉,绳子也被解开了。 安阎走到她面前,半蹲在地上看着她,“蔡沁雅,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身上的纸条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吗?” 蔡沁雅脸色一白,“……” 蔡振宇一脸懵逼,“什么纸条!?” 安阎向蔡振宇解释,“我看到她的裤子里塞了一张纸条,纸条的边缘有一个小孩留下的血指纹。” 蔡振宇:“安先生,是不是你看错了?我妹妹告诉我,她担心你……” 蔡沁雅忽然开口,“哥,别再说了,是我骗了你。” 蔡振宇惊讶地回过头,“这……为什么啊?” 蔡沁雅咬了咬嘴唇,说道:“不能告诉你们……” 如果能说,她肯定会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他们。安阎立刻明白蔡沁雅陷入了怎样的困境,仰头看了眼杜鸩后,低头问蔡沁雅,“你是在遵守规则?” 蔡沁雅把头垂得很低,“嗯。” 蔡振宇更听不懂了,“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你先安静。”安阎拍了下蔡振宇的肩膀,继续和蔡沁雅沟通,“只是不能说,还是也有别的规则?除了不能告诉之外,有出现类似不能让别人知道之类的话吗?” “……”涉及纸条的内容,蔡沁雅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你不用回答我。”安阎站起来退了几步,背对着蔡沁雅站着,“如果没有规定你不能让别人看到纸条,你就直接把纸条扔了。” 安阎和杜鸩又往和蔡振宇、蔡沁雅相反的方向走了几步,“随便扔到这个房间的什么地方。我和杜鸩捡起来看。” 蔡振宇出声道:“安先生,我怎么办?” 安阎:“你捂着耳朵,闭着眼睛,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就行。” “哦。”蔡振宇抬手捂着耳朵,偏头闭上了眼睛。 霎时间,整个房间寂静无声。 “哒——” 一个纸团从安阎身后滚了过来,落到了安阎身前的位置。 “咦,前面怎么有个纸团。垃圾只能扔进垃圾桶,怎么能随便扔到地上呢。”安阎假装不知道纸条是什么东西,走过去把它捡了起来,“上面怎么还有一个血指印,怪吓人的。” 安阎把纸条摊开拿在手里,和杜鸩一起看着纸条上歪歪扭扭的血字。 “我会按照约定在走廊上等你,你一会一定要带着洋娃娃来找我哦。千万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如果你把我们的秘密告诉别人,你们都会死。” 他不能直接问蔡沁雅是谁在走廊上等她,安阎把纸条叠起来,回头问蔡振宇,“蔡振宇,你们在走廊上遇到了谁?” 蔡振宇说道:“一个扎着双马尾,穿着花裙子的小女孩。她身上的裙子又短又旧,像是捡了别人不要的衣服穿。她一上来就抱住我妹妹,想让我妹妹一直留在这里陪着她,还想和我们玩游戏……” 蔡振宇仔仔细细地给安阎讲了一遍他和蔡沁雅遇到小女孩之后都发生了什么事。 安阎听完笑了,“挺巧,我们也在走廊里碰到了她,我和杜鸩就是被她引到这儿的。” “好奇怪啊。”蔡振宇站起来望着门感慨,“我和沁雅进房间后,马上就出现三个戴着头套的鬼把我们捆了起来,怎么你们来了之后,他们就不出现了?” 安阎:“或许是因为他们怂,怕我和杜鸩?” 蔡振宇:“……我差点就信了。” 安阎:“等他们来,你就知道了。” 此时此刻,陈思漫和小熊面前的铁门已经打开了,熟悉的童谣再次响起。 小熊先迈了第一步,“走吧。” 陈思漫小心地走在小熊身侧,当铁门在身后关上的时候,陈思漫觉得她的心也跟着震了一下。 漆黑的走廊上,陈思漫听到小熊问她,“我有一个秘密想要告诉你,你想不想知道?” 第255章 陈思漫没吭声, 紧紧抱着怀里的洋娃娃,低着头安静地往前走。 在知道她得和小熊一起送洋娃娃回家后,陈思漫就一直在做心理建设, 一遍一遍地在心里提醒自己, 在送洋娃娃回家的路上要拿好手里的洋娃娃,把小熊当透明人。只要无视他, 就不会被他吓到。 小熊走在陈思漫身后, 说话声音比之前大了许多,“你们要找的小熊妹妹,我死去的亲妹妹, 就在这个密室。” 陈思漫重重呼了一口气,单手抱着洋娃娃,腾出一只手捂着耳朵。 “说不定,她这会正躲在走廊里的某个地方看着你……”小熊抬手敲了下旁边的墙壁, “就像童谣里唱的那样,早就把目光牢牢地锁在你的身上, 看了你很久很久……” 陈思漫双手抱着洋娃娃,加快了移动的脚步。 小熊看出陈思漫在害怕, 故意停了下来, 过了一会才继续说道:“陈思漫, 你真的没有发现, 有一道怨恨的目光一直黏在你身上吗?她在用她被火烧干的双眼控诉你, 为什么要害她……” 陈思漫的速度不由得慢了下来,不敢再大步往前走了。 “我没有害过人, 更没有害过你妹妹。”压抑了许久,陈思漫的嗓子变得有点沙哑,“你……不要再跟我说这些了, 我不会被你吓到。” “你没有害过我妹妹?”小熊受了刺激,说话的音调蓦地拔高,“你怎么敢说这句话!?” 陈思漫微微偏头,在黑暗的环境中找到了小熊的轮廓,“我真的没有!在来云山游乐园之前,我根本没见过你,也不知道你妹妹长什么样,怎么害你们?” 小熊咬牙道:“十年前发生在云山游乐场的事,你都不记得了?” 陈思漫听不懂小熊的话了,“你在说什么?我十年前没有来过这附近,今天是我第一次来云山游乐园。” “不可能!我们十年前在云山游乐场见过面!”小熊伸手抓住陈思漫的胳膊,面目狰狞,“你对我妹妹做了那么可恶的事,竟然什么都忘了!” 陈思漫痛呼一声,挣扎着想要甩开小熊的手,“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过,你认错人了。” “宝贝,送给你一个惊喜,只要你来和我玩秘密游戏……” 一个扎着双马尾,穿着旧旧的花裙子的小女孩背对着他们站在走廊上。 她的裙子又紧又短,非常不合身。 小熊呆呆地看着走廊上的小女孩,“思思,是你吗?是你来找我了?” 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回过头,露出一张五官模糊得像画上去的脸,笑得诡异又瘆人,“大姐姐,你能遵守约定带着洋娃娃来找我,我很开心。” 小女孩慢悠悠地走到陈思漫面前,冲着她伸出手,“大姐姐,你跟我走,我们一起玩好不好?” 小熊抓住小女孩的胳膊,“快,你先告诉我,你是不是思思?” “我不认识你,不想跟你玩。”小女孩甩开小熊,握住陈思漫冰凉的手,仰着头看她,“大姐姐,我们快点走,好不好?你要是不跟我走,你们两个都会死在这里哦。” 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陈思漫僵硬地点了点头,“……好。” “哈哈,大姐姐,你真是个好人。”小女孩用力拉了陈思漫一把,拽着她慢悠悠地往走廊的深处跑去。 看到和十年前格外相似的画面,小熊愣在了原地。 直到他看到陈思漫手里的洋娃娃掉到地上时,才迈腿跑过去捡起洋娃娃,一路追着陈思漫拐进了一个房间。 进门后,小熊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先一步进入房间的陈思漫和小女孩,而是站在房间门口的安阎和杜鸩。 小熊疑惑道:“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被她带进来的。”安阎一偏头,发现刚冲进门的小女孩又不见了,只剩下陈思漫一个人站在原地。 安阎的目光在陈思漫和小熊身上来回移动,拐着弯问道:“小女孩出现在走廊,是为了找你们两个中的哪一个?” 陈思漫说道:“她是来找我的,我拿……” 安阎怕陈思漫不小心说了不该说的话,开口打断,“不用再说了,那个东西的事我已经想办法知道了。” “你们还站在门口干什么?一会绑匪就要拿着绳子和面具进来了,你们杵在门口,不是摆明给他们送人头吗?”蔡振宇站在离门最远的位置,出声提醒安阎他们。 安阎:“我们六个人,绑匪只有三个,你觉得他们还敢进来绑我们吗?” “嘭——” 安阎刚说完,门从外面被人打开了。 一个头扎双马尾,脸上戴着面具,穿着白色公主裙的小女孩被人从外面推了进来,摔倒在地。 “啪——” 门又从外面关上了。 陈思漫疑惑道:“安先生,你和杜先生这么厉害,为什么不试着在门打开的空档冲出去?” 安阎:“出不去,我们在你和小熊进来的时候已经试过了,这扇门只能进不能出。” “唔唔唔唔……”摔倒在地的小女孩发出一阵呜呜声。 陈思漫想要伸手扶她起来,又有些不敢,“安先生,她……她是人还是鬼?” “应该不是人。”安阎刚说完,就看到小熊冲到小女孩身边,摘掉了她脸上的面具,小心翼翼地把她嘴上的胶布撕了下来。 面具下面,是一张五官被烧得焦黑的脸。 “思思!”小熊激动地抱住眼前的小女孩,“思思,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小女孩伸手推开小熊,手撑着地面往后缩,“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小熊诧异道:“我是你哥哥李想啊。” “你认错人了,我家里只有我一个孩子,我没有哥哥。”小女孩歪头看了眼小熊,又转头看了眼安阎等人,怯生生道,“你们是什么人?你们也是绑匪吗?不对,绑匪是坏人,坏人是不敢露脸的……” 安阎一本正经道:“我们不是绑匪,是被绑匪骗到这里的人质。” “我是被一个穿着花裙子的小姐姐骗来的,你们呢?”小女孩试图从地上爬起来,可她身上的裙子实在太长了,不小心把裙子踩到了脚下,怎么使劲都爬不起来。 安阎握住小女孩的胳膊,把她从地上拉起来,“我们也是。” “谢谢大哥哥。”小女孩拍了拍身上大了至少两个码的白色公主裙,对着衣服上的鞋印哭出了声,“那个小姐姐,她说要和我一起玩旋转木马,我相信她才和她一起走的,结果……她就把我带到了这里……坏人说,如果我的爸爸妈妈不给他们一袋钻石,他们就会杀死我。” 小女孩哭着问安阎,“大哥哥,他们真的会杀死我吗?” 第256章 小女孩是鬼, 不是人。 安阎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头顶,“别哭,我们人这么多, 他们不能把你怎么样的。” 小女孩点点头, 低下头抹眼泪。 一道经过变声器加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里面的人听清楚!两个小时之内, 如果没有人来给我送来一袋钻石, 我就会在门口放把火,到时候,你们所有人都会被活活烧死。” 安阎走到门口敲了敲门板, 冲着外面说道:“你又不知道我家里人的联系方式,怎么联系他们给我送钻石?你进来,我把我全家老少的联系方式写给你。” 外面的人不理会安阎,重复着他的上一句话, “我要的是钻石,两个小时之内, 必须有人把钻石送到我手里,要不然, 你们都死定了。” 对方说完就走, 无论安阎说什么, 外面的人都没有给他们任何回应。 安阎走回原位, 看着低头擦眼泪的小女孩, “小妹妹,你爸妈会来送钻石救你吗?” 小女孩一边揉眼睛一边摇头, “不……不知道。” “看来能救我们出去的钻石不是她爸妈给的……”想起他们在鬼屋的遭遇,安阎转头看向小熊,“我记得你答应过我们, 谁第一个找到小熊妹妹,你就给他一袋钻石?” 小熊点头道:“对,可那袋钻石不在我身上,被我放在鬼屋了。” 安阎:“在不在你身上不重要,只要你真的有一袋钻石就行。” 小熊懵了,“我有钻石有什么用?我们都被困在这个房间里,怎么找我妹妹?” “给绑匪一袋钻石是唯一一个能让我们走出去,离开这个房间的办法,帮你找到小熊妹妹又是我们得到钻石的唯一途径。这说明,你妹妹就在这个房间里。”安阎原地转了一圈,再次扫了一遍这个房间的环境,“如果我的推断没错,只要找到你妹妹,就会有人来给我们送钻石,救我们出去。” 小熊看向小女孩,神情复杂,“有可能是我妹妹的只有她一个,可她不认识我,也没有哥哥。” 安阎蹲下来,拉近他和小女孩的距离,“小妹妹,你真的不认识他吗?” 小女孩轻轻摇头,“不认识,我今天第一次见他。” 安阎又问道:“你家里真的只有你一个孩子?你没有哥哥也没有妹妹?” 小女孩点头道:“嗯,我爸爸妈妈只有我一个孩子。” 安阎沉默地看了小女孩一会,站起来看向杜鸩,“我们先在房间里找一找,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蔡振宇疑惑道:“怎么又找啊?你和杜先生早就把这个房间翻腾了好几遍了。” 安阎解释道:“不一样,有些线索,只有在新的任务目标出来后才会出现。” “原来是这样。”蔡振宇拉着蔡沁雅跟在安阎和杜鸩附近,陪他们一起找。 看到杜鸩一下又一下地抬手敲墙,蔡振宇被吓白了脸,“安先生,杜先生为什么敲墙啊?难道他觉得小熊妹妹在墙里面?” “是啊,确实有这个可能。”安阎故意吓唬蔡振宇,抬脚轻跺地面,“也有概率是在地板地下,或者天花板上面。” “噗通——” 房间里虽然没有灯,光线全比走廊上好很多,安阎寻声望过去,看到小女孩正跪在地上,被长长的裙子绊得无法起身。 陈思漫走到小女孩身旁,伸手把她扶起来,“小妹妹,我帮你把裙子卷起来固定一下好不好?那样你就不会再被裙子绊倒了。” 小女孩抖了抖裙摆,“不要,裙子卷起来就不漂亮了。” 陈思漫没再劝她,“那你走路的时候小心一点。” “好,谢谢大姐姐。”小女孩应了一声,提着裙摆走了。 小熊和安阎一样,站在一边看着小女孩和陈思漫的互动。注意到小熊看陈思漫的眼神,安阎伸手戳了下身旁的杜鸩,小声说道:“你觉不觉得,小熊对陈思漫的态度很不对劲?” 杜鸩看了小熊一会说道:“他们之间肯定发生过什么事,我们多注意一下。” “嗯。”安阎点点头,目光移到走到墙根附近的小女孩身上,“杜鸩,人变成鬼以后会失忆吗?她会不会是忘了生前的事,不记得她有个哥哥了?” 杜鸩:“有可能,但是可能性不大。” 安阎转身继续对着墙壁,“我们先找吧,排除所有可能性之后,剩下的就是真相了。” 安阎、杜鸩等人在房间里找了足足二十分钟,什么线索都没有找到。 安阎把所有人叫过来,“小熊,我们找遍了房间的每个角落,都没有找到任何和你妹妹有关的线索,事到如今,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小熊问道:“什么?” 安阎伸手指向小女孩,“她就是你妹妹。” “我真的不是他妹妹。”小女孩有点激动,“我说过很多遍了,我家里只有我一个孩子。” 安阎摸着她的头,温柔地哄着她,“会不会是你记错了。你曾经有个哥哥,但是你和他太久没见面,就把他忘了?” “不可能,我真的没有哥哥。”小女孩推开安阎的手,“大哥哥,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安阎按住小女孩的肩膀,让她看向坐在她斜对面的陈思漫和蔡沁雅,一口气试探了几个人,“房间里只有你们三个女孩子,小熊的妹妹不是你,难道是她们两个吗?她们两个的年纪都比小熊大……” 小女孩彻底没了耐心,推开安阎的手,“可我真的不是,真的不是……” 杜鸩没说话,偏头看向蔡振宇和蔡沁雅两人。 蔡振宇承受不住杜鸩冰冷的目光,拉着蔡沁雅喊道:“杜先生,你不会在怀疑我妹是小熊妹妹吧?不可能,我家里有我两岁的时候和我妹拍的照片,我俩是亲的不能再亲的亲兄妹,她绝对不可能是小熊的妹妹。” 安阎问陈思漫,“你呢?你有没有哥哥?” 小熊气得站了起来,抢在陈思漫之前喊道:“安先生你是不是疯了?她是害死我妹妹的凶手,怎么可能是我妹妹!?” 第257章 安阎早就知道小熊利用鬼屋的规则杀人是为了复仇。后来, 小熊在写着他妹妹名字的棺材旁提起过,他和他妹妹都是被绑匪杀死的,暗示蔡义华就是当年绑架他们的绑匪之一。联想到小熊杀死陈家的三个人是为了复仇, 安阎推测陈勇骏、陈勇驰和孙妍应该也参与了当年的绑架案。 听到小熊说陈思漫也是害死他妹妹的凶手, 安阎疑惑道:“你的意思是,陈思漫也参与了绑架?” 小熊:“是。” 安阎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小熊:“安先生, 你还记得你用来解开密室门的密码吗?” 安阎当然记得, 密码代表的日期是十年前的十月三日,正好是那一年的中秋节。 安阎进入密室逃脱后只顾着解决遇到的麻烦,虽觉得小熊的表现有点不对劲, 但也没急着梳理线索,把小熊和密室联系起来。此时回想起小熊听到报纸内容后的反应,以及他用密码打开密码门后,小熊问他的话, 安阎瞬间明白了小熊兄妹和密室以及绑架案之间的关系。 安阎:“十年前,陈思漫只是个孩子, 她能做什么?” 小熊偏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反问安阎, “你觉得她能做什么?” 这是在暗示, 陈思漫做的事和他们在走廊上遇到的事有关? 看着小女孩烧得焦黑的脸, 安阎沉着脸说道:“当年她和走廊上的小女孩一样, 把你妹妹骗到了绑匪手中?” “对。”小熊冷冷看着陈思漫, 咬着牙向安阎讲述他们十年前的遭遇,“陈思漫趁我上厕所的时候, 骗我妹妹说要和她一起玩旋转木马,我妹妹就抱着洋娃娃去了。我赶到旋转木马附近的时候,只看到地上的洋娃娃, 和陈思漫离开的背影,发现我妹妹被陈思漫旁边的大人抱在怀里,我连忙追了上去,结果,我们两个被一起绑架了。绑匪给我父母打电话,如果他们不按时交出赎金,就撕票。” 陈思漫一脸震惊,原来这就是小熊要向他们家复仇的原因!? 小熊:“听到我爸妈愿意给钻石,绑匪很高兴,后来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他们没有拿到钻石,就把我和我妹妹都烧死了。” 安阎记得报纸上写的是绑匪拿到了赎金,“你确定他们没有拿到赎金吗?” “我很确定。”小熊绷着脸问安阎,“安先生,现在你不觉得她是我妹妹了吧?” 安阎:“不好意思,我现在更肯定她是你妹妹了。” 小熊:“……不可能!” “安先生,我真的不是他的妹妹。”从震惊中缓过来的陈思漫开了口,“对于我爸爸妈妈绑架小熊兄妹的事,我觉得非常抱歉,可是当年的事,我真的一点也不知道。十年前的十月一我碰到了头,忘记了好多事情,但我很肯定,绑架案发生的时候,我正在我爷爷奶奶家休养。小熊说的那些事,不是我做的。” “你胡说,我不可能认错人。”陈思漫的狡诈让小熊十分愤怒,“绑匪在我和我妹妹面前喊过你的名字,他们都叫你漫漫。” 陈思漫急了,“我真的没有害你妹妹,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帮他们绑架别的小女孩,我不是那种人!” “你们两个先别吵。”安阎说完看向陈思漫,“陈思漫,你在碰头后忘记了以前的事,是连你头怎么受的伤都忘了吗?” 陈思漫点头,“嗯。” 安阎又问道:“关于你是什么时候在哪里受的伤,又是怎么处理的,都是你家人告诉你的?” “是我爷爷奶奶告诉我的。”陈思漫继续辩解,“安先生,就算我失忆了,我也很清楚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真的不会帮我爸妈绑架别的小女孩……” “你先别急。”安阎笑着安慰陈思漫,转头问坐在地上的小女孩,“小妹妹,你还没有告诉我们你的名字,可以告诉我们你叫什么吗?” 小女孩:“我叫李思思。” 小熊激动地跑到小女孩身旁,“是我妹妹名字!我就知道你是我妹妹!” 李思思一脸嫌弃,“你怎么回事!为什么非得说我是你妹妹呢?我真的没有哥哥,我家只有我一个孩子。” 安阎蹲在李思思身旁,笑着问她,“思思,你这么确定你没有哥哥,肯定把家里的事记得很清楚吧?” 李思思点头,“当然啦。” 安阎哄道:“你还记得你爸爸妈妈的名字吗?” 李思思戒备道:“不能……不能告诉你。” 安阎:“你可以把你爸爸妈妈的名字告诉绑匪,让绑匪联系他们,为什么不能把他们的名字告诉我们呢?” 李思思坚持道:“我爸爸妈妈不让我随便告诉别人他们的名字。” 想起陈思漫的手机屏保,安阎继续问李思思,“你还记得你爸爸妈妈长什么样子吗?” 李思思点了点头。 安阎冲着陈思漫伸出手,“你的手机还有电吗?” 陈思漫和蔡沁雅一样,觉得开灯会让他们看到不该看的东西,让她们更加害怕,来到密室后,陈思漫一直没有用过她的手机。 “有。”陈思漫拿出手机,突然有点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把手机递给安阎。 “给我吧。”安阎拿过手机,按亮屏幕给小女孩看,“思思,这张照片上有没有你的爸爸妈妈?” 李思思飞快地瞥了一眼,“没有,我爸爸妈妈可年轻了,没有这么老。” 安阎回头问陈思漫,“你手机里有他们年轻时的照片吗?” 陈思漫摇头道:“没有。” “我有。”蔡振宇解锁手机,在相簿里翻出十年前的合影,把手机递给了安阎。 照片里的人很多,安阎只看了一眼,就在里面找到了陈家的三个人和蔡义华。安阎懂了动手,把陈勇骏、孙妍的画面调大后,递给李思思看,“你认识他们两个吗?” 李思思:“不认识。” 不管眼前的小女孩是谁,她这会出现在这里,十有八九是当年绑架案的受害者之一。安阎试探道:“他们就是绑架你,害死你的绑匪,你不记得他们了吗?” 李思思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他们不是绑架我的人,我真的没有见过他们。” 不管小女孩是什么身份,只要她没失忆,就应该知道陈勇骏他们是谁。安阎越想越奇怪,“你记得以前所有事情,但不认识他们是谁?” 李思思睁大眼睛瞪着安阎,“这很奇怪吗?谁也不会认识陌生人呀?” “竟然两个人都不记得了……”蔡振宇看了眼陈思漫,又看了眼小女孩,“他们两个,到底谁才是小熊妹妹啊。” 安阎沉思片刻,又问了李思思一个问题,“你知道骗你来这个房间的小女孩叫什么名字吗?” 小女孩:“不知道,她没告诉我。” 安阎有点想不通了,小女孩为什么只记得自己叫李思思,却在她坚信自己没有失忆的情况下,忘了和绑架案中所有人的名字和长相!? “妈妈杀了我,但是我不敢告诉哥哥。”杜鸩突然出声,“蔡义华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安阎的脑海中猛地闪过蔡义华说的几句话。 “她不是她……” “我帮了,我真的帮了……可是人还是死了,还是死人了……” 安阎觉得他已触及真相。 这个真相,让他今夜看到的所有违背常理的事,都变得真实起来。 安阎和杜鸩对视一眼,确认他们的想法一样后,对小熊说出了结果,“小熊,十年前和你一起被绑匪烧死的,不是你妹妹,是陈勇骏和孙妍的女儿陈思漫。” 第258章 小熊不信, “不可能,他们怎么可能杀错人!?” 陈思漫也不相信,“如果我不是他们的女儿, 他们为什么要把我养大?” 在跟他们解释之前, 安阎先强调了一遍,“小熊, 陈思漫, 事到如今,你们两个应该很清楚,小熊妹妹就在这座房间里, 且只可能陈思漫和自称李思思的小女孩中的一个吧?” 小熊:“……嗯。” 陈思漫:“我知道他妹妹在这里,可我真的不是。” 李思思小声说道:“我也不是。” 小熊提醒安阎,“李思思在撒谎。” 安阎笑了笑,问小熊, “小熊,你还记得你在棺材板上看到的那句话, 还有你当时的反应吗?” 小熊:“记得,我觉得那句信息不是我妹妹留下来的, 我妈妈不会那样对她, 她也不可能写下那样的话。” 安阎笃定道:“那句话的确不是你妹妹留下的, 很可能是死去的陈思漫留下的。如果在棺材板上留下那句话的人是她, 所有的一切就都说的通了。” 小熊觉得莫名其妙, “怎么会说得通?她又没有哥哥。” “她以为你是他哥哥。”安阎推测道,“她把自己当成了李思思。” 小熊:“!!!” “你想一想蔡义华掉到棺材里后的反应。”注意到小熊脸上的表情变了, 安阎继续说道,“当他摔倒在棺材里,鬼不停地以你妹妹的口吻说话时, 他没有急着道歉,也没有立刻表现出懊悔,而是在一遍又一遍地提醒他自己,她不是她。蔡义华很清楚你妹妹没有死,活了下来,有鬼在以你妹妹的身份吓他。” 小熊白着脸,消化着这些讯息。 “你质问他为什么不帮你时,他说他帮了,但是还是死人了。小熊,你有没有他的话里看出点别的意思?”安阎提醒小熊,“他帮了你,你妹妹没有死,死在绑架案里的是别的小女孩。” “但是怎么可能呢,他怎么会为了我和我妹妹害死他朋友的女儿……”小熊茫然地看了陈思漫一眼,“绑匪……绑匪怎么会杀错人?这……真的太离谱了。” 从蔡振宇和蔡沁雅头上拿下来的面具还在房间里,就堆在蔡振宇的脚边。 塑料面具上都留有方便人看东西的孔,安阎偏头看了眼面具被封住的双眼,转头和小熊说话,“你们被绑架的时候,绑匪有没有给你们戴面具?就像蔡振宇脚边的那样,被封住眼睛的面具。” 小熊呼吸一滞,僵硬地点了点头。 “你和你妹妹当时都戴着面具,你们看不到他们的脸,他们也同样看不到你们的。”安阎想到了某种可能,“如果你妹妹和陈思漫穿的衣服很像,又戴着相同的面具,别人还能立刻分得清他们谁是谁吗?” “她们……他们两个换过衣服。”小熊激动地手都开始抖了,“蔡义华把饮料洒到了陈思漫身上,弄湿了她的花裙子,她说穿着湿衣服不舒服……蔡义华就让她和我妹妹把衣服换了。我当时只觉得他们在欺负我妹妹,没有想到别的。” “我们被绑架的那天,陈思漫和我妹妹一样,都扎了双马尾。我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她脖子上挂着一个洋娃娃面具,和绑匪给我妹妹戴的那个一模一样。”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确认他妹妹的确有活着的可能,小熊更不敢轻易相信安阎的推测了,“安先生……我们说的这些都只是我们的推测,如果蔡义华当时只让我妹妹和陈思漫换了裙子,没有让陈思漫戴面具呢?要是陈思漫没戴面具,她的爸爸妈妈怎么会认错人?” 小熊越想越觉得安阎的推测不靠谱,“他们在放火前给拿掉我们的面具,给我和妹妹的脸上贴了胶带,我就是在那时候看清了他们的脸。陈思漫的父母不可能没发现陈思漫和我妹妹被换了。” 安阎冷静道:“你还记得给你们脸上贴胶带的是谁吗?” 小熊努力回想着十年前的场景,“给我贴胶带的是孙妍,我看到陈勇骏和陈勇驰拿着头套站在她身后。蔡义华……蔡义华他……” 安阎:“蔡义华在给陈思漫的脸上贴胶布。” 小熊呆住了,“他在那时候还不说明陈思漫的身份,是让陈思漫替我妹妹去死啊。” “我爸爸不会做那种事!”一直屏住呼吸听他们说话的蔡振宇终于忍不住了,“他不会为了救一个人,就让另外一个去死。” 小熊被蔡振宇气着了,豁出去道:“你爸连绑架撕票的事都做得出来,让陈思漫替我妹妹死有什么稀奇的?” 蔡振宇理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安阎可以肯定现在的陈思漫就是小熊妹妹的事,从蔡义华的角度出发,只能推出这一推测极有可能是真的,但在陈思漫和李思思两个人都认为自己不是小熊妹妹,小熊也不相信陈思漫是他妹妹的情况下,唯有板上钉钉的证据才能让他们所有人信服。 就连死去的小陈思漫伪装成李思思的事也是他基于已知线索的推测,不能成为证据。 安阎站起来,在昏暗的房间里踱步。 安阎一边走,一边在脑海里重现他和杜鸩来到游乐园后所经历的一切。 海盗船、摩天轮、旋转木马、鬼屋…… 除了他早就知道的陈思漫和她母亲的反常关系之外,又有一件事情引起了安阎的注意,一件他在意却没有开口问的事。 安阎走到陈思漫身边,皱眉问她,“你一直是和陈勇骏他们一起行动的,在摇篮曲就要结束时,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和杜鸩的房间门口?” 陈思漫愣道:“我……我走反了。” 陈勇骏、陈勇驰、孙妍三人是在完成寻找小熊妹妹的任务时死掉的,他们在音乐结束时肯定在房间里,想起这个线索,安阎问得更清楚更直白了,“陈勇骏他们当时在哪里?为什么走廊上只有你一个人?” “他们……他们都在房间里。”陈思漫难堪道,“一个房间里只能待三个人,他们觉得我年轻,跑得快,让我出来重新找房间。” 杜鸩问道:“他们待的房间是谁找到的?” 陈思漫:“……我。” 刹那间,周遭静寂无声。 “虎毒不食子。”安阎问小熊,“我的推测,加上他们对待陈思漫的态度,你还坚持你眼前的陈思漫是陈勇骏和孙妍的亲女儿吗?” 小熊:“他们十年前能让陈思漫帮他们绑架我妹妹,十年后为了他们的命牺牲陈思漫,这是我了解的他们能做出来的事。” 安阎想不明白,“小熊,相信陈思漫是你妹妹有那么难吗?” 小熊低下了头,“他们没拿到钻石,就要活活烧死我和我妹妹。我没法相信这样的人会把我妹妹带出游乐园,愿意把我妹妹养大。”杜鸩冷声道:“如果他们发现你妹妹的身份后没有杀了她,就是为了从你父母那里得到钻石呢?” 小熊:“……”这确实像他们会做的事。 “我突然觉得有件事很不对劲,当年的绑架案中,绑匪没有拿到他们要的钻石,为什么我捡到的报纸里,却说绑匪拿到了赎金?”安阎托着腮说道,“虽说报纸的日期是伪造的,可没必要连内容也伪造啊,除非有什么原因……” 安阎拿出报纸递给自称是李思思的小女孩看,“小妹妹,你知道这张报纸是怎么回事吗?” 看到报纸上的新闻,李思思见鬼似的扭过了头,“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安阎见状看向杜鸩,“她肯定知道什么。” 杜鸩:“我问她?” 安阎:“好。” 杜鸩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到李思思抓起地上的面具待在脸上,跪在地上向和他们相反的方向爬去,嘴里不停地嘟囔着,“我是李思思,我被绑架了,我是受害者……我被一个坏孩子骗到了这里,我被绑架了……我是受害者,我不是坏人……” 小熊看懵了,“她……她这是怎么了?” 安阎想了想,解释道:“她应该就是陈思漫,她变成这样,很可能是因为无法接受自己害了你们,受刺激之后,彻底把自己代入了李思思这个身份。” “怪不得……怪不得她会在棺材盖上留下那样的话,怪不得报纸上写的是绑匪拿到赎金,一直没有被抓住……”安阎什么都想明白了,“妈妈杀了我,但是我不敢告诉哥哥。她在棺材盖上留讯息的时候,觉得她既是你妹妹李思思,也是孙妍的女儿。同时拥有两个身份。至于报纸,可能是因为她潜意识里希望她的父母能拿到赎金,不要被抓住吧。” 小熊不明白,“她既然觉得她是我妹妹,为什么说自己没有哥哥?” “我是受害者,我不是坏人……” 看到穿在小女孩身上的白裙子变成了他们在走廊上见过的,很短的花裙子,安阎走到小女孩身边,拿掉了她脸上的面具。 面具之下,小女孩烧得焦黑的脸,变成了他们曾在走廊上见过的女孩的脸。 一样的模糊,一样像是人用笔画上去的。 在走廊上把他们骗到这里的小女孩,和声称自己被绑架的李思思,竟然是同一个鬼。 穿着花裙子的小女孩一脸哭相,焦急地望着他们,“赎金,赎金什么时候到?再不把赎金送过来,他们就要烧死你们了。” 第259章 当务之急是拿到钻石, 想办法让他们所有人在绑匪点火之前离开这个房间。 安阎:“小熊,我可以肯定现在的陈思漫就是你妹妹,我们要完成任务, 只需要告诉你小熊妹妹是谁, 还是要做别的事情?” 小熊情感上已经相信陈思漫就是他妹妹,碍于他曾经对陈思漫做的那些事, 小熊不好意思站得离她太近, 紧张地跟在安阎和杜鸩后面,“我不知道,我以为这是一个永远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没想过找到她后你们要做什么。” 蓦地觉得口袋有点烫,安阎伸手一摸,发现他的裤兜里多了一个绒布做的东西,拎出来一个看, 竟然是个小巧的束口红绒布袋子,安阎吐槽道:“别告诉我钻石就在这里面。” 房间里, 一双双眼睛齐齐向安阎看过来。 安阎拽动绳子松开红绒布袋,把手伸进去后, 从里面摸出了一颗钻石, “……还真是。” 小熊懵了, “怎么回事?” 安阎摸了摸衣兜, 发现他放在里面的任务信封不见了, “我找到了小熊妹妹,你给我的任务信封变成了装着钻石的束口袋。只要把钻石给了外面的绑匪, 我们就能一起出去了。” 小熊有点不高兴,“不能不给他们吗?” 安阎:“不给他们,房间里的人都会被烧死。” 小熊偷偷看了陈思漫一眼, “还……还是给吧,烧死太疼了。” 安阎点点头,拉紧绒布袋的束口蹲在小女孩面前,“小妹妹,你不用担心,钻石我拿到了,我们马上就能一起出去,离开这里。这个房间里的人,谁也不会被烧死。” 小女孩点了下头,拿起被安阎放在地上的面具戴在脸上。 安阎疑惑道:“你戴面具干什么?” “我不想看到他们。”小女孩抱着膝盖缩在墙根,“看到绑匪,绑匪会杀我灭口的……” 安阎叹了口气,和杜鸩一道走到房间门口,抬手敲了三下门。 安阎:“想要钻石,就快点打开门放我们出去。” “啪——” 房间门从外面打开了,三个浑身是血的人戴着黑色头套出现在安阎和杜鸩面前,正是死在鬼屋的陈勇骏、陈勇驰、孙妍三人。 安阎:“……”怪不得小女孩说她不想看到绑匪。 刚站起来的蔡振宇一脸懵逼,进来给他们戴面具的竟然是陈勇骏他们!?一定是之前房子里太黑了,他才没认出来他们身上的衣服。 站在安阎身后的小熊气的冒火,追了上来,“怎么是他们!他们复活了!?” “别激动,他们没活。”安阎抓住小熊的胳膊,“在上一个游戏中死去的人,会以死亡的状态出现在下一个游戏中,你把他们当成会动的尸体就行了。” 站在陈勇骏和陈勇驰之间的孙妍冲着安阎伸出手。 安阎一脸嫌弃地把钻石放到了孙妍手里,“暂时先放在你这里。” 孙妍僵着胳膊把钻石拿在手里,和陈勇骏他们一起往旁边退了一步,给他们让开出门的路。 安阎看了眼杜鸩手里的红裙子洋娃娃,回头对身后的人说道:“都出来吧,记得把洋娃娃带上。” 房间里的所有人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大家之前一直在想办法找小熊妹妹,想办法离开这里,待在房子里的人还没空闲去感受真相带来的刺激。如今他们有了赎金,不用再担心被活活烧死,所有人的内心都被尴尬和五味杂陈的情绪填满了,一股脑地全写在了脸上。 安阎蹙着眉,目光从他们脸上依次掠过。 蔡振宇、蔡沁雅兄妹俩盯着地面,一副没脸见人的丧气样,不敢看谁也不好意思看谁。 陈思漫眼巴巴地看着小熊的后脑勺,一脸紧张,脚尖点在身前的空地上,却迟迟不敢迈出第一步。 小熊的背僵得跟块木头似的,双眼直直看着门外的走廊,头也不敢回。 安阎走到墙角把缩在那里的小女孩拉起来,伸手撕小女孩面具上的胶带。 小女孩害怕地往后躲,“别!别动我的面具!” 安阎解释道:“遮住眼睛没法走路,绑匪戴着头套,你不用担心会看到她们。” 小女孩没再闪躲,乖巧地站在原地,让安阎撕了面具上挡着她视线的胶带。 撕完胶带,安阎牵着小女孩往门口走,“我和杜鸩先带着小妹妹走了,你们想待就继续待着,我会记得帮你们关门的。” 小女孩用力晃动手腕,试图把手从安阎手里抽出来,“不要,我要和他们一起走,他们不离开这里,我也不走。” 安阎问她,“为什么?” 小女孩慌乱地瞥了小熊和陈思漫一眼,低着头,摸了摸身上的花裙子,“是我……是我害了他们。” 不知道小女孩指的是这一次的欺骗,还是十年前的那次,安阎试探道:“你知道你是谁了?” 小女孩把头埋得更低了,“我……我送你们出去。” 安阎松手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对还站在原地没有动的几个人说道:“先离开这里,其它事等出去再说。” 小熊鼓起勇气转过身,走到陈思漫身边,冲着她伸出手,“我能和你一起走吗?” 陈思漫左手拿着白蕾丝裙洋娃娃,右手握住小熊的手,“嗯。” 直到小熊和陈思漫跟着安阎、杜鸩他们出了门,蔡振宇才牵着蔡沁雅站了起来,拿着粉白格子裙洋娃娃走在最后。 “哒哒哒——” 黑暗的走廊中只能听到安阎、杜鸩一行人的脚步声,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走了大概两分钟后,安阎等人走出了走廊,来到了一条黑暗的通道,构造和他们来密室时走的那条暗道很像。 安阎出声问小女孩,“你要带我们去哪里?” “带你们出去。”小女孩回过头,露出一张戴着面具的脸,面具下的眼睛红得滴血。 很快,小女孩引着安阎、杜鸩他们来到了一个岔路口。 隐约看到岔路口站着一个人,安阎伸手拉住还在往前走的小女孩,“别走了,前面是岔路,还有人守着。” 安阎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照过去,发现站在岔路口的,是几十分钟前被棺材板压死的蔡义华。在蔡义华身旁,有一栋红色的,一人多高的小木屋。木屋门口,坐着一个穿着黑裙子的洋娃娃。 安阎提前伸出胳膊,拦住身后的几个人,“你们先别动,死人可不会跟你们讲道理。” 很明显,安阎这么做主要是在拦蔡家兄妹。蔡振宇看了眼走在他们前面的陈思漫和小熊,什么话也没说。 “啊!我手里的洋娃娃在动!”蔡振宇吓得一松手,手里的粉白格子裙洋娃娃便掉到了地上,她爬起来,一步步向小木屋走去。 就在粉白格子裙洋娃娃走到小木屋门口的瞬间,杜鸩手里的洋娃娃开始动了。杜鸩弯腰把她放在地上,单膝蹲在地上看着洋娃娃走回家。 接着,陈思漫手里的洋娃娃也动了起来,放到地上后,便像先前两个洋娃娃一样,走了回去。 当三个洋娃娃都回到小木屋里时,站在岔路口的蔡义华猛地睁开了眼,从小木屋的窗户里抽出了一个包装好的礼物盒。他捧着礼物盒向安阎他们走来,把礼物盒放在了安阎面前的空地上后,又转身回去了。 安阎打开两个鞋盒大小的礼物盒,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印满血指印的信封。 “别看!”小熊喊了一声,抬手想要捂住陈思漫的眼睛时,才意识到他远没有陈思漫高,根本够不着她的眼睛。 陈思漫握住他的手,“哥,你别担心,我什么也没看到。” 小熊又激动又尴尬,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愣愣地看着安阎拆信封。 杜鸩拿着手机,安阎从信封里抽出信纸,把信纸放到光下念了起来。 “亲爱的朋友: 谢谢您将我最爱的洋娃娃送回家,为了感谢您,我将告诉您一个埋藏在我心底许久的秘密。 请一定要小心把你们带到这里的引路人,穿白裙子的美丽少女只会将你们带到地狱。只有跟着穿花裙子的恶魔,才能活着离开。” 蔡振宇喃喃道:“让我们小心谁?我们来这里站了几分钟了,没看到这附近有穿着花裙子或者白裙子的人啊……” “信里说的引路人就是把我们带到这里的小女孩。”安阎捏着信纸偏过头,看向站在他身旁的小女孩,“小妹妹,岔路口一共有四条路,你觉得我们应该走哪条?” 当光照在小女孩身上时,安阎骇然发现,她身上的花裙子不知在什么时候又变成了白色。 第260章 小女孩伸直胳膊, 远远指向其中的一条路,身上的白裙子在手电筒的光下轻轻晃动,“走第二条。” 安阎:“换一条。” 小女孩不肯换, “只能走第二条路, 要是走别的路,你们都会死。” 安阎解释道:“我是让你换一条裙子。” 小女孩眨了眨眼睛, “我……我不能换。” 知道引路人是小女孩后, 蔡振宇就一直在琢磨信里的内容,想帮大家的忙,“安先生, 那封信里写着穿着花裙子的是恶魔,会不会是在暗示我们别听她的话?我们是不是应该和信里的提示对着干,听白裙子小女孩说的,走第二条路出去?” 一般情况下, 密室逃脱的关卡难度会随着游戏的进程越来越难,这封信的提示内容说得直白又简单, 想到它有可能是密室逃脱中的最后一道关卡,安阎也忍不住想要多想, 把信中的内容脑补得更复杂。 不过以安阎的经验, 过度解读信里的提示可不是什么好事, 大概率会把他们带到无法解除的困境。 “别急, 先搞清楚花裙子的她想让我们走哪条路。”回答完蔡振宇的疑问, 安阎蹲下来看着戴着洋娃娃面具的小女孩,“小妹妹, 你为什么不能换裙子?我觉得你穿花裙子挺好看的,比白裙子更适合你。” “我不要……穿上花裙子会害人,会害死你们的。”小女孩摇着头说道, “我把你们从走廊骗到那个房间,又把你们引到这里,已经很对不起你们了。我不能再做错事,我只有继续穿着白裙子,才能带你们走出去。” 听到小女孩在哭,安阎摘掉她的面具,小女孩烧焦的脸上淌满了血泪。 “大哥哥,我真的不想再害人了,也不会再假扮受害者……”小女孩哭得一抽一抽的,“你别让我把裙子换回去。” 安阎伸手擦了她的眼泪,温声问道:“别哭,你先告诉你我的名字。” “我叫李思……”小女孩忽然改了口,“我叫陈思漫。” 安阎把掌心贴在她的头上,“过去的事你都想起来了?” “嗯。”小女孩的头低得快埋到了胸口,“我想起了十年前的事,也知道我今晚又害了你们。” 小女孩伸手抓住安阎的袖口,“大哥哥,我不能再害人了,你别让我换花裙子好不好?我每次穿花裙子,都会做伤害别人的事。” “这次不一样。”安阎温和道,“这一次只有穿着花裙子的你,才能带我们走出去。” 小女孩:“不可能,我在那种情况下只会给你们带来危险,大哥哥,你别被信上的内容骗了。” 回想小女孩穿花裙子和穿白裙子时的不同,安阎隐约想到某种可能,开始忽悠小女孩,“你放心,我不会被骗,我分得清哪个答案是真的。” 小女孩,“我不信,她太坏了,你肯定会被她骗的。” 小女孩对穿花裙子的自己的称呼怎么从我变成她了?安阎眉头一皱,套小女孩的话,“你知道她做了什么吗?就说她很坏。” “她……”小女孩吞吞吐吐道,“她找找你们玩,把你们全部骗进了房间,还把你们骗到了这里……她十年前找李思思玩,害得李思思和她哥哥被绑架,还被绑匪杀了……” “不对……不对……我就是李思思啊,我哥哥没有和我一起死,我没有哥哥……”小女孩越说越混乱,抱着头蹲在地上,坐着缩成一团。 安阎垂眸看着在地上缩成一团的白裙子小女孩,沉声对小熊说道:“小熊,这大概就是她没有哥哥理由。” 如果李思思没有哥哥,就没有人会和李思思一起被绑架,一起死了。 小熊拧着眉毛说道:“错都错了,再逃避有什么用。” 陈思漫虽然没有十年前的记忆,但她被陈勇骏和孙妍养大的,很清楚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小女孩会找她玩,要么是小女孩根本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要么是被陈家人逼的,无论如何,过错都不该让她一个人承担。就算陈思漫知道小女孩是不该承担这些,可只要看着年幼的哥哥的脸,陈思漫就控制不住地想要责怪小女孩,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不是李思思,你是陈思漫。”杜鸩不紧不慢地开口,每个字都刺激着小女孩的神经,“十年前,你帮助你父母和叔叔绑架了李思思和她的哥哥,害她哥哥被你父母活活烧死,她在你家人的阴影下度过了悲惨的十年。这一切虽然不是你直接造成的,但确实是因你而起。” 小女孩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不,我不是……我不是陈思漫……我没有做那些事。” 蔡振宇见状小声嘟囔着,“杜先生会不会太过分……” 安阎瞪了他一眼,蔡振宇把剩下的字吞了回去。 “十年前你背后有一群恶人,你没有办法阻止他们做任何事情。”杜鸩无视了小女孩的哭声,“今天不一样,今天只有你一个人。你是想帮我们,还是想害我们,你一个人就能做决定,没有人逼迫你。” “如……如果我还是做错了……怎么办?”小女孩一边哭一边说,脱掉了名为“李思思”的壳。 杜鸩冷声道:“我保证,你做的决定,根本无法对我们造成任何伤害。” 小女孩还在犹豫,“可是……” 安阎轻声安慰她,“小妹妹,别怕,你真的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坏。” 小女孩仰着头看安阎,“我穿花裙子的时候,有没有伤害过你们?” 安阎:“没有,你在走廊里给我们放了一片海。” 小女孩:“???” 安阎:“我的意思是,你在做任务的时候,给我们留了很大的余地。” 蔡振宇:“……”留余地了吗!?他当时明明都快被吓死了。 在安阎和杜鸩的劝说下,小女孩终于接受了曾经的自己,身上的白裙子换成了一件合身的花裙子。 是时候开口问她了,安阎低头问她,“陈思漫,你觉得我们该走哪条路?” 小女孩伸出手,指了一个在安阎和杜鸩意料之中的方向,“大哥哥,我们走第二条路。” 小熊吃惊道:“安先生,怎么会这样?” “她把她自己想得太坏了,其实无论穿什么裙子,她都不会伤害我们。”安阎拍了下小女孩的肩膀,“走,我们一起出去。” 小女孩僵在地上不动。 安阎又拍了下她的肩膀,“怎么了?你没事吧?” “我……我都想起来了。”小女孩转头看着身后的陈思漫和小熊,对着他们哭了起来,“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们……那天妈妈给我买了两张票,让我找你和你一起玩旋转木马,我以为她只是想让我们玩游戏,没想到……” 小熊握紧陈思漫的手,抢着说道:“她已经忘了的事,麻烦你不要再讲出来给她听了。” 小女孩被噎着了,“我……” 安阎拉了一把小女孩的胳膊,“他们心里正不好受,道歉的话等出去再说。” 顺着小女孩指的第二条路往出走,五分钟后,安阎他们便一起离开了密室逃脱的场地。 蔡振宇回头望了眼身后的铁栅栏,小声问安阎,“安先生,我爸爸还在里面,他还能出来吗?他……能不能复活?” 安阎:“暂时不行,旋转木马还没有亮。” 不只是旋转木马没有亮,三分钟过去了,整个游乐园始终一片寂静。安阎、杜鸩等人没有看到游乐园的其它地方亮起灯光,也没有听到任何童谣声。 小熊不好意思问他妹妹,开口问安阎,“安先生,你们为什么一直站在这里不动?” 安阎:“在等着玩下一个游戏,哪个游戏项目附近的灯亮了,我们就去哪里。” 又等了一分钟,游乐园依旧无事发生。 安阎从兜里拿出门票,映着手机屏幕的光看,“……怪不得半天没动静,我们已经把所有游戏项目都玩过了。这游乐园很抠门啊,在门票上印了这么多张图,结果只有五个项目。” “五个?我们不是只玩了四个游戏项目吗?海盗船、摩天轮、鬼屋、密室逃脱……”蔡振宇一个又一个地数着,数完了之后,才发现有点不对,“安先生,那个旋转木马,算我们玩过的游戏项目吗?” 安阎:“……”他似乎没有玩过。 第261章 安阎确实没玩过旋转木马。 他只是站在旋转木马旁边, 看着其他人在音乐中转了一圈又一圈,一个个从尸体变成了活生生的人。 安阎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先去旋转木马那边看看吧。” 蔡振宇很赞同安阎的决定, “好, 说不定在那里能看到我爸爸,我们之前活过来的时候, 就出现在那里。” “那种画面, 你不会想看的。”安阎轻轻嘟囔了一声,拿着手机和杜鸩走在最前面,小女孩不好意思和陈思漫他们走得太近, 紧紧跟在安阎和杜鸩身旁。 安阎偏头问她,“我们之前在旋转木马遇到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是不是你?” 小女孩摇头道:“不是我,这次是我第一次离开密室。” 安阎回头看了眼离他半米远的小熊兄妹, 又看了眼远远跟在小熊他们后面的蔡振宇兄妹,拉着杜鸩放慢了前进的脚步。 “我爸在那里!” 旋转木马周遭漆黑一片, 看见旋转木马上有几个人影,蔡振宇喊了一声就往前冲, 被安阎拽住了衣服。 安阎:“别急, 看清楚再过去。” 安阎往前走了几步, 把光照在旋转木马的台阶上。以那道光源为中心, 旋转木马上被黑暗掩盖住的景象暴露在了众人眼前。 就像安阎和杜鸩曾经看过的那样, 陈勇骏、孙妍、陈勇驰、蔡义华都被拧成坐骑的造型,升降柱穿过他们的身体, 把他们全都钉在了上面。坐在他们身上的,依旧是一个个盛装打扮的洋娃娃。每个洋娃娃脸上都带着和陈勇骏等人一样瘆人的笑容,冰冷的目光正好投在安阎、杜鸩他们的身上。 “我屮艸芔茻……”蔡振宇的脸变得和纸一样白, 跑到一旁吐了起来。 蔡沁雅的脸色也不好看,捂着嘴去照顾他哥了。 小熊比蔡振宇他们更早看清旋转木马那边的情况,安阎刚把光打在旋转木马上,他就拉着陈思漫背过身站着,提醒陈思漫不要回头。 陈思漫看了一眼正对着塑料袋吐的蔡振宇,“他们看到了什么?” “没什么。”小熊笑着说了一声,转身问安阎,“安先生,他们四个为什么会在这里?” 安阎:“我之前跟你提过,死在游乐园的人还会复活,被钉在这里就是他们复活的开始。” 小熊没吭声,沉着脸看着旋转木马。 一分钟过去了,旋转木马毫无动静。 蔡振宇揉着肚子走过来,“安先生,我们上次是活着在旋转木马上醒来的,这次怎么会这样?” “大概是又要玩游戏了吧,先找找附近有没有写着游戏规则的立牌。”安阎说完向通向鬼屋的那条小路走去,他记得那附近有一块没有字的立牌。 安阎走了几步,就看到了被杜鸩摁在地里的木质立牌。 安阎把光照在立牌上,看到之前空无一字的立牌上多了好几行字。 “特大惊喜!没想到吧,因玩游戏项目死去的人并不会真的死去,他们还有机会复活!只要情况满足以下条件之一,在游乐园玩游戏项目时死去的人就会复活: 1、所有生还者皆玩完所有规定游戏项目; 2、游戏参与者大量死亡之后,存活人数不足,无法继续玩剩下的游戏项目。” 除了这几行大字之外,安阎看到立牌下面还有几行小字。 “补充说明: 1、我们没有剥夺尸体玩游戏的权利,所有玩家以尸体状态参与的游戏项目,也会计入他们玩过的项目当中; 2、此立牌上的规则仅在有人通关后出现。” 陈勇骏、蔡义华、孙妍等人上次复活符合的应该是第二种情况。 根据立牌上的补充说明可以知道,他们当中已经有人成功玩完了所有游戏,由于还有人没有通关,蔡义华等人才没有复活。 蔡振宇想不明白,“所有游戏项目我们都是一起玩的,怎么会有人没有通关呢?” 唯一没有玩过旋转木马的玩家安阎举起了手,“我没有玩过旋转木马。” 蔡振宇:“???” “我没死过,怎么跟你们一起玩?”安阎拿出他和杜鸩的门票,发现杜鸩的门票已经变成了彩色的正常门票,而他的门票还是老样子,像是阴间做出来的,“通关后门票是全彩的,你们都把门票拿出来看一眼,万一还有人没玩完所有项目呢。” 蔡振宇、蔡沁雅、陈思漫三人纷纷拿出自己的门票检查,他们的门票都变成了全彩的。 安阎默默把他的门票塞回兜里,“……看来只有我一个活人玩了。” 众目睽睽之下,安阎目不斜视地向旋转木马走去,被小熊拦了下来。 小熊仰着头,红着眼睛看向安阎,“他们是杀人犯,死有余辜,为什么要复活他们?” 安阎垂眸和小熊对视,“把他们交给警察,你会得到你想要的结果。” 小熊:“你保证他们不会逃跑?” 安阎:“我保证。” 当安阎迈步走上旋转木马时,缠在旋转木马周围的灯全部都亮了。 安阎:“行吧,上次不带我玩,转眼就成了我不在,他们谁也玩不了。” 安阎绕过陈勇骏等人,走到独角兽坐骑旁边坐了上去。 霎时间,熟悉的前奏响起,却不再是先前的那首音乐了。 旋转木马晃了晃,按照逆时针的方向缓缓转动。 “好运来祝你好运来,好运带来了喜和爱,好运来我们好运来,迎着好运兴旺发达通四海……” 安阎屏住呼吸,“……”他记得袁导经常用这首歌在灵异节目里招鬼,一次都没有招到。 “叠个千纸鹤再系个红飘带,愿善良的人们天天好运来……” 歌声中,坐在尸体上的洋娃娃和他们身下的尸体一起以奇怪的角度扭过头,睁大双眼,用贪婪、可怖的目光注视着站在旋转木马周围的人。 “好吓人。”蔡沁雅躲在蔡振宇身后,直到蔡振宇的身体转到他们面前时,才探出头看了一眼。 “别怕,忍一忍就过去了,爸爸马上就会活过来……”蔡振宇楼主她的肩膀,“等他回来了,我们就可以一起离开这见鬼的游乐园,再也不用玩这种吓死人还要人命的游戏了。” 旋转木马转了一圈又一圈,小熊和陈思漫握着手站在一起,心情复杂地看着陈勇骏、蔡义华他们的身体和肤色一点点变得正常,越来越像个人。 十几圈后,音乐结束了,原本被钉在旋转木马上的四具尸体都变成了活人,时间又一次回到了十一月十五日零点。 “爸爸!”守在旋转木马周围的蔡沁雅和蔡振宇二人冲着蔡义华跑了过去,一家人抱成一团。 她再次活过来了,孙妍本能地在周围寻找陈勇骏、陈勇驰的身影,正巧瞥见陈思漫正和小熊手牵手站在空地上。她移开目光,看到杜鸩身旁多了一个戴着面具的小女孩,她扎着双马尾,身上的花裙子特别眼熟。 目光再次移到陈思漫和小熊身上的瞬间,孙妍仿佛明白了什么,他伸手拉了陈勇骏一把,转身就跑。站在他们身旁的陈勇驰也反应过来了,紧紧跟在他们身后。 没想到的是,他们只跑了不到五米,就被杜鸩只身拦了下来。 看着杜鸩身后那道伸入灌木丛中的血红色鬼影,陈勇骏他们三个全都被吓得定在了原地,不敢动了。 安阎拿着手机赶了过来,“手机有信号了,我现在打电话报警?” 杜鸩:“嗯。” 担心陈勇骏他们逃跑,安阎和杜鸩一起把陈勇骏的外套撕成布条,把他们三人的手脚捆了起来。 还剩最后一个,安阎拿着绳子走到蔡义华、蔡振宇身旁。 “我不跑,我一定会跟着警察同志去警局。”蔡义华伸手摸了下蔡振宇的胳膊,“其实我早就想去警局自首了,只是当时孩子年纪太小,我又贪心,想照顾他们长大。现在他们都长大成人,到了我给李想和漫漫一个交代的时候了。” 安阎把绳子扔到地上,“你说的漫漫是和小熊一起被烧死的小女孩?” 蔡义华愣道:“你怎么知道?” 安阎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空地,“她就在那里。” 看到那件时常出现在他梦中的花裙子,蔡义华揉了揉眼睛,僵着腿走到小女孩身边,抓着小女孩的胳膊跪了下来,“漫漫,对不起……叔叔当年不是要故意害你的,我本来想先把李思思送出去,再回来救你,没想到火烧得那么大,什么都来不及了……” “漫漫!?她真的是漫漫?我女儿陈思漫?”陈勇骏趴在地上,像蠕动的虫子一样爬了过来,“漫漫,爸爸好想你,让爸爸看看你好不好?” 小女孩跑了几步躲在安阎和杜鸩的后面,“你们害得我变成了我最讨厌的样子,害死了李想,也害了李思思十年,我不想见到你们。” 陈勇骏流着泪说道:“漫漫,我是你爸爸啊,你别不理我。” 安阎本来不想劝的,可小女孩年纪太小,他就忍不住劝了一句,“要不你和他聊几句?万一以后后悔……”小女孩坚持道:“我不会后悔,真的。” 事已至此,安阎便不再劝了。 陈勇骏见她态度如此坚决,便不再厚着脸皮再待在这里,蠕动着身体,爬去了陈勇驰、孙妍那边。 想着警察就快到了,安阎从兜里拿出一枚胸针,悄悄问小女孩,“一会警察叔叔就快来了,你是想躲起来继续留在游乐园,还是暂时待在这枚胸针里,跟我去我们住的民宿。你杜哥哥是那里的老板,民宿里有个和你年纪差不多的鬼小孩,也是女孩子,你们肯定合得来。” 旋转木马是她和李思思、李想噩梦开始的地方,小女孩最后看了眼身后的旋转木马,对安阎说道:“大哥哥,我想跟你和杜哥哥走。” 安阎怕小女孩的消失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他留下杜鸩镇场子,自己先假装要把小女孩送走,在周围转了一圈后,再拿着被小女孩附身的胸针走了回来。 安顿好小女孩,安阎又摸出一枚胸针去找陈思漫和小熊了,“或许你们需要这个。” 小熊偷听到了安阎和小女孩说的话,知道这枚胸针有什么作用。 “安先生,谢谢你。”小熊伸手接过胸针,把胸针放在了陈思漫的手里,“思思,只要你需要,我会一直陪着你。” 二十五分钟后,警察赶到了。 警车把在场的所有人拉回警局,依次询问他们今晚发生的事情。 在杜鸩的威胁下,所有人只交代了他们晚上带着门票来游乐园玩的事,谁也没说和游戏有关的内容。只有孙妍在警察的审问下露了馅,告诉警察他们带着门票去游乐园不是为了玩,而是为了寻找云山游乐园的宝藏,他们十年前没有拿到的钻石。 警察告诉她,李思思和李想的妈妈在送赎金的过程中发生意外坠湖,那袋钻石也掉在了湖里,再也没找到。因此,警察怀疑孙妍在故意编造事实骗他们,不认真配合他们的工作。 孙妍担心警察误会,告诉警察他们收到的装着门票的信封里就有一颗漂亮的钻石。她也真的在游乐园的鬼屋里找到了钻石。而当她拿出身上的钻石,试图证明自己说的真话时,才发现她像宝贝一样装在身上的,其实是几颗差不多大小的石头。 审讯室里,孙妍对着面前的石头哇哇大哭,就像失去了全世界。她不知道的是,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失去她的生命。 几个小时后,警察对安阎、杜鸩、陈思漫、蔡振宇和蔡沁雅几人的调查便结束了,离开的时候,陈思漫开口问送他们离开的警察,“警察同志,您可以告诉我十年前为什么失忆吗?” 警察说道:“根据陈勇骏的口供,他们拉你离开现场的时候,你不肯走,挣扎得很厉害,在挣扎的过程中把头碰到了墙上。等他们把你带到车上,发现你不是陈思漫而是李思思时,才知道你失忆了。” 陈思漫握紧手里被小熊附身的胸针,白着脸笑了笑,“好,我知道了,谢谢您。” 当她从警察局走出来时,看到安阎和杜鸩正站在一旁等她。 安阎:“时间太晚了,我们先送你回家,再去附近的酒店居住。” 陈思漫拿出手里的胸针给安阎看,“没关系,有我哥哥在,我很安全。” 安阎勾住杜鸩的手指,“我们先走了,再见。” 路灯下,安阎牵着杜鸩,迎着夜风慢慢走着。 “一切都结束的感觉真好。”走着走着,安阎对着黑夜霓虹笑出了声,“杜鸩,我们先找个酒店睡一觉,等睡醒了再去停车场取车,你觉得怎么样?” “好。”杜鸩垂着眼睛,长长的睫毛掩住了眼底的那些不甘。 他心里很清楚,一切还没有结束,他失去的记忆还没有回来。 在酒店房间睡觉的时候,杜鸩把安阎搂得很紧,仿佛只有这样,才会让他忘记心里若有似无,让他不痛快的空虚。 十一月十五日下午三点,安阎开车载着杜鸩启程赶往云市,回迷心民宿。 第262章 每次游戏结束后, 安阎和杜鸩都要回到迷心民宿进行短暂的休息,抽完卡后又要离开迷心民宿,前往新的游戏地点玩新的游戏。唯有这一次, 他们回去后不用再抽卡, 不用再去玩新游戏,想在迷心民宿待多久就待多久。 “我们最近总是到处跑, 虽然好玩, 但也是真的累。”安阎握着方向盘,感受着从窗户里吹进来的风,“这次回去, 我一定要在迷心民宿好好休息几天,天天坐在房间里直播。什么时候观众把迷心民宿看够了,我们什么时候再换地方。你觉得怎么样?” 杜鸩坐在副驾驶位,偏头看安阎, “那你至少得在迷心民宿住一年。” 安阎偏头看了杜鸩一眼,“哎, 为什么?” 杜鸩:“迷心民宿有很多鬼,每天不重样也够观众看一年了。” 安阎笑了, “一年就一年, 只要是和你一起住, 我在迷心民宿住十年也没问题。” 由于安阎他们今天出发得比较晚, 又花时间在路上吃了顿晚饭, 等他们把车开进云市时,天已经黑透了。 晚上八点二十五, 安阎把车停在迷心民宿的院子里,和杜鸩一起下了车。 一下车,安阎就觉得院子里的气氛有点不对劲, “杜鸩,你有没有觉得迷心民宿今天有点不对劲?我总觉得迷心民宿和以前不一样,是不是那些鬼又搞事了?” 杜鸩瞥了眼挂了蜘蛛网的迷心民宿楼门,莫名其妙地有些烦躁,“大概是吧。” “唔,连你都这么觉得,我进去的时候得小心点了。”安阎站在台阶下活动了下脖子和腿,而后迈上台阶,抬脚踹开了迷心民宿的大门。 只见迷心民宿里昏暗一片,连个鬼影都看不到。 安阎递给杜鸩一个眼神,二人一前一后地进了迷心民宿的楼门。 就在他们迈进民宿大厅的刹那,大厅顶部的灯忽然剧烈地晃了起来,吱呀乱摆,一副随时要掉下来的样子。 紧接着,一声接一声的鬼叫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是有百鬼躲在民宿的墙壁里哭。 哭声一声比一声凄厉,不像是在放录音,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这实在不像是半夜放火和前台小妹他们能搞出来的阵仗,难道迷心民宿在他们不在的时候出事了? 安阎决定先诈唬他们一波,抬头冲着楼梯喊了一声,“别演了,都给我滚出来!” “咚咚咚咚——” 半夜放火、前台小妹、保洁大妈等鬼一个接一个的从楼梯上滚了下来,就地缩成一团,满脸写着恐惧。 安阎:“……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吓鬼了?” 保洁大妈哆哆嗦嗦地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安阎说道:“不……不是你,是你后面的……” “我后面除了杜鸩什么都没有啊。”安阎嘟囔着回过头,还没看清身后还有什么,就被杜鸩摁在了怀里。 瞥见杜鸩身上的黑衣服变成了血红色的长袍,安阎隐约觉得杜鸩身上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你突然换衣服干什么?” 杜鸩没吭声,沉默了片刻才慢慢地吐出了几个字,“安阎,谢谢你。” 安阎愣了一下,“谢我什么?” 杜鸩亲了下安阎的脖子,轻声说了一长串话,“谢谢你没有放弃我,谢谢你找了我这么久,谢谢你陪我玩这么多次游戏……还有,谢谢你爱我这么多年。” “这你确实该谢谢我……”安阎话说了一半,才发觉有点不对,“忽然提这么多年干什么?杜鸩,你是不是恢复记忆了?” “嗯,就是在进门的时候恢复的。”杜鸩直直看着安阎的双眼,“我心里高兴,不小心闹出了点动静。” 安阎全明白了,“原来刚刚那些鬼哭鬼嚎都是被你吓出来的啊。” 杜鸩轻轻笑了,“是我吓出来的,厉不厉害?” 安阎看呆了。 原来杜鸩恢复记忆后的感觉是这样的。 他以为杜鸩和他早就足够亲密,却没想到,他们还能更加亲密。 忽悠过那么多鬼的安阎,此时竟然有点词穷。 杜鸩的喜怒和他们的鬼命息息相关,蜷缩在地的一众单身鬼等不到安阎夸杜鸩,个个心急如焚,深怕老板一生气直接送他们一首凉凉,干脆自己上了。 “特别牛逼!” “老板您就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鬼,没有之一!” “老板,我决定写一个以老板为原型的恐怖厉鬼,绝对能够吓死迷心民宿的所有鬼。” …… 刚想好怎么夸杜鸩的安阎,“……” 只想安静地听安阎夸他的杜鸩,“……” 试图功成身退的众单身鬼,“老板,我们可以走了吗?” 杜鸩冷眼看着他们,“我觉得你们躺这里装饰地板挺好的,今晚就睡这里吧。” 等他偏头和安阎说话时,眉梢眼角的冷意就全部散尽了,只剩下和月光一样淡的温柔,“安阎,大厅冷,我们去二楼休息。” 安阎:“好。” 杜鸩走在前面,安阎跟在他身后上楼。 一双手从旁边伸过来,抓住了安阎的裤管。 安阎一低头,看到的是半夜放火的脸。 半夜放火:“安先生,为什么老板会生气?是我们还夸得还不够好吗?” “你猜对了,就是因为你们夸得还不够好。”安阎坏心眼道,“明天开始多看看字典吧。” 保洁大妈说道:“可字典只有一本,不够我们这么多鬼看啊。” 安阎笑眯眯道:“不用担心,我明天网购一百本字典,保证够你们看到地老天荒。” 杜鸩站在更高的台阶上看着安阎忽悠鬼,想着安阎曾经在他面前忽悠过多少次鬼,想着安阎每次说的话有什么不同,便觉得失而复得的回忆变得愈发珍贵起来。 进房间后,杜鸩扣着安阎的腰在床上折腾了一夜。 等安阎睡醒,已经到了第二天下午,彼时杜鸩正披着外套,背对着安阎坐在床边。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温柔地洒了杜鸩一身。 听到身后的动静,杜鸩回过头看着安阎。 杜鸩:“安阎,我想再和迷心民宿做一次关于愿望的交易。” 安阎疑惑道:“什么交易?” 玩过五次游戏之后,他拿回了属于自己的记忆,也终于有了一个人类的身体,可以陪安阎去任何地方。 可杜鸩想得到的,远远不止这些。 他虽然有了人的身体,可到底不是人,活得时间肯定比普通人长得多。 杜鸩俯下身凑过来,亲了下安阎的嘴角,“我想和你同生共死。” 从相识到死亡,杜鸩希望他每一天的记忆都被安阎填满。 短短数十年,就是一生。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到这里就结束啦,杜鸩和安阎会一起幸福地度过很长很长的时间,感谢大家包容这篇文的各种问题和不足,陪我这么长时间。下章开始更番外,大家有什么想看的可以告诉我,我有灵感就写。 下篇文开《恐怖回收场(无限)》,主受,强强,一句话简介:你回收恐怖,我回收你,文案还没想好,在连载之前会放出来。 为了避免出现断更的情况,下篇文我会存够存稿再开,大概会在今年11月中旬或者12月初开始连载。预计会有一点克系元素,感兴趣的小伙伴可以收藏一下。 最后求一波作者收藏,惯例前排50个小红包,谢谢大家支持,比心。 第263章 安阎知道杜鸩有了身体后也没有变成普通人类, 杜鸩不会老,拥有的时间比普通人长得多。 听到杜鸩说要和他同生共死,安阎愣了一下, “我一辈子最多也活不过一百年……” 杜鸩打断安阎的话, “我只要这百年就够了。” 安阎:“万一我只能再活十几年呢?” 杜鸩认真道:“不管你能活多久,我的想法不会变。” 安阎豁出去了, “就算一年也一样?” 杜鸩立刻点头, 目光坚定如磐石,他不在乎什么时候死,只在乎他身边有没有安阎。 他在杜鸩心里就这么重要吗? 只是这样想着, 安阎就觉得胸口烧得慌,头也晕乎乎的,像是刚喝完一杯世界上最烈的酒。 安阎张了张嘴,差点就答应了杜鸩。 安阎:“我觉得这样不太好, 你让我再想想……” 杜鸩蹙眉道:“为什么?是因为我活的时间会变短吗?” 安阎实话实说,“嗯。” 杜鸩直直看着安阎。 再被杜鸩看下去, 他就要忍不住答应了。安阎连忙翻身下床,“我肚子饿了, 下去吃点东西……” “别走。”杜鸩勾住安阎的腰, 再用力一拉, 安阎的上半身就撞在了他的身上, “同生共死不只有这个意思, 还有另外一个……” 安阎垂眸对上杜鸩的视线,“还有什么?” 杜鸩郑重道:“安阎, 你愿意和我活一样久吗?和我在一起数百年,甚至上千年。” “我知道活得太久不是什么好事,也明白你不想我和你一样只活几十年……”杜鸩把安阎的身体搂得更紧, 像是要把安阎的骨肉全部刻入他的身体中,“但是这两种,你必须选一种。安阎,我不能接受我的生命里没有你。” 如果必须在这两种里选一种,安阎当然觉得不影响杜鸩生命的选项更好,可是…… 安阎亲了下杜鸩凌厉的眼角,“你给我点时间,让我认真考虑一下?” “嗯。”杜鸩松开安阎,拉着他一起下了床,“你先去洗漱,我让他们把饭送上来。” 安阎点点头,穿上拖鞋向卫生间走去。 吃了午饭后,安阎拿着手机坐在床上,在直播平台发了一条动态,告诉关注他的粉丝今晚八点准时直播。 此时距离杜鸩说出同生共死的愿望刚好过去一个小时,安阎还没有想好怎么回答杜鸩。他放下手机,转头看向坐在窗边看书的杜鸩。 安阎以为杜鸩会紧张,会想要快点知道答案,没想杜鸩看书的状态和平时没什么不同,依旧是一脸平静的样子。 感受到安阎的视线,杜鸩把看了快二十分钟也没翻页的书放在一旁,抬头看着安阎,“你考虑好了?” “还没有。”安阎从床头柜里翻出他用来记录直播点子的笔记本,“我有段时间没正经直播了,需要先想想今晚直播的内容,给他们准备一波刺激的,好好吓吓他们。” 杜鸩走过来坐到床边,“你专心想答案,我帮你准备直播的内容,保证足够吓人。” 安阎大概脑补了下让杜鸩准备的话会有怎样的场面,严肃拒绝了,“不行,要是你来准备,今晚急救中心的电话肯定会被打爆,说不定明天我的直播间就被封了。” 安阎低下头,握着笔在纸上写字。 “你放心,我会控制好吓人的尺度。”杜鸩握住安阎握着笔的手,把安阎的手和笔一起包在他的掌心,“安阎,我在等你的答案。” 安阎微微偏头,避开和杜鸩对视,“我今晚睡觉之前给你答复。” 杜鸩松开了手,“好,我等你。” 安阎:“嗯。” 杜鸩转身的刹那,安阎抬起了头,看着杜鸩在窗前坐下继续看书。 当杜鸩抬头看安阎的时候,安阎又低下头假装专注地坐着手里的事。 转眼就到了晚上七点五十,安阎提前布置好了桌面,只要把手机放到支架上,他就可以开始直播了。 安阎拿着手机站在桌前,转头看着杜鸩说道:“今晚我想一个人直播,等我直播快结束了,你再进来?” 杜鸩合上手里的书,“为什么?” 安阎不好意思告诉杜鸩他紧张,找借口道:“给直播间的观众一个惊喜?” 杜鸩自然知道安阎所谓的惊喜其实是惊吓,点点头,站起来离开了这个房间。 安阎坐在桌前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在杜鸩说了要和他同生共死的话之后,他越琢磨杜鸩留给他的问题,就越在意杜鸩,越不敢面对他,和他独处。 更准确地说,不是不敢,是不好意思,是一种类似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情绪。 这种奇妙的感觉,和他刚对杜鸩动心的时候有点像…… 八点整,准时开始直播,守在直播间的观众纷纷发起了弹幕。 “主播好久没这么准时了!” “我想死你了!” “主播今晚直播什么啊?是讲故事唱歌还是探灵?” …… 安阎直播前关掉了吸顶灯,只留了一盏桌上的台灯和床头柜的灯。这导致房间的光线有点暗,第一波进直播间的观众直到三分钟后,才认出安阎直播的地方在哪里。 “主播怎么又又又在迷心民宿了!?” “八月份的时候主播就在迷心民宿直播,三个月过去,我孩子都生了,主播竟然还在迷心民宿?” “球球主播换个地方直播吧,我真的不想再看迷心民宿了。” “主播你变懒了,你以前不会在一个地方直播超过一个月的。” “主播的事业心呢,全都喂鬼了吗?” …… 安阎熟练地开嘲讽,“你们都不敢来迷心民宿住,也好意思瞧不起迷心民宿?在这里住得久怎么了,信不信我今晚吓得你们后悔进了这个直播间?” 直播间的观众忍不住飘了。 “主播你等着,明天我就来迷心民宿找你。” “不信,有本事你就吓死我。” …… 安阎拿着手机站了起来,“还记得迷心民宿的住宿守则吗?我这就去走廊给你们拿几幅画回来,让你们见识一下。” 常看安阎直播的观众想起了那一夜被二楼走廊支配的恐惧,立刻把之前的豪言壮语抛到了脑后。 “主播你快冷静一下,吓我们只是小事情,您的命要紧。” …… 安阎挑眉道:“谁的命?” 一屏幕的“我的”从安阎的手机屏幕上飘了过去。 安阎坐回桌前,给直播间的观众讲起了鬼故事。 和以前不同的是,这次的鬼故事都是安阎提前列好故事大纲的,讲起来节奏更好,也更吓人。临近下播的时间,安阎轻轻敲了几下桌子,询问直播间的观众,“你们当中,有没有和恋人在一起时间特别长的?最长的有多长?” 莫名其妙被一个恐怖直播主播问这种问题,直播间的观众都有点不敢回答。 “主播问这种问题干什么?” “我要是告诉你答案,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吗?” “难道最近有骗人谈恋爱的鬼?” …… 眼看着直播间观众的思路就快像脱缰的野马拉不回来了,安阎连忙开口,制止他们这种自己吓自己的行为,“你们别乱想,我就是有点好奇,两个非常相爱的人在一起度过了十年或者几十年的时光后,还会不会喜欢另外一个,他们的感情会不会变成亲情之类的……” 直播间的观众没想到安阎问他们问题是为了这个,一时间都有点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都认真地回答着的问题。 “我们结婚二十年了,还是很相爱。” “我老公跟我说爱情最后会变成亲情,被我打了一顿,现在我们孩子刚上小学,我们的感情还是很好【微笑】。” “因人而异吧,我觉得爱情是需要两个人经营的,经营得越好,保质期越长。” …… 说着说着,直播间的观众觉得有点不对。 “主播为什么会突然问这种问题?难道主播被男朋友求婚了?” “对对对,我想起来了,我老婆被我求婚后也问过闺蜜类似的问题。” “原来被求婚后人都会纠结这种问题啊,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有呢。” “听说情侣在结婚之前都会再审视一下两个人的感情。” “悄咪咪问一句,主播会想这种问题,是因为你和你男朋友的感情不够深吗?” …… 安阎一眼看到了怀疑他和杜鸩关系不好的那条弹幕,“没有,我们两个的感情特别好,以后只会更好。” 那位观众更好奇了,“那主播为什么会纠结这种问题?你都确定你们两个以后的感情只会更好,那就认真地一起走下去啊。” 反正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安阎说了实话,“因为我们要一起度过的时间不止数十年,可能是几百年,上千年,这时间真的太长了……我就有点担心,担心他会不会……” 会不会一直喜欢我。 这几个字,安阎没说出口。 一排排感叹号中夹杂着几条文字弹幕,从手机屏幕上刷过。 “主播你想太多了,哈哈哈哈哈啊,普通人活一百出头就多得不能再多了。” “为什么会一起度过那么多时间?难道主播是要和鬼冥婚?” 这一条弹幕之后,直播间的观众没人再敢发弹幕了。 “咚咚咚——” 房间里响起一阵敲门声。 直播间的观众抓着手机瑟瑟发抖。 “不会……不会是主播的鬼新郎来了吧?” 想起他和杜鸩约好了要给直播间的观众一波惊吓,安阎拿着手机走到门口,伸手打开了门。 二楼的走廊上站满了鬼,像是把全迷心民宿的鬼都聚集到这里了。 杜鸩穿着暗红色的礼服站在门口,一双眼睛又红又亮,“安阎,我来向你求婚了。” 安阎:“!!!” 无缘无故地求婚干什么!? 难道杜鸩今晚看他直播了? 安阎突然有点后悔让杜鸩离开他的房间。 杜鸩举起手中的一朵比黑夜更黑的玫瑰花,单膝跪在地上,“安阎,我愿意永远爱你,直到我消失在这个世界,你愿意永远和我在一起吗?” 这是……杜鸩会爱他数十年,数百年,上千年的意思吧? 安阎早就确定他能永远只爱杜鸩一个,唯一无法肯定的,就是在很多很多年以后,杜鸩会怎么看他…… 此时此刻,杜鸩给了他答案。 “窝草!没想到我竟然能在恐怖直播间看到求婚现场!” “有生之年啊!” “求给新郎一个正脸!” …… “抱歉,今晚新郎太帅了,不想给你们看。”安阎按键结束直播,把手机随手扔到一旁,笑眯眯地看着迷心民宿二楼的鬼,“赶快走,走得慢的鬼没有字典。” 众鬼:“!!!”不给他们字典他们怎么夸老板,怎么保命!? 一瞬间,堵在二楼的鬼都跑了,整个走廊只剩下安阎和杜鸩两个。 安阎坐在杜鸩面前的地上,目光灼灼,表情有点紧张,“就算有一天我老得满脸皱纹,动也动不了,去哪儿都要你背着,你也会永远爱我吗?” 杜鸩:“嗯。” 安阎:“好,我答应你,不过有个条件。” 杜鸩:“什么条件?” 安阎:“必须两个人一起许愿,一起玩游戏。” 杜鸩犹豫了片刻,答应了,“好。” 第264章 这是安阎答应杜鸩求婚后的第三天。早上四点多, 天还黑着,隐约有淡淡的光从窗户外透进来,比他们两人抱着入睡的时候要亮一些。 听到外面传来几声鸟叫, 杜鸩担心叫声会吵醒安阎, 起身站起来走到窗户旁准备关窗户。 看到隐藏在黑暗中的山峦的淡淡轮廓,感受着从窗外钻进来的清凉空气和新鲜的植物气息, 杜鸩垂下了马上就要够着窗户把手的手。 他在迷心民宿住了将近两年, 却从未好好逛过周围这片土地。不只是因为他不能离开这个地方太远,更是因为他对周遭的一切没有任何兴趣。 但此时此刻,杜鸩突然有了想要出去看看的冲动, 想和安阎一起在迷心民宿附近走一走,一直走到那边那座山的山顶。只要去得够早,说不定还能赶上日出。 回头看了眼睡得正酣的安阎,杜鸩开始犹豫了。 安阎昨晚直播到晚上十一点才结束直播, 上床后,两个人又一起折腾到了半夜一点多。截止到现在, 安阎只睡了两个多小时。 安阎最近习惯了和杜鸩一起睡,从头到脚, 身上至少有一处是和杜鸩贴着的。睡着睡着感受不到身边人的存在, 安阎迷迷瞪瞪地摸了摸身旁的位置, 发现是空的后, 立刻就醒了, 顶着在杜鸩肩膀上蹭乱的头发坐了起来。他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看着站在床旁边的杜鸩, “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站在那里干什么,不上来继续睡吗?” 见安阎这么困,杜鸩便打消了这会出门的念头, 转身关窗户,“我听到外面有鸟叫,过来关窗户。” 安阎不信,从被窝里出来,光着上半身走到杜鸩身旁,探头打量外面的情况,“骗我的吧?要只是鸟,你早就关了窗户回来睡觉了。” “真的,我确实是听到鸟叫才过来的。”杜鸩随手拿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披在安阎身上,“只是看到外面的景色时,突然就想和你到这附近走一走。” 安阎来了兴趣,“挺好啊,我好久没有爬山了,我们去爬山吧!” 杜鸩揽住安阎往回走,“爬山什么时候都能爬。这会还早,你先睡觉,等天亮了我们再出门。” “天亮了就看不到日出了。”安阎伸了个懒腰,“醒都醒了,我们收拾一下马上就出门怎么样?正好我昨天买的零食还没吃完,我们可以带到山顶上吃。” 安阎说完就往卫生间走,被杜鸩拉住了胳膊。 杜鸩:“你才睡了两个多小时,不困吗?” 安阎:“不困,等爬山回来还能补觉。” 杜鸩松开安阎的胳膊,“你先去洗漱,需要带什么说一声,我帮你收拾。” 安阎:“零食和手机,没别的了。” 觉得今天天气有点冷,杜鸩把手机和零食拿出来放好后,就想帮安阎把厚一点的外套拿出来,出门的时候穿。等他拉开行李拿衣服时,却发现安阎塞得满满的行李箱变的空荡荡的,什么都没了。 杜鸩打开桌子上的台灯原地转了一圈,没发现安阎把衣服放在哪里。 瞥见立在墙角的衣柜,杜鸩微微眯了眯眼,大步向衣柜走去。 拉开衣柜后,杜鸩看到了挂得整整齐齐的一衣柜衣服。里面有安阎的衣服,也有他的衣服,由于是混在一起挂的,杜鸩帮安阎拿衣服的时候就得一件一件地拉开看。 一件他的,一件安阎的,一件他的,一件安阎的…… “我挂衣服的办法很有创意吧?”安阎穿着浴袍,一边擦头发一边向杜鸩走过来,“你想拿你的衣服,就得先翻几件我的,看到我的衣服,你就会想起我穿这件衣服的样子。” 衣柜里没有冬装,杜鸩从里面挑出了安阎最厚的外套拿了出来,回头问安阎,“为什么把衣服挂到衣柜里?” 安阎:“以前总要到处跑,拎着行李箱方便,现在这里是我半个家,当然挂在衣柜里更方便。” 杜鸩盯着安阎看了一会,“等我们爬山回来,我帮你把行李搬到四楼。” 安阎诧异道:“为什么要搬?” “这个房间是客房。”杜鸩顿了顿接着说道,“四楼的房间是我们的家。” 杜鸩恢复的记忆也包括他一个人在迷心民宿住着,不知道他是谁的那段日子。安阎担心道:“住那里的话,你会不会难受?” 杜鸩:“有你在,不会。” 安阎不好意思地咳了一下,推着杜鸩往卫生间走,“别站在这里,该你去洗漱了。” 早上五点十分,安阎和杜鸩提着零食走出迷心民宿,走上了通往山顶的路。 他们爬到山顶的时候,太阳还没升起。 安阎和杜鸩肩并肩吹了会风,拿出手机对准即将从山间升起的红日。 发现手机有信号,安阎打开直播客户端开了直播。 大清早的收到直播提醒,醒着的观众一个接一个的进了直播间。 “大清早的闹鬼了?” “主播看到什么吓人的东西了,急着跟我们分享?” …… 安阎把摄像头对准缓缓升起的太阳,“日出,好看吗?” 安阎的手机屏幕霎时被问号占满了。 “怎么,不行吗?”太阳升高了,安阎跟着调整了下手机的位置,“我正在和我男朋友爬山看日出。想着一直在吓你们从来没给你们看过什么温暖人心的东西,就想给你们看看。” “你是在喊我们看日出吗?你是在喊我们吃狗粮。” “我做错了什么,要在地铁上开着流量看主播和他男朋友秀恩爱。” “讲个笑话,狗粮可以温暖人心。” “我,单身三十年,宁愿被鬼吓哭也不想吃狗粮。” “主播不用勉强自己,我们关注你又不是为了看什么温暖人心的东西,我们就是来被你吓的。” …… 安阎把摄像头调回前置,给直播间的观众看了眼他的正脸和杜鸩的侧脸,“行,既然你们喜欢刺激的,以后有机会,我给你们直播我和我男朋友结婚。” “结婚有什么刺激的?又不是冥婚。” “主播一个恐怖类主播,就算直播结婚也应该给我们直播冥婚吧?” …… 想起曾经在旺斯酒店的经历,安阎勾起嘴角,“你们放心,我直播的结婚肯定比冥婚还吓人。” 直播间的观众一听都兴奋了,纷纷表示只要安阎结婚的场面够吓人,无论安阎和杜鸩撒多少狗粮,他们都会笑着吃下去。 “不用笑着吃,别被吓哭就行。”安阎又跟直播间的观众聊了几句,便关了直播。 从山顶回迷心民宿的路上,安阎接到了袁野打来的电话。 袁野礼貌道:“安老师,您这次打算在迷心民宿住多久啊?要是方便的话,我想带着节目组的人来迷心民宿住几天,拍点节目用的灵异素材。”“至少住一个月。”想到他今晚就要换地方住,从二楼搬到四楼,安阎坏心眼地又开始吓人了,“你尽快过来吧,正好迷心民宿的二楼没人,你想拍什么都方便。我丑话说在前头,住在二楼的住户要遵守很严格的住户守则,如果违反规定就会没命,你到时候千万小心点。” 袁野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您……您确定二楼一定有鬼吗?” 安阎肯定道:“我确定,就算你遇不到鬼,我也会想办法让你见鬼。” 袁野害怕的同时,又忍不住见鬼给他带来的诱惑,“好,您把迷心民宿的具体位置给我发一下,我明天就过来。” 挂了电话后,安阎才想起来他忘记告诉袁野迷心民宿的人出了他和杜鸩以外,全都不是人。 不过没关系,袁导也是干探灵这一行的,早就习惯被鬼吓或者吓鬼了。 作者有话要说:全文到这里就完结啦,谢谢大家的支持。希望全订的小伙伴可以帮忙打个分,再次感谢=3= 新文《恐怖回收场(无限)》大概在十二月月初开始连载,感兴趣的可以收藏等更啦。在十一月底或者开新文当天会在这章作话补新番外(大概包含年少回忆杀+故地重游,有可能会有结婚直播,内容比较多)。 一开始忘记说啦,前排100个小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