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邪归真》 第一章 慧木来访 崆峒山由五座山峰组成,东、南、西、北、中各一,五峰直插云天,山间云雾缭绕,紫气氤氲,颇显仙家气象。东、中、西三峰依次相连。南、北两峰则与三峰隔着峡谷相望,南面峡谷名叫弹筝峡,峡的东口筑有堤坝,峡中水流遇阻,形成一湖,就是弹筝湖。北面峡谷叫作胭脂峡。峡中胭脂河贯穿而过,与弹筝湖中溢出之水汇合于东峰前,形成双龙汲水之势。 东峰名叫望驾山,西连崆峒主峰,东望则是展眼千里的平川。山上建有一座宫观——剑气宫,乃崆峒派五大下院之一。 傍晚时分,剑气宫众弟子做完晚课,谈笑着出来,前往斋堂用晚膳。最后出来的是个小道士,十五六岁年纪,身穿青布道袍,背上斜插一把二尺来长的短剑。他叫清石,刚才被师父留下,耽搁了一会儿,这时,一溜烟似的向师兄们追去。 到斋堂要经过一处树林。清石想到刚才师父告知自己的消息,心中不由一阵欢喜,边走边踢打着路边的树叶。 忽听“呼啦”一声树叶响,清石直觉脑后有疾风袭来。有人偷袭!好快,好狠,好大胆! 清石身子一矮,向前一滚,躲过来人一击,刚刚转过身,那人一剑直刺清石当胸膻中穴。清石一侧身,堪堪躲过这一刺。那人也甚是机灵,不待剑招用老,顺势一削——这一招着实厉害。先头一刺是虚招,这一削才是实招。眼见要削在清石胸口,倘若此招得手,清石不死也是重伤。但见清石身体向后一仰,使出崆峒入门拳法中的一招“背卧桥”。招式虽然朴实无华,但是简单有效。来人的剑锋从清石胸口上空二寸处划过。 来人使完此招,偷袭抢得的先机已然全失。清石不待敌人收剑,直身探爪,向敌人执剑的右手抓去,使出“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夺剑。 那人见偷袭不成,两脚点地,身体凌空向后飘去,落在一棵青松之上。口中念动法诀,将手中长剑祭起。长剑之上金光大盛,悬在头顶之上。再念真诀,手向清石一指,金色长剑如同一柄长矛刺向清石。 清石不慌不忙,也是口念法诀,双手凭空一划。面前出现一个淡青色的太极虚影,挡住来人的金色长剑。那人催动金色长剑连连向太极虚影猛刺。但清石凝成的太极虚影却如一块坚固的盾牌,牢不可破。 二人僵持不下。清石向来人使个眼色,同时收了法诀。金色长剑飞回来人手中。清石面前的虚影也是一淡,化为虚无。 来人也是个小道士,年纪十五岁左右。他从松树上跳下,站在清石面前。二人互相对视着,忽然放声大笑起来,拉起手,表情甚是亲热。 小道士道号慧木,华山门下,因为华山与崆峒同为修真界的大派,素有往来。慧木与清石很能合得来,关系很好。 清石亲热地说:“不错不错。你的金光刺又精进了。” 慧木也是满脸笑意,说:“你的太极青光盾才厉害呢,我拼尽全力也破不开。你只守不攻,青木剑并未出鞘,仍是不落下风,功力还是比我高啊……” “刚才师父留下我,说智永师叔带着你来紫霄宫挂单,不知慧心师姐来了吗?” 慧木一脸厌嫌之色,说:“你们崆峒的弟子怎么都这德性,不欢迎我,是吗?一见面就问慧心师姐。我就偏不告诉你。”言语之中颇多嗔怪之意。 清石脸色微微一红,推慧木一把,说:“慧心师姐为人和善,功法高超,人又漂亮。当然有很多人关注。不像你个淘气鬼,到处闯祸,人见人怕。对了,刚才师父说你在紫霄宫休息,让我用完晚膳去找你,你怎么现在就跑来了?” “你不淘气吗?光说我。哪一次的坏事不是咱俩一起干的?” “我是被你骗的!” 慧木心道:被我骗?要不是你本性淘气,你怎会跟我一起胡闹呢。他左右瞧瞧,神秘地说:“我急急找来,是要告诉你一个有关你们崆峒的大秘密……” 清石一脸不屑,笑道:“得了吧。你告诉我的秘密多了,没一个真的。不是骗我,就是带着我骗别人。我才不信……”不知慧木这小子又有什么馊主意。 慧木急道:“真的,这回是真的。我听智玄师伯亲口对师父说的……” 这一耽搁,众师兄已经走远。清石不待慧木分说,拉着他向斋堂跑去。 来到斋堂外,清石与慧木排在众位师兄之后。只听得厨房的饭头师兄以三声梆子为令,众师兄弟分成左右两排站立静候。有经师执磬带班,念做一番,喊一声“请斋”,众位师兄弟才进入饭堂落座进餐。 吃饭之时,众人静默。饭菜用完之后,也不得出声,等两位行堂师兄持菜饭桶走过时,执筷划圈示意即可。 道众用斋毕,各自朝上拱礼后退了出来。 清石与慧木最后用完。出了斋堂,众位师兄弟都面带笑容等着他俩。 慧木怯怯地跟在清石过去。待二人走近,二师兄清信上前一把逮住慧木,掌力一吐,发出一股太极玄火烧去:“你小子终于又来崆峒山了。我可等你好久了。你说,上次的账怎么算?” 慧木运功抵挡太极玄火,陪笑道:“清信师兄,上次的事是我不对。我向你赔礼。你老人家心胸广阔,大人大量,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我吧。”心中却暗道:算帐?谁怕谁?看我今天再捉弄你一次。 听了慧木的胡言乱语,清信也自笑了,熄了玄火,松开手笑骂道:“你小子再捉弄我,我就用太极玄火炼化你。” 慧木道:“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你的太极玄火天下无双、无人能敌,我可经受不起。” “少胡说,单我崆峒派,太明师叔与清光师弟的太极玄火功就比我高明。”清信又问慧木:“‘金城法会’时日尚早?你们怎么这么早来了?” 金城法会,四年一届,由各门各派选送优秀弟子参加,到时候齐聚崆峒山主峰金城山之上,或谈禅论道,或比武斗法,是修真者之间的道法交流大会,很受修真人士的重视。 慧木冷哼一声,道:“我和师父早来几天,会会朋友,游玩游玩,不行吗?” 众师兄弟瞪大眼睛看着慧木。清信忍不住问道:“只有你和智永师叔?慧心师妹没有来?” 慧木见清信众师兄弟这种表情,故意拖延道:“慧心师姐她……她……我不知道……” 众师兄弟顿时气极,个个面有悻悻之色,但又不好*问。 慧木向清信眨眨眼,示意他走向一边。清信跟过去。慧木递给他一张纸条。清信打开来一看,上面写道:“听得道兄太极玄功大成,欲请教一二。望到紫霄宫详谈。”落款是:慧心。字迹清秀,含蓄隽永,果然是慧心的笔迹。 清信面皮一红,急忙把纸条团起来,握在手心,心“突突”直跳,但还是有些不信,悄声问道:“真的吗?” 慧木脸色一沉:“不信算了!” 众师兄弟在一旁见二人窃窍私语,知道慧木又在捉弄清信,都面带微笑看着。 清信急道:“信,我信。”转身向众人“嘿嘿”一笑,径自向紫霄宫跑去。 慧木忍住大笑走过来。清石指着慧木道:“好小子,你又捉弄二师兄。看他回头怎么收拾你。” 三师兄清光道:“不能怪慧木师弟。壁立千仞,无欲则刚……唉,这清信……” 最小的清泉道:“慧木师兄真聪明,总有办法捉弄人。” 大师兄清宁没来由地说出一句:“是你们二师兄聪明。”见众师弟不解地看着自己,又道,“慧木师弟能轻易骗了清信,主要与慧心师妹有关。七八年前,清平、清石和清泉还没上山,有一段时间,师父带着我与清信、清光三人去华山交流道法,我们曾与慧心师妹相处过一段时间,清信与慧心关系最好,肯为慧心做这做那。我们那时也捉弄清信,不过只是说说而已,没有慧木这样过份。每一次,慧木骗清信,清信为了见慧心师妹,自然乐得受骗。” 慧木搔搔头,说:“怪不得我每次捉弄他,他总说要收拾我,可从没实施过。我原以为是我聪明机灵将他糊弄住了,原来有这么一层关系。我被清信师兄利用,还不自知,嗨……”说着懊恼地拍拍脑袋。师兄弟们均被逗笑了。 清光道:“不过,这一次清信可能要倒霉,撞在太冲师伯面上,不是好玩的。唉!二师兄有这心思和功夫,花在修炼上,不是更好吗?” 清泉说:“我一定努力修炼,像三师兄那样修炼好几部太极玄功功法,成为剑气宫清字辈中的第一高手。” 清光模模清泉的脑袋,鼓励道:“六师弟好好努力,一定会超过我。” 说话间,夜幕已悄悄拉下,一轮圆月出于东岭之上。清光道:“时辰不早了,我们去我房中。我上次下山,弄回三个木人玩具。清石与清泉一人一个,还有一个给慧木留着呢。” 慧木一脸惊喜:“真的?快去看看。”又对清光说:“师兄,你人真好。我以后不被清信师兄利用,被你利用好了。” “去。”清光笑骂一声,脸色通红。 众师兄弟戏闹着向清光的云房走去。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大家在一起真好!”清石在一边看着大家的笑脸,心情愉悦非常。 月上中天,月华撒在崆峒山诸峰之上,使得这座闻名天下的道家仙山笼罩在一片幽静之中。 剑气宫众道士休息的云房之中偷偷模出两个人影,借着月光一闪,原来是清石和慧木。白天,众师兄弟在一起,慧木没有机会告诉清石自己知晓的秘密,憋得实在不行,半夜拉着清石出来。 “一个月前,掌门师伯来找师父,我去奉茶。不经意间听师伯说,你们崆峒山玄鹤洞里困着一头什么兽,是一百多年前崆峒先祖玄松真人云游四海之时,路过北海元洲,这头怪兽正在做恶,玄松真人使出通天手段,捉住怪兽,用阵法禁锢在玄鹤洞中……” “玄松先祖?”清石一脸的神往。力擒怪兽,那是何等的修为? 说到玄松真人,崆峒门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是崆峒派的骄傲,他身怀通天彻地之才,一百年前,中兴崆峒派,使得崆峒一举成为华夏道门之尊,也使崆峒派成为修真界的龙头翘楚。也自那时起,崆峒山才有资格举办“金城法会”。 崆峒派自广成子祖师开派以来,出过无数高人才俊。如果有人说,玄松真人可以在众高人中排在前十,绝对不会有人反对。特别是崆峒门的后辈对他更是奉为天人。 不过,清石还是不信慧木的话:“三年前,我的仙剑初成,就驾着上过一次玄鹤洞,洞中七扭八拐,一间石室中有一潭水,还有鸟儿居住,别的什么也没有。” 玄鹤洞在山南绝壁上,一般弟子上不去。剑气宫弟子以练器为主,一旦仙器练成,即可轻松来往。 慧木脸露轻蔑之色:“推月兑之辞。你敢和我夜探玄鹤洞吗?你肯定不敢!” “谁说我不敢?”清石急道。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不说别的,单是深夜乱跑就已违反了戒律。但被慧木一激,也顾不得许多了。 当下,二人议定,偷偷向外模去。 经过剑气宫大殿,有一人直直跪在那里,看身影是二师兄清信。原来,他被慧木捉弄,贸然去见慧心,撞上了智永师叔与太冲师伯闲聊,被太冲师伯痛斥一顿,灰头土脸地回来。后来,师父知道了,嫌丢了剑气宫的脸,罚他跪香呢。 二人正要溜走,却见清信竟直直站起身走了出来。 借着月色,二人发现,清信脸色苍白,神情木讷,目光空洞,似乎被摄去了魂魄一般。 二人心中大惊。 第二章 夜入玄鹤洞 想这崆峒山是何等的仙家胜地,半夜里,却有弟子被人施了摄魂之术。不说别的,一百多年前,玄松真人依仗崆峒五峰布下五行梅花大阵将崆峒仙境罩定,这阵法,就不是一般人破得开的。 清石与慧木毕竟年少,并未觉得凶险,探出身去,轻声叫喊。清信浑然不觉,径自向外走。出得门去,清信驾起飞剑向山南飞去。方向竟是玄鹤洞。 难不成玄鹤洞真有什么秘密? 二人满月复疑惑,驾起飞剑跟了上去。 一道红光,一道青光、一道金光,划出三道弧线,向山南绝壁飞去。 红光一敛,清信进了玄鹤洞。清石与慧木靠过去,使“壁虎功”分挂在洞口两侧。洞内传出“咚咚”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二人身子一旋,窜入洞中,紧随上去。初入洞中,有月亮之辉,不甚昏暗。走出七八丈,眼前一片漆黑。慧木祭出金光剑,照亮四周。二人借光前行。 洞内非常干燥,有尘土和鸟羽散落。 前面红光一暗,清信转过一道弯不见了。二人紧走几步,又转过几道弯。前面传来争斗之声。二人抢上前去,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 山洞变宽,形成一间石室。石室极其宽阔。中间有一个十余丈见方的水潭。一头蛟龙盘踞其中。清信正自拼尽全力与之斗法。慧木看清石一眼,低声道:“是不是这头蛟龙?如果是它,清信师兄恐怕对付不了。”清石道:“我们见机行事,助清信师兄一臂之力。” 清信主修太极玄功的“火部功法”,一出手便是最拿手的太极玄火。双手一推,劳宫穴喷出两股烈火,直烧蛟龙头部。蛟龙“嗷”一声狂吼,震得山洞中碎石跌落,潭水漾起细波。再将头一摆,脖子立直,口中吐出两团水球,分别迎向玄火。蛟龙犹自不闲,一面低吼,一面用尾部甩打水面,水花直冲洞顶,似在为水球助威。 水火在空中相遇,拼在一起。那太极玄火,经清信日日淬炼,比自然火不知强上多少倍。可那蛟龙亦非凡物,生于水泽之中,本性属水,所吐之水正是玄火克星。清信双手一指,两团火微微一荡,绕过水球,避实就虚,直扑蛟龙双眼。 清信浸*“火部功法”十几年,控火之功端得精妙。 蛟龙不再喷水,将头一摆,用脑袋去撞两团火球。 清信见蛟龙自找苦吃,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控火加劲向蛟龙脑袋烧去。 “扑”一声,两团火球被蛟龙一头打散,火花四溅,瞬息熄灭。清信脸一变,想不到蛟龙如此强悍。口念咒语,手指一指,一柄飞剑带着火焰向蛟龙刺去。 清石心中大急,暗叹二师兄糊涂,蛟龙乃水中灵怪,岂可一味以“火部功法”进攻。当下在身边模得一块岩石,准备随时出击。 蛟龙不待飞剑*近,身躯一扭,水淋淋地跃出水面,伸爪探向飞剑。飞剑微微一侧,斜斩蛟龙爪腕。蛟龙浑然不惧,不收反伸,竟生生将飞剑抓在爪中。 清信念诀收剑。飞剑跳得两跳,难以挣月兑。 蛟龙两爪分执飞剑两端,一吐劲力,飞剑应声而断。 修练飞剑之人,心性精气与飞剑浑然一体。清信惨叫一声,一口鲜血喷向空中。 蛟龙并不罢休,腾空欺近,利爪向清信咽喉抓去。眼见清信命在旦夕,清石与他同出崆峒一脉,心心相系,岂能坐视不理。他大叫一声:“畜生休得猖狂!”腾空飞起,向洞壁上一踩,身子一旋,跃到了蛟龙背后,又一个蛙跳,跳到蛟龙背上。 蛟龙久居水中,身子腻滑。清石用左臂死死揽定蛟龙脖子,右手拿石块狠狠向蛟龙后脑雨点般砸去。别说,这近乎无赖缠斗的法子却收到了奇效。石块属“土”,能克蛟龙“水”性。清石又选了蛟龙攻击的死角。蛟龙纵有翻江倒海之能,不能攻到自己后背。 数十石块下去,蛟龙已是头昏眼花,更别说抓清信了。 慧木上前扶住清信,退回几丈,问道:“师兄,你没事吧。”清信脸色惨白,微微摇一摇头。慧木急忙运功为清信疗伤。 蛟龙哪里吃过这种哑巴亏,发了狂性,上下翻腾,身体撞向洞壁、洞顶,想把清石撞下来。清石死死抱紧蛟龙脖子,任凭脊背、头部被撞破也不松手。 蛟龙甩不月兑清石,大声咆哮着,向洞顶盘旋,用利爪乱抓岩石,弄得洞中砂石乱飞。 清信调息得稍有好转,就让慧木去帮清石。 慧木抽出金光剑,却无从下手,蛟龙腾上半空,头身猛摆,然后一头向潭中扎去。清石见状,知道落入水中没有自己讨的便宜,在蛟龙就跃入水中的一刹那,用力一推蛟背,跳到了岸边。 水面“咕咚”一声,溅起几尺高的浪花。蛟龙钻入水中,好久不见出来。 清石与慧木对望一下,心中均是怀疑:如果这就是玄松真人在北海元洲捉到的怪兽,那也太稀松平常了一些。二人回到清信身边。清信虽受重伤,但性命无碍,只是剑器要从头再炼了,也算一个不小的打击。 “二师兄,你怎么了?怎会着了别人的道儿?”清石关切地问道。 清信虽说伤势好了点,但还是很虚弱,想了想说:“我被师父罚跪香,到了子牌时分,朦朦胧胧有了睡意。听到耳边有人低声说:‘玄鹤洞,玄鹤洞。’我就迷迷乎乎被引到玄鹤洞。一进洞,我倒清醒了,接着遇见那蛟龙,打了起来……我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 慧木道:“有人唤你来?没有其它的?”他对玄鹤洞的秘密兴趣不减。 “没有。”清信低声道,“对了,你们是怎么找来的?” 慧木抢着说:“我俩出来小解,看你出了剑气宫,怕你有危险,所以跟了来。不想……” 清信道:“如此多谢二位师弟。我看此事很怪异,不如我们现在回去。” 清石担心清信的伤势,略一沉思:“好,我们赶快回去,找师父给二师兄疗伤。” 慧木虽然心有不甘,但此情此景,也不好再做争辩。 二人扶起清信,正要抬脚,却发现一丈开外赫然站着一对童男女,均是一身黑衣,皮肤白晳,手中各执一柄短剑。若不是二人眼珠子在骨碌碌乱动,倒让人觉得是给死人烧的纸人。 慧木道:“谁家小娃儿,跑来这里干什么?” 清石没有发话,他隐约觉得,这对小孩不好惹,可能比那蛟龙还要难缠。二童子虽然站着没动,但气势*人,身后隐隐有黑气笼罩,让人无法看清身后空间。这种感觉,他只在师父的身上感受到过。 童男女齐声道:“玄鹤童子,玄鹤洞主人。” 玄鹤童子?三人大吃一惊。怎么可能? 据传,崆峒派开山祖师广成子座下曾有两位仙鹤童子,就住在这玄鹤洞。倘若真是如此,那这两个小童至少也有几千岁了。 慧木有此难以相信:“你们真是广成子祖师座下的童子?” “不是。”二童子齐声道。 这倒怪了。三人均是不解,疑惑地看着二童子。 “我们师父是守虚真人。” 哦,三人松了一口气,这倒能说得过去。与远得苍白的广成子时代相比,守虚真人的弟子更让人觉得可信,也更亲近些。 守虚真人是清石的师祖辈,如此算来,清石与清信倒要称这两个小童子一声“师叔”。 “大家同是崆峒一脉,还请二位师叔行个方便,让我们出去。”清石行礼道。修真界、武林中都非常注重辈分,只要人家辈分高,即使年龄上没你孙子大,你也得尊称一声“师叔”或“师祖”。况且,玄鹤童子虽以“儿童之容”示人,实际年龄却比清石他们大许多。是以,清石称他们“师叔”并不觉得难为情。 “不行。”二童子断然回答。 慧木不明白:“为什么?” 玄鹤男童道:“玄鹤洞岂容你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玄鹤女童道:“除非打败我们。” 清石他们以好言相告,二童子却不再理会,只得执剑做好比拼的准备。看来,一场大战在所难免了。 清信退后几步,清石与慧木拔剑攻上。 清石使崆峒青英剑法,攻向玄鹤男童;慧木使华山剑法与女童对拆。 在崆峒五大下院中,剑气宫以“器法”著称,有一套剑法“北斗七式”更是名满天下。单论招法精妙、仙器攻击力,剑气宫绝对排在五大下院之首。所以,清石对上玄鹤男童,虽未占据上风,却也不甚吃力。慧木却要辛苦许多。 打得久了,修为和经验上的差距显了出来。玄鹤二童子攻守兼备,进退自如。清石慢慢处于下风,攻击的少,招架的多。慧木更是狼狈,左支右绌,险象环生。好在玄鹤童子无意取二人性命,似乎只为让他们知难而退。 清信在外围看得明白,喝住二人,让退了回来。 玄鹤童子并不追赶,收剑而立。 清信稍作调息,对二人说:“你们这样是打不过他们的。二童子招法精妙,法度严谨,而且暗含两仪剑阵的玄妙。就是我们三人齐上也破不开。除非想到破阵法门……可……” 对于阵法,清信与清石二人都学过,可并不精通。除非请一个“玄机宫”的弟子来,才有可能破阵。 崆峒派选择、培养弟子的方法与别派不同。弟子们在十二岁之前统一培养,阵法、道法等样样都学,一满十二岁,根据该弟子的资质、悟性,择“剑气宫”、“紫霄宫”、“玄机宫”、“丹鼎宫”、“仙霞宫”其中之一收于宫中。“剑气宫”、“紫霄宫”、“玄机宫”三宫分别以器法、道法、阵法见长,“丹鼎宫”以研制丹药为主,“仙霞宫”则浸*符箓之法。 此处若有玄机宫弟子,定可瞧出这“两仪剑阵”的端倪。 清信三人苦思一个多时辰,依然想不出破阵之法,只得作罢。 慧木瞪了玄鹤童子一眼,道:“不如我们继续前行,说不定另有出口呢。” 清信二人没有其它办法,只得点头。 清石与慧木扶了清信,向前走去。 玄鹤童子见三人退去,也不阻拦,只是守着洞口,并不离去。 三人绕过水潭,刚要走入洞口中,清石却突然拉住清信与慧木道:“等等……”他若有所思,明显是想到了什么。 清信投去疑惑的目光。 清石显得有些兴奋:“我想到破两仪剑阵的方法了。只有这方法……” 慧木道:“你说说。” 三人围在一起,清石将自己的方法讲了一遍。慧木想了一下,道:“这方法是好,可就是有点太……”他的内心深处倒是希望能继续前行,看看洞里到底有没有传说中的怪兽。 清信则同意清石的看法:“我们只为出洞,又不伤人。不损江湖规矩。清石,你用师父传授的‘北斗七式’试试。” 慧木也无话说。 三人又回到玄鹤童子面前。这回,清石主攻,慧木在侧辅攻。清信在两三步开外观战。玄鹤童子依然是两仪剑阵。 清石认为:如果是二对二或者三对二,己方依然不是对手,倘能合三人之力击败一人,便可破掉玄鹤童子的两仪剑阵。 清石选上的是玄鹤女童。他使“北斗七式”全力出击,慧木则在旁边伺机偷袭。如果玄鹤男童上前帮忙,清信就发太极玄火骚扰,不让其使出全力。玄鹤男童如果离开剑阵攻击清信,清石与慧木定可一举打败玄鹤女童。 玄鹤女童渐渐不支。 清石心中暗喜,忖道:不出十招必能击败玄鹤女童。 这时,玄鹤男童轻吟一声,口念咒语,剑一指,一道黑色光墙把清信隔在外围,清信的太极玄火再也发不进来。然后回剑与女童共斗清、慧二人。 清石的压力一下子大了起来。斗到十几个回合,清石一招不慎,被男童一掌打在胸口,飞了出去。 玄鹤男童随即收了光墙,收剑站立,看着三人。 慧木赶紧抢上前去,扶起清石。清石暗暗运功,一切正常,并未受伤,知道玄鹤童子有意相让,非常感激,过去行了一礼。 玄鹤童子并不还礼,依然看着三人。 清信三人没有办法,只得又向洞穴深处走去。慧木在前用金光剑照亮,清信与清石相随而行。转了几个弯,接着是一段下坡的石阶,然后是一条很直的通道。 走着走着,慧木猛地停了下来。清石一看,到了通道的尽头。 清信心中一沉,道:“没有出路?这可如何是好?” 第三章 太阴月华阵 慧木也紧张了起来。起初,他只是好奇,想来玄鹤洞一探究竟。他觉得,在崆峒山上,就像在自家门口一般,能又什么危险?谁料,怪兽没见到,却被玄鹤童子困在了洞中。 清石心想:两条出路,一条是死路,一条被玄鹤童子守住,或许蛟龙潭中有出口,可怎么制服它呢?自己三人水下功夫都一般,蛟龙潭又深浅莫测,说不定里面还有其它怪物也不一定。不好办! 想通其中关节,清石对二人说:“我们回去想办法破玄鹤童子的两仪剑阵。” 清信道:“我看不容易。据我观察,玄鹤童子与我们拼斗,并未用全力。就算我们能破两仪剑阵,难保他们不用其它新招。我们还是出不去……” 慧木急道:“难道我们要被困死在这里?” 清石安慰慧木道:“不要着急,办法总会有的。玄鹤童子与我们均是崆峒一脉,我想他们不会*绝我们。回去再说……” 清石话未说完,洞中发生了奇妙的变化。 十几束月光呈一个圆形穿过洞顶照了下来,山洞之中一片通明。三人惊奇地看着这一切,不知发生了什么。月光越来越亮,渐渐地由透明变成了乳白色,似乎伸手可掬。月光开始慢慢旋转。三人心中一片平静和详和。 慧木闭上了眼睛,感觉身在牛女乃之中沐浴,肌肤那么滑腻,心情那么舒畅…… 清信则觉得自己的身体在融化,心也在融化,化成一缕缕轻云,随着月光飘啊飘…… 清石感到自己躺在一个人的怀里,这个人是母亲,她的怀抱博大而温暖。在她怀里,他愿意抛却一切名利、一切浮华,只愿永远如此静静躺着,直到地老天荒…… 慢慢地,慢慢地,清石感到月光开始变冷,旋转越来越快,自己的意识似乎要被旋转产生的力量抽空,要从百会穴中钻出。清石心中生出一种抗拒的力量,想把意识拉回来。月华旋转之力也不松劲,加紧拉扯。清石脑中一片昏沉,仿佛落入了冰凉的大海之中,就要被淹没,好压抑,好烦闷。自己就要这样死了吧!“倏——”丹田之中突然亮起一点青光,是自己修练的太极玄木气。青光越来越亮,太极玄木气开始旋转。无意中,他使出了“太极玄功”木部功法的“气转丹田”。 太极玄木气旋转产生的力量慢慢充盈起来,终于冲破气海,沿着任脉,过膻中,上百会,拖住了月华之力。清石想用丹田之气拉回意识,神思一动,忽然,丹田中的玄木之气开始逆转,越转越小,颜色越转越深,直至针尖大小,还在转,身体各处的气流都向丹田窜来。冲出丹田上百会的那股玄木之气也拖着月华倒流回来。 丹田中的月华越来越多,由乳白色变成淡蓝色,由淡蓝色变成青色,再由青色变成了黑色。黑色之气最后凝成米粒大小的圆球,团在丹田之中,似已达成饱和,不再旋转,静了下来。 清石摇了摇头,清醒过来。 旋转产生了能量!太奇妙了!这就是太极的原理?他似有所悟,可要弄明白,却是不甚清楚。 身边的月光已经变淡,如轻纱缭绕。清信与慧木昏倒一边。清石急忙扶起二人推宫过血。二人缓缓醒来,知是中了暗算。 慧木摇摇头,努力让自己头脑清醒,疑道:“我们陷入了一个阵法之中?” 清信见识高于二人,解释道:“是我道门的太阴月华阵。清石,你没事吧!” 清石觉得一切正常,向清信点点头。 “如何才能破阵呢?”慧木问道。 清信道:“太阴月华阵依仗十二把太阴旗,布成满月之势,借月华太阴之力,乱人心志。更有传言说,此阵具有挪移乾坤之力。倘若真如传言,我们可能要被困在这儿了。” 慧木脸色大变:“怎么会这样?这不是要我们的命吗?清石不是说,玄鹤童子并无恶意呀?” 清信面沉如水:“恐怕另有蹊跷也未为可知。” 身边的月华慢慢淡去,山洞中的情形慢慢显现出来。 “唉呀,不好。”慧木大呼道,“来路被封死了。” 此时,三人处在一间斗室之中,四面均是坚固的石壁。清石与慧木拿石块敲击四壁,传来沉沉的声音。慧木用剑猛刺坚壁,“铮”一声,只刺出一个深不盈寸的凹窝。 “好一个‘乾坤离位、离坎倒置’,我们被困住了。”清信的心慢慢下沉。 “这可怎么办?”慧木真是急了。 清石虽与慧木年纪相仿,但心智要比慧木成熟许多,加上身在自家山头,心中虽惊不乱。他拍拍慧木的肩膀说:“别怕,不会出事的。我们一起想办法。” 清信想了一会儿道:“太阴月华阵要借助月华能量,莫如我们三人合力破开洞顶,用剑气化一道屏障,挡住月华,这阵法成了无源之水、无根之木,便可不攻自破。” 清石认为可行,点了点头。 三人背靠背坐在斗室中央。清石祭出青木剑,短剑发出一声轻鸣,放出幽幽青光。慧木也祭起金光剑,与清石的青木剑纠缠在一起,发出一道碗口粗的青金相间的光柱。清信的仙剑被毁,只得口念法诀,发出最拿手的太极玄火,冲入光柱。 光柱得玄火助力,“咻”一声,射向洞顶。光柱将及洞顶,空中现出一个白色光罩。“轰”一声,光柱撞在白色光罩上。白色光罩如水波一般荡漾,化去了光柱的冲力。石室也随之颤了几颤。四周布成圆月之势的十二面太阴旗一闪隐去。 “啪”,青、金两柄宝剑被挡了回来,如两条死鱼般,摔到地上。清石与慧木如受重创,口中“噗”喷出鲜血来。清信受伤最轻,也是脸色苍白,浑身冷汗。 好厉害的太阴月华阵。 三人收了功法、剑器,各自盘膝静坐,运功疗伤。 清石觉得胸口疼痛如裂,丹田之中也隐隐作痛。他意念一动,气转丹田。心神内视,丹田中那团米粒大小的黑气旋转起来,形状越来越大,颜色越来越淡。 慢慢地,丹田中越来越凉,如同放了一块寒冰。清石终于明白了:自己在太阴月华阵中无意间吸入太阴之气。他使太极玄木气与月华争斗的过程恰似一套“外气内收”的功法。阵中月华浓度大,吸入太多,被自己用气转丹田之法凝成了米粒大小。 丹田中的旋转终于停止了,黑气又变成了乳白色,其中隐有青色的玄木之气,融融一团,充盈其间。清石引这团真气,出丹田,下海底,冲命门,沿督脉直上头顶百会穴,再沿任脉引下,归于丹田。如此几次,四肢百骸中真气充足,胸口与丹田中的疼痛慢慢淡去。 又过半个时辰,清石觉得胸中舒泰,四肢有力。厉害的太阴之力!他不由心中暗喜。吐纳几次,又将丹田之气凝成米粒大小,双手自胸前慢慢落下,收功站起。 清信与慧木仍在运功。额头汗珠滴落,神情痛苦,全然没有清石那般轻松写意。 清石不便搅扰,便在一边苦思破阵之法。他把刚才破阵时的情形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三人之力破不开白色光罩,难阻月华之力,又当如何破阵呢? 当时光柱刺向光罩,光罩波动,太阴月华旗隐现。月华旗?他脑中灵光一闪,对呀。那十二面旗吸纳太阴之力,是阵法根本,只要破倒一面,使其难成月圆之势,阵法不也破了? 月亮高悬于南方天空,南面的太阴月华旗上能量一定最强,所以应当着力破掉正北方那面旗子。 想通此点,清石心中欢喜。过了一个多时辰,清信与慧木方才疗伤醒来。 清石说了自己的想法。清信想了想,依了清石之言。 清石运起周天气,慢慢转身,判断方向。修道之人修习功法时,一般都是面南背北,顺应地磁,久而久之,天人合一,心生感应。依照此法,判断方向并非难事。 三人面北坐成一排,还是老办法,清石与慧木祭剑形成光柱,清信助力。 “咻”,光柱直冲过去。“轰”,光罩现了出来,随即隐去。正北方出现一面小旗,瞬间变成一丈大小。旗上一弯新月放出湛湛光华,将光柱凝在了空中。三人念诀催动,却动不得分毫。想要收回,也是不能。 清信暗叫“不好”。倘若二位师弟收拿不住,剑器打回,二人必受重伤,忙使一团火球去挡月华。 清石二人感到剑上一松,急忙趁机收剑。剑器重重地回到二人手中。好在无人受伤。 此法不通,三人又陷入了迷茫之中。 清石也不由着急起来。眼下,他们三人,根本撼不动这太阴月华阵。若无外力相助,三人万难出得阵去。怎样借外力呢?用雷火神符? 清石自怀中取出一帖灵符。看了看,又收了回去,终是舍不得。这道灵符,乃仙霞宫住持太静师叔亲自所制,花三年之期,仅制得五枚。上次“金城法会”时,师父太通立了大功,才蒙掌门师伯奖励。师父疼惜徒弟,才又赐给自己。还引得众师兄弟一番嫉妒。说这雷火神符是他的救命符也不为过。岂能轻易用掉呢? 清信观他神色,知他心意,道:“五师弟,雷火神符不要轻用。以太静师叔在符箓方面的造诣,天下能出其右者寥寥可数。她炼制此符都花了三年时间,可知它有多难得。师父曾说,雷火神符的能量,抵得上他的雷霆一击。那是何等威力。万万不可浪费了。” 慧木也说:“是呀。我们先想想其它办法。” 清石感激地点点头。二师兄并未怪责自己,令他很激动,也有些许不安。只有想出办法,出得阵去,方不辜负他二人的一片心意。 好一会儿,三人均不言语,各自思考着破阵之法。洞中一片寂静。 “有了!有了!”清石突然跳了起来,“这个办法一定可行。” 清信道:“快说说。” 清石高兴地说:“我是这样想的。以我们三人之力,很难破阵。只有凭借外力,我先想用雷火神符,可用它,能不能破阵还不一定。就算能破,也是划不来。我就想,用这阵中的能量破阵?” “用阵中的能量破阵?”慧木疑惑了,“如果可行,那阵法不是不攻自破吗?还要我们破它?” 清信也是不解地望着他。 清石笑道:“用太极的原理,借月华的能量。” 慧木急了:“你就说清楚一点,卖什么关子?” “我们被困阵中已经多时,现在月华暗淡,可能是中午时分,阵法只是靠着月华旗上贮存的能量维持。如果我们破了阵法,也会困于石室之中,出不去。等到了晚上,太阴月华阵再次启动,乾坤离位之时,我们再次破阵,就能找到洞口……” 慧木急得直跳:“你说关键的……” 清石拍拍慧木的肩膀,让他稍安勿躁,然后将破阵之法详细说于二人。 清信听明白了一些,点头称“好”,赞道:“这方法好,怪不得师父那么喜欢你,说你是师兄弟中最聪明好学、最爱琢磨的一个。好样的。这下好了……”面露喜色。 慧木不太懂,听清信说好,也懒得去深思。 接下来就是等待。清石乘这会空闲,助清信疗伤,见慧木在一边闲着,督促他练功去。 三、四个时辰过去了,清石与清信收功站起。得清石相助,清信的伤已好了**成。清信的功力本就高于清石,虽然失了剑器,此时功力恢复,堪与清石一比。 山洞中已经出现了淡淡的月华。清石双眼微闭,真力一提,脑海中竟出现了一个月上东山的画面。感应时间?怎么可能?以我的功力,借助地磁之力感应空间还可以,要感应时间,除非有师父那样的神通。怎么回事? 他提起真气,运转周天。手脚轻松,脑海通明。丹田中的黑色气团又化成了乳白色,在经络中流窜。真气盈盈,劲力十足。 他清楚地感觉到:皓月在一点点西移。时间在一分分过去。星星是那样明亮,山风是那么轻幽。 “突、突。”丹田中的真气开始异动,似乎被外物召唤。 清石睁开眼睛,身边一片白茫茫的月华正在旋转,看不清清信与慧木在哪里。他轻唤两声,也不见回应。看来二人又中招了。现在月华正盛,不能再等,只有靠自己一人了。 按照商量好的法子,清石面北盘膝而坐。等月华越转越快,清石双掌一推,两股内力自掌心吐出,推动月华加速。“忽——”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月华被旋转之力化成了一个白圈,如同一个水旋涡。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月华快要月兑甩月兑旋转向周围散逸。清石掌上内力徒增,引着月华向正北方猛冲。 “轰——”一声巨响,阵形一阵晃荡。“啪,”正北方的月华旗倒下,白色光罩如蜡烛熄灭时的轻烟一般,微微一摇,瞬间即逝,其它十一面月华旗也倒在洞中。 清石调息一会儿,过去将十二面月华旗拣起。旗面上是十二个月亮,或圆月,或弦月,形状各异。清石不由暗叹道门的功法高深,看似不起眼的十二面旗子,竟有聚集能量,挪移乾坤的能力。 清石收起旗子,赶紧救起昏倒的清信二人。 慧木悠悠醒来,感觉身边情形有异,心中也舒畅了许多,问道:“太阴月华阵破了?” 清石点点头,道:“我准备和你合力破阵呢?一转身,你小子不见了。” “什么呀?我与清信师兄等你动手,不知你在想什么,入了神。后来,月华越来越浓,我只觉头晕无比,慢慢什么也不知道了。”慧木忿忿道。 清信犹自不信,摇摇头:“是你一人破了阵?你……” 清石道:“我唤不醒你们,就用事先商量的法子试了一下,阵就破了。”破阵之法本就是清石想当然的想法,却不料有此威力,其中原委,他也说不清楚。他只是隐隐与太极、阴阳有关,可说这些,他们一下子也想不明白,不如不说。 清信仍是有些怀疑,看看清石,但不好再说。 慧木并不去深思,见斗室的一面洞开,正是来路,便道:“好了。既然破了阵,我们按原路返回,找那玄鹤童子比过,夺路出洞才是正经。” 清信也恐再生异变,起身活动一下筋骨,向来路走去。 清石突然起身,拦住了二人。 第四章 凌虚道 清信收住腿,疑惑地看着清石。 清石说:“你们试试,方向反了。” 清信与慧木均是不懂,微微一感应,的确,他们要走的方向竟与来路一不致。 清信脸色微微发白:“难道我们已经通过了绝壁,绝壁这面才是我们的来路。” 慧木不明所以:“怎样回事?” 清石沉声道:“我们回不去了,只能往前走。我们过了蛟龙潭,上上下下,左转右转,遇到绝壁时,我们正往南走。而我们现在的方向正是南方,而绝壁却到了我们身后——北方。再看看慧木用剑铲出的那个凹窝,明明在东壁,现在却到了西壁。这只有一种解释——太阴月华阵……” 慧木道:“你的意思是,就如同我们三人钻进了一个簸箕里,这簸箕被太阴月华阵端着转了方向,是吧?” 清石点头道:“可以这么说。” 慧木松了一口气,道:“那不更好吗。我们接着往前走不就得了。” 清信暗暗摇头,道:“前路未卜,不知是吉是凶……” 慧木道:“莫要管它,我们只管向前,总会有出路的。” 清石点头道:“没有它法,我们只要这样了。只是我们都要小心点,这玄鹤洞越来越神秘了。” 三人进洞已有一天两夜,这其间,斗蛟龙,斗玄鹤童子,寻出路,破太阴月华阵,颇费了一番周折,此时,已感月复中饥饿。不过,对于修真者来说,这并不算什么。三人又盘膝用一回功,觉得浑身轻快,四肢通泰了,才起身向前。 走出四五丈,慧木却猛地停住。清信与清石抬头一看,不由暗暗叫苦。 山洞竟被一道深渊生生阻断,向下望,一团漆黑,但有寒气不断上涌,令人不寒而栗。慧木一用功,手中金剑放出夺目光芒,借着光芒,三人看到,对面峭壁上有一个黑幽幽的洞口,相距这边至少有二十丈。 三人相互对望,不知如何应对。 按说,对于修真者来说,特别是剑气宫以修炼“器法”为主的弟子,二三十丈的距离,即便是刀山火海,只要驾起飞剑,便可轻松过去。功法高强者,五湖四海也可逍遥遨游。但面对这深渊,三人均是吃不准,心中隐隐滋生出一股怯意。 “凌——虚——道——”慧木借着剑光发现洞壁上有字。 清石顺着慧木目光看去,果然是“凌虚道”三个字。 慧木疑道:‘“什么意思?难道这深渊之上有一条路,叫凌虚道?怎么可能?就算是鹊桥也得有几只喜鹊呀。黑沉沉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的确,深渊之上哪有什么道路,连只苍蝇也没有。 “驾飞剑能过去吗?”清信疑虑。自己飞剑已毁,清石与慧木功力均未达到载两人的程度,这可如何是好? “我先探探路。”慧木说着就要驾起飞剑。 “不可鲁莽。”清石一把拦住慧木,“这凌虚道决不简单。” 清信点头道:“不要急躁。如果我猜得没错,我们三人中了别人的圈套。” “圈套?”慧木瞪大了眼睛。他只是出于好奇来探玄鹤洞,其它的倒没多想。 “我也有这种感觉,可有许多关节想不通。”清石认真地说,“进了玄鹤洞,我们遇到的,除了那条蛟龙和玄鹤童子,再无他人,可他们哪个有神通在我们崆峒山的五行梅花大阵中使出摄魂术呢?” “应该不是他们。”清信肯定地说,“那摄魂术的声音与他们的说话声完全不同。” “玄鹤童子是守虚真人门下,这事是不是与他有关?”慧木提供了一个思路。 “有可能。如果是他,摄魂术、太阴月华阵就可以说通了。但他为什么要给我们设这个套呢?”清石分析道。 清信反对道:“不可能。听师父说,守虚师祖是师祖辈中最杰出的。紫霄宫住持太冲师伯与丹鼎宫住持太明师叔就是他的嫡传弟子。五十年前,他功法大成,离了崆峒,四方游历,曾经一人独战邪门五大派掌门,五人全部伤在守虚师祖手下,令邪门诸人大大折服。后来,听说他去了九州之外的地方,再没回来过。” “那会是谁呢?但愿不要对我们不利。”清石嘴上虽如此说,可心里明白:根据眼前的情况看,情况有些不妙。 慧木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作用。还是想办法怎样过到对面。” 清石看一眼清信,说:“二师兄飞剑已毁,我与慧木功力不深。不如我们三人一起过。我与慧木祭起飞剑,中间保持一定距离,二师兄分踩在两柄剑上。如此也好有个照应。” 二人一想,也无异议。 清石与慧木念动法诀。两柄剑放出光芒,凌空飞升起来。三人轻轻一跃,站了上去。 剑芒大盛,划两道线,向前飞去。 一到深渊上空,三人只觉寒意袭人,不约而同运起功法抵抗寒气。清信练的是太极玄火气,能供给热气,此时稍微舒服一些。清石与慧木则要吃力一些,不过仍能抵挡。 飞出一丈多,身边突然发生了变化。山洞不见了,深渊也不见了,到处云雾弥漫,一尺之外什么也看不到。清信伸手将清石二人拉住。这时候,三人万万不可落单。 隐隐地,前方一丈开外有青光射来,还有淡淡的喊杀声传入耳中。三人心中一紧,小心地驾驭飞剑迎了过去。 穿过云雾。哇,大漠长河,落日古城。好一片美景! “哇,好美啊!”慧木由衷地赞叹。 “怎么回事?”清信迷惑了。 “是幻景。”清石心生警惕。经历了太阴月华阵的虚幻,清石对虚与实的东西有了新的认识,虽不能完全洞彻玄机,但隐约感到不妙。 “杀——”喊杀声越来越响。 三人看清楚了。古城下,两支军队正在拼命厮杀。只见刀光剑影,血肉横飞。五六架云梯搭在城墙上,攻城士兵迅速向上爬去。守城士兵抬着巨木向梯子猛撞,几架云梯向后翻倒,梯子上的士兵身体一仰,在空中摔出一个弧线,落在地上,蠕动几下,就再也不动了。终于,有一个士兵冲上城头,迎面一柄长刀砍来,那士兵举刀去挡。谁知,身后一刀平削过了,削中了那士兵的脖子,人头骨碌碌滚下城头。那士兵胸腔中的鲜血冲天而起。 “啊!”慧木吓得大叫了起来,身体开始发抖。太可怕了! 清石急忙伸手在慧木胳膊上掐了一下。慧木猛一摇头,醒了过来。 清石道:“那是幻景,不要去看。” 转眼间,那古城战场微微一晃,消失不见。身边又是漫天云雾。 又行几丈,前面传来喧闹声。上前去,眼前现出一条长街,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街边酒楼茶肆,宅第店铺。 他们慢慢走过长街。一个人手中拿着一树冰糖葫芦过来叫卖。慧木脸露艳羡之色,不是清信拉着,他已上前买了。几个衣着鲜亮的姑娘戏闹着走过来,打量了他们几眼,低声互相打趣着与他们擦肩而过。 远远围着一圈人,中间有人在玩杂耍。一个黑脸汉子玩着吞火把戏,引得观众一片喝彩。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牵出一只猴子。那猴子机灵可爱,向观众打拱作揖,又翻跟头学人样,一转身子,忽一下骑在了山羊的背上。猴子一个扬鞭催马的动作,山羊撒腿向前奔出,直向一个不大的火圈跃去。 观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见过动物钻火圈的,但都是一个动物钻,这山羊与猴子都是惧火的,只要其中一个心生畏惧,这钻火圈定然成功不了。况且,还要让善爬不善骑的猴子稳稳坐在山羊背上。这难度可想而知。 山羊奔出两步,后腿一蹬,腾空跃起。猴子俯子,趴在山羊背上。 “忽——”火圈上的火一阵摆动,山羊已经稳稳落在了地上。 “好!”人们高声大叫起来,纷纷掏出钱来,扔入了圈中。 慧木自怀中取出铜钱,向人群中挤去。清信看了马戏,没有留意,竟然没抓住。 “慧木,回来!”清石急忙大喊。 可是,随着他的这声喊叫一落,繁华的大街轻轻一晃,如蒸气一般消失不见。慧木也跟着消失了。 身边的云雾又显了出来。清信身体一侧,差点掉下去。原来,慧木一消失,他的金剑也没有了。清石急忙拉住他。 二人停下来细听,什么声音也听不到,用手到四周模,什么都没有。 “慧木,你在哪里?” 二人心急如焚。慧木不见了,就算他俩能出去,可又怎么能华山派和智永师叔交待呢。 “格格!”“哈哈!”前面传来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 他们来到了一片桃园之中。桃花开得如云如霞,妖艳异常。几个美丽的女子如同彩色的蝴蝶般在花间穿梭。笑魇如花,更胜桃色。 清信眼光大亮,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美景。 悠悠然,眼前飘过一个人影,如同飘过一朵洁白的云。是一个身着道装的女子,她肌肤如雪,眉目如画,举手投足之间,说不出的淡定娴雅。她微微一笑,美丽的面庞如一朵圣洁的白莲。那些戏闹的女子瞬间失了颜色。天地之间,似乎只有那朵放着湛湛光华的白莲。 “慧心师妹!”清信神情激动。 清石也看得呆住了。 忽然,一个年轻公子出现在慧心身边,向她招一招手。慧心便笑着走了过去。二人携手向远方走去。 “慧心!”清信不顾一切地追了上去。 待清石醒过来时,清信已经去得远了。眼前的幻境也消失了。 “不用怕。他们都没事。你继续往前走!”耳边忽然有人说道。 “你是谁?为什么要困住我们?”清石大喊道。 没有人回答。难道还在幻境之中? 清石开始迷糊了。他怀疑这是不是在梦中。太阴月华阵,山洞,古城,街市,慧心师姐,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或者是,全部是假的,是幻像?可自己在太阴月华阵中还吸取了太阴之气呢,难道也是幻像? 清石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旋涡之中。他理不清其中的头绪。 “呯。”清石落在了地面上。向四周看看,是个山洞。难道我过了深渊?回过头去,渊中一片漆黑,对面隐约有一个洞口。只是到处不见清信二人的身影。 唉,虽然过了深渊,可清信与慧木生死未卜,令清石不由一阵担忧。 “呼——”忽然,从深渊之中伸出一双毛茸茸的大手,直向清石抓来。清石急忙使双掌去格。可当手掌碰到那双大手时,手上一轻,什么也没有了。清石一下子明白过来,自己依然身处幻境之中。这幻境布出山洞,就是为让他放松,好再次下手。好狡猾! 清石伸出右手中指,在口中狠狠一咬,只觉钻心般地疼,眼前一黑,身体一顿。 他睁开眼睛。怪了,眼前依然是那个山洞。 这次,他彻底糊涂了。怎么回事? 深渊之中有寒意上涌,让人心生胆怯。这感觉那么熟悉。他向脑袋上打了两拳,很疼!大叫两声,声音响亮!半个多时辰过去了,一切正常。 “我过来了!”他高兴得有点想哭。 从那边洞口到这边洞口,幻象重重,怪不得叫作“凌虚道”。 他坐下来,将刚才的情形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他弄明白了。自他们驾起飞剑,飘在深渊上空,幻象开始出现,直到他咬痛中指唤回知觉,幻象消失。而这一番思考,让他对“虚与实”有了一番新的认识。不过,他对最后有人在耳边说的话有些拿捏不准。是给他的提示,还是幻声。 他心系清信二人的安危,无暇多想。他想赶紧走完这山洞,揭开这层层的秘密。 他借着剑光向山洞深处走去。山洞中越走越黑。到最后,剑上一点光芒也没有了。他索性闭上眼睛向前走。因为,他对山洞里的情形能感应得到。哪个方向是路,哪个方向是洞壁,他脑海中非常清楚。 这都得益于过“凌虚道”之后对“虚与实”的感悟。 忽然,清石感到脚下一空,身体直直向下坠去。 第九章 一个有故事的人 众人一回头,一个年轻道长飘然而来。清宁等急忙行礼:“见过师叔。” 太通对来人道:“太明,我询问弟子。你来凑什么热闹。”来人是丹鼎宫住持太明。 太明笑道:“师兄哪里话。我来是给清石他们作证的。几天前的深夜,我炼完一炉丹药,出来休息。忽然看见三个人从剑气宫驾着飞剑出来,一路向山下跑去。刚才,我听有人打斗,出来一看,是清光与大慈庵的门人。后来,你与师兄、弘莲师太来了,解了是非。本要离开,却听你询问他们三个,所以出来做个见证。咱们做师尊的不能冤枉弟子,是不是?” 太通怒了:“好你个牛鼻子太明,你眼看别人伤了清石,却不出手阻拦。” 太明忙道:“师兄不要生气,后辈们的事,我怎好插手。再说了,清石并非打不过她,而是有意相让。”这话只有清石明白其中真意。听在别人耳中,却是在恭维太通。 清信与慧木一头雾水,太明师叔怎会帮我们圆慌?我们明明去了玄鹤洞呀。奇怪,真奇怪。 太通转身对清信与清石道:“你们下山,没给师父我丢脸吧。” 二人怯怯地道:“没有。” 太通脸色好了许多:“做我太通的弟子,可以吃、可以喝、可以玩,但是不能偷、不能抢,不能丢崆峒派的脸,要做就做个顶天立地的人。” 太明正色道:“师兄,你又给弟子传输你的绿林思想。小心……” 太通道:“绿林思想怎么了?我觉得很有道理呀。” 太明急道:“好了,有道理,有道理。我先走了。”不经意看了清石一眼,转身掠去。 太通对众弟子喝道:“回剑气宫。”说完,驾起飞剑径自离去。 问道宫值更弟子行礼拜别。 清宁等人也祭起飞剑,向望驾山飞去。清信拽住清光,低语几句,蹭在清光的飞剑之上。 回到剑气宫大殿,太通命清光将慧木送回紫霄宫交给智永,又回头大喝一声。众弟子齐刷刷跪了一地。太通拉着脸坐在一张椅子上,沉声道:“清信,你过来。还想骗我?你的飞剑哪去了?” 清石心中惴惴不安:这样问下去,不就穿帮了。 清信跪前几步,低头道:“我……我……师父,我不该骗你。我和清石、慧木去了玄鹤洞。”当下,把自己如何被摄魂,如何大战蛟龙与玄鹤童子,如何破太阴月华阵,如何过凌虚道失了知觉,一一说于太通。只听得清宁等师兄弟一会儿惊喜、一会儿担心,不过都是一门心思:玄鹤洞原来别有洞天,有时间一定要去看看。 清石暗暗叫苦,可也无计可施。好在守虚师祖做事谨慎。清信与慧木并不知道玄武之事。师父知道这些也无关紧要。一面又默默看着师父,心道:“师父啊,师父。不要怪弟子骗你老人家,实在是事关重大,我不能泄漏。如果有一个恰当的机会,我一定会把一切都告诉你。”这样想着,眼睛有些湿。 太通脸上阴晴不定,时而迷惑,时而微喜。众弟子看得一头雾水。 清石在地上跪得久了,觉得地上的寒气顺着双腿直袭丹田,丹田之中越来越凉。他急忙运火元力化解。 太通一扭头,见清石脸色通红,腿上却在发抖,急忙扑过来抱住清石:“你怎么了?” 清石哆嗦着说:“师父,我发冷。” 太通急忙把住清石手腕,略微一切,道:“竟然是太阴之气。谁将太阴之气打入你身内的?王八蛋。”又转头对清宁他们道:“快送清石去丹鼎宫找太明。还有,今晚清信说的话不得告诉任何人,否则就逐出师门。” 众弟子马上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慌忙抬了清石向南山丹鼎宫赶去。太通也随后跟着。 丹鼎宫门外,值更弟子刚要上前行礼,被太通一把拦住:“废话少说,快叫你师父起来给清石疗伤。” 值更弟子报进去。太明一听清石受伤,急忙起来,出门吩咐弟子将清石接到医庐。 医庐外,太通见太明匆匆赶来,催道:“太明,能不能快点。” 太明向围在清石旁边的剑气宫弟子道:“清石的病不要紧。你们先回去。师兄你也回去。清石交给我。你们放心……” “什么不要紧?脉也不切一下,你就说不要紧。不是你的弟子,你当然不着急。你快给我看,我们都不放心。”太通有些生气。 太明也有些怒了:“每次来都是这样。什么不是我的弟子?我有那么自私吗?不就中了太阴之气吗?” 太通见太明一下子说出病因,不禁脸露喜色,向太明肩上一拍:“师弟,不愧是四大名医之一,厉害!快给他治呀。” 太明来到病榻前,用手指一下清石的泥丸宫,示意清石收了火元力,再伸掌按在清石百会穴。一股纯阳之气沿任脉直入清石丹田,与太阴之气交融在一起。清石觉得暖和了许多,脸色也好多了。 太通向太明赔礼道:“是我着急了,师弟不要介意。” 太明道:“我还不知道你那臭脾气。现在好了,你带你的弟子回去。我再给清石开几副药调养一下。” 清宁等人本就佩服师叔的医术,听他如此说,都放下心来,一起跟师父回剑气宫休息了。 太明屏退值更弟子,关上医庐的门,在屋子里布上禁制,回到清石床前,道:“你的事,师父已经告诉我了。你要千万小心,不能透露半分消息出去。否则,对你和崆峒都是后患无穷。在你没有绝对的实力之前,千万不可动用玄武。” 清石道:“是。但是师父已经觉察到了……” 太明止住清石道:“我会跟你师父解释。让他不再深究。唉!”说完,显得很是忧虑。 清石向他保证:“师叔,我一定严守秘密。” “我不是担心你的事,而是忧虑我崆峒派眼下的情形。”太明叹道。 清石不明白:“崆峒派?一切不是都很好吗?” 太明道:“你不要多问。若是我崆峒有难,我们尽力保护它就是了。” 清石点点头,心中却升起一种不妙的感觉,难道要出什么大事? 太明又道:“还有,你的病我不能治。” 清石嘴皮有些发干,连你都不能治,不会吧。 太明向他解释道:“你不用担心,我有个朋友能治好你的病,过一两天他会来参加金城法会。他会请他为你疗伤。在玄鹤洞中,你炼成了火元力、吸了太阴之气,按理,火元力的威力大过太阴之气不止千万倍,你有没有想过,火元力为什么不和你捣乱?” 清石道:“我吃火云果之前,蛟龙师叔让我用血喂过它。” 太明点点头道:“这是一个方面,最重要的是太阴之气属于真气,火元力属于元力,各属不同的能量形式。火元力就像人的气力。气力是吃了五谷产生的,而元力是吃了灵物产生的。只需要汲取,不需要修炼。只要你活着,想用就可以使出来。你不用,它会储存着。真气是你汲取的天地之间的精华之气淬炼而成。你体内现在是阴气盛阳气弱。我给你输入真气只能维持一时,要根治则须吸取纯阳之气。可哪里有一个类似太阳月华阵的纯阳阵法呢?所以要等我那朋友来。你明白了吗?” 太明安排妥当,撤了禁制叫来一个弟子照料清石,自己回房休息了。 第二天,太明给清石开了几济药,嘱咐他躺着好好休息。师父派清光与清平过来看望他。清光说:“你还是呆在师叔这里。清信被师父罚到斋堂帮厨一年。” 清平说:“那算什么惩罚。师父给清信赐了一把新剑,帮厨是假,让他安心炼剑才是真。” 清石一听,心中了然。师父虽然言行不像出家人,但关爱他们这些弟子却是真心的。自己却蒙骗他,不由得心生一些愧疚。 二人见清石病情稳定,聊了一会儿就告辞了。 晚上,清石躺得实在无聊,便跟值更师兄弟说了一下,出了丹鼎宫,向后山踱去。 月色朦胧,山林与弹筝湖隐约可见。清石迎着山风坐下来。对面问道宫中灯烛闪烁,可能是值夜弟子在巡逻。崆峒山依然那么亲切、那么安静,没有一丝异样,师叔他到底忧虑什么呢? 弹筝湖上,一叶扁舟,一个淡淡的身影静立其上。噢,是她,白云若。她又来了。清石眼前浮现出那张挂着两行清泪的白玉般的面颊。她又在暗自伤心? 清石默默看着那个身影,心有所思。 孤独,若大的弹筝湖上一个人形只影单地伫立,好孤独的风景。清石心中浮上一股淡淡的哀伤。她一定有什么事不被人理解。 “她是个有许多故事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太明师叔来到了身边。 清石急忙起身。 “她是一个好女子,可惜投错了门派。”太明道。 清石迷惑地看着师明,知道他有话要说。太明却叹口气,说:“这后辈的闲话,不说也罢。你以后会知道的。” 太明又转身给清石一指崆峒主峰,说:“你看,我们这巍巍崆峒山,自玄松师祖以来,成了修道者心中的圣地,可谓风光无限。然,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江湖之中一起纷争,我崆峒派必然是众矢之的。况且,我崆峒山内部也是暗流涌动。此次金城法会恐怕要生出许多事端。真希望我派能再出一个玄松祖师那样的人物,一力擎天,解我崆峒危难。” 清石听得惊心动魄,前面的话他明白,可后面的话是什么意思?崆峒山内部暗流涌动? 太明对清石道:“我们回去吧。病好之前,晚上不要随便出来。” 正往前走,丹鼎宫方向奔来一个人影,走近了,是个年轻的胖道士。清石认得,他是太明师叔的大弟子清荣。 他急急道:“师父,值更师弟们捉住一个黑衣人。” 黑衣人?清石暗忖:是不是玄鹤洞那个? 第十章 蝶儿姑娘 太明与清石赶到丹鼎宫。三四个弟子押着一个黑衣人,面罩已被摘下,是个道士,警惕地看着众人,眼中露出一丝狠色。 太明一示意,让弟子放开那人,笑道:“这不是青城派的弟子么?你师父要的丹药还没炼好,再过几天来取。” 值更弟子对视一下,心道:是来取药的?抓错了。可是,取药为什么白天不来。 那黑衣人起初疑惑,接着面脸喜色,连连点头道:“是的,是的,我是来取药的。” 太明向清荣道:“将这位道友送出殿外。待药丸炼成,我会派人送去。” 清荣会意,引着黑衣人出去了。清石看得分明,这人并非玄鹤洞中所遇之人。 太明的脸色阴了下来,恨声道:“欺人太甚。” 清石道:“师叔,为什么要放走他?” 太明反问一句:“不放又能怎么样?这些宵小之辈夜闯丹鼎宫,虽是犯了江湖大忌,但并无大罪。捅了出去,只会为难掌门师兄。让青城派面上也不好看,于人于己都不是好事。放了他,对方若有图谋,必会有所顾忌,至少他们会有所顾忌。” 清石道:“他们想做什么呢?” 太明沉思好一会儿,道:“不好说。” 清荣进来,向太明行礼,道:“师父,办妥了。” 太明对清石道:“皇甫先生明天就要到了,要给你医病,你回去休息吧。你记住,不管在什么时候,只要崆峒需要,我们竭尽全力去保护它就是了。” 清石行礼离去。走出很远,还见太明师叔站在原地,思考着什么。 一觉醒来,已是早饭时间。清石起床,舒活一下筋骨,来到医庐外。太阳高悬,暖暖地照在人身上。医庐前是一个很大的药圃,各种珍奇草药蓬勃勃一片,或*初绽,或吐蕊展瓣,有琼枝玉叶,有斑斓色彩,送来馥郁芬芳,令人陶醉。 “格,格,格……”丹鼎宫方向传来银铃般的笑声。清石忽然觉得,在一阵笑声中,眼前的景色变得格外明媚起来。 清荣进来,对清石说:“皇甫先生来了,师父让你过去。” 清石拉住清荣,虚指一下笑声,意思是“她是谁”。 清荣笑道:“你去了就知道。” 刚到太明的云房外,伴着“格格”的笑声,从屋子里翩翩飞出一个可爱的少女,身着百蝶裙,头扎两条小辫,眉宇之间闪烁着无尽的调皮。她上前拉住清石的胳膊,偏着头盯着清石的脸问道:“你就是那个生病的青石头啊?” 清石自小出家,拜在剑气宫,虽然太通不拘俗礼,管得较松,可哪里被女孩子这样亲热地拉扯过,顿觉一股女孩子特有的体香钻入鼻中,弄得身体僵硬,头也有些眩晕。 “蝶儿,不得胡闹。”一个威严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那蝶儿拉着清石进屋,向一个中年郎中道:“爹爹,我没有胡闹。青石头是明叔的师侄,也和我们是一家人嘛。你说是不是,青石头。” 清石满脸通红,只得点点头。 中年郎中转脸向太明道:“蝶儿不知礼法,倒叫道长见笑了。” 太明笑道:“皇甫兄哪儿话。蝶儿是我看着长大的。她天性活泼烂漫,调皮可爱,我是喜欢得紧啊。” 蝶儿这时倒有些羞了,向太明盈盈一礼:“谢谢明叔夸奖。我会更调皮一些的。” 中年郎中喝道:“莫再胡闹。” “是。”蝶儿撅着嘴道,转头一脸严肃地对清石:“别再胡闹了,说正事。听明叔说,你中了太阴之气,催我爹爹急急赶来。是不是很严重?痛吗?让我给你瞧瞧。” 清石低声道:“不痛。”急忙向后躲。 太明笑道:“蝶儿大夫,你一路劳顿,先休息休息。让你爹先给清石瞧瞧。不行的话再请你出手。” 蝶儿把手一拍,道:“也行。”挤到太明跟前坐下,还扮个鬼脸。 中年郎中大摇其头,道:“道兄莫要再纵容小女了。如此下去,恐要无法无天了。” 清石见蝶儿走开,自在了许多。 太明向清石道:“这位皇甫大夫是我好友。他是安定朝那人,先祖是针灸鼻祖皇甫谧,针灸之术得祖上真传,定能医好你的病。” 清石上前两步见礼。 皇甫大夫微一欠身,自报名号:“皇甫行……” 蝶儿也立起身,道:“皇甫蝶,安定朝那人,先祖也是针灸鼻祖皇甫谧,针灸之术也是祖上真传。只是祖上传了,我没有学好。嘻……” 皇甫蝶一通自报家门,逗得清石差点笑出声来。 皇甫行不去理会女儿,示意清石到跟前来,悬腕为他诊脉。皇甫蝶马上乖巧了,换了戏笑之色,在一旁认真地看着,与刚才判若两人。 皇甫行表情严肃。过了好一会儿,他收手起身道:“蝶儿,小道长,你俩先出去。” 皇甫蝶也不多问,与清石出来,脸上又露出调皮之色:“爹爹与明叔在讨论你的病情。我这是第一次上崆峒山,你带我出去玩吧。” 清石道:“不知我的病……” “没事的。爹爹一定有办法,他可是四大名医之首。”皇甫蝶一脸肯定之色,“再告诉你一个秘密,爹爹如果遇到疑难杂症,诊完脉后一定会摇头说:‘怪哉,怪哉。’可他刚才什么也没说,说明他已胸有成竹了。” 清石听了,心中欣喜。过几天,金城法会就要开始了,剑气宫肯定有一些接待事务,自己却一直病着,真不像样子。这下好了,病一好,就赶紧回剑气宫给师兄他们帮忙去。 清石问皇甫蝶:“你想去哪儿玩?” “上天梯,雷声峰,弹筝湖,脂肪峡,我都想去。” “这样吧,我师叔正在与你爹爹说话,指不定几时叫我呢。我们先去弹筝湖划船吧,他们找我们也容易一些。对了,你会玄功吗?” 皇甫蝶点点头:“会的,会的。” “会驾飞剑吗?” “什么飞剑,没听爹爹说过。” 那你还吹牛说会玄功。清石嘀咕道。看样子她的身体不重,要不带她吧。 清石把想法告诉皇甫蝶。她高兴得直跳:“好啊,好啊。我还从没玩过飞剑呢。” 来到山顶,清石祭起飞剑,载着二人向湖对岸有船的地方飞去。皇甫蝶惊喜地叫道:“哇,太好了。青石头,我飞起来了。” 湖中有船只来往。上崆峒,前山后山各有一条路,前山的路顺着弹筝湖岸边一直向西走,过了问道宫,有山路直上主峰。若有客人嫌走山路太慢,可由崆峒弟子划大船引渡到问道宫。湖中还有一些小船,是早来几天安顿下来的客人划着游玩的。 青山幽幽,湖光粼粼。 皇甫蝶感受着凌虚御风的感觉,乐得“格格”直笑,习惯性得跃了几下。清石感到剑上一沉,身形一坠,急忙用功一提,飞剑才平稳了一些。皇甫蝶也吓了一跳,不敢再做大幅度动作。 清石再一运气,感觉丹田中一丝冰凉,隐隐作痛,赶紧运功调息,不料真气一窒,飞剑猛地向湖中栽去。清石暗叫不好,自己掉进湖中倒无所谓,皇甫蝶一个姑娘家掉进水里,终是不大好看。他凌空一翻跃下飞剑,再忍着剧痛提气,控制飞剑载着皇甫蝶向上升去。他“扑通”一声落入水中,眼睛余光扫到不远处有一条小船,念动法诀让飞剑落向小船。 他钻出水面时,皇甫蝶正好落在那条小船上。他急忙游了过去。船上是几个青年男女,估计是哪派的俗家弟子。 清石爬上船去,收了飞剑,见礼道:“崆峒派清石有礼。搅扰了几位,实在不好意思。” 皇甫蝶过来道:“青石头,你没事吧,没受伤吧……” 清石道:“没事。” 皇甫蝶道:“你骗人。你嘴角有血。都怪我,都怪我。爹爹一定会骂我的。” 清石道:“没事。我不说他怎么会知道?”又转身向船上众男女,“还望各位恕罪。” 一个白衣英俊青年还礼道:“清石道兄客气。我们是茅山弟子,初到崆峒,还要清石道兄多多关照。”然后,报了自己同伴的名号。 这白衣青年叫姜绍文。另一个年轻帅气、盯着皇甫蝶直看的少年是他的师弟袁泽文。还有两上女子是他师妹,穿红衣服的叫傅思文,一身绿裙的叫肖英文。 清石一听是茅山弟子,问道:“你们可是朱师叔的弟子?” 傅思文奇道:“正是。你怎么知道?” “我是剑气宫的弟子……” “你师父是太通师叔?我师父说太通师叔人特别好。在南疆救过他的命。”姜绍文道。 清石喜道:“我师父也夸朱师叔呢,说他为人豪爽,胸襟豁达,很好相处。” 清石又介绍了皇甫蝶。四人一听是神针皇甫行的女儿,均是一脸敬意。 他们相谈正欢。忽听清荣在山顶叫道:“清石,你和蝶儿姑娘赶紧回来。师父找你。” 清石只得对姜绍文一礼道:“诸位好好玩吧。我们还有事,先走了。”又不好意思地,“不知能否将我和蝶儿姑娘渡到南岸去。” “没问题。” 清石上了岸,约四人有时间到剑气宫找他。袁泽文犹自盯着皇甫蝶,有些不舍。 到了丹鼎宫,皇甫行看到清石水淋淋地,一脸怒气。皇甫蝶吐吐舌头,躲到太明身后。 “皇甫先生,不怪蝶儿姑娘。”清石道。 太明道:“清石,蝶儿第一次来崆峒,你应当好好招待她。但也不能玩得太过火。” 清石道:“弟子知道了。” “你先去晒干你的衣服,午时过来,皇甫先生给你治病。” 清石行一下礼,一道烟似的向自己栖身的医庐跑去。一进医庐门,微微一用火元力,衣服瞬间干了。躺在床上,休息一会儿。 朦胧中,有人捏住自己鼻子。“蝶儿,不要胡闹。”清石伸手推开那人的手。 “嘻,谁是蝶儿?” “慧木!”清石惊喜得跳了起来。慧木还站着一个身着道装的美貌女子。“慧心师姐,你也来了。” “慧木要闹着来看你。师父不放心,让我跟他一起来。”慧心道。 “谁是蝶儿?睡梦中也惦记着。”慧木一脸怪笑,不依不饶。 清石脸色微红:“不要胡说。她是神针皇甫行的女儿,被师叔请来给我瞧病的。” 正说话间,皇甫蝶蹦蹦跳跳进来了,手中拿着一些吃的。 慧木一捅清石,低声道:“是不是她?挺漂亮的。”慧心瞪他一眼,让他不要胡说。 清石接过吃的,给他们介绍了一下。皇甫蝶过去拉住慧木,道:“你和石头是好朋友?怪不得叫木头。” 慧木不乐意地说:“是慧木,智慧的木头。”话一出口,自己也觉得说了等于没说。 皇甫蝶道:“是呀,再有智慧也是个木头。不像慧心姐姐的名字,好听又有意义,人也长得漂亮。” 慧心淡淡一笑:“蝶儿姑娘,你的名字也很好听啊。” 皇甫蝶谦谦地一笑:“虽然比不上姐姐你的,但比石头、木头好多了。” 慧木一脸不乐意。皇甫蝶在他鼻子上点了一下,道:“你呀,真小气。我把清石师兄叫石头,他都不在意。” 慧木看到清石手中的食物,准备羞一下皇甫蝶,道:“你给清石亲自拿吃的?你对他真好啊。” 皇甫蝶一脸惊奇,道:“这有什么?他是我爹爹的病人嘛。我爹爹的医庐每天会来许多人瞧病。我和两位师兄就给他们煎药送水拿吃的。这很正常的。况且,石头待人挺好的,为了我,自己掉进了弹筝湖。” 慧心瞪慧木一眼,做个手势,让他不要再胡说,否则要告诉师父。慧木脸色一紧,收敛起来。 皇甫蝶催促清石赶快吃东西,道:“完了去见爹爹,医好你的病,你还要带我去崆峒各处玩呢。” 慧心闻言,对清石道:“你完了快去医病。我和慧木先走了。” 清石道:“好的。我病好全会回剑气宫,你们到时候去那里找我。” 慧木有些不舍,但被师姐催促,没有办法,爬到清石耳边道:“你快点好起来。我有事找你。” 这小子会有什么好事?清石笑着点点头。 “好好养病。”慧心嘱咐一句,拉着慧木走了。 皇甫蝶指着二人的背影对清石说:“慧心姐姐让人难以亲近。倒是那木头好玩些。” 清石道:“慧心师姐好像有什么心事,她平时不是这个样子。她可疼我和慧木呢。” 吃完东西,二人来到太明房中。除了皇甫行外,师父太通也在座。清石赶紧过去见礼。 太明道:“清石,你跟皇甫先生去治病。我与你师父有话说。”太通脸色平淡,没说什么,示意清石出去。 清石又跟着皇甫行出了丹鼎宫。皇甫蝶想要跟来,被皇甫行喝了回去。 皇甫行背着药囊带着清石向南山最高处登去。清石纳闷:要医病,爬这么高干什么? 到了山顶,皇甫行让清石面南盘膝而坐,自己也拣一块石头坐了,对清石说:“治病前,先说说你得的什么病。病之总要,阴、阳、寒、热、虚、实、表、里,八字而已。你的病便是阴阳不和,体内太阴之气过盛,阳气不足,二者难以平衡。依据相乘相侮的原理,治病之法有两种,一是化去太阴之气,使你的身体状况回到从前。二是汲取太阳之气,促使阴阳平和,你就可以*控阴阳二气。你师叔本可以用第一种方法治愈你,但他为了你的修炼,坚持请我留住你体内的太阴之气。我思考再三,便答应了他。不过,要汲取太阳之气,必须用到三种功法和金针渡气法。治病之前,你必须答应我,学了这三种功法,不可用于胡作非为、伤天害理。若不答应,我只有用第一种方法了。”他表情严肃,慎之又慎。 清石道:“清石自幼长于崆峒,蒙太通师父教诲,虽是不重礼法,但也知天知地、心存善念。还请皇甫先生放心。” 皇甫行脸色稍和,心想:清石所言也是,清石自小受教于崆峒,学了这三种功法,不至于出什么乱子。他自怀中取出三本薄薄的小册子,对清石道:“你先熟悉一下这三种功法。” 清石接过三本小册子,打开一看,分别是《吞日法》、《服月法》、《拘魂制魄法》。功法很简单,说的是吞食日气月精的方法。他默念几遍,熟记于心。 皇甫行道:“平坐在地,月兑掉鞋子,脚心向前,两臂分开,掌心朝上。先运吞日法,注意,当你运功一遍的时候,我会用针刺你的脚心涌泉穴与手心劳宫穴,助你纳气。如果感到体内阴阳之气平和时,立即收起功法,万万不可大意。” 清石知道其中利害,慎重地点点头。皇甫行道:“可以开始了。” 清石双眼微闭,入静一会儿,叩齿九遍,心想太阳的金色光华从百会穴、劳宫穴、涌泉穴进入体内,直至丹田。呼吸九次,丹田之中现出缕缕金光。 皇甫行轻声道:“注意。” 清石直觉劳宫穴、涌泉穴一麻,身体一僵,掌心和脚心像开了四个大洞,刚才纳入的太阳精华迅速向四个大洞跑去。一时间,太阳之气一丝不剩,丹田之中只剩那个太阴之气凝成的黑色圆珠。五脏六腑奇痛无比。身上汗如雨下。 清石心中闪上一个念头:不好,他要害我!! 奇怪的是,太阳之气涌向掌手和脚心,并不月兑体离去,而是凝在劳宫穴与涌泉穴。清石正觉丹田被吸得难受,一股金光从天而降,自百会穴直入丹田,然后转入掌心脚心。慢慢地,金光越来越多,变成了白色。白色的光在掌心脚心凝了起来,每处有针尖大小。 清石终于明白过来:这吞食日月精气的方法很是平常,但皇甫先生的金针渡气法不简单。用针法弄出四个空洞,迫使百会穴成倍地向体内吸气。更妙的是,针法能将气凝于劳宫穴与涌泉穴,不致外泄。虽然受些苦楚,但这一次纳入的太阳之气比得上别人几十年的吐纳。太明师叔真是用心良苦啊。 他心中莫明的感动。 等四处的太阳之气有合起来有米粒大小的时候,清石吞咽口液九遍,叩齿九遍,收功睁开眼睛。 “嗖”,“嗖”,“嗖”,“嗖”。皇甫行出手如电,迅速拔掉四枚金针,然后在清石丹田上一按,道:“真气回收。” 清石依言行气,四处的太阳之气回到丹田。皇甫行又道:“气转丹田,再行拘魂制魄法。” 清石以意领气,转于丹田之中,然后静坐存思,心想自己的有另一个身体立于对面,左有太阳,右有月亮,太阳月亮的光芒洞彻全身,口中轻念:“元胎上真,双景二元,右抱七魄,左拘三魂,令我神明,与形常存。” 如此行功近一个时辰,清石叩齿收功。略一感受,只觉神清气爽,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心神内视,阴阳之气竟在丹田中团成一个太极图案。意念一动,左手掌心微热,是太阳之气,右手掌心微凉,是太阴之报,再一运气,阴阳二气复归丹田,浑身通泰和顺,惬意无比。 清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道:“多谢皇甫先生传功之恩。” 皇甫行并不扶他,任他跪着,道:“太明道长请我传你功法的原因,我不便深究。但这套功法是我一位好友所留。十几年前,他被人迫害,被囚于一处绝地。将来,你功法大成,若是有心,可帮我救他出来,也算报他传功之恩。” 清石道:“他是谁?囚于何地?” 皇甫行抬头望着远方:“日月轮转,时光飞逝,不知他现在过得如何?你先不要问,等你功法大成,有意救他时,再来找我。还有,你把三本册子还给我。” 清石从怀中取出递给他。他低头看了一下,手上一运功,册子“忽”地着了起来,瞬间化为灰烬。他仰天长叹一声:“端木兄,你大可放心了,你的功法有了传人。” 清石眼睛瞪得像铜铃:好深的功法!端木兄?那人复姓端木? 他转头道:“你起来吧。切记,功法不可传于外人。三种功法要配合修炼。你下山找你师叔去吧。” 清石回到丹鼎宫。太通与太明已经说完话,静静坐着,均是脸沉如水、心事重重。 太通道:“你随我回剑气宫吧。还有许多事情要你和众师兄弟去做。” 清石向师叔行礼告辞,跟师父出来,四下看看,不见皇甫蝶,只得回去。太通道:“清石,你上我的飞剑来,我有话对你说。” 弹筝湖的上空。太通道:“你的事情,太明说了一些。其中有些关节,我不会多问,你也要严守秘密,不可告诉任何人。不要轻易显露实力,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我要告诉你的是,眼下,崆峒派危机四伏,你我都是崆峒门人,定要誓死保护我派周全。哪怕是丢掉性命也在所不惜。” 清石在身后道:“徒儿谨记师父教导。” 第十一章 纷争 回到剑气宫,太通道:“你先去休息一会儿。有事我会叫人找你。” 清石别了师父去找师兄弟。宫门口,拦住一个小师弟一问,师兄弟都被分派出去做事,下午才回来。清石心道:“也是,金城法会开办在即,他们肯定很忙。我是因伤才得以清闲。”再问他们去了哪里,小师弟摇头不知。 正说话间,清泉回来了。 清石上前拉住,问道:“六师弟,大师兄他们呢?” 清泉见是清石,也非常高兴:“五师兄,你可回来了。我好想你啊!你的伤好了吗?疼不疼?大师兄他们被师父派下山去卫州城办事了。嫌我小,不让我去。”眼中有一丝委屈。 清石模模他的脑袋说:“没事,我陪你玩好了。” “那不行。师父让我去紫霄宫招待来客呢。我回来取点东西,完了要赶紧过去。”清泉见清石闲着,有了一丝自豪,又安慰清石,“五师兄,你身体不好,闲着也没人怪你。好了,我要取东西去了。” 看着清泉远去,清石暗暗苦笑。他大伤初愈,体内还有阵阵余痛,只好回房间休息一会儿。 清石他们住的是土屋,请山下卫州城中的工匠依山凿壁而建,一长溜有十几间。第五间便是他的房子。清石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象,心中涌上无限情感。进屋躺在土炕上,舒服极了。 清石正要朦胧睡去。脑海中忽然响起一个声音:“清石,你个臭小子把我们忘了吗?” 蛟龙师叔?哎哟,回来这段时间忙着疗伤,倒把三位师叔抛在了脑后。急忙用心神给他们解释:“三位师叔莫怪。我在太阴月华阵受了太阴之气,体内阴阳失衡,太明师叔给我想法治病。没时间理会你们,还望你们见谅。” 葫芦空间的右部有一座高山,玄鹤童子与蛟龙在山中结庐而居。太虚真人在葫芦空间中布有阵法与禁制,里面的灵气更胜自然界。三人也可正常修炼。 此时,清石用一点神光看到,蛟龙正站在一块空地上用手指着空中说话:“你中了太阴之气,怎么不早说,让玄鹤师兄用太元……” “蛟龙,不要胡说。”玄鹤童子齐声喝住蛟龙。 蛟龙也觉失口,努努嘴,不再多说。 清石心中疑惑:用太元什么?不过看情形,自己不该多问。他突然想到一件事,对三人道:“听师父和太明师叔的口气,金城法会期间,我们崆峒派会有些麻烦。不知三位师叔有什么看法?” 蛟龙道:“你个清石,变贼了怎的?我们在这烂葫芦里,能有什么看法?要我们帮忙你随便打个招呼。谁敢对我崆峒不利,我一口啃掉他的脑袋。” 玄鹤男童疑虑道:“我们三人并非人类,贸然出现在崆峒山,恐怕只会让师门为难。这样吧,太明师兄与我们有过交往,到关键时刻,你让他定夺。不过,谁若与我派为难,我们必不与他善罢甘休。”言语之中甚是愤恨。 真希罕!这是玄鹤童子与清石认识以来,说话最多的一次。 清石道:“那好!三位师叔在里面还习惯吧。有什么需要没有?” 蛟龙道:“还可以,比跟着师父住在冰波潭好多了。不过还是闷。等你办完正事,一定让我四处去逛逛。去一趟东海,再到各处名山大川玩玩。还有,能不能给点吃的和玩的。” 清石一拍脑袋: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虽然他们修成人形,可以长时间不进餐,可饱着总比饿着舒服。他急忙跑入膳房,里面没人。他找一些食物和生活用品送入葫芦空间,找到一包茶叶也送了进去。蛟龙高兴得直叫:“这还差不多。以后多帮你打两架。” 清石出到门口,远远看见大师兄清宁与四师兄清平匆匆赶回来。他正要上前说话,清宁向他打个手势,急急地进宫门去找师父了。 清石正纳闷,清光也回来了,也是急急去找师父。 清石心里一沉:情况不妙啊。 清光返回来,向清石招手,说:“师父让你进去。” 走进大门,刚到大殿前的院子。哇,剑气宫的三百多弟子都集中在这里,怪不得刚才去膳房一个人也没有。剑气宫的执事除了住持太通,还有五位师傅,分别是太元、太灵、太中、太意、太化。太通的嫡传弟子只有清石他们六人,还有三十多个记名弟子,由清宁、清光传授功法;其他五位师傅各有五六十名弟子,都在殿前候命。 太通见清石进来,微微一点头,开始给众弟子训话:“金城法会后天就要开始。我们剑气宫的弟子承担戒备和维持秩序的任务。这次,情况与前几次不同,我们要更加仔细,更加小心。按照太冲掌门的意思,崆峒派要‘以德立威’,所以,轻易不要与别派弟子动手,免得落下口实。有情况及时向我和其他师傅禀报。下面,请都管分派任务。” 剑气宫都管是太元道长。他依据各人能力分配任务,请大家认真负责、恪尽职守。 太灵与太中领一百弟子负责崆峒主峰金城山的戒备;太意领五十弟子负责弹筝峡中路道及沿途宫观的安全;太化领五十弟子负责脂肪峡中路道及沿途宫观的安全;太元率五十弟子在山门戒备。迎宾接客自有相关知客。 清光与清信一组,清宁与清平一组,到山下搜集消息。 清石与清泉跟着师父到各处巡视。 安排完毕,众弟子退出。宫门外,一个身着百蝶裙的姑娘俏俏地立在那里。引得众弟子侧目。 “青石头,没义气。我刚去采了几朵花,回来你就不在了。走的时候为什么不跟我打个招呼?” 清石满脸通红,支吾着说:“我……当时有急事……就先走了。” 皇甫蝶冷哼一声,把几包药向清石怀中一堆,道:“我爹爹让我拿来的。冷水煎服。没义气。”说完,嘟着嘴转身离开。走出几步,回过头道:“送我回去。” 清石正要答话,师父太通出来道:“蝶儿姑娘,清石伤病初愈,让我的大弟子清宁送你过去吧。” 皇甫蝶急忙行礼道:“见过道长。让清宁师兄送我,也行。” 太通喊来清宁,安排一番。蝶儿向清石吐吐舌头,说一声“烂石头,没义气。”跟着清宁走了。 清石一脸苦笑,向自己的住处走去。 第二天早晨,清石刚吃完药,清泉进来道:“师父让我来找你,一起去后峡巡视。”又到处翻看清石的东西,一边问:“五师兄,昨天给你送药的姐姐是谁?怎么那么漂亮?你的伤不要紧吧,怎么还吃药呢?你最近得到什么好玩的?” 他这一连串的问题让清石不知道先回答哪一个,拣好回答的说:“我的伤已无大碍。这些药只是调理的。” 清泉翻完东西,没什么发现,回头道:“那就好。我们去见师父。” 清石点点头,一起出来,走向剑气宫。见过师父,正准备去崆峒后峡,清平赶回来了,神色紧张:“师父,卫州城中发生了争斗。大师兄让我回来禀报,他正在监视。” 太通眉头一皱:“什么人?为什么争斗?” “龙虎山正一派和拉卜楞寺的四尊者。两派弟子在城中游玩,拉卜楞寺的弟子口出狂言,说佛门才是修真正宗,甘丹寺是修真界的翘楚,应当把灵玑子送交佛门羁押。正一派出言反驳,道门承天地造化,道法自然,才是修真的不二法门,灵机子本当由道门羁押。两派争了起来,最后决定在功法上见个高低。” 清石与清泉对视一下:谁是灵玑子?争他干什么? 太通略一沉吟:“正一派与拉卜楞寺在修真界的地位不低。如果两派结下恩怨,佛道两门可能要生出嫌隙,修真界必会卷起风波。好,你们随我下山,制止这场纷争。” 太通又给三人安排:“清泉上我飞剑。过去后,我们好言相劝。万一起了纷争,清平注意保护清泉,清石听我调遣。走!” 四人驾飞剑来到卫州城外十几里外。远远看见卫州城上空几十丈处,两伙人凌空御虚对立。中间有一僧一道正在比斗。 清宁飞掠过来,向太通禀报道:“师父,正一派和拉卜楞寺僵持不下,双方约定比拼三局,赢两局者为胜方,败方不得参与灵玑子之争。” 太通冷笑一声,道:“拉卜楞寺在我崆峒山下明目张胆争夺灵玑子的羁押权,也太把我崆峒派不当回事了。看来你们太冲师伯提出的‘隐忍退让、以德立威’的策略行不通了。老虎不发威,还当我们崆峒是病猫呢。” 清泉偏着头问道:“师父,灵玑子是什么人呀?怎么引得两大派大动干戈?” 太通道:“他是修罗门少主,现在羁押在我崆峒派。” 众弟子均是一惊:修罗门?邪道第一大派。灵玑子被押在崆峒派?那拉卜楞寺直言争夺,岂不是有意与崆峒为难? 清石问道:“那为什么要争着羁押他呢?” 太通叹一口气道:“听说他身上有一个天大的秘密。你们没必要知道,别再多问。”抬头去看空中的争斗。一个青衣道士与一个黄衣喇嘛斗得正酣。 喇嘛使一柄金刚杵,大开大合,呼呼作响。道士用一把宝剑,剑走轻灵,攻少守多。 太通看着争斗,说道:“不出十招,正一派的道友必败。” “诸位,来到崆峒山下,便是我崆峒的朋友。二位且先罢手,容我说几句。”太通用内力将声音远远送了过去,迅速掠过去。清宁等人一起跟了过去。 战圈中的道士听有人插手,尽力使出几招,*得喇嘛手上一紧,然后一转身退了出来,看向太通。喇嘛本欲再战,见太通等人过来,只得罢手。两个门派其他人的目光也齐刷刷射向太通等人。 太通向众人抱手为礼,道:“崆峒门下剑气宫太通有礼了。” 正一派众人对视一下,颇感惊讶:大名鼎鼎的太通,他来干什么?刚才比斗的道士还礼道:“龙虎山张天师座下弟子周本彦见过太通道兄。”然后介绍本派的人,另一位道士是他的师兄郑本绪,身后一伙年轻人是二人的弟子。 手持金刚杵的喇嘛眼睛一瞪,气呼呼地道:“太通是什么东西?敢来阻拦我拉卜楞寺的事。叫你们掌门太冲前来答话。” 太通等人听得大怒。清宁上前道:“大师休得妄言。各位远来是客,我们崆峒自是以礼相待。倘要与我崆峒为难,这位大师恐怕打错了主意。” 那喇嘛暴跳如雷,指着清宁骂道:“你个小牛鼻子,想打架吗?” 清宁道:“崆峒门下,平日里不会仗势欺人、胡作非为。但若有人故意找茬,我们也绝不畏惧。” 太通为人粗放,不善言谈,这时由清宁出来答话,并不堕了崆峒威名。 眼见事情要僵,拉卜楞寺的僧众中走出一个老者,皓首童颜,慈眉善目。他喝住那大怒的喇嘛,向太通行礼道:“拉卜楞寺玛古拉有礼了。我这师弟喀鲁八脾气暴躁,不知礼数,冲撞了道长,还望莫要介怀。” 太通面色稍和,道:“原来是拉卜楞寺四尊者之一的玛古拉大师。客气了。依贫道之意,佛道本为修真一脉,莫要因为一些小事伤了和气。不知玛古拉大师可否卖个面子,与正一派之事就此罢手?” 玛古拉面露难色。这时,他身后钻出一个喇嘛,道:“小僧嘉巴措有礼,小僧在西域学习佛法之时,便闻太通道长大名,今日一见,实乃有幸。道长开口,本当从命,怎奈我寺与正一派之事,已有赌约在先。令小僧等人着实为难。只要太通道长与我这喀鲁八师弟比试一番,亮几手惊人艺业,好教我等心服。”说罢,一脸恭敬地看着太通。喀鲁八面露得意之色,轻蔑地看着太通。 这时,正一派与拉卜楞寺的人全部看向太通,看他如何答复。 太通心中一沉:本以为这嘉巴措好说话,不料是个笑面虎。他们将这烫手的山芋推入我手中,我却如何是好?出手吧,恐怕与拉卜楞寺结怨;不出手吧,显得崆峒软弱。 第十二章 北斗七式 “崆峒派道法博大精深,我师父更是手段通玄,只是他老人家为人谦和,不愿轻易出手。我乃他的大弟子,道号清宁,愿意代师出战,在诸位大师面前献献丑,还望莫要见笑。”清宁向众人道。 正一派众人心中一喜:这清宁果然善于应变,代师出手,就算有个闪失,于太通的威名丝毫无损。这清宁是个人才。 嘉巴措摇头道:“小僧只是钦佩太通道长。对小道长你的道法却是不感兴趣。” 清宁道:“大师此言差矣。素不知‘名师出高徒’。清宁虽不才,难以领会恩师道法高深,但也自忖学得师父一招半式。大师只要看看我的手段,再加以想象,岂不是对师父的道法有了全面了解。” 众人均感清宁说得牵强,但也无言反驳。 喀鲁八嘿嘿冷笑几声道:“太通不敢出场,只叫弟子出来推委,只怕是徒负虚名罢了。崆峒道法恐怕也不过尔尔。” 太通本也是个暴脾气,想当年啸傲绿林,杀人如麻,出家后受了约束,有所收敛,但也并非善与之辈。本次前来只为息事宁人,不料喀鲁八出言狂妄,辱及师门,他勃然大怒,高声道:“打就打,谁怕谁。贫道也不怕落个在自家门口仗势欺人的名声。” 喀鲁八一听太通应战,面脸喜色,高叫道:“管你太通还是太不通,三十招之内必然赢你。” 太通并不答话,将清泉推到清宁飞剑上,道:“清宁保护好清泉,清平与清石下去护住卫州城,莫要祸及无辜。”说罢将剑收于手中,向场中掠去。 清平与清石下落十余丈。清石两手一展,于胸做一个“怀抱太极”之势,左阳右阴蓄满真气,然后双手一划,一个黑白相间的太极虚影向四周展去,直有几百丈大小,将卫州城全部罩定。他身怀阴阳之气,却无应用之法,只是用阴阳之气使了一个自己拿手的“太极青光盾”。他暗想:这与太极玄木气关系不大,用的是阴阳之气,应该叫“太极阴阳盾”。 上面众人略感威压从脚下传来,低头一看,均是暗暗心惊:双手轻轻一划,弄出这么大一个太极,这是何等功力?那这清石的师父太通岂不更加恐怖。 玛古拉急忙向喀鲁八喊道:“师弟,快回来。你恐怕不是太通道长的对手。” 可是喀鲁八觉得面子上下不来,硬着头皮向太通扑去。不过心里先自怯了三分。 嘉巴措拦住玛古拉道:“师弟功力不低,再说,太通也不会伤他。你放心。” 玛古拉无法,只得焦急地看着。 喀鲁八掠到离太通三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舒了一口气。太通哈哈大笑道:“喀鲁八大师莫要害怕,我会手下留情的。” 喀鲁八听罢,却是躁了,手持金刚杵用力劈出。 嘉巴措心中暗叫不好:听说崆峒太通是个粗人,不料却精通心战之法。喀鲁八心浮气躁,在心境上已是输了,况且他夸下海口,要在三十招之内打败太通。只怕这回面子要丢大了。 喀鲁八的招式如他的性格一般,粗鲁直白,对着太通劈头就是一杵。太通也不客气,上手就是最得意的“北斗七式”。他身子右闪,避开金刚杵,剑刺喀鲁八左肋,正是“天璇式”。喀鲁八急忙闪避,可是金刚杵招式用老。太通剑尖一撩,再刺喀鲁八喉咙,同时,身体飞起,左脚顺着金刚杵的落势踩去。 众人不禁为太通的精妙招式暗暗喝彩。喀鲁八此时如若不躲,必然被剑刺穿喉咙,若是躲闪,会被太通踩落兵器。周本彦心中叹服:崆峒派自广成子开派,屹立千年不倒,成为修真界的龙头,的确不容小觑。单看这太通,招法犀利,却如意流畅,暗含太极之理。 喀鲁八自知兵器难保,身体向后一退,同时将金刚杵一抬。这一招却打了个结实,太通脚上一震,腿上微痛。他无暇多顾,身体在空中一团,向右转动,宝剑前展,直削喀鲁八肩膀。喀鲁八身处被动,只有屈身躲闪,待他抬起身时,太通的身体转了一个半圆,剑转到了对面。喀鲁八认为太通露了空门,心中大喜,向前一步,伸掌便拍。岂料太通双腿闪电般蹬出,正中喀鲁八胸口,将喀鲁八喘出一丈开外。 “好,开阳式。”清宁看得分明,不由大声叫好。 太通身体一转,站定身形。那喀鲁八手捂胸口,神情痛苦,显是内脏受了创伤。太通向清宁使个眼色。清宁向清石打个手势。清石与清平一起上来。清宁将清泉交给清石,然后向前掠出几丈,道:“承蒙喀鲁八大师谦让,我师父赢得一招半式。拉卜楞寺乃密宗名寺,贵寺第一世嘉木样大师慎思明辨,通达显密,光大佛法,我等崆峒门人也甚是景仰。还望诸位大师念在道佛同属修真一脉,鼎力支持‘金城法会’顺利举办。我崆峒上下定然感念大德。” 周本彦心中暗赞:好一个崆峒弟子,言辞恳切,不卑不亢,尽显名门风范。 喀鲁八冷哼一声,不予理会,又欲上前叫阵,被玛古拉拦住。 嘉巴措行礼道:“太通道长招法精妙,拉卜楞寺众弟子领教了。我寺与正一派诸道长的赌约就此取消。我等定会竭力支持崆峒派办好此届‘金城法会’。” 清宁道:“多谢各位大师。这里有一粒我派的神仙护心丹,赠予喀鲁八大师疗伤。” 嘉巴措派弟子过来取了,给喀鲁八服下。喀鲁八面色舒展许多。 清宁又道:“清宁眼下无事,愿为拉卜楞寺诸位贵客领路。各位大师请——” 拉卜楞寺诸僧对视一下,无法反驳,只得运起功法,跟着清宁飞向崆峒。嘉巴措临走时,深深打量了清石一眼,脸露疑惑。 龙虎山道士过来向太通道谢。周本彦道:“太通道兄三招击败喀鲁八,招法精绝,实在令人敬佩。”众弟子也是一脸敬慕。 太通笑道:“周道兄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 双方客气了一番后,龙虎山众人向崆峒山赶去。太通带着三名弟子落到卫州城外,寻到一处僻静处,太通开始盘膝运功。清石疑道:“师父,你受伤了吗?是喀鲁八打的?” 太通笑笑,道:“被喀鲁八的金刚杵打中脚底,不碍事。”他用一会儿功,站起身来,手脚灵活,一切如常。清平三人这才放下心来。 清泉道:“喀鲁八能打伤师父,挺厉害的。” 太通道:“拉卜楞寺四尊者之中,喀鲁八的器法最强。还有一个功法高手,便是号称拉卜楞寺第一人的朗嘎桑。他的功法绝不在我之下。” 清石问道:“是不是一个脸带疮疤的喇嘛?他站在玛古拉身后,一直没有出声,不过身上有一股威势。” “正是他。他才是最难缠的主儿。他平常少言寡语,一出手却绝不留情。”太通道,“你们遇上他要千万小心。” 说话间,卫州城中传来兵器交击之声。太通率三名弟子向城中赶去。 远远听见一人高叫:“大家停手,停手,停手!”好像是清信。 一个十字路口,一群人正在械斗。看衣着,一派是佛家一派是道家。清信在一旁急着劝解。清光则抱剑而立,冷眼旁观,看见师父与师兄弟,赶紧过来禀报情况:“师父,大悲寺的僧人与崂山的道友争什么灵玑子,打了起来。” 太通拨开围观众人,大喝一声:“住手!”这一声犹如晴天霹雳,震得周围的房屋直打颤。拼斗之人俱是一惊,抬眼见一个黑面虬髯的道士过来。两派中一些年长者认得太通,急忙喝住本门弟子。 “大悲寺与崂山有什么恩怨,怎能在我崆峒山下解决?听我一言,各自罢手行不行?” 崂山一位道长答道:“本派与大悲寺诸位高僧本无嫌隙。怎奈大悲寺僧众出言不逊,辱我道门,还出手打伤贫道的师弟明海。还望太通道兄主持公道。” 太通识得此人,乃崂山派的明缺道长。他旁边一个嘴角有血迹的道士便是明海。 “主持什么公道?难不成你们要联手对付大悲寺?大悲寺弟子不怕崆峒派护短插手。”一个中年和尚将手中禅杖一顿。 太通心中暗道:果然如太明所料,又是一个间接向我崆峒叫阵的。 那明海见来了道门中人,似是有了主心骨,骂道:“弘意秃驴,我们联手又如何?” 太通与明缺均是眉头一皱:明海如此说话,岂不越搅越乱? 清石见大师兄不在,崆峒派无人说话,上前道:“二位所言差矣。我师父是来为你们两派调解的,并无他意。” 弘意并不理会清石,指着明海大骂:“你个牛鼻子,敢如此无礼?接我这招。”举起禅杖就砸。 崂山派也不示弱。双方又混战在一起。几个道士与和尚跃上街边民房,直打得墙体倒塌、屋瓦横飞。太通看得直皱眉头。他大吼一声:“住手!” 双方手上一滞,却并不停手。大悲寺众僧人本就不服崆峒。崂山派则觉得来了帮手,更是不会停手。 太通急了,喊道:“清信、清光、清石,一起动手,分开他们。” 三人一起扑上前去,使出“北斗七式”,以武器格挡,用拳脚分开争斗双方。不出五招,大多数人都被分开,只有明海与弘意战在一起,三人无法分开。 太通凌空跃起,一剑压向明海与弘意的兵器。二人感到手上一沉,又觉兵器被太通的剑一荡,竟然拿捏不住,被打落在地。二人一惊,心道:“好剑法!‘北斗七式’果然名不虚传。” 太通喝一声:“不要再打了。”然后向回走去。 弘意脸色一阴,叫道:“太通道长剑法卓绝。我自叹不如。不知你的功法如何,且接我这招。”掌力一吐,七朵白莲打向太通后背。 太通却并不理会,径自向回走去。 “偷袭?无耻!” 眼见七朵白莲打中太通。清石叫一声:“来得好。”跳起挡在太通身后,双手一开,使一个“怀抱太极”式,在面前竖起一个太极图。七朵白莲落在太极之上,瞬间化为虚无,连一丝声音也没有。 弘意的一位师兄眼尖,发现那太极图中似有水气一样的东西在不停旋转,化去了白莲之力。他急忙唤回弘意。 清石道:“还望大悲寺诸位高僧以大局为重,不要搅扰金城法会。” 弘意的师兄忙道:“一定,一定。贫僧担保大悲寺一定全力支持崆峒派的金城法会。” 太通暗叹:这弘祥见机得挺快。唉,江湖之中,实力至重。只要有高深的道法,清石这样的后辈也可以号令众人。太冲师兄提出的“以德立威”怕是行不通。 送走大悲寺和崂山派众人,太通领着弟子去吃午饭。饭馆老板见来了崆峒山的道人,甚是欢喜,热情招呼,为他们奉上素斋。 太通诸人吃得正香,门外传来喧闹之声。有食客进来道:“一派和尚,一派道士,无缘无故打了起来。” 清石闻言正要站起,却被太通一把按住。 “师父?”清石不解。 “我们不能再参与这种事情。佛门为什么要屡次挑衅道门,而且是在这卫州城?” 清信疑道:“难道……有阴谋……” “正是。有人针对我崆峒派。”太通神色凝重,“本来,依我的见识,根本看不透这点。可你们的太明师叔告诉我,要我在护卫本派安全时,多多留意,莫要中了圈套。这次,定是有人故意让我派出风头、树强敌,同时留下口实,然后借机争夺灵玑子的羁押权。我们岂能容他阴谋得逞!” 清信问道:“师父,灵玑子是谁?为什么各大派要争着羁押他?” 太通道:“不要多问。吃完东西,我们赶回崆峒。路上我再告诉你们灵玑子的事情。眼下崆峒派面临大劫,你们也该知道这些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