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穿书守则》 001 包子爹中举 建良十八年,初春。 京城东临翰林苑附近有一处三进的宅邸,占地虽不大,却处处精细,布局尤为舒适明朗。 刚刚过午不久,本来清净的街巷却陡然热闹起来,隐约能够听见外头锣鼓喧腾的动静。 “老太爷,老夫人,二老爷大喜啦!” 一声凝着欢欣的高呼声穿堂而过,叫魂一般。 内院正堂里,原本有些昏昏欲睡的夏初顿时被惊的一颤,本就坐得不稳当,这一下差点没把她吓得跌坐在地上。好在她反应快,身旁又有有眼色的丫鬟悄悄扶了一把,这才没当众出丑。 夏初坐定,此刻倒也没了睡意,揉了揉眼,两颊嫣红,分明就是才睡醒的模样。 坐着也能瞌睡,你丫到底是有多困? 夏雪眼皮子一跳,手微微抖了抖,吸满了墨汁的狼毫笔尖坠下一滴墨,不过须臾便在上好的宣纸上晕开,将已写了一大半的《金刚经》涂上了一团浓黑,难看至极。 白费了她这一笔秀丽的簪花小楷。 正战战兢兢背着经文的夏挽秋下意识顿住,心底却暗暗松了口气,抬眼看向上座的祖母。 虽然身具学霸属性,一目十行是基础功能,但生在诗书传家的耕读世家她伤不起啊!说这话其实有点亏心,十分对不起往日对她多有照拂的祖母,可佛经她还没来得及研究呢! 刘氏的眸光轻轻从三个孙女身上掠过,门外的报喜声响亮,但她面容依旧无悲无喜,仿若什么都没听见似得。 “雪儿,你心不静,才易受外物影响。”刘氏语重心长,先说了大孙女,凌厉的目光投向另一个:“挽秋,今儿这一篇经书怎么背的磕磕巴巴的?” 刘氏的声音清清淡淡,却仿佛蕴含着莫大的威能,震得两个小姑娘俱是束手束脚。一身湖蓝色缎面绸裙的夏雪素来乖觉,忙乖乖低头认错:“孙女知错了。” “孙女……”另一个被指责的对象,夏挽秋额头都冒出了冷汗来。 该怎么解释才好?明明她通读了全文,字字句句都记得清楚,可背起来总是不够流畅,毫无韵味可言。 到底是心里不敬神佛的缘故。 这年头,给老祖母敬敬孝心背个经书也不容易。 绞尽脑汁想借口,忽然想起早上文玉说自己夜里踢被子,夏挽秋顿时眼前一亮,忙忙的解释道:“祖母,我……昨儿夜里没睡好,有些着凉了,脑袋昏沉沉的,这才……” “原是这般,瞧着你这身子是弱了不少,许是上回落水的寒症没好透。”刘氏额,示意她不用说了,眉目尽显慈爱,体贴的道:“既是病着,你这便回去歇着吧!祖母这里有你大姐和三妹呢!让丫头去寻个大夫看看,这春寒料峭的,闹了风症可不是好玩的。” 又扭头看身边的嬷嬷:“回头找些药材给二小姐送去,。” “都是孙女不好,累的祖母挂心了。 ”心中有一丝愧疚一闪而过,编瞎话骗人总是不太好。不过她也是没办法,夏挽秋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感激道:“谢祖母赐药。” “去吧!”刘氏摆手令她退下。 不知怎的,夏挽秋心里有几分忐忑,又有些慌,七上八下的挺难受。唇瓣微微开合,犹犹豫豫像是想开口说点什么,到底也没说出来。几次三番的偷窥刘氏的面色,迟疑着不肯挪动。直到刘氏眼底渐渐染上不悦,分明像在说“你为什么还不走”,这才咬着唇一言不的走了。 看着少女疾走而去的清瘦背影,刘氏眼底闪过一丝失望。 刘氏是何等样的人,怎么能看不出夏挽秋到底是真病还是假病? 分明来时还是脸色红润中气十足的模样,突然就病了,谁信呢? 还说夜里没睡好着了凉——那守夜的丫鬟是摆着看的么? 没戳穿她,不过是懒得同个孩子计较罢了。 那又何必?左右不过是个解闷的玩意。 “雪儿,祖母罚你抄五遍金刚经,你可愿意?”刘氏嘴里吩咐着大孙女,眸光却扫了眼排行第三的孙女。那孩子一脸没睡醒的样子,也不知道生了什么事似得,一脸茫然无辜,不禁暗自摇了摇头。 老二一向木讷呆愚,生的两个儿子不像他,偏生这个小闺女倒是像极了他! 夏雪自是点头应诺:“是孙女儿的不是,合该认罚的。” 刘氏这才满意的笑了笑。 刘氏的大儿媳妇吴氏执掌中馈,每日都有许多事要忙碌,小儿媳妇近来身子不爽利,两人请过安后就各自回屋了。两个孙媳妇,一个安氏跟着嫡长孙夏轩去了任上,嫡次孙媳妇小吴氏是吴氏的内侄女,向来爱跟着她婆婆,就没叫她留下,小吴氏所出的文哥儿才虚四岁,正是粘人的年纪,自然也一并带走了。 只留了三个孙女在跟前,这又走了一个。 不过剩下的一大一小,大的贴心懂事,小的懵懂可爱,倒也不怕憋闷。 “去问问,是什么事?”微微侧脸对身旁的鲁嬷嬷吩咐一声,看她恭敬的去了,转回头却见夏雪一脸好奇的望着外边。 大儿媳妇虽教的透彻,到底大孙女年纪小,还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 倒是年纪最小的夏初,大抵仍有几分不清醒,明明是她二房的事,偏她一脸茫然。 “今儿时辰也不早了,你们两个孩子也先回去吧!”刘氏面上显出两份倦怠来,揉了揉眉心,对两个女孩儿说道。本来今儿是想留下大孙女亲自教导一番的,但这会子明显有事,还是跟小儿子有关,看来是不成了,便让她们散了去。 夏雪领头,起身对着刘氏福了福,轻声慢语的留下一句:“孙女明儿再来陪祖母说话。”便领着丫鬟出了内堂的门。 夏初有样学样,只是声音要显得稚嫩些,茫然的跟着说:“祖母,孙女明日再来。” 说完,半闭着眼眸,昏昏欲睡地几乎是由着丫鬟又拉又扯的扶着她往外走。 看着两个孩子走得不见了人影,刘氏把小丫头们赶到院子里玩儿,才对着身旁的心腹顾嬷嬷道:“自打去年中秋之后,挽秋那孩子越没规矩了些。” 十来岁的女孩子,也不晓得哪里来的那许多心眼子。 以为欲言又止就一定会有人问? 笑话,真要如此,她会有多少事情要操心?还能安安稳稳过到这年岁? 早就被烦死了好嘛! 顾嬷嬷闻言,下意识看了眼刘氏的脸色,见她虽然不悦,但似乎也并没有多生气。 纯粹就是抱怨吧? 她斟酌了片刻,方才道:“老夫人不如回头与大夫人说说,是不是给姑娘们请个教养妈妈了?毕竟大小姐已经订了亲,三小姐也大了。” 顾嬷嬷是刘氏的心腹,还是她的陪嫁丫鬟,几乎伴着刘氏一辈子了。 正因如此,她也格外清楚自家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 刘氏最看重的,不外乎规矩二字。 夏挽秋再没规矩也是主子,那不是她可以置喙的人,因此她言语中并没有一点附和刘氏的话,甚至连二小姐几个字都没提起。 偏她大小姐三小姐都说了,偏漏了中间这一位。 这含义嘛……自然不言而喻。 002 中了还是没前途 本朝闺阁流行给千金秀请教养妈妈,这一类人,多半出身不高,却见识丰富。[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不过老夫人刘氏和大夫人吴氏都是大家出身,对这种教养妈妈不大看得上。 其实寻常夏家也不至于特意请个教养妈妈来管束家里的姑娘们,有大夫人教着老夫人管着,都不会差到那里去的。 只是二秀是庶出,大夫人不爱管她,行事自然要差一截。 顾嬷嬷领会得刘氏估计也不爱管这个庶出孙女的闲事,才有此言。 一则隔了辈到底有*份,倒像是有意同儿媳妇做对似的;二则……二秀原先不过是怯弱些,倒也还算听话,如今耳根子却有些硬了,寻常话都听不进心里头。 顾嬷嬷的意思很明显,二秀越发显得幸子气了,甚至都不如二房惫懒的三秀。 结果无人想管,只好请教养妈妈来教。 “……且再看看。”刘氏蹙眉,看样子有些不乐意。 顾嬷嬷也不劝,她不过是提个建议,主子们怎么决断,并不关她的事。 时人以为能请到教养妈妈来教女孩儿学规矩,是能抬高女孩子们的身份的,尤其以宫里放出来的嬷嬷为最佳。 实则不然。 宫里出来的嬷嬷也好,外头聘的娘子也罢,说到底,身份摆在那里,原就低人一等。 都是官宦家娇养的千金,请个身份不如她们的人来教“规矩”,岂不是说她们还不如这些个人知事明理,简直叫人贻笑大方! 难道要让这些千金秀学那些为奴为婢的规矩么? 自然不能。 当然,就是聘了教养妈妈,也是来教本事的,而不是教规矩。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只是说出去,到底不好听。 只有那些不懂规矩的人家,或是底子薄的暴发户,才会大张旗鼓的做这样的事情,还沾沾自喜。 除非是想把家里的姑娘往宫里头送,方才需要聘几个嬷嬷来教宫规。 但夏家凭得是耕读传家的书香门第,混迹仕林中,最忌讳的便是沾上皇权二字。 别说宫妃,他们家里的姑娘,便是那些边边角角的皇亲国戚,也从来都是一个不沾的。 这里头那些弯弯绕绕,刘氏是不会说给顾嬷嬷听的。 下人只要忠心就好,懂得太多,心思太活,也并非好事。 刘氏看了顾嬷嬷一眼,心道:嫣红一向精明仔细,只怕心里原也明白一二。 晓得分寸,便是个好的。 对于顾嬷嬷的提议,刘氏这一回并没有把话说死。但从那略带不喜的语气中可以听得出来,她心底是不大愿意的。 夏家的姑娘再不好,也由不得旁人来教导。 只不过二丫头变得太厉害,叫人心里不安,她自个又不大乐意去管,方才有几分犹豫。 屋里点了宁神香,味道略重,不过还算好闻。 刘氏等了不一会儿,先前出去探问的鲁嬷嬷便带着一脸笑意笑盈盈的跨进屋来,叠声笑道:“老夫人,是二爷大喜了。” 她却不接着往下说,只笑着,倒像是卖关子。 刘氏一挑眉,看了顾嬷嬷一眼,顾嬷嬷会意,笑道:“到底什么事?你个老货,莫要卖关子。” 鲁嬷嬷是夏家的家生子,虽在老夫人身边伺候了许多年,却始终不得老夫人重用。 也是她这人没什么眼色,性子又鲁钝,怪不得主人家不看重。 但她家是积年家奴,也不好薄待,再加上鲁嬷嬷虽不聪明,却胜在老实听话,且最最叫人看重的一样,便是忠心,这才能自刘氏嫁入夏家起,便在她身边伺候到如今。 外头有什么不避人的事情,刘氏就愿意让她去做,她也乐意去做。 鲁嬷嬷是打心底替二老爷高兴,笑得牙不见眼:“二爷高中了,二甲第九名呢!” 刘氏垂眉落眼,心道:不过是个二榜。 眼下大晋朝官员充沛,即便中了,也就是在翰林院挂个庶吉士的闲职,连个品阶都没有。这几年科举取士,只头三名才有实缺可任,其余人等,多半是干耗着罢了。 那些寒窗苦读的寒门士子还能回乡谋个主簿之类的司职做,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却是不能的。 虽然夏老爷子当年只在户部谋了个郎中的职,但夏家在仕林一向薄有名望,乃是士族出身的大户,哪怕败落了,也并不曾落到要跟寒门士子争官的地步。 再者,也怕大儿子面上不好看。 二甲九等,这名次其实倒也还好。不过刘氏清楚小儿子腹中那点笔墨,这几年大儿子受上边看重,这多半是看了他的面子,才给排的靠前。 大晋朝的科举制度,除了头三甲,圣上都不会亲自过问的。 刘氏叹了一声,露了丝淡笑,道:“也好,老二也算是求仁得仁,读了半辈子的书,没白读。鲁嬷嬷,叫人通传老太爷一声,二房那边,也支个人去。” 方才报喜声那么大,这会子,只怕一家人都已经知道了,哪里还需特地通传? 不过是依着规矩做个样子罢了。 这样的面子功夫,怕也只有她们老夫人才会一丝不苟的去执行。 鲁嬷嬷却没有这样的想法,只觉得这样的喜事正该四处宣扬,叫主子们都高兴高兴。因此嘴上立时爽快应下,脚下不慢的又出了门,安排人去各处报喜。 除了夏家两房诸人,还有几家亲眷、联姻,都需得一一知会,哪怕他们说不定都已经知晓了。 与老夫人的漠不关心不同,二房此刻一片欢欣鼓舞。 夏家二爷夏庆今年已经三十有五了,上头有个少年高才,早早就中了进士,还是钦点探花郎的大哥,他几乎是一路被掩盖在自家大哥的光辉之下长大的。 而且,他是庶子。 虽然出生就没了亲娘,打小就挂在了嫡母名下,连名字都是依着兄长的排行来取的,但从小他就知道,自个与大哥是不同的。他本就不该比得上他大哥,因此也从来不觉得嫉妒羡慕。 不得不说,刘氏给这便宜儿子洗脑洗得太好了。 虽然听起来有点不公平,但某些时候,这些手段却是很必要的。 放在刘氏的角度,她让便宜儿子读书识字,教他道理培养他成人,不过是让老二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并不过分。 夏初刚开始得知自家老爹本是庶子时,吃了一惊。 刘氏的态度,实在看不出来是嫡母对待庶出儿子该有的样子。 而这夏庆才能实在不出众,跟他大哥夏彦根本不能比。 这辈子除了读书,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能有别的出息。 他这样的愚钝之人,也就是个纨绔子弟的料,但生生被刘氏给扳了回来。在学里时,他没有才华,却也常常被先生称赞刻苦用功。 可就是没有刘氏打压,一/门/心/思/读书,他也是平庸的可怕,科举考了数次,别说一鸣惊人了,没有考到白了头,已经是他的运气了。 至少,如今他中了二甲,就比他爹当年还强一点儿。 003 闲谈莫论他人非 夏老爷子当年出仕,是蒙荫祖上,才有个五品的户部郎中可做。 他也曾科举,但只入了三甲,得了同进士的名头,连奄的资格都没有。 因此得了正经的进士名头,夏二老爷心里很是高兴,让门子给了报喜的人不少赏钱,捧着喜报乐得合不拢嘴。 二夫人郑氏躺在床上,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她身子仿佛松快了些,也有点精神头了,正含笑看着她夫君,一脸欣慰。 刚刚踏进房门的夏初瞧见夏二老爷夫妻两个脸上的表情,嘴角不由得一抽。 这还真是两个……天生一对的蠢货! 在夏初看来,夏庆这个爹是十分肉脚的。 比起她前世的爹来,他实在是差的太多太多,没有任何可比性。 不过夏庆虽然肉脚,但却有一点好:知足常乐,是个十足的乐天派。 前头提到了,夏二老爷本就是庶子。 当年的事儿,夏初也略听闻了几句,虽然只是仆妇们私底下的闲言碎语,但也足够她归拢出这一家子的情况了。 她祖母刘氏当年生夏大伯时,就是难产,伤了身子再不能有下回。等了几年,眼见是瞧不好身子了,去世的太夫人才给祖父纳了两个妾,一个就是如今住在穿堂边西厢房的沈老姨娘,另一个就是她爹的生母尉氏。沈老姨娘长得虽好,却不能生,尉氏则难产死了――起先她怀疑是不是刘氏作梗,但日子长了,她错眼也就明白过来,刘氏不是那等人,她最容不得的,便是下作手段。[] 尉氏就是倒霉难产死的,得出这个结论,夏初惊出了一身冷汗。 自来人人都知道女子生产艰难,如半只脚跨进了鬼门关一般。可也没想到,竟会到这样的地步,刘氏难产伤身,尉氏难产而亡――这伤亡率,实在太高了! 夏老爷子也被吓着了,他心里喜欢刘氏端庄,待农家出来的尉氏也有几分温存,反而不喜欢妖艳的沈氏。可偏这两个女人为了给他生孩子一死一伤,他自此就怕了。 后头太夫人再想给他纳妾开枝散叶,他便再也没有应下过,便是送了来通房,也一概不肯沾她们的身。等到太夫人去了后,那些送来的通房丫鬟,他一个二个都给放出去庄子上配人了。 夏老爷子大抵是这世上少有的有情人,而夏庆则是天生好命人。 生下来没了亲娘,也无人说他克母,落草第二日便记在了嫡母名下,充当嫡子教养。不过他七八岁大时,刘氏就领了他去家里祠堂,祭拜了尉氏的牌位,告诉他真相。 也是自那之后,夏家愚顽不成器的二爷,才真正收敛了性子,变得懂事用功起来。 明白了自己的身份,他也曾不可置信闹过一阵别扭。等再长大一些,真正开始懂事的时候,他也明白了刘氏的良苦用心,对她更是感激不已。 便是亲娘,也就只能做到这份上了。 所以说,刘氏才是真正的聪明人。 不过虽然待夏二老爷不错,但夏老爷子和刘氏都更看重长子。 这倒也无可厚非,一来家业素来都是由嫡长子继承,二来统共就两个儿子,一个精明强干,一个不大成器,是个人都不会选无才无能的老二。 夏庆老实本分,虽然没有很么才华,却从不给家里添乱污了名声。所以夏老爷子和刘氏也从不亏待他,刘氏更是拿他当亲生的一般无二――那也是她一手养大的儿! 可夏初不那么想,如果她是夏二老爷,她宁可当个纨绔公子哥。 比起平庸碌碌,她更愿意潇洒自在的过一辈子。 纨绔当的好,那也是一门本事。 可惜她两辈子都是女儿身,纨绔是没得想了。 大晋朝对女子的束缚虽不似她上辈子那么严苛,讲究以夫为天,三从四德之类的教条,但基本的德容言功、贤良淑德,却不曾改变。 夏初在心底叹了口气,哀叹自己身为女子即将面对的无望命运。 仰头望着那相对而笑两夫妻,总觉得这样很好,但心里说不清原因的觉着别扭。 她何曾过过这样家宅和乐、父母相濡、兄弟友爱、姐妹和睦的日子。 曾经向往又遥远的东西,忽然变得唾手可得。 就好像饥饿了很久的人面前忽然出现了一堆食物,却小心翼翼的一点都不敢多吃,否则就只能撑死。 她心里甚至有一个很荒唐很可笑的念头――宁愿过的还是上辈子那样的日子。 所以才日日昏昏欲睡。 她上辈子殁的时候,也是在睡梦中过世的。 夏初进了屋,夏庆和郑氏夫妻两见了女儿,不由露出了慈和的笑容来。 夏庆最疼这个女儿,只因先头得了两个儿子,却一个都不像他。 长子聪慧,颇有其大伯父风范,倒不像是他的儿子了;次子顽劣,于科举一道毫无兴趣,反倒喜欢舞枪弄棒,仿佛不该生在他们这样的人家。唯独小女儿,长相肖似其母,一眼就能看出是母女,性子却最像他。 平庸的很。 夏庆私以为,平庸也没什么不好,尤其夏初又是女孩儿,本就无须拔尖。 “初儿在祖母屋里玩的可好?你祖母身体可安康?学了什么?”夏庆伸手招了她来,一把将她抱起,一只大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蛋。夏初刚经过第一次长个,却不像她两个堂姐那样变得细长苗条,仍是白白胖胖的可爱模样。 这懒丫头平日里不爱动,又是个好吃的,明明八岁了,还像个五六岁的小娃娃。 “祖母身子很好,今天祖母没教初儿,只让二姐姐背经书,二姐姐背的不好,还说是身子不好才背不好的。”夏初偏着脑袋看她这辈子的爹,脆生生的说完,低头玩着自个儿的手指。 其实软绵绵的童音无力的很,但夏庆听着女儿童言童语,却觉得可爱的紧。 “初儿,”郑氏却一怔,看了眼小女儿,正色道。“闲谈莫论他人非。” 郑氏虽不是大家出身,却也生于书香门第,说起话来,都是一套一套的。 夏初闻言吐了吐舌头,不服道:“初儿也没说什么呀,明明是母亲说二姐姐是“非”呢!”说罢,把头埋在夏庆肩窝处不肯抬起来。 反正第二个爹肯定会护着她的。 004 士族不与寒门相争 夏庆果然含笑看着妻子。[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郑氏一时被女儿说有些糊涂,待明白过来她说的什么意思,顿时瞠目结舌。察觉丈夫忍笑看向自己,忙瞪了他一眼,怒道:“就知道宠着她,都是被你给惯坏的!” 夏庆也不叫冤,反而点点头,打趣道:“咱们三个儿女,只得她一个女儿,自是为夫的掌上明珠,不惯坏她惯坏谁呢?不如娘子这胎再与我添一个丫头,我改了这宠小的就是。” 初儿读书虽无天分,却是机灵狡猾的很,很有他小时候几分火候呢! 这几日郑氏一直食欲不振没什么胃口,成天恹恹的躺在榻上都不爱动弹,本以为是春困爱倦,却不想是有了身孕。 今儿才请了大夫看过,说刚刚一个半月。郑氏想起自己这个月还没有换洗,只是她葵水向来没有规律,这才没有察觉。 这真是天大的惊喜,连着夏庆中举得消息,真真儿的双喜临门呀! 夏庆如今自然看什么都顺眼,心情也朗阔起来,竟还与郑氏玩笑。 “油嘴滑舌!”郑氏脸上一红,嗔了丈夫一眼,笑骂道。“你们父女两当真如出一辙!” “那是,初儿不像我,又该像谁?”夏庆嘚瑟的颠了颠女儿,感觉手上的重量又添了几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初儿这些日子是不是又胖了?竟有些沉手。” “哪有!”夏初扭了扭小身子抗议,不乐意有人说她胖。 但凡女子,就没有不在意身形的,且在她上辈子的时候,姑娘家讲究个身段窈窕,这话最不中听。 便不无恶意的道:“娘亲又有小弟弟了?”。 郑氏自生了她之后便伤了身子,调养了好些年。 说起来,这也是她们女子的命吧? 明知道怀胎育子是险恶之事,却偏偏一个个的要挣命生孩子。 夏庆闻言摸了摸鼻翼,笑道:“初儿这是吃味了么?” 他才说了想要个小女儿,她偏说是小弟弟。 怕是懂了他的话,以为有了妹妹,他就真不疼她了么? 夏初哼了一声,傲娇的扭脸:“初儿才不跟小弟弟吃味!” 郑氏噗嗤一笑。 夏庆无奈,用大掌轻轻拍了拍她的小屁屁:“人许大。” 转眼之间,就进了七月。 郑氏这一胎算起来约莫是二月龙抬头的时候有的,从一开始就是个好兆头。 只是过程有点不那么美妙。 这说来也怪,不知道的时候也只是没胃口爱困,自打诊出来了,郑氏顿时就反应强烈,呕得肚子里空无一物,酸水尽出都止不住,什么味儿都闻不得,害得几个儿女都不敢往她身前凑。不过几日,她就瘦了一大圈。 郑氏还苦得直笑:“怕是给初儿说着了,这般厉害,只怕又是个儿子。” 夏庆心疼的厉害,偏他为人老实,只知道急的团团转,半点法子也没有。 前几个孩子时,可都没有吐得这般厉害的。 眼看着郑氏一日日憔悴,他无法,只天天捡那腌制好的、最酸的青梅买,一罐一罐的往家里送,熏得夏初身上都是酸的。 最后还是惊动了老夫人,寻人拿了几个宫廷止吐的偏方,这才好些。 因郑氏妊娠反应厉害的紧,夏庆顾不上几个儿女,两个儿子都大了不用人多管,但女儿才八岁,没有长辈看着可不行,便将她送到了老夫人身边养着。 夏初酸酸的跟刘氏抱怨:“爹娘有了小妹妹果然不疼初儿了。” “他们不疼你,有祖母疼你呐!”刘氏爱她娇憨纯真,天真可爱,搂着她笑得直不起身来:“你上回不跟你爹说那是个小弟弟,怎么又成小妹妹了?” “这么爱撒娇,定是个坏脾气的妹妹!” 夏初睁着大眼,一脸纯真的胡诌。 刘氏这几日心情极好,嫡亲的大儿子家里三子二女,无虞子嗣妨碍,仕途又顺遂,三个月前才点了京兆尹,跳了一级爬上正三品;二房最近又是双喜临门,又送了小夏初来给她承欢膝下彩衣娱亲。一家上下都和和气气,没有一点烦心事,她自是开心极了。 夏家二房的喜悦气氛却淡了许多。 自打太祖皇帝从朱家手中得了这江山,两代的皇帝都是明君,才有而今天下太平,正是文人好出头的时候。但文人多了也是麻烦,就如刘氏预料的那样,夏庆点了庶吉士,却没有派官,不过是在家里养着,等闲去翰林院抄抄书,与同科士子们向往一下朝堂,聊作慰藉。 待得郑氏显怀,足了五月之时,夏庆那点因中举而起的雄心壮志已然消磨的差不多了。 夏彦有心给他安排个差事,也被他严词拒绝,只道学问还不足,想再读几年。 夏初以为他是不愿意去做那些未入流的匈,后来才晓得有“士族不与寒门相争”一说。 到底是哪里来的规矩,夏初也辨不清出,但在她前世过世以前,是没有这样的说法的。不过那时科举取士并不很流行,世家子弟多半都是蒙荫入仕,像夏庆这样中了举还闲赋在家的,少之又少。 到底过了百多年,哪里又能和先时一样? 在刘氏屋里呆的久了,夏初喜欢这地儿安宁,哪怕郑氏显怀之后不再有反应了,也不肯回去,只说要孝顺老太太。 刘氏待夏庆如亲子,他也是极乐意女儿孝顺嫡母的,因此并不强求,回了二房屋里,还与郑氏夸赞女儿懂事:“小小年纪就笑得孝顺祖母,代爹娘承欢膝下,真真是个好孩子。” 郑氏心闷笑,自己的女儿她最了解,心里那不知道,臭丫头是烦了两个哥儿整日的吵闹。 这要说起来,她的两个儿子也算一文一武、文武双全的,可也不知怎地,明明一母同胞,偏生不对盘,都这般大了,撞在一起还是没个消停的时候。 令得初儿极是不待见自家两位兄长。 嘴上却仍道:“百善孝为先,初儿果真是长大了。先头我还当她仍是个小娃娃,爱娇的很,眼见着懂事体贴了,我也愿意她在母亲跟前尽孝。夫君何必特意跟我说她的好话,我是那等不懂事的人么!” “我也没说娘子会多心么,就是觉得咱孩子好,同你说一说。” 夏庆嘿嘿傻笑了两声,凑到近前摸着她鼓起的肚子腻歪,指着个肚子让叫爹。 逗得郑氏直笑他傻气。 005 书香世家家底薄 夏初留在老太太房里的事情就暂时定了下来。(.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至于呆到什么时候为止,且还要再说,多半就要看她自个的意思。她要想拖着,也有的是借口,郑氏的孕期还有几个月,而后生产,坐月子等等……都可以是借口。 而她不论怎么做都能落个好名声,不回去,是孝顺祖母,体贴母亲养育子女辛苦;回去,则是想替母亲分担一二,照顾刚出生的年幼弟妹。 谁也挑不出半个理字来。 这要换个十二三岁的少女来说,人家多半也能猜到她这样做的结果,说不得还得落个有心计的评价。但偏偏,小夏初今年才八岁,还是虚的,她圆胖可爱,个头随了郑氏不大高,看着像个五六岁的孩童。 谁会觉得这么小的孩子能想得这么透彻? 正因如此这,家里等闲不怎么露面的老爷子还赏了她一回,给了一块上好白玉边角料子雕成的龙鱼幸件,精致漂亮的紧,正经给孝子带着玩的那种。 不要以为夏老爷子小气。 夏家虽是累世书香,但家世不丰,也就是这些年大伯夏彦出息,才渐渐宽裕了些。 她们这样的小辈手上,能有几件拿得出手的好东西的,难能少有――母亲和妻子的嫁妆不算。 哪怕是边角料的玉件,三个姑娘中,只怕她也是头一份。 只为这一个小小的,二堂姐夏挽秋还眼红了好一阵,整日的讨老爷子的好,却是白费心机。 老爷子最不喜钻营,从前也不见夏挽秋对他多孝顺,突然殷勤起来,人老成精,不用细想,便能不知道她想什么。 到头来,别说玉件,连颗银裸子她都没得,反惹了老爷子的厌。 讨人喜欢,其实是要讲究时机的。 夏初是无意之中得来的惊喜,自然真实质朴。而夏挽秋太刻意,就落了下乘。[.超多好看小说] 虽然心里明白,但夏初不会傻到说出来。她大大方方的收了,开开心心的戴着。仿佛单纯只是极喜欢那小小的挂件,还特意央刘氏扯了红绳系在了脖间,整日的把玩。 说她喜欢玉,倒也不是虚话。 她上辈子就爱玉之清美,如温润君子,朴实无华,又安之若素。 其实上辈子看惯了稀世美玉,羊脂白玉之流她也没少拿来压裙,这点子碎玉,质地也不过“寻常”,她还真不怎么放在眼里。 只是这辈子家里环境是这样,她第二个爹又是个庶出子,还没出息,好东西也轮不到她。 幸件的原料虽然只是块边角料,可好歹也是玉质。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万事不可喜形于色。” 夏初早起陪老太太吃过朝食,回二房给郑氏请安时,听到郑氏淳淳教导。 这是教她收敛容色,莫要眼皮子浅。 这么一个不值钱的玩意儿,就当宝贝似的欢喜,她郑玉娟的女儿岂能这么没出息? 郑氏出身耕读世家的荥阳郑家。 郑家世代都没靠近过京城,大晋朝之后更无人出仕,也就算个土财主。不过郑家在前朝很有几分名气,又经营的好,至今也没有败落。 家里虽没有权势,却有的是银子,郑氏的嫁妆比几个妯娌都要丰厚的多……哪怕怕压着长嫂二嫂的风头,刻意减少了箱数,但光论嫁妆的质量上乘,甩她们几条街也是绰绰有余。 按理说,郑氏原本还真不至于嫁给夏庆这样百无一用的书生。 世家大户,素来都是相互联姻的。她家虽是老财,但也有书香门第的名望,靠着那些嫁妆,她想嫁个官宦人家绝非难事,何必非要将就这么一个庶子? 事情真要说起来也极为复杂,那就简单点。 夏庆是庶出,却挂着嫡子的名头。虽然没什么出息,不过郑家独独看重他一点,那便是刘氏代子承诺,绝不纳妾。 子嗣方面,有他大哥在,刘氏并不在意。 倒是夏老爷子一开始有些不情愿。 但夏庆在刘氏的安排下偷偷看过郑氏一眼,当真是一见倾心。 夏老爷子见妻子坚持,儿子又喜欢,便也没有了阻挠的理由。 郑氏便不算高攀也不算低嫁的嫁给了夏庆。 她在娘家是独女,金樽玉贵的长大,否则也不会单为了一条不纳妾就嫁给夏庆。 虽是庶子媳妇,却架不住刘氏一碗水端得平,没有叫她在大房嫂子们跟前落过面子。 这一点,郑氏也是感激的。 夏家什么都好,唯独门第不丰,家里头没什么好物件,养的姑娘们眼界差了些。 郑氏心里琢磨着:她的女儿可不能这样眼皮子浅。 “这个小些,也就这会儿还能带带,等你大了,娘这里还有几个好的,都给你留着。”毕竟是长辈所赐,郑氏并没有说什么不好听的话,只是让丫鬟取出了一个红桐木匣,指着里面用绸布裹着的几块玉佩给夏初看。 她并不说大房的女儿如何如何,何况闹腾的那个只是个庶女,照目前看来,没有成天的同姐妹们针尖对麦芒似的掐架,已经比往日好了许多。 她想教女儿的,是要她放宽眼界,决不能窄了。 夏初心里头不以为意,她哪里是真的喜欢?不过是无心插柳得了老爷子的赏,顺便讨讨老人家的欢心,否则一小块玉佩如何能打动她? 上辈子能从家里众多的姐姐妹妹中脱颖而出,嫁了皇子当了皇后的人,她的眼皮子能浅? 不过这些话,她是不会同郑氏说的。 “谢谢娘。”夏初甜甜的道谢,却并没有真的多看那几块玉佩两眼,这些说到底不过是玩物,当不得什么真儿,她从未放在心上过。 不过,老爷子那边,她也不会随意的就丢开手。 家里数老爷子地位最高,她又是恰逢其会讨了巧宗,这样弃了岂不可惜? 她还想试试宅斗水平有没有下降呢! 说到底,老爷子不过是她临时起意拿来练手的对象。 对一个半年间都没说过几回话见过几回面行将就木的老头儿,她能有几分真心? 她的心,其实挺硬的。 便是这一世的爹娘,对她这般好,她也从来没有彻底敞开过心扉。 她不是没良心的人,只是到底和旁人不一样,她看得太多了。那些表面上疼孩子的爹娘,等儿女长大了,用他们来博富贵、攀门第的例子,还少吗? 经过一次,人就谨慎了,再不肯轻易付出。 她感念郑氏的心意,但也有自己的坚持。 若郑氏一直对她这么好,处处为儿女打算,日后不用旁人说,她自也会对她百般孝顺。 若是不然……大抵也只能落个面子情。 到底不是生来懵懂。 有时候,夏初也会怨恨这老天。还不若当初投胎的时候赐她一碗孟婆汤喝,也好叫她忘了前尘旧事,能开开心心消受爹娘的恩宠,做个天真无邪的小棉袄。 郑氏哭笑不得。 哪有闺女这样郑重的像自家娘亲道谢的? 不是该扑上来,抱着她的脖子亲一口,撒娇说点“娘亲最好了”之类的话才对嘛? 想当年,她从爹娘那儿得了好物件,可都是这么干的。 眼中又隐隐有些忧虑。 亲闺女同自己客套,这叫她立刻警醒了。 这段日子,夏初是养在刘氏跟前的。 老夫人当了一辈子书香门第的当家主母,把规矩二字都刻在了骨子里。 万不能让女儿学了那一套去。 但她不晓得,她女儿骨子里是正经的豪门世家出身,甚至比老夫人娘家更有规范、体统。 该学的不该学的,早就融进了灵魂之中。 006 你们都笑话我 上辈子,夏初所在的时代,对女子的束缚极大,世家大族的女儿,自然更为辛苦。(.) 哪怕她在闺阁之中受尽宠爱,也是吃了不少苦头的。 严厉至极的教养嬷嬷以及各种对女子的训诫教条,令当时女子苦不堪言。 其实前朝也是如此,也就是如今的李家皇帝开明,免了女子裹信,出门带幕帘等等一系列的陋习,更允许女子经济从商。 传闻如今江山的当家李家乃是唐时皇族的后裔,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反正夏初自出生满周岁后,郑氏带着她出门逛街走亲戚,都随意的很,还叫她吓了一跳。 上辈子虽觉得苦,到底已养形成了习惯。 想要扳回来,绝不是一朝一夕能成的。 “我是你娘,还用得着你来谢?”郑氏轻叩她的脑门,佯怒嗔怪。 “祖母道,长者赐不敢辞,受赠当称谢。”夏初闻言,便知道不好,忙随口瞎编,扯了由头抹到刘氏身上。她料定郑氏绝不会去问刘氏,因此说的极是自然放心。一手扯了母亲的袖子,仰着满面娇憨:“初儿做的不对吗?” 撒娇这种事,她当年端着皇后娘娘的架子早不做了,如今重新拾起来,倒也不难。 郑氏拿她无法,刮了下她的小鼻子:“你祖母说的当然对,只是……” 顿了顿,她倒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 只是母女这样亲近的关系,还要万事称谢,未免显得外道疏远。 这孩子小时候也就罢了,只是爱困爱睡些,像是个懒丫头,可现在…… 说了,她年纪幼小,未必会懂,反倒会让她迷惑。[] 不说,她这心里头又有些不是滋味。 加上如今身怀有孕,心绪极容易变化,竟是不知怎么的红了眼眶。 这眼泪来的莫名其妙,身旁的丫鬟婆子也慌了神,拿帕子的拿帕子,擦眼泪的擦眼泪,想劝慰个几句吧,偏偏闹不清是怎么了,张了张嘴吐不出声来,自家姑娘也没说错话啊! 便是夏初也怔住。 她不过一句话随口说出来的话,就把郑氏给说哭了? 心底慌乱,就捏着帕子想要给郑氏擦眼泪,一时竟忘了自个人小腿粗胳膊短,扒着郑氏的膝盖伸了半天袖子,却怎么也够不着。倒是郑氏看了女儿这般焦急的小模样,噗嗤一下又笑了,矮下身一把把女儿搂在怀里,亲了亲她的小嫩面颊。 身旁嬷嬷连忙一叠声的叫唤:“哎哟,二夫人可当心着点肚子!” 夏初却窘迫的红了脸,也不敢挣扎,怕伤了郑氏有个好歹,僵在她怀里,不知怎么好。 夏庆掀了帘子进屋,见到的就是母女两这叫人哭笑不得的一幕。 郑氏满脸是笑,偏眼里带泪,须女别别扭扭的被她搂着,一双小胖手抓着自个的衣衫,满眼都是慌乱,身边几个丫鬟伸着手,又不敢硬抢,倒跟几个木头人似得僵持着。 “这是怎么了?又哭又笑的。”夏庆挥退丫鬟婆子,抬脚凑到媳妇身边。 自打郑氏怀了这胎,他也受了不少苦楚,知道自个媳妇情绪来了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也并不如何放在心上,只是打趣。 “你如今身子重,初儿叫我抱着吧!”便伸手要接过夏初。 郑氏见是他,也就没有拒绝。瞧着小女儿在自家爹怀里偷偷松口气的模样,又是一乐。 指着她道:“还不是这个小东西招惹的我,你也管管你这宝贝闺女,竟似个小大人模样,她这才八岁,还虚了两岁呢!便抱也不肯叫我抱一下了。” “有这回事?”夏庆惊诧道。 夏初忙抗议,她哪有!“初儿是怕压着小弟弟!” 郑氏顿时噗嗤一笑,闺女这性子有时候还真是随了她爹,一本正经的厉害,玩笑话也听不出。 “还是我闺女乖。”夏庆反倒觉得乐呵,也在她面上亲了一口。 夏初面色古怪,没一会涨的紫红:“男女七岁不同席,爹爹快放我下来,男女授受不亲!” 霎时间一静,须臾片刻,一屋子人都笑开了。 “这丫头,读书都读傻了!” 夏初一句话逗笑了所有人,郑氏更是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因怕她笑岔了气,便也不敢再耍宝,跐溜从夏庆的膝上滑落到地上,站定,插着圆滚滚的小腰挺着肚子哼道:“你们都笑话我,我告诉祖母去!”话毕便一溜烟的出了屋子,奔着刘氏住的慈和堂去了。 夏庆忙使人跟着她,不叫她跑快了摔着。 郑氏拭去眼角的泪,好笑道:“这丫头就是个猴儿,身手倒是利落的很,也不知是像了谁。” 夏庆便没口子的接话到:“自然是像我。” 这话倒也不算混说,他八岁以前,跟小夏初的确是一样一样的,爬树掏鸟蛋翻墙种种,大人眼里的什么坏事儿他没做过? 后来突然明了事理,也就不大那般玩闹不羁了,收敛了许多。 刘氏是个好母亲,但她从不惯孩子,他和大哥,都是一般长大的。 只如今看着女儿,莫名有些怀念。 “就是你惯坏了她!”郑氏听了这话,顿时恨得一拍身上盖的薄被——她年纪有些大了,上回伤了身子,这回的胎像不大好,倒是十天有七天在床上卧着,肚子瞧着也小些。 也正是因为这回瞧着不大好,郑氏才不得不把女儿放到刘氏身边去,不然依着她,自然是愿意夏初在自个儿跟前呆着的。 不是说刘氏如何不好,只是那大房的两个姐儿都在,她便不大乐意初儿过去。 大的那个,是个人人赞的人精儿,活脱脱一个翻版大嫂,一板一眼的样儿真是愁死个人。家里行二的那个是庶出,虽说没了娘也是养在嫡母跟前,但从前闷不吭声像是个埋头鹌鹑,数月前落水醒来之后,性子倒是活泼了不少,只是活泼过了头,又眼皮浅又幸子气的招人烦。 “别气别气,小心真跟初儿说的似的,养个坏脾气的孩儿出来,受罪的还不是咱们?”夏庆忙哄着娇妻,不过他这话听起来反倒更气人。 不过郑氏了解自己男人,忒有口无心的那样儿,非但气不起来,反而真给逗笑了。 丫鬟婆子无语脸:真是无法理解二夫人的脑回路…… “坏脾气也是随你!” “随我随我,都随我!” “天太热了,我要吃冰镇西瓜!” “那不成,怀着孩子呢,咱们喝百合绿豆汤好不好?” “不要,我就要吃西瓜,冰镇的!” “再不听话,我就让初儿回来看她娘耍赖皮了啊!” “……” 007 没事告个状 夏初虽然假装生气离开,但不过是不想妨碍夏庆夫妇独处。(.无弹窗广告) 为人父母者,自是要保持体面尊严,即便是夫妻,也不好当着儿女的面秀恩爱。 她在,自然是一屋子人围绕在一块儿说笑,她若不在,那些有眼色的下人自然会退避外间。 一路小跑出了二房的正院,她便收了步子,一边舒缓因疾奔而引起的粗喘,一边慢悠悠的沿着穿堂的步廊,向着刘氏的堂屋而去。 没一会,她的大丫鬟碧痕便跟了上来。 碧痕今年十四岁,是她乳母张氏的大女儿,六年前她还未满周岁的时候,就被郑氏恩准进了三姑娘――也就是她――的屋子里当使唤丫鬟,提了大丫鬟也有一年了。 因着张氏的关系,碧痕对她这个秀十分忠心,但因年纪大了她不少,与她的关系却还没有她屋里两个陪玩的小丫头亲近。 夏初骨子里毕竟是个成年人,自然懂得碧痕是个好的,虽不喜欢她以自个年纪还小为由老是管这管那的,叫她有时候难免束手束脚,却也不会在人前落她的面子。 一是给乳母张氏面子,二来,郑氏许了十七岁就放她出去,且已经订下亲事,在她身边呆不了几年了。 像她这样的大家秀,自然是要给自己培养心腹的。 但所谓心腹,就必然是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人,自然不会选碧痕这种没几年就要放出去的丫鬟。当然,她若是想收服碧痕也不是没法子,只是她年纪太小气势太弱,要耗费太多心力,反倒不划算,还不若等上两年找几个年纪合适的。 既然不是心腹,她也就懒得要求她对自己言听计从,只要老实忠心即可。 碧痕追上了夏初,也只是默默的跟着。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这两年秀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就不大爱听她的话,她自个是知道的。 只是她八岁就进了府里,一直在夏初身边伺候照顾着,看她从被娘亲抱在怀里时那么一点点大到能跑会跳,其实早将她当成自家妹妹一般看待,如今反而不讨她的喜欢了,心中自然是失落的。 她也曾因此向自家娘亲抱怨过,觉得秀实在是不知道她的好,将她一片心当成驴肝肺似的,可娘亲不仅没宽慰她,还大惊失色,责骂了她一顿。 “三秀是主子,你是下人,如何敢将秀当成妹妹?还不快快歇了这等不敬的念头!” 三秀是主子,而她是奴婢,所以三秀不会是她的妹妹,她也不该显露这样的亲近,否则就是不敬……所以错的不是三秀,而是她。 碧痕有点难过,心里又有些复杂难言之色,行动间难免会带出些来,三秀却根本不知道她的这些怨尤和惊惧,待她与往日无异。 许是因为明白了两人之间的地位分明,碧痕渐渐不再会多言多语的去管束她,但同时也发现,相比起另外两个小丫鬟来,三秀对她还是要更亲厚一些。 虽然小丫鬟们整日环绕在她身边热热闹闹的,可是每每二夫人娘家送来的奇瓜异果,三秀总会多分她一些。屋里吃不完的点心,也总让她带些回去给家里的弟弟妹妹吃…… “碧痕姐姐。” 她忽然觉得胳膊一重,低头一看,却发现三秀不知什么时候停下了步子,正疑惑的看着自己,心头不由一紧,忙笑起来,问道:“三秀有什么吩咐?” “你在想什么?我叫你好几声了你都没回我。”夏初偏着头,眨巴着眼睛问道。 碧痕脸上微窘,不好意思道:“没想什么……就是一时走了神。” “哦……”夏初小大人似的点点头。 却不知为何让她觉得有点意味深长,不由有些心慌的别开了眼。 “前几日外祖母不是让人送了猴桃来?你去捡一篮来。” 碧痕忙轻声应是,福了身便转身去了小厨房。 夏初见状微微摇头,即便被乳母提点过了,可碧痕还是不够稳重。虽然这些日子像是想通了,但人却变得木讷了不少。 不过既然没打算过重用人家,夏初自然也不会太挑剔。 听郑氏说起,碧痕下定的那户人家是吴氏手里的陪房,而等她出嫁之后,郑氏也不打算让张氏的小女儿继续进府伺候,而准备从自己的陪房里选一家,可见她对张氏夫家不太看得上。 好在张氏本人是个识趣儿的,倒没有换了她的必要,只是她家里人,她是不打算再抬举了。 碧痕没一会便提着一篮子红彤彤的猴桃跟了上来,夏初扫了一眼,见个头均称圆润,个个饱满漂亮,便点了点头。 走过穿堂,便是慈和堂。 守门的婆子最先瞧见她小巧的身影,连忙迎了出来,高声道:“三秀来了!” “嗯。”夏初应了声,驻足问道:“祖母可起来了?” 刘氏有午睡的习惯,不过这会应该已经起来了,否则那婆子不会喊的这么大声。当然,她也不过是例行一问,毕竟万一鲁莽闯进去搅了长辈休息可就不好了。 她也不是杞人忧天,还真有人干过这种事儿。 比如她那位不大懂事儿,结果被塞了个教养妈妈的二堂姐。 “起来有一会了,”婆子笑容满面的道:“醒了就念叨三秀了呢!” 夏初如今还是住在慈和堂的,刘氏醒了会问她一声也是理所当然。 “祖母!祖母!”进了院子,夏初顿时活泛了起来,一个健步蹿上门口的台阶,就往屋里扑去,慌的那打帘的丫鬟急忙将帘子撩起来,这才免了她一头撞上去。 她扑进屋里,眼一扫,就瞧见了分坐两边的夏雪与夏挽秋,忙刹住步伐,老老实实的给两人行礼:“大姐姐,二姐姐。” 在装模作样方面,她绝对是佼佼者。 “你这猴儿,还不快过来!”刘氏朝她招招手,夏初顺势就扑过去了,抱着大腿委屈的嘟着嘴,引得她奇道:“门外就听见你的声儿了,这又是怎么了?” “祖母,爹爹和娘亲欺负初儿!” “怎么欺负你了?且说出来,若是有理,祖母替你罚他们!” “真的?”夏初眼珠儿一转,见刘氏点头,忙道:“爹爹说初儿傻,娘亲还笑话我。” 夏挽秋插话道:“二叔为什么说你傻呀?” 刘氏扫了她一眼,没作声,只是眼底闪过一丝不悦。 夏初却不很在意,快言快语的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末了又道:“祖母,爹爹坏,定要罚他!” 一副不罚她就不依的小表情。 刘氏早就被她逗乐:“好好,不过,初儿说说,祖母该罚你爹什么呀?” “抄经书!”夏初毫不犹豫的将她早就想好的答案送上。 刘氏乐呵呵的应承下来,眼眸一转就瞧见了跟了夏初进屋后就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碧痕。 瞧见那一篮子的红彤彤,刘氏便知道定是老二家的娘家又送了什么新奇玩意来,因不是头一回了,倒也不很见怪,只是有些好奇的问道:“初儿,碧壕头手里提的是什么?” “这是……” “西红柿!”一声惊呼打断了夏初的话。 008 长情爹薄情儿 空气瞬间似乎有那么一丝凝滞。(.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慈和堂本就是个安宁的地儿,老夫人素来不爱吵闹。除了几位秀在的时候,老夫人都不怎么出声,伺候的下人丫鬟就更不敢了。 就是偶有笑闹也只敢在自己房中或是离得远远的院子里……老夫人一向不喜太活泼的下人。 孙女儿……也是一样的。 刘氏对庶出这两个字并不很敏感,毕竟自己也养了一个,并且对对方也没什么芥蒂…… 当然,她也知道自己的情况特殊,不能同吴氏比。 刘氏一直觉得自家老爷是这世上少有的有情人,若非当年她难产后无法再有子嗣,而老大出生时也受了损,身体一向不好,刚生下来的那几年几乎是天天泡在药罐子里,夏老爷子也未必会同意接受那两个良妾。 起先进门的是她婆婆挑的沈氏。 沈氏素性妖娆,本就不得夏老爷子喜欢,隔了一年未孕,寻了有经验的大夫看过,才得知是打小喂的绝育药――她压根就不是婆婆说的那样是个贤良的良家女子,而是打小被人特意调教过的瘦马姑娘。 婆婆受了打击,当即便冷了沈氏,又忙忙的选了农女出身的尉氏进门。 尉氏大字不识一个,言行有些粗鄙,但胜在长得温婉美丽,性子说是老实,实则有些胆小,夏老爷子虽并不爱她这样怯弱的,但为子嗣计还是去了几回,渐渐待她也有些情意。 说起来,当年刘氏确实忌惮过尉氏,不过夏老爷子是真心待她这个发妻,她心里虽有些墟蒂,却也不至于为这去为难一个妾氏,只是不爱见她罢了。 尉氏也算争气,不过入门数月便怀上了孩子,便是如今的二老爷夏庆。只是她实在命不好,搏命生下了哥儿,自个却没争过阎王爷。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夏老爷子自此便再也没有动过继续纳妾的念头了,只守着嫡妻过日子,一年去沈氏房里的日子十个手指便数的过来,等上了年纪,沈氏更是如同幽居在这府里一般。 哥儿们长大之后,她尽力为他们相看贤妻。 吴氏初时也是极好的,只是后来渐渐就走得有些偏了。 但老夫人心里清楚,自己的儿子因为小时候身子不好,被她和老爷给宠坏了,读书上虽有天分灵性,却不如夏老爷子那般专情。即便不至于见一个爱一个,但对他屋里那些个女人,他却说不上偏爱哪一个。 夏安崇和夏挽秋的生母青姨娘,原是夏彦身边伺候的大丫鬟,日子久了生了情意,若不是她压着,不肯叫儿子娶妻前坏了身子,怕是早就提了通房。 吴氏入门后三年不曾受孕,只得提议将丈夫的大丫鬟升了通房,没想到才摆了酒,她便查出有了身孕,是以吴氏待青姨娘一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忌讳。 吴氏怀上夏雪的时候,停了青姨娘的避子汤,隔了三个月,青姨娘就有了身子,便是夏安崇。 后来,吴氏不知打哪里得知,原来她入门时三年不得有孕,原是青姨娘劝服了夏彦做了手脚,好能让他将这个心爱的丫头收房,那时,她便恨透了青姨娘。 青姨娘怀上夏挽秋之后,便是吴氏做了手脚,叫她生下孩子便血崩而亡。 夏彦不是无能之辈,吴氏的手脚做又不干净,自然查出了前因后果。 是老夫人压下了这件事。 青姨娘心计太深,从她能怂恿儿子令嫡妻避孕且隐忍多年,直到吴氏松口才怀上子嗣便知道,这女子并不是儿子口中的“天真单纯”之人,老夫人素来便不喜欢她。 而夏彦一直以来对吴氏还算敬重,可私自避孕的事,确实做的有些过了,他也有过错。 所以这事只能高高提起,敲打吴氏一番后,再轻轻放下。 夏彦最终放弃了追究此事,还顺从老夫人的意思,替吴氏收了尾。不过夫妻两人之间自此生了隔阂,再也不能恢复如初。 没了青姨娘,夏彦一个大男人也不会带孩子,起初还关注些,日子长了便淡了。 再深的感情,也随着她的死去化在了风里。 吴氏自此看透了夏彦骨子里的凉薄,不觉齿冷,从此甘做“贤妻”。她是彻底冷了心,再不去管他宠爱哪个姨娘,虽不曾磋磨夏安崇兄妹,却也是不闻不问。 看在儿子的面子上,刘氏对长子夏彦庶出的一对儿女也还算看顾,但这并不代表她就很喜欢他们……尤其是秋姐儿。 近来看她有所收敛,行止也算有度,还以为教养嬷嬷起作用了,如今看来……不过是把满肚的小心思给藏了起来,根本没有反思的意思! 刘氏此刻已经不仅是不悦了,而是凝着眉头看向夏挽秋。 夏挽秋自知失言,离了椅子站起来,知错般低下了头。 “二姐姐,这可不是红柿,你仔细看看,是不是不太一样?”夏初暗暗叹气,还是决定帮她一把,她和自己一样是天外来客,不过却似乎没什么教养,虽有些见识,却应该不是出自大户人家……她不是在骂人,而是实话实说,没有丝毫贬低的意思。 夏挽秋也不是个蠢得,忙接着她的话道:“我瞧着这果子看似红柿一般,所以以为是红柿呢!” 又装模作样仔细看了两眼,道:“果然不是啊!那……三妹妹,这西……这到底是什么呀?” 西红柿硬拗成“是红柿”,她也是满拼的……夏挽秋恨不得给自己擦把冷汗,还好她没喊成番茄呢,不然连解释都没法解释了,总不能说是像茄子吧! 虽然现代的确有圆形的茄子……可这年代的茄子可都是长条状的啊! “外祖母派来的人说,这叫猴桃!”夏初一脸得意的显摆:“初儿尝过了,酸酸甜甜的很好吃!” 又拿小手亲捧了一个送到刘氏跟前,巴巴的往她跟前儿送,体贴道:“前儿祖母不是说这几日吃饭不想么?这个可开胃呢!” 这是知道她胃口不好? 这么小点儿的孩子,竟也知道心疼人了,刘氏难免便要多爱她几分,满脸是笑的捏了捏她的小脸儿,戏谑道:“你们姐妹倒是同心。” 顾嬷嬷也赞道:“老夫人,咱们家姑娘就是孝顺!您看大秀给您抄了孝经,二秀做了新鲜吃食,三秀这么点儿大的小人儿,也晓得要孝敬老夫人呢!” 却是不单只提夏初一人,每人一个甜枣的给喂了。 孙女们孝顺,老夫人自然更开心。 夏初却眼轱辘似的转了转,直往懈上瞧:“二姐姐做了新吃食?在哪儿?” 夏挽秋闻言暗自一笑,心里念叨了一声小吃货,才道:“三妹妹来得晚了些,已是没有了,不如明日二姐姐再给你做?” “好,多谢二姐姐。”夏初也不在意,她什么龙肝凤髓、美味佳肴没吃过?又不是真正贪嘴的孝子,岂会图那点子新鲜?只是面上却是喜笑颜开的应道。 这个二房的妹妹真是好哄! 夏挽秋瞅着夏初那张讨喜的脸,目光往她送来的西红柿……猴桃上面溜了一圈,道:“三妹妹,这西……这猴桃我倒是知道个新鲜的吃法,不如咱们一会叫厨子做些尝尝?” 夏挽秋想用猴桃做什么菜? 当然是经典菜色――番茄炒蛋! “好呀!” 009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转眼,便进了金秋十月。[.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郑氏的肚子越发的大了,她这段日子好吃好喝的养着,倒比一般足月的妇人也不差什么。不过她本就生的娇小,吃什么也不爱长肉,挺着这么个圆球,错眼瞧着还挺吓唬人的。 夏初已经不大敢同郑氏撒娇了,家里年纪小的几个孩子都被叮嘱了不许往她那边儿靠,万一磕碰着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便是大哥膝下今年方虚四岁的蓉姐儿也跟个小大人似的,领着二哥家的律儿不往二房那边凑。 说来,蓉姐儿也是个苦孩子,亲娘跟着亲老子去任上了,单单把她一个留下了。数月前才传了消息回来,说是任上安氏又给她添了个妹妹,请老爷子取了大名叫夏律的,算了日子,如今刚满五个月。 郑氏老蚌怀珠本就有些不好意思,如今竟是比侄儿媳妇生的二胎儿子都要小上几个月,脸上更是羞红。本就不耐走动,这么一来,她自是更不愿意出门的。 说起来,她肚里这个,只怕是夏初这一辈儿年纪最小的了。 夏初前世没生过孩子,不过要论见过的孕妇,她恐怕是见的最多的。 宫里那些怀孕的妃子,且不论那些生不下来的,便是赶上生产的,少说也有十几二十人。那些个女人多娇气啊?仗着肚子没事儿就生事作怪,今天肚子不舒服明天就体弱,差不多个个都恨不得日日卧床养着,不用来给她这个皇后请安。 不过到了该生的时候,却也得使唤宫人搀了她们下地多走动的,说是能生的容易些。 听太医的意思,似乎这也是有些道理的。 她寻思了几回,总觉得郑氏这般见天儿养着也不像,便想着法儿的撺掇她下床走动。再有刘氏遣了懂生养的嬷嬷在一旁劝说,倒也能听进去几分。 夏初偶尔也听夏挽秋在她耳边叨咕些胡言乱语,说什么“要是能破腹产就好了”云云的,既一头雾水,又觉得分外好笑。 这是见她年纪小,觉得她好糊弄,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同她说这些怪话吧? 她早就猜测她这个大房庶出的二姐恐怕有些来历,自早春二月落水之后,便有些古古怪怪的。成日的想做什么“香皂”“花露水”“玻璃”,又问她听过没有。 她倒是听过“胰皂”“香露”和“琉璃”,这些她做一国之母的时候,哪个不是挑好的送到她跟前来,甚至包括方子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只是这些个东西,哪一样都能带来丰厚的利润,非富贵人家不能有,否则怕是要招来杀身之祸。倒是香露可以调一些家里人喝,润喉止渴是极好的东西,只是像她说的那样往身上抹还是免了吧,也不怕招来些蜂啊蝶啊的蛰死个人。 正如夏初所猜测的那样,夏挽秋的确“有些来历”。 她是个穿越者。 她本来的名字倒是和原主一样,想来这也是她突然穿越的理由。作为一个宅女,夏挽秋别的技能没有,小说倒是看得多,发家致富的法子能一溜溜的说出好些来…… 可夏家说富不富,说穷却也有些太牵强了。 至少能用的起丫鬟婆子吃得起鸡鸭鱼肉的夏家,是怎么也跟贫穷二字挂不上钩的。 但夏挽秋却觉得,作为穿越女,她应该做点什么来秀一下优越感。 这些日子,她就在琢磨着,怎么才能给自己弄点私房钱。 可她一个庶出的女儿,吴氏根本不爱管她,亲爹也不咋关心,手头一向都紧的很。说起来,她到底也是个千金秀,这么些年下来,总该攒下些体积才是,多了不说,一二百总该有的。偏那原主是个圣母包子样的蠢才,有了钱先紧着同母所生的哥哥,剩下一些也被自个的乳娘给掏没了个干净――活脱脱一个大晋朝版的二木头迎春。 还是她穿过来后,第一时间料理了原主的乳母,顺便连乳母所生的女儿,在她院子里当三等丫鬟的珠儿也给一并撵了出去。 原主对乳母自然是有感情的,否则也不能这么容忍她。可是她没有啊!再者,她身边的这些人中,乳母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原主的人,未免被她瞧出破绽,自然得想法弄走。 即便没有偷银子这回事,她也绝不会将她留在身边太久的。 至于那个亲哥哥,她更是看不上眼,一个只知道死读书,把嫡母当成亲娘敬着的书呆子能有什么出息?指望他,她这辈子也别想好!自然,她也不会继续白白地供给这个哥哥了。 总而言之,夏二秀穷的很,便是硬攒了几个月的月例银子,手上也才不过五两的私房。 五两,能做什么? 左右她想办的那些个香皂花露水是做不成的,这年头那些香气盈人的花花草草都贵的很;玻璃更没希望,那得是个技术工种,绝不是她这样闺中小女生能独立完成的。 夏挽秋私以为,最好做的自然是肥皂了。 这玩意儿虽然费功夫,但做出来之后铁定受欢迎。现代手工皂可是一度热销的,一块手工皂买上上百块的都有,放到这连工厂制造的样板皂都没有的古代,肯定畅销啊! 可问题是……她没钱啊! 长辈们她是不敢招惹的,吴氏一向就无视她的存在,只当她是个猫胺啊的养着罢了。二房的婶娘也不喜欢她,嫌她幸子气会带坏了自家女儿。 夏挽秋本想证明自己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原主了,可又不敢做的太过,只得罢了。 刘氏人老成精,更不是她能说动的人物。 大姐夏雪偏是个小版的吴氏,她才露了点口风想做生意,就被她灌了满脑子“士农工商,商者最低贱”的大道理,说得她头晕眼花直冒金星,更是气闷不已。 余下只有夏初是最好下手的,也是最容易得手的。 一则她年纪小,正是天真好骗的时候,二则她也拿捏的住,不怕被人问了方子去单干不是?三则,夏初虽然年纪最小,却是他们姐妹当中最有钱的一个。 不仅二房最疼的不是两个儿子,而是她这个小女儿,如今连老爷子都对她青眼相加,手中的好东西肯定不少。 她想得倒是极好,心里算着说几句软话哄一哄,叫她拿了银子出来投资。 反正她也没打算偏了人孝子的银子,回头赚了钱,自会双倍奉还的。 却没想过,她也是有可能会失败的。 夏初自然不是那等天真不知事,随便就能被人哄了去的孝子,她“童言童语”的打听清楚了她想做什么,心中自然是一哂,倒也不打算告她的状,而是懵懂道:“二姐姐说的什么,初儿也不大懂,不过初儿有银子。二姐姐且等着,初儿问娘亲要去!” 这哪成啊! 她问郑氏要银子,郑氏不得问她要银子做什么?一个八岁的忻娘要拿一大笔银子出来,做父母的不过问才怪!到时候什么馅儿都漏了,别说做不做得成生意,恐怕还得吃挂落! 夏挽秋傻了眼,急忙拽了她回来:“做什么要问婶娘要银子?三妹妹没有吗?” 夏初“天真无邪”的睁大了眼睛:“银子娘帮初儿收着呢!” 当头一盆凉水泼下,夏挽秋顿时颓然。 是啊……除了她这种没亲娘管的,谁家爹妈真的放心把银子交给一个虚八岁的孝子自个儿收着? 010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 夏初满脸困惑的对上夏挽秋布满沮丧的面庞,心里也有些困惑。(.无弹窗广告) 为什么呢?她总是这样迫不及待? 还没有站稳脚跟,就显露出与原来那位“二姐姐”的不同。 她应该是有“二姐姐”的记忆的。 当初“二姐姐”落水被救起之后,大家便都聚在她房里――因为大夫说几乎已经没气了――夏挽秋醒来的时候,郑氏牵着她就站在靠床头的位置,一眼瞧得分明。 刚醒来时,看到离她最近的刘氏时有些愣怔,却将“祖母”二字脱口而出。 她认得所有人,眼神却有些迷惘。 当时夏初并没有多想,只以为是落水受惊后刚刚醒来的正常反应。 只是没多少日子之后,她就见识到了完全变了个性子的“二姐姐”。 一个人再怎么骤死重生后幡然醒悟,那个转变的过程也不可能是短短月余便能做到的。 “二姐姐”从小就怯弱寡言,胆子有些小,被大房伯母养的幸子气了。但她同样也很有些小聪明,七八岁的时候就懂得为自己谋划,知道亲哥哥夏安崇才是自己在府里真正的靠山,所以哪怕五哥对这个亲妹着实有些忽视,她也一直不放弃讨好对方。 便是夏初自己站在“二姐姐”的立场,也一样会抓紧这根浮木。 毕竟夏安崇再看不上眼自家妹子,多少也会照顾一些。 而且这两年来也一直颇有成效,五哥渐渐对“二姐姐”的事情上了心,夏挽秋能顺利换掉她那个偷东西的奶娘,夏安崇出力不少。[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这边是软化的痕迹。 偏偏这个时候,她却开始疏远对方了。 夏挽秋似乎对他很不屑,那种不屑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旁人兴许看不出来,夏初却一眼就能瞧个分明――她可是就算无子也当了一辈子皇后的女人! 皇后娘娘见过太多心思诡谲的人,要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早就被人拉下马了! 那么,夏挽秋不屑夏安崇的理由是什么呢? 若五哥是个纨绔子弟,只晓得吃喝玩乐也就罢了,偏偏吴氏并没有刻意养废庶子的意思,她只是放任自流不管。且五哥在读书上颇有些天分,一直受到学里先生夸奖,纵然比不得大伯夏彦亲自教养的大哥和二哥,以后向她爹夏庆一样考个庶吉士却是完全没有一点问题的。 庶吉士纵然未入流,却也是在皇帝那里挂了名的,勉强能算半个官身,说不得哪一日皇帝想起来就能得了实缺呢? 总之,在夏家这样的人家,一个庶吉士回护她一个小庶女绰绰有余。 她不信夏挽秋会一点都不明白这个道理。 可她还是明显疏远了对方。 宁可来讨好一向待她不亲近的祖母刘氏,也要放弃几乎攻略完成了一大半的亲兄长,这是什么道理? 这是夏初怀疑“二姐姐”和如今的夏挽秋不是一个人的因由其一。 其二则是因为银子。 先前说过,夏挽秋与“二姐姐”是完全换了个性子的。 “二姐姐”今年不过十岁,嫡母不愿教养,身边最亲近的便是她的乳母闵氏。她几乎将她当做自己的母亲,几乎言听计从,信任非常。 她没有受过银钱方面的教育,一直都不知道闵氏偷了自己的银钱补贴家中,更没有怀疑过――试问一个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少银子,别人说什么是什么的孩子,怎么可能想到这些? 夏挽秋却算计的头头是道,她记性似乎特别好,“二姐姐”早几年的事情都记得特别清楚,知道“自己”除了给了亲兄长一些补贴以外,根本没有太大的花销,手头不可能一分银子都没有。 在知道这一切之后,她雷厉风行的找到了刘氏。 夏挽秋知道凭自己是绝对镇不住闵氏的,就特意在刘氏面前“说漏了嘴”,刘氏再怎么也不会包庇一个下人不替自己的孙女出头,所以马上就把闵氏打发了出去。 但很奇怪的是,刘氏并没有让闵氏把偷偷拿走的银子交回来,就将她撵了出去。 夏初后来偶然才听郑氏说起,知道闵氏起初拿钱是因为家中唯一的独子生了重病,大夫开的药中有一味人参,还得是上年头的老参,闵氏夫家本就是京中穷困潦倒的人家,否则也不会让她出来做奶娘,哪里吃的起这样的富贵药? 闵氏无法,只得动用了信任她的“二姐姐”让她看管的银子。 不很多,却解了燃眉之急。 闵氏儿子一病许多年,家里越是穷困,她也就越发的收不住手。 那孩子前年才断了药,却也是个柔弱的身子,还得将养好些年。 闵氏拿习惯了的手却收不回来了。 这回撵了她出去,日子顶多也就是艰难些,只要一家人勤快些,还是能过下去的。 何况她原本就是过错方,夏家已经算是网开一面了。 她自然无颜叫屈。 刘氏也没开那个口提什么填补亏空。 一来这本就是没脸的事,“二姐姐”拿捏不住下人叫人哄了去,说到底也是他们夏家教养无方,要是传了出去,未免自家的女孩子都要落上个坏名声,怎好意思闹大? 二来,闵氏夫家是绝对还不出这笔银钱来的,而就算卖了他们全家又能值几个钱? 刘氏信佛。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 夏挽秋假托她的手来处理这事,本就让刘氏有些不高兴,自然不会令她事事顺心――好在夏挽秋没有一定要追回旧款的意思。 当然,她也以为是追不回来了,想着闵氏好歹素日对“二姐姐”不差,便没多事。 虽然可惜银子,但终究不曾真正拥有过,倒也不是那么心疼。 这事也就了了。 夏初心里的猜疑却越发笃定。 “二姐姐”一个不通俗务,不解经济,不知物价几何,本身也没学过算数格物,没接触过账房,连筹算是个什么都不清楚的内宅少女,是如何突然变得条理清晰,还将自己房里的账目计算的如此精炼清楚的? 闵氏也不是个蠢货,她知道自己还不出这些钱,自然晓得要收尾。 便是找个账房来查账都做不到夏挽秋整理的那么精辟。 011 有种穿越叫穿书 起了疑心的不止夏初一人,但都被夏挽秋三言两语的给搪塞了回去。(.棉、花‘糖’小‘说’) 说什么从书上看来得,那绝对是鬼话。 这年头,读书讲究四书五经,给姑娘们读的虽不是千篇一律的女训女戒,却也多是女四书一类的正门文本。算数格物一类的乃是小道,一般读书人都不屑多看一眼。 夏挽秋的父亲夏彦便很一般。 倒是夏老爷子的屋子里说不定能翻出一些――还没致仕、任户部郎中那会儿,他的工作有一部分会接触到一些这方面的东西,特意有找人请教过,所以有几本藏书。 可夏挽秋什么时候去过老爷子在前院的书房? 她自以为掩饰的天衣无缝,实则漏洞百出,只是没人跟她计较而已。 刘氏不耐烦她,吴氏不管,郑氏犯不上,小的几个也没那个能耐。 所谓眼不见心不烦,她爱咋咋地吧! 然而,夏初却觉着她是越发的不像样了,为了银子眼红她一个小小的碎玉佩,胆子肥的都把主意打到了老爷子的头上――虽然没成功――结果一计不成,干脆直接准备哄骗自家姐妹! 唬弄一个虚八岁的忻娘拿钱给她使,不是哄骗是什么? 这等粗劣的手段,夏初自然不会放在眼里,只是不明白,又不是过不下去,为何就这样心急? 其实也不能怪夏挽秋忧心如焚。 因为,夏家的下场不说很惨,但也是落魄了的。 问她为什么会知道? 很简单,在穿越过来不久之后,她就确认了这个世界,是一本她看过的小说中的世界。 有种穿越,特么的叫做穿书! 而她不但没能穿成女主,连女配都没够上,成了书里女配的妹妹,一个连名字都没说清楚的“庶出的夏二秀”。[.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是的,她同父异母的大姐夏雪,正是这本《重生君心似我心》的头号女配! 穿进了一本书里,还是个连女配都挣不上的炮灰,等待她的还是女配姐姐被女主ko掉以后悲催至极的未来……她如何能够不给自己留点后路? 但……想法是美好的,实施是艰难的。 若是老天有实体,夏挽秋真恨不得扑上去狠狠的咬它两口! 她爹虽然是个正三品,可在这随便掉下一块匾额都能砸到几个王爷的京畿城内,算老几? 整个夏氏宗族,官最大的就是她亲爹,再没有半点靠山。 简直悲了个催啊! 而且,小说之中,夏彦也就是他爹,连这个三品官的位置都没坐下去,就因为女配夏雪“得罪”了最后成为了皇后的女主,女主的家族便寻了个错告了他一状。夏彦虽然一直都是新帝的人,可他本身并没有通天的权势,又仗着拥立之功颇有些沾沾自喜,话传到皇帝耳朵里,便是能容他一二回,几次三番下来,也磨光了情分,最后就被流放到边陲之地当了个匈。 边陲是什么地方?所谓的边疆,也就是现代人口中的边境……与邻国的交界之地!那地儿不仅苦寒,还蛮夷遍布,夏彦一个从小生活在京城娇生惯养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到了那里就跟没了翅膀的鸭子一样,只能任人宰割,没几年就病死了。 作为家属一道跟过去的夏家大房的人,自然也不可能有什么好活路。 虽然小说里没有明说,夏挽秋也能猜得到原主的下场恐怕不会比她那死了的大姐好多少。 倒是夏家二房的夏庆因为太过平庸一直没有出仕而带着妻儿女一直守在京城……因夏庆名为嫡子实际上是庶子出身,皇后倒是没迁怒这一家子没出息的。 是以夏挽秋穿越之后,一直不太看得上二房。 虽然二房没有做过什么对大房落井下石的事,但他们就是一群胆小怕事,贪生怕死之徒。尤其是郑氏这个地主的女儿,死抠死抠的,明知他们在边陲过得不好,也不说接济一二,反而只拿些粗粮粗布随便打发了他们。 也不知道是不是作者太讨厌女配了,明明夏彦站队站对了,夏家人居然还是没有好下场,落得这般众叛亲离的下场。 这也是让夏挽秋十分无语又无奈的地方。 她不是没有想过改变夏家大房的命运,虽然夏雪被塑造成恶毒女配,但夏家其实并没有到无药可救的地步!就算后期夏彦有些自大脑残,但前期他却是一个高瞻远瞩有远大抱负的中年! 可是,她却不敢太过激进的去改变现状,甚至不敢让自己和原主有太明显得变化。 当然……这个是她自己以为没变化,还觉得自己学原主学的很像,实际上亲近的人早有发现,也就能骗骗外人。只是发现了不代表能想到那等奇幻的事情上头去,只当她是落水逢难之后移了性情,而想到的人……她自己也是个异类。 至于看了诸多小说的夏挽秋为何如此“谨慎行事”,虽然有一部分是小说的功劳,但最主要的原因,却是因为,这部小说的女主,她特么是重生的! 简直宽面条泪…… 大刀阔斧的改变不行,太容易引起女主的注意了!夏挽秋可是知道的,在女主的“前世”,女配就是那个隐藏的最深的人生赢家…… 夏雪的设定可是恶毒女配啊! “前世”的女主把女配当成是最好的闺蜜,两人几乎无话不谈。但这年头不流行防火防盗防闺蜜,所以女主很悲催的被炮灰了,女配成功蹬掉女主,然后睡她的男人花她的银子还打她的娃……变成鬼魂跟着女配看她花样作死了一辈子的女主能不恨她? 当然,她更恨渣男。 可这不代表她会放过女配。 也就是说,夏家长房和女主必然处于一个不死不休的地步……虽然这个女主重生后竟然没有失去理智地实行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政策,反而放了夏家二房一马,算是给夏家人留了个种,没叫人家断子绝孙。 因此还被读者评为冷静理智款女主,但夏挽秋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因为她这个大房的二姑娘可是必然在女主的清算范围之内的啊! 再者,二房那伙人其实也没得什么好,大儿子中了举也不得重用,小儿子干脆死在战场上,而被疼爱的如珠如宝的那个小丫头……呵呵哒! 被嫁给了一个比之孙绍祖有过之而无不及得中山狼! 想到这一切夏挽秋就觉得眼前一片灰暗啊! 但是,她是绝对不会束手就擒的! 她今年刚满十岁,而新帝登基、夏彦一家被“流放”则是在她十五岁将要及笄的时候,她还有整整五年的时间,可以用来为自己谋划。 若是能在这之前把自己嫁出去自然是最好不过,如果不能……就算在边陲那种地儿,她也要混出个人样来! 夏挽秋从没想过自己扛起这个天来去和女主斗法。 她没这个本事。 女主是谁啊?那是被作者开了金手指的亲闺女,重生自带超强外挂!前生记忆清清楚楚没有一样遗漏,没事就捡个漏,放个屁也能吹出三两重的金子…… 她可不敢同那样手段通天的女人对上,只是想趁着女主还没重生的时候,给自己攒点棺材本…… 是的,女主还没有重生! 但是,也快了…… 012 我的妹妹怎么能是衣带子 十月底,快要孕满九个月的郑氏产下一个红彤彤的小皮猴。 “孝子刚出生都是这样的,过两天就好了。”十佳好爹抱着小女儿笑得差点没流下哈喇子,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对围观小妹妹的儿女们道:“小时候红长大了白,你们妹妹以后一定是个肤白貌美的大美人!看,长得多像我!” 夏初纠结的瞄了两眼她亲爹,又看看自家美若天仙娘。 ——她一直庆幸自己长得像娘来着。 ——确定像爹的话长大了以后会是个美人儿么? 当然了,夏庆并不丑,只是他是标准的男儿相,浓眉大眼厚嘴唇,身材虽然挨不上膀大腰圆,但也绝对粗犷,基本和貌若潘安等词汇绝缘。 为自家小妹妹默哀三分钟…… 夏老爷子为新出生的小孙女儿取名为瑜,乃为美玉、珍宝之意。 本来给女儿取名这种事,应该是由当父亲的某人来做的……老爷子多年不管事,两个儿子房中的事情多由他们自己决定,他早就撒手不管了。 夏庆本来就是个女儿控,这一点从他平日如何疼爱夏初就可以看的出来。(.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他怎么可能会不愿意为小女儿取名呢?早就千挑万选了“衿”字,出自《郑风》青青子衿一句,以表他们夫妻情深之意,又暗合夏初的初字。 初即元,意指夏初乃二房长女,又是他盼了许久的第一个女儿。只是毕竟还有长房一脉,老爷子老夫人俱在,兄弟两个并没有分家,排行自是照着家谱来的,夏初乃是三秀。 明明是自己的嫡长女,却被叫成三秀,夏庆私心里觉着委屈了自家宝贝女儿,便取了初字。 当然其实元字更好,只是先皇年号里便有个元字,却是用不得这个字的。 好在初字也不差。 如今又得了一个女儿,家里儿女凑成一双好字,夏庆十分欢喜。自夏瑜出生后,他在书房憋了三日捣腾出几个名字,都被大女儿一一否决,而他最喜欢的衿字,更是被女儿笑他没文化! “爹爹才中了进士,莫不是忘了那‘衿’是什么意思?我的妹妹怎能是衣带子!” 夏庆顶着一张遭雷劈的脸失魂落魄的回到书房准备继续想,迎来了一个更大的噩耗! 夏老爷子不知怎么的就听说了这件事,直接大笔一挥写了一个字儿让小厮送来了书房! “瑜”自然是寓意极好的名字……只是这一类的名儿大家都知道好,所以惯常取名用的最多,夏庆就是不想重了别人家这才冥思苦想好几天! 老爷子来了这么一招釜底抽薪,他也不敢说不愿意。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顶着初儿的鄙视目光取最开始的那个“衻(ran)”字。 不过许是得他亲自取名的缘故,老爷子倒是一改对前面几个孙女的漠不关心,隔三差五的还派个伺候的婆子来探望一下……孩子太小不好见风,他一个做公公的也不好总到儿媳妇房里去探望孙女,只能多派人来看看了。 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小女儿能蒙公爹青眼,倒是好事一桩,郑氏自然乐见其成。 许是因为早产的缘故,郑氏这一胎生的很快。只是到底差了些日子,夏瑜小盆友的身子有些弱,恐怕要跟她大伯一样,小时候需得好生调养个几年。 说起来,倒也怨不得旁人,比起她娇小的身量来,郑氏八个多月的肚子看起来已经是大的吓人,就连大夫也建议她多活动活动。她自个也怕不好生,这些日子便走动的频繁了些。许是活动通了血脉,夏瑜便迫不及待的出生了。 众人虚惊一场,夏初添了个妹妹“小鱼儿”。 “小鱼儿”是她听说夏老爷子给取名字之后,非要硬塞给亲妹妹的小名,弄得一家人都哭笑不得……偏偏她叫的起劲,大家伙慢慢就听惯了。 ……左右小鱼儿和小瑜儿叫起来本就是一样的。 府里添了一桩喜事,加上马上就要过年了,等郑氏出了月子,办过满月宴,老夫人刘氏就跟吴氏商量着家里的女眷一同出门拜佛烧香去还愿。 当然,奶娃娃夏瑜是不用去的,寺庙烟熏火燎的,把她熏到了可不好。 烧香拜佛不管在哪个时代,好像都是流行趋势。 夏初前世所知,当时的后宅妇女就很兴这一套,至于有多少人是佛口蛇心……那就不关她的事了。但总的来说,神仙佛祖之流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一直都很高,皇城附近的庙宇香火鼎盛,每次初一十五大开山门烧头香都是人头攒动,人人要争个第一。 除了庙宇之外,家中设佛堂也是非常常见的,不过这么做的多是上了年纪的后宅妇人。 大概是年轻的时候做多了亏心事,所以临了临了想求佛祖宽恕? 这一世寺庙香火依然十分鼎盛,不过在夏初看来,这里的神佛地位似乎有所降低,人们拜佛却并不十分虔诚,反而将这件本该十分庄严肃穆的事情发展成了一种社交活动。 就比如这一次,老夫人刘氏说了要去拜佛,却也不见家里人开始斋戒沐浴,桌上虽添了素菜,荤腥却半点都没有减少。明明说是一家人去还愿来着,她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所谓还愿,必然得先许愿吧? 请问许的是什么? 不仅没有人能给她答案,甚至刘氏还开始给经常走动的几家人家的老夫人派送请柬,邀请大家伙一起进行这个集体活动。 于是,人数开始向着一个相当可观的数量增长…… 踏上自家的马车,在驶出成门外与其他几位约好的老夫人及女眷们汇合之后,一大伙人莺声燕语,笑不绝耳地朝着京城西郊的潭拓寺浩浩荡荡而去。 第一次参与此类活动的胎穿贵女顿时惊的目瞪口呆。 这分明是去郊游踏春吧? 当然了,很快明白彼此的世界观不同之后,夏初也不会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异类。她敛去眼底的惊讶于愕然,纯粹的开始享受此次活动。 当了几十年皇后娘娘,倒是鲜少能有这样走出紫禁城的时候,她还是很高兴的! 既然这个世界的后宅女子将拜佛当做一项社交活动,她的隐藏技能长袖善舞也终于可以开始重新启用……活动的举办人刘老夫人此次集结了五六户人家,来的虽然只有女眷,但就这些人便不是一个小数目,其中与她同龄的就有三人,年龄段相差不到五岁的有十多个,这些都是她以后的交际圈人脉。 寻常的宴请,可不会有这样多数量的女孩子们出现,一般会被带着出席各家宴会的女孩儿,多半都是十二岁以上准备相看人家的大姑娘! 就像她小妹妹的满月宴,就没来几个跟她同龄的姑娘,也只有已经定亲的大姐姐夏雪被领出去待客。 所以,这一次的拜佛活动,才是夏初真正正式迈入贵圈的信号! 前皇后娘娘表示很有信心! 013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 一共六户人家的女孩子,嫡女庶女加起来足有十五人。 刨除夏初和三个小豆丁,十一个十来岁已经懂事的女孩儿聚在一起,再加上各自带来的丫鬟――没人会在这种时候硬带几个嬷嬷奶娘出来扫兴――那份吵闹劲儿,真是没边了。 夏家的人是最少的。 当然,足足三个小主子其实并不算少,只是夏家家底不丰,不像有些人家一个姑娘身边跟着三四个丫鬟,还都是一二等――三等的都留下看家了――夏家的女孩儿身侧只跟着一个侍女,显得有些气派不足。 夏初作势掏掏耳朵,她倒没觉得人少些有什么不好。虽说都是十几岁的忻娘,说起话来个个清脆好听,但也架不住呱噪太过。 “初姐姐,”甄学士家七岁的须女秀容来拉夏初的手:“我们要去外面玩儿,你去不去?” 夏初一扫那两个跟在她身后有些畏畏缩缩的小女孩,懒懒的点点头。 几个小豆丁里,夏初最年长,甄秀容跟她只差了一个月生辰。一个年前十二月里,另一个则是来年一月,就这么生生差了一个整岁。[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那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儿乃是左督御史孙家的小娘子,论起家里的权势可比她们两个出息多了,可问题是,这是一对儿庶出,亲娘还是个外室。 古来笑贫不笑娼,为啥呢?因为娼女低贱,连取笑的必要都没有。 在正经人家的太太们看来,无媒苟合的外室就跟娼女一个样儿,还不如家里面的贱妾有地位!而作为外室之女,自然也比不上有正经名分的妾所生的庶女! 这俩孩子运气好,她们才出生,身为外室的娘就没了,再加上孙家这一辈没有女孩儿,这才得以被从杏回左督御史府,挂在小妾的名下当庶女养着,没沦落到“私生子”的地步,可也掩盖不了她们是外室生的这个事实。 当朝二品大员的亲生女儿,沦为五品学士家女儿的喧班儿,还没有人觉得不应该。 虽然有些不公平,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 当然,夏初自己的身份也不高,她爹不过是个庶吉士,正经的官身都没有,母亲出身老财,虽然挂着“书香人家”的名头,到底是过去的事了,新朝以后人们都不吃这套。 不过她有个好大伯,位列当朝三品,作为侄女儿,她也是受益者。 亲爹不争气她也没法子,这几年他也确实是下了狠力气去读书,夏初见状还偷偷想法子暗示了他一些取巧的法门……只是各种院试好过,殿试这一关,她也没什么好办法。 投了皇帝的眼缘,说不定就能捞个榜眼当当,若是不投缘……呵呵哒。 夏初私以为,二甲九等这个名次,皇上他老人家实在已经很给面子了。 “三妹妹,你们去哪?”夏挽秋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夏初扭头看了她一眼。 她今天打扮的很精神,鹅黄色的裙子很衬她白皙的肤色,兔毛斗篷从肩头裹住她大半个身子,颈边一圈毛茸茸显得脸蛋越发的小,看起来很精致,眉目如画一般。 她倒是知道该怎么凸显自己外貌上的优势。 “我们要出去玩。”甄秀容孩子气的抢先告知。 夏挽秋犹豫了一下,停顿的样子十分明显……夏初猜她是希望她们主动邀请她,但很抱歉令她失望了,没有人主动开口。 于是她只好挂起哄孝子似的笑容:“我能跟你们一起去吗?” “你都这么大了为什么要跟我们玩?”甄秀容不吃这套,她是家里唯一的嫡女,母亲最宠她,她底气很足,所以脾气也很硬,直来直去的,再加上年纪小,就有些口无遮拦。 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 夏挽秋没想到会被个孩子这么硬生生的顶回来,脸红了红。 古代女孩子不都说很早熟吗?不都喜欢做表面功夫吗?就像黛玉和宝钗那样,就算争风吃醋表面上也仍旧和和气气的才正常不是吗?为嘛她却碰上了这种熊孩子? “我只是担心三妹妹……” 你不觉得你担心的太多了吗? 甄秀容得讽刺差点脱口而出,被夏初拉了一把就下意识的住嘴,扭头看她。 夏初冲她笑了笑,然后自己说:“二姐姐,我娘说让我不要跟你玩。” 夏挽秋这回脸不红了,直接刷白。 夏初当然没有把夏挽秋跟她“借”银子的事情告诉郑氏――用她的话来所,那是有回报的投资,所以要银子不算借――但郑氏也的确说过这句话。 让她离大房的庶女远一些。 郑氏不喜欢夏挽秋,不喜欢她目光里那些清高自傲、唯我独醒。她不知道这个大房的庶女到底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自信,把别人看的都太低,却又太高看了自己。 是以为自己很聪明,所以看谁都觉得蠢? 夏初知道夏挽秋还没死心,所以一直在跟自己套近乎。 但她很喜欢夏家现在的气氛,儿女孝顺长辈、夫妻和睦、兄友弟恭,就算有些龌龊也只是上不的台面的小打小闹,大气氛不变……至于大房伯父与大伯母那相敬如冰的夫妻关系,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至少比她前世的那个“侯府”安宁多了。 在她看来,大伯夫妻根本没什么太大的矛盾,不过是一个闹脾气,一个拉不下面子道歉罢了。既然老夫人能容许他们这般相处许多年也不去劝解,可见说开了未必就是好事。 有很多东西,都经不起推敲,不要以为彻底说开就一定是好事,有时候留一点把柄给对方,维持表面的平和就够了。 最可怕的,是甜甜蜜蜜背后隐藏的步步杀机。很多人就是想不透,才会一步步的走进深渊里。 所以,还是不要发生改变的好。 夏初不知道夏挽秋到底想做什么,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她有预感,对方的所作所为势必会改变大房如今平稳的状态,进而牵连到二房,这是她不想看到的。 她可以在小事情上替她遮掩一二,但绝对不会帮她。 夏初噙着笑意,看夏挽秋白着脸缩了回去。 “初姐姐很讨厌她?”出了姑娘们所在的禅院,甄秀容才侧过脸看向夏初,她笑的一脸开心:“正好,我也讨厌她。” “她是我二姐姐,我怎会讨厌她?”夏初笑着摇头,这话是万万不能认下的。 甄秀容觉得她是口不对心,就有些不喜。 但她很喜欢夏初,见到她的第一眼就想跟她做朋友。 娘说,这叫面善。 她觉得这个朋友还可以挽救一下。 “那你为什么不让她跟出来?” “她不是想出来玩,心不在焉只会扰了我们的兴致,何必非要带上她?”夏初说的很认真:“我只对事不对人。” 虽然用的方法极端了点。 “好吧,算你说的有理。”甄秀容偏着头想了想。 她决定大方点原谅她。 娘说,有容乃大。 014 把鼋鱼叫出来看看 甄秀容很喜欢夏初。[] 夏初也不讨厌她,她素来不讨厌孝子,哪怕他们吵闹、任性、爱哭又烦人。 她一直是喜欢孝子的。 不过夏初对甄秀容有些特别,因为她很像自己的一个宫中密友。 前世的洛大将军家的嫡女,洛子谦。 光是听名字就知道大将军家的家教如何了,他们家,儿子当军士养,女儿当儿子养。 子谦从小就长得比一般女孩子来的英武高大,换上自家哥哥的衣衫,她活脱脱就是一个俊俏的少年,说话行事也完全没有女孩子的温柔婉约,直来直去快人快语。 当年皇城里被她骂哭的女孩子何止一打,被她揍的满地滚的少年更是多不胜数。 按理说,子谦这样的个性,最看不顺眼的就该是她这种一举一动都透着“虚伪伪善,矫揉造作”的高门贵女。 事实上,在家里做姑娘的时候,她们两个便如同水火一般,截然相反,撞到一起便是战场。 那时,她不喜欢洛子谦,洛子谦也很讨厌她。 可偏偏进了宫门,她们两个慢慢却成了好友。 “贵妃原来不是很讨厌本宫吗?” “是啊,皇后娘娘你那时候真的很讨人厌。” “……” “可是不管你多么讨人厌,从来都只是逞口舌之利,并没有真正伤害过任何人。” 这话,也只有洛子谦敢说了吧? 甄秀容的长相和洛子谦并无相似之处,她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女孩,性子也不如子谦大气沉稳,但只凭着她那份率真,夏初就看她很顺眼。 耿直的人在圈子里总是不好混的。 没有喝孟婆汤就投了胎的皇后娘娘自认心智是个成熟的大人了,当然不会似从前一般,对和自己性格不同的人生出“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想法。(.棉、花‘糖’小‘说’) 一开始的讨厌不一定是真的讨厌,咋然而起的欢喜,也不一定是真的欢喜。 潭拓寺里有一方清池,里头养了许多好看的锦鲤,供贵客赏玩。据说池中还养着一只千年鼋鱼,只是十分的“深居简出”,寻常难得一见。 甄秀容吵着要出来就是为了这只鼋鱼。 四个孝子带着一串丫鬟,直接奔了那“千年池”而去。 这名字起的倒是雅俗易懂,不过盛名之下,其实难副,那鼋鱼到底有没有千年,却是未必。 想来多半只是以讹传讹。 “什么呀,明明只有锦鲤,哪来什么鼋鱼?”甄秀容不顾自家丫鬟的劝阻,扒着池边认真看了好一会儿,才撅着嘴直起身,冲着夏初抱怨道。 夏初心道,这可不是我说的。 “许是在睡觉?” “哪有大白天睡觉的!这只鼋鱼也太懒了!”小丫头一跺脚,眼珠子一转,忽然就瞅见了正在一旁扫落叶的小沙弥,连连叫道:“型尚你过来!” 甄秀容自己不过是个七岁的女童,却叉着腰管那比她还高些的沙弥叫“小”和尚。 小沙弥不过*岁,长得倒也眉清目秀。许是年纪小的缘故,顶着点了戒疤的光溜溜的脑袋看着仍有几分可爱。听闻这边无理的召唤也不恼,伶俐地拎着笤帚走了过来,面含微笑的单手施礼:“女施主唤小僧,不知有何要事?” 一本正经的模样有种反差萌,特别想让人逗逗他。 小手动了动,白嫩嫩满头一样的十根手指印入眼帘,夏初方才想起如今自己这小身板…… 不合适逗孩子,她忍! “没什么要事,”却听甄秀容鼓着小脸,挥斥方遒:“你把鼋鱼叫出来让我和初姐姐看看就行。” 哈? 这话说得未免太理直气壮,以至于那小沙弥一怔,不一会便有些面红耳赤起来。 “可、可是……” “可是什么?” “鼋鱼乃圣物,并非小僧能召之即来的,且……且它也听不懂人话呀!” 也是哦……甄秀容顿时一呆,急了:“那怎么办?” 这画面忒有趣。 夏初看得不由莞尔。 虽然很有意思,但她也不想继续在这件事情上让他们继续纠缠下去。 便出言解围道:“我听说鼋鱼很少出现在冬日里,想来这回是见不着了,不如等天气和暖了,咱们再来看就是。” 秀容有些不开心,但她是个懂事的孩子,听得有理,便点点头,遗憾道:“也只好这样了。” 小沙弥闻言松了口气,赶紧拎着笤帚走人,步子又急又快,像是生怕再被人叫住。 所幸甄秀容对他也没什么兴趣,并没有注意到他这仓惶而逃一般的模样。 她和夏初逗了一会鱼便觉得没意思了――这会天冷,这些家养的锦鲤性子原本就并不活泛,如今冻得够呛,自然更不灵活,哪怕是喂食也只聚了稀稀拉拉的三两头,看着很是萧条。 “甄姐姐、夏姐姐。”甄秀容才抱怨了两句,便听双胞胎里的一个开了口:“听说潭拓寺除了这千年池外,另有一处梅园也极有名,眼下正是红梅初绽的好时候,不如……去那里看看?” 嫩嫩的嗓音,带着娇娇怯怯的试探。 赏梅?倒也有些意思。 没有看到想看的鼋鱼,甄秀容看起来有些意兴阑珊,不过一时半会也不想再回先前那人满为患的禅院里去,便道:“好,咱们去看看!” 夏初笑笑表示了赞同,轻轻扫了那穿红衣服的小女孩一眼。 从刚才跟着她们开始,这对孙家的小双胞胎就十分的没有存在感。 她们很安静……或者说很沉默,从头到尾都没发表过任何意见。她们从禅院出来不见得多么欣喜,但看起来,好像很怕进那个院子似的。 为什么? 夏初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们是孙家的女儿,上头并无嫡女。可以说,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们才得以被孙家认回去……就算在家中不受重视,被人冷落,也不至于养的见人都怕吧? 孙夫人既然愿意带她们出来,可见是认同了她们孙家女儿这个身份的,想来平日里最多就是漠视,应该不至于太过为难两个四五岁的孝子。 她前面跟着认人的时候见过孙夫人一面,她的面相并非尖酸刻薄之辈……虽说这个做不得准,但人好不好还是能瞧出一二的。 再者,屋里一群女孩儿,跟她们也没什么瓜葛,犯不着欺负到她们头上去,又何必害怕? 不过五岁的小女孩,就算懂事,也还不太懂得掩饰内心的恐惧。 夏初想起来,不管是在屋中还是在院子里,秀妹俩的呼吸都有几分急促。 而走出院子之后,慢慢就好了许多。 脸色也不似先前那般焦灼了。 她扫了一眼跟在孙家姐妹身旁的四个丫鬟两眼。 她们的目光并没有放在自家主子身上,眼神不知游弋何处,看起来倒比正主还兴奋。 没有纵容就没有伤害。 奴大欺主这回事,说到底还是因为上头主子纵容的缘故。 就不知道那位孙夫人什么时候发现了。 015 简单粗暴的取名风格 四个孝子都是头一回来潭拓寺。(.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千年池目标比较大,她们带的丫鬟中就有知道的,基本没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 梅林却都是头一回。 好在寺庙里别的不多,和尚到处有的是。即便如今天色渐冷,但僧人们该做的功课还是要做,况且年前的这段时间,来烧香拜佛的贵客明显比平日更多,引路僧也比往日更多。 夏初让自己身边的桃儿去问了路线,这才同甄秀容一道领着两条小尾巴前往。 这一次来潭拓寺,夏家的女孩儿们身边各自只带了一个丫鬟伺候。 郑氏本来仍是想让碧痕跟着她的,毕竟碧痕年长一些,又是乳母张氏的女儿,夏初平日里用惯了的,更令人放心一些。 不过夏初不想碧痕跟着碍手碍脚――比起她身边的另两个丫鬟桃儿和杏儿,碧痕自持体面,总爱对她管东管西,虽说最近收敛了些,一时半会却是改不掉的――便说通了小刘氏,点了桃儿跟着。 桃儿今年不过十二岁,只略有些少女的风姿,其实也还是个孩子。不过她是老夫人身边的顾嬷嬷一手调教出来的,规矩又心细,最重要的是安静不多话。 若是放在别的八岁女童身边,她很容易被忽略,但夏初毕竟不同。 孝子里的壳子里装着个大人的魂儿。 夏初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没有别的生而知之者,但让她随时装得跟普通的孝子一模一样――即便她愿意这样做,她也做不到。 偶尔撒个娇卖个萌已是极限。 夏初早不记得自己上辈子五岁的时候是什么样了,这世上能记得自己幼时模样的又能有几人?要不是家里还有几个参照物,她大约也是要露馅儿的。.好在参考着二姐姐与几位哥哥,她虽表现得有些超龄,但也不过是稍微成熟了一二岁罢了,并无引人注目之处。 所幸一样米养百种人,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便是双生子,性子大多也迥异,是以她这样淡淡的性子也不算特别奇怪,只是少了些活泼顽皮罢了。 性子更别扭的也不是没有。 比如说孙家的这一对双生女儿,与她们比起来,夏初觉得自己就是个很正常的“孝子”。 两个女孩儿,翠色衣衫的名孙青,红衣的就叫孙红。 还真是简单粗暴的取名风格。 从名字上就可以看出这对秀妹不受重视的程度,名字都取得这样随便,哪里像是真正大家秀该有的名字……当然,说起来这也只是乳名罢了。 女子多是及笄时才会由父亲取字,如今都只是有个名而已。 可“贱名好养活”这种事儿,一般都只发生在民间。 他们这样的人家,青办啊这样的名,只有丫鬟下人身上才常见。便比如老夫人身边的顾嬷嬷,闺名就是“嫣红”,就这也比直接叫徐好听啊! 名字也就罢了,想来待到她们及笄,孙御史也不可能让自己女儿顶着个这样的名字待字闺中,必然是要再取得。 可这两孩子的性子……说是怯弱都是好的,要夏初看,整个的就是畏缩! 做妹妹的孙红还好一些,至少还敢开口在她们面前表达一下自己的意见。那个孙青,从头到尾,夏初就没听她开口蹦出过一个字儿来! 便是走路的时候,她也是低头埋胸,弯腰驼背的模样比她身边的丫鬟还不如! 孙红虽然好一点,但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 明明孙夫人瞧着十分通情达理,为什么她们要做出这样的举动来? 夏初一直觉得“相由心生”这句话并不是胡乱说的,孙夫人眉宽目阔,心情疏朗,并非那等刻毖恩之人,她不可能不知道如何施恩于府中的这两个小庶女。 毕竟只是两个女孩儿,未来都是要嫁出去的,说穿了,就是联姻的棋子,并不妨碍什么。 这样的棋子,更该好好教养,叫她们感恩戴德才是,哪有反着来的道理? 听闻孙御史后院姬妾不少,孙夫人可不是嫉妒心重的大夫人形象啊! 要么,是孙夫人掩饰的太好。 要么……就是这秀妹俩心怀鬼胎。 可这话说出去……鬼都不信啊!才虚五岁的小女孩能懂什么?路都没走会两年,话能说利索就不错了,让她们演戏,别开玩笑了好吗? 这个年纪的孩子,大抵都是靠直觉判断好恶,分不清自身喜好的时候。 当然,不排除有天生的天才,智商超高情商爆表。 这两个,孙红还有那么点意思,孙青么……啧啧,看着真不像。 “三秀,甄秀,两位孙秀,咱们到了。”到了地儿,桃儿十分有眼色的开口。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青瓦黄墙的月亮门,透过精雕细琢的镂空画壁能隐约瞧见一二梅树展枝的景象,饱满的花枝上绽着朵朵梅花,还未进去便已经香气扑鼻。 一抬头,月亮门匾额上那十分应景的梅花篆体“梅园”二字便跳入了眼帘。 还真是一如既往简单粗暴的风格…… 进了园里,便是真正“扑鼻一阵香”,不用刻意去闻,冷冽的清香便已经萦绕鼻尖,令人心旷神怡。 这个时候的梅花开的正好,含苞待放的更多一些,开的饱满点缀在其间,煞是好看。只可惜这几日没有落雪,否则只怕风景更甚…… 不过要是真的下雪了,她们几个多半也到不了这地儿。 因为太冷。 这里的梅树也不知种了多少年,俱是粗壮高大,总之不是她们这样的小豆丁们够得着的。 若是想看个仔细,就得让人抱着,否则脖子还不得仰得断掉。 可她们为了出行方便,带的都不是健壮有力的奶娘仆妇,而是细胳膊细腿的丫鬟们。 夏初觉得,让丫鬟抱着有点不安全。 虽说都是干过粗活的主,可这些也不过是十来岁的女孩子,她和甄秀容也不小了,她们多半抱不住……要真摔了,她们倒是顶多疼一下,倒霉的还不是这些丫头? 果然赏梅这种风雅事,不是她们这样的孝子该做的。 这么一想,不免就失了几分兴致。 何况,这梅园里人恐怕不少…… 这可不是她瞎说,虽说人矮了点看不见远处,但她这辈子可是打小练的内家功夫――上辈子当皇后的时候无聊,跟洛子谦学的――资质所限,绝世高手是练不成,但耳力却极好。 在画壁外的时候,她就隐约听到了说笑声。 在她们之前,梅园起码已经来了三波客人。 016 我真的一点都不勉强 禅院之中,夏挽秋跟几个姑娘坐在一起,听着她们叽叽喳喳的讨论笑闹,有些心不在焉。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虽然大晋朝嫡庶之间不如前朝那般分明,但基于利益关系,嫡出和庶出之间永远横着一道天然的关卡。这种论调就好像现代的婚生子与非婚生子,即便拥有同样的继承权,但因为血脉之中只有一半相同,便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彻底融洽。 任何时候,这都是无法改变的现实,嫡与庶二字成为他们天然的派别。 譬如此刻,环绕夏雪身边一周的俱是家中嫡系,而夏挽秋只能与庶女们“愉快”相处。 拒她觉得十分的委屈。 穿越之后的庶女身份自然不是她能够选择的,而作为曾经被父母千娇万宠的现代女性,她实际上是无法接受作为庶女的存在生活的。 天然就矮了别人一截,任何打量的目光似乎都包含着恶意的讥讽。 夏挽秋知道,那并不是错觉。 “挽秋,你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正凝眉思索着,夏挽秋的胳膊忽然被轻轻掐了一下。 虽然不是很疼,但还是让人心情很不好。 她下意识蹙眉,扭头想看看是谁这么没礼貌,却对上吴明玉的脸。 浑身一激灵,道:“四表姐……我没想什么,就是走神了。” 吴明玉是吴氏的侄女,当然也是庶出。按理她要管吴氏喊母亲,吴家才是她的外祖家,吴明玉自然是她的表姐。吴家子息可比夏家旺得多,嫡庶都有,这个四表姐也不是个受宠的。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莫不是犯困了?”吴明玉道:“听说你最近爱困午觉?晨昏定省也总是起迟了……是不是身子哪里不舒服?” 这话听在耳朵里就有些不舒坦,倒像是数落她不守礼似的。 可这也不是她愿意的,她二十多年来就一直是这么过日子的,纵然这具身体并没有这样的旧例,但她的生物钟却仿佛跟着灵魂一块儿过来了,对这儿的作息十分的不习惯。 她晚上本就不容易睡着,第二天自然无法早起。而这里却容不得她任性推脱,每次勉强起早之后,就得跟着嫡母吴氏去老夫人院子里请安,而后得去女先生那里上课,就算休沐也得在刘氏跟前做个彩衣娱亲的乖孙女,到了午后才能回自己院子里。 她本就有睡午觉得习惯,这么一来就更需要补眠了。 夏挽秋知道吴明玉一向都不喜欢原主,但没想到会这样随时随地给她使绊子。 而原主不仅生性懦弱,遇上这种事通常都是大气都不敢出,甚至连脑子都不太好使,被她这个名义上的表姐折腾的连个朋友都没有,还自以为跟人家关系很好,总是跟在她屁股后头转。 她看了她一眼,藏好眼底的不屑与厌恶,垂眸摇摇头:“上回落水之后,坐久了便容易累了些,并没有什么大碍……让表姐挂心了,我没事的。” 谁担心你了? 她怎么听着这话那里不太对劲的? 吴明玉诧异的眼神在她身上溜了一圈,她低头缩肩的样子似乎和从前并无差别。 夏挽秋已经吃过了苦头――那个被老夫人安排到她身边教她规矩的教养嬷嬷,已经让她足以明白一个人的骤然改变并非好事――此刻自然不会再犯。 就算有变化,也要一点一点的来,就算差点淹死,也不至于突然换个了人似的! 又不是什么遭逢家庭巨变突然心理变态的梗! 其实这个道理,只要把自己代入那般情境之中便能够明白。然而她初来时太过自负,把身边的古人都当成了小说里那些智商低下又白目的蠢货,结果自然只能是自作自受。 小看了众生,最终倒霉的是她自己。 这个世界连六七岁大的孝子都鬼精鬼精的,能把自己耍的团团转! ――她绝对不是在特指二房的三妹妹! “很累吗?”论段数,吴明玉可比身为穿越新手的夏挽秋高的多,当下眉眼里就添了几丝忧心,关切的道:“若是身子实在不好,不如进禅院歇一会?等会儿斋饭来了,再让丫鬟去叫你就是了。” 其他几位姑娘也十分关切的表示赞同。 “多谢四表姐好意,我真的没事。”夏挽秋一边笑,一边暗自心惊。十来岁的女孩儿,哪里来的这么多的心眼?突然感觉自己二十几年的人生都白活了!“今儿日头好,只是晒得有些眼晕罢了,哪里就那样娇弱了?” 不管是“骄纵”还是“药罐子”,这两个名声她一个都不想要! “好吧,只是你千万不要勉强!” 我真的一点都不勉强! 看这情真意切的模样,不知情的人绝对只会以为她们表姐妹情深吧?要不是看过小说,知道吴明玉会成为女主手里的一把刀,甚至在夏雪一家被“流放”后特地跑去耀武扬威过,她都会以为对方是真的关心自己。 直到那一刻,原主才知道自己信任的表姐内心对她存着怎样的恶意! 起因甚至只是因为原主长得比吴明玉好看! 当然,吴明玉也没什么好下场就是了。女主的“前世”受的罪里头,也有她出的一份力。借完她这把刀,她自然也就没用了,落得一个兔死狗烹的下场。 “自然不会。”想到这里,夏挽秋这才咬着牙挤出一丝强笑。 真特么的想一巴掌扇过去,看看这张虚伪的脸还怎么假笑下去! 但她的理智还在,她还没疯。 夏家的女儿长得比吴家的女儿好看是事实,否则女主也不会被夏雪抢了未婚夫了。 是的,女主就是吴家的嫡子,吴二爷的亲闺女,吴卿芸!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某种代入的心态,作者将女主的外貌刻画的很普通……当然这种普通是建立在有强烈对比对象的前提下的。 比如夏家的女儿们。 尤其是夏家长房的两个女儿,嫡长女夏雪长大之后据说是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原主也不差,也是个眉目如画的小美人。 小说作者虽然把夏雪写成了恶毒女配,可对她的美貌和姿容的标配却没有一点吝啬! 但吴家的基因就没那么好了。 夏雪应该觉得很庆幸吧?庆幸她长得像爹而不是娘。 总而言之,有夏雪珠玉在前,吴卿芸这个清秀佳人就有点不够看了,就连重生之后,女主也是靠气质取胜! 夏挽秋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那个跟夏雪交头接耳的,穿着鹅黄衣裙的女孩儿一眼。 她就是吴卿芸。 不过,她是那个,还没有重生回来的,吴卿芸。 017 穿越有风险,交友需谨慎 从长相上看,吴卿芸确实差了夏雪良多。 这会子,她正死死的黏在表姐身旁,眼底又是羡慕又是崇拜的……夏挽秋看的出来,此乃表姐妹兼真闺蜜,这会子的女主,还很单纯纯善。 吴卿芸从小就羡慕夏雪这个表姐,无他,实在是刘老夫人调教的太好,闺秀圈子里出了名的才女,琴棋书画、针黹女红不说样样皆同,至少也是个全才。 凭着这份才情,再加上她本人知情识趣,又有夏家一直以来十分良好的文人风骨支撑,身为三品京官的嫡女,谁见了也得夸她一个“好”字。 十二岁定了刑部尚书柳家嫡出的二公子,未婚夫年纪轻轻就通过自身的努力考取了秀才功名,未来前程不可限量,这一对放哪里都要讲个郎才女貌天生一对,真真是羡煞旁人。 偏偏,命不好。 就在未来的不久之后,这位有出息的柳二公子马上就要死了。 死因……她给忘记了。 夏挽秋当初看文的时候,就是冲着女主重生后复仇这个g点去的,她最关注的自然是女主怎么报仇雪恨,怎么爽怎么来……然后才是女配怎么倒霉,酷帅**炸天的男主都得排个第三,柳二公子这种炮灰中的炮灰,管他怎么死? 很多细枝末节她都不记得,比如原主在书中有没有落水这一段剧情,又比如被写成一家书呆子的夏家二房,明明只嫁出去一个女儿,为什么现在会多个四妹妹出来…… 总之这些都不重要就是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反正无论女主重生前还是重生后,正式的剧情展开都是柳二公子死后的事情了。 总而言之,作为亲戚,吴卿芸从小就是听着父母亲人对夏雪的赞誉长大的,难得的是这孩子心性纯良,竟然是纯然的崇拜这位心计十分深的表姐。 她学表姐说话的语气,学她处事的方法,甚至学她梳妆打扮……妥妥的铁杆粉丝!当然,这种行为还有个词叫东施效颦。 拒她硬件并不算差,但模仿的始终就差了原版一大截。 就算是这样,吴卿芸也依然死性不改,一条路走到黑。 不过,等过段时间,她“回来”之后,就会恨不得将这段记忆化为飞灰。 而夏雪原本也是真女神,但是柳二公子的死改变了她的人生。她从天之娇女变成了望门寡,背着克夫的名声,饱受嘲笑与讥讽,结果,黑化了。 遭殃倒霉的头一个就是女主。 可见女神变成女神经,只需要死一个未婚夫。 夏挽秋要不是实在想不起柳二公子到底啥时候死的,为啥死的,她真想去救一救对方! 只要柳二公子不死,夏雪就不会黑化,就不会在去吴家拜寿的时候,刻意勾引女主的未婚夫,这样一来即便女主重生而来,想要复仇也没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 反过来想想,被暗搓搓的算计好像更可怕的样子。 夏挽秋决定按兵不动。 她更希望能够阻止女主的重生……但悲催的是,她居然也想不起来女主是如何重生的了! 就算她想住到吴家去天天盯着女主,人家也不乐意让她一个庶女往前凑啊! 女主不管前世今生可都只看到一个夏雪,从没有把原主放在眼里过! 真相其实是女主和女配相爱相杀吧? 无能为力的感觉真是令人沮丧。 瞅了那边正互相笑闹的女主女配两眼,夏挽秋心塞得收回了目光。 吴明玉被她今天突然的“反击”闹得有点不知所措,谨慎起见,并没有继续招惹撩拨她。 因她没什么兴致蔫蔫的模样,多多少少都给了旁边的几个姑娘一种“沉闷寡言”之感。都是十来岁的姑娘家,正是叽叽喳喳爱聊天的时候,她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自然也不会有人特意去搭理她,便由着她干坐着。 吴明玉倒是对这个状况很是满意,兴致起来了,同旁边的女孩儿聊的热火朝天,一副大晋朝好闺蜜的模样。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夏挽秋看在眼里,心里嗤之以鼻,吴明玉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们以后就会知道厉害。 须知穿越有风险,交友需警慎! 先前尾随忻娘们被嫌弃,如今干坐在屋里无趣又不能离开,她不禁察觉到自己做人失败。 她知道自己鲁莽的借钱行为一定引起了二房的疑心,纵然没有猜疑到大房头上,二婶娘不喜欢她却是一定的;这会儿连几个十来岁的忻娘都搞不定,真是没脸活。 可听听她们讨论的这些话题:谁家公子写了什么好诗好句,谁家才子画了什么美人图,谁谁谁得了一张古旧的琴谱,谁谁谁的古棋谱又摆了新局……诸如此类。 这些玩意儿落在她耳中,那就是一个大写的蒙逼。 原谅她穿越时间太短,很多技能都不熟练。虽然继承了原主的记忆,但使用方法却仍在摸索中……这半年里她已经被女夫子摇头叹息了无数回孺子不可教,再加上容嬷嬷见缝插针的“折磨”,也让她没有精力去琢磨这些有的没的。 哦,容嬷嬷就是老夫人给她找的教养嬷嬷,一听这名字,妥妥宫里出来的。 可惜她没有小燕子的本事能闹个天翻地覆,不仅没给这位找到苦头吃自己反倒遭罪不少。 好在,她这位容嬷嬷瘦长条儿看着挺和气,虽然板起脸来的时候多少有点儿吓人,却从没有爆出过什么难听的言语。就算体罚也是最多罚站,更没有一手扎针神技。 不然她铁定宁死不屈。 中午潭拓寺开斋饭的时候,夏初并三个小娃娃才回了禅院。 去外面溜了一圈,小丫头们都有些累了……难得这么一大圈路都靠自己的脚走,她们这些娇养的小女孩儿自然受不大住。 甄秀容倒是想让身边的丫鬟抱的,可看夏初都靠自己走,争强好胜的忻娘就没好意思开这个口,回来这段路几乎就是硬撑回来的。 她都是如此,更不要说那两个更小的了。 这方面那俩畏畏缩缩的孩子倒也硬气,一声不吭的当着两人的尾巴,就是差点被甩掉而已。 夏初可没有欺负孝子的意思,都是走走停停好让她们追上来。 她自己脚力好,除了一部分内力的关系,也是在刘氏院子里蹦跶出来的。 刘氏看起来规矩严谨苛刻,其实对孝子还是很宽容的。夏初总觉得,刘氏其实并不喜欢那种太沉闷本分的孩子,因此总是对她过分“活泼”的行为视而不见。 试探几次摸清楚对方的底线之后,夏初当然不会太委屈自己! 018 生生被打脸了 吃饭的时候自然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潭拓寺倒是有那种几十人用的大食堂,可一屋子夫人秀却坐不惯那和尚僧人坐的长桌长凳,还是回到各自的禅房里用了午饭。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夏雪与夏挽秋一道被吴氏领走,郑氏因顾着小女儿这回没一起来,夏初就跟着刘氏用饭。 倒不是吴氏这个做儿媳妇的不孝顺,只是老夫人要清静些,把人赶走了。 丫鬟去领食盒回来的时候,刘氏领了夏初在屋里说话。 “玩儿的高兴么?”刘氏手上捻着一段檀木手珠,含笑问道。 “挺好玩的,秀容妹妹很可爱,孙家的那对双胞胎也有点趣儿。”夏初点着小脑袋,认真的答话,说起了自己和三个秀妹去看鼋鱼却没看着,后来跑去看梅花这点家长里短的破事儿。 她可不认为老夫人只是随口问问的,刘氏方才对大房的姐妹两就没这么关心。要知道,夏雪和夏挽秋才是她的正经孙女儿,那可是血脉相连的。 要依着她上辈子的想法,自己在老夫人眼里,就该顶多是个逗趣儿的玩物,虽说这话有点伤心,也不大恭敬,但天底下本就没有这样的道理,庶子的女儿倒比亲儿子的孩子还讨欢心。 可她总觉得刘氏是真喜欢她。 这种感觉就是一种纯粹的直觉,她甚至找不到任何证据来证实这一点。早先的时候她也以为刘氏只是做做样子的,可最近常常跟在老夫人身边,她反倒觉出点儿不同来。 刘氏十分纵着她的性子,在慈和堂里,她甚至比在二房还要觉得轻松自在。(.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这种纵容,并非刻意的骄纵,而是一种看透世情的豁达。只要踩在她的底线之上,她便不会对她有任何的拘束。而这样的行为,她并不觉得是长辈对晚辈的无条件宠溺。 所以这些日子,她才心甘情愿的一直留在慈和堂。 刘氏点点头,又问道:“你说的秀容妹妹,是哪一家的?” 她压根想不起来甄秀容长什么样了,到她这个年纪再看这些孝子,只除了自家的几个,其余恐怕看起来都差不多。再说了,七八岁的小女孩就算漂亮也有限,更多的还是可爱。 反倒是孙家的双胞胎,这些孩子里就那么一对儿,年纪又是最小的,她反而还有些印象。 “甄学士家的,”夏初道:“就是那位长得很漂亮的夫人。” “甄夫人的确生的好,就是性子尖利些,不大讨人喜欢。”刘氏意味深长的说道。 老夫人话里的意思大概是说甄夫人小性刻薄,爱掐尖要强? 这话听得夏初一愣,回味了半天,才试探着道:“秀容妹妹很活泼,性子也开朗……”如果老夫人所言属实,甄秀容可不大像是甄夫人能养出来的。 “想来是像了前面那个,”刘氏点头:“到底是继室。”气度上差了些。 这话信息量有点大啊! 夏初与甄夫人是初次见面,自然也不会有人当面就介绍人家是继室夫人,她一直以为是亲生的呢……就不知道她进门多久,想来时间不短,否则丧母不久的甄秀容也不会这般亲着继母。 别看她们现在年纪还小,以她自己的经验来说,她们这样的官家子嗣,大多三四岁开始就能明白很多事了,便是亲爹娘不教,乳母也会特意提醒。 甄夫人若是进门的时间不长,想来甄秀容也不会与她这般亲近。 夏初忍不住皱了皱眉,她上辈子对后宅阴司已经恶心透顶,这辈子好不容易生在一个和谐家庭,是万万不想再沾上的。 就不知道,是甄夫人特意把甄秀容往骄纵了养,还是甄秀容演技出众? 她真不希望是后者,否则她真要心塞好久。 可问题是,听老夫人的意思,甄夫人那样不懂掩饰的性格……真有那本事教坏孝子么? 没想到头一回子出门结交个把小朋友,就生生被打脸了。 刘氏注意到夏初眼里的沉思,眼底染上一层笑意,又问:“听说左督御史颇有风骨,孙夫人看着性子倒是个好的,她们家那俩个孩子怎么样?” “孙家姐妹……好像有些怕人似的,她们好像,不喜欢呆在院子里。”回着老夫人的话,夏初就不由想起了自己到底是怎么知道孙家姐妹俩的身世的? 孙夫人当然不会直接说,自家祖母和大伯母也不曾提起过,她本来不应该知道的。 心底猛然沉了沉。 “喔,那两个年纪又小,又是头一次出门,也是人之常情。”老夫人点头道。 是啊,两个四五岁的孩子,在家里受够了忽视,连身边的丫鬟都对她们不上心,头一回出门,小心忐忑些难道不应该吗? 不是所有人生来就受尽宠爱的。 夏初想起来甄秀容快活的笑脸,不禁就有些失望起来。 孝子本来就容易令人放下戒心。 她知道自己爱多想,对人也有警惕心。但她这份心思很少会放到孝子身上去,便是夏挽秋那样的,在她看来也不过就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喜欢张扬自己,好好教教就会明白过来的。 莫不是她在这个世界呆了六年,习惯了平缓轻松的氛围,便以为所有家庭都是一样的。 实际上并不是那样。 她正沉思着,檀香和桃儿取了斋饭回来,顾嬷嬷很快安排着摆好了桌子。 刘氏拍了拍她的小手:“咱们先吃饭,吃完了慢慢想。” 夏初这会子才明白过来,老夫人是有意在教导她。先问她的交际圈,又帮她分析了对方的家人,引导她自己去发现错误。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夏初脸上有点儿烧,幸亏刘氏是这样一位有年纪有身份的老人,若是换成郑氏……她只怕会恨不得把自己给埋了! 她到底比郑氏活的长久多了! “以貌取人是孙女儿的不是,以后不会了。”夏初认真的道。 刘氏笑,指着桌子说:“先吃饭。” 夏初点点头,爬上椅子,端着小碗就开吃。 说是斋饭,做的比皇宫里的御厨也不差什么。青菜豆腐也能做出海陆空的样儿,吃出山珍海味的风味,可见这潭拓寺的厨子也是下了功夫钻研过的。 好吃是好吃,就是失了一份佛家的清苦。 夏初心里叨念着,一边又觉得自己可笑。其实她心里也明白,真正的和尚们吃的斋饭其实跟供给她们的并不一样,维持一座寺庙的供奉也是需要许多银子的,不招待好她们这些施主,潭拓寺又哪里来这样“千年”鼎盛的香火? 按下心思,她老老实实的吃着斋饭,眉目间却自有一种淡然,举手投足都似令人赏心悦目,便是寻常用饭,看着也像画一般。 几十年的皇后,她也不是白当的。 019 狗惦记肉是本性 夏初人小,腿粗手短的,吃饭得有人伺候。[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老夫人就让芸香留下帮她添饭挟菜。 用过了饭食,又是檀香领了桃儿一起收拾的,当下里没觉出什么,昏昏欲睡的当口却听见外头起了争执声,不过没说两句就被顾嬷嬷呵斥了下去。 夏初闭着眼伏在老太太怀里翻了个身。 “怎么回事?”刘氏一边拍着她的背哄她睡觉,一边抬头问自觉进来回话的顾嬷嬷。 “檀香和芸香拌了两句嘴,奴婢已经说过她们了。” “嗯,你去歇着,这里不用你。就让芸香在门口守着,我和初儿也歇个晌。” “是,老夫人。” 顾嬷嬷退了出去,说了两句话,该是嘱咐芸香的。 芸香挪了小凳子在门口敞亮的地方坐下做针线,很快便悄没了声。 芸香与檀香是一道进府的,两人年纪也差不多,因为自小生得伶俐可爱,教了规矩就在慈和堂生了根,从三等的粗使小丫鬟做起,十三岁就顶了大丫头的缺,至今已有四五年了。 檀香管着针线,芸香统领小厨房。 她们已经很少做伺候人的事儿,倒像是娇养的少女,鲜在人前露面。 今儿来拜佛,老夫人嫌麻烦,只带了顾嬷嬷和她们两,倒是连取食盒这种粗使小丫鬟的活计都要她们两个亲自来做。 檀香取饭,芸香伺候。 从这一点,就能看出老夫人更偏爱哪一个。 夏初知道刘氏最近对檀香有点不满,前些天她在慈和堂的碧纱橱里午睡,被说话声吵醒,把大伯夏彦和祖母的对话听了一两句入耳。(.$>>>棉、花‘糖’小‘說’) 夏彦想讨一个母亲身边的丫鬟做通房,暗示了两个香里哪一个都好。 “……儿子寻思着,母亲身边顾嬷嬷教养过的姑娘总比外头的贴心。” 他刚把话说完,刘氏就让他走,说:“再看看,这些孩子伺候了我好些年,我舍不得。便是要出门子,总要问问她们自己的意思,你且先回去。” 当天晚上刘氏早早关了院门歇了,夏初睡不着,想去听墙脚,又有顾嬷嬷守门,到底没那个胆儿翻窗到后面院子里去偷听。 过了两天就听说芸香已经定了亲,老夫人还赏了一匹上用的红绸子给她做嫁衣用——这年头阶级分明,士农工商尊卑有序,该用什么不能用什么早有规矩,只嫁娶时不必守这些,商家女一样能带凤钗出嫁,只是嫁人之后就不能再戴了。 不过这种事,无非就是个民不举官不究,家里有点本钱的大姑娘小姨子哪个不是穿金戴银?顶个三头凤六头凰、衣裳绣虎添鹤的多了去了,真要计较,没准真能把皇帝气死呢! 当然了,能当上皇帝的,心胸都不可能那么小——末代的那些败家子儿不算。 夏初就明白了。 大伯有点好色是真的,但这天下的男子都好色,不好色的要么没出生,要么都死绝了——这是洛子谦原话——但他再好色,能摸到自家母亲屋里来? 要知道,后宅这种地方,母亲的房里,就算是儿子也不是随便进的。 就算来,多半也是跟妻儿一起——他倒是试试看敢跟小丫鬟眉目传情不? 吴氏挠不死他! 不是在慈和堂,就必然是别处。 檀香只是丫鬟,正经主子不会拿她当女眷看,去外院送个消息之类的事儿也多是支使大丫鬟们去,自然就有机会了。 夏彦又不是不解风情的愣头青,一来二去的,还能不明白小娘皮的意思?送到嘴边的不吃,在他看来,这不叫柳下惠,这叫惧内。 狗惦记肉是本性,只可怜吴氏又被拿出来挡刀。 夏初都能想明白的事儿,刘氏能不明白?她可是位睿智的老太太。 混迹后宅这么多年,凭着泥腿子出身都能把老爷子紧紧的拽在手心里一点儿都不蹦跶,可见她手段如何不凡——但菩萨也有歇眼的时候,她也没料想到自己房里能出这么一个货。 檀香媚主已经定性儿了。 儿子管不住下半身是做爹娘的没教好,可下手段故意勾引就是狐媚,老夫人才不信什么情不自禁!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从来不干那强迫人的事儿! 老夫人屋里,原本芸香就比檀香受宠——小厨房可比针线重要多了——有了这么一出事,檀香自然更得低头做人。 她自己也心虚,老夫人一问就漏了底,是以这些日子刘氏待她冷淡些,她也没有不平。 既然没有发火,就是首肯的意思,只要安生的等着,害怕没有出头的一日么? 只是她以为大老爷开了口,就一定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吗? 老夫人一句话不说,冷冷的让她继续做着她的春秋大梦。这是赶上过年了,不好做买卖人口的事儿给菩萨添堵,等开了春,看她怎么收拾这些想攀高枝的! 夏家都是慈善人儿?弥勒还有三分牛性儿呢! 老夫人不着痕迹的开始冷着檀香,偏生她还看不出来,每天走路都轻飘飘的,带着个小丫鬟就要说教两句——回头就被顾嬷嬷教训了个没脸。 就算当上了通房,檀香都不敢跟老夫人身边的嬷嬷顶嘴,更别提这会八字还没一撇。 到底收敛了两分。 拜佛也带上她,可不是器重的意思。鲁嬷嬷暗地里看过,知道檀香还算守得住,仍旧是处子之身,老夫人不想多造孽,打算给她许个人。 这回上香一来就是两天,大房女眷都出来了,谁知道会不会闹点什么事儿出来? 破了身子再许给下边的,那不叫施恩,那是耻辱。 还是带在身边更放心一些。 檀香不知道老夫人的打算,夏初却能猜着六七分,这跟眼界阅历有关。 刘氏这样的老太太,睿智不糊涂,心里有盘算才能安内。 夏府这么多年的和平安定,不是白白来的。 夏初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就觉得跟看戏一样。 大房怎样和她又没什么关系。 左右郑氏那里许了不纳妾的,这种事儿死活都轮不上夏庆,二房乱不了,她就能省心。 没了那碗孟婆汤,忘不了从前的那些事儿,她就是一个牛心左性的。表面上表现得再好,心里头也是冷的。 捂热她不难。 难的是让她掏心窝子待人。 ……然后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020 唯有菩提最净心 午觉睡起的时候迷迷糊糊的。(.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夏初窝在被子里迷瞪了会,刚想叫人,瞅着素色的窗花又顿住了――想起来这是在庙里。掀了被窝一阵凉,又不想缩回去又不能继续睡,正不上不下的当儿,芸香听见动静进来了。 “三秀可醒了?奴婢给您穿衣服好不好?”芸香的声音柔柔的,哄孩子的语调,可见是个熟手。进屋来先忻娘塞回被窝,怕她着凉,这才走过去拿衣服。 她的手是暖的,身上一丝寒意也无,想是一直就在外间守着。 脱下的衣服早先顾嬷嬷出去的时候就暖在了外头的碳鼎上,拿过来就能穿了。 见芸香走回来,她也不用琢磨本该守着她的桃儿去哪里了,忻娘红着眼睛捧着衣裳跟在人屁股后头进了屋。 她装没看见,连珠炮似的只问芸香:“什么时候了?祖母呢?什么时候起的?” “老夫人觉浅,起来就去了大殿,下午觉远大师讲经呢!老夫人寻常就睡不多,今儿看三秀睡得香,难得跟着多睡了小半个时辰呢!您这会要还不起,奴婢也要来喊您了,晚上走了困可不好”芸香抿着嘴微微笑,不经意瞄一眼,还真有点惊艳。 她是真长得好看,比一般人家的秀也不输什么,就是穿着打扮差点,那也比寻常效女好多了,当然,跟夏雪那样的天仙脸肯定没的比。 要不是家里穷,怎么也得是个幸碧玉。 芸香的年纪快够出府了,她心思持得正,平素节俭,给自己攒了不少私房,她爹娘也不眼红闺女的体己银子,许了全给她陪嫁,未来的生活很有个盼头,面上自然就带出来一些。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不仅做事让人看着就觉得舒坦,说话也婉转动人。 府里睡午觉不让过半个时辰,怕晚上睡不着,尤其夏初年纪小,孝子睡不着了就要闹腾。所以这会也就将将半个时辰的样子,刘氏起的比她早,年纪大了都不爱困觉,觉也浅。 一听老夫人去听念经了,夏初也在心里念了两声佛号。 上辈子她其实不信这些,宫里头那么些个人,几乎每个主位都会摆上一座香案,受宠的,干脆就学太后另设了小佛堂。那时候她总是跟洛子谦笑言,佛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这一个个的佛口蛇心,哪里有一分敬重菩萨的样子? 也就太后还有那么点慈悲的样子,可那位能走到那一步,也绝不是吃素的主。 不过这辈子经历过自己的奇遇在前,又有夏挽秋那异世之魂在后,她反倒有些敬意了。许就是佛祖菩萨看她上辈子过得不如意,才让她有了今生的日子呢? 慈眉善目的漫天神佛,总还是有开眼的时候。 “三秀要不要去寻大秀玩会?当时醒醒神也好。”芸香替夏初穿好了衣裳,见她像是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样子,便出声建议道。 “大姐姐她们去哪儿了?” “三表秀亲自来请,说是去寺里后山那边放风筝。” 这大冷天的,风一吹,人骨头都冷,没事放什么风筝啊? 她可不凑那个热闹,就她这小身板,到时候是她放风筝,还是风筝放她? 夏初听了就摇头:“那还是算了,有没有点心?我有点饿了。” 说完自个摸摸圆圆的小肚子,吃饱睡睡饱吃,这是养猪的节奏? “寺里的师傅用晒的干桂花做了些桂花糕,僧院遣人送了一碟子来,三秀可愿意用一些?”芸香这话问的极小心,论到吃,三秀可是鼻祖,老夫人都没她挑! 快十一月底了,这个时候竟然还有桂花糕? 夏初是真饿,这会又是在庙里,她也知道不能穷讲究:“吃吃吃,拿个两块来垫垫。” 芸香依言去了,不一会端点心过来的却是桃儿。 果然会做人啊!夏初一边拈了块点心往嘴里放,一边感慨。 桂花糕是凉的,不过因是实心,倒也不觉得很冰,还透着一股子微凉的香甜,味道着实不错。 夏初吃了两块就撒了手,她好吃,却不贪,养生么! 拍拍手,拿帕子擦了指尖的碎屑,又漱口擦了脸,领着桃儿往大雄宝殿走。 芸香得留下看院子,哦,还有檀香。 上午过来的时候就经过大雄宝殿,这会路还记得清楚,夏初干脆就走在了前头。 遇见洒扫的僧人叫声师傅,年纪沙弥叫小师傅,模样说不出的恭敬温和。 桃儿越看越觉得奇怪……这行事做派看着怎么那么像老夫人呢? 夏初才不管别人怎么想,迈着小短腿慢吞吞的到了大雄宝殿,被个满脸诧异的大和尚恭恭敬敬的给迎了进去。 “祖母。”被领到刘氏身边时,夏初小声唤了她一声。 刘氏双手合什的姿势没有半分的摇动,只睁开眼看了她一眼,冲她点了点头。 倒是真不怕她吵闹。 好吧,她本来就很乖。 夏初吃力的蹲坐在垫了蒲团的方凳上――这本来就是给成人用的尺寸,她身量太小,根本没法坐――将大和尚递给她的一张手抄经摊开放好。 屋里烟气晕染,纸墨扑鼻而香,形销骨立的觉远大师面容平静,半合着眼眸给众生讲经。 觉远大师是律宗弟子,着重研习及传持戒律,乃苦行僧,所以瘦的近似枯骨。 可他面目平和,看不出半分苦难之意,更无有悲戚之相,反而宝相庄严。 他声音极好听,有种说不出的气韵。那声律悠长,经法透心,一字一句仿佛蕴含着禅意佛理,叫人不自觉静心其中。 古刹老僧,终究不同凡响。 夏初低眉敛目,视线专注在眼前的经文之上――今天觉远大师讲的是《大正藏》二十四卷,《善见律毗婆沙》中的一部。 没人会以为她是特意来听心经的,这么个小不点,她听得懂什么? 不,她不仅听得懂。 而且比任何人,都要虔诚。 她恭敬的合起手,渐渐忘了周遭的一切,微动的唇瓣几乎看不出她是在跟着念还是在“胡说八道”,眉目里藏着的那份阴翳却渐渐隐没。 一生惶然而过,后又转世为人,谁又能没有半点戾气? 藏的好,掩饰的彻底,却依然存在。 唯有菩提最净心。 021 所谓书香门第的发迹史 觉远大师讲经的时间并不长,夏初又是半路来的,没一会就结束了。[.超多好看小说] 她却是在短短时间内做了一敞畅淋漓的大梦。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她收好那张手抄的经书,打算等明日跟着刘氏正式烧香的时候,再一并烧还给佛祖。 经文并未涉及前世今生的内容,不过其中禅意戒条多有隐晦的寒意。她想的不深,更多的还是自省,拷问自己内心的纰漏。 如她这般重的新生的人,对现世总有种恍若梦中的不确定。 与前世纠缠的太深,对今生无意。传说中的孟婆汤起的作用不知是遗忘,还有忘记前尘重新开始的深意。 便如她并非本意的漏了一碗汤,让今世如坠梦中。 带着一种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的优越感,令她无法很好的适应新的生活,当初只是为了纠正略有不同的口音变费了费了她好些日子。 她早早断了奶娘,三翻六坐九爬,直到一周岁多才开始重新学步。虚三岁的时候才是这开口,学说话也就更晚了……因为她无法适应叫一对比自己还要年轻的男女爹娘。 前几年,她睡着的时候一直比清醒的时候更多,直到渐渐大了郑氏将她送到书房,开始她的大晋朝启蒙课程,这才改了这半日醒半日睡的恶习。 那时候她方才明白,生而知之不一定是好事,若是没有良好的心态,心性是很容易扭曲的。 用夏挽秋的话来说,则是:天才不是你想当,想当就能当。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那种成不了天才的,势必会成为疯子。 好在,皇后娘娘曾经受过许多冲击性的打击,调整一下也就罢了,还不至于逼疯她。 ****完毕,刘氏领了孙女往禅房走,她的面容平静,对夏初能耐得住性子听完一篇完整的经书丝,并没有表示特别的诧异或是赞扬。 她只是温和的笑着,用一种不紧不慢的语调问:“怎么不去着你姐姐们玩?” “她们去后山放风筝了,我怕冷。”夏初据实以告。 刘氏的反应跟小夏初一开始一模一样:这么冷的天儿,放的哪门子风筝? 忻娘家家的就是精力好,花样百出的翻着玩儿——她跟前这个不算! 看夏初说完跟个小鹌鹑似的缩了缩脖子,刘氏忍不住笑了,伸手摸了摸她的后经,沿着衣领伸进去摸了一把——她的手很滑很柔,一点都不像是老太太的手——没有见汗。 夏初反倒觉得诧异,老夫人不说是泥腿子出身么? 当年夏老爷子的爹,也就是她的祖爷爷还没有发迹,就是个普通的有点底蕴的读书人家的公子,念了半辈子的书,也没念出个所以然来。当时夏家为了供他这个全家唯一的读书人,已经穷的快要揭不开锅了,祖爷爷一狠心,想要弃文从商。 夏家那群整天想着光宗耀祖重回翰林的死脑筋哪里能让他这么干? 夏家祖上的确是书香人家,看那满屋子贵的要死的书籍就知道,但可悲的是先人当年站错了队,最后被一撸到底,回归了田园。 但他们从来没有歇了重回朝堂的心思。 祖爷爷当年是他这一辈里唯一有出息的一个,二十来岁中了秀才,接过跟举人斗争了大半辈子,没有一次成功过,本来就不丰的家底顿时更薄了。 最后一次考完,家里穷的就只剩下书了,但这些书是族里给他看的,不是他自个的,不能卖。眼看儿子也到了娶媳妇的年纪了,他想着要赚点聘礼钱吧,还被族人堵了这条路。 最后没办法,儿媳妇挑的是农家子——书香门第真没人舍得让自家娇养的闺女跟着他吃苦。 这个时候,族人才彻底歇了让祖爷爷继续科考的心思,靠着秀才当了个私塾先生,功名还可以免五亩田税,再加上家里新嫁进来的儿媳妇有一手不错的针线活,渐渐的日子就好了起来。 也不知是不是上天怜悯,隔了两年他竟偶然救下了当时还是靖王的先皇一命,先皇感念其救命之恩,赐了他五品官身——当然只是闲散官员,没有实职的那种,不过倒是特许了他进出翰林院继续做学问。 五品官在地方上绝对是土皇帝一样的存在,但在京城,那就是个真正的芝麻官。 但无论如何,科考上没有建树,祖爷爷却以一种特别的方式重回了翰林。 做学问上,夏老爷子跟祖爷爷一样一样的,都不是那块科考的料子。就连考运也差不多,只是轮到夏老爷子的时候,他稍微好一些,吊车尾成了举人。 前朝也好今朝也罢,考了举人才能考进士,这是一个必然的步骤。但进士其实是可以有很大的水分的,学问差点的稍微通融通融也能挤进去,而就算你学问好,得罪了主考官,那也一样是对不起,请下回吧您吶! 夏老爷子考春闱的时候,先皇已经很有些老糊涂——他继位的时候就四十多岁了,再加上受过伤,身体一直不很好。先皇在位并不久,也就十多年,最后两年,基本上就是太子也就是今上说了算的。 不过人老了就爱念旧,不知怎么的先皇就惦记起祖爷爷这个救命恩人起来,叫人传进宫问了一问——五品散官是不用早朝的,夏家祖爷爷不得传召的话,根本没机会面圣——然后,夏老爷子就有了个同进士的出身,顺便还继承了祖爷爷的五品官职。 今上是聪明人,聪明人有一点就是爱想的多。他并不知道先皇为什么会想起这个没什么用处的翰林老学子,但如果没有夏家祖爷爷当年的善心,说不定也轮不到他当这个皇帝。 他爹在做王爷的时候要是翘了辫子,他就成不了太子,成不了太子,也别想当皇帝。 这么一想,本来就觉得夏家人挺老实本分的今上难免就生出几分好感来,遂在继位之后,施恩把夏老爷子的散官改成了实缺,后来夏彦考上了进士,也顺便就提拔起来为自己所用。 对皇帝来说,夏家等同于无根的浮萍,自己才是他们最大的依仗,这样的人用着才放心! 用的顺手,再加上夏彦又被教养得宜,是个懂得看眼色的聪明人,自然就越怕越高了。 如今的夏家,才能真正心安理得的用上“书香门第”这四个字。 这才是这个所谓书香门第夏家的真正发迹史! 022 说好的刘氏不识字呢? 要让夏初说,这段神奇的发家史中,最令人好奇的不是祖爷爷怎么救的先皇,而是老夫人刘氏……她完全着手可以写一篇《论泥腿子农家女如何演变成完美诰命夫人》的进化论,而且保证供不应求,能够大卖! 刘氏的婆婆可不是个善茬儿! 比起农女出身的刘氏,那位老夫人倒也是读书人家的女子——祖爷爷娶妻的时候,家中还薄有恒产,他本人也过了童生试,成了有名分的读书人,自然能撒门当户对的妻子。(.$>>>棉、花‘糖’小‘說’) 可以想象,这位祖奶奶在经历了丈夫数次不中,家境一落千丈后又复起得生活,经历这些种种的变故之后,并没有奔着宅心仁厚的方向而去,而是走向了另一个尖酸刻薄的极端。 她百般端着好人家女儿的架子,捧着她那个小小的五品诰命,万分的看不上刘氏——一看到刘氏,她就忍不住想起当年那个,连件好衣裳都没有的狼狈的自己! 她粗鄙,泥腿子出生,大字不识一个也就罢了,她还好几年不生孩子! 所以,给夏老爷子纳妾就成了必然。 夏初相信这位祖奶奶一定起过让儿子休妻的念头,只是最后没有成行罢了。 而刘氏却在婆家诸多挑剔的情况下,守住了自己正妻的地位,不仅赢得丈夫的尊重,小妾乖顺,就连庶子也敬她如亲娘! ……很难令人相信,这位大气宽容又睿智的老夫人,她曾经真的是个大字不识的农女! 夏初觉得,要是上辈子她也有这位的手段,说不定也就不会落的一个一生无子的下场了! 不过做皇后与给一般人家当正妻不太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反正她是从来没听说过有哪一家的皇后敢对着皇帝老子闹脾气的。[.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在皇帝面前皇后也要自称臣妾……她先是臣,而后才是妻! 刘氏换下一身檀香味儿的大衣裳,裹着一件毛毡挟着孙女儿,在榻上读起了经书。 屋里烧了两个炭盆,暖和的很。 过了一会,夏初又有些昏昏欲睡。 老夫人挥挥手,顾嬷嬷并芸香两个便识趣儿的出了内间。厚实的棉布做的布帘子放下来,挡住了外头的寒气,因怕她们在屋里呆久了气闷,窗棂支开留了条小缝儿。 寺庙里留客的屋子依然质朴,屋内不过一床一塌一张书桌,几个简陋的木架子上摆着炭盆取暖,就连外间的熏笼,都是她们从自家带来的。 半梦半醒间,夏初察觉身上动了动,手上却没什么劲儿,眼皮勉强隙开,只见一个身影坐在书桌前,正执笔写着什么…… 她一个激灵突然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老夫人不是不会写字吗? 刘氏是真正意义上的农家女子,据说她从小做家务,养猪养家禽,农活小能手,是当时那片儿百里挑一能干的好闺女。尤其是机缘巧合习得的刺绣手艺,养活一家人吃饭无压力! 但她不识字,她爹娘是老实巴交的农人,除了掌握着一手伺弄庄稼的好活计以外,大字不识一个。最近的私塾学堂都在镇上,她也没机会偷偷学认字。 就是嫁人之后,她也是一样忙忙碌碌的,夏老爷子年少的时候还期盼过婚后生活,期盼过诸如“红袖添香”之类的事情,但娶了这个媳妇以后他也放弃了这种不切实际的念头! 后来夏家发迹,老人家为了好看给刘氏买了两个丫头充作陪嫁——就是顾嬷嬷与鲁嬷嬷两人——连嫁妆单子都重写一份并添置齐全,硬生生的把个贫下中农的刘家给硬生生折腾成了富农……地太贵,没舍得买,也就没当上地主老财。 当然,如今的刘家,早就不是当年那憋屈样儿了。 有了一个“嫁得好”的闺女在,刘家也慢慢过上了发家致富的生活,看着亲家的兴衰变迁,刘家人得出一个结论:要想过上真正的好日子,家里的哥儿得用那老牛耕田的力气去读书! 当然,刘家没有人夏家那耕读人家的家底,折腾了二代人也就出了一个七品县官,不过这在当地已经很了不得了! 刘家的这位刘县令,当年考出的其实名次还没夏庆好,吊车尾挂了个二甲,总算没有落进同进士里头去。不过人家是标标准准的“寒门子弟”,一点也不嫌弃的从真正的九品芝麻官——县丞做起,老老实实一步一个脚印的往上爬,竟也混上了正经官身,还给家里老娘媳妇挣上了诰命,真真儿的翻身农奴把歌唱! ……扯得好像有点远了。 总而言之,经过这些年的养尊处优,刘氏或许能有一双保养得宜的手,或许也能看懂账本认上几个字,读的懂经书听得了佛,但一笔字写的是歪歪扭扭,难看至极。 可是夏初看到了什么? 那脊背挺直的标准坐姿比给她启蒙的女先生都端正,那握住笔杆的姿势更是完美的仿佛演练过千百回,更不要提那行云流水、下笔如有神的书写速度…… 说好的刘氏不会写字? 扯什么淡呢! 刘氏像是察觉了什么,突然就回头看了一眼。 夏初不知什么时候翻了个身,仰躺变成了侧卧,阖着眼眸睡得正香。 屋内气流太暖和,她小脸的脸颊染上两坨粉嫩的红晕,煞是可爱。 刘氏一笑,起身替她拉了拉因为翻身而松垮的被子,顺手轻轻掐了把她的小嫩脸。 “皇后娘娘,既然都看到了,怎么还不起来?” 杏眼猛然瞪大,夏初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满脸笑意的老人。 其实也不尽然。 老夫人保养的极好,虽说过了六十,依然该知天命了,可她仍是身材窈窕,青丝依旧,全然不见一般富贵人家的女眷长辈那种肆意增长的富态。 即便脸上的皱纹无法遮掩,却也让她看起来生生的年轻了十岁有余。 ……从这张脸上,夏初看不出她像不像某个她所认识的人。 她抱着被子坐起来,警惕的望着眼前的老夫人,原本出于本性中的尊老爱幼,她素来喜欢在老夫人面前半乖卖萌;可这会因为对自己产生了威胁,便是满心的戒备了。 明明是同一个人,只因为所处的立场不同,她的态度马上就变了。 这也是天性使然。 “你是故意的。”夏初说的肯定,又有些困惑:“你到底是谁?” “我记得你,你却忘了我。”刘氏叹了口气,满脸哀怨的道:“真是叫人伤心呢!” 夏初忍不住一抖…… 看一个老太太在自己面前做这种怨妇脸真心不能忍! 等等! “你是……兼美?” 023 前世闺蜜终成祖孙 洛子谦,云朝骁骥将军之嫡女,乾昀帝时期的正一品贵妃。(.棉、花‘糖’小‘说’) 她及笄那年,深谙闺女秉性的洛将军特地去请教了狗头军师,为自家闺女取字“兼美”。 只有她会用这种漫不经心的表情叫她“皇后娘娘”,每个字都像是含在嘴里咀嚼。 并不是因为恨不得咬死她之类的原因,那只是她们之间一种默契的玩笑……嗯,哪怕身为宫中除了礼佛的太后以外地位最高的两个女人,她们很多时候,仍然需要不俗的演技。 以证明彼此没有勾连的清白。 “不错。”刘氏……不,洛子谦满意的点了点头。 夏初眨了眨眼,转瞬间回想了一遍前因后果,才发现只要把洛子谦代入嫁人之后……或者说是夏家发家之后的刘氏,那么所谓的传奇也就没那么传奇了。 被婆婆和生子压力压的喘不过气来的刘氏也许早就消失了,唯有洛子谦这样的高门贵女才能把“官眷”这一角色演绎的如同本性。 她之前并未在她身上察觉到丝毫属于洛子谦的气息。 到底还是刘氏与洛子谦,地位差别太大了。 洛子谦其人,既有优雅淑女的举止,也有飒爽的英姿。而在她面前,洛贵妃更多表现出的都是后者的一面――前者只会被她给比下去。 能当上皇后的人又岂是泛泛之辈? 或许贵妃气场,洛子谦还要靠强势去撑,但只是一个翰林的妻子而已,她那点伪装起来唬人用的淑女气质完全足以应付。 只是因为很少看到她完全遮掩住霸道与毒舌的强势本性,所以她根本没有多想。 事实上,老夫人平日里也依稀能看出一点强势的气势,只是作为祖母对孙女而言,这点尊长的威严是必然存在的,并不令人怀疑。[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听见她承认之后,夏初也就放心下来……幸亏不是那些整日琢磨着跟她做对使绊子的宫妃! 宫中没有几个可信的女人,但她愿意相信洛子谦,甚至超出对帝王的信任。 不过她也有疑惑的地方。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明明她一直装孝装的很好! 皇后娘娘这点演技还是有的。 “我的确没有你这么好的眼力,”洛子谦满脸的你不要小看我:“但谁让你修炼我洛家的家传内功心法了?” 妈蛋,练内功都能被看出来? 夏初一脸懵逼的看向洛子谦,偷练人家祖传心法内功好心虚肿么破…… 不过这个世界反正也没有洛家了,应该不要紧吧? 复又蹙起了眉头道:“不对啊,我刚出生没多久就开始修炼了,你怎么现在才看出来?” 别以为她早就看出来了,只是一直憋着就为了给她一个“惊喜”什么的! 洛子谦可不是那么沉得住气的人! “你不是才刚刚修出一点儿内息?”她看白痴似的看了夏初一眼:“一开始我还以为是错觉,不过那时就弃了疑心,所以才把你留在我屋里,不然你以为我真喜欢你呢?” 你又不是我亲孙女! 说的好有道理,她竟然无言以对。 被噎住的夏初只好承认自己也有脑子不好使得时候,扭头认认真真的打量洛子谦……纵然保养的再好,纵然气质出众,刘氏本身也只是一个农女而已,长相虽然清秀可人,但到了这个年纪配上一脸褶子――让她实在无法将之代入那个风华绝代的贵妃! 好友的脸突然变得无法直视了肿么破? 妥妥的天下闺蜜终成祖孙即视感。 她心里头难免有些复杂的心绪,想说点什么吧,却又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你什么时候来的?” “在你还没出生的时候。” “……”果然还是老样子,重活好几年,夏初头一次觉得有点崩溃,忍不住似笑非笑的勾起了嘴角,仿佛还是当年在宫里头和贵妃闲谈时的样子:“还是那么爱贫嘴!” 这句话一出,洛子谦的刘氏老夫人彻底绷不住了。 一把将夏初抓到了怀里按了好几下――她本来是想扑倒的,但皇后娘娘如今这小身板,咳咳,还真禁不住她这么来一下! 两人闹了好一会,夏初才好不容易挣脱了魔爪,感觉头上小小的发髻也松了,几许垂髫晃晃悠悠的飘落,整个人都有些狼狈,不禁含怒叫道:“兼美!” 干什么呢这是! 听了许多年,洛子谦是不会忘记的,这中气十足的声音,表示皇后娘娘真的生气了。 讪讪的受了手。 “我也是憋的慌……”她陡然画风一变,把夏初弄到了榻上坐好,自己则毫无形象的蹲在她的身前,然后抱着她的……脚,开嚎:“既然要来,你为什么不早点来?你知道么?我来的时候,你爷爷……咳,他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是‘娘子,你有身子了’……呜……” 同样是新的人生,有人从头开始,有人却丈夫儿子一次性齐全……哦,儿子还要自己生。 “刘氏那个大傻子,走得时候连自己有孩子都不知道,还说要给夏……你爷爷的继室腾地方,我呸!老娘就看不惯她那个要死不活的样!” “兼美,她已经死了……”至少灵魂是不在了,否则也不可能是洛子谦在这里跟她说话了。 夏初头痛的捂脑袋,她还以为贵妃这么多年老太君的日子过下来有了长进,没想到竟然还是如此粗俗! 还不能狡辩,原身刘氏就算是个农妇,却从未违抗过公婆相公,更不会口吐恶言。 “你不要打岔,听我说完。”洛子谦大手一会,直接打断了夏初的话。当年她就是这个德行的,想说什么就说,不想听了就走,肆意张扬,远比她活的明艳又恣意。 她曾经还很是羡慕过一阵呢! 总而言之,洛子谦到来的时候,刘氏已经消散了,也因此,她半点记忆都没有得到,只有原主的一点残念影响着她。 原本的刘氏也曾是一个活泼明媚的农家女,却在父母的诚惶诚恐中“高攀”嫁入了读书人家。她兢兢业业诚惶诚恐的赚钱养家,掩饰去了性格里本来应该存在的泼辣,努力的向着“读书人家的女眷”这个目标靠拢,却不知道无形中渐渐迷失了自己。 等到夏家发迹之后,失去了“主要劳动力”这个身份的刘氏开始因为农女的出生和无子这两条,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丈夫有了出息,婆婆总是叫嚣着要休了她,公公是个不爱管事的,只有丈夫还算站在她这一边――但她并不知道他会站多久。 这些一点一点的将她本就即将崩溃的灵魂,给彻底折磨散了。 如果洛子谦没来,说不定刘氏就会患上“失魂”之症,人失去了灵魂自然也活不了多久。 但那个时候,刘氏是怀着身孕的,只是她自己不知道。 也不知是不是最后一刻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幡然醒悟将洛子谦的灵魂找来顶了缸。 目的就是为了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也就是夏初现在的大伯,夏彦。 024 贵妃宅斗进化史 一个女人,哪怕上辈子是个贵妃,遇到这种事也会惊慌失措。[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洛子谦起初以为自己死了,结果恢复意识之后睁开眼睛,直接成了另外一个人。 然后旁边一个陌生的男人拉着她的手一脸兴奋的说有孩子了。 洛子谦差点一巴掌呼过去! 她堂堂一品贵妃,也是他一个臭男人可以非礼的? 但是一抬手就发现情况不对,她不仅半点内息都没有,浑身还软绵绵的! 形势比人强,她忍! 洛子谦原本的脾气不说暴躁,却也不是好想与之人,几十年的宫廷生活磨没了她的骄傲,却磨不去一身傲骨,即便雌伏于皇帝,却也从不肯对他交心! 可那会她是活生生的给惊住了,凭着男人说了半天,自个一个字都不肯说。 虽然换了个身子,但她的智商还在。身体明显不是她的身体,太弱!男人却是她的男人……或者说,这具身子的男人。 没想到临了临了,她竟然成了正妻了! 男人以为她是受了刺激,所以不肯开口――原身的日子不好过,她丈夫却是心里明白,只是碍于孝道不曾说而已――他百般安慰,只说如今有了孩子就好了。 一个还未出生的孩子! 当了一辈子贵妃,她却没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不是没有渴望过,而是她自己很清楚,皇帝忌惮她的家族,就像忌惮皇后家族那样,所以她们俩一辈子都没怀上过。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没有拥有过,也就不会害怕失去。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贵妃陡然就有了活下去的意志,哪个女人不想当母亲呢? 她虚与委蛇,同男人“和好”,借口养胎,不再去“婆婆”房中伺候――笑话,她连太后都没侍奉过,一个寻常老妇也配? 看重子嗣的人家,又有丫鬟婆子伺候,实在用不着有孕在身的儿媳妇环伺左右! 十月怀胎,她诞下一子,但是遭遇难产,坏了身子,再也不能有孕! 抱着新鲜出炉的大胖儿子,洛子谦笑的温柔……有这个小子就够了,其他的她才不在乎! 原身的男人却不错,婆母得了消息就要给他纳妾,他言辞拒绝了。 洛子谦心里面有那么一点点的感动。 但那又如何?男人始终是好色的,真心这种东西,也许一时能给,却给不了一世。 果然几年之后,因着孩子身体不好,太过虚弱,怕养不活断了子嗣,借口男人老大不小了,“婆婆”旧事重提,最终还是纳了两个妾。 洛子谦没有阻拦,甚至是欣然同意的。 她并不怪男人,子嗣传承乃是大事,也就皇家才有那样不希望妻妾有孕的龌龊人。 况且,她也不是那等拈酸吃醋之人……女人在意一个男人,是因为爱重他,但她对这个男人并没有深情厚谊,就算有,那也是原身的,与她何干? 那几年,她重练家传心法养好了身子,却没有给男人再生一个的意思。一/门/心/思的将儿子先天体弱的身子调养的与常人一般无二――只是终究因为难产,终生不能习武,筋脉也弱了些,连养身的内功心法也学不得。 小妾们进门之后不久,“婆婆”骤得风寒,管家之权就到了她的手上。 洛子谦虽看不上这么一个高不成低不就的人家,但作为这个家的一份子,日后必然的女主人,当家作主这一点却尤为重要。 她对妾氏们既不为难也不重视,只专心于将自己的人手安插到家中各处,牢牢的把住了夏府的中馈,得上上下下交口称赞。 “婆婆”病愈,却没能拿回管家权,只怕恨的牙痒痒,却拿她毫无办法。 唯一能做的,就是给她添堵。 恰逢尉氏难产而去,沈氏又是个不能生的,“婆婆”旧事重提,还要继续纳妾。 这种程度的添堵,对洛子谦而言完全不疼不痒,自然无可无不可,只她自己是不会主动做这种事的,只装傻充愣的当不知道。 “婆婆”拿她无可奈何,把男人叫过去要塞人,却不知道他儿子已经怕极了。 两个儿子的亲娘,一个伤一个死,他不过是个读书人,还不能视人命如草芥,坚决拒了。 “婆婆”自然看她更不顺眼了,但那又如何? 还是那句话,与她何干? 后来……公婆故去,只剩下她和男人、沈氏还有两个孩子。 她真正过了一段“相夫教子”的日子,然后两个儿子成亲生子,自己被尊为“老夫人”。 这便是洛贵妃的宅斗进化史。 原以为就是安宁平和的一辈子了,没想到临老临老,还是碰上了夏初这个小魔障。 她小时候,洛子谦却是没觉出什么不同来,该哭哭该笑笑,可爱又讨喜,就是懒了些,成天爱睡觉。但性子是天生的,她从不觉得她这样有什么不对。 虽然不是她肚皮里出来的儿子养的闺女,但孝子只要可爱,她也一样疼。 当然,人心是偏得,她自然对夏雪更上心一些。 直到……那日隐隐约约从夏初身上察觉到熟悉的内息走向。 内力这个东西,不练的人不知道,练的人却很清楚。就如同江湖上的高手过招,还没动手,就知道对方跟自己是半斤八两还是孰强孰弱,是哪门哪派还是谁家祖传! 那会儿,她还以为是洛家的谁投胎转世做了她的孙女呢! 不想观察了一段时间,却发现哪里是别人呢?可不就是她上辈子的顶头上司,占了皇帝正妻分位,让她只能做妾的那个女人! 贵妃再贵也是妾! 当然,夏初现在还很弱。 只是她未来的成就定然比自己强的多……她来时,刘氏已经二十多了,本就错过了最佳的练武年纪,为了生孩子,更是损耗不小,后来便是练了几十年,也怎么都追不上上辈子的自己。 上辈子她是入宫之后与夏初交好,因知道她不会有孩子,才教了她这个强身的家传内功。 谁能想到她们死后还会有这样的交集? 洛子谦不是想不开的人,夏初练就练了,左右这个世界不仅没有洛家,连内功都没有!最厉害的高手,也不过是些外家功夫,根本不值一提! 没有传承,祖训自然也就没用了。 心里虽仍旧有些别扭,但转念一想,皇后娘娘都是自己孙女了,那也不能算是外人嘛! 她顿时就心理平衡了。 025 这什么毛病? 夏初听着洛子谦说了许多,这个时候才真心觉得,啊,她真的已经是个老太太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兼美上辈子可没这么能絮叨。 她殁的时候,洛子谦还活的好好的。 皇后娘娘早年身子受损严重……闺中时便不小心中过招,等到嫁人之后,内宅斗争更是严重。等到丈夫登机做了皇帝,她成功登顶后位,也没能完全避开这些女人之间的宫心计。 早先还防备着偶尔也反击一下,后来察觉了皇帝的心思,她干脆就歇了念想。 做人么,无欲则刚呗! 后来皇帝那么信任她和贵妃,无疑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想想就觉得可笑。 她们那般争斗只是为了一个无心的人,芳华正好时,互不甘心,恨不得你死我活。待到年华老去,看破了世情,忽然就领悟了,怀着彼此怜惜的情绪,竟成了至交好友。 能把家传的内功教给一个外姓人,可见兼美待她一片诚心堪比家人。 而她能回报的,不过是让她在宫里活的恣意些。 皇帝的后宫稳定,她们二人是付出了卓越的贡献的,就是不知死后,是否也享了这份尊荣? 虽然好奇,夏初却并没有问自己死去之后的事情。 没问发生了什么,没问史册如何记在,没问……她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在她看来,那不过是一个闭眼的瞬间,就好像做了一场梦,等她清醒过来,就已经是夏家二房的长女,夏府的三秀了。(.) 既然如此,又有什么好追究的?人终有一死,不过早晚,不过或轻如鸿毛或重如泰山罢了。 那些对她一个已经投胎转世的人,又有什么意义呢? 神奇的是,洛子谦明明比自己晚死的却没有去投胎,而是在她没有意识的时候,借尸还魂成了她的祖母……漫天神佛究竟在想什么,她是不懂得。 但能和兼美重续旧缘,她却着实高兴。 上辈子若硬要说有什么放不下的话,大概唯独也只有她了。 “你练了六年,才这么点内息,莫不是资质不好?”许久完毕,洛子谦又皱起了眉头。这有些许不寻常,毕竟就算内力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成,但她之前可是有大把的时间。 不要以为所谓的练武之人就是没事儿整天打坐修炼就好,他们也有许多的事情要做!她前世也是幼年开始习武,每日里也是忙忙碌碌,要认字开蒙,要学琴棋书画女红针黹,每日习武也就是一个时辰左右罢了!便是如此,她也是一年之后便练出了内息! 可根据夏初所说,她都已经练了六年了,怎么跟她一年的进度似的? 夏初闻言不由红了憋红了脸:“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练着练着,就睡着了。”刚出生没多久的时候身子太弱,意志根本战胜不了本能,又有奶娘守着,她怕露馅,的确练的不多。略大一些,满了三岁以后,她就发现自己总是会一不小心就昏睡过去。 从今年开始,才觉着好一些能专心修炼了,但真正开始有进展,也不过这一二个月的事! 这什么毛病? 洛子谦挑眉,斜了她一眼,道:“手伸出来,我给你把个脉瞧瞧。” 习武之人,把脉是基醇能。当然他们和医士――也就是大夫――把脉的方式不同,他们是为了观察体内内息的流动路线是否出错! 要知道,人体的经脉是非常脆弱的!内力又太过强劲,不说是运行错了,但凡出了点小错,对经脉造成一丁点儿的损伤,没准就会一不小心走火入魔! 那可不是闹着玩的!真的会死人! 夏初乖乖的伸出手,让洛子谦搭脉。 前世她不过是个半吊子,半路出家跟洛子谦学了一手,练的也不怎么样,自己多厉害没察觉出来,只知道身体确实好了不少。这辈子会继续练,也是因为郑氏生她时难产的关系。难产的胎儿,因为在母亲的体内憋的久了,或多或少都有些孱弱。 她能健康康的长这么大,不得不说,洛家的这部功法居功不少! 洛子谦这一搭脉,顿时眉头一蹙,顿觉不好! “你不能再练下去了。”她脸色有些不好看,肃容道。 夏初心里就是一咯噔。 难道真的是……她的身子出了什么问题? 但她修养一向不差,早已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因此见状,也只是沉默了一会,问道:“怎么了?可是我不适合练武?” “你这也叫练武?光练内力不锻体,早晚练出毛病来c在你现在只是刚刚练出内息,对经脉的伤害不大,你且停一段日子,回头我送你去守愚那里去练一段日子。”洛子谦摇头道。 替她把了脉,洛子谦终于明白,为什么她练了六年内力,也不过是刚刚生出点萌芽来了。孝子的身体柔软,经脉也是一样,细细小小的,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暴力开拓。 身体受了损伤,就会陷入自动休眠,大人神经粗壮不明显,可放在孝子身上,却十分的显眼――所以夏初这几年才会仍跟小时候一样,总是怎么睡都睡不够,便是清醒的时候,也总是一副浑浑噩噩,睡眼朦胧的模样。 以前只觉得可爱,现在却替她感到忧心。 大幸夏初不是她父兄那等修炼狂人,总是顺应本心,想睡就睡了,没有死撑着。 因此身体虽有些不好,却没有大碍。 她也总算知道,为什么她和兄长都是从八岁以后开始习武……洛家的男孩子大多皮实,从小时候起就上蹿下跳爬树掏鸟蛋,没有什么坏事儿是他们不干的!从四五岁开始,他们就被家里的大人追着赶着上家里的练兵场跑圈儿,一点儿都不容情。 至于她么……大概是洛家女孩儿种的一个异类。 比起针黹女红,她更喜欢舞刀弄棒,祖父看她根骨出色,不忍埋没了她,这才将她当男孩儿一般教养。绕是如此,祖母和母亲要她学规矩学管家的时候,祖父也从来不曾阻拦过。 这就是生为女子的不幸,她再不情愿,也只能放下刀枪。 026 你好像很喜欢他 “守愚……”夏初睁着大眼睛看着好友,从兼美那自然亲昵的语调中,听出了些许不同寻常来,好奇的问道:“那是谁?” 洛子谦闻言顿觉无语,不禁瞪了她一眼:“守愚是你祖父的字!” 夏老爷子原来字守愚啊……“那我爷爷他叫什么啊?” “他叫夏焯,”天底下也就一个夏初能那么自然的问出这种问题了吧?虽然完全没有必要,她这辈子也用不上这个称呼:“你问这个做什么?” “就是好奇啊!”她回以满脸的无辜:“……你好像很喜欢他。[]” 洛子谦老脸一红,啐了她一口:“呸,孝子家家不许胡说!你懂什么!” 孝子家家…… 反驳不能的夏初表示心好塞! “不说就不说呗,我也不是非要知道。”对祖父祖母的罗曼史她才不感兴趣呢!夏初言行不一致的偷偷窥视洛子谦脸上的表情,在那些娇羞的褶子里,窥见了一丝情意。 ……到底是怎么从褶子里看出来的娇羞? 和兼美对太祖母的满腹抱怨不同,言语叙述中虽然只是三两笔带过,可仍旧听得出来她对夏老爷子观感很是不错……从一开始的不信任到后来的感动,再到最后的信赖与陪伴,这个复杂的心里转变过程她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告诉夏初的! 再是洒脱豪爽,洛子谦也不可能在曾经的好友兼“情敌”面前,将自己的感情生活娓娓道来! 心里了然的夏初假做不知。 洛子谦可尴尬了,皇后娘娘那是多聪明的人物?上辈子满宫的女人,经历了多少宠妃,她也就服过她一人!这么点小心思,哪能瞒过这人精一样的人物! 拒如此,对她这般不拆穿不追问的态度,洛子谦还是感激的。(.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她永远能踩着别人的底线玩了说笑,不超一分不过一寸,在风平浪静中挥斥方遒! 可她也不是一开始就是这样的! 她们两都还没有出阁的时候,仿佛是天生的死对头,每每总是针锋相对,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能把对方挤下去,踩在脚底下! 她记忆中的那个女孩儿,骄傲自信,仿佛是一朵披了满身荆棘的野蔷薇,盛放的热烈而灿烂! 可不知什么时候起,她收起了尖锐的刺棱,变成了一朵富丽堂皇的牡丹花。 以二十二岁“高龄”刚刚入宫的时候,她曾经不屑过,觉得她不配继续作为自己的对手!然而现实让她更快的掌握了宫中的生存法则,也让她明白了曾经对手的无奈! 从争锋相对到惺惺相惜,只用了一年! 这是多么短又多么漫长的一段时间,领悟的同时伴随着疼痛成长,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沟壑。她开始明白人的*永远无法被填满,而在那一个个红颜枯骨的环伺当中,保留本心的始终如一又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若非有她的劝解陪伴,她未必能保住自己的那份骄傲不被侵蚀! 幸好!她们成了好友|幸运的是,她们还有这样来生的因缘。 这还是第一次,她突然为自己的重生感到喜悦。纵然是过去,感受到夏焯深厚情意的时候,她都没有这般真心实意的愉悦过! “兼美,你方才说,要送我去……祖父那里,又是什么意思?祖父不是个书生么?难道他还会武不成?”玩笑过,夏初方才正经问道。 这事关她的身体,由不得她不慎重。 “难道书生就不能练武?你也不必惊奇,是我教他的。”既然都被她看出来了,洛子谦也没想过否认,十分光棍的点头:“老妖婆……咳,我婆婆去后,他有一阵子身体不好,我便教了他一套锻体的功法,只是没有内力配合,也不过是比普通人强一些,能强身健体罢了,你看不出来也不奇怪。” 即便如此,也证明洛子谦确实对夏老爷子很有几分情意了。 即便是她,也觉得夏老爷子是这世上难得的有情人。洛子谦未必不膈应两个妾氏,但前世都做过皇妃的人了,她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呢?漫说夏老爷子从未真正对别人上过心,便是有,也绝对越不过她去! 夏老爷子当年纳妾,虽说是因着婆母逼迫,为子嗣计,但其实也有洛子谦的一部分原因……那个时候的洛子谦,待他不仅冷淡,还十分漠不关心,彼时正值壮年的老爷子还有几分少年人的年轻气盛,接纳那二人,也不能说完全没有赌气的成分。 不过,他终究不是个贪花好色之人,否则,他又怎会反倒看不上颜色姣好的沈老姨娘? 尉氏的姿容并不出众,不说沈氏,便是刘氏都长得比她好看一些! 不仅不好色,他心中还十分清楚,早年家中艰难,若非刘氏一手好刺绣,夏家生计都难以维持,更别提救助他人……又哪有今时今日的好日子? 纵然后来洛子谦替代了刘氏做了他的妻子,待他很不好的时候,他暗暗生气却也没想过休妻! 两人“重修旧好”是尉氏难产之后的事了,洛子谦把夏庆抱到屋里养,就难免要和老爷子多有接触。人都是在相处之中互相了解的,老爷子见识了“刘氏”强势的一面,洛子谦也看到了他嘴笨口拙背后的体贴与温情。 再加上夏老爷子后来真正再也没生出过别的心思,她也就试着接受了这个男人。 一日一日走到如今,恍惚中大半生已过。 这些千转百回的心思,她不可能对孙女儿说,也没好意思向好友倾诉。 “为什么怎么不教他内功?”夏初有些困惑的看向她。夏老爷子读书平平,在文官方面也没有建树,不过是蒙荫祖上才得以做官罢了!说不定转成武官,反而能一番作为呢?“没准祖父还能混个侍卫当当呢?不说当今很重视武官吗?” 洛子谦白她一眼:“你还不明白么?当年咱们过得是什么日子?现在你我过得又如何?” 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 夏初哑然。 世上无人不想丰衣足食、高官厚禄,却不知平平淡淡才是真,安安稳稳才是福。 夏焯没什么本事,唯独一样最好:老实本分。 可人总是身不由己的,沟壑难填,并不是只是一个成语而已。 人的*无穷无尽。 而重活一世,洛子谦至少做到了两个字:知足! 027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孤魂野鬼 “老夫人,三秀,大夫人和大秀二秀到了。(.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门外传来了芸香小心翼翼的禀报声。 外头传来脚步声的时候,“久别重逢”的两人这一番叙旧方才嘎然而止,意犹未尽的对视一眼,洛子谦给夏初使了个眼色,她便会意。 明明早先就认出了她却还是一直保持沉默,想来也是因为耳目不便的缘故。 顾嬷嬷和鲁嬷嬷再是忠心,也不可能让她们知道这种事,府里头人多而杂,难保泄密。 “让她们候着吧!”洛子谦不在意的应了声,下了塌,小步跑去窗前,收起了桌上的笔墨痕迹,才懒懒的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老夫人,申时三刻了。” 寺庙里晚膳用的早,这会应该已经在准备了,怪不得吴氏母女找了过来。 “知道了,顾嬷嬷呢?” “在外头,”芸香回了一声,听里头没有动静,便马上会意:“奴婢这就去叫。” 洛子谦扫了眼已经穿好衣裳的夏初,看她做出一副我还有话没说的模样,便应了:“去吧!” 等脚步声远了,夏初这才走过去,示意她矮下身子,凑到她耳边说道:“那个夏挽秋,不知你看出来没有,她和你的状况有些相似……” “嗯,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孤魂野鬼,一点规矩也不懂。”洛子谦讽刺了一句,不屑道。 洛子谦这人,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她平日对待夏挽秋的态度就分明的很。若不是那是自己孙女儿的身,她只怕都懒得管。(.) “我瞧着倒还好,”除了不懂规矩以外,也并没有什么不好,就是手段太浅显粗暴,叫人一看就漏洞百出。现在想来,她分明也是看出来之后帮忙做了掩饰的,否则也她的性子,怎么也不会找了个规矩最严苛的嬷嬷进来重头教起:“好好教也未必不是个好孩子。” “你一向愿意面面俱到,也罢,但愿如此吧!”兴许是因为自己本身就是个重生的好例子,洛子谦对“夏挽秋”的存在并没有多么排斥。只是到底是亲儿子的女儿遭了罪,这和自己占了别人的身可不一样,心里终究是有些忌讳的! 但她能做的,也只是悄悄在祠堂给那个无缘的小孙女立了个没写名字的牌位。 本来还打算给“夏初”也整一个来着,今儿才知道皇后娘娘并不是借尸还魂,而是带着记忆投的胎,实打实的孙女辈!这下不仅心里不别扭了,反而生出一种异样的快感。 上辈子给她磕的那些头,这辈子可都还回来了! 舒眉展目的对着夏初好一通瞧,看的她忍不住低头看看是不是自己衣裳没穿好,衣襟没对整齐还是怎么的?她这目光瞧着怎么那么渗人呢? 夏初死也想不到,洛子谦正在暗爽中! 时间紧迫,关于夏挽秋的事情,她们先前给忘了,这会却没机会说的太多,只能等以后有机会在慢慢商量。 顾嬷嬷聊开帘子进屋的时候,就瞧见老夫人正笑意盈盈的给三秀扎小辫。 心下不禁有些吃惊,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虽然祖母喜欢孙女儿无可厚非,但刘氏却从未对哪个孙女这般好过|别提她哪个扎小辫的手艺……真真是惨不忍睹! 洛子谦自己看那歪歪扭扭麻花似的小辫儿,也觉得脸上无光,叹道:“编个小辫而已,怎么就那么难呢?” 顾嬷嬷闻言就低下头,眼角余光瞥见三秀欲哭无泪的小脸,赶紧憋住笑,上前道:“老夫人,不如让奴婢来吧?奴婢好些年都没替您梳过头了,也不知手生了没有!” “行,你试试吧,我看看生疏了没有!”洛子谦大方的让出了发型设计师的位置。 感情这是要拿她练手啊? 夏初忍不坠诽了一句,却乖巧背转身子朝向顾嬷嬷,冲着洛子谦做了个鬼脸。 看她挑衅的勾了勾唇角,这才顿觉悲催……她做孙女的,平时有人看着对她就只能讨好着来!原先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都挑破了,还怎么能做那些装孝撒娇卖痴的样子来? 顾嬷嬷并不知道这“祖孙”俩在暗地里打什么机锋,利落地上前拿起梳子将洛子谦编的小辫儿散开疏通,等梳理的溜光水滑了,才从两侧各分成粗细相同的三股,也不见她如何动作,不一会由两个发辫盘成的丱发就顶在了夏初的脑袋上。 这是孝子的发式中最长见的发式,与丫鬟们小时候梳的,为了防止劳作时有头发掉落,完全包成了两个圆圆大包的双丫髻不同,耳前鬓发还留了两缕长条,更能凸显女孩儿的可爱。 等她梳完,夏初捏着脑袋上两个包有些郁闷的想,得亏她如今年纪小,梳这种丱发也不显得突兀,要是再大一些顶着这样的发式出门,还不叫人给笑死? 不过就算那样也总比被洛子谦编个大辫子整成个村姑来得好! “手艺不错。”洛子谦当下肯定的赞了一句,不说顾嬷嬷这梳发的手艺到底如何,就只单她能无意中让夏初内伤还只能忍着这一点,便令人赞叹! 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她主动牵了夏初的手:“走吧,你大伯母该等急了!” 夏初连忙乖巧的跟上。 她知道兼美一定在心里笑翻了,可她什么都做不了!就当时彩衣娱亲了,谁让人是祖母呢? 这一幕看在顾嬷嬷眼中,又是一阵诧异。 看来,她似乎应该重新评价三秀在老夫人眼中的地位了。 吴氏那边,倒也不是很着急。 寺庙里的每一餐都比平时在家里早,但她们并不会觉得饿,手边总有厨房那边送来的点心可以充饥——她们这样人,从出生开始就没感受过什么叫饿肚子,自然也无从体会。 老夫人不来,她也没什么不自在,拉着女儿悄悄说话。 倒是夏挽秋一个人不尴不尬的干坐了半晌,心里没少嘀咕。 都说穿越女不管到哪里都能风生水起,怎么这个定律到了她这里就不灵了呢? 姨娘早逝,唯一的亲哥哥是个假正经,想要和嫡姐打好关系吧,却发现她不仅是个心机婊还兼任炮灰恶毒女配!想讨好父亲见不着面,想巴结嫡母反应无比冷淡,转战老夫人这边,结果对她的态度反比从前更差了,更别提完全没有存在感的祖父! 就连本来应该是小透明的二房三妹妹,也在她的对比之下越发讨老夫人的欢心! 这样下去,她要怎么避免被牵连和炮灰? 028 夏挽秋的怀疑 夏挽秋冥思苦想,却怎么也弄不明白,原著里那个爱被人奉承的乡下老太太怎么那么难讨好?父亲夏彦虽然仍旧好色,却和吴氏相敬如宾! 而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之中,根本用不着情商超群的夏大秀小小年纪就给母亲出谋划策,自小又是由老夫人教养,府里自然也就没有了那些针尖对麦芒的事儿! 更有甚者,明明是庶子的二房一家,何曾有过半点被挤兑到府中一角艰难生活的影子?便是名义上的母亲吴氏,都羡慕二弟和弟媳之间没有外人插足的琴瑟和鸣呢! 如今她身边有老夫人请来的教养嬷嬷管着,根本没有一点儿自由!别以为教养嬷嬷也是下人,想打发就能打发的,她就是起了这个念头,也完全办不成半点实事! 除非她能自己当家做主,否则谁理会她一个不受宠的庶出秀? ……可纵然是有那么一天,她顶多也就能管管自己的幸,管不到娘家头上!她的教养嬷嬷也不会成为什么乱七八糟的陪嫁嬷嬷,这年头陪嫁的只有陪房和贴身伺候的丫头,木有嬷嬷! 所以人家根本不归她管,自然也不会敬畏她了! 什么虎躯一震就收服了忠心嬷嬷丫鬟之类的事情,想都不要想! 人家又不拿你开的工资,不用你给她养老,凭什么听你的?真是异想天开! 到底是哪里开始出了错? 夏挽秋也不是个蠢人,教养嬷嬷们说规矩的时候,总会举些例子来吓唬人――纵然只是吓唬,对她这个现代女孩儿来说,也足够可怕了!动不动就是打死病死送庙里什么的,好好的人也要吓出一生冷汗来! 这些日子她可没少做噩梦! 细思极恐,好一阵子之后,她方才渐渐察觉,这个世界不太对劲! 刚见到“恶毒女配”的时候,她还三天两头的防着人家,生怕被使绊子中招,便是吃东西都万分小心,除非一家子一起,否则总要先赏给小丫鬟们尝过才肯动口――虽然确保了安全无虞,却也失了人心。.[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除非是傻子,才会看不出她满眼的防备,这分明是让人试毒!小丫头们心里能舒服才怪! 再者,厨房也不是好惹的,一样的东西各房、各位少爷姑娘屋里头都送了,也没见旁人整这些幺蛾子,偏偏二秀跟有被害妄想症似的,谁也咽不下这口气呀! 得亏从前老夫人立下的家规,再加上吴氏不关心丈夫屋里的事后,对这方面也管的严,倒没有出那些奴大欺主的事儿――奶娘算是姑娘的房里人,便是嫡母也不好多管的。 毕竟这个可不是自己亲生的,管多了人家给你扣个不慈的帽子怎么办? 吴氏才不干这等赔本的买卖呢! 厨房那边虽然没能给夏挽秋使绊子,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小动作的,看起来一样的菜色,味道总是不那么鲜亮美味,就是差了那么一丝,偏偏还说不出哪里不对! 虽不至于苦不堪言,但夏挽秋还是觉察了出来,吃了个闷亏,还是教养嬷嬷来了之后这情况方才好些……毕竟她不可不敢继续挑三拣四让小丫头试菜了! 但是有教养嬷嬷在身边时时刻刻都盯着你礼仪规矩的日子,又能多好过? 至少夏挽秋心里是不堪忍受的,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得忍受! 她不能再出错了! 对刚刚穿越的夏挽秋而言,这里只是一个小说里描述的世界,那些平铺直叙的言语在她脑海中构筑起来的,其实也就是一个二维的平面,里面的人大多刻板规矩,头脑简单好糊弄,女主随随便便一个主意就能整的这些人要死要活!尤其是反派一家,自从女主重生之后,那智商简直突破下限,一落千丈到面前摆着个捕鼠夹都会一脚踏进去的程度! 可事实呢? 夏家不是没有规矩的人家,老爷子活得好好的,瞧着也是身体健朗,再有二十载的寿数绝对不成问题!老夫人虽说不识字,但却把一本本经书给背的滚瓜烂熟,连她读错一两个字都能听得出来,不说睿智,但也绝不是个昏聩的老太太! 其他人就不一一述说了,反正跟书中的描述很不一样就是了! 看起来好像自己这个穿越女反而是最蠢最笨的一个了! 这回全家女眷出来礼佛,好不容易摆脱了教养嬷嬷,夏挽秋是打算好好观察一下家里人的……以己度人,她再没有那种穿越之后我老大别人都老二的想法了!而且夏家表面上和原著中没什么变化,但内里却完全不是一个妈生得! 这让她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在她之前,还有其他的穿越者,改变了夏家的命运? 夏府的男人她接触的不多,但仅有的几次碰面,以及从一些打探来的消息看,他们几乎都遵循着原著的轨迹!夏彦擅钻营,仍旧爬上三品,唯一的缺点是好色,至于妻妾不分这一点,明显被蝴蝶了。夏庆还是那个懦弱老实的庶子,读书的才能没有,勉强够上进士身份,却连出仕的机会都没有,这辈子恐怕都是被父母和哥哥养着的命! 而女眷当中,最令她怀疑的自然是老夫人刘氏! 要把一个乡下老太太培训成官夫人不难,同样的工作干个几十年谁还不能熟能生巧?更何况这里还有不少教规矩教礼仪的培训嬷嬷可供挑选……但一个浅薄无知的人,想要变成一个雍容华贵的女子,却并不容易! 纵然刘氏已然年华老去,她却仍旧能够从她身上窥得一些养尊处优的痕迹。 那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满身风骨,恍若天生,分明从小时候就将礼仪规矩渗入骨髓,绝不是后天能改正出来的! 前辈子,她也看过许多由礼仪老师教导出来的“赝品”们,单放在一边看着确实不错,可若是跟真正的千金秀和豪门千金相比,顿时便高下立判! 为什么?正是因为她们没有底气! 真正“娇养”出来的女子,她们举手投足间都带着自信与傲气,根本不用刻意表露! ……刘氏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子。 可整个夏府的老人们都知道,老夫人的娘家原本只是一家普通的农户! 便是刘氏自己,也从未否认过这一点。 穷山沟自然也能飞出金凤凰,可鸡窝里却爬不出天鹅蛋! 029 傻孩子又作死 虽然刘氏嫌疑最大,但夏挽秋什么都没试出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她可没少在老夫人面前吐露一些现代词汇,从之前的“西红柿”到后来甚至是刻意说出来的一些网络词汇,然而不知是对方心机太深还是她的猜测出了错,反正她是完全没有在刘氏面上看出惊讶意外之类的情绪来! 过了一段时间,她又有些疑心吴氏。 吴氏没有那副妒妇的嘴脸,虽然对庶子庶女挺冷淡,但总比原著里那恨不得迫害死的态度要强的多……而且她对夏彦的态度,完全没有原著中那般强烈的独占欲,反倒淡然的很! 这不就是典型的穿越女吗? 得不到爱情就要抓紧权力什么的……如今的管家权可不像原著那样还在老夫人手里抓着! 只是她也没能从吴氏身上找到什么证据,她看起来真的就是一个普通的古代贵妇! 歇了这个心思之后,她又看向了郑氏。 郑氏不是很讨厌她吗?总是对她避而不见,就算见面,也不过是不冷不淡的,处处防备着她……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谁都懂吧? 但郑氏却并没有做出什么改变二房命运轨迹的举动来,夏庆依旧是高不成低不就,忠实出演一个在家呆着啃老的米虫角色,二房的两个儿子也没传出什么神通天才的话来。 就是多了一个原著中不存在的夏瑜! 她倒没有傻到去怀疑一个奶娃娃。 毕竟瑜姐儿才刚刚出生,什么都不懂,根本不可能提前去影响整个家族的人啊! 总而言之,自从她开始有了这样的怀疑之后,瞧着谁都有那么点不正常,看夏家的人哪个都像是穿越者,还是跟她一样看过原著的穿越者! 不是她疑心重,是夏家人变化着实太大啊! 她知道蝴蝶效应,也知道命运行进的过程当中,一个小小的举动就有可能会让整个世界都发生突变,可即便多了她这个穿越者,那改变也应该是她到来之后才开始不是吗? 这样从一开始就把“剧情”人物折腾的面目全非,要她如何能够痛快的接受? 说白了,穿越之后,夏挽秋能不做个白日梦,把自己当成真正的女主角吗? 说是敬畏女主,说是提防女配,可内心真的将她们放在心里过吗? 还没有一个她臆测中的穿越者对她造成的影响更大! 她如今的忐忑不安,是因为发现自己“女主角”的地位受到了威胁,是因为察觉自己可能真的只是成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炮灰而生出的战栗! 与她相比,反倒是洛子谦与夏初这两个不知道什么叫做穿越重生女主光环的人反倒自在。[.超多好看小说] 即便发现了同类,也没有任何被威胁到的感觉,反而更加的笃实欢喜,更自在了! 人,是群居动物,相互协作,乃是本能。 孤独的一个人,是干不成任何事的……作为夏挽秋意义上的真正“古人”,她们反而比她更了解“伙伴”“朋友”这些词汇被赋予的真正意义! “二妹妹!”察觉到祖母“不满”的眼神又飘了过来,被殃及池鱼的夏雪只得尴尬的伸手用力拽了拽夏挽秋的衣袖,在她迷茫的眼神中,用力的抿了抿唇:“祖母和你说话呢!” 最近二妹妹也不知是怎么了,总是一不注意就走神打瞌睡……莫非是教养嬷嬷太严厉了么? 说起这个,她还一肚子怨气呢!早先母亲说想请女先生教规矩祖母不准,倒是给二妹妹单置了一个嬷嬷……虽说嬷嬷的地位不比女先生高,可单二妹妹有,她一个嫡出的反倒没有,瞧着倒像是她更得宠似的! 夏雪如今还没有混到真正的“上流社会”,夏家充其量就是个清贵翰林,她还不知道“教养嬷嬷”对真正的世家子而言,非但不是褒奖,反而是贬低――是“没有教养”的象征! 夏挽秋被她扯了这么一下总算突突的回了神,闻言就是一个激灵,想起教养嬷嬷这些日子的“三规六矩”,整个人都不好了,身上直冒寒气。 然而这会掩饰是掩饰不过去了,只得硬着头皮认错:“祖母恕罪,方才……孙女儿走神了,我错了!”一句话说的很是认真诚恳。 她却不知,若是她一开始就这般“有问必答”,洛子谦绝对会对她高看两眼,只是这会,却已经晚了! “走神?想什么了,想的这样入神?竟是连旁人的话都听不入耳了。”洛子谦头也不抬,也不多看她一眼,淡淡的道。 语气越是轻描淡写,夏挽秋的皮就绷得越紧! “没……没想什么,”冷汗差点就下来了,可她总不能说她在琢磨到底跟谁是老乡打算去认一认吧?只能硬着头皮道:“我……孙女儿就是在发呆,放空……” 放空一词出来,洛子谦的眉头又蹙了起来。 这回她却没问她是什么意思,撇了她一眼,心道这是还没想明白!得,等回去得让那位嬷嬷加紧了――翻年夏挽秋可就十一了,相看定亲都要开始准备,还这么口无遮拦的不懂事儿,自以为聪明的到处试探人,到时候害死她自己也就罢了,牵连了家里人可就不大好了! 猜到了洛子谦的想法,夏初在心里默默的替夏挽秋点蜡。 傻孩子又作死。 说起来,洛贵妃整治人,给人下绊子的手段……多半都是跟她学的。 将军府那是什么样一个地儿?男人说一不二,女人但凡敢有半点儿的狐媚心思,不用正室动手,将军自己就能手起刀落――到不至于没了性命,顶多是斩断情丝。 可后宅的侍妾通房们,没了这份宠爱跟死也差不多了。 所以纵然大将军一生不羁,将军夫人却仍旧是个人人羡慕的主儿,因为她不仅从没受过那些糟心事儿的气,大将军的所有孩子,还都是她一个人生得! 这绝对是活出了风格活出了梦想的成功正妻典范啊! 后来她问过洛子谦,这才知道洛家有家规,家里的孩子必须都是嫡出! 当然,假如正妻实在生不出来,他们家是允许以“无子”休妻的。 夏初是真羡慕。 且不论后人是如何执行这样的家规的,单单能保证正妻地位这一点,就足以令全国的女人“趋之若鹜”了! “因无子而被休”这个条件,听起来好像很严苛,似乎有些不公,可事实上,人家娶妻之前要不是知道身体好的,也不会上门提亲! 毕竟原配总要比继室强! 与其一个一个的换老婆,不如从一开始就挑个好的! 030 不撞南墙不回头 洛家家风好,京城数得上号的适龄贵女们,只要不是两家旧有仇怨,哪一个没存了几分念想? 可惜她情窦未开就被定给了皇子,这样的念头是连想都不敢想的。[.超多好看小说] 说穿了,没那个命罢了。 但转念想想,她也是一路被贵女们羡慕过来的――顺风顺水的做了皇子妃,后来那人当了皇帝,她也就坐上了天底下最叫人挤破头的那个位置,并且稳稳的占了好些年! 虽说没熬过那人当上现成的太后,但说句拿大的话,她的一生也是令众生仰望的! 只是个中滋味到底如何,却只有她自己知晓罢了。 夏初寻思这些的时候,夏挽秋还在绞尽脑汁的想词儿,可纵使她再舌灿莲花,却一早就在洛子谦心里头坏了印象,便是真能说出个三五六来,也只当她奸猾。 洛子谦再是将军府出生,哪怕被纵的从小上蹿下跳的习武,规矩上也是半分不差! 不过性子跳脱些,对那些弯弯绕绕的阴暗事儿不大上心――她不是不懂,只是懒得理会。 所以她们两后来才越来越“臭味相投”,相处得宜,倒是比旁人更好一些。 原本的二姐儿胆子有些小,显得畏缩,却是有迹可循的。吴氏不关心,刘氏也不看重,夏彦在这方面绝对是个粗枝大叶的男人,又摊上那么个贪财的奶嬷嬷,就是好苗子也得养歪了!她只是胆小些,怕也是被那奶嬷嬷吓出来的。可那人虽贪财,却也没那天大的贼胆敢在她耳边编排阴司,因此不过是看着内向不爱说话,大面上规矩还算不错,也晓得敬着嫡母。(.无弹窗广告) 现在这个夏挽秋……她以为她掩饰的很好,但人骨子里透出的看轻与置身事外,吴氏这样的或许看不出来,却瞒不过同样两世为人的洛子谦与夏初。 若她真能出彩到令人拍案叫绝也就罢了,偏偏她什么都不会f矩方面就不细说了,她似乎压根就不懂!可是连性子也轻狂,长辈们还在说话她就敢插嘴打断,这就是教养问题了! 早先还觉得指不定是个没教养的市井妇人,只那样人才这般轻狂呢! 可后来想想,看她读书识字并不滞涩,诗词成语也能信手拈来,琴棋书画虽然差些,也并非半点不通,更是精于吃食一面……自她来了之后,厨房的菜单子上可是添了好些新菜了! 市井小民能占了其中一样便了不得了! 猜不出这位到底是个什么来处,洛子谦和夏初便不约而同的选择避了她去――便是要相认,她们也绝不会同这种脑筋不清楚的人掰扯的! 拿夏初的话来说,这种人死犟还总觉得自己没错,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再怎么教,她的教养都刻在了骨子里,定了型生了根,便是能遮掩一时,也盖不住一世! 夏家门第本就不高,可经不起折腾! 晾着她最好,日后给她挑个小门效的人家许出去,无牵无碍的,还要挑那种没出息不能上进的――最好的就是商户,三代之内不能科举,就算是出点什么幺蛾子也不怕! 反正她不是一直琢磨着要做生意挣银子吗? 当然,这些话她是不会同旁人说起的,毕竟是她“姐姐”,就没有做妹妹的操心姐姐的道理! 至于洛子谦,她只怕也是明白的,也不用她去提醒。 夏挽秋要是知道自己在“三妹妹”的眼中就是个中二布者,还给她定了日后的章程,只怕心里要气死!她这一心琢磨着要让夏家脱离原本的轨迹呢,最好是能攀上未来的那位――当然不是嫁给对方,她可不想找死呢!不过是想谋个未来这位皇帝阵营中被倚重的臣子,最好还是那种现下里正落魄的,到时候做个风风光光的诰命夫人岂不正好? 至于她为什么从没惦记过女主的位置,却也是因为她看小说不过是为了消遣,这会早就忘了大部分的剧情,只模模糊糊记得几件小事罢了!如此一来,自然就没想过要跟女主做对! 不是她甘心,可她还记得作者把女主写特别聪明心计又深,又知晓许多大事,反而她却一件都不记得!而且现如今她还被困守在内宅,根本动弹不得,又去哪里积累跟女主对抗的资本? 拿着一手烂牌去跟人家一手天胡对赌,她根本没有胜算啊! 洛子谦也没真的打算听她真的解释什么,明知道没一句真话还追根究底的,不是虐自己么?她可没那么想不开!一抬手止住了夏挽秋的话头,从椅子上起了身。 夏雪赶紧来扶,本是往左手边去的,一看祖母左手正牵着二叔家的初儿,马上便改了道儿,也不叫人看出来,轻描淡写丝毫叫人看不出刻意地扶住了洛子谦右边的胳膊。 贴心笑道:“祖母慢些,这地儿虽平整,铺的青石板却有些滑呢!” 洛子谦对这个孙女还是满意的,以夏家的家世能养成这样,她也是下了大力气的,要不是真心喜爱,她何必费这个劲? 因此闻言便是一笑,淡淡夸了一句:“好孩子,难为你想着。” 吴氏便笑着捧道:“是母亲教的好呢!” 待她,洛子谦就没那般和颜悦色了,只顾着她的颜面,不过是不咸不淡的瞥了她一眼,并没说什么。 从前吴氏看不上她不肯让她养着夏雪,可后来却是求着她管教孩子呢!不过她早就淡了那心思,也就没应下,只叫她还在膝下养着,没事儿送到她屋里提点一二尽尽义务。 吴氏这才知道上了太婆婆的大当,心里发苦也不敢辩解,只频频让女儿去祖母屋里头呆着,这才渐渐形成了夏家的女孩儿晨昏定鼠会留在慈和堂半日,这个约定成俗的规矩! 如今她借着老二媳妇有孕,养了夏初在身边,至今都不肯送了人回去,心里就急了。 不过她也懒得同她纷说,夏雪都十三了,没两年都要出嫁的大姑娘了,根本没必要要这个强!再者说了,夏初也用不着她教,若不是看出了点儿什么,她本也不会多事的。 “听说今个晚上寺里头有筵经席,老大家的你遣人去问问她们,若是愿意,咱们也在禅院里定两桌热闹热闹。”潭拓寺的斋饭好是出了名的,其中筵经席最难得,也就是节庆前后才有,不然她也不会定下这几日来礼佛。 虽说是叫去问问,但事实上没人会拒绝,毕竟这也是她们这一行其中一桩必要做的事情。 吴氏忙应了,使了身边的赵妈妈带着丫鬟们分头去问。 031 来而不往非礼也 ps.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最新章节全文阅读.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当晚摆了三桌的筵经席宾主径,一屋的夫人秀们亲亲热热好似一家。 甄秀容活泼爱笑,很是讨人喜欢,见了没有不夸的,相比之下孙家双胞胎就越发的显得上不得台面,好在这一桌的姑娘们年纪都还小,言语之间并无针对。 夏初暗地里偷偷注意了那位甄家的继夫人几分,见她果然似乎不大懂得遮掩,喜怒形于色,可见出身不高对她还是有影响的,便越发觉得自己小看了世人。 上辈子她学会八风不动懂得察言观色都是十来岁以后的事情了,果然没有亲妈的孩子总是可怜一些,懂事的早,也都是被逼的。 甄秀容并不令人讨厌,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自保做出的防卫之举,只是手段粗暴了些。没有正统的教授和学习,她的这些手段都来自于自己的领悟和观察,还有身边人的“言传身教”――她很聪明,也正是因为太聪明,才会做出错误的判断。 夏初一向是宽容的,她从不愿意一杆子打翻一船人,也不会随便给一个人定性。 更何况,她还是个孩子。 夏初并没有因为察觉甄秀容的刻意诱导而展露丝毫的不满,仍旧和她嬉闹着,约定成为好朋友。她也没有因为同情而对孙家的姐妹两另眼相看,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嫡女与庶女之间永远横着一条天然的沟壑――哪怕她的父亲也是庶子。 立身于天地之间,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生存之道。[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洛子谦在一旁冷眼瞧着,不免失笑。 她和皇后,终究是不一样的。 纵然这辈子她学了她一手和稀泥的好本事,却学不来那份从容淡然,她洛子谦骨头缝子里扎着一根反骨,真是真假是假,喜欢还是讨厌,都要分个一清二楚。 不过,这样才显真实,若都是一样人,又有什么趣味? 一行人夜色见深了才各自散去,在潭拓寺宿了一夜,第二天天还未明,便都早早起了。 吴氏照例要更早的起来等着婆母,才进了屋就见芸香领了夏初从里头出来。 仗着身量娇小,怎么乖巧可爱怎么装扮,小丫头像极了观音座下的金童玉女,伶俐活泼。 “大伯母早,”夏初散了芸香的手冲长辈请安,又朝两个姐姐打招呼:“大姐姐二姐姐早!” 见她伶俐,吴氏也免不了生出一分喜欢来。 二叔一家并不碍着她什么,吴氏也没必要凸显小气刻薄。她纵然羡慕弟弟弟妹感情比他们夫妻好,却也知道同人不同命,换句话来说,让她委屈自己去嫁夏庆,纵然有不纳妾这一条承诺,她也是万万不肯的。 不是她眼界太高,而是她从小受的教育就是如此,门当户对才是良缘。 “三妹妹也好。”夏雪和夏挽秋齐齐回礼,夏雪眉目含笑,望着眼前的娃娃毫无妒意,夏挽秋只哀叹自己来的太晚,不如孝子的时候讨人喜欢。 现代的时候七八岁的孩子是真正的猫嫌狗厌,被冠名熊孩子的多半都是这个年龄。真该叫那些个大人都来古代走一圈,看看人家的孩子是怎么教的! “初丫头今儿打扮的可真精神,”吴氏笑眯眯的对她招手,待夏初走了过去,便伸手拉住了,替她轻轻扶了扶头上插的一圈珠花:“这花儿衬你。” “真的?是芸香姐姐给挑的呢h然大伯母说好,那定是真的好。”夏初极自然的随口奉承,她眉目狡黠灵动,一双圆眼漆黑入墨,透着点点星光,染着一点点儿沾沾自喜,一点都不讨人嫌,机灵可爱的叫人恨不得揉进怀里。 “母亲身边的丫鬟,自是有眼光的。”吴氏扫了芸香一眼,见她端着一张喜庆的圆脸,神色未动,面上一片坦荡荡,心底对她的一丝淡淡的防备终究散去。 自打出了夏彦要人那事,哪怕芸香第一时间放出已定亲的风声脱了嫌疑,吴氏心里总是不大喜欢的。毕竟丈夫开口只说要一个香,却也没明说是檀香,谁知道是不是欲擒故纵呢? 走庙里这回两个香都跟着婆母,偏偏檀香从不在她跟前露面,吴氏心里也就明白了。 “奴婢当不得大夫人夸赞。”芸香忙道。 “嗯,”吴氏似应非应,往内室门口晃了一圈,问道:“母亲可起了?” “老夫人已经醒了,顾嬷嬷正服侍穿衣。”芸香笑盈盈的回了话,眼角余光扫见三秀身边的桃儿跟了出来,才道:“大夫人少待片刻,奴婢这就去提早膳。” 吴氏点点头,放她去了。 夏初跟着吴氏坐了,便吩咐桃儿去兑蜂蜜水,扭头笑道:“江南那边儿的桃花蜜,甜甜的带着一股子香气儿,倒是好喝的紧,大伯母也尝尝,说是能美容养颜呢!” “小丫头还知道什么是美容养颜?”吴氏见她说的头头是道,忍不住拿话逗她。 “知道呢!就是长得更好看。”她一本正经又状若忧伤的捧脸:“可惜我脸太圆,没大姐姐好看呢!要不……咱不给她喝了?” 吴氏忍得辛苦,一口茶差点呛在气管里,唬得文娟赶紧给她顺气。 夏雪先是一愣而后莞尔,掩着唇笑的我见犹怜,倒是夏挽秋忍不住喷笑出声,叫身边的丫鬟拽了拽袖子,这才勉强忍了下来,好一会才摆正了脸色。 于是等蜂蜜水上来,一人都喝了一小杯。 “是甜甜的,很好喝。”夏挽秋品了品,味道还不错,不比现代工厂里造的差。她是知道多吃蜂蜜的好处的,忍不住便问道:“不知道这蜂蜜难不难得?”就差没问一句贵不贵。 吴氏一听就忍不住落了脸,这丫头的脸皮越发的厚了。 夏初却不答她,而是道:“三姐姐若是喜欢,妹妹那里还有,等回去了送你一罐。” 夏挽秋也不是不懂看脸色,只是作为现代人,她并没有将一罐蜂蜜放在眼里,几十块钱一罐的东西,能有多精贵?自然也不觉得自己占了多大便宜,只做没看见吴氏的冷脸,笑着谢道:“那感情好,多谢三妹妹了。” “无妨。”夏初淡淡的道。 她也不在乎一点子蜂蜜,不过是不喜欢她这么理所当然的模样。领了人情却觉得理所当然,这就不是规矩了。 平日里外家送点什么瓜儿果儿的,夏初从不吃独食,总是分到各人院里。人人多多少少都有回礼,偏偏夏挽秋一次没有。 来而不往非礼也。 不是她贪什么回礼,这就是教养。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 032 这位也是可怜 芸香拎着食盒回来的时候,洛子谦也收拾好了,一样喝了一茶盏的蜂蜜水。(.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禅院的隔音并不好,几句话都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只懒得去计较什么,便没有提及。 早饭是碧绿的梗米粥,淡淡的绿意清新甘甜,配着庙里自家酱的几样瓜菜,很是开胃。 因要赶着时辰上头香,大伙却是没机会细细品了,只囫囵吃了个半饥饱,便晃荡着一肚子的汤汤水水赶去了正殿里。 头香虽然特指第一柱香,不过今儿并不是什么大日子,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自然也没人非要争这个先。洛子谦领着媳妇孙女们到的时候,香炉里就点上了几根香线,烟云冉冉的,满屋子都是香火味道。 洛子谦并无不悦。 庙里的僧人凑着烛火点燃了芸香递过去的一把细线香,再一一分到众位施主手中。早有小沙弥见机的块,抱了一叠蒲团来再众人面前摆好,得了一个打赏的香佛包笑的牙不见眼。 拜了三拜,洛子谦方才领着众人跪下敬香。 而后是散香,便有大和尚出来诵经半晌。 她起身插了第一柱,然后是吴氏,随后是三个女孩儿,最后是丫鬟婆子们。 本来这才原还有大房的二嫂小吴氏,不过出发的前一天晚上二哥的长子文哥儿突发高热,再加上也要有人操持大房的事物,就没让她跟来。 事毕,吴氏着人添香油钱。 “三妹妹,我们去求签,你去不去?”夏雪并夏挽秋带着身边跟着的两个丫鬟,问道。 夏初摇摇头:“大姐姐和二姐姐去吧!” 求签是有所求,而她无所求,自然不想参合这事。[.超多好看小说] 不说古人都很相信这些的吗?夏挽秋忍不住想到。这个三妹妹还真是奇怪……篆儿还说昨儿她配着祖母听了一下午的经,恐怕只是为了讨好祖母吧? 难为她小小年纪能有这样的心计。 “初儿还小,用不着的。”洛子谦知道皇后娘娘素来不信这些,便出声拦了:“你们两个去玩便是,只是等会咱们府里的车架就该来接了,切莫逗留。” “知道了祖母。”刘氏都开口了,两个孙女无法,又不好强拉着,只好自去了。这些日子夏初在祖母跟前受宠,倒是偏了她好些好东西,不说夏挽秋,便是夏雪也有些危机感。 刘氏素日里最喜欢的孙女儿明明是她。 夏初才不管这些有的没的,她只是觉得没趣儿罢了。至于神佛……自她投胎转世之后,便不大敬畏了。总觉得这世上这样多的漏网之鱼,好似并不归那些个神啊佛啊的管束,不然地府的阴司薄也不会乱成这样。 老实的跟在洛子谦身边,看她与前头后头陆续出来的夫人们低声寒暄,间或充当一把可爱小孙女儿,装傻卖乖,倒也挺萌哒哒。 等早早用过最后一等斋饭,各府里头来接人的车架也都到了寺庙前了。 潭拓寺原也有供车马暂歇的马棚,只是后来名声渐大,往来的达官贵人多了,遇着佛诞之类的大日子,难免就有些不够用。为了不得罪人,便夷为平地改做一处塔林。 自那之后,若是留宿过夜的人家,用车马都是从自家出来,便是离得远的人家,也只得将车架寄放在周围的农户人家家里,倒叫那些平民百姓多了个新进项。 和乐融融的道了别,夏初钻进洛子谦的车架中。 潭拓寺虽说是位于城外西郊,但也不很远,不过片刻功夫便入了城。 她听着耳边热闹的市井人声,忍不住有些意动。 上辈子做了一世大家闺秀,严守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日子。她又早早定了亲事,竟是连寻常女孩儿十多岁开始常常能够出门的例都给消减了去…… 最多就是参加一些秀们的茶会花会什么的,还没出门就上了马车,车帘子遮得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到,等到了地方,已经是在别人府里了。从前不觉得什么,左右她在屋中坐,样样事还不是能知道的清楚明白?后来想想,她还是妒忌的。 都说做姑娘的时候最是轻快,家里人也总能纵着些,她却早早的失却了这份乐趣。 等嫁了人,她倒是能经常出门了,可惜王府门禁森严,她的身份太高,没事儿都要端着些,更不要提去大街上看看之类的……她走得离家门最远的,不过是珍宝轩绸缎庄这些地方,再有就是自个名下的庄子……不管何时身边都围绕着一圈儿的大丫鬟老婆子,半点自由没有。 后来成了皇后……就更没机会了。 对于外头的市井,那些百姓的热闹,奇闻趣事,她倒十有*都是从洛子谦这里听说的。 旁人没事也不会跟皇后娘娘讲这些有的没的不是? “芸香把车帘子拉开些透透气儿。”洛子谦没有忽视夏初眼底的一抹好奇,心思略微转一转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想想前世便觉得这位也是可怜,心底骤然生出些许同情来。 顾嬷嬷闻言知雅意,忙配合着芸香撩起了马车一边挡窗口子的布帘子,也不叫夏初靠近,只让她远远隔着从缝里头看上两眼。 老夫人年纪大了不碍什么,三秀又太小,看着不过是个娃娃,就是叫人瞧上两眼也没什么大碍。芸香和檀香虽正直妙龄,但这两个都是丫鬟,又是依着这边窗口坐的,自是无妨。 外头能有什么? 满大街的人,穿的自然没有他们这样得体,大部分人都是粗布衣衫――夏初略想想就知道了,这肯定是西市,就是寻常百姓才去的集市,家中的下人采买多半也是在这儿。达官贵人们就算要逛,也只会去那东街,一家家的都是京城数得上号的店面铺子,听说就是王爷王妃也常常上那边儿去逛! 不过夏初却对东街半点兴趣都没有,那跟她上辈子见过的地儿能有多大区别?还不如这西市有趣儿! 因是闹市人多,马车自然就行的慢,她兴致勃勃的瞅着一路掠过的景象。 那个扛着一草垫子的壮汉,分明卖的就是传说中的冰糖葫芦,那一串串红里透黑的,竟还能叫她认出里头裹得山楂来;再看一位老伯身前一辆造型奇特的小车,手里正捏着什么,只瞧边上人手里的成品,倒像是糖人。怪不得不让吃呢,这瞧瞧也就罢了,拿手捏出来的也不知干不干净,怎么就敢往嘴里放呢?可那孩子吃的真香啊……;再有那挽着一个竹篮子兜售绢花的妇人,花样匮乏料子也不好,怎么就那么多大媳妇忻娘的围着呢? 直到离了西市,夏初才有些意犹未尽的收敛了神色。 有趣是有趣,可叫她去过那样的日子,她也是办不到的吧? 033 偶遇“车祸”现场 东临翰林院坐落于京城腹地以东,夏家这一路,几乎要横穿整个京畿。[.超多好看小说] 穿过西市的热闹街市之后,各家的车架也没有真正的分道扬镳,她们大多俱是住在城东的人家,只是远近有些不同罢了。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老话总是不错的! 且看京中官眷无论家中有钱无钱,都没有落户在平民百姓集聚的西城的人家便能通晓一二。 这也算是一种另类的身份标志。 就拿夏家来说,往上数三代也不过是落魄人家,比之一般的富户都不如,可一旦复起,不也是早早的从那乡郊僻壤挪到了城东,翰林院附近的这座夏府,还是当年先皇御赐的呢! 京城的四处民宅规划,也是同样泾渭分明。 城西住着平民,城东多是清贵——说白了就是没钱——的读书人家,当然也有不少有钱的豪绅乡士。而城南城北才是朝廷政治中心的集聚地,大员集聚。 不过因皇城坐北朝南而建,城北那边自然更显尊贵,一干皇子王孙、当朝宰辅的府邸俱在城北,那边地广人稀,哪一家不是雕梁豪庭般的宽门广户,户数最少,也更显尊贵。 城南便杂了些,三四五品不见少,一二大员不嫌多,其中又以武官居多,家家户户的家丁门房都是粗人壮汉,因还连着京兆衙门,治安倒是比城北还好些! 同夏雪定了亲的刑部尚书家就在城南,因为这个,吴氏在娘家可是涨了好大脸!吴家虽比夏家富足些,小辈之中却再没有这样好的亲事了! 马车行了一段路,本来安安稳稳的,忽然听见外头传来一阵吵杂的惊叫声! 夏府的车夫忙连呼“驭”声拉停车马,幸亏进入城门之后大家的速度都不快,不然这样的紧凑的车马进城,就该撞成一团了! 夏初只觉得马车轻摇了几下,便安静的停在了路边。[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鲁嬷嬷下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刚安稳下来,洛子谦便吩咐道。 鲁嬷嬷忙弓着身子下了马车,先还能听见她同车夫的问话声,不一会便渐渐远了,等了片刻,方才回转:“老夫人,是北城兵马司在追逃犯,有人惊了马撞倒了人,不过离咱们这儿还远,倒是没什么妨碍。” “马撞了人?”洛子谦心中一惊,她骑过马,自然知道惊马可比马车威力大多了,这么冲人撞上去,若是躲避不及,不死也要半残:“那人如何?” “那是个护卫,倒是有些武艺,只折了一条腿……”说起这些八卦鲁嬷嬷就十分来劲,要不是夏初还在当场,怕吓着小人儿,她真能把那场面给渲染个七七八八:“奴婢打听了,说是马冲过去的时候那人把两个小主子给扑出去了,这才……” “倒是个忠仆。”洛子谦点点头,打断了她的话:“那两个孩子呢?打听了是哪家的没有?” “打听到了,是定国将军家的蝎子和表少爷。” “表少爷?”洛子谦定了定神,回忆了一下定国将军家的人脉,这才想起一户人家来:“可是宋守备家的独子?” “老夫人料事如神,正是那位小爷呢!两位少爷此刻俱是惊魂未定,奴婢见那护卫神智清楚,便上去问搭问了两句……”夏初倒是有些佩服鲁嬷嬷,不过去了那么片刻,倒是打听的清清楚楚,这也是种本事呢v不得她这般多嘴口舌的,也不见洛子谦嫌弃过。 鲁嬷嬷一说,洛子谦就明白了过来,不禁道:“你这老货倒是爱给我找事!罢了,孝子家家的怪可怜的,且拿了自家的牌子,把人领过来吧!” 鲁嬷嬷当即便笑着应了,若不是清楚自家主子是什么样的人,她也不会揽这差事了。就算是被骂两句老货又如何,叫老夫人知道她一心向着主人家不就够了? 忙从顾嬷嬷手上领了牌子,乐颠颠的叫上两个随车的男仆去了。 夏初有些好奇,便问道:“祖母认识他们吗?” “嗯,与咱们家有些渊源。”洛子谦摩挲了一番她的发顶,心里倒有些乐陶陶的,上辈子可没有这样的机会揉捏皇后娘娘呢!口中又道:“前头出了事,想必街上乱的很,倒不好送你去你大伯母车上了,你可要乖些。” “知道了祖母,我会乖的。”她这话一出,夏初便猜到那两位蝎子的年纪只怕不小了。须知男女七岁不同席,即便大晋朝待女子的教条没有前世那般严苛,可有些规矩还是要遵从的。 只是这会外头人多口杂,与其挪出去叫众人看的分明,还不如留在车子里呆着。虽说是外男,到底是两个孩子,妨碍不大,再加上事急从权,也无人会挑毛病。 至于为什么鲁嬷嬷方才不将人直接领了来……那也是应该的。他们家一个护卫带着两个蝎子上街乱逛,想来只是出来随意走走,没准还是偷溜出来玩儿的! 身旁没有护持的家人,唯一的护卫又断了腿,谁敢让两个孩子随便跟个老婆子走? 别看天子脚下京畿重地的,人贩子才不管这些呢! 这样谨慎才是正经人家的做派! 北城兵马司不至于为难两个孝子,果然没过一会,鲁嬷嬷便带着两个蝎子回转。 “已让人去定国将军家报信了。” 多了两个人,虽然还是孩子,总不好挤着他们,顾嬷嬷和鲁嬷嬷一道下了车,一个挤在车辕上坐了,一个挪到后头大吴氏的车架上去回禀。 他们这一车肯定是先送这俩可怜被吓坏的孩子先回城南,自然就要改道,顾嬷嬷则先跟着大夫人的车架回府,总要对老太爷他们回禀一声,免得叫他们担心。 车夫得了令,忙忙的向着另一条幹道驶去,马车摇椅晃的又动了起来。 “小子顾騰,多谢夏老夫人施以援手。”直到这时,那被带上了夏家马车的两个蝎子这才缓过神来,年长的那个约莫十来岁,长得星眉朗目的,端的一副好样貌,身条倒是修长,袖着手朝着洛子谦一抱拳,一副“武夫”做派。 他身边那三四岁,唇红齿白的小童子一手紧紧抓着自家表哥的下摆,黑轱辘似的眼睛仍有些惊魂未定,却也跟着奶声奶气的道谢:“谢谢老夫人~” 奶娃娃最是招人爱的,洛子谦笑完了眉眼:“不过举手之劳罢了,不必多礼。这是宋家的哥儿吧?瞧着可真讨人喜欢,过来让奶奶抱抱!” 034 世上最牢不可破的天然同盟 洛子谦心满意足的把孝儿抱了个满怀,夏初也忍不住双眼发亮的多看了两眼。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这孩子……长得真是白嫩啊! 好想逗逗他啊!可是……瞄了眼在对面正襟危坐的顾騰,夏初也只能按下这个念头,缩头装鹌鹑。老夫人是故意不对他们介绍她的,这就是顾忌顾騰这个“外男”的意思。 女孩子的闺誉还是相当重要的。 再者,也不好落人口舌,说他们家想送自家的孩子“攀高枝”不是? 定国将军乃是从二品的武将,虽说今上多少有点儿重文轻武,可越是这样,才越能显出顾家人不得了……太平盛世又无战事,能够走到从二品这个位置上,可不比文官轻松! 是以对夏家而言,与定国将军家扯上干系乃是真正高攀,所谓的“有些渊源”,其实是与宋守备家有些旧情。 纵然今儿帮了他们一把,也不过是个顺水人情,可千万别弄巧成拙了才好! 顺水人情……也是人情呐! 定国将军家的门匾比夏府豪华多了,就连朱漆大门都宽了快要有一倍! 正常尺寸的马车能打着摆子进,就算加宽的也不要紧,并行少尉有点困难,要拆掉两旁的门框。而夏府的得绕过一条巷子从特意拓宽的边门进,还没有单独的马房——就那么两辆马车,真没那个必要。 有时候碰上大家伙一起出行的时候,人太多的话,还得到外头租两辆。 夏初刚来的时候也觉得夏家有点寒酸,后来知道了详情,就觉得这也不错了,起码没让她过上地里刨食的日子! 她不是没干过农活——只每年芒种干一回,和皇帝一起装装样子的那种! 她认得耕犁、铁锹,还懂一点养蚕的知识,能流畅使用织布机……男耕女织么!可真让她以后过这种日子,那还不如重新投胎! 幸亏幸亏! 好像洛子谦成为刘氏的时候,夏家也已经过上了使唤奴婢的日子了。 不然她还真没法想象成天舞枪弄棒的贵妃娘娘,那副做饭绣花的贤惠样子! “老夫人,将军夫人迎出来了!”帘子还没掀开,鲁嬷嬷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有点兴奋,有点颤抖,还有点……惶恐? 洛子谦倒是淡定,人儿子在她手上呢……这话听着怎么好像她成了绑匪似的?反正就是那么个意思吧!亲生儿子在街上出了意外,哪有不着急的?得了消息等在二门也很正常。 “娘!”顾騰带着哭音扑下了马车。 这一声嚎倒是吓得洛子谦和夏初俱是一抖,忍不住拍拍心口,好气又好笑。 洛子谦拍拍卧在她怀里的宋蝎子的背算是安抚,这孩子现在还有些呆呆的呢! 马车里暗,先前光顾着这个小的,倒是没注意那个大的了! 果然还是个孩子呢!受了这样大的惊吓,别看在夏家的人面前表现得多么处变不惊,到了亲娘那儿,恨不得痛痛快快的哭上一通! 觉得人之常情的同时也有些鄙夷,上辈子她小时候,七八岁以后就没哭过鼻子了! 那孩子这一下可够当娘的心疼的,洛子谦也就不摆那些个虚架子等人来请了。 “戌儿,到你舅家了,乖孩子能自己走么?” “能的奶奶,”宋蝎子果然乖乖的点头,眼眶跟小兔子似的红红的,路上抽噎过一会,叫洛子谦给哄停了,这会跟她好着呢!“奶奶,我是彧哥儿,不是戌儿,晓哥儿是我弟弟!” 夏初一怔,不说是家中独子吗? “好好,彧哥儿。”洛子谦却并不深究,让他下了地,道:“你牵着奶奶好不好?” “好!”宋彧乖乖握住了洛子谦的一根手指。 真是……好可爱c想偷回去养! 夏初抬头,触及洛子谦眸中的温柔,心中不由一痛。 上辈子,孩子都是她们心头的痛。她还好一些,不曾奢望过,自然也是说不上多失望的。可洛子谦……却是有机会拥有一个孩子的。 哪怕那是个女孩儿。 吃人的皇宫,连个女孩都容不下。洛子谦失掉了那块肉,好几个月都跟失了魂一样。 这辈子,她倒是已经有了个便宜儿子。可那终究不是她想要的那个孩子……从前不懂,现在却明白了,为什么“刘氏”能真的做到对夏庆好。 在她眼里,夏彦和夏庆又有什么区别?就连教养的方式,也不过是区分了嫡庶而已! 鲁嬷嬷扶了洛子谦下车,又抱了宋彧,许是见了熟人,宋蝎子一落地就朝着将军夫人奔了过去,抱着她的腿哀哀的叫:“舅母,我好怕!” 四五岁的蝎子,能在外人面前小声的“偷偷”哭泣,乖巧讨好的叫“奶奶”,却不会说“我怕”,不会抱着大腿发出这种哭泣的撒娇声。 这就是血缘。 对大部分人来说,血缘永远是世上最牢不可破的天然同盟。 跟着被芸香抱下车的夏初握住了洛子谦落空的手指。 她侧脸看了还是个小萝莉的好友一眼,轻轻的笑起来,拂去了面上一闪而逝的失落。 “温氏见过夏伯母!”将军夫人安抚了两个小的,眸中荡漾着两分恰到好处的感激,热情的招呼道:“家母可是盼了您好久了,今儿可算来了,快请进屋坐坐吧!” 这是打算承情的意思了。 “老身亦是久慕顾老夫人,只是我们今儿才从寺里头回来,怕是有些不恭敬呢!”洛子谦倒是很想直接进去算了,过门不入本来就不礼貌,可话却不能这么说。按着她原本的性子,这些虚头搭脑的话,说不说都没什么意思,何必费这功夫?可人与人之间的交际,却不能由着性子来:“不如等我家去收拾一番,过两日若是令堂有闲,再来拜访。” “不必不必,咱们家不兴这些,您放心就是!母亲可是说了,您要是不去,我也不用回去啦!”温氏笑盈盈的,暗暗瞅了两眼,发现她一边领着个小女孩,一边由着身边的嬷嬷扶了胳膊,自己插不进去,心思一转,便道:“这是您孙女儿吧?” “是呢!这是我家小儿子家的,行三,夫人称呼她三姐儿就是。” “原是三姐儿,瞧着小脸长得,真是讨人喜欢呢!我也没个女儿的,家里一窝的臭小子,平日里可是眼红人家,今儿可得叫我好生媳媳!”说罢,退了一个手上的白玉镯子到夏初的胳膊上,一把把人抱了起来。 夏初掩着嘴,假假的小声惊呼。 035 同人不同命 “可是吓着了?别怕,你顾伯母力气好着呢!”温氏笑盈盈的安抚了夏初一句,瞅着她唇红齿白的小人儿,葡萄一样的大眼睛里透着一点小小的惊讶和欢喜,忍不住真的生出两分喜欢来,顿时搂紧了,又对洛子谦道:“夏伯母可千万留下喝杯茶,瞧我跟三姐儿多投缘呢?” 什么时候投的缘?她怎么不知道? “……我们祖孙俩就叨扰了。.”眼瞅着她都抱上夏初,一副不肯放手的样子,洛子谦也就不多推辞了,左右总要走这么一遭的。 定国将军是从二品,他家祖上就是军功出身,一代代积攒下来的家底不可小觑,府邸可比夏府气派多了。 顾家是武将,宽敞的庭院不像别人家多是修的亭台楼阁――夏家也是在夏彦入了四品之后,有样学样的修了个楔园,不过对洛子谦和夏初这样眼界宽阔的人来说,没什么看头就是了――才进二门入眼便是一个宽敞的演武场,醒目竖立的一排排箭靶,和随意放置的兵器架都透着一股凶悍的气息。 因有女客来,所说是一老一小,也怕吓着人,他们达到之前就已经将滞留演武场的顾家二郎们驱散了,只留下一个空空的地儿,不过即便这样,对于寻常人家的女眷来说,也是一种别样的精神冲击。 顾夫人虽嫁了武将人家,但她本人却是大家闺秀出身。初初嫁来的时候,也对前院大门口建造的演武场非常的不习惯,如今倒是好些了,但招待客人的时候,也是会避讳的。[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平日里大家互相拜访都有拜帖,一般情况下也不会让人从正门直接进入,都是走偏门――正门那都是正经有贵客或是有什么大事才打开,并没有怠慢的意思。 今儿因着两个孩子遭了罪,家里老夫人和夫人惦记孩子,又顾念这夏家老夫人的援手之恩,想着人家也是长辈,这才开了正大门,叫她们有机会一睹里头风光。 顾夫人很是注意着夏家祖孙二人的神情,万一有不对的话也好遮掩一二。 却不料,这位夏老夫人却恍若不见,不仅不怕,相反对这对妇孺来说有些骇人的地儿还十分的……有好感? 她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忍不住又打量了夏老夫人两眼,却发现她确实有些赞许的意思! 便是那个被她牵在手里的小的,也兴致盎然的样子。 不禁有些傻眼,他们大晋朝的民风什么时候这样彪悍了? 她哪里想得到,这位“夏老夫人”上辈子就出生于武将世家,区区一个演武场哪能吓着她?不过是几把木柄铁头的刀枪罢了,对她来说那就是孝子的玩具! 至于夏初……她倒是没洛子谦这么习以为常。然而身为皇后,最是端的住了。作为一个国家的君王的妻子,她在地位上可以说是唯一一个能与君王比肩的人,和他一起参馆武练兵那是常事儿!在那种情况下,她要是没事儿动不动就咋咋呼呼,一不小心被刀光闪个眼睛就要吓晕,哪里还有一国之母的气度? 面对杀气弥漫的刀光剑影她早就练出来了,胆子着实够肥。 所以说,她才是真的相当淡定。 当然,她本质上还是个大家闺秀的芯子,是不会主动去碰触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的,在宫里头,武力可没有脑子好用!她跟洛子谦学内力,不过是图个身康体健罢了。 顾夫人看傻了眼,洛子谦可瞧出来了,意味深长的笑道:“你家这演武场修的还不错,可惜只多练了骑射这两项,若是能加固一下,多添一些不同的样式就更好了。” 比如说她娘家家里弄的那些个梅花桩,木人阵什么的……虽然这里的人似乎不会练内家功夫,但外家功夫练到极致,也是极为强悍的。 一般的武艺,主要以上半身和手臂为主,而梅花桩却主攻下盘,着重练的是下肢的力量。木人阵可锻炼武者的反应速度――木人阵其实抄袭出自少林寺,听说她祖上可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呢! “夏伯母还懂这些?”顾夫人这下不只是傻眼,更是惊愕不已。 虽然她听得不是很明白,但从对方那口气就听得出来,她可不是胡乱瞎说的! “略通一二吧!”洛子谦很谦虚的点点头……您倒是别点头啊! 夏初闷不吭声的听着二人说话,她能够理解洛子谦为什么会一时憋不住,倒出这些话来……来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年,她也是憋了太久了吧? 谁让刘氏嫁的的是书生,夏家更是以书香门第为豪呢? 别说她想练武了,就是说出来,人家就能当她是鬼上身――一个农妇出身的丫头,练武?别搞笑了好吗?这和原主区别未免也太大了点,没的把人都当傻子看啊! 本来还能巡个教儿子的借口,可偏偏夏彦生下来就是“劳累”不得的体质。能把他养到可以长时间的提笔写字已经很不得了了,还想让他提枪上马? 她也不是神仙啊! 这样也就算了,偏偏夏家交往的还统统都是文臣,对武官那叫一个不屑,害得她连找个志趣相和的人说说嘴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到了定国将军府,她忍不住就给人提了点意见! 当然,她也不敢多说,怕露馅呗!夏家又是骨子里重文轻武的人家,好在现在她现在是老太太了,趁着这机会和这家人交往一二也没人会说嘴。 换到以前那会,她便是救了人也不会进他们的门的,婆婆还不戳她的脊梁骨? 顾夫人哪里知道她心里的这些委屈,也没多思量,只当老太太就是见了随口说上一句,没放在心上――就说近墨者黑吧!再细心的姑娘家跟武人混久了也会变粗神经。 绕过演武场这才正是进了前院,顾家成年的男丁都有差事,去兵部应卯去了――这就是武官占们最便宜的地方了,家里的男丁不用科考熬到二三十岁,小小年纪就可以插到军队中做个百夫长什长什么的,一点点往上爬,往往没二十岁就能混到个七品散佚武官当当,三十多岁要是混的好的话,四五品自是不在话下,三品二品的虽然凤毛棱角,却也不是没有! 想想自家都快三十五岁将将考上的便宜爹,夏初忍不住替他叹息了一声。 同人不同命啊! 036 没听说武将家只生儿子啊 若是有男性主人在家,总要出来露个面意思意思,表达一下谢意。[.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毕竟这不是两家走动,人家是帮了你家忙的。 但毕竟是正经差事在身,何况洛子谦又不是真想巴结人家,所以在不在的也就没什么大碍。顾夫人非常诚恳的表达了一翻歉意,就将祖孙二人领进了后院里。 温氏都把礼貌做到这地步了,洛子谦自然会意,表示没有大碍,无妨无妨。 而后,才去了后院见顾老夫人。 顾老夫人生的很是慈眉善目,人很瘦,却瞧着十分的有精神,就是须发皆白,满头银丝,很有几分仙风道骨的老神仙的样子! 才一见面,顾老夫人和洛子谦老夫人两个就“老姐妹”一般的亲热上了。 夏初看的满眼不忍,洛贵妃何曾有过这般与人热烈“寒暄”的时候?她当年,那叫一个傲视群芳!看你顺眼了不过施舍一个眼神,看不顺眼的直接撂挑子不干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从前她可没少替她擦屁股——新宠受了委屈,皇帝总是要过问一二的。 没想到重来一回,这姑娘也终于学会客套和委婉了。 客气完了,夏初给顾老夫人问了安,这会没有外男,用的就是名字了,自又得了她一份礼——是件做工精美镶着美玉红宝石的璎珞,看大蝎将是她这个年纪的小女孩能戴的。 洛子谦在一旁忙又补上一句:“叫老姐姐破费了!” “不值什么,瞧这丫头戴着多好看?”顾老夫人眉目慈善的亲自替夏初戴上了,上了年纪的人都喜欢孝,而将军府……还真没女孩子! 先头温氏说自己没女儿疼,她还当人是说没有亲生女儿,结果进来一看,除了几个低眉顺眼的孙媳妇外,满屋子的女孩子居然都是丫鬟! ……也没听说武将家只生儿子这种传闻啊! 夏初看出来了,顾老夫人是真喜欢她,不然也不会纡尊降贵的,堂堂一品夫人居然亲自给她带璎珞,怕是个人都要说她好福气呢! 忙甜甜的道谢:“谢谢顾奶奶!” 夏初原就生得比同龄的孩子小些,她虽不胖,却架不住孝子只要白白嫩嫩的就讨人喜欢,娇娇的声音喊一声奶奶,可不勾得养了一屋子满地打滚臭小子的老太太眼红不已? “哎哟,真是个可人疼的丫头!”顾老夫人喜欢的搂着她就是一顿中气十足的笑,震得夏初耳膜都要裂,极度怀疑这位练过狮子吼……“初姐儿多大了?” 从“这丫头”到“初姐儿”,也就花了戴一根璎珞的时间! 夏初忍着嗡嗡作响的脑袋,掰着手指头努力的装小盆友:“……我今年八岁了!” “八岁了?”顾老夫人似乎有些惊讶,连带的温氏也诧异的扭头看了过来——瞧着顶多就五六岁的模样,还以为跟她外孙一个岁数呢!忍不住摸摸小女娃白嫩的小脸,眉头微皱:“怎么生的这样小?”别是遭了苛待? 夏初还没进屋,顾老夫人就已经知道她是庶子生的女儿了。[] 洛子谦没料到会因为这事被人疑心苛待孙女儿,按下了想要抽搐的嘴角,掩去眸中的无奈,笑道:“这孩子是十二年年底生得,别看虚有八岁,其实才将将才满六岁呢!” 再说了,文人家的女孩子,哪能像武将家的皮猴子那样养的结实? 即便如此,洛子谦也知道夏初仍旧瞧着生得小了些,但她又不瘦,明显不是饿的……她之前便疑心是夏初练内功练的太早,又不练体,这才对长骨头有了妨碍。 “怪不得!”顾老夫人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样:“怪叫瞧着娇娇的,可不还是个小娃娃呢?” 洛子谦顺着话头说起了孩子经:“可不是?这孩子打小就长的慢,两三岁才开的口,四五岁才走得稳当,她爹娘生怕养不住,真真是含在口里怕化了!别看人长的小,吃的可不少呢,她外家也疼她,时不时的往府里送些媳瓜果,就是不爱长!” “哎哟哟,这可是个媳事儿,真是个娇娃儿!” “您说的是,咱家的孩子,数她最招人媳!” 夏初听得心里直乐呵,她哪有那么夸张?虽说晚了些,但也没她说的那么夸张! 不过她却没插嘴,乖乖的依在顾老夫人身旁,不吵不闹的,显得十分安静。 她倒是想跟洛子谦在一道,可谁叫人老太太拉着她不放呢? 这起头说起了儿女经,顿时就没个完,还是外头说孙少爷和表少爷来了,这才打断了。 丫鬟掀了帘子,已经收拾过一番的戌两就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孙儿问祖母安,母亲安好。”顾騰已经是十足的小大人做派,有模有样的摆着大孩子的谱。他身量也长,许是练武的关系,肤色略深一些,瞧着英气十足。 又扭身给洛子谦问好道谢。 真是好一个翩翩佳公子!就是年纪小了点。 与已经不好玩的顾騰相比,倒是唇红齿白满是孩气的宋彧更叫人往心坎里疼,听他叫唤了一声“外祖母”“舅母”,一双湿漉漉的黑轱辘圆眼就直往老太太身边的夏初身上瞅。 为啥呢……酸的呗! 寻常顾老太太见了他,早就招呼到身边心肝儿宝贝的搂着亲香了,这会居然都没搭理他! 还是温氏把个吃醋的酸娃娃搂到了怀里,逗他玩:“那是你夏家三姐姐,快喊人呐?” 宋彧哼了一声,把小脑袋一拧,窝在自家舅母怀里就是不肯抬头! “顾家哥哥好,宋家弟弟好。”夏初又不是真孝儿,还能跟个小屁孩子较劲?也不生气也不恼,乖乖的叫了人,趁机离了顾老夫人身边——太热情了她也吃不消! 顾騰瞧着这小丫头,也是媳,他娘一直想要个妹妹,可惜就是没有……他倒是有两个弟弟,不过都是庶出的!他以前媳过一阵,如今懂了嫡庶,也就渐渐远了。 小女孩虽不是第一回见,这么乖巧文静又不怕人的却是少见。 如果有个这样的妹妹好像也不错…… 两个蝎子露了面,很快就下去了,没的叫他们陪客的道理。 洛子谦看时辰差不多了,就提出要告辞。 “急什么呢?在我家吃了午饭再回也不迟!”顾老夫人不舍得夏初,极力挽留。 “……今儿才从庙里回家,家里已经准备好了饭食,就等着我们回去呢!”洛子谦自然不肯,忙笑道:“您要是不嫌叨扰,回头得了空,不拘束是老姐姐还是我,下了帖子再来就是!” 顾老夫人无法,这才叫又人给了表礼,放了人。 037 一孕傻三年 ps.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回到夏府,又是一通兵荒马乱。(.棉、花‘糖’小‘说’) 郑氏和小吴氏都听说街面上出了事,惊马伤了人,算算时辰正好是自家人回来的时候,心里顿时就急了。这边离出事的地方离得远,等叫人去打听消息的时候,兵马司早把犯人带走了,就是伤患都送了医馆,因此知道的并不详尽。 等到吴氏带着两个女儿回来,一听老夫人和夏初不在,郑氏一口气就高高的吊了起来。 就连在前院不问后宅事的老爷子都惊动了,派了婆子来问。 吴氏知道家里人一定是担心她们出事,连忙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但她派去的人却打听的没有鲁嬷嬷那般仔细,只道是惊马伤了两个孩子云云。 她当时也吃了些惊吓,只想着早点回府,却连顾嬷嬷跟着她们这车回来都不知道。 顾嬷嬷见状也不去分辨,左右事实也没有太多出入,不过受伤的不是孩子是护卫罢了。眼见着老爷子那边的人着急,便忙跟了去回禀,免得老爷子担心。 夏老太爷毕竟年纪大了,这要是吓出个好歹来,便是老夫人也不能饶了她! 郑氏听明白受伤的不是夏家人就舒了口气,幸亏家里人没事……虽然有些不厚道,但她确实是这么想的。自家人自家疼,谁也不希望家里人出事不是? 虽说知道人没事,可没见着人,心里总是不安定,郑氏也懒得回去二房等消息,直接就在老夫人这边正屋里头等,心不在焉的有一茬没一茬的陪着吴氏说话。(.无弹窗广告) 直到天色近午时,才迎回了两人。 “母亲回来了。”郑氏欢喜的迎上去,目光却直勾勾的落在自家女儿身上打转,好似想透过衣裳看出花来。 洛子谦自然知道她的心思,体谅她慈母心肠,也不计较,微微点点头,扫了一圈众人,皱起了眉头:“怎么不见蓉姐儿?” 吴氏心下一凉,哎呀,这一忙乱,竟然把自家小孙女给忘一边去了! 却见郑氏忙道:“蓉姐儿方才在媳妇屋里跟瑜儿玩呢!许是走了困,睡下了,媳妇见她睡得香,就没叫起来。已经吩咐了奶娘,若是醒了就抱过来。” “就叫她睡吧!”洛子谦点点头,方道:“我们回来晚了吧?你们可用过午膳了?” “还没呢!这不是等着您回来一起用么?”吴氏松了口气,一边笑着说道,一边上前扶她,鲁嬷嬷便退到一旁,叫吴氏搀了她坐到铺了软垫的炕上。 “正好,就在我房里一起用了。”洛子谦懒得跟自家人客气,阔气的一摆手:“叫厨下摆饭吧!” 底下的小吴氏连忙哎了一声,就吩咐人去传话。 今儿的饭食是一早就开始做了的,备着她们回来准备了不少菜,唯独没想到会晚回来。好在大菜一直在炉子上温着,直接端出来就行。这大冷天的也没什么蔬菜吃,又快快的切了一盘子嫩嫩的白菜芯子炒了端上来,也就齐活了。 吃了几顿素斋的人自也不会嫌素菜少,虽说不怎么馋肉,也不至于吵着要吃草,凑合吃一顿对付对付就得了,晚上才是正经吃呢! 一顿午饭匆匆用完,等下人收拾齐整了,也没人走,一起从偏厅挪到了正堂说话。 小吴氏回禀完了家里的事儿,颇有些恋恋不舍的将账房的钥匙交到吴氏手中,抱着文哥儿也不走,留下静静的听叙话。 小吴氏是吴氏的娘家侄女,性子素来文静不爱凑热闹,也一向不爱在慈和堂逗留,今儿倒是一反常态。 不过也没人管她,倒是夏初很少见到文哥儿,便稀奇的凑上去逗孩子玩。 文哥儿才虚两岁,白白胖胖的正是可人的时候,抓着夏初的手指含含糊糊的叫姑姑。 “文哥儿好乖呢,也不吵,还会叫姑姑。”夏初乐的不行。 小吴氏抿嘴一笑,细声细气的道:“他小呢,还不大会说话,等他再大点,你就该嫌他吵了。” “我才不会嫌他吵呢!二嫂回头常带文哥儿来找我玩啊!”夏初倒是想抱抱他来着,今儿见了那宋彧,她心里难免就有些心痒。可低头瞅瞅自己的小身板,顿时就泄了气。 就是她有力气能抱稳当,人家当娘的也不敢让她试啊! “好啊,忻到时候要是嫌弃他,嫂子可不依!” 夏初闻言诧异的看了小吴氏一眼,居然会说笑了,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过她也不敢将这诧异表现得太显眼,含糊的说了两声不会,就低头只顾着和文哥儿闹。 小吴氏当她是孩子心性,也不以为意,见他们玩的好,也就随他们去了,专心听长辈说话。 说着说着,自然就聊到外头的惊马事件上头。 “原来伤的是个护卫,亏我还替那两孩子担心了半晌……”郑氏这话一出嘴,就想赏自己两巴掌,这失望的语气是啥意思?这要叫定国将军家的人知道了,还不恨上她? 像是巴不得两孩子有个好歹似的。 “你这嘴也该好好管管,这话也能瞎说?”洛子谦白了这个儿媳妇一眼,原先也是个懂事知礼的,这几年也不知怎么养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还当自己是孩子呢?” 莫非真的是一孕傻三年?瞧着就不像个聪明的! “这不是一时话赶话么,娘就别嫌我了,我也就在家说说。”郑氏讪讪的,厚着脸皮撒起娇来。“在母亲面前,咱们不都是孩子么?大嫂说是不?” 吴氏真想学老夫人也翻个白眼,她这弟妹,怎么越长越小啊?但也不能说不是,只好道:“是呢!媳妇们可还有好些事儿都不懂,都要母亲提点的。” “得了,光你弟妹这一个就够我操心的了,你且叫我省省心!”洛子谦没好气道,又扭头看向郑氏:“今儿初儿得了顾老夫人和将军夫人两份见面礼,回头你若是碰上她家的孩子,也备着些,莫要叫人说咱们家失礼了。” 郑氏连忙应下,女儿的东西她都是清楚的,扫一眼她身上就知道多了些什么。 心里直道定国将军家好生大方! “还有那表礼,都是些嫩色的贡缎,那料子软和,许是知道咱们家新添了丁才特意备的。你拿些回去,回头给瑜姐儿整两身衣裳穿。”洛子谦说完,又扫了小吴氏一眼:“斌儿家的也裁上一匹,给文哥儿做件新衣裳,余下的老大媳妇收着,留给律哥儿。” 律哥儿就是夏初大堂哥在任上添的长子,过年的时候大嫂会带儿子回家过年,如今也快了,自然不必特意送到任上去。 三人齐齐应声。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038 夏庆要当官了 ps.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理清了家事,洛子谦便道了乏。[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吴氏从来是个最有眼色的,领着女儿儿媳妇并孙子告退自回了大房。郑氏默默的留到了最后,洛子谦晓得她的心思,遂了她的意让夏初跟着她回二房住一晚。 夏初才知道洛子谦的身份不久,在庙里也没能好好说话,倒是有些不舍。不过她如今名义上是在老夫人屋里养着,也不怕没机会,二话不说跟了便宜娘走。 不是她没良心不孝顺,只是说到底,便宜爹娘虽好,他们最看重的还是儿子,如今又有了小女儿疼,待她也不大如从前。她自不会同个奶娃娃拈酸吃醋,心里记着他们的好,可最亲近的还是洛子谦,她们两个才是一个地方来的,阴差阳错成了祖孙,真正是缘分。 郑氏领了夏初回二房,问了些话,就打发她去午睡小憩,反倒是留了她的乳母张氏问话。 张氏本就是郑氏给准备的,素来偏着二房一些——这也难怪,本就是郑氏带来的人,又奶大了二房的大秀,难不成还能叫大房收买了去?那才是怪事呢! 知道她也是关心自己,不过是想看看老夫人有无苛待她这个庶子孙女,也就没放心上。 夏初无可无不可的告退,也没回房,而是先去看妹妹。[.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去的时候两个忻娘还在睡。 长房的蓉姐儿看着有些瘦,因是个女孩儿,不大受吴氏看重,即便按年纪是排序最大的孙秀,在这夏府里却没什么存在感。也是父母不在跟前,自然就没人拿她当回事,但愿安氏回来之后能有些警醒。 她小妹瑜儿才满两个多月,看着白白嫩嫩的,很是娇嫩。郑氏心疼她早产了几日,养育的很是精心,便是有奶娘照看,也是时时要叫到身边看看。 夏初不免想起自己刚出生的时候,那时候她虽嗜睡,却也记得清清楚楚。郑氏生她是难产,若不是她自在肚子里时就有自己的意识,只怕母女都要不好。饶是她自个努力拱了出来,郑氏也是大伤元气,这才耽搁好些年才又有了身子。 那时郑氏月子里时就没见过她,都是张氏前前后后的照料着,直到满月了才见了亲娘一面,纵然还小,她也看得出,郑氏并不大喜欢她。 头一年,郑氏总是待她淡淡的,夏庆虽喜欢女儿,却也不好总混在后宅里头。 还是周岁的时候她外祖母来看了,瞧出女儿对外孙女的情绪不大对头,赶了下人出去,母女两好好的谈心了一把,这才渐渐好了。 后头又见她“蠢蠢笨笨”的,说话晚学走路更晚,郑氏难免有些固态萌复。 好在夏初本也不是个真孝儿,从小不爱哭闹,等大了些也聪明的从不在郑氏跟前现眼,夏庆疼爱她懂事便多怜惜几分,这才引着郑氏对她态度亲热了许多。 如今郑氏倒也疼爱她,只是总是觉得自己这个女儿不贴心,母女两总好似隔了一层……虽说母女没有隔夜仇,夏初没有同郑氏斤斤计较的道理,可说是一回事,做就是另一回事了。 说白了,到底还是叫郑氏伤了心,她若不记得了倒也罢了,偏偏她桩桩记得清清楚楚的。 夏初伸手摸了摸妹妹白嫩的小脸,引得她不安的动了动,到底不敢再碰了。 夏瑜的奶娘见她这般小心翼翼,心里不禁感叹她们姐妹感情好,忍不住笑道:“不怕的三秀,四秀睡得可沉,奴婢抱起来都不醒的。” “还是不了,要是闹醒了她,还不是娘亲受累。”夏初摇着头,退了出去:“好好照顾三妹妹。” 奶娘瞧她说话做事一副大人做派,心里好笑,面上却恭恭敬敬的应了是。 夏初的房间还是她原先的屋子,虽然她一直在慈和堂留宿,久不睡了,却也没什么烟尘气,可见是常常通风散气。 虽只是睡一晚,她身边的几个丫鬟还是都挪了回来,手上一包包的抱了好些东西。 碧痕早就指挥着桃儿杏儿换了帐子床单,又点了两个炭炉,一进屋就暖意袭人,夏初靠着窗才翻了两页书,便禁不住困,钻进了晒好的被子里头。 等她睡醒起来的时候,便得了个好消息,她爹夏庆居然被今上想起来,钦点了暨阳县丞! 听闻消息夏初就愣了会,暗道怪不得爹爹今儿居然不在府里,原是有这么一桩事! 她睡醒时天色还亮,梳洗后去了郑氏房里说了会话。 蓉姐儿早就睡醒被吴氏派来的婆子领了回去,夏瑜却是吃了奶又睡着了——小婴儿本就觉多,便是她当年也是如此——在郑氏房里的婴儿床里头睡得正香。 说起来这婴儿床还是夏挽秋的点子,就是没什么实用价值。这年头有点身份的人家养孩子都有奶娘伺候,要这么个摇来摇去的小床也没多大意义。 有钱人不会买,没钱的又买不起,也就是拿来逗个乐子。 郑氏想着有这么个小床倒能让孩子白天歇在自己屋里,便找了木匠做了一个。 只怕那木匠心里还嘀咕呢,有钱人家真会玩儿! “妹妹怎么总是在睡觉呢?都不和我玩儿。”夏初扒着小床看了眼那睡得脸蛋红扑扑的小婴儿,适时的表达了一下自己的失望之情。 郑氏噗嗤一笑,只觉得心底软软的,拉了大女儿的小手轻轻的说道:“妹妹还小呢!多睡睡才能长大,等她大了再叫她和你玩啊!” “好吧!”夏初一本正经的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了。” 郑氏却不知道夏初是有意逗乐,只觉得女儿这样竟莫名显得可爱,捏了捏她的脸:“初儿乖,等回头娘亲给你做身新衣裳。”看起来心情很好。 夏初琢磨着,应该跟自家便宜爹得官的事情有关系。 虽说县丞只是个正八品的匈,可架不住是暨阳那等鱼米之乡的官啊! 眼下正是盛世,年年的官缺都占的满满的,自家能得个连品级都没有的庶吉士称号都是沾了光的,而今居然捞到个实职9是那等江南富饶之地,简直就是走了狗/屎运!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039 夏挽秋的疑心 “你说什么?”这不可能! 错愕满布在夏挽秋的脸上,她此刻感觉内心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即使努力克制了,却忍不住拔高了音量。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姑……姑娘?”文玉被她的反应吓到,下意识倒退了两步。 知道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夏挽秋胸膛欺负,用深呼吸压下了满腔的困惑,道:“没事……你们都下去吧!” 她应该庆幸今日她们刚从潭拓寺回来,‘容嬷嬷’还没回来‘上班’。 ‘容嬷嬷’其实姓季,这是她私心里给这位刻板难缠的教养嬷嬷起的外号。虽然对方既没有用针扎她,也没有言辞刻薄,可每次看见她的冰山脸,她就觉得心里犯怵! 要知道,她上辈子可是很萌冰山脸的! 但这样一副表情出现在自己身边的教养嬷嬷身上,却是说不出的刻板的令人讨厌。 她心里亦有不平和怨愤:为何都是夏家的孙女,偏偏只有她一个人有教养嬷嬷?别说这是什么偏疼宠爱,想也知道,若真是好事,那两个又怎么可能没有? 可是她却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否则就是‘不识好歹’‘不懂事’! 再是满心的不愿,她也只能忍下来,谁让她是一个庶女,还是一个没娘的庶女! 小白菜呀,地里黄呀! 偏生这个世界还对她充满恶意,居然连一个疼她的亲爹都没混上! 这些且先不替,她那个便宜二叔如今又是怎么回事? 就算再怎么不记得小说里描写的剧情,她也清楚的记得,二房一直都只是大房的陪衬而已。[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二叔夏庆可是窝在京城当了一辈子的老进士,想当官想到疯魔,否则也不会将唯一的女儿嫁给那个只有家世不错的武夫中山狼!他的一生,差点都可以写一本‘范进中举’得现实版了! 而现在,他居然要去当官了!拒开年才要去任上,拒只是个芝麻大小的县丞,可那也是与原著大不相同了! 到底是从哪里开始出错的? 祖母?她试过了,她就是个标准的古代老太太,不管是说话行事,还是思维方式,都与这里的人没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没有原著中的老太太那么不讲道理,偏心大房而已! 难道是祖母出手搞掉了二叔的这次差事? 她心里有些期盼,貌似马上可以近距离围观宅斗了……但又有些莫名的直觉,觉得刘氏似乎并不会那么做!毕竟,夏彦已经官居三品,远远甩了二叔一大截! 说起来,夏府这边有好多事情都和她所知道的并不一样,比起原著中不知好了多少倍!且不说大房这里步步高升的便宜爹似乎没那么宠妾灭妻,嫡母也没有妒心深重,也不提那科举白头的夏庆,性格和原著中完全不同的夏初,还有那个本不应该存在的夏瑜,就说说夏府的大家长,夏老爷子,他居然还安安生生的活着! 刚穿来的时候她没有在意,只当老爷子本就活到了这个岁数,如今仔细想想却不大对劲了!原著中,夏老太爷可是在夏雪小时候就去世了的!女主还感叹,若非夏老爷子当年去的早,夏府也不至于在刘氏这个村妇的掌控之下每况愈下! 况且因为守孝三年,直到女主重生,夏彦都没能混上三品,不过混着个五品太守的位置罢了! 要知道,在京城,便是守门的城门官都是从五品彪骑啊! 她之前一心将疑心的目光放在了身边的女子们身上,却没想过也有可能是夏家的男人…… 毕竟穿越可不是女性同胞的专利! 细数一下夏老爷子的事迹,看似并没有多少穿越者的痕迹,她却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比如府里都说他一生只喜欢老夫人这个妻子,对于两个妾氏都不假辞色。当然,若是真的完全不理会也就罢了,偏偏那个故去的尉氏还为他生了一子…… 不过男人都是好色的,那些男作者写的小说里十有*都是种马男,夏老爷子已经算得上洁身自好了!如果他是穿越来的,说不定还真是个痴情种业不一定呢! 但只凭着这一点,也不能确认对方的身份,所以夏挽秋最近一直在琢磨这事,可是她完全找不到机会去验证。就连她的亲生父亲她都难得一见,更不要提总是呆在前院的夏老爷子了! 更让她觉得不平的是:就连夏老爷子都更喜欢二叔家的夏初9有那个不应该存在的夏瑜,刚出生就得到了老爷子的关注,可往二房那边送了好些私房――这话她也是听小丫鬟们私底下说的――心偏的没边了。 偏偏老夫人刘氏还一无所觉,就好像不知道一样! 想到这里,夏挽秋又忍不住兴奋起来,没准就是因为这个,老夫人隐忍不发,只暗地里对二房下手呢?所以二房没了小女儿,二叔的官位也没了? 夏家二房对小说原著来说,不过是个配角中的配角,当然也没必要将这些阴司写的太过详细啦n况作者也不是暗示了吗?最后二房没有被牵连,对流放边陲的大房也冷淡不理,可见心里也是存了怨恨的! 不得不说……夏挽秋姑娘这脑洞开的有点大啊! 不提这厢夏挽秋心里阴暗的等着‘看好戏’,二房那边自是欣喜若狂。郑氏老早就不想跟着大房过活,她嫁妆丰厚,便是自立门户也是不碍的。可惜父母在不分家,她再厚脸皮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只在心里打算着从未提过。 如今听到了这样一个消息,第一个念头就是她一定要跟去任上!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可能,夏家可是答应过夏庆不纳妾的,她头两胎都是儿子,早就满足了条件!是以这次他去任上,必然是会带她的! 只是……几个孩子怎么办? 长子夏易也就罢了,他今年已经十六岁了,两年前定下的梅翰林家的嫡长女,也已经及笄,定的开年二月二的亲事,成了亲就是大人了。 次子今年刚十四,她这两年一直在替他相看人家,因着夏庆要科考的事情,一直都没定下来。如今丈夫中了进士又举了官,她也不必再那些效人家里挑挑拣拣的,可以考虑一些上档次一些的人家了,可她这一走,自然参与不上小儿子的婚事了! 040 关于外放这件小事 夏瑜还小,为了避免过几年回来她都不认得自己夫妻二人,郑氏自然是要带她走的,可带上了小女儿,长女她是肯定顾不上的,难免要冷落她。[] 留给老夫人教养吧……她又有些不大甘愿,偏偏实在是分不出手来。 何况郑氏私心里是想将次子的婚事拖一拖,干脆一并带走的! 京城再好,一个小小的县丞家的次子,也很难找到合适的亲事。先前易哥儿的亲事还是梅翰林看在大伯的面子上才勉强同意的,梅家可没有第二个女儿许给她的修哥儿了! 而外放的官员就不一样了。 虽然即便到了地方上,夏庆不过是个八品匈,但即便她只是个妇人,也知道像他们这样的人家的子弟,是不会在县丞这种副职上呆太久的。最多三年,他少说也能混个七品知县!若是跟这次一样是在个富饶的鱼米之乡,那可就是正六品! 正六品在京城人士眼中当然是不入眼的,可架不住外头认这个啊8母官的说法不是白叫的,执掌一方天地,便很是了不得了!最好是她娘家祖籍的江州,那就更好了!到了那地儿,便是娶个知府的女儿,他们也算不上是高攀人家! 只是这么一来,她就更分不出神了。又要教养小女儿,还要操心次子的婚姻大事,总不能将夏初丢给夏庆吧?不说他一个大老爷们会不会养孩子,就是会,他也没时间呀! 县丞官再小,也是实职,甚至比县太爷还要忙碌呢! 可他们这一旦外放,少则三年,多则六七年也是有的,再回到京城的时候,夏初都是个大姑娘了!她这个女儿原本就与她不贴心,一别数年,怕是要更加生份了。[.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真真是两难! 人心都是偏得,可她也是当娘的,纵然对夏初不如其他几个孩子上心,那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怎能心甘情愿的让与旁人? 不是她对婆母有意见,可刘氏终究不是夏庆亲母,她心里难免有疙瘩! 一时想不出两全的法子,郑氏面上的喜色顿时消散不少。 夏初上辈子可是宅门里的人精儿,便是那后庭深宫,都难不住她,混了个贤后的名头。虽说没生孩子,却得了皇帝一世愧疚,待她终究是不差的,她也不图那几分真心,更是将各种人的心思看的清楚明白,郑氏那一点显而易见的纠结,她哪能看不出? 她两世都是如此,亲缘浅薄,其中也不是没有她自己的原因。 不是不能讨好郑氏,叫她更喜欢自己,只是她心里懒懒的,不愿意费那个功夫罢了! 若是洛子谦的身份说破之前,她也要犹豫一番的,而现在,她自是更愿意留下。 比起生身父母,她与洛子谦关系实则更加紧密。上辈子共侍一夫都能混成闺蜜,这辈子没道理会更差n况在洛子谦身边,她也不必太拘着自己的性子,这样更自在些。 偏生这些话,她也没法跟郑氏掰开揉碎了说,只能装作不知道了。 夏庆当官之事,也算是一桩喜事。于是当晚,洛子谦令人到外头的出名的酒楼里定了两桌家宴以示庆贺――夏家这样的家底,还请不起那种专门给人做宴席的私厨。京中不管什么用度都要比别处贵上许多,他们就是稍有家底也不能这样耗费。 既是家宴,自然也用不着分什么男女,不过大人一桌,孩子们一桌。 饭菜丰盛,孩子们自然是最高兴的,一个个吃的肚皮滚圆。夏修不仅顾着自己吃,还时不时的伸长了手臂,给夏初添一些她喜欢吃却够不着的菜色。 二房之中,夏初最喜欢的是便宜爹夏庆,再来就是二哥夏修了,他们俩对她可是疼入骨,就连刚出生的小妹妹都不能分宠。 大哥夏易其实也不错,不过她才两三岁的时候他就订了亲,或许是有了未婚妻的缘故,他所有的好奇关心都泼到了还没进门的未婚妻身上,对自家妹妹也就没那么关注了。 夏初从来就是一个以心换心之人,别人给她多少疼爱,她也回报多少关心,不多不少,不偏不倚。 席上,大人那一桌也是欢声笑语,便是大伯母吴氏也笑的比旁日更添几分真心――二叔外放,家里就少了一家人的开销,便是留下几个孩子,大头走了,自然也花用不了多少。这对财政方面一向有点紧张的夏府而言,着实分去了不少压力! 她就不信,等夏庆外放了,郑氏这个一向要强的,还好意思伸手跟家里头拿花销! 这夏府迟早都是夏彦的,而且公中的花销,几乎都来自于夏彦和家里的几间铺子和庄子,夏庆一个刚点的庶吉士,一年不过二十俩银的俸禄,不过九牛一毛。 每个人都有私心,吴氏并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什么错。 当然,想归想,她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夏彦被刘氏教养的有点太过秉正,虽有几分钻营的本事,却绝对不会算计自家人。于他而言,弟弟夏庆小时候其实是他带大的,启蒙读书都是由他开始,自有一分不同寻常的情分。 是以,吴氏也从不在这方面触他霉头,表面上看起来对二房还算大度。 所幸郑氏也摆的正自己的身份,从不眼红嫉妒,跟长嫂争那管家之事,每有冲撞,也多会主动退开一些。这几年来,大房和二房一直相安无事,和谐相处关系还算不错。 “二弟,你这番可算是出了头,且在外头熬上两年,哥哥自会想法子叫你回来做个京官。”席罢人未散,夏彦拍着弟弟的肩头很是亲热的许诺。 吴氏心头一紧,唇边的笑意淡了些,她倒是更愿意夏庆一家子一直在外头的。 “多谢大哥替弟弟想着,倒也不必操之过急。如今咱们大晋本固邦宁,当今又是圣明天子,朝中鲜有减员。弟弟想着,现如今我外放了却是未必不如留京……哥哥别急,且叫我在外头多历练几年,积累些为官治世之道才好。” 夏彦一时有些不愿,他总想着家中只有他们兄弟二人,还是在一处互相帮扶的好,待要说些劝诫之语,却听素来寡言的夏老爷子额首道:“老二有这份心便是极好,切记到了任上,要用心做事,恪守律例,不得做些贪财枉法的事情,才能不负皇恩。” 夏庆闻言立时便立住了,认真应道:“儿子知道了,请父亲放心。” 夏彦无法,只得收住了心里头的话。 一旁夏挽秋却是听的满心别扭。 原来这才是古代父子的相处模式啊!说个话都这么一板一眼的! 041 女配是女主的纯天然出气筒? 直到这一天,夏挽秋才真正的意识到,她穿越到了一个古人身上。(.无弹窗广告) 现代人写的小说,哪怕标明了是古代,但事实上无论是其中的主角还是配角,身上无疑都带了一些现代人才有的特质。不管是创作小说的作者还是阅的读者,将自己代入其中某个角色的时候难免还是以自己的逻辑思维在思考,他们独立又超然,思想前卫又尖锐,对不符合自己三观认知的事情带着一种天然的抨击与反感。 穿越重生是很多人天真又浪漫的梦想,梦想着重来一次活出精彩的人生,虐遍渣男渣女,成为人生赢家站在世界的最顶端。 可真正的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却通常与世界格格不入。 能够清醒的意识到这一点的人并不多,尤其是像夏挽秋这种知道事情的起因原委,知道故事走向和结局的人,会本能的逃避现实,将剧情中出现的人定死在固有的框架之上,带着“有色”眼镜看他们,用一种高高在上的心态围观着众生百态。 能够愉快的看着‘女配’‘男配’们在既定的道路上花样作死,却不接受他们的改变或不同。 男女主无条件是对的,男女配必须为剧情让步,任何出现的阻碍或者破坏,一定是错误的,所有的改变和变化,明明不应该存在却存在了的……一定是穿越或者重生者在搞破坏。 这是人类的思维定向。 可是这一天,夏挽秋尝到了被剧情逆袭的滋味。 原著中视夏家为鸡肋的皇帝居然加恩钦点了二房,嫡出的兄长对庶出的弟弟友爱关怀。弟弟拒绝了兄长的帮助表示要靠自己慢慢进步,年迈的父亲表示赞赏二子的志向,并期望他遵纪守法爱民如子……疑似穿越者的老头褪掉了痴情光环,退化成了食古不化忠君思想的老古板。(.) 人生果然处处都充满了恶意! 世界在夏挽秋眼中渐渐变得可怕,她看任何人都像是穿越者,可他们全都是不折不扣的古人。 她不知道那个改变了夏家的可怕的人到底在哪里,甚至怀疑女配夏雪是不是也重生了?因为她也和剧情中不同,并没有满腹算计哪怕是亲人也不放过! 如果夏雪真的改好了……女主会放过她吗? 她认真的在心里思考这个问题,但最终得出的结论是:不会。 因为,在女主的‘上辈子’,伤害已经造成,她内心的愤懑不平必然要宣泄。 所以,女配是女主的纯天然出气筒。 所以,她的目标不变,要早早的脱离夏家,跟自己挣下足够的银子,过自己的小日子。 夏挽秋毕竟是现代人,她没有古代人传统的家庭观念,没有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宗族观念,认为自己只要脱离夏家这个‘漩涡’,就能够幸免于难。 她自己也知道这种想法很自私,但是她能力有限,能自保就不错了,根本救不了所有人! ** 第二天,定国将军和宋守备府上分别都遣人送来了谢仪,与之同来的,还有对夏家二老爷举官成功的贺礼。 四份礼物,两份送到了老太太的慈和堂,两份送到了二房。 夏庆举官之事,还没有在熟人圈子里传开,这两家往日里并不熟络的人家却已经知道了并适宜的打着谢礼的借口‘顺便’送了贺礼,这明晃晃的昭示着两府愿意与夏家交好的好意。 而夏挽秋再一次感到了心中那种汹涌而来的妒忌和气愤不甘:定国将军府上给老太太的那份谢礼中,居然有一小半专门指明了是给夏初的!七八岁女孩儿用的上的缎子、珠花、小女孩的玩具,样样不缺,准备的甚是齐全,连她这个内里是大人的见了,都忍不住要眼红! 当然,顾家显然不是那等不周全的人家,家中的几个不大的孩子几乎人人有份,包括已经订了亲但还没有成亲的夏易和夏雪! 夏雪的那份比她丰厚,她也没话说,谁让人家是庶女?可是夏初呢?她的甚至比夏雪还要多! 纵然价值上比不上,却以数量取胜,其中有不少精巧玩意儿,可见是费了心思的! 如果那天在老夫人车架上的人是自己的话,是不是代表这些东西就会都是她的? 早知道老夫人偏心,却没想这心不仅没偏在自个孙女的身上,偏偏去挂心一个‘外人’。 在夏挽秋的思维里,夏初虽然名义上是刘氏的孙女,但和刘氏其实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自然就该是个‘外人’的! 这也是她对刘氏最难以理解的地方。 就算是当着老爷子的面要充做贤妻良母样子,可这未免也太过了点! 洛子谦可不管夏挽秋这个孙女在想什么,她看的出她眼底的不平,可那又怎样? 人心本来就是偏的。 洛子谦亲自见了定国将军府和宋守备家来送礼的人,充分表达了自己的谢意,然后让管事将人送出门。 宋守备也就罢了,两家的水平差不多,交好一番也无妨,定国将军府她却并不想太过亲近。 虽然她对那家人还是很有好感的。 所以一视同仁是最好的选择。 惊马事件还是在京中引起了一番热议,主要还是关于那个逃犯的身份,似乎是做了什么大案的十恶不赦的恶人。被兵马司抓住了还能逃跑,可见此人武力值之高,甚至连宫中都甚是感兴趣,同时也给五城兵马司带来了不小的压力。 作为京兆尹,这种事情夏彦本来是需要出面的,官员之子受到了惊吓,虽然受伤的只是个下人,但这京中的大小事宜,他多少都是有必要知情的。 否则要是哪一日皇帝问起来,作为京城这个地方的‘父母官’他却一问三不知的话,丢的可不只是脑袋上那一顶乌纱帽了。 更何况,自己的母亲还在其中小小的牵涉了一下。 不过因为惊马的人是逃犯,到底没能将他带到京兆府中审问,不过是去五城兵马司询问了几个追兵事情的经过,并派人安抚了涉及此事的顾家和宋家。 唯独受伤的护卫无人关心。 当然,安上一个忠仆的名号是最起码的,顾家也不是那等丧良心之人,会以为下人就是为自己死了也理所当然。他们妥善的安置了那护卫和他的家人,给请了京中最好的正骨大夫,又付出了一笔安家费,还将那护卫家中的两个男孩调到了自家儿子身边。 这绝对算得上是知恩图报的行为了。 当然,若是他们家有不同的请求,只要适当得宜,他们也会同意的。 不过很显然,那护卫全家都很高兴这样的结果。 别说他们当家的只是腿折了,休养一段日子就能好,便是用断腿来换两个儿子的前程,他也未必不乐意。 夏彦在夏家说起这事之后,全家人无不感慨定国将军家有情有义。 唯独夏挽秋觉得,古代人真是奴性深重。 ……三观不同,果然是无法沟通的。 042 夏雪忙管家,夏初始换牙 马上就要过年,府中要准备的事情多,自然就忙碌了起来。[.超多好看小说] 洛子谦虽然早就将夏府的中阑到了儿媳吴氏的手中,但不代表她就完全不闻不问了。至少慈和堂的事情,吴氏是绝对不敢自专的。 虽也不是事事都要请示,但她这段日子到慈和堂的次数明显增多了。 因为夏庆一家过完年开春夏易成亲之后就要去暨阳上任了,这段日子洛子谦就让夏初留在二房陪着自己的爹娘兄长。 随行人员的名单已经在夏老爷子的乾坤独断下定了下来,长子和长女留在二房。因为长子成婚之后就有了儿媳,二房的事物也不必托付给大嫂,新人进门必然要讨好婆母弟妹,夏易也是个疼妹妹的,夏初必然能得到很好的照顾,就算留在老夫人身边,也不会受了委屈。 下人们忙碌,主子们也不得清闲,量身裁衣之类的都要他们亲自出面,总要合了各人的心意才好。男人们也就罢了,没那么多挑挑拣拣的,女人们日日过得相当热闹,尤其是每当外头的布庄或是裁缝来人,两房就跟过了年一样的热闹。 其实每年到这时,京城家家户户人家的情况都差不多,因此这个时候也是各个布庄米粮庄子最热闹的时候。 吴氏忙得不可开交,偏偏今年郑氏腾不出手来帮忙,只好拎起了二儿媳妇打下手。 小吴氏在娘家娇生惯养,虽然出门子前也学了主持中馈的皮毛,到底嫁的只是二儿媳妇,也就没学的多认真,又间隔了多年才重新上手,难免就有些手忙脚乱。[] 吴氏没法子,又把大女儿提了起来。 他们这样的书香门第,不像一些勋贵人家得女孩子,七八岁就开始帮衬家中事务,通常也就是嫁人之前的半年教一些,多半还是嫁人之后到婆家再另学。 尤其夏家从前那些书香门第的规矩早就散了不少,捡起来可不容易。洛子谦婆婆还在的那会,府里可称的上一个乱字,直到后来她接过了管家的事情才好了许多,渐渐有些官宦人家的样子了。吴氏也跟着她学了不少,不说七八分,三四成总是有的,这些也够她受用了。 让夏雪来帮忙,也不过是无奈之举,往年郑氏能帮她好些事情,不过吴氏却突然发现,女儿比她以为的要能干多了。 询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婆婆早就开始教夏雪管家之道了。 吴氏刚嫁来的时候心里有点看不起这个婆婆,觉得她是乡下人出身,肯定不懂规矩。要不是她是自己倾心夏彦,家里也不会同意她嫁过来。 然而真正嫁了之后,她却发现与她想象的截然不同。 婆婆能干的很,而且很受老爷子和夫君敬重,她但凡有一点不恭敬和轻慢,绝对不是受婆母磋磨,而是被丈夫冷落敲打。 眨眼之间,自己也是有儿媳妇的人了,就连后生的女儿也快要及笄出嫁,是个大姑娘了。 她曾经那么喜欢的丈夫,如今却是连和婆母的关系都不如。 有时候想想她也会心灰意冷,要不是公婆尚好,没让他往府里揽了许多的狐媚子,她觉得自己可能会撑不下去。要真是那般过活,她也不知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而现在,她已经年过老了,没有心气再去同妾氏争宠,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就算夏彦日后再整什么幺蛾子,只要不危及自己的儿女,她都不会在乎了。 大人们忙碌,不懂事的孩子们却还是清闲的。 夏初领着大房的两个侄儿侄女在府里头“横行霸道”,许是马上要分别,便宜爹娘都对她好的很,二哥更是只要出门就往回给她带礼物,或是街边小吃,或是一些有趣的小玩意。 而她也就用这些东西,勾得两个幸伙几乎日日都在她身边打转。 大人们忙忙碌碌的顾不上去管他们,见夏初带着玩的挺好,又有乳母在一旁看着出不了大事,自然也就随他们去玩。 结果……就在这期间,夏初掉了三颗小米牙。 一颗是被文哥儿一个粉粉的小嫩拳捶掉的,因为怕满嘴血的样子吓到这孩子,她忍到了自己房中才吐了出来,还有两颗则是在吃饭的时候自行脱落的。 倒是没那么血腥了,就是差点没和着米饭一起咽下去! 夏初自己并不惊慌,毕竟她也差不多也到了该换牙的年纪了。 只是经历过说话漏风被嘲笑事件之后,她就郁闷的表示不愿意开口了。就算硬是要说,她也尽量不露出牙齿,没人招惹她时更时紧紧的抿着唇。 上辈子换牙的时候是个什么情形,她早就不记得了,只大抵不会像如今这般觉得窘迫的。 尤其看着洛子谦那幸灾乐祸的嘴脸,夏初心里就更不爽了。 等着吧,且看等她老到掉牙的时候,到底是谁笑到最后! 夏雪忙着帮忙管家,夏初在二房又因换牙而成天闷不吭声的,洛子谦身边就显出一个人来。 二秀夏挽秋。 先前请裁缝的时候她就各种上蹿下跳,倒也真让她整出几本什么图谱来,叫那前来量尺寸的裁缝见了惊为天人,提出要买了那图谱回去! 夏挽秋倒是高兴地很,洛子谦见状也就不拦着她了,反正是她自己的东西。 要她说,还不如留着这些东西,给她自己以后嫁人拿来压箱底来得好呢!女儿家的嫁妆本就是重中之重,若是能陪嫁一二挣钱的本事,日后嫁过去自己开个成衣铺子不是更好? 偏她之看到眼前的这点小利。 洛子谦却不知,并非夏挽秋目光短浅――她一个现代人,能不知道细水长流的道理?只是她惦记着女主马上要“重生”回来了,自己手里却一点底都没有,自然无法安心。 何况就是卖了这些,她又不是没有别的了? 现在的情况是她要在前期大量的搂钱,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然而,虽然卖了出去,价钱却没有她想的那么高,她提出的分成更是不可能――人家做生意的也不傻好么!分成看着好,照顾的却不是他们作为商家的利益。 这年头做生意的都是人精,一眼就能看出能不能挣钱,谁会把白花花的银子白白送给旁人! 因此,厚厚的一策图谱,也不过换来了一张轻飘飘的百两银票。 这还是看在她是官家秀的份上,才有的价! 043 赶着过小年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一百两银子其实不算少了。 放在普通的农家,一年不吃不喝,也能攒下二十两银。可一家老小都得吃喝拉撒吧?还要走个人情什么的……便是能干的人家,一年能攒下五两银子已经很多了! 便是成了县丞的夏庆,一年俸禄也不过四十两银! 当然了,像夏家这样的人家,是不可能指着俸禄过日子的。 家里有田产,有庄子,还有铺子,这些都有进项,公中的花销大多来自此处。大伯夏彦的俸禄也归公中管,其实也没多少,就是那么个当家人的意思。 大伯母吴氏和郑氏的嫁妆里也有铺子和田产庄子,这就是私房了,她爱怎么花怎么花,别人是管不着的。 倒是大房的那些个妾,一个两个都穷的很,指着月银过日子。 不过她们没有开销,只用在穿着打扮上,也净了。 姑娘们的私房也都是月银里攒下来的,还有各自父母给的首饰,爷奶赐下的。 这就是宅斗的起源了,更得宠爱的自然更有钱,为了银子也得争一争。[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但夏家这种事儿不多,主要是一家子也没多么枝繁叶茂,斗倒了哪一个都心疼,自然也就不用斗了。再说家产不丰,老爷子老夫人手中也没那么多的金银散出来。 姑娘们手头并不算宽裕。 所以这一百两,对夏挽秋来说,也不算少了。 可是这远远达不到她的预期,心里落差太大,难免就有些蔫蔫的。 做生意是得不到家里支持的,哪家姑娘家的敢哭着喊着要自己开店,家里人能把她打死,打不死的也送了庙里“清修”去。 夏挽秋试过一回,她是想好了腹稿,信心满满的跑到自家父亲面前去说的。结果被骂的狗血淋头的回了房,还被罚抄佛经,累的好几日手臂都酸的抬不起来,得了教训,便再也不敢了。 几张图稿,自然算不上什么生意。 在大人们的眼里,不过就是哄孩子玩的事儿,这才没人阻止。 她倒是想继续卖图稿,只是再能干,脑容量有限,也折腾不出什么来。她倒是知道不少现代流行的衣服款式,可那些哪能照搬到古代? 改了那一本,就已经是极限了,想自己创新,抱歉做不到,她又不是服装设计专业的。 攥着一百两银子,还被教育了一通,夏挽秋忽然发现,自己好像走进了一条死胡同。 在古代挣钱……真没小说里写的那么容易! 经了这么一遭,她才算是彻底消停了。 夏挽秋不折腾了,府里倒是安生了不少。 赶到快过年时,郑氏把夏初拘在自己身边,看她写礼单。 翻了年,夏初也就虚九岁了,原先她没想着这么早就开始教自家姑娘管家理事,却不了还能有这样的转折。现在想教一教,也只能学个囫囵吞枣,就看她悟性了。 等他们走了,谁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老太太看着对夏初好,可谁知道内里怎么想? 郑氏会这样想,也是人之常情。唯有血脉二字才是最亲,老夫人凭什么放着亲孙女儿不教,反倒对她一个小毛丫头好? 她心里也知道老夫人是好人,也不过就是求个心安。 她写一点,就问两声,再讲解几句,不求她全明白,只消知道个大概就好。 夏初装着吃力,记一点,忘一点,就像个真孝似的,没叫看出一点破绽来。 这些她都懂,甚至能比郑氏做的更好,唯一需要记下的就是家谱族谱上的人,外祖父家的人情往来,自家的人情往来,是什么官儿,有什么样的习惯,这些比较细致的东西。 一般来说,女儿家是不用特意去记这些的,等嫁了人,过上几年,自然就都记得了。便是自个不记得,也自有人帮忙记着。 唯有培养宗妇,才要学这些,但也多只是记下族谱上的亲眷即可。 夏初不同。 她小时候就是准皇子妃,需要记住的人不计其数,从朝堂官员,到各个皇子派系的人手,样样都要往脑袋里挤,免得一不小心开罪了,给自家找麻烦。 等当了皇后,那也是各家大人、命妇、少爷秀们的习惯统统都得了解清楚。 当皇后容易么?过年整个宫宴,从订菜单,到安排座位,怎么个流程程序,都得她一一安排。谁家的不能吃什么,谁谁对海鲜过敏,她统统都得熟稔于心。 就连平时也不得消停,嫔妃们的习惯,皇子皇女们的饮食,太后的日常,她样样都得关心……哪天皇帝要问她个什么事儿她答不上来,抄过来就是一句“你这皇后怎么当的”! 说多了都是泪! 所以,郑氏这厢教着她以为重要的事务,夏初真正记住的反而是旁的细枝末节。 郑氏只能摇头叹息。 到底是年纪还小……能学多少事多少吧! 到了小年的时候,忙得陀螺转的夏府才算松快下来。 该送的年礼基本上都已经送到,自家也收了不少。最打眼的就是定国将军府上又给送了一回,要说人家能有多感激,真说不上,毕竟孩子也不是老夫人救下来的。 这里头就很有些深意了,夏家没想着高攀,你一个二品将军,凑什么热闹呢? 宋家却是往年就相熟的。 当初救驾的那一位,当然不可能只救了先帝一人。先帝身为皇子,身边能每个侍卫护卫什么的?其中就有那么个姓宋的护卫,伤的可比先帝重多了。 等尘埃落定的时候,这位宋护卫倒也感恩,比起先帝给的那华而不实的奖赏,人家送上的却是真金白银,连带庄子都给齐备好了。 可以说,夏家人真的发达起来,实则都是宋家之功。 可惜宋家子孙不肖,那位还能在皇子身边当个护卫,又有从龙之功,余下的却是一代不如一代,恰曲夏家反了过来! 如今那位宋守备,能当上官,还是当今看在顾家和先帝的面子上念的旧情! 不过,宋夏两家却是十年如一日的关系。 宋家虽没有出息的子弟,为人做事倒是忠厚人家的做派。 也正是脑子不够活络,不懂钻营,才混的越来越差。 p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起点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 044 病急乱投医 正是因着与宋家的这份交情,当日在大街上,洛子谦才出头管了这闲事。[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否则怎么不见别人揽事呢? 当今重文轻武,看勋贵人家不太顺眼,定国将军家两样都占全了。 顾家以军功起家,几代都是武职,不可谓根基不深。再加上联姻的人家多是位高权重的勋贵,枝繁叶茂根深树厚,便是先帝都要顾忌一二。 当皇帝的,尤其是说一不二的盛世帝王,最烦这样的人。 申斥不是一两回,可惜每每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可但凡有点眼色的,也知道沾不得身,不想着明哲保身,还搀和进去,是嫌官当的太大了吗? 顾家人也不是傻子,哪有看不出眉高眼低的道理。不是没想过表忠心,到底还是难。为人臣子的,忠心是应该,哪好意思为这敲锣打鼓的四处宣扬? 倒像是威胁似的。 这近也不是远也不能,当家人心里头着急上火不是一两年。 夏初琢磨着,顾家没准是冲着大伯来的。 夏彦今年才高升,虽只是个三品京兆尹,但他这个年纪,又没什么根基,便是岳家也不给力,想靠自己走到这份上,忒难。. 少不得得说上一句:圣眷正隆。 其实单看当今喜欢哪一种臣子就瞧得出来,这就是遭忌了。 可如顾家这样的人家,想激流涌退也很难,兵权实实的握在手心里,便是换个人,七歪八拐的也能扯上干系,皇帝心里能美的了? 这就叫做左右为难。 顾家这也是脖乱投医,才逮着一个是一个。与自家相交的文人几乎绝迹,就算有,那也到不了圣上跟前说不上话,好容易撞来个夏彦,自然不能轻易放过。 至于大伯怎么想,夏初就不清楚了。 反倒是洛子谦的心思,她能琢磨出一二来。 能揽这事,就证明贵妃心里有数了,交好一番该无大碍,就不知具体打的是什么主意。 她到底年纪小,亲爹一直以来都只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读书人’,对朝堂上的事儿知之甚少,打听不出什么来,自然也无从分辨。 小年夜正吃着红豆饭,二门外传来了喜讯:“大少夫人带着律哥儿回来了!” 正是大堂兄夏轩带到任上的妻子,和年前才生的小儿子。 大伯母一听便喜上眉梢,快快的唤了人去迎,要不是顾忌老夫人还在,恨不能自己亲自去接才好。夏轩外放也有小二年,只头一年过年时回来过一次,虽也常常着人送节礼回来,心底到底是不乐的。 自己亲儿子,能不想着承欢膝下? 这会儿子虽没能回来,可好歹媳妇和孙子回来了,那打出生便没见过祖母的胖娃娃,她可是在梦里头想了好些日子了! 好在夏府并不大,略等了会,便有丫鬟领了安氏进来。 夏初抬头去瞧她。 她打小就记事,自然还记着安氏的模样。 瞧着是胖了些,脸盘倒是白嫩圆润,她原是明眸大眼,最漂亮不过,这会也不难看,还显得珠圆玉润。只鼻头许是迎了风,略有些发红,唇色却嫣然。一头黑发乌压压的盘成发髻,头上插了支并蒂钗。 身上是一条宝蓝流仙裙,配着银红色马褂,解了外头缀着兔毛的银鼠皮斗篷,显出高挑的身量来。她这一身瞧着很是喜庆,都是亮色,正适合这样的日子穿。 她身后奶娘的怀里抱着个小衣小裤穿得圆滚滚的小肉球,才凑近就叫吴氏揽在了怀里。 安氏也不在意,笑盈盈的俯身给两位长辈请安:“祖母,母亲,媳妇不孝,不能尽孝于前。” 早有丫鬟预备了蒲团来,叫她垫着跪了磕了个头。 远行在外的子孙回了家门都有这么一出,可不是特意折腾人的。 “好孩子,起来吧!”洛子谦笑盈盈的叫了起,“一家团聚最是圆满,可惜轩儿没回来。” “相公任上事物忙,今年冬日雪大遭了灾,实在脱不得身。相公说了,祖母素来最疼他,叫孙媳替他给您道个不是呢!” “他有心就好,我也不图他什么,叫他好生当官为民做主,便是孝顺我了!” 安氏脆生生的应了。 洛子谦又叫添座位,给盛红豆饭,小吴氏自然得往后挪个位置。 许是不乐意的,撇了撇嘴,倒叫对面的夏初瞧了个正着。 好么,大房两个儿媳妇看来不大对付呀! 夏轩上任时她还小,不大出二房的门,洛子谦管家又严,少有那敢说主子是非的丫鬟婆子――也就夏挽秋屋里出了那么个奇葩――她对府里的事情知道的并不多。 也就是这一二年才摸清些门道。 其实他们关系不好也可以理解,大伯家的大哥二哥两个年纪相近,娶媳妇也是先后脚,只差了一年。夏轩是嫡长子,将来要顶门户的,娶的安氏门第也高。夏斌小了三岁,又是次子,没摊上这等好事,不说门第,媳妇人品长相也不过尔尔,心里自然不服气。 一个爹娘生得,怎能差这么多? 小吴氏在夏斌这里吃了冷落,起先还不晓得怎么回事,等明白过来,就跟长嫂较上了劲。 你出身好,我还是婆婆的侄女儿呢,且看她疼谁? 明里不能闹,暗地里总要争一争。 你先怀了胎,可我生得是儿子;你回个娘家,我自然也行;你丈夫外放跟着……我,我也没法子,只好眼巴巴看着。 终究两年多没掐,小吴氏心态平和了不少,就是不对付,也不挑这会的刺。 自古媳妇难为,妯娌难当,婆媳关系妯娌关系素来便是难题,关于这一点,便是能干如夏初也是解决不了的,能保持表面上的和睦也就行了。 洛子谦也不管这些,大房的事早就丢开始给吴氏了。 “抱来我看看。”她也不跟吴氏抢,等她媳够了,才接了胖娃娃到怀里媳。 夏初正“得宠”,忙凑过去扒着她一起看。 真是个标准的“大胖小子”。 才几个月大的娃娃,脸儿圆圆,手儿肉肉。一逗他笑,眼睛就给挤没了。小嘴儿咧得没边儿,彰显着‘无齿之徒’的风采,再加上他娘有意给他点了眉心的胭脂,一身红彤彤的小衣衫看着就喜庆,可不就跟年画娃娃似的? 就是口水忒多,没一会儿襟前就濡/湿了一块。 045 圣上是谁呀 “律侄儿长得真好看。[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夏初笑眯眯的指着小娃儿道。 “你比他好看。”洛子谦莞尔一笑,瞅了她家皇后一眼,揶揄道。 “那是,我是女娃儿,他是哥儿,自然我要比他好看的。”她傲娇的抬着小脸,侍宠生娇样。 “年纪不大倒是臭美。”她哼一声,又是一阵笑:“跟你侄儿比,你也好意思!” 夏初故作可爱样吐了吐舌头,再不说话。 安氏惊奇的瞅了她一眼,什么时候二房的丫头也能在祖母跟前这般自在说话了? 吴氏见怪不怪,自打弟媳妇怀了瑜儿,把初儿送到婆婆跟前,老夫人那心眼儿早偏得没边了。 倒是郑氏有些不安,起身斥了一句:“不许淘气!” 不淘气就不淘气呗,多大点事,夏初规规矩矩的坐好。 安氏见状忙道:“初儿妹妹还小呢!淘气些也无妨,我倒是喜欢她这样的。”又扭头看了眼自她进门之后,叫了声娘便缩在自家婆母身边的亲闺女,心里头暗暗叹气。 当初她是想带了蓉姐儿任上去的,只婆婆不答应,非要留她‘代父’承欢膝下。 那时候蓉姐儿可才满周岁,话都不会说呢! 头年她跟着回来看了两眼,那时候走路已经很利落了,就是还不大认得人,见了她也怯生生的,不过教她叫娘她也叫,甜甜的笑脸看的人心儿都化了。 去年她怀上了孩子,不便奔波劳累,相公公事繁重脱不得身,只遣了身边的丫鬟小厮回来送上年礼,回去说给她听,倒像是还不错,跟她奶奶亲的很,她也就安了心。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谁成想,不过翻个年的功夫,她的女儿竟像是给养成了个鹌鹑样儿! 心里头忧心如焚,却不好当着人的面就问东问西,岂不是成了对婆母不满,怀疑她虐待亲孙女?她也好婆婆也罢,可都背不起这样的名声。 吴氏当然不可能虐待蓉姐儿,顶多是照看不周而已。蓉姐儿会如此,其实也是对亲娘太过陌生所致,倒与旁人不大相干的――真要牵连,她的乳母反倒是首当其中的。 爹亲娘亲不如奶娘亲! 偏生蓉姐儿的奶娘还是安氏自己挑的人,处事周全行为妥贴,万不可能出错的! 谁都怨不得,自然只能怨她自己。 安氏心里头打定了心思,等过完年她回去的时候,定要把蓉姐人带走。 吴氏虽不是什么恶婆婆,可总归更偏心娘家侄女一些,二弟家还有个文哥儿在,孙女不如孙儿贵重,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把蓉姐儿给抛到脑后去了! 心里有了主意,面上就添了笑意。她本是个利落人,能干又讨喜。只是头一胎生了姐儿,后来又两三年没怀上,吴氏心里不满意,当年她随夫君去江宁赴任的时候,便故意剜她的肉把姐儿留在了家里。 那时她没给丈夫生出儿子来,心虚气短,自然不敢同婆母相抗,只得泪汪汪的走了。 如今有了儿子了,她也不差什么,儿女双全凑个好字,都带在身边才是真的好! 面上带着笑,眼里含着情,真真做出个思家的样子来,倒叫吴氏看她顺眼了两分。 一心想着跟她儿子去任上过小日子,却不想着侍奉公婆的媳妇,有了小吴氏这个贴心媳妇的对比,她自然是怎么想怎么来气的。 总算没白跟过去,给她生了个孙子,这才叫她心里添了两分情愿。 可她却不知道,若是夏斌有那外放的本事,小吴氏没准比她大嫂溜的还快! 侍奉婆母可不是个什么轻暑,哪怕这个婆母是自家姑姑也一样! 安氏是面苦心甜,小吴氏这里自然就面甜心苦了,而且还是有苦不能诉的那一种! 这婆媳之事,说多了都是泪啊! 热热闹闹的吃完了小年饭,男人们跟着夏老爷子听训话去了,女眷们则守在慈和堂略坐一坐,吃杯茶也就散了。天色不早,也该歇着了。该闹的闹去,该哄孩子的哄着去,该亲香的亲香去,总之不要烦着她这个老婆子就是了! 夏初跟着郑氏回二房,才走一半就碰上从老爷子书房里出来的夏庆父子三人。 看来老爷子那边也是个不大喜欢长篇大论的。 言简意赅可是好事呢! “夫君,”郑氏欢喜的迎了上去:“今儿可是巧了,你们怎么也这时候出来的?” 夏庆立时咳一声:“爹完事了,就让咱们散了。” 郑氏晓得自家相公不大讨公爹他老人家喜欢,不过才点了官儿做,相比也不会叫他难堪,没准还说了些好话呢! 反正夏庆的脸色看着不坏,还挺高兴的。 郑氏又去问儿子们:“你们爷爷都跟你们说什么了?” 夏易和夏修自然是老老实实的回了,夏初听了半天,总结出八个字来。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不管怎样,老爷子对二房的态度要比往年好,单就这一条,就够郑氏高兴地了:“今年真是好事多……可见瑜儿是个福星呢!” 夏庆想想,也觉得有理。 妻子怀着小女儿的时候他中的进士,小女儿生出来这才多久,便选了官。 “小鱼儿天生是个福娃。”夏初凑趣,她对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素来不大恭敬,说的也随意。好在她年纪小,声音又嫩又娇,听起来像是糖豆子在跳,叫人心里头发甜。 “初儿喜不喜欢妹妹呀?”夏庆听得高兴,一把抱起了大女儿,问道。 我要真说不喜欢,你能揍我! 心里头拐了个弯,夏初甜甜的笑起来:“爹爹喜欢我,我就喜欢妹妹。” “鬼灵精!”夏庆原就爱她古灵精怪,伸手轻轻地刮了刮她的鼻尖。陪着女儿闹了一会,他方才压低声音道:“爹说,我这暨阳县丞的官儿,是当今亲点的!” 虽说沿都有个“钦点”的名头,可那个和亲自点选却是两回事! “爹怎么知道?”郑氏瞪大眼睛,有些半信半疑。且不说老爷子多年不入朝堂,也没有那些弯弯绕绕的关系,便是有,以他的为人也做不出来探听圣言这种事来。 “大哥告诉他的,说是圣上当了他的面点选的我……我总觉得心里头跳的厉害。” “既然大哥知道,应当不防事才是,不碍的。”郑氏摇头道,她虽出自书香门第,但家里没个当官的人,对朝堂之事半懂不懂,一点不敏感。 冷不防听抱在怀中的女儿蹦出一句话来:“爹爹,圣上是谁呀?” 046 三牲祭祖除夕夜 清脆的童音软糯好听,却惊得夏庆和郑氏吓出一身冷汗来! 皇帝至高无上,提起时都要有个指代,如‘今上’‘当今’一类的,“皇上”、“圣上”一类的是不大说的,更不会有人冒那种大忌讳,问什么圣上是谁之类的话! 便是小儿,也不能这般言语,家中长辈也鲜少会在孝子面前提及,也是为了避免小儿无知,冒犯了帝王。(.) 若不是方才郑氏一时激动,夏初也接不上这个话。 “这话可不能乱说。”夏庆恨不能堵了女儿的嘴,叫她把那说出来的话给咽回去! 夏初暗自飞眼,她没问‘圣上是个什么东西’就已经很克制了好吗? 再说了,这么晚了,又是自己府里去往二房院子的路上,连丫鬟们都离的远远的跟着,害怕被谁听了去么? 当然,她并不是随口一说,她问‘圣上是谁’,其实是为着引导便宜爹去想皇帝的性情和脾气,有暗问‘皇帝是什么样的人’的意思。 可眼瞧着夏庆和郑氏都是一脸惊慌,连带的夏易与夏修两个都惊若寒蝉,却半点都没觉出一丝深意来,夏初顿时便有些气闷。 看来夏庆即便疼爱她,却也没多重视过她。 倒也是她着像了,夏庆和郑氏这两个,哪一个也没机会接触倒皇帝。便是便宜爹殿试时,并没被点中问话,据说只是远远的偷瞧了一眼,连皇帝长什么样都没看清楚,更不会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就算他因为她的话有所思量,也是无用。[.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想到这里,夏初心底又是一阵微凉。 且看当日便宜爹得了官,大伯是如何“欣喜”,还多番出言要帮忙――可见也不过就是嘴皮子上的功夫,如若不然,怎么会对要去参加殿试的弟弟半点儿不谈皇帝的喜好? 兄弟之情……也不过如此罢了! 因有了她这一出莽撞,夏庆和郑氏也不再多言,深怕给不懂事的孩子听出去闹出不好来。 照着夏初的性子,能有这一次的暗示就已经是看在生养之恩的份上了。这对夫妻倒也是真老实,哪怕有自己的小心思,以前想的最多的也不过是等日后分出去了过好自己的小日子,而如今便是想法子多赚点私房――郑氏的嫁妆可不算二房的私房,那是她一个人的。 拿出来一道用是夫妻情分,不给也谈不上错,各尽本分就是了。 老实也没什么不好,小心些便不会惹出大祸,她也不求这一世能过上上辈子那样的日子,只要一家人平安喜乐,自然比什么都强。 看清了便宜爹的资质,夏初心里反倒安稳下来,这一夜睡得极为踏实。 过了小年,接下来自二十七修身沐斋,府里头又忙了一阵准备除夕祭祖。 祭祖的流程倒是比她上一世简单多了。 没当上皇后的时候,每年祭祖倒没她什么事儿,女儿是外人,依旧例进不得宗祠,不过是由各自的母亲领了来,站在外头远远的看一眼。 那可是个大家族,不过看一眼,那些密密麻麻堆在一起的牌位都能叫她起一身鸡皮疙瘩! 更不要提里头的香案上还堆着祭奠用的三牲,别看是死的,也搭理的干净,可三颗头冲着外头,猛然看上一眼,胆子小点的都能吓晕过去! 她当然没吓晕过,不过心里头到底还是有些怕的。 等当了皇后,每年都要跟着皇帝去皇陵祭祖,站在所有人的最前方,直面那些东西。 那个时候,她反倒不怕了。 都说无知而无畏,她倒觉得,只要自己心里头清楚透彻了,看什么其实也就是那么一回事。 这辈子她依然进不得宗祠。 但夏家的宗祠只是很小的一个,稀稀拉拉的摆着些牌位,三牲九礼、花卉贡果,花团锦簇的堆砌在铺了红布头的香案上,一遮便什么都瞧不清了。 夏老太爷点燃三支敬香,余下线香便由家中男子敬上。 夏家不是没有旁的族人,只是他们这一支早就出了五服,带着先人牌位一道分了出来。 宗族宗族,在世家贵第眼里看的重,于平民百姓而言,也就是个意思。 夏家,数代之前,就是百姓。 因为人少,祭祖自然就快,等了不一会就结束了。 人虽不多,年夜饭倒也吃的热热闹闹,等入了夜,更有大伯夏彦使了银子买回高价的花火讨母亲欢心。 头两年夏初还看个稀奇――上辈子她可没见过这等奇物,倒是爆竹多的是――现如今也没觉得没趣,白白烧银子罢了。 就这么一刻钟,百两纹银便化为乌有了呢! 洛子谦也没多高兴,连出门凑个热闹都不曾,最后开心的也就是府里头的这些个孝子。 就连夏挽秋也一脸惊异的看了许久。 这个时代居然有烟花!虽然只是那种单一的花火,没有现代那么多花样,可这也很了不得了! 这可是纯手工的烟花啊! 看身边人的样子,对这些似乎也不很媳,好似早就有了。 这个世界真的还有其他穿越者!而且还是早早就穿来的那种……可是小说里没提过这茬呀! 夏挽秋抱着脑袋仔细想,可是想破了头她也想不出来。 倒也怨不得她,这年代女孩子是不读史的,若有那偏疼女孩儿的读书人家还有可能,夏府这样中规中矩的,自然是守着规矩来的。 夏挽秋所掌握的最大的金手指就是她对小说中剧情的了解,就这还是半清不楚的。至今为止,她已经遇上了好几件本不应该发生的事儿了,烟花的出现更是让本就如惊弓之鸟一般的她,心中更加不安了起来,升起了浓重的危机感。 她不知道自己想做的那些事情,那个疑似穿越者前辈的人是不是已经抢先做了! 若是那般,自己到时候提了出来,被人取笑剽窃别人据为己有也就罢了,关键是挣不到钱还坏了名声啊! 如今也只能祈祷,这位前辈是个男人了,只要他不去倒腾那些女儿家用的东西就好……就比如上回她卖出去的衣裳图样! 至于胭脂水粉之类的利润丰厚的,很不幸,她根本不懂,也就无所谓了。 看来,她还是想的太理所当然了! 夏挽秋决定,还是先好生蛰伏一段时间,有机会了解一下历史上的名人什么的,总能找到蛛丝马迹吧? 047 爆竹声中一岁除 除夕夜要守岁,才过了子时大街上便一声声的爆竹声响了起来。(.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这会已经算是大年初一了。 守岁却不只是做做样子的,除了还不懂事的幼儿,其余人等都守在前院夏老爷子的院里等着。 被奶娘张氏搂在怀里困得直犯迷糊的夏初听见这些动静,一下子惊醒了过来,才感觉身上有些发凉,便有一件斗篷兜头罩了下来。 她困顿的揉了揉眼睛,侧过脸瞧见顾嬷嬷站回了洛子谦身旁,心头不由一暖。 又见父亲和大伯这时站起了身,向着门外而去。 守岁的爆竹,是一定要自家人点的,不能由下人代劳。 除了还不懂事的小鱼儿和文哥儿律哥儿早早就歇下了,夏家余下的人甭管多犯迷糊,这个时候也都跟在他们兄弟两个身后走了出去。 不知何时率先站在了自家大门口的夏老爷子招了招手,就见大伯了走过去,将一只制好的爆竹扔到门口燃气的火堆里,发出噼啪的爆响声。 而后便是她爹夏庆。 接着就是几个孙辈,就连安氏也代丈夫投了一只,直至夏修为止。 随着几个爆竹噼啪爆响,火堆陡然蹿高了几寸,趁着这光景,夏彦与夏庆一人一边快手快脚的揭下了已然变了颜色的旧联,夏老爷子自下仆手中接过红底黑字的楹联与福到,亲自重新贴了上去。 下人再将旧联扔进火堆之中。 “福到喽,福到喽!”不绝于耳的欢庆声响彻天际一般。 耳边尤能听见周围人家的孝子们拍手欢闹的声音,夏初便也应景的跟着笑了几声。(.无弹窗广告) 下仆们这才取了余下的爆竹,一一扔进火堆里头,寓意人丁兴旺。 这便是: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夏挽秋瞧着有趣,忍不住想凑个热闹,取了一个爆竹就要去扔,被鲁嬷嬷眼疾手快拉住了。 “哎哟我的二秀,这可使不得!”她连连摇头摆手的,一副被吓到的样子。 “为什么?”夏挽秋咬唇,莫非又是古代的重男轻女作怪? 白天祭祖不许去,这会连个爆竹也不能扔了? 哪有这样的道理! “女孩儿八字轻,是不能投爆竹的。”怕惊走了福分,只是这样的话,正月里的日子是不许说的,正月里有‘言出必行’一说,好话能说也该说,不好的话一个字都不许漏。 “那文哥儿他们呢?”夏挽秋倒还知道,安氏是替夏轩投的爆竹,没问她为什么可以这话。 这次鲁嬷嬷也不说话了。 民间有传,不满六岁的孝子魂不定,怕爆竹响惊走了魂魄,因此他们也没有份。 魂魄可不是轻易能言语的。 见她不做声,夏挽秋撇撇嘴,说到底,还不就是重男轻女! 现代就没有这样的忌讳! 鲁嬷嬷见她没有追问,方才松了口气,心底也觉得这位二秀太不懂事。 没见三秀更小,却该笑时笑,该说时说,半点没问这不像样的话儿出来吗? 可见不仅二秀那奶娘是个没规矩的,便是新来的季嬷嬷也没好好教! 这倒是冤枉了季嬷嬷了,自打她来了这夏府,因知道手底下要管教的这位二秀没有奶娘,日后她自个要作为陪嫁嬷嬷一道出门子的,所以对她不可谓不尽心。 只是谁又知道,这夏二秀怪里怪气,一身的怪毛病不说,还总是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倒叫她吃了满肚子的气!要不是夏府给的酬金丰厚,又承诺为她养老,她早就想请辞了! 少不得她得从头教起,一点点给她掰开揉碎了说,方能见到一点成效!这半年多下来,已是比原先好了许多了!只是她怎么也料想不到,她会脸除夕放爆一事都半点不懂啊! 她可都十一岁了!难不成早些年过大年的时候,这位都是在打瞌睡么? 外头的爆竹还在燃着,夏老爷子并洛子谦已经是领了众人回屋。 院子里还能听到孝子欢闹的声音,却是家中仆役声的孩子们在玩闹。平日里自然是不许的,大年初一这一日却是不碍。 早有厨娘送了娇耳上来,每人只一碗,皮滚肚圆的盛了六个,透着擀得薄薄的皮,能瞧见里面馅料的颜色。 夏初对这等面食素来都是极爱的,捏着底色瓷白烧出富贵牡丹的调羹随意舀了一个,只一口,便吃出好口彩来:一枚油光锃亮的铜钱,上书四字:大晋通宝,反面一看,却是簪花小楷字样的‘升官发财’四字。 这不是真铜钱,而是过年的时候为了讨个好兆头,年前就让人治好的“喜钱”。 她想了想,屁颠屁颠的举着喜钱跑到了夏庆身边,递给了他。 “爹爹,这个升官发财的给你。” 堂上‘噗嗤’一声笑,却是洛子谦。 作为这个家里的老夫人老太君,此时自然是众人的焦点,纷纷看了过去。 不知道的时候还好,如今知道了自家孙女是那位皇后,再看她这般装嫩卖萌讨好亲爹的蟹腿样儿,贵妃娘娘那里能忍得住? 当然了,忍不组忍不住,理由还是要找的。 洛子谦连忙掩饰的冲着夏初笑眯眯道:“咱家今年的头一个好彩头就叫初丫头吃着了,果真是合了你爹爹加官进爵的八字儿,也不枉老二往日里那般疼你了!” 夏庆得了贴心闺女儿送的“升官发财”,早就乐的眼睛都笑没了,这会儿听见嫡母打趣,忙站起身道:“初儿如此孝顺,儿子也孝顺一把,就借花献佛,祝父亲母亲身康体健寿比南山!” 只见他摊开手,将一枚喜钱送到了两位长辈跟前。 却是“长命百岁”四字。 夏老爷子眯着眼睛点点头:“好极,你如今也出息了,日后合该多孝顺你母亲的,她待你可不比老大差。” 只这一句,便能叫人听得出来,他对嫡妻是怎样的态度了。 夏庆忙笑道:“母亲辛苦,儿子省得的。” 二房的一对父女都吃出了‘喜’,大房自然也不甘示弱,没一会,便一个个的都吃出了‘喜’,不偏不倚的每人两个,正好凑一‘囍’字。 适合自己的就留下,不适用的便奉上送给旁人,一家子只这么看着,倒也合合美美。 吃过了子时的这一顿,守夜便算是完成了。 048 快把‘平果\’拿进来 正月的第一天,叫做元旦,孟夏正月为元,每个月的朔日为旦。[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自天地间的人族定下正月朔日这一天为元旦起,人族方有新年和旧年之分,旧年为故,新年为始,寓意为天地出现的一日,方有新生。 是以,人们每至新年,必要庆贺,便有了‘过年’一说。 大年初一不得洒扫,不得冲洗,不得除垢,不得清污,不宜出门。 严闭门户,只呆在家里自家人玩儿就好。 当然,规矩上其实没有这么严苛,书是死的人是活的,何况书也是人写的,真要照着书上来,还不把自己给憋屈坏了? 至少大晋朝的大年初一,人们还是可以出门走走的。当然不能出远门走亲,左领右舍互相来往倒是无妨……包括哪规矩多的大户人家,平日里拜访还要递上拜帖,这一日却十分随意。 因为除夕守岁的关系,这一日的清晨各家的院子里都很安静,大小主子们睡得香甜,除了看家护院的家钉卫,厨娘灶头,其余人等也是个个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夏初睡到巳时三刻末方醒,一年到头也就这么一天能由着她这么睡。 她迷迷糊糊的一伸手,从枕头底下摸出三个大红封来。 祖父祖母一个十两,父亲母亲一个五两,最后大伯父大伯母一个五两。 二十两银票。 这几个红封俗称压岁钱,早早准备好了叫人送了来,趁她睡觉得时候才给塞在枕头底下。 钱庄是有这种小额银票的,听说还有面额更小的,一两二两的那种。这些个也只在过年前才供给人们换取,意思跟‘喜钱’差不多,不过却是能真个当银子花用的。 听见动静的碧痕聊开布帘从外间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盆水,上前伺候夏初洗漱,这才又喊了小丫鬟平果进来端出去。 她屋里除了奶娘和大丫头碧痕,统共只有四个丫鬟两个粗使婆子,桃儿杏儿是二等,前次去潭拓寺带的就是桃儿,橘果平果是小丫鬟,只做一些粗活,平时不进屋,今儿是因为桃儿杏儿昨儿陪她守夜的晚,这会已经歇了,才换了平果进来。 想到平果,夏初不禁想起夏挽秋闹的一个笑话来。 正是那次来跟她‘借’银子时候的事儿,虽是没成,倒也在她屋里坐了会,吃了会零嘴。 她屋里吃食一向新鲜多样,大多都是外祖家淘弄送来的。那会儿洛子谦在她眼里还只是老夫人,为人最是秉正,从不贪二房媳妇娘家送来的这些新鲜吃食。那些一筐筐送来的瓜果零嘴,几乎是原样打包给了二房。 郑氏见状,自然也不好意思吃独食,各自包一包给每个主子房里送一些。 解解馋是有的,但要管够吃,还是数夏初这里最多。 她这好吃的名声,也是因为这些才落下的。 夏挽秋那会儿吃的正过瘾,夏初也随她去,左右还不至于小气这点填嘴的,正巧外面有丫头说了几句话,倒叫她听见了,便问是怎么回事。 进屋回话的是杏儿:“秀,是昌平家的送了平果来。” 昌平家的就是平果的娘,前日平果轮休,家去了正好这个时候回来。 当时夏挽秋的眼睛就亮了,拉着她满脸惊喜的道:“妹妹你这里居然还有苹果?快让丫鬟拿进来看看!” 拿进来看看! 夏初噗嗤一声就笑了,见夏挽秋还一脸莫名其妙,就叫杏儿快把平果‘拿’进来。 平果虽是小丫鬟,却比杏儿还大一些,进屋就跪下了,一个劲儿的直哭。 她在外头可是听见了,姑娘们要‘拿’她,还当自己做错了事,这不就吓哭了吗? “你是谁?跑进来哭什么?” “奴、奴婢是平果,不是姑娘让拿我进来的么?”平果抽抽噎噎的道。“不知奴婢犯了什么错儿?若是……若真是奴婢做错了,奴婢认就是了……” 夏挽秋懵了,半晌才回过神,便知道自己又闹了笑话……这样的事儿她也不是头一回干了,脸皮也练出来了,便拿话哄人:“你快别哭了,我跟三妹妹闹着玩儿的,不是真要拿你,你且下去吧!” 这才算是了了。 这话也就哄哄丫头们,夏初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她一眼就瞧得出来,夏挽秋分明是将‘平果’当成了什么吃食! 倘若旁人也就罢了,可平果这个名字却是夏初自己取得。 平果和橘果二人是她六岁的时候进的府,因是买的全家,几个女娃都给送到了姑娘们身边。郑氏因女儿年纪幼小,特意给她挑了年长会照顾人的两个。 这些发卖自家的,多半都是穷的活不下去的穷人,给家里孩子取名也通都是大丫二丫一路的,自然得改。郑氏抱着女儿逗她,让她给两个新来的丫头取名。 夏初当时正在吃橘子,便指着其中一个觉橘果,另一个想起个相衬的,便叫平果。 郑氏却好奇了,问她:“平果是个什么果呀?” 此话一出,夏初这个骨子里的宅斗专家还能不明白么?大晋朝没有平果这么一味水果! 她当即装傻含混了过去,只说是叫着顺口才取得。 而夏挽秋,必然是知道平果是什么的。 她当时可瞧见她咂嘴了! 也就是那时,她坐实了自己对夏挽秋的疑心。 哪有人摔一摔,就连自己妹妹屋里的丫鬟名字都不知道的?虽说她是隔房的堂妹,可两家人一直都住在一起,从小就是一块儿玩大的,互相串门子的时候可没少,各人的丫鬟都熟稔! 当年,那个‘夏挽秋’可是亲口赞过平果的名字有趣的! 何况,她还不是全然不记得! 她难道能记得桃儿杏儿橘果,却唯独不记得平果么? 一直就觉得她古怪,明明家里人都认得,却忘了好些规矩。说她是夏挽秋吧,脾气做派也太不像了,说她不是吧,她又能把小时候做了什么事儿都讲的清清楚楚的。 她同洛子谦相认之后,方才晓得,原来借尸还魂也不是一定什么都不记得的! 就如同洛子谦,她醒来之后,就有刘氏的记忆,连小时候的事儿都清清楚楚的! 049 正月初五回娘家 初一众人都有些懒懒散散的,每一年大抵就是这天最清闲,晚上一家子吃过饭,就各自回房收拾了,准备初五各房女眷回娘家探亲事宜。(.无弹窗广告) 娘家离的近的也就罢了,离得远些的自然得早早收拾起来,要带的东西可不少呢! 宫中自二十四小年散了朝,皇帝封笔,无事便无宣召,算是让朝臣们都好好歇上几天,直至初二晚上才有宫宴,五品以上的官员诰命皆可入宫饮宴。 初三重开早朝。 这规矩倒是与夏初上一世多有不同。 上一世的宫宴是年三十夜,虽说有了个与民同庆的寓意,到底也扰了许多人家阖家团圆。倒是这大晋朝的规矩听着古怪,却人性化了许多。 夏老爷子夫妻并大房夫妻两个都有资格参加宫宴,不过夏老爷子早早便退了下来,却是有许多年都不去了。他一个当爹的比儿子坐的还靠后,心里头哪能得劲?好在参不参加并不强制,往年告假的官员也不在少数,他这般作为也不算扎眼。 洛子谦夫妻一体,虽说因着儿子得的诰命品级比儿媳妇还高些,却也从不去凑那热闹。 宫宴有什么好吃的?上辈子她身为贵妃还吃的少吗?更尊贵的身份她都得过,自也不会在意这所谓的体面。 倒是郑氏颇有些欣羡,往年等夏彦夫妻带人套车入了宫,少不得要在夏庆耳边叨念,直言自家正经的主子竟是连吴氏身边的丫鬟都不如了。 也亏的夏庆素来心宽,不然就是被她这么说上几年,夫妻两个不离心也难! 不过今年郑氏却没说什么,只是看着夏庆的目光中添了几分期许。[] 许是他今年得了官身,叫她好歹有了个盼头,如今虽还只是八品匈,可日后就不一定了。 其实她羡慕的本就不是吃什么宫宴,不过是指望着丈夫出息,也叫她当一当诰命夫人! 过得几日便至初五,一大早郑氏便喊人套了车带上儿女丈夫一同回娘家,与她一并出门的吴氏牵着女儿反倒有些羡慕的看了她一眼。 她也就刚嫁过来的时候丈夫陪她回过几次娘家,后来大儿子出生没多久,丈夫就荐了郎中将。虽说男人升了官她回娘家脸上也有光彩,却再也没享受过由丈夫陪着回娘家省亲的待遇了。 郑家人并未居住在内城之中,而是在京郊陵县。 说是京郊,坐着马车却也行了整整半日。一大早出发,等进门时已是误了饭点。 郑老爷子和老夫人早就扫榻相迎,女儿女婿才进门,便命人摆饭上菜,待得夫妻二人给两位尊长请过安,已是满满当当的一大桌了。 郑老夫人笑眯眯的牵了夏初的小手,蒲扇般的大手一挥:“先吃饭,吃饱了再说!” 因着人少,便只坐了一桌。 郑家女儿精贵,儿子却不少。可初五这样的日子,到底还是只剩了两个老人在家,除了他们一家子,就再无旁人。 这年头,除却要日日上朝的京官,只要不是想与岳家结仇的,到了正日子都得规规矩矩的跟着上门拜会老丈人。便是有那样不着调的败家子,也会收敛几分。 而这个时候,自然就格外显出有女儿的好处来了。 也是因此,郑老爷子和郑老夫人越发的偏疼郑氏这个女儿。 便是她的儿女,也比孙子孙女们更得欢心。家里得了什么新鲜吃食有趣的玩意儿,头一个就是往夏家二房送,郑氏的哥哥们是半点意见都没有。 郑家打郑氏起便是疼女儿的,她从小被家里娇惯着,便是几个嫡亲哥哥都不敢惹她。 到了小辈这里,郑老爷子和老夫人本事最疼夏初的,不过今年又添了个更小的……眼见着外公外婆抱着连话儿都不会说的夏瑜笑成两朵菊花样,她也自晓得自个必是要失宠了。 自然,不过是句玩笑话。 郑老夫人哪里舍得冷落了外孙女儿,夏瑜没多一会便叫奶娘抱下去了――孝子觉多,抱着她舒服了,可不就睡着了? 老夫人举着个小锤子要给夏初敲薄壳的核桃吃。 郑氏不舍得亲娘劳累,便道:“娘,有下人呢!再说,她都这么大了,叫她自个儿敲着吃。” “你这么大的时候,还不是天天缠着让我敲?”郑老夫人晓得她是吃味了,一指头戳在她的没心上:“你还是个当娘的,好意思眼红自家姑娘?” 郑氏抿嘴乐了两声,依偎着自家老娘长叹道:“还是家里舒坦。” “那是自然,为人媳妇哪有当女儿松散?”郑老夫人敲了一小碟子核桃出来,推到夏初面前叫她慢慢吃,又瞅了眼跟没骨头似的腻在自己身上的女儿,终究没舍得说她:“我瞧着你这些年倒是稳重了不少,还是你婆婆教的好。” 郑氏闻言,撇了撇嘴。 洛子谦纵然不是个恶婆婆,但也不会像亲娘那样惯着她。她前世为贵女,虽说出自武将之家,规矩却是学的齐全。后来入宫之前,还由宫中的管事嬷嬷特意教了两个月的。要说她规矩大,倒也不是瞎说。 不过若郑氏懂事儿,洛子谦也不会拿那些框架去拘着。 只是她刚嫁那会儿不懂事,仗着婆婆不是亲的,丈夫又爱她,小性子大的很,不说三番五次的晨昏定省迟到早退,每每不顺心了便嚷着要回娘家。 夏庆本就不是个硬气的性子,又是自己喜欢的郑氏,自是捧着哄着。老爷子不管事儿,大房嫂子也不好插手他们家的事儿,倒也让她逍遥了一段时间。 洛子谦不过冷眼看着,自然不会纵着她一直这么下去。 夏庆即便是庶子,也是她养大的,断不可能由着儿媳妇爬到她头上去作威作福! 好日子不过三个月,洛子谦便借着她一时口误出言不逊,罚她吃斋闭门思过半个月! 郑氏哪里受的了这个?没两天就哭哭啼啼的带着丫鬟回娘家了。 本以为住上几天夏庆便会来接,到时候服个软就没事了,没想到一等就是一月。 还是郑老夫人坐不住了,问清了她身边的丫鬟到底是怎么回事,才大惊失色的带着女儿和丰厚的赔礼上门,给洛子谦赔不是。 郑氏也是那个时候才明白,在夏庆的心里,她远远没有夏老夫人重要! 050 面和心不和 以前的事情,郑氏早已不再放在心上。[.超多好看小说] 明白了当女儿和做媳妇的差别,吃一堑长一智,她相当识时务的做小伏低,哄回了丈夫的心。 也幸好,她明白的不算太晚,幸好,刘氏素来都是个宽容的人,并不与她如何计较。待见她回过了神,做出了贤妻良母的样子,便不再管她。 待到自己也有了儿女,郑氏更是明白透彻,自不会做那讨人嫌的儿媳了。 就是……到底意难平,对着老夫人刘氏,少了几分亲近之意。 大家平安无事的相处了这么些年,表面上的和和气气维持的很好。 也只有在发现女儿特别亲近老夫人的时候,她难得的拧了性子,有了些左性子。 得亏夏初不那么计较母亲的小脾气,她又不是真孝儿,只要郑氏不曾虐待她,便是对她感情淡一些,她也是不在意的。 上辈子,她不就是那么过了一生么? 郑老夫人并不晓得女儿和孙女之间这些日子以来生疏了不少,郑氏也不可能同她说这些,便是说了,也只有骂她的份,同自己女儿计较这些个,傻不傻? 没的白挨一顿骂还逃不了好。 母女两个一顿儿的说话,时间倒是过的极快,不过一错眼,就又摆上晚饭了。 大晋朝的规矩,初五回娘家,都是可以在娘家住上几天的,少则三五天,多则半月,就看婆家宽不宽容。 洛子谦不在意这些,往年都是随儿媳妇们在娘家呆个十天半月的。[.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而像她和郑老夫人这样的祖母辈的人,高堂不在了,自也没有再回娘家走亲的道理,年节里也让自家子侄上门拜个年什么的――若是和娘家兄弟姐妹关系好的,便互通个有无,带个信说说话什么的,若是不好,送上节礼是个意思就成了。 郑氏往年也要在家里带上许多日,不过今年却是不成了。 别看过年这几日清闲,等过完年,她要操心的事儿一件件的,根本忙不过来。 席上,郑氏趁着郑老爷子和老夫人高兴,便把夏庆点了官身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郑老爷子自是大喜,唯一的女婿有出息,他哪能不高兴? 郑家是富,可是家里却没权,好些个儿子也没能培养出一个出息的读书人来,顶顶好的,自打考上了举人便沉寂了下去。 郑老爷子倒不像旁人那样,因有个书香门第的说法,便整日里的想着儿子们出仕做官,光耀门楣。郑家可是余庆人家,早把朝堂上的那些事儿看淡了去。 不过,那也不代表,他会愿意自己的女婿一辈子就是个翰林书生。 朝堂上的事儿郑家不大参与,女婿这般做个八品县丞这样的小事儿自然也无从得知。偏郑氏为了过年这宗讨个巧儿,还特意按着此事不提,直到今日才说出来。 郑老爷子乐的胡子微翘起,看着女儿家的两个哥儿更是喜欢,当即便一人送了一套墨宝。 这些读书人看重的好东西,郑家倒是比夏家还要多些。 郑老夫人却不是他那等粗枝大叶只顾着高兴地人,头一件便想起了大外孙的婚事。 “你自是要跟着去上任的,”郑老夫人怕是最了解自家女儿脾性的人,她与女婿感情好,怕是到哪里都是个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易儿定的初春的亲事,可对过日子了?家里成亲孩子成亲的事儿可都安排好了?你婆婆怎么说?” 郑氏最不爱听这句‘你婆婆怎么说’,好似除了她是个能干人,旁的都是虚架子一般。 当然她不会去硬顶家里老娘,刚出去那会儿回来还发发脾气,如今早没了那心气儿,因此含笑道:“婆婆说了,叫我们自家做主。这些年三书六礼早都走完了,亲家那边也定好了章程,闹人的事儿都办的差不多,再有公中给出五千两婚嫁,女儿瞧着,也够办个妥当的婚事了。” “五千两哪够?”郑老夫人这会倒不满意了,他们家嫁个女儿,嫁妆里光私房银子就好几万呢!不过她也清楚,别人家不能同自家比,自家可就这么一个女儿,儿子们又是个顶个的会搂银子,自然想怎么添妆便怎么添。再者,夏家那情况,能拿出五千两给孙儿娶媳妇,已经是大方的了,到底不是世家出身,底子薄些,因此便心存了贴补女儿的念头:“回头从我这里拿些去,总不能叫我的大外孙寒酸了去。” 寒酸二字一出,大抵就能看出郑老夫人是怎么看待夏家的了。 夏初只当自己出门没带耳朵,心想好在哥哥夏易吃过饭就跟着郑老爷子去书房了,不然心里得把自己埋汰坏了…… 夏易出生那会儿,夏庆还是个小小举人。纵然已然娶妻生子,但还是日日跟着老爷子在外书房读书。郑氏素来是个娇娇的性子,那时虽被洛子谦压下去几分,才生了孩子却是脾气见长,整日的琢磨出个头疼脑热的找自家相公。 那会子大伯夏彦正是刚刚出仕的艰难时候,老夫人可没空跟媳妇儿玩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手段,随她怎的,爱作就作。 洛子谦不耐烦与她磋磨,倒是夏老爷子给气上了。 别看夏老爷子在夏府好似没什么存在感,但真要说起话一个能顶仨!他还不是个爱当场发作的,当时忍了气,把儿子踢回去陪老婆,转眼过了二年,小孙子已是开口能说话的年纪,借着郑氏怀上二胎,老爷子一发话,胖墩墩地儿子就被孝子夏庆给送到老爷子跟前尽孝去了! 郑氏当时就傻了,可她还真不敢哭闹! 若是这么干的是刘氏,她少不得要闹腾一番地,可公爹发话,她能怎么办?老爷子本就不大和媳妇们见面,连句软话都说不上! 只得默默地和血吞了这口郁气。 于是,夏易小时候就是在夏老爷子跟前长大的,他对自家有一种诡异的自豪感,万万是听不得这种‘嫌弃’的话语的。 可这说的人又是自家外祖母,还是为了他的亲事,是以就是他在此处亲耳听了去,也只能装聋作哑,心里头暗暗的发堵。 不过这种事儿,还是不要发生的好。 郑老夫人也明白大外孙子的脾性,这才专挑了他没在的时候说。 051 物以类聚 郑氏推拒了郑老夫人的好意。(.) “……他大伯家的那两个前头也是照着这个例,哪能超过了去,鹏伯终究……” 鹏伯是夏庆的字。 夏初很明白郑氏的未尽之言。 夏庆终究不是刘氏所出,不是一个肚皮里出来的,哪能真真的爱之如子。夏庆一惯不如夏彦,读书如此,功名如此,他的儿子成亲,自然也不能越过大哥家的。 郑老夫人长叹一声:“娘的娟儿也懂事了。” 郑氏虽拒绝了母亲,心底却并不一定是那样想,只是嫁人必竟不知是嫁给那一个郎君,一大家子都是要顾忌的。听了母亲这样宽慰,眼圈一红,又数落起了大儿子:“我自是疼他的,只这事到底我说了不算。年后就要走,我本想与些私房,骗他不肯,还说他大伯必不会亏待了他,这叫什么话?倒像我是个挑拨离间的小人……我挣命生了他,倒不与我亲。” “胡说,哥儿是你的,怎能不与你亲?”郑老夫人啐了她一口,夏易抱给夏老爷子教养的前因后果,他们家自然也是知道的,想替女儿打抱不平都不行,总不能拦着不让尽孝吧?只得又苦口婆心的劝:“不过是几年,易哥儿也大了,早就懂了道理,自然明白你的苦心……去了任上,好好照料你相公孩子,你婆婆见了也是高兴地。” 又看了眼在一边炕上兀自端坐,状似困顿的夏初,见她小脸儿茫然,脑袋一点一点跟笑啄米似的,不禁噗嗤一笑:“初儿有你婆婆带着,反倒是个好事儿。(.棉、花‘糖’小‘说’)你且莫担心她,叫人瞧了出来,就是你的不是了。她如今还小呢!等你们回来了,好生亲香亲香也就是了。” 郑氏有苦说不出,郑老夫人对刘氏是满心的信任,自家女儿嫁过去并未受什么磋磨,两回闹的事儿也是她自个不懂事,真真怨不得旁人。 不过终归是自己的女儿,到底还是偏着她的。 压低了嗓音道:“……无事我便叫你哥哥领了初儿来玩儿,必不叫她忘了你就是。” 郑氏“嗯”了一声,拿帕子压了压眼角。 郑老夫人又是一阵好笑:“好了好了,多大的人了,还流马尿,叫你爹看见了还不骂你。” “爹最疼我,怎舍得?”郑氏破涕,“娘,那我就先回屋了。” 郑老夫人令婆子提灯送她,夏初伏在一个仆妇怀里一颠儿一颠儿的,还没等到郑氏旧日的闺房,便真个的睡了过去。 第二日醒来,又是日上三竿。 她揉了揉眼睛,叫了碧痕进来服侍梳洗,桃儿给她扎了两根小辫儿,倒是显出几分童趣来。她摸摸辫子恍惚觉着自己好似真个变回了垂髫小儿一般,咧嘴笑了笑,露出才长出一点牙尖尖的一口呲牙来。 铜镜里倒映着她灿烂的笑脸,可不真就是个小屁孩儿? 去了郑老夫人那里,爹娘俱都不在。 夏庆并两个儿子一早就跟了郑老爷子出门访友去了,女婿做了官了,在他们这里倒是个大事儿,还不得好生炫耀炫耀? 郑家本不是陵县人士,他们是荥阳有名的书香门户,只是族大人多,到底分了好几支出来。 郑老爷子这一支非嫡非长,家业却做的极大,宗族各家嘴里不说什么,心里头确实羡妒的。为了少惹些纷争,郑老爷子便带着一家子早早迁居到京城,自家祖坟也跟着一同挪了来,也省的逢年过节祭祖还要大老远的跑回去。 这一搬迁便是十多年,初时总是不惯的,到底到了别人的地头,哪能事事顺心?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郑老爷子后来把女儿许嫁给有官身的郑家,何尝不是想借个官名压一压,夏家那微末匈兴许在京城里行不通,这陵县里却没什么权柄滔天的人家――便是有几个官员的庄子安在此处,郑老爷子又不是缺心眼,自不会去招惹――叫他们日子过得顺畅一些净了。 郑氏则带着小女儿同手帕交叙旧去了,夏初已满七岁,访友本也不适宜再带去,想着郑老夫人一向爱她,叫她在家与外祖母做个伴儿也好,免得冷清,又见她睡得沉,便没叫她。 郑氏才来京城那年不过七八岁,正是孝儿最爱玩闹的时候,家里又不拘束她,在此地很有几个手帕交。这许多年过去,有那远嫁的,自也有嫁得近的,平日里来往不便,也就趁着这会儿多走动走动,还要将事儿说一说,免得她一走多年,断了往来。 夏初给郑老夫人请了安,乖乖的在她跟前逗趣儿。她本不是个话多的,郑老夫人却是能说,随意的将一些乡间趣事说与她听,见小外孙女儿逗得咯咯直笑,心里自是极欢喜。 眼见用了午饭,还不见郑老爷子回来,便差了下人去问,还不等人来回,就有外门的仆妇来回,说是宋娘子带了蝎子来拜访。 郑老夫人看了眼瞧着才五六岁大的孙女儿,就直接将人请了进来。 宋娘子是陵县宋举人的娘子,两家住的近,平日里也有往来。 她大概四十多岁年纪,比之郑老夫人也年轻不了多少,一口一个老夫人的叫着,做着小辈姿态。那宋蝎子却才八岁,本以为是宋娘子的孙儿,后来听郑老夫人口风,才知道竟是儿子! 这是……老蚌生珠么? 宋娘子是个大嗓门,皮肤有些黝黑,虽也是绫罗绸缎的穿了一身,可瞧着精致的绣颈圈着她那粗脖子却总叫人觉得有些别扭。不过性子倒是爽朗,眼睛明亮快人快语,虽话里话外多用乡间俚语,但也不招人烦。 夏初看得出来,对这位举人娘子,郑老夫人还是很亲近的。 时人都觉得问声细语才是贤淑女子,郑老夫人却反而更亲近宋娘子这样的人。她能把郑氏教养的藏不住事,本就不是个心思细腻的,叫她去同那些高门大户的老夫人打交道,她也头痛。便是亲家老夫人刘氏,她虽是推崇之极,但真叫她常来常往,她也不乐意。 不外乎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052 冬日亭下共读书 夏初对乡野之事很感兴趣。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宋娘子见状更是说的口沫横飞,连连喝了好几盏茶。她本就喜欢唠唠,往日同郑老夫人说的多,总说些老话也没意思,如今有了新的小听众,对方也听得认真,自是要尽兴的。 等郑老夫人派出去寻人的来回话,这才打断。 “老爷说已在外头吃了,不必等他,晚膳也不回来了。”那小厮头垂的低低的,道。 “这老头子,怎么越发不着调了!”郑老夫人唾了一声,便叫人下去了。 自家老伴儿是个什么样子,她还能不清楚么?准是和他那群狐朋狗友的老爷子们说到了兴头上,就不晓得回家了。 夏初小声地劝她:“爹爹最有分寸,会劝着外祖父的,外祖母放心才是。” 宋娘子坐的近,听见她这般娇声软语,立时便爱上了,瞅了眼几乎要做到门口的儿子,叹道:“还是闺女儿贴心,我家那臭小子,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 这话实有些粗俗。 宋蝎子此时方才抬了头,无奈唤了一声:“母亲。”颇有提点之意。 夏初这才打量了这宋蝎子一眼。 他不过八岁,还是个孩子,身条儿细长,和宋娘子这粗壮的短脖子身材形成鲜明的对比。他皮肤白净细腻,浓眉大眼,薄唇轻抿,咋一眼看知是个俊秀的蝎子,全身上下倒没有一处同宋娘子相似的地方。 他穿着一身青绸布做的长衫,浓密的黑发馆了书生巾,明明年幼,却已是满身风采,瞧着就是个读书人的样子。[.超多好看小说] 夏初看了他,再去打量宋娘子,又想起那一句‘母亲’,心里就有些明白了。 宋蝎子多半不是宋娘子亲生的。 郑老夫人并不在意这些,也知道宋娘子心事,便道:“我倒是喜欢承兆这孩子,稳重大方,我们老爷子素日里也是赞的,偏你不知足。” 宋娘子努了努嘴,到底没说啥,转而又三言两语的便说起了旁的,一时眉飞色舞。 夏初却走了心思,半点没听进去。 她总觉得这宋承兆很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他到底像谁。她是初次见他,此前不可能同他见过面,没道理会有这样的感觉才对。 郑老夫人见她心不在焉,以为她是无聊了,又见那厢宋承兆也只在一旁干坐,便笑着对夏初道:“不如领着你宋家哥哥去园子里坐坐可好?你外祖父种了几株梅花,今年开的可好。” 郑老夫人是真喜欢宋承兆的。 那是个好孩子,自打进了门便规规矩矩,垂着头也不四处乱看。八岁的男孩儿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偏他稳得住,半点不觉得闷气,只听她们说着闲话,也从不插嘴求关注。 府里没外人,又只是两个小儿,身边还有丫鬟仆妇看着,出去玩一会并不妨事。 夏初领命而去。 虽是才过年,但这日却并不寒凉,头上太阳晒着,吹不着风,在外头站一会反倒晒得暖洋洋的。不过下人却不会叫他们在外头这么晒着,唯恐晒坏了,便又挪到了亭子里。 亭子里亮堂也不冷,但还是点上了炭盆。 去潭拓寺上香那回梅花才开,多见着是小小的骨朵儿,有的才出个牙尖尖,这会儿确满树满树的开满了,便是离得远些,也能闻着一阵阵的香气。 景致自然没有那梅园好,不过架不住日光正好,又微风和煦。 下人上了香片点心,夏初看了一会儿景,就见那宋蝎子默默地坐在一边吃着点心,一看就是没心思看什么风景的样子,眉头便皱了皱。 总不好叫客人干坐着。 “宋家哥哥要不要在这里看会书?”她瞧着他一身装扮,忖度着开口。 就见宋承兆猛然抬起头,眸子亮闪闪的看着她,只嘴里却还推却:“……不用麻烦……” 这就是合了心意了。 她微微一笑,拈了块酥饼咬了口,软糯浓香,极是好吃:“宋家哥哥喜欢看什么书?外祖父的书房里藏书极多,除四书五经之外,倒是还有怪斋异志,诗文散句,游记也有一些的。” 宋承兆犹豫了一下,道:“……可有《春秋》?” 夏初一挑眉。 《春秋》也在五经之列,说是传记,实为史书,颇有些艰涩。 “自是有的。”她笑着命人去取,给自己要了本游记。 郑府上上下下都知道姑奶奶受宠,她的女儿也是老爷子老夫人的心头宝,不过要两册常见的书籍来看,又不是什么古籍宝典,自然无有不应。 宋娘子坐了许久,期间宋娘子吃了不少茶,去了两回净房,还不见人回转,便有些坐不住。 郑老夫人也觉得稀奇,郑家的园子并不大,逛一逛也花不了这许久。 使了人去问,才知道这两个小的竟是在花园亭子里看起书来,一时好气又好笑。 “这大冬天的,怎么叫姑娘和宋公子在外头读书?你们一个个也不提醒着。”见宋娘子神色未明,郑老夫人连忙开口:“快快去叫了回来,切莫冻着了。” 下人应声而去。 宋娘子怔怔看了亮眼,叹了一声,道:“这孩子……性子倒是极像他爹,倒不像……” 郑老夫人只做没听见她后面的话,笑道:“儿子像爹,这才是父子!你且宽心些,我看承兆倒是个知礼孝顺的,切莫错待了。” 宋娘子点点头。 外间夏初听郑老夫人找他们回去,便散了手,起身一看,那宋蝎子还在满头看书,像是对他们说话充耳不闻一般。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倒是个书呆子。 宋娘子既然是举人娘子,宋家便不会缺了书读,这春秋也不是什么闲书*,他还看得这般入迷,可见本性便是如此。 “宋家哥哥?宋家哥哥!” 夏初叫了两声,宋承兆方才醒过神来,困惑的看着她。 她抿唇一笑:“咱们该回去了。” “啊,好!”宋承兆连忙站起来,将书页合上,面上也未有不舍。 只耳尖都红透了。 夏初也不说破,同他跟了三步远先后回了。 回去略坐了会,宋娘子看天色不早,便领了他家去了。 夏初看着那母子二人的身影远去,神色间便有些茫茫。 到底……像谁呢? 053 似水流年 夏初一家子在郑府住了三天,便启程回府了。[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这三天,是难得安静清闲的日子,郑老夫人在陵县与人为善,倒是日日都有人上门拜访,若她愿意,便出去露个面,觉着累了,便在房里呆着,也无人去管。 第三天晚上,大舅一家从大舅母的娘家回来,与妹妹一家人和和气气吃了顿晚宴。 大舅郑筠是郑老夫人生的嫡长子,样貌不凡,便是已经人到中年,也是眉目俊朗。欣长的身条看着儒雅,为人也极为风趣。 他与妹妹郑氏年纪差的极大,感情却很好,可以说,郑氏几乎是他当女儿一般看着长大的,与他最大的儿子也差不了几岁。 关切过妹妹的生活之后,郑筠与妹夫关进书房谈话。他虽算不上是读书人,也不曾在朝堂上当过官儿,可他也是自小饱读诗书之人,为人又豪阔,交际广阔,熟知繁杂事务,对人际交往也十分有心得,不过是无所谓功名罢了,提点一下这个念书念的有些木楞的妹夫绰绰有余。 大舅母温柔知礼,生得几个儿女也是极好,夏初有时候觉得,他们这一家子,真真有几分闲云野鹤的味道。也幸好大舅舅是那般不睦豪庭的性情,虽有时候也和三五挚友去哪青红楼之类的所在饮酒高歌,却从不会将那些花花草草惹回府中,大舅母才能多年如一日的如此恬静淡然,疏朗心胸。 告别了依依不舍的郑老爷子郑老夫人与大舅父一家,回到家时,发现大伯母竟也已经带着儿女回到了夏府之中。 郑氏也有些惊讶,吴家与夏府离的不远,虽说平日里走动方便,但这样的年节里,吴氏往年也会在家多呆几日的。纵然不似郑氏那般做十多天也不会惹人嫌,断也万万不会如此之早的就回婆家来。 只是大房大嫂娘家的事情,她这做弟媳妇也不好过问,给洛子谦问过安,便带着儿女回了自家房中。 她时间紧张,事情又多,也顾不上费心旁人。 因要紧着替儿子张罗婚事,第二日郑氏便同老夫人开了口,洛子谦也毫不为难的叫账房给她支银子,又叫大嫂给她帮忙打下手――吴氏纵然心里不爽快,也只得应下。 好在,两家素无龌龊,她再不虞也不是冲着婆家弟妹,倒是忙碌起来,反将一肚子火气给抛到了脑后,也就越发愿意去二房凑个趣了。 夏老爷子寻了匠人来给二房修整房屋,虽说也不是什么老旧的房子,但结婚嘛,就要图个新气喜气,外院也要平整一番,翻新翻新。 夏初便又棕了慈和院。 老夫人是长辈,家里这些事儿也不会特意去劳动她,不然要儿媳妇们做什么?不过她终究也不得清闲,因为除了三个惯常要往她这里来的孙女儿以外,大房的三个小重孙也日日被抱过来她这里,孝子一多,可不就吵闹了么? 夏初也不给洛子谦惹事儿,她自己带着妹妹小鱼儿――那就是个吃了睡睡了吃的奶娃娃,身边又有奶娘,只要注意一下有没有那偷奸耍猾的懒骨头,欺负她年纪小不知事就行了。 夏雪也是个懂事的大姐姐,庶妹大了不必她拘束着――她也拘束不了,自打去年起夏挽秋这性子就拧了起来,虽面上仍对她恭敬,却再不似往日那般唯唯诺诺。 虽说这也算是一桩好事,姑娘家的性子太弱了不好,可夏雪总觉得庶妹的眼神儿有些怪异,心底便有些顾虑。 再加上她整日的老是话里话外刺探她的亲事,也令她烦不甚烦,见天儿的躲着走。 正好老夫人把家里的侄儿侄女也让她照顾着,她也有了借口打发她――安氏与小吴氏都跟着婆婆去给二房帮忙,整日的出门看花样定帖子,商量着把婚事怎么办的热闹喜庆,她们倒不是完全抽不出空来照顾儿女,不过是想送到老夫人跟前混个脸熟罢了。 谁都知道家里老爷子对老夫人最是敬慕有加,老夫人喜欢的,他也会偏疼几分。 说是帮着带侄儿侄女,其实也不必她费什么事,都有奶娘看着呢!蓉姐儿惯来安静,安氏回家之后倒是活泼了些,却也有限,小小的人儿文文静静的,很有几分淑女的样。律哥儿跟小鱼儿一个德行,吃了睡睡了吃,就是文哥儿正是满地跑爬打滚的时候,一不留神就从眼边儿不知跑去了哪里,稍稍费些神。 夏家女眷们忙忙碌碌的,男人们也不得闲,老爷子操心着翻新屋子的事儿,他倒是喜欢盯着这些。闲赋在家的日子终究寡淡,能有事儿做他也乐呵。 夏彦日日上朝,他的二子夏斌一边读书,一边还要兼顾着家里的庶务,倒是二房这边,准新郎官整日给女人们摆弄的没了脾气,夏庆乐呵呵的出门访友,顺便带小儿子出门采办些日后离家要用的精致物品――江阴那地儿虽也富庶,到底没有京城这边东西齐全又精细。 夏老爷子对两个儿子不说不偏不倚,面上也不会差的太多,大儿子有出息,小儿子也不能太窝囊不是?从私房里给他添了些银子,总不好出去做官儿,倒叫他靠着儿媳妇的嫁妆过活。 一家子都忙忙碌碌的,倒是连正月十五的元宵节都没过好,只几个女孩儿出去逛了逛,看了看花灯,也是不到散街就回来了。 洛子谦见夏初抓着满手的糖葫芦、面人、花灯回来,一边失笑的同时也有些隐约的羡慕。她这辈子一来就生了孩子,却不像皇后娘娘还能赶上第二个童年,从没有做过这些趣事儿。 夏老爷子虽待她好,可是作为一个读书人,他还真做不出带自家娘子上街抛头露面这种事儿,一辈子杵在这后院里头,又是侍奉公婆又是相夫教子的,也就年纪大了之后,才松快些。 可羡慕归羡慕,她却丝毫都不觉得后悔。 比起上辈子,她这一辈子前头虽辛苦些,但丈夫体贴,又有儿子贴心,心里却是甜的。婆婆是爱给她添堵,可天下的婆婆哪个不这样?便是她自己,看吴氏还总不顺眼呢! 抛却那些权势富贵,这平平淡淡的日子,流年似水,竟也别有一番滋味。 054 夏易成亲 时光如流水,一眨眼,便至二月,到了夏易成亲的日子。(.$>>>棉、花‘糖’小‘說’) 前一天晚上,郑氏拉着已经又高又大的儿子乐呵呵的说了许多话,夏初也跟着凑趣儿。 “哥哥娶了嫂子,以后是不是就疼嫂子,不疼我跟小鱼儿了?”她虽说已经七岁了,却还是小小瘦瘦的样子,偏一张笑脸圆圆的有些人,咋一看很有些大脑袋小身子,瞧着就十分可爱。这会儿瞪大了圆圆的眼睛,故意说些娇娇气气的孩子话,惹得一屋子人都笑翻了去。 “难能呢!”夏易平日里有些刻板,到了这个时候,面上也发红害臊起来,故作镇定的咳了一声,抱起了大妹妹,一本正经的道:“大哥一样疼你,你嫂子……咳,也会疼你的。” “那嫂子不疼小鱼儿么?”她故意掰扯,小脸纠结的样子更是好笑。 “疼,也疼。”夏易呐呐的应着声,在妹妹的稚嫩童言和母亲含笑的眸光里,低下头去。 倒不是他不喜欢小妹妹,只是那个年纪实在没什么存在感,也就偶尔在母亲这里看上两眼。夏初那么问话,他又是羞臊发昏,一时漏了她去,倒叫她抓了个正着。 郑氏也不替他说话,笑盈盈的故意叹道:“我也不指望你待你妹妹多好,只盼着莫要娶了媳妇忘了娘才好。” 她这话,也有一部分是真心。毕竟长子才娶媳妇,他们就要跟他分开了,三年五载的,可不就怕他的心全偏到儿媳妇身上去? 不是她不满意梅氏,梅氏那姑娘她见过,温温柔柔很是很顺的一个忻娘,她是很喜欢的。(.棉、花‘糖’小‘说’)家里父亲也是做官的,能跟他们家做亲,说起来都是高攀,还是看着老爷子的面子,哪有她嫌弃的道理? 只是儿子自小同自己不亲,这就要娶媳妇了,多少有些吃味。 “娘,哪会呢?儿子不是那等人。”夏易毕竟是个少年,一听这半真半假的话,顿时就有些急了,忙忙的表心意:“儿子会孝顺您和爹的!” “那你媳妇呢?”郑氏笑问。 此话一出,夏易哪还能不知道郑氏这是跟他逗趣儿呢?不由红了脸,嗫嚅道:“她……她也会孝顺爹娘的……” 夏初勾着夏易的脖子,咧着没长齐的牙,喏喏的打岔道:“也要疼初儿和小鱼儿!” “是是是,就你个小人儿事儿多!”郑氏把她从夏易怀里抱过来,只觉手上一沉,竟有些抱不住了,“初儿也长大了,以后可不能总是缠着哥哥知道吗?” “知道的娘,”她瞪着亮晶晶的圆眼甜甜的笑:“哥哥和嫂嫂还要给初儿生小侄儿呢!” 这人许大的话,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郑氏笑的肚子疼,指着她说不出话来。 夏易更是早就脸都红透了,连脖子下面都看不出原来的肤色了。 夏庆见状,连忙出声给儿子解围,带着儿子去了书房,说些‘私密’话去了。 夏家的男子是没有通房的,婚前婚后都没有。等娶了亲,若是媳妇儿贤惠给安排纳妾,夏老爷子和老夫人也不会反对。大房夏彦屋里的妾都是这么来的,只是因为梗着青姨娘的那桩儿事,闹得大房夫妻两个不和,这些妾氏也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夏彦对这些个颜色是爱的,却也不会给正头妻子没脸,宠的太过。当年一个青姨娘,也不过是仗着青梅竹马的情分,叫他偏私了两分。等人故去,愤懑褪去,脑子清明下来,他也不是不悔的。后来,除了青姨娘的那两个,他再没有过庶子,就是退让了。 那可他是男人,拉不下那个面子去服软,吴氏又是个倔强性子,这才冷淡了下来。 没有爱,也少了情,就这么互相敬着过日子,倒也是许多年了。 说起来,夏挽秋并夏安崇两个,在夏家的一堆都是嫡子嫡女里头,着实有些扎人眼了。会被忽视,也是理所当然的,连亲爹都淡淡的,还能指望嫡母多热络么? 便是过年这段时间,夏安崇除了年节里出来露了个脸,都没什么声息,跟个小透明似的。 可是,他那双状似安宁的眼眸底下,却翻涌着汹涌的波涛。 这样的人,夏初前世见过不少。 而他们无一例外,最后都要面对现实。 第二天一早,宾客们便陆陆续续的到来。 最早来到的是正宾与提媒人,提媒人不是媒婆,而是像他们这样有身份的人家,向亲家提亲时,特意请来的见证人,身份通常都是与自家差不多,关系比较好的人家的女眷。而一旦成了亲事,提媒人便是正经的座上宾,俗称大媒。 提媒人先到男方吃过谢礼茶,便会坐着轿子去女方,陪着新娘子出门子。 正宾则是帮助主持婚礼的,是男子,可不是话本中那种,喊喊话,叫他们拜个高堂什么就完事的过客,而是正经有许多事要做的,自然要早早的过来做准备。 最早来的这批宾客,多是男方的亲眷,其中不少少年男子,都是要陪着夏易过去迎亲的。不过夏家人丁薄,也没多少族人,便邀请了不少于夏易关系不错的同窗少年,这也是不碍的,那人多的人家,也总会请新郎官的亲近友人参与一二。 一到早用过早饭,院子里便开始吹吹打打,夏雪拉着夏初的小手,陪她在自己的院子里招待跟着父母过来的未出阁的闺秀们,一行人说说笑笑,也是热闹的不行。 夏初年纪虽小,这种事做起来却驾轻就熟。 她上辈子家里兄弟姐妹众多,哪个成婚都要来上一出,能不熟悉么? 午时未到,新郎官和宾客们便早早的用了饭,其实夏易也不过就是略沾了沾嘴,便骑上高头大马出门迎亲去了——到了岳家,可还有一桌酒席要吃,此时吃饱了,待会可撑不住! 迎亲夏初是没份参与的,她用了点饭菜点心,便被郑氏带着一起招呼各家夫人们,夏雪和夏挽秋不是亲妹妹,是不好跟的,便陪着祖母招呼屋里的一应老夫人。 这也是露脸的好机会,虽说通常人家选媳妇都是先让做母亲的看中,可老夫人们的力量也不容小觑,好好表现也是应该。 不过夏雪却不是为了这个,她是已经定了亲的姑娘。不过为人处事不是定下了婚事就万事皆安了,难道日后她嫁人之后就不用与别人相处了么?此时更是端方淑雅,一派从容。 夏挽秋也没这个心思,在她眼里自己还是个小丫头,怎么就到了要任人挑拣的时候了?她心里不以为然,面上便带出来几分。 洛子谦见状,没过多久,便以二秀身子不爽利为由,就让人把她带回去歇息了。 055 陪坐新房 申时,新郎在岳家吃过出门饭,骑上高头大马,由新娘的兄长将她背上花轿,携一干有为新娘‘撑腰’之意的叔伯兄弟,带着剩余方便携带的嫁妆开始送嫁,慢慢腾腾的绕城一周。[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酉时,花轿终于进了夏府正门口,落轿。 夏易挽弓射在轿门下,便听笑闹的声音之中喜娘高唱着送嫁歌,一边掀起轿帘,弯腰将新娘背了出来,将新郎官手中牵着的红绸另一头塞入新娘的手中,引着她进了二门,这才落地。 接下来便是一通的热闹,跨火盆、撒喜钱、放炮竹,又有几个作小厮装扮的童子,每人领着一个装满了糖果铜钱的篮子,走到大门外,朝着聚在门口看热闹的百姓们撒去,引来阵阵贺喜欢呼声。 而此时,新郎新娘已至装扮一新的喜堂,拜堂成亲。 拜过天地之后,便是送入洞房,喜娘主持着掀了盖头,喝过交杯酒、问过生子饺,夏易方才红着一张俊脸逃出喜房,到外头招待宾客。 在新房“闹洞房”的年轻宾客们,也由小厮和丫鬟们领着,到外院去坐席吃喜酒。 匆匆吃了个囫囵饱的夏初被自家娘亲和哥哥送到新房里陪新嫂子,才进门就见新娘子正端坐在床沿,很是紧张的看向她。(.无弹窗广告) 她的两个陪嫁丫鬟似乎也有些不知所措,站在新房里跟木头桩子一样。 夏初招了手让碧痕上前,将她手中端的托盘放到了房内铺了红色喜布的小圆桌上,笑盈盈的行礼道:“夏初见过嫂嫂。” 这是表明自己的身份,免得新入门的嫂子不知该如何称呼。 “三妹妹快不必多礼。”梅氏长相娇美,眉如弯月眸似星辰,生得极好,只脸盘微圆,看着还有些稚嫩,却是虚虚一扶,脸蛋便已红色滴血。 知是那一声嫂嫂惹了羞,夏初笑的更是甜:“嫂嫂肚子饿了吧?这玩‘百年好合’面是哥哥特意吩咐厨下做了来,给嫂嫂垫垫,嫂嫂快尝尝吧,试试合不合胃口?” 梅氏早被她一叠声的嫂嫂给喊的抬不起头来,倒是她的丫鬟还算乖觉,忙用小碗盛了一碗出来,端到她面前。 那丫鬟瞧着极是伶俐,一张圆脸虽不明艳却也长得讨喜,笑意盈盈的:“少夫人用些吧?” 梅氏低低“嗯”了一声,半掩着嘴小口吃了起来。 一看就是个极守规矩的女子,夏初心下了然,便叫了另一个丫鬟过来说话,免得干坐着看她吃东西也显得尴尬。 “嫂嫂初来,家里的下人不知道她的喜好,你们两个却是知道的。切莫顾忌什么都不说,委屈了嫂嫂。”又把家里人的习惯爱好挑拣着重要的说了一些,看起来是说给丫鬟听,其实就是告诉梅氏的,免得她初来咋到准备不周得罪了人。 “是三秀,奴婢们省得。” 梅氏也是真饿了,本就紧张的很,在家里时就没吃什么。又顾忌着不敢如厕,从早上开始,她便是真个的茶水未进半点,是以母亲虽给她的丫鬟贴身准备了些方便吞咽的小点心,她却也是吃不下去的――嗓子太干。 折腾了大半日,早上吃的那么点儿饭食早就空了,正是腹中空空饿得正难受的时候,喉间也干渴的厉害,这小碗的汤面却是正好解了她的燃煤之急,心道她这夫君倒是十分体贴。 不一会一小碗面便下了肚,虽是意犹未尽,却也不敢多吃。 “嫂嫂再吃些吧,外头也不知要闹到什么时候,空腹可伤身。”夏初连忙劝道。 梅氏这才再用了一碗,这回却是说什么也不肯再吃了,把剩下的赏了两个也是半天没吃上的丫鬟,夏初见状忙命碧痕领了她们去吃饭去。 “哥哥身边没有丫鬟,嫂嫂且先用我的丫鬟对付一会。”夏初指了桃儿去伺候梅氏梳洗漱口了一番。笑道。 “这是为何?”梅氏好似有些惊讶,问道。 夏初微微一笑,只道:“咱们家的规矩历来如此,嫂嫂日后便知道了。” 夏府男丁身边照顾的只有小厮,没有丫鬟。 只是倒不是什么旧例,而是出了青姨娘那一桩事后,洛子谦硬是给改了的。 洛子谦出身将军府,父兄身边俱是五大三粗的家丁小厮,便是她自己,也不喜那些个养的娇娇弱弱跟副秀似的丫鬟,便是入宫为妃,带的都是两个训练有素的武婢。 宫中不乏有心计的宫女子,便是当主子的再严厉苛刻,也从不缺乏背主爬床之人,倒是只有她身边那两个,从未出过岔子,后来更是被赐婚给皇室护卫,一朝翻身当了官夫人。 洛子谦早有这般想法,只是碍于婆婆建在,不好插手罢了。等到青姨娘的事情闹出来时,公婆已是俱都不在了,夏老爷子又事事肯听她的话,自然由着她发落。 至此,夏家男子身旁从小除了乳母和几个粗使婆子,便再没半个妖妖娆娆的女子。 若是家中有丫头有那般想头,做出爬床的事情来,不管成不成功,那都是一概发卖出去。若是外头买来的,便打一顿杀鸡儆猴再卖出去,若是家生子,就连着一家子都卖出去。 在这等高压之下,别说做妾,丫鬟们便是当通房的念头都不敢有! 也这是为何夏易年满十六了,成个亲见了媳妇一面,平时挺稳重的一个人,就脸红成那般青涩模样,实在是见的女子忒少了。 少年慕艾,本就是常事。 当然这也不是没有坏处的,家里管的严,外头却不是如此。越是单纯就越容易被人引诱,夏家又是读书人家,总不可能把家里孩子吊起来打一顿充作教育吧? 便各自由家中的男性长辈从刑育这方面的事,若还能中招的,便设局叫他看清。这样的事经历个一次两次或许不会放在心上,三不五时的来一回,就算是个二傻子也得开窍了! 夏易却没有这样的经历,许是因是由夏老爷子启蒙的关系,他一向端方有礼,便是待女子也极为守礼。便是外出同友人饮宴,若席上出现个不蒙面的女子,都要叫他脸黑上半天训斥一阵,这么一来,便是他再是少年俊秀,也没哪个女子能舍下脸来再凑上去。 这话自然不好说给梅氏这样的新媳妇听,等到日后她自然也就明白了。 056 长夜漫漫身似客 梅氏有些惊讶。[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当年定亲的时候,她这位忻方还是个襁褓里的小婴儿,仍不知事。虽说姑嫂二人本该早早熟悉起来,只是差着年纪,到底隔了一层。论起来,她对这个嫡亲的忻,竟还不如隔房的那两位!虽也曾再碰过面,可她一个十来岁的少女能同个三四岁的小女娃说什么? 只记得她素来很安静,不似自家弟弟妹妹那般吵闹烦人。 便是如今嫁了过来,忻子也才满七岁而已,还是虚岁,看着也是个大头娃娃般可爱的孩子,能够说些可爱话讨人喜欢就已经不得了,怎么也想不到,她一张口,竟是这样的条理清晰,头头是道,简直不像个孩子。 夏初却也是有自己的心思的。 在旁人跟前,她自是愿意装的活泼可爱一些,毕竟不用日日相对着,但自家人又是何必?她本就‘早熟’的厉害,做那些孩气的事儿瞧着就多少有些刻意,如今又有洛子谦帮着,她反倒更愿意显露自己本来的一面。(.棉、花‘糖’小‘说’) 梅氏是她嫡亲的大嫂,等到夏庆带着妻儿上任之后,留在京城之中,她与大哥夏易便是她血脉上最为亲近的人了。与其装模作样的当孝子扮可爱,不如早些让她熟悉自己这副模样。 大哥夏易也是个老成的,对妹妹懂事的模样也从不觉得奇怪,而且他仿佛总以为,天底下的孝只有自家妹妹最正常――她就算钻进他的书房玩,也只会安安静静的呆在一旁看书,不像弟弟小时候那么爱闹腾。 有这样早就打好的基础在,夏初觉得为了日后能够生活的更如她所愿一些,倒很不必太过提防这个大嫂――梅家她也有所耳闻,很有些老式人家的风采,家里的女孩儿教养极严,口风严谨,想来梅氏也不会是个爱多嘴多舌的。 再者,她到底见过梅氏几次,纵然对方和她话不投机半句多,可在一旁静静的观察,也能瞧得出来,她素就内秀,待人接物倒是大方得体,只不大爱说话。 见梅氏吃完了,夏初便停下不再继续言语。偶然“泄露”和特意“告知”是完全两回事,有些事儿也不能做的太过,差不多也就行了。 姑嫂两个便说起写女儿家的话题,梅氏先起的头:“不知妹妹喜欢什么?” 她先前家里倒是也打听过,却得了个含糊其辞的回答,说是什么都不挑,什么都爱,只一样最是钟情的:饮食。 可这新婚房里虽也摆放着几样吃食,却不能轻易动的,女儿家的,成日的聊吃的也不像话不是?不得已,她只得开口问问了。 她还就不信了,妹妹除了吃,就能没个别的爱好? 果然,就听夏初笑道:“我年纪小,琴棋书画还未沾手,只是开了蒙,倒还读了几本书。” 听听这回答,简直无可挑剔,一瞬间梅氏还以为,面前坐了个十四五岁的大家闺秀呢! 她微微侧目,又因自家便是从小诗书启蒙,勉强也能说是个才女,倒起了些兴致:“读书我也是爱的,不知妹妹平日爱看些什么书?” “四书五经……我是不喜欢的。”夏初故意大喘气般说道,就见她一愣神后噗呲笑了出来,方才继续道:“爱看些大白话的游记,诗书词曲也看,就是字认不大全。” 梅氏霎时便开了笑言:“无妨,日后你多来陪我一道看书可好?不认得的字儿就问我。” “好呀!”夏初甜甜一笑,左边脸上漩起个浅浅的梨涡,瞧着极是可爱:“还是嫂嫂疼我。” 梅氏顿时脸一红,低下头去。 敲此时,她的两个丫鬟用完饭回来了。 “个高的叫青禾,圆脸的是白鹭,”梅氏指着丫鬟对她说道:“你要是喜欢看书,日后我若是不在便让青禾帮你寻,白鹭倒是做的一手好茶饭。” 夏初自然明白,这是在光明正大的暗示讨好她。 过了一会儿,夏雪同夏挽秋也来了。 作为堂妹,暖房来的晚一些也没人挑理,梅氏欢喜的叫她们坐了,便同夏雪二人亲亲热热的聊了起来,当然,也没冷落夏挽秋,只是到底不比和夏雪那般亲厚。 自这二人到了,夏初便鲜少开口插话了。梅氏起先还不觉得,后头回想方有些诧异……她这忻子,自听闻便是个古灵精怪的,今儿却半点都没露出来,反而显得稳重懂事。 只是……看着和大房的两位堂姐不大亲。 毕竟隔了房,她也能理解。 暖房也不能呆得太晚,瞧着时辰差不多了,姐妹三人便起身告辞回房,梅氏忙命青禾拿了早就准备好的谢礼出来――这是规矩,婆家来帮着暖房的姐妹,都有一份。 也亏得夏家人口不多,女儿也少,三份就够用了。 那厢夏初也看出来了,叫青禾的丫鬟比较老成持重,很是稳妥的样子,也比较得梅氏倚重,而那个叫白鹭的,性子则活泛些,瞧着有些爱抢先,怕是个出头椽子。 娘家往性子沉静的新媳妇身边给安排这么一个丫头陪嫁,意味很是明显。 三人道了谢,便离开了去,走之前,梅氏还听见落在最后的夏初吩咐青禾:“……取些热水与嫂嫂泡泡脚解解乏,外头还早。” 青禾脆生生的应了是。 待得夏初出了新房院门,夜已很深了。 夏雪并夏挽秋两个早就走得不见人影,大房和二房隔得远些,她的院子就在旁边,她们自没有等她一道走的道理。 银盘似的圆月挂在树梢,照的大地泛着一片银色的光,不用打灯笼也能瞧得见路。 桃儿在前头引路,耳旁却传来碧痕叽叽喳喳的说话声:“……也不知三少夫人给了什么?不知比大少夫人和二少夫人当年……” “你很想知道?”夏初原本带笑的眉眼顿时便平了,看了她一眼:“很好奇?” 这个丫头,还是早些打发出去的好。 明明并没有看见她的眼色,碧痕却觉得身上一凉,听出了些许警告的意味,连忙不在多言:“……奴婢不敢。” “但愿如此。” 057 长成矮子可怎么好? 梅氏给的荷包里是一副白玉镯子,大小正是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儿能戴的,白玉润泽成色极好。[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夏初叫杏儿收着准备明日见礼带,便洗漱歇下了。 第二日认亲,梅氏见她伸手接见面礼时露出了这一对眼熟的玉镯,眼底便更添三分笑意,而后,夏初又得了一把坠了红宝石的璎珞做见面礼。 第三日回门。 郑氏只享了两日的媳妇福,便包袱款款的匆匆跟着丈夫前往江阴。 夏初自郑氏走后便搬到了慈和堂的西屋里,当日她就晓得必要留下的,因此早先回二房时就没把自己的东西全都挪走。 梅氏守着规矩,婆婆不在,便日日来太婆婆跟前请安,顺便和她说两句邪,偶尔夏初也会去自家大哥屋里坐坐,或是读书或是听她抚琴,日子倒也逍遥。 又过了几日,便听说老夫人身边的丫鬟檀香许给了洛子谦陪嫁庄子上的庄头儿子,那户人家欢天喜地的谢了恩,没几天便赶着牛车把人拉走了。[.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便是没看见,夏初也情知她必然不是情愿的,只是为人奴婢,万般不由己,还不是主人家想怎么发落便怎么发落? 过完年这一阵子一直忙碌的很,夏彦早把她给忘到脑后了,洛子谦便是知道他的性子,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将人配出府去,还得叫人感恩戴德。 出去外头做人正头娘子,可不好过留在这府里?夏彦可比檀香大上许多,而且他房里的姨娘,从来都是喂了绝子汤的,一辈子无望,不过能享个几年富贵罢了。 当然,这些话,檀香是听不进去,否则她也不会想法子在夏彦跟前露脸了。 事到临头,檀香才明白,原来自始至终,老夫人都不曾动过将她给大老爷的念头。 消息传出去几日,都不见大老爷有任何反应,檀香伤心过一阵之后,便也认清了现实。吵闹不济于事,她要是敢吵闹,洛子谦就舍得打她一顿发卖出去。 若不是看在她往日伺候得宜的份上,哪里会这样轻轻放过? 夏初借着洛子谦这股东风,便说起了她身边的大丫鬟碧痕,因是乳母的女儿倒底有几分体面,她并未私下打发。 洛子谦闻琴知雅意,便给了恩典,恩准她早些出府备嫁,不仅放了她的身契,还赐下五十两嫁银,又给了一套银头面做添妆……张氏夫家并不富裕,否则她也不会给人做奶娘,更不会把自个女儿弄进来当丫头。 张氏自是感恩戴德不说,碧痕情知自家秀厌了自己呱噪没眼色,心下虽伤心,却也不敢说出来,再者,只老夫人给的这份嫁妆便已经是极丰厚体面了,她日后出嫁虽再不能借夏府的光,却也能有十分底气。 洛子谦这边去了大丫鬟檀香,便提了二等朝云顶上,下边补的小丫头去不必她操心。 而夏初这里,因住在慈和堂里,却是干脆空出了大丫头的缺儿,洛子谦让她身边的另一个二等彩云先照应着,倒是省去了桃儿和杏儿这两个小的别苗头。 去了嘴碎的碧痕,张氏寻常也不到洛子谦屋里去,夏初在她面前自是更加随意不少。 “你觉得梅氏怎么样?”洛子谦斜靠在贵妃塌上,她虽已是老妇的年纪,瞧着却不过四五十岁的模样,一头乌发不过夹杂了几许银白,很不显眼,粗粗一看,倒跟个贵妇似的,哪里有一点农女出身的样子! “性子沉静,行事可圈可点,就是稍显急躁了些。”夏初不疾不徐的点评。 因着郑氏离开,二房这边的事宜便交到了梅氏手上。过门便得“管家”之权,梅氏似乎十分的受宠若惊,大抵也是存着几分想要做好的意思,这几日二房的下人们可是好生热闹了一通。 夏初可没少听说白鹭和二房的管事妈妈起冲突的事儿。 恩威并施说得好听,做起来却并不容易。她到底年轻没经过多少事,便是往日里在家里管家,也是有母亲祖母看着,这才看似顺畅。 本来她若能在郑氏手下历练个一二年,熟悉一下二房的这些人,以她的性情,也不至于这样急迫。可偏偏郑氏只教了两日便不得不匆匆撒手,不过将手头上的一些显浅的事儿分说了一遍,余下的都要她自个儿摸索,不乱才怪呢! 这还是夏府,规矩严,下人不敢过分欺生,才只是闹了几回而已。换到别家瞧瞧?但凡有那门户不那么严的,不闹到‘气病’,才不肯罢手甘休呢! “新官上任三把火,就看她能不能沉的住气,压服人了。”洛子谦点点头,无比赞同的道。 她倒是可以出面帮忙,只是她早就多年不管事了,大房都不管,跑去二房多事,多少有些越俎代庖的意思在里头。她又是个懒性子,左右出不了什么岔子,就由她去了。 夏初不知想到什么,勾起唇角,微微一笑。 洛子谦错眼不小心瞧见,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想是想到了前世,连忙开口道:“行了,你可别这么笑,瞧着怪渗人的。” 每当皇后娘娘这么笑的时候,宫里头就有人要倒霉,百试百灵。 听她这么一说,夏初顿时僵了脸,无奈的瞅她一眼:“真真是当人祖母了,笑都不让笑了。” “我没说别笑,只是你别这么笑。”洛子谦学着她勾起嘴角,却不大像,反而像是抽搐一般,自己也觉得好笑:“说罢,你又想什么好事了?” “没什么,只是想到母亲说胭脂铺子里有个掌柜好像不大老实。” ……说白了就是想怎么算计人么! 洛子谦没好气的道:“你如今不过是个小娃儿,总是操心这些做什么?我看你就是每天想太多,这才不长个子也不长肉!” “……”没听说想太多会不长个的! “我跟你祖父商量过了,他是不能亲自教你骑射了――啧,这个老迂腐,还跟从前一样的臭毛病。”洛子谦摇摇头,眉间却漾出一丝若有似无的柔情:“他说了,改明儿找老宋家那边给你寻个女师傅来,专教骑射……我说你自己可留点心,要是长成个矮子可怎么好?” 058 女武师洪师傅 听得这一声“矮子”,夏初额头缀上三条黑线:“您这是咒我呢?” “你多心了。[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洛子谦幸灾乐祸道:“谁叫你偷师,这是报应。” 这也不能怨我啊! 她又不是武将出身,哪里晓得练个内力还有这许多条条框框?便是晓得了,练还是要练的,她刚出生那会可是难产,纵然有自个在使劲,可产道未开时,她便是再机灵也出不去啊! 憋久了伤的不知是郑氏的身,她这弱小的身子不练强点儿,没准儿都活不过满月! 夏初是极惜命的人,她上辈子就没想不开过,这辈子就更不会了。 能活下去,谁原意死呢? 洛子谦只当堵了她的嘴,因而笑道:“我也是为了你好。” “我省的了,心里头记着呢!”你姑奶奶的怕不是等着看笑话才是真!“可说了什么时候来?若是不成,你就不能先教我练练?” “平时身边都是满屋子的人,难不成你想在这屋里磕磕碰碰的?你小人儿摔摔打打的倒是不打紧,我老人家可经不起磕碰,可饶了我吧!” 听贵妃娘娘这样称老讨饶,夏初顿时莞尔一笑。 到底也不再提让她教功夫的事儿。 过了没几日,夏老爷子果真领了个女子来见洛子谦。 洛子谦叫她去了院子里打一通长拳看看,那女师傅倒也痛快,也不问她看不看的明白,摆起起势便是一通挥舞,舞的虎虎生风,好似能听见那拳风一般。 洛子谦皱了皱眉,还是略点了点头,道:“还行,留下吧k嬷嬷,带这位洪师傅去安顿吧!” 遂又领了夏初,并夏老爷子回了屋。 夏初自不用提,必是能看出她是不满意的,不过既然能开口留人,可见这位洪师傅还是有几手真本事的。就是这会老爷子在,不好与她抬杠,且忍了。 夏老爷子跟她也是几十年的夫妻,说句不好听的,她撅撅屁股他就知道她要拉什么样的屎,更别说是那样明显得皱眉了。 “不满意?” 洛子谦当然不好说好好一套虎威拳叫她打的跟小猫洗脸似的,不过下盘瞧着倒还结实,因此只道:“我看她双手连个厚实点的茧子都没有,显然不是个惯会武的。” “不好找啊,我朝并不尚武,便是那些个将军家里养的小娘子,也是一身娇无力。这姓洪的女子还是镖局武头的女儿,说是个从忻武的,家里又宠她,这才令她跟着学了几手。”夏老爷子摇摇头:“也该是咱们初儿运气,她家里头得罪了人,一家子记了罪怒,眼看要冲了官姬子的,若不是你这里突然要个女武师,只怕这会已经进了楼里挂牌了。” 洛子谦一听这可不得了,虽说她不惧夏初跟着学坏,到底名声上头不好听,回头郑氏知道了,不得回来跟她拼命?“什么?没叫人调教坏吧?” “还没进去呢,就给老宋提了出来,前头的事儿都给抹了,只一点,她才来,可不许她出咱们的宅子。”夏老爷子道:“你得给我看好了。” “她这么一个大活人,还会武,我不瞧瞧我这一屋子的老弱病,哪个制得住她?”洛子谦挑起眉头,道:“你这是给我找事呢!” “身契你攥在手里,就不必怕她。”逃奴乃是重罪,要是被抓到可就不是死这么简单了……若是孤身一人也就罢了,吃苦受罪顶多也就自己一个,若是拖家带口……保不齐哪个最恨背主的就能给安上个山贼的帽子连坐家族。 这洪师傅如今虽然孑然一身,但听夏老爷子的意思,恐怕那一家子人还留下了好些,而且估计人就在宋府,所以才把话说的这么满。 “罢了,说这些个也没什么趣儿。”洛子谦瞅了夏老爷子一眼,见他果然轻轻松了口气,便知道那位洪姑娘身上的说道没那么简单,她却也不追问,只道:“留都留下了,宋守备好不容易寻来的,我也就不矫那个情了” 夏老爷子拉了老妻的手,呵呵一笑,那模样瞧着竟有些……猥琐。 比起另外几个孙女,因夏初更得洛子谦偏爱,她见到夏老爷子的机会也比那几个要多些。往日见他,往往都是一副学究样儿,便是对自个一手养大的孙儿夏易说话也是直个愣登。 许是自己没有女儿的缘故,孙女儿们跟前倒是柔和些,却也有限。仍是摆足了老太爷架子,问一声‘今儿玩的开不开心’‘吃了什么喝了什么学了什么’就是极限了。 夏庆估摸着性子倒是更像他些,不过这些年与妻子耳濡目染着,改了不少。 夏初冷不防瞧着他这么放得下身段同洛子谦低眉垂眼,不禁叹一声贵妃娘娘好手段。 “初儿还在呢!”洛子谦瞪他一眼,他方才回过神来,连忙正襟危坐。 却不晓得不过一瞬间的事儿,他往日建立起的严肃形象就已经在夏初这儿崩塌殆尽了。 “咳,初儿今儿玩的开心么?” “回祖父的话,孙女还没开始玩呢!” “……”夏老爷子一咯噔,这丫头焉坏的样到底像了谁? 且不说祖孙三人如何扯皮,只说那洪师傅。 她是从教坊里给捞出来的,一身冷汗还未散尽,就被宋守备送进了夏府的门。她爹与宋守备家有旧,只是得罪的那人来头不小,到底只保下几个人来。 便是如此,她已是感激不尽。 守备老爷说夏家规矩极严,她又是去给个忻娘做师傅的,定要端起来些,只是今儿初至,瞧着那位老夫人的架势,不像是个好相与的。 所幸没叫人直接赶出去,能够留下来,别说跑路了,赶她走她也是不肯的。 心里自是庆幸自个小时候磨着爹娘学了些拳脚,若没有这手本事,守备老爷连个弄她出来的借口也不好找……毕竟,他已是提走了她的两个弟弟了。 洪师傅来的时候,身上不过带了一个小包袱,只塞了两件旧衣衫,银钱是半点没有的。 就这副样子,她能去哪儿? 059 哪还有什么后来? 顾嬷嬷领了洪师傅往慈和堂里偏角的抱夏里去,那屋虽只是个小抱夏,却也极宽敞,又是叫她一个人住,净了。. 留下她在屋里自己收拾着,自个回了刘氏身边,不一会又有个小丫鬟来给她送东西。 洪师傅感激的谢了,只是身无长物,没什么好谢她的物件,亏的那小丫鬟并未逗留,放下东西道了身安便走了。 送来的包袱里有两身换洗衣服,从里到外俱是齐全的,又有一个木柄的铜镜,一把木犀梳,头绳等物,样样都是她用得上的,可见人家是知道她是如何窘迫的。 抱夏里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大件的家具,不过一张窄床,一张小桌,两张圆凳,倒是还有一个可以用来衣裳的木头箱子,打开一看里头并无异物,显见是常常打扫的。 洪师傅心里头清楚这家人未必清楚她的来历,这才给了她个师傅的名头当着,可自家人知自家事,她也不敢拿大,去外头找了个粗使婆子要了一个三脚架,并一个半旧不新得铜盆,一块擦脸的方不巾,又把自己一件带来的旧衣拆了,外头的旧布头充作抹布,里头缝的杂棉则妥当收好,日后少不得有用。 她打了水来,将床上的铺盖一卷,将屋子里里里外外的打扫了一遍。 并不是嫌脏,只是她素*洁,总要自己擦洗过一遍才放心。 铺好了床铺,洪师傅方才觉得有些累了,竟是歪在床上睡了一晌午。(.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晚间醒来,正觉得腹中空空,便有先前送东西的那个小丫头来问,是给她送到房里还是自己去吃……她自去了。 在教坊里提心吊胆了那么些日子,如今总算能睡个好觉了。 第二日起来,便被人领取了堂屋前头,再次拜见了老夫人,并自己的那位‘学生’。 却是个七岁大的女娃娃,她不禁便有些吃惊,且听老夫人的意思,是要教真本事的。 她委婉地说了辛苦,那一老一少两个却皆笑着说无妨。 只是……她总觉着,老夫人眼底似乎有些看好戏的意味? 既然受制于人,自然是主人家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当天下午,她便开了课,头一件却不是教功夫也不是蹲马步,而是学站。 夏初在院子里站了有两个时辰,这也得亏天气还凉的很,要不然指不定得晕过去。 可她两辈子何曾吃过这样的苦头?便是当年学规矩,嬷嬷就算罚,也怕伤了她的身子,顶多也就罚个一盏茶的时间,或是拿细细的嫩柳条子抽打小腿,很疼却又不会留下疤痕。 她也是头一回知道,原来站着是一件这么痛苦的事。 想想身边的那些丫头婆子们,一站就一天的也不是没有,可见这洪师傅也不是瞎折腾的,恐怕也是锻炼身子的一种方式,只是闺阁内的女子不晓得罢了。 夏初咬牙撑了两个时辰,等洪师傅从屋里出来松口,她不过迈动几步,感觉腿都不是自己的了,走得七歪八扭还乱抖…… 真是丢死人了。 到了晚上,洪师傅拿了瓶药酒进了她的屋子给她做推拿,推得她惨叫不已。 顾嬷嬷在外间听了两耳朵只觉得渗人,问老夫人,老夫人却不叫她管,只说:“这算什么?日后还有她受的,叫她挺着就是了,等日子长了就好了。” 说得好像您老心里多明白似的。 顾嬷嬷只是觉得夏初那小儿叫的忒惨些有些吓人,倒也不是真想多管闲事。 夏初也是这天晚上才知道,她这个便宜女师傅有个闺名,叫秀英。 那洪秀英年方二十多岁,做的是妇人打扮,是嫁过人的。一般来说,家中惹事,是与外嫁女不相干的,她多半不会是寡妇,而是被夫家休弃的。 洪师傅哪知道夏初不过凭着她梳的头发就将她的事儿猜了个七七八八,她正给他说些当年从镖局的哥哥们口中听到的奇闻奇事分散她的注意力,见她那般专注,还以为其效果了,有了听众,自然越发起劲了。 “那后来呢?那有情有义的山贼可有放他那抢来的婆娘回娘家探亲?” 洪秀英一愣,故事都讲完了,哪里还有什么后来? “且别说!”还不等她开口,夏初又快快的堵了她的嘴,道:“叫我猜猜如何?若是他放了她娘子回娘家,只怕他这山贼也当不长久了,便是农户人家也不能同意自家女儿嫁个贼人……可他要洗白自己定然不容易,只怕也就是个一排两散的下场。” 当然还有更惨的她都没说,那帅山贼和漂亮小娘子的结局不过落得一个死字。 失了贞的官家小娘子,还是跟山贼……家里便是能容她,最好的结果不过是落发出家。而后渐渐病逝,演过这脏污的事儿。 明明是小儿言语,洪师傅却听得分外心惊。 当初听那个故事的时候,她只为山贼的痴情感叹,却从没想过后来会如何。 “那……若他没让她娘子回去呢?” “既如此,他也就谈不上有情有义二字,不值得人吹捧至此。”夏初摇摇头:“这样人,不过是看那小娘子长得好看便掳了去,可见是个极好色的。待到日后那小娘子老了颜色不再,恐也就是个烧饭婆子的下场……” 洪师傅有心驳一驳,说不定小娘子的家人能想通同意他们两个在一起呢? 可她却也知道,那可能性少之又少。 故事里的人,总是偏向于善良热忱;故事里的感情,总是听起来特别的美好;故事里描述的那些场景,仿佛历历在目,跟真的一般。 可再怎么像是真,它也还是假的。 反倒是眼前这个颇为年幼的忻娘,讲的话句句都有无限可能。 “不过是个故事罢了,三秀何故如此挂心?”她看着被她揉捏的发红的两条腿,满意的笑了笑:“这家的药酒倒是不错,不过不大对症,改明儿我自己泡制一些反倒更好。” “行啊,师傅有些什么需要的材料府里没有的,你就跟管事的妈妈说,叫人去买。” 洪师傅便轻声答应了,这才回房。 060 郊游踏青放纸鸢 这一晚,许是累着了,夏初睡得格外香甜。(.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第二天醒来,酸痛的双腿让她吃了不少苦头,去请安的时候看见洛子谦脸上的窃笑,顿时无语了,这人真是,都做人祖母了,怎么还这么不着调呢? 这么连着一个月下来,夏初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的确比从前更好了,当然她的课程也从单纯的站立改成了蹲马步……从原本只能坚持片刻,到半个时辰不动摇,进步的很明显。 孝子的身体可能真的潜力无限,每次她都觉得自己好像下一秒就会坚持不住,可每每总能坚持到最后,得到洪师傅意外又赞赏的肯定。 “初儿最近好像长高了些?”洛子谦打量着夏初,笑道。 哪有这么快的? 今儿她们才刚下学,夏雪和夏挽秋都在慈和堂陪着祖母玩笑,夏初说话也不好太随意了,只好道:“许是近日吃的比较多的缘故。” 因为练武的关系,她的胃口大了不少,吃的多了,人长得快倒是真的。 “三妹妹是长高了。”夏雪笑着附和洛子谦的话:“人瞧着也精神了许多。” 夏挽秋看了夏初一眼,瘪瘪嘴。 她先前听说夏初在跟女师傅学骑射的时候,就很想跟着一起学,只是吴氏不同意,说女孩子家家的没得学这个,显得人粗俗。 夏初学这个就不粗俗了么? 她倒是有跟祖母提过想要跟三妹妹一起,却只是被三言两语的打发了去。(.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洛子谦其实并不介意,反正洪师傅教一个也是教,教两个也是教,有什么区别?只是吴氏这个做嫡母的不松口,她却是不愿意越俎代庖的。 夏初父母不在身边,她做祖母的当然可以随意管教,夏挽秋却不是,便是没有吴氏,大儿子也绝计不会让女儿跟个女武师学武的。 比起孙女儿,当然还是儿子更重要。 她也知道夏挽秋心里埋怨她偏心太过……可她就是偏心了,能拿她怎么着? 因此只做不见。 过了一会,吴氏来了慈和堂回话。 “……柳尚书家递了帖子来,说是请咱们家一道外出踏青交友。老爷的意思,近日春光正好,去外头走走也好,正好新媳妇进门,还未出过门子……只不知母亲和父亲的意思……” “出去散散心也好,不过我和你爹就不去了,你且带着几个小的去吧!只是定要把人给我看好了,全须全尾的回来!” “儿媳知道了,母亲放心便是。”吴氏一听她便是准了,不禁笑开。 时下已是三月末,正赶上桃花盛开的时候,正是郊游踏青的好时候,再过些时日便是清明黄梅时,到时候下起雨来,可没个准头,何况家家户户都还须祭祀,就没空了。 三个女孩儿一听,自然是高兴能出去玩的,夏雪更是红着脸低下了头。 那柳尚书家,可不就是她定亲的人家? 只想一想也就明白了,柳家提出这样的邀约,只怕还是为了让两个未婚夫妻找个由头见见面,诉一诉衷肠。虽说婚约已定,未婚夫妻之间却反而比从前还要难得见面,所以有那疼孩子的家长也会找机会创造一些会面的时机,哪怕不过是说上几句话,也是好的。 大晋朝对女子的约束不如前朝严苛,不会出现成亲时才知道自己的夫君媳妇长什么样的窘况,大多数人婚前都是熟悉的,也有会特意相看的情况――总要孩子们自己满意了,成了亲才不会造成怨偶不是? 当然,也有那被随意许嫁的,心里哪怕不愿意,也无法反抗家中的安排。便是如此,也得见上几面才好,终究是要过一辈子的人,怎么也得了解一下对方的性情。 夏雪与柳二公子的婚约却是那年夏彦升了翰林讲侍时就定下的,因此两人算是自小相熟,彼此对对方都有好感。 柳二公子的父亲是当朝尚书,官居二品好些年,祖父是前太子太傅,今上的座师,家世何等显赫,当年与夏家定下这么一门婚事,不知叫多少人眼珠子都弹了出来。 好在柳二公子是极喜欢夏雪的,若非如此,他也不会那样心甘情愿的就答应下来。 这几年,每年柳家送来的年礼都是极丰厚的,其中还总有专给夏雪那一份,多是些柳二公子亲自挑选的精巧玩意,虽不值钱,却胜在新奇有趣,又是他的心意。 柳二公子今年十四,如今在国子监读书,一向受老师们赞许,算得上年少有为。 这样一个佳婿,夏雪如何能不中意? 夏挽秋看着夏雪那羞涩的样子,心中顿时无限怜悯。 可怜的孩子,都不知道自己的未婚夫活不了多久了……不过古代女子出门少,她只怕也未必就有多喜欢他,毕竟,那之后她可是抢了自己表妹的心上人呢! 夏雪哪里知道夏挽秋所思所想?只是眼角余光不小心瞥见,总觉得二妹妹看自己的眼神不大对头,像是同情怜悯……什么时候,她居然到了被自己的妹妹怜悯的地步了? 心底便有些不悦。 之前夏挽秋就总是找她打听些柳二公子的事情,那时便觉得奇怪了,如今……这个妹妹的行为是越发叫人费解了。 过的几日,吴氏果然带了姐妹几个一同出门。 踏青郊游都是有大人带着的,吴氏领头,夏斌、夏易、夏安崇三个男子作陪,大房的小吴氏同二房的梅氏也一起参与了,梅氏本不想去,只是她作为新媳妇,不好头一回就拒绝大伯母的邀约,只得应了。 便是来了,她也不过是陪柳府的女眷闲聊一二、坐着与妹妹们说说话,或是和小吴氏聊聊如何打理家中事务。 夏初年纪最小,无人拘束她,自然是玩的最开心的。 这些日子她练武也是累的狠了,难得有这么一天松散日子,自然要趁着这个机会松散松散。 和女孩子们玩投壶放纸鸢还不算,差点就没跑去跟男孩子们一道爬树掏鸟窝……还是张氏眼疾手快拽住了。 ……其实她也没真想去爬树,毕竟两辈子的大家闺秀,哪里干得出这种事? 不过是好奇罢了。 061 穿越女始做叫花鸡 见夏初顽皮不成被奶娘逮了回来,送到秀们一处呆着,夏挽秋取笑道:“初儿自打习了武,性子可越发的野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夏初懒得理她,只充耳不闻, 倒是柳家两个庶女睁大了眼好奇的打量她。 夏雪皱了皱眉道:“三妹妹原就活泼,她年纪还小呢,拘束她做什么,二妹妹慎言。” 女儿家的闺名哪能随意说出来,还是在这种外男俱在的诚。 虽说他们并未跟女孩儿们在一处,离得远些,未必能听见,但始终还是不好的。 夏挽秋倒没想到夏雪这样不给她脸,竟是直白的说她不懂事,不由一怔。 夏初见她压根儿没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不由笑道:“这是府外,不比家中姐妹间随意相处,二姐姐还请唤我三妹妹。”初儿也是你叫的? 这种女孩子的乳名闺名,多是长辈叫的,夏挽秋同她不过平辈罢了。 往日在府里叫上两句没人在意,到了外头还这么不懂事儿,哪怕不是故意的,也显得没教养。 夏挽秋原不过是打趣,她自认是个大人,当然不会去计较个孝子,只是她心里头,只怕真当自己是长辈的,因此说话的时候不注意,难免带了几分出来。 可这么一来,就显得她没夏初夏雪姐妹两个懂事儿了。 她心里不知原委,却发现方才还与她聊的挺欢的两个忻娘面色变了变,眼神瞬时便疏远了不少,还当是嫡姐与二房的妹妹故意与她没脸,不由气闷不已。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我好心提醒,你们倒挤兑起我来了! 这也真不怪她这样,站在夏挽秋的立场,她一个现代人,从前跟姐妹们都是直呼其名的,有时候便是父母,为显亲热还故意叫名字说笑两句,哪里会明白这古时候贵女对名字的看重? 心里委实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这是在外头,夏雪和夏初也不好同她掰扯清楚,见她赌气低头不做声,也只得罢了。 不到午间,两家的车队便摆起了架子挖地准备做饭了。 虽说爷们都去打猎了,可两家都是文人,纵然骑射学过一些也好的有限,能捉个兔子野鸡什么的已是不易,想要靠他们填报这一行人的肚子,却是不易。 因此,两家人都早早备齐了米面蔬菜,肉食也有一些,总不好捉不到吃的饿肚子。 不想今日收获竟然还不错,四五个大男人带着家丁仆役去钻林子,竟是捉了好多活物儿出来! 虽都是寻常的野味,倒也叫人高高兴兴的。 家丁们拎着野味去开膛破肚清洗,带来的厨娘已是淘洗干净了米,用锅煮上了,另一边也已经架起了烤肉用的炉子,因有微风吹过,不多时便传来了香味。 引得女孩子们频频侧目。 便是夏挽秋也忘了生气了,忍不住道:“方才说着话儿还不觉得,如今倒是有些饿了。” 女孩儿们善意的嘻嘻哈哈笑了两句,她们亦是如此。 早有年纪小些的蝎子小娘子吵着要吃,一不留神就走到了烤架子边上,唬得几个奶娘都禁不住上前把人抱起来,口中一个劲儿的道‘使不得’。 不过到底,最先出炉的烤肉,还是供了孝子们的肚子。 等到送了一盘子到姑娘们这边时,那厢去杀野味的家丁也拎着退了毛去了内脏白生生的整鸡整兔回来了。 夏挽秋吃着肉还不安生,眼珠子一转,唤了她身边的大丫鬟篆儿过来,附耳吩咐了几句。 篆儿有些犹豫,小声道:“姑奶奶……这不好吗?” “你去便是了,二哥必会同意的。”她一脸胸有成竹的笑容。 “这又是做什么?”夏雪凝眉,这个儿妹妹也太不安生了些! 偏夏挽秋并未察觉,还当她只是好奇,便笑道:“大姐姐且等等,一会有好东西吃。” 不想篆儿战战兢兢的去了,苦着一张脸回来:“二少爷说,如今并无荷叶。” 夏挽秋一呆。 说到这里,大家也就明白了,夏挽秋是想起当年还珠格格里小燕子并紫薇弄的那个什么叫花鸡了。寻常该叫荷叶鸡,便知其中一味辅料乃是荷叶。可这才开春不久,荷塘里只怕只有枯杆子,连片芽儿都没抽,又哪里有荷叶呢? 药铺里倒是有干的,不过那害得特意派人去买。 夏挽秋想了半天,目光落在水边一片青脆的芦苇上,顿时眼睛一亮,指着道:“用那个的叶子也行,你再去说便是。” 现代有人用青芦苇叶子包粽子,可想而知也是可以拿来包鸡的。 篆儿不得已,只得又去了。 夏雪又要再问,夏初却拽了拽她的袖子,对她摇摇头。 夏挽秋又不听她们的,何必多管闲事,倒好像每次她想出头,都被她们给打压了似的。 到时候若是怨上她们,还不讨好,何必呢? 夏雪见状,也只得掩下不提。她是觉得自家妹妹今儿行为有些轻佻了,今儿来的几个未嫁的女孩儿里,她是最大的,自然要好好照顾她们。所谓长姐如母,意思就是长辈不再的时候,作为年纪最大的姐姐,她有代母职的责任。 加上她天生就是个爱揽事儿的——用夏挽秋的话来说,夏雪就是个女强人的性子,什么事看不惯都要管一管——做事又有条理,出门时她母亲还特意吩咐了,让她看着夏挽秋一些,切莫叫她惹事儿。 反倒是夏初,遇事一贯不爱向前靠的,她并不担心。 不多时,夏斌果然让人送了两只‘蒿芦鸡’来。 野鸡比家养的个头小些,鸡肉更紧实,又带了一股子芦叶香,味道竟也很不错。 夏初慢条斯理的啃了个鸡翅膀便不吃了,倒不是不喜欢,只是前头已是饱了,这会儿吃不下。 两只鸡,几个忻娘吃,竟还剩下大半只来。 夏挽秋见‘蒿芦鸡’并不受追捧,一时心下却是有些受挫。 明明那些电视、小说上,但凡女主做了这鸡,都是人人极爱的,甚至还能拿出去做生意的,怎么到这儿反倒不灵了呢? 若是夏初晓得她的心思,心下必是好笑的。 这姑娘还没明白呢!他们这样的富贵人家,寻常什么好东西没吃过?鸡肉不过是寻常野味,也就是吃个新奇,哪会有人奉若珍宝呢? 062 高门嫁女低门娶妇 其实夏挽秋也并没有完全料错,她这个叫花鸡的新鲜法子,还真有人挺感兴趣。(.无弹窗广告)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夏雪的未婚夫,柳二公子,柳瑾诚。 倒不是这叫花鸡的口味多么诱人吸引了他,而是这把叫花鸡涂上泥巴埋在火里烤的方式,令他觉得新鲜有趣。 男孩子比不姑娘家胃口小,前面虽然也吃了一些食物,可于他们而言不过是垫垫肚子,这会儿,每人分了半只鸡正吃着――得亏他们今儿抓的野鸡不少,且女眷那边消耗的不多。 才吃了两口,柳瑾诚便开口问道:“夏三哥,这是谁想的法子?倒也新奇。” “我不清楚,不是我吩咐人做的。”夏易摇摇头,却看向夏斌的方向。 夏斌见状,也觉得没什么好瞒着的:“是我妹妹……” 柳瑾诚闻言眼睛都瞪圆了,含糊不清的说了个:“……她?” 在场的都是知道他与夏雪婚约的,哪里不知道这个‘她’说的是谁?当即便笑了起来。 “不是,”夏斌含笑摇摇头:“是另一个,她平日里就喜欢琢磨些新奇的吃食,前些日子不是给你们府里送过一回?那也是她想出来的。” “原是如此。”柳瑾诚恍然点点头:“那蛋糕,我奶奶倒是爱吃的很,我大哥也爱吃。” “晓得你不爱吃甜的,总是拖我下水作甚?”柳家大爷柳瑾言立时瞪上了眼:“不就是吃了你吃剩的么!” “瑾诚倒是和我大妹妹似的,她也不爱吃甜食。.”夏斌笑道,虽说话听着一本正经,却是有意无意的漏出点讯息给柳瑾言,倒令他有些不好意的低下头。 “除了那蛋糕,就没别的了?”柳瑾言却没注意自家弟弟被打趣,他比柳瑾诚才大两岁,也不过是个半大少年,还没成亲呢!比起柳瑾诚,他倒是个吃货性子,最是爱吃,尤爱各色点心,怎么甜腻怎么来,因此身量有些微微壮实,也亏的柳夫人管的紧,否则以他那贪嘴的性子,非得吃成个大胖子不可! 夏斌想了想,摇摇头:“倒不曾听说过。”又看向夏易:“三弟知道么?” 夏斌毕竟年长女孩子们许多,又已婚人士,便是有什么也多是送去小吴氏那里,再挑着他愿意吃两口的给他送,对女孩子们的花样却是不甚清楚。 “似乎有几样叫饼干的倒也还能入口……去年夏天仿佛有个像冰碗的,只是磨得细细的又放了许多水果,与什么……果浆子?”其实那是果酱,夏挽秋自个晒了果子做的,可惜府里没人爱那个,味道偏酸了些,倒是调了做些开胃的点心倒还适用:“味道也甜的腻人。” “你们都不懂,甜食多好吃啊!”柳瑾言忙道:“可有方子?” “别的倒也罢了,那蛋糕房子却不好给你。”夏易应道:“除了那个,其他的明儿我叫人抄了送到你们府上去。” 蛋糕一传出来,老夫人便让人去问过了,晓得是夏挽秋亲手做的之后,便只许她教自己身边的亲近人了。怕她不明白,还让顾嬷嬷给她说的清清楚楚,这算是她的独门手艺,最好留着作为嫁妆。 当时夏挽秋就有些懵了,手艺也能做嫁妆? 旁的不行,蛋糕却可以。 因为它却不是旁人依样画葫芦就能做出来的,尤其老夫人听顾嬷嬷说,她做出来那个,还是缺乏工具的简化版之后,更是不让她做这费工费时的东西来吃。 夏府是什么门第?也折腾的起这些? 至于夏挽秋嫁人以后,她是想用这门手艺给自家挣银子,或是给自己攒私房钱,那都随她。只夏家却是不愿意沾光的――意味着麻烦。 老夫人甚至觉得,不把夏挽秋嫁个商户人家,那是真正屈才――纵然有些国公门第、高门大户的人家私底下都有自己的生意,但暂时却轮不到夏家出头。 还没学会走就想跑,是嫌老大脑袋上的乌纱帽太大了吗? 是以,豪华版的蛋糕至今夏府的人只听夏挽秋说过,却没人吃过。 柳瑾言并非那等不识趣的,夏斌这么一说,他当即便明白过来,那蛋糕方子,只怕是人家妹妹的私房点心方子,自是不好开口讨要的:“倒是我唐突了,有几样就极好了,正好给母亲和祖母换个口味。” 这也是个人精,不说自己爱吃,偏要说是孝顺长辈的。 夏斌与夏易皆是莞尔。 柳瑾诚看着自家大哥这副“有吃万事足”的模样,心头一哂,却也不开口了。 他想要那‘荷叶鸡’方子,不过是见它坐起来方便。前头夏家二哥也说了,便是没有工具,整只鸡带毛涂上稀泥也是行的。他转念一想,这岂不是个行军打仗时极好用的东西? 却说这柳瑾诚,生得一副翩翩佳公子模样,却从小到大都好动。明明比他大哥还小两岁,个头却极高,儒衫下看似削瘦的身板也结实的很,一心想着要行武。 柳家人本是不愿的,可架不住次子坚持,再加上他在武道上确实极有天分,连请几个武师傅都说他根骨好,偏读书上又不开窍,渐渐便由着他去了。 这事儿,也是给夏家露过口风的,两家心照不宣罢了。 若非如此,人家一个前途无量的尚书公子,还真未必会与夏家结这门亲。当今重文轻武,多年并无战事,武官的地位比文官可低了不少。 读书人家里出来的哥儿要行武,在军中并无人脉,他未来也就被限制了发展,求冗门贵女人家未必乐意,不如就挑个普通门户家知书达理的女儿。 柳夫人杨氏看上夏雪,其中还有个缘故,就是夏家人不像别的书香门第那么排斥武官。 再加上夏雪这姑娘乃是由洛子谦教养长大,为人很是大气,女红中馈样样得当,不输那些世家秀,她也未必能同意。 门第,终究还是最最要紧的。 亲事定下已有两年,杨氏冷眼旁观下来,倒觉得夏雪真真是自家儿子的良配。 夏家平日就安守门户,亲家公如今又升了京兆尹,手中有了实权,从明面上看,到也算的上门当户对。 毕竟,高门嫁女低门娶妇,但也不能差的太多了。 063 入林遇险 用过了饭食,日头渐大,众人都挪到了树荫底下。[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虽说是春日,不必夏日那般晒人,但到底夫人姑娘们娇弱,谨慎些总归是好的。 姑娘们一处玩儿着,说些话,倒也热闹,只夏初不肯,拽着只风筝跑了好半天,硬是没放起来――风太弱了些。倒跑出了一身热汗,好生没趣儿。 夏易见她撅着小嘴,一副无趣状,心下不忍,便问她要不要跟他们去林子里转转。 他纵是刻板些,却也只在待人接物上,夏初不过堪堪七岁,便是要守男女大防的规矩,也轮不上她。若是不认识的外人自然不便,自家亲眷却也无妨――夏柳两家已是注定要结亲的。 其实这就是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儿,夏家不好同定国将军家高攀,他家的蝎子再好,也轮不上夏初这个娃儿去惦记,自然要避着些。柳家的两个少年儿郎都已定亲,其中一个还是夏家的大孙女,两家亲近些无妨。 夏初欣然点头,被夏易领着拜见了二位柳家哥哥。 夏挽秋瞧着心动,也想去,可惜夏斌并不理会她的请求。 她怎能同夏初比?一个才七岁,一个可已经十一了!便是依着她平日总是打探柳瑾诚的做派,夏斌也不可能为了她给亲妹妹添堵。 夏雪才是一母同胞呢! 夏挽秋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哪晓得长房的这几个心里早就门儿清,只是误会了她的用意――她是不知道柳瑾诚什么时候死,所以才有意无意的总想问问。 可实话也不可能往外说啊!真要敢这么问,便是夏彦都会恨不得没了她这个女儿再好! 一来二去的,可不就误会了么! 这厢夏挽秋暗恨夏斌食古不化,果然不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心就不齐,那厢夏初已是被夏易拎在了身边,同几个戌儿并护卫们一同进了林子里。 其实上午已捕猎过一轮,这会儿林子里的小动物早就惊走了不少,竟是大半个时辰才得了一只野兔,两只野鸡。 绕是如此,夏初也看的津津有味,上辈子,她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公门贵女,别说进林子了,便是出门拜个佛,那都是扯来扯去几层遮挡,不说叫外人看见她,她连偷偷的扯开布帘子瞄一眼外头都是没规矩! 狩猎的主力自然是柳瑾诚,柳家大哥一个吃货,顶多也就能拉弓射靶,夏易倒是跟老爷子学了些强身功夫,只是没有柳瑾诚那样精准。 瞧他提着弓背着箭囊那模样,倒像个蝎军似的,要是能换了那一身儒衫就更像了。 谁家出来打猎穿儒衫啊?可见大家不过都是做做样子的,早上那些猎物,有八成还是各家的护卫家丁猎来的。只他自个有几分真本事,这才显了出来。 这会儿进林子,却只是消遣了,因此旁的护卫不再出手,只是偷偷的寻着机会将那些个藏的好好的猎物赶个一两只出来,叫主子们逗个趣儿。 然而这会儿猎物也不好找,自那只野兔之后,竟是足足半个时辰没瞧见一个半个野物的身影,倒是夏初不知怎么的竟然踩着只刺猬,喜滋滋的说是她打的,要养起来。 夏易哄着妹妹玩儿自然是首肯,叫人拿柔软的树条做了个简易的笼子装起来,柳瑾言在一旁抿着嘴直乐呵。 “我们再到里面看看。”因着猎物太少,柳瑾诚面上过不去,不死心的道。 边上有经验的护卫犹豫道:“二爷,再往里头就走的太远了,咱们的人没经验,还是在外头转转吧!”这话也就是托词,他们来打猎,自然是摸清了这一片的情况的,先头还拍了护卫家丁清理过一遍,将那些蛇啊野猪之类易伤人的都惊走了。 只是林子里头意外多,到底不保险,怎么敢让他们一群少年人就囫囵往里头闯? “怕什么,不过是去瞧瞧,并不走远。”柳瑾诚自逞‘艺高人胆大’,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听了护卫的话,反倒越发的兴奋起来:“大哥,夏三哥,你们去不去?不去我自个去了!” 柳瑾言和夏易也不过是少年人,被他这么一激,倒生出几分豪气来,异口同声道:“去!” 夏初听那护卫说的中肯,倒有几分信了,恐那林子里有什么不妥,否则他定不会在主子兴头上这样相劝。 只是自家大哥都已经同意了,她也不好再开口泼凉水,只好暗自机警些。 柳瑾诚并夏易两个少年一马当先的跟着引路的护卫在前头,倒是柳瑾言并不很热衷,瞧着夏初腿短走的慢,陪着她慢慢落到了后头。 眼见那两人就要走离了眼,听着耳边众人走路的沙沙声,夏初只觉得眼皮子一阵的跳,连忙出声高喊:“大哥,我瞧不见你啦!你在哪里?” 她小人儿个头不高,却中气十足,尖嫩的嗓音在静谧的林子里回旋,倒是冷不防能吓人一跳。 夏易隐约听到自家妹妹的声音,忙拉着柳瑾诚顿住步子:“且等等,叫他们跟上来再走。” 柳瑾诚回头一看,果然是走脱了人影,心下虽不以为然,到底也不敢一个人逞那匹夫之勇,只好按耐下来等着后面的人跟上来。 却不料不过是一愣神的功夫,几声‘呼噜’声陡然炸响在耳边! 两人立时寒毛倒竖,朝着前方一看,却见三百步开外一只足有半人高的刺毛大野猪,撅着两颗尖利的大长牙,正伏在林中呼哧呼哧的瞪着血红的眼冲着他们! “野猪!”还是个大家伙! 见了正主,柳瑾诚不仅不怕反倒兴奋起来,不顾夏易的阻拦,竟是挽弓就射! 他却是好箭法,二人离那野猪足有三百步远,竟也射了个正着! 虽射着了,他二人却不知那野猪皮糙肉厚的很,簇新的箭矢不过才没进去半寸,便再也不能进,歪歪扭扭的挂在那大野猪身上。 这一举着实激怒了野猪,顿时冲着二人便奔了过来! 二人大惊,待要逃去,却根本不及那汹怒的野猪跑的快!不过眨眼便要被追上了! 064 大宅门里污浊事 且不说柳家二爷并夏易二人经此变故如何色变。(.) 只说夏初高喊一声之后,却并未听见应声,脸上便凝重了两分,只催着护卫们赶紧追上去。 大抵也就过了不到片刻,就听到林中有尖啸传来,而后又是一阵沉闷的奔蹄之声。 “是野猪!”有经验的护卫立时便白了脸:“二爷他们定伤了那野猪!快来人,有危险!” 柳瑾言拉着夏初的手立时一抖。 夏初扬起小脸看他一眼:“柳家哥哥莫怕,有这么多护卫呢,柳二哥和我哥哥不会有事的!” “是啊,他们不会有事的。”柳瑾言口中喃喃,面上惊恐稍减,道:“莫怕,莫怕。” 也不知是安慰夏初,还是安慰他自己。 “我们快些跟上去。”夏初低声道,挣脱了他的手,小小的人儿竟是跑的飞快。 柳瑾言一呆,忙追过去,一时心慌,又怕这孝子过去反倒遭了殃,一边追一边口中叫道:“夏妹妹,你快回来,莫要过去!” 夏初哪里听他的?自家哥哥还在前头没回来呢!她若真是个孝子也就罢了,怕的走不动道也是有的,偏偏她还不是! 也幸好,她那会喊了一嗓子,夏易拉住了柳瑾诚,二人并未走到哪野猪跟前,好歹给他们争取了一些时间,后头更是灵机一动,各自爬上了一棵树上。 他们赶到的时候,那野猪正撞着柳家二爷攀着的那颗大腿粗的杨木。 这大家伙也不知是不是成了精,像是知道是谁射了它似的,单咬着柳瑾诚不放,倒是看也不看夏易一眼……即便如此,夏易也不敢从树上下来,唬得脸都刷白了! 柳瑾诚那边,也早没了先前才见野猪时的眉飞色舞。[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那杨木被冲撞的跟大海里飘着的小舟似的飘扬不定,他死死的抱住树杆子,这才没被甩飞出去。 护卫们眼见不好,忙有四人搭弓去射,却见那野猪虽被射的嚎个不停,身上血流入注,却也不肯放弃那树上的柳瑾诚,反倒撞的更厉害了。 只听‘咔嚓’一声,那株杨木竟是被撞的裂开了一道大口子! 众人顿时大惊! 后头追上来的柳瑾言见状,自然是拼命的叫周围的护卫仆役上前把那野猪赶开。 可若平日里也就罢了,偏偏今儿这大家伙跟疯了似的认定了柳瑾诚不放,不管他们射箭还是上前那随身的刀剑驱赶,却是动也不动,若是靠的近了,便顶着尖利的牙齿顶上前去,唬得人散开了又继续回头冲撞上去。 他们这些护卫虽然勇武,但也是惜命的,今儿摆明了柳瑾诚不知怎么的激怒了这野物的凶性,谁敢以命搏命的上前与这等庞然大物拉扯? 柳瑾言急的团团转,却不知怎么办才好。 眼看树马上就要断了,柳瑾诚只要摔下来,必然是个身死猪牙的下场,夏初也顾不得自个年纪小,立时叫道:“快射它的眼睛!” 有那耳尖的护卫听了,立时便换了方向,咻咻两箭飞出,果然正中! 按道理,那野猪被射瞎了眼,受了这样厉害的重伤,早该摸不准方向了才是,却不想虽是一时痛惨了嚎叫了两声,却是仍不休的往柳瑾诚那边撞去。 柳瑾言顿时愣住了。 却听身旁的童音又叫道:“柳二哥,你身上可佩有香囊等物,赶紧远远的扔了!” 那柳瑾诚早已六神无主,他也不过是个半大少年,眼看就要落入猪口,又无人在旁,心下早乱了,这会听见那清脆的声音,脑袋一激灵,竟是连忙把身上的东西扯下来,也不管是什么,直直的往远处抛去。 香囊、荷包、玉佩……直到揭开腰带扔了出去,那野猪方才陡然调转方向,奔了过去。 恰就在此时,柳瑾诚攀附的小树终是折了,好在那野猪已经转了方向。 忙有两个护卫上前将衣着散乱的柳瑾诚给扶了起来――夏易早先他们过来的时候便从树上下来了,这时正心有余悸的紧紧抱着自家妹妹。 方才……真是生死一幕。 眼瞧这那野猪正发疯似的拱着地上那腰带,也不顾眼珠子都被那两根箭矢给穿透了,时不时发出几声惨嚎。 柳瑾言脸色越发的难看,道:“咱们快走!” 便有一护卫俯身背起了腿软的柳瑾诚,护着柳家兄弟和夏家兄妹四人,急急地跑向林外。 待到快要走出林子时,夏初又喊了停。 因她先头说了两句话竟是救了弟弟的命,柳瑾言此刻对她言听计从。 夏初心中苦笑,暗道这回风头出大了,面上却是极镇定的道:“柳大哥哥且不忙着出去,柳二哥哥这般衣冠不整,却是不好就这么露面的,你且命人喊了伯母来,记着切莫惊动旁人。” “你说的很是。”虽惊魂未定,柳瑾言却知道此刻就该听这小娃儿的,忙命人去喊了柳夫人。 夏初扫了一眼已经被护卫放到地上的柳瑾诚,眉头轻皱:“恐柳二哥哥这般模样会吓着伯母,柳大哥哥且帮他整一下衣衫才是。” 柳瑾言闻言忙上前,叫人把弟弟扶了起来,又让人解了腰带下来,替他系上。 这才勉强像样了些。 柳瑾诚这时方才缓过神来,眼珠子里有了神采,瞧见自家大哥,眸中竟流出两行泪来:“大哥!我方才……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他到底也不过是个半大少年,吃了这么一场惊吓,又是差些与家人生死相隔,失态些也正常。 “别瞎说,你这不是好好的吗?快站好,我已经让人去叫娘了,你可别吓着她!”柳瑾言道,见弟弟听进去了抹了抹面上的泪,这才又道:“还得谢谢夏家妹子,你这次……多亏了她。” 先前兄弟二人是吓坏了脑子转不动,这会儿回过神来,哪还有不明白的? 夏初为什么突然叫柳瑾诚扔身上的香囊香包等物? 为什么那野猪先头还死顶着柳瑾诚,最后却追着那条腰带去了? 只消长点脑子的人,都能猜个七七八八的! 只这话,却是不能明着说出来,到底是他们柳家的私事,差点牵连了夏家兄妹两个不说,还被小的那个救回条小命。 065 言语之下有机锋 柳夫人来的极快。(.无弹窗广告) 她并未带许多人,因要避人耳目,身边只跟了一个老嬷嬷,手上挽着一个松松软软的小包袱,显是装了些柔软的衣物之类的物件。 柳家大郎派去传话的人可见是个妥贴的,虽然慌张,却也晓得此时不可惊动他人,镇定的去了,三言两语便将事情说了个囫囵。 柳夫人心里虽然着急,却并未一见瘫在地上的柳家二郎便大惊失色,镇定自若的上前问清了前因后果,这才命那老嬷嬷打开了包袱,拿出一身同他身上那件儒衫极相似的衣物让护卫簇拥着柳瑾诚去一旁的灌木丛外换了。 又亲自取了一身半旧不新的鸦青色长衫,走到夏易面前。 “易哥儿,你是个好的,伯母多谢你了。”杨氏感激的福了福,见夏易连道不敢避开身去,又道:“你这身也穿不得了,且去换过吧!” 夏易今儿就穿了一身鸦青色的衣裳。 真真是好敏锐的观察力,夏初可不觉得,那传话的人会连自家哥儿同夏家的孩子身上穿了什么衣服都说给她听,他也未必记得。 偏偏她带来的两身衣裳,恰恰是同色的,虽说不是一模一样,但谁也不会盯着人家身上看不是?只要不是有心辨认,根本看不出来。 夏易闻言谢了一声,也跟着换衣服去了。 他倒还记得夏初还在边上,扭头看了一眼,却见她好似被一丛野花儿迷住了一般,正撅着屁股在那里一朵一朵的拔。[] 心里头好笑,却又生出几分感慨。前头见她那般镇定自若,叫人恍惚都忘了她不过是个七岁的孩子,这会儿才离了那险境没多久,她竟是忘了个干净,跟个不懂事的小娃似的玩起了野花。 又暗啐自己想多了,三妹妹可不就是个不懂事的小娃娃么? 她才七岁呢! 柳夫人又状似关切的拉了柳家大郎到一旁问话,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仿佛在检查他有没有受伤,实则,却是从亲儿子口中方能听到最真切的来龙去脉。 下人可不敢说他们没跟上柳瑾诚,害得他们差点落入猪口的。 除了柳瑾诚与夏易,其余人的身上都没什么事儿,顶多就是被树枝儿刮了几道痕迹――这也没什么好遮掩的,本来就进了林子里。 柳夫人兜着圈子问了一圈,最后才将目光落在那兀自玩儿的欢快的小丫头身上,也不使人跟着,独自上前,也不搭那尚书夫人的架子,亲切又慈祥的问道:“你就是夏三姑娘吧?” 夏初闻言站起身来,捧着满怀的花儿抬头:“柳伯母好,我是呢!” “真乖。”杨氏伸手摸了摸她头上的小髻,柔声笑道:“三姑娘可是喜欢花儿?伯母家里有好多漂亮的花儿,改日让你祖母带你来伯母家看好不好?” “好。”夏初乖巧的点点头,捧着那野花却不撒手:“我家没有这种花,我要带回去给祖母看。” 杨氏闻言更是高兴:“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伯母喜欢你。” 夏初偏过头,也道:“我也喜欢柳伯母。”说完,状似纠结的低头看了怀中的野花两眼,忽然分出一小把来,高高的举起来递给她。 “这是给伯母的么?”杨氏笑着接过,见她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眼底也掠过一丝笑意:“多谢你。” 她们二人,一个贵妇一个小童,就站在那花丛边上,你一声我一句的说了起来,柳夫人言语温柔,夏初童言童语,明明说着些不相干的话,却说的热热闹闹的,偏生像是极为相投一般,倒叫柳家大郎并那一干的护卫下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没一会,柳家二郎并夏易都换好了衣裳。 柳夫人方才牵着夏初走了过来。 满意的打量着二人身上的装扮,散乱的发髻也重新梳好,错眼瞧着倒像是刚刚进林子那会一般无二。 “我先回去,你们……且在这边上稍稍转上一圈就回来吧!”杨氏对着两个儿子吩咐了一声,又对夏易道:“易哥儿还请替伯母看着你两个弟弟些,莫叫他们再往那林子里去。” “是,母亲。” 夏易脸上一红,明明一马当先的是他和柳瑾诚,他倒成了懂事的那个。“柳伯母折煞我了。” “听闻易哥儿最近大喜,回头伯母再送你一个大红包。”杨氏笑道:“我及喜欢你家三姑娘,改日若是得闲,请你媳妇带着三姑娘上我家坐坐,你可切莫推辞。” 夏易连连点头:“伯母那里的话,应当的。” 柳夫人满意的点点头,又将一块玉佩亲自系在了夏初的腰间,隐没在裙裾之间,这才直起身,领着那老嬷嬷先走了。 柳家大郎果然依她所言领着众人在那林子里转了转,带要回转时,忽然听夏初清脆的喊了声:“我的刺猬呢?” ……这会还惦记着刺猬? 原想着约莫是逃跑那会儿丢了,却不想先头那个拎着刺猬笼子的居然还在,闻言笑道:“三姑娘安心,好好儿的在这儿呢!” 又拎出来在众人眼前晃了一圈。 这才罢了,众人领着两只野鸡一只野兔,并一只圆鼓鼓的刺猬,有说有笑的走出了林子。 果然并未叫人看出来。 柳家二郎一出来就钻进了马车里头,他吓得狠了,又猜到了这是件人为要他小命的事情,能靠着自己的双腿囫囵走出来已是不易。 柳家大郎还跟夏易一处说话,夏初自个儿抱着花儿回了姑娘们的圈子里。 夏雪尤不知自家未婚夫在死亡线上打了一个滚儿,看见她因为摘花而染上了青红汁子的裙子,不由笑道:“你二姐说你是猴儿,倒还真不假,瞧瞧这模样,小心回去老太太戳你脑门儿!” “祖母哪里舍得我。”夏初嘻嘻一笑,捧了花儿给她看:“我给她老人家摘花了呢!大姐姐看,是不是很好看?” 夏挽秋撇撇嘴,没说话。 “是是是,你且先放下。”夏雪拉了她到身边:“扶风,你撒包袱皮来给她装花,带回去给老太太瞧瞧咱们三妹妹的孝心!” 说着,自己也笑了起来。 佳慧抿着唇笑着应声去了。 066 柳府私语 歇了会儿,柳家那边又有一队护卫出来,说要去林子里捉些野物带回家去。[.超多好看小说] 夏挽秋听了消息,便有些坐不住,探着头道:“这不是才出来么?怎么又要去?” “左右与咱们不相干的,”夏雪瞥了她一眼,道:“闲事莫管。” “野味挺好吃的,”夏挽秋也知道自己不过白操心,她惦记的却是另一桩:“要是能分咱们家一些就好了,祖父定然爱吃。” 夏老爷子爱吃野味?谁说的? 夏雪并不理她,也不接话,反倒陪着夏初细细的整理那些野花,不叫压坏了去。 “颜色倒是鲜亮,老太太必然欢喜。”她笑道:“真是个小人精。” 夏初嘻嘻一笑。 她心里晓得柳家必是为了那野猪去的,先头那野猪已经受了不少刀箭,双眼又受重创,发了狂的刨地,只怕那两只箭已是戳到了脑门子里,必活不成的。 抬回去也必不是为了吃它的肉,而是叫人查看是不是叫人喂了药。 又过了半个时辰,柳家的护卫果然抬了那野猪出来,并一些掩人耳目的小野物。 看着天色不早,柳夫人心里有着这桩事儿,便叫大家伙收拾起家伙打道回府。 倒让夏挽秋说着了,除了那野猪,柳家分了好些野物给他们带回去,给家里人尝尝。 一场掩着危机的踏春郊游便这么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回了府中,三姐妹仍是往慈和堂去,夏初亲自抱着她那一包袱的野花,兴冲冲的跑去给洛子谦献宝:“祖母快看,初儿给你摘了好多花呢!” 洛子谦接了花,懒懒的瞅她一眼,嫌弃的摆摆手:“顾嬷嬷,快带了这行花子下去洗洗。[.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一屋子的丫鬟婆子俱是善意的笑了起来,顾嬷嬷果然领着她下去了。 夏初也不介意,牵了顾嬷嬷的手跟着走,还听见夏挽秋抢在夏雪之前对洛子谦回报今儿都做了些什么干了些什么,又说:“三哥还带三妹妹打猎去了,祖母,孙女也想跟洪师傅学武~” 叫洛子谦一句‘胡闹’给压了下去。 那厢,柳夫人杨氏沉着脸进了家门,立时便进了自家老爷的书房,将事情说了。 柳尚书亦是震怒,一叠声的彻查,吩咐了心腹管事去问,这才关起门来,问起前因后果。 “……老爷不知,我这心里头是突突的跳,也不知诚哥是招了谁的眼了,竟要这样害他!亏的那夏家的姑娘机灵,教他摘了身上的荷包香囊,却也没料到是那腰带出了问题g儿怕的狠了,倒是一并解开了,这才救了一条命。” 柳尚书舒了口气,道:“这么说来,倒很是该谢谢她的。” 柳夫人抿着唇,点点头:“我已把老爷上回给的那块五子纳蝠佩给她压了裙角,好给她压压惊,莫叫那孩子吓着了。” “夫人处置的极好,”柳尚书摸了摸山羊胡子,又问道:“跟去的下人怎么说?” “说是哥儿同夏家三郎走得极快,竟是没跟住,个个都说不知道。”杨氏说起这个就生出几分火气来,顿了顿,才又问道:“老爷可是疑心?” “那倒未必,便是能收买一个,总不能个个都是如此,恐怕只是巧合。”柳尚书摇头:“你且先安抚着他们,不要传扬了出去。夏家那边……送些厚礼吧!他们家大姑娘与二郎有亲,想必不会往外头去说。” “夏家是极有规矩的人家。”杨氏点点头,赞同的道,又瞥了柳尚书一眼:“往日你还嫌我待诚哥不亲,给他选了那么个门第的岳家,如今人家可是救了诚哥的命呢!你可还有话说?” 柳尚书不禁苦笑了一声,就知道老妻必要提这个,忙道:“是我误了,夫人可别再提,羞煞我也。” 柳夫人闻言笑起来,方才不做声了。 过了会,又细细讨论了如何安抚家钉卫,每人发下赏银且不提,又说起如何给夏家备礼,又单提了夏家二房的夏初,必要私下再谢她一回。 “这有何难?”柳尚书道:“改日我便让母亲给夏老夫人下帖子,听闻那位老夫人是极爱这个庶房的孙女,日日带在身边。” “我看不好,”柳夫人却皱了皱眉道:“咱们家与他家大房有亲,夏老夫人也不好单领了她过府。不如这样,咱们家的二姑娘往日与那梅氏也有来往,不如叫她把人请了去。” 原来柳府共四位姑娘,只有大姑娘是嫡出,其余三位都是庶出。二姑娘去年出嫁,就嫁在京中,与夏初的新嫂子梅氏往日里是个手帕交。 柳尚书却又摇头:“便是闺中往来,哪有请人过府还特特让带上忻子的?” 柳夫人听着也是,不点出来怕人家不带,点出来了又太刻意,不禁有些烦扰:“那怎么办?总不好装聋作哑的,咱们家岂不成了白眼狼了?” “夫人且莫急。”柳尚书沉吟道:“不若这样,他们家老太太今年六九,过些日子该是要办大寿的,你且早早预备起来,到时候偷偷给那孩子预备一份表礼就是了。” 柳夫人一想夏老夫人生辰可是在夏日,还有小半年呢!到底也没想出别的法子来,只得叹道:“也只能如此了。” 柳尚书意外的看了妻子一眼,笑道:“我看你是真喜欢她?” “很是。”柳夫人点点头:“虽还小,瞧着就端方大气,活泼爱笑还心宽,胆气也足不露怯,家里若还有个小儿子,我必是要定下她的。” “不好不好,她爹是庶子。”柳尚书连连摇头。 “她是嫡出就成!”柳夫人却不以为然,又叹道:“说这些又有什么用,还不是没儿子!” 柳尚书立时便笑了。 “没小儿子,不还有侄子外甥?你不去盘算盘算?” 柳夫人眸光一亮:“说的有理!”却又摇头:“罢了,我娘家嫂子个个都是势利眼,你家的那几个,也没几个上进的。便是有,家里也贫寒的紧,怕是委屈了那孩子!” 柳尚书啧啧两声,还真是稀奇,自家娘子何曾如此喜爱过谁家的姑娘? 对那夏家三姑娘倒真真儿生出几分好奇来。 067 未知改命渡死劫 柳家那边雷厉风行,杨氏没几天就把自家后院当成耕田痛痛快快的犁了一遍,打发了一群心思不干净的下人丫鬟仆役,对外说是梦见了去世的老太太,替她积福攒功德,放出去一堆人。(.) 隔了一阵,柳家一个早就不受宠的老姨娘悄悄的进了尼姑庵里带发修行。 这事办的静悄悄的,谁都没让知道,只知会了一声夏家那位有智慧有德行的老太太,其余人等包括吴氏,一个都不清楚原委。 不过洛子谦知道了,就等于夏初知道了。 夏初没把这件事放心上。 谁家的后院没几个装老实做妖的小妖精?单看你道行够不够深,能不能不被人抓出来而已。 既然被抓出来了,自然就只能自认倒霉。 柳家私底下却没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 柳尚书在朝为官,心里自有乾坤,一个没宠爱没后台的姨娘能一点动静都没有的做成这么大的事?骗傻子呢! 可是隐藏在后面的人却查不出来,柳尚书再本事也只能咽下这口气。 要么是政敌,要么是自家后院里还隐藏着心思深沉的精怪,没让人看出来。 经此一役,柳夫人杨氏可算是大获全胜,可她也心有余悸,她是最看重大儿子,可挣命剩下的小儿子也是心头好,伤了哪个都叫人心里痛的紧。 何况柳瑾诚差点没命,这可不是小事。 杨氏那般喜爱夏初,也正是因为如此,这可是实打实的救命之恩,不是轻飘飘的三言两语就能揭过去的。(.)所以她才会说出如果有小儿子就要聘她做儿媳妇的话,家里有个知道眉高眼低、懂事妥贴的媳妇才是家门之幸运。 可惜就是夫妻两个现在赶着生一个,也追不上夏初成长的速度了。 心里虽然遗憾,却也只好将这一桩事放下,盘算着怎么才能叫人家知道自家的谢意。 柳瑾诚回过神之后,心有戚戚焉,又有杨氏同他把事情说开,一边悲愤气怒,一边也着实记住了这个教训,自此沉下心来练武,竟也颇有收获。 过了四月,五月中旬的时候,正值夏雪生日,柳瑾诚跟着柳夫人,亲自拜访夏家。 自定亲之后,柳瑾诚每年都要来夏家一趟,虽然见不到夏雪的面,但也是他的诚意。 得信的夏雪早就窝在自己的闺房里躲羞,夏挽秋看着堆了小半角的生辰礼物一边羡慕一边心里又替她叹息,多好的未婚夫,可惜命太短。 她还不知已有人误打误撞替他改了命,过了死劫。 杨氏先去拜见了夏老夫人,而后便坐在了大房的屋子里同吴氏唠嗑,言语之下对未来儿媳妇颇为满意。本来就因为这次的礼物比往年更厚了三分,而惊喜不已的吴氏这下子心里更是高兴,她虽更看重儿子,但若女儿未来嫁过去能得到婆家喜爱,她也是欢喜不已的。 她们妇人间说话,柳瑾诚一个半大小子就被打发了出去。 “可别乱走,莫冲撞了人。”杨氏叮嘱道:“不若就去老太太那里坐坐,她老人家一贯喜欢你。” 吴氏听见了也没有在意,只当是场面话而已。 洛子谦也确实对这个习武的少年颇有好感,又是一手拉扯大的大孙女的夫婿,自不会给人家脸色看,每到也必是好茶好点心的招待。 柳瑾诚应了声,同吴氏告了欠,便起身往夏老夫人的慈和堂去。 洛子谦正让夏初陪着自个下棋。 洛子谦当过一世贵妃,性子却不如别家贵女沉静,让她舞刀弄棒一下午都不带喊累的,这种干坐着费脑子的事情却一向不喜,所以棋艺不精。 夏初却和她恰恰相反。 只是换了个身份,再耍刀弄剑的也不合适,再说她如今人也老了心也静了,虽说棋艺还是不精,但总算还坐得住,没因为被夏初杀的丢盔弃甲就撂挑子不干。 说是孙女儿陪祖母下棋,其实就是夏初单方面凌虐洛子谦,毫无还手之力的那种。 听见下人报说柳家二公子来给老太太问安,洛子谦一勾嘴角伸手推散了棋盘,一改先前懒洋洋的坐姿,金刀大马的坐好:“这局算平了,今儿就到此为止。” 平你妹!明明已经输了十五目! 贵妃娘娘你这么不要脸耍赖你前世的爹知道吗? 夏初默默地瞅了她一眼,在顾嬷嬷带人进来之后,乖乖的在一边捡棋子分装收拾残局。 “瑾诚给老太太问安,老太太福寿安康。”柳瑾诚进门一福,笑容慢慢的讨着喜,眼神往夏初身上一溜,小丫头正把装了两盒黑白棋的棋盘端起来递给身旁的婆子收好。 ……干惯了粗活的婆子都觉得沉手,她倒是抬得轻轻松松。 力气不小。 柳瑾诚早有听闻这位三秀在跟一位女武师习武,打的是强身健体的旗号。 原以为不过是娇秀做妖,如今这么一看,倒不像是玩闹,实打实有几分功底了。 需知道,如今的围棋棋盘都是厚重的实木,并非薄薄的一张,压在软和些的地面上分分钟就有坑,那棋子也是磨好的白玉黑石,很重。 寻常七岁大的孝抬起整个棋盘试试?不砸了脚跟他姓! 坐下不过一盏茶,柳瑾诚就向着夏初的方向看了不下五回。 洛子谦老于世故,早就看出柳家二公子这‘陪老夫人说话’的幌子不尽不实,面上一笑:“正好你来了,三丫头跟我下棋甚是没趣儿,你陪她玩会吧!” 她不至于脑抽到以为柳瑾诚少年慕艾,放着秀美可人的未婚妻不喜欢看上了乳臭未干的毛丫头,不过是存了看笑话的心思。 柳瑾诚却只当是夏初初学棋艺不精,老夫人只是逗她玩儿,便叠声应下了。 棋局重又摆起来,夏初执黑,柳瑾诚握白。 洛子谦暗道:谦让?等会有你哭的! 不过盏茶,柳瑾诚便等着布满了黑子的期盼傻眼,看着角落边自个几个残存的虾兵蟹将,欲哭无泪的很。 “不如咱们换换?”夏初拿过了装白子的盒子,将黑子推给他,笑道。 柳瑾诚差点没把脸埋到裤裆,脸红的跟煮熟了虾子似的。 “有些累了。”洛子谦险些没笑出声来,清了清嗓子装困乏,抬手招了一边站着的顾嬷嬷:“扶我到里屋歇会,叫孩子们玩去。” 068 太阳雨下少年心事 洛子谦有意给柳瑾诚清场,他心里自然是明白的。[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虽说屋里没人,大门却洞开着,外头站着丫鬟仆妇,既不会耽误他们说话,又能避嫌。 这一局,夏初已估算到柳瑾诚的棋力,自然不会再痛下杀手,悠悠然的落子。 总是如此,他也仍是输。 好在柳瑾诚本就于此道并不热衷,下棋太过憋闷没劲,他一直都不喜欢。只是他们这样的世家子弟,琴棋书画总要学一些,但只要会就行了,没人逼着他非得成大家。 因为还是输,所以他也没看出来夏初是在让他,眼瞅着夏初一条白龙已成,嘟囔了几句就痛快的认了输。 又重开一局。 夏初见他心不在焉,落子也随意的很,心里好笑,却也不介意。上辈子都是别人陪她下棋,还都讲究个半输不赢,也就洛子谦偶尔好胜心起会追着她闹着再来,不过她那人排兵布阵可以,下棋却着实不行,因此虽厮杀的厉害,每每仍是败下阵去。 她不曾听说过独孤求败,却也曾有了那么一份求败之心。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只是她曾与夏老爷子下过一盘,彼时她方才知道,前世的不败真的只是人家让她的,又或者与她下棋的都是女子,其中并无国手,所以她才没有输过。 其实,人都是有眼力见的,为了讨好或是身份上不及,自然不会让她面子过不去,而现在,她不仅没了高高在上的身份,还是老爷子的晚辈,老爷子当然不会故意让她。 还惊叹她小小年纪棋力不俗,倒让她颇为脸红。 两人就这么磨着第三局,你无心我无意,下了半天竟也排了个满盘。 忽然,一场细雨不期而至。 廊下的下人惊叫着,收衣服的收衣服,躲雨的躲雨,聚在廊下看着那片刻间倾盆而来的雨滴。 雨声淅沥,风声淡淡,偶有遥远的雷霆响起。 柳瑾诚听见动静,向外看了一眼,怔然:“下雨了。” “黄梅时节家家雨,这有什么稀奇?”夏初笑着接话道。 这个月份,下雨才是正常的。 有时白天还是阳光灿烂,一道晚上便阴云密布,桃儿和杏儿最近守夜的时候几乎每天晚上都要起身关窗,杏儿还着了凉,亏的发现的早,喝过姜汤便无事了。 有时便如今日,前一刻还艳阳高照,后一刻便下棋倾盆大雨,那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往往不消一个时辰便会停了,日头又从乌云后探出脸来,普照大地。 柳瑾诚闻言看了她一眼,看见她满脸的习以为常,便笑道:“三妹妹,上次的事,多谢你。” “端午的时候不是已谢过了?”她纳闷的看他一眼,借着送粽子的时机柳家可是给老夫人的礼单里藏了不少送她的私货。 当时救人情急,她一时也顾不得漏了自己的尾巴,过后却也并不后悔,毕竟是一条人命。 夏雪平日待她还算不错,纵然只是为了她,也是应该的。 “那是家里的,我的谢是我的。”他低声道:“我给你带了些礼物。” “私相授受可不好。”她顽皮的笑了笑,眨眨眼:“大姐夫。” 柳瑾诚少年面薄,哪里经得起她打趣,面上一红,忍不住清了清嗓子,道:“已交给老夫人了,我可不敢当面送你。你小婿人,怎么这样鬼精鬼精的。” 夏初耸耸肩,一脸骄傲:“天生的我有什么办法?” 柳瑾诚笑了笑,心里响起自己大哥对她“精灵古怪”的评语,又或者是因为她真的只是个孩子般的年纪,忽然有了想要倾诉的*。 “三妹妹,我有些话憋在心里,却不知道该对谁说,你愿不愿意听?” “你且说说看?” 却不想,少年这一开口,却让她知道了一个柳家人的秘密。 柳瑾诚并非真正的嫡出。 却说当年,柳夫人杨氏和妾氏林氏同时怀孕,后来杨氏难产产下一女,却当天就去了。见妻子因痛失爱女儿三日滴水未进,柳尚书便将林氏刚刚产下的儿子抱到了妻子跟前。 杨氏果然待此子极好,满月当日,柳尚书只说这是杨氏产下的儿子,对林氏只字不提。 林氏素来不受宠爱,却也知道这样对儿子的未来更好,因此并未吵闹,静静的默认了这个事实,就好像自己从未有孕过一般。 杨氏恢复过来之后,顾念着她这份懂事,也使人好好待她,不可怠慢了。 这许多年,一直相安无事。 柳瑾诚在柳府,就是嫡出的二公子,便是府里的一些老人,都不知道这件事。便是有知道的,也都闭紧了嘴,半个字都不肯多说的。京城这些贵人圈里,没事也不会去惦记人家的儿子是不是嫡出,他便当了十几年的嫡子。 突然听他曝露自己的身世,夏初着实惊讶地紧。 而更为重要的是,那个被送到尼姑庵里去的姨娘,据说是姓林的。 先前听洛子谦说起时,她就觉得奇怪,这么一个谋财害命的女人,居然还留了她一条性命,而不是让她直接‘病逝’,觉得柳府的人未免太过心慈手软。 这会,却明白了过来。 柳瑾诚的性子,绝不是藏得装的人,他会憋着这些话不吐露,居然对她一个小丫头说,肯定这件事对他也造成了很大的冲击,而且,他很可能刚刚才知道真相。 夏初可不觉得,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身世的柳瑾诚会被养的那般热情开朗,还跟他那唯一嫡出的大哥那般亲热,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道:“那条腰带……是柳大哥哥的?” 虽是问句,语气却很笃定。 柳瑾诚见了鬼似的睁大眼睛瞪着她,紧张的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猜的呗! 柳瑾诚既然是林氏的亲生子,她又怎么会去害自己的儿子?虎毒还不食子呢! 恐怕是她安分了这些年,眼看儿子坐实了嫡出的位子,却被有心人挑拨了不甘的心思吧? 只要没了柳瑾言,柳瑾诚就是唯一的‘嫡子’,将来诺大的家业,柳尚书手中的人脉和各种资源,就都是他的。 林氏定然会认为,杨氏既然有亲生儿子,就绝对不会对柳瑾诚一心一意的好。 一朝踏错,却差点害了亲生儿子的性命。 069 生恩不如养恩亲 柳瑾诚惊骇至极! 查出是林氏所为之后,柳尚书将他叫进了书房,才把他是林氏亲子的事情告诉了他。[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本来,他是想告诉父母亲,有人想害大哥的事的。 但他听了父亲的话之后,浑浑噩噩了几天。在林氏离开之前,杨氏让他私下见了她一面。 他问她为何这样狠心,林氏却流着泪抱着他,说是她的报应。 因为起了害人之心,结果差点报应到了自己儿子身上。 她还说,余生会为此而赎罪,吃斋念佛,以求罪过不会牵连到他身上。 他马上就意识到,林氏真正想要害的人是谁! 纵然林氏生他之后没有养过他一天,他也一直认为杨氏是亲娘,可这一片慈母之心,却也令人恻然。 柳瑾诚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少年,当下便手足无措起来。 他想了很多天,最终还是决定,这事说不得!一旦说了……林氏就真的连命都保不住了。 为此,他特意找了大哥谈过,对他说了实情,并请他……保密。 柳瑾言答应了。 柳瑾言和柳瑾诚都对此不置一词,连杨氏也以为,林氏是怨恨生的儿子却对她这个生母置若罔闻,才起了这样狠毒的心思。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林氏离开时,可是狠狠的咒骂过他这个二少爷的。 却是为了……保护他。 害怕杨氏知道实情之后会对这个儿子心有芥蒂,会待他不好。 杨氏对他说,不管他是谁生的,都是她疼爱了十几年的儿子,往后也一样。 父亲和大哥也让他不要思虑过多。 可越是如此,柳瑾言内心就越是煎熬。 于杨氏,他欠她多年精心养育之恩,却为保全生母的性命,而隐瞒真相。于林氏,他亦没有尽到为人子的责任,还要亲眼看着她被送入尼姑庵,了却残生。 于大哥……他感激他为自己隐瞒,又愧疚生母竟然想要谋害他这个事实。 这段日子,这些思虑纷扰令他寝食难安,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 他很想找个人说说,却不知道应该跟谁说。 会对夏初说起自己的身世,不过是因为她还是个孩子,却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连大哥都说她虽然古灵精怪,却老成稳重。 不知不觉,就对她吐露出来。 哪成想,不过才开了个头,她竟然已经猜到了结果! 对上夏初清亮的眼眸,柳瑾诚突然就没有了否认的想法,点点头,道:“你竟猜到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落下一子:“该你了。” 柳瑾诚此时哪还有心思同她下棋,随便摆下一子,便紧紧的盯着她平静的表情,蠕动了下嘴唇,道:“那……你是怎么想的?” “舔犊之情罢了,是对是错,单看旁人怎么想。”她抬眸对上他太过热切的眼,心下有些不忍,半大的少年,急切地想要寻求安慰,竟是对她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这般信任起来,想要从她的话里得到肯定么?“是非对错,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但错了就是错了,害人之心不可有,这一点,你得承认。” 柳瑾诚眼底的光芒黯了下去,低声道:“她终究是为了我……” 夏初勾了勾唇,讥讽的道:“谁不知道呢?你以为你娘为什么只送了她去庵里带发修行?” 这个你娘,是指杨氏,那个她,自然是说林氏。 这话已是直白至极,就差没直接跟他说,是因为顾念着那人终究是他生母了。 否则,柳尚书大可瞒下此事不说,将林氏处置了,也没人会说破这个秘密。 可秘密终究有被揭开的一天。 在夏初看来,杨氏的做法是极明智的。林氏谋算她的亲儿子,当娘的岂能不恨之入骨?若非看在柳瑾诚的份上,她根本就不会容许林氏活下去!但若林氏死了,有朝一日这真相被揭开,柳瑾诚面对她,心中难保不会有怨气。 左右林氏是再也不能回到柳府的,放她一马又如何,还能获亲手养大的养子的感恩。 柳瑾诚一愣,呆呆的道:“娘……她知道?” “自己儿子身边有什么物件,亲娘怎么可能不了解?便是她不知道,问一问下人就清楚了。我猜,她只是怕与你母子离心,所以才没说而已。” “娘她……” “民间有俚语:生恩不如养恩亲。”夏初又落一白子,道:“柳二哥哥误了,通杀哦!” 随即开开心心的捡起了被围住的黑子,放到一边。 黑子颓势已成,柳瑾诚的目光却越来越亮。 “我输了。”他没有再落子,而是看着她道:“三妹妹,多谢你。” “承让,不过你下次不要再来找我下棋了,下得一手臭棋。”夏初点点头,颇有些嫌弃的道。 少年的脸一红,他自然没脸再来找虐的。何况夏初到底是女孩子,便是找人下棋,也该是夏家的兄弟们来找到他,决计轮不到她。 杨氏与柳瑾诚走后,洛子谦眼神十分古怪的看着夏初。 “为什么帮她?” 这个她,说的自然不是柳瑾诚,而是指杨氏。 “不是为了你的孙女儿还能为什么?”杨氏与柳瑾诚若有了隔阂,夏雪日后在婆家的日子恐怕就要艰难上几分,还不若此时帮着杨氏圆一圆。 今日柳瑾诚回去之后,只怕会与前几日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判若两人,柳尚书和杨氏都是人精眼毒之辈,定然能够察觉。既然是从他们府上回去之后发生的变化,二人自会将事情算到洛子谦头上。这事不好明着道谢,那么移情给夏雪也是自然而然的。 老夫人一手带大的大孙女,能不疼爱? 夏初好笑的看着她笑眯眯的模样,陡然露出一丝恍然大悟的神色:“你不会一早就知道了柳瑾诚是庶出的吧?” 洛子谦这人,最是护短的。门第差的太多,她肯定不会放心。如此,柳瑾诚本该是庶子,却又与嫡子无异,人品德行都没有问题,对夏雪而言,是再好不过的归宿。 “咳咳,”洛子谦尴尬的别开眼,嘴硬道:“这会不叫柳二哥哥了?” 夏初白了她一眼,心中却又涌起一片暖意。 这样,很好。 没有一心把亲人推入火坑的家人,真的很好。 070 八月中秋至 八月金秋桂花香,不知谁与共孤光。 慈和院里飘荡着一股桂花的香气。 夏家院子里并没有种桂花树,只是隔壁家却是满园桂花开的灿烂,不说香飘十里,三四里还是有的,夏初每日都是在这种淡淡的花香中醒来。 她的身子已是极好,大约真是内力影响了生长,不过习武才几个月,她竟是突突的长高了不少,原先的衣裳短了一截,洛子谦已命人替她重做了两回。 孝衣服本就换的快,穿不下的便做恩典散给了下仆,倒也不怕浪费。都是上好的料子,不拘是拿去剪了做帕子还是卖了亦或是给家里的孝子穿,凭白得些好东西总是件开心的事儿。 虽是穿过的,但没人会嫌弃,不过上身一两回,跟新的也没什么差别,若是得些颜色鲜亮的两字,拆开给自家儿女做压箱底的缎子的也不是没有。 这个月里加了一回月钱,正逢中秋,还能领些米粮家去,府里人都高高兴兴的预备着过节。 老夫人那里,收到了离家的大孙子和小儿子寄来的中秋节礼。 夏轩去的是北边县城,日寒气候与京城相似,倒是有两样特产大红枣与香瓜极是有名,又都是这会儿能吃着的,使人送了好些回来。 只是那香瓜虽然耐放,可终究天气炎热,一车运回来路上竟是丢了好些个,余下的也不过够让家里主子们一人分上两个尝尝鲜。 听见夏挽秋瞪着眼睛在那儿叨念什么哈密瓜,夏初就笑了,明儿的冰碗许是有新花样了。(.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虽说夏挽秋总把那叫什么冰激淋,但她还是习惯称之为冰碗,叫了这么些年了,一时改不了,毕竟碗里放冰么!切一些瓜果浸上,确是好味,就是寒凉了些,吃多了怕冻着了闹肚子。 夏庆这边却是第二回往家送节礼了,头一回是刚到的时候,送来一箱于,结果路上冰化完,鱼都臭了。还附上了书信,夏初看的是自家二哥那一封,说那鱼如何如何好吃,如何如何鲜美,可惜过了季节就没有了。 鲜是没尝上,院子里倒是臭了大半天,那味道,夏初至今难忘。 这回大概是吸取了教训,没弄些生鲜螃蟹回来,而是送了几样江阴特产:马蹄糕、拖炉饼、肺豆、黑杜酒,赶着中秋前早早的送了来,倒也没坏。 也不知那糕点和饼是怎么做的,竟是许多日子都放得,没出一丝怪味。 前两样夏初不爱吃,她吃咸鲜口,对甜食兴趣不大,后一样黑杜酒没她的份,倒是那粉豆子,她一个人嘎嘣嘎嘣的吃了不少,气的洛子谦都不让她在屋里呆。 肺豆是个什么玩意呢?说白了其实就是盐炒黄豆,吃多了可不得……散散气么?那味道比之臭掉的鲜鱼也没好多少,熏的大媳妇忻娘们见天的躲着她走。 夏初心里头得意的很,让你们笑我上回吃豆子崩了颗牙! 许是上辈子循规蹈矩惯了,这辈子总想做些出格的事,可偏偏骨子里早被规矩框成了一条一条,也就能仗着年纪还小,不用太注重形象的时候,闹腾个三五回。 除了节礼,夏庆还给两个儿女都单写了书信……上回疏忽了,受到了爱女的指责抱怨“有了小的忘了大的,当爹的太偏心”,这回事再也不敢忘的,又送上写江阴那边七八岁的小女孩儿爱玩的小物件,夏初拿着看了两眼,不感兴趣的让彩云收了起来。 这要不是据说是她那便宜爹亲自挑选的,她真能直接拿去赏人玩! 除了这些,亲家、京里头各家家好的人家也都各自送来了节礼,多是写应景的糕点月饼,不值什么,却是份情谊,自家也备了不少往出送。 光是月饼一样,估计都够阖府吃上个两三天的。 夏初最喜欢的还是自家外家送来的瓜果,绿皮大西瓜个个鲜亮,沙瓤也甜。水果不比糕点腻人,她是极喜欢的。 这其中,定国将军家及柳家送来的节礼最为丰厚,除了标准的中秋节礼,还给夏府的少爷姑娘们送了许多‘薄礼’。 柳家那边给她送礼夏初能理解,却不知定国将军府为何也这般看重她。 礼多了,也烫手不是? 洛子谦倒是没在意,只叫她收着便是。左不过是个七岁的孩子,人家还能谋她什么?夏初醍醐灌顶一般恍然,她还小呐!费这些心思做什么?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呢! 每逢佳节倍思亲,老话是不错的,可怜二房只个刚成亲的夏易带着媳妇和妹子,裹在大房一群人里头,倒显得格外孤单些。 过了十五之后,隔壁家让人送了许多新鲜的桂花来,洛子谦留了一些做饼,余下的都散给两房自己倒腾。 夏初也得了一些,她既不爱吃那口点心,便命人晒干了做了几个荷包。夏挽秋那边派人来讨,说是想自己试做桂花酿,便把余下的都给了她,说好了做成了之后分些给她。 这位来历有几分神奇的二堂姐也不知到底是打哪儿来的,脑袋里总有些新奇的想法。性子也奇特,总是想一出是一出,眼瞅着,这性子只怕是拧不过来了。 洛子谦已极少去管她,只要不出大错,养个闲人也没什么。以她的出身,也嫁不去那高门大户,很不必担心她会给家里惹祸。 她算是瞧出来了,那孩子闹腾归闹腾,却是半点正主意没有,全是歪主意小心思,倒也不碍。 九月初一吴家的表秀定亲,洛子谦带着全家人都去了,毕竟是亲家,面子还是要给的。夏初在宴席上吃了螃蟹后讨了两口雄黄酒喝,没醉倒却出了一身疹子。 “这是酒精过敏吧?”夏挽秋怜悯的看了眼夏初。 酒精过敏是个什么玩意儿夏初自然不甚明白,但听字面的意思,也能猜到几分。请来的老大夫说她不能喝酒,虽然烧在菜里的料酒是无妨,但醉蟹醉虾一类却是吃不得的。 更不要提喝酒了。 夏初绝倒。 她上辈子可是个酒中女豪杰,最爱各式各样的佳酿,虽说为了仪态从不过多饮酒,因此不知道酒量究竟如何,可也是从来没醉过的。 她就好这么一口,结果这辈子这破身子,居然滴酒不能沾! 071 吴氏女落水昏迷 这天贪嘴出了岔子,夏初早早就被洛子谦领着先回了家,被取笑了一路。 那疹子又红又痒,不过两杯酒让她一张小脸肿成了猪头,身上凉得直发抖。好在消得也快,不过一天功夫便全褪去了,又喝了两天苦药,夏初也就明白,她这辈子和佳酿有缘无份。 真真是凄惨。 夏初窝在慈和堂‘养病’的这两天,吴家却出了一桩大事。 那天她刚灌下一碗苦药汁,就听人说吴氏身边的文娟娘来了一趟,说是舅太太请大夫人过府。 夏初听着稀奇,九月初一表姐定亲才回去了一趟,才隔了两天娘家竟又巴巴的派人来请?便派了她身边最机灵的小丫头平果去打探到底出了什么事。 平果一家都在府里当差,她比夏初大不了几岁,性子活泼,天性最爱听八卦,派她去打听一问一个准。便是人家不对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说,昌平家的却未必不知道――平果她爹就是昌平,在外院老爷子身边伺候,她娘是厨房的厨娘,消息最是灵通。 “舅太太派来的人是专来请大夫人和大秀的,听说是大表秀夜里不慎落水,不知怎么的竟是昏迷不醒已有一日了,一直叫着大秀的名儿,这才特意派了人来相请。”平果三言两语的把事情说了,夏初便皱起了眉头。 估计传到府里的也就这么些话了,毕竟是吴家那边的事儿。 大表秀就是刚刚定亲的那位,这才定亲就出了事儿,人若好好的也就罢了,若是人没了,与她定亲的那位恐怕讨不了好,至少一个克妻的名声是跑不了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夏初倒还记得这位吴家大表姐,去年上香的时候,她也是在的。 她有个极好听的名儿,叫吴卿芸。 这‘夜里’不慎落水,一听就叫人疑窦丛生。她一个姑娘家,大半夜的跑水边去做什么? 何况吴家的花园子里虽有个池塘,却不过是成人及腰的程度,便是她掉进去,也就堪堪没顶而已。吴卿芸只比夏雪小了一岁,已经十三了,可比她高出不少,摔进去站起来就是了,根本淹不死人的,怎么就昏迷不醒了? 最最耐人寻味的,自然是她昏迷不醒却还叫着夏雪的名字。 虽说夏雪与吴卿芸表姐妹两个感情好,但也不至于好成这样吧?不叫爹不叫娘,刚刚定亲的未婚夫也没放在心上,偏偏叫表姐? 既然是他们已经回家之后隔天才发生的事,总不可能是夏雪把她推下去的吧? 这事儿透着几分古怪。 “大伯母和大姐姐已经出门了?” “走了半个时辰了。”平果道,又压低了声音:“二秀也跟去了。文娟姐姐说,大夫人原不想让她去的,是二秀非要跟着。” 文娟是吴氏房里的大丫鬟,最受器重,这回居然没带她去? 看来那位表秀昏迷的事情应该是真的。 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夏初皱皱眉,又松开。 罢了,左右与她不相干的。 她使人下去了,拉了身上的毯子,翻身又睡了个午觉。 夏初睡得正香甜的时候,抵达吴家的二秀夏挽秋,却是满脑子的浆糊! 这是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惊骇已经不足以形容夏挽秋内心的震惊,脑子里足足有一万头草泥马在来回奔走,奔得她脑浆子都要变成豆腐渣了! 女主回来了? 可是……可是,夏雪的未婚夫不是还没死吗? 难道这次只是意外? 对,一定是意外! 吴家的舅太太派人来请的时候,夏挽秋正好就在吴氏屋子里,没有离开。 那人来得急,竟是也顾不得让吴氏清场,直接把话就说了。 “落水昏迷?怎么可能!”夏挽秋当时就喊了出来,瞪圆眼珠子的样子别提多没形象了,惹得虽然因为担心表妹而面露忧愁的夏雪看了她好几眼! 吴氏也觉得这个庶女太过失礼,便挥手让两个女孩儿先退下。 却又听那人道:“我们太太派奴婢来请姑奶奶和表秀过府,不瞒姑奶奶,秀虽昏迷着,却是一直惦记着表秀呢!” 夏挽秋的心顿时一凉。 吴氏不明所以,侄女惦记女儿算是几个意思呢? 夏雪却道“也罢,芸姐儿素来同我要好,许是梦着我了也没准,娘,我同你一道去。” 吴氏只得答应下来,喊了人备车,夏挽秋便也说担心吴卿芸,要跟去看看。 吴氏本就心烦意乱的,见庶女还要给自己添乱,张嘴就要训斥。亏的眼角余光瞥见娘家人还在,到底收了声――洛子谦是最不喜欢自家丢人丢到别人家的,亲家也不行。 “你要去便去吧,只是不许添乱。” 夏挽秋自是一百个答应,她得去吴府确认到底是不是女主回来了! 自穿越过后,夏挽秋便觉得自己是诸事不顺,原主是个红楼梦里二木头一样的主儿,还有个一模一样贪财的乳娘,让她一个好好的秀穷的连点家底都没有! 好容易打发了乳娘,攒下些银钱,想做些生意赚点银子,却没想到这古代大户人家的秀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件事儿居然是真的! 她又没有什么带着空间带着武功穿越的金手指,穿的又是个娇娇弱弱的忻娘,别说自个出府了,到花园里逛一圈就累的慌! 只得把希望寄托在父亲身上,可惜这爹也是个渣,没了她娘,便对他们这一双儿女不闻不问的厉害!不得已,她又想着转而去讨好老夫人。 可没成想,世上还有那亲孙女不疼,转疼外道人的祖母! 她几次三番的提出一些构想,都被打击的零零落落的,别说是付诸实践,便是说出来人家还要扣她一个不懂事瞎折腾的帽子! 没有自己的人手,银钱也不足,上头祖父祖母父亲嫡母俱在,她竟是半点自己的主都做不得! 她就没见过自己这么怂的穿越女! 好容易凭着衣服样子换了点银子,却是只能攒着,平日里还有诸多花销……没娘的孩子是根草,她对这话可算是深有体会了! 传来一年多,统共就出过三次门,上香一次踏春一次,再就是前几天吴卿芸定亲那一回…… 原著上头吴卿芸便是在定亲之后回来的,她起先还当时自己记错了――小说这种东西,相似的太多,弄混了也是常有的。 可偏偏她就落水了! 072 探病床前未有哀 吴家大宅。. 吴氏的嫂子先前听了下人传回来,一早就等在了二门外。 才见了她领着女儿进屋,便迎了上前,抓着她的手一句话还未出口,眼泪便扑簌簌的掉了下来,满面泪痕。 吴氏叹了口气,都是当娘的,哪能不知道她的心? 若是她的雪儿出了这样的大事,她只怕也是这般撕心裂肺的痛。 拍了拍她的手,又拿随身的帕子给她擦了擦眼泪,拉着她往屋里走:“嫂子,芸儿怎么样?” “还是昏睡不醒,大夫说,这要是再不醒来,兴许就……”周氏边哭边哽咽着道:“妹妹,这可怎么办啊!我就这一个女儿……她若是出了什么事,我也活不成了!” 周氏当然不是只生了一个孩子,她还有两个儿子,不过嫡女就这么一个。 虽说不如对两个儿子那般看重,还总隐隐觉得她有些不懂事,可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 “不许说这些丧气话!”吴氏也想不通,怎么好好的人,落个水就昏迷不醒,竟是这般严重!“芸姐儿吉人天相,是个有福的,必无事的,你莫哭了,折了芸姐儿的福就不好了。” 周氏闻言连连拭泪,只是那眼泪却不是她想停就能停住的。 吴氏见状只得拉着她的手安慰了好一会,方才渐渐止住了,又叫了人来端水给她擦了脸,才道:“可请济民堂的鲁圣手来看过?” “已派了人去,只是那鲁圣手出诊去了,还不曾请到。[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济民堂是京城最好的医药铺子,里头当家的鲁圣手,曾也当过宫里头的御医,先帝那时辞官后留在了京中,开了这家济民堂,在京中人家素有声誉。鲁圣手声名赫赫,请他出诊的富贵人家不知凡几,一时请不到人也是有的。 吴氏无奈道:“且等鲁圣手看过再说,你先带我们去看看芸姐儿。” 周氏应了,领着三人往内院去。 她方才无暇顾及,这时才发现夏挽秋竟也在列,看了眼紧跟在夏雪身边探头探脑的女孩,皱眉道:“秋姐儿怎么来了?” “她也挂心着芸姐儿呢!”吴氏倒不会在娘家嫂子跟前说庶女坏话,“我见她诚心,就让她跟来了。” “她有心了。”周氏听了这话,心里也舒坦些,虽不喜夏挽秋那乱转的眼睛,但也没有在说什么。 姑娘们住的院落里静悄悄的,半点声儿都没有,丫鬟们脸上俱是惊惶,大气都不敢出。 见到周氏领了姑奶奶表秀进门,众人纷纷上前小声地请了安。 “你们都散了吧!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周氏不耐烦地挥挥手把人赶走,又叫道:“兰月!” 只见从丫鬟们中走出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来,倒不似那些小丫头那么惊慌不安,沉稳的向前走了几步,福了福身:“太太。” 她是吴卿芸身边的大丫鬟,素性稳重,原就是周氏身边的人。 “大姑娘可醒了?” 兰月摇摇头,眼圈微红道:“还不曾,只是叫了几声表秀……” 周氏差些又要抹泪,还是夏雪开口道:“舅母,不如让我去看看表妹吧!” “哎,好孩子!”周氏点点头:“咱们进去吧!” 外头罩房的门倒是开着,也不用人引路,周氏自己就带着吴氏母女往里面走。 一进室内便觉得清凉了许多,原是角落里摆放了两个冰盆子。 虽已进了九月,天气却还热的很,秋老虎的威力丝毫不减。 夏挽秋左右看了看,却见里面空无一人,只内室门口立着两个小丫鬟。 小丫鬟们许是先前得了吩咐,这会并不出声,只是福了福身,便撩开了遮挡的碎花帘子。 内室里头却有些闷热。 那张拔步绣床上躺着一个少女,身上还盖着两层薄被。 夏挽秋不由咋舌,这就是好端端的人,都要热出毛病来了吧? 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大概多心了,现在这日子,白天热晚上凉,落水之后必然受寒,内室不用冰也是可以理解的。 那吴卿芸脸上一点汗都没有呢! 小说里写女主是冬暖夏凉的体质,该不会就是这么因祸得福得来的吧? 吴氏走上前看了两眼少女苍白的面容,也是眼眶微红。到底是自己侄女,也是从啸通有无往来的,说是她看着长大的也不为过,这会儿半点生气都没有的躺在床上,叫人瞧着心酸。 “好好儿的,怎么就成了这样……”她原还当是娘家传话的人说的太夸张了,自家的池子她还不知道吗?压根淹不死这么大的姑娘,何况又不是大冬天的,也不至于冻着了,顶多受些凉!谁曾想,竟是这般厉害!“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还不是那个贱人生的小蹄子!”周氏恨恨地咬牙,骂了一声。 吴氏点点头表示明白了,没作声。 这说的必是吴家的庶女吴明玉无疑,只是那到底也是她侄女儿,她也不好附和。 “芸儿妹妹,我来看你了。”夏雪本就是个心肠软的,又素与吴卿芸交好,这般见状,已然落下了泪来,走到了床边:“你快醒醒,前天不是说好了吗?你还要去我家剪花样子呢!” 周氏心底一酸。 吴氏将她拉出去:“叫她们秀妹说些话儿……没准就醒了,你陪我去外头坐坐。” 说是坐坐,不过就是拉她出去问个究竟。 当着夏雪和夏挽秋的面,也不好说这些家私。 夏挽秋对此并不好奇,她一早儿就知道,女主是被她庶妹,也就是吴明玉给推下水的。 本来不会病的这么严重,不过既然是上辈子的女主要重生,当然就变得厉害了不少。 这会子,她已经确定,女主真的是要重生了。 因为没有重生的女主,只是得了一点风寒而已,事后那吴明玉也不过被罚抄书。 但女主重生后,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处处跟她做对,还对她落进下石的妹妹! 夏挽秋到还记得,跟女主做对的人里头,头一个倒霉的就是吴明玉! 那也是个悲催的娃! 她心里记着这些,自然也就不会真的担心吴卿芸会熬不过去……她可是知道剧情的人啊! 可她这副淡漠的神情,落在屋里那些有心人的眼里,那可就不一样了。 尤其,还有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夏雪做对比! 留在房里的几个丫鬟,面上已经透出几丝愤恨。 073 前世女今生归(上) 夏挽秋并没有注意到丫鬟们的神情。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她本就是个粗心大意的人,全不似这些‘古人’心思细腻。 而且这次她们出来的匆忙,她身边更是连个伺候的丫鬟都没带,也就没人能提醒她。 尤其,先前那回话的兰月最是愤愤。 庶女就是庶女,个个都这般狠毒!她们大秀待二秀那般好,竟被她推到了池子里!这个夏家的二表秀,前些日子在潭拓寺对她家秀还诸多亲近,今儿一瞧,却竟是半点担忧伤心都没有,果真凉薄的很!等大秀醒了,她必要同她好好说一说! 她哪里晓得,夏挽秋却是个‘先知’,既然知道吴卿芸必定无事,又怎么会担心? 倘若夏挽秋知道,她这般模样竟是被个丫鬟给记在了心里,还要在重生回来的‘女主’面前给她上眼药,只怕就是装,她也定要装得泣不成声! 可惜,这二人皆不知对方的心思。 夏雪哭了许久,躺在床上的吴家大秀却半点动静都没有。 还是她兰月与她身边的大丫鬟佳慧怕她哭坏了眼睛,连忙上前劝住了。 又扶了她去外间梳洗。 夏挽秋自然也不好一个人留在这屋里,何况她是知道‘真相’的人,此时对冰冷冷躺在床上的吴卿芸怵得很,也就跟出去了。 姐妹二人,一个哭的眼眶通红,叫人扶出去,另一个却没事人一般,还是满脸心有余悸的自个跑出来的,不说周氏,便是吴氏都看不下去了。 还说担心!她哪里有半点担心的样子! 只是当着周氏的面不好发作,只暗自记下,等回了府里再教训不迟! 这会子,她们的私房话也说得差不多了,周氏已是又哭过一轮了。(.无弹窗广告) 吴氏也没法子,只能干巴巴的说些吉人自有天相之类的话劝她,至于能不能听进去,自然是不用想的……恐怕也只有等吴卿芸醒来之后,方才能真正放心。 吴氏又带着女儿们去见了她母亲,也就是夏雪并夏挽秋的外祖母――夏挽秋虽不是吴氏生的,与吴家人没有半分血缘,但名份上,却是这家的外孙女。 庶出的外孙女。 就这么着折腾了一回,已是过了一个时辰有余了。 才听人回报说是:“鲁圣手回城了!”又急急忙忙的派人拿了名剌去请。 吴氏扶着吴老夫人颤巍巍的走进吴卿芸的闺房里,一行人焦急地等待着。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那鲁圣手方才到了。 鲁圣手曾是御医,同时在朝为官,虽说在不同的地方供职,倒也认识吴家人。按他的辈分,是与吴老夫人平辈的,也因此,虽如今脱了官身,却也不必特意拜见这位老诰命,不过拱手致意便也罢了。 鲁圣手辞官时便已经五十六岁,如今更是耄耋之年。只是他却精神的很,虽是满头白发,却精神矍铄,老而强健,很有些鹤发童颜的意思,瞧着竟是比六十多岁的吴老夫人还要年轻些。 “鲁大夫,还请您救小女一命。”周氏总算盼来了医科圣手,再次潸然泪下,哭求道。 鲁圣手也见惯了病人家属的失态模样,并不意味,她们这种官家女眷,最最失态也不过就是嚎啕,对他不会有半分影响。 “老朽尽力而为。” 看来古今医生都是如此,从来不会把话说满。 夏挽秋好奇的看着这个小说中的‘神医’,倒很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思,只是她瞧着这白发苍苍的老头实在有些悬乎,真能治好那么多病人吗? 夏挽秋上辈子看的都是西医,中医虽然听说过,却是从没见过。而且她始终是现代人思维,觉得西医比中医方便,伤风感冒一颗药片就能见效,不似中医得灌上好几碗苦药汤――她这辈子初来也是因为落水,刚醒来就喝了个药饱! 不过就是掉水里着了凉,原主就没了,而她醒来之后,更是喝了一个月的药才好! 也因此,她对中医实在没有多大信心。 鲁圣手自然不知道这屋里有个忻娘信不过他的医术,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望闻切问,乃问诊四要,望首当其冲,自是最重要的一步,所谓的大夫隔着屏风看病不过是笑谈,悬丝诊脉更是传说,自然不会有这等贻笑大方的场面出现。 男女大防是要讲究,却不是这种时候。 一般能坐堂出诊的大夫,那都是积年的医者,到了这个年纪,男女大防本身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虽说不是没有年轻又医术好的,可是中医博大精深,想要吃透又谈何容易?年轻的大夫此刻大多还是在打下手,没个二三十年的熏陶,轻易不会坐堂。 再者,既然请人出诊,自然挑得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大夫,除非脖乱投医,否则是没人会选那黄口小儿来看病的。 鲁圣手先观面色,便皱了皱眉头,伸手拨开眼皮看了看,又摇了摇头。 周氏一颗心便提了起来。 跟着他一道来的药童见状便取了诊脉用的脉枕放在床沿,自有婢女端出绣凳请他坐了,又将自家秀的手移出来。 夏挽秋憋了满肚子的好奇,屋里的气氛却容不得她开口。 何况她也不敢。 小说里可是说了,这位‘神医’一出手,女主就醒了过来。 事情本就已经不对劲了,她也怕醒来后的女主瞧出自己的不对劲来……对她,夏挽秋可是忌惮的很,那可是本复仇爽文,女主从头黑化到尾,她一个文科院校的女学生,可决计是斗不过人家的,还是安分些的好! 鲁圣手离了手,又问了旁人些问题,比如为何昏迷,又昏迷了多久,可有寒热呕吐,可有痉挛梦呓等等,十分详尽。 一直负责照料吴卿芸的兰月自是一一答话。 “……脉象沉滞阻塞,积弱无力,已是病入膏肓,如若夫人信得过老朽,且让老朽施以针剂。”鲁圣手起身,一番话说的周氏摇摇欲坠。 还是吴老夫人决断道:“还请圣手施针!” 接下来便是清场,只留了两个婢女在屋里伺候,连那小药童也被请了出去吃点心。 心急如焚的等了约莫半刻钟,就听屋里传来了婢女欢喜的叫声:“醒了!大秀醒了!” 周氏就要往屋里冲,被吴老夫人命人拉住。 又过了盏茶时间,鲁圣手从屋内走了出来,药童忙递上白巾与他擦汗。 “虽然醒了,但还须小心调养,老朽且开个方子吃着,三日后再来复诊。” “多谢圣手,多谢圣手!”周氏说完,便窜进了屋子里。 吴老夫人无奈摇了摇头,又命人准备笔墨,方露出了一丝笑意:“圣手辛苦,还请外间说话。” 074 前世女今生归(下) 周氏一进屋,便扑到女儿床前,尚不敢大声,只轻唤道:“芸儿,芸儿!” 吴卿芸阖上的眸子颤了颤,慢慢睁开。(.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瞧见自家母亲年轻了不止十岁,看起来有些陌生的脸,眼底不知闪过多少思绪,泪水瞬间便涌了出来,恨不得扑进周氏怀里大哭一场。可她‘大病初愈’,又才被鲁圣手以金针刺穴方才得以拉回一口气,此刻身上软绵绵的,半点力气都没有。 只能忍着鼻酸,委屈的叫了一声:“娘~” 周氏只以为她是因为落水一事伤心,立时便道:“芸儿你放心,娘不会放过她的!” 是的,她也不会放过她……吴卿芸在心里暗道。 不过,此她非彼她也。 没人发现,吴卿芸眼中一闪而逝的恨绝之色。 勉强止住了泪,疲倦便翻涌而来,只是她舍不得将目光从母亲的脸上离开,从辈子里生出了手,紧紧握住了周氏的手:“娘,女儿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着您了!” “不许瞎说,你这不是好了么?”周氏嗔了她一句,拿起帕子轻轻替女儿擦去脸上的泪水,道:“芸儿,你且好好歇着,养好了身子娘才能安心,那些个贱皮子,娘定不会轻饶了她去。” 吴卿芸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娘,我疲乏的很,有些累了。” 周氏看了女儿一眼,犹豫了一下,方道:“那你且歇着,娘这就出去了,等你醒了再来看你。(.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嗯。”她点点头,闭上了眼。 周氏原想着让女儿见一见特意为她而来的吴氏母女,可见她这般憔悴无力地样子,终究慈母心占了上风,不舍得她费神劳累。 心里想着吴氏素来是个明理的,夏雪又与芸姐儿交好,应当不会怪她,便也就没提。 却不知道,这一犹豫,倒让吴卿芸错失先机,以至于后头许多事情都未能如愿。 看着女儿睡下之后,周氏便出了屋子,对吴老夫人和吴氏说了她又睡下的事情。 先前吴老夫人已经从鲁圣手口中得知,孙女这次死里逃生,大耗元气,自然不会怪她,也没非要进屋亲眼看一眼。吴氏母女自也如周氏所料一般反应,只是庆幸。 只是夏挽秋面上露出了一丝失望之色,叫人看在了眼中,还以为她是失望吴卿芸没有出事,心中自然更添厌恶。 其实夏挽秋从听见里面丫鬟喊着‘大秀醒了’的时候,就想进屋去看看了。可周氏都叫吴老夫人命人拦了下来,她又怎么好进去? 她只是失望没能亲眼看一眼重生后的女主,却不料叫吴家人误会了! “只要醒了就好,这些都无妨的!”吴氏满脸笑意的道:“就说芸姐儿福大命大,这下大嫂你可放心了吧?” “我这两日都是提心吊胆的,就生怕她一个熬不住……”周氏这会喜极而泣,拿帕子抹了抹眼角,却是笑道:“也是多亏了妹妹和雪丫头,你们是芸姐儿的福星呢!” “可莫要这般说,还是鲁圣手医术了得,回头可得好好谢谢人家!”吴氏道。 “这事我省得,改日便命人做了锦旗送去。” 姑嫂二人又说了几句,夏雪知道今儿多半是等不到表妹醒来,也不愿打扰她休息,便提醒着吴氏天色不早,母女二人便提出告辞,带着夏挽秋回府了。 吴氏回府便发作了夏挽秋一顿,她方才知道今儿去探望病人竟然出了这样大的疏漏――拒心里头着实委屈,但也只能自认倒霉,懊悔不迭的回屋抄书认罚。 大房冷不丁的发作近来还算老实的庶女,洛子谦自然要命人问个究竟的,等得知了原委,同夏雪二人俱是无语凝噎,这二姑娘也太不懂掩饰了……她从前到底是过得什么样的日子? 一年多的相处,她们本就比旁人有心,自然早就看出来了。夏挽秋这人,并没有什么坏心眼子,只是性子太过奇缺,尽想些稀奇古怪的念头。 与原本那位没什么存在感的相比,夏挽秋性子活泼,其实还是十分讨喜的。若是生在农家,不过就是个泼辣些的姑娘,反倒是好事。可是到了他们家,却不见得也是好事了。 看她的习惯,不像是穷苦人家养出来的女儿家,只怕也是娇生惯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之辈。偏她一开始却极不习惯丫鬟伺候左右,还十分的没大没小,主仆不分,半点规矩都不懂。 她性子急躁,总是有什么说什么,白目的看不懂人的眼色,也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竟是有些风风火火的味道,断然不是出身世家门庭的高门贵女――世家子打小要上的第一课,就是修身养性。便是将门虎女洛子谦,都是一身好涵养,表面功夫绝对做得足足的。 洛子谦瞧着她实在不像样子,先头才让夏挽秋抄佛经磨磨性子。 幸好,她并没有桀骜不驯到不听长辈吩咐的地步,倒是都照做了,只可惜收效甚微。 这才有了请来教养嬷嬷一事,就是为了教她一些常识,不要再外人面前太过失礼――但洛子谦万万也没想到,她竟然会无知到这种地步! 去人家家里看病,还是自己闹着要去的,就是装也要装出一副哀戚的样子来啊! 可她不仅半点担忧都没有,甚至还在听说病人醒来之后露出失望的表情――纵然她只是无心的,并没有旁的意思,可这副样子看在人家亲娘亲祖母眼里,该是何等的戳心挠肺? 吴氏不是什么心狠手辣的嫡母,顶多就是让她吃上几天素,抄个把月的书。 不过……这对夏挽秋来说,也是最难耐的惩罚。 现代人多心性浮躁,真正能定下心来的人本就只有极少数,她本身年纪又轻,没经过什么事,只靠着看过的一些穿越小说作为仪仗,自然诸多事情都难以如愿。 也亏的家里有两个来自古代的‘前辈’,帮忙遮掩着,这才没叫她短时间内露出马脚来。 只是她若是学不进去,仍旧按着自己的性子来,迟早有一天要出事,神佛都救不了她。 趁着这回,叫她吃点教训也好。 075 二姑娘受罚 正午时分,艳阳高照。[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姑娘,午膳已经送来了。”篆儿走进房门,轻声道:“用了膳再抄吧,姑娘。” 夏挽秋抬起头,愣愣的看了一眼外面的天光,又低头看了自己那一笔……歪斜的字体,很是后悔,当初小学的时候好好学毛笔字多好! 来了一年多,练得一笔狗爬字。 虽说比刚来时好多了,可竟是连才刚满七岁的夏初都不如,说出去,可要贻笑大方了! 当初她醒来,虽说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可这原主的技能,却不是说继承就能继承的。 就比如女红……她脑子里清楚该怎么构图,该怎么起针,可真正下手,愣是能把荷叶绣成杂草、鸳鸯变成野鸭! 不得已,当时她只好说自己落水后好像忘了些东西,比如书法、字画、描红、绣花之类的,全都得重头来过。 可她心里浮躁,学了一年多,进益却不大。 虽说得了个过目不忘的技能,背起书来极快,可她一个女孩子,读书好又有什么用?现代还能考个大学当个博士什么的,在这古代,却还不如女红来得实用! 再者,那教书先生也不会看你背书快就偏爱你一些,她反而喜欢那种基本功扎实的学生! 字要端正,才显得人不轻浮什么的――都是那啥屁! “姑娘?”见她不说话,篆儿又有些担心的叫了一声。. 夏挽秋搁下笔,转了转酸痛的手腕,叹道:“算了,摆饭吧!” 篆儿忙应了,转出去把去提着食盒的小丫鬟叫了进来,亲自一样一样的把饭菜摆到外间的桌上,没一会,便见已经净面打理过的夏挽秋走了出来。 ……谁说古代人饭前不知道洗手?人家不知道多爱干净! 饭菜倒是精细,在这方面,吴氏从来没有克扣过她。哪怕这次她发火,罚她抄书,变相禁足,端来的饭菜还是一样不少。 想一想,夏挽秋便觉得自己从前真是天真极了。 这后宅的女人,哪有笨的? 连着一个月抄书,基本上从未踏出过自己的院子,要不是还有每五日一次去祖母院子里请安,平时也能在自己的院子里四处走动走动,她都要怀疑自己被关禁闭了! 看小说的时候不了解,为什么那些个后宅女人动不动就喜欢禁足,如今方才明白,这真是个能逼疯人的事儿!就算是个死御宅,到了这地儿,没有漫画没有电脑,晚上还没有灯光,要看书也只能点蜡烛,连着一个月不出门试试?恐怕早就疯了! 夏挽秋用了饭,倒也不急着继续抄书,而是让篆儿给她说说这家里的事儿。 重点,当然是吴家那边。 别看她如今安安生生的认罚,一副老老实实的呆在屋里足不出户,要当闭门秀的样子,实则内里早就忧心如焚! 吴卿芸的重生提醒了她一件事,当今的那位皇帝很快就要挂了!一旦女主和男主搭上线,用不了几年,夏家这一大家子都没有个好结果。 初来时总觉得五年的时间还长,足够她慢慢谋划,可这眨眼就是一年过去了,她却发觉自己竟然直到现在为止都一事无成! 比起女主那短时间内彪悍的华丽转身,她花了一年也不过是攒了些私房钱,简直逊毙了! 篆儿是她有意笼络的心腹,夏挽秋原先以为她是祖母的人,后来却发现,这个家里的下人,并没有她以为的那么派系分明――看那么多小说结果半点用处都没有! 她却不知,这当真是洛子谦治家有方的结果。 贵妃娘娘未出嫁时便能掌家,管束一府的下人,就连进宫后,她那一窝的宫人竟没有一个背主的,可想而知她手段的厉害指出。 能用人者自然深知御下之道,想要府里安宁,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不能结党营私――这跟皇帝经营朝堂,皇后管理六宫是一个道理,但凡人心不齐,别说一个幸了,便是一国都会乱起来。洛子谦一开始还不怎么了解,后来与皇后交好之后,方才窥得此中真意,深谙此道。 成了刘氏之后,更是将这些手段都用到了夏府之中。 其实小小一个夏府哪里用得上这样高大上,不过三下五除二,不说干净的没有一个人有外心,可至少,那些上不了台面上的小心思,就没人敢明着拿出来! 待到媳妇儿进门,那就更方便了,皇后当年怎么管理她的,她就怎么管理下边的儿媳妇! 话说……宫妃和儿媳妇,能是一个样儿么? 只是她终究只是贵妃,而不是皇后,又是个直白的心眼子,对待人心上有所疏忽,这才造成了长子夫妻面和心不合的状况,难以调解…… 但作为婆婆,她其实已经很不错了。 至少,吴氏从未对她有过怨言。 每日都有这么一遭,篆儿早就习惯了,她声音清脆,慢慢同夏挽秋说了起来。 吴家那边,随着吴卿芸的迅速好转,吴老夫人原本打算严惩吴明玉的决定又有些犹豫起来。 到底,她也是吴家的孙女,又生得娇美,日后也是一枚联姻的好棋子。 吴卿芸是随了老吴家的长相,见过的没有不说她长得像爹的。 一个女孩儿,长得像爹,这本身也不是什么夸奖的话。男子纵然生得再怎么俊秀,也终究是男子,女孩儿还是娇美一些的好。 何况吴侍郎也不是什么面如冠玉的美郎君,他在兵部呆了这许多年,他这一副相貌就愣是没让与兵部打交道的那些武官寒碜过! 要是换个貌比潘安的美男子过去试试?只怕没几日,什么‘小白脸’‘兔儿爷’之类的外号就传的朝堂上下皆知了! 当世男子,虽不以勇武为美,但还是要求健壮高大的,柔柔弱弱那是娘们儿的专用词,哪个男人要是‘弱柳扶风’见风就倒,还不被人唾弃死。 那等做派的男子,只怕是唯独休馆里头才有。 吴卿芸的样貌并不算丑,五官也是极不错的。浓眉大眼是天生的好相貌……可如今的女子多是细眉凤眼,她这样的长相够不上审美水准,自然就落了下乘。 076 探病 在吴家,吴卿芸作为嫡女,自然备受宠爱。(.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她这一次落水,可谓上下震怒。 如今吴明玉还只是被关了起来,没饿着也没冻着,只是战战兢兢的等着家中长辈的决定。 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何一时昏了头,竟把嫡姐给推进了池塘里! 毕竟还只是个十岁的孩子,纵然心里有什么念头,第一次亲手做这种害人的事儿,心里又怎能不彷徨? 她其实并没有想过要害死嫡姐,自家的池塘能不能淹死人,她这个当主子的能不知道? 这会又是夏日,便是落水了也不太容易着凉,顶多扑腾两下呛两口水――她根本没想过吴卿芸会一病不起,差点就死了! 原以为顶多是被骂几句抄抄书也就过去了,谁想,却出乎意料。 这一番惊吓之下,吴明玉竟也病了。 吴老夫人纵然更疼爱吴卿芸,可明玉也是自己儿子的子嗣,岂有半点都不在意的道理? 请医问药自少不了。 若非是周氏死咬着不放,就是不肯轻易松口,没准她这会早就被放了出来了。 吴二爷左右为难,他心里是恼的,一开始,甚至恨不得没生出吴明玉这个‘孽女’才好!可是随着吴卿芸的好转,他的心思自然也就变了。 到底是自己的女儿,骂也骂了,再罚一罚改改性子也就罢了,难不成还真能叫她死去? 再加上她还病了一场,心里只怕也有悔意,吴二爷心一软,便又偏了两分? 周氏怎肯饶她?一口咬死了不愿意。[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到底她是嫡母,便是吴老夫人和吴二爷左一个考量右一句劝说,她不答应,还真不能怎样! 最后还是病中的吴卿芸主动开口,说这件事自己也有责任,不该大晚上的还走出房门去池子边上――本来也是这个道理,但她自己说出来,就显得她格外懂事了。 吴家大秀居然转性子了! 素来骄横跋扈,在家里说一不二,搞得庶妹在她面前抬不起头来的吴卿芸,居然也会说出这样体贴的话来! 从前的她,说是没脑子还是好的,冲动易怒是基本,只对着自家那位优秀的表姐的时候,才显得乖巧――纵是如此,她对吴明玉也是半分客气都没有的。 吴二爷虽然惊讶,却高兴女儿懂事。 周氏差点就以为女儿撞了邪了9是吴卿芸劝她,说不好明着针对她,反叫祖母和父亲有了提防,还不如在这上头宽容些,背地里如何,旁人也管不到她们头上! 她可是嫡母!想要磋磨一个庶女,还不容易么! 周氏本也不是蠢人,不过是被女儿差点丧命的消息给刺激了,这才咬死了不放。如今转念一想,可不是这个道理么? 便僵着脸做出一副勉强同意的样子,总算给打开了吴明玉的房门。 但是,罚还是要罚的。 抄书,做女红,她不是很擅长么!那就多做些吧{足更是基本中的基本,十天半个月的能有什么效果?跟夏家的二姑娘似的弄个嬷嬷进来,学上个半年看看再说! 吴明玉可没有夏挽秋那么好命,请来的嬷嬷是真的为了教点东西,那位一看就是个刻薄人,显见就是为了折腾她而来! 这不,补没好多久,每日便是苦不堪言。 那日子,别提多苦逼了! 这些事情,夏挽秋早在书上看过,也晓得吴明玉日后定然没有好日子过……不说如今的日子有多么难过,单单婚事方面,周氏就将她生生拖到十五岁才定了人家,十八岁嫁人,而且还是个填房,对方虽然是个匈,却五大三粗的根本不懂怜香惜玉^了没几年,不等生个孩子出来,就香消玉殒了! 看小说的时候图个痛快,只觉得大快人心,这会儿想起自己身份,陡然有了种同病相怜之感! 当然,夏挽秋觉得,自己应该不至于那样……不过以后到底会怎样,她却是半分畅想都没有,一心琢磨着该怎么避开吴卿芸。 女主,求放过! 且不论夏挽秋这厢如何绞尽脑汁的琢磨,夏初却跟着自家大伯母出门探望病人去了。 吴卿芸名义上也是她的表姐呢! 吴氏去看了侄女一眼,见她果然没什么大碍了,便跟周氏唠嗑去了。 夏雪领着夏初,坐在屋子里,陪着吴卿芸说话。 “听说表姐前儿就来过了,只是我当时昏睡着,竟是不知道,怠慢了姐姐。”吴卿芸笑的一脸灿烂,可夏初瞄一眼,就能看清她眼中的冰凉。 那带着刻骨仇恨的眼神,即便掩饰的极好,又如何能在‘阅人无数’对人的情绪极为敏感的夏初跟前丝毫不漏? 从前见吴卿芸,对方虽是个骄纵的忻娘,有点总是爱拿着眼白看人,可也从未见过她做出这样虚伪的模样来――尤其还是对着夏雪。 夏雪自然没看出来,她虽然感觉到自家表妹好像有些怪怪的,却根本想不到她会恨上自己――本就没有这个道理不是?是以,也只当她是落水之后身子还没好全。 “看你说得,咱们姐妹还讲究这个?”夏雪笑了笑,伸手去拉吴卿芸的手,却见她下意识的一缩。但不等她心生疑窦,对方反而顺势拉住了她的手。“我看你倒像是大好了,脸色也不错,那天你那样子,真是吓死我了。” 吴卿芸在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是笑盈盈的。 “姑姑说我福大命大呢!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没准我以后就跟从前不一样了呢!”她道。 夏雪并未听出她言语之中的深意:“这是自然,女大十八变,你这是还当自己是个孩子呢!” 吴卿芸淡淡一笑,不再接话,而是看向了夏初:“夏二叔家的初妹妹,错眼一瞧,竟是长大了不少呢!” “三妹妹今年是长高了些。”夏雪也点头承认:“祖母都给她量了两次身了。” 这意思是做了两回衣裳。 吴卿芸随意的点着头,有些不太确定。 她记忆中,夏初一直都瘦瘦小小的,看着不大机灵。眼前这个虽也安分老实,可瞧着就白白胖胖的,让人养的极好。 从她‘回来’开始,有些事情,就不大对头。 077 怀疑 人生若只如初见。(.棉、花‘糖’小‘说’) 许多年后,吴卿芸曾经梦回幼年时,看见那个傻乎乎的自己,不知多少次泪湿衣襟。 一朝故地重游,她这会尚且在云雾里飘忽不定,即便清楚的知道自己已经回到了过去,但许多事情细节的事情都记不清了。 比如对夏初,她依锨得就是个十分瘦小的女孩子,却早已记不清她长大之后的模样。 她并不确定,夏初七岁的时候,是不是依然瘦小。 纵然太过久远,记错了孝子的样子也是有的,但有一件事,她却永远都不会忘记。 夏雪……这个曾经是她所景仰的表姐,最后却将她当成踏脚石,一脚踩进泥里的女人。 她清楚的记得,她定亲之前,夏雪的未婚夫意外去世……至于是什么意外,她倒是记不清了,但分明是死了的。 而夏雪这个惺惺作态的女人,还为此守了大半年的孝,披着一身白衣,总是一副摇摇欲坠我见犹怜的模样,惹得金家那个渣男,对她怜惜不已。 若不是这两个贱人勾搭到了一起,她又怎么会落到后来那般地步? 吴卿芸面上浮起一丝愤恨,但很快就掩下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但迟早,她会讨回这笔帐! 仇恨散去,困惑又浮上了她的眼底。 照理说,这个时候,夏雪的未婚夫才去了不久,正该是她为‘夫’守孝的时候,分明不该是眼下这副打扮——因着是来探病的,夏雪并未穿什么大红大紫的颜色,她本也不爱这些。(.$>>>棉、花‘糖’小‘說’)但也是一袭鹅黄色绣花长裙,裙摆出一抹猩尖尖,淡淡的粉看着就极是甜美。 虽然她身上首饰不多,只戴了一副淡粉色的珍珠耳环,不过头上还插了一只步摇,一点红色的宝石看起来十分惹眼。 标准的到人家家里做客的装扮,因是吴氏的娘家,还添了几分随意。 面上也是笑盈盈的。 虽然困惑,但经历半生富贵半生颠沛的吴卿芸,却不会如从前那般莽撞的什么话都往外说,只是笑着打量了两眼,试探道:“表姐这身装扮真好看。” “说起来,还是沾了三妹妹的光呢!”夏雪却是莞尔,看了夏初一眼,道:“祖母说也不好只单给三妹妹做,我跟二妹妹,也添了好几身新衣裳。这件就是新做的,眼下最时兴的款式。” 作为女子,大概就没有不爱衣服钗环的,绕是夏雪平日里稳重的很,也忍不住在自家人面前露出两分炫耀之色。 这也是她知道,吴卿芸并不差几件衣服穿,否则必然不会开这个口。 一季给家里的女孩子们做两次衣裳,夏家……已经这样富裕了么? 吴卿芸的眸光微闪。 她却记得,在她那位姑父发迹之前,夏家的日子一直过的紧巴巴的。他们家那位老太太,可不是什么慈善人,对银子看的死紧,这会居然这么大方? 还是为了被养废的庶子孙女,才给嫡亲的孙女多添了衣裳。 她此刻,满脑子都是‘不信’二字。 可见夏雪的神色,并没有半分的勉强……可见是真心话。 至于是不是最时兴的样子,过了那么多年,她早就不记得了。 “还是表姐长得好,”小时候,她对自己的容貌是自卑的,所以才那样喜欢长得娇美可人的表姐,对她处处奉承,也喜欢粘着她玩。谁能料到,她竟是一朵黑了心肝的白莲花呢?吴卿芸故作黯然,道:“我就不敢穿这样的颜色。” 她的肤色有些暗,不如夏雪白皙,鹅黄色并不衬她。 “我最近倒是得了几个美白的方子,你要不要?我抄给你。”夏雪一听,便马上说道。吴卿芸自小就喜欢粘着她,两家的女孩儿中,她们两个年纪相近,关系也最亲。她小时候不懂事还不喜欢这个长得不好看的表妹,叫祖母好一顿训斥,如今却不一样了。 “自然好,多谢表姐。”吴卿芸面上惊喜的道谢,心里却不以为意。 夏雪的方子,她可不敢用! “兰月,去取纸笔来。”在自家人面前,不用过多掩饰,何况夏雪也是常来吴家的,舅舅舅母都喜欢她,她在这里,跟自己家一样自在,便吩咐道。 兰月应了,看了吴卿芸一眼,见她点头,这才去取了纸笔。 看着兰月的背影,吴卿芸心里头也是一阵阵的酸涩,当年她识人不清,只把身旁那个叫小蝶的丫鬟当成心腹,却不喜欢母亲给她的兰月,总觉得她不听话,事事都要禀告母亲,偏偏最后,却只有她站在自己这一边。 又模模糊糊想起当初,夏雪总是在自己面前诋毁她这门婚约,说那金家大少爷只怕是个克妻之人的时候,兰月似乎曾经提醒过她要小心表秀,只她自己不听,心里便更加悔不当初。 一世不仅做人失败,连看人的眼光当没有,只喜欢那哄着自己捧着自己的,却听不进一句劝谏之言,也活该她最后潦倒一生! 幸好,老天又给了她一次机会。 对她好的人,她会弥补,对她不好的人……就不要怪她心狠! 兰月拿来了文房四宝,顺便站在一旁当伺候笔墨的丫鬟。 夏雪下笔如有神,这些都是她平常就会做的保养,早就了然于心,根本不用再确认。 她在一旁写的认真,夏初却打了个哈欠。 吃水果吃饱了,她有点犯困。 吴卿芸看着她泪眼朦胧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抿着唇笑了笑,便让人带她下去小憩。 她是恨夏雪,也连带着讨厌夏家人,可夏初只是个孝子,她还没有活到会跟个孩子计较这些的份上。 夏初被那个叫小蝶的丫鬟牵着手,去了吴卿芸屋里的偏夏。 里面并没有床,不过却有一张美人榻,大人只能靠在上面歪一歪,不过她身量小,这也就净了。 “表秀在屋里休息,你们在外面守着,警醒些,莫要吵闹。”听着小蝶吩咐外头守门的小丫鬟,夏初微微一笑,闭上了眼睛。 吴卿芸,有点奇怪。 虽然不像夏挽秋那样熟知‘小说剧情’,但夏初天生就对别人的情绪格外敏感,从一开始进门的时候,就发觉了不对劲。 这件事……回去跟洛子谦说一下吧! 沉重的眼皮渐渐阖上。 没一会,她便睡了过去。 078 突发 夏初醒来时,天色还亮着。[.超多好看小说] 门外的丫鬟听到里面的动静,马上走了进来,冲她微微福身:“表秀醒了?可要洗漱?” “嗯。”夏初答应了一声,看了她一眼。 好像是吴卿芸身边那个叫小蝶大丫鬟的。 大丫鬟,做小丫头的活,她倒也不怕寒了人家的心么? “表秀稍等。”小蝶脸上却看不出半分不情愿,仍旧笑盈盈的应了声,便走了出去。 不是太老实,就是心机太深。 明明不过也就十四五岁罢了。 不多时,又有个十二三岁的圆脸的忻娘端了铜盆进来,要伺候她洗漱。 “你也是表姐身边的?”夏初瞧着她一双圆圆的杏仁眼,有些好奇的问道:“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春儿。”小丫鬟一笑,露出一对酒窝来,竟是十分的可人。 夏初心里暗自摇头,吴卿芸身边的这些个丫鬟,一个个的都要比她们的主子要更惹眼。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当然,那是之前,如今,可就说不定了。 春儿服侍她洗了脸,又端了铜镜过来,替她梳了头发。 她显然并不是惯做这些事的,扯得她头皮有些紧,皱了皱眉头:“你手太重了。” 春儿一愣,显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她手下一顿,夏初便知道这肯定不是个机灵的丫头,可见木讷,寻思着周氏的用意,口中道:“扯得我头疼,你手脚轻些就是了。” “啊,奴婢明白了。”春儿脸上有些不安,到底年纪还不大,这些情绪竟是全写在脸上。[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再下手时,果然小心翼翼了不少,并没有再弄疼她。 春儿不像是惯服侍梳洗的丫头,也幸好夏初年纪小,梳的头式也简单,自己略整了整,便丢开手去――左右也不是她们家的丫鬟。 与她何干? 整理好衣衫,出了门,刚要往吴卿芸房里走,方才消失不见的小蝶又冒了出来。 她脸上有些不快之色,但见到她之后便收敛了起来:“三表秀,我们家秀和大表秀已经去了夫人屋里,您是不是也直接过去。” “那就直接过去吧!”夏初点点头,顿了顿:“桃儿呢?” 她今日跟着大伯母过来夏雪的外祖家,只带了一个丫鬟。 “前头姑奶奶使人来问,大表秀差她去回话了,这会只怕还在前边。” 夏雪自己身边也跟着丫头,做什么要让她的丫鬟去回话? 怕是有什么古怪才对。 不过这些,她也不能问小蝶,因此只是点点头,便径自去了。 跨入前边周氏的院子里,就听见院子里的丫鬟道:“三表秀可来了呢!” 夏初挑眉,这是要走了? “是,大伯母可在屋里?” “在呢c奶奶已经等了一会了。”那丫头笑道:“是府里二少爷来接了。” 二少爷……夏斌? 这可真是难得,早上出门的时候,吴氏可是问过他要不要来的,当时不是拒绝了么? 便是小吴氏也推脱了没来――虽说是吴家隔房的侄女,到底是自家人呢! “二哥怎么来了?” “奴婢也不知道。” 夏初有些好奇,不过知道跟她们打听也没什么用,总归回去后总会知道的。 有丫鬟打了帘子,她便走了进去。 给两位长辈见过礼,夏初便老实的缩到了夏雪身边装鹌鹑。 她今天睡得久了些,晚上只怕要走困。 夏雪往日里是个妥贴人,今儿却没让人来叫她,莫非是和吴卿芸说了什么私房话? 那可不太好,这位吴家表姐如今瞧着,对她并无善意呢! 夏雪牵了她的手,起身说道:“我们去见外祖母一面。” “快去吧!”吴氏含笑道:“你外祖母也许久没见了,本想着还能多留一会,眼下却是不方便。” 周氏道:“这又无妨,雪儿常来常往的,改日再过来玩就是。” 夏雪这才领着她去了吴老夫人屋里。 她们是来告辞的。 吴老夫人不舍得搂着夏雪说了会话,又含笑问了夏初几句,她都妥贴的答了,就放她们离开。 “二嫂,我这就回去了。”她们才回到周氏这里,没一会,吴氏便起身告辞了。 周氏也没有挽留,面上俱是笑意:“既是好事儿,我也就不留你了,叫她好生养着,改日我带了芸姐儿去瞧你们。” 那个他,说的是谁? “那感情好,她只怕也念着呢,你们可早些来!”吴氏同样是满脸的欢喜之色。 “诶!”周氏应了一声。 夏雪伸手牵了夏初,自觉走到吴氏身旁,含笑说了几句临别话。 夏初扭头看了眼不知何时回到自己身边的桃儿,皱了皱眉头。 桃儿见了,头垂的更低了。 可她却忘了,夏初年纪小,比她矮小上许多,这一低头,反倒把她眼底的情绪给看了个清楚。 ……有些忐忑的眼神,似乎惶恐不安似的。 尤其眼角还总是时时往吴卿芸身边看……兰月? “我送你们到二门口,斌哥儿也许久未见了呢!”周氏道。 吴卿芸站在她身旁微微笑着。 吴氏自然没有不好的,自家侄女,又是在娘家,见一面也没什么妨碍。 走到二门外,果然夏斌就站在那里,满脸掩饰不住的高兴。 他身旁还站着个面白文须的中年男子,面目与吴氏有三分相似。 正是吴氏的二哥,兵部侍郎大人。 这一家子,都长得不出色,但也端正的很。 夏雪能长得这般出挑,和吴家还真没多大关系。 她和吴卿芸一样,都长得比较像自家父亲,但他们各自的父亲又是两种模样――夏彦可是标准的美男子,否则吴氏也不能对他那般上心。 总是如今‘相敬如宾’,也总是心气不顺。 长得好看,就是占便宜。 周氏和吴卿芸到二门也就止步了,丫鬟给夏雪戴上了帷帽,吴侍郎将他们送出了门。 夏家的马车已经等在了门口。 “二哥别送了,快回去吧!” “嗯,”吴侍郎点点头,看吴氏的目光倒是极温和的,又看向夏雪的方向:“芸姐儿与你亲近,她自落水之后便有些沉闷,你多来陪陪她。” 夏雪应道:“知道了,舅舅。” “去吧!” 便有婆子丫鬟来扶了三人上了马车,夏斌也骑上了马。 甥舅两个又说了几句话,马车这才徐徐动起来,向着夏府的方向而去。 079 长幼次序之乱 “大伯母,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看着面带欢喜的母女二人,夏初轻声问道。[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吴氏转过脸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眉眼弯弯:“初儿,你就要多个小侄子了,高兴么?” 她偏了偏头:“是二嫂嫂么?” “是呢!”吴氏点头笑道:“早间她就说不舒服,还以为是吃坏了肚子,不成想是有喜了呢!这不,你二哥就是来给咱们报喜的。” 早晨离开家门的时候,吴氏对夏雪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二哥也太偏着你嫂子了!我晓得她不爱去,可这不是为了芸姐儿么!真真是个白眼狼!’ 夏初眨了眨眼,按下了心中的怪异之感。 ……小吴氏也并非头一胎了,用得着这么高兴么? 给夏二哥议亲那会儿,吴氏同夏彦的矛盾才刚爆发出来没多久。 因着夏斌不是长子,又没什么长才,大伯的意思,给他娶个家境富裕些的姑娘进门。 如今的年景当官不易,便是有个好爹,也未必就能事事称心如意。夏家又是新兴的人家,在京城这片并无根基,他自个天资有限,未来只怕也就是个田舍翁的命。 若是日后分家过日子,夏斌是次子,夏家本身也不够富裕,分不到多少财产。 他这如意算盘播得哐啷作响,偏生吴氏却不乐意。 一则,那时她性子有些犯拧,总喜欢跟夏彦对着干。[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二则,长子媳妇是老太太挑的,并不是她喜欢的那种女孩儿的样子,虽说成熟稳重没什么不好,但她总是偏爱性子活泛些的。老大媳妇就是太沉闷了,又不会讨巧逗趣儿。她心里虽然不满,但那毕竟是老太太的意思,再加上安氏过门不久就有了身子,她也就捏着鼻子认了。 长子媳妇没轮到她挑,跟自己也不亲热,次子媳妇总得和她贴心。 三则,当母亲的,又有哪个会乐意见到自家儿子被儿媳妇捏在手心里,靠着媳妇儿的嫁妆过日子?纵然她明白夏彦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心里却也舍不得。 小吴氏便是在这种情况下,因为吴氏坚持,才进了夏家的门。 若不是她的亲侄女儿年纪太小,只怕还轮不到她一个别房的姑娘。 只是,媳妇娶进门之后,吴氏便有些后悔了。 小吴氏家境不丰,定亲时,她父亲也不过是个举子,全靠族里关照着过活。她早年丧母,父亲独自带着一双儿女过活,竟是好些年都未曾续弦——也可能是因为家里穷,娶不上。 一个读书人教养长大的女孩儿会性子活泼么? 不沉闷都是好的。 好在,小吴氏话虽不多,性子也有些怯弱,但跟着父亲和哥哥也算得上是自小饱读诗书,与夏斌倒是颇合得来,夫妻两个琴瑟和鸣,她进门一年有了身子,头一胎就生下个大胖儿子,稍稍填补了一些吴氏的遗憾。 因是本家侄女儿,吴氏待她倒也不差,怜惜她自小没有母亲教导,手把手的教了她许多管家之事,婆媳二人慢慢也处出了感情。 长子夏轩外放做官之后,吴氏对次子媳妇越发看重起来。 小吴氏当年生文哥儿有些艰难,之后便好些年没怀上,如今总算又有了,她自然非常高兴。 夏初并不了解这些前因后果,也没人会跟她一个孝子说这些。 就是知道了,她也无法理解。 长幼次序之乱,乃家门败坏之源头。 因为不喜欢长媳就不顾门第之差,就给次子娶个民女做媳妇,甚至对她比正经官家秀出身的长子媳妇还要好,这是她难以接受的。 嫡长二字,是前世刻在她骨子里的东西,世家规矩大,嫡出的长子长女不管什么都是最好的,其余人都要次一等。 虽然知道这辈子与上辈子的规矩和风土人情有些不同,但有些东西,不是理解就能接受的。 回到夏府,吴氏心急要去看儿媳妇,匆匆给婆婆问过安之后就领着女儿告退了。 见夏初自回来之后便有些沉闷的样子,洛子谦便忍不住逗她:“想什么呢?心不在焉的。” 夏初抬头,看了她一眼,道:“今日才去了吴家,二堂兄便早早来请,不觉得奇怪么?还有那吴家的表姐,瞧着对大堂姐十分怨恨的样子,也不知是什么缘由。” 洛子谦闻言,有些惊讶:“你说吴卿芸?” 夏初点了下头。 “该不是你看错了吧?”洛子谦话一问出口,便见夏初脸上掠过一抹轻嘲,连忙改口。“不是我不信你,只是这不可能吧?” 也不怪她惊讶,吴卿芸从前对夏雪,不说十分亲近,两人在众多姐妹、表姐妹间,的确是顶顶要好的。 “我也奇怪,只是不明白究竟。”夏初摇摇头:“我看以后还是少让大堂姐去吴家的好。” 洛子谦沉吟了片刻,道:“既是你这么说,那就这般吧!正好她也有些日子没有抄佛经了,她那个娘……我也真不知该说她什么好,自个日子过成这般,倒是成日教闺女一些不入流的手段,也不知是我们家如何亏待了她?竟令她如此。” “……大伯母这般,我总觉得有些不妥。”夏初也道:“回头大堂兄回来,倒不知该如何自处。” “这个倒不用你来费心。”洛子谦闻言,一时有些无语,似笑非笑的道:“总归有我和你祖父在,乱不了!再者,你们世家那一套,放在这里也着实不合适。” 夏初抬眸,轻笑:“好像你不是世家出身一般,咱们俩半斤八两,谁又能笑谁呢?” 洛子谦一噎,别开脸,轻哼了一声:“我不过白嘱咐你一句……你也别老是操心这些,别忘了你现在才多大?往后有你操心的事儿,现如今,你只管好你自个便是。” 虽然文武有别,可家世摆在那里,所受的教育其实差别不大,不过是传承给子孙的家训稍有区别而已。 夏初奇道:“我何时操心了?” “我看你就是心思太重才不长个子!”洛子谦摇头:“且不说之前如何,你敢说,你爹考上进士那事儿你没插手过?” 她养大的孩子她还能不知道?若没有人帮忙押题,凭他那文采,写出来的策论如何能入眼? 别说二甲,不名落孙山就是万幸了! 080 关于嫡庶的那些事 夏初闻言,挑了挑眉头。[] “我还没问你,我爹那身板,分明是个武将的苗子,怎么偏让他考什么进士?”故意养左她亲爹的事儿,她可还没跟她算呢! 洛子谦尴尬的咳了一嗓子。 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换个人肯定看不出来,还会赞她慈母心肠。 事实上,这些年她没少获得这方面的赞誉。 别人不知她的底细,夏初却是知道的,她堂堂大将军的掌上明珠,会连一个人有没有习武天赋都看不出来么? 左不过,还不是嫡庶的那一套么? 骨子里,她们两个,还是前世的那贵女性子,想法都一样一样的。 夏初并不是真埋怨她,洛子谦心里清楚,便笑道:“被你这一呛声,倒叫我都不敢开口了。你也不寻思寻思,如今你是个什么辈分呢?老操心长辈家的事儿,你心里就不憋闷的慌?还是听我的,只管你自个儿的事儿就成了。” 夏初也就跟着笑笑。 话是这么说,但人的性子,也不是一天养成的,真要改,那也得费功夫。 再者,也没什么不好。 “祖母说的是,”夏初想想也是,自个一个孙女辈的,自家二房的那点事还没寻摸清楚,又何必去担忧旁人,大房再怎么亲,跟她们二房也不相干。再说,她日后总要出门子的,那就更搭不上了。夏家如何,还不是老爷子和老太太说了算?真真是无谓的担忧,便顺了她的口风道:“你看我这些日子可是长了不少?我瞧着都胖了。(.棉、花‘糖’小‘说’)” “哪里就胖了?”洛子谦左瞧右瞧,这细麻杆的样子,实在瞧不出来丰盈:“这些日子你辛苦,吃食上头也得用点心。又不是……那会子了,爱吃那几口素的,再过两年,只怕那肥的鸡鸭鱼肉,你都爱的跟什么一样呢!” 孝子到了该长身子的时候,基本上都会胃口大开,往日觉得腻得慌不爱吃了,那几年也会念着想着,就好那一口。 夏初虽说是重新投了胎,但孟婆奶奶没给她汤喝,是以前几年,她依旧是积习难改,吃口清单了些,并不爱那些大鱼大肉。 虽并不是纯吃素,但难得吃两块肉已经是极限。放在几十岁的宫中妇人身上没什么问题,左右运动量小,平日不爱动弹也没什么消耗。可对孝身子来说,却根本不够,可她不爱吃饭,就是饿了也喜欢找些果子填补,点心都不怎么爱动,那些又能抵什么呢? 前两年她不爱长个子,瞧着总比同龄的孩子要小一些,更大的原因还是在这里。 夏初一直觉得,去年洛子谦说她是因为只习内力才会造成她张不高的原因,有点儿蹩脚。 这段时间她习武勤奋,虽说年纪小武艺方面长进也不大,但胃口比以往却好了不少,吃的多了,人就爱长了,又是正轮上孝儿七八岁头一回长个的时候,突然窜高许多也很正常。 偏她还一本正经的说,这都是习武的功劳。 是怕她放弃吧? 有些事情,她不说,不代表她不明白。 洛子谦和她不同,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生生是占了别人的躯壳。虽说那一位,只怕已经魂归故里了,可于贵妃而言,还有些晕晕乎乎的。 也是,不论是谁,眼看着一辈子就要过完了,却突然成了个双十少妇,还是怀着身子的那种,是个人都得犯迷糊! 小心翼翼的适应新的世界,适应新的生活,起先肯定是一步都不肯多走,只能边听边看,装成个木头人,小心翼翼探听原先那位的事儿,才能不被人察觉,这骨子里,真累的慌。 在这种情况下,连自己生的儿子都不能下狠手去管,别说是别人生得庶子了……且不说嫡庶这回事,你一个文官家里的夫人,又是庄稼人出身,突然鼓动庶子去习武,人还不当你故意要教坏人? 她也是心灰意懒,觉得就这么着也坏不到哪儿去,左右也不会乱了嫡庶之间的规矩。 夏初的出现,像是上天对她的一种弥补…… 曾经当成知心姐姐一样信赖的皇后,如今是她的孙女儿……虽然血缘上没半点干系,但她也高兴地很,尤其是发现,她居然练着自家的内功心法的时候。 这简直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呀! “最近身子是好些了。”夏初低头,忧心忡忡的捏了捏自己硬邦邦的徐膊:“不觉得我太结实了么?胳膊怎么这么硬?” 洛子谦顿时失笑:“你那摸的都是骨头,能软和么?你看洪师傅不也是好好的么,放心吧!” 倒也是,洪师傅虽说比一般女子瞧着结实,但身条儿还是十分柔软的,脸蛋长得也漂亮――讲真,就是因为这个,洛子谦当初见到她的时候,还真没觉得她有多厉害。 实际上她本领也不大,也就能对付一二寻常男子,碰上个孔武有力的,只怕就得遭。 顶多就是学了些基本的东西。 不过那些也够用了,打基础这种事儿教给别人也就净了,真本事她自己就会教,就算没有内力使不出来,架子却是瞧一眼就会的。 若是夏挽秋知道自家祖母有这份本事,心中肯定要嘀咕了。 可不就是一个老年版的王语嫣么? “说的简单,这夏练三伏冬练三九的,一点儿都不叫歇着,我觉着,日后可不好说。”夏初却不觉得那哄人的话有安慰到自己。 谁家还没几个孔武有力的婆子?只瞧人家那粗壮的胳膊结实的大腿,这还只是做粗活做出来的,她这么‘勤学苦练’下去,完全无法想象自己将来会是什么形象…… “你练的那心法,本就是我家专传给女儿学的,绝不会叫你长成那五大三粗的男人样!”洛子谦瞄了她一眼,终归还是说了实话:“练的时间越久,内力越深,看着越纤细柔软……” 当然,力气也会离谱的大,绝对是表里不一的典范。 但这话,她如今却绝对不会说出来告诉她。 皇后娘娘一生雍容,性子却极淡泊,最不喜欢麻烦事儿,日后还要教她控制力道的法门,这些东西如今叫她知道了,以后必定不会继续练下去了。 不然怎么说,最了解自己的人是敌人呢? 081 分明就是个祖宗 夏初不过随口一说。(.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人活的时间长了,最介意的不是旁的,而是健康。 上辈子贵妃练的可是真功夫,还是看起来身娇体软,风姿万千? 贵妃娘娘是叫着好玩的吗? 该说的说一说,该漏出去的话漏一漏,洛子谦自有判断。 “孙女自是信您的。”夏初一笑,弯弯的眉掩住眼底的狡黠。 这是孙女?分明就是个祖宗! “你不去看看你二嫂么?”洛子谦回过味来,睨着这一脸淡定的小妮子,心里有点儿糟心。哪回耍心眼子,她都没赢过她,回头还得赞她一句做得好。 给这位做祖母,她也压力山大啊! “大伯母才回来,那一家子正欢喜着呢!我去做什么?凭白扰人。”夏初莞尔一笑:“明儿还要上课,我还有两张大字没写呢,得先去做功课了。” 她下了地,福了身:“祖母,孙女儿这就告退了。” ……平日里也不见你学的多认真。 洛子谦望着夏初的背影,摇了摇头,喊了顾嬷嬷进来伺候,芸香坐在门口的小杌子上做针线。 夏庆根骨还不错。 那但并不足以让洛子谦冒着风险去为他做些什么,毕竟,又不是她的骨肉。 虽说,他是于洛子谦膝下养大,跟亲生的没什么两样。 可不是亲生的,终究不一样。 就算是亲生的那个……不也从头到尾,她从未干涉过老爷子对他的教导么? 夏初就不一样了。 她继承了父亲的体质,内里又是洛子谦上辈子极为敬重的那位,又练了她洛家的内功……便只是冲着这一点,她也不会放任她浪费了这样的天赋。[.超多好看小说] 最最要紧的,她是女孩儿。 由她来教导,任谁也挑不出理儿。 为了这个,她还特意说动了老爷子,给夏庆走了门路,教他出去做官儿。 夏初一定想不到,她费心给她老子弄了那么份考前猜题,叫他殿试落了个好名次,最终却便宜了她――没有这成绩,夏老爷子脸再大,也不好意思给次子讨官做! “鲁姐姐说,这一阵子三姑娘上课走神总不专心,叫先生训了两回。”顾嬷嬷轻声道。 其实她是不明白的,为何自家老夫人会这般看重三秀。 又不是她亲孙女,这偏心偏得都没处说理。 可她不过是个奴婢,便是在老夫人跟前得脸些,也没有去琢磨这些的道理。 “她什么时候没走神过?”洛子谦很有些不以为意,甚至有些幸灾乐祸。 从孝儿重新开始也不是处处都好,就从这上学论……就够她糟心的。 能从小被选为皇媳,皇后娘娘当年的才名满京城,满腹经纶不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个样样妥当完美的人儿。 四全姑娘不是白叫的。 换了个壳子,内力装着个几十岁的老太婆,还要重头学起,也不怪她不专心。 这个世道,终究与前世不同了。 至少,洛子谦就从未听说过,这里的历史上,有她们存在过的那个王朝。 “先生说,三秀很有天分呢!”顾嬷嬷心里更迷糊了,老夫人这到底是看重她,还是不看重呢? 这真是个矛盾的话题,而且无解。 “女孩子家,学个皮毛也就是了。”何况那位会的又不只是皮毛,洛子谦很不必担忧她的功课:“日后嫁了出去,祸害的又不是咱们家,随她去吧!” 顾嬷嬷闻言,干脆闭上了嘴。 一会,彩云又回说,三秀去了二房她嫂子屋里。 顾嬷嬷瞧着她面上虽然淡淡,却并没有不高兴的样子,立时就把劝说的话给咽回了肚子里。 老夫人的心思你别猜,猜也猜不着! 夏初到梅氏院子里那会儿,满院子都安安静静的,差点叫她以为屋里没人呢! 只一抬头,就瞧见梅氏靠在窗边的懈上,正描画着什么。 “姑娘来了。”还没进屋,青禾笑着迎了出来:“少夫人正念着您呢!” 夏初对她点点头,问道:“嫂嫂在做什么呢?” 青禾稳重懂事,只姑嫂二人在的时候,从不往姑娘二字前面加个‘三’字。 虽说只是一个称呼,立时便就显得亲近了起来。 “少夫人……” “青禾,可是妹妹来了?”一道轻柔温和的声音从屋内传来,打断了青禾的话。 “嫂嫂,是我。”夏初一下就溜进去了,她人小,动作又快,青禾都没反应过来,人就从她眼前消失了。 桃儿抿着唇笑,知道她促狭,青禾也不恼,笑眯眯的挽着她往隔壁茶房里去。 今儿少夫人心绪不佳,丫鬟们都不让在屋里呆,身边只留了她和白鹭在。 干脆也就不进去讨嫌了,左不过,没一会白鹭也得给撵出来。 果不其然,她们一壶清火的菊花茶还没煮完呢,白鹭就撅着嘴进来了。 “你这是怎么了?” “少夫人嫌我吵闹,给撵出来了呗!”白鹭与青禾少年开始便一起伺候梅氏了,两人之间关系倒是不错,虽然性子天差地别,但青禾素来谦让,白鹭又是个直接的,倒也从未红过脸,久而久之,彼此间说话也不防备:“每回三姑娘来,就连咱们站的地儿都没了。” 青禾忙悄悄拧了她一把,使了个眼色。 白鹭这才发现桃儿也在,顿时涨红了脸。 “姐姐放心吧,我不告诉我们姑娘你编排她。”桃儿笑道。 若是这次来的是杏儿,只怕就要气炸了,那就是个小暴脾气,跟她娘一样一样的。听到这等话,别说笑脸了,没当场发作都是好的。 人家姑嫂亲近,轮的到你一个丫鬟拈酸吃醋呢? 不是找骂是什么? 于是,来梅氏院中,夏初渐渐就不带杏儿了。 白鹭那就是个棒槌,跟她计较多跌份呀? 这边茶房里的事儿,夏初不知道,知道了也不在乎,她凑到梅氏跟前,好奇的看着她铺开的画纸:“嫂嫂这是作画?画的是什么景儿?” “没有,”梅氏摇摇头,搁了笔,笑道:“我是画几个喜庆的花样子,好做衣裳用。” 上一季才做了新衣,没道理这会还要再添置,梅氏可不是那样的耗费人。 “给谁的呀?”夏初扑闪扑闪着大眼睛,好奇的问道。 “二嫂不是有孕了么?”梅氏笑道:“这不打算做几件小衣裳做贺礼。” 082 如何送礼 夏初就凑过去看她画的花样子。[.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俱是‘五毒图’‘长命百岁’这一类给孝子常用的。 “怎么这么早就预备起来了?”她捻了一张五毒图拿起来,对着窗棂照了照:“不好看。” 梅氏抿着唇笑:“撒好意头罢了,你还小,不懂这些。” 谁说她不懂? 夏初扁扁嘴,又放下了,坐到了一旁的案边:“要我说,做小衣裳不如做鞋帽,喜庆又精致不说,既不用讲究男女,也比会浪费好料子。” “倒是也有几分道理。”梅氏沉吟了一番,点头。 这才诊出喜脉来,难说是男是女。她们这样的人家,虽说送小衣裳是撒常态,但真做了,人家也未必会穿。孝子肌肤娇嫩,刚生出来也就是裹的襁褓上能绣些花样,里头小衣都是选的棉料子,轻软透气的那种,一点花儿也不绣,就怕磨破了皮。 孝子长得又快,三五日就不同了。衣裳做小了没机会穿,做大了料子也旧了,更不会穿的。 这厢做了好意头的衣裳送去,也不过是压箱底,倒真不如那小帽子小鞋子,好看精致,也能穿上两回。 正琢磨着,恰有丫鬟端了茶点来。 梅氏叫她进了屋,把茶点放在了茶几上,姑嫂二人一同坐了。小丫头正要退下,就听她道:“去吧青禾叫来。” “是。”小丫头忙福了身,匆匆去了。 “鞋样子就得做的小些,”梅氏捻了一块茯苓糕送进嘴里,喝了口茶道:“倒是可惜了先头,的,倒白花了了那么些时候。[.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嫂嫂直接把花样送给二嫂就是,孕中不好动针线,也省的她劳累费眼睛,二嫂定要谢你的。”夏初不以为意的道:“再挑上两块眼色鲜亮些的布送去,凭她做衣裳也好,做包袱皮也罢,按着心意做就是了,您也就不必费这功夫了。” 梅氏一呆,待明白她说的‘包袱皮’是什么,差点一口茶喷出来,连忙拿帕子掩了,才伸了手去掐她的脸,道:“你个小促狭鬼,什么包袱皮,那是襁褓呢!” “不都一样么?”夏初由她掐着脸,笑嘻嘻的道。 反正都是四四方方的料子做的。 当然了,孝子的襁褓里头得裹些软和的棉花订上,这也就是有钱才能这么做,平民人家,棉布料子已经是了不得了,哪里还舍得用贵的要死的白棉花去填被子? 梅氏半晌无语,有心反驳,仔细想想觉得还真的挺像的――纵然没有人会拿贵重的绸缎去做包袱皮,但本质上,两者都是布,有些人家为了追求好看,也会给包袱皮上绣上各种各样的花样。 被带歪的梅氏想不出反驳之词,吭哧吭哧的不由笑了一声。 这个笑容,被才踏进屋里的青禾看在了眼里。 心底顿时松了口气。 自打早上大房那边请了大夫,传出二少夫人有孕之事之后,姑娘她……不,少夫人就有些闷闷不乐。青禾虽还是个未出嫁的女孩儿,但她已经十八岁了,婚事早就提上日程,对这些隐晦的事情,都是心知肚明的。 少夫人嫁过来半年多了,婆婆一早跟着公爹远赴江阴,没有日日要立的规矩,也没有通房侍妾添堵,小夫妻两个感情很好,却一直未能成孕……先前还不觉得如何,可咋然听见了大房的好消息,梅氏自己心里就有些急了。 夏家那边早就说过了,不接受通房丫头这个选项,她们这两个陪嫁丫鬟,早就做好了配人的心理准备,只是要等少夫人在家中站稳脚跟而已。 所谓的站稳脚跟,又是什么意思呢? 上头太婆婆太公公还建在,公公婆婆也安然,媳妇熬成婆这个选项自然就规避了。执掌中馈,那是想也不用想的,有大房在,轮不着二房什么事,况且二房的中馈早就交给她了,甚至连婆婆几处京城的产业,都交给了她打理――与其说是帮忙管理,其实就是变相补贴大儿子,以弥补没能将他们一并带走的遗憾。 至于家中唯一的忻子,也甚是活泼可爱又体贴,两人别说姑嫂问题了,处得倒跟姐妹似的。虽说年纪上差了快有十岁,可梅氏总觉得,自家忻子,成熟的很,相处起来无压力,有时候比她还要周全些。 余下唯一的选项,自然就是子嗣。 不说头胎生个大胖小子……谁也不敢这样笃定,可就算是个姑娘,也要怀上才能松口气啊! 这眨眼可都八个月了,她却一点音讯都没有,倒是大房那边又传了喜讯,她怎么轻松的起来? 唯一能够庆幸的,大概就是公婆不在身边,没有给她增加多少压力吧! 青禾这般琢磨着,就忍不住看了夏初一眼,三姑娘到底是无意呢……还是有意呢? 这是个很深刻的问题。 从感情上,她倒情愿三姑娘是有意的,证明姑嫂感情好啊!一点小情绪不对就瞧出来了。 可人家才七岁……是不是也太逆天了? “姑娘,你叫我?” “嗯,青禾你去找两匹颜色鲜亮的缎子出来,要颜色正寓意好的,并着桌上的几张图样,找个人……不,你亲自跑一趟,送去给二嫂。”梅氏见她进来,便笑盈盈的道:“先头是我相差了,孩子还要小一年才能出生呢,咱们倒是着急了。” 不是着急了……而是您太敏感了些。 青禾其实有劝过几句,只是梅氏听不进去,不想夏初三言两语的搞定了,心下更觉得她是心有成足的,又觉得自家少夫人实在是不懂掩饰,连个七岁的忻娘都叫看出来了。 ……她哪晓得,不是梅氏段数太弱,她这个年纪的姑娘,能做到这样已经不易了!而是夏初段数太高,还把人糊弄的一愣一愣的。 “是,奴婢这就去。”青禾顿时就高兴地笑了起来,立马着手去办了。 其实梅氏还想吩咐几句的,比如解释解释她为什么不亲自去,不过一想去送礼的是青禾,也就放心了下来――白鹭冲动却不会说话,青禾却是处处稳妥的。 青禾寻了东西来,两匹缎子都是今年的新货,却不是她嫁妆里的――嫁妆里的东西,哪怕是一根针都是不好送人的――而是布庄送来的新货,一匹宝蓝一匹朱红,都是极好的缎面,又让梅氏验看了一番,这才满意的去了。 梅氏才松了口气,却听那边夏初忽然问道:“二嫂家里,莫不是有什么好事儿?” 083 祖孙相得 梅氏惊讶地抬起头看着自家忻子。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眼底掩饰不住的错愕。 夏初的眼神里透漏着一种莞尔的情绪,她知道眼前这个是她嫂子的女子在想什么,但这并不阻碍她知道她想知道的事情――甚至不需要她真的去说什么,只是眼神中透露的讯息,就能明确而精准的猜测到大部分的原因。 她抿了口茶,装作没有看到梅氏的眼神:“嫂嫂?” 忻子住在老夫人屋里。 或许是听人说起了什么吧……谁家没几个嘴碎的下人呢?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说是二嫂娘家的二哥,就是去了京畿营的那个,前些日子好像立功了。”梅氏敛起讶异的眼神,又有些羡慕的说道:“这事儿只是隐约有个消息,还没准信,你知道了,也莫说出去。” “我省得的,嫂嫂放心吧!”夏初应诺。 小吴氏的二哥? 京畿营……可是皇帝的兵器库呢! 立了什么样天大的功劳,才能叫大伯母这样看重二嫂呢? “嫂嫂我把先生交代的作业也带来了,就在您这里写成不成?正好您给我指点指点,先生总说我的字没有风骨呢!”夏初扯开了话题,指着她进来时放在几案上的几卷书册说道。 梅氏顿时笑了:“你才多大呢!字儿多练练就好了……我看看,今儿写那一篇?” 她顺势起身走到桌案边上,夏初连忙跟了过去,翻开书本道:“昨儿教的《劝学篇》,今儿不是请了假么,要抄好几遍呢!” “那我看着你写。(.)”梅氏道:“写字要耐心,莫要急躁,急躁了就写不好字。” “嗯,那让桃儿进来磨墨吧,我力气小,总是磨不开。” “也好。” 被自家忻子这么一打岔,梅氏心里那点儿愁丝也散去不少,因书画又是她自个本来就喜欢的,也愿意指点她,哪怕只是分分神,也总比焦灼一处来得好。 唤了丫鬟们进屋伺候,铺开纸墨,夏初提笔稳稳的写了起来,模样儿倒是认真的很。 梅氏认真的看着,家里那位女先生教的是小篆,字划圆转,尚婉而通,是一种比较难的字,特别讲究意境,七八岁的女童掌握起来有些费劲,也难怪说她的字儿没有风骨了…… 学里的男孩子打小学的馆阁体,是楷书的一种,讲究个横平竖直四平八稳,整齐好看,不过是为了科考罢了。另学草书隶书的也有,端看喜好,只是有志于惯常的,馆阁体却是必学的。 依着梅氏的眼光,夏初这一笔梅花小篆已经初具规模,只要勤加苦练日后必能小成,却不知道那女先生究竟为何这般挑剔。 又一想那位毕竟是大房请来的,偏着那房的姑娘也是常理,眼底边添了几分联系。 二姑娘那笔狗刨字,只怕更不堪呢! 梅氏监督夏初写完了作业,等着晾干的时候夏初又要去吃点心,被她命人抢下了:“少吃些,不然一会儿晚膳你又吃不进,晚上该肚子饿了。” 夏初吐吐舌头,只得罢了,出门看桃儿在外头洗笔,洗完后直接晾在廊下。 ……要把字写得不那么好,其实也不容易啊! 夏初在自家嫂子屋里呆了很久,直至老夫人那边来人叫用饭了,这才起身。 “哥哥今晚不是不回来吃饭吗?”夏初起身,见梅氏没有动弹的意思,便笑道:“嫂嫂今儿跟我和祖母一道吃吧?一个人怪没意思的。” 是怕她冷清吧?梅氏笑起来,不敢辜负忻美意,道:“也好,我也去蹭祖母的饭去。” ‘蹭饭’一词出自夏挽秋,因觉得有趣,私底下玩笑时,她们也会说上两句。 见梅氏这么有精神,青禾白鹭两个俱都松了口气。 “青禾姐姐跟着少夫人去吧,奴婢守着院子。”白鹭忙道。 白鹭不爱去老夫人的院子,她性子活泼,却是受不了那边压抑。 其实洛子谦从来不会太拘束丫鬟们,只是她如今毕竟是家里最‘德高望重’的老夫人了,屋里的丫鬟也不能过于轻佻,一个个都是捡着懂事稳重的培养。这也不是只单她这样,这京城的‘老夫人们’屋里的丫鬟,大多都是这样的。 白鹭也去过两回,只觉得安安静静的一点声儿都没有,别扭的很。 但凡有跑老夫人屋子里的事儿,都是能推就推。 姑嫂二人到了慈和堂,果然洛子谦已经等着她们了。 “你也是胆儿忒大了,竟然还敢叫祖母等你吃饭?”洛子谦白了夏初一眼,却对梅氏慈和的道:“易哥儿媳妇也坐。” 梅氏‘诶’了一声,在她右手边的位置上坐下了。 夏初连忙讨好的笑道:“这不是跟嫂嫂学写字儿忘了时辰么?我这么用功,祖母该夸我才是。” “夸你?”到底什么时候用功了?没好气的伸出手戳了她一脑门子:“行,回头我让你祖父给你送一套文房四宝去!” “祖母~那些我屋里有呢,很不必再送了……”夏初小脸一垮,撒娇道:“您要是有什么花啊玉啊的,赏两朵给孙女儿戴就是,很不必惊动祖父她老人家……” 梅氏被她厚颜无耻讨要东西的姿态给惊呆了。 没想到,忻平日里和祖母是这么相处的啊! 她怎么就那么大的胆儿呢? 这也不是亲祖母…… 发觉自己想了不该想的事,梅氏连忙低下头去,眼睑盖住眼眸。 洛子谦和夏初并没有留心她的惊讶,她们二人都是随心所欲的性子――许是上辈子在宫里压抑的狠了,如今在对方面前,就很有几分不管不顾的味道。 要不怎么说,夏初运气好呢? 洛子谦刚重生时,还得顾虑着原身的性子,不敢太过张扬,也就后来公婆都去了,才敢露出些原本的脾气――如今年纪大了,又是成了祖母辈分的人,自然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再顾虑那么多了。 可夏初不一样啊,她出生就是她的孙女儿,即便那时候还不知道是她,她也从来没有苛待过这个孙女儿。她自打出生,就是一副万事不上心迷迷糊糊的模样,初时她还当这小丫头在娘胎里憋久了,坏了心智呢! 等两人都把马甲给扒了,相认之后,夏初在她面前也就更放得开了。(未完待续。) 084 世事变迁莫太快 说白了,夏初如今这么‘厚颜无耻’的洛子谦明白的要东西,都是她惯出来的。 她们俩谁跟谁啊! 可怜梅氏从没见过谁家的孙女这么不要脸过,尤其是老夫人还摆明了不生气,就这么纵着她胡搅蛮缠,当场就看傻了眼。 当着孙媳妇的面,洛子谦也不好太‘偏心’,当下摆出晚娘脸:“玉皑什么的没有,板子倒是有一顿,你要不要?” 不带你这么欺负人的! 夏初小脸一垮,就像当真怕她给自己来上一顿板子似的,忙忙的道:“不要了不要了!祖母,咱们吃饭吧!孙女饿了。” 从前怎么就觉得皇后凉凉温婉端庄了呢? 错觉!全都是错觉。 洛子谦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看向梅氏之时,又端着一副亲切地长辈面孔。 孙媳妇跟着孙女来蹭饭,她也不小气:“正好,今儿你二哥到街上正好遇到了有人卖麀子,也孝敬了我一些,厨房里做了烤鹿肉,可吃的惯。” 梅氏受宠若惊的点头:“吃的惯吃的惯,麀子可不常见呢!” 话说,梅氏可是真的一点儿不挑食,不像夏初和洛子谦这两个上辈子吃惯了御膳的,总是对家里的厨子横挑鼻子竖挑眼,御史大多清廉,梅御史家也一样。 虽说不至于连肉都吃不上,但一些精细的东西也很少见。 初嫁时夏挽秋特地做了鸡蛋糕讨好这位新三嫂,那样少见的点心,松软香甜,着实惊艳了梅氏一把。(.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等吃多了夏挽秋倒腾出来的各种吃食,慢慢的也就觉得淡了。蛋糕再好吃,也不过是鸡蛋混着面粉做的,常见的很,毕竟不如麀子这样少见。 等厨房将饭菜端来,果然有一道烤鹿肉,令有一道火腿笋片汤,着实令人惊艳。 吃饱喝足回了房,梅氏仔细琢磨了,总觉得祖母待三姑娘不是装样子的好,尤其……两人之间的氛围,甚至都不像是祖孙,处的那样好,倒有几分闺蜜的味道。 席上,老夫人还明理暗里宽慰了她几句,只说叫她莫要着急,夏家有家规四十无子方能纳妾,虽说这家规时间订的短了点,但自小辈开始,无一不遵从。 这话一下子就妥贴了她的心意。 哪怕还是有些心思,却也不再像之前那样烧心烧肺了。 晚间等夏易回了房,夫妻两个如胶似漆了一晚上,越发和顺了心意。夏易先头也看出来了,只是他被老爷子养的有些木讷不会说话,又怕刺激了她,如今见她自个想通不少,心里松快了,有些话自然而然就说出来了。 “咱们俩才刚成婚呢!要是真有了孩子,你可就光伺候他去了,岂不是可怜了我?娘子也疼我一二,咱们不急,啊?” “没羞没躁的,这是说什么呢!”梅氏羞得不行,举着小拳头轻轻地捶了他两记,心头却暖洋洋的,很是舒坦。 夏易搂了她直笑,闹腾了一整晚。 隔了几日,夏初见梅氏满面春色,眼底再无愁绪,就知道她是真的想开了。 果然谁说都不行,心补须心药医,夏易可不就是她最好的心药么? 真是没枉费了她一番好意,特意让人找了夏易身边的小厮,提点了他几句。 又有月余,天色渐渐转凉了,小吴氏也坐稳了胎,朝中有消息传来,说是小吴氏的二哥有救驾之功,升了京畿营的千总,赏了一大堆的玩意儿。 千总可是六品官儿了,若是以往也就罢了,现如今国泰民安的,文武官员俱都和和气气的当儿,想要升官可不是个便宜的事儿。 没见当初夏老爷子退的那样早,因着功绩得了恩典,顶上去的儿子也不过是从七品翰林做起,苦熬资历,一步一步往上爬了二十多年,才坐到了三品吗? 要知道,当年夏彦可是当科探花! 而那吴二哥今年也不过夏彦当初当上探花郎的年纪,还不是正经科举出身,当初还是走了吴侍郎的路子才插进了京畿营,不过是得了个没品级的差事,这才几年,就翻身做了六品官儿! “救驾之功?” 夏初和洛子谦说起这‘功劳’就觉得挺好笑的,夏老爷子当年实打实的救驾之功,也不过是得了点实惠,这位可是一下就翻了身呢! 说白了,救驾之功真的不算什么,皇帝喜欢你,便只是往他跟前站一站,也可以给诸多实惠,若是不喜欢……白搭上一条性命,也不过是得些金银。 “当今最近微服出宫了?” 洛子谦摇摇头:“倒是不曾听说具体是什么事情,左不过是不太好说的功劳,只得按个救驾的名头吧……只是目前看来,只怕功劳不小。” 也就是说,吴二哥所谓的救驾之功,其实不过是一种掩盖而已。 皇帝宫中坐,祸从天上来的概率,那是太小太小了,就算救驾,也轮不到京畿营啊!那可是主管整座皇城外围安全的地方,连京畿营的人都入宫护驾……那得是多大的事儿? 只怕得天翻地覆。 不过,既然皇帝说他是救驾有功,那自然也只能是如此了。 既是有功,还安上了这样的大帽子,就不可能是什么小事。 本来亲家出息,于自家也是好事。可这名头来的不明不白的,就叫人不由担心了。 可惜宫里头瞒的紧,一直没什么消息漏出来,夏家又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人脉不多,到底也没打听出什么来。 大房那边却是欢欣鼓舞,尤其小吴氏得意了许久,她自家有孕,怀上了第二胎,娘家哥哥又有了出息,得了正经官身,她就能算得上正经的官家秀了,身份地位都提升了不少。 便是一向对她淡淡的夏斌,这些日子夫妻俩也更亲热了几分。 梅氏作为御史孙女,政治敏感度倒比吴氏这个大房的伯母还要高些,早先就觉出了这个‘救驾之功’别有韵味,偷偷拉着夏初问了,也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总归是好事,虽和他们二房干系不大,不过一笔写不出两个夏字来,二房也多少能得益,心里头便安定了不少。 然高兴不过三四个月,建良二十年将将开春,就听闻了吴千总被调到司农寺去当掌议的消息。 听闻消息当日,小吴氏怀胎不过七月,早产下一个瘦弱的女儿,取名为安。(未完待续。) 085 夏雪定亲惊卿芸 若论品阶,司农寺掌议与千总俱为正六品,算是平调。(.) 不过掌议是文官,还要略胜一筹。 但一个是维护皇城安危,给皇帝打工,一个是参与天下农事,教农人种地……这地位孰高孰低,一看就知。 士农工商,为农人服务的士,自然要比普通的官员地位要低一些。 也怪不得小吴氏知道消息就动了胎气,当晚就发动,生下一个孱弱的女儿来。 吴氏气她沉不住气,带累的她的乖孙女早产,才出了月子,就把安姐儿带在了自己身边养着。 夏挽秋却暗道好险。 小说自然是以女主为主,对一干配角们的描述虽不多,但小吴氏毕竟是女主的堂姐,又是女配的亲嫂子,因此也有带过一两笔。 书中也有小吴氏怀孕一节,但并未早产,而是足月后生产,但因为胎儿过大,生了三天都没有生下来,结果一尸两命。 夏斌只守了一年,便续娶了一房妻子,那位续弦家里还不如小吴氏,却是个泼辣性子,嫁过来不过两年,就折腾的文哥儿也早早的没了。 这就又给夏家大房添了一条罪。 说起来,吴卿芸与小吴氏虽是堂姐妹,但两家并不亲厚,两人之间隔了一层,关系也并不亲近。书里却硬给夏斌安上了一个‘凉薄’的由头,吴卿芸对这位曾经的堂姐夫,下手可一点都不手软。 如今虽然早产了,幸好先头里小吴氏补养的不错,好歹母女平安,安姐儿虽然身子弱了些,但好好将养几年也能养活。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发生了太多意料之外的事情,夏挽秋早就不拿当初看的那小说当一回事了。 而作为现代人,她对人命倒比这些‘古人’看得更重些,一家人平安无事,自然是再好不过。 若非出了早产这回事,她原本也打算再过一个月,等小吴氏快要生产的时候,劝她少吃多走动,避免这桩祸事。 如今倒是免了她绞尽脑汁的想法子了。 至于小说里吴二哥是不是也出了同样的事儿……她并不清楚,但从军队退到地方,她也挺同情这倒霉的娃儿的。 只当是自个儿的穿越带来的蝴蝶效应……反正都蝴蝶了不止一件事了,她都见怪不怪了。 君不见,柳家已经用红笺书写柳瑾诚的生庚,请了媒妁带着礼书携往夏家,和夏彦吴氏商量迎娶的日期了么? 接了礼书,吴氏又请人去测了吉日,给男方阅看,将婚期定在了今年的五月初八。 夏雪要出嫁了! 不仅夏挽秋神情恍惚,做梦一般,就连吴卿芸,也是一脸的懵逼! “你说什么?”吴卿芸坐在屋里,看着面前笑盈盈的仆妇,面上是掩饰不住的诧异! “夫人说,姑太太家的大秀婚期定了,就在五月初八的正日子呢!”仆妇一脸喜色的道:“夫人说了,请姑娘预备好了,过几日要去夏府给表秀添妆呢!” 这怎么可能! 柳家那个倒霉的庶出二公子去年不是已经死了么! 柳瑾诚是庶出这件事,也是他死后才爆出来的,上辈子,柳家遮掩的太好了,半点消息都没往外漏出来,她也一直羡慕着夏雪订了这么一门好亲,才会对那个金家的纨绔公子万般看不上。岂知后来出了那事之后,查出来竟是那位二公子的生母作孽!因那位姨娘在亲子故去之后疯魔了一般的闹腾,柳家一时没能捂住,闹得满城风雨,这才传到了她这个深闺女儿耳中! 当时她还替夏雪庆幸,幸亏没嫁过去,不然岂不成了庶子媳妇了? 怎料,重活一世,那柳二公子竟然没死! 这是怎么回事? 这怎么可以? 她本来正等着夏雪自己折腾勾搭上金家公子,等着那纨绔主动闹上门来,退了这门亲事呢! 如今,夏雪要嫁给柳家二公子了,她怎么办? 难道要嫁给那个色胚? 吴卿芸心中一凉,眸色越发的暗沉,伸手去拿案上的茶盏,却忍不住手一抖,将那茶盏扫落在地! ‘砰!’ 好大一声巨响,惊到了屋内的丫鬟们,那仆妇脸上的笑意也僵了僵。 兰月最先反应了过来,上前拽了拽她的衣袖,唤了一声:“大姑娘可是有些不舒服?” 吴卿芸这才回过神来,‘嗯’了一句,才勉强打起笑脸,对那仆妇道:“我知道了,安妈妈且去回了母亲,我自会预备……添妆。” 安妈妈狐疑的看了她一眼,福了福身,便去了。 兰月给小蝶使了个眼色,她也是个机灵的,立马拿了个大封跟上安妈妈,走到门口,就塞给她道:“这是姑娘给妈妈的打赏,妈妈拿去买酒喝罢!” 安妈妈捏了捏那大封,露出笑脸来:“谢大姑娘赏。” “大姑娘近日有些不舒坦,也不知是怎么了,只是不想夫人担忧,还请妈妈帮着隐瞒一二。” 安妈妈早将吴卿芸脸上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心里有什么不明白的?不过是封她的口罢了,自然也不会跟主子做对:“奴知道了,请姑娘安心。” 只是心里到底也有些嘀咕,为何大秀会是这般神色。 往日不是一直和表秀亲近的很么? 小蝶送她到了院门口,亲眼看着她走远了,这才舒了口气,回到房里,就见春儿正轻手轻脚的扫了地上的碎片,不过须臾,便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瞧见她进屋,吴卿芸眸色又是一暗,却并没有发作:“安妈妈走了?” 这些日子大秀待兰月越发的亲厚,待她反而生疏了许多,小蝶心中便有些不安,当着吴卿芸的面越发俯首帖耳般的老实,点点头回道:“奴婢送了安妈妈出门,见她走远了才回来的。” 吴卿芸点点头,咋然惊闻之下失了态,但她毕竟已经不是真正的十来岁的小女孩,马上就稳住了:“你们都下去吧,我想歇一会,兰月留在屋里伺候着就行了。” 小蝶面上一紧,有些不甘的低下头,应了声,领着一干小丫头退了出去。 兰月服侍了吴卿芸上了榻,替她盖了条薄被,轻声问道:“姑娘是睡一会,还是看会子书?” “不用了,你坐下,陪我说说话吧!”吴卿芸心里辗转着心事,又哪里睡得着,看得进书? 兰月应了一声,取了个小板凳来,守在榻前坐下。 “兰月……”吴卿芸看着面前沉稳的大丫鬟:“去岁……表姐定亲的那家,出什么事没有?”(未完待续。) 086 添妆懊悔失先机 兰月有些不明其意。[.超多好看小说] 但她素来是个能体察主子心意的,当下便回到:“倒不曾听说有什么大事,只是去岁开春的时候……就是姑娘定亲之前,柳尚书为柳老夫人积福德,家里放了好些下人出去。” 吴卿芸的神情便有些恍惚。 好端端的,没事为何要放人出府?定是出了事……只是那件事,被柳家给捂住了。 也许正是因为柳家的那位二公子没死,所以才有了这一系列的事情……莫非,他也重生了? 不然,如何能解释,明明是死去的人,这一回却好端端的活着? 而且,肯定没受什么伤,否则也不可能今年就娶新妇! 因为有了自己重生的事,吴卿芸与这些神鬼之事上头,便有了些莫名的信服。 见到这样诡异的事情,心里当然会往这上头想。 先前小吴氏早产的事情,就让她十分的吃惊了。 上辈子,她那位堂哥,可没有这么出息,竟成了六品官儿。虽说这回平调似乎是遭贬了,可毕竟还是戴着官帽子,她这没出息的堂姐,还是一样没出息。 但总算,保住了一条命。 那个胎死腹中的孩子,也平安的降生了。 满月的时候去吃月子茶,她还看过那孩子两眼,虽说好生养了一个月,还跟猫儿一样的小,面色也不大好看,但总算是成活了。 她只当是自己重生之后引起的连锁反应,毕竟她堂哥也好,小吴氏也罢,并没有什么濒死的事儿,而且又是之后才发生的。 可,那柳瑾诚,可是在她回来之前就应该已经死了的! 这总不是她造成的了吧? 悚然而惊之下,脑子里便如同乱麻一般,搅成了一团浆糊! 吴卿芸竭力平静的问道:“为老人积福德……不该挑着生辰的时候,怎么那会儿就放了人?” 兰月摇摇头:“这奴婢就不清楚了,左不过是尚书府里出了什么事儿吧?” “在那之前呢?”连兰月都看得出疑点,这世道聪明人多的事,总有人知道真相,只是没有传开,所以她才不知道:“可有什么事么?” “没有啊,挺安生的。[]”兰月想起一事来,又道:“听说柳夫人之前还曾邀了表秀一家出游呢!若是有事,又怎么会有那样的闲情逸致?” 就是出游的时候出的事儿啊! 吴卿芸心里尖叫着,面上却沉静下来:“你说的有礼,倒是我想岔了……不过是有些不舍得表姐这么早就嫁人……” 大晋朝成婚的年纪大多在十六岁左右,便如夏易和梅氏。 夏雪刚刚满十五岁,按理说,拖一年也是使得的。 兰月道:“表秀已经十五了,也不算太早,况且柳二公子好像比表秀还大些……许是尚书府那边不想等了吧?” 吴卿芸沉默了一瞬。 心里懊恼的不要不要的,为何刚回来的时候,没有好好打听这些事? 当时不就觉得奇怪了吗?夏雪竟然没像上辈子那般惺惺作态的穿一身白衣……感情她根本不必那样做,因为她的未婚夫没死! 也是她太过自大了些,竟以为当初有过的事儿都会照样发生,一时疏忽却酿了苦果! 她不怪任何人,只怪自己太笃定。 若是当时夏雪来时,她试探一二又何妨?却因为心里厌恶的很,根本惫懒同她提起这些事情!娘当然不会主动提起……什么事儿都没发生,又能提什么呢? 一晃大半年过去了,她不想看见夏雪那张讨人厌的脸,这些日子便一直在屋里‘修养’,既不出门探访也不请人来家里,便是有一二往日结交的女伴来探望,也不过三两句打发了人家……这些人不过是幸灾乐祸罢了,她哪里会放在心上! 如今回想起来,她算是明白了原先的自己到底有多么的不得人心。 除了夏雪,竟把人得罪了个干净,余下的也就是个面子情,虽也常来常往,也不过是碍于父亲的权势官位,根本说不到一块儿去! 以至于连个可以说邪的人都没有,被困在了这闺中! 如今可怎么办? 心里如同一团乱麻,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搅得心口都发疼,却只能忍了去。 “我睡一会,你自去做事。”吴卿芸说罢,便阖上了眼睛。 兰月应了声,将凳子挪到门口守着,取了针线做活。 吴卿芸是如何纠结,夏嫁人自然是不知道的,夏挽秋或许能猜着些,旁人却是一概不知的。 夏初并夏挽秋,正商量着该如何给夏雪添妆的事儿。 夏家姐妹不多,下头的小辈是不用添妆的,能商量的不过是彼此之间,并几位嫂嫂。夏初尚有个梅氏可以说说,小吴氏却是惫懒理会夏挽秋。 终究是早产,虽说于身子没多大妨碍,也是整整坐了两个月子这才下床,体虚的很。 夏挽秋哪里敢去烦她? 教养嬷嬷虽有说一些,但那位是宫里头出来的,一辈子也没给人添过妆,虽然知道大致是给些财帛布料,却只能笼统的说个大概。尤其是夏挽秋手里头银子不多,能送人的衣服料子也极少,一时愁的不得了。 小吴氏那边她也不好过去,又不能明着问夏雪想要什么,想来想去,也只剩下个夏初能商量了……这不是还有梅氏么? 实际上夏初虽说是问过梅氏的,但她自己真觉得那点东西真拿不出手。 皇后娘娘几时为财物发过愁? 小时候的事儿早记不清了,等记事儿的时候,也就给几个闺中姐妹添过妆,但那时她已经是皇子妃了,送去给人添妆的东西岂能寻常?大多都是上贡的好物。 她一辈子富贵荣华,落了这家人家,样样不过寻常,一般的物件哪里入得她的眼? 不说她,洛子谦也是一样的。 不过她用不着这么麻烦,先头有抠门婆婆,后来吴氏进门后,就直接当了甩手掌柜,眼不见心不烦,省的冷不丁送回礼,总觉得自家寒酸。 这回夏雪出嫁,她直接添了一千两银子,想置办什么都成,也就省得费脑子了。 夏家家业不丰,一千两已经是大手笔了。要知道,洛子谦的私房钱并不很多,嫁妆都是婆家置办的,当初夏老爷子的俸禄也就那么点,一家子嚼用能攒下多少钱来?要不是她有几分商才,名下的几家铺子经营的不错,兴许还给不出这么多银子来! 且不说夏雪,吴氏见了也是欢喜不已! 公中出的嫁妆银子也就三千两!(未完待续。) 087 再一次悲催的夏二小姐 一般的平民百姓,都是打女儿定亲开始准备,打家具都要时间,虽然有现成的,可那个贵啊!如果事到临头才去置办,那叫一个宰你没商量! 有钱的人家,疼女儿的,都是自小开始攒。(.) 攒什么呢? 好木头、做头面用的各色宝石。有钱人谁买现成的啊!都是攒好了木头另打另做,请的工匠都是最好的,花样是最时新的,用夏挽秋的话来说,这叫高级定制。 平富差距,从这里就可以显而易见的展现在世人眼前。 夏雪的嫁妆,也从她还是个小毛丫头的时候,吴氏就给她攒上了。 这也就是亲娘,才会事事精心。换成夏挽秋,就没这么好命了,若她比夏雪大些还好,兴许面子上过不去,吴氏还会为她准备一些,或是从夏雪的假装里挑一些出来凑数,但她偏偏是妹妹,又摊上一个对后院万事不关心的甩手爹,那么日后恐怕只能用夏雪用剩下的了。 觉得不公平? 不公平别当庶女啊! 可惜出身不能选,否则恐怕这个世上就不会有庶出子女了,谁愿意一家子兄弟姐妹之间还要分个三六九等?出门还处处敌人一头,叫人轻看,临了临了,仰夫家还要被嫌弃。 因为夏雪的婚事,夏挽秋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当头棒喝了。 出身不能选,未来也不能选,那么她还能怎么办? 这真的是个好问题。 是一个就连皇后娘娘,除了沉默,也无法给出正确答案的问题。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当然,夏挽秋现在还有个迫在眉睫的问题。 “三妹妹,添妆……你打算送什么?”她如今是决定豁出一张老脸去了,参考都参到刚满九虚岁,在她眼里还是个儿童的夏初头上了。 她实在是没办法了,手头那点银子,吴卿芸当初定亲的时候,她为了弥补自己在吴家的过失,都撒出去了。一百两银子做的头面,对个庶出的姑娘而言,真心不少,可惜夹在那么多款爷的贺礼里头,实在不够看,也不知能不能令那位后来的女主感动那么一咪咪。 但补救总比什么都不做强。 夏初则瞄了她一眼。 大概是逐渐适应了夏家的生活,夏挽秋初来时那点儿掐尖好强已经被磨平了不少。褪去浮躁,忻娘的性子还是很可嘉的,至少她能豁出面子不耻下问啊! “前些日子得了一对儿龙凤呈祥的玉佩。” 那是过年的时候夏庆夫妇因为没能回来,而特意让二儿子给家中儿女送来的一大堆礼物中价值最为高昂的一件。 其实一听‘龙凤呈祥’这寓意,就知道不可能是给夏初的,说白了,他们那会得知了柳家打算早点娶媳妇过门的消息,所以才特意给女儿预备的添妆。 虽是玉质,但也并不是顶好的,价值也就在百两银子左右,反正以夏初的眼界,除了雕工尚可,着实没什么优点。但她也懒得自己费脑子,既然便宜爹娘都愿意替她操心,她自然可以省心一点。 夏挽秋又不是棒槌,一听就蔫了。 她手头可再拿不出一百两银子。 可作为亲妹,她的添妆比堂妹少,就是丢人。而且当初她给吴卿芸准备定亲贺礼的时候,因为生怕女主不知道,所以动静有些高调。 给一个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的表姐的贺礼都比给自家姐姐的添妆多,说出去也不好听啊! 顿时愁的恨不得白了头发。 看她纠结的那样,夏初一边辛灾乐祸,一边又觉得这姑娘脑子有坑。 一个表姐,还是人家的表姐定个亲,她居然那般费心!她若真是有钱烧的也就罢了,偏偏她不是一直在哭穷么!她亲爹可是三品官,吴卿芸她爹四品,谁该巴结谁都搞不清楚么? 夏挽秋又不能对她诉说心里的苦逼,女主大人光环开的杠杠的,作为一个小炮灰,还不得卯足了劲儿巴结?尤其前头还得罪了人家……至少得弥补哇! 至于夏雪……她真没觉得恶毒女配有啥好关注的。 但问题是,这会儿她要是敢让夏雪不痛快,过两年吴氏就能让她嫁给鳏夫当填房啊! 她琢磨了许久,犹犹豫豫的开口:“三妹妹……你能不能,借我些银子?” 夏初是真没想到,她居然开的了这个口。 说实在的,她如今不必前两年,手头是很有些银钱的,不然也真不会把价值百两纹银的玉佩不当回事。这跟眼界没关系,人没钱的时候,任你再怎么是皇后娘娘,也是百搭。 银是人的骨,支撑起了脊梁。 借不借的都不叫事儿,可问题是,你好意思问隔房的妹妹借钱给自家姐姐添妆,倒是没打夏雪的脸,却把吴氏的脸都给煽肿了! 天下当嫡母的都不能待见这么个脑子不清楚的玩意儿,往后还想不想愉快的玩耍了? “二姐姐,”真想问她脑子是不是真的有坑?夏初很无奈的看着她,那一脸的鄙视,已经明晃晃的不需要遮掩:“不是我不肯借给你,只是,大伯母能乐意?” ……她凭什么不乐意? 夏挽秋是真不明白,她上辈子有时候手头紧,不好意思跟父母开口的时候,不也都是跟朋友借的么x头再还就是了。 这个思想,她也套路到夏初身上了,压根没往别处去想。 夏初一看她这蠢萌脸,立时就叹气了,这么一货若是去了她上辈子那个世界,入了宫,该给宫里头添多少笑料?增加多少谈资? 她懒得自己多费口舌,直接把守在门外跟张妈妈说话的教养嬷嬷拎了进来,把事情一说,教养嬷嬷差点没吐血。 她就说今儿怎么突然有悄悄话找上隔房的三秀,感情是为了借钱! 教了这么久,这丫的脑电波还是直线! “嬷嬷您也别说二姐姐,我让你进来,不是想听你训人的。”见她面色不善,夏初也不会看着夏挽秋被个嬷嬷拿捏。私底下怎么管教她不管,明面上,下人就是下人,还是尊重些主子的好:“你把这事儿掰开揉碎了说给二姐姐就成,旁的我不想听。” 嬷嬷心中一凛。 三秀语气倒是淡漠的紧,只是那冷冷飘过来的一眼,怎么叫她心里直发毛呢? 她也晓得三秀不比二秀,可这庶子的女儿,养的倒比大秀还有气势,又是个什么道理? 心里转着念头,下意识出口的话也就变了。(未完待续。) 088 该跟谁借银子 宫里出来的人,比旁人都更会看眼色。[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季嬷嬷更是其中翘楚。 她打续宫,从最低等的鞋人做起,能平安熬到出宫,并被一些有钱人家请去做教养嬷嬷,眼力见等级不说ax,起码也是一个很高的level。 夏初一开口,她就明白了,这位跟夏挽秋绝对不在一个等级。 说起来,刚来夏家的时候,她就被老夫人敲打过,那位给她的心理压力,绝对不下于她伺候过的几个宫妃,所以一开始,她非常的听话。 有这样一位祖母在,夏挽秋为什么需要教养嬷嬷,季嬷嬷本身也是无法理解的。但等到与夏二秀相处了一段时间,她却渐渐明白了。 这位二姑娘,就跟她以前在宫里做姑姑的时候,教过的一些鞋人似的,自以为有些小聪明,实则是她们眼中最愚蠢的一类人。 当然,她是幸运的,因为她不是那种抱着野心进宫做宫女的宫人,而是官家秀,蠢些也没什么干系,只要不自做聪明害人害己就好了。 起初的时候,她还以为这位是刚从外头认回来的,因为她很多行为和想法都不像是个从小生活在这样官家内院的秀会有的,反而跟个外头的野丫头似的,不懂主仆尊卑,更不要讲什么威严气势――夏挽秋其实真的有很认真的希望能释放一下王八之气,可她并不知道,她那天然看任何人都平等的目光,根本无法掩饰。 本身就将对方和放在同样的高度,自然高高在上不起来。 季嬷嬷摸清楚了这位二秀的路数,心里就琢磨开了。(.) 她如今年纪不小了,自家又不曾嫁人没有儿女,日后养老……恐怕就是落在这位二秀身上了。在这个前提之下,她当然愿意让夏挽秋多尊重她一些,因此姿态就做的高了些。 偏偏夏挽秋还没察觉出来。 她是真心将季嬷嬷摆在了老师的位置上,再怎么是现代人,尊师重道也是从小就刻在她骨子里头的传统。她倒是知道教养嬷嬷是下人,但因为对方要教授她一些东西,她便下意识的将她当成了老师和教授一类的存在――在****的大环境下,学生敬畏老师是天性。 如此一来,纵然一开始季嬷嬷还守着下人的本分,但时间长了,发觉了这一点之后,她非但不曾觉得惶恐,反而有些高兴。 她对夏挽秋的压制本来是不应该有的,可对方却觉得理所当然,她为何不利用一番? 被主子敬畏,总比被主子轻贱的好,因此她并没有点破这一点。 这也就是看穿了夏挽秋爹不疼娘不爱的体质,换成是给夏雪和夏初当嬷嬷,她是绝对没有这个胆子‘犯上’的。 平时季嬷嬷还是会掩饰的,比如跟着夏挽秋去给老夫人或是吴氏请安的时候,绝对不会漏出一星半点来,甚至便是夏雪跟前,都会将心思收敛的半分都不剩。 当然,这不是她看轻了夏初,只是到底年纪是硬伤,她心里头没当一回事,不小心漏出了一点儿,就当场被抓住了,还被不轻不重的敲打了一番。 季嬷嬷却不知道,其实夏初是故意将她滴溜进来敲打的,早看出来了好么! 这世上,生而为人,又有谁能把自己的心思掩饰的滴水不漏呢?尤其是夏挽秋对季嬷嬷的态度明显不正常,即便季嬷嬷自己不漏出马脚,夏挽秋早就把她给卖了好么! 洛子谦自个懒得搭理这等老货,就把这个“艰巨”的任务推给了夏初。 夏初还能怎么做? 季嬷嬷还算警醒,一下子明白了夏初言语中的警告,这要是个蠢的,改天洛子谦将她卖了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当初说好的,她是卖身进府做一辈子嬷嬷的,不像之前只是教一段时间就会离开,签的只是契书而非卖身契。 “姑娘,您不该越过老爷夫人向三秀借银子,这是打夫人的脸呢!”季嬷嬷显然十分明白夏挽秋的想法,因此措辞十分的……直中要害。 夏挽秋皱了皱眉头,她直觉觉得季嬷嬷今儿的语气似乎有些不一样,但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一时也想不明白,听了她的话,就道:“不让父亲母亲知道不就行了么?” 真是……将心里的蠢货二字给压了下去,季嬷嬷仍旧恭恭敬敬的道:“您今儿才来寻了三秀,手里头就有了银子添妆,夫人如何能不知道呢?” 后宅里头哪有秘密? 所谓秘密,不过是旁人哄着你玩儿罢了! 夏挽秋霎时一呆。 好半晌才回过神来,顿时有些慌了:“那……那我该怎么办?” 季嬷嬷偷偷瞥了夏初一眼,见她唇边勾着一抹淡笑,却不打算开口,心里就明白了,沉吟一番,才道:“虽您不该向三秀开这个口,但五少爷那边,却是无碍的。” 夏安崇是大房的庶子,关起门来就是他们大房窝里的事,丢人没丢到二房来,吴氏才不会管他们兄妹之间谁贴补了谁。 “夏安崇?”夏挽秋脱口而出,却是连哥哥二字都没出口,旋即摇头:“他哪有钱?” 季嬷嬷差点没被她气得觉过去。 就这态度,夏安崇就算有钱,能借她才怪! 这一年多下来,他们这一对亲兄妹,可是生疏了不少! 夏挽秋把人当书呆子看,根本看他不上,自然也不会对他多用心。可就算不给银子,从前做的那些衣服鞋子之类的也不该断了,反正都是丫鬟在做,又不费她的功夫,维持个面子情又如何?偏偏她连这点表面功夫都惫懒去做! 要知道,家里孩子们的衣服一年四季都是有定例的,而夏安崇身边可没有丫鬟伺候!虽说有个乳母,却根本不擅针线,缝缝补补还成,旁的再多就没有了! 夏挽秋其实不是不明白,只是她心里头笃定夏安崇没用,念了十多年书却连个秀才都考不上,自然不愿意在他身上浪费精力! 大约是小说看多了,夏挽秋对古代科考的观念,也被带歪了不少,总觉得二十来岁甚至更年轻的书生考状元都是常态――事实上并非如此。 经史子集、四库全书,并非扯淡的,只是要读完这些书,都要耗费好些年,否则又怎么会有‘十年寒窗苦’之言?可这并不代表,读了十年书就能参加科考了,理解,领会,并从中摘出有用的部分来做文章,这都是要一步一步学习的! 甘罗拜相虽只有十二岁,但他乃是万里挑一的少年天才,且所在的时代可没有科考!情况特殊,怎能混为一谈? 至少,夏初当了几十年皇后,就从没见过哪一年的前三甲有年轻过三十岁的!(未完待续。) 089 兄妹解嫌隙 夏初凉凉的看着夏挽秋纠结的表情。[] 很明显得,她看不上夏安崇……而且是十分彻底的,将他当成一个没用的废物了。 就不知夏安崇若是知道,会是个什么心情了。 当着三秀的面,季嬷嬷纵然好涵养,这会子也闭上了嘴,眼底的恨铁不成钢犹如实质。 看不上亲哥哥,你也别做的这么明显! 要知道这整个夏府,日后她真正能够靠的上的,也只有夏安崇一人! 她和夏初都不知道,夏挽秋满心都是自家日后那倒霉的‘流放’!纵然没有抄家灭族,可被贬官到边陲那种地方,也很惨的好么! 在这种前提下,一个几乎没有了前程的庶出亲哥,又怎么能给她安全感? 宝宝心里苦哇! 夏初挥了挥手,季嬷嬷识趣的退下了。 出了门,她方才惊觉,为何自己居然这么听三秀的话呢? 便是大夫人,她都是不怵的,有老夫人的尚方宝剑在,她心底对大夫人并无惧意。可那个个头不过到她胸口的小丫头,不过一个眼神,就令她心惊不已! 季嬷嬷心里琢磨什么,里间的两人并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上。 把人赶了出去,夏初抬眸对她道:“二姐姐,你都没有问过五哥,又怎知他没有?” 夏挽秋支支吾吾的,说不出理由来。 是啊,她都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行呢? 她对这个世界所有的信息来源都来自于她穿越钱看的那本小说,自以为对所有人都了若指掌,可现实给了她重重一击! 小说终究是小说,始终围绕着女主打转,可她穿越后的这个世界,却是无比真实的! 在这个前提之下,她到底有什么资格,去鄙视自己的亲哥哥呢? 夏挽秋吸了口气,道:“我明白了,我等会就去问问……哥哥。[.超多好看小说]” “过两天再去吧!”看看这位的脑子,夏初总算肯定了,她绝对不是什么世家贵女出身,顶多就是小门效被娇养得单纯至极的天真小女孩。 夏挽秋一愣,有些不明所以:“为什么?” “你前脚从我这里离开,后脚就去找五哥借银子,当谁是傻子呢?”夏初白了她一眼:“我的二姐姐,你既然手头并不宽裕,又为何巴巴的将银子都舍出去?跟吴家大表姐很投缘么?” 谁会跟和自家有仇的女主投缘啊! “我不是没想到大姐姐这么快就会出嫁么……”夏挽秋嗫嚅道,眼神飘得只差明说她心虚了。 “堂姐都十五了,成亲不过是这一二年的事,怎么就想不到?” “那个……” 她当然知道啊!可是小说里,夏雪的未婚夫已经死了,自然也就没有成亲这回事了啊!夏雪还说要为柳家公子守孝三年,不过重生回来的女主怎么可能给她这个装白莲花的机会?一早就挖了坑让她跟渣男滚到了一块儿,丢人且不说,还遭了婆家娘家两边厌弃。 当然,女主大人也顺利了脱离了虎口。 如今这一切都不能成行,也不知女主还会不会给夏雪设套? 就算设套,夏雪也未必会落套子里吧?如此一来,女主难道要嫁给那个纨绔了? 若真是如此,那自然最好,嫁了那人,她也勾搭不了那位皇子,将来即便还是那位皇子登基,也祸祸不了夏家,更牵连不到她头上了! 夏挽秋想起这些,就有些……不自觉的眉开眼笑。 “二姐姐!”夏初提高声量叫了一声,眉头皱的死紧,给她出主意她还老走神,笑的这一脸的幸灾乐祸又是怎么回事? 夏挽秋被她一声喊回了魂,顿时又愁眉苦脸起来。 不是说古代未出嫁的忻子都不用添妆的么?怎么到这里就不一样了? 其实这想法倒也不算错,夏初给添妆,其实也是以母亲的名义,她们两个作为妹子,就算不添妆旁人也说不上错。 只是先前,她却花了一百两银子,大张旗鼓的给一个表姐定亲送贺礼……如今亲姐姐要成亲了,反而什么都不送,太容易落人口舌了! 便是夏雪不计较,吴氏也是不高兴的,哪怕那是她侄女儿! 嫡母不高兴了,她日后还能有好日子过么? “罢了,二姐姐听我的便是,过几日再去找五哥,左右还早,自家姐妹,晚一些也无妨。”夏初叹了口气,知道她万不肯说实话的,也不为难她。 “我知道了……”夏挽秋认命的点点头,不管行不行,总要试一试,又好奇的看向夏初:“不过三妹妹,你怎么懂得这样多?” 她懂得哪里多了! 这姑娘的心是够大的,自己都暴露了这么久了,居然还想着试探她。 “懂得多不好么?”夏初淡定喝茶,浅笑道:“看来祖母还是高估了季嬷嬷,二姐姐若是不想再给自己添个嬷嬷,日后跟季嬷嬷学的时候还是再用心些的好。” 再来一个?先是心里一惊,随后才慢慢明白过来,夏初这是讽刺她不认真学呢! 夏挽秋老脸一红。 被个孝子给教训了,还教训的哑口无言。 “我……这就先回去了。”感觉自己没脸继续待下去了,夏挽秋起身道:“打扰三妹妹这么久,怪不好意思的,改日再来寻你玩。” “也好,那我就不留你了,二姐姐慢走。”夏初也起身送客。 外头听见动静的丫鬟忙打开了门。 夏初望着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摇了摇头。 过得几日,果然听说夏挽秋去寻了夏安崇,兄妹两之间的关系,似乎缓和了不少……本来就是亲兄妹么! 早些年那个三姐姐……对五哥说得上是仁至义尽,他也不是个白眼狼,不可能看着自己妹妹犯了难,也事不关己的高高挂起。 夏安崇身为少爷,月例银子本就比姑娘们高一些,他也不是个乱花钱的人,这些年下来,一二百两还是拿的出来的。 何况其中本就有些银子是夏挽秋的。 他会接受妹妹的银子,不过是因为知道她那个奶娘不是个好的,这些银子不给他,多半也是奶娘贪了去,还不如他先收着,日后再还给她,就当给她添妆了――夏家的日子过得再怎么紧吧,吴氏也不至于克扣庶子的读书银子,他本就不必另费银子去添置这些。 如今物归原主,他也不提借字,倒叫夏挽秋好生感动。 给夏雪的添妆,她这次到没有鲁莽,问了季嬷嬷才去准备,果真合了吴氏的心意,脸色好看了不少,竟有几分和颜悦色了。(未完待续。) 090 与人为善者善之 慈和堂里,老夫人再一次把众丫鬟都驱逐出境,就连最亲信的顾嬷嬷都没能留下,乖乖的到了外头给她们当门神。(.无弹窗广告) 是的,老夫人又要和三秀‘谈心’了。 自打去年开始,这样的场面在慈和堂已经出现过无数次了,众人都是见怪不怪的,什么时候老夫人不想和三秀谈心了,她们才会觉得奇怪! 只是……这祖孙二人,到底有什么好聊的? “你这多管闲事的爱好,到底什么时候能改改?” 屋里,洛子谦举着小银锤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薄皮核桃,跳出肉来放进边上的白瓷小碗里,夏初捻了一颗放进嘴里,尝了尝味道,评价道:“核桃勉强能入口。” “我跟你说话呢!”小锤子梆梆两下又敲碎一个,连壳带肉都碎成了渣渣。 看那力道,若是她有上辈子那武力值,只怕桌子都要碎了。 “别这么暴力。”夏初舔了舔唇角的核桃碎,笑道。 老娘用的是巧劲! 洛子谦干脆连小锤子都扔到了一旁。 “怎么不敲了?” “我是你丫鬟?”美的你!洛子谦白她一眼:“这些够你吃了。” “不是说要做核桃酪吃吗?这点哪里够。”夏初并不将她的脾气放在心上,笑眯眯的道。 洛子谦觉得,自己大概是这世上最悲催的祖母了,在自家孙女面前一点脾气都没有……马甲都被扒了,当然没脾气了! 而且,就算这丫头是她的孙女,她也完全没有当人祖母的自觉。在她面前,总是少了一分底气,真是上辈子还是欠了她的,这辈子要还! 这话还真半点都不假。 “做核桃酪还用我亲自动手?你傻还是我傻?别顾左右而言他,我要听实话。”洛子谦见她吃了两颗就不吃了,也不理会桌上那堆碎壳,盯着她道。 见她一副不罢休的模样,夏初只好道:“怎么是多管闲事呢?那是我二姐姐,您孙女啊!我瞧着,你我要是不出手,一个宫里出来的老嬷嬷都能爬到她头上去,她还得感恩戴德!你倒是忍心看她一个忻娘家蠢得那样?” “有什么不忍心的!”又不是我孙女!洛子谦心里嘀咕道。 她早就看夏挽秋不顺眼了。 原来那个,虽说看起来‘柔弱’不中用,还有一点上不得台面的小心思,但到底是亲生的,哪怕是个庶出,她也是当自己孙女看的。一个小丫头,没点心思能在这后宅里好好的活?她是庶女,又顶着个克母的名头,嫡母不喜,生父不爱,从那么丁点的小娃长到十来岁,能让贪心的乳母发现不了她的本质,当她是个好掌控的鹌鹑丫头,还能拢住亲哥哥不离了心,冲着她这份心计,洛子谦就能给她点一百二十个赞! 左右蹦哒不出掌心里,拿来逗趣也挺不错的! 谁知一转眼,不过一次落水,就换了个蠢笨的芯子。看着倒是精明相,还知道借刀杀人把奶娘除了,可这聪明太过外露,就是蠢了。[.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明白自己的处境并没有什么不好,可扭过头越过嫡母想抱她的大腿,那狗腿巴结的样子,简直让人无语!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的讨好,就不是讨好,而是献媚! 本来奶娘不好,换一个也没什么,跟吴氏说一声,也照样能达成目的。偏偏她跟防狼似的防着大儿媳妇,直接将事情给弄到了她和老头子面前! 她家老头子自来是个眼里不揉沙的,说赶出去也就赶了。 吴氏本来当她是个小透明,日子将就过下去不好么?等她嫁了人,吴氏也管不到她头上。可她这么一折腾,话里话外都透着大儿媳妇欺凌小庶女的意思,吴氏能不恨她? 真当自个是银子做的,显摆一下聪明,给她背几篇佛经,她就当她是个宝贝了? 功利性这么强,一点儿诚意都没有,洛子谦瞧得上她才怪! 这也就罢了,总归不过一副嫁妆的事儿,大儿媳妇还没这么小心眼!偏她不安分,从一开始那个什么蛋糕开始,到后来折腾衣服样子、自己做胭脂,闹了不少事儿,偏偏就没一样真能做成的!真要是能做出点样子来,也就罢了,她名下也有不少私人铺子,真愿意攒点假装银子,分她一些利润就是了,哪晓得她胃口大的很,想自己开铺子! 她一个既没银子又没人脉的小丫头,到底哪里来的底气? 非要折腾的人人都知道她不对劲,才高兴么? 洛子谦表示,收拾烂摊子,真的是个很累的活计!就算她顶着自家孙女的壳子,她也渐渐不耐烦了,早早的表示了不待见,寻了嬷嬷回来。 一开始,她是想自己教的,但瞧这个架势,她是有心无力了,也就罢了。 吃力不讨好的活,谁愿意谁去! 如今这个夏挽秋,小聪明是有的,大智慧上头却缺了跟弦少了根筋,为人太过自私利己,这样人,洛子谦是看不上眼,哪怕同她一眼是借尸还魂的同类,她也不惜的帮她了。 她就看她如何自己作死! 果然,夏挽秋也根本就没有辜负她的‘期待’,居然巴巴的捧着好不容易攒来的银子,莫名其妙的去讨好跟她压根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的吴家姑娘去了,这已经不是缺心眼了吧? 亲,说好的小聪明呢?难不成也消失了? 所以这就是个蠢货吧! “到底姓夏。”夏初轻声道。 她哪里不知道洛子谦心里头的怨念?她们两个单独在一块儿的时候,她可没有少吐槽这位不知道到底来自哪个山脚旮旯里头的二姐姐,简直不能更神奇。 洛子谦撇嘴:“就她那资质,日后不给咱们家惹麻烦就很好了!” “是呀,就是奔着这个,不也得把她教透彻了么?”夏初接着她的话道:“纵使她再蠢,有一点我瞧着却是极好,那姑娘,并没有什么害人的心思。” 洛子谦默了默,不得不承认,夏初的话是对的。 夏挽秋或许心性凉薄,但她从不随意拿捏旁人的生死,便是她屋里的小丫鬟犯了错,最大的处罚也不过是扣月钱,她从不动她们一个手指头。 便是夏雪有时候恼了,还会拿人出去打板子,她却从未有过。 这个世道,做主子的,打罚一两个下人根本不叫事儿,纵是打死了又如何? 活不下去只能自卖自身的,不过盼着遇到个宽和些的主子,不要轻贱自己的性命,便是大幸。 “罢了,你总是有诸多理由。”洛子谦一怔,摇摇头。“那老婆子有本事,却不愿意拿出来,这是观望什么呢?既签了卖身契,还不肯卖力气,再不敲打,就得卖出去,再换一个重新来过,不也麻烦么?你倒是省了我的事。” 见她不再提夏挽秋,便是认可了她的话,夏初微微一笑。 不要以为上位者都轻贱人命。 洛子谦是家学使然,从来都一视同仁。 大将军这个官位好坐么?一点也不。 她的父兄俱是战场上拼来的功勋,却也都是年纪轻轻落得一身是伤。 而这并不是运气,十足十都是用人命堆出来的……她十岁之前不过是骄纵的女孩,在打伤了身边一个侍女之后,父亲关了她三日跪祠堂思过,她不服,却是兄长在她抗议绝食的时候,给她讲了一个故事。 一个关于,那个侍女的父兄,如何拼命将她的父亲从战场上救下来的故事。 没有一个人可以无条件为他人舍弃自己的生命,再是勇武的人,也做不到。 而他们之所以能够做到,不过是为了身后的家人,日后的生活能有一个安稳的保障。 故事的结尾,侍女的父亲战死沙场,哥哥废了一条腿,成了瘸子。而他们的女儿,却遭到了将军女儿的鞭挞。 哥哥问她,若你是那个侍女,做何感想? 做何感想? 这四个字,沉沉的碾压在当年年仅十来岁的洛子谦心上。 从祠堂里出来之后,她去看了那个受伤的侍女,彼时她正发烧,昏迷在床。而她却很希望对方得家人能骂自己几句,哪怕是打她两下,她也心甘情愿受着。 可看着跪了满地的人,连她那瘸腿的哥哥也拼命的求她宽恕的那一刻……洛子谦很茫然。 她可以用银子补偿对方,又拿什么去弥补自己内心的愧疚? 能做的,不过是,转身离开,不去打扰。 从那之后,她再没有对身边任何一个侍女动过粗,她身边的人,也一直对她忠心耿耿。 而那些忠心,并不是因为她的宽宥,而是因为,她掌控着她们的生死,她的父母兄姐,掌控着她们家人的生死。 不是不能背叛,而是背叛的代价太大,没有人背负的起。 说起来,她能与自己性格完全不同的夏初合得来,大约也只是因为这一点。 那个吃人的皇宫里,最为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只有她,手中不曾沾染一丝血色。 或许是因为悲悯,或许只是不在意,但能够做到这一点,洛子谦便服她。 ** 大清早,两只喜鹊跳上枝头叽叽喳喳的叫唤着。 夏初跟洛子谦才起来梳洗完,夏雪与夏挽秋便已经到了慈和堂里。 “吃过早膳了么?”洛子谦眸光扫过两个孙女,经过夏挽秋时,略顿了顿。 “回祖母的话,还不曾用过。”夏雪含笑答道,夏挽秋也跟着点了点头。 “正好,就在祖母这里吃吧!”洛子谦笑眯眯的道,一手牵着夏雪,一手拽了夏初,在桌子旁落座。 夏挽秋看着祖孙三人的背影,恍惚明白了什么。 原主的记忆里,她是要比夏初受宠一些的……纵然只是庶女,她也是夏彦的亲生女儿,刘氏的亲孙女,总比夏初这个外八路的要亲近些。 是什么时候起,她反倒成了被排除在外的那一个的呢? 不记得了……但,总不会是原主的错。既然不是原主,那就只能是她自己…… 自打和夏安崇恢复了从前的关系,并顺利在他那里借到银子之后,夏挽秋就一直有些恍惚。听夏安崇的意思,原主给他的银子,他居然是一直给她收着的,并没用像原主以为的那样,是用在了他读书上头,反而是替自家妹妹攒着。 明明知道她的乳母偷她的东西,他为什么不说出来,反而是用这种迂回的方法? 而她一直以来对他的印象……似乎有些偏差。 他看起来,真的像个好哥哥,而不是像小说里写的那样,百无一用是书生。 “挽秋丫头发什么呆?不想吃么?”洛子谦拉着两个孙女都坐定了,才发现夏挽秋还愣愣的站在门口,不知道在想什么,便出声道。 夏挽秋被她身边的丫头轻轻推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忙道:“孙女不敢。” “问你想不想吃,不敢又是什么意思?”洛子谦皱起眉头。 夏挽秋顿时有些羞囧,她下意识的回答了,却像是胡言乱语,道:“是孙女听差了,想吃的。” “既然想吃,还不快过来坐下?” 总觉得今天的祖母格外好说话的样子……夏挽秋听见她的话,虽然有些惊讶,但也不敢再走神了,连忙应了一声,坐了下来。 食不言寝不语的吃完一顿早饭,吴氏并小吴氏及梅氏都纷纷而至。 “给母亲请安。” “给祖母请安。” 各自落了座,吴氏便让小吴氏将一叠账簿子递给洛子谦身边的顾嬷嬷,一边说道:“还有两个庄子因离得远,是一季一送的,下个月才到。” 洛子谦也不翻看,点点头,只让顾嬷嬷收起来,道:“无妨,年底才排过帐,晚几个月也没什么要紧。雪丫头的嫁妆可备好了?还缺什么?” “大多齐备了,只还有些精细首饰还没送来,说是下个月月底才能全部交货。”吴氏恭恭敬敬的答了。 如今是三月,下月底便是四月底,赶着五月初八的日子,是有些紧了。 因说着自己的亲事,夏雪哄着脸低下头了头。 “催一催吧,嫁妆总是要早几日装起来的,多费些银钱也无妨。”洛子谦道。 吴氏脆生应了,又提起一件事来:“下个月十六是我嫂子四九生辰,那边来了帖子,请了咱们家去吃酒席……”(未完待续。) 091 人间四月,恰好吃鱼。 四九大寿即五十寿筵,长者做寿以九为极,大多提前一年,不过整寿。[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一眨眼,你嫂子都五十啦!”洛子谦一怔,不由叹道。 周氏于她而言是晚辈,她孩子又生得晚,细细数来,她竟也已经是个老婆子了。 仔细想来,夏初刚出生那会,正好是老爷子花甲宴时,他也只比她大两岁,夏初都虚九岁了,再过一二年,他们夫妻,当真便是人生七十古来稀。 虽说身子还算硬朗,却也不知,究竟还能活多久? 年纪这个话题,永远是所有人的忧伤。 “是呢!日子过的可真是快。”吴氏笑道:“您给定个章程呗,咱们到时候一家都去凑个热闹岂不好?” “罢了,我都这把年纪了,你们去就是。”洛子谦摇摇头,她对这些宴会什么的并无兴趣,何况周氏到底是小辈,她没有特意跑一趟地必要,若是吴家老夫人过寿,才不好推脱:“礼数周到些,到底是你娘家嫂子,亲厚两分也无妨。” 吴氏连连点头称是,笑得越发灿然。 家里送礼添喜都是有章程的,亲厚一二,便是按着旧例丰厚两成的意思,老夫人的意思就是给她这个当儿媳妇的做脸,她自然开心。 小吴氏并夏雪面上也添了两分欢喜。 唯独夏挽秋不同,自吴氏说起周氏做寿这件事开始,她这心里就有些七上八下的。 年初时夏家给夏雪办了笄礼,吴卿芸跟着周氏来参加,她还做了赞者。夏挽秋那时还未多想,只偶然瞥见一眼,她看她的眼神,着实骇人的紧。 若是眼神能杀人,笄礼上,夏雪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那时她就明白了,吴卿芸是断然不会放过夏雪的,上辈子恨的那样深,又怎么可能轻易就解了……尤其是在她身上还背着一门糟心的亲事的时候。 金家那位大少爷,可不是什么善茬。小说里写,金家少爷就是个色胚,若是得了夏雪这般颜色好的未婚妻也就罢了,偏偏吴卿芸生得寻常,日后少不得把一房一房的美人儿往屋里领。 女主她岂能心甘情愿受着? 小说中,女主前世嫁给姓金的之后,头两年就发现了他这个毛病。吵也吵了闹也闹过,娘家人也不过叫她忍,忍到生了孩子就好了。只是那个‘吴卿芸’却是盼着愿得一人心的,自然不肯这样迁就,结果怀了孩子也不知道,也不留神就没了。 夏雪就是趁着她小产去金家看她的时候,同金家少爷撞上,而后不久便勾搭成奸…… 为了娶心上人过门,金家少爷又怎么会待见这个黄脸婆?只夏雪却是个有心计的,一边哄着吴卿芸,一边却撺掇着金大少给妻子下药……于是,在吴卿芸怀上第二胎,并生下一个儿子之后,就因产后风去了。 金家少爷不过装装样子守了一年,就急不可耐的迎了夏雪进门做继室。(.) 这些,吴卿芸本不该知道的……不过她死后,却成了鬼,不曾离了金家。起先夏雪进门,她还十分高兴,觉得自家儿子有了表姨母做继母,定然比旁人好些。 却不料,在金大少与夏雪的日常言语之中,她琢磨出几分不对味来,又亲眼看着夏雪将儿子养歪,最后落的个被逐出宗族的下场!娘家心有怀疑闹了几次,最后却被金家和夏家以权势压人,父亲被诬陷失了官,往日总是奉承着自家的三叔也落井下石…… 这一桩桩下来,她岂能不恨? 只怕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方能解心头之恨! 夏挽秋是最明白她这些心思的人,看小说的时候,她不也帮着女主摇旗呐喊来着?只求虐渣恨不能以身代之……如今她穿成了夏雪的妹妹,却发现,恶毒女配其实并没有小说里描写的那么坏。整个夏家,也唯独夏彦有几分渣爹的苗头,却也仅仅是对她而言。 她自然对夏雪讨厌不起来,甚至因惯常碰面的缘故,还颇喜欢这姑娘。 小说里,重生回来的女主在周氏这次的宴席上发现,金家少爷原来早就对夏雪垂涎已久,心里厌恶的同时,也生出了将这二人早早凑做堆的想法,之后便是设套做圈,将夏雪坑了进去……当时看渣男贱女被千夫所指当然舒爽,然现在却忍不住替她担心起来。 她倒是希望夏雪不要去,可对方能听她的?毕竟是她舅母做寿,外甥女哪有不去恭贺的道理! 夏挽秋本就是个不擅长掩饰的人,心里想什么,面上就忍不住带出了两分,已是不由自主的偷偷看了夏雪好几眼。 因她是在吴氏和夏雪身后的位置,大房母女二人不曾看见她面色有异。 可正好在她身边的夏初却瞧得一清二楚,坐在上位的洛子谦更是尽收眼底。 夏初并不知道夏挽秋为何忧心忡忡,但无缘无故的,她怎会露出这般担忧之色……而且还是冲着夏雪。 先前分明还好好的,却是吴氏提了寿筵的事情之后,才突然变成这样的。 莫非…… 她抬头看向洛子谦,见对方眼中若有所思之色,心中便定了定。 她二人早先便觉得夏挽秋有些神异之处,当初吴卿芸定亲的时候,她可是几乎将手头的银子都填进去了,分明是交好之意。然上回跟着吴氏去吴家探病,夏初却亲眼见她待那吴家表姐有几分忌惮……这十分自相矛盾,倒像是她害怕那吴卿芸似的。 两人之间往日并无交集,又何来惧怕呢? 这些事情,夏初回来之后通通都与洛子谦说过,集二人之思,也摸出几分门道来。 那夏挽秋,只怕知道些什么,却不好说出来。 那吴卿芸必有异处。 洛子谦既然知道这些,就没有送羊入虎口的道理,左不过再有两月不到,夏雪就要出门子了,这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果然,众人忽然又听堂上老夫人道:“雪丫头马上就要出嫁了,倒是不宜出门,不如就留在府中同祖母做个伴吧!” 吴氏夏雪俱是一愣,夏挽秋也忍不住瞪大了眼。 心想事成什么的……未免也太灵异了吧? 她脸上的诧异惊讶太过明显,夏初伸手拽了拽她的衣袖,使了个眼色,要她收敛些。 夏挽秋忙正襟危坐。 “可是母亲,到底是她舅母……”吴氏有些不情愿,她也知道女儿马上要嫁人了,寻常宴请都一一推了去,只是这回是她娘家的事儿,心里琢磨着应该是无妨的,没想到婆婆却不肯了。 “等她出嫁了,走动不是更方便?”洛子谦淡淡一眼扫过去,吴氏便噤了声:“日后有的是机会去,无碍的。” 吴氏还要再说,却被女儿轻轻按下了,只听她轻声说道:“祖母说的很是呢!女儿最近绣嫁衣累的很,倒是不大愿意出门,母亲就替女儿向舅母表个情,想来舅母不会怪罪的。” 自家闺女都这么说了,吴氏还能如何?再不甘愿,也只好点头。 洛子谦和夏初就见夏挽秋明晃晃的露出松了口气的模样。 夏挽秋却只当洛子谦是歪打正着,了了她一桩心事。 ** 进了四月里,京城天气和暖了许多。 因着夏雪的婚事,夏家这些日子事情多的很,除了她备嫁的事儿,洛子谦也给府中众人都做了新衣,就连下人都沾光多添了一身春衣。 夏易三月底考中了禀生,因父亲去年做了官,竟是有了个入了国子监的自个,混了个监生的出身。只是国子监管的严,即便家在京中,也不许他们在家住,月初就搬了进去。 好在每隔五日都有一日休沐,休沐时倒是能回家的。 梅氏心里虽不舍,却也知道丈夫的前程要紧,并不做那小儿女之态,欢欢喜喜的替他收敛了行装,送他入了学。夏初头两天偶然撞见她发呆出神,心里怜惜,便时常拉着她到慈和堂里混日子,慢慢也就好了。 过了清明,庄子上送来了几尾肥嫩的鳊鱼,清蒸了味道最是肥美,沾着醋吃最是美味。 洛子谦与夏初嫌弃这鱼刺多麻烦,倒是梅氏最爱这一味河鲜,连吃了好几日也不觉得腻,倒叫祖孙二人暗自新奇。 再怎么好吃,连着几天都吃,难道不会觉得腻吗? 梅氏心中也是纳罕,对夏初道:“从前在家我也极爱吃鱼,却也没这样喜欢的……莫非是那庄子上的鳊鱼特别好吃的缘故?” “人间四月,敲吃鱼。”夏初莞尔一笑:“这有什么,嫂子喜欢吃,叫他们天天送新鲜的就是……母亲手底下的几个庄子,附近都有河沟,吩咐一声便是。” 梅氏也是嘴馋难忍,便点点头,转头叫了白鹭去传话,又道:“怕是农忙的时候,莫叫人耽误了手头的活计,撒些银钱与他们。” 白鹭应声去寻青禾拿银子,梅氏回头却见夏初正对着她笑,便有些不好意思:“可不许笑了。” 夏初莞尔,眼中带着些好奇,问道:“嫂嫂竟也知道农忙?” “这有什么?”梅氏笑道:“我娘家旁的没有,书却是最多,《氾胜之书》《齐民要术》这些俱是有的,我从前也翻过的。” “难为嫂嫂记得这样清楚。”夏初笑道。 不是农人,谁会因为看过一本书而记得几月耕种几时农忙? 梅氏却摇摇头:“倒不是我记性好……妹妹可记得二嫂那位进了司农司哥哥?” “记得。”二堂嫂小吴氏还因此早产,夏初自然不会不记得,点点头。 “年初我回娘家,听祖父说起了此人。祖父说,他在农事上颇有天份,因此才从京畿大营被调去了司农司,当初提拔他,也是因为他献策有功呢!” “献策……莫非是农事上的?”夏初一愣,问道。 “是啊!你说这天下人,原本一年只种一季稻谷,偏偏唯独他想着种两季……而且还种成了!这可是养活天下不知多少百姓的功劳,难为他一个武官竟想出了这样的法子……”梅氏唏嘘不已,小声把来龙去脉说了。“我也是那时候才记起来在农书上看过……若这两季稻能顺利推广开就好了,百姓的日子能好过不少。” 夏初不由点头。 民以食为天,民生二字,自来都是重中之重,那吴家二哥,果然有大功劳。有了这两季稻,也不知能救多少人,在旱涝时节不至于饿死。 也难怪今上会破格提拔一个小兵丁当上千总,又把人调去司农司了。 若是夏挽秋听到了这两季稻的消息,定然会有些与她们所谈完全不同的‘奇思妙想’。 只可惜,她却不像夏初,还能有这样的消息来源。 “方才不是说的吃鱼么?怎么扯到种地上去了。”夏初也不想多提这些,每每总勾起她对前世的冥思,也不是不好,只是每每想到皇帝为了这些夜不能寝,心中的怨竟也淡了些。 也或许是因为,她怨的,从来都不是他。 嫁给那人的时候她便知道两人不过是面上夫妻,不是他心有所属,而是一入宫门深似海,皇子妃可不是那么好做的,她最初就歇了那白首之思。 也正因为没有那般奢求,所以之后的日子她才能过得那般平和,顺畅自在吧? “厨子里连蒸了几日鱼,今儿不如吃鸭子吧!”梅氏老脸一红,到底没好意思继续叫蒸鱼,随口换了道菜。 “好啊!”夏初笑道,又唤了桃儿去厨上说:“只做一只就好,一半清蒸,一半酱了,我们午时去祖母房里吃。” 桃儿一怔。 梅氏一听清蒸二字脸上便绯红,这几日鳊鱼可不就是天天清蒸么? “尽拿这个打趣我,鸭子清蒸一股味儿,可怎么吃?还是煲汤。” “听见少夫人说的了?”夏初笑着看向桃儿,她便知道是姑嫂二人逗趣,笑着应道:“听到了,奴婢这就去。” 不过,这日中午,这鸭汤与酱鸭,最终还是没能吃成。 无他,只那好好的一锅靓汤才上桌,闻着一点点味儿,梅氏便忍不咨呕了起来,唬得洛子谦连忙使人把菜端了下去才好些。 下午又请了大夫来摸脉。 ……梅氏有孕了。(未完待续。) 092 谋算落空 梅氏也没什么害喜的征兆,只是特别爱吃鱼,别的也俱能下口,唯独闻不得鸭子的味道。 孕妇口味怪,各式各样的都有,她这般也不算奇怪。 等到夏易休沐了回来,得知妻子有了身孕,差点就没乐歪了嘴。 他三月里入了国子监,四月初,梅氏便诊出有孕,算算日子,恰是他去国子监之前这段日子有的,也算得上是双喜临门。 夏易就说,这孩子定是个福娃,他才来,就给他爹带了福气进门。 梅氏眉眼里俱是喜意,听得他这般胡诌,也只不过轻轻拍他一下,不许他胡诌,但心里未尝不是这么想的,对着肚子也重视了两分。 小夫妻两个感情好,平日里多如胶似漆。可这都成婚一年多了,却一直没有喜讯,虽说不急,心里到底是挂着的,尤其是梅氏,总疑心自己身子是不是有问题。 如今好了,两人都松了口气,更添喜悦。 夏易走时,连连嘱咐了夏初,让她多看着些她嫂子……往日只当她是个孩子,如今怎么看都是自家妹子更可靠。 虽还年幼,做事却样样妥当,事事稳妥。 梅氏一个多月的身子正是要小心安胎的时候,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自然就不愿意出门了。夏初接了自家哥哥的请托,也就借口推了吴家舅母的寿筵。 大房知道了也不在意,说到底,二房那几个虽也跟着大房的孩子们喊一声舅母,到底是没什么关系的,送了礼,意思到了也就成了。 只是这么一来,家里能跟着她前往寿筵的女眷,竟只剩了夏挽秋一个。 小吴氏早产伤了底子,虽早就出了月子,却一直有些病病歪歪的,还在将养,大喜的日子带个一脸病容的去,只怕还给人添堵。 吴氏有些后悔,早知今日,就不该让安氏把蓉姐儿带去任上。蓉姐儿也六岁多了,作为他们大房的嫡长孙女,带去赴宴也算的上郑重。 现在如此这般,只带个庶女去赴宴,倒显得漫不经心。 吴氏本来满心欢喜,因着这事却沉了两分,老夫人那头不肯松口叫女儿跟了她去,她干脆破罐子破摔,一个人都不带了。 夏挽秋得了消息,非但不可惜,还隐隐松了口气。 自吴卿芸重生之后,她只见过她两次,头回她还病着没醒,后一次就是夏雪的笄礼。也就是那一次,叫她看出了女主眼底的恨绝,霎时便明白了,她与夏府,只怕是要死磕的。[.超多好看小说] 当时她就后悔先前太过天真的想法,还以为只要与女主井水不犯河水,或能相安无事,如今想来,却不过是她一个人的奢望罢了。 牵一发而动全身,这句话,夏挽秋很早就学过的。只是现代人独善其身的太多了,她也习惯了只要管好自己却好,却忘了,这是古代。 古人,可是最喜欢连坐的。 只要她姓夏,只要她是夏家人,是夏雪的妹妹,哪怕吴卿芸无心针对她,也必然要被牵连。 赴宴这日,吴氏心里苦,却只能独自一人坐上夏府的马车,带着丰厚的礼物往吴家去。 总算夏彦还愿意给她做脸,下了朝就带着儿子去赴宴,到底挽回了几分颜面。 吴老夫人自然不会觉得女儿不重视娘家,周氏与忻素来感情好,不仅不怪她,还听她诉了大半个时辰的苦,好生安慰了一番。 “二嫂的大好日子,倒叫我给搅和了。”吴氏回过神,不好意思的瞅着自家嫂子,有些歉然。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是个什么性子我还不知道么?”周氏给她递了帕子擦脸,笑道:“何况你们家老夫人说的也有理,雪儿婚期可就在下个月了,这个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是我娘家,能有什么事?”吴氏委屈的道:“我家那位老太太,也太小心了些!这几年也不知是不是上了年岁,倒是疼起二房的那个小的来,真不知谁才是她亲孙女。” 对于洛子谦疼爱夏初,吴氏心里早就嘀咕起来了,只是碍于孝道,不好说而已。 周氏听她抱怨,完了才嗔了她一眼,道:“有个那么好的婆婆,你还不知足!老太太年纪大了,就媳个小娃儿,又有什么奇怪,偏你多心。快收了你这怪模样,一会儿宾客都来了,可不兴给人看丑的!” 平心而论,周氏是羡慕她的。 虽丈夫不贴心,却有个懂礼的婆婆。当年的事儿,说起来,不过是小妾做妖,妹婿受了蛊惑,可到底还是让她先有了子嗣,才许那姨娘生产,老太太的意思很分明,没有嫡孙,她是宁肯不要庶孙的。后头自家妹妹气不过,却是一时相岔害了一条命,回娘家时怕的手都抖,还是老太太给抹了首尾,只不许她再做那等丧良心的事儿。 这些年看下来,夏家那老太太,竟是偏着儿媳妇比儿子更多些。 不说从前,便是前年那个什么香,到底没进了妹婿的被窝,反倒寻了机会嫁到庄子上去了。 只这一条,连自家婆婆都做不到。 这话,周氏是不会说给吴氏听的,姑嫂再是贴心,人家到底是亲母女。 吴氏不知道她嫂子还羡慕她,闻言忙收敛了,道:“怪我怪我,嫂子可莫要气我。这不,雪儿她虽没能跟来,还给让我给你带了寿礼来。” 一边又吩咐丫鬟把夏雪准备的礼物送上来,却是一样四色针线。 “真是,自己的事儿还忙不过来呢,竟还腾时间出来给我做这个,你也不说说她。”周氏摸着那精巧的抹额爱不释手,喜道。 “她自小就爱这个,也不费什么事。”吴氏嘴里谦虚,面上却十分自得。 周氏看在眼里,抿着唇微微一笑。 夏雪自小就爱做女红,小小一丁点儿大的时候,小人儿就很能稳得住,拿了小凳子一坐就是一整天。学爱好自然比学手艺更用心,她这一手女红功夫,把多少家绣房的绣娘都比了下去。只是夏老夫人压着,没叫人外传,说起来到底不好听。 说起来,夏雪这般沉稳妥贴的性子,只怕与自小就练女红有关。 像她家卿芸,从前那是钉子屁股坐不住,整日的闹腾不得安生。不过经了落水一事,人倒是仿佛骤然长大了不少。许是订了亲成了大姑娘了,去了些孩子心性。 她们二人姑嫂和睦,却不知道吴卿芸听闻吴氏是一个人来的,立时便气了个仰倒! ** 正如夏挽秋所想,吴卿芸自得知了事情有变之后,就想着如何才能甩脱这一门棘手的亲事。 最好的,自然是凑合那一对渣男贱人。 只是,这却不容易。 夏雪亲事早定,早就不随着吴氏出门了,思来想去,能利用的也不过是周氏的寿筵……夏雪作为外甥女,必然是要来的。而那金家既然与她家结亲,金大少也是必要参加的。 她也不舍得母亲不高兴,只是到底心底的恨意占了上风。只要事成,不仅仇人丢丑,柳家必然与夏家反目,自己也甩脱了这门亲事,岂不是一举三得? 她为此绸缪了许久,甚至还按耐下来与夏雪虚与委蛇,虽极少见面,却是常常互通信息,做出一副姐妹相得的样子来,叫她放下戒心,也好方便她下手。 本来十拿九稳的事儿,谁知道竟叫个老婆子给搅合了! 到底是泥腿子出身,竟是一点礼数都不懂! 重生回来,吴卿芸还不知道,如今这位老夫人,就是她母亲都要说一声‘睿智有福气’,和她上辈子那个‘上不的台面’的‘老婆子’,早就判若两人了! 若非面前还有几位官家千金在,她恨不得能破口大骂! 一场谋算彻底落了空,吴卿芸本就是怨气深重,便是强压着,也透出几分不对劲来。 原本还算有说有笑的屋内顿时冷了下来,倒是隔壁吴明玉那屋里反而欢欢喜喜,说说笑笑的声音透墙而出,仿佛刺在她的心上! 禀事的小蝶见自家秀这般反应,竟是要厥过去一半,顿时手足无措的退开了两步,面色有些苍白。 “姑娘,可是哪里不舒服么?”兰月见状,忙上前说道,看似扶住了吴卿芸的胳膊,实则轻轻在她手心掐了一把。 掌心的刺痛叫吴卿芸一下子醒过神来,看着周围的目光,心下一惊。 她白着脸,做出虚弱的样子来,扶住了兰月的手:“是有些头晕……许是闷得久了。” 立时有那体贴的秀说道:“芸妹妹身子可是不适?快去歇歇吧!” 便有人附和道:“是啊,这乍暖还寒时候,最容易着凉伤风,芸姐姐切莫逞强。” 因她脸色实在不好看,也没人当她是装病……先前她病了一场,差点死掉的事情,闺秀圈里就没几个不知道的,毕竟他们家,可是把全京城的大夫几乎都找了个遍,就差没进宫去请太医了! 那件事儿,就没人不觉得奇怪的,落水着凉了伤风也是有的,可突然病的醒不过来,差些就没了,这事儿听着到有些玄奇,也不少人猜她是不是得了什么顽疾。 京里头诸多猜测,只是没人说道吴家人面前罢了。 其实吴家也不是没听说,流言这种事情,却是不好辩驳。说的多了,人家当你心虚,还不如不去理会,时间长了,自然就散了。 如今吴卿芸突然这般模样,面色苍白如纸的,倒是有些落实了那传言。各家秀都会看眼色,想着她许是旧疾未能痊愈,万一出了点什么事儿,大家伙可担待不起。 吴卿芸两世为人,也猜得到这些女孩子们在想什么,只是这会儿,她是在挤不出笑脸来,歇一歇也好,便顺着口道:“多谢姐妹们体恤,我稍稍歇一会,你们自在些玩,切莫拘束了,若缺了什么,就吩咐兰月就是。” 又对兰月道:“莫要怠慢了诸位秀。” 兰月点头应了,吴卿芸便招了小蝶过来,扶着她回房躺下。 “姑娘……”小蝶见自家秀把人都打发走了,只留了自己一个,心下就有些惴惴不安。 吴卿芸目光沉沉的看着她。 小蝶本事她计划里的一环,一个必要舍去的棋子。小蝶作为她的贴身丫鬟,她的话,夏雪必是信的。到时候若是理论起来,她也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全都推到小蝶身上――没人会相信她会设计夏雪,毕竟,她从小就和夏雪最是‘亲厚’。 至于小蝶事后会怎样,她毫不在意。 这事,她吩咐了小蝶一人。至于兰月,她虽然忠心,却是个刻板的,定不会做这样损阴德的事……上辈子她若是能听得进兰月的进言,也不至于落的那般下场,还害了她的孩儿…… 当然,吩咐小蝶的时候,吴卿芸并不是这样说的,还许了她日后叫她陪嫁左通房……似小蝶这样的女子,只这一样诱惑,便足够了。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只是个弃子罢了。 然而,夏雪的未能出现,不仅计划流产,叫小蝶躲过了一劫,还令她知道了自己的心思……少不得,要提前把她打发走了。 吴卿芸知道这个丫鬟很有心计,她既然知道了自己想算计夏雪的事儿,为求日后自保,定会留心。她虽然对自己有信心,但这种事情难免会有疏漏,万一落了把柄,却是她不愿见到的。 浪费了一颗棋子,吴卿芸心里虽不甘,却也只能如此。 “过了今日,你去庄子上呆一阵子吧!”她也不看她一眼,只径自到榻上躺下,闭上眼睛,口中却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心里可明白?” 小蝶正替她盖着被子的手一颤,低头道:“奴婢明白的。” “放心,日后我定叫你回来的。”吴卿芸背过身去:“你且退下吧!” “是。”小蝶低头退出了屋内,面上却掠过一丝怨愤。 事儿不成,也没旁人知道,却偏要送她去什么庄子上……姑娘她是压根不信自己吧? 自从姑娘落水醒来之后,就不似从前那般好哄了。刚醒来的时候,她一双冷眼幽幽的,很是吓人,透着几分死气,倒不像个活人…… 想起这个,小蝶心头就是一跳,连忙挥去这个可怕的念头。 只是,有时候,越是害怕,就忍不住往这上头去想。(未完待续。) 093 五月初八宜嫁娶 建良二十年,五月初八。[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宜移徒、宜嫁娶、宜出行、忌破土、忌修造、忌畋猎。 还未入夏,气温和暖,正是婚嫁最好的时节。 窗外新柳翠绿,一大早便有鸟雀清莺啼鸣,昭示着今儿是个万里无云,风淡云轻的好日子。 纱帐围拢的床幔之内,夏初早就醒了过来,却并没有马上起身,而是按照洛子谦的指点,摆了那五心向天的姿势,运功行气,使她体内那点微末的内力游走全身,及至全身的懒意褪去,乏力的指尖都蕴起了热潮,这才停下,抱着被子坐了起来。 直至今日,她也不知道这功法叫什么名字。当初洛子谦教给她,她只当是打发时间,并未在意,自然也不会细细询问,却不想倒是对她的身子极有好处,练了几年之后,身体康健有力,连病都很少生。 这辈子打生下来就开始练了,七年时间便让她练出了上辈子从没有过的内力,她便知道这功法不凡……只是到了如今,再去打听它到底是个什么来头,也没什么意义了。 两人心照不宣,竟也从未提起过这一茬。 守夜的彩云听得动静,忙问道:“姑娘可是起了?” “嗯。”夏初道:“你进来吧!” 彩云伸手撩开床幔,露出女童红彤彤的面庞,白嫩的脸颊上漩起一个浅浅的酒窝,观之可亲。 她已有几分少女风姿,生得眉目若画,身量细长,白玉般藕节似的手脚,叫人瞧见一眼,凝住了便挪不开目光。 绕是彩云已经见惯了这一幕,也忍不住愣了愣,心道:三秀真是越发好看了。 往年总说她没长开长的慢,瞧着比同龄的女孩儿要显得矮小些,不想她长起来,倒是一下子超过了许多人。 在彩云心里,这一切自然都是老夫人的功劳。 家里人谁不知道三秀生得艰难,在娘胎里的时候就受了一回罪,出生时更是瘦瘦小小的如同小猫崽子一般,声音细弱,若是生在寻常人家,怕是养不活的。 好在夏家不缺那点给孩子养身子的耗费,几年精心调理下来,倒也慢慢的长大了,只是比别的孩子更小些,也瘦弱,吃多少东西都是虚不受补的模样。 自二夫人怀孕,老夫人就把三秀养在了慈和堂里,去年二老爷和二夫人去了江阴任上,三秀就养在了老夫人膝下,也是她力排众议请了女武师来家教她练武――那时候,便是顾嬷嬷也劝她莫要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练武难免磕磕碰碰的,三秀那孱弱的小身板,怎能熬得住练武的打熬?万一有个磕磕碰碰的,到时候便是二老爷再敬重老夫人,心里头也难免生出芥蒂来。(.) 就连老太爷都不看好。 可是事实摆在眼前,如今的三秀与两年前,早已判若两人。 虽看着还是瘦,可她****在身边伺候着,却知道她身子骨其实结实的很,胃口也好,寻常一餐都要吃两碗白饭,三餐间或还要添两顿点心,比外头做粗活的粗使丫鬟还能吃。 怪不得外头都道老夫人慈母心肠,可不是这般? 夏初由着彩云替她换上今日要穿的新衣,桃儿与杏儿端了铜盆竟来给她洗漱,漱口净面之后,她方抬起头看向彩云,问道:“祖母已经起了吧?” “是,这几日老夫人觉浅,天还未亮就起了。” 夏初点了点头,穿上鞋,下了榻:“走吧,祖母定然还未用膳,正好一道去吃了。” 屋里几个丫头闻言就笑了,桃儿给她加了件马甲,虽说五月份京里已经不怎么冷了,不过姑娘年纪小,还是得当心着些。 赶着去了堂屋里,洛子谦果然还未用膳,见了她便笑:“哟,初儿今儿打扮的可真好看,啧啧,以后都这么穿。” 都是新做的时兴衣裳,能不好看吗? 夏初大摇其头,冲着洛子谦撒娇:“祖母又逗我玩了,平日里都这么穿,岂不累赘?今儿是大姐姐的好日子,才这般郑重。况且我还要读书习武呢!穿这一身可不方便。” 她倒是越来越习惯她们两的祖孙关系了,撒娇耍赖上乃是一把好手……上辈子她从没这么恣意过,这辈子有洛子谦纵容,反倒越活越像个孩子了。 滋味还不赖。 “小丫头片子,这一套一套的,都是谁教你的?”夏老爷子一进屋就听见孙女儿在那儿大放‘厥词’,乐得他眉毛一扬,伸手就把夏初抱在了臂弯里。 顺手颠一颠,看着瘦瘦的小丫头,居然还挺沉。 他这一动手,唬得周围的丫头婆子都反射性的上前去扶……老爷子可是年近古稀的人了,三秀最近可大了,一般二般没点力气还真抱不动她。 这是怕他抱不动摔了这丫头? 夏老爷子眼风一扫,丫鬟婆子们便有眼色的退下去了。 “先生教的。”夏初笑嘻嘻的回道,她却是一点儿都不怕的,在自己家里,还是慈和堂的地界,除了老爷子,真没人敢这么吓她的。除了突然被抱起腾空时,脚不着地心里头有点儿慌,她还真没怎么被吓到。“祖父,我沉得很,你放我下来吧!” 夏老爷子却充耳不闻,把脸一板只抱着她,问道:“那先生还教了什么?” “先生还教了,圣人说:男女授受不亲。”夏初根本没将他的冷脸放在心上,淡定的拍拍他的手,却半点没有挣扎,一副悉听君便的样子。 老爷子顿时乐了,这小丫头,怎么就这么有意思呢? 难怪刘氏爱她爱的不行。 “男女授受不亲,指的可不是祖孙。”他不是个死板人,虽也读了四书五经,受儒家思想影响,但内里却并不以为然。规矩二字,从来都是给别人立的,在自己家里,他还不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亲近个把孙女还得守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那得多没趣儿?“难不成我在自己家里抱自己孙女儿,还得听什么圣人言么?” “说的也是。”夏初默了一会,点点头,见老爷子眸中掠过一抹惊讶,却又道:“只是我都这么大了,您还跟个娃娃似的抱我,我得多不好意思呀!” 洛子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得了,你赶紧把人给我放下,逗她做什么?不沉么?” 对自己的妻子,夏老爷子立时软和了下来,点点头:“是挺沉的。” 把她放下了,蒲扇般的大手摸摸她的小脑袋:“看起来瘦不伶仃的,还挺有分量!” 夏初满脸无奈的护着自己的头,彩云给她梳这个辫子头可梳了小半个时辰呢x他这么胡乱一揉,都散开了!她容易么! “我虽然看着瘦,但是我结实啊!”一边躲着那只大手,夏初一边还不忘抗议:“哎呀,您别揉了,辫子都散啦!” 偏她越是反抗,夏老爷子就越是要闹她! 都所老孝儿老孝儿,可不就是如此么?都多大了的人了,还跟她个孝子闹着玩! 洛子谦看着那一对儿祖孙笑的幸灾乐祸。 等她看够了皇后娘娘的笑话,这才出声拦了:“行了,不许再闹初儿,她要是吓着了,晚上惊了夜怎么办?” ……就是说的话怎么那么不中听呢? 她哭笑不得的瞅着洛子谦,见她扫了自己一眼,说道:“顾嬷嬷,你领初丫头去里屋收拾一下,她那头发……嗤……” 夏初心道:恐怕跟鸟窝也没什么两样了。 顾嬷嬷忍着笑,领了夏初去了屋里,重新给她输了辫子头。 顾嬷嬷可比彩云手艺好多了,又快又好,没一会儿就得了。 去了堂屋,饭菜已经摆上了。 夏老爷子难得会到慈和堂用膳,而往日总是不见人影,没什么存在感的沈老姨娘居然也出现在席上,夏初一挑眉……不是吧,祖父都这把年纪了,难不成她还要争宠? 却是她想多了,不过是因着夏雪今日出阁,洛子谦特意把人叫来的。沈老姨娘也算半个长辈,自然要出来见见人露露脸的。等一会宾客多了,还要她帮着一起招呼。 沈氏这么多年不得宠早就习惯了,早就歇了那把妖娆的心思。洛子谦待她还算宽和,只要她不作妖,安安生生的自然有她的好处。 而老爷子却是从来没给过她好脸色的。 当初她和尉氏一同进府,她学过琴棋也知道怎么讨好男人,比尉氏年轻也比尉氏生得好看,怎么想都是自己比尉氏更该得宠。可偏偏老太爷待尉氏比待她更上心。 后来她的出身被爆了出来之后,再这府里就更没地位了,便是尉氏没了之后,她也没能出头。 一晃几十年,尉氏的孙女都这么大了…… 沈老姨娘瞅着夏初的目光十分的复杂。 自古生产就是道鬼门关,有了尉氏的前车之鉴,她也不知道该不该庆幸自己当年被药坏了身子无法有孕,避过了这一关,虽膝下空虚,却也享了一辈子富贵。 夏初察觉了她复杂的目光,心里却没多大感想。沈老姨娘一向安分,在这府里跟个隐形人似的,洛子谦也不曾苛待过她,不过是养了个闲人。 对曾经管过一整个宫廷妃子的皇后而言,妾只分两种,安分的和不安分的。沈老姨娘无疑是前者,这就足够了,至于她是本性如此还是无奈为之,都不重要。 为人大妇,这点容人之量还是要有的。 吃过早饭,洛子谦便把夏初赶去同夏雪作伴。 她去的时候,夏挽秋已经到了,正同夏雪含笑说着话。 大喜的日子,夏雪脸上平添两分娇羞,真是不用胭脂也面色红润有光泽,看着就喜庆。 “大姐姐,我来了!”夏初笑眯眯的进了屋里,文雅忙搬了凳子请她坐下。“大姐姐今儿面色看着真好!可见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呢!” 可不是么!这样的好气色,便是女子看着都要觉得心动。 夏雪本就姿容出众,夏家的三个姐妹里头,属她最为出挑,又正是二八年华,女子容貌最盛的时候,瞧着可不就艳光四射了么? 夏雪粉颊微红,嗔了她一眼,道:“你个小丫头,也来打趣我。” 夏初一哽,今儿是怎么了,人人都叫她小丫头。 “可见是要成亲的人了,说话口气都大不同。”她故作惊奇的瞪大眼睛,道:“也不知柳家二哥哥见了,不知得多欢喜呢!” “什么柳家二哥哥,该叫大姐夫才是呢!”夏挽秋闻言忍不住笑起来,配合着她取笑夏雪。假作戳她脑门,实则不过轻轻一碰,夏初十分配合的做出被戳到的样子。 “哎呀呀,是我错了,是大姐夫!” “你们两个真是!”夏雪忍不住臊红了脸,白了她们两眼:“不许瞎说!” “哪里瞎说啦,明明就是大姐夫!” “大姐姐这是害羞了呢!”夏挽秋很高兴,夏雪今天就要嫁入柳家,不仅避免了日后夏柳两家失和,还躲过了那个好色的渣男,她是真心替她开心的。 “惯得你们两个,还不快过来,看我不撕了你们的嘴!” 姐几个笑闹了好一会,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却听夏雪的大丫鬟笑盈盈的进来禀报:“大秀,吴家的两位表秀来了。” 夏雪一怔,不由看了夏挽秋一眼。 先前三妹妹还没来的时候,二妹妹满是善意的同她说了一句,要她小心吴家表姐。 夏挽秋的表姐,自然就是吴卿芸。 换作从前,她早就恼了,可现在听了这话,她心里却是一沉。 夏雪是洛子谦一手教养长大的,她的性子沉稳,也善于观察。吴卿芸落水醒来之后,初时她还并未察觉,渐渐却发现,表妹不再同自己亲近,甚至偶然,她还从她眼中看到了两分对自己的愤恨。 她心里存着这桩事,并不敢对旁人多说,但最近这两个月,离她婚期越近,祖母就再不肯让她出门了,不管是哪家的邀约,全都给推了……虽说待嫁女不好常常出门,但也没有这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夏雪猜,祖母肯定知道了什么,只是不好对她说。 而如今,就连性子有些鲁的二妹妹竟然说出了这样直白的话……可见表妹果真是不一样了。 她心里,很是费解。(未完待续。) 094 尘埃落定 作为夏雪的外祖家,吴家人无疑是宾客中最早到的。(.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吴卿芸一进门,就看见三张笑颜如花的脸。 这无疑是十分添堵的。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生得平常,但也算五官端正,十分清秀的样貌。 可在夏家这三个姐妹面前,却一下子被比到了尘埃里。纵然如今她已不同往日,不再看重这些肤浅的东西,但心里又难免有些在意。 没有女子会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容貌。 她这般平凡的模样,唯一的好处就是,金家大少爷不喜欢她,甚至于不满这桩婚事。可是他也不可能因为这个理由就与她退亲……除非有一方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 继续算计夏雪和金大少? 夏雪今儿就出嫁了,金大少根本没来参加婚宴,说什么都晚了。 自污?她重活一世,发誓要过得更好!像这种会给自己留下污点的事情,她是决计不肯的! “表妹可算来了。”夏雪冲着吴卿芸一笑。 她本就生的好,这一笑,更是如春花绽放,美得动人。 吴卿芸按下心中烧心挠肺的怨恨,勾唇浅笑道:“表姐这话说得,你都要嫁人了,我自然要来给你道喜的,恭喜表姐。” “都是自家人,何必这么客气。”夏雪起身拉着她在自己身旁坐下,细细打量了她一番,说道:“许久不见你,芸儿清减了不少。” 看起来瘦了不少,人却显得极精神,脸蛋也比往日更娇嫩白皙,陪着她略微削瘦的脸庞,竟是褪去了少女的稚嫩,能看出几分风情来…… 纵然身子还是自己的,可是嫁过人的女子和没有出嫁的少女,终究是有区别的。 这个区别,夏雪和夏挽秋瞧不出来,夏雪却能感觉的到。 “还不是上回生病闹得。”吴卿芸当然不会说自己刻意留心了饮食,更注意保养自己的身材。她语气竭力模仿着自己幼时的娇憨,撒娇道:“病中无聊时,原还想着请表姐过府的,只是一直都没寻到机会……” 这是在抱怨夏府拒了她家的帖子? 落水之事都过去大半年了,她不是早就养好了吗? 若她真想见她,就算夏府拒了吴府的帖子,她也可以来夏府的啊!两家多少年的老亲了,总不会连大房的表妹都拒之门外。 可是除了书信之外,她可从来没听人说过吴家表秀求见呢! 夏雪微微一笑,并不接这个话茬。她柔和的目光略带审视的落在她身上,作为曾经关系最为亲密的姐妹,那份生疏的感觉尤为显眼。 眼前的这个少女,看起来好陌生。 “这是你从前最爱吃的翠玉糕,你尝尝味道可好?”夏雪将桌边一叠点心推到她面前,道。 吴卿芸闻言,捻了一块糕点慢慢吃了,方才道:“很好吃,还是姐姐最了解我。” “喜欢就多吃点。”夏雪道:“对了,明玉妹妹怎么没来?” 吃完这一块,她并没有再拿,而是取出帕子擦了擦手,面上有些忧心的说道:“二妹她前两日贪凉受了风寒,实在起不了身。(.)” 看似关切又担忧,可无论是她的举动还是眼神,都太过漫不经心了一些。 夏雪见了,也是心底一沉。 她所知道的表妹吴卿芸,是一个直肠子的女孩,从来都有话直说,从不会惺惺作态。她一向都讨厌那个庶出的妹妹,说起她就没好声气,听说她病了,只怕幸灾乐祸还来不及。 更不要说为她担心了。 “原是如此……”她移开目光,道:“明玉表妹也太不当心了一些。” “谁说不是呢?母亲还罚了她身边的下人,只是到底赶不上表姐成亲的好日子。”吴卿芸有些遗憾的说道,她本来还打算利用吴明玉给夏雪的婚宴添点堵呢!谁知道这么不凑巧! 前世吴明玉本也有这么一遭,病了许久才好,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十分的‘弱柳扶风’,和她那个不要脸的姨娘简直一模一样! “到底身子要紧,且叫她好生将养着,改日我再去看她。”夏雪心里存着事儿,就没了同她继续说下去的兴致,随口道。 吴卿芸面上笑着应了,心里却很是不屑。 明明同她一样讨厌庶女,却每每总是做出一副疼爱妹妹的样子来,真是虚伪! 吴家人来了没一会,宾客渐渐也都过来了,夏雪屋里坐了十来个女孩子,莺声燕语之下真是热闹极了――也幸好她所住的院落极大,屋子更是敞亮,倒也不觉得拥挤。 等吴氏领着全福太太进了屋,房里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全福太太进门,就预示着柳府那边迎亲的队伍已经出门了,婚礼进入了正式程序,夏雪自然也不能继续陪着女孩子们说笑。 吴氏让丫鬟领着女孩子们去了前面正院里落座,只余夏挽秋和夏初,以及本家的两个女孩子作陪,准备开脸事宜。 全福太太让夏雪坐在一把坐北朝南的椅子上,正对着大门口,温暖的阳光落在她身上,显得她整个人都灼灼生辉。 余下几个姑娘虽然好奇,却也是懂规矩的,隔得远远的坐着谈笑,时不时偷偷瞥一眼,又低头闷笑几声――开脸须得背人眼,忌坐东西向。 待夏雪坐定,便有个穿着大红袄子,七八岁的小丫头捧着一盘镊子、剪子、五色丝线、面脂并铜钱端到一旁。 全福太太先用粉涂在夏雪的面部,尤其是头发边缘处仔细涂擦了许久,润泽了许久。方取了五色丝线,拧成三股与铜钱串在一起。也不知她是怎么做的,随手一撮,那三股线便变化成有三个头的‘喧关’,两手各拉一个头,线在两手间绷直,另一个头只好用嘴咬住、拉开,成‘十’字形状。只双手上下动作,那五色四线便有分有合。 她这才将线贴近姑娘的脸面,扯开、合拢三下、绞掉脸上白色的绒毛,反复几次,待到夏雪面色微微发红,又拿起剪子,剪齐额发和又修了鬓角。 又有夏雪的乳娘端来了新的铜盆,里头盛着山泉水与一方新帕子,供她敷脸。 只听一道充满喜悦的女声唱到:“左弹一线生贵子,右弹一线产娇男,一边三线弹得稳,秀胎胎产麒麟。眉毛扯得弯月样,状元榜眼探花郎。” 听得那声音,几个女孩子都忍不住向着门口看去。 却见全福太太已经将夏雪的辫子散开,一边快手快脚的在后脑壳上挽成发髻,并插上簪子及各种饰品,一边唱道:“打开秀的青丝发,?象牙梳子往下压。?左梳右挽盘龙髻,?右梳左挽水波云。?盘龙髻上加潮瑙,?水波云中麝香熏。?前梳昭君抱琵琶,?后梳童子拜观音。?昭君琵琶人人爱,?童子观音爱坏人。” 如此这般,说起来复杂,其实不过片刻的功夫,‘开脸’便完成了。 小丫头又将开脸的物什端了下去,另有一人端来胭脂等物,供全福太太为夏雪上妆。 “一点妆长命百岁,二点妆金玉满堂?,三点妆三元及第,四点妆事事如意,?五点妆五子登科,六点妆六六大顺?,七点妆七子团圆,八点妆八洞神仙,?九点妆九世同宿,十点妆实实在在。” 全福太太本就是做惯了的,边唱边画竟是十分的迅速,没片刻就好了。 只最后两笔描眉,她伸手取了眉笔递给吴氏,便笑着让开了。 吴氏接了笔,细细的替女儿描了眉,也道:“一年一头春,?年年有新闻,?不觉幺姑娘长成人。?成人要出嫁,?为娘嘱咐几句话:?一要孝公婆,?二要敬丈夫,?三要妯娌多和睦。?四要心细贤,?茶饭要均匀,?火烛要小心,?茶饭要洁净。?五要起得早,?堂前把地扫,?贵客来到家,?装烟又递茶。?六要学裁剪,?免得求人不方便。” 几句殷殷嘱咐,叫夏雪差些落下泪来。 “姑娘可忍着些,莫叫夫人舍不得。”全福太太忙劝道:“咱不兴花了妆啊!” 夏雪闻言,勉强收住了。 吴氏欣慰的看着娇艳美丽的女儿,道:“我女儿就是好看!真好看!” 大约天下的父母,看自己的儿女,怎么都是十全十美。 “娘亲……”夏雪握住了母亲宽厚的手,低声唤道。 敲这时,外头响起了鞭炮炸响的声音,夹杂着迎亲队伍吹拉弹唱的礼乐声,由远及近。 吴氏拍了拍女儿的手背,灿然笑道:“好了,娘也该去前头,和你爹一起,等着你来给我们磕头。” 夏雪心里既是紧张又是不舍,却也只能看着吴氏带着丫鬟们离去。 迎亲队伍都到了,全福太太忙命人给夏雪换了里衣,又亲自给她穿上大衣上,叫她端端正正的坐在榻上等着,一旁放着金玉宝珠做的凤冠霞帔,只待等新姑爷做了催妆诗,再叫她戴上。 花轿进了门,径自往这边院子里来。 闲杂人等早就被清理了个干净,迎亲队伍到了院门前,这才遇了阻碍,夏斌和夏易作为兄长,领着一干丫头小子把院门堵了。 外头你来我去的热闹,屋里几个姑娘也围着夏雪打趣,只闹得她脸红心跳不已。 柳瑾诚本不是个沉的下心读书的性子,叫他即兴作诗实在太过为难。幸好柳家那边也早有预备,顺顺利利的念了两首催妆诗,又往门缝里塞了许多个大红荷包,这才过了关。 此时,夏雪已经穿戴上凤冠霞披,大红的盖头掩住了她明艳的脸庞,才在跟着迎亲队伍来的喜娘和全福太太的搀扶下,走出了屋子,坐上了花轿。 等轿夫抬了轿子去前院,让新人向祖父祖母,以及爹娘拜别,她们几个才从喜房中离开,去到前院吃酒席。 吴氏为了夏雪的婚事也是下尽血本,且不说嫁妆如何,便是这几十桌的酒席,桌桌俱是精细无比,特请了京中最好的醉乡楼里几位专做席面的大师傅来掌勺,味道自是一绝,面子也撑足了。 自此以后,夏雪便是柳家的媳妇了。 柳家那头如何热闹,夏初可以料想的到,却与她再不相干的。 夏挽秋亲眼看了夏雪出门,心头一根弦顿时就松了。 这是她穿越之后,对她来说最有利,也最大的改变。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她也忍不住去看吴卿芸,就见她对着满桌美食也是食不下咽,心中莫名生出了一股幸灾乐祸的高兴来。 原来……看见女主不高兴,她也是会开心的。 果然,人只要有了自己的立场,想法就完全不一样了。她这一场穿越,就已经注定站在了吴卿芸的对立面上。既然如此,能给她添堵的事儿,对她而言当然就是再好不过的事! 因此,她反倒眉开眼笑的多吃了两碗饭! 待到夏雪三朝回门,吴氏看着英武的女婿和自家女儿站在一起,宛如一对璧人,心头更是乐呵的不行。 单看夏雪的面色就知道,她过得极好。 不过,吴氏拉着闺女细细的问过,知道她公婆和善,夫婿体贴,这才稍稍安心。 也并非完全就放下心来。 都说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老话总是有道理的。 夏雪的性子,便是个报喜不报忧的,若非她身边跟着陪嫁丫鬟也是一样说法,吴氏连这一点安心都未必有。 夏雪却知道,自己说的都是实情。 新婚第二日敬茶,公婆兄嫂一点下马威都没叫她吃,满眼欢喜俱是善意,给的见面礼也丰厚的紧。虽说认人的时候见了几个有些不好相处的同族嫂子,但人家又不住在尚书府里,寻常也不会经常见面,她自不会在意。 她回门的早上,公公就特意开了祠堂,将她的名字加进了族谱,可见对她是满意的。 寻常新媳妇,可是有一个月的考察期的呢! 虽说终究还是会记在族谱之上,可到底不比如今有脸面。 新人入府总要受些排挤,哪怕她是少奶奶呢?公婆这般作为,显见是为她做脸,不叫下人看轻了去! 碰上这样的公婆,实在是她的福气,叫她既高兴,又有些疑惑。 虽然大嫂没说,但她却能看得出来,她有些羡慕自己。 大嫂可是嫡长子媳妇,将来要做宗妇的! 她为何要羡慕自己? 无非就是……公婆对她太好了!(未完待续。) 095 夫妻闲话二房事 夏彦嫁了掌上明珠,与柳尚书家又亲厚两分,心中自是极为高兴地。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两人虽是平级,但若论起来,京兆尹到底不比刑部尚书直面天听。一方执掌京城治安,却还有个五城兵马司互相牵制,一方却是****能进宫面圣,极受当今器重。不说其他,单单柳尚书要比他年轻了近十岁,封侯拜相或许艰难,来日升个一品大员,却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自家人知自家事,他能做到如今的位置,几乎已经是仕途的尽头,再难有所进益,最多不过等到他致仕的时候,当今能给他几分薄面,加封一二。 夏家白手起家,若非祖上突发救驾之功,也许混到如今也就是个泥腿子。夏彦乃是刘氏亲子,洛子谦来时虽已怀孕,但因生育一场,便也只把当他是亲儿,从小一手教导长大。 洛子谦是何等样人?宫中的贵妃娘娘,又有一品大将军府做后盾,从小似男儿般教养长大,经过数十年的宫廷生活,却并未闭塞消息做那闺阁女流。 说句大实话,她的心性眼界是寻常男子所难企及,只怕比夏老爷子还强上不少。 她教出来的孩子,纵然资质差些,也绝对不会好高骛远,自视甚高。 是以夏彦在看清自家的地位立场之后,他很快便找准了定位。 靠资历提升本就艰难,他家里的底子既不若勋贵人家丰厚,自己也不是满腹才学的状元郎,能到如今,不过依托圣眷二字。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可当今……说句不恭敬的,已经老了,这圣眷,也不知何时就到了头。 要说夏彦没想过那从龙之功,那可定是假的。大丈夫立于事,哪能一点谋算都没有? 可不管是洛子谦也好,夏老爷子也罢,对于立场二字却十分坚定――这从夏家的女儿都不得入宫这一条新家规上就看得出来,这夫妻二人,更愿意远着皇家一些。 夏彦年轻气盛时,自也有过类似的念头,与夏老爷子关起门来争论了一回,得到的结果却将他打击的蔫然。如今他慢慢从微末的官员起身,爬上了大员之位,却渐渐地越发明白,皇室操戈之争,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不若置身事外的好! 被冲昏的头脑一旦清醒过来,整个人就跟吃了大补丸一般明睿。墨家也好法家也罢,也只在一个时期辉煌,唯独中庸之道之所以屹立千百年,不就是占了一个平字吗?立身正,方能严以律,方能在朝堂之中,平稳如大船,而不做那小舟! 因此,他所有儿女的婚事,选定的都是无关紧要的人家。 诸如大儿媳妇安氏,安家乃是老一辈靖国公家的族亲。靖国公本就是靠战功立身之人,从不靠党争谋上,因此无数勋贵人家,皆是以其为首。安氏虽是靖国公族亲家的女儿,但两家却已出五服,便是株连九族都轮不上他们,不过是沾亲带故罢了。安氏的娘家算是勋贵,却是没落的勋贵。 二儿媳妇,夏彦本打算寻个如二房梅氏那般书香门第的女孩子,却不想吴氏死活闹着要让儿子娶自己本家的侄女儿。他心里本就亏着吴氏两分,如此便也就放手了,左右小吴氏家里不过平平,父亲好歹是个举人,勉强也算得上耕读人家。 因此,在为嫡女定亲的时候,夏彦很是慎重。最后定下了柳尚书家的次子,也是因为他们家清贵。柳尚书执掌刑部,为人不说十分公正,七八分还是有的。因他这位置事关紧要,能立在刑部的,几乎都是当今心腹,他们这些人,便是来日新帝登基都用得。 能与柳家结亲,他都觉得自家是撞了大运! “母亲说,二弟来信,道修哥儿已经在南边说定了亲事。”这一日,夏彦从京兆府下朝回家,才脱下官袍换了家常衣裳,就听吴氏忽然提起了在外头外放的弟弟一家,顿时听住了。 “修哥儿如今都十七了吧?也是该定下了,说的哪家人家的孩子?” 吴氏看了他一眼,道:“说是保定知府的亲侄女儿,才十四岁,懂礼柔顺,二弟妹很是喜欢。” 夏彦一听就皱了眉头。 知府乃是从四品高官,他的侄女儿,比梅翰林的孙女身份可强多了。 长弱幼强,非齐家之相。但又想到宅子里头易哥儿媳妇已经有孕,那边却还只是定亲,怕还要等上两年才能成亲,想来倒也无妨。 这门亲事倒也般配,一个是三品京官的子侄,另一个乃是外放知府的侄女,论起来倒也相配。 二弟不是没有分寸的人,想来也是心有谋算的。 因此便也掠过不提,只道:“二弟不是在江阴?怎么倒与保定那边牵扯上了?” “听说是上官保媒,那知府原就是江阴人士。” “如此倒也无妨,这门婚事结得不差。” “母亲也是这般说的。”吴氏心道,真不愧是母子俩,说的话都是一样一样的,又笑道:“二弟妹还说,修哥儿明年院试也要下场,到时候要先回京里来备考。” “这些你与母亲商量着预备便是了。”夏彦点点头。 夏修离京之前便已考过县试、府试,只是名次不好,便没有参加当年的院试。时隔两年,想来才学上进益不少,只等院试过后便有了板上钉钉的秀才名分,结亲也好看些。这不过是科举的第一步罢了,没什么好让他劳心的。 吴氏点点头,表示记下了此事,看他面色还好,便说到:“如今大丫头都嫁了,修哥儿的亲事业定下了,安崇的婚事是不是也该提一提了?” 夏安崇只比夏修小一岁,也已经十六岁了。 夏彦微怔,他倒是真忘了自己这个庶子了。 也是夏安崇没有什么存在感,读书上天分也平平,自然不比两个嫡出的哥哥更受他重视。 但终归是自己儿子,夏彦也不是不疼爱,只是顾不上他而已。 他看了吴氏一眼。 他这老妻,年轻时为了青姨娘同他犟过,他也曾因那事,而不待见她。 可一晃多年,那些往事早就淡去了。 曾经放在心尖上的那个人,竟已经想不起她的音容笑貌。(未完待续。) 096 吴氏初提理家事 夏彦早已说不上自己到底为什么不待见吴氏了,许是经年太久,他都忘记了。(.) 到了他如今这年纪,说要耽于女色,却是不至于。否则两年前墨香的事情,他不会只是轻轻揭过不提――他母亲的立耻是明白,一妻两妾还不够么?他爹也不过如此! 那条不可纳通房、三十无子方能纳妾的家规,还是青姨娘去后才有的。 无非是防着丫鬟裹乱罢了。 对墨香,他说不上多喜欢,只是对方一个女孩儿家的既然透出了这等意思,他便无可无不可的受了,在母亲面前说一句也就是极限了,再多却不能有。 母亲不肯,他也就弃了,说到底,墨香再美若天仙,也不过是个丫鬟。 夏彦一直都知道,吴氏对夏安崇兄妹有芥蒂,这两年对他们不过淡淡。 但她能这样,已经超乎他的预料之外了。 夏彦不是困守在闺阁中的女子,何况又处在京兆尹这个位置上。外头的事情,他知道的远远要比其他同僚多得多,谁家内帏不修,谁家的妻妾不和,谁家的嫡母苛待庶子庶女,谁家的继母养废了原配说出的嫡子……种种这般听起来,真真是触目惊心。 坐上这个位置之后,他心里才既后怕又庆幸,庆幸家里没有那样狠毒的女子,庆幸他有一位明理睿智的老母亲,眼光极好,挑的媳妇们俱是样样都好――他终究还是不明白,并没有人是天生狠毒的,不过是被后天的环境所迫而已。 “老爷?”吴氏见他晃神,便唤了一声。 “安崇也十六了吧?”夏彦回神道:“我自会留心,你也多看顾一些。” 吴氏主动提起这事,便是不想多管的意思,只是丈夫既然这般说了,她也只好点头应下。 “学里先生说,他也能下场一试了,说不得还能赶上明年同修哥儿一起院试呢!” “夫人费心了,既是如此,回头我考校他一番。” 吴氏应了,夫妻二人遂停了这话题。 夏彦换过了衣裳,便去青竹院给老爷子请安。 吴氏去了老夫人屋里,才进门,就见夏初正伏案写着功课,夏挽秋则在一旁对着手中的绣棚愁眉苦脸,已经显怀的梅氏正含笑指点她。 隐约瞧见,绣棚上似是两只划水游湖的野鸭子。 ……能把鸳鸯绣成这副德行,夏挽秋在女红一道上,着实没有什么天赋! “母亲。”吴氏给老夫人请了安,又说了来意:“马上就要预备中秋节礼,可还照着去年的单子预备么?” “大丫头新嫁,柳家那边加厚三成,其他照旧便是。”洛子谦懒懒的道。 自入了夏日之后,人就有些犯懒。她到底年纪大了,不比这些孩子们精力好,便是正午睡了起来,人也困倦的很,更不要说是费心这些闲事了。 吴氏于她恭敬才说给她听,不然自家预备了便是,又何必巴巴的跑来说给她听,这份心意她还是受用的,当初定下的儿媳妇,她心里很是悦意。 听了这话,吴氏脸上便显出两分笑意来,夏雪是她的女儿,于她好的事儿,她自当心生感激,因此便欢喜的道:“还是母亲疼她,媳妇知道了。” “大丫头也是我带大的,我自然疼她。你是她母亲,事事也很该多想着她一些。” “母亲说的是,都是我这个当娘的不顶事,万事还要母亲操心。” “我如今精力不济,你也不必事事来问我。”洛子谦不愿同她掰扯这些,道:“这些事都有定数,你这些年中儡得不差,我自是信你的。” 吴氏听出她这是真心话,心里头高兴,面上恭敬的道:“知道了,母亲。” “嗯。”她半眯着眼睛,点了点头。 “还有一事。”吴氏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二丫头如今也不小了,有些事情也该学起来了,媳妇想着今年事不多,便让她跟我一道理理家事。” 二丫头,指的是夏挽秋。 夏挽秋一听这话,心里头便暗道:来了。 打理家事是每个女孩儿的必修课,尤其是她们这样的官家女儿,日后嫁了人,无论是掌一家中馈,还是打理幸的家业,都是需要学习的。 作为现代人,她心中有很多经商理念,但这些都不是她当闺女的时候应该做的。 小说中写的那些穿越女经商赚钱养活全家的事情,若是落在农家商户倒还无妨,可若是管家秀,恐怕就真真只是妄想了,这可是她自己的亲身体会! 士不与民争利,这话可不是白说的! 诚然,谁家没有几家赚钱的铺子产业什么的呢?可那些,都不会明晃晃的挂上某某大人的名号,真要这么做了,就等着御史参你一本,下大狱吧! 再者,那些米粮、布匹、胭脂等店铺,一个月也不过百来两的纯收入,首饰铺子倒是挣得多些,可前期投入极大,好手艺的工匠难寻,真正做的好的并没有几家,是以收入不过尔尔。 倒是田产置宅这些,却是无妨的,数量多了,产出就极为可观。甚至还有富户将自家的田产挂在官家名下,每年给些供奉的……不为省那点银子的税费,不过是为了少些麻烦。 田地有收成,自给自足便能过的极好,宅子闲时可以租出去,还能省了平时维护的银钱,日后转手卖了也是一大笔银钱――京中的房屋本就抢手,房价一直高居不下,一年强过一年,便只是转卖一栋,就能挣出一大笔银钱来。 古代官员为何喜欢买地置宅子,由此可见一斑。 而不管是铺子还是田地庄子,男人们却是不管的,到时候一概都是扔给女人……是以这个时代的官眷女子,若是不会理事,行情便会一路走低。 “既然如此,二丫头以后午后便不用来了,便跟着你母亲吧!多学多看,记住了么?”这是应当的事情,洛子谦自然不会反对,她如今精力不济,可没那个空闲教她。 夏挽秋忙把手中的棚子放到一边,站起身,应道:“是,祖母,挽秋知道了。” “你这女红也不能放松。”洛子谦恰巧瞄了一眼,跟吴氏一般心里无语极了,口中道:“还是得好好练练,这般可拿不出手。” 夏挽秋面上一红,低头诺诺。(未完待续。) 097 将军府中传丧讯 洛子谦很满意。. 儿媳妇愿意管教庶女,自然是好事。教养嬷嬷或许能教规矩,但这管家上面的事儿,她教不来的。自己已经老了,不是她不愿意教了,而是没有那个精力了。 吴氏把教导夏挽秋的事揽过去,也是给她减轻了负担。 她这边,剩下一个夏初。可是夏初并不需要她特意教导什么,皇后娘娘曾经管过世上最大的一个‘家庭’,还有什么是她不明白的? 所以,她其实很清闲。 尤其两人独处的时候,屋里大多时候都很安静。 有时候,她觉得生活又回到了皇宫里最平静的那段时候。 那时皇帝正值壮年,爱些新鲜的颜色,皇后也好,贵妃也好,在他眼里大抵都已经人老珠黄了,十天半个月的,他才会去贵妃宫里坐一坐。 皇后的坤宁宫也不过是例行初一十五这两日。 她便常常避开这两日去皇后宫中,她们也不要人伺候,摒退了宫人,二人独自呆在西侧殿里。皇后独自看书,随她做什么都不管。有时候她甚至会舞剑,也从不见她呵斥她不端庄。 说起来,坤宁宫不愧为皇后寝宫,只是一个用来小憩的西侧殿,地方大的能随她上蹿下跳。 等皇帝老了,反倒记起她们这些旧人,时常两头宫里都去,她们反而不常在一起了。 但那个时候,她和皇后的感情已经很好了。 现在好像又回到了从前,只是一切都反了过来。 她歇在榻上看书,看着看着就瞌睡了,夏初安安静静的做自己的事,或是练字,或是练武。 错乱了时光,却仍岁月静好。 吴氏也很高兴,这说明婆母相信她。 教导夏挽秋管家这件事不急在一日,等吴氏走了,她便留下继续跟绣花针搏斗。 可不是搏斗么,时不时就要戳自己两针。 好在梅氏极有耐心,她现在怀着身子什么都不好做,不好动针线,不好写字画画,就帮着教教妹妹们,打发打发时间。 “二妹妹,你这几针走错了。”看着绣棚上的野鸭子……不,是鸳鸯,梅氏点了一处,说道。“应该反过来,这里的换一截线,用浅一些的颜色。” 夏挽秋眼睛都花了,她看着梅氏挑出来的颜色,觉得分明是一样的。 “那……这怎么办?”她有些无措。 她本来就笨手笨脚,连十字绣都绣不好,更不要说这样精细的绣活。 那些小说里说女主回到古代靠着十字绣赢得众人赞誉,简直就是史上最大的谎言! 十字绣用的布料都是硬布,线也粗的很,当然好绣!可她现在用得是轻软的绸缎,孔眼细密,还分什么十六股、三十二股甚至六十四股的细线,光是穿针阴线就能让她眼球抽筋,别说是飞针走线!能找对孔眼她都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了! 绣了一会,梅氏就让她歇一歇,起身又去看夏初写字。 她如今写的是簪花小楷。 不过蚊蝇大小的字,个个都漂亮整齐,一整页扫过去,连点墨痕都没有,叫人觉得舒心。[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偏偏看夏初的神态,还有些漫不经心的样子。 梅氏看着看着,就觉得羡慕起来。 夏初才多大?*岁而已,就写的这样一笔好字。 况且平日她还有许多功课要做,要读书习字、要练武强身,还要学琴学女红。 且样样都学的又快又好,这就是天赋了。 当然有天赋还不够,还要有定力和耐心,坐的住、稳得住,也得端的住。 梅氏扪心自问,自己向她这么大的时候,肯定做不到这样认真。 这么大的孩子,哪有不喜欢玩儿的?可夏初却从来不提,也不会喊苦说累,让她做什么,她都能认认真真的做的极好。有时候到她屋子里看书,反倒像是在休息。 真叫人挑不出半点不好来。 她摸了摸自己才四个月的身子,腰身已经粗了一些,肚子也凸起了一点。 如果这一胎是一个女孩儿,最好像她姑姑那样巧。 夏初写满一页,就停下笔,看到梅氏站在她身后看,也不觉得惊奇。 “嫂嫂怎么站这儿?我都不知道呢!”她笑道,她当然知道梅氏在,写字的时候并不很专心。 她那一笔字都写了几十年了,再随意,也不会出错的。 梅氏却不知道,赞道:“那是你写字认真,这样很好。” 夏初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没有反驳。 夏挽秋便也起身去看。 她不过学了几年毛笔字,下了功夫苦练,如今总算勉强能见人了。 但是和夏初比,就太过差强人意。 “三妹妹写的真好。”她羡慕的道。 夏挽秋是单纯的觉得好,她不会品评书画,觉得好看端正,就都是好的。 再不懂,和自己的比一比,就是极好极好的。 “二姐姐也有自己的巧宗,何必羡慕我?”夏初歪了歪头,黝黑的眸色泛着如宝珠一般的光泽:“二姐姐会做许多吃食,我就不大会。” 这是实话,皇后娘娘就只会吃,哪里动手做过菜?虽然在娘家的时候有学过几道菜,可几十年不做,早就生疏了。 她在厨艺上完全没有天分,勉强算是能吃。 夏挽秋却不一样,同样的点心,她一次比一次做的味道更好,这都是试出来的。 因此她这话说得十分的诚恳。 夏挽秋却心道:那是因为你没吃过克里斯屯哈根达斯…… 她再怎么试,因为古代工具有限,也无法还原那个风味。 心里就有些遗憾。 也许是被打击的多了,她再没有因为做出什么新鲜的东西就沾沾自喜过。 夏初提起了吃食,夏挽秋突然就手痒痒,想试试做菜了。 此时过午,快要到晚膳的时候了。 “那我今天下厨给你做两道菜尝尝可好?” 夏初心里有些叹气,这姑娘也是傻,做点心也就罢了,可以说是自己看书琢磨,这做菜的手艺,可都是口口相传,世间少有菜谱流传下来。 这要再做出几道从前没吃过的菜出来,旁人就更疑心了。 好在她这几年进厨房的次数不少,如今提出来,也没人会太过大惊兄。 从没进过厨房的人突然能做美味佳肴了,那才叫惊悚呢! “是给祖母做,”夏初提醒她:“我跟嫂嫂是蹭菜的。” 梅氏也笑道:“很是呢!” 夏挽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看向上首的洛子谦:“祖母,我今儿做两道拿……家常菜给您尝尝可好?” 洛子谦早就听到她们说话了,便点点头。 夏挽秋兴高采烈的进了厨房里。 晚膳的时候,桌上就多了两道菜:一道糯米排骨,一道醋溜鳝丝。 还不忘给大房那边也送了一份。 糯米排骨软糯鲜香,醋溜鳝丝酸甜可口,都是极开胃的菜色。 时下府里的几个厨子都是北方人士,这两道却都是南方菜系,且做法新鲜,不仅主子们吃的痛快,连帮忙打下手的厨娘丫鬟都是大开眼界。 当然,夏挽秋说是下厨,其实活计都是旁人干的,她也就动手调个味,其他俱是动动嘴。 她可没有那样好的刀功。 菜出锅的时候,她尝了尝,那味道,让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这根本不能算是她的手艺。 受着大家的夸赞,夏挽秋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其实都是厨娘做的,我不过动了动嘴。” “二妹妹莫要自谦,若不是你,厨娘也做不来这些。”梅氏忙说道:“这几日天热,我都吃不下饭,今儿可还多吃了半碗呢!只怕要积食了,二妹妹你可得陪我走走,去消消食才好。” 夏初抿着嘴偷笑。 梅氏这一胎满两个月起就开始孕吐了,一整个月都是吃什么吐什么,整个人都削瘦了不少。 夏易上学都不能安心,四处搜罗治孕吐的方子往家里送,急的上蹿下跳的,却是半点好转都没有。虽说能用腌渍好的青梅子压压,但那个也不能当饭吃啊!吃多了还倒牙呢! 等到她显怀不再孕吐了,天气已是十分的炎热。这样的日子里,好好的人都吃不进多少,更何况是孕妇? 如今正值盛夏,梅氏却突然胃口大开起来,每顿光是看她吃饭,就觉得饱了。 不过她说今儿多吃了半碗饭倒也是真的,孕妇多走动走动也没什么害处。 每天夏初都会在饭后陪她溜达一刻钟。 今儿看梅氏的意思,是让夏挽秋陪她一起去转一圈。 夏挽秋也知道梅氏是与她开玩笑,也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丫鬟们才收拾了桌子,夏挽秋与梅氏正要去散步,顾嬷嬷手上拿着一份白事帖子就走了进来。 “怎么回事?”洛子谦面容一肃。 “老太爷让人送了这个进来,说是定国将军府的老爷子,今儿没了。”顾嬷嬷低着头道。 “不是前儿才说,近了重阳要做六十大寿么?”洛子谦一愣,抬起头来。定国将军府那位老爷子,今年也不过五十九岁,比她和夏老爷子还要年轻不少,又是个习武的,平日里身子也康健的很,这消息来的实在太过突然:“怎么没的?” 顾嬷嬷摇摇头,道:“是急病没得,来的凶险,突然就倒下了,大夫到时……已经去了。” 夏挽秋凝神听着,倒像是突发脑溢血。 “知道了,”也许是联想到了自己,洛子谦突然觉得有些疲惫,摆了摆手,道:“叫下人预备起来吧!照以前的旧例便是。” 顾嬷嬷应了声是,便退了下去,吩咐人去预备悼丧时用的丧仪、素衣等物。 定国将军家这两年一直与夏家交好,夏初还去过两次,一次是他们家老夫人的寿筵,一次是将军夫人亲自下了帖子相邀的品花会。 寿筵上远远曾见过那位老爷子一面,瞧着是个极威武的人,面有红光,身子斗壮如牛。 谁料想那样一位平素连病都很少生的老将军,竟不声不响的就没了。 “你们且回去吧!”洛子谦出声打发了在屋里站住的梅氏与夏挽秋,又看向梅氏道:“你身子重,明日悼信你就不要去了,免得冲撞。” “我知道了,祖母。”梅氏忙福了福身。 “二姐姐,劳烦你送嫂嫂回房。”夏初对夏挽秋道。 夏挽秋怔了怔,才道:“这有什么,不过是顺路的事,还用你特意嘱托。” 夏初笑笑。 夏挽秋便同梅氏一道走了。 夏初看向洛子谦,见她面色已经恢复了淡然,仿佛之前的愣怔不过是旁人的错觉。 “你们都下去吧!”她出声打发了屋子里的丫鬟们。 洛子谦一惯宠她,是以她在慈和堂的地位还挺高的,没准大伯夏彦来了,说的话还没她说的好使。因此只是淡淡一句,丫鬟们便陆续走了出去。 “干什么把人都支走了?”洛子谦瞄了她一眼,道:“我没事。” 真是看见她那张了然的脸就来气。 也不是真气……就是总觉得自己一点小小的不对劲都会被她发现,所以有些不爽而已。 推己及人,定国将军府那位,比他们年纪轻的都先他们而去,那么他们呢? 到底已经青春不在。 她不比夏初,是自小投胎,她却是半路来的,小时候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她一点印象都没有。原先还觉得是白得了一段人生,有了夏初做对比,却突然就觉得亏了。 若是她也能从头来过……大抵是不会挑上夏晖这个男人的。 他太平凡,平凡的毫无出彩之处,除了一张皮相还能看,她找不出更多的优点。 文治武功都不行,又不会经商,若非祖上运气好,他又哪里来的官儿做? 可这么平平淡淡的日子走过来,竟也觉得很幸福。 这些幸福,也不知还能有多久? “我知道你没事,就是想自在些和你说说话么!”夏初坐到她身旁,挽着她的胳膊笑道。 “哎,生老病死而已,人总有那么一遭的。”洛子谦哪里不知道她是糊弄自己呢?她倒也不避讳,毕竟她们二人,都是死过一遭的人了。“就是不知道,再世为人时,我还会不会记得你?” “你还是忘了吧!”夏初却道:“不记得才好。” 有时候记得,并不一定会是幸福。(未完待续。) 098 悼信将军府 第二日,夏老爷子早早喊人套了车,带着家里能动弹的去将军府悼信。[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顾老将军未满六十,算得上是英年早逝,将军府中因做白事,昨日已布置好了灵堂,进门前雪拜了,方才由丫鬟迎着进了堂屋,温氏红着眼眶上千给洛子谦行了礼:“您老也来了。” 洛子谦拉了温氏的手道:“哎,顾老将军身子一向不错,怎么这么突然就去了呢?” “太医看了说是中风,只不知竟这样厉害,竟是等不到大夫来看……”温氏拿帕子抹了抹眼睛,湿红的眼眶肿的厉害,只说了两句,便哽咽了。 “节哀顺变,莫要哀毁过度伤了身子。”洛子谦也是心有戚戚焉,却也只能这般劝解。 阎王要人三更死,不会留人到五更。像顾老将军这样去的突然的,只怕也是命里注定。 “多谢老夫人。”温氏收了泪,说道:“这里人多口杂的,老夫人不若去母亲屋里坐坐吧?” “顾老夫人身子如何?” “父亲这一去,母亲也躺下了……虽是醒了,到底浑浑噩噩的,只流泪花都不肯说一句。”温氏叹了口气道:“咱们这些个做儿女的也不好多劝,还请老夫人替我们劝劝母亲。” “也好,你自留步,让丫鬟带我去就是了。” 温氏忙应了,喊了个丫鬟过来给她带路。 洛子谦带着顾嬷嬷一道去了顾老夫人屋里,吴氏并没有跟着一道,而是领着家里两个女孩儿留在了灵堂,同梅翰林家的夫人坐在一处小声闲话。 “这是初儿吧?”梅夫人对着夏初招了招手,她乖巧的走到她身边,听她道:“前年见你的时候还那么小小一丁点大呢,竟已经长得这么高了!” 梅夫人便是梅氏的母亲,夏初是她女儿的忻子,因女儿回娘家时总说起自家忻子怎么怎么好,梅夫人虽只见过她两三回,对她的印象却很不错。 说起来她的宝贝女儿也是极幸运的,嫁的人家三十不许纳妾不说,才成亲一月公婆就去了任上,是半点磋磨都没受。如今又有了孩子,不仅女婿十分的心疼她,听说她婆婆还特意从江阴那边送了许多礼品吃食回来,都是给孕妇用的,十分体贴又可心。 都说远香近臭,可见也未必没有道理。 “伯母好。”夏初笑了笑,因主家在办丧事,也不敢一直挂着笑脸,只立马收了,又道:“祖母说我如今正是长个子的时候,所以才瞧着长得快,过些年就不会了。” “是长得快,伯母差些都没认出来。”梅夫人见她面容恬静,心里就暗暗点头,因为担心闺女身子,便又问道:“你嫂嫂如何?她可还好?” “嫂嫂她挺好的,如今也不吐了,一顿能吃好些,晚上睡得也香。”夏初道:“伯母不必担心,哥哥不在家,还有我呢!我会照顾好嫂子和侄儿的。” 梅夫人看她小小一个人儿,说话偏是大人一般的强调,陪着她那一张稚嫩的脸,显得格外有趣,忍不住噗嗤一笑。.才笑出了声,四下里便有人看了过来,连忙掩了嘴,强做肃容道:“好好好,伯母不担心,那就麻烦初儿了。” “不麻烦的。”夏初心里叹了一声,明明她说的都是实话,可因为年纪小,却总被人拿来当趣儿,偏她还无从解释,只好装扑克脸,严肃的点点头。 梅夫人逗了她两句,也没多说,到底是来悼信的,显得不庄重。 来悼信的人家多半都是官场中人,吴氏作为京兆尹的夫人,竟是大半人都认识七七八八。一一招呼过去夏初免不了就出了一身的汗,这大热天的,满屋子都是人,放再多冰盆子也顶不住啊! 她皱着眉头往门口方向看去,却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大伯母,大姐姐来了!”夏初忙轻轻拉了下吴氏的手,小声说道。 “在哪里?”吴氏立时便扭过头四下里寻找。 “跟着柳伯母才进门口呢!与顾夫人说话的那个可不就是?” 吴氏顺着她的话看了过去,果然就见柳夫人身边跟着的两个女子之中,穿湖蓝襦裙年纪比较小的那一个可不就是自家女儿? 夏雪显然也看到了她们,只朝她们眨了眨眼睛,便又做回了恭敬状。 等到柳夫人同温氏说完话,这才与她婆婆说了两句,柳夫人便带着两个儿媳妇向着她们走来。 许久没见女儿了,吴氏有些激动,但好歹还注意着诚,先和亲家打了招呼,和和气气的说了几句话,吃了两块点心又喝了一口茶,柳夫人便十分贴心的领着大儿媳妇起身。 “我和那边的鲁夫人相熟,正好去打个招呼,雪儿你陪你娘说说话吧!” “是,母亲。”夏雪忙恭顺的应道。 “我可是好久没见初儿了,你要不要陪伯母一起去?”杨氏却并未马上就离开,而是笑眯眯的看着夏初道。 夏初扭头看了眼吴氏,见她点头,心里就知道她巴不得和自家女儿独处,便脆声应了。 杨氏可比吴氏长袖善舞的多,到底世家出身,哪怕不看在尚书府,单单看在杨氏背后那个杨家的面上,这些夫人们都不敢慢待她。 少不得也有人问起夏初,杨氏今儿可只带了两个儿媳妇出门,冷不丁的身边冒出个忻娘来,谁都会好奇的问上一声。杨氏也没有丝毫的不耐烦,牵着夏初的小手在夫人堆里又转了一圈,也替她重新介绍了一圈。 跟着吴氏的时候,虽然也跟众位夫人们问过好,但真正记住她的却没几个。毕竟吴氏能量不大,谁又会在意她夫家的侄女儿如何呢? 夏家能叫这些眼高于顶的贵夫人看得上的,不过一个夏雪而已。 而杨氏却不同,她出身便是豪绅名门的杨家,被她认同并郑重其事的特意介绍给众位夫人的女孩儿,是能够引起她们重视的! 夏初这个时候自然也就明白了,杨氏这是在帮她造势呢! 她的父亲是庶出,这就是她出身上的硬伤了。虽然她自己不很在意,但在高门大户的夫人们眼中,她兴许未必还赶得上夏挽秋,好歹夏挽秋她爹是个三品官啊! 杨氏是好意,夏初心领她这份情。 她应对得体,进退有度,没有丝毫谄媚,却也让众位夫人如沐春风。看她行事,倒是很有几分世家风范,不像是夏家那样的门第能养出来的女孩儿。 杨氏因为上次的事情,原就对夏初印象十分不错,后来又有她帮忙劝解柳瑾诚一事,心里又给她加了不少分。如今却是又添了两分可惜……若是她还有一个儿子,定要为他定下这孩子。 一开始不过是戏言,如今却有*分的真心。 “好孩子,”杨氏拉着夏初的小手,心里渐渐生出一个念头来:“若是伯母的女儿就好了。” “柳伯母?”夏初惊讶地抬头看她。 杨氏笑笑,正要说话,却不知从哪里跑出个小男孩来,也就六七岁模样,突然拽住了夏初的手,白玉似的小脸可怜兮兮的看着她:“夏三姐姐?” 那孩子一团孩气,双眼通红,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杨氏与夏初俱是一愣。 “你是夏家的三姐姐,对不对?”小男孩拉着她的手,带着哭腔的声音又问了一遍。 夏初瞧着这张唇红齿白的小脸,一时的愣怔过后,便想起了眼前这孩子是哪个,便点了点头,拿出自己的帕子给他擦了擦眼泪,轻声道:“我是呢!你是彧哥儿吧?” 正是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宋家蝎子,宋彧。没想到只见过一回,又时隔两年,这孩子居然还记得她? “三姐姐,”听她叫出自己的乳名,宋彧更是对她亲近了许多:“你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看他哭的眼眶红红的,夏初便有些心软,轻声问道:“什么忙?” “你帮我叫外祖父起床好不好?”他晶晶亮的眸子看着她,说道。 夏初怔住。 “她们都说外祖父睡着了,叫我不要吵他。”他委屈的直抽鼻子:“她们都骗我,外祖父最不爱睡懒觉了。可是我叫他他也不理我,三姐姐你帮帮我好不好?” 孝子的童言童语最是叫人心碎。 杨氏叫他几句话说的差点落下泪来。 夏初怔怔的看着他。 恍惚中好像听见有个小女孩拉着她的手哭着对她说:“母后,你不要睡了好不好?” 那是……她前世抱养的一个嫔妃的女儿的声音。她生母却是个没福气的,生了孩子没熬住,产后风去了。 那时她已经年近五十,皇帝让乳母把那孩子抱来,问她愿不愿意养。 她本来不想费这些无用的心思,只是她似小猫一样哀哀的哭泣,却叫她于心不忍。 只是她后来身子越来越不好,养她到七八岁,便已起不了床。 她临终时,把那丫头托给了贵妃照料,也不知后来如何了? 自打投胎以后,她便再也没有过问过这些事情,努力的想要把前世的一切都抛开,都忘却。 以为忘却了,便可以无忧,便可以无知无觉得重生生活。 其实却不能。 前世,终究给她的灵魂刻下了忧,叫她淡然冷漠,叫她冷眼旁观。 “彧哥儿,你乖。”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透着一股浓浓的哀伤:“你外祖父他……太累了,所以醒不过来了,咱们不要去吵他,让他好好歇息好不好?” “可是,外祖父最疼我了,每次我来,他都会起来陪我玩的。” “他累了啊,要休息很久很久,所以暂时没办法陪你玩了。” “那,好吧!”宋彧扁扁嘴,但他是乖孩子,要听话,于是便道:“那等外祖父歇息好了,在陪我玩儿。三姐姐,你陪我玩好不好?” 夏初扭头看向柳夫人。 杨氏已经擦了脸上的泪,见她看过来,便点点头:“你去吧,我叫个丫鬟跟着你,同你大伯母说一声便是。” “多谢柳伯母。”夏初应了声,牵起宋彧的小手,拉着他往外走:“彧哥儿会不会打双陆?咱们打双陆玩好不好?” “好!我会打,外祖父教过我!”宋彧连忙道,脸上虽还带着泪,却已是有了笑模样。 世上最无情的,大约也是孩子。 因为不懂离别,也不知道哀伤,最容易受他人的言语和情绪影响。 她牵着他出了门,半路上遇到了急急忙忙找来的两个宋家的丫鬟,她们留了一个带着两人去了温氏的院子里,另一个则回去报信。 丫鬟找出了围棋给他们,夏初陪着宋彧打了好一会儿双陆,温氏才带着一身重孝的宋夫人找了过来。 “你这孩子,真是不听话!”两人的眼眶俱是通红,宋夫人抓过宋彧便拍了他两下。 终究是自己儿子,下手也只是轻轻的。 她是顾家的庶女,定国将军的庶妹。但因顾老夫人没有女儿,在家时也是得宠的,因此父亲去了,难免伤心过度,也顾不上独子。 没想到不过是一错眼不注意,他便钻进了人群,不知道走去了哪里。 “娘……”宋彧倒也不哭,期期艾艾的凑到母亲身边,看着她红通通的眼眶,有些不知所措。 丫鬟去找她们时,已经把前因后果说了,柳夫人那边,也派人告知过事情的原委。 温氏看着已经起身站在自己身旁的夏初,眸光柔和。 宋夫人也定了定心神,她身子弱,却是抱不动宋彧,因此只是揽了自家儿子在身侧:“这是夏家的三秀吧?我是你宋伯母,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夏初倒是记得她,自个满月的时候她来过,后来也见过两回,不过都只是打了个照面,对方也未必就注意到她,因此只是轻唤了声:“见过宋夫人。” “好孩子,”温氏拉了她的手,将手上一个白玉的镯子褪给她戴上。她自己也还是个孩子,难为她竟能把彧哥儿给哄好:“今儿多谢你了。” “顾夫人……”不过是一件小事哪里受的这样的重礼?夏初吃惊:“这镯子我不能要。” 她刚要褪下镯子,却被温氏按住了。 “长者赐不可辞,”她道:“叫我伯母就好,你这孩子就是多礼。时辰不早了,我让丫鬟送你去找你祖母好不好?”(未完待续。) 099 圣眷正隆皇子来 “好,劳烦顾伯母。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夏初乖巧的应道。 “三姐姐~”宋彧闻言,忍不仔了她一声,像是舍不得她这个玩伴,小脸上满是不舍。 宋夫人看着儿子同夏初亲近的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 家里没孩子,就这么一根独苗,平时到底太过孤独了些,逮着个漂亮忻娘就叫姐姐。 “彧哥儿乖,”夏初扬起一个笑,摸了摸宋彧白嫩嫩的小脸:“以后姐姐再陪你玩。” “嗯,三姐姐跟我回家不行吗?”他不舍得抓着她的手,眨巴着黝黑的眼眸看着她道:“我有很多有趣的玩具,都给你,你跟我回家吧!” 顾夫人闻言噗嗤一笑,连宋夫人都忍不住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只是片刻就散了,道:“彧儿,不许缠着姐姐,姐姐有事呢!” 这位宋夫人……还真是不会带孩子。 这位宋顾氏到底也还是太年轻,看她的模样,也就三十岁出头,宋彧既是独子,想也是生的极晚,难免受到家里宠溺。可这孩子仿佛是天生乖巧,她说打双陆,便安安静静的跟着她玩了好一会,也不吵也不闹的,瞧着就叫人心疼。 宋小豆丁被自家娘亲这么一说,也不敢再开口纠缠,只是眼巴巴的望着夏初。 看着那双眼睛,真的有种不舍得让他失望,看他那璀璨如星的眸子黯淡下来的感觉。只是有些承诺,却不能随口就说,哄了一时,却落下了没信用的标签。 尤其孝子,眼明心亮的,最是欺骗不得。 说一个谎言已是不得已,再许下做不到的承诺,那就是恶性循环了。 她只是摇头:“姐姐有自己家,所以不能跟你回家,不过你可以来找姐姐玩,姐姐家里有两个小侄子小侄女,可好玩了,下次你来我家,我带你去看他们好不好?” “真的?”宋小豆丁先是双眸一亮,又有些为难的道:“可是……可是我要上课……” 一边说着,一边拿眼睛偷瞄着自家母亲。 宋夫人立时便知道这鞋头的意思了,瞪了他一眼:“不许逃课x头你爹爹骂你!” 说到宋守备,宋彧似乎有些怕他,缩了缩头,撅起了小嘴,再不说话了。 夏初也不再出声。 她方才的话,已经有些逾越了,毕竟没有经过家里大人的同意,就擅自邀请别人。再者,宋家也是要给顾老爷子守孝的,守孝期间,哪怕是宋彧这个孝子,也是不能随意出门的。自家人家里来往一下也就罢了,跑到别人家做客这种事,总还是要避讳些的。 温氏正要叫人进来,却见一个嬷嬷走了近来,低头恭敬地道:“世子来了。” “许是有什么事,”温氏道:“让他进来吧!” 说完了,才发现夏初还在。她想了想,却没有让夏初特意回避,而是对她道:“丫头,早年你也是见过騰儿的,不知你还记得么?” 夏初点点头:“记得。” 她若真是个小女孩,忘了也就忘了,可偏偏她不是。. 那个剑眉星目的少年,即便受了惊吓也晓得护着弟弟,见之便难忘。 “见过母亲、姑母。”顾騰走了进来,见屋里多出一个女孩儿来,有些惊讶,但还是先向长辈行礼问候。 许是到了年纪,他的嗓音有些喑哑,如同公鸭嗓子一般,不复从前的清越,不是很好听。 甚至有些难听。 “这是夏家的三妹妹,你们从前见过一面的。”温氏出言提点到。 顾騰顿时恍然大悟,惊马那会他已经大了,许多事情都还记得。在夏家的马车上隐约见过她半个身影,后来在家里又看了一眼,倒也还记得她早先的样子。 ……同那时不太一样了。 一头黄毛已长成了如瀑黑发,干瘦的小脸也白胖起来,整个人都长高了许多,看着娉娉婷婷很是婀娜,已有几分少女风姿……顾騰脸上一热,连忙挪开目光,落在她脚上的玄青色绣花鞋上,弯腰作揖道:“夏三妹妹好。” 夏初稍稍让开身子,只受了他半礼,又福身还礼道:“见过世子。” “騰儿,你来寻我,可是有事?” 顾騰道:“是父亲让儿子来请母亲,二皇子仪仗已到后街,请母亲去前面主持。” 温氏一惊,忙道:“我知道了,这就去。” 夏初若有所思。 大晋朝皇子不得结交朝中臣子,而如今二皇子领了皇子仪仗大张旗鼓而至,向来该是今上的意思,代为祭奠。 她听洛子谦提起过,顾老将军乃是一朝老臣,和今上十分亲厚,当年顾老将军为了儿子的前程致仕,当今尤为不舍,屡次挽留,到底还是准了,却还时常招他进宫伴驾。 如今老臣先去,今上身子不好,让皇子代为拜祭也是有的。 顾家圣眷正隆啊! “妹妹同我一道走吧!”温氏道,又看了眼夏初,转而看向自家儿子,沉吟了半晌,道:“騰儿,你顺道送你夏家妹妹去祖母房里,夏老夫人在那边,顺便告诉你祖母一声,知道了么?” “是,母亲。” 夏初便与两人道了别,跟着顾騰往顾老夫人屋里去。 顾氏使人抱了儿子,送到丈夫身边去,自己则和温氏去往灵堂。两人倒也不赶,后街离将军府还有一段距离,左右香案都是早就预备好的,慢慢走过去也来得及。 “大嫂,您……是不是看中了夏三秀?”顾氏犹豫了好一会,才将这话问出了口。 派人给母亲传递消息,也不是非得让世子去不可,却还让他‘顺便’送夏初。 到底哪个是顺便,明眼人一看也就明白了。 “你倒是眼明心亮,”温氏并未否认,反而问道:“你看她如何?” “小小年纪进退有度,生的不错,性子也好。”顾氏肯定的点点头,但又有些犹豫:“只是她父亲……毕竟只是庶子。” 他们这样的人家结亲,早已不往上挑人了。世家贵女并不是那么好娶的,杨氏当初会嫁给定国将军,还是今上做的媒。 夏家的门第如何且不论,单就出身而言,一般的人家还真看不上他们家的。 夏家祖上于宋家有恩,两家关系一向不错,顾氏对夏家人倒还算了解。 整个夏家,出息的唯有一个夏彦,却是个孤臣,并无人脉。而夏庆,而立之年才点了江阴县丞,不过是个微末匈,要熬到什么时候才能出头? 老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夏初的母亲出身乡绅富户,又能教她什么?那位夏老夫人倒是一向有口皆碑……但她年事已高,恐怕并没有精力管教孙女儿了。 如今瞧着好,以后却未必。 若是夏彦嫡女也就罢了,吴家的家教还是不错的,看吴氏管着夏家中馈,一年强似一年便知道,掌家很有一套。可吴氏的女儿已经嫁进了尚书府,还是次子媳妇。 他们家挑儿媳妇,还是世子妃,再怎么也轮不到夏家庶子的女儿吧?若是为她哥哥那两个庶子选的,倒也还罢了…… 只是看大嫂的样子,分明就是瞧中了她做世子妃的! 那个小女孩……真的担得起世子妃的责任吗? “咱们家隆恩太甚,再不能与高门大户联姻了。”温氏看了顾氏一眼,淡淡的道:“你哥哥的意思,世子妃身份低些不打紧。倒也不是非她不可,现如今也只是我一个想头。咱们还得守孝三年,到那时她也才十二……” 正是好说亲的时候。 只是,那时顾騰起码十五六岁了!若是真定了这孩子,怕还要再等上两三年,等她及笄后才能成亲,彼时顾騰可就小二十了! 顾氏蹙了蹙眉头,见自家嫂子并无多说之意,便也不出声了。 终究这件事还没定下,她一个出嫁女,说多了也不好。 那厢夏初却并没有想到温氏竟是将她当成了儿媳妇的人选,虽说她也觉得温氏对她的态度好的有些太过,却始终没往这上头想过。 自古两家共结秦晋,都讲究一个门当户对。虽有高门嫁女低门娶妇之说,但真正疼孩子的人家,并不会这样做。古语有云:齐大非偶,难成鸳盟,绝非良配。 顾騰走在前面带路,夏初跟在他身后一步远,他的步子迈得并不快,像是怕她跟不上似的,刻意放慢了,时不时的跟她搭两句话,免得冷落了她。 这个少年,倒是好性子。 温氏的院子离顾老夫人那里并不远,没一会就到了。 顾騰果然‘送’了夏初进屋,顺便将二皇子仪仗将至的事情告诉了顾老夫人。 “快扶我起来,给我更衣。”原本卧在床上的顾老夫人顿时挣扎着要起身,二皇子亲临,她虽有一品诰命,却也不好托大。 夏初趁乱站到了洛子谦身边,倒是没想到夏挽秋竟也在这里,此刻正盯着顾騰看。 ……那目光,直白的叫人汗颜。 幸好顾騰与顾老夫人也顾不上她们祖孙三人,并未发现夏挽秋无礼的举动。 “祖母莫急,还没到。”顾騰忙劝了一声,只是顾老夫人却并不听他的,只得无奈道:“孙儿到外头等您。” “等我做什么?”顾老夫人气喘吁吁的一摆手:“你是世子,去跟着你爹就是!” “是,孙儿告退。” 顾騰出了屋子,洛子谦也跟着辞了出来,领着两个孙女离了顾老夫人的院子,往灵堂那边女宾客们所在的堂屋而去。 “挽秋,你方才失礼了。”洛子谦见周围并无外人,低头看了夏挽秋一眼,说道。 她一怔,面上有些不解。 她明明一直老老实实的什么都没干啊! 见她根本不明白,洛子谦忍不住有些胸闷。也不知是她到底从哪里来的天外来客,全无规矩体统,哪有女儿家直勾勾的盯着男人看的? 且她仿佛还十分的不以为意,半点都不觉得害臊! 只是到底是别人家,也不好现在给她说这些。 夏挽秋莫名其妙的看看祖母,又看看夏初,见她低着头只是安生走路,仿佛什么也没听到一般,越发觉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她到底是怎么失礼了? 对了,二皇子! 夏挽秋突然就精神了起来,这位可是小说中的男主,日后要登基做皇帝的主儿! 她忽然想到自己来找祖母的原因,一是那边人太多,热的慌,二来又见到了女主——吴卿芸也来了——她如今不很待见女主,便跟吴氏说自己有些累,想避开了去。 吴氏便让人领了了她去找祖母。 莫非,这就是女主和男主的第一次见面? 实在是之前的剧情早就记不清了,她根本就忘了小说里吴卿芸是怎么搭上二皇子的,否则如今也不必这样绞尽脑汁。 她心里好奇的紧,着实很想亲眼看看这位男主大人到底生得怎么个俊秀好看的模样,会不会比方才见到的定国将军世子更隽逸? 刚刚那个少年,可真真是俊朗。 不过,夏挽秋到底还是失望了。 皇子仪仗到了将军府,宾客们早就先一步避开了,只留了顾家一家人迎驾。因着二皇子乃是代表今上来祭拜顾老将军的,还特意预备了香案,请他上了一炷香。 倒是见了二皇子妃一面。 夏挽秋打量着这个短命的二皇子妃,她如今不过二十多岁,面如银月,眉目端庄,看着气色极好,完全没有过两年就会因彩去的丝毫迹象! 可是作者还是把她给写死了啊……一句病死就了结了她的一生。 看着眼前格外鲜活而真实的美丽女子,夏挽秋着实没有办法将她和小说中只出现过一两次名字的女人联系在一起。 她想到如今已经嫁入了柳家的夏雪,心中不由一动。 姐夫都没死……会不会,这一次二皇子妃也不会死了? 若真是这样,她就不必怕那个吴卿芸了!说到底,男主才是女主最大的金手指!没有了男主这个未来的皇帝,报复夏家这件事,靠着她自己一个女流之辈,恐怕是做不到的! 二皇子与二皇子妃只是在将军府略坐了坐便离开了。 期间夏挽秋一直盯着吴卿芸的方向,见她并没有出过门,也不曾和二皇子妃说过话,不禁松了口气。(未完待续。) 100 忧患初现夏庆升官 二皇子和二皇子妃离开定国将军府后,前来悼信的宾客也陆陆续续告辞离开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满堂宾客,又有多少真正为了顾老将军而来呢? 这可不好说。 不是自己的亲人,就算伤心也有限。 夏家人是跟着其他人在中途离开的——留到最后的几乎都是将军府的亲近之人——温氏还特意将女眷们送到了二门外,直到与等在外院的夏老爷子他们会和,这才留步。 只是短短一段步行的路程,洛子谦就敏锐的察觉了温氏对待夏初过于温和又带着几分审视的态度,并不是戒备,反到像是格外的关注。 她的目光落在了陪着定国将军顾耀一起陪着夏老爷子等她们出来的顾騰身上,微微一凝。 ……不会吧? 洛子谦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夏初,却见她神情有些淡淡,似乎和平常不大一样。她至始至终一眼都没有将目光放在那隽秀的少年身上过,或者说,根本没有注意到身旁的人。 有点奇怪啊,她这副样子,别人瞧不出来什么异样,她却分明感受到了少女的魂不守舍。 夏府来接人的马车只有两辆,女眷这边人多,就显得拥挤。上了马车之后,因为吴氏和小吴氏,以及夏挽秋都在,因此洛子谦并没有问夏初什么。 众人的兴致都不高。 大热天的出门做客,虽然屋里有冰盆,身上却还是出了汗,****的里衣黏腻的很,贴在身上一点都不舒服。而此刻五六个人挤在半封闭的马车里头,更是闷得不行。 男丁们坐的那一辆停在了家门口,而她们这边却直入了内院才停下。 “都散了吧,晚膳就在自己屋里用,晚上你们也不用过来请安了,好好歇歇,避一避暑气。”洛子谦直接在院门口打发了众人散了,连原本准备再敲打一番夏挽秋都顾不上了。 “是,母亲。”吴氏忙道。 小吴氏和夏挽秋也跟着道:“是,祖母。” 点点头,洛子谦便领着夏初回了慈和堂,各自洗漱过后,又坐到了一起。 一时之间,却有些相顾无言。 到底还是夏初先开了口,结束了这难言的沉默:“平安她……过的好吗?” 平安。 这两个字用得地方极为广泛,每年写的门联中有泰班都是诸如‘家宅平安’之类的语句。 可洛子谦知道,她口中的平安,是一个名字。 而作为名字,又是她们两人都熟悉的人,那就只有一个。 洛子谦微怔。 两人‘认亲’之后,明了了对方是谁,以及如今尴尬的身份之后,却十分有默契的,从未提起过上辈子的事情。. 那些人那些事,哪怕多么刻骨铭心,也终究都是过往前尘,不值一提。 夏初定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所以她也从来没问过,她死后发生了什么。 人死如灯灭。 但如果说那个世上,有令她牵挂的人的话,她洛子谦最多只能排第二。 第一就是平安。 平安是皇后的女儿,虽然不是她生得,但甫一落地就抱养到了她的身边,还记到了她的名下,跟亲生的也不差什么。 皇后从没问过他为什么这么做。 但洛子谦却是知道的,皇帝是想补偿。 她做了一辈子皇后,却一生连个孩子的影子都没见过——并非是她不能生,而是皇帝不敢让她生。梁国公的后人,名望太高,可以做皇后,却不能做下一任皇帝的生母。 而夏初之所以后来身子败坏的那么快,却不是太医所说不知名的罕见疾病,而是因为皇帝让人给她下了致人虚弱的药——他要她死在自己前头。 他连名义上的太后都不想让她做。 洛家的内功心法纵然再好用,也敌不过有人故意要败坏她的身子。 可皇后一辈子都是那般温良恭顺,从未做错过一件事,行差过一步路,皇帝心中自然有愧。最后她身子越来越差的那几年,便给了个孩子给她聊以慰藉。 皇后殁前,便将取了小名叫平安的宫里唯一的嫡公主交给她代为教养。 那一年,平安才八岁。 有时候洛子谦会觉得,皇后其实是知道的吧? 她的身体为什么会坏的那样快,为什么会那么快就走到了尽头。 至少,平安抱过去的时候,她必然是清楚的。 “……她很好。”洛子谦整理了一下措辞:“她及笄的时候,是我亲自给她戴的凤冠。后来我做主给她定了我娘家的侄子……十八岁成的亲,陛……咳,封号安平。” 嫁进了大将军府啊…… 夏初眸中闪过一丝安心,轻声道:“那就好。” 便没有再多问。 洛子谦的眸中闪过一丝惊异。 她竟然就这么相信她娘家么? 难道是因为……她当初跟她说了太多大将军府中事情的缘故? 不过平安那孩子的确过得还不错,她一直很相信自己,对她的娘家也抱有好感,甚至成亲的时候,拒绝了皇帝赐下的公主府,直接带着嬷嬷和宫女和丰厚的嫁妆嫁进了洛家。 数年之后,洛家早早分家,小夫妻俩也有了独立的宅院。 虽说驸马不得参政,但皇帝异常疼爱这个女儿,像是要将亏欠皇后的都要补偿给平安一般,特许安平公主驸马入了金鳞卫,并在原先的心腹辞官之后,接掌了他最为亲信的皇宫侍卫。 皇帝对安平公主的宠信,可见一斑。 皇帝大行之后,她成了贵太妃。因无太后之尊,她便占了慈宁宫的地儿,名义上是太妃,倒跟太后也没什么两样。新帝为人宽厚,诸位皇子先后封分,公主之中,唯有安平加封大长公主之后,还特意赐了瑞安为号。 洛子谦知道,这都是皇帝生前留下的旨意,新帝不过照做罢了。 此后多年,诸王权柄被一再削弱,外嫁的公主们也不如先帝再时那般逍遥自在,唯独瑞安大长公主一生顺遂,驸马仍旧得新帝看重,后来执掌了金鳞卫。 新帝……生母早逝,早年间,受过皇后多次恩惠。 也许在夏初的眼里,她不过是做了一位贤良淑德的皇后应该做的事,可对小时候的新帝而言,却像是雪中送炭,是那冰冷的宫廷之中,他唯一可以汲取的温暖。 赠人玫瑰,手有余香。 这些事情,她曾以为夏初会一一问过,但直到现在,她也不过问起一个平安而已。 可见,那个皇宫曾给过她多么大的伤害。前世她一直以为她是淡漠平和,处事讲究个无为无过,如今仔细想来,倒像是被伤透了心,所以不再心有所动而已。 因为看透了,反而不会再伤心。 毕竟,她是原配嫡妻,皇帝登机时已经年过三十,却一直没有嫡子。 只怕从一开始,他就是看着那个皇位的,也早早就想好了,要怎样应对之后的事情。 只要明白了这一点,不说夏初,便是她,也要齿冷。 最是无情帝王家! “对了,你今日怎么是跟顾騰在一块儿?”洛子谦又想起了温氏,心里琢磨着莫非她看上了夏初……这种情况若是换作在上辈子,她丝毫都不会觉得奇怪,夏初的人品自是上上等,被人瞧中喜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今生不同。 夏初得知女儿后来日子过的并不差,就了了心头一桩事儿,听得她问话,还愣了一下,方才想起来她说的是去顾老夫人屋里那时候的事儿,便将前后原委简单说了一遍。 洛子谦看夏初脸上丝毫没有多余的想法,似乎并不将那顾騰放在眼里过,心中一哂。 她也是傻,都是见识过皇帝的人了,梁家又多出隽秀人物,一个顾騰,在夏初眼里,只怕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还真不够看的。 顾騰如何,与洛子谦也并无干系,她不过是白操心了一场。 只是回过头去想想,日后夏初的亲事,只怕是个大难题……洛子谦心里觉得,便是这个世上的皇子都未必配的起她。 门当户对的人家家中,可有足以匹配她的蝎子? 别说,她想了一圈,把见过的诸多年龄上还算合适的少年们一一品味了一番,着实没有找出一个能让她觉得满意的人选来! 这可怎么办? 夏初并未察觉洛子谦竟是愁上了她的亲事,若是知道了,只怕要说她是庸人自扰。 ** 定国将军府顾老将军的丧事办的盛大。 第二日顾家接了皇帝的恩旨之后,前往悼信的宾客更是多了起来。因前一日已经去过,是以夏家只是遣了吴氏夫妻去参加,停灵这几天,每日都要去坐一坐的。 只是到底盛夏时节,炎热的天气使得尸身腐坏的速度加快,纵然有冰块冷着,却也熬不住七日,只得停灵了三日之后,就敲敲打打着上路下了葬。 那一日,京城郊外的顾家祖坟处,漫天的黄白纸如杨花般纷飞,沿路还有听说过顾老爷子威名的百姓凑热闹,孝子孝女哭声震天,舍出去做布施祈福的米粮也不知凡几。 顾将军因要守孝上了折子,今上却不允,让他夺情。他却不肯,接连再三的上了丁忧折子,又传出顾老夫人卧病在床无法起身的消息,今上无法,这才允了。 自此,顾家便闭门丁忧,守起孝来。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夏家正往各处送了中秋节礼,其中也有定国将军府的一份——虽说孝中不好大办宴席,但节还是要过的。 顾家来还礼的下人应是得了主子吩咐,特意将此时透给亲近的人家。 中秋节家中也给延请的先生放了假,是以这几日不必上课,夏挽秋被吴氏带在了身边教导家事,小吴氏前几日又病了一场,梅氏身怀有孕苦夏的很,倒是只有夏初每日伴着洛子谦。 “看样子,当今的身子真是不大好了。”洛子谦若有所思的对她道。 皇帝虽称万岁,到底也只是凡人,凡人都有生老病死。当今身子不好的消息已经传了数年,久到浮躁的人心都再一次安稳了下来,若非顾家透漏了这么一出,洛子谦也想不到这一点。 在朝为官者,只有不肯丁忧的,哪有不愿夺情的? 且顾家圣眷正隆,一向受当今看重,便是丁忧守孝三年之后,复起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为何当今却再三想要夺情? 这一来一回之间,机敏的人家就觉出了味儿,绝不是顾将军孝顺要为老父守孝那么简单! 人心开始浮动。 从龙之功人人想要,可也要眼光精准能挑中对象才行。 当今如今有三个儿子都是储位人选——先太子乃是嫡长,按着理法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可惜他福薄去的早。之后便再没有立过储,现在这皇位归属就扑朔迷离了起来。 这三位皇子,分为:二皇子、七皇子与九皇子。 二皇子年富力强,三位皇子中最是老成持重。他比另外两位大了好几岁,早早的参与了朝政事物,于政务上乃是一把好受,常受当今夸赞的。 只是他出身低,又没有个有力地外家支撑。妻子倒是出身勋贵,娘家虽然显赫,可那等人家,却是最不愿意趟这趟浑水的,因此反倒显得势单力孤。 七皇子也有二十来岁,年轻气盛的,难免就有些不大不小的毛病,说起来无伤大雅,但做储君人选时,便难免令人诟病,受人攻讦。 不过他外祖乃是靖国公,素来与皇帝亲厚的功勋人家,妻子出自书香门第,竟是占了勋贵清流两方的好处,也是储位的有力人选。 九皇子年方十七,成亲没两年,为人端方秉正,又十分受当今宠爱。他母亲是当朝贵妃,也是三位皇子中唯一个母亲还建在的,这无疑为他拉了许多分数。 至于其余几位还建在皇子……除却年纪太小的没有机会,其他人是不提也罢。 因着这件事,京中许多人家这个中秋都没有过好。 但夏家却得了个好消息。 却是从江阴那边传来的消息,原江阴县令因贿银过万被查出,直接入了大狱。县衙无人,便由夏庆暂代县令了一段时间,六月时得了确切的消息,因他这二年考评不错,吏部那边直接提了他继任了江阴县令,另有文书一人提为县丞之责,缺少的文书自不必朝廷选派,由他自己从县中生员里选拔即可。(未完待续。) 101 中秋刚过又重阳 夏初如今也算是官员子女了。[.超多好看小说] 县丞虽大小也是官身,可‘未入流’三字,就彻底将他排在了九品之外。县丞就是县令副手,多数的事情他都要做,却没有那个名正言顺的身份。想要晋升,一要累积资历,二来,就要看家中给不给力,能不能真正让他涉足官场了。 而在他晋升江阴县令这件事上,夏彦是出了力的。 夏彦任职的京兆尹府与吏部并无干系,但这并不代表他就真的无能为力。在朝为官多年,总有几位同年的知交,其中有一位,便是任职于吏部的侍郎。 纵然侍郎不比尚书那样职权甚大,推荐一位县丞接任县令的能力,却还是有的。 夏彦知晓江阴县令被罢职一事,又清楚如今当今只怕顾不上这等小小的职位变迁,便立时想到了自家弟弟上头――夏庆也是洛子谦一手教养的,于夏彦而言,还真没觉得他这个庶出的弟弟跟嫡出的有什么差别。 他品级高,又一向与那位侍郎大人交好,不过是这样一件小事,自然水到渠成。 夏彦也并未向家里表功,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因此还是洛子谦问起时,他才点头的。 夏初冷眼瞧着,她这位大伯,倒是被教的很有世家子弟的宽阔眼界。 作为知县的女儿,夏初的身份立时便水涨船高。她如今还不满十岁,而朝廷官员,每一年都有任期考核,连着三年考绩不错的话,夏庆高升就是理所当然的事儿。 她那位便宜爹爹虽然于读书上没有天赋,然处理庶务到还是很不错的,只要不曾行差踏错,不说每一年都是优,至少能得一个良。 疏通一番关系,在她出嫁之前,升到五品并无问题。 当然,五品官在京里就是微末匈,世家大族就没有能看上眼的。不过在地方上,即便还论不上大员之列,可到底是有实权的,她这个做女儿的,自然也能沾不少光。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整个夏家都是欢欣鼓舞,便是大房那边,也十分高兴。夏家两兄弟素来感情好,弟弟有出息,也能做哥哥的助力,这自然是好事。 洛子谦眼波微动,对她笑道:“如此,如今京中纷乱,不回来也好。只是老二和老二家的这几年都回不到京里来了,你想不想爹娘?” 这是真把她当孝子问了? 若非夏挽秋还在屋里,夏初定然毫不客气的奉上白眼一枚。 “想。”她老老实实的点头:“不过爹爹的前程要紧,初儿有祖母和姐妹们陪着就好。” 夏挽秋暗地里撇了撇嘴,二房的这个三妹妹,还真是马屁精。 夏挽秋早就不是初来咋到什么都不懂的那个她了,在教养嬷嬷的调理下,真真有如脱胎换骨一般。季嬷嬷被洛子谦敲打过后,是下了死力气的,就算夏挽秋心里不以为然,她也让她把所有的规矩都扎扎实实的记在心中。 习惯的养成,不过只需要七天。当她开始习惯了这些规矩,纵然心中有着不同的想法,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已经是一个标标准准的古代少女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等夏挽秋猛然惊觉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时,她的锐气与棱角都已经被打磨的差不多了! “你能明白就好。”洛子谦看似满意的点点头,实则心中暗笑。 以夏初的心思,多少年不曾对人曲意逢迎过,即便那二人是她这辈子的父母,整日的扮乖卖巧撒娇也是很心累的,恐怕还巴不得不常见面呢! 当然,再过两年就好了,她已经不是孝子,再不必做那别扭的样子,只要温婉贤淑的端着,任是谁都挑不出一个不是来。 左右,那本来就是她戴惯了的面具! “你婆婆呢?”洛子谦扭头看向小吴氏。 今儿早晨,吴氏倒是没来,是小吴氏领着夏挽秋过来的。 “晨起母亲身子有些不适,所以让孙媳妇代为告罪。”小吴氏忙道。 经历了兄长职位变迁的事情,小吴氏身上的轻狂倒是少了不少,再不见先前的得意。 洛子谦点点头,又问道:“安姐儿可好?怎么没抱来我瞧瞧?” “好着呢!她小人儿觉多,孙媳出门时,已是又睡下了,这才没有带来。”小吴氏眉眼淡淡的道。她并不很喜欢这个女儿,本就有些重男轻女,安姐儿早产又夹着兄长之事,对她有些不待见,因此扯开话题道:“母亲说今夏才换了厨子,不知祖母吃着可还合意?” “原是换了,怪不得这几日敬上来的菜色都是些新鲜花样,吃着倒还爽口。”府中的厨娘原是北方人,口味重,冬日里吃着还好,入了夏油腻腻的便不怎么开胃。连着几日吃了清爽的小菜,洛子谦原还以为是开窍了,不想却是换了:“怎么就换了?” “也不是特意要换她,而是她家里人来求了出府,母亲想着到底放她们一家团聚的好,这才允了。” “这倒是好事,你母亲心善,你也多跟着学学。”洛子谦眉眼舒展,含笑道。 “是,”小吴氏忙应了,又笑着替夏挽秋表功:“其实不只是厨下的功劳,二妹妹也写了好些菜谱出来,那些个吃着爽口的,都是二妹妹的主意。” “哦?”洛子谦像是有了兴趣,看向夏挽秋。 只是她的目光平平淡淡的,也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悦,夏挽秋便有些忐忑道:“只是一些小菜方子,吃着爽口,做起来也便宜,孙女儿想着大家都苦夏,吃这些个也好开开胃口。” “嗯,难为你有心了,做的不错。” “嫂子也吃着好呢!原以为是厨下的功劳,不想却是二姐姐,倒是该多谢二姐姐的。”夏初笑着接话道:“还是二姐姐有法子。” 夏挽秋忙摆摆手,摇头道:“没什么的,不用这么客气。” 夏初莞尔一笑。 又说了几句话,也就散了,夏初从洛子谦那儿告退,去了梅氏房里,说了这事。 梅氏沉吟了一番,只问道:“前些日子大妹妹成亲,二妹妹添妆的银子不凑手,是问五弟那边借了一些的吧?” 夏初点点头:“仿佛是如此。”她却不能说这主意是她出的。 “那就好,直接给她送银子怕她不喜,还是送两匹缎子去。”梅氏心下便有了主意,喊来了青禾:“你挑两匹缎子送去给二秀,再从库里取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一并送了去。” 青禾怔了怔,却不知为了什么缘由:“少夫人吩咐奴婢本不该驳,只是总要有个缘故……” 哪有给家里的姑娘送东西却送文房四宝的? “你只说多谢二妹妹的方子就好,我吃着好,问问她还有没有旁的,去吧!” 梅氏含笑打发了青禾,又督促着夏初在她屋里写半个时辰的大字。 其间青禾果然又拿了两张膳食方子回来,却是标注了专门给孕妇吃的,还有一些孕期注意事项……夏初扫了一遍,只觉得满脑袋黑线。 “二妹妹懂得不少。”梅氏看了,面色不变,不动声色的叫青禾收了起来。 夏初手上顿了顿,一滴墨汁坠下来,这一页的大字也就废了,白鹭忙重新替她换了纸墨。 “二姐姐喜欢看些杂书,许是书上看来得吧?”她一边帮着描补,一边心里直叹气。夏挽秋果然是个没心眼的人,领会了梅氏的好意,就想着报偿一二。可未出嫁的姑娘家写这些,叫旁人看了怎么想?她本不该懂这些。 偏偏有些话还不能掰开揉碎了同她说,难道要告诉她,‘我早就知道你来历不对劲,是个天外来客孤魂野鬼?’且不说夏挽秋怎么想,倒是把自己和贵妃都括了进去。 因此自来,洛子谦都是让季嬷嬷教着,自己半点不插手的。 夏初写好了字,梅氏忽然想起夏挽秋那纸上写的关于“胎教”的部分来,虽然她不明其意,但从字面解释,似乎是对腹中孩儿有好处的,因此便笑着问夏初道:“不如你给我弹一会琴?” 夏初无可无不可的应了。 因梅氏是孕妇,她也不敢弹些太过激烈的乐曲,因此挑了一曲《春江花月夜》来弹,叮叮咚咚拨弦声响起,清脆入耳又婉转流畅,如沐春风一般舒适。待她琴声落定,却发现梅氏已经倚在软榻上睡着了,白鹭早给她盖了薄毯,以免她受凉。 夏初勾起一丝浅笑,起身站了起来,制止了就要说话的白鹭,叫她跟着自己出了房门,留了细心的青禾在屋里照顾梅氏。 “你和青禾都是识字的,若是嫂嫂想看书,你们读给她听,莫要让她费眼睛;若是想弹琴,便来寻我就是。”夏挽秋吩咐道。 她能感觉到夏挽秋所写的‘胎教’应当不错,只是丫鬟识字的不多,会弹琴的就更少了。也就是梅氏出自书香门第,这才自带了两个认字的丫鬟,但让她们弹琴,那就是真为难。 为儿女计,哪个做母亲都不会怕麻烦,只又怕她看书弹琴劳了心力,孕中本就容易疲惫,还不若只是让她听听就好。 “奴婢知道了,三姑娘放心。”白鹭忙应道。 她虽是梅氏身边心直口快的‘祸头子’,却也是真正忠心的。 比之青禾,她是冲动,但这冲动之中,却带着两分纯粹,这样直白简单的人,看一眼就到了底,不用费心思琢磨,也怪不得梅氏喜欢让她在自己跟前伺候着。 ** 不知不觉,就进了九月。 前几日下了几场大雨,天气凉快了不少,洛子谦瞧见夏初身上的衣衫似乎又短了不少,一边叹着孝子长得快,一边又寻了裁缝来给家里人量体裁衣。 也是到了该做衣裳的时候。 京里的衣裙花样换的最快,时兴的样子送进来,家里的女眷都颇为高兴。夏初不止挑了自己的,还另做了几套大小衣裳给江阴那边的爹娘兄长和妹妹。 江阴那边要比京城冷上许多,秋衣也做得厚实些。爹娘的尺寸家里都是有的,因不知是否胖瘦清减,便略略放宽了一寸,叫针线娘子改一改收一收就能穿。 瑜姐儿也有三岁多了,这个年纪的孝子身量都差不多,便挑了颜色鲜艳的做了几套,只二哥夏修的最不好做,正是长身子的时候,便是估摸也估摸不准,便挑了时兴样子的布料送去。 这些林林种种的,竟也裹了一大包叫人送去。 重阳节前才打发了送东西的人上路,郑家那边却来了人,说是郑老夫人病了,想外孙女的很,要接夏初过去小赘日。 当女儿的不在身边无法侍疾,做外孙女的去探望也是应该。 洛子谦命人给她收拾了包裹,夏初带上桃儿杏儿便坐上了郑家前来接人的马车。 来接人的是她最小的舅舅,却也已经足有三十岁了,瞧着倒像个温文儒雅的,待人接物也很能拿的出手,只是说话的时候难免透出几分商人的圆滑世故。 夏初在车上便问了跟车的婆子,得知外祖母只是前几日不小心受了凉,这才稍稍放心。 到底是年纪大了,一些小毛小病生气来,总比常人厉害几分。 进门先拜见了外祖父,才跟着领路的小丫头去了外祖母房中。她的外祖父母与夏老爷子洛子谦不同,几十年都住在一个屋里,是以屋子里有不少外祖父的东西。 人所处得地位不一样,生活习惯自然也不同。 一开始察觉这一点的时候夏初还觉得新奇,时间长了,就只剩下羡慕了。 能几十年如一日相濡以沫,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这样平凡的温情,她大约是一辈子都无法领会的吧? 屋子里一股淡淡的药味,并不难闻,郑老夫人精神还好,只是恹恹得吃不下东西,又是流清涕又是咳嗽的。 见夏初来了,郑老夫人虽然高兴,却不肯叫她近前,怕过了病气给她。 夏初却不在意,她的身体好得很,洛子谦也说过,她如今已有内力护身,一般的小毛病再难沾染,因此执意接了丫鬟手里的药碗,一口一口喂她喝尽,又取了蜜饯喂给她吃。 “早先就想接你过来散散心,只是你们府里一直事儿多,总不好去打扰。”郑老夫人说了缘由:“倒是我这个老婆子病了,还要叫你操心。” “怎么是操心呢?”她扬起笑脸,道:“外祖母待我那样好,初儿最喜欢外祖母了。”(未完待续。) 102 外祖家其乐融融 老人家患病,最重要的还是靠一个养字。[.超多好看小说] 夏初知道许多宫廷里养生的方子,郑家又不差钱,她写了两个不打眼的出来,当日就配齐了。 丫鬟端了一碗黑乎乎的药汁进来,郑老夫人下意识就要皱眉,只是到底当着外孙女的面,不好意思说她不想喝药。 不过近了前来,却闻着一股香甜的味儿直冲鼻尖,倒像是果香味儿。 郑老夫人闻多了那苦药汁子的味道,忽然得见这个,竟有些好奇:“这是什么?瞧着不打眼,闻着味道倒是不错。” “这是古法用冰糖汁子熬制的枇杷膏,滋阴润肺的,治咳嗽祛痰极有效。”夏初笑道。“这可是好东西,丫鬟们叙慢熬了两个时辰才得这么一碗呢!” “又是冰糖又是枇杷的,想必不很难吃,端来我尝尝。”郑老夫人心里头一把算盘拨拉的噼啪作响。这咳嗽是难受,若真能治得了这个,真是极好。 丫鬟听了头低的更低了,哪里是枇杷啊,分明就是枇杷叶子! 但家里老夫人吩咐了,也不能不停,只得往床边来。夏初上前拦住,让她搁在桌上:“这个却不能这么吃,太腻了。” 小丫鬟有些不知所措。 郑老夫人心里琢磨着,恐怕到底还是药,吃药就得讲究! 也没看夏初人小舅信不过她,十分开明的道:“听初儿的!” 夏初莞尔一笑,于是她又让丫鬟取了个小碗来,舀了一调羹浓稠的枇杷膏出来,再以不很烫的热水化开,那黑乎乎如苦药汁子一般的膏汁顿时便化成了浅褐色的一碗。 这才端了过去,侍奉着郑老夫人喝药。 郑老夫人浅尝了一口,只觉得入口是淡淡的甜味,并没有枇杷果的味道,反而带着点杏仁香,稍稍有点苦味,却又有一股奇异的清凉,安抚着她火烧火燎的喉口。 虽咽下去后起效并没有多大,可总算是能往喉咙里灌进去了。 总比那些苦得人脸都发黄的药汁好多了。 咂了咂嘴,郑老夫人当即便伸出手来接过碗,道:“拿来我自己喝。” “那您喝慢点,还有些烫手。” 其实就是要热乎乎的喝下去才好,不过郑老夫人咳了这么久恐伤了嗓子,慢慢吞咽更好些。 “还是我外孙女儿贴心。”郑老夫人笑道。 这话要是让儿子儿媳妇们还有孙子孙女们听到了,只怕个个都得叫屈。 这可是亲娘啊喂,他们也孝顺啊! “这个寻常就可以做来喝,也没什么药性,家里人都可以用一些。”夏初看她慢慢喝了,垂首立在一边道:“一天化开三碗也就差不多了,若是咳的厉害,再添一碗也使得。” “倒真是好东西。”郑老夫人点点头,把空碗递给了丫鬟:“你外祖父寻常就爱干咳,吃了多少剂药也不顶事,这个喝了倒是凉凉的……说来也怪,这分明是热的药汁,吃着怎么这么舒爽呢?” “里头有一味银丹草。”夏初道。 郑老夫人点点头,她虽然不通药性,却也知道银丹草,夏天常用的,熬汁子也好,拿来擦也好,提神的很。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心里到底惦记着自家老头子和几个孩子,叫人拿了剩下的给各房都送一些。 夏初也没阻拦,都不是什么难得的东西,用了再熬就是。 又说了一会子邪,郑老夫人也觉得惊奇,这么大点个孝子家,陪着她说话竟是什么话头都能接上,倒不像个孩子里。心里有些疼她懂事,再加上身子确实不舒坦,有些犯困,便道:“你个小人儿家家的也别老是再我屋里杵着,跟你表姐表妹们去玩儿吧!” 夏初看出来了,便没拒绝,福了福礼,便跟着丫鬟们出去了。 郑家这边的女孩子们也读书,不过这会已经下学了。下午不用再去,自家做些女红针线或是其他的事情打发时间。 家里孩子多,又都在一块儿呆着,还没进屋就听见了热闹的说话声。 孝子不比大人那样看得开,凡事都有个攀比,见夏初一来家,祖父祖母的心眼都偏的没边儿了,心里头就有些吃味。年纪小的那几个,撑着故意不搭理她。 大表姐只得做表率把她领进小团体。 “表妹在家都做什么?读书写字?真线女红?”大表姐为人圆滑,估计是遗传,做生意的人家孩子都精明,又不愿意轻易得罪人,拉着她细声细气的说话。 “有时练字,有时下下棋,”夏初应付人最在行,笑着道:“女红也会一点,就是不大好。不过家里二姐姐会好些新鲜花样子,我都记下了,给表姐表妹们画两张吧?” “花样子不都是那些,有什么新鲜的?”跟夏初年纪差不多大的三表姐咕哝道。 二表姐跟三表姐是一家的,闻言瞪了妹妹一眼,但她也知道,妹妹就是吃醋了。 表妹没来的时候,三妹嘴甜,祖父祖母最喜欢她,表妹一来,孙子们全都得让到天边去。 三表姐扁了扁嘴,倒还算听话,再没吭声说酸话了。 夏初就跟没听见似的,道:“有纸笔吗?” 大表姐忙道:“有的。”又喊了丫鬟去取来,研墨铺纸。 夏初记性好,她自己记得的花样就有不少,但有些都是宫里头的,外头根本不敢用。也不知道如今这个皇家忌不忌讳这些,所以她也就从没拿出来过。 夏挽秋设计的衣服款式,都是比较有新意的,至于花样子……她画出来的都是比较憨态可掬的小动物,夏初瞧着有趣,便一一都记下了。 如今描下来,更是圆胖可爱,年纪小的几个姑娘,一看就爱上了。 “我要这个……这个是猫吧?” “我看是老虎,脑袋上有王字呢!” 大表姐却看上了一副圆滚滚的熊猫图:“这个是什么?胖乎乎的真可爱。” 夏初瞄了一眼:“这是啮铁兽。” 大表姐一怔,她们都读过书,自然也知道这啮铁兽的大名。 《神异经》上说:“南方有兽,名曰啮铁。”? 又《尔雅?释兽》有云:“似熊、小头、痹脚、黑白驳能舔食铜铁及竹骨。” 又有传说,啮铁兽乃是传说中的凶兽貔貅,却乃误传,只是因此多少就带着些不吉的寓意。? “这个不大好。”大表姐有些不舍的放下手中的啮铁兽图,又挑拣了一张长耳朵,却又有些怪异的,不确定的问道:“这是兔子?” “嗯。”夏初点点头。 她没说,夏挽秋管它叫兔八哥。 兔子还有排行了。 不说这兔子,还有什么唐老鸭米老鼠的,家畜带上老鼠都有名有姓。那时候夏挽秋逐一一说,把一屋子人都听愣了。 后来知道不能用在花样子上,竟是愣给她弄成了玩偶。 别说,至少二嫂家的安姐儿,小小一个娃儿画都说不全,却抱着那几个玩偶不撒手了。 手艺拿不出手,但架不住那模样可爱又讨喜,有趣的很。 夏初对夏挽秋原本的那个时代就越发的好奇了,这些奇形怪状有名有姓的动物都是什么呢? 最终,大表姐就选了那个兔八哥的,二表姐喜欢那个跳跳虎的,说要给自己小弟弟做个这样的肚兜,可爱又威风,四表妹抓了那张啮铁兽的好说歹说都不肯撒手。 “罢了,反正也瞧不出原样来,她喜欢就给她做个荷包便是。”大表姐无奈道。 三表姐眼巴巴的瞅着抱着蜜罐子的维尼熊不放,可她先前才刺了夏初一句,没好意思说她喜欢那个,别扭的僵着。 夏初哪能看不出来呢?把剩下的花样子往她那边推了推:“三表姐也选一个吧,就是个趣儿,只可不敢往衣服上绣。” 三表姐瞅瞅自家大姐二姐,见她们只是含笑并无打趣,才扭扭捏捏的选了那张维尼熊的:“那……我就要这个了。” 余下的夏初也没收起来,只让大表姐的丫鬟收了,日后做着玩也好。 也把做布偶的方法告诉了她们。 一屋子的女孩子,顿时就和气了许多。 又有多大仇呢?不过是孝子拈酸吃味儿,没一会儿就玩到一块去了。 得了夏初的新花样,姐几个就商量着送她点东西好还礼。 夏初笑道:“我不过是借花献佛,倒偏了姐妹们的手艺。” 大表姐好奇道:“夏二妹妹怎么就这么多新奇的点子呢?往日从没见过的。” “书上看来的吧?”夏初照着夏挽秋的原话对她们说:“二姐姐说是一个叫迪士尼的先生所作,并不是她想出来的。” “没听过这位先生的大名。” “莫不是个绣娘吧?我怎么就没见过呢?” “都不是大花样上能用的,许是因为这个,才名不见经传。”大表姐给定了性,又道:“你把这个给了我们,夏二妹妹会不会不高兴?” “不会,我问过二姐姐的,她也是肯的。”夏初道。 夏挽秋其实是想家里开个玩偶铺子的。 可这东西简单,别人瞧一眼就会做了,手艺精巧的绣娘,还能做的更好。 他们家本就没有绣庄,不过经营着几个布庄。再就是做了,也根本没人会买。 也就自家人用用,或是做人情送人,夏挽秋自明白这一点之后,就撒手不管了,任他们送也好赠也好,既是不值钱的,当然不防事。 “那也是她找出来的,咱们姐妹自个做着玩,可不许外传。”大表姐郑重地嘱咐几个妹妹,又问夏初:“不知夏二妹妹喜欢什么?咱得了她的东西,总要还礼。” 这才是大家闺秀的做派呢! 夏初莞尔。 夏挽秋最想要什么? 两个字‘银子’。 可直接给银钱就俗气了,虽然夏挽秋未必会不高兴,但就没人这么干的。 “二姐姐喜欢厨艺,家里若是有什么膳食方子,不如抄一份给我,我到时候带回去给她。” 这倒是个好主意。 大家的女孩子厨艺不用太精,但也不能一点不学,有一手好厨艺总比没有的好。 会吃的人大多挑嘴,会做的人大多吃的精心。 不过天下大同,最重要的还是得有银钱。 士农工商,世上那么些人都鄙夷商户,可偏偏又离不得商户。 自相矛盾。 女孩子们哄好了,男孩子们就更好唬弄了。来时梅氏给她装了一车的东西,有不少都是给郑家的孩子们的。 男孩子们最简单,一人一套文房四宝,并不用多么难得千金难换的,可也要几十两银子一套。 郑家人口基数大,一送就是一大堆呀! 年纪小的几个,送些精巧的小玩意,长命锁、九连环之类的,也就成了。 说起来,便是郑氏在家,都未必会准备的这么齐全。 做女儿的到底跟做媳妇的不一样,郑氏要是回娘家,大大咧咧的随意带些就完了。 反正娘家也不缺什么。 梅氏这是讨好丈夫的外家呢! 夏初跟郑家的表姐妹们玩了一下午,姐妹几个就好的跟一个人似的了。 郑老爷子和郑老夫人见状,自然是眉开眼笑的。 处得好才好呢! “明儿就是重阳了,都要准备登高插茱萸,父亲母亲,咱们一家还是去县外的嵇山么?”吃过晚膳,大舅舅突然说起了重阳过节的事儿。 郑老爷子瞥了儿子一眼:“怎么,你有别的看中的地方?” 大舅舅笑了:“正是呢!前儿儿子不是去了南边吗?却是为了买那个温泉庄子,那边儿正好有一座沩山,也是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儿子琢磨着,咱们一家就当出去散散心,插了茱萸回来正好泡泡温泉,岂不是好?” “这事你拿主意就成。”郑老爷子不反对。 郑老夫人微微皱眉。 她身子不爽利,就不大愿意出远门。拿沩山还在外县,一来一回少说也要两三日。 可看孩子们都是一脸高兴地样子,她也不好扫兴。 夏初一看她的脸色就明白了,低声安慰道:“听说温泉能除寒避秽、祛百病,说不定外祖母多泡一泡就能好了。” “你这小丫头,怎么就那么些说头呢?”郑老夫人眉眼舒展开,望着她笑:“叫你这么一说,便是本来不想去的,都说不得要去瞧瞧了。” “书上写的呢,可不是我胡编。”夏初眨眨眼,道:“多泡泡温泉于身体有益处,平日里也要多去才好呢!”(未完待续。) 103 庆佳节登高望远 金秋九月,天高气爽。[] 虽秋风习习,但秋老虎余威仍在,沩山离得又远,因此郑家人一大早便早早启程了。 直至出门时,夏初看着缀在后头的几辆青布马车才知道,原来今儿不只是他们一家子,还约了三五好友一道,她往那与大舅郑筠寒暄人群里一扫,大多都是不认识的,倒是有个十来岁的少年曾见过一面,正是那宋举人的儿子,宋承兆。 他们一家三口也坐了一辆马车,马车上有车行的标记,应是租赁来的。 大抵这次出行是早先就说好的,大舅舅偏昨晚才提起。 郑老夫人的脸色就有些不畅。 她借着身子不好,早早的拉着夏初坐上了马车。 “外祖母不要生气,登高远望本就该约上三五好友一道,斟酒煮茶赏花方才有意思,人少了什么趣儿?”夏初情知其中大多应是郑家生意场上的合伙人,因此劝道:“热热闹闹的多好?” “他早些同我商量我也不会不应,为何偏等到事到临头了才叫我知道?”郑老夫人怒道:“好似我是个不通情理的老太太似得!真真是恼人!” 这就是孩子话了,多少也是因为这次出行她本就不大愿意。 “您这阵子身子不好,舅舅也是怕给您添了烦恼。”夏初含笑道:“舅舅是孝顺您呢!” “就说儿子不贴心,果真如此。”郑老夫人叹了口气,道:“你也不必帮你舅舅说项,我自己的儿子,还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儿么?钻进钱眼里都出不来了!” 什么好友知己,只怕就是合作伙伴吧!明明是一家人踏秋,倒成了他的交际场了! 哪就有这么严重?夏初淡浅浅一笑,搂住了郑老夫人的一条胳臂,笑道:“我看着舅舅就极好,若是大哥能有这般圆滑才好呢!” 说起外孙,郑老夫人倒是轻松起来:“你嫂子也有五个月了吧?” “是呢,已有五个多月了,已经显怀了呢!等到来年正月里,没准儿您就能抱上大胖曾外孙啦!”夏初也乐得同她扯开话题,只要她不再想那件事就好。 “那感情好!”郑老夫人喜得眉眼都透着欢悦,仿佛此刻就已经将她那还没型的曾外孙抱在了怀里了。其实郑家大舅舅早当了祖父,他们家也已经有了曾孙,实在不媳的。不过郑氏却是二老唯一的掌上明珠,自然千疼万疼的,便是她的儿女也受益,更受娘家人喜欢。 郑老夫人看着眼前淡定的仿佛是个大人一般的夏初,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她还是个孩子,跟她说这种孕妇的话题……为什么她竟也不觉得怪异呢? 闺女跟着女婿去了江阴,倒把两个孩子都留在的京城。夏易是夏老爷子亲自看着长大的,虽然端方过头,有些实心眼,却不是个爱吃亏的傻子,他那憨厚的表象底下透着一种少年人的狡黠,只是寻常隐藏的好罢了。 而夏初……当初带了她一道去多好? 别说郑氏拿照顾不过来当借口,她这个当娘的才不相信呢!初丫头这样听话懂事,半点麻烦都不会惹得,能让她费什么心? 无非就是当年生产的时候遭了罪,那傻丫头一辈子顺风顺水,偏在这上头吃了苦头,竟是不待见自己的亲生女儿来――她是不是傻?好不容易得来的女儿不想着拢在身边,竟然还往外推!别以为她不知道,打小初丫头就跟她不亲,若非当娘的疏忽,咋能这样? 孝子亲爹娘可是天性! 可女儿是自己宠坏的,这苦果也就只能自己下咽。(.) 是以,几个外孙外孙女里头,郑老夫人最喜欢的,就是夏初。 她却并不知道,作为一个生而知之之人,夏初心性已定,打小就做不出那般亲热亲密的母女姿态来,再加上郑氏对她有些心结,两人之间的关系,却是怎么补都补不回来的。 不能说是谁做错了,只能说,造化弄人而已。 夏初亲缘不薄,两辈子都是祖父母父母俱在,姐妹兄弟满堂。苟富贵,难两全,两世为人,她早已看透世情。 她要的不多,不过是高堂安康,家人百病全消,家中万事无忧。 ** 自陵县至沩山,约有几十里路,坐马车也要半天,加上车上女眷众多,行路就慢了些,抵达夏初大舅舅郑筠买下的温泉庄子时,正午时间已经过了。 马车上本就备着茶点,女眷们总有东西垫肚子,但各家未必会准备这些,郑老夫人便差人各处送了些,不拘有没有,总不能叫人饿着,那就不是结交,而是结仇了。 倒是那些一路上非要骑马看风景的男人们吃足了苦头,饿的前胸贴后背不至于,可接连数个时辰骑马,又不是带兵打仗的武将,自是叫苦不迭的,只强忍着不说。一到了庄子上郑筠就吩咐人准备茶饭,好在庄头一早就知道了主家准备来过重阳的事儿,早早备下了各样吃食。 填了肚子,歇了晌午,各自又有了精神,便来到了沩山脚下。 郑老夫人一路行车已是累极,她身子本就容易倦,因此便歇在了庄子里,打发了夏初去玩。 夏初应了,既是都已经来了,就没有还窝在屋子里的道理,便和表姐妹们一道,有说有笑的跟着爬山去。 登高本是民间习俗,后又演化为文人雅士的喜好,并冠以能强身祛百病等等诸多好意头,时下倒也流行。 郑筠许是考虑过女眷们的体力,因此这座沩山并不是很高,地势也平缓,只是终究走的是山路,最后叫跟着的轿夫抬了竹轿上去的有好些人。 还不只是女眷而已。 因是节俗,也就不拘什么男女分开了。这不大的山头上,便是隔开,距离也有限,还不若就这般,只心里磊落了便是。 夏初体力好,众姐妹中只有她和大表姐郑柔是自己一步步走上来的。 郑柔不过是咬牙坚持,看着身边的小表妹活泼的样子,没好意思跟着姐妹们做竹轿,及至登顶,早就气喘吁吁,脸颊绯红。 “大姐姐真厉害!”夏初真心赞道。能坚持上来,郑柔的确很不错了,要知道,好些个大人都上不来呢!就是男子那边,都有好几个坐了竹轿的! “呼呼……我……呼,表妹……”郑柔累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话都说不囫囵。 夏初却神奇的听懂了她想说什么,因此笑道:“你们同我不能比呢!我练武都有一年啦,身子骨自然比你们强健的多。”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大舅郑筠知道后又给自家的女孩儿请了骑射师傅,以强身健体。 这便是后话了,暂且不表。 郑柔一边在丫鬟的搀扶之下舒着气,一边拿钦佩的眼神看着自家的小表妹。 这体力,怎一个好字了得? “要我说,姐妹们最好寻常也多锻炼锻炼身体,瞧我这一年下来,什么小毛病都没有了,可不比吃药强多了?”夏初笑了笑,又望着那不远处的山尖叹息:“快歇歇吧,一会咱们再赏景,我看山脚下种了好大一片花田,想来定是美不胜收的景色。只可惜咱们去不得高处,倒是有些辜负了那般山景。” “哈哈,外甥女这话我爱听。”突兀的传来一阵粗狂的笑声,夏初并郑柔下意识转过身去,就见是三舅舅郑齐。 郑齐乃是庶出,正直壮年,年富力强的时候。他却是郑家唯一一个不爱经商爱习武的,平时结交了一干武师,最大的愿望就是开一个镖局,去走南闯北。 只可惜家人不许。 他人也生的壮实,虎背熊腰的,看着就十分的彪悍。因此哪怕是跟着兄长们行商,瞧着也不像个商人,倒跟打手似得。 他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个做生意不行,便只当自己是个跟班使唤。 说不得,他这一身腱子肉还挺唬人的。 “三舅舅。”夏初连忙行了福礼,郑柔也是跟着欠身,唤道:“三叔。” 郑齐摆摆手,道:“都出来了,都是自家人,就不要讲究这些虚礼了。” “礼不可废。”夏初莞尔一笑,形形色色见得人多了,时间长了之后,她倒更喜欢那些心思简单的武人。许是自己心事太多,总是百转千回的缘故,瞧着便有些眼气。 “得了!”郑齐满不在乎的道,眼底闪过一丝促狭:“外甥女想看全景不?” 夏初怔了怔,却是不明其意,只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点点头。 “三舅舅带你去看!” 郑齐豪爽的一笑,突然上前将夏初举了起来。 是真的举了起来,直接就安到了他一边宽厚的肩上坐着! 夏初骇然而惊,却只是低低的叫了一声,下意识一把抓住了他的发髻来稳定身形! “三叔!”郑柔也是一声惊呼! “快松手,头发要被你揪掉啦!”郑齐头皮被她抓的生疼,连忙道。 夏初闻言连忙松开了手,才发现他抱的稳当的很,一点都没有椅,顿时就安心了不少。 适应了最初的晕眩之后,在高处吹着阵阵山风,竟是别样的惬意。 她两辈子都没有做过这样出格的事儿,却莫名觉得心头爽快的紧,竟是说不出要下来的话。 倒是郑柔急的直打转:“三叔,你快放表妹下来,这样成何体统?” “大丫头别急,你看外甥女惬意的紧呢!”郑齐哪里听她的?撒开丫子就跑:“我带她去走走,一会儿保准一根头发丝都不掉的送回来!” 郑柔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家三叔把表妹抗在肩头,脚底生风一般,一溜烟的就跑没了人影! 她恨恨的跺脚,又不好这个时候去自家爹爹跟前告状。 只她却不知,男人们那边都看在眼里呢! 拢共就这么大点的山头,隔得又不远,人高马大的郑齐拱着个细瘦的忻娘在肩头,又不是眼瘸,哪有看不见的? 不过是知道他有分寸,必不会胡闹太过,这才由着他去罢了! 郑筠给身旁的下人使了个眼色,便有两个小厮快步追了上去。 山间陡然响起了一串银铃般的清脆笑声,那笑声惹得人忍不着勾起了嘴角! 夏初从未想过自己竟然有一天也能够这样畅快恣意,不用介意他人的眼光,不用在意世俗的约束,这种感觉真的太好了。 不知不觉的,连她自己都放松了心思,什么都不去想,只去感受这一刻春风拂面的喜悦,感受那从未感受过得激动人心! “到了。”郑齐扛着夏初到了山巅,却揶揄道:“看着干瘦干瘦的,不想你却挺沉的啊!想来那练武的话倒也不是胡诌的。” 郑齐本身就好武,哪能看不出夏初的体力远比一般人强呢?只是她细胳膊细腿的,与他见过的几个武者家的闺女都不大一样,这才有些不信。 可是这一扛,那沉手的分量分明就不是她这么个婿子的丫头该有的,心下倒是信了七八分。 夏初却没有功夫搭理她。 她震惊于眼前的风景,山下那一大片广大的各色花田,因离的远,早已看不清是什么花儿,却在眼前铺成一张彩色的山水画卷,颜色分明的色块一片接着一片,倒像是浓墨重彩一般,直直的撞入眼帘! 点缀其间的农庄只有指头大小,间或还能瞧见一二蚂蚁般悄然走动的农人,近前的便是他们这一行人,此刻正有人煮茶、有人品茗、有人下棋、有人玩乐,一幕幕看的清楚又分明。 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 仿佛这世界,都可以收拢于心中。仿佛这天地,都在指掌之间。 纵然沩山并不如何高绝陡峭,可在这山尖的最高处,又是坐在自家舅舅的肩上,夏初却是被这景色给狠狠的惊艳了! 抬头望去,一望万里的天空中只飘着几片淡淡的云彩,灿烂的阳光照在身上也不觉得灼热, “活了这许多年,我竟是不知,天下还有这样的风景。” 她喃喃自语,却引得郑齐发笑不已:“你才多大,见过多少风景?你没去过的地方多着呢!这里根本不算什么!” 不……那不一样。 她曾与皇帝同祭五台山,她曾独自前往峨眉拜佛,她也曾南巡,也曾北望。 那时候,她的心是拘束的。 而现在的她,却是自由的!(未完待续。) 104 一胎双生喜忧难测 风软景和煦,异香馥林塘。[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登高一长望,信美非吾乡。 夏初心里不知为何想起了这首诗,默念了一遍回过神来便含笑道:“三舅,多谢你。” 她一低头,却发现压根看不到郑齐的脸,只好对着他如墨黑发的头顶道:“我看好了,可以回去了,你放我下来吧!”好的风景,要一点一点慢慢品味。 这态度,即便语气和煦,却也有种说不出的颐指气使。 不是那种令人不痛快的指使,而是不由自主的会想要照她说的做,莫名其妙的叫人听话。 像是哄孩子的语气,又好像哪里不一样。 可不是不一样么?哪一个孩子能把她扛在肩头坐着呢? 这就看好了?刚才明明挺开心的呀! 郑齐心里有些猜不透她在想什么,瞄一眼山脚下,他却不觉得与往年有什么不一样。 是了,从前她还是孝子,不记事,只怕没什么印象了。 夏初并不知道郑齐的所思所想,她被他从肩上一个手托下来,轻轻松松的,好像她是什么小动物……唔,她曾经养过一只大尾巴白色的松鼠,是家里进贡的,就喜欢这么蹲在人的肩膀上,蹲她的肩膀,蹲皇帝的,贵妃来了就蹲贵妃的肩膀,一点也不怕生。 那小东西胆子肥的很,就是寿命太短,在她之前就去了。 又想起从前的事情了,明明想好了要忘记的,转世投胎,阎王殿上欠她一碗孟婆汤。 但这世上就是如此,越是克制,越是难抑。 顺其自然吧! 郑齐带着带着夏初回到了表姐妹们所在之处。 她才离开了这么一会,别家的女孩子们便都与郑家的表姐妹们玩到了一处。 郑齐便没有靠近,只看着她走了过去。 “爹,”四表妹忽然叫了一声,见父亲看过来,对上他的目光,又低声叫道:“爹爹。” 眼里满是孺慕和渴望。 她羡慕表姐可以坐在父亲的肩头,她也想那样做。 夏初知道,郑齐也知道。 于是他招了招手,对这个平素不怎么亲近自己的女儿道:“来,丫头过来。” 四表妹挪动了两步,又停下,看了眼大表姐。 郑齐眼底闪过一丝不快。 他唯一的女儿,想做什么还要看别人的眼色行事,就算那个人是自己大哥的女儿,他也觉得心里不舒服。 但他不跟小女孩计较。 郑柔也不知有没有察觉,只是对着四妹笑道:“快去吧!”那是她爹啊! 四表妹欢欢喜喜的奔了过去,郑齐带她走的远了,才把她扛起来,放在肩上。 隐约听见了她细小的尖叫和欢呼声,满是喜悦。 女孩子们当中就有些躁动了,不说四妹,就是她们,也都是羡慕的。(.无弹窗广告) 这种事情本来就不合时宜,毕竟人多眼杂,但是夏初起了头,就没关系了。 夏初的爹是官,而她们的父亲是商人,隐隐的,这一小群女孩子们,就以夏初为首了。 当然,也有觉得不妥当的。 有人低声说:“女孩子家家的,那样子真不应该。” “就是呢,真没体统。” 大家都充耳不闻,但下意识便离那两个女孩子远了一些。 民不与官斗啊,她们是不是傻? 等到那一对父女的声音不再传来,郑柔才回过神,有些赧然,于是一一替夏初引荐。 “这是曹叔叔家的二姐和三姐,这是洛姐姐家的妹妹们,这是……” 夏初记性很好,尤其对记住人名身份和长相这一方面,尤其厉害些。 都是上辈子练出来的啊! 看看,前世曾经觉得是折磨,这辈子反倒受惠了呢! 怪道技多不压身。 最后才介绍了那对说邪的女孩子,郑柔眉眼间有些淡淡的:“这是周记布庄的秀,这是她庶妹。” 原来是姐妹,而且一个嫡出一个庶出。 夏初抬眼,从那个面有不忿的周秀面上掠过,看向了面色涨红的周二秀。 前面郑柔介绍旁人,可没有说嫡庶的,不是没有,而是这种诚不好提。再者于商家而言,嫡庶间的差别并不十分分明,但对这位周二秀,偏偏她就这么做了。 可见她十分不喜欢这位周二秀。 “周秀好。”夏初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显得有些冷淡。 不过她之前对旁人也是如此,倒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官商本就是两等人,她们并不敢计较,她这般作态,也并不失礼,要是显得热络反倒奇怪。 女孩子们一块玩,也就是玩棋子、投壶、双陆等游戏,夏初随意参与了两把,便推说累了,欣赏起周围的风景来。 直至天色渐渐暗沉了下来,才一同打道回府。 夏初既不曾亲切待人,也不曾折节下交,但这些姑娘就没有一个能挑出她一点不是。 顶多是冷淡。 可待她们冷淡的人多了去了,多她一个也不多。 至少她不曾高高在上,眼底没有一丝高傲与轻蔑,也不曾把人看低了。 比起这些来,冷淡真的不算什么。 夏初一回来就去看了郑老夫人,问了丫鬟她有没有吃药,又笑着说起温泉的事。 “在书上看了许多,慕名已久,还是第一次亲身经历。”她笑道,看的郑老夫人眉眼都舒展。 至少这辈子是第一次吧! “你喜欢,以后就多来。”郑老夫人也不好说把个家里的温泉庄子送给她,那就太过了。“让你舅舅去接,你祖母必是肯的。” “祖母也喜欢呢!”夏初道:“回头我带祖母一起来,和外祖母作伴。” 那当然好了!刘氏可是有诰命在身的正经官眷啊!寻常攀亲戚还攀不上呢!便是两家结了亲,郑老夫人也自忖和夏家的老太太不是一路人,甚少刻意结交。 不然倒显得自家特别势力世故似得。 但是能和官家结亲,说出去也是极有脸面的,旁人纵然不看他们家有钱,也要看在亲家的面上多予几分薄面。 “那就让老夫人一道来,多来几回也无妨。”郑老夫人乐呵呵的道,她也不迂腐,有这样好拉关系的渠道,自然多多益善。 晚上泡温泉,女眷这边独占一个大的,四周都用布围上了,外头照着火光,只要有人靠近,便会有影子照在布上。 外头还围了不少守着的丫鬟婆子。 也不让女孩子们多泡,说是怕散了身子,只略洗了洗就将她们赶了出来。 三三两两的往各自的屋子里走。 夏初跟大表姐郑柔住在一个屋里,也热闹些。 一行人往回走的时候,正好碰上了同样被赶出来的少年们。 都是十多岁的孩子,又是同路,好些个还是自家的兄弟姐妹,自然也就没有什么避让不避让的,虽仍是分了两拨,但期间距离不过把臂,都是一同说笑。 夏初在这里头就显得最为孤单些,不过她却很不在意的样子,谁同她搭话都是笑一笑,点点头。女孩儿便说两句,若是男孩,便不理会。 那个见过一面的宋承兆也上前来说了两句话,看着少年期盼的模样,夏初仍是一样对待。 只偶然有过片刻的交往而已,她可说不上对他另眼相待。 “表妹,你和宋家的哥儿见过么?”郑柔却有些好奇。 宋家的哥儿家里虽然穷,却是陵县一等一的读书人家,听说他们家背后还有一个当官的叔叔,平时对他们很是照拂。 便是她父亲,也和宋举人多有交际,这次才会叫上他们一道。 那宋承兆是读书人,跟她那些哥哥自然玩不到一起去,平日里看起来也清高的很,从不爱搭理他们这些同龄人,总是闷头在家里读书。 没想到这人竟还会主动致意? 官家和商家,竟然这样不同么? “前年跟着母亲回来时,在外祖母屋里见过一回。”夏初本不想多说,可思及郑老夫人,还是开口解释了一句:“虽是时年长久,他大抵还有些记得我吧?” 在哪个冬日,暖亭共读书的日子,也仿佛已经是前生了。 毕竟那时还小,现在却不一样了。 “原是如此。”郑柔点点头道:“说起来,他们家还有一个当官的叔叔呢c像是什么……守备?” 宋守备? 夏初微怔。 京城官多,守备也不止一个,但姓宋的守备,大抵也就只那一家吧? 这宋承兆竟和宋守备家有亲么?怪不得那么个拘谨的少年,竟也会主动出声呢! 不过即便早就知道这一点,夏初也不会改变自己的做法。 居于众,就不能区别对待。太过分明,那是扎人的眼,刺人的心。 与人相处之道,她琢磨了那么些年,也不过是摸到了一丝门槛而已。 怪不得呢! 她当年觉得他有些眼熟,如今仔细想想,岂不是和那个小屁孩宋彧有五六分相似? 只是……她之前也被大舅舅带着拜见过哪位宋举人,他们父子两个,倒不是很像。 虽也是书生模样,但那宋举人却生的平眉阔脸,同宋承兆那张俊秀的模子相去甚远。 大抵也是像了生母吧? 但……若真是如此,又为何同彧哥儿那般相似呢? 夏初有些困惑。 只是她这些疑问,只能留存于心底,却是不好公诸于众的。 ** 郑家在沩山呆了足足三天。 其他人等不得那么久,第二日晌午便告辞离开了,夏初收了一堆礼,也由大舅母帮着还礼了。 先前她给的方子,是为了孝顺老人,可不是图这些个的。 她心里过意不去,打算等回了家,再送些东西过来给外祖家的姐妹们。 有来有往,方是守礼的人家。 离开时郑老夫人的小毛病已经好了七七八八的,夏初又在陵县住了两天,府里才打发人来接。 郑老夫人再是不舍,也只能目送她回去了。 不过几日不见,夏初就觉得梅氏的肚子好像又大了一圈,吓了一跳。 不过听白鹭说她吃得下睡得着,每日还坚持吃过晚饭在园子里散步,顿时就笑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为了这没出世的孩子,便是夏挽秋写的那些个不知道当不当用的禁忌,她也都一一照做了。 当然,梅氏也不是那没头的苍蝇只知道乱撞,是问过大夫之后,听说没什么害处,多走动走动也利于日后生产,这才高高兴兴的照做的。 “祖母,嫂子的肚子怎么这样大?”回了慈和堂,夏初问洛子谦。 她是没有怀过身孕,但她见过的孕妇不知凡几,寻常人五个多月的肚子,哪里就鼓成了这样?梅氏三月里就开始显怀,但不明显,但渐渐的就大了起来,先头她****看到还不觉得如何,这突然离开几天再回来,就觉出不对劲来。 梅氏骨架子本来就小,看着更是骇人。 “你哥哥好福气呢,大夫把了脉,说是双生。”洛子谦道:“咱们家头一胎双生子呢!” 双生啊…… 天下间的女子,百有其一能生出双生子来。 可这样的幸运,也伴随着生产时越发的危险。 这事,她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不高兴了:“不管是不是,总要平安生产才好。” 洛子谦白了她一眼,道:“大夫说了,双生子多早产,我已经吩咐预备下去了。且怕胎儿过大不好生,已不许她吃得太多,想来无事。” 千防万防,可不到最后一刻,谁能真正安心呢? “江阴那边可送了消息去?”夏初没有多说,点点头,问道。 “已经送了。”等听说了这个消息,只怕远在江阴的郑氏都要坐不住了吧?洛子谦道:“你娘说不得过些日子就要回来了。” “回来了还是一样要走的。”夏初道。 郑氏同夏庆感情好,那舍得让他一个人留在那边呢? “你倒是豁达的紧。”洛子谦道,也不知是叹息还是感慨。 夏初微微一笑,又说起了重阳见闻,着重提了一下自己的感受。 听得洛子谦白眼儿都翻到天边去了:“这也就是你,从小是个大家闺秀的四全姑娘,我可是回回拿我爹的脖子当马骑的!你可不知道吧?知道那时候我有多讨厌你么?每回家里人提起你再看我,那眼神,就好似我多么不成器似的!” 夏初听的莞尔不已。 我知道。 这些,她都有预料。 可是那些羡慕着她的女孩儿并不会知道,她曾经,也曾无比的羡慕着她们。(未完待续。) 105 老夫人亲探二房孙 这次洛子谦和夏初都猜错了。(.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虽然郑氏接到消息之后也很担心,但是她却没打算回来。 她让人给梅氏准备的补品、物件,给夏初的四季衣裳,都是江南那边流行的缎子,花样再京城里也算的上少见,起码不是家家铺子都有的那种,还有给公婆准备的孝敬,大伯家的……种种都十分齐全。 郑氏信上说,江阴那边事多暂且走不开,还请婆母代为操劳。 夏初一时无言,她一直以为郑氏是不信任洛子谦的,居然走眼了。 不过也罢,人心总是难测的,若是真的能把每个人都看透,她又何必再做人。 只是,这可是二房的长子嫡孙啊! 竟然真的不回来! 但也无妨,夏家这几年家宅平安,大房对二房也甚好,只要没有那等刻意害人的事儿,郑氏是放心的。 这就是家里没有妾的好处了,夏初若有所思的想。 不然管得再是密实如铁通一般,只要有人起了害人之心,就总能找到机会。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有些事儿,堵不如疏,防不如治,没了根源,当然什么都没有了。”洛子谦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样子,说道。 大概大将军府里就是那样的吧,所以她一直都看不上宫里那些个为了一点子东西就掐尖要强的女人们……可人活在这世上,不争这些,又能做什么呢? 古来那些淡泊明致的女子,又有几个有好下场呢? “根源却不是那么好去掉的。”所有的根子,还不都在男人们的身上?洛子谦能管好一家内宅,却治不了这个天下。 “我可没那么大的抱负。”洛子谦明白她的意思,哈哈笑起来:“圣人都说明哲以保身呢!我们算什么人物呢?只做好自个的事情就好了,莫要再管其他,又能管得了多少呢?” 夏初无言以对。 “你练字吧!”洛子谦说:“最近易儿媳妇没什么精力,你也松快了好几天了,功课还是要补上的。” ……这人真是,哪里痛往哪里戳。 玩儿的时候痛快了,回过头来看看一点都没动的功课,就连夏初也头痛的紧。 家里的先生是很喜欢夏初的,她聪慧,不仅一点就通,还能举一反三。夏挽秋虽然也很努力,基垂算扎实,但她心思总放到别处,反而不讨先生的喜欢。 做学问的人,最喜欢就是用心读书的孩子,不论男女。先生看不到背后用了多少功,但却可以看到有没有进步……夏挽秋进展缓慢,夏初却是个心有成算的,自然不会一股脑儿的放出来,而是一点一点的来。 看到自己教的孩子一日强过一日,先生自然要多喜欢她一些。 洛子谦叫了顾嬷嬷进屋,领了夏初去书房‘读书’,她自己则起身,去二房看梅氏。 梅氏在屋里睡着。 她如今身子沉重,每日总是倦的很,一日倒是有一半多的时辰都在瞌睡着。孕妇多嗜睡,她又是真正的双身子,肚子里揣着两个,状况要比旁人更差些。 洛子谦喊了青禾与白鹭来问话,因她极少到二房来,两个小丫鬟也显得拘谨,一五一十的答了,她沉吟了半晌,便让人去寻了个有经验的大夫来。 这会子可不像夏挽秋从前那会,大夫极少有专攻妇科的,主要还是因为没有女子行医,而男女有别,是以女子生产,倒成了鬼门关一般的事儿。所谓有经验的,也不过就是那些积年行医的老朽,多多少少接触过一些。 鲁嬷嬷亲自去了一趟济世堂。 青禾与白鹭将梅氏喊了起来,见到洛子谦在屋里,梅氏一是迷糊也有些吃惊,下意识就开口道:“祖母?不是我看花眼了吧?” 一孕傻三年……瞧着倒像是真的,白鹭忍不住掩嘴。 秀她这一次怀了两个,不会傻上六年吧? “当然不是,我不是在这里么?”洛子谦扫了白鹭一眼,她立时便敛住了神情,动也不敢动了,偷偷的瞥眼过去,却发现洛子谦根本没有再看她,顿时松了口气。 老夫人的气势……好强,比家里的老夫人和夫人都要强! 白鹭极少去上房,去慈和堂时,梅氏也总是带着稳重不多话的青禾,她此前虽也见过洛子谦几回,但也只觉得是个长相十分慈祥的老夫人,哪里想到仅仅是一个眼神就能让自个动弹不得?心里后怕不已,想着日后再也不妒忌青禾的差事,爱谁谁去! 青禾取了帕子浸了温水给梅氏擦了擦脸,她醒了醒神,方才不好意思的走出去向等在外间的洛子谦行礼:“祖母大安,不知祖母过来,孙媳方才失礼了。” 还没等她弯下腰来,“你身子重,又是自己家里,不必多礼了。” 梅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便起身再椅子上坐了,白鹭眼疾手快拿了个软垫过来――好在堂屋里放着冰盆,倒也不怕捂出痱子来。 “你这孩子,方才几时睡下的?” 梅氏茫然的看了眼青禾,青禾走上前一步,垂手说道:“少奶奶睡了快有一个时辰了。” “总这么睡着也不好,还是得多多走动。”洛子谦皱了皱眉头,扫了一眼她屋里的丫鬟们:“你身边也没个能掌事的人,过几天我寻两个有经验的妈妈来照料你,这几日,先让青禾每日来给我回话便是。” 梅氏闻言便点头道:“是,祖母。” 她出嫁的时候,便将乳母放了出去,家中母亲和祖母都说,夏家是极有规矩的人家,很不用担心这些。再者她毕竟是二房媳妇,太要强了也不好,如今老爷子和老太太都在,不必操心家中事物,日后分家了再寻精干的管事妈妈便是。 “你日常该如何还是如何,”洛子谦怕她多心,又说道:“咱们家没那么些规矩,只求你人舒坦就好,你身边这几个到底年纪小不顶事,还是得有个老沉持重的,也就帮着管几日,等你生产做完了月子,我还要她们去做旁的活计呢!” 这意思就是不会往他们屋里放人。 白鹭听了这话倒不觉得如何,青禾却是脸上烧的很。她们都是未出嫁的姑娘,这些事儿上头都不清楚,她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当初选中她陪嫁,却不是因为她是最贴心的那个,而是她老实持重,没有旁的心思。 夏家的孙子辈都没有妾室,三十无子方可纳妾不是说着玩的。丫鬟们心思多了,难免就要做错事,到时候把媳妇身边的给处置了,两家都没脸。不如寻两个老实好掌控的,这才挑中了她和白鹭。 白鹭是个粗枝大叶的,她却惯常精心着。只是许多事情都没经过,就有些不晓事。她也知道老夫人这话必不是冲她,只是她自个要强,心里头便有些不得劲。 老夫人一说送人来,她心里就暗道糟糕,却不想不过是片刻,她自个便说的分明,只是暂管,她心里能过意的去么? 分明是以小人之心度君之之腹了啊! 心里暗暗下了决定,等老夫人寻的妈妈们来了,必要跟她们好好学。 反而梅氏如今却没有这许多乱七八糟的想头,洛子谦怎么说,她都照做就是:“祖母安排的极好,孙媳身边正却这样的妈妈呢!倒不如许我一个才好,替我管着些院子呢!” 夏初跟梅氏可没少说洛子谦的好处,她是真信她,而这份真诚的信任,一开始不显,却渐渐感染了梅氏。再加上公婆离家之后,不管是老夫人还是大房都没有任何人来插手二房的事情,这个冰雪聪明的女子自然也就明白了,这个家里,是真的极有规矩的,极为友爱的。 便是梅家没分家之前,她父亲和几位叔父还总是起争执呢8位婶婶对母亲也不大恭敬,老想着给他们家添堵……也是幸好后来祖母做主分了家! 怪不得母亲提起夏家的时候总是那样的庆幸,当初定亲的时候,自家公公可还是个白身,她爹爹却是有官身的!人人都说不匹配,偏偏母亲却说这门亲事定的极好! 自进门之后,她便一点儿委屈都没有受过。 当然,这也是因为公婆不在跟前的缘故,否则哪有新媳妇能过她这样逍遥的日子? 即便公公婆婆回来了,梅氏却也不再会忐忑了,她如今立住了,又有了身子,还有什么事能给她添堵呢? 她这日子过得松散,院子里的丫头们规矩就差了些,她如今没有精神约束,青禾虽然能干,却到底太年轻。 这话她是真心实意这么说的。 这是个明白人呢! 洛子谦便笑了起来。 二房不是亲生的,管的多了难免不叫人多想。一个夏初已经令郑氏不乐意了,她也再不想做那些让人病诟的事儿,虽则她没有别的心思,人心却是要防一防的。 “不妨事,留给你多用几日也罢。”却是不肯落人口舌定下来。 略坐了一刻钟,大夫便带到了。 鲁嬷嬷请来的,真真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大夫,虽不是济世堂的顶梁柱鲁圣手,却也德高望重,十分受人敬仰,却是姓白。 白老大夫替梅氏把了脉,收了脉枕,便笑道:“少夫人身子无事,只是这几日有些不克化吧?吃饱了易嗜睡,饭后走动片刻消消食就好。” 梅氏有些赧然的点点头,她自打知道怀得是两个,胃口就大开,总觉得吃不够,会亏待了肚子里的哪一个。饭后又惫懒的动,常常是才吃饱便睡下了。 “我且开个消食的方子给你吃着,日后一餐切不可吃太多,还是少食多餐的更好些,若不是正餐,觉得饿了便吃些好克化的食物,只注意些不要贪凉。”白老大夫笑道:“老夫人和少夫人都可以放宽心,孩子很好,脉搏有力十分的强健,想来定能平安生产。” 从大夫口中说出说出平安生产这四个字,似乎就特别有力量些,梅氏不由心定了许多,忐忑不安的心思也去了七八分――她也常听人说生孩子是过鬼门关,这又是头一回又是双胎的,心里头多多少少都有些怕了。 若不是前头夏初常常陪着她宽解,只怕她都要得夏挽秋说的那个什么产前抑郁症了! 她低头摸了摸肚子,面上露出了意思慈爱的神情。 “你去送送白老大夫。”洛子谦给顾嬷嬷使了个眼色,她便了然的拿着个荷包要跟出去。 青禾见状连忙取了一个大封一并递过去,小声道:“还请嬷嬷替我们少夫人仔细问问。” 她倒是知道的,当着孕妇的面大夫们都是只说好没有不好的。 虽然不明白这里头究竟有什么讲究,但礼多人不怪嘛! “你倒是个机敏的丫头。”顾嬷嬷看着青禾目光闪了闪,她家中有个小孙儿,如今也十七了,倒是与这丫头正好相配,回头使人问问三少夫人的愿意,看看她是不是愿意? “当不得嬷嬷夸奖。”青禾连忙欠身。 顾嬷嬷点点头,便追出了二门。 青禾扫了眼里头的老夫人与梅氏,见她们身边并不缺人使唤,便吩咐了小丫鬟一声让她有事来叫她一声,自个去厨房里问菜色去了。 白老大夫的话她也听到了,自家少夫人不克化居然她们都不知道,实在是她们的失职了。 那厢屋里头,洛子谦对梅氏笑道:“可听见老大夫说的了?日后莫要太贪凉挑嘴,什么都吃些,孩子们才能长得又快又好。” “祖母说的是……”梅氏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大热天的,人难免就厌食热食,爱吃一口凉的。她虽知道有孕平时也注意着,可到底还是凉菜吃的多一些。 “日后注意着些就是了,屋里的丫鬟若是不听话你就跟祖母说,祖母帮你收拾她们!你自个放宽心好好养胎就是了,可记住了?” “记住了,祖母。”梅氏连连点头。 等顾嬷嬷送了白老大夫,手里却是抓着两张方子,见两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因便笑道:“白老大夫说,少夫人怕是有些思虑,很是费神呢!这一张却是补身子的,吃过饭再吃就是。”(未完待续。) 106 夏雪有孕宫中消息 “雪丫头有孕了?” 望着吴氏欢喜的面庞,洛子谦忍不住惊讶地提高了声音,语气中带着两分不自觉的高兴。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吴氏的眉眼都是弯弯的,显然女儿有孕的消息让她喜上眉梢。 “是,方才亲家母差了她身边的嬷嬷来报讯了,人还在外面呢!母亲是不是见一见?” “也好,让她进来说话。”洛子谦点点头,说道。 吴氏忙命人去通传。 “恭喜大伯母。”夏初这才得闲插嘴,笑道。“大姐姐快要给我们添小外甥了吧?” 夏挽秋一愣,连忙也跟着笑起来,说道:“恭喜母亲。” “是你们大姐姐的福气。”吴氏眉开眼笑的道,今儿不知怎么的看夏初和夏挽秋特别顺眼:“你们大姐姐家里还送了几匹缎子来,我瞧着颜色极好,正好给你们两个裁两件衣裳穿。” 真正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人一高兴,心胸都开阔起来,往日她绝对不会拿女儿送来的东西给庶女做衣裳穿。 不是苛待夏挽秋,只是做娘的一份私心罢了。 “多谢大伯母。” 这一回,夏挽秋也学乖了,当即和夏初异口同声道:“多谢母亲。” 没一会,便有外头的妈妈引了柳夫人身旁的嬷嬷进了屋来。 嬷嬷一进屋就给夏挽秋行了跪立,待叫起之后便笑盈盈的立在一边。 洛子谦叫人给她赐了坐,她推辞不过便半捱着凳子坐下了,夏挽秋都替她累的慌。 这还真是不如让人家站着回话呢! 但这却是给亲家的脸面,谁又会在乎一个传话的仆妇到底是站着累还是坐着更累呢? 洛子谦问道:“听说你们家二少奶奶有孕了?” 那嬷嬷坐着微微欠身,回道:“回老夫人的话,正是呢!已经有一个月的身孕了,咱们家夫人欢喜的很,特特叫奴来给您报喜呢!” “她身子如何?可吃的下?” “二少奶奶身子很好,也吃的下,只是想着家里姐妹呢!”嬷嬷笑应道:“咱们夫人说,正好趁着家里头菊花开的正好,想请两位亲家秀去做客呢!最好是能陪二少奶奶几日,陪她多住两天才好呢!” “那也太麻烦你们家了。”洛子谦笑道:“这不好,倒是给亲家母添麻烦了!” “老夫人容禀,咱家老太太最是喜欢姑娘们在一处处的热热闹闹的,来时还吩咐奴婢了,说一定要将话带到呢9说最好今儿就接了两位姑娘家去呢!” 这话就是奉承居多了,毕竟谁也没有去人家家里做客还叫人特意来接的。这么匆匆忙忙的,收拾起来也不方便,像夏初上一回去郑家却是侍疾,紧凑些没什么大碍,这回却是不同。总不能什么东西都让人家来添置,那多不像样子? “这却太急了些,过几日吧,我让儿媳妇领着两个丫头去你们府上叨扰便是。”洛子谦想夏雪自来是个有分寸的,断然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许是柳夫人想借着这事府上热闹一番,便也没有拒绝。[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女孩子们也该有自己的交际,日后各自婚嫁了也不至于闭门万事不知。 这就是让夏雪的母亲过去看她,顺便把两个女孩子送过去的意思了。 “是。”嬷嬷点点头应下了,又道:“我们家夫人还说,还要劳烦亲家夫人写一些二少夫人平日里爱吃的膳食单子给奴,也好叫厨下预备着二少夫人的口味。” “这个自然,”吴氏也不必洛子谦提醒,便笑着张口道:“雪儿那丫头有些个挑嘴,倒是劳烦亲家夫人惦记着,我这便去取。” 她笑道:“不麻烦不麻烦,应该的。” 将该交代的事情交代完了,又得了吴氏亲写的食单,嬷嬷也没有久留,便起身告辞了。 夏挽秋不无感慨的想到了夏雪已经被改变的命运,不仅顺利嫁了人,如今还有了孩子……只是不知道吴卿芸那边若是得知了此时,又会做何感想? 送走了柳家的嬷嬷之后,吴氏果然也想到了自己的娘家,喜滋滋的道:“母亲,我得去派人给我娘家也送个消息,我大嫂和卿芸那孩子都一直惦记着她呢!” 吴卿芸惦记出嫁的夏雪做什么? 这个事情,恐怕也就只有她自己和夏挽秋心知肚明了。 “去吧!”洛子谦和夏初也猜到了几分,对视了一眼,她便点头许了:“叫门房上的给你身边的嬷嬷租辆马车,也快些。” 吴氏身边的嬷嬷自然没有资格坐家里的马车出门,因此洛子谦才有此言。 “多谢母亲,那儿媳这就先回去了。”吴氏应了声,得了婆婆的允许之后,便脚下轻快的离开了慈和堂。 洛子谦扫了一眼堂下的两个女孩儿,揉了揉眉心,道:“初儿和挽秋也回去吧,我有些累了,今日也早些歇着,只是功课切莫拉下了,尤其是挽秋,先生可是罚你了?” 夏挽秋老脸一红。 想她堂堂一个大学毕业生,到了这古代要重新上学不说,竟然还被教女学的先生罚了抄书,穿越女做到她这份上,简直不能更丢脸了。 “是祖母,孙女会努力跟上的。”她低下头应道,眼角的月光落在了身旁一言不发的夏初身上,见她面上并无轻蔑嘲笑之意,也不知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居然连个孝子都比不上。 夏初并非没有感受到她的目光,只是装着并未察觉而已。夏挽秋足够聪明,也时常能够举一反三,偶尔还有惊人之语,便是先生听了,也要击节赞叹一二。然而她于许多需要沉下心来学习的东西上头,都有些不足,不是不得法,便是与自己的想法相驳。 她总有些稀奇古怪的念头,有时候反问的先生说不出话来,可这不代表先生就会欣赏她。 为人学子,却总想着卖弄学问,可不是正途。 谦虚、谨慎这两点,她依然做的不够好。不过比起刚来的时候,她已经进步了许多了。 ** 过了方才两天,急不可耐要去看女儿的吴氏便早早的命人套了车,带上家里的两个女孩儿,与许多准备给夏雪带去的东西,包袱款款的向着柳尚书府里而去。 到了正门外边有人递上帖子前去通传,不一会柳夫人便亲自带着一群仆妇迎了出来,其中贴身站着的那一个,正是当日去夏府传信的那位。 “亲家母可来了,我可是盼了你们好几日了。”柳夫人亲热的迎了上来,含笑与吴氏打了招呼,便一手一个拉过了夏挽秋夏初两个女孩儿:“这是二姐和三姐儿吧?瞧瞧您家的孩子,各各都养的这般水灵清透的,早该带来家里走动走动啦!” 娘家人老是上门走动的话,在外人眼里看来,岂不是他们柳家待儿媳妇不好。 客套话而已,吴氏也没当真。 她并不信柳夫人会觉得夏挽秋好,倒是夏初这孩子,似乎到哪里都十分讨人喜欢,至今为止还没有碰上过讨厌她的,尤其是大人。 也不知婆婆到底是怎么教的,竟是一个比一个更出色。 吴氏才不会承认自己是吃味,觉得夏雪不如夏初,雪姐儿自是最好的。“这不是咱们家一直都忙着不得空吗?您也知道,咱们家今儿喜事多,真正是忙碌的一年呢!” “说起来,府上真是喜事连连呢!”柳夫人也不由有些感慨,这嫁娶之事是早先定下的,可接连两个孙媳妇有孕,如今就连嫁到他们家没多久的夏雪都有了身孕……她都要忍不住觉得夏家的祖坟是不是冒青烟了,怎么就这样多的喜事呢? 又想到柳瑾言还是因为夏初才救回一条小命,更是为她三言两语就对自己感恩不已,比原先还亲近三分,心中就忍不住叹气。 这姑娘若是生在他们家,再大上几岁,却是最好的选妃人选了! 却原来,柳尚书与她通了消息,大抵就是今年年底,又要大半选秀了。 皇帝已经有二十多年没有甄洋妃,如今身子不好,又是这把年纪了,自然不会是为了自个填充后宫。却是为了给几个还没有成亲的皇子定下亲事,这才给亲近的臣子们透了信,若有愿意的,自然就不会给自家闺女定下亲事。 柳尚书就是其中之一。 这皇妃的条件,家世自是其中之一,因是皇帝膝下几位排名极后的皇子,年纪又俱都不大,坐上那个位置的可能几乎没有,所以要求是在朝官员之中,四品以上的人家。 说句不恭敬的话,这就是当今自觉时日无多,想给几个年幼的儿子找个得力的亲家,好等当今大行之后,有个外援罢了。 也因此放宽了选秀的年龄限制,从十岁开始到十八岁四品以上的官家女子,俱可参加。 不过柳府并无嫡女,皇子妃是没份的,庶女虽能入选,却也只是做侧妃的命。 柳夫人是个疼孩子的,侧妃也是妾,却是没有这般想法的,柳尚书本就位高权重,很不必再添这样一门亲事添彩,何况又不是正经外家,恐日后还要遭到新帝猜忌,倒不如避开的好。 柳夫人想起夏初还有个没成亲的哥哥――她却是不知道夏修已经定亲的事儿――想到了膝下的大姑娘也已经十二岁,正在参选之列,不如定给夏家也不错。 夏家的家风,家里有姑娘的人家,就没有一个不眼红的。若不是夏家老二身份太低,只怕早就被媒人踏破了门槛。 如今好歹夏庆也有了官身,日后说不得还能升,他家里的两个儿子,也据说都是好学求敏之辈,日后未必没有出息。 自家的大姑娘性子像她生母,有些个绵软,许给夏家,她也放心些。 当然这些话不好直接跟吴氏提,毕竟她是隔了房的伯母,柳夫人便想着,问一问夏初,她家里的意思――夏庆远去江阴,把二儿子和小女儿也带了去,未必就没有在那边替小儿子做亲的可能,还不知是个什么情况呢! 柳夫人亲自领了她们去了后堂,拜见了柳老夫人,说了几句话,老夫人便放她们去瞧夏雪了。 这也是老夫人体贴吴氏这个做亲娘的,此刻最想见的必然是唯一的嫡出女儿,又是这样的大喜事,她心里也是高兴的,这还是她的头一个重孙子呢! 夏雪早早就在等着了,见了母亲和妹妹进来,却是差些热泪盈眶了。 她是新嫁娘,虽说在婆家过得不错,但要说一点都不想家,那必是假的,只不好在丈夫和公婆跟前提起她这点小心思,没得叫人笑话惦记娘家。 “这可是喜事,我儿哭什么?”吴氏却是笑呵呵的一把将人搂在怀里,轻而易举便替她遮掩了这失态的举动。 柳夫人也是从新媳妇过来的,哪里不明白呢?不过装着不知道罢了。 惦记娘家又不是坏事,真不惦记才叫人觉得心寒呢! “亲家母莫要拘束,就跟在自己家一样,我这儿还有些事要处理,就不打扰你们母女说话了。”柳夫人寻了借口离开了媳妇的房里。 吴氏亲自送了她出院门,回转过来就见女儿正和两个妹妹说着话,虽眼眶还有些湿气,到底没哭,顿时松了口气:“我的儿,这就对了,咱们总能常来常往的,莫要叫人眼气才是。” “娘!”夏雪叫了一声,撒娇道:“我这不是想您和妹妹们了么!” 自打夏雪回门那次之后,就是在定国将军府上参加丧礼时见过一面,只是那会儿母女两个却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说了几句话罢了。 夏挽秋与夏初更是连话都没说上。 “大姐姐想我了,就打发人来接我便是,祖母必是允的,也好叫我也松快松快。”夏初笑道:“祖母****盯着我写大字呢,写的我手都酸了。” “你个小没良心的,祖母还不是为你好?真真是不识好人心,竟还抱怨上了。”夏雪破啼而笑,伸出白嫩的手戳了她一脑门子,噗呲一笑。 “我的天爷,可算是笑了。”吴氏欢喜的一咧嘴,竟是冒出句俗语来:“还得谢谢你三妹妹呢!若不是她,我也不知该拿你怎么才好了。”(未完待续。) 107 母女叙话传选秀 天已经渐渐添了凉意。[.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夏雪穿一件软湖蓝色的绸布丝裙,裙摆绣的浅紫色紫荆花,十分漂亮。 她面色白皙且红润,眉眼含笑,并无忧愁,一看便知道过得不错。 柳瑾诚知道今日丈母娘会带着媳妇家里两个年幼的忻子过来,在正房那边跟吴氏打过招呼之后,便早早就避了出去。 他也是眼带笑意,还带着一点点不知所措的傻样。 许是头一回要做父亲的男子,大多都是如此。 碍着一个庶女并一个侄女都在,吴氏也不好问她一些过于私密的问题,因此只是略说了些大面上宽慰的话,又殷殷叮嘱她小心身子,与许多怀孕时的禁忌。 夏雪又拉着两个妹妹吃点心,问了些课业上的问题。 夏初自是不必她担心,夏挽秋虽偶有磕磕巴巴的,但也俱都答上来了。 夏雪很高兴。 许是自己过得好了,对未嫁时关系亲近的妹妹们,也添了几分期许。 夏家的孙子辈其实不算多,与一些大家族当然不能比,但仅有的两房人底下却俱是有儿有女的,又多年没有小辈夭折了,有些事儿现在还不显,日后人丁兴旺却是显而易见的。 略坐了一会,便听有仆妇来求见,夏雪忙唤了人进来。 来人是个四五十岁的婆子,生得慈眉善目,笑道:“夫人已经给两位姑娘备好了屋子,想请二位过去瞧瞧可合心意。” “你们两个去瞧瞧吧!”吴氏正好想打发了姑娘们好跟女儿说些私房话,便顺着话风道。 “是。”夏初与夏挽秋一同起身,又看向那婆子:“劳烦了。” “不敢不敢。”婆子忙微微欠身,口中这么说着,面上却并无惶恐,只笑道:“姑娘们请跟老奴来。” 送走了两个姑娘,夏雪见母亲像是有话要跟自己说,便将屋里的丫鬟都散了,叫她们在门外守着,有人来了再通报。 吴氏看着女儿,只觉得数月不见,曾经娇娇的捧在手心里的小丫头竟已经这般大,甚至翻年就要做母亲了,心里不知多少感慨,抓了夏雪的手,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 “姑爷待你可好?” “娘~”夏雪软软的叫了一声,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咱们两个母女说话,你可不许糊弄我。”吴氏却肃容,虽说嫁了人就是旁人家的人了,可她到底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呀,哪能说不疼就不疼了呢?再者,姑娘嫁了人,娘家人都不与她撑腰,还有谁会去管她的死活呢?因此十分郑重地问道:“你可得老老实实的说。” 夏雪知晓母亲的意思,立时便摇摇头:“他……他待我自然是极好的,虽说性子有些急,也有些粗心大意的,却从不肯委屈了我,便是出门,也总是替我带些爱吃的回来……” 并没有一味的说他怎样都好,吴氏便有些信了,点点头:“如此就好。[.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又问起了最关心的事儿:“如今你有了身孕,你婆婆……可有说什么?” 话语里充满了暗示。 儿媳妇有了身孕,婆婆会说什么呢? 自然是让她好好安胎,来日给她生个大胖小子……如今伺候不得男人了,是不是该提个房里人之类的。 柳家可没有夏家那样的规矩。 吴氏自己吃过丫头的亏,倒是她一场遭遇福利了后来的孩子们,只心里头,还是有个疙瘩在那里,拂不去。 “不曾说过什么呀!”夏雪摇摇头。 吴氏一想,女儿这才有孕,便是怕她动气,也不至于在这个时候就同她提起,便说的明白些,总好过日后碰上了反应不过来:“娘的意思是,你婆婆有没有给你们房里安人的打算?若是有,我儿不如早做打算,提拔你身边的人,总好过便宜了姑爷身边那些个小蹄子……” 夏雪这才明白了过来。 她反倒镇定的很,完全没有丝毫意外的样子,却是哭笑不得的道:“娘!哪有这回事!” “怎么没有?”吴氏见她不上心,心里头就有些担心:“我晓得你跟姑爷感情好,不想插个人进来,只是这种事情,还是得防患于未然……” “娘,您不明白。”夏雪连忙打断她,这越说下去越煞有其事了。她也知道母亲在青姨娘身上吃过亏,因此才有了这般想法,却是因为关心自己的缘故,心里淌过一阵阵热流,只是她真的是多虑了:“瑾诚他身边没有丫鬟。” 吴氏一愣:“什么?” “女儿一开始也不知道,只以为是没在我们屋里伺候,还是回门之后才知道,成婚前,婆母便将人都打发了出去配人,如今都在母亲那边做事呢!我们院子里,只留几个才开始留头的小丫头,再有就是文雅文慧几个……” 夏雪身边原本的大丫鬟佳慧,在她出嫁之前就已经成婚了,自然也不好做陪嫁丫鬟,因此便取了底下两个二等的文雅文慧,吴氏又与她添了二人,取名扶风与兰草的,凑足四个婢女一道陪嫁了过来。 夏雪的乳娘陈妈妈如今管着他们夫妻小院里的事儿,已经是管事嬷嬷一般的人物了,而柳瑾诚的奶娘却是管着爷们外头的事儿,对他房里的事情,再不插一点手的。 婆母的意思再明显没有了,柳瑾诚也十分信任夏雪,或者说,他们母子二人,都十分信任夏家的家教。 夏雪初来咋到就被这般信任,心底自是想着好好回报的,将他们小夫妻俩个小院子归拢的井井有条,又有柳夫人帮衬着,底下人就没有一个敢阴奉阳违的。 “婆婆如今已免了我的晨昏定省,也说了让我院子里的人伺候好就是,不再给我们添人的。”夏雪说着,面上便露出了一丝幸福的笑意。“瑾诚……瑾诚他也说,咱们两个好好过日子就成的,他不是那样的人。” 吴氏已是感慨不已。 她心底自然高兴,再没有比这样的亲家更叫人贴心的了。 姑爷的保证,不管是新婚燕尔的甜言蜜语也好,能有这话放出来,就是一个男人最难得的承诺了。 至少,她就没在夏彦口中听到过这些关怀的邪。 “姑爷有心了。”吴氏满意的笑道:“我儿就是有福气。” 夏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 另一边,夏初跟夏挽秋去了给她们准备的小院子,却是与这柳府的姑娘们比邻而居。 本来这些事儿,都是该夏雪准备的,不过柳夫人并不叫她费心,亲自吩咐了人去安排。 屋子宽敞的很,早早的散了气,去了杂味灰尘,又摆上了冰盆,一点都不闷热。屋里并未燃香,而是放了两盆应季的瓜果,味道闻着很是舒爽,一应用具俱是精细不已,比她们自己的屋子都要好上三分,可见是极用心的。 虽是住在一个院子里,却是一人一间屋子,带来的丫鬟也有安置的地方。 夏挽秋居长,便由她住了东屋,夏初自去了西厢。 带来的一些行礼私人物品都有丫鬟们整理,她们二人四下里看了会,觉得满意了,便去了隔壁的院子,和几位柳家的姑娘见礼。 两家先前就是相熟的,都见过几次面,也不觉得生疏。夏初对各人的性情都还算了解,柳府中并没有掐尖要强的,脾气都很温顺柔和,尤其是大姑娘。 她倒是知道这几个都是庶女,不过一直养在柳夫人膝下,并无那幸子气的,很是好相处,性子又俱是温柔多些,很是叫人喜欢。 夏挽秋倒是没多少感觉,她瞧在眼里,这些古代的女孩子,几乎都是一个模子出来的规矩,没有什么不一样,便是夏雪也拘谨的很呢! 夏初还小,小时候瞧着有些惫懒,有些木讷。渐渐大了却像是开窍了,学什么都快,要不是亲眼看着她从没有出过什么意外,她还以为她是不是也换了个人呢! 夏挽秋倒是觉得夏初和其他女孩儿有些不一样,她身上有一种别人所没有的气质,看似慵懒却给人无形的压力――她没有见过高高在上的帝后,否则她便会明白,这种气质,并不是普通的贵气,而是处于金字塔顶端,上位久了,自然而然而形成的威严。 即便漫不经心,也给人以无形的压力。 和几个姑娘一道玩了一下午,早早用过晚膳,吴氏便不好多留,依依不舍的回去了。 柳夫人留了夏初说话,姑娘们都不觉得奇怪,纷纷起身辞过。 柳夫人几句话,便绕道了夏修身上去:“初儿家里是不是还有个没定亲的兄长?” “五哥么?”如今没定亲的,也只剩下夏安崇了吧?夏初点点头:“是的,伯母。” 行五……不对啊,夏修不是排老四么? 柳夫人一愣,忽然想起来,夏家可不是有个庶出的老五!倒是年纪也不小了,跟夏修也没差两年! “不是,伯母问的是你哥哥……” 夏初面上露出一丝诧异。 总不会是夏易,夏易都已经成亲了,梅氏没几个月就要生了。 夏修? 无端端的,为何问起四哥,还特意点出是‘没定亲’的? 夏初想到了柳家的大姑娘。 这姑娘倒是真的很不错,郑氏又是个和气的,柳家门第也够高,虽说不是嫡出这一点叫人病诟,可说起来,夏修也不过是庶出的嫡子罢了。 柳家大姑娘的父亲可是当朝尚书啊!把十个夏庆也比下去了! 论起来,若真和柳家做亲,他们二房可不只是高攀了! “原是问我二哥,伯母还不知道,我二哥已经定亲了。”夏初压下心底那点想头,微笑道:“去年就定下了,已是过了小定了。” 柳夫人难免露出一丝讶异之色。 不过这一家不成,还有旁人家,倒也不必太过失望了。 “倒是伯母孤陋寡闻了,竟是没听闻此事。” “因是在江阴那边下的定,京里这边便也没有传开。”夏初解释道:“倒不是故意瞒着伯母的。” “伯母知道,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柳夫人伸手摸了摸夏初惹人疼爱的小脸。 这孩子是越长越好看了。 “初儿可知道,当今预备明年选秀的事儿?” “选秀?”夏初眼底倒是露出一抹疑惑来。 她那个时代,是没有选秀一说的,他们当初,都是由先皇后请到宫里头去,亲自相看的,夏初便是如此做上的皇子妃。再有就是若有皇帝自己看上的人,一道旨意也就入宫了。 不过做皇帝的嫔妃的,几乎就没有高位臣子的女儿,除了皇后。 她坐上皇后的位置时,皇帝为了收拢洛家的兵权,而下旨让洛子谦入宫为妃。 贵妃,也是妾。 “额……”看她一脸茫然,柳夫人有些尴尬,她都忘了夏初还不满十岁,根本不一定懂这些。“就是今上要给皇子们选妃,你们家二姑娘,大约也在其列。” 夏挽秋? 不是夏初看不上她,她那性子,怕是不能入贵人的眼的。 “祖母说,咱们家的姑娘,不入宫廷。”夏初淡声道。 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可怜红颜总薄命,最是无情帝王家。 那华丽的宫廷,却并不是什么好去处,能不去,就不去吧! 柳夫人眸中闪过一丝激赏。 这不是对夏初,而是对夏老夫人刘氏。 这样睿智的老人,竟然不是出自世家,而是泥腿子出身,谁信呢? 柳夫人与夏初略说了两句,也就不提了。 夏家自有打算,她也就放心了。 夏初回到屋里时,夏挽秋还没睡,正等她回来。 “二姐姐,怎么还没歇息?”夏初有些惊讶的问道。 “我有些认床,这不是乍然换了地方,有些不适应,想和你说说话再睡。”夏挽秋道。 才怪! 她压根一点儿又不会认床,在哪里都能睡得很香,不过是寻个借口,想问问柳夫人跟她说了什么罢了。毕竟夏家来的可不只夏初一个,而且,她才是夏雪的亲妹妹呀! 要说没有旁的事情,她才不信。 夏初也并未瞒她,她不过试探了两句,便将选秀的事情说了。 看着夏挽秋眸中露出了然,却并没有任何惊讶地样子,她不由笑了。 夏挽秋果然知道! 说到底,这一回,还不知是谁试探谁呢!(未完待续。) 108 争胜之心 洛子谦与夏初早就疑心夏挽秋或许知道些什么。(.) 起初只是以为她和她们一般,都是带着记忆来到这个世界的人――从未在任何史书上看到过她们所存在的那个朝代,没有皇帝的记载,更没有她们这样的后妃记录。 洛子谦便知道,这是一个和上辈子完全不同的世界。 她们并不知道时空这个概念,起初只约莫察觉了一些异样,便以为夏挽秋也是跟她们来自同样的世界。 只是后来她的表现,与她们太过不同,她的有些想法,是让她们觉得有悖常理,但深思之下,却偏偏觉得很有道理的。 “或许,她应该和我们不一样。”夏初曾对洛子谦说过,她也深以为然。 这种不一样,便是曾经所处的时空不同了。 直至吴卿芸落水醒来之后,夏挽秋就忽然变得格外的紧张。她此前似乎有什么隐忧,但还没有后来那么明显,似乎是再害怕什么。 不过是一个四品官的女儿罢了,她为何因为她如此担惊受怕? 洛子谦几次三番的接连失误,让她们二人依稀寻摸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规避伤害,是人的本性。 对自己有危害的人,会恐惧害怕才是正常的。夏挽秋没道理会无端端的去忌惮一个算得上是她们家的亲戚的女孩子,除非那个人很危险。 吴卿芸的不对劲,更是坐实了她们对夏挽秋的猜测。 而这一次,她连那么隐秘的选秀挑咽子妃之事,居然也能提前知晓一二! 夏挽秋决计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重归而来,也定然不是来自她们那个世界!然而她却知晓许多未来的事情,总不会是靠什么预知能力吧?她们却是没有看出来,她还有这样的本事! 夏挽秋却丝毫不知自己已经在平时见得最多的两个人面前泄漏了太多东西,等夏初回房之后,她也跟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小说里,这一次的选秀开始时,吴卿芸已经顺利退亲,她父亲正好卡在四品这个品级,她自然也是在参选之列的嫡女。 只不过,她虽进了最终阅选,却并没有选上某位皇子妃,而是落选了。 她样貌寻常,落选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后来嫁给二皇子,却是二皇子妃去后的事情了。 夏挽秋已经不是当初看小说时那个单纯的现代女孩了。 好好的皇子妃为什么就突然没了,而二皇子又为什么突然向今上求了其貌不扬的吴卿芸为继妃……她才不信是被什么女主的内秀所吸引。 这天底下,哪有男人不好色的? 比吴卿芸美貌家世又好的女子不知凡几,二皇子看重她,只怕是看重她所知的那些‘未来’。 那么自己是否也有希望呢? 她的父亲,如今可是正三品的京兆尹啊! 而且她毕竟是看过原著的人,小说主要就围绕着京城展开,虽然一些细枝末节上头有些记不清了,但几桩对时事有影响的大事还是记得的,既然吴卿芸可以凭借这些获得二皇子的亲睐,最后甚至坐上了皇后的位置,她又为什么不行? 穿越并非她的本意,但既然来到了这个世上,不可避免的就会希望自己过得更好。[.超多好看小说]她此刻甚至庆幸自己是穿成了官宦人家的秀,哪怕只是个庶女,总好过命不由己的为奴为婢! 既然能做那人上人,又为何要低人一等? 她夏挽秋,有着来自现代的知识,知晓许多旁人都不知道的东西,便是女主又如何? 这样战战兢兢过日子的生活,她已经受够了! 一点烛火透过五毒纱帐的掩笼,落在她黑暗中明明灭灭的面庞上,黑色的双眸中跳跃着明亮的过分的火焰,露出一丝坚定之色! 舒婷说过,与其在悬崖上被展览千年,不如在爱人肩头痛哭一晚。 纵然她追求的并不是爱情,但道理都是相通的,哪怕那条路走得再难,也好过现在这样,****提心吊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般的凭白煎熬! ** 柳家的园子比夏家可漂亮多了。 尚书府有钱,柳尚书也不是个吝啬的,能让家人住的舒服舒心,不吝惜于那几个银钱。 柳大姑娘说,她们家的园子,每年都有专人过来整修,因此年年都不同。 夏挽秋心道,果然人和人,就不能比。 她对夏家并无不满,老太太看重夏雪,也喜欢夏初,但不代表她就忽视了自己。自己身边的嬷嬷到底是怎么来的,她已经琢磨出一点儿滋味了――季嬷嬷并没有可以隐瞒过她,暗示了她是‘规矩’上头有些不足。 便是这件事,还是夏初敲打过季嬷嬷一回之后,她方才慢慢透出一些话风来,言辞之中对她那位三妹妹很是推崇。 这让夏挽秋十分的伤自尊。 她一个现代大学生,竟然还比不上一个‘本土’的小女孩有‘规矩’。 一开始暗自内伤的同时,还会在心里嘀咕,这些老古董懂什么。她们根本不明白什么叫‘男女平等’和‘女权主义’,还把男人三妻四妾视为理所当然,卑微到了骨子里。 渐渐的,她却开始明白,季嬷嬷所称赞的‘规矩’,并不是单纯指表面上的思想方面的问题,而是待人接物的语气、处事的方法。 就如夏初可以和柳夫人相谈甚欢,而她吭哧吭哧憋了半天,却连接话都不容易。 这便是差别。 虽然只是一个很小的方面,但现在的人们都是看中这些的,为自己家里的儿女挑验事,除了门当户对之外,人品能力也再考量之列。 讨人喜欢绝不是说一些超前绝后的话,作一些令人惊艳的酸诗,就能够做到的。 明白了自己缺失的东西,夏挽秋在一开始被穿越这件事冲昏的头脑冷静下来之后,也很能正视自己的短板,努力的去吸收这方面的学问。 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但只要坚持去做,总能有所收获。 柳家的邀约算是一场意外之喜,来了这么久,除了夏家和吴家,她也就只去过一趟定国将军府上,还生怕又说错做错了什么,束手束脚的什么话都不敢说。 她心里也知道,只怕吴氏带她见的那些个夫人们,对她看得上眼的极少。 毕竟夏府的情况和别家略有不同,统共也就她一个庶女,这一次正好让她多看看旁人家女孩儿的规矩――柳家的女孩子只有庶出的,她也好对照一下自身。 因此,夏挽秋便努力的同柳家的姑娘们打好关系。 其实为人处事便是如此,只要愿意去做,就算起初笨拙些,也总能有收获。感受到夏挽秋的真心相待,柳家的姑娘们自然也不会做出那高高在上的姿态,一样是官员子弟,一样是庶女,谁又能瞧不上谁呢?不过是彼此性情有些不同,磨合一二也就好了。 而对夏初,这几位姑娘的想法便有些复杂了。 柳夫人不止一次的表达过对她的欣赏,赞誉之情溢于言表。便是规矩向来不错的大姑娘,也在被要求向她‘多学学’之列。她们一是好奇她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令嫡母这般喜爱,另一方面又有些嫉妒她的长辈缘――不过是个庶子的女儿,竟也能左右逢源,听说她们家老太太极是爱她,还将她带在身边教养呢! 虽说也是孙女,到底不是亲生的,谁耐烦理会呢?柳老夫人就没管过几个庶子家的孩子,她也没那个精力。自分了家之后,也不过就是逢年过节来磕个头罢了。 嫡庶是解不开的结。 嫉妒归嫉妒,女孩子们的教养却都不错,面上皆是笑盈盈的,瞧不出半点不对来。 “夏二妹妹昨晚没睡好么?”园子里风光正好,夏初却见夏挽秋一个接一个的打着哈欠,虽也晓得遮掩,到底还是被细心的柳大姑娘给发现了:“要不要回房去歇一歇。” “不用不用,”夏挽秋连忙摇头摆手道:“我就是有些择床,过一日就好了。” 定是让选秀的消息折腾的睡不着觉吧? 夏初也算厚道,忙替她添补道:“二姐姐素来都有个认床的毛病,无碍的。” 柳大姑娘松了口气,笑道:“那就好,特意请了你们来,可别叫下人慢待了。若是有那懈怠不规矩的,你们两可别替她们瞒着。” 毕竟是去别人家做客,她们身边也不好带太多自家的丫鬟,一人领了两个得用的,倒是柳夫人那边给她们院子里安排了一些伺候的下人。 不是正经主子,人心便有些浮躁,躲懒偷闲的俱是无处不在。 夏挽秋冷眼瞧着,仿佛三妹妹院子里的下人比她那里的可规矩多了,明明她也一样敲打了,却并没什么用处,也不知是什么缘故。 无他,银钱开道,恩威并施而已。 再怎样,她们过两日也就离开了,很不必敲打这起子人。世人都爱钱,有银子拿,做事自然也就尽心听话,她们还乐得多赚一笔意外之财呢! 而夏挽秋却是个手里精穷的,自家哥哥那边还欠着一笔‘巨款’呢!她到底是没好意思赖账,夏崇安才多大?放在现代社会,不过是个初中生而已。 贪他的银子,夏挽秋没那么大脸。 没有银钱开道,又有夏初那里做对比,分配给夏挽秋的那几个更是不乐意。 “怎会?贵府的下人规矩自是极好的,做事很是精心呢!” 柳大姑娘打破了静寂,女孩子们便放松了许多,夏初身旁的柳二姑娘看了过来,笑问道:“不知夏三妹妹平日里在家都做些什么?” 夏三妹妹这个称呼一出口,夏初就感觉屋里的几双眼睛就都落在自己身上了。 就连那年纪最小,不过四五岁的两个小女孩儿,都看了过来。 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 那一道道目光,纵然没什么恶意,却也忍不住令人汗颜。 夏挽秋都替她觉得如芒在背了。 “也没什么,不过是读书写字,练练琴棋,跟姐姐们都差不离。”夏初仿佛什么都没有察觉似的,言笑盈盈的道:“柳二姐姐裙子上的花样是自家绣的吧?外头的绣娘可没有这样精细的手艺。” 柳二姑娘双眸一亮:“这你也看得出来?” “祖母和大伯母时常会那些时兴的花样子回来与我们姐妹几个做衣裳穿,虽也有类似的,却不如柳二姐姐这一件精致巧妙,那绣花之人定然十分的用心。”夏初道。 夏挽秋没意思的撇撇嘴,又是夸衣服。 不就是柳家自家养着一群绣娘,所以才不穿外头做的衣裳么,倒是要夸出朵花来似得。 “嗯。”柳二姑娘摸了摸裙上的花样,面上淌过一丝柔和,却并不多说。 还是柳大姑娘知道她不好意思,便笑道:“这裙子是她姨娘做的呢!姨娘手艺极好,咱们姐妹几个都眼红着呢!”说罢,轻轻的笑了两声。 “大姐姐真真儿是,姨娘何时就少了你们的衣裳了?上回那件绣了青竹的烟纱裙我却是没见呢!可不就是上了你的身,还有三妹妹四妹妹和五妹妹的,姨娘也没偏心过谁。”柳二姑娘嗔怪道:“何必打趣我。” “最疼的还不是你?”柳大姑娘刮了一下妹妹的脸,笑道。 亲生的当然比旁人生的要更疼两分。 夏挽秋一扭又想到了夏初,暗自叹气,她们家的祖母倒是个例外。 她虽不知道从前祖母待夏雪是什么样子,但对夏初确实比对她可好太多了。 嫉妒不至于,小小的吃味还是有的。 几个姑娘笑闹了两句,夏初就被喜欢下棋的柳三秀拉去打双陆了。 开局没多久她就摸到了这姑娘的棋力,因此便也漫不经心的放起水来,只是看着却是一脸认真的样子。 两个忻娘年纪差不多,一起坐在炕上认认真真的下棋,旁个也不去扰她们,只自顾的玩耍。 夏初耳听八方,又见那柳大姑娘对夏挽秋道:“过两天我家正要办个赏花宴,你和夏三妹妹可得多住两日,省了我还得去派帖子的功夫。” “还得看家里的意思。”夏挽秋倒是很想一口应下,只如今不比她那会,自己的事自己就可以做主,她也是吸取了教训的,因此并未应承下来,因此只是含糊其词:“我总是愿意的。”(未完待续。) 109 莫道不如人 比起夏初,柳大姑娘更喜欢夏挽秋。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她们是一样的庶女身份。 夏初却是嫡女。 虽然她的父亲是庶出,但这并不能改变什么,她与她们之间,天然有一条阻隔。 嫡庶到底不同。 柳夫人喜欢夏初,这一点毋庸置疑,她不止一次的在她们面前提起她,可惜着自己没有女儿,没有一个像夏初一样的女儿。让听着的她们有些羡慕,又有些郁愤。 她到底有多好呢? 柳大姑娘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的落在那个和自家三妹妹下棋的女孩儿身上。 她也行三。 她的目光很清明,神情专注,并没有任何敷衍。 笑容也和煦,有时三妹妹想悔棋,她也笑着让她了,且并未露出丝毫的高高在上。 高高在上? 柳大姑娘一震,她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就好像是起初看到这个女孩儿的时候,就觉得她不同,有一种好像看到高门贵女的仰视感。 不过是个县丞的女儿罢了,不,现在是知县的女儿。 那样的微末匈,又算的上什么呢?正经要做亲的人家,未必看得上她。 可她看起来却那么淡然,她们怎么说也是一位堂堂尚书的女儿,多少人巴结还来不及,便是五品官眷,也不过如此,偏她如此。 如此的……一视同仁。 柳大姑娘抿了抿嘴,正好听到夏挽秋跟二妹妹说:“柳二妹妹的手艺也很好啊,这帕子绣的栩栩如生的,可比我强多啦!” 柳二秀就要看她的绣品。 夏挽秋脸一红,期期艾艾的道:“我才刚开始学呢9没什么绣好的花样。” 谁家秀出门做客,不会带上亲自做的一二绣品,好在用得上的时候拿出来展现一下自己的手艺呢? 她却连个能拿出来见人的荷包都没有么? 岂不是说,她根本就不会女红? 柳二秀脸上顿时一僵。 对方的夸赞当然令她高兴,但对方拿自己跟她比,结果她却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岂不是说,自己也只是比她一个根本不会做女红的强一点? 柳二秀对自己的手艺是很自信的,因为她得到了自家姨娘的真传。 父亲和母亲也夸她学的又快又好。 她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就没了。 夏挽秋看着她突然变了的脸色,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她猜到自己大概失言了。 可她明明只有称赞的话,并无半句不好啊! 为什么夏初说的就那么自然还能令人高兴,到她这里就这么不尽人意呢? 每次她想做好一件事,结果总是事与愿违。 正好夏初下完了棋,走下塌来,看到夏挽秋这窘境,便笑道:“二姐姐真是太高估自己了,柳二姐姐这样的巧手,与大姐姐都只在伯仲,枉论你我。” 这是当众承认自己女红也不好,但也没有过分的抬高柳家二秀。 说她的手艺与夏雪只在伯仲之间。 柳二姑娘的面色好看了些。 她们这位二嫂,虽嫁进来不久,在柳夫人心中的地位却不低。 她见过二嫂的女红绣品,不说上上等,起码入得她的眼。 自忖两人大抵是不相上下的。 因此夏初这话,深的她心。 “我哪里比得上二嫂。”她眉眼里带了些许温和,却又有些傲然,嘴上说比不得,不过是自谦而已,当不得真,反倒透着一种,“还是你识货”的感觉。 夏挽秋觉得自己真的要吐血了。 她方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因为那句‘比我强多啦’惹得错。 等级并不对等的两人,如何能够对比? 这就像是一个门外汉对足球选手说:你踢球可比我强多了。 不像是夸赞,反而像是贬低。 在现代的时候或许人们只是一笑而过,但对这些古代的女孩儿来说,自尊心强一点的,就能被气到内伤。 结果又是夏初三言两语替她圆了回来。 她不做是错,显得冷淡清高,做了,还是错,差点还得罪人。 还要靠夏初圆场。 她只得出声附和道:“三妹妹说的是,我是个嘴拙的,不太会说话,柳二妹妹莫要放在心上。” 柳二姑娘看了她一眼,淡淡的道:“怎么会?” 你这态度就不像是不会啊! 夏挽秋心里郁闷的不要不要的,却也只能自认倒霉。 “你们不下棋了?”柳大姑娘起身,端了一壶香片过来,给几人都倒了一盏,问道。 夏初轻声道了谢,又笑起来:“一直坐着身子有些僵了,就起来动一动。我就是好动,不大坐得住,不如柳三妹妹有定性。” 柳三姑娘抿着唇轻轻的笑了笑:“我也正好有些倦了呢!” “那就喝茶吧,刚泡好的,咱们自家新制的,也不知你们喜不喜欢?”这个‘你们’,说的便是夏家的两位姑娘,自家人都是喝惯的。 “我尝尝,”夏初闻言看了一眼茶盏,清亮的茶色,干净没有杂质,上头飘着一朵小小的白色茉莉花,因为泡开了的缘故,并不显得干瘪,反倒饱满如鲜花一般,低头抿了一口,甘甜中透着茶叶的微涩,盈口满是淡淡的花香:“香气鲜灵持久、滋味醇厚鲜爽、汤色黄绿明亮、叶底嫩匀柔软,果然是上好的茉莉香片呢!” 这话一听,便是个懂茶之人,柳大姑娘立时便笑了:“你若喜欢,回头带些回去,家里做了好些呢!” 这等茶叶香片,做随礼自是极好,夏初也没有拒绝,含笑应下:“那我就不客气了,我是极爱这个的,家里祖母也喜欢呢!” 别人喜欢自家的东西,这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柳大姑娘将这事暗暗记在心里。 夏挽秋也捧着一盏茉莉香片在喝,心里郁闷的紧。阅历所限,她品不出什么滋味来,根本就没有插话的余地。她吃着,也只觉得茉莉花很香浓,但比起她喝过的那些花茶饮料来,滋味却没有那么好,不仅不甜,还有些苦涩,真的有她们说的这么好吗? ……饮料和香片当然差很多懊娘! 秉着多说多错的原则,夏挽秋这次也没有主动开口,只是在夏初说话的时候点头表示同意。 可惜根本没有注意到她轻微的举动。 又玩了一会,便有小丫鬟来传话,说是二少奶奶午睡起来了,想寻两位姑娘说说话。 夏挽秋与夏初便起身告辞,跟着那丫鬟走了。 目送着二人的背影,柳大姑娘看向兀自有些呆愣的柳三姑娘:“三妹妹,你觉得如何?” 二妹妹似个炮仗似的性格,用来试探这两位娇客的性情最是便宜,夏挽秋的心思一看便知,浅显的很,那个夏初就难了。 自家的几个姐妹之中,二妹妹粗中有细,三妹妹心细如发,性子却有些娇憨。 四妹妹还小,不提也罢。 柳三姑娘似乎被她叫了一声才回过神来,还有些稚嫩的面上闪过一丝锋芒:“她棋力很好。” “看出来了,不是都赢了吗?”柳二姑娘拨弄着手中的棋子道,这么浅显的话,说了等于没说。棋力不好能赢她?还是一连三次,人家只怕是不好意思,才不同她下了吧? “二姐姐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说,她的棋力远胜于我。”柳三姑娘并不恼怒,她性子本就温和,何况二姐素来如此说话,她早就习惯了:“除了第一局一开始的时候,她落子比较谨慎以外,之后看似认真,实则都很随意。你们不爱下棋,所以没有发现,她每一次落子的间隔都差得不多,不论棋面如何,都是如此。” 第一局谨慎,是因为要试探对方的棋力。 而从她之后的表现来看,恐怕一开始就已经试了出来。但却没有大杀四方,而是配着她磨了三盘,一点儿都没有失去耐心的样子,最后还是她自己不好意思了,叫的停。 然她每一局都赢得不多,却并未输过一盘。 这是一个看着柔和,却内里刚强的,她不会因为客气而故意输给对方。 而她对棋局的掌控力,也叫柳三姑娘刮目相看。能够在她全力施为下次次都控制的这般精准恰到好处……已经不是和她同一个层面的棋力了。 所以她才说,夏初的棋力远胜于她。 柳夫人是世家贵女,兴致来的时候,她偶尔会给她们说一些为人处事。 世家女多高傲,但这种高傲并不是在于性格,而是在于她们所擅长的东西。比如一个人擅茶,她便必要在这一方面做到最好。 她们待人温和有礼,从不失礼于人前,言谈俱是笑颜,看不出一点机锋。 柳大姑娘经常跟着柳夫人出门见客,不止一次见过柳夫人是如何应对各家夫人闺秀们的。 她从不曾对任何一个晚辈这般欣赏过。 唯独只有夏初。 如今想来,柳夫人对夏初的欣赏,并不是长辈对小辈的宽容提点,而是一种介于惺惺相惜与遗憾之间的复杂情感。 若她有女儿,她希望是一个如夏初这般,令人无可挑剔的女孩儿。 不是柳夫人待她们不够好,事实上,柳夫人自己没有女儿,对底下几个庶女都是一视同仁的。 可到底不是亲生的,有些东西,柳夫人根本不会言传身教的全都教给她们。 哪怕只是一点点,也就够她们受用无穷的了。 柳大姑娘喝着茶,凝眉思索,心头百转千回。 茉莉香片具有安神、解抑郁、健脾理气之功效,她素来很是喜欢。 今儿却有些没有滋味。 她看似柔顺,骨子里是极为傲气的,几个姑娘之中,柳夫人待她最好。 她的人品,便是在那些嫡女之中,也是极为出挑的。哪家夫人见了她,不赞一声规矩好。 生平最不得意的,不过是一个庶出的身份。 可她却比不得夏初。 那个女孩子,能够令她十分敬慕的母亲柳夫人,都赞誉有加。 她一直觉得母亲有些过度夸赞对方了,就算好,一个那种底层官员人家家里的女孩儿,又能好到哪里去?她的母亲也不过是个土财主家的女儿罢了。 可亲眼见过之后,才发现,柳夫人并未言过其实。 她们二人,其实非常的相似。 柳夫人自己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但作为旁观者的柳大姑娘而言,夏初和母亲在某些做派和习惯上头,真的是一模一样。 也怪不得柳夫人会那般抱憾不曾为母女。 夏初和夏挽秋跟着丫鬟去了夏雪屋里,她方才睡起来,脸蛋红扑扑的,极是娇艳。 “大姐姐气色越发的好了。”夏挽秋道。 夏雪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脸道:“这也不顶什么,倒是最近瞌睡的紧,自你们来了,咱们姐妹几个都还没好好说过话呢!” “自家姐妹,很不必急于一时半会的。”夏挽秋忙道:“大姐姐身子可有不适?这最初的几个月,最是要紧呢!” 未出嫁的女孩儿,谈论孕事,是不大妥当的。 好在,夏雪是知道这个妹妹的,也听吴氏说过她曾给梅氏写过一张孕期的单子,梅氏照着做了许久,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反应,就连大夫也说妥当的。 虽现在肚子里的孩子还小,可都是当娘的,她能体会梅氏的那份心,也顾不上同夏挽秋计较这些个,左右屋里并没有旁人,不相干的都已经出去了。 她把事情一说,夏挽秋自然没有不应的。 “我这就给你写吧大姐姐,”夏挽秋四下里看了看:“可有纸墨?” “这就让人给你预备。”夏雪并未拒绝,喊了人来去拿纸笔。 夏初低头看着夏雪摆在桌上没有收起来的花样图册,就好似什么都没听到一般。 夏雪有分寸,这事不会传出去,梅氏那边也不会逢人便说。 但若夏挽秋这到处给人写什么孕期注意事项的性子不改一改,日后少不得婚事要艰难了。 一个对孕事如此了解的女孩子……别人会怎么想? 她是真的没有意识到,还是不在乎? “看我这急性子,倒是怠慢了三妹妹。”夏挽秋在写方子,夏雪方才想起自家还有一个妹妹在,顿时囧了囧,忙拉了她到一边坐了:“听说你外祖母生病了,如今可大安了吗?” “已好了,不是什么大病。”夏初道:“大姐姐可好?”(未完待续。) 110 必争 “那就好。[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ranen`”夏雪闻言,舒了口气,老人家有个头疼脑热也是常事,不是什么大病就好。她如今怀了身子,心肠是越发的软了。见夏初满目诚挚的望着自己,心头又是一热,轻声道:“我挺好的,你不用替我担心。” “大姐姐过得好,祖母和大伯母大伯父就安心了。”夏初浅浅一笑:“祖母时常挂着你呢!” 想到疼爱自己的祖母,夏雪亦是十分想念。只是她有孕,请娘家妹妹们两陪伴两日也就罢了,玩没有老人家来看望她的道理,因此道:“我这个不孝孙女,倒是总让祖母挂心。劳烦三妹妹替我多尽尽孝心,大姐姐改日再另谢你。” “孝顺祖母本就是应该的,怎么能要大姐姐的谢礼呢?”夏初眨眨眼,故作别扭的一转身,撇嘴:“大姐姐忒小看人!” 夏雪看着她那傲娇的小模样,不由噗嗤一笑,知道她是有心逗自己开怀,心里更是感激她的贴心……怪道祖母和婆母都那般爱她,三妹妹这样的人品,谁能不爱呢? “好好好,是大姐姐错了,再不提这个就是。只那不过是我的一份心,你却不许拒绝。” “大姐姐给我的,我便要了。”夏初一副爽利的模样,小脑袋一扬:“自家姐妹嘛!” 夏雪笑开,便是她身边的丫鬟,也是忍俊不禁,只是到底不敢笑出声来,抿着嘴儿憋的辛苦。 夏挽秋三下五除二的写好了她的单子,瞄着纸上自己总算能够入眼的大字,心中也是感慨不已。她这笔毛笔字,放在现代这个年纪的女孩身上,已是极好了。可在这古代,却是不够看的。她曾见过夏初写的簪花小楷,那漂亮的简直就是艺术字,倒像是打印的,一点都不像是写出来的一般! “大姐姐,写好了。” “是么?我瞧瞧?”夏雪忙走过去,接过来扫了一遍,基本上与母亲说的一般无二,便笑起来:“真真不错,二妹妹的字也是进益了。” 夏挽秋老脸一红。 “扶风,晾干了好好收着。”夏雪转手便交予了扶风,这是祖母替她选的人,她用的极是放心。虽方才顾不上,但防患于未然还是有的,她让扶风收起来,便是不要让旁人看到的意思。 总归夏挽秋是一片好意,若是因为这个令她闺誉有损,倒是她的不是了。 扶风闻琴知雅意,脆声应了。 她们过来是已是午后,夏雪精神还好,和两个妹妹说了好些话,没过一会,柳谨诚便从学里回来了。 进门听说了两个小姨子在,倒使了小厮去回禀。 夏雪面上略过一丝甜蜜,笑道:“让他进来就是,自己家里,倒很不必这般避讳。” 若不是夏挽秋也到了定亲的年纪,柳谨诚想必是不会这般谨慎的。 夏挽秋和夏初闻言,也就歇了回避的心思。 左右有夏雪在,小姨子们跟姐夫碰个面也没什么妨碍,总归礼数还是要到的。逢年过节不总还是会见面的吗?正如她所说一般,自己家里,总能松快一些。 柳谨诚进了屋,先同两个小姨子揖了手,本想腻到妻子身边,但一想今儿不比往日,生生立住了,手却本能的向着夏雪的方向伸去,那模样瞧着极是怪异,惹得夏初和夏挽秋闷笑不已。[.超多好看小说] “做什么怪呢!”夏雪不好意思的瞪了丈夫一眼,当着妹妹们的面,也不说庄重些:“妹妹们昨儿来,倒是没来得及见一面,今儿你怎么回来的早了?” “先生放课早呗!”柳谨诚面皮一烧,到底没好意思说自己想老婆和没出世的孩子了,寻了借口先回来的……他不似他大哥那般喜爱读书,又是新婚燕尔,自是时时惦念着,哪有心思去念那劳什子的四书五经?“那个,今儿他乖不乖?” 这个他……指得自然是夏雪肚子里那个。 这才一个多月的身子,当然乖的很,便是想折腾也折腾不了呀! 看他这副傻爹模样,夏雪是又好气又好笑,心中偏还有淡淡的甜意。她倒不求夫君一定要上进考什么状元,三年才出一个呢!状元是那么好考的?她只求他平安,求个家宅和乐即可。 若是放在从前,她定不会这样想的。 夏雪打小心气就高,虽是受洛子谦亲自教养,可毕竟没有经过事,怎么都学不来她那份安于流年,淡定从容。再加上吴氏总是跟她嘀咕一些什么夫荣妻贵之类的话,年轻气盛的她自然也幻想过自己未来的夫君是什么样子。 谁人不希望自己未来的丈夫是一个可以依靠的盖世英雄,谁又不愿意,价格博学多才的状元郎,日后也当个高高在上的一品夫人呢? 只是自打前几日柳谨诚同她说了当初外出踏青时发生的那桩事儿之后,她便有些心有余悸。 她差点就成了望门寡啊! 如今她同柳谨诚越好,心里就越发淡泊起来。有什么比两个人安安生生的过一辈子能更好呢?纵然粗茶淡饭也罢,身边有这个有点笨却很真诚的男子相伴,便不枉一生了吧? 也因此,她很感激夏初。 也许她只是灵机一动,但终究是救了他一命,也救了她一回。 女子的婚事,便如同第二次生命,如是戴上一个克夫的帽子,纵然她再好,又有什么用? 有了孩子以后,更是如此。 尽管她如今身材还窈窕,半点没有显怀,摸着也是平平,但却能清晰的感受到,一股子血脉相连的感情在身体里涌动。 那个孩子,他存在着。 柳谨诚说,之前不告诉她,是怕她多心。 夏雪想想也是,若是先前就晓得这桩事,她虽然也会感激夏初,但心底多少会留下写疙瘩,会觉得柳夫人和柳谨诚是因为三妹妹才对自己这般好。 但如今却不会了。 他们夫妻情浓,柳谨诚待她的好,也是真心实意,不参杂半分旁骛。 若一开始有了芥蒂,她却不会这样轻易相信了。 夏雪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母亲,吴氏与她不同,吴家对女孩子的教养,同夏家也不一样。 就如母亲昨儿一来就担心柳家会给丈夫纳妾开脸通房,而她自己却从没有想过这些问题。 祖母说过,女子要过得好,靠的是自己。什么拢住丈夫的心,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但凡二人两情相悦,便是你不提,他也会主动替她着想。 像祖母和祖父那般,都是经受过许多考验的,祖母当初心里定然不好受,却从未给爹爹和二叔安过一个妾氏。 她自己受不住的,也不会让别人去受。 但天下间的女子并非都是如此。 夏雪很庆幸,祖母为她选了这样一门好亲事。纵然如今知道柳谨诚是庶出的,她也没有半分的后悔,反而觉得被送去尼姑庵里的‘那个人’,真的是傻透了。 纵然当真害了大哥,难不成柳夫人还能让杀子仇人的儿子继承家里的家业么?柳家除了柳谨诚,也不是没有别的儿子了。 再不成,过继一个嗣子也未必就不行。 待到鱼死网破的时候,柳夫人未必就会在意什么脸面,她的这位婆婆,是为十足刚强的女子。 夏雪听闻丈夫的问语,噗嗤一笑。 “真是个傻子。”她白了他一眼,飞快的扫了两个妹妹一眼,道:“让妹妹们看了笑话。” 柳谨诚挠挠头,两个姨妹,他也就知道一个夏初,至于夏挽秋,不过是见过一两面,知晓夏家还有这么个女孩儿罢了,他又怎会在意? 而夏初,那个小女孩的性子,定然不会在意的。 “都是自家人。”柳谨诚理直气壮的道:“只要你舒坦,我被人笑话一二又有什么。” 夏雪脸顿时红的要滴血。 “大姐姐,大姐夫,我们姐妹就先告退了。”夏初也有些羞臊,她如今还是个半大的女孩儿,当然不能似从前一般对这些都无动于衷:“大姐姐,明儿我们再来陪你说话。” “急什么,在我们屋里吃了晚饭再回去。”夏雪忙拦了,瞪了柳谨诚一眼。 柳谨诚摸摸鼻梁,不好意思的撇过了头。 夏挽秋笑道:“大姐姐跟大姐夫感情很好呢!” “这也是你个姑娘家该说的话?”训完丈夫,对妹妹的态度顿时也随意起来,丢人都丢过了,再丢一些也没什么,夏雪一眼瞪过去:“三妹妹都比你懂事儿,罚你回去抄五遍女训,明儿拿来我看,若是有一个字写错,都要重写。” 夏挽秋顿时心里叫苦,她又说什么了,居然就挨了罚? 二人果然还是留下来吃了晚饭,当然柳谨诚没有跟他们一道,开着房门说两句话已经是极限了,哪有小姨子同姐夫坐一桌吃饭的,他去外院寻他爹和大哥去了。 柳夫人听闻,特意命厨上给她们加了菜。 ** 夏家这边姐妹想得,吴卿芸却被吴老夫人罚跪了祠堂。 原因无他,不过是她想要退亲而已。 祠堂里燃着香,供着祖宗牌位,一座座的瞧着极是阴森。 吴卿芸却凛然不惧。 她从地狱归来,自己就是个恶鬼罗刹,哪里还会害怕这些神神鬼鬼的? 若是祖先有灵,合该保佑她才是! 可如今又算什么呢? 那个勾引了她的丈夫,害死了她,又养废了她孩子的女人,居然欢欢喜喜的嫁了人,还是那样一门显赫的亲事,那样一个体贴的丈夫――她有什么资格? 而她呢? 那亲事她还背着,却是一时半会找不到机会推却,她是忧心如焚。 但此刻被罚入祠堂里之后,她心里却安定了不少。 挑着这个宫中选秀的当口提出退亲的事,吴卿芸不是没有半分成算的。 和夏家不同,吴家并不抵触将女儿送入皇家争宠。她当机立断就到祖母和母亲面前相求,说她不愿意嫁给那样一个人。 金家大公子是不够好,但他是嫡长子,若无意外,金家日后的一切都是他的。 这门亲事其实并无不妥,只要她看开一些。 就连母亲也说,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只要她把住后院就成了。 若是平时,家里肯定是不会同意的,他们舍不得这样一门显赫的亲事,而她嫁过去虽不是宗妇,但也差不离了。 可吴卿芸知道自己婚后的日子到底是怎样的,如何能够甘心? 即便没有夏雪,还有什么陈雪、张雪的,谁知道会不会走上那条老路? 再者,她如今是看着那个男人就觉得恶心透顶,又怎么能嫁他为妻? 总而言之,这门亲事,是一定要退的! 但她很能忍耐,并没有再一开始就吵着要退亲,而是等到选秀的消息传出来,才说出来。 祖母和母亲应该会考虑的,否则不会只是罚她跪祠堂而已。 以她的家世,纵然长相平凡一些,可只要选秀中表现的好,未必就选不中。 以前的吴卿芸当然做不到,但现在的她,却有把握! 因为她知道,当今喜好聪慧明透的女子,娶妻娶贤,容貌反而次之。 皇家的媳妇儿,最重要的是端庄。 吴卿芸现如今有七成把握,能顺利退掉这门亲事。 金大公子那么明显的缺点,谁都看得见。只不过是因为他是男子,便只是风流。 若是女子……只怕早就被千夫所指了吧? 本来她有个更好的方案的,不仅能让她去掉这个枷锁,还能恶心一下她的仇人。 可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错,总有碍手碍脚的人来妨碍她。 便是夏雪,也不似上辈子那般对她亲厚了。 她反省过,莫非是自己哪里露出了马脚让人察觉了,但思来想去,似乎并没有。 那只能是凑巧。 那个女人,运气可真好啊! 未婚夫不仅没死,还顺利嫁了人,前几日母亲才说,姑母传了喜讯来说,那女人有身子了。 她怎么能过得这么顺利呢? 顺利的让她烧心挠肺的恨,煎熬的她越发痛了。 可是越恨,她就越是冷静。 她如今一点力量都没有,什么都做不了。有姑母在,家里又怎么会帮她?那不过是异想天开的想法罢了。她想要报仇,却只能依靠自己。 必要嫁个强权的人。 皇子……是她最好的选择。 她相信,自己对未来所知的一切,并非是半点无用的。 至少……这一次,她就知道,当今看似不成了,但其实还有好几年。(未完待续。) 111 罚跪祠堂卿芸恨 前世的这个时候,当今也是爆出了‘命不久矣’的消息,朝野上下人心浮动,皇子们各个都卯足了劲儿争先,朝臣们忙着站队,却在不久之后被当今清理了一大批的人。(.无弹窗广告)r?anen???.?r?a?n??e?n?`o?rg? 诸位皇子手底下的朝臣门人,多多少少都受了许多贬谪与牵连。 唯有定国将军府趁着顾老爷子过身之后的守孝激流勇退,保住了一门煊赫。 当然,像夏家那样的门第,还参与不到这样激烈的竞争中来,毕竟那时,夏彦连三品的门槛都没迈进,不过是个从四品的左都尉,半文不武的官职,呆在京中最冷门的衙门,默默无闻。 夏彦最懂钻营。 即便当时并没有人注意到他这么个京城里头的‘微末’小官,他竟然也能够巴上七皇子,之后七皇子登基,竟还成了他治下的能臣,颇受重用……金家那边那么痛快的就放弃了她,想来,也有其中的一部分缘由。 只是可怜了她的孩子,从小就没了娘,还被教养的那样不知天高地厚! 而他们的亲祖母、亲爹,却不过是眼睁睁的看着,在一旁冷眼旁观。一个只怕都被那个女人哄得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另一个,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 只不过,夏雪比她更懂得忍耐。 这辈子,她那位从不显山露水的姑父,倒是早早的开始展露头角了。 吴卿芸望着祠堂里的祖宗牌位,面无表情的想。 只是这一次,不知他是不是还那么幸运? 京兆尹这个职位,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一旦有哗变,首当其冲便是他的事儿。五城兵马司那边虽归兵部所管,但事急从权,京兆府也有调用的资格,这两厢一结合起来,京兆尹这个职位,在这个时候,就显得尤为烫手了。 或许,她应该庆幸,夏雪已经嫁人了。 她的年纪正好也在选秀年龄范畴之内,人又生的那般妖娆,纵然做不得皇子妃,侧妃却是板上钉钉的。加上她父亲如今的权位,纵然无需可以拉拢,但落选的可能性并不大。 所谓望门寡,于皇家又算什么?真的进了皇子府,也没人会拿这事来做文章了。 重生一世所带来的改变,令吴卿芸心惊。 先前她从未注意过这些浅显的变化,就算是有些不同,她也只当是自己重生引起的连锁反应。然而这结果于她而言却是危机大于机遇。 这不是一件好事。 她渴望变化,却又惧怕于自己所知道的东西,会变成一堆废物,没有半点作用! 如若真是如此,她又如何去报仇雪恨? 所以,这次选秀,她是定然要参加的! 吴卿芸心里念了声佛,当‘鬼魂’的那几年,她不知念了多少佛经,为自己的一双孩子祈福,然而却半点用处都没有。[.超多好看小说] 但这个默念心经的习惯却跟随着她回到了从前。 经文在心中流淌,浮躁的内心渐渐变得安宁起来,负责看守的婆子向屋里看了一眼,瞧见了自家小姐那安然恳切的模样,心中暗暗诧异。 大小姐,似乎不像从前那样浮躁了。 吴卿芸在祠堂里专心焚香跪罚,可她的院子里,却十分的不平静。 “到底是谁跟姐儿说的那些混帐话?”周氏冷眼扫过院子里的一众丫鬟婆子,重点主要在几个年纪大又嘴碎的妈妈身上,见她们面露惊恐又有些疑惑,心下更是恼恨。 她女儿才多大点年纪,又是刚刚定亲就遇到了那么一件糟心事儿,如果不是她院子里的下人嘴碎,叫她听了去,她如何能知道那金家大公子是何等样人? 偏偏她好生言语的问着,却没有一个肯承认的! 这起子刁奴,就没有一个消停的! 照她的意思,自是恨不得全都打发了去。只是吴老夫人不允,吴家有不少家生奴婢,一脉连着一脉,万一罚了一个,少不得要清理一家子,如今这当儿,却不是好时机。 当主子的,也许未必将奴婢放在眼里,然而她们也要为自家的名声考虑。 吴卿芸既然要退亲,当然女方是不能有责任的,否则别说选不选得上了,有没有资格去参加选秀都是个问题!纵然责任全在男方,到底两家退亲的事儿,伤的却还是女方的颜面! 她们吴家是个大家族,可不是只有吴卿芸一个女孩儿要嫁人! 打不得赶不得,关起门来敲打几句却还是可以的。 当然,少不得好要立个典型! 吴卿芸身边,兰月是她的人,性子最是沉稳可靠的,周氏自然不会疑心她。余下一个大丫头却是小蝶,生得一副狐媚的样子,惯爱钻营好打听消息,一准儿就是她说的! 周氏一身令下,两个虎背熊腰的壮实嬷嬷便如狼似虎的扑了上去,掐住了小蝶。 本是秋意最后的热浪最浓的时候,她们这些奴婢被带出来晒了一下午的日头,有些体虚娇弱的,早便摇摇欲坠――小蝶更是其中翘楚。 她素来注意自己的外表,轻易不敢往外头站着晒太阳的,如今这一晒大半天,哪里还有力气反抗?本就是个千金小姐般的身子,根本架不住两个壮实嬷嬷的扑腾! “太太饶命!太太饶命!”小蝶骇得脸色发白,双腿发软几欲昏厥,偏又被嬷嬷掐住了胳膊,却是倒不得,痛的冷汗都下来了。“奴婢真的没有跟大小姐说过这些,奴婢是冤枉的!” “冤枉?”周氏冷笑一声,将嬷嬷从她房里搜出来的男子款式衣衫鞋样子拿出来拍到她脸上:“你倒是说说,这些是从哪里来的,又是做给谁的?” 小蝶哪里敢看,只支支吾吾的辩解:“奴婢,奴婢是给家里爹爹和哥哥做的……” “家里?”周氏更觉得可笑了,她家是个什么境况,她能不知道? 这小蝶的父亲不过是个马夫,还是沾了闺女的光才得了个少许体面些的差事,从前不过是府里倒夜香的。她母亲是外头聘来的,穷人家的女儿饭都吃不上快饿死了,说是被小蝶他爹买回来的也不为过,哥哥好吃懒做至今都没派上正经差事,不过寻常有事了才在他们家打打杂拿几个赏钱罢了,一家子都靠着夜香郎和这小蹄子的月银过活,怎么就穿得起青缎绸布做的衣裳了?真当她好糊弄不成?“嘟了嘴打,打到她说实话为止!” 小蝶立时就软了下去,那两个押着她的婆子却是不管不顾的,往她嘴里塞了块不知哪里的来的汗巾子,熏得她差些闭过气去,走不动,却是拖着往那边摆好的条凳上按去! 终究如今不宜出人命的事儿,吴氏淡淡的扫了一眼:“上天有好生之德,别打死了,灌了药汁子发卖出去便是。” 这是要毒哑她! 小蝶立时便剧烈挣扎起来,可她体弱又无力,哪里拧得过那些粗壮有力的婆子? 她素来仗着自己是大小姐的丫鬟,在府中很是得罪了不少人,尤其是一个屋里伺候的,见她这般惨状,虽心有戚戚焉,却是半个替她说话的人都没有,生怕触怒了周氏,连着自己一道儿吃挂落……只兰月怜悯的看了她一眼,便低下了头,不再多看。 下手的婆子可没有轻重,几板子下去,小蝶立时便昏了过去。 周氏也并非一定要从她口中听到什么说法,不过是杀鸡儆猴立威罢了。瞧见敲打的差不多了,便让人住了手,灌下药去,打发人叫来人伢子,连同一家一起卖了出去。 还在祠堂里跪先祖的吴卿芸得知,自然不会有半分的不舍心疼,不过是垂眉抬眼扫了那传话的婆子一眼,淡淡的道了声:“我知道了,就依母亲的意思办吧!” 这般冷漠淡然的态度,着实叫人寒心。 ** 这厢周氏杀鸡儆猴清理女儿的院子,那边柳家的赏花宴,却是应季而开。 虽已是九月将过,满府的菊花却依旧开的美不胜收。尤其是数盆精心打理的名贵品种,更是令人喷喷称奇。 因是以柳家的姑娘们的名义下的帖子,请的便只有女眷。夫人们自有柳夫人在前厅招待,女孩子们便通通聚到了一处。 夏家两个姐妹也自然多留了几日,这是闺秀们开展交际的好机会,十有**都不会有人拒绝。 夏初年纪还小,便和柳三小姐并几个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在一道,活泼的便投壶玩儿游戏,安静的便是双陆围棋,或是聚在一道笑声说话,真正赏景的却没有几个。 闲谈说的也不过是今儿爹爹母亲又做了什么给她们添了什么新鲜的玩意儿,新得了好看的衣裙首饰炫耀一二。正是好胜心强的时候,难免有些小性子,或是拌个嘴什么的。 夏初瞧在眼里并没有半点不耐,反倒很是喜欢这样的场合。 因为年幼,所以即便在家被教的很好,也总会展露出几分真实的性格。 而这份真实,难能可贵。 夏挽秋那边就不尽如人意了。 纵然有柳大姑娘打圆场,她却始终不敢放开了性子,由着这张嘴说下去,她也不知会蹦出什么来。若是说错了倒也不怕,她是敢作敢当的人,不过当面认个错赔个情的事儿,最怕的就是她还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却把人都得罪了个遍。 放在现代,这群女孩子也不过就是小学生的年纪,上学早的顶多就是念个初中,想想自己当年,在对比一下诸位言笑晏晏看着一团和气话里却时不时带点机锋的‘少女’们,夏挽秋忽然觉得,当初的自己蠢萌的简直不忍直视。 人类到底是进化了……还是退化了呢? 就这些姑娘的脑子和毅力,放到现代绝对个个都是人尖子!什么白领金领的都不够看的,同她们耍心眼,多少个她都不够玩儿的!可惜了她们生在古代,却是一生都只能拘泥于后宅之中,便是再优秀又如何呢? 嫁人之后,不过是粗茶淡饭、柴米油盐。 夏挽秋秉着谨言慎行的原则,轻易不肯开口多说,只跟着柳家的姑娘们亲近些,瞧着很是安静沉稳,倒也叫别人多看了两眼。得知她是京兆尹的庶女,又是柳家二儿媳妇夏雪的妹妹,这才勉强算是接纳了她进入她们的圈子――也说好了日后如有宴请,会下帖子请她一道。 夏雪有了身子,又是儿媳妇,自然没有同一班子未出嫁的姑娘们说说笑笑的道理,一早起来便到柳夫人跟前去了,后头又被打发回房休息。 各人的孕期反应似乎极为不同,像梅氏,不过是好吃。就是口味怪极,爱吃些稀奇古怪的,而且常常早上还吃得香,下午却已经闻不得味道了。而夏雪,却是十足的嗜睡,每日都要睡足五六个时辰,而即便醒着的时候,也没什么精神,总是一副恹恹欲睡的模样。 与其说她是请了妹妹们过府陪伴自己的,倒不如说,是请她们来应付自家小姑子的。 夏家姑娘们的应酬不多,像这样的赏花聚会平日里更是参加的极少,尤其是夏初,郑氏不在身边,她也不好每每总是跟着吴氏出门,倒是多数时候都留在了府中。 夏挽秋尚能结交一二闺蜜手帕交,平时没事通个信什么的,夏初却仿佛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一般,竟是半个知交好友都没碰上。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夏初的骨子里装着个大人,她看着这些所谓的‘同龄人’,倒像是看到了从前的安平一般!心理‘地位’上的不对等,也就导致了她根本兴不起跟她们做什么‘忘年交’的兴致,不过是挂着谦和的笑容,从容应对。 当日赏花宴散了,傍晚时分,夏府来接人的马车也到了柳家。 本来说好的就是小住几日,如今这都六七天了,‘小住’的范畴已过,若不是还有个赏花宴的由头,只怕前两日她们就已经回到府中了。 夏初耐心的与诸位小姐一一道别,夏挽秋有样学样――她渐渐开始明白自己和夏初这样的‘土著’有什么不同了。 即便鲜少同她在一道的人,夏初竟然也能知道对方的喜好,能对上名字和脸! 要知道,这连她都办不到,而她可是有过目不忘这个外挂的啊!(未完待续。) 112 满月与生辰 春来秋去,一眨眼,已是隆冬时节。[] “瞧什么呢?”郑氏才踏入西厢,就看见大女儿正对着特制小床上的两个襁褓猛瞧,左看看又看看,仿佛十分新奇似得。 “母亲,您来了。”夏初忙回身福礼,指着两个小娃娃笑盈盈的轻声道:“母亲您看,他们两个长得真的一模一样呢!” “小孩子瞧着都差不多,不过他们是双生子,的确一模一样。”郑氏哑然失笑,走到她的身旁,看着自己的两个孙子,笑道:“一天变一个样子,难为你倒是天天来看,可见心里是真喜欢他们的,有个疼他们的姑姑,倒是他们的福气。” 夏初莞尔,她只是瞧着新鲜罢了。哪一年她都没少见小孩子,只这一模一样的双子毕竟不多,她前世一辈子也不过见过那么一对女孩儿,几乎一模一样,压根分辨不清。 那是朝臣家的女儿,却不是宫里头的公主。 “还得是母亲也疼他们福气更大。” “娘自然疼他们。”自家的大孙子,怎能不疼?这一生就是两个,郑氏也是高兴不已。大晋朝没什么双生子不吉利的说法,同时得了两个大胖孙子,郑氏同夏庆都是乐坏了。 “母亲,你分得清他们吗?”夏初左瞧右瞧,看来看去,这两个都是一样样的,这可要怎么区分才好?**母抱着哺**的时候,就不会抱错吗? “自然分得清。”郑氏自豪的道,拉着夏初指给她看:“大哥儿眼睛大一些,像他娘。二哥儿小一些,你瞧二哥儿眼睛边上,还有一颗茶色的小痣,如今看着不分明,再大些就显了。” 夏初努力的瞅了又瞅,还是没分辨谁的眼睛大小来,这都闭着呢!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不过她倒是在郑氏的指点下看到了那颗淡茶色的小痣,不过针尖大小,一错眼就容易忽略了过去,也难为她竟是看得这样分明,果然当了祖母的人就是不一样。 郑氏终究还是在梅氏生产之前赶了回来。 就像是说好了似得,郑氏才回来没几日,两个孩子就急不可耐的要出来了。那时才八个月,时下又有七活八不活的说法,可把大哥夏易给吓得够呛,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满地乱转。 还是郑氏镇定,当下就让人叫来了大夫,问了原委,得知双生子早产是常事,这才把儿子给安抚下来。隔一会,她就让人把腿软的夏易驾去产房外,隔着墙对着梅氏喊话。 女人生孩子,凭的可不就是一股气么? 当年她生夏初的时候难产,刘氏就是这么做的,初时总觉得又羞又气,可回过神来,若是没有婆婆这么超常的行为,她的那口气也许就松了,最后也不会攒着一股子劲头,咬牙生下她。 一别数年,女儿眨眼之间就大了。 当初离开的时候,她个头小小,瞧着瘦弱无比,此时,却已经很有大姑娘的样子了。满头枯黄的发也长得黝黑饱满,漂亮的眼睛似那天上的星辰般明朗,像极了她父亲的浓眉大眼,眉目却又藏着几分她的柔婉,就是那性子……既没有丈夫的优柔,也没有她的泼辣爽利。(.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她像是一块磐石,任尔风吹雨打,我自巍然不动。 也不是说这样就不好,只是小姑娘家家的,还是活泼些更着人意些。 “咱们先出去吧,吵醒了这两个,那大嗓门可闹得很。”而且是一前一后,前后呼应。两个孩子生的比普通小婴儿瘦小,嗓门却亮堂极了。 郑氏说的嫌弃,眉眼里却俱是笑意。 当日梅氏只生了半天,就产下了这对双胞胎儿子。 到底双生孩子的个头小,生的倒还算顺利,梅氏平时也经常注意多走走,因此倒比寻常生一个的还要顺畅些。只是她身子柔弱,一产双生歇了好些日子都没有缓过来,如今还在床上歇着,孩子就由郑氏先带着,等她坐满了双月子,再交给她带。 “母亲,怎么不见小鱼儿?”夏初跟着母亲出了侄子们的屋子,回了郑氏屋里,四下里一瞧,却是没瞧见这次跟着一起回来的妹妹。 “她在里头歇晌呢!”说起小女儿,郑氏面上更柔和了一些,道:“你妹妹在那边睡惯了的,倒是养成了习惯,她脾气大得很,且先莫去扰她,等她睡醒了,你们姐妹两个再一道玩。” 说是脾气大,还不是家里人惯的?夏庆惯来就是个疼女儿的,对夏初如此,对夏瑜亦是。只是他总说自己跟郑氏不一样,反而更看中大女儿一些,只因这个女儿从小懂事听话,从不像小女儿那样每每闹得他头疼。 话是这样说,其实不过远香近臭罢了。 夏庆这次也没能回来。 不过他早就定下了,这回两个孙子的名儿,都要由他取,以报当年老爷子抢着给小女儿取名之‘仇’。夏易半晌无语,到底出于孝道,并未拒绝。 江阴路远,带信的人一来一回要去好些日子才能回来,是以今儿孩子们都满月了,都还没有正经取上大名,不过大哥儿二哥儿这么混叫着。 今儿是两个哥儿满月,也是十二月初七,夏初满十岁的生日。 不过因有两个侄儿满月,她这生日无意中就被遮掩了过去。 并不是忘记了,只是顾不上而已。 夏初并无不满,她早起就在洛子谦屋里吃过长寿面,前两日还收了几分礼——她倒是没想到,柳夫人竟会记着她的生日,因知道夏家这些日子必定忙乱的很,早早打点了大姐夫柳谨诚提前送了礼来,大姐姐还特意给她加厚了。 还有就是几个这几年跟着大伯母出去时认识的手帕交,因惯常都有往来,也不过是随大流尽个礼数。倒是定国将军府里守着孝,竟还让快要出孝的顾騰——他是孙子,大功只服一年,开年就要除服了——特意送了点女儿家用的上的东西给她。 那份厚礼,饶是夏初都收的有点于心不安。 倒不是多么名贵价值连城,只是对她这样的小女孩来讲,实在有些太过了。两家又不是如何交好的关系,自古文武相轻,纵然两家并没有这样的习气,但素来也是往来极少的。 就如那年洛子谦送了顾騰与宋彧回将军府后,两家也不过是送了一次谢礼,并无常来常往。 一个小丫头的生日罢了,用得着这般记挂吗? 这话,也是郑氏想问的。 老夫人并不愿多说,只叫她收下便是,却是半句解释都无。她这一次回来匆匆忙忙的,又有许多事务要打理,也根本无瑕去打探这些,只得按耐下满心的疑惑。 也是这次回来之后,她才发现,她的女儿竟然这般能干。 彼时梅氏身子重,家中的一应营生压根无暇打理,夏易倒是有心帮忙,只他自己还要去国子监读书,又在庶务上头并不擅长,帮个忙还凑活,正经接过手来却是不能。郑氏信中是指托婆婆或是大嫂帮忙的,哪怕送上全部收益也无甚大碍。 洛子谦却懒得沾这个手,吴氏纵然对那些利润心里痒痒,却不敢跃过婆母去,只一应送到了夏初手里,心里暗暗等着她来寻自己帮忙。 夏初哪里用得上她? 上辈子国库不归她管,皇帝的私库却尽在她手中。也是因此,皇帝不管宠爱哪个妃子,都没有人敢在她面前放肆——这本身就代表着一种无可比拟的信任。 皇帝的私库有多大,又有多少银钱?比起天下首富当然有所不足,但珍奇宝贝却是不缺的,只那些玩意儿,拿出去却是买不上价钱,碰上逢年过节的大封后宫,赏赐流水一般的出去,每个进项如何能够维持? 节流是不成的,然夏初于开源一道,远比旁人眼光一流。 皇帝乐得便宜,也就由着她作为,看着自己的私房钱一年比一年丰厚,对这个皇后的满意度也越发提升,终其一生,他都从未想过废后。 只是这些信任满意,终究还是抵不过猜疑。 她最想要的,从未得到过。 郑氏手底下能有多少庄子铺子?还不如夏初当年一间店面来的多,她也不多做改动,只是这几年年景好,米粮买不上价钱,庄子上头收益平平。因此四五月间苗,便除了家里自用的,都让人改种了荨麻棉花,这两样,俱是一身是宝的庄稼,这到了年底,一家庄子上的进项竟是抵过了两间铺子……这叫郑氏吃惊不已。 便是她自个管了这么些年,都从不敢有这样大手笔的变更,她一个小姑娘,倒是还有股子冲劲,说变就变了! 等她回来,夏初就把账簿都交了上去。说到底她还小,坐镇指挥也就罢了,去查账是万万不行的,姑娘家的查账不好看,便是家里爹娘都要跟着吃挂落! 郑氏多得了银子,对女儿也不小气,夏初得了不少私房钱。她坦然收了,却没告诉她,她早先就借了几个月的收益,在京城里头买了一间小铺子,虽说地段不好,但是生意却很是不错,做的是船舶来的洋货,一个月少说也有千两银子的进账。 她并不组织船队飘洋渡海,所以利润才薄些,那些个自家开舶来品铺子的人家,那就不止这么点了。 这一门生意,还是借了柳家的东风才得以做成的,名头就挂在洛子谦名下。 她原以为洛子谦未必会同意,没想到她却一口应下了。 “等你出嫁,便给你做陪嫁。”洛子谦十分随意的道。 如今这个家里,知道这件事的不过就是洛子谦,以及夏老爷子。洛子谦从来就没想过要在这些事情上头瞒住自己丈夫。 她十分信任他,就如同当年,他信任她一般。 “三丫头这般能干,只可惜生为女儿身。”夏老爷子初初听闻时,看着她的目光,叫夏初看出了遗憾和感慨。 他的两个儿子,大儿子还算出色,但其实论资质,却并不如何出众,不过是洛子谦教的好,再加上碰上什么大事儿,有他们老两口给出出主意,便能拿的住端得正。 小儿子,不说也罢。 夏庆大抵是继承了尉氏老实忠厚的性格,让他读书,他便********的认真读,好也罢坏也罢,旁的全然不管。一听说他当了县令,夏老爷子忙忙给他寻了两个师爷过去,就怕他不懂这些事儿,做错了事。 对了官帽还罢了,若是连累这么一大家子的,他有何颜面去见夏家的列祖列宗? 夏老爷子很喜欢夏初。 不是因为洛子谦喜欢,他才喜欢,而是因为他能够看到她在妻子面前展现出的那份聪明睿智。并且,她将这些收敛的极好,便是****在一起的夏雪也夏挽秋,都没叫她们瞧出许多来。 作为一个女孩子,太过优秀也是一种烦恼。 像她这样,小小年纪就懂得藏拙,但在亲近的人面前却毫不遮掩的性子,他很是欣赏。 夏老爷子并不知道,也就是对洛子谦,夏初会不遮掩,偶尔让他碰上了两次之后,她也就懒得装样了,换做旁人过来,她还是一样的。 外头宾客盈门,郑氏作为两个孩子的亲祖母,也是半分都走不开的,只不过是抽个空来看两个孙子一眼,因此也并未拉着夏初说什么知心话,略略吩咐了两句看好妹妹和侄子,便匆匆的带着丫鬟们又走去了大堂里。 晚间待宾客散了,哄了小女儿去睡,看着仍旧立在身边的但女儿,郑氏忽然想起一事来,顿时有些愧疚的看着夏初,又让身旁的妈妈进屋取了一个包金镶玉的盒子来,放在女儿跟前。“这是我们离开时,你爹爹特意让给你带回来的生辰贺礼,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夏初打开瞧了一眼,却是一套白玉雕的玉兔样子的头面,上头点缀着细碎的红宝石,煞是好看。 夏庆在江阴并无根基,手头能有几个钱? 这样一套白玉头面,虽然玉质不是顶好,却巧在独具匠心,少说也要几百两银子。 父亲……待她真真是没话说的。(.) 113 礼物与五子棋 看着夏初捧着匣子,爱不释手的模样,郑氏摸着她的头,浅笑道:“你爹就说,你必定会喜欢的。[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火然?文???.?ra?n?en`” 她喜欢的是这份殊为难得的心意,而不是东西。 “是,我很喜欢,谢谢父亲母亲。”夏初抱着匣子,笑了笑:“时辰不早了,母亲今儿忙了一天了,早些歇着吧!女儿也该回慈和堂去了。” “也好。”被她这么一说,郑氏还真觉得浑身的倦意都涌了上来,顿时也觉得这个女儿贴心起来,竟让她有些舍不得她离开。她家的孩子竟是这样的懂事,真真叫人心里头都暖了起来,怪道说女儿是爹娘的贴心小棉袄呢!“你个小人儿家还帮我带着几个孩子,也累了吧?彩云是你祖母身边妥帖的丫头,回去叫她给你捏一捏解解乏再睡。” “好的,母亲,我知道了,女儿告退。”夏初福了个身,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郑氏怅然的看着她小小的背影跟着前方打灯笼的丫鬟消失在夜色之中,这才喊了嬷嬷备了水,预备洗个热水澡解解乏,再睡下。 连日来陀螺似的忙碌,她也是真的累了。 夏初回了慈和堂,洛子谦还未睡下,见她回来,怀里还搂着个不小的匣子,不由笑了起来:“这是得了礼物?给我看看是什么?” “祖母又笑话我,”夏初含笑走上前,也不拒绝,将那金玉匣子放在了榻上打开,笑道:“也不是什么名贵的,不过样子倒是新鲜,想来家里的姐妹们都会喜欢的。” 洛子谦看了一眼,便笑了:“你个小鬼灵精,又变相跟我讨东西,好了好了,顾嬷嬷,快拿给她吧!” 夏初一愣,下意识问道:“什么?” 顾嬷嬷应了一声,笑盈盈的走向了里屋去,不多一会,便也捧了个古朴的红木匣子过来。 洛子谦接过,打开看了一眼,方才推到她面前:“今儿是你十岁生辰,本该大办的,只是你侄儿满月冲了去,倒是委屈了你。这个翠玉镯子虽比不得你从前那些,但已是不错,以后便带着吧,只是切莫磕碰了,值不少银子呢!” 外表看起来十分寻常的朱红木匣子里铺了一层大红色的软布,衬得那碧绿的翡翠手镯越发的盈盈生光,透水而亮,只一眼,便是成色极好的。 一旁的顾嬷嬷眼中透过一抹疑惑,什么叫‘比不得你从前那些’?三小姐这么小的孩子,能有过什么好首饰不曾?老夫人后头置办的私房里头,这件虽不是顶好的,却也是靠前的好东西,怎么竟还说出这样的话来? 洛子谦却并未在意自己的失言,她都这把年纪了,还讲究这些个做什么,顾嬷嬷也是她身边的老人了,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是不会给她漏嘴的。 这点把握,她还是有的。 这个翠玉镯子,是夏家老太太去后,守完孝,夏老爷子为了补偿她,特意带她去首饰铺子里选首饰的时候,偶然碰上一个采石人偶得的翡翠原玉,未经雕琢,看起来古朴质雅,灰扑扑的毫不起眼。首饰店压价的厉害,她实在喜欢的紧,便出了一百两银子买了下来。[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那玉石并不很大,不过成人巴掌大小,打成镯子,她是带布下的,夏老爷子的意思,不如分成几块给她镶头面,她却喜欢那整块的瞧着大气清透,自有一股子灵气,便硬是让人掏了个镯子出来,余下的才打了几个坠子镶嵌,这些年陆陆续续的送人,其中有一对耳坠子就是给了郑氏的。 只有这个镯子,她一直都没有给人。 那时她便想着,等她日后若是还能有个女儿就好了,正好可以给她从小带到大,小女孩儿带这个正正好,也不必取下来,等日后长定了,那镯子倒像是天生跟着她的一般,水灵灵的,瞧着就舒坦。 可惜她一直没能得个女儿。 夏雪她没给,夏挽秋更是轮不上,但她却愿意给夏初。 她这样的女子,天生便是这翠玉一样的人,玲珑心肝儿,搭配的正正好。 “你若是喜欢,便拿去戴。”洛子谦面色淡淡的说。 夏初抬头,望向她淡色的面容,眼底藏着一丝隐约的遗憾和期待。 前世,从来都只有她赏人,便是皇帝私库里的好东西,她想要什么也不过说一声,便自己取来用了,从不曾见他有半句反对。久而久之,皇帝甚至都习惯了,在不费心为她准备‘赏赐’,不过是比贵妃高一等罢了。 至于底下的妃嫔,也不过是趁着年节或是她的寿诞才能给她送送礼跟风应景,她还真没得过别人特意为她‘精心准备’的礼物。 所以,不管是夏庆还是洛子谦给的,她都十分的高兴,并且珍惜。 “我很喜欢。”夏初的眉眼略过一丝暖意,眼底带着淡淡的欢喜,便是这样的欢喜,于她而言都是极少见的:“多谢……你。” 洛子谦立时笑了起来。 她取了那镯子,替她带上,晶莹的碧色,衬得她白皙的皮肤越发明媚了:“不松不紧的,恰恰好,等过几年,便一直戴着,莫要取下来了。” “好。”她摸着镯子,凉凉的贴着肌肤,却一点都不觉得冰冷,郑重道:“我会一直戴着的。” “嗯。”洛子谦点点头,笑道:“这就下去休息吧,我也该睡了。” “是,”夏初欠了欠身:“孙女告退。” 第二日就是腊八。 晚上用的自然是腊八粥,就连宫里头都赏了两碗下来,这大约是皇帝重新夏彦的信号,否则他一个三品京兆尹,还真拼不过那些一二品的大员。能叫皇帝赐下宫里头的吃食,就说明他在当今心中挂了号,是数的上号排的上位的大臣了。 两碗腊八粥,每个人不过沾一口。 当然,指着这个吃饱也不现实,桌上可有不少各家送的腊八粥,还有自家的。味道都很一般……通都是大锅煮了分派的东西,米粮虽然精细,到底是熬的太久,便是好吃也有限。 家人拢在一处,也没分派到各房的院子里,就在前院里摆了两张大圆桌,男女共一桌,一家人正好挤了个满满当当,热闹的不行。 过得几日,江阴那边的书信总算是来了,夏庆给两个孙子取好了名字,大的叫夏志,小的叫夏远,取得是‘志存高远’的寓意。 虽说普通了些,但听着意头好,家里人都很满意。 郑氏在家里又呆了两个多月,过完了年,又等梅氏双月子做完,身子好的差不多了,她便收拾了东西,带着小女儿来开回到江阴去了。 终究,还不是放不下那边的丈夫和儿子多些。 不过这一回,她并未将手头的事务都交给儿媳妇,而是分了一些给夏初……女儿既然有这样的本事,就不该浪费了去,何况管家理财本也是女孩儿的必修课之一,如今不过是提前了几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夏初无可无不可的受了,梅氏虽说受了一番打击,但她和小姑子感情好,却并未因此而生出芥蒂来,两人有来有往的互通有无,将二房的产业打理的仅仅有条。 倒是夏瑜,有些不舍。 在江阴那边虽然没有京城这么冷,可是那儿可没有姐姐和侄儿们。就一个四哥,别说陪她玩儿了,面都见不上。可是在家里,有姐姐带着她玩,她就觉得比江阴可开心多了。 几岁的小丫头,自然是只知道玩的,夏初虽然也舍不得这个活泼外向,又有点小黏人的妹妹,但她也知道,一旦见不着娘,小丫头只怕也还有的闹,因此并不提起话头说让她留在京里。 洛子谦也没那个精力再照顾一个小孩子了,毕竟夏瑜和她不一样,她可是个真正的小孩儿。 送走了眼泪汪汪的妹妹,夏初看着两个已经会吐泡泡的侄儿笑得十分甜美。 有这样的家人,是她的幸运。 ** 五月五日天晴明,杨花绕江啼晓鹰。 京城的春天来得晚,这个时候还是满地的嫩草小花,瞧着郁郁葱葱,十分的喜人,尤其是两场春雨之后,更是漫山遍野的野花开遍了山野之间,点缀的十分的美丽。 四月底的时候,朝廷公布了选秀的消息,因只是挑选官员女子,与民间关隘不大,是以消息并未传开,只京中官员得了消息,外地的四品官却是轮不上这一回了,不知有多扼腕。 夏挽秋却在家里听闻了一个噩耗。 本次选秀,不选庶女! 她本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要去争一争的,谁料竟是这样的结果! 她却不知,便是她能去,夏老爷子和洛子谦都不会同意,没有他们的首肯,夏彦也绝对不会自作主张让自己的女儿去参加选秀,最后的结果,也不过是上个折子自行婚配罢了。 “二姐姐这是怎么了?”夏初一进屋,就看见夏挽秋伏在桌案上,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忍不住挑了挑眉头,终究还是没把那句‘坐没坐样’说出口:“瞧着好没精神。” 夏挽秋也不好说是自己不能去选秀受了打击,忙直起身道:“这群小蹄子也是的,三妹妹来了都不通报一声,倒叫你笑话了,我这……大抵只是春困,午间歇一觉也就好了。” 方才小丫头通传的那么大声,能没听见? 多半只是懒得起来吧?这才大早上的,离吃午饭都还早,就惦记着午睡了? 夏初也不戳破她的谎言,笑道:“祖母说今儿大伯母不在,让你去慈和堂用午膳……看你这样子,莫不是不想吃?” “吃啊,怎么不吃!”夏挽秋忙道:“妹妹在我这里坐一会可好,等会儿咱们一道走。” “成啊!”夏初笑着点点头:“不过二姐姐可有什么好玩的招待我?” “这个……”夏挽秋一时有些尴尬,时下女孩子玩儿的那些,她通都不会,下棋打双陆,她也就会个五子棋……说到五子棋,她似乎已经有好一阵没玩过了!“不如咱们下五子棋吧?” “五子棋?”夏初困惑的问道:“那是什么。” “其实也是用围棋来下的,黑子白子各执一边,只要有一方连成五子就赢了,很简单的。”夏挽秋顿时精神振奋了一些,下围棋她不行,五子棋总行了吧? 听她说了一遍五子棋的规则,夏初哑然失笑:“二姐姐从哪里学来的这样新鲜的玩法,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简单也实在简单的过分。 “额,我也是偶然在一本山水志上看到有提过,就记了下来。”夏挽秋心虚的别开眼,并不敢对上她的眼睛。 “还是二姐姐博览群书,小妹自叹弗如。”夏初客气了一声,心知必是她那个世界的玩法,心里也道一声有趣。实在是只是夏挽秋所表露出来的东西,就让她们大开了许多眼界,想来她不知道的也还有许多其他的东西,就不知是什么了。 她着实好奇的紧。 但她也知道,有些东西,是没办法问的。就好像她和洛子谦一般,也是鲜少提起前世的事情,且只有私底下的时候,才会谈及一二。 前世,是一个禁区。 不管是对谁来说,都是如此。 夏挽秋却以为夏初是在讽刺她,脸皮顿时有些发红,但她的目光中并无轻视之意,一时又觉得会不会是她想多了? 一时丫鬟寻来了棋盘,两人下起五子棋来。夏初初时还有些不适应,输了一盘,但第二盘时马上就摸清了规则,两人僵持了很久,最后还是夏挽秋赢了。 只是夏挽秋也没能得意多久,因为自打第二盘之后,她便再没有赢过一次,直到午膳的时候,她再如何凝眉思索,也总是会一不小心就踏入了夏初布下的陷阱里头。 “不下了。”一盘终了,看着连成五个的白子,夏挽秋瞪着眼前推开了棋盘,郁闷的下了榻,穿上鞋子,说道:“正好该吃饭了,我们快走吧!” ……任谁被连虐了十七八盘都会不爽的好么! 夏初抿唇而笑,点了点头:“好,这就走吧!”(未完待续。) 114 一入宫门深似海 吴卿芸跟在队伍的最后面,手上挽着个不大的包裹,里面并没有什么值钱的财物,不过装了一些帕子肚兜汗巾子等私人物品,还有几样简单的首饰,另有几个荷包。[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r?a?n??e?n?`o?r?g? 方才入列的时候,便已经给等在外头接她们入宫的姑姑塞了两个了。 真正值钱的是她头上那支不起眼的玉兰花簪,簪子本身并不名贵,不过却是空心的,机关做的很是精巧,浑然一体,半点的缝隙都看不出来,里头塞了两张细细卷好的五百两银票……这一趟入宫选秀,她是半点差错都不能有的。 两个月前她终于同金家退了亲,未婚夫一个心爱的通房有了身孕,却是死活不肯舍了她和腹中的那个孩子。母亲得信之后告知了父亲,父亲上门劝说无果之后,愤而退亲。 吴卿芸抿唇一笑,一抹讥讽落在眼底,不过是一副假孕的药罢了,一个月后便会自然‘流产’,半点痕迹都不会留下。金家但凡真的满意这门亲事,就绝不会任由父亲上门质问,也不会退亲的那般顺利。 虽说‘过错’在男方,但退亲于女子而言,是一件极损闺誉的事情,便是她一点错儿都没有,也得小心谨慎些……有了这个污点,她只怕在贵人们眼里已经不讨喜了,万万再不能有半点的行差踏错。 吴卿芸的眸光扫过红墙白瓦的宫墙,落在两在两旁等候秀女们通过的两排宫女太监身上。 祖母说,这宫里头的人,是半点规矩都不能错的,无论入宫之前是什么身份。 她知道,祖母是在告诫自己,莫要在宫里惹了祸事,牵连了家族。 她怎么会? 上辈子,她已是带累了家族,重来一世,她必要吴家因她而飞黄腾达! 队伍行进的很慢,虽不是大热天,吴卿芸的额上还是溢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水。她稍稍抬眼扫了两眼周围的秀女,俱都和她差不多,都有些狼狈,只是都不敢出声,兀自按耐着。 哪怕是最前端辅国大臣的孙女又如何?还不是一样老老实实的,半句抱怨之言也不敢有。 秀女们一个接一个的往里走,此处已经是内宫外围,周围并无宫门口那些凶神恶煞的兵丁,只是板着脸的宫女与太监无形中也让气氛沉郁了很多。 “兵部侍郎吴泽勇之女,吴氏。”一声尖利的传唤唤回了吴卿芸的神智,她也不曾应声,而是小步走了过去,将自带的包袱递给唱名太监身旁的宫女,跟着一个嬷嬷进屋换了身衣裳……都是一样的秀女衣裙,头一日进宫,大家竟是都成了一样的。 换衣服的时候,自然也没人伺候她们,却有两个四五十岁的宫中嬷嬷睁着眼睛上上下下打量,吴卿芸强忍着羞涩与一丝淡淡的恼怒快手快脚的脱了衣裳,又飞快的穿好,这才觉得好受了些。出了那屋子,她便站到了已经换好的秀女那一列等待。 不过,在她之后,也没几个人了,没等多久,最后一人出来之后,众人便又跟了另一个姑姑,去了专门安排给秀女们居住的储秀宫。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储秀宫里的宫主乃是云妃,这位是早先在潜邸时伺候先帝的老人,早无宠爱。她不过宫女子出身,膝下无子,却一步步的爬上了妃位,掌一宫之主位,可见其手段了得。 皇后将秀女安排在她的储秀宫,对她也是极其信任的。 “贵人出宫,让。”一声突兀的叫声打乱了队伍的节奏。 周围的宫女太监们顿时到一旁跪了下来,秀女们不知所措的站住,一时有些忙乱,幸好带路的姑姑是见过世面的,很快带着大家避到了一旁的背阴处,并嘱咐道:“一会若是贵人的车架经过,要行福利,但不要抬头,以免冲撞。” 女孩子们脆生生的应了,但她们终究不是宫女,总有人忍不住偷偷的打量。 然而,贵人的车架并未经过这里。 听着车辙远去的声音,吴卿芸低眉顺眼垂着头,眼角的余光却扫过一旁姑姑的眼神,她一直在打量着这些秀女,谁守规矩,谁又浮躁,只是一件小事便能看得一清二楚。 只看了一眼,她便收回了目光。 贵人车架走后,她们终于入了内宫,先去储秀宫主殿拜见了云妃。 今日只是入宫,秀女们要在宫里住上一段时间,是以并未安排她们一来就去见皇后娘娘。 不过休整后不久,便有太监来传皇后娘娘懿旨,宣了几位大臣的女儿前去觐见。 当然,这其中并没有吴卿芸。 说白了,为皇子选妃,还是从高门大户里挑,吴家还够不上格。 不过吴卿芸的目标原本就并不是那几位未成婚的年轻皇子,自然也说不上失望。无权无势的王爷能有什么作为? 如是能选做七皇子侧妃,才是她最大的目标。 若是夏挽秋知道她的心思,定然会十分的震惊。因为小说之中,二皇子才是女主的官配!然则一开始,她瞄准的目标却是原本能够当上皇帝的七皇子。 储秀宫内很快就安宁下来,云妃派了人敲打了一番住在储秀宫西殿里的各家小姐们,又各自送了赏赐作为安抚,吴卿芸也得了一样祥云云锦,一盒子宫花珠钗,一盒子脂粉。 那几位被单独叫去的姑娘回来之后,有的淡然镇定,也有得意炫耀的,形形色色各式各样都有,被众人围着羡慕了许久,到底不敢闹腾的太过,各自便散去了。 第二日便是去各处拜见诸位主位妃嫔。 云妃作为东道,自然是由她领着,一群花朵似的漂亮小姑娘,几乎能耀花人眼,总会有人被几位皇子的母妃留下说话。吴卿芸本就在最末,又生的寻常,更是不起眼,几乎无人问津,唯独让她心头一跳的,是贵妃竟不知为什么,赏了她一个宫造的白玉镯子。 这在秀女里头,绝对是独一份的! 贵妃是七皇子的母妃! 便是再世为人,她心中也忍不住生出一股激动来。 这是不是代表,她离自己的目标又近了一些呢? ** 那厢吴卿芸入宫,夏家也得了消息。 吴氏皱着眉头同洛子谦抱怨:“我娘家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好好的亲事说退就退了,偏偏要去争那个头,芸丫头的性子……也实在太毛糙了些。” 吴氏对吴卿芸这个侄女还是旧时的印象,有些骄纵不知礼。虽没什么坏心眼,但这样的性子,到了宫里头还不是枪打出头鸟?到时候别带累了家里。 洛子谦眸光闪了闪,道:“各人自有各人的造化,或许芸丫头有那个福分呢?再者,金家那孩子,也太胡闹了些。” 未婚妻还未过门,通房就有了身孕,还闹的天下皆知。本来金家是打算悄悄处理了的,谁知道那通房那一胎却诡异的很,一碗打胎药灌下,竟仍旧是稳稳的。再加上金大少爷又着实舍不得他这个贴心的房里人,终究还是默认了。 但金家认了这倒霉事,那孩子终究还是没留住,才两个月的身子就滑了胎。打胎药下去都打不掉的孩子,不声不响的就没了,这事真是邪了门了。 这下子,便是金大少爷再舍不得,金夫人也留不得那丫鬟了,使人在儿子不在家的时候,绑了那丫鬟远远的发卖了去。 那金大少爷也不是个长情的,金夫人又塞了两个美貌的丫鬟与他,他便把人给忘到了脑后去。 但这时候已经尘埃落定,不过是两家的亲事掰了,也说不上怨哪一方,只能说事不凑巧。 吴氏对于这一点,也有些无法接受。她本就不喜欢妾氏妖娆,令她夫妻失和,娘家侄女儿的婚事还摊上那样一个人,也是糟心。退婚之事其实并不难接受,她更无法理解的是娘家哥哥想着攀龙附凤的心思,要闺女去宫里出那个头! 当皇妃是好,但你也得看自己担不担的起这个责任啊! 若是夏雪,她肯定是舍不得将女儿送去宫里的。 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去都去了,我也没什么法子了,只盼着芸姐儿能平平安安的从里头出来。”吴氏叹道。 夏初和夏挽秋都是未出阁的女孩子,对这样的话题不好参与。夏初是丝毫不感兴趣,自顾自做自己的事情,只当什么都没听到,眼底连一丝好奇都没有。 而一旁没能够参加选秀的夏挽秋听了差点就没咬自己的手指甲……人家才不想出来,女主只怕恨不得能留在宫里才好呢! 只可惜,女主便是再世为人,选秀终究不是为她开的,她最终还是落选了,不过倒也真的如吴氏所说,平安从宫中出来了。还因此获得了不少人家的青睐,将她之前退亲的负面影响都消了下去。而女主成为皇子妃,可是之后的事情了! 但夏挽秋依然觉得挫败不已,她发现很多事情都不能顺着自己的心意去做,总是会发生一些出人意料之外的阻挠。闺阁女子的身不由己,她是深深体会到了。 女主是有光环的,可她夏挽秋脸上,就差没写上倒霉两个字了! 若她是个官场的老油条,夏挽秋或许能够发觉,她其实是被洛子谦和夏初二人联手压制了。真的由着她的想法去做,顺着她的意思去折腾,哪还有什么安宁日子过? 夏家的路子,与吴家不同,如今夏彦的官途顺利,很不需女儿或是侄女嫁的好给他增光添彩,以他的年纪,若是规规矩矩一些,到还有望步入内阁。 野心这种东西,不是不应该有,而是需要恰当。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洛子谦对吴卿芸还有些印象,若说以她从前那性子,倒还真有可能得罪人,只是现如今却未必。 原先她并不阻拦夏雪与娘家的表姐妹交往,而现在的吴卿芸,就像一朵带毒的刺花,一不留神就会被刺伤。 吴氏性子粗疏,那边又是她娘家人,自然不会心有防备。但是连夏雪都察觉了吴卿芸的异样,慢慢疏远了对方,她却半点没瞧出来,还当她是以前那个侄女儿,这就有些太迟钝了。 洛子谦倒是有心点她一点,只是如今吴卿芸不过府,她也不好平白无故的去抹黑人家女孩儿,她再是婆婆,于吴氏而言始终是个‘外人’,总是提起这些也不好。 “雪儿那边身子也重了,马上天气就要热起来了,你可有给她预备东西?”洛子谦不想再多说选秀的事,反正与他们夏家不相干的,便岔开话题道。 说到女儿上头,吴氏也顾不上侄女儿和娘家了,忙道:“若不是母亲提起,我都险些忘了……媳妇这就去预备。” 洛子谦应了一声,道:“你自去吧!不用管我,我这里有二丫头和三丫头陪着就行了!” 吴氏点了头,吩咐了夏挽秋几句,又看向夏初。 夏雪同她说了夏初当初‘无意’救了柳谨诚一命的事儿。 不过没有将夫婿其实是庶子的事情告诉她,怕她心里不高兴。 做女儿的,当然了解自己的母亲是个什么性子。 吴氏听了之后也是心有余悸,对夏初这个令洛子谦关照不已的侄女儿也添了两分喜爱。她是典型的直肠子人,喜欢一个人便会十分的待她好。 这些日子,她对夏初比往日更和颜悦色到十分。 如今想想,这个丫头倒是家里的女孩儿中最省事的一个。从来也不吵不闹的,从前仿佛没什么存在感,但关键的时候,就还是她能立得住! 她也知道轻重,不会总把这些感激之情放在嘴上说,而是变相的添补,不过是你知我知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闹到明面上反而没意思,彼此领会了,能承情就最好。 夏初可不是那等丧良心的人! 吴氏笑盈盈的看了她一眼,道:“三丫头若是缺用什么了,就跟大伯母说。” “多谢大伯母,”夏初忙道:“我在祖母这儿什么都不缺呢!若是有想要的,定然会麻烦大伯母的。” “母亲这儿自是齐全的。”吴氏笑道,又对洛子谦道了一声:“母亲,那儿媳就先告退了。”(未完待续。) 115 夏雪产女又过重阳 吴氏走后,夏初和夏挽秋还要去跟先生学功课,没一会也离开了。[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洛子谦面色若有所思。 顾嬷嬷一向明了她的心思,知道她是对吴家的女儿选秀一事心有芥蒂。 夏家是不愿跟皇族沾亲带故的。 若吴卿芸真的选了皇妃,哪怕只是个侧妃,夏家再怎样撇亲,也是与皇子家眷的娘家有亲的人家,理所当然是站在某位皇子一边的。 这绝不是夏家人想看到的局面。 尤其,夏氏子不沾皇族,本就是洛子谦提出来,夏老爷子才同意的。 “老夫人,”顾嬷嬷欲言又止的唤了一声,见洛子谦抬眼看过来,似并无不悦,方才有些忐忑的道:“不如让大爷运作一番……”叫那吴家的大小姐落选就是。 “不必,”洛子谦摇头,真要这么做,就显得有些太过刻意了,让皇帝看在眼里,岂不像是夏家不满皇子?自己的儿子再不好,也容不得旁人轻蔑,何况那个人是皇帝。“她若能选的上,便让她去就是,又何苦去做这个恶人。” 吴家想得倒是极美,可也不看看吴卿芸的资质到底如何。她年轻时因着夏老爷子也曾入宫过几次,见过如今那位皇后娘娘,她可不是什么糊涂人。 给皇子选妃,一看家世,二看性格。吴卿芸有什么呢?纵然她有些古怪,不比以往那般轻狂自傲,可她有些心思太过阴暗,虽掩饰的很好,但宫里头从来不乏人精。 尤其她两次想要算计夏雪落空,面上的阴沉几乎能滴出水来,内心的浮躁几乎难以遮掩。 “可是万一……”万一选上了呢? 谁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顾嬷嬷可不敢说宫里头的闲话,她自为奴婢,生来便低人一等,皇宫是何等地方,绝不是她一个奴婢敢于嚼舌的。 “那又与我夏家何干?”洛子谦摆摆手,制止她继续说下去:“圣上意图明显,她没有机会的。”这次的选秀固然有为皇子挑选后台的意思在其中,但当今也不会容忍旁人觊觎自己的权柄,哪怕那个人是自己的儿子。 再怎么利弊权衡,都轮不到吴卿芸。 说罢,洛子谦的眸中闪过一丝讽刺,帝王心术,她不懂,可是她却是见过的。 那个男人为了他的江山社稷稳固,是可以辜负结发妻子,可以放弃嫡子,将她们这些高门贵女都视若棋子,反倒出身不高的更能得到他的宠爱。 前世的她就无法像夏初那般淡然视之,她心中是有怨恨的。既然如此,为何要她进宫,她明明可以嫁个不敢负她的男人为妻,一辈子都能活得恣意,却是那个男人一道圣旨,从此将她拘束在了那深宫后院之中。 如果没有夏初,她想,她会更讨厌那个宫廷。 有时候她以为自己和夏初是‘相依为命’的,其实更多的时候,是她依赖她。皇后娘娘身上的从容和淡定像一根定海神针,镇住了她心里的波涛汹涌。 她不想认命,也不想让自己变成那样尖酸刻薄的女子,纵然将满心的愤懑压制住了,无处宣泄却让她格外的难抑。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顾嬷嬷点头应是。 主子一向是有远见的,她这些年一路瞧下来,就算一开始不解,但后来发生的事,一桩桩都令她叹为观止。作为一个女子,主子其实不输任何男子,便是故去的老太爷,又何止因为这个儿媳妇得了一点点好处? 夏家能有如今这般家业,谁又知道,其实都是老夫人的功劳呢? 如今老夫人在家里说一不二,便是老爷子也不会拂逆她的心意,事事顺着她,一是待她情深意重不假,二则,也是因为老夫人从未行差踏错过一步! 也就是这几年,少爷们都大了,老夫人这才宽松了些,又有懂事的三小姐养在膝下,能逗她开怀——顾嬷嬷原先也怀疑过老夫人养三小姐的用意,然而后来她却渐渐发现,在三小姐面前的老夫人,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 仿佛卸下了什么重担一般,那般轻松自在,没有遮掩的模样,是因为对三小姐格外的信任吧? “嫣红,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都老啦!”洛子谦只消看一眼,就能知道这个陪伴了自己大半辈子的顾嬷嬷的想法。虽然她不是与自己从小培养出来的情谊,但作为丫鬟,她跟着自己从一开始的受气到后来,从未抱怨过一句,也不曾因为得势而张狂过,她一直对她都很满意,暗暗一思忖,便问道:“你的曾孙也年纪不小了吧?” “回老夫人的话,大的那个已经六岁了,还有个小的,年方四岁。”顾嬷嬷恭敬的答道。 洛子谦微怔,不由感叹道:“日子过得可真快!” 想当年她初来时刚睁开眼睛,就听见顾嫣红喜极而泣的恭喜声,说她有了身孕,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日子有了盼头。便是从这话里便可得知,当年她这个做媳妇的,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她初来时吓了个半死,借尸还魂这种事,还是发生在自己身上,怎么能不怕?懵懵懂懂过了好一段日子,肚子一天大似一天,她才隐约有了点当娘的自觉。洛子谦从未怀过身孕,对这种感觉很是新奇,恰好刘氏也是初次有孕,她的表现并未露出破绽。 那时她沉浸在初为人母的喜悦当中,直至坐满月子后不久,夏晖要搬回来与她通房而卧时,她才恍然想起自己是有丈夫的…… 那时的自己,也真是蠢的够呛了。 两个人相处,而且对她而言还是同一个陌生的男人相处,还要同房睡在一张床上,那是万万不能接受的,便寻了借口让他住了两个月的书房,等到连婆母都开始过问的时候,才不得已接受了这个现实。 多少年的磨合,才能有如今的相濡以沫? 以她的倔强脾气,让她去做小伏低迎合一个臭男人,是万万不肯的。若非是见着他对原主尚有几分情谊,她没准儿会顺了婆婆的意思,自请下堂而去! 但终究并未走到那一步。 婆婆逼着夏晖纳妾,用孝道压着他与两个妾氏合房的时候,她心里不是不难受的。 直到那时,她方才明白,这世界上没有一个正妻是会心甘情愿看到丈夫纳妾纳通房的,哪怕她从小受的都是三妻四妾的教育,哪怕……那个人是皇后。 夏初的泰然,一开始是处在那个位置上的不得已,而后来,则是冷了心,便不在意了。 好在,尉氏老实,沈氏又是个身子不中用的。 可怜尉氏去得早,留下了夏庆。 “老夫人?”顾嬷嬷的声音传入耳中,洛子谦猛然回过神来,见她一脸关切:“可是累了,不如回屋歇一歇吧?” 人老了老了,就总爱想起旧事,她摇摇头,道:“无事,不过是想起了一些事罢了。” 什么事?顾嬷嬷有心想问一问,但看她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便没有张口。 岁月无情,人有情。 ** 入宫的秀女们陆陆续续的回了家,直至最后一批被送出宫,也不过是五六人。 而到了年纪的皇子,也就是这个数罢了。 各家自然心中有数,知道自己家的姑娘是被选上了,却不知是配的哪一位皇子。 既然选上了,自然是希望挑个能有实权,外祖家背景足够厚实的。其中有两位宫女子所出的皇子,纵然皇族身份无可挑剔,但真成了自家女婿,却也为难。 只不过,皇帝却也不会将自己的儿子摆出来任君挑选罢了,他们也只能认命。 吴卿芸是头一批回家的,碰到这样的结果,吴家虽然不曾抱怨,但她也感觉得到,祖母和父亲对自己的失望,母亲到还是一如既往的对她好。 她自己心里也有些不自在。 已经很努力表现了,可是娘娘仿佛根本看不到她!她们所有人的目光都再那几位家中父亲兄长品级高的女子身上打转,轮到她不过走个过场罢了! 皇宫那种地方,便是她心中再有谋算,对着这些宫妃也没办法展露出来! 结果只能是失望而回! 圣旨一道道颁布下来,几位皇子妃的人选尘埃落定,京城因选秀之事而掀起的热潮,终于跟着秋日的艳阳一道褪去了。 七夕那一日,夏府这边却没有过好这个节,先是传来了夏修在江阴那边成亲的消息,夏老爷子不高兴了一整天,再来就是夏雪前一天晚上发动,大房吴氏那边连收拾都来不及,慌慌张张的就跟着柳家来报信的人去了,还是一道早的时候洛子谦得知了消息,让人送了东西过去。 等到中午的时候,就听闻日头正高的时候,夏雪平安产下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姐儿。 因是乞巧节生的,人人都说是织女下凡的巧姐儿,便取了个巧姐儿的**名。 当日就听夏挽秋再那里嘀嘀咕咕什么‘巧姐儿’什么‘王熙凤’‘红楼贾宝玉’的,听着俱是人名,却不知是个什么意思。 虽说只是个姑娘,柳府那边却很是高兴,满月做的极大。夏初和夏挽秋也跟着吴氏小吴氏和梅氏一同去参加了,夏初还带上了爹娘从江阴让人送回来的贺礼。夏雪可是他们的侄女儿,这样的大喜事,他们当然是要随礼的。 夏日里做月子最是难熬,夏雪热的一头汗,屋里头却也不敢放冰盆子,生怕月子坐不好坏了身子。所幸她这一胎生的十分顺畅,身子骨不错,人也很有精神,还胖了些,看起来倒比从前还显得贵气些。 当日夏雪的屋子里吴卿芸也来了,她随周氏来观礼,面上笑着,目光却淬了毒一般。 这等刻骨的恨意,令人心惊。 只不过当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没在她身上,就连夏挽秋,也没注意到。想来也无人会想到,她竟然会在这大庭广众之下露出这般神色。 夏初若非对人的目光敏感,大抵也不会注意到。 她并未对夏雪提起此事,没有证据的事情,说了反倒是挑拨离间。夏雪因为虽然信任洛子谦的缘故,对吴卿芸略有防备,但她毕竟不曾真的见到过,始终半信半疑。 巧姐儿生的极好,占了父母亲的优势,才几个月大就已见眉目精巧细致,长大了必然是个标志的小人儿。 这一年重阳又过,夏初不曾随舅父登高望远,而是留在了自家院中赏菊。 大片金黄色的菊花开的灿烂,让她想起了曾经与她一起登高远望过的那个人。 纵然年华消逝,有些记忆,却始终如新。 还记得当年新嫁,她也是一样的含羞带怯。那人生得高大俊朗,真真如芝兰玉树一般,若说未曾动心,不过是欺骗自己。 新婚燕尔,他也曾为她描眉作画,为她语带衷肠。 可惜终究,不过是镜花水月,疑如梦。 “三姐姐。”清脆的童音打乱她纷扰的思绪,面上的怅然褪去,扭头就看见那粉雕玉琢的男孩欢喜的跑向自己,远远的,还立着身着玄衣的少年郎。 他望着他们,看不清眉眼,她淡淡扫过,黛眉微扬起。 他们怎么来了? “彧哥儿,”夏初伸手牵过了他,掏出帕子替他擦了擦脸:“怎么跑的这样急?” 宋彧不曾回答,只是好奇的望着她问道:“三姐姐,你在看什么?” 为何……看的那么专注又沉默。 他还年幼,还不知道世上有一种情绪,叫做伤怀。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而已。”她笑着说,眉眼弯弯的,带着喜爱:“你怎么来了?” 时年他也不过九岁,半大的孩童还有任性的权利,虽然表哥劝他不要过来,他却还是来了。 只是因为想见她。 不要以为他年纪小,就什么都不懂。他只知道那么多女孩子他只喜欢夏家的三姐姐,她不像别的女孩那么吵闹羞涩,神情总是很温柔安宁,那目光令他欢喜。 小小的男孩某一天做了一个噩梦醒来,骇得他嚎啕大哭。梦里没有他的三姐姐,那个声音很很好听也很温暖的女孩子,仿佛有一种可以抚慰人心的力量。 因为喜欢,便容易记住,即便隔了许久,只是远远的望见,他也依然能一眼瞧出她来。 只有她不同。() 116 夏老爷子思后事 宋彧的笑脸令人不由自主的想要宠溺他。(.无弹窗广告) 长得好看就是占便宜。 他也十分自得。 小孩子可以撒娇可以耍赖,可以毫无顾忌的要求这些那些,也可以在这种时候,表哥要回避的时候,他却可以走过来,让她拉住他的手,温柔的替他擦汗。 宋彧开心的笑着,扬起巴掌大的粉嫩小脸,俊秀的面庞上满是真切的欢喜:“我说过要来看你的,我不骗你。” 这世上大概只有孩童能如此真挚的说出一句,我不骗你。 夏初伸手摸摸他的小脸,顿觉莞尔:“是,彧哥儿说话算话,真是个好孩子。” 宋彧紧紧的抓住她的手,对她甜甜的笑:“三姐姐,你带我去你们家的花园逛逛吧,表哥最没意思了,他哪里都不能去。” 不是他没意思,而是他的年纪,已经不是能在别人家的园子里撒欢的时候了。 “你们怎么会来的?”夏初换了个问法,连问了两次,他都不答,这孩子也是个鬼精灵。 宋彧这才道:“我在表哥家玩,舅母让表哥来送节礼,我正好听到,就缠着他一道来了。” 这话说的,真是直白。 但也因为直白,显得纯真又可爱。 只是,重阳已过,该送的节礼早就送了,这会子,又来送的哪门子节礼呢? 她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多问,这些不是她该管的事情:“你们怎么到里边来了?” 顾騰定是把这孩子口中所谓的节礼送到了慈和堂里,那么洛子谦见他一见也是当然。男子虽不好进内宅,顾騰却是小辈,又是定国将军家的世子,半大的少年,见一见也无妨。 只是明明知道她在这里,却让他们也过来了,竟是有些奇怪。 “我想见三姐姐,所以老夫人就让表哥送我过来了。”宋彧乖巧的道。 就是这样才奇怪,就算是让宋彧来找她,找个丫鬟给他带路就是,何必扯上顾騰。 倒叫他尴尬的站在那边,隔得远远的看着,近也不是,远也不是。 这也是他守礼,既然获得了洛子谦的准许,就是许他二人见面的,他倒懂事的避开了去。 见她沉吟不语,宋彧忍不住又拉了拉她的衣袖,道:“三姐姐,你带我去玩。” 玩什么?哦……逛园子。 “我家的花园可没有你表哥家那么大哦!”其实真没什么好看的,不过话是这么说,夏初还是牵起了宋彧的小手,往一边的花园走去。 “表哥家的花园我都玩腻啦,一点趣儿都没有。”宋彧撇撇嘴,不以为然的道:“三姐姐家我还是头一次来呢!” ……这倒也是个理由。. “花园本就没什么趣儿,谁家的不都一样么……我们家倒是种了一片白菊,如今正开的好,我倒想摘一些晾晒,不如你来帮我如何?”御花园那样的地方她便早就不爱去了,夏家的花园……在她眼里还真有些磕碜的紧。倒是这几年梅氏嫁过来之后爱侍弄些花花草草的,给花园里添了许多生气。 “好啊好啊,我帮你!”宋彧点头如捣蒜,开开心心的应道。 真是小孩子心性。 夏初就喜欢他这样天真的性子,一看就是家里养的极好的,但又不曾惯坏了,礼仪上头一丝不差,就是活泼些,于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而言,也是正常的很。 谁家没有那喜欢捉猫逗狗的熊孩子呢?宋彧这样的,真心很乖巧了。 园子里那片白菊开的极好,因有及时清理过,并未泛滥成灾,用低矮的竹片削成的栅栏围了一圈,微风一扫,便轻轻晃动。 夏初使人寻来了两个小巧精致的竹篮,与宋彧一人提了一个,因怕他伤了手,却是不许他用剪子剪,只叫他自个摘着玩。 夏初自己则拿了一把小剪子,专挑那些半开不开的花苞剪下放在篮子里。是不是抬头看一眼,就见宋彧左摘一朵右摘一朵的玩的开心,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三姐姐,这朵好大啊!”耳边听得一声惊呼,抬眼就见他弯着腰吭哧吭哧的跟一朵诺大的白菊株较劲,连忙走过去道:“你先松手,我来就好。” 宋彧闻言抬眸看了她一眼,道:“不行不行,这株是我的,三姐姐你去采别的。”竟是松了手推她去一旁,手上站着的汁液都沾到了她的衣衫上头。 边上的丫鬟想要阻拦,只是见两人玩的开心,到底没敢说什么。 夏初却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见他执意不肯,只好走到一旁,看他把那花竟是连根拔起了,不禁暗暗失笑。 若是梅氏见了,只怕要心疼了。 看了看篮子里的花苞,估摸着已经足够晒一轮,她便不再继续:“好了彧哥儿,够了,咱们去亭子里,你看我挑花好不好?” 这样哄孩子的语气,带着一点点宠溺,叫宋彧欢喜不已。 “好!”他大声应道,牵住了她伸过来的手,丫鬟上前想接过他手里的篮子他也不让,只好眼睁睁的看着他自家挎着篮子手里还捏着一株根上带土的菊花株,跟着夏初走进亭子里。 自己剪的自然不必多挑,倒是宋彧挑的那些,让她有些意外的发现,除却最底下有几多开的过盛已经不能用的,剩下的竟然都是极好的。 ……他是看了她如何挑选,然后才跟着选的么? “三姐姐,这个送你。”宋彧捏着那多足有他手掌大的白菊送到她面前,害羞的模样笑的腼腆,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碰的剪子,去掉了被捏坏的那一截,握在手中,到好像是在他手上绽放一样。 夏初一愣,方才慢慢的伸手接了过来,绽开一个极美的笑颜。 “彧哥儿,多谢你。” ** 夏初领着宋家的哥儿‘糟蹋’花儿的事一早便有便有人回到了慈和堂里,惹得屋内一阵好笑,洛子谦看着眉眼俱弯的梅氏笑道:“倒是亏了你养的花,不然那两个便是想要糟蹋,咱们府里也没有花给他们败去。” “不过是几朵花,又值得什么。”梅氏笑道:“何况妹妹还说了要晒菊花,想是用来泡茶喝。上回妹妹和二妹妹不是从大妹妹那边得了些茉莉香片来家么?许是因为这个。” “白菊香片,倒也清火。”洛子谦点点头,皇后从前再宫中时也会让宫女去采了鲜花来自作香片,只是很少自己动手,不过吩咐一声罢了。她常去她宫里吃茶,倒是各式各样的都尝过一些,说不上多好,不过图个新鲜趣儿。“那片白菊不少,他们两个小人家也弄不了多少,不如趁着正好,让丫鬟们都采了,多做一些。” “正好呢!祖母都跟咱们想到一块儿去了,倒是省了孙媳的事儿。”梅氏忙道:“孙媳这就吩咐丫鬟去办。” “无事,你坐着歇会儿吧!听说两个哥儿闹了你一早上了,怎么没带来?” “他们已又睡下了。”梅氏的眉间染着一丝疲倦,人却极有精神,提起儿子们,更是笑意满盈:“不曾想都惊动了祖母,可是志哥儿远哥儿他们太闹腾了?” 这就是说笑了,二房的院子离慈和堂最远,孩子们再怎么吵闹也不可能吵到这边。 “我倒是愿意看他们闹腾,下回若是他们不睡了,你带他们来我这里。”洛子谦道:“这人老了,就是喜欢听你们这些孩子闹些动静,这要是太安静了,我这心里反倒腻得慌。” “祖母一点都不老呢!”小吴氏、梅氏并夏挽秋顿时异口同声道。 说罢互相便笑了起来。 人生在世,求的不过就是儿孙绕膝,子孙满堂。 洛子谦望着这些孝顺的儿媳妇孙媳妇孙女,心里也是高兴的。小孩子们坐不住,这会子早就放出去玩了,院子里满是笑声。 如今她也算得上是子孙满堂了,虽然她只一个儿子,孙子却也已经大了,如今重孙一辈都长起来了,最大的那个已经是快要入学的年纪了。 家里的启蒙早些年都是夏老爷子在做,这几年他精力不济,儿子们也没空闲,便另外聘请了个教幼学的先生,连着女孩子们一块儿启蒙。 夏初和夏挽秋的女先生,却是另外的。 那女先生夏家也不打算辞了,下一辈里女孩子也不少,总有用的上的时候,再过些年,她若是想回乡养老便自去,想留在夏家这边,也不会少她一口饭吃。 会出来做女先生的女子,多半都是嫁到中落的读书人家的女孩子,心气儿高,不愿意嫁个大字不识的粗人,便签了契书出来给富贵人家当女先生。她们不是奴婢,主家也敬着,只要认真本分,多半都有那厚道的人家愿意为她们养老。 这也是她们最好的出路了。 夏家的这一位女先生,已年近五十,不打算再找下家了。夏家这样的环境她是极喜欢的,对几个姑娘也满意——主要还是因为夏初,她大抵是她教过最满意的学生了。 夏挽秋虽说资质差些,好在她还算肯学,虽然平日里言语严厉些,却也是为了她好,没有那不识好歹的人,她心里自然也是满意的。 还有那位女武士洪师父,也是签了契书做约进来的,只是她毕竟年轻,身份上又有些不便,倒比女先生还深居简出些。 夏初如今的身子骨却是几个姐妹中最健朗的,骨骼细长体态匀称,不过十二岁,便是少女风姿初显,竟是和夏挽秋看起来差不多了。 且她平日里走路不喘,大大小小的病症也极少有,不像旁人还时不时容易贪凉咳嗽什么,仔细算起来,竟是自打习武后,连个大夫都不曾叫过! 这般好的身子,自然惹人羡慕。 若不是安姐儿还太小,吴氏倒是有心叫她一块儿跟着学学。不求她多大本事,只求她身子康健……只是小吴氏却不大舍得,安姐儿生来体弱,这些年还在吃着药,哪里受得住? 且女孩儿习武到底说起来不好听。 明白了家里人的心思,洛子谦也不强求,夏初这般已经是不错了,再练这些基本功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成效,平日里自家多注意锻炼就行了,因此,已是打算把人退回去了。 当然,并不是因为洪师父做的不好,她是极用心的,只是她们家用不上了,她自然还是要回去的……身契已是还了她自个,不过她不好自己离开,一事不烦二主,到时还是要麻烦宋家。 女孩子们不学,男孩子却是可以学的。 因为夏初的‘小有成就’,令夏老爷子也动了心。 读书人总不如武人身子骨结实,尤其他们家的男子也从不锻炼,更不要说习武了。如今一个孙女儿倒比孙子们力气还大些——若不是他误打误撞瞧见她一个人轻轻松松搬起一个足有她人高的盆景,也不会这样受到触动。 夏初平日里可是把自己的力气遮掩的极好,那一日屋里只有她与洛子谦二人,有一盆盆景放的位置不大好,洛子谦就是让她稍稍挪一挪,谁晓得才搬起来,就叫夏老爷子撞了个正着。 那叫一个面面相觑,囧囧有神。 她和洛子谦情知都是那功法的问题,可夏老爷子那边,却不能这般说呀!只好推说是练武练的,不曾想,他却是上了心。 只是夏家园子不大,若想让男孩子们都练练,势必得有个练武的地方,少不得要将花园子铲了去……家里的女眷能乐意? 夏老爷子回房算了算自己的私房,又腆着脸问了自家老婆子,心里一琢磨,不如再买间大些的宅子? 孩子们越来越多如今这房子虽还住的下,那也是因为二房的俱在外头,大房的长孙也一直在任上的缘故。 可总有一日,是要一家团聚的。 说句不好听的,他和自家老婆子都这把年纪了,还能活多久呢?总有一日是要分家的,有些事情,也是该预备起来了。 大房是嫡长,他们两个老的也跟着老大,新买了大宅子自是要留给大儿子的。小儿子这边这栋院子也够了,并不亏了他。 当然,他过身之前,还是喜欢一家子热热闹闹的住在一起。(未完待续。) 117 顾家出孝惦亲事 夏初对是不是换一所大点的宅子并不很关心。(.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要看书 皇宫她住得,茅屋她也一样住得。只要习惯了,什么都是好的。 她关心的是,顾騰的来意。 那个少年,究竟来做什么,又为什么要来做这件事。 她隐约能猜到一些。 这件事情与她有很大关联,她应该问一问,可这份应该里,又透着点无奈和淡漠。 她收拾好那些菊花,教给丫鬟们和新得的茶叶一起晾晒之后,便拉着宋彧一道去见洛子谦。 路上,宋彧问她:“三姐姐,你要做我表嫂吗?” 夏初心头便是咯噔一下,原来还只是她自个瞎猜,眼瞎看来这事是**不离十了。 但她还是忍不住问:“为什么这么问呢?” “舅母问我,喜不喜欢三姐姐做我表嫂。”宋彧抬头瞅着她,表情有点郁闷。 “哦……你怎么说的?” “喜欢。”他垂头丧气的道:“彧哥儿不乖,我撒谎了。” 那就是不喜欢,夏初表情一怔,未曾接话,就听他又道:“我喜欢三姐姐,你不能只是三姐姐,不是表嫂么?” 真是孩子话,天真的可爱。 夏初哑然,她并不想骗他,这件事情,她不敢打包票说不会。 洛子谦的态度很明显,只要她不反对,这事就能成。至于反对……她用什么理由呢?自古儿女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无法自主。 嫁谁不是嫁呢? “三小姐带着宋少爷回来了。”有婆子欢喜的叫到。 夏初回过神来,竟是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慈和堂门口。 “通传吧。”她道,家中有客,自然需要通传,若是不合时宜,也好避一避。 “老夫人说了,请三小姐和宋少爷直接进屋去就是。”那婆子笑道。 哎,她果然是不反对的。 夏初点点头,拉着宋彧进了屋。 小吴氏、梅氏与夏挽秋俱都不在,应该是避开了。 屋里只有洛子谦与吴氏,那身长玉立的少年端坐在椅子上,见他们进门,便站了起来。 他……比从前长高了很多。 顾騰小时候就长得好看,如今长开了,更是芝兰玉树一般的俊朗少年,任谁见了,都要问一句,这是谁家的好儿郎。 尤其他眼神格外清明,一看就是个为人秉正的人,这种人……果然是带兵的料子。? 夏初忽然想起上辈子曾和贵妃说起过,自己很羡慕她的家世。论地位她家里自然要高一些,可是她却羡慕武将人家家里的那份轻松自在。 她给洛子谦和吴氏问了安,就听顾騰拱手作揖道:“夏三妹妹。” 她让了半礼,张了张嘴,本想像小时候一样叫一声顾家哥哥,生生止住了:“见过顾世子。” 顾騰的目光轻轻的落在夏初的脸上。 和小时候那个干瘦的小丫头不同,她漂亮了太多,两年前也曾在自家母亲的院子里对她惊鸿一瞥,但因为祖父离世的事情,他并未多打量她。[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母亲说,想聘她为自己的世子妃。 顾騰并没有欢喜,夏初于他而言,比之陌生人并好不了多少,印象最深的就是她很安静,但绝不是腼腆。就似现在,她的眸光如清水,晃晃悠悠,似看着他,却又感受不到瞩目。 他自个不是个多话的性子,其实心底更喜欢活泼些的,但只要母亲喜欢就够了。 虽然从母亲口中得了口风,但顾騰从未因此而欢欣雀跃过,更不曾让人打探夏初的模样禀性,就好像从未知道过一般。 可是如今见了她,想到这个女孩日后或许会成为自己的妻子,他的面上便一阵一阵的烧。 妻子这个词,对十六岁的少年郎来说,太令人羞涩了。 空气中飘荡着一股异样的气息,令他的脸越来越红。 “彧哥儿可回来了,”还是洛子谦出声打破了沉寂,笑道:“你表哥等你许久了。” 宋彧连忙走到顾騰身边,仰着小脸道:“我和三姐姐去采花了,采了好多呢!” 吴氏道:“哈哈,我们都知道了,彧哥儿可真能干。” 夏初也含笑道:“彧哥儿真是给我帮了大忙。” 宋彧面上浮起一丝高兴,旋即又绷紧了小脸,努力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这有什么,能帮到三姐姐就好。” 顾騰便把那句到了嘴边的‘没给三妹妹添麻烦’给咽了回去,牵起宋彧的小手道:“老夫人、大夫人,我们兄弟两已叨扰许久,家中祖母和母亲还在等着,我们这就回去了,改日再来拜访您。” “好孩子,说什么叨扰,日后常来玩。”洛子谦慈祥的应了声,又吩咐顾嬷嬷:“你去门房上吩咐一声,送了两位哥儿出去。” 顾嬷嬷和声应是。 顾騰闻言,便带着宋彧与顾嬷嬷一同离开。 客人走了,吴氏自也要去处理家务,便同洛子谦说了一声,没一会也自去了。 顾嬷嬷送走了人,来回了事,知道她们祖孙恐怕有话要说,便拉着鲁嬷嬷领着屋里的丫鬟们婆子们都远远的退到了院子里。 屋里头静静的,针落可闻。 “你不高兴?”到底还是洛子谦憋不住,先开了口。她本就不是能存住话的人,这么多年养气功夫虽然甚佳,可跟夏初比起来,高下立判。 “又说怪话,我做什么要不高兴?”夏初淡淡的道:“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罢了。” 从初生的婴儿,长到如今,十多年,一眨眼便过去了。 她竟不知不觉的,也已经到了该说亲定亲的年纪了。 有些不敢相信罢了。 “如此就好,不过女孩子总要嫁人的,我知道你心里头难免有些不适应,到底我也不能留你一辈子。”要真这么做了,她这个‘慈祥’的祖母,转眼就该变成恶毒了。 “我知道,您却不曾同我说一声,这又是为何?” “我虽察觉了一些,只顾家那时还守着孝,到底没明说,我也是怕自己会错意。”洛子谦的语气有些小心翼翼的,带着点试探的探问。“你不喜欢顾騰?” 皇后娘娘生气的时候,便是她,也不敢触其逆鳞。 但现在,她并不是很确定她是不是在生气,所以也就更好奇了。 “齐大非偶,”夏初并不回答关于喜不喜欢这个问题,这问题本就无解。她抬眼,眸光浅浅的,并无欢喜,也无怒气,不过是平铺直叙的语调:“您不也说过?定国将军府上的世子,我们家如何能够高攀?” 洛子谦闻言却松了口气,不是抵触嫁人就好。 至于高攀……到底是谁高攀了谁? 若不问家世,谁能高攀得了夏初? “顾世子人不错,而且将军夫人很喜欢你。”她想了想,补充道:“你大伯已经三品了。” 门第上也算得上般配了。 虽说夏家不似定国将军府上有爵位,但文臣和武官本就不同。 更何况,夏彦未尝没有机会再往上走一走的。 入内阁或许有些困难,到底不是正经科举出身,当今并不喜欢用新人,夏彦当初是世袭,但夏老爷子只是个小官,袭来的职位并不高,如今的一切都是靠他自己。 当今愿意提拔夏彦,在这个当口,说不清是好事还是坏事。 夏彦问过母亲,他眼中的母亲比父亲更睿智,目光更长远。但洛子谦却没有给他任何意见,只让他按照自己想做的去做。 男人的路要靠自己走,躲在女人裙子底下的人,能有什么出息。 这是洛子谦的原话。 “我父亲只是个知县,而且他年纪不小了。” 夏庆这一辈子,能混上个知府就是极限了,这还得是家族给力的结果。可夏家终究是将重心放在夏彦身上的,财力人脉都有限,无法培养两个人。 夏彦还有亲儿子,他的儿子已经外放多年,每年的考评都不差,回京便是步步高升。 兄弟和儿子谁更亲?这本账没有人不会算的。 便是大伯父肯,大伯母也未必肯的,到时闹得家宅不宁,又是何必? 夏庆得靠自己。 夏初不由的想,当初因为母亲没有诰命,总觉得低了大伯母一头,而暗中给父亲出谋划策的举动,是不是做错了。倘若夏庆并未中举,他自然做不了官,一辈子是个富家翁。 将军夫人就算再怎么喜欢她,也不会给自己的儿子娶个白身的女儿做世子妃。 顾家二十七个月的大功已过,前月里除服仪式,夏初并未参加,但吴氏带着夏挽秋去了。 顾騰已经十六岁了,他这个年纪的少年,早就应该已经定亲了。只是先头一直悬而未决,后来又因为要给顾老爷子守孝而耽搁了。 顾将军一出服,就被皇帝召回了朝堂,可见器重之意。 这样圣眷隆恩的重臣,他们家的世子妃,怎可轻易定下?顾夫人总不会是突如其来想要跟她开个玩笑……儿女亲事的玩笑闹大了,就结仇了。 可话又说回来,洛子谦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既然她是一定要嫁人的,嫁谁不是嫁呢? 嫁给定国将军的世子,只要他们家愿意,又有什么不可以? “那又如何?人家既然看中了你,自然有他们的原因,想来也不会因此而苛待你的。”当年是当年,如今是如今,如何能够相提并论呢?洛子谦当年避着将军府,是因为夏彦新入京兆府,就同无关扯上关系对仕途不利,但现在,两家却是被无形中绑在一条绳子上了。 当今身子越发的差了,虽拖过了顾老爷子的丧期,可朝中屡次罢朝,宫里头传出来的消息也总让人十分的不安……这一次选妃的旨意下的这样快,婚期也定的十分紧凑,就透露出一种不安的讯号来。 前两年因为皇帝的身子一直不见好,皇子们一时急躁,被当今抓了许多小辫子,清理了不少‘异心’的臣子,可空出的缺也很快被填满,难说那些人,又到底是谁的人。 就连夏庆的这个知县,其实都可以算是捡漏来的。天下的官,谁不收些孝敬呢?只靠着俸禄合冰、炭敬,如何能养活一大家子人? 怎么偏偏就是原江阴县令倒了霉,被抓了典型?不过是当今再立威罢了。 人心越是浮躁,原先有些重文轻武的皇帝,这时候就渐渐看重起兵权来。 顾家可是三朝重臣,不说掌管天下兵马,但其中至少有一半,是顾家的嫡系,又或者,曾经是顾家的嫡系,这个数字,是十分恐怖的。顾夫人又是世家出身,顾家背后越发的硬了。 守孝避事,原就是一招限棋,出了孝,皇帝宣召,顾将军不敢不应。 而夏彦这个京兆尹,管着京中琐事,虽有刑部理事,他平日不过负责查案抓人,可刑部却没有直接权利调用五城兵马司。 五城兵马司的半块兵符,在京兆府京兆尹,也就是夏彦的手中。 他也是当今要紧紧抓在手中的棋子。 两家人可以说是同病相怜,如今是站那边都不对,做什么都是错,只能按兵不动,对周围皇子们的招揽听而不闻——敢动心试试?别看当今身子不好,处理几个人还是没问题的。 多做多错,顾将军领回了带兵的差事也不敢有任何动作,夏彦亦是如此。 然而危机的同时,也代表着机遇。 “什么时候的事?”别人打她的主意,她竟是半点消息都不知!夏初有些懊恼,她舒坦日子过得太顺畅了,竟是失了警觉。 定国将军府一年前给她送贺礼的时候,她就应该察觉到的。 顾家人的心思,洛子谦如何能够得知?她摇了摇头:“约莫也就是这一两年……你大约不知道,顾夫人同柳夫人,关系十分的好。” 这也就是说,两人时常互通有无,一方有意打探,一方又愿意卖好,夏初的表现瞒不住顾家。 “是我疏忽了。”夏初承认自己的确是无意中表露了不少,柳夫人那样的仔细人,只怕早就发现了。京城说大也不大,同为京中长大的闺秀,柳夫人与顾夫人有交情也很正常,是她忽略了这些。 “且推一推吧,二姐姐的亲事不是还没有定下吗?”(未完待续。) 118 为何不能嫁? 夏挽秋已经十四了。(.无弹窗广告)?? 论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不乏在她这个年纪出嫁的女孩儿,没定过亲的也有不少。 但也是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了。 关于夏挽秋的亲事,吴氏也听夏彦提起了。 女儿家的亲事一般都是由母亲代为相看,作为嫡母,她是有这个义务的。 她一怔之下,方才想起来:“那……崇哥儿的亲事是不是该先议一议。”没有妹妹都要议亲了,哥哥的婚事还没着落的道理。 夏彦顿时听住了,他差点忘记自己还有个儿子,过年就满十七了。 怪只怪,夏安崇平日里太没有存在感。 谁家的庶子不是爱往亲爹跟前凑的,就怕被嫡母拿捏住了婚事,娶上一房不贤良的妻室。 偏偏他格外的古怪,平日里不声不响,晨昏定省也不过跟着凑个趣,鲜少彰显自己。 “我会留心的。”夏彦心中有些不自在,清了清嗓子,道:“你这边也费点神,他们的事儿不定,底下的弟弟妹妹也不好说亲的。” 夏挽秋再往下,除了夏初,就只有一个还是孩童的夏瑜。 这说的自然是二房的夏初。 夏彦突然惦记起夏挽秋的亲事,并不是比起庶子更重视庶女,而是他也听说了顾家有意定下弟弟的女儿这件事,而且对这门婚事十分的满意。 顾家的门第是高了些,但这也证明他这些年兢兢业业的努力卓有成效,连定国将军府上那样的门第,都愿意娶他的侄女做世子妃。 仕途总要有些高门大户的亲戚帮衬着,才能走的更顺利。 而夏初的婚事待定,得先解决她前面的夏挽秋。 他完全把夏安崇给忘记了。 明明是他的儿子,从前他也是喜爱的,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竟是变成了闷葫芦一般的人。 夏彦心中愧疚。 他房里的事情,根本说不清谁对谁错。 青娘当初为了做他的姨娘,的确是使了手段的,但那也是他自己默许的。如是他不那么耳根子软,为了青娘做了那样事,吴氏后来知道真相也不会记恨青娘许多年。 吴氏也的确做错了,趁青娘生产时害了她的性命。只是他还来不及发火生气,就被母亲提了过去,他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天母亲看着自己时,那冷淡的眼神,就好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我知道你喜欢青娘,可当初娶吴氏的时候,我也问过你愿不愿意。?要看书” 夏彦低下了头,娶吴氏过门,他是同意的,还很是欢喜。 因为吴氏过了门,他就可以把青娘纳妾了。他们府里从无通房一说,以前是家境使然,而到了他这里,是因为母亲定的规矩。 ‘若有喜欢的女子,可以娶她过门。’ 母亲曾这么对他说过。 当时他并未放在心上,因为他虽然喜欢青娘,却从未考虑过要娶她为妻。青娘只是个奴婢,做妾已经是抬举了。他日后要为官做宰的人,哪个官家会娶婢女为妻的? 纵然史上有一二先例,却也只是笑谈,鲜少有人会赞扬这般的举动。(.无弹窗广告) 后来想想,彼时母亲大概时察觉了他和青娘之间的情谊。 为了青娘,他对吴氏做了许多作为丈夫不该做的事,‘夫妻应坦诚相待’,他却无法做到。因为他无法将他与青娘的情分坦然的告知与自己同床共枕的女人,并要她大方接受。 他心里十分清楚明白,吴氏做不到,谁都做不到。 隐瞒和沉默的结果,自然是夫妻离心。 与其说是吴氏害死了青娘,倒不如说,是他自己害死了她。 他怜惜青娘,无法面对青娘所出的一双儿女,却也愧对吴氏。 这件事情是一个难解的结,他不知该如何解决,所以母亲让他装作不知此事的时候,他沉默选择了逃避。夫妻之间没了情谊,他无法面对吴氏,吴氏也接受不了他,自女儿之后,竟再无所出,那之后,他待自己的妾氏也不上心,更没让她们生过孩子。 更是好些年,游戏人间,也游戏自己。 也就是这些年,他们夫妻二人开始有了些年纪,儿女一个接一个的成亲,孙儿孙女都有了,彼此都看淡了那些风花雪月的事情,关系方才和缓了许多。 现如今,吴氏都能在他漏忘了庶子的时候,出言提醒他了。 夏彦看着老妻的面容,已经想不起她初嫁时的模样了,却听她道:“什么费神不费神的,本就该是我做的,我自然会做。” 话里没了从前的怨气,淡然的已经不在意了。 走到这一步,该怪谁呢? 怪他自己。 “总还是让你费心的事儿,我也明白你辛苦。”他不禁道,抬眼却迎上吴氏诧异的眼神,眼底写着一片不信,心中暗自叹气:“我这些日子忙碌,你多担待些。??” 最近京城不太平,京兆府中大大小小的事情很多。有些事情看起来鸡毛蒜皮,但一旦牵扯到双方背后的人,就无法等闲视之。 他为官多年,还是第一次感觉到压力是如此的之大。 而这一切的因由,都是因为当今的身子……不大好,皇子们争权夺利,即便被敲打过发作过一些人又如何,总有更多的人亲赴后继,想得个拥立之功! 便是他内心,又如何不想呢? 可处在他这个位置,却是万万做不得那墙头草的,他的胆子不够肥,心也不够大。 升官加爵当然好,可这背后掩藏着的危机,却也波涛汹涌。 ** “你说什么?”吴卿芸愕然的望着传话带来消息的兰月,脸上的震惊压根无法掩饰:“你是说,姑母来为她的庶子求娶二妹妹?” 她口中的二妹妹,指的是吴明玉。 “是的,大小姐。”兰月反倒比她镇定的多。 夏五少爷是庶出,姑太太没道理不把他捏在手心里,娶娘家的女孩子做庶子媳妇本来就很正常,何况二小姐也是庶出,门第上也般配。 何况表少爷也是个读书人,听说去年县试才点了秀才,也算的上年轻有为。 没准过几年,二小姐嫁过去了,还能得个举人娘子当当。公公又是朝廷上的大臣,官居三品呢!表少爷总是他儿子,稍微提携一番,总少不了做官夫人。 兰月眼里,当官夫人自然是极体面的事,像她们这样的奴婢,连奢望都不敢。做了奴婢,将来配人都是配给一样的人,便是嫁给寻常两家百姓,都很艰难。 虽说宁娶大家婢,不娶小户女,可世人都是讲究门第出身的。平民百姓是良籍,奴婢却是贱籍,哪怕放了卖身契出府,也一样会为世人说道。 除非远嫁他乡,嫁去一个没有人知道她们身份的地方。 可是在高门大户里好日子过得久了,谁又愿意去那偏远没有亲戚的地方过那粗茶淡饭柴米油盐的日子呢?不说其他,便是日后受了夫家的欺负,却连个帮忙的人都寻不到! 怪只怪她们命不好,投身做了奴婢。 兰月并不是多话的人,吴卿芸虽然信任她,但她谨守本分,伺候她的起居,不似别的丫鬟那般爱嚼舌。往往只是该说的就说,不该说的,一个字都不会往外露。 吴卿芸感念她前世相伴数载一直忠心耿耿,却也拿她这幅食古不化的模样无法。 这回的事,也是因为她先前说过,只要有跟夏府有关的事情就来禀报。 她皱起眉头。 这不对,这不应该是这样的…… 前世,她倒是有听母亲说起过,姑母跟她抱怨,她本想为夏安崇定下吴明玉那个丫头为妻,可是夏安崇不知从哪里得知了消息,却是死活不肯,最后是姑父应了一门亲事,这才成事……但听说,这门亲事是夏安崇自己搭上的,姑母因此十分的不高兴。 前世,这门亲事只是姑嫂二人关起门来说的私房话,这一次,竟是直接提亲了么? 吴卿芸神情有些恍惚。 不对,很不对,大大的不对。 事情从哪里开始脱节的,她根本就想不明白! 从定国将军府那边算起,已经有太多的事情脱离了她的掌控了!更不要说一开始,夏雪的未婚夫就没有出事!这叫她惊惧莫名! 这个世界,真的还是她所经历过的那个世界吗? 前世定国将军府上的老夫人,并没有熬过顾老将军三年守孝就去了,顾将军的孝期延长,将将避开了皇帝清理朝臣的热潮。 他原本并未在这个时候回到朝堂之上。 听闻顾老夫人虽然病了一场,却没什么大碍的时候,她还有些不可置信。后来确认这一点之后,也以为顾将军会请辞圣意,却不料,他竟是直接接了! 说好的避开风口浪尖呢? 而后,顾家竟然放出风声,要定下夏家二房的夏初! 上辈子,她曾对顾騰有过一丝淑女之思。养在深闺的少女,初见那样一个丰神毓秀的少年,心里自然会有一丝懵懂。 今生,她又见到了他。 他仍是那般,带着年少的青涩,却俊朗挺拔的让人心折。 纵然重生之后,她因为复仇之事,从未起过嫁入将军府的心思,可面对曾经心动过的少年,她也有过那么一丝微末的绮思。她知道他上辈子同样娶了一个小家女,自己的家世,总比那个女子强,因此在顾夫人面前,也下意识的极力表现过。 可却不想,顾家最后竟看上了夏初! 这让吴卿芸实在是难以接受! 仿佛重生之后,许多事情都走向了难以预料的方向,她纵然顺利的退掉了亲事,可在选秀一事上受挫,并未能照着她自己的心思来。 她诸事不顺,偏偏倒好像成全了夏家,夏家诸事皆宜。 夏雪的未婚夫没死,如今成了婚还生了个女儿,纵然母亲总说她运道不好居然没能第一胎就生个儿子,吴卿芸却知道,夏雪这辈子的运气简直好到爆棚! 复仇之路本就艰难,如今就更难了,柳家那是什么样的人家,柳夫人又是何等出身,她要夏雪死,就要对上柳家,对上柳夫人背后的杨氏一族! 便是做了皇子妃,她也要忌惮的,何况她还没能成功入选! 眼前本就是一片无尽的漆黑,而顾夫人看中夏初为儿媳的消息不胫而走之后,更是让她陷入了绝望的深渊! 这一文一武,又有世家又是权贵的,便是皇帝也不敢轻易动他们! 而今,姑母居然真的来为夏安崇求娶吴明玉! 若真让吴明玉嫁了过去,吴家日后可还能为自己所用? 她是父亲的女儿,可吴明玉也是!纵然她不如自己得宠,纵然自己恨她入骨,可还不是因为这一点血脉亲缘,至今也拿她没有多大的法子,只不过借着母亲对她的不喜,暗地里磋磨! 尤其最近吴明玉还装乖卖巧,周氏待她已经松动不少! 纵然这两桩事还悬而未决,不过是在议亲当中,却仍如同一记闷锤敲响了她心中的警钟! 这桩婚事,决不能成! 吴卿芸心里头这么想着,可却连自己都不明白,她心中惦记的,到底是哪一桩婚事! “娘,二妹不能嫁给夏表弟!”吴卿芸自得了消息便寝食难安,听闻母亲午睡起来了之后,便匆匆去了她屋里,张口就道。 夏安崇虽非吴氏所生,但他也要叫她一生母亲,叫周氏一声舅母,自然也是吴卿芸的表弟。 周氏吓了一跳,左右看了看,好在屋里没有旁人,余下都是自己的心腹,方才拉了她进了里屋,母女两在榻上坐了,皱眉道:“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怎么尽打听这些事儿,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叫嚷出来,是想让你父亲罚你吗?” “若不是在娘的屋里,我也不敢的。”吴卿芸也晓得自己鲁莽了,连忙道:“可是母亲,二妹妹真的不能嫁。” “为何?” “……”吴卿芸还真说不出个三五六来,任谁看,这桩亲事都是极为不错的。 两家本就是姻亲,门当户对,又是表哥表妹的,虽说不曾好生亲近,但却也是见过面的,算不得盲婚哑嫁了。 她咬咬牙,道:“二妹妹推我落水,害我差点没了命的事儿,您已经忘了吗?” 吴氏一愣。 她怎能忘?也不敢忘!(未完待续。) 119 一波又起婚事未成 除了吴卿芸外,夏挽秋也在为这桩亲事着急上火。火然????文?.ranen` 选秀的事黄透了,她再怎么也不可能在府外和二皇子‘偶遇’,也就歇了那份心思。何况做皇子侧妃什么的她本就不是十分的心甘情愿,不过是为了同女主争上一争。 既然争不得,那就只好躲了。 乍闻吴氏准备为自己议亲了,事关自己的终生大事,她当然要好好打探打探。她可不是古代中规中矩的闺中女子,可以做到对父母言听计从,对自己的婚事不闻不问盲婚哑嫁! 谁知道,一打探,居然打探出了这么一个结果来! 这怎么能行? 女主除了夏雪,最恨的便是吴明玉这个庶出的妹妹,夏安崇真要娶了她,这辈子就别想翻身! 自从听从夏初的建议,同夏安崇修复了关系之后,她发现这个亲哥哥并不是如书中所言,是个书呆子一样,花用着妹妹省吃俭用的银子,却对她的事半点不上心的人! 至少,在她最最为难的时候,给了她帮助的,唯有这个哥哥。 两人的身体里流着同样的血脉,本就该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解除了误会之后,夏挽秋自然也不会傻到去同自己的哥哥做对!他或许是比亲爹更可靠的靠山也说不定! 他或许不够睿智,但也有着自己的聪明之处,就如他从来不在父亲面前同两个成年的哥哥争锋,更不会特意出现在吴氏面前碍她的眼! 并非真的是木头泥偶一样的人,不过是为了避其锋芒罢了。 身为庶子,这点自觉性还是有的! 夏挽秋如今是真心实意的希望他好的,眼看着吴氏提起了这么一门婚事,心里怎能不急? 她这边似热锅上的蚂蚁,夏安崇那边,却一点都不着急。 夏挽秋一进门,就看见夏安崇正端坐在书桌边上,静心写大字。 练的是学子们惯常用的馆阁体,中规中矩的毫不出彩,夏挽秋不懂这些,却也知道练字的时候最好不要打扰对方,只能按捺下性子来,坐在一旁等着他。 因是亲兄妹,屋里又有她的丫鬟,外头还有洒扫的婆子在,倒也很不必太避讳了。 夏安崇写了一炷香左右,便听了手,亲自洗了笔砚,方才净手,看向在屋里静坐着,却仍是一头白毛汗,显得很是烦躁的妹妹。 “什么时候来的?”夏安崇含笑问道,他不是没有发现她的到来,屋子里进了人,他总是能察觉的,只是并未太过关注罢了。 能这般大大咧咧随意进出他屋里的女孩子,普天之下也就这么一个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那不重要!”夏挽秋抽了抽嘴角,对自己的存在感也是醉了,她这么一个大活人在屋里呆了许久了,他竟然连她是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么? 要不要这么专心?何况他再专心又如何,还不是要娶那个吴明玉了! 夏安崇太阳穴很是有些抽搐,比起三妹妹,他自个的亲妹妹,那规矩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不过因为是唯一的妹妹,所以不忍苛责,但还是说了句:“下回不要这样直接跑进来,记得让婆子通传一声,我屋里有时候也会有小厮在的。” 小厮虽是仆役,但也是外男,总归不太好。 什么时候了还讲究这些乱七八糟的规矩?夏挽秋强忍着没有翻白眼,而是问道:“五哥,你听说了没,母亲要给你议亲了,议的是舅舅家的二表妹!” “嗯。”夏安崇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 夏挽秋一怔,她本以为他是不知道的。 可看他这反应,他似乎不仅知道,而且并不反对。这是怎么回事?书中明明说过的,他为了不娶吴明玉这个庶女,还特意勾搭了一个五品官家的嫡出小姐! 当然,在书中,这门婚事绝对是夏安崇高攀了人家。书中这时,夏彦还不是三品京兆尹,和人家的门第也不过是对等罢了,何况夏安崇还是庶子。 嫡出嫁庶出,若不是人家姑娘吵闹着愿意,谁家的父母也不会这么把女儿往火坑里推! 也不是说夏安崇就是火坑,但明明可以嫁的更好,却偏要嫁给一个小妇养的庶子,受着正经婆婆的冷眼相待,相比之下,不是火坑是什么? 夏挽秋倒不是看上了那个嫡出的姑娘,她甚至连人家姓谁名谁都不知道呢!她只是觉得,既然书里的夏安崇不愿意娶吴明玉,甚至因此去勾搭人家小姑娘,这会只怕心里正恼着呢! 谁知道,他竟是半点不在意的样子! 到底是她记错了,还是夏安崇原本就是这样淡然笃定的样子? 如果是后者,夏挽秋倒真的没准儿会高兴一些,扮猪吃老虎什么的,简直萌的不要不要的。 “五哥,你……喜欢二表妹吗?”夏挽秋小声问道。 夏安崇扫了她一眼,皱起眉头:“这种话以后莫要说了,坏了女儿家的闺誉,不太好。” 他同吴家表妹不过是见过几面,连话都没说过几句,能对她有什么感觉? 他这妹妹真是愈发胡闹了。 夏挽秋察觉他话语中的斥责之意,心下有些委屈,若不是关心他,她又怎么会来向他问这种话呢?可她也知道,古代人都是这样的,对男女之事,遮遮掩掩还来不及,就算真喜欢也不会诉之于口,只会说一堆大道理来堵人。 她堵得慌。 “五哥,吴明玉并非良配,你要好好考虑才是。”夏挽秋道。 从关系上来说,两人是表兄妹,名义上可以说是近亲结婚,夏挽秋心里头总觉得有些不得劲。但两人又俱是庶出,完全没有血缘关系,而且在古代,便是有血缘关系的表兄妹结亲,不也正常的很吗? 从私心来讲,女主自带金手指重生,光环强大,被她记恨的人,能有好下场的并不多。 夏雪这辈子也不知是走了什么好运,竟没有像书中写的那样,又是未婚夫亡故,‘自愿守孝’期间被设计同金家大少扯到了一起,失了贞名,只得灰溜溜的嫁入金家,如今可谓春风得意,有柳家相护,夫妻相得,又有可爱的女儿傍身,与那悲催的人生早就拐了十八里路了! 吴卿芸只怕气炸了吧? 如此一来,身为第二女配的吴明玉,就要承受来自女主的熊熊怒火了! 夏挽秋怎能让自家哥哥娶这么一个坑? 听见她放肆的言语,夏安崇并不恼,他对吴明玉并无绮思,也犯不着为她去和妹妹拌嘴。何况两家只是议亲,成不成那还是两回事呢!因此也只是道:“妹妹慎言。” 慎言慎言,都火烧眉毛了啊! “五哥,你听我的,一定不能应了这门亲事,吴明玉那人自私又小心眼,生的也不好看,你值得更好的女子。”夏挽秋心里一急,言辞之间便大胆了起来:“再说了,她是母亲的侄女,到时候到底是听你的还是听母亲的都还未必……” “够了!”夏安崇面上添了一丝着恼:“枉议尊上,还有没有女孩子家的贞静贤德?我的亲事自有父亲母亲做主,还轮不到你来操心!” 看他这般油盐不进,夏挽秋一跺脚,真想就此不管了! 可她是绝不愿意夏安崇娶吴明玉的,勉强按捺着性子解释:“五哥,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吴明玉……她真的不适合你!” “都没影的事情,你在这里胡言乱语些什么?”夏安崇不明白,她为何对吴明玉就这般讨厌?吴家的表妹没惹到她吧?“你要再说这些,就从我屋里出去吧!” 夏挽秋一噎,顿了顿,扭头走了。 “把好心当成驴肝肺!”她在门口站定,气呼呼的道:“你要不是我哥哥,我才懒得管你。” 夏安崇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中亦是一声叹息。 傻丫头,你若不是我妹妹……我又何必为你争这口气,操心这些呢? ** 夏安崇屋里头兄妹两一场争执闹得这样凶,吴氏转个头就知道了,早有人报与她知晓。 “我才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了!”吴氏也恼了,她费心费神的去跟自家二嫂说亲,结果却落得这么个下场,被当成不安好心的嫡母,岂能高兴的起来? 等夏彦下了朝,便立时说与他听。 夏家与吴家再联姻,其实是夏彦提出来的。 一方面,他也是为了修补与吴氏的关系,娶个她的侄女进门,门第又不低,自家儿子还算有出息,也不辱没了对方。另一方面,自打夏雪出嫁之后,两家的女孩子来往便越发的少了,姻亲之间没有交际也是会冷淡的,夏家还不到那秋高和寡,看不上这门亲事的时候。 “秋姐儿怎么愈发的没规矩了,这些事也是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儿能说的?”夏彦也生气起来,因为亲事是他先提的,夏挽秋这般作态,说是怀疑吴氏没安好心,可间接的不就成了他这个当爹的居心不良?“再送个嬷嬷过去,好生教教她!” 吴氏却没有这份闲心,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她最近忙碌的很,哪里愿意为个庶女花心思!便道:“算了吧,二姑娘身边的嬷嬷是母亲特意从宫里寻摸来的,她都管不住,我身边的嬷嬷哪个又能教的好她?” 夏彦一噎,他也不敢说自家母亲请来的嬷嬷不够好。 况且,他素来都是极信任母亲的,大姑娘不就教的极好?出嫁之后,得公婆丈夫喜爱,平日往来交际,哪家不夸他夏家的姑娘规矩好? 便是夏初,也是极好的,否则顾家也不能这般示好,还让世子亲自上门给他们家相看! 他已经给二弟去了信,说了这事,也得了回复,说可以由母亲全权做主。 这也就是可以定下的意思了。 这两门亲事若都成了,日后他们夏家的姑娘,绝对是不愁嫁的! 偏偏就是夏挽秋这里出了岔子! 莫非真的是庶出的骨子里就不如嫡出的么?那也不对啊,二弟也是庶出,他瞧着就极好! “既然如此,那也就罢了,给她寻个门第低些的人家嫁了就是。”夏彦皱眉同意了吴氏的话,他本想替二女儿找个好点人家的庶子,也是一门不错的亲事,可瞧着她现在这个模样,嫁去了反倒惹祸,看来是不好往高门大户里头找了。 但他也不想令她不痛快,想着女儿低嫁也无妨,对方不好给她脸色看,便是性子倔强一些也没什么大碍,或许能好些。 “嗯,我记下了。”吴氏暗暗把原先记在心头的几家庶子给去掉了,往门第低的里面找,就是五品以下了,都是些微末小官,恐人家也未必是愿意的,还要给自家丈夫添麻烦,不如就寻摸个富贵却没有权势的人家,一家子都能捏在手心里头,也不怕夏挽秋惹出什么事情来:“还有一事,崇哥儿与明玉的婚事,怕是不成了。” “这个孽女!”夏彦还以为是夏挽秋闹出的事传到了亲家的耳朵里,顿时又怒了。 “倒也不关她的事,我二嫂给我透了消息,说是明玉的身子不好,拜佛问了,要晚几年再定亲。”吴氏想起二嫂的托词,心里也是无奈。周氏未必是看不上夏安崇,不过是记恨当年吴明玉将吴卿芸推落水,摇摇头道:“倒是没想到二姑娘也不乐意呢……如今想来,这门亲事倒也不大合适,两人年纪差着三岁呢!” 那顾騰与夏初还差了快有四五岁呢! 夏彦差点给逗笑了,到底还是收住了,点点头道:“既是如此,我再寻摸看看。” 心里却暗暗记了夏挽秋一笔,哪有做妹妹的插手哥哥婚事的? 真真是不知所谓! 到了晚间,吴氏把夏挽秋叫到了自己的屋子里,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有些‘视死如归’模样的夏挽秋,心里一嗤,面上却淡淡的道:“白天的事儿我听说了。” ……说话这么直白,这画风不太对啊! 夏挽秋低头,她不是不知道自己逾越了,可是事关女主她不得不谨慎,再者,她骨子里也没有作为庶女的卑微自觉:“也不知是谁再母亲跟前嚼舌根子,倒叫母亲操心了。” 吴氏顿时好气又好笑,这是在回敬她?(未完待续。) 120 夏轩述职换新房 “你不必这样话里带话,叫你来不过是告诉你,这桩婚事不成,你也莫折腾了。(.无弹窗广告)” 吴氏懒得同她多费口舌,把要说的话说了,便摆摆手赶人:“我累了,你回吧!” 夏挽秋哑口无言的走出了吴氏的房门,总觉得自己好像又做了蠢事。 总不能她白天才说了那些话,晚上婚事就黄了吧? 没准儿原本就是不成的,结果她一闹腾,不仅得罪了嫡母,连亲哥哥都嫌弃她口舌多! 真真儿是吃力不讨好。 夏挽秋想着这事是不是该告诉夏安崇一声,就领着丫鬟走到了夏安崇院子里,可到了门口,她又想起今天才和他吵过架,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不该开这个口。 “妹妹?”夏安崇听到有动静,起身走了出来,就看到夏挽秋站在门口犹豫不决:“这么晚了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五哥,”夏挽秋嗫嚅着,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今天的事情……是我不好。” 这算是变相的道歉了,虽然她并不认为自己有做错,重来一次,她还是会这么做的。 但她也知道,适时的低头,才是正确的选择。 “傻丫头,咱们亲兄妹,又何必说这些。”夏安崇的目光柔和下来,笑道:“我并未怪你。” “嗯。”她低低的应了一声,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张了张嘴,半晌却道:“那我回屋了。” 夏安崇点点头:“去吧,时辰不早了。” 算算时间,在现代也不过七点……这就要回屋准备就寝了,夏挽秋囧囧有神的想,要是她现代的父母知道,恐怕得高兴坏了! 她曾经,可是个夜猫子啊! 可她却并不觉得古代像小说里写的那么无聊。 每天很早就要起来,且不论冬夏,都是那个时辰。冬天的时候,外头天才刚刚擦亮,丫鬟们就进屋叫起了,除非是病了,否则想睡个懒觉都不成。洗漱完就得去给祖母请安,陪着同姐姐妹妹们说几句话,就回房吃过早饭,准备上早课。 一上午的时间看似很长,可背几篇书,练练大字,嗖一下也就过去了,等吃了午饭,又要学各种才艺,她艺术细胞有限,琴棋书画勉强能有定性的就是个书,书画不分家,画画也能坚持,其他两样是半点兴趣都没有的,教了夏初学会五子棋以后,她是连棋盘都碰也不碰了——这古代高智商的姑娘真是恐怖,杀得她连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余下的时间,她也就是学学女红,顺便跟吴氏学管家。 管家也是一门很重要的学问,绝不是仗着是现代来的,会几个阿拉伯数字,会背九九乘法表,会点代数微积分就能玩得转的,还得靠着人言传身教——这些都是季嬷嬷不可能教给她的。 可今儿她只怕得罪了嫡母,也不知她会不会给她小鞋子穿。 夏挽秋揣着心事一边往回走,一边却想着自己的未来。 她是庶女。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这个头衔真的相当不美好,但她无法改变这个荒唐的身份。越是在这里生活,她就越是明白,从前她想的那些依靠自己,为死去的“姨娘”正名的念头是多么可笑和不切实际。 甚至都比不上原主识时务。 这个时候,她才真切的意识到,穿越的生活并不是都如经过艺术加工的小说一般瑰丽多姿,这是一件很可怕的是,尤其对什么都不懂的她来说,根本就是彻头彻尾的灾难。 她开始觉得恐慌。 这对她来说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居然有一天,她会害怕嫡母不待见自己,去琢磨着么才能讨好,才能挽回。 夏挽秋一直想要抓住一些她能够让她安心的东西,想要给自己一点信心, 毕竟哪怕是架空朝代,可这里仍然是古代。 但结果却总是与她的想法相去甚远,甚至是背道而驰的。 自从穿越之后,夏挽秋一直在努力的想要改变。 她是绝对不希望跟小说中那样,看着夏家被‘流放’,最后众人客死异乡的。而她也做不到独善其身,一个姑娘家,没有了家族与宗族在背后支撑,在这古代恐怕只有寸步难行的…… 她原以为是错觉,渐渐却感受到现实的嘲讽。 如若她穿成了个村姑还好,从小学着做农活说不得也能适应,可习惯了富贵生活,习惯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娇惯日子,她不觉得自己还能过得了那种洗手作羹汤,能下地干体力活的生活。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古人诚不欺我。 夏挽秋长叹一口气。 ** 吴家和夏家再议亲的事情吹了,但也并未引起多大的风浪。 本就只是吴氏同周氏提了那么一句,既没有媒人上门提亲,又没有正式下聘,自然算不得什么,周氏拒绝了也就拒绝了,吴氏并未放在心上,只是心里有些可惜。 吴明玉到底也是她的侄女儿。 丈夫提起这桩婚事的时候,她心里泰半的高兴,还是因为自己的侄女儿总归要向着自己一些,这也不是什么阴暗的心思,作为嫡母,她自然是更愿意庶子媳妇能听自己的话的。 夏彦为自己这个庶子的亲事,也有些焦头烂额的。 夏安崇是小儿子,又是庶子,他的妻子不可能往高门大户里去挑,真要说起来,也得比自家的几位嫂嫂差一些……二房的可以刨除,安氏且不说,小吴氏的门第却算不得多高。 不过她是吴氏的宗族侄女,倒也很不必太讲究这些。 可即便如此,这儿媳妇的人选,却也不好找。 只得慢慢拖着,这一拖,就拖到了新春。 夏庆的考绩不错,延期又当了一年的知县,朝廷正式颁下了文书,喜得郑氏赶忙给家里报了喜讯。一张文书虽然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这却代表朝廷上认可了他‘官员’的身份,与之前的代为知县完全是两回事。 夫妻两这一年因有许多县上的事务要处理,年节里也并不准备回到家中,不过夏修倒是带着新媳妇齐氏启程回来了,准备拜见祖父祖母和大伯大伯母,也同兄弟姐妹们认认亲。 还有大堂兄也来信说,他任期到了,准备回京述职,在京中等待新的调令。 离家多年的大儿子大儿媳要回来了,吴氏乐得合不拢嘴,准备住所时却犯了愁。 夏轩与安氏成亲的时候也是住在他的小院子里,可如今拖家带口的回来,虽说没有妾氏等累赘,可那一儿一女总要有个屋子住吧?还有伺候他们的下人,那也是一群人。 他原先的小院子倒不是住不下,却显得有些拥挤了。且他们的信来得晚了些,便是立时准备扩建修葺也来不及了。 便有些愁眉苦脸的同婆母商量,洛子谦又能有什么法子,只得皱眉道:“且先叫他们挤一挤,把两个孩子单挪出来便是,等出了调令再安排。” 这一回夏轩升迁有望,又有安家人帮忙提携,多半能得个不错的官位。 只是京官还是外放,却有待商榷。 京官早就超额,便是今上这般圣明君主,也免不了给心爱的臣子走走后门之类的。京官从来都是人人都希望做的,一旦占住了位置,就没一个人舍得挪坑。 夏轩想留京,却是不好说。便是有安家在朝中帮忙说项,也未必有用。 若是外放,修整房屋又是何必。 吴氏却是希望儿子留在京城里的,谁愿意自家孩子离得远远的,隔上好几年才能见上一面呢?她并非是不通情理的母亲,只是以防万一之下,当然希望能给儿子最好的安排。 “可是母亲,蓉姐儿也就罢了,到底我是带过一些日子的,可律哥儿一直是跟着她娘的……这陡然迁出来,只怕他小孩子脾气,要是哭闹起来……” 吴氏一边偷偷觑着洛子谦的脸色,口中一边犹豫道。 夏轩可是夏家的长子嫡孙,万没有叫他委屈了的道理。 这天下当母亲的心,都是一样的。 洛子谦并不是不理解她,只是实在为难,见她面色不好,也不曾一口拒绝:“那边方才上路,还有些日子才能到家,你且先收拾着他们的院子,容我思量一番。” 这就是要和夏老爷子商议的意思了。 吴氏只得应了,先唤了人给儿子收拾屋子去,万一无法,总不好他们人回来了,屋子却还没有收拾好,到时候可就抓了瞎了。 至于二房这边,夏初自不会去拿二哥的这点事去麻烦吴氏,她尚且自顾不暇呢!再者,小夫妻两个回来,原先的屋子也够住了,只略微收拾一番即可。 洛子谦回头便同夏老爷子说起这事,又叹道:“从前婆婆还说咱们家房子买的太大了些,空置了许多屋子都蛀了,谁能想到如今,竟是住不下了!” “这也是子嗣兴旺的好兆头,你该高兴才是,怎么反倒叹气呢?”屋子里没有旁人,老爷子同洛子谦相处便自在许多,红光满面的抓了妻子的手,笑道:“多大点事呢?” “你自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洛子谦白了丈夫一眼。 他揶揄道:“若不然我搬回你这里住,将我那院子腾给轩哥儿一家就是。” 洛子谦忍不住悄悄伸手掐了一把他的腰,看他龇牙咧嘴的却还在笑,没好气的道:“哪有孙子回来倒占了祖父屋子的道理?你也好意思说出口,这叫轩哥儿的脸往哪儿放?当今最是讲究孝道,你这是要毁了他的仕途不成?” 再说了,他们老两口一大把年纪了,这时候还搬到一个屋子里睡,可不成老不修了? 夏老爷子龇了龇牙,疼的,洛子谦下手可一点儿都不轻。 “放心吧,我已叫杜仲看好了房子,就在城北,里头一应俱全,只等买下便是。”他自个揉了揉腰,也不劳动老妻,又侧眼看她:“这下不烦了吧?” “城北哪里来的宅子?那地段可不便宜!”洛子谦诧异的问道。 “你有所不知,前些日子吏部侍郎不是被查处了吗?他们家那宅子,可真是好的很呢!我瞧着不错,官邸那边要价也不高,便定下了,只等齐全了手续,咱们就能搬家了!” 原来是犯官的宅院,怪不得他敢开口说这般大话,只是:“那意头不太好吧?” “你还讲究这个?”夏老爷子倒是有些诧异的笑了:“怕什么,咱们家又没那作奸犯科的,咱们做人问心无愧便是,那屋子还真能带衰我们不曾?” 洛子谦点点头,她连借尸还魂这样的事都经历了,实则也并不很信这些。 “账上可还有银子,他家的宅子可不小,官邸那边再便宜,也要好些银钱吧?” “我还有私房钱呢!”夏老爷子说的理直气壮,扭头对上洛子谦瞪过来的眼,顿时就蔫了:“也没多少……你回头叫赵新来问问就是。” 就如杜仲管着老爷子外头的事情,赵新则是他的账房。 夏老爷子自己的帐,与家里的公账自然是分开的。 其实他并未瞒过她,便是她张口讨厌,他也是必会给的。只是他的妻子,却从不像别家的那般,非得将家里头的银钱都掌在自己手中不可,也从不过问他外头的事情。 也曾问过她原由,她却笑道:“莫非你还能少了我的吃穿不成?男人外头的事情,女人家掺合做什么,我只将这个家给你守住了,才不耐烦管你那些破事呢!” 虽满是调侃,字里行间却遍布着信任。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夏老爷子方才意识到,自己对于妻子,对于儿女,并非只要做好丈夫和父亲的义务就足够了。 有些责任,并不是旁人强加给予的,而是因为他有这份心,便足够了。 他们夫妻二人,也曾经历过脸红脖子粗的时候,可如今回想起来,便是那些争执吵闹,滋味都如喝了****一般的甜。 不过三天之后,杜仲便将房契送到了洛子谦这里,她也果然喊了赵新来问话,却不问其他,只问银钱可够。 夏老爷子并未撒谎,他的私房钱,的确不少。 洛子谦再傻,也不会信那屋子能便宜到哪里去,心思便有些恍惚。 丈夫这些年不声不响的,竟是攒了好大一笔家财呢!(未完待续。) 121 搬新家乔迁宴 新宅坐落在城北。最新章节全文阅读.??火然文???.?r?a?n??e?n?` 消息传到大房,吴氏差些乐歪了嘴,城北的宅子价可不便宜,占地又大还宽广的更是难找。虽说犯官的宅子到底有些不美,可人逢喜事精神爽,这点子小节她也就不在意了。 而且城北连着京兆府衙门,虽说上早朝夏彦需得比往日更早起两刻钟才能赶得及,但来回衙门却是更方便了。 搬家是个大事儿,夏老爷子用三日敲定了新宅,却不是如他说的那般马上就能搬进去。 那位犯事儿的侍郎是位老贪了,单看家里的宅子这般大,又整治的那般富丽堂皇便知道,手底下只怕收受了不少,也不晓得天子脚下,他究竟是哪里来的这般大的胆子。 新宅的布置并不符合洛子谦的审美,夏老爷子领着儿孙看着工匠连续忙碌了大半个月,好容易赶在夏轩回来之前改建好了,又挑了个黄道吉日,这才一家子都搬了进去。 彼时,夏修已经和妻子齐氏到家数日了。 齐氏是个美人,生的自有一股江南女子的婉约风流,娇娇小小的一个人,很是惹人怜的模样。单看夏修,对她必然是极满意的。 郑氏在信中也提过她几句,却是抱怨的居多,不过那也只是婆婆对新媳妇本能的介怀,不甘儿子被媳妇拢走了心罢了,并没什么解不开的结,夏初也就只当不知道。 搬进去之后,各家都忙碌了好一阵,这才归拢整齐,洛子谦喊来了吴氏,预备乔迁宴的事宜。 二房占了新房一套中等的大院,虽说夏初还是跟洛子谦住,但梅氏照旧给她留了间朝南的院子,比她原先老宅的那间小院子大上不少,宽敞又敞亮。 二房的女儿如此得宠,齐氏十分的惊讶。 早先定下亲事的时候,大伯就对她父亲说过,夫君的父亲只是个庶子,不过人家有个出息的大哥,而且兄弟两感情还不错。 齐氏也算是豪门大户出身的女子,纵然父亲无所建树,伯父却十分疼爱她,只因她是家里唯一的嫡出女孩儿,一直享受着家里最好的待遇。 庶女联姻终究拿不出手,她也早就做好了觉悟。 她的婚事,其实父母亲都做不得主,得看大伯。她也做好了嫁入高门大户的准备,管家中馈样样得力,就怕身份上有所不足会叫人病诟。 也正是因此,当初定下一个代知县的儿子,还是次子,全家人都十分惊讶。 父亲闹了一场气,母亲却说,这是大伯父疼爱她,不舍得她嫁出去吃苦。 齐氏是个精明人,别看她生的柔弱,骨子里主意却正的很,一边安抚住了父母,一边就使人去打听夫家的情况。 打听的人回来说给她听,她自个也有些不信。 自家的父亲好歹还是嫡子,虽说没出息罢,总归是大伯的亲弟弟,兄弟两个感情还一般。(.)齐氏在家时,没少听父亲抱怨大伯不给他找个体面的差事。知府好歹是一洲大员,真想给他安排个差事也不难,却每每百般推脱。 亲兄弟还是如此,她未来的公公,却是个庶子呢! 等过了门,她虽是次子媳妇,婆母却也并没有小看她。大哥大嫂在京城,身边只有她相公和一个话还说不囫囵的小姑子,一家子处的倒也和睦。她小心翼翼的侍奉着公婆,一边悄悄探问着京城家里的事儿,这才知道,大哥拿了大伯父那边的名额入了国子监,大姑子养在祖母身边,说是极为受宠。 又不是亲生的孙女儿,受宠又能有多少呢? 她很想看一看,京城里头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是以,郑氏让他们准备好行礼回京的时候,齐氏非但没有半点不愿,反而十分的期待。 到家一看,家里都收拾好了,他们的院子自是干干净净的只等他们住进去,不过因为忙碌搬家的关系,他们带回来的包袱箱子并未拆开,还是原样摆在那里,只拆了些寻常用的到的。 大姑子夏初一直在祖母身边住着,平日也只有请安的时候见上一面,还不清楚到底是个什么样人,看着却是个安安静静的样子,面上总是带着和煦的笑容,眸光也柔和温暖。 叫人一见就心生好感。 大嫂梅氏身边带着一对新生儿子,两个小哥儿生的一模一样,笑起来可爱的叫人心都融了,齐氏禁不住每日都要去看一看他们,而后就想着自己的肚子,日后若能也生出这么一对孩子,只怕都要疼到骨子里去。 双生儿终究难得,她也不过是想一想罢了! 梅氏是极好相处的,她半点都不掐尖要强,在她回来之后,二房的事物也是找她一道商量。起先她还推脱不肯,就怕让人说新媳妇贪权,还是后来看她果然是忙的不行,这才接受了一部分。 也是那之后才晓得,原来二房几个最挣钱的产业,大姑子都有帮忙打理。梅氏还道,若不是夏初,这些产业还没这么来银子呢!可都是被她好生休整过一番的。 齐氏掌家也是一把好手,当下认认真真的看了,心里也是忍不住叹服。 便是她,也做不到如此这般的好眼光! 她才十二岁吧?翻年也不过十三罢了! 夏初笑道:“大嫂可别这么夸我,不过是看你带着两个侄儿忙碌的紧,我帮着搭把手不罢了!这些不过恰逢其会,如今二嫂来家,也能帮着你一些,也叫我松快松快,我是再不肯沾的。” 梅氏一指头戳上她的脑门子,笑嗔道:“就你话多,我知道了,你歇着去便是。” 夏初便果然不再管。 从梅氏口中得知了夏初每日的作息之后,齐氏更是无言。 她这大姑子……哪里像个小门小户家庶子的女儿? 梅氏见她面色变幻,不由笑道:“咱们家的女孩儿,规矩上头都是好的,到底还是祖母教得好。”这说的是夏雪与夏初,二人都算是洛子谦一手教养出来,哪一个都堪比世家贵女! 倒不是梅氏故意忽略了夏挽秋,只是那位……她也说不上好还是不好。 夏挽秋的心性是好的,只是规矩上总是差了一些,又有些口没遮拦的,心思太浅显了些。不过她毕竟是大房的女儿,与他们二房干系不大,不提也没什么。 齐氏点点头,接下来就一直忙着搬家的事儿了,也没有机会打听什么。 ** 夏轩终于在过年之前赶了回来。 对这位堂哥,夏初是没什么印象的。她才出生没多久,大伯就给他谋了个差事,外放到了任上去了。论年纪,他便是当她的爹都使得,堂兄妹两人又自来少有接触,关系自然不亲。 在洛子谦屋子里见了一面之后,平日里也没什么碰面的机会,倒是与安氏能说上几句。 蓉姐儿也满了九岁,瞧着就是个大姑娘了,许是这两年跟在父母身边的关系,性子倒是比小时候活泼多了,小脸红扑扑的,一见就是养的极好。 律哥儿还是在襁褓中的时候才见过一回,一转眼竟也五岁了,正是淘气的时候。也幸亏因洛子谦不喜欢,家里头没养什么猫狗,不然还不闹个鸡飞狗跳的? 吴氏乐呵呵的看着孙女孙子,她从前待蓉姐儿总有些忽略了去,但一别几年,竟是想的厉害,抱着不肯撒手。蓉姐儿还记得祖母,乖巧的依偎在她身旁,不吵不闹的很是乖巧。 因要赶着过年,是以乔迁宴便定在了十五之后,一家子也安生了下来,正好联络感情。 夏轩生的并不算高大,倒是标准文弱书生的样子,听闻老爷子在新家这边把园子改成了练武场,打算请个武师父,让家里的男孩子都跟着学学骑射,心里不由有些诧异。 不过夏老爷子的话,家里可没有人会反驳,便是洛子谦都不会这么做。再者,她却是极赞成子孙习武的,不为当什么武官,只求强身健体,身子康泰。 这段时间吴氏忙着搬家的事儿和大儿子的事情,大房两个庶出的婚事也只能耽搁下来。 好不容易忙完了,准备乔迁宴客的时候,她心头却是一动。 “不如都请了来,到时候也好相看。”本来是打算只请亲近的几家,吴氏这时候提议起来,倒也不算突兀,夏家如今不必从前,好些人家都巴结着呢!便是人不到,礼也会到,与其日后再还礼,还不如一次就办了,也省得再麻烦:“也不是说非要马上定下不可,只是老爷平日里忙碌,又能见了多少人,趁着这一次仔细瞧瞧也好。” 夏彦琢磨了一下,便点了点头:“你说的倒也有理,只是母亲素来不爱太闹腾……” “又怎会扰到母亲,自有我在呢!”吴氏打着包票,心里却有些没底,到底弟妹不在,她一个人只怕忙不过来,安氏小吴氏等人终究是小辈,安氏也就罢了,大家子出身,她的眼光她是信的,小吴氏却差了些。至于二房的女眷,到底是他们大房的事,也不好劳动:“雪姐儿也会回来,倒是让她给我参谋参谋,母亲那边,我自去说就是。” “我同母亲说一声也好,”听她说的这样周全,夏彦有些愧意,道:“忙过这一阵子,等崇哥儿和秋姐儿的婚事定下了,你也好好歇歇,咱们……全家去踏青如何?” 大房如今人口可都在家里,全家二字,可是戳中了吴氏的心肺了。 吴氏忍不住点头,又有些犹豫:“二房那边……” “若他们愿意去,一道就是了,都是孩子,多备几个人。”夏彦却并未将二房摒除在外,都是自家侄儿侄女,他心里并无偏颇,何况其中还夹着定国将军家的亲事呢! 他心里可是不止一次的喟叹,二弟养了个好女儿啊! 正月十八,正是夏家的乔迁宴定下的日子。 相熟的人家,诸如亲家柳尚书府上,尚书大人虽未亲临,柳夫人却带着儿子媳妇都来了,还有家里的几个庶女,除了柳大姑娘因定了亲不便出门,便留下陪着怀了身孕的大嫂在家外,其余一个不拉都来了。 定国将军府已经出了孝,此次接到夏家的请帖,也是当仁不让的,温氏可还惦记着夏初做自己的儿媳妇呢!哪有推却的道理?因此自是欣然赴宴。 夏初这一日,几乎都被温氏拢在了身旁。 她与顾騰的亲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只等着大房的堂哥堂姐定下亲事之后,将军府只怕就要来人下定,温氏这般做派,倒像是护食一般,生怕旁人抢了她去。 夏初有些不好意思,再是过了一辈子的人,终究是自己的亲事,她又能如何淡定?不过是面上维持的好,没有透出来,瞧着落落大方,半点儿都不怯场。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顾夫人这是看上了夏家二房的大女儿……不说面面相觑,但总有几个是惊疑不定的。顾家那样的门第,娶个什么样的媳妇儿不行,竟是瞧上庶子的女儿了? 再看夏初,文秀俊雅的女孩儿,总是柔柔笑着,便是被人当面打趣两句,也只是含笑,露出些许懵懂,便觉得只是个还不懂事儿的孩子样,不过这规矩气度果然是好。 夏家才把一个女儿嫁给了柳尚书府,这一转眼,又有一个要嫁去将军府了么? 连带的,对大房那两个庶出的孩子,不少人家的当家主母也立时便重视了起来。 这家的孩子,似乎都很不错啊! 这也是吴氏想要的效果。 吴卿芸在一群女孩儿中,遥遥的看着跟着吴氏招待宾客,笑的一脸春风得意的夏雪,心里的恨意便如潮涌。 “大姐?”一直跟着她的吴明玉看到她面上一闪而逝的抑郁,心底暗暗有些痛快。 当她不知道么?大姐一直都暗暗拿自己在跟夏家的大表姐较劲,可是也不看看比不比的过人家!这回竟还搅黄了她的婚事……自己的婚事不成,便拿别人撒气么? 却是吴卿芸不谨慎,叫吴明玉听了次墙角。 吴明玉对夏安崇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心思,可夏家的家风,她怎能不慕?(未完待续。) 122 宴上初见洛王郡主 “什么事?”吴卿芸听见吴明玉的声音,眉宇间不自觉的便散开,露出一丝淡笑。[.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只那笑意,却并不到眼底。 吴明玉心里暗道一声虚伪,又起了些莫名的寒意。 她一贯都知道,嫡姐并不喜欢自己,她也看不上她。 过去吴卿芸从不知道掩饰对庶出弟妹的这种不喜,而她也借此在父亲面前明里暗里诉苦,得了不少好处。她知晓父亲更重嫡庶,只有扮可怜才能获得他的一丝联系,可如今她这个大姐却变了一副模样一般,总是言笑晏晏的对她,这招便不好用了。 也不知怎么,就突然聪明起来了。 吴明玉一看她的笑脸,就觉得心里头有些莫名的不舒服,好似哪里不对劲似得。 “没什么,就是看大姐神情不大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同姑母说一声,你去歇歇也好。”她习惯性的扬起讨好的笑脸,说道。 “不必了,我没什么事的,倒是还让你担心我。”吴卿芸瞄了她一眼,说道:“今儿是姑母家里乔迁之喜,咱们还是不要给她多添麻烦了。你可看到母亲去哪里了?” “姑母方才寻母亲去帮忙了,大姐忘了吗?” 倒不是忘了,而是不知道该同她说什么,所以随意提了个话头。 吴卿芸含笑点点头:“还是你仔细,我方才神游天外,倒是没注意到。” “大表妹,二表妹。”还不待吴明玉开口,便见方才吴卿芸一直注意的夏雪已经走到了近前,她穿着一身朱红纱裙,衬得她肌肤似雪,越发明艳。 前世的夏雪,何曾穿过这样大肆明艳的服饰?便是嫁了那人为妻,不再穿那些素到扎眼的颜色,也不过是挑些湖蓝、鹅黄一类,谁让那人就喜欢她那样呢? 那红色刺得吴卿芸满目刺痛,她垂下了眼眸,不再看夏雪那幸福的笑容。 “大表姐,咱们正要去寻你呢!”却听身旁吴明玉娇憨的说道:“方才见一堆人围着你,我和姐姐也不敢过去相扰。” 夏雪笑道:“方才是忙了些,倒是没顾上你们,怎么自己不去内院寻姐妹们呢?她们都在三妹妹院子里玩耍,我领你们过去吧!母亲有些事情要请舅母帮忙,一时半会只怕顾不上你们。” “好,劳烦大表姐。”这一回吴卿芸并未再让吴明玉抢过话头,而是笑道。 夏雪看了她一眼,道:“芸妹妹瞧着比从前懂事了许多呢!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吴卿芸心里一沉,总觉得她这话里有话一般,掩饰的笑笑:“哪有不一样,表姐多心了,妹妹不过是长大了,年岁大了,自然不能再跟小时候那般没心没肺。” 不会再********的相信这个世上的所有人,尤其是有些看起来跟她要好,却再暗地里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的人。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一听这话果然是长大了,”夏雪并未听出她话里隐藏的讥讽,笑道:“我这就送你们过去。” 夏雪是成了亲的人,虽夏家的新宅里吴氏还是给她留了个小院子,到底不适合用来待客,夏挽秋又是庶女,倒是二房夏初的院子收拾的不错,地方大又宽敞,这次招待赴宴的闺秀们,便定在她那处了。 都身处京中,多半的女孩儿都是互相见过面的,夏初提供了一些玩器,便各自寻了交好相熟的玩在了一道,十几个女孩儿,大多是同夏家家世差不多的,且这一次,嫡女来的少,庶出的却更多一些――很显然各家的夫人们也是明白吴氏大办乔迁宴的意图的。 夏初才把人各自都招呼好了,就见夏雪领了吴家姐妹过来,忙扯了夏挽秋一把,迎了上去。 “大表姐和二表姐来了,快到屋里坐,甄小姐孙小姐她们已经来了,方才还叨念你们呢!” “家里有些事情耽搁了一会,没来晚吧?”吴卿芸看着夏初笑了笑,眸光有些幽暗。 正值冬日,姑娘们怕冷多穿得厚实,她们来时身上还披着斗篷,进了屋才解了,里头也是两层云棉锦绣的袄子,看起来多少有些圆滚滚的。 夏初却不同,她的衣衫看起来比一旁的夏挽秋要单薄许多,藕粉色的大袄绣了浅粉的富贵芙蓉花样,这颜色可不是谁都穿得的,至少吴卿芸就不敢穿。 吴家人肤色天生有些糙,便是她重生后精心保养了,瞧着也不如夏雪白净,这样的着色可不敢往身上穿。 而夏家人却不同,女孩儿个个生的妍丽,肌肤洁白如雪,便是那夏初听说还是常习武的,大太阳晒着,瞧着也不见暗沉,反倒容光焕发一般,脸颊红扑扑的,看着就叫人心痒不已。 “这是三妹妹吧,许多日子不见,竟有些认不出来了。”吴明玉有些嫉妒的看着夏初这般模样,她的身形也算的上单薄,好生窈窕。可这大冬天的袄子一穿,也显不出来什么来,偏那厢夏初却是一目了然,明明比她年纪还小,竟还高出一二分去。 女孩子们在一块儿,总会有攀比,今天这样的目光夏初已经见了不少了,并不以为意,只引着二人往屋里走:“外头凉,两位表姐快进屋坐,大姐姐要不要进去歇一歇?” 夏雪连忙摆摆手:“我这还有事呢!你快把她们带进去吧,回头等我闲了,自来寻你们耍。” 虽说已经出嫁的姑娘有自己的圈子,不过她总还是夏家的闺女,得空忙里偷闲一下,跟妹妹们玩一会也没人会说什么。她便是出嫁了,在自家怎么也比在婆家更自在些。 “那大姐姐快去吧,我们等着你就是。”夏挽秋忙道。 她可不希望夏雪没事就在吴卿芸眼前晃,万一提醒女主又惦记上她可怎么办? 夏雪是她的姐姐,她自然更偏着自家人一些。 夏雪抿唇笑了笑,对她点了点头,便带着两个丫鬟走了,又回了前头去。 吴明玉好奇的看着夏初问道:“三妹妹,你不冷吗?” “不冷啊!”夏初点头道:“我平常练武呢,倒是比你们要耐寒些。” 夏挽秋便有些古怪的望着夏初,习武那事她倒是知道的,还跟着搀和了一回,只是压根就坚持不下来……那哪里是锻炼身体啊,简直就是练兵呢!谁家女孩子习武马步一扎就是两个时辰的?她连半刻钟都坚持不下来,便两腿酸软的厉害,差点没跌个倒栽葱,第二天更是连走路都费劲,便再不敢去了。 按理说,照着她这么练,怎么也得练出个肌肉女来。她在现代也看过一些健美小姐比赛,那一个个的肌肉简直亮瞎人眼……可怎么三妹妹练了好几年,却依旧是那般样子,除了长高了许多以外,那胳膊腿纤细的简直叫人直流口水! 上辈子她就羡慕那些细长大腿个子高挑的妹纸,来了古代之后,清一水的娇娇小小,还让她产生了些微的骄傲情绪,一转眼就被夏初突然窜起来的个子给打击的体无完肤。 就她这身材,若是穿上笔挺的铅笔裤,走在大街上,回头率肯定是百分之两百的爆击啊! 她倒是知道古代女孩儿都早熟,只是想想夏初如今也才满十三岁,搁在现代不过是个初中生,就已经********发育的比她还好了,心里就忍不住一阵羡慕。 “夏三姐姐说的是,我看我们家里的那些个护院就是,大冬天的也不很怕冷。”甄家的姑娘不知何时凑了过来,笑眯眯的道:“不过他们都是五大三粗的,夏三姐姐还是多穿些,若是冻着病了,可不是闹着玩的呢!” “多谢甄妹妹关心,我知晓了。”夏初扭头,对上甄秀容清丽的面容,微微一笑。 当年佛寺里初见之后,甄翰林没多久便外放做了知府,一别数年,那个有点活泼也有点小心机的女孩儿也长大了,许是江南风水好,养人的很,瞧着倒是比小时候丰润了许多。 只是面色不大好,瞧着有些苍白,像是大病初愈的样子。 “三姐姐快来下棋。”甄秀容还要待开口叙旧,却见柳家的四姑娘拉了夏初就往一旁走,却是看也不看那甄秀容一眼,夏初抱歉的看了她一眼,只得跟着走了。 她面色微黯,有些兴致缺缺的走到一旁投壶的那一堆女孩子里头,但与她搭话的不过寥寥。 “这是做什么?”夏初见柳四小姐松了手,方才低声问道:“就这么走了,多失礼。” “三姐姐你莫要理她,从前就数她最势利眼,见谁身份高就往谁身边靠。你也不见她说的话多难听,看家护院那些人怎么能拿来同你比?咱们这些个,谁不知道她那臭嘴,也就是你脾气好,还搭理她。”柳四小姐道,见身旁并没有旁人,又小声道:“如今她家落了难,正四处求人呢,你可千万别叫她沾上,那就是个狗皮膏药,甩不脱的!” 甄秀容……似乎并不是那样的人吧? 夏初有些诧异,她倒还记得当初一道儿逛寺院时,她活泼伶俐的样子,虽有些高傲,却并不讨人厌。 “他们家犯了什么事?” “左不过是在任上得罪了贵人,被一撸到底,虽还挂在翰林院,却不过是个编修。”柳四小姐眉眼里闪过一丝冷嘲:“当初她多清贵?瞧不上我们这些个庶出的……” 这话一出,柳四小姐尴尬的道:“三姐姐我不是说你。” 夏初是嫡出,但她父亲却是庶出。 “我知晓,”夏初不在意的笑笑,她看人又何曾看过嫡庶,庶出也好嫡出也罢,只要值得交往,什么样的出身并无关隘:“他们家得罪了什么人?” 柳四小姐摇摇头:“我不是很清楚呢!” 她也不过是听家里人说了那么一耳朵,究竟是怎么回事,却是不明白的。 只是她爹说了,最好不要同甄家的人沾上,这家人很是没脸没皮的。方才见甄秀容去粘夏初,她下意识便去把人拉了过来――不说夏雪是她大嫂,便看在柳夫人那般喜爱夏初的面子上,她也不能坐视。 “罢了,不是要下棋么,咱们手谈几局吧!”夏初点点头,道。 柳四小姐顿觉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自和夏初下过棋之后,她还能不知道自己那点斤两,根本不够给人家塞牙缝的! 无奈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姑娘中也有好手谈的,见摆开了局,自然就围了过来旁观,不一会儿便有那心痒的替了她去。柳四小姐顿时松了口气,一遍默默的站在一旁看着。 如此走了五六盘,夏初竟是不曾输过一次,倒叫好几个女孩子钦佩不已。 最后一局终了,却是快要到了开宴的时候,便罢了手。其中却有个不曾下场的女孩儿道:“你下棋不错嘛,回头我下帖子请你过府,咱们比比。” 棋乃陶冶,如何能比? 夏初扭头看去,却是个脸生的,生的端庄大气的模样,约莫十五六岁的左右,通身气派与周围的女孩子俱都有些不同,然她并不认得,也不好直接拒绝,便道:“若是得空,自当同这位姐姐讨教一番。” 那女孩点点头,自顾走了,却也无人相随,倒是甄秀容见了突然眼前一亮,凑了过去。 “真是狗皮膏药。”柳四小姐也瞧见了,嘀咕道。 “那女孩是谁,我怎么好像不曾见过?”夏初见她似乎认识那女孩子,便问道。 “那是洛王府的小郡主,以前不在京城,年前才回京的,你们家过年那段时间不是一直都忙着没出去应酬么,没见过她也正常。”柳四小姐皱了皱眉头,又同情的看了夏初一眼:“她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三姐姐你自己要小心些。” 为何?夏初有些不明所以。 她与洛王府的小郡主又无仇怨,难不成人家还会莫名其妙的针对自己么? 柳大姑娘过来找妹妹正好听了那么一耳朵,闻言便笑了,提点道:“听闻她与定国将军府的世子从小青梅竹马,只是后来她跟着家里取了北疆……三妹妹这般聪明,该是明白的。” ……再不明白,她就是个棒槌!(未完待续。) 123 京中情势郡主相邀 洛王乃是大靖朝唯一的一位异姓王,这王位也是世袭,听闻其先祖曾跟太祖一道打天下,是过命的交情,后为君臣,太祖也封下王位,可见两位先人之间的情谊深厚。(.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洛王府识时务,又一直中立,从不参与皇党之争,几代袭爵下来,竟也是一直屹立不倒。 这位洛王郡主是庶出,先洛王妃去的早,只生了洛王世子,继王妃膝下并无所处,便将侧妃所出的女儿抱养到了膝下,一直十分受宠,可谓是掌上明珠也不为过。 只是不知为何,洛王并不曾将她记在继王妃名下,也不曾为她请封。以洛王府在北疆的功绩,不说一个郡主封号,便是得个有封地的郡主之位,也只怕绰绰有余。 但洛王府却半点动静都没有,倒是世子的女儿年方五岁,已是县君了。 是以大家虽是口中叫着小郡主,也不过是私底下众人恭维时这么喊罢了,并未落到实处。 夏初明白洛王府的顾虑,无非是怕功高震主,惹得皇帝猜忌,如此还不若低调一些。左右女儿家身份再高也是要嫁出去的,到时多给些陪嫁,倒比空有一个名头还好些! 夏初也曾听洛子谦提起过这位异姓王,言谈间十分的欣赏。她自家武将出身,对武官本就有更有好感一些,洛王府军功出身,倒也大将军府有五六成相似。 心怀故人,本就是人之常情。 而小郡主这个年纪,仍旧待字闺中,这次忽然回京,必然是奔着婚事回来的。 北疆那等苦寒不毛之地,又哪里寻得到什么好亲事呢? 可是京城男子虽算不上早婚,但与她相配的人家,想必大半的少年俊彦都已经定亲了,余下的一小半,多半自身风评不好,这才找不到合适的亲事,洛王府想来是不肯把自家的女儿许给那样的人家的。 如此一来,与她最合适的,自然是因着守孝而耽搁了婚事的定国将军府的世子顾騰,年少俊朗,又与她有青梅竹马的情谊。 温氏中意夏初之事,京城几乎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若是洛王郡主对顾騰也有意,那么这次出现在夏府的乔迁宴席上,也就可以理解了——夏家还没有这么大的面子能请来一位王妃和一位郡主参加自家的乔迁宴。 为了看看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洛王小郡主虽然看似有些傲气,但她地位尊崇,面对的又皆是不如她的,会如此倒也不奇怪。 夏初觉得她对她的态度,并不十分恶劣,也无敌意,只略有几分打量的意味。 想来也是正常。 夏初初见顾騰时,他也不过是个十岁大的少年,而彼时洛王已经领着家眷出京去驻守北疆,两人之间说是青梅竹马,也不过是孩童时候,又能有多深的感情? 只是这事,听起来到底有些不美。 晚间散了席,夏初回到慈和堂,与洛子谦说起这事:“我看那位小郡主似乎并无他意,只是她到底是来做什么呢?” “她无意顾騰,不代表洛王府也无意。(.无弹窗广告)那两家虽说不上是世交,但已故的老王爷同顾老将军却有袍泽之谊,交情十分深厚,若是洛王府提出联姻,恐怕顾家也不好拒绝。”洛子谦饶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戏谑道:“你突然问起这位小郡主的事情,莫不是担心自己的婚事了?” 夏初一怔,方才明白,她是以为自己紧张顾騰么? 那个少年……不讨厌罢了,在她眼里,那还真是个孩子呢!她还真没考虑过婚事如何,不过是在想那位洛王郡主的来意为何,若真是为了顾騰,退一步又何妨? 不说顾家与夏家还未开始议亲,就算已经定亲了又怎样? “咱们家可惹不起洛王府。”夏初似笑非笑的回了一句,真以为这样打趣她就会害羞? “这些不必你去想,我说了多少次了,叫你不要操心这些,如今早已不比从前了,难不成我还能亏了你?”洛子谦对着夏初摇头叹息,当年太医就说过,皇后思虑过多才会英年早逝,如今她却还是这样,怎能叫她安心?她的年事已高,已经看顾不了她多少年了,哪怕是一点点,也希望她能过得好一些。 她们二人之间,从来就不曾对立过,彼此的想法虽然不同,难得的是心意却能相通,可以理解对方的作为,也能够体谅关怀。 洛子谦是真的希望,夏初能像个真正的孩子一样,多一些天真,少一些忧虑。 看到她面上的担忧,夏初心中温暖,只是她性格已定,改是改不过来了,只好道:“我听你的便是,你又何苦这样为我操心,倒叫我欠下许多人情。” “等下辈子,也叫你尝尝当祖母的苦楚便是。”洛子谦闻言哑然失笑,要论人情,她上辈子一定是欠了她太多太多,所以今生才注定成为她的祖母,替她劳心劳力。“你且安心,今上不见得乐意见到洛王府与掌着军权的顾家联姻。” 夏初点点头,虽然她并没有什么不安心。 洛王本就是军功出身,如今手里还握着一支西北军,在北疆几乎说一不二,与那土皇帝都差不了多少。若非洛王府一门忠烈,从无异心,又怎能传承数代而屹立不倒? 可当皇帝的需要考量的,可不只是一个人或者一个家族的忠心就够了。权势最动人心,皇帝坐拥天下,却也是天天心惊胆战,否则皇宫为何重重森严守卫? 若是手底下掌着兵权的两员大将联姻,只怕更是寝食难安了。 洛王府与定国将军府,除非其中一个愿意退下来,否则这门联姻必是不成的。 洛王府在北疆经营了多年,如今形式大好,再是清心寡欲的人,又焉能轻易放手自家一手打下的天下?定国将军府退过一次,如今既然已经接了旨意重出山门,便也不会轻易退却。 今上身子渐渐越发的不好,前些日子精神起来整顿超纲倒像是最后的回光返照一般,近一个月来又恢复到了先前的状态,甚至比之前越发的厉害了,竟是连三日的大朝都接连停了好几回了!因着未立太子,当今却是让诸位皇子轮流监国代替他上朝,这一番运作下来,更是扑朔迷离,任谁也看不清当今的心思! 若真看中某一位皇子,这个时候也该定下了,这般轮换着来,岂不是说人人都有机会,倒像是鼓励皇子们互相斗个你死我活一般! 不过,越是如此,朝臣们反倒越发不敢轻易站队,若是选错了……来年新帝登基,倒霉的可就是他们了! 也是因此,夏彦竟是难得的得到了一段无比清静的日子,再没有许多乱七八糟又不能拒绝的宴席要去,便是京兆府里头平日里那些鸡毛蒜皮的杂事都少了许多,整个衙门都清闲了下来。 ** 过得几日,洛王府小郡主还真给夏初下了帖子,名头用的再直白不过,请她去下棋。 当日既然已经应下了,便没有反悔不去的道理,夏初接了帖子,让人把洛王府的门人恭恭敬敬的送出去,自家并不在意。 “什么时候的帖子?”洛子谦皱眉问了一句。 小郡主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三日后罢,说是洛王府会派人来接,不必我们自家备车了。”夏初面上隐隐有些遗憾:“我倒是很喜欢大哥新备的那辆马车呢!听说是二姐姐的新点子,坐着不似从前那边颠簸呢!” 洛子谦白了她一眼:“有让你坐的时候!”虽说是新制的,但规制摆在那里,不过是在里头略动些小心思,做了个什么‘减震器’出来,效果似乎很不错。 这个新鲜玩意倒是引起了老爷子的兴趣,虽说一开始做出来的有些粗糙,但确实看到了效用,只是那东西似乎很容易坏,用不过几次便要更换。夏老爷子得知之后,便找了几个工匠来,专门琢磨怎么把它做的耐用不易磨损又结实。 夏挽秋是提不出更好的改进方法了,现代的工艺如今也没有,再者她对这方面其实了解的也不多,只是听人说过。再加上几次坐马车都癫的她晕了车,这才想了起来。 但她也就是提出这么一个概念来,真正经手去做的,却都是工匠。 人多力量大,这减震器果然就被造了出来,夏老爷子坐着改造好的马车高高兴兴的回了家,那些工匠却都不管了……这东西传出去也好,留下当他们的家传手艺也罢,总归不是他们家该抓在手里的。现如今这样的多事之秋,声名大噪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夏挽秋并不知道这些,在心里感叹过古代没有版权保护之后又安慰自己,反正只是为了坐车的时候不那么颠簸而已,就当福利大众做不留名的好人好事了。 “三妹妹怎么跟郡主认识的?”夏挽秋好奇道。 小说中自然也有洛阳王府这一家,不过他们家在二皇子登基之后,甚至是二皇子登基的主力,小郡主甚至差点就争到了正妃之位!不够到底最后也没落什么好,北疆的百年基业被新帝的人渗透进去,毁于一段,而原著里那位‘嚣张跋扈’的郡主,自入了宫,就形同如被打入了冷宫一般,典型的用完就丢,拿人家当枪使。 这是一位华妃一般的‘奇’女子。 “乔迁宴那日小郡主也来了,二姐姐没见到吗?”夏初倒是有些奇怪了,当日夏挽秋不也在的吗? 夏挽秋摇摇头,她并没有什么印象。当日来的人多,她许多人都不认得,更不要提是分清楚她们的身份了。因担心会失言,所以她一整天都沉默寡言的很,不过是人家问两句她才答一声,半点不敢露出‘侃侃而谈’的本性来。 这姑娘实诚的时候也是真实诚,夏初和洛子谦都有些无语,少说少错是对的,但明明是作为主家却闷不吭声的不理人又算是怎么回事呢?居然连客人都没见过,人家只是觉得被怠慢都是轻的! 夏初仔细想了想,当日小郡主并没有人表露过不满,想必应该无事。好在夏挽秋只是庶女,一般也没人会围着她打转,不过是三两个女孩子间说说话,解释成内向羞涩倒也说的过去。 “小郡主身边人多,二姐姐大约是不好意思凑过去吧?”夏初笑了笑,道:“只要她留在京城,总还有机会见面的,二姐姐到时候仔细注意下就好。” 夏挽秋连连点头。 小说里这位郡主的娇纵跋扈可谓天下独有,大约宫里头的公主都没她那么能折腾的!为了二皇子,可没少跟女主做对,不过女主也不是好惹的,二人算是斗了个旗鼓相当。 等到二皇子娶了女主过门,女主是正室,郡主却是侧室,身份高低倒了个,不过女主忌惮洛王府的势力,不敢弹压太过,怕误了二皇子的事,反倒吃了不少亏。 这也是后来洛王郡主被无情的打入冷宫,皇后却被万千宠爱集一身的缘由之一,因为二皇子,女主可没少受气,作为男主,自然是要弥补她的。 纵然小郡主最后的结局不太好,但她终究是得意过得,这样的高门贵女,还是记清楚脸的好,万一不小心得罪了,都没地儿哭去。 想了想,夏挽秋总觉得小郡主谁也不请单单请夏初一个有些奇怪,便提醒道:“三妹妹,我听说这位郡主她脾气不太好,有些阴晴不定的,你自己要小心些。” 这口无遮拦的毛病,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改呢? 夏初含笑点头,背过身去却重重的叹了口气。 夏挽秋连洛王郡主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又去哪里打探她的脾性?再者高门贵女有些脾气才是正常,但离‘阴晴不定’还相去甚远吧? 她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结论呢? 洛子谦已经懒得管了,除了定日子喊了季嬷嬷过来问话外,对夏挽秋的教养在不肯上一点心的。这姑娘可见已经是养成了习惯的,根本没什么顾忌,尤其是私底下的时候,真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岂不知隔墙有耳么?(未完待续。) 124 城北大街无人声 洛王府的马车到时,夏初正陪着洛子谦一道用早膳。[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听了下人的传话,两人都有些面面相觑,洛子谦使了顾嬷嬷去将王府的人请进来稍作等候,扭头又冲着夏初笑道:“看来这位洛王郡主,也是个急性子。” 请人去做客,哪有这样一道早就上门来接人的道理? 夏初点点头,同意她的说法,那位小郡主看着是个利落爽快的,果然言行一致。 “幸好昨儿已经跟先生告假了,这些日子先生可是很不高兴呢!”她抿唇淡笑,家里头忙碌,她们这些个姑娘家也只得跟着腾出时间来,读书反倒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谁让她们不是男子,不用科举入仕呢? 这也是先生过于看重夏初的缘故,好不容易得一个这般聪慧的得意门生,她若真是个男子,少不得就起了收为弟子的心。 凌云空有男儿志,何故生为女儿身。 夏初慢条斯理的用过了早膳,净了手,方才回房换了一身做客的大衣裳出来。 她身体好,不怕冷热,却只是一身夹衣祥云袄,外罩笯花裙,出得门后,彩云又给她添了件银灰鼠皮的斗篷,斗篷边上滚了一圈毛茸茸的白色兔毛边,倒是显得粉嫩。好在她尚算年幼,这样的打扮倒也撑得住,便没有再让换一件。 “彩云和橘果跟我去吧!”扫了一圈身边的丫鬟,夏初点了最稳重的彩云和话最少的橘果,王府不比别处,还是小心为上。 彩云应了声,领着橘果下去准备。 洛王府位于京城城南,跟夏府的旧宅一样,是御赐的。 虽是一样的御赐,规模规制却完全不能相提并论,就好比夏家旧宅归属了夏家,是可以买卖的,可万一哪天没了洛王府,朝廷却是要将宅邸收回的。 这是荣耀,也是束缚。 当然,夏府也没有沦落到要卖房子的地步,再者这也不恭敬。 夏老爷子已经想好了,旧宅就留给小儿子住,正好他的官职倒也合适。 彩云扶着夏初上了马车,自己跟橘果也坐了上去,心里琢磨着,这一南一北的两座府邸距离可不近。从夏府到洛王府要横穿整个京城,且居中道路弯弯绕绕的多,便是坐马车,也要好一会才能到。 王府的马车果然舒适。 虽然外表看起来和寻常的马车差别不大,但里头却别有冬天,车厢宽敞了许多,垫着厚厚的波斯地毯,坐凳上铺着狐狸皮的皮垫子,舒适又柔软。 明明没有看到暖炉之类的物件,整个车厢里却十分的暖和。(.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夏初看了两个上了车之后便有些束手束脚,不敢挪动生怕踩坏了脚下地垫的丫鬟一眼,道:“你们都坐下吧!” 彩云和橘果这才小心翼翼的坐了。 夏初打量了一番,发现这马车里其实别有冬天,暖炉都被能工巧匠安置在了坐凳之下,又暖和又省地方,当然造价肯定也不便宜就是了。 马车上还有许多表面上并不很起眼的暗格,应该是为了防止坐车的人渴了或者饿了特意添置的,心思巧的一点都没有破坏马车的基本构造,就仿佛天生该是如此一般。 夏初扫了一眼便跳过,更豪华高档的马车她都坐过,这并不算什么。 又听见外头有媳妇子说:“夏小姐若是渴了,左侧的暗格下有茶水可用,请您自便。” 彩云和橘果听得一愣,下意识就低头去找,夏初一个眼神过去,彩云下意识就绷直了身体,忙出声道:“多谢您,奴婢知晓了,自会照料好我们家小姐的。” 那媳妇子便不再出声,心里还有些惊讶,却不知里头的彩云脸都红了。 虽然没有外人瞧见,可她还是觉得自己方才的表现给三姑娘丢人了,连与她对视一眼都不敢。 其实夏初并没有想那么多,夏府的下人已经算是规矩不错的了,家世的底子摆在眼前,要想培养出她以前身边伺候的大宫女那般的丫鬟根本就不可能——丫鬟的眼界本就是随主家的,主家富贵,下人仆妇的眼里也俱是富贵。夏家可没这么些奢侈的东西来铺马车,没见过更好的,免不了会有些大惊小怪。 “是不是好奇暗格在哪里?”夏初看着两个丫鬟,反而笑了起来。 彩云这才抬起了头来,下意识要点头,却不敢,到底还是摇了摇。橘果比她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坐下后便一动不动,也不吭声,似乎把自己当成了木头一般。 夏初便笑道:“看见坐凳底下的几个铜环了么,是不是有个凸起的圆点?不如按一下试试?” “这……奴婢不敢。”彩云连连摇头。 她是好奇,可是这样乱动别人家的东西不太好吧? “不过是个机关罢了,也没什么稀奇的,你们想看,看就是了,王府的人不至于那般小气的。”夏初哑然失笑。 却也不怪他们,为人奴婢者,对上位者总有一种本能敬畏。 王府这两个字本身,就带着一种威慑力。 夏初并未勉强她们,胆量都是慢慢培养起来的,为什么都说宰相门房七品官,除了主家的权势震慑之外,下人也会因为主人家的地位提升而变得与以往不同。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是一种气质上的改变与升华。 她自己开了个暗格,寻摸了个软枕出来垫在腰后,闭上眼睛闭目养神。 冬日早起费神,她总得养足了精神,才好应对。 ** 马车驶到城北大街上时,没等彩云开口唤她,夏初便睁开了眼睛。 她眼底还藏有一丝困倦,并未熟睡。“开了中间的暗格,取帕子来给我敷一敷。” 彩云微怔,一顿之后方才按着她说的去做,寻摸到了那个铜环中间并不显眼的凸起,轻轻一按,就弹出一个连着里头的木匣子来,里头一层层的叠了好几块软怕,却是湿热的。 三小姐……是如何知道中间的匣子里是帕子的? 彩云并不敢问出口,忙取了一块递给橘果,橘果待要起身替她擦脸,就听她道:“给我吧,我自己来。” 橘果忙递了过去。 夏初结果,盖在眼睛上按了按,片刻之后便取下,细细的摸了头脸。 彩云再去看她,已是又神采奕奕,与刚出门时没什么两样了。 夏初见她接过帕子又不知如何是好,也深感头痛,若是从前……若是从前她也没有这般悠闲自在的日子。 垂眸道:“把底下左边的暗柜打开,放里头便是。” 彩云忙照做。 城北大街上安静的很,这里仿佛远离了市井的喧嚣,静谧肃然的让人窒息。坐在马车里,几乎听不到外头有人声,只有车轱辘压在青石板铺就的大道上时发出的轱辘声。 王孙贵族的住所之地,又有什么人敢在这里高声喧哗呢? 又颠簸了片刻之后,马车便慢慢停了下来。 先前那说话的仆妇又传出了声来:“夏小姐,已是到了,您请下车吧!” 橘果赶忙将先前带上的幕篱纱罩替夏初带上,彩云这才撩开车帘子,看到了那媳妇子一张和善讨喜的圆脸,整笑盈盈的望着她。 “劳烦妈妈了。”彩云深深吸了口气,露出一个平稳的淡笑来,她也是在老夫人身边历练过的,最是沉稳,否则洛子谦也不会单单将她给了夏初,她先下了车,从袖中取出一个荷包来,塞进那媳妇子的手中,道:“这时咱们姑娘给妈妈打酒喝的,冬日里天凉,暖暖身子。” “姑娘真是客气,这是老奴该做的。”媳妇子脸上露出一丝高兴来,但很快便收住了,很是规矩的没有往马车里头探看,而是站到了一边等候。 等橘果也下了车,彩云便取了脚凳摆在一旁。 那媳妇子偷眼看去,就见一个带着幕篱身形窈窕的女孩子从马车里出来,扶了两个俏丽丫鬟的手,步态稳健的落了地。 白色的纱面拢住了容貌,但隐约也能看得出是个容貌清丽的女孩子,那素手白皙的似玉一般,十指细长指尖圆润,粉色的指甲似一片片娇艳的花瓣,叫人看一眼便挪不开。 洛王府的人常年在北疆,往日里见得都是粗旷雄壮的北方大汉,便是闺阁女儿,也比别处的更豪放一些,大大咧咧惯了,乍然见到这么一个欲琵抱琶半遮面的,一时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位就是夏三小姐吧?快请进屋,我们姑娘等您许久了呢!” 还是那媳妇子身旁的另一位妈妈反应快,立时便笑道。 “不知您是?”彩云见夏初并没有接话的意思,便替她问道。 “姑娘没见过老奴,奴是咱们姑娘的奶娘,夫家姓吕。”那妇人善意的一笑,解释道。 “原是吕妈妈,倒是我失礼了。”夏初这才开口,声音清脆而温和,叫人听了心头便是一畅。她也有些吃惊,郡主竟让她身边的乳母来接自己么? 奶娘可不比一般的仆妇,算得上是各家少爷身边除了父母之外最亲近的人,除了似夏挽秋屋里的那位奶娘一般犯了错的,基本上都是要跟着一辈子的。这也便是为何夏初并不曾轻易打发碧痕的缘故,她对张氏还算满意,自然要为她留些体面的。 吕妈妈听她声音娇软可亲,心中不由的竟是生出一股好感来,笑道:“不敢不敢,夏三姑娘能来,咱们家姑娘可高兴着呢!” 小郡主将将才从北疆回来,在京城里也没什么玩伴,虽说去岁家中也办过几次赏花宴,可是小郡主身份高,能同她攀得上的却极少。她家姑娘也是个眼光高的,寻常女孩儿哪一个也不能入了她的眼,这回去了一趟夏家,竟是主动提出想请夏家的姑娘过府,不只是继妃,便是王爷都吓了一跳呢! 见主子们很是重视这位夏小姐,做主子的都如此,他们这些下头的奴婢仆妇又怎敢怠慢? 吕妈妈作为奶娘,多少知道一些主子们的事儿,原以为这次回京她家姑娘能觅得一门好亲事,哪想就这般艰难了?顾家的世子倒是极好的……可人家却已经有了看上眼的闺秀人选。 便是眼前的这位小姐。 瞧她通身的贵气,看着到不像是七品知县的女儿,便说是她大伯父的嫡亲女儿,也未必没有人信! “劳烦郡主久候,是我的不是。”夏初言语中带了丝丝歉意,“本该是我早些递贴子拜见才是,思虑不周,还请王妃和郡主莫怪。” 这话儿听着就叫人觉得舒服,吕妈妈忙笑道:“夏三小姐何出此言,快请进屋。” 说罢,便一马当先,引着夏初往王府里走去。 彩云与橘果不敢怠慢,忙亦步亦趋的紧跟着自家姑娘,两人都是沉下心思,半分都不敢乱看的。便是如此,王府的气派也是半点不漏的震得她们越发的谨慎小心起来。 反倒是夏初,显得悠闲自在的多,时不时还与吕妈妈说两句话,不着痕迹的套出了一些小郡主的习惯来。等那吕妈妈反应过来时,她却早已说起了旁的话题,竟似只是无心一般。 一段路走下来,吕妈妈从一开始的好奇变成了慎重。 这位夏小姐,真真有些出人意料。 同她说话时,她总是忍不住觉得仿佛是在同自家郡主……不,王妃说话一般。 她心底想的这位王妃,却不是这位继妃,而是先头里故去的那一位。 世家贵女,名门闺秀,莫非都是如此,气势十足的叫人不敢怠慢? 可这夏三小姐,又算是哪门子的名门贵女呢? 她心中着实不解,难道气度也可以天生么?吕妈妈却是见过夏家那位大小姐的,还是长子嫡女,规矩也是真真半丝不错的,可身上却没有眼前这女孩儿的气势强。 她并没有任何强势的话语,可哪怕只是漫不经心说的一句话,都透着一股子不容拒绝。 夏初并未留意吕妈妈的神色。 既然到了王府,自然不会是直接去见小郡主,那也太不恭敬了些。 吕妈妈引了她去后院,拜见继王妃。 继王妃约莫三十来岁年纪,瞧着还很年轻,生的秀丽中透着一股端庄大气,说话也十分的温和,看她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好奇。(未完待续。) 125 洛王府中解残局 屋里除了洛王妃,还有一位女冠打扮的女子,看年纪应该同继妃差不多年岁,只是面容清风朗月,透着一股子世外高人的风范。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夏初心里一奇,此间世人皆问神佛的多,这洛王继妃,莫非反而信道么? 她也并未多看,便冲着坐在主位那位穿着银红色夹袄的女子拜道:“民女拜见王妃。” “快起来,不必多礼。”洛王继妃看着夏初矮身福礼,行云流水的动作不带一丝的拘谨,她面容恭敬,眼底却并无小心翼翼,唇边喊着浅笑,声音清脆而温和有礼,丝毫没有半点的戒慎戒恐,心底不由暗暗点头,果然有几分特别,怨不得闺女这般重视,含笑道:“既是嫣然的小朋友,来了咱们府上就跟自己家一样,夏三小姐多大了?” 嫣然……是小郡主的闺名么? 这个念头一晃而过,夏初的眸光再洛王继妃那张柔和的脸上一扫而过,快的叫人不曾察觉,张口便回到:“回王妃的话,民女今年十三了。” 王妃自是一副端庄的好相貌,许是没有生育过的缘故,身材保持的极好,只是面庞上虽是含笑,却总有淡淡的忧愁聚在眉梢眼角。 无有生育的正妻,即便是王妃,这日子恐怕也不打好过。 也不知她是先天体寒不能生育,还是…… “才十三岁?”洛王继妃有些诧异的望着夏初窈窕高挑的身形,这般身量,说是十四五岁都有些小了,倒是她脸上尤带着几分稚嫩的清雅,方透出年少的样貌来:“你这孩子长得可真好,平日里都吃些个什么,个子竟长得这样高呢?” “多谢王妃夸奖,民女自幼习武,许是因此才比旁个长得高些。”夏初垂眉低眼,回道。 “不必这样多礼,”洛王妃笑着点点头,对她招了招手:“到我身边来,叫我仔细瞧瞧。” 夏初依言走了过去。 她本就生的好看,虽不似江南女子那般柔婉,却自有一股大气端庄,眉眼间毫无半分的扭捏羞涩,大大方方的任她拉着自己的手上下打量。 那女冠自她进屋之后便一言不发,只是一双眼却再她身上看了许多回。 夏初只做不知。 “平日里都在家做些什么?” “早起读两个时辰的书,而后便是习字、练琴,午后习武,闲时也做做女红,只是做的不好。” “怕是谦虚呢!”洛王继妃笑起来,又好奇问:“你怎么还习武呢?” “民女小时候身子不好,祖母怕我养不住,听人说练武强身,便请了一位女武师教导,已是有些年头了,民女已习惯了,每日不动一动,还觉得浑身不舒服呢!”夏初抿了抿唇,勾起一抹淡笑来,答道。 洛王继妃了然的点点头,北疆民风彪悍,女子大多也有一两下把式,身子大多强健的很,可见这习武强身一说也并非空穴来风。 只是她看夏初身子骨虽高挑,却纤细窈窕,模样同她见过的那些女武师相去甚远,便并未曾将她习武的事儿放在心上。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又同她唠了几句家常,就听外头传话说大小姐身边的大丫鬟来了,顿时笑道:“嫣然这丫头真真是个急性子,我不过留你片刻,便让人来催了。” 夏初含笑不语。 那丫鬟进了屋,行了礼,果然说道:“大姑娘催奴婢来问问,夏小姐可来了没有呢!” “来了来了,这就放行便是,这丫头,真真是个没耐性的。”洛王继妃笑了出来,摆摆手:“吕妈妈快带了夏三小姐去吧,要是再留一会,那丫头怕是要让人来三催四请了!” 话里是这样说着,音调却十分的轻松,可见她并不介意。 洛子谦说小郡主乃是继王妃养大,二人同亲母女也不差什么,可见此话不假。 夏初便告了退,出了小门便见自家的两个丫鬟跟了过来,冲她们微微一笑聊做安抚。 小郡主的闺房院落离王妃大院并不很远,没走一会儿便到了。 吕妈妈带了夏初进屋,两个丫头只拜见了便被郡主的丫鬟拉了出去说话,屋子里每一个自己人,也不见她有半分的不安。 “可算是来了,”小郡主笑道:“母妃她最是喜欢女孩儿的,拉着你说了许多话吧?” 夏初道:“王妃亲切和善,叫民女受宠若惊。” “你可别这样,我就不喜欢你这份客套,来来来,我已经摆好了局,咱们手谈!”洛王郡主许是自小在北疆呆的久了,性子也干脆利落的有些急躁了,拉了夏初的手便往炕上走去。 屋里并无人劝阻,连吕妈妈也只是含笑看着,可见她们都是习惯了的,夏初只得无言的被拉着走,果然见炕上的棋盘上头已经摆好了残局。 只扫一眼,她便瞧了出来,这残局说不得多精妙,却有些刁钻。 有利一方尽在白子,偏偏她坐的这边,却是执黑棋。 “……郡主先前在同人对弈么?”夏初捻起一枚棋子,眨了眨眼睛,问道,话里的意思再分明不过:咱们要不要推翻重来? “没有没有,大早上的谁陪我下这个?”小郡主笑道:“这是我同人下过的残局,不过那会我坐的是你那边。与我下棋的人说,我还有赢面,只是我却看不出到底怎么能赢,不如你帮我看看?” 是为了这个残局么? 夏初想起乔迁宴当日,她与各家闺秀下棋的时候,小郡主似乎一直都在旁观,却并未自己下手一试。也是在终局之后,她才突然抛下那么一句话。 她低头去看棋盘。 表面上看起来,白子形式一片大好,几乎已经连成长龙,将黑子打压的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蜗居在一角苟延残喘。只要不曾行差踏错,黑子几乎是必输的局面。 这一局,看似已经没有半点希望,然布局之间,却十分之精妙。执白子之人,应该比执黑子的棋力高上许多,才能布下这样的局面,在蟠龙盘踞之间,仍给黑子留下一线生机。 “我先看看。”夏初点点头,便脱了鞋上了炕,捻着棋子凝眉思索。 小郡主见她没一会便陷入了沉思,也不叨扰她。破局便是如此,一旦入了神,周围的人事物都会变得好像不存在一般,她自个便常常如此。 房中没有说话的声音,主子和客人都只盯着棋盘看,丫鬟们做事都下意识放轻了手脚,连呼吸都不敢重上一分,生怕扰了她们。 吕妈妈站在门外看了两眼,心中暗暗叹气。 谁也不知道,她们家小郡主竟然是个棋痴,平常大大咧咧的万事不过心,屁股底下跟长了针一样坐不住的人,偏只有对着棋盘的时候特别有耐心,自有一股痴性。 这局棋,其实已经足足摆了有半个多月了,自家姑娘每日废寝忘食的想,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如今竟是拉上了夏家的姑娘一起……瞧这架势,这位夏三小姐,只怕也是个好棋的。 吕妈妈不懂围棋,只觉得自家姑娘也是病急乱投医了,夏府的三小姐年纪比她还要小上许多,连小郡主都解不开的棋局,她怎么可能解开呢? 她心里是半分都不信的。 只是她早就习惯了自家姑娘没事就在屋里对着棋盘发呆,如今也只是多了一个人而已,是以也不凑上去劝,而是拎了个针线篮子,坐在门边做起针线来。 夏初看似心思全都在棋盘上,实则却有些心不在焉。 上辈子,她从小就爱下棋,于排兵布阵上头很有些天分。若非她的父亲是个单纯的文臣,她没准也会似洛子谦那般,从小舞枪弄棒,捧着兵书当四书看。不过下棋也需要天分,让洛子谦去谈论兵书,她定然能侃侃而谈将夏初说的半句回嘴之力都没有,可一拿起棋子,她就成了个臭棋篓子,不仅下的不好,还爱耍赖。 因为喜欢,夏初的棋才下的好,也很喜欢找人下棋。她的棋力之高,在曾经的那段人生当中,得到的不仅仅是一点经验而已。只是当上皇后之后,便很少有人敢在与她对弈时赢她了,她才渐渐觉得无趣,除了少数几个人之外,便鲜少再与人下棋。 皇帝知道她的爱好,给她搜罗了许多珍奇残局的图谱来,她没事便一个人自己研究。 这世上的残局,能难倒她的,还真的不多! 说起来,皇帝待她倒是一直不错,总是有人陷害,他也总站在自己这一边。夏初知道,他是觉得有愧,想要弥补,身为帝王,能做到这一点,已经殊为难的。 只是有些事情,在需要弥补的时候,就代表已经无法挽回了。 夏初想的出神,小郡主却以为也难倒她了,心里头不禁有些窃喜。 当日在夏府,小郡主就看出来了,夏初棋力远胜于她,所以她才不会同那些个没眼力见的一样凑过去自讨没趣。这局残棋,可是她的师傅同她下的,并告诉了她有解,为难了她一个多月都不曾解出来,如今见到有人一样被难住了,虽不至于说是幸灾乐祸,但心里头难免有些傲气――果然她的师傅最厉害了! 夏初醒过神来时,就发现最初在王妃屋子里见到的那位女冠不知何时也已经进了屋子里。 此刻她正端坐着喝茶,小郡主则围着她笑眯眯的说话,看她们的样子,倒像是十分的相熟。 夏初的眼神一看过来,女冠便仿佛若有所觉一般抬起了头,迎向她的目光里,透着几分淡泊宁静的味道,见她困惑的看过来,放下茶盏便微微一笑。 “解出来了?” 真是直接的说话方式,这个时候不是该让小郡主先替她们引荐一下的吗? 夏初面上不动声色的点点头,也不问她是谁,单单就她能在小郡主屋里这么自在的发问,就可以看的出来,这位女冠恐是王府的熟人。 女冠放下手中的茶盏,站起了身,径自坐到白子的一边道:“你落子吧!” 不是与小郡主,而是与她? 这么自顾自的接过棋局,连思考都不用……这么说,与小郡主下棋的人就是她喽? 夏初眉头微动,眼底闪过一丝一闪即逝的耀眼光芒……她看的出来,此人与她的棋力在伯仲之间,但谁高谁低,却不好说!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还是第一次生出了好战之心! 她收敛心神,将全部精神都集中在棋局之上,不去看女冠,也不去看小郡主,眼中只有那片四方黑白,从容的将那枚已经被她下意识揉搓的有些发热的黑子放了下去。 女冠抬头看了她一眼,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这一局,她故意只留了一条生路,以自家徒儿的棋力,只怕是堪不破的。前儿她回来,听她说碰到了一个下棋很好的女孩儿,她当时便有些好奇。她的徒儿她知道,在同龄人中,已经算是很不错了,恐少有敌手,偏偏她却说,那人年纪比她小,棋力却比她高! 她说想见一见,徒儿便当真急着把人找了回来。 她才来了多久?坐下只怕也就半个时辰的功夫,便解出来了? 因怀疑她是说大话,女冠便决定自己与她接着残局对弈,这一局本就是她布下的,心中自有章法,该如何下,该走哪一步才能防止黑子绝地反击,她都心中有数。 一步步落子,起先两人的节奏还稍快,渐渐却是慢了下来。 便是女冠,面上的悠闲也渐渐褪去,再不见半分,时不时便露出凝眉思索的模样来。 小郡主好奇的看着自家师傅,又扫了一眼夏初,心中顿时生出一种不妙的感觉来。 师傅的面色越发凝重了,可夏初……怎么看着反倒越来越轻松了? 不会,师傅要输了吧? 不知不觉棋盘上黑白缠成一片,若是不懂围棋的人,定会被这片密密麻麻的棋子晕了眼,根本看不出里头的步步杀机。 可坐在各自对面的两个人,却是一兵一卒都清楚明白,在心里不知过了多少遍了! 女冠执了一枚白子,捻了半天,终究是扔回了棋盒里。 她抬眸,看向对面那个酣战之后面露微笑的少女,惊艳之色溢于言表。 “我输了!”(未完待续。) 126 大长公主妙音 “我输了!”只听那女冠爽朗的抚掌而笑:“小友棋力果然不俗,” 夏初并不知该如何称呼她,直接叫真人也似有不妥,只得含糊笑道:“是您手下留情。[.超多好看小说]” 女冠扬眸看着她微笑的脸,眼底一片真诚,可见她是真的这样认为。 但不是因为她手下留情,而是因为她轻敌。 这是多少年都不曾犯过的错误了。 年少、稚龄,都可以是让人不自觉犯下这种错误的理由。但她不是,她从不会小看任何一个人,就算是同嫣然下棋的时候,她都会步步谋算,不给她丝毫翻身的机会。 她相信嫣然的话,知道这个少女一定很会下棋,所以不曾轻视于她。但她周身的气息给人的感觉太过安逸了,平稳而淡漠,她小看了她的争胜之心。 她的错,在于并未将她当成对手。 也从未想过自己会输。 所以她的笑也是真的笑,输了棋不可怕,输了心态,才是最要不得的。 夏初知道她轻敌了。 两人的棋力果然在伯仲之间,所以,她对这个女子也有些欣赏。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她上辈子唯一专心的便是棋艺一道,因为可以静心。而即便这样,也不过堪堪与她打个平手,若不是她素来谨慎,也许一不小心就输了。 她并不惧输赢为何,她只是不喜欢那种不如人的感觉。 要做,就做最好的。 骨子里,她依旧是个争强好胜的人。 夏初有些怅然,平心静气了一辈子,结果到头来,她的心还是不静。 小郡主见两人只笑不说话,忍不住张口叫道:“师傅……” 师傅居然输了!输了竟然还这么高兴! 还叫她小友! 这真是让她大开眼界!她认得师傅许多年了,从来只看过她那般云淡风轻的笑,仿佛什么都不在她眼里,却从未见她笑得这样真实纯粹过! 是因为这个夏初……这个夏初! “嫣然怎么了?”女冠扭头看了爱徒一眼,眸光里闪过一丝柔和。 “师傅,我和夏妹妹下棋,您在一旁旁观指点我可好?”小郡主有些不甘心的道。 那日去夏家,是父王的意思。父王很喜欢顾騰,她也不讨厌这个小时候玩的很好的小哥哥,可这并不意味着她就一定愿意嫁给他……何况她恐怕也不能嫁给他。 洛王府的女儿,总要承担身上的责任。 她不在意自己婚事艰难,但却很在意师傅更喜欢谁。 “你棋力不够,便不要在小友面前献丑了。”女冠说话丝毫都不客气,噎得小郡主粉脸通红,不服气的看着夏初,却又听她道:“你们不是在一个层面上的。” 她沮丧的垮了肩膀。 “……您谬赞了,我不过是运气好些。”夏初道,这一局残局,本就不如何精妙,小郡主棋力不够,不敌对方,自然错漏百出,但对方也有意为她留了生路,她的赢面就变大了。 师徒对局,自然是要留一线生机的,她只是钻了这生机的空子而已。 “我就不喜欢你这样客套。”女冠瞄了她一眼。 夏初不仅不生气,反倒莞尔:“方才小郡主也这样说。” 小郡主忽然又乐了,她觉得,这个夏初,还是很讨人喜欢的:“我叫赵嫣然,夏妹妹,你叫我嫣然姐姐就好,我还不是什么郡主呢!” 现在还不是,很快就是了。皇帝见不得洛王府与强势的家族联姻,小郡主婚事未必能没满,便势必要在别的地方补偿她。 她是庶出,本来是没有封庶女为郡主的规矩的。 但洛王府没有嫡女啊!这个庶出的大姑娘又是养在继王妃膝下的,立时就尊贵起来了。 夏初点点头,从善如流的唤了一声:“嫣然姐姐。” “我真是喜欢你,”赵嫣然听的这一声称呼,顿时便欢欢喜喜的拉了她的手:“以后你常来陪我玩吧!这是我师傅,你也叫师傅吧!” 她指着女冠说道。 夏初先前就听她叫过师傅,心里已经有了几分底了,但师傅却不是随便可以认得。 她今生出身不高,可心里头依然是极为自傲的,这份傲气不会流于表面,却也难以撼动。 还不等夏初拒绝,就听女冠道:“嫣然不要胡闹,我自号妙音,夏小友可与我平辈相交,直称我的号便是。” 妙音…… 夏初顿时肃容,起身再行一礼:“民女见过大长公主。” “你小小年纪,竟也听说过我么?”妙音奇道,她多少年不出世了,还以为除了当初那些老人,已经没什么人记得她了,不想,一个小女孩,竟只因为一个号就认出了她的身份! 当然知道。 这种皇室的大八卦,在民间可是经久不息的,尤其洛子谦跟她讲古的时候还特意提起过,对这位大长公主充满了向往之情。 当年的大长公主还不是大长公主,也不是什么妙音真人,而只是皇宫里头一位分位不高的妃子所生不受宠的公主。 她排行最前,也是先帝的长女,更是当今的长姐。 按理说,终究是头一个女儿,总该是受宠的。但那位妃子怀孕时用了些不大光明的手段,惹了先帝的厌弃,若不是她幸而有孕,只怕早就被打入冷宫了! 但即便如此,她在宫中的日子也不好过。先皇对她厌恶至极,哪里会回护于她?宫中的那些个女子,又有哪个是好相与的! 下了这样大的赌注,步步小心,半分不敢张扬,到头来却生下了个女儿。 这令产期抑郁的妃子一口气没提上来,妙音还不曾满月的时候,她便故去了。 宫里头,没有母妃相护的孩子,最是可怜。 总算先皇后贤惠,妙音又是个女孩儿,也没什么人针对她,便做主将她养在了一位无所出的老宫妃宫中。 老宫妃一直无子,陡然得了个孩子,哪怕这孩子被皇帝厌弃,她也是极为欢喜的。 老宫妃信佛,年轻时也是才艺精通,她教妙音琴棋书画,教她礼佛问道,莫要争抢。 可就是这么一位宫妃教出来的公主,竟是帮着当今坐上了帝位! 当今登基之后,便封她做了大长公主,彼时,她方才年满十八,正是花信之年,待字闺中。 出人意料的是,妙音却做出了一件令人震惊的事情,她自述不愿嫁人为妻,自请逐于皇室,将大长公主金印归还于皇帝,便前往凤凰山道馆挂了冠做女冠,自号妙音。 自凤凰山上出了这位妙音真人,这世上再无其他妙音。 当年,世人为这位妙音真人啧啧称奇。 不是谁都有勇气在那种情况下放下到手的一切权势的,大长公主的封号,不仅仅是一个封号而已,她对当今有着莫名的影响力。 没有人知道当初宫中发生过什么,只知道,这位大长公主一直力挺当今坐上帝位! 最重要的是,她居然还成功了! 洛子谦赞大长公主乃是当世奇女子,可惜无缘得一见。 夏初听闻时,也确实佩服她的果敢决断,和挑战世俗礼教的勇气! 如今,这个传言中的大长公主就坐在她的面前。 眉目平静,看不出半分锋芒。 怪不得,即便是洛王继妃在侧,她也能安然处之。 原来她竟与洛王府交好,怪不得当今当初在皇子们的虎视眈眈下,能轻轻松松坐稳了皇位! 虽然她自逐于皇室,当今却并未答应,她现如今仍是当朝的大长公主! 夏初看着她年轻的有些过分的脸。 这位大长公主,算算年纪,也该有五十多岁了。 瞧着竟与洛王继妃年纪相差无几,真真是驻颜有术,莫非凤凰山上,真的有什么灵丹妙药? 世上没有女子不在意容貌,夏初也并不能免俗。 “民女听祖母说起过。”夏初垂眸,不再直视她。妙音这等身份,便是她也不敢过于造次了,她想来识时务的很。 “夏老夫人么?”妙音眸中闪过一丝深思,忽又浅浅的笑起来:“倒也是个十分有意思的人。” 刘氏这具身子比大长公主年纪大了十来岁。 若是孩子生的早一些,恐怕都可以做她的母亲了,想来两人之间并无交集。 可她却说,夏老夫人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她何时见过她,又何时对她有过品评呢? 夏初在心中琢磨了一会,差不多洛子谦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正是大长公主助当今登上帝位的那几年,所以洛子谦才会对大长公主的事情这般清楚。 皇位之争,与当年的夏家,根本扯不上半分干系。 大长公主那时候没过几年便去了凤凰山,想来便是见过面,见得也该是洛子谦,而非刘氏。 她心中顿时一阵警醒。 大长公主这句话,不像是无的放矢的,她一定知道一些什么。 谁会评价一个不认识不了解的人,十分有意思呢? “祖母十分尊崇大长公主,可惜一直无缘得见贵人颜面。若是知道您这样说,她老人家一定十分高兴。”夏初规矩的道。 看起来有些拘束。 妙音看着她,心里暗叹,真是个聪慧无比的女孩子。 她一说夏老夫人,她就知道替自家祖母推脱了。 “好孩子,”她也不再说要与她平辈相交的事情,聪明人和聪明人说话,不用把话说的太清楚。先前夏初是客套,如今,就是躲闪了:“再与我手谈几局,方才可不尽兴呢!” “是。”夏初当即应下。 赵嫣然不是很明白两人之间打得什么机锋,又怎么说到了夏老夫人身上,只知道师傅大概是很喜欢夏初的。 她小时候起就在北疆长大,性子难免带了一些北边边域人的爽快,最听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话,心性也更简单直白。 她既然喜欢夏初,就不会再去讨厌嫉妒她。 自己喜欢的人,当然希望身边的人也喜欢,师傅这样给面子,她可是高兴的很。 全然忘了方才妙音还要与人‘平辈相交’,那两人岂不是差了辈分! 见两人重新坐定,开局摆棋子,便兴致勃勃的在一旁观看。 这一回,倒是有胜有负。 一共下了五局,二胜二负一平,倒是打了个旗鼓相当。 棋品见人品,两人都是极沉得下心的,夏初有前世打底,妙音的经历千转百回,心性早定,两人在这一筹上头,亦是不分伯仲。 只是妙音看着夏初的目光就复杂多了。 她自是不知道还有人带着记忆投胎,见她年少心性便沉稳如斯,心下喟叹。 她果然老了么?竟是对一个少女惺惺相惜起来。 只可惜,人家倒似乎对她的身份十分忌惮呢! 纵然可惜,妙音也不过一笑置之,她身为大长公主之尊时,便是行为无忌,后来入了凤凰山之后,更是少了许多世俗的束缚。 她还真不信了,她若真的要见夏初,她还真能推却不成? 纵然她已不愿意当那个劳什子的公主了,可骨子里却还是有着身为公主的骄傲。 她却不知,夏初未必不敢拒绝她。 皇帝总不能因为这个治罪于她。 说起了皇帝,夏初便有些恍然了,为何大长公主这会会出现在京城,而且还是在洛王府里。 只怕,也是与当今有关。 道术玄妙之处,夏初也略有了解。上辈子她也曾见过几个道家的术士,对这方面也有一知半解,皇帝都是怕死的生物,当今到了这般地步,会寄希望于一些奇淫巧技也未为可知。 不过,借助外力,终究不能长久。 生老病死天注定,任他是皇帝呢,也逃不过这一遭。 大长公主这般驻颜有术,想来皇帝见了她,有了希望,能多熬些日子也说不定。 但这同样也代表着,当今时日无多了。 夏初的思绪并未入眼底,便是妙音也不曾瞧出来,这丫头竟然当着她的面就敢走神,还是想得与她有关的事情。 几局棋下的慢,停手时已是中午时分,洛王妃身边的嬷嬷来请她们过去用膳,夏初这才想起自己的两个丫鬟来,不免有些汗颜。 王府自然不会连两个丫鬟都招呼不好,用过午饭再见她们时,两人也是被热情的招待了一餐,顺便被套了许多话。 而这些话,自然是夏初允许她们往外说的。(未完待续。) 127 我教不了她 席上洛王继妃坐主位,妙音真人在侧,看洛王继妃拿尴尬的样子,恐怕也是退让了一番,让人拿话堵住了,所以有些坐立不安的。[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王府饮食上的规矩夏初初来乍到自然不知道,不过大面上都是一样的,遵着食不言寝不语的古训,慢条斯理的吃着丫鬟给夹的菜,慢慢填下大半碗饭,其他人也就吃的差不多了。 饭后,洛王继妃与妙音真人留在了堂屋说话,赵嫣然便拉着她回了自己的闺房。 “你那饭量可真够小的,”赵嫣然回了屋方才吐槽她的小猫食量,她还在长身子的年纪,吃的要更多些,连吃了两碗,还要再添叫身旁的妈妈小声劝住了。主要是对比夏初,显得她太能吃,吕妈妈顿时就不好了。这会子正抓着屋里桌上放着的糕点吃着,咽下去喝了口水冲一冲满口的甜腻,对她道:“你平时得多吃点,怪不得长得这么瘦弱。” 夏初这模样,其实已经不算瘦弱了。 她今年才十三岁,正抽条的时候,个子已经超过夏家的女眷们了,说是鹤立鸡群也不为过。 在家她也会多吃,只是上辈子的经验让她十分注重养身,每餐吃个七八分饱便不会再吃,但若是饿了,也会让厨房熬了小米粥来填肚子,那个好克化,不伤身子。 毕竟今儿是来做客的,客人就得矜持一些,放开了肚皮吃像什么? 夏初笑笑也不辩解,只是道:“郡主说的是。” “不是让你喊我嫣然姐姐么?吃顿饭的功夫你就又忘了。”赵嫣然伸手一戳她的额头,夏初没有防备,往后仰了仰,得亏是坐着,自己立马又摆正了,倒是又听她一顿嫌弃她娇弱:“你看看你,我一指头都能把你戳倒了!” 觉得她娇弱,是因为北疆那边的女子都更偏向于粗旷吧? 听这说话做派,就有些豪迈,并不似京城闺秀们的作风,带着一股子豪爽。 夏初还挺喜欢她的。 如若……她不是洛王府的女儿,她一定会愿意同她做个手帕交。 她扬眸微笑,揉了揉额头,也不知红了没有,见她拿眼觑着自己,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吃的不少了,就是这两年不爱长肉。”光长个子了。 “你那还叫不少么?”赵嫣然惊叹,她七八岁的时候都吃的比她多!那会子她刚到北疆不久,还是个孩子呢!那儿不似京城这般拘束,女孩子们也能出门撒欢,可把她给高兴坏了。若不是这两年要回京城了,母妃怕她野惯了不习惯,将她拘在屋子里学规矩,她也不知道着京中的女孩子是过得这样的日子……反正在赵嫣然眼里,京城的小姑娘都有点儿可怜。 她们的每一日都再后宅里度过,压根不知道外头的天空有多蓝,不知道撒丫子奔跑是多么畅快!就这样的,还来同情她,赵嫣然真想甩她们一脸的呵呵! 夏初抿着唇,但笑不语。(.无弹窗广告) 吕妈妈领了夏初的两个丫鬟进来,垂头在赵嫣然耳边说了两句话,她有些不乐意的咂了咂嘴。 “吕妈妈说你下午要歇晌?怎么也不早说,快去吧,屋子都收拾好了。”她大大咧咧的道。 立时吕妈妈额头的褶子都多了两个。 夏初真想扶额,人悄悄的跟她说,不就是希望她委婉些么?这姑娘也不止是嘴笨还是不喜欢拐着弯子说话,一张口就把人给卖了,那人家还小声说个什么劲呢? 她眸光扫过彩云和橘果,见她两也是一脸意外,就知道必定不是她们透漏出去的。 再傻的丫鬟也不能做这种事啊!哪有去别人府上做客,还要再人家家里歇晌的道理? 又不是七老八十的老太太! 不过,这个睡午觉的习惯,还真是夏初还是老太太的时候养成的。来到这个世界,每到午后她便睡眼惺忪的总是犯困,郑氏也就随她去了。 从小就习惯了如此,一时半会的当然不好改。 不过今儿是特例,熬一个下午她还是能做到的,谁想到王府这边竟然连这个都打听到了。 夏初忙道:“很不必的,我现在精神的很,半点都不困呢!” “没事儿,正好我也歇歇,你快去吧!”赵嫣然说一不二的脾气,一听这话就直接摆手,她请人来做客,当然也有照顾好客人的义务:“吕妈妈你带了夏家妹妹过去西屋吧!管束好院子里丫鬟,今儿不许她们闹腾。” 那平日里是不是可劲儿的闹腾呢? 她们主仆如此,赵嫣然也听不进人解释,夏初无奈,只得起身跟着吕妈妈去了西屋。 西屋也就是赵嫣然闺房小院子里的西侧偏房,光照极好,无厘头除了用来休息的床榻,还摆着张几案,上头笔墨俱全,旁边还有两个小书架,上头放着基本书册,一看就是赵嫣然常用来读书休息的屋子。 床榻上的被褥纱帐俱是新换的,绣满了大朵金菊的被面让人瞧一眼都透着暖意,屋子里点了中间那个最大的熏笼,却并未熏香,上好的银霜炭没有烟气,屋里头却暖意如春。 只是这屋子再好,夏初也不可能真的不客气的就这么午睡。 吕妈妈体贴的把王府的下人都带了下去,免得让她不自在,却不知道她心里头已经不自在极了,主仆三个面面相觑,好半晌都没话说。 “三小姐……怎么办?”彩云瞅了一眼那簇新的背面,眼底有点儿迷糊,不明白这位小郡主到底是整的哪一出……自进了王府她们也就在饭前和这时候见过自家小姐的面,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被欺负了……想从三小姐面上看出些什么来,她们还欠些火候。 “洛王府也太热情好客了些,”夏初含笑道:“那就歇着吧,睡是睡不着的,正好这里还有书,我看会儿书,你们两个去外头歇一歇也好,只不要闹出动静来就好。” 歇什么啊!自进了洛王府她们两个就没劳累过! 一大早就跟着姑娘出了门,两人都是打起了十万分的精神,她们也知道王府规矩大,早把顾嬷嬷交代的话记在了心中,进了王府都是战战兢兢的,都不敢多看一眼。 她们也没想过自己还能见过王妃,结果才进院门就被拦了下来,眼瞅着自家姑娘进了屋,便被带到了一旁丫鬟的屋子里,一屋子的大丫鬟,那气派她们可比不上,还都客客气气的像招呼客人似的招呼她们,又是端茶倒水点心瓜子的,又是姐姐妹妹的叫着陪她们说话,浑身上下都不自在极了! 总算两人都是嘴紧的,听她们说了半天,挑着写不打紧的话说了没冷场,但要紧的话儿也是半句没提……不过王府这边似乎也没想问出点什么,丫鬟们的态度都客气温和的可以,虽也有些试探的话语,她们之前担心的那些话却是半句都没有的。 还以为来了王府有场硬仗要打,谁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呢? 坐了一上午,脸都笑麻了,彩云心里琢磨着,她倒是更希望有点事情给她做呢!就这么干等着,真真是累得慌! 这会子,三小姐居然还让她们歇着! 可确实也没什么事儿做,人家的丫鬟走前,把该做的可都做好了,左看右看,都找不到插手的地儿,只能彼此干瞪眼。 夏初都这么说了,彩云和橘果也不能说不行,见她自己起身去书架前挑了本书,便果然坐到一旁床边的椅子上靠着几案看起书来,也只好依言去了外头,两个人小声说话。 本就是冬日里难得的艳阳天,夏初又是个不为外物所扰的性子,再加上手上这本风物志倒也有趣,没一会便看住了。 约莫歇了半个时辰,外头响起了说话声,夏初这才被惊动了,搁下书本揉了揉眉心。 “姑娘,可是醒了?郡主派人来请您了。” “嗯,你们进来吧!”夏初应了声,彩云和橘果便端着铜盆和帕子进了屋,水是温热正好的,洗了把脸也更精神,略略理了理身上的衣衫,带着两个丫鬟去见赵嫣然。 这一回,王府的下人并没有再拦住彩云二人。 “妹妹可是歇息好了?”赵嫣然看她进来,问道。 “挺好的,多谢嫣然姐姐惦记着我。”夏初笑答。 “客气什么,你这人就是多礼。”赵嫣然摆摆手:“师傅说我棋力不如你,其实我也知道,不过你既然都来了,还是陪我下几盘,上午都让师傅给抢了先。” 下棋夏初自然没有意见,毕竟人家请她来王府,用的还是这个名义呢! 赵嫣然水平其实很不错了,只是挑错了对手。不过她原就是好这一口的,因此便是输了也不会恼羞成怒,兴致勃勃的一局接着一局,还听夏初分析她的疏漏,心里头可算是心服口服。 师傅不像夏家妹妹这样细致有耐心,总是丢下一盘残局,让她自己琢磨呢! 下午没有再和长公主碰面,夏初心里松了好大一口气。她知道对方对自己很有好感,她也自觉在棋之一道上,同她很有知己之感。若是从前,这个‘忘年交’交了也就结交了,可如今正是敏感的时候,夏家这样的小帆船,可经不起什么大风浪。 待到天快要擦黑了,见小郡主没有放人的意思,夏初不得不主动提出告辞。 冬日里天本就黑的早,其实这会并不算太晚。 只是她也不好再多留了。 “急什么,吃过晚饭再回去不迟,我让王府的护卫送你,很安全的。”赵嫣然有些意犹未尽,舍不得放她离开,于是说着,眼珠子一转,还道:“不然你就住两天再回去。” 夏初哑然失笑,摇摇头:“来得时候跟家里说好了,要回去陪祖母用膳的,这会子回去刚好赶上晚饭……嫣然姐姐想下棋,您来寻我也是使得的,我必扫榻相迎。” 人家要回去尽孝,赵嫣然也不好说什么,只得点点头:“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可别嫌我上门叨扰啊!” “怎么会?郡主大驾光临,只有高兴的份呢!”夏初笑道。 赵嫣然无法,便亲自送她出了二门,见她上了马车,这才怅然回屋。 才回屋里,就看见妙音真人坐在榻上,正喝着茶等她,忙走了过去,恭敬的道:“师傅。” “送走了?”妙音真人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道:“你倒是挺喜欢她。” “师傅不喜欢吗?”早就熟悉长公主的赵嫣然怎么回惧怕她的眼神,嬉皮笑脸的搂了她一遍胳膊,挨着她坐了,又好奇道:“您怎么不想收她做弟子呢?” “我教不了她什么。”如若她还是长公主,这个弟子收了也就收了,倒也无妨,想来对方也不敢拒绝……只是她如今是妙音。 夏初的心思缜密,这从她下棋的风格上就看得出来。她的棋风大开大合,十分的端庄大气,倒不像是普通闺阁女子的棋路,甚至在气势上,还要胜她两分。 这若不是后天养成的,便只能是天生的。 洛王继妃说夏初是夏老夫人一手教养,一直养在她身边的――夏老夫人教出的夏雪如今正是京城夫人们口中的榜样,没少拿去教育家里的女孩子,她能教导一个夏雪出来,那么再有一个夏初也不稀奇。 妙音真人曾经见过夏老夫人两回。 一回是在宫中,一回是在宫外。 宫中的那次,她并未多留心,两人也不曾交谈过,还是当时还不是皇后的弟妹对她说,看着不像是个泥腿子出身的秀才闺女,半点小家子气也无,倒跟哪家精心教养的大家闺秀似得。 宫外的那一回,却是在寺庙里无心的偶遇,她看见那个当时已经做了母亲的女子,含笑跪在佛前,笑得一脸恬静淡然,眼底却没有半分的祈求。 跪在佛前而无所求。 那个女子,她不信命。 当日她并未与夏老夫人打照面,只是一怔之后便离开了。 但印象却深深的留在了心里。 夏雪她未曾见过,但听洛王继妃所说,就看得出来,这就是一个大家闺秀的模版……她不一定做的多么好,但只要不出差错就够了。 但是夏初……她不是寻常的闺秀。(未完待续。) 128 妙音旧事 妙音在夏初身上,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这种熟悉,与她对夏老夫人的观感有些相似,却又有些微妙的不同。[.超多好看小说] 她说不出那是什么,但本能的,觉得亲切。 为何会对一个小女孩有这样特别的亲切感,妙音自己也说不清。 在夏初之后,妙音也离开了洛王府,虽洛王继妃极力挽留,她仍是摇头。反倒是小郡主赵嫣然,笑眯眯的亲自送了她出来,看着她坐轿而去。 抬轿的车夫是几个孔武有力的大汉,生的有些凶相,赵嫣然却是半分不怕,还含笑同他们说了两句话,瞧着十分的熟捻,怕是见过不止一次。 就见妙音上了轿,落了帘子,那四位大汉顿时脚下生风,不过须臾片刻便走出了好远,瞧着倒比先前夏初坐的马车还要快些。 路上行人纷纷躲避,可即便是躲避不及的,却也不曾见他们撞到过任何一个。 吃惊的神色落在路人们的脸上。 一看便知,那四位抬轿的大汉,只怕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赵嫣然目露向往之色,凤凰山,在她眼中是一个十分神秘的所在。 虽然她称大长公主为师傅,可是大长公主也不过是看在父王,或者说,是洛王府当年护持今上的面上才会认她这个半道徒弟。师徒俩感情虽好,妙音却从未带她入过山门,进过凤凰山。 不过,去者皆向道,她本也没有那个资格。 但是那片朦胧神秘的凤凰山,却因为大长公主这个人,给她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 她向往那份神秘,也羡慕妙音如仙的姿态,就连抬轿的下人,都不似凡俗。 可她终究与那些无缘。 妙音坐在平稳的轿中,感觉不到丝毫的颠簸,如玉观音一般的面庞上闪过一丝怀念。 今日见过的那个女子,让她想起了她的养母和皇后。 她自幼失怙,又不得先帝喜爱,纵然身为大公主,幼时却饱受低阶宫人的欺凌。皇宫便是如此,没有人护持,便步步艰难,纵然她贵为公主,却也要看宫人的脸色度日。 若非那一****有意闯到了皇后的面前,得了她一星半点的怜惜,将她指给了没有儿女的养母教养长大,她也不知道要在那森森宫门中苦熬多久。 养母待她极好。 她没有儿女,便拿她当眼珠子看待,纵然一开始妙音心中还持有戒备,可感受到那般倾心相待的呵护,纵然心硬如铁的人,都要为她而软化,何况,她从不是一个冷硬之人。 养母心软,没脾气,若非是皇后将她护在羽翼底下照拂着,妙音觉得她也未必能过上那时平静的生活,也无法保存她那份有些天真的善良吧……她感念养母的恩德教养,却也感激皇后,纵然她对自己总是显得无比淡漠,可她从未害过她,甚至屡次帮忙。 所以,后来她才会想方设法的帮助当今这位陛下。 当今乃是皇后养子,却并未记在她名下。皇后早年有过一个嫡子,五岁时便夭折了,后来更是多少年不见有孕。等到妙音八岁的那年,皇帝才将一个才人生的孩子抱到了皇后的跟前,为她承欢膝下。[.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皇后对当今看起来很冷淡,但是妙音和她的养母却都知道,皇后十分疼爱他。 有时候冷淡,也是一种保护。 她不知为何自己会想起这些旧事,不禁慢慢的湿了眼眶。她曾经痛恨过宫里头那暗无天日的生活,如今却在怀念那时候仅有的一点温情,也许真是人老了。 或许是今儿夏家的那个女孩子,她眼底的淡漠和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后,有些许的相似,所以才勾起了她的缅怀。 真是个有意思的孩子,审时度势样样都好,却有一些倔强和执拗。 那是一个人骨子里的脾气,纵然百般掩饰也无法改变。 想起洛王继妃说过的话,妙音浅淡的眉眼勾起一丝淡漠的笑意。 也许改日,还有机会能再见吧! ** 夏初回了府,用过晚膳,便向家人避重就轻的说了今日一天的经过,夏彦等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难不成就为了一副残局就将人急匆匆的接去一整天么? 那位小郡主到底也太过胡闹了些吧! 纵然心底有些不信,明面上也问不出什么。夏初的面容看起来太过平静了,而彩云和橘果两个虽然沉稳,可她们都不曾见过大长公主,自然也问不出什么。就算见到了,她们也不可能知道她的身份,更不会提及。 看着时辰不早了,洛子谦将人都赶回去休息,只夏老爷子一个人在侧坐着。 洛子谦斜着眼睛看他:“怎么你还不回去?” “你们祖孙两个总是说什么悄悄话,也叫我老头子听听呗!”夏老爷子含笑坐定在椅子上,反正满屋子的人也没有敢将他赶出去的。 “你要听便听吧,谁还能瞒着你不成?我屋子里的事儿,就没你不知道的!”洛子谦淡淡的说着,语气中却含着一点无奈和纵容。夏初听出了她话语里头的那丝情谊,心中不由窥探。 洛子谦上辈子怨了皇帝一生,都不曾对他倾心相许过,也不知道她这辈子的祖父究竟是哪里打动了她,竟是走进了她的心里。 而她自己呢? 恐难有这样的际遇,她从一个男人身上明白了什么叫做色衰爱弛,什么叫做君心难测。纵然他于她有情,可那份情,却压得她无法喘息。 她再不会轻易将自己的心交付给任何一个人了。 得到洛子谦的同意,夏初这才将遇见了大长公主妙音真人的事儿说了出来:“孙女倒是觉得,妙音真人此行恐是与今上有关。” “你怎么不叫她大长公主?”洛子谦先是愣了一下,忽的冒出来的问题却并不在重点之上……皇帝病重这是众所皆知的事情,作为世人所知的大长公主回来探看一番,也在情理之中,至于那位妙音真人到底是回来做什么的,这其实并不重要。 “方外之人,当然该有方外的称呼。”夏初一本正经的答道。 在她看来,妙音似乎并不喜欢大长公主那个称呼。 那是尊荣,却也是枷锁。 凤凰山是道家集聚之处,游离于世外,便是皇族,都不敢对他们呼来喝去。凤凰山之人,夏初虽未曾见过,却也知道俱是一些超脱于外的人,洒脱也有些任性。 能获得他们认可的大长公主,必然也不是个俗人。 “你小小年纪的,想得倒是多。”洛子谦心里一咯登,看她的模样,倒向是十分的向往,顿时有些担心她也会生出如大长公主那般的念头……若真如此,到时候,她也还真的未必能拦得住她,忙道:“方外之人生活可是清苦的很,你可莫要犯傻。” “你这是怎么说的呢?”夏老爷子也听出了不对味儿来:“难不成咱们家的孩子见了大长公主一面还会闹着出家不曾?我看你是想多了,初儿丫头是个懂事的,哪会让我们操心呢?” 夏初莞尔失笑。 夏老爷子的话听着倒像是劝洛子谦的,实则还是偏帮着她。 不过,她也确实没有那种念头便是了。 重来一世,她确实迷惘过,不知道该过怎样的人生,不知道自己未来何去何从。 但有一点却从未变过。 她,想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给他世上最好的,将所有她能给予的,都捧到他面前。 就像洛子谦那样,为他打算,为他解惑,为他铺就道路,为他前行扫除荆棘。 尽自己所能的,去疼爱他。 那种感觉,她很想知道,是什么样的。 她曾经看过宫妃们看着自己的孩子时才会露出的那样真心宠溺的笑容,和平时那虚伪应付的模样丝毫不同,真实的令人羡慕。 如果是她,会不会也是如此呢? 但是这些话,夏初也没好意思对洛子谦说过,她也一定不敢相信自己会有这样的念头吧? 真的是很傻很傻的一个愿望,却是她渴求了一生,都未能达成的。 纵然安平再好,却到底也不是她亲生的。 夏初垂下眼眸,道:“祖父祖母放心,初儿会一辈子孝顺你们的。” 方外之人,六亲不认,五戚全休。 这算是她的解释。 “大长公主……妙音真人回京的事,只怕知道的人不多。”夏老爷子清了清嗓子,打破了一瞬间有些尴尬的气氛,说道:“京中一点儿风声也没有,只怕也是悄悄来的,不欲叫人知道。初儿得幸见了一面,也是凑了巧……” 这话说着他自己便也觉得有些不信,老脸红了红,又对夏初道:“既然是悄悄来的,你就莫要说出去便是,方才就做的很好,你大伯他们在官场上总有些消息要互通有无,还不如不让他们知道的好。” 夏初点点头,她正是顾虑这一层,才不曾将这话告知大伯父他们。 妙音真人于当今而言,是扶植他坐上帝位的人,本应该心存感激,但皇帝这种生物,是绝对不能以寻常人的思维去考量的。 当初的大长公主封号也好,封地也罢,是一种丰厚的赏赐,也是一种刺探。 也许最开始是真心的感激,但若妙音真人真的受了这些,领了堪比诸王的丰厚爵位,又岂不知过上两年,当今会不会如鲠在喉? 便似那几位先帝的皇子,后来的王爷们,又有几个有好下场呢? 如今早已老的老,去的去,余下一二过得不错的,也不过是在京中拘着,哪里都去不得! 妙音只怕早就看透了,所以她选择去了凤凰山,既不必耐烦这俗世的纷扰,又可以脱离皇族的枷锁,去过自己想要的人生。 皇帝还无法拒绝她看似‘任性’的要求。 不过能够脱离富贵的生活,去山上过那种清苦的生活,她也是难得。 多少人看不破富贵,又有多少人,放不下权势,大长公主,可见是个洒脱的人。 祖孙三人对妙音品评了一番,当然羡慕她这份洒脱的心性,但他们却俱是俗人。 “对了,你五哥定了一门亲事,秋姐儿那边,似乎也有了眉目了。”洛子谦不想再提这事,便说起来今晚夏彦夫妻两个来他们屋里对老两口说起的事。 夏安崇要定亲了? 夏初一挑眉,洛子谦这是暗示她,她的亲事估计也已经*不离十了。 顾騰……么? 那个少年的眉眼还能清晰的浮现在脑海,仅有的几次见面,虽不曾留下过多么深刻的印象,但她的确对他并不感到反感。 成熟、谨慎,又有着少年人该有的活力,倒是个难得的人选。 ……似乎,也不错。 “我知晓了,明儿会问问二姐姐的意思。”夏初假装不曾听明白她话里的暗示,笑道:“不知五哥定的是哪一家?” “是你大伯父手底下一个文书的独生女。”洛子谦道:“年纪虽说小了些,却是知书达理的孩子,前些日子也来过咱们家,你大伯母很是中意。” 独生女儿? “原是如此,明儿我就去恭喜二哥去。”夏初笑道。 听了她们的‘悄悄话’之后,夏老爷子依依不舍的离开了,洛子谦到底也没留他。老夫老妻的不好意思,都是快要入土的人了,突然这般黏黏糊糊的,她可没那个脸。 送走了丈夫,回头就见夏初一脸的似笑非笑,赶紧的叫顾嬷嬷把她领出去回屋睡觉去。 妙音……不,大长公主,她是曾有过一面之缘的。 不知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她也记不清,只记得那时,京中曾传的沸沸扬扬,说是大长公主看上了一个有妇之夫,要强招他做驸马。 那事儿传的有鼻子有眼的,最后却又归于无声无息的隐匿。也不知是被弹压了下来,还是只是空虚来风。 便是那时,她见到了一身白衣的大长公主,满面淡然的站在渭水河畔,翩若蝶衣一般,奔向一个道人的身旁。 因隔得远,她看不清那道人的模样,只约莫看着是个男子,高大修长,仙风道骨一般,却浑身上下都带着一股子凌冽的杀意。 不过是一个错眼,也不知是不是她看错了。(未完待续。) 129 竟然是他(七夕节快乐) “二姐姐在做什么呢?”珍儿打起了门帘,夏初一走进去便看到了有些百无聊赖的夏挽秋,她正坐在窗台的小案前,身前铺着纸墨,提着笔却不知道在想什么,指尖沾了一块墨迹还点到了脸上,令她微微蹙眉。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夏挽秋听见她的声音,扭头看了一眼,那墨迹蹭开,越发的显眼了。 夏初黑了脸,扭头看向有些不知所措的篆儿,吩咐道:“还不去打盆水来,给二姐姐擦擦脸?” “是,奴婢这就去。”篆儿松了口气,忙应道。 夏挽秋方才想事情想的那样入神,她虽很得器重,却也不敢凑上去打搅她,虽也察觉了她脸上的不妥,到底没敢出声。 虽她平日里极好相处,但有时候脾气坏起来,也确实令人难以承受。 “我脸上怎么了?”夏挽秋一怔,方才回过味来,伸手又要去抹。 “……你可别摸了,再摸就成花猫脸了!”夏初忙上前拽住了她的手,用帕子替她擦了擦手,便见一团漆黑,又看一眼她的脸,真真是不忍直视的很。 本只是一团大小的墨点,如今已是斑斑驳驳的,满是手指头的痕迹。 夏挽秋看着她手里的帕子,恍然大悟一般的抬起头,扭头看向低着头的丫鬟们道:“拿镜子来给我瞧瞧。” 篆儿带了巧儿去外头打水,文珠和文玉面面相觑,都有些不敢动弹。 夏挽秋皱起了眉头,是不是她平日里待他们太好了,以至于如今都支使不动她们了? “二姐姐还是洗了脸再看吧!”夏初倒是明白婢女们的心思,她们这般置若旁观,若是夏挽秋看了自己的脸迁怒于她们,哪一个都跑不了。 不过她也知道,夏挽秋的性情定然不会迁怒。 “不行,我得看一看我到底成什么样了。”夏挽秋瞅着那被墨迹占满的手帕就有种不太好的预感,瞄了两个不敢动弹的丫鬟一眼,自己起身去取铜镜。 夏初并未拦着,而是笑着听她惨叫一声,顿时笑得直不起腰来。 “你个臭丫头,还笑,怎么不早点儿提醒我呢!”夏挽秋见她笑出了声,立时不干了,上前轻轻的提了提她的耳廓,故作怒道。 “我提醒你了啊!”夏初无辜的眨眨眼,满脸的真诚叫人下不了手去责怪她,“我不是让篆儿赶紧给二姐姐你去打水了嘛!” “……”也是,应该是在她进屋之前,她脸上就已经沾满墨迹了吧? 夏挽秋哼了一声,松开手,本就没有用力,更是半点都不曾红了,见她面上浅笑嫣然,明眸黑亮如星辰一般,也是一怔。 当初那个黄毛小丫头,眨眼之间就长大了。 正好这时候,篆儿和巧儿端了水盆拿了帕子进来,夏初别过头,并未注意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恍惚。 夏挽秋突然想起来,这位三妹妹,在原本的小说情节中,与现在简直判若两人。[.超多好看小说] 原著中的夏三小姐,不过是个透明人,沉默寡言毫无存在感,更不要说获得夏老爷子和老夫人的亲睐了。从头到尾夏家的宠儿仿佛是只有一个夏雪而已——也许是因为她是重要女配的关系,所以着重描写了。但在夏挽秋看来,就连小说的,作者只怕都忘了还有这么一位的存在,不过三言两语的补全了夏家的结局而已。 纵然她穿越的是一个真实的世界,但夏初这个人设,恐怕早就彻底崩了吧? 夏挽秋也并非无用的草包,她只是一直将自己世界的重心都放在了女主和女配的身上,才会忽略了身边这样大的破绽——比起女主光环,她几乎掌握着整个世界进行的脉络,甚至知道女主和那位未来的帝王之间发生的所有小事,但却唯独忽略了自身周围的那些人。 从夏老爷子和夏老夫人起,又到夏初,她曾经以为不重要也不起眼的这些角色,却一次次的刷新了她的认知,让她开始正视这个世界的一切! 蓦然回首,她方才发现,自己露出的破绽只怕早就足够引人疑心,而却一直能够活蹦乱跳的在这世上蹦跶的缘由,只怕并非是因为什么穿越女的光环。 她身旁的季嬷嬷是怎么来的,想来就可以很好的解释了。 从头到尾,她在现在这个世界当中,到底扮演了怎样的一种角色呢? 而三妹妹……又到底是什么人呢? “二姐姐,你快些洗洗脸。”夏初接了篆儿递过来的帕子递给她,夏挽秋回过神来,伸手接过,对着镜子一点点的擦拭起来。 幸亏在读书识字方面,夏家从不亏待自家儿女,并且男女一视同仁,用的都是一样上号的墨,易于清洗不易黏连,虽然贵了些,到底物有所值。 即便如此,墨迹到底有些发干,她洗了好一会才洗完。 对着镜子照不出来了,夏挽秋却信不过这铜镜,实在是模模糊糊的看不太清楚,还同夏初确认了两回,这才让人把已经晕染成淡灰的水倒了去。 “三妹妹素来无视不登三宝殿,不知今天特地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儿要对我说?”随意寻个借口打发了丫鬟,夏挽秋说道。 倒不是夏初鲜少来找她这个做姐姐的玩耍,只是寻常她们基本上都是在夏老夫人的院子里碰面,又一同读书识字,每日里都有机会说话,总有说完的时候。尤其是夏雪出嫁之后,只剩下姐妹二人,更是觉得无话可说,夏初又是那样一副恬淡的性子,闷人的很。 夏初几次过来寻她,都必然是有事的。 夏初微怔之后才想起,自己的确很少来夏挽秋这里,便是偶尔,也是夏挽秋直接留在了慈和堂里与她说话,倒是她,实在是很少主动同人打招呼。 便是再精明的人,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她已经见多了许多人的表里不一,对于人情往来这一块,纵然能够做好,却也不大愿意去搭理。 “二姐姐真是了解我。”她也不否认,一笑置之,又抬头道:“其实说起来也是好事……昨儿我回来之后,听祖母说了,大伯父给五哥定了门亲事。” 五哥定了门亲事……夏挽秋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她想通回过神,才想起来,夏初口中的五哥正是她的亲哥哥夏安崇! 夏安崇要定亲了?怎么这么早?他才十七岁啊! “哥哥他……”夏挽秋下意识的要说他还是孩子,立时便顿住了,十七岁,在古代真不算小了。成亲早的人,只怕这会都当上爹了! “五哥应该已经知道了。”夏初笑道:“只怕还没有机会告诉你这事,不过过两****总会知道的,毕竟,五哥已经不小了,定亲只怕也是迫在眉睫的事。” “那三妹妹你可知道,那家的姑娘是谁么?” “其实二姐姐也见过的,正是陆家的姑娘。”夏初道。 陆家……哪个陆家?夏挽秋一脸的懵逼,完全想不起来这位陆姑娘到底是谁,更不记得自己何时见过她。她倒是记得清楚,小说中与夏安崇定亲的人家可不信陆啊! 见她一脸茫然,夏初便知道她定然不记得了,她对夏挽秋也算有些了解,知道她是那种有些大大咧咧,只要不是她觉得重要的事,便万事不爱过心的性子,便提醒道:“咱们家乔迁的那一日,二姐姐不还与陆姑娘一同玩过花签么?” 花签是一种女儿家之间的小游戏,多流行于读书人家的女孩儿之间,其实就是以花做签,抽到什么便要背诵一首与手中的花签相应的诗文,也可以自己作,只要通顺即可,但不可重复别人说过的句子。 夏挽秋记忆力超群,虽然读书上吃透理解有些吃力,却不妨碍她背书各种顺畅,便是各种诗文也记得不少,在这上头自然是占着优势的,再加上她还记得一些另一个世界的诗文,在那个小圈子里头还引起了不小的反响,很是有些性子清高的女孩儿愿意同她结交。 当日一起玩花签的姑娘实在不少,夏挽秋认真的想了很久,还是无法将陆姑娘这个名字与其中的某一位联系上。 “我不太记得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不如还是三妹妹告诉我吧!” “陆姑娘性子很是柔顺,为人也谦和,看着十分好相处。”至少与夏挽秋没什么冲突,“更具体的,我却不是很清楚了,毕竟那****一直在同人对弈。” 夏挽秋有些懊恼的点点头,没有再继续追问。 早知道有今日,她那天一定会仔细打量一番周围的女孩子们,也不至于今日两眼一抹黑了。 送走了夏初,夏挽秋想了想,还是带着丫鬟去见了夏安崇。 “哥哥已经知道了?”看着夏安崇淡定的样子,夏挽秋整个人都不好了,感情全家她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这可是她亲哥呀!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父亲同我说过,我应下了。”夏安崇看了妹妹一眼,浅浅一笑:“你莫不是听三妹妹说的吧?也是,祖母也不可能瞒着她。” 夏老夫人疼爱夏初,事事从不瞒她。 “这么说,哥哥见过陆姑娘吗?她生得什么模样,好不好看?”夏挽秋眼前一亮,顿时抓住夏安崇的手好奇的问道。 “又胡说了,我怎会见过陆姑娘?你这话可不能乱说,到时候倒成了私相授受一般,叫人怎么看我?”夏安崇淡定的脱开自己的手,这个妹妹平日里装装还行,一到关键时刻立马就能暴露本性……不过这样也好,单纯一些,未必就过得不好。 若她像三妹妹那样……他才要觉得头痛了。 夏初那丫头,只怕是故意不把最重要的事情告诉她的吧?分明就是知道她耐不住性子一定会来问自己,所以想借着他的口说与她知道。 偏偏他还真不能瞒着。 看了自己的傻妹妹一眼,夏安崇弯了弯唇角:“不止是我,你也快了。” 什么叫你也快了? 夏初不解其意的望着夏安崇。 他只得补充道:“母亲那边已经相好了人家,你的亲事,说不得过几日就要定下了。” 夏挽秋顿时如遭雷劈一般怔住了! 她……居然就要定亲嫁人了? 可是,可是她不是直到夏家流放了才……额,她陡然想起,如今的夏家,可与往日不同了! 五月初五,夏安崇与陆家姑娘过了小定,交换了庚帖,算是成就了两家的姻亲之好。 陆家的姑娘算是高嫁了,她是家中独女,再没有兄弟姐妹的,夏初便依着洛子谦的意思,与夏挽秋时不时的邀她过府玩耍。 十次里总有那么一两回,能让她与夏安崇偷看对方一两眼。 夏安崇是怎么想的,姐妹两个是问不出来,不过陆姑娘的心思再直白不过了。许是因为独女的关系,她被陆家人呵护的极好,性子有些单纯腼腆,为人有些天真,心里有了什么情绪,几乎立刻就会显现在脸上,连猜测都不必。 实在是太过明显了。 夏挽秋见过陆姑娘几回之后,很快就与她熟悉了起来,陆姑娘也知道夏挽秋才是正经小姑,在与他相处的时候,多多少少便会谦让着些。 洛子谦瞧在眼里,对这个庶孙媳妇倒也还算满意。 性子软和没什么,陆家人既然知道这一点,自然会给她安排厉害的嬷嬷教导,离着成婚还有小半年呢!便是成亲之后也无妨,由吴氏带着慢慢教导便是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只要家和万事兴便好,那搅家的孙媳妇她却是不喜欢的。 夏初倒是觉得陆姑娘的性子实在有些撑不起来,但配着夏安崇却刚刚好。 夏安崇并性情温和,若真娶个强势的媳妇,恐怕很容易就会被压制住。他那般的性情,还是娶个柔和温柔的妻子更好一些。 过了夏安崇的小定之后,果然便有一家人家上门提亲。 夏挽秋诧异的看着带着略有些寒酸的聘礼上门的宋娘子,以及她身后站着的那个眼熟的少年。 少年身长玉立,与许多年前的模样大有不同,面无表情的俊脸上含着微微的羞涩,许是强装出来的镇定,眉眼里有些熟悉的倔强。 夏挽秋的婚事,定的竟然是他么?(未完待续。) 130 这门坑爹的亲事 同夏初的心情没什么两样的还有夏挽秋。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竟然是他! 简直震惊的无以复加! 宋承兆! 看着季嬷嬷递过来的庚帖上写着的大名,夏挽秋眼前一黑,差点厥过去! 这不该是她妹夫的吗? 怎么成了她的未婚夫了?而且还是马上就要下聘,再无反悔余地的那种未婚夫!这可不像现代那样,感情破裂还可以解除婚约甚至离婚的,这年头订了亲,可就跟正式夫妻没两样了! 她可没有女主光环,能退亲都退得那么轻松!就算是女主,不还是因为退亲这件事情在背后被人说三道四吗?就算是女主又如何?退亲这件事情,受害最终的始终是女方,也不见渣男有人说他啊! 不过是一时添了笑料罢了,那婢女又不曾真的生出孩子来,不过是一场风流笑谈,等过上两年事情淡了,再娶一位门当户对的闺秀也不是难事。 吴卿芸那厢可就没那么好受了,因她年纪本就不小,又在选秀里彻底的落了选,第一批就被打发出宫来,以至于后头愿意结亲的人家寥寥可数,便是有上门的,门第上输了金家也不是一般二般,差得极远。如此一来,吴家人当真还有些后悔了。 便是金家大少再不堪,好歹有个家世啊!余下的那些,不过是为了吴家的提携罢了,如此她们如何能够看得上眼? 说到底,也不过是自己贪心,被吴卿芸三言两语说动,动了妄念罢了。 可夏挽秋没想到,这样狗血的事情会落到自己的头上。 试问,那个即将是自己未婚夫的人原本应该是自家堂妹的夫婿……她该怎么办? 当场搞砸了这场婚事?不,她没那个胆子,便是吴氏,也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她本就没有机会同宋家人见面,不过是吴氏让人把庚帖拿来叫她看一眼,好叫她知道对方姓谁名谁,不算是两眼一抹黑的嫁了人而已。 可这姓名……不会是巧合吧? 她心里转着念头,却有种直觉,这不会是什么巧合……只怕,就真的是那个人! 夏初为贺喜而来,却看到一个呆坐的夏挽秋时,不禁有些好奇:“二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怎么办,总觉得没法面对三妹妹了! 夏挽秋并不敢拿正眼看她,只低着头假装羞涩,摇头道:“没什么……” “莫不是害羞了吧?”夏初并不知道她的心事,看她这般模样也没仔细打量,自然也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异样之处,只打趣道:“看不出来二姐姐平时大大咧咧的,这会子也露出了娇态来,果然还是个女儿家。” “这话说得,好似你不是女儿家一般。”夏挽秋忍不住回了句嘴,对上她笑盈盈的眸子,一怔。是了,夏初其实并不知道那人本该是她的夫婿,她其实真的没有必要这么心虚……但还是忍不住有点儿小小的怪异感。(.无弹窗广告) 这种抢了妹夫的既视感,真真叫人不忍直视! “我当然是女孩儿。”夏初笑眯眯的道:“恭喜二姐姐了,觅得如意郎君。” ……真的如意吗? 夏挽秋绞尽脑汁也没想起来夏家二房后来到底如何,只记得夏家的三个姑娘下场似乎都不是很好。夏雪作为女配自然是最惨的,夏挽秋被牵连,贫苦一生也就罢了,夏初却是从小体弱多病,嫁过去没多久,就死于宋家的内斗。 ……可她不知道宋家居然只是一个秀才娘子当家的宋家啊! 到底是哪里来的内斗,夏初又是怎么没的……完全是两眼一抹黑! 至于四妹妹小鱼儿……姑且让她跟着三妹妹这么叫着,作者她没写啊! “三妹妹,你见到那位宋公子了吗?”内心挣扎了一番之后,夏挽秋还是怀抱着一丝微末的希望问道。 “倒是见过。”夏初诚实的点点头,今儿她自然不曾得见,只是见到了宋娘子,还有宋承兆一闪而过的身影罢了。她作为小辈,家里的姐姐定亲,并没有她搀和的份,洛子谦早早就把她遣了出来,她这才来了夏挽秋的屋子里说话的。“二姐姐莫不是好奇他生的什么模样?” “谁好奇这个……”夏挽秋脸一红,下意识的驳了一声,又反应过来她话里的重点:“见过?这么说,三妹妹从前同他见过面么?” “也不是见过面,就是小时候在外祖家碰到过一回,那时都还小呢!”夏初道:“二姐姐你可别多心,不过是凑巧罢了。” 凑巧?哪里来的这样凑巧! 怪不得小说里夏初会嫁给宋承兆,感情原先是认识的? 但夏初这么说,夏挽秋也就信了。她对这位三妹妹的人品很有信心,毕竟都是大家闺秀,哪有随意见男客的道理,因此便吞下了喉头的话语,闭了闭眼睛。 此事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她认命的想,干脆破罐子破摔,问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三妹妹对他观感如何?” “若论皮相,自然是极好看的,同二姐姐很是相配呢!”夏初眼前却浮起了宋彧的面容,宋承兆同他很像,自然也是个唇红齿白的美少年。只是或许是生长在乡间的关系,两人的气质并不相同,宋彧或许有些天真,宋承兆却是很早熟的样子,性子淡漠平静:“瞧着是个用功上进的人,二姐姐放心吧!” 这个时候,夏初也不会说什么觉得他心思藏的深之类不好过的话,既然是两家结亲,彼此有了关隘,大伯父一定会打听清楚的。能够同意与宋家结亲,虽说对方的家世不成,但人品方面肯定是过关的,否则大伯父也不会应下。 纵然夏挽秋时庶女,也不能那般草率了事不是? 夏挽秋听了她的话,胡乱点了点头,她也无法确定到底是不是小说里写的那个人,毕竟着墨不多,只知道最后倒是位极人臣了,可惜夏初去的早,那时已经不能惠及夏家人。 她总比小说里的夏初要长寿些吧? 胡思乱想了一阵,回过神来却发现夏初正满脸好奇的看着她,深色变幻都叫她看在了眼底,面上便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三妹妹看什么呢?” “二姐姐的模样,像是不大愿意?”夏初知道夏挽秋一直对‘盲婚哑嫁’这桩事有些耿耿于怀,虽说世情如此,但实际上,未婚夫妻之后还是会有碰面的机会的,只是到时候就算不满意,也不好解除了去,不过是让互相先有些了解,有个心理准备。 不过多数人,刚刚定亲时,都不会露出夏挽秋这般变幻莫测的面色。 虽说不大像是不满意的样子,可这一会儿纠结一会儿释然,一会儿皱眉一会又满脸坚定的模样……实在是太叫人稀奇了! “怎么会?”夏挽秋一愣,连忙摇头:“我只是一时有些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自己定亲了,同自己的妹夫而已。 夏初自然不信她的,却并没有追问。夏挽秋也有自己的原则,她不想说的事情,怕是再怎么旁敲侧击也不会露出一个字来……因为太过惊世骇俗了。 这便如同她和洛子谦一般,有些秘密,只能放在自己的心里,绝对不会露出来。 彼时夏挽秋已经整理好了纷乱的心情,面上也带了丝丝笑意羞涩,看着倒也跟旁的初初定亲的女孩儿没什么差别。 在她屋里略坐了一会,夏初便起身告辞了。她还要去看两个小侄儿呢!志儿和远儿如今正是好玩的时候,她最喜欢的就是逗两个胖娃娃喊她姑姑,有一种莫名满足的感觉。 夏挽秋没有留她。 ** 夏初去到梅氏房中,两个侄儿将将睡醒,一见她,便齐齐伸手要抱。 她顿时为难起来,这抱哪一个,另一个只怕都不肯答应的。 “不许作弄你们姑姑。”看着小姑为难的皱起眉头,梅氏含笑拍了两个儿子的小屁屁一把,这两个坏小子也不知道跟谁学的,见人就要抱,要是只抱了一个就要闹将起来,由别人抱着还不肯!她头几回也着了道,看他们哭的撕心裂肺的心里难受的不得了,只好两个都不抱了。 回头夏易回来说与他听,他却哈哈大笑起来,连道志儿和远儿才会说话而已,便已经这般聪明,可见将来定然也是不俗的。 看见母亲‘动粗’了,两个小家伙肉鼓鼓的包子脸顿时露出了一副无辜的模样来,却没有缠着夏初要抱了,而是凑到了自家母亲身边,围着她叫起了娘来。 梅氏大感头痛。 她又不是夏易,有那个力气能一下抱起两个孩子! “这是怎么说?”夏初却还是头一回遇到这种待遇。 两个小娃娃也会看碟下菜,每回跟着梅氏去洛子谦屋子里时,都是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的,安分的不得了,惹得洛子谦也对他们更疼爱两分。 夏初近来回二房的时候不多,也时常碰上二小午睡的时候,不过看一眼便离开了,竟也没遇上过这样的事儿,今儿还是头一回。 梅氏就跟她解释了缘故,却见夏初抿唇一笑:“这个简单,我旁的不成,抱两个孩子还是可以的。”可见力气大,也并不是全然没有好处的! 她说罢,一矮身便一手一个抄起了两个小鬼头,两人骤然被抱起来,也不觉得惊吓,反而哦哦的叫着,看着对方嘻嘻哈哈的笑着,竟是打闹起来。 唬得一旁的丫鬟婆子一忽拉的都围了上去。 “散开些,都围着我做什么。”夏初稳稳的抱着两个闹腾的胖小子,拖着他们的小屁屁,热乎乎的小身子贴着她,自有一种奇艺的温暖感觉,叫她心都软了,哪里肯让丫鬟婆子们接了手去?不过轻轻一让,便避开了,坐到了一旁的榻上。 围上来的丫鬟和奶娘只觉得还没摸到小主子人呢,三小姐就带着他们已经坐到塌上了。 志儿和远儿闹的更是欢腾起来。 “你小心累着。”梅氏扫了一眼,眼底却并无太多的担心。夏初力气大这回事,再夏家已经算不上什么秘密了……她初时自己不自觉,便无意中使了出来。 纵然有洛子谦封口,可下人们之间互通有无,这消息便隐约有了些苗头。 只是夏初年纪还小,到底是不信的更多些,尤其她又生的一副娇弱模样,那些后来听闻的,大多不过嗤之以鼻。 是以,这些丫鬟才会这般紧张。 梅氏却是亲身体验过的……她生产的那一日,亲眼看着自家‘文文弱弱’的小姑子一把把她抱了起来,安置到了产床上,那轻松的模样,好似她根本没有怀胎一般! 就算没有怀胎,一般的姑娘家真能抱起她来吗? 梅氏再傻也明白,自家小姑子的力道可不一般! 好在当日只有自己的两个丫鬟跟着,其余人都是后头赶来的,便没叫传出去! 不然,她这大力士的名声,可真就传到天边去了! 既然有了这般亲身体验,对她抱着两个小孩子这样的举动,梅氏自然是十分放心的。该担心的是那两个臭小子才对,若是惹恼了他们姑姑,一顿揍可不轻呢! 小孩子皮实不怕痛,也不过是仗着长得可爱,大家伙才舍不得揍他们。等过两年到了招猫狗嫌弃的年纪,可没人会心慈手软了呢! 夏初也没想显摆自己的力气,不过是想抱抱两个孩子罢了,因此上了塌,就将他们都放了下来,逗着他们叫姑姑。 她如今还是分不大清楚两个孩子的区别……本来郑氏说的那颗痣的位置,似乎也变淡了不少,不仔细看根本就瞧不出来。 ……反正她是分不出来的就是了。 “志儿,你叫一声姑姑,姑姑抱你飞高高好不好?”她瞅着两个孩子正发愁,突然灵机一动。他们现在能听得懂一些简单的词汇了,还有他们的名字也分得清。 就见左手边的那一个眼睛突然睁大了,开心的高叫一声:“姑姑!” 这字正圆腔的,压根跟前头那含含糊糊的声音判若两人啊! 还真是如同梅氏所说,这两个小娃娃,真是鬼得不得了!(未完待续。) 131 夏初定亲挽秋惊 夏挽秋定亲了,她简直不敢相信,她居然真的在古代跟一个素未谋面,只是听说过名字的男子定下了婚约,而且十有*,此人就是她这辈子的丈夫了! 以至于接下来的好几天,她都是有些精神恍惚的状态。(.$>>>棉、花‘糖’小‘說’) 洛子谦倒是挺能体谅她,这几日见她礼数上不周,也不曾说过她——虽然她的想法跟夏挽秋的想法完全是奔向了不同的方向,但这并不妨碍她体谅这个孙女儿。 夏彦倒也不是随随便便的将这个庶女定出去的。 夏挽秋口无遮拦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虽说在他面前总显得拘禁,鲜少开口多说,但一次两次不信,却抵不上一次次传入耳中的流言。 众口铄金之下,他已是不得不信。 对这个女儿,夏彦承认自己是有些疏忽了的,他已经想不起来她从前是不是也这般的没遮没拦,只隐约记得,小时候她是个十分腼腆内向的孩子,总是跟在小儿子的身旁,用一种怯弱的眼神望着他,那目光里,有仰慕,也有敬畏,但更多的还是子女对父母的孺慕之情。 但也不知道是从何时开始,无知无觉的,从她眼中便再没有露出过这样的眼神了。 有的反而是审视和警惕。 是他这个当父亲的太失败了吗? 可他周围的同僚都是如此,闲谈时提起的,多半是家中的儿子,不管成不成器,是摇头叹息还是满脸骄傲,鲜少有人说起女儿的。 女儿家自然是由做母亲的教养,他可以插手关心过问夏安崇的课业进度,却总不好去管教女儿的女红中馈吧?更何况,他也不懂得这些啊! 夏挽秋如何变成如今这副万事不过心的性子的,夏彦不明所以,但他也知道,她不适合高门大户,最好是简单一些的人家,夏家能弹压的住,一辈子能让她过得顺心一些便好。 这一次吴氏同他商量人选的时候,他想了又想,从几个人选中提出了宋承兆这孩子。 虽说年纪有些略小,但他少年沉稳,心性是可见的。 家中只有寡母,虽是过继的儿子,但寡母这辈子也只能依靠他一个人了,想来不会亏待于她。而且不是亲母子,他也不必担心宋承兆偏帮着母亲挑儿媳妇的刺,他又是读书人,虽然叔父在朝为官,但却是个武官,将来想要走仕途还要靠岳家帮扶,想来也不敢待她不好。 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宋承兆的叔父也就是亲生父亲,就是宋守备,两家自来交好,他们家的儿子娶了自家的女儿,更该善待才是。 而这一点,却是夏家的女眷都不甚清楚的,包括吴氏都不知晓。 宋家当初的状况有些复杂,先有了庶子,后头嫡母老蚌怀珠又生下个嫡出的小儿子。虽说不是容不下庶出的大儿子,但原被人捧了许多年了,突然在嫡子出生之后,地位忽然一落千丈,让他的立场也尴尬了起来。 恰逢宋守备的堂兄膝下常年无有子嗣,便是纳了妾也不见一个人有动静,找了大夫暗地里诊过脉,知晓自个这辈子子嗣艰难之后,听闻这个消息,便找上了门来,希望过继一个承兆的子嗣。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嫡子当然是不会被过继出去的,便是宋守备肯,宋夫人也会以死相逼。宋承兆那时已经记事,也明白了嫡庶之分,小小的孩子竟是十分的沉稳,也不知是听了哪个的撺掇,自个长跪在有些为难的宋守备面前,表示愿意过继给堂伯家。 宋守备年近中年也不过得了二子,心中自然有些不舍。但堂兄家中的状况这般艰难,他也不好袖手旁观,再加上长子这般乐意过继出去,有些惹恼了他,一甩袖便同意了。 纵然当初年纪小,有可能是受人挑唆,但小小年纪便能有这般决断,此子的心性可见一斑。宁为鸡首不为凤尾,与其在嫡母手底下搓磨,不如过继出去更受看中。 只不过,他的运气似乎不大好,眼看着马上就能参加童生试考取功名了,三年前也就是顾老爷子去的那会儿,嗣父也因为一场热风去了,留下了孤儿寡母二人。 宋承兆给嗣父披麻戴孝做了孝子,如今也不过将将出孝,在寡母的打点下年前春里方才考了童生试,却是乡试一等得了禀生名额,书读的极好。 夏彦也曾见过宋承兆数次,对他的观感甚佳。许是都是读书人的关系,他看待他便有些像是看待子侄的眼光,评估许久,倒是比家里的那几个都要出息的多! 将来,未必不是一个助力! 夏彦心里盘算着日后,吴氏却有些奇怪为何选替夏挽秋选这样一个寡母带着独子的人家。比以为人口简单就真的好,越是这般,那寡母还不越发的把嗣子攥紧在手心里,哪里会让儿媳妇拢了去?且那宋家家底也太薄了些,单看那些简薄的贺礼便知道了,只怕夏挽秋到时候真个儿的嫁过去,还要吃用开销自己的嫁妆! 对一个女人而言,这简直就是倒贴养着女婿一家,如何能成? 吴氏并不敢反驳丈夫的决定,只在下聘之后略略抱怨了几句:“宋家未免也太怠慢秋姐儿了,你看看那些聘礼,就没有几样能拿的出手见人的。” 纵然吴氏并不喜欢夏挽秋,可到底是眼皮子底下看着长大的孩子,虽说看着有些犯傻愚笨,可这几年她并不同自己做对,与夏雪的关系也算不错,她也缓和了不少,还是偏着她一些。 “宋家这两年诸事不顺,家底是单薄了些,我也晓得委屈了秋姐儿,只是承兆那孩子的的确确是个有出息的好孩子,错过了未免太可惜。到时候你那些不实用的都抹了去,只明面上过得去就成,其余的便都折了银子,与她做私房钱。” 私房钱便是彻底归她自己所有的财物,便是婆家手里捏着嫁妆单子也查问不出来的。 “这还得同母亲商量一番才行,”吴氏一怔,立时便明白了丈夫的意思。宋家能有多大的房子?她们几样大摆件过去只怕就占满了,还不如换些实惠的,余下的不如就兑成银子,好让夏挽秋心里有个底。只是这事明面上看起来不好看,倒像是她亏待庶女似得,心里便有些不大乐意,因此推脱道:“到底不大合规矩,咱们家的姑娘便是庶出,也不能太寒酸了。” “你考虑的极是,是我思虑不周了,不如就问问母亲的意思。”这些嫁妆什么的夏彦也并不是很懂,因此听她这么一说,也觉得十分有道理,便应了下来。 吴氏顿时松了口气,日后便是有人说起,她也好有个应对。 嫡母不慈,可不是什么好名头,底下可还有孙女儿日后长大了要待嫁呢! 洛子谦果然一口赢下了,既是没了反悔的余地,她又何必做那个恶人。何况明面上的光鲜哪里有实际上的实惠来得好?想来夏挽秋该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必不会有怨怼。 好在姑娘家的嫁妆备起来也是需要许多时间的,夏雪才出嫁,吴氏攒了许多年的,余下的一些木料子倒是给夏挽秋准备一套家具也尽够了,很不必特意耗费大价钱再去买过。这一块上头就能省下不少,日后那宋家,说不得还得看夏挽秋的脸色过日子呢! 可纵然想得千般美好,若那个嫁过去的是她的女儿,她是玩玩不肯这么委屈她的!纵然没有正经公婆不过是一个嗣母,纵然嫁妆都拿捏在自己手里又如何? 嗣母也是婆婆,得好生恭敬着,若是明理也就罢了,若是不明理呢?何况她如今孤儿寡母的,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嗣子同媳妇两个如胶似漆?到时候立规矩之类的定然少不了,一个做的不好,就要落个不敬婆母的罪名,这担待起来,也不是夏家的权势就能解决的。 纵然经营的好,得婆母喜欢丈夫敬慕,可要管着一家子的吃喝,靠着嫁妆何时是个头?倒不如招个赘婿呢!好歹孩子是跟自己姓! 这世间,女儿家本就比男子更艰难些,女子的名声何等重要? 那样的日子,她可舍不得自己的宝贝女儿去过。 ** “你方才说,定国将军府的顾夫人来给三妹妹下定了?”彷徨了几日,渐渐恢复了些许精神的夏挽秋猛然间又被一个消息给炸的回不过神来! 那是顾騰啊!小说中当仁不让的男二,女主前世的初恋,后世的蓝颜!他风度又缜密,不知迷倒了多少读者迷妹,恨不得真的穿越到那个世界去,去拯救顾騰! 论模样,他自然是一等一的好。身长玉立,面若冠玉,貌似潘安等等词汇,用在他身上都毫不吝啬。便是那日夏挽秋错眼一瞧,也忍不住被他‘英俊帅气’的脸蛋给迷惑了那么一瞬。 早知道男配长得好看,但没想到竟然长得那么好看啊! 实则夏挽秋的审美早就被现代的形形色色‘美男子’给带偏了去,叫夏初说来,顾騰就有那么些不够阳刚,瞧着有些文弱,更是男生女相,并非传统意义上的美男。便是看杀卫玠里头的美男子卫玠,那也是极具男子气概的,而并非野史所传的柔弱美少年。 所谓的顶天立地男子汉,并不只是一句空话而已。 若非顾騰出身武将世家,练就了一身好武艺,身上的气势才显得锋锐些。若是一个文弱书生,只怕很容易让人误认成是个女扮男装的姑娘家。 当然,夏挽秋这边是绝对不会觉得顾騰娘炮的。 那可是全本小说迷妹的最大男神啊,甚至盖过了男主的风头,多少评论哭着喊着要求放开那个男二,让女二来,可惜最后还是被女主吃的死死的。 便是她成为皇后之后,为了她的地位稳固,甚至自请远走北疆,带着妻儿赴边关,与洛王府共同并肩作战去了……当初看到那一段时,她的心都替男神痛的不要不要的。 来了这世界许多年,好不容易有一次和男神见面的机会,还是沾了自家三妹妹的光,不过是多看了两眼,回了家里就被季嬷嬷好一顿数落……就知道定然是巧儿那个死妮子告的状! 不过即便如此,也无法抵消她当时兴奋的心情! 男神正是少年时啊……多么美好的初遇! 可惜自那之后,她便再也没有能够和男神见面了。就连上次他来夏家,她想了诸多借口,在自己家都没机会再看他一眼…… 结果不过是眨眼之间,男神要变成她的妹夫了? 开什么玩笑! 夏初的年纪跟顾騰明明差很多的好不好! 再怎么轮,也轮不上她呀! 当然,夏挽秋绝对不肯承认,她其实是有些不忿的。凭什么,三妹妹的夫婿莫名其妙成了她的未婚夫,而男二却要和她定亲了? 她只是担心,三妹妹会被受伤而已……一定是这样的! 既然男二注定要爱上女主,那么作为他的未婚妻,自然也是女主道路上的绊脚石!小说里那位炮灰一般的未婚妻出场次数不多,却被从头****尾啊! 三妹妹…… 洛子谦站起身,正要往门外走,却不等篆儿开口阻拦,便自己顿住了。 她就算见到了夏初,又能对她说什么呢?因为男二是女主的,所以你不能跟顾騰定亲……不用夏初动手,她父亲就能第一个灭了她! 现如今小说的脉络已经模糊不清,从夏雪出嫁开始,就已经走上了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而且如今人家连孩子都快要能满地跑了,皇帝却还没有挂掉…… 纵然老夫人刘氏同夏初再神奇,她们两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根本没有进宫的机会,总不可能还影响到宫中的事情吧? 这太不寻常了! 选秀结束这么久了,吴卿芸早该被二皇子‘英雄救美’,两人勾搭……不,相谈甚欢上了。 可至今为止,二皇子却半点异动都没有。 要知道,小说中,皇帝属意的人选,可并不是这位啊!也正是因此,加速了老皇帝的死亡……像二皇子那般心怀大业的人,做事又怎么会拘泥于方式呢? 不过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罢了!(未完待续。) 132 婚约既定 当今虽然病重,却依然健在。[.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二皇子依然十分受到器重,虽不曾代掌朝纲,却并未有谋逆的举动,与另外两位皇子就算政见不合,也不过是三言两语的针锋相对,不曾下过狠手。 如今京城上下一片风平浪静,包括定国将军府,都未被波及。纵然某些官员私底下有些小骚动,也不过是虱子爬象,有点瘙痒,却激不起太大的风浪。 夏挽秋乐于见到这种平静,而平静背后,是否藏着更大的暴风雨,她已经无法‘预知’。 她原本有心提醒夏彦不要再站队,纵然站对了,又如何呢?小说中夏家的那个结局,实在是令人唏嘘。虽然看小说的时候心中觉得痛快,可若身临其境时,未免就显得新帝有些凉薄。 这般对待有功之臣,哪怕只是个小小的棋子,只为博‘美人’一笑,真真叫人寒心。 书中的吴家当然比夏家重要的多,相形之下,新帝当然会更偏向于岳家。便是他发妻的家族,在女主面前不也没讨到什么好么? 不过跟开挂一样的女主角相比,她家这位三妹妹的运气也实在太好了些! 明明她什么都没做,每日里的作息和自己有七八成都是重叠的,也不见外头传过她的好名声,怎么就讨了所有人的喜欢呢? 并不是她的错觉,而是她身边的人,就没有一个觉得夏初不好的。 包括她的丫鬟,家中的仆妇,不说交口称赞,却也从未从任何一个人口中,听过夏初的半句不是……她好像是一个完美的人,完美的就像过年时剪纸上的年画娃娃一般,惹人喜欢。 世上……真有十全十美的人吗? 她有些茫然的想。 夏挽秋并没有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问题,她那种现代人的特质虽然已经改变,却改变不了骨子里的想法。三观已定,要让她像一个初生的婴儿一样接受这个世界的‘规则’,显然非常的困难。习惯了现代的男女平等,习惯了女孩子对男朋友呼来喝去的娇惯,叫她对男子卑躬屈膝,如何能够做到?在书里看了再多男人三妻四妾的理所当然,轮到自己的时候,也始终是无法接受的! 在她眼中,夏初是一个有些安静的小女孩,她总是话不多,含着浅浅的羞涩笑容,用那样清浅的目光望着你,仿佛一眼就可以望到底。 但有时候她又有些过分的犀利,说的每一句话都不那么用力,却像一把刀子扎进了心底最深处的地方,令她隐隐的生疼。 她……其实有些怕她。 被那双眸子看一眼,就好像自己所有的心思都无所遁形。有时候她甚至觉得,她是不是已经看穿了自己穿越者的身份,知道她不是她的‘二姐姐’,才会那么淡漠的看她。 她的眼底并无嘲讽,只是清冷的恍若看不见而已。 这让夏挽秋想起了自己读书的时候教学的那位灭绝师太,刻板严肃,总是仿佛凌驾于众人之上,用那种‘看淡众生’的目光望着你,不止不觉得就被她的气势给压了下去。[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夏初虽然不至于表现的这么明显,偶尔还会彩衣娱亲在祖母跟前逗乐,可她就是忍不住觉得,自己在她面前就无形中矮了一头似得。 就像是又站在了灭绝师太跟前,就好像是犯了错的学生正好被老师逮个正着。 绝对乖巧听话,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字都不敢辩驳。 便是在夏雪面前,她都不会有这种古怪的感觉! 偏偏,她对她从来都是释放的善意,便是偶有‘责备’,用词也十分妥帖,语气柔和的紧。可她的话又总能为她醍醐灌顶,仿佛是开了光一样的恍然大悟。 ……虽然怕她,却又忍不住想要跟她亲近。 “二小姐?”见夏挽秋站在门边久久不曾动弹一下,篆儿不得不上前问了一声,见她没有反应,又轻轻拉了她的衣袖两下,她这才转过头来,面无表情的额看着自己,不由心里一怔,低头道:“外头门口边凉,您身子刚好,还是在屋里坐会吧!” 前些日子,夏挽秋才受了凉,虽不曾大病一场,也是咳嗽了好些日子,一灌风就猛烈的咳嗽,因此家里都不叫她出门了,便是洛子谦那边的晨昏定省也免了她去。 就是担心她受了风,病的更厉害了。 总不好才定亲就传出家中闺女病重的消息,只怕惹得亲家不快。纵然宋家远远比不上夏家的权势,可闺女日后是要嫁过去过日子的,而不是去结仇的! “我知道了。”夏初垂下了眼帘,掩去眼底的迷惑,淡声应道:“你再去问问,看看将军府的人走了没有?” 这会子才什么时辰?自然不会这么早的! 篆儿晓得自己到底还是得去白跑一趟,倒也干脆的应了,跟外头二门的婆子打听清楚了情况才来回话:“还不曾,将军夫人请了三小姐出来相见,这会子正在说话。” 说话……是同将军夫人,还是同顾騰呢? 以祖母那般谨慎的性子,是不许女儿家的名声有半丝污点的,那必然就不是顾騰了。夏挽秋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将军夫人一向都喜欢夏初,这会儿如愿把人聘回了家,只怕高兴坏了吧?就是不知道顾夫人是不是也是那种表里不一的婆婆,没成亲的时候看着千好万好,各种慈爱疼宠,成亲之后……不说成了恶婆婆,便是少一些为难,都是少见的。 她就是妒忌…… 想到那曾一眼叫她惊艳的少年,夏挽秋眼底闪过一丝惋惜。 若非定国将军府要避锋芒,顾騰那样背着世子爵位的嫡子,又怎么轮的到三妹妹这个庶子的女儿……当然她自己也没希望就是了,便是夏雪,都未必配得上他! ** 夏初低头拜见了顾夫人,便听她笑眯眯的叫了起,一双眸子都笑弯了眉眼。 “初儿见过温伯母。” “哎!这孩子就是乖巧。”夏初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被她一把拉近了面前打量起来。也幸亏她早有心理准备卸了力道,不染顾夫人也不可能拉的这样顺畅,一伸手就能捞到她。温氏看她传了一身银红配比甲,看着就是一个娇娇俏俏的如花美眷,心里更是满意的不行。 小时候就看她可爱,果然长大了就更可爱了,自家的那个臭小子提起谁都是一脸茫然,也唯独对夏初还有几分印象,难得从他口中听到了不错二字。 既然不错,那当然要抢回家当儿媳妇啊! 丈夫乐见其成,儿子也不反对——别以为她没看到臭小子藏在耳后的那一抹羞红,他们顾家的男人都是一个毛病,害羞了面上半分不显,瞧着淡定,实则个个都爱往心里藏事儿! 既然知道害羞,那就是中意的咯! 听闻夏家那边还待嫁的那位姑娘定下了亲事,她便再也坐不住了,儿子已经不小了,好不容易相中了一个各个方面都符合期待值的,还不抓紧时间早点儿定下来? 难不成等着后悔吗? 所以她只等了半个多月,便托了五城兵马司掌议的夫人马氏出马,这位是最爱替人保媒的,且她嘴巧心思也巧,在她们这个圈子很是受欢迎。 得了夏家的准信之后,她高兴的向丈夫和二字宣布了这一喜讯,果然她那个闷骚儿子又回屋躲起来了,无论她怎么叫就是装聋作哑的当作不知道! 啧啧,这臭小子! 今儿她来提亲,还不是屁颠屁颠儿的跟着来了? “你可别夸她了,夸不得,平日里在我们面前就已经够得意的了,你还这样赞她,岂不是尾巴都要翘上天去?”郑氏不在,吴氏对夏初并不了解,还是洛子谦出声接的话。她虽仿佛是在责备她一般,其实却是在告诉温氏,今儿夏初是害羞了才会这般文静,其实她本质上还是很活泼的,并不那么内向。 毕竟,顾騰可是世子,作为世子媳妇,太腼腆了可不好呢! 这样明贬暗褒的话,也就洛子谦能说的这般顺畅了。她含笑的眼底透着对夏初的丝丝关切,儿这份真心,也轻易的传达给了温氏。 温氏对夏初的评价顿时又高了一个台阶! 能得夏老夫人这样真心相待,便是庶子的孙女又如何? 她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愚妇,连真心和假意都分不出来。譬如吴氏脸上的笑容就有些虚,显然是对夏初攀上高门第有些担心……至于担心什么,自然是怕丈夫底下的那个弟弟太过出息了,日后压不住! 而一旁立着的几个孙媳妇,除了那带着一双双胞胎的那个,应该是夏初的亲大嫂,余下几人不是羡慕嫉妒,便是不以为意。 “祖母!”夏初应景的‘羞涩’了一声,脸颊染上两篇薄薄的绯云。 这个贵妃也真是的,什么话都敢说啊! 夏初还真没被人相看过,她当初能做上皇子妃,还是皇帝钦点的……她甚至自己都不知道皇帝什么时候派人相看过她,而后便用一道圣旨将她赐婚了。 她两眼一抹黑的嫁入了皇家,盖头撩开的瞬间见到了一个陌生的男子,他含着笑,用称心如意挑开了她的盖头,也开启了她并不是那么称心如意的一生! “还害羞上了?”洛子谦打趣的目光落在夏初身上,看着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陌生是因为她知道这具皮囊下掩藏的是一个怎样的灵魂,因为面容不符,而时常会产生一种错觉,每每总好像见到了前世的人时,她的脸又会迅速的提醒自己,她们并不一样。 洛子谦替夏初觉得委屈,便是顾騰,也未必就配得上她。 但也只有她觉得委屈。 夏家上下,从夏老爷子到夏彦,再到二房远在江阴县的夫妻二人,心里都很清楚,这亲事已经不止是高攀了,而是人家根本不挑剔儿媳妇的家世,只看中她这个人本身,才能做下来的决定! 这样也好,如此,夏初嫁过去后,日子也会好过很多。 况且温氏还这样喜欢她。 夏初才低下头,温氏便笑道:“我还就是喜欢她这爽快的心思,老夫人最是知道我的,那里掩得住自己的心思?前些年要不是惦记着初儿年纪还小,我早就来同您商量这事啦!” 才定下亲事,便连称呼都改了,从三姑娘变成了初儿。 女儿家的闺名一般不轻易外传,但既然是已经准备结亲的人家,自然就是不同的了。 这半真半假的话,倒是叫人心里头格外的舒畅。 再怎么说,这位也是二品的诰命夫人啊,如今与她们平起平坐不说,还这么和气温柔! 她们家三姑娘真是好福气呢! “感情早就被你惦记上了?”吴氏她们当温氏说的是客气话,自然不以为意,洛子谦却十分理所当然的笑道:“果然有眼光,我们家的孩子,就数初儿最出挑!” 吴氏面上的笑容一滞,明明她的雪儿才是最出挑的! 不过夏雪已经出家了,她想计较也无从计较,再说了,那是婆母,什么话还不是任她说? 温氏却忍不住多看了洛子谦两眼。 她方才说的纵然不是客气话,但其中还是有两分抬高的意思,可看夏老夫人的模样,倒像是真的觉得夏初值的这样的称赞。 她那满脸的认可和赞同,可做不了假。 “祖母又拿我逗趣儿,我……我回去练字了。”夏初一张脸跟红透了的番茄似得,这不是害羞的,而是臊得! 洛子谦……也就是这一回,能让她这么调侃自己了,她真是半点机会也不肯放过! 当即矮身向着屋内的众人屈膝行礼,便领着丫鬟们掩面而逃。 身后还有洛子谦爽朗的大笑声。 可出了慈和堂的大门,夏初便一改先前的满脸羞涩,无奈叹了口气。 “姑娘可要去园子里逛逛?”彩云试探的问道,她忽然有些看不清这位三姑娘的想法了……定下这门亲事,她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呢? 前一秒还红霞满面,后一秒便晴转多云了。(未完待续。) 133 你是不是不愿意? “三姐姐。[.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远远的就听见有人叫着,夏初还有些晃神,彩云便停下了脚步。 “三小姐,是宋小少爷。” “彧哥儿也来了?”夏初微怔,侧过脸望去,果然在家中花园的亭子里望见了那个有些熟悉的小身影……许久不见,他似乎长高了不少。 彩云点了点头:“许是跟着顾……顾夫人一道来的,奴婢先前并不知道,方才是宋晓少爷喊了您,才发觉的。” 彩云看着夏初有些纳闷,三小姐自己也不大,偏偏喜欢叫宋家的小公子彧哥儿,倒像是将他当成了小辈一般,面上竟满是慈爱。 慈爱这个词,用在老夫人身上自然是应当,可用在三小姐身上,就有些违和了。 “咱们过去吧!看看他在做什么。”夏初笑了笑,说道。 那边宋彧却已经向着她们的方向走过来了,身后跟着的丫鬟亦步亦趋的追着他的脚步,一直不停的在小声劝说着什么。许是知道如今自家少爷已不是小时候那般,还是天真无邪的年纪了,有些男女大防也要顾忌着些,何况夏三小姐可是未来的世子夫人,也是他的准堂嫂。 不过宋彧可不管那些,开开心心的跑到了夏初的身边之后,扭头瞪了已经不敢再说话的丫鬟一眼:“我有些话要和三姐姐说,你们都退下吧!” 这个你们,可不止是对他的丫鬟说的。 “都退下吧!”夏初对着看过来的彩云点点头,吩咐道:“带她们到边上去和小丫头们玩儿吧,走得远些也没关系,一会我会把彧哥儿送过去的。” 彩云知道夏初素来都是有分寸的人,并不担心,当即应道:“是,三小姐。”又扭头牵了为首那大丫鬟的手,笑着喊了声妹妹,就拉着她离开了两人的视线范围之内。 “三姐姐怎么在这儿,我找了你好久。”宋彧撅起嘴道:“你都不来找我玩。” “彧哥儿是特意来寻我的么?”夏初笑道:“我出门不方便,最近家里事情多,我也不得空。” “三姐姐,我不是小孩子了,你别总是拿这些话来哄我。”宋彧却并不被她的笑容蛊惑,闷闷不乐的道:“母亲说,女孩儿家不好随便到别人家里做客的,我不怪你了。” 看来这孩子还真拿这事儿去问过人了? 夏初的笑容里带了几分暖意,道:“我不是哄你的,不过彧哥儿长大了,倒是越发懂事了。” 宋彧忍不住咧了咧嘴,片刻又收了起来,道:“舅母说,表哥要娶你做媳妇儿了。三姐姐,这是真的么?你真的要嫁给表哥了吗?”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夏初点点头:“若是没有意外的话,就是如此了。” “三姐姐不愿意嫁给表哥吗?”宋彧听出了她语气中的淡然,有些诧异。母亲说三姐姐是烧了高香才能嫁入他们将军府,还不乐得合不拢嘴,可并没有呀! “真是个傻孩子,这世间婚姻之事,不都是如此,哪有什么愿意不愿意的?”夏初微微一笑:“等你再长大一些,就知道了。”就会知道,有些事情是身不由己的。 顾騰好不好,夏初并不知道。但夏家人都觉得这门婚事不错,顾夫人又待她青眼有加,与其追求什么门当户对,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男子,至少她与顾騰数次见面,她对他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印象。 宋彧却固执的问道:“三姐姐,你喜欢表哥么?” 喜欢么?她失笑的摇摇头:“我不讨厌他。” 宋彧一怔,不讨厌,是喜欢吗? 他分不清,可是看夏初的样子,好像也不是不喜欢表哥的吧?犹豫了一会,方才从身边的荷包里取出一根翠玉钗子来:“三姐姐,给你。” 夏初愣了愣,方才慢慢的伸出手接过:“这是……” “表哥说,让我给你的。”宋彧道:“方才的话,也是表哥让我问你的,他说,若是你不满意这门婚事,他可以想法子取消。” 顾騰……这么说? 这又是什么意思呢?夏初手里握着那根散发着凉意的玉钗,眉心渐渐拢了起来。 若说顾騰有了心仪的女子,不想娶她,今日又何必特意跟着顾夫人过来?何况顾家也不可能不顾他的心意,夏家又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口头约定便是反悔了也没什么大碍。 既然来了,又为何要问这些呢? 问她愿不愿意嫁,问她喜不喜欢他。 这让她如何能够回答? “表哥说,让你不要误会他。”宋彧收起了荷包,仍在腰间系好,见她面上并无笑意,反而眉宇紧拢,连忙把表哥交代他的话说了:“表哥说,若你不愿意,他必会成全你的。” 成全她?这又是何意? 夏初听的一头雾水,完全不理解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为何需要他的成全,又是想成全她什么呢?婚姻之事,是两姓联姻,可不是简单的男女之情,只讲究你情我愿就好。如今他都跟来下聘了,却让宋彧传达这样的话给她……到底是因为什么缘故? “我知道了,”夏初抬眉看向宋彧,说道:“彧哥儿,也请你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宋彧顿时精神一震,说道:“三姐姐你说,我赴汤蹈海在所不辞!” ……这都是谁教的这孩子这些乱七八糟的话? 夏初本来有些低沉的心情都被他勾得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来:“倒也不用你赴汤蹈海,只是劳烦你带句话给你表哥。” “哦,原来是这样啊!”宋彧肩膀一垮,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打击一般,旋即又振作起精神道:“三姐姐你说罢,我在所不辞!” “呵呵,”夏初掩唇而笑,淡淡的笑花绽放在她的脸上,漩起一个小小的酒窝,似雨后初晴的天空,一片晴朗:“你告诉他,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夏三未敢不同。” 宋彧有些疑惑的点点头:“我知道了,三姐姐。” “走吧,我带你逛会园子,然后你就回去吧,过会儿顾夫人该找你了。” “好啊,三姐姐,你家还种白菊吗?我还帮你摘花可好?” 这个时节哪里来的菊花?再者老宅那一片白菊地并未移植过来,梅氏近来偏爱兰草,倒是养了许多盆,不过那却是个精贵的玩意儿,她可不敢带着宋彧过去胡闹。 “没有种呢!”她笑着否定了他的提议:“不如我带你去看我侄儿们可好?他们两个生的一模一样,去看你能不能分得出来。” “真的吗?我之前就听母亲说,你们家有一对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只是我每次让母亲带我来,她都不肯。”宋彧十分感兴趣的说着,催促道:“快走快走,不然就来不及了!” “得把丫鬟们都叫过来啊!”夏初却是任他怎么拉都巍然不动,她力气大的很,单凭一个宋彧,自然奈何不了她半分,拽了半天,反倒被她拖着往丫鬟们所在的方向去了。 ** 宋彧还是等到顾夫人派来的嬷嬷找了过来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两个哥儿陪着他玩‘你猜你猜你猜猜猜’的游戏,把他眼睛看花了,从头到尾就没分清楚过。 小不丁点的两个小娃子,居然还懂得糊弄人了,便是猜对了,他们也说没猜对。 这么一来,宋彧自然就越发混乱了。 可即便如此,他却仍旧很喜欢双胞胎,许是因为喜欢听他们甜甜的叫他宋世叔? 宋彧在自己家里就是最小的孩子,再没有比他更小的了,如今立时辈分就涨上来了,心里自然乐得没边! 夏初因先前说过会亲自送彧哥儿回去,因此也并不敢食言,同梅氏说了一声之后,便和宋彧一道回了慈和堂……进了屋才发现顾騰竟然也在,再避开就显得有些太刻意了,她便假装没有看到他,兀自上前给一屋子的长辈纷纷请安。 ……辈分低就是这点不好。 “彧哥儿可有闹着你?”顾夫人敲定了这桩婚事,再看夏初的目光,就好像她已经是自己的儿媳妇了,脸上的笑容收也收不住,看着她的目光越发温柔慈和。 顾騰面无表情的站在母亲身后,目光却总是往夏初脑后的发髻上溜过去。 ……好像并没有带上呢! 他有些失望,却又有些释然。 说到底,她还是个孩子呢!才收了人家的礼就带在头上的话,未免表现的也太明显了些!也不知道宋彧那小子有没有把他的意思传达清楚,别叫人家误会了才好! 他不是不满意夏初,温氏的眼光,他却是极信的过的。他对娶妻一事也并无抵触,左右早晚都是要成婚的,和谁却并不重要。 从某些方面来说,顾騰与夏初二人,实在有些相似。 一点青翠从他的眼角闪过,顾騰忍不住追看过去,却见是夏初的袖口前露出了一点钗头凤来。 她收下了,这样便好。 顿时就舒了好大一口气,面上也添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顾夫人偶然回眸一瞧,却见自家儿子正对着人家闺女儿‘傻笑’,心里头顿时就乐了。 臭小子总是跟他老子学些不好的,每每在家不是板着脸就是一本正经的,连句玩笑话都开不得。想不到他也会有这样害羞的时候,还会露出这样的笑容来。 难免的,也有一点点的心酸。 儿子养到这么大,说不贴心就真的是不贴心,到底不能同闺女相比。可再怎么贴心的闺女,也都是别人家,自然比不上自己的亲儿子。 再喜欢夏初,看到儿子对她这般温柔体贴,心里哪有不酸的道理? 不过,顾夫人到底不是寻常女子,只是片刻就恢复了过来,眼底的那一丝失落早就消散的一干二净了,就仿佛从来不存在一般。 偷偷掐了儿子一把,见他吃痛却不肯叫嚷出声,只能忍着,心里立时就痛快了。 夏初并未久留,把宋彧送到便离开了。 顾騰总觉得,她转过身的时候,好像看了自己两眼? 是错觉么? 不知为什么,或许是因为订了亲的关系,他如今再看夏初,就有一种古怪的感觉从心里滋生出来……从前他也见过她,却从未这样过。 那是什么呢? 顾騰不懂,而懂的那个人,偏偏淡然的很。 不过是少年人的情窦初开罢了。 因为不曾有过,因为不曾开窍过,所以对男女之情一知半解。纵然听说过一些,军营里头开黄腔的老油条子也不少,耳濡目染的多少知道一些什么,可他却从未对任何一个女孩子上过心。 但夏初不同。 而这个不同的理由,则是因为,她是他的未婚妻。 他昨夜开了自己的小库房,挑了大半天才选了方才那个翠玉玉钗给她。他是男子,平日里得的东西自然都是男子用的,能检出这么一件合适的,殊为不易。 明明平时他最讨厌的就是到处翻找东西,昨晚却仿佛格外的有耐心。 今儿看她一眼,又和往日不同了。 明明还是那张脸,明明还是原先的面容,就连笑容都分毫不差。 可他却为她动了心。 这感觉很奇怪,心如擂鼓的瞬间他便低下了头,不敢与她对视。 他喜欢她,却不知这份喜欢从何而来。他甚至后悔让宋彧去问她那些话了,若是叫她误会了,可怎么办才好? 顾騰怀抱着一种莫名亢奋的心情离开了夏府,顾夫人压根懒得看他,顾将军却含笑将他带入了书房里,父子两个关起门来说话。 至于到底说了什么,便只有他们知晓了。 夏初并不知顾騰突如其来的那些小心思,翠玉玉钗她让橘果收了起来,以后好搭配衣裳穿。 她这才刚定亲,还是低调些的好。 如今还只是刚刚下聘,接下来的小定请期定日子,还要花上很长一段时间。 顾夫人倒是希望夏初早些嫁过来才好,当今的身子越发的坏了,谁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又要守孝三年呢? 她甚至都暗示了夏老夫人,可以等夏初及笄了再圆房。 夏老夫人十分干脆的拒绝了。 她也想多留孙女几年。 顾夫人知道这事强求不得,若非顾騰年纪实在有些大了,不然说不得还要定到好几年后去呢!(未完待续。) 134 硝石可以制冰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 脱下了春衫,换上了轻薄的长裙,可沉闷的天气却并不让人觉得轻松。 接连几日曝晒下来,门口铺就的青石板路每日都要扑上好几遍凉井水,那升腾的热气凝成如实质一般的白雾,叫人如身在蒸笼一般。 再喜欢玩闹的小丫鬟也不闹腾了,整日蔫蔫的缩在屋子里。主子们的屋里虽有冰盆摆着,可也不是谁都能进屋里去贪凉的,这样的美差,早早就让大丫鬟们瓜分了,便是当差辛苦些,也好过大热的天闲着,在屋檐底下站出一身热汗。 吴氏眼看早先预备下的冰已经渐渐不够用了,外头的冰价一日贵似一日,倒跟荒年的粮食一般稀缺,便是手里有银子,也买不来多少,只得去同洛子谦商量,是不是同定国将军府说一声,从他们的冰铺子里买一些过来。 拿着平日里十倍的银子去买,心里头实在肉痛的很。 “家里冰不够了么?”洛子谦蹙起眉头,她并不希望为了这点小事去麻烦别人。尤其夏初才刚刚同定国将军府定亲,就为了些许小事求上门去,看着有些不妥:“到底有些不妥当,先减掉些用度,过些日子许就凉快了。” “母亲,外头的冰价已是往日的十倍了,我也是怕过些日子再涨上去,就更不好开口了。”吴氏也是为难的很,若是能买的到,她也不会吝惜银钱,只是是真的买不到,管事已经问了好些家了,都没有存货,也就定国将军府名下的铺子还时有出账,只是多是卖给王孙公子。她已是派人去问过了,人家见他们是夏家的下人,说话间倒是客气的很,只是挪出来的量却少得很,不过够个几日耗费的。 她也有些懊恼先头没有多存一些,谁料到今年会这样的热。 洛子谦摇摇头,却是不肯应下。便是正经亲戚间,也是不好开口的,何况两家还不是呢!吴氏是有些想当然了,纵然定国将军府肯,心里却还不知道如何膈应呢! 当然,她更多的是不希望夏初在未来婆婆面前没有底气,她是一个多么骄傲的女子,她心里再清楚不过,纵使低头,她也从来都站在占理的一方。 吴氏有些失望。 洛子谦的顾虑她都明白,若非实在没法子,她也想不到这上头去。 “母亲想要买冰?”夏挽秋听了半天,好容易憋住了,等长辈们停了话头,总算找到了机会开口:“女儿倒是在书上看到过有个法子,若是真的能成,不仅不用买,说不得还能给咱们府里添一笔进项。” 此话一出,连夏初和洛子谦都忍不住好奇的看了过去。 要知道,各家的冰,都是冬日的时候从寒冷的北方运过来早早存起来的,到了这个时候,只怕大多数都早就卖得差不多了! 夏家没有门路没有人力,自然弄不来冰源,每年自家用的都是从外头买,虽说朝廷官员都有冰敬可得,可那给的却是银钱,想要用冰,还得自己去买。且那点银子,只怕还不够一个夏天消耗的! 自家既然没有储存,夏挽秋又要到哪里去弄来?莫不是让人去极北的雪山运来?便是能成,那损耗也够他们喝一壶的了,何况他们还未必找的到人去。 吴氏也是有些病急乱投医了,顿时眼前一亮,问道:“有什么法子,你说出来便是,试一试总是可以的。” “古书上说,硝石可以制冰,就不知道那硝石是什么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夏挽秋如今说话也十分有技巧了,没有吴氏一问就如同竹篓倒筒子一样什么都说了出来,而是含糊其辞地说着模棱两可的话。 硝石她是真的没见过,毕竟现代有冰箱空调,再热的天也不用自己制冰。倒是初中的化学课上有提过,不过毕竟没有亲眼见过,她也说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样的。 便是说着‘硝石’二字,她也不是很确定,毕竟谁知道那东西在古代叫什么呢? “硝石?”吴氏一愣,下意识的说道:“那不是药么?” “许就是那个。”夏挽秋不是很确定,但还是肯定的点了点头。硝石在中医里的确是一味独特的药材,也用于许多病症,倒也没错。 “那好,我让人去买些来试试。”吴氏见她点头,心里就有了底气。这个丫头每次提出什么新鲜的点子,基本上都能够做的成,只是有用无用的区别罢了,她莫名的就多了些信心。 同时,她远比夏挽秋想得更长远,若是这个法子真的能成,那么不仅于家里是一笔收益,便是对丈夫的仕途,说不得也会有些影响。 “母亲,硝石虽能制冰,但制成的冰却是不能食用的。”夏挽秋怕真的做出来了反而又有许多新的问题发生,连忙捡了要紧的提醒道:“说到底那也是药材。” 吴氏点了点头,欣慰的道:“若是真能做出来就好,你就是帮了我一个大忙了,到时定记你一功。放心吧,谁家吃这样的冰呢,你且安心,不会有事的。” 寻常用得冰都是河里捞出来的,干部干净还两说,谁敢往肚子里放?就算想要吃冰碗,也不过是拿了冰去冰窖里冻着,再拿出来做。 当然这些都是制出冰之后的事情了。 吴氏风风火火的离开,夏挽秋却一下子忐忑起来,她扭头看向屋里的另外两人……一位是夏家德高望重的祖母,另一位是令她有些迷惑的三妹妹,两人并没有看她,而是不知何时摆起了棋局,你来我往的下起棋来。 ……没有责怪就好! 她不禁松了口气! 从前的她,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每每提出一些穿越女必然会做的事情,纵使能感受到来自两人诡异的目光……她原以为是错觉,渐渐却感受到现实的嘲讽。 她们并不是因为她‘异想天开’的点子觉得惊奇,而是为她为何能够如此大大咧咧的将这些本应该好好隐藏起来的东西公之于众。 有些事儿,摊开了说,她从前的愚蠢就便如同那雨后的春笋一样,破土而出。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还有一句话更加通俗易懂:没有金刚钻,就别揽那瓷器活。 她没有那份本事保住这些东西,就不应该将它展露出来,给世人知道。 她只是个庶女。 这个头衔真的相当不美好,但她无法改变这个荒唐的身份。越是在这里生活,她就越是明白,从前她想的那些依靠自己,为死去的“姨娘”正名的念头是多么可笑和不切实际。 甚至都比不上原主识时务。 这个时候,她才真切的意识到,穿越的生活并不是都如经过艺术加工的小说一般瑰丽多姿,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尤其对什么都不懂的她来说,根本就是彻头彻尾的灾难。 她开始觉得恐慌。 夏挽秋想要抓住一些她能够让她安心的东西,想要给自己一点信心, 哪怕是架空朝代,可这里仍然是古代。 可从起初的兴奋到如今的沉郁,她耗费了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方才明白,她得天真和可笑。 那两个人……肯定一早就瞧出来了。 不管是她们坐视旁观也好,还是看她笑话也罢,夏挽秋在想明白之后,出了一身冷汗,后怕不已。如果她遇到的不是这样的祖母和三妹妹,而是真正的原主的家人,会是什么结果? 她会被这个家族压榨到死。 小说里的夏家,没有睿智的老夫人,只有一个多年媳妇熬成婆的苦逼老太太,她尖酸刻薄,紧紧的将儿子攥在手心里,对儿媳妇苛刻严厉,孙女们也并无多少慈爱之心。 便是最得她喜欢的夏雪,最后为了平息女主的怨气,不也轻易的妥协了吗? 要知道,那时夏雪可是出嫁女啊! 而现如今的夏家却完全不同,表面上看起来很相似,可是每个人的精神气,和小说里的一看便好不相同! 不说其他人,更不必提那她根本不熟悉的二房,只单单就说她得父亲。 在小说里,他可是一个平庸无能,当官上位全凭靠运气和砸银子的蠢货二百五! 自以为攀上了新帝,就能节节高升! 而现在的夏家根本没有必要去攀附别人,老爷子立身是因为祖上有救驾之功,夏彦能坐上三品京兆尹是因为自己有本事。 这样的夏彦,可有半分昏庸? 她一开始只以为小说中得文字描写的不够清楚,毕竟她面对的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死板的文字,会有所不同也是正常的。再加上夏家的人口一丝不错,夏初小时候的身子也的确不是很好,所以她并没有重视这些。 说白了,终究还是觉得他们跟npc似的,便不怎么上心。 等到后头被罚了几次,她还觉得不服气,直到如今。 她忽然发现,原来她能平安的活到现在,竟然都是拖了老夫人和夏初为她遮掩的缘故! 她们也是穿越者吧?而且还是那种十分厉害的人物,只怕早早就看穿了她得身份了! 可是,她们为何不同她相认呢?是因为觉得她太傻呼呼了,会给她们惹来麻烦吗? 想到这里,夏挽秋脸有些发红。 她惹得麻烦其实已经够多的了!要不是夏初跟在她身边给她善后,要不是洛子谦一直将整个院子管得紧紧的,她在她们面前说的那些事儿,还不叫人起疑心去? 只是……她们为什么不告诉吴氏硝石可以制冰的事呢?虽说这法子一旦传出去,冰恐怕立刻就卖不上价钱了,但此事于民生有益,对夏彦却是很有好处的! ……谁说夏挽秋傻呢?只要她肯动脑子的时候,脑筋还是转得很快的。 可是,谁让洛子谦和夏初是真的不知道呢? 硝石凡水湿结聚,蕴而生热,这都是书上有记载的。然而谁也不会拿一大盆的水去试啊! 夏挽秋却一心将她们当成了自己的同盟,见这两人又开始下棋了,心里顿时哀叹起来……才女什么,真是太讨厌了! 她如今连五子棋都下不过夏初,也就堪堪能和洛子谦打个平手! 说起来,她们居然是真的一开始并不会下五子棋! 难道是没有听说过? 夏挽秋有些好奇她们从前的身份,倒像是有钱人家精心教养的大家闺秀!但是对方并没有在她的面前露出过任何现代人才有的特征来……她也不好直接开口去问。 就是再傻大胆,在这地方呆了这几年了,她也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季嬷嬷的手板子她可是吃得够多了! 她对于围棋是半点兴趣都没有的,因此也不过去旁观,而是让丫鬟取来了她绣了一半的针线篷子,拿过来继续。 ……来了这许多年,勤学苦练的除了写字以外也就是女红了!纵然日后并不必她亲自缝缝补补,可有些该学的还是得学起来。 就比如这嫁衣……虽说外头也可以定制,可还是得自己动两针取个好意头。 她婚期定的也不晚,不过就在明年四月十八,细数一下日子,竟是连一年的时间都不满了。 十几岁就要嫁人生子……夏挽秋心里还真有些害怕。 胡思乱想了一会,她便沉下心思在绣花上头。 夏初和洛子谦却有些心不在焉的。 这个夏挽秋,有时候实在太出人意料了。 从前只当她是个麻烦,嘴上没个把门的,什么要紧不要紧的都往外说。 如今看来,她也不是不可以教好。 可前提是,她们得知道她都会些什么,她知不知道怎么区分她所知道的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能不能往外说? 可那些东西恐怕只有夏挽秋一个人知道,平时也不见她提起,谁知道她会不会偶然又想起了什么,就说了出来,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洛子谦和夏初都是护短的人。 夏挽秋这人并不是讨人厌,她只是有些单纯的不可思议。 而这种单纯,又夹杂着一股子盲目的自信,让人忍不住的气结,恨不得撬开她得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 就像方才,她说硝石可以制冰的时候,压根没有半点从书上看来的彷徨,反而是非常肯定的表情! 若不是吴氏被她说话的内容给吸引了注意力,只怕早就发现了吧?(未完待续。) 135 大旱降至吴氏禁足 到八月中旬时,外头渐渐已经买不到冰了。[.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便是定国将军府那边,也呈现了捉襟见肘的事态,京中已是怨声载道,更不用说别的地方了。 从五月开始,已经整整三个多月,不曾下过雨了。 大旱的情势迫在眉睫。 “母亲,制成了!”这一日,吴氏眼带欢喜的快步走进了洛子谦的屋子,便是眼下掩不住的青黑,都无法冲淡她脸上浓浓的喜意! “一大早的,大呼小叫做什么?”洛子谦被她唬了一跳,待瞧见她得模样,又是一怔,看她这样子,分明像是许久没有好好歇息了,忍不住便放柔了声调:“你也不看看你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咋咋呼呼?” 吴氏有些不好意思,但见洛子谦脸上并无责怪之意,便晓得她是关心自己,心头一暖,总算抑制住了激动,压低嗓音道:“母亲,冰制出来了。” 洛子谦扫了一眼周围。 这一大早的,她屋里也没什么人,除了近身伺候的顾嬷嬷外,两个大丫鬟一个在夏初处,她此刻出去早炼了,还不曾回来。另一个大丫鬟到外头去督促小丫头们洒扫庭院去了,夏日里大家都没什么精神,往日里一个时辰就能做好的事,往往要拖延半个时辰。 外头倒是还有两个仆妇,不过她们并未探头探脑的往屋里头张望。 “那硝石真的能制冰啊?”洛子谦感叹的道,她倒是不曾怀疑过夏挽秋的话,只是对这成效有些怀疑。 市面上的硝石并不昂贵,它并非常用药材,即便医馆里头有些存货,却也不是很多,真想大量的购买,还得派人去产地运回来。 吴氏当然不会一开始就大张旗鼓的买一堆回来,而是派了家人去医馆买了一些,拿回来试验。果然如夏挽秋所说的那边,那硝石遇水便能凝成冰。只是量太少,用处不大。 吴氏也是个有头脑的人,在验证之后,并没有直接嚷嚷出来,而是偷偷安排了人去外地找硝石矿,再请人帮忙运送回来——那矿主见来了个大主顾,简直欣喜若狂,不仅半点没有抬价的意思,还连连的要帮忙,只是好奇他们要这么多硝石做什么。 派出去的乃是吴氏心腹,这件事于夏家可不是小事,不找个嘴紧的,她都不会放心,自然什么都不会说,不过含糊其辞的应付几句。 大批运回来的硝石都被运到了吴氏陪嫁的庄子上,她派了好些人去守着,又只让心腹去试验制冰——医馆里头买的硝石多是粉末,是处理过得,而买回来的却是大块的原矿,总要试过再说。 这不,头一批的冰块制出来,她得了消息便紧赶慢赶的来报信了。 昨夜她一晚上都没睡好,心里头就惦记着这个事儿,就怕夜长梦多。[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虽说她一直都注意着保密,甚至连娘家都没告诉,可万一不慎走漏了消息,叫别人知道了,她得许多念头就成了空了……倒不是指着这些挣多少银钱,她最挂心的,还是丈夫的官位。 他们家有官,却无爵,若是能靠着这个挣上一个爵位,王侯公伯她并不指望,便只是一个都尉也是好的,至少能荫封后代,不必自己苦哈哈的一点点往上爬。 这些年看着大儿子一直在外头苦熬,多年不能得见,她心里难道真的不惦记么?只是不愿意耽搁了儿子的前程,这才忍着没说罢了! 如今大儿子述职在家,正是等待分派的关键时刻,这功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要敬上去,总会给上头留下个印象。 “是,已经成了,管事的昨儿已经把第一批冰运到咱们家的冰窖里头了,媳妇打算晚些过去那边看一看。” 洛子谦扬眉看了她一眼,问道:“你又何必亲自去?” “您也知道,我这心里头存不得事儿,这不是轩哥儿这就要……”吴氏说着顿住了,到底分派的事情不好说,也不能说指着功劳换官呢!抬起头洛子谦面色未变,便道:“还是得亲自去看一眼才能安心。” 洛子谦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既然如此,你便去吧!” 吴氏得了允许,心里头便敦实了许多,笑着又说了两句话,却仍是有些心不在焉的,洛子谦晓得她有心事,也就放了她回去。 “这事儿能成吗?”夏初早练回来,听闻了这事儿,却有些不赞同:“今年看情势,也是大旱之年。前头邸报上不也说了,现各地缺水,只怕当今正是头疼的时候,顾得上这些小事么?” 苦旱无甘露,只怕农人颗粒无收,到时饥荒一起,谁又还顾得上什么用冰的问题?只怕献上去了,还要遭人贬谪,御史参奏呢! “轩哥儿已经外任九年了,她心急也是应该的,病急乱投医,给她找点事做也好,免得她整日里的无事瞎转悠,到时招惹些麻烦回来,只怕还要更糟。” 夏轩自年前回来,已有半年多了,到如今却还是半点消息都没有,吴氏能不急么?她这当娘的,只怕是为儿子操碎了心。小儿子也就罢了,那就是个没出息的,守着老婆孩子热炕头,没什么上进心,只怕他心里安稳的紧呢,半点都不知道着急的!可大儿子不一样,轩哥儿打小就有出息,少年进士的能有几个?当初殿试的时候,可还被当今夸过呢! 可如今又怎样?几年外放,家都归不得,还都不是什么上县,考评得个良已是极难,更别说是优了。家族使不上力,娘家那边也爱莫难助,好不容易看到点希望,吴氏能不激动? 想不到也是有的,有的时候,再心亮的人,也有眼盲的时候。 与其让她去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窜四处求人,还不如就让她去折腾这件事。洛子谦就不信,当初她说想去定国将军府商量的时候,心里没存着这点小心思! 人都是有私心的。 “倘若大伯父也存了这份心思呢?”夏初偏着头,望着她。 “这样的大事,他自有分寸,我教了他许多年,若是连这点都看不穿,他也不必再去做什么官了,还不如回家种地去!”洛子谦骄傲的轻哼一声,道。 夏初莞尔一笑,便不再提。 ** 吴氏终究没能心想事成,她兴冲冲的把事情同丈夫说了,却遭夏彦泼了一头的冷水,顿时心都凉了半截。这时候她才想明白,为何她说起这事时,婆母的表情那样平淡。 洛子谦不关心自己孙子的前程么?当然不是,只是她很清楚,用功劳换来的官位,本就不牢靠。何况夏轩九年外任,便是资历也熬出来了,不见得这次就一定还会外放……他如今已经不是九年前那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了,夏家也不似那时候无能无力! “你这事办得糊涂,好在谨慎,没有漏出去。”夏彦皱着眉头看着妻子,他晓得她是担心儿子,这些日子她办得事儿,他都知道,却不知道她已经这般糊涂,看不清局势了:“二皇子才上书说了各地干旱的事儿,皇上又是三日未朝,如今朝野上下都如惊弓之鸟一般,这事情,你得捂住了,切不可透过去。那些冰……自己家用也就罢了,万不可叫旁人知晓了,便是你娘家那边,也说不得。” 吴氏心里一惊,有些委屈的道:“哪里就这般严重了?去年也说圣上身子不好,可还不是……莫不是你们太大惊小怪了吧!” “噤声!你什么时候跟秋姐儿那般口无遮拦了?”夏彦瞪她一眼:“你们妇道人家莫要管这些官场上的事儿!没事多跟母亲学学!不给家里招祸就不错了!” 吴氏脸一垮,怒道:“我给家里招祸?我何时招祸了?你倒是给我说个清楚!” 夏彦一滞,却也懒得解释:“我不过随口一说,你又闹个什么?” “我何曾闹过?”吴氏冷笑一声:“我就是太不闹腾了,才叫你们一家子觉得我好欺负吧!当年就是我忍得太过,如今才这般没脸!” “你待如何?”说他也就罢了,可爹娘可曾亏待过他?夏彦冷下脸来:“母亲待你还不够好?家里谁欺负的了你,谁能给你没脸?这都过去多少年了,还要旧事重提,有意思吗?掌家的奶奶这点度量都没有,都是做祖母的人,你还要计较到何时?” “我计较?我何时同你计较过?”吴氏心里一酸,眼底便泛起了泪,哽声问道。“倘若你不中意我,当年又何必……” “我去书房!”夏彦听不下去,甩袖离开了。 他走后,吴氏顿时颓顿在椅子上,原本退到了门外的心腹赵妈妈推门进来,就见她满脸失神的坐在椅子上,竟好似没了生气一般,顿时大惊,快步走了过去:“夫人,您怎么了?” 吴氏摆摆手,却是半句话都不想说,赵妈妈连忙扶了她到里屋的踏上坐下:“夫人您先靠一靠,奴婢这就去找大夫。” “回来!不许去!”吴氏忙拦了她道:“我无事,歇一歇就好了。” “可是……” “你扶我上床歇息一会就好,大概是这几日累着了。”吴氏揉了揉眉心,打断了赵妈妈的话。她和丈夫的关系一向不冷不热,这两年虽说和缓了些,到底回不到新婚的时候了。她也知道不仅仅是夏彦的问题,而是她自己心里过不去那个坎,虽说事情已经过去了,但是情绪激动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要提起来。 赵妈妈并未听到老爷夫人吵架的内容,只听了一耳朵争执之后,便见老爷甩袖出了门,脸色黑的跟墨汁似的。这两年夏彦已经少有这般颜形于色的时候了,待夫人也算温和,她还以为两人总算和好了,不曾想如今又故态萌复。 虽吴氏不肯说,赵妈妈却能猜到一些,想必又提起了那事,老爷才会勃然怒色。 她不是没有劝过,可是吴氏放不下,她嘴上不说,可心里头一直记着,偶尔夜梦惊醒过来时,迷迷糊糊地口中还是会呢喃着青姨娘,她便知道,她不曾放下过。 只是不知道,这回究竟是为了什么,又翻起了旧事。 这夫妻两的事儿,外人也不好太过搀和,当年被老夫人发卖的那一批人的前车之鉴摆在那里,她们也早就歇了出谋划策的心思,更不要说如今夏家少了许多乌七八糟的事儿,不说夫人了,便是她们也是感觉轻松了不少,心里不知道多承老夫人的情。 大房夫妻两红了脸的事儿,瞒得了旁人,却瞒不过洛子谦。不说旁人,便是夏彦自己,也不会瞒着母亲,三言两语的就给交代了。 洛子谦早猜到会有这一出,因此丝毫不觉得惊讶,还道:“这事儿是我叫她去做的,你媳妇有些操之过急了,轩哥儿那边,上头自有安排。如今局势还不明朗,未免她被人骗了,就禁她几日足,待轩哥儿的调令下来了,再放她出来。” 夏彦立时恍然大悟,他就说,吴氏哪里来得这样大得胆子,敢谋划这些事,原是母亲不曾拦着。想着前些日子自己也为了儿子述职的事儿东奔西跑的忙碌,顿时老脸一红,抬袖道:“都是儿子不晓事,还要劳累母亲操心这些。” “谁让你是我的儿子?”洛子谦不欲多说,摆摆手道:“好了,你在官衙里忙了一天,怕也是累了,还是早些回屋休息去,你媳妇那边,把我的话带给她,让她安生的歇几天,家里的事儿,自有轩哥儿媳妇管着。” 这意思是管家大权也还是交代在她手里,并不收回,毕竟安氏是吴氏的儿媳妇,必不会绕过她这个婆婆去。 夏彦领会得这份意思,忙应下了,又到前院里同老爷子说了几句话,便回去了。 吴氏得了洛子谦的禁足,心底也有气,这显着是不信任她,怕她出去走动乱说话了,这才特意禁了她的足,干脆就把对牌扔给了儿媳妇,万事不管的当起了甩手掌柜。 没有公婆丈夫的支持,她一个女人家,又能做成什么呢? 便是娘家,也是靠不住的!(未完待续。) 136 当今病危京城戒严 洛子谦如今的院落比原先大了许多,老爷子特意给夏初留了个小院,就在正院边上。(.) 穿堂微风拂过,夏初仰头看了一眼明媚的日光,深深的吐了口气。 八月十五,皇帝病危,京城戒严,往年这时候该是家家户户最为热闹的时节,如今整个京城上上下下都是一口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惹了敏感的禁卫军,被投入大牢里头去。 夏家上下的气氛也十分的严峻,下人们安安静静的做事比往日更多了几分小心,夏彦整日都绷着一张脸进出,夏日的灼热都扫不去那满身的寒气。 八月十九,是夏挽秋及笄的日子。 这种时候,家里也不敢给她大办,不过简单的整了个仪式,请亲朋好友过来观礼,又悄悄接了宋家人来观礼,让未婚夫妻私底下见了一面。 “真真是委屈了二姐姐。”傍晚散了宴席,夏初同夏挽秋手挽着手一道回了她院子里,如今夏挽秋也独立住了一个院子,虽仍旧不在同一处,不过来往倒也方便。大房和二房隔得远,离慈和堂这边却近的很。 “委屈什么?”夏挽秋一愣,她是真没反应过来。虽说知道古代有个及笄礼,但她还真没重视过。当年夏雪及笄时候的盛况她虽说也是亲自参与了的,却没往自己身上想,毕竟在她眼里只是个十五岁的生日,小时候根本不会去在意这些。 听了夏初的话,反而还有些愣住。 “你不在意就好。”夏初听出了她口语中得茫然,便晓得她压根没将这些事儿放在心上,便把洛子谦说让她宽慰她几句的话按下不提。如果不在意的话还不如不要提起的好,说了反而显得刻意了些,不过她倒是有些奇怪,为何夏挽秋如此的淡然呢? 及笄可是一个女子一生当中最重要的日子了,自然是越隆重越好的。 莫非……她原本的那个世界,没有及笄礼么? 因为彼此无法互相了解,所以当然也就没办法猜测到对方准确的心思,揣摩人心这种事,夏初自认还算擅长,夏挽秋有时候虽然不按牌理出牌,但她得性子却能基本上摸得清楚。 这就是个被家里宠得有些太过天真的女子,好像对许多事情都不明白,但有时候又显得特别豁达。她没什么心眼,就算偶尔有些妒意也消失的很快,根本就不会留着过夜。 而夏挽秋唯一留心并一直在意的,就只有吴卿芸了。 今儿吴卿芸也来了,看起来显得有些焦躁不安,她眼底的恨意倒是比从前淡了些,不知为何显得越发浮躁了。看着她们的眼神都有些不善,夏初也好夏挽秋也好,都敏锐的察觉到了她笑容掩饰下的惶惑不安与厌恶,夏初虽不知原由,但这样被人惦记上,终究有些不舒服。 吴氏并未将侄女儿的反应放在心上,只当她是因为亲事的关系心烦意乱。 这些日子吴家也给她寻过几门亲事,却都不合心意。不仅仅是吴卿芸自己不满意,便是吴家人也都不满意,心里也有些埋怨――当初何必退亲呢?金家如今毫发无伤,金家大少也重新定下了未婚妻,先前的事情对他半点影响都没有! 吴卿芸是有苦说不出。[.超多好看小说] 她如何能料到事情会演变成如今这般呢?金家那个坑她是断然不愿意跳得,可这话她有不能跟家人直说,只能闷在心里。总不好说,她梦到自己嫁过去最后却被害死了吧?别说夏雪现在已经嫁人生女,就算她还不曾出嫁,又有谁会相信呢? 这个世界……真的是她上辈子生活了一生得那个世界吗?明明有许多事情都应验了,可诡异的夏家就是变换了轨道,不仅如今不用靠着吴家了,甚至还比他们更上一层楼。他父亲如今对姑父可亲热了,全然不是上辈子模样…… 她也知道,若非前世父亲太过高傲,对姑父冷嘲热讽,后来姑父得势之后,才会对败落的吴家视而不见,甚至恨不得踩上一脚。 就连姑姑,也不过是哭了两次,便半个字也不再多提。 可现如今,情况却完全反了过来。 庄生晓梦迷蝴蝶,那些难道真的只是一个梦而已吗? 吴卿芸不会忘记那些令她痛到撕心裂肺的感觉,如此真实的疼痛,那般真实的死亡,绝对不会是什么梦的。可随着时间渐渐的推移,她却忍不住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 这个世界,还是原来的世界吗? 原以为是夏家人出了问题,可如今看来,许多事情都和从前不一样了。先帝……不,当今还健在,虽说传出了病危的消息,到底没有故去,前世,九皇子可是去年年初的时候就正式登基了!而现在的九皇子……不过是两位兄长手底下打杂跑腿的一个小卒。 也许她这么说有些不厚道,但非常显而易见的,当今并没有让九皇子继任的想法,否则他便不回放任二皇子和七皇子这般待他。 ……前世,先帝为何传位给九皇子了呢? 她有些茫然,政治朝廷上头的事情,她是一概不懂的。她不过是个寻常的内宅妇人,金大少不喜欢她,就算知道也不会同她说,而她也不会特意去打听,自然就两眼一抹黑了! 宫中生变,吴卿芸便不再那么确信了,因为夏家绝对没有能力能够影响到皇宫里发生的事情! 如此一来,柳二少爷不曾意外猝死、定国将军府出了孝期就复职这些事情,显得是那么的微不足道,恐怕不过是受到了当今这个大蝴蝶的影响罢了! 吴卿芸心烦意乱的,难免就控制不好自己的表情,被夏初和夏挽秋瞧出了端倪。旁人虽然也能看出一些,但也只是以为她心情不好。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也不会随便戳人家的痛处,女孩子们纵然有些不对付,明面上也要客客气气的,便是有些私下小话,也不会当着人前说,话本里那些偷听到闺蜜谈话之类的事情根本就不可能发生! 吴卿芸并非为了自己的婚事烦恼,可这个事情却是无法解释的。因为与金家大少退亲之事,众人都同情她也能够理解,但之后的选秀她却也跟着进了宫……虽说最后没选上,却难免有那好事之人,会往这上头联想! 她的名声,眼见是不好了! 前些日子她偶遇了二皇子……倒真不是特意去守着的,而是在上香的时候陪着母亲祭拜,无意中碰见了。那时二皇子却是微服私行,和二皇子妃一起领着他们的一双儿女,年纪都不大得样子,生的玉雪可爱。 她在荷花池边差些落水,却是这位贵人伸手拉了她一把。 两人并未说什么话,只是不知怎么的说起了今年京城热了许多天得事儿,吴卿芸便立时闻清弦而知雅意的做出忧心的模样,只道只怕又是一个大旱之年。 皇子做的再好,他终究是一个从未出过紫禁城的皇子,当然心里对各地的情况都并不了解,几遍是背过书,却也一时半会想不到这边去。 还是经吴卿芸提醒之后,这才想起来,连忙晋上了折子。 不想,他折子上的并不是时候,当今还没有批复,便病倒了。 二皇子如何还敢拿这事去催促?暗地里却吩咐门人拿了银子去各地粮仓购买粮食。纵然只是杯水车薪,但他也不过是需要有个表率。如今先预备起来,总好过日后再预备吧! 回到家他便冲着家里头的幕僚们散了一通的火气,虽说不曾把人都赶走,但他那难看的脸色还是让这些清客们察觉了出来。 许是皇子府里头的悠闲日子过得多了,他们竟然没有想到这一茬! 话虽如此,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 二皇子的反应最早,但其他人也不晚。诸位皇子都是互相牵制着,二皇子府里这样大得动静,回去问一问想一想便能琢磨出理由来,一个个跟风不已。 七皇子手头最是没钱的,不过七皇子妃家里富裕,陪嫁的时候给了好些庄子,前几年产出极高,七皇子妃也没让卖了,只存起来用旧粮换新粮,一来二去的虽然折了许多银子进去,但却存下来不少米粮来。 七皇子妃素来贤德,见丈夫为难,便大方的贡献了出来。 便是九皇子,也难得做起了正经事。 最近京城的粮价涨得飞快。 吴卿芸早有预知,自然跟家里说了,吴家早早的就备好了。偏偏夏家却是半点消息都不曾得,若非庄子上一直供应着自家的瓜果米粮不曾断过,只怕也要花了大价钱去外头买了。 这也是为什么吴氏埋怨娘家对她这个出嫁女不上心的缘故。 也不知吴卿芸是如何办到的,吴家待夏家分明就没有前些年那份亲密无间了。不仅是吴家二舅在上朝的时候见了夏彦也不过点头打个招呼,便是吴氏这对姑嫂,也是生疏了不少。 大约是觉得夏彦压了吴家二舅一头的缘故? 夏挽秋比吴卿芸还不济些,她至少还能劝得动自家人,夏挽秋却觉得自己像个蹒跚学步的婴儿一般,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 她如今粘着夏初粘的紧,为了能够‘偷师’多学一些,她已经十分的不耻下问,一旦有什么不明白的,便马上扭头问了她,而一般情况下,夏初都不会有所隐瞒。 “我自然不介意的,倒是你,特意跟我一道回来,不会就是为了说这个事儿吧?” ……我怎么记得是你让我一道走的呢? 夏初终究没讲这句话说出口来,只是笑了笑,道:“看来我是白担心了,二姐姐好的很呢!怕是不必我来宽慰,倒是我多管闲事了。” “说什么呢!”夏挽秋白她一眼,道:“你来的正好,替我看看这花样如何?” ……能把鸳鸯秀成野鸭,也算有所进步了。 夏初凑过去,仔细看了她拿出来的花样,又将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布料上,小声问道:“二姐姐是想绣在什么上?是给谁做的,大概多大年纪?” “就是想给祖母绣个抹额。”夏挽秋道,有些羞愧:“还是季嬷嬷提醒我的,说过些日子是祖母寿辰,让我预备个礼物。我也没什么能拿的出手的,就想有空自己做。” “既是寿礼,不如做个五蝠灵门的?那意头也好,正适合呢!” 夏初翻了翻,拣出一张花样来,递给她道。 夏挽秋有些傻眼的望着她:“这是不是太复杂了些?” “两个月的时间尽够了,这样吧,不如咱们两个一道给祖母做一套配件好了,这般又显得有心意,咱们还诚心呢!只是这事儿,二姐姐可不许说出去,不然可就没什么惊喜可言了!”夏初灵机一动,说道。 她上辈子女红稀疏,到底好过夏挽秋,不过是拿了个绷子缝了几针,便能看出她得问题在哪里……她虽说一直很努力的按照花样子来修,只是这样刻意显得匠气十足,全无半点灵气。 洛子谦这个人算不上挑剔,但夏挽秋的成品拿出来,她是铁定不好意思带上的,也就是个压箱底的货色。 夏初的手艺倒是要好上许多,只是也比不过那些做工精细的秀娘,因此大衣裳是不敢做的,做些小配件倒还可以。 “这感情好啊,我正头疼呢!”夏挽秋闻言便笑开了:“有你陪我一道自然好。” 夏初抿唇笑了笑,便挑了几张图样出来:“就做这些吧,正好配成一套,选块颜色合适的,成品铁定很好看。” “是么?”但看花样子倒是极为漂亮的,夏挽秋却有些信不过,她也不是不努力,只是好像不管她怎么认真的血女红,进展都很慢。 她也知道自己没什么耐心,所以才学得越发的认真。 女红本就是个十分能够打磨性子的活计。 这个图样这么负责,她是一点信心都没有,自然担心的好。 “二姐姐放心吧,我有个简单的法子,保准做出来的东西又好看又漂亮。”夏初却十分的笃定,言笑道。(未完待续。) 137 九皇子妃到访 夏初所说的简单好看的绣法,被世人称为垫绣。[.超多好看小说] 其实这就是一种取巧的技法,它是在绣制之前,先在图案花纹部位垫上棉纱,然后在其上绣花,绣成后具有浮雕般立体感。 因为有填充物的缘故,垫绣的针法相对比较简单,没有苏绣湘绣等等诸多的变化,但只要绣工平整,便是夏挽秋的手艺也能做出讨喜的花样来——这几年的女红到底也没白练,只是看起来呆板,瞧着不如别人的精致,基本功还是有的。 夏家的女儿平日里学得都是顾绣,它起源于江南,相传乃是隐士顾族族长之妻韩氏所创,韩氏善画工绣,摹绣古今名画尤为神妙,因故又被人称为韩媛绣。她绣工精细,用针巧妙,顾氏后代继承此种绣法,并收徒传艺,代代相传下来,又有数次改良,这才成了如今的顾绣。 顾绣有江南绣女之柔美婉约,画风清新流转,颇有素衣之美,因此也获得了京城闺秀们的喜爱,在京北一代很是流行,夏家也就是随大流跟风。 而垫绣则简单多了,并没有那许多讲究,夏初教了夏挽秋一遍,她基本就能上手了。 夏挽秋就像个拿到新玩具的孩子一样,先拿简单的练手,绣成一朵花也要跑来同夏初分享一番,还美其名曰让她看一下她得进度……看她那般兴奋的样子,夏初深觉好笑,垫绣并不是什么高深技法,不过是取巧讨喜,正经绣娘都不怎么喜欢。 好在她本就极有耐心,再加上夏挽秋一个人叽叽喳喳的都能说上一个下午,反倒让她这屋子热闹了许多,连丫鬟们都添了些许活力,不显得那么沉闷,便也就由着她去了。 “二姑娘,三姑娘,府里来了贵客,老夫人请二位姑娘赶紧过去。”两个姑娘正埋头做着针线,老夫人屋里的朝云却来传话了。 夏初同夏挽秋面面相觑。 抬头看一眼外头的天色,这都已经是午后时分了,正是夏日里最热的时辰,谁会在这个时候出门拜访别人? 而且还是“贵客”。 能在这个时候让洛子谦身边的朝云巴巴的跑来喊人,可见这位贵客的身份,便是洛子谦也不敢怠慢的……她好歹是三品大员的母亲,是有朝廷御赐的正二品诰命封号的老封君,一般人还真不敢在她面前摆什么身份的谱。 究竟是什么人呢? 慈和堂中,洛子谦正敬陪着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妇人闲谈。 她们二人之间当然没有什么话题,不过是家里的几个孙媳妇陪着她说话,免得冷场,间或那女子若是同她说话,也会接口一二,但大多数时候,她不过是含笑听着罢了。 虽然面上带笑,可那笑意却不进眼底。 年轻妇人生的一张圆脸,天生一对月儿眼,眉眼弯弯便似笑意满盈。一身素色长裙并不见豪奢,可那料子却不是一般人穿得的——是进贡的羽缎,数量极少,宫中的娘娘们都未必得见。 吴氏和两个儿媳妇同她说的十分的热络,梅氏虽也在,却是敬陪末座,倒比洛子谦开口还少一些,打从她进门开始,便是这般情形。 梅氏认得这妇人,她是靖国公府的二小姐,也是当今皇帝的儿媳妇,九皇子妃,安氏。[.超多好看小说] 皇子妃自然有皇子妃的气度尊荣,便是纡尊降贵一直努力的展现自己平易近人的一面,但看起来也是气势十足,叫人不敢多有冒犯。 九皇子妃大抵是几位皇子妃之中,过的最为舒心的一位了。 靖国公府世代勋贵,不说手握重权,但她有一位哥哥就统领着羽林军,深得当今器重。且她不仅膝下育有二子,嫡长子也是由她所出,底下虽也有庶子庶女,可九皇子待嫡出的长子十分的重视,小小年纪便请封了世子,周围更是如铁桶一般的牢固。 九皇子有大多数男人都有的通病,爱些个颜色,而九皇子妃则只能说是清秀可爱,却算不得什么绝色!不过九皇子对他这位皇子妃却十分的敬重,从不会给她没脸,更不会有妾氏敢仗着他得宠爱去同她作对! “许久不见,我都快认不出堂姐了。”九皇子妃含笑说了会,便看向了身旁的安氏。安氏与靖国公府乃是族亲,只是隔得远了。后来嫁入了京城之后,却也不曾与靖国公府联系过,两家便慢慢的淡了下来。 这次过来,九皇子妃就是打着叙旧的旗号。 可安氏心里却很清楚,别看她口中叫着堂姐,实则两人都不曾见过几面! 她嫁过来多少年了,当初靖国公府那边送了贺礼之后便不曾再过问了,这个时候作为九皇子妃的‘安氏’,却突然拜访到了夏家这边,着实令人奇怪的很。 明眼人都知道,那不过是托词罢了。 “是啊,许久不见了。”安氏不动声色的笑着,“大堂伯和大伯母可好吗?我这几年一直在外头呆着,竟也不曾去拜见过二位,真是太失礼了。” “我也许久不曾回过家中了,倒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偶尔见到母亲,她倒是不曾提及那些,想来也该是没什么大碍的。”九皇子妃摇了摇头,想起自己许久不曾回过家了,免不了有些怅然,不过她很快便笑了起来。 安氏笑了笑,心中有些怅然。 靖国公府在京中,虽说也是她得族亲,可总比不上自己家人更亲近。九皇子妃偶尔还能见一见自己的母亲,可她得家却在蜀中,这许多年回家的日子确实屈指可数。 虽说这也怨不得她,嫁入京中没一年便有了身子,年节时偏不小心落了胎还损了身子,自然不适合长途跋涉。等身子好了准备回去看一趟的时候,丈夫却外放了。 安氏自然是夫唱妇随的跟了过去。 头三年倒还经常回娘家,只是看着娘家的孩子们心里眼馋的厉害,又听嫂子们总是说起她落胎的事,再加上往返不便的关系,渐渐的也就不爱回去了,只等着年节里才走上一趟。 大家族是非多,女人们心思一旦不齐,就易生矛盾。 后来好不容易怀上了蓉姐儿,却是怀相不好,生了孩子之后歇了两年才缓过来,还是在任上。 谁又知道,这一外放就是九年呢?连着三次的外放,别说安氏了,便是夏轩都无暇顾及上回家的事儿,她也不放心丈夫一个人在府衙里,也就留下作陪了。 他们夫妻二人感情素来很好,她自是舍不得他孤零零的一个人。 就连蓉姐儿她都放在了京城由婆婆带大,稍后便怀上了他们的长子律哥儿,许久不得见回家一看,蓉姐儿都差点被养成了兔子,畏畏缩缩的着实叫人心疼。 安氏便把两个孩子都带在了身边。 养孩子可是个力气活,在任上又没个可以帮手的人,整天忙得陀螺似的转,哪里还顾得上回娘家的事儿?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兴许也是有这番缘故在里头。 去年夏轩的任期满了,她都做好了心理准备了,却并没有接到调任的委任,于是夫妻两个带着一双儿女双双把家还,安安生生的在京中等着上头安排。 这一年,安氏倒是回了趟娘家,只是和家里人都感觉好似生疏了不少,让她心里有些难过。 好在,一家人终究是一家人,父母又岂会责怪子女?看出她的心事,她母亲可是劝了她好些话,才叫她开怀起来! “堂伯和伯母身子素来硬朗,您也不必太过担忧。”安氏笑道。 九皇子妃含笑应了。 才又说了几句话,夏初和夏挽秋便进了屋,洛子谦给吴氏使了个颜色,便由吴氏替她们引荐了,并笑道:“说起来,九皇子妃娘娘还是律哥儿娘的族亲呢!” “见过皇子妃娘娘。”夏初和夏挽秋连忙见礼。 九皇子妃连忙虚扶了一把,笑道:“两位妹妹不必多礼,都是自家人。” ……一般人可不敢和皇子妃攀亲戚,尤其是夏家这样的人家。 只是这话也不好反驳,夏初淡淡一笑,算作回应,又听她看着自己两人有些疑惑的道:“你们谁是姐姐?” 夏挽秋连忙道:“回皇子妃娘娘的话,我是姐姐。” “你行二?”九皇子妃扫了夏挽秋一眼,又看向夏初,笑道:“倒是做妹妹的瞧着更高些。” ……身高这种事情,是她能控制的吗? 夏挽秋有些囧囧有神的想,她也知道自己如今是五短身材……上辈子一米六五她都觉得矮,如今,也就是个一米五左右的小矮砸! 真是……伤心了。 瞅瞅一旁比自己高了快有半个头的夏初,夏挽秋越发的郁卒了……她这身高就算是在古代,也绝对说不上是高,顶多也就是有些鹤立鸡群罢了。 夏初自己倒不觉的如何,便是九皇子妃这般开口,她也不过是浅笑着听罢了。 ** 傍晚时分,九皇子妃才离开夏府,洛子谦客气的留她用晚膳,不过她还是没留多久就离开了。 夏挽秋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知道九皇子也是皇位的有力继承人,而作为妻子,九皇子妃会帮他争位也是正常的。只是她今儿应该是来招揽夏家人的吧?怎么就没说两句就走了呢?还是说,她们到慈和堂之前,他们就已经聊的差不多了? 她脸上的疑惑太过直白,逗笑了洛子谦,问道:“秋姐儿,你是不是好奇,九皇子妃今儿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夏挽秋默默的点了点头。 “初丫头,你同她说吧!”洛子谦摇摇头,说道。 夏初看了她一眼,见洛子谦给她使了个颜色,便明白她得意思,于是开口道:“二姐姐应该知道吧,当今这几日身子不好,一直都再昏迷……” 这消息她倒是听说了,毕竟外头传遍了,纵然内宅消息不够灵通,但总不会连这些都察觉不出来,她也一直关切着皇宫里头的事儿,特意让人去打听了,倒是比他们知道的更早些。 “不是说七皇子请了神医入宫……”说到神医的时候,夏挽秋恍惚了一下,忽然想起了先前那次去吴家探望落水的吴卿芸。 也就是京中的那位神医试了试,吴卿芸便好了。 而且睁开眼之前和之后,简直就像是两个人一般! 女主现在,已经和二皇子勾搭上了吗? 夏挽秋有些无法想象,剧情中女主到底是如何撩上二皇子的呢?她如今没有被禁言,却也是一般都不会离开家中到外头去得,别说跟男子偶遇了,就算是约好的,也未必能见! 九皇子妃道:“神医也是医士,救急不救命。” 再厉害的大夫,也不敢与阎王爷争命 也就是说,当今是真的好不了了吧? 夏挽秋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有些吃惊的模样。 接下去的那些话,便是夏初不说,她也能猜到个七七八八的。 九皇子妃无缘无故的来到夏家,还是挑的这个时辰过来,若说没事,谁都不信。 九皇子应该对夏家有招揽之心,这才让妻子借着安氏跑上这么一趟,也算是试探。 这都是彼此心知肚明的事儿,只不过没有说出来罢了。 当然,这也是做给外人看的,不管到时候夏彦会不会同意站在九皇子这一边,但最起码的姿态要摆出来,或许还存了那么点小心思,故意让人以为夏家是站在九皇子这一边的。 虽然这些谣言迟早都会消失,仿佛起不了多大的影响,可一旦如此,夏家的立场就会变得很尴尬。而就算有人问起时,他也无法解释。 这是一种有些简单粗暴又最为直接的手段。 “既然你都明白,我就不解释了。”夏初笑了笑,道:“日后说不得九皇子妃还会上门来,二姐姐躲着些就是了。” 夏挽秋点了点头。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九皇子妃的帖子没有等到,夏初和夏挽秋却先接到了洛王府的帖子。 不过这一次,下帖的人并非是赵嫣然,而是洛王继妃。 这夏日都快过去了,为何还要办赏花宴呢?(未完待续。) 138 奇术回光皇帝赈灾 就如所有人都预料到的那样,这一年,果然大旱。(.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皇帝身子渐渐不好,却一直撑着未立太子,只由三位皇子轮流监国。而大长公主回京的消息也终于渐渐传了出来,但洛王府那边半点风声未露,只当是大长公主一回京,就去了宫里。 许多人都猜测,大长公主这次入宫,是当今要立太子了。然而她入宫之后,皇帝的身子反倒一日好过一日,接连几天都红光满面的上朝,若不是前些日子病痛折磨的人消瘦干枯,几乎没有人能相信,如今这位精神奕奕的陛下是前几日还躺在龙床上奄奄一息的病人。 太医院鸦雀无声,半句话半句解释都不曾说过究竟是怎么回事。 皇帝身子一好,马上赈灾的银子便拨了下去,各地的钱粮也紧张的运转着。先前诸位皇子和官员们所争议许久的事情迅速的被解决,素来手段温和的帝王这一次却十分的有决断,快刀斩乱麻一般乾坤独断,惩治了一批贪官污吏,尤其以贪污这次赈灾款项的,严惩绝无宽恕。 朝臣们战战兢兢的收起了伸得太长的爪子,就怕一不小心被跺了。皇子们也是人人自危,连连约束自家门人,生怕一不小心就被砍掉了左膀右臂。 即便如此,该有的小动作却还是不断。 安氏站在门边,目送九皇子妃的车架走远,好看的两弯月眉紧蹙了起来,眼底添了一丝淡淡的愁绪。 这已经是这个月九皇子妃第三回上门了。 夏老夫人年纪大了精神短,并未能次次作陪,吴氏虽然不敢怠慢,但家里事情还须她处理,也并未久坐,也就是堂姐妹两个空坐了一个下午。 夏家拒绝的态度已经表示的非常明显了,可九皇子妃那边,却似乎并不以为意。 她们也不可能将九皇子妃拒之门外。 “大奶奶,咱们回屋么?”身旁的丫鬟小心翼翼的问道。 安氏点了点头,伸手按了按眉心,只觉得有些酸痛。这几日夜里不曾休息好,便是白日里补了眠,也于事无补,身子骨松散的紧,又热又闷了好些日子,虽说如今总算凉快些了,却一直不曾下雨。大旱之年虽也有雨水少得时候,但也少有这般旱情,便是京城各处,用水都有些吃紧了。 婆母上回被祖母禁足之后,便一直有些蔫蔫的,她去送对牌也不接,还叫她照管着,看着像是一副心灰意懒的模样 安氏无法,只得接着,她本是长子嫡孙媳妇,又出身大族,做宗妇也是够格的,只是在这敏感的时候,她却宁愿不要这份中馈执掌。 “回来了?”安氏回到大房夫妻二人的院子时,已经是掌灯时分了,安顿好两个孩子,回到屋里,才散了散筋骨,就听见屋里传来一声和煦的询问声。 安氏眉间一软,眸中透出丝丝温柔来。(.$>>>棉、花‘糖’小‘說’) 夏轩生的好,半点都不似吴氏,人长得高大俊朗,与公公有七八分相似,但安氏私底下觉得,自家夫君可比公公生的更好看一些。 “夫君何时回来的?”这几日一直有同僚邀请夏轩赴宴,安氏跟着去了两回没什么意思,便不再去了。今日他也是接了帖子出门的,还以为会晚些回来,没想到这个时辰竟已经在家了。安氏走到他身旁坐下,眉目柔和的问道:“怎么也不让丫鬟叫我一声,我都不知道你已经回来了,可梳洗了?” “你一天管着家里的事儿已经很累了,些许小事我哪里舍得劳动你。”夏轩轻笑一声,伸出手拉过了妻子的手,成亲多年,她早已不是初嫁时的青涩模样,但却更令他倾心。为了自己和这个家,安氏付出了多少,他一直记在心中:“今儿那人府上出了点事,因此早早就散了。” 夏轩很敬重安氏,有什么事情都会同她说,他和父亲不同,从小看多了母亲伤心的模样,心里早就决定,日后绝对会好好待自己的妻子。自打祖母立了夏家子孙不纳妾的规矩,他心底倒是松了口气,毕竟有时候官场上,有些事情不好拒绝,有了这个规矩在,他也方便了许多。 安氏闻言便蹙起了眉头:“莫非……前些日子的事儿他也沾上了?” 前些日子的事儿,自然说的是赈灾的事。 都说当官没有不贪的,只是贪多贪少,这世道未必没有清官,可再官场上,再清白的人也能染得污浊了。跟夏轩在外头住了那么多年,安氏对这些条条框框的事情都略有所知,也知道有时候他们也是情非得已……不说同流合污,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时候总是有的。 三次外任,九年考评,能年年得到良以上的考评,可并非是政绩出色优良就能做到的。 上头要压着你的时候,像他们这样的人家,还真没办法翻身。 夏轩的辛苦,安氏自然是感触最深的那个人。婆母每每来信都是希望他能调回京城,哪怕是离京城近一些也是好的。他们又何尝不想呢?只是这却不能由着他们做主。 夏轩‘嗯’了一声算作答复,却没有具体的说明,安氏便知道这事儿不好继续说下去,便住了口,反而提起了一双儿女:“蓉姐儿和律哥儿已经睡下了,倒是没叫你看上一眼……律哥儿还说爹爹说好了给他带那个西洋钟,你可打听了?” “问过了,过些日子就买几座回来。”夏轩知道她是体贴,笑道。 “听说那个可贵的很,还几座?悄悄买个就是了。”安氏白了他一眼,送钟可不是什么好意头,祖父祖母房里定是不能直接送去的,公公婆婆那边也不好说,不过是拿来哄孩子的东西,买个小的也就是了。 “也还好,西洋那头叫什么自鸣钟,倒也有意思,到了正点时辰就会自己发声。”夏轩并没有想许多,他倒是习惯了,若是给家里人买点什么就多买几份,再者价格也不贵不是? 安氏白了他一眼,把理由悄悄的说了,他方才恍然大悟。 ** 就如所有人都预料到的那样,这一年,果然大旱。 皇帝身子渐渐不好,却一直撑着未立太子,只由三位皇子轮流监国。而大长公主回京的消息也终于渐渐传了出来,但洛王府那边半点风声未露,只当是大长公主一回京,就去了宫里。 许多人都猜测,大长公主这次入宫,是当今要立太子了。然而她入宫之后,皇帝的身子反倒一日好过一日,接连几天都红光满面的上朝,若不是前些日子病痛折磨的人消瘦干枯,几乎没有人能相信,如今这位精神奕奕的陛下是前几日还躺在龙床上奄奄一息的病人。 太医院鸦雀无声,半句话半句解释都不曾说过究竟是怎么回事。 皇帝身子一好,马上赈灾的银子便拨了下去,各地的钱粮也紧张的运转着。先前诸位皇子和官员们所争议许久的事情迅速的被解决,素来手段温和的帝王这一次却十分的有决断,快刀斩乱麻一般乾坤独断,惩治了一批贪官污吏,尤其以贪污这次赈灾款项的,严惩绝无宽恕。 朝臣们战战兢兢的收起了伸得太长的爪子,就怕一不小心被跺了。皇子们也是人人自危,连连约束自家门人,生怕一不小心就被砍掉了左膀右臂。 即便如此,该有的小动作却还是不断。 安氏站在门边,目送九皇子妃的车架走远,好看的两弯月眉紧蹙了起来,眼底添了一丝淡淡的愁绪。 这已经是这个月九皇子妃第三回上门了。 夏老夫人年纪大了精神短,并未能次次作陪,吴氏虽然不敢怠慢,但家里事情还须她处理,也并未久坐,也就是堂姐妹两个空坐了一个下午。 夏家拒绝的态度已经表示的非常明显了,可九皇子妃那边,却似乎并不以为意。 她们也不可能将九皇子妃拒之门外。 “大奶奶,咱们回屋么?”身旁的丫鬟小心翼翼的问道。 安氏点了点头,伸手按了按眉心,只觉得有些酸痛。这几日夜里不曾休息好,便是白日里补了眠,也于事无补,身子骨松散的紧,又热又闷了好些日子,虽说如今总算凉快些了,却一直不曾下雨。大旱之年虽也有雨水少得时候,但也少有这般旱情,便是京城各处,用水都有些吃紧了。 婆母上回被祖母禁足之后,便一直有些蔫蔫的,她去送对牌也不接,还叫她照管着,看着像是一副心灰意懒的模样 安氏无法,只得接着,她本是长子嫡孙媳妇,又出身大族,做宗妇也是够格的,只是在这敏感的时候,她却宁愿不要这份中馈执掌。 “回来了?”安氏回到大房夫妻二人的院子时,已经是掌灯时分了,安顿好两个孩子,回到屋里,才散了散筋骨,就听见屋里传来一声和煦的询问声。 安氏眉间一软,眸中透出丝丝温柔来。 夏轩生的好,半点都不似吴氏,人长得高大俊朗,与公公有七八分相似,但安氏私底下觉得,自家夫君可比公公生的更好看一些。 “夫君何时回来的?”这几日一直有同僚邀请夏轩赴宴,安氏跟着去了两回没什么意思,便不再去了。今日他也是接了帖子出门的,还以为会晚些回来,没想到这个时辰竟已经在家了。安氏走到他身旁坐下,眉目柔和的问道:“怎么也不让丫鬟叫我一声,我都不知道你已经回来了,可梳洗了?” “你一天管着家里的事儿已经很累了,些许小事我哪里舍得劳动你。”夏轩轻笑一声,伸出手拉过了妻子的手,成亲多年,她早已不是初嫁时的青涩模样,但却更令他倾心。为了自己和这个家,安氏付出了多少,他一直记在心中:“今儿那人府上出了点事,因此早早就散了。” 夏轩很敬重安氏,有什么事情都会同她说,他和父亲不同,从小看多了母亲伤心的模样,心里早就决定,日后绝对会好好待自己的妻子。自打祖母立了夏家子孙不纳妾的规矩,他心底倒是松了口气,毕竟有时候官场上,有些事情不好拒绝,有了这个规矩在,他也方便了许多。 安氏闻言便蹙起了眉头:“莫非……前些日子的事儿他也沾上了?” 前些日子的事儿,自然说的是赈灾的事。 都说当官没有不贪的,只是贪多贪少,这世道未必没有清官,可再官场上,再清白的人也能染得污浊了。跟夏轩在外头住了那么多年,安氏对这些条条框框的事情都略有所知,也知道有时候他们也是情非得已……不说同流合污,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时候总是有的。 三次外任,九年考评,能年年得到良以上的考评,可并非是政绩出色优良就能做到的。 上头要压着你的时候,像他们这样的人家,还真没办法翻身。 夏轩的辛苦,安氏自然是感触最深的那个人。婆母每每来信都是希望他能调回京城,哪怕是离京城近一些也是好的。他们又何尝不想呢?只是这却不能由着他们做主。 夏轩‘嗯’了一声算作答复,却没有具体的说明,安氏便知道这事儿不好继续说下去,便住了口,反而提起了一双儿女:“蓉姐儿和律哥儿已经睡下了,倒是没叫你看上一眼……律哥儿还说爹爹说好了给他带那个西洋钟,你可打听了?” “问过了,过些日子就买几座回来。”夏轩知道她是体贴,笑道。 “听说那个可贵的很,还几座?悄悄买个就是了。”安氏白了他一眼,送钟可不是什么好意头,祖父祖母房里定是不能直接送去的,公公婆婆那边也不好说,不过是拿来哄孩子的东西,买个小的也就是了。 “也还好,西洋那头叫什么自鸣钟,倒也有意思,到了正点时辰就会自己发声。”夏轩并没有想许多,他倒是习惯了,若是给家里人买点什么就多买几份,再者价格也不贵不是? 安氏白了他一眼,把理由悄悄的说了,他方才恍然大悟。(未完待续。) 139 赏花宴上女主恐慌 赵嫣然对夏挽秋的印象不错。(.无弹窗广告) 主要是对她的手艺觉得不错,尤其其中一道牛油小饼干,不禁让她连连点头。 许久没吃过这么纯正味道的点心了,虽说和北疆那边的风味略有不同,但她却很喜欢。 夏挽秋也有了种找到了知己之感,这道点心在夏府没几个喜欢的,不是嫌味道重就是觉得油腻,她在做的时候也犹豫了很久,还是听说小郡主喜欢比较特别的风味,口味比较重,恰好大厨房那边送来的食材里又有牛油,这才试着做了。 小厨房到底不比大厨房齐全,她也不过就是做了几道点心,意犹未尽的收了收,忍不住想,或许回到现代,她毕业以后都能直接去开个小店了,做风味纯正的老式手工点心,在现代社会,肯定非常的受欢迎。 这个念头才冒出来,她便莞尔一笑。 已经不知有多久,她不曾冒出过回去的念头。在这个时代生活的越久,她也渐渐被这里的人所同化了,要不是赵嫣然身上有一些与她相似的特质,大抵也不会勾起她得思乡之情。 京城再好,不是故乡。而她所拥有的那个故乡,却在太远太远的远方。 夏初同赵嫣然下了会棋便停了手,选了两样点心略尝了尝,也就放下了。她在夏府吃的多,对这些并不觉得新奇,倒是赵嫣然好奇的很,先是问了几道点心的做法,夏挽秋都大方得分享给了她,而后她又说起了北疆那边饭菜的口味。 “我倒是知道几个方子,只是有些东西咱们这儿没有,怕是做不出郡主要得风味。”夏挽秋是什么人呢?大学时代闲着无聊就是四处逛街寻特色小吃店的吃货,那会儿可和现在不一样,一条大学路,就能从天南吃到海北,山珍海味不易得,想吃点风味小吃,那还不简单? “真的,你怎么会的?你也去过北疆?”赵嫣然有些惊讶的问道,北疆的口味和京城大不相同,便是真有觉得好吃的也传不到京城来,看她笃定的样子,倒像是吃过一般。 “那倒不曾,不过是在书上看过。”或许是相同的谎言说的多了,夏挽秋信口拈来,完全没有初时的闪躲和不自在,笑容满满的道:“我平日里也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倒腾些吃食,您问三妹妹就知道。” 赵嫣然扭头去看夏初,见她捡了块香酥芙蓉糕在慢慢的吃,动作优雅,看起来就十分的养眼,不禁多看了两眼。 夏初触及她得目光,微微一笑道:“很是呢!我们家的老太太,平日里不爱吃那些甜腻的,也就是二姐姐做的,还能用上一些,倒是次次都便宜了我跟着沾光。” 她说的揶揄,像是打趣,语气中却满是善意,不仅点出了夏挽秋的厨艺着实不错,也说明了她孝顺,有什么好东西,都敬给家里长辈先用。 夏挽秋也知道夏初是帮她说好话,心下感激,面上故作气氛,嗔道:“看三妹妹说的,像是我不给你吃一般,等回头回了家里,每样都给你做些送过去可好?” “别别别,我可吃不了那么些!”夏初连忙摇头,笑道:“二姐姐可饶了我吧!” 光是那蛋糕,她一个人都要吃上好几天呢! 赵嫣然有些羡慕的看着她们拌嘴,她没有姐妹,在府里都是独来独往,虽说父王和母妃都疼爱她,可和兄弟间的关系却有些淡漠。[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她知道自己不是正妃所出,又受到继妃疼爱,嫡出的兄长不待见她,庶出都羡慕她好运道,可她也知道,若非她是个女孩,生母又没了,继妃也不会选择她。 她知道外头的传言,说她骄横刁蛮,一身从北边带回来的习气。可在那个地方,若是自己不强硬彪悍一些,又有谁能保护她呢? 若非有师傅,她只怕比现在还要刁蛮些。 夏初是她回来之后,头一个看上眼的大家闺秀。跟别人家的说不到一块儿去,跟她还能说上几句,只是她那性子太稳了,瞧着跟师傅有些相似,在她面前,她有时候竟有些放不开。 夏挽秋的性子还算对她的胃口,虽说她是个庶出,可她自己不也是么?她也不介意别人说什么,万事都要看着别人的眼色行事,那也太憋屈了。 师傅说过,不管做什么事,都要三思而后行,但也不能太委屈自己。 赵嫣然与夏挽秋相谈甚欢,夏初便一个人捧了本棋谱研究,自得其乐,直到两人回过神来,才想起来屋里还有个人在,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恰逢这时,洛王继妃派人来传话。 “各府的姑娘们都在花园里玩耍,王妃的意思,大小姐若是得空,不如也去坐一坐。”来传话的嬷嬷说话很有技巧,今儿王府办得赏花宴,赵嫣然作为东道,本就该待客的,又有什么可忙得呢? 撇下一屋子的女孩子本就是她不对,若是王妃特意让人来请还不去,就不是娇蛮,而是骄纵了。纵然心里不很愿意,赵嫣然还是点了点头,淡淡的应了声:“我换身衣裳,这就过去。” 嬷嬷显然十分了解她,知道她一向说话算话,当即便笑着退了出去,并没有在外头候着。 赵嫣然同两人又说了几句,便果然起身进屋换衣裳了,她原本穿了一身湖蓝,再出来时换了一身淡绿,瞧着极是清爽。 夏初倒是知道她最喜欢红色,那日单独请她过府时,赵嫣然就穿了一身红,热情浓烈,和她的性子相得益彰。这湖蓝淡绿的虽也好看,到底不衬她。 不过这会子也不好讲究这些。 赵嫣然和夏家的两位姑娘一同出现在王府花园里头,关系瞧着还颇为亲密,各家的姑娘们纵然不解,面上也不会显出来,上前恭恭敬敬的打了招呼,便笑成一团将赵嫣然这个“小郡主”团团围了起来,不着痕迹的将夏初和夏挽秋挤出了这个圈子里头。 夏初浑不在意,夏挽秋却有些不平,拉着她偷偷咬耳朵:“小郡主明明不喜欢应付她们,还得强打起笑脸来,真真是累得慌,看来这郡主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嫣然姐姐还不是郡主。”不过也快了,夏初在心里补充了一句,对上夏挽秋惊讶的眼神,不由莞尔:“你该不会以为,王爷的女儿,就是郡主了吧?” 难道不是?夏挽秋的脸上*裸的写着‘你逗我’,夏初轻笑了一声。 郡主是朝廷封赏的,可不是生下来就有的头衔。郡主有的不仅仅是身份头衔,也是一种实权,位比郡王,有自己的封地、赏银、俸禄。别说她一个异姓王的女儿,便是皇子的女儿,皇帝的孙女,位比就能被称为‘郡主’呢! 叫一声小郡主,不过是讨好的尊称罢了。 “二表妹、三表妹。”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夏初和夏挽秋闻声扭过头,就看到一张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吴卿芸站在她们身后看着她们。 咋见女主,夏挽秋心头一紧,就听身旁夏初已经开口道:“没想到大表姐也在,先前妹妹竟倒是没有发现,真真是失礼。” 那声表姐夏挽秋实在喊不出口,干脆就住了嘴,站到夏初身侧。 三妹妹在应对人际关系这方面,可比她强多了。 “不怪你们,是我来晚了。”吴卿芸面上尴尬之色一闪而过,其实她路上走到一半才发现漏带了帖子,未免被拒之门外,便回去娶了一趟,这才来晚了。 来了之后,她并未见到夏家姐妹,想到前世关于顾腾与洛王郡主的传言,她便以为她们并没有收到帖子,哪想到却是连洛王郡主都不见人影。 她不好问是怎么回事,便跟着女孩子们玩了一会之后,便一个人坐到一边去了。 谁想到,过了一会,洛王郡主竟是和夏家姐妹一同出现了! 她当时站的近,因此看得很清楚,三人有说有笑的样子,哪里像是有半点芥蒂? 如果不是她们隐藏的太深,那就是洛王郡主对顾腾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 吴卿芸的目光落在了夏初的身上。 她身量高挑,明明比她和夏挽秋还要小两岁,却已经和她们一般高,甚至还要高上一些,在一群女孩子当中很是惹眼。偏偏她骨架又细长,毫无粗粗笨笨之感,反而更显得她精致玲珑,配上那好看的眉目,真真如画里走出的仕女一般! 吴卿芸很不想承认,单论容貌,夏初与顾腾是那般相配! 上辈子的夏初……也是这样的吗? 吴卿芸思来想去了许多日子,却发现自己根本想不起来前世的夏初是个什么样的女子了。只记得她小时候有些病弱,后来长大了身子也一直不好,嫁人之后没几年就去了,连个孩子都没生下……虽然眼下瞧着并没有什么问题,可若是还是和前世一样,顾腾怎么办? 顾家,能接受一个病病歪歪的女子做儿媳妇吗? “三表妹长得真快,我都有些认不出来了。”吴卿芸看着夏初,眸光闪了闪,道:“我记得你小时候身子有些弱,现在可是好全了?若是……我倒是知道几个偏方,对胎里带的弱症最是有效的……” 吴卿芸给的方子,她敢用吗? 夏初勾起一抹淡笑,正要回话,却听身边夏挽秋已经上前一步,有些紧绷的说道:“多谢表姐关心,三妹妹她身子早就好了,如今比小牛犊还要壮实呢!” 夏初差点就笑出声来,比小牛犊还壮实,虽然说得是真话,但用来形容姑娘家真的好吗? 不过她知道夏挽秋是好意,并没有不快,而是附和着点了点头:“是呀,多谢表姐关心,我已经大好了。” 夏挽秋的声音下意识的有些大,引了附近的几个姑娘看了过来。 察觉到旁人的注视,吴卿芸纳闷的看了夏挽秋一眼,什么时候,夏家那个闷不吭声的闷葫芦,竟变得这样有胆量了?她连忙笑道:“原是如此,倒是我多管闲事了。” 夏挽秋心里冷哼一声,抱定了女主不怀好意……女主恨夏家恨的那样深,又怎么会对他们家的人‘好心’呢?虽说如今这个世界早已同小说中不同了,可她对女主也是半点不敢掉以轻心的! 面上强笑道:“表姐就是多心了,我并不是那个意思。” 吴卿芸越看越觉得夏挽秋有些不对劲,前世的她,可是在人前半个字都不敢多说的……早就被吴氏养废了! 她重生之后,被夏雪身上发生的一系列变化惊的有些迷糊,根本没有注意过她身边的人。如今想来,似乎从很早以前,就开始不一样了! 且不说夏挽秋夏初这堂姐妹二人,便是夏家上下,就没有一处同前世相似! 她那个急功近利的姑父,沉稳的简直不像是同一个人,胡搅蛮缠的夏老夫人,居然成了京城贵圈当中令人交口称颂的贤德典范! 在她重生回来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说,还有别人也重生了吗? 想到这种可能的时候,吴卿芸就有些浑身发冷,既然她能发现不同,那个在她之前‘重生’而来的人,是否也发现了她不一样的地方? 如果那个人就在夏家……她竟然还去了夏家那么多次! 关于重生这件事,吴卿芸一直都讳莫如深。便是疼爱她得母亲,她也半个字都不曾透露,便是有心提醒家人,也是推说梦中梦到的,由他们自己去验证……数次之后,家人才渐渐对她深信不疑起来。 不过因为退亲的事情,那份信任又再次打了折扣,尤其是选秀之后,她落选归家,家门前门庭冷落,就连父亲,已经好些日子没给她好脸色看了!前些日子,父亲甚至想将她定给一个寒门子弟,若非她将自己和二皇子碰过几次面的消息露给父亲,只怕就真的就晚了! 而这些她都有所预料,毕竟她想走得那条路,本就艰难…… 只如今,她细思极恐,若是早就有人先她一步知道所有的事情,那她以为捏在手中的那些先知……真的还是优势吗?(未完待续。) 140 小心隔墙有耳 “芸表姐?” 夏挽秋见吴卿芸半晌不说话,还以为她是恼了自己,心里顿时有些忐忑起来。(.) 她就是个平凡的小人物,一时冲动说了句话,过后又会后悔。她知道自己就是典型的小市民,欺软怕硬的厉害,方才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竟一下挡在了夏初前头。 若是夏初知道她心里的所思所想,定会莞尔不已。她并不知道什么小市民不小市民的,可她却明白,若有一个人有勇气为了另一个人去面对自己内心畏惧的人,那就说明她是真的将她当成了亲人,而不是可有可无的路人甲。 事实上,夏挽秋主动开口的时候,夏初都有些诧异,也有些感动。 吴卿芸却是被夏挽秋这一声呼唤惊醒的,她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只觉得手心一片****,竟是出了冷汗! 她不着痕迹的拿起拢在袖中的帕子擦了擦手,掩住背后的凉意,浅浅笑道:“怎么是多管闲事呢?你们这般姐妹情深,真是叫人羡慕呢!” 他话里的言不由衷,任谁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这世道嫡庶分明,嫡庶之间真正能相处融洽的人家,只怕屈指可数。 夏挽秋皱眉,夏初却笑道:“芸表姐说笑了,自家姐妹自然是姐妹情深的,芸表姐和明玉表姐不也如此么?” 她笑意盈盈的模样看着真诚,说的话却是刺耳的嘲讽。 旁人不清楚,她们两家人还不知道吗?吴卿芸同吴明玉之间,早就势同水火了。自打吴卿芸醒来之后,吴明玉在吴家就没过上几天舒心的日子,且不是以前的小伎俩都失效了,单单是家里越来越看重吴卿芸这一点,就够她酸涩的。加之她将吴卿芸推下池塘是证据确凿,不过是碍于自家血脉只是稍加惩处,但嫡母和嫡姐对她不冷不热的态度,几乎都表现在脸上,作为庶女,她如何能有好日子过? 别说姐妹情深了,不曾当面撕掳开,已经是顾着吴家的颜面了。 就如今日,吴卿芸到场,却完全没有吴明玉的份,周氏有无数个理由不让她出门,甚至,根本就不需要理由! 吴卿芸的笑脸一僵,偏又不能反驳。自家人在家里闹腾是一回事,传到外头便是另一回事了,她顿时如同吃了苍蝇一般的难受,强笑了下,便借口要去如厕,尿遁了。 “三妹妹,”夏挽秋担心的看了她一眼,虽说她认定了夏初是她的‘老乡’,但谁知道她有没有看过那本小说呢?想了想,还是提醒道:“芸表姐这般心胸狭隘,你要多小心她。” 夏初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能说出这一句话,已经很不容易了。 夏初没问为何自己要小心吴卿芸,她心中自有数。 明面上,她并没有得罪过吴卿芸,只是这段时间,每每碰面,总觉得对方的眼神意味深长,有羡有妒,还有一丝不明所以的敌意。她仔细想了想,似乎是自从定国将军府到夏家下聘之后开始的,莫非是为了顾腾? 那个吴卿芸,同顾腾难道还有什么纠葛不成? 她并不知前因后果,而知道的人,却也不会直白的告诉她,是以猜也是无用,又何必将这样的事情放在心上烦扰自己? 夏初自认是个心宽的人,如此想了莞尔一笑,便抛开了去。[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见赵嫣然被一群女孩子围着腾不出身来,她同夏挽秋也不去凑热闹,今日已经足够打眼了。 除了吴卿芸,其他人也在偷偷注意着夏家的这两姐妹,她们二人的出身,真论起来,说不清到底谁更好一些。只是夏初的出场太叫人惊讶了……素来是默默无闻的人,陡然就成了香饽饽一般的定国将军府世子的未婚妻,且还是特意去求来的,真叫人好奇她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又有什么本事,能叫将军夫人那般另眼相待! 今儿本来是个试探的好机会,可赵嫣然的举动却让人有些措手不及。她毫不掩饰对夏初的好感,一来就亲亲热热的迎上去说话,一转眼就带着人走的不见人影,连带的夏挽秋都沾了光,不曾被留下独自面对这样的场面――夏挽秋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她现在应付两三个人还可以,若是被群起而攻之,只怕就只能当哑巴了。 不是她胆小怕事,而是她脾气一起来,连自己说了什么只怕都不知道,只能给自己紧紧上个封条,不听不想。 幸好她是同夏初一道的,小郡主也没有独自撇下她一个人。 京城的大家闺秀,哪一个不是家里精心教养的,最是会看眼色。等到发现赵嫣然再次出现身边却还带着夏家姐妹,便知道她是护着这姐妹二人的。 果然这一日,除了吴卿芸外,其他人都对夏家姐妹表现出了足够的善意,倒是令夏挽秋受宠若惊的很! 赵嫣然好不容易脱身,四下里扫了一眼却没有发现夏家姐妹的身影,招了人来问,才知道她们跟着几个姑娘一道去了小花园赏昙花了。 这昙花是宫中御赐,一直精心养在小花园里,寻常不得一见。今儿因为是赏花宴,洛王继妃便大方开了方便之门,供这群小姑娘瞧个稀罕。 只是这会却不是花期,昙花有一现之美谈,花期之短暂也是举世公知,这会子进去,不过是瞧瞧它究竟生的个什么模样……真的见了,才发现未到花期的昙花,着实不怎么好看。 女孩们都有些失望,却也更加期待它花期开时的模样,只是想看一眼,却是无比艰难的。 “你们也来看昙花?”赵嫣然显得一副兴趣缺缺的模样:“早就过了花期了,也不知有什么可看的。” “小郡主见过昙花开花?”夏挽秋却很感兴趣,她倒是一早就听说过昙花一现的典故,也在论坛上看过各种昙花的图片,但真正的昙花却从未见过。它开花总在夜间,短短片刻便逝去,短暂的留不住那刹那的芳华,她也没有那个时间去等候。 赵嫣然眸中闪过一丝懊恼:“不曾,我倒是听母妃说今年开过两次花,只是我一次都没见着……”她倒是叮嘱了底下人等开花了就去喊她起来观赏,可惜每一次等她打扮妥当了过去,昙花都已经谢了。也不是没试过去等着,可哪里熬的过困倦?那昙花开花虽在夜间,可时间也不会随她心意绽放,每每都熬不住睡了过去。 “昙花难得,只在一现,轻易若能见到,反倒不珍贵了。”夏初笑道:“随缘吧,左右这昙花就开在洛王府中,嫣然姐姐总比我们更有机会见到。” “你们若是想看,明年花期的时候,我邀你们来王府小住几日便是,咱们一起等,相伴着说不准就能等着呢!”赵嫣然想想觉得她说的有理,便提议道。 “我倒是无妨,只怕二姐姐有所不便呢!”夏初莞尔一笑,揶揄的看了夏挽秋一眼。 夏挽秋一怔,刚想说‘没有什么不方便’,突然想起自己的婚期就定在明年四月里头,昙花花期的时候,她只怕已经出嫁,嫁去了别人家里,哪里还能轻易出的门去? 知晓夏初是打趣她,却还是不争气的红了脸,白了她一眼道:“三妹妹又拿我开心。” 夏初轻笑了两声。 “为何?”赵嫣然却不知是什么缘故,见她们这般神神秘秘的模样,顿时好奇的连连追问,夏初笑而不答,还是夏挽秋被逼急了,才小声说了。 “我的婚期……就在明年早春。” 昙花的花期,却在暮春十分。 “原来如此,那还真是可惜了!”赵嫣然再不将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放在眼里,也知道新妇入门,若只是拜访也就罢了,没有在别人家里小住的道理,有些遗憾的说道。 不能亲眼一见,终究有些遗憾。 夏初有些诧异的看向赵嫣然,她年纪已经不小,比夏挽秋还大上两岁,寻常女子这个年纪未曾定亲,听见这种事,只怕臊也臊死了,哪里会像她这般坦然的? 瞧着,倒仿佛是半点都不在意似的。 因她自己不提,夏初便也不好问及这个话题。夏挽秋却是没放在心上,现代的女孩三十岁不结婚的也不在少数,赵嫣然不过二八年华,着实还是个孩子呢! 她是真没往这方面去想。 也许正是因为她得这份坦然,让她的表情中没有任何的试探与同情,清澈见底的眸种看不见小心翼翼的避讳,这一点,让赵嫣然很满意。 她实在是腻味透了那些看似关心实则幸灾乐祸的人。 赵嫣然正欲说点什么,忽然就听见东南角的荷花池塘方向忽然人声嘈杂了起来。 她皱了皱眉头,唤了人来去问过。 “姑娘,是花园那边有人落水了。”丫鬟速度极快,没过多久便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道:“那边已经有护卫下水去救人了,只还不知是什么人……” 洛王府的花园,被一道曲水流觞的人工河隔成了两块。各家闺秀们在池塘这一边,夫人们则在另一边的对岸品茶赏花。 就不知道,出事的是谁家的夫人或是小姐? 家里出了这样的事,赵嫣然也没了攀谈的心情,匆匆同两人说了一声,便赶了过去。 小花园里的各家姑娘们也得了消息,许是凑热闹是人类的天性,大家伙下意识的都向着池塘的方向走了过去。 夏初和夏挽秋坠在人群后头,不紧不慢的跟着。 等她们到的时候,池塘边已经叫人清理过了,没有瞧见落水的人,便是那些据说是救人的护卫也早就散去了――总不好冲撞了这些身份贵重的夫人小姐们。 “二小姐,三小姐。”彩云忽然出现在二人面前,倒是吓了夏挽秋一跳。 她不是一直跟着三妹妹的么?怎么突然就从别的地方冒出来了? 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好不好! 夏初却好像早就知道了一样,淡淡的额首,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奴婢并未瞧见,只是听见有人喊了‘二皇子妃娘娘落水了’,而后便有王府的护卫下水去救人了……”彩云道。 二皇子妃?夏挽秋心里一突,怎么又是“落水”!小说里可没有这一茬! 该不会……又来一个重生的吧? 二皇子妃落水被护卫救起之后,便被闻讯赶来的洛王继妃派人送到了东厢,又立时让人去请大夫――因落水的时间并不长,人还是清醒的,没有必要去宫里请太医,惊动上头的人。如今正这时候,宫里头的事儿,自然是沾得越少越好。 赵嫣然也赶过去看二皇子妃了。 出了这事儿,赏花宴自然也就只能草草了事了。 关于二皇子妃在洛王府落水之后病重之事,很快就传扬了开来,各种猜测众说纷纭,偏偏却没有一个被证实的说法,就好像没有一个人看到二皇子妃落水一般……便是二皇子府那边传来的消息,也不过是‘不慎’脚滑落水了而已。 堂堂一位皇子妃,身旁跟着的伺候的人难道都是瞎的? 这事本怨不得洛王府,奈何事情偏偏出在洛王府府上,纵然二皇子那边什么都没说,甚至将责任都揽在了二皇子妃身上,可再搞不清情况的人眼中,就有些微妙了。 “二皇子还真是下的了狠心。” 夏挽秋就忍不住想起了小说当中那个莫名其妙就病死了的二皇子妃来,这一回,也算是找了个理由,那么她会不会再一次‘病死’?她着实无法相信,一个好端端的人会因为一次落水就病重,真当别人是傻子? “不要轻易下结论,尤其是这种皇家之事。”夏初耳尖,听到了她这句低声喃语,看她愣愣的看向自己,肃容道:“隔墙有耳这话不是白说的,你还是小心些的好。” 在自己家里也要这般小心么? 夏挽秋点了点头,到底还是听了进去,她一直在告诉自己这个时代和现代不同,这里的窃听都是合法的,都是可以当做证据的,可还是时常会忘记。 忘记她如今所在的年代,并不是那个她所熟悉的时代了。(未完待续。) 141 夏挽秋备嫁 小年前的最后一日,十二月二十八那天,二皇子府上挂起了白幡。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虽然比小说中延迟了两年的时间,但二皇子妃终究逃不过被炮灰的命运。 吴氏带着儿媳妇侄媳妇前去悼信,夏挽秋和夏初则被洛子谦留在了府中,二人都已定亲,尤其夏挽秋,来年就要成婚了,为免冲撞,还是不去的好。 梅氏将一双儿子托给了夏初照看,她便将两人带回了慈和堂去。两个小狗腿直接就蹦着洛子谦去了,一人一条大腿抱着,甜甜的叫着太祖母……夏初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精怪的小孩子,又或者,是她不曾见过普通人家的小孩子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 皇宫里没有孩子,三四岁大得孩子,已经开始懂得算计人了。就算是她的安平,也不过是再她得护持之下才能有几年的安生日子可过,而她也不敢放任她太过单纯天真。 太单纯的孩子,在皇宫里是活不下去的。 环境造就了皇家子弟冷漠无情的个性,也正是因为如此,和江山社稷比起来,儿女情长从来都是用来被利用的一方,与帝王,与皇子谈情,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 小孩子总是活力充沛的,闹腾了一个上午,也不见他们疲惫,还是洛子谦让奶娘抱了他们去午睡,这才消停了。 等睡醒了,又是一阵嚎啕大哭,这个要娘,那个要爹,涕泪横流哭得人心都酸了。夏初无法,只得一手抱了一个在屋里转着圈的哄,等哄好了,又成了两个让人头疼的熊孩子,早忘了先前哭闹要爹娘的事,没心没肺的笑着,追打吵闹。 怪道说孩子的脸,四月的天,这阴雨连绵和日照晴空间切换的天衣无缝,简直令人傻眼。 洛子谦觉得有趣,也没让丫鬟们接手,只叫她们注意着别让两个小主子乱跑出去,结果一下午累的三人够呛。洛子谦这个做主母的还能当个撒手掌柜笑盈盈的看着两个小魔星闹腾她们两个,夏挽秋累的够呛,好不容易歇口气回头一看,就见夏初一手一个又把两个偷偷往门边跑得小东西拎回了屋里,差点没背过气去。 她倒是知道夏初力气大,但怎么折腾了这么大半天,她还如此精神奕奕? 不到晚间,吴氏便回来了。 “……几年前还在将军府见过一面,谁知道竟是这样就没了,好好地一个人,怎么就……”吴氏的眼眶有些发红,大抵是抹着生姜汁的帕子擦得多了,眼角火辣辣的疼。她与二皇子妃也没什么交情,自然也说不上多么感同身受,不过是有些感慨。 毕竟二皇子妃,今年也才三十多岁罢了。 吴氏叹的是世事无常,夏挽秋看着她长吁短叹的样子心想,若是她知道,二皇子妃原本两年前就该死了,而她的侄女吴卿芸这个时候也已赐婚二皇子为妃的话,又会作何感想? “毕竟是意外,谁也预料不到的。”洛子谦摇摇头,道:“阎王要人三更死,哪会留人到五更,还是平常多做善事,给自己积些阴德的好。” 吴氏眸光微闪,洛子谦这一句,分明是话里有话。 不过洛子谦并没有继续说下去,有些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年节里头办丧事,总归是晦气多些,二皇子府并未大办只停灵三日便发了丧,显得丧事有些草草行事一般,二皇子妃娘家却始终未吭一声。 ……当日在洛王府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成了谜。 因为这桩丧事的缘故,这个年过的有些没有滋味,京城上下沉浸在一片诡异的气氛当中,上下肃然,因顾着皇帝的身体,就连宫中的宴饮也不曾出席,只三位皇子露面。 ** 过完了年,二皇子妃的丧事已经在京中消弭于无形,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 皇家对这件事情讳莫如深,便没有人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述之于口。 夏初明白这其中必有缘故,而且二皇子妃只怕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儿,才会遭到这样的结果。想必洛子谦的想法和她也是一样的,否则她也不会对吴氏说那些话来。 一是提醒他们这事不是他们能瞎掺合的,二来,也是一种变相的提醒。 皇家的事儿,沾不得。 三月里桃花开,沾染了春色的春日格外的温暖,寒冷的冬日退去了枯败的颜色,万物逢春而复苏,人们仿佛早早的将凛冽的寒冬抛在了脑后。 这些日子吴氏也开始忙碌了起来,准备夏挽秋的婚事。嫁妆已经备妥了,跟普通人家比起来已是极好的,在他们这样的人家,看起来就有些寒酸了。 幸亏夏挽秋不是那等爱攀比的人,她也清楚宋家的情况,知道带着大批太过鲜亮却没什么用处的假装不如自己得些实惠,因此并无半点怨言。 只是平日里想找夏初说说话的时候,却变得不方便起来。 一来她如今忙碌得很,要准备绣嫁妆,各种繁琐的小事都要她一一过目,倒不是没人帮着处置,只是吴氏说了,日后她若是当家,这些都是要会的,正好这时候练一练,日后也能不露怯,总好过在婆婆手底下吃挂落――那宋夫人瞧着可不是个好相与的。 越是临近婚期,夏挽秋也有些紧张起来。她两辈子都是头一次结婚,曾经也憧憬过穿着白色婚纱步入礼堂的新娘,不过这辈子只怕是没这机会了。 满目的鲜红铺了她满眼,就连她住得小院子,都渐渐变得红艳艳的。 夏安崇悄悄给她塞了两千两银子,这让她有些很不是滋味――就算后来同这个同胞兄长的关系慢慢变得亲密起来之后,她也从未想过,他会对她这般好。 “虽然不是很多,但你平时花销也应该尽够了。”夏安崇的语气很是平淡,但话语里却充满了关心:“你的陪嫁单子我已经看过了,母亲并未亏待你,有两件铺子都是十分挣钱的,那些你都得看好了。嫁妆是你日后黎明安生的根本,你可得守好了。” 这般的语重心长,叫夏挽秋忍不住有些哽咽。 “傻丫头,哭什么?”夏安崇冲她一笑,道:“我这个亲哥哥虽说没什么本事,但给你撑腰还是行的。我和妹夫如今是同窗,若是日后受了委屈,你告诉我,我定不会放过他得!” 夏挽秋扑哧一笑,笑的眼角眼泪都迸了出来,伸手抹了抹,认真的道:“五哥你放心,我也不是那种任人欺负的人,便是有人想欺负我,我也定会要他好看的!” 夏安崇点点头,关于这一点,他自然相信。 他的妹妹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坠在他身后影子一样的爱哭鬼了,她从前内向怯弱,却知道默默的给他这个做哥哥的攒银子,心里其实本就是个明白人。后来反倒有些昏了头似的鲁莽,不过瞧着她现在的样子,他心里也觉得这样更好些。 宋家人口简单,嫁过去之后也不会有多少糟心事,她只要处理好婆媳和夫妻之间的关系就行了。哪怕有个难缠的婆婆也不碍什么,夏家只要一日有人在京城为官,就能一日护住她,便是他自己,也有这个信心能保护好自己的妹妹。 他们兄妹两的感情,着实是不错的。 虽说有段日子他瞧着夏挽秋都与他开始疏远了,哪怕不知道缘故,他也从未过问过她所作的任何事……如果她想要改变,那么他又何妨离她远一些呢? “这两千两银子,是姨娘给你预备的嫁妆。”他沉默了好一会,突然开口的话却惊得夏挽秋眼皮一跳,忍不住抬起眼眸来看他。 “姨娘她……” “你那时候还太小,还不懂事儿,所以并不知道这件事。”夏安崇摇摇头,只道。 青姨娘怀上第二胎的时候就知道要坏事了,吴氏知道了她和夏彦合谋起来欺骗她的事儿,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呢?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心眼很大的女子。 她千防万防,却没想到,在怀孕的时候她不动手,偏偏在她生下女儿之后出手了。 那时候夏安崇也还小,并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只知道姨娘生下妹妹后的隔天,就让人把他带了进去,交给了他一个小盒子。 “姨娘是看不到你们兄妹长大了,崇儿,答应姨娘,你回好好照顾妹妹的。”青姨娘说她并不恨吴氏,因为她至少没有对孩子出过手,这就足够她心生感激的,她甚至不曾再夏安崇面前提起过一个字,反而道:“好好孝顺夫人……夫人虽然看起来凶巴巴的,但是心最软。这匣子里头有一半儿是你的,另一半就给你妹妹,记住了么?” 匣子里一共有四千两银子,夏安崇牢记着青姨娘的话,将它分成了两份。 便是他屋里日子最不好过的时候,他也从来都没有动过那个匣子。 四千两并不是一个小数目,而作为一个受宠的姨娘,她难免经常能得些好东西。虽说不曾有过什么特别贵重的物品,可三不五时的,她也能攒下不少的银钱来。 而这个过程,持续了好几年。 夏安崇不知道父亲还记不记得姨娘,但他却很明白,姨娘并没有父亲以为的那样深爱他。只不过为人奴婢,若想出头,却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姨娘与父亲相伴数年,最后父亲也忘记了他。 夏安崇却并不觉得恨她,因为他其实也是一样的,像父亲一样,忘记了姨娘。 那个匣子大概是他唯一可以用来怀念她得东西。 所以,他并没有把匣子拿过来,而是只娶了银票,交给夏挽秋。 他知道,夏挽秋对姨娘没有印象,毕竟那会儿她只是个才出生的小婴儿,除了吃喝拉撒就什么都不会。 让一个小婴儿去记住一个她素未谋面的女子,自然是办不到的。 谁也不知道,当初还是个小孩子的他便已经能够听明白大人的话了,他牢牢的记着姨娘的话,将前尘的一切都忘得一干二净。 如今,妹妹都要出嫁了,这点东西,也是应该拿出来了。 “五哥?” 夏挽秋的惊讶溢于言表,但更多的,却是一种莫名的感动。她并不知道这件事,夏安崇分明可以自己留下这两千两,毕竟她根本就不知道,可他却还是告诉了她。 “这是姨娘的心意,你收好了。”夏安崇冲她笑了笑:“日后,好好照顾自己。” 日后,再不能轻易相见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的妹妹。 夏挽秋用力的点了点头,总觉得眼眶酸酸涨涨的,好像要流泪一般。 夏初进门的时候就见这兄妹两默然而立,顿时觉得自己来的不是时候,才要推出去,守门的丫鬟却已经开了口:“三姑娘来了。” 看着那对兄妹齐齐看过来的目光,夏初只得走了过去。 “二姐姐,五哥。”夏初笑着打了个招呼,扬了扬手里的书:“前些日子看到了一本书挺有趣的,想着二姐姐也许会感兴趣。” “无妨,我也没什么事了,就不打扰两位妹妹了,我先回去了。”夏安崇道。 说完,他便真的离开了夏挽秋这边,回了自己的院子。 “什么书,拿来我看看?”夏挽秋微笑着问道,一边伸出手一边还笑道:“你这可是取笑我了,我何时看过许多书?不过是摆摆样子罢了。” 夏初勾了勾唇角。 夏挽秋的目光落在书封上,不由一愣,却见这本书的扉页之上写着一行娟秀的簪花小楷,倒像是个女孩子的手笔――这字迹,怎么看都像是夏初啊! 纵然夏挽秋辨别字体的能力实在有些太弱,可别忘了,她可是多年都和夏初在同一位女先生的手底下教导! 她对夏初这般毫无遮掩的字迹,还是看的出来了。 “你抄得书?”看着那九品御膳大全这几个字,夏挽秋不用翻开也知道必然是菜谱了。 “是呢,原书那位店家并不肯卖,我只好借了来抄写了一遍……算作贺礼,也不知二姐姐喜不喜欢?” “自然是喜欢的!”(未完待续。) 142 姐妹 潭拓寺的桃花开时,夏挽秋带着红妆嫁入了宋家。 宋夫人自打守寡之后,便一直着素衣,这一日难得穿起了一身鲜亮的衣服,染着哀愁的眼角也散了几分,带着淡淡的喜悦之情。 宋家已经太久没有出过喜事了。 外人不清楚,宋夫人自己心里却是明白的,两人一直无子,不过是因着她夫君早年就伤过身子,不能有子嗣了。这件事情折磨了他许多年,愧疚着没能留下一儿半女的承欢膝下,以至于公婆抱憾而逝。他后来纳妾,也不过是不想让她担上嫉妒无所出的罪名,宁可自污,实则他并不曾碰过那些个纳进门来的妾氏,送她们离开时,也是奉上了丰厚的银钱。 宋家本就是小有薄产的人家,些许银钱还是耗费的起得,收了他们家的银子,只要管好自己的嘴,她们还可以带着完璧之身和丰厚的嫁妆重新嫁人,又有谁不愿意呢? 也就是过继宋承兆那一年,夫君的面上才露了些许的笑容。 对这个嗣子,宋夫人的观感复杂。她庆幸有这么一个孩子能让夫君卸下心中的重担,但又渴望能有一个自己的儿子,只是这一生,那都只是一个奢望了。 夫君给他改名承兆,可想而知他对他有多么大得期许,自从添了这个孩子,他所有的精力几乎都放在了他得身上。亲自替他启蒙,手把手的教他写字,一腔热情都给了孩子,而她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也尽力照顾好这爷俩的生活起居,从无半点怨言。 待到要开花结果的时候,夫君却没能熬到这一天。 宋夫人自丈夫去后便如同瞬时老去了十年,她待宋承兆比往日冷淡了许多,总觉得是因为他得存在,夫君才会‘安心’离开自己。那孩子也是个敏锐的,一直安安生生的不曾招惹过她。连她自己都讶异,她竟然能够这般心平气和的对待他。 终归是为丈夫摔盆守孝了三年的孩子,宋夫人也知道,自己日后就得指着这孩子过活了。她直到这时方才明白,丈夫当年说求了这孩子回来,也是为了她得话是什么意思。 作为一个寡妇,她若是独身一人,只怕守不住这份家财。 她待宋承兆好了许多,却也不像外人想得那样,恨不得将嗣子牢牢的攥在手心里面。他早慧懂事,自出孝过了童生试后,他又在同一年考上了秀才,在他们县里一考成名。家里的门槛差点被媒婆踏破的时候,宋夫人才意识到,是该给他挑一门能给他添助力的媳妇儿了。 宋夫人并未奢望过高门大户,他们家什么样的情况,自家人心里都清楚。虽说有一门当官的亲戚,可是只要一想到宋承兆原本是他们家的儿子,她心里头就有些不自在,也不愿与那边亲近,就怕接触的多了,那边又把儿子拢了回去。[.超多好看小说] 终究是亲生的,血缘无论如何都是抹不去的。 宋夫人盯上的是读书人家的女孩子,宋承兆这般好学,他的妻子不说熟读四书五经,至少也得识字。她心里头琢磨着,同县那位郑老夫人的外孙女倒是合适,年龄上头也正正合适,父亲还是个官儿,门第却不很高,两家要说般配,倒也能论的上。 她正想请人去郑老夫人家探探口风,却忽见宋守备的夫人上门,说是替他说一门亲事。 宋夫人心里有些不悦意,总觉得他们插手的太多。可弟妹上门来,她也不可能将人拒之门外,更何况她说的那户人家,跟她想得还是同一家。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弟妹给说的亲事,并不是她觉得很合适的那个女孩,而是她得堂姐,堂堂三品京兆尹的闺女。 虽然那女孩儿是个庶出,却也是读书识字,能写能画,一等一的大家闺秀。 在县里呆得久了,宋夫人对嫡庶之分也就没那么在意了。更何况论起助力,夏彦可比夏庆靠谱多了!三品京官总比那外放的县令要强得多吧? 都说齐大非偶,她却着实舍不得推拒。 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定亲的这一年多,宋家不时往夏家送些土特产,夏家那边也有回礼,其中偶尔会夹着几样未来儿媳妇给做的针线。虽说女红不精,但用料都是上乘,阵脚也细密,俱都是难得的好料子,倒是惊艳了一干不知情的乡夫村妇。见了那夏家的二小姐几次,对方也是恭敬谦和,全无半点嫌弃的样子,眉眼更是生的没得挑,宋夫人自然越发满意。 能娶到这么一个儿媳妇,绝对是她们老宋家坟地里冒了青烟了,祖宗保佑! 迎娶新妇入门,便代表着子嗣开花结果,纵然宋承兆并非宋夫人亲子,只是过继来的侄儿,但只要有人能挑起他们家这一房的大梁,她便已经知足了。 大院早已请了人翻新打扫,粉白的围墙是重新推倒重建的,红墙绿瓦的四进大院红绸遍布,为了娶媳妇,宋夫人可是往家里头砸了不少银子盖了这新房,村里头不知多少人家都眼红嫉妒,说她寡妇失业疯了。 可等到一台台绑着大红花的嫁妆抬进门的时候,那些说风凉话的便一个个变成了红眼兔子。 宋夫人不过一笑,并不与他们多做计较。 本就是乡下的愚夫村妇,没什么见识,他们又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大户人家? 这些陪嫁,放在京里头,只怕都根本入不得眼! 宋夫人可不是那等没有见识的人,她一看就知道,这夏家人定是顾虑到自家的家底,所以特意缩减了嫁妆,虽看起来不好看,但他们家的闺女却得了实惠――这也就是疼孩子的人家才会这么做,可见他们家对这个女儿也是很看重的。 宋夫人知道夏挽秋手里一定有私房银子,但她并不在意。他们家的情况,别人多为自家女儿考虑有什么不对?更何况,儿媳妇娶进了门,便是他们家的人了,便是有些许钱财也是留给子孙后代,得益的还不是他们老宋家? ** 夏挽秋出嫁了,大房便顿时觉得空了许多。 二房倒是比往年热闹。 郑氏年前的时候带着小女儿回京,再看夏初,已是有了时光错乱之感。 同定国将军府的婚事是她完全没有预料到的,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越来越沉默寡言只会微笑,完全不似小时候那般还会同她撒娇的女儿是怎么被顾夫人看上的――郑氏瞧着,夏初越来越像夏老夫人了,两人的笑容好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叫她心乱。 二月初二龙抬头那一日过的小定,郑氏作为岳母头一次见到未来的女婿,看着高大挺拔年纪明显比夏初大出一截的俊秀青年,郑氏更头疼了。 夏初是她得女儿,纵然也许她更疼爱夏瑜,可那也是她肚子里掉出来的一块肉,她如何能够不疼?一见顾腾,她便知道这必然是个招女孩儿喜欢的男子,又是将军府那样的门第,少年爱风流,身旁不知多少莺莺燕燕。她得女儿若是年长些还好,偏偏还年幼……能否抵得过那些个狂蜂浪蝶? 可是婚事已经定下,夫君和大伯都满意,她还能说什么? 只得一遍遍的叮嘱夏初,要她谨守女戒女德。 夏初自打郑氏归家便搬回了二房,她的闺房一直留着。梅氏待这个小姑极好,万事都先紧着她――也是她过门之后,一直都是夏初伴着她度过了最初新嫁的时候,同她有些不一般的情分。便是两个儿子,对这个姑姑也是粘腻的很,比看见他们爹爹还要亲热! 毕竟,亲爹是个文弱书生,可不能一次性的把他们两个都抱起来呢! 对于夏初的‘神力’,郑氏差点就惊掉了眼球!不过是离开了几年,萌萌哒的小闺女就变成了怪力女,纵然她控制的很好,寻常不会让人瞧出来,可郑氏心里头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万一这丫头日后把姑爷给打了,人家上门告状怎么办? 儿女都是债,郑氏心好累。 夏瑜却有些不习惯了。 她对夏家很是生疏,毕竟年纪很小的时候就随着爹娘去了任上,在外头只有爹娘和哥哥,难免便娇惯了些。她虽然知道自己还有一位兄长和姐姐,可毕竟见过的次数有限,对他们并没有什么印象,且在家里受宠惯了,习惯了父母兄长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这一回来,陡然母亲被分出去一半,顿时就有些不高兴。 老爷子和老夫人都疼爱夏初,对夏瑜这个小孙女虽也愿意逗弄,可毕竟年事已高,也没什么精神,平时双胞胎就够闹腾的了,再添个活泼的小孙女也不觉得有什么特别,新鲜了几日也就淡了。而感受到这种忽略,又对比了洛子谦待夏初那份自然亲昵,夏瑜小姑娘的心理顿时别扭上了。 小孩子的情绪总是天真又简单,行为也直接的很,夏瑜整日里的缠着郑氏,对夏初却有些爱理不理的。 这傲娇的小模样,倒也有几分可爱。 夏初心中莞尔,面上也不露丝毫,只是偶尔接收到夏瑜偷偷打量自己的目光时,会回给她一个浅笑,那孩子就会立时扭过头去。 郑氏为此还教育了夏瑜几句,又叮嘱夏初多让着妹妹些。 洛子谦听了郑氏对夏初说的这话就有些不以为然,都是一样的女儿,谁又让着谁呢?不过是看夏瑜年纪小,还不懂事儿,这才没人同她多计较。看她们回来之后,这小丫头跟谁都要要强,可见是在外头给宠坏了,这性子还是得好好收一收,她可不惯这臭毛病。 夏瑜敏锐的察觉到了家里人并没有父母对自己那么百依百顺,而且自从回了京中之后,就连郑氏对她也多有忽视――郑氏也是忙得很,夏初小定之后便是夏挽秋及笄,及笄之后又紧赶着成亲的日子,吴氏拉了她帮手,她总不好拒绝吧? 小丫头心里顿时就伤心了,觉得自己被全世界抛弃了一般。 夏初都看在眼里,到底是亲姐妹,也没多大仇,把一个人跑去角落躲起来的小鱼儿领回了自己屋里,让丫鬟端上茶点,她便自去练大字――这是她每日的习惯,也是功课。 “三姐……”夏瑜在屋里坐着无聊,眨巴着眼睛看着陌生的环境――这还是她头一回到夏初屋里,难免有些好奇。看周围的丫鬟都安安静静的,不像她的乳娘丫鬟那般爱说话,也不同她玩,只轻手轻脚的做着自己的事,便闷得有些憋不住了,跳下了凳子来寻夏初说话。 “怎么了,小鱼儿?”夏初搁笔,一旁侍弄笔墨的彩云便将她写好的一张大字拿起来放到桌子上晾干,她低头看着站在自己跟前垂头撅嘴的小人儿,恍惚中竟是将她与安平小时候的模样重叠到了一起,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三姐,你刚才在做什么呢?”夏瑜偏了偏头,总觉得心里头那种暖暖的感觉有些奇怪。 她明明不喜欢三姐姐的,却很喜欢她看着自己的目光。 “我在练字呢!小鱼儿会写字吗?” 夏瑜晃了晃小脑袋:“会,爹爹有教过!” “那让彩云姐姐给你搬张小桌子,你和三姐一起练字好不好?” “好!”夏瑜大声的应道。 彩云知机估摸了夏瑜的身量,便立马让人搬出了一张小几,娶了纸笔摊好。 夏家的孩子都挺聪明的,夏瑜又是夏庆亲自给开的蒙,已经认识许多字儿了,字也写得有模有样的,且她一坐下,就仿佛定性突然就涨了起来一般,竟是认真的跟换了个人似的。 夏挽秋练完字,走到她身旁看了一眼,算了算时辰已经不早了,才出声打断了她:“小鱼儿,今儿就到这里吧!一会儿母亲就要回房了,你是跟姐姐一道过去找祖母,还是去找母亲?” “我跟姐姐一起!”夏瑜心里还记着郑氏这几日忽略她呢!不假思索的大声说道。 夏初莞尔一笑,对她伸出了手。 夏瑜愣了愣。 “我们走吧?”夏初柔声道。 夏瑜这才慢半拍的把小手塞入她得掌中。(未完待续。) 143 新婚对月得惊闻 都说孩子善变,郑氏深以为然。[.超多好看小说] 前几日小女儿还整天撒娇喊娘的卖萌,这几天便每日都要要惦记着她三姐,停都停不下来。 一大早的才梳洗妥当,夏瑜就要往夏初屋子里钻,郑氏赶忙让人拦住,看着小女儿再次撅起来的小嘴,顿感无奈,道:“你三姐姐早起就去了祖母的屋子里,这会过去也是见不到人的,你就和娘一道,等会就能见着她了。” 谁家的女儿起来不是先给自家母亲问安,只她一个,倒是先去了老夫人屋里。 夏瑜还小,听不出郑氏言语之中的那丝怨气,听了此语,只好点点头,催促道:“那娘你快点,三姐姐都去了,咱们也去给祖母请安吧!” 郑氏一噎。 前些日子夏瑜最不喜欢的就是去老夫人的屋子,今儿居然主动说要去请安!还一副她们去的晚了不孝顺的表情! ……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 郑氏无法,只得梳洗了带着一直催促个不停的小女儿去了老夫人的屋里,进门一瞧,人还来的挺齐全。还没回过味来,就察觉夏瑜甩脱了她得手,直奔夏初而去。 “三姐,你昨儿说要教我画画的,怎么一个人走了呢?”小人儿用满是崇拜的亮晶晶的眼神望着夏初,眸种的期盼一览无遗。 回来之后,夏瑜才发现,原来她得三姐真的好能干,什么都会! “今儿先不画画了,一会你二姐姐就要回来了,咱们等她回来了一起玩。”夏初摸摸夏瑜的小脸,将她抱起来到椅子上一道坐下,好在这椅子本就宽大,夏初又是细腰窄臀的身量,挤下一个夏瑜绰绰有余了,又伸手取了放在边上茶几的果子,取了个蜜饯塞进她嘴里。 夏瑜嘴里裹着蜜饯不好说话,却是连连点头。 郑氏恍然,原来,今儿是夏挽秋回门住对月之期。 她一不小心竟是给忘了。 在江阴那边都是自己当家做主,有什么事儿也自会有人来请她示下,虽说琐事多了些,到底都会记在心中,就算偶尔遗忘了什么,也有人提醒。 这次回来,因要在京中呆上些时日,她便将身边的心腹妈妈留下了。小儿子考完乡试便带着儿媳妇住在了京中,江阴那边纵不能无人管事,余下带回来的几个丫鬟到底不经事。 一时清闲了两个月,日子竟是过的有些糊涂起来。 好在夏挽秋只是侄女而不是她名下的女儿,不必她一早起来操持。 郑氏有些同情的看了眼吴氏,她一向都知道这个大嫂对大伯那一对庶出的子女有心结,只是后来时间长了,无人提起慢慢也就放下了。可哪个女人会愿意自己的丈夫同别的女人生儿育女呢?纵然面上愿意,心里总还是要落下几分不舒服的――可这世道就是如此,男人三妻四妾天经地义,女子却受了太多的束缚,就连嫉妒都成了七出之一。 不能嫉妒,却要接受,还要笑着给丈夫娶妾纳侍? 真是美死这全天下的男人了! 可世情如此,这天下的女子除了接受,又能如何? 思及此,郑氏便有些担忧的看了夏初一眼。[.超多好看小说] 夏挽秋的婚事在她看来便不错,宋家不过是普通读书人家,又娶了个高门大户的儿媳妇,还不得当成菩萨一样供起来。除非她那侄女儿日后生不出来,否则只要把日子过好了,纳不纳妾,还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得? 可夏初就不一样了。 那定国将军府的门第,可比他们家高,那可是有爵位的勋贵人家!世家豪门,哪个不是仆婢成群,娇妻美妾的?那顾腾生的是不错,虽说女气了些,却是个习武的,那样的男子,最是招蜂引蝶的,夏初从小就是个口笨嘴拙的孩子,能哄得住丈夫? ……她大抵是忘了夏初小时候哄她的时候说的那些俏皮话了。 而与此同时,被她念叨了一阵子的夏挽秋才坐上归家的马车,心里头阵阵郁闷。 宋家在京郊陵县,到底与京城离得不算很近,宋家大宅又是在乡下,路并不是很好走。一大早天才擦黑就起了,坐着慢腾腾的牛车到了县城里头,这天已经大亮了。 夏挽秋上辈子就是城市里长大的小孩,从小都是公交车、地铁作为代步工具,在全民打的时代,四个轮子的小车满地跑,她还真没在出行上头吃过什么苦头。 穿越到夏家之后,出门也是马车。京城里建设的好,都是铺就的一整块的青石板路地面,不像这个地方,出个门就要吃灰,方才那牛车又慢味道还特别的重,若不是不想给人留下娇气吃不得苦的印象,她真是恨不得让人抬轿子出门!那都比牛车快得多! 这坐上马车,她方才舒了口气,就听对面宋承兆温声开口:“可是不习惯?叫你受苦了,是我的不是。” 夏挽秋一个激灵,明明是夫妻间的甜言蜜语,她却听出了他话语中暗藏的冷淡。 “哪里的话,你我夫妻一体,自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一个激灵之下,她下意识那句挂到嘴边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都没说出来,就怕触动了这位未来尚书大人敏感的小神经。 “嗯,你说的有理。”他轻轻的握了她的手,笑道。 夏挽秋看着宋承兆的面色,总觉得他神色间有些淡淡的,心里暗自唾弃,这么难搞的男配居然给她碰上了……怪不得原著中的夏三小姐没熬到他出人头地,分明整一个闷骚嘛!那位夏三小姐只怕也是个心思重的,身子又不好,整日里想东想西的,不短命都难! 幸亏她本就没对他抱着多大的期望,否则换个心思细腻的,早就被他这目光看的坐立难安了! 夏挽秋第一次觉得,她这样心思大条点得也没什么不好! 左右不过是搭伙过日子,宋承兆生的一张好皮相,还是标准的小鲜肉一枚,怎么算都是她赚了!而且自己手里握着嫁妆,有银子做底气,娘家还强势,她根本就不带怕他得! 想让她伏小做低,怎么也得等到他出人头地为官做宰的那一天吧! 带着这样的心思,夏挽秋在宋承兆面前,就少了些畏缩,多了些坦然。不过该避开的她也不会跑上去戳人家的痛楚,她又不是傻子,这是她丈夫,可不是仇人! “你一大早起来,累了吧,快靠着歇一歇。”夏挽秋冲他讨好的笑笑,从车上取了个她闲着无聊做的靠枕,给他垫着。 丈夫这两个字,就代表了这个男人是她的终生饭票了。毕竟这可是古代,可没有随便离婚的说法,就算可以和离,只要不是过不下去了,定不会做这样的选择,而且和离之后,嫁的下一个人,恐怕比这个还不如。 在这个时代,没有丈夫的女子过的有多艰难,只看看那些个被送到尼姑庵里头的女子便知道了。寡妇失业尚且门前是非多,何况是不婚的独身女子? 她可没有勇气挑战世俗规矩。 “你也歇一歇吧!”宋承兆看了她一眼,说道。 夏挽秋应了一声,便果真闭上眼睛靠着个靠枕合上眼帘,当真睡了起来。她本就不是能早起的人,今儿又起的特别的早,一路被牛车又熏得连犯困的闲情都没有,这会儿眼皮子早就打架了。若不是顾虑着宋承兆也在马车上,她早就躺下睡了,哪里还会和他说这些话? 没一会儿,夏挽秋便睡的沉了,背后放着个引枕,怀里还抱着一个,脑袋随着马车的车辙转动有规律的一点一点。 宋承兆忽觉肩头一沉,便挣开了假寐的眼眸,看着靠在自己的肩头睡的正香的新妇,眼底忍不住路出一抹复杂来。 他的妻子,真的有些特异。 成婚月余,不能说她做的不好,相夫教子暂时还赶不上,但侍奉婆婆这一项,定是无可挑剔的。宋承兆亲眼看过她的丫鬟将她从床上早早的挖了起来,明明眼睛还闭着不愿睁开,却已经伸手起来穿衣裳了。如今的天还不是很热,她便早早的用冷帕子敷脸,想是醒神用的。 他不是没说过让她不必如此,母亲未必喜欢她这般。她却很是直白的告诉他,她要做个贤妻良母孝顺儿媳妇,不能给夏家的女儿身上抹黑,所以必须要这样做。 而她得这些作态,也从来不避着他。 夏家到底是怎么教女儿的,宋承兆自然不清楚,但他却觉得眼前的这个小女人,她很真实,很纯粹,偶尔会有些迷糊,有点蠢,却……有点令人怜爱。 和夏家三小姐……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所以说,男人看女人的眼光和女人其实是不一样的,在夏初和洛子谦眼中,夏挽秋就是个严重缺乏常识又有点分不清状况的傻丫头,而在宋承兆看来,她却是率真直性子的天真烂漫。 夏挽秋并不知道她年轻的丈夫对她有着怎样的评价,她一路睡了许久,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靠着宋承兆睡着了,下意识就抹了一把脸。 ……还好没有流口水,不然可就糗大了! 夏挽秋下意识的动作取悦了宋承兆,他轻轻勾了勾嘴角,说道:“醒了?已经快要到京城了,你不如再休息一会?” 夏挽秋连忙摇头:“不用了,我睡得挺舒服的。” “……”宋承兆嘴边的笑意几乎掩不住,好容易没有露出来,轻咳了一声,道:“也好,车上有备着水,你不如洗一洗。” 夏挽秋点了点头,连忙自个打理了一遍,又从旁边的包袱里翻出一个小小的菱花镜来对镜子照了一番,总觉得有点儿不放心,便扭头问道:“你替我看看我发髻有没有歪了?” 宋承兆若无其事的替她扶了扶有些松垮的凤钗,垂眸道:“挺好的,无事。” 夏挽秋这才安心,脸上带了些笑意,又想起自己靠了他一路,忙关心的道:“相公你没睡好吧?都怨我,睡得太沉了。” “无妨,我不是很困。”宋承兆摇摇头,眼底却闪过一丝笑意。 进家门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 知道小夫妻两肯定是赶路没有吃上饭,把人迎进了门,叫他们拜见过长辈,夏老爷子便吩咐了摆宴――知道他们今儿会回来,家里也没早早就开饭,一直候着。 许是大家伙都饿了,这一顿倒是吃的十分的香,就连回京后有些吃不惯的夏瑜都吃多了,被夏初拎着去花园里散步消食。 夏挽秋夫妻两个回家住对月,自然不可能还住在她当初的小院子里,那毕竟是夏家的后院,便是自家姑爷,也不好随意走动的。 幸好搬了家之后,前院的屋子不少,干脆给另外腾了一间小院。小夫妻两若是浓情蜜意,便一道住在外头,若是夏挽秋想和姐妹叙旧,也可以单住在后院里头。 夏挽秋再脸皮厚也不好意思跟着宋承兆一起住在外头,自然说是住在后院,被两个嫂嫂取笑了一番,羞得脸都太不起来。 回到了家,夏挽秋也感觉到些许的不同来。不管在哪个世界,都是自己家里舒服。虽说婆婆宋夫人待她很和气,完全没有预料中的为难,丈夫也算得上体贴,可终归感觉不像是自己的地方,怎么都有些别扭。 一回到夏家,夏挽秋就舒坦了许多,便是对着洛子谦和夏初,也觉得十分亲切。隔了两日夏雪也带着孩子上门来看看这个新嫁不久的妹妹,两人都已经嫁做人妇,许多私密话夏初都不好听,只好躲出去陪着一群小孩子玩。 夏挽秋在娘家的日子过得十分的愉快,只可惜开心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对月也到了尾声。 吴氏对夏挽秋并不小气,回程准备的礼物很是丰厚,都捡了实用的给他们带回去。 早晨正准备动身,吴氏娘家那边却忽然派人来报喜,说是家里大姑娘被当今下旨赐婚给了二皇子做侧妃! 吴家的大姑娘,可不就是吴卿芸吗? 夏挽秋被这个消息惊得顿时整个人都傻眼了! 小说里,吴卿芸可是正妃!(未完待续。) 144 赐婚惊闻郡主事 小说中,吴卿芸是在柳谨诚死后不久重生回来的。 在柳谨诚的周年祭上,她设计了原本的恶毒女配夏雪与渣男金大少,让与宴的宾客亲眼看见了这对狗男女的丑态,也让柳家彻底恶心上了夏家人,而作为男主的二皇子,也是在这一天开始对她感兴趣――他旁观了一切,她的种种设计与诱导,都落入了他得眼中。 而后,夏雪灰溜溜的顶着骂名嫁给了金家大少爷,婚宴上她与二皇子再次偶遇,宽容大度的做派引得许多人的同情和好感,也让二皇子对她好奇起来。 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兴趣,通常都是从好奇开始的。 男主必然要派人去查女主与夏雪的过节关系,而这其中又藏着许多让他想不通也无法理解的缘由,作者君给女主大开金手指,让她与男主几番结交,却全然不知他得身份,还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对这位比自己大上许多的男子颇有些心折……只是当时她并未想过要嫁给他,毕竟他称自己已有妻子。 之后皇帝病重,却越发的看重九皇子,这让二皇子十分的惊讶,因为吴卿芸都说中了。 皇帝对自己所看重的几个皇子,素来都是不偏不倚,从未特别的偏向于某一个,这也是三人一直悬而未决,忙于党争的缘由。而吴卿芸不过像是几句无心的话,偏偏将皇帝的心思都分析了个透彻,这让二皇子如何能够不心惊! 三位皇子之中,他最为年长,老人爱幼子,他本就是三人中最不受宠的一个,九皇子外家又得力,不似他一直是靠自己,他唯一能占优势的,大抵就是从政经验丰富这一条了。 可皇家的孩子,就没有不会这些的,当了那么多年的皇子,他深谙父皇对待众多儿子的态度,如果不够出挑优秀,那就会被彻底的埋没忽视。 而优秀的儿子多了,物竞天择,他从来不会多管他们私底下的争斗,只要不是你死我活伤及人命,他们的父皇都能睁一眼闭一眼。 小说中男主由皇帝对九皇子的不同而察觉到了他得大寿将尽,并且利用吴卿芸的先知而预先做好了部署,将本来稳稳能坐上帝位的九皇子勾得坐立不安,举兵逼宫,皇帝失望之下一病不起,传为在逼宫当日表现良好的二皇子,而七皇子则因为手中没有可用之兵而遗憾败北。 而这一次,柳谨诚并未死去,他活蹦乱跳的活得好好地,自然也就没有了他得死祭那日吴卿芸对她的设计。夏雪顺利的嫁给柳谨诚,柳尚书最是中正之人,不似金家原本就偏向二皇子,二皇子也不会特意给他们家做脸,参加其次子的婚礼,自然也不会碰上吴卿芸。[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纵然剧情大神依然给吴卿芸开着金手指,但少了前两次那份潜在的好奇,再加上一系列的变故让吴卿芸的态度变得有些急切起来,在知道了二皇子的身份之后,她讨好的意图表现的十分的明显,二皇子对吴卿芸的态度上就多了一层暧昧不清的审度。 他对吴卿芸并没有原著中那份欣赏,但此女“毫无理由”的针对作为姻亲表姐的夏雪,尤其显得莫名其妙心机深沉,让他心中多了一分提防。 因为不知道前世的事情,因此在他看来,吴卿芸对夏雪更多的应该是一种妒忌的心态,而因为这份妒忌就去记恨一个人,这种心态是十分可怕的。 所以虽然他还是如同原著中一样,向皇帝请求纳她为妃,却只舍出了一个侧妃的位置,她的聪明和预知能让他得利看重,却不会让他倾心以待。 吴家得了皇帝的赐婚,自然惊喜万分。纵然侧妃也是妾,可好歹是正经占了名分的,吴卿芸如今这不上不下的状态,能有这样的结果已是极好! 因此马上边派人来夏家送了消息。 这么一来,夏挽秋夫妻二人也不好直接就离开了。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总要留下来道一声恭喜,怎么说也是姻亲,还是表姐。 只是她心里很是不踏实,总觉得这道圣旨来的奇怪,这莫名其妙的,怎么就又突然赐婚了呢? 剧情拐了一个弯,难不成又回到了原位? 她并不知道事情的原委,只是一个两年前落选的秀女,突然被指婚给二皇子做侧妃。不说当初选秀为的是给诸位未婚皇子选妻,虽说吴卿芸落选的早,但也不是说就她就是哪里不好。毕竟能被挑入宫中待选的女子,必然都是符合条件的。 而现在二皇子妃已逝去,虽说这个时候突然赐婚有些不妥,但二皇子毕竟是皇帝的儿子,同一般的男子不同,当今身子不适已有多年,想给没有着落的儿子赐个婚也没什么……只是为什么是侧妃呢? 难道是顾虑着先二皇子妃的孝期未过? 得了消息之后,夏挽秋的车架都准备好了,可还是撤了回去。 吴氏大抵有些不高兴,但却并没有说什么,她不高兴不是因为夏挽秋不走了,而是因为吴卿芸的亲事……纵然在很多人看来,这都是落到吴家人头上的馅饼,可或许是在夏家生活的久了,吴氏对于妾氏这个身份,始终都有些抵触。 “先头二皇子妃才去了,这会子便赐婚,是不是有些不妥当?”夜里,吴氏同夏彦说着悄悄话,这样的话题当然不能放在明面上说,她得丈夫儿子可都在朝为官,得罪了二皇子可不是闹着玩的:“怎么就这么突然?” “是二皇子自己求得圣旨。”夏彦对这个事情倒是清楚的很,并非他亲眼所见,但宫里头有些事情,只要上头不叫瞒着,哪一样不是传得飞快?二皇子忽然求娶吴氏女,他也十分困惑,不知他那个外侄女到底是哪里入了二皇子的眼,但有一点他心里却很清楚,二皇子若是想因着这一点让他站队,却是不可能的。 而当今会答应替这桩婚事赐婚,却是因为他得身子又旧疾复发了。 七皇子连夜被派去凤凰山寻已经回去的大长公主去了,太医束手无策,虽说如今暂且还能坚持,却看得出极为费力辛苦,原本每日能坐一个时辰的早朝,也不过就片刻便散朝了,众朝臣也只敢挑拣着重要的事情说,那些鸡毛蒜皮的小问题,根本就不敢拿到皇帝跟前扯皮! 这种情况之下,二皇子竟还敢求赐婚,可见其坚决的决心。 吴卿芸有什么过人之处吗? 夏彦再怎么琢磨,也想不透其中的关窍。 若是夏挽秋能说,大抵会告诉他,这是因为吴卿芸来自未来,知晓后事的走向,便是因着这一点,二皇子也不能放了她去投靠别人。至于另一个原因嘛,当然是因为作者君的金手指还开着,剧情走向很难走偏! ** 小说中,吴卿芸是在柳谨诚死后不久重生回来的。 在柳谨诚的周年祭上,她设计了原本的恶毒女配夏雪与渣男金大少,让与宴的宾客亲眼看见了这对狗男女的丑态,也让柳家彻底恶心上了夏家人,而作为男主的二皇子,也是在这一天开始对她感兴趣――他旁观了一切,她的种种设计与诱导,都落入了他得眼中。 而后,夏雪灰溜溜的顶着骂名嫁给了金家大少爷,婚宴上她与二皇子再次偶遇,宽容大度的做派引得许多人的同情和好感,也让二皇子对她好奇起来。 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兴趣,通常都是从好奇开始的。 男主必然要派人去查女主与夏雪的过节关系,而这其中又藏着许多让他想不通也无法理解的缘由,作者君给女主大开金手指,让她与男主几番结交,却全然不知他得身份,还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对这位比自己大上许多的男子颇有些心折……只是当时她并未想过要嫁给他,毕竟他称自己已有妻子。 之后皇帝病重,却越发的看重九皇子,这让二皇子十分的惊讶,因为吴卿芸都说中了。 皇帝对自己所看重的几个皇子,素来都是不偏不倚,从未特别的偏向于某一个,这也是三人一直悬而未决,忙于党争的缘由。而吴卿芸不过像是几句无心的话,偏偏将皇帝的心思都分析了个透彻,这让二皇子如何能够不心惊! 三位皇子之中,他最为年长,老人爱幼子,他本就是三人中最不受宠的一个,九皇子外家又得力,不似他一直是靠自己,他唯一能占优势的,大抵就是从政经验丰富这一条了。 可皇家的孩子,就没有不会这些的,当了那么多年的皇子,他深谙父皇对待众多儿子的态度,如果不够出挑优秀,那就会被彻底的埋没忽视。 而优秀的儿子多了,物竞天择,他从来不会多管他们私底下的争斗,只要不是你死我活伤及人命,他们的父皇都能睁一眼闭一眼。 小说中男主由皇帝对九皇子的不同而察觉到了他得大寿将尽,并且利用吴卿芸的先知而预先做好了部署,将本来稳稳能坐上帝位的九皇子勾得坐立不安,举兵逼宫,皇帝失望之下一病不起,传为在逼宫当日表现良好的二皇子,而七皇子则因为手中没有可用之兵而遗憾败北。 而这一次,柳谨诚并未死去,他活蹦乱跳的活得好好地,自然也就没有了他得死祭那日吴卿芸对她的设计。夏雪顺利的嫁给柳谨诚,柳尚书最是中正之人,不似金家原本就偏向二皇子,二皇子也不会特意给他们家做脸,参加其次子的婚礼,自然也不会碰上吴卿芸。 纵然剧情大神依然给吴卿芸开着金手指,但少了前两次那份潜在的好奇,再加上一系列的变故让吴卿芸的态度变得有些急切起来,在知道了二皇子的身份之后,她讨好的意图表现的十分的明显,二皇子对吴卿芸的态度上就多了一层暧昧不清的审度。 他对吴卿芸并没有原著中那份欣赏,但此女“毫无理由”的针对作为姻亲表姐的夏雪,尤其显得莫名其妙心机深沉,让他心中多了一分提防。 因为不知道前世的事情,因此在他看来,吴卿芸对夏雪更多的应该是一种妒忌的心态,而因为这份妒忌就去记恨一个人,这种心态是十分可怕的。 所以虽然他还是如同原著中一样,向皇帝请求纳她为妃,却只舍出了一个侧妃的位置,她的聪明和预知能让他得利看重,却不会让他倾心以待。 吴家得了皇帝的赐婚,自然惊喜万分。纵然侧妃也是妾,可好歹是正经占了名分的,吴卿芸如今这不上不下的状态,能有这样的结果已是极好! 因此马上边派人来夏家送了消息。 这么一来,夏挽秋夫妻二人也不好直接就离开了。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总要留下来道一声恭喜,怎么说也是姻亲,还是表姐。 只是她心里很是不踏实,总觉得这道圣旨来的奇怪,这莫名其妙的,怎么就又突然赐婚了呢? 剧情拐了一个弯,难不成又回到了原位? 她并不知道事情的原委,只是一个两年前落选的秀女,突然被指婚给二皇子做侧妃。不说当初选秀为的是给诸位未婚皇子选妻,虽说吴卿芸落选的早,但也不是说就她就是哪里不好。毕竟能被挑入宫中待选的女子,必然都是符合条件的。 而现在二皇子妃已逝去,虽说这个时候突然赐婚有些不妥,但二皇子毕竟是皇帝的儿子,同一般的男子不同,当今身子不适已有多年,想给没有着落的儿子赐个婚也没什么……只是为什么是侧妃呢? 难道是顾虑着先二皇子妃的孝期未过? 得了消息之后,夏挽秋的车架都准备好了,可还是撤了回去。 吴氏大抵有些不高兴,但却并没有说什么,她不高兴不是因为夏挽秋不走了,而是因为吴卿芸的亲事……纵然在很多人看来,这都是落到吴家人头上的馅饼,可或许是在夏家生活的久了,吴氏对于妾氏这个身份,始终都有些抵触。(未完待续。) 145 前途渺茫迷卿芸 二皇子的婚事成了京城里的大热门。 吴家高兴没几天,上门道贺的宾客还未散去,就门庭冷落。 吴卿芸看着父亲沉郁的脸,手里的帕子都绞成了一团,薄唇紧抿,心下暗恨。 知道二皇子特意去宫里求了指婚的时候,她心里不知道多高兴,虽说只是个侧妃,但那到底是二皇子亲自求来的,也代表了对她得重视。 二皇子府没有正妃,侧妃就是府里最大的,就算日后正妃进门,也总得让她两妃,再者继妃总比原配身份低,想来与她不过伯仲之间,她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 谁知道不过才一日,这就天翻地覆了。 洛王府的小郡主,那是什么样的身份?且赐婚的旨意一下来,还比她早一个月进门,明晃晃的要压她一头……可见宫里并不待见她这个侧妃。 日后,她如何能抬得起头来? 想到洛王郡主与夏初和夏挽秋的关系,她心里又是一头窝火。夏家那边她已经是吃了不知多少闷亏了,百般手段都像是打在棉花上一样,心里又是难受又是压抑。她如今对夏家是半点法子都没有,更不要提已经在柳家站稳脚跟的夏雪了! “这就是你说的二皇子对你有意?”吴二爷沉着脸看着有些忐忑不安的女儿,脸黑的都能滴出墨汁来,这几日听够了同僚的冷嘲暗讽,偏偏他还无言以对,吴家的姑娘如今的名声虽然说不上不好,但免不了被人挑剔许多。虽说他们家姑娘少,可旁支别系的却不少,连族长都上门过问此事了,暗指吴卿芸败坏门风――二皇子为什么别人不求,偏偏球了吴卿芸? 这事若是宫里头瞒住了也就罢了,偏偏还传了出来! 洛王府能是那省油的灯? 他们家的小郡主,即便是个庶出,也是身份高贵,京中对她的传言未必可信,但有一点却错不了,洛王对这个女儿还是很看重的! 洛王府和他们吴家相比起来,二皇子会更看重谁,这件事不言而喻! 吴卿芸自己也明白这个道理,心里本就不大得劲,家里人这会子又怪责到她头上来,心里头顿时有些灰心丧气起来。她重生之后,为了家里能够得到上头的重用,可没少把前世的那些事儿翻来覆去的琢磨! 上辈子她一个女人家,又常年在内宅,丈夫又是个不顶事的,外头的事情本就知道的不多。便是知道一些,也不过是凤毛麟角,不过是占了个先知的优势。而现在,似乎连这个优势都荡然无存了。 她有些受伤,也有些心冷,为了不让家里步上上辈子的后尘,她已经竭尽全力了。可现在看来,家人似乎并没有将她的努力放在心上,相反的,反倒是视作理所当然一般,出了一些问题,就将所有的事情都怪罪到她头上…… 是她做错了吗?她有些茫然的想。 自从重生回来,她便将夏雪视作这辈子最大的敌人。[.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然而这个潜在的敌人却没有按照上辈子的步调走,许多事都出了差错!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些变化,就好像她只是做了一个太可怕的梦,那些‘梦’里的事情在这辈子有许多都不曾发生过,而她所期望的改变,也并未让她感到有任何的成就感! “父亲,毕竟是太后的懿旨,二皇子也不能拒绝,这件事情对我们家未必不是好事。”吴卿芸沉下心来,理清了思绪,慢慢的道:“当今的这个状况,可见身子已经是极不好的了。洛王府是什么情况您也是明白的,当今会赐婚洛王府与二皇子,可见对二皇子的看重,想必……已是有了决断了。既然如此,咱们家却是占了大便宜了,又有洛王府替咱们分担了压力,因着这事,日后二皇子想必也会多看顾女儿一些。” 她一边说着,心里却没什么底。 她和二皇子的关系到了什么地步,她并不是很肯定。虽然二皇子待她不错,甚至为了她去求了圣旨赐婚,可那个男人的心理,只怕他得大业才是最重要的。 吴卿芸并没有因此而感到不快,男子汉大丈夫立于世,怎能没有半分追求呢?若是他是个沉迷于女色之中的昏聩之人,她反倒不会对他有任何的心思了! 正是因为知道他得雄图霸业的目标,明白了他希望民生安乐的伟愿,她才会对他生出敬佩之情,希望能够助他一臂之力,甚至不惜暴漏自己的一些底牌。 二皇子那样精明的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她有事情隐瞒着他呢?只不过她藏在心底的那件事,却是无论是谁都无法得知的!就算他派人再怎么调查,也不可能知道! 上辈子的事情,这辈子如何能够查探的到呢? 吴卿芸心里这般想着,对上父亲的目光顿时也坚定了许多,道:“父亲,你放心,女儿定不会让吴家抹黑的!” 吴二爷仔细想想,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二皇子若是娶了洛王郡主为侧妃,那便是板上钉钉的皇位继承人,他们家也算的上是有从龙之功的,若是日后登基……想必也委屈不了女儿。 大户人家就没有愿意让自家女儿做侧室的,就算是皇子的侧室,那也就是个妾,说出去能好听?若不是二皇子愿意求圣旨,他也还未必愿意把女儿嫁给他呢! 如今事情已经如此,尘埃落定了,他便是想反悔也没有了余地,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洛王府的女儿再好,还不是个庶出?他咬了咬牙,侧妃也是有婚礼有嫁妆可以带进王府的,输人不输阵,这上头,他决不能让洛王府占了先! 顾氏就吴卿芸这么一个女儿,本就觉得委屈了她,听了丈夫的决定,自然不会反对。吴家的老夫人素来没什么主见,听他们说的有理,也就不再反对了。 只是这件事情,到底还是落了吴家的颜面,干脆就闭起门来,私底下派人到处搜罗各种奇珍异宝,给女儿做嫁妆。 ** 时间不知不觉就进了夏日。 与去年的酷热不同,今年进了夏日倒还是凉爽的很,入夏便下了几场雨,散了满地的热气,只热了三五天,之后的日子便凉爽多了,便是不用冰也不觉得热,京城的冰价降了又降。 七月末,便是二皇子与洛王郡主的婚期。 赵嫣然早就定下了夏初给她做傧相,一早给夏家下了帖子,宋家那边夏挽秋也拿到了洛王府的请帖,请她去观礼。 吴氏有些不高兴,吴卿芸毕竟是他的侄女儿,两家是姻亲,洛王郡主竟然请了夏家的姑娘去做傧相,岂不是打吴家的脸么? 可是又不能不去,夏初与赵嫣然交好是两家的情分,二皇子如今正如日中天,便是七皇子与九皇子都要避其锋芒退避三舍,夏家的姑娘与准二皇子妃交好,自然是好事。 吴家因着这事,对吴氏也很有些不满。 吴氏满肚子的委屈无处可诉,却又无可奈何,说到底,这并不是谁做错了什么事情,而是立场不同,她是两边夹着不讨好,左右为难。 七月二十八,一大早,夏初便早早的起身,换了一身外出见客的大衣赏。 郑氏怀里抱着因为一天见不着姐姐而不太高兴,撅着嘴的小女儿,一边安抚着她,一边看着眉目精致的女儿,竟觉得有些陌生。 看惯了她平日娥眉淡扫,不施粉黛的模样,突然看一次她这般妆容精致,眉目若画,貌似有些不习惯了。尤其那大衣赏一穿,她的气质忽然发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转变,那淡然平静的模样瞬间消失不见,虽然不过刹那,她却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孩儿,好像不是她的女儿一般。 她真的,能生出这般……气质凌然的女儿么? “母亲,为何这般看着我?”夏初回眸,便对上郑氏怔怔的眉眼,微微一笑,问道。 “我儿也长大了……”郑氏一楞,回过神来,下意识便张口说道,有些怅然,又有些欣慰:“看着你这般模样,我倒是有些想不起来你小时候的模样了。啧啧,真是好看呢!” 夏初自然是好看的。 她这辈子的模样与上辈子有些相似,只是多了一丝温婉,少了几分锋锐。 小时候还分辨不出,越是长大之后,便越是向着从前的模样变化。前世她便是皇妃之中出名的美人,为了压住那份美艳所带来的轻浮之感,夏初小时候可是吃了不少苦头的。 这辈子倒是没有那般美艳,但眉目之中仍旧带着三分的相似,这让她不禁怀疑,大抵是因为带着记忆投胎的缘故,才会由此变化。 毕竟,她上辈子的父母,和这辈子的父母,并没有半分相似之处。 “女儿像娘,娘长得好看,我才长得这么好看。”夏初俏皮的眨眨眼,走过去,伸手接过了夏瑜:“小鱼儿说,姐姐说的对不对呀?” “对!”三姐姐说的都是对的!夏瑜点头如捣蒜,笑眯眯的趴在夏初的肩头。她年纪不小了,郑氏抱着吃力,多半是半搂着,她不舒服。三姐姐就不一样了,轻轻松松的就能把她扛起来,抱的稳稳的!“小鱼儿也好看!” “是是是,你最好看!”郑氏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小女儿的鼻尖,笑道。 其实她说的也是真心话,夏瑜虽然年纪小,但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小小年纪就十足的讨人喜欢,不说是人见人爱,但凡见过她的夫人,就每一个不夸的。这长大了,还不知道是个怎般的模样,这让她既是欢喜又是担忧。 欢喜的是女儿模样生的好看,日后必然能多拢住女婿的心,可忧心的是,容貌太盛,也未必就是好事。如今夏家大房强盛,夏老爷子和老太太还都在,不曾分家的时候也就罢了,可两位老人都已到了不惑之年,夏家迟早都是要分家的。 丈夫的年纪也不小了,却只是个七品小官,这辈子走到老爷子的程度也就是极限了。 自己的丈夫自己清楚,他并不是个能钻营的,太过秉正的读书人,是不适合太复杂的官场的。如今这样就刚刚好,若是能往上走一走,换个清闲的衙门也不能胜任,但若是做到像大伯这样,就有些困难了。 一个五品官的女儿,若是生的太过美貌,只怕要给家里招祸。 给夏初定下的亲事几乎就是由大房做主的,回来之后吴氏便找过她说这事,就是怕她心里不痛快。儿女的终生大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有父母俱在却由大伯父大伯母做主的道理。虽说他们家这边还有老爷子老太太做主,没有两位的首肯,夏彦也不可能越过去私自定下这门亲,可毕竟夏庆和郑氏都不在京中,对顾腾的人品一无所知,心中必然有些不悦。 郑氏自然不高兴。 二儿子的婚事乃是丈夫和她商量过后定下的,她对二儿媳妇也满意的很――超过了对梅氏的期待,毕竟梅氏是老爷子为二房的大孙子定下的妻子,二儿媳妇却是她自己选的。 对两个女儿的婚事,小女儿暂且不提,大女儿她却也是想过的。 她对门第并没有什么要求,也轮不上他们家去挑别人的门第,倒是只一条,她这个女儿太过沉默寡言了些,还是要挑个性子活泛的,品行上佳的才好。 郑老夫人在她面前提起过几次宋家的哥儿。 她原想着,倒也不错,若那哥儿踏踏实实的一步一步来,日后夏初也能得个诰命。她并不曾抱过太大的希望,这世上聪慧的哥儿千千万万的,可见每一个难道都能有出息吗?只要她得闺女过得好,她也不是很看重这些身外之物。 只是一眨眼,她看上的倒成了大伯的女婿,而自己家定下的那个,她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安心的。 那顾腾是什么人,她全然不知,定国将军府的世子,这等头衔一听,就让人心里头提了一口气。世子妃这样的位置,岂是一般女子能当得起的?也不知那顾家到底是怎么相的,怎么就认定了他们家夏初了呢?(未完待续。) 146 二皇子大婚 “二夫人,三小姐,洛王府的马车到了。[.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仆妇的禀告声打断了郑氏的思绪,她看向夏初,却见她朝着来人淡淡额首:“知道了,我先去给祖母请安,这就过去。” 那仆妇看了郑氏一眼,见她并没有反对,便道:“是,三小姐。” 便退了下去。 郑氏连忙对夏初叮嘱道:“你这也是头一回做傧相,可得仔细些,莫要出错。” 夏初点点头应下,笑道:“母亲放心,我会仔细的,您晚些也要去观礼,不如再歇一歇。”又将怀中抱着的夏瑜放了下来,道:“小鱼儿陪着母亲一块儿,过一会就能见到三姐了,要乖乖的听话,知道了吗?” 夏瑜十足乖巧的点点头:“知道了,三姐姐。” 郑氏胸口又闷了一下……如今夏初说的话,倒比她这个当娘的还要管用了。 她可是又劝又哄了好一阵都不见效果,结果夏初不过三言两语就打发了去……缺心眼么? 夏初并不知道郑氏的郁闷,行了礼之后便去了慈和堂同洛子谦请安,之后便去了洛王府。 洛王府上张灯结彩,才进门,继妃便命人领着夏初去了赵嫣然的屋子。今日的宾客来的不少,她也是忙得焦头烂额的,夏初作为傧相也是要帮忙的,也就没同她客套了。 赵嫣然的屋子夏初早就不是第一次来了,她在京中没什么朋友,自上回赏花宴之后,便时常请夏家的姐妹两人过府,偶尔也会去夏府拜访,两家来往倒比从前还密切些。直至夏挽秋出嫁,赵嫣然还赏光参加了婚礼,洛王继妃还因此给她添过妆。 有了这份情分在,夏挽秋虽是嫁给了宋承兆这个只有秀才功名的读书人,却也并未被京中的圈子所遗忘,但凡给赵嫣然下帖子的,少不得也要给她再下一份。 守门的是两个嬷嬷,面生的很,看打扮气质,倒不像是王府的下人,夏初只看一眼便知晓,这必然是宫中送到准王妃身边的嬷嬷。 两人淡淡的扫了夏初一眼,她身边的引路的丫鬟连忙便解释道:“这位是京兆尹夏家的三小姐,是今日的傧相,郡主已经等候了好一会了。” 两个宫女嬷嬷对外头的事情未必一无所知,听了丫鬟的解释,目光在夏初身上看了又看,显然是知道她是什么人的,方矮身行礼道:“见过夏三小姐。” 夏初往旁边让了让,并未受她们的全礼,宫女也是有品级的,除了做杂事的小宫人,对她这个没有任何封赐的民女而言,其实都要高她一等。只不过宫女出宫之后,这种特权便消失了。而像眼前这两个明显是经年的老嬷嬷,只怕便是洛王继妃,也要以礼相待,她自然不会在这二人面前拿大。 见她做出温和有礼的谦让之态,两位嬷嬷的眸种透出一丝满意之色来。 赵嫣然屋里并没有什么人,不过两个丫鬟伺候着,旁人竟是一个都没有。 夏初有些讶异的看向她,在她对面坐下,便有丫鬟奉上茶盏,夏初抿了一口,问道:“怎么回事?按理说,你这儿应该很是热闹才是。(.无弹窗广告)” “还不是外头那两个?”赵嫣然努了努嘴,淡淡的道:“倒是来了好些人,都给她们挡回去了,也好,正好不必我来费事。” 赵嫣然不喜应酬夏初早就知道,看她脸上并无气愤的模样,便知道她说的是真心话了。 “倒是趁了你的心意,坏人倒是都叫两位嬷嬷做了。”夏初莞尔一笑,调侃道。 “咦,我还道你见了她们会不会拘谨,瞧着是半点也没有嘛!”赵嫣然见她还有兴致打趣自己,就知道她根本半点都没有受到那两个板着脸的嬷嬷的影响,这还真令人惊奇呢! 便是她自己,前些日子上面才把人赐下来的时候,她也觉得拘束的厉害,面对这两位嬷嬷就自在不起来,隔了几天才好些。 今儿外头来找她说话的那些姑娘里,有一大半都是被这两位的木头脸给吓走的,余下的一小半,却是她自己不想见,故意命人拦住了。 她今儿也想看看夏初是个什么反应,并没有特意对两位嬷嬷吩咐过。而她却半句话都不曾说,便能让那二人放行……可见除了丫鬟那句介绍的话之外,行为做派该很得她们认可才是。 赵嫣然不由想起师傅离开京中的那一日,对她说过的话来。 那日师傅离京,母妃带着她乔装为师傅践行,在北城外的半月亭上,师傅背对着她们望北而站,消瘦的身姿却越发显得飘然欲仙般出尘。 “你们来了。”妙音真人不曾回眸,却察觉了她们的靠近,母女二人见怪不怪,身旁的下人也识趣的并未跟上前,而是远远的守在了周围。 “师傅。”赵嫣然欣喜的上前挽住了她得胳膊,得她安抚的轻拍。 “大长公主。”洛王继妃十分守礼的尊称道。 “唤我妙音便是。”妙音真人淡淡额首,倒也不是很执着于称谓。称谓不过是指代,妙音或者大长公主,称呼的都是她,只不过,她不愿再享受世俗的尊荣,所以对于后者有些排斥。 洛王继妃笑了笑,并未改口。在她眼里她只是凤凰山的妙音,可是在洛王继妃眼中,她始终都脱不去大长公主这个身份。 有些人生来便尊贵。 “我今日让你们来,也是有事情要同嫣然嘱咐。”妙音真人含笑看向洛王继妃。 洛王继妃闻琴而知雅意,笑道:“我去前面看看风景。”便提步离开了半月亭。 只留了赵嫣然与妙音真人两人。 两人之间虽是试图名分,私底下相处的时候与母女却也相差无几。洛王继妃不在跟前,赵嫣然更是放得开,好奇的问道:“师傅,你有什么事要嘱咐我?” “我算过你的命数,本为凤命,却有偏差。你这孩子太过看重情意,难免要为情所困,也是正因为如此,前些年我才让你父王将你带去西北……”妙音说话没有半丝拐弯,直接的让人心惊,听得赵嫣然一脸莫名。 如今她连亲事都还没有着落,怎么就扯上为情所困了? 赵嫣然不解,妙音也不曾解释,眸光扫过她飞扬的眉眼,淡淡的舒了口气:“原本,我让你拜我为师,不过是以防万一,到时可让你跟我一道回凤凰山去,如今看来,你却是有贵人相助,能逢凶化吉,凤鸣归巢。” 凤命,凤鸣归巢,这样的字眼赵嫣然不是听不懂,只是她不明白能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她年纪不小了,又是在北疆长大,京中的男子大多对她敬而远之,便是有那愿意往上凑的,也不过是看在洛王府的权势,洛王岂能看得上眼。 赵嫣然可是洛王府唯一的掌上明珠! 就冲着她得这个身份,京城里又有谁人敢小看而慢待于她?婚事艰难不过是个噱头,不过是因为洛王与洛王继妃看不上那些个所谓的青年才俊罢了! 只是,说她是凤命,却也未免太夸张了些! 难不成她还能当皇后么? 还说什么贵人相助……实在让她摸不着头脑! “师傅,你说的贵人是什么意思?是谁?我认识的人吗?”虽是极力忍耐,终究抵不过她内心的好奇,忍不住问道。 “这些你不必知晓,只要记住我的话就是。”妙音真人顿了顿,又道:“夏家虽比不上你家权势,不过那家的女孩子倒有些特别……不妨与她们结交一番,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虽不知道师傅为什么又忽然说起夏家,但赵嫣然还是点了点头。 妙音真人见过夏初,却并未见过夏挽秋,她此言并不单单点出夏初来,而说是‘夏家的女孩子’,用得还是她们这样的复数词,由此可见,她话语中的贵人,未必是指夏初。 赵嫣然忍不住想起那个与她十分有共同语言的夏挽秋来。 说的是她么? “我此去必不会再回京,若你日后有事,可派人传信至凤凰山,若是能帮的,我必会帮你。”妙音真人看了她一眼:“但若不到万不得已,不要那么做。” “师傅?”赵嫣然一愣,茫然的看向她,眸光里满是困惑。 妙音真人却不知为何不再多言,而是叮嘱道:“切忌,不要感情用事。” 赵嫣然也不知为什么,这个时候见到夏初,竟然会想起师傅跟她说的话来。 虽然师傅言语之中的那个贵人分明并不是夏初,但她每每见到夏初,都会忍不住想起师傅。她们两人的身上,有一种十分相似的淡然。师傅的淡然超然于世,而夏初……身上有一种世俗的香火味道,没有那么高山仰止,但并不令人讨厌。 她没有想到师傅的话会这么快应验。 从赐婚抵达洛王府的那一刻起,赵嫣然整个人都有些愣怔。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嫁入皇家,就连父王替她规划的婚事,也不过是在他手下的武将中挑一个,对方必然不敢亏待她。 虽说是低嫁,但那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只要自己过得好,管他旁人如何评说呢? ** “郡主可曾见过二皇子?”夏初看向正在上大妆的赵嫣然,忽然问道。 她离开之时,夏挽秋拉着她低声说了句很奇怪的话。 “三妹妹记得提醒郡主,皇家媳妇不好做,守好本心为上。” 若是往常,她必定不会多想,只是夏挽秋每每有惊人之语,多半都和吴卿芸有关联,她却是不得不深思。 这句话大面上自然没有错,做过皇后的夏初可以说得上是十分赞同的。皇家的儿媳妇,不是那么好做的,做得好是应该,做不好,便成了笑柄。 谁也没有预料到赵嫣然会嫁给二皇子,毕竟先二皇子妃过世也方才一年罢了。当今的旨意让许多人都措手不及,这道懿旨,更是意料之外的意外。 可是看夏挽秋的模样,她好像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只是可能与她所知的有所出入罢了。 不管她知道什么,能看在两人有些交情的情分上出声提醒,可见对赵嫣然是极有好感的。 而‘守好本心’这四个字,更是饱含深意。 赵嫣然作为王府姑娘,从前出入宫廷必然是常事。不过那时她应该还小,二皇子却已经成年,两人之间即便见面,也激不起什么火花来,却不知她何出此言了。 “见过。”赵嫣然这才恍惚想起,自己竟然也竟不记得二皇子是什么模样了……小时候的事情谁还记得清楚呢?印象中倒是个脾气十分不错的大哥哥,还陪她玩耍过,只是自她去了北疆之后,多年未曾回京,早就淡忘了。这次回京,太后也曾招她入宫伴驾,不过她也并未和皇子们打过照面,何况二皇子早就开府,等闲不会入宫。“都是小时候的事了,记不清了,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不过是随口一问。”夏初摇摇头,到底还是没把夏挽秋那过分直白的话直接转达给他,而是道:“见过总比素未谋面来得好,总归是熟悉的人,想来也能好相处一些。” 赵嫣然并未多想,而是似笑非笑的看向夏初:“那么你同顾腾哥哥呢?” 她是调侃,不料夏初却也没有半点的羞涩,大方得点点头:“小时候见过两回,后来也见过,只是不曾说过话。” 赵嫣然古怪的看了她一眼,顾腾不说十分完美,但也却是京中各家闺秀的佳婿人选。若非是为了避嫌,恐怕怎么也轮不上夏初。她这是占了便宜还卖乖,还是真的不在意? 她竟有些分不清呢! “那你觉得他如何?” “世子哥哥么?是个十分守礼的人,生的也好,其余的,我也不是很了解。”夏初笑道:“不如郡主同我说说,他是个怎样的人?” 赵嫣然一噎,找别的女孩子打听自己未婚夫的人品,也难为她真能开的了口! 不过,她也素来是个大方的性子,闻言便道:“顾腾哥哥脾气极好,我从未见过他生气的模样。不过你也不要故意去惹他生气,我听人说,越不爱生气的人,发起火来越是可怕呢!” “原是如此,”夏初状若了然的点点头:“我知道了。”(未完待续。) 147 前尘总有明晰时 顾腾脾气好吗? 夏初并不敢苟同,虽说他还年轻,却早早被顾将军送入了军中历练,如今已经靠着军功自己挣得了小校的军职。(.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这微末小官虽微不足道,却也是一种变相的认可。 带兵打仗的人,脾气好? 夏初眼前不由浮现出前世她见过的几位老将军,那胡虬满面粗犷的模样,心底一囧,连忙甩甩头晃了去。他即便日后子承父业做了武将,只怕也是偏向于儒将那一类的吧? 想起小定那一日,在郑氏的默许下,隔着屏风同他说话时,他耳廓通红的模样,勾起了唇角。 “在想什么?”赵嫣然好奇的看向她,还真难得看到夏初走神的模样。她下棋的时候很专注,平时言笑也安稳平静,能让她下意识露出这样明显的笑意的事情,还真让人好奇呢! 夏初恍然回神,摇摇头,道:“没想什么。” 又打量着她一身红妆似火,衬得她整个人更美了三分。 赵嫣然本就是灼烈如火一般的女子,红色最是衬她。压不住红色的人就会显得张扬,穿在她身上却是鲜衣怒马般恰到好处的衬托,让她忍不住赞道:“嫣然姐姐今天真是太漂亮了。” 赵嫣然被她直白的夸赞说的面上微红,带着微嗔的眼角瞄了她一眼,道:“今儿是怎么了,嘴儿这么甜,倒有些不像你了。”若是夏挽秋说这话,她一定不会觉得奇怪,她素来就不知道什么是不好意思,夸人总是直接的很,常常会叫人无所适从。 “我不过是说了句实话。”夏初笑了笑:“二姐姐说出嫁这一日是普天之下的女子最美的时候,如今看着嫣然姐姐,竟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你就笑话我罢。”赵嫣然甩了她一个白眼,却也跟着笑起来,忍不住叫丫鬟搬了铜镜过来揽镜自照了一番,点点头:“且算你这话说的有理。” 两人打趣了一会,外头的两个嬷嬷便进了屋里头来,道:“良辰便道,还请贵人更衣。” 这‘更衣’却不是换衣裳,而是在外头罩上那层游龙戏凤的嫁衣。那是宫里头绣娘的手艺,外头不得见,旁人也穿不得,便是皇子娶妃,也要获得皇帝的允许。 赵嫣然是继妃,本是穿不得的,不过太后懿旨赐婚,皇帝自然也要给洛王府这个脸面。 御旨特赐的嫁衣,只怕是每个姑娘的梦想,不过穿起来也累赘的很,这一层又一层套在身上,束缚又沉重。索性如今天气也不是那么热,赵嫣然身体素来不错,倒也扛得住。 夏初是赵嫣然的傧相,听了这话便站起了来,自己走到一旁,看着鱼贯而入的一群丫鬟捧着大妆的衣裳,一溜烟的走进来。 她也不用那两位嬷嬷指点,扫一眼便知道着衣的顺序,在她们开口之前,便取了头一件该穿在里头的内衬起来,帮赵嫣然穿上,接下来便是行云流水的一通鼓捣,没多久,那复杂的嫁衣便已经穿着妥当了。 两个嬷嬷张了张嘴,却发现根本就不需要她们两个赘述,夏初自己心里头就有一把明镜,该怎么做该怎么穿,她就像是见过一般,动作自然流畅的没有半点滞涩茫然。[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莫非是有人指点过她么? 两位嬷嬷到底是宫里头出来的,心里虽然疑惑,面上却是半点不露声色,见差不多了,便招了招手,又从门外走进来几个丫鬟,只是这一次就不是衣裳了,而是钗环凤冠。 其中一位嬷嬷亲自替赵嫣然梳头挽了发髻,用凤钗定住,别上冠玉,这才退开了去。 夏初这才从丫鬟手中捧了凤冠过来,放到一边,道:“晚些再戴吧,沉得很。” 别看她端的轻松,那捧着凤冠的丫鬟松手时可是明显松了口气的。只要想想这么沉的凤冠还要顶在头上,而且她上辈子还真的戴过,心里头便有种莫名的寒意。 这真要堆在脑袋上,只怕都要折了吧? 她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从前的记忆,随着年纪渐长之后,有许多已经模糊不清了,只是不知为何,这些琐碎的事情反而记得仍旧清晰。 她仍旧记得她出嫁是阳春三月,一个万里无云的日子,她像所有的新嫁娘一样满怀期待,就连满身累赘的嫁衣也不觉得沉重。 那些本该模糊并忘却的东西,不知为何却一直记得。 这辈子,应该会有些不一样吧? 打扮停当之后,先前那些被拒之门外的姑娘们便陆陆续续都进了她这个小院子里,先头看见她得几个姑娘家都愣了愣,方才知道原来夏初竟是赵嫣然特意请来的唯一一个傧相,心底不由琢磨上了几分……事实上,若非夏挽秋先于赵嫣然出嫁,没准这一次的傧相就不是她一个人,而是姐妹二人了。 二皇子府迎亲的花轿抵达,洛王府的世子带着几个弟弟也不过是意思意思拦了拦门便放了行。迎亲的唢呐声越发的近了,赵嫣然的笑容也紧张起来,脸上的嫣红浮起之后便再也不曾消下去过。 姑娘们的恭喜打趣声不绝于耳,不过有两位宫中的嬷嬷在,也没人敢说的太露骨了,一个个都保持着含蓄矜持的姿态,大家闺秀的不要不要的。 夏初夹在其中,倒也不那么显眼了。只是她先前的表现让两位宫中嬷嬷印象太过深刻了,因此总是会无意中注意到她,不管是微笑的角度还是侧身,她得一举一动都像是丈量好的一般——那绝对是这些女孩子进来之后才有的,如同模板一样的姿态。 方才夏初与赵嫣然两人独自相处的时候,神态就要肆意的多。可是她这般模样,竟也没有给人任何突兀的感觉,自然的仿佛她原本就一直都是这个模样一般。 偶尔触及两人的目光,她还会露出淡淡的浅笑。 那笑容很轻很浅,却有一种莫名的压力,让她们下意识的移开目光,看向别处。 没一会,二皇子的催妆诗也作完了,屋里女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声音也停了下来,夏初起身,将凤冠替她戴上。 赵嫣然只觉得脖颈一沉,脑袋下意识的后仰,夏初替她扶了一把,这才换了过来。 院门打开,洛王继妃走了进来。 洛王继妃看着自己一手养大的女儿,眼眶也有些湿润,满是不舍。虽说赵嫣然并不是她亲生的,可毕竟养了十多年,母女两的感情还是不错的。就算养个猫猫狗狗都会有感情,何况是人呢?赵嫣然生母去的早,洛王继妃没有自己的儿女,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寄托了她对儿女的期望,自从知道自己无法生儿育女之后,她更是拿她当眼珠子一般。 北疆的日子那般艰苦,初到时洛王继妃就病了一场,也是这丫头床头床尾的****照看。那时她才多大一点?不过是个孩子,却十分的懂事体贴。后来渐渐好了,看她那么羡慕北疆的孩子可以自由自在的玩耍,她更是不忍心拘束她。 洛王继妃一直有些担心自己的纵容会养野了她得性子,赵嫣然也确实像是北边的女子那般,性子过分直爽开朗了些,人也有些太过强势。没有人会喜欢这样的女孩儿做儿媳妇,她一度担心了许久,如今倒是有些庆幸了。 皇子妃,还是强势一些的好。 若是……二皇子真如他们所料一般有那般造化,赵嫣然这性格总好过人人能欺负的软柿子! 母女说了几句话之后,洛王继妃替她盖上了大红的盖头,便有四个喜娘鱼贯而入,满口吉祥话围在了赵嫣然的周围,两个扶着她得胳膊,两个跟在后面。 走到了门口,又有一名身穿红衣的粗壮喜婆蹲下了身子,喜娘们扶着她趴到了喜婆的背上,由喜婆背了出去。 夏初等人只目送她们到了院门口,便在丫鬟们的指引下绕道去了前头厅里头,夏初的职责已经尽完,也跟着一道去了前头。 夏家人赫然在列,柳尚书府自然在侧,宋家也因为夏挽秋收到了请帖,姐妹三个多日不见,倒是在洛王府里头重聚了一回。 “三妹妹。”夏挽秋欲言又止,拉了夏初的手,走到一边,犹豫的看着她。夏初并不接话,只是看她自己在那里纠结了半天,终于还是开口问道:“你跟郡主说了没有?” 夏初摇了摇头:“大喜的日子,如何能说那些?” 对于一个新娘子来说,从一开始就打破她对于婚姻的期盼,真的好吗? 即便日后真如夏挽秋所担心的那样,可至少最开始的时候,她幸福过。 上辈子的夏初从未恨过那个人,他们最开始的时候,也有过相知相守的甜蜜。那些如同泡在蜜罐里一样的日子如今想起来时还会忍不住微笑起来,只是后来渐渐地,便变了味道。 她直至离世都不曾有过一声怨尤,只期望来世,不要再重蹈覆辄而已。 夏挽秋一愣,她倒是没有考虑过这一点,愣愣的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 是啊,大喜的日子,去说这般扫兴的话,不就是摆明了要让她不痛快吗? 倒是她思虑不周了。 不过她思虑不周也不是第一次了,所以她才让夏初去转达,不然就她这不过脑子的性子,还不把人给得罪了?虽说赵嫣然待她还算不错,可到底身份上差了许多,她这心里可不敦实。 “这以后的事,日后再说。”夏初道,向着左右看了看,疑惑的问道:“刚才还看到大姐姐在呢,怎么这会子又不见了?” “大姐姐身子有些不利落,让丫鬟带下去歇息去了。”夏挽秋不以为意的道,忽然眉头一皱,说道:“糟了,我们快去找大姐姐!” 什么糟了?夏初一头雾水的看着她,夏挽秋却根本没有注意到,直接拉着她得手便快走起来。 夏初只得跟上,一边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你只管跟上来便是。”夏挽秋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总觉得女主不会这样对夏雪善罢甘休。今儿这样的日子,哪怕是王府也难免会有疏漏,她很担心夏雪会出事……这是一种直觉,她根本无法解释。 夏初见她一脸的担心不像是作假,也不由跟着提起了心,便不再说话,拽住没头苍蝇似的就要往人家客房里跑得夏挽秋,招手找了个丫鬟过来问道:“不知有没有看见柳家的二少夫人?她有些不舒服,方才被你们府上的人带下去歇息去了。” “奴婢并未瞧见……”那丫鬟摇了摇头,道。 “那可否劳烦你给我们带个路,柳二少夫人是我们大姐,我有些不放心她得身子。” “贵客客气了,这是奴婢的本分。”丫鬟有些受宠若惊的道,便走在前头领着她们去往客房的方向……因来的女眷多,总有更衣之类不方便的时候,洛王府特意设了一个小院子,专门用来招待各家需要休整的女眷。 院子外头就有婆子守着,那丫鬟说明了来意,那婆子便道:“柳家二少夫人就在进门的第二个屋子里,还带着两个丫鬟呢!” 夏挽秋闻言顿时松了口气,又在心里暗笑自己真是小说看多了疑神疑鬼,道:“多谢,不知我们姐妹二人能不能去打扰?” “还请这位姐姐去问一声才好。”夏初看向带路的丫鬟,说道:“只说是夏家二小姐和三小姐来了便成。” 那丫鬟领命去了,不一会就带来了一个眼熟的丫鬟,正是夏雪的陪嫁丫鬟扶风。 “二小姐,三小姐。”扶风的面上带着一丝着急之色,见了二人,连忙行了礼,语速极快的道:“少夫人在屋里等着你们呢!” 两人不禁面面相觑的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你且带我们去见大姐姐。” 扶风点点头,也顾不上施礼,立时便走在前头带路,两人连忙跟了上去。 王府的丫鬟很识趣的没跟上前,而是站在门口同那婆子唠嗑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未完待续。) 148 虚惊一场夏雪疑孕 “我没什么事,你们不用担心。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柔弱的女声传来,夏雪抬起头来,弱弱的一笑。 夏挽秋和夏初看的分明,她得面色很不好看,有些发黄,一看就是面有菜色。 “都这副模样了,还说没什么事吗?”夏挽秋走上前,皱着眉头说道:“大姐姐也真是的,咱们都在,有什么事就让丫鬟告诉我们一声,要不是我和三妹妹找了过来,还不知道呢……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许是前些日子吃坏了肚子,便一直有些不好,真的没什么大碍的。”夏雪连忙摇摇头道。 “既然身子不好,今儿怎么还出门?”夏初看了她一眼,语气中也有些责怪的意思,何况,她并不相信所谓吃坏了肚子的借口。柳家是什么样的人家,怎么可能让家中的少夫人吃不洁的食物?下人们可没有那个胆子!只怕是她身子出了什么问题才是:“怎么不留在家里好好歇息,柳夫人让你来的?” “婆母让我在家休息的,”夏雪虚弱的解释道:“是我想着,咱们姐妹几个已经许久未见了,今儿能碰个面也好,着实是先头我瞧着还不错,谁想那会突然就难受起来……” “大姐姐若是想见姐妹们,让人上门去请便是,我们还能不去见你么?”夏挽秋撅了撅嘴说道,宋家是肯定不会扣着她不让去的。她婆婆还算开明,并不曾限制她出门,再者,若真有这样的事,只怕还巴不得她跟娘家姐妹多联系,加深一下感情呢! 夏初却很明白夏雪的担心,只是并不苟同:“虽说最近京里有些风声鹤唳,但咱们自家姐们间联系一下感情,却也没什么妨碍,大姐姐多虑了。” 再怎么生疏,她们也都是姓夏的,是一家子人,外人也好当今也好,都只会将她们看做一家人。联姻本就是如此,结交两姓之好,若是一边有事另一边就躲开,那这门婚事,真是不提也罢。 柳尚书身居高位,又是当今跟前得力的人手,会有顾忌也是当然的。不过既然夏雪嫁去了柳家,夏柳两家在外人眼中便是一道的,即便不支持,也绝对不会去拖后腿。既然如此,那些顾忌担忧也就没有多大的必要了。 不过夏初也知道,主要还是因为她得婚事,牵扯上了定国将军府。 “哪里有你们想的这样严重,”夏雪听了二人责备中带着关切的话语,不由失笑道:“我不过是近来不得空,这才没让人请你们过府玩,怎么怨气就这样大呢?看来回头还是得多让你们有机会出门才是,莫不是在家里憋坏了吧?” 若真是如此,倒也罢了。 夏挽秋松了口气,露出了笑来:“我倒不怎么憋屈,乡下空气好,也能时常到外头走动,又没有京城这么些事事非非,倒是松快的紧,不如下次,我请大姐姐下乡去玩如何?” “空气?”夏雪疑惑的看了她一眼,看的夏挽秋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暗道失策。不过夏挽秋嘴里吐出来的听不懂的词也不是第一次了,夏雪理解一下也就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了,也没问她出处,反而笑道:“也好,等过了这阵子,我跟婆母说一声,便去坐坐。” 古代就是这点不好,儿媳妇想要出个门,还得获得婆家的允许。夏挽秋想到自己其实也是这样,心里免不了就带了点小情绪,忍不住问道:“大姐姐,你婆婆……我是说柳夫人,待你可好吗?” “婆母她人很好,你不必为我担心这些。”夏雪抿唇而笑,答道:“倒是你,听说你相公是嗣子,宋夫人可好相处?” “还不错。”夏挽秋道:“就是整日里的烧香拜佛,看着有些愁眉不展的,我和……他也不好过问,瞧着挺闷得。” 寡妇失业,自然得谨守规矩一些。好在宋承兆娶了亲,万事也能让儿媳妇去操持……虽说这个儿媳妇处事的方式让她有些意外,但对家里的那些事情,都打理的极好,宋夫人对夏挽秋,还是挺满意的。 夏初见她们二人说着说着就闲谈叙话起来,连忙打断道:“这些事儿日后再说不迟,大姐姐,你还是先说说你的身子是怎么了?听你话里的意思,只怕是病了有一阵了?” 夏雪不想她又问起这事,知道她也是关心自己,并不隐瞒:“也不知是怎么了,许是前些日子受了凉,一直有些不舒坦,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没什么精神不爱动弹。” “可看过大夫了?” “也没什么大碍,不过就是苦夏吃不下东西没精神,用不着的。”夏雪摇头道。 听了这话,立在一旁的扶风忍不住开口说道:“二小姐三小姐帮着劝劝咱们少夫人吧!这些日子一直吃不下东西,整日都要睡上许久,还不许奴婢们请大夫……” “扶风。”夏雪蹙眉瞪了她一眼:“不要多嘴,我无事,看什么大夫。” “讳疾忌医可不好,大姐姐莫要怪她,扶风可是个忠心丫头。”夏挽秋这才发觉自己被夏雪带着跑偏了话题,盯着她的面色看了良久,道:“我看还是让人去请个大夫,大姐姐你这脸色可真难看。” 说罢,就想去喊人来。 “二妹妹可打住吧!我真的没事,方才那屋子里人多,问着味儿熏得不舒坦,这才有些难受,我已经好很多了。”夏雪连忙摇头阻止道:“这到底不是咱们自己家,又是大喜的日子,我却招个大夫来,岂不是触人家霉头么?” 夏挽秋听了,一时也踌躇起来,夏雪说的也不是没道理。 夏初仔细看了两眼夏雪,见她虽脸色不好看,但眉宇间并无郁结,双眸明亮有神,可见说的是真话,略略一思索,猜到了一种可能,便按下不再提,只是道:“既是如此,大姐姐不如早些回府,明儿找个大夫过府瞧一瞧,可不能再自己硬挺着了。” “我知晓了,”夏雪下意识的点点头,又回过神来,感叹道:“什么时候你们两个丫头竟也管起我来了,果真是大了呢!” 这话主要打趣的还是夏初,夏挽秋毕竟已经成婚了。 夏初脸不红心不跳,只微微挑眉,笑道:“倒也不是咱们管的宽,还不是大姐姐越来越像个孩子了,明明身子不舒服都不肯看大夫呢!” “明儿去请就是。”夏雪面上掠过一丝笑意,一只手无意中抚上自己的小腹,眸光中掠过一丝期盼,她心里已经有了七八分的把握。 她也就是每日早晨的时候难受一阵,平时没什么精神,这些她怀着姐儿的时候都不曾有过,只不过她倒是听母亲和她提起过,她生哥哥时就是那般,那时记住了,联系到自己身上,便隐约有了猜测。 不是上个月方才换洗过,她也不会拦着不让请大夫,毕竟这样的事儿,她这已经成了婚也生过孩子的,心里也是有数的。只是上个月到如今,时日也还太短了些,万一不是,岂不是空欢喜一场? 虽说公婆对姐儿一直都是疼爱有加,不过她心里也想着再生一个。只是许多日子都没有消息,她暗暗有些着急。虽没到求医问药的地步,却也一直喝着养身的方子。 这回她疑心是有了,到底日子太浅,症状也和上回不一样,便不大确信。 不过今儿早上明明起来的时候还好,路上便有些不舒坦,等进了各家夫人们所在的屋子里,问着那满屋子的香粉味儿,明明是早就见惯的,竟是一时心慌起来,心口堵的难受,婆母见她面色不好,这才连忙让人带她下去休息了。 她在这儿躺了片刻,已是好了许多,而后便听王府的丫鬟说夏家的两位小姐求见,她便让了扶风去迎她们进来。 娘家妹妹们的关心让夏雪心里十分的受用,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只是说了几句话罢了,她竟已经是没什么大碍了,只是面色还没有缓过来而已。 夏初已是猜到了她不肯请大夫的用意,便也就不再提。夏挽秋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她上辈子就是个单身狗,这辈子倒是成亲早,但新婚燕尔时,也并未怀上身子,自然联想不到那方面去――她反倒是惦记上了吴卿芸,生怕她不甘心,想了别的法子去害夏雪。 看小说是自然是女主怎么虐恶毒女配怎么爽,可现在,恶毒女配是她得姐姐,而且姐妹关系还不错的那种,她就无法接受了。 她方才那么着急的过来,就是因为想起吴卿芸。当然,二皇子娶正妃,她肯定不会到场,但吴家人却免不了要来观礼――纵然他们家的女儿马上就要嫁给二皇子做侧妃,但那也并不代表,他们就有资格和洛王府并驾齐驱了。 纵然心里多少有些膈应,他们到底还是得来恭贺一番的。 索性的是,夏挽秋发现,吴卿芸似乎并没有那么大得能量,能在洛王府上害人。 这也是自然的,上回二皇子妃便是在洛王府出的事,如今大喜的日子若是再出点事,洛王府今年只怕都只能闭门不出了!不管是洛王还是洛王继妃,都对此十分的重视,早就安排了人手做好预备,便是吴卿芸有那个想法,她也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况且……吴卿芸如今只怕自己都是一团乱麻,哪里还顾得上夏雪? 所以,从始至终,都是夏挽秋多虑了。 幸好她得小心思并没有告诉过旁人,夏初即便能猜到一些,也绝对想不到这么天马行空上去。 姐妹三人便这般在屋中说了会话,扶风见夏雪果然面色恢复了许多,这才褪去了焦急的面色,守在屋里替她们斟茶倒水做些杂事。 没一会,便有丫鬟来请在这边小院里休息的客人们前去花厅饮宴。 夏初知道她进了那边必然会难受,便事先叫人送了些点心过来给她垫垫肚子,又让她喝了一碗辣辣的姜茶做预防,果然等去了花厅,夏雪虽仍有些难受,却不似先前那般明显了。 未至午时,赵嫣然便在一片鞭炮声中坐上了皇子妃的花车,向着二皇子府而去。 送嫁的队伍离开之后,宴席方才正式开始,洛王与洛王世子在前院招呼着诸位宾客吃席,后头洛王继妃和各家女眷也是相谈甚欢。 谁都知道,洛王家的姑娘这番出嫁,只怕是有天大得造化,不趁着这个时候与洛王府交好,难不成还要板着个脸不成?再说了,洛王府是除了名的难进,从不结交朝臣,平时就是想巴结都找不到机会,还不趁着机会好好亲香亲香? 用过午膳,柳夫人听说了上午的事情,便直接让夏雪去寻她两个妹妹一道了――夏家姐妹的感情素来极好,这也是她最乐意于看到的一点。 夏雪是知道柳谨诚的真正身份的,她若能与夏挽秋夏初亲密无间,可见她对嫡庶之分并不是很介意――她也是担心小夫妻二人会因为这点些许小事而生出矛盾来。 虽然对二儿子说了实话之后,柳夫人忐忑了一阵,但后来见他仍旧和从前一样待自己亲近,甚至隐隐还有两份感激之情,柳夫人顿时就松了口气。 柳谨诚于她而言,跟亲生的柳谨言并没有多大区别。 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她都是一样心疼。 只是这时间的大多数人,都是看中嫡出和庶出的,夏雪自个是嫡出,本来说好的也是定的嫡次子,这陡然知道真相,心里肯定有些过不去。 不过幸好,小夫妻两感情一直很好,夏雪嫁过来也有三年了,虽然也偶有拌嘴,却不过是小打小闹,不曾红过脸闹过。小吵怡情,越吵吵感情反倒越好呢! 柳夫人私心里想,这大概是与夏雪在娘家时和庶出的姐妹相处要好的关系,也能从这里看出夏家的家教来――纵然嫡庶有别,可总归是血脉亲缘,因此并不会区分的太过明显。 便是夏挽秋,也是在自己成婚之后,才发觉这一点的。 因为在夏府,从不会有人跟她强调,她是庶出这一点!(未完待续。) 149 夏挽秋‘认亲\’ 二皇子的婚事办的很是盛大。[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宴请办在二皇子府,还是府中一位上了年纪的侧妃帮着准备的,也不知对方心里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当然,并不是她一个人全权料理,自有宫中负责皇子大婚事宜的宫人来负责,她也不过是起到了一个辅助的主用。 回程的路上,夏挽秋还是跟着夏府的车架一道回了家中,宋承兆已经一早回了家,她也不必独自住在外院,便晚上邀了夏初小聚。 夏初看她面上有些愁色,便奇怪的问道:“二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可是有心事?” 夏挽秋摇摇头,道:“没什么……三妹妹你今晚住我这里吧,我们姐妹二人,好像还不曾秉烛夜谈过。” 这是一个人孤枕难眠么? 夏初见她神情很是郑重,便压下了嘴边的打趣,含笑道:“也好,自二姐姐出嫁之后,家里就冷清了不少,我也正好有些事想问问你呢!” “什么事?”夏挽秋疑惑的看向她。 “晚些再说,先洗漱吧!”夏初扫了周围的丫鬟们一眼,轻声道。 “好。”夏挽秋知道这是要避开丫鬟们的意思,心中一喜,难不成夏初终于要和她相认了么?点头如捣蒜的吩咐丫鬟们:“快去准备洗漱的用具,三妹妹今儿就留在这了。” 彩云早在听见夏初的话的时候便已经吩咐了小丫鬟,回二房去取她得用具了,这会听了夏挽秋的吩咐,忙应道:“是,奴婢这就去安排。” 二人分别洗漱之后,这才在丫鬟们的服侍下上了床榻,彩云贴心的将原本守夜的丫鬟都放了假,自己住在了外头的隔间里。 这个距离,正好听不到主子们的低语,但若有什么事情,又能第一时间起来预备着。 夏挽秋靠在引枕上,一边怀念着现代的席梦思软枕,扭头看了夏初一眼:“三妹妹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二姐姐好像对吴家表姐特别的防备,今儿在王府里,你是不是担心大姐姐出事?” “是啊!”夏挽秋有心要对她交心,因此点头点的很是干脆,她试探的问道:“三妹妹从前有没有看过小说?” 小说? 夏初脑海之中掠过一抹疑惑,见她有些忐忑的望着自己,摇了摇头:“不曾看过。” “我估计你也不是那种喜欢看小说的人。”夏挽秋见她没有问她什么是小说,顿时笑了起来:“你的性子可真像古代的大家闺秀,我一直都不敢确认呢!” 不敢确认什么? 还有……古代? 当世之前以为古,如果对夏挽秋来说,这个时代是古代……难不成,她是后世之人? 而且,她似乎还把自己当成了和她同一个时代的人。 夏初的脑子转的飞快,但还是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够用了。[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一个后世的人,莫非是知道这个朝代发生的事情吗?但……史书上真的会记载一个家族后宅之中发生的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吗? “我家里规矩管得严。”夏初含糊其词的符合了一句:“二姐姐看过的小说……是写得咱们这里的事情吗?” “是啊!”夏挽秋精神起来,说道:“你不知道,我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蹭了女主角呢!总是想着出风头,闹了不少笑话,要不是你帮着我遮掩,我只怕早就被人绑在火柱上当成妖孽烧死了吧……” 怎么就至于这般严重了?夏初不解的看了她一眼。 只有那不毛之地的野人才会做这种茹毛饮血的事情吧?把人当做妖孽绑在火柱上烧死?她怎么会有这般奇葩的想法? “二姐姐说笑了,怎么会呢?”只不过,她得举动言行在最初的时候的确是格外的扎眼,若非如此,洛子谦也不会替她找来宫中的嬷嬷做教养嬷嬷了。 如今季嬷嬷还跟在夏挽秋的身边,去了宋家做了个管事嬷嬷,主要还是搭理夏挽秋的嫁妆田产铺子。宋家虽小有薄产,但也只是在那县城里头有头有脸的人家,夏挽秋的陪嫁看着不起眼,但最实惠的庄子和铺子却是经营的极好的。 这门婚事门第有些低了,夏彦有心要补偿这个女儿,给她预备的是盈利极好的铺面。 季嬷嬷没有儿女,日后夏挽秋便要负责给她养老,这也是她能死心塌地的跟着陪嫁的原因之一。夏挽秋也许许多细节上都有些糊涂,但她是个极聪明的女子,有些事情倒是一点就透。 与其进个高门大户里头勾心斗角,不如跟着这样的主家做个富家翁,过上平静安稳的生活……季嬷嬷也有些惊讶,夏家竟然会为夏挽秋选择这样一门婚事。 庶女总是不值钱的,若是连联姻的好处都没有了,更是不受重视。可夏家却并非如此,夏挽秋的亲事的确是低价了,但从季嬷嬷的角度来看,却是只有疼孩子的人家才能做出这样的选择……把女儿嫁入寻常人家是很需要勇气的。 “你就别骗我了,我自己想想以前做的那些事,都很好笑呢!”夏挽秋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也知道,我有点异想天开了,以后我会小心谨慎,不会再露出马脚的。” ……马甲早就被扒下来的夏挽秋,还有马脚可露么? 夏初面色古怪的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对了,你说的那个小说……说了些什么?” 夏挽秋并没有对她的用词觉得奇怪,立时便兴致勃勃的将小说的内容大略讲了一遍,又挠头道:“其实如今已经面目全非了,我也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 夏初早就被她所说的内容给怔住了。 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她也听出来了,所谓的小说,应该就是话本一类的东西。夏挽秋虽然有些颠三倒四语焉不详的,但大略的过程倒是条理很清楚。 也就是说,她们如今所在的世界,是一个话本里的故事世界。 夏挽秋也好,夏初也好,都是故事里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而“她们”会“穿越”而来,也许是因为什么未知的力量……这一部分夏初听得十分的含糊,并不是十分明白。 她选择了沉默的听着,没有多问。 ** 二皇子的婚事办的很是盛大。 宴请办在二皇子府,还是府中一位上了年纪的侧妃帮着准备的,也不知对方心里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当然,并不是她一个人全权料理,自有宫中负责皇子大婚事宜的宫人来负责,她也不过是起到了一个辅助的主用。 回程的路上,夏挽秋还是跟着夏府的车架一道回了家中,宋承兆已经一早回了家,她也不必独自住在外院,便晚上邀了夏初小聚。 夏初看她面上有些愁色,便奇怪的问道:“二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可是有心事?” 夏挽秋摇摇头,道:“没什么……三妹妹你今晚住我这里吧,我们姐妹二人,好像还不曾秉烛夜谈过。” 这是一个人孤枕难眠么? 夏初见她神情很是郑重,便压下了嘴边的打趣,含笑道:“也好,自二姐姐出嫁之后,家里就冷清了不少,我也正好有些事想问问你呢!” “什么事?”夏挽秋疑惑的看向她。 “晚些再说,先洗漱吧!”夏初扫了周围的丫鬟们一眼,轻声道。 “好。”夏挽秋知道这是要避开丫鬟们的意思,心中一喜,难不成夏初终于要和她相认了么?点头如捣蒜的吩咐丫鬟们:“快去准备洗漱的用具,三妹妹今儿就留在这了。” 彩云早在听见夏初的话的时候便已经吩咐了小丫鬟,回二房去取她得用具了,这会听了夏挽秋的吩咐,忙应道:“是,奴婢这就去安排。” 二人分别洗漱之后,这才在丫鬟们的服侍下上了床榻,彩云贴心的将原本守夜的丫鬟都放了假,自己住在了外头的隔间里。 这个距离,正好听不到主子们的低语,但若有什么事情,又能第一时间起来预备着。 夏挽秋靠在引枕上,一边怀念着现代的席梦思软枕,扭头看了夏初一眼:“三妹妹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二姐姐好像对吴家表姐特别的防备,今儿在王府里,你是不是担心大姐姐出事?” “是啊!”夏挽秋有心要对她交心,因此点头点的很是干脆,她试探的问道:“三妹妹从前有没有看过小说?” 小说? 夏初脑海之中掠过一抹疑惑,见她有些忐忑的望着自己,摇了摇头:“不曾看过。” “我估计你也不是那种喜欢看小说的人。”夏挽秋见她没有问她什么是小说,顿时笑了起来:“你的性子可真像古代的大家闺秀,我一直都不敢确认呢!” 不敢确认什么? 还有……古代? 当世之前以为古,如果对夏挽秋来说,这个时代是古代……难不成,她是后世之人? 而且,她似乎还把自己当成了和她同一个时代的人。 夏初的脑子转的飞快,但还是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够用了。一个后世的人,莫非是知道这个朝代发生的事情吗?但……史书上真的会记载一个家族后宅之中发生的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吗? “我家里规矩管得严。”夏初含糊其词的符合了一句:“二姐姐看过的小说……是写得咱们这里的事情吗?” “是啊!”夏挽秋精神起来,说道:“你不知道,我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蹭了女主角呢!总是想着出风头,闹了不少笑话,要不是你帮着我遮掩,我只怕早就被人绑在火柱上当成妖孽烧死了吧……” 怎么就至于这般严重了?夏初不解的看了她一眼。 只有那不毛之地的野人才会做这种茹毛饮血的事情吧?把人当做妖孽绑在火柱上烧死?她怎么会有这般奇葩的想法? “二姐姐说笑了,怎么会呢?”只不过,她得举动言行在最初的时候的确是格外的扎眼,若非如此,洛子谦也不会替她找来宫中的嬷嬷做教养嬷嬷了。 如今季嬷嬷还跟在夏挽秋的身边,去了宋家做了个管事嬷嬷,主要还是搭理夏挽秋的嫁妆田产铺子。宋家虽小有薄产,但也只是在那县城里头有头有脸的人家,夏挽秋的陪嫁看着不起眼,但最实惠的庄子和铺子却是经营的极好的。 这门婚事门第有些低了,夏彦有心要补偿这个女儿,给她预备的是盈利极好的铺面。 季嬷嬷没有儿女,日后夏挽秋便要负责给她养老,这也是她能死心塌地的跟着陪嫁的原因之一。夏挽秋也许许多细节上都有些糊涂,但她是个极聪明的女子,有些事情倒是一点就透。 与其进个高门大户里头勾心斗角,不如跟着这样的主家做个富家翁,过上平静安稳的生活……季嬷嬷也有些惊讶,夏家竟然会为夏挽秋选择这样一门婚事。 庶女总是不值钱的,若是连联姻的好处都没有了,更是不受重视。可夏家却并非如此,夏挽秋的亲事的确是低价了,但从季嬷嬷的角度来看,却是只有疼孩子的人家才能做出这样的选择……把女儿嫁入寻常人家是很需要勇气的。 “你就别骗我了,我自己想想以前做的那些事,都很好笑呢!”夏挽秋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也知道,我有点异想天开了,以后我会小心谨慎,不会再露出马脚的。” ……马甲早就被扒下来的夏挽秋,还有马脚可露么? 夏初面色古怪的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对了,你说的那个小说……说了些什么?” 夏挽秋并没有对她的用词觉得奇怪,立时便兴致勃勃的将小说的内容大略讲了一遍,又挠头道:“其实如今已经面目全非了,我也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 夏初早就被她所说的内容给怔住了。 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她也听出来了,所谓的小说,应该就是话本一类的东西。夏挽秋虽然有些颠三倒四语焉不详的,但大略的过程倒是条理很清楚。(未完待续。) 150 卿芸入府得封太子 静谧的屋内,能听到各自的呼吸声,夏初温柔的声音仿佛能沁入内心深处。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这是一个书中世界?”洛子谦的困意一瞬间便消失不见,她不可思议的望着夏初,面上满是不信,但她心里却清楚,若非十分的肯定,夏初是不会说的这么笃定的。 “是不是,于我们而言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若她说的那些事是真的,那么我就得小心防范了。”夏初点点头,提醒道:“倘若吴卿芸真的是重生而来,有些事情就能解释明白了。” 为何原本和夏雪那般要好的吴卿芸落水醒来之后会对她抱有那般浓重的敌意,如果夏挽秋说的事实,那就不难理解了。任谁经历了那样的事情,重生回来,焉能不恨? 夏初自问,换做是她,也是做不到的。 只不过,如今的境况却与夏挽秋所说有些差距。她说吴卿芸原本会成为二皇子正妃,后来甚至成为皇后……她会借助皇帝的手打压夏家,夏家的结局不可谓不凄惨。 现如今,七皇子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下任皇帝,不过赵嫣然才是二皇子侧妃,她是个聪明的女子,不至于连个侧妃都压不住。二皇子既然要借助洛王府手中的权势,皇后之位就没有旁落的道理。 “她也说了,许多事情都和书种不同了。”洛子谦沉吟了一番,道:“注意着些也就是了,吴家毕竟和咱们家时姻亲,不可能太过疏远。” “这个倒无妨,现在吴家掀不起什么风浪。”夏初浅浅一笑:“您把大伯教的很好。” 前段时间皇子们争斗的厉害,夏彦并没有偏向于任何一位皇子,也正是因此,获得了当今的青眼,对他十分看重。虽不曾陡然提拔上去,但对他的态度无疑是极好的。 只要他能坚持住,日后便是新帝登基,都挑不出他的错来。相反,这样的臣子才是帝王真正喜欢的,即便论功行赏时轮不上,可为官却不是只为了一刻,待到新帝坐稳了帝位,反倒是他这样的,更容易得到重用。 不过,道理人人都懂,却不是谁都能做到的。人们纵是如此,比起慢吞吞的往上爬,更想走捷径,一步登天岂能不好?又何必费劲去一点点熬出头。 在这种种诱惑之下,能坚守住本心的人并不多。 洛子谦闻言白了她一眼,她自己的儿子,自然要好好教养。以她得眼界,若是还能把夏彦教成那书里那般投机取巧的人,她还不若早点把他溺死算了! “既然如此,咱们家也不用太过担心……不过是个侧妃罢了,七皇子如今看重她,无非是为了她能‘先知’。”洛子谦不以为意的道。 自古帝王多无情,现在对他有用,自然不吝于付出,等到日后大事定了,恐怕也就是但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况且那吴卿芸连颜色都无几分,即便重活一世,有了些心机,却也浅显直白的叫人一眼就能看穿,她能做皇后,还真是贻笑大方了些。 况且想获得帝王的专情,哪有那么容易? 洛子谦却不知,这世上还有一种特别的存在,叫做女主光环。(.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剧情已经蝴蝶到了面目全非,吴卿芸却还能让七皇子为她亲自求来圣旨,若不是真对她有意,七皇子又何必做到这般地步? 不过是纳个侧妃,一道口谕即可,又何必当今特意下旨赐婚? 洛子谦是将门虎女,心思也比旁人更粗一些,对这些情情爱爱的东西,并不看重。但夏初却是心思极细腻之人,她深知感情不受控制将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女人一旦陷入男人的甜言蜜语之中,整个人都会变得傻乎乎的,用夏挽秋的话来说,那就是恋爱中的女人,是没有理智可言的,全都“脑子打了除皱针智商被清零了”。 “且等等看,若论‘先知’,二姐姐恐怕还比她知道的更多些……如果她能放下宿怨也就罢了,倘若不能,咱们也不会任人宰割。”夏初面容淡淡的,眼底却掠过一丝锋芒。 她这辈子虽然惫懒,却也从不是怕事的人。 洛子谦已经许久不曾见过她这般模样了,夏初平日里总是对什么都提不起劲来,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似的,看着就愁人。便是自己的婚事,她也不过可有可无,倒是难得看她对某件事情这般认真起来。 祖孙两个商议停当,这件事情便再没有提起过。不是她们不在意,而是此事是万万不可泄露出去的,否则不管是对夏家还是吴家,都是一场灾难。 若是吴家真的受了吴卿芸的影响与夏家渐行渐远,那他们也大可不必凑上去,不过两家的交情摆在那里,只要不是什么深仇大恨,总还是一体的,联姻二字,轻易破不得。 洛子谦和夏初与夏挽秋的想法不同,逃避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疏远吴家更是没有必要。有些事情并不是远远躲开就能解决的,迎难而上才是良策。 世间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一辈子都顺顺利利的半点差错都没有,不过是看个人是不是小心仔细罢了。若是有一点不顺意的事情就要龟缩起来,这一辈子过得还有什么意思? 不过,洛子谦还是叫来夏彦嘱咐了一番。 夏彦是她一手教养长大,一听母亲说让他多注意一下吴家那边是否有异动,心底便存了疑,应下之后便上了心。 吴家最近的确有些不大对劲。 虽说吴卿芸马上就要嫁给二皇子,但吴家也只有一个吴家二爷在兵部任职,算不得什么强大的助力。而夏彦却发现,二皇子将许多暗中的事情都交给了吴家去办……以吴家的能量,还做不到万事都办的没有痕迹,总会有蛛丝马迹露出来。没有防备的话自然察觉不出来,可夏彦既然有心,这些便顺藤摸瓜的一一都被牵扯了进来。 夏彦有些心惊。 他从不知吴家人竟能有这样的先见之明,能把许多事都做的这般稳妥,几乎避开了所有为难之处,办的十分的漂亮。 就好像……背后有什么高人指点一般! ** 不知不觉,日子如流水般趟过,很快,便到了吴卿芸出阁的日子。 天气已经转冷,京城的气温骤降,炭火的价格又涨了上来。 夏彦看着吴氏笑盈盈的对他说跟着娘家小赚了一笔,却有些面无表情。他早就知道吴家屯卖炭火的事情了,私底下也跟着预备了一些,赚得可不比妻子少……因瞧着她这般高兴的模样,心底却暗暗有些齿冷。 他得了消息之后就开始暗自预备,而吴氏这边,却是到了后期才得了消息。连自家的女儿都要隐瞒防备,吴家这样的做派,不过是为了防着夏家,怎么能叫他不寒心? 不过这毕竟是他私底下查出来的,面上却是半分都不能外露。而且他也很好奇……吴家到底是从哪里知道,今年的炭火会大幅涨价的? 总觉得,吴家的举动有些诡异。 吴家的喜事,夏家人是必要参加的,便是出嫁的夏雪夏挽秋也回来了,早不出门的夏初也早早的打扮停当,等到了时辰,便一起坐上马车去了吴家。 满院的大红色刺得一身浅粉嫁衣的吴卿芸满目晕眩,虽然她一直惦记着报仇的事情,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再也不能穿上那身大红的嫁衣! 纵然懊恼,却也于事无补! 今儿怎么说也是她得大喜日子,来参加喜宴的宾客当然不会戳她的痛楚。这门亲事可是皇帝御赐,活腻了才跟上头对着干呢!也正是因此,竟也是宾客满门,喜乐声不绝于耳。 夏雪本来想着自家表妹出嫁,总要过来看一眼,却被一直防备着吴卿芸的夏挽秋拖住,到底没能进了她得小院里。夏初作为未出嫁的姑娘却是早早就被迎进去陪新嫁娘,但她也只是坐在一边,并不往她身边凑,一个人品茶吃点心,瞧着倒也悠闲。 吴卿芸也顾不上她,她对夏初印象不深,和她并没有什么交情,当然不会在她身上费什么心思,即便是偶然扫了一眼,也不过是想起夏雪心里有些膈应,更多的则是冷笑。 如今她是出于劣势,但只要有朝一日二皇子得登大宝,这些人便都要匍匐在她得脚下! 二皇子府的迎亲队伍很快便到了吴家,不过只是迎娶侧妃,二皇子并没有亲临。他未必不想来,只是总要顾忌洛王府一些。他如今才得了洛王府的支持,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哪里会舍得得罪这一手好牌? 要知道,当今虽说已经属意于他,却并没有明旨册封他为太子,还是低调一些的好! 夏初看见了吴卿芸面上显而易见的失望,可见她是期盼的。只是为人再世,有许多的不得已,便是皇子也不可能随着自己的性子来!更何况二皇子有自己的抱负和顾虑,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而打破原则! 终究还是看不开啊! 夏初心里低低一叹,吴卿芸到底只是个平凡女子,纵然重生一世,却仍是看不开。 她不像夏挽秋那般紧张,还会担心吴卿芸会对夏雪不利,毕竟今天是她得好日子,她再怎么恨夏雪,也不会希望自己成亲的时候出岔子。 今日,夏家不过是走了个过场罢了。 夏初等着花轿出了门,便回到了正院去吃宴席。夏挽秋同夏雪在一处,见了她便是一笑。不过她们的席面并不是一桌,两人只是交汇了一个眼神,便各自入席了。 为了这桩婚事,吴家也是下了血本,席面是上等的筵席,光是这一日的耗费,银子只怕就是流水一般的花出去。若是往日,吴家恐怕也不敢这样耗费,但最近他们家不说一夜暴富,却也不至于在这上头寒酸了吴卿芸……若不是因为她,也得不来这许多银钱。 待得席终客散,这件京城之中喧嚣了足有一年有余的婚事,才算是正式落下了帷幕。 也不知道是不是吴卿芸运气实在不好,她过门不过一月,皇帝就病重了。 太医院整日留守在宫中,已经有足足七日不得消停。夏彦的衙门那边早就戒严,外头的五城兵马司也是如临大敌,京中弥漫着一股子沉重的气息。 七皇子并未请来大长公主,独自一人空手而回,当今却没有半点失望的样子,像是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一般,让他回府梳洗休整。 三日后,圣旨颁布,封二皇子为皇太子,择日继承大典,而朝堂事宜,皆由太子打理。 京中的七皇子党和九皇子党立时遭了秧,夹着尾巴做人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惹得太子不悦将他们打落尘埃。夏彦也吃了好几次挂落,都是二皇子一派的人。 夏彦倒也硬气,半句不多说,也不分辨,只由着他们去说,做好自己的事情。好在二皇子并不曾因此而迁怒于他,更不曾遭到贬谪。 见到二皇子这般态度,夏彦有些七上八下的心这才渐渐的定了下来。 看来母亲说的不错,便是新帝登基,也不会把他怎么样。现在只要他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是不是投靠太子并不重要。 赵嫣然也不曾再邀夏家人过府,她的性子,最是不肯受人束缚的。而且自从受封了太子妃,搬入了东宫之后,她也不好随意的请小姐妹们过府玩耍了……皇宫可不是二皇子府,可以任人随意进出,何况她如今身份不同了,与人结交起来,也得多多注意。 索性她玩得来的姐妹本就不多,如今还在京中的,不过几个。夏初于她而言,倒更像是知己,而她也很清楚夏家的态度,自然不会去做这种为难她得事情。 倒是吴卿芸,自打入了府,已经三番两次的见吴家人了。不同意吧,倒显得她这个正妃不够大度,可是同意吧,心里又膈应的很! 她这个正妃,都没有这么频繁的见过家人呢! 不过搬入宫中之后,便是吴卿芸提了出来,赵嫣然也不再纵容了。 皇宫,到底不比外头!(未完待续。) 751 新帝登基夏初及笄 时年十一月底,当今带病上朝,宣布退位,由太子继位,太子辞而不受,皇帝颁布退位诏书。[.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十二月初八,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册封赵嫣然为后,入主中宫母仪天下,得太皇太后懿旨,大封六宫,领四妃六嫔七十二御妻见命妇,掌皇后金印。 吴卿芸册封了云嫔。 宫中嫔妃的家眷都各有封赏,吴家同样也得了宫里御赐的赏赐。一干财物且不提,吴家二爷得了提拔,从兵部侍郎提作乐礼部尚书仆射,倒是比夏彦还高了一级。 但吴家人却并不能高兴起来。 尚书仆射虽说是升官,但与掌有兵权的兵部相比,礼部显然就显得弱势一些。直白些说,这个却是有些明升暗降的意思在里头,也难怪他会觉得不快。 让一个适应了兵部生活的大老爷们去礼部同一群文官唧唧歪歪整天的争论一些有的没的破事,这就好像是将长枪插在了鸡窝上,分外的格格不入。 面对过去的同僚们一个个在那暗自偷笑的模样,吴家二爷怎么能甘心?当初嫁女儿的时候有多风光,如今就有多憋屈!可那位如今已经是皇帝,金口一开一言九鼎,他便是再不愿意,也只能生受了。 夏初得了消息,却觉得,这个吴卿芸还真是挺有几分本事的。 嫔这个位置,不高不低,不会太惹眼又不会身份太低被人看轻。以吴卿芸的家世,倒也不是不能封妃,只是很容易让人当成了靶子――不管是哪一朝哪一代,宫里头的女人就没有省油的灯!除非她坐上皇后的位子,否则就无法消停。 但赵嫣然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怎么也轮不上吴卿芸。 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都证明新帝并未将她抛在脑后。新帝给吴家的恩典,吴家人不觉得怎么样,夏初却觉得,这反而是一种保护。 要知道,皇后的娘家可是洛王府! 在新帝登基后不久,洛王便携妻子归了北疆,兵权并未旁落。兵部虽不以洛王为首,但对方手中掌握着北疆数万边兵,又是根深蒂固的老牌世家,对兵部的影响力不可谓不大。赵嫣然对同为嫔妃的吴卿芸有所顾忌,吴家的人能在兵部讨得了什么好? 她心里对吴卿芸这个夏挽秋口中的‘女主’越发好奇,却是不知她到底是有什么手段,竟能拢住新帝对她这样照看。 若她仍旧********要针对夏家,那他们家还真的不得不小心防范! 而翻过年后,她得婚事也提上了日程。 太上皇退位之后,本来看着已经不好的身子竟又慢慢的好了起来。宫中一直都有好消息传出来,不过大家也都清楚,太上皇年事已高,近年来又一直多病,恐怕也熬不了多久了。 顾腾已经满二十岁了。 寻常勋贵人家,像他这个年纪的男子,不说妻妾满园,也早就成婚生子。动作快得,只怕这会儿孩子都已经准备开蒙了!可唯独顾腾,身边干干净净的一个人都没有,就连未婚妻还未及笄,顾夫人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孙子! 太上皇的情况也不知是怎样,万一崩逝,又是三年君孝,别说孙子,连儿媳妇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娶过门! 温氏眼看着儿子越发年长,每日忙忙碌碌的不归家门,心里焉能不急?正月里头就接连上了三次门,商议两人的婚事。[] 洛子谦也明白这个道理,再加上郑氏一直担心顾家等不及会给女婿提前安排房里人,虽说不舍,但还是同意了顾家的提议。 两家的亲事被提上了日程。 嫁妆材料郑氏一早就开始备着,如今虽赶了些,却也来得及。寻了木匠工匠照着夏初自己画得样式打造,又从夏挽秋那里得了几样新鲜样子的家具图样,紧赶慢赶的,将婚期定在了二十五年的十月中旬。 夏初便正式开始备嫁,安心在家中绣嫁衣待嫁。 嫁妆单子郑氏是比着夏雪给置办的,这还是在尚书府的门第还要略低一些的情况之下。毕竟夏庆只是夏府的庶子,夏初也不好超过了夏雪去。公中给的嫁妆银子不过是个甜头,大多数却还是自家铺子里的收益,为了不让女儿的嫁妆看上去寒酸被人笑话,郑氏咬了咬牙下了血本,长长一本的嫁妆单子,便是夏初,也挑不出半分不是来。 她倒是不介意这些外物,总归顾家能中她,也不会是为了嫁妆,人家可比他们家有钱多了!郑氏待她能有这份心意,夏初有些始料未及,素来母亲都是更偏心兄长和小妹的……她以为自己是不在意的,但却还是被感动了。 家里孩子多了,父母的宠爱总是无法均匀分配,会偏宠哪一个也都是常事。 像夏初上辈子那会,不曾出嫁的时候,早就明白这一点了。能给家里带来更多利益的儿女得到的待遇就更好,像是一种等价交换。 她从来看的太明白,却忘了人心和感情,并不是用来交换的。 她以为郑氏并不喜欢她,但只是爱得没有兄长妹妹那样多。也许郑氏心头有些疙瘩,可她对这个女儿也会一样掏心挖肺的好,那毕竟是她得亲生女儿! 夏挽秋回娘家看了夏初的嫁妆单子,饶是她如今的日子过得不错,也忍不住心里生出阵阵羡慕来,果然没娘的孩子是根草,看看人家这单子,再看看自己……落差未免有些太大了! 不过她也心宽,知道自己跟人家没得比。不说旁的,便是琴棋书画那些才艺,自己又有哪样能跟夏初比肩呢? 夏初忙着备嫁,京中一些闺秀们的茶话会也没工夫去参加,毕竟快出门子了,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如今倒是真成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了,除了还去洛子谦房里请个安问个好,是连二房的院子也不出了。 郑氏难得见到自家闺女这般安分的模样,心里头欣慰的不要不要的。可她确是不知,若非她希望如此,夏初未必会这么做,毕竟在真正的世家贵女眼中,所谓的‘大家闺秀’品格,多少都带着些嘲讽的味道――足不出户焉能得知天下? 眼界比什么都要重要。 ** 夏初是十二月里的生日,如今赶得急,便把及笄的日子挪到了七月里。 择期时原本定的是七月十五,只是那日子不好,后又改成了十八,笄礼前三天,方才选定正宾、赞者之后,而后将笄礼通知到众宾客府上。 行礼前一日郑氏穿着礼服,亲自到正宾家恭请正宾。 笄礼日,夏初一大早就被郑氏挖起来沐浴更衣,焚香祭礼。 她并不是头一回及笄,这程序早就记得滚瓜烂熟,半点都不会有错。 正宾请的是靖国公夫人,也就是安氏的大伯母……这位是毛遂自荐,听闻宫中皇后娘娘曾有意亲自为正宾,还是好歹劝住了,靖国公夫人便自动请缨站了出来。 赞者也不必再去烦扰,正是靖国公夫人的独生女儿。 赞者抵达之后,便可以正式开始了。 早有家中丫鬟布设好席子,等候在盥洗位旁边,赞者先盥洗,拭手。乐者入乐席演奏,另一边则站着一排托盘站立的丫鬟。 夏初听闻乐曲声,也不必郑氏叮嘱催促,便起身换上了采衣,在东房内等候。 赞礼立于香案旁做好准备,因夏庆不在,便由长兄代父职,与郑氏一道在轩辕黄帝像前上香。 上过香后,所有观礼者各就其位正坐。 而与此同时,靖国公夫人到达,郑氏忙前去迎接。郑氏在东靖国公夫人在西,相互行揖礼,辞让,再行揖礼后,两人相继进入冠礼场地,就位。 赞礼唱道:“成人笄礼开始”。 赞礼唱,“请笄礼主人梅红源致辞”。 郑氏起席,站到场中,向众宾客致辞:“今日小女成人笄礼。衷心感谢并热忱欢迎诸位亲 友嘉宾的光临。感谢正宾靖国公夫人为小女加笄。感谢诸位为小女行礼。”?致辞毕,再向全场一揖,向靖国公夫人一揖,靖国公夫人含笑答礼。 郑氏又回到原位,有些遗憾的看着自己身旁空出的位置。 夏庆大抵是懊恼的,无法参加疼爱的大女儿的及笄礼。 赞礼唱:“三加开始,请将笄者出东房”。 乐者奏乐,靖国公夫人起席,郑氏也跟着站了起来。 夏初从东房内走出,靖国公夫人一揖,让夏初正坐于笄者席上,面向香案。 身旁又有丫鬟捧着托盘上前,里头摆着金银二色的发钗,另有一人则站在对面,却是托着一根木钗,只听赞礼唱道:“初加发笄。” 便由赞者三梳发,直至历程,才有靖国公夫人亲自取过,仪态从容舒扬的行至夏初面前站定,肃容道:“吉月令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绵鸿,以介景福。”然后在席上跪下,郑重地为将笄者加发笄。 赞者正发笄。 夏初起身,靖国公夫人对她行揖礼。 赞礼唱:“笄者适东房,着襦裙。” 夏初便在赞者陪伴下进入东房内,脱去采衣,换上与发笄相配的襦裙,然后再从房中出来, 仪容端庄地面朝南方。 ?如是一加木发笄,二加银发笄,三加金发笄,这才算是走完了第一步。 夏初回东房再次换了声衣服出来,便到了字笄者这一步。 祝辞是夏庆一早就写好的,靖国公夫人到笄者席前,展开祝辞,致辞:“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元敏,女士攸宜,宜之於嘏,永受保之,曰初。” 夏初对道:“初虽不敏,敢不夙夜祗来。”?然后向靖国公夫人拜谢。 ?赞礼唱:“笄者三拜”。 夏初敛容。音乐停止,全场肃静。 “笄者拜父母,感念父母养育之恩。” “笄者拜师长,勉力求学、发奋进取。” “……” 赞礼每唱一句,夏初便对着对应的人郑重的拜下,而后又谢了宾客,听了郑氏聆训。? ?方才听赞礼唱道:“笄礼成。” 夏初与郑氏和兄长一同对众位宾客致谢之后,方才在丫鬟们的簇拥之下,回房换下身上过于厚重的礼服。 这是一年之中最热的时候,可忙碌了一天,身穿着一身大衣赏的夏初却看起来气定神闲,倒是旁边帮忙的累的一头汗,在扭头瞧瞧这丫那清爽的模样,心底顿时就没了脾气。 ** 便由赞者三梳发,直至历程,才有靖国公夫人亲自取过,仪态从容舒扬的行至夏初面前站定,肃容道:“吉月令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绵鸿,以介景福。”然后在席上跪下,郑重地为将笄者加发笄。 赞者正发笄。 夏初起身,靖国公夫人对她行揖礼。 赞礼唱:“笄者适东房,着襦裙。” 夏初便在赞者陪伴下进入东房内,脱去采衣,换上与发笄相配的襦裙,然后再从房中出来, 仪容端庄地面朝南方。 ?如是一加木发笄,二加银发笄,三加金发笄,这才算是走完了第一步。 夏初回东房再次换了声衣服出来,便到了字笄者这一步。 祝辞是夏庆一早就写好的,靖国公夫人到笄者席前,展开祝辞,致辞:“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元敏,女士攸宜,宜之於嘏,永受保之,曰初。” 夏初对道:“初虽不敏,敢不夙夜祗来。”?然后向靖国公夫人拜谢。 ?赞礼唱:“笄者三拜”。 夏初敛容。音乐停止,全场肃静。 “笄者拜父母,感念父母养育之恩。” “笄者拜师长,勉力求学、发奋进取。” “……” 赞礼每唱一句,夏初便对着对应的人郑重的拜下,而后又谢了宾客,听了郑氏聆训。? ?方才听赞礼唱道:“笄礼成。” 夏初与郑氏和兄长一同对众位宾客致谢之后,方才在丫鬟们的簇拥之下,回房换下身上过于厚重的礼服。 这是一年之中最热的时候,可忙碌了一天,身穿着一身大衣赏的夏初却看起来气定神闲,倒是旁边帮忙的累的一头汗,在扭头瞧瞧这丫那清爽的模样,心底顿时就没了脾气。(未完待续。) 152 母女夜谈 夜里,彩云替夏初散了发,正准备梳理,郑氏走了过来,接过了她手中的犀角梳子。[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彩云微怔之后,便退开了去。 “母亲?”夏初差异的扭头看向她,有些惊讶,又有些不解。 郑氏心里一酸,她总觉得夏初和她不亲,可自己对她,又何尝不是疏忽良多。 从前总是觉得,这孩子仿佛天性里有一种惫懒,对谁都淡淡的,也就待她祖母亲近些。她心里本就不爱她疏淡冷漠的性情,见着她亲近洛子谦,心里头更是不是滋味。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妒意让她总是在无意中忽视夏初――既然你不跟我好,那我也不跟你好了。 小孩子似的闹脾气,却渐渐成了习惯。 也是因为夏初根本不必她操心,小时候还在身边的时候,她就很少吵闹。郑氏还要顾着两个正是调皮捣蛋年纪的儿子,下意识的就会忽略她。等儿子们都大了,很少再让她这个当娘的操心的时候,她已经有些看不懂这个女儿了。 结果这一忽视,回过神来,她竟已经这般大了。 “我来吧,你长这么大,我还没替你梳过头。”郑氏按了按她的肩膀,微笑着道。 夏初点点头,坐正身子。 “初儿也长成大姑娘了。”郑氏抚摸着她一头如瀑般的黑发,恍然想起了她小时候那一头略有些枯黄的发,刚出生的时候,所有人都说这孩子不好养活,夫君因怕孩子早夭让她伤心,极少让她看着孩子,倒是自己常常抱着她玩耍。大约也是因为这个缘故,这孩子同她父亲的感情也就格外好一些。“你小时候的样子我如今都还记得分明,那么小小一点的人儿,老是不长个,总比旁人看着更小些,真是叫人心疼。” “叫爹娘总为我费心,是女儿不孝。”夏初闻言,低声回道。 “傻丫头,做爹娘的,哪有不替孩子操心的道理?便是你两个哥哥,如今都成了婚,我还不是惦着他们两个……长得再大,也是我的孩子。”郑氏失笑,望着铜镜里女儿模糊的面庞,轻轻叹了口气:“不知不觉,你都要嫁人了。” “母亲!” “叫娘!”郑氏轻拍了她一下,嗔怪道:“在外头叫母亲也就罢了,怎么私底下还这样?听着怪疏远的。” 夏初沉默了一瞬,低声喊道:“娘。” 仔细想起来,她还真是很少对着郑氏喊娘亲的。以前是觉得郑氏比自己上辈子过世时的年纪还要小,有些叫不出口,后来却是习惯了,便很少再刻意纠正过来。(.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况且上辈子,自打她出嫁之后,也很少这么称呼上辈子的母亲了,一时改不过来也是有的。 “嗯,你大伯写信到江阴的时候,我和你父亲并不是很看好这门婚事,他们家的门第太高,咱们家……有些高攀不起,便是日后你受了什么委屈,你两个哥哥也不知能不能给你撑腰。”郑氏有一下没一下的替她梳着头,口中却说起了夏初和顾腾的这桩婚事,叹了口气:“其实如今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总归已经到了这一步了,再不可能退亲的……顾夫人是个什么性子娘也不清楚,你祖母说,她是极喜欢你的。只是这做儿媳妇跟做闺女可不一样,你日后多孝顺她一些,她总会待你好的。” 莫非……夏庆和郑氏还想过拒绝这门婚事么? 夏初有些惊讶,毕竟这样的婚事,于夏家二房而言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顾腾再如何,也是勋贵定国将军府的世子,日后的位高权重可见一般,有这么一位妹婿提携,她两个哥哥日后的仕途也能走的轻松一些。 而他们却只是担心怕她会受委屈,便想要推去这门婚事。 扪心自问,她也不曾为二房做过什么,待夏庆也罢郑氏也好,都有些疏离。这并不是郑氏一位的本性,而是因为她得身体里,装着一个太过成熟的灵魂。 皇后的人生看似尊贵,高高在上的俯视着底下的一切,然而却没有人问过她一声,她是不是愿意过这样的生活,愿意享尽尊荣,内心却一片枯败。 彼时,她自觉已经没有了去爱人的能力,心中有太多的防备和猜疑,让她即便是对自己的生生父母,都无法全心全意的信任。 这是人的阅历带来的必然影响,无可避免,也无法改变。 她想说些什么来宽郑氏的心,但竟找不出半句安慰的话来,毕竟未来充满了太多的变数,她也无法保证自己一定能比上辈子过的更好――这就是真正的少女和她这样的伪少女最大的区别,同龄的女孩子,总是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期待与各种美好的预想,而她,却会考虑的更多,还总是往不好的方向去想。 静默了半晌,她也只是道:“顾夫人她很好,您放心吧!” 怎么能放心,到底不是她得女儿,对方又如何能够待她视若己出……可这话,郑氏却无法说出口,因为她待夏初,并不似对夏瑜那般经心。 竟是连对她理智气壮的说一句,‘婆婆总不会对你比娘亲还好’这样的话,都说不出来。 郑氏眼底闪过一丝懊恼,放下了手里的梳子,想了半天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道:“好了,时辰不早了,你也累了一日了,咱们早些休息吧!” “好。”夏初伸手拢了拢耳边的两缕发丝,起身挽住郑氏的胳膊,道:“母亲不如也坐下,让女儿替你梳一梳头可好?” 郑氏先是一怔,而后点点头:“好。” 便含笑在她身前坐下,夏初拿起桌上的犀角梳,用干净的绒布擦了擦,才一下下的替她梳起头来,下手轻重适宜,就仿佛是做过无数次那般熟练。 梳了一会,夏初放下梳子,纤细的手指按在她得头皮上,轻轻的按摩起来,舒坦的郑氏差些闭上眼就直接睡了过去。 过了许久,郑氏迷迷糊糊的察觉有人摇了摇她,轻声喊道:“母亲,母亲?” “怎么了?”郑氏醒过神来,还有些困倦,仰头对上夏初含笑看下来的眸子,顿时一震:“我这是睡着了?真是,初儿你手艺真好,娘还是第一次这样失态。” 夏初无声的一笑,道:“娘若是困了,咱们就歇息吧!” “好!”郑氏原本还想跟她说说话的,这会子脑袋却是模糊一片,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胡乱点了点头,便在夏初和彩云的搀扶下躺到了床榻上。 夏初挥手让彩云退下,亲自替她脱了外裳鞋子,看她本能的躺到了里见,便伸手替她盖上被子,轻声道:“娘,你先睡,我去洗漱了,就回来陪你。” 郑氏一沾上枕头就合上了眼,听得耳边低语,连眼睛都睁不开,下意识回道:“嗯,好。” 待夏初梳洗完毕再回来看时,郑氏已经酣然入梦。 她忍不住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也不用人服侍,自己脱了衣裳便钻进了被子里,挨着郑氏躺下,或许是身旁多了一个人的缘故,一时竟有些睡不着,睁眼看着屋里留着的那一点幽暗的烛火。 又要嫁人了吗? 上一世,她出身世家贵女,从小就知道,自己日后的婚姻必然是高门大户,即便是嫁给皇子,也不过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她足够优秀,也努力的让自己配得上身份,琴棋书画才艺满点,是京中出了名的‘四全姑娘’,被皇帝钦点做了皇家的儿媳妇。 她以为足够完美就能够配得上皇后的身份,年轻气盛时不肯输人一星半点,自矜又骄傲。 直到后来,她方才明白,再完美的人,也敌不过人生无常。 而如今,她是否又会重蹈覆辙? ** 夏初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去的,醒来的时候,天也才蒙蒙亮而已。 外头还暗着,身旁的郑氏睡的正香,轻微的呼吸声在耳畔响起,竟也有种岁月静好般的错觉。 因为担心会惊醒郑氏,她并没有起身,而是阖上眼静静的躺着。 外头守夜的彩云已经醒来,却没有像往日一样听到屋里头的动静――夏初的生物钟一向准时,她身旁的丫鬟也习惯了她早起的时辰,这会子外头已经渐渐有走动的声音了。 “彩云姐姐。”桃儿端着铜盆走进来,见彩云还在外间,愣了愣,忙将铜盆放到桌上,凑过去小声问道:“姑娘还没醒来吗?”这倒是个稀奇事儿。 “昨儿夫人同姑娘一道睡的,许是还在安寝,咱们先等等吧!”彩云也低声回道:“我在这守着,你到外头去说一声,叫小丫鬟们洒扫的时候动作都轻省些,以免吵到了夫人。” 她只说夫人,却不曾提到夏初,可见心里也是极为肯定她这时候必是醒着的。 桃儿应了声,忙轻手轻脚的到外头传话。 屋里夏初也听到了外头的动静,对彩云极是满意,毕竟是洛子谦身旁得力的大丫鬟,果然有几分灵透。 她又合眼歇了会儿,眼看到了她早起锻炼的时辰,见郑氏还没有转醒的意思,便轻手轻脚的起了床,披了件外裳便走到了外头。 “姑娘怎么这样就出来了?早晨凉,您小心受了风。”彩云见了,忙从一旁的架子上捡了一件披风给她系上了,关切的说道。 “无妨,我身子好的很,小声些,母亲还在睡。”夏初摇摇头,并没有拒绝她得关心,而是道:“你去祖母屋里看看,那边还有没有我平时穿得衣裳,取一套回来。” 衣箱还在屋子里,开箱子拿衣裳动静太大,吵醒郑氏就不美了。索性她先前一直住在洛子谦那边,应该还有多余的衣裳可以替换。 彩云应了声是,便差了个腿脚利落的小丫鬟去取。 小丫鬟没一会便回来了,彩云和桃儿服侍她换上了衣裳,便跟着她去外头锻炼去了。 夏初早就不扎马步了,如今马步对她已经没什么作用,随随便便就是一个多时辰,连汗都不会滴下来。武师傅离开的时候,教了她一套女子用得拳法,不论养身还是炼体都是极好的,洛子谦看过了也说不错,她便一直练着。 在院子里打了两套拳,等到浑身都冒热气的时候,这才收功,带着丫鬟慢慢的走回屋里。 郑氏这时才起来。 她已经穿戴好,倚着门边看夏初进门,见她穿的单薄,还有些惊讶,皱起眉头道:“这都什么天气了,你怎么还穿的这样少。丫鬟们都是怎么伺候的?就这么纵着你们主子,这万一要是病了怎么可好?” “母亲安心,我身子很好,素日都是这么穿的,并不怕冷呢!”夏初连忙上前安抚,岔开话题道:“母亲今儿可要同我一道用早膳?也不知小鱼儿醒了没,喊了她来一块儿用可好?” “你妹妹该是醒了,让人叫她来就是。”郑氏一听问起夏瑜,果然就没有再揪着衣服的事情不放了,顿时含笑道:“我们母女三个也很少同桌吃饭,今儿就在你这屋里蹭一顿。” “自己家里,怎么叫蹭呢?”夏初莞尔。 她们并不是没有一起同桌吃过饭,只是没有三个人单独一桌吃饭而已。平日里各房也分开,各自吃各自的,只是夏初通常都去老夫人屋里陪洛子谦用饭,是以这才没什么机会。 今儿郑氏既然在她屋里,她自然也不可能抛开郑氏跑去陪洛子谦用膳,那头她已经让人去传话了,是以不必早早赶过去。 郑氏自然没有不乐意的,忙忙的喊了人去把夏瑜喊了来。 夏瑜一来,就直奔夏初而去! “三姐!”她一把抱住了夏初的腰间,扑在她怀里腻了好一会,才看向郑氏:“娘真坏,跟姐姐一道睡也不叫我!” ……她怎么就坏了? 母女两个说点儿私房话,再加个小不点算怎么回事呢? 郑氏无语的看着自家小女儿那满脸的委屈,不由有些头疼起来。 她是不是有点把她宠得太过了些? “小鱼儿莫要胡说,母亲昨儿是累了,这才歇在了我屋里,你是不是该替姐姐向母亲道一声辛苦了?” 夏瑜看看夏初,又瞧瞧郑氏,这才点点头,释然的道:“原来是这样,母亲辛苦了!” ……这谁家的熊孩子!(未完待续。) 153 进宫 夏初领着夏瑜去了老夫人屋里请安,郑氏则回到自己屋里,忙着准备入宫谢恩的事宜。最新章节全文阅读.r?anen???.?r?a?n??e?n?`o?rg? 昨儿夏初的及笄礼,宫中的皇后娘娘还特意赐下了贺礼,可见对她的重视。 郑氏不是那不晓事的人,新帝能任由皇后大张旗鼓的给一个小小县令的女儿送及笄礼,分明就是对定国将军府的示好。 夏初马上就要成为定国将军府的世子妃了。 赵嫣然侧妃皇后,洛王府不管愿不愿意就是新帝这边的人,新帝恩威并重,兵权都拢在自己人手中当然是最好的。定国将军府先前虽不曾偏向于某一位皇子,但二皇子登基之后,以顾将军为首的武将们几乎都站在了新帝这一边,让心有不甘想搞点事出来的七皇子和九皇子气闷不已。 没有兵权,他们闹再大的动静,新帝也不会在意。 太上皇还在,二皇子又是明旨册封的太子登基,可谓名正言顺。如今朝堂上下一心,七皇子和九皇子也只能偃旗息鼓,二皇子兵不血刃便得了大位,必然不会亏待有功之臣。 夏家在朝堂更迭上并未沾过身,无功无过倒是比别家更安逸些。 这一回趁着夏初的及笄礼,皇后凤喻可谓是跌破了一干人等得眼镜,不过再仔细琢磨一下其中的缘故,所有人都忍不住想到顾家上头去。 看来新帝待顾家也十分看重……是不是这其中,也有一直处于中立的顾家手笔? 猜测归猜测,事实到底是如何,恐怕只有新帝和顾将军知道。 夏家跟着沾了光,总不好没有半点表示,进宫谢恩是必须得,新帝那边,夏彦也要表忠心。 如今他向新帝示好,便不是站队了,一直以来他得态度便是‘为君’尽忠。 二皇子如今是君,他效忠于新帝,再没有更理所当然的了,任谁也说不出半点不是来。 郑氏并不懂这些朝堂上的事事非非,但也不是半点都没有感觉,昨儿来的宾客之中,对她和颜悦色,言语之中颇有恭维的甚至还要远远多过于对大嫂……她如今不过是个七品孺人,和大嫂这个淑人根本没得比,好些夫人身上的诰命都比她高,人家凭什么对她这般巴结? 甚至于,夏初的及笄礼,会有这么多夫人和各家小姐亲自赴宴,都是她始料未及的。 只要略动动脑子想一想,她便能猜到原委了。 ……有个好女婿真的那般重要吗? 要说郑氏心里没有一点儿的得意高兴那自然不可能,只是也越发忧虑起来。她的女儿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家女,日后要融入这些夫人小姐的圈子里,她能适应吗? 大抵,也只有作为母亲的郑氏会这么想。 夏初带着夏瑜去给洛子谦请安,她今儿起的甚早,得知郑氏陪着夏初睡了一晚,也不过浅浅一笑――这个儿媳妇总算有几分做母亲的自觉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昨儿歇的可好?”洛子谦看着夏初,心头也有几分不舍。前世相伴几十年,今生又是这样的祖孙关系,两人的感情早就非同一般。她并未真的拿她当儿孙看待,骨子里还存着几分敬重,许多事情都会同她商量着来,唯独这一桩婚事,却不曾问过她得意见。 这门婚事再好,也是夏彦一口应下之后,她才告知夏初的,这件事情,若夏初只是她得孙女,应了也就应了,晚辈的婚事本就该由长辈做主。 可夏初在她心里并不只是孙女而已。 夏初不曾反对家里的决定,这就让她想起了上辈子。她曾私底下问过皇后娘娘,是否后悔过嫁给皇帝,她只说不曾。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自己的意愿并不重要。 家族将她养大,给了她身份地位和无限风光,那么家里需要她的时候,她就没有资格推辞。 洛子谦自觉与她是同病相怜。 但她与夏初不同,她可以怨,可以再心里偷偷的恨,可以将所有的不快都宣泄出来。 而她,却不可以。 母仪天下,诰命典范,却没有任性的权利! 她所认识的皇后娘娘便是如此,对什么都是淡淡的,无所谓,好似这世间的一切都可以不在意,就连自己的生死,她都早已看淡。 婚姻于她早已不是简单的夫妻关系,她和她得夫君,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两个人,也是最谈不起****二字的两个人。一片热忱,早在不知不觉中,就消磨的只剩下淡淡的怅然。 这辈子,有幸为祖孙,洛子谦曾希望她能得一世安然,让她嫁一个值得她嫁,会怜惜疼爱她、疼爱并珍稀她的人,然而……她并没能够做到。 她这一世遇到了愿意待她好,疼宠她一世的男子,纵然不是那么尽善尽美,心中却也觉得满足。少年夫妻老来伴,她与自家的老头子从一开始的磕磕碰碰到如今的相濡以沫,其中经历了不知多少磨合,有些事情经不起计较,只要放开那些细枝末节,她这一生,在她心里,比前世要完满了太多太多。 这种感觉,大抵就叫做幸福。 也正因为她体会到了与前世不同的情感,她也会希望,她重视的人,也能同样幸福。 “睡的很好,祖母可安好?”夏初一听就知道洛子谦在打趣她,对上她关切的眼神,不由莞尔一笑:“昨儿家里头忙乱了一天,祖母可累到了?都是初儿的不是。” “昨儿是你的大日子,累一些也无妨,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动弹,就喜欢家里热热闹闹的。”洛子谦不在意的看向一脸茫然的夏瑜,逗弄道:“是不是丫,小鱼儿?” 姐姐说过,祖母说的话都是对的。 夏瑜牢记着夏初的话,连连点头:“是的,祖母。不过,祖母一点儿也不老呀!” “看这小嘴儿甜的,一定又是你三姐姐教你的吧?”洛子谦顿时笑起来:“别看你三姐平日里闷不吭声的不爱说话,哄起人来可是一套一套的,看把这小徒弟教的,真真讨人喜欢。” “三姐姐没教,祖母真的不老。”夏瑜顿时急了,走到洛子谦面前,道:“娘亲也这么说呢!” “可见都是跟你们母亲学的。”见她又在摇头,洛子谦伸手搂了她,刮了刮她得小鼻子:“莫急莫急,祖母逗你玩儿呢!” “祖母~”夏瑜顿时恍然大悟一般抱着她,不依的撒起娇来。 这是夏初从来不曾对洛子谦做过的事,当然她也不指望,想看皇后娘娘撒娇,下辈子比较有希望! 没一会,郑氏和大伯母吴氏,并两位嫂嫂也过来了,几人笑闹了几句,洛子谦便看向吴氏问道:“一会儿你陪你弟妹和初儿入宫谢恩,车架可准备好了?” “已是安排好了。”吴氏连忙起身应道:“一大早就预备上了。” 洛子谦满意的点点头。 虽说只是得了赏赐的例行谢恩,到底有些特殊。按理说,郑氏是没有资格进宫的。不过她毕竟是夏初的母亲,倒也可以网开一面。 吴氏则有些复杂的看着郑氏,她这辈子也没几回单独进宫谢恩的时候,这次还是沾了二房的光。明明自个比弟妹不知强了多少,偏偏却在这上头输给了她。 应该怪她没有生一个和皇后有交情的女儿吗? 可是当初,谁也没有料到赵嫣然最后会坐上皇后的宝座。她十八岁以后才回的京,亲事艰难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也不知多少人在背后幸灾乐祸! 哪想到,一着翻身,便成了这天下最尊贵的女子之一! 今儿郑氏一早就去了她房里,请教了许多宫中的规矩,也是生怕行差踏错。可是吴氏自己也不比郑氏强上多少。她虽每年也有机会入宫,不过是跟诸位诰命夫人一般,进宫饮宴而已,并不曾面见过皇后和太后,这规矩上头,知道的并不多。 她脸上那个烧啊!可又不好打肿脸充胖子的胡乱教她,到时候入了宫,丢得可是她们夏家的脸!无法,两人只得一同来找洛子谦了。 听了儿媳妇的话,洛子谦不由失笑:“你们是去谢恩的,皇后娘娘想必不会挑剔你们的礼数,守着规矩便是了,多听少说,多看少问,注意一些就成了,没必要太过拘束。” “话是这么说,可儿媳这心里就是没底。”郑氏有些忐忑的说道。 皇宫对于她来说,大抵是这世上最高不可攀的地方。郑氏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能入宫去,面见皇后和太皇太后! “你跟着你大嫂,她做什么你就怎么做。”洛子谦并不是很在意,她原本就不是个特别注重那些死板规矩的人,身为贵妃,除了帝后,也没人会去挑剔她得礼仪。再者,依着赵嫣然与夏初的关系,只要大面上的规矩不差就是,只要不是冲撞了什么贵人,谁也不会同她们计较。 再不济,还有夏初呢! 这位可是将宫规背的滚瓜烂熟的,纵然这辈子和前世有些不同,宫中的规矩又能有多大的变化呢? “无妨的,问问你闺女就知道了,皇后娘娘很是和善好相处,不必太过拘礼。”洛子谦随口就道,她虽不曾见过赵嫣然,但从夏初的话里,可以听得出,那是个极为要强的女孩子,性子也随性的多,不似旁额女孩子那么端着。 郑氏闻言下意识看向了夏初,夏初只得道:“母亲放心,皇后娘娘人极好,您到时候只管听着就是了,若是有什么问题不想回答的,只要笑就行了。” “……”吴氏扭过头去,她到底哪里来的自信? 若是皇后真的问话,郑氏不回答,那可是大不敬呢! 不过人家母女说话,她倒也没必要插话,夏初总不至于害了郑氏。何况她也不了解赵嫣然,兴许人家真的不在意呢?到时候倒是她妄作了小人。 看看外头时辰差不多了,三人便回屋换了进宫穿得诰命服饰,预备进宫。夏初是未嫁的姑娘,没有品级,不过白身也有白身的穿法,可不是什么金的银的都能往身上穿戴的。 大半停当,已经是日上竿头了,三人连忙上了马车,便朝着皇宫里而去。 夏初对皇宫并无好奇,只略略打量了一番,发觉布局与上辈子困守了她一生的那个地方也并没有什么不同……或许是因为京都所在的都城名称虽然不同,但方位大致相同的关系,皇城的样子也没什么区别。 就连内宫外宫的布局,都似曾相识。 太过熟悉反而显得陌生,她收回目光,望向了御座之上那个女子。 赵嫣然穿得有些随意,看起来有些怠慢的意思,但夏初却知道,若不是将她当做好友,她定不会给人落口舌的机会。 “命妇淑人吴氏见过皇后娘娘。” “命妇孺人郑氏见过皇后娘娘。” “民女夏初见过皇后娘娘。” “起来吧!”赵嫣然起身,拂开一旁的宫女伸过来搀扶的手,龙行虎步大大咧咧的走到夏初面前,将她拉了起来,笑道:“你同我这么客气做什么,又不是没见过。” “身份不同了,礼不可废。”夏初莞尔一笑,扫了那退出去的宫女一眼,心底闪过一丝疑惑。赵嫣然的脾气,断不会无缘无故的为难宫女的。尤其这个宫女一看就是品级很高的那种,还在她身边伺候着,想来……莫不是有什么后台? “就你多礼。”赵嫣然蹙了蹙鼻头,哼道:“这里是我的地方,你该是如何就如何便是,谁敢传出去,看我不扒了她得皮!” 夏初明显的看见那刚走到殿门口宫女脚步顿了顿,有些迟疑的停了一会,才慢慢走了出去。 她眉眼间掠过一丝笑意,看来赵嫣然过得比她想象中的要更好,只要镇得住就好。 吴氏和郑氏早就被夏初和皇后之间那随意的态度给震住了,还是她亲近的宫女将两人请到了一旁的凳子上坐下,给两人倒了杯茶水压惊,这才觉得好一些。 吴氏低头掩饰住眼底的复杂,她倒不是嫉妒夏初,毕竟她与皇后娘娘关系好,与夏家也有好处,只是……这未免也太过亲近了些!(未完待续。) 154 宫妃 赵嫣然不是不懂规矩,她端着皇后的架势招呼着夏家的两位夫人,做足了该做的礼数。[] 吴氏明显的觉,许是因为郑氏是夏初的母亲,皇后娘娘待她要更亲近一些。 这种区别并不明显,也只有当事人能感觉的出来。赵嫣然的态度还是很亲和的,当然吴氏并不知道,因为她是夏家的媳妇,她已经很给面子了,要是换做其他人,最多也就是应付一下。 夏初自然也感觉到了 如若赵嫣然不是女子,夏初都要怀疑她是不是看上了自己,为何对自己这么另眼相待?就算是和她特别投缘,但这也表现的太明显了。 这不可能是新帝的吩咐,有洛王府撑着,定国将军府并没有那么重要,何况顾将军早就表示过,他定国将军府只忠于君主,不管是对太上皇还是新帝,都是如此。 这样的说法,听起来有些夸夸其词,但新帝内心却十分的受用,也许换个人上台他也是一样的表现,但只要他坐在这个位置上,就不必有半点担忧! 在这种情况下,新帝只要稳坐钓鱼台就是了,根本不必特意的嘱咐赵嫣然照顾她! 吴氏和郑氏在皇后殿中坐了一会,就听宫人说宫中的嫔妃来请安了。 “你们请夏夫人夏小姐去侧殿等候,不得怠慢。”赵嫣然轻松淡然的面色顿时一正,配合她沉郁的语气,顿时就添了一丝肃然,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高高在上起来。 夏初着眼看着她一瞬间而起的变化,心中不由叹息,皇宫,果然是个十分历练人的地方! 宫人应了是,忙恭敬的请三人起身去偏殿,吴氏等人也知道,皇后面见嫔妃的时候,她们几个在场并不合适,因此没有丝毫迟疑的起身,待向赵嫣然行过礼后,便朝着偏殿而去。 嫔妃们被宫女请进大殿之中时,只看到坠在末尾那两个的宫人的衣角。 “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安康。”一屋子莺莺燕燕齐声问安的时候,那娇柔婉约的声音听得人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好在赵嫣然已经习惯了许多日子,倒也能适应了,眼皮子都不抬的扫了底下的女人们两眼,淡淡额。 “坐吧!” 说是四妃六嫔七十二御妻,其实新帝的嫔妃并没有这么多人。新帝登基不久,因之前才有过一次选秀,再加上太上皇身体欠佳,也不好大张旗鼓的太闹腾,是以入宫之后封妃的,都是潜邸老人,最鲜最嫩的也就是皇后和吴卿芸二人。 再坐之人都比她更年长,初嫁时,也有端着老资历想同她分庭礼抗的,被她一通打压就沉寂了下去,如今这些妃子一个比一个老实,她们着实知道赵嫣然不是那省油的灯,偏偏皇帝还用得上洛王府,待皇后敬重非常。 皇后不好欺负,剩下那个看起来好欺负的,自然便只有吴卿芸了。 吴卿芸颜色一般,进府后却还算受宠,这让几个先前自认十分受宠的老人十分的不甘,明里暗里的挤兑打压,偏偏她却跟个木头人似的,不吵也不闹,只是让当时还是二皇子的新帝偶然‘碰见’过几次,反倒是众人被训斥了一番闹了个没脸。[.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除了赵嫣然,几乎所有人都在吴卿芸手上吃过暗亏。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新帝总是偏袒着吴卿芸,资历最浅却封了嫔,有几个老人还是贵人美人呢!她们心里越不服气,可是碍于如今的份位,却是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还要对她俯低坐下,心里怎是一个憋屈了得! 唯有皇后,稳坐钓鱼台一般,对她们这些个妃嫔都是爱理不理的,高兴了逗弄一番,不高兴了就搁在一边,总归她身份最高,也无人能强求于她。 况且,皇帝对她这般的性子反倒十分的欣赏,便是太上皇,也对这位儿媳妇十分的满意。 至于先头那位二皇子妃……根本没有人提起她。便是在新帝登基的时候,颁下的明旨之中也没有提起过她半个字,就好像没有这个人一般。 众女依言坐下,未免气氛太僵无话可说,皇后之下份位最高的淑妃最先开口:“皇后娘娘,方才那几位不知是谁家的诰命夫人?倒是不曾见过。” 这也就是明知故问了,新帝方登基,她们这些妃嫔也是新封,能见过几个诰命? 再者,她们明知道今儿夏家人会进宫谢恩,却仍装作不知,这样有意的问起,多少都有几分刻意,想试试夏家人在皇后跟前的分量。 “怎么,你想见诰命夫人?”赵嫣然眼底浮起一丝嘲弄:“等你做了皇后再说!” 这等话也只有赵嫣然敢说了,其他人就算心里是这么想的,谁又敢露出分毫来呢? 淑妃顿时脸色大变,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嫔妾不敢!” 淑妃都跪了,其他人怎么好坐着看笑话,顿时跪倒了一地,纷纷道:“请皇后娘娘息怒!” 赵嫣然沉着脸看着跪倒了一地的宫妃,眼底却闪着一抹兴味……这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感觉,还真是不错,怪不得那个男人,千方百计的也要坐上那把椅子! “你们这是做什么?我生气了吗?快起来吧,倒显得我小肚鸡肠没度量似的。”赵嫣然心情大好,嫣然一笑道。 可是她越这么说,底下那几个就越不确定起来,彼此偷偷的交汇了几个眼神,头埋的更低了:“嫔妾们不敢,还请娘娘恕罪。” “起来吧,地上不凉吗?”赵嫣然懒得跟她们打嘴仗,摆摆手道。 嫔妃们见她的确不像是在要怒的样子,这才犹犹豫豫的站了起来,只淑妃一个人还跪着。 “淑妃,还不打算起来吗?可是跪着舒坦?要不然,你去殿外跪两个时辰?”赵嫣然瞄了淑妃两眼,云淡风轻的说道。她知道人家是想逼她表态,可她就是不认又如何呢? 淑妃的嘴角抽了抽,这位年轻的皇后娘娘还真是不按牌理出牌。这跪在殿里也就罢了,真去外头跪两个时辰,她这养尊处优的老胳膊老腿能受得住?更不要说老脸往哪里搁了! “娘娘说笑了,嫔妾只是一时有些腿软,这就起来。”一大早的就跪了这么一出,还没有讨到半点好,淑妃心里那个气啊!可是又能怎样?闹将起来,一顶不敬皇后的大帽子带下来,皇帝能绕的了她?且不说皇后正是颜色好的时候,而她早已是不得宠的老人,若不是看在入府多年的份上,这个淑妃的位置,都未必能坐得住呢! 也只能服软了。 “都耳聋了吗?没听见淑妃的话,还不快搀你们家娘娘起身?”赵嫣然扫了一眼淑妃身后的几个宫女,冷声道。 有了这么一出,再加上赵嫣然很明显不想应付她们的态度,嫔妃们再没有眼色,也知道不好继续留下去了。场面上应付了几句之后,赵嫣然便抬手让她们散了。 吴卿芸落在了最后,脚步迟疑着不肯离开。 “云嫔还有事?”赵嫣然扫了她一眼,道。 “是,嫔妾听闻夏夫人进宫了……嫔妾已经许久不曾见过家人了,不知能否请皇后娘娘开恩,让嫔妾见姑母她们一面。”吴卿芸老老实实的开口说道。 “可以。”赵嫣然倒是爽快的很,她提出的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吴氏毕竟是她得亲姑母:“你在这候着。” 说罢,她便起身向着偏殿走去,将吴卿芸一个人扔在大殿之中。 被引到偏殿等待的吴氏和郑氏多少有些不自在,大抵是看出了她们的拘谨,身旁伺候的宫女出声建议她们去小花园走一走。 这个小花园并不是宫中的御花园,而是指的皇后殿中的小园子,虽不大,却也清新可人。赵嫣然从来不是会亏待自己的人,她不喜欢跟那些嫔妃一般时不时的去御花园搞个‘偶遇佳人’的戏码,便在自己殿中打理了这么一个地方,自己想做什么都可以,也没人打扰。 可惜吴氏和郑氏这会儿可没什么欣赏园子的想法,自打进了宫中二人便生怕行差踏错,一步都不敢多走,自是一番推辞,只在侧殿安安生生的坐着,连话都不曾多说。 夏初看着她们,就仿佛看到了从前自己见过的一些命妇。她们不是大家出生,应对这样的场面就没有那么从容,从脸上便可以看出小心谨慎来。 寻常人对天家,总是存着一种天然的敬畏。 夏家不过是草根出身,便是夏老爷子面圣的次数也有限,说起来和宫中接触最多的人,该是夏彦。作为京兆尹,皇帝偶有招他进宫问话的时候,对宫中倒比吴氏还熟悉些,只不过他进不得内功,不过是在外头的御书房行走罢了。 夏初低着头喝着宫女捧上来的雨前龙井,赵嫣然拿出来招待她们的自然是上好东西,宫人也不敢有半分怠慢。 只是心里也暗暗奇怪,两位夫人看着拘谨的很,坐立不安的样子很是分明,倒是那位夏姑娘……自在的就好像是跟在自己家一般! “皇后娘娘驾到!”守门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吴氏和郑氏俱是一震,连忙站起身来。 夏初却知道,这个时候只怕还在路上,慢条斯理的将茶碗里的茶水喝净,又示意宫女添了一杯,这才起身理了理衣服,在自家母亲和大伯母看怪物一般的眼神中,展颜一笑。 “母亲,大伯母,我们这就去殿门口迎接皇后娘娘吧!” 吴氏和郑氏面面相觑,见夏初已经往偏殿门口走去,也只得赶忙跟上。 果不其然,她们在门口站了一会,方才见赵嫣然姗姗来迟。 “久等了吧?”还不待三人拜下,赵嫣然便示意身旁的宫女将人扶了起来,笑道:“不用多礼了,这里没有外人,进屋说话吧!” “是,谨遵娘娘懿旨。”还真是和气的没话说了,吴氏心里嘀咕着,口中却道。 走了两步,赵嫣然才跟恍然想起似的说道:“对了,夏夫人,云嫔正在大殿中等着您呢!说是许久不曾见过家人了,想见您一面,您若是得闲,不若去看看?” 云嫔……吴氏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自家侄女不久是钦封的云嫔么? 她想见她,是因为知道今儿她和二房母女一道进宫了么? 到底是自家侄女,如今又是宫里头的嫔妃,吴氏也不好拒绝,忙应道:“娘娘宽宥,真乃天下之福……那臣妇便失礼了,臣妇先告退。” “你去吧!” 赵嫣然点点头,指了个宫女给她带路,在皇宫里自是不可能让外头的命妇自个随意走动的。 吴氏谢过恩,便离开了。 郑氏母女见没有提她们二人,也就没说什么,一左一右跟着赵嫣然进了偏殿。 夏初心理知道,即便是嫔妃同家人见面,也没有让人去正殿相见的道理,可见是赵嫣然烦了吴卿芸了,才会有此举动。回头皇帝知道了,云嫔少不得要吃挂落。 而这事只怕还是吴卿芸自己提出来的,她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大殿之中,原本还从容的吴卿芸也有些坐立不安起来。 夏家人进宫乃是向皇后谢赏,本就没她什么事,她提出这个要求来,本就是不合时宜的。原本她想着,不答应也没什么,若是答应了,也是带上她一道去偏殿见面,谁料赵嫣然竟就这样将她晾在了正殿里呢? 吴卿芸进门的时日虽短,可入宫也已经有一段时日了,当初,可还是有宫中嬷嬷教过规矩礼仪的!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在皇后的大殿里面见家人,好听点是皇后大度,说难听点,可就是她持宠而娇了! 如今赵嫣然都答应了,故意这般做派,岂不是想给她难堪?偏她心里什么都清楚,却也只能咬牙硬挺着,在一干宫人诡异的目光中,若无其事,真是进也不得,退也不得! 好在,没一会儿,就有宫人领着吴氏过来了。 只有两个人的大殿,显得格外空旷。(未完待续。) 155 是药三分毒 吴氏对吴卿芸这个侄女儿的观感很是复杂。[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3w.しwxs520 圣旨下达之前,她是不知情的,娘家半点消息都没有露给她。只要想到在那之前,她竟还傻乎乎的惦记着她的婚事,帮忙牵桥搭线同自家二哥说项,还宽慰二嫂,心里就跟吃了苍蝇一样的难受……他们早不将她当成自家人,唯她还一心惦记着娘家,压根就是一头热! 后来她去质问娘家人,才晓得,原来吴家与新帝早有默契,只因这里头的事情不好往外说,所以就连亲近的亲戚朋友都瞒着……毕竟若是泄露出去,对当时还是二皇子的新帝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皇子私通下臣之女,纵然并没有实质上做什么,一旦传出去,那就是私德不修,必会被御史参奏的不要不要的,太上皇只怕也要重新考量了。 理智上能够理解,心理上却无法接受。 抱着心事回了家,吴氏也不敢同丈夫说起,近些年夫家和娘家的关系冷淡疏远了不少,她是瞧在眼里记在心里,又哪里敢火上浇油?这么一来,夏彦自然也不曾同她提过,新帝让吴家做的那些事,可不只是勾连朝臣的无德之举,趁着灾年大肆敛财,而且还一‘猜’一个准,任谁知道了,都要起疑心。 若非看在吴家和自家乃是姻亲,夏彦早就参奏一本了! 吴氏并不知晓这些内情,但对吴卿芸这个侄女的观感却是下降了不少。任谁知道自家侄女儿同男子私定了终生,就算那人是皇子,对她也生不出好感来。 是以吴卿芸这一次虽封了嫔妃,但吴氏同吴家反倒越发生分了。 而吴卿芸对吴氏,又能有多少好感? 夏雪是吴氏的亲生女儿,却是她的仇人。她此生最恨的便是她,恨不能食其骨血,以慰她前世不甘的怨气!她深恨自己有眼无珠错信了歹人,这才落得那般下场,还连累一双儿女都被骄纵得成了那般不知事的纨绔子弟! 她不知是什么样的大能让她的灵魂滞留人间目睹了这一切,却知道,自己心中的怨气一直无法消除,而正是因为这怨气,才有机会让她重来一世! 吴卿芸恨夏雪狠毒无情,也同样恨夏家。若非夏家纵容,夏雪怎敢那般刻薄寡恩?上梁不正下梁歪,包括吴氏这个吴家女,眼睁睁的看着娘家落难,却只顾着她自己! 那一家子自私自利的小人,却偏偏得了善终,这样的结果吴卿芸如何能够接受? 吴卿芸并不是傻子,刚开始或许还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但屡次想要设计夏雪,却发现对方根本不入套之后,她如同当头被浇了两盆冷水,顿时便如醍醐灌顶一般清明了过来。 仔细回想幼时和前世的记忆,才发现很多地方虽然重叠相似,但细节却并不相同。夏雪不似上辈子虽看起来弱柳扶风,实则因生的美貌,颇有些自视甚高,哪怕与她这个表妹交好,也是拿她当绿叶陪衬自己。而这一世的夏雪,却分明要谦逊的多,对容貌上佳的庶妹也没有那么争锋相对,对堂妹夏初更是照顾有加,实则这一世,她重生之前比上一世要更亲近夏雪! 这样的异变令她毛骨悚然,倘若这个夏雪并非那个夏雪,那么她的复仇还有什么意义? 可只要看见她那张温柔的笑脸,吴卿芸就止不住内心的愤恨。(.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她试探了几回,就明白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错,夏雪并不像她一样是重生的,她分明只是个二八少女,柳家二少爷没有出事,也与她无关,倒像只是碰巧一般……但吴卿芸却并不相信,哪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纵然夏雪身上出了问题,可她必然是回到了过去,好些事情都和从前一模一样,总不能都是巧合吧?只是这夏家如今诡异的很,竟似油泼不进一般,叫她无处下手! 一晃数年,她处心积虑的搭上了二皇子,更是如自己所愿入宫为妃,没有当上皇后固然可惜,但至少已经高过夏家人一头了吧? 一想到夏家人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她心里就止不住的爽快! 然而,事情并没有她想的那么美好。 纵然她是宫妃,却不是想见谁就能见谁的。连自家人都要通过皇后的同意,而赵嫣然好似同她作对一般,屡次驳回。 好不容易等到夏家人进一次宫,她却只见到了吴氏。 她方才的话里,分明点明了是‘她们’,而不单单只是吴氏。 “见过云嫔娘娘。”吴氏五味成杂的看了这个侄女儿一眼,屈膝行礼,她是三品淑人,按理与嫔这一级的宫妃平级,见面可不拜。不过对方毕竟是宫中嫔妃,合该礼让三分。 不过……吴卿芸又是她的侄女,这心里头,也颇有些不是滋味。 “姑姑请起,咱们一家人,何必这样多礼。”吴卿芸虚扶了一把,微笑着道:“姑姑坐着说话吧,许久不曾见你们了,表姐他们可好?” 倘若不曾见过皇后是如何待夏初和她们的也就罢了,吴氏也不会多心。偏偏适才赵嫣然做足了姿态,有了对比,这会儿她行礼都行完了,也不见她避让半分,嘴里却还说这样冠冕堂皇的话,倒像是什么好事儿都让她占了去,吴氏忍不住就有些嘀咕。 “多谢娘娘挂怀。”吴氏垂眸,在一旁的秀凳上坐了,因听她问起夏雪,不由笑道:“她近日身子重,已经许久不曾出过门了,不过瞧着模样,倒是还好。” 吴卿芸的眸种不由掠过一抹不甘。 当日二皇子与赵嫣然大婚,夏雪一回到尚书府便着人请了大夫,诊出了喜脉,因害喜眼中,连吴卿芸成亲当日都不曾前去贺喜。 尚书府本就跟吴家不亲,不过是看在夏家的面子上送了贺礼罢了,这在情分上已经是给足了面子,可偏偏吴卿芸心里却很不得劲。 她与赵嫣然都是嫁给二皇子,夏雪却只参加了赵嫣然的婚礼,这是几个意思?难不成就是因为赵嫣然是洛王郡主,是正妃,所以就看不上她这个做侧妃的表妹了吗? 有时候人一旦钻了牛角尖,就很难再拔出来了。 她原就暗恨夏雪,经此一事更是将她记恨到了骨子里,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今儿她也不过是随口一问,哪知吴氏对女儿是一片慈母心,本就是遇到人就恨不得唠上半天的,这会子吴卿芸问起,自然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好在她还记得这是宫里,没多少时间给她唠家常,生生忍住了。 便是如此,吴卿芸也听得刺耳,眼角的笑意都淡去了。 “表姐安好,我这便放心了。”她淡淡的三言两语揭过这个话题,语气中的漠然惹得吴氏忍不住抬眸看了她两眼,方才觉出自己面上只怕带出了些情绪,连忙做出关心的模样来,问起家中:“不知姑姑最近可回过娘家?我许久没有家里的消息了,很是挂念家中祖母和母亲。” 吴氏也不曾多想,只当她是不惯常在深宫,又不似那会在二皇子府时,还能时常召见娘家人,是以想家了,便笑道:“倒是前些日子才回去看过一回,母亲身子十分的健朗,二嫂也极好,娘娘不必挂念。” “那母亲可有让姑姑带些话与我?”吴卿芸连忙问道。 “这……倒是不曾。”吴氏有些诧异的扫了她一眼,她回娘家的时候,二嫂又不知道她有机会进宫,怎么可能让她带话进来给吴卿芸?这话问得好生奇怪!“娘娘可是有什么话要跟二嫂说么?” 吴卿芸触到她的目光,心中一顿,便知道自己急切了。母亲并不曾触及那些事情,父亲那般谨慎,恐怕也不会告诉她。便是知道,又怎么会托到姑姑头上? “也没什么事,不过就是挂心母亲的身子,我进宫之前,母亲还总是咳嗽。对了,我寻了几样宫中秘药,对妇人身子极好,还劳烦姑姑带些回去给祖母和母亲,自己不妨也留一些试试,若是用着不错,回头我再让人给你们送。”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吴氏下意识就想起了夏雪,自从她怀上这胎,实在折腾的厉害,门都出不得,怀相很是不好。虽大夫总说无虞,是孕期的正常反应,只是看着她越发消瘦的小脸,整个人都没精打采的,吴氏心疼的厉害。不过她并未对吴卿芸说起这些,而是道:“多谢娘娘记挂,母亲和二嫂定然十分高兴呢!” “那还请姑姑稍待,我这就让宫女回宫去取来。”吴卿芸怎么会错过吴氏面上一闪而逝的忧虑?眼底闪过一丝锋芒,翘起嘴角笑道。 吴氏恍然不觉,连连应好。 ** 皇后并不曾留夏家人许久,虽说很想同夏初多说两句,可这宫里耳目众多,便是她这儿也不能全然放心。 郑氏见到赵嫣然同夏初从内室走出来,整个人便如同绷紧了弦的长弓一般,生怕做出什么失礼之事来。待看到两人面上皆是笑意满满,这才松了口气。 皇后不在时,她还能放松些,左右殿中只有她和宫女,不需要太过忌讳她们。宫女们生怕她无聊,还陪她说话聊天,她便装着寡言少语的模样,还是赵嫣然的贴身大宫女机灵,寻了机会陪着她去小花园走了一圈――就如她所说,皇后殿中的小花园,根本没有外人过来,清幽的很,也叫她好好饱了回眼福。 虽说如今他们家也有了园子,可是跟宫里头的就是不一样!哪怕只是单给皇后一个人建的小花园,也是美轮美奂的叫人头晕目眩!里头的奇花异草不知凡几,好些她都只闻其名不曾亲眼瞧过,今儿可算是长了见识! 不过话虽如此,到底不比在自家轻松写意,便是再美的风景,看在眼里也不过是如此。 吴氏还没回转,赵嫣然便又与郑氏拉了回家常,没一会儿,就见吴氏笑意盈盈的走了回来,身后的宫女手中还提着两个包袱。 郑氏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吴卿芸想让吴氏带些东西回娘家是情理之中的事,夏初和赵嫣然的眼神,却瞬间锐利了起来。 赵嫣然还好,左右是让吴氏带出宫门的,回头门禁那边还要查一下,若有违禁之物,根本带不出去就回被拦下来,根本带不出去。 夏初却在吴氏近身的时候,闻到了一股子淡淡的药香味。 宫里头送礼有三不送,吃食不送、胭脂水粉不送、药品不送,因为这三样,是最容易让人做手脚的。 两人默契的并没有提及这两个包裹里是什么,吴氏却还知道规矩,忙道:“云嫔娘娘记挂家人,让人预备了些养身的药丸给家中老母与兄嫂,臣妇不知是不是有什么妨碍,还请皇后娘娘示下。” “云嫔素来是个妥帖人,淑人安心就是。”赵嫣然当然不会做那种拦着嫔妃敬孝的恶人,微微一笑道:“不过是药三分毒,这药丸虽好,不如回去请大夫看过再用。宫中虽有好些方子,我寻常也不敢轻易赏人,云嫔虽是孝心,也怕好心办了错事。” 夏初感激的看了她一眼。 郑氏不知道这其中的门道,夏初心理却很清楚,吴卿芸既然准备了两份,自然有一份是给夏家人预备的。她的东西,她是半点不信会没有问题的。 可这话由她来说不合适,便是洛子谦也不好提,但由皇后来说,却没什么问题了。 吴卿芸能从宫中得到的药丸,自然是宫中的方子,皇后都不敢轻易拿来送人,为什么她却这般大方?难不成皇后家中就没有长辈亲人么? 吴氏听了,倒也没放在心上,只是是药三分毒这话却听了进去,顿时连连点头。 “多谢娘娘提点,臣妇知晓了,定会请大夫查过了再用的。” 赵嫣然便给了些寻常的赏赐,又让自己的大宫女将三人送了出去。 来的时候两手空空,回来时却是满载而归,这若去的不是宫里头,倒是不介意多走动走动。 等到出了宫门,郑氏整个人这才完全放松下来。(未完待续。) 156 九月流火,重阳归 到了家,一行三人先去见了老夫人,这次她们进宫家里人必定记挂,总要说一声的。[.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洛子谦问了吴氏这一行是否顺利,吴氏自是连连点头,脸上都笑开了花。 皇后与二弟家的夏初交情不菲,云嫔又是她娘家人,想来日后丈夫和儿子的仕途都有了保障,她怎么能不高兴。 “云嫔娘娘还给了些宫中秘制的养身丸药,母亲不如也用一些。”吴氏想起带回来的两个包袱,其中一个是给娘家的自然不能动,另一个她也不好独享了。 “什么丸药?”洛子谦一听是云嫔给的,立时便上了心,警觉起来。她当然不会贪这些东西,而是不相信一个满怀仇恨的人会什么都不做……当然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夏挽秋没有说谎的前提下。不过宫中秘制的丸药什么的,总会让她有些不好的联想。 上辈子,她就没见过所谓的秘制丸药能是什么好东西。 御用的东西都是由宫中太医调配,不知从哪里得来的偏方谁敢进上来用? “宫里头出来的,想来都是养身的好东西。”吴氏还当她是好奇,忙命人拿了上来:“母亲要不要看一看?” “我又不是大夫,能看出个什么来?”洛子谦可没这个空闲,摆摆手道:“去请个大夫来。”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吴氏愣了愣,有些犹豫的说道,心底有些不高兴。吴卿芸给了东西却还要让大夫来看,这不是摆明了不信任人家?怎么说那也是她侄女儿,是吴家人,再者,又不是单给夏家,吴家不也一样有一份吗? “皇后娘娘也说是药三分毒呢!”夏初恰到好处的补了一句,面上笑盈盈的:“最近祖母正用着药呢,若是药性上头冲突了可不好。” 洛子谦前些日子受了风着了凉有些咳嗽,便请了大夫开了些药。若是从前她的身子健朗无比自是不必这样小心,然而这几年到底上了年纪了,再好的身子也敌不过岁月的侵蚀。 吴氏这才恍然,点头道:“初儿说的很是,倒是我误了,我这就让人去请大夫。” “都是上好的药材所制,不过老夫人最近用药,还是得慎用。”大夫取了两颗捻开辨了辨药材,说道:“虽说是补身的丸药,用一些也无妨,不过这位夫人说的很是,是药三分毒,若是身子没什么大碍,倒是没必要吃的。” “我就说吧,都是好东西。”吴氏喜笑颜开,虽然大夫说了大可不用,可这闺中女眷,身子如夏初那般强健的可没有几个,便又仔细的问道:“这丸药用起来可有什么讲究不成?” “自是有的,体虚的不可大补,阴弱则不可补阳,阳弱则不养阴。中正平和的药材本就少见,更何况是数种药材糅合成一丸。”老大夫摸着下颚长须说的头头是道:“且这丸药虽是中正的药性,却是不可以给孕妇用的,年轻妇人也用不得。” 吴氏心头一跳。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这是为何?” “这药里头掺杂了藏红,孕妇吃了只怕不好。”大夫说的含糊,但意思却很清楚。藏红花乃是下血之药,孕妇本就沾不得,更不要说是吃下去了,只怕不止落胎还要伤了底子!“再者,此药乃是麝香熏制,年轻妇人用了不易有孕,倒是上了年纪的用一些很是无妨,可调理气血。” 吴氏顿时觉得有一股凉气从后背的脊椎开始一直的往上冒。 如若她不曾听从洛子谦的话请了大夫来察看药性,而是直接送去柳家,岂不是害了夏雪? 莫非,吴卿芸是故意的?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吴氏忍不住觉得,大抵是自己想多了吧?毕竟吴卿芸并未提及夏雪,也不曾说过要让夏雪用这丸药……可,难道她会想不到,自个得了这好东西,怎么可能不给女儿送去呢? 她心里头顿时烦乱起来,眉头也拢了起来。 吴卿芸总不可能害吴家人吧? 她眉心一紧,连忙招手让身边的丫鬟过来,让她去把另一个包袱也拿过来。 丫鬟来去匆匆,很快便回转了。 “劳驾您,看看这些丸药可是一样的?” 那大夫拿起一丸捻开,放在鼻尖嗅了嗅,又放在唇边沾了沾,轻咦了一声。 只这一声,吴氏的心就是一沉。 “如何?” “虽然药材差不多,这些倒是没有许多妨碍,不过效果也要更差一些。”那大夫道:“这个丸药更温和一些,寻常吃着无妨,只是慢一些,不似先前的那个更好。” 他说前头的丸药更好,吴氏的脸却黑了下来。 她已经非常肯定,吴卿芸定然是有意的! 吴氏是她的姑姑,吴卿芸给的东西,她根本不会有半点疑心!何况她还做的这样缜密,给娘家带了一份看起来完全一样的! 若非离开宫里的时候皇后提醒了一句,她未必就会这么轻易的同意寻来大夫。而若是方才洛子谦不曾阻止,她也早就忘了这么一回事了! 她这个侄女儿,到底是为什么! 吴氏的心沉到了谷底。 “既然是好的,大伯母就收起来吧!”夏初眼看吴氏就要绷不住了,连忙站起来,笑道:“正好祖母的药也没了,我送大夫出去,顺便再开个方子取些药。” “行,你去吧!”洛子谦知道夏初的意思是不要让吴氏在外人面前失态,点了点头。 夏初便送了人出去。 “我观老夫人气色,已经好了许多,应该不用再吃药了,平时注意一些就可以了。”老大夫也不是没有眼色的人,一看就知道那药丸定是出了什么问题。只是这一家惯常都是用的他这家医馆的大夫,并未听说有人有孕,是以他也有些不明所以。不过,当大夫的人,也不会去管病人家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因此便道:“这要开不开都不打紧,不过到了老夫人这个年纪,预防倒是更重要一些。” 老人体弱,气竭衰退,一些旁人看来只是小毛病的问题就能让人大病一场,若是严重的……一病呜呼也是常事。 “我知道了,多谢大夫。”夏初认真的点点头。 是人就有生老病死,管你是皇帝还是百姓,总有那一日的。这她还是看的开的,不至于为了人家两句好意的话就大发雷霆,只是心底总归是有些不舍得。 她来的太晚,洛子谦却已经老去了。 她们两人能有前世今生的缘分也是不易,夏初十分的珍惜,这个世上若论她最牵挂的,只怕也就是洛子谦无疑了。 倘若……有朝一日她故去了,便再也没有人陪她曾怀旧古。 尽管那个前世,她已经早就放下了。 让丫鬟送了老大夫出门,夏初这才慢吞吞的往洛子谦院子里走,还没进门,就听见了吴氏压抑的低泣声。 “姑娘?”见她突然停步,身后的桃儿杏儿也停了下来,有些疑惑的唤道。 她们不似夏初那般耳聪目明,并未听见屋里头的动静。 夏初在心里头叹了口气,转身道:“走吧,咱们回屋。” “是。”虽然有些不解,但做丫鬟总归是主子怎么说就怎么做便是,两人应了声,跟着她往二房的院子走去。 ** 经过洛子谦的劝说,吴氏最终并没有将这件事同娘家人说起,说到底,这是两家都没脸的事。已经做了宫妃的侄女处心积虑的要害自己表姐,表姐的夫家还是朝堂重臣,真要闹将起来,只怕要不得安宁。 只是她心里这口气却只能憋着,愤懑难出。 给吴家的药还是送了过去,至于另一包,她原是想一并送过去的,就算不说,也要叫她的好二哥看看他养了个什么样狠毒心肠的女儿!只是洛子谦却道,这药明面上并看不出问题来,人家也没说让她送去给夏雪,又何必同她亲哥哥交恶呢? 吴氏回头便将那包丸药都叫人烧了去,就算是能用,她也半点都不想用了,看着就觉得范围恶心,一阵阵的冒凉气,这样的丸药,怎么还能吃的下去? 另一边,她也叫人给夏雪传了话,要她小心防范些。只是怕她怀着身子受惊吓,并不敢说的太明白,只是含糊其辞的说了两句。 夏雪得了话,却想起当初夏初和夏挽秋同她说过,吴卿芸对她不怀好意的话来。她自己也感觉的到,这个表妹对自己不比小时候那般亲近,甚至很有些疏远。顾念着两家的姻亲,她也不曾深究过,可这回却是连母亲都这样说了,由不得她不慎重! 左右她与吴卿芸日后也不会有什么交集,大不了对她避而不见也就是了。吴卿芸作为宫妃,只怕也没多少机会同她碰面,夏雪心里暗暗记着这茬,总要找机会向母亲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是洛子谦一手教养长大,待人接物都是极好的。便是心性上头,都有几分学了洛子谦的洒脱不羁去,对这样的事情并不很上心。吴卿芸小时候一直就是她的小尾巴,两人虽是表姐妹,却也有亲姐妹一般的感情,如此就淡了,心里很是唏嘘。 不过唏嘘过这一阵,她也就没再放在心上。 天气渐凉之后,她的孕吐反应也减弱了不少,夏挽秋寻了许多民间土方给她,用着倒也还好……有了这个对比,吴氏对夏挽秋倒是多了几分真心。 这亲姐妹,果然就是比那起子小人用心的多。 夏挽秋无心插柳得了吴氏的好感,家里头三天两头的差人给她送东西,还都是些她用得上的,倒让她心里很有些狐疑,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竟让娘家这般上心! 九月流火,重阳又至。 夏雪挺着大肚子,在柳谨诚的陪伴下回了娘家,路上还碰到了一大早就从县城里赶来的夏挽秋,两家便让两个女子并坐上了一辆马车,柳谨诚和宋承兆并骑着马,连襟二人倒也聊的有声有色。 夏挽秋坐上夏雪的马车,立时舒坦的舒了口气。 宋家到底不是豪奢的人家,马车也只是普通的车马,外头的路又不好走,颠得她难受的要命。好在平常很少出远门,若是经常如此,她只怕会忍不住心生抱怨! “怎么,你身子不舒服?”夏雪歪在一边,身下还垫了厚厚的褥子,很是舒适的斜靠着。瞧见妹妹这般模样,忍不住笑道:“让你死要面子活受罪,早就让你自己添一辆马车了。” “哪里是我,分明是夫君他要面子。”夏挽秋撅了噘嘴,说道。 宋承兆到底是个男人,还是个自尊心很强的男人,让自家媳妇花银子买马车,他可真没那么厚脸皮! 村里头总有人说他们家娶了个有钱的媳妇发达了,可宋承兆却不愿意花用她的银钱,便是她主动提出来,他也是不肯的。头一次说的时候,他绷着个脸生了整整三日的闷气,她那时便知道了,他是认真的。 虽然有点大男子主义,但不知为何心里头却有些淡淡的暖意。 宋承兆并不是那种说一套做一套的人,她便是为他准备一些配饰,他回头挣了银子也要给她补上,虽说夫妻之间这般斤斤计较不应该,可能这么做的总比不做好。 夏挽秋很知足了。 她的丈夫并不是上辈子网上传闻的凤凰男,哪怕是娶了个有钱的老婆,也不会靠老婆养着。 夏雪并不知道她心里想的,叹息道:“妹婿的家境是差了些,你且先等一等,日后他中了进士选了官,定会好起来的。” 这门亲事是父亲挑的,与母亲没多大关系,夏雪还是挺庆幸的。夏挽秋毕竟不是吴氏亲生,倒是若是怨起来,便是母亲不慈了。 “我倒是觉得现在的日子挺好的。”夏挽秋摇摇头:“高门大户的日子,我如今却是半点都不敢去想了,大姐姐也知道我,压根过不了那样的日子。” 或许是因为对现状很满意,夏挽秋反倒不是那么在意身份了。 左右有娘家罩着,谁也委屈不了她! 再说,她的夫君日后可是官居一品呢!她这个糟糠发妻,难不成还能没有享福的日子么? “看你没出息的样子!”夏雪一指头戳上夏挽秋的脑门,却见她笑了笑,却忽然捂着嘴干呕了起来!(未完待续。) 157 闲话家常挽秋有孕 夏雪先头是一愣,然后看着这眼熟的一幕,又见她只是干呕面色还好,心头一定。[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见夏挽秋缓了过来,夏雪从马车里寻出一贯酸梅蜜饯来递给她,她也不拒绝,连着吃了三颗。这酸梅是她孕吐那会子柳谨诚特意去外头给她买的,寻常人吃一颗就酸的倒牙,便是她如今,也是不敢多吃的,瞧她还要去拿,连忙收了。 “大姐姐,这梅子挺好吃的,再给我吃两颗嘛!”夏挽秋遗憾的看着她收起那罐子,说道。 “吃多了倒牙,肚子里会难受,压一压就好。”夏雪摇头,坚决不给。“你这是有了?” “嗯。”夏挽秋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她这是头一胎,两辈子第一次怀孕,就有些手忙脚乱的。别看她以前给夏雪还写什么孕期注意事项,真到了自己头上,什么都忘了,想一出是一出。要不是宋夫人看重她肚子里这一胎,盯得紧,没准儿根本不晓得忌口!“快满两个月了,平时倒也好,就是这几天有些恶心的厉害,前儿才诊出来。” “这么大的喜事,你怎么也不晓得往家里送个信?”陵县离京城不远,让人送信的话,顶多一天也就到了!她不知道这事,总不能是家里人还瞒着她,又不是什么坏消息,可见夏挽秋根本没跟家里人通信:“瞧你刚才把我吓得!” “大姐姐你没事吧?”夏挽秋也紧张起来,夏雪这肚子可都快足月了,这要是吓出个好歹来,她心里定然难安,愧疚的道:“我这就是想着,重阳总要回家一趟的,想着给你们个惊喜,这才等了几日没说。” “没事。”夏雪摇摇头,她这已经是第二胎了,早有了经验,一看夏挽秋那模样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不过下回可别这样了,你这才有孕就出门,真是胆子大,还是等三个月坐稳了胎,家里又不会怪你的。” “不怕的,我身子壮实着呢!”这倒也是实话,夏挽秋虽不像夏初那样几年下来都坚持习武,可平常也很注意锻炼身体。而且她夫家在乡下,出门散散步什么的倒比在京城里还方便,自打她出嫁之后,身子比在夏家时还更好了呢! 她这一胎比起夏雪,着实有些晚了。虽说她心里知道等年纪大些骨架再张开了有孕更好,可这话她也不能往外说啊!再者古代也没什么避孕措施,她与宋承兆夫妻关系不错,迟迟怀不上孩子才叫人担忧呢! 宋夫人一心想抱孙子,打从过门那天就开始给她补身子了,要不是她天天吃完了饭食要出去溜达两圈,夏挽秋都觉得自己肯定要胖上一大圈呢! 她能理解宋夫人的心思,宋承兆毕竟是过继来的,还是懂事了之后才被过继来的,待他再好,他也记得自己亲生爹娘是谁,心里总归不亲。可孙子就不一样了,从小养在身边,哪怕不是亲祖母也胜似亲祖母了,又是他们这一房的承兆的子孙,哪里由得她不重视? 是以自打确诊有孕之后,夏挽秋也有点压力。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她是半点没有重男轻女的,可婆婆天天在耳边叨念着孙子,再强大的心理素质也得烦了! 这要是生个闺女出来,宋夫人不得失望得不要不要的? 夏挽秋心里头压力大了,在家里就呆的有些烦躁了,所以有机会出来透口气,她当然不肯留在宋家养胎了,就宋夫人炖补品那个频率,只怕不到生产,她都被养成个大胖子了! 和夏雪聊着聊着,她忍不住就抱怨上了。 “你婆婆重视你才好呢!”夏雪觉得她这二妹妹就是傻,本来就是嗣婆婆,若她还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一副冷淡样,这一家人的日子还怎么往下过?宋夫人这番是表态呢!表达对儿媳妇的重视而已,叨念孙子也是人之常情,她这第二胎怀上,她婆婆这么开明的人不也如此?她是真心觉得夏挽秋想多了,劝道:“宋夫人这是待你上心,你该心存感激才是,可不敢这么想,胡乱钻牛角尖。” 夏挽秋不是不听劝的人,见她这么说了,也就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乱想了。” 夏挽秋想想也是的,要是宋夫人真不管她了,她只怕还要觉得人家冷对呢! 不过情绪这个东西,总是很难说的,尤其是孕妇,那脸色可比小孩子还变得快,跟黄梅雨季似的,一阵一阵的。前头还高兴的直笑呢,转瞬也许就阴云密布了。 家里人一般也只有让着的,谁敢没事招惹孕妇生气呀?她不高兴了,还得哄着她开心呢! 不然怎么说,天大地大孕妇最大呢? 两人就着孩子的话题说了半晌,直到快到夏府门口了,夏挽秋才冷不丁的问起来:“大姐姐,你们家大姐儿怎么没跟着一起来?” 说起女儿,夏雪的眉间掠过了一丝担忧:“前些日子病了一场,如今才好些,那么小的人儿糟了大罪了,可不敢叫她出来吹风,这不,托给我婆婆带着呢!” 其实柳家也有不少事儿,大嫂一直没有身孕,这两年吃了不少药了,也不见起效。她这第二胎怀上之后,每次都想躲着她大嫂走,生怕她对着自己的肚子垂泪,心里都有些犯怵了。 婆婆嘴上不说,心里哪能不着急,那可是她的亲儿子! 纵然柳夫人待柳谨诚视若己出,但也只是视若,并非己出。柳谨言才是尚书府名正言顺的嫡子,如今大嫂怀不上,她岂能不着急? 夏雪觉得,自打知道了丈夫出生上的隐情,她就仿佛有了定海神针一般。若是她不知道的话,只怕还是会忍不住觉得婆母偏心,可这会儿,她反而跟着柳夫人一起忧心起来。 她对偌大的尚书府并无觊觎之心。 但尚书府却是他们最大的靠山,自然尚书府好了,他们两口子带着孩子才能过得更好。大树底下好乘凉,建功立业是男人的事,她只要想着自己的小家就好。 就算听着自私一些,也可以那么理所当然。 “不是说好了么?怎么还这般严重?”夏挽秋一听,心里就挂记起来。 自打确认了有孕,她就分外的喜欢小孩子,并没有什么怀孕恐惧症之类的。这会听说大姐儿病了都不能出门,心里自然就急了起来。 “也不是很严重了,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她年纪小身子弱,大病初愈才不敢带她出来吹风。”夏雪摇摇头道:“不用担心,若真是病得厉害,我也没心思出门啊!” 这倒也是,夏挽秋点点头,安下心来。 车架也停了下来。 跟车的婆子撩开车门,小心护着二人下了车。 “大姐姐,二姐姐,你们回来了。”早有媳妇子得了消息通知了夏家人,夏初便自告奋勇的出来迎接两人,见到她们很是开心的一笑。 “在祖母屋里等着咱们就是,怎么还出来了?”夏雪嗔道。 “我是来迎接我的小侄儿的,大姐姐可别自作多情了。”夏初开了个玩笑,又看向夏挽秋:“这是正好碰上了么?姐姐们竟然一块儿到了。” “路上遇到了,就一起来了。”夏雪点点头,又道:“你姐夫他们已经去前院了么?” “是,管家带着他们去见祖父了。”柳谨诚和宋承兆都是女婿,是半子,也就少了许多忌讳,都是进了院子里才由管家招呼走了。不过夏初并未同他们打照面,只远远的看了一眼。 “知道了,咱们快进屋吧!免得让祖母久等了。”夏雪抿唇笑道。 夏初点点头,走到了夏雪的身旁,看了眼她圆滚滚的肚子:“小侄子什么时候能出来?” “你这丫头真是不害臊,张口闭口小侄子的,万一是个侄女怎么办?”夏初打趣道:“小心你侄女儿出来,不喜欢你这个姑姑了!” “怎么会,大姐儿可是粘我的很。”夏初得意的一笑,说起来,她还挺有小孩子缘的。家里几个侄儿侄女都爱亲近她,便是夏雪家的大姐儿,每回来也必要嚷着找她这个姑姑玩! 夏雪无语的看着她,分明说的是她肚里这个,怎么就绕到大姐儿身上去了? “今儿大姐儿没来,回头等她病好透了,我就把她送到你这儿来,看不烦死你!”夏雪道。 大姐儿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年纪,缠着人问这问那是常有的事。她怀孕之后精神不济,也没什么精力应付她,有时候真是不甚其扰,婆母柳夫人便时常帮她带孩子。 “还不曾好透么?上回可是病得厉害了,日后可要注意着些。”夏初皱了皱眉头道:“那乳娘不经心,可换了?” 大姐儿生病,就是因为午睡的时候踢被子,奶娘没注意,屋里又开着窗透了风,她小小一个小人儿,打小娇生惯养的,身娇体弱的很,哪里受得住这个?这不就病了。 “换了,母亲调了她去别处做活。”夏雪点点头,那乳母是柳家家生子里挑出来的媳妇子,按理说也是个好的,只是那几****家里出了些事情,待大姐儿就有些怠慢了。虽说情有可原,可这事儿终究是疼在儿身痛在娘心,夏雪自是不能容她了。 没有直接打发出去已经是看在她是家生子的份上,再多也不能有了。 夏初皱了皱眉头,总觉得夏雪有些心慈手软。 倒不是说她自己多么的心狠手辣,只是上辈子,因为皇子皇女们也不知仗毙了多少宫人,她见多了各宫的宫妃对孩子们那般紧张的模样,心底便觉得天下的母亲合该都是那个样子。 不过仔细想想,哪里就能随便打死人了呢?便是死了家奴,他们还要到官府报备呢! 所以才会有人说,宫里头,人命是最不值钱的。 宫妃们处置个把宫人,又有哪个衙门敢管呢?便是她这做皇后的,统领六宫,也管不到人家自己殿中的事儿。 她也不是说夏雪非得把那奶娘打死了事,只是像这种犯了错的人,还是远远的打发出去的好,留在身边,始终是个隐患。 失了乳娘这份美差,她心里能没有半点怨气吗? 夏初并不清楚别人怎么想,但她自己,素来是不会给自己留下隐患的。 “也好,眼不见为净最好。”夏初道。 夏挽秋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奶娘虽然犯了错,到底也是因为家中有事挂心,难免有所疏忽。若是夏雪恼火了把人辞退开除什么的,倒还情有可原,毕竟母女连心嘛,可夏初怎么也这样说呢? 不是已经辞退了么? 夏雪没注意到夏挽秋的神色,夏初倒是注意倒了,但并没有放在心上。 有些事情,说别人的时候总是很容易,轮到自己身上,就没那么简单了。 不管夏挽秋如今是什么想法,到时候自己经历一次,只怕连吃人的心都有了。 “对了,你二姐姐也有孕了。”夏雪不想再提这事,她心里头堵的慌。说到底,还不是乳娘不上心才会这样,若是自己的孩子,还能忘了?她是再不会用那人的。挥去脑海中的烦心事,她笑着说起了夏挽秋。 夏挽秋一愣,顿时道:“大姐姐真是,不是说好了回头再说的么!” “看来是真的了?”夏初挑了挑眉头,扫了眼夏挽秋平平的小腹,莞尔一笑:“恭喜二姐姐。” “……”妹子你这么平静真的好吗? 夏挽秋胡乱点点头,抬脚就加快了脚步。 她当夏初是‘自己人’,感觉有些事情在她面前提起时特别的尴尬。 作为现代人,不是谁都能在穿越之后,像夏初这般对这个世界这般淡然的,慢条斯理的好像她原本就属于这里一般。 她一开始没有认出她,就是因为根本看不出她身上有现代女孩的特质! 反倒是自己,恐怕一早就暴露了! 夏挽秋有些羡慕她,但却也知道,自己成不了她。 就是不知道……夏初在现代的时候到底是做什么的?她大概就是网上说的那种,活在现代社会的古代仕女吧?(未完待续。) 158 重阳琐事 这些疑惑,夏挽秋都不曾问过夏初。最新章节全文阅读.???.?r?a?n??e?n?`o?r?g? 而就算她问了,夏初也答不出来,她并不知道夏挽秋所在的那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夏挽秋同她说过的许多话,她都是半猜半摸索才弄懂的,而有些似是而非的东西,根本就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只能装傻充愣而已。 总不能告诉她,她上辈子其实是皇后吧? 不管夏挽秋误解了什么,夏初都不会将自己的真实身份说出来。 “祖母若是知道了,一定很高兴。”夏初笑道。 夏雪也道:“是呀,偏着妮子还要瞒着不说,要给咱们什么惊喜。若非我在车上看出来了,只怕她还不打算告诉我呢!” “大姐姐~~”夏挽秋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头。 她只是觉得没必要大张旗鼓的,当面再告诉不是更好吗? 她都忘了这是古代,生孩子对一个女子而言,就是天大的事了,一般人当然是得了消息就高兴地通知娘家和亲戚了,哪里还会想到要隐瞒? “这头三个月最最要紧,你自己要多注意一些。”夏雪听她撒娇,顿时莞尔,说道。 “我知道的,大姐姐。”纵然上辈子没有结婚生过孩子,但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走路吗?更何况她可是最喜欢看小说的了,这些事情都大概有些了解。 在古代社会,生孩子是一件延续血脉的大喜事,也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 虽说小说里的女主角们总是生的很顺畅,最多也是有惊无险,但时常会有提及‘难产’‘一尸两命’之类的事情,毕竟这个时候可没有专门的妇产科,难产了还能剖腹产,一切都只能靠产妇自己去拼,去搏命。 夏挽秋顿时一个激灵,不敢再想下去。 想这些可不好,万一想歪了,得了产前抑郁症就更不好了。 姐妹三人进了洛子谦屋里。 吴氏等人都在,毕竟是重阳节,每逢佳节倍思亲,大家都齐聚一堂了。不过今年夏家的女眷们没打算出去踏秋,插茱萸的事儿自有男人们操心。 毕竟有夏雪这个孕妇在,又是紧要关头,这万一要是在外头动了胎气,或是发动了,可没地儿哭去! 至于夏挽秋有孕的消息,就完全是意外之喜了。 吴氏作为嫡母,知道了这个消息,自然也是要关心两句的。尤其青姨娘已经过世了,也没人能教她这些。虽说夏晚秋也许并不需要过多的叮嘱,不过形式上还是要问一问。 她带了夏雪和夏挽秋回房,叮嘱了一些孕期注意事项,包括不要和姑爷行房这一点。 夏挽秋红着脸点头应下。 事实上,自打她诊出有孕之后,宋夫人就不让宋承兆和她同房了,她和夫君也只有白日里能够见面。古人又素来重规矩,对‘白日宣淫’这件事很是排斥,她也不敢挑战世俗的规矩。 吴氏不提还罢了,她提起了,夏挽秋还真有些在心里嘀咕起来。[] 宋夫人并没有提要给宋承兆纳妾的事,毕竟人家姑娘本就是低嫁了,还带了那么多嫁妆,虽没有过门就有孕,但这也不算晚。 她不可能没事儿就给他们小两口添堵。 夏挽秋也绝对不会主动给他纳妾开脸通房,毕竟她脑子里就没有这个概念。 只是,她也担心宋承兆会把持不住,开了荤的男人可和纯情少男不同,一到了晚上就能化身饿狼……宋承兆长得不俗,又有功名在身,对一些眼皮子低得丫头来说,若是能得了他得青睐,便是只做个姨娘通房,她们也未必不肯。 也幸好,原本宋家只有一个门房和一个烧饭的婆子,并两个伺候宋夫人的丫鬟,宋承兆身边并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夏挽秋仔细想想,若是她这夫君身边也有那么一位类似于夏彦身边青姨娘的人,她也会暗恨咬牙。 纵然,青姨娘是她的亲生母亲,却不代表,她会纵容这种‘真爱’的存在。 没轮到自己身上的时候,自然是不在意无所谓的,甚至觉得吴氏有点儿太过恶毒了。 可等她嫁了人,做了原配之后,身份立场不同了,她反倒能够理解起嫡母来。 换做谁都不能忍啊!只是弄死大的都是好的了! 虽然心里这些想法有些愧对夏挽秋的圣母,但她还是忍不住这么想。 宋承兆身边没有‘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丫鬟,可她的陪嫁里有啊! 为了以防万一,她把陪嫁的几个丫鬟都许配了出去,定的都是殷实的庄户人家的儿子,捡那勤快又老实的,能养得起老婆孩子的。 现还在她身边伺候着,等她们的婚期倒了,就放出去,让她们以平民的身份成亲。 有人高兴,也有人不太乐意。 高兴的多半是那些全家都是外头买进来的,逼不得已卖身的。他们当过平民,懂得自由的珍贵,所以也更愿意付出劳力去换取这样的生活。 而不乐意的,则多半都是家生子。 有个两三代往上的,就不太愿意了。 夏家不是一开始就富贵的,他们家的家生子,最多也就绵延了三四代,大部分都是两代这样。但这批人都是赶上了好的时候,享受过特权阶级的保护,只要一想到脱身出去当个没有靠山的平民,心里头就发麻发憷。 不能说哪一种的想法是对的,哪一种又是错的,人各有志,有人爱自由,当然也有人愿意大树底下好乘凉,没事儿还能狐假虎威一把! 好在,她当初出嫁的时候,洛子谦就考虑过这个问题,贴身伺候的几个陪嫁丫鬟,俱是买来的,跟着的两家陪房,倒是家生子,不过那两家并没有女儿,只有媳妇子。 几个丫鬟知道能得回自由身,再加上订了亲之后,伺候起来反而更用心了,也避讳着宋承兆,虽不至于躲着走,也不会特意在他面前露脸了。 毕竟再是嫁的庄稼人,也是要脸面的,而她们日后也是想好好过日子的,还想靠着东家过活,在宋家做事呢!宋家大宅的事情,都是女主人在做主,男主子是不管的。 夏挽秋对于这个状况很满意。 至于外头的大姑娘小媳妇的,自有宋夫人挡着。 宋夫人是明理的人,自己也是吃过苦头的,却并没有让儿媳妇也经受一遭的想法。早年为了孩子,他们夫妇折腾了多少年,后头纳妾,不过是为了堵外人的嘴罢了,可她对于那些围着丈夫的妾氏,心里也是不快的。 如今夏挽秋能生,她也懒得折腾,不如守着她的大胖孙子过活。 她一辈子都没指望,丈夫去世之后更是如此,如今唯一的挂念,就是要给丈夫留下子子孙孙,将他们这一房传承下去! 夏挽秋很是讶异,她出嫁的时候,家里人叮嘱了她许多,就是怕宋夫人寡妇失业不好相处,叫她不要跟婆婆对着干,左右她是低嫁,人家也不敢磋磨她,就算说一两句难听的,也不妨事,不往心里去就罢了。 那会儿听得多了,她还担心了一阵,就怕婆婆故意挑剔。 但宋夫人比她以为的要好相处多了。 除了天天念叨孙子这件事,让她稍微有些不快之外,倒是比一些亲婆婆都要开明的多。 ** 重阳这日,夏家的男人们出门插茱萸访友会客去了,女人们都留在家中,倒也好不热闹。 众人围着夏雪打转,就连夏瑜也好奇的忍不住伸出小手摸摸她圆溜溜的肚子,夏初叮嘱了她要小心点,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可真是逗煞人。 这段日子,郑氏一直在整理家中的家业――她许多年不归了,虽说家里的产业都由儿媳妇打理,还有女儿在旁看着,并没有出什么事,不过她还是得过目的。几年下来,光是账册就好大一堆,她还要看上好些日子呢! 夏初自郑氏回来就没有再插手这些了,正好腾出空来带着妹妹。 小孩子其实是最好教的,他们如同白纸,旁人染上什么便是什么颜色。先前虽被郑氏有些娇惯了,但郑氏的性子,也养不出刁蛮任性的姑娘来,本性还是极好的。 夏初拿出那会子教养安平的耐心来,哄着陪着,又亲自教着,不过半年时间,就连郑氏也觉得,自己这个小女儿活脱脱变了个性子似的! 也不见夏初打骂说教,明明只是每日带着她玩而已,怎么会有这样大的变化呢? 她仔细注意了几日,发觉大女儿就真的只是陪着小女儿玩――陪她鬼画符,将好好的画作糟蹋成一张废纸,也丝毫不在意,每日里都是笑盈盈的,半句重话都不曾说过。 可夏瑜就是粘她粘的不要不要的,每日三姐姐三姐姐的挂在嘴上,把她这个当年的抛在脑后。 好在自打夏初定亲之后,郑氏想通了一些事情,也不会再吃这些没用的干醋了,对她们姐妹两个关系好,也十分的乐见其成。 “小鱼儿越发的可爱了。”夏挽秋看着这样的夏瑜也是爱得不行,大抵还是怀着孕的关系。从前她可是最烦小孩子吵闹的,如今怎么瞧怎么可爱,看一眼便想揉到怀里揉搓。 可惜她有着身孕,又是头两个月,夏初根本不让夏瑜近她的身! 毕竟,小孩子下手没个轻重,万一玩闹起来冲撞了可怎么好? “小鱼儿本来就很可爱。”夏瑜笑开了颜,自卖自夸道。 她这个年纪的小孩子这般说着自吹自擂的话,一点都不让人讨厌。 “是是是,小鱼儿最可爱。”夏雪也被她逗得抿唇轻笑起来,摸摸她光洁的小脸,目光下意识往夏初身上溜了一圈――看着眼前这样的小鱼儿,她忽然想起了夏初小时候来。 那时候她总是迷迷糊糊的,但逗乐人却很是有一套,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祖母就特别喜欢夏初了。 夏雪觉得,她完全无法将现在这个恬静微笑的女孩跟小时候那个爱困的夏初联系起来。 “大姐姐,你肚子里是小弟弟吗?”夏瑜冷不丁的问了个问题,顿时都笑了一群人。 夏雪一愣,也勾起了唇角,倒不似夏挽秋笑的那般前仰后合的,差点连眼泪都出来了。 她家大姐儿比夏瑜要小一些,但也正是爱问各种各样问题的年纪,有些话说出来,简直叫人哭笑不得。是以她非但不觉得好笑,反而看她越发的亲切起来。 “不是弟弟,是小外甥哦!”她柔声道:“以后小鱼儿要疼他哦!” “我会疼他得。”夏瑜对其他人的笑声时视若不见,点着小脑袋,仿佛是十分用力的保证一般:“不过大姐姐,为什么初儿没有小弟弟呢?我好想要个小弟弟。” “为什么呢?”夏雪问道。 “可是二妮儿她们都有弟弟,还带着弟弟一起出去玩,就我没有。”夏瑜委屈的说道。 二妮儿?一听这名字就知道,必定不是官家小姐。 郑氏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滴,替她解惑道:“前些日子我去乡下收账,就带她一起去了,叫她和庄户人家的孩子玩了一回,她就惦记上了。” 话语里也颇有些遗憾。 若非她都已经这个年纪了,她还真的想再给她添个弟弟…… “二婶生一个弟弟给小鱼儿就是了,您还这么年轻呢!”这话自然是夏挽秋说的,语气里满是真诚。要知道郑氏还没满40岁呢!虽说放在现代也是高龄产妇,但她身子一向调理的不错,也鲜少生病,瞧着也就三十出头的年纪。 未必就不能再生了。 “这丫头,嫁了人以后,也不晓得忌口了。”郑氏脸上一红,嗔怪的看了夏挽秋一眼:“居然打趣起你二婶来了,真真该打。” 作势便抬起手要拍她。 夏挽秋也不闪不避,故作委屈的道:“我说的是真话,二婶怎么还要打我?” 郑氏无奈的瞪了她一眼,收回了手。 别说她是个孕妇打不得,就算她不是,也没有她去动手的道理,只不过是吓唬吓唬她罢了,谁料到她还自己往上凑呢? “你这丫头真是,越来越刁了,可见你这肚子里的一定是个小子!”(未完待续。) 159 家人、夫妻 但凡娘家人,都是盼着自家嫁出去的姑娘好的。最新章节全文阅读?火然文??????.?ranen` 便是郑氏这会恼羞,脱口而出的话里也是带着这胎一定是男孩儿的意思。 夏挽秋心头微热。 她听宋夫人说这样的话,只会觉得厌烦,因为担心万一生出个女孩儿不讨喜欢,因为明白这个世界的人本质上都是重男轻女的。可娘家人说这话,只会叫她觉得窝心。 这是一种美好的祝愿,而并非强加于她的苛求。 夏瑜还小,听不懂她们对话里的含义,倒是把夏挽秋的话给听进去了,拽了郑氏的手一阵撒娇:“娘,小鱼儿要弟弟!” 小孩子的话最天真也最是直白,郑氏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看看你这没轻重的,在妹妹面前说什么胡话呢!”夏雪笑着拧了一把夏挽秋的脸,当然并没有用力,这是姐妹间的亲密举动,自然又亲昵。“还不给二婶认错儿。” 夏挽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素来想得少,再者这又是在娘家,心里头有安全感,少了许多顾忌,嘴上就每个把门的,连忙:“怪我怪我,二婶莫气,下回再不敢了。” 又是作揖又是伏小的怪模样逗笑了郑氏。 她本就没怪夏挽秋的意思,小鱼儿也听不懂这些话,不过是闹着要弟弟罢了。 前些年她不是没想过趁着年纪还不很大再要一个,夫妻两的房事也一直没断过,只是这子女缘始终不到,她也没法子。 如今她已经到了这把年纪了,便也不再想了,细数起来她生了二子二女,凑成了一双好字,已经算得上是多子多福了! 都已经当祖母的人了,还想着再做一次母亲生个孩子,岂不是惹人笑话么? “你呀,真该好好管管你这张嘴!”郑氏嗔了一句,面上却是笑意。 夏挽秋一看就知道了,郑氏并没有放在心上。 连忙又拉了夏瑜胡乱的东扯西扯的,小孩子本就忘性大,听到有趣之处,很快就将自己先前惦记的弟弟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郑氏决定,这段日子,就不带夏瑜去庄子上玩了,免得她想起来,又想要弟弟! 夏雪等到天色暗了,才依依不舍的上了马车回柳府。而因宋家离得远,晚上不方便赶路,夏挽秋同宋承兆便在夏府住了一晚。 宋承兆曾经是宋守备的儿子,也过过奴婢成群的生活。他过继给宋家大伯的时候,年纪已经有七八岁了,早就是个大孩子,这些事儿也记得很牢。 比起宋家的氛围,夏家显得尤为安逸一些。 在宋家的时候,即便是嫡母还没有生出弟弟的时候,他作为唯一的儿子,虽然也算得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宋守备却看得他很严,不许他有半点不好。 他四岁就开蒙,父亲和嫡母要求高,他小小年纪却很早熟,半点不敢在他们面前哭闹博取关心,自己咬牙背书、练字,为的就是想要得到赞同。 但随着弟弟的到来,他得地位一落千丈。 嫡母不再关心他书读的如何,父亲也对他宽宥了许多,可他一点都不觉得高兴。 这代表着,不管他怎么努力,都比不上那个在襁褓中还在吃奶的奶娃娃! 说句实话,有段时间,他的确是恨着弟弟的。 但是他除了默默的看着,除了做好自己想做该做的事情以外,却没有任何办法。他不是没有闹过,可不惯他怎么折腾,嫡母的眼里都只有弟弟。 当时年纪很小的他,敏锐的察觉,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嫡母都不会在乎了。 血缘二字,是解不开的,绝不是她养了他几年,就可以让他完全代替自己儿子的位置的。 父亲的变化小一些,终归他也是他得血脉。可比起庶出的长子,他也更看重嫡子。嫡出庶出,终究是不一样的。 他愤恨过,最终认命。 大伯来求父亲过继一个儿子给他的时候,宋承兆眼前一亮。 他在这个家里过得很沉闷,话越来越少,嫡母越发的见不得他好,下人最是会看碟下菜的,待她也不如从前上心,心里憋屈的紧。 宋大伯的出现让他看到了一种可能,如果做了大伯的儿子,他就是嫡子。 就算是过继的,但这个嫡子的身份,却是会被世人承认的。 那个时候的他,已经非常明白嫡子和庶子的差别了! 他是一个很行动派的人,明白了大伯的来意之后,他主动向父亲表示,他愿意过继。 而在他去了乡下之后,也有一段时间很不习惯。身边没有伺候的丫鬟,穿衣要自己穿,吃法也要自己端菜端饭,乍然从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里脱离出来,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是很茫然的。 宋夫人对他不算亲近,但也不冷淡,知道他不习惯,好几天都早早得起来,候着他起身,教他如何自己穿衣――又不是亲娘,还能指望宋夫人伺候他么? 他是来当人家儿子的,又不是来给人家当大爷的! 他第一次端饭菜差点把碗给砸了,只因太过烫手,虽然碗没事,但可惜了一碗白米饭! 放在从前,他可会在意是不是浪费了一晚白饭么? 而如今,他就连下地都学会了。 他得嗣父并不是一个迂腐的读书人,是以并不曾拘束着他读书。每到农忙的时候,他也要跟着下地帮忙,从一开始的手忙脚乱,到后来的驾轻就熟,改变不可谓不大! 虽说如今已经过惯了乡下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但偶尔,他也会想起在守备府时的生活。 如今来到了夏家,倒是突兀的有一种回到了过去的感觉! 不是说夏府的格局和宋宅很像的缘故――事实上京中的建筑物,只要不是自家找人设计的,多半都是一个模式――他是觉得,他好像又回到了从前那般仆婢成群,欢声笑语的小时候。 说不上怀念,更多的却是释然。 总有一日,他会回到原本的位置――用自己的能力。 晚上,夏挽秋心满意足的同丈夫睡在同一张床上。 算起来,她和宋承兆已经有快半个月没有“同房”了,而这个同房,还是字面上的意思。 就是没有睡在同一个房间。 宋夫人是好意,她没道理不听从。而且她都这么提醒了,她若是拒绝,还硬要跟宋承兆同住一屋的话,只怕在宋夫人眼里会落下个坏形象。世人多不待见轻浮放荡的女子,婆母都这般说了,她还要跟丈夫这般那般的黏糊在一起,说出去,就不会有一个说她好的。 纵然夫妻如何相处是他们小夫妻两人的事情,可古代毕竟不同于现代。 这也是夏挽秋最为怅然的一件事情了。 宋承兆颜值不低,夏挽秋对他的第一印象就是极好的。没办法,她在现代就是个颜控,且看人先看脸,谁又会在第一面就注意到对方的心灵美呢? 所以当初家里人让她远远的看了一眼宋承兆,夏挽秋心里就已经满意了。 她这个小夫君不仅不丑,还颜值爆表!活生生的花美男好吗?什么f4都可以靠边了! 所以说,长得好看这一条,在夏挽秋这里,是很占便宜的。 不过,她虽然花痴了一点,却也有自己的底线,若是宋承兆待她不好,那么长得再好看她也是不会忍的! 所幸,宋承兆待她并不差。 纵然他也有一些这样那样的小毛病,但因为最开始的要求放得太低,夏挽秋反而觉得他已经很不错了……至少在‘十年’时间这个短期内不会有三妻四妾什么之类的给她添堵的事情发生,她心里头就蓦然松了口气。而日后,就要看她自己的本事了,能不能拢住夫君。 凭着她多年看小说总结出来的经验,就算到了古代,她不说能够左拥右抱的这边勾搭一个那边暗恋一个的,至少自己的夫君还是能把住的。 最重要的是,夏挽秋觉得宋承兆并不是一个会被美色所迷的人。 说句自恋的话,夏挽秋觉得自己如今这个皮囊还是很美的。当然没有夏雪那么气质出尘,也没有夏初那股贵女的气势,但光看脸蛋的话,她自己就很满意。别人还要花钱去花旗国做假脸才能变美,她死一次却免费换了个别致的皮囊,也不知道该不该说是赚了呢? 夏挽秋嫁给宋承兆这些日子,从未在他的眼中看到过痴迷。一开始有些失望,但他温文尔雅,夫妻两人相敬如宾,小日子过得和和美美的,她也就不再那么在意了。 毕竟夫君自己就长得那么好看了,看见其他的美人没有觉得惊艳也没什么。 这反而说明他定力好。 既然她长得这么好看,他都没有轻易的动心,别的普通女孩儿更不会轻易的打动他了……走气质路线有她家大姐姐专美于前,有哪个女孩子能比得过? 夏挽秋虽然嘴上没说,但心里却着实是这么想的。 她并未察觉,宋承兆在她眼里,已是千好万好,只怕无论旁人说什么,她都能替他找出借口! 她已经喜欢上宋承兆却不自知。 明知自己有了身孕,夏挽秋却还是坚持回了娘家,未必没有他得一分原因! 因为到了夏府,可没有那么多屋子让他们夫妻两个一人住一间! 洛子谦和吴氏当然不会这么安排,纵然怕他们小孩子家家又是新婚燕尔的抑制不住冲动,却也没必要做的那么直白。拉着夏挽秋叮嘱两句,这孩子是个灵透的,看来对肚子里的孩子也十分的看重,想来不会胡闹才是。 更何况,宋承兆分明就长了张禁欲系的脸,天生就让人觉得放心! ……当然,禁欲系只是夏挽秋自己的评价,而要让吴氏说,自然是这孩子成熟稳重懂事,定然不会乱来的。 事实也是如此。 宋承兆也是好些日子没有搂着媳妇睡觉了,前几日还有些不惯,毕竟在一起许多日子了,突然没了枕边人,谁都会不习惯的。不过他打小就是一个人睡,不过几天,就改了回来。 如今重新将香香软软的媳妇搂在了怀中,宋承兆顿时满足的勾了勾唇角。 说到底,他也是男人,而男人,就没有不喜欢暖玉温香的。 “你有孕的事儿祖母她们都知道了吧?”不过他却什么都没做,只是将她搂在怀里……闻着她刚刚擦干的头发上淡淡的花香,心中一顿,说起了家常。 在乡下的宋家,可没有这么奢侈的弄些花瓣来供她沐浴。 不过,她身上却时常带着这种味道……他原先没想过为什么,今儿却突然想起来了。 “你身上的味道……是泡得花瓣吗?” “别提了,大姐姐一早就看出来了,在马车上的时候。”夏挽秋有些沮丧的撅了噘嘴,“结果还没进门,三妹妹也知道了,等进了祖母的屋子,全家人都已经知道了。” “那也无妨,这等事情,本来咱们就该早早的告之祖母岳母才是。”宋承兆本就不同意夏挽秋的什么‘精细活动’,要不是拗不过她,又担心她怀着身子动气不好,他才没那么容易妥协。如今听见她抱怨,便淡淡的道:“明儿咱们回去之前,你可要和岳母认个错?” 有这么严重吗? 夏挽秋抽了抽鼻子,道:“母亲才不会同我计较呢!” 这丫头的关注点,总是异于常人。 “对了,你方才说什么花瓣?” “……你身上有一阵花香味,但是这个季节分明没有这花……在家里的时候,我也闻到过。” “哦,是我疏忽了,忘了对你说。”夏挽秋顿时恍然大悟,笑道:“这叫香皂,是咱们家作坊里出的新产品,可以用来洗澡……” “什么新产品?” “其实也不是,就是做了一些配方上头的改良,添了一些护肤的原料而已。” 夏挽秋说的理所当然,宋承兆却只听懂了半句。 不过女子们热衷的东西,他也是半点不好奇,并没有追问,只知道是因为这个叫做‘香皂’的东西,所以他得媳妇身上才会有这种味道就足够了! “这东西好用的很,不过用起来也快,回头你记得提醒我,我再跟祖母要一些!” ……那多不好意思?(未完待续。) 160 夏挽秋的平淡生活 夏挽秋离开的时候,果然带上了一包香皂。(.无弹窗广告) 这个东西的构想本来就是夏挽秋提出的,在夏家的作坊里,她是有自己的‘股份’的……其实那作坊本该是她的嫁妆之一,只是她在出嫁之前,考量过宋家的家境之后,坚决推辞了。 怀璧其罪。 若是作坊属于夏家,而她只是作为夏家的女儿拥有一二的股份,那么谁也惦记不到她头上。 但若是属于她的,而她嫁做宋家妇之后,又会怎样呢? 她并不愿去深究各种可能,可她知道,便是在现代,都有仗势欺人之辈,更何况是本就更讲究身份地位的古代! 是以,她推辞了,也换来了夏彦给她预备的金铺、布庄。 这两样,同样是赚钱的营生,同样也赚得不少,但却不扎眼。尤其是在京城之中,同规模的金铺布庄不知凡几,根本一点都不起眼! 而在宋家,这些又是她安生立命的资本! 她在这件事情上头,那是半点都不含糊的,便是如今和宋承兆夫妻相和,也从未告诉过宋家人关于香皂作坊的事情,只当自己不知道,与她无关一般。 这并不是谁教导她的,而是她这多年来,从身边的人身上领悟到的。其实不管一个人有多大的本事,在没有自保能力的时候,是不该闹得天下皆知的,一开始她就是不明白这个道理,才会屡次被罚,就连洛子谦和夏初看她,都是满眼的古怪疑惑。 做人,要学会适当的藏拙,太过锋芒毕露,是会被当成出头鸟一样打的!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 夏家之前从夏挽秋手中得了香皂的制作方子,也是半点不敢走漏的。夏彦能从这其中看到巨大的商机,这世上的聪明人何止他一个?只要夏家敢露出一点敛财的苗头,御史台立时能将他们家打落尘埃! 夏家根基不丰,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所以他们只是小范围的试做了一些,供家里人使用,在发现效果确实如夏挽秋所说那般,比传统的香胰子更好之后,便由夏彦进了秘折,送到了皇帝手中。 皇家一开始并不重视,内造府挣钱的铺子多了去了,这香皂成本不高,香胰子也不过是个民生用品,改进的再好也卖不出天价来。 不过是看这东西供给后妃之后很讨各宫娘娘们的喜欢,内造府这才寻摸了几个制造香胰子的能工巧匠进一步加以改进,初衷自然是为了宫中的后妃们。 但效果却出人意料。 要不说内造的东西就是好呢!夏挽秋只会最简单的香皂制法,顶天了也就是知道能往里头加个牛奶蜂蜜精华之类护肤的东西,可人家专门研究这个的,却是挖空了心思翻花样,小小的香皂也顿时分出个三六九等来,有上敬的,也有给普通宫人使用的。 宫中的后妃也是娘生爹养的,有了这样的东西,能不想着自己家里的娘亲姐妹们?况且这在宫里算得上是人手一份的生活用品,她们并不如何重视,这个赏赐一块,那边来求也不在意的送出两块,待到内造府察觉时,香皂这个东西已经是贵价了! 何谓贵价?就是有价无市!无论你出多少银子求购,这东西没有就是没有! 就连偷摸盗版的也不敢,哪怕这东西的造法再便宜,那可是内造的东西,外头谁有那么大的单子敢照着做来搂银子? 内造府也不全是傻蛋,一看这架势,顿时明白他们小看了这个看似普普通通的方子。 立时内造府又添一内造香皂的作坊,供皇帝赏人用。 当时还是太上皇当政。 他本就是个明眼人,初时不以为意,等内造府将一年香皂盈利的账册呈上,他方才明白,夏家为何不敢自己独揽。 前一时觉得夏家有些胆小担不起事,这时便觉得人家这是忠君了。 说白了,尽管坐拥天下,但皇帝却知道,银子这个东西,没有人会嫌多,便是帝王也如此。 他占了臣子的便宜,不能没有表示,因此第一家非内造的香皂作坊,便只允了夏家来做。 夏彦笑的乐不拢嘴,一则那时的香皂作坊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二则讨了帝王的好,自然亏待不了自家人。尤其有皇家在背后撑腰,他们的作坊虽说只制作普通的香皂,不如内造的好,也是无数人眼红,却没有半个人敢伸手! 还是那句话,得罪不起他背后的那尊大佛! 也借着这个作坊,正好掩饰了夏彦当时偷偷跟着吴家做的那些小动作,挣来的许多金银。否则他手中纵然有银子,也不敢拿出来使! 不像吴家那堆傻缺,傻乎乎的挣了银子捧到人家手上,还真当那时的七皇子有多重视他们家,根本不追究那些银钱的来历吗? 纵然他们可以解释都是巧合,而且还有理有据又如何? 这天下哪里来的这么多巧合,偏偏还落在你吴家头上? 他们夏家弄一个香皂作坊,都得谨慎谨慎再谨慎。便是夏挽秋这个人,也从未在皇帝跟前提过一个字,只说是家里女儿们不喜那香胰子油腻,所以才捣鼓出来的。 夏家的女儿聪慧,京中早有闻名。 小姑娘们爱漂亮,喜欢捯饬这些玩意儿,也不算离谱。 再者,真正的好东西,都是内造府的匠人自己加工后改进出来的,夏彦交上去的,真的是再普通不过的香皂方子! 当初知道这事儿,夏挽秋还感慨过古代劳动人民果然智商爆表! 反正她自个儿也就最多做个方得圆形的普通香皂出来。 时至如今,香皂作坊亦然十分的挣钱,不过京中已经不止他们这一家了。太上皇退位前拿这个做人情,许了好几家大商会,当然,同样也给国库收入了一批供银! 便是如此,夏家的这个作坊,每个月赚回的银子也足以让人眼红! 夏挽秋自己倒是想的挺开的,她当初做的很多东西,都被洛子谦和夏初驳回,一开始她心里自然憋屈,只觉得别的穿越女做啥啥赚钱,到她这里就做啥啥憋屈。可是后来,她才发现,自己果然是心太大了,没发现这种种背后的漏洞! 等到最后,将洛子谦和夏初当成‘老乡’之后,仔细回想,更是惊出一身细汗来! 人家难道不知道蛋糕怎么做?不知道那些刺绣的花样图样可爱有趣? 她们这么多年都不曾做过,必然有她们的道理,而她一上来就企图打破这种平衡,暴露了自己还洋洋得意,没被她们当成二傻子看已经是万幸了! ……别说,夏初还真的说过她是个‘二愣子’这种类似的话。 当初洛子谦就说过,她想出来的东西,虽夏家不会去实行,却可以让她当成嫁妆带去夫家。 其中的一样拿出来,便能让夫家高看她一眼。 当然,这是基于她夫家地位不是太高的前提上的。 若是高门大户,她这些‘雕虫小技’也不过就是讨个欢心的作用,人家未必看得上! 就拿上回来说,宋家杀了几只鸡,她看着那些准备扔掉的内脏有些可惜,顿时又想起了上辈子吃过的鸡杂面来,便挽起袖子弄了这么道菜。 换做高门大户,谁吃这个? 可宋夫人和宋承兆却很喜欢,宋夫人还破天荒的夸她是个会过日子的。 要知道,宋夫人待她虽然说不上冷淡排斥,但却并没有主动的夸赞过她。 宋承兆是个读书人,却也不迂腐,那一大碗的鸡杂细面,宋夫人和夏挽秋不过各自挑了一小碗吃,剩下的基本上都落了他得肚子里。 面上并没有半分勉强,可见是真的喜欢。 自己做的东西丈夫这么捧场,夏挽秋心里很是雀跃。 回头她又做了蛋糕,这个是手熟的,蛋糕香甜好吃,但两人的反应反而平平,只赞了一句好吃,却吃的不多,后头怕吃不完坏了,又分了些给村里头的小孩子。 村中便有些流言出来,说她不愧是富贵人家的大小姐,压根不会过日子。 她一开始百思不得其解,后来却渐渐明白了。 在这个时代,鸡蛋、米面、白糖都是精贵东西,而她做一个蛋糕的成本,要远远高出收益。 这东西即便好吃,可吃多了不也腻的慌? 现代人根本没几个爱吃蛋糕了,就是吃腻了。又怎么能指望人家锦衣玉食的古代人个个捧场?可见小说里写得开个点心铺子蛋糕店日进斗金,根本就是说笑的。 普通的百姓是不会花大价钱买这种不实用的甜点的,而富贵人家,就算爱吃,也不会天天都吃,这里也没有过生辰就一定要吃蛋糕的‘风俗’,蛋糕在她看来好像很有前景,但实则不值一提——也就是哄哄小孩子用的点心而已! 宋夫人和宋承兆反应平淡也正源于此。 费时费力费银子做出来的东西,却只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填肚子还嫌腻得慌,可不是花架子?就算再好吃,又有什么意义呢? 时代不同,对食物的定位自然也不一样。 这才是真正的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之物。 夏挽秋早就在夏家遭受过打击,对宋夫人和宋承兆的‘不给面子’并不以为意。她一再试验之后,又得出了许多小说中写的挣钱法子看似合理,其实都华而不实之后,便老老实实的没有再想什么‘发明创造’了——她实在是没有那个天赋去辨别优劣的。 不过,她的铺子又发展了两家,一家做的是吃食,都是些富贵人家眼中的‘低贱之物’,可物美价廉,从一开始的亏本到盈利,也不过两三个月的时间,甚至有些好这一口的有钱人,都特意乔装打扮了去吃上一碗,顺便和店铺里坐着的庄稼汉们聊天打屁,竟也和谐的很。 当然,这是在庄稼汉们不知对方真实身份的前提之下。 可这世上哪里有十全十美的伪装?不过是平民老百姓得罪不起有钱大老爷,不敢戳破罢了。 有钱人的各种怪癖,夏挽秋也颇觉无语。 另一家铺子,做的则是零嘴。 这时代也有蜜饯零嘴,但做法十分的单一,作为女孩子,夏挽秋表示简直不能忍!她没出阁的时候,就做了许多记忆中的零嘴来吃,虽说并不完全一样,比当下的却好多了,家里姐妹们也爱吃。 有时候她暗忖着,夏雪和夏初后来不计前嫌同她交好,还有这零嘴一部分的功劳呢! 当然这只是说笑而已。 总而言之,夏挽秋对如今的生活很满意,也渐渐的将吴卿芸这个大麻烦给抛到脑后——既然她入宫了都没能坐上皇后的位置,她也渐渐放开了这个心结。 这一次回来,她甚至都不曾和夏初提起过这个人。 夏初就知道,这妮子想开了。 这是好事。 从当初夏挽秋对她说的那些充满忧虑的话语当中,她就听得出来,吴卿芸是夏挽秋的心结。 她一开始对吴卿芸的讨好举动,为的是什么,她心里也有数了。 但是,这样在意一个和自己的生活完全不相干的人,于她日后并没有好处。 而现在,她已经渐渐的放开了。 想必她也已经意识到,吴卿芸并不能对夏家真正的做什么……只要夏家立身正,便是皇帝老子,也不能将他们家如何! 就算这是一本书中得世界,那也早就被改变的面目全非了。她所说的那些和夏家有关的事情,虽然令人心惊,但不是都没有发生吗? 夏初也是在她说完之后,才意识到,她当初事发紧急下碰巧救了柳谨诚一条小命这件事,仿佛对这个世界造成了巨大的影响! 别的且不提,只太上皇直至如今还健在,不就是一个莫大的变数么? 纵然二皇子依然登上了皇位,但他也与那‘小说’中不同了! 这一次新帝登基,可是名正言顺!而且他有洛王府扶持,又有支持正统一脉的定国将军府变相投靠,吴家顶多是给让他的私库变得更丰厚而已,他并没有如小说中那般重视吴卿芸! 更不要说,是与她倾心相许,为了她,处置了一个朝臣的整个家族都毫不在意了!(未完待续。) 161 老爷子忽提分家事 重阳过后,夏府重新又忙碌了起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夏初的婚期将至。 洛子谦对夏初可谓疼爱非常,便是大孙女夏雪出嫁时,她都不曾这般操心过。不仅夏初的嫁妆单子由她亲自过目修改,便是她的嫁衣凤冠式样,都由她亲自挑选。 顾腾是定国将军府的世子,她是以世子妃规格出嫁,出嫁便有品级,不说嫁妆,便是嫁衣的规制都与夏雪夏挽秋不同,赵嫣然本透了消息要赐她官制的凤冠霞帔,夏初思量过后,还是婉拒了。 “家中祖母一番心意,实在不忍她老人家失望。” 这理由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即便皇后赏赐乃是天家恩隆,她也十分坚定。 再者,最华美的嫁衣她并非没有穿过,于她而言,便是凤袍也不过是一件衣服而已。 赵嫣然领会得她的孝心,虽有些遗憾,但还是收回成命,另赐下玉如意、送子观音座像与她添妆,虽不如凤冠霞帔来的有意义,却也显得关系亲厚,寓意美好。 全府上下都洋溢着喜气洋洋的氛围。 洛子谦正与吴氏和郑氏商量着是否该将二房的院落装饰一新时,却听通传说,老爷子来了。 她不由有些惊讶,一般儿媳妇们在时,丈夫是很少露面的。他虽不古板,却最不耐烦女人们那些唧唧歪歪乱七八糟的事儿,今儿居然破天荒的这时候过来,着实令他惊讶。 “你怎么来了?”洛子谦亲自起身相迎,若是单只有一个夏初在时,她不会如此,但在儿媳妇们面前,她还是要为他做脸的,笑盈盈的问道。 “有些事儿要跟你们说。”夏老爷子扫了一眼屋里,只有老婆子跟儿媳们,孙媳妇们应是忙着旁的事宜,比如成亲当日要用的器具、摆设,家中仆役们的新衣等等琐事,而夏初该是避了出去,再有主意的姑娘家,除非父母双亡举目无亲,否则便没有自家操持婚事的道理。 府里如今最闲的人,非夏初莫属,每日顶多就是在几乎已经完成的嫁衣上头补两针的事儿,旁的半点不用她操心,便是她想搀和,上至洛子谦下至几位嫂嫂,都是不许的。 夏初便“游手好闲”了起来。 她也是极能自娱自乐的人,便是没人有空搭理她,自己也能找事情消磨一整天的时光。郑氏有时候傍晚得空了去看她一眼,却见她整个人淡然平静的很,全然没有新嫁娘的羞涩激动,不禁心里头有些担忧。 莫非……初儿并不喜欢顾腾吗? 然而亲事已定,当初既然没有反对,如今便没了拒绝的道理。 她想了又想,还是不曾问出来,毕竟事到如今是没有办法反悔的,问了又有什么意义呢?当初刚定亲的时候她还可以想法子,这都临门一脚了,便是再疼女儿,她也再说不出退亲二字! 拐弯抹角的问夏初:“你和世子到底是见过的,对他观感如何?” 夏初便笑着回答两个字:“不错。”眼底却没有说起未婚夫时该有的波澜。 这不错,就好像是敷衍一般。 郑氏无奈,铩羽而归,却实在摸不清夏初心里头的想法。她又哪里知道,夏初之于亲事,早已不问****,一个人好或者不好,她也不认为只是几次见面就可以说清楚的。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洛子谦很明白夏初的状态是因为什么,便是她自己,初来时不也不以为意?若非夏老爷子对她是真的不错,再加之她并不似夏挽秋一样奢望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感情,两人磨合下来,已是处出了亲情。她未必有多么喜爱这个糟老头子,但在他面前,却可以非常的放松自在,只因这个男人不仅是丈夫,还是亲人。 “什么事儿?”她有些好奇的看向丈夫,这个时候若是有事找她,必定是为了夏初的婚事。但她也想不通,到底是什么事儿,能让老头子都要搀和一脚? “我打算,让初儿在老宅出嫁,所以这边二房的院子,修不修都无妨。”夏老爷子道。 洛子谦皱起了眉头。 “这是什么缘故?”她有些不高兴的望着夏老爷子,想不通他的用意:“为何?” 她没有直接说不行,便是知道他必有下文。 这好端端的,突然提起老宅,又是何必?如今他们一大家子都住在这边,突然让夏初回老宅出嫁,如何说的过去?那头只留了两房下人看着,虽说日子尚短并不曾坏了房子,修哥儿成婚那一年还重新翻新过,可到底失了几分人气。 在这边出嫁,怎么说也有夏彦这个大伯父撑着,三品官府邸,听起来也大气些。老宅有什么?夏老爷子可是一早就说过,老宅日后会分给二房的!一个七品芝麻官的家宅,哪里比得上这边气派? 倘若夏老爷子不喜欢夏初,他这般说还情有可原。可偏偏几个孙女中,他最喜欢夏初,便是后头的几个小曾孙,都不能越过她去,突然说这话,怎么不叫人狐疑? 郑氏更是满脸的委屈。 怎么她的女儿,就不能在这边出嫁了? 她离府几年,老爷子对夏初是个什么样子,也并不清楚。听了这话,还当他老人家不喜欢夏初,所以才要撵她到老宅出嫁! 她心里满腹的不乐意,只是碍于孝道,不敢出声质问。 “我打算,在初儿出嫁之前,把家分了。”夏老爷子蓦然抛下一个惊雷,震得洛子谦半晌回不过神来,正准备出声问他是何意的时候,却见他摆摆手,示意她们不要开口,继续说道:“我们两个老的如今年事已高,前些年我就在考虑这个事情了,未免日后……忙乱,不如就早一些分了家的好。” 所谓的日后……自然是他和洛子谦过身之后。 郑氏听了,更是迷惑,分家和夏初又有什么关系呢?还非要挑在她成亲之前! 这不是有意找事儿吗?旁人不知道的,定然会将两件事情联系起来,怎么夏初要嫁给定国将军府做世子妃了,夏家大房二房反倒分家了? 吴氏这边,心里也暗自嘀咕,这不是显得他们大房容不下二房似的? 纵然是公婆主动提出来的,可外头人又不知道,人家哪里会相信,是老两口要分家?这天底下哪个老人不喜欢儿孙满堂的?高堂健在就分家,这日后夏彦可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想到这里,她便沉默不下去了,忍不住道:“爹,这恐怕不妥当吧?” “没什么不妥当的,分家的时候,我自会说清楚的,不会碍了老大的前程。”夏老爷子看了她一眼,淡淡的道。大儿媳妇在想什么,他心里哪里会不知道?自打从前开诚布公的说过,这新房日后是分给大房的之后,她只怕早将这宅子当成自家的所有物了。便是二房现在住得院子,她心里头都有了规划,轻易不愿修改的。 否则自家老婆子和二房媳妇商量院子翻新的事儿,她凑什么热闹? 吴氏被公爹这一眼看的心里有些发虚,那些话又正中她的下怀,简直把她的心思都看透了!只好呐呐的闭上了嘴,做个锯嘴葫芦。 “可是爹,为何偏偏要选在初儿成亲之前?”吴氏是闭嘴了,郑氏心里可还不舒服了。她和吴氏的想法恰恰相反,觉得这是老爷子要把他们二房扫地出门? 这几年,夏庆在外头当官,官声极好,也没做什么触怒老爷子的事儿吧! “难道在自己家出嫁不好?”夏老爷子反问道,他对吴氏和郑氏的态度都没什么分别。 郑氏一怔。 的确,他们如今就像是寄居在大房一般,这儿虽然挂着夏府的门匾,但外头谁不知道,这是京兆尹大人家的府邸,与夏庆半点干系都没有! 金屋银屋不如自己的草屋! 可她心里未必没有一些小心思,夏初于将军府是彻底的高嫁,因着大伯父身份上头还好,这才少了许多说三道四的声音,这要是一分家……外头难免会低看她两分! 尤其是定国将军府那边! 要知道,当初这门亲事,可是孩子她大伯做主应下的!说不定人家就是冲着她大伯来的呢?这还未成亲先分家,顾家怎么不会多想?这样一来夏初嫁过去,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这岂不是害了孩子? 可老爷子这么一说,她却是半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眉头蹙的紧紧的,再无半分喜意。 洛子谦一看,就知道两个媳妇必然都想多了!她了解丈夫,他并不是一个冲动任性的人,这个时候做出这样仓促的决定,必然有他的道理! 因此便道:“你们两个这几日都累坏了,先回去歇歇,晚上再来说话吧!” 吴氏和郑氏一听,就知道婆母这是要和公爹单独谈谈的意思,心道也好。婆母最是明理的人,必定能劝阻了公爹不要做出这样两边不讨好的事儿! 因为便毫不犹豫的退了下去。 出了门,吴氏还笑着邀请郑氏:“弟妹要不要去我屋里坐坐?” 这些日子妯娌两个相处的不错,郑氏纵然心乱如麻,听到她这样相邀,却也并不拒绝:“也好,正好我还是头一回嫁女儿,还有好些事要请教大嫂呢!” 大房和二房的两个男主子年岁差的多了些,也就造成了二房的孩子普遍年纪小,成婚也晚。吴氏那头两个姑娘都嫁了,二房这边,夏初也才堪堪长大。 就好比当初,吴氏的两个儿子都娶妻生子了,郑氏的大儿子才要准备娶亲! 再加上夏雪嫁时郑氏并不在,而夏挽秋出门子,她才刚回来并未多参与,因此‘请教’二字,用的倒也并没有错。 吴氏自然没有说不好的,两人手挽着手,亲亲热热的走出了慈和堂的院门。 这亲密如姐妹一般的姿态,任谁都看不出,其实这妯娌二人的感情并说不上太好! 待二人走了,慈和堂索性就闭起了院门! 夫妻二人说话,又是这般夏老爷子不肯直说的事儿,当然不好叫旁人听见,因此甭管是顾嬷嬷还是鲁嬷嬷,还是夏老爷子带着的小厮,都一并的撵到了外头,只留两位老人在屋子里头。 当然顾嬷嬷他们也并不敢走远,只在院子里远远的站了,拘束这小丫头们不叫她们叨扰。 洛子谦在太师椅上坐了,定定的看了会坐在自己隔壁的丈夫,抬起已经凉掉的茶水喝了一口,压了压心底的一层火,这才开口问道:“说罢,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老爷子也不瞒她,张口就道:“你可知道,庆儿那边得了旨意,招他回京述职了?” “什么时候的事?”洛子谦一愣,她是真的半点消息都没得到:“怎么会?这还差着小半年呢……怎么就突然?莫不是任上出了事儿?” 话语里满是担心。 夏老爷子知晓她是担心夏庆,连忙拍了拍她的手道:“你不必紧张,庆儿并未出事。” 他不会骗她,洛子谦定了定心,点了点头。 然后才记起,他是说,新帝下了旨意,招夏庆回京述职。 可是他这第二任的江阴县令,却还有半年才要结束任期才对。 按理说,一个外县的七品县令回京述职这种小事,是不需要帝王亲自过问的,否则吏部岂不是摆着好看的?可夏老爷子说的明白,是圣上特意下了旨的! 这是什么意思,莫非要重用夏庆? “你是如何知道这事的?” “重阳那日,顾腾那孩子来送了节礼,说起的。”该是家里大人让他特意来报个信儿,至于夏家都不知道的事儿,顾家是怎么知道的……这就只能说是新帝对顾将军宠信有加了。“我思量了几日,恐怕是新帝怕定国将军府与老大走的太近了,所以想从庆儿那边下手。” “你的意思是……”提拔夏庆来打压夏彦?或是挑拨兄弟两个不合? 看来新帝对定国将军府,并不是全然的放心。 “差不多吧!”不用洛子谦说完,夏老爷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含糊不清的点了点头:“让初儿在老宅出嫁,顾家那边也是同意的。” 何止是同意,只怕本身,就是顾家的提议吧?(未完待续。) 162 国无大事,家无小事 夏老爷子话说到这般地步,洛子谦就知道,这件事已经无可更改。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分家的事情,自然要等二房回来再宣布,但郑氏从老夫人那里知道,分家的事势在必行,便只得同儿媳妇一道收拾收拾,将二房的家当全都先挪回老宅去。 以免事到临头了再去挪动,反而忙乱。 她心里既是委屈又窝火,当着夏初的面也不能说什么……马上就要嫁人了,她也希望女儿高高兴兴的,不要为了这些事情伤神。 好在夏初即便得知了这事,看起来也并没有不开心的样子,还帮着自家母亲和大嫂一道整理。 当初搬家的时候,二房并未想到会这么快回去,因此基本上全部家当都搬了过来,如今又要挪回去,也是一件不小的工程,足足折腾了好几日,才算完。 因夏庆还未归家,她们也还要在新宅住一段时间,便余下了一些东西。 老宅那边暂时也不能住人,夏老爷子知道这事儿虽然是顾家提出的,但无论是自家人还是外任看,都是委屈了夏初的,因此特意自己掏腰包,请了人翻修一番,如今正热热闹闹的赶工。 老爷子本想亲自跟孙女解释,洛子谦却道不必:“这些身外之物,她本就不在意。” 九月末,一身风尘仆仆的夏庆带着满面的疲惫赶回了家中。 “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就回来了?”郑氏尚且不知道新帝特旨让他回京述职之事,见到丈夫突然出现在家中,整个人都懵逼了,傻乎乎的看着他,惊讶的问道。 夏庆就把事情说了一遍。 郑氏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新帝赐下这样的旨意到底是个什么意思。重阳都过了,却让夏庆这样急匆匆的赶回来,难道是为了让他能参加女儿婚事吗? 圣上何曾这般体贴民意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莫非是你在任上办坏了事了?”郑氏顿时焦虑不安起来,想想这段日子的事情,她就有些觉得不对劲。老爷子突然就说要分家,丈夫又突然从任上回到了家中,总不可能是新帝看重定国将军府,特意让他这个做岳父的回来参加婚礼吧?“老爷子前些日子就说,等你回来就要安排分家的事宜,叫我们都把大件的家什都搬会老宅了!” “分家?”夏庆也吃了一惊,他刚回来,还不知道这事。老爷子看他风尘仆仆的,自也不会马上就跟他说这些,只叫他先回房休整。他扫了一眼屋里,皱眉道:“怪不得我看咱们这边屋里都是空荡荡的,原来是如此。” “所以我才问你……”你是不是办错了什么事?郑氏把这句话吞回了肚子里,又问道:“任上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儿了?有人针对你吗?” “不曾,”夏庆摇摇头,他自认做事还算勤恳,和下头的人也是有商有量的,大家伙共事也十分愉快,便是他走的时候,府中县丞等人还十分不舍,特意替他践行来着。[]“江阴那边本就是富足之乡,少有事端,我不过是照章办事,便是出了岔子也怨不到我头上来,何况也没出什么岔子呀!” 夫妻二人相对无言,虽是早早歇下了,却是半宿都睡不安稳。 第二日一早,用过早膳,夏庆便让夏老爷子喊了过去。 “这些年你在江阴,我也不曾给过你什么帮助,你心里可有怨言?”夏老爷子看着这个儿子,他从小就在读书上没有天分,便是考上进士的那一回,老爷子心里都是无比惊讶的。不是说他不看好自己的儿子,而是太明白他资质如何,所以才觉得诧异,不仅考上了,名次还那么靠前,并不曾吊车尾落入同进士那一列。 “父亲说的哪里话,儿子并无怨言。”夏庆摇摇头,当初他外放的时候,不过是个县丞而已,后来偶然得了机会接任江阴县令,简直就是意外之喜!那会子山高皇帝远的,他总不能碰到什么事儿就回京求救吧? “不怪就好。”夏老爷子叹了口气,不是他不想帮他,只是那会真的是有心无力。夏家本就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有各种门路可以走,无非就是通过大儿子这边给他一些便利。然大儿子能做主的也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你这回回来的正好,赶上了三丫头的亲事。” “儿子也是得了旨意就立马赶了回来。”夏庆笑道。 得到旨意的时候虽然懵逼,但回过神之后他第一顾虑的却不是官位,而是想着,总算能回京了,而且还是在女儿的婚事之前! 因怕路上不安稳耽搁了日子,他可算得上是紧赶慢赶,水路好走就走水路,不成就换了车马上官道走陆路,这才提前好些日子回到了京中。 有时候他也觉得自己挺没出息的,没有中举的时候就想着当个富家翁,有了差事也不曾想过要使力往上爬,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压根就不是那块当官的料! 这几年在江阴,看着日子平顺稳当,实则过得无比的小心翼翼,生怕办错了差事带累了家中。 年轻时不是没有过雄心壮志,可是科举屡次受挫,也磨灭了他心底那点隐晦的不甘。到是放平了心态之后,反而给了他一个意外之喜。 当初是怎么考上的,就连他自己都迷迷糊糊,但大略还是知道,那并不是他自己平时的水平。 用夏挽秋的话来说,他就是受了‘高人’点拨,而后超常发挥了! 这种恍若撞大运一般的好事,也不过持续了一段时间,最初的兴奋劲过去之后,夏庆发现自己平日的生活并没有发生什么预想中得改变之后,顿时如同被泼了一盆凉水。 如今数年过去,他也快到不惑之年了,渐渐竟变得宠辱不惊起来,他这一辈子起起落落,经历的多了,许多事情也就看淡了。 因此,比起郑氏的担忧,他反而浑然不觉,新帝诏下的旨意中并无斥责之意,他自觉持身正,做事也算得上周全,因此回程的路上,他是半点心理负担都没有的。 “想必你媳妇已经跟你说了分家的事了,你是怎么想的?”夏老爷子也不同自己儿子拐弯抹角,直接便说了出来。 仔细打量着夏庆的神色,见他眉宇中只有不解,并无埋怨。 不禁暗暗点头。 夏老爷子生平只这两个儿子,自然希望看到他们兄弟和睦,仕途顺遂。纵然二儿子不如长子出息,可到底是自己的孩子,哪有不关心的道理? “儿子有些不明白。”夏庆见父亲问起,便老老实实的答道:“古来俱言:父母在,不分家。为何父亲却着急着替儿子们分家呢?可是儿子和大哥哪里做的不好?” 他们家兄弟自来兄友弟恭,并无那阋墙之举,又何必这样突兀呢? “同你们兄弟二人没什么关系。”夏老爷子摆摆手,又将同洛子谦说过的话说了一遍,道:“……你大哥如今甚得重用,当今未必愿意看到顾家与你大哥走得太近。” 这意思是,顾家想要避嫌? 夏庆闻言蹙起了眉头。 纵然夏初并不是大哥的女儿,却也是他侄女。这血缘亲情如何能够斩断?难道分家了,初儿就不是大哥的侄女,顾腾就不是侄女婿了么? 顾家当初同他们家定亲的时候,不就应该预料到了吗?纵然夏初是他的女儿,可她毕竟是姓夏的,是夏家的子孙,这可不是简单的分家,就能抹去的身份! “你不要多想,顾家并不是那个意思。”一看儿子蹙眉,夏老爷子就猜到了十之八九,他这个儿子就是太过耿直,稍稍圆滑些,从前也不至于屡试不中。好在他能听得进旁人进言,他特意给他送去的师爷可是个个都是‘老奸巨猾’之辈,辅佐一个夏庆足够了。“一则他们家并不需要你大哥的身份来添彩,二来,你如今也是顶立门户的一家之主了,平日总要宴客会友,还住在一起也有些不便。” 他才刚回来,哪里来的那么些朋友要宴请? 再者他不过是个微末小官,这京中随随便便都能撞上个三品大员,他根本就一点都不起眼! 可转念一想,他如今奉旨回京述职,想来新帝总要给他安排一个官职的。他任上考绩优良,又一呆就是五年,只怕还要往上提一提的。 到时候,与他来往的同僚自然也比从前多起来了。若是外放也还罢了,但若是留在京中……不对,只怕这一次,他势必要留在京中了! 否则又何必巴巴的将他从江阴调回来? 江阴乃是鱼米之乡,富庶之地,但却不是人人愿意去的。因为做的好是理所当然,做不好,那就成了千夫所指了。历代的江阴县令,无一不是照本宣科的主,正是因为此地政绩不好做,虽是富得流油的地方,但反而很少有人愿意费力去。 上回他得了这个便宜,也有几分这个缘故。 夏庆倒觉得,自己还满适应江阴这个地方的,他不贪心,也不求政绩多好,只图一个中正平和,办起事来自然没有那么束手束脚。 回到京中,反而忐忑起来,也不知会将他安插在一个什么位置上? 纵然老爷子的借口听着有些牵强,但总归是为他兄弟二人好,夏庆略一思索便点头应下:“儿子明白了,分家便分家吧,只是这事儿办的仓促,免不了要委屈了初儿。” “三丫头还用你来替她讨好?”夏老爷子一听就知道,这是这个儿子在替自己闺女要好处呢!旋即瞪了他一眼,道:“你若有她半分本事,恐怕就不必我这个老子替你操心了!” 心里倒也感慨,便是一去多年,他也始终惦记着这个女儿,可见这每个月的家书,并不是白写的。 什么本事?夏庆不明所以的看了老爷子一眼,但在对方恍若鄙夷的目光里,只得讪讪的别过脸去。他家闺女自小就那样,别看爱撒娇,主意却正的很,只要是她自己想做的事儿,甭管自家媳妇是哭闹还是发脾气,就从来不曾更改过! 当然,这些都是他后来细细琢磨时才发现的,当下里,却愣是没人能看出来那撒娇卖痴的小丫头有那般能耐! 只是老爷子何出此言呢? “初儿乖巧,我疼她也是应该。”夏庆避轻就重道。 “疼她?”夏老爷子嗤之以鼻,在他看来,他们这对做父母的待夏初,还不如洛子谦待她十分之一的好!当初虽说有自家老婆子拦着的干系,可若郑氏执意要带她一道跟着上任,洛子谦也未必就一定会强求,他那个老婆子可不是那种不近人情的人! 可那个儿媳妇顾虑着儿子和小女儿,竟是将她留下了!还说什么精力不济照看不过来――那孩子小时候可省心的紧,自己就能把自己照看的妥妥当当的! 这老二也是个耳根子软的,被媳妇念了几句,便妥协了。 一去几年,虽有家书礼物,可哪里比得上父母近身照看?也就是那孩子乖巧,从不在人前露出半分寂寞之色,每每还哄着他们老两口高兴,可他也不止一次见过,她翻来覆去的看那从江阴送来的家书! 哪有孩子不惦记爹娘! 谁说三丫头冷情淡漠?她不过是藏得深罢了!回头再叫他听到这样的言论,非大耳瓜子抽得那人变成猪头不可! “父亲!”夏庆有些无奈的唤了一声,这一回来就同他翻旧账有什么趣儿? “行啦,你回去哄哄你媳妇,她这几日可有意见了。”只是没敢说出来而已,当他不进内院就不知道么?整日里耷拉着个脸,每个笑模样,倒好似是他要将他们一家扫地出门似的。 “她不敢,您也知道,她就是这么个性子。”夏彦忙道:“儿子回头同她说一声,她是明理人,只是小事上有些糊涂。” 什么是大事,什么是小事? 国无大事,家无小事! 夏老爷子也不欲多说,哼了一声,点了点头,道:“你自去吧!今儿歇一天,明儿就要开宗祠了。” 夏庆点头如捣蒜,应声而去。(未完待续。) 163 祖母给你做主 夏老爷子一辈子都是个平和人,从来没有这么雷厉风行过。[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他在夏庆回来的第三天,就让全家人都到了宗祠,将这个家给分了。 虽然之前吴氏和郑氏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她们也都同自己的丈夫说了此事,但却也从未想过,这一天会到来的这样快。 吴氏是不介意分家的,她只是担心这样迅速的分家会给丈夫的官声蒙上一层阴影。 父母在不分家,从来不只是一句空口白话。 外人不会去想是夏老爷子坚持要分家,只会以为夏家内部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一直以来关系不错的兄弟二人骤然分家,这里面一定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事。 人类从来都是一种十分恶趣味的生物,他们大部分喜好打探他人隐私,喜欢窥视那些别人不想让他们看到知道的隐秘之事。 这一点,夏家兄弟两个,这几日体会的尤为清楚。 夏彦还好,他如今位高权重,曾是太上皇的心腹,这会儿新帝也对他十分的重用,一般二般的人还打探不到他头上来,只是偶有外出聚会时,总是会遇到各式各样的刺探询问,叫他心里恼恨的不行,还不得不打起笑脸应对。 不过也就是如此了,当着他的面,还真没人会赤裸裸的问出来。 夏庆就没有这么好运了,他奉诏回京,身上却没了官位,空有七品官身又有什么用?在这五品官一抓一大把的京城,见个人都比他高上一两级……对身份地位比如自己的人,人们通常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顾忌,话说的也更直白。 不过是几日时间,夏庆就连出门访友都不愿去了,干脆就借着女儿的婚事,缩在家中不出门。 这个时候,人们才恍然想起,夏庆虽然不起眼,但他却即将有一个身份颇高的女婿! 这才稍稍收敛了些! 夏初一早就知道了这次分家的缘由,正是出在这桩婚事上头。洛子谦同她说过之后,顾家那边还派了人过来特意解释了一番……她便明白了过来,新帝下旨让夏庆在这个节骨眼上回来,明着是给顾家的恩典,实则不过是不希望武将跟文臣走得太近。 夏彦他是要重用的,两家结了亲,关系就变得紧密起来了,纵然夏彦和顾家都属于中立的保皇党,但他还是不愿看到他们站在一条阵线上。 要忠于他,却又要防着忠心的臣子合纵连横,这皇帝当的,也是够忧心的。 而新帝会这样做的原因,不外乎是因为,太上皇还活着,这二人在先前,都是太上皇看重的臣子,算得上是心腹了! 做皇帝的人,当然希望臣子都臣服于自己,而下意识的会去忌惮他们先前的旧主——哪怕那个人是他的父亲,也是一样。 若有一日,新帝和太上皇有了矛盾,意见相驳,这些人会听谁的呢?明知道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可还是忍不住去想,越想就越要防患于未然。[.超多好看小说] 纵然,此时太上皇已经病重得起不了身,已经拖不了多少日子了。 所以世上有流传,帝王家无亲情这种话,也不算是无的放矢。 天家的亲情,实在是淡漠的很。 虽然只是新帝的小心眼,但作为臣子的夏家和顾家却不得不照做。 夏家分家还只是第一步。 没过几日,闲赋在家的夏庆便得到了来自吏部的调令——平调为颍川为舞阳知县! 别小看知县这个官职,尤其是在人杰地灵的颍川! 颍川是什么地方呢? 它虽然是一个郡,却幅员辽阔,包揽了驻马店那一大片的山地峻峰,地势奇险又奇美,是文人墨客最爱去的地方之一。 而如果说江阴是鱼米之乡,那么舞阳就是颍川的钱袋子,腹地所在! 颍川的繁华和富有,天下皆知,那似乎是一方宝地,不知出现了多少稀世珍宝,走出了多少举世闻名的人杰俊彦!也不知那一方的水土是不是被神明赐福过,在世人的眼中,颍川便似一个宝地,好像去那里转一圈回来,整个人都会不一样了一般! 舞阳县则就好像是颍川的珍宝明珠,几乎霸占了颍川近半的天赋资源! 这样的地方,若非皇帝的心腹臣子,哪怕只是一个县令,也不是一般的臣子敢于肖想的! 舞阳县令,可不是一个江阴县令可比! 就譬如先前夏轩回京述职时,夏家和他岳家都是百般谋划,却也只敢想过让他能留京有个实职就好!若是知道能做舞阳县令,只怕吴氏哪怕再思念儿子,再希望他能留在身边,也会欢欢喜喜的含笑送他前去赴任! 新帝这一次,为了顾家,可以说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夏庆接到这份圣旨,也是满心的惊讶和不解。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哪里有这个资格?简直就像是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到了脑袋一般,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不知所措! 平心而论,夏彦在初闻这个消息时,有一刻心中也忍不住生出了几分羡慕之情来! 他心里倒是清楚的很,夏庆能有这份幸运,并不是他那个江阴县令做的有多好,完完全全,就是因为他生了个好女儿,被顾家看上了! 新帝对顾家,竟然看重如斯! 这到底是什么缘故,夏彦却半点摸不清头绪。但他知道,新帝并不愿看到自己与顾家人太亲近,否则就不会将这好事特意送到自己二弟的头上! 而吏部的调令抵达,来传话的官员却还特意说了一句,要夏庆不必着急去上任,大可等到过完年再走……其实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毕竟现任的舞阳县令任期未满,现在还在任上呢!他这么大大咧咧的提前过去了,要人家如何自处? 但特意嘱咐了这么一句,寓意就不同了,倒像是特意给了他一些日子预备着,顺便参加完女儿的婚事,还能在家里过个年,这就成了新帝的恩典了,夏庆少不得要感恩戴德一番! ** 琐事尘埃落定,最初的惊诧欢喜过去之后,随着夏府诸人的闭门不出,渐渐又归于平静。 吴氏和郑氏对于减少出门这件事,都没什么意见,家中未出阁的闺女只剩一个夏瑜,而她年纪还小,根本不必过早的考虑婚事。孙女辈的也都还小,最大的蓉姐儿也才十岁,很不必着急定亲,过个一二年的将将好。 大晋朝女子多数都在十六七岁左右成婚,夏雪和夏挽秋便俱是十六岁才出的门子,而夏初却属于特例了——一般人家定亲,还真是鲜少会定下相差五六岁年纪的! 顾腾可就马上要满二十了,这是马上就要加冠礼的年纪。别人家的男子,在这个年纪哪个不是妻子孩子都已经有了?可唯独他定下了个过于年幼的未婚妻,以至于至今为止还独一人! 是以定国将军府希望夏初早些过门,是情有可原的。 而夏家这边却没想过让夏初十四岁就嫁过去,不说旁人,便是洛子谦就有些舍不得!本想着多留她几年也好,顾家那边既然愿意定下她,可见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既然如此,她们家就是矫情一些又何妨呢? 可这几年太上皇的身子一直反反复复的不太好,几次都传出病危的消息,京中戒严都好几回了,可楞还是转好了起来! 倒不是说她如何盼着太上皇早点死,只是正是因为不确定那位的丧期,心里这才忐忑。说的难听点,倘若太上皇又跟先前似的拖上个一年半载的,再加上守孝三年,不仅是顾腾等不得,便是夏初这边也耗不起那么些青葱岁月啊! 女子的花期本就比男子短暂,最美好的年纪相伴在侧才能留下最美好的印象,日后夫妻之间相敬如宾也好,举案齐眉也罢,终得有个良好的开端才行! 是以尽管不舍得,洛子谦还是同意了替她早早的举办及笄礼,让他们提前成亲! 只是事到临头,又有满心的不舍。 离着婚期一日一日的越来越近,洛子谦待顾腾越发没个好脸色——夏府的人变得不爱往出走动,但也不可能一点交际都没有,何况顾家还是马上要成为姻亲的人家!三书六礼的程序早就走完,只等着临门一脚,两家已是亲戚关系,上门走动名正言顺。 夏初可以说完全是洛子谦一手‘养大’的,这一点连郑氏都否认不了。这最后出门前的一段日子,洛子谦便借着这个理由,很任性的撇下了夏老爷子住到了老宅去,也算是回敬了他先前没有同她说一声,就独自做决定要分家,吓了她一大跳的事情。 女人在疼爱自己的男人面前,总是分外任性的,哪怕一大把年纪了,也是如此! 夏庆和郑氏自然不会不欢迎,恭恭敬敬的把人迎进了屋,还让她住着先前正院慈和堂的屋子……那是夫妇二人日后的居所所在。 夏初又是好笑又是感动,她知道洛子谦这一世并不如上一世过得那般恣意,兴许是有了在乎的东西,就变得束手束脚起来,规矩了很多,倒是更符合她从前世家贵女的身份了。 只是有时候看这那样的她,总会有种不真实的错觉。 而这一次,她算是为了自己破例了吧? 洛子谦半点也不矫情,晚上就喊了夏初跟自己睡,连母亲在婚前该教导女儿学的事,她也一并代劳了——这倒是省了夏初不少事。 要是郑氏真的拿着春宫图来教导她,夏初还得装不解装羞涩,实在累得慌,倒是洛子谦直接接过手,却是半句话都不用多说了。 当过皇后每日都要看皇帝彤史的人,会不明白洞房花烛是什么样的么? 少听了一场唠叨,又能安安生生的同洛子谦说些话,夏初很高兴。 而被‘抢生意’的郑氏虽说遗憾,但她同夏初的关系一直都不亲密,骤然婚前让她去教女儿这个,还真有些说不出口,婆母愿意待劳,其实她也是松了口气的! 只是轻松过后,心中又涌起了浓浓的失落和怅然。 在夏初面前,她一直都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她错过了太多她成长中的美好片段,忽略了她也是一个需要父母关心的孩子,甚至连母亲应该教导女儿的东西,也全都由婆母待劳了。 诚然,洛子谦将夏初教养的极好,她应该欣慰,可心里总是不得劲。 幸好,上一回夏初同她谈心的时候,解开了她的几个心结,让她也明白,她从来不曾怪过自己,这才让她好受了许多。 “初儿,你公婆身份高贵,你要多敬着些。” “只是也不要太委屈自己了,若是不高兴了,就回来,祖母给你做主。” 郑氏无奈的看了自家婆婆一眼,又不能说什么,只好扭回头继续对女儿道:“记得要遵从三从四德,即便做不到也要忍耐……” “忍不住就回来吧,祖母给你做主。” “老妇人、夫人,顾少爷来了。”仆妇进门,就看见婆媳两人正在你一句我一句的给三小姐洗脑,而三小姐脸上却是半点表情都没有,不禁抽了抽嘴角,连忙低头禀报道。 “他怎么又来了?”郑氏脱口而出,眼底的不满可想而知。 女儿马上都要嫁过去了,他还三天两头的上门刷存在感! 仆妇一囧,突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位未来新姑爷最近上门的次数太多,多到他们都习惯性的不再去问对方过来的理由,支吾了一会,道:“许是替顾夫人给大小姐送东西的。” 虽然心里还记着夏初是三小姐,不过这已经分家了,底下的下人们也随之改口。 “请他进来吧!”洛子谦瞪了儿媳妇一眼,瞧瞧她这话,好似对顾腾多不满意似的,头会见面,不还夸人孩子一表人才么?不过是多来了几趟,怎么就嫌弃上了呢? 要知道,虽说有未婚夫妻不得见面的习俗,却不是基于男女大防。 陌生男女见面那是不合礼教,可定了亲的男女见面其实是理所当然的。只要发乎情止乎礼,圣人都是可以容许的。 而那习俗虽说表面上看起来是为了约束未婚夫妻守理,可实则不过是一种添彩罢了。(未完待续。) 164 顾腾三问 此前,顾腾来过夏家不止一回,洛子谦等人虽让他进了门,却不曾叫他和夏初见过面。. 这马上就要成亲了,按理说更加要避讳一些,洛子谦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夏初和顾腾之间,并没有什么感情。 小时候就互相认识,却并没有能够熟络起来。赵嫣然都算得上是顾腾的‘青梅竹马’,可夏初和他不过是数面之缘。 要说比较亲密的接触,大概也就只有顾老爷子去世的那一次,将军夫人忽然起了心思,让自己的独生儿子送了夏初那么一段路。 两人都是守礼之人,并未因那一段路而生出什么旖旎的心思。 当时的夏初还只是个将将要长开的黄毛丫头,比起初见时自然是好看了不少,但若说有什么倾国倾城之姿,叫人一眼忘俗,那就是胡说八道了。 单论容貌,如今的她也不过与夏雪持平,但要说她那里强过旁人,定然是气质。 并不是什么皇后娘娘的贵气,知道自己重新‘投胎做人’之后,夏初便有意识的去改变上辈子留给自己的影响,一些行为和举止――想来皇后娘娘是不会没事儿当着长辈的面打瞌睡,更做出那些撒娇卖萌之类的举动的,但有些深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却是抹不去的。 洛子谦称之为风骨。 上一世她们出身豪门,是别人眼中的名门贵女,高不可攀。她天资卓然,三岁能书四岁能画并不是说着玩的,她是真的能够做到。但这天赋带给她的并不是轻松愉快的学习生活,而是忙碌到几乎没有任何喘息之地的繁杂功课。 夏初的记忆之中,自己似乎从未有过童年,自打记事起,每日就是不停歇的跟着各位出身名流的老师们学习各式各样的才艺,唯一的清闲,便是幼时的午睡时光。 她从没有抱怨过辛苦,也不曾对父母哭诉过再也不学。 真的没有吗?仔细回想一下,内心曾有过无数次想要放弃的时候,可耳边总是有各式各样的声音对她说,家族供给你优渥的生活,锦衣玉食仆婢成群,而这些是你的责任和义务,你没有资格也没有权利拒绝。 她不会矫情的说这并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因为她知道自己享受这一切。 放弃不过是懦弱的逃避,她不是男子,却也不想做一个懦夫。 后来,她成了誉满京城的四全姑娘,嫁入皇家,成为皇子妃,成为太子妃,最后成为皇后。 没能坐上太后的位置,竟然还有些遗憾。 而那些遗憾,也敌不过宫中几十年如一日的消磨。 重来一世,她惊讶的发现自己仍旧存有前世的印记,她并不想抛弃这些,这些是唯独属于她自己所拥有的东西,但却不属于她这个崭新的人生。 她小心翼翼的不让这些东西泄露出来,竟比上辈子还要累些。 若非洛子谦认出了洛家的家传功法,与她相认,只怕她还不知道要辛苦多久……好在,洛子谦很善解人意的替她背了这个锅。[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大抵是因为她的遭遇更离谱,所以对此的感触也更深一些……毕竟洛子谦是骤然成为另一个人,纵然有着那人的记忆,却不可能变成她的性情。 记忆没有任何力量,别人的记忆,尤其如此。 彼时的夏初,因为洛子谦的纵容,总算能释放出三分的真性情,而这三分,便足够叫所有人察觉她的出众。而这出众不在于华丽的外表和瑰丽的容貌,在于她这个人本身。 能够成功坐上皇后宝座的人,本就是万中无一。 但她本人再如何出众,也是需要长时间的相处才能够展现出来的。顾腾不过与她共走了一段路罢了,话都不曾说上几句,又能有多少了解呢? 再后来再见面,就是定亲之后了,那一日单独相处不过片刻,而从始至终,他只是问了一句她是不是愿意嫁给他,并且答应,若是不愿,他会想法子取消。 夏初彼时就看得到,那人分明还是少年模样,却藏着一颗成熟男子的心。 他能言出必践,只是她却不必他去做这些事。 如果不愿,她早就直言拒绝,洛子谦想必不会勉强她,而只要她不肯松口,又有洛子谦和夏老爷子站在她这边,便是大伯夏彦对这门亲事再看好,这事也成不了。 可是,嫁谁不是嫁呢? 这辈子,她没有那么繁重的家族包袱,没有汲汲营营的野心,没有上位的需求,更不想当什么太后……她不曾觉得上辈子过得有多么疲惫,因为她早就习惯了那样的生活。但这辈子,她却不想重复走相同的路,她也想,看一看不一样的风景,走一走不一样的路。 她这辈子很懒,懒得不想算计,不想勾心斗角,就连家人姐妹间的接触,也是淡淡。 夏家于她无所求,只是一桩婚事,顺应一下长辈的意愿,有何不可? 何况,顾腾十分的优秀,夏家可是高攀了人家!人家都没有嫌弃她是庶子所出,她又有什么资格去挑三拣四呢? 洛子谦觉得她委屈,可她自己并不曾觉得委屈了,再叫她嫁一次帝王,那才是真的委屈! 是以顾腾问她愿不愿意嫁时,她惊讶至极。 这世间,少有男子会顾念女子的意愿,他们大多自私且自大,认为这世间一切最好的都该属于自己,哪怕他本身并没有那个能力拥有! 这段时间,顾腾频频上门,她也是知道的。 这些事情洛子谦从不瞒着她。 虽说两家婚约已定,但也少有未婚男子这么大大咧咧的时常到未婚妻的家中去拜访的。 所以,她对洛子谦说,想见他一见。 她想看看,顾腾会不会和上次一样,对她说出一些令她惊讶的话出来。 两人定亲之后,顾家往夏家送了不少好东西,其中有一些,来人还经常暗示,是自家世子特意为她这位未婚妻寻来的。 她有些不解其意……这是对她示好? 可是,为什么呢? 顾家明明可以像夏挽秋说的那样高冷一些,因为他们有那个资格! ** 此前,顾腾来过夏家不止一回,洛子谦等人虽让他进了门,却不曾叫他和夏初见过面。 这马上就要成亲了,按理说更加要避讳一些,洛子谦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夏初和顾腾之间,并没有什么感情。 小时候就互相认识,却并没有能够熟络起来。赵嫣然都算得上是顾腾的‘青梅竹马’,可夏初和他不过是数面之缘。 要说比较亲密的接触,大概也就只有顾老爷子去世的那一次,将军夫人忽然起了心思,让自己的独生儿子送了夏初那么一段路。 两人都是守礼之人,并未因那一段路而生出什么旖旎的心思。 当时的夏初还只是个将将要长开的黄毛丫头,比起初见时自然是好看了不少,但若说有什么倾国倾城之姿,叫人一眼忘俗,那就是胡说八道了。 单论容貌,如今的她也不过与夏雪持平,但要说她那里强过旁人,定然是气质。 并不是什么皇后娘娘的贵气,知道自己重新‘投胎做人’之后,夏初便有意识的去改变上辈子留给自己的影响,一些行为和举止――想来皇后娘娘是不会没事儿当着长辈的面打瞌睡,更做出那些撒娇卖萌之类的举动的,但有些深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却是抹不去的。 洛子谦称之为风骨。 上一世她们出身豪门,是别人眼中的名门贵女,高不可攀。她天资卓然,三岁能书四岁能画并不是说着玩的,她是真的能够做到。但这天赋带给她的并不是轻松愉快的学习生活,而是忙碌到几乎没有任何喘息之地的繁杂功课。 夏初的记忆之中,自己似乎从未有过童年,自打记事起,每日就是不停歇的跟着各位出身名流的老师们学习各式各样的才艺,唯一的清闲,便是幼时的午睡时光。 她从没有抱怨过辛苦,也不曾对父母哭诉过再也不学。 真的没有吗?仔细回想一下,内心曾有过无数次想要放弃的时候,可耳边总是有各式各样的声音对她说,家族供给你优渥的生活,锦衣玉食仆婢成群,而这些是你的责任和义务,你没有资格也没有权利拒绝。 她不会矫情的说这并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因为她知道自己享受这一切。 放弃不过是懦弱的逃避,她不是男子,却也不想做一个懦夫。 后来,她成了誉满京城的四全姑娘,嫁入皇家,成为皇子妃,成为太子妃,最后成为皇后。 没能坐上太后的位置,竟然还有些遗憾。 而那些遗憾,也敌不过宫中几十年如一日的消磨。 重来一世,她惊讶的发现自己仍旧存有前世的印记,她并不想抛弃这些,这些是唯独属于她自己所拥有的东西,但却不属于她这个崭新的人生。 她小心翼翼的不让这些东西泄露出来,竟比上辈子还要累些。 若非洛子谦认出了洛家的家传功法,与她相认,只怕她还不知道要辛苦多久……好在,洛子谦很善解人意的替她背了这个锅。 大抵是因为她的遭遇更离谱,所以对此的感触也更深一些……毕竟洛子谦是骤然成为另一个人,纵然有着那人的记忆,却不可能变成她的性情。 记忆没有任何力量,别人的记忆,尤其如此。 彼时的夏初,因为洛子谦的纵容,总算能释放出三分的真性情,而这三分,便足够叫所有人察觉她的出众。而这出众不在于华丽的外表和瑰丽的容貌,在于她这个人本身。 能够成功坐上皇后宝座的人,本就是万中无一。 但她本人再如何出众,也是需要长时间的相处才能够展现出来的。顾腾不过与她共走了一段路罢了,话都不曾说上几句,又能有多少了解呢? 再后来再见面,就是定亲之后了,那一日单独相处不过片刻,而从始至终,他只是问了一句她是不是愿意嫁给他,并且答应,若是不愿,他会想法子取消。 夏初彼时就看得到,那人分明还是少年模样,却藏着一颗成熟男子的心。 他能言出必践,只是她却不必他去做这些事。 如果不愿,她早就直言拒绝,洛子谦想必不会勉强她,而只要她不肯松口,又有洛子谦和夏老爷子站在她这边,便是大伯夏彦对这门亲事再看好,这事也成不了。 可是,嫁谁不是嫁呢? 这辈子,她没有那么繁重的家族包袱,没有汲汲营营的野心,没有上位的需求,更不想当什么太后……她不曾觉得上辈子过得有多么疲惫,因为她早就习惯了那样的生活。但这辈子,她却不想重复走相同的路,她也想,看一看不一样的风景,走一走不一样的路。 她这辈子很懒,懒得不想算计,不想勾心斗角,就连家人姐妹间的接触,也是淡淡。 夏家于她无所求,只是一桩婚事,顺应一下长辈的意愿,有何不可? 何况,顾腾十分的优秀,夏家可是高攀了人家!人家都没有嫌弃她是庶子所出,她又有什么资格去挑三拣四呢? 洛子谦觉得她委屈,可她自己并不曾觉得委屈了,再叫她嫁一次帝王,那才是真的委屈! 是以顾腾问她愿不愿意嫁时,她惊讶至极。 这世间,少有男子会顾念女子的意愿,他们大多自私且自大,认为这世间一切最好的都该属于自己,哪怕他本身并没有那个能力拥有! 这段时间,顾腾频频上门,她也是知道的。 这些事情洛子谦从不瞒着她。 虽说两家婚约已定,但也少有未婚男子这么大大咧咧的时常到未婚妻的家中去拜访的。 所以,她对洛子谦说,想见他一见。 她想看看,顾腾会不会和上次一样,对她说出一些令她惊讶的话出来。 两人定亲之后,顾家往夏家送了不少好东西,其中有一些,来人还经常暗示,是自家世子特意为她这位未婚妻寻来的。 她有些不解其意……这是对她示好? 可是,为什么呢? 顾家明明可以像夏挽秋说的那样高冷一些,因为他们有那个资格!(未完待续。) 165 谁又能嫌弃谁 白首之约,我定当遵从。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顾腾发呆的看着眼前的少女,她面容姣好,身姿优美,体态纤细,然而仔细注意的话,会发觉她纤细的胳膊不似一般姑娘家那般柔弱无力,她的眸光清澈里,全然没有半分羞涩爱慕。 他有些不解。 他是京城有名的青年俊彦,在几年前,想跟将军府定亲的人家不知凡几,只是父亲和母亲一直顾虑重重,这才没有定下,后来……母亲便看中了她。 他知晓自己皮相极好,虽说很少有机会同那些大家闺秀碰面,但街上那些大姑娘小媳妇见了他总会多看两眼。而且这两年他虽然多在军营,不过逢年过节还是会回到京中陪伴父母家人,每年宫宴也是必会露面的,偶尔陪母亲上香的时候,也会时常‘偶遇’某家的小姐,也时常在对方眼中看到惊艳与羞涩之意。 便是初见的姑娘家都是如此……而夏初作为他的未婚妻,见到他这个未婚夫,纵然见过几次没有了初见时该有的惊艳,但难道不该有几分小女儿家该有的害羞恋慕么? 可全然不是如此。 他从前见她,她就是如此,浅笑嫣然,眼底却清明至极,那时她不过是十来岁的‘孩童’,尚可以说是情窦未开,但如今,他们定亲也有一段时日了,难道对他这个未婚夫,她就没有半点的好奇幻想,不曾猜测过自己未来的夫君会是怎样的良人么? 看着她的眼睛,顾腾心想,她定然不曾想过。 是的,夏初不曾想过。 她不是初稚少女,对爱情婚姻仍旧抱有幻想,更不是夏挽秋那样,虽是来自千年后的未来人,却二十多岁都未出阁,对爱情观有着与众不同的见解,仍对婚姻生活留有幻想。 她真实的存在于这个世界,灵魂却已经回不到最初的稚嫩。 她深切的明白着自己的不同,且并不欲掩饰。 但若对方真能不负,她也能做到遵从,白首之约,不离不弃,这是她那个时代的女子本就拥有的品德,根本不必许诺就能做到。 只是,她再不会轻信这些空口白话的许诺。 “世子哥哥就是想问这些么?”夏初偏着头看他,面上带着笑,眸光闪烁着探究。 这三个问题,前两个虽然诛心,却也透出一个讯息,他似乎想同她确认什么……又或者,是另一种试探? 否则,他如何会问一个养在深闺不见外男的女孩子,是否有心上人? 自从与夏挽秋‘彻夜长谈’过之后,夏初就明白,这个世界十分的与众不同。 它与她和洛子谦原本的那个世界有相似之处,这里的权利构成、律法大多同前世类似,所以洛子谦除了要压制自己的原本的性情,不让旁人看出她与原主不同以外,适应起这个世界来其实并不费力。而夏初更是从小就是按照自己本来的习惯去适应这个世界的,只要稍稍掩饰一下她身上属于皇后的那种威势便好。(.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但要若说不同……她们二人不就是“不同”之一么? 而且自从夏挽秋出现之后,她们也发现这个世界越发的玄奇起来。 从夏挽秋口中,她知道了似她这般的人和夏挽秋本身,其实都是来自其他世界的‘穿越者’,而吴卿芸,则是夏挽秋口中的重生者。这些名词她都不太理解,夏挽秋把她当成‘老乡’,因此也不曾具体解释过。 她和洛子谦分析了一番,穿越的意思,想必是穿梭跨越,毕竟从一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可不就是如此么?而重生就好理解的多了,人还是那个人,只是带着记忆。 只是,吴卿芸拥有的记忆,和夏挽秋口中所说的‘小说’的内容,只怕是两回事。 这是一个神奇的世界,它有既定的脉络走向,又会随着她们这些‘异人’的出现而随之改变。毕竟她们的到来,就改变了原主的命运,虽然也许只是非常不起眼的一个人,也会带来天翻地覆的变化! 用夏挽秋的话来说,这叫做蝴蝶效应。 而面前的这个已经不复少年模样的男子,也许只是掩饰的更好一些而已。 既然她们可以‘穿越’或‘重生’,为什么他不可以? 而且,夏初很肯定,他一定知道一些什么,甚至在怀疑她是否也是重生的。 但他的怀疑,却并不带有恶意,他似乎只是想确认她的心意,确认她并不是被迫的。 察觉这一点的时候,夏初就觉得好笑了。 这天下的婚事,哪一桩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是夏挽秋这个自诩‘现代人’的女孩,不也一样嫁给了一个她口中的古代人,而且不还就是遵照父母之命么! “是。”顾腾看着她,还不知道因为夏挽秋的缘故,自己在这个女孩面前被扒掉了马甲。毕竟重头活过这种事情太不可思议,他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以为那只是他做过的一个梦,仍旧不敢相信那些都是真的……若非,若非很多大事都与梦中相同,他甚至不会相信! 但现实告诉他,那不是梦,他曾经历过那些事情,真实又无奈的存在过。 只是在他刚回来的时候,还没发生,让他还有机会可以补救! 前世,姑且让他这么称呼。前世的他一样是定国将军府的嫡子,但却并未早早的被立为世子。他是嫡子不假,却也是定国将军唯一的儿子,祖母和母亲疼他若眼珠子一般,生怕他有半点闪失,自然不许他上战场,而他那时因为被父亲偷偷带出去练武而吃足了苦头,心底生出了惧意,哭闹了一场之后还发起了高烧,病好之后,祖母和母亲便再也不让他习武了。 好在他的母亲不是普通女子,她出生世家,知道轻重,并未将他养成不知世事的纨绔子弟。他是将军府的唯一继承人,却自幼饱读诗书,可即便不习武,他也做不成文官,因此父亲便教他读兵书,叫他从小开始解读沙盘排兵布阵。 纵然不能上战场打头阵,也要做个儒将,能带兵布阵,而不是将他们这一脉荒废下去。 那时的他,年轻傲气,自以为熟读兵书,便能决胜于千里之外,并不将那一干‘粗俗’的武夫看在眼里,却不知,他手下的那些将领看似尊敬他,其实不过是看在父亲和祖父的面子上,实则根本看不起他这个‘纸上谈兵’的书生! 所谓儒将,那也俱都是文武双全之辈,似他这般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又如何谈得上‘将领’二字?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书生上战场,没有自保之力,何谈带兵打仗?不过是一句空谈笑话! 然而,这个现实,他却是在祖父去世,父亲领兵出征却马革裹尸还之后,才深切的领悟! 上一世,顾家就是败在他手中的! 哪怕在他去世的时候,将军府还在,却只剩下了满府的老幼妇孺,他的儿子刚刚两岁,还是个只会哭爹喊娘要糖吃的稚童,根本撑不起偌大的将军府! 虽然,他是遭了彼时为新帝的七皇子的算计,才会青年夭亡,可他心中更是明白,七皇子敢那般明目张胆的算计于他,不正是因为他根本收服不了祖父和父亲留下的人脉吗? 没了军心,将军府不过是一个笑话罢了! 可恨他死后才明白这一点! 而后,他就发现,他又重活了,活在了那次哭闹发烧之后。 这一次,他当然不会重蹈覆撤。 他的改变令祖母和母亲大为吃惊,一个昏迷前还哭闹着不要习武的孩童,却在醒来后,不顾仍旧孱弱的身子,跪在祖父父亲跟前磕头认错,还坚定的表示一定要好好的练功,不负他们顾家威名! 纵然吃惊,但这种改变,却令人欣喜。 起先,祖父与父亲虽然吃惊,却也只是半信半疑。毕竟孩童心性总是变得快,谁知道哪一****是否又会变了,又哭闹着不要学了呢?再者,他那一次病倒,着实厉害的紧,也是吓到了两位长辈,并不敢严苛的要求于他,深怕他有个三长两短。 可顾腾却知道,自己是绝对不会放弃,不会半途而废的! 诚然,练武真的是一件很苦很苦的事情,他初时每一日蹲马步都要蹲的昏倒过去,却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他知道祖母和母亲****都在抹泪,只是不曾在他面前表现出来,还做出一副以他为傲的表情来……她们都是乐于见到他上进的。 聪明的母亲,从不会拖儿子的后腿! 与夏初初遇的那一日,他是为了验证自己并非做梦,也是为了救表弟宋彧,才特意出门的。 前世,他那时已经入了书院读书,表弟来时,并不在家中,宋彧独自一人当然无聊,就带了小厮偷跑出去,结果被惊马的马车撞到,虽人未死,却落下终身残疾,成了个瘫子。 这辈子他想起这件事,从练武场赶回家中时,家人才发现宋彧偷跑了出去,连忙派了人出去寻找,顾腾听家人说起过,知道事发地点,立马带人赶了过去! 到时,已经是千钧一发!顾腾无比感激自己重生之后就做出了好好习武的决定,冲着宋彧那小子就扑了过去,而他身后的护卫更是反应奇怪,飞身将他二人带开! 虽然最后只是受了点小擦伤,但顾腾仍是心有余悸。 他高估了自己,毕竟还是个孩子,学武几年也只是皮毛,若非带着的护卫见极快反应也快,只怕他就要陪着宋彧这小子一起瘫了! 而后,遇到了好心的夏老夫人,将他和已经被吓得不会说话的宋彧送回了将军府。 那是他们的第一次照面。 前世,宋彧被撞,也是夏府老夫人发现的,因为情况严重,她直接命人去请来了大夫,而也正是因为她这一举动,没有轻易的挪动宋彧,这才保住了他一条小命! 虽然瘫了,可到底命保住了,宋家本就与夏家交好,这下更是对夏家感激不已。后来更是因为这个缘故,让刚刚认回来继承家业的长子宋承兆娶了夏府的三小姐为妻! 今生,他不会让宋承兆有机会回到宋府,让姑姑和表弟都落到寄人篱下的地步——哪怕他很清楚,宋承兆的事情上,姑姑并非是完全没有半点责任的。 他与宋承兆并无冤仇,但人心都是自私的,对自己的亲人宽容一些,对旁人自然就显得残忍。 祖父的死期他也早有预料,而太上皇之所以能够活到现在,其中有柳尚书的功劳,却也有他推波助澜之故,否则,柳尚书如何能够那么刚好,就找到‘恰好’在京城逗留的隐世神医? 那可是他特地找来为祖父调理身体的! 只是祖父的顽疾却是治不好,太上皇中毒,虽败坏了身体,但解毒之后,总算不必如前世那般早死。 七皇子,自然也不能如愿登基。 他既然回来了,又如何会再次向前世害死自己的人俯首称臣? 而二皇子和九皇子之间,九皇子刚愎自用,又性情残暴,是以,他更看好二皇子! 虽然没有明着投靠,但隐晦的指点却总是有的。 关于夏家,他前世知道的并不多,因为夏老夫人有恩于宋家,这才稍稍知晓一些。除了三小姐夏初嫁入了宋家外,大小姐的前未婚夫早亡,后来嫁给了金家大少做继妻,他会知道,也是因为那金家大办了这次婚事,他也有参加的缘故。 其他人如何,他却并不是很清楚。 后来,他也渐渐发现了夏初同她记忆中的那个女子并不相同,她的眉眼间并无半点怯弱,性。 顾腾并未吃惊,他可以重生,别人自然也可以。 所以,他才会有此三问。 他记得,前世宋承兆与夏初夫妻感情似乎并不差。 而宋承兆后来官居一品时,夏初却已经故去,这件事情,顾腾却并不知道,因为彼时,他已经死了,不可能知道后来之事。 他知道母亲看上夏初的时候就十分惊讶,但却并未说什么。 都是重生的,谁又能嫌弃谁?(未完待续。) 166 试探与难安 纵然顾腾与夏初是未婚夫妻,但他们的会面也不过是短暂的一时片刻。[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规矩这种东西,存在或不存在,都难以定论,愿意遵守的,自会遵守,不愿意的,也迟早会违背。 他们偏偏都是守礼的人,而守住的这份规则,却无迹可寻。 顾腾看着夏初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方才在夏府仆妇的引领下慢慢的转身离开。 这一世,宋彧安然无恙,宋承兆没有机会回到宋家,如今他只是一个乡下孤老婆子相依为命的独子,却仍然得到了夏家女儿下嫁,只是却是大房的二小姐,而非二房的三小姐。 而夏初,并不是那个三小姐。 前世,顾腾与三小姐曾有数面之缘,以表弟媳妇的身份,她有些怯懦,为人软弱,不似夏初这般强硬,这般云淡风轻。 她不屑于在他面前掩饰自己的不同。 在知道真相的人面前遮掩,是一种愚蠢。 吴卿芸被恨意蒙蔽的太深,只看得到夏雪,只想毁了夏家,虽然察觉了不对劲,却还是有意无意的忽略了过去,因而次次算计都功败垂成,空手而归,甚至把自己搭进了宫中,变得缚手缚脚。她却看不清这一点,还是认为自己做了宫妃,就有了扳倒夏雪,扳倒夏家的机会! 她看不到,新帝看她的眸光里渐渐增添的不满,渐渐消失的柔情。 受到女主光环影响的新帝并不是不曾对她动过心,只是那种心动的感情却抵不过他对皇位的渴望,抵不过他对江山的恋慕。 纵然在小说中得世界,他独宠于她,却也不曾为她散尽后宫! 只因他是帝王,而且是一个相当有责任心的帝王,他的锦绣山河,便可以抵过他爱的一切。 顾腾不同,他重生而来,只是想改变定国将军府的命运,延续自己作为顾氏子孙的义务。曾经犯过的错误他可以用坚韧的心性来改正弥补,眼光也随之看的更加长远而透彻。 他看见了身边所有的变化,并且不曾自负的认为那些变化都是由自己引起。 所以,他也很好奇,为何其他人都一样,唯独夏家和吴家,出了那样的变数之人。 这些女子,有哪里同别人不一样吗? 他对夏初说的话,都是实话,他问夏初的问题,也是自己想问的问题。他暗示了自己来历成谜,同时又告诉她,他知道她的来历——要让她以为,自己没有暴露。 但他并不知道,他也不确定,她会不会相信自己的暗示。 那个女孩子,比他以为的要聪明的多,也干脆的多。 这样……很有意思啊! 笑意从他脸上一闪而过。 婚期将近,顾腾自得偿所愿之后,果然便没有再上门,倒是又派遣小厮给夏初送了几回东西——他上辈子的妻子,就十分的吃这一套。 纵然她并不是一个好妻子,却教给了他很多讨好女子的小技巧。 前世的妻子,他今生是不会再遇到了,也不想再遇到。[]他曾以为自己很爱她,因此才会百般示好于她,想以真心换得真心,甚至在抓到她与旧情人私会之后,也只是将她禁锢在府中,直到她生下儿子,都不曾打骂过她。 重生之后,他才想明白。 所有的平静淡漠和忍耐,只是因为,他并不如自己以为的那般,在意她。 看,他甚至没有想要再娶她一次,而是选择成全她和他的旧情人,看他们如何幸福的过一生! 若是真爱一个人,哪里会舍得放手呢? 温氏也不知道儿子最近是吃错了什么药,不仅打着她的名义频繁的到夏府去,回来之后还跟变了个人似的给他的小未婚妻各种花样示好! 打从儿子懂事开始,她就有些看不懂他了。明明小时候摔一跤都要大哭不止的孩子,陡然之间就变得耐摔打耐操劳起来,不管再如何严格的训练,他都能笑着坚持下来,并且明明累的都需要人搀扶着回房了,歇过之后,还坚持要给祖父祖母和爹娘****请安。 懂事的孩子总是叫人心疼的,温氏是明理的母亲,不会去制止他上进,只经常熬些补身的汤汤水水予他。 这孩子再大一点的时候,小嘴就变甜了起来,跟他那个闷葫芦似的祖父和父亲完全不同。能哄得祖母和母亲每每开怀大笑,而就连表弟宋彧,也十分喜欢这个母亲娘家的哥哥! 谁会不喜欢疼爱自己,出门都不忘给自己带礼物的哥哥呢? 温氏很确信,自己从未教过儿子这些与女人孩子的相处之道,他却仿佛是无师自通一般,自然而然的学会了……如今,还用到了他的未婚妻身上。 温氏并不觉得吃醋,因为顾腾对家里的女眷们,都十分的好,从来不会漏忘了哪一个。 她刚刚生下顾腾的时候,公爹就说过,日后在婚事上头,只怕要委屈了他。一开始她年轻气盛并不服气,她自己是世家出身,她的儿子也是出身豪门,婚事上头怎么能委屈? 但渐渐的,随着顾腾的越发出色,她也就越发明白公公和丈夫的顾虑。 百年顾家,不能再与世家乃至于权贵联姻了。 可就算是往门第低得人家里头挑选,她也要矮子里头拔高子,选个最好的! 当然,这并不容易。女孩子们的教养本就与门第有关,一个女孩的好与坏,都与家人的眼界有关,山窝窝里飞出的金凤凰再别致,也必然比不上悉心调教过的锦鸡来的艳丽夺目! 于她而言,夏初是她满心挫败之后迎来的惊喜。 这个女孩子在她面前漏出的东西并不多,但很多小到别人都会忽略的习惯,就让她察觉这是一个被家族精心培养过的十分有教养的淑女——她也出自夏家! 为什么说也呢? 因为在一开始,她看上的其实是夏雪。 论起来,夏雪的年纪要比夏初更合适,虽比顾腾大上两岁,但这并不是阻碍。她容貌秀美精致,性情柔和,言语也是有张有度,比她那个满口吴家如何厉害的娘可靠谱多了。 总之,夏雪绝不是吴氏那样的女子能教养出来的。 自然而然的,所有人便都猜到,这必然是那位夏府老夫人的功劳。 可惜的是,夏雪定亲的早,并没有给她机会下手就留了遗憾。 本以为一个夏雪就已经是极致了,谁料到,竟又出了一个夏初呢! 她八岁那年,温氏第一眼看到她的那一刻,便是说不出的喜欢!当时只是一面之缘,她尚且不及细想,后来再见,看着她温柔浅笑的模样,陡然恍然大悟! 这个女孩的身上,有世家女才有的风华光彩,眉目流转间的自信尊贵,无法掩饰! 纵然只是一言一行,都华彩翩然,全无一丝生硬滞涩,言行自然洒脱,最重要的是,她的眸光始终中正平和,只这一点,便胜过许多名门贵女! 虽然这些特质出现在当年仍显年幼的夏初身上有些不应该,但她却并不介意! 少年浓墨,自己的儿子不也是如此吗?他们岂不是天生一对? 那个时候,她便想,便是日后能娶高门贵女做儿媳妇,她也不稀罕了! 所以温氏才会那般急着定下夏初,生怕被别人家捡了漏! 好东西自然要往自家搂! 也正是因此,她对自家儿子不开窍的样子深深感到挫败。 不过,他如今总算是明白过来了! 温氏喜上眉梢! 哪怕儿子自己不预备送,她也是要帮着描补的,如今他自己主动,自然更好! ** 而夏初这边,一回身,便将顾腾卖给了洛子谦。 她可不会顾及对方是自己未婚夫的身份就心存隐瞒,这个世界太乱,乱到即便是曾经的皇后与贵妃,都已经目不暇接的地步,她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个‘穿越者’或是‘重生者’再跑出来给她们挖坑来跳,自然得步步小心! 三个臭皮匠赛过一个诸葛亮,有商有量才能没有错漏,夏初和洛子谦从不会过于高看自己! “依你所见,顾腾品性如何?” “不好说。”夏初摇头,并不确信。纵然顾腾光看起来十分的温柔贴心,对待她的态度也足够的和善平和,丝毫没有半死的戒备警告之意,可他的眸中对她并无半分情意。 她知道自己生的足够好看。 或许是因为功法的缘故,她身量高挑却不显得粗壮,肌肤细腻莹白,五官本就生的不错,后来更是渐渐向着前世的方向发展——上辈子,她就是才貌双全,便是上了年纪之后,宫中美貌的女子能够比得过她的,也并不多! 世人多爱美人,没有见过世面的年轻男子尤其如此。以貌取人是人之天性,毕竟与人相识的第一眼,看的就是脸,再好的心性品德,也只有相处过之后才能显露! 少年慕艾,她颜色如此之好,身为他的未婚夫,却并不喜欢她,岂不是奇怪? 恐怕他从前表现出来的羞涩脸红,也不过是一种伪装罢了! 她看不透他。 当然,夏初也从未太过高看自己,觉得任何人都会在她面前无所遁形。而且便是一时能看透的人,以后也未必就不会发生改变。 谨慎,才是安身立命之道。 洛子谦只是叹气,这就是看的太清楚的坏处了。可皇后已经习惯了如此,如何能够纠正的过来?她这些年一直努力的希望她可以改变,但却收效甚微:“你就是看的太明白了,有时候,何妨难得糊涂?” 夏初笑容不改,含笑点头,可她心里却知道,自己做不到。 她与夏雪和夏挽秋不同,一个是土生土长的所谓‘女配’,性情可以通过影响潜移默化的发生改变。而另一个……别看她说自己穿越时已经二十多岁了,可再洛子谦和夏初眼里,她的心性有些单纯到愚蠢,甚至还比不过七八岁的小女孩! 至少,她的安平八岁的时候,已经学会不轻信身边的任何人了! 不过,个人有个人的活法,夏挽秋这样的,未必就不能有个好结果……宋承兆那少年有野心,可也十分的容易被打动,他本质上是很渴望完整家庭的,十分的缺爱。心思复杂的人,往往就喜欢那种单纯天真的,只要夏挽秋保持心性不变,愿意同他好好的过日子,一如既往的待他好,让他感受到来自小太阳般的真诚暖意,他必然会珍惜她! 求而不得的东西,虽然可贵,却不如实实在在的温暖来的令人窝心! 夏初就完全是另一个样子,她的真心,被她掩藏的严严实实的,除了洛子谦,便是夏老爷子也未尝能够窥得一角! 洛子谦想劝她,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毕竟便是她自己,一开始也不曾给过夏家人多少真心,她与夏老爷子能有今天,只怕还要归功于这位老爷子的木讷迟钝! 她也是几近中年时,方才恍然大悟的,又如何能要求,夏初从一开始就做的到呢? “夏初。”洛子谦看着她的笑容就知道她没放在心上,叫了一声她的名字。两人玩笑的时候她有时候会喊她初儿,有时候会叫她皇后,但却从没有一次连名带姓的喊她。 夏初下意识的抬头看向洛子谦,她也觉得十分的惊讶。 “你马上就要出嫁了,我虽说占了祖母的辈分,却从未真正教过你什么。”世人都以为夏初也是她教导出来的,可洛子谦心知肚明,她什么都教不了夏初。可这个名头她但着,还要接受众人的赞美,她自己也是心虚的很。“你只记住一句,顾腾他……不是皇帝。” 夏初浑身一震,迟疑了片刻,方才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顾腾当然不是皇帝,他怎么会是? 她这辈子就没有想过要做那人上人,便是高门大户都不是她所愿。她只想过平静又安稳的生活,像普通的女子那样成亲生子,相夫教子。 可令人悲哀的是,她根本不知道如何去像个‘普通女子’! 婚期越近,夏初的情绪便开始紧绷,甚至渐渐变得紧张起来。她忍不住想起曾经的往事,甚至屡次从梦中惊醒。 若是夏挽秋知晓,一定会说,这个叫做婚前恐惧症!(未完待续。) 167 老宅喜事众人贺 金秋十月,光阴正好。[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夏府的朱漆大门两边各挂上了一串红艳艳的灯笼,壁柱上新帖的门联烫金挂彩,一片喜庆之意扑面而来。 一大早,两辆马车便停在了大门前,守门的老仆连忙知会了外院的管事,不一会,马车才刚进后院没多久,身着一身靛紫襦裙的郑氏同大儿媳梅氏便急急忙忙的迎了出来。 第一辆马车的车帘撩开,从车上跳下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媳妇子,冲着郑氏盈盈拜下,笑道:“奴婢给二夫人道喜。” “好了好了,快别多礼了,母亲与大嫂呢?”这媳妇子眼熟的很,郑氏一瞧,可不就是几年前出嫁的芸香么?如今又回到洛子谦身边伺候了。 “急什么?”不待芸香开口,吴氏便自个从马车上走了出来,芸香见状忙上前扶了一把,帮着她从马车上下来,又对郑氏笑道:“我们自然是来了,莫不是盼着我们别来?” “大嫂!”郑氏忙不依的道:“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多大了人,还撒娇。”马车里传出一道含笑的声音,却是洛子谦,郑氏和吴氏连忙一通上前扶了她老人家下马车,芸香识趣的退到一边。 “母亲怎么还笑话起媳妇来了,媳妇哪里撒娇了?”郑氏有些不好意思,却嘴硬道。 吴氏看着她,眼底露出一丝羡慕。 同样是儿媳妇,可是看看人家?丈夫宠着,儿女哄着,年过四十了,还能做出这般小女儿一般的娇态,自然又熟稔,分明是惯常如此,才会不自觉的露出来。 郑氏……比她更幸运。 不过她的日子过得也不错,倒也不用妒忌人家的小日子。如今她儿子出息,女儿又嫁得好,先头得了个外孙女,如今又生了个儿子,总算是在尚书府站稳了脚跟了。 丈夫过往的那些事,渐渐也过去许多年了,她纵然仍有介怀,却也只是淡淡的,不会再如同年轻时那般冲动……到底是老了。 吴氏一瞬间的怔忪并未露出来,便是洛子谦都没有注意,那只是她一个人哀毁的过往,与旁人无关。 洛子谦笑道:“好了好了,今儿大喜的日子,你这个做母亲的可得庄重些。” 郑氏连忙收敛了娇气连连点头,她的丈夫来往的只是一些微末小官,然而看在定国将军府的面子上,今儿来贺喜的官员只怕都有不少。何况如今人人都知道皇后娘娘同他们家夏初交好……只是冲着这一点,便由不少人家都会对他们家趋之若鹜。 郑氏倒是也想过日后自己掌家过日子会是个什么样子,只是没想到会来的那么快,而且还会有这般门庭若市的时候……从前,她从不敢想能有今日的风光。 纵然这风光只是借着旁人的东风。 这时候,后一辆马车上的小吴氏等人也一并走了下来。 “秋姐儿怎么也?”郑氏诧异的看向跟在小吴氏身后的夏挽秋,按理说,她该跟着夫家一起来参加堂妹的婚事才对,怎么从夏府的马车上下来了? 夏挽秋小心的扶着已经凸起的肚子,身后跟着的丫鬟一直小心翼翼的看着她。(.无弹窗广告) 听见郑氏的话,忙笑道:“倒叫婶娘笑话了,我昨儿就同夫君一道回了娘家,今儿就厚颜蹭家里的马车来了。” 郑氏点了点头,又问道:“怎么不见亲家母呢?” “婆母这几日身子不适,不宜见风,是以并为前来。”夏挽秋笑道,其实这不过是对外的借口,宋夫人毕竟是孀寡之人,这样的喜事难免冲撞了,再者她也不大愿意出门,这才找了个理由罢了。她和宋承兆并无逼迫之意,见她是真的不肯去,也就罢了。 “这两日天气骤然凉快了许多,的确该小心些。”郑氏理解的点点头,顺着她的话说道。“你身子重,不如去陪着你三妹妹说说话,她一个人在房里呢!” 夏挽秋点点头,知道自个这会子帮不上忙,当然也不会去给她们添乱。 夏雪前些日子将将生产,给柳谨诚生下了一个六斤七两的大胖小子,整整折腾了她一天一夜,可是叫人担心的够呛,好在后来母子平安。 只是如今她还在月子里,压根下不了床,这回是在是来不了了。 她心里头遗憾,就给夏初的添妆又丰厚了三分,柳夫人本就极喜爱夏初这姑娘,对她的举动视而不见,甚至还帮忙一块儿准备。 郑氏便让身边的染月领了夏挽秋去夏初房里坐,扭头便看向洛子谦,一把拉住吴氏的手:“母亲,大嫂,快进屋吧,正好也帮帮我的忙,我一个人真是应付不过来。” ……拉壮丁也不带这么着急的,好歹让她们喝杯茶喘口气吧? 二儿媳这般赤子天性,洛子谦说不上喜欢,但也并不讨厌。并不是什么人都能照着自己的性子活的,便比如她自己。 上辈子因不忿而恣意张扬了一辈子,这一生却因为这个家族而选择克制自己。一个人能否活的随心所欲,并不是看自己,而是看她所处的环境,看她是否在意身边的人。 喜欢总是容易放肆,而爱却一点点学会克制。 能够活的天真单纯,也是一种幸福。 ** 夏初坐在榻上,身着一身玄色中衣,正由着丫鬟替她擦干长发。 夏挽秋一进门就见的这幅画面。 夏初生的好看,便是一身墨色,也掩不住她清美的风华。她的额上还沾着水珠,许是刚刚沐浴完毕,在玄衣的映衬下,显得肌肤格外的娇艳粉嫩,犹如未曾上色的纯白釉瓷,有一种自然而然的清新美好,美得叫人侧目。 夏挽秋看的一怔,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发觉自己看一个女孩子竟看的目不转睛,不好意思的转过头,良久方清了清嗓子,道:“你怎么穿成这样?” 夏初低头瞧了自己一眼,她有穿里衣,虽外头只套了件中衣,但一会还是要换的,在自己的闺房里,并不算失礼啊!于是微微偏头看她,有些不解的问道:“这是何意?” 金秋十月,光阴正好。 夏府的朱漆大门两边各挂上了一串红艳艳的灯笼,壁柱上新帖的门联烫金挂彩,一片喜庆之意扑面而来。 一大早,两辆马车便停在了大门前,守门的老仆连忙知会了外院的管事,不一会,马车才刚进后院没多久,身着一身靛紫襦裙的郑氏同大儿媳梅氏便急急忙忙的迎了出来。 第一辆马车的车帘撩开,从车上跳下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媳妇子,冲着郑氏盈盈拜下,笑道:“奴婢给二夫人道喜。” “好了好了,快别多礼了,母亲与大嫂呢?”这媳妇子眼熟的很,郑氏一瞧,可不就是几年前出嫁的芸香么?如今又回到洛子谦身边伺候了。 “急什么?”不待芸香开口,吴氏便自个从马车上走了出来,芸香见状忙上前扶了一把,帮着她从马车上下来,又对郑氏笑道:“我们自然是来了,莫不是盼着我们别来?” “大嫂!”郑氏忙不依的道:“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多大了人,还撒娇。”马车里传出一道含笑的声音,却是洛子谦,郑氏和吴氏连忙一通上前扶了她老人家下马车,芸香识趣的退到一边。 “母亲怎么还笑话起媳妇来了,媳妇哪里撒娇了?”郑氏有些不好意思,却嘴硬道。 吴氏看着她,眼底露出一丝羡慕。 同样是儿媳妇,可是看看人家?丈夫宠着,儿女哄着,年过四十了,还能做出这般小女儿一般的娇态,自然又熟稔,分明是惯常如此,才会不自觉的露出来。 郑氏……比她更幸运。 不过她的日子过得也不错,倒也不用妒忌人家的小日子。如今她儿子出息,女儿又嫁得好,先头得了个外孙女,如今又生了个儿子,总算是在尚书府站稳了脚跟了。 丈夫过往的那些事,渐渐也过去许多年了,她纵然仍有介怀,却也只是淡淡的,不会再如同年轻时那般冲动……到底是老了。 吴氏一瞬间的怔忪并未露出来,便是洛子谦都没有注意,那只是她一个人哀毁的过往,与旁人无关。 洛子谦笑道:“好了好了,今儿大喜的日子,你这个做母亲的可得庄重些。” 郑氏连忙收敛了娇气连连点头,她的丈夫来往的只是一些微末小官,然而看在定国将军府的面子上,今儿来贺喜的官员只怕都有不少。何况如今人人都知道皇后娘娘同他们家夏初交好……只是冲着这一点,便由不少人家都会对他们家趋之若鹜。 郑氏倒是也想过日后自己掌家过日子会是个什么样子,只是没想到会来的那么快,而且还会有这般门庭若市的时候……从前,她从不敢想能有今日的风光。 纵然这风光只是借着旁人的东风。 这时候,后一辆马车上的小吴氏等人也一并走了下来。 “秋姐儿怎么也?”郑氏诧异的看向跟在小吴氏身后的夏挽秋,按理说,她该跟着夫家一起来参加堂妹的婚事才对,怎么从夏府的马车上下来了? 夏挽秋小心的扶着已经凸起的肚子,身后跟着的丫鬟一直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听见郑氏的话,忙笑道:“倒叫婶娘笑话了,我昨儿就同夫君一道回了娘家,今儿就厚颜蹭家里的马车来了。” 郑氏点了点头,又问道:“怎么不见亲家母呢?” “婆母这几日身子不适,不宜见风,是以并为前来。”夏挽秋笑道,其实这不过是对外的借口,宋夫人毕竟是孀寡之人,这样的喜事难免冲撞了,再者她也不大愿意出门,这才找了个理由罢了。她和宋承兆并无逼迫之意,见她是真的不肯去,也就罢了。 “这两日天气骤然凉快了许多,的确该小心些。”郑氏理解的点点头,顺着她的话说道。“你身子重,不如去陪着你三妹妹说说话,她一个人在房里呢!” 夏挽秋点点头,知道自个这会子帮不上忙,当然也不会去给她们添乱。 夏雪前些日子将将生产,给柳谨诚生下了一个六斤七两的大胖小子,整整折腾了她一天一夜,可是叫人担心的够呛,好在后来母子平安。 只是如今她还在月子里,压根下不了床,这回是在是来不了了。 她心里头遗憾,就给夏初的添妆又丰厚了三分,柳夫人本就极喜爱夏初这姑娘,对她的举动视而不见,甚至还帮忙一块儿准备。 郑氏便让身边的染月领了夏挽秋去夏初房里坐,扭头便看向洛子谦,一把拉住吴氏的手:“母亲,大嫂,快进屋吧,正好也帮帮我的忙,我一个人真是应付不过来。” ……拉壮丁也不带这么着急的,好歹让她们喝杯茶喘口气吧? 二儿媳这般赤子天性,洛子谦说不上喜欢,但也并不讨厌。并不是什么人都能照着自己的性子活的,便比如她自己。 上辈子因不忿而恣意张扬了一辈子,这一生却因为这个家族而选择克制自己。一个人能否活的随心所欲,并不是看自己,而是看她所处的环境,看她是否在意身边的人。 喜欢总是容易放肆,而爱却一点点学会克制。 能够活的天真单纯,也是一种幸福。 ** 夏初坐在榻上,身着一身玄色中衣,正由着丫鬟替她擦干长发。 夏挽秋一进门就见的这幅画面。 夏初生的好看,便是一身墨色,也掩不住她清美的风华。她的额上还沾着水珠,许是刚刚沐浴完毕,在玄衣的映衬下,显得肌肤格外的娇艳粉嫩,犹如未曾上色的纯白釉瓷,有一种自然而然的清新美好,美得叫人侧目。 夏挽秋看的一怔,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发觉自己看一个女孩子竟看的目不转睛,不好意思的转过头,良久方清了清嗓子,道:“你怎么穿成这样?” 夏初低头瞧了自己一眼,她有穿里衣,虽外头只套了件中衣,但一会还是要换的,在自己的闺房里,并不算失礼啊!于是微微偏头看她,有些不解的问道:“这是何意?”(未完待续。) 168 出嫁 夏挽秋便在外头等着。[] 她一个大肚婆,进去了也只怕是添乱,还不如老实在外头呆着。 百无聊赖,她便起身到隔间夏初的书房里转了转。 她的书房布置的很是干净。 女孩子家的书房,一般都透着一股子少女风情,摆个花儿草儿的,放个屏风美人榻什么的,根据个人的喜好不同而变化。但夏初的书房,看起来就像是男子的书房,两架书柜,就连样式也质朴简单。 虽说是匆忙迁来的,但也不该这般朴素。 夏挽秋认真的想了很久,发现自己根本想不起来她从前的书房是什么样子的。 她从前都不曾去过夏初的书房,自然记不起来。 夏挽秋从书架上抽了几本书,看了两眼,倒不是她以为的话本,竟是史书居多。而且夏初还看的十分认真,几乎每一本上都有她留下的批注,字体隽秀飘逸,风骨傲然。 无奈她穿越十多年,对于辨认字迹方面仍旧十分孱弱,看不出到底好在哪里,只是觉得漂亮舒适,让人忍不住赞叹一句“好字”。 只翻了几本,夏挽秋便有些忍不住骇然的望着满满两架子的书籍,这些她都看过? 她抽书的时候,都是随意挑的,东一本西一本,根本没有刻意去挑选,便是如此,也是每一本都有批注描红,细致的叫人惊讶! 倘若这两个书架上的书,夏初都认真的读过看过还进行批注,那到底要花多少时间? 夏挽秋无法想象! 她自觉自己穿越之后已经很勤快了,没有嫁人的时候,天天要上课,还要学习女红各种才艺,忙得根本停不下来!而夏初和自己一样都要学那么多东西,而且她还额外每天还要练武!竟然能抽出那么多时间来看书吗? 她沉默了片刻,绕到后面那个书架前,又抽出几本书来翻了翻。 这一次的字迹显得有些稚嫩,但仍旧能看出写字之人的笔触锋芒,自始至终都不曾更改这些应该是她小时候看的,因为小孩子的手绵软无力,写出来的字自然也不同。 人家在读史书查看历史的时候,自己再干什么呢? 夏挽秋羞愧的表示,刚穿越来时,她只想着怎么才能表现自己,去讨老夫人的喜欢是以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厨房、经书一类对她适应这个时代并没有任何帮助的地方了! 怪不得,她从前一直没能发觉,夏初也是她的同类了! 夏挽秋并不知道,夏初翻阅史书,留下批注,不过是她的习惯罢了。也许初初到来的时候,也仍旧对原本的那个世界有所眷恋,是以想要看看是否曾记载于史册只是看过之后方才发现,史书上并不存在她所存在过的那个朝代。 这里与那里,分明就是两个世界。 而这个事实,也让她内心有一丝轻微的怅然,但很快就被她抛到脑后去了。 死了就是死了,她虽算不得寿终正寝,但也不曾遭人迫害,上辈子并无不甘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大抵,每个人离世的时候,总是有许多遗憾未能达成的。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夏挽秋是意外身亡,死时太过年轻,还有些天真的念头,总觉得可以再异世大展拳脚,做一个成功的穿越者。 只是她很快就知道,里穿越女们的成功,只是因为那个人是主角,那些看似顺遂的一切,都只是依靠着作者给她们开的金手指,才能一路顺风顺水的走到最后,避开所有灾难和不幸。 可真实的世界里,哪有这样的幸运儿存在? 不依靠自己的努力,如何能在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里生存? 她若有所思的放回那些书本。 “少夫人可是累了?不如歇一歇吧?”夏挽秋的丫鬟有些紧张的看着她说道。 她面上透着几分倦色,想必是有些累了。到底是孕妇,不比没怀孕的时候,总是爱困容易疲倦,丫鬟可不敢让她一个孕妇累到。 “无事,这儿也没什么书好看的,咱们回去吧!”夏挽秋对史记并不感兴趣,除了在未出阁的时候跟女先生学了一些之外,对于这个世界的历史都只是一知半解。她实在是没有上的天分,话本还罢了,若是正正经经的让她看史记,看列传,这些枯燥无味的内容,她只怕看不了一页就要睡过去了,哪里还知道里头讲的是什么? 丫鬟好奇的看了她一眼,说要看书的是她,怎么不过来转了一圈就要回去了?她忍不住瞄了一眼那两个书架这丫头是不认识字的,是以对识字的人有一种天然的敬畏。 尤其,三小姐还有如此之多的藏书! 她倒是知道自家少夫人也有个书房,但也不曾装下这么多的书册。反倒是少爷那边还要更多些,但也不像这屋里这般挤得满满当当的! “是,少夫人。”丫鬟收回目光,恭敬的扶了夏挽秋走了出去。 回到夏初的闺房里,她还未出来。 夏挽秋是有过经验的人,知道那一层又一层的嫁衣是多么的繁琐,便是一件件穿起来,都要耗费好些时辰,因此便坐到一边去等。 不知不觉的,竟是睡着了! 她是被人轻声叫醒的。 一睁眼,就迷迷糊糊的对上一张精致的小脸,叫她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 “三妹妹?” “是呢,二姐姐可是困了?不如到客房去歇会儿,左右时辰还早。”夏初看着她迷糊的样子,抿唇轻轻笑道。 “我怎么就睡着了?”夏挽秋有些懊恼,她倒是知道孕妇嗜睡这事儿,只是没想到,她只是屁股沾了沾凳子,结果就睡了过去。“什么时辰了?” “辰时。”夏初望了一眼外头的天色,答道:“三姐姐去歇着吧,我一个人能应付的过来。” 她指的是之后即将到来的宾客们。 夏挽秋连忙打起精神来,道:“这怎么行,哪有你一个新娘子亲自招呼的?我得留着啊,你陪我说说话就是,说着话我就不会想睡了。” 夏挽秋便在外头等着。 她一个大肚婆,进去了也只怕是添乱,还不如老实在外头呆着。 百无聊赖,她便起身到隔间夏初的书房里转了转。 她的书房布置的很是干净。 女孩子家的书房,一般都透着一股子少女风情,摆个花儿草儿的,放个屏风美人榻什么的,根据个人的喜好不同而变化。但夏初的书房,看起来就像是男子的书房,两架书柜,就连样式也质朴简单。 虽说是匆忙迁来的,但也不该这般朴素。 夏挽秋认真的想了很久,发现自己根本想不起来她从前的书房是什么样子的。 她从前都不曾去过夏初的书房,自然记不起来。 夏挽秋从书架上抽了几本书,看了两眼,倒不是她以为的话本,竟是史书居多。而且夏初还看的十分认真,几乎每一本上都有她留下的批注,字体隽秀飘逸,风骨傲然。 无奈她穿越十多年,对于辨认字迹方面仍旧十分孱弱,看不出到底好在哪里,只是觉得漂亮舒适,让人忍不住赞叹一句“好字”。 只翻了几本,夏挽秋便有些忍不住骇然的望着满满两架子的书籍,这些她都看过? 她抽书的时候,都是随意挑的,东一本西一本,根本没有刻意去挑选,便是如此,也是每一本都有批注描红,细致的叫人惊讶! 倘若这两个书架上的书,夏初都认真的读过看过还进行批注,那到底要花多少时间? 夏挽秋无法想象! 她自觉自己穿越之后已经很勤快了,没有嫁人的时候,天天要上课,还要学习女红各种才艺,忙得根本停不下来!而夏初和自己一样都要学那么多东西,而且她还额外每天还要练武!竟然能抽出那么多时间来看书吗? 她沉默了片刻,绕到后面那个书架前,又抽出几本书来翻了翻。 这一次的字迹显得有些稚嫩,但仍旧能看出写字之人的笔触锋芒,自始至终都不曾更改这些应该是她小时候看的,因为小孩子的手绵软无力,写出来的字自然也不同。 人家在读史书查看历史的时候,自己再干什么呢? 夏挽秋羞愧的表示,刚穿越来时,她只想着怎么才能表现自己,去讨老夫人的喜欢是以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厨房、经书一类对她适应这个时代并没有任何帮助的地方了! 怪不得,她从前一直没能发觉,夏初也是她的同类了! 夏挽秋并不知道,夏初翻阅史书,留下批注,不过是她的习惯罢了。也许初初到来的时候,也仍旧对原本的那个世界有所眷恋,是以想要看看是否曾记载于史册只是看过之后方才发现,史书上并不存在她所存在过的那个朝代。 这里与那里,分明就是两个世界。 而这个事实,也让她内心有一丝轻微的怅然,但很快就被她抛到脑后去了。 死了就是死了,她虽算不得寿终正寝,但也不曾遭人迫害,上辈子并无不甘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大抵,每个人离世的时候,总是有许多遗憾未能达成的。 夏挽秋是意外身亡,死时太过年轻,还有些天真的念头,总觉得可以再异世大展拳脚,做一个成功的穿越者。 只是她很快就知道,里穿越女们的成功,只是因为那个人是主角,那些看似顺遂的一切,都只是依靠着作者给她们开的金手指,才能一路顺风顺水的走到最后,避开所有灾难和不幸。 可真实的世界里,哪有这样的幸运儿存在? 不依靠自己的努力,如何能在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里生存? 她若有所思的放回那些书本。 “少夫人可是累了?不如歇一歇吧?”夏挽秋的丫鬟有些紧张的看着她说道。 她面上透着几分倦色,想必是有些累了。到底是孕妇,不比没怀孕的时候,总是爱困容易疲倦,丫鬟可不敢让她一个孕妇累到。 “无事,这儿也没什么书好看的,咱们回去吧!”夏挽秋对史记并不感兴趣,除了在未出阁的时候跟女先生学了一些之外,对于这个世界的历史都只是一知半解。她实在是没有上的天分,话本还罢了,若是正正经经的让她看史记,看列传,这些枯燥无味的内容,她只怕看不了一页就要睡过去了,哪里还知道里头讲的是什么? 丫鬟好奇的看了她一眼,说要看书的是她,怎么不过来转了一圈就要回去了?她忍不住瞄了一眼那两个书架这丫头是不认识字的,是以对识字的人有一种天然的敬畏。 尤其,三小姐还有如此之多的藏书! 她倒是知道自家少夫人也有个书房,但也不曾装下这么多的书册。反倒是少爷那边还要更多些,但也不像这屋里这般挤得满满当当的! “是,少夫人。”丫鬟收回目光,恭敬的扶了夏挽秋走了出去。 回到夏初的闺房里,她还未出来。 夏挽秋是有过经验的人,知道那一层又一层的嫁衣是多么的繁琐,便是一件件穿起来,都要耗费好些时辰,因此便坐到一边去等。 不知不觉的,竟是睡着了! 她是被人轻声叫醒的。 一睁眼,就迷迷糊糊的对上一张精致的小脸,叫她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 “三妹妹?” “是呢,二姐姐可是困了?不如到客房去歇会儿,左右时辰还早。”夏初看着她迷糊的样子,抿唇轻轻笑道。 “我怎么就睡着了?”夏挽秋有些懊恼,她倒是知道孕妇嗜睡这事儿,只是没想到,她只是屁股沾了沾凳子,结果就睡了过去。“什么时辰了?” “辰时。”夏初望了一眼外头的天色,答道:“三姐姐去歇着吧,我一个人能应付的过来。” 她指的是之后即将到来的宾客们。 夏挽秋连忙打起精神来,道:“这怎么行,哪有你一个新娘子亲自招呼的?我得留着啊,你陪我说说话就是,说着话我就不会想睡了。”。 169 迎亲 锣鼓喧天,礼乐齐鸣。[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本只是想靠着休息会,但最后却迷迷糊糊的夏挽秋在外头喧嚣的热闹中迷迷糊糊的醒来,本能得眨了眨眼睛,还有些今夕不知在何方。 文玉却已经走上前去,见她坐了起来,便拿了件坎肩披在她的肩头,轻声问道:“少夫人,您醒了?可要再歇一会?” “外头这是怎么了,这样热闹?”她摇了摇头,不明所以的问道。 “是定国将军府迎亲的队伍到了。”文玉道。 她虽然一直在屋里伺候着,但对外头的事情却也知道的详尽,总有小丫鬟会来告诉她。 “定国将军府?”夏挽秋眨巴一下眼睛,猛然恍然大悟,连忙掀开罩在身上的薄被就好下床,口中念叨着:“迎亲!糟了,要晚了!” “不晚不晚,奴婢看着时辰呢!”文玉连忙上前悄悄的扶了一把,深怕她起的太急了跌倒,又道:“三小姐说了,让您多睡一会儿再起,迎亲队伍刚到前院呢!” 虽是如此,不过她作为新娘子的堂姐,这会子也该去夏初院子里候着了。 就算她这会还不醒,文玉也要叫醒她的。 夏挽秋闻言顿时松了口气,看了文玉一眼,道:“三妹妹性子温柔,这是体谅我呢,咱们可不能拿娇,今儿是她的大喜日子,我总要亲眼看着她上花轿才行。” ……那是人家爹娘哥哥的事儿。 文玉笑笑,没说什么,她跟着这个主子也有些年头了,除了先头在夏挽秋出嫁前就已经嫁出去的篆儿,就数她跟着的时间长。知道她有时候说话有口无心,本性却是极好的。 说起来,她们这些丫鬟只怕才是最了解主子的人,便是姐妹之间,也不是时时都在一起,而她们,却几乎每天都跟主子在一块儿,对她的喜好她的习惯,最了解不过! 也因此,夏挽秋是个什么样的人,文玉看的比谁都明白。 说她天真,有时候她又很敏锐。但说她聪明吧,却总是在一些很奇怪的地方出差错,当然,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错,但凡是对她有些了解的人,都会一笑而过,不会同她计较。 这两年,主子犯迷糊的时候已经很少了,特别是后来同三小姐走近之后,越发的精明起来。有时候,文玉会有一种二小姐十分依赖三小姐的错觉……大概是错觉吧? 二小姐可比三小姐年长呢! 这回大抵是有孕了,这才又露了些犯傻的苗头出来。 见夏挽秋催得急,文玉便忙着帮她梳妆起来。因是睡了一会,又不大安稳的缘故,原先梳好的发式已经乱得不成样子了——夏挽秋睡相不好,不似大小姐三小姐那般老老实实的,总爱乱动,翻来覆去的。这一点,季嬷嬷不是没有想要纠正过,但不管她怎么纠正,哪怕整夜整夜的不睡觉看着,她还是改不过来。[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最后,就连季嬷嬷也放弃了。 亏得姑爷不嫌弃。 文玉觉得,自家二小姐真是天生的好命之人。 虽是庶出,但嫡母并不与她为难。虽然算不得慈爱,但该她的却总也不会短了去。嫡出的哥哥们年长许多,对两个妹妹都很疼爱。而大小姐也是待她不差,早些年二小姐性子弱,被那个贪心的老愠婆拿捏住,若非大小姐时常还会来看看,只怕人家只会做的更过分,而不只是偷拿月例银子那么简单。 文玉听说过许多大户人家家中庶女的生活,比较下来,她觉得自家小姐可比人家自在多了……若非自己没有女儿,谁家的嫡母会真心实意的拿庶女当亲生的看呢? 定亲的人家门第虽低,但也更自在些,她们二小姐是低嫁,宋家还不得老实敬着她?何况二小姐也不是那样拿娇的性子,不仅同姑爷相处的好,便是宋家的那位夫人,婆媳关系也并不差,总比那针尖对麦芒的强多了! 家里宠着,丈夫哄着,如今又顺顺当当有了身孕怀了孩子,夫君也没有要纳妾的意思,她的日子可比这世上许多女子都强多了! 当然,同大小姐是不能比的,可谁又能有大小姐那份幸运呢? 自小定亲总是担着几分风险的,谁知道小时候看着好好的孩子长大了会不会长歪?柳家虽是高门,可高门大户的儿媳妇也不是那么好做的。别看她如今儿女双全,只怕心里头还烦得很……上回柳家洗三,文玉就跟着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那位柳家的大少夫人特别针对大姑奶奶。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反观自家二姑娘,丈夫是嗣子,与嗣母关系并不亲密,宋夫人又不是个难缠的,她虽是乡下妇人,性子却十分爽朗。因丧夫之痛少有笑颜,却也从不为难夏挽秋,平时还能拉着她说上几句贴心话,若是叫不知情的人看了,没准儿还要当她们是母女呢! 姑爷的性子温柔体贴,又有些要强,但对二姑娘是真的好。她可是瞧见好几回了,有几次二姑娘坐在椅子上就睡着了,都是姑爷轻轻的抱了她去床榻上歇着,那满脸的柔情蜜意,可真是羡煞他人…… 文玉替夏挽秋梳了头,穿了外裳,抚平了两处细微的褶子,这才小心翼翼的扶着她出去。 夏初的屋子里,这会正是热闹的时候。 顾腾的名字这些姑娘们几乎都听说过,定国将军府的世子,当年可是京中十分受欢迎的金龟婿。他从小生的好,性子又沉稳,几乎是各家奶奶们眼中的乘龙快婿! 这样的年轻俊彦,哪个姑娘不想嫁呢?只是她们都没有夏三小姐的好运道,竟是被顾夫人亲自相中! 这件事情顾夫人自然不会大张旗鼓的传扬出去,但顾夫人屡屡上夏家拜访,许多人家便早早的看出了苗头。 今儿来的这些姑娘里头,说不准就有人曾见过顾家的这位世子,心底还曾有过那么一丝较劲的念头……夏三小姐到底哪里比旁人强,竟是选了她呢? 今儿见了,却不得不承认,她是真的长得好。 夏府的三位小姐都是极为出众的美人,这一点,不必旁人承认,有眼睛的看了便知道。而且三位小姐的画风还不一样,各有各的特色,各自的气质也大不相同。 夏雪温婉,夏挽秋伶俐,而夏初呢?她的淡漠中透着一种让人舒心的气息,不管是同谁说话,她都十分的专注而温和,一双黝黑的眸子望着你,深的看不见底,却溢满平和。 叫人讨厌不起来。 夏挽秋进屋的时候,夏初并不在外间,问了丫鬟才知道,原来方才迎亲队伍到的时候,喜娘就扶着夏初进屋换衣裳去了。 这些姑奶姑娘们都知道夏挽秋是夏初的娘家姐姐,见她腹部微凸,便是不知道的,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自不会冲撞了她。 夏挽秋在屋里看了一圈,却并未发现吴明玉。 ……这个时候她不在这儿呆着,是去了哪里? 夏挽秋有些不明所以,却也不好大张旗鼓的让人去找,又有认识的姑娘同她说话,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便被抛到了脑后去。 没一会,夏初就出来了。 描金带彩的大红嫁衣,美的不入凡俗。从来都是一张素颜的夏初难得的画上了浓妆,她的五官本就明晰,这么一来便越发的凸显。 脸不过巴掌大小,肌肤白皙,淡淡的粉色腮红衬得她整个人都多了几分鲜活气,微微一笑,便是明眸皓齿,国色倾城。 夏挽秋都险些看呆了去。 “三妹妹,你真好看!”这已经不是夏挽秋今儿第一次感叹,却也是最真心的一次。 果然新娘子总是最美的。 夏初抿唇而笑,低头做出害羞的模样。 周围的姑娘们有了夏挽秋带头,便你一句我一句的夸赞起来,至于其中有多少真心多少假意,又何必在意呢? 而外院那边,夏初的两位兄长已是放了妹婿的迎亲队伍进了后院里。 顾腾的文采自是极好的,上辈子他为了不习武,可是卯足了劲头读书,虽说并未考状元,而是承袭父亲的爵位做了武官,可他对自己还是很有自信的。 三首催妆诗,都是他亲自所作,诚意满满。 再怎么,这也是定国将军府的世子,夏家两兄弟还真不敢太过为难,又见他这般认真,心里早就满意的不得了,对祖父祖母的眼光也越发的敬仰起来。 屋里的姑娘们顿时骚动起来,年纪小的还能跑出去偷看一下新郎官,而那些十二三岁的大姑娘,可就不好意思这么明目张胆的出去了,只偷偷地交头接耳,倒也言笑晏晏,气氛热闹。 夏挽秋眼尖的发现,那不知何时消失不见的吴明玉混在人堆里回到了屋里。 来时她便是一副被人欺负过的小可怜模样,这会儿,看着竟是脸色苍白,气色更差了。 她皱了皱眉头,回头对文玉道:“你去跟彩云说,让她找个人看着点吴家表妹。”三妹妹大喜的日子,可不能出什么丑事。 文玉点了点头,悄悄的去寻了彩云说话。 虽说屋里人头济济耳目众多,可这个时候谁会去注意两个夏家的丫鬟说话呢? 彩云听了文玉的话,往吴明玉的方向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彩云并不是夏初的陪嫁丫头,她本就是洛子谦房里的大丫鬟,洛子谦一直都只是将她‘借用’给夏初,而不是直接添给了她,是以这一次的陪嫁之中,并没有彩云。 夏初倒是有些不舍,这几年彩云将她的生活照料的极好,骤然离了她,她还真有些不习惯! 不过她也知道,彩云年纪大了些,做陪嫁丫鬟并不合适。况且这两年,彩云早将桃儿杏儿两个丫头带了起来,虽不如她周全,却也算不差了。 便是去宫里做个宫娥,规矩上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一番推挡之后,吉时将至,喜娘终于唱起祝嫁歌来,一边替夏初带上凤冠,盖上红盖头,将一团裹着红色彩球的绸布一端放到她手中,引着她走出了房门。 虽然好奇外头的新郎官,可屋里的姑娘们还是得端着些,偷偷的靠着窗边看一两眼也就罢了,那些年长的,自是不好意思跟小孩子似的围着新娘子一道出去的。 文玉怕挤着夏挽秋,见她想跟着出去,连忙拉住了,轻声道:“少夫人,一会儿三小姐还要别父母,咱们去前院看就是了。” 夏挽秋也晓得自己跟出去不合规矩,只得点点头。 顾腾站在院外,有些心焦的等待着。 在成亲之前,他并不知道真的到了这一天,他竟还会如同上辈子第一次成亲一般的紧张! 一大早他就早早的醒来了,照着往日一样去打拳练武,心里头却静不下来。洗漱过后之后,他又去将先前写好的那三首催妆诗背了又背,这才安心。 可是骑上了高头大马,来到了夏府的门前,他的心,却再一次扑通扑通的快速跳动起来。 他说不清自己对夏初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只是认定了她是自己的妻子,便将全部的心思都挂在了她的身上……他本就不是多情之人,更没有深爱过某个人,是以唯一会去疼爱的,便是自己的妻子。 他以为,自己并不在意那个她是谁,只要是他的妻子就好。 可是看着那个高挑的人影,顶着大红的盖头从屋里缓步而出的时候,他竟发觉,自己的呼吸也忍不住跟着放慢了起来。 看不清她盖头下的脸,只露出了小巧的下颚。 他想起她平日里的模样,却着实无法想象,嫁衣之下,她究竟是何等模样。 直到喜娘将红绸的另一端放入他的手中,他才在身后人们善意的笑声中回过神来,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耳尖! 头一次,顾腾不由得庆幸,他害羞的时候从来都不脸红! 红绸那端拉扯的力道让他有些莫名的羞涩。 夏初并不知顾腾是什么感觉,她的目光所及之处,只能瞧见一双精致的皮靴。 他的脚……好像有些大呢!(未完待续。) 170 别高堂 顾腾牵着红绸,红绸那端是他的新娘夏初。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隔着盖头,夏初看不见周围的境况,但两侧那一双双脚步,让她知道今日必是并可盈门。 这情景有些似曾相识,但又有很大的不同。 至少,前世她大婚的婚礼,并没有一个新郎官牵着红绸引着她拜别父母,她是一个人在喜娘的牵引下走到父母面前,恭敬的跪下,聆听教诲。 自然,也不会有一个男子跪在她的身侧,对她的父母毕恭毕敬的叫着岳父岳母,承诺会一生一世爱护她,与她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眼底忽然有了那么一丝泪意。 她以为自己不曾在意,毕竟那个男人一出生就是皇子,他那般高高在上,怎么会去跪臣子和他的夫人,他不过是等着她前来,看她一个人跪拜,听她郑重的答应会遵从三从四德,做一个好妻子,做一个好夫人。 他从不曾对她许下任何承诺。 这也是夏初从未怨怪过他的理由,她没有得到过许诺,自然也不必去苛求,她甚至连质问一句‘你曾经答应如何待我’的借口都没有。 既然没有,那边放弃。 她从不是执着的女子。 只是直到这一刻,她才深切的体会到,自己心底也是渴望的。 “敬请岳父岳母放心,小婿一定会好好待元敏。” 元敏便是夏彦为爱女所取的字。 夏初看不到顾腾的表情,可他的声音听起来很郑重,很有力量,稍稍安抚了她焦躁的心。 这一世,她能否得到自己想要的? 她从不否认自己也是有欲望的人,她也有自己想要的东西,越是看起来无欲无求的人,想要的东西就越是苛刻……而她知道能做到的人太少太少,实现自己心愿的可能太小太小,却总还是忍不住,会抱有期待。 她听着他的声音,在心里默默的对自己说,她会再试着努力一次。 你若不离,我便不弃。 但倘若他做不到……她也不会留恋,最坏的结果,还能坏过前世吗? 每个人的付出,都是有条件的,你对我好,我才会对你好。否则,我又何必掏心掏肺的对你?换来的不过是狼心狗肺而已! 郑氏叮嘱了女儿几句,依依不舍的越说越多,夏初没有半点不耐烦的听着,还是夏彦看不过去,轻轻那手肘拱了拱妻子,她这才反应过来。 她说了这么多,女儿女婿腿都要跪软了,连忙停了嘴,让下人搀扶他们起身。 顾腾是习武之人,平日里蹲马步几个时辰都是小意思,丫鬟还未碰到他就已经自己站了起来,还下意识的伸手去扶夏初。 隔着嫁衣,仿佛也能感受到那柔软手臂温热的温度。 那么娇娇小小的一个丫头,比他还小好几岁,顾腾觉得,他好像真的有些心疼她。 是因为她年纪小的缘故么? 前世他并不是这个时候成亲的,他的妻子和他差不多年纪,家世比夏家二房要好一些,但并没有一个三品官的大伯父,两人在家世上,倒是彼此彼此,说不上谁更好一些。[.超多好看小说] 但若论心性,她一定不如夏初沉稳从容。 是的,从容。 他再没怎么接触过女子,也知道世上少有女孩子,在听了他那三个问题之后,会没有半分恼火的。就算她心知肚明,可难道就不害怕吗?他猜到她来历不凡,她不担心吗? 但她脸上没有半分的不安,还很认真的回答了他的问题。 这样的从容,着实让他有些钦佩。 不似他前世的妻子,因为‘高攀’二字,她总是有些怯弱退缩,时间长了,便是母亲也大觉懊恼,直言若是当初早知道,看着挺爽利大方的女孩子是这般模样,就不会选她了。 可上辈子,又哪里有一个夏初可选呢? 平心而论,这辈子做了皇后的赵嫣然其实是很不错的女子,她与他又是青梅竹马,就算没有那份男女情愫,也总比盲婚哑嫁的夫妻要来的好相处。 只是他们定国将军府遭皇帝忌惮,与高门大户联姻只会更让帝王不放心。若真是像传闻中那般娶了郡主,那只怕两家人都讨不了好! 终究结果,也不过是娶一个差不多的女子,过差不多的日子罢了。 而这辈子,并不是母亲眼光好瞧中了夏初,而是因为这个夏初同上辈子那个,根本是两个人! 但看得出来,她对夏家的感情很深,所以他也不介意对只是七品官和诰命的岳父岳母恭敬一些,纵然只是表面功夫,他也会做到十分! 夏初知道有人扶了自己一把,那只手很大,绝不是喜娘的手,又是从另一方伸过来的,她不用猜也知道是谁了。 这样下意识帮扶的动作……也只有家教极好的人才会无意识的做出来。 他很体贴。 夏初没有任何羞涩甜蜜的感觉,这个时候她心底涌出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这个。 嫁给一个懂得体贴女子的男人,应该是件好事。 只希望,他不是对世上所有的女子都这般体贴才好。 这样的心理活动,出现在一对未婚夫妻身上,听起来十分的不可思议,但事实上,仔细想想,却一点都不可笑,而且十分的理所当然。 他们于对方而言,不过是比陌生人更熟悉一些,彼此知道对方姓谁名谁,家中有什么父母亲人,但其他性格习惯,压根一无所知。 而且,他们都有各自的前世记忆,这样的两个人,成为夫妻,又怎么会如同真正的少年人一般满怀期待?不过是掩饰着防备,挂起伪装的笑颜。 各自心怀鬼胎而已。 屋里的众多宾客们都不知道眼前的这一对璧人各有各自的想法,至少从表面上看起来,新郎官喜气洋洋,新娘虽然看不到脸,但只瞧她一身绚烂的嫁衣下隐藏的身形,就能猜想道定然是个美人,如花美眷,俊彦仙郎,岂不是天生一对? 便是被丫鬟们护着在一侧清净处站着的夏挽秋见了,心底也是这么想的。 顾腾是她在看小说的时候最喜欢的一个男性角色,甚至比男主角二皇子都要让她更喜欢!她一直遗憾于女主没有选择这个深情又温柔的男子,而是选了后宫佳丽三千的二皇子,纵然独宠又如何?在现代女生看来,一生一世一双人才更重要! 不过,有一句话说的好,男主是给女主爱的,男配才是给读者们去爱的。 倘若男配上位做了男主,没准她就不喜欢了呢! 而如今,夏挽秋却觉得,眼前的顾腾,就该娶她三妹妹这样的倾世美人,大家闺秀。吴卿芸纵然重生又如何?她小心眼又爱记仇,长得还不好看! 只要想象一下吴卿芸跟顾腾同框的画面,夏挽秋就觉得惨不忍睹! 没有颜值,站在顾腾身边,是注定要被虐的!女主是有女主光环,可她的审美观也不会因为女主光环而发生变化啊!原本还是个清秀佳人的吴卿芸,往顾腾身边一站,只怕立时便不能看了啊!这么一想,夏挽秋就觉得自己有点能够理解作者君的意图了。 二皇子生的倒是英俊,可这会儿也是个中年大叔了,再英俊也有岁月的痕迹留下。而女主还是二八年华的少女,青春活力无敌嘛!这样两个人在一起,和谐又般配! 夏挽秋忍不住又看了超高颜值得新郎和被盖头遮住了脸的新娘两眼。 她方才见过夏初的模样,知道她底下是怎样一张倾城容颜,因此便觉得这画面分外美好! 拜别了父母,又去见了夏老爷子和洛子谦。 夏老爷子一贯是沉默寡言的做法,今儿倒是破天荒的同顾腾多说了两句,他盯着顾腾那张有点美的过分的脸,自觉十分委婉的说道:“元敏这孩子,从小就要强,性子又倔强,你别看她小小的人,其实力气很大的……要是受了委屈,你就告诉我,我让她奶奶教训她!” ……我看起来真的有那么弱吗?连媳妇都打不过? 不对……我为什么要和媳妇打架啊! 顾腾愣了那么一刹,只觉得满脑袋都是浆糊,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夏家的老爷子……这么不着调吗? 洛子谦扭头狠狠的瞪了自家老头子一眼,见他回以一个无辜的眼神,心里顿时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这都说老小孩老小孩,她家这个,还就真是如此!越是上了年纪,竟还调皮起来了! 幸亏他们这屋子里没什么人围观,不然只怕憋笑都要憋晕几个! 轮到她对夏初说话时,她却发觉没什么可说的。 她知道,夏初一定知道该怎么做。 “你嫁过去之后,待公婆要恭敬孝顺,相夫教子,方为女子典范。”她照着规矩干巴巴的嘱咐了两句,想了想,又补充道:“你记着,你是夏家的姑娘。” 夏初点了点头。 她是夏家的姑娘,不是前世为了家族而活的自己,洛子谦不是要她注意自己的身份,而是告诉她,忘记从前,过好现在的生活。 她诚心诚意又恭敬的同顾腾一起向两位老人磕头,心中并无半分别扭。 他们的爱护,她会铭记于心。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好了,吉时已到,你们去吧!” 顾腾这才扶着夏初起身,两人并肩而立,看着说不出的般配。 出得院门,早已等候在门口的夏易背起了夏初。 她趴在自家大哥的背上,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兄妹四人之中,其实她同大哥夏易感情最好。在父亲外放的那几年,二房只他们兄妹二人留在京中‘相依为命’,夏易对这个懂事的大妹妹多有照顾,而夏初也一直十分的体贴他们,不仅帮着梅氏管着家务,还教了她许多东西。 而那些,本该是郑氏的职责。 当初不觉得,如今想起来,夏易还有些不好意思。明明夏初才是妹妹,可是那几年,反倒是他们夫妻两个仰仗她许多。 如若不然,梅氏如何能够对二房的事务那么快就上手?而他又如何能够安心在国子监读书? “大妹妹,若是在将军府受了委屈,你别憋着,回来告诉大哥,大哥虽然没用,但替你讨个公道还是可以的。”夏易低声说道。 他的声音很轻,便是一旁的喜娘都没听清楚,但夏初本就耳力好,又离得近,自然听得分明。 夏家二房之于定国将军府,那自然是高攀,处于弱势的一方,自然容易受委屈。 而不管夏易是否真的能做到,能从他口中听到这句愿意为她出头的话,夏初就心满意足了。 她的家人,都很好。 直至走到停在外院的花轿前,夏易背着她让她坐进花轿里头,从头到尾都没让她沾过地。 从这一刻起,直至到婆家,新娘子的脚下不能沾尘。 喜娘往她手里塞了个瓶子,这才放下了轿帘子。 喜乐声响起,轿子晃动起来,夏初听见了顾腾同后头送嫁的两个大舅子说话的声音。 这时候,方才有种莫名的感觉,突然意识到,她……是真的又要出嫁了! 她明明觉得自己十分的清醒,可坐着晃晃悠悠的轿子,直至抵达将军府门口的时候,听着外头的声音,她却有些恍惚。 ……她根本不记得到底坐了多久的轿子。 轿门上传来三声笃笃笃的声音,又听喜娘喊道:“请新娘下轿!” 轿帘被掀开,穿着红衣的粗壮婆子出现在她眼前,笑着冲她福了福身,喊了声:“见过世子妃。”便蹲下身来。 夏初温顺的抱着瓶子趴了上去。 进了耳门,婆子将她放了下来,走到一边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世子妃瞧着纤细……竟然还挺沉的。 夏初则由喜娘搀扶着,跨了火盆,手中的瓶子这才被丫鬟取走,再次换成了红绸。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顾腾牵着红绸将夏初引入了新房内,看着喜娘扶了她端坐,一边说着吉利话,一边递来了扎着红绸的秤杆。 他轻轻的撩开了盖头。 那一瞬间,周围静默一片,只剩下淡淡的吸气声。 顾腾自己,也看直了眼。 他一直都知道,她生的极美。 可从没有见过她,美得这般有侵略性,叫人舍不得移开目光!(未完待续。) 171 吃货面前人人平等 揭开了盖头,满室寂静。[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火然?文???????.?r?a?n?e?n?`o?r?g 夏初初时还有些蒙,直至对上顾腾惊艳到羞涩的目光,才恍然大悟。 她生的有那么好看么? 上辈子的时候,人人都夸赞她瑰丽端庄,红颜殊色,可她并不觉得如何。她出嫁的那一日,那人也曾赞她国色天香,可他眼底并没有多少惊艳。 大抵是身边的美人见的多了,纵使她是生得最好看的一个,也就不那么稀奇了。 她是正妻,过门便是皇子妃,后来又是国母。娶妻娶贤纳妾纳色,这份容色于她有增彩,却并无添光,长得好看又如何,与那人看重的家国山河比,她不过是一个摆设。 一个摆设是不是好看,本来就没有多少人会在意的。 渐渐的,她对容貌就不怎么上心了。 而夏初小时候,长得和上辈子小时候并不是很像。但不知是什么缘故,她越是长大,就越不像夏庆和郑氏,反而越来越像上辈子的自己――这是洛子谦告诉她的。 她说,至少和她记忆中的皇后娘娘,有六分相似。 当然,没有任何一个女子会希望自己长得不好看。她并不讨厌自己这副皮相,也不在意自己究竟像谁,毕竟,根本没有人知道她越来越像另一个世界里的某个皇后娘娘。 却没想到,这辈子竟然把新郎官给看呆了眼。 她轻轻一笑。 这个笑容,就像是一个讯号,瞬间便打破了这屋里沉寂的氛围。喜娘微微一愣便笑盈盈的说着耳熟能详的祝福话,屋里的人们这才回过了神来,方才督促这一对新人喝了交杯酒。 “小郎君见了新娘子都走不动道啦!” 外头饱含善意的打趣让新郎官红透了耳根,借着外头小厮的催促声几乎是仓皇而逃,可走前他还记得扭头叮嘱一声:“凤冠太沉,便拆了吧,你若是累了先歇一歇……我,我早些回来。” 她笑着点头,应道:“好。” 真是有趣……明明少年的身子里面住着个熟透的灵魂,为何还会露出如此生涩羞赧的一面? ……顾腾自己也不知道。 他去了外院应酬宾客,一杯一杯的水酒灌进肚子里,他却半点感觉都没有,脑海中满是那张灿若桃李一般的面庞,以及那淡若清风般的浅浅一笑。 笑的很浅,却极美。 这样痛快的喝,便是海量也醉得极快,更何况他还不是。他自十来岁跟着父亲去了军中,众将看他年纪小,也不会带他去应酬喝酒,而在军营中是不许饮酒的,上辈子他作为一个‘儒将’,虽不是滴酒不沾,却也不会喝的酩酊大醉,这酒量压根就不怎么样! 没一会儿,顾腾便是脚步虚浮,走两步都要顿上一顿……到底还是温氏心疼儿子,见状忙让人扶了他去婚房歇息。(.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婚房里只有夏初和她的两个陪嫁丫鬟桃儿、杏儿。 定国将军府没有姑娘,就连庶出的也没有,温氏那般喜欢女孩子,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她嫁过来,陪她在新房温房的是顾家本家的两个年轻媳妇,虽然言笑晏晏,但夏初却看得出来,她们并不太看得上夏家的门第,对她这个‘世子妃’也就带了两份轻视。 倒是温氏很看重自己这个儿媳妇,特意差了人给她送了一小碗汤面,夏初并不顾及那两人,卸了钗环换了身衣裳,便坐下慢条斯理的吃了。 那二人气的差点连面上的笑容都挂不住,只坐了一会,便告辞离开了。 夏初自不会留她们,命人把人送去外院吃席,自己一个人反倒落的轻松自在。 顾腾被送回来的时候,她正坐在桌边看书,见他如一滩烂泥一般瘫在床上,不禁摇摇头。 “既然不能喝,又何必逞强?”她坐在床边,笑着说道。 顾腾闻言睁开了眼睛。 她看出来了,他是在装醉。 他坐起身来,揉了揉有些发晕的脑袋,其实也不完全是装的,他的确喝得不少,只是神智还清醒着,并未醉死过去。 “外头吵闹的紧,我一贯不喜欢这样的场面,便想早些回屋来歇着。”顾腾道,算是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可他心里知道,自己不知为什么一直惦记着她,只是不好意思说出口。 又不是毛头小子了,竟还这样急色! 他觉得自己并不是‘好色’之人,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作为男人,他并不因此感到羞愧。 只是,不想让她知道。 “世子妃,醒酒汤来了。”桃儿早就知机端来了醒酒汤,这是夏初早就吩咐她们预备着的。前世皇帝好酒,也常常喝醉,宫中有不少解酒的良方,喝了能让人第二天舒服许多,因为这个缘故,夏初倒是记下了好些,吩咐下人做来也便宜。 “自己能喝吗?”夏初看了他一眼,问道。 顾腾抬眼,见她并没有要接过丫鬟手中的醒酒汤喂他的意思,微微一怔之后便道:“我自己来就好。”若他说不能,他有种预感,她定然会让丫鬟喂给他吃下去。 他这位小妻子,很有趣啊! 他伸出手,桃儿连忙递上前。醒酒汤一直温着,但并不汤口,顾腾喝多了酒水,却没吃多少东西,此时腹中空空,闻到那酸辣的香气,不禁胃口大开,稀里哗啦的一会儿便吃完了。 “还有吗?”他放下空碗,有些意犹未尽的问道。 醒酒汤他不是没喝过……只是没想到还有这么好喝的! 给皇帝享用的,味道就没有不好的,顾家这厨房自然不比御膳房食材齐全,这还是简化过的。 “这汤不宜多喝。”又酸又辣得,到底伤胃,这是她的丈夫,夏初自然不会让他由着性子来:“夫君若是饿了,不如再吃点金丝鸡汤面。” 说完她自己也是一呆。 夫君二字,她以为自己是说不出口的。便是前世的时候,她除开最开始刚成亲那会,后来从未这般唤过那人,皇子毕竟同普通男子不同,更何况后来,更是不敢如此称呼了。 那时,他们已是从夫妻变成了君臣,他是君,而她是臣,唯一能与他并肩而立的‘臣子’。 可是说出口了,她却发现,其实并没有多么难。 顾腾也不强求,摸了摸肚子还不觉得饱腹,便点了点头:“听娘子的。” 夏初动了动唇,却没说出来什么,扭过头吩咐杏儿去小厨房下一碗汤面过来。 所谓金丝面,自然是极细的,不仅味道好,煮起来也十分的快速,就是有一点不好,不宜久放,放久了会坨,便不好吃了。 杏儿厨艺不差,平日里夏初有想吃什么点心了,同她说一说做法,没几天她就能琢磨出来。这一点,倒是与夏挽秋十分有共同点。而她这位二姐姐又从不是个看重身份差异的,曾有一段时间常常问她借了杏儿去一同钻研厨艺……二姐姐捣鼓出来的那许多吃食当中,也有杏儿的一份功劳。 虽没什么用处,不过却是便宜了夏初,有杏儿在,她的口腹之欲倒是随时都能满足了。 杏儿很快就端了一大碗面回来,放在了桌上,还很贴心的另取了个空碗,搁在一边。 顾腾闻着清淡的味道,便有些没胃口,下意识皱眉,他口味重,不爱吃淡的。 “娘子饿不饿?分你一些吧?”他毫不吝啬的说道,她的丫头多拿了一个碗,可不就是让两个人一道吃的意思吗?何况分量确实很足……足够两个他吃撑了! “也好。”温氏命人送来的那一小碗面自然不够夏初吃的,她的食量可远比一般的姑娘家吓人多了,这会早就笑话了,正好是饿得时候,否则她也不会提出来让杏儿下面吃。 杏儿是跟了她多年的丫鬟,哪里不知道自家姑娘的胃口有多好? 她十分泰然的走过去,坐在了顾腾的身边,十分自觉地倒出了一半的量来。 顾腾有些目瞪口呆。 方才说了,这碗面本就是两人份的,而且还是一个成年男子胃口的两人份! 他以为她只会稍微吃一些……哪里晓得不仅分过去一半,连汤都倒了一般去! 她能吃的下嘛? 他忍不住瞄了一眼她纤细的腰身。 在顾腾回房之前,夏初已经梳洗过了。洗去了面上的浓妆,露出本来的模样。她身上穿的仍旧是一身红衣,虽不似嫁衣那般叫人惊艳,却也非常好看。 尤其是那细腰,红裙飘摇下,格外的惹眼。 顾腾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快吃吧,一会儿面就坨了。”夏初没注意到他的目光在她腰间流连,还以为他是饿了。 “嗯。”顾腾连忙移开眼,掩饰般的低头喝了口汤。 一瞬间,眼睛便亮了。 本以为只是清淡的汤面,毕竟那丫鬟不过去了盏茶时间,哪里有时间熬汤呢?却不想,汤里的滋味竟然十分的浓郁,看着清澈见底干干净净的,可味道却十分的鲜美可口! 又吃了口面条,细细的面条竟然很有韧性,并不软烂! 他惊诧的抬眸看向夏初,很想问问这是如何办到的,结果却发现对方正专注于吃面,压根儿对他这个‘夫君’没有半点兴趣! ……这不是他们的新婚之夜么?未免也有些淡定过头了吧? 她的吃相十分的优雅好看,看起来细嚼慢咽的,不大的小嘴却一直没有停过,而她碗里的面……也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 他还是老实点乖乖吃面吧!培养感情这种事情以后可以再做,他有一种直觉……她好像未必够吃,到时候会不会来抢了他的这一份? 吃货面前……人人平等。 他是男子,又是武将,军中最多的就是糙汉子,是日常了,他也自然不会在意什么吃相好不好看的问题。不过温氏的教养在那里,两世为人的人了,他便是再粗鲁,也十分有限。 桃儿和杏儿十分无语的看着自家姑娘和姑爷在新婚之夜对着一碗面默默的吃,原本她们两个没嫁人的姑娘家还有些不好意思,这会儿顿时什么暧昧的气氛都没有了。 看两人吃完了,还意犹未尽的样子,杏儿都怀疑自己的手艺莫非又有了长进? 她却不知,今儿从早上开始,夏初就没吃到什么东西。郑氏怕她半路出恭,硬生生的不许她吃,只给了几块糕点甜肚子,以她的食量,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温氏虽给夏初送了吃的来,但也只是照着一般姑娘家的量送的,哪里够? 对于饥肠辘辘的人来说,这碗面自然是美味无比。 两个丫鬟这才收拾了桌上,也没问他们要不要再添一些……新婚之夜不能就这么吃过去吧? 夏初也知道见好就收,接了桃儿递过来的帕子擦了脸抹了嘴漱了口,便看向顾腾:“夫君不若洗个澡吧?”这一身的酒味,还真是不好闻。 顾腾也觉得有些不舒服,虽然十月里的天气并不热,但他这一天穿的严严实实的又是骑马又是应酬的,身上也出了不少汗,黏黏腻腻的不舒服,便点了点头。 “是让小厮伺候还是让丫鬟帮忙擦身?”他听夏初问道。 他下意识摆了摆手:“我自己来就好。”军中哪里有下人帮忙?他早就习惯了自己擦身洗漱,对什么丫鬟小厮的都不感冒。 夏初眼底方才闪过一丝笑意。 他的四个丫鬟如今还杵在门口,后院里头这些个女孩子的心思总是很好揣摩的,谁有旁的心思,她一眼就能瞧出来! 那四个丫头之中,有三个倒还本分,只其中有个叫玉琴的,自她进门就十分的热络,递这送那的,殷勤的过分。 这里不是夏家,她自然不可能要求顾腾更不用丫鬟伺候,谁家的少爷身边只跟着一串儿小厮的?不过是洛子谦性子强硬,老爷子又愿意听她的,夏府才显得尤为不同些。 再者,男子总不如女子细心,有许多事情,还是女孩子更稳妥一些。 她并不介意顾腾日后纳妾纳通房,这不过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定下这门亲事的时候,她心中就有预想了。 只不过,像那玉琴一般表现的这般明显,摆明了肖想主子的,她最是不喜。 进门头一天就想给她添堵,当她是泥捏的么?(未完待续。) 172 世上女子皆妒妇 芙蓉帐暖春宵短,从此君王不早朝。(.) 顾腾茫然的睁开眼睛,只觉得眼皮子从未有过的困倦。他并没有宿醉后的头痛感,只是身体却莫名的有些发沉,叫嚣着继续睡下去。 “夫君,你醒了?”柔和的女声在耳旁响起,他下意识扭过头去,对上一双黑亮的眼眸:“醒了就起吧,咱们该去晨练了。” 夏初穿着一身利落的长衣长裤,看得出来是改良过的短打,因为她是女子的缘故,遮得十分严实,只略微有些宽松,但还是很合身的,能看出高挑姣好的身材。 ……脑海中忽然就蹦出了她昨晚什么都没穿的样子。 但听了她的话,顾腾瞬间就懵逼了。 新婚第一天晨练什么的……他媳妇是不是太彪悍了? 外头天还暗着,并未大亮,这个时辰祖母也好,母亲也罢,都还未起。父亲倒是应该已经起来了……他们顾家的男人,早期晨练是惯例了,他会在这个时候醒来,也是生物钟作祟。 她这么早起来……就是为了晨练? 顾腾下意识的起身,就发现床边叠了一套衣衫,和夏初身上穿的好似差不多。 他扭头去看她,疑惑的问道:“这是?” “练功服,穿着这个方便一些。”夏初抿唇笑了笑:“我让丫鬟进来帮你穿。” 顾腾这才发现,屋子里竟没有旁人,只他们夫妻二人。 “……娘子帮我穿不行吗?”不知为什么,看着她娇艳的笑颜,顾腾鬼使神差的便靠近了她身侧,揽着她的腰,在她耳边低声道。 男子的气息扑面而来,夏初微微一怔,却笑了:“好,我帮你穿。” 练功服是极简单的款式,本就是为了方便行动,自然不会太过复杂。顾腾身上只穿了一件里衣,也不必换了去,套上外衫便成。 夏初替他系上腰带,左右看了看,方才满意的笑了:“这就好了,你瞧瞧,看看可舒坦?” 顾腾动了动,走了两步,点了点头。 要说有多好看,自然是没有的,选的是比较深的靛蓝色料子,一无刺绣二无装饰,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不过料子极好,又软又有韧性,并不会贴着身子,便是大开大合的动作也不会有牵扯到,的确十分适合练功时穿。 顾腾心下满意,想着不如多做两身,以后练功时就穿这样的,却听夏初笑道:“这练功服容易脏,我预备了好几身,以后给你换着穿。” 可见她是笃定他一定会喜欢的。 顾腾心头一热,又喜欢这样亲热却并不粘腻的耳鬓厮磨,笑道:“叫娘子费心了,我很喜欢。” 夏初也是一怔。 前世她为那人做什么,那人都好像接受的理所当然,并不会像他这样直白的表示自己的喜好,更不会说这样的话。 她弯起眉眼,和声细语道:“你喜欢就好。” 穿着停当了,夏初才让等在外头的丫鬟们进来。[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六个丫头鱼贯而入。 “世子爷,怎么穿成这般?”还不等他们开口,就听一声惊呼响起,就见其中有个容颜秀美的丫鬟惊愕的望着顾腾,不过是眨眼间,便眼泪汪汪的,到好像是被谁欺负了一般,瞧着极是可怜的模样。她十分心疼的看着顾腾,走上前就要去脱他的衣裳,口中说道:“奴婢替您换了吧,这也太不成样子了!” 这丫鬟便是玉琴。 夏初微微一笑,不置可否,顾腾的脸却沉了下来。 “什么时候主子的事也要你来管了?还不快退下!”这个玉琴,是老夫人给他的。长者赐不可辞,他便可有可无的接受了。上辈子他身边并没有这个丫鬟的存在,不过一看这做派,他心里就腻味的不行……他曾经很享受这样的嘘寒问暖,享受被人捧在手心里心疼的感觉,但后来他才知道,虚情假意的关心,比不上家人一句关切的责骂。 她到他身边也有一段时间了,先前倒也老实,算得上尽职尽责,他也就没过多关注。 今儿却突然这般,顾腾可不会像别的愣头青那般以为她是真的关心自己,方才这屋里就他和夏初二人,谁都猜的到他身上的衣服是谁的手笔,怎么偏偏她要跳出来作妖? “玉琴待主母不敬,自己去找管事领十板子。” “世子爷……”玉琴一愣,抬起的手尴尬的放着,不可置信的望着他。半晌才讪讪的收回手,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 “我什么时候让你们这么称呼我了?”顾腾扫了她一眼,却也只是一扫而过,目光落在另外三个丫鬟身上,沉声道。 那三个丫鬟忙俯身恭敬的道:“回世子的话,奴婢们不曾听过。” 玉琴更是噗通跪了下来:“世子……世子恕罪,奴婢不敢了,世子饶命!”整个人都瑟瑟发抖起来,将军府的十板子可不比外头,行刑的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而不是仆妇,这真要十板子下去,她不死也要脱层皮,更何况她还是个大姑娘啊! 顿时原本只是含泪的大眼便扑簌簌的掉下泪来,拼命的磕着头。 那清脆的声响,让夏初都替她觉得疼。 倒是没想到,对一个娇滴滴的大姑娘,顾腾也能这样不留情面的教训。 ……他眼底一闪而逝的厌恶,夏初并没有错过,他似乎很讨厌这个玉琴。 可她不是他的丫鬟吗? 她眼底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意味,终究还是上前劝道:“算了夫君,到底大喜的日子……”见血不太吉利,眼角余光瞥见玉琴下意识顿住的动作,和明显松了口气的表情,勾了勾唇角:“把她打发出去就是了,咱们屋里左右并不确认侍候。” 顾腾扭头好奇的看了她一眼,发觉她这话是真心的。 这刚进门就把他的贴身丫鬟打发出去一个,难道就不怕别人说她善妒吗? 夏初对上他的目光,轻轻一笑。 不必多问,她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可是他不明白,其实天下女子都是善妒的,遮掩与不遮掩都没有什么必要,倘若有那大度的,不是爱的不够深,就是根本不爱。 她却并不是因为妒忌。 上位者做久了,就容不得下面的人敢于算计自己。饶了玉琴这一回,她便会有侥幸心理,也会更加的小心,又何必给自己留个定时炸弹在身边呢……虽然她并不知道定时炸弹是什么。 “如此,便依你。”顾腾看见她的笑容,就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知为什么,对她这样直来直去的性情,竟十分欣赏。 他低头看向瘫软在地的玉琴,想必她也知道,比起让她自己去领罚,离开这个院子反而更好,因此并没有再求饶,只是目光里,还有些不甘心,有些怨恨。 他无比厌恶这样的目光,明明是自己做错了,却还恨上了别人。 “还不出去!”他漠然的声音让玉琴抬起了头,却发现世子并未看向自己。 但她知道,这话必然是对她说的。 玉琴勉力从地上爬起来,额头已是一片通红,努力忍泪的模样叫人忍不住怜惜,却换不来顾腾给一个注目的目光。 她福了福身,踉踉跄跄的走出了门口,还听见里头传来模糊而厌恶的声音。 “真是晦气。”世子的语气里满是嫌恶。 “不过是个丫鬟,有什么好气的?”女子柔和的声音响起,却叫她忍不住生出一分痛恨来,痛恨自己丫鬟的身份,竟是半分反抗都不能有!“既然没有教好,便让嬷嬷们重新教一教,只是咱们这院子,可再不能要这样不懂规矩的丫头了。” “你是这院子的女主人,你做主便是。” ** 夏初和顾腾一起去做了晨练,而后回房洗漱,清清爽爽的换了一身干净衣裳。 挽起了妇人的发髻。 顾腾身边剩下的三个丫头这会儿都特别老实,她们都知道玉琴是老夫人身边出来的,虽然来的时间短,却事事要占她们一头。 可哪怕她们早就看她不顺眼了,但见她只不过一日便落得这样的下场,心里头也是警醒。 玉琴对世子的心思,她们院子里就没有人不知道的,只是世子并未察觉,大家便心照不宣的当做不知道。会让着她一些,也不过是因为她是老夫人给的,日后必然是要做通房的,这才不与她争……可哪知道,这么轻易的就让刚进门的世子妃给打发了去! 都说世子妃出身于小家门户……没想到竟然这般有魄力! 哪个新嫁娘不怕得个善妒的名声? 只怕是个不好想与的,她们剩下的这几个纵然对世子并无旁的想法,这会子也把心给提了起来……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世子院子里的可都是美差,她们这些丫头平日都清闲的很,月例银子还高,可舍不得丢了这份差事! 至于玉琴……并没有人会同情她! 夏初并不知道这些丫鬟们心里头在想什么,就是知道也不会在意。 杏儿给她梳了头,换好了衣裳,转过身,就见顾腾就站在屋里,笑盈盈的看着她。 “夫君怎么这般看我?”她娇嗔的瞥了他一眼,眼波流转间,笑意盎然。 “我看我娘子,天经地义的事。”顾腾笑道,俊朗的眉眼越发的迷人。他自然是极好看的男子,否则便不会叫旁的女子心生觊觎之意。 “油嘴滑舌。”她白了他一眼,可即便是翻白眼,都是那般动人。 顾腾觉得自己好似有些魔障了,总觉得她的一颦一笑都令他心跳加速。 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 不过时辰不早了,夏初可没那个心思继续同他打情骂俏。 两人相携去了顾老夫人的屋子里。 成亲头一日,自是要请安敬茶,认一认亲长的。 他们到时,顾老夫人屋子里人满满当当的,听丫鬟通传说世子和世子妃来了,顿时一个个都好奇的引颈看去。 顾腾是顾家长得最好看的男子,盖因他生的像极了母亲,杏眼高鼻,俊秀非常,只一对剑眉如浓墨画,跟顾将军一模一样。 丫鬟将两人引到堂屋里,二人便在早已准备好的蒲团上跪下,接过下人端过来的茶水。 “请祖母用茶。” “好!好!好!”顾老夫人眉开眼笑的连说了三个好字。 她不似温氏那般对夏初尤为钟爱,但她小时候也见过许多次,印象中是个寡言少语却落落大方的孩子,她话不多,却并不是因为羞怯,只是天性不爱多话。 顾老夫人并不是特别满意夏初这个孙媳妇,她是觉得,顾腾的性子已经够沉闷的了,再娶个性子一样的媳妇,小夫妻两个人在一块的时候还不得憋死?她倒是更喜欢性子活泛些的活泼少女……许是年纪大了,更偏好那样的女孩儿。 只是儿媳妇喜欢,儿子和孙子都不反对,她也不好说什么。 不然,她就不会在半年前把自己身边的玉琴送过去。 那丫头嘴甜又讨喜,惯会说话的,给孙儿解个闷倒也不错。顾老夫人没什么坏心思,也没有一定要让玉琴给孙子做姨娘的意思,不过是想他憋着了得时候,能够有个说得上话的人。 可是她却也忘记了,顾腾能同一个丫鬟有什么话题可聊呢? 敬完了顾老夫人,便是顾将军夫妻。 顾将军对夏初没什么印象,今儿其实还是头一次仔细打量,只觉得这丫头生的是不是有些太好看了些……不过她虽然长相漂亮,却并不妖媚,反而透着一股子端庄沉稳之气。 他先头晨练的时候,还挺人说世子和世子妃也一道去了。 ……心里就骂了一句混小子,折腾一晚上还不够,居然大早上的把媳妇儿拉出来晨练? 结果过去一看,两人正在对练拳脚。 ……媳妇儿把儿子打的抱头鼠窜。 好吧,这是他夸张了,但以他的眼力,他还是能看得出来,看起来旗鼓相当的两人,实则夏初并没有用全力。 决定联姻的那会他也听说过夏初是因为身体不好的关系从小练武,可他以为那只是简单的锻炼身体,却不曾想……她这身手居然真的很不错!(未完待续。) 173 顾家是个大家族 顾将军是个纯粹的武人,而他判断自己是不是欣赏一个人的标准,自然是以武力值来断定的! 这儿媳妇……他很满意! 他低头看向跪在自己面前的一对小儿女,尤其是面上看起来特别贞静温顺的夏初,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武人多刚直,他们都是直肠子居多,弯弯绕绕的少,顾将军也不例外,但这并不代表他没脑子。进门第一天就和自己丈夫练手喂招,明明是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丫头,可偏偏要展示自己的武力值,这是为什么? 这是震慑,也是骄傲。 他们小两口院子里的事,他起的早,自是第一个听说。 一开始,他也觉得儿媳妇太过善妒,哪有新婚第一日便将丈夫的丫鬟赶出去的? 可亲眼看过夏初以后,他一眼就瞧出来了,这女娃子性子能屈能伸,表面看着柔弱软糯,内心却如钢筋铁骨一般,绝不会是那般善妒之人! 早先他就听妻子说,夏初性子爽朗大方,是最合适做儿媳妇的人。但那时他并不以为然,不过是看妻子喜欢,这才点的头……后院的事情他一概都交给妻子打理,既然他们家不会与高门大户联姻,那么小家小户里头,娶谁家的女子不一样呢?既然妻子喜欢,他自然不会反驳她的心意,毕竟,儿媳妇娶回来之后,大多数时候还是跟妻子和母亲在一起的。 而现在,他却觉得妻子的眼光果然很好! 这样的女孩子,便是在武将世家中也不多见!世人要女子端庄秀美,顾将军却觉得那些娇滴滴的女娃子没一个合他的眼缘。 所以,夏初这个女娃子……真的很不错! 温氏偷偷看着丈夫的神色,见顾将军对她露出满意的模样,还有些吃惊。她的丈夫并不是一个挑剔的人,但能让他满意的人却很少。他心中自有自己的标准,而且还十分严格的照着这个标准看人……温氏觉得,这有些太过强人所难。 她不求顾将军能对这桩婚事有多满意,只要他不反对就可以了。 而事情也如同她希望的那样。 在今日之前,顾将军对这个儿媳妇还是没有抱有任何期待的,可突然就露出了这般神色……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温氏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这并不是一件坏事。 待顾将军痛快的喝过茶,剩下的便是温氏。 温氏素性就是爱极了夏初的性子的,也许有某个瞬间,看着她就仿佛看到了从前的自己,并没有十分完美,也有些无法掩饰的小缺点,却也遮不去她与生俱来的贵气。 夏家能养出这样的女孩子,温氏心里是十分吃惊的。 “请母亲用茶。”夏初同顾腾并肩跪着,接过丫鬟送过来的茶水,抬手恭敬的送到温氏跟前。 温氏笑着接了,喝了一口便放到边上,拉起她的手笑道:“你嫁了来,就是咱们家的一份子,在家里不必太过拘束了,若是腾儿待你不好,你便告诉祖母和母亲,母亲替你教训她!” 顾老夫人听了,有些诧异的看了温氏一眼,她这个儿媳妇,还从来没有待谁这般和颜悦色过! 儿媳妇进门,惯例总要习惯性的敲打两句,顾老夫人没说,是想着让温氏这个当婆婆的人来说,却不想儿子儿媳竟然都仿佛护着这丫头似的,不说敲打了,一个个都站到孙媳那边去了! 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 温氏喜欢夏初她是知道的,可自家儿子又是怎么回事呢? “世子待我很好。(.)”夏初自然不会拿娇,婆婆不是母亲,能无限的包容。嘴上说的再好,但若她真的顺着竿子往上爬了,心里只怕还是会别扭。她素来知道人心不可测,更不会以为自己是特别的一个,去试探人心,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她心里清楚的很。 “待你好,我就放心了。”温氏意味深长的看了顾腾一眼,见儿子的眼睛都恨不得黏在媳妇身上,不禁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起来。 所以说,婆婆就是婆婆,成不了母亲。 不过温氏是个大度的女子,还真不至于同夏初吃味。 敬完祖母爹娘,余下的便是认亲了。顾家是个大家族,发迹的也早,如今早就不知绵延了多少支了。今儿来到顾老夫人屋里的,都是亲近的本家,不说关系多么好,多也是依附于定国将军府的,态度不说多么恭敬,但也是客客气气的。 夏初一眼就发现了,昨儿新房里的两个年轻媳妇,也在其中。 “五堂嫂、六堂嫂好。”经过顾腾的介绍,她方知道这二人嫁给的是一家的两兄弟。兄弟二人年纪差的不多,这妯娌二人也是年龄相近,家世也都差不多。温氏请她们留在房里陪着夏初,也是觉得这二人平日里快言快语的很是爽利,能陪儿媳妇说说话。 可是她却忘记了,并不是所有人都似她这般,能越过门第之见看到她本身的与众不同。 新房里发生的事情,温氏随便找顾腾身边的丫鬟问一声便什么都知道了,对这两个堂侄媳妇的观感也略有下降。 喜欢一个人很困难,讨厌一个人却很容易,有时候一个往日里看着还不错的人,兴许只是说错了一句话,便瞬间再难觉得这个人有多好了。 夏初对她二人也只是淡淡,她本就是这般不冷不热的性子,只因见过一面说过几句话就熟络起来,她是办不到的。即便是对赵嫣然,也是对方三番五次的请她过府之后,两人的关系方才渐渐熟稔起来,反倒是夏挽秋和赵嫣然倒好似一见如故一般,不过两三回就情同姐妹了。 当着顾老夫人和温氏的面,两人自然不敢把对夏初的轻视流露出来,挂着自以为亲切的笑容喊了一声‘世子妃’,却见对方只是淡淡额首,连笑容也是清浅的很,面上顿时有些僵住。 而夏初,却已经和顾腾走向下一个。 两人都有些不满,觉得夏初未免太不识趣。 有些人就是如此,自己轻视他人,却容不得他人无视自己。 这样的人,不去搭理她便是最好的应对方式。 饶是夏初预备的充分,但她准备的见面礼还是只堪堪够数。 认了一圈人,夏初也从顾腾的语气里听出了哪些是可以亲近的,哪些只要当成普通亲戚对待就好。其实这从她收到的见面礼上也可以看得出来,顾家的二堂伯母和四堂婶两家都待她极为亲厚,给的见面礼也丰厚,大堂伯母面上虽然笑的亲切,眼底却并无多少暖意。 五堂兄和六堂兄都是大堂伯母所出。 而顾将军在他那一辈之中,行三,顾腾在一堆堂兄弟中,行九,且其下的堂弟还不少,有的已经成亲了,有的还小。 这是一个庞大的家族。 “如今小九也成亲了,二婶和弟妹总算能放心了。”大堂伯母看了一眼夏初,饶有深意的盯着她的肚子看了一眼,笑道:“怕是很快就能抱上孙子了呢!” “借大嫂吉言。”温氏道了声谢,又拉了夏初到身边,对她说道:“元敏,这是你大伯母,为人最是和善,在咱们顾家素有威信,日后可要多敬着些。” 有威信,却只是敬着,而不是亲近。 夏初含笑点头:“是,母亲。” 如此这般一大家子言笑几句,倒也十分的热闹,临到正午,几家人一道用过一顿午膳之后,便也都借着午睡的借口一一告辞,夏初才有机会同顾老夫人和温氏说了早上处置下人之事。 “玉琴?”顾老夫人一愣,还以为听错了,倒也没有不高兴,只是讶然道:“她做了什么?” 印象中,分明是个挺懂事的孩子。 “并未做什么,只是言语上有些失当。”夏初轻描淡写的道,又低头认错:“儿善妒,还请祖母、母亲责罚。” “没有的事,是那丫头冲撞了元敏,我看不过去罚她领家法,还是元敏替她求情,这才只是逐出院子罢了。”顾腾见她竟是不提自己半句,丝毫没有让他为她当挡箭牌的意思,不知为何竟有些不乐意了,连忙跳出来补充道。 “……”顾老夫人和温氏都是一脸不可置信! 顾老夫人是惊讶,很少有女子会这样大喇喇的承认自己善妒,还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世人多爱做表面功夫,哪怕骨子里是这样,对旁人说起时,也要寻到诸多借口来掩饰一己私心。其实大家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是粉饰太平罢了! 她还是头一回看到有人将善妒二字说的这般理所当然,连半点掩饰也无!瞧瞧她那张如花似玉的小脸上,竟似布满倔强,分明写着,认罚但绝不认错……她竟是半点悔意也无! 可是……为什么要后悔呢? 顾老夫人有些懵,她觉得自己原本是应该生气的,听到她说将玉琴打发出了世子的门时,她是有些恼怒的,毕竟玉琴是她身边出去的人,这般可不就是等于在打她的脸吗? 可不知为何,看着夏初坦诚的表情,却偏半点怒气都没有了。 还忍不住想到,昨儿是他们新婚的第一日,必是浓情蜜意吧?人一旦心情好,便是丫鬟犯了些小错误,也是无伤大雅,不会去计较的。 那么玉琴到底是做了什么,才叫夏初要将她赶出门去呢? 言语失当? 到底是说了什么样的话,能触怒了夏初,还叫顾腾都毫不留情面的要打人板子呢? 顾家的家法,哪里是娇滴滴的姑娘家受得住的? 温氏惊讶的却是自家儿子,何曾这般维护过一个人呢?打从他八九岁开始,就是一个小老头模样,事事都不用人操心。但他性子也淡,除了家人,对旁人都不上心,便是与族中兄弟也不甚亲近,甚至还有些生疏。 今儿竟是迫不及待的跳出来维护自己媳妇儿了! 不过他这模样,倒是多了几分生气,温氏是乐于见到的。 她相信自己的儿子不是娶了媳妇忘了娘的人,更相信夏初不会是那等无理取闹的姑娘。 婆媳两对视了一眼,顾老夫人方才笑道:“一个下人罢了,不喜就挪出去,不必放在心上。” “婆婆说的是,”温氏先小小派了顾老夫人的马屁,又对夏初道:“日后你们院子里的事儿,不必特意禀报,你自个儿做主便是。” “那如何使得,儿媳年轻不经事,还要祖母和母亲帮着掌眼呢!可不能不管儿媳。”夏初摇摇头说道,撒娇的意味十足。 顾腾忍不住眯眼看她,娇美的容颜上满是笑容,叫人见了便心情极好,不由勾了勾唇角。 这般能屈能伸,果然不容小觑。 “傻孩子,祖母怎么会不管你呢?”顾老夫人没有孙女,孙子又是那般性格,从小就没在她跟前撒娇卖痴过,见她这般小儿女情状,心里自是喜欢的。 一个丫头,再是得脸,又怎么比得上孙媳妇重要呢? “就是,你这孩子还是跟母亲生分。”温氏佯怒,夏初便上前讨饶,不顾片刻便噗嗤笑了:“好了好了,你们昨儿定然不曾睡好,今儿又起的这般早,快回去歇歇!” 充满了暗示和打趣的话语叫夏初红了脸,顾腾也有些不好意思。 又陪着两位长辈说了会话,小夫妻二人这才相携离去。 顾老夫人这才收敛了笑意,招了人来,让她去打听那玉琴到底做了什么。 夏初并没有刻意遮掩,没一会儿便透了话过来,将昨儿和今儿早上玉琴的表现说了个分明,婆媳两相视一眼,都有些恼恨。 顾老夫人还有些燥得慌,她自忖眼力过人,年轻时常常十分自得,身旁的丫鬟个个忠心,挑上的儿媳妇也是极好。谁小的年纪大了,心肠软了,竟是没看出那丫头还存着这么大的心思,竟敢给刚进门的世子妃下马威? 直接道:“把玉琴一家都发卖出去吧,日后进人还是从家生子里头选,外头的可不见得老实。” 原来那玉琴一家,却不是将军府的家生子,而是后头从外头买的。 顾老夫人年纪大了喜欢性子活泼一些的婢子,便特意挑了她过来伺候,嘴甜也还算识趣。 却不想是个眼大心空的主。(未完待续。) 174 回门见家人 发卖几个下人,不过是一件小事,玉琴连申诉的机会都没有,便连同家人一同被发卖了出去。(.) 被牙婆带走时,玉琴整个人都是懵逼的,她原本还想去老夫人跟前哭诉一番,想个法子回世子的院子做事才好,结果人还没见着,全家人都被喊到了夫人面前。 温氏半句话都没多说,连看一眼都不曾,便让等在一边的牙婆将人领走了! 家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晓得自家姑娘被主子不喜,赶出了世子的院子,本以为最坏的结果就是如此了,哪里晓得连全家的差事都没了! 对上兄嫂愤怒的目光,玉琴瑟瑟发抖,竟是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玉琴一家的事儿,仿佛给了整个将军府的下人提了个醒,对夏初这位世子妃的分量也有了新的认识。虽说玉琴一家并非家生子,可也是进府有一年多了,人缘不说多好,总是混了个脸熟。他们家姑娘那点小心思,主子们没看在眼里,下人却是都清楚的……再加上玉琴生的娇媚动人,正是男子都爱的那一款,也有不少人暗自猜测,世子没准儿也喜欢她这样的呢? 谁料到,世子妃不过过门一日,这一家子就给折了进去! 一时间,将军府的下人都老实了不少,尤其是世子屋里的,更是唯唯诺诺再不敢给夏初添一点儿堵,这对她来说倒算是个意外收获了。 第三日,一大早起来,给顾老夫人和温氏请过安,顾腾便陪着夏初回门。 回门礼温氏一早就预备好了,只等着小夫妻两准备好。 顾腾并未独自骑马,而是陪着夏初一道坐车,夏初见他进来,便将引枕分了一个与他。 “你垫着吧,我不习惯用这个。”顾腾摇摇头,他又不是小姑娘家家的,还怕颠? 夏初也不强求,对他笑道:“世人都贪图享受,夫君倒是与众不同。” 顾腾闻言,却听不出她语气中的喜怒,仿佛只是在陈述,他勾了勾唇角,权且当她是在夸奖自己,便答道:“多谢娘子褒奖,不敢当。” 前世他上半辈子的人生,难道不是贪图享乐吗?吃不了苦,只想着逃避,明明出身于武将世家,却成了个文弱书生,还天真的认为只要读书就可以领兵打仗,最后落得个身死异乡的下场!这辈子,他难道还会重蹈覆辙吗? 他不敢,生怕一眼睁开看见顾家的没落,他上辈子虽没有什么雄心壮志,对家里却是顾恋的。 然而也只是家里。 他永远也忘不了,自家没落之后,族人的嘴脸。便是素来亲近的二堂伯和四堂叔,也不过是袖手旁观,更不要提落井下石耀武扬威的大堂伯一家了! 重生归来,他对这些人再无半分亲情,若是安安分分还好,若是惹到他头上……他可是不会心慈手软的!他不担心自己做不到,毕竟是死过一次的人,心肠能有多软? 倒是他这个小妻子,叫他有些看不透。 顾腾知道他比不是他前世知道的那个夏初,那是个见了生人害羞的连头都抬不起来的女子,不似如今的她,虽然话不多,眸光却清冽直白,性子看似温和实则刚硬……否则以他母亲的性子,必然是不喜欢的,更不要说想要娶回家当儿媳妇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母亲说夏初被夏老夫人教养的很好,完全不输大家闺秀名门贵女,顾腾便心知,这一位前世必定是出身不凡。 否则同是夏老夫人教养的女孩儿,为何夏雪和她如此的不同? 夏雪不是不好,洛子谦一手教导的孙女如何能差,她亦是谦逊温柔的淑女闺秀,大方得体又举止得宜,否则柳家上下也不会那般满意她。 但顾腾却很明显的察觉,她身上却没有夏初那般恍若天成般的自在天性,举手投足间,也并无恣意自若的姿态。 如果是上辈子的他,定然是看不出这些细节,他从不是关注后宅的男子,对女色方面也并不上心,若非夏家几女与上辈子差异太大,他也不会注意到她们头上。 只是,夏家的变化,与他光耀家门并不冲突,他即便知道,也不曾在意。 倒是那吴卿芸……想方设法的帮着二皇子登上了皇位,初时还让他有几分好奇敬佩。 但后来看着,倒像是个被仇恨蒙住了眼的,这般眼界,即便是能给二皇子几分帮助,想要成事却是极难……若非是他在背后推波助澜,二皇子哪里这般容易就登上帝位? 但无论是谁,不是前世的那一位就好。 “夫君腹中可饥饿?这儿有昨儿杏儿才做的桃花糕,要不要尝一些?”今儿因为要准备回门的事情,他们起的尤其的早,甚至连晨练都没顾上,忙碌了一早上,吃的早膳早就消化了……杏儿知道自家小姐胃口好,早早的就给她预备了路上吃。 顾腾在侧,夏初哪里好意思吃独食, 顾腾瞧了一眼,就见他看起来柔弱的小妻子捧着一盘子糕点正笑盈盈的看着他,原本并不觉得饿,听她这么一说,竟也馋起来,伸手取了一块点心,笑道:“还是娘子贴心,那为夫便尝尝你那贴身丫鬟的点心手艺如何。” 新婚之夜吃的那一碗金丝面记忆尤新,那个叫杏儿的丫鬟厨艺自是没的说,也让他对妻子的好胃口有所了解。 桃花糕入口即化,软糯香甜,吃了一口顾腾的眼前便是一亮。他并不爱吃甜食,总觉得腻得慌,不过这桃花糕虽也甜糯,却是清爽可口,夹着淡淡的桃花香气,半点都不腻人。 “这个时节,哪里来的桃花?”吃完了一块,顾腾又拿起一个,问道。 “是春天的时候采了晒干的,我本就爱吃,丫头们就费心替我备着了。”夏初道。“可还合夫君的胃口?” “嗯,不错,好吃。”顾腾老实点点头,他从不是口不对心的人,赞了一句。 小夫妻两个便你一口我一口的吃起来,不等抵达夏家,一盘子糕点便已经尽数清了空。 要知道,杏儿给夏初预备的量可不少,不是那种只能放几块点心的小碟子,而是个大盘子,又是层层叠叠的放了好几层,怎么也有个二三十块,每一块也有小半个巴掌大小,便是两个成年男子,都能吃撑了去! 夏初拿出帕子擦了擦手,又递了块干净的给他擦嘴擦手,排掉不小心落在身上的糕点碎末。 他们回得是二房如今住的老宅这边,虽说离定国将军府远了些,但马车也不过走了一炷香的时辰,待到门前时,早有仆妇在门口等着。 “三小姐和姑爷回来了!”来人却是洛子谦身边的鲁嬷嬷,一把嘹亮的好嗓子便是她的招牌。 夏初才下车就愣了愣:“嬷嬷怎么也在……祖母来了?” “是,老夫人一早就来了,让奴婢候着三小姐的车架回来呢!”鲁嬷嬷一张布满了褶子的脸上满是讨好的笑,三小姐可是老夫人的心头肉,她跟了老夫人几十年了,便是再怎么粗枝大叶,也能分辨的出主子的真心。 说是孙女,分明就是当成闺女在养呢! 夏初才心头蓦然一热。 她知晓,洛子谦一直不大放心她,这才一大早的为了她,竟特意来了老宅候着……分明他们一会儿也会去新宅给她请安的,却是片刻都等不得。 那眼底一闪而过的一丝暖意,正好叫回身来等他的顾腾看在了眼里。 顾腾原本对夏老夫人没什么印象,也根本不知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左右上辈子,从未从母亲的口中听说过这位长辈的名号,不过今生,倒是多次听人提起了。 人都说,夏家是极有规矩的人家,而这其中,夏府的老夫人功不可没。 后来才知道,夏老夫人其实出身乡野,根本不是什么名门之后。她的父亲不过是个穷秀才,还是个老古板,把女儿教的大字不识一个,只晓得绣花描红。那么,是谁教导她这些?别说什么天生我才,顾腾才不相信!他只知道想要得到什么东西就必然要付出努力,否则不过是一句空话而已! 前世今生夏府的种种不同与变化,几乎就是从这位老夫人开始的! 而他忽然发现,夏初对夏老夫人……是真的有很深的感情的。 一个人真心与否,只要认真感受就能察觉出来。别看这几日夏初待他无微不至,将他们的小院子、他的生活都搭理的井井有条,可他就是知道,她不过是将他当成了一个搭伙过日子的人,对他并无什么特殊的情谊。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他也知道,即便不是他,换成旁人,她也会做的一样好。 她做的那般完美,几乎可以骗过所有人,可一双总是太过清明的眼眸便泄露了一切。 唯有提起夏家,提起夏老夫人时,她眼底才有暖意浮现,笑容里也会更添三分情真意切! “嬷嬷快带路,别让祖母久等了。”夏初提起裙摆就要进屋,走了两步才想起这回她可不是一个人回门的,连忙顿住,扬起笑脸看向顾腾:“夫君,我们快进屋吧!” 这般在乎家人的女子,总是叫人怜爱的。 顾腾自己就是个极重感情的人,夏初这般正对他的胃口,当即笑着点点头,大步上前与她并肩而行,牵了她的手,又下意识伸手捏了捏她触感良好的脸庞,笑道:“你看你,一回了娘家,就跟个孩子似的。” 这个时候的夏初,才有几分十四五岁的少女模样。 ……还真是个孩子呢!不论她内里究竟是个何等样人,如今可还没有真正及笄呢!母亲也说过,夏初是为了这桩婚事才不得不提前及笄的,等到年底她生日的时候,还要为她摆上几桌庆贺一番的! 而他却已经二十岁了,加上内里的年纪,总比她要大上不少! 他做得这样宠溺的动作,在鲁嬷嬷等人眼中自然是满意的不行,夏初却有些呆愣。 两辈子了,她还是头一次被男子捏脸呢! 并不痛,还显得亲昵,可他做的那般自然,她却僵硬的无以复加! 皇后娘娘被人捏脸什么的……谁能想象的到呢? 罢了,左右她也早就不是什么见鬼的皇后了! 心里是这样想着,身子却有些不协调,差点就同手同脚了! 好在她一只手被顾腾牵着,这才没有叫旁人看出端倪来,只觉得小夫妻两正是蜜里调油的好时候,稍稍亲密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洛子谦与夏庆、郑氏,还有兄嫂都在正厅里等着他们。 照着规矩行了礼,送上了回门礼,夏初便直奔洛子谦身侧,笑着问道:“祖母你怎么来了,我原本还打算明儿和……夫君一道去大伯家呢!” “这有什么打紧,明儿照旧去就是了,你祖父脸皮薄,今儿没好意思跟我一道过来,还等着你们小两口明儿去给他请安呢!”洛子谦揶揄的冲她眨眨眼,却被她偷偷的翻了个白眼,真当她如今年纪小就连心性也变小了么? 顾腾没有注意到夏初的小动作,忙应道:“这是应该的,明儿孙婿定和元敏上门叨扰。” “真是个小老头子。”洛子谦小声嘀咕了一句,顾腾没听清,夏初却是听见了,不由一笑。 她虽不知他内里究竟多少年岁,但看他平日里的表现,想来年纪也的确不小了。 如此一来,他们二人倒是半斤八两,谁也别嫌弃谁。 真让她‘老牛啃嫩草’,她还有些下不去嘴呢! 寒暄了半晌,顾腾便跟着岳父大人及两位大舅哥去了书房说话,而夏初则留下听郑氏等人说话。 “女婿对你好不好?”这大抵是全天下的母亲都会关心的一个问题,郑氏拉着夏初的手,十分严肃的道:“你可别跟母亲打马虎眼,他屋里有没有房里人?亲家老夫人可好相处?” “娘你放心吧,祖婆婆和婆母都是极好相处的人,他房里……也没什么通房侍妾,只我一个罢了。”夏初落落大方的回道:“他待我很好。” 郑氏却有些不信。 她方才看两人相处互动,全然没有她与丈夫新婚时的那般甜蜜感觉,倒好似老夫老妻一般,有礼有节! 这哪里是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未完待续。) 175 前世的伤,今生的人 郑氏急于传授夏初‘御夫之道’,洛子谦便让她们母女两个去里屋说了会儿私房话。. 不过她心里却很清楚,不管郑氏怎么说,夏初那个性子,只怕还是会依然顾我。 更何况,顾腾与夏庆不同,一样的手段使在他身上,却未必有用! “初儿,你也知道,我与你父亲……原本并没想过你会嫁给顾家那般的人家。”郑氏拉着夏初的手,看着她平静的面容,叹了口气。 这倒是真的,夏庆为人并没有什么野心,也十分能够认清自己的地位,大儿子能够娶上梅翰林之女都是因着夏老爷子的面子,底下的几个孩子,他从未想过能高攀了人家。 尤其是女儿,真正疼孩子的人家,往往是不会将女儿高嫁的。那等高门大户里头,有几个是好相与的?他也不想自己的女儿去吃那个苦头,十年媳妇熬成婆,内里可不止一把辛酸泪。 柳谨诚和夏雪好歹能算个门当户对,夏挽秋更是低嫁了宋府,两人如今都过得不错,夏雪儿女双全已是站稳了脚跟,她那个大嫂根本不足为虑,夏挽秋也有孕在身,夫君婆婆都十分的看重于她,那等正房有孕便纳妾的事儿根本不会发生在她身上。 可夏初呢?她一个‘娇气’的小丫头嫁了个比自己大六岁的男人,还是那样的门第,日后若是真的受了什么委屈,她两个哥哥,又有哪一个真的能为她出头呢? 郑氏忧心不已,只盼着那亲家顾夫人会如同柳夫人一般是位通情达理的婆婆才好。 不过话说回来,当年一意求亲的正是温氏,想来,也不会在身份上太过苛求。 “母亲,女儿知晓。”夏初看着郑氏叹气,便知道她在想什么,不仅莞尔一笑。其实这也算是一种门户之见,不仅是高门大户对小家小户的成见,反过来又何尝不是如此呢?“祖婆婆和婆母都是很好相处的人,待女儿也好。” “如今你才嫁过去,自然待你都是好的。”郑氏看了女儿一眼,摸了摸她的头发,道:“顾家自然是好人家,你婆婆素来名声贤良,我也不怕她苛待于你。只是婆婆不是娘,总归会偏着自己儿子的。日久见人心,倘若日后待你也一样好,娘才能放心啊!” “让母亲替女儿操心,女儿真是不孝。”夏初握着郑氏的手紧了紧,才道。 “老话说儿女都是债,只怕娘和你爹要替你们担一辈子的心。”郑氏不以为然的道。 夏初沉默了一会。 上辈子回门,家中的长辈哪里会同她说这样的话呢?便是母亲,也不过是问了房中事,便将注意力都放在了宫里的事儿上……似乎所有人都很羡慕她能嫁给皇子,做高高在上的皇子妃,却没有一个人想过,她这个皇子妃,是不是做的开心。 她以为是当了皇帝的儿媳妇才有所不同,毕竟皇家的事,旁人哪敢置喙? 可后来想一想,却觉得并非如此。 纵然有所忌讳,当母亲的问一声女儿过得好不好,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不过是因为世家大族,认清冷淡罢了。(.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夏初前世兄弟姐妹众多,母亲也不只有她这一个女儿,纵然她最出色,最亮眼,可最讨她欢心的却并不是自己。她以为足够优秀就可以换来关注,然而事实却恰好相反,她越是优秀出色,母亲反而越发的不爱管她的事,每每说起时,也总是道她主意正,不用旁人替她做主。 难道太优秀……也是一种错误? 她不明白,但也只能默默的接受。家族多年的教养让她做不到把自己变成一个满身瑕疵的女子,她甚至无法容忍自己犯错……如今想来,那样的教育,本就是畸形的吧? 她背负着家族的荣辱进宫,成为一个称职的皇子妃,成为完美的皇后,他们却没有问过她是否过得幸福,问过皇帝待她好不好,便是一生无子,也只是换来母亲一声叹息。 ‘这就是命。’ 这辈子,她看淡了这些,包括亲情。她不想再强求,免得自己日后伤心。 她自小同郑氏不亲,小时候郑氏待她有心结,她心里知道,却也不曾努力去解开。 她在洛子谦身边长大,有曾经的好友相伴,也并不觉得孤单。 但血缘是化不开的。 终究,郑氏还记得她是她的女儿,纵然少时不亲密,她却也依然惦记着她过得好不好。 是她错了,不该将前世的伤,留给今生的人。 “娘。”她抓住郑氏的手,笑容从未有过的真切而亲昵:“你女儿本事大着呢,他们不敢欺负我的,夫君若是敢负我,我便打折他的腿!” “胡说什么呢!那是你夫君,又不是仇人!”郑氏瞪了女儿一眼,却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丫头,也真是敢说,姑爷自小练武的人,还能叫你欺负了去不成?” 这还真未必,夏初心道。 她同顾腾过过招,两人算是半斤八两。她学的那些招式,虽只是女子防身之用,可她如今一股怪力,不是杀招也胜是杀招了。而顾腾的武艺,本就是学的杀敌制胜的招数,招招向着人的命门而去,十分凶险,是以她并没有必然取胜的把握。 不过日后就未必了,她同顾腾过招,同时也能从他身上学到新的招式,女武师和男武师终究不同,洪师傅虽然也教的不错,但终究自身也不过是个女子,她那些拳法剑法,柔美有余而刚硬不足。没有比较的时候还不知道,但见过了顾腾打拳,夏初便明白其中不同之处了。 她可没有什么学穆桂英挂帅的想法,只是因着洛子谦的关系,她对习武竟还真的生出了几分喜爱来,加之她这辈子在这上头十分的有天赋,学起来要比旁人轻松百倍,自然就更有兴趣。 练武之道,并没有什么捷径,唯勤而已。 而且顾腾也不反对她练武,这也是她故意在新婚第一天便同他一起晨练的缘由。 若他表现出丁点不喜,她便藏起来不叫人看见,若是他并不介意,自然就更好了。 ** 夏庆三父子倒是与顾腾相谈甚欢,心中深为讶异。 顾家是京中老牌的家族,本就是以军功起家,几代都不曾没落,可见其在练兵一道上自有独到的方法,可谓是名将世家。 武将在世人的眼中,便是五大三粗的代名词,粗鲁蛮横都是常见的。 顾家倒是要好一些,毕竟是世家,不似那些个草根出身的将领大字不识一个。不过夏庆同两个儿子再怎么也想不到,顾腾的文采竟也这样好,说话文质彬彬,便是谈起四书五经诗词歌赋,也是不落人后,十分的博学多才。 这个女婿,抛开家世不谈,夏庆是越瞧越满意了。 顾腾也是有意在自家丈人面前‘露才’的,这一家子的读书人,跟他们谈兵法武艺,岂不是鸡同鸭讲?他上辈子读了那许多年的书也不是白读的,不说文采斐然,要同他们说得上话却还是很容易的。 夏庆父子亦是通情达理之人,本以为女儿妹妹嫁了个粗人,不想竟还是个真正意义上的儒将,心里头自然越发的高兴了……男人与女人不同,若是郑氏,只怕会更加担心,这般优秀的男子,夏初能否驾驭的住?但夏庆却是深深替女儿觉得高兴,女婿越是优秀,日后自然更有出息,不说她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将军夫人,日后没准儿能当成一品夫人呢? 岳父满意了,自然不会与他为难,等到中午四人一道出现在正房时,夏庆已是满口贤婿,夏易和夏修也是同顾腾称兄道弟,一片和睦。 郑氏差点连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她是让丈夫和儿子们好好摸清女婿的心思,同他打好关系,日后再夏初的事情上,也好说话一些,可也没想到进展这么迅速啊! 顾腾面上带着笑意,心里对夏家兄弟的亲近,也很是受用。 别看顾家家族繁茂,旁支众多,好似多大家业一般,实则不过是靠着嫡系这一边支撑罢了,他那些堂兄弟,乃至于远亲,若有二三个顶事的,上辈子将军府也不至于落得那般下场,要让妇孺和一个幼儿顶立门户! 这几代,顾家嫡系子息凋零,顾老夫人只顾将军一个嫡子,到了温氏这里,也只顾腾一个儿子。而将军府的爵位,偏偏还只有嫡子方能继承,否则顾腾能不能平安长大,还是个问题。 他一直都知道,顾家内部有很大的问题。尤其是他的几位堂伯父,大堂伯乃是祖父的同胞兄长所出,然而那位堂祖父却是个自幼体弱的,无法继承将军府,这才让给了幼弟,也就是他已过世的祖父。 大堂伯一直认为这个爵位应该是他的,心中早有不满。只不过他寻常掩饰的极好,仿佛只是一位慈爱的长辈,是以上辈子,他竟是从未察觉出来。 别说是他了,便是父亲和母亲,不也从来没想到,一直同他们家十分亲近的大堂伯,骨子里竟然是嫉恨着他们一家的吗? 二堂伯与四叔的嫉妒流于表面,这两家也没什么出彩的子孙,反倒不必过于防范。 像大堂伯这般,表面上两家交好,实则暗地里时时刻刻的虎视眈眈,甚至勾着自己的侄儿吃喝玩乐,抱着一种‘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好过’的心态的人,才更可怕! 他前世年幼时,不懂事,觉得大堂伯对自己很好,时不时的再自己面前说些练武太辛苦的话,总是偷偷的带他出去玩乐……如今想来,可不就是刻意而为之么? 若非母亲管的紧,只怕他前世的时候,就成了纨绔子弟了吧? 是以今生重来,他将自己变成了‘孤家寡人’。 他再是信不过那些个堂兄弟,看着他们在自己面前跳脚小丑一般做戏,心里只觉得好笑。见得多了,连应付都懒得应付,扭头便走。 说是一家人,却还不如军中的兵卒待他诚心。 而这两位大舅子,却是标准的读书人。 看的出来,夏初的这两位哥哥都是有些书呆性的人,夏易许是年长一些,又在国子监多年,勉强算的上是半只脚迈进了官场的人,倒还通透一些。夏修就差的远了,虽然也有些才华,但也死板的多,不过这一板一眼的样子倒是像极了岳父大人。 他原本也是读书人,自然不会像别的武将那般看不上他们,反而觉得挺亲切的。 见他们愿意与自己交好,顾腾也欣然接受。 这是他妻子的亲人,他们同自己亲近,也不过是为了让他待夏初好一些,这些,他心里都明白……只是他也实在不知道,如何才能算得上是好呢? 顾腾有些茫然。 “都来了,那就用饭吧!”洛子谦看着他们翁婿和睦,不禁满意的笑了笑,摆了摆手道。 顾腾和夏初坐在了客席。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对娘家人而言,出嫁的女儿回家来,也是做客了。 从主人变成客人,不过是一日之间的事情。 夏初心里有些微微的不知所措,前世她从未体验过这样的情绪,毕竟作为皇子妃,她连在娘家住对月的资格都没有,回门当日就直接回了皇子府中。之后便是自己的母亲要来看看她,都要递帖子才能上门…… 正眼眶微酸的时候,却感觉有一只大手抓住了自己的。 她微怔,扭头看过去,却见顾腾正笑盈盈的望着自己。 “夫君?” “岳父说你最爱吃虾,”顾腾将一只剥好的虾子放进她面前的小碟子里:“快吃,别发呆了。” 走神被人发现本该是件尴尬事,夏初却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她夹起虾子沾了点醋,便送入口中。 鲜美的虾子带着点酸,吃进口中,滋味却是一种说不出来的甜。 “你也多吃些,”她小声说道:“我娘说,今儿做的都是你爱吃的菜。” “多谢岳母费心了。”顾腾向着郑氏笑道。 “都是自家人,客气什么?”郑氏不好意思的摆摆手,连连给女婿夹菜:“快尝尝咱们府里的手艺,若是喜欢,日后经常回来吃饭……” 夏初噗嗤笑了,顾腾也勾起了笑脸。(未完待续。) 176 一直天真,是因为被人宠爱 回门当日之后,便留下住对月,之前走时,温氏就道让他们小两口多住些日子,陪陪家中的长辈――她知道夏初与洛子谦的感情极好,夏初出嫁的时候,夏老夫人便尤为不舍。[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r?anen???.?r?a?n??e?n?`o?rg? 只是再不舍,也迟早会有这一天的。 第二日夏初和顾腾去了她大伯家,拜见祖父和大伯父大伯母几位长辈,夏彦留了顾腾再外院说话,夏初则如往日一般,同洛子谦一道回了慈和堂。 慈和堂还是她离开时的模样,便是她的房间,也保持着原先的样子,只是少了些人气,终究是有些不同了。 相认的时候,不管表面上多么平静淡泊,可内心的激动与欢喜却是无法遮掩的。原以为一世朋友一世祖孙便能长久的相伴,可惜兜兜转转,终究是要分开。 洛子谦卧在榻上,扭头看着窗边正在抄佛经的夏初,仿佛忽然回到了前世还在皇宫里的时候。 那时她还只是贵妃,却能在皇后宫中随意行走,想躺就躺想睡就睡,宫人都习惯了皇后与她相处的模式,早已见怪不怪。只是多半时候,她总是如现在这般卧在榻上自顾自的说,而皇后则亦如此时,坐在窗前最明亮的地方,用最端正和虔诚的姿态,默写着佛经。 她曾问过她,为何要抄写这无用的东西,而夏初却笑答,从未经历过,又怎知无用? 如今,洛子谦会忍不住想,她们今生能够有这样的缘分,莫非真是夏初求来得? “分了家,感觉府里顿时就空了许多。”洛子谦颇有些遗憾的说道,她原本就是个喜动不喜静得性子,否则也不会把几个孙女都要来屋里自己养着。当初看着夏雪一点点的从小孩子长成妙龄少女,从叽叽喳喳的无知小娃长得那般知书达理,心里头很是自得。原以为就是过着一世老封君的日子,看着儿孙满堂平安喜乐的过上一生再闭上眼睛,夏初的到来却解开了她脑海中关于前世的封印。 已经灰暗成黑白的过往,随着她的存在而渐渐变得鲜活,也就是那时她才发现,原来前世,对她来说并不是全然的冷色调,她也曾鲜衣怒马的绚烂过,也曾含笑期待过美好的未来,也曾在最暴躁怨愤的时候得到过一分真正的友谊,得到一个可以生死相许的知己。 她并不曾忘记,只是不想记起。 但是记起之后,却又发现,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这一世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生活,也会看着自己的孩子孙儿们成家立业,所有曾经的失去都已补全。 “待到蓉姐儿她们长大,就又会觉得吵闹了。”夏初并未回头,手上不停,还能分心回答她:“如今大哥哥已经回京,蓉姐儿也回来了,安姐儿还小,不过小孩子长起来很快的。” 的确是很快啊,当初瞧着还是小小一个的襁褓,如今已经能跑会跳。 洛子谦忍不住点了点头。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蓉姐儿的性子比起前些年开朗了许多,有父母在身边,再没有往日那般畏缩的惧怕,显得懂事礼貌又有风度。安姐儿身子是早产,身子一直有些瘦弱,小吴氏为这个女儿操碎了心,精心调养了几年,这才好些了,却是安静内向,不爱说话。单表面上看起来,这两个倒是像极了小时候的夏雪与夏挽秋。 只是……再没有第二个夏初了。 洛子谦并没有把两个太孙女也抱到身边教养,吴氏也是当祖母的人了,总不能把她含饴弄孙的乐趣都剥夺完了去。如今分了家,吴氏也好似想开了一般,将管家的事儿都交给了大儿媳――她明明一向更喜欢小吴氏的,在这事情上头却是半点都不糊涂。 小吴氏的确比安氏跟讨她欢心,可论起做宗妇,她却是怎么都及不上安氏的。 何况,夏轩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也比作为次子的夏斌更有前途和天赋,安氏的出身可比小吴氏好上太多,日后嫡长子夫妻总要继承大半家业的,这一点,吴氏还是拎的清的。 吴氏如今也似洛子谦一般,白天身边带着两个孙女儿,入夜后还是送回她们各自的母亲身边。不过她深知在教养孩子这方面,她是远远比不上洛子谦的,便是照猫画虎,也学的不像,是以常常在洛子谦屋里一呆就是大半天,为的就是跟洛子谦取取经。 只可惜两个孩子年纪太小,也学不得什么。 “话虽如此,可我都这把年纪了,还有几年好日子可活?”洛子谦摇摇头,几十年过去,她早已看淡了生死,上辈子临死的时候,她只觉得时光漫长,现在却想着能多挨上几年便是几年……这大抵就是心态不同的缘故。 夏初怔了一怔。 “您会长命百岁的。”她搁下笔,回头看着洛子谦那张比起年纪显得年轻的多的脸,轻声说道:“不是一直都有练功吗?您身子素来健朗着呢!” 洛子谦笑了笑,道:“倒也有理。” 只是这是她洛家的功法,她心里最是清楚,这功法许是对女子有好处,能驻颜有术,却无延寿的功效,不过是叫人看起来精神抖擞些,更显得年轻一些罢了。 但她并不欲让夏初知道。 在这个世上,若有人最留恋她的,除了自家那个糟老头子,只怕也只有夏初了。 她定是除了夏老爷子之外,最不希望她离开的人。 可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她初来时,刘氏便是几近油尽灯枯之相。外表或许看着还好,可内里却是破败的不成样子了。为了怀上夏彦,刘氏吃了不少偏方,兴许有些有效,有些却是对身子损害极大的,否则她也不可能借尸还魂……纵然在夏挽秋所说的‘故事’里,刘氏还是活了许多年的,但或许也只是天命如此。 刘氏这身体,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有时候她也会想,若是她能早几年来就好了,那时候刘氏还不曾坏了身子,只要她调养得当,夏彦必然是个健康活泼的孩子,她会教他习武,让他读书识字,做个文武双全的俊彦。她也能与夏老爷子一生相守,一生一世一双人――老爷子不是个好色之人,待刘氏的感情也很深,若是早早有了孩子,也就没有那尉氏和沈氏什么事儿了。 可这世上,终究没有如果。 如今她已是老封君,夏彦也很出息,走到这一步并没有那么轻松,却并无遗憾了。 夏初听不到她心里的想法,可从她有些遗憾的语气中,也察觉出了一丝不妥。 “您这是怎么了?可是大伯母做了什么让您不高兴的事儿?” “这丫头,胡说什么呢?你大伯母也是你能置喙的?”洛子谦白了她一眼,轻笑道:“你也太小看你大伯母了,别看她从前糊涂了些,实则是个大智若愚了,若非她当年如此,我又岂会帮她?她不过是要强些,如今想通了,没准儿比你母亲更懂事呢!” 这不是变相说郑氏不懂事么? 夏初笑了下,并未表达什么意见。 每个人的性格教养都不同,处事的方法自然也大不相同。吴氏和郑氏从小生长在不同的家庭里,看到的听到的学到的大相径庭。吴氏能够接受夏彦纳妾,却无法理解他宠妾灭妻到那般地步,是以才会崩溃大闹,甚至一步走错下了毒手,可她终究还是明理的,最后在洛子谦的警告与宽容之下,选择了遗忘。 而郑氏,父母便是相亲相爱的过了一生,便是庶出的兄长也疼她若宝,家中虽有姨娘,却跟没有又有什么两样呢?她渴望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婚后生活,并且很幸运的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婚姻,是以理所当然的希望自己的儿女也是这般……这并没有什么错。 有些人可以一直天真,是因为被人宠爱着。 郑氏无疑就是那个幸运儿。 两个儿子在她的影响之下都没有纳妾之心,再则有家规约束着,从小循规蹈矩的孩子,给他们十个豹子胆也不敢触其逆鳞。 在这一点上,洛子谦和夏老爷子的教导显然是很成功的。 这世上没有一个母亲会非得逼着自己的儿子纳妾,除非他真的很不喜欢自己的妻子,又或者是在没有子嗣的前提之下。纵然三妻四妾乃是常态,也不过是男人的私心而已,只要截断了源头,自然就不会有后来那些弯弯绕绕了。 “你的佛经抄好了?”洛子谦看她一眼,清了清嗓子,问道。 “自然不曾,才抄了没一会儿,哪里这样快就好了。”夏初笑了笑:“祖母特意找我来,莫非就是为了让我抄这一卷佛经么?” “自然是的。”洛子谦看着极为认真的点点头:“不然我叫你抄它做什么。” ……这是在仗着祖母的身份欺压她嘛? 夏初无奈的摇摇头,眼底却藏着一丝笑意,坐回了桌前,看了眼之前抄写的内容,这才继续默背下去――桌上摆着的经书不过是摆设,她前世不知读了多少经书,早就熟记于心了,哪里还用得着这些,不过是装个样子罢了。 不似那会儿洛子谦罚夏挽秋背经书,那就是真的要她磨性子。 夏挽秋刚‘穿越’到二姐姐的身子的时候,那性子可是浮躁的很,整日里的都有些不可一世一般,若不是洛子谦强压着,只怕早就被旁人给发现了! “抄完了你就自己回去吧!我有些倦了,先歇一会。”洛子谦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声音有些疲惫的道。眼皮子困倦的厉害,总是在打架,便是说着话,这精神还是提不起来。 夏初应了一声,起身替她拉好了身上的被子,就见没一会儿,她便睡着了。 这是身体上了年纪的征兆。 上了年纪的人最易惊醒,夏初便直接出了门外,连桌上的东西都没有收。 洛子谦让她在屋里抄佛经,不过是想起前世的那些旧事了吧……都说老人最爱怀古,原来果然是这般。 “三小姐?”守着们的芸香见她出来,连忙叫道。 夏初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道:“祖母睡着了,你小声一些,跟我出来。” 芸香点点头,与原本同她坐在一起的立春吩咐了一声,叫她管束着些小丫鬟们莫要太吵闹,便轻手轻脚的跟着夏初走出了门,进了院子里。 “祖母这些日子身子可还好?” “老夫人素来健朗,只是……”芸香犹豫了一下,说道:“只是胃口不大好,不爱吃东西,便是饭食也用的极少,不过尝尝味道便搁下了筷子。便是有大夫人劝着,也不过吃个一两口便停了,奴婢们也很是担心呢!” “请大夫来看过不曾?”夏初皱眉问道。 “大夫人派人去请,老夫人不肯呢!来了还不让进门,谁劝都不听。”芸香摇摇头,道:“不过那位大夫素来擅长望问,说是观老夫人的气色极好,应是没什么大的病症,便开了几丸消食的丸药便走了。” “这样不行,还是得好好看看。” 虽然洛子谦看起来面色红润中气十足的模样,可真正身子好的,可不会这样容易疲倦,说了几句话就睡着了,她心里实在放心不下。 想了想,索性低头在芸香耳边说道:“你去寻了世子,让他拿他的牌子让人去宫里头请太医来家里。” “这样……老夫人若是不肯……”芸香有些犹豫,一来是担心洛子谦的硬脾气连太医都不搭理,二来今儿是三小姐回门的第二日,住对月的头一日,就往家里叫太医,意头不好。 “我自有办法,你快去就是。”夏初没有这些避讳的,便是避讳,也要看场合不是? “是,奴婢这就去。”芸香咬了咬牙,还是应了,连忙起身去前院寻顾腾。 顾腾听说是要给老夫人看病,自然不会耽搁,让人快马回府去取了牌子,直接去宫中请太医。 而太医到时,洛子谦还未醒来,夏初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让人轻手轻脚的进了屋里,悄悄替她把了脉,这才将太医拉到外间。 “太医,我祖母的身子如何?”(未完待续。) 177 没有无缘无故的好 “老夫人年轻时伤了底子,虽看着无恙,到底落下了病根。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太医看了一眼焦急的望着自己的年轻女子,低声道:“人上了年纪,难免比旁人病体虚弱一些。” 夏初明白了他的意思。 洛子谦并没有生病,只是旧疾隐患于身,上了年纪之后,便藏不住了。 人的一生,生老病死都是难免,她的理智能够理解,内心却无法接受。 “不知可有什么方子能够治愈旧疾?” “若是年轻时调理得当还能挽回五六分,如今却是晚了。”便是仙丹妙药,也是无用,太医无奈的摇摇头,道:“老夫人是内疾,身子里头虚弱的紧,虚不受补,大补之物都用不得,还是平日里多用些于身子有好处的药膳,没准能缓解一二。” 夏初忍不住露出了些失望的神色。 世人都知药膳好,可这东西寻常人家吃不起,富贵人家也不爱吃。且它见效极慢极缓,若是从几年前就开始用只怕还有些效果,如今……就似洛子谦自嘲的那般,她还能有几年好活? 太医看着她的脸色,也知晓自己这话说了等于没说,毕竟夏府的老夫人年纪都摆在那里,活到这个岁数,都能算得上高寿了! 瞧瞧这京中的官宦人家,又有多少能有这般四世同堂的场景? 不过作为大夫,他十分能够理解家属们的感情,进宫做太医之前,他也在自家的医馆给不少病患看过病,看过人间百态,有那不孝子孙的,自然也有孝顺的。 这位定国将军府的世子妃,倒是个纯孝之人。 “世子妃不必过于担忧,老夫人的身子养的不错,只要日后精心注意着,好生调养,便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太医委婉的劝道:“平日里要静心养气,吃食方面也注意这些,切忌大鱼大肉荤腥油腻之类,清淡些最好,若是能吃些药膳,就更好了。” “我明白了,多谢太医官,还请您留下几个药膳方子。”夏初道。 太医欣然同意,到了侧间留了几个方子与她,又特意将医嘱写了一份留用,这才结果彩云递上的诊费,告辞离去。 送走了太医,顾腾望着小妻子脸上浓郁的化不开的担忧,忍不住伸手拦住了她的肩头,将她轻轻的拉入怀中,轻轻的抱住,安抚般轻拍着她的背脊。 这种时候,他是实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可是对于亲人来说却是再残忍不过的一件事情,他自己曾经经历过,所以尤其能够领会,自然就无法轻描淡写的说出这种轻飘飘却半点作用都没有的安慰之词。 除了拥抱,他似乎什么都做不了。 被那个温暖的怀抱拥住,夏初有一瞬间的怔忪。纵然他们已经是夫妻,已经有了那般亲密的关系,可对她来说,她还没有信任这个人到可以向他寻求安慰的地步。 成亲数日,不过还是最亲密的陌生人。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但这个怀抱抚慰了她,虽不能平息,却有一种莫名的安宁。他身上没有她曾经习惯的那种龙诞香,清清爽爽的半点杂味都没有,隔着布料却能察觉温暖。 让心头微微温热。 “我没事了。”半晌,她才想起要推开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为自己一瞬间的怯弱与恐惧。连死亡都早已抛之度外的人,却在害怕分离,这让她有些臊得慌。 “倘若太医没有法子,咱们再找找民间的,不是听说百草堂有位神医?不如请他来看看……”这般羞涩温柔的模样令顾腾心中微微一动。 成亲数日,他说不上多么了解她,可是也能感觉得到,这个女子的性子有些淡漠。她的情绪甚少有起伏,也就是晚上的时候,他才会见到她不同于平时那羞涩的一面。她规规矩矩半点不敢逾越雷池的姿态,有些僵硬又有些别扭,仿佛极是生疏。 ……夏初并没有在他面前可以掩饰她‘曾经经过人事’这个事实,也正是因为这个缘由,令顾腾觉得十分讶异。 他却不知,自打成为皇后,每个月的初一十五,皇帝不过是来她宫中做个样子罢了。 皇帝不能让她孕育子嗣,而她又是皇后,不能像其他嫔妃那样赐予避子汤,最好的方法当然就是不临幸于她。 想当年,她嫁给那人的时候是十九岁,而当时,他已经有了几个侧妃,在她这个正妃院子里过夜的时候本就不多。搬入皇宫之后,她更是从未同皇帝有过多少亲密的事儿! 他敬了她一辈子,对她心怀愧疚又如何?她并不稀罕,死前的心愿,不过是来世再不相见! 因此对于这档子事,夏初其实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直至嫁给了顾腾。 成亲当日,她便察觉了两个新婚之夜的不同,虽然那人与顾腾都算得上经验丰富,不是生手了,但一个只在乎自己的感受,另一个却能兼顾她的想法……孰优孰劣,高下立现。 破瓜之痛难免,但丈夫在不在乎自己的心意,她却一瞬间分辨了出来。 那个时候,她待顾腾的心,便有些不同了。 “神医家里已请过了,你也不必太过费心。”她微微浅笑,想要告诉他自己无事,却不知愁绪的眼底早已叫这人看尽了。“夫君不用替我担心,我都明白的。” “傻话,你是我娘子,我不担心你,担心谁呢?”顾腾伸出手,撩开垂在她两鬓的一缕发丝,许是方才他不小心碰到了她的发,因此有些松散了:“一会儿祖母只怕就要醒了,你不如重新梳妆一番,也不要叫她老人家瞧出来了。” “好。”夏初点了点头。 顾腾喊了桃儿来屋里头替她梳妆,他自己就站在一旁看着,一边打量着夏初曾经的闺房。 新宅这边,夏初住的年头并不很长,但屋子里的装扮都是按着她素来喜欢的样式,便是她出嫁之后也没有多大改变。 这屋子十分的简洁干净,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除了那梳妆镜与拔步床,还能显出几分女气,瞧着倒不像是个女儿家的闺房。 不过屋里的摆设都很精细,虽不是什么贵重的,却也并不简陋。 只打量了几眼,顾腾便心中有数了,夏初在夏老夫人这里,必然是个受宠的主。 此前他并不是没有怀疑过,夏初毕竟是庶子的女儿,夏老夫人又能对她有几分真心呢?老人家心软,喜欢小孩子在跟前热闹,但要说教养她,却未必了。不过眼下瞧着,夏老夫人却并不是他以为的那样只是做做表面功夫。 单看那汝窑的花瓶,南窟的精细摆件,便是价值不菲。而进来时,夏初和她身边的婢女,面上可没有半分的诧异,用具什么的信手拈来,可见都是素日里用惯的。 夏老夫人是真心待她好。 一个人的真心换真心,自然是百分之百的珍贵,他也就可以理解,为何夏初这样在意夏老夫人了。这倒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他心里晓得夏老夫人同夏初定然都与他一般是有‘奇遇’之人,但她们之间曾经是个什么关系,他很是好奇。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自然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好。 ** 正如顾腾所言,洛子谦很快就醒了过来。 太医来的时候,夏初怕她惊醒过来不乐意,便特意着人点了安神香,否则以她的浅眠,只怕早就在有人进屋子的时候便醒了,又如何连把完脉都不知呢? 等太医走了没多久,夏初便命人熄了那香。 安神香对身子并没有什么坏处,只是这青天白日的,睡多了晚上容易走困,洛子谦本就精神不好,夜里再昼寝难安,对她身子无益。 夏初送了顾腾出了院门,这才走进洛子谦的房里,见她精神奕奕的坐着,正与婢女下棋打发时间,不由便笑了起来:“祖母倒是好闲情。” “今儿睡的不错,精神自然就好了。”夏初让人点香和收拾都做的十分的隐蔽,洛子谦并没有发觉。她想瞒着一个人的时候,只要不是她想让对方知道,根本就不会有半分察觉,这点自信,夏初还是有的。 她闻言笑道:“祖母今儿是睡的有些久了,小心晚上走了困。” “怎么会,也不过大半个时辰。只多睡了一刻钟,我最近觉多,无碍的。”洛子谦笑盈盈的道:“今儿用过晚膳,你们小两口再回老宅吧!就当是陪陪你祖父和老婆子我。” “便是祖母不说,我也是要留下来的。”夏初凑过去,故作委屈的道:“莫非真的是嫁出去的孙女泼出去的水么?祖母竟是一顿好饭菜都不舍得给我吃了。” “我何曾这么说了?你这丫头就是多心。”洛子谦白了她一眼,又笑道:“都嫁了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跟我撒娇,你当还是几岁大的小丫头呢?” 这充满暗示性的话语,叫夏初忍不住脸颊微红。 还不曾跟洛子谦相认那会儿,她可是很认真很努力的装成一个小孩子,不说撒娇卖萌抱大腿,但也是尽量的装成小孩子说话的语气和口吻,有时候便是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受不了,却还是不得不如此……毕竟,她可不敢让人发现,她是个带着前世记忆投胎的。 但不是真的就不是真的,不管她伪装的多么好,终究还是破绽百出。 不过是因为是家人,包容性高了很多,也没有人会去怀疑,这才没有被人发现而已。 但是洛子谦不同,她只怕一早就起了疑心了。 毕竟自己就是如此,难保有第二个呢?只是洛子谦也没有料到,夏初会是皇后罢了,还是几次三番的确认,直至她体内有一丝内力流转,她方才确信。 这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接下来这个世界的发展,实在有些出乎她们的意料之外。 旁人之事,暂且不提。 对于夏初来说,幼时那段日子,简直就是她的黑历史。这辈子她方才活了十几年,便已经不想再回头去看那惨不忍睹、令人不忍直视的幼年了。而且她还不是真正的孩子,长大之后就会不记得小时候干的那些蠢事,偏生她全都记得,而且还记得清清楚楚的,想忘都忘不了! 洛子谦这个时候提起她小时候,自然就是打趣了! 夏初略囧,无奈的道:“祖母又提起这个,那时候我……我不是还小嘛,不懂事呢!”想了想,又一副理直气壮又无赖的模样道:“再说了,孙女跟祖母撒娇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 “是是是,”洛子谦忍不住笑起来,捏了捏她的脸:“就你歪理多。” 夏初嘻嘻一笑。 按说,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夏初的人,就属洛子谦莫属。若是平日里,她大概早就能察觉夏初的不对劲了,只是她如今精神短,竟是什么都没多想,只当她刚刚出嫁,在顾家呆的不惯,这才有些小女儿情态。 当晚,夏初果然与顾腾在大房陪着夏老爷子和洛子谦用过了晚膳,才坐上马车回二房。 “祖母的状况,你同祖父和大伯父说了没有?”上了马车,夏初抬头看了顾腾一眼,便小声问道。 这是他们一开始就商量好的,要让洛子谦吃药膳,总得有家人配合。他们自然不会直说是为了她的身体,而是寻个借口全家人一道吃。 “自是说了,你还不放心我么?”顾腾一笑,又忽的想起夏老爷子当时的情状,心里竟有些古怪的羡慕起来,忍不住说道:“你祖母和祖父,感情真好。” “少年夫妻,一路相伴,自是好的。”夏初笑道。 只是那少年夫妻……却并不是洛子谦。但她与夏老爷子之间的情谊,却也的确是深厚无比,便是前世那人,只怕都不及。 不……应该说,洛子谦就从未真正在意过前世的那人。 皇帝又如何?得不到的心,始终是得不到的。 “你我也会如此吧?”顾腾却是心中一动,笑着问道。 夏初微怔,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轻轻点了点头:“君若不弃,妾自当如是。”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未完待续。) 178 将军白发待出征 对月之后,回到顾家,夏初望着有些陌生的雕梁画柱,亦有几分不真实的感觉。[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重生之后,她便没有想过自己的婚事,关于良人这个话题,她与洛子谦也甚少提起,因为心中装着许多旧事,便没有了期待,这也是正常。 谁能料到,她今生成亲会这样早? 身旁这个男子,要说有多么喜爱于他,那是真没有。她早已过了靠皮相看人的年纪,于男色更是从没有过什么偏好。不过少年身长玉立,容貌殊色,瞧着也极为养眼就是了。 夏初大抵猜到他应该是同那吴卿芸一般,是重生之人,是以远比同龄人要显得成熟稳重。最令她好奇的事,他的眸光清澈,不似那所谓的女主那般暗含怨愤,狠毒的目光叫人心生不喜。 上天有好生之德,给了他们重来的机会,端看个人怎么选择。 如今吴卿芸入了宫,顾腾则是她的夫君,她并不知他是否有未了的心愿,却也清楚他素日里极为勤奋,成亲之后的这些日子,他也不曾断过习武,每日还要在书房里呆两个时辰,便是在夏家时也不曾间断,倒是叫夏庆很是满意这个女婿。 “回来了?”温氏笑意满满的望着在堂下给她请安的儿子媳妇,伸手对夏初招了招,叫她来了身侧,拉着她的手拍了拍道:“你们祖母已是午睡了,晚些再去请安便是。腾儿你若有事,便去吧,元敏不如留下陪我说说话。” “……”这是我亲娘?顾腾看着目光胶着在夏初身上连点眼角余光都没有分给自己的母亲,无奈的点了点头:“是,儿子正好有些事儿要处理,元敏,我晚些来接你回房。” 后一句,是对夏初说的。 家里人都不爱用她的字叫她,夏初慢半拍才反应过来,忙看了过去,对上他温柔的目光,微微一怔,半晌有些不自然的点了点头:“好,夫君你且去吧!” 这点不自然看在温氏眼里,就是含羞带怯了,心下不禁更为满意。 她亲自挑选的儿媳妇,当然希望他们小两口能够相亲相爱。 顾腾走了,温氏拉着夏初说了会话,就有媳妇子来禀报家世。夏初起身想要告退,却被温氏留住,笑着指着桌上的账簿道:“这些迟早都是要交给你的,就留下来一道听着。” “是,母亲。”夏初也只好应下。 温氏说的不错,顾腾是这府里的世子,而她作为世子妃,迟早都是要接管中馈的。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么快,婆婆顾夫人就会让她接触这些。 这一日不知是不是温氏有意安排,还是顾家惯例如此,家中的管事媳妇等人,竟是都在这一日来禀报家中事物。 夏初陪着温氏坐在一旁,一边听她处理事情,一边扫过她推给自己的账册慢慢翻看,时不时的,温氏也会问她一些问题,该怎么处理,夏初也一一答了。 对于曾经当过皇后的夏初来说,当年她连一个偌大的宫廷都能管好,顾府这般家底,还真不在她的眼中,不过两个时辰,便已经都摸清楚了。 温氏没有料到儿媳妇竟然这样的能干,毕竟是新嫁娘,年纪也不大,经历也有限的很。虽说她也曾听夏老夫人说过,素日都是她管着慈和堂的账簿,可管理一个院子和一整个家时完全不同的两回事!可她看下来,却发现她瞧着不紧不慢的,却是事事都了然于心。 就这么一个下午,她不过就是坐着旁听,翻了翻账册,就给她出了不少好点子。 温氏压下心头的惊讶,放走了来回事的下人,看了眼天色,已经要日薄西山,该是去准备晚膳的时候了,起身正要说话,却见夏初合上账簿,轻声说道:“母亲,儿媳有件事,不知当不当问。” “元敏什么事直说便是,我素来拿你当闺女看,你在我跟前不必这么拘束。”温氏笑道。 “是,”夏初笑了笑,儿媳怎么能是闺女呢?纵然有,但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婆婆也是极少。再者,温氏这么说是温氏的好意,与她又有什么相干呢?她自会认清自己的身份,该做的做,不该做的,她也不会越过矩矱去:“这本账簿,可是祖母名下的庄子?” 温氏一怔,拿起来看了一眼,这才点点头道:“不错,正是,怎么了。” 她拿给夏初的时候并没有多注意,只是随手取了一本叫她看着。 “家中祖母也有一处附近的庄子,这些年年景不错,收成极好,只是儿媳瞧着,为何祖母这处庄子,怎么年年都是入不敷出呢?”夏初道:“是不是有些什么缘故?” “哦,这事儿我倒是知道,母亲的养娘在庄子上住着,庄子是她子孙管着。婆母老人家素来是个心肠软的,叫庄上供着她呢!”温氏恍然大悟,微笑着道,对夏初的细心心下满意,不禁暗自点头。 “原是如此,倒是应该,祖母真是心善慈和。”夏初笑道,又轻声提醒:“只是……我记着这庄子上的收益足有千两之多,便是养上十来户老人也足够了,再则,祖母身边的养娘,只怕年纪已经不小了吧?” 温氏一愣,忽然明白了她真正的疑问。 夏初应该是一早就看出了这庄子上养着顾老夫人身旁的老人,这养娘便是乳娘,年纪大了开恩放出去到庄子养老也没什么,只是收益开销却对不上。 说句难听的话……顾老夫人都这般年纪了,她的乳母,是否健在还是个问题。 温氏不由蹙眉,从前她倒是还记得,婆母的乳娘还跟着儿子媳妇来府里谢过恩典,只是这几年却是不曾见过了。 这两年,那庄子上的庄头已经换成了乳娘的孙儿,他和媳妇来府里谢恩的时候,总是说家中长辈们身体如何不好,一味哭穷……到底是婆母的庄子,她便不曾多管,如今想来,的确是有些不大对劲。 “我知道了,你这先去准备晚膳,这事儿,我去同你祖母说。”温氏拿起那本账簿道。 夏初点了点头,起身便去寻了已经等在外头的膳房娘子。 厨房里每日的饭食都是由主子们过目之后才定下的,都有定例。不过今儿他们才回门,温氏早先就吩咐了,一家子一起用,这会子膳房娘子就是来问晚上的菜色的。 单子一早便拟好了,夏初看了两眼,去了两道油腻的红烧肘子与大肉,另添了两道蔬菜的菜色,方才道:“这天儿渐渐的凉了,外头新鲜的菜不多,这段日子家里的菜,自有人会送来,便不必另外去买了,你记着跟采买说一声。” 膳房娘子犹豫了一番,还是没说什么,应下了。 夏初也不去管她在想什么,径自回屋,寻到了还未离开的温氏,说了这事。 温氏并未放在心上,只要有的吃,外头买的还是自家种的并没有什么区别,而是有些好奇的道:“天冷了外头是没有什么时蔬可买,只是你哪里来的门路?” “母亲大抵知道,我家二姐姐嫁去了陵县,他们那儿极是合适种菜的。”夏初笑了笑道。 温氏点了点头,这个事儿她倒是清楚:“听说你二姐夫家是搬去了乡下庄子上住?” “正是呢,二姐姐的婆母喜静,镇子上烦扰的很,就搬去了庄子上,乡下农人淳朴,像是也舒心一些。”夏初点点头道。 “倒也不错。”温氏中肯的点点头,寡妇门前是非多,乡下倒比旁的地儿好些,家里有点银子,普通的庄户就不敢得罪,当个地主婆过日子也挺好。“只是那地儿冬天也产菜蔬吗?” 她可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一茬! “想来母亲也知道,我那位二姐姐,从小就有些稀奇古怪的想法,这不是这回有了身孕,总是爱吃些不对季的,说是冬日里口味淡,总吃些油腻的不清爽,便想了个冬天种蔬菜的法子,前些日子才长了一茬,都给家里送了。冬日里外头卖的都是前头存下,不是很新鲜,二姐姐说现在第二茬已经长成了,日后给咱们家也送些。” “原是如此,你二姐姐也是个奇女子。”温氏忍不住点点头,夏挽秋捣鼓的那些她倒是知道的,自家跟夏家结亲之后,亲家送过一些点心方子,不说族里的小孩子喜欢,便是她都很爱吃。想了想,又道:“她捣鼓这些只怕也不容易,咱们这一大家子人,量只怕不少,还是给些银子才好,不然我们也过意不去。” “我知道的,母亲。”夏初笑了笑,嘴上应下了。 她原本就是这么想的,一次两次是情分,时间长了,再多的情分也淡了。便是夏挽秋坚持不要,她也不能让她吃这个闷亏不是? 不过,自然不是这么银货两讫的采买,她自会从别的地方去填补。 “行,这事儿你拿主意就好,家里的事儿,迟早都是要教给你的。”温氏拉了她的手,笑道:“府里的事儿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如今你和腾儿还是新婚,你还年轻,我也不把这些都交到你手上,且先管着膳房。等过些日子,腾儿去了军中,你再慢慢跟我学起来。” “母亲安排得极好,儿媳省得的。” “你这孩子,还这么生分,跟着腾儿喊娘亲就是。”温氏看着夏初娇嫩的面容,还尤待几分稚气,心里头忍不住就想疼爱着她些。 夏初还没过门的时候,温氏总念着娶媳妇抱孙子,如今真过门了,她反倒不急了。她就喜欢娇娇嫩嫩的女孩儿,看着就极是乖巧。等顾腾去了军中,媳妇可不得每日都陪着她了?想想心里就觉得美美哒。 至于孙子什么的,夏初还小呢!等过上两年,她也不着急。 她是直接忘了,夏初每日都跟着顾腾一起晨练的事儿,只把她当娇养的姑娘看待。 温氏的眸光亲切温和,夏初看的出来,她待自己是真的好,心下忍不住便软和了两分。 人与人之间,不仅要看缘分,也要论相处。 日久见人心。 那厢,顾腾则去找了父亲。 顾将军今日休沐,并未去军部点卯,见到儿子过来,也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爹怎么了,为何事愁眉不展?” “前几****不在家,洛王府传了消息过来,说是北边狄人不安分。今年北边大旱,牧民日子艰难,只怕要南犯,我估摸着,皇上可能会派为父前去增援。” “增援?”顾腾面上闪过一丝诧异,前世登基的那位,可不信任他父亲……派了亲信过去,结果大败而归,却在军中传言说是父亲不肯领命,使得他的威信下降了不少。这一次,二皇子倒是十分器重父亲,不过这增援的说法,只怕也只是打个幌子。 纵然赵嫣然如今成了皇后,洛王府天然是站在皇帝这一边的,他却依然存着疑心。 派父亲过去,只怕是为了分权吧? 洛王府的那位王爷,在北狄人心中只怕如战神一般,有他镇着,北方安稳的很,上一世若非皇帝嫉贤妒能,非要招了洛王爷回京,只怕也落不到大败而归的地步! 如今看来,当今倒是知人善用,只是不清楚,是不是因为太上皇健在的缘故才如此。 别看这些日子顾家为了操持喜事并未过多的关注京城诸事,但太上皇身子越来越不好,却是众人皆知的,京中气氛十分的肃穆,人人都知道,太上皇这一回,只怕是躲不过去了。 当今只怕也是坐蓐针毡。 卧榻之上岂容他人酣睡?他成了皇帝,头上却还压着一个,心里能舒服的了? 顾腾却是知道的,太上皇的那几位皇子,可不是什么纯孝之辈! “为父这回出去,只怕短期内回不了京城。”顾将军点点头,他也是敏感之人,哪里能不知道皇帝的想法?但君有命臣如何敢不从?看了已经长成大人的儿子一眼,欣慰的道:“还好家里有你,你也是大人,能顶立门户了,家里你且好好照看着。” “我知道了爹,我会守好家里,等您凯旋归来。”顾腾认真的说道。(未完待续。) 179 将军北征,上皇薨逝 知道了顾将军要去北疆的消息,顾腾心情就不怎么好了。(.) 前世定国将军府的名声就是从这里开始败坏的,纵使今生已经不一样了,可他也会担心父亲会不会在去北疆的路上出什么问题他并不像表面上一样对当今皇帝信心十足。 即便皇帝跟前世的那位已经不是同一个人了。 不过说穿了,人家是兄弟,兄弟相似不是很理所当然的吗?最是无情帝王家,无情的可不只是指对宫里那些被冷落的女孩子。 他不敢去赌对方能有多么宽广的胸襟,因此只能万事自己想的周全一些。 当然,顾腾的担忧是无法说出口的,对家人都如此,对着刚刚成亲没多久的小妻子就更说不出来了。诚然他有一点喜欢她,还有一些欣赏,但这不代表他就会信任她。 前世他死后,他那个出身一般的妻子不也还是拿着嫁妆回了娘家吗?连孩子都不管了,就扔给母亲一个头花发白的老太太带,孤儿寡母的守着空荡荡的将军府丈夫儿子都没了,母亲的头发岂能不白? 他刚重生的时候怨过那个女子狠心,可后来想想,自己对她也说不上多好。成亲多年,他有时候甚至连她的闺名都想不起来,从来都是淡淡的叫着娘子。 所以这一次,顾腾不会再重蹈覆撤了。 他定亲的时候就记住了夏初的名,及笄那一日,也知道了她的小字,生怕自己忘记,还写了好几遍的大字,这才牢记于心。 他其实不太懂得怎么去讨好女孩子,但这一回他能放下身段虚心跟身边的人求教本来他是想问母亲的,但又听人说不能这么做,会给母亲心里头添堵,他便放弃了。 至于为什么没有再娶那个女子来弥补前世的遗憾大概是因为他虽然不怪她,却也始终无法谅解她抛下孤儿寡母,头也不回就离开的行径吧! 这辈子,就让他们不曾相见,也不必相识,做个陌生人就好。 至于夏初,顾腾要说有多喜欢她,那还真是未必。夏初是温氏看上的儿媳妇,他打量过也试探过,平静淡漠的不像是这个年岁的少女后来也确实证明了她不是。 发现这一点的时候顾腾就忽然觉得两个人应该很合适在一起了,他们都是老黄瓜刷绿漆,还挺般配的,而且他不是也问了吗? 问她有没有心上人,意思就是是不是想要弥补遗憾,如果她原本就有心上人,并不愿意嫁给自己,也不用多麻烦的想法子退婚,他自己就能成全对方,毕竟这件事情的最开始只是长辈们一厢情愿,并没有顾及他们两个的想法。 问她会不会后悔,意思其实是问她有没有什么仇怨要解决。定国将军府算得上高门大户了吧?可是有些人家还是捍卫不动得,若是她嫁过来是指望着替她报仇雪恨什么,就白瞎了。 最后一个问题,就是他的私心了,忍不住想问问这个女孩儿,有没有一点喜欢自己? 两辈子都生的玉树临风的顾腾从来都不缺女孩子的爱慕,今生更是如此,他都不记得自己平日里陪母亲上香,或是去某个府里参加筵席,都偶遇过多少个含羞带怯的少女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不过那些大多都是庶女,真正有教养的人家哪里会允许自家嫡出的姑娘这样随意的走动刚还和男子偶遇呢?说白了,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巧合! 顾腾是没准备纳妾的,不说他那几年一直都守着孝,便是温氏也是不许的。他屋里原也有个通房,只是他心里早就腻味了这回事,便压根没碰过她,成亲之前,温氏才知道那丫头还是完璧之身,心里还担心的不行。 只是顾腾紧着嘴不能说,温氏无法,只得将人远远的打发了出去,配给外头庄子上的小子。 她是怕那丫头碎嘴说些顾腾身子有问题的话。 直到夏初进了门,头一晚她都没睡好,直等那元帕送来了她屋里头给她查验过,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她儿子不是不行,只是不想碰那个丫头罢了。 温氏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因为有着这层关系,原本因为夏初进门之后,对儿子发生的显眼改变而产生一些醋意也顿时就消散了七七的,若是她的儿子真的在这方面有洁癖,只能对儿媳妇有兴致的话,她当然得对儿媳妇加倍的好了她还指望着抱孙子呢! 当然,不是现在,过个两年也行,她也不是很着急。 所以,温氏其实是矛盾的,她一方面觉得夏初很好,一方面又觉得她太小了不适合孕育子嗣。可是当初一头热的定下人家的时候,她就是知道儿子跟儿媳年纪差了很多的,这会子拿年龄来说事,就真的不合适了,那就只能等。 好在,不是等不起。 顾老夫人倒是有些心急,主要是她儿子跟人家刘氏即洛子谦的儿子年纪也差不多大,可人家早就抱上曾孙了,再过几年都能混个五代同堂了,她这会儿连曾孙的影子都没瞧见呢! 温氏说夏初年纪顾老夫人心里头就嘀咕上了,年纪小你这事不早知道了,怎么当初不找个年纪合适的,非要找这个小的呢? 不过,也就是在心里想想,嘴上是万不会说的。 其实顾老夫人比洛子谦可要年轻多了,原主刘氏是无出多年,好不容易怀上的,生的时候年纪已经不小了,那会儿,顾老夫人可才嫁进顾家的门呢! 她是一个幸运的女子,从嫁给古老将军那天起,就没有经历过争风吃醋的那些破事。顾老将军母亲去的早,都没等到他娶妻生子便阖眼了。没有母亲管着后院,他自己又极喜欢军旅生涯,是以身边一直很干净,虽说有两个通房,那也是这种家庭的惯例,而且那两个女子都很没存在感,平时根本就不会出来给顾老夫人添堵。 他们成亲之后两年便有了儿子,而那两个通房却还是通房,安安生生的窝在小院子里做女红攒银子,就算顾老将军明显已经把她们忘到脑后了,也只是一声不吭。 听说这是去世的婆母早就给安排好的,为人是真本分老实。 两个通房的身份其实挺尴尬的,顾老夫人和顾老将军感情再好,一开始对她们的存在也很是膈应。可怎么办呢?已经收用了得人,又是婆母特意安排的,就不能随便打发了。 等哥儿大了,再过了几年,她瞧这二人着实瞧着可怜,便给提了姨娘的份位,涨了月例银子,让她们可以不用那么节衣缩食,整天绣花做女红的贴补娘家。 但也仅此而已了。 她们二人的命也是不好,腾哥儿还小的时候,就接连的病死了。 当初也请大夫看过,只是个个都摇头,说是郁结于心,已经回天无力了。 无非就是看不开,不想活了而已。 顾老夫人自此就对通房这种生物有种本能的怜悯,说实在的,若不是她们是顾老将军的亡母所赐,她早就把人开恩放出去许人了!没准那样还更好些,虽没了锦衣玉食的日子,可到底能做自己的主,吵闹也罢欢喜也好,总好过她们将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压抑在心底不是? 一直憋着,可不就憋出病来了,还把自己给憋死了。 所以,她都没给顾将军安排通房,他的通房一个是老爷子给的,另一个是自己爬床,后来给仗毙了因为她偷偷的把喝下去的避子汤给抠出来,还被人发现了。 所以说,家规这回事是真的有的,只是后来很少用到了而已。 没多久,顾将军果然接到了调令。 温氏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开始给丈夫准备行装。其实就算顾将军在京里的时候,他一个月也有大半的的时候都在军中,武将就是这样的,不像文官,每天下朝之后在六部做完事,然后就可以回家了。大晋朝的文官福利还是很好的,五日一休沐,各种年节也休假,上头体谅着,下头尽忠职守尽可以了,只要不触及皇帝的底线,还是很乐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武官要练兵,要同下头的兵士打好关系,同吃同住很是必要,所以将士之间的感情也更为牢固,这也是为何皇帝更忌惮有军权的武官的缘由若是没有战事,武官手里还掌握着那么大的权利,谁能放心呢? 偏偏这份权利皇帝还无法收回,让心腹的文官去管,下头的军士们谁能服气?可自己又管不过来,只能放任,所以当皇帝也是个很累的差事。 可权势这个东西,拿起了就很难放下,明明知道会累成狗,但就是搁不下。 温氏每天带着夏初,说是教她管事,其实就是她做,夏初看着。这个东西可意会不可言传,懂了就是懂了,不懂的人说几十遍也不会明白。 待进到十一月底的时候,温氏又想起了夏初的生辰,便准备热闹点预备一场,以弥补她提前过了及笄礼的遗憾。 然而这个时候,京城的丧钟却响了起来。 那一日顾将军已经启程去了北疆,顾腾也不在家,顾将军走后不久,当今就将他调入了西山大营任职。西山那边是护卫皇城安全的,能去那边任职对世家子弟而言都是一种荣耀,平日里也没什么事,其实就是去镀金的。可对顾腾这种从小就在军旅之中打滚的武将子弟而言,就有些鸡肋了,他压根不需要进去添光增彩,和那些个混日子的纨绔们也玩不到一块去。 但上头有命,他也不得不遵从。 好在他不是什么不知事儿的懵懂青年,能守得住本心,也不会被带坏了。 温氏正带着夏初盘点这一年府中的收支,听到丧钟敲响的时候还有些发懵,已经好些年不曾听见了。还是夏初反应极快的站了起来,吩咐了机灵懂事的下人去外头打探消息,又指挥着丫头仆妇们将家中各处大红大绿的地儿都遮掩了起来她与顾腾新婚不久,那份张灯结彩的喜庆还没彻底消失,府里四处都布满了刚办过喜事的痕迹。 温氏这才回过神来,忙让人去库房里搬了素净的布料,裁衣做素服,鞋子的花样不好拆。便拿了白布头在外头缝上一圈遮住,这才堪堪算完。 出去打探的人稍微转了转便回来了,得来的消息与她们猜测的一样,是太上皇殁了。 确认了这个消息,说句不大恭敬的话,温氏心里头是松了口气的,这位总算是没了。 太上皇的病兆已经拖了许久了,久到他再不死都要有人怀疑是不是凤凰山那边的那位长公主手上真的有什么能延年益寿的灵药了。 事实证明,这种东西是不存在的。 国丧,官员及其家眷都要守大孝,说是三年其实也就是二十七个月,而平民则是九个月。皇帝因为身份特殊的关系,百官上书,只守二十七天即可,不过当今纯孝,下旨道太上皇爱民如子,他也该效仿子民一般为父守大孝。 这个大孝,可是三年。 温氏在家里头也赞当今孝顺,倒是抹平了许多之前的不愉快。当今对武将还算重视,可是将顾将军调往北疆一事,聪明点儿的都能猜到用意,温氏自是不太高兴的。 夏初听闻之后,却若有所思。 当今之前是二皇子,是皇子之中排名靠前的,也就代表了,他年纪不小了。 前二皇子妃并没有留下一子半女,赵嫣然嫁过去之后,也还未开过怀,宫中虽有数位美人,却只有一个小公主,其他连个有孕的好消息都没有过。 百官上书,虽是惯例,但皇帝没有子嗣也是其中一个原因,可他却仍坚持要守孝三年。 难道他就不着急吗? 夏初忍不住就想到了前世的自己。 大抵帝王都是如此,玩得一手好连纵合横,也特别能够狠得下心来。 皇后无子,嫔妃无子,三年之后,为社稷计,百官上书秀女大选就是必然的结果! 后宫的水深了,才能搅浑前朝那一滩死水。 皇帝这是要专权啊!。 180 国丧初理家 前世,夏初在皇后的位置上直到死,都没有人可以撼动过。(.棉、花‘糖’小‘说’) 她无疑是一个聪明过人的女子,否则以皇帝对她娘家的猜忌之心,早就可以将她废掉,重新立一个可以让他完全放心的嫔妃当皇后。 但她没有落魄到那一步,她不争不抢不吵不闹,只是安稳又牢固的占住了正妻的位置,做一个贤良淑德天下表率的一国之母,女子典范只因她从小受得教育就是如此。 嫉妒是天下每一个女子的本能,她也一样,只是她比旁人更理智冷静,不会被嫉妒冲昏头脑,也不会被表象遮蔽双眼。 每一个被家族培养出来的优秀女儿,都不会是什么纯情少女,做着不切实际的美梦。她们学习的内容不仅仅有女红才艺,也包括了揣摩人心。 将一个人从里到外裸的剖析开会是多么的黑暗,没有亲身经历的人是无法体会的。亲眼看着曾经无比信任的贴身婢女面无表情的说着自己内心的想法,哪怕知道对方是被下了药的,她也无法再轻易的相信任何一个人! 她想,有时候她应该感谢家族这种残忍的做法,不管那一刻曾经痛得多么撕心裂肺,在真相戳破之后,便恍然破茧而出的新生。而后再遇上下一个人时,即使再爱,也能保持冷静,分辨出他的真心与假意。 当然也不是没有人碰上真心人,只是那样的人,在她们的世界里,终究是极为少见的异数! 也正是因为她所受到的这些教养,让夏初始终对皇帝这种生物存在着一种本能的怀疑。 曾经那个人对她也是极好的,那些温柔缱绻并不作伪,只是某一刻他坐上了那个位置,有些东西便渐渐变了味道,变得虚假起来。 世上没有什么东西会一成不变,而最为善变的,自然是人心。 而且,当今的做法也未免太过简单粗暴了些,直白的叫人有些不忍直视。没看见温氏脸上的不以为然么?她同样是世家出身,这些深层次的东西只怕早就在她脑子里过了一圈,剥去包装好的外壳,剩下的东西自然是肮脏丑陋的。 可是再难看的真相,包裹上光鲜亮丽的外壳,就足够愚弄世人了。 当日下午,便有圣旨下诏,着令京中三品以上百官命妇进宫哭灵。同时,她打去夏家探消息的丫鬟也回来了,告诉她家里头都准备好了太上皇毕竟已经病了一段时间了,京中的许多人家早就准备好了裁剪素服用的布匹,夏家亦是如此,因此倒也不是很忙乱。 “明儿我和母亲进宫哭灵,家中就由元敏多照看着些。”是夜,用过了一餐素食,温氏喊了夏初到身边吩咐道:“我原本还想多带你一些日子,不想这么快你就要独当一面了。” 太上皇殁了,举国同哀,宫中治丧,百官自是跑不掉的。将军府的两位当家夫人都是诰命夫人,顾老夫人更是品诰命,虽是一把年纪了,在的圣旨颁下之前,拄着拐杖还是得进宫去。夏初这时候就不由得庆幸了,洛子谦虽有个当三品官的儿子,但她本身的品级却不是很高,不过是四品恭人,不在其列。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夏家的女眷,有资格入宫哭灵的,一个都没有。 而夏初方出嫁,虽有世子妃的名号,但并未请封,并没有正式的品级赐下,也不够资格。再者这世间多是夫荣妻贵,顾腾自己还是个小将,这样的体面自然还落不到她头上来。 夏初自己也不是很想进宫,纵然宫里有个赵嫣然会照拂于她,不过她如今只怕都自顾不暇了,又哪里顾得上旁人呢?皇后作为儿媳,还要跪得更虔诚! 哭灵可不是什么轻省事! 既不能哭得太大声,以免惊到亡灵,又得表现的足够悲伤,不能假惺惺的干嚎,一旦叫人现了,那可不就只是自己吃挂落的事儿了!不过有经验的命妇都会准备充分了才去,几个时辰的哭灵,又是跪拜又是痛苦的,只怕都能把人哭晕过去! 皇帝薨逝,至少也要停灵七日。百官和命妇哭灵,少则三五日,多则半个月,这段时间府中总不能没有人主持事物,温氏也只好把一切都教到夏初手中。 儿媳妇太年轻,又是轮到国丧这样的大事,她有些怕出错也是有的。索性这些日子观察下来,夏初这孩子还是很稳重的,虽是话不多,但她并没有不懂装懂,确实都是了然于心的。便是偶有疑问,也会私底下寻了她再问过,因此温氏待她还算放心。 夏初闻言,顿时肃容,恭敬的点头:“母亲放心,儿媳会小心应对的。” 温氏见她十分的笃定,这才将余下的三分担忧暂时弹压了下去雏鹰展翅总要学着自己飞,叫他们自己去试一试也好! 第二日一早,天还未大亮,一架罩了白布的马车便载着顾老夫人同温氏离开了顾家的大门口,夏初立在门前目送了马车走远,这才在周围的人家门前扫过,见满目俱是挂上了白灯笼,便是朱漆的大门也换上了玄色的门套照着,因天还未亮,瞧着竟有几分森森阴气。 她不禁打了个寒噤。 “可是冻着了?”与她尽在咫尺的顾腾察觉到夏初的异动,不禁有些关切的问道。如今秋老虎早已过去,马上就要进十二月了,夏初却还穿的单薄的秋衫,他会担心也不奇怪。 京城地势偏北,远比南方气温要低寒一些。 “没有,就是见这天气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了。”夏初摇摇头,看了一眼天色,说道。 “无妨,马车上蓑衣油纸伞都是带得齐全,晚上我再去接祖母和爹娘回来便是。”顾腾以为她是担心他们没带雨具,连忙小声道。又看了她一眼,接了自己的外氅批在她的肩头:“你身子弱,平日多穿些,万一受了凉,还是要喝药的。” 这是当她是小孩子,还怕喝药? 大氅十分的暖和,尤带着几分体温,以及他身上清爽的七夕。即便夏初一点都不觉得冷,却还是情不自禁拢了拢大氅的衣襟,对他抿了抿唇:“我知道了,你今儿不是还要去西山?” “是呢!”顾腾点点头,西山大营负责皇城的安宁,这会儿正是用人的时候,他自然是不能缺席的。 “要出门,这大氅还是你披着吧,我一会儿回屋去取来便是。”夏初又解了大氅塞进他怀中,补充道:“我身子好得很,况且屋里一点也不冷,你放心,快去吧!” “那好,家中劳烦娘子操持着,我晚上交了班就回来。”顾腾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有些隐隐的遗憾。新婚燕尔,他又是尝过鱼水之欢的久旷之身,待那事儿还是有几分留恋的,如今这丧事一来,即便不用分房睡,也是干躺着睡觉,什么事都做不得。 纵然他意志力极强,可娇妻在侧,忍一晚上已经是极辛苦了。 这接下来可是三年大功只是想一想便觉得暗无天日一般,不过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出了忍耐,他也没有别的法子好使了。 当然,等过了百日热孝,偷偷解解馋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要小心这些不能弄出人命来,也没有人会去查问人家房里的事女子倒是可以喝避子汤,可这东西喝多了对女子的身子不好,顾腾心下却是有些舍不得的。 他可不是那种只顾着自己一时痛快的人。 心一横一咬牙,心道,他重生都多少年啦,那么多日子都忍了下来,还怕再等三年么? 夏初并不知道一大早的她的这位夫君就已经脑补到房事上头去了,亲自送了他出门,这才回了院子里。 偌大的将军府,霎时就剩下她一个主子了。 夏初忍不住叹了口气。 若这是夏府,这会儿至少还有哥哥嫂嫂弟弟妹妹侄儿侄女们伴着,虽说人多口杂烦恼事也多,可这么冷冷清清孤孤单单的感觉却也不是很好。 她不喜欢热闹,却也没有想过要孤身一人! 看着时辰还早,夏初便睡了个回笼觉补眠。 往日她起来之后,便该去和顾腾一道晨练,而后用过早膳了,送了丈夫出门,再去祖母和婆母那边请安。然后便是跟着婆母打理家事,吃过午饭才会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一早上很快就打过去了。等到午休过后起来,弹弹琴写写字看看话本子,好似也用不了多久,天就黑了。 顾腾去西山大营之后,回来的日子变少了些,她也并未感觉有什么,照常熄灯便睡下。 今儿却觉得格外的漫长,竟是无事可做! 夏初顿时惊觉,她这才嫁过来没多少日子,竟已经将这一切当成了习惯。 在床上辗转了一会,她方才慢慢的睡过去,迷迷糊糊的眯了一会,便听见杏儿喊她的声音。 “什么事儿?”素手伸出,撩开了床幔,看着还有些慵懒,人却已经清醒了过来。 “回世子妃,是膳房娘子那边,说是有事要问。” “请她在外头堂屋坐一会,”她闻言便做起身来,眨了眨眼睛,眼底更清明了些:“服侍我起身吧!” 杏儿应了是,去外间传了话,很快回转回来,替她穿衣梳头,见她懒懒的模样,忍不住有些担心的问道:“世子妃不如再歇一会”左右也没旁人。 膳房娘子再有什么要紧事,能比得上主子重要么? “无妨,我也睡不着了。”夏初摇摇头,看着镜中的人儿,蹙了蹙眉头。伸手拔下了头上的银钗,道:“换那根白珍珠的钗。” 杏儿赶紧打开梳妆匣子替她换了。 这会儿好些饰都戴不得了,夏初扫了一眼打开的匣子,伸手取了一对白玉的镯子套在腕间,眯眼道:“就这样吧,你去唤她进来。” 杏儿应身去了,夏初这才起身,慢慢的走进正厅里头。 前些日子她便已经接手了膳房的事物,对这膳房娘子还算熟悉,也不必寒暄什么,只凝声问她有什么事儿。 膳房娘子忙起身道:“世子妃,家里的蔬果已经不多了,外头青菜豆腐等物如今也不好买,却是不知今儿该做些什么才好了。” 夏初忍不住挑了挑眉头。 这样的小事,分明她自个儿就可以决定了吧?素食虽不如肉食那般花样繁多,京城再难买食材,总不至于缺成这样下人的饭食早有定式,她就不信顾老爷子过世那会儿,她掌管着膳房,还得请示温氏拿主意不成? “你看着办就是,往日如何,如今还是如何。” 膳房娘子晓得她必定要误会,不禁苦了脸道:“世子妃,如今天寒外头的蔬菜一天一个价,采买也是没法子,才问道奴婢这儿。” 夏初恍然,也对,顾老爷子去的那会儿,可是夏季。那会子有了预备,自然会早早的存下,便是白菜果蔬,吃两年也无妨! 但这会子却又不同了,如今整个京城都得茹素,菜价自然飞涨! 她不禁蹙起了眉头。 夏挽秋前些日子倒是跟她说过,她自个在乡下的农庄之上弄了个什么大棚试验基地,这名词拗口的很,她从未听过,也去瞧了个新鲜,面积倒是尤为可观,就是不知道产出如何。 她也信得过夏挽秋,这个女子很有几分天真,待人尤为真诚,也不说什么虚头巴脑的话,她说够,应该是真的够数的,只是这会子量大,却不知供不供得上。 “你拿了我的帖子,去我二姐姐的庄子上问一问,中午这一顿且将就着,如今国丧,可没那么多讲究了,随意做一些应付着。”夏初示意杏儿取了自己的名帖,又扭头对杏儿道:“你跟着采买的一起去,带上银两,跟二姐姐说明情况,这会儿同先前不同,可不能叫二姐姐吃了亏,他们一家子好不容易有了些进项,莫叫那起子爱占便宜的坏了生意。” “奴婢省的,世子妃。”杏儿忙应道。。 181 姐妹之间 夏挽秋这会正烦恼着。[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庄子上的大棚是她的试验田,将将入秋她便领着人开始试种蔬菜,那会儿天气还算和暖,农作物长得也快,第一茬出来都送给了亲戚朋友。 她并非农业大学出生,对大棚种植也是一知半解,知道大概的理念,但具体如何实施却并不是那么明白,只知道要保温,施肥,捉虫。这个时代没有农药,所有的一切都要人工作为,其实产量并不是很大,也只够自家人吃个新鲜。 等天气渐凉,第二茬短期的也成熟了,宋夫人见着收成不错,这才同意了她继续扩大生产。 但后来天气寒凉了,大约是保温上头不如前两次效果好,第三次没那么快。不过长出来之后,蔬菜的价格已经涨了不少了,宋家这才卖了些出去,赚了笔银子。 紧接着,太上皇薨逝了。 平常富贵人家也不会顿顿都茹素,需求量最多的下人还是更喜欢吃肉菜的,她这边还能供得上。可这会儿就不同了,各种肉类都卖不出去,蔬菜是一天一个价儿,消息传到他们这边没几日,已经比猪肉还贵了。 庄子上都是农户,家家户户本就很少沾肉食,家中都屯了不少过冬的存货――农户都是要过日子的人家,不会花春秋季几倍的价钱去买蔬菜来吃,更何况如今这已经不只是几倍了。农户们对大棚很感兴趣,但今年已经来不及了,夏挽秋许诺了明年会普及大棚种植技术,但今冬却是只此一家别无分店。 世人就是如此,你有的我没有,就要打听出来是哪儿来的。虽然夏挽秋只是送了亲近的人家,可没多久,她这儿有新鲜蔬菜的事儿,几乎所有达官贵人家的主母都知道了! 能有新鲜的,谁吃那蔫儿的呢?大家伙都是不差钱的主! 蔬菜价贵,夏挽秋自家够吃,多余的自然愿意卖出去,算是给家里添进项――她做这个可不只是为了自家冬日里能吃上蔬菜,也是存了给宋家添些本钱的想法,还特地回家问过父亲可不可行――这姑娘其实很聪明,她不明白这个世道的规则,在干了一些在旁人看来很傻的蠢事之后,也就学会了做事之前先问问家人。 夏彦没有反对,这个女儿他不是很喜欢,歪点子太多,不过她本性不错,这又是正经的庄稼事,没什么不好的,弄不出来也不过费点种子和田地,他们这样的人家,不在意那三瓜两枣的――他其实也没想到,夏挽秋会做的这样好! 然后麻烦就来了。 人人都要买蔬菜,而手头就那么一些,卖给谁呢?这也就罢了,左右是出银子买,便是蔬菜不够,她已经琢磨出了用豆子发豆芽的法子,这在冬日里也是一道好菜,而且还量大价廉。 可偏偏有些已经得过好处的,脸皮厚的不要不要的,还想继续从她这儿拿免费得蔬菜!要一点也就罢了,还是大量的,甚至还想要大棚种植的方法! 不管嘴上说的多么动听,实际上就是那么一个中心思想。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占便宜,而且是连面子里子一起占,白得了东西不算,还要连根一起拔走! 这个时候,夏挽秋就不得不庆幸,自己有个当官的亲爹了,特权阶级就是好啊!一说是京兆尹的闺女,哪怕只是个庶出的,也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得,方子要不成,要点蔬菜总可以吧? 其实真的不值得什么,就是全白送了,也亏不了多少,可夏挽秋这就是心理有些堵得慌。 杏儿带着将军府的采买到时,看到的就是挺着大肚子的夏挽秋被几个妇人团团围着的景象。 至于宋夫人?早借着上香还愿的借口,躲出去了! 倒不是她不心疼儿媳妇,只是她若是在家,只怕她更难做……自从守寡之后,往日的利落劲仿佛从她身上消失了,变得心软起来。 “宋少夫人,家里蔬食难买,听闻您这儿有,夫人遣奴婢来问问,可有多的匀一些给咱们家应应急?”这是吴府的采买,面上恭敬,嘴上也是恭维着,可半句都不提银子的事儿。 “承兆家的,咱们家人口多,你母亲也是知道的,前儿给的早就吃完了,这会儿家里几个小子饿得嗷嗷直叫,咱也是没法子了,就指着你这儿救救急呢!”这也不知是哪家的,张口就是讨厌,旁边还有一堆七大姑八大姨的附和着。 夏挽秋真是气得肚子疼! 见了杏儿,夏挽秋勉强打起了笑脸:“你怎么也来啦?可是将军府那边不够用了?” “回二姑奶奶的话,正是呢!”杏儿是多有眼色的人呢?当下便笑着过去扶了她道一旁做下,旁人一听将军府三个字,早就歇了声儿,面面相觑,却也不走,只眼巴巴的瞅着。“您身子重,奴婢可不敢劳您招呼,回头咱们世子夫人可是要罚奴婢的。” “无妨,我挺好的,没事儿。”夏挽秋摆摆手,给自家人,她就没那么堵心了。再说了,给夏初也好过给那八竿子打不着的是不?“你要多少,我命人去取来。” 杏儿忙喊了采买过来,叫他说了个数,夏挽秋便叫人去取,杏儿打发了采买一道,又扫了那群两眼发光的妇人一眼,微微一笑,将一个荷包放在了桌上,道:“二姑奶奶,这是这回采买的银子,世子夫人说了,给咱们家的本就比外头便宜不少,可不兴拖欠的。” 夏挽秋下意识就要婉拒,才抬头就见杏儿背对着旁人,冲她直眨眼。 心下立时就明白了,顿时感动的不行,这才是真姐妹呀! “奴婢见过二姑奶奶。”外头忽得挤进一个人来,言笑嫣然的模样亲切又温柔,不是夏雪身边的扶风又是谁?走上前,对着夏挽秋福了福身,见她叫了起,才扭头看向杏儿:“杏儿妹妹也在呢!” “扶风姐姐好,我们世子夫人派奴婢向二姑奶奶买些菜回去呢!”杏儿笑道。 “咱们家少夫人也是这样说,采买就在外头候着呢,不知二姑奶奶可还有可匀出来的?”扶风笑道,也拿出一个荷包来,轻轻放在了桌上:“少夫人说了,如今这蔬菜可比肉食都稀罕呢!还请二姑奶奶千万匀一些给咱们府里头救救急,您瞧,菜钱奴婢都带来了。” 夏挽秋鼻尖一酸,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姐姐妹妹都是在给她撑场子呢! 那两位可都是精明至极的主儿,只怕猜到了她这会儿正左右为难着,所以才特意差了机灵的丫鬟过来,为的就是把这些话说给这些姑婆听,否则让采买来走一趟不就完了? “大姐姐和三妹妹要的,便是自己不吃,都得管够啊!”这回夏挽秋是真心的笑了,她不在意银子,她嫁妆并不少,一直在手里生钱,几个菜钱能有多少?照着现在的价钱,便是一百斤也不过是十几两银子。 这些钱在普通百姓眼中或许是他们一年的收益了,可对那些富贵人家算什么呢? 明明不是没银子,却偏爱占这点小便宜! 还真是,越有钱的越抠门呢! 两个丫鬟三言两语吓退了一群准备吃白食的人,余下的也只能老老实实掏银子购买――人家一家子亲姐妹都花钱买呢?你算老几,凭啥白给你? 等到处理完了这些事,屋里头总算清净了下来,夏挽秋顿时觉得就连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杏儿和扶风各自打发了自家的采买先回府去――等菜下锅是真事儿――一人一边扶了夏挽秋,把她送回了房里。 “季嬷嬷和珍儿巧儿呢?”见屋里再没旁人了,杏儿忍不住皱眉道。 当初夏挽秋嫁过来的时候并没有带着陪嫁丫鬟,珍儿巧儿是后来她怀孕之后,洛子谦特意让人送过来的,待她坐完了月子,就会回到夏家去。 让她们过来时服侍夏挽秋的,这会儿人却不在她身边伺候着? 夏挽秋却不甚在意,说道:“这几日买菜的人多,庄子里忙不过来,她们两个能写会算的,我打发她们过去帮忙了。” “回头可不敢这么着了,您总得留个人在身边伺候着。” “不是还有几个婆子么!”夏挽秋压根没当回事,能有什么事呢?她看这儿有个农妇,肚子比她还大还不是照常下地嘛! “老妈妈们岁数大了,腿脚不灵便,总不如小丫头利落。”杏儿道:“……季嬷嬷就这么由着您?” “我想起来了,我让季嬷嬷陪着母亲上香去了。”夏挽秋一愣,恍然大悟道。 扶风和杏儿对视了一眼,道:“瞧着二姑奶奶面色不太好,还是找个大夫看看,杏儿妹妹不如在这陪二姑奶奶,奴婢去去就来。” “知晓了,劳烦姐姐。”杏儿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不待夏挽秋阻拦,扶风便径自出了门。 “你们这两个丫头,跟着大姐姐三妹妹出了门子,我这个二小姐就管不得你们了是不是?”夏挽秋仍不住瞪眼,眼底却是满满的笑意。 任谁被人这样关心着,那感觉都是极好的。 “奴婢怎敢?”杏儿忙摆摆手:“只是扶风姐姐说的对,方才您的脸色是不好看,找个大夫看看也是好的,姑娘可不兴讳疾忌医的。” “三妹妹身边,就数你能说会道,我算是明白她怎么就偏偏打发了你来我这。”夏挽秋笑道,又想起另一件事,拿出了那两个荷包,说道:“这银子,你和扶风谁带来的谁带回去,我可不要,给自家姐妹吃点菜,还要收钱,成什么了?” 杏儿连连摆手:“那可不成,来的时候世子妃就吩咐了,这钱您千万得收着!世子妃知道您不差这点银钱,可要的就是个理直气壮不是?” 说的好有道理的样子。 她夏挽秋不差钱,难不成夏初就穷了么?她其实就是来帮她的,这是姐妹情分,何必又为了几十两银子推来推去的呢?她当即便笑了起来,说道:“行,我收着便是,就当是她这个当姨母的给她小外甥买玩具了。” “奴婢回去一定转告我们世子妃。”杏儿抿嘴偷笑道。 夏挽秋忍不住白了她一眼,也跟着笑了起来。 略等了一会,扶风果然就领着个白发苍苍的老大夫进了屋里。 大夫把了脉,捋着长须道:“宋少夫人没什么大碍,就是心火旺了些,这会儿怀有身孕,倒也不好吃什么汤药,还是得注意保持心情愉快,多想想好事,平日里饮食也注意清淡些,过得两日就能好了。” 说白了,还是动气了呗! 扶风谢过了大夫,又给了诊费,送了他出门,才回屋就听见夏挽秋笑道:“还饮食清淡,咱们如今可是想不清淡也不行了!” “二姑奶奶!” 两个丫鬟齐声喊道,唬了夏挽秋一跳:“又怎么了?” 扶风无奈道:“二姑奶奶,如今是国丧呢,这种话可说不得了,要是传到外头去可不好。” 夏挽秋无语了,连说句话都这么多讲究……古代小白表示混古代真的好难啊! “行了,我没什么事,你们两个也赶紧回去吧!”都说孕妇的脾气古怪,夏挽秋这不就生起气来,连连催着两个人走。 杏儿和扶风对视一眼,也不敢跟她硬顶着来,只得把各自主子要说的话赶紧说了,这才在夏挽秋含笑的目光中告辞离开。 她们走后不久,夏挽秋便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醒来时,天已经暗了。 床边有个黑乎乎的人影坐着,咋一看,把她吓一跳,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她相公宋承兆! 她诧异的要撑起身,奈何肚子不给力,起不来。 宋承兆扶了她起来,将她揽在了怀里。 “你怎么回来了?”夏挽秋愣愣的看着丈夫,有些不解的问道,他不是在学里吗? “大姐的丫鬟传了口信给我,我才晓得你一个人留在家里。” “呀,扶风还去找你了?你别担心,我没什么事……” “幸好没事……”宋承兆叹了口气,抱着她道:“若是有点什么,我该如何是好?”(未完待续。) 182 药浴 宋家小夫妻两个在那边如何卿卿我我,夏初和夏雪自是不知道的,只是各自听了杏儿与扶风的回报,便知道自家没有猜错,夏挽秋那边定是遇到了麻烦了。[.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好端端的,明知道夏挽秋背后有个做官的爹,那些大字不识的村妇也就罢了,吴家和几个小官家的采买,也敢大言不惭的张口就去讨要。 必然是这暖棚生意着了人眼,叫人眼气了,这才生出了捣乱的心思。 夏挽秋也是个楞性子,就不知道找娘家问一声?嫁到了乡下还真就当自己是农妇了,也是个傻得,要不是姐妹们多张了个心眼,就她这么个木头性子,还不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 好在如今这时候,也没什么人敢大张旗鼓的闹事,不过是给夏挽秋添点堵罢了。这给皇帝守孝可是举国之事,哪个不要命的敢在这时候闹腾起来? 夏初听了杏儿说扶风也去了,就知道她们堂姐妹二人想到一块去了,抿了抿唇浅浅一笑。 夏挽秋当初说夏雪是什么恶毒女配,女配她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恶毒却是知道的。但她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与夏雪相处了十多年了,若是连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姐妹也就白做了!夏雪是天生的心眼子多,冰雪聪明又剔透,但她并没有坏心思,洛子谦那样正大光明的主,也教不出那等扒坟绝代的主! 她只认得现在这个夏雪,至于什么花本子里的恶毒女配,跟她有个半个铜板的干系么? 她叫人传话到尚书府与夏雪商量了一番,最后还是各自从家里拨了两个护院一个老妈子过去帮忙看着,护院都有些拳脚,若有人想闹事,四个壮汉也够他们掂量一番的了。至于老妈子,自然是去伺候那个不拿自己的肚子当回事的孕妇的。 此间事了,有将军府与尚书府的人撑腰,便是那背后的人是皇子王爷都得掂量一番,她们也就没再放在心上了――再者,哪个皇子王爷能这么没品?想要方子直接上门讨要,夏挽秋又不会不给!傻缺才吃力不讨好呢! 等到了伴晚,顾腾先回来了,在外间把身子捂热了才脱了大氅进了屋子里。 “在看什么?”顾腾就见夏初捧了个书本子在看,心下不禁有些疑惑。看话本子打发时间倒是常有的事,他祖母和母亲就常这样,不过如今祖母眼睛不好使了,就让声音悦耳的丫鬟念给她听,不过这会天都要黑了,快到吃晚饭的时候了,倒是难得见她还这么专心看着。凑过去瞄了一眼,顿时越发的吃惊了:“医书?” “也不算吧,就是本药膳集子。”夏挽秋没说这书是宫里头流出来的,还借用了将军府的人力。她其实心里记得好些药膳,都是宫中的方子,只不过她大部分吃过却不知道怎么做,所以特意找了这么一本来对照一番:“这些日子祖母和母亲消瘦的厉害,祖母年纪大了,吃药虚不受补,只能从这上头补了。(.)” 顾腾闻言沉默了一会,心下有些感动。 哭灵也是个力气活。 每日顾老夫人和温氏都要进宫,一跪就是几个时辰,虽说中间可以休息,但是给皇帝哭灵,谁敢偷懒呢?便是好端端的大男人都未必受得住,更何况是上了年纪的顾老夫人,和弱质女流的温氏? 这可真是见天的瘦,每天回来都要憔悴不少,不过几日,便是瘦了一把肉去。 本来有点年纪的妇人都会有些发福,不过温氏素性保养的不错,是半点看不出来。顾老夫人爱吃软烂的肉食和糕点,难免就胖些,但也不过寻常,不过是五六日罢了,温氏还好,到底年轻力壮,顾老夫人却是实实在在的瘦了一大圈。 在这么下去,自然是顶不住的。 顾腾心里头也替祖母担忧,自祖父去后,她老人家的身体本就每况愈下,还是这几年调养这才好些,来了这么一出,好容易养点儿肉都给磨没了,他心里怎能不急? 前世因着顾老将军去世的打击,以及出孝后不久,皇帝就驾崩,顾老夫人哭灵的时候就没撑住,不过第二日就去了。 虽说今生太上皇去的日子拖延了几年,可祖母的身子并不算太好,他当然要担忧了。 “劳烦娘子了。”顾腾双目凝着夏初,动情的道。 “这有什么,不过是看看书而已。”夏初摇摇头,眉头却没有散开。大多数药膳都是肉菜居多,如今这会儿沾不得荤腥,却是稀少的紧。其实若是能吃肉,哭灵也能好受些,只是守孝吃不得,这才比较坑爹,她看了好些方子,都不是如今适用的。青菜本就不如肉好吃,再加点药材进去,谁能下咽?吃不进去,再好的药膳也是白搭。 想到这里,她也不看了,合上书本,望向顾腾。 对上他比往日更显柔和的目光,她愣了愣,旋即便明白了过来。 顾腾显然很重视自己的家人,所以她只是对祖母和婆母一点点的上心,也能叫他这般感动。 这个男人……到比她以为的要心肠软的多。 她虽不明白旁人如何重生,但以她自己为例,她的心肠却是硬了不少的。前世她便不是什么烂好人,只是对那个世界没什么留恋,是以无所谓罢了,今生重来,更谈不上什么雄图伟业,有什么做人上人之类的想法,不过是按部就班的过日子,心却是冷得。 想要捂热她,非是洛子谦不能够。 这也是洛子谦一直担心她的缘由之一。 这个顾腾分明也是一样的人,只是不知是不是天生的好性子,她从未在他眼底见到过任何愤恨不甘,也没什么野心的样子,偏偏他还十分的上进努力――对一个天性有些“懒散”的人而言,让他努力的动力,唯有一个,那就是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 夏初不会自作多情的认为是为了自己,而顾腾更在意的,除了家人,就唯有将军府了。 他有好几次顺口就说过,他绝不会让将军府在自己的手上败落。 然而也只是不败落,却从未想过更进一步。 若是换成上辈子,夏初大概是看不上这种没有进取心的男子的,觉得他们窝囊没用。而现在,她却觉得很安心,一个甘于平静的人,总不会做出抛妻弃子这样的事来。 她……很是累了。 “夺情折子递上去了吧?”夏初垂下眼帘,掩住眼底复杂的思绪,轻声问道。 顾老夫人身子不好,跪了几日,腿脚也不利索了,在这么下去,人都要不行了,顾腾一早就准备好了夺情折子,只等着满了头七之后就送上去――皇帝要做人情,这点面子还是会给的,总不能让各家的老夫人超品诰命跪死吧? “已经递上去了,明日应该就能有消息了。”顾腾点了点头,前世便是那位当了皇帝也是批了的,要不是祖母那会压根就没有撑到夺情折子批复的时候,怕也不会……当今这么要脸面的人,自然不会不管不顾。 “那就好。”夏初点点头,又叹了口气道:“只怕母亲还要受累些日子。” 顾腾无奈的点点头。 要不是父亲不在,整个将军府也就祖母和母亲要进宫哭灵,他甚至想把温氏的名字也添到夺情名单里头去……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顾腾想到了什么似的,忽然笑起来:“还得多谢娘子给准备的那个什么跪的容易呢!” “这可不是我想的,是我二姐姐的主意。”夏初摇头道,当初头一回让人去夏挽秋庄子上取菜的时候,她就送来了这个,初时还不知做什么用的,只觉得可笑的紧,裤子上膝盖上缝了这么个玩意,可不是又丑又难看的?后头顾老夫人跪了一天膝盖都青了,第二日只怕更疼,夏初便想起了这个来。 “二姨姐果然有些歪才。”顾腾也是忍不住道。 不仅想出了这个什么名字古怪的玩意儿,还知道让人往里头加粗盐,说是这样不容易受寒……别说,还挺有效的。祖父往日的老寒腿,大夫不也是让人用粗盐揉着化瘀的么? 不过那玩意,寻常可不敢用,也就是去哭灵的命妇又是扎堆,太上皇崩逝又是在冬日里,缝在裤子里外头还有一层棉袍挡着这才看不出来,换了大夏天试试?不治个大不敬才怪! “时辰差不多了,你赶紧去宫门口候着,接祖母和母亲回来。”夏初抬眼看了一眼天色,忙催促道。 顾腾点点头,连忙让人套车去了。 也正是因为知道还要出去,所以他回来了并没有马上将衣裳换下来。 饶是有那跪得容易,顾老夫人和温氏也是面色极差,下马车都是叫人给搀扶下来的。 夏初也不忙着准备吃饭,而是先让人弄了两大桶热水来,倒入熬好的药汁做药浴――这虽说顾老夫人和温氏品级高,即便是跪灵堂也是在里头吹不到风的地方,可大门开着,外头寒风呼呼的吹着,屋子里纵然放着炭炉,也是冻得够呛。 顾腾是个大男人,又是习武之人,尚且出去外头回来了要暖一会身子。 顾老夫人和温氏靠自己暖身子是不成的,必须要泡热汤药驱寒拔毒,每天回来的时候夏初都会替她们这么驱寒,两人头一回闻着身上的药味还不习惯,而且刚进去的时候还有些刺痛,后来发现从里头出来之后精神会恢复许多,就连饭也能吃的下去了,两人也管不着那么多了,自己就愿意主动去泡那药浴了! 至于哪里来的方子,人家也没多问。夏初可是从小打熬的筋骨,洛子谦给她准备的药浴有各种各样的,自家泡得多了,方子早就能背下来了。 给顾老夫人她们用的,还是药性减弱了许多倍的方子! 顾腾却还是头一回见。 “这是什么?” “药浴啊,驱寒用的。”夏初才打发完丫鬟,一回身就见他站在自己身后,满脸好奇的看着她,便仔细的道:“祖母和母亲的身子受了寒,不似咱们可以硬抗,必须辅以药液,才能根除。你且放心,这方子母亲和祖母用了几日了,没有害处的。” 要让夏初来说,其实这样用药浴其实是很浪费的。可两人身子骨无法吸收太强的药性,泡打熬筋骨的反而适得其反,这才只用了寻常的。 再者,那毕竟是洛家的方子,在洛子谦同意之前,她是不可能拿出来给旁人用的。 “我能试试吗?”顾腾问道。 夏初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准备的时候就熬了许多,你若是愿意,便去试试吧,泡一炷香时间出来就行。” 顾腾便径自去了。 这祖孙三人都泡药浴去了,夏初便回身去准备晚膳,等他们出来了就能吃上热腾腾的饭菜,胃口好了也能躲吃一些。 等顾腾起来,发觉那药浴对自己并没有什么作用,也就没多想了,不过看母亲和祖母的脸色确实好了很多,心下自然更加满意夏初。 药浴这个东西,在大晋朝并不流行,不似夏初前世那会,普通人家的小孩子从小都会弄一些强身健体的来泡,几乎已经成了烂大街的东西了,只是方子好坏的问题罢了。 顾腾也是思维开阔之人,等吃过晚饭,送了祖母和母亲回房休息之后,便问起了夏初。 “方子倒是没什么打紧,只是用量需得酌情,毕竟每个人的体质不同。”夏初愣了一下,她倒是没想到这个,也不会无端端的就惦记着拿这种东西做人情。 顾腾一听,就知道自己的盘算落了空。 毕竟别人的体质,他如何能够知道呢? “不过放的量少一些也没关系,”见他忽然有些垂头丧气的,夏初心中也有些不安,下意识便说道。然而一出口就有些懊恼,只是都话赶话说到这里了,也不好不说:“就是效果没那么好,但也能起点作用。” 顾腾看着她有些窘迫的样子,微微一笑:“那就劳烦娘子了,为夫也就不跟你客气了。” 夏初白了他一眼,背过身去,却勾起了唇角。(未完待续。) 183 意想不到的好处 与夏家想必,顾家自然是根深叶茂的老牌世家,认识的权贵也就更多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这京城之中,三品以上的命妇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但其中的大部分,与顾家的婆媳两都是相熟的,就是剩下的那小部分,也是打过照面的。 而顾腾这边,还有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将,就算不是顾老将军那一辈的,也比他父亲要大上许多,武人多半年纪大了都有些这样那样身体上的毛病……战场上刀剑无眼,谁能保证年轻的时候没有受过伤呢? 哭灵对女人来说是负担,可对这些曾经铁骨铮铮的老家伙而言,亦是痛苦! 至于那些文臣么……顾腾挑眉表示:****何事?咸吃萝卜淡操心了他才去个自己找事! 早先那个什么‘跪得容易’出炉的时候顾腾就挑眉了,这玩意怎么就那么像是甲片里头的护膝呢?只不过是棉花做的,软和多了。 也难为这些老将军穿了一辈子军甲浴血奋战,临了了都没想起来可以变通一下。 不过这主意实在有些大不敬,他两世为人,明知道太上皇去了之后要守孝,不也没想过么? 起先顾老夫人和温氏也不想用,便是夏初,也有些皱眉,毕竟这个东西要是给人发现了,可是要论罪的!可是跪了一天回来,顾老夫人连腿都直不起来了,膝盖更是疼的发紫,怕是连第二日也坚持不了,所以夏初再次送去的时候,两人都没吭声,默不作声的由着丫鬟们缝在了内衬的裤子里头。 有些事情,做过一次之后,之后再做起来,反而就容易多了。 不过顾腾到底没敢将这玩意传播出去,自家用着不说,还没什么,叫外人知道了,碰上个耿直的怎么办? 是以今儿从西山大营回来,看了这药浴,便是眼前一亮。 他自己也试了,效果不是很明显,但他年轻力壮的,这药浴疗效自然不显,但一看自己祖母和母亲精神多了,就知道确实是顶用的。 老将军们未必肯用护膝,药浴却是无妨的。 顾腾从夏初这里得了方子,第二日回去就给几家相熟的人家送了过去,人家面上不显,心里都是承情的。意料之外的收获了不少人情,连带的,原本几个看他年轻,对他有些看不上眼的老将军,瞧他也顺眼起来,对他指教起来也耐心了不少。 正如顾腾所料,当今很快就批复了夺情折子,顾老夫人再不用去宫里受罪了,只每日在家里静心祈福就成了。 顾家没有佛堂,不过这东西容易的很,夏初从外头的寺庙里请了尊开了光的佛像回来,寻个僻静的院子安置好,点上香,也就成了。 就是温氏不得不苦逼的每天一个人去宫中哭灵。 在宫中跪晕了不知多少个命妇之后,哭灵总算是结束了。 温氏精神还好,还能自己从马车上走下来,就是腿有点儿打颤,比起周围的人家,还有那让人背下来扛下来的,那可是好多了。. “母亲辛苦了。”夏初站在大门口迎接自家婆婆,看她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但精神还不错,顿时就放心了不少,接下来的三年守孝,也不能大补,这若是病上了,可就不好养回来了。 别说,这么一折腾,京城里头请大夫的人家还真不少!大家伙都是提着一口气哭灵,这才支撑了这般久,这哭灵结束,那口气放下了,身体又虚,自然得生病啊! 温氏虽然瞧着还行,但却也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摇摇头,还是有气无力的。 夏初二话不说,让人去泡药浴了。 顾老夫人开始的几日折腾的不轻,这会子也没出来接儿媳妇,见夏初过来回禀,便问道:“你娘她可还好?” “瞧着还行,就是没力气,不想说话。”夏初道:“祖母别担心,母亲没事的。” 顾老夫人点点头,从前几日开始温氏回来就是如此了,别看她们家如今全副武装的,可就算有‘跪得容易’不还是得跪着么?跪久了,垫得再多也不会有多舒坦。 “过了今儿就好了,让她好生歇上几日,不用急着起来。”顾老夫人的意思,就是让温氏不用强撑着身子着急管家,她看向夏初,这段时间家里都是孙媳妇管着,别看人年轻,做事可是一点都不含糊,家里头安安生生的,半点岔子都没有,都是的亏她调度得当,顾老夫人不由就对她更加满意起来:“好孩子,这些日子多亏了你了。” 夏初摇着头,谦虚的笑笑:“是母亲将下人教得规矩好,孙媳并未做什么。” 她也不会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来,有些夸奖该接着就接着。谦虚的多了,万一人家都当成理所当然的,那该多亏的慌? 该做的事儿自然要做,该自己的功劳,也不能让出去。 顾老夫人听了,在心里暗自点头,这分寸,夏初果然掌握的很好。 当初下聘的时候,顾老夫人是无可无不可的。她并没有像温氏那样仔细的观察过夏初,只知道这孩子品性不错,那夏家的家风她也听闻过,觉得还行,兼之孙子又不可能娶个更好的,这才勉强点头,但心里头总觉得小家门户出来的,当不起大事。 如今看来,温氏的眼光果然是不错的,便是她娘家的姑娘,又有几个能如夏初这般呢? 初掌家的媳妇,拿到了这样大的权力,免不了都有些飘飘然,便是温氏当初,又能比夏初号多少?这般的临危不乱,不骄不躁,爷们不在,也能将里外的事物处理的稳妥妥当! 夏初刚进门的时候,族里还有些嘴碎的媳妇说她太过冷淡,待人不亲近。那会子顾老夫人心里头是有些不满的,只是碍于儿子媳妇都满意,也就没说什么。 如今想想,新媳妇进门就对族人亲热的不得了才是有病吧?什么情况都摸亲就上赶着自来熟,便是别人不说,她心里头都要掂量一下的! “你也别在我这儿守着了,快回去歇歇,腾儿不在,我们两个老得又是这般,家里还得都靠你,你可别累坏了!”顾老夫人是个实诚人,她认定了夏初是好的,待她就亲近起来,说话也没那么多顾忌了。 别看这话听起来像是为了家里才不让她受累,实则要是她不喜欢夏初,她万不会这么说的! 夏初心里门儿清,当即笑了笑:“孙媳知道了,祖母先歇着,还有些杂事未清,孙媳这就去处理一下。晚些等母亲好了,孙媳再来请祖母一道用晚膳。” “好好好,你快去吧!”顾老夫人摆摆手,让身边的嬷嬷送了她出去。 “祖母这些日子受了不少罪,嬷嬷多看这些,若是有什么不妥,也莫要讳疾忌医。”夏初临走之前,同嬷嬷小声吩咐了两句。 别看顾老夫人哭灵没几日,但她到底年纪大了,躺了好些日子都没缓过来,只怕身子还不如年轻力壮的温氏。 嬷嬷恭敬的应下,没有半分的轻视,连连点头。 下人也是有眼色的,主子和主子的关系,看的最是分明的也是她们!顾老夫人对夏初说不上掏心掏肺,但也是十足的欣赏满意,她再是顾老夫人的心腹,也不敢小看了夏初去! 等夏初走了,她回房,也将她嘱咐的话,说给了顾老夫人听。 顾老夫人笑了,年纪大了,越发怕被人冷落,也越发就羡慕旁人儿孙满堂,更希望有人能承欢膝下……只是他们家子嗣单薄,又是武将,就那么一个宝贝孙子,还去了西山大营。 若是没有夏初,家里就她这个孤老婆子和温氏,该是何等的冷清? 如今虽说不能大声谈笑,但她们婆媳三人聚在一起,却也热闹。纵然夏初不爱说话,不是那活泼讨喜的性子,可瞧着她把事情处理的稳稳当当,还乐意****伴着她们,她这心里头自然就热乎多了! 前几日温氏去哭灵,夏初每天至少都要再她屋里坐上三四个时辰呢! 人家一个年轻小媳妇,能和她这老婆子有多少话说?可偏偏她就是坐在那里,也能叫人觉得安心,便是偶然说点什么,也总能接得上话,处事待人妥帖至此,性子冷淡些又怎么了? 她孙媳妇,那叫外冷内热好不好? “元敏这丫头是个好的。”她看了自己的心腹嬷嬷一眼,笑道:“她虽年轻,却是个沉稳的……日后便是我去了,也不怕她会亏待了你们,这样我就安心了!” 嬷嬷一愣,急忙说道:“老夫人又瞎说,世子妃这么孝顺,您还要长命百岁,享儿孙清福呢!等过上两年,世子妃生个小世孙,老夫人定然爱的不行呢!” 说到重孙子,顾老夫人忍不住畅想了起来。 孙儿同孙媳妇都长得好,这两孩子的孩子,定然也是个极漂亮的小娃娃! 就是还得多等上两年,怎么也得等国丧过去,再加上怀孩子,就是三年……只可惜自家老头子去的早,看不到那一天了!不行不行,她得多活几年,怎么也得把老头子那份也看到了,日后到了地下,才好跟他好好吹嘘吹嘘啊! 她也不强求是男是女,只要是孩子她都喜欢,要是能多生两个就更好了!到时候她两手各牵一个,怀里再揣着一个,真真是美的做梦都能笑醒了! ……顾老夫人也是入了迷了,也不想想,她两手都牵一个,哪里还能有个手再抱一个? 顾家婆媳三人热热闹闹的用着晚膳,顾腾再军中倒也混的不差。 他如今领着个偏将的名号,虽是从四品的武官,实则还不如五品的文官来的吃相。再加上这西山大营里一堆小将都是来镀金的,之前旁人看他年纪也不大,自然当他们是一路人。 纵然面上好声好气,但背地里根本瞧不上他们,也没少说风凉话。 好在顾腾早就料到了这个状况,他以前是在自己父亲的军中历练,也没说出自己的身份,不过就是当个小兵丁,也能混上小旗的地步,武艺自然是无可挑剔的……虽然最近被自家媳妇打击的有点厉害,但在这白斩鸡一大把的西山大营里,他还是很有自信的。 同级的那些纨绔小将,可没他这身板……就是生了一张秀气的脸,总让人误会自己也是白斩鸡,这就比较蛋疼了。 他的起点本就比别人高,因着是顾将军的儿子,旁人总会多高看他一眼,只不过高看归高看,心里却不觉得他会有什么本事。 如今呆了也有一段时间了,不说折服了多少人,至少没人敢再小看他了! 别看顾家的小子生的文弱,拳头却不饶人呢! 再加上有了哭灵那事儿,他做了不少人情,如今军中的老将们可是待他亲如子侄! “顾家小子,过来陪老子练练拳!”当然了,有喜欢他的,自然也有看他不顺眼的,不说是为了羡慕嫉妒恨还是别的什么,就是他这陡然暴涨的好人脉,也叫人嫉妒的不行! 这说话的,便是同顾将军同级的振武将军的儿子,年纪要比他大一些,却同他是同辈。 说起来,他们二人的武艺倒是伯仲之间,只是白家这哥们不太会做人,仗着沙包大的拳头得罪了不少人,他想当老大来着――大家伙都是来镀金的,凭什么听你的?挨揍的回去一说,白将军在朝堂上立时被人挤兑,不过这爷俩都是大老粗,压根不在意。 这位白偏将发现拳头不管用之后,也不想想是不是自己身上有问题,就把目光放在了顾腾身上,总觉得就是因为有他的存在,这才害的自己当不成老大的! ……也不想想,认一个把自己揍得满脸包的人当老大,他们得有多缺心眼? 顾腾一手挡开那只挥舞过来的拳头,使巧劲把人推到一边,皱了皱眉:“请问白偏将,你是谁老子?” 白偏将倒是很想回一句‘你老子’,可一想,人家老子这会还在北疆打北狄人呢!他倒是没好意思冒犯顾将军,哼了一声:“废话那么多,打不打?”(未完待续。) 184 国孝有客来 为什么不打? 顾腾倒并不反感白偏将,他就是个直肠子,标准的武人性子,做事方式粗暴了一点,但本事还是不错的,就是这嘴巴有点讨人厌,成天念叨着要当老大,想压他一头。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他虽不爱与人争先,却也不喜欢处处对人低头,若他真比他强那么两分也就罢了,偏还不是。 凭什么要低头? 他看他一眼,淡淡的道:“打就打,不过别把我帐篷给打坏了,走,去校场!” 白偏将一愣,平日里这小白脸总是躲着自己,今儿咋这么痛快?不过他也没多想,当即就冷笑一声:“就你事儿爷,去就去!” ……看老子不把你揍的你娘都不认识你! 一整营的汉子,打打闹闹是常事儿,这两个小将打架,上头的将领们自然不管,只要不出人命,随你们怎么折腾。而且他们还挺乐于见到的,毕竟划水混资历的多了,新人一波不如一波,一个个娘炮的不行,有几个逞勇斗狠的,对他们而言才是好事。 不过这回稍微有点不一样了,顾腾和白偏将的两个爹论品级还在他们之上,这若是打坏了,回头也不好交代,因此还是派了个代表去看看。 这被派去的将领姓王,是个泥腿子出生,靠着天生一股大力,混了二十来年,可算是混出了头,当上了官。别看他是农人出身,却不是什么老人,滑头的很,否则也不可能爬得上来,那些个老实的还在死人堆里折腾呢! 王将军站在校场擂台边上,看着两人你来我往,他不是科班出身,对两人用的招式都是一知半解,可明显看得出来,小白脸……不,是顾小偏将占了上风。 至于怎么看出来的……没见白偏将脸上干干净净的没啥事,可是每次挨拳头都痛得龇牙咧嘴么?反观顾腾,除了脸上有两处淤青,可没见他有哪里不好!他可是瞧的分明,那顾腾脸上的伤,分明就是故意没有闪躲! 这两人表面上看着,瞧着是顾腾吃亏,可实际上呢? 王将军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顾小偏将在这西山大营里,人缘不说顶顶好,那也是数一数二的,特别是这回,谁家没有承过他家的人情?那药浴,自己还特意求了方子回家给老娘用呢! 就那么个被他老娘夸上天的烂好人,肚子里竟也这般黑心肠,他龇了龇牙,心下暗暗打定主意,日后决不能得罪了他去! 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正如这回,两人打到后半场,火都激了起来,下手越发的没分寸,偏偏还是真正的伯仲之间,谁也不能把谁彻底给打趴下了! 白偏将招式不如顾腾精巧,可他力气大,耐力也要更好一些,饶是顾腾两世为人,终究还是别他差了些,速度慢了下来,中招的时候就多了起来。 不过白偏将也好不了多少,前头吃亏多了,身体都有些麻木了,动一动就疼的慌,更别提躲闪了,不过咬牙强忍着罢了。. 被人分开的时候,两人都打红了眼,不过顾腾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白偏将被人扣住了还在使劲儿地扑腾,后头来人不耐烦了,直接照着他的后颈劈了一掌,这才消停了。 军中就没有心慈手软的人,白偏将是被冷水泼醒的,醒了也没人给他换身衣裳,就这么湿着给拎到了管着西山大营的路大将军面前。 白偏将整个人都是懵的,见了顾腾就要扑过去开撕,被路大将军飞起一脚踹到一边去了,冷笑得瞪着他道:“还没清醒?” “路……路……”白偏将从地上爬起来,整个人狼狈的不行,抬头一瞧,一个彪形大汉在自己跟前站着,顿时一缩脖子:“大将军。” “白旭阳,你能耐了啊!”路大将军又踹了他一脚,不过这回力道小了很多,没把人踹趴下,就是小腿有点疼,还能站得住:“在我这儿你也敢惹事,真当我怕了你老子?” “大将军,不是我……”白偏将下意识就要否认,自己被揍的多惨啊,浑身上下哪哪儿都疼!人家顾腾还能好端端的站着,自己呢? 顾腾翻了个白眼,不是你难道还能是我? “格老子的,不是你是谁?”路大将军瞪了他一眼:“人家顾腾看着就斯斯文文的,能跑到你营帐前面去让你打?你看看把人打成什么样子了!” 这话听着像是帮着顾腾,实则还是偏心白偏将。 倒不是路大将军与白家关系多好,而是他始终觉得,武将就该五大三粗的,像顾腾这样白白净净的,长了一张秀气脸的小白脸儿,还真不像个武将的样子!到了战场上,就他这模样,能震慑住敌人么?别开玩笑了好么! 用斯文二字来形容武将,本身就是一种嘲讽! 顾腾浑不在意,长成啥样又不是他能选择的,再说了,他爹本来也长得俊,不然他就是再像娘,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白旭阳抬起头去看顾腾,好家伙,那满脸的青青紫紫,虽说还是能看出俊秀的眉眼,可打一眼瞧着也渗人不是……他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刚一抬胳膊,就是一阵疼。 脸倒是没事,身上疼啊! 顿时横眉竖目的道:“那他也打我了!我身上指不定都紫了!” 顾腾更这才挑了挑眉,看了他一眼:“武艺切磋,不是很正常的么?” 白旭阳想想也对,看他瞧着伤的比自己重,顿时得意道:“就说你打不过我!看看你这熊样儿,你娘都认不出来了吧?” “打人不打脸!”路大将军咬牙切齿,真想给这憨货一巴掌拍到墙上抠也抠不下来!“你两那也叫切磋武艺?若不是王将军喊人拉住了,今儿是不是都得躺下?” 王将军瞬间低头,心道,别扯上我! 再说了,白偏将躺下是一定的,至于顾腾……那就未必了! 那小子心黑的很! 不过这会儿,却是瞧着顾腾比较惨一点儿。 路大将军哪里看不出来这里面的道道?他就是气那白大傻子连这么明摆着的事儿都想不明白!吃了亏还不自知,以为自己多厉害那不可一世的样儿!瞧着就让人心里堵的慌! 白旭阳又不是他儿子,他自然不会心疼,可回头领着手底下的军士上了战场,就他这熊样儿,还带兵打仗?别给敌人送菜就不错了! 所以他点了一句,马上就扯开了话题。 不过他那句白大傻子也不是瞎喊的,说的这么明白了,他还是没转过弯来,梗着脖子道:“要躺也是他躺!再说为啥不能打脸?老子就瞅着他那张小白脸儿不顺眼!” 气得路大将军又是一脚直直的踹过去:“放你爹的屁,你给老子滚蛋!带着你手下的兵蛋子去后山林子里捕猎去,抓不满三成伙食,你们就别回来了!” 白旭阳心里不服气,到底不敢跟路大将军硬顶着来,一扭身气哼哼的走了。 路大将军不善的目光看向顾腾。 却见他满脸惭愧道:“大将军,嘶……末将并非有意要同白偏将逞勇斗狠,只是白偏将一大造的区寻我切磋武艺,我也不好拒绝……原也说了只是切磋的,不知怎么的……嘶……就打出火气来了,都是末将的不是,还请将军责罚。” 他顶着一张青青紫紫的脸,一边说话一边抽气,看着伤得不轻的样子,又摆出一副认错的模样,话也说的圆满,在情理之中,路大将军还能说什么? 路大将军抽了抽嘴角,这顾家唯一的独生儿子,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跟他那个狐狸爹一样一样的贼精!心里知道这小子铁定占了白家那愣小子的便宜,可人家说的也没错啊!分明就是白旭阳主动找上门的,又不是他惹的事儿,就算下手重了些,那也是人自找的,总不能叫他光站着挨打不还手吧? 这责罚……他还真下不去那个嘴! “行了你小子,昨儿不是说了要回家一趟吗?”路大将军头疼的很,想着干脆把他打发回家算了,免得在他眼前晃得他眼睛疼!“你回去吧,放你三天大假,让你媳妇给你弄点好吃的补补,瞧着最近都瘦了。” 一群儿来看热闹的无语望天,这话听着就一点诚意都没有!天天青菜萝卜的吃着,最近这时期谁不瘦啊? 顾腾也是无语之人中得一个,扯了扯嘴角,想着放假总是不错的,这西山大营的操练根本用不着自己这些偏将操心,这会子国丧更是连操练都极少,当即道:“多谢大人,末将这就回去收拾了。” ……说放你三天假,没说让你现在就走啊! 就驴下坡这种事,干得未免也太顺当了点吧! 只是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大将军纵然后悔也是不会朝令夕改的,挥挥手便放行了。 才出了营门,就见自己的两位好友正笑盈盈的望着自己,不由愣了愣:“今儿你们也放假么?” “我们可没你这么好命,”其中一人笑道:“我们是自个请得假,明儿回去只怕要被老头子削,你今晚得补偿我们。” “怎么补偿?”顾腾下意识问道。 等等……为什么他们自己请的假,要他来补偿? “当然是好酒好菜的款待啦!”另一人接话道。 说白了,就是要上他家蹭饭呗! “走吧!”顾腾无奈的摇摇头:“不过你们可别指望我会收留你们过夜,自己想办法!” “不用不用,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两人异口同声道。 三人相视而笑,不约而同跨上马,出了大营的方向,向着定国将军府而去。 夏初没料到顾腾会这个时候回来,毕竟还不到他休沐的日子,而且还不是一个人,而是三人。 “他们就是来吃个饭就走,你也不用张罗的太好,随意便是。”顾腾安顿好两位好友,便回房换了身衣裳,听见夏初问起,便答道:“罗子和小郭同我交情不错,往后也要常来常往的,一会你跟着我去见一见。” 夏初应了一声,顾腾便往外院去了,总不好把那两牲口扔在外头不管。 她留在屋里却犯起了难。 虽说如今太上皇已经下葬,可毕竟还在热孝期,家里就是吃些青菜豆腐的,拿来待客终究上不得台面。更何况如今是不许饮宴作乐的,虽说一二知交好友间偶有些来往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可终究不大好……她可算是明白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大门不走,他非要从角门进来了。 来都来了,也不能赶出去不是? 夏初去厨房看了看,望着厨娘们端出来的菜色皱了皱眉。 平常自家人都吃这有些倒还不觉得什么,甚至算得上丰盛,婆媳三人胃口都不大,厨娘中本就有擅长素席之人,几道素菜做的精致,很是可口。这会子却为难了起来,练武当兵的恐怕就没有不爱吃肉的,便是她自己,有时候也觉得肉更可口一些…… 即便这时候西山大营那边也是满大锅的青菜豆腐,她也不好意思一模一样的端上桌啊! 想了想,夏初回了房,咬牙喊来了杏儿吩咐了几句。 顾腾没料到自己不过带两个人回来吃饭,就给自家小妻子添了许多烦恼,同两人在前院操练了一会,听下人说晚膳得了这才停手。 望了眼天色,总觉得今儿开饭的时辰有点晚了。 进了屋,招呼二人坐下,满满当当的一桌子菜。虽说不管红烧还是炒菜还是炖汤,都是素的,却是能见到油光,两人一下子便瞪大了眼睛。 “你家这还用荤油做菜?”罗子一怔,问道。 “哪里是荤油,没见识,这是豆油,味道可比菜油好多了,来尝尝!”顾腾一笑,自己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送到嘴里。 两人面面相觑,也拿起筷子夹了尝了尝,果然不是荤油的味道,却又没有菜油那股子味儿! “这油可是好东西!快说,哪里来的,回头我也给家里头弄一些去!” 顾腾神秘的一笑,道:“先吃,吃完再说!”(未完待续。) 185 白饭藏肉有乾坤 见顾腾有意吊他们胃口,罗郭二人也知道这会子只怕是问不出什么来,干脆就埋头吃饭。[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他们对这豆油感兴趣,也不过是因为吃腻了菜油那股子味儿,如今又用不得猪油,青菜本就不爱吃,如今更是瞧着就没胃口。 今儿顾家这一桌,其实他们看着也没有胃口大开的意思,毕竟这一大桌子也没一点儿肉,平日里都已经吃腻了,做的再怎么好吃,不也还是素菜么! 说是好酒好菜的招待,他们也并不敢真的喝酒,这叫人觉出来,可就不是挨板子的事儿了!是以夏初也并没有给他们准备酒,茶倒是管够,不过那是饭后用的! 两人在家也是挑剔的主,桌上的菜俱都挑了一两筷子尝尝味道,多了也就没有,除了那道清炒豆芽菜两人都多吃了几口外,旁的只是少了股菜油味,和家里的没有多大区别。 罗子龇了龇牙,他们真不是有意挑剔,每个菜都动筷子就是很给面子的事儿了,着实是看着没胃口啊!捧起慢慢一碗的大白饭,也不知这顾腾的小媳妇是不是太热情好客了,还是把军中的爷们都当成了猪,用的是大碗不说,还堆得又满又高! 得,光扒白饭就能饱了! 小郭看着这碗白饭就感觉跟自己有仇一样,他年纪比两人要小,身量也不如罗子结实,和顾腾有些相似,属于瘦弱但结实的那一种,不过他可没有顾腾那样的好身板,所以也就特别的佩服他――因为自己经历过,所以很清楚,他们这样不爱长肉的人,其实最不耐摔摔打打的,每一下都疼的要死! 他饭量其实不大,平日里也只顾腾一半的量,这冷不丁的给他弄上这么一大碗,他犯怵啊! 顾腾也有些发愣,他自己面前也是一大碗! 什么时候,自家吃饭,竟也用上这样的海碗了? 难不成是第一次招呼客人上门,元敏她担心客人吃不饱,所以才特意吩咐准备的? 倒也不是没可能……他们三个就没有一个爱吃菜的,想着让他们吃饭管饱也不是不可能! 就是这做法太逗人了些! 不管怎么样,在三人心中,这都是元敏(弟妹、嫂子)的好意,不能不承情! 罗子还好,小郭简直是用视死如归的表情去啃这碗饭的,然而啃着啃着,他不仅紧巴巴的嘴角松开了,甚至还眉开眼笑了起来! 不为什么,只为这饭里另有玄机! 米饭自然是上好的香甜大米,最最重要的,是这白饭底下,压着几块大小适中,红白相间的大肉! 这肉有肥有瘦,看起来,还是瘦肉多些。巴拉一筷子就能入口,嚼吧起来也不费劲,且不说味道上佳,便是做的不好吃,如今这会子,能有肉吃简直就是做梦一样! 两外两人也明显发现了这白饭底下的玄机,对视一眼,除了顾腾之外,另外两人都是惊喜……偷吃肉是不好,可耐不住这一个多月来,吃菜吃的肚子里都没有油水了啊! 他们都怀疑自家变成了兔子! 这会子,明显人家是给他们单做的,这份好意,他们根本无力拒绝啊! 啥都甭说了,埋头吃饭吧!而且一定要给人家吃的干干净净的,不能留人口舌! 顾腾心里头却是哭笑不得。(.棉、花‘糖’小‘说’) 他是守过孝的人,前头吃素吃了三年,也不觉得什么,比起前世连着守孝六年,不过是小儿科罢了。他也爱吃肉,但是却已经过了见到肉就两眼放光的时候。 小媳妇也知道这一点,他一个人回家的时候,她就不曾干过这种饭里藏肉的事儿! 真没想到,看起来特别规矩的小丫头,竟还有这样的鬼主意! 明面上给他们上肉菜自然是不行的,这大宅子里人多口杂的,叫下人看到了也不好。毕竟人心复杂,除了特别信任的人,便是自家的下人也不敢什么都摊开在他们眼前! 顾腾见了这肉,就知道为什么今儿开饭晚了些许时辰了。 如今街面上的屠户都已经闭门到外头找活了,养鸡养鸭的人家也只敢捡几个鸡鸭鹅蛋往出卖,猎户进山也少了――抓到了猎物,皮毛倒是可以卖银子,可是肉怎么办? 卖不出去,自家也吃不完,都做成腊肉,不说能保存多久,就是看到明晃晃肉条挂着,被人指鹿为马说吃肉了咋办?白白扔了又可惜。 如今肉价已经不是贱,而是根本没有。 当然,有钱人想弄到肉也不难,只是自家家里的人,顾腾心里很清楚,她们都不是会为了贪嘴吃肉而破戒的人。 别看三个人碗里的肉加起来也不多,可他是突然得了假回家的,也不曾告知过带友人返家,夏初没有提防自然不曾提前准备,要弄到这些肉,其实并不容易。 还要背着人偷偷的做了给他们。 顾腾扒着饭,混了一块肉进嘴里,滋味自是极好,一尝味道就知道,必然是夏初身边那个杏儿的手艺! 三人闷头吃了一碗饭,小郭是撑得吃不下了,罗子却意犹未尽的舔舔唇,问还有没有。 他问的当然不是饭,而是里头的肉! 没一会儿,便从外头走进来一个俏丽的丫鬟,顾腾刚看了一眼,不是杏儿是谁?她虽步履从容,但面上还有些紧张,连浅浅的笑容都有些不自然:“自是有的,还请大人稍待。” 小郭犹豫了良久,才小声补了一句:“我也……再来一碗。” 杏儿闻言自是点头,一碗也是吃,两碗也是吃……有什么差别?侧目看向顾腾。 顾腾却已经放下了碗筷,这是不用了的意思。 她便退了出去,亲自又装了两碗饭,给人送了进来。 等到两人吃完,顾腾便把人轰跑了,自个急匆匆的回房去见夏初。 夏初已是梳洗过了,坐在梳妆镜前桃儿正替她一边疏通,一边擦着头发。 女眷那边是先用饭的,夏初也并未告知两位长辈自己做了什么‘坏事’,十分淡定从容的陪着好生吃了一顿素,散步消了食,又在书房里头看了会书,便自去沐浴了。 她一身罗衣,裙摆好看的散着拖曳到地上。 顾腾不知为何忽然就不想说话了,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说实话,他还没靠近的时候,夏初就闻到他身上那股味儿了,着实有些受不了……顾腾早前在西山大营同白偏将干了一架,随后便得了假,收拾东西回家了,一路骑马回来,又才陪着两个糙汉子吃了饭,那味道混杂在一起,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自己练武出汗是一回事,别人身上的汗味儿就不好受了,且顾腾跟人干架,难免还要在地上滚两圈蹭一身土,虽说已经换了一身衣裳了,可那尘土味儿却还有残留。 “夫君吃好了,不如去洗漱一番吧!”夏初也并不掩饰自己的嫌弃,直接了当的说道。 明摆着讨嫌了,顾腾却没有觉得有什么,高高兴兴的应了声。 他自己屋里那几个丫鬟还算本分,夏初也一直用着,因此张罗他沐浴的活还是她们几个捣鼓。 夏初可不会让自己身边的杏儿和桃儿去抢占这份活计,倒不是不放心她们,而是自己得用的人,她惯常都不会让她们往顾腾身边凑的。 这是前世得来的教训。 再信任的心腹大宫女,也还是止不住的要去爬上皇帝那张不知睡过多少人的龙床。 还美其名曰是固宠,把她恶心的不行。 如今想起这些事儿,夏初还有些膈应,倒不是对皇帝还有留恋。她那一辈子,尊荣有了,富贵有了,成了世人称颂的贤后,名声也有了,可是不快乐。 这辈子,她想要的,也许仅仅就是快乐。 头发擦到半干,夏初便让杏儿停了下来,她还不打算就寝,屋子里燃着火盆子,倒也不怕热到了。 半晌,顾腾也洗完了,披着袍子进了屋。 夏初让屋里伺候的人都退下了,替他解开了包着头发的布巾,又拿起搁在一旁的软布毛巾,笑道:“夫君快些坐下,我替你擦擦头发。” “这种事让下人做就是了,你何必亲自动手?”顾腾看了她一眼,笑道。 “你若是喜欢,我让她们来?”夏初故意曲解了他话里的意思,板着脸说道。 “没有没有,我不喜欢她们,就喜欢你。”顾腾连忙说道,急急忙忙的扭过头就发现她眼底满溢的笑意,愣了一下,才发现自己的话似乎说的有些暧昧,顿时面色涨红起来。 两世为人,他并不是很爱脸红的人,只是总是有些禁不住旁人逗弄。有时候祖母和母亲打趣自己和小媳妇时,他也会忍不住觉得面红耳赤,心口处怦怦直跳。 上辈子他都不曾这般模样过! “我知道了。”她笑着,掩住了那一瞬间而生出的心动。女子的内心总是相对要柔软一些,分明只是一句着急时脱口而出的喜欢你,便让她的心漏跳了一拍。不过她很快就镇定了下来,这是自己的夫君,喜欢她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她伸出手来,摆正他的脸,正色道:“你坐好,别乱动。” 顾腾乖乖坐好。 面前的镜子里倒映着他的模样,和站在他身后那个纤细的人儿。这面镜子是她的陪嫁之物,据说也是那位能干的二妹妹所赠,乃是添妆。 虽说如今京中也有了这样能够将人照的纤毫毕现的镜子出售,可那已是天价,尤其还是由皇家的铺子运营的……而小媳妇的这一面镜子,却是在京中出现这种镜子之前,就已经有了。 顾腾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夏家的女儿,倒是个个特别的很。 柳家的那位大姨姐,未出阁时怎么样他是不知,不过听母亲谈起柳夫人说这个儿媳妇,应当是很满意的,至少从没有过半句不满之词。 几次见面,给他的印象就是个极为温婉的年轻妇人,知书达理是必然,对两个妹妹也十分的关切。二姨姐是夏初嫁给他之后,才觉出些许不同来,这样多的奇思妙想,当真是一个后宅里的姑娘能想出来的吗? 而他的小媳妇,平日里是极淡然的一个人,母亲赞说她规矩懂事,可有时候也会做出诸如像今日这般,偷偷往白饭里埋肉的事儿。 他一点儿都不觉得这样不好,反而觉得,这般的她瞧着更鲜活一些。 “今儿的晚膳……你是怎么想出来的?”他忍不住问道。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夏初抿唇而笑,她敢做,就是知道他必然不会为了这种事情问责于她:“总是规规矩矩的,不觉得活的有些太累了吗?” 可不是那样? 顾腾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夏初给他擦的很仔细,按着头皮的时候,似乎还使了什么手法,特别的舒坦,让他差些就睡过去了。还好他定立足,撑住了。 两个人坐着说了会话,顾腾想起了友人的嘱托,便道:“那个豆油,可能买一些过来?” 夏初到没有想到,吃了肉,人家竟还惦记上油了。 微微一怔之后,便摇了摇头:“大量买只怕是没有,二姐姐还在琢磨,说是出油量不多,有些不划算,还在想法子。纵使是买,也是数量不多的。”她知道那两人家里只怕也不差钱,当然不会提价格的事。 只是夏挽秋说了,她用黄豆榨油,还处在研究阶段,还问她记不记得是怎么做的――她如何能记得?夏初只得装傻说不知道。 但是豆油少,却是真的。 黄豆也是粮食,在荒年,那是救急救命的东西,产量更是不高。 司农那边已经制作出了不少新东西,甚至如今两季水稻都在试种了,夏挽秋还说,怀疑那个小吴氏娘家的兄长也是和她们一样的人――其实只是和她一样,与夏初是没什么干系的。 不过对方明显是在农业方面很有一手的人,想必日后黄豆也会增产,说不定也会弄出豆油来,这个时候,夏挽秋明显就谨慎了很多了,没有提过想和他‘认亲’的事儿。 毕竟对方是男子,又和她没什么关系,这贸然的跑上去认亲,谁知道对方会怎么想呢?(未完待续。) 186 夫妻夜话 夏初听得云里雾绕的,她上辈子一出生就是大家闺秀,对于农事那就只有两眼一抹黑的份,后头当了皇后,这些也不需她操心,只要每年春分的时候跟着皇帝去‘体察民情’耕田播种做个样子就行了,谁也不会指望皇帝老爷皇后娘娘真的会种地不是? 所以夏挽秋所说的那一连串的术语,夏初是完全不明白的。(.)什么杂交水稻,什么分行交叉种植,什么插杆移苗,她是半点不明白,不过倒是听懂了自动洒水、收割机、粮食增产之类的话,顿时觉得他们那个世界真是好神奇,竟然能用机器来代替人力! 那时只怕已经不是什么诸葛先生的木牛流马所能相提并论的! 对那个未知的世界,前职皇后顿时生出一股莫名的好奇。 豆油的生产很是繁琐,只是夏挽秋的意思,这样的产量太过于浪费,十分的不划算。黄豆是高价粮种,可不便宜,为了整点豆油而大量投入显然是不合时宜的做法。 除非粮种黄豆能高产。 若不是夏挽秋说起,夏初也料想不到,小吴氏娘家那位二哥,原来是因为被人穿越之后,才弃武从文,进了司农寺,当起了种田的农事官来。 不过,早先也不是没有预兆的。 小吴氏家中虽不显赫,却也算的上是富裕家庭,家里有几个钱儿,自家的哥儿也是打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家里的活都没干过更别提是下地种田了。大晋朝尚文尚武,这年头的人们都愿意读书识字当大官,就没几个会去特意学农活的,这位吴家二哥,更是个纨绔的主――也算不上纨绔,毕竟没有后台腰也硬不起来,不过是在乡里头横行罢了。 早年便是个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整日的在乡里游手好闲,后头还是家人看不下去了,央了本家那边的吴家嫡支,这才进了军营当了个小兵,看在吴侍郎面上,得了个小官当着。 陡然之间忽的就进了司农种起了地,他从哪里学来的这些? 原先夏初并未多想,毕竟这世上能人异士还是不少的,便是凤凰山那位长公主,便足够玄奇。可听夏挽秋这么一说之后,便生出了另一种可能。 其实若是那吴家二哥是个精明的,只怕早就猜出了夏挽秋的身份有异常。毕竟她当初倒腾的那些,虽未外传,但吴氏总归是想着娘家的,吴家不可能不知道。身为族人,吴家二哥兴许就可能从小吴氏等人口中听说过。 而对方却至今半点动静也没有。 要么,他就是个憨直的,除了一门心思种地,就两耳不闻窗外事,要么,就是故作不知。 无论是哪一种,夏挽秋都没有主动凑上去暴露自己的道理。 大家彼此相安无事最好。 顾腾没想到这豆油这般不易,毕竟最近这段时间家里的饭菜都是用豆油来做,夏初只同他说了是她二姐做出来的,他又不擅这一块,自然想不到豆油是如何来的。听夏初这么一说,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二姨姐送来是情分,又不是自家花钱买的,本就轮不到他去做人情。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只是那会他没想那么多,已经答应了罗子小郭会帮忙弄一些。 面上顿时有些尴尬。 夏初何等精细之人,只是表情上的些微变化便瞧了出来,便笑道:“若是量不大,也不是不能匀一些出来……若是他们家里头有种豆种的庄子就更好了,拿些豆子去换,二姐必然是乐意的。” 白送谁也不可能高兴,借花献佛这等事着实做不得,夏初本就不爱占便宜,更不想占自家人的便宜,夏挽秋的日子并不好过。 至于卖银子,那就更不可能了,本来就不多,这家卖了,别人家要买是给还是不给呢? 但若是用豆子换就不一样了,夏挽秋这会儿琢磨着如何出油,正是缺少原材料的时候,拿些对富贵人家来说无用的豆种来换,自然再便宜不过了。 顾腾眼前一亮,顿时连连点头:“我明儿就去同他们说。”总不好让小媳妇难做。 “……倒也不用这么着急,二姐姐才给咱们家送过,只怕我娘家和大姐姐那边也得了,她手中恐怕也无存货,你先问清了他们每月的耗费,我再问问二姐姐打算怎么个换法,两边都疏通了才好说话。若是得了,到时候直接让他们家的人来咱们家提东西就是。” 至于为什么是上将军府提货而不是直接去找夏挽秋,自然是为了避免替她找麻烦。 这京中的权贵人家,稍有点风吹草动,只怕用不了半日旁人就都知道了。豆油又是个真正的好东西,难免就容易被人惦记上。 能和顾腾交好的,夏初自然不会以为他们是什么普通人家出身的子弟。别看顾腾叫得随意,其实不过是亲近的称呼罢了。她纵使只是见了一面,碍于礼教不曾久留,但听杏儿转达,便知道那二人气度不凡,身上的衣饰瞧着不起眼,却俱是所谓低调华丽的精品――这些杏儿和桃儿早就被她三不五时的点拨通了,决计不会看错的。 再想一想京中罗姓郭姓的权贵家族有哪些,答案便呼之欲出了。 兵部尚书就姓罗,至于郭嘛,倒是有两家,一是新任翰林院掌议,另一位则是虎贲将军郭子通……这位同她家公爹乃是至交好友。 自古文臣武将就少有对眼的,那小郭想必不会是翰林院掌议之子,这年纪也对不上啊!既是如此,便定然是那郭子通将军家中受尽宠爱的幼子。 至于问夏初是如何得知……笑话,她对于人脉的博闻强记那是有目共睹,只要听说过一次,便绝对不会再忘记! 小夫妻二人就此事的商谈告一段落,夏初便想起来问道:“你还没说,这回休沐怎么提前了?” “也没什么。”顾腾淡笑着将同白旭阳‘切磋’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道:“他这回算是折了夫人又陪兵,挨了打还要受罚。” “只怕大将军是爱之深责之切。”夏初笑了笑,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提点道。 顾腾一愣,面上的笑意也淡了些。 他先头倒是并未想到这一点。 重生一世,他进退得宜,文能作文,习武也刻苦,倒成了个人见人夸的主。渐渐的他也习惯了堆在自己身上的赞誉,不得不说,他是有些沾沾自喜了。 世人都有偏好,他再优秀,也未必就能讨得了所有人的喜欢! 西山大营他才去不久,就挤兑的白旭阳这个蹲守了两三年的小将几乎无立足之地,对方不喜欢他那是很正常的,时常来找茬他也没放在心上,毕竟自己比他更优秀是事实。 但他忘了一点,有时候不是更优秀就一定会被欣赏。 很显然,大将军在他和白旭阳之间,反而更看重白偏将。一则性子长相投缘,白旭阳又是西山大营的老人了,自然对他更信任;二来……大将军同顾将军明面上关系和缓,实则暗地里一直在较劲,又怎么会看他的儿子顺眼呢? 没有明面上针对他已经是好涵养了! 正如这次,两人‘切磋’过了火,却只罚了白旭阳一个,还放了他的假,看着是他顾腾占了便宜,实际上呢? 带兵上山捕猎也是实战,更是和手底下人培养感情的好机会,大将军这惩罚却也是偏袒。 夏初的一句话,让顾腾思虑良多。 他好像……有些过于自大了。 重生之后顺风顺水的久了,让他忘了时刻警醒自己。 他收起了面上嬉笑,站起身来,郑重的朝夏初拱了拱手,感激道:“听得娘子一言,当真如醍醐灌顶一般,多谢。” 夏初抿唇一笑。 越是相处的久了,她便对顾腾好感越深。不说其他,单就拿的起放的下这一点,就胜过旁人良多。若是换个人,被她这样直白提醒,就算反应了过来,没准也放不下面子,要恼羞成怒,哪里会似他这般,还郑重其事的对她道谢? 重获新生的人,想必同一般人就是有些不一样吧! 她坦然受了这一礼,又笑着牵了他的手,道:“这是做什么,你我夫妻一体,本就是我该做的。你快坐下来,头发还没擦干呢!” 顾腾依言坐下。 成婚许久,一直都知道她十分得母亲的欢心,却不知理由,只明面上瞧着,做事端方有度,为人秉正,但也不至于让母亲欢喜成那般,倒要胜过他这个亲儿子去。 如今想来,大抵就在这进退有度的周全二字上头。 关于分寸,是最难把握的,便是他自己,有时候也丈量不好。可夏初却好似心里有把尺度一般,十分的精准,何时该亲近,何时该避嫌,她好似都能未卜先知。 但实际上并不是那样。 她会首先观察了那个人的性子,才去决定是否要亲近于对方。 就好比自己,他决计不是今儿才开始‘骄傲自满’的,恐怕早就被她看在了眼中,也度量了好些日子,这才找到了那个准确的度,知道该如何应对于他。 关于人心的揣摩,他不如她。 而明白了这一点之后,顾腾的内心也有些微微的遗憾。 归根到底,夏初并没有一开始就十分信任他。哪怕他们成婚之前便有过交谈,给予过信任,她对他也始终有所保留。而即便是现在,她看似已对他敞开心扉,但实则,仍旧隔着一道墙。 一道看不见摸不着,却让他一瞬间,有种想要推倒的冲动的无形之墙。 可是这事急不得。 待到头发干透,已是灯火透亮之时。 小夫妻二人也未曾喊人来进屋伺候,倒是十分心有灵犀的各自寻了书来看――顾腾看的是兵书,夏初看的却是她家里以及她的陪嫁庄子上送来的账簿。 顾腾有些心不在焉,总是忍不住偷偷去看夏初。 灯火映照在她柔美的脸庞上,投下或明或暗的光影,她的眉眼细致又温柔,令人见之可亲,仍显出几分稚幼的肌肤被烛火映衬的微微泛红,瞧着便让人很有咬一口的冲动。 可是这份亲切柔和之下,掩藏的却是一颗被坚固城池围绕铸就的心。 夏初看账簿的时候十分的专心,姿态却很悠闲,时不时的拨弄一下搁在桌上的算盘,或是提笔在纸上记下一笔,美目流转间,如有光晕绽放。 看得久了,难免便有些累了,她合眸揉眼,正待转一转有些僵硬的脖颈,忽然便察觉有一双温热的大手贴上了自己颈子后头的肌肤上。 夏初浑身不自然的一僵。 察觉她的僵硬,顾腾苦笑了下,口中却打趣道:“你还真是专心,一直低着头脖子不酸吗?我替你捏捏。”说罢,便使力捏了起来。 他手上一动,她便知道,他从前定然没有做过这等伺候人的事儿。那劲道十足,换做旁的小娘子,定然受不了要喊疼的,不过夏初却觉得刚刚好。 她也不阻拦,就放松了身子,由着他捏着。 “若是觉得疼,你就说一声,我轻一点。”顾腾也知道自己手劲大,连忙叮嘱。 “无妨,挺舒服的,继续。”她坦然的拿他当丫鬟使,含笑道。 顾腾唇边也忍不住勾起一丝淡笑来。 “天色已晚,你也别看账册了,明日再看也来得及。”顾腾一边听话的捏着,一边扫了桌上那堆挺厚实的账簿一眼,道:“再说,晚上看书费眼睛呢!” 这是心疼她么? 夏初心头微暖,点了点头,并未做声。 或许是因为他揉捏的太舒服,夏初竟是渐渐犯困起来。 不知何时,顾腾就见小媳妇头一点一点,慢慢的便不动弹了。 矮身一瞧,却是已经睡了过去。 他心头一软,轻轻将小媳妇抱了起来,安置在了床上,又小心的替她将头发散开在枕边,脱了外头披的衣裳。但见她一沾了枕头,便下意识的窝进了被子里,还蹭了蹭被面。 那模样十分的可爱。 玲珑有致的身躯只有一层薄薄的里衣,瞧着便十分诱人。 顾腾却没有半分旖旎的心思,只觉得小媳妇是不是有些太瘦了些。 抱着好轻巧!(未完待续。) 187 夏初管家 顾腾三日后便依旧回了西山大营,只是这一回,他反省过自己的言行之后,愈发恭谦了。[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大将军不喜欢他的做派是一回事,但他也不是非要改,只是该谨慎的时候,更小心一些罢了。 因着国丧,夏初十五岁的生日终究没能好好过,不过温氏怜惜儿媳妇年幼,还是在家里好好的办了一桌素宴席面,也没请什么人,不过是让人接了郑氏同郑瑜过来坐席。 小鱼儿许久没有见姐姐了,却也没同她生分,笑的欢畅至极,姐姐姐姐的叫个不停。 温氏本就喜爱女孩儿,见她这般活泼可爱更是爱得不行,真真恨不得是自个儿闺女。 不过已经娶了人家一个闺女了,没有还认另一个当女儿的道理,只得按捺下来。 那日顾腾并未从西山大营回来,却并不是忘记了,还特意让人送了礼物回来,是一只翠绿得像是水汪一般的碧水镯子——他并不清楚夏初的喜好,却隐约记得她手上总是带着各式各样不同款式的玉镯,衬得她雪白的手腕煞是好看,便特意寻了一个给她。 瞧着不经意,却是他亲自寻摸了许久,早就预备好了送给小媳妇的生日礼物。 夏初十分感动的收下了。 不是特别在意的人,是不会从她平日的穿戴中发现她的偏好的。夏初的首饰很多,平日穿戴起来也都是搭配好的,很少有人发现她更偏好翡翠玉饰。 大概除了管着她衣服首饰的桃儿能猜到几分,便是郑氏,都不是很清楚。 她从不将自己的喜好线路在人前。 难为他一个男子,竟是这样有心。 因着小鱼儿不舍得姐姐,夏初便留她在定国将军府住了几日,郑氏本来觉得不好,毕竟女儿和女婿新婚燕尔,小鱼儿这留下了岂不是打扰人家?虽说是国丧,不能做些太亲近的事儿,但两个人独处总能更好的培养感情不是……还是温氏直言,她才知道原来女婿经常不在家,这才点头应了下来。 顾老夫人和温氏都非常喜欢活泼可爱的小鱼儿,小鱼儿也不怕生,每次都笑的甜美。七八岁正是女孩儿开始懂事的年纪,倒比刚刚回京的时候没那么娇惯了,规矩上面也不错。 住了三日,郑氏便来接她。顾老夫人还很不舍得,拉着她的小手让她常来玩。不是不想留她长住,只是到底不方便,便是郑氏都觉得家里冷清的很。 转眼,便到了年底。 “世子妃,庄子上的收成已经入了仓,租户们的租子也交了上来,今年晚景好,比往年添了一成呢!”庄头媳妇恭敬的站在夏初面前,道。 夏初略翻了翻,心里头已是有了成算:“明年还是一样,春里播种的稻种可准备好了?” “备是备好了,”庄头媳妇听了,有些犹豫道:“只是咱们不种菜吗?” 因着国丧,蔬菜的价格翻了许多倍,便是到了明年,价格也不会下降多少,外头有许多庄子上已经准备改种了。[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原本以为他们家也是一样,不料却还是一样? “民以食为天,种粮即可。”夏初点点头,淡声说道。蔬菜抬价是必然,但粮食也不会降价,他们家又不缺这几个钱,何必瞎忙活?再说,让种惯了粮食的老农去种蔬菜,也未必侍弄的好,何必冒风险?不过她自是不会同底下人解释的,只吩咐下去,他们也不敢阴奉阳违。 庄头媳妇果然不敢再多说,主子怎么安排,庄子上怎么做就是,总不会短了他们的银钱。 况且这位世子妃看着年轻,做事却十分老道,她虽是头一回见这位新主子,心里却没来由的十分的敬重,根本生不出半点的轻视之心来。 夏初让人送了庄头媳妇出去,便带着账簿去了温氏屋里。 温氏已经缓过来了,夏初本想将账簿之类的都交还,但温氏却没要,还让她管着。夏初并不是好揽权之人,见状虽然不曾推却,却每每都要向温氏禀告一声。 温氏对此有些五味陈杂,换作她年轻那会,得了婆母看重,必然心心念念要做出一番成绩来,哪里会像夏初这般淡然以对?她不只是该高兴夏初老成持重,还是该为她这‘无欲无求’的态度叹息,简直真不像个孩子。 寻常十五六岁的姑娘家,即便嫁了人,又哪里坐得住呢?虽说不能请宴,但总有一二知交姐妹相互来往,出门走动,要不然就上街逛逛布店金铺,采买衣服首饰。哪个似她这般,****守在深闺里,半点挪动的意思都没有,倒好似是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一般! ——温氏并不知道,她无意中竟猜中了事实。 温氏接过账簿也不过是粗略的看两眼就放下了,自前段时间夏初管家之后,她便发现家中各处忽然变得井井有条起来——倒不是说原先是如何的忙乱,而是他们都很有些懒性子,若是主子不发话,便不知道该做什么。这万一出了什么事儿家里头没人,可不就是跟一盘散沙似的?而夏初却定下了许多规章制度,一条条罗列的极为清楚,便是发生什么事之后,大家伙也晓得该做什么,而不是慌慌张张的四处询问。 这样子不仅下人们省却了瞎跑的时间,主子们也轻省得多。 温氏不由有些赞叹,怪不得夏家总是那般的仅仅有条!她原以为是因为夏家人口少,家中仆役也不多的缘故,如今看来,却是管事的方法不同。 她却不知,洛子谦用的是前世大将军府的奖惩政策,而夏初,则是延续了上辈子在宫中的管事经验而已——毕竟偌大一个皇宫,里头太监宫女无数,可比这将军府复杂多了! 她将宫中的规章调整过后直接下放来用,自是轻而易举! 这些都是前人的智慧,并非她自己的想法,但学来的本事为什么不用呢?只要不触及底线,谁也管不着她怎么整顿将军府的内务不是? “都说了,这些你自己看着做就是了,不必特意来让我过目。”温氏拉着夏初的手,细细的打量着她的脸,觉得似乎并没有瘦多少,顿时满意的点点头:“就当让娘好好歇歇吧!” “母亲别忙着歇,儿媳许多事儿还闹不明白,不敢自专,还得母亲给我出主意才是。”夏初笑了笑,在温氏身侧坐下:“庄子上仍是让他们种粮,只是我看庄头媳妇的样子,他们似乎是想种菜,虽是回了他们,到底还是想问一问母亲的意思。” “种粮就好,咱家不缺那几个银子。”温氏摇摇头,说辞倒是同夏初差不多。说罢也不再提此事,而是皱起了眉头道:“你父亲一去数月,竟是一封家书也无,真真叫人挂心。” 夏初自然不会以为她口中的‘父亲’说的是夏庆,情知这是温氏担心顾将军了,心下不由感慨这夫妻二人感情真好,口中则道:“北疆地处艰险,通信原就不易,公爹这次出行,又是身负皇命,只怕一时半刻也轻易脱不得身,抽不出空也是有的。母亲且放宽了心,公爹乃是沙场老将,定然能凯旋而归,平安回来的。” 道理都是知道的,温氏也只能勉强点头,可心里却仍是止不住的担忧。 顾老夫人何尝不是如此呢? 儿行千里母担忧,何况这又是去带兵打仗的,一个不好没准儿就落个马革裹尸还……只是老夫人终究是经历了几代人的来来去去,要比温氏更沉得住气些。 待得顾将军的家信送至,这婆媳二人竟是齐齐松了一口气,又马上关心起他何时返程。 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夏初见温氏一颗心都挂在了顾将军身上,也知晓她此时是真的没有心情打理这些俗务,之后果然便不再拿这些去搅扰她清净。 腊月初八宫里赏了粥下来,夏家三位女眷谢了恩便一人一勺分了吃,又留了一小碗送去给在西山大营当值未归的顾腾,余下的散给下人们沾福。 因着罗郭两家对豆油的赞不绝口,夏初灵机一动,与夏挽秋商量过后,备了许多坛子作为节礼的一部分——豆油迟早会被世人所知,只是这会不好用来买卖,作为礼品之一就没什么问题了,这也解决了今年不好送三牲做礼的麻烦,且这又是新鲜物什,又是家家户户用得着的,实用又极为体面。 小年夜过后,家家户户的门前便换上了新的门联,挂上了红灯笼,这传统节日的习俗,却是与守孝并不冲突,总不能到了大年夜还是一副冷清模样,便是皇帝也不会这般要求他的子民。 西山大营里头也放了假,直至年初五才回营。 顾腾才着家便接到许多帖子,初时还有些奇怪,问了才晓得,原是那些人家特意来打听豆油之事的,顿时哭笑不得,只得一一回复了,说是偶得之物,并不常见。 “你呀,竟也有考虑不周的时候。”晚上进了房里,顾腾说起这事还啧啧叹息。 “数量虽少,却也不是没有,二姐姐自家用不完,总要送些出去的。”夏初狡黠一笑,黄豆再贵,于她们这样的人家来说,却并不值什么。夏挽秋为了研究如何能尽量的从豆渣中出油,已是折腾了许多豆油出来,虽说不容易坏,但不仅占地方,放久了也不好。毕竟如今可没有夏挽秋所说的那些密封技术,豆油经放,但也是会坏的! “就这么白送?”顾腾有些惊讶,先前罗郭两家想要,还是收罗了黄豆去换的,如今怎么反倒好说话了? 夏初看了他一眼,道:“今时不同往日,再说,人家收了礼,哪里好意思不还礼呢?” 顾腾恍然。 也是,既然是作为礼品送出去,自然就不是单纯的买卖赠送了。 “怎么不早些同我说?我这几日可是拒了好几家人家的问询,这可怎么好?” “不妨事的,他们只要想要,还是会来打听的。其实你那般说了也好,物以稀为贵,还能替它提一提身价,说不得,二姐姐还要为这事谢你呢!”夏初笑道:“跑了一天,还不坐下来歇歇?我也是没想到,他们竟是会求到你头上来了,还以为会问母亲或是祖母呢!” 顾腾顿时哈哈一笑,才道:“有些事儿,自然是男人之间更好说话些。” 说的也是,男人总不如女人家细致,觉得不是什么大事,随口应下也是常有的事儿。 幸亏顾腾早从夏初口中听过豆油的事儿,是以这才没有答应下来,而是一一拒绝了去。 夏初亦是莞尔,明眸微弯,瘦削却有肉的脸颊上漩起两个小小的梨涡,瞧着十分可爱。 看着她的笑颜,顾腾心下便是一动,小兄弟便有些蠢蠢欲动起来,顿时面色微变,有些尴尬的弯了身子,急匆匆的道:“我先去洗漱。”便转身走出门外。 夏初微怔,也不知道他这突然是怎么了,倒像是夺路而逃一般。 看他腰有些弯……莫非是腹痛要出恭? 夏初却是想不到顾腾的苦楚,他本就不是那种没有开荤的毛头小儿,早在十五岁时便时常做那事之梦,害臊不至于,只是生理上却只能忍着。 好在他定力还不错,并没有被那等有小心思的丫鬟成功爬床。 顾腾原也是不介意这些的,只是前世听军中的老人说过,太早泄了元阳不利于练功,还是等到加冠之后为好……他这辈子可是打算做个顶尖武将的,自然很是在意,就此留心上了。 可以说,为了守住这重来一次的童子之身,顾腾可谓是付出了极大的艰辛。 而这种艰辛,只有男子能懂。 好不容易熬到了二十岁,小媳妇也进了门,他总算又能吃上肉了,这才幸福了没几个月,又要开始吃素,他忍得,小兄弟却是老实的很! 不过是看她一笑,竟难以自控! 顾腾出了门,便是一脸囧色。 说来倒也奇怪,平常也不是没有女子冲他笑过,他也从未这般过。偏偏小媳妇眼底还没有半分暧昧诱惑,不过是平平常常的笑笑而已!(未完待续。) 188 再回娘家 大年初五是惯常回娘家的日子,早早的顾腾和夏初便起身准备。 正准备离开时,却发现家里的两个长辈眼巴巴的看着他们,神情很是落寞。 夏初一怔,这才想起,顾老夫人早没有娘家可以回,就连过年的时候,也是那边的小辈过来拜年。而温氏的娘家则离得太远了些,巴蜀温家虽是名声赫赫,却也是离朝堂最远的一个名门世家,虽是书香门第,却已经几代不曾入仕,也就导致了温氏在这京城连个可以走亲访友的族人都没有。 顾腾陪着她回了娘家,家中就只剩下婆媳二人在,怪不得她们这般情状。 夏初犹豫了下,问道:“不如……祖母和母亲同我们一道吧?” 顾老夫人不做声,温氏却是双眸发亮,只是看了儿子一眼,又犹豫道:“这般不好吧?你回娘家,带着我们毕竟不方便……” “家中虽说已经分家,但您也知道,我娘和大伯母也要各自回娘家,只怕大伯家里头只有祖母祖父二人在,哪里会不方便呢?”夏初笑了笑,下定了决心,说道:“家中祖母最是爱热闹,今儿她肯定觉得冷清呢!” 其实看顾老夫人和温氏一身装扮,就是要出门的样子,只是这话不好由她们自个说出口。 有些话说三分就好,不必说的太满太多。 夏初给顾腾使了个眼色。 顾腾原本还有些失神,前世他也陪妻子回过娘家,拜别了祖母和母亲之后,他也从未多想过。 要不是见夏初突然说起要一起去的话来,他甚至都没有注意到祖母母亲脸上的失落……纵然能用男子不如女子细心这样的话来说,可终究是他这个做儿子的疏忽了。 早前年节里的时候,岳母就派人送过话来,说是自家要回娘家过年,问他们要不要一起去。夏初却说到底是第一年过年回娘家,要回新宅,不跟他们一道过去了。 如今想来,其实不是不能去外祖家,毕竟他们已经分家了,她的娘家就是夏家二房,郑氏要他们跟着一道去并没有错。而她会有那般说法,应该是惦记着娘家的两位老人。 见夏初看过来,他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当即笑道:“是啊祖母、母亲,这样的日子本该就是热热闹闹的,可惜咱们家也没有个可以回门的女儿,您二位一道去,我也好放心些。” “臭小子!”温氏扭头瞪了儿子一眼,有这么戳自己娘亲痛处的么?会不会说话? 夏初也是一脸无语,就不会说是请她们过府去同洛子谦说说话么? 早知道就不让他开口了,没事说什么大实话啊! “那就走吧,亲家老太太我神交已久,正想见见呢!”倒是顾老夫人没什么感觉,自家仔细稀薄,她心中有数,在这上头也不强求,只是难免有些遗憾。她慈爱的望着夏初,虽说如今还不变出个曾孙来给她,可那总是迟早的事儿:“元敏丫头快扶了你母亲上车去,莫要耽搁了好时辰。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夏初忙‘唉’了一声,果然上前扶了温氏,温氏还有些别扭不好意思,但最终还是半推半就的上了马车。 马车里坐了三个女人,顾腾也没好意思再挤进去,摸了摸鼻翼,命人牵来了爱马,一马当先的给她们领路。 夏家新宅同将军府离得并不远,没半刻钟,便到了。 洛子谦早就知道夏初要回来看她,因此早早就收拾妥当起身了。女孩儿嫁人了本就不方便往来,又摊上国孝,数个月间竟是没能见上一回面…… 顾家人出来的早,他们到时,竟是与正准备出门的吴氏打了个照面。温氏面薄,不欲让人这会救知道自家跟着儿媳妇回娘家,同顾老夫人都并未下车。夏初猜到她的心思,便下了车同大伯父大伯母见了礼,又恭敬的送了他们一家离开,这才让马车驶入了内院。 顾腾自打进了夏家大门就被老爷子请到前院喝茶去了,想来老爷子也知道亲家老夫人过来的事,怕他一个大男人夹在几个女人中间不自在,便先把他摘了出去。 待得洛子谦听闻亲家老夫人和温氏都来了,心中也是十分惊讶,不过面上并不显,而是笑盈盈的起身去恭迎――虽说都是老太太,可顾老夫人身份上可是超品的诰命! “亲家老夫人来了,”待得亲眼见到顾老夫人,洛子谦便迎了上前,态度自然亲昵的笑道:“自打初儿嫁了,咱们真真是许久不见了呢!” 顾老夫人起先还没反应过来,顿了顿才想起来,这初儿指的便是自家孙媳妇。 “的确许久不见了老姐姐,”顾老夫人本就是个爽朗人,洛子谦这般做派,就是拿她们当亲家招待,而不是什么诰命夫人,心里也很是受用。今儿她们婆媳本就是跟来的,又哪里好意思让人家‘敬着’自己个呢?“今儿我们婆媳恬着脸跟着远……初儿一道过来,真真是叨扰了,你可莫要嫌弃我这个老太婆不请自来哟!” “妹妹说的哪里话?要是早知道你们能来,我早就扫榻相迎了!”洛子谦笑呵呵同顾老夫人互相扶着手,一边引着她往屋子里头而去,一边还等了夏初一眼:“你这丫头,也不说提前告诉我一声,这要是招呼不周,可全赖你!” “赖我赖我,”夏初频频点头,笑眯眯的样子很是开心:“祖母若是好客,不如留咱们多住几日……” “想住多久住多久,难不成我还会赶你走?”洛子谦挑了挑眉,笑道。 “祖母一贯最疼我,想来是不会的。”夏初扶着温氏走在两位老太太身后,听见她的话笑道。 说说笑笑的进了屋,洛子谦便命人去打扫原本二房住的那一处院落――新宅本就大,二房搬走之后,那边便空置了下来,并没有人搬进去住。这回本以为是夏初小夫妻两回来,只是收拾了一个小院,哪能料到有这样的稀罕事呢? 客人上门了,这才匆匆忙忙的去收拾,本来是有些失礼的。不过顾老夫人和温氏都不会放在心上,毕竟今儿这事,是她们任性了。 说白了,就没有媳妇儿回娘家,婆婆跟太婆婆跟着一道去的道理! 顾老夫人本还有些忐忑,见洛子谦神态自然热情,分明没有丝毫反感的样子,顿时便放心了不少。她嫁给顾老将军几十年,早先温婉的性子早就被磨去的差不多了,便是温氏这个出身名门世家的将军夫人,性子也不似做姑娘时那么看重那些颜面上的规矩了,洒脱了许多,这才能有今儿这番魄力,决定跟着儿媳妇回娘家…… 但她们不在意,不代表别人不在意不是? 顾老夫人同洛子谦说了会话,却发现是越说越投缘,竟是有些相见恨晚之感!两人说的投契,温氏便在一旁凑趣儿,三个人聊的风生水起的,倒是把夏初给冷落在了一旁。 夏初也不在意,同三人说了一声,便起身去了膳房。 夏家的膳房娘子仍是老人,见自家出嫁的三姑奶奶来了,也是惊讶:“三小姐回来了!怎么来了厨上,可是有什么吩咐?” “今儿夫家祖母和婆母都来了,两位长辈吃食上有些忌讳,要同你说一声。” “您让丫鬟传话吩咐一声便是了,何必亲自跑一趟,这厨房里头油味重,熏着了可怎么好。”膳房娘子是个老实人,有些不知所措的说道。 “没事儿,左右无事,走走也好,今儿的菜式拟定了没有?拿来我看一看。” 膳房娘子忙点了点头,去了里间取了单子,恭敬的递给夏初,又听她问道:“大姐姐和二姐姐今儿可回来?” “大小姐家的哥儿病了,离不得人,说是会晚一些,二小姐是要回来的。”只是那宋家住的远,便是大早上赶路,只怕也要下午才能到呢! 夏初点了点头,她回来有一会了,也没见夏雪到家,便情知有异。祖母那边忙活着招呼顾老夫人和温氏顾不上和她说这些,毕竟大年节的,意头不好的事儿都不会挂在嘴上。 “病得可厉害?” “像是受了凉,并不严重。”所以才只是说晚一些回来,而没说不来。 夏初点头示意她知道了,看过了单子,又添了两道顾老夫人和温氏爱吃的菜,又将几样忌讳说给了膳房娘子知晓,才笑道:“家里的豆油该用完了吧?我又带了些过来,只是不多。估摸着二姐姐晚些也会带些回来,你且先将就着用。” 膳房娘子顿时感激道:“还是三小姐想的周到,正是缺着呢!”豆油的量本就不多,洛子谦也不是那等爱占孙女便宜的人,便是用完了,也从不让人去讨要,只是每月才那么些,哪里够用呢?到了月中之后,都还是用的菜油。 只是吃惯了没有味道的豆油,拿菜油做的菜式,多多少少就让人没什么胃口了。 下人倒是无所谓,本就不敢拿惊喜的豆油来做菜,可主子们的饭食却不好做。 “我记得马嬷嬷有一道素丸子做的极好,不如再添一道可好?” “是,奴婢这就让人准备材料去!”这马嬷嬷便是膳房娘子,一道素丸子极是出彩的。只是往年都是用猪油来做,菜油做出来却是不甚好吃,本来这会子正为难呢!家中豆油不多,用来炸丸子肯定是不够的,好在有了夏初这话,她也敢放心的一展厨艺了。 厨房上的事儿敲定了之后,夏初又让人送了些糕点去给外院的老爷子和顾腾。 她倒并不担心两人会话不投机半句多,别看顾腾是武将,学问却也是好的很!夏老爷子读了一辈子书,虽说在这上头没什么建树,做学问却是不错的,夏彦的长子夏斌便是他一手教出来的‘得意门生’,在这上头,顾腾想要哄好顾老爷子,并不难。 夏老爷子并不是什么迂腐书生,也没什么文武之分的门户之见,又见顾腾斯斯文文,并不似旁的武官那般粗俗不堪,心下自然也是满意的。 他晓得二儿媳妇对这桩婚事有担忧,其实他又何尝不是如此,夏初是在他和老伴膝下长大,纵然他鲜少流连于后宅,可对这个孙女亦是十分疼爱。只是大儿子的想法也并没有什么错,将军府并未强逼,甚至是私底下通过气,而不是直接抬了媒人上门求亲,可见也是诚意十足。 幸好,夏初嫁过去之后,过得很是不错。 新媳妇哪有在嫁人头一年就能掌家的?可见顾家两位当家主母的心胸如何宽广,初儿这孩子自小聪明过人,性子又沉稳,真把她嫁给一般人家,老爷子也觉得是委屈了她! 看着对他的提问对答如流的孙婿,夏老爷子不禁暗暗点头,放下书册,也不再‘为难’他,而是说道:“初儿那丫头自小就比她两个姐姐不爱沉静,性子是有些沉闷,你多担待些。” 顾腾一愣,不禁下意识摇摇头:“怎么会,请祖父放心,孙婿觉得元敏这样性子正好,与我很是……投契。” 前世的妻子总是抱怨他与她没有话说,实则她又怎么知道,自父亲去后,他一个人肩负全家的重担,心中早就疲累不堪!每次从军中回来,只想好好歇一歇,她却不能理解,觉得自己疏忽了她,还怀疑他外头有人养了外室! 他甚至知晓她偷偷派人跟着他,查他在外头的行踪,他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说罢了! 他一再忍让,却也并不能让她安心,这一生,两人这般错过也好,总好过相看两相厌吧! 相比之下,夏初的表现竟不像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倒有些像他从小看多了的母亲模样! 安宁的等待,从无怨尤。 纵使是重回少年,他也毕竟不是真正的少年了,让他如情窦初开那时一般对一个女子上心,扪心自问他的确做不到。 而夏初这般,他却觉得刚刚好。 嫁了她,便是他的妻,他会待她好,亦是因为看重她!(未完待续。) 189 突发状况 夏雪是踩着饭点回来的,柳谨诚陪在她身旁,手里抱着大女儿文姐儿。(.棉、花‘糖’小‘说’) 文姐儿过了年就算四岁了,正是爱跑爱跳的时候,在自己父亲怀里也不老实,一直不停的扭着小身子,夏初见状便笑了起来:“大姐夫快放文姐儿下来吧!” 柳谨诚对夏初一直有份莫名的感激,兴许是因为当年的事情,心里总拿她当自己的救命恩人一般看待。还有在自己生母的事情上,其实那会儿他是钻了牛角尖的,长辈们说的话不仅全然听不进去,还觉得他们很虚伪,说的都是假话,也就是夏初的几句话,给了他一些安慰。 说是救命稻草也不为过! 因为经历了生死的瞬间,所以本能的会去信任她,纵然她和家中长辈说的都是一个意思,也莫名的觉得她的话更能入耳,这才听得进去。 如今他过的很好,娇妻佳儿,儿女双全,便是大哥都有些羡慕他日子过的自在――柳谨言是要继承家业的嫡长子,这么些年都没有子嗣对他压力不小。 眼看着弟弟都儿女双全了,自己妻子的肚皮却半点动静都没有,大夫也看了,说是都没什么问题,可偏偏就是没有孩子,柳谨言心里如何能够不着急?但他也并没有想着纳妾纳通房这样极端的法子,毕竟嫡子才是真正的名正言顺……更何况因为柳谨诚的身世,他也受到了一些冲击。毕竟那个女人,一开始想要的是他的命啊! 背后有个人惦记着自己的小命,这种感觉光是想想就觉得毛骨悚然! 不过柳家兄弟自小一块儿长大,倒是没有因为这件事就生疏起来,反而柳谨言在后怕过后,还去安慰柳谨诚,因为他知道弟弟必然比自己更加难过! 柳谨诚如今不说彻底放下了,但至少也不会再为此介怀。他如今的生活很好,姨娘上了山,但是还活着,他在母亲的故意‘放水’之下偷偷去见过她一次,生母过的很好,知道他已经娶妻生子,更是落下泪来……不是涕泪横流的表示忏悔想要回府中,而是默默的流着泪,告诫他要躲孝顺柳夫人。 当年的事,她一个胆子不大的姨娘如何能够说做就做?就算是她想,也没有那么大的能量!她不过是没有经受住旁人的蛊惑,将出游的事情漏了出去罢了。 人的野心正是如此,也许一开始只是一点点的不甘心,若是自己一个人势单力薄的,自然不会滋长起来,但若是身旁有人撺掇,难免就会一时糊涂做下糊涂事来! 在庙里呆了多年,过着清苦的生活,她非但没有受不了苦而哭闹,反而渐渐的沉静下来,慢慢就看清楚了许多从前并不明白的事儿。 诸如自己身边的嬷嬷明明是柳夫人安排的,却为何总是撺掇自己做些和夫人作对的事儿?她猜到了那嬷嬷的背后只怕另有主子,其目的也不会只是针对一个柳夫人,但奈何根本想不出来时什么人要害柳家! 这些话,她琢磨了许久,还是说给了儿子听。 柳谨诚本以为那些原本都是生母的安排,毕竟事情就是这么定性的,可是一听这些话,他顿时大吃一惊,有如醍醐灌顶一般――生母是小户人家出身,平时也不得父亲宠爱,在家中地位并不高,既然如此,她哪里来的能力去安排那样自然的‘意外’呢? 他回去说给父亲母亲知晓,父亲却道,他早就知道了,只是找不出那背后之人。 父亲可是正二品尚书!这举国之下,有几个正二品?连他都查不出底细的人……会是何人? 而那人这些年来都没有什么动作,只怕也是因为知道,先前那件事情已经打草惊蛇了。 这个人的耐性显然极好,因为这几年来柳府并未发现有任何的异常。可对方越是有耐心,柳尚书就越是谨慎,完全没有因为暂时的安全而松懈下来! 柳谨诚又去问哥哥,柳谨言也道,他已经猜到了。他这才发现,自己和父亲、兄长的距离有多么的大……从前只觉得自己不差,后来却发现,他还是太单纯了。 而这份单纯从何而来?他又不是天生的蠢人! 单纯只是因为,他身边的人都在努力的不让他去沾染这些肮脏的事情。只有未见阴暗的人,眼里才只能看到光明。 而他能做的,只能是远离。 既然大哥和大嫂的身体都没有问题,缘何子嗣上头却迟迟难以解决?就连大嫂那样沉静的女子都开始焦躁了起来。 这里头,真的只是缘分未到的关系吗? 假如他并未知道自己的身世,大哥一直无子的情况下,难道他就能够安然吗?柳谨诚觉得,以自己从前的性子,只怕会觉得父亲母亲偏心。 好在,他已经知道了。 他不会争,也不想争了。 夏雪是一个很好的妻子,她性子温柔,也识大体。新婚之夜对她诉说自己的身世,如今想想,真是冒险的举动,然而现在却又很庆幸,也感激。 庆幸他没有隐瞒,感激她的不在意。 夏雪在柳府虽说得公婆喜爱,却从来没有想要揽权主持中馈的心思。纵然她能比大嫂做的更好,却即便是柳夫人让她管,她也素来坚定的推却,从来只给婆母和大嫂打下手,从旁协助,银钱上头更是万事不沾的。 吴氏不止一次数落过女儿是个傻丫头,但夏雪却不在意。 只因祖母教过,做人要懂得知足。若是没有她的退让,如何能有这般安宁的生活?光是看娘家大嫂和二嫂为了一点点中馈而争抢,她就觉得厌倦了。 她的退让,换来的是婆母的疼爱,丈夫的怜惜,便是有时候大嫂找茬,她都能安之若素。 因为相比起来,她可比大嫂幸福太多了! 夏雪侧脸看了眼抱着女儿的丈夫,眼底闪过意思柔情,笑道:“早就叫你不要抱着她了,文儿也是大姑娘了,哪能天天这样抱着不离手?” 文姐儿听见母亲这样说,更是扭动的欢实:“文儿要下来!文儿要跟太婆婆见礼呢!” 柳谨诚宠溺的看着妻儿,弯下腰松了手。 “文姐儿真懂事!”夏初赞了一句,见她有模有样的学着大人给洛子谦行礼,顿时便爱的不行,看着她红扑扑,忍不住就伸出手去轻轻掐了掐她的小脸。 当然没用力,说是掐,其实也就是摸了摸。 文姐儿同夏初并不算熟悉,顿时害羞的抱着父亲的大腿缩到了他身后,片刻后又偷偷探出小脑袋,眨巴着大眼睛望着夏初。 “这是你三姨,还记得吗?”柳谨诚见状,轻笑着低声问道。“还不快点叫人?” “三姨!”文姐儿马上脆生生的喊道,她在家里就跟父亲感情最好,喜欢柳谨诚甚至超过夏雪,夏雪因为这个,还常常跟柳谨诚吃味。 都说女儿是父母的小棉袄,他们家这小棉袄,好像跟贴着父亲一些! “文姐儿真乖。”夏初忍不住笑了起来。 “三姨真好看。”看着她的笑脸,文姐儿眨巴眨巴眼睛,甜甜的说道。 “我们文姐儿才好看呢!”夏初冲着文姐儿伸出手去,她犹豫了一下下,便迈着小短腿呼噜噜的跑进她怀里,轻轻一提就被抱了起来。 被三姨抱着很舒服,软软香香的,不像父亲那么膈人,倒是和母亲的怀抱差不多。不过娘亲没力气,抱不起她,不像三姨这么厉害! 文姐儿伸手搂住了夏初的脖颈,小脸一歪贴在了她的怀里,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夏雪顿时失笑,忍不住打趣道:“果然还是三妹妹有孩子缘,我们家这个大姐儿,可是挑人的很,还没见过她被谁抱着的时候这么乖过呢!” 夏初莞尔一笑:“那是因为文姐儿最喜欢三姨了,对不对呀!” 小小的人儿也明白喜欢是什么意思,顿时连连点头:“对!” 小没良心的! 柳谨诚哀怨的看了女儿一眼,平时在家里,她总说最喜欢爹爹了!怎么刚刚还一副怕生的模样,转眼就能毫不犹豫就变心了呢? “好了好了,你们两姐妹许久未见,纵然有许多话要说,也等吃完了午膳再说。”洛子谦打断道:“快去吃饭了,我可是饿了!” 午饭就摆在慈和堂的正堂。 夏雪这个时候才见到顾老夫人和温氏,前头她们去休息了一会儿,这时方过来。 她有些吃惊的看了夏初一眼,对方回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给她,心中便有数了。 说来,武将家的女眷,都是这般‘命苦’吧? 丈夫不是出征就是长时间在营中,有时候就连大过年的时候都不能回家,家里头没了男人,自然是冷冷清清的。看着别人家热热闹闹的,心里只怕很是羡慕吧? 夏雪给二人见了礼,二人早有预料也纷纷送上了见面礼给文姐儿,就连因病被滞留家中的小哥儿都得了一份,倒叫夏雪有些不好意思。 顾老夫人和温氏本就是特意准备的,就算没来,也是会送上的。 礼多人不怪嘛! 因着人不多,也就没有分什么男客女客的,热热闹闹的都坐在一起。顾老夫人和温氏都是长辈,顾腾又是顾家子孙,温氏同柳夫人又是熟识,与柳谨诚也不必太过避讳,倒也没什么好顾忌的。 用了饭,温氏和夏雪陪两位老夫人打叶子牌,夏初坐在顾老夫人身旁观战。 洛子谦强烈要求不让夏初上场,皇后娘娘的牌技如何,她心里最是清楚了。她一上桌,别人都不用玩了……也不知是不是运气使然,纵然夏初总是心不在焉的玩儿,都能从头赢到尾! 若是夏初知道她的想法,心里一定会忍不住吐槽,分明就是贵妃你牌技太差! 而同桌的三人,出了顾老夫人以外,夏雪和温氏也察觉到了,洛子谦这叶子牌打得……确实不怎么样! 夏雪还好,毕竟是自家祖母,从小就耳濡目染的。 不过未出阁时,祖母很少玩儿叶子牌,偶尔喊了母亲和二婶一道时,她们也会故意让牌,所以并没有这么明显。 自己坐上牌桌,才知道她玩儿起来是真的不咋地。 顾老夫人倒是没什么感想,她就是随性凑个趣,本生也不过平平,不过运道不错,一直拿到不错的牌面,虽是有输有赢,面前的铜板却一直没有少过。 玩了一会,洛子谦和顾老夫人都有些精神不济,便散了各自去歇着。 待到晚膳之前,外头才渐渐开始听到热闹的爆竹声,等爆竹声渐渐歇了,天色渐渐擦黑,门房那边也没来传话说夏挽秋回来了,心里不由有些纳闷。 就算再怎么不好走,这会儿也该到了啊! 若是不来,合该早些传个话来才是! 又等了一会,才听到门房上头传来一声惊呼! “二姑奶奶回来了!”鲁嬷嬷急匆匆的奔进屋里来,甚至顾不上行礼,穿着粗气道:“老夫人,二姑奶奶像是要生了!” “什么?”原本都有些犯困的洛子谦一听,整个人都精神了,连忙起身道:“挽秋丫头在哪里?快带我去看看!” 夏雪和夏初连忙扶着洛子谦往外走。 顾老夫人和温氏也忙跟了出去,倒是顾腾和柳谨诚对视了一眼,有些无措,还是顾老爷子发话,让他们跟着他去了外院。 洛子谦一路走的飞快,那脚步压根就不像是几十岁的老太太,说是健步如飞都不为过!顾老夫人和温氏在后头见了,不禁有些感慨。 “从前就听说夏老夫人对底下的几个孙女都一视同仁,只怕是真呢!” “可惜咱们家没有女孩儿……”温氏又被勾起了心底的遗憾。 女儿多贴心啊!她好想要个可爱的女儿!不然孙女也行啊! 洛子谦赶到外头时,就看见被宋承兆抱在怀中的夏挽秋正痛苦的呻吟着,身上的裙子已经被红色的血液浸透,看着极为骇人。 她面色微变,急忙道:“快先送到西屋去,那儿最近!” 西屋,却是她的寝室了。(未完待续。) 190 稳婆难请 “可是老夫人……”一旁帮忙的仆妇愣了愣,有些犹豫。(.无弹窗广告) 这生孩子可不是一时片刻就能完了得事儿,用了老夫人的屋子,老夫人住哪里?何况产房不吉利,之后只怕一两个月都住不得人了。 “发什么愣,还不快抬进去!”洛子谦抬头看了一眼,便有几分不怒自威之感,仆妇们一个激灵,连忙低头将夏挽秋抬了进去。 事急从权,人命总比屋子重要,跟何况那还是她的孙女。 才进门,就见顾嬷嬷带着两个丫鬟一人手里挎着一个大包袱,见她们过来,急忙道:“老夫人,床已经铺好了,快把三姑奶奶安置到床上去吧!” 夏初从洛子谦身侧定睛一看,果然原本洛子谦用的罗汉床窗幔已经收拢了起来,底下能看到草甸的边角,上头铺换上了厚厚的新被褥。 周围磕磕碰碰有妨碍的桌椅都被挪到了边上,大概是因为时间急迫,堆得略有些杂乱,可谁也顾不上这些。 夏雪替夏挽秋擦着额头的汗,瞧她一脸惨白,心里虽知道这是女人生孩子必然的状况,可心里头还是忍不住焦急担心起来:“三妹妹,着人去请稳婆和大夫了吗?” “祖父已经让人骑马去请了。”夏初耳朵灵便,方才就听见了夏老爷子匆忙吩咐下人的声音,立时便答道。 洛子谦指挥着众人安置好了临产的夏挽秋,回过神来就见满屋子的人在屋里头,皱了皱眉头,而后拉着夏初道:“初丫头你陪我到外头去等稳婆,其他人都不要聚在屋子里头,去烧水做好准备,顾嬷嬷,你去库房寻一根百年老参出来预备着。” “是,老夫人。” 后头跟着过来,站在靠门边的温氏见状,忙道:“亲家老夫人,我身边这个嬷嬷有些接生的经验,不如让她留在屋子里帮帮忙。” 洛子谦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面上感激的道:“那就多谢你了,咱们先到偏屋避一避。” 顾老夫人和温氏自然说好,跟着洛子谦走了出去,夏雪则留在屋子里照料夏挽秋。 夏初跟在后头,见宋承兆一脸手足无措的围在床边,却是什么忙也帮不上,只得走上前道:“二姐夫,你也跟我们出去吧,祖父和大姐夫还有我夫君都在外头,你和他们一道去等大夫。” “好好好……”宋承兆闻言,眸中好不容易有了些焦距,看了一眼在这大冷天疼的直冒冷汗的妻子,只觉得心头被挖空了一块一般,空落落的不着地,十分的难受,哑着嗓子道:“秋儿……” 夏挽秋只觉得肚子缀的厉害,疼的她忍不住哼嚷出声,她是早就知道生孩子很痛的,可毕竟不曾亲生体会过,并不知是痛得这样厉害! 明明夏雪跟她说什么她都听得模糊不清,宋承兆这一声嘶哑的呼唤却立时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冲他勉强笑了笑,忍着痛道:“夫君你先跟三妹妹出去吧……啊……这、这里有大姐姐陪着我就好……呜……” “你很痛吗?” 废话!夏挽秋深呼吸了一下,忍住了几乎要脱口而出的痛叫,道:“……嗯,还能忍得住,夫君快些出去吧……” 但凡女子,在自己心爱的男子面前总是希望保持形象的,她一路都忍下来了,可不敢再这会儿破功――所以说,女人的潜能总是巨大的,她们在任何时候,都能爆发出令人震惊的忍耐力,足以令人刮目相看。(.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宋承兆嘴上说着好,脚下却觉得双腿发软,根本挪不动步子。 还是夏初看不下去他这磨磨唧唧的小儿女样,直接拽着袖子把人拉了出去,往院子里一放就不管了:“祖父他们应该都在书房里头,二姐夫您自便就是。” 宋承兆胡乱点了点头。 夏初便没有再去管他,她私心里倒是觉得,让他在这院子里等一等,听听屋里头传出来的惨叫声更好――这种文弱书生,平日里总是拿腔作调的,根本不知道妻子的辛苦。就似秋日里那会儿,家里的事情都丢给夏挽秋这个大肚婆孕妇管着,他倒是一门心思的在书院里头读书。 宋夫人又不是亲婆婆且不爱管事的,甚至都有些甩手掌柜的样子,若非还挂心她肚子里的孩子,只怕都能关起门来吃斋念佛的过日子! 所谓心灰意冷便是如此了吧? 倒不是夏初觉得宋承兆知道上进不好,只是怎么站在女子的立场,总还是希望能有人替她分担的,夏挽秋又不是铁打的,总有脆弱为难的时候,可偏偏最该在她身边陪伴的人却不在,心里总会有些不是滋味。 让他在这里听一听,也好叫他知道妻子为他生儿育女是一件多么辛苦又危险的事情。 夏初进了洛子谦和顾老夫人缩在的偏屋里头。 进门就听见洛子谦问她:“挽秋家的那个呢?” “在外头站着呢!”木头人似的一动不动,像是吓傻了,夏初撇撇嘴,若是遇到一样的状况,顾腾指定不会这样――又是一愣,她怎么想到顾腾身上去了呢?晃去脑海中莫名其妙跑出来的东西,夏初问道:“祖母可问出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夏挽秋的肚子虽说已经九个月大了,然而并未足月。她身子一贯好的很,又是在乡下,经常道外头走动,按理说,不该这时候突然发作的,怎么还得有个半个月的样子! “叫这丫头说给你听罢!”闻言,洛子谦面上染上一层薄怒,指了跪在旁边地上的丫鬟说道。 珍儿巧儿是洛子谦听说夏挽秋怀孕之后,特意派过去伺候她的丫鬟。 珍儿已是又惊又吓的涕泪横流,一张还算清秀的小脸早已哭肿了眼眶,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时还一直不停的流泪哽咽,一看就是吓坏了。 巧儿倒是还思路清晰:“回,回三小姐的话……” 原来,夏挽秋早上出门时还好好的,挺有精神,一开始坐的是牛车,慢是慢了了些,但平稳的很,也没什么事,后头到了镇子上,便换了马车――往日都是如此,并未出过什么差错,只是今儿回娘家的人多,镇上车行里头相熟的马夫已经被其他人请走了,只好另叫了一个。 那车夫许是新来的,瞧着年轻力壮,却是鲜少往京城走的,对路况并不熟悉,驾车功夫也不如原先那一位,颠得人很是难受。这也就罢了,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谁知半道上,竟是同旁人家的马车撞到了一起! 虽说是擦了一下,但毕竟没有出什么大问题,双方若是体谅一下这事也就罢了。可许是看他们用的是车行的马车,对方竟是不依不饶起来,嚷着要让车夫赔马车钱! 那车夫不过是个新手,哪里有银子赔给人家? 宋承兆不想生事,便道,要替那车夫给了这钱就罢了。 若是放到平日里,夏挽秋也不会轻易的松口,不过今儿是回娘家的日子,她急着赶路,可没工夫同他们磨叽,便同意了。 谁料对方车上是母女二人,见下来的是个年轻公子,穿的衣料子又上佳,竟是纠缠了上来! 夏挽秋本就不是那能忍气的王八性子,见对方竟然从讹钱变成瞧上她夫君了,哪里还能忍?不顾丫头们的劝阻,执意要下车。 一来二去的,便同那母女二人争执起来,甚至动了手! 忙乱中被两个丫鬟护在身后的夏挽秋被突然伸过来的一只手推了一下,竟是避之不及,一屁股扎扎实实的蹲跌到了地上! 而后的事……便是她们看的到的了。 夏初听着便皱起了眉头,哪里这么巧,从前都没有见过,忽然路上就多了一对刁蛮的母女?还不要脸的瞧上人家夫君,便欲行纠缠? 难道她们不急着回娘家? 珍儿可是说了,那母女二人都是做妇人打扮,应是都嫁过人的。敢那般行事,只怕不是寡妇就是弃妇! “那两个女子呢?”她想了想,问道。 巧儿一愣,摇了摇头,当时她们两个丫头都吓坏了,又哪里顾得上留心那二人?“奴婢,奴婢没注意。”也就是说,跑了? 这就麻烦了,便是有什么疑点,连人都不见了,自然是什么都成了空! “罢了,你们且在这儿跪着吧!等二姐姐什么时候生了,你们再起来。”夏初瞥了一眼,道。 无论是不是护卫不及,总之让主子糟了这么大的罪,便是她们的错。 两个丫头自是无话,老老实实的跪着。 夏家算是和善人了,便是罚跪也是在屋里头,而不是冰天雪地的让人跪到院子外头。 对比一下现在还在外头当木头桩子的姑爷,她们两个这待遇着实不错了! 没一会,去请大夫和稳婆的便回来了。 大夫倒是带来了,这回倒是个年轻后生,听说是妇人生孩子就马上一脸菜色:“小生……小生擅风寒伤科,于妇小儿科并无所长啊……”再说了,人家一个年轻妇人生孩子,他哪里好意思进去给诊脉啊! 夏家人却不这样想,也并没有埋怨下人办事不利,这大过节的,能请到大夫已经很不错了。 “大夫莫急,还没到最坏的时候,咱们也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还请您再咱们家稍作休息。”宋承兆还在老夫人院子里,一时半会是指望不上了,顾腾看了有些不知所措的夏老爷子和柳谨诚一眼,只得自己上前,说道。 夏老爷子是被女人生孩子生怕了,妻子生了一个之后坏了身子,一个小妾更是香消玉殒,从此他对生孩子就有些犯怵,儿媳妇也好孙媳妇也罢,生孩子的时候他从不往跟前凑,自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至于柳谨诚……他媳妇夏雪生孩子的时候他跟宋承兆那傻模样也没什么区别! 除了束手无策,根本不知道能做什么! 顾腾表示……他也不想懂啊!可他们家人丁单薄,也靠不上旁人!上辈子的妻子生孩子那会,还是他亲自去请得大夫! “……那好吧!”年轻大夫大概也知道这会他们不能放自己走,便干脆破罐子破摔留了下来。纵然他不擅长妇幼儿科,但把脉问诊总还是会的。 实在不行的时候,施针救救急也是可以的! 但稳婆就没这么顺利了。 稳婆也是女人,自然也有娘家,这会子都走娘家回去了,哪里寻摸的到人,到人家娘家去找?也得知道在哪里啊! 下人在城里头转了一圈,都没能找到,顿时急的满头大汗,回来的时候人都湿透了! 要知道,一般人家都会早早的定下稳婆来家里,便是普通百姓,也会同稳婆提前说好了,那么在这段日子期间,这位稳婆便也不会出门――这可是个来钱的差事! “我早该预备几个的,”洛子谦听了下人的回复,眉头锁的死紧:“这下可怎么好?” 其实这根本怨不得她,毕竟谁也料不到夏挽秋竟然会在夏家生产! “没事儿,再让人去请!”夏初闻言,忙把杏儿喊了来,让她去外头找顾腾身边的小厮。“打听一下京中谁家有待产的孕妇,打发人去借一两个产婆来,马上就去!” 洛子谦顿时眼前一亮,对啊,她怎么忘了这个! 虽说是国孝,可再孝期之前有身子的也不是没有!实在不行,还能进宫去求! 宫里头的产婆可是比外头的接生婆子闲多了! 顾老夫人也跟着劝慰了两句,见仍是久久请不到人,而屋里头的叫声也越来越凄厉,心头顿时跳得不行……上了年纪的人,哪里受的了这样的挂心? 夏初连忙请温氏帮忙劝着顾老夫人去休息,好不容易安置了她们,回头想到洛子谦,又是一阵头疼。 她的性子,想必这会儿必然是寝食难安,便是勉强躺下,也只怕睡不安稳。 可这两年她的身子越发的不好了,又哪里敢让她劳累? “你可别看我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还是别说了吧!”洛子谦见夏初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就猜到她想说什么了,立时便摇头道。(未完待续。) 191 夏挽秋难产 夏初叹了口气,夏挽秋这孩子没生下来之前,家里头谁能睡得着? 她站起身,道:“也罢,我去看看她们。[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说的是温氏同顾老夫人。 虽说这事儿同她们没什么关系,可到底来者是客,本想着留她们在家里未免孤单,这才一并来了,只是事情发展成这样,也是始料未及。顾老夫人年纪大了,受了惊吓只怕夜里难安,虽有温氏照料着,但还是去看一看才能放心。 洛子谦点了点头。 二房的院子离慈和堂有些远,桃儿打了灯笼在前面引路,慢慢走了一会方才到了。 温氏和顾老夫人住的院子是二房的侧院,本就是待客用的。 杏儿轻轻敲了敲门,没一会便听见有人应声,出来开了院门。 “世子妃来了。”开门的是温氏身旁的大丫鬟琉璃,低声恭敬的喊道。 果然还是睡不着吧? “母亲还没入睡吧?祖母她老人家可歇下了?”夏初走了进去,轻声问道。 “老夫人已是睡下了,只是……”辗转难安,压根睡不着罢了,琉璃把这话咽下了,又道:“夫人知道世子妃会过来,特意让婢子在这儿等着。” “好,你带我去见母亲。”夏初点了点头。 温氏性子爽朗,也没跟她扯那些虚的,见她来了,便开口直问道:“你二姐怎么样了?稳婆可请到了?” “二姐还是那般,稳婆也没请到。”说起这个,夏初亦是摇头:“已经请世子让人去其他人府上问问,若是不成……只能去宫里头求一个了。” “这样也好,总不能就这样拖着。”温氏皱了皱眉头,道:“崔嬷嬷虽说有接生的经验,到底不是正经稳婆。” “那也比没有来的好。”夏初想起崔嬷嬷进去之后几句话就稳住了慌乱的夏挽秋,心里顿时就安定了些:“对了,祖母可睡熟了?今儿只怕吓着了她老人家,方才府里请了大夫过来,已是熬好了安神汤,不如用一碗再睡。” “还不曾呢!用一碗也好。”温氏道。 杏儿闻言,忙上前将进门时放在桌上的食盒打开,里头却是一个煎药的药壶,取出碗来到了一碗,温氏便要让人给老夫人送去。 “等一下。”夏初喊住那丫鬟,又从身上摘下一个荷包来,嘱咐道:“这个药包你一并拿去,挂在老夫人的床头。” 丫鬟看了温氏一眼,见她点头,这才应下。 “那是什么?”温氏好奇的问道。 “这是我祖母平日里用的凝神香,能助眠安睡。”对神经衰弱的老人有奇效……这是之前夏挽秋知道洛子谦夜里总是睡不好之后,绞尽脑汁做出来的前世的方子,效用很好,只是这神经衰弱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也没人知道,她便不提了,只笑道:“我瞧着管用,便要了一个来。” 温氏有些惊奇,她倒是听说过一些香料对睡眠有助益,只是这样直接挂在床头,而不用丢到香炉里焚烧的却是少见。[.超多好看小说] 不过,这东西只怕珍贵,便是夏初也是从夏老夫人那边去要来的。 “这个,配置起来可繁杂?”温氏问道。 夏初愣了一下,情知是她误会了,连忙摇摇头:“这个我二姐姐会做,只是这东西只对老人家有用,年轻力壮的用了反而不好,是以并未配置许多……母亲可不要误会我小气,只是母亲还不到年纪,身子又康健,能不用还是不要用的好。” “原是如此。”温氏恍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的确是以为东西太过珍贵所以夏初才没有说出来,又道:“若是还有,能不能拿一些与我?” 要这个做什么? 不过夏初并没有问出声,转眼便明白了过来,也是,谁家没有几个老人呢? “不是不行,只是这香是药,而非寻常安神用的,若是身体尚好,睡得着能安寝,大可不必用它。”夏初提起药壶,又倒了一碗推给温氏:“母亲也喝一碗吧,余下的就给母亲院子里的姐姐们分了罢。” “也好,你还要过去么?”温氏顺手接了,药汤有些苦味,不过还能下咽,她一气儿喝了,随手塞了颗蜜饯进嘴里缓解一下苦味,抬头问道。 夏初点了点头:“二姐姐这番是糟了罪的,只怕不好生,如今稳婆还没到,我有些担心。” “怎么回事?”先头巧儿说事的时候她们已经回了院子里,是以并未听到,温氏听闻夏初此言,不由吃了已经,她还以为只是日子提前了,毕竟从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事儿。 夏初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温氏就皱起了眉头,出言道:“哪有这样巧的事儿?” “不管巧不巧,如今最重要的还是让二姐姐把孩子生下来。”夏初苦笑了一下,道:“母亲早些歇息,儿媳还得回去看看。” “你快去吧!”温氏知道她是担心夏挽秋,连忙说道。她对夏挽秋也很有好感,虽说并未相处过几次,但也看得出来,那孩子眼神清正,是个良善的。虽说有些没规矩,不似姐姐妹妹那般仪态十足,但大面上也不会出错,性子有些活泛罢了! 自从夏初进门之后,府上但凡有些什么新奇东西,几乎都是那位夏二小姐的手笔,有时候温氏也会忍不住好奇,她一个深闺女子,脑子里到底哪里来那么些奇思妙想呢? 可是,再是奇女子,此刻也只能任人鱼肉一般躺在产床上生孩子……终究只是个平凡妇人。 夏初并不知温氏心中感慨,福了一礼,便离开了。 ** 不知不觉,夜已经黑透了。 产房里的叫声就没有停过,一盆盆的血水端出来,刺目的鲜红令人晕眩。 宋承兆直愣愣的站在院子里,恍若木头人一般,也不知是不是冻坏了。 洛子谦低叹了一声,道:“初儿,你让人去给你祖父穿句话,莫让这孩子冻坏了。” 夏初点了点头。 稳婆终究是寻来了,只是夏挽秋是惊吓所致,又结结实实的跌了一跤,胎位有些不正,稳婆一来就让人传话,说只怕要难产。 如今已有两个时辰了。 过了一会儿,便听到院子里有说话的声音。 却是顾腾与柳谨诚来拉人,宋承兆却不肯走。 他一个文弱书生,论力气尚且不如柳谨诚,又何况是武将出身的顾腾?可偏偏两个人一起上,他脚下也跟长在了地上一般,纹丝不动。 纠缠了一会还是无果,夏初和夏雪对视了一眼,纷纷走了出去。 “罢了,就让妹夫在这呆着吧!”夏雪同情的看了宋承兆一眼,他比夏雪年纪还要小一些,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自然是吓呆了。妻子在房中生产,又是这般修罗场一样的景象,也难为他如今还能站得住。“扶风,去倒碗姜汤来。” 扶风应声去倒了姜汤,宋承兆却没什么反应,还是顾腾接过,掐着脸硬给他灌了下去。 宋承兆呛得直咳嗽,顾腾却是半点不留情――又不是他媳妇,难道还指望他怜香惜玉么? 灌完了姜汤,宋承兆已是涕泪横流一般狼狈,夏初看着他,心中生出一丝怜悯。 若是……今儿夏挽秋出了事,她这年轻的姐夫只怕会受不住。 宋承兆同夏挽秋的感情不错,偶尔二姐姐写信给姐妹们,其中大半内容说的都是他。 夏挽秋当初告诉过夏初,宋承兆本该是她的夫君,只是不知是出了什么差错,竟是阴差阳错的连错了姻缘。夏初却并不在意,她知道,夏挽秋所说的小说中的那个夏初,并不是她。 只因她没有那么软弱可欺。 夏挽秋还说他日后能位极人臣,权柄滔天,她一直觉得自己是占了夏初的便宜,毕竟若是夏初嫁过去,日后就是妥妥的一品诰命! 当然,现在夏初的结果也不差就是了,顾腾身上必有爵位,他又是个上进的,日后她也是板上钉钉的将军夫人,比之一品诰命也不差什么。 ……只那宋承兆,现在瞧着,只是个担心妻子的傻小子罢了,毫无权臣的影子。 人们在最初的时候总是更单纯一些,只是接触的东西,这才慢慢的变了。 但愿他如今知道了二姐姐为他吃的这些苦头,等到日后,也能善待她。 “二姐夫,不如你去床边墙根下站着,陪二姐姐说说话吧!”夏初道:“二姐姐此刻正是艰难,想必听到你的声音,肯定很高兴。” “是啊,三妹妹这主意不错,挽秋妹妹必然高兴的。”夏雪想到自己生产的时候,柳谨言也是在外头一直叫着自己的名字,本来浑身乏力的,却莫名的就有了力气,不由跟着点了点头。 宋承兆听到了‘挽秋’二字,眼珠子这才转了转,好似活了过来一般,直勾勾的看着夏雪和夏初二人:“真的吗?娘子她能听见吗?” “旁人不行,你的声音,她必然听得到。”夏初想到之前刚进产房的时候,夏挽秋的反应,莫名肯定的点了点头。 闻言,宋承兆直接就奔到了墙根下头,对着窗户就高声喊了起来:“娘子,娘子,听得见吗?” 原本正传出渗人叫声的产房霎时一静。 片刻之后,传来一声嘶哑又虚弱的呼唤:“相……公?” “是我,娘子,是我,我在这里,是我在这里……”不知为何,宋承兆忽然泪意就涌了上来,止不住哽咽,到底还记着自己是个男儿,强忍住了。 “相公……啊……”夏挽秋叫了一声,紧接着便是一阵剧痛传来,忍不住大叫了一声。 便是柳谨诚和顾腾,都是忍不住一抖。 “娘子,你怎么了娘子?”宋承兆连忙叫道,手都扒到窗户上头去了。 “我……没事……我在给你生孩子呢!”里头传出的话语叫人忍俊不禁,此时此刻却没有一个人有笑意,听着,反而心里越发的沉寂。 越是傻话,越是真实。 “咱们进屋吧!”夏雪只觉得鼻尖酸酸的,扭头道:“让他们小夫妻两个去说。” 夏初点了点头。 屋里只一个洛子谦,姐妹二人也就不再顾忌许多,直接将顾腾和柳谨诚带进了屋里头。 又派人去请老爷子来,不过老爷子并没有应下。 洛子谦知道夏老爷子的心结所在,所以夏初说要亲自去请得时候,拦住了她。 “你祖父这辈子,唯一怕得就是生孩子这事儿,随他去吧!”夏老爷子这会子心里肯定也不好受,尤其是夏挽秋难产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 难产二字,是夏老爷子心头的隐痛。 屋里头一时沉寂了下来,柳谨诚揽着夏雪,轻声安慰着她。顾腾本来打算有样学样,却见夏初坐在洛子谦身边,正握着她的手,一时倒是不好过去了,只得在边上找了一把椅子坐下。 “这下好了,胎位总算正了!”也不知过了多久,隔壁传来一声惊喜的叫声,惊醒了有些昏昏欲睡的众人。 夏初连忙抬头往外头看了一眼,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洛子谦抬脚就要出去,夏雪忙拦了,夏初道:“祖母,我去瞧瞧就好,您先歇着。” 洛子谦只得点头。 顾腾则陪着夏初走到了产房门外。 宋承兆还在不停的喊着娘子,只是声音已经嘶哑的不成样子,而此刻夏挽秋再没有昨夜那般的回应了,屋内安静的有些吓人。 胎位调正之后,产房里头的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 “宫口开的不够。”稳婆沉稳的声音传来:“羊水破了!快去请大夫开一碗催产汤来。” “已经备好了,现在就用吗?”崔嬷嬷凝声问道。 “现在。” 只见产房的门开了一半,有些疲惫的崔嬷嬷走了出来。 “嬷嬷……” “世子妃放心,宋夫人应该无事了,只待把孩子生下来就好。”崔嬷嬷也没时间多说,略略说了两句,甚至还露了个浅浅的笑脸,就匆匆走了。 顾腾上前,搂住了夏初的肩膀,低声道:“别担心,崔嬷嬷说没事,就一定不会有事的,你许是不知道,我当年就是崔嬷嬷接生的……” 还有这事? 只是这会却不是闲聊的时候。(未完待续。) 192 新生破晓 晨曦第一缕金灿灿的阳光穿破云际,撒入院中。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伴随着一声响亮的婴啼,恍若破晓。 窗口边站着的男子猛的抬头,扒着窗棂就要向里头看去,却发现自己推不开那被木栓子塞住的窗口,有心向着门口迈了一步,却差点一头栽倒――原是腿已经冻得麻木了,身子压根不听使唤,一动弹就往下倒去,幸好一直跟在身旁的书童扶住了他。 “少爷,你没事吧?” 男人摇摇头:“没事,快,快扶我去看看少夫人!” 偏屋里头坐着的男男女女都是精神一怔,洛子谦猛的起身便往外走,其余人也赶紧跟上。 院门外,刚刚起来的顾氏婆媳还未踏入,便正瞧听到了这初生的哭声。 顾老夫人愣了一下,忽而担忧褪去,满面是笑:“这是好兆头啊!” 温氏也跟着笑了起来。 新生破晓,自然是大吉大利的吉兆! 几波人会和到一处,略等了一会,满脸喜色的崔嬷嬷便抱着个襁褓站到了产房门口,小包袱裹得严严实实,但众人都知道那是夏挽秋拼死生下的孩子! 纷纷围了上去。 “恭喜夏老夫人,您又添了个小外曾孙。”崔嬷嬷笑道。 “我瞧瞧。”洛子谦心头一喜,上前揭开了襁褓盖面,只见露出了一张通红的小脸,皱巴巴的猴儿一般,脸上还有些青紫,不由又有些担心:“这是怎么了?” 她是怕孩子再娘胎里憋坏了。 “夏老夫人不必担忧,这是调整胎位的时候磕碰的,本就无法避免。原本胎位不正,好在羊水未破,稳婆是个有经验的,当下便替她调整了胎位。只是宋少夫人这一胎吃了大苦头,还得好生调养几年才能开枝散叶。” 崔嬷嬷是见过世面的老人了,马上就明白了洛子谦的担忧,马上解释道。 最后那一句,却是说给宋承兆听的。 宋承兆闻言才慌过神来,由书童扶着上前看了儿子一眼,想伸手抱一抱,却叫崔嬷嬷拦了:“孩子太小,见不得风,宋家少爷没有经验,还是日后再亲近。” 宋承兆几乎要哭出来,这一夜他也是担惊受怕,好不容易得了儿子,却是喜极而泣,听得崔嬷嬷阻拦,也不恼,忙问道:“我娘子可还好?” 夏挽秋这一胎吃了苦头,他听见了,也早有预料,但还是想问一问,听一句确认。 “母子均安,少夫人平日里身子养的不错,这才能这般顺当一夜就生下来了……” 宋承兆顿时激动起来,朝着门里叫道:“娘子,娘子,你……” 崔嬷嬷好气又好笑,但体谅他初为人父,又在外头喊了一夜,也是难得,可见是真在意自己的娘子的,心头不禁软了两分,道:“您别喊了,宋少夫人已是昏过去了呢!” “啊?”宋承兆一惊,面前站的要不是嬷嬷,而是个男人,只怕他都要扑上去揪人领口了,捏了捏拳头,紧张的问道:“不是说没事吗?” “脱力昏过去了而已。(.无弹窗广告)”崔嬷嬷笑盈盈的道。 他松了口气,口中喃喃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忽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顾腾在他身后眼明手快的托了一把。 心想,果然是文弱书生,不过守一夜就吃不住了,倒跟是他生了一夜孩子似的晕过去了。 柳谨诚却有些心有戚戚焉,当初夏雪生女儿的时候,他也没比宋承兆好多少! “让下人送宋兄回屋休息一会吧,”柳谨诚开口说道。 “去吧!”洛子谦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道:“大夫还未走,不如让他给他们父子两个都看一看。”宋承兆多半无事,顶多是冻着了,倒是那小婴儿,脸上的青紫她始终有些不放心。 大夫很快就来了,夏府虽给他安排了屋子小憩,但他又如何能睡得着,便是药箱都不知整理了多少回了……从头到尾也就是开了个催产汤药罢了。 到底不是自己专攻,心里头也不怎么踏实。 这大过节的,谁也不想摊上糟心事儿。 “无妨,脸上青紫乃是外力所致,过个几日就会消去,孩子很是康健。”年轻大夫先看了小儿,确定无事了,又去看刚刚升级当爹的宋承兆:“没什么大事,夜里受了寒,又有些心神不宁,嗓子也有损伤,不过都是小毛病,吃两剂药就好了。” 等大夫给宋承兆开好了药,产房那边也收拾好了,不过还是血腥味浓重,压根住不得人。夏挽秋已经被包裹的严严实实连着被子一起由几个仆妇抬到了偏屋的内室。 “多谢小刘大夫,还要麻烦你,替我那孙女儿看一看,身子可有亏损?” 这回这位年轻大夫就没这么笃定了:“像是气血两亏的脉相,但并不严重,调养几年应该能好。只是小生并不擅长这一科,还是请个老先生来看看更好一些。” 话说的倒是同崔嬷嬷转述的稳婆所说差得八九不离十。 洛子谦笑着谢过他,他连道不敢,又让人送他离去,除了该有的诊金外,额外还封了十两银子做谢礼――对他这般年轻的大夫而言,被人请去出诊挣外快本就是极为稀少的事儿,更何况还有谢礼拿,十两银子够他坐堂一年的聘金了! 他却不知,是因他最后的那句谏言,洛子谦心里头觉得此人十分的实诚难得,生出了几分欣赏,这才有了这谢礼之说。 毕竟二两银子的诊金并不便宜,哪怕要上交一些给医馆,余下的也够他一家子过个好年了! 至于后来洛子谦发现这大夫医术不错,虽说年轻了些,但基础扎实,有真才实学,家里人有个头疼脑热都爱请他来看,无意中竟是拉拔了他一回,叫他有了许多银钱可以钻研医术,三十多岁便考进了太医院,后来,更是无意中救了夏彦一命,就是意外之喜了。 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大家伙也熬了一个晚上,一起吃个早饭,便都去休息吧!”洛子谦扫了眼屋里众人喜悦的模样,又看向了顾氏婆媳:“原本亲家过来,该是好好热闹热闹才是,谁料想竟是出了意外,招待不周,还请勿怪。” 顾老夫人忙笑道:“亲家老夫人哪里的话,这可是沾喜气的好事儿,我们哪里会见怪?” “老夫人就是太客气了,”温氏也笑道:“说来这孩子还是与咱们有缘呢!日后定然是个出息的,老夫人可千万让咱们跟着粘粘喜气才好!” “应该的,应该的。”洛子谦点头笑道:“都饿了吧,咱们这就用饭吧!” 先前还不觉得,经她这一说,众人方才觉得腹内空空,饥肠辘辘起来。 早膳厨上已经备好了,听了吩咐立时便拿了出来,不过片刻就得了,因着家有喜事,真真是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餐饭食,哪怕桌上都是些素菜,也掩不住喜悦之意。 吃过早饭,也没人再留下,折腾了一晚上,又才吃饱,莫名生出一股子困倦来,便是顾氏婆媳,虽说喝了安神汤,又有香包助眠,到底也没怎么睡好,这会子正好补个回笼觉。 夏初跟着自家太婆婆和婆母回了二房的院子,亲自服侍她们睡下了,回到自己的小院,就见顾腾坐在房里,看样子是在等她。 “怎么还不睡?”她有些惊讶的问了一句。 “我在等你。”他抬起眼,落在她的脸上,纵然夏初身子好,一夜熬下来,又是提着一颗心,眼底也难免有些青黑,心疼的抬手抚上她的眉眼:“累坏了吧?” 累?夏初微怔。她还真没觉得。 前世宫妃生产,她身为皇后,为天下女子表率,必然是要坐镇的,一夜不眠也是鲜有。只是那时和现在又有不同,没有那发自内心的担忧害怕,更不会欣喜。 她心胸再是宽广,也不过是个女子,天下间的女子,又有那个能看着别的女人为自己的夫君生孩子,还心生喜悦,为她担忧的呢? 夏初心道,可见那女训女则都是骗人的,天下间哪有那般贤良淑德的女子?纵然是有,也不过是强装出来的,强颜欢笑罢了。 纵使有,那也必定不是她。 “是有些累了。”她并未抵触他伸过来,捧着自己脸的那双大手,他的手有些粗糙却又温暖,贴在脸上却连心头都有些热的发烫,叫人心里头温热。 叫她忍不住往他手上贴了贴。 顾腾鲜少见到她这般娇娇的模样,心头顿时一荡,只是却还记着国孝,不敢有所动作,只揽着她,抱在了怀里,良久,待心头平静了下来,才笑道:“咱们也歇息吧!” “嗯。”夏初已经有些迷糊,胡乱点了点头。 顾腾哑然失笑,轻轻将她抱起,倒是惊得她清醒了一些,小声惊呼了一声:“你做什么,还不快把我放下来,叫人看见了像什么样子?” “咱们是夫妻,叫人看了去又如何?”顾腾挑眉,对上她有些迷惑的眸子,显见还迷糊着,不禁勾了勾唇:“再说了,咱们再房里,外头又有人守着,谁会进来?” 回应他的,是夏初掩着小嘴一个大大的哈欠。 他摇摇头,将人挪到了床上被子里,自己也躺了上去,没一会,便有一个香软的身子贴了过来――许是方才被他抱着太舒服了,这会躺进有些凉意的被窝里反而不习惯,她这才下意识的依偎进了他的怀抱里。 娇妻在怀,却什么都不能做。 他低头,在她光洁饱满的额头落下一个浅浅的亲吻:“等出了国孝,咱们也生个孩子吧!” 怀中,却好似只有她清浅的呼吸声。 良久良久,久到他快要被周公拖入梦乡的时候,才恍恍惚惚听见一句轻轻的‘嗯’。 似梦?非梦?他很想确认,却再抵不住困倦。 夏挽秋昏睡了整整两日,这才彻底清醒了过来。 等她清醒的时候,孩子的奶娘已经找好了,脸上的青紫也几乎淡的看不出来,听着外头的响动,她才知道,是家里准备给孩子过洗三了。 宋夫人抱着孙子满脸喜气的坐在床头,看宋承兆如孝子般喂儿媳妇喝药。 “太苦了。”夏挽秋吞下一口,直皱眉头,她现在身上酸疼的很,起都起不来,更不要说是自己喝药了,否则直接倒进去就是了,何必这么一口一口的,不仅苦得自己难受,还不方便,一不小心就有药汁流出来。 宋承兆自小读书,家里也有一二仆婢伺候,哪里干过伺候人的事儿? 如今这样,还是这两人一顿不落的喂出来的。 “良药苦口,你这都当娘了,可不敢使小性子。”不用宋承兆劝说,宋夫人已经先开了口,她有了小孙子就万事足,乐呵的不行,待夏挽秋倒真有几分亲近的意思了。 当初刚听说的时候吓得她差点昏过去,生怕儿媳妇那么大的肚子出什么意外,心里也直后悔,早知道就该让季嬷嬷一并跟着,有这么个老嬷嬷应对着,碰上那堆混账母女,也不至于要让儿子出去应对,还推倒了儿媳妇! 如今找人算账是不能了,总算苦尽甘来,大人小孩都没事。 只可惜,没能第一眼看到她的小孙孙。 “你婆婆说的对,不可任性。”洛子谦从门外走了进来,许是听到了他们说话,接口就道:“你这丫头,也是该多吃些苦头,才能长长记性了。” 那么大的月份,居然只带着两个年轻丫头就敢出门,不是胆子忒大是什么? “祖母……”夏挽秋有些不好意思的唤了一声。 “你如今也是当娘的人了,万事也得仔细思量了再做,那样重的身子,便是不回来,我还会同你计较吗?日后可千万不敢了,得给下头的妹妹们做个好榜样,若人人跟你似的,你祖母我都得短命好几年!”洛子谦故意虎着脸说道。 她说的都是真心话,夏挽秋这一遭,可没给他们少吃惊吓。 “我知道了。”夏挽秋知道有人担心自己,心里头又是暖意,又是愧疚。她知道自己怀孕之后性子便有些任性,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这一回,她可是吃够教训了!(未完待续。) 193 并非善类 说穿了,这一次遇险,在很程度上,都是夏挽秋自己作的。[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她身怀六甲,眼看都要生产,娘家都来人劝她不用着急回娘家,等生了孩子自会去看她,可她还是一门心思的要回去。虽说起因是好的,是因为许久不见家中姐妹,再加上感念先前顾柳两家相助的事情,想当面道个谢,但归根到底,是她放纵了自己,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一点都不顾念自己的身子,和腹中的胎儿。 毕竟,她明知道这反季节蔬菜的事儿会被人觊觎,却没有小心行事,甚至只要是亲朋好友上门讨厌,便无有不应——她想帮宋承兆梳理人脉是好意,然而却忘了自己没有那个本事周全,不过就是想着娘家有权势,而两个姐妹又嫁到了那样的高门大户里。 她内心,是羡慕着夏雪和夏初的。 夏雪是嫡女,她身份本就比她更高贵,亲事又是早就定下,两家本当户对,没有什么不妥。但在夏挽秋的意识里,柳谨诚本是必死之人,整部小说也是以此为开端,否则女主吴卿芸如何复仇?然而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却发生了太多的改变,柳谨诚未死,夏雪也不曾费尽心机去‘勾搭’那个见异思迁的金家大少,避开了许多灾祸。 夏初是二房的嫡女,二房叔婶为人不错,虽说二叔略有些没出息,但他是个老实人,有官运亨通的大哥照看着,最少也是个富家翁,最为他的掌上明珠,夏初从小就备受宠爱,与她这个生母早丧的‘庶女’截然不同!但随着夏雪婚姻上的变故,二房似乎也交了好运,二叔中举之后没多久就选了官,还不是依靠着自己父亲,倒像是突然扫去了霉运一般。 她并不知晓因为夏初无意中救了柳谨诚,柳尚书自忖欠了夏家一分人情,而这救人的又是夏庆的女儿,这‘报偿’自然落在了夏庆头上。 而后来,夏初更是被书中男配的母亲看上,执意要她做自己的儿媳妇,甚至放低姿态同吴氏交好,一门心思的琢磨要把姑娘早早的定下来,便是她小了顾腾许多都不在意了。 大房二房都有喜事,她既不安,又有些庆幸。 因为夏家同她是一脉相连的,夏家的灾祸少了,她的未来也就有了保证。 也许在一开始,她有过幸灾乐祸的心思,但那时她只是个局外人,并没有真正的融入这个世界。于她而言,这个世界的一切就像是一幕********的剧场,她不过是无意闯入的看客,因此最初的时候,她只想着自保,而不是改变。 但现实却是,在她的冷眼旁观下,一切都在慢慢的发生变化。 直到吴卿芸重生那一刻,她才真正感受到了刺骨的冰寒,因为那个女人深深的恨着夏家人,不只是夏雪,而是整个夏家! 吴卿芸并不知道夏家人都变了,她还以为这是她经历过的那个世界,以为夏雪对她不怀好意,夏家人自私自利! 这份恨意不是稍加讨好就能够轻易化解的。 来自前世怨灵的恨意,深可见骨,如何能够撇的去? 她很害怕,所以做了一些傻事,险些把自己弄成个蠢货,幸亏身旁有夏初夏雪提点着,这才没有一步步的铸成大错,才有今日的姐妹想得! 说实话,她不是没有羡慕过,柳家人待大姐姐那样亲近,夏初嫁了那风仪卓绝,玉树临风的书中少年,温柔男神! 但到了今日,她也只是羡慕,并不曾嫉妒。[] 因为她已经明白,夏雪能在夫家过得好,不是以为她是嫡女,也不是因为两家的交情多好,而是她温柔婉约又会做人,懂得讨公婆喜欢,丈夫疼爱。 夏初嫁的如意郎君再好,也只能娶一个妻子,搞不好还会纳妾,书中将他说的对女主多么深情款款,也始终只是书中!毕竟到现在为止,吴卿芸可都没能和顾腾搭上话,就已经入了深宫,自然也就没了所谓的钟情。 而她嫁的丈夫,虽然看起来家世平平,又是个书呆子一般,但她知道他胸中有沟壑,日后必能飞黄腾达,位极人臣! 说起来,她们姐妹三个的夫君,兴许宋承兆才是日后最有出息的那个! 而在这种自我膨胀之下,夏挽秋难免生出了几分虚荣心。 她其实是个很能吃苦的姑娘,就像她刚刚嫁到宋家时,身边并没有陪嫁,只带了两个老仆——因为宋家不是那样仆婢成群的人家,甚至宋夫人年轻的时候还下地做过活——但她不也是很快就适应了吗?亲手下厨为丈夫婆婆做羹汤,看着像是一只做的她喜欢的事情,可日复一日下来,每日烟熏火燎的,谁能耐得住? 可夏挽秋没有一句抱怨,也无半点不适应,很快就从千金小姐的角色融入到了这个家里,不曾抱怨过家中如何的简陋,也不曾在宋夫人和宋承兆面前‘怀念’过有婢女伺候左右的生活,自然的就好像她从未过过那样的生活一样! 这一点,便是夏初扪心自问,也是做不到的。 世人都以为千金小姐们必然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实则不然,大多数贵女几乎都会一手好厨艺,那娇养的半点家事都不会做的女子,如何能够管理好中馈?只是嫁人之后,她们的婆家也是门当户对的人家,当然不必她们****下厨,渐渐生疏了也是有的,但又有谁会在意呢? 偶尔亲手下个厨是心意,但****去做,并没有这个必要。 但宋家不同,宋家娶夏家女,即便是庶出,也是高攀。宋承兆说起来也是官家子,但过继了之后,这层光环就削弱了七八层,等多就是日后有什么事儿,那边不会看着不管而已。宋夫人又是寡妇失业,没了举人丈夫,她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平头百姓娘子,她名义下的儿子,自然也是白身中得白身。 白身娶了官家女眷,不是高攀是什么? 而夏挽秋却没有丝毫大家闺秀的自觉,她说话直来直去,做事也勤快,心眼不多,倒像是有些富户商户人家养出来的娇儿,但身上又没有那股子铜臭味,从不会显摆自己有多少嫁妆,多少漂亮衣服首饰,在乡下住着,也十分安然自得。 甚至后头还摆弄起菜地来。 这也是宋承兆几乎是很快就接受了夏挽秋这个妻子的原因之一。 原本,他给自己挑中了夏初,若论家世,夏初看起来更适合自己,是官家千金,但门第又不是很高,父亲才智平平,不过中庸,日后也不会给自己造成压力,而夏家的家世,又能给他增添几分助力——但世事无常,温氏横插一杠子打破了他的盘算。 结果却娶到了夏挽秋,他并没有觉得意外之喜,反而喜忧参半。 毕竟太过于高攀,门户之见不容小觑,他生怕给家里请来一座大佛! 然而事情却朝着意料之外发展,夏挽秋不仅脾气很好,而且还温柔“贤淑”。 在他看来,这是夏挽秋为了迎合他的家世,不让他心中不痛快才有的举措,若是一家子穿衣吃饭都靠着媳妇的嫁妆,他只会引以为耻。 而夏挽秋却从未给过他这种感觉,她坦率自然,就算用自己的嫁妆银子置办田地,也会跟他商量着来,不管做什么,都会同他说一声。她就像个十分依赖着他的小孩子,总是说着孩子气的话,虽然有时候花钱有点“大手大脚”,却并不让人讨厌,反而想让他宠着她。 这种感觉很奇怪,却又意外的让他受用。 当然,意外引发的一些麻烦,他不是没有察觉,只是人无完人,是人都会犯错,他并不计较。 宋承兆是个有心计的人,妻子惹出来的麻烦,妻子的娘家会帮着解决,他心中虽有些不快,但也知道自己没有那个能力,是以很快就能消解那种负面的情绪,再加上夏挽秋分明也不是故意那般做,她就像个天真的孩子,只是因为不懂,才会做错。但凡加以纠正之后,她都是很快能够知错就改的,宋承兆更不会同她计较了。 宋承兆待夏挽秋的好奇,渐渐的就成了怜爱与柔情。 柳谨诚是个粗性子,没有宋承兆心细如发;顾腾虽然重生,却没有重新长了一张油嘴滑舌,反倒比前世更加沉默寡言,性子虽然温柔,但他的戒心也比宋承兆更严重些。 真要论起来,姐妹三人之中,她的小日子才是过得最好的。 她也想要显摆一下,‘我有一个待我如珠如宝的如意郎君,而且他日后必定官居一品,你们其实都没有我命好’这样隐晦的心思,她不会说出来,但心理上会有一种优越感。 人一虚荣,就容易出事端。 孕妇相较平日脾气会有改变,比较容易暴躁易怒,也变得固执起来。她做了决定,自然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宋承兆劝说无效,又不好对着怀着自己孩子的媳妇生气,只好就顺了她的意思——他心里倒是半点没有想到会出这样的意外的,毕竟安排的很周全,往年也是这样过来的,谁料到会遇上那样一对极品母女呢? 便是夏挽秋,也没想到,自己会那般沉不住气,竟因为人家几句轻浮的话语,就怒上心头,气冲冲的捧着肚子下了马车——这还是她自己的问题! 若不是仗着自己“上头有人”,心里有底气,而那对母女明显就是讹人,她也不会那么不肆意胡来! 经过这一遭,夏挽秋倒是狠狠的反思了自己。 只是她没想到,接下来洛子谦的话会让她愣在当场! “已经让人去查了,左不过就是那起子小人作祟,万万不能姑息!”洛子谦将这次的事儿分明就是有人故意找事的事情说了出来,却见夏挽秋一脸错愕,就晓得她这个便宜孙女压根没往哪方面想过,真是恨不得狠狠的戳她两下:“你也好好长几个心眼吧!” 夏挽秋张着小嘴,半晌都合不上嘴。 她以为只是碰瓷的一件小事,竟然背后还别有隐情么? 可到底是什么人,要害她和她的孩子?难不成还有人觊觎宋承兆么?若是日后高中,进士及第的他,她倒是还相信几分,可如今宋承兆也不过堪堪中了秀才,才要去考举人啊! 立在房中的宋承兆却是自那日昏过去后醒来就已经琢磨明白了前因后果。 想必还是家中夏挽秋想的那些新奇点子惹得祸,虽然摄于夏家、定国将军府和尚书府的权势,那些心生觊觎的人只得收敛了爪子,但他们家终究只是百姓人家,碰上个心胸狭隘的,偷偷抱负一二又有什么不可能? 反正这种事,只要做的隐秘,谁能查的出来?就是查出来了,没有证据,也不能将他们定罪,只要咬死了不承认,便是身为京兆尹的夏彦都不能将他们如何! 真真是可恨至极! 只因旁人没有而我有,变成了罪过么? 纵然怀璧其罪的道理所有人都懂,但明明是属于自己的东西,却被旁人强取豪夺的感觉并不好受!何况宋承兆此人,不说瑕疵必报,却也不是那么胸怀宽广如弥勒之人! 那些人,为什么敢冲宋家动手,却不敢去惹那直接警告他们的将军府尚书府? 不过是因为,他们惹不起! 莫欺少年穷! 宋承兆眸中闪过一丝寒光,他本就曾立誓要出人头地,此刻更是迫切起来! 他要做那人上之人,叫所有人都恭敬恭维,再不敢小觑! 再不会被人轻易舍弃! 过继之事,虽说是他自己所求,可终究,是他的心头隐痛。 若是再家里能呆得住,若是嫡母能容得下,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如何能够自己跪求离府,过继他人? 纵然宋大伯夫妻对他并不差,日子清苦了些却也平淡安宁,但这一切都并没有能够化解他心头那一点点隐晦的怨气。 洛子谦背对着他,并没有看见他脸上一瞬即逝的狠厉。 倒是将将进门的夏初和顾腾瞧了个分明。 夏初不在意,只要这恶意并非冲着她的家人,她是不管的。 顾腾却想起了前世。 此人并非善茬。(未完待续。) 194 你在怪我 夏初看到了宋承兆眼底的狠色。(.棉、花‘糖’小‘说’) 少年人,有一点凶性才是正常的,太软弱了立不起来,或是只知道欺软怕硬,才叫人心寒。 “祖母,我来看看二姐姐。”夏初走入门中,笑盈盈的给宋夫人行礼:“见过宋夫人。” 顾腾则留在了外头,侧过身子,夏挽秋坐月子,他本不该进内院,只是妻子这几日有些不对,似乎总发噩梦,他有些不放心,这才陪着过来。 宋承兆见妻妹来了,连忙走到了门口,同顾腾站在一道,互相打了声招呼。 “妹夫,不如咱们去寻了姐夫,一道喝上两杯。这几日忙乱的紧,多亏了你和大姐夫照应着,内子方能安然无恙,还不曾同你们好好闲谈过。”宋承兆眸种的凶光收敛,仿佛又变成了那个无害的书生,和声说道。 他是真心感激的,若非他们相助……未必能及时请回来经验老道的稳婆。 “也好。”顾腾点头,他也很想看看,这个人值不值得他去防备。 两人并肩走了,夏初似有察觉,下意识扭头望了一眼门外,日光正好,照耀在那二人的肩头,将影子拖的斜长,不知为何,看着竟有些龙虎相斗之势。 ……是她看错了吗? “三妹妹?” 夏挽秋的唤声引得她回过了神,夏初回头,目光落在她仍旧有些苍白的脸上,笑了笑:“二姐姐看起来精神不错,想来是好了。” “这几日尽躺着了,浑身酸痛的厉害,骨头都要僵了……” “浑说,这话儿也是你小孩儿家家能说的?”宋夫人脸色微变,骨头僵了的那是死人,才得了大胖孙子,宋夫人此刻看她特别顺眼,一听这话,顿时就呵斥道:“还不快收了去!” “是媳妇一时口快说错了。”夏挽秋有些惊讶,却还是顺着她的话,乖觉的说道。 夏挽秋这人,其实心肠特别软和,别人对她好一分,她但凡察觉了,就忍不住要觉得对方是个好人。宋夫人之前对她是有些疏远的,一则地位上有些顾忌,她是不愿意讨好儿媳妇丢了她老宋家的人,但又不能树立婆婆的威信,还不如不要亲近,二来宋承兆毕竟不是她的亲骨肉,她下意识的习惯了保持距离。 自从那孩子过继过来,她心中就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不是她和丈夫能掌控的住的。那孩子一直很安静沉默,看着他们的眼神也恭敬,并无不妥,就算话少,可想想他自动求过继的举动,想必也是对那一家子心寒了的,遭逢变故会心有不甘也是常事……可每每对上这孩子的眼神,总让她有种莫名的不喜。 按理说,一个自愿过继的孩子,不是应该巴不得离开那个家吗? 他没有表现出抗拒,可他脸上却从没有真正入眼底的笑容。 她一个乡下妇人,看不懂当时还是孩子,还没学会掩饰的宋承兆眼底无法抑制的不甘和怨愤,可她又是极其敏感的,察觉到了他的违和。(.) 宋夫人与守备的夫人关系还算不错,两家是堂兄弟,关系亲近,常有来往,宋彧还未出生的时候,守备夫人待宋承兆也是极好的。也正是因此,她自然想不到,那个温柔贤淑的女子在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后,会变得那样疯狂和偏执——她能体会多年求而不得而后得到的狂喜,却无法理解,她为何会将曾经也真心疼爱过的孩子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这世界上,无解之事太多,可最为复杂难懂的,却只有人心! “秋丫头,你也该改改你这口无遮拦的毛病了。”洛子谦一向看待夏挽秋都有些挑剔,实在是这姑娘身上毛病太多了,可真要说她哪里不好吧,其实并没有,就是常常说出来的话让人头疼不已,而她自己却不自觉,压根不知道说错了什么!“这都当娘了,说话做事还是这么不谨慎!这回算你运道好,可还敢有下回了?” 夏挽秋懵懂的点点头,大概能猜到是为了她这回任性回娘家的事,不禁有些愧疚的低下了头,嗫嚅道:“我知道了祖母,孙女不敢了。”其实她心里也是后怕不已的。 要知道,这个世界可没有剖腹产,要是当时那位稳婆没能帮她导正胎位,那就是注定要难缠的!到时候,恐怕就是一尸两命的下场了! 想起这个,她就忍不住一哆嗦,侧身看了眼身边睡的正香的小婴儿,方才舒了口气! 还好!还好! 洛子谦瞥了她一眼,是真的知道怕才好! “看祖母这么中气十足的数落二姐姐,初儿可算是放心了。”那日回去之后,洛子谦回去就睡了一天一夜,虽然没有比夏挽秋睡的更久,却吓坏了夏雪,差点就要往外祖家送信让父母快些回家来……老夫人身子不适有一段时间了,又是一夜的担惊受怕,身子哪里吃的消呢?一番沉睡,可不是唬得她差点儿就哭了出来! “你这猴儿!”洛子谦白了夏初一眼,轻拍了一下她的手:“不过是累了多睡了一会,你们就以为……一个个的胆子忒小,出去别说是我的孙女儿!” 就算不说,旁人也知道我们是您的孙女。 夏初眨巴眨巴眼睛,没把这话说出来,而是笑道:“对了,大姐姐让我来,是请宋夫人抱了曦哥儿去外头露个面,好歹是洗三,总要让亲眷们看两眼的。” 宋夫人闻言连忙起身,抱着哥儿出去了。 夏挽秋生出来的哥儿,被宋承兆起名为晨曦,宋晨曦。 因为他是出生在黎明破晓后的第一束晨光之时。 虽然是个好名儿,意头也不错,但夏挽秋却觉得这名字其实更适合女儿用,男孩子用实在显得有些娘气,她不是没有跟丈夫抗议过,但丈夫说已经送了名字回家里,估计已经上族谱了,不能改了——夏挽秋也就傻乎乎的信了! 这姑娘真以为上族谱是一封信就能搞定的事儿! 夏初当时听着宋承兆忽悠她二姐,忽然有种莫名的同情,这么聪明的人,居然娶了个有点拎不清傻乎乎的娘子,他们平日的生活一定很热闹吧? 纵然只是猜测,但真相却是八九不离十! 但这夫妻相处之道,却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就譬如她自己和顾腾的相处模式,明明才是新婚没多久,便处的跟老夫老妻一样平淡,若是换了夏雪或者夏挽秋,定然是受不了的! 可他们却甘之如饴,并且觉得这种模式没有什么不好! 因夏挽秋还在坐月子不易挪动,宋夫人就干脆离了自己娘家,跟着去传喜讯的人来了夏家。 这次洗三,并没有到来多少人,毕竟年节特殊,请不来那样多的宾客,不过是几家相熟的人家过来坐了坐,余下的多是送上贺礼,人却未至——倒是无意中俭省了一笔花销。 宋夫人表示,她对于这一点很是满意。 要知道,在乡下洗三请客,简陋一些也没什么,一桌上得了台面的席面甚至都耗费不到一两银钱,可再京城里?一两银子想弄一桌子大菜,还是得上得了档次的素席,不过是痴人说梦! 虽然儿媳妇掏银子痛快——宋家的儿子洗三总不能让夏家出银子,这不是洛子谦小气,而是规矩——但宋夫人还是觉得眼皮子跳的厉害,肉痛的很。 这要在乡下,都能办几十桌流水席了! 是以,她干脆躲在儿媳妇屋里,看着小孙子的小脸还能舒坦些。 却不知道,这却是洛子谦故意示意夏挽秋这么做的,为的就是让宋夫人看明白,他们两家本质上的区别——别拿嗣子的媳妇就不当儿媳妇看! 别当她老眼昏花看不出来,宋夫人面上笑的亲近,眼底却并不曾将夏挽秋看在眼中。如今她如珠如宝一般疼着曦哥儿,当初夏挽秋出门的时候怎么不想着拦一拦? 夏挽秋任性非要出门?若是她能拿出当婆婆的态度来,她又怎么敢忤逆她的意思?不过是心里没当一回事,这才由着她使性子罢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洛子谦这敲打的法子出了效果,还是曦哥儿的影响力,宋夫人过府之后,待夏挽秋的态度的确比先前好了不少! 不止如此,还有满月酒呢! 夏挽秋这次生产到底还是伤了身子的,少说也得在床上呆满一个月才能下床,虽说回家也能坐月子,但夏老夫人义正言辞的驳回了,谁知道路上还会不会出什么事儿? 宋夫人虽然不满意,可宋承兆却是一口应下了。 至于乡下那边的乡邻,到时候回去解释一番,补请也就是了。 家中唯一的男丁都松了口,宋夫人自然无话可说,同时也深刻的明白了,夏挽秋并不是夏家的弃子,并不是因为不喜这个女儿才嫁给他们家的——宋夫人骨子里有一种深切的自卑,因着生不出孩子,因着作为兄长的夫君成就却不如堂弟! 宋夫人潜意识里总觉得,宋承兆总有一日是要回到那个家里去的! 这种卑怯让她不安,让她选择了逃避。 不过洛子谦可没有心思去帮着纾解她的心思,敲打一番,让她有点长辈的样子也就得了。 外头开席了,洛子谦作为家里的女主人,当然是要出去招呼客人的。孙女们虽然孝顺,毕竟都已经嫁人了,既然嫁了人,就是客,而不是主家,让她们出去招呼客人,可以权宜,但她这个老夫人却不能不露面,这可不是待客之道! 夏初就留下来陪夏挽秋。 “三妹妹,我这次是不是真的做错了?”夏挽秋有些纠结,其实她也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可就是说不出来哪里奇怪,眼巴巴的看着她,希望她能给自己指点迷津。 夏初莞尔一笑:“二姐姐多心了,你只是惦念祖母,何错之有?你放心,祖母并没有怪你。” 祖母没有怪我,可你在怪我对不对? 夏挽秋水汪汪的眸子望着夏初,她的脸上带着笑意,可那笑意,却并未让她感觉舒心。 夏初在心底叹了口气。 她的确是怪夏挽秋的。 明知道身体状况不适合出门,却还是由着性子来,明知道祖母身体不好,却还要让她去经受这一场惊吓! 洛子谦和夏挽秋对她来说谁亲谁疏,自是一目了然。 洛子谦年事已高,寿数不长了,做孙女的却体谅不到这点,为了自己一点小小的私心,让上了年纪的长辈为自己担惊受怕,这也是不孝。 她为何不怪她? 姐妹之间,本该是亲密无间的,但从那一年的那次落水之后,她和她们,便再没有可能像从前那般亲密了。纵然她从她口中知道了很多‘惊世骇俗’的事情,纵然夏挽秋误会了她的身份对她信赖有加,但两人之间,一直有着难以抹去的隔阂。 这个人,毕竟是取代了那个女孩,才得以存活在这个世间的。 也就是说,因为她的存在,本该是她二姐姐的那个女孩的灵魂,或许无处可依。也是因为她,让自己知道,自己其实也是占了别人的身躯的。 她无意害人,却占了他人的家人。 她,洛子谦,还有夏挽秋,其实都没有办法活的这般心安理得吧? 所以洛子谦才会万般为夏家谋划,提点儿子,教养孙女;所以夏挽秋总是将自己当做旁观者,想要撇清这一切,以为这样就可以置身事外;所以夏初曾经只想做个小瞌睡虫,迷迷糊糊的度完这一生……只因这是债。 背了债,却难以偿还。 夏挽秋身上的意外,勾起了夏初强按在心底对过往的回忆,那些回忆大多数都晦涩阴暗,是以她才会接连几日都噩梦连连。 她总是梦见自己坐在深宫之中,身边宫人环伺,却孤独的好像是禹禹独行。 那种孤独,是真的会把人逼疯的! 夏挽秋看着夏初含笑的眸子,眼底闪过一丝难过,她猜的没错,三妹妹在怨她。 她从前总是嫉妒她,嫉妒她受宠,嫉妒她比自己这个‘穿越者’要命好,总能博得家人宠爱和怜惜,就连夏雪在她面前都要退让。 可是后来,她却渐渐变得很依赖她。(未完待续。) 195 出孝 夏挽秋猜的不错,对于夏初来说,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是洛子谦无疑。[.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即便是身生父母以及顾腾,都要往后排。 但这份怨怪也只是一时的。 人的性子是天生的,洛子谦就是如此,她其实热情开朗又有待人热忱,深宫的生活让她学会了警惕,却从未磨灭过她的本性。 在她心中,夏挽秋就是她的孙女,她担心孙女生产不顺,理所当然。 也许,夏初觉得自己,反而是个更自私的人。 夏初终究没有对她说什么戳心窝子的话,只让她好好调养,不要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态度一如从前,这也让夏挽秋疑惑,觉得自己可能是想岔了。 正月十五之后,年节的氛围渐渐退去,夏雪夫妻和顾家人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夏家。 宋夫人和宋承兆则留在了夏家,宋夫人舍不得孙子,宋承兆舍不得妻子,夏家也不差几个人的口粮,于是便愉快的决定留下了他们。 温氏一回到家就开始准备满月礼,洗三那会她没带多少细软,送的礼都是身上扒拉下来,因着国丧未过,很是素净,难免有些失礼,等满月的时候,自然得好好的补上。 夏初便由着她去翻库房,到处找适合给小婴儿戴的小物件。 恍然便想起了前世,每次宫中有孩子出生,送礼都得要绞尽脑汁,生怕礼物上头给人动了手脚……其实就算没有任何手脚,又有哪个宫妃敢给自己的孩子戴别人送的东西呢? 顶多是送进来就收紧库房里,从此不见天日。 年后才收到了顾将军寄回家保平安的家书,温氏和顾老夫人都是松了一口气,仿佛说是因为那边和洛王府交涉时出了些问题,拖延了时日,这才没能按时送信回家,不过如今已经解决了……夏初并未看到信件,只从温氏口中得知了只言片语。 但有这只言片语也足够让她知道,洛王府和顾家,并未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其实一开始就是知道的,哪怕他们私交甚好,明面上也不可能交好,何况两家本就没什么牵扯,顾老将军在时尚且有来往,自他去后,便更是疏远了。 这回顾将军过去,是奉旨夺权,洛王府如何能拱手相让?这明面上的交锋不会有,暗地里谁又知道是什么样的情状呢? 目前来看,皇帝和顾将军稍占上风。 夏初心底暗暗叹了口气,站在她自己的立场,是不希望和皇后站在对立面上的。那个女子对她的善意十分的分明,从未有过任何的为难,哪怕是一开始,她的眼底都清澈如月,没有一丝一毫的恶念。 她是极喜欢赵嫣然的。 但夫家和洛王府不得不站在对立面上,却叫她有些为难了。 皆因这种立场,是皇帝最愿意看到的。 所谓至亲至疏夫妻,表现的最为具体的只怕就是帝王夫妻。.赵嫣然是他的妻子,却也是他的臣,臣妾二字,从来都是卑称,而不平等。 隐隐的,夏初觉得赵嫣然有些像是前世的她,从某一个层面上来说,她们都是一样的可悲。 只不过,她的可悲,在于那些早已风逝的过往,连缅怀的必要都没有,而赵嫣然,却一步一步的,正在走向曾经的她。 夏初除了看着,别无他法。 宋晨曦满月宴办的并不盛大,毕竟她只是夏家的外孙,宾客来的并不多,统共也就十来桌席面,夏初和顾腾准备了一个小小的平安金锁,正适合小孩子带。 夏雪则准备了各色的小衣服,足够穿到他慢慢长大再穿不得,夏挽秋很是高兴,她和夏初的女红都不行,家中姐妹,唯有夏雪的女红是顶尖的。 即便不全是亲手做的,这份心意却是难得。 夏挽秋在娘家住满了双月子,宋承兆这才雇来了马车,带着妻儿回了家。 当初推人的母女两早已走得不见踪影,虽然查不出幕后主使人到底是谁,却也圈定了几户有嫌疑的人家。夏挽秋本就打算将反季蔬菜推广出去,因着这事,干脆提前告诉了几家亲近的人家,却也叮嘱了知晓的人,暂时不要说出去。 至于在怀疑范围的几户人家,自然是得不到方子的,其中,也包括了吴家。 夏挽秋对吴家有一种本能的防备,她不喜欢吴卿芸,而吴家也不曾给过她什么好印象,所以即便知道这事是吴家做的可能性很小,却还是很任性的这么做了。 为了这事,吴氏的嫂子可没少上门同她说道。 吴氏能怎么办呢?自家的庄子上听了夏初的建议,并没有跟风种菜,也就没去要什么方子,夏雪更是不管柳府的庄户的,大嫂虽然有些想法,但因为跟她这个弟妹关系不甚好,也倔强着没有开口讨要。 她便是想告诉娘家,也得自己知道才行啊! 当然,她若是开口去说,夏挽秋还是会给的。可吴氏既拉不下面子跟庶女要东西,心里对娘家也有几分不满,所以干脆就装聋作哑了。 周氏气呼呼的离开了,心里直把夏挽秋骂了个狗血淋头! 是以,在开年之后到春季和暖的这一时节,这反季蔬菜虽然对市场的供应有所缓解,但并没有大范围的传播出去。 不过,司农寺那边已经得到了消息,并引进了这种新鲜的做法。 甚至有人举一反三,提出了反季节种粮,只不过数次试验,不是失败,就是成功率太低,成本却过于高昂,因而只得收了这份心思。 但,夏挽秋也成功引起了司农寺中某人的注意。 此人正是小吴氏的娘家二哥,吴司农。 正如夏挽秋猜测的那样,他是个性子十分耿直的‘研究员’,不会拐弯抹角那一套,只对种植和培育感兴趣,杂交水稻的成功让他引起了先帝的注意,而在新帝登基之后,虽然对于农事并不上心,但他后来提出的种稻改良法颇见成效,司农寺开辟的试验田里所有稻种的产量都提高了三成之多,龙心大悦之下,再一次提了他的官职,成了司农寺的大司农! 正式迈入了三品高官的行列! 不过这位却是个痴人,对做大官毫无兴趣,一心扎进了田里,就连小吴氏的娘家,都拿他毫无办法……明明都已经位极人臣了,却还天天跟个老农似的亲自下田种菜,怎么能不心塞? 可谁让皇帝就欣赏他这般执着于“种田”的人才呢? 小吴氏再没有说过自家二哥不争气的话了,不争气都当上三品官了,争气了该如何?虽说大司农比不得公爹这个京兆尹来的吃香,但在京中也是能够排的上号的大官了,若是他跟从前一样走武官路线,也许都没有如今升得快! 夏挽秋毕竟是妇人,不可能跟吴司农坐下来畅谈古今,吴司农虽有些痴性,却不是个傻得,自然也不会贸贸然的“认亲”,而是打着皇帝对反季节蔬菜感兴趣的旗号,前去询问了一些问题,隐晦的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两人在宋承兆同意之后,成为了‘笔友’,当然,交流的是一些种植讯息,而非其他。 “大棚种植成本太高,如今的农民还很贫穷,油布价格昂贵且不透光,而塑料薄膜生产不易,价格高昂,很难推广开,反季节蔬菜只能小量推行,无法普及。”专家就是专家,一针见血的指出了反季节蔬菜在古代的难以推行,这也是他为什么不曾研究这个的原因。 夏挽秋却只是个半吊子,她的初衷更是简单,只是为了挣银子而已,当然就没有那么多顾忌。 “大人若是能够找到红薯和土豆玉米的良种,倒是可以解决一部分的粮食问题。”夏挽秋则根据自己多年看小说的经验,给出了一些建议,像是吴司农这种专业宅男,恐怕是不会看小说的,对于她的建议,竟有些醍醐灌顶之感! 红薯在大晋朝已有显现,但茎块极小,虽然甘甜,产量却不大,并不值钱,若是能够培育出良种,这红薯也是能当粮食用的,救荒很是不错,不过这玩意并卖不上价,算是平民食品,夏挽秋从未考虑过种植,顶多就是收购一些回来,做点红薯干、红薯点心解解馋。 土豆和玉米她是听说过的,但并没有亲眼见过,说明是有的,只是在大晋朝并不流行,就像夏初的外祖家曾经送过的那些稀奇水果,因为地域限制,很难实现种植,所以只能放弃。 夏挽秋毕竟是女子,不可能亲自出去寻找种子,但吴司农却有这个能力。 果不其然,只花了一年时间,吴司农便弄回了许多在大晋朝非主流的作物,其中甚至包括了咖啡树,也移栽了许多果木,花了不少心思培育。 为了她的建议有用,龙心大悦的皇帝还亲自赐下了‘耕读之家’的匾额,算是意外之喜。 ……蓦然回首,夏挽秋顿时惊觉,她这是从宅斗路线,彻底走上了种田路线了吗? ** 春去秋来,又是两年寒暑。 二月里,京里上上下下的人家都脱去了满身的素衣,换上了鲜亮的新衣,那些外出找活干得屠户们也重新拾起了老本行,杀鸡再羊的好不热闹。 夏初也松了口气,总算小郭和罗子不再来家里蹭饭,也算是放了她庄子上那些小动物一条生路……经常出去买是不行的,当然只能自家偷着养,只要小心一些,十天半个月的才少一只鸡鸭,倒也没有人会发现。 而帮忙养着这些鸡鸭的,自然是杏儿帮助她管理庄子的老子娘。 这种事情初时做起来提心吊胆,但次数渐渐多了,也就没什么了,只要小心谨慎些,并无什么妨碍……便是夏挽秋家里,也是那么做的。 夏挽秋缓过来,回到宋家之后,便辞退了奶娘,要亲自喂养儿子。不单单是母亲初乳对婴儿身体好,毕竟乳娘天天吃素,又哪里有多余的营养供给孩子呢?从夏初那边借鉴到了偷吃的‘秘方’之后,夏挽秋便决心自己哺乳了。 他们家人口少,就连下人都没几个,还都在外院,把夏家送来伺候她的两个丫鬟送回去之后,便只季嬷嬷一个――她自然不会为了这点事去报官的,还指望着夏挽秋给她养老呢! 总算,孩子养的白白胖胖,如今已经满地会跑,开口利落的叫人了! 再有一件喜事,便是在去年的秋闱时,宋承兆考中了举人,她如今也是名正言顺的举人娘子。 夏初这边,却是头大的很。 自打去了孝,顾老夫人和温氏便开始有志一同的盯着她……的肚子看。 虽然因为怕给她压力,嘴上不曾叨念过,可是那控制不住撇过来的眼神,夏初怎么能感觉不到?其实这也无可厚非,毕竟顾腾已经二十二岁了!这个年纪的男子,若是成婚早一些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顾老夫人毕竟年纪大了,一门心思的想抱曾孙有什么错?将军府人丁单薄,温氏想要子孙兴旺又有哪里不对? 明明渴望,却不曾催促,她们已经十分的宽容了。 便是去年年底从北边回来的顾将军,有时候也会忍不住瞧一眼儿媳妇。 夏初想了想,觉得自己也十八了,怀个孩子正是适当的年纪,便命人请了大夫过来。 “世子妃身子康健,并无大碍。” 夏初松了口气,只要自己身子没问题,生孩子总是迟早的事。 她并没有让人去看顾腾的身体,毕竟看他的模样,他的‘前世’只怕也是有过孩子的,想来没道理到了今生就生不出来了。 既然身体没问题,那些宫里的补药方子、生子方子自然就用不上了。她从不是急迫之人,是药三分毒,没事折腾自己的身子做什么? 倒是夏挽秋听说之后,给她送了一封书信,上头写了几样蔬菜,说是多食有益怀孕。夏初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平日里方菜总是要吃的,不如就做了大家一块儿吃,如此也不显得她迫切――她终究还是想早些怀上的。(未完待续。) 196 太后千秋 四月太后千秋,五十寿宴,皇帝纯孝,准备了九九八十一桌宫廷御膳,大宴朝臣诰命。[.超多好看小说] 太后并非皇帝生母,乃是先帝的皇后,但也并非原配嫡后,而是元后殁后再立的淑妃。她虽一生无子,膝下却有两名公主,都已出嫁,因着太后与皇帝的关系极好,两位长公主的日子也过得无比舒心。 太后无子,自然不会惦念这朝堂龙座,先皇去后,心心挂念的唯有两个女儿,既然有皇帝照拂,她便安心当起了她的甩手太后,许是因此,竟是十分得皇帝的敬爱。 洛子谦身负诰命却并非夫人之列,因着年长稍有优容,但坐席位置仍旧稍稍靠后,却恰好与定国将军受封的世子妃并肩而坐,祖孙二人相视一笑,形容亲密,半点不引人注目。 “这位太后也是个妙人。”洛子谦借着宫女布菜的功夫在夏初耳边轻声说道:“我瞧着,比你还能忍。”这话若是放在前世她还年轻的时候,就是一半嘲讽一半怜悯,可是这会子,却是真心敬佩了。容忍并不一定就是懦弱胆有时候也是生活的智慧。 “这世上能忍的人,比我多了去了。”夏初微微一笑,答道。 洛子谦会出此言,皆是因为守孝期间,宫中传出了不少流言蜚语。先是披露先前太上皇病重并非是生病,而是中毒,而那凶手便是早年间不知何故暴毙的先二皇子妃,掀起了好一阵朝堂动荡。但这个消息在民间虽然传得有声有色,朝堂上却并无半点动荡,想来应该是因为当年之事那些重臣都是知晓的。 既然知晓,翻旧账就没什么意义了。 之后却说二皇子妃乃是受当今指使而为,最后却被灭口。又道先帝退居太上皇,当今恼恨有人对他的政见指手画脚,因而故技重施。 这话其实最站不住脚,只因太医院有脉案在,又可请凤凰山太长公主作证,先帝早就油尽灯枯,是太长公主以秘法救回,这才多得了几年生机,便是后来公主离去,太医院也一直记录着先帝的脉案,平安脉不是白请的,若说是中毒而亡,岂不是打太医院的脸?太医们头一个不答应! 然而越是不可信的,偏偏越是有人愿意去相信,这流言愈演愈烈。 又恰逢守孝第二年蜀东大旱,更有人传闻乃是子逆父,因着弑父之罪降下的天罚,说的有鼻子有眼的然则蜀东本就是旱情多发之地,不过是那一年特别严重些罢了。 朝堂内外因着这流言人心浮动,皇帝也跟着心浮气躁起来。 此事,正是太后站了出来,不仅向天下医者公布了先帝脉案,更是表明,先皇去世前,早已动弹不得,她与先皇同吃同住,至今依然身子骨强健,可见下毒之言乃无稽之谈。 皇帝大喜,奉太后懿旨查处造谣生事之人,太后二女的驸马江珧上朝提供证据,乃是九王爷也就是先前的九皇子门人所为。 世人便能够猜到,必定是九皇子不满当今继位,故而恶意中伤。[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污蔑帝王乃是重罪,但骨肉之情难断,皇帝下旨九王门下的门人全部问罪,于九王爷却只是申饬,令其闭门思过而后又揪出九王爷孝期饮酒、同婢妾作乐等一干琐事。 直至如今,九王爷已经成了名满京城的纨绔王爷,形容颓靡,一蹶不振。 任谁被斩断了全部羽翼,只能认命做那笼中的鸟儿,也会颓废萎靡。 这皇帝果真下的一盘好棋谁知道当初那遍布京城的留言到底是谁散布出去的呢? 九王爷不是没有嫌疑,但以他素来的脾气,未必会行这种鬼祟之事。他脾性爆裂,当初二皇子得封太子,就敢甩脸子给先皇看,先皇也不过是叹息一声,由着他去了。乃至于太子登基,先皇退位,他也曾当面嘲讽过新帝,被太上皇斥责了几句,就放回府了。 也因此,九皇子得圣宠,是天下皆知的事情。 七皇子心机深沉,皇帝登基后就倒向了新帝一派,九皇子则阴翳,桀骜难驯,始终不肯俯首称臣。这回九皇子吃瘪,皇帝一派自然是大快人心。 皇帝向来爱惜羽翼,想来不会拼着折损自己再天下人心中的宏伟形象,做这种自污之事。但一直拿九王爷毫无办法,人被逼急了,未必就不会狗急跳墙。 至于七皇子,在这其中既不获利,又没有损伤,看似毫无动机,可也保不齐他就是想搅乱一池浑水呢? 是以,这倒是成了一桩悬案。 然而这些事事非非,明眼人看在眼中,却不会留在心里。 为皇帝辩明,太后是一等功臣,她在这后宫的生活自然更加舒心纵然死了丈夫又如何?丈夫活着的时候,也从来不是她一个人的! 别看那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妇人笑的尊贵,搂着身侧年幼的皇女闻声低语,就当她是个好性儿的老太太,没有一番拼杀,如何能坐上那继后之位? 一宴千秋,不过是眨眼黄花罢了。 用过宴席,夏初还得与众女眷一道去内宫向太后贺寿,不过此时她便不是在洛子谦身侧,而是回到了顾老夫人和温氏身边。 外命妇在宫中不得随意四处走动,哪怕是有传召,也只能跟着传话的太监宫女。也就是千秋宴这会子,皇帝在外头与百官同乐,四处又有宫女太监林立,这才能稍稍放松一些。 “太后奶奶,”大皇女卧在太后的膝头,仰着一张单纯的小脸笑得稚气十足:“祝太后奶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儿孙满堂。” 太后心头一跳,低头看了女孩儿一眼,心底轻轻的叹息了一声,眼角余光扫过了大皇女的生母玉贵人。 玉贵人触及太后的目光,连忙低下头去。 大皇女今年七岁,是皇帝膝下唯一的孩子,当初因着只是一个女孩,先太子妃并不在意,也没有抱到自己跟前养着,在皇子府时,便是由她的生母抚养。后来进了宫,生母只得了贵人封号,没有抚育公主的资格,当时大皇女已经到了认人的年纪,也不适宜由其他宫妃抚养,便干脆养在了太后宫中。 太后是个慈善人,自然不会拦着她们母女相见只是没想到,这眼皮子浅的,都教了孩子些什么! 皇帝如今已经快要四十,尚且只有一女,对这个女儿自然是百般宠爱的。但帝王无子终究不是吉兆,出孝之后不说百官嘀咕,皇帝心里也是着急的,再加上憋了许久,总算可以临幸宫妃,很是宠爱了几个年轻的嫔妃。 但这玉贵人虽说也尚算年轻,却姿容普通,不过是当初他饮酒误事,随手拉的一个伺候宫女,虽说给了名分,却一直不得宠爱。 皇帝从不是愚蠢之人,自从这宫人一次有孕,他便怀疑起了自己的后宅内院先二皇子妃的一些事情就此被揭开了那层面纱,不说先帝震怒,便是他自己,都恨得要死! 她自己失了孩子,查不出凶手,竟是给满院子的侧妃侍妾都下了绝育药! 那女人心狠手辣,连先帝都敢下毒,给侍妾吃点绝育药算什么?这样的枕边人,皇帝如何能够不怕?干脆担着会被怀疑的风险,把事情一五一十的都说与了先帝听! 这算起来应该算是皇家丑闻,先帝惊怒不定,不是没有怀疑过这个儿子,但他仍决定相信他一次这件事不能外传,只能私底下解决。在确认了二皇子妃的娘家并无异动之后,便干脆利落的趁着先二皇子妃还不知自己已经暴露的时候,先下手为强! 顾将军乃是先帝的心腹,自当为君解忧,这才有了夏初当日所见,二皇子妃落水之事! 当然,人不能死在将军府,将军府不过是个引出恶疾暴毙的由头罢了! 先皇去后,皇帝坚持要守孝,一则他的确对先帝心中有愧,那疯女人一心想当皇后当太后,才会干出这等疯狂之事,二则满宫的女人能生孩子的只有皇后和吴卿芸两个,而她们二人,不管是哪一个,他都不想让她们生育自己的皇长子。 赵嫣然身份高贵,她生的孩子乃是嫡子,是不是长子都无所谓,但决不能是嫡长子。否则没有压力,孩子如何能够成长成合格的君王? 至于吴卿芸,这女子野心太甚,眼底时有恶毒的光芒浮现,纵然不是对他,也让他芒刺在背已经经历过一个疯女人,他必须谨慎再谨慎! 这般一来,顺水推舟的守孝之事,就定了下来。 而现在,皇帝也开始着急了。 但他虽然宠爱宫中的宫妃,但也知道她们是生不出来的。便是生了皇长女的玉贵人,后来也被先二皇子妃毒害过他不过是做个样子罢了,等到过几个月仍然没有宫妃有孕的消息传出,遴选新人进宫的事也就变得理所当然起来! 但是,宫妃们却并不知自己的身体状况,争宠依旧厉害的紧。 玉贵人想来是瞧着眼热,又知道自己争不过旁人,因此才将目标放在了自己唯一的依仗大皇女身上。借由大皇女之口,暗示皇上子息单薄,而自己又是唯一一个生产过的,合该再让她来生一个才是,想必比旁的要容易些一回生二回熟嘛! 真是上不了台面的蠢货! 大皇女小时候乃是由玉贵人带大,同她亲的很,后头太后对她再好,也比不过亲娘,自是对玉贵人的吩咐言听计从。她虽是小小年纪,但也聪慧过人,知道这话不讨好,是以故意选了个太后绝对不会对她生气的时候说这些话! 因为她心里比玉贵人更清楚,太后并非父皇的生母,对她这个孙女,也不过是个面子情罢了! 大皇女童言童语的天真,越发衬得女人的用心龌龊,太后不齿,却不曾发怒,反而笑着轻轻捏了捏大皇女的脸颊,轻笑道:“小嘴儿真甜是不是想要弟弟妹妹了?” 弟弟妹妹什么的她根本没有想过呀! 大皇女的眸中闪过一丝无奈,笑着点了点头:“是呀,孙女一个人在宫里,太无聊了。” 公主平日里课业繁重的很,怎么会无聊? 太后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笑道:“太后奶奶知道了,这事儿,还得你父皇拿主意!” 玉贵人听了这话,面上止不住的露出丝丝喜悦之色来! 不明所以的宫妃们强忍着压下了嫉妒,而眼明心快诸如赵嫣然之流,却是抿了抿茶,借着烟气遮住了眼底的嘲讽蠢货! 皇帝要开枝散叶,当然是要新选两家秀女入宫,又怎么会去找几年都没有一子半女的老人? 没一会,太后便推说乏了,要歇一觉,让诸位女眷们自个在花园子里玩去,左右这一天,御花园是对她们随意开放的,也不用担心冲撞了谁,宫妃们趁着这难得的机会,也有自己的家人要见,当然不会在御花园里逗留! 夏家、柳家、顾家的女眷们下意识的便坐到了一起,话没说几句,就见皇后宫中的大宫女亲自来请:“娘娘说许久未见,甚是想念世子妃,还请世子妃过去一叙。” 皇后相邀,自然推脱不得,夏初欣然允诺。 她到皇后宫中时,赵嫣然已然脱了那华丽却累赘的皇后大妆,穿着一身轻便的罗衣,卧在美人榻上等着她来。 “参见皇后娘娘,娘娘金安。” “几年不见,你又客套了。”赵嫣然起身,拍了拍身侧空出来的美人榻:“坐上来吧,同我说说话也好。”不等她拒绝,就扭头去看身侧的宫人:“你们都下去。” 还是这么任性,是不是证明,皇帝对她其实还算不错? “夏罢了,你字元敏,我就叫你元敏吧!”夏初及笄的时候,赵嫣然还送过一份大礼,本想亲自参加的,不过皇帝拦住了她到底只是一个小官的女儿,即便私交再好,也没有堂堂皇后娘娘亲自参加的道理。。 197 赵嫣然的疑惑 三年守孝,便是尊贵如赵嫣然,都清瘦了不少。[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不过,这种清瘦却并不是消瘦,她的肤色依然白里透红,容光焕发,身量更显细长娇媚,褪去了少女时的婴儿肥,少了几分稚嫩,添了几分娇美成熟。 她们都不是过去的她们了。 夏初嫣然一笑,点头道:“娘娘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反正不都是我么?”她的态度并没有太过恭敬,仿佛还和从前一样,但又保持着一丝君臣之间的距离。 并非疏远,而是因为臣乃君下,必然会产生的一种阶层差异。刚刚入宫时的赵嫣然还没有如今这浑身的皇后气度,是以这种距离感并不强烈,但是三年过去,一切都与从前不同了。 “元敏,我有些事要问你。”纵然如此,赵嫣然直来直去的性子倒是并没有变化多少,她看着夏初的眼睛,十分认真的问道:“你是知道我的,是以我也不同你说那些客套话,只盼你能老实回答我。” “娘娘请问。”自她屏退左右,夏初便知道她定然是有事相询,否则只是说几句女儿家的私房话,何必连心腹都赶出去?她能这样坦白,夏初心里倒是轻松了一些,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自然不可能,但若是无关大碍的事情,但凡她知晓,倒是不介意说与她听的。 “当年,挽秋妹妹曾悄悄跟我说过,要我小心防范吴婕妤。”赵嫣然正色说道。“不知晚秋妹妹同吴婕妤可有宿怨?” 吴婕妤指的是吴卿芸,半年前,她因犯错被皇帝降了一级,还从她的未央宫正殿给挪到偏殿去了,理由是对先帝不敬,却不知具体是犯了什么事儿惹恼了皇帝――连赵嫣然这个正宫娘娘都不知晓,是皇帝亲自发落的――为此还冷落了她一段时间,不曾去过未央宫。 不过出孝之后,皇帝宠幸的几个宫妃之中,以吴卿芸次数最多,却又不像是恼了她的样子。 原来夏挽秋还是提醒了赵嫣然。 夏初想起当年夏挽秋所说的‘小说’,吴卿芸才是正室,而赵嫣然是侧妃,还是全然被皇帝冷落,只是当做棋子的侧妃,她与吴卿芸从皇子府斗到宫中,几乎没有赢过。 夏挽秋本就是个简单的性子,她与赵嫣然交好,又心底防备吴卿芸,下意识的就会提醒她,却不知道自己这话说出来,旁人未免会多心。 赵嫣然算是好的,听了并不曾说出去过,一开始只当是她与这个表姐不睦。 夏初看了两眼赵嫣然的面色,并无嫉妒愤恨之意,却不知她提起这事是什么缘故? 莫不是吴卿芸又做了什么? “二姐姐从前与表姐并无交集,关系也不过泛泛,”夏初斟酌了片刻,说道:“不过表姐似乎对我娘家颇有成见,一直十分敌视,想来应该是因为这个缘故。” 夏初这话倒也不算是谎言,便是在夏挽秋所说的小说里,吴卿芸也从未正眼看过她们姐妹,只将夏雪当成平生宿敌,不过用夏挽秋的话来说,夏雪在前半段就已经成了‘炮灰’,夏家也被坑的全无东山再起之日。(.无弹窗广告)夏挽秋和夏初只是‘配角中得配角’,自然不会看在主角眼中,不过是被带累的。 夏吴两家乃是姻亲,缘何吴卿芸会敌视夏家?赵嫣然皱了皱眉头,百思不得其解,看向夏初的目光中有着一丝探究质疑:“只是如此么?” 却见夏初肯定的点点头:“是的。” 重生和‘穿越’这种事本身太过匪夷所思,她是因为自己也是其中一员,才能够接受,即便如此,也是做了好几年心理建设,才能认同,并渐渐的怀疑起身旁的人――譬如顾腾。然则若她前世遇到夏挽秋这样的女子,定然只会当她是疯了,胡言乱语的无稽之言,又怎么会接受她那些看起来压根就不靠谱的言论? 就比如吴卿芸做正室而赵嫣然为侧妃这事,在她眼里就是极为不靠谱的!吴卿芸家世平平,娘家又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优势,继妃之位她如何坐得?赵嫣然名门出身,父亲乃是当朝异姓王,身份尊贵,又如何容得女儿给人做小?哪怕是皇子的侧妃都不可能! 可偏偏,当今那时的确如她所言向先皇求娶了吴卿芸,只不过这一次,只是侧妃而已! 纵然如此,这也是极为不可思议的事情!仔细想想,那时的皇帝就好像是被鬼迷了心窍一样,非要娶一个四品官之女为妃,而吴家一无人脉二无财力三无权势,他图什么? 总不能是真爱吧? 夏挽秋说吴卿芸有“女主光环”,那时她听得稀里糊涂,不明其意,之后才算是了解了几分。 这一次,先帝仍旧同意他娶了自己‘心仪’的女子,但只是侧妃,并且同时当时的太后,如今的太皇太后赐下懿旨,将洛王千金许给二皇子为继妃。 若非当初赵嫣然年纪大了些,又是庶女,便是做原配正妃也不是当不起! 她们二人天差地别,赵嫣然为侧岂不是贬低了洛王府?洛王爷不恼怒才怪!先帝不该是那样昏了头的人,若没有别的缘故,那也就只能归结于夏挽秋所说的‘女主光环’了! 事情出现了意料之外的变化,就好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将那错乱的棋局给拨乱反正了一般,让这扭曲的关系回到了它本来的位置! 对此,夏初没有任何欣慰,反而有些隐隐的惧怕。 因为她不知道,自己与洛子谦,是不是也是这其中的‘错误’,是否会被轻易的抹去! 并不是死过一次就会不惧怕死亡,恰恰相反,夏初觉得,自己反而更怕死了! 她家中父母和美,兄长宠爱,妹妹伶俐,姑嫂相处的如同姐妹一般,小侄儿们也是一个赛一个的活泼机灵,若这一切都是错的,她如何能够面对失去这些的痛楚? 再有,便是顾家……老妇人和婆母都是慈和之人,她与公公并不熟稔,却也知道他是武将们口中战无不胜的大将,名声足以威慑敌人!而她的顾腾虽也是重生而来,却待她甚好,并没有旁的心思,两人都默契的不去追问对方的前世――知道问了也没有什么意义,所以不问。 让她舍下这一切,她做不到! “夏家可曾对吴家……”赵嫣然下意识将心中的猜测说出了口,但蓦然惊觉不对,歉意的对她笑了笑,道:“我不是怀疑你们家,只是这无缘无故的……总归要有个理由。” 夏初明白她的意思,但这事儿她没法解释,便是夏挽秋也不敢说出口的,她又只是听说了夏雪与吴卿芸的“前世”纠葛,自己并不清楚。 拿不准的事儿,她从来不会述之于口,只会让它沉淀到心底! “回娘娘,我并不清楚,毕竟上一辈的事儿,长辈们也不会说给我们听。”知道赵嫣然是想到了别处,夏初干脆顺着她的口风含糊说道:“不过我倒是还记得些小时候的事儿,那时候表姐常来我们家,同大姐姐关系甚是亲密,二姐姐都有些羡慕,说表姐反倒像是大姐姐的亲妹妹似的……” 她说起当初之事,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仿佛忆起了童年之事:“那时候二姐姐总是要同表姐比个亲疏,大姐姐不甚其扰,便总是躲在祖母处,二姐姐很怕祖母,在她面前不敢闹腾。” 这个二姐姐,却是原来的那一个了。 原先的那位二姐,她也以为自己已经淡忘了,不想如今想起来,竟还是栩栩如生一般。她性子稍显软弱,也有些心思深沉,其实对夏雪并说不上亲近,大约也正是因此,才十分的妒忌吴卿芸总是光明正大的粘着夏雪――明明她们才是亲姐妹! 夏初前世乃是标准的嫡出贵女,在弟妹面前十分有威严。家里虽有嫡庶之分,但也不会显露的十分明显――夏雪在洛子谦的教养之下,并不会轻视同父异母的亲妹妹,但吴氏不喜夏挽秋,夏雪自然也不会违背母亲的心意去特意关照这个妹妹。 夏挽秋来了之后,闹腾那样大的动静,若非夏雪心疼这个妹妹被下人拿捏,有意替她遮掩一二,她也没可能那么轻松就把作死的乳母给赶出府去! 赵嫣然打量着她的神情,她面上的怀念与笑意没有丝毫做伪,便知道她说的必是真话。只是如此一来,她心中更加糊涂了,难道真的只是夏挽秋妒忌吴卿芸同自己的姐姐关系更好,这才看她不顺眼吗?不,不对……当时夏挽秋说的时候神神秘秘的,还叮嘱她要小心,那副模样,分明就是怕吴卿芸对她做什么坏事! 她想起夏初只是说小时候,灵光一闪,便接着问道:“那……后来呢?” 夏挽秋看了赵嫣然一眼,果然是个通透之人,笑道:“后来表姐定了亲……就不怎么来往了。” 定亲之后就不能老是出府走动,听起来很正常。 但若真的是关系很好的表姐妹,怎么会就因此疏远了呢? 定亲?赵嫣然恍然想起了这件事情,一开始她刚刚回京的时候,是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吴卿芸算是哪个牌面上的人,也值得她去惦记? 若非后来赐婚,父王又打听到二皇子……不,皇帝亲自向先皇求娶了这么一位侧妃,她根本就不知道吴卿芸是颗什么样的葱! 打听回来的消息也十分令人震惊。 那吴卿芸是定过亲的,定的还是京中出了名的纨绔金家大少!当然,后来金家大少闹出了那样没脸的事,就退亲了。 不过,这退亲……似乎也有古怪! 依照父亲的说法,吴家明显一开始就知道金家大少是个十分‘不堪’的人,毕竟他的名声可不是定亲之后才有的!却依然为自家女儿定下了这么一门亲事,可见对此是默认的。就算婢女怀了身孕,金家大少不懂事瞎闹腾,可金家的长辈可不糊涂,绝对不会在儿媳妇还没过门的时候,就让家里多出这么一个婢生子来!这事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只要去了那婢女腹中的孩子,也不过就是件风流韵事罢了! 吴家怎么会那么坚决的,就把亲事退了呢! 那时她没留心,却记得父王冷笑着说过,吴家是心比天高! 仔细问过,才晓得,吴卿芸退亲的时候,恰巧是在宫中选秀的旨意颁下之前! 但问题是,当初的选秀并非百官提议,而是先帝为了自己几个未婚的儿子举办,事前并没有风声传出来……吴家,是如何得知的? 而那婢女,先前就一直是金家大少的通房,几年来一直安然无事,如何正巧那时就有了身孕? 莫非……有人能未卜先知不曾? 细思极恐,赵嫣然连忙晃去脑海中出现的‘不靠谱’的想法,可心底,终究是落了根刺。 这么说来,吴卿芸恨上夏家,应该是她定亲之后的事情。素闻那金家大少是个色胚,家中妻妾成群……那时在定亲宴上莫不是偶然的看上了哪个夏家的女孩儿? 那时夏挽秋与夏初还小,便是姿容出众也不过是孩童之姿,唯一有可能的,便是夏雪。 可夏雪早就定亲了不是吗? 赵嫣然只觉得脑袋乱成了一团浆糊,干脆不再去琢磨这些夏吴两家的事儿,对上夏初沉稳的目光,不知为何心头突然就安定了不少,顿了顿,说道:“我会突然问起此事,其实也不是没有缘故的……前些日子吴婕妤被罚,我却不知原委,皇上也不曾说起,只叫我让吴婕妤迁宫,我想来想去心中不安,偷偷打探了才知道,前些日子你公爹从北疆回来,带回了一半虎符,当日皇上十分高兴,喝多了去了未央宫,半道却来了我这里……我问起原委,他却只说了一句,后宫不得干政!” 可见……吴卿芸大概是说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当时皇帝满脸震怒,立时要她凤印下旨将吴卿芸贬谪为婕妤!可见是真恼了吴卿芸的,然而没过多久,竟复又宠爱起了来!(未完待续。) 198 后妃不得干政 顾将军从北疆带回代表洛王府手中兵权的一半虎符之事,作为将军府的世子妃,夏初自然是知晓的,还不是从旁人口中听说,正是自家公爹回府之后,在议事堂说起的。 将军府嫡系男子如今不过顾将军父子二人,是以顾将军也从来不避讳在女眷面前谈论朝堂之事――便是顾老将军还在的时候,顾老夫人和温氏也从不需要因此而回避。 因为自己的母亲和妻子,都是聪慧且极有远见的女子,顾将军从不曾小看过她们! 至于新进门的儿媳妇,这几年在北边与家中同性,妻子的字里行间都充斥着对她的满意,虽然不曾做出过什么格外惊人的举措,但却一直将将军府的收支维持在一个适宜的度――整个府中的收入一直都有在增长,却不会辣人眼睛,惹人注目。 当然,这只是外人看到的。 用温氏的话来说,看起来她们家只是比从前好了一些,但实际上,家中的生活水平直接跃上了一个台阶,吃穿比从前更精细,家具摆设也不着痕迹的换成了低调不张扬偏还贵重足以传家百年的老物件…… 看妻子信上所写的时候,他还不以为意,毕竟没有亲眼看到没有那么大的冲击,可是才回来看见门前那两尊石狮子的时候,他就隐隐有种预感了。 他年轻时四处征战,走南闯北长过许多见识,是以知道,那两尊看起来和之前的普通石料所雕铸的石狮子,瞧着没什么变化,但实则,那是来自大理南国特有的高山石料,质地更为细腻滑爽,看起来平凡普通,实则是华贵的低调…… 当然,价格上,也是普通石料狮子的百倍! 至于进府之后什么白玉镇纸,前朝古董青花瓷鸳鸯交颈瓶,倒也不算什么……最最重要的是,他的兵器库里居然多了一把他一直很想要,但却舍不得买的寒铁重剑! 温氏满脸不以为意的道:“你儿媳妇买的,也亏她一个女儿家,居然亲手拿了回来!”那是当然,一般人他也拎不动啊…… 温氏还真试过,真的非常的沉重!她当然不会亲手去握,否则非得把脚背给砸了不可!可府里的护卫提着,都十分吃力!她那个儿媳妇,居然跟拎着杀猪刀似的轻轻松松就拿在手里了! ……话说,拿杀猪刀比寒铁剑,这比喻是不是有点不靠谱啊? 顾将军简直无语了,忍不住拿同情的眼刀子看着儿子……你媳妇儿这么能干真的好吗? 顾腾一挺胸,满脸的宽面条泪:“爹,等我能拿的动了,您一定要让我试试!”比力气比不过媳妇儿什么的……真心伤不起!话说,床榻之上她其实都是谦让了得吧! ……扯远了,言归正传。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顾将军当日回京,从皇帝亲迎这一点看,当今心里必然清楚他想要的东西已经到手……从宫里头谢恩回来时,虎符就已经不再顾将军手中了。 但他还是跟家人说了这件事。 其实他和洛王府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矛盾,两家无冤无仇,当然说不上对立。可是只是因为在皇帝心里他们不能站在一条线上,所以不得不互相看不顺眼罢了。 此次前往北疆,洛王爷话里话外,都是疲倦。 异姓王也不是那么好当的,王爷本就是皇族才能有的身份,赐予一个外姓人,说是恩宠,却也是提醒。提醒后来的帝王不要忘了洛王府曾经的赫赫战功,才能有他们如今的皇位可座……太祖这一番做法并没有什么不对,反而他是一个重情重义胸怀宽广的帝王,这才能够将当年一同打江山的弟兄视为亲族,愿意与他们的子子孙孙共享江山。 但他却忘了,并不是每一任帝王都能有和他一样的胸襟! 何况,皇帝本就是一种奇怪的生物,他们坐拥江山的同时,又害怕有人夺去这锦绣山河。 若说皇帝只是担忧,那么那些皇族的王爷们,就是赤果果的不满了! 凭什么,一个外姓人也能与他们一样称王,凭什么,甚至地位超然,还要高出他们些许! 人心,本就善变,也多自私。 实际上,洛王府能绵延几代,至今不倒,已经说得上奇异了。纵然洛王府的人能够坚守本心,不为这泼天的富贵冲昏头脑,但大晋朝王室的宽宥,也可见一般。 狡兔死走狗烹的典故,可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到了如今,江山稳固,兵权虽重,但已经没有决定性的作用了,当今皇帝想要收回兵权,也是顺理成章……更何况从先帝始,只怕就已经有了这个念头了。 否则何必让赵氏女当皇子妃,甚至坐上皇后之位? 先帝当初同意这桩太皇太后赐婚,并不只是因为他孝顺,甚至很有可能,这本就是他的意思,太皇太后也不过是遵循了先帝的意思罢了! 洛王爷不是个粗莽之人,纵然一直镇守北疆,他也是从小就从四书五经学起的,寻常阴谋诡计都不在他眼中!洛王府若是有那等刚愎自用的蠢货,也不会繁衍至今而无损分毫了! 洛王爷深知帝王忌讳,因此从上一代开始更长久的避守北疆。但他没有因此而觉得,皇帝会因为他的退让而满足,只要兵权在他手中一日,洛王府就不会被轻易忽视掉! 这一次,顾将军的到来,更让他明白,当今想要收拢兵权的心思,已然昭然若揭。 他着实是累了,他的父辈为了北疆这片的安宁,不知折损了多少优秀的子子孙孙,可即便如此,还是要遭到猜忌――他是有许多儿子,可那又如何?他却是不愿意,再继续下去了! 何况,皇帝不也不需要了么? 洛王爷“深明大义”的直接交出了一半的虎符,没有全交,是因为他知道,帝王多猜忌,他放手的痛快,只怕人家还要以为他背地里有什么阴谋!不如这样,让他自己花心思一点一点的‘夺回’,还能放心一些! 顾将军心里头却有种同命相怜之感。 武将难当啊!别看文臣们总是面临着各种各样的问题,动不动就要遭到贬谪,而他们这些武将,却好像平日里上朝都没什么事,很清闲一般,实则想要当好一个不被皇帝猜忌的武官,而且还不能平庸无能,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顾氏一族素来都是保皇党,也就是说,在太子确立,登基之前,他们只忠于在位的那一位皇帝,看起来好像是最为保险,没有风险的一族,可实际上,谁又能够保证,之后登基的帝王,会不记恨他们在夺嫡的时候冷眼旁观呢? 至少,顾腾就知道,在他前世的那一位,必然是记恨的! 今生是二皇子登基,目前还没有看出什么苗头来,而前世的许多和将军府有关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改变,这让他十分的欣慰,重生之后他做了不少布局,就是为了引出那位的狼子野心,叫他不能登上帝位!但对于坐上去的当今皇帝,他也并不是全然就放心的! 所谓吃一堑长一智,若是他还是前世那般天真,重生又有何用呢? “娘娘……”夏初看了赵嫣然一眼,这个女子显然是在为娘家担忧。想来洛王爷对这个唯一的女儿,还是十分疼爱的,并没有将这些弯弯绕绕的事情说给她知晓……就算是洛王继妃,也未必就知道他的心思,否则,赵嫣然定然不会因此而多心。她动了动嘴,却只是吐出几个字来:“自古以来,后*宫不得干政……” 赵嫣然神情微微黯然,低声道:“本宫知晓。” 夏初一怔,这还是她第一次,在两个人在的时候,自称本宫。 后宫不得干政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为的就是怕宫中后妃因为自己的家族而对皇帝产生干扰……她这样的自称,想必不是因为同她疏远了,而是想到了自己的身份吧? “我并不是不明白,”果然,赵嫣然随即又改了口,有些黯然的笑了笑:“家里的事儿,母妃同我说过一些,叫我不要夺管……只是终究是我的娘家,我哪能不担心?何况那吴卿芸……手段极多,宫中许多嫔妃都着过她的道儿,偏偏皇上还极为护着她……” 那是当然,像吴家这样趁手的软刀子,自然是要好好拿捏在手中的! 吴家地位不高,便是吴卿芸封妃之后,皇帝给过些许恩典,却始终没能踏入权利最中心的那个圈子……一则皇帝不许,二则,吴家人也实在不是那块料子!且不说父辈如何,便是与夏初同辈的几个年轻后生当中,也没有出类拔萃之人! 做不得朝廷栋梁,自然只能当那把刀! 虽然有些生锈,但架不住有吴卿芸这块磨刀石时时擦洗啊! 吴卿芸乃是重生之人,对朝中诸事又颇有了解――夏初想不透‘前世’的她,一个后宅妇人是如何知道朝堂之事的,想必这也是女主的‘金手指’――只要在关键的时候,给吴家一些提点,甚至只是给当今提出一些一针见血的建议,就足以让皇帝无法舍弃吴家! 宫妃当的好,对家族自然是助益多多! 只是,吴卿芸这条路,似乎没有选好。 又或者说,是因为这个世界产生了太多不确定的因素,导致二皇子的帝王路,不曾像‘小说’中描述的那样艰难坎坷,只能依赖吴卿芸的‘指点’,使得皇帝也不曾对她倾心相许,这才让吴家的重要性明显降低了许多! 而这些不确定因素,很显然,主要便是集中在夏家和顾家了。 ……兴许,小吴氏的那位二哥也算一个? 小说中的吴卿芸靠着‘先知’,博得了二皇子的好感与爱重,不顾身份地位的娶了她当自己的王妃,后来直接封为皇后,对她更是百依百顺,她想要为难夏家,即便夏彦当时并不曾做错什么,他也能变相‘流放’夏家,她想要夏雪生不如死,她果然就一世潦倒!本来就名声不好,后来夏家走后,还被金家关在了祠堂里,比个下人都不如! 当然,那金家也没得什么好就是了! 但今生……她若依然想依靠这些来博得宠爱,就十分的艰难了! 顾腾的存在,每每总是截断了吴家的功劳,纵然他们千辛万苦,可结果却只能捞到一小部分的好处!吴家没有那么重要了,吴卿芸的主意也总是可有可无,这一世轻松登上帝位的皇帝,当然不会将她视作掌中宝! 如此,她想要依靠宠爱为难夏家,就成了个笑话。 只怕,吴卿芸此刻也是暗恨不已的。 急于彰显自己的重要,她免不了就要挑一些敏感的事情去做,比如……如何除去皇帝的心头刺,九王爷! 对这个曾经受宠的弟弟,当今是没有多少手足之情的。他风光的时候,可从来不曾尊敬过这个哥哥!兄友弟恭,也要弟弟恭敬了,做兄长的才能友好不是? 更何况九王爷一直都不安分! 但他再如何,也是他的兄弟,即便成了眼中钉,他也要顾及世人的眼光,不能对他如何。吴卿芸如此赤裸裸的挑破了这一点,简直让他无所遁形,带着一种‘我了解你想要什么’的高高在上之感,皇帝如何能够不恼怒! 可是偏偏,吴卿芸又真的说中了他的心思,待他冷静下来之后,又忍不住想知道她是不是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 皇帝这样的反常,又偏偏是在顾将军送上虎符之后! 赵嫣然自然莫名就会觉得,是不是吴卿芸做了什么,比如出了什么主意,这才使得皇帝能够从父亲的手中拿到一半虎符! 她已经看出了吴卿芸不安分的本质,对她心有提防,此事之后,防备之心更是提升到了一个莫名的高度! 这促使她想起了夏挽秋当年的警告……而夏挽秋,却是在她还未大婚的时候,就已经出言提醒了!她不免就奇怪起来,她是如何知道的? 要知道,吴卿芸可是她的表姐啊!(未完待续。) 199 所谓贵人 “时辰不早了,你先回去吧!”赵嫣然见从夏初这儿问不出什么,看了眼外头的天色,便开口送客了。(.) “是,臣妾告退。”夏初起身,向赵嫣然福了福身,离开时却又道:“娘娘莫要多思,朝堂政事,皇上自有定论。” 这是什么意思?她微微一愣,是要她装聋作哑吗? 送走了夏初,赵嫣然神色难辨。 夏挽秋,到底是不是知道什么? 也怪不得赵嫣然这般疑神疑鬼。 她出生是在京城,长到七八岁时,去了北疆,在那边一直生活的如鱼得水,还遇到了师傅。 父王说,师傅身份尊贵,要她好好跟着她学习,还说凤凰山上有许多高人,但凡她能得一二指点,都是受益无穷! 这世上,是否当真有神仙? 赵嫣然天性直率,并不信鬼神之说,更不相信什么奇人异事。母妃曾请人将那些在街头卖艺的人的把戏说给她听过,教导她不要被表象所迷惑! 父王和母妃的说辞,她更相信后者,毕竟一直以来她都是在母妃身边长大,母妃待她也全心全意,从来有什么好的都是紧着自己,赵嫣然自忖是有良心的人,母妃也没有理由骗自己! 然而,师傅的种种手段,却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她曾亲眼见到师傅救治过一个兵士,那兵士同她无亲无故,被人从战场上抬下来的时候,已经只剩最后一口气了,浑身血肉模糊,军医已经断定就不回来了! 可师傅不过是去了一盏茶时辰,那兵士的伤情就已经稳定了下来,一个月后她出于好奇,去看过那人,却见他已经能下床走动,只是裸露在外的皮肤上留下了许多狰狞的疤痕! 一个腿骨都被砍断的人,短短一月时间,居然能自己下床了! 这可是神仙才能办到的事! 一时之间,北疆的军中都在传说,师傅是天上的仙女,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那时她还年幼,有几分天真,吃惊之下,跑去问师傅,她是不是真的神仙? 师傅却摇头说,并不是,她只是有一些救人的手段,侥幸救了那人一命,但却救不了这天下所有的人! 如果是神仙,为何能救那兵士,却救不了其他人呢? 即便如此,师傅也已经很厉害了,她的医术出神入化,早已不是普通的大夫可比。赵嫣然曾经想过要跟师傅学医,但她一背上那些草药名称就昏昏欲睡……她实在不是那块料! 师傅便教她学武,这倒是她喜欢的,不过她学的却不是拳脚功夫,而是内功……师傅告诉她,内功看似没什么大用,但关键的时候,却可以保住她一条性命! 后来有一次,她不慎被人掳走,遭人挟持威胁父王,父王为了满城的百姓,含泪决定放弃她这个女儿……她不怪她的父王,因为他本就是爱民如子之人! 她……受了重伤,缓缓倒下时,正是用这‘内力’护住了自己的心脉,这才救回了一命。[] 师傅说,那是她的劫,渡过了这一劫,她命里注定还有一劫! 而那一劫,只有在她回到京城之后,才会发生。 师傅是她的贵人,这一次,赵嫣然真的信了,因而伺候不管师傅教她什么,她都很用心去学!而她教导她的很多东西,让她回到京城之后,也丝毫不逊色于京中的贵女。 当然,她身为洛王府的郡主,本就该享用这世上最好的。 其实,她原本以为,自己会一辈子留在北疆的,因为父王听过师傅的话之后,就曾说过,不打算带她回京城了。 但师父听了父王的话,只是淡淡一笑,转过身只对她说了一句话:“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强求什么?她不懂。 后来,为了她的婚事,她果然回了京。父王原本看好她童年的玩伴,顾家的顾腾,两人幼时玩的不错,顾家家世也配得上,那顾腾长得不错,虽有些小白脸的嫌疑,但功夫却是实打实的,只是一张脸生的‘柔弱’了些。 她对顾腾没什么想法,但人是父皇选的,她便同意了。 但顾家的状况,却不能与他们家联姻。 洛王府和顾家手中的兵权,若是合在一起,足以让任何一个开明的皇帝心生忌惮! 父王很遗憾,他是真的觉得顾腾不错,但也只能放下这桩心事,就连母妃也是哀叹连连,不只一次在她面前说过,真是便宜了夏家的那个小女娃…… 说的多了,她对夏初生出了一丝好奇,便决定去亲自去看看那个‘抢了’她亲事的女孩儿生的什么模样。 ……很精致漂亮又白嫩的女孩儿,性子有些淡漠,坐在一处与人下棋,安静的好似没有存在感,偏生又没人真的能够忽视她的存在――她莫名觉得,她有些像师傅。 师傅便是不说话,只是默默的坐着,也无人能够忽视她的存在! 那时,她还不懂,那叫气场。 她平日里出了习武,也就喜欢下棋,看出夏初棋力颇深,便起了切磋的心思,邀了她到王府。恰好那时先皇病重,请了师傅回京,她便同她说起了夏初。 师傅也很感兴趣,说要见她一面。 可……见过夏初之后,师傅忽然对她说,她的劫数已解,凤命天生不再有威胁,可以安生的过日子,还说她命中有贵人相助,要她与对方交好,多多往来。 师傅这般作为,她自然认定夏初便是她的贵人! 谁叫师傅是见过夏初之后,才这般说的呢? 这才有了她的折节下交……否则以她洛王郡主的身份,分明只有旁人巴结她的份,她又哪里会去结交一个小官的女儿,便是夏家嫡长女夏雪,她都未必看的入眼! 何况,夏初的性子实在是太过冷淡了些,她又是个开朗爱说话的,碰上这个闷葫芦实在是无趣的很!倒是她后来带来的夏挽秋,反倒让她觉得十分投契! 说话爽直明快,心思也直白,虽有讨好,却无谄媚! 时间长了,三人便真的成了朋友! 如今想来,师傅其实并没有说谁是她的贵人,也未必就是夏初……她虽然气质独特,对她却也并不很热络,倒是夏挽秋,更像是她的贵人,甚至还早早的提醒她小心防范吴卿芸! 但赵嫣然也不知为什么,有什么不解的事情,还是忍不住想找夏初说说……大概是夏挽秋身份太低了些,没有资格进宫的关系吧! 今儿借着太后千秋见了夏初,本就是病急乱投医,她知道北疆的兵权对父王来说有多么重要,这无缘无故的少了一半……虽然不见得对洛王府有什么损伤,可她就是心理担忧。 总觉得十分的不安。 但夏初……却告诉她后妃不得干政! 若说是提醒,这提醒未免也太不走心了。 赵嫣然心中叹息,她是真的拿夏初当朋友,才将这样的事情都想同她商量,可她却拿这样的说辞来敷衍自己…… 不……不像是敷衍,夏初的神色郑重恭敬,并无闪烁,可见是发自内心。 肺腑之言么? 她又如何能懂她在这深宫之中的艰难?身为皇后,却留不住皇帝,连想要个孩子都难…… 赵嫣然面上浮出一丝苦涩。 师傅告诉过她,莫要对帝王动情,她是天生凤命,是注定要当皇后的。而在宫中,对皇帝动情,无疑就是再自寻死路。 可是,那人也是她的夫君啊!别人做夫妻,恩恩**,相携并进,她却像是他的臣子,而不是妻子,在她面前,他时时刻刻都带着面具伪装,从不肯对她说一句真心话! 现如今,还要对她的娘家下手…… 她知道自己奢求了,可还是忍不住怨尤! 皇帝只要她当好这个皇后,管理好六宫,恨不得她装聋作哑不闻不问,如今就连夏初也这么说,难道她真的不该妄想么? 或许……她该听听夏挽秋的建议? 思及此,赵嫣然忽然振奋起来,心里做好了打算,一定要见一次夏挽秋! 别说什么夏挽秋身份太低不能入宫,从前是她太过小心了,可她是皇后啊!想见一见从前的闺中密友,又何须太过顾及身份呢?又不是见什么朝中重臣的妻女! 打定了主意,赵嫣然心中蓦然就轻松了许多。 若是夏初知道赵嫣然的心思,只怕会哑然失笑。夏挽秋和皇后的情况截然不同,又无这般经历,如何能够给出恰当的建议? 但她并不知晓。 太后千秋之后不久,赵嫣然果然召了夏挽秋入宫,倒是让她惴惴不安。进宫前日,夏挽秋先是回娘家住下,又去了将军府拜访……这就是住的近的优势,走动起来也更方便! “皇后娘娘召你入宫?”夏初有些吃惊,见夏挽秋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满脸担忧的样子,便知道应该是赵嫣然突发奇想,便轻声安慰道:“许是娘娘多日不见闺中姐妹,有些想念,这才特意找你入宫伴驾……” “要是这么简单,她只怕早就找我了,我就怕是有什么事……”夏挽秋却并不觉得自己与赵嫣然有多么身后的情谊,毕竟从前去洛王府,她都是和夏初一道去的,虽说很能和赵嫣然聊上几句,但也仅止于一些流于表面的东西,比如吃食啦,衣服啦,女孩子们都在意的保养护肤什么的,哪里有什么深情厚谊呢?“你说是不是我这几年倒腾的东西太多了,叫上头忌惮了?哎呀,早知道我就不折腾了……” 你还知道你很能折腾啊!夏初心里无奈的想道。 不过面上,她当然不会这样说:“无妨的,你那些小打小闹的东西,入不了那位的眼……再者那些贵重的,不早就交出去了吗?大伯父还为此得了好几次褒奖,这其中也有你的功劳,你放宽心就是。” “可是,可是我也不懂什么宫中的规矩啊!万一明日冲撞了皇后怎么办?”夏挽秋仍旧是忧心忡忡的模样,说道。 夏初顿时笑了:“又说傻话,忘了季嬷嬷是从哪里出来的了?你从前学的那些,何尝不就是宫中的规矩了?再者这一次,季嬷嬷不是跟着你一道来了吗?由她提点着,不会有事的。你进了宫多听多看少说话便是,总不会这样还能出错。” 夏挽秋一呆,原来她竟然是学过的吗? 一时有些不好意思,一时又想起了赵嫣然这突兀的旨意:“也不知道皇后抽得哪门子的疯!” 夏初瞪了她一眼:“又胡说八道了,娘娘也是你能非议的?你这张嘴,迟早惹祸,明儿你就听我的,少说多看就是!” 夏挽秋吐了吐舌头,没再说下去了。 夏初对她也是头痛的很,也不知她那个时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丫头对皇帝皇权全无半点恭敬畏惧……又叮嘱了一番,这才让人将她送回夏府休息去了。 可夏挽秋仍是一夜没睡着,第二日顶着黑眼圈起来把吴氏吓了一跳,连忙又是热敷又是涂粉的遮掩了过去,这才将她送进了宫。 ……从宫里回来之后,夏挽秋没有回夏府,而是直接去找了夏初! “……皇后娘娘同你说了什么,把你吓成这样?”看着她满脸惊惶,夏初也不由愣了。 “……就是不知道说了什么!”夏挽秋懊恼的抓了抓头发,这曾经是她烦恼时的小动作,后来经由季嬷嬷教导,已经改了许多了,只有在十分抓狂的时候才会犯这老毛病!“我,我在大殿等了很久,困得不得了还不敢睡,后来……后来去见了皇后,只觉得迷迷糊糊的……而后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重要的是,她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可是后面这半句,夏挽秋没敢张口! 听季嬷嬷说,赵嫣然亲自陪着她出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是古怪。 ……啊啊啊,她到底说了什么啊! 夏初瞪大了眼睛看她:“你不会睡着了吧?” 夏挽秋尴尬的笑了笑:“倒是没睡着,就是迷迷糊糊的,啥也不记得了……” “……”这叫她说点什么好? 夏挽秋叹了口气,说道。 “既然娘娘不曾怪罪,想是无事,你也……别多想了。”(未完待续。) 200 孝中日常 夏挽秋不知道她迷迷糊糊说了什么,本来是又担心又害怕的,可听了夏初的安慰,觉得应该没什么大事,便安心的走了。 家里头曦哥儿正是顽皮的时候,她这回出来并没带上他,心中挂记着,第二日便回了夫家。 夏初倒是被她没头没脑的一番话惹得心烦意乱了几天,还叫顾腾看了出来。不过顾腾听过原委,却是忍不住笑她:“你既然拿那话劝了二姐姐,自己怎么就不信呢?” 因为她自己曾也是个爱多思多想,又十分能忍得住的皇后! 夏初把这话憋回了心里,白了他一眼,道:“娘娘大度,想必不会同二姐姐计较,就是胡言乱语几句也没什么……只是宫中人多口杂,难免隔墙有耳!” 顾腾抿唇微微一笑,成亲几年了,他大概也摸清楚了自家媳妇儿的一些小习惯,就譬如她这惯爱操心又嘴硬不肯承认,明明姐妹感情十分的深厚,偏偏还要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来。 “二姐姐有口无心,便是叫人听了去也没什么。” 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有听她说过那些‘大逆不道’的话! 夏初是对夏挽秋的口无遮拦早有领会,这才忍不住担忧。她有些想法实在太过出阁,偏偏她还不是随口说说,是真心那么认为的……那种理所当然的态度,实在叫人好气又好笑! 只是夏初也知道,担忧也是无用,若真的出了什么事儿,她也只能能帮就帮。 隔了两日,夏初去了夏家大房,看洛子谦。 经由两年前夏挽秋生产时那一场惊吓,虽说当时看着无碍,可洛子谦到底身子还是更不好了。她并非是受不住惊吓的人,上辈子一世贵妃,临了还当了太后的人了,不可能连这点小惊吓都受不住,若论心理素质,她只怕比夏初还强上许多,毕竟,夏初才是先走的那一个! 夏初的不闻不问,不代表不在意,不介意,不过是寒了心,懒得再去操心罢了! 而洛子谦却是真正的不在意,若说她半点不曾为皇帝动过心,那是假话,但凡女子,就没有不在乎自己夫君的。可她生性豁达,在看清了那个宫廷的面目,看清了那个男人眼里只有江山之后,便放开了――也许是因为爱的不够深,那份眷恋不够情浓,所以才能更自在! 她是有怨的,这份怨,在于她明明可以过得很好,却因为那人的自私,不得不进宫。 可她在宫里,却从来没有受过什么委屈,皇帝纵然对她感情不深,却也不敢让她过得不好。 她恣意,却不妄为,即便是使性子皇帝也只会赞她真性情,不会有半分为难。 后来洛子谦甚至觉得,除了不能出宫之外,她的生活反而更自由,也没什么不好。 毕竟,就算是嫁了人,也不一定能找到一个一心一意对她的。以她的家世,门当户对的人家都是三妻四妾的,她根本求不到一生一世一双人,那不过是闺阁女儿才会有的幻想罢了! 想透了,放开了,打量着宫里的后妃百态,全当逗乐子,当耍猴戏看! 夏初就是这么入了她的眼的,她是皇后,高高在上,本以为她不过是端着贤惠的架子,假装不在意,实际上骨子里和宫里的女子们没什么分别。(.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但慢慢的才发现,这个皇后比她想想的要更冷清――或许曾经在意过,可她的心早已冰凉。 一个没有心得人,又如何能活的长寿呢?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是怜惜她的。 这一世,洛子谦是占了别人的身子,她心里知道那女子未必就死透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她来了,那点生机也就断了,一开始还是有些不安的,毕竟借尸还魂这样的事儿,太过骇人听闻,便是她自己内心深处,都满是恐惧。 渐渐的适应了这个家,看着没什么气质却偏要摆出当家太太谱的婆婆自己作死,非要学别人给自己儿子纳妾,结果害死了一条人命的时候,那惊恐又懊恼的脸,洛子谦不厚道的笑了。 在洛子谦看来,夏彦和夏庆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都要叫她母亲,也都是别人生的。 她来的时候,夏彦已经出生,她也不曾体味过怀孕时孕妇的心态,一睁眼就多了个儿子,心里头还有些复杂――这个儿子,她愿意亲近,又有些害怕亲近! 等到婆母作死,又来了个夏庆,洛子谦就顾不上复杂了。夏庆这孩子从小就没了亲娘,若她这个嫡母不管,以那时夏家下人的纷乱程度,只怕早早就要夭折在后宅之中,所以,她同意将夏庆养在了膝下,但并没有答应夏老太爷的请求,将他也记在自己名下,作为嫡子。 在夏老太爷看来,都是自己的孙子,是一样的。 若是洛子谦自己,她也就答应了,又没什么妨碍,她自然不在意。可这具身子到底是别人的,她不能替刘氏做决定――她心里头明白,没有一个女人能真的把别人生的儿子当做自己的。 索性夏老爷子一直站在她这边。 等到老太爷和婆母去世,洛子谦顺理成章成了府里唯一的女主子――沈老姨娘自从出身被揭破,就不敢道夏老爷子面前去献媚了。本是为了生子才买的她,可她的身子压根就生不出来,这样无用之人,便是当时还在世的婆母都不待见! 更何况夏老爷子待沈老姨娘一直都淡淡的。 她趁着京中发卖关眷的时候,规整了下人,将那些有恶习小偷小摸爱赌钱的全都折价发卖了出去,又便宜从官衙那边买了一批原本是高门大户里的丫鬟婆子回来――顾嬷嬷就是其中之一――这些人都是调理好的,不说百分之百听话,但多半都懂规矩,略教教就能用的,甚至比之前的更好用,因为是犯官家里的罪奴,身份上比普通的奴婢要更低,这些人在牢狱里头也是吃足了苦头的,自然很听话。 当然,她身边还有从前用得顺手的老人,比如鲁嬷嬷。 这也是为何顾嬷嬷和鲁嬷嬷相差如此之大的缘由,毕竟经受过的调理不一样,为人处世自有分别,不过有一样却是一样的,便是忠心。 这也是洛子谦一直不曾将鲁嬷嬷从自己身边换走的原因。 笨是笨了些,但架不住她忠心护主,是个好嬷嬷。 给府里换血之后,洛子谦便一心都系在了儿子们身上。夏彦身子弱,习武不得,夏庆虽是难产,但尉氏此前调养的很好,孩子下来很健康,身体十分的不错。但洛子谦没法跟夏老爷子解释自己如何会武艺,而且夏老爷子也不需要儿子文武双全,索性她便装作视而不见,忽略了夏庆的武学天赋――这是无可奈何之事,并非她刻意养歪。 没有闪光点的夏庆自然慢慢就平庸了下来,洛子谦心里可惜,又有些愧疚,因此待这个庶子着实不错,就连儿媳妇,都是千挑万选的! 要知道,郑氏的嫁妆,数量上没有超过长嫂,可是无论是质量还是压箱银子,都要胜过好几筹去!便是郑家给郑氏的私房银子,都能让吴氏眼红到哭! 而且郑氏还是一把理财的好手,她家里头产业多,虽说都是几个哥哥在打理,但她从小就显露这方面的天赋,郑家也不曾埋没了她,教她管账做生意,还陪嫁给她好些铺子,她手里是真的不差钱!所以那会子,夏初得了赏,她却不以为意,也看不太上夏老爷子给的玉质小鱼,有底气的说她的女儿不该那么眼皮子浅! 一个积弱的夏府,从没有多少家底到夏老爷子能玩的起玉石,这其中费的心力,可不只是开几个铺子做生意那么简单…… 这身子本就因生产而受过重创,年幼时又是过的苦日子,哪怕是洛子谦附了身就开始练习自家的内功心法,却也只是表面上恢复了健康,内里的五脏六腑却早就败坏了。功法再神奇,也无法修复这些损伤,她能安生的活到如今,还是后头调理的功劳。 年轻时不觉得如何,等到年纪大了,内腑便受不起压力,爆发出来是迟早的事。 多年悉心经营,她早就将夏府当成了自己的家,夏家都是她的亲人,便是知道夏挽秋也是换了内芯的,可这个孙女有些不懂事却并不讨厌,身体里流着夏家的骨血,她对她也是有感情的――她的担心,是十足十的。 孩子们总觉得她可以颐养天年了,家里子息健壮,财产丰盈,没什么好担忧的。可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做父母祖父母的,哪里能真正不去管? 夏家还没有泼天的富贵和权势,还需要人去提点指路,这个心,她是操不完的! 身体却吃不消了。 这也是为何,夏初在听闻夏挽秋任性的举动之后,对她十分生气的缘故。 可她也明白,自己终究只是迁怒了。 洛子谦身子不好,夏初无计可施,能做的,不过是多在她跟前“敬孝”,多多的陪着她,替她分担一些烦扰,让她可以安心。 换做是别的人家,儿媳妇老是这样三天两头的回娘家,只怕要不高兴了。但顾老夫人和温氏都是十分体贴之人,只要夏初管好了将军府,她们是不介意她常常回去看夏老夫人的――便是这几年过年的时候,她们也还是跟着夏初回夏家,尤其顾老夫人,同夏老夫人还处出姐妹般的情谊来…… 顾老夫人和温氏的眼界不是寻常女眷能比,夏家这些子子孙孙之中,最出息的要数夏轩这个长孙,也是最出彩的一位。其余的哪怕是夏彦,她们都瞧得出来,资质不过中上,夏老爷子又是那么个不爱管事的人,夏老夫人有多么不容易,她们都瞧在眼中。 尤其夏老夫人又是那般豁达,从来不会去拘束孙子孙女,她们也能够理解,夏初为何对她这个祖母格外的‘孝顺’了。 母慈子孝,自然是因为当祖母的对她太好,才让她这样惦念。 再者,顾家子息不旺,只顾腾这么一个独苗儿,独木难支,没有亲兄弟帮扶,顾腾便是再厉害也有腾不出手来的时候,这个时候,就显出夏初那两个兄弟的重要性了。 互相帮扶,互相提携守望,这才是亲家该有的作为! 顾腾也很愿意媳妇儿多走动走动,他时常不在家,家里也没个妯娌什么的可以陪她谈谈心,她这人闺蜜也没几个,从前来往的几个闺阁小姐,又嫁的天南地北,瞧着却是孤单的很。虽然她并不曾表现出来,但他心里头着实有些怜惜她。 何况,夏初也跟他说过,洛子谦只怕时日无多,她想在她有生之年,能常去看看她。 这并不是多么不近人情的要求。 反倒是吴氏,对于侄女儿放着二房娘家不回,老是来他们大房颇有微词。不过碍着老爷子和老太太的面子,她是丁点儿都不敢露出来的,夏初又是将军府的世子妃,连自家丈夫都提点她说要和侄女儿打好关系,她便是再拎不清,也不会在夏初面前含沙射影! ……没准儿她要是敢这么做,老太太就敢收拾了包袱住到二房去! 要知道,二房如今可也是留京了! 这也是吴氏不高兴的一个重要原因,因为她的轩哥儿还是没混上京官,反倒是他这个没当几年官的叔父,居然留京为官了――还不是沾了女婿的光! 吴氏心里很有些不痛快,因而竟是对柳谨诚也有些不满起来! 若他不是庶子,而是真正的嫡子,没准柳家那边会帮忙说项,兴许她的轩儿就能留下了呢! 夏雪知道母亲的心思,简直哭笑不得。 她如今常和大嫂一道跟着柳夫人出去见世面,闺阁时祖母教不了她的一些人情世故,她也渐渐就看明白了,心里很清楚,她二叔留京,压根就不是顾家出力! 那时当今对顾家的补偿――为了撇清,娶了个身份低得根本配不上的儿媳妇,到底是为的什么,皇帝心里只怕门儿清! 提拔夏庆,不是因为他多么能干,而是他作为将军府世子妃的爹,身份实在不够看! 即便如此,他也不曾身居要职!(未完待续。) 201 夏瑜的烦恼 “三姑奶奶回来了。(.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鲁嬷嬷很是高兴的将夏初迎入府中,又将她带来的药材补药让跟来的丫鬟带下去收入库房:“老夫人刚刚还念着您呢!” “祖母醒着?”夏初有几分诧异,洛子谦这两年的睡眠不太好,便是夏挽秋给做的香包也已经对她不起作用,是以她回夏府的时候,十次里倒是有八次,她都是睡着的。 “是,老夫人今儿精神很好,早上醒了之后,一直都不曾睡呢!”鲁嬷嬷很开心的回答。 夏初心里却沉了沉,夏挽秋说过,睡眠是人体机能不足时的自我修养,虽然她的说法拗口,但后来找来的大夫却十分的赞同。身体不好的人为什么大夫们通常让他们躺在床上养着,就是因为这种方式能够减少身体对‘精气’的消耗。 人在两种情况下会摆脱这种状况,一是身体好了,大病痊愈,二…… 夏初不愿在想下去,洛子谦的状况,怎么也不会是第一种,于是道:“那劳烦嬷嬷带我去见祖母吧,我正好有好些话要同祖母说呢!” “哎,姑奶奶这边走,府里前些日子重新整了园子,有些乱呢,您当心脚下。” 夏初点点头,这事儿她知道,据说是夏彦的主意,夏老爷子在分家之后就把这家里的事务都交给了儿子和儿媳妇打理,专心陪着洛子谦养病――他们每年夏天还会去庄子上住上几个月,有时候是自家的庄子,有时候干脆去夏挽秋那儿。 也许是农庄上有几分野趣儿,两位老人十分的乐此不疲。 幸好也不是很远,坐马车去也不会太过劳累。 “你怎么又回来了。”洛子谦正逗着夏瑜玩儿,小丫头越长大越不活泛了,倒有几分像是夏初小时候的样子,不过也就是形似,但凡逗逗她憋不住一刻钟要暴露本性。 不知为什么,夏瑜就是特别喜欢学自家姐姐,装得高深莫测的,却又没有那份底气,所以总是露馅儿……不过这样也很好玩,至少洛子谦就很开心逗她。 “姐姐回来了!”夏瑜一下子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下意识就要往她身边跑去,但走了两步又顿时站住了,想起了什么似的,羞答答的冲她福了福身:“妹妹见过姐姐。” ……这就很尴尬了,她宁愿夏瑜扑上来喊她姐姐。 夏初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看了眼夏瑜,将目光投向洛子谦,又是搞什么幺蛾子? 只见她无奈的扯了扯嘴角,做了个口型却是“嬷嬷”。 郑氏给夏瑜请了教养嬷嬷? 夏初有些沉默。 郑氏论出身,也是荥阳大族,然而……繁衍至今,荥阳郑家已经没有这份底气。何况郑家这一支又是从宗族分出来的,夏初的祖母郑老夫人,其实也不过是普通小户人家的闺女。郑老爷子只郑氏这一个闺女,坚持要富养,所以郑氏的眼界还是有的,但教养上,还是稍稍欠缺了些,否则刚嫁进来的时候也做不出拿捏丈夫要挟婆婆这样的事情来。 如今的郑氏也算得上是合格的当家主母了,但这也是后头历练出来的,就是她外祖母外祖父那份宠女儿的劲头,也舍不得责骂她。(.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夏瑜自出生之后就养在郑氏身边,不像她三个姐姐,几乎都在夏老夫人身边学过的,因而性子有些太过跳脱。而这一点,在夏初出嫁之前教养过一段时间,倒也不是改了,而是学会了收敛。可随着夏初出嫁,夏家分家,郑氏大概也察觉了小女儿和她姐姐之前的差别太大。 毕竟……夏初可是能将世子妃气场撑起来的人啊!但看她行事,谁能想到她出嫁时还只是一个县令的女儿呢?就是说她出生王侯府第,只怕也是有人信得! 可小女儿呢?别说说话做事了,都快可以定亲的年纪了,却还跟个七八岁的小姑娘一样天真任性……不,夏初七八岁的时候,就已经在勤奋练字,能帮着她处理一些家中事务了! 坦白说,郑氏是很失落的,难道自己教的就真的不如老夫人?不说夏初夏雪,便是夏挽秋……尽管很不乐意拿自家的女儿同这个庶出的侄女儿比,但夏挽秋十一二岁的时候,也有了心计,知道讨好祖母,懂得为自己谋划打算了! 而夏瑜还是这般没心没肺的! 郑氏对着小闺女发愁,她打心底还是更疼爱幼女一些,总想给她更好的。但夏初的经历不可复制,她也没指望高攀一门皇亲国戚,便拿着夏挽秋当指标。 她没有看到夏挽秋也是麻烦缠身,只想着夏挽秋的日子过得好,想着小女儿也能同她一般就好!其实这也不难,到时候找个门第比自家次些的,想来也不敢亏待她,只不过她却将夏挽秋的‘变化’都归功于季嬷嬷身上,竟也学着夏老夫人当初,给夏瑜请了个教养嬷嬷! 这件事,郑氏觉得并不是什么大事,是以并没有跟夏老夫人和大女儿通气。 好在看夏瑜的样子,也并没有太大变化,只是行为上收敛了些。 “小妹越发懂事了。”夏初走上前,笑道,牵着她走了两步,到一旁坐下。 夏瑜听了她的夸奖,忍不住笑了起来,却又马上抿了抿唇,笑不露齿的浅笑起来。 ……夏初陡然觉得有点头疼。 这般明显的变化,还不如放开些呢! “自己家里何必这样拘束。”夏初忍住了叹息,笑着看向自家妹子:“你这丫头,在祖母面前还装什么?”一眼就被看穿的伪装,还不如不做。 夏瑜有些发懵,母亲说要听教养嬷嬷的话,姐姐却这般说,她到底该听谁的? “姐姐,是我学的不好吗?”她有些沮丧的说道。 “倒也不是,只是小鱼儿,你要知道,自家人跟外人是不同的,在自家人面前松散一些,并没有人会说你没有规矩,相反,你太规矩,反而显得外道。”夏初说道。 她大概知道洛子谦为什么今儿“精神不错”了,只怕是被夏瑜这模样给气的。 ……她的便宜娘亲干的都是什么事儿! 她有些不悦,心底又稍稍松了口气,不是她想的那样就好! “我知道了……那我不跟那个嬷嬷学了!”夏瑜说完,又纠结的看了姐姐一眼,娘总是说她和姐姐不一样,不该学她的模样,可她是真的喜欢姐姐,为什么不能跟她一样呢?她下定了决心一般,大声的道:“我跟姐姐学!” 夏初微微一怔,笑了起来,抹了抹她的发,道:“傻丫头,做你自己就好了。” “哦……”一丝迷惘掠过夏瑜的眼底,做自己?自己应该是什么样儿呢? “好了好了,你们姐妹两叙旧,可别把老婆子给忘一边了。”洛子谦出言打断两人的对话,笑着问夏初道:“今儿怎么又回来了?” 只是回来二字,就可见洛子谦对夏初的态度,并没有因为她出嫁而将她当成‘泼出去的水’。 “初儿想祖母了,所以回来看看您呀!”夏初故作委屈道:“莫非祖母是嫌初儿吃的多,这才不愿意看到我么?” “元敏怎么又编排你祖母了?”不待洛子谦开口说话,门口便传来了夏老爷子的声音,声如洪钟一般,很是精神的样子。 祖孙三个都闻声看去,夏初和夏瑜连忙上前给夏老爷子请安。 夏老爷子摆摆手,在洛子谦身旁坐下了。 “祖父才是呢,每回都帮着祖母欺负孙女。”夏初故作不依的撅嘴,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叹气道:“在祖父心里,祖母总是千好万好,咱们做小辈的又不能说啥,真是冤死我了。” “臭丫头,居然还打趣起你祖母了!”洛子谦面上微红,瞪眼道。 夏老爷子却是捋着胡须笑了起来:“你祖母本就千好万好的,怎么你不服?” ……我服! 回家还要被秀一脸恩爱……幸好顾腾是个好丈夫! 不过说几句话的功夫,洛子谦便已经昏昏欲睡,面上虽含着笑,目光却已经有些朦胧。 夏初待要提醒,夏老爷子已经先一步开口:“我和你祖母要歇个晌,你领着你妹妹出去玩儿吧!对了,算你们两个小丫头片子运道好,今儿才新得了一对玉佩,一人一个拿去玩儿。” 说罢,便当真从身上解下一对玉佩来。 玉质比起小时候给夏初的那一个不知好了多少,个头也大了一圈,五蝠的给了夏初,另一对双鱼佩则给了夏瑜。 许是双鱼佩暗合了夏瑜的名字,小丫头倒是喜欢的紧。 “多谢祖父赏。”夏初替妹妹把玉佩系在腰间,才拉着她一道道谢。 “去吧,晚膳前回来就成了。”夏老爷子道。 两人应了声是。 夏初牵着妹妹的手离开了慈和堂,她明白老爷子的意思,这个时辰到晚膳前的时间,已经够她去一趟娘家再回来了。 “姐姐,我们要回家去吗?”走了一段,见她们正往二门外去,夏瑜开口问道。 终究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夏瑜也是有眼力见儿的,观察一会儿就看出来了。 “是啊,姐姐送你回去,顺便和母亲说说话。”说着这话,夏初自己也愣了愣,她好像……很久没有坐下来和母亲好好谈谈心了。 不,应该说从小时候开始,她和郑氏就不曾像别的母女那般亲密过。 这其中有郑氏的原因,但更多的问题还是出在她自己身上。 夏瑜眼中掠过一丝不情愿:“……不能晚些再回去吗?祖父不是说让咱们晚膳前回来吗?” ……真是傻丫头。 夏初猜,她应该是不想回府,许是那教养嬷嬷管她管的十分严厉。 若是这般,那她就更要去了。 教养嬷嬷有教养之责,可本质上还是下人,哪有下人真的管束到主子头上的道理? “小鱼儿,你不喜欢你的教养嬷嬷吗?”她轻声问道。 “……”夏瑜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小声道:“娘说让我跟着教养嬷嬷好好学规矩。” 但还是不喜欢啊! “姐姐知晓了,我会同母亲说的。”又点了点她的小脑袋:“不过是个嬷嬷,怎么就叫你恨不得避出来?你是主她是仆,合该她听你的话才是。” 夏瑜眼前一亮,不由问道:“是这样的吗?” “当然!”她拍拍她,笑道:“你得拿出做主子的气势来,哪能让个奴婢拿捏呢?” 夏瑜点了点头:“我都听姐姐的!”母亲说姐姐太厉害,可是她却很喜欢这个厉害的姐姐! 坐上马车,到底同在京中,也不过是小半个时辰就到了。 “大小姐和二小姐回来了!”才下了马车,就听门房惊喜的叫道。 自分了家,在自家时,下人的称呼早就改了。 夏初抬头看了眼挂着夏府二字的门匾,在下人的簇拥下领着夏瑜走了进去。 郑氏自是在家的,还有她两个嫂嫂也都在,大嫂梅氏领着一双儿子站在郑氏左侧,二嫂亭亭玉立的站在一旁,手却无意识的扶着腰。 夏初一怔,瞥了眼她平平的腹部,给郑氏请了安,方才问道:“二嫂……这是有身子了吗?” 郑氏满脸喜色,笑道:“正是呢!你这丫头没回好事儿都能赶上,才诊出来,正要去给你祖父祖母报信呢,你就来了!” “那不如就让女儿替娘去传喜讯好了,也让女儿沾沾二嫂的福气。”夏初笑道,又朝自家二嫂恭喜道:“恭喜二嫂了。” 她有些羞涩的点了点头,眼底也满是惊喜。 夏初心内了然。 大哥二哥年岁差的并不很多,但是大哥的婚事是早就定下的,成亲也顺利,便是孩子也是早早的有了。二哥和二嫂是在外头成婚的,虽说也是父母高堂,三书六聘,可到底夏家的长辈都没去参加,有种不够隆重的感觉。她叔父虽是大官,可本身却是个父母双亡的,若是嘴欠一点儿的,说她克父克母也不为过。 嫁过来两年便赶上国丧,也没有夏挽秋那个运气能在国丧之前怀上,如今大嫂的两个儿子都已经开蒙了,她怎么能不急呢? 算起来,他们成亲都已经五六年了,再过个一两年,只怕连“无后”这一条都要摊上了!(未完待续。) 202 孩子与母亲 孩子。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这两个字隐隐触动了夏初的心事。 她也是想要个孩子的。 顾家上下都待她极好,她没有道理不想为顾腾生孩子,可这事儿吧,真是急不得的。她心里头明白这个道理,嘴上没怎么说过,可内心却一直记着。 二嫂有身孕这件事,让她忍不住就想到了自己头上。 二哥二嫂定然也是出孝期后才开始同房,大家都一样,而她和顾腾的身子只怕比他们还要好上许多,为何……偏就没有?难道真的是因为顾腾常常都在西山大营,次数太少的缘故?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转,夏初猛的醒过神来,耳廓边爬上一抹粉色痕迹。 ……真是,越发没脸没皮了。 但她是真的渴望有一个孩子。 有了孩子的妇人嗜睡,二嫂很快就有些疲倦,郑氏是个疼孩子的人,何况她肚里还有着她的孙子,只叫她一个人下去休息太显眼,干脆就打发了两个儿媳和小女儿,只说她们母女二人有些私房话要说,叫她们都退下了。 夏瑜原本不肯,架不住郑氏强硬。 但这个借口,夏初觉得,至少大嫂是不会信得。不过大嫂性子端方,哪怕才出来郑氏怜惜弟妹也不会拈酸吃醋,何况跟个孕妇争宠这样的事,她也做不出来。 打发了儿媳妇们和小女儿,郑氏也是真心要和大女儿说说,就如夏初念着想怀个孩子,郑氏心里也是一样的想法:“出孝也有些日子了,你……还是没有动静?” 夏初点点头,她上个月的月事才过去,这个月还没够时日,不过身体并无异常,想来还是没有的,眉宇间添了一点困扰:“也不知是不是他总不在家的缘故……” 郑氏听着这话音,还以为女儿和女婿之间出了问题,没有床事,不由一惊。她这个女儿嫁得好,纵然自家夫婿在京中算不得什么大官,可往来的官夫人们却还要给她几分薄面――她再是不懂官场,也晓得全是看在女婿,或者说,是看在顾家的面子上! 若是女儿女婿感情不好……她心底是不愿意的:“女婿忙着公事,你自个也要体贴一些。晚上熬些补汤与他,莫叫他累坏了身子……”她的语调有些急切,语气中充满了暗示。 ……郑氏到底脑补了什么? 夏初眸中闪过一丝疑惑,看着郑氏郑重告诫的样子,心下那份想要倾诉的欲望慢慢就退了下去……她原本就和这辈子的母亲不亲,更没有和前世那样,同母亲无话不谈,有什么‘小秘密’都要分享的亲密。 不是郑氏不爱自己的女儿,而是受宠一辈子被父母丈夫呵护了一辈子的她,其实压根不懂得该如何同孩子建立亲密的关系,只会如自己的父母一般,对孩子百般娇宠,想要什么给什么。 却忽略了和孩子们沟通。 所以,她的四个孩子,有三个都和她不甚亲近,而唯一亲近的这个……也在渐行渐远了。(.无弹窗广告) 夏初的眼眸微微闭了闭,再正开始,已经是一片清冷,她笑了笑,说道:“我知道的,母亲,相公他在家里的时候很少办公的,您也知道,我毕竟是女眷,是不许踏足西山那片地界的。” 这就是说她说的那套行不通了?郑氏微微有些怅然,她一直以来就是这样抓住丈夫的心得,还以为能给女儿参考一番,却不曾想到会是这样。 当然行不通了,文臣武将怎能一样?何况郑氏和夏庆成亲的时候,他还只是个秀才公子,每日除了读书也没什么事,到了晚上,漂亮温柔的妻子带着补汤去体贴他,他自然受用。可顾腾怎么能一样?他在家休沐最多也是看兵书,白天看看也就罢了,晚上早就回房陪着小媳妇一道用晚膳,到了夜里,别说红袖添香了,就是蜡烛也是要吹灭的…… 情趣这种事情,是有空又有闲的人才玩的起的东西。 夏初已经明白拿这种事情询问郑氏就是白搭,所以干脆不问了。 “对了母亲,还有一事,祖母让我来问问你,为何要给妹妹找教养嬷嬷?”夏初道。 当然,洛子谦并没有明面上说这句话,不过她就是这么个意思,不然也不会让让她陪着妹妹回家里来特意见郑氏一面。 “……有什么不妥吗?”郑氏反而一愣:“以前二姑娘不也是如此?我看季嬷嬷跟着她就极好,二姑娘懂事也规矩了许多。” 自然是不妥的,夏挽秋的情况如何能通夏瑜相比? 那时候若不是夏挽秋老是犯蠢犯的让她们无语,洛子谦也不会找这么一个嬷嬷出来管着她,实在是这人太缺乏常识,经常说一些贻笑大方的话,便是走路都能叫小石子磕着一般,不找个人教会她如何走路,让她怎么活? 便是到了如今,若是没有夏家的维护,以宋家目前的状况是无论如何都护不住她的,只怕早就叫人欺负的两眼泪汪汪了! 可夏瑜不同,她骨子里还是有规矩的姑娘,虽然性子跳脱了一些,在自家人面前随性一些,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出去不犯错就好,又何必非要将她教成那副死板板的模样? 以为大家闺秀是可以批量生产的么? “母亲,小妹哪里不规矩了?”夏初知道郑氏是知道自己纵容小女儿纵容的有些过了,所以想要弥补,但请教养嬷嬷这种方法未免太过矫枉过正了些:“我看她规矩就很不错,待人接物也无有失礼之处,要教养嬷嬷做什么?而且宫中出来的……她们从前教的可不是皇子公主,如何就有资格来管教妹妹了?” 宫里头的嬷嬷们出宫,特别是那些伴过贵人身侧的,总有些自视甚高一般。可皇宫里头放出来的奴才就不是奴才了吗?纵然消了奴籍,做的却还是奴婢做的事啊!她们在宫里头,教的也不过是下头的宫女内侍,出了宫却被官家夫人奉若上宾,还教小姐规矩……这样教出来的小姐,真的能出去见人吗? 便是夏挽秋当年,夏初和洛子谦都不止敲打了季嬷嬷一回,才叫她明白,她只需要将一些世情规矩待人处世的道理告知那位跟‘傻子’有的一拼的二小姐就好,但却不必她去管束。 她那里有那个资格呢? 而这一回,郑氏请了嬷嬷回来,却压根没有跟洛子谦通气,洛子谦也不可能跑到二房来专门替她敲打教养嬷嬷!结果就导致了那宫里出来的人精发现,她可以拿着夫人给的鸡毛当令箭,将这一家的小姐牢牢的拢在手心里――她未必有什么恶意,不过是为了自己打算罢了! 小姐待她亲近,总比疏远要来的有利! 郑氏听她说的这样直白,方才恍然大悟。 是啊,宫里头放出来的宫女,纵然伺候过贵人,可她们会的最基本的技能,却是伺候人啊! 让女儿跟着这样的嬷嬷学规矩,学出来的那是什么规矩? 好好的大家小姐,去学做奴婢的规矩做什么? 她蹭一下站了起来:“我这就去把她打发走!” “您急什么?”现在知道着急了?夏初拉住母亲,挑了挑眉:“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你先听我说完再做决定也不迟。” 郑氏心头焦灼,一想到女儿日后会跟个奴婢似的卑躬屈膝,她心里头就跟有一把火烧似的。只是对上大女儿清冷得眼眸,却又仿佛是陡然被泼了一盆凉水,渐渐沉寂了下来! “好,你说,娘听着。” “今儿我在祖母那边见了妹妹的,看着还好,只是有些拘束,想来时时日短,还没有教坏了规矩。”夏初见她果然不冲动了,便收回了手,看着她忐忑的双眸,轻轻一笑:“不过,您也不能就这么把人打发了去。我猜,您把人请回来的时候,定然动静不小,只怕周围的人家都晓得吧?”否则,那嬷嬷也不敢这么快就对妹妹实行洗脑教育,总要先打探一下这家主子的意向――没准儿,人家已经把他们当成了想要攀龙附凤的人家,准备送女儿进宫呢! 郑氏顿时露出一丝心虚之色,想要说什么,张了张嘴却没说出来,又闭上了。 夏初已经猜到了七八分,自然不在意余下的那一二了,便道:“前头大张旗鼓的把人弄了回来给妹妹做嬷嬷,这会又送出去,只怕人家还以为小妹多没规矩,连宫里头的嬷嬷都压不住了……您若是想让她和二姐姐那样日后嫁个门第不高的,倒也没什么妨碍,若是有别的心思,那便不能这么直接把人弄走。” 郑氏诧异的看了夏初一眼。 她很想说,跟夏挽秋一样就成,可话到了嘴边,却成了:“那怎么办才好?” 惊觉自己说了什么,郑氏自己也有些吃惊的闭上了嘴。 ……她明明不是这样想的啊! 她的女儿,疼爱的小女儿,自然只要她一生喜乐安康就好,只不过,只不过…… 只不过一样是她的女儿,夏初能嫁入将军府当世子妃,瑜儿怎么就只能配个小户人家呢?何况当年,相公还没有如今的身份地位呢! 她不是谋求富贵,只是觉得,未免太委屈了小女儿! 夏初却没有在意郑氏是不是偏心了,左右她已经出嫁了。若非对这个妹妹有几分关爱,又不愿意见洛子谦担忧,她甚至都不会提出这件事来。 在她看来,夏瑜的性子,强求改变是不能够的,而且再被那教养嬷嬷管束几天,迟早都是会弹压回来,到时候只怕郑氏同她的母女情分都要有损伤。 毕竟,夏瑜不是夏挽秋,深知自己的心性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因而就算觉得委屈,也会按捺下来,认真的听季嬷嬷解说规矩。 夏瑜只会觉得受辱,而这份辱没,还是素来疼爱她的母亲带来的! 不过这种猜测,她是不会对郑氏说的,郑氏素来有些刚愎,只会觉得自己是为了女儿好,一味强求,这样一来一去,母女两人不闹掰了才怪! “您把那位嬷嬷调到您自己身边,伺候您的起居岂不是更好?”夏初垂着眸子,轻声说道:“如今出了国孝,京中慢慢就要热闹起来了,您总要出去赴宴的,身边有这么一位提点着,想来更妥帖些,这样妹妹也可以跟在您身边多学着些,又不用学那些不该学的规矩。” 京中沉寂了两年,好不容易出了孝,那些赏花、游园、宴会总要重新组织起来,尤其最近这段时间,更是高峰期,三不五时的就要出门应酬。 郑氏已经是京官夫人了,这批帖子里头,多少也有她的份。 从前都是大嫂吴氏出门应酬,基本没有郑氏什么事儿,就是一道去了,她也是个跟班陪衬的角色――男人有没有出息真的是一件很重要的事,这就关系到女人的脸面。 也就是说,郑氏其实是很少出门应酬的,一些小事也就罢了,可若是日后到那些世家权贵的府上去,她那点规矩其实也是不够看的――别说没可能,谁让她是将军府世子妃的生母呢? 郑氏听女儿这么说着,越发就觉得有道理了,连连点头:“回头我就把嬷嬷调过来。” 自觉事情交代完了,夏初起身准备离开。 “那,母亲,没事了,我就先回去了。” “嗳……好……”郑氏刚要点头硬生生的停住,大女儿才给她出了主意,她居然连挽留都不挽留,实则有些太不走心了,连忙道:“……初儿,你不在家里吃个晚膳再走吗?” “不必了,东府那边祖父祖母还等女儿回去吃晚膳呢!先前来的时候已是说好了的,要去陪两位老人家说说话的。”夏初笑笑,摇了摇头。 郑氏心头一怔。 她知道女儿经常去看她祖父祖母,先前心里头还抱怨过,只知道去她大伯父那边,反倒是是亲生的爹娘却不见她来拜见……其实她何尝不知道大女儿是去看祖父母的呢? 反倒是他们这为人子,为人媳的,鲜少回去。 ……毕竟已经分了家。(未完待续。) 203 接人 有很多借口。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离得远了不方便,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做,打理家事,照顾孩子,她有儿女也有儿媳妇,也是当祖母的人了,没功夫成天走街串巷的去看顾公公和婆婆。 可是所有的一切加起来都抵不上她偶尔心底会冒出来的那个念头:又不是相公的生母…… 所以何必那样孝顺,旁人当面夸着,背地里不知怎么说的难听,保持距离不是挺好吗? 庶子这两个字,真是扎人的心。 可是夏初不一样,是她的女儿,却跟她不是一条心。她从小就和婆母亲近,在她面前那样听话懂事,可是自己的话,每每被当做耳旁风。 郑氏觉得,这个女儿就是为了婆婆养的,做爹娘的反而要往后排。 她真的不是很喜欢她。 她忘了孩子刚生下来的时候她也是欢喜的,忘了孩子两三岁还不肯开口的时候的忧心,忘了孩子第一次喊爹叫娘时的喜悦……不知什么时候起,她只记得她那天走去老夫人的屋里请安,却听见那一大一小甜蜜的笑声。 又不是亲祖母…… 她回去跟女儿耳提面命,要她不要那么傻什么人的话都听,大概好像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慢慢的,有点迟钝的发觉,女儿好像和离自己越来越远,她看不透她的目光,也猜不透她的想法,总觉得她的笑容里带着一点嘲讽和鄙夷。 渐渐的就疏远了。 “母亲,那我就走了。”夏初看着郑氏,看她一点点发起了呆,愣神的模样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看着自己的目光透着一种难言的纠结,笑了笑,又说了一遍。 “哦,好,这就走么……”郑氏下意识起身,端起笑容:“我送你到二门。” “我知道的,您别送了,自己家还送什么。”夏初笑笑,状若无意的说道。 郑氏却是一僵。 这里是夏初的娘家,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就算再客气,当娘的如何能真的把自己的女儿当成客人呢?可她却真的那么做了…… “那……那你自己慢走,路上小心些,让车夫慢点驾车……”在她的笑容下,郑氏慢慢收回了手,脚下顿住,就好像她没有要跟出来一样:“有空就回来看看,这儿也是你的家呢!” 无论如何都想占上风么? 夏初没回答,但是点了点头。 看见她走出去,头也不回的样子,郑氏慢慢的扶着椅子坐了下去。 这是她的女儿,可有时候,她真的看不明白她。 马车就停在门口,将军府的标志刻在很隐晦的地方,仔细瞧还是能看得出来。杏儿替她撩了帘子,桃儿取了点心:“世子妃要不要用一些?” 时辰已经有些晚了,怕她饿了,想让她先垫垫肚子。 夏初无力的挥挥手,她没什么胃口吃东西。最新章节全文阅读.也不想说话,坐在马车里,有些耷拉的靠在垫子上,心里堵着一口气。 为什么呢?她明明可以很好的处理和外人的关系,偏偏对自己的母亲束手无策。 夏初还是很喜欢郑氏的。 她的确有些偏心,但对自己的儿女都很好。如今母女两之间的这份尴尬,并不能说是她一个人的责任。可夏初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让她像个孩子一样去撒娇,真是已经过了那个年纪了,小时候还可以装一下卖卖萌,渐渐大了反而更不知所措。 前世,她和母亲的关系非常好,她的母亲是一个睿智又大气的女子,她永远知道选择什么是最好的,她的目光不会放在这些小事情上,更不会同自己的婆母吃醋,相反,若是她的孩子得了长辈的喜爱,她反而会非常开心。 她很喜欢母亲,同她说了很多自己的小秘密,告诉她心事,也告诉她,她喜欢表哥,那个年纪轻轻就中了探花郎,英俊多才的青年。 她知道,那人也是心悦她的。 可她还是和皇子订了亲,表哥也娶了妻,做了郡马。 出嫁的那天晚上,母亲抱着她,没有哭,只是轻声的在她耳边叹息,要她不要犯傻。她的心思她都知道,可出生再这个家里,她就不能自己做选择。 那时她还年轻,还有点娇气,心里不是没有怨气的。她想你们果然都不是真的疼爱我,如果是真的,为何不能成全我,叫我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呢? 她推开母亲,大声的把自己的愤怒脱口而出。 还是太年轻吧,不知轻重,不知道分寸,只知道发泄自己的不满。 母亲没有骂她,也没有像以前那般淳淳劝导,她笑了笑,说:“你表哥配不上你。” 她冷笑。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母亲早就问过表哥的意思,表哥支支吾吾的就是不肯说,却原来,他家里早就跟他说了,他以后是要做郡马的。 知道那个消息之后,他还在她们家的花园里对她微笑,用甜蜜而温柔的语气对她说,表妹是这世上最好看的女儿家,叹着气说,我们有缘无分。 从前的事了,她已经没有那么在意,成婚之后她便是最好的皇子妃,也和夫君甜蜜过一段日子,但也就是那样,很快她就看明白了,皇子的感情,那真是最容易不过的。 她的母亲怕她伤心,所以宁愿她怪着家里,也不愿意说出真相叫她知道。 其实夏初什么都明白,她出身再好,家教再好,都抵不过郡主有一个王爷爹! 那可是皇帝的亲弟弟呢! 可是呢,那又如何?她嫁给了太子,后来还做了皇帝,郡主和郡马见了她,要叩首请安。 只是那会,她看着他们,已经没有了任何情绪,平静的就像是看着一对陌生的璧人,眼神慈爱,神态完美的无可挑剔,就好像那是她的晚辈,而不是曾经动过心的男子。 都是往事,本来不提也罢,只是这个时候,却不知为什么又想起来了。 应该是因为郑氏吧? 她记得她定亲的时候,郑氏是很不高兴的,她对她说,希望她能加个平凡一些的人家,一辈子平安喜乐,家里能护得住,就没人敢欺负她了。她说不知道她大伯父竟是越过他们替她做了主,将军府再好,却不适合她。 她的声音很温柔,很有诱惑力。 夏初心底只是一片安宁。 那时她已经快要十五岁了,寻常的女儿家,十二三岁就已经定下亲事了。 如果她这个做母亲的上心一些,她已经有了定亲的人家,她又哪里有机会懊悔呢?如果父亲外放的时候,母亲不曾因为担心照顾不了而将她留在京中,留在了祖母身边,她或许会跟二哥一样,定一户外头的人家也没准儿呢! 她的焦急,懊悔都是真的,夏初知道,可她也从来没有想过,是什么造成了那样的结果呢? 不过是,不在意罢了。 夏初不是好骗的女孩子,大伯父想让她嫁入将军府固然有几分功利,但又何尝不是因为亲爹亲妈一直没顾上她的缘故呢?她不信,大伯父不曾书信告诉他们夫妻这件事,也肯定征求过他们的意见,只不过那时,她忙得顾不上吧? 是了,去了外头,府里的事事都要她操心,丈夫的官位原不是正式委派,她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顾了这头顾不上那头也是有的。 只是,又何必非要说自己一无所知呢?又何必那样贬低祖母和大伯父呢? “世子妃,到了。”她闭着眼假寐,杏儿以为她睡着了,见到了夏府,连忙轻声提醒。 马车的晃动停止,夏初睁开眼睛,掩去一瞬间眸底复杂的思绪,换上一张笑脸道:“祖母肯定等急了,咱们快一些。” 洛子谦果然在等她,不只是洛子谦,便是夏老爷子也在。 “祖父不去外院吃吗?” ……孙女每次都要跟我抢老婆,心好塞。 “怎么,不乐意跟老头子一道儿吃饭?”夏老爷子横了她一眼,他年纪越大,真是越孩子气了,还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用鼻孔喷气儿――好在夏老爷子很爱干净,每天都有很仔细的洗脸,并没有鼻屎残留:“你居然赶我!”这可是我家! 夏初只觉得这位是脸都不要了,跟她一个孙女儿吃醋,还是这种无聊的飞醋,真的有必要吗?不过她还是很乐意的顺毛捋:“没有没有,祖父爱跟谁吃饭就跟谁吃饭,这家里丫,您老最大了,谁敢不听话?” 夏老爷子闻言,下意识瞥了身旁自家老婆子一眼。 洛子谦顿时炸毛了:“看什么看?你什么意思啊!” “没有没有。”夏老爷子学着夏初把头摇成拨浪鼓:“我饿了,咱开饭吧?” 洛子谦十分傲娇的哼了一声,拧过脸去:“传饭!” 真是……贵妃也那么接地气,这样真的好吗? 夏初没有看到自己的样子,脸上宠溺的笑意就仿佛真的是看着两个孩子。 吃过饭,正好大伯父过来给爹娘请安,身后还跟了一串小萝卜头,一个个乖乖巧巧的问好,又甜甜的叫人,连夏初都忍不住生出了三分羡慕,洛子谦笑呵呵的挨个摸了头,才抱着大房最小的孙女儿――也就是二堂嫂先头难产生的姐儿――问道:“你媳妇呢?” “她身子有些不舒服,我叫她先歇着了。” 洛子谦皱了皱眉头,她倒不是觉得吴氏是在摆谱,她真心不敢。夏彦是个孝顺儿子,同吴氏的关系又不如夏庆夫妻那般好,想来不会替妻子遮掩:“最近天气变得厉害,想来也是累着了。回头找个大夫给她好好瞧瞧,便是开几个养身方子也是好的。” “二丫头前头才送了几个方子回来,说是她婆婆吃着正好,叫咱们家也试试。”夏彦点点头,他跟媳妇儿关系不是很好,但也不是完全不关心她,说着又从袖中掏出几张纸来:“儿子抄了过来,二老不如也试试。” 说罢又转向夏初,笑道:“知道三丫头也在,这份你带回去。” 夏挽秋就从没有一次会漏过她的……将军府已经得了这方子了,不过这也是大伯父的好意,夏初也不会叫他没面子,连忙双手接过,感激的道:“多谢大伯父,正好太婆婆她老人家最近有些咳嗽呢!” “是么?家里头正好有两瓶宫里御赐的枇杷露,你一会也一道带回去吧!”夏彦很是满意的看着夏初微笑的样子,既有世子妃的仪态,又不失亲近――这不是自己的女儿,不求她同自己如何亲密,只要有这份亲近就足够了。 “好,多谢大伯父。”夏初也没有拒绝,应了。 枇杷露就是宫里的也不是什么稀罕物,拿了就拿了,压根不怕夏家没得用。 正说着呢,外头忽然有人来传话:“三姑爷来了,说是来接三姑奶奶回府呢!” 他怎么来了……不对,还不到休沐的时候啊! 夏初一愣,洛子谦等人却已经满是揶揄的看了过来。 夏彦到底是做大伯的,也不好揶揄侄女儿,清了清嗓子道:“前儿才听皇上说西山大营这回狩猎立了功,要论功行赏呢!怕不是三丫头姑爷得了赏,正好来家了。” 因不见了媳妇儿,所以特意来接么? 原来是这样……皇帝围猎她倒是知道的,不过没听说出什么事儿啊,怎么就立功了呢? 夏初不会没分寸的把这话问出来,而是笑了笑。 “叫他进来!”夏老爷子道:“臭小子娶了咱们家的孙女儿就没了人影,他媳妇儿回来几次了也没见他来接,今儿可算落我手里了,快叫他进来给我们老两口请安!” 夏初脸上有些烧得慌。 ……这也怪不得顾腾,西山大营那地方,就算是成亲的时候都没得多久的假,后头自然更少。 便是休沐,她也心疼他平日里训练辛苦,从不提出门的事儿,更不要说让他陪着回娘家了。 十次倒是有九次,都是她自个一个人出门的。 那剩下的一次,自然是过年的时候了,全家一起出动。 不料老爷子话音方落,顾腾便跟着小厮走了进来,听他笑道:“都是孙婿的不是,平日里忙碌的紧,都没来跟老爷子请安,孙婿认打认罚就是。”(未完待续。) 204 诡异的刺客 饶是夏老爷子自觉脸皮厚,这会也得红上一红。. 他不是个不讲理的老头儿,先前的抱怨不过是顺口,他晓得自家孙女儿着实不委屈,因此叫正主儿听了个正着,心里头着实尴尬。 尤其他还这么积极的上赶着认错。 “什么打啊罚啊的,你祖父是跟你们闹着玩呢!”洛子谦跟夏老爷子生活了一辈子了,哪里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人,连忙出言解围。 相比之下,夏初是真的惊讶,不过惊讶归惊讶,还是帮着洛子谦一起送梯子:“祖父就该好好罚他,不过今儿天色已晚,改日孙女再带他过来领罚可好?” 这话一说,夏老爷子满脸的尴尬立时就绷不住了:“真真是女生外向,罢罢罢,快领着你夫婿回家去,多看他一眼我都要气坏了。” 那您还叫他进屋来? 夏初笑嘻嘻的只当没听见,洛子谦也不理他,兀自拉了孙女孙婿说话,把个老爷子冷落在一旁,倒是真叫他倔气上来,一股脑儿的把小两口给‘轰’走了。 “怎么这时候休沐呢?”上一次才没几天呀!夏初坐上回府的马车,扭头看着顾腾就问道:“真跟老爷子说的,你们立功了?” 顾腾叹了一声,拉了她在怀里抱着,低声道:“大街上人多口杂的,回去再说。” 这模样不像是很高兴的样子。 夏初不明所以,但还是老实的点了点头。 才进家门就听崔嬷嬷说老夫人和夫人已经歇下了,不必再去请安打扰她们歇息。夏初面色微红,小手悄然掐在顾腾的腰间拧了一把——谁看不出来呢,这是两位长辈给他们腾独处的时间,若非知道顾腾回来了,她哪里会这样丢脸? 可心底又有一些甜丝丝的,并非是真的怨怪。 顾腾脸不红气不喘的由她拧巴自己腰间的软肉,他皮糙肉厚的本就不怎么怕疼,更何况,夏初也没真往死里掐他,他这会儿有些明白自己那些个损友说‘打是亲骂是爱’是个什么意思了,还真有那么两分道理。 丫鬟们伺候着两人洗漱了,才擦干头发,顾腾就把一屋子的丫鬟婆子全都赶了出去,搂着媳妇儿的腰一抬,就将人抱在了怀里。 夏初翻了个白眼儿,非但一点不惊吓,还咬牙切齿的问:“那罗郭兄弟又给你看什么好货了?” 这话起源于年前的那会儿,一日休沐,竟是带了两本包着论语封皮的书册会来,翻开一看,全是那满园春色关不住——他素日不是爱看这些的人! 实则那画册一打开,顾腾也是瞬间就僵住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的道:“娘子不要误会,这不是我找来的,是罗子和小郭他们塞给我的,说是夫妻两个一起看能增进夫妻感情……” 我去,他是要增进感情不假,但不是用这种方式啊! 看看这画册上画的全部是正经玩意儿! 须得知道,那时候都还没到出孝的时候!那画册上全是如何纾解的法子……色气色靡的,只一眼就叫人再不敢多看,天知道那****冲了多久的凉水! 让他一本正经的小媳妇儿给他干这个?顾腾敢打包票,他要真敢这么要求,媳妇儿能一个月都不带理他的! 夏初也的确做不出来。. 她两辈子受得都是正经的闺秀教育,哪里见识过这些? 何况倘若夫妻感情要靠房中术来维系,那两人只怕也早就到头了!污了眼睛不说还叫人心里不舒坦,这样的东西分明就不是正经给婚嫁时启蒙用的,分明就是那花楼子里出来的腌臜物! 哪里是她该学的东西? 从那日起,罗子和小郭就沦为了夏初口中的罗郭兄弟! 顾腾也没得好,直接被赶出了房去!瞄了一眼就浑身燥热的紧,可不得冷水冲澡? 回头回了营中,着实好好‘感激’了两人一番! 本是为了兄弟好心好意的去寻来的,也是感激嫂夫人期间费心为他们张罗饭食的意思,哪里晓得夏初不计较那些小节,却是见不得这样的玩意儿,立时悔不当初! 顾腾听了媳妇儿这话,面皮顿时一紧,忙笑道:“不曾看过了,那画……咳咳,不也叫你烧了去嘛!咱们不兴那样儿的!对了,你不是想知道今儿怎么回事么?且听我跟你说呗!” 夏初白了他一眼,哼了一声。 顾腾便知道她这是同意了。 剥了媳妇儿的外裳,小心翼翼的放到床上,见她窝进了被子里,这才自个脱了衣裳也跟着钻了进去,小心的将人搂了才觉得心里头踏实了一些。 “元敏,西山大营,日后我们便不用再去了。” “什么意思?”夏初一怔,撑起胳膊问道。 她一双妙目盯着他,倒叫他起了些旁的心思,下腹微热,忍不住朝着她拱了拱,又把人压了回去,道:“皇上围猎,遇刺了!” “什么?”夏初一惊,双眸都瞪大了,却叫他压的起不了身,双手忍不住摸上了他的身子,满脸紧张的道:“你没事儿吧?” “别担心,我没事儿,一点伤都没有。”顾腾暗暗叫苦,连忙捉住了她不安分的小手,对上眼眸,将她眼底的担忧和害怕一并都收入眼底,心头一暖,忙道:“你夫君厉害着呢,多大点事儿,怎么就能受伤?那刺客不过是一般乌合之众,抵不住几个冲杀便束手就擒了。” 夏初见他的确不像是受伤的样子,这才松了口气,又敛起了好看的眉目,道:“刺客是哪里来的?皇上都登基这些年了,前些年都没事儿,怎么这时候倒遇上刺客了?” “听说是九王爷的旧部……”顾腾压低了声音,轻的几乎就是嘴巴在张合,要不是夏初耳力好,还真不知道他再说什么:“我也是恰好就在附近,这才听了一耳朵,只是都说是九王爷的人,我瞧着却有些不像。既是死士,哪有这样大庭广众还未拷问就招认了的?” 也太假了! 夏初颇有些赞同的点点头。 原来当日正是围猎的最后一日,西山大营这边做的是外部围防,内部自然有皇帝的心腹羽林军防卫着,没他们什么事,只要做好外头的工作,不叫陌生人与猛兽踏入围猎区便行了。顾腾前世没有碰上过这样的事儿,心里也没当回事,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恰好到了时辰,他跟营中的弟兄们换了防,就也跟着打猎去了。 得了猎物,自然是要到皇帝跟前讨赏的,他才卸下猎物,就听见有人大喊着‘有刺客’,不多时便见一股黑衣从林子中奔了出来。 顾腾当下心思就是一沉,毕竟既然能从外面进来,就证明换防的兄弟们只怕凶多吉少——虽说西山大营是个给武将子弟镀金的地方,可这些人也是****相处在一块儿的,就是心里头有些龌龊,那也是数年结下的情义,他如何能不担心? 只是当先自是要护着帝后的安慰为先,他也顾不上去查探外头的情况,提着剑就冲着黑衣人去了! 顾腾的武艺,在西山大营里,总是数一数二的,能与他相提并论的只怕也就是白旭阳那个傻大个!他赶到皇帝跟前时,就见赵嫣然倒在了皇帝的怀里,肩窝里插着一枚匕首,已是痛晕了过去,生死不知。 顾腾让人护着皇帝进了营帐守着,自个领着人在外头厮杀,那股黑衣人虽数量不少,到底不如禁军更多些,没多一会,就被他们给擒拿了下来。 皇帝出来还没开审,不过就是问了两句,就有人高呼着九王爷,咬破了藏在齿缝间的毒药自尽了——当时看着还挺忠义的,可醒过神来,顾腾就觉得,这未免陷害的太过明显了些! 若真是忠义,直接死了就罢了,为何死前还要特意高呼九王爷? 这等拙劣的嫁祸技能,真的会有人信吗? ……还真有人信! “只怕是……那位安排的吧?”夏初不比他说,也知道他说的人是谁。出了皇帝,又有谁会去做这样的事情呢? 按理说,他已经登基为帝,九王爷虽然不甘倒也安分,虽说经常找麻烦,到底没做什么出阁的事情,又何必这样赶尽杀绝,到底是亲兄弟呀! 可要说他容不下兄弟吧,却又未必,不是还有一个七皇子吗?要知道,当初七皇子也是太子的人选之列,为何对他就格外的宽容呢? 顾腾也是想不明白这一点,所以心中存了疑虑。 夏初却是想到了皇帝身边有一个吴卿芸……突然就有些福至心灵,明白了过来。 吴卿芸是不敢将自己重生的事情告诉皇帝的,否则即便皇帝还会用她,却也再不会宠信她,更不会叫她生孩子,还会小心防备她,那她这一辈子,只怕就真要被监禁着过日子了! 但是九皇子是她‘前世’所知的皇帝,他不死,她如何能够安心?纵然自己的夫婿坐上了帝位,可那位也是有真龙天子命的!万一哪天,他造反了怎么办? 她不能不做防备,但也不敢全盘托出,自然要找个借口。 而这个借口,其实是很好寻的,无非就是梦魇、或是前人托梦之类。 旁人说来或许是荒诞,但她开口,皇帝却未必不会信! 先前皇帝还是七皇子的时候,她恐怕就‘展露’过这方面的‘本事’,否则缘何非要向先皇求娶她,而且还是那样的亟不可待? 可见,她的‘预言’是被证实过的。 要让皇帝相信九皇子会反,真的不难,本就是心怀芥蒂的人,甚至从前还是先皇最为满意的继位人选,稍稍加以引导,皇帝便会信以为真。 况且,九皇子就真的甘心吗? 明明有机会更进一步,却不得不屈居人下,他心里头自然是不甘愿的,平日里的小动作只怕也不少,这时候皇帝突然疑了起来,让人查探一二,小辫子还不被抓个正着? 设计个圈套、安插个把钉子什么的,也是顺理成章! 夏初看了顾腾一眼,若有所思的道:“前些日子,在宫里头见了娘娘,娘娘的意思,仿佛是恍惚见过吴婕妤同皇上说了什么的……” 当然,赵嫣然恐怕是误会了,只以为吴卿芸要对洛王府不利。 但,能用这种方式除了一个九王爷,吴卿芸尝到了甜头,未必不会故技重施,陷害洛王府! 顾腾一听就明白了过来,恍然道:“原是如此!” “对了,你说娘娘为救皇上受了伤,不知娘娘伤势如何?” “倒是没什么大碍,那匕首无毒,只是皮肉伤,就是厉害些,只怕要卧床休息好一段日子了。”顾腾知道她同皇后很有几分情谊在,于是便笑着说道:“不必担心。” “这样便好。”夏初点点头,又蹙眉:“只是那吴卿芸……终究是有些不妥的。” 顾腾也想到了,若是皇帝不信她也就罢了,偏偏是信的。日后她要做些什么,只要张张嘴,纵然皇帝还有几分理智不会滥杀无辜,可心底只要存了怀疑,对他们这些做臣子的而言,就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吴卿芸在深宫之中,他们却是拿她毫无办法! 除非……先下手为强! 只是这话,心底知道是对的,夏初却是沉默了下来。她本意是不愿意伤人的,上辈子为后,她就是极为宽和的,只要不触到她的底线,她从来不会去为难宫中的嫔妃。 那终究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 那些腌臜的事情,她从来都宁可视而不见,只在安宁小时候,盛怒之下仗毙过一个想要推她入水的小妃嫔,却也是过了明路的。 而对付吴卿芸,却只能暗地里下手。 原本,若是吴卿芸安分守己,只在宫中做她的妃子,夏初并不会对她起旁的心思——倘若她不知道吴卿芸与夏家的恩怨,她也不会这么做。 可如今看来,她却并不曾因为入宫为妃而歇下了报复的念头。 她能给皇帝出这样阴损的主意,可见是为了求得他的信任,而这份信任,却会为旁人带来灭顶之灾! 夏初的眸光微暗。(未完待续。) 205 同床异梦 不论皇帝遇刺这件事是谁做的,总要有人出来顶缸。[.超多好看小说]乐文小说 九王爷被彻底圈禁了起来,而西山大营那边,也受到了诘问。 顾腾和几个亲近的弟兄运气不错的因为救驾有功而被直接调入禁军,西山大营那边则因为这些从天而降的刺客而遭到申斥,就连守备将军都被罚了半年的俸禄。 不过,这也已经算得上是极轻微的惩罚了。 禁军比西山大营更好么?说来未必,不过同样是镀金,这层金的确要光彩一点儿,毕竟是皇帝近身的禁军,若是看上眼了被提个带刀护卫,出来就是妥妥的三品。 可夏初看顾腾的样子,倒不像是特别高兴的样子。 “怎么,你不愿意去?” “嗯,”顾腾在小媳妇跟前,老实的点点头,他有自己的抱负,禁军虽好,却从来没有上战场的机会。他希望自己能扛起顾家上下老小的担子,可却不是做大官那么简单,他也是个有血性的汉子,从重生的那一刻起,他就从没有放弃过和自家老子并肩站在战场上的梦想!然而……被这么个搅乱的事情一整,他去了禁军,好几年只怕都要耗在里头,他有些不甘心:“父亲回来的时候说了,北疆并没有被收拢,北狄人狼子野心,觊觎中原腹地那么久,并不是几场胜仗就能打退的,我本来在西山大营就要呆满三年,申调军营八成会同意,这下一来,全都白费了。” 西山大营是镀金,镀金出来做什么呢?小伙伴们当然是靠着家门荣光转做武官,转文官那才叫做作!顾腾能忍下安排去西山,本就是因为他老子去了北疆,立功是必须的,看在顾将军面上,将来申请调任,皇帝不乐意也要给面子,实打实的事儿。 没想到弄了这么个乌龙事,大家伙谁不知道这是给谁设的陷阱?却不想弄倒了九王爷,也砸了顾腾的脚,他心里不舒服,也就没马上走马上任——别的小伙伴乐颠颠的去给家里报喜,就他沉着脸回来找媳妇儿谈心,诉委屈。 夏初没想到他是这样想的,站在她的立场,顾腾不用上战场实在是件再好不过的事儿。甭说她一个女人家的眼皮子浅,有安稳的日子过谁乐意提心吊胆的?便是顾老夫人和温氏,只怕也是一样的念头……家里的男人好几个都在战场上拼杀了一辈子,聚少离多的日子过得还不够吗?如今顾家只剩下这一个独苗苗,夏初的肚子连个影儿都没有,当然是放在眼皮子底下更安心一些! 没准皇帝还觉得自己是卖了顾家一个人情呢! 可看着他那张有些过分憋屈的脸,夏初没把心底的话掏出来往外说,男人有时候就像小孩子,得哄着:“公爹才从北边回来,皇上便是看在他老人家劳苦功高的份上,也没有把他唯一的子嗣往战场上送的道理,你委屈几年,日后出来便是三品,直接能带兵打仗的,岂不是更好?” 顾腾垂眸看着她柔和的表情,努力劝说的样子就像是在哄一个不懂事闹脾气的小孩子,不由笑了。他其实知道夏初未必懂军事,就算他日后做了三品武官又如何,真的碰上战事,能让一个毛头小子上战场去指挥打仗吗?不全军覆没才怪! 所以战场还是老将们的地方,他充其量能当个辅将过过干瘾,想要历练出来少说也得有个七八年——所以他才格外不愿意在宫里当什么禁军浪费时间,有那个功夫,他宁可入营从小兵干起,三年时间足够他混上小旗,运气好的话,没准儿能混个前锋小将呢! 那也比挂个名头的辅将好的多! 不过夏初说的也有道理,当今要真这么丧心病狂的让他上了未免就寒了老将们的心。[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老将军们一辈子在战场上拼杀图个啥,不就是后背能有个安稳日子,不用像他们一样吗? 这只能说,是生不逢时。 顾腾想着上辈子自己那窝囊的一生,摇了摇头,他知道几年后必有战事,这才从小就这么拼命努力的打磨自己,他要让将军府更上一层楼,让那些狼子野心的人不敢打一点将军府的主意!那只有拼命换来的战功才可以做到,而他的父亲……已经老了。 他不想做被大树庇荫的孱弱小草,他自己要成为参天大树,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人! 看着夏初眼底那丝温柔,他迟疑着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你说的对,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是我太心急了。” 心急什么呢? 夏初不解,她从夏挽秋口中知道大晋朝在二皇子登基后至少有几十年的盛世,既然皇帝的人选没换,想来这一点也不会改变——纵然其中有吴卿芸出谋划策的帮助,可她到底只是一个女子,不可能对一个皇帝造成天翻地覆的影响,也就是说,当今本就是个有野心的人,他也不可能只是靠着吴卿芸一个人的指点就能保几十年太平盛世的江山! 可是看顾腾的模样,她又有些不确定了。 莫非并不是如此? 她到底该信谁的? 等等……夏挽秋说的小说内容,应该是指吴卿芸‘重生’之后的那个太平盛世,那么,在吴卿芸的‘前世’呢? 她的眸光里闪过一丝犹疑。 夏挽秋虽然提起过只言片语,但却没有具体说过,想那****说的兴起的模样,想来不应该是忘了,而是她也不清楚! 所有的内容几乎都围绕着吴卿芸打转,如何‘复仇’,如何‘稳固帝宠’,当了娘娘成为后宫第一人还圣宠不衰,对于其他的情况不过只说了个大概,还语焉不详。 夏初顿时就有了种不好的预感,该不会,夏挽秋说的话里,其实有许多是她自己臆测的吧? 虽不全对,但也不远矣! 毕竟夏挽秋看的只是‘小说’,而非史记,而且还是一本围绕着一个重生女来撰写的小说,所有发生的事,自然大部分都只与女主有关,至于其他,哪怕江山社稷家国大事,也不过是一笔带过。再则,在夏挽秋的时代,看小说只不过是休闲解闷的玩意,除了少数的考据党,还真是鲜少有人会去在意是否逻辑通顺,是否错漏百出,只要大概的主线不乱,大抵就能算得上是一部不错的小说了。 至于人物三观,或者是不是碰上女主的主角配角们都智商掉线,那很重要吗? 一点都不好不好! 这也是夏挽秋起初一点都不谨慎的原因了,因为这是一个小说世界,这里的人普遍智商都低于女主,而女主看起来也不像是个特别精明的人,很多时候都是靠着那点‘先知’和‘女主光环’渡过难关,穿越的最初,除了女主以外,她根本就不觉得这里有什么危险! 但现实给了她好几下狠厉的耳光,也终于让她明白,这个世界是真实的,这里人由着自己的思想和智慧,不是她可以随意糊弄的游戏npc! 尤其,这个本该错漏百出的小说世界,还出现了好几个能力爆表的‘异界’人士!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夏初都恨不得给自己来几下! 在‘揭穿’夏挽秋,并同她‘相认’之后,她似乎有些过于掉以轻心,也太过相信夏挽秋说的那些‘未来’的事,除了对吴卿芸有所防备之外,她却依然按照着原来的生活方式。 本来,这是无可厚非的,只要夏家不倒,只要她做好自己,这辈子自然可以安享平静的生活。是不是富贵她并不看重,上辈子过得还不够吗?她想要的,不过是安稳度日,有几个自己的孩子,守着丈夫儿女过岁月静好的小日子。 那是她上辈子从未敢奢求过的梦! 可是陡然之间,她发现她的身边其实并没有那么安宁。 一个凤凰山便是如同世外仙山一样的地方,那里十分的神秘,便是皇帝都说不清具体的方位,但却有一位出自凤凰山的长公主——且那位颇有些玄奇道术,能够替濒死的先帝延寿,能卜卦占算,怎么看都十分的神秘! 她的丈夫也是一个和吴卿芸同样的重生人士,而且他们很可能来自同样的‘前世’!也就是说,吴卿芸知道的,顾腾说不定知道的更清楚,因为他是男子! 哪怕同样是重生,顾腾也比吴卿芸更占尽先机! 这个世道,对女子从来都是不公平的。 倘若夏挽秋所说的几十年盛世根本就是幻影,大晋朝还有着未知的危险,那么她该如何选择?是笑着送夫婿上战场,还是拖着他缩在这京城之中安享太平? 乱世出英雄……顾腾,应该是这么想的吧? 夏初看着顾腾的眸子里忍不住翻腾起几分复杂的思绪。 “为何这样看着我?”顾腾察觉她的目光,似乎隐约藏着一丝不安,心中顿时柔软了几分。 他知道,他平日里有些太过忽略她了。 他没有接触过譬如夏挽秋这种‘穿越’者,所以对夏初的认知,其实并不够全面。前世这个女子和顾家几乎没有什么关系,他见过她,也不过是偶然,对她并不熟悉。 他不知道为何她这般的性格在前世会落得那样的下场——也许是因为宋家的环境太过复杂了些?宋彧残废之后,宋承兆就回到了宋家,宋家不能有一个残废的家主,宋彧即便是他的表弟,也只能退居其后。 姑母的不甘造成了她的偏激,宋承兆对宋家的怨恨深埋心底,却从来不曾消逝过。夹在这样的婆婆和丈夫之间的小女子即便再聪慧,只怕也是心力交瘁,也怪不得,会难产而亡了。 当初母亲说要去夏家提亲的时候,他心底其实是有几分不愿的。他并不知道夏初对宋承兆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想法,也不想当那等棒打鸳鸯之人,若不是知道了与宋承兆定亲的是夏家二小姐,他兴许根本就不会同意母亲自说自话的打算! 但结果还算不错。 她并没有心上人,她对宋承兆,也并无多少情谊。 她的笑容温暖,眸光却微凉,也叫他心里打鼓,生怕她是个凉薄之人。 但幸好,她并不是。 见过了她同夏老夫人之间的祖孙情谊,没有任何人能说她是装出来的,况且若真有人能装到那种程度,他也只能承认自己看走了眼。 今生,她是他的妻。 她进退有度,举止端方,就如母亲所说,是最适合他的妻子人选。私底下,她偶尔俏皮,也有小贴心的时候,每次在家里,都不会给他任何压力,更不会对他抱怨什么。 这让他很放松,但也有隐隐的遗憾。 他向看她对自己撒娇,想听她诉说一些烦恼,但这个女子太要强了,好像不管什么是,都难不倒她,都不需要倾诉。 顾腾看的出来,她是真心愿意嫁给他,相夫教子,侍奉公婆,都做得无可挑剔,但……她的眸种没有那种炽热的情感,正一如他。 她和他,真的很相似,却又截然不同。她的自持是因为不需要,他的自矜是因为没有必要。 他们同样冷静,却是不一样的孤独。 “只是许久不见你了,所以想好好看看。”她笑道,弯弯的眉眼笑的极好看,眼底仿佛藏着一弯明月,美不胜收。 那笑容带着几分真心,但却只是掩饰了她的猜疑。 他看得出来。 心中忽然冒出的酸意叫他忍不住狠狠的摄住了她的唇,他突如其来的热情叫夏初猝不及防——一直以来在房事上他都很温柔体贴,少有这样激烈的时候。 被动的承受,却忍不住伸出手,勾住了他的脖颈。 辗转渐深的夜色吞没了房外的一点朦胧光线,隔壁耳房值夜的杏儿听到响动本要起身,却在片刻之后满脸通红的缩回了被子里。 世子跟她们姑娘感情可真好…… 本想着让自己快些睡去,可听着那隐约的吱呀声,杏儿忍不住摸了摸挂在胸前的一块红绳系着的小玉佛——兴许,她也该让染墨同世子妃提一下亲事了……(未完待续。)

206 你要当爹啦 新官上任的第一天,顾腾低头看着小妻子温顺的替他穿上官袍,低眉敛目一片沉静的模样,心中有些莫名的安宁。[.超多好看小说] 似乎,转换了身份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至少不用一个月大半的日子都耗在军营里,毕竟那些训练对他来说都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禁军的好处就是轮换制度,他每天都可以回家,就算是值夜,早上也可以迎着第一缕阳光踏入家门……然而他内心的焦灼并未有半分的延缓,只因他知道,表象的安宁并不能延缓将军府的衰败,家门的荣光,必须踏着无数敌人的鲜血才能够延续。 大约……他早就不是一个纯粹的臣子了吧! 然而事事并不能按照他的想法一步步的走下去,从父辈的命运被改变的那一天起,他就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再根据‘前世’来预测未来的每一步。就如父亲在离开之前送他进西山大营的时候,也不曾想过,会因为一件乌龙到极点的刺杀事件,而让他脱离了军营。 既然无法反抗命运的安排,顾腾倒也没有惊慌失措,他的重生已经足够匪夷所思,压下心中脱轨的不安之后,他老老实实做起他的禁军小头目――当今倒是十分看重他,并未让他从普通的禁军护卫做起,而是领着一个小队的小统领。 如今罗子和小郭都在他手下,两人对他比他们稍微高一点的地位并没有什么异样的表现――顾腾原本就是比他们厉害的多,这一次护驾的时候也是他抵挡在最前方,他们二人实则并没有出什么力。 纵然大家伙都知道这场刺杀有着太多破绽,但众人十分有志一同的视而不见,除了皇后为了救驾‘意外’负伤之外,皇帝其他的安排倒像是提前知晓了一般这种事,也没有人会傻头傻脑的说出来。 总而言之,九王爷是彻底完了!被圈禁之后,那围着王府的两排军士让他绝望,再多的不甘也只能化作飞灰,皇帝早先便一点点将他的党羽铲除干净,现在连身上最后一点羽翼都给拔出了,便是不死,他也不过是个废人――就算如此,皇帝也不曾对他掉以轻心,他是个十分谨慎的帝王,绝不会给他任何死灰复燃的机会! 满朝的官员也不是个个都得好的,先前同九王爷有些关隘的全都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小心人头落地,就是周围开启了看戏模式的同僚,也不敢有丝毫张狂的选择明哲保身,皇帝一派的官员心中自然就轻松的多了,但也有那脑子拎不清的张狂之人――比如早先就从女儿口中得到了消息,知道自家闺女又‘立了一功’的吴家人! 吴大人自从升了官就一直闷闷不乐,三品的帽子看着再好,也不如那侍郎的位置来的实在!他虽仍旧****上朝,但手中却没有半点实权,以至于想做的许多事情都添了许多的麻烦!沸腾的脑袋被一盆冷水狠狠的浇上,他也慢慢的恢复了理智,知道自家必定是犯了皇帝的忌讳了――当初就不该听女儿的话,去做那些背地里的筹谋! 且不说皇帝还信不信任他,单单是他知晓太多当今登机前的‘私下手段’,就足以让人心惊肉跳的了!换在自己的立场上想一想,他大概也不会让拿着自己把柄的人权势滔天……若不是女儿还在宫中,若不是吴家还有几家给力的姻亲,没准儿…… 好在他待当今是一片赤诚,并没有半点异动,皇帝观察了许久,确认了他这个编外岳父还是很老实之后,慢慢又起了一些旁的心思。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皇权旁落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儿,可满朝文武也不是摆设,江山社稷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一言堂,纵是开国皇帝,也不是什么都能处理,否则何必广纳贤士呢? 而他最想抓住的,唯有军权! 养兵是最花钱的,国库每年的税收银子却根本供不起所有军士的消耗,单单是俸银一项,就是极大的支出,更不要说在军备上要花费多少银钱了!便是每年铁器的损耗,便不是一个小数目!纵然国库够用,可是万一发生灾祸呢?不说旁的,便是一年前的西北大旱,银子就如流水般的花销出去,险些连当年的置军费用都拿不出来! 当然最后事情还是圆满解决了,可这人心,却叫帝王泪奔不已。 洛王府的边军为何对赵家人忠心耿耿,还不是因为赵家人大方?洛王府从不克扣将士,他们吃得好穿得好,心中自然感激。而那些银子,却都是皇帝出的! 所以皇帝才格外的咬牙切齿,不能忍! 拿着朕的俸禄,却对别人忠心耿耿,岂能愿意?可是赵家人却是没有半点错的,他们照着规矩发军饷,好生的养着边关将士,难道还能因为这个治罪不成? 真要那样干了,他也别指望能留下什么好名声!莫说是千古一帝了,昏君都是轻的! 前朝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例子,被认定叛国的斩首将军千古流芳,糊涂皇帝被骂成狗――起因不过是皇帝想收回军权却发现不能,于是给将军安了个通敌大帽子! 其实这就是政客手笔,大家本都是这么糊弄人的,只不过那皇帝的作为实在不高明,将军的声誉也太好了些,最后反而激起民愤――功高震主莫过于此,也难怪要落个死于非命的下场! 所以说,做个纯粹的忠臣不难,可是要做一个长命百岁的忠臣,简直就是做梦! 想做一个好官,可以,但在做好官之前,得先学会给自己‘抹黑’。 这就是洛子谦在儿子中举之后,教授夏彦为官之道的第一课。 至于一门忠烈出身的贵妃娘娘缘何会有这样的奇葩理论……那就要问一问那位在深宫里屹立不倒了几十年的无子皇后娘娘了。 只怕夏初自己也想不到,自己曾经闲着无聊说给洛子谦听得那些胡言乱语,竟真的有一天会被她付诸行动,而且还效果显著吧? 否则,她如何能任由儿子的后院乱成那样去不出手管束? 真当贵妃那个太后是白当的么! 当然,此时的顾腾不用任何人教,就已经明白这些道理了。 前辈子他就是因为被温氏教的太过正直,而在仕途上一败涂地。纸上谈兵终究是照猫画虎,他行的再正,也架不住有心人往他身上泼脏水――既然这脏水一定要泼,为何不自己来呢? 原本他想着若是依照前世的诡异还娶了那位妻子,他也就不想着学父母恩爱白首了,他对那位着实没有多深的感情,且对她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品德也着实无法接受。而如今走上了这条岔路,他却对夏初生出了别样的情丝,那不如就做个妻管严――俗称‘怕老婆’。 虽然夏初管他一点都不严。 皇帝对自己身边新上任的小统领果然很满意,行事端正,也没有二心,对他这个主子很是忠心,唯有一点不好,就是太过惧内,三天两头的功夫总要请假――不是陪着妻子回娘家,就是妻子身子不舒坦,要么就是过生日,真是够了! 好在这也没什么,不耽误正经事也没什么妨碍,他作为一国帝王也不好去管人家的家务事,别看他这么三不五时的开小差,可看他那模样,自己还乐在其中一般! 渐渐的,京中就出了些不好听的传言,说将军府的世子妃是个白虎星,厉害的紧,几年怀不上孩子不说,还牢牢的把世子栓在自己放里头,屋里干净的连个通房都没有! 顾老夫人受了些许影响,主要是一直没抱上重孙,她有点儿不乐意,是以面上待她淡了许多,和夏家老夫人来往也没那么亲密了。 温氏却是知道内情的,顾腾早早就在她这里报备过,只担心自家祖母藏不住事儿,漏了出去不好,便没有同她说过。她心疼儿媳妇受了委屈,待她越发的好,有意无意的替她挡着老夫人几次三番的想往儿子屋里送丫鬟的事儿。 转眼之间,又是两年。 司农寺如今是越发的受到皇帝的器重,高产的粮食带来的不只是国库的丰盈和粮仓满溢,新出的旱稻种甚至解决了日后仍有可能出现的旱情问题,这让皇帝龙心甚悦,对那位一心钻研种地却不甚懂礼数,几次三番在朝堂上错漏百出的年轻臣子也宽容多了。 自家哥哥成了皇帝跟前的红人儿,小吴氏走路都带风,不过得瑟了没几日就被吴氏给弹压了下来,原因是她的好二哥居然要求分家了! 真真是一个大写的懵逼! 每一个家庭总有那么不完美的部分,小吴氏娘家本来低微,便是攀上夏家二少爷也是看在吴氏的面上,这几年风生水起之后,渐渐的家里人也不那么一条心了,旁门左道的心思生了出来,叫吴二爷这个耿直的青年甚是不喜,竟是直接求到了大理寺! 有道是清官能断家务事,何况大理寺卿可算不上什么青天大老爷,这种家里头的事儿哪里是他能判决的?苦着脸把折子送到了皇帝跟前,皇帝却批了个已阅,这是个什么意思? 揣摩着上意,大理寺卿终究给吴家二爷分了家,顶着漫天飞舞的烂白菜叶子逃回了衙门,开始琢磨起了要不要挪动一下――他原本觉得这个大理寺卿做的还算清净,自己也没什么天大的抱负,多做几年也不要紧,哪里晓得居然摊上事儿了! 不说大理寺卿如何左右逢源的想要换个官帽戴,那吴二爷顶着不孝的帽子也是郎心似铁,压根不理会家人的白眼把宅子大门一关就钻进了大理寺专心科研,把正准备贡献简易水泥方子的夏挽秋唬得一愣一愣的,默默的收起了方子,送到了自家亲爹手中。 ……跟这种一根筋脑子不清楚的二逼科学家,她觉得他们实在不是一路人。 连亲爹都懒得搭理的吴家二爷,又哪里会在意一个出嫁多年等同于路人的妹子! 小吴氏在安氏嘲讽的目光里,默默的把高昂脑袋给缩回了被窝里,咬着小手绢泪溜满面! 夏雪那边倒是顺风顺水的又生下一个儿子,可惜一直没能怀上的大嫂压力太大,导致了各种宅斗技能飙升,渐渐的开始不可控制。已经入朝为官的柳谨言没能劝住脑子发热的二弟,柳夫人含泪把亲手照料大的混小子给分家分了出去,本以为能过上富家翁的生活,却不料妹夫顾腾妒忌他活的太悠闲硬是把他拽进了军中。 而夏初,也终于在一个晴朗无云的三伏天,因为拒绝顾老夫人强硬塞过来的两个丫鬟,而被罚站晒太阳的两个时辰之后,第一次神乎其技的晕了过去! 以她的身体素质……晒一天都不带打个颠的啊! 温氏紧张的直接派人去宫里找了太医顺便传话,本来满脸强硬的顾老夫人也是心虚难安,在自己的屋子里团团转,怎么看自己挑中的两个丫鬟怎么不顺眼――她真不是讨厌夏初,她就是想抱个重孙子,尤其是在发现自己的身子越发的不济之后! 得到消息的顾腾差点就闯了南书房,皇帝对他‘爱妻’的名声早已如雷贯耳,倒也不同他计较,听他禀明情况之后,大方的给了他三天的假期! ……一回家就听到了自家祖母久违的慈祥笑声! 进了屋内,先给祖母和母亲请了安,这才迫不及待的看向那个拥着被子坐在床上的小女子。她的眉眼终于张开,二十岁的女子,再不是几年前那稚嫩的模样,温润如玉的鹅蛋脸上带着两个浅浅的笑漩,十分的可人。 “不是说……晕过去了吗?”顾腾傻乎乎的凑过去,看向屋内的三个女人。 “真是傻孩子,”温氏笑了一声,眼底还闪过一丝羡慕,不过想到自己的夫君,其实对自己也说得上一心一意,只是那人不如儿子那么会哄人:“你要当爹啦!” “啊?” “傻儿子,你媳妇有啦!”(未完待续。) 207 孩子来了 亲妈的一句话,让顾腾直接开启了傻爸爸模式。(.无弹窗广告) 看着他乐呵呵的再一旁端茶送水完全无视了一旁丫鬟们‘世子为啥抢咱活干’的幽怨目光,端着碗直往她鼻孔里送,目光始终凝视着被子下被掩埋的平整小腹,夏初扑哧一声,乐了。 从最初从大夫口中听到‘恭喜’时的不可置信,到被自家婆婆再三确认后的激动狂喜,又经历了顾老夫人喜极而泣的兵荒马乱,到此刻夏初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恢复了她往日的沉静淡漠之后,看到他傻气的只关注孩子的模样,心里却没有分毫的酸意。 为什么呢? 因为这个人在乎她肚子里的这个还没有成型的孩子,将视它如珍如宝。 她很欢喜。 明明现在什么都感觉不到,可心中瞬间生出一种‘母子相连’‘血脉相融’的种种陌生的情绪,让她的眼神无比的柔和,就算再推开顾腾的手的时候,也是轻柔温和。 “夫君,我真的不渴。”她笑着,那么真切而温暖。 顾腾猛然回神,女子柔软的嗓音像是含了蜜一样的甜,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她一如往常那平静如水的眼眸里酝酿着一层汹涌的火焰。 熊熊燃烧,让人心头的血液都跟着沸腾了起来。 他握住了她的手,用两辈子最柔情蜜意的目光看着她说:“娘子,你辛苦了。” 还没生呢,辛苦个毛线! 真想把这傻子一巴掌呼到墙上去,抠也抠不下来的那种! 当然,她也就是想想,摇摇头,道:“大夫说,孩子很好,我身子很健康,也不必吃什么安胎药,只是这两个月要小心些,也不能够……” 他不等她说完,猛烈的点头:“我晓得了,我住耳房去。” 耳房就是他们这边卧房隔壁的小房间――是给值夜的丫头睡的。 只是不能够剧烈运动而已。 夏初斜着眼看他,目光里大有一种“你到底在想什么”的诡异感,清了清嗓子:“那倒不必,夫君睡觉的时候还是挺老实的,要是实在不放心,不如你去睡书房吧!” 耳房什么的就不要跟小丫鬟们抢了吧! “我不睡书房,我就跟你一个屋。”顾腾摇头,眉宇间微微的有些不赞同。 大概猜到了他再想什么的夏初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 “那好吧!”拍开他想往被子里伸进来,或许是想摸肚子的手:“你老实点!” ……不是说很老实来着? 被傻儿子以及可能被傻儿子传染的儿媳妇都笑的温氏起身道:“你们小夫妻两个说说话,我去安排安排,也该通知你爹和亲家一声。”顺便再去看看激动的不能自已的婆婆。 有了这喜事,那些个因为婆婆要给儿子纳妾的举动挑拨起来的丫头们该失望了。温氏是不赞成顾老夫人的举动的,她年轻的时候,婆婆可是很通情达理的――只能说,婆婆年纪大了,渴望抱孙子的念头压倒了她的通情达理。 现在……总算好了。[] 顺便她也能好好清理一番府中那些个有别样心思的丫头们,前些日子,可是暴露出来不少――平日里掩饰的再好,到了关键时刻,总是要露出马脚来的。 兴许婆婆还是做了件好事呢! 温氏愉快的离开了小夫妻两的院落,朝着前院而去。 “以后不要胡思乱想了。”温氏一走,顾腾脸上的傻气就收了三分,柔和的目光落在夏初的脸上,看着她一瞬间有些僵硬的小脸,忍不住伸手捏了捏:“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该是知道的,从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 不说只待她一心一意,至少,从未想过要别人。 他们二人都不是真正的少年夫妻,内心的沧桑或许可以填平一片大海。然而能够平和的相处也已经是最好的模式了,因为无论是哪一个,都无法像曾经那样幻想甜美的婚姻,抱着过高的期望去哄一个真正的少年人。 但正是因为成熟,所以才对对方身上的缺点格外的宽容。 夏初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这两年她一直没有身孕,明明一切都很顺利,偏偏最想要的却一直没有来到――她生怕是因为自己没有喝下那一碗孟婆汤,是否造成了无法挽回的后果。 就像夏雪的大嫂,柳谨言的妻子,明明身子没什么问题,却多年无子。 有了前车之鉴,她也担心会不会自己也步上对方的后尘。 这两年,她也是心惊胆战的,便是顾老夫人要给顾腾塞丫头,她似乎都没有立场去拒绝,还是温氏那边强硬挡着的。 “孩子们还年轻呢,不急!”温氏如是说。 然而……顾腾的年纪,着实已经不小了。 也怪不得他欢喜成这样。 还好,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夏初低下头,眸中闪过一丝温情。 自己的孩子……一个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孩子。 顾腾垂眸一看,身前的女子眼底泛着温柔的光,有着期待和欢喜。 忍不住勾起唇角,微微一笑。 她看起来也很期待啊,他们的孩子。 “你困不困,要不要歇一歇?”他忍不住放柔了声音,轻声问道。 正好夏初也觉得有些倦意袭来,便点了点头:“那好,我睡一会,你回来的匆忙,只怕还没用饭吧,叫桃儿给你准备点饭食填填肚子,等晚上了再好好吃。” 夏初不说,顾腾还真没觉得饿,可她一提,便觉得腹内空空。 “嗯,好!”他点点头,笑的无限缱绻:“我看你睡了,再去。” 夏初抿着唇笑了笑,答应了。 她侧身才要躺下来,就发觉有一双手轻轻拖住了她的后背,她扭头看了一眼,对上他的笑脸,不知为何竟觉得十分安心。 ……没一会儿,便真个睡了过去。 顾腾见她睡熟了,这才轻手轻脚的走出了房门,吩咐守门的丫鬟莫要惊扰了她,却也没喊了桃儿过来给他开小灶,而是让自己身边的小厮去大厨房提菜。 吃完又去看了顾老夫人。 ** 亲妈的一句话,让顾腾直接开启了傻爸爸模式。 看着他乐呵呵的再一旁端茶送水完全无视了一旁丫鬟们‘世子为啥抢咱活干’的幽怨目光,端着碗直往她鼻孔里送,目光始终凝视着被子下被掩埋的平整小腹,夏初扑哧一声,乐了。 从最初从大夫口中听到‘恭喜’时的不可置信,到被自家婆婆再三确认后的激动狂喜,又经历了顾老夫人喜极而泣的兵荒马乱,到此刻夏初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恢复了她往日的沉静淡漠之后,看到他傻气的只关注孩子的模样,心里却没有分毫的酸意。 为什么呢? 因为这个人在乎她肚子里的这个还没有成型的孩子,将视它如珍如宝。 她很欢喜。 明明现在什么都感觉不到,可心中瞬间生出一种‘母子相连’‘血脉相融’的种种陌生的情绪,让她的眼神无比的柔和,就算再推开顾腾的手的时候,也是轻柔温和。 “夫君,我真的不渴。”她笑着,那么真切而温暖。 顾腾猛然回神,女子柔软的嗓音像是含了蜜一样的甜,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她一如往常那平静如水的眼眸里酝酿着一层汹涌的火焰。 熊熊燃烧,让人心头的血液都跟着沸腾了起来。 他握住了她的手,用两辈子最柔情蜜意的目光看着她说:“娘子,你辛苦了。” 还没生呢,辛苦个毛线! 真想把这傻子一巴掌呼到墙上去,抠也抠不下来的那种! 当然,她也就是想想,摇摇头,道:“大夫说,孩子很好,我身子很健康,也不必吃什么安胎药,只是这两个月要小心些,也不能够……” 他不等她说完,猛烈的点头:“我晓得了,我住耳房去。” 耳房就是他们这边卧房隔壁的小房间――是给值夜的丫头睡的。 只是不能够剧烈运动而已。 夏初斜着眼看他,目光里大有一种“你到底在想什么”的诡异感,清了清嗓子:“那倒不必,夫君睡觉的时候还是挺老实的,要是实在不放心,不如你去睡书房吧!” 耳房什么的就不要跟小丫鬟们抢了吧! “我不睡书房,我就跟你一个屋。”顾腾摇头,眉宇间微微的有些不赞同。 大概猜到了他再想什么的夏初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 “那好吧!”拍开他想往被子里伸进来,或许是想摸肚子的手:“你老实点!” ……不是说很老实来着? 被傻儿子以及可能被傻儿子传染的儿媳妇都笑的温氏起身道:“你们小夫妻两个说说话,我去安排安排,也该通知你爹和亲家一声。”顺便再去看看激动的不能自已的婆婆。 有了这喜事,那些个因为婆婆要给儿子纳妾的举动挑拨起来的丫头们该失望了。温氏是不赞成顾老夫人的举动的,她年轻的时候,婆婆可是很通情达理的――只能说,婆婆年纪大了,渴望抱孙子的念头压倒了她的通情达理。 现在……总算好了。 顺便她也能好好清理一番府中那些个有别样心思的丫头们,前些日子,可是暴露出来不少――平日里掩饰的再好,到了关键时刻,总是要露出马脚来的。 兴许婆婆还是做了件好事呢! 温氏愉快的离开了小夫妻两的院落,朝着前院而去。 “以后不要胡思乱想了。”温氏一走,顾腾脸上的傻气就收了三分,柔和的目光落在夏初的脸上,看着她一瞬间有些僵硬的小脸,忍不住伸手捏了捏:“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该是知道的,从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 不说只待她一心一意,至少,从未想过要别人。 他们二人都不是真正的少年夫妻,内心的沧桑或许可以填平一片大海。然而能够平和的相处也已经是最好的模式了,因为无论是哪一个,都无法像曾经那样幻想甜美的婚姻,抱着过高的期望去哄一个真正的少年人。 但正是因为成熟,所以才对对方身上的缺点格外的宽容。 夏初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这两年她一直没有身孕,明明一切都很顺利,偏偏最想要的却一直没有来到――她生怕是因为自己没有喝下那一碗孟婆汤,是否造成了无法挽回的后果。 就像夏雪的大嫂,柳谨言的妻子,明明身子没什么问题,却多年无子。 有了前车之鉴,她也担心会不会自己也步上对方的后尘。 这两年,她也是心惊胆战的,便是顾老夫人要给顾腾塞丫头,她似乎都没有立场去拒绝,还是温氏那边强硬挡着的。 “孩子们还年轻呢,不急!”温氏如是说。 然而……顾腾的年纪,着实已经不小了。 也怪不得他欢喜成这样。 还好,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夏初低下头,眸中闪过一丝温情。 自己的孩子……一个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孩子。 顾腾垂眸一看,身前的女子眼底泛着温柔的光,有着期待和欢喜。 忍不住勾起唇角,微微一笑。 她看起来也很期待啊,他们的孩子。 “你困不困,要不要歇一歇?”他忍不住放柔了声音,轻声问道。 正好夏初也觉得有些倦意袭来,便点了点头:“那好,我睡一会,你回来的匆忙,只怕还没用饭吧,叫桃儿给你准备点饭食填填肚子,等晚上了再好好吃。” 夏初不说,顾腾还真没觉得饿,可她一提,便觉得腹内空空。 “嗯,好!”他点点头,笑的无限缱绻:“我看你睡了,再去。” 夏初抿着唇笑了笑,答应了。 她侧身才要躺下来,就发觉有一双手轻轻拖住了她的后背,她扭头看了一眼,对上他的笑脸,不知为何竟觉得十分安心。 ……没一会儿,便真个睡了过去。 顾腾见她睡熟了,这才轻手轻脚的走出了房门,吩咐守门的丫鬟莫要惊扰了她,却也没喊了桃儿过来给他开小灶,而是让自己身边的小厮去大厨房提菜。 吃完又去看了顾老夫人。(未完待续。) 208 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初夏刚刚撩开帷幕的时候,夏初的小腹这才慢慢凸显了起来。 她的运气似乎极好,前三个月都没有什么明显的孕吐症状,最厉害的时候也不过是在早晨起床时一阵恶心干呕,平日里倒是半点异样都无,能吃能喝的,胃口极好。 本就是好吃的人,怀了孩子更是胃口大开,什么酸的甜的咸的辣的都不挑剔,倒让顾老夫人一阵喜一阵忧的,都说酸儿辣女,孙媳妇这一会酸一会辣得,叫她如何分辨? 不过在温氏的劝慰下,顾老夫人也不再纠结男女的问题,只要能生,有了第一个就总会有第二个,就算这一胎是女孩儿又如何?他们顾家已经好几代都没有嫡出的女孩儿了,生下来便是掌上明珠。 月底请平安脉的大夫说胎像很稳,征得了顾老夫人的同意,夏初坐上垫了厚厚软垫的马车,穿过两条不算很长的街巷,向着夏府驶去。 大伯母让人来传话,夏老夫人病得厉害了,叫家里几个嫁出去的姑娘都回去一趟。 这消息让夏初心头微荡,就连有孕的喜悦都被压了下去。 马车在夏府的门前站定,来接她的是自家娘亲郑氏。自打夏老夫人病了,郑氏就带着女儿住回了大房侍疾,夏家统共就两个儿子,儿媳妇们即便分了家,还是得孝顺着老夫人的。 夏庆对夏老夫人说不上依恋,但他很清楚嫡母一向对自己很好,生母去的早,所有的母爱他都是从嫡母身上体会到的。年轻的时候也有人在他耳边挑拨,生出过一些忤逆的念头,可随着年纪的增长,他却越发的明白,嫡母待他是没有半分亏欠的。 他只是个庶子,纵使放任不管,那责任也落不到夏老夫人头上,可她还是尽心尽力的教养,从没有半分推脱,也不曾像别人家那般‘捧杀’庶子,反而殷殷教导他要脚踏实地。 纵使有一些偏心,那不是应该的吗?大哥可是嫡母的亲子!而且,孙儿辈中,可是他的女儿最为得宠!初儿能有今日,离不开夏老夫人的教导。 作为一个老实人,夏庆从来没有想过夏初得宠会不会有其他的‘内幕’,他看到的是女儿的出类拔萃,即便是同世家贵女站在一处,也丝毫不逊色于人家!这两年他有时也会在各种场合看到跟在亲家母身后的女儿,她言笑晏晏的应对往来,俨然就是一个出色的当家主母,便是她的婆婆也对她赞不绝口——自己的妻子是绝对教导不出这样的孩子的。 虽然小女儿如今的性子也不错,但他心里很清楚,比起从小就在老夫人身边长大的大女儿,她们两个终究有许多的不同。 这一次嫡母病重,他是诚心诚意的让妻子好好在母亲跟前侍奉,便是他自己,每每下了朝也是先到大哥家里看望,入了夜在独自回府。 郑氏也没什么可抱怨的,除了刚出嫁时的小摩擦,婆母从不曾苛待过她,当年那些事儿,错儿都是在自己,心里头那一点棱角早已被岁月磨平。 她和大嫂轮流的侍奉在婆母的床前,二人都是心甘情愿,做起事来也分外的仔细,没有丝毫怠慢,便是夏老爷子看在眼里,也是频频点头,感叹娶了两个好儿媳。 沈老姨娘看着家里人待主母一心一意的模样,有些唏嘘不已。 她自己是个什么出身,最清楚不过的便是她自己,早些年进府的时候还存了些争宠的心思,可万般手段还抵不过那个老实过头的尉氏,直至尉氏难产,她又被揭穿了老底,身子不争气不能生自然就没了宠爱,可主母也不曾因此而苛待于她。 吃用都是上好,每季的衣裳首饰也是一件不落,手里头攒了些钱财,慢慢的也没了那份做妖的心思,安安静静的再夏府当个透明人,竟也过得不错。 夏老爷子当初问过她,愿不愿意去庄子上过,还可以给她寻个有孩子的鳏夫嫁了,日后也好有人送终。不是没有动摇过,只是想来想去之后,她还是坚定的拒绝了,她这样的命,能有这般的平淡安宁的日子,还有什么可争的呢? 若是有的选,她也是好人家的女儿,怎么会去做那瘦马之举? 夏家算是极好的人家了,看她乖觉,也不曾为难,甚至还给了她娘家不少帮助,如今她娘家侄儿也是一个庄子上的大户了,虽说还是种地,可家里头丰衣足食,儿孙满堂,每年也会从角门进来看她两回,送些简单的吃食衣物,虽然不如府里头精细,这份心意却难得。 夏老夫人病了之后,沈老姨娘也不曾往前头凑,只是每每看着夏老爷子真心实意的伤心,心里忍不住会生出几分羡慕的念头来……她也曾是青葱少女,梦想过能得一个待她掏心掏肺的良人,然而世事无常,被爹娘卖出的时候她就断了这个荒诞无稽的念头。 她在瘦马馆里头学了不少琢磨男人心思的本事,只是没想到,自己会遇上那么一个实心人。 可那份心,只对着他的妻。 夏初跟着郑氏进了慈和堂,就看见了站在外头游廊下消瘦的沈老姨娘,怔了怔,略点了点头,轻声叫了人:“沈姨奶奶也在?” “三姑奶奶来了,奴……才去看过夫人,这会儿还醒着。”沈老姨娘怔了怔,略有些慌张的应道,夏初的脸上满是善意,没有丝毫的轻蔑冷淡,仿佛当她是一家人。 她恍然想起这孩子小的时候,偶尔见到了也会乖巧的称呼一句姨奶奶,她是家里四个姑娘当中最不爱说话的,但每次见到,似乎都能看到她的笑容。 那样温和而体贴,带着一点点疏离,却是十分安全的距离。 于她而言,同府里这些少爷小姐,是不宜太亲近的。 “好,我这就去看看祖母,回头若是得空,再请姨奶奶过来说话。”夏初笑道。 沈老姨娘含糊的应了一声,转身去了。 夏初挑了挑眉,有些惊讶的看向了自家母亲:“沈姨奶奶这是怎么了?” “她想出府呢!”郑氏有些淡淡的道:“前些日子她娘家侄儿来求,说是想接了她到外头去侍奉,替她养老送终……倒也是有心人,只是老爷子还在呢……” 夏初这才‘哦’了一声。 虽说多年不得宠,可到底是夏老爷子的人……这时候求出府,倒有些不伦不类了。 夏初抬脚进了屋里,洛子谦果然醒着。 因着天气和暖,屋里开了窗户透气,淡淡的阳光洒进来,冲散了满室的阴霾。鼻尖萦绕着一股苦涩的药香气,立在窗几上的一瓶迎春花开的正灿烂,旁边放着一个大碗,碗底还有些褐色的痕迹。 这是才吃完药。 “你来了。”洛子谦笑眯眯的吃了一个丫头喂的蜜饯,盈盈的目光望向了前世的闺蜜。她最近清减了些,显得眉眼高阔,却是一样的慈眉善目,抬手招了招:“来坐我身边。” 夏初便走了过去,接过了丫头手里的蜜饯盒子,捡了一个杏脯道:“这是二姐姐特意做了送来的吧?味道还是二姐姐亲手做的最好,你再吃一个?” “好好好,你也尝尝,那个山楂的不能吃,对孩子不好,你吃别的。”洛子谦张嘴叫她喂了一个,一口还健全的牙齿咬了咬,觉得略算便皱了皱眉头,倒是把先前的苦意都给压了下去,又看向夏初的肚子:“孩子还老实么?” 夏初点点头:“挺老实的,白天夜里也不闹腾,我看是个会疼人的女儿。” 洛子谦眉眼弯了弯:“女儿好,女儿是娘亲的贴心小棉袄。” 夏初捡了个梅子干吃了,便将盒子放到一边,替她拉了拉被子。 郑氏听着这对话总觉得哪里不对,可那笑的十分欢快的两人之间却没有半分的尴尬。 “老二媳妇,你去厨房看看,叫她们准备吃食的时候注意着些,三丫头双身子呢!”洛子谦仿佛是十分担忧的看向了郑氏:“有她在这儿陪我就好。” “好的母亲,儿媳这就去吩咐。”郑氏忙点头应了,又对夏初道:“你好好陪着你祖母,也别乱走动,身子重,磕碰了不好。” 夏初笑了笑,道:“我知道了,娘。” 郑氏便起身去厨下安排,出了门才想到为何她非得自己去一趟呢?找个小丫头传话不就行了么?厨下都是用惯的人,这点小事也不必吩咐的太仔细,倒显得大嫂管家不利似的。 可偏是老夫人亲口吩咐的,这门都出了,总不能不去。 心下打定了主意去走个过场就是,才走了一半却又回过神来,婆母好像只是寻了个借口打发她出去……是有什么话要同初儿说么? 说起来,有时候总觉得婆母同初儿不像是祖孙,说话倒是比她和大嫂还随意,倒像手帕交闺蜜似的……应该只是她看错了吧?她怎么会这样想呢? 一定是错觉。 “四个多月了吧?”洛子谦让人搬了椅子过来叫夏初坐在床边,又找了垫子给她垫着,瞅着她微微隆起的腹部,目光柔和的问道。 “满五个月了,再有几个月,你就能亲手抱上我的孩子了。”夏初笑道。 屋里的丫鬟们都在外头站着,便是夏初身边跟来的嬷嬷不放心,也在她的眼神之下不得不退到门外,说话自然就随意了许多。 “我倒是想早些抱上,只是……实在是身子骨不争气。”洛子谦抬眼看了她一眼,见她闻言就要张口,连忙做了个制止的动作:“长命百岁的话你也不必说,我的身子,我还不清楚么?活到这个岁数都是老天爷裳的……我这辈子过的极好,已经是赚了。” “又说这样的丧气话,不还是好好的吗?你老实点喝药吃饭,准能再活个二三十年的。” “你也学会骗人了。”洛子谦轻轻笑了笑,许是空气转进了气管里头,忍不住咳了两声。 夏初连忙上前替她顺了气,倒了温水给她润喉,嗫了嗫嘴,欲言又止。 “事到如今,我也不同你说那些虚头吧脑的东西,咱们这两辈子都在一块儿,你当是知道我的,我唯独最放不下的是你大伯……你可别怨我偏心。” “心本来就是偏的,有什么可怨的?”她笑:“别说是你,我也是一样的。” “别打岔。”洛子谦瞪了她一眼,这死妮子,就是不乐意让她说完。 夏初闭了嘴,只是笑。 “我也不是求你,只是你这辈子到底是姓夏的,你大伯好了,你也有份的。这孩子心思还是正的,只是耳根子软,容易走偏,若是能够,你替我看着他些。” “我是小辈,大伯怎能听我的?” “拿出你皇后娘娘的气势来,谁敢不听?”洛子谦打趣了一声,又笑,却是叹了口气:“你总有法子的,我最知道你。” 夏初不做声。 “我晓得你不想沾染那些,只是终究来了这世上一遭,岂是轻易能甩脱的?从前不知道,咱们自然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又何必再去经历?到底是从我肚里出来的,你顾着你爹,我也顾着我的崽,就看着你肚里孩子的份上,也替我分担一二。” 夏初见她面上露出了一丝请求,心头蓦然就软了两分。 宫里吴婕妤有孕了。 不过可喜的是,赵嫣然也有孕了。 按照夏挽秋的说法,吴婕妤始终是个定时炸弹,她只怕同夏家是个不死不休的局面,身为夏家女,她脱不开这个家字。 于是默默的点头。 洛子谦这才笑了:“你答应就好。” “我便是应了,你也得好好的养身子,可不是放了心,就什么都能不管不顾了。”夏初哼了一声,道:“不是为我,也想想祖父。” 洛子谦一怔,眼底涌出几分柔情。 “我晓得的。”她说,悄悄拭去眼角的泪意:“我睡一会,你晚点再来看我。” 夏初说好。 走出房门的时候,总觉得阳光有些刺眼,她眯了眯眼睛,心底有些淡淡的疼。 她有点伤心。 可人老了,都有这么一遭的。 还好,她身边也已经有了如同夏老爷子对洛子谦一样的那个人,而她,也有了自己需要守护的东西。 明媚的阳光里,些许的寒意也被风吹散。 她抚了抚自己的肚子,眸光温暖了起来。 洛子谦的人生快要到尽头。 可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