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负柳年》 第一章遛狗道士 ?“取你心头一滴血,从此天涯不相望。” “不相识,相望了无音,我很幸运,此后不必再过苦痛。” 未央崖断肠恨,寒风裹杂晨起未散浓雾,绵绵高山层叠相投,映下不少残缺影幻。期期艾艾,踏雪寻梅泪无痕。缠缠绵绵,同过千载亦流梦。两岸相望,恨不逢时错别君。白发染头,只恨情郎负佳卿。 传说未央崖有一白发老人守了三天三夜,手持通体黑墨长笛,奏天,奏地,念过,念往,思君,思卿,亦无话。笛声幽怨缠绵,未央崖寒冬风最是过,眠过无物独留桑麻。一曲罢,唯有天高地阔,苍茫天色为池,应证凄凉。 再一日斗转星移,白发老人半路捡了个受伤小狐狸。小狐狸生的真是可爱,通白软软,眸子通亮。白发老人喜欢的不行,同小狐狸在崖边待了半月,二人都是白衣,浓墨如白,天地黯然失色,与二人融为一体。 此后白发老人再未来未央崖,偶尔寒风略过,崖中隐约还有那首笛子绵绵不愿散去。 吹笛三千应幽声,此曲此笛别相望。 佳人海棠裙起舞,执手天涯不负卿。 ………… 不知多少轮回过去,天地换了新色一层接着一道略过。斗转星移,春秋轮回,浩浩一色。 甲正平年间,太和国正是冬春交替,旭日高声升的天说不上多冷,也说不让多暖和。只留清风佛过,满脸旭意。 晌午方过,繁华街市热闹一片,摊位小贩吆喝不断,吃喝嫖赌样样俱全。人流攒动街,行正善因,恶霸称王,欺负柔弱女子,偷物小跑之事见怪不怪。 本是一派祥和景象却被南街追逐人打断气氛。 两个白衣道袍的年轻道士手持佛尘,跑的飞快,一手指着前方同他俩穿着一样的小道士呵斥道:“畜生,还不快停下。” 前面小道士笑起眯眯眼,明眸皓齿,皮肤白皙,一双灵灵水眸隐约可辩得此人是一女子。被两个壮汉道士追杀,小道士脚步快的飞起,娇俏五官因嘴角那抹邪笑而显得张扬猖狂。 路过之人见此纷见不怪,侧目一会儿便各自忙活,吃瓜的吃瓜,挑土豆的继续挑三拣四,哄孩子的妇人则是捂住小孩眼睛,不让看到眼前混乱一幕。 南接热闹,南街多,烦心忧事常见客,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三人一路过关斩马,速度所向披靡,终是过了街市来到一处小巷。 小巷废弃已久,满地树木,瓜果皮,臭哄哄一片。 两个道士脸色煞白煞白的,本是寒意未去多少,却是满头汗水,后背白衣袍子都已被染湿了大半。佛尘被甩的飞起,随着步子颠荡来回。 一人喘着粗气道:“师兄,再跑,再跑师弟我就要……死,死了。” 师兄道士呼吸急促,本是道士之家礼仪正,现已佝偻腰背,要过迟暮之年。 待看到前方小巷印入眼前一片灰白,他急急喘气道:“可以,不用跑,追了。” 长安停了步子,盯着离自己还有跑步之摇的高大墙面故作绝望道:“哎呀怎么办,没有去路了。” 两道士趁此机会追上,佛尘一扬,正要上前捉住长安。长安箭步猛退两步,脚后已踢到了墙面:“打住打住。” 师兄道士未收佛尘,却也未继续上前,直喘粗气,强装镇定道:“畜生,还有什么遗言要说?” 一旁道士拉住师兄道士宽大衣袖,道:“师兄,别和她废话,这鬼机灵的紧,别忘了上次白云观那次。” 他说的便是上次白云观一百多弟子被长安当猴耍了一天,关在自家观里捉那莫须有鬼一事。 提此,师兄道士脸颊隐隐抽动,佛尘挥过,掌心运了灵气就要对长安拍去。 长安躲都未躲,正直直挨了这一章。身子飞了老远,撞到身后墙上,跌落地上。 长安看的准,在道士拍来之际就已魂魄离体,成了一缕孤魂飘荡一侧。而肉体早已被这一掌拍的七魂没了八魄,脸着地,昏死过去。 长安漂浮在空中,眨了眨眼不敢置信道:“呀,魂魄都被打出来了,二位好生勇猛厉害,小女子好害怕。” “师姐。”师兄道士着急喊了句,抬头扬了佛尘便向长安抽去。 长安为灵体,身子灵敏,反应快。师兄道士愣是几下挥去都没伤到长安一分。 长安啧啧两声,道:“你们师姐昏倒了,还不快看看,真不是个好师弟,妄为正义道士。” 另一小道士不甘示弱跃身从怀中掏出黄色符纸便向长安贴过:“畜生,简直得寸进尺。” 长安嘻嘻一笑,侧身一躲,符纸便贴了空,上面明晃晃白光灵气也渐变昏暗。 “我又不是鬼,不怕除鬼符纸。再说,是你师姐主动找的我,不是我强迫她,我虽不是什么正门道士,可也不是邪道,你们俩这么赶尽杀绝,真的好吗?” “胡言乱语,强词夺理。”无可奈何不了长安,道士牙齿都在发颤。 长安耸耸肩,道:“好了,不和你们玩了,找我宿主去,最好告诉你们哟,不要追我,追不追上我不说,万一耽误了救治你们师姐时辰,出了事可就不好了。我也是好言相劝,听不听那也是你们的事了。” 透明身子穿过厚厚墙面,飘飘然离开了。 远走之际,长安特意回头冲二人眨眨眼,摆摆手,眼底狡黠之色宛如一只偷了腥的猫。 “……” “师兄,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小道士一屁股坐在地上,跑了半天也有体力到了极限,也不想着再去追长安,一脸生无可恋。 “能做什么,又抓不到她。”师兄道士愤然一句。想到今儿一大早便追长安到如今,整整跑了三座山,他这内力皆用,扛不住空了。 指着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女道士:“你,背着师姐。” “啊!!!!”道士哭丧着脸道:“师兄,你就饶了我吧。” “去不去?” “……去。” 长安离开街巷飘过南街,来到一家客栈,看着客栈热闹异常,稍稍从客栈里侧挤进去,穿过道道缝隙,进了一间雅阁。 第二章魅惑众生 ?床上女子睡的香甜,鹅蛋脸上泛着一层淡淡白光,五官算不得多倾城,杏眸,琼鼻,薄唇,也算得上耐看。 长安进了屋,左右看了闭目而睡女子两眼,灵体浮在上面,随后躺在了女子身上。 灵体与肉体契合无比,融为一体后。长安睁了眼,一双紫眸水灵灵的透彻。 她摸了摸有些酸疼的腰,嘀咕了句:“一觉醒来,这腰怎么这么疼。” 扭着小水腰下了床,亵衣略薄,方才睡的时间有些长,衣服褶皱不少。长安胡乱蹦哒两下,准备喝口茶,余光撇到茶杯下搁了一张小纸条。 眉眼一抽,想都不想直接扔在了地上,继续喝茶。 “三,二。” 她嘴里碎碎念着,待数到“一”时,禁闭房门被人用力撞开。 一衫红影引入眼帘,衣摆百花争艳,迎风而过,亮眼至极。来人腰配暗紫花海棠剑柄,通体长剑呈银白。腰带紫流苏穗子,与剑柄相得益彰。随着红衣一步,穗子荡的飞起。 看着抖落就要低落的门窗,长安抽道:“你有病啊。” 男子站在长安跟前,高大瘦长身子将其紧紧固在自己影下:“没有。” “明明灵体可以飘进,偏整这么大动静。”长安撇撇嘴:“况且我才从白云观回来,灵祀大人你就赶来了,你这人是不是跟踪我?” 步崖挑眉道:“跟踪你?本君闲的啊。” “那你来找我做什么,不是有病是什么?这人我刚接手两天,意愿还未达成,不能走,更不能跟你回去成亲。” 提此她便一肚子火气,灵体一族肉体尚存了只是不可常年用得罢了,都在天涯阁存着。灵体每隔十年便要在众多女子中挑选一位出来献给灵祀大人,也便是灵体一族持家人。好死不活,前半月星罗阵中长老祭阵,偏选了她。 自己无才无德,除了长的好看一点,修为一般甚至笨拙,无一长处。也不知那瞎了狗眼的言长老是怎么选上她的。 步崖衣衫一摆,趁着长安胡想之际招了两个小鬼把长安双手束缚住。 长安回神,自己双手动不了,立马警惕道:“做什么?” 两个小鬼天生无骨,化做一团柔柔肉体,却是坚硬无比,硬生生将长安固定上面。任长安散了灵气捶打,都是徒劳无功。 “别挣扎了,伯母想你了,让我将你带回去。”步崖缓缓一笑,道:“清儿最近时常念叨你,我便想着来这里一趟。” “我娘想我?你可得了吧,她新纳的两个小白脸还招呼不过来,哪里有时间问我。” 自家娘亲年过三百,虽发白了半鬓,依旧风韵犹存。撒起娇好丝毫不比那些年轻貌美小姑娘差到哪里去,更重要一点是,人老心不老。一大把年纪了,顶着身份厚着脸皮愣是在家养了俩小白脸。 说着长安试图动了两下,两个小鬼嘶哑咧嘴冲她笑,她顿感一阵恶心。 “伯母……还是很想你的,长安别闹了,再过几日便是三派谈学,介时你还是……” “你自个儿去吧。”长安咬咬牙,破罐子破摔。催动丹田灵气挣脱掉了肉体,猛的往后一推,长安被肉体与灵体分别之力反噬轻微。随后飘到纸窗跟前,冲步崖做了个鬼脸:“我不要,我还没玩够。” 信手一挥,长袖散下斑驳浓烟,顷刻便将雅阁围绕了透彻。莫说追,连个路都看不清。 两个小鬼缓缓形成灵体,大眼瞪小眼:“灵祀大人,还去追吗?” 步崖盯着未开门窗一会儿,摆摆手道:“不必,长安做事有分寸,几日后自己便会回来。” “那……灵祀大人你,你还来这里一趟做什么?”两个小鬼问道。 明知长安会回,又何必离开天涯阁来这里。 “不知……可能是想她了。”步崖呢喃出声,后来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星眸微瞪道:“胡问什么,多言一句,你俩就等着散魂吧。” 两个小鬼身子一抖,诚惶诚恐道:“我们错了,我们错了灵祀大人。什么都没听到,我们什么都没听到。” 步崖沉着脸一言不发。待等到屋里雾气散去,他看了眼躺在椅子上奄奄一息的莫生肉体,起了身道:“去前面店铺里买点酸食。” 这些日暗中看到长安常去,捧着一袋子榨果出来,想来应该是喜欢才对。 近来竺浠城有污浊之气浮动,清山殿派了五六个弟子下山探查一二。探得真况,解决一二。 五六个身着浅蓝色袍子道仙腰各配一把银剑,斜挂浅蓝流苏腰穗个个道骨天成,身姿修长,气质不凡。所到之处,旁人见到,皆是个个目瞪口呆,女子满脸痴迷。 “那是清山殿弟子吧,相貌可真是出挑。” “是啊是啊,长这么大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倾城之人。”女子娇羞道。 “你看领头那道仙,玉面郎君,清尘不染尘俗。天下莫不知其姣也,不知子都之姣者,无目者。真真是天人之姿。”女子轻句吐出,看向蓝衣一片过,独留青衫候思许。 听得身后议论之话,道仙弟子回头眨眨眼,俊郎如玉面容略显几分俏皮。众多女子皆捂住胸口,面色潮红,娇羞不已。 道仙小弟子满意收回视线,道:“师兄,今儿师弟算是知道为何师父不长让我们下山了。” “为何?”柳轻舟面色如常,太过白皙皮肤,本是清冷之气,却偏偏生了一双狭长桃花眼好不魅惑,加之眸中星辰若隐若现,更是显得此人好样貌。 道仙弟子嘿嘿一笑,道:“看方才那些女子叫我们反正就知道了。个个红着脸,那模样,啧啧,真是。” 柳轻舟微微颦了眉:“不可浪言。” “师兄,你别这么死板行吗,无趣。好不容易离山来山下,还是太和国竺浠城,这里面稀奇古怪,好玩的东西多着呢,师兄就不想在这玩两天?对吧,师弟们?” 其余三个道仙纷纷附和点头。 柳轻舟想也未想:“不想。” “那师弟我可要去了。”道仙弟子蹦跳两下跳到柳轻舟前面,讨好笑道:“那师兄你可要保证不许给师傅多说,更不许说师弟去了哪里。” 柳轻舟正要拒绝,却闻到一股淡雅花果香,一灵体直直向自己撞来。 飘过客栈,过了人群,长安生怕步崖追上,硬生生从南街到了北街柳巷。 她飘的又急又快,身子如风穿梭个个街巷。这里恰是拐口处,长安飘过墙面棱角,路未看清,只看到一淡蓝袍子,一头直直撞积了过去。 第三章前尘初识 ?柳轻舟眼疾手快侧身一避,蓝衣白白略过,长安扑了个空。好在身子柔软性好,明是要趴在地上愣是在半空止住了。 柳轻舟淡淡一眼投过,身姿笔直,毫无半点要弯身扶去意思。 倒是道仙弟子觉得自家师兄不懂怜香惜玉,不好意思去扶了:“姑娘,姑娘你没事吧?” 顺着这股力起身,长安咬着牙揉着腰,小脸扭曲到一块儿,方才这一下不要紧,也不过是慌了下,可她这老腰怎么跟闪到了似的怎么回事? 疼死。 “姑娘,姑娘。”道仙弟子见长安不理,以为真是受了伤,又是柔着嗓子唤道。 “我的腰啊。”长安嘶哑咧嘴痛呼两句,反应过来看着扶着自己的手臂,再便是人。蓝衣青青,腕配海棠流苏坠子。她眨了眨眼,道:“清山殿的人?” 道仙弟子学着长安模样眨眨眼,道:“灵体一族人?” 长安没节操的笑了两声,站直了身子,拱手行礼道:“长安,灵体族人。” “楚幕,清山殿中人。”楚幕轻轻一笑,尽显儒雅之风。又见长安生的漂亮,一双眸更是亮如繁星。笑容傻里傻气,没头没脑的,又不如身后那些小姑娘他羞红脸。下山一天还是头一次碰到灵体族人,不由得整个人心生好奇话也多了:“灵体,这儿特是春过,按理说灵体族都应带上自己身子才是,怎的姑娘还是以灵体姿态游荡,再者方才长安姑娘跑的这般急,可是有事?” 长安干咳憋了两声,她总不好说自己为了逃婚私自离开天涯阁,有家不能回,还被几个小鬼追吧。 “没有没有,方才好像是有蚊子在追我,一跑没撒住脚,差点撞到道仙,真是失礼失礼。” “……”春天有蚊子? 楚幕嘴角抽了抽,也不戳穿长安:“无碍,只要姑娘没事就行。” 他他又颇为不解道:“听说女子行礼都俯身,怎的姑娘你见我们便是抱拳啊?这应该是男子之间礼仪之事。” “俯身行礼?不存在的。我虽没什么大志气,好在心有志,能让我俯身行礼的,那必须要让我心服口服才行,要不然我凭什么要向这些人低头啊。”长安一脸严肃道:“虽然每天请安见礼什么的,那都是被逼无奈,如果真的可以,我才懒得向那些人弯身。” 楚幕被长安这一番正经话逗乐了,道:“长安姑娘好志气。” 长安洋洋得意道:“这样都是我娘告诉我的,她说着玩,我听着有理,便记下了。” 长安话多,楚幕风趣,二人又聊了两句,颇为有缘投机,喋喋不休,天南地北胡扯八过。 楚幕年过十八正是年少,来清山殿修行已有两年,资历算不得多深。懂些除鬼之法,正行之道。资历不错,虽贪玩好在没有将功课落下。 长安细细听这人谈说,也顾不得这是在大街上,别人看到的楚幕不过是在和一堆空气说话而已。 为道长最不能在意的便是别人目光,清心寡欲,一心向道。楚幕了解清楚,全当未看到。 她鲜少有朋友,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趣味相投功的道仙,话唠毛病便又犯了。 喋喋不休,问东问西。吵的一旁柳轻舟微微颦了眉头,他微侧了目光,正是看到长安笑容灿烂正时,抿了抿唇,终是未说出口。 最后还是其余道仙提醒,时辰不早还有事情要忙活,楚幕这才结束这段畅聊。 他笑道:“结识长安姑娘楚幕很高兴,只是在下还有事要做,要离开了,长安姑娘好自珍重,有缘日后再见。” “我记得清山殿弟子很少下山出行,你们这成群来这里,是不是这里出什么事了?”长安有些无趣,她聊的正是起劲。 楚幕道:“自是有事要做,若不然也不会私自下山。至于是什么,等调查清楚再向长安姑娘说明。” 长安嘻嘻一笑,飘到楚幕一侧,道:“那你带上我呗。” “带你?长安,你不用回天涯阁的吗?” 想到几日后便是谈学会,她撇撇嘴道:“过几天再回去,现在不想。” “这……”楚幕有些为难,转头看自家一言不语的师兄:“师兄?可以吗?” 他说的自是要带上长安一事,柳轻舟未说什么,倒是其余三个道仙调笑道:“楚幕,从前怎么没见你这么热心过,怎么今儿这么反常呢?看把大师兄吓的,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 长安一拍手,傲娇道:“也不看看是谁,本姑娘沉鱼落雁,人见人爱。不和我聊才是不正常呢。” 别的不说,她对自己样貌绝对够自信,就看自家娘亲那勾魂一笑模样,她若是男人约摸整个心都飞起来了。自己为她女儿,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其余三个道仙哈哈大笑,放肆笑声还没两下便止住,偷偷看了眼柳轻舟默契无限沉默了。 楚幕摸了摸鼻尖,不用几个人提醒,他也能感觉到自家师兄不怎么好看的脸色,方才聊的起劲,一时竟是忘记柳姐姐最是厌烦别人话多。长安与他说了这么多的话,装起来一句加着一句能活活砸死柳姐姐不可。 这样想着,楚幕故作可怜道:“好,好师兄,你就……” “不可以。”柳轻舟轻声略过一片宁静湖面。轻轻细语,却带了十足不容反驳,不容质问。 楚幕气焰立马就消了,很没骨气的挠着头,看着满眼期许的长安,一时也不知应说什么好。 “楚幕你可就算了吧,师兄不喜外人跟着,你可别揣着明白装糊涂啊,到时得罪了师兄,后果你就自己担着吧。”小道仙提醒道。 楚幕默默画了个圈,这点他自然知道,所以方才才想争取柳轻舟同意。明知可能不大…… 长安现在已不要在意这些,她拉丧着脑袋凑过去,隔着楚幕看向柳轻舟:“声音真好听。” 她这才注意到楚幕身后一言不语的柳轻舟。淡蓝纹海棠加身,腰配一把银剑,流苏挂之。身姿修长,器宇不凡,俊美无可用言语表达。 她心里直打低估,实话实说,她长安虽不是痴女,方才真是被此人这等好相貌给震惊了会儿。听楚幕说这人是柳轻舟,便是清山殿年纪轻轻便已半入仙骨的道仙,清山殿老头子最得意门生,三派楷模。 这等谪仙似的人儿,真是想让人收入囊中,一人私有。 长安眼巴巴看了会儿,飘飘然透过楚幕身体,紧紧挨着柳轻舟:“我叫长安,姐姐,你长的真好看。” 第四章嘚瑟过了头 ?“……” 楚幕方还在犹豫,听到长安这句话猛的吐出一口老血。 老,老妹啊,你,你真棒。 为男子还有什么被女子成为姑娘姐姐更为侮辱人的,自家师兄心高气傲…… 其余三个小道仙你看我,我看你,明眸想对,张嘴欲吐话,愣是说不出一言。 几人在心底默默为长安捏了一把冷汗,明是阳光和煦天,他们清清楚楚感受到阴沉沉的天风雨交替就在跟前不远了。 “啧啧,真是好看,声音也好听。”长安飘飘然而至,眼冒桃花:“姐姐,你看你也生的好看,小女子也不赖,不如我们做个朋友吧。” 她一向作天,作地,作自己,为所欲为惯了。即便察觉周围气氛不对,柳轻舟不近人情,也懒得多问。想玩,可劲的想玩,作死,使劲的作死。 柳轻舟面色如常,动都未动。 “那个,那个啥???小……呸,不是,长安啊。”楚幕摸了把眼泪,不敢看自家师兄淡然如沉的面色,抖了两下手,颤颤巍巍抓起长安透明的手指:“长安啊,那个,去不去青楼啊,我去青楼,师兄不去,咱俩一块儿去吧,我请客。” 他努力装作镇定,让自己语气听起来很高兴,很平淡。当然这也是他自己想的,完全没有意识到铁青脸色,一副要哭垂泪的可怜无助模样。 三个小道仙憋的满脸通红,鲜少见到楚幕如此苦恼,现便有些意外之中的心灾乐祸。 “柳轻舟,很好听的名字。”长安将三字含在嘴里轻念了遍,便是弯了眉眼笑了:“我记得了,也要记得我的,长安。” 长安,长安,久久长安,岁岁平和。 本便是安泰之意,不图远,也便是这了。奈何世间无可奈何,与所想背道相驰的多,所有一切,都是痴妄。 在今后许多年里,与长安而言,一切幻想都成了奢望。 最后在楚幕死了爹的哀求下长安乖乖听话远离了柳轻舟,本是灵体,动作极快,临走时还不死心的摸了下柳姐姐裸露在外好看手指。 柳轻舟眸子微睁,长安痴痴笑了,只留句:“好软。” 方安静下些许心跳的楚幕听后这句话两眼一闭昏死过去。 好在柳轻舟定力好,教养好,明是面已如墨,愣是生生忍下了。看了几眼楚幕和长安,一句话都未说。 那溢了寒冰的目光扫过楚幕,冷的他心尖都在发颤。 为了防止事情再向恶性发展,楚幕决断的带着柳轻舟去了青楼。一群白衣道仙,风骨黯然之人大摇大摆进了尘俗之,直让那些路人看直了眼。 “你看那不是清山殿弟子吗,一二,还不少五个嘞。” “排着队去青楼,这道仙何时也变得这般逗乐,知道享受了。” “应是有事,若不然定不会进青楼这种腌臜地方。” 几大老爷们凑到一块儿碎碎念,直直盯着几人,嗑着瓜子闲谈:“不过听说清山殿中家规不许近女色,可能啊这些道仙憋了太久忍不住,如今好不容易下山,图个痛快。” “别问这么多了,人家道仙也是人,七情六欲逃无可逃的,偶尔进一次青楼怎么了。为百姓服务,这些道仙不容易啊,咱们就应该多担着点。”一人善解人意道。 柳轻舟听力极好,几人说话算不得多大,青楼嬉嬉笑笑,莺莺燕燕又显格外吵杂,他还是一字不落全听到了。 几人方到门槛,便被一群浓妆艳抹,襦裙大开的婀娜女子围在一块儿,白色裙摆扬起,竟是比那门前玫瑰还要娇艳三分。 “几位爷~”身上扑了弄弄胭脂味,话语也是娇滴滴可人,直听得人心都酥了。 楚幕从几人中跳出来,自然而然接受了这些青楼女子的左拥右抱:“美人,啧啧,这手真白。” “爷,你真讨厌。”被摸了玉手,那女子娇羞一眼,轻捶了楚幕两下。 剩余女子也不甘示弱抱住其余几位道仙胳膊便是好一阵撒娇,自然也不缺乏想靠近柳轻舟的,但看到这人清冷无欲玉面,明是俊美无比,愣是不敢让人前去亵渎。这些女子晓得几人是清山殿中人,怕招惹是非,只远观而无人前进。 楚幕与那女子玩的欢愉,长安听着这一声声媚到嗓子的声音,一阵无语。又看到其余道仙都被温香软玉围绕,只剩柳轻舟孤苦伶仃的,觉得十分可怜。 她啧啧两声,飘到柳轻舟跟前:“柳姐姐,你看你,都没人肯靠近你,这些女子都不喜欢你,除了我不嫌弃,你也找不到第二人了。” 柳轻舟轻睨了眼,道:“不需要。” 长安嘿嘿一笑,道:“当然知道你不需要,所以呢,不是说你们清山殿中人不许接近女色吗,怎么今儿我见到的和传说不一样呢,还是小女子孤陋寡闻,殊不知现在修仙之人也可纵欲了。” 柳轻舟抿了抿唇,微垂了眸不愿再看眼前混乱一幕:“楚幕触犯家规,事后我便会处置。” “呀,可是近女子这实属正常一事,为正常男子到了这个年纪若还不近女色那才是真真笑掉人大牙。”长安逗着不忍道:“只因这一件正常不过的小事道仙大人你便要惩罚自家师弟,是不是太过残忍了些。” “方才可是你说几人触犯家规。”柳轻舟侧目而视。 “我是说了,可我也没让道仙大人你惩罚几人啊不是。”她眨了下眼,一脸无辜。 这边楚幕几人已要被拽着进楼了,白衣领口也被挣扎间散开,露出里面健硕身姿。 柳轻舟沉下脸,也不看了,只在嘴里默念两句咒语,随后指尖分了力道蓝光,向几人口中飞去。 “禁口。”长安满意点点头,道:“早应该如此。” 好吧,她承认自己虽好玩,甚至顽劣,可青楼这等腌臜地方她是未来过的,母亲不许,清儿再三嘱咐不可,她虽顽劣,可唯独这两人话她是要听的,不敢违抗,这件不可做的事情她记得清清楚楚。如今这人不言不语将她带了过来,玩是一部分,她也好久没有捉弄别人了,心痒难耐。 特是柳轻舟这木头人,气气他多好玩啊,不比进青楼有意思的多。 某个还在觉得因祸得福可进青楼享福的楚大爷丝毫不知自己就这样被卖吗。 几人还在那么欢腾,楼上看热闹的也越发多了,渐渐成了一个花团将几人上上下下围了起来,指手画脚,说上一二。 饶是长安自诩脸皮够厚,此刻也忍不住红了脸,辛亏自己是灵体别人看不到,若不然这丢人可要丢死了。 心里又忍不住腹诽,咋的这道骨道仙疯狂起来简直安了两个脸皮,她自己都甘拜下风,节操碎了一地,真真是不知羞耻。 “哎哎哎,柳姐姐,你师弟这般不知廉耻,咋的不问问,还有你那禁口术,我看着也没什么用啊?” 她挑着眉眼望去,果不其然见到楚幕毫无节操的大笑,真是让人难以想象现在这如登徒浪子,能是当时儒雅万分的白衣道仙,她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柳轻舟面上依旧淡淡,只是微扬的手指,便可看出现在的柳姐姐已有几分不悦了。 “爷,不如我们进屋里玩玩,翠儿给你更好玩的。”几乎整个身体都贴近楚幕,一女子娇滴滴说着。 楚幕现已飘飘然,沉浸在温香软玉中无法自拔,点点头完全不知在做什么。 一群人正要离开,便听得楚幕发出一声惨叫,怀中女子一愣,下意识的便去看,见见到楚幕红着脸,鼓着腮帮子吞吞吐吐仿佛十分痛苦:“爷,你怎么了?” 其余道仙也和楚幕一样,个个憋的双脸通红。 “师……”他艰难出声,柳轻舟淡淡一眼看过,抬了步子便离开。楚幕被禁口折磨的够呛,全身仿佛被蝼蚁啃食,万骨难言。几人对视一眼,纷离开了美人堆,欣欣然离开了。 “爷,哎,你这干嘛去?”美人一脸莫名其妙不知为何几人好端端便离开了,便在后唤着。 楚幕咬着牙,双腿夹的紧致,奇葩又不自在的姿势倒是让人看了忍俊不禁。 柳轻舟步伐飞快,楚幕两声落后,他已离开了这处烟花之地。 身后美人看到几人个个夹着双腿,仿若尿遁,“唠唠唠”笑了。 楚幕也不知是羞还是难受,脸可滴血。长安扬袖一抛追了上去,憋着笑道:“楚幕你这是怎么了?” 楚幕头低的更狠了,明知他说不了话,长安依旧不知疲倦道:“你们这清山殿禁口术真是名不虚传。不可说话,心浮气躁,脸似充血,双腿发颤,不知道个的还以为你们肾虚了。这下子可让人家姑娘看了好大一个笑话,啧啧啧,你回头看看,人家姑娘都笑的合不拢嘴了。” “你这是心灾乐祸。”楚幕在心里暗暗说道,面上发不出声音,只能干干瞪了眼长安。 长安哈哈大笑,很没节操道:“可爱,不错,恕不奉陪,我先离开了,有缘再见。” 无视楚幕难堪脸色,长安又飘到柳轻舟一侧,嘻嘻笑道:“柳姐姐,你可要记得人家,在下长安,灵体一族人。日后会再相希望到那时姐姐你……” 第五章所谓英雄救美 ?她坏心眼眨了眨眼,极快弯身用脸碰了碰柳轻舟微露的白嫩脖子,随后在柳轻舟快要龟裂前,身子飘飘然离开了。 “……” 禁口需一个时辰才可解开,几人寻了半天路,选了一家较为僻静点的客栈。 柳轻舟鲜少下山对住宿一事懂的少又少,进了屋,一言不发。 正在用食喝酒客人连着老板见到一群道仙进来,先是被柳轻舟俊美之貌震惊了会儿,然后便是急急忙忙去招呼。 道仙下山那人大事啊,一身仙气,靠近点说不定还能沾点仙气,多多福气也说不定。 这样想着,客栈老板正要客气一二,只见柳轻舟站在门前一会儿,从怀中掏出一素色钱袋,扔在了桌上。 “啪嗒”一声,震的桌上算盘都抖了三抖,足可见其分量。 钱袋落地,楚幕心也跟着沉了下去,几人被禁口说不出话,只能干瞪眼,看着自家师兄这败家行为,默默流泪。 老板蓦然瞪大了眼睛,看着满满一袋子银两两眼放光,心道现在的道仙都这么有钱了啊。 柳轻舟一脸镇定自若,面上就留着几个字:爷不差钱。 “那个,客官,不是,道仙大人。您几个是打尖还是住宿啊?”老板黑手正欲伸出。 楚幕翻着白眼,眼疾手快蹦到前柜前,一把夺过素色钱袋,踹在怀里。 三个小道仙松了口气,那可是这些天几人生活全部家当,这要只是住宿浪费光了,师晓得后责罚一顿不说,剩下时日解决不了污浊之气,他这一群大老爷们就等着喝西北风吧。 从钱袋里拿出一锭银两,楚幕递到老板跟前,挑了眉。 很明显,这锭银两应是够了。 老板讪讪笑了笑,道:“等会我便安排几位住宿,房间都已备着。请问各位是要几间房啊?” 楚幕伸出一手指“三个。” “好嘞,客官这里请。”老板招呼着:“小二,还不快给各位道仙引路。” 长安飘回客栈已是傍晚将至,竺浠这处天黑较早,不过酉时尾巴刚走,暮色四合已时。街上人渐渐散去,吃饭回家抱孩子都有,屋上渺渺云烟升起,零零落落飘飘然至了一身。 过了熙熙攘攘楼梯,长安在上午那间雅阁前停下。微微颦了眉头,她轻嗅了口,轻轻透过门进去。 房内一片寂静,桌椅板凳摆放整齐,书案边还搁置着昨日她闲来无事胡乱画作的山水画,墨水已干,毛笔扔了一桌。 什么都有,什么都未动,唯唯独独少了前几日附灵肉体。 长安摸了下走之前肉体躺过的躺椅,上面看似干净无常,实则已有漂浮一层污浊之气。 手指碰过地方呈一片黑气,散发恶臭。 长安心里断定这是丧尸一族人干的,只留了气体味道,却没有让其他人察觉,一来丧尸道行不浅,二则一传十十传百。丧尸尸毒散发速度非常快,只要被咬到,抓破皮肤,就会被丧尸化。 如今虽不知这丧尸为何会好端端带走她选的肉身,现在也问不了这么多了。清山殿道仙下山来此,她就应该想到的。 竺浠城,果然出事了。 是夜,静,冷,寒。风呼啸而活,夹杂些许透骨凉意,虽不及冬日阴寒,也已差不到哪里去。 “嘻嘻嘻,嘻嘻嘻。”南街一处僻静街巷,背月色,极阴暗。角落隐约有东西浮动,一堆,一块,一群,分从聚集到一块儿,发出极为难听尖锐刺耳。 一群满脸是血,缺胳膊少腿的丧尸,双目迷茫躺在地上,没有目的,没有方向,只晓得动,互相啃咬匍匐前行。 十几个渐渐聚到一蕞,缓慢靠近一身着红衣女子跟前,嘴里流出恶人心的液体,“嗷嗷”叫唤,仰慕而视。 女子容貌倾城,寒风佛过散乱秀发迎风飞舞,明是暖三寒七,女子只穿了件单薄纱衣,腰侧别一把通黑长笛,鲜红穗子随风摇曳,曳曳升辉。 “去吧,再过三日,春梦最盛,鲜血最为柔软可口。”女子扬唇而笑,微微侧了侧头看向幽幽长巷。 长安寻着气味一路漂浮,过了南街便是竺浠城最繁华街市,碎屏街。夜还不算太深,这处人流走动还不少,勾肩搭背摊子主人正欲散去,吵吵嚷嚷一顿玩笑。偶尔角落也有竹笛戏曲悦耳,忽大忽小,扣人心弦,亦是催人泪下。 这是什么情况!! 长安敛了几分玩笑之意,正色停了步子停周围动静。 忽而传出一笛缠绵悱恻,曲调柔柔可人,绵绵如旭,仿若春日暖阳,山谷泠泠溪水敲打,直击人心,淡淡定定。吹曲人后又不知想到了什么,曲调如气流碰到高山棱角,尖锐之地互相碰撞,“滋滋啦啦”电闪雷鸣震耳,直让人听了耳膜生疼,不复方才悦耳动听,现在吹曲简直便是一种折磨。 长安捂住耳朵,四下寻去吹曲之人,雾茫茫一片,哪里都看不清。 竺浠城,何时起舞的? 她心里大骇,隐约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却也未细想。 方才味道到这里便断了,那人应该就在附近不远才对。 一阵无声略过,长安只觉身后背脊一凉,邪风带内力直向她击来。 回头之际,便看到白光飞过,紫色穗子在她眼前略过,剑气直直挡下邪气,形成一层薄冰向四周散去。 一股轻力将自己拉起,长安呆愣之际已被来人拽到一侧,避开那些寒冰,落足。 “柳轻舟。” 柳轻舟淡然未语,只召了不归回来,通体银白长剑灵气四溢,在空中飞舞两过,归于剑鞘。 长安眨了眨眼,柳姐姐就在自己身侧,浓郁檀香直冲耳鼻,她闻的清清楚楚,又看到柳姐姐如玉俊郎面容,方才被吓到几分现已是醉了三分。 笛声随之戛然而止,柳轻舟抬脚就要离开,长安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道:“别走。” 灵体摸人身不似寻常人那般灼热,倒是有几分阴凉。柳轻舟低头看了眼搭在自己手腕上五根透明小手指,淡声道:“不走。” 这声音,长安心跳如雷,太他妈好听了有没有。 柳轻舟倒已不在乎长安神色变化,又召了不归出来,剑嗖的一下窜了老远,隐入黑暗中。 “姐姐,姐……不对,道仙大人。”长安笑的一脸狗腿:“道仙大人您老人家是怎么在这的啊,又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好巧不巧将小女子救下,道仙大人神通广大,莫非一早便知小女子在这会遇到危险,固来英雄救美,成就一段佳话。” 听她越说越离谱,柳轻舟难得开了话,语气又颇有几分不解:“方才若非我救你,你早已会被邪气入体。” “我知道啊。”长安眨眨眼:“不是正好给道仙大人您一个英雄救美你机会吗?。” “……”盯着长安嬉皮笑脸,柳轻舟一阵语塞。 不归已在黑夜中探寻一阵,白光微凉,只见不归没入墙后拐角处,剑柄动荡,窸窸窣窣一阵儿后,不归整个剑身没入里面。仿佛是阵法,那一方地方被不归照的通亮后,呈了星形光圈,虽是微微弱弱,却因是黑气与不归白光背道而驰,显得格外刺目。 柳轻舟轻步走了过去,长安在后跟着,她看着柳轻舟越发快的步伐,忍不住嘀咕两句。 不经挑呢。 待看到不归所控之物,长安微微惊讶两下,又有几分事先料到,只勾了唇笑道:“是你啊,我的宿主姐姐。” 青蓝一身红衣蓬头垢面,蹲在角落里被不归剑气压制动弹不得。她低着头,秀发垂落地上滑落一片,清秀五官不过只有十六七岁却已是皱纹满布,苍老不已。 见到长安,青蓝目光有些闪躲,努力蜷缩身子,像是一只受伤兔子极力隐藏伤口。 “你和阴鬼做了交易?”长安目光一凛:“我说过什么,你不听我的?” 不归微用力,锋利剑身便在青蓝背上两道划过,虽不是过重,不归是灵剑,这两道下去也够青蓝一肉体凡胎疼上好一阵儿。 青蓝惨叫两声,抱着双膝在地上胡乱滚了两下,痛哭哀嚎。 阴体最怕灵气阳中,青蓝体质已是半鬼阴,不归所伤于她而言更为严重。 “长安,长,长安。我错了,我错了。”青蓝惨白一张脸,一说话嘴里吐出的都是黑气。 污浊之气与灵气相撞便是相克,一层圈着一团相融又相撞,黑白中和又不似雾气过散,好似缠缠绵绵根丝互相缠绕。 “错了?错了?好一句错了,你是死了又不是傻,我说过什么,难道不记得,还是压根就没听到。”长安冷冷一笑,道:“冤魂过河,灵体渡魂。如今,你与阴鬼交易,反噬之人是我,不是你青蓝。明知如此,偏行为之。愚蠢。” 青蓝此刻是真慌了神,没了灵体她的身体已开始腐烂,与阴鬼交易便要不停吸人血,可她又下不了口。 她想活着,芳华而至,她还不想死,真的不想。 “长安,我求你了,放我一命,放我一命好不好。” 第六章回去喽 ?不归做的很干净,青蓝魂魄被碎,肉体散末,化了尘土一灰曾,融于世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归于剑鞘,周围也已恢复正常,柳轻舟再三看了两眼,确认无事后消了丹田之气。 他回头便看到长安捂住胸口浮在空中,微沉了眉眼,有几分痛苦。 想了想,柳轻舟从怀里掏出一个陶瓷瓶子,打开后取了一枚拇指大小浅灰色丹药。递到长安跟前,意思不言而喻。 长安眯了眼,本是灵体看不得实况究竟怎样,她轻轻喘了两口气伸手接下,利落的吞入肚中。 一股浅浅灵气自丹田冲撞,如棉絮一般挠过心口,舒服的紧。 长安长长舒了口气,正要感谢一二,柳轻舟提剑便走,她赶忙追了上去。 “哎哎哎,别走啊。” “何事?”柳轻舟淡淡道:“若是感谢,大可不必。” “那我就不说了,客套话而已,听多了我也觉得厌烦。”长安飘飘然跟着,侧目看着柳轻舟黑暗中隐约泛了几分玉光好相貌,长而密睫毛随着垂眼有一下没一下张开又闭上,着实好看。 “对了,大晚上的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寻污浊之气而来。” “哦,我还以为是因为我。”长安半开玩笑道:“都说羡冉仙不近人情,凉薄好言,今儿一逢,羡冉仙你也没哦别人口中所说那般不通事理吧。”别的不说,最起码救了她。 柳轻舟抿了抿唇,道:“萍水相逢,举手之劳。况且,我并未将你医好,这丹药只可缓你半天疼痛,去不了根。” “我知道啊,可你终究是救了我不是吗。” 飘至柳轻舟前面,长安随着柳轻舟步子一下两下后退。 “哎,我有点伤心。” 顿了会儿,她有些莫名说了这句话。 柳轻舟微抬了眸看她,长安嘻嘻一笑,只是笑意远不如白天那般肆意:“青蓝挺可怜的,从小无父无母,一个人孤苦伶仃长大受尽冷眼。十五岁那年被外祖母带回娘家,她母亲娘家挺有身份,日子过得不错,青蓝以为以后自己的好日子就要来了。可惜好景不长,她外祖母带她回来不过是报复青蓝母亲丈夫家中人,明白着告诉青蓝是他家血脉,当着那些人的面对青蓝百般羞辱。在府里连个下人都敢站在她头上欺负她,吃不饱穿不暖还要被毒打,时间长了,生不如死毫无希望的日子最是能泯灭人心智。青蓝在一次被下人毒打后,终是没能扛过去。” 她浅浅说着,兀自笑了:“这次游玩我只是想玩,没想过要再附灵。附灵与她不过是看她可怜,也没想过要她什么,只是单纯想帮她罢了。可我没想到她会骗我,明知与阴鬼交易我会被反噬,痛不欲生,可她还是做了,而且那般快。” 想到方才青蓝竟是想杀了自己,换取那不过只有转眼寿命。长安鼻尖痒痒的,说的很可怜,心境也到了。可对着柳轻舟这张毫无反应的脸,长安顿觉一阵无味:“算了不说了。说说你吧,下山是不是竺浠城这儿出什么事了?” 柳轻舟方是在用余光看了眼长安的,只可惜那时长安说的有些伤心未注意到罢了。 话题被生硬转开,柳轻舟只轻轻点头,算是承认了。 长安道:“阴鬼族人又出来做事了?” “嗯。” “果然猜的不错。”若不然青蓝也不会这般轻易就可找到阴鬼来做交易。长安拍拍手笑道:“那调查如何了?” 柳轻舟看了眼腰腹不归,长安立马明白了什么意思,道:“还不清楚对吧,我告诉你呀,我早便察觉竺浠城最近有污浊之气来回动荡,只是未出什么事,一直未动手。哎,你说,这些阴鬼不会是聚到一块商讨什么大事吧?” 沉默了下,柳轻舟点点头。 那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阴鬼背道而行,与灵体,清山殿道仙,以及那些臭道士来说,行正道。而阴鬼一派修炼则是鬼气,怨气,甚至凡人嫉妒之心,只要是世间邪念都可练成为己所用,自然阴鬼这等成型之法不正,所学之术,所行之事也是与大道相反而过。 邪正步两立,阴鬼要比冤魂可怕的多,早已浮出定力之外。 长安啧啧舌,道:“那你们好好加油,努力维护正义,做百姓好父母。我就不奉陪了,告辞。” 后日便是谈学会,除去回天涯阁一些琐事外,的的确确要该回去了的。 临走之际为了表达友好之情,长安特意碰了下柳轻舟脸蛋,自那只是轻微用头发触碰。手嘛,今儿白天见柳姐姐反应,貌似不怎么喜欢啊。一步一步来,以免被柳轻舟列入隔绝铺外多不好呀。 天已黑的透彻,楚幕几人解了禁口术下去方要要几份小吃,便见到他家师兄面如墨汁般回来。 他摸了摸鼻尖,摸摸对方说好吃什么的小二道:“劳烦今儿饭菜全部不加辣。” 小二要回后房的动作一顿:“客官,辣子菜不加辣……可以吗?” “清水煮。” 天涯阁便在琼山之巅,这里迎阳向暖,离天口也近,灵气最为充足,对于阳气较弱的灵体一族,这的确是最好去处。 长安躲过看门灵体把手,一路飘飘然进了阁里,她怀里抱着半碟子酸菜,完不知用了隐身术别人看不得她样貌,却清清楚楚闻到吗酸菜味道。 天涯阁瓜果颇多,满山遍地连着空气漂浮着的都是瓜果香味。长安这一股子酸菜味,莫说在守门人这儿,进了阁里,所经之地都可闻到。 他们依旧面无表情,仿佛毫无察觉,自顾自做事,对长安一切举动选择了爱的包容。 小长安冉冉而至代雅阁里,过了门窗便见到正挑灯夜读的清儿,只穿了件单薄亵衣,微靠在躺椅上,周围拜访了不少琉璃坠子,越发显得清儿清秀可人。 长安嘻嘻笑了声,不动声色来到清儿身后,轻轻抱住清儿腰肢:“美人,我来了。” 清儿毫无意外之色,只放下手中古卷,笑道:“知道你要来。” 长安不淡定了,这可是她新学的隐身术,是说不精,好歹也是她着实废了好一段功夫学得。 “清儿,你能看得到我?” 她不确信的问了句。 清儿轻轻一笑,道:“人是看不到,可长安你手里一股子酸菜味可是老远就闻到了呢。” 长安低头一闻,果不其然,莫说空气,她自个儿衣服上都是。 将坛子放在地上,解开隐身术,她撇撇嘴道:“那我过了一路怎的就没人说我。” “谁敢说你啊,步崖大人下了令不许阁中除他之外其他人管你之事,在天涯阁中坐了何事都可原谅。”清儿摸了摸长安挺秀鼻尖,道:“只要不离开天涯阁,任你胡来。” “哎,就这么大个地方,不能出去多没趣啊。”随意躺在地上,扑了热毯倒也不凉。 清儿也同长安躺下,在一侧撑着手掌看她,道:“步崖大人对你还是挺上心的,为何不同意成为大*子指令?” “对我好,难道所有对我好的人我都要嫁?姐姐,别逗了,他又不喜欢我,我也不中意他,如此没有感情的一段姻缘,何必。” “你怎知……” 长安打断她道:“不许说了,再说我便不理你了。” 清儿微垂了眉眼,随后笑道:“好,不说了。长安不喜欢,清儿便不提。” “就是嘛,活着就是图个痛快,怎样自在怎样来。” 起身活动两下筋骨,飘到屏风后。 “长安,你干嘛去?” “找肉体。”长安头也不回道:“酸菜先放清儿这了,有时间我再回来取。” 春至,天涯阁灵体状已少之又少,长安懒得方那个例外,便一路盯着异样目光进了冰窟。 天涯阁所有灵体肉体都存在这块儿,一人一个棺材。因这里灵气为重,便是存放这里多半也是为了修行。 现在已经很少了,不少棺材已经空了,除了过于冷冽空气,其他这里进来倒是让人脑目一清。过了两个弯口,这里便有三处棺材,都未有盖,露出里面存放东西。现在已空了两个,清儿和娘亲都已取走,只剩了中间孤零零的自己。 长安叹口气,利落的飘进了棺材里,俯身与肉体结合。 天涯阁亥时后便要禁门,不许任何灵体除去,也不许任何东西进来。睡不睡是一回事,总之是不许出去,若不然家规处置。 她向来顽劣惯了,天涯阁几乎就没人不认识一个叫长安的女子。 “长安啊,回来了。”一长袍男子向她问道。 从代雅阁到安妩殿走便要用半个时辰,虽亥时已过,睡觉的灵体少之又少,好不容易可得肉体,自要好生玩闹一番。 长安挥手一扬,道:“好。” “半年未见,长安又漂亮了些许。真是让人看着移不开视线了呢。” 长安扯着嘴角笑着道:“你也是。” 对她说话的是言长老那边的丫鬟,胖的跟个猪似的,一顿五个馒头,两碗粥,三个小菜。那胃口着实让人咋。 第七章丢人 ?不喜,倒不是因为这人胖,而是这人品不怎么好。说来也怪,胖姐姐也不知哪里来的自信,言长老那儿容不下她这尊大佛,地方小玩不开。这人竟是将爪子伸到这处来了。穿的倒是挺好,浓妆艳抹一番,整日招蜂引蝶,尽找那些年轻又帅气的小孩子勾搭。那故作娇滴滴的大嗓门,直让人听了就恶心。 她家娘亲虽说也花心,好在人风韵犹存,要样貌有样貌,身材吗,想到上次同穿贴身襦裙,长安摸了把眼泪,要身材那绝对比自己好太多。 用她家老娘一句话就是:有资本就是任性。 啧啧啧,多么气人又让人无解回答。 长安默叹三口气,一路轻喘着回了安妩阁。 倒不是累,也不是气,她疼啊。被青蓝反噬那会儿虽有柳轻舟丹药护体,可毕竟也只是暂时缓解疼痛,过了一个时辰便废了。 跌跌撞撞回了安妩阁,在门外她就扯着嗓子大喊:“娘,我的亲娘啊,救命啊。” 她毫无形象的坐在地上,一手扒着禁闭房门哭泣。她素来无赖惯了,晓得晚回娘亲会责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撒泼打滚装可怜就好了。说不定她家娘亲会心慈手软,放她一条生路也说不定啊。 过了会儿,只听得铁门“嘭”的被人撞开,卷起的尘沙迷乱了自己一眼,她干咳两声,捂住头缓了缓劲。 意料之外自家娘亲那张风情万面的脸未出现,倒是…… “长安。”步崖神色略急,看着倒在地上苦着脸的长安,紧抿唇,一言不语弯身就将长安抱起。 “……”看着身后自家娘亲辛辛苦苦从山上运的暖石做成门,现被毁的彻底。 长安整个脑子都有些昏昏沉沉的。 谁能告诉她步崖这人怎么会出现在这??? 想到方才自己很没节操的两声吼叫,她真想拿个铲子把自己埋了算了。 丢人丢大了!! 事实证明长安想的太简单了,在屋里看到正襟危坐的言长老和自家娘亲含笑的脸。长安露了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言长老好,娘亲好。” 长妩掩唇一笑,目光游离在长安与步崖之间:“言长老,你看这小两口感情多好,进门还要抱着。” 言长老更是笑的一脸欣慰:“之前长安还说不愿,这不你看多登对。步崖呀,你别老是抱着人家长安,你俩还未成亲,要恪守本分,男女有别。” “……” 步崖未松,只皱了好看眉头道:“长安受伤了。” “方才长安在外……”长妩忙起身关怀道:“哪里受伤了?” 长安诺诺道:“胸口疼。” 步崖低头看了眼,紧了紧力道:“被反噬了。” 长安此刻脸色的确不怎么好看,一半是因肉体半年未用,多半也是疼的。长妩看后,立刻就炸毛了,一边让步崖将长安放在里屋,一边毫无形象的嘴里喋喋不休:“臭丫头,怎的就不听娘亲话,说着别私自出去,非是不听。哪次回来不是将自己弄的一身伤,多大个人了,一点都不知道照顾自己。” 步崖将长安放在床上,盖好被褥,随后关上门,隔绝了些许吵杂。 二人隐约还听得言长老道:“长安她娘莫急身子重要,长安还小不懂人情世故,等过段时间尽快让二人完婚,步崖这孩子成熟稳重,定能好生照顾好长安。” 方觉还有几分疼痛的长安听得这句话翻了翻白眼,险些一口气背过去。 成婚的是自己,她也是个大活人,最起码尊重一下好不好。 步崖抿着唇,冷着脸握住长安手指传送灵气。 “反噬之毒被压制,长生草。长安,你碰到清山殿的人了?” 胸口闷疼好了许多,长安半躺在床上舒舒服服顺了口气,道:“是啊,还是清山殿最有修行潜力的柳轻舟。” 说起这,她转头狐疑看眼前一身黑衣的步崖:“这些不重要,步崖,你和言长老大晚上的来我家干嘛?” 按道理下午时分依长安额分寸便要回天涯阁,毕竟春梦方到,时局动荡。而今整整晚了半天,这半天他提心吊胆皆过,莪阁中琐事缠身离开不得,只盼长安早害归,没想到又遇到清山殿中人。 想到这处,步崖面上更是阴沉三分,盯着长安几分苍白小脸好大一会儿,言:“长安,我们成亲吧。” “……”方提上来的一口气差点哽过去,啥啥啥?成亲,这八字没一撇,感情都没说,咋的又论到成亲二字头上呢。 信息素太大,长安脑子有些蒙,她深吸两口气,尽可能耐着性子道:“为,为什么?你又不喜欢我,娶我做什么,只因言长老所言,你为灵祀大人,大可不必听他的。你一句话,一切都结束……” “不是言长老所言。”步崖一眼透过,清声打断了长安话语:“是我,是我提起此事,料到长安今儿早归,便带言长老前来拜访伯母,商讨婚宴一事。” 明是可以自己前来,总归要顾及些许长安名声,便深夜叫了言长老陪着自己。 被步崖盯了一会儿,如今又挨了记情意绵绵的眸,长安莫名红了脸。我去,从前怎么没发现步崖看自己目光这么怪异。他丫的,不会是玩真的吧。 倒非是未发现,自己好像从未在意过。灵体一族人少,左右巅峰也不过只有一百多人,前几年一场动乱步崖接手天涯阁,那时灵体只有五十多人,如今几年过去新婚夫妻生了不少,也不过只有七十多人。灵体一族人自都是相亲相爱,除了灵祀大人其他无论是谁皆是一视同仁。 因住处相近,她与步崖,清儿从小一块儿玩到大,青梅竹马不说,两小无猜也不为过。玩归玩,情归情,她待步崖也只停留在哥哥身上,从未参加半分其他情感。从前她也觉步崖待她与自己所想一样,可如今这些事情来看,这人对她,好像不只是妹妹这么简单。 “知道我晚上回来,白天为何还要去客栈找我?”吃饱了撑的。长安默默在后加了句。 “若是我说,我想你了,你信吗?”步崖敛了几分冷硬,柔道:“因为想你才想去看看你。”明知晚上你便会回来,连一刻也等不了。 这是这么多年来步崖头一次说情话,这张生来寒冷性格阴沉的脸和人,从他嘴里吐出绵绵情话,长安羞红了脸,不自在的别过头去,头脑一热,喊了句:“我听不到,听不到。天苍苍,地茫茫,风大,我累了,听不清,听不清。” “……” 这话出来长安直想扇自己几巴掌,说的这都是些什么跟什么了啊。 步崖瞥过看到长安微红的脸颊,压抑了几天的心情好了许多,只帮长安掖好被褥,道:“在外面玩了几天你也好生休息,别乱跑了。成亲这事先不急,长安若是不愿意,等会我便跟言长老谈一阵儿,往后延迟两天。今儿去竺浠那块儿,卖了些许酸菜,等会我差人送过来。” 长安点点头,心里有些感动,印象中步崖待自己一向这般体贴。 深夜洗来,她也是真的累了,转眼便入了梦。 步崖在屋里待了会儿,待听得长安浅浅呼吸传来,他这才踏实了心离开,关好房门。 外面长妩一手撑额已快睡着了,步崖出来动静虽小,二人内力深厚,轻轻便醒了。 “长安睡了?” 步崖点点头。 长妩轻叹气,道:“这丫头明就是个粗神经,说多少次了不可随意帮人渡灵,非是不听。” 言长老宽慰道:“好了阿妩,长安都已受伤了,你就别说她了。” “我可是她娘,看着自家女儿整天受伤,我这做娘的能不心疼吗。你又不是长安爹爹,当然不懂我心疼。”长妩轻言抽噎说着,拿了一方手帕轻轻擦拭眼角莫须有的泪珠:“我可就这一个宝贝女儿,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让我怎么活下去啊。” “阿妩,你别哭,你别哭成不,老夫最见不得女子哭了。”言长老慌了神就要去安抚,又想到男女有别又不好靠太近,只隔着两寸距离劝道:“等长安嫁给步崖,步崖为灵祀大人一定可以保护好长安的,阿妩你就放心好了。” “真的吗?”美人垂泪最是波动心弦,特是长妩生的美艳,虽年纪上来,样貌也和二十多岁女子相差无,许是境界风事颇多,比起年轻女子又有些许岁月沉淀下的风情。一双丹凤眼泛了些许微红,泪珠涟涟,看着直让人心都酥了。 言长老笑容顿时一僵,有些不自然的退了一步。长妩满脑子都是长安之事未发现言长老所行不一,只含着泪道:“芳华过去,我也老了,现在没什么可求的,只盼我家长安能寻一良人安度一生,不必像我这般流离失所。” “哎,阿妩啊,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长妩转去看向步崖,咬着唇道:“灵祀大人,你和长安的婚事可要尽快完成?” 第八章冷因 ?“过几天吧。”步崖难得推脱:“长安好像……不大乐意。况且如今受伤,身子未痊愈,又回家中方到,修养两天缓缓劲。” “灵祀大人你……” “阿妩啊,步崖既已说到如今,你便听他一次。”言长老言:“长安性子贪玩,年纪尚轻,许多事情考虑的不如我们这般多,玩心未去自是不想嫁人的,你也不必太过强迫与她,要是逼急了依长安性子指不定又会做出什么事来。是依着她来,日后定会想通。” “她还能反了她不成。我是她娘,我让她嫁,她还能不听我的不成。”长妩厉声道:“不嫁不嫁,年轻不嫁,等老了嫁给谁去。” 长安性子顽劣,自小对人便没有男女之,能凑到一块儿就是疯玩,彻夜不归也是常识,之前她也只是当是年龄小贪玩。如今长安十七,正是芳华年纪,灵体一族寿命不长,莫说一年,一月都是弥足珍贵。心粗,从不会为自己着想一点,整日弄自己一身伤,明是个多聪明的姑娘,却连自己都保护不好。 越想越动怒,长妩依在椅子上有一口没一口吸着凉气。 言长老动了动嘴角,终是将要说出的话硬生生压了回去,看向步崖。 步崖顿了会儿,他道:“伯母放心便是,长安总有一天会嫁给我,这是不可改变的事情。只是现在长安待步崖也只是以兄长之情,还请……还请伯母给步崖和长安一些时间,培养感情也好,保护长安也罢。” 言长老也趁热打铁道:“步崖这话说的有理,毕竟成婚是二人,我们所言所行不过是提个意见,说上一二而已,真正有决定权的还是他们自个儿。阿妩啊,要不这事就再等等。” 两个因果人都这么说了,长妩也不好再说什么,再争执下去只显得自己太过不知趣了些。只扶额叹了口气,道:“真是老了老了,不中用了。随你们随便怎么折腾去吧。” 离开安妩阁,迎面便是一处凉亭,夜里有些冷,河里泛着丝丝凉意。迎着一轮皓月放空,银灰撒之,满地白银。 步崖与言长老所过这处,端着步子走的轻,入了深夜,这里几乎便没有人走动了。 言长老无言回头看了眼水面微微有些波澜的河面,道:“绵绵河,步崖可还记得?” 步崖也随之看了两眼,抿了抿唇,正欲开口说话。 “灵祀大人,言长老。”迎面来了一位清秀男子,身着一件白袍。已是深夜,自知不对,在这见到步崖先是一愣,退后两步,随后就是有些惶恐,握紧了衣角低着头。 步崖颦了眉,道:“夜深怎么不回去休息?” “这……”男子有些犹豫,咬着唇畔迟迟不肯说出。 男子迎面而过,方才转身,迎着的便是安妩阁,说明这男子方才是从安抚阁出来的。 言长老正了脸色道:“说。” 男子被吓了一跳,连连低头:“这……方才听人说长安回来了。” 步崖脸色一沉:“长安回来,与你有何关系?” 男子咽了咽口水,莫名觉得周围空气冷了三分:“灵祀大人莫要责罚,只是,想看长安两眼,这才半夜偷偷来到安抚阁这里。” 说起这他心里也是叫苦不迭,明是半夜了,他挑好了时间偷偷赶至,好巧不巧,好死不死,一向半夜不出门的步崖会来安妩阁,半路碰了正着。 真是,倒霉透顶。 希望自己坦白从宽,灵祀大人可放过自己一二,不必抄写家规。 显然男子意料错了,步崖听后坦白从宽之话,面色非但没有好上一点,反之更为阴沉了。 沉默了会儿,他一手挥下,道:“以后不许来安妩阁,更不许看长安。” “啊???” “还不快离开,等会长抄家规是吧。” “不不不,言长老玩笑了。”他头有些懵,还未想清步崖那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便又被言长老出言训斥,脸上也有些裹不住了,行了礼便跑着离开了。 步子又急又快,生怕自己后面有狼追上自己。 盯着安妩阁渐灭掉的烛火,步崖看了好大一会儿。 他一向严谨的脸上依旧面无表情,让人也想不通这人究竟在想什么,无悲无喜。可微颦的眉头也可看出此刻这人心情不怎么好。 言长老拍了拍步崖肩膀,语重心长道:“步崖,这些情况你早就应该想到的。自古红颜多祸水,长安样貌太过出众,莫说族人,等日后到了外面,长安见识更广些,认识的人也更多些。介时,长安美貌或许就成了一种负担。” 步崖未回答,只敛了远目,近儿看向河里,波澜一片,歆涩通明。绵绵河,这是儿时长安取的,说是水流急时,绵绵如烟,暖到了骨子里。 绵绵河的水一年四季,晨起黄昏都是暖的,热的温的。夏季为莲,春为百花,秋为菊,冬被白雪覆盖。也因奇特,这里独得长安喜欢,每每没事了便喜来这处,拉着他,带着清儿,三人在一块儿玩闹。 长安喜玩,他陪,长安喜闹,他纵,长安喜自由,从前能给,现在好像……给不了了呢。 她的长安越*亮,越发优秀,惦记她的不在少数。他该如何…… 良久的沉默,言长老便在一旁静静陪着,最后打了个哈欠,拍了下步崖肩膀,道:“儿女情长,这事,别人差不得手,关键还是看你俩。好了夜深了,早些回去休息,什么事,明日再说。” 睡了个死觉,次日醒来长安可谓是神清气爽,天不过蒙蒙亮,她便起了个大早,收拾好床铺后便开了门出去。 长妩还未醒,桌上还放着一坛子酸菜,坛子是刻纹花图案,与自己在竺浠城那家店铺中所买一模一样。 想来也应是步崖昨夜送来的。 摸了摸肚子,长安舔了舔嘴角,一夜未进食的确也有些饿了。 轻轻打开坛子一面,赫然一股酸菜辣子味扑鼻。 是萝卜。 长安砸砸舌,又重新将坛子封好,未动。 并非不喜欢,只是酸萝卜只可当菜吃,不可作为零嘴享用,还是等自家娘亲醒来后留着做饭用吧。 推开门稍稍出去,过了绵绵河便是一条幽幽小路,天还算早,晨起雾气未完全散去,迷迷茫茫一片,看不得多远。 长安蹦蹦跳跳一阵儿,便过了一条小路,到了代雅阁那块儿。 在这里她朋友并不怎么多,早起也无事可做,这个时辰清儿应该是醒来了的,便想着找她玩上一二。 海棠花前,长安走的正快,却不经意听得几声议论,她下意识的慢了些许步子静下心听。 倒不是爱听墙角,只是这议论声有点过大了,她即便不想听,也免不得这些话语流进耳朵里。 手指一弹,用了隐身术将自己隐蔽起,稍稍停下。 “冷因,你可别说你下不了手。”是个女子声。 长安静看过去,便看到一男一女躲在海棠花树后。 女子开口质问,背对着她便是一位白衣男子,想来便是女子口中那名唤冷因男子。 什么,什么下不了手。 冷因抿着唇沉默了会儿,道:“给我点时间。” “时间?我给你时间,谁给我时间?”女子冷哼两声,道:“三天,最迟三天你若还是下不了手,就别怪我无情。主子吩咐下来的事情完成不了,后果自负。” 说罢衣袖一甩,女子便离开了。 长安紧了紧身子,看清二人样貌不由又有些疑惑,她在这里长大,怎么就没见过二人,太陌生了,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虽不是过目不忘,但记性也是极好,进她眼每个一年半载绝对忘不了。怎的同为灵体一族人,她怎么对二人一点印象都没有。 解开了隐身术,长安大步过去。冷因也不知在想什么有些出身,连长安来了都毫无反应。最后长安见他跟失了魂似的,拍了下这人肩膀,道:“哎?” 冷因被吓了一跳,看向长安,眼里迸发一股彻骨的冷意。 长安吞了吞口水,心“咯噔”一声,不明白好端端的这人怎么会这般看她。 “你……你怎么了?” 冷因在看清长安那刻愣了下,随后低了头,目光有些闪躲。 长安眨眨眼问道:“方才那女子是谁啊,我怎么没见过你俩?” 冷因连忙退后一步,拉开了与长安距离:“回姑娘话,我和妹妹是最近才来,姑娘出了天涯阁不知。” 长安恍然道:“怪不得,我是上两个月离开的,偶尔回来两次,待待便离开了。步崖不许我再跟同族男子玩闹,每次回来便拉着我,不让我外出,也难怪没有见过你俩?” 她说着低了头,咬着唇略有些伤心道:“那你不愿看我,还要远离我,我就真长这么丑吗?” “没没没。姑娘别误会,姑娘生的漂亮……” “那你怎不愿看我?”长安摸了两把泪表示不信。 “冷因,冷因……”冷因仰头看向长安,恰是看到长安弯着唇角看他。他像是被触电一样猛的低下头,不敢再看。 第九章不知我名字吗 ?“姑娘,姑娘很漂亮,冷因,冷因不敢直视,没资格看。” 听他说话都在发颤,长安发出一声轻笑,道:“逗你玩的。我以为这里不会有人了溜达着玩,这么早的时辰都应该在休息才对。” 冷因被长安这一笑晃了神,明眸皓齿,顾盼生莲,从前他听得一人说:回眸一笑百媚生,一顾倾心,二顾倾人国。这话从前他不信,如今见到长安,他信了。 “闲来无事,妹妹有事找,冷因便起的有些早了。”冷因耳垂泛着点点红晕,深吸一口气道:“倒是姑娘怎的起这般早,不多休息会儿?” “睡不着,昨天睡得早。”长安在海棠花树坐下,摆着两条腿道。 风吹了海棠花飞,零零落落落在长安削瘦肩膀,秀发端上,白嫩肌肤,比花还要娇艳三分容颜,当真是花倾城,如今也成了摆设。 冷因痴痴看了长安良久,久久不能回神。 长安伸手接了一朵恰巧在自己跟前落下的海棠花,淡淡的粉,她不禁道:“你方才唤我姑娘,是不知道我的名字吗?” 冷因道:“晓得,只是姑娘未见过我,若是头次见面便直呼姑娘名字,显得有些失礼了。” 长安浅浅一笑,道:“我从不在乎这些礼数,若是觉得不合理今儿我便说一次。在下长安,母亲长妩,居安妩阁,灵体一族人年龄十七方到,性子顽劣。这个我想应该都知道。” 冷因笑了声,被长安这番毫不做作的话逗乐了:“在下冷因。” “那你住在哪儿啊?” “清雅阁。” “清雅阁,清雅阁。”长安嘟囔了两遍,道:“没听说过。” “前几日冷因自己建的,方好不久,冷因身份普通,自无人知道。” “哦。带我去看看吧。”长安一轱辘从地上爬起来,道:“去你家看看,反正闲着也是无事。” 冷因有些犹豫,踌躇着未动。 长安故作伤心道:“你我都是朋友了,参观下你的家都不行吗?” “朋,朋友。”冷因一时看向长安目光复杂:“可以。” “那便走吧,等会再过些时辰我便要离开了。” 她伸了伸手,有那么一刻冷因以为长安是需要自己搀扶的。可终究是自己想太多。 久久长安,岁岁平和。他,知道。 冷因领向之地与安妩阁背向而驰,过了几条小溪,一片最为繁华人口居住阁楼,再过一条木板路,便是一方花林。桃花,海棠花,杏树,百合什么都有,百花争放都不为过。 有道山岩挡道,冷因先过,确认不会有危险后,伸出手道:“这路不平,长安莫介意。” 长安笑着摇摇头将手递了过去。 触手的柔软细嫩,冷因看着尽在眼前的长安,感受手中实实在在温度,一时心跳如雷,难抑激动之色。 “冷因,你这房子地方有点偏啊,感觉离我家好远了。”跳了两块岩石,入眼除了花便是一条仿佛没有尽头的小路。 她感叹出声,貌似还好头一次来这。 冷因垂了眼睫,道:“冷因来的晚,怕扰到别人,便寻了一处较为僻静的地方。其实也挺好的,除了有些偏僻,景色倒也是极好。” 长安点点头,深吸两口气,鼻尖都是淡雅花香。她松开冷因手,蹦蹦跳跳进了花海。 天涯阁灵气充沛,花儿草儿个头大不说,开的最为娇艳,红是红,粉是粉。二者颜色相当,却绝对不会让人一眼看错。 冷因就默默跟着长安在后,勾了勾唇角。 半个时辰过去,总算到了冷因所言清雅阁。小瓦房两间,院子算不得多大却很充实,摆满了晒花瓣瓜果的架子,箩筐。 冷因开了门,便进屋,他只开了一条缝隙,探头过去确认没有人后松了口气,敞开了竹门。 长安被院子里满眼快要干涸的花瓣吸了目光,看看这处未干的玫瑰,又跳到一堆栀子花那处,低头嗅了嗅。 长这么大,花见过不少,头一次将花存放起还真是头一次。 人间叫什么来着,香囊对吧。 “冷因。” 正倒好了茶水端来,冷因闻言应了声。 长安指了指篮子里的栀子花,挠着头道:“冷因,等会可不可以送我些花瓣。” “当然可以。”冷因微微一笑,将倒好的茶递到长安手边。 长安接下,道了句“谢谢”,轻轻啜了口,跑了一路倒还是真有些渴了。 冷因柔柔一笑,说道:“不知长安要花瓣做什么?” “香囊吧,在人间我看别的女子身上都别了个香囊,挺香的。” “那长安可是想要一个香囊。” 长安点点头:“可是我不怎么会。” “这是自然,制作香囊可不简单只是将花放进囊带中就可以的,还需加工。” “啊??”长安颦了眉:“这么麻烦啊?那算了,我不要了。” 冷因低低笑道:“别啊,这有个现成会做香囊的,长安是将冷因忘记了吗。” “你会啊,那帮我做一个,小女子感激不尽。” “做自然可以,长安喜欢什么味道?” 想了想,她道:“什么都行,最好特殊点,不与别人重样。” “好,三日后来取,冷因自不负长安期待。” “讲真?” “真。” 长安眨了眨眼,道:“那我便不客气了。” “长安客气了。”冷因看了眼遍谷花树,笑道:“只是长安可否答应冷因一件事,虽说有些唐突,也算不得太晚。” “你说,能做到我定会尽量。” “此后,长安你……”冷因抿了抿唇,看着长安明眸笑脸,舒了口气,道:“没什么,长安以后若是不介意可以时常来找我玩,若是想学香囊制作,我也可帮。在这里冷因也没什么朋友,除了妹妹,长安便是第一个了。” 他神色有些哀伤,微低的眸子含了几分委屈。从头到现在冷因性子都有些放不开,说是内向,也有几分自卑,况且这人还帮自己制作香囊,也未央求过什么。长安点点头道:“好,我答应你,以后会常来。” 冷因缓缓笑了,手伸出半个,已在长安头顶。长安却已将视线转了边,看向其他一摞子花瓣,他手兀自僵在半空,索然收回。 长安在花谷里蹦哒了会儿便告辞离开了,开之际冷因送了长安一兜子自己挑好的花瓣,说是放在屋里不许点燃,就可香飘百米。 她闻着的确是香,便接下了。 那道蓝影越发渺小模糊,离自己越发远去,冷因远远望着,直到长安彻底没在自己视线中这才敛回目光。 他低头闻了闻方才被长安握住的手指,眷恋的反复摩擦。 五年前一次远望他认识了一身蓝衣,正被自家娘亲追逐乱跑的长安。那时长安五官还未完全长开,隐约可见五官轮廓已有倾城之姿。明是个女子,眉眼尽是笑意,杏眸狡黠而点点亮光。娇小身子穿梭与各处,笑容肆意。 那是第一次见长安,除了被长安绝色容貌吸引,便是沉沦。 “死丫头,一大早去哪了。”长妩将自家翻了个底朝天,院子里能藏人的地方都找个遍都未发现长安身影。气不打一处来,她气的坐在院里秋千上直喘气。 长安抱着一兜子花瓣回来蹦蹦跳跳推门进来,方进长妩一个冷眼看过,手随便在盘子里抓了下,一根香蕉如箭划过。 长安老远便感到阴风拂面,早已警惕万分,线下看到“凶器”飞来,立马侧身躲开。 香蕉击了个空,落在地上,“啪嗒”摔的粉碎。皮都没了,里面的壤软软落了一地,粘了泥土,更显脏乱。 “娘,你干嘛,谋杀啊。”长安摸摸小心口,庆幸自己反应快。 见长安轻巧躲开,长妩松了口气,依旧冷着脸道:“受伤了还不好好休息,一早上干嘛去了,胡乱跑什么,什么时辰了看不到吗?” 一进门便被骂了个狗血淋头,长安早已听惯这等连话,只静静走过去,乖乖坐在长妩一侧,道:“回娘亲的话,昨天睡的早,早起无了睡意便出门随意走了走,许久没有回来了,一时贪玩忘记时辰,还请娘亲莫要生气,长安在这给您赔不是。” 再生气,女儿也是自己身上一块肉,昨夜重伤方好,长安脸色细细看过依旧略显苍白,加之身子骨自小便不好,长妩也是心疼,话语柔了三分,道:“既然回了天涯阁这些天你就老实些,别乱跑,好好在家休息。若是再被我发现夜不归宿,早起见不到人,有你好果子吃。” “不会不会,长安一定乖乖的。”长安嘻嘻笑着搂住长妩胳膊,撒娇道:“娘亲,我饿了。” “不吃。饭还没做,言长老找我有事这就要走,你若是饿了厨房里食材自己弄去。” “啊!!娘亲,你怎么能这样。”长安苦着脸。她想哭啊,一夜未吃饭,如今腹中空空,自家娘亲还要离开,莫说做饭,她不把厨房烧了都算好的了。 长妩这次是铁了心有意惩罚长安,态度强硬推开搂住自己胳膊的长安,道:“不说了,中午再好好说你。” 第十章人是铁饭是钢 ?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长安在院子里站了会儿,自家娘亲早便走了,方才去厨里一看干干净净,还真没有食物可吃。 咬了咬牙,长安深吸一口气,罢了罢了她认输还不成,自家娘亲老谋深算,明知自己不会做饭还要腾出厨房让自己倒拾。可得了吧,她才没那个闲空,没有就没有,不吃可不行,娘亲不做,她去找清儿去。 一路小跑过去,正是半中午,天涯阁早膳时间远远便过了。正是热闹,小孩子乱跑,在瓜果树上蹦哒摘果,妇人则是在下看着盯着,生怕自家孩子不小心掉下摔到。若非佳日,天涯阁鲜少有成年男子存在,娶妻后需要养家糊口,没孩子的两口子都在人间附灵,有孩子后便是妻子在家看孩子,男人出去附灵,得了灵气回家一起用。 这里生活很朴实,也很自在。 “长安。”正陪着自家闺女玩闹的妇人见了长安从自己身边跑过去打招呼道。 长安跑的有些急,回头灿然一笑,招了招手,道:“阿婆好。” 阿婆抱着自家闺女笑道:“长安你跑慢些,路不平当心摔着了。” “知道嘞阿婆。” 迎着春风,可谓是惬意无比。代雅阁门敞开着,付楚正在挂红灯,付清儿便在下面扶着梯子。 长安笑着跑过去道:“付伯母好,清儿好。” 付楚挂好一盏灯笼,笑着回道:“长安来了。正巧灯笼挂好了,你付伯母准备了糯米糕,就知道长安你来,早早便备着了。” 长安嘻嘻笑道:“付伯母对长安最好了,晓得长安回来早就准备好长安爱吃的。这样早晚会把长安宠坏的,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下面也习惯了,伯母也别改了。伯母的手艺在天涯阁绝对找不到第二个,一等一的美味,等会可以好吃一番了。” 付清儿自小便听不得长安这般逗乐,莞尔一笑,点了下长安额头,道:“你这小馋猫,就尽想着吃了。” “没办法,我饿了。” 付清儿道:“早上没吃?” 一把搂紧了付清儿手臂,长安撇撇嘴:“今儿早上出去玩回来晚了,我娘一气之下什么不给我做饭吃了,让我自己去弄,清儿你是知道我的,我哪里会弄那些东西,就饿着肚子跑你这儿来蹭饭了。” “怪不得。”付清儿别有深意呢喃了句,道:“半个时辰前妩伯母特意在这存放了酸梅子,说是长安会来。” “清儿,你在说什么?” 弹了下长安微乱的衣袖,她笑道:“没什么,左右也快完了,一块儿去吃饭。” “好啊好啊。” 付楚虽上了有些年纪好在宝刀未老,门前掉等距离算不得多近,竟是不用灵力,自个儿同清儿完成了。两个红灯笼高高挂着,付楚搬了梯子过去,只吩咐等会儿长安多吃些。 “付伯母不和我们一块儿吗?” 付清儿引路过去,道:“不了,言长老今儿特意叫了爹爹过去,应是有事吩咐。” 自个儿娘亲早上不就是这么回答的吗,长安点点头,道:“谈学会到了。” “可不,就是明日。这次和往年一样要去清山殿,同道仙一块儿商讨。” “清山殿,听说清山殿弟子其中有一柳轻舟,外人所言道骨仙风,俊美无双。虽只过十九,修为倒是不浅,天生是块修行的好料子。”付清儿说着,摇摇头道:不过这也只是外人所言,究竟怎样我也不晓得。毕竟从前谈学会我们这些晚辈只可远远看着,哪儿可靠近三分,乱了分寸受到责罚不说,丢了灵体一族薄面才是大事。” 长安细细一想也是,谈学会作为增进三派关系的脐带,自是有头有脸,身份尊贵的人都会前去。那些老头啊,道长啊,还有道仙什么君,什么现的,加到一块儿足足也要有五十多个,几人一排便是老远长了。像她们这种没有身份的晚辈,只可远远看着就行了。 “去就去喽我才不怕,全当看看美男,长长见识。” “不正经。”付清儿嗔了眼,拉着长安去了里屋用膳。 早上连着中午她一并吃了,足足喝了两碗桃花羹,三块糯米糕,这饭量,快和言长老那里的胖姐姐相提并论了。 舔了舔嘴角,长安意犹未尽道:“真是好吃,以后能天天吃到伯母做的饭菜就好了。” 收拾好碗筷,付清儿拿了古卷读着,轻侧身躺在软榻上,两腿微微抬起。 “你若真是想就少出门些,老老实实在家待着,陪着我,陪着妩伯母,也更得为你担惊受怕。” 长安嘿嘿笑着,一轱辘从地上爬起来,握着手跑到付清儿跟前,道:“那可不行,清儿你不时常下山,不晓得外面有多好玩,人不说,稀奇古怪的东西多了去了。我敢保证你若是跟我下山一趟,保证流连忘返。” 付清儿碎道:“我才不去,在这里陪着娘,陪着我爹,看看书多好,才懒得下山折腾。” “啧啧啧,你们老说我不务正业,懒惰,你看看你才是深藏不露的懒,都懒得动了,比起我,谁还能比清儿你还懒。” “臭长安,你说的什么话。”付清儿羞了脸,举过手里一本古卷就要扔去。 长安侧身一躲,轻巧避开了,嘿嘿笑道:“清儿莫恼,清儿莫恼。生气了可就不好看了,我家清儿多漂亮个美人,可不能被气到嘞。” 付清儿噗嗤一声笑了,指了指被丢在地下的古卷,长安知趣捡过,两腿微弯,做了个见过皇帝之礼:“公主大人,您的书。” “接过,还不快退下。”付清儿配合尖了尖嗓子道。 长安弓着身子道:“请问公主大人,小的应该退到哪儿去?” 说着她极为不解的动了动脚,指道:“是外面,可奴家长的这般漂亮,在外若是引来登徒浪子,可就不好了。还是退到公主大人怀里比较好,您说,对不对?” 付清儿浅浅笑了,再演不下去,掩唇道:“得了得了,适合而止。” 长安厚着脸皮当真是贴了过去,依在付清儿肩上,道:“清儿,在这里也无事可做,不如我们出去吧。” “去哪儿?告诉你长安,不许离开天涯阁。” “知道了知道了,我娘说,你说,步崖也说,我不离开就是。”长安撇撇嘴道:“我也好奇娘亲和言长老究竟在商讨什么事情,清儿,去探探,总可以吧。” 言长老难得沏了两壶上好的龙进茶,丫鬟端着进来呈在几人面前,轻轻搁置好后,便退下。 茶还是方沏好的,泛着淡淡清香。闻着茶香诱人,几人先是对视一眼,随后便是极为默契的掀开茶盖闻了闻。 “味道醇香浓郁,淡雅清澈,的确是龙进茶。”付楚轻啜了口,点头道。 长妩只看了眼,又醒得付楚这番话直点头,惊奇道:“还真是龙进茶,言长老这是抽了哪门子风,肯将如此好茶用来给我们所用。” 言长老端坐在椅子上闻言不满道:“阿妩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对你们几个我何曾吝啬过,茶归好茶,大家一起品了才有意思不是。” 长妩白了他一眼,道:“你可得了吧,别人不知道你,我还能不清楚。就你嗜茶如命,那次得了好茶不是自个儿偷偷藏起来喝了,何曾想过拿来给我们分享一二,现在这话说的这么好听,也不嫌脸红。” 付楚看了自家老夫湘儿一眼,三人不约而同笑了。 言长老羞红了脸,茶也不喝了,轻放在桌上,看着长妩小着声音道:“这么多人在就不能给老夫留点面子。” “面子,你的面子值几个钱,一大把年纪了,还和小孩子似的,说你是童心未老好,还是倚老卖老。”长妩说话向来红红火火,大大咧咧,一点也不准备留里给言长老面子,直说的言长老低了头,臊红了一张老脸。 步崖也勾了勾唇,端起桌上温度已中的茶,轻抿了口。 过了会儿,茶也喝好了,该闹的也过了。言长老轻咳一声,正色道:“今儿叫大家伙儿来是想宣布一件事,这事应该早说的,因一些原因耽误到如今,明日便是谈学会,细细想着也不可再耽误了,便想着今儿说明。” 付楚道:“话说这么多,长老您倒是说说到底是什么事儿啊?” “就是,磨叽的跟个娘们似的。”长妩不耐烦道。 言长老吹着胡子瞪了眼长妩,道:“前段时间我曾向大家伙儿提过灵祀命中妻子一事,后半得了结果我也未说到底是谁,这事各位可还记得?” “自是记得,当时言长老已推算哪位女子才是真正配得上灵体灵祀正脉之人,只是后来因为长安硬生生闯进,不由分说便拉着步崖离开,这事言长老算只是说了一半再没了下文。”想到那日情景,他也觉奇怪,好端端的星罗阵不可被人打扰,这事知道的鲜少。长安是怎么进来,时辰也有些来的恰是时候。 第十一章皮妖 ?这样想着付楚道:“只是到如今言长老和步崖都未说那日长安究竟有何事竟是急到闯进天涯阁中。” 言长老看了眼神色淡然的长妩,干干一笑,道:“其实也没什么,长安性子顽劣,硬拉走步崖也是去解决难事去了。” 步崖也道:“长安当天打了长伯母新纳花魁人,怕长伯母责罚,故来找我。” “这样啊,说的通了。”付楚笑的有些不大自然。长妩花心之性整个天涯阁无人不知,只是人家有资本,那些愿做花魁之灵也是心甘情愿,端的是一情投意合,平日里也便对长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其实这事也是巧了,算来算去,又拿了步崖血和天涯阁所有妙龄女子对比,最后竟是长安吻合。”言长老装了一副自己也颇为吃惊,摸了摸下巴一缕胡子,感叹道:“长安性子顽劣,不懂事,的确不是做步崖妻子最好人选,只是天命不可违,每代灵祀寻妻都是依星罗阵所过,也是别无办法。这人只能是长安。” 付楚夫妻二人略微吃了一惊,天涯阁想了哪位女子却唯独未在长安面上细想过,和言长老所言差不多,他们认为为灵妻之人必要贤良淑德,持家懂事才可。样貌上整个天涯阁没人可比得上长安。至于其他的吗……就不多说了。 长妩看着几人一副失魂落魄模样,不由尖着嗓子道:“你们这是什么表情,我家长安怎么了,哪儿不好了……” “冷静冷静。阿妩,你先冷静下。”言长老那日便将这事告诉了长安连着长妩,让二人好生提前做准备,毕竟成为灵妻不是那么简单一件事。只是貌似长安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他说后一天,便偷偷离开天涯阁后去了人间。 现在回来是回来了,昨夜见长妩态度和步崖近日忧愁,他便知长安约摸不想嫁给步崖。长安性子倔,她不喜欢的事,逼不得已,还真不能如何她。 这也是他为何不将长安这事说出,免得最后将长安逼急了,一气之下不回天涯阁,那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 “这事就这么定了,明日便是谈学会,等会儿我便会将长安这事告诉灵体所有人。至于其他家族,明日谈学会上再告知。” 付楚犹豫道:“言长老这事断的这么干净,一旦告知便不可悔改,您老可问过步崖和长安如何想的,二人愿不愿意?” 言长老胡子一瞪,道:“哪儿有这么多破事,愿不愿意的,这规矩传了多少年了,历代灵祀都是经过星罗阵挑选灵妻。咋的了,到了长安这代就不顶用了?” 湘儿连忙解释道:“言长老别误会,付楚绝对无此意。只是觉得此事应该过问长安意见,咱们这一棒子敲死不经过本事人同意了总归不怎么好。” “怎么不好了,婚姻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言长老亲自为媒,全力操持这事,长安若是感说一个不字,我非打断她的腿不可。”长妩高声道:“再者能够成为灵妻那是灵体一族多少女子梦寐以求之事,至高无上的荣耀,长安她又有什么可挑剔的。” 付楚讪讪笑了笑未语。 会议结束各自散去了,正在天涯阁外面闹腾的长安迎面便碰上了会议散来的付楚和湘儿。 她正躲在角落里观摩,见到二人也不管那么多了,拉着付清儿便从一旁跑来跑去笑着招手道:“伯父,伯母。” 付楚看了湘儿一眼,湘儿道:“这事别插手,等下午言长老安排。” 付楚也觉有理,毕竟长安态度已有些明,对步崖约摸也只是兄长之情,他这外人也不好横插一脚,只笑着回道:“清儿,长安你们怎么来了?” “爹,娘。”付清儿轻身行礼道。 长安道:“还不是我娘,伯父伯母三人不言分说便进了这里,说是要商讨要事,我就是好奇嘛,想来看看究竟要说什么。好生不巧,我和清儿方来没一会儿,伯父伯母便出来了,真是没意思。” 湘儿笑道:“言长老此番让我们来定是有事,长安不必着急,等下午就知道了。” “我娘亲呢?伯父伯母不说,我问我娘亲去。” “在里面,还未出来。”湘儿摇着头道:“清儿怕是不能和长安你一块儿去了,中午家中有客人要来,清儿需招待。” “客人?我认识吗?” “清儿远方表哥,长安认识。” “认识啊,那就算了。”她撇撇嘴,拉住付清儿小手:“等清儿那里忙完了我再来找你玩。” 付清儿点点头,长安已过了莲花桥冲几人摆摆手:“清儿,伯父伯母,长安便先离开了。” 付楚点头,回了声。一家亲三口正着离开。 路上付清儿欲言又止几次,最后终是开了口道:“娘,我应该没有表哥吧。” 湘儿道:“没有,只是长安等会约摸是要有事了,这事咱们不方便掺和,便找了个理由让你回来。” 果真如此,付清儿不解道:“娘,长安究竟要怎么了,方才从天涯阁出来我便见你俩气色不怎么对。” “下雨你便知道了,不必着急。”湘儿叹了口气,道:“到时清儿你多劝劝长安,凡事都有命数,强求不得。” 竺浠城近日污浊之气越发浓重,晨起大雾久久不能散去,晚上明是春暖风机却硬生生成了寒冷如冬,伴随稀奇古怪之声,直让人听了耳根发麻。 客栈这附近柳轻舟已设下结界,妖魔鬼怪一事进不来。寻找根源一事并非那么容易,竺浠城这般大,人又多,丧尸也好,阴鬼也罢,只要稍稍设了术隐到普通老百姓内侧他找起来便有些吃力。 这一天楚幕与柳轻舟特意留心了上次长安出事的南街,加了符纸与各处,即便是白天依旧可见污浊之气漂浮,半压压黑了半边天。 这些污浊之气如风,如雾一点一点透过空隙传到行路各类百姓身上,透过鼻子,呼吸,说话之音,传到各人身上,进入身体。 看到这一幕楚幕忍不住爆了口粗口:“这次事情没有想象中简单啊,这是什么情况,真他妈恶心。” 柳轻舟面色如常,只轻声道:“阴鬼的丧尸之毒。” 楚幕瞪大了眼睛,道:“丧……丧尸,师兄,你没搞错吧。” 若是丧尸之毒,依着阴鬼一派做事狠毒来看,近日留意丧尸之毒已有好几天了,一天不当紧,若是长久下去。这里的人怕是都要…… 不敢再想下去,他抱住柳轻舟手臂,道:“师兄,应该怎么办啊,竺浠城这么大,我们几个怎么制得住。” 柳轻舟不准痕迹抽开与楚幕拉了些许距离,道:“方才大致看了眼,北街算不得多严重,南街更为昌盛,阴鬼从南街开始,北街还未有,只需将南街控制好就可。” 控制而并非是解决,想来师兄也和自己一样,未料到事情如此严重。 “明日便是谈学会,无论如何都不可在这节骨眼下出事。”楚幕道:“师兄我们用阵术吧,虽不得去根,挡住一点,争取点时间还是可以的。” 柳轻舟点点头,二人来到一处隐僻小巷,柳轻舟召了不归出来,横在眼前,随后咬破自己拇指,鲜血流了两滴,落在不归剑身上。 “师兄你的不归都出来了,我的沙华是时候出来亮相了。”楚幕嘻嘻一笑,召了腰侧通白,边挂两瓣海棠花穗子剑身出来。 沙华与不归立与空中,隐隐剑白之气缭绕与周测,不归因染了柳轻舟鲜血而显得略红,灵气略重。 二人将手指立与嘴边正要念咒,只听得巷口边一声极为清亮的声音:“大哥哥,你们在这干嘛啊?” 阵术被迫中止,柳轻舟二人收了各剑,望向来人。 来人不过只是一五六岁的小孩子粉雕玉琢甚是可爱。可现在二人已无法将面前这一小孩子与可爱联想到一块儿了。 楚幕正了脸色,微微握紧了沙华。 两把剑还未收起灵气,整个小巷子都是灵气四溢,好不清晰。 小女孩“唠唠”笑了,微扬的唇角带了几分与现在年纪完全不符合的邪气,加上诡异的笑脸,整个人显得阴森森。即便见到二人不同寻常举止也未有丝毫吃惊害怕,依旧笑意盈盈盯着。 见二人不回答,小女孩似乎有些伤心,捂住胸口道:“大哥哥,你们怎么不理我啊,是我长的不好看,还是你们不喜欢我啊。” 楚幕剑指小女孩,呵道:“何方妖孽?” 小女孩眨了眨明亮的眼睛,道:“大哥哥说的什么啊,我明明是一小女孩,怎的被大哥哥说成妖孽。大哥哥可不能仗着自己年纪比我大就欺负我。” 说着故作伤心的摸了两把泪。 这般会做戏的模样,楚幕直啧啧叹气:“你该不会是戏妖吧?” 柳轻舟耐性对于这方一向不好,楚幕会说,喜说,那他便是属于行动派。楚幕废话两句,他便耐心尽失,直唤了不归一脸扫去。 第十二章师兄是个大闷骚 ?小女孩极为轻盈跃起避开,落在一侧,劫后重生般摸着胸口顺了口气,伤心欲绝道:“哥哥,你竟然要伤我,为什么,难道我不可爱,不好看吗?” 柳轻舟又是一剑击去,只是这次明显要比上一剑要狠的多,剑白光四溢,直是灵气要人命。 小女孩神色一凛,正要躲开,奈何不归速度早已不是上次那般,如风如剑,咆哮而过,毫不留情在小女孩胳膊外侧划下一道血痕。 “为什么?”小女孩仿佛感觉不到痛,知道自己避不过便硬生生挨了这一剑。她满脸不甘,满脸怒气,咬着牙嘶吼着,完全没了方才笑意盈盈的可爱模样。 “为什么,我这么好看你们却还是要伤我,为什么?” 她一遍又一次重复,随着怒气增加,身上周围漂浮的戾气也越发浓重,黑压压一片,一层层从她皮肤里冒出,缭缭与上,恐怖至极。 楚幕恍然道:“是皮妖啊。” 小女孩冷笑一声:“才知道,真是迂腐。” “我迂腐,那也比你这丑八怪好的多。”楚幕毒舌道:“谁不知道你们皮妖一族奇丑无比,要么没脸,要么没皮,即便是有也是丑的不忍直视,你还好意思要人家小姑娘肉体,也不嫌弃脏了人家,配吗?” “你……该死。”小皮妖满目狰狞,嘶哑咧嘴身子都在发颤,完全是被楚幕这番话气的。 “沙华,去和这妖孽玩去。”一想到这么可爱小姑娘皮囊下住着一个奇丑无比的妖怪,楚幕便一阵恶寒,嘴上忍不住又毒三分:“就你这丑样,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这个资格,人家小姑娘多可爱啊,就你这老妖婆还好意思上去,真是越老越没皮,没脸没皮的老妖怪。” 皮怪不停翻着白眼,随时都有可能昏过去,完全是被楚幕侮辱最不过的话激的溃不成军。 “你,你敢说我老,敢说我丑,你……” “我就说你,就说你怎么了,死老太婆,丑八怪,没有脸的丑八怪。”故做了个鬼脸,他哼哼唧唧两声道:“告诉你丑八怪,小爷我看你都不用正眼看,你也没资格跟小爷我说话,因为丑人没有资格多言,谢谢配合。” “啊!!!!”皮妖崩溃惨叫:“你这贱人。” 楚幕嘿嘿笑道:“贱人也比你这丑八怪好的多。” “我,我要你死。”皮妖仰天长啸,小女孩面目狰狞,周围妖气浓郁,好似直垂下一块肉皮,狠狠压下。 楚幕眯了眸,对柳轻舟道:“师兄,快些。” 柳轻舟点点头,趁着不归身上灵气还未散去,念咒而过。不归整个身子通亮,呈混白,剑气深厚,笔直飞过,直直刺向皮妖。 过重的剑气直压的人耳膜生疼,不归速度又快又恨,方才皮妖被楚幕一番话刺激的乱了神智,左右不分,丹田气息紊乱。如今不归速度快的离奇,饶是她反应过快,也被这股极重的剑气压的喘不过气。惨叫一声,惊是从小女孩身体上脱离。 脱体成功,楚幕瞅准时机连忙让沙华冲过,在皮妖还未来得及反便一剑刺下去。 小女孩无声倒在地上,没了知觉。二人这才看清皮妖脸,五官有倒是有,三角眼什么的,简直不要太丑。楚幕嫌弃的啧啧两声,道:“果真是奇丑无比。” 内脏被刺开,皮妖马上就要昏厥过去,后又听到楚幕这句话愣是又睁开了那双已经快闭上的三角眼,动了动厚嘴唇想说什么。 沙华已不给她机会,拔剑而出,皮妖蓦的睁大了眼睛,一口气背了过去,化为灰烬。 楚幕看着地上掉落的一块人皮,想到方才看到皮妖三角眼,猪腰子脸,厚嘴唇,且满脸麻子一幕,全身都起了一身恶寒。 “妈的,辣眼睛。” 他“呸”了一口,嘴里喋喋不休说了些什么,后又赶紧住嘴,暗暗看了眼柳轻舟,恰是四目相撞,柳轻舟淡淡睨着他。 楚幕缩了缩脑袋,道:“我错了,我错了师兄。” “清山殿不许多言,更不许侮辱人。” “我知。” “不许说人外貌,道人是非。” “我知。” “家规三遍,忠念阁跪一天。”柳轻舟收了不归,淡淡吩咐着。 “不要啊师兄,我都说了不是故意的,再说今儿也是情势所迫吗。”楚幕哭丧着脸道:“若是没有师弟摸这番话,着皮妖哪儿能这么容易便被收服,好生除掉。师兄,你就念在今儿师弟我做出贡献份上饶我一次,就这一次好不好。” 清山殿家规那可是出了名的多,厚,严。总有五千,分了三卷,这也是新入门弟子必要背会,谨记在心的头一规矩,想到刚来整日起的比狗早,睡的比猪晚,一天到晚随着师长和一群老顽固背家规,那真真是噩梦一样的过去。现在想想,他浑身都发颤。 “师兄,咱们商量商量行不,跪忠念阁可以,这抄写家规就算了,行不?” 他试图和柳轻舟讲理,却发现柳轻舟压根就没看他,神色专注,又有些木那,顺着柳轻舟目光看去便是……地上皮妖。 他恍然才懂了些许,心里觉得好笑,面上强做伤心,道:“师兄,不如这样,师弟我告诉你我是如何知道皮妖怕师弟我说的那些话,你就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一次行不?” 柳轻舟这才抬眸看他,也是看他了,直直看他。 楚幕被盯的一阵恶寒,苦着脸道:“好好好,包括我在哪儿看的这些腌臜话。” 柳轻舟移了目光,站着未动,像是在等什么。 还能等什么自然是自家的话啊。 偷偷摸了把泪,他心里叫苦不谁说他家师兄清心寡欲,严正分明。你看看,你看看,这分明是包藏祸心,闷骚一个。 一句话都不用说,分逼得你自个儿全招了,其人端的是一副清冷脱俗好道仙风范。 “每次下山师弟我都会弄两书奇书来看,每年能下山五六回,多的话七八本也有,久而久之看的多了也就懂了点。皮妖不怕水,不怕火,可鲜少有人知道皮妖怕刺激,特别是样貌上的刺激更是火上浇油,简直比一剑要了她们的命还要侮辱人的多。至于这些不怎么中听的话嘛……自是书中自有黄金屋,师弟我看百集,看的多了自然就知道了。”说着楚幕竟还有些沾沾自喜。 想到自家床底那些宝物,在清山殿绝对仅此一份,独家之宝,用多少钱都换不回来的。 柳轻舟又睨了眼楚幕,道:“一遍。” “师兄,你……”不守信用。 楚幕嘟囔了两句,后半句话有些脑子的未说出口。见好就收,见好就收,万一等会师兄一怒之下反悔了,再来个三遍,那回他真的要抱着床板子哭去了。 至于为何这里好端端会有皮妖出现,答案二人心里一片清明。阴鬼一派人在周围,并且这次来人身份不小,若不然二人联手调查,竟是只抓了个尾巴。 收好皮妖残魂,二人设下结界后便将小女孩渡了些许灵气,驱走身上污浊之气。远远看着小女孩醒来后,迷迷糊糊揉着眼走了,二人这才敛了心神离开。 路上买了不少点心,楚幕抱着一推,说道:“师兄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一个时辰后。” “一无所获,师长应该不会责罚我们吧。”他看了眼一脸轻松的柳轻舟,有这么一块珍宝在这儿,师长哪里舍得碰上一二。这样想着他便安心了,嘿嘿笑着道:“明日谈学会,长安应该回来,买点点心,不都说小姑娘都喜欢吃甜食吗,嘿嘿,多备着点。” 过了条街,柳轻舟转头看了眼成衣店,道:“你似乎对那女子很上心?” “也不能怪师弟,长安那模样莫说是我,我就不信师兄你没一点动心,我去,长这么大,绕是见过形形*美人,长安绝对是师弟我见过长的最漂亮的。”楚幕一脸痴迷道:“那丫头还是灵体就这般美得不可方物,若是带了肉体,啧啧,倾国倾城也不为过。” 他碰了碰柳轻舟衣袖,道:“哎,师兄,你说说,同样都是人,那丫头怎么长的这么好看。” 柳轻舟轻避开了,摇摇头说:“不知,皮囊而已,不足挂齿。” “不不不,师兄话可不能这样说,师兄你不下山,这里这些头头道道的事情你也不清楚。美人啊,谁不喜欢漂亮的姑娘,就拿同件事来说,长的漂亮和样貌平平不同女子去做,别人态度结果都不一样。自古红颜多祸水这话师兄应该知道吧,日后啊长安这丫头注定烦事多。” 柳轻舟面色如常,步子都未慢下。楚幕不死心追了上去:“师兄,我不信你对长安那丫头一点感觉都没有,不说男女之情,就算头次见面惊艳之色总有一点吧。” 他家师兄微微看他一眼,极深幽潭眸子里酝了一坛老酒,味道醇香浓郁,好闻至极,让人品不够,看不透。 啧啧,他家师兄也是绝色的。 “不曾。”柳姐姐微颦了眉,话语果断道。 第十三章灵妻 ?“娘亲。”屋外无人把手,长安蹑手蹑脚探了个头:“娘亲。” 议事完后,言长老便同长妩商讨婚事一事。长妩意思便是这事越快越好,能今天便不要明天,那等急切模样,真有些巴不得自家闺女早些嫁出去的感觉。言长老之意自是和长妩相反,怎么说也是两个人一辈子的事,不可强求。 二人说的不可开交,事是一件事,缘由也是同样,唯唯独独结果不一,唾沫横飞。 “我不管,就是要尽快。”长妩一撒手碎口道:“你这死老头子从前什么事都依我,怎么今儿非要和我闹。诚心的吧。” 言长老吹了吹胡,也被长妩这气势气的不轻:“成亲的是步崖和长安,又不是你,人家小两口都没说什么你着什么急。” “我急什么,长安是我女儿你说我急什。” “娘亲。”隐约听得自家娘亲在与言长老争吵,脸气了半红,她从门后走出。 “娘亲,言长老,步崖。” 她礼貌的一一道了声。 长妩忙一起身拉住长安半推半就站了步崖一侧。 她上下看了两人两眼,满意点头:“多般配啊,郎才女貌。” “……”长安干干一笑,轻碰了下步崖衣袖,压低了声音道:“我娘又提成亲一事了?” 步崖点点头,盯着长安发顶微微笑了笑,道:“言长老意思是下午向灵体一族说白这事,至于其他两派,明日谈学会再议。” 长安顿睁大了眼睛,胸口闷了一口气。 哎不是,这成亲的人是她,步崖要娶的人也是她,怎么就没人问问她的意思,就将所有事情自个儿决定了。 “我不同意。”她瞪着眼睛,鼓着腮道:“这事,我态度很明确了,我不想嫁,还这么小,我还没玩够。” 步崖摸了摸长安垂在身后的秀发,摇摇头笑道:“长安若是不愿,这事便先搁着,等长安再长大一些再提此事。只是现在长安你要先答应下来,方才你也听到了,言长老和伯母正因这事闹的厉害,若是现在你再说一句不愿意,恐怕长安要有一些日子不可去人间玩了。” 还真是这个理,她也是鲜少见到自家娘亲与谁争吵弄的面红耳赤。想来这事也是动真格的了。 她微叹了口气,道:“那好吧,随你们吧,反正一年之内不许逼我。” “好。”步崖笑弯了眉眼,摸着长安发端的手指微微轻移便想去碰长安白嫩的脸颊,手指顿了顿终究是未伸出,只改成顺了下长安秀发。 “长安这事来了,这事正好说清楚,省的到时候闹。”长妩气喘吁吁说着,美艳脸上出了不少汗水,淡淡沁了额上一层,看着多了几分虚弱。 长安乖乖递了帕子过去,笑道:“娘亲这事我答应了还不成吗,您好就别和言长老吵架了,因为长安这事不值得,身子重要。” 长妩瞥着眼看她,狐疑道:“怎么了今儿,你不是不同意这事吗?” 长安嘻嘻一笑,搂住了步崖胳膊,道:“那当做长安想通了还不成吗,只是娘亲,我都答应成亲这事了,您老可不可以应我一件事。” 长妩白了她一眼,道:“就知道里这丫头不会这么容易答应,只要你答应嫁给步崖,其余的什么事娘都答应你。说吧什么事?” “那个……”步崖笑着搂住了长安细瘦的腰肢,低头看着长安满脸宠溺,长安配合的仰头而笑,明眸亮亮,即便知道长安是在做戏,他竟还是一时入了吸。 “伯母,长安和步崖的意思便是婚事推迟一些时间,长安还小,玩心重,等过一年玩够了,再娶也不迟,再是,步崖也不忍心,总之便是过些日子。” “总之不要太久,这事我便允了。”二人郎情妾意,无论做戏也好,认真也罢,光是步崖看向长安弯眼神她便知是真。长妩宽慰一笑,道:“看你俩这么好我也放心了,步崖啊,我家长安不懂事,有点任性,你可要多担待些,莫要与她计较这么多,若是这臭丫头过分了,便告诉伯母,伯母来说她。” 步崖紧了紧手中力道,感受娇软的身子紧挨着一旁,这是他期待已久的人儿,步崖整个人都有些激动。即便只是隔着衣料相碰,明知长安并非真,他依旧沉沦到其中无法自拔。 “不会,伯母放心,长安她,很好。” 他深情款款说着,目光炽烈而真,直灼的长安笑的有些不自在了。 这人没事干嘛这样看她。。。 言长老摸着胡子笑道:“看吧,这事圆满了,阿妩你也可放心了吧。” 长妩哼哼唧唧两声,用方才长安递给她的那方帕子轻轻擦拭额间,风情万种摇曳着身姿起了身,道:“懒得给你多说。长安啊,中午饭我就不做你的了,晚上的也没,就在步崖这儿待着,哪里都不许去。都快成亲的人了,整日瞎跑,连热络热络感情的时间都没有。今儿你就哪儿都别去,在这老老实实给我待着,晚上劳烦步崖再将你送回来便行。” “……”眼睁睁看着自家娘亲扭着*离开,长安额上三根黑线划过。 不是,不是,就这么,这么把她卖了。 那是她家,也是她家啊。 娘也是亲娘啊。 言长老也起身道:“午膳时间也快到了,我就不多做打扰了,先行告辞,剩余之事全交给长老便行。” 两个大活人就这么走了,步子一先一后,何其潇洒。长安长呼一口气,怎么感觉就这么被自家老娘卖在这儿的错觉。 不是,就是真的。 “真是。”她低低抱怨了声,轻巧便要挣脱,却发现步崖搂着她的力度 太过大了,两下竟是未挣脱开。她不自然的扭扭腰,道:“人都走了,松开。” 步崖握紧拳头,指腹不停反复在长安腰侧动了两下,最后颓然松开。 得了自由,长安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二郎腿一翘,道:“我娘抽的哪门子风,成亲这事你不急,我不急,言长老都没说什么,她怎么着急那么很,真是想不通了。” “毕竟,坐娘的都希望自己女儿有个好去处,伯母这般做也是人之常情。” “人之常情,好去处,都没有问过我的意见,她怎么就知道这一定是个好去处。” “长安。”步崖紧着嗓子唤了句。 “怎么了?” “你,你就真的那么不想嫁给我?”他略有些小心翼翼问道,眸子里含了几分受伤神色。 一向高大尊贵,性格又有些冰冷的步崖露出这种表情,长安整个心都是软的。 这也是从小保护自己的人,百般待自己好,宠她,腻她。 “那个,那个,我……” “长安,给你一年时间,若是一年里你有了喜欢的男子,我便不会勉强你,伯母哪儿我也会亲自说明,若是没有,长安,你便嫁给我。”他淡淡说着,仿佛是承诺,又似割舍。 长安凝着他半晌,猛然便想起儿时自己贪玩在后山被毒蛇咬伤,毒蛇太浓重,当时她便不行了。尤是记得步崖一言不发盯着自己略见苍白的脸色,腿一软竟是跪在了地上。步崖冷静果敢是从小便有的,吸毒后,便用灵气祛毒,包扎伤口。小小年纪便已有长者之风。 待一切做完后,步崖全身仿佛脱力,倒在地上目光微红,紧紧抱着自己不愿撒手。 那时她感受到的便是步崖冷静外表下一颗剧烈跳动的心脏,那种不安,全身都在颤抖,甚至几天后都不愿看自己。 那种怕失去,不安焦,害怕到骨子里的惊恐。这辈子她都难以忘记。也是自己傻,明着步崖对自己多明白的心思,自己愣是粗神经未看出来。 “旭哥哥。”她咬着牙握住步崖的手:“谢谢。” 步崖极浅的瞳孔里倒映着长安绝色容颜,旭哥哥,他是多久没有听到这种腻声了。 旭为朝阳,暖春,承载一切明日期盼之意,为新的一天,新的割舍,新的开始。 这是他娘亲取的,得旭成崖,愿以后如旭灿烂千阳。 “长安,什么都不要说了,就先这样好吧,什么事日后再议。” 长安顿了顿,点点头。 气氛有些静默,不自然。一句话落后二人干坐着谁都未说话,步崖低着头也不再看她。 长安心里有些不大好受,沉默了会儿,忽而抬眸笑道:“我饿了,旭哥哥我想吃你亲手做的饭菜。” 步崖缓缓扬了一抹笑意,转头摸了下长安柔软的发丝,笑道:“好,我去做。” “好啊,那我就在这儿等,旭哥哥的手艺也是不错,长安期待。” “长安喜欢就好。”步崖无奈摇摇头。 罢了罢了,最起码现在人在自己身边不是,一切慢慢来,不须强求这般多。 午膳时间方过,言长老便命人各处贴了告示,宣布长安为下一任灵妻。 这消息一出,惊讶的多,理所当然的也有。无非是长安性子贪玩,年纪也不小了,哪儿有一点领母之风,再便是二人郎才女貌,样貌不俗,也算是天作之合。 第十四章惊艳四座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无外乎都是祝福。 “可惜了,以后就不能找长安玩了。” “你可得了吧,昨天刚被言长老训斥,今儿还想着见长安,莫不是真想抄写家规了。 清秀男子神伤道:“为了长安抄写又怎样,也好比得过日后见不上她强。” “哎,你这样若是被灵祀大人看到了,你就等着挨骂吧。”一旁男子提醒道。 “长安,真的好漂亮。这等女子只让人一眼就痴迷再也放不下。” “哎,再漂亮也不是我们的,长安只拿我们这些人当兄弟看,没其他意思,现在要成为灵妻了,咱们啊就默默祝福就行了。” 吃了午膳,长安躺在躺椅上心满意足打了个饱嗝,摸着圆滚滚的肚子一派满足。 步崖已让下人将桌椅收拾好,还没消停一会儿,长安便吵吵嚷嚷要去后院看之前养殖的小兔子。 本是想让长安在屋里休息一会儿,奈何拗不过她,况且见到长安兴致难得这么好他也不忍拒绝,便应下了。 长安蹦蹦跳胡去了后院,打开栅栏便看到满地乱跑的白蓉蓉一团的肚子。 她惊喜万状,撸起袖子便去抓:“我记得走之前是五只,现在约摸十只也有了。莫不是这些兔子趁着我俩不在,偷鱼水之欢,生了小兔子。” 这情况大概就是的了,她还是不死心的问了句。 步崖点着头,目光从未在那抹淡蓝色身影上移开分毫。 “雌雄都有,生小兔子也是早晚的事。” “哎,别跑。”长安蹲在地上瞅着一只正在吃草的兔子一会儿,两手做了要抓的模样,待兔子吃的忘神,两只红彤彤的眼睛随意乱动着,长安一把抓了过去。 抓了个正着,抱着怀里软软的一团,长安乐不可支,用鼻尖抵着小兔子的鼻尖,做了鬼脸:“还跑不,你可是我带回来的,竟还想着跑,真是长大了翅膀硬了,还是在这里待喝点久有了靠山就不把我这娘放在心上了。” 说着摸了把兔子软硬的耳朵,嘿嘿笑着,抱着兔子坐在了地上。 修身襦裙也随着这一动作在地上盘了一团。 长安嘻嘻笑笑一阵儿,跟一团兔子玩的不亦乐乎。 步崖目光越发柔和,站在一边甚至不敢去靠近。他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儿这样好生可以盯着长安看了。 儿时长安眼里只有他,极因样貌出众而遭到同族不少男子侧目,她都不值一顾。往后再长大了些,长安已脱落成亭亭玉立的姑娘,什么都没变,唯独爱玩的性子越发重,早出晚归,即便不附灵也要出去走一圈,偶尔一去便是半年不会。与长安这些年里,有多少半年可以将就,待过。晃眼间长安已十七,自己也已过了年少轻狂时期。 “旭哥哥,你这有胡萝卜吗,我要给这群兔子投食。”长安头也不回道。 看都不看他……步崖眼里划过丝丝不满,侧了头过去,道:“没有。” “啊!!!不会吧,你这这么大的地方连个胡萝卜都没有。” “没有。”步崖有些任性道:“不许再和兔子玩。” 次日一大早来的很快,天还未亮,长安便被自家娘亲从被窝里捞出来好一阵观看。 长安盯着一头鸡窝头,大早上没睡醒神智还是散的,被自家娘亲这般*裸盯着好大一会儿,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尴尬的理了理头发,她道:“娘亲,有何贵干?” 长妩指了指桌上放着的两件红衣,说:“左边一件是言老头松开的,右边一件是你娘我自己做的。今儿便是谈学会,你自己好生想想是穿谁的好。” “……”长安默默擦了擦冷汗,立马道:“想都不用想,自然是娘做的。” “这还差不多。”长妩总算是露了笑意,也移开了那束要把自己拨皮的目光:“言老头非说我做的太过招摇,不适合谈学会上用,真是迂腐。我还没说他准备的像是一块布,简单到不能简单。死老头,最近和他犯冲,整天见面就是吵,气死老娘了。” “娘亲莫气莫气,长安会一直向着你。” “就你,你可得了吧,不气我就算是好的了。其他的,我可不敢奢望。” 长安讪讪笑了笑,道:“对了娘亲,你的那些小白脸里呢?” “赶走了。”拿起右边红衣,长妩嘟囔着:“什么人啊,一群大老爷们比一女子还要矫情,动不动就哭,委屈,真是恶心透你娘我了。” “……”这回答,她还能说什么,只能说自家娘太彪悍,无人可敌。 都说“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这一针一线包的都是母亲对自家孩子深深的爱啊。 今儿长安难得乖巧,从换衣穿衣一句话都未说。 从屏风后出来,长安拖着襦裙尾巴出来。宽大又格外修身的外纱衣勾勒出玲珑有致和身材。腰配一把通体黑长笛,挂了一朱海棠花穗子摇曳生姿。 “娘亲……”她低着头不敢看,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穿这种衣服。 长妩自看到长安第一眼出来,整双眼都是亮的。带了几分风流的眸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好生看了一遍,啧啧两声,满意道:“不错不错,真是好看,我家长安就是漂亮。这等美貌莫说在天涯阁中就算是整个世道,都难再找出第二个出来。” 长安羞了脸,道:“娘。” 她虽对自己美貌自信些许,自己是一回事儿,让别人说出那就是另一回事,*裸被自家娘亲夸赞,她一事倒是有些不自然了,毕竟脸皮子还未练到那种境界。 “来来来长安,今儿娘亲亲自给你上妆。” 时辰已到,灵体一族七十多人全在天涯阁岩石门前站着。人挺多,真正去的却只有十个而已,若不然灵体一族便这么多,再加上白云观那一两百个道士,真是要把清山殿踏平也容不下。 这些人也不过是给自家人送行而已。 言长老和长安还未来,付清儿看着步崖一直盯着安妩阁方向看去,一向无情的面上竟是露出几分着急。她心里觉得好笑,便小步走过去,笑道:“怎么了,在等长安啊?” 步崖沉着脸点头:“时辰已到了。” “想不到一向慢性子的步崖还会有这么一天。”她笑的偷掖,道:“昨日消息出来家中有事未来道恭喜,今儿补上,还希望步崖你大人有大量莫要介意。不过今儿终于得偿所愿抱得美人归,从此以后长安便是灵妻,过不了多久便会成为步崖你的妻子。心里正偷着乐呢吧。” 步崖面色略僵,妻子?想到昨日长安态度,妻子一事似乎有些遥不可及了。 “长安还小,此事不急。等她再长大一一些,贪玩的性子敛了些许,再成婚也不迟。” “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长安与你我一同长大,她性子你是最清楚的,若是不愿便是不会嫁,暂时应下日后还是有机会的。现在长安态度想来也不怎么好,你也别急,等日后你俩多多相处,增进增进情感,总有一天长安会明白的。”前日长安与自己说话三句,她便知长安对步崖只是兄长之情。这件事太过突然,连她也料到长安便是灵妻一人。不过好在步崖通情达理,未强迫长安嫁与他,只先允了这事,堵住悠悠众口,将婚事往后拖了一二。若不然依着长安大大咧咧的性子指不定要闹出多少事。 步崖目视前方,只点头应了声。 话说间姗姗来迟的长妩母子便从木桥边来了。 长妩轻扶着长安一侧,步伐走的有些慢,今儿长妩依旧一身淡粉色娇嫩百折花襦裙,贴身之做,勾勒起风韵身姿。微扬的唇角含了三分娇媚,眉宇间尽是岁月沉淀下的静然。 付清儿看着笑道:“妩伯母生的真是漂亮,这等容颜若是说只有二十多岁的小姑娘约摸也有人信。” 湘儿点了下付清儿额头,不满道:“尽是夸你妩伯母了,怎的娘亲知道大活人在你跟前也没见你说上两句好听的。” “娘你这说的哪里话,清儿只是实话实说,妩伯母的美貌在这里可是公认的。” 湘儿嗔了眼,到底也是玩笑,并未真是计较。 长妩出场已是吸了不少男男女女注意,待看到积长妩身后一身摆地红绸长裙的长安,一时间都是呆愣到失神,直直盯着那抹倩影,再移不开眼。 一头秀发只用了三根碧玉发簪挽起,一根插与发尾,定于形。两侧各一个,显其秀丽翩然。耳边两侧各垂了一缕,秀发微微飞舞,细长的柳眉,一双眼睛流盼妩媚,一颦一笑皆是风情。秀挺的瑶鼻,玉腮微微泛红,娇艳欲滴的唇,洁白如雪的娇靥晶莹如玉,如玉脂般的雪肌肤色奇美,加之一身红衣妖艳,更衬的其动人。 这件红衣绣的也是极巧,长袖微微下垂,与长裙摆地相应。腰间一根嫣红色腰束未紧紧束着,反而零零垂了一边,更有一把通体长笛带了浅蓝色穗子随意挂之。 第十五章绝色 ?衣美,妆容美,人更美。 花儿黯然失色,空气流通速度仿佛都在此刻慢下,众人眼里只有那抹淡雅绝色身影缓步,一步一步踏过天涯距离点点走来。 天地间唯其一人,只有一人。 冷因站在人群最后,这一刻不得不说是惊艳的,直盯着那抹倩影,明知不是自己的,遥远到不可观看,他依旧失神盯着。 “长安,真是漂亮。”付清儿神色略显激动,脱口而出。 步崖张了张嘴,竟是无言可说,只稍稍握紧了衣袖下手指。 言长老在前开路,待长安走上便让其停在步崖一侧。 那日与长安相侧的阿婆冲长安招了招手,笑道:长安与步崖郎才女貌,真真是天作之合。” 一呼百应,阿婆这般说了,那些惊艳中回神的也跟着祝福一二。自也少不了男子酸溜溜勉强笑着的。 长安微低了头,被这么多人看着霎时脸上火辣辣的,灼的她燥热。又偷偷看了眼步崖,也算是晓得为何方才阿婆会那般说了。 好巧不巧步崖也是一身妖艳红衣,不用说和自己身上这一身是配对的。 步崖也是俊美,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剑一般的眉毛斜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中。英俊的侧脸,面部轮廓完美的无可挑剔。 只是这人脸部轮廓太过僵硬,应是将头发散下,遮起边,多几分柔美较好。今儿场地特殊,步崖和往常一样将墨发扎的老高,毫无笑意的脸倒是多了几分刚硬。这样倒是也好,掌管整个灵体,强硬一点好。 长妩对着众人微微一行礼,道:“抱歉各位,方才有些事耽误了点时间,让大家一阵好等,在这儿长妩给大家陪个不是。” “哪里话,长安身子骨不好,这次前去又少不得费力,多注意点好,大家都明白,长妩你就别自责了。”言长老解释道:“时辰也不早了,选好的十人便去吧,我们这些老人便不去了,给你们这些年轻人长长见识的机会。” 清儿走上前轻挽住长安手腕,笑道:“言长老还是同我们一块儿去吧,说的是年轻,许多事情不懂,若是不小心错乱了规矩丢了我们灵体一族体面也不好。有言长老在还能给晚辈指点一二,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也都明白。言长老若是不去,那我们就真真跟个没头苍蝇了。” 历代谈学会合派掌门都应该去的,言长老自不例外,只是让人想不通为何今年便不去了。至于其中缘由吗……只听得言长老微挑了眉,道:“老夫真这么重要?” 付清儿连着长安连连配合点头:“真,言长老地位无人可比。” 言长老这下子圆满了,端了老人姿态一手付后就要说上一二。却听得长妩在旁不忍直视道:“死老头你可得了吧,也不颠颠自己几斤几两,人家清儿那是嘴甜不想说你,就你这花花肠子谁看不出啊,都是看的计较,你自个儿悠着点就行了,别不知趣,一大把年纪了,比三岁孩童还要没脸没皮。” 说话揭短不揭人老底,长妩这话可是将言长老这些小心思全说了个干净,仿佛被人扒光了丢在街上无所遁形。一时间他自己脸上也挂不住了,恶狠狠瞪了眼长妩,冷冷哼了一声,道:“走走走。” 虽是强装镇定,但耳垂一片红晕已将这人出卖。 众人忍俊不禁,全都憋着笑意未敢露出声。 只道好走。 一行人皆是步行,离的算不得多远,走着全当散步便行。 言长老走在最前头探路,后面便是长安和步崖,最后面便是付清儿一众人。都是自家人走路都比较随意,蹦蹦跳胡,嬉戏打闹都有。 众人在后远远看着便是一对郎才女貌,长安个子算不得矮,但在身姿挺拔的步崖笑便显得有些娇小可人了。二人气质清俗,行路文雅,只让人远远看着便是一道靓丽风景线。 长安提着裙摆,苦着脸道:“娘亲这衣服做的太繁琐了,好累。” 步崖看着长安额上沁了一层薄汗,抿着唇道:“我背你。” “什么?” “我背你。”步崖又重复了一遍,低下了身子。 因步崖停下,身后其他人也跟着停留不动,一时间目光都聚集在二人身上。长安不好意思的挠着头道:“不了不用了。” 步崖抬眸笑了笑,道:“快来,就像小时候旭哥哥背着小长安一样。” 长安扭捏了两下,步崖迟迟蹲着不肯起来也不好看,便轻轻趴在了步崖宽厚背上,羞道:“我,我可是比小时候重了好多,你,你悠着点,不许嫌弃我。” 步崖垂了眉眼低低笑了,怎会嫌弃,怎会嫌弃。紧紧搂住长安瘦弱的膝盖,他就在想若是可以真想时间停留在这一刻,永不再继续行走。 最起码现在,长安是他的,这便够了。 长安裙摆顺着腾空之地而在空中划下一道涟漪,嫣红之色,本便自带亮眼。二者融和一块儿倒真是别样魅惑。 冷因走在最后一排中,隔着些许人,得了两道缝隙看着别样相配的二人,握紧了手中一直紧紧握住的素色香囊一时眸光淡了些许。 明是三天才可提炼香囊别样气味,自己愣是加了些许灵气进去让其一天融味。现在看来好像用不到了呢。 付清儿看着倒是笑了。 白白被人背着,自己不用出力,长安乐的自在,不老实的在步崖背上扭来扭去,四处望下,盯着一处景色便是看了许久。 眼角画了淡妆,微微挑起在其秀丽脸上又添了几分娇嫩。她明眸扑闪,自进了山路便一刻都未消停过。 “画眉峰已在这处山路存留多年,因外貌神似画眉鸟而得此名称。”步崖说道:“懂事后父亲曾带我来过一趟这里,似乎他较钟情画眉峰,那天得了空在山顶整整坐了一天。直到天黑母亲来找,我和父亲这才离开。” 长安猝不及防被步崖突发出声音吓了一跳,印象中步崖鲜少对别人提起自家父母一事,天涯阁其他人也懂步崖心思,只要步崖不愿提起,无人敢多言一二。 “你怎么说起这来了?” “方才看长安你入神,觉得你好似便说了。” 长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从前出去也不少,贪玩跑的急,还未注意到这处山谷,方才看到便是被它样子吸引,只是单纯好奇,步崖你没必要……”提起不愿之事。 步崖道:“长安你又不是外人,以后我们会成为夫妻,白头偕老。等日后老了便像我父亲和娘亲那般游历世间。” 这个话题长安已不想再继续下去,低头笑道:“清山殿有什么好玩的?” “这个不好说,掌管这代清山殿的道者柳拈任对家规看极重,不许弟子外出一步整日待在清山殿修行。拜访或者下山禁止道人是非,不许多言一句。这些年外透清山殿的消息也越发少了。” 长安听着点点头,道:“说的也对,前段日子我倒是碰到过些清山殿弟子,见我是灵体,慌慌张张就走了,连句话都不搭理我,有失身份也不觉得。总归是一群老顽童待的地方,也没什么好玩的。” “清山殿弟子就是如此。”步崖笑了笑,紧了紧抱住长安的力道,笑道:“先睡会儿,等到了我叫你。” 一手撑着脑袋,也觉无趣,长安点点头,当真是睡了。 想想也是,清山殿出了名的家规严,学课紧。进了那里的弟子都需抛开杂念,一心学道。听说那里的伙食也特别差劲,整日三餐皆素,萝卜白菜往往俱全,道仙骨瘦如柴的也多。都说清山殿弟子勤奋好学,以至于日渐消瘦,她倒是觉得这是吃不饱饭又被学课紧到面容消瘦。 啧啧,真是道仙之风。 不管了不管了,睡觉睡觉。 待肩上人儿呼吸均匀有声,步崖慢了步子,踏在岩石上的力度也落叶无声。众人都是识趣的,见之也都跟着慢下步子轻轻踏之,生怕惊醒睡中美人。 长安性子虽是顽劣,却是善良可人,平日里在天涯阁乐于助人,得此自是十分得宠的。 付清儿在后学着低着头一直忍着笑意,嘴角露了几分笑痕,却不敢太露,以至于被旁人看到。 “姐姐,你在笑什么啊?”一长相略显清秀小丫头眨着眼问道。 付清儿摸了摸小丫头长发,做了个禁声,低道:“说话小点声,长安睡着了。” 小丫头又眨了眨眼,道:“怪不得灵祀大人走的这般慢,是怕长安姐姐被吵吧。” 付清儿点头:“想不到你这小丫头懂的倒是挺多。” 小丫头嘿嘿笑了,一双亮的惊人眸子里是她这个年纪应有的纯真:“灵祀大人喜欢长安姐姐的事天涯阁无人不知,莫说我,就叫我家足不出户你的奶奶都知道。长安姐姐太好看了,若我是个男子也是要动心的,而且是一见钟情。” 就付清儿被逗的乐了,便道:“长安三分像妩伯母,自不会差到哪里去。” 第十六章话不多言 ?“妩伯母可以说是风韵犹存,年纪算不得多小了,整日里活脱的跟个小女子似的。我娘说像妩伯母这种人最是得心,活的最是自在。不过清儿姐姐知道妩伯母是谁吗,这些年好似从来没有听妩伯母说起过,问我娘我娘也不知道。” 付清儿制止道:“好了别说了,也别问,这事不许提。更不许去过问妩伯母知道吗?” 付清儿难得正色略有些呵斥,小丫头瑟缩了两下脑袋,说:“知道了,知道了。我也只是随口问问,不会动真格。” 点了下小丫头鼻尖,付清儿道:“好了别多言了,跟着走,灵祀大人可不喜人多语。” 未时方到,一行人便赶至清山殿,清山殿坐落于琼山之海,便是天涯阁另一附属之地。这里依山傍水,山间撩撩无边,绵延千里,虽是在山顶,为了方便弟子联系你这里除了一条通山之路其余都是岩石小道。 “清山殿”三字沉稳有力,俊达有度,落于檀木牌匾之上。光是一扇门便有两个成年男子高大,上面沾了金圆符纸,墙算不得多高却是一望无头,宽阔无比。 这个时辰白云观的一群道士敢至,方巧同达,一棕衣袍子道长领着一众手持佛尘道士过来,见到步崖一行人微微行礼。 言长老抱拳与领头道长寒暄一番,各自弟子礼貌见面后便有清山殿蓝衣袍子弟子远远从门后走出。 “楚幕见过灵祀大人,见过道长。”楚幕抱拳行礼,笑容和煦:“师父已在家中等待多时,还请各位虽楚幕进去。” 他随意目光一转,快速收回,笑容不变,有礼有貌。 两派分了两对进去,多日不见,平日里极少联系,便是聚到一块儿也是无话可说。沉默也不大好,这活跃气氛的重担便落在言长老一人身上了,言长老擦着冷汗,有一句没一句和道长说话,道长也是个识趣的一一应着了。 过了一条碎石路,见了各种各样白色,黄色,甚至再不过是淡粉素雅花儿,便是一座连着一座巍峨有致的阁楼,这个点都在前殿打坐,一眼望去无一人身影。 快到了前殿,步崖便将长安叫醒,这般过去他虽说没什么,可毕竟这次去的不是他一人一个人,做的不对难免落人口实。 长安乖乖下去了,在不惊扰他人情况下稍稍落了一后,与付清儿并齐。 “清儿清儿。”她轻声唤着,低沉略带了些许压抑的声音听起来倒是别有一番味道。 她虽刻意低调些许,奈何一身红衣落在身后较为朴素淡雅衣裙之列,无论如何都显得过于醒目。况且长安生的绝色,方才只是爬在步崖背后睡着,容颜被遮也未看清容貌,只觉身份不一。如今众人得比见到真容,除了震惊便是惊艳。 一群明说不近女色,六大皆空的道士一个二个看直了眼。 灵体一族对这种情况倒是见怪不怪,依旧淡然走之。 付清儿挽住长安手臂,笑道:“怎的跑来了,不与步崖同路?” 长安无趣道:“不好玩,还是和清儿你最好。” “臭丫头,这嘴越发甜了。” “哪里?我说的是实话,谁都比不上我的清儿,清儿才是独一无二的那个。”她嘻嘻说着,目光探向前处,便看到领着众人路楚幕:“楚幕。” 付清儿道:“怎么,你认识?” 想到上次下山与这人见过一次面,她道:“认识倒是算不上,萍水相逢,见过一次面而已,而且还是和柳轻舟一块儿。” “柳轻舟,可是清山殿弟子柳轻舟?”付清儿略微有些吃惊,巧不巧不说,她可是听说柳轻舟不轻易下山行事,行事就算了,竟还被长安巧合碰到了,真是…… “对啊。” “长的如何?可是与世人所说那样倾城?” “这是自然,流言从不会空穴来风。”长安摸了摸鼻尖,想到自己临走之际摸了下柳姐姐小手,柳轻舟那丑到不能再臭的脸色。过不了一会儿就要见面,她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付清儿眨了眨眼,猛然凑到长安跟前,道:“长安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没什么没什么。”她轻咳道:“言长老说了不许多言,不许背后议论他人。清儿,你真是越发调皮了。” 说着故作老成的点了下付清儿头顶,道:“这是长安对你说的,记得了吗?” “清儿记得了。”付清儿柔柔一笑,道:“不过长安你还是先考虑考虑自己吧。” “我怎么了,吃饭香,睡得好,身体倍儿棒。” 付清儿轻呸了口,道:“你向四周看看去,那些男人目光恨不得把你生吞活剥了一样。在你一侧我都嫌辣眼。” “啧啧啧,没办法,漂亮也是一种罪过啊。”长安轻叹一口气,抬眸向四下一看,故作勾唇一笑,对着那些正在看她的小道士轻轻一笑。 美眸顾盼生姿,微扬的眼角自带蛊惑人心之态。这一回眸不要紧,可真真是要了那些道士的老命了。 脸色涨的通红,下半是因偷看别人被其抓个正着不好意思,另一半则是被长安这一笑晃了神,心道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这般好看的女子。 长安收回目光,白道:“一群道貌岸然的家伙。” 付清儿不赞同道:“也不能怪人家,试问这世上有几人能阻挡得住长安你美貌攻势。日后啊你定是个红颜祸水不可。” “红颜我喜欢,后面两个祸水就免了。” 吵吵闹闹,时间过的也快,没过一会儿便来到了正厅,站在“云中阁”前,长安回头望去,一眼几乎要望不到头的绵绵阶梯。 好一个蓝天白云,心旷神怡,敢情谁走这么远的路再回头看去约摸都有一种错觉吧。 双腿发热,这条路的确够久,她都有些心疼这些道仙啊,过的究竟是个什么日子啊。 进了云中阁,中间殿堂两侧站满了一群蓝衣袍子道仙,个个面无表情,沉着脸毫无笑意,不知道的还以为参加葬礼,死了谁呢。 一身蓝衣,要配灵剑,面容算不得多俊美,也隐约可见其风姿。却因过度严谨而显得让人疏离。柳岩任端坐在殿堂之上,他的一侧则是站着气质最为出众的柳轻舟。 “见过柳老前辈。”言长老和道长行礼,其余弟子跟着一众模样弯腰问好。 年纪上柳岩任与言长老,道长相差无几,可以说言长老这上面要比柳岩任长了两岁也有。奈何在这世道上从不以年纪定高低,修为才是真道理。柳岩任十六岁便已将清山殿所有修仙之法学了透彻,二十岁顿悟其中道理,修为远超同龄师兄师弟,二十五便已接手整个清山殿。本事个血气方刚的年纪,柳岩任毫无做家主经验,那时有不少人等着看柳岩任笑话,出错甚至被赶下道仙一位。奈何人家柳岩任勤奋好学,不懂便问长辈,阁中藏书多多,整日得了空来看,开始掌管吩咐人办事有些不周,不过一月时间便已脱胎换骨,众多一百弟子中游刃有余。时间久了,柳岩任能力都可看到,清山殿在他带领下日益强盛,故此堵住悠悠众口。 言长老与白云观道长赵陵都是打心底佩服柳岩任,心甘情愿唤一声前辈。 柳岩任一丝不苟的面上难得露出一抹笑意,道:“两位长老请入座。” 端下便有两把椅子,客气一番言长老与道长便也坐下了。 一众小辈便在后站着,许是被清山殿气氛感染,还是被道仙外表迷惑,竟都跟着严肃脸,敛了笑意,*无比。 看的楚幕在柳轻舟一侧直笑。 柳岩任就是喜欢这种气氛,这才颇为满意道:“劳烦各位长路遥遥赶至清山殿中前来参加谈学会,互助互学,以好增进感情。薄地略显清淡,哪里招待不周你地方还请多多担待。” “柳前辈客气。”寒暄两句,谈学会还有一个时辰,总不好三个月光说便将一众弟子晾在这儿。柳岩任便道:“听说言长老你有事要宣布,今儿大家都在,言长老究竟要说何事?” 言长老闻言起了身,道:“步崖已到了年龄是时候择选灵妻一事。昨日动用星罗阵算出这任灵妻是谁,恰巧今儿便是谈学会,言某便想着不如趁这次机会说出,也省的日后再一一告知。” 毕竟灵体一族灵祀大人良妻,关乎日后灵体安泰祥和,算是大事,不像寻常百姓那般不足挂齿。定人,得果,时候都需一一通知各派,着实够麻烦。 柳岩任点头道:“言长老思虑周全,只是不知这次是哪家姑娘有次殊荣成了灵妻?” “步崖呀。”言长老侧目。 身后身材高挑,一行人中红衣瞩目的步崖向前走了一步,拱手行了礼道:“步崖见过柳前辈。” 柳岩任上下大致看了眼,慈爱笑道:“几年未见步崖长高了许多,五官也张开了,有大人模样了。” 步崖颔首而道:“柳前辈好言了。” 第十七章所谓谈约会 ?付清儿这时轻转了身,帮长安拢好一路奔波而有些凌乱的衣袖,嘱咐道:“等会收敛着点性子,可不许乱跑,乱说,笑也矜持点,别大大咧咧,跟个男子似的。” “知道了。”长安配合拢着耳边碎发,事情孰轻孰重她还是能分得清的,该闹时便闹,该敛便敛,自己虽是贪玩,这些道理她懂。 “不过是告明身份而已,好生麻烦。” 理好衣裙,又顺了几下风吹过而显零乱发丝,付清儿碎道:“你就别嚷嚷着苦了,能成为灵妻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再说步崖与你青梅竹马,对长安你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不错。伯母又喜欢步崖,喜你与他成亲,如此一段被所有人祝福的婚姻,何乐而不为?” 长安一时无话,所有人都希望,被祝福,那又怎样,又有谁尊重过自己意见。自己不愿,压根就没人听。 “长安,过来。”步崖转了身子向几乎被所有人围起的长安伸了手。 “快去吧,有步崖在,莫怕。”付清儿松了手,轻弹了下长安柔软脸颊。 长安嘿嘿笑着深吸一口气,从一行人中小着步子过去,在众多注视下握住步崖伸出的手。 步崖掌心算不得多宽,手指细长,因为灵体体温偏低,便是这样握住,这种天便有些凉了。 待长安从一行人走出,红衣下纤细婀娜身姿尽露,容颜尽落于众人面前,本是只抱着随眼一看的打算,再看到长安,都移不开视满脸痴迷。 为了表现自己乖巧,长安特莲步走路,一小步一小步小扭腰,依着之前娘亲来时嘱咐慢着性子微微低头,露出雪白纤长天鹅,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柔美笑意。 本就生的极美,再加上如今刻意作弄一番,更是亮眼到无法让人移开视线。 狼人视线满屋子都是,步崖不悦的搂了长安在怀里:“早知道就不让伯母为长安你准备这身衣服。” 长安好笑道:“没办法,谁叫我长的好看。” 步崖抿了抿唇,扫了一眼众多道仙,道士,面上阴沉三分。 多眼之人都被步崖这一眼扫的不怎么好意思,毕竟盯着人家未婚妻看,着实有失礼仪,况且人家丈夫还在这儿,又是灵祀,身份尊贵,又岂是自己可比的。 一时尴尬也有,不好意思也罢,却都不约而同低了头,敛了目光。 长安轻轻笑了笑,垂着头发丝便顺着弧度微微落下。 楚幕从震惊中回神,啧啧两声:“我的天真没想到这丫头这么漂亮。” 娥眉杏眼,婀娜多姿,红颜露眼,绝色倾城,这一张脸,仿佛找尽全天下溢美之词都说不得三分。 柳轻舟略了三眼,极幽深的眸毫无变化。 “师兄,师兄。”趁着众人注意力集中在长安二人身上,楚幕碰了碰柳轻舟衣角,道:“师兄,怎么样,师弟没有骗你吧,这丫头绝对绝色。” 柳轻舟抿着唇,波澜不惊的点了点头。 其他可以否定,这点无法反驳。 楚幕抬着脚尖又看了两眼,道:“可惜了,已经是别人的人了。要不然……” “要不然什么?”柳轻舟鬼使神差问了句。 “没……”楚幕惊道:“师兄,方才是你在说话?” “……不是。”柳轻舟重新凝了神,顿了下又道:“勿再多言。” 楚幕挠挠头,只当自己方才听错了,可明明听到自家师兄说话了。 莫说楚幕,柳岩任*老脸上也有几分惊愕,长安兀自行礼,道:“长安见过柳前辈。” 语调微扬,话语柔柔,嗓音细细,直让人听了神清气爽。柳岩任微眯了眸,掩饰自己方才的失态,尽可能露出慈爱一面,道:“好孩子,生的可真漂亮,步崖真是有福气了,郎才女貌,真是天作之合啊。不知这婚事准备何时完成?” “多谢柳岩吉言。”步崖谦谦一笑,握住长安手指道:“步崖与长安婚事不急,长安还小,玩心未收。来之前商讨过来年再议成亲一事。” “也好,都还年轻,多修行一些更为好。”柳岩任道:“奔波劳累一路,想来各位都倦了,方才我已命人准备宴席,只需稍等一会儿便好。小生若是觉得无聊可自行在清山殿观看,自有弟子带路。” 众人面面相觑两眼,皆都低了头恭敬道:“多谢柳前辈。” 柳岩任道:“楚幕,轻舟,你带着一些弟子为各位领路。” “是,师父。” 没了自家管事人,师父跟着,白云观道灵体一族都是年轻力壮的年轻人,虽平日里整日打坐修行,到底年轻玩心未去,线下好不容易得了空,便都撒了怀,几人走到一块儿参观风景,吸收灵气,聚堆畅聊,好不热闹。 “听说清山殿灵气虽不如我们天涯阁充沛,却是透彻的紧。今儿一见真是好。”付清儿低头嗅着一朵百合赞叹道:“长安,你看这花儿,是不是比天涯阁要纯净些,白了好多。” 付清儿体白,又时常抚琴,手指纤细修长。百合花也是白色,如今被付清儿托在手心里,纹路清晰可见,白如玉,晶莹剔透。花儿美,手指更美。 长安点着头:“可惜了,不可采摘。” 付清儿笑了出声,道:“这种好东西就是要别人看的,若是摘了下去半刻也活不过,白白糟蹋了人家,也就长安你贪玩这般想了。” “好的东西不拥有才是可惜吗不是。”长安眨眨眼对步崖道:“旭哥哥,长安说的对否?” 步崖柔柔的笑了,摸着长安耳边一缕碎发,道:“对,长安说什么都对。” “哟,好生甜蜜啊。”话说间楚幕叼着根草,吊儿郎当的来了。 付清儿连忙从花丛中起身,手里那朵白花从指尖滑落,险些连着根尾掉落。 长安嘿嘿走了过去,道:“哟,看样子是记得我。” “在下长安,灵体一族人。”楚幕眨了眨星眸,微微散乱的墨发倒是别样风流:“谁不记得长安你啊,就知道今儿你肯定回来,所以呢哥哥我上次回来提前给你备了零嘴,等会吃不吃,在哥哥房间里放着。” “有吃的自然是好,不吃白不吃。”话是这样说,长安狐疑道:“不过你们清山殿不是不许弟子从山下带东西回殿中吗,你又是怎么带来的,不担心犯了家规处罚?” 楚幕随意看了眼,道:“灵体一族不得随意下山,长安你不也是时常偷偷下去吗。” “看透不说透。”察觉步崖和付清儿正看着自己,长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 这话说的欠妥,明说别人触犯家规,自己又何尝不是三天两头犯了家规。这……若非自己和步崖关系较好,约摸光是抄写家规就够自己受的了。 付清儿听得迷迷糊糊:“长安你和楚幕道仙认识?” “前几天回天涯阁之前,在竺浠城碰到的。” 楚幕附和点头:“一面之缘,和我师兄一块儿。” “……”长安斜着眼看他,不懂楚幕为何好端端会提起自己与柳轻舟相遇一事。 后者,那人冲她眨了眨眼,一副不可说。 矫情,矫情,绝对的矫情。 “听说你们这伙食不怎么好?” “还行,一餐四菜两汤。” “什么菜?什么汤?” “胡萝卜炒萝卜,白菜炖土豆,青椒炒鸡蛋,黄瓜片。萝卜汤,黄瓜汤。” 长安听着直咋舌:“吃,你们吃得饱吗?” “……习惯,习惯就好。”楚幕笑的也不大自然。 想当初自己来到这人人向往已久之地,顿时感比其他人高了一层,然而整日三餐不见油盐,能清水煮的绝对不会增添一点火柴,能凉着吃的,火几乎看不到了。 饱,饱是什么感觉他早忘记了。 长安盯着楚幕上下看了眼,答道:“怪不得清山殿道仙身子骨纤瘦如影,比女子还要娇弱三分。饱不成是饿的吧。” 说着依在付清儿脸上绷不住的笑了起来。 声音略显大而吵杂,明是失礼数的笑意,长安眉眼弯弯,唇畔略张露出里面雪白贝齿。小脸因过张的笑意而皱到一块儿,比那满天星,盛开之季最耀眼昙花还要明艳三分。 怎么看怎么美,压根让人在失礼上面扯不上边。 步崖有些吃味,又将不老实的长安搂在怀里,眸微瞪了眼楚幕,恨不得向全世界说长安是他的人。 楚幕摸了摸鼻尖,吐出嘴里叼了许久的青草,嘻嘻一笑。 那无赖模样当真是和长安有三分相似,看的步崖是一阵恼火。 付清儿提道:“好多人看着呢,还记得来之前我说过什么吗,你就不能老实点。” 长安头还在付清儿肩上,腰却被步崖抱了过去,本是想挣扎,却发现这人力道奇大。况且这种身份场合若是自己推开步崖便显得有些难堪了。 忍了忍,她乖乖敛了方才夸张笑意,窝在步崖怀里安静了。 几人俊男靓女,气质皆是不俗,在一块儿本就引人注目,如今长安毫无顾忌笑了,顿时引了不少人侧目。 第十八章绥远钟 ?一行人看长安几人跟看什么稀奇古怪玩意儿似的,长安低了低头,略有些不好意思:“早知道就不那个啥了。” 楚幕不以为然道:“清山殿不许吵杂,除了读书便是要静,不过也别在意被这规矩束了自由。只要不在师父几人眼皮子底下做事,犯点规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也是,看看你就知道了。”长安别有深意看过一眼,想到初见这人公然去了青楼和一群风尘女子鬼混到一块儿,啧啧,那流连忘返,贪恋女色,看到女子连眼睛都直了模样,当真是妄为道仙身份。 “我,我怎么了?”楚幕顿时不满来。 长安讪讪一笑,道:“没,没什么,你很好,道仙之典范。” 柳轻舟被十来个女子围着脱不开身,貌美年轻女子将柳轻舟围了一圈,个个笑容如花,借着不懂理由问东问西。柳轻舟姓名,家住何地,父母可健在,连着柳岩任同性柳有何关系,可有弟弟妹妹,兄长姐姐,身高啊,喜好一个不啦,问了个干干净净,就差将柳轻舟祖宗八代过问一遍。柳轻舟一副不近人情模样,也是偶尔答了一二,时间久了,约摸也是不耐烦了便懒得多言,只“嗯。”应声。 楚幕索性便不搭理他了,只看着有些眼红,道:“师兄不愧是师兄,真是我之楷模,奈何师兄修为太高,我这辈子爬怕是不赶上了。” 此修为非彼修为,长安听得明白,偷笑道:“没办法,谁让你没人家长的好看。” 楚幕瞪着眼道:“这能是我能左右得了的,娘胎里定的,况且我虽没有师兄那般俊美,好歹也是一美男子。怎么这些姑娘就看不得我一点。” 白云观男子道士多,女子不过只有十来个而已,个个长的出挑。因常年打坐修行,身姿窈窕不说,面容白净,笑起来柔柔弱弱,可人的紧。 这么些个美人,也难怪楚幕无法释怀自己被打入冷宫了。 没办法,谁让我们柳姐姐样貌太过出挑绝色,楚幕这等平凡俗子,也只有被遮掩的份了。 长安拍了把楚幕肩膀,宽慰道:“咱们都是凡人,比不比不得。” 楚幕挠着头其他人他也不熟,有其他师兄弟招待着,索性自己乐的自在便不过问了,领着长安几人去了高高一处钟楼之地。 绥远钟高之在清山殿远看有种冲破世俗,直进天之高度,外形便是螺旋,下略显宽大,一层接着一层缩小一点,纸窗颇多,墙面很少。本就是个修仙之地,向阳好,其仙人广陵仙为了惊醒众弟子早起时辰好学,废了五年时间打造其绥远钟,每到点晨起,晚下,或者清山殿乃至山下遇到危险期钟都会发出不同程度的声响,神奇的紧。毕竟是仙人留下的东西,自是样样做到最好最棒。 清山殿第一次进来除了学习家规便是认识绥远钟,了解其来源背景历史。 来的不止长安几人,冷因同柳轻舟过会子也赶至。 看着逐渐热闹的绥远钟,长安笑道:“看吧,咱们一来这些人都来了,你所以啊,楚幕师兄你还是有魅力的。” 除了十来个女子围着柳轻舟多言,其余哪儿有人看他。楚幕舒了一口气,道:“好吧,权当你是在安慰我了。” 他本着长安这话说后自己这般答了这人起码会顺了两句,好让自己这受伤心灵得以安慰些许。谁知长安听后直接叹气说:“知道就好,我就不多言了。” “……”方放有些慰问险些一口老血吐出。 灵体几人也随着一年纪较小道仙来了。这位小道仙倒比柳轻舟和颜悦色的多,几人问何,他倒是耐着性子一一说了。冷因不喜说话,低着头站在灵体一族边沉默寡言。 长安闲来无事便拉着步崖到了小道仙这块儿,恰巧听得小道仙说:“绥远钟通灵,有汇聚天地灵脉之性,立与清山殿中便是起了天灵之用,可保灵气安泰,清山殿太平。” 儒雅小道仙说完便有一男子问道:“钟响,何为安,何为危?” 小道仙答道:“世人都以双为好,名以成双入对,举家团圆,钟也是。双为安,单为危。” 男子点点头,一副受教颇深的乖乖弟子模样:“多谢道仙师兄解答。” “不客气,大家有什么不懂的都可问之虑,之虑一定全力告知。” 长安拽着步崖也来了,笑道:“这么听来小道仙你对清山殿了如指掌,不知来了多久?” 小道仙低了头,匆匆一眼过后再不敢看长安容颜:“回长安姑娘话,之虑来到清山殿五年有了。” “今年多大?” “二十。” “十五岁来的,的确够早。”长安嘟囔了句,斜眼看了眼楚幕,道:“你来了几年?” 七根手指举起。 “多大?” “十五。” “同岁啊,缘分啊。”长安哈哈笑着,道:“比人家之虑道仙早来两年,怎的就看不出你道行高,修为深,为师长那般懂事呢。看看人家看看你,脸热吗?” “……丫头,好歹你也相识一场说话就不能客气点。”本是觉得没什么,被长安这么一说,他倒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许是平日里触犯家规多了,被斥责的也多,如今和一懂事好学的道仙在一块儿倒是显得自己越发不成型了。 “长安姑娘说笑了,之虑只是师弟,楚幕师兄为人聪慧,什么东西不用细学,一看便会。”儒雅小道仙谦虚道:“这等天之聪颖才是我等学习榜样。” “就是嘛,我不是不学,我是不用学。”楚幕臊红的脸一时傲娇无比。 长安连连叹气,道:“说好的清山殿不许说谎话,之虑道仙我真是看错你了,你怎么可以睁眼说瞎话呢。” “……” “不说了不说了,扯的什么鬼。既然来了清山殿就好好看看玩玩,老是扯我做什么,有意思吗,还是说长的比绥远钟好看还是咋的了。” “图个乐,楚幕师兄你别介意啊。”长安舔着脸道:“看看看,楚幕师兄你比绥远钟好看的多,俊美无双,琉璃之光……” “打住打住。别说了。到底要不要看,不看拉到,我还要去找我师兄玩去。” “你不是说有好吃的吗,我等着吃嘞。” 楚幕噗嗤笑了,道:“得得得,你这丫头就尽想着吃了。不过要等会,清山殿白天不许弟子回寝室,等晚上,谈学会结束后再去也不迟。” “那好,我对这东西没兴趣,你带清儿,步崖去玩吧,我自个儿去。” 说着便要挣脱步崖走了,步崖一把搂紧了,颦眉道:“你做什么去?” 险些一个踉跄,长安稳了稳身形,不满道:“茅厕。” 这么好的天,景,人。又有美男在边,某人怎么可能安安静静真是去了茅厕。 待楚幕三人离开,长安从拐角口偷偷溜到了柳轻舟一侧,便是一处凉亭后面,周全算是莲花。 清风拂面,长安便躲在凉亭后偷偷看柳轻舟。 这些姑娘也不知问了什么,柳轻舟面色不怎么好看,姑娘倒是笑的挺欢,眉眼灿烂的,只是可惜了柳轻舟一张古板脸毫无变化,本是毫无表情刻板,偏偏这人生了一双极为风流的桃花眼又细又长,眉毛算不得多浓,却是极为精细,与眸相配,多一根是多,少一根便显得有些凄落了。 好一个视觉,感官冲击。 长安啧啧两声,心痒难耐,正要从凉亭后走出轻言调戏一番。半起了身却被身后一人抓住了衣摆,她下意识的回头看:“冷因。” 今儿冷因算是较为体面的,在天涯阁是自己家穿的随意,如今到了外面倒是也为了灵体一族面子而换了衣服。 一身白衣将冷因姣好的面容衬托,他见到长安眸子是亮的,轻轻笑着,从怀里掏出一素色香囊:“长安,给你。” 长安顺着手接下了,叹道:“好香啊。” 香囊呈淡蓝色,上面绣了不怎么规律却也有些模样的海棠花。方才冷因拿出便有一股香,冷香,还是檀香,花香也罢,总之十分好闻,仿佛这些花儿全都味道凝在一块儿沁人心脾的紧。 捧在手心里又闻了嗅,算是很喜欢了。 冷因低低一笑:“长安喜欢就好。” “不是说要三天后吗,这才一天?” “今儿特是谈学会,长安定会来,便想着提前做了。”冷因看了眼香囊上不怎么好看的绣花,微微沉了眸,道:“我不怎么会绣花,有些难堪。” “这花是你自己绣的,真是不得了。”长安挂在腰侧笑道:“谢谢,很好看我也很喜欢。” 长安身上衣服是长妩一针一线绣的,用的则是极为复杂的苏绣,因此绣出来的也格外好看些,精致的紧。如今被这一简陋香囊坠之,怎么看都有些怪怪的格格不入。 长安不嫌弃,冷因心里自是极为高兴的,偷偷看了两眼长安笑颜,一时心跳如雷:“灵祀大人和清儿姑娘都去了绥远钟探得,长安你没去?” 第十九章啃了口大白菜 ?“不想去,不感兴趣,撒了个谎说要去茅厕我便偷偷跑来了。”一时没看柳姐姐,再从凉亭探出头,柳姐姐已经不在这块儿了。 长安跺了跺脚,也不躲着了,干脆就从凉亭里出来。 “长安你在等谁?” “柳姐姐,不,不是,柳轻舟。” “柳轻舟。”冷因默念了遍,想到是谁后,道:“长安认识?” “有过一面之缘。” 一双明眸四下看去,又下了阶梯,便在几棵桃花树后看得那抹蓝影。 “不说了不说了我去玩了。”长安随意应了声,蹦蹦跳跳去了柳姐姐那儿。 “长……”他下意识的要阻止,奈何佳人身影如风,早已不见,连个衣摆都触碰不得,只留满地冷香。 冷因苦涩笑了笑,上了阶梯在方才长安站过的地方停了一会儿。 “道仙师兄,请问今年芳龄?” 柳姐姐正被一群貌美女子攻击,温柔体贴,细语柔柔,直让人听着心都软了。 若是换成别人恐怕早已沉溺温柔乡无法自拔,柳姐姐定力极好,从头至尾一点多话都没,直截了当“二十。” “二十,正是好年华。”那女子满脸痴迷道:“还未娶妻吧?” 啧啧,要么就是像现在这样“嗯。” 看看,多么干净,多么简洁。 人家态度都很明显了,不想多说,甚至想走,偏偏这些女子跟个十几年没见过男子似的,厚着脸皮贴上去继续问话。 长安在一旁听着看着都替她们脸红,身为女子就要矜持,对,矜持。若是被他们清心道长知道自家弟子这般轻浮,约摸都被气的咽气不可。 又听了会儿,长安实在忍不住了,趁着几人聊的甚欢,偷偷潜进柳姐姐身后,随后不轻不重碰了下柳姐姐腰侧佩剑。 柳姐姐微微颦了眉,他正被这群女子闹的头疼,周围一些情况反应有些迟钝,隐约觉得有人在碰自己,极轻,一下便没了。 静了静,未动。 哎,等了会儿依旧不见柳姐姐回头看她,长安心道不正常,依照柳姐姐修为应该早早发现她了才对。 “道仙师兄,她们都去绥远钟那块极了,要不我们也去看看吧。”两道士姑娘想上前挽住柳姐姐胳膊,拉着去绥远钟那块。长安“咦咦”两声,也不在后闹他了,直接横在柳姐姐一旁,两手一伸,道:“我要去茅厕,不知道地方,要柳姐姐……呸,不是,是轻舟师兄陪我一块儿。” 柳姐姐就要被人吃豆腐这可忍不了了。 硬生生被挤开的两个道士姑娘显然不乐意了,认认真真看了眼长安,晓得身份,道:“你去就去喽,拉着人家道仙做什么?” 长安将柳轻舟小母鸡护小鸡一样护在身后,道:“第一次来说了不知道地方。” “那你也可以找别人,为何偏偏是这位道仙师兄。”看到长安这等动作,几位目光已不怎么友善了。 “我……我乐意,你们管我啊。”也是无话可说,长安硬声说着,一把拉住柳轻舟垂在衣袖下毫无防备的手,道:“你们几个好歹也是道士之家白云观的人,看着人家道仙长的好看,拉着人家不放。身为女子怎么这等不知廉耻,人家都不想理你,硬是拉着人家问东问西,讨人嫌。” “你……”几个小道士姑娘小心思被长安一字不落指出,到底未被这般对待过又是当着柳轻舟的面,一时羞红了脸:“你算个什么东西。” 话落柳轻舟明显阴沉些许,那张本就面无表情的面上更是阴了寒冰:“清山殿不许口出污言。” 小道士姑娘退后一步,被柳轻舟突变的脸色吓了一跳。长安看准机会,拉着柳姐姐就跑。 跑啊跑,长安天生路痴,分不清东南西北,今夕是何年。一路向北正没命也没个尽头一直跑去,生怕身后那几个小道士姑娘追上来。 过了两条鹅卵石小路,人渐偏少正是是清山殿弟子休息之地,一连串的房屋围成圈,正是半中午弟子都在前面招待,忙活殿中各事,这处空无一人。 长安到这里停下已一片茫然,她喘了两口气,道:“这是哪儿?” “……雅阁。” “雅阁是哪儿?” “弟子休息之地。” “哦。”她不咸不淡的应了声,手依旧死死抓紧了柳轻舟细长手指,因常年习剑,指腹略显摩擦老茧不少,与柳轻舟手指柔软之处相差过大。有些痒,长安便随手抹了一把,一屁股坐在草地上。 身后柳轻舟身姿站的笔直,面色淡然,一双眼却是死死盯着自己与长安紧握到一块儿的手,那双小手柔若无骨,方才竟然抓了自己一把。 柳轻舟眼里忽明忽暗,极为不定。 长安将长裙随意掂在地上,青绿一片鲜草,红衣妖艳,二者两厢结合更是多了几分魅惑。 “累死我了。”她嘟囔一句,随后想到什么,她猛的拍了下脑袋,道:“雅阁,道仙休息之地,没事是不许进来的。” “……嗯。” “这下可不好了,头次前来清儿再三嘱咐不可犯家规,这这这……”一轱辘从地上站起来,柳轻舟正盯着她看的紧,猝不及防被这股力量带了下去。 长安身子起了半个,柳轻舟正是倒下去,一时间都是手足无措,还好柳轻舟反应快,虽无法避开,到底微微侧开了身子。奈何长安惊吓之下更是紧握住这人手,手肘着地,柳轻舟瞪大了一双淡然桃花眼半跪着趴在了长安身上。 长安也是愣了,柳轻舟更是惊愣,一时间二人大眼瞪小眼,一句话未说,空气中隐约传来便是二人轻微呼吸声。 柳轻舟发丝垂在一边,长长落在长安一侧,几缕调皮划过脸颊带来一阵瘙痒。与平日里寡欲淡然的道仙不符,此刻柳轻舟倒是有了几分接了尘俗,食了人烟味道。 这样的柳姐姐……近在咫尺的薄红唇瓣,长安眨了眨眼,鬼使神差抬头亲了上去。和想象中一样又软又甜,还带了一股浓郁的檀香,直冲鼻尖,无用酒,长安便觉自己已经醉了三分,朦胧着眼道:“姐姐,你真漂亮,真好看,好软,好甜。” 柳轻舟死死,死死盯着自己身下笑容满面的女子,亮着一双醉眼朦胧,美的不可方物。还在想着什么,微微舔了下嘴角,笑了笑。 仿佛触碰到了电,柳轻舟几乎是推了好几步,手终是被一股蛮力扯开,柳轻舟稳住脚步竟是身子不稳的晃荡两下。 “你……”他看着长安,楞楞再无言。 长安扭了扭腰,方才倒下那瞬身后貌似有颗小碎石碰到了腰,好在算不得大,只是有点轻微疼。她揉了两把,慢慢站起身后看着柳轻舟一副见了鬼的模样,也瞬间想到自己方才做了什么,老脸一红:“那个……那个……姐姐,姐姐啊。” 她走了两步到了柳轻舟跟前,正要拍拍这人肩膀,谁知柳轻舟仿佛被鬼缠身一样,猛的又是退后两步,生怕长安再靠近自己一点。 “我,我不是故意的。”她低声道着歉:“别,我真不是故意的,那个你先静静。” 柳轻舟盯着她半晌,从牙缝里蹦出一句话来:“不知廉耻。” 看着柳轻舟被自己逼到这个份上,长安认怂了,连连点头:“好好好,我不知廉耻。那姐姐你大人不记小人就当方才那是没发生过?” “不可能。”柳轻舟一口断道。 长安道:“那你说能怎么样,亲都亲了,摸也摸了,总不能,总不能你娶我吧?” 她本是一句玩笑话,谁知这人听后竟是慢慢冷静了下去,崩坏的如玉脸上总算恢复如初,只是眸光有些波荡,此起彼伏的不安分,直看的长安发怵。 这事的确是自己做的不对,当时盯着柳姐姐,就那么,就那么鬼使神差的亲了过去,话说这也是自己头一次好不好,况且自己初衷便是为了帮这人,只是……只是后来有些那个啥了。 想到柳轻舟一副被非礼了的惊诧,长安难得一次乖乖准备接受批评,只希望柳轻舟心善莫要将此事告诉自家那两个才好。莫不然这事怎么说也说不通啊。 两人默默站了会儿,柳轻舟忽的长袖一甩,离开了。 步子又快又急,背影潇洒也有,狼狈也罢,搞的后面好似有洪水猛兽追着,一个劲的离开雅阁。 待柳轻舟背影消失的干净,长安摸了摸鼻尖,弹弹身上沾了些许泥土,哼着小曲离开了。 跑的有些远,这地方鲜少有人要走动,长安大摇大摆走了出去,路上见到不少蓝衣道仙,她心里一阵自豪。自己可是亲了清山殿乃至整个三派敬仰甚至奉为骄傲的柳轻舟,那滋味,啧啧啧,脸上顿时长了三道光不止。 谈约会时辰也到了,玩一会儿,闹片刻便开始渐聚到一块儿,待确定人齐后便要去忠念阁。 长安踏着时辰过来,道士灵体都来的差不多了。付清儿老远便向长安招手,长安四下看过,便在众人之前看到柳轻舟,,她嘻嘻笑着跑了过去:“清儿。” 第二十章有问题 ?“你去哪儿了,等你许久都不见你回来?” 长安抱住付清儿胳膊,笑道:“能去哪儿啊,茅厕呗。” “我可不信,就你那儿性子,能好生乖乖去茅厕待到现在?”付清儿浅勾唇,不过只有小半柱香时间她也是不信。目光游离在长安身侧,便是看到长安腰侧挂着的素色香囊:“这香囊谁送你的?来时可未见你带过?” “冷因。” “冷因?”付清儿眨了下眼看向步崖。 步崖道:“天涯阁新来外人,同为灵体一族,修为一般。” “怪不得听着耳生。” 身为灵祀,在天涯阁地位非同一般,旁人不晓得不明白的事情新来人背景,作为灵祀自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每年天涯阁都会多多少少进了不少灵体,自还有不少死于非命也有,大大小小事情麻烦或者无足轻重都需记着。 步崖转头看向身后沉默不语,扎进人堆不起眼的冷因,冷冷一笑:“长安你可知香囊寓意?” 长安摇摇头:“不知道,喜欢就带着了,味道好闻,也很香。” 长安粗神经不知,付清儿从小阅看书籍自是懂得,再看步崖不怎么好看的脸色便隐隐猜的一点。 敢情这是吃醋了。 拉了拉长安衣袖,她低声说着:“香囊是送给自己心仪女子为定情信物,寓意不一,万不可随意接受。” 长安颠了颠腰侧孤零零垂着的香囊,道:“那,我应如何?” “……摘掉。” “哦。”轻轻应了声,当真便是摘掉了。 付清儿惊了惊,道:“怎的这次这般听话?” 长安嘿嘿笑着,道:“这个嘛,我都懂,留个念想于人,给不了好果,还不如不给的好。” 有句话不是说宁做恶面罗刹,不做笑面莲花吗。她虽任性,也是晓得不耽误人家情爱一事,这又比不得其他事,改或者变化便行,这一耽误便是一辈子的事情。 付清儿宽心一笑,道:“知道就好。” “那这个怎么办,扔了的话不怎么好,毕竟也是人家花心思做出来的,等来若是问我倒是怪不好意思的。” 步崖从头看到如今,闻言扬了唇,手一伸,道:“给我吧,等会天涯阁我自会还给他。” 所谓谈学会也是打坐,一群道仙,道士,长老坐在一块儿聊聊天,扯扯人生理想之类。茶上好,坐好,端正好,一切准备就绪。柳岩任位于最上依旧右侧柳轻舟,只不过这次柳轻舟脸色不怎么好,平日里只是面无表情,如今薄也抿的紧紧的,一看便是心情颇为不悦。 楚幕见自家师兄难得面露土色,心里顿时起了皮鼓,用灵气无声打趣道:“师兄你怎么了,谁得罪你了?” 柳轻舟抿唇未言,懒得看,更是懒得搭理。 楚幕心道完了,柳轻舟这次完了,连自己都不带理一句的了,那肯定受到的创伤不小。不说一方盒,一块拳头大小总有吧。 “啧啧啧,这是谁这么狠的心将我家师兄气成这个样子,真是好大的本事。”楚幕眉毛微挑。柳轻舟淡淡看他一眼,手指微伸,便对其做了禁口术。 楚幕张了张嘴这才发现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了,便知柳轻舟对自己做了禁口术。他向大声呼上两句,奈何柳轻舟修为比自己高太多,一番挣扎却是徒劳无功。 索性他便不懂,拿了沙华工工整整站着,俊郎面容带了三分不羁啷当。 待人齐,各自入座,柳岩任端了架子淡声开始讲起了这几年清山殿连着人间,发生何事,做了何等贡献,谁家弟子最出众,当仁不让柳姐姐成了第一,被柳岩任点名表扬。柳姐姐对此表示淡定无比,不骄不傲的应声出列,听了一番话后便是说柳轻舟样貌才华出众,年纪轻轻便有此刻修为日后定不可小觑。还什么一浪更比一浪强,辈辈晚辈胜前者。 多多话语下来,足可以看出柳岩任对柳轻舟格外疼爱,一向不苟言笑的他在说起柳轻舟光辉之事难得露出笑意,给予的厚望自也是极重。 什么七岁单独一人除妖,八岁家中灵书一人看懂,领悟其中道理,等等,等等。 直说的台下站着的小道士姑娘羞红了脸。 “轻舟你且退下。”柳岩任敛了笑意。柳轻舟低低应了声便退到自己方才位置。 接后便是一推这些年三派之事,谈学之法,修行之道。几个道士道仙说的不亦乐乎,话语喋喋不断。 这些前辈之事除了乖乖弟子也没人听了,长安看付清儿与步崖听得认真也不好打扰,无趣的托着腮。算不得多高的个子抬了脚跟向四下望去。 “姐姐。”闲着无事,长安重新将目光定在离自己不过只有两个人距离的柳轻舟身上。 柳轻舟专注听讲。 长安撇撇嘴,全当柳轻舟没听见好了,便是提了一分音量:“姐姐,姐姐。” 她前脚微伸,裙摆微微扬起,很容易惹到别人注视。这样做还真有有些不保险,若是被发现自己这些小动作保不得要被狠狠训斥。 里子面子一样重要,她不能这般招摇,定要小心一点才好。 这样想着长安便在腰侧轻轻拨了下长笛。 一道极浅,带了些许灵气的笛音落在柳轻舟小腹之上。她控制好了力道,绝对不会让人觉得过分疼痛,顶多是有些为酸罢了。 当着众多长辈面做出这等小动作,还带了些许灵气,这下子柳轻舟就算再想忍也忍不住了,抿着唇抬眸看了眼长安。 长安眨眨眼,早已做好与这人相识准备,她眉眼微挑,魅惑至极,舔了舔嘴角,轻呼一口气,绝美容颜上显了一层薄红,霎是可爱。 柳轻舟从头看到尾,眸子微睁,死死盯着长安笑颜如花又如此轻佻动作而移不开眼。 舔嘴唇,微红脸,这两动作再熟悉不过,不便是不久前长安亲他那次。想到这处柳轻舟维持了许久的淡然神色一下子龟裂了。 长安满意收回视线,不咸不淡,不深不浅抛了个媚眼。 这些个小动作长安做的够隐秘,除了一直便对柳轻舟了解至深的楚幕,无人看到二人之间之事。 他张着嘴想说话,这才想起自己被禁口了。该死,该死。他心里暗骂,眼珠在柳轻舟与长安之间滴溜溜转着。 有问题,肯定有问题。 谈学会结束后已是两个时辰后的事情了,出去时候他们这些晚辈腿都不怎么利索,这算是整整站了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啊,一动不许动的。腿麻不说,全身都累,简直比干了一天活还是折磨人的多。 长安付清儿二人互相搀扶着,待看到清山殿道仙神色如常,甚甚至连个眉毛都不曾眨下从自己跟前走过,她只能说清山殿不愧是一群修仙之人待的地方,就是与自己这些凡夫俗子不同。 厉害厉害,佩服佩服。 她是真不怎么舒服,向来身子不好,之前柳轻舟那会儿折腾了些许,如今又平生站了两个时辰腿软疼不说,整个身子都是软绵绵的,若不是付清儿搀扶着她当真是动也动不得了。 “长安,你没事吧?”付清儿停了步子问道,长安脸色真不怎么好,一张红润小脸此刻惨白惨白的。 “我没事。”看着周围许许多多佝偻着腿脚从自己跟前走过的道士,她咬了咬牙,强自摇头:“有休息地方吧,我去休息会儿就好了。” “清儿,我来。”几个长老完事后步得了空急急忙忙追上,见长安脸色难看至此,他心疼到不行。也不管长安如何想,别人如何看,直接从付清儿手中揽过长安一把抱在怀里。 “喂喂喂。”身子一时腾空惊的她猛然睁大眼睛,下意识的便去够步崖脖子。 待身形稳定,她没好气轻捶了下步崖胳膊,道:“这么多人看着。” 步崖倒是显得有些高兴迎着众人目光走过去不在乎道:“在别人眼里我们本就是夫妻,不会有人说什么,他们也不敢。” 长安撇撇嘴,倒也是真累了,她也素来不怎么在乎这些外人目光,找了个舒服姿势躺在步崖怀里沉沉睡去。 付清儿在后一直偷笑,笑长安也笑步崖,从前未发现步崖也是个爱吃醋的坛子,如今一看不仅是坛子,而且啊还不小。 不少道士道仙都在看着二人旁若无人的走过,男子羡慕,女子嫉妒。也谈不得羡慕嫉妒,只是为道士道仙不可进女色男色的,一时看到两个不知羞的夫妻在自己跟前走过,且样貌一等一的出挑,当真是刺激人心。 “言长老,柳某已备好饭菜等会会命弟子送到何处之地,天色也不早了,也都累了,你们就先好生休息,什么事情明日再议。”柳岩任说着,抬头看了眼那道交叠在一块儿的红影。 二人这没脸没臊的亲密动作,在天涯阁就算了,在一向恪守家规清山殿这里他也觉有些不好意思,言长老干干一笑,道:“长安身子骨不好,平日里贪玩多了,步崖这孩子素来心疼她。还请柳前辈多多包涵。” 第二十一章磨死人的饭菜 ?柳岩任敛了目光,道:“哪里哪里,身子不好就要好生照顾着,长安这么年轻若是落了病根就不好了。” “不会,多谢柳前辈关怀。时辰也不早了,晚辈这便先离开了。” “嗯。” 言长老大着步子追了上去,柳岩任盯着渐渐重到一块儿的三人,波澜不惊的脸上看不得丝毫变化。 命厨房准备晚膳这点本是轮不得柳轻舟帮忙,他虽不够清闲,素来也懒得过问此事,闲来时间打坐修行,看书写字,再不过便是练剑。 如往常一样正准备坐在堂上打坐,楚幕直接从外面闯了进来,二话不说拉着就要入地打坐的柳轻舟就走。 柳轻舟轻轻一弹,楚幕便松开了他,灵气加之,楚幕苦着脸道:师兄,你就不能对我温柔一点。” 柳轻舟淡淡睨着他,道:“做什么?” 楚幕嘿嘿笑着,拉着柳轻舟在屋里椅子上坐下:“来来来,师兄坐好。” 柳轻舟倒也真的坐了,楚幕狗腿的倒了一杯茶递到柳轻舟跟前,说着:“师兄请喝茶。” 低眸看了眼,柳轻舟接下却是未喝,修长好看手指轻轻敲了下:“家规一百五十一条不可献殷勤。” “得得得,师兄,我错了。”楚幕听到家规就头疼,脸也苦了下去,一把夺过方递到柳轻舟的茶:“动不动就提家规,这茶你也就别喝了。” “……” 楚幕兀自坐下翘起二郎腿,眼神直勾勾盯着柳轻舟,啧啧两声道:“其实说句实话,师兄你长的一点也不比那个步崖差到哪里去,就凭师兄你这身修为,加上这双眼,胜了不知步崖多少。” 说着又凑近些许看柳轻舟的脸,羡慕嫉妒道:“这脸,鬼斧神工啊,这精致的鼻,怕是画师都难画师兄你千分之一,还有这身高,这气质,这仪态,啧啧,师兄你就是我楚幕心中神一般的存在啊,绝对人见人爱。” 他絮絮叨叨胡乱说了一通,能将这辈子知道的溢美之词尽数说了遍。什么沉鱼落雁,天人之姿,只可远观而不可近,狗腿踢的“咚咚”作响。 “……”柳轻舟眉毛一抽,道:“究竟想说什么?” “师兄啊,师弟我问你件事情你可要如说啊。”他眨了眨眼,道:“师兄你老实说实话,你和长安之间是不是有什么?” 柳轻舟一片漆黑的眸渐淡,静了静说:“何出此言?” “何出此言,师兄你这人我能还不了解。”楚幕猛一口将茶饮尽,大有一番说到无尽:“你自个儿是个闷葫芦不明白,今儿师弟我好生给你说清。首先,初见你对那丫头爱理不理,甚至嫌弃。第二皮妖那次师弟我问你有没有惊艳,不说喜欢,一向断言的你犹豫了。第三就是下午你看人家长安那眼神,啧啧,直勾勾的看啊,师弟我在跟前看着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亏着师父未看,殿里其他人也未注意,否则师兄你这恶行可要被抓了个现行不可。” 楚幕说的头头是道,昂首挺胸仿佛十分有自信,就是这个理,就是这件事。 对此柳轻舟只是轻轻盯着楚幕看了会儿,那双桃花眼眸光流光溢彩,分是魅惑至极,偏偏这人还是一脸清心寡欲。楚幕吞了吞口水,心道:自家师兄真他妈诱人。 过了会儿,楚幕耳根犯了浅浅红色,一向不知羞,不要脸的他竟是头一次败下阵来,手一摆,扯着嗓子道:“算了算了,当我没说。” 起了身又道:“现在长安那丫头应该是在吃饭,我去给那丫头送点上次偷偷从山下带来的甜点,师兄你肯定不会去,所以呢,师弟我自个儿去就行了,师兄你老人家好生在房间里休息吧,最好啊一辈子都别起来了了。” “……” 柳岩任安排妥当,早在两派未来之前便已将住房准备好,为了防止一些不必要麻烦,灵体一阁楼,白云观弟子一阁楼。虽是有男男女女,到底是同族人,早老便相识,应是更为安全。 清山殿晨雾浓重,到了傍晚又是大雾兴起,奔波一路,站了一下午,一行人都是累的,待清山殿弟子端了饭菜进来,领下道了谢后,便都迫不及待开了碟子来吃。 色泽极为好看,红红绿绿,白*粉一片,外貌也新颖,各种花卉。众人拿起的筷子停在半空中迟迟落不下去。 长安抽了抽嘴角,道:“真和楚幕说的一毛一样。” 步崖面上也是青一阵儿,不是挑食,而是这些淡淡素菜,连个味道都没,清水洗过一样,着实让人提不上胃口。 “连个油都没有。”长安不死心的拿着筷子在盘子里戳了两下,莫说油,连个材料都没。 她放下筷子,嘟囔道:“果真是素菜称霸,油荤不沾边,和那些出尘的和尚有什么区别。整天吃这玩意儿,真不知道这些道仙是怎么活过来的。” “怎么说也是人家好心给我们准备的,多少凑合吃一点。”付清儿柔言说着,举起筷子看着满桌子的胡萝卜,眉角直抽抽,筷子停在半空愣是下不去手。 十几个面面相觑,无精打采坐着喝茶。 天涯阁虽也不怎么喜荤,到底是有些油荤的,不至于这般平淡寡味。 步崖抿了抿唇,道:“言长老方才出去谈事,身为晚辈更不可多事,免得落人口实。这菜,大家伙儿凑合吃点,裹腹再说,若不然明日两天总不可一直饿肚子。” 付清儿也劝解道:“对啊,灵祀大人说的有理,多多少少吃点,最起码填饱肚子。” 众人互相对视两眼,默默吞了口口水,拿了筷子右移一下,左动一处。 步崖身为灵祀自是以身作则率先夹了一块凉拌胡萝卜来吃,放进最近众人都看到步崖微微颦起的眉头。步崖是不挑食的,能让其味同爵蜡的东西定是难吃到了骨子里。 “挺,挺好。”步崖僵着脸说了句,夹了快有点汤水的胡萝卜递到长安碗里:“凑合吃点吧,别挑食。” 付清儿也端着一碗汤水来喝,当真是饿了,众人犹豫一会儿后壮士出川鼓足勇气吃……吃东西。 没有办法,总不能一直饿着。长安轻轻夹起方才步崖递来的胡萝卜放在嘴里。哇塞,入口的胡萝卜味道,醇正浓郁,简直是原汁原味甘甜在口,咬都咬不动。 长安差点一口吐出来,步崖凑近了些许低声道:“这道算是好的了有点甜味,其他的方才我都尝了,简直,无色无味。凑合吃点,乖。” 吞了吞口水,她差点一口气更过去,这都算美味,这都算???? 事实证明不止长安一人如此,当吃过饭后偶尔碰到道士,衣冠正正,白衣翩翩,可惜啊就是脸色丧了点。 道仙前来收拾碟子碗筷,几人便都帮着忙送去。身为灵体一族前者,步崖和长安便抱着几个碟子热心的去了。 清山殿厨房在雅阁后面,走过便需经过雅阁,长安途径这处便想到下午自己的英雄事迹,一时哭笑不得。 夜里人静,清山殿更是如此,无论碰到道仙与否,这些道仙也只是冲他们微微行礼,随后继续离开。 好听点是礼仪周全,难听点便是死气沉沉。 帮着两个小道仙送碟子到厨房后,长安见到厨房内里还是后院堆放的都是白菜,胡萝卜,莲子之类的素菜,嘴角一抽一抽的。 “多谢灵祀大人,长安姑娘帮忙。”道仙礼貌道谢道。 “不客气,举手之劳,还未感谢清山殿招待。”步崖一手负后,客气道。 他伸出手正要拉住四处向往的长安,恰巧逢道道士几人也随着两个道仙送东西过来。 两个道士见到长安脸色不怎么好,礼也未行,只是淡淡看了眼就要离开。 长安一脸莫名,回去的路上才想起那两个小道士便是当初在竺浠城追自己的人。说起那日真是一场误会,宿主青蓝在屋里睡觉她闲着无事便漂到外面游玩,恰巧看到正要跳河的女子,一身道服便是他们白云观弟子,也就是二人师姐,具体是什么名字她也记不清楚了。好心将那女子救下,女子看知自己是灵体一族人便将自己说了一顿,多管闲事做什么,她自己寻思关已经什么事情。当时想想也对就将她搁在哪儿离开,谁知这女子突然反悔抱着自己大腿让自己给她附灵,这女子阳寿还多,未到山穷水尽,当然是不行的。 理所应当将这女子回绝后,这女子跟个神经病似的,又将自己数落了一顿说她心狠,见死不救。 妈的,一气之下她便进去了,这才知道这女子爱上了人间情郎,奈何白云观不许有男女之事,绝望之下她便想着要投湖自尽。 啧啧,多有烈妇之忠。 最后被发现就有了开始那事。 长安一直觉得这事的确不能怪自己,这道士姑娘平日里凉薄成性,又自私,白云观那些弟子都不怎么喜欢她,已经在里面一天可谓是受尽排挤。 第二十二章竺浠丧尸(一) ?“步崖啊,你饿吗?”一路闲着无话,长安憋不住说了声。 步崖道:“还行,长安你呢,饿吗?” “不饿,听了你的话只吃了那盘胡萝卜,最起码吃了些东西,垫垫肚子还是可以的。”她有气无力说着,腹中空空,到底也是有几分不舒服。 步崖扬手就要摸长安头发,却被长安一个侧身避开了:“可别忘记了我们只是暂时协议,别对我动手动脚的。” 步崖抿了抿唇,这是他心情沉闷,又不知说什么时常做的一个动作。一同长大,莫说长安连着付清儿都晓得。 “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步崖……”也觉自己说话过重了,想解释什么,可好像又没什么可说的。 二人静默了会儿,步子未顿下。 “长安长安。”身后楚幕突然从角落里钻了出来,嘻嘻笑着,衣摆飞起,他顺手弹了弹。 长安回头看,惊道:“楚幕,你怎么来了?清山殿晚上不是不许弟子外出吗?” “喏,给你送东西来的。”楚幕指了指自己怀中一兜子东西:“这是小零嘴,下午给你说过的,没空拿,现在得了空就立马给你送过来了。” 两盒子点心用锡纸包好的,拿在手里隐隐都有股香甜味。这对一天几乎都没怎么进食的长安简直就是致命诱惑,她舔了舔嘴角接过抱在怀里,笑道:“白天我还以为你是说着玩,没想到楚幕师兄你人这么好,还真给我准备了甜点,真是多谢。” 楚幕一脸傲娇道:才知道你楚幕师兄好啊臭丫头,我岂会骗你。” “不会不会,是小女子夺人君子之腹了,楚幕师兄最好了。”长安笑的一脸灿然,仿佛怀中抱着的不是两盒子糕点而是两座金山银山。 不过现在这个情况,就算是两座金山银山她都不愿意换的,那些个身外之物,哪里有吃的实在。 看着长安笑颜楚幕心里一阵飘飘然,笑道:“好了留着慢慢吃还有两天呢,清山殿的伙食你也看见了,习惯就好,习惯不了莫说吃饱能保证不被饿死就算好的了,所以你可要悠着点吃完了可就没了。时辰很晚了,等会回去就别出来了,被其他道仙看到对你们灵体一族名声不怎么好。” “好嘞好嘞,记得嘞,多谢楚幕师兄提醒。” 长安抱着两盒子糕点美滋滋同步崖离开了。 步崖看了会儿长安,在快进阁楼时顿下:“你与那位楚幕道仙很熟?” “不怎么熟,就上次你要抓我回天涯阁我跑出去那次遇见的。”长安道:“怎么了吗,好端端问这?” 步崖微垂了眸,说道:“没,没什么,随口一问。” “哎,这人虽说有点不沾边,心倒是好,竟然还帮我带了小零嘴,好心大大的。”长安嘻嘻笑笑一番,向来粗心大意的她自没有注意步崖,蹦蹦跳跳揣着甜点回去了。 两人一处房间,灵体人少便只有几间房子便行,这点都在屋里歇着倒也是未睡。 长安递给步崖一盒子,道:“其他人估计也没吃饱,这盒子你拿过去吧。” 步崖低头看着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锡纸盒子,抿了唇道:“那人说是给你吃的。” 长安塞进他怀里,不耐烦道:“让你拿着就拿着,我自己重要还是大家重要。赶紧吃你销赃灭迹,省的被其他道仙发现连累楚幕师兄。” “那长安你?” “旭哥哥你好生磨叽,我这么贪吃的人儿当然会给自己留一份儿,不必顾及我,赶紧回去吧,早些休息明天见。” 说着已开了房门进去探了小脑袋,明眸弯弯正是笑着:“晚安旭哥哥。” 房门被关上,步崖站在外面许久,近乎呢喃了声“晚安”才离开。 不过只有一天,好似度过许久岁月,渐是发现自己与长安之间隔着的何止一个清儿。说来可笑,从前在天涯阁自己竟是对付清儿生出许多厌恶,长安待付清儿太好,除了下山游玩多数时间便是陪着付清儿,何曾想到过自己一分一毫。 夜深也是无事可做,付清儿正是准备宽衣入睡,衣衫脱了半个,秀发直直在身后垂着,冷不其被长安开门惊到下意识的便拢了纱衣裹在身上,道:“长安,可是你?” “对啊,不是我还能有谁。”长安嘻嘻笑着,捧着一盒子点心献宝似的递到付清儿跟前:“猜猜这是什么?” 付清儿近看两下,不说形状如何,但是这股香味便知是吃的。只是吃的不足为奇,在清山殿这处出来这可是罕见了。 “别闹了,在哪儿弄来的?清山殿可没这种东西?” “那个心思多的很,在山下偷偷带来的。”长安低头拆开包裹完整的盒子,惊道:“杏仁酥。” 七八个巴掌大的杏仁酥整整齐齐摆放在锡纸上,黄黄嫩嫩一片。 “真香。”付清儿呢了句。 长安嘿嘿一笑,拿了一个递到付清儿手上,道:“你吃一个,剩下的给其他姐妹。” “也好。”同长安一样,胃口虽是小点付清儿几乎也是一天未进食,下午那些素菜一向不挑食的她也只吃了点点,着实难以下咽。这下也不客气接过,轻咬了一口。 长安眨着眼问道:“好吃吗?” “好吃。”付清儿羞笑道:“我也是饿了。” “嘿嘿,我都懂得,这地方压根吃不饱饭。” 半个杏仁酥下了腹已饱了三分,付清儿赞道:“从未发现过杏仁酥这般好吃。” “那是因为清儿你饿了。平日里你又不吃甜食,今儿算是常个鲜了。” “吃多了恶心,我娘也不许我多吃。”付清儿小口吃下另一小半,这才发现长安从头至尾是一直看着自己吃的却未动嘴:“长安你怎么不吃?” “我吃过了啊。”长安嘻嘻笑着:“楚幕师兄给了两份,我自己吃了一小的。” 付清儿道:“这就好,你本就容易饿,若是不吃饿了一晚上,第二日便会胃疼。早早便让你别吃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你非不听,现在可好了胃落了毛病想治也得非些功夫。” “得得得,清儿你就别说了。”长安连忙打断,其他事情还好,唯独自己这胃病一事清儿提起便是一股子气。今天可真是有些累了,若是再被清儿嘟囔半个时辰那自己也就真的要玩完了。 “那个那个,我们俩赶忙将这东西分了,睡觉睡觉。” 长安打着马虎眼道:“困死我了困死我了。” 晓得这是长安又在逃避,以往多次便是这样,付清儿气不打一处来:“你听到我说什么没有。”后又想到这是在清山殿,静为重,大晚上总不好多说什么,只捏着嗓子说了两句草草住了嘴。 “听到了,等回去定会好生按时吃饭。”长安推脱道:“快点去吧我的好姐姐,早发玩早睡觉。” 在吃了整整两天白菜萝卜,整日站了五六个时辰,长安午后休息躺在床上真有那么一刻觉得自己了兔子,双腿软到不想动弹。 不对,是连兔子都不如,最起码人家兔子有自由,吃的东西也是自己喜欢的,干的是喜欢事,哪儿样都比自己现在强太多。 比起自己那些长时间打坐的道士貌似更为严重些,记得昨日见那些姑娘道士个个惨白着嘴唇,哆嗦着双腿几乎是站立不稳。 啧啧,果然道士什么的最适合静那些姑娘道士还对那天长安驳自己面子一事耿耿于怀,便是路上遇到都不和颜悦色打招呼一二。对此,长安没什么好说的,无数次她心里默默告诉自己定是因为自己长的太过好看这些姑娘嫉妒才是。况且这些人中貌似就自己和柳轻舟有过接触,她们倒是想,首先你得有那个勇气啊。 这些姑娘若是知道自己亲了柳轻舟会不会想掐死自己。 想到柳轻舟这两日对自己避如蛇蝎,见到要么是忽视要么便是无视,她心里便一阵好笑,莫名还有几分自豪。被大家捧在怀里一样亲的人儿如今竟是被自己“玷污”,摸了不说亲也亲了,啧啧,她长安何德何能有此殊荣。 除去整日吃不饱,这日子过得倒也是美滋滋。 长安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神游一番,将这些个有的没的全都在脑子里过了遍。 “长安,醒醒别睡了。”付清儿端着莲步走来,晃了晃床上那抹蓝影:“方才我听楚幕师兄说……” 她话还未说完外面又是一阵急促步子传来:“长安长安,快些出来。” “……” 付清儿回头便见到方才与自己分离的楚幕:“楚幕师兄,这是怎么了?” 楚幕步子略显急促,喘了两口气,道:“事情要比方才我对清儿姑娘所言严重的多,具体一时也说不清,你们且随我回忠念阁便知。” 离谈学会下课不过只有一个时辰,三人赶至忠念阁诺大的殿堂只剩了零零散散十几人。 “怎么了清儿,方才楚幕给你说什么了?” 正上着阶梯,付清儿低声道:“貌似是竺浠城出事了,具体是什么丧尸一类的,楚幕师兄也未说清。” “丧尸。”长安呢喃了句,猛然想起上次自己离开竺浠城那夜青蓝与灵阴鬼卖灵魂一事,只不过是只抓了一个小鬼。 第二十三章竺浠丧尸(二) ?而自己初到竺浠城那会儿闻到的一股污浊之气却是未找到根源,如今竺浠城出事她第一便将这事想到了一块儿。 现在说什么也是无用,还是先和言长老汇合晓得实况再说。 进了大殿,便只有几位道仙和自己灵体一族几人,而那些白衣道士全部都没了。 二人冲柳岩任行了礼退到步崖一侧,步崖轻揽了长安在怀里,摇摇头笑着示意莫言多言。 长安点点头,她又不傻,从进柳岩任臭到不再臭,自己自家言长老严肃脸上她也晓得此事不一样之处。 柳岩任沉着脸道:“昨夜竺浠城有人来说竺浠城出事有丧尸出没,半夜已闹了大半,那人赶来已没了半条性命,伤口满身都是意识已将近癫疯,现在我派已将他隔离。等到晚上,轻舟楚幕你俩带着几个弟子去山下探情况,能解决最好,解不开,安全重要,见情况不对便赶紧回清山殿复命。” 柳轻舟和楚幕从一行道仙中走出,回道:“是师父。” 长安小声嘀咕道:“那些白云观的道士哪儿去了?” “回白云观了。”付清儿低声说着,抬眸看了眼柳岩任,确认对方没有注意到自己这才接着道:“不仅竺浠城,连着白云观也受到波及,还好白云观里还有弟子把手,虽没有多少好在抵住了一些丧尸,线下白云道士中午晓得事情后停都没停便离开了。” 长安点点头,心情也跟着凝重几分,若是寻常普通丧尸来闹,顶多差些道仙下去就好,哪里用得柳轻舟这等人才,还有白云观,最起码也是道士之家,天生克鬼怪,如今竟然能不动声给进去造成破坏,结果也是可想而知的。 长安一行人离开,柳岩任连着言长老几人在屋里商讨要事,十有八九便是丧尸一事。 今儿本来应该离开清山殿的如今出了这事八成也是走不掉了。那么多男子在,柳轻舟和楚幕下山,那便用不到他们灵体一族人了。柳岩任方才也让灵一族人离开,想都未想直接让言长老一口回绝,这个节骨眼上若是离开那才是没有仁义之说。 因出了这事整个傍晚清山殿气氛格外严肃,一向喜闹腾的楚幕更是乖乖同柳轻舟连着步崖,几人待在房间里也不知在研究些什么。 闲着无事长安同付清儿回到房间里拿出之前准备好的符纸,一沓子黄色符纸干干净净,长安找了笔墨来在桌前附身画上些许。 付清儿正端着茶进来,见此便道:“你怎的想起画这东西来了?” “没事可做,便画画,许久未动有些生疏了。” 她凑近一看,黄色符纸上赫然出现一个阴阳图案,笔墨画之,阴阳相见,相隔不相望。 “阴阳符?这可是震鬼用的,你画它做什么?” 长安停了笔墨,道:“所真是普通丧尸柳轻舟不说,楚幕自己下山带着一些修为普通弟子也可解决了可如今柳前辈特意带了柳轻舟过去可想而知这事是不简单。” 付清儿轻轻一笑,将茶递到长安嘴边:“你呀就别操心了,有柳轻舟在这事八成一晚上就可以解决,况且这事用不得我们插手,画这些也是无用。” “以防万一以防万一对吧。”长安接过抿了口,道:“指不定哪天就用到了。” 好事不成双,坏事一语定。长安本事无心之话没想到在傍晚清山殿弟子传来话中竟是成了真。 清山殿弟子探得天相亥时过了不久便急急忙忙跑来对柳岩任说竺浠城柳轻舟一行人出事了。 “长安,清儿你们过来下。”方从柳岩任房间里出来,言长老便赶来了。 这时候若是再坐视不理便有些说不过去了,况且言长老特意将长安叫上,说明这次所出之事是可以帮上一二的。 三人快步来到忠念阁便看到柳岩任正絮絮叨叨对殿中一道仙说着什么,近看这道仙便是之虑。 言长老使了使眼色,长安二人不动声色站在一侧。 之虑说:“师父,情况就是方才我对你说的那般,具体是何弟子探不了,竺浠城一方污浊之气太重,几位师兄如何,弟子也只能窥探一二,保不证是安然无恙的最起码现在无生命危险。” 柳岩任沉着脸道:“你先下去吧,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告诉。” “是,师父。”之虑弯身而道,回头看到长安几人微微一笑,佝着身子离开了。 听柳岩任二人对话,这个之虑应是修行所谓天眼之类的东西,窥探远看,那是极为损耗灵气的。竺浠城丧尸横行,污浊之气满是,他能窥到柳轻舟几人有危险已是不容易。 言长老拱手道:“柳前辈,步崖和轻舟几人情况不明,不如便让长安下山而行,说不定也能帮上一二。” 柳岩任抿了抿唇,犹豫片刻,说明他对长安能力不是怎么相信。 言长老碰了碰长安衣袖,长安点一副头,行了礼,笑道:“柳前辈应该知道一二符纸之术,正是克鬼。方才听柳前辈所言,能让柳轻舟师兄遇上危险的那定不是普通丧尸了,若长安未猜错应是阴鬼一事。好巧不巧长安正是钻研符纸一术,虽不得排名一二,好歹也是懂一些的。如今白云观自身难保,这里懂符纸之术的便只有长安一人,如今情况为何不试试。” 柳岩任盯着超好看了两眼,沉默会儿,点头:“罢了罢了去吧,注意保护自己便是。” 深夜之际,竺浠城老远上空便浮着一层污浊之气,浓黑而深重,老远让人看了只觉胸口憋闷喘不过气。 竺浠城丧尸算不得多少,只因发现晚,许多百姓被咬,中了丧尸之毒“嗷嗷”叫着而显得格外恐怖。这边要数南街最为严重。 三人分三路,见到丧尸便用灵气定之,虽不得根治,好歹这个情况先压制要比任何方才都要好的多。 零零散散寻着气味寻找,柳轻舟在南街共是找到是个已全身腐烂却还在街上游走寻找人类的丧尸。他隐去气息稍稍在背后靠近丧尸用灵气定上。正嘶哑咧嘴,满嘴都是污血的丧尸瞪了一双红眸一动不动。一路行下,南街本就阴气重,平日里又脏又乱,如今经过丧尸闹腾更是晓得杂乱无章,坏掉的瓜果气息浓郁,恶心至极。 三人汇合已是一个时辰后的事情。 “妈的,真他妈恶心。”楚幕盯着自己污血恶心的想吐。 周围一片寂静无声,看似十分平静安全,步崖紧锁眉头,沉着声音道:“二位有什么觉得这事太简单了?” 一路而来几乎未遇到什么丧尸正在杀人吃人咬人,只有没有意识胡乱走动的丧尸以及事先便已被咬伤的百姓。 楚幕“咦”了一声,道:“是哟,这是太容易了。真是这样,师父又何必让师兄下山,不值当啊。” 话落,三人不约而同警惕些许,眸光四下看去。 风轻轻划过,带着一股恶臭,一股血腥以及一阵刺耳欢笑。 “嘻嘻笑着嘻嘻嘻。”四方不知何时出现模糊不透笑声,仿佛是在各个角落,又似乎近在眼前,却抓不到,触碰不得。 “嘻嘻嘻,嘻嘻嘻,喜欢,好看,嘻嘻嘻。”这声音又尖又细,刺耳难受的紧。 三人捂住耳朵,闭起凝神。 笑声还在继续,柳轻舟一瞬想到什么,低沉道:“别听。” 晚了。 三人除丧尸到如今,又听了些许这笑声,早已被乱了几分神智。 楚幕咬着牙,丹田气息紊乱:“幻妖。” 柳轻舟道:“等会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许当真。” 二人点点头,一阵天翻地覆,眼前一片眼花缭乱黑白一片。再看耳边不再是女子尖锐笑声也不是一片死寂的竺浠城。 蓝天白云,青草裹杂些些许花儿在绿油油地上盛开。再看便是满眼的海棠树,正是盛开时节,花开四溢,零零花瓣顺着垂下落下,随风而过,迷离又虚幻。 “这是哪里啊?”楚幕抬脚看了看:“好美。” “既然是幻妖这里应该就是幻妖设下的密境。”步崖警惕未去,四下看。 柳轻舟面无变化,三人难得默契都是一动未动,事实上倒也不是默契,都是满眼的花,跟个世外桃源似的,什么都有,唯独没有出路。 幻妖为幻,主修虚无。进入幻妖幻境后眼前一切是虚,不可信,如果可以不可看。当然要寻找出路若是不看那也是不存在,只要不信便是。幻境中越是美,美到离谱,脱离现实的境界则是说明这幻妖修为不低,甚至已有阴鬼之势。 而今幻境如世外桃源,美的已脱离世俗,足已看出如今这幻妖修行不浅。 “公子,公子。”湛蓝白烟袅袅,一两个粉衣女子飘舞空,迎风巧笑,绝色容颜魅惑不常,软软声音直让人心都酥了。 三人喉间一紧,倒不是被吸引,幻境里所有东西乃至人虽看着无害,声音肉体都带着毒气,媚毒之毒最是无解,只因是心中欲望故而强到坚不可摧。 第二十四章幻妖之境(一) ?“公子,奴家,奴家,你看看奴家一眼。”巧笑女子飘至柳轻舟面前,柔若无骨的身躯紧紧挨着柳轻舟身上,在耳边柔柔说着情话。 楚幕吞了吞口水,身下老二已有了些许精神。一时也动弹不得,顿时感到一阵尴尬。 这,这也不能怪他不是。这声音真他妈太好听了,太诱人了有没有,他好歹也是一正常男人把持不住,有点反应那也是正常。 柳轻舟微微颦了眉头,手掌微微凝了灵气,道:“静心神,抛空心思。” 楚幕心里叫苦不迭,妈的,师兄你太高看我了,您老不近女色,清心寡欲,小弟我还没练到那种地步。 “师……师兄我……” “不好。”步崖冷声道:“柳轻舟你别动用灵气。” 二人同睁开眼向柳轻舟一旁看去,柳轻舟运用灵气右手掌心虽有灵气浮动,却未伤到缠在他身上女子分毫,却有一股力量在撕扯柳轻舟,不,不对,与其说是撕扯倒不如说是被吸走。 楚幕瞪大了眼睛道:“师兄快停下,是阴鬼之气。” 柳轻舟脸色以肉眼可看速度渐便苍白,不过眨眼间便已是苍白如纸。 步崖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阴鬼之气,之所以是气便是靠吸收他人力量转为自己所用,成为自己丹田修为,故为反噬。而这种气恰是最阴,因此最克柳轻舟修行纯阳之气,若是碰之便是石头碰豆腐,输赢受伤都是柳轻舟。 “停不下了,千万别动灵气。”步崖催动想召些灵体解困。 “公子。”妖艳女子直接冲步崖扑了上去,不同于柳轻舟的清冷妖艳,这女子满身刺鼻胭脂味,浓重至极,直让人闻了冲到心,满鼻腔都是这女子味道。 步崖拔出扶苏一剑刺过:“滚开。” 扶苏带灵气直接穿过女子身体,剑白过白,一点血迹都没,反而扶苏剑身上笼了一层黑气。女子一点疼痛都不知,故作伤心欲绝的捧起步崖尖尖下巴:“公子竟是要杀我,真是心狠,还是奴家长的不够好看,称不得公子,让公子对奴家毫无想法。” 说着就拿自己一双酥胸贴了步崖胸口上去,瘦弱丰满身子如八爪鱼一般死死缠着不放。 忍无可忍,步崖收了扶苏,嘴里念了咒语好让自己同柳轻舟一般不闻不见,不听不理。 时间,需要时间。幻妖最怕被消磨时间,若是时辰太久幻境自会被破,只要保持镇定,不让这些妖女幻影迷惑一切都还来得及。 柳轻舟二人被磨的够呛,楚幕也好不到哪儿去,看着匍匐在自己身上的清纯女子心里叫苦不迭,平日里他虽贪恋女子,明知清山殿不许进女子,每每下山他也是要调戏一两个的。美女啊,世间哪个男子不喜欢。 可现在这动不能动,想不能想的被温香软玉折磨,他打心眼里后悔当初师父教定心咒未好好学,现在真想一巴掌把自己拍晕算了省的在这里受尽折磨。 “撑着。”柳轻舟紧抿唇瓣,本就生的白净如今苍白下便是如纸略显病态。 要说这三个当中最难受的便是柳轻舟了,被女子调戏不说定力好就可以,自身灵气竟被点点吸走些许,灵气相当于修行者寿命,若是没,人也跟着消失了。 自家师兄如此,楚幕心里也是担忧,点点头:“师兄,你没事吧?” 柳轻舟沉默了会儿,说:“还行,有种很奇怪的反应。” 安全起见,长安同清儿一块运气下山,半个时辰赶到。正是深夜人静,竺浠城天已渐暖,即便夜深风也是暖的了,繁星点点当空照,灯火阑珊如常,要说不一之处便是太静,太静了。除了风声,其他声响一点都没。 二人着地,长安顺着符纸引路一儿去了南街,路上碰到不少被灵气定住的丧尸。长安侧身过去,丧尸全身烂透,鼻子眼睛都没了,松松的肉皮挂着恶心人。除了污浊之气严重,身上更是有种很难闻的恶臭。 “我去,这得死了多少天了,真是恶心。” “别管这么多了找到步崖再说。” 长安看了眼一直飘向南街的符纸笑着道:“我知道他们在哪儿了。” 符纸停下之处便是南街最阴暗小巷子里,白天背阳,晚上背阴,可以说是白不照阳,晚上连个月亮都没有。 一进巷子便有凉风袭过,长安穿的单薄,一个激灵打过,这里明显比外面冷了许多。 “就是这了。”符纸落了地化为灰烬,便是最后三人所待之处。 望着空荡荡一片,连个灯笼人家都没,付清儿道:“他们几个去哪里了?” “嘻嘻,嘻嘻。”周围又响起那阵嘻嘻笑笑之声,尖锐难听。 长安捂住耳朵,道:“哪里来的鬼,还不快快出来?” “长安,小心。”黑暗处一只黑手拿着长剑向长安刺去,吓的付清儿惊呼。 长安运气而起身子腾到一处,回头看去除了墙便是墙,哪儿有要杀她的东西。 笑声还有,明显比方才脆耳几分。长安凝着眉向清儿方向看去,付清儿一脸莫名盯着长安,眸子瞪的老大,仿佛看到了什么最可怕的一幕。 “幻妖。” 反应过来,长安连忙堵上自己耳朵,不让自己再听这尖锐富有魔性幻音。 “清儿,别听,别看。”方才付清儿模样她便知已入了幻妖幻境中。既已入叫醒不可能。叫了两声付清儿只看着她,面色苍白嘴里喃喃自语,退后两步伸开手又想上去,全然不知长安在对她说。 “该死。”长安低低咒骂声,从袖中掏出来之前准备好的符,念了灵气向付清儿额上贴去。 付清儿慌了慌神智,涣散的双眼渐渐变得有些焦距。 “还懂画符之术,不错。” 一面容清秀五官秀美身着白衣女子迎着黑夜乘风而来,秀发长散落于身后,清风将其刮的飞起。身姿高挑,因是幻妖,整个人看着有些迷离不真实,皮肤白到近乎透明。 她含着笑意望着长安,杏眸里全然都是笑:“好漂亮的小姑娘。” 是在笑,的确在笑,只是笑的恐怕不是对着长安,是谁?那双透过的眸子对着的又是谁?又似乎有魔力,只看两眼便让人想沉浸在这双眼里。 长安警心大作,拔出腰间疏烟长笛放在唇角。心知这是幻妖在对自己实行幻境之术,还好自己反应过快,若是方才自己再多看两眼怕也要沉到其中。 “长安。”付清儿恢复几分神智,散了散心神,淡道:“你去救步崖几人这里我撑着。” 长安不怎么放心:“清儿你方才……” “我没事,方才只是有点着急,又加上大意一时失神,放心,我可以。” “可带了风华?” 从衣袖中掏出一圈散发蓝光鞭子,付清儿浅浅一笑:“自是带了。” “这就好。”长安松了口气:“记得不可恋战,能拖便行,情况不对便跑。” 付清儿点着头,看着长安一副小大人模样忍不住点了下额头,笑道:“现在怎么轮着你来说我了,从前这话都是我说给你听的。” “情况特殊,不知怎的我心有些慌。”疏烟已蠢蠢欲动,长安当下也不再推脱,只嘱咐付清儿定要好生照顾好自己,随后腾身而上。 茫茫夜色中长安立与高阁一处,拿着疏烟放在嘴角手指摁在笛边,轻轻吹起。 幻妖见此冷冷一笑,跃身上去,身影如魅就要阻止长安。笛声起先静默无常,随着长安手指波动笛声越发清脆,越发敞亮,拨动速度也越发快起。 一片萧索风叶,狂风而至,长安长发被吹的飞起,迎风你飞舞,裙摆荡的飞起。 “疏烟。”幻妖眯起眸子,被长安吹起笛音隔绝三尺之外:“你竟然会有这东西。” 长安挑眉一笑,又从怀中扔出一张符纸,刹那黄光四射,直照亮了半边天。一层层浅淡灵气随着白光波及而透彻灵光百边散去。 幻妖渐渐敛了玩弄之意,离长安三尺之外,掌心运用黑气就要击过去。一团污浊之气,长安笛未离唇,侧身避开。 幻妖不死心又要上去,付清儿腾身一鞭子挥过去,动作又快又狠:“你的对手是我。” 她凝着眉眼,见幻妖吃力避开,嘴角淡了一抹笑意:“不过如此。” “哼,小丫头,说大话可是会掉大牙的。”幻妖面上闪过一丝冷意,五指伸的老长,身子蜷缩到一块儿,做了攻击姿势,污浊之气全身蠢蠢欲动。 付清儿也凝了九分力,趁着空对长安道:“长安你快去。” 幻妖冷笑而过,一掌冲着长安拍去,层层叠叠包裹着污浊之气,阴暗之力不言。 “两个臭丫头,还真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今儿你们都别想出去,全都睡死梦中吧。” “长安小心。”一手吹着笛子,绵绵笛音回荡空响,忽高忽低的调子仿佛在弹奏一首极美曲子。 长安微微催动体内灵气侧身狠狠避开,这掌够狠,她不得不移开掌落,立与另一侧。 第二十五章幻妖(二) ?从头至尾依旧笛不离唇,吹奏笛音也未因此更改分毫。 幻妖静听两句,猛然抬头:“是破曲。” 长安眸子蹦出一丝嘲弄,仿佛在说:现在知道已是为时已晚。 “该死。”幻妖也不磨蹭,直接上身要夺过长安手中疏烟,付清儿看准时机,猛的腾身,一鞭子狠狠抽在了幻妖后背。 “滋啦滋啦”肉体被烤焦的声音回荡夜深,幻妖惨叫一声,咬着牙被迫中止动作落在地上。 风华通体蓝光,灵气四溢,那下付清儿用了六分力,虽不得伤幻妖多少,最起码可她受点轻伤,为长安争取点时间。 曲子到了*,调音猛然上涨许多,隐隐都有些刺耳,却又不离方才静心之意。 听出长安已到最后关头,付清儿扬唇一笑,一腿跃起,动作飞快,挥着风华便是过去。幻妖大意方才被风华抽到已伤了些许丹田,自己修为虽比两人高太多,到底长安所吹正克自己,如今已不可对付二人功夫,只好凝了身避开付清儿挥来之鞭。 蓝光满天都是,付清儿仿佛不知疲倦,一下又一下抽着,幻妖避开又还是打去,被长安吹曲扰乱心智,完全没有办法集中精神,一番打斗下来毫无章法。付清儿进攻正是猛完全处于优势,挥风华虽有点吃力,好在还能抽空避开幻妖污浊之气。 “一段时间不曾动,自己竟是进步这么多。” 她近乎呢喃,目光却是锃亮:“今儿就拿你练练手。” “贱人。”幻妖面色苍白。 长安已不知何时停止吹笛,疏烟重回腰侧,呈现在几人面前的便是一面无形曲。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相互链接,相互撮合,又仿佛天生相克,每条中间都有些许距离,不得近,不得离开。 细细若是看,懂曲之人也可看出这是方才长安从头至尾吹奏曲调,赫然全都呈现如此。 “就是这样,没错。”曲子浮现空中只有微微白光虚无缥缈,长安微微一笑,拿出符纸咬破手指滴了两滴血在上面,随后扔在曲子之上。 死曲仿佛被注入新生命,全身白光四皱,淡淡灵气随着曲子无人拨弹而聚到一块儿,灵气四射。 幻妖惨叫一声,用手捂住眼,全身倒在地上直抽搐。她的周围浮现不少黑团之气,顺着头顶往上冒。 “不好。”长安大惊失色,附身便去要阻止幻妖要消散的污浊之气。 幻妖苍白着脸色阴森森的笑了:“伤我,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 她头顶一团黑气聚着:“只要我用力,那几人必死无疑。” “是吗,可我不信。”长安浅浅笑着:“疏烟,快去。” 疏烟身子细长,又是通体黑色,在夜里极不容易察觉,如今得了长安吩咐更是身子快如闪电,片刻转眼便到了幻妖跟前用自己细长的身子击了幻妖手心。 方才才画过曲谱,疏烟身上残留灵气正浓,这下子绝对够疼。 幻妖又是一声惨叫松开手,自然而言头顶那团黑色也离开掌控。长安看了一眼,直接下落去接。 抱在怀里,黑色污浊之气不断蠕动,凝聚的本就零零散散,如今受了碰撞更是虚无缥缈,层层分开隐隐便有要散开的味道。 长安将符纸贴在上面正要落在地上,幻妖趁着长安贴符纸之时,身子化为你一缕浓烟向长安飞去。 “长安。”付清儿心提到了嗓子眼,这时候若是再挥风华过去一是为时已晚,只能眼睁睁看着长安为了护怀中黑色硬生生挨了幻妖这一掌。 方才伤到幻妖体内操控幻境便已脱离,若是散开落在地上灰飞烟灭,那么被控在幻境中所有人都会沉睡其中,永不得醒。这也便是最后关头幻妖想毁掉这团黑气以及长安拼死护住这团黑气理由。 幻妖穿过长安身子倒在地上吐了一口鲜血,咬着牙挥下一片污浊:“算我小看你了,那人女儿哪有资质平凡之人,有缘再见。” 进了幻境划破层层虚假,长安便见到正被三个妖艳女子折磨的即将崩溃的楚幕。 柳轻舟三人闭目专心静神,还未发现长安到来。 长安一笛子扔过正如八爪鱼黏在柳轻舟身上的女子,好心提醒道:“你家主子都没了,还在这儿玩弄别人,真的好吗?” 六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外音惊了惊,三个妖艳女子闻言自然而言脱落柳轻舟几人身上,正要逃走,长安眼见看到,直接挥去一张符纸击去。本就是虚无东西,可有可无的,哪里受得住长安这般浓重灵气,各自惨叫一声,消失了个干净。 三人默默对视一眼,对突如其来的长安惊愕万分。 祸害走了,楚幕赶紧用灵气压下体内暴动,道:“长安?” 长安嘻嘻一笑,冲着三人跑过去:“还能为什么,直觉告诉我你们出事了,我就来了。” 步崖两步过去抓住长安胳膊便是上下看了个遍:“长安你,没受伤吧?” “当然没有,我这么厉害,画符这事谁能比得过我,对吧。”长安宽慰一笑,步崖还是不怎么放心,就要上手用灵气探一二。 长安却转头看着神色淡然的柳轻舟,笑了:“轻舟师兄怎么样刚才我帅不帅。” “……”柳轻舟定眼看她,难得点头。 “我也这么觉得,对吧对吧。”难得受到柳轻舟肯定,长安心里开了花,蹦跳两下就要摸柳轻舟衣袖。 “不行,我去,柳姐姐,你怎么有两个头。”眼前一阵发白,视线也看不真切了,长安眨了眨眼,便看到有两个柳轻舟在自己眼前晃悠,她摇了摇头,手指横在眼前张了张嘴要说些什么,无音吐出,柳轻舟那张容颜也越发模糊。 身子颠了两下,长安一个卒列,趴在柳轻舟怀中昏了过去。 “长安。”楚幕挠着头,看到长安身后白衣上沾了些许血渍:“长安她受伤了。” 柳轻舟微微低了头,长安整个身子重量都是在他身上的,不知为何他竟是不想推开,清颤了睫毛便想去扶。幻妖被除现已可用灵气:“是妖术,带点鬼气。” 步崖脸色猛然沉了下去,手横在柳轻舟跟前:“请柳轻舟道仙将长安给我便行,我是他的夫,柳轻舟道仙这般抱着长安是不是不大好。” 说着也不再问柳轻舟如何,直接上去接过长安,将已没了知觉的长安抱在怀里。看着长安苍白不已的脸色心如刀绞,摸了摸怀中人儿眉眼,一只手紧握传送灵气。 柳轻舟低头看了眼方才自己还未来得及握紧的手指,抿了抿唇。 幻妖被除只需轻轻点开便可将幻境除掉,柳轻舟素手一扬整个世外桃源已不见,再看便是当初三人汇合之地,南街。 付清儿在街上踱步徘徊,猛然一道灵光闪过,她收回风华,看到三人赶忙跑了过去:“步崖。” 步崖紧紧抿唇,目光阴沉:“谁让你们俩来的。” “柳前辈,言长老。” “该死,这些小事我们三个难道解决不了,谁来不好,难道他们清山殿没别的道仙了吗,非让长安来不可。”步崖沉声厉道,棱角分明的脸上满是怒气,无言的怒火。 付清儿瑟缩了两下,这些年她还是头一次见到步崖发这么大的火。 “长安她……” “回去。”步崖召了扶苏出来:“这既然是清山殿中人,这事也是他们职责,我们做到如今已是仁至义尽,其他的那便是这几人的事了。” “步崖。”付清儿咬着唇,“走。” 步崖厉声说着,已抱着长安踏上扶苏离开。 看着二人远去背影,付清儿轻轻叹了口气,果真,言长老曾说步崖软肋是长安,如今长安受伤,能让步崖心性大乱的怕也只有长安一人吧。 这事到底算是好还是祸害? 算了算了不想了。付清儿摇了摇头,暗暗责骂自己两句想的有些多了。 “两位道仙师兄,可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没了没了,没了。”楚幕讪讪笑着:“清儿姑娘还是先回去吧,夜深回去还能睡个回笼觉,这里我和师兄解决就行。” “那好二位注意安全,清儿这便离开了。” 待二人都走了,楚幕跨了笑意,碎道:“什么是长安是他的,不还是没成亲呢吗,真是说的什么话,气死我了。” 想到长安方才苍白如纸的脸色,他心里也是一阵担忧。 柳轻舟盯着二人离开方向一会儿,只转身一句话都未说,一向淡雅的眸里波澜不惊,只是衣袖下五根手指轻握到一块儿,站了片刻,去解决剩下那几个小丧尸之事了。 楚幕又喋喋不休说了两句,回头这才发现柳轻舟早已离开,他慌着脚去追:“师兄,师兄你且等等我,等等我啊。” 中了尸毒的百姓还好几人控制的及时,未大规模扩散,只有寥寥几个人被咬。柳轻舟二人给这些人吃了丹药,又将散乱的房子收拾干净,抹去几人夜里被丧尸袭击的记忆。等次日一觉醒来只会觉得身上疼痛无比,睡上个几日便可,不会再记得昨夜发生何事。至于那几个已完完全全是丧尸,不知死了多少天的,楚幕用了灵火将这些丧尸一并烧了干净。 第二十六章受伤风波 ?一切事情弄好后已是后半夜,看着一切正常的竺浠城,丧尸之气全部消散,二人这才转身离开。 城楼阁墙之上,幻妖倒在屋檐上吐出一口鲜血,背上被付清儿抽那两下已是伤到丹田她不得不收了所有幻境,暂时不可运气。 “失败了?”红衣女子带着浓重夜色从天而降,立与幻妖一侧,居高临下道。 幻妖仰头看了眼,点头,又想到长安最后那首破曲眼里又蹦出些许不甘:“想不到那丫头竟然是破曲,画符功夫也不赖,比起那些道士,这女子不知厉害了多少倍。这是的确是我的错,轻敌了。” 红衣女子迎风而笑,腰侧竹笛红色穗子被风吹的飞起,女子一双眸子尽是不达眼底的笑意:“听你所言,这女子当真这般厉害。” 她似在问,又是已知道答案,这些所言不过只是在寻求最后肯定罢了。 幻妖恭恭敬敬回道:“厉害也是厉害,只是这女子手里拿的可是疏烟,疏烟乃是流传多年灵物,那里孕育灵气就可压制我。只是我有些想不通为何疏烟会在她一弱小女子身上。” 红衣女子未言,只低头看了眼自己腰侧正摇摆正欢的竹笛。 步崖阴沉着脸回到清山殿,这个时辰其余弟子都已入睡,忠念阁灯火微微,只有柳岩任和言长老还在这里守着。 二人偶尔谈话两句,打发时间。 绥远钟一响,清澈缠绵。柳岩任起了身,道:“回来了。” 向殿外看去却是空无一人,他想到些什么,说:“不是轻舟,是步崖,这个方向应是去了雅阁。” 言长老道:“来了也不回忠念阁,是不是长安他们出事了?” “去看看吧,左右来了应该便是没事。” 步崖将长安放在床上禁闭房门连随后赶来的付清儿也隔绝在外,随后用扶苏召出两个灵体把手房门。 被拦在门外付清儿敲了几下门无果,碰触一层灵气也知步崖心意,急的直跺脚,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在廊坊上来回徘徊。 步崖将还在昏迷的长安放在床上,轻取了被褥开着,盖好后,自己则是坐在床边,一手紧紧握紧长安泛凉的手指掌心用力,传送灵气于长安。 一个握不住,他竟是接连握了三遍这才可。 一向沉稳果断,刚正不阿不可破的面上如今满满都是不知所措,惊慌害怕。 对,他怕,的确是怕极了。整个心都是慌的,不安的,消极的。 眼睁睁看着长安倒在自己面前,他想发疯,没有理由,只想抱着长安离开。 这个人儿太美,太好,以至于自己患得患失,何时,哪时才是他不知如何才可紧紧握住,让长安满心都是他。 如何,如何,到底如何。 “安儿。”他低声呢喃,安儿,他已有多少年未唤过长安乳名,这名字亲昵的紧,每每一声过去,自己势必会沉沦。 言长老二人赶到便见到在门外踱步徘徊的付清儿。 她神情着急,步子渐乱,又加之方才步崖一声不吭直接来了雅阁,他便确信了长安出事。 “长老,柳前辈。”付清儿章想的出神,一个急转身差点撞了上去,待看清二人惊慌低了头,行了礼。 言长老挑眉看了眼房子,也并未在意付清儿失礼之说,只道:“长安怎样了?” 付清儿咬着牙说:“被幻妖所伤,应不是太过严重只是昏过去了,步崖在给长安疗伤。” 柳岩任四下看去一人都无,道:“清儿姑娘,轻舟二人呢?” “回柳前辈的话,轻舟道仙和楚幕道仙在妥善解决幻妖事后丧尸一事,救助中了丧尸毒百姓,应也快回来了。” “你们没一块儿回来?” 付清儿摇摇头:“步崖他……” 言长老瞬懂得是何意思,略有些不好意思对柳岩任道:“步崖这孩子心疼长安的紧,柳前辈莫要介意。” “言长老哪里话,这事的确是我做的欠考虑。只晓得长安懂画符之术,却未料到这事”柳岩任道:“只是,之虑只说竺浠城有丧尸出没,怎么你们几个遇到的还有幻妖?” 付清儿道:“我和长安赶到丧尸已被轻舟道仙制度,用了灵气禁锢,丧尸不多,左右不过只有十几个。只是寻不到轻舟道仙几人在哪儿,长安便贴了符纸去寻,在竺浠城南街见到幻妖,轻舟道仙三人被困幻境,长安为了救下几人,挡了幻妖最后一掌,受了伤。” 她如实说着,未细说经过。 长安画符,吹曲那些都是自己所做,这事只需开口结果就可。 细细听后柳岩任凝了眉头,道:“楚幕入幻境说得过去,怎么连轻舟也被困,真若是幻妖修为如此之高,长安一女子又如何降服?” 后又开怕言长老二人多想,补充道:“只是长安不过十七岁,真是年少,轻舟能力大家有目共睹,如今……只是单纯一问,并无其他意思。” “明白,柳前辈放心。”言长老微微一笑,慢道:“长安虽是贪玩,性子不安分,好在聪慧,别人用心苦学东西,她一看便会。现所画符纸,所吹震鬼笛子都是自己所创,或许有些见不得上流,效果却是比那些古卷老者流传而来要好的多。” 最后又加了一句:“长安她,很聪明。” 一直维持在二人长辈晚辈间遵循恭敬关系这刻渐变细微。两方都是各自爱徒,从小一点一点看着长大,比自家孩子还要亲切许多,自是容不得别人说上一分一毫。 柳岩任面上一阵僵硬,这话纰漏之处也的确是自己捅的,又不好多说什么,平白多年何曾这般言语道断过,白白让人抓了把柄。只是今儿这事柳轻舟所做结果的确让自己颇为失望,依着修为什么不可能进了幻妖幻境轮到一女子前来相救的地步才是。 三人静默间柳轻舟带着几位弟子已赶到清山殿,其余弟子回了房间休息,柳轻舟同楚幕一块儿来了灵体一族休息雅阁。 二人身姿轻盈,步伐极快,待从忠念阁来到雅阁也不过只有眨眼时辰。 “师父,言长老。”二人恭敬行礼。 柳岩任待看二人微白面色,面上一下跨了下去,衣袖一甩道:“不过只是几个丧尸,竟是将你们弄成这般狼狈模样。” 楚幕苦着脸道:“师父,我和大师兄捡了一条命回来,您老不安慰我们两句,倒是一来就瞪眼吹腮,一股怒气。不过您说归说了这事可不能说大师兄半分不是。” 柳岩任眼睛瞪的老大,道:“怎么还不能说他半分不是,身为大师兄,竟还不如一女子,被一幻妖迷了心智,真是丢我清山殿道仙颜面。” 柳轻舟微微低了头,抿唇不语,也并未为自己辩解半分。 “师父这话您就说的不对了,当时那个情况您是不知,被人吸住灵气,以柔克柔,纵然师兄修为再高,碰到如此克自己修炼之术也是无可奈何啊的。” “被人吸住灵气。”柳岩任鼻翼都在蠕动,几乎是抓住柳轻舟胳膊上下用眼扫了一遍:“没受伤,丹田灵气可有损坏?” “没。”柳轻舟垂着眉眼回道,长长睫毛连着怕你认也看不清其人究竟在想什么。 楚幕接道:“这次明显就是针对我师兄,所有东西无一不克制师兄所修行之术。还好师兄定力好,完全没将女子放在眼里这才撑到长安来救。” “被吸灵了,幻妖干的?”柳岩任听后面色徒然严肃至极。 柳轻舟点头:“阴鬼之气,师父抱歉,弟子无法对其做成任何影响。” 柳岩任微微叹气,到底也是心疼,拍了拍柳轻舟肩膀,安慰道:“无事,人回来就好,没受伤就可。” “话说长安怎么样了?”楚幕询问道。方才回忠念送了那些弟子,本是在忠念阁或者去柳岩任休息之处看看。柳轻舟摇头失意不要去,言说跟着他便来到了雅阁。 还好巧不巧,柳岩任,付清儿真在这里。 这师兄尚能探得师父心思一二,何时这般厉害竟是将言长老,步崖想法探得清楚。 言长老道:“步崖已在帮其疗伤,应是无事,多谢楚幕关心我家长安。” 楚幕挠着头,道:“这事的确是我和师兄太过大意了,可这是真是说不通,好多地方。” “这事明日再议,现在都先回去休息。”柳岩任吩咐道:“楚幕,你且吩咐厨房准备炖些灵草,一晚上火候,明天送来雅阁。” “是,师父。” 言长老也言:“都散了吧,有步崖在长安定会无恙,听柳前辈的话回去休息。” 一夜无声胜有声,清山殿的夜雾气浓郁,风却不怎么凉,虽已是后半夜吹在人脸上暖暖痒痒的。 一觉一醒,恍如一梦。对竺浠城如此,白云观如阳,或许不细细想着都是一场繁华旧梦。醒着或许觉得是梦,梦中所见所听,更像是现实而道。 这事虽已告一段落,只有柳岩任,柳轻舟二人晓得开始而已,真正麻烦之处还在后面。 第二十七章全都给了别人 ?晌午时分,清山殿道仙正打坐,长安这才醒过,不短不长整整睡了一天。眨眨眼睁开,整个头都是蒙的,全身使不上一点力气。 她躺在床上不怎么舒服的扭了扭身子,碰触胸口一处,疼的牙齿直打哆嗦。掀开被褥看去便见到自己只身着单亵衣,脖子下处,锁骨下处被几截子白纱布蒙住,紧紧缠了一圈。 我去,这是怎么回事。 长安眨巴着眼脑子迟钝,貌似昨天,昨天最后被幻妖打了下,进了幻境最后什么她不记得了。 这,好像自己是昏过去了才对。 她慢慢半起了身子想下床,没动两下额上便出了一层冷汗:“不行不行太疼太疼。” 这一掌打这么狠,幻妖与她到底多大仇多大怨才能下此狠手。 不过话说,自己好歹也是为了清山殿行事受伤,怎么着连个照看自己的人都没,太不仁义了。 也是不能动,长安只好重新挪动身子进了被窝,谁也睡不着便睁着一双明眸。 谈约会昨日便已结束,今儿清山殿道仙便已开始正常习座,听课修行。早晨便有微弱读书声传过,半个时辰便是要停了,随后一同去忠念阁打坐。 因白云观也遭到丧尸突袭,不少毫无防备道士受了伤,礼便不用回了,为了三派安定,柳岩任一大早便差人送了些许丹药过去到白云观。 夫子正在殿中孜孜不倦传授修行之法,台下众多道仙拿了课本听之,各都是穿着蓝色袍子,墨发高高挽起,一丝不苟,面上同柳岩任一样毫无表情。清山殿家规出了名的严谨,夫子讲课遵守墨守成规之法,着实无趣,众人以书掩面提起精神细细听着。 听课业结束后,夫子拿了书本离,众多弟子便纷纷起身道礼,恭敬十足。 再后便是午膳时辰,楚幕走在一群道仙最后头,见柳轻舟从台上拿了夫子课卷正要离开,不少途径道仙纷向之行礼,待殿中人走的差不多些,他这才慢悠悠提了步伐跟上。 “师兄,师兄。”他惦着脚尖行过,嘻嘻笑着。 柳轻舟微颦了眉,道:“可有何事?” 楚幕大跨步下了阶梯,道:“师兄等会一同去看看长安,你去不去?” 柳轻舟想了想:“早晨师父去过,人还未醒?” “早上没醒不代表现在没醒啊。”听得柳轻舟并未直接回绝,话里有戏,楚幕连忙凑上去:“厨房里还存着师弟我半夜为长安熬制的灵草,现在应该凉了,等会热热一起给那丫头送过去,说起竺浠那会儿可是多亏长安舍身救之,就算是全当答谢了可好?” 柳轻舟微垂了眉,今儿许是未睡好,耳垂之下多了一缕长发,虽是不小心落之,微微有了些许浪荡,很为其增添几分柔美魅惑,倒是少了几分寡欲之色。 楚幕看直了眼,一年多少春秋轮回,自家师兄衣冠不整不说,身上容不得一丝污垢。如今竟是发丝凌乱,面容略有些憔悴,啧啧,你真是比太阳从西面升起还要难得一见的多。 “师兄,你不说话师弟我就当你是默认了。”楚幕试探道。 柳轻舟眸子又垂下几分,他知这是应允了。 “师,师兄你……”他结结巴巴想问,动了动嘴角又不知如何出口。 柳轻舟淡淡道:“去就且快些,亥时师父有事找我。” “好好好,走走走。”三步跳下阶梯,脚步大的奇人,生怕柳轻舟反悔。 二人并排而过,楚幕回头道:“师兄,师父找你可是为了何事?” 柳轻舟道:“竺浠城丧尸一事。” “竺浠城,可是为了幻妖克制师兄?” 柳轻舟点点头。 楚幕一拍手掌道:“我就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果不其然。好歹师兄你天资聪颖,修炼之气定是十足正,怎的这次这么容易被幻妖困在幻境,而且更为诡异的事幻妖竟然晓得克制师兄你经灵气法子,以毒攻毒,当真是阴险至极。” 想到昨日幻境那会儿柳轻舟脸色以肉眼可见速度苍白,不过眨眼瞬间损失不少灵气。他们三人仿佛如刀板上的肉食任人宰割。若是柳轻舟静心不过关,被一群妖怪迷惑,后果想想当真是可怕。 柳轻舟道:“师父所言便是怀疑清山殿有阴鬼一派的人。” 楚幕惊了惊,清山殿可是道仙,正是阴鬼克星,莫说当奸细,光是进来都需费上好大功夫。况且能在自家师父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种事情,若真有阴鬼一派中人,修为也定是不浅的。 其实细细想来也是,幻妖可以不费吹飞之力将他们三人控制在幻境里,除非这幻妖修为已经逆,再不便是清山殿道仙有阴鬼一派的人,在清山殿修行过一段日子晓得柳轻舟修行之道克星是何。 “师父这事怎么说?” “待看。” 正是中午用膳之时,听了一上午的吐沫横飞,饭食最是简单,道仙也是人,早早便饿了。厨房那处热闹些,还未进门远远便看到不少弟子走过,没了师父和夫子看着,这些严谨道仙难得几人围在一块儿畅聊。 付清儿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的脚不沾地。 她正剁着摘好的白菜,楚幕大大咧咧从外面进来正要去药炉子那里温药,便看到低头专心切一摞子大白菜的付清儿。 他转了转眼,拉着自家师兄走过去,含笑道:“清儿姑娘这是在做饭?” 付清儿抬头,停了正在切大白菜的动作,道:“嗯。” 见她答的娇羞,温顺精致的眉眼乖巧的紧。楚幕看着喜欢,打趣道:“做这么少,只给长安一人,我和师兄可是要伤心了。” 付清儿掩唇一笑,道:“楚幕道仙说笑了,清儿手笨,做饭技艺不精,怕是入不得二位道仙口,二位若是想吃大可吩咐其他专门做饭的道仙做便可。” 楚幕道:“这哪儿能行,那些莽夫做的,岂是能和清儿姑娘你做的相提并论。” 一天相处付清儿也渐习惯楚幕这人话不着边,心性如此,只是未有几面之缘,她又不如长安那般放的开。微红了脸,低了眉眼专心切白菜去了。 修长白嫩手指握住算不得多大菜刀,算是柔刚相撞,越发称得付清儿肤白如雪,貌美干净。 楚幕侧目看了会儿,这才移开目光,道:“大白菜有什么好吃的,长安受伤需要的是有营养的东西,这玩意儿越吃越容易体虚。” 付清儿红着脸白他一眼,道:“不然呢,你们这除了萝卜白菜辣椒,还有别的吗?” 方才自己趁着其他道仙忙着吃饭偷偷翻过后房堆积食材,虽有些不道德但情况逼迫她也是无可奈何,只能厚着脸皮做了。提着心翻弄一番,什么都没有,除了青菜就是青菜。 “没……没了。”楚幕讪讪笑了笑,又道:“前两天我不是送长安两盒子甜点来吃,分量也不少。怎么这丫头这么快就吃光了。” “没啊,长安分给其他人了。”将白菜放入清水最后清洗一付清儿随口说着。 楚幕蓦的瞪了眼,张了张嘴张想说什么。 那是他辛辛苦苦从山下不知废了多大功夫才偷偷拿到山上,藏到房子里不被发现。本是只想着让长安那丫头吃的,没想到那丫头全都给了别人,也不晓得自己留块吃没,真是…… “这样啊,嘿嘿,那算了。”楚幕拍了下柳轻舟衣袖,道:“去热灵草,等会和清儿姑娘一同给长安送过去。” 付清儿动作很利索,刀功算不得多快,好在工整,切好菜,放好作料,再到抄,整个动作一气呵成,直看的一旁楚幕咋舌。 半个时辰后各自忙活好后,楚幕端着一碗灵草,付清儿端着两碟子小菜并齐去了雅阁。 几人赶到步崖已端了饭菜过来,在屋里正喂着长安下食。 “步崖。”付清儿将小菜放在桌上,长安抬头看了眼撇撇嘴,道:“又是白菜萝卜,好歹我也是病患,能不能对我好点。” 付清儿道:“我也想啊,可清山殿除了萝卜白菜什么都没。” “不想吃,步崖送来的也是一样。”她拉怂着脑袋,推了推步崖端在手的萝卜汤。 步崖无奈道:“多少吃一点,等两天身子养好了,下山后吃什么都行,现在先凑合凑合,长安乖。” “那个那个,长安啊,你既然不想吃饭,就把这灵草喝了吧,有助于伤势康复。”楚幕笑的有些不怎么自然。 “什么味道,甜吗,酸吗?”也不知是不是病了一场原因,她整个嘴变得挑剔异常。 “还行,你尝尝就知道了。” 几人正是说着,门外想过一阵敲门声,之虑在那儿站着,对屋里几人道:“灵祀大人,师父和言长老前来找。” “知道了。”步崖沉着脸应声,随后将碗里的汤食放在一旁桌子上,对长安柔声道:“长安,我先去一趟,这饭若是不想吃就……勉强多吃一点,让清儿陪着你,忍忍我尽量让言长老快些回去。” 长安眨眨眼点头。 步崖揉了揉长安柔软发丝,笑的一脸宠溺。 步崖离开后,长安长长叹了口气,一头仰在床上动都不想动。 第二十八章失之我命 ?“长安,这菜是我做的,要不你吃点。”付清儿劝解着。 长安摆摆手,道:“算了,没胃口不想吃,方才步崖硬生生让我喝了半碗汤,我到现在胃里都不舒服。” 楚幕道:“不想吃就别吃了,饭可以不吃,药是一定要喝的。来跑去先把这碗药喝了。” 长安接过,捏住鼻子猛的一口喝了个干净。到底是良药,苦的紧,一口闷下去,长安整个脸都变了,五官微微扭曲到一块儿,嘴里含着一口药迟迟未咽下去,柳眉死死皱在一块儿,满脸痛苦。 楚幕在旁看着心疼极了,想到长安为是因他们三人如今才在这里遭罪,心里又有几分愧疚。 “忍忍,长安一口喝下去就好了。” 长安咬着牙,闷口而下。许是因为涨的,脸又微微有了红。她气弱躺在床上,轻轻喘着气,憔悴不已。 也不敢有太大动作,若是再不小心牵扯到胸口,当真是要要她的命了。 付清儿酸了鼻头,道:“早知道就不让长安你来了,省的遭罪。” “来都来了,罪也受了,说什么都晚了。”舔了舔还有几分苦药的嘴,她道:“我想吃酸梅子了。” “酸食最能开胃,吃点好吃点好。” “可你这没有啊。”长安苦着脸道。 没有啊,他自也是知道。但看到长安虚弱不已的模样,楚幕心里便一阵闷:“长安若是真想吃,师兄我自会想办法弄到,这事你就先别管了,好生休息。” 付清儿也道:“对啊长安,你且休息会刚吃过药,这是灵草楚幕师兄特意为你熬制的,药效奇佳。” 长安弱弱一笑,道:“那就真的是多谢楚幕师兄了。” “臭丫头,跟我还客气。”楚幕微睁了眼,不满道。 付清儿又帮长安掖好被褥,只嘱咐耳她好生休息。长安眨巴着两颗明晃晃的眼睛,在三人离开之际,出其不意猛的起了身子狠狠了下身后一言不发的柳轻舟一把。 柳轻舟猛然回头,长安冲他眨了眨眼,略显苍白脸上笑意盈盈。 柳轻舟握紧了方才被长安摸过的手指,抿了抿唇,离开。 三人在忠念阁探讨一会儿,随着言长老越多话语,步崖眉头皱的越发紧了,在听得言长老最后一句让长安在这里待一阵子,他几乎是咆哮而道:“不行,我不同意。” 言长老一早便料到步崖这种反应,只道:“步崖,这事不可意气用事。长安身子骨不好,如今被幻妖所伤碰触丹田,丹田受损可不是小事,定要好生养上一段时间不可。加上之前长安身子骨便不怎么好,儿时一场意外后更是大不如前。如今若是离开清山殿去天涯阁恐怕来回折腾长安伤情会更严重的多。况且,灵体不可一日无主,其他人在这里待着是无事,可步崖你不行。” 步崖听后脸色蓦然一白,他只知道长安体质不好,这次受伤也不轻,却从未想到过已到了这种程度,竟是不可多动作。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双拳握的“咯咯”作响,步崖道:“不行,长安要跟我一块儿回去,我不能让她自己呆在这儿。” 柳岩任沉了脸道:“步崖这是不放心我们清山殿?” 言长老解释道:“柳前辈多想了,步崖绝无此意。只是毕竟小两口方重逢不久,还没腻歪会儿,如今就早点分难免有些不舍。不过步崖是灵祀,一切孰轻孰重自能分清,该如何做,自己心里有数才对,对吧步崖?” 步崖一言不发,静静现在哪儿。 言长老继续道:“清山殿灵气充沛,适合养伤。而且方才柳前辈也答应了,在这里会教长安一些护体,修养之法,以防以后若是受伤可自行疗伤,不必再像这次一样手足无措。步崖啊,你要我知道,我们灵体一族只擅长操控,却无修身之法,长安若是真回去,她的伤不说,贪玩性子莫说你,连长妩都治不得一二。以后若是再受伤,来不及救治像这次一样,后果你我都担待不得起。” 灵体一族本是灵体生存,寿命相对而言不会太长,祖上所传授之道皆是操控抵抗之法,的确无一点保护自身体质。言长老也是动步崖,句句不离长安性命所言,字字打进步崖心坎里,直让他坚不可摧,动摇不得的决定渐渐崩溃。 他走上前拍拍步崖肩膀,沉声道:“步崖,若真是为了长安好,这次便听长老一次。柳前辈说了也用不得太多时间,半年就好。等半年后长安身子骨痊愈,便开始操持你俩婚事。” 步崖又是好一阵儿沉默,最后只能苦笑道:“长老您说的和要说的我都明白,只是您也知道我对长安心意,我不舍。” 这算是这些年来步崖头一次带了些许恳求,不舍之对自己而言。这孩子无父无母陪伴长大,性子太倔,实而言比长安还要执念深几分。言长老看着步崖一脸为难之色,心里也不大好受,只是为了长安日后安全身体考虑又不得不狠下心肠。 “这事就这么定了,半年后我们来接长安回去。” 三人无人应话。屋外楚幕几人听到如此已是呆滞一句话都说不出。付清儿咬着牙一跺脚离开了。 “哎,清儿姑娘。”楚幕就要去拦,转头看柳轻舟盯着房门一动不动,便也一把把他拉了过来,轻手轻脚离开了。 傍晚时分长安睡了半天再无睡意朦胧着双眼醒过,无人过来,灯火未燃,显得有些昏暗无光。零零几束残阳余晖透过纸窗门缝透进,也显几束光亮。 一手扶额静待了会儿,长安长呼一口气就要下床,黑夜笼罩之处隐约有一黑影在一处矗立。她细细看去便道:“旭哥哥。” 步崖身子一僵,从衣柜处走过。 长安见他面上毫无笑意,压抑的紧,不由得笑道:“怎么这……” 她话还未说完步崖便过去狠狠抱住了她,坚硬胸膛撞到伤口痛的长安倒抽两口凉气。本是想推开步崖,却发现对方身子在抖,抱住她胳膊的手一再收紧,紧到自己喘不过气。 “怎么了这是?”她努力压制声音,静然说着。 步崖将下巴搁置在长安微微显露的脖上,尖尖鼻尖轻轻碰触贪婪眷恋吸允属于长安的味道。 好香,好暖,又好舒心。这一刻抱着她,仿佛全世界都在手里紧紧攥最美不过如此,最幸福不过如此。 “长安。”他呢喃唤了声:“半年后我们成亲吧。” “啊??”长安有些反应不过来,来之前已经说好了一年后再议这事,怎么今儿好端端又提起,并成了半年后? “你冷静些。”长安试图推开,却被步崖抱的更紧:“怎么了,你倒是说啊,别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步崖眸子垂的老低,眼角似有微红划过,长长墨发散着与长安缠绵到一块儿,零散扑了半张棉被。 “长安你别走的太快,我好像抓不到,追不上你了。”他扯了扯嘴角,十根手指紧握到一块儿,又是紧了几分力度。 长安两眼直发白,这不应该啊,喝了灵草,修养一天,自己也试着调节一二,没理由一天过去一点运用都没有啊。可是胸口处剧烈疼痛苦是那么清晰,她抓了下步崖衣袖,吐气道:“不……不行了,我,我撑不住……撑不住了。” 断断续续说着,最后竟是直接昏了过去。 “长安,长安。”步崖双目赤红大声呼喊。长安何时脸色早已苍白如纸,额上冷汗不断,亵衣淡白之下已是污浊之气缭绕。 步崖心都揪在了一块儿,万万没想到长安突然会变成这般。 太过撕心呼叫已惊到不少正欲休息其他灵体,付清儿和衣而坐听到这声音慌乱推门而出,也顾不得什么礼仪直接推门而过。长安苍白着一张脸被步崖抱在怀里,二人胸膛污浊之气浮动,很明显已经昏过去了。 她气息不稳的向后退去,待其他房间里的姐妹赶到,她这才回神,吸了两口凉气转头便向另一处雅阁跑去。 “楚幕楚幕。”她站在楚幕柳轻舟二人单立阁楼下喊着,灯火幽幽,静谧异常。付清儿带了些许哭腔的声音回荡在这四方阁楼里。 正准备从自己床底下拿出册子来看的楚幕听得有女子在下喊她,猝不及防被吓的撞到离自己不过一尺床底,痛的他嘶哑咧嘴,隐隐听得这是付清儿在唤,也顾不得头上红包,应道:“我在,我在。” 开门后茫茫夜色,他也看不得付清儿现在究竟怎样,只听得隐隐倒吸凉气,近乎呜咽,紧道:“清儿姑娘怎么了这是?” 付清儿低低抽了两口凉气,话不成句:“长安,长安她出事了。” 隐隐察觉事情不对,袍子半散也未来得及合拢,楚幕忙不迭下了阁楼,道:“出事?出什么事了,今儿中午不是才喝了师父特意准备的灵草,应该好了才对。” 第三十章旧伤复发 ?“我,我不知道。”付清儿紧咬牙,泛了泪的双目通红,便是方才路上已是哭过。一想到来时看到长安奄奄一息模样,她便慌的厉害,什么都不记得了。 “别哭,别哭啊清儿姑娘。”付清儿一哭,楚幕也跟着着急不成样,他平日里虽油嘴滑舌惯了,但碰上这真枪实干的事他也是不知如何是好,特别是哄女孩子这面上,更是白纸一张。 记忆里清儿一直都是温婉知礼,说话什么都是极有分寸,哪里见得这般不知所措。 “言长老呢?去找他了吗?” 付清儿摇头。 可告诉师父了?” 又是摇头。 楚幕一拍额头,也觉付清儿这是着急坏了,一时什么都忘记了,便道:“清儿你听我说,先去找言长老,言长老应该知道怎么救长安。” 付清儿又是吸了口凉气,肩膀抖的厉害:“我……我不知道言长老去哪里了?” 楚幕道:“忠念阁,应该是在忠念阁。走,一块儿去。” “若是情况危急,现在赶去再回雅阁已晚了。”与楚幕只隔了一墙之隔的柳轻舟从纸窗前说着。 “对啊,还有师兄,自己不行,师兄肯定可以。”楚幕呢喃着,冲他招了招手,道:“师兄你先去,你修为最好应该能撑那丫头一段时间,现在我和清儿赶去忠念阁,现在就去。” 柳轻舟轻点头,应了声。 三人兵分两路,柳轻舟速度最是快如风不过,眨眼便已到了雅阁之中。屋里聚满了灵体一族人,柳轻舟穿过十几人中间穿行过去,众目睽睽之下直接推门而入,随后在众人呆愣中将门关上。 夜色已深,屋里依旧未点燃烛火,床上步崖握住长安手一直传送灵气,长安躺在床上鼻尖微微吐出气息,腹部周围一团污浊之气浮动,正与步崖灵气相撞,二者进后前行,浅过深进,只有一方小小空隙,却为其挣的你死我活。 柳轻舟抿唇看过,二话不说点了步崖两处穴位,让其动不得,随后一指断掉步崖不断给长安输送灵气的手。 猛然动弹不得,步崖侧目看到一脸淡然的柳轻舟眸子红的吓人,若是可以挣扎,可以动,想必他一定会毫不犹豫掐死柳轻舟或者将他赶出去。 “你要做什么?”他厉声询问。 柳轻舟未言,将步崖移到一侧,长安瘫软着身子就要落下,柳轻舟极快接住,将长安轻放在床上,温软娇躯在自己怀里呼吸洒在胸口,柳轻舟眉头微动,紧了几分力道忽的拿过床上一方手帕盖在步崖头上,将其视线完完全全遮住。 “柳轻舟,我操你大爷。”步崖失了风度爆出粗口,全身直发颤。 “长安是我妻子,救治也是我来,你这是做什么,不让我看又是做什么,柳轻舟你别仗着自己是道仙就在这儿罔顾人伦。” 柳轻舟充耳不闻,只凝着床上人儿一会儿,一点一颗解开长安胸前亵衣上的扣子,移开包裹伤口的纱布。嫣红肚兜尽露。与白嫩肌肤相称更显妖媚。上半身衣衫尽落,露出圆润肩头,精致锁骨,胸前一片好景,白皙皮肤映衬点点微凉烛火,射进柳轻舟那双寡言清冷的狭长眸子,亮了一簇不明火焰。 他微沉了眸子,掌心亮了三分灵气与长安胸前伤口处隔了三分距离,轻轻丝丝缕缕传送灵气。 随着灵气不断进入长安体内,白的近乎透明脸色渐有了些许红晕。那团污浊之气渐从黑变浅,一点一点。 柳轻舟直直凝视长安容颜,那双眸子无悲无喜,毫无波动。只因桃花眼天生风流,即便不曾做出过多表情,已是媚从骨生,只是在看也不知究竟在看什么。 小半时辰过后,长安长长睫毛颤了颤,微颦了秀气眉头,迷糊间睁开了眼睛,便看到柳轻舟那张如玉清冷的俊美脸庞。胸口丹田之处格外温暖舒服她轻呼出一口气,呢喃了句:“姐姐,你好美啊。” 轻声细语,温温柔柔,加之眼下美景,他虽不近女色,如今也是不得不看,不得不想。 柳轻舟蓦然睁大了眼睛,想到方才步崖那句“她是我的妻。”沉声说了句:“现在还不是。” 这话虽是凝着长安,却是对步崖说。 步崖听得面容徒然僵硬,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早晚是。柳轻舟,你他妈快点给我……” 他话还未说完,柳轻舟一道灵力划过对步崖下了禁口术:“吵死了。” 被蒙住双眼动弹不得,如今又被下了禁口术说不得话步崖全身都在发颤,目光透过下层方巾狠辣无比,带了几分憎恨恨不得能将柳轻舟直直盯出个洞来。 柳轻舟已全心在长安身上输送灵气,手指又规矩敲打指尖,灵气一层一层,或是一道一团绵绵不断向长安体内渡过。污浊之气有限,而柳轻舟修为不浅,今又是用了清山殿特创除浊音而用,事半功倍,不过片刻长安面上便已恢复如初,污浊之气渐发渐少。 长安迷迷糊糊只看得柳轻舟在自己跟前,却看不真切这人到底在对自己做什么,只觉得丹田一阵清流灵气流动,舒爽的紧。 “姐姐。”她眸中含了三分迷茫,三分无助,满是涟漪一片,低声呢喃。 柳轻舟直盯着长安面,应了声。 长安扯了扯嘴角,道:“我长得好看吗,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好看。” 长安一愣,倒是没想到柳轻舟会配合自己,现在这个情况她隐约也猜的柳轻舟在对自己做什么,便笑道:“喜欢吗?” 柳轻舟忍着不去看眼下一片美艳,抿着唇道:“喜欢。” 他的声音很低,近乎呢喃。可床上那人儿已入了睡,根本未听得最后所言。 除污音半个时辰便可,如今大半个已过,不过只差最后一点。柳岩任赶到从外便看到一层灵气浮动,便知柳轻舟在做何,只差最后一步他们也没必要进去了。 柳岩任拦下正欲破门而入的言长老:“不用去了,长安已经没事了。” 言长老顿了步子,柳岩任既已这样说便肯定已没问题,只是是谁? “谁在未长安疗伤?” 楚幕道:“师兄在里面,除污音。” 言长老略微吃惊,谁都有可能,自己却是未想过柳轻舟:“敢问除污音是什么?方才听清儿说言长安情况严重,轻舟一个人可以吗?倒不是不相信,只是长安身体底子不好,我也是担心。” “除污音,清山殿弟子必可要修行一术,专去除污浊之气,清心渡灵,洗净世间万物。”楚幕说着:“这等需要静心的东西,师兄练的最是好,最是精,言长老大可放心,有我师兄在绝对没问题。” 这话说后他自己心里都直嘀咕,柳轻舟除污音练的最是好,却是不随意帮人除污。怎么今儿方才让自己和付清儿去告知师父,言长老二人世,自己倒是跑去给长安那丫头除污去了。 几人在门前站了会儿,言长老忽然道:“步崖,步崖呢?” “在里面。” “……” 半个时辰后,柳轻舟面色如常开门而出,依旧眉眼清冷,薄红唇瓣抿着,细看下脸色略有些苍白。 几人等的已有些着急,现见到柳轻舟出来,言长老赶忙凑上去道:“轻舟,长安可没事了?” 柳轻舟又合上门,道:“已经无碍,只是身体虚弱,今天约摸是醒不来了,需要明天。” 言长老连着付清儿重重松了口气:“没事,没事就好。” “嗯。”柳轻舟淡淡应声,对着柳岩任微微行礼。 柳岩任摆摆手道:“赶紧回去休息,明日早课不用来了,好生睡一觉。除污音最是损耗精力,看看你脸色白成什么样子了。” 言长老愧疚道:“多谢轻舟相救,在在这老夫替长安谢过。” 柳轻舟微垂了头,点头离开。 事情已经解决已到了深夜,天色渐晚,清山殿夜里是不许这般吵闹,今儿为了长安可谓都是犯了戒律。柳岩任也不好说什么,只道:“赶紧回去休息吧,什么事明日再说。” 言长老拱手道:“劳烦柳前辈了。” 柳岩任甩了甩衣袖,带着楚幕漫步散去。 付清儿长长呼出一口气,伸手擦去眼角还未干掉的泪珠,道:“长老,我们进去看看长安吧。” “好。”总归有些不大放心,二人正要进去,言长老忽然想到方才楚幕所说,惊道:“步崖还在里面?”那方才柳轻舟又是如何用的除污音。 二人面面相觑,连忙打开方才特意被柳轻舟关上的房门。 方巾被拿开,步崖蜷缩着身子躺在地上,双目微红,屋里很暗看不得些许东西,只隐隐听得步崖粗重的喘息声。 “步崖。”言长老忙下身去看,步崖张了张嘴,说不出话,全身也动不了,那模样着实有些狼狈。 “禁口术。”付清儿道:“步崖你且忍忍,快好了。” 步崖五官微张,面容阴冷,抬眸看向床上。 付清儿恍然才从震惊中回神,本是想跑着,又后想到柳轻舟所言长安可能是睡着了,又慢下了步子轻手轻脚过去。 第三十一章都走了 ?床上人儿穿戴整齐,面容红润有光泽,嘴角荡了一抹清浅笑意,十分惬意开心。 次日。 今儿阳光大好,天隐隐才有鱼肚白不过一会儿便已旭阳高照。 晌午时分长安才睁了迷糊,下意识的眨眨眼探路,懵逼了一会儿后想到自己在清山殿三夜醒后这才隐约记得一些事。次日貌似都是因受伤才醒,她不禁有些纳闷,昨夜到底怎么回事,只记得自己被步崖抱着,步崖对她说了什么,胸口被幻妖打伤那处疼的厉害,一阵憋闷竟是昏了过去。 这,这……后来怎样了?她一点都不记得了。 步崖呢?清儿呢?言长老呢?怎么自己醒了一个人都没有。 清山殿的也没,长安撇撇嘴,最起码自己这伤还是因为他们清山殿才受的,自己昏倒了连个看着的都没有,真是没责任心。 胸口已经不疼了,起身全身有些无力,长安咬着牙拿了架子上放置的袍子床上,随意在腰上系好,提了靴子,扶着床上桌子,柱子,甚至门跌跌撞撞开去。 刺眼阳光让她不禁伸了手指去遮,还未适应这刺眼光亮,便听得楚幕声音:“长安,醒了啊。” 楚幕蹦哒着过来,笑道:“师兄真是料事如神,说长安你这个时辰会醒来,这不,还真是一点都不差。” “你……”腿都有些发颤,她吐出一个字便已是气息不稳差点跌落地上。 楚幕连忙上去扶,却有一蓝衣影子比自己还快,一道风略过柳轻舟搀扶着长安胳膊和腰,让其重心全都压在自己身上。 眉眼依旧清冷。 “我去。”楚幕眨巴着眼,定定盯着柳轻舟看了会儿,那见了鬼的模样,差点让长安以后自己身后真有女鬼待着。 不正常,太不正常了。绝逼是自己眼睛有问题,嗯对,一定是,一定是。 这样想着他又重新合上眼睛,过了会儿又睁开。门前哪里还有两道身影,柳轻舟扶着长安重回了屋里。 “哎哎哎,你们俩?” 他嚷嚷着,柳轻舟回头轻轻一眼看过,楚幕立马闭了嘴,乖乖跟着进去。 长安躺在床上,脑子里发白,看东西也不怎么清楚,只抓住柳轻舟衣袖,道:“清儿呢?步崖,还有言长老他们呢?” 楚幕都知道自己这个时辰会醒,清儿他们几个也没理由不知道才对。只是人呢? 柳轻舟顺着长安拉扯坐下,道:“离开了。” “离开?离开去哪儿了?” “离开清山殿,回了天涯阁。” “都走了?” “嗯。” 楚幕也道:“清儿特意吩咐让我好好照顾你,也捎话给你,说什么清山殿不比天涯阁,让你好生敛着性子,莫要胡闹。” “……”长安蒙了,瞪大了眼睛怔愣在此,也是方睡醒,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她呆呆看了会儿,费了老长时间这才消磨掉方才柳轻舟所言。 走了,都走了,离开清山殿,回了天涯阁。然后呢?然后呢??重要的是然后呢? 都走了自己还在这里待着。 长安扯了扯嘴角,笑着摸了把柳轻舟裸露在衣袖外的手指:“姐姐,别闹了。” 柳轻舟难得严肃道:“我没闹。” 看着柳轻舟一脸严肃,一点都没玩笑之意,况且这人也不像是个会开玩笑的人啊。 长安无语涩然,眸中含了几分湿意,一把掀开被褥就要下去。 柳轻舟眼疾手快制止,手臂伸开将长安困在床上,沉声道:“这是做什么?” 长安咬着牙道:“我去追啊。” “没用的,你留在今儿正是言长老的意思。”柳轻舟淡淡说着,手上力道却未松懈分毫:“幻妖所伤污浊之气方除,你需要每月在清山殿冷泉中泡上半天。” 楚幕接道:“不止如此,先前顽劣所留伤根,如今汇为一道都在这次幻妖中爆发,言长老说你从小便身子骨不好,病情不可再拖,尽早医治好了对谁都有好处。最适合修心养性的地方自然是我们清山殿,故此将你留在这里半年后接回。” 长安听后白眼直翻,半个身子重新倒在床上,蠕动着嘴角一副快要昏过去的样子。 楚幕憋着笑意不忍道:“长安今后你可要好生照顾好自己身体,若是再负伤,待的可不止半年了。” 一想到每日只吃萝卜白菜,荤食不见,且不得出门而去,长安控制不住啊,控制不住。动一下全身都没力气,这要是逃也逃不掉啊。委屈的红了眼,道:“不用半年,我就要饿死在这了。” 见长安已无要下床之意,柳轻舟松开圈住手,轻弹了下衣袖起身:“不会。” “我不管,我不管,我要回去。” “不听我们的,难道言长老的话也不听了吗?”楚幕道:其实我们清山殿也挺好的,睡的充足,吃的嘛虽说有些平淡,但不都说平日饭菜以清淡为主养身子嘛,你就全当修身养性,荤食吃多了偶尔换个口味。” 好,好个屁好。长安默默腹诽一句,这二人说的,言长老决定的,她知这事情已无可挽回地步,日后是真要在这里待上半年了。 认命啊,认命。 长安仰天长叹一口气,抽了两下鼻尖,看着二人,说:我想吃酸菜。” 一行人离开清山殿已比预料之期晚了两天,路上更是不可耽误快步回去。 步崖一路沉着一张平日里便不怎么松懈的脸,面如寒冰,毫无笑意。全身散发都是一种不怎么愉快,生人勿近的气息,直压的本是欢脱灵体一行人,直是僵硬无比,谁人都不敢多言一句,生怕惹步崖不快。 小丫头瑟缩了两下脑袋,诺诺问道:“清儿姐姐,灵祀大人这是怎么了,好可怕?” 付清儿揉了揉小丫头头发,拉住手道:“没什么,你长安姐姐不回来了,可能不高兴吧。” 话是这样说,她怎么也觉得与柳轻舟有些关系。想到步崖能动能说话,那句“柳轻舟,我操你大爷。”她便想笑,并非是幸灾乐祸,只是步崖平日里太过沉闷,情绪变化波动很少,能见到其失控怒吼的模样真真是少见,想来那位柳轻舟道仙虽不善言辞,能把步崖气成那个样子,也是个能人呢。 言长老忍了半路,终忍不住道:“步崖,你好歹也控制控制面上表情,就算是做戏也行。你看看你脸色臭的,其他人看着也不好受。” 步崖抿了抿唇,道:“半年,最长半年,无论长安伤势好与否,我都要将她接回来。” 言长老苦笑一声,道:“早晚是你的妻,有这么着急的吗。现在我倒是怕长安贪玩性子,你俩若是成亲,你将长安禁锢太紧,长安终有一日也会控制不住,或者忍受不了。” 步崖沉声道:“这不一样,成亲后长安便是我妻,我会给予长安足够自由,如今……不同。” “怎么不同,成亲后她便是你的人了,结发夫妻,白头偕老,共度余生的妻子。”言长老道:“步崖,你占有欲太强了。” 强吗?他不觉得。 他的长安太过美好,好的令他心悸,每日担心会被别人抢走,甚至是长安会喜欢上别人,介时他应该如何。 这个人儿他自己念想了十几年,是他的,定是他的。 想到来之前柳轻舟为长安疗伤,柳轻舟对自己所言,他便恼怒不打一处来,最起码现在不是。 早晚是,早晚是。 在床上好生躺了三天,喝了整整好大几蛊灵草,长安终是可以和正常人一样下床走路,有了些许力气。 这日恰逢是个阴雨天,长安穿好事先准备好的清山殿道仙蓝衣袍子,稍微整理了下发丝,洗了把脸,出了门。 即便天不怎么好,对于躺了三天的长安来说也是有些刺眼。她在门前站了会儿,待适应这刺眼阴雨天,她放眼望去。 从前便听别人说起清山殿最是宽大雄伟,里面统一素色为主,艳丽之色少之又少,前几日只顾着玩,倒是未好生将此入眼,如今得了空好生看下,果真是应了流传之言。 清山本为清山意,素色流过素色行。 望着高高建起,层层相接阁楼,看似朴素毫无章法,细看之下却又有种绵绵相连之感,她忍不住啧啧两声。 正是午时,清山殿道仙这个点应该在发作才对,若不然哪里会连个人影都见不到。 长安蹑手蹑脚下了楼梯,迎面便碰上一群正是打坐归来回房休息的三四个道仙。 几人身姿端正,面容和煦,齐刷刷看着她,长安默默立正了身体,友好笑道:“好,好啊。” 几个道仙对视一眼,微微一笑。都是只扯了扯嘴角,浅淡而笑。 和他们一比,长安瞬间觉得自己太,太男人了。 “那个,那个,请问你们大师兄在哪儿?” 一道仙答道:“在忠念阁,与师父谈事,姑娘可是要去找?” 长安点点头,在这莫生地方,自己认识的只有柳轻舟和楚幕。 道仙又道:“姑娘若是想去可要等会,这个时辰师父与大师兄所谈都是要事,师父是不许外人进入忠念阁的。” 第三十二章明日之事明日愁 ?长安淡淡“哦”了声,侧身与这些道仙擦身而过。 还要事,能有什么要事。不过好像是听步崖提起过清山殿的道仙是以除魔奸邪,维护正义所在。常年虽说是在清山殿修行,到底目的也是这个,因此提起清山殿可谓是人人称赞。正准来说清山殿的道仙都很忙,忙到没有时间娶妻生子。 就拿柳岩任来说,貌似一辈子都未娶妻,在这清山殿活活待了大半辈子。自己那届师兄师弟走的走,散的散,如今也只零零剩了几个,常年闭关修行,不见他人。整个清山殿现在还活跃的也只剩下柳岩任自己了。 也不知这一大把年纪了,还在谋求什么。要是她啊,早把这烂摊子扔给别人,爱谁谁谁接,自己乐的自在多好。 身上难得有几分力气,长安不老实的在整个清山殿来回溜达蹦哒,穿过花丛捕捉彩*,又是挑到桃花树上摘着花瓣。 按理说这个季节桃花应该是已落尽,桃子满摊子都是,奈何人家清山殿不是寻常人待的地方,连桃花时节都错乱了。只能说修仙之道路深深,大家需谨慎啊。 “七彩蝴蝶,我去,好漂亮。”长安赞叹道。 一只两只翅膀呈七彩,翅尾微微挑起呈嫣红,中间身子为通黑的蝴蝶从自己前方一束鸢尾花上飞过,直让长安看愣了眼。 小蝴蝶生的真是可爱,落在艳红花上抖着两双翅膀忽闪忽闪,本就多加之盛开正艳的鸢尾花,真是美如一幅画作。 长安不自觉放轻了步子,四处看下,这里正处偏僻地带,无人经过。明眸滴溜溜转着,长安匍了身子,作势要扑过去。 “长安姑娘。”猝不及防身后一道清音划过,长安一个卒列差点摔倒地上,稳是稳住了,太过紧急又是不小心碰到伤口,痛的她长呼两口气。 “谁啊?”她没好气回了句。 之虑一身蓝衣淡雅从阁楼后走过,道:“长安姑娘你在做什么?” “当然是在……”话到半边她又住了嘴,想起这是在清山殿不是天涯阁,不容自己这般放肆。 为了自己,为了两派安宁,她转身干干一笑,道:“没干什么,在玩在玩,看这蝴蝶长的好看,想和它打个招呼。” 人和蝴蝶打招呼说话?这理由真是有些无厘头了。明是知长安随意扯了个理由,之虑也不戳穿,只谦虚一笑,道:“早便听闻灵体一族可给死人说话,没想到长安姑娘竟是懂得通妖一法,真是聪慧过人,如今一见真是长见识了。” 长安老脸一红,讪讪笑道:“没没没,哪里的话。你们师父不也常说万物皆灵,既通灵,又有何不能说,不能讲的。” “长安姑娘好伶俐的口齿,之虑嘴皮子不行,万不是长安姑娘你的对手。”之虑做了认输手势笑道。 “先不说这,一只蝴蝶而已。说说你之虑,这个时辰不应都是在用膳休息,怎的你会来这里?” 之虑道:“长安姑娘有所不知,之虑喜花,自是喜养花。这处花圃里的花都是之虑自己养的,每每下了课之虑便来看看这些花儿,给他们浇浇水,理理枝叶,好生长着。” “这么大一片都是子虑你自己养的?好厉害啊。”长安赞道。 之虑微低了头,道:“长安姑娘谬赞了,之虑手笨养不出什么好花,水也洒的不够充足,以至于这些花儿跟着之虑受了苦,枝叶长处不匀称。” “之虑太过谦虚了,能做成这样已经很棒了。”长安随手指了指花圃左角最显眼的一束鸢尾花,方才因花驻留的七彩蝴蝶已经远去,只留淡淡花香。 “清山殿不是不许养这些过于眼里的花儿吗,你这在养鸢尾花,明目张胆啊可是,难道不怕被看到受到责罚?” “这里靠近背对绥远钟,鲜少有人过来,再者清山殿不是长安姑娘所想那般不通世数,花儿本就是天之灵物,所带颜色皆都是上天恩爱,不可逆行为之。可养,都可养,只是师父不喜,养的少些罢了。”顿了下他又道:“大师兄房屋后有一处小院,里面也有许多艳丽花卉。” 长安道:“艳丽的?像鸢尾花这样。平日里可看不出他喜欢花儿,更别提红红绿绿一片了。” “长安姑娘若是不信大可以去试试。”楚幕微微一笑:“这个时辰师兄应该已经快要回来了。” 长安摸了摸鼻尖,道:“那好吧,我先走了,你好生喂养这些花儿吧。” 午时天气暖和的紧,屋里点了檀香,淡淡扑鼻缭绕香味浓郁,静谧至极。 柳岩任在踏上打坐,柳轻舟在下坐着闭着双眼,身姿端的极正。 柳岩任睁开眉目,道:“轻舟,近日你心浮动可是过大了?” 柳轻舟眉目未睁,只道:“师父,弟子有一事不明。” “幻妖破你怀阳力一事?” 柳轻舟迟钝片刻,点头。 柳岩任道:“这事事有蹊跷,只是那日灵体一族在下为师不好多说。怀阳力乃是我清山殿最修身养气一行之术,修炼者虽多,精髓之处拿捏到位却是少之又少,故此这种功法出来不久后历代清山殿掌门人只给清山殿最有修行潜质的弟子而用,所世人见之便少,更不用说找到克制它的法子。这次幻妖把握十足,讲真,若非长安那丫头及时赶到,你和楚幕恐怕也是遭难一回了。” 柳轻舟垂着眉点头:“这事弟子回去做,师父无需操心。” “哎,不操心那是不可能的,你虽有能力却是年轻,许多事情经历的少,看不明白。”柳岩任神情严肃,弹了下衣袖又似乎有些感慨,道:“阴鬼一派已经很少在清山殿眼皮子底下出现,如今竟是派了阴鬼进清山殿,怕目的不止竺浠城,或许还有别的。” 柳轻舟道:“师父,您常教育弟子行正事,除奸魔。一日之过,今日之事也只是今日之事,算不得明日,更谈不上操虑。” 柳岩任勾唇笑了笑,叹气道:“你这孩子现在学会说起师父了不是,翅膀硬了?” “并非,弟子只是不想让师傅操心便是。” “不操心,不操心,哪里可能啊。”柳岩任呢喃两句,摆摆手道:“你且下去用膳,好好休息,身体重要。” “是,师父。”走到门槛他又停了下来,柳岩任问道:“还有别的事?” 柳轻舟犹豫片刻,抿着唇道:“师父,轻舟想明日下山一趟,去去便回,不会耽误太多时间。” 柳岩任一愣,倒是未想到柳轻舟会提出这个要求:“好,去吧。” 柳轻舟看自家师父答应的爽快也跟着愣,道:“师父,不问轻舟要去做什么?” 柳岩任弯了眉眼,许是年纪大了,这一笑倒是多出不少皱纹出来:“你也大了,许多事情自己应当学会拿定主意,师父再问你过多,便是限制你的自由。轻舟你,自己有分寸便行。” 柳轻舟居住之地便是两房雅阁,与楚幕相接,共写“安潇阁”。与别的弟子居住地方不同,这是一间单室,栅栏后院都有,和普通阁楼没什么区别。 长安低着头避开其他弟子窜进安潇阁,在屋后一侧停下,一手扒着墙,偷偷透过一丝视线看向那条幽幽小路。 方才路上见到不少已准备午休的道仙,怎么就是没见柳姐姐,之虑也说了柳姐姐这个时辰应该已经从忠念阁出来了才是。 心心念念柳姐姐,长安做贼似的躲着,眼巴巴等着自家姐姐回来。 柳姐姐没让长安失望,不过片刻便衣衫飘飘的来了。 长安慌不忙的从墙后跑过,招着手本想唤上两句柳轻舟,又想到清山殿不许高声吵杂,硬生生忍下激动之情,屁颠屁颠过去了。 “姐姐,姐姐。”她低低轻唤着,笑容明媚。 柳轻舟看着那离自己越发近的人儿蓦然瞪了眼,长安一下子扑了过去,柳姐姐正被突然其来的长安惊到,竟是忘记躲开,就这样被长安抱了个满怀。 小脑袋,清雅香,柔软身子,略显冰凉的温度,一双无辜至极带了些许水雾的眸,柳轻舟静静望着,竟是忘记去推开。 “姐姐,姐姐,你去哪里了,”长安将头埋在柳轻舟胸膛上蹭了几下,软着嗓子道。 反应过来柳轻舟便要去推:“你且起来。” 长安委屈道:“我一个认识的都没,只认识姐姐你,姐姐你却还好推开我,真是好狠的心。” “……”虽说这个时辰不少弟子已要去雅阁休息,也免不得有人路过。二人这般姿势亲昵,若是看见约摸直惊掉了眼珠子不可。 “你先进来。” 说着作势便要进房,有两个阶梯,长安眼珠子一转,装作极痛的抱住柳轻舟脖子,哭喊道:“我胸口疼,走不动了,你抱着我。” “……” 长安眨巴着眼,硬生生挤出两滴泪,道:“真的好疼啊,姐姐,你这的灵草好像没有用啊,我都吃了好多了,还是疼。” 第三十三章微哭最怕莫哭 ?明知她是故意,柳轻舟也懒得计较这么多,直接拖起长安两腿间,长安很配合跳了上去,嘿嘿一笑,一手紧紧搂住柳轻舟白嫩脖子。 进屋后,长安指了指床边软榻,柳轻舟颤了颤睫毛,依言放下。 长安动了动两条细长腿,道:“我饿了。” “中午没吃?” 长安摇摇头:“不想吃,你这清山殿的饭菜吃多了真真是要人老命了,姐姐,你当初是怎么熬过来的,是不是像清儿所说的那种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柳轻舟端了壶茶,道:“不曾。” 看着柳轻舟一脸无欲无求,长安歪头想了想,道:“也是,像你这种榆木疙瘩,不解风情之人,万是不懂其中乐趣。清山殿,白云观就是适合你们这种人待的。” 柳轻舟倒了两杯水,袅袅白烟飘着,长安轻啜了口,入喉带了一丝甘甜,味道倒是不错。她抿了抿唇,道:“姐姐,你们清山殿有什么好玩的吗?” 来了三天也有,每日除了睡便是喝药,喝灵草,加之索然无味的膳食,真真是要逼死她了。 柳轻舟握着茶杯在一旁坐下,抬眸看她道:“留在清山殿可不是玩的,方才师父下了令,明天起便和我们一同早起打坐,修行,膳食一块儿吃,住的地方重新安排,单个一间,方便。” 他淡淡说着,仿佛丝毫看不到长安接近扭曲的脸:“几点醒?” “卯时。” “睡?” “亥时。” 长安两眼一番,险些跌落地上。她拍了拍胸口,嘴里不停呢喃:“我去,要命了,要命了。” 吃不饱不说,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猪晚,这是人过得日子吗?活生生逼死人吧这。 “不行,我要走,一定要离开,一定要。” 她方要起身,柳轻舟便道:“言长老已经事先招待过,半年未过,不许你离开。” 维持了两分未崩裂的脸,此刻真是龟裂了。长安气的直跺脚,双手胡乱扑腾两下,又不小心触碰到伤口,到抽两口凉气,一手捂住直喘气。 柳轻舟抬起手,抿了唇又落下,只道:“楚幕也在,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他。” 姐姐,我该怎么办啊。”长安哭唧唧一头扎进了柳轻舟怀里,侧着身子将头埋进去,死死拽住柳轻舟身上干净的素色袍子:“我在这儿吃不饱,睡不好,还没有陪我玩的。这伤怎么养?” 柳轻舟眼底划过一丝慌乱,自小在清山殿长大,女子见过不少,像长安这般与他亲昵接触的还是头一个。 “你……你别哭。”他迟钝安慰着,横在中间的手不知是应落下还是扶上。 长安闻言哼哼唧唧的更欢了,只紧紧抱住了柳轻舟不放,半个身子挂在上面。 温软呼吸撒在柳轻舟耳侧,带来一阵瘙痒,柳轻舟身子蓦然一僵,迟钝些许,犹豫到现在的手终是落在长安后背。 “师兄,师兄,我得了一本新侧图,要不要一块儿看。” 楚幕毫无防备的推门而入,手里还拿着一本泛黄的古卷,嬉嬉笑笑。 待看清面前一副场景,他再笑不了,嘴巴直长的老大,颤着手指了指还在哭泣的长安,又不可思议的指向柳轻舟,嘴里直直可塞进一个鸡蛋。 他,他自己看到了什么。长安,长安挂在自己一向不喜别人靠近的师兄身上,重要的是,重要的是师兄没有推开,反而一手搭在人家背上安慰。 长安已听到楚幕来了,从柳轻舟怀里探了个头。方哭过,虽是装的,双目也是红的,鼻尖微微泛红,眸中含泪,看着也是楚楚可怜,动人至极。 楚幕睁大了眼睛,憋了半晌他这才从震惊回神,抖着嗓子说了句:“师兄,我……我眼睛不好,什么,什么都没看见。” “……” 长安吸了两口凉气从柳轻舟怀里起来,摸了摸肚子道:“我饿了。” 楚幕扶额,皮笑肉不笑的:“去吃饭。” “不想吃。” “……”呸呸呸,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楚幕两手掐着腰,也顾不得什么书侧的,盯着二人严肃道:“来,咱们好好说说。” 他难得正经一会儿,却被完全不知自己方才干了什么的二人完完全全无视了。 柳轻舟淡淡起了身,道:“午休时辰到,都回去。” “不回去。”长安撇撇嘴,道:“那里就我自己,连个说话的都没有,我不回去。” 柳轻舟道:“明日便会重新安排。” “安排又怎样,除了你俩我谁都不认识,没意思,没意思。” 楚幕抽了抽嘴角,道:“不是长安,这话在我们俩面上说说就行了,可别让师傅他老人家听到。” “我知道,我又不傻。” 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单薄的蓝衣,长安无奈叹气道:“算了来都来了,凑合过吧。” 楚幕摸了摸鼻尖,轻手碰了下柳轻舟,压着嗓子道:“师兄啊,这是怎么回事?” 柳姐姐做事说话素来利索,也不管别人怎样看他,淡道:“她在哭。” “……哭?”楚幕回头看了眼眼眶是有些泛红的长安,应该是哭过的。。可他怎么就是不信这丫头会哭?装的吧。自己都能看出来,他就不信师兄看不出:“哭?哭什么?” “不知道。” 楚幕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哭什么不知,这这点忽略不计,重要的是…… 他胡思乱想,还未从柳轻舟这番打击回神,又听得自家师兄说:“这里还有两间空房子,明日收拾好东西来住,师父那里我自会去说。” 楚幕听后直接捂住胸口,两眼一番晕昏死过去。 前几日身子不适,这日好后,终是要去柳岩任那里看他安排。午休这刻柳轻舟将自昏过去的楚幕扛起来扔进他房间里,长安便又重新窝软榻上细细看了眼这间房子。 淡雅朴素,桌椅板凳,文房四宝自离地是不可少的,书桌便有一列架子,上面摆满了古卷书籍,三层有,长足足有半个男子那般。柳轻舟喜看书,喜喝水,不喜茶,喜静,不喜动。待看完这间房子,长安得了这个结论。 门又重新被打开,柳轻舟轻步来,又关好门窗,看了眼四处乱晃长安,默默走到方了几张墨纸桌子跟前,坐了下去。 他随手在身后架子上拿了一本书来读,细长手指轻轻捻开书页,中间放了一泛黄树叶,便是从哪里开始读的。 屋里静的很,微有书页“莎莎”。 长安一手拖着脑袋看柳轻舟,这人长相真不是一般俊美,如今坐在纸窗跟前,外面算不得旭阳之光渡在他脸上,白如玉,面如璞,雕刻似五官,有些柔媚,墨发扎的老高又显了几分刻硬,少了几分女子柔美,正好。 啧啧两声,长安觉得柳轻舟是极适合将头发全部扎起来的,正好填补了五官柔美缺陷。其实也算不得缺陷,若是头发散下,那该是怎样一副媚态。 “姐姐,你这人不也挺好的,也没外界传说那般不近人情啊。” 柳轻舟正好看完了一页,头也不抬道:“我不是你姐姐。” 长安一愣,笑道:“姐姐我那是夸你,姐姐你貌美无双,长这么大绝对是我见过长的最好看的男子。像是其他人我才懒得叫呢。” 柳轻舟侧身顿了顿,微垂了眉眼倒是多了几分乖巧:“姐姐……是对女子称呼。” “哎,你一道仙,将来可是要修仙的,在乎这一点细节问题做什么。姐姐,姐姐,你若是以后不喜欢我便叫你师兄,柳师兄,轻舟哥哥,小哥哥,怎么样?” 那便静了会儿,一句未言。等了会儿还不见柳轻舟搭话,长安以为这人没听到,或者听到了不开心,正想认个错或者换个称呼。这时柳轻舟缓缓抬了头,道:“你对谁都是这般吗?” 长安一愣随后反应过来这人是指什么,连忙摆手,又点头,道:“哥哥这种我倒是高兴了便随意叫的,像是步崖,我可是从小唤他哥哥到,不过姐姐这个称呼我也是头一次,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姐姐你长的太美了,情不自禁吧。” 说着又摸了摸鼻尖,道:那你要是真不喜欢,以后我便不叫了。总归我现在在清山殿,今后我便唤你师兄。” 那人又是一阵沉默,书也不看了,一双桃花眼倒是在盯着她。 长安莫名被盯了个大红脸,两首一摆遮住半个脸,道:你……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今后便姐姐称吧。”柳姐姐终是开了口,只是所说之话倒是让长安惊到,她摆着手,道:“不不不,你要是不喜欢我便不叫了,不用勉强,我这……” 柳姐姐淡淡一眼透过,被柳姐姐强大威力震慑,长安选择乖乖闭嘴。 二人就这般坐着,谁也未提要午睡之事,长安睡了几天精神自是极好,一会儿弄弄柳姐姐桌椅,又看看柳姐姐容颜,看了会儿又跑到柳轻舟后面,探着书架上书。 “对了,曾在天涯阁我听清儿说清山殿的衣服都有别称对吧?” 第三十三章欢心浅笑在巫山 ?“嗯,海棠素衣。” “海棠素衣。”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衣服,果不其然胸膛前有一束浅浅淡淡海棠花,是浅蓝色的,纹路清晰,颜色倒是极浅,坠在上面倒不会太显艳俗,平平淡淡的倒是多了几分活跃之色。 她转了个圈,道:“还挺好看的。” 左右摆弄了自己袍子一会儿,长安突然轻咳一声,恭恭敬敬站在柳轻舟跟前,点头哈腰道:“请问姐姐,明日我要学什么?” 柳轻舟道:“除污音。” “上次你救我用的那种?” “嗯。” 长安摸了摸胸口,道:“好好好,这个不错,日后若是受了伤我就可以自己疗伤了,省的清儿以后再说我。” 柳轻舟垂了眉眼,过了会儿,他道:“等会随我去探望师父。” 这点她是想到的,点头应答。 柳轻舟又言:“明日午休之时随我下山。” “嗯。???”长安惊道:“下山?确定?” “嗯。” 她狐疑道:“你们清山殿不是不许弟子下山吗,再说下就下了,干嘛带着我?” “去还是不去?”柳轻舟问了句,随意收回的目光,她觉得自己若再是废话一句这人倒真是要反悔了。 “去去去,能下山透透风,当然要去,不去白不去。” 午休两个时辰,便在长安废话连篇中度过。柳轻舟眼里泛了丝丝疲倦,从来自清山殿午休一点未睡还是头一次。 下午有下午的事要做,柳轻舟你理好略有些凌乱的衣物,长安还在他房间里蹦哒,他也懒得问了:“这间屋子不会有人随意进来,你便在这里待着,若是觉得闷便出去走走,不要去人多地方,被师父看到不喜。” “知道了知道了。”长安有气无力道。不用柳轻舟说,她也懒得动弹了,玩了一个多时辰她又不是铁打的身子,况且有伤在身,再出去那她是真不想活了。 开门要出去,柳轻舟在门顿了顿似要说话,回头看到长安已爬在软榻上,两条腿还在不停蹦哒。 终是未说出口,开门而去,闭门紧关。 下午便是一群道仙在后山练剑,柳岩任不在,监督看管的便是柳轻舟。 他站在众人面前,清浅毫无波动的眸子直直盯着不断舞剑的道仙,若有剑法不对,行为姿势回不妥,便去指出,加以改正。 被柳轻舟盯着,这些道仙万不敢松懈一点,全身紧绷着挥剑而去,脚步跨的老大,用力十足。迎风中除了道仙舞剑之声便是轻微喘息。 在清山殿没有弟子是不怕柳轻舟的,在他们眼里柳轻舟便是神一样的存在,学习膜拜对象。年少有为,修为比那些长老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小小年纪便已如此,日后还不是要达到何种境地。况且柳岩任将清山殿大大小小事情交给柳轻舟打理,很明显有意要扶持柳轻舟为下一任掌门。 这等重重因素,他们自是不敢得罪柳轻舟半分。 两个时辰舞剑,柳轻舟便陪着这些人站着,他虽不用练,却要耳听八方,探得虚实,又要监督弟子练习有何纰漏之处,万不得松懈分毫,一点也不比他们轻松到哪里去。 过后,柳轻舟道:“下次可以试着放松,不必如此呆板。” 对着众人说,也并未指出是谁,一时间皆都诚惶诚恐的反思自己,是否哪点做的不好,不对。 点头应答:“是,知道了,知道了师兄。” 柳轻舟动了动嘴角,想说什么,终究是未开立出口。清冷眸子里回了神,只让这些弟子好生休息一会儿,等会继续。 一旁便有一处凉亭,身子较差的弟子累了便去休息,好学的便继续舞剑,想着自己方才哪里做的不好,加以改正,争取进步,不求达到柳轻舟这种地步,好歹也不可太过落后。 一得了闲空楚幕晃荡着身子马不停蹄跑到柳轻舟跟前,瞪着眼睛看他,那眼神分明在说:“难道没有身应该说的吗?” 柳轻舟淡淡看他一眼,径直走到一处较为干净岩石上坐下。 还真没什么应该说的。 这般淡然,仿佛什么都未发生过,楚幕直想戳破自己眼珠子,莫不成自己眼瞎了不成。 “师兄,你老实说你和长安那丫头究竟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他努力维持镇定,奈何说话坑坑巴巴,连句完整的句子都连不成:“那丫头,那丫头怎么……怎么躺你怀里。” 重要重要的是,他自家师兄还抱了,抱了!!! 直接上手了。 楚幕一瞬间觉得自己三观被颠覆,印象里莫说女子,就连他稍微靠近柳轻舟过多,便会被这人好一眼嫌弃避开。现在看看,看看他家师兄做了什么,人家抱住他非但没有推开,反而反手抱住了。 任由楚幕在这胡思乱想,百思不得其解。柳轻舟仍旧一副什么都未发生过的淡然神色,且十分严肃。搞的楚幕都不好意思说他了,真有片刻觉得他以为自己是在诬赖这等仙儿一样儿的人儿。 柳轻舟重复的依旧是那句:“她在哭。” 所以呢?所以呢?你就毫不客气的将人抱住了。 好歹普通百姓家中讲究男女授受不亲,且这可是清山殿,虽没明说断其七情六欲,但清山殿不许招收女弟子这规定,不可是在警告他们这些人不可沾染世俗吗。 楚幕深吸一口气,狐疑道:“师兄,别的咱先不说,你看咱俩关系不错,平日里都是同穿一条裤子的兄弟,你就老老实实,如实说师兄你对长安是不是别有意思?” 柳轻舟又是在看他,清清浅浅眸子淡然如水,却狭长至极,仿佛天生便有种魄力能让人臣服其中。 楚幕被盯的全身发毛,正要寻个由头转移话题,柳姐姐开口了:“记得先前竺浠城那次,你还有一天忠念阁未跪。” “……”楚幕嘴角一撇,险些哭了出来:“师兄,你是故意的?” 柳姐姐毫不避讳的承认了:“是。” 他突然想爆粗口,咋的了这世道,威胁人还有理直气壮的了。受了委屈是,还要听坏人一言一行行动。 妈的,太扯了了太扯了。 “师兄,你欺负我。” 柳姐姐垂了头,发丝便那样毫无章法一点一点垂下,散落肩头,落在楚幕眼里咋的又成了慢动作。 “你先看着师弟练剑,我去找师父。” 楚幕拍了拍小胸口,双目呆滞点点头。 柳姐姐飘飘然离开,留下楚幕一人在风中凌乱。 美色误人,美色误人,绝对美色误人。他方才想问什么来着,忘记了。 寂静无声,柳轻舟轻开了门便被一双柔若无骨的小手遮住眼。 身后那人嘻嘻笑道:“猜猜我是谁?” “……”柳轻舟眉眼一抽,便要去拨开那人手。长安早早便料到柳轻舟会这般做,一个转身弯了身抱住柳轻舟瘦弱的腰肢道:“猜对了,有奖励。” “长安。”他轻声道。 “呀,猜对了。”长安故作惊讶道,随后缓缓站起身,贴近柳轻舟后背,看着柳轻舟白嫩耳垂,在耳边吐气如兰道:“那道仙姐姐想要什么?” 柳轻舟眸子一沉,几乎是用了力推开长安,一下子往后退了老远,警惕道:“你……” “我?我怎么了?”被柳轻舟使劲推走,长安眼里闪着狡黠,面上却故作伤心欲绝道:“道仙姐姐真是好大的力气,都弄疼人家了。你看。” 说着便伸出手,果不其然小巧到精致的手背上,白皙中晕开了些许红色,算不得多重,只是因长安皮肤过白而格外明显些,甚至你是触目惊心。 柳轻舟抿着唇,为难到头都隐隐作痛:“我不是……不是故意的。” 听他还口吃了下,长安笑意更深,想着能将柳轻舟逗成这个样子的,约摸也只有自己了吧。 敛了玩笑道:“好了,不逗你了,不疼,我装的。不过这个时辰你们清山殿道仙不应该在练习舞剑吗?你怎么跑来了?” 柳轻舟不怎么自然的摸了下衣摆,道:“带你去见师父。” 长安点点头,道:“好啊,看来我也是挺重要的,竟是让你柳轻舟旷课来带我去,啧啧,真是不一般。” 她嘿嘿笑着,狡黠又诬赖摸了把柳轻舟泛着玉色脸颊。柳轻舟方还有一分镇定脸,立马裂开了。 长安却是破门而出,高声道:“走啊柳姐姐,你是大忙人,不能耽误你太多时间。” 柳岩任正在忠念阁后院修剪花草,柳轻舟二人过来他也只是让二人在花园旁侯着,自己则是拿着剪刀将剩余两束百合修剪干净。 长安同柳轻舟站在一块儿,不怎么合身的海棠素色袍子穿着略显肥大,将长安娇小身躯拢了下去,更显其玲珑可人。 清山殿都是男子,鲜少压根就没女子穿衣尺码,长安这身已是清山殿身材相对而言娇小男子尺码,虽比柳轻舟小了一小半,到底男女骨架子在这儿,不合身。 提了提明显长了半个手的衣摆,她道:“师父貌似很喜欢花花草草?” 第三十五章留佳人空房独守 ?柳轻舟眸子随着长安动作不定动荡,见她提着衣摆,又道:“嗯,喜欢。” 掌门人喜欢,那也难怪清山殿素色花花草草多多了,连着穿着衣服,也是素色。正是迎合了清山殿与白云观宗旨,清心寡欲。包不得只是心境,连着外境都不放过,到底是有多恨。 又过了小半刻,长安隐隐站的腿都有些麻了,柳岩任终于从那边素色花圃中放下剪刀过来。 柳轻舟弯腰行礼,长安随之,恭恭敬敬叫了句:“师父。” 既已在人家清山殿,学习所谓静心之道,这句“师父”还是要叫的。 柳岩任弹了弹方才在花圃里穿梭而留下的些许泥土,看了眼二人,道:“先回屋,外面风大。” 柳岩任屋子和柳轻舟装饰连着摆放东西简直是如出一辙,小到桌椅板凳,大到位置放搁,简直一模一样。 速度看了眼,长安赶紧收回目光,垂着头,显得格外乖巧。 道士之家规矩不懂,走之前清儿曾好好说过这事,若是不懂便多做少说,他们不说话,自己也不说便是。 沉默是金,沉默是银,她懂。 柳岩任端坐在椅子上,慢道:“今后便在清山殿安心住下,有什么需要的都可与轻舟说。既然答应了言长老,长安姑娘这伤又是因清山殿一事所受,我们自会好生照顾长安姑娘,直至伤势痊愈。” 长安拱手行了礼,道:“多谢师父,长安定会好好养伤早日恢复健康。” 她又低头看了眼柳轻舟,笑的别有深意:“轻舟师兄很好,对长安也很照顾。” 她故意家加重了“很好”二字。柳轻舟不自觉皱了眉头,握了握手指。却也不敢移开视线。 柳岩任哪里想到二人之间这些事,只看着清山殿难得来一女子倒也是别有心意,自家清心寡欲的大徒弟已心不可再镇定。只端了茶来喝,笑的分外慈爱:“今后你便和轻舟几人一同练剑,修心法,便可,每月便去后山冷泉沐浴一次。” 长安一一听着了,道:“长安记得了。” 柳岩任虽面容严肃,全身和柳轻舟一样不容人靠近,泛着一股子冷意。却是比柳轻善词的多,也更懂些事故,句句不离清山殿家规,又不忘嘱咐长安保护好自己,身子未痊愈,不可多动。 自家难得慈爱一次,惹得柳轻舟侧目而视,柳岩任依旧盯着长安笑着,严肃的眉眼弯着倒是有了几分慈父之意。 长安忍俊不禁,心道清山殿的老头也没外人所说那般不近人情吧。 “多谢师父关怀,长安谨记在心,定不会忘记师父嘱托。” 她也是个嘴甜的,一口一口师父叫着,直让柳岩任笑意合不拢嘴。 又一番絮叨后二人这才离开,正是傍晚之时,暮色渐深,清山殿远远便升起了浓烟,袅袅与上,分外迷离。 长安一手付后,道:“姐姐,等会我去收拾东西,你陪我。” 方才柳轻舟已向柳岩任说了自己要搬去柳轻舟雅阁一事,柳岩任对此只是微微愣了愣,倒也是开口答应了。只说柳轻舟懂事,自己新开诸多不懂之处,都可问他。 啧啧,真是一个好师父,自家如花似玉的大徒弟,竟白白送给了别人,真不怕自己贼心一起,将他家大徒弟吃干抹净,那他可要抱着清山殿大门哭去了。 这岂不是美滋滋。 柳轻舟只看得长安一双眸子滴溜溜转着,定是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敛回目光,他道:“这便去。” 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可带,天涯阁来的急本以为只是三天便可走,却未想到竟要待上半年。只有自家娘亲做的一件红衣,平日里穿的白衣,再便是疏烟。 开门而后,长安便从自己床底下拿出疏烟,随后别在腰侧,任由一抹浅蓝色穗子飘荡。四处看了下,了了一个包裹递给柳轻舟,她抬脚跨出门外,道:“就这些了,走吧。” 柳轻舟点点头,将门关上。 长安歪着头,两条小腿胡乱蹦哒着,见人面笑着问好。这些弟子平日里哪里见得一活生生倾国倾城的美人在这儿晃悠,便都腼腆笑着回礼。再看到长安身后面色清冷的柳轻舟又都抿了唇,住嘴,苦着脸向柳轻舟微微行礼,道了句:“师兄。” 柳轻舟微点头算是回了礼,几个小道仙聚在一块儿诚惶诚恐的离开了。 “慢走啊,明天见。”长安笑着招手,小道仙哪里还敢再回头再看,逃似的跑了。 长安啧啧两声,道:“你看你吓人的,将人家都给吓跑了,真是。” “我是师兄。”一句话敲槌定音。 柳轻舟步子未停,转眼便到了雅阁。 长安乖乖在后跟着,依旧挂着极浅的笑意。 楚幕在柳轻舟右侧,左侧便还有一间空闲的房子,因常年未住,门前略有些脏乱。开门进后,屋里倒是十分干净,纤尘不染,且摆放十分整齐,有理有据,干净的紧。 “这是曾是师兄居住之地,现在空着,时常打扰,并不脏乱。你且在这住下。”顿了下,他又道:“有什么需要的可要给我或者楚幕说。” 干净又敞亮,长安对这间房子还算是颇为满意,点头道:“好啊,以后可要顿麻烦姐姐你了。” 柳轻舟将行礼放在桌上,道:“以后在别人面前不许姐姐相称。” “为什么?”她凑到柳轻舟跟前,眨巴着眼睛,装作不懂问道。 “……师父,听了会不高兴。” “所以……姐姐是在做违背师父的事吗?”长安跳到少年弯了身子笑道:“看来姐姐也不是别人所说那般遵守家规,一派典范之风。” 柳姐姐静心咒可不是白学的,这话虽在挑明自己不遵守家规,依旧可以淡淡道:“外人所言,传言都有,可真,可假。你若是不喜欢以后便别叫了,唤我师兄便行。” “别别别,我开玩笑的。”长安舔着脸道:“师兄多生分啊,叫了和那些道仙有什么区别,我才不要做姐姐师妹,所以我不会叫姐姐为师兄。” “那你想唤我什么?” 长安凝着眉想了想,道:“暂时还没想好,就先姐姐吧。” 二人说说笑笑一番便又过了半刻,天已黑了七分,夕阳余晖也渐消散,远远望去便只剩了点点烛火。 长安这才想起还未吃饭,便道:“我饿了。” “还有半个时辰厨房便不许弟子进去。” 一轱辘从椅子上站起来,长安拉着柳轻舟就往外跑:“等什么,还有半个时辰,你不早说。” “……” 两道人影风一样从楚幕眼前窜过,他眨了眨眼,立马反应过来那两个人是谁,连忙招呼着道:“停停,停下,等等我。” “咦,我好像听到楚幕声音了。” 她回头看便见到楚幕撒腿在自己后面追着。 “别告诉我,你也没吃?” 紧了步子跟上,楚幕看着紧紧挨在一块儿的二人没好气道:“还好意思说,以往晚上都是我与师兄一块儿去吃晚膳。下了课我便在等,盼啊盼,一直盼到天黑,师兄都没回来。饿死我了。” 说着白了柳轻舟几眼,道:“就这事,师兄师弟我可要好生说上你两句,哪儿有你这样的,有了长安就不要师弟我了,害我一人独守闺房,好生寂寞。” “……”哈哈,听着抱怨,一脸怨妇模样,长安没忍住笑了声。 楚幕道:“你还笑,我只说师兄没说你,你在这嘚瑟不是。你说说你,女孩子家家一天到晚抱住师兄不放,能矜持点行不,好歹也是未来灵妻,这般若是被天涯阁的人知道了。你这可算是红杏出墙,将来是要被浸猪笼的。” “……你。”长安苦了脸,提起这事就心烦,道:“你能不能哪壶不开提哪壶。” 楚幕摸着鼻子哼哼唧唧两声,显然真的就是被气的不轻。 三人脚步不停走着,楚幕脸拉的跟个驴一样长。长安撇撇嘴,突然被提起灵妻这一直闹心的事,她心情也不大美丽,一天好心情都被这人破坏了。 转头看了眼面色如常的柳轻舟,她转了转眼睛,突然抱住柳轻舟胳膊,哭道:“姐姐,我可要怎么办,日后若是被浸猪笼,我可……我可,如何是好。” 抬了眼,泪眼朦胧,泛着点点水光,亮的如星,直印进柳轻舟那双清冷眸子,二者相撞,如一星方滩,幽深不见底,却又引人无法挪开视线。 “不会。”柳轻舟沉了两分眸,道。 长安做戏做的最为高兴,所言一切都是虚,自责听不出柳轻舟话里话外意思。只一个劲掉眼泪,道:“姐姐,以后我还是不要调戏你了好,免得被人误会说三道四。我一女子不觉有什么,只怕坏了姐姐你少年好名声,罪名一条,我可实在担待不起啊。” “……”楚幕嘴角一抽,敢情这丫头是在闹着玩是吧:“你知道就好,师兄可是不近女色,这点你要记住。还有就是,我现在不开心,非常不高兴,你难道,难道不应该哄哄我吗?” 第三十五章佳人太美便是错 ?长安道:“你不开心,不高兴了又不干我的事,对我说着做什么,又不是我招惹你的。” “嘿,你这丫头。”楚幕掐着腰走到长安跟前,道:“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不讲理,颠倒黑白。” “那是你眼瞎,我可从来没说过自己通情达理,即便有那也是你自己认为的。”她撇撇嘴,随后又看着柳轻舟道:“对吧,姐姐。” 柳轻舟淡淡一眼在二人中间略过,楚幕睁着眼看他,长安眼巴巴看他……道:“还有小半个时辰厨房不许外人进来。” 一句话仿佛雷声略过,二人这才想到今儿晚上正事是什么。长安咬着牙,摸了摸腹中空空。妈的,好饿啊,方才没觉得有什么,被柳轻舟这么一提醒倒真是饿的有几分难受了。 比长安好不到哪儿去的楚幕心里无限凄凉,二人默默对视两眼,眯了眼睛,向前奔跑而去。 “谁先到,说什么吃什么。”楚幕嚷嚷着,完全忘记了家规所言。 “好啊,看我不赢你。” 事实证明说大话的人总需付出代价,比起速度,耐力,二人不分你我,只可惜长安不熟识地界,楚幕只要稍微绕点弯她便需要费些时间走过来。一来二回,自己身上重伤未痊愈,这场比赛输的有头有尾。 长安无限腹诽,拿着个大萝卜便啃。 楚幕看她这样便想笑,左右厨房走的差不多了,只有俩个在角落里偷偷用膳,一语不发的小道仙。 便道:“胡萝卜营养好,又补水美白,女子吃了最是好。长安你多吃点。” 说着便又要夹两块闷好的胡萝卜递给她,长安狠狠白了他一眼,道:“好歹我也是女子,你就不能让我点。” 楚幕不赞同道:“让?不存在的师父常全力以赴对手便是对其莫大尊重,若是偷偷放水那便是侮辱人格,看不起他人,这种人最为小人。所以呢?方才师兄没让你那是尊重你小师妹,要是换成别人,我才懒得比上一二。” 长安呸了口,一口咬掉半个胡萝卜,含在嘴里细细咀嚼着,道:你可得了吧,怕输给我就直说我和柳姐姐又不会多说什么,你看看你,寻了几个由头说我,还说不是小人。” 楚幕不怒反笑,道:“那长安可听说过宁惹君子,不可惹小人这话。” “人家那明明是宁惹君子,不可惹小人。况且你这人又不是君子,少在自己脸上贴金。” “君子,君子怎么了。君子也分层次,人。怎么的,难道君子就应该像我师兄那样清心寡欲?还是像我这样懂事理,又精便通,助人为乐,行人为乐的人多。” 柳轻舟终是忍不住二人喋喋不休之语,约摸也吃了半饱,拿了方巾擦拭嘴角,动作儒雅,道:“食不言寝不语。” 听着这人满嘴歪理,简直比自己还要能扯。长安再懒得和这人多嘴,况且自家柳姐姐也发话了,来的第一天她可不想就真犯了家规,白白遭人诟病。 饭后便各自散去睡觉,清山殿烟过了中,路边两旁烛等都已不太明显,远远望去便是迷迷一层浓烟包裹一团幽幽火光。迷迷离离让人看不真切。 早晨卯时天不过才蒙蒙亮,昨夜下了露水,清澈水流覆盖嫩绿枝叶,随着渐光显露水便划过,反射微微光亮像是缠绵与枝叶之上,慢慢划过,动作不急不慢,不骄不躁,甚是撩人。 长安今儿难得起了个大早,盯着卯时的头渐露便匆匆从床上爬起来,穿戴好衣物,随意理好发丝,将疏烟插到腰侧。随后又整理好房间,这才施施然离开。 方开门便被一股冷意直冲鼻尖,长安瑟缩了两下身子便听得楚幕门有打开声音,她下意识的寻声望去。 楚幕盯着一头乱糟糟的鸡窝头,衣服外衣也是松松垮垮不规矩,嘴里不停打着哈欠,睡眼朦胧的仿佛还不知自己在哪儿。 “早。”他一手掩着嘴,打了个哈欠,眼皮都未睁。 “……你这是在做什么?” 楚幕揉着眼,定眼看向长安,这边看清是谁。扶着门墙,半依着一侧,道:“师兄今儿交代我恪守家规,忠念阁一天跪着。” 忠念阁跪着那便是触犯家规了,长安道:“上次青楼那次,还是你又犯事了?” “我像是那么挑事的人吗。自然是青楼那次。”楚幕没好气白了一眼:“我告诉你,可别幸灾乐祸,就你这性子,日后指不定要犯什么错,可能啊到那时跪忠念阁都是轻的。” 长安两大跨步过去,掐着腰道:“你自己不务正业,贪恋女色被责罚,别把我也牵扯上。” 楚幕哼唧两声,醒了几分神色便上上下下看了眼长安,啧啧两声,道:“不是我说,长安,清山殿可都是男子。几年不见女子出现,更何况长安你容颜……这点我得承认,很美。怕是以后啊,不少人要败在你石榴裙下了。” 长安道:“长的好看又不是我的错,他们喜欢我那也是他们的事,与我有何关系。这眼,这心都在他们自己身上长着,难不成我还能问着不成。” “哎,自古红颜多祸水,长安你……” “别说了。”长安皱眉打断他:“你太能扯了,我甘拜下风,甘拜下风成不,真是,一件小事你能把祖宗十八辈都能问过来,烦不烦。” 话说间晨起去采摘露水得了些许归来的柳轻舟恰逢这时开门过来。 他清冷的眸子淡淡向二人看过,因沾了些许晨雾,狭长眼里满满的都是朦胧,又有几分不明光焰,亮亮彩彩的,美的紧。 长安连忙收了臭脸,笑着招手道:“姐姐好。” 柳轻舟手里端着一纹海棠花茶杯,紧了紧力道,轻应了声,抬了头又道:“还有半柱香时间。” 楚幕立马正襟危坐,眼睛微微瞪着,也顾不得一头乱糟糟头发,正了身子哭笑不得道:“师兄,你铁定是故意的。” “又少了一些,时间。” “师兄……”楚幕笑不出了,,转身开了门几乎是钻进去。 “……”长安看的一脸莫名:“他这是,这是怎么了?” 柳姐姐道:“忠念阁一天,卯时前刻,晚了便要加成三天。” 长安砸砸舌,道:“够狠。” “既然起来了,便去忠念阁打坐。”柳轻舟端着露水,不能在外久待,绕过长安便要回屋。长安一把抓住这人手臂,道:你去做什么?” “送水。” “哦。”长安波澜不惊道:“我等你。” 早便听别人说早晨之雾最是纯洁,最是甜净。用来沏茶或者煮开来喝都挺不错。这柳轻舟也是个会享受的,知道这些便每日如此,一大早天还黑着出去不知寻了多久才寻了这些,耐力真是棒棒的。 果然啊,清山殿不是正常人待的地方,真的不是。 不过第一次打坐两个时辰,忠念阁便有些乱了套了。 美人在侧,笑意盈盈,即便修仙许久,早已看淡世俗,奈何同为人七情六欲逃无可逃,避无可避。都再静不下心,即便是闭眼打坐也有好几个大胆一些的时不时睁了眼偷看长安。 长安生的绝色,一身淡色海棠素色袍子,一头秀发被一根簪子挽着,此刻正一脸严肃的打坐,五官静美柔和。一张笑脸天生多情妩媚,便是不在看,旁人看了也免不得六神无主,惊叹惊艳。 长安接受这四四方方目光,忍住想笑的冲动,打坐。 打坐本便是讲究心静,一方零碎莫说说话,连着转个身,谁人过重呼吸一口都可清清楚楚听得,这次不安分可不是一人,十人不止,声响自是不可忽略。 柳轻舟在这些人最前面,起初还能忍住让自己放宽不去听极为细好的动作,再到后,粗重喘息,扭头而过,侧目而视,衣服摩擦,连着砸吧嘴的声音都有了。 他再忍不住睁开了眼,呵斥道:“今儿打坐到此结束。” 道仙蓦然齐刷刷睁开眼,不明所以。 柳轻舟道:“静心静不得,打坐有何用。” 早便听闻柳轻舟耳听过人,能这般说那便是真真切切听得一些声碎。一群人不自觉便低了头,面上微红,都是心虚,也是不安。一时间倒是真静了,提了精神不敢动弹分毫。 柳轻舟严厉的目光扫过众人,道:“个自家规三遍,后天交于我手。”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家规几千,足足两本古卷,一遍便是没日没夜抄起也可要半天,如今三遍加之,后天交给,那真是要了他们半条老命了。一时间都是叫苦不迭,却又不敢多说一句,打坐时分心在意美色,本就是他们不对,又有何资格提出不满。 “是,师弟知错了。”齐声而道,众人低了头一派恭敬。 长安看着这些人想哭又不得哭的模样直想笑,碍于这是忠念阁又不可,只能憋着笑意,弯了眉眼。活脱脱一只幸灾乐祸的小狐狸,丝毫没有意识今儿这些事都是因她而起。 第三十六章不许对别人笑 ?责罚好众师弟,柳轻舟又道:“长安。” 长安忙接道:“我在。” 柳轻舟抿了抿唇,也不好纠正长安这句“我在”。其余弟子未说什么,他便当做没听到:“打坐结束后跟我来一趟。” 长安还在笑着的脸顿时复杂了,她看着柳轻舟,这人却是轻轻错开她的注视不愿看她。 “是。” 楚幕在旁看着这场恍如闹剧一样的美色误事,直在心里连连叹气,又默默冲长安竖起了大拇指表示赞叹,赞叹,佩服佩服。 接下来一个时辰打坐倒是寂静无声,莫说声音,连个喘气声都比方才轻了好多。众人面不改色,努力在心里默念清心音,好让自己目不斜视,全心都在打坐悟事之上。 时辰过得倒也是飞快,眨眼便过。结束后一行人便被楚幕领着去后山练剑,长安则是随着柳轻舟来到忠念阁后院一间雅阁。即便没有柳轻舟唤之,长安也是没有必要跟着去的,毕竟她并非真正清山殿道仙,剑章也只允许自家弟子学习,而她看看听听,记记那些所谓清心音,除污音什么的就行了。 柳轻舟在前过了一条廊坊开门,长安在后乖乖跟着进去。 清山殿几乎所有房间如出一辙,装饰模样一模一样,绝对绝的够干净,整齐。 长安默默关上了门,屋里只有二人,柳轻舟在一层书架上找寻古卷,浅浅眸色波澜不惊,侧脸俊美壮阔。 这样的美色在前,又只有二人在江安嘻嘻笑着又开始不着调:“姐姐,你说你特意不让其他人进来,只许师妹我一人跟随。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所谓男女授受不亲,姐姐你这样是不是想……” 她不着调的话还未说完,柳轻舟便已寻好了古卷递到她很少。 拇指般厚,面纸被一层老黄纸页包着,泛着淡淡黄色,一看便知搁置了许久时间。 “这是什么?给我的?” 柳轻舟点点头,道:“清心音,除污音,乃至有利于修行的丹果里面都有记载,此后你便每天读这便可。” 长安有些不明白:“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意思。”柳轻舟紧抿着唇,犹豫两下,又道:“别对他们笑。” “……”长安愣了下,看着柳轻舟略有些别扭的脸,顿时明白了什么意思。 “不对他们?他们是谁呀?”她眨着眼,故作不懂问道。 柳轻舟头越发低了,丝丝墨发垂着更是称的这人面容白皙。 长安心中好笑,又道:“那我为什么不能对他们笑,还是说……” 她抬了脚尖从后面轻轻靠近柳轻舟,柔若无骨的身子分两下在这人身上磨蹭,将下巴搁在柳轻舟肩膀上,凑近耳垂处,媚声道:“只能对你一个人。” 柳轻舟身子一僵,长安又是一阵轻笑,将近不近,欲落不落的碰了两下柳轻舟手臂,微调了眼角在笑,随后猝不及防狠狠抱住柳轻舟,将这人瘦弱的腰肢揽在怀里,与自己紧紧靠近。 “姐姐,你腰好细啊。” 她轻轻笑着,挑了嘴角在柳轻舟耳边轻轻摩擦,红润唇瓣贴近柳轻舟裸露在外一截白嫩脖颈,将吻不吻,温热气息扑过,甚是撩人。 “姐姐,你好香啊。” “长安。”柳轻舟不自觉握紧了手指,声音带了两分喑哑:“别闹。” 长安嘻嘻一笑,转了个身从后面绕过去直接正面迎着怀柳轻舟,两条胳膊还在紧紧搂着柳轻舟脖子。 “姐姐,我没闹。” 她低了头抵住柳轻舟额头,凝着这人俊美到令人失神的白玉容颜,只觉一阵头晕目眩,明是想调笑这人,自己却是不省人事了。 “姐姐,我好看吗?” 柳轻舟喉结微动,垂着眼不敢看长安,全身更是紧绷:“喜欢。” “那你喜欢,喜欢我吗?”她痴痴一笑,十足迷恋模样,眼里泛着浓浓桃花。 柳轻舟抿了抿唇,十指更是握的死紧。 他应该反抗,将长安推开,斥责一顿饭说她不知廉耻。家规搁在这里,心里也是可想,可长安笑的愉悦,那抹恍然人心的笑意他却怎么也狠不下心。 犹豫了半晌,某人在这里纠结的不行,待回过神,长安趴在他肩头早已昏睡过去。 柳轻舟:“……” 温热呼吸还在自己脖颈来回浮动,柳轻舟轻轻将长安抱起,搁在自己床上,随后铺开被褥,好生让她睡过。 近日犯困是常事也是喝了灵草过后反应,长安性子闹腾,不知疼,不知冷暖,更不知疲倦,整日如洒脱了的野马蹦哒的厉害。 他在床边静静做了会儿,微垂了眸,两侧发丝零零散落,美的紧。盯了片刻,长安侧了身嘟囔了句什么,微微撅起红润的嘴唇,被褥连着被带动聚成了一团,长安露出半个肩头未盖住,淡蓝色袍子与素色被褥相似更深,越发称的皮肤白皙可人。 清冷的眸子划过一道不明色彩,柳轻舟抿了唇,又是一阵呆看。 不知为何他便想到了那日雅阁之事,鬼使神差的柳轻舟缓缓低了头,额头与长安相抵,发丝缠在一块儿,染了半个床榻。 灵体体质长安身上偏冷,一年到头衣服虽不用穿太多,即便多了也是无用,天生凉。嘴唇也不例外,柳轻舟唇附过,便是软凉,一股清淡香味。 也只是轻轻一下,柳轻舟立马回了身,正襟危坐,像是个偷吃糖的孩子一动不动了。仿佛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眸子微怔,满是错然和意外。 睡梦长安也不知梦到了什么,颦了好看眉头,低低“嘤”了一声。 柳轻舟大梦初醒,猛的从床榻上站起身来,呼吸略显几分急促。耳根渐渐蔓了一层薄红。 长安若是这时醒来看到红了耳根的柳姐姐一脸错愕,约摸会被迷到今夕是何夕都不晓得了。 只可惜贪睡的人儿错过了自家柳姐姐一番美态。 练剑结束便是午膳,楚幕犹豫了半晌终于绝对找柳轻舟说个明白,好好问清楚长安一事。 柳轻舟放从房间里出来准备去厨房吃饭,便被楚幕拦个正找,一句话不说拉着他去了厨房,找了一处偏僻地方坐着。 过一会儿便有弟子送上饭菜,四菜一汤,算是丰盛。 柳轻舟坐在这里,送菜小道仙眨了眨眼以为自己看错了不是,于是乎放了汤匙,他回头便又看了两眼,确定没有出现幻觉,挠着头离开了。 这也不能怪人家小道仙惊愕,柳轻舟平日里便忙清山殿琐事,虽是经常见到也是因为事,像今儿这种到了时辰准备来用膳,还真是不多见。 柳轻舟正要拿了筷子享用,楚幕抬了手阻断,道:“师兄,在吃饭之前你得好好给我说说长安的事。” 柳轻舟淡淡看他,筷子轻敲了下楚幕手背:“拿开。” 楚幕撇撇嘴,委屈道:“疼。” 柳轻舟下手有力道,这两下下去绝对不会疼痛过多。楚幕喜闹,多半也是装的,柳轻舟见怪不怪,绕过楚幕手掌夹了一块清炒白菜。 “师兄。”楚幕急道:“长安可是步崖将来妻子,是人家的人,师兄你……你……” 他憋了半晌愣是说不出话,也是柳轻舟言语上并未说过自己心悦长安,做事上也是有分寸,未乱了礼数。他这般说的确有点不妥。 可以他多年了解柳轻舟来看,自家师兄待长安定是不同的。 “我知。”柳轻舟顿了下,又道:现在还不是。” 楚幕一口老血喷了老远。 不是?不是?不是咋的了,还有机会不成。 他顿时感觉天都黑了,难不成自家师兄要上演两男争一女的戏码不成。那真是乱了套了。 “师兄,你先淡定点,镇定点,憋多想,多做。长安还是个孩子,又傻不拉几的,贪玩不懂事,师兄你都一大把年纪了,就别想着老牛吃嫩草这种美事了,”胡乱说了一通,楚幕真想呼自己两大耳巴子都是些什么跟什么啊。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境,道:“师兄,你不会对那丫头真有什么想法吧?” 柳轻舟咀嚼两下咽后,又伸了手夹过一块,道:“没有。” “这就好。”楚幕松了一口气,自家师兄从不说谎话,之前一直未说,如今说了那便是没有的事情:“师兄你也不早说明白,害我担惊受怕几天。一早说明白不就没事了,这样也好,长安人虽说很好,但毕竟是人家的人,师兄你就别想了,方才我也没有那意思,说师兄你老了,师兄你年不过十九,正是大好年华,是师弟说错话了。” 他嘻嘻笑着,道:“这下子师父也可以放心了,他家最得意的徒弟将来也是要得道成仙的。哪里可以被男女情长耽误。” 柳轻舟拿着筷子的手子颤,许久才应了声:“嗯。” “快吃快吃,师兄是个大忙人多吃点,我看师兄最近都瘦了不少,日渐削瘦,看的师弟我好生心疼。师父贪个痛快整日养花种草,清山殿事多都落在了师兄一人身上,师兄你可要好生注意身体。” 第三十七章花卉一事(一) ?午休两个时辰柳轻舟依言带着长安离开清山殿,二人乘剑飞行,速度算不得多快顾及长安身体。 长安兴致也不怎么多高,中午只吃了点柳轻舟从厨房带来的汤菜,无色无味的着实没有胃口。将脸贴在柳轻舟后背,一路无话。 在一处僻静角落停下,柳轻舟将不归插回腰腹,理了理袍子这才从角落里走出。 目标明确,来之前便已想好。柳轻舟带着长安来到一家饭馆,正是中午饭馆忙碌,小二随意问了声头也未抬。 柳轻舟回头道:“想吃什么?” 长安算是明白了今儿柳轻舟带她出来做什么了,敢情这人是来给自己买东西吃了。 “清山殿不是不许带东西回去吗?” 柳轻舟顿了顿,低了眉眼,道:“别让师父知道。” 所以这是为了自己触犯家规。长安敛了几分玩世不恭笑意,看着柳轻舟略有些不好意思的脸,眸中略过复杂:“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明是说着遵守家规,现在却是带了自己下山偷带东西回去,明是洁癖重,自己靠近却从未驱赶,明是说着不近女色,抱他从未推开过。她一直以为柳轻舟就是个不通事理的榆木疙瘩,可如今看来事情好像不是自己想的那样,柳轻舟这个人也不是。 柳轻舟抿着唇正要说什么,一直敷衍的小二却惊叹一声,看清二人容颜直看直了眼,移不开视线了:“仙子,仙子下凡了。” 二人本就低调,行事免去吵声,如今小二这一嚷嚷引了许多正吃饭的人侧目看过。皆都是目瞪口呆,手上动作停下,简直不敢相信这等谪仙一样儿的人儿会出现在自己跟前。 “我去,那两人真是貌美无双。应不是我们飘梅镇的人。” “男子不说,你看看那女子,倾国倾城。长这么大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般美到无法用言语所说之人。” “可不是,简直跟画上走下来的,不对还要比画上人儿美上三分。不过人家一男一女,又挨的这么近,应该是夫妻吧。” 修行之人静心聆听之力自是非常好,方才那几人所言全都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 长安早已习以为常,只道:“我想吃酸梅子。” “好。不可买多,一点便可。” “知道嘞,我的柳姐姐。”长安嘿嘿一笑,对还在看她的小二道:“一蛊子,谢谢。” 小二擦了擦口水,仙子突然对他将言,真是受宠若惊,受宠若惊。又怕照顾不好仙子忙道:“好好好,姑娘,姑娘稍等。” 拿了一蛊子酸梅子出来,长安又要了一份桃花糕在路上吃着。 草草吃了一个,她深吸一口气这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在清山殿吃了几天的水煮白菜加胡萝卜,她现在真是么一点活下去的欲望都没。 拍了拍方才手上留下的桃花酥面,她道:“回去吧。” 她正要拉着柳轻舟走,却发现这人未动,只在看她:“怎么了?” 柳轻舟略有些疑惑,道:“回去?” 长安嘻嘻一笑,明白了柳轻舟在惊讶什么,道:“午休只有两个时辰,身为清山殿大弟子的你忙的不要不要的,怎么好意思耽误你。你对我这么好,我也要对你好点,这样才算公平。” 说完她微扬了下巴等着柳轻舟夸赞,毕竟自己这么听话,从小到大用手指掰着都能数的清。过了会儿,未等到柳轻舟一顿夸赞不说,这人看她目光忽然便冷了:“我不需要。” “……” “哎哎哎。”长安急忙追了上去:“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柳轻舟面容冷冰,一个劲前行,完全不再听长安在后唤他。 长安身子速度怎么比得过柳轻舟,没追一会儿便累的不行,提着比自己大了一号的衣服跟着,最后实在没有力气了,声音都带了一丝哭腔:“姐姐,柳轻舟。” 柳轻舟这次铁了心不理,过了一条街巷转了身。 长安气的直跺脚,停在角落里也不动了,莫名便有几分委屈。 “臭柳轻舟,我怎么你了,丢我一个人不管不问。” 她难得听话一次,为这人着想一点,这人不感激就算了,还生她气,生她哪门子气,自己又没有招惹他。不理她,将她一个人丢在这里不管不问走了。 哪有这样的人啊。 越想越委屈,长安干脆抱住双膝在角落里蹲着,来往人不少见到长安便是被美貌惊了下,有些好奇这么个漂亮姑娘怎么会蹲在这里?且满脸委屈是不是受欺负了。有些不老实的男子要上去攀交,却被长安一个冷眼吓到失神,忙不迭的跑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只觉自己双腿都有些麻木了。 长安咬着牙,就是未动。 那抹蓝影从后面轻轻赶至,还有一些距离她便听到了脚步声。这肯定柳轻舟故意漏出来的,以他的修为若是不想被别人听到只需隐去便可。 长安冷冷哼了一声,眸子却是亮了。 柳轻舟一言不发,只弯身将长安抱在怀里。 长安挣扎道:“做什么,你这是做什么,你不是走了吗,还回来干什么?” 柳轻舟低了头看她,只将其瘦弱又软香的身子紧紧抱着,看着这人略带几分委屈眉眼,他眼里又有些无措。 只召了不归出来运剑而行。 长安这次可被气的不轻,一路瞪了柳轻舟数次,本就是水灵灵的眸子如今没了笑意尽是怒意,不会让人觉得恶毒不说,反而多了几分倔强之气。 她有一下没一下抽动娇俏鼻子,红润的唇瓣微微撅起,像足了一个受气的小软糖。 “你要跟我说明白,凭什么把我一个人丢在那地方?” 柳轻舟沉默了会儿,剑已过了半路片刻便可抵达清山殿。他清声道:“你快要嫁人了?” “……所以?” “是真的?” “啊??”长安愣了下,道:“这是我娘,言长老,步崖他们几个人的意思,我可没说我要嫁。” 柳轻舟微微抬了眸,依旧清冷,细细看过也可发现这人微颤的细密睫毛:“不是你的意思。” “当然不是我的意思,步崖只是我的哥哥,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永远都是,但也只能是哥哥了,不会有别的。” “嗯。” 柳轻舟圆满了,长安还是一肚子不解:“你问我这做什么?” 柳轻舟道:“无事,随便问问。” “……哦。”轻轻侧了个身以一个更为舒服的姿势躺着,小腿还是麻着唇仿佛万只蝼蚁啃噬,极为难受。她伸手揉了下,道:“都麻了。” 柳轻舟微微垂了眼睑,道:“抱歉。” “你可别。”长安一脸嫌弃道:“我最讨厌别人对我说这两个字。” “好,我便不说。” 二人回到清山殿,午休还有小半个时辰。方落地长安便迫不及待拿过柳轻舟怀里的酸梅子回了屋。 “……怎么不回自己房间?” 长安毫不客气的推了门进去,头也不回道:“玩。” 玩,柳轻舟这房间里包括这个人还真没什么好玩的,好在长安闲不住寂寞,调戏柳轻舟也好,弄脏他屋里摆放整齐的东西也罢,亦或是拿着一颗酸梅子在柳轻舟面前晃荡来回。 柳轻舟定力当真是不是一般的好,长安已将酸梅子放在这人嘴边,这人依旧面不改色,用手阻下:“拿开。” 闹了一会儿,长安顿时感到一阵索然无味,撇撇嘴将一颗鼓鼓的酸梅子撩进自己嘴里,道:“听说你后院有一方花圃,真的假的?” 柳轻舟淡淡凝了眉,道:“谁告诉你的?” “那便是真有了。之虑告诉我的。”长安道:“他在绥远钟那边也养了些许花朵,还有彩色的,挺好看,搭理的也不错。” “之虑?”柳轻舟放下古卷,沉了沉眸子:“清山殿不许饲养过于艳丽花卉。” 长安道:“之虑说了一两个没事。” 柳轻舟又阴沉了几分:“不是多少问题。” 柳轻舟这个脸色,长安顿时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了:“这事有什么不对吗?” “不对。”柳轻舟抬头道:“以后离之虑远一点。” 看样子是清山殿私事了,长安浅浅笑着:“这个我知道,放心我不会多问。之虑怎样,那也是你们清山殿自己的事情。” 柳轻舟低低“嗯。”了一声,无再应话。 结束之际,长安离开又忍不住多嘴道了句:“有些人看似人畜无害,实则包藏祸心。恶人与好人之间隔着不过是一件事,一个人的肯定,绝对不可一个人一件事,亦是不能十足下结论。有一句话便是宁可得罪小人,不可得罪君子,姐姐你小心些,别让那人反过来阴你一把。” 柳轻舟抬了眸看她,清浅既不自然荡了两分笑意,道:“好。” 正式进了清山殿当弟子,又被柳轻舟和楚幕两个姐姐宠着,每日想打坐想去便去,不去便在屋里睡个懒觉,美其名曰:养身子。 这个用到快烂的理由,如今再提依旧说服力十足,一点毛病都没有。 第三十八章花卉一事(二) ?偶然嘴馋了柳轻舟便带她下山买点糕点带回来,依旧是一句话不许带多,够吃便可。这点她自然晓得,每次都特别听,只拿那些可以存放时间久的,放在床上想吃便吃一个。嬉戏打闹,调戏美男,这日子简直不要太爽。 柳岩任自谈学会后便鲜少出现在众人面前,得到消息位置都是在后院养花修行。整个清山殿诺大琐事都交给了柳轻舟一人,可苦了柳姐姐,自然也是苦了长安。 柳姐姐太忙,没时间陪自己玩了,一个人在屋里待着也没什么意思,无聊至极便跟着去了书院读书。 早过便是默念家规,在清山殿背书还是记什么依旧是不许发出声音,所以便有了一屋子的人摇头晃脑,遵守儒家之风,背书,沉迷背书无法自拔。 长安用古卷挡住半个视线,向着离自己不过只有一步之遥的楚幕轻咳一声。 楚幕最厌烦便是背书,此刻神魂早已飞向天际,哪里还有心思停留手上握着古卷之上。长安这声虽是极小,不用心压根听不到,一向机灵如他,侧目看去。 长安眼巴巴瞅着,用唇音道:“你在做什么,背书?” 楚幕回之,丧丧道:“没有,我像是一个你会老老实实背书之人?” 长安偷偷一笑,道:“我们出去吧。” “师兄还在这,你是疯了不成?” “没有没有,反正还早,在这也是无聊虚度光阴,不如出去玩玩不比这强你的多。” 偷个鸡,摸摸狗,不比这强的多。 楚幕眼睛一瞪,道:“师兄若是看到了后果你可要好好想想。” 二人正是处于最后角落,前面一排接着一排正闷头背书弟子,若不是细细看,二人再过低调些,又是同穿海棠素色衣袍,这乍一眼还当真看不出来。 长安白他一眼,道:“怕什么怕,一个大男人怕这怕那,怪不得不着小姑娘喜欢。就一句话去还是不去,不去我自己去。” “你……臭丫头。”楚幕一咬牙,道:“我去,我去。” 发现就被发现吧,反正又不是头一次。 二人鬼使神差,不惊动任何人,全身都在腾空,几乎是一点声音都未发出,在一群好弟子眼皮子默默佝偻着身子从纸窗上爬出去。 柳轻舟正专读一页功法古卷,他素来听力极佳,二人便是极力隐去动作声响也免不得被柳轻舟听得一二。 他抬了眸向后看去,两个打坐之地书还横着立,人却没了。 清冷眸子闪过一丝犹豫,片刻后,装作什么都未发生继续研磨书籍。 这个点弟子几乎都在学颗,路上几乎是没什么人的。许是因为心虚,长安二人默契无线的离了清山殿几阁殿中,稍稍去了后院一处小树林。 踉跄两步爬过几颗槐树,长安停了步子气喘吁吁道:“可以了可以了,别跑了。” 楚幕也是累的不轻,多半也是怕的,一屁股坐在地上,道:“你这丫头比我还是顽劣,师兄若是知道了非得气死不可。” “知道又能咋的,还能吃了我不成。”长安不在乎道。 “吃了倒是不至于,不过应该也没事。毕竟师兄看似严谨,刚正不阿,实则心肠温软,性子随和。”想到之前与柳轻舟一段桃花,楚幕正了几分神色向长安方向靠近些许。 “长安啊,师兄我问你一件事情你可要如实说。” 长安警惕看他,抱紧了自己:“说就说嘛,靠这么近做什么。” “别闹了,说正经的。”楚幕一脸严肃:“你与师兄真的没什么吗?” “……我们有什么吗?” “……好像没有。” 长安笑意浓浓的道:“没有,那你问个什么劲,废什么话。” 楚幕不自死心又说:“步崖呢,你与步崖不是要成亲了吗?” “步崖啊,这事是我娘,言长老他们几个人自己决定的,我可没说自己一定要嫁。我娘这次也不知犯了什么劲,死活都要让我与步崖成亲,为了这事在天涯阁整天逼我,言长老也是说让我与步崖成亲,只是没有娘这么急,今天说定明天便让我嫁。一大堆人认定了我会与步崖在一块儿,我能有什么办法,几个逼我,我若是不同意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事来。” 听到这里楚幕也算是明白了:“敢情你这是被逼婚了。” 长安拉怂着一张脸,道:“才知道啊。你以为我调戏你家师兄做什么,我若是真想嫁何必留在清山殿与你们闹腾,女子三从四德,男女之别我还是有的。我又不是什么风尘女子,对你师兄我也只是图个好玩,没别的意思,没事犯贱不是。” “那我之前误会小长安你了。师兄在这跟你赔个不是,还请长安你大人有大量,莫要见怪。”楚幕面上浮现几分尴尬。 长安摆摆手,道:“没事,这事也说不明白,你们能理解最好,理解不了我也没办法。” 她素来任性,也不怎么在乎别人怎么想她,看她。只是这件事被人误会总归是有些不舒服,如今说开了也好,省的日后不痛快。 “那步崖呢,他怎么想的?” “能怎么想,步崖喜欢我,所有人都说他对我很好,日后若是嫁给他定会很幸福。”长安垂了眼,道:“可我不喜欢他,只是拿他当哥哥,以前,现在,乃至以后都是。他也说了不会强迫我,一年后若是我有了心爱男子便与我解除关系。” “哎,等等,这话这话怎么熟悉。”好想是对谁说过:“你和柳姐姐不愧是师兄弟,前几天他才问过我这事。” 楚幕差点惊掉了下巴:“什么?师兄问过你?” “对啊,问我和步崖如何。” “长安你是怎么回师兄的?” “如实相告。” 努力,再努力压制激动,楚幕心跳如雷,面容也带了些许不自然,死死盯着长安一脸懵懂。此刻他真想仰天长啸三声,老天爷你终于开眼了,他家不开窍的师兄终于动了凡心。 这简直比太阳从西面出来还要稀奇,最起码对他而言是这样。 “那个,那个长安啊,你,对师兄怎么想的?”他小心翼翼问着。 长安眨眨眼,张了张嘴正要说。 一道清冷声音传来:“你们在干什么?” “……” 午后楚幕与长安同在忠念阁罚跪,二人偷跑学堂被柳轻舟抓了个正着,证据确凿,长安也是反驳不得,乖乖同楚幕在这里跪到天黑。 楚幕苦着脸道:“我可被你害惨了哟,前几天才跪了一天,到现在我腿还疼着。” 长安道:“好好好,怪我。可这也不能只是我一个人的责任吧,鬼知道他会从后面蹦出来。不过话说,柳姐姐怎么知道我们俩在树林里,明明那里够偏僻,我们俩动静也够小啊,他怎么就知道我们在哪儿?莫非长了千里眼不成。” 楚幕道:“长安你太不了解师兄了,师父对师兄这般看中,可不只是师兄天资聪慧,有成仙潜质。师兄他喜看书,雅阁你应该去过,里面所有书师兄看了个遍。古卷流传书籍有什么没有的,我约莫师兄不小心看到过这类关千里寻着气味,或者听得一点动静就可以判断我们去向的法术。” 古卷古人研究之法,的确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要不然怎么有千里眼,顺风耳之说。 长安咂咂舌,道:“这柳姐姐真是厉害了,也不知将我俩谈话晓得多少。” “八成约摸都听到了。” “幸亏我没说我怎么看他,我的天。真是能吓死人。”想到在树林里被抓到柳轻舟臭到不能再臭的脸色,他背脊便是一阵冷汗。 “长安长安。”楚幕回头看了下,弟子都在前殿学课周围四处无人。他压低声音道:“现在没有别人,你就跟师兄我说说,对于师兄,你是怎么想的?” 长安狐疑看他,道:“好端端问这做什么?” “哎,就别问这么多,老实告诉师兄。”楚幕急不可耐,眼里蹦出的笑意仿佛一只狐狸尾巴在摇曳。 长安顿时一阵恶寒,道:“真想知道?” 楚幕眼巴巴盯着,直点头。 长安嘻嘻一笑,灿烂至极。楚幕一时被这明媚的笑容晃了眼,飘飘然一阵儿,便听得长安道:“就不告诉你。” “……” “臭长安,存心的吧。” “就是存心的,你能咋样我。”长安冲他做了个鬼脸。 楚幕嘴角一抽一抽的,看样子真是被长安气到了,绕是平日里巧嘴如簧,现在也是说不出一句话。 长安看着满意点点头,道:“好了好了,告诉你好了,我觉得柳姐姐这个人……” 方走到殿外正要踏脚进来的柳轻舟眸子闪了闪,脚步也是顿下,悄悄移向了门后面。 “柳姐姐他很好,人美,心肠也好。”长安眼珠子滴溜溜转着:“绝对是个好师兄,好姐姐。” 楚幕嘴角又是一抽:“废话,这些我都知道。我是说你,长安你对师兄怎么看的?” “我?你是说我啊?我觉得柳姐姐太美了,不是一般人能降积得住的。” 第三十九章露出马脚 ?“……你别跟我打马虎眼,明知道我问的是什么意思。” 长安嘿嘿一笑,略有些不好意思的挠着头道:“柳姐姐不是不近女色吗,我看他对我也没多大排斥。楚幕师兄,你是说柳姐姐心悦我吗?” 楚幕立马做了个禁声,道:“我可没这么说。” 长安撇撇嘴:“柳姐姐这样的人啊只能捧在手心里当神供着,哪能拉到咱们这种泥土里玷污不是,所以啊,我只能妄想一二了,哪儿敢真的贴上去求人家喜欢。倒是有这份心,没这份胆啊。” “所以,长安你是钟意我家师兄的喽?” “钟意啊,柳姐姐这种天仙一样儿的人儿谁不喜欢。可惜啊,佳卿有意,郎却无意啊。” 长安仰天长啸,万分怅然。 楚幕听后倒是笑了:“别灰心啊,指不定有机会的。” 门外那抹蓝衣矗立了许久,听得最后一句话便是轻勾了唇瓣在笑。 任谁也想不到堂堂清雅矫正的柳轻舟竟会听别人墙根,一个人偷偷在哪儿傻笑。 亥时过罚跪便结束,二人都是经常受罚之人,这几个时辰与他俩而言实乃家常便饭,常有事,身体上还是心灵上都不可能留下分毫别扭。 二人有说有笑回了各自房间里睡觉,进了雅阁分开,长安便将上次偷偷从山底带来的酸梅子分了楚幕几颗。虽不能饱腹,好歹填填肚子还是可以的。 捧着用一小纸裹起来的小东西,楚幕惊呆了眼睛道:“你怎么有这种东西,清山殿没有吧?” “这个啊,柳姐姐上次带我出门下山带来的,只有几个了,我还要留着几个吃,先给你三个垫垫肚子。”想到蛊子里所剩无几的酸梅子,长安无奈叹气。 精神粮食就这么些,下次可以下山还不知道要何时,这漫漫长日她可怎么过啊。 楚幕煞时觉得手中这几个没有什么重量的酸梅子变的灼热起来:“长安,长安啊,你要相信自己,在将来追我家师兄这条路上一定可以畅通无阻,别轻言放弃哈。” 他语重心长道,将酸梅子塞进衣袖中,就要伸手去摸长安头发。 长安轻侧身子避开,道:“别胡说八道,给你酸梅子吃就不错了,哪儿来的这么多废话。” 楚幕灰溜溜进了房间关门,长安在门口站了会儿,清山殿的夜月光普照,因雾气过重而染了些许迷茫看不真切,却是更加衬得清山殿如天镜之地。 这边是自己房间,中间便是柳轻舟的。屋里一片漆黑,想来应该入睡了才是。 长安摸了摸唇角,这里仿佛还残留着那日偷亲后残留的余香,甜甜的,淡淡的,好闻极了。 楞楞自己在这儿发呆一会儿,长安双手负后,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轻咳一声,学着柳轻舟白天模样:“晚安,长安。” 随后又是天天一笑,道:“晚安,柳姐姐。” 一夜好梦,唯风轻轻摇曳不止。 清晨乖乖打坐后,长安闲着无事便想去后山看看一群道仙如何练剑。方过了一条路迎面便碰到了之虑。 依旧面容和煦,笑容儒雅,在哪里站着明显是在等人。 长安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走了过去,笑道:“之虑道仙。” 之虑谦恭一笑,道:“长安姑娘。” 长安道:“这个时辰应该都去练剑了才是,之虑师兄你没去?” “这几天需练习剑章,之虑早已都会。已向师兄抱明,今儿下午便不去了。” “哦,这样啊。那你在这儿可是在等人?”长安笑着道:“之虑师兄正好与我相撞,可别说是在等我。” “长安姑娘好生聪慧。”之虑又是一笑:“其实今儿之虑是有一事相求与长安姑娘。” “我?确定?”长安反手指了下自己:“我可是灵体一族人,在清山殿人生地不熟,能帮上之虑师兄你什么事?” 之虑低了头,道:“这是还非长安姑娘不可。” “你既然这样说,我倒是好奇能有什么事在清山殿非我不可?” “长安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犹豫了下,之虑略有些尴尬。 不少弟子走过,看二人站在一块儿聊天,那眼神恨不得要将之虑给生吞活剥了不可。 长安微眯了眼,笑道:“好。” 之虑带着长安来到之前长安无意逛到的一处花圃中,便是靠近绥远钟那方。 这处倒是不怎么向阳,晌午将至依旧阴沉沉一片,不过这里的花儿倒是开的极好,诺大一个,粉粉嫩嫩一团相拥,分外迷人视线。 看着这一方美景,长安赞叹道:“之虑师兄在养花儿这方面真是天资过人,这地方位置可不怎么好,这花儿倒是开的极为灿烂,想来是与之虑师兄你用心养过是离不开关系的。” “长安姑娘夸赞了,闲情而已,图个安逸。”之虑低低一笑,微垂的眉眼带了两分恰到好处的恭敬:“说起花儿,上次之虑提过的大师兄哪儿有一处花远要比之虑这要好看的多,不知长安姑娘去看了吗?” 长安轻轻捏断了一根鲜草枝叶,叹了口气道:“说起这事这是太可惜了,尽想着整日打坐,好好养身体,倒是把这事给忘记了。” 之虑笑容僵硬了下,立马恢复了正常,道:“没关系,长安姑娘若是喜欢随时都可以去。只是长安姑娘可否知道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长安配合提起精神,好奇道。 “轻舟师兄他可是有丹田两寒之说。” “两寒?什么意思?” 之虑道:“两寒便是轻舟师兄所修炼阳刚之气见不得过深阴毒之气,两者相克,吃亏的尝尝便是轻舟师兄。” “这样啊。”长安表示不知道,上次竺浠城一事,柳轻舟轻而易举便被困在环境,按道理柳轻舟修为即便打不过幻妖,最起码也不会像那日一样轻而易举便被困住。再后听言长老所言便是柳轻舟碰到了与自己修为之术背道相驰的术法,加之之前控制丧尸用了些许灵气,丹田阳刚之气被早已运动,才会让幻妖有机可乘。 如今想想后来柳轻舟反应的确是有可能的,只是没有想到竟是丹田出了问题。 之虑正稍稍观察长安表情,见她一张小脸表情不断变化着弯了唇角。随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陶瓷瓶子,道:“这是之虑为师兄调制的丹田,可治世间百阴。之虑不才,调制不出什么珍贵药到病除丹药,只有这种可缓解一二的药物,虽不能治根,但也是有用的。” 长安挑眉,道:“这么好个东西,若是真可以治好轻舟师兄,之虑师兄真是立下头等大功了。” 他咬着唇,苦涩笑道:“师兄不怎么喜欢我,也不喜我近他,平日里说话也是不怎么理我,想来若是知道是我送的,约摸也不会要了。这才,这才拜托长安姑娘可否将此药物带给轻舟师兄,若是师兄问,这药丹若是有效长安姑娘便说是自己准备的,倘若出了问题,长安姑娘将之虑说出就可,在下定会将所有责任全部揽下。” 他有些忐忑不安,没有十足把握长安可以答应此事。等了许久又不见长安说话,他便看她:“长安……” 长安此刻正含着感动泪水盯着之虑,一连串的泪珠在眼眶打转,仿佛对于之虑这番话感动至极。吸了口凉气,她擦了下眼角,道:“之虑师兄真是一个好师弟,轻舟师兄能有之虑师兄这般待他的师弟真是几辈子修来的好福气。” 说着又是伸手用衣袖摸了把泪,眼睛红红的。之虑干笑松了口气,见长安没有一丝怀疑,终是笑容宽了两分,道:“那这丹药长安姑娘好生拿着,务必尽快找到轻舟师兄让其服下。师兄是个倔强之人,不肯向别人低头,之虑想着师兄定是忍耐疼痛许久,长安姑娘应该懂之虑意思才是。” “懂懂懂。”长安接过丹药,咬着牙深深鞠了一躬,道:“多谢好心的之虑师兄。” 她特意加重了“好心”二字,一声极浅轻嘲略过。可惜之虑见长安答应已是欣喜万状,哪里在意这一点不妥之处。 这下子长安连去后院看剑的心情都没了,眼巴巴在雅阁等着柳轻舟回来。 午时,整理好一切琐事,柳轻舟这才同楚幕一同回来。 方开了栅栏,在屋里早早便竖着耳朵听外面动静的长安立马跑了出去。 “姐姐。”她招了招手。 柳轻舟应了声,自然而然略过楚幕走到长安跟前,道:“怎么了?” 长安一把拉起他的衣袖就往自己屋子里拽。 楚幕在后啧啧两声,道:“你光天化日之下,长安你这算是在做什么,强娶男子。” “……”今儿长安没心思和他闹腾,只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道:“等会你就知道了。” “哎哎哎,有什么事是我不能知道的,我说你长安,你这……” “嘭”一声,长安毫不留情将门关上,楚幕大爷碰了一鼻子灰,摸了摸鼻尖,吹了口哨子:“吃饭吃饭,等会启辰过了,我看你俩饿不饿。” 第四十章醉酒(一) ?长安拉住柳轻舟宽大衣袖到自己床前,随后将门关上,严肃道:“姐姐之虑有动作了。” 随后从怀里掏出上午之虑给自己的一个陶瓷瓶子:“姐姐。你看看这是什么。” 柳轻舟接过,打开红色扭布,一颗淡蓝色的药丸便蹦了出来,躺在柳轻舟白嫩手心里,更显几分纯净。 长安凑近闻了闻,道:“反正我是闻不出,姐姐你试试。” 柳轻舟依言做了,尖尖鼻尖轻碰了两下淡蓝色丹药。 “可有什么不妥?” 柳轻舟轻颦了眉,低头盯了许久,随后用掌心覆盖上面,淡淡灵气从手掌中流出,将这丹药围了个透彻。 二人细细观察丹药变化,淡蓝色丹药除了因灵气滋润而变得更加耀眼外便没别的东西了。 长安“咦”了声,道:“这是怎么回事?不应该啊?之虑明是包藏祸心,不会真心给姐姐你丹药才是。” 莫不成自己真是将之虑想错了,这人是真心想帮柳轻舟才会如此。可,不应该啊。 柳轻舟顿了会儿,道:“我记得上次之虑问提过我后院有处花圃。” “嗯,对,说是比他自己养的花儿要开的好的多,要我有时间便去看看。”说起这,长安恍然道:“方才午时碰到之虑他除了给我这瓶子丹药,还特意问了我到底有没有去师兄你后院看花儿。” 二人沉默片刻,默默对视一眼,同起身开门。 柳轻舟的后院只是种植了些许草药,花儿也就只有几棵,且都用花围着,一看便是是时常打理。自然,出自柳姐姐之手这些花儿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头是头,尾是尾。花是花,叶是叶,看起来有头有尾,分外整齐。 比起之虑那方花圃,柳姐姐这里虽然整洁干净,到底因为太过刻意修剪而显得有些沉闷,失了些许花儿自身灵气,多了些许死气沉沉。 长安挠着头,道:“也没什么不正常的啊,这之虑为何一直非让我来这里不是。” 柳轻舟四下看了眼,自己待过多日的地方自然熟悉无比,无论是有还是无,虚无缥缈或者真真实实,只需静下心片刻便可察觉这里有何变化。 “有东西进来了。” 他轻启朱唇,睁开眼:“一只蝴蝶。” 静心音并非清山殿专属,其余帮派也有其相似同根而出法术。长安学着柳轻舟模样静下心细细又是看上一二。 “嗡嗡,嗡嗡。”蝴蝶翅膀忽闪而过,轻弹鼻翼哼唧极重鼻音。后面的左面,耳根。都有。 她猛然睁开眼,道:“蝴蝶。” 二人不约向着同一处方向看去便见到长安身后衣服上落着一七彩蝴蝶。 长安立马认出这便是那日在绥远钟碰到的那只七彩蝴蝶,她正想伸手抓住,又怕惊扰其飞走,只好生生忍下,看向柳轻舟。 柳轻舟指尖凝了一颗白光模样的珍珠,趁着蝴蝶还没有飞走的意思正击过去。 长安忽然意识到什么伸出手向柳轻舟摆了摆,示意起不要这般做。 箭在弦上,柳轻舟轻凝了眉头,倒也是真停下了。 灵力在指尖消散,他站在原地未动。 长安默默咽了口口水,回头看了眼落在自己肩膀处的蝴蝶,明是极为少见,美到令人心碎的东西,此刻却是带了致命毒药,若是不小心便会被其夺了心神。 轻侧腰际拿出疏烟,淡蓝色穗子还在轻轻飘着。长安一把握紧了,眼睛盯着身后蝴蝶,用握住疏烟的手轻轻拨弄几个笛音。 没有口吹自是无音,长安加了灵气进去,即便不用声响,只要弹出那首曲子就可。 纤细手指不停波动疏烟,上左下右,前后交替,或重或轻。两下一下不规律。手指飞快,随着落下越多,越发快的离谱。 一旁的柳轻舟凝了身看,若不是刻意看之,他竟是看不清长安动作,足可见其到底弹指一挥间到底何样。 一缕缕灵气被弹成一个连着一个虚无曲调,缓缓从疏烟中冒出,圈绕在蝴蝶周围,将落不落,欲过不过,甚是磨人。 随着笛音缭绕,七彩蝴蝶原本还在扑闪扑闪着的翅膀渐渐不动了,睁的老大眼睛眯上,随后合上。身子一立,重重摔倒了地上。 柳轻舟抬眸看她,意思不言而喻。 长安嘿嘿笑了两声,弯身将那小蝴蝶碰在手心里这才道:“这蝴蝶应是被人操控,方才你若是用法术将它制度,失了控制保不齐这小东西会做出什么事,况且既然是有人有意让它随我进来,明是要探得消息。杀了它最好,可到了它主人给它规定时间回不去,想来他家主人也知道它出事了,打草惊蛇不说,说不定背后那人直接跑了。我这算是催眠,让它睡着了而已,不会有什么危险,醒来也不会记得我对它做过什么事,多好。” 柳轻舟静静听着,低头看了眼被长安捧在手心里的七彩蝴蝶,眸子忽明忽暗,又有几分赞许。 “方才,是我失策了。” 长安道:“这自然也不能怪柳姐姐你,之虑这人做事谨慎,却是未料到我灵体一族天生对气味敏感。这蝴蝶若非我提前在花圃那里便觉得有些不对劲,近日又是闲着无事多看了些许关于催眠古卷,果不其然被我料了个正着,这蝴蝶果然真是被催眠所致。怎么样,我聪明吧。” 乖乖凑到柳轻舟跟前,眨了眨眼,弯弯的笑颜像足了一个等待夸奖的孩子。可惜这孩子有点大,并且太美,即便可爱至极,也不可让人将其将其与小孩子一词联想到一块儿。 自然,我们柳姐姐也是不愿的,于是柳姐姐开口了:“你不是小孩子。” “……所以,所以?”所以呢?长安一时懵了,倒是未想到柳轻舟会来这么一句。 “我不会夸你。”柳轻舟抿着唇似有些不齿,犹豫了下还是说了出来。 长安哭笑不得,她又没有非让自家柳姐姐夸她,夸她不必,最起码要宽语两句才可吧。 看着柳轻舟难得有些别扭,长安挥挥手,道:“算了算了,你不夸赞就算了。反正也没指望你能说什么好听的。走吧走吧,咱们啊还是先弄好蝴蝶和那个丹药事吧。” 蝴蝶和丹药怎么配合到一块儿这倒是个不简单的事,二人在房间里摸索了一会儿也未弄出个所以然出来。为了不引起之虑怀疑,长安吹了曲子重新让小蝴蝶醒来,小蝴蝶在桌子上躺着有气无力,小脑袋也是有一下没一下晃着,可怜极了。长安用手指弹了弹小蝴蝶翅膀,道:“小蝴蝶啊小蝴蝶,方才什么都没看到知道吗。” 说着指了指自己一旁的柳轻舟,声音软软,听了便有两分蛊惑人心之意:“你啊好生回去,就对那人说你已经看到这位公子吃下丹药了,并且自己进过后院有。乖乖的哈。” 小蝴蝶好像听懂了长安所说话,垂着脑袋,金灿灿的身子动了动,在桌子上蠕动几下,这才慢悠悠起了身。柳轻舟开了门,小蝴蝶便这么飘走了。 长安叹了口气,道:“可惜了,多么好看的蝴蝶,还是七彩的,这世间七彩蝴蝶屈指可数,如今这一走约摸也是活不成了,好可惜。” 从小娘亲便对她说,无论是人还是物,越发美的东西便越有毒,而且是剧毒。面对身不由己,要么仇人死,要么便是它们,二者从不可位列第一,必须学会舍得二字。如今看看许多事情不正逆如这个到底同出一家。 “等会柳姐姐你将后面花园清洗一片吧,污浊之气怕是这蝴蝶进去便带进去了一些,谨慎些好。”长安嘱咐着,又将目光落到桌上放下搁置的丹药,坐在椅子上看了会儿。上面的的确确有污浊之气浮动,紧紧缭绕,不分开也不散开,并且好像没有什么要伤人的意思。 若是真只是为了伤柳轻舟,蝴蝶加上丹药到底有什么意思? “姐姐,你难道也看不出。” 柳轻舟摇摇头,道:“这丹药不知是什么,你,离它远一点。” “柳姐姐这是在关心我。”长安冲他咧嘴一笑,露出里面白嫩贝齿:“我很高兴。” 被这灿烂至极的笑容晃了眼,柳轻舟扭开头有些不大自然。 长安笑的更欢了,起了身抱住柳轻舟细腰“啵”狠狠亲了一口。 柳轻舟身子一僵,长安却已弯身利落从柳轻舟怀里抽出来,嘻嘻笑着退到一边,一腿踏出,俨然一副已要逃离姿态:“柳姐姐不愧是柳姐姐,真是香,又香又甜。” 又舔了下唇,沾了些许水雾的红唇更显妖媚红润。柳轻舟竖的瞪大了眼睛,只觉一阵口干舌燥。 “姐姐,不陪你玩了,我要找楚幕玩去,有什么动静定要通知我,别自己,一个人去知道不。” “……”看着长安蹦哒远去的倩影,柳轻舟一瞬间真是觉得自己老了。 上次逃课偷偷来到小树林,楚幕本是想让长安到他房间里喝那坛子珍藏许久的桃花酒,奈何天不从人愿,琐事还未说完便被抓了个现行。 第四十一章醉酒(二) ?今儿二人聚齐,楚幕只说等会要给长安一个惊喜,让她先去绥远钟后那处小树林等着。 什么事都要到小树林,长安直说这人矫情。楚幕也不辩解,长安说她,只催促她赶紧去,别让师兄看着。 长安撇撇嘴,倒也真乖乖去了。 为了好让楚幕找到,长安跳到一棵桃花树上,找好位置后坐在了粗实的树枝上,将衣摆往后随意一扔,双腿垂在下面晃荡。 桃花零零落落还在开着,随风飘荡,随风而起,不停有桃花瓣落下,转转悠悠又被吹起。呼吸间满满都是淡雅花香,长安随手摘了一朵桃花别在耳后,哼哼两句小曲,心情十分不错。 楚幕怀里揣着个东西,一跑一回头,警惕万分,生怕被人看到一样。又是佝偻着腰,猥琐万分,哪里有一点道仙不染尘俗之风。 长安啧啧两声从冲楚幕唤了声,随后从树上蹦下来。果真啊,只有自家柳姐姐才真正配得上儒雅之风。 楚幕远远听得长安这一嗓子顿时一个激灵,险些滚落了怀里宝贝。颤颤巍巍,一步三回头的到了长安跟前,喘了口粗气道:“”我的姑奶奶,你成心的吧。” “谁成心的了,我还不是拍你找不到也。”长安辩解道,目光移向楚幕怀里抱着的东西,随手戳了下:“酿了多久的?” “五年。” “不算短了,味道一定很好。”长安舔舔嘴角,有些迫不及待便要伸手去夺:“让我尝尝,让我尝尝。” 楚幕弯了腰身往后退了一步,道:“等等,等等。就不能矜持点。” 长安不满道:“拿都拿了就是用来喝的吗,不要这么小气。” “得得得,我还是头一次见你这种爱喝酒的女子。”楚幕有些无奈,便将那一坛子酒让给了长安:“省得点喝,可就这一坛,师兄我还不知废了多大力气才弄过来的。喝光了可就没了。” 长安立马抱在怀里,眼都是亮着的:“告诉你,之前在天涯阁,我,清儿,步崖三人可是时常在一块儿喝酒的。就你这五年桃花酿,若不是现在情况特殊,我压根放不在眼里。天涯阁可是有琼花,吸收天地灵气而成的琼花,味道鲜美不说,酿成酒更是香甜可口,香飘四方。那味道绝对美味,我给你说,你要是尝了保证你这辈子都忘不掉。” “真有这么好?师兄我虽不是每日嗜酒,好歹曾经也是酒不离身,天生对酒敏感的很,你可别想着糊弄我喝了哟这坛,将来让我失望了。”楚幕也被长安说的嘴馋,不自觉的舔了舔嘴角。 长安道:“尽管放心,等有时间回天涯阁,给你带两坛子出来,绝对喝到你满意为止。清儿酿的最是好,又香又甜,到时候你跟我回天涯阁,咱们几个拼一桌,好酒好菜伺候,再带上柳姐姐,闹个痛快。” “听说你们天涯阁家规松懈,看来是真的了。”楚幕拍了拍地下一方干净青草,道:“来来来,别站着。” 长安不介意的一屁股坐下,掀开坛盖,凑近闻了闻。一股浓郁酒香,带着几分桃花独有清口,直钻她这多日未见油荤的味觉中,险些口水流了出来。长安忙不和举起酒坛,一大口闷下。 “香,香的可以。味道不错。”舔了舔嘴角,她赞叹道。 “哎哎哎,别光顾着喝了,长安你还没回答我方才问你话?”楚幕见她一副八百年未喝过酒的醉鬼模样,嫌弃的白了两眼。 奈何长安美的妖媚,如今被酒沁过,虽是不说,面上也有了几分薄红,嘴唇更是嫩红一片,又晶莹几分,看着着实诱人。 楚幕也是白后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没办法,美色当前,他也想忽视,奈何做不到啊。 “这个啊,的确没你们清山殿严,不对,根本没办法相比。”长安抱着酒坛子嘿嘿笑着:“我们那儿人可好了,记得儿时偷玩溜出天涯阁,回来时正是碰到言长老差人数,我那王叔见我躲在门口赶忙让我进去,又挡住言长老视线掩护我。嘿嘿,哪里的人对我都很好,天涯阁人不多,却是亲如手足,像是一个大家族,头连着尾。花儿也很漂亮,红红艳艳一片,风一吹,整个天涯阁都飘满了花儿,别提有多迷人了。” 想到哪里质朴的民风,这些年游离不少地方,却都不如天涯阁那般单纯干净。 花落枝头应美景,满地繁景相交此。 夜垂东过是山川,明月白头银光洒 。 这是天涯阁,一个可谓是逃离了世俗的世外桃源。 长安痴痴笑着,取开盖口,仰头又是过。 这次喝的有些急,几滴银丝从嘴角滑落,顺着尖尖下巴,一点一点落到衣服上沾湿了一片。 微扬的眼角又是多了几分魅惑,活脱脱一个小妖精。 楚幕吞了吞口水,忍了忍,最后一把夺过长安怀里的酒坛子,道:“长安,别喝了,你醉了。” 长安不满的皱起眉头,却未伸手去抢,只一个劲摆着手道:“晓得了,晓得了,不喝了。” 她一手撑着额头,一双明眸泛了几分水气,更加显得眸中带水,水灵灵一片。脸颊浮了几丝微红,红彤彤浅浅的,看着可人极了。 这模样……楚幕麻利的塞好盖子,将酒坛子揣在怀里,上去就去扶长安:“死丫头,老实交代,你酒量是不是不行?” 看她喝酒挺大气的,没想到这么容易便醉了。现在……早知道就不拿酒给长安了。 罪过,罪过。 温香软玉在旁,长安脸比方才更是红了些许,迷迷醉醉,将醒不醒。半爬在楚幕背上,小脑袋搁在楚幕肩膀上,温润呼吸撒在楚幕隔了一层薄薄衣料脖子上,弄的他痒痒的。 “长安,丫头。” 长安将头埋在楚幕脖子处,红着脸嘟囔了几口,却是未抬头,显然也没听懂楚幕在与她说话。 “完了,八成真是醉了。” 楚幕默默抹了把泪,轻轻揽住长安瘦弱腰肢往自己怀里一带。 这一下不要紧,本是醉了五分,这一晃荡约摸是被惊到了,长安迷迷糊糊刚睁开眼,掀了掀眼皮,便看到楚幕此刻也是微红的半边脸颊:“我不要,你别碰我,” 说着便突然开始挣扎起来,楚幕一个不稳被带了下去,长安也是直直倒下,为了不让长安摔倒,楚幕眼疾手快当了这个肉垫子。长安半爬在楚幕胸膛上,低头蹭了蹭楚幕胸膛,隔着衣料用半张脸摩擦着,仿佛在找什么东西。 “丫头。”楚幕声音带了几分喑哑。 长安摸索了半晌都未找到自己想要的,伸手狠狠拍了下楚幕结实平坦的小腹,楚幕“哎哟”一声,全身一个哆嗦。 随后站起身:“不是这种味道。” “什么?” 晃晃悠悠两下,脚底也是踉跄的够呛。眼看着长安就要摔倒,楚幕心道不好,急急忙忙起身,要去接。 蓝衣略过,一双修长不染纤尘的手轻轻接住长安,顺着抱在怀里。 “……” 待看清来人,楚幕张大了嘴巴,哆哆嗦嗦说不出一句话:“师,师兄。” 柳轻舟将长安抱在怀里,只回头看了眼楚幕,随后抬脚离开。 “……师兄。”他苦着脸叫了句,奈何柳轻舟动作奇快,转眼便出了这处树林。低头看了眼自己怀里的酒坛子,楚幕直想哭。 天苍苍,地茫茫。他的未来似乎也跟着这样了。 长安一路都是在笑,窝在柳轻舟怀里也不知在笑什么,时而轻笑,时而便是开怀大笑,身子犹自颤抖。 柳轻舟眯着眼,进了屋将长安放在床上,随后掀开被褥好生盖好。 长安脸上升了两酡红,嘴唇嫣红水润,眼睛却是闭着的,拉着柳轻舟衣袖一个劲傻笑。 柳轻舟无奈只好坐在床边,试着唤了声:“长安。” 长安嘻嘻一笑,更显几分娇憨。 脑中不自觉想到之前长安也是这幅媚态爬在楚幕身上,柳轻舟正色道:“长安。” 床上那人儿咬着嘴唇笑了会儿,软软开口了:“姐姐。” 柳轻舟身子一怔,又见得长安睁开了那双水意朦胧的眸,此刻也是醉深三分,看着他眼里毫无焦距,却是生的自带诱惑,眼角微挑,已是夺人魂魄。 “姐姐……”她近乎呢喃,慢慢爬起了身子,模一双莲臂轻轻搂住柳轻舟脖子,她眨了眨眼,直勾勾盯着柳轻舟看:“姐姐,你好美啊。” 说着便将自己红润唇瓣亲了上去,四片唇瓣仿佛春日嫩叶紧紧贴在一块儿。 长安伸出舌头舔了舔,道:“好软,好舔,好吃。” 嘻嘻一笑,朦胧着双眼又将其贴了上去,这次似乎是觉得贴在上面不够,吃不解口,长安直接用贝齿轻轻咬了上去,突如其来的酸麻疼痛直让柳轻舟松开了禁闭的牙关,长安趁机钻了过去。 小脸上洋溢着满足,似乎是得到了期待已久的糖:“好烫。” 唇齿想接,柳轻舟怔愣了好大一会儿,一向清冷浅浅的眸子此刻却是满满的不知所措。 第四十二章丹药闹事 ?“吧嗒吧嗒”长安啃食了一会儿,颦了眉嘟囔两句正要离开,柳轻舟暗了暗眸子盯着长安略有些红肿的唇狠狠吻了上去。 亲?还是吻?亦或是咬。对于常年不近女色的柳姐姐来说,都是不存在的。 相比于长安不懂一个劲乱窜,柳轻舟那可真是说得上是咬了。那股恨不得将其拆骨入腹的狠劲,对着长安便是一阵狂亲。太过迅猛,醉了酒意的长安哪里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出于本能便是迎合,奈何二人都是头一次,没有经验。牙齿碰的“咯咯”做响,柳轻舟双耳红狠如云彩脸上也是不由得染了几分薄红,哪里有一点名门修士道家之风。 得了空隙,柳轻舟急急喘息两口,眸子阴沉的更狠了:“我是谁?” 长安也没好到哪里去,脑子昏昏沉沉便让人一阵狂亲,好不容易得了空呼吸,连忙狠狠喘了气。 此刻眼迷离,嘴唇殷红似血,被好一阵摩擦后竟是微微红肿了些许。看起来更为诱人。 柳轻舟握住长安双肩,又重复了一句:“看着我,我是谁?” 长安掀了掀眼皮,看不清,也无法思考,只能跟着感觉,又被柳轻舟吵的头疼,嘟囔道:“柳……轻舟,姐姐。” 柳轻舟抿了抿唇,道:“叫我轻舟。” “轻……轻舟。”她点点头,含糊不清的跟着叫了。 柳轻舟轻勾了勾唇角,面上浮了春风过了田野如沐春风之笑。 ………… 醒来,除了头疼长安便是感到自己嘴麻了。 嗯对,没错,是嘴麻了。 穿好衣服,不对,是不用穿,自己衣带整齐。揉了揉酸疼的头,长安扶着桌子踉跄两下走到门前,轻轻开了一条缝。 才露出半张脸,她立马被这刺眼的光亮刺的睁不开眼,下意识的用手去遮挡。 待稍微适应了些,嘟囔了句:“好大的月光。” 顶着一头有些凌乱的秀发,长安开了门出去,弯了弯腰,又抬了抬腿,四下看了看,一片光明如旭阳。 前方那条小路还时不时有人走过,若是晚上清山殿应是没人过,长安猛然醒了过来,狠狠拍了下自己脑袋。 不对,现在不是晚上。 晃晃悠悠在院子里转了两圈。又不知应该去哪儿。 “你醒了。”身后又是一道幽幽声传过。 长安一个激灵后退两步,回头就看到柳轻舟端着一碗不知什么东西站在她后面,眉眼淡淡,神色自若。 长安干干笑了两声,道:“姐姐。” 柳轻舟眸光看了眼长安红肿的唇瓣,眼里划过一道不明笑意。随后将手里端着的汤汁递给长安:“醒酒的。” “哦。???” 长安蓦然瞪大了眼睛,醒酒,醒酒的,不就是说柳轻舟知道自己做昨天喝酒了。 不对,太不对了,清山殿不许饮酒,更可况自己昨天貌似,貌似醉了。那这人怎么这么淡然,也没要惩罚自己的意思。 明是酒醒了,长安脑子又有些迷迷糊糊的,接下柳轻舟递来的姜汤,毫不犹豫一口喝了个光。 柳轻舟接过碗就要走,长安一把拉住他的衣摆:“那个,那个,姐姐啊,我昨天?” 柳轻舟淡淡道:“楚幕怂恿新来弟子饮酒,违背家规。忠念阁三天,家规一遍。” “……”长安干干笑了声:“姐姐,你怎么晓得是楚幕师兄怂恿我喝的?” 事实,貌似不是这样啊。 柳轻舟顿了步子回头看她,那眼神分明是在说,难道不是?还是? 长安立马狗腿道:“是是是,姐姐好生公平,真是绝世好师兄。” 柳轻舟不搭话,走着离开了院子,长安也没地方可去便跟着。 厨房真是用膳之时,人多些。柳轻舟将碗拿到后院去刷。手指细长,沾了水更显白嫩清雅,长安直勾勾看着,明是酒,脑子还是有些迷迷糊糊不真切。 又离开厨房,到了雅阁后方花圃,长安这才想到正事,道:“对了姐姐,你弄懂那丹药是什么了吗?” “嗯。”随身蹲下,拨弄一束已凋落的百合,他道:“残花正是日落,蝴蝶最喜鲜花。二者相撞,取其中。” 长安恍然道:“早晚中,便是今儿中午。” “嗯。” “那姐姐你准备如何?” 柳轻舟道:“等。” 长安不怎么放心:“那丹药?” “你随我来。” 柳轻舟房间一进门便是一股淡雅的冷香,如他这个人一样清冷又自带迷人香味。长安闻了闻,不禁道:“好香。” 待柳轻舟将门关上,长安便察觉一股难闻,不对是阴森的污浊之气。 她不自觉将看向桌上摆放着的丹药,此刻丹药已呈了黑色,正不停往外冒着黑气。 “这是?”长安惊道:“姐姐,你怎么不扔了它?” “不可。若是扔掉,不在我房间,之虑便会知道自己已暴露。” 长安道:“那也不妥,姐姐你可是修仙纯阳之体,污浊之气又寒又冷,对姐姐你伤害太大了,不行,不行。” 说着就要伸手去拿,柳轻舟一手阻下,道:“这只是令人心神不清,略有些迷醉的丹药,对我不会造成什么伤害。” 长安道:“那也不行,丹药通常五个时辰见效,之虑将时间定在中间,就是说明早晨后姐姐你便是要昏迷不醒的,如此就不可出门,白白待了一上午,不妥,不妥。” 柳轻舟抿了抿唇,道:“无碍。” 长安急了:“怎么无碍,上次竺浠城那会子还记得吗?要不是我赶到及时,你可知会发生什么?” “知道。” “那你现在又要以身试险。”长安吸了口凉气,趁着柳轻舟神色几分松懈一把夺过桌上横放着的丹药,一口吞了下去。 柳轻舟瞪大了眼睛,污浊之气入体,长安立马整个人都是飘着的,身子晃了晃,柳轻舟抱住长安腰,让其靠在自己怀里:“姐姐,既要守株待兔,着戏便要做全了。” 长安轻声说着,整个身子片刻便出了一身冷汗,止不住的发颤:“之虑在清山殿待了这么久,不知目的是何,姐姐,你可要万事小心。” 柳轻舟凝了眉将长安放在床铺上,方才还是红肿水润唇瓣线下变得苍白无力,他凝着床上神色略有些痛苦的长安,眸子复杂一片。 “为什么?” 长安嘻嘻又是在笑,半眯了眼睛:“之虑这法子明摆着非让师兄你服用这枚丹药不可,姐姐你骗我,说是没关系。我想,等会你便想自己吃了,让其他弟子在外备着对吧。” 柳轻舟沉默了下,算是默许了长安所说。 长安轻轻翻了身,身子蜷缩到一块儿,含糊道:“姐姐,我睡会儿,等会叫我。” 那人静默了会儿,道:“好。” 现在离午时还有两个时辰,柳轻舟散了身来到后院花圃之中。 楚幕同着两个道仙在里面侯着,见到柳轻舟出来,平日里无事,只是这个时候本应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楚幕瞪大眼道:“师兄,师兄你……”怎么出来了? 柳轻舟抿唇道:“那丹药长安吃了。” “啊??那丫头?” 柳轻舟点点头,脸色阴沉:“我没阻止好。” 楚幕挠着头,见柳轻舟神色有些愧疚,也不去问什么前因后果了,拉着柳轻舟来到一旁,柔声安慰道:“没关系,只是令人昏睡,头脑不清的丹药罢了,不会有危险。” 柳轻舟站在一旁,紧抿着薄唇,脸上亦是几分未去的担忧。 现在说是让楚幕在屋里待着抄写家规也是个幌子,不过是为了让之虑放松警惕,人数上面也控制的可以。待到中午之虑赶到,人证物证俱在,只需将其捉拿便可。什么都已料到,却唯独未想到会在长安这里出了差错。 说是不担心,不愧疚,那是不可能的。 楚幕叹了口气,拍了拍柳轻舟肩膀语重心长道:“师兄,我看长安这丫头对你也挺有意思,你也待她和寻常弟子不同。我看师兄你不如趁机……” “她已许配人家。”柳轻舟淡淡道。 楚幕道:“许配又怎样,又不是出自她本心,家族强迫而已。长安可是亲口和我说过她不喜欢那个步崖,只是拿人家当哥哥,至于步崖吗,不用我说,对着长安这么个天仙一样的人儿凡心早动。不过那也只是一厢情愿。” 柳轻舟垂了垂眉眼,道:“别说了。” 这个时候的确不是提这件事的最佳时机,先停,先停,何时以后再说。 楚幕道:“好好好,不说,不说。先拿下之虑再说,师兄之前师父收这个之虑时师弟我就说过这人笑里藏刀,跟个笑面虎似的,一看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人模狗样,背地里心肠狠着呢。” 柳轻舟微微皱了眉:“不许说他人黑语。” 楚幕瞪大眼睛道:“师兄,这怎么了,他这种人师弟我说两句怎么了,妄为君子二字。” “他……是阴鬼一族人。” 楚幕还在喋喋不休的嘴顿时愣了:“阴,阴鬼一族人。” 柳轻舟点点头,恰好其余两个小道仙也听得了,霎时脸色顿变:“那颗丹药是污浊之气。” “长安她……” 第四十三章之虑是阴鬼一族人 ?“无事,我已给长安过渡了些许灵气,不会让污浊之气进入内脏。” 楚幕松了口气,早便听得长安身子不好,如今伤势方好,若是再被污浊之气所伤,那可真真是要遭罪了。 不过这下心里疑惑更多了:“阴鬼一族人,师兄,当初师父收他为弟子,可是经过他老人家亲眼挑剔出来的。师父难道看不出?怎么说之虑和我们这些人在一块儿待着也有段时间了,咱们当中……就没有一个人能看出来的。” “嗯。”柳轻舟道:“应是服用了某种特殊丹药将自身阴鬼所有阴暗体质,气息隐藏起来,不易让人察觉。” 即便没有隐藏那么好也是可以浑水摸鱼的,毕竟进了清山殿都是百里挑一的人才,不怀疑平庸无能,又岂会在身份这方面多想一二。这招走的险,胜算却是极大。半年之久,很明显之虑成功了。 “怪不得上次竺浠那事,幻妖会清楚师兄最怕什么,约摸也是之虑告诉的。”楚幕愤愤然道:“等会儿抓到之虑,我非问个明白不可。” 两个时辰算不得多久,从始至终柳轻舟的目光只落在那间房子处,他一手挥过,周围一层淡淡灵气布满,透过自己附属的灵气,他可轻而易举洞察里面一举一动。 太阳的尾巴到了中旬,旭阳正当空,午时到。 这次几人都警惕些许,不过一会儿便察觉有一股污浊之气靠近,几人互相对视一眼,纷纷拔出腰间长剑。 之虑一身海棠素色袍子大跨步的进了雅阁,他一腿跃过,碍事的栅栏立马碎了个透彻,且周围浮现不少黑光污浊,围绕在之虑周围。之虑之在笑,嘴角笑痕阴森又邪气,整个人都是可怖。完全不似往日的温润儒雅,完完全全变了一人。 他在周围蹒跚了会儿,所到之地,脚步落下地方必有一团黑气钻进土壤里。待走过一圈,黑气完完全全没了,分进了何处土地里。 这是在…… 楚幕蓦然瞪大眼睛,就要惊呼出声。柳轻舟对他做了禁口术,楚幕张了张嘴巴,那未来得及喊出的声音全都咽了下去。 两个小道仙也是看的目瞪口呆,他们是不懂之虑究竟在做什么,只是见一团连着一团黑气钻进地里,稀奇古怪的紧,竟是一时看呆了。 做完这一切之虑这才不紧不慢进了院里,嘴角又挂起了一派儒雅笑意,一手负后,正经进了屋里。 楚幕心里气的直想骂娘,呸,还是道仙半年过了,伪君子,小人。 待之虑开了门进去,柳轻舟吩咐着:“在这待着别动,若是等会看到之虑出来便去捉拿。” 两个小道仙木那的点点头,这个时候完全不知应该如何,只能听柳轻舟吩咐。 柳轻舟解除了楚幕禁口术,道:“在这好生看着,若有闪失,全权负责。” “……师兄。”楚幕担忧道:“一个人,小心点。” 柳轻舟点点头,隐去自身气息,稍稍进了屋中。 之虑推门而入,便看到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柳轻舟”。他缓步走过去,笑道:大师兄。” 无人应他。 之虑自然清楚这人已经昏过去了,笑的露骨又放肆。床上人儿蒙住头,整个身子蜷缩着,一动不动,似是全然不知周围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师兄,高高在上的柳轻舟,没想到今儿竟是载到我手里急了。真是可笑。”他嘲笑说着,一步一步走过,就要掀开床铺。 一道白光飞过,不归对着之虑胸口便是一剑刺去,动作又快又狠。之虑收回手,翻着身子避开,奈何不归早便出了手,他避开不及,肩膀被刺穿过去。 不归天带灵气,他又是阴鬼体质,如今这一剑可谓是要比平日里痛上千倍百倍。 之虑趴在地上,捂住不断流出鲜血的肩膀,闷声吐出一口淤血。 “不归,柳轻舟。”他恨声说着,心跳剧烈一跳:“床上那个不是。” 柳轻舟从后院走来,身上冷的冻人。衣衫荡了一层涟漪,白光夹持,不归重回这人手中,仿佛共生。 “柳轻舟,你没吃那丹药。”之虑咬着牙,心知心里中下圈套,两手一挥铺天盖地的污浊之气席卷而来。柳轻舟一剑挥去,准确用灵气捆绑住正要借此逃窜的之虑。 被捆绑住动弹不得,之虑大声喊道:“为什么,我做的那么好,伪装的天衣无缝。你是怎么看出我是阴鬼一族人,到底是从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他不甘心,在清山殿伪装这么久,明明所有人都与他有过相处,完全没人认出他。柳轻舟是什么时候认出来他的? 柳轻舟并不想搭理他,信手一挥,便驱散了些许床边污浊之气,弯身轻轻掀开被褥。床上那人儿紧紧闭着眉目,睡的安详,薄红的唇有些苍白却还是红肿着。柳轻舟不自觉放柔了些许目光,弯身将其抱在怀里。 之虑正欲身上灵气束链反抗,挣扎不开,他急的眼红了,回头便见到柳轻舟抱着睡着了的长安。他突然便什么都明白了:“长安,竟是长安。哪那丹药是长安吃的。蝴蝶也是长安操控的,假的,消息什么都是假的。” 怪不得如果柳轻舟没有吃丹药,即便蝴蝶回信,他听之,若是未确认柳轻舟服下丹药,他也是万不敢轻举妄动。晨起,他明是感觉丹药被人服用,千般想之下,也未想到服用丹药之人竟不是柳轻舟。看柳轻舟反应,应是早早便知晓他身份才是。 真是失策,失策。他之虑,到底也是斗不过柳轻舟。 不归当空而上,直落之虑头顶。柳轻舟眯了眯眼,道:“自己愚蠢,怪不得别人。” “柳轻舟,我要你死。”之虑爆呵一声,手掌运满污浊之气。只是这次目标对向却并非柳轻舟二人,而是避过不归穿过纸窗向外飞去。 “嘭,嘭,嘭。”一圈栅栏接连不断爆炸,周围分了五个头过,一个接着一个崩裂。霎时雅阁四周连着上方皆是压人心神的污浊之气,弥漫了半空,袅袅与上。与此同时,过于巨大声响波动,让后面待着的楚幕几人分被这突如其来的暴动击的踉跄两下,连着波及周围不少领域。 楚幕赶忙加了灵气护身,连着护住身后两个已是目瞪口呆的小道仙。 灵力裆挡下诸多木块碎屑,待污浊连着暴动稍微轻些后,他抬头便是看到一片废墟。 雅阁轰烈倒塌,本是二楼阁楼,挺立与上,此刻却是被一团污浊之气围绕,仿佛若火一般将其烧了个干净。 三人怔愣了会儿,楚幕忙不迭跑到那片废墟边,张了张嘴一句话竟是说不出。 “师兄。” 身后两个小道仙,连着其余都在忠念阁候命的道仙一时都赶至这处。 满眼的污浊之气,要人命的轰塌。众人哑然失声,方才他几个明是看到柳轻舟走了进去,长安也在里面,这场冬款太过突然,所有人都是始料未及。 如今这幅场景……二人八成是随着这场,逃也是来不及。 楚幕一下子跪在地上,喉结滚动两下,哑声道:“师兄……” 身后两个小道仙扶住楚幕,心里也不大好受。 抓阴鬼之虑,他们只想抓住,却怎么也未想到之虑竟然布下这一手,玉石俱焚也要除掉柳轻舟。 楚幕低着头不愿起来,众人到现在脑子都是蒙的,也都跟着楚幕在这里伤心,没有一人多语。 过了会儿,众人听得一阵窸窣脚步声在自己前方渐行渐近。 柳轻舟面色清冷,衣衫略有些凌乱,衣摆处碎了半个,零落拖与地上,迎着未消散的污浊之气缓缓向他们走来,怀里抱着的是还在昏睡的长安。 “师兄。”楚幕又是一愣,使劲眨了眨眼,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后,从地上几乎是爬起来,踩过碎屑,也顾不得一地的污浊之气,向柳轻舟跑去。 “师兄,师兄你没事吧?” 他着急询问,伸手便要去摸柳轻舟衣袖。 柳轻舟低头看了眼睡梦香甜的长安,摇了摇头。 之虑身死,魂魄却是逃走了。清山殿隐藏多久祸害被除,也算是了却一桩祸事。柳岩任知道后,只是叹气说自己人老了眼睛不行了,清山殿以后若是再招收弟子,要么经过柳轻舟同意,要么便是不收了,等两年再说。道仙都明白柳岩任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或者说是更偏向于哪一点,都很识趣的未再提起此事。 这事虽是告一段落,却又不招式着下一件事情的开始。清山殿乃是三派最位高权重,修为高之地。如此一个依山傍水地方,道仙数不胜数,又有层层关卡,阴鬼竟是明目张胆派了族人进来监视清山殿弟子,甚至想要谋害柳轻舟,最后不得成功玉石俱焚。 现在想想,事后狼藉一片,柳轻舟若是动作再慢一点,陪上的便是两条性命。一是清山殿德高望重,最有修行潜质的柳轻舟,再便是灵体一族即将成为灵妻的长安。 第四十四章昭关一事 ?二者身份尊贵,一等一的聪慧,若是这次难下,未早些破除之虑圈套阴谋,后果,不堪设想。 自这件事后长安几乎成了清山殿里的英雄,处处都是夸赞。什么为了清山殿甘于奉献,舍小家为大家,最后连什么为了柳轻舟,守住这个百年难遇奇才,心甘情愿一死。总之说什么的都有,东扯西扯,总离不开长安这次立了大功。 对此,长安心安理得应下了,总归这次的的确确自己有一半功劳,她向来不是什么谦虚的人,夸赞之声又何必客气。 三人居住雅阁没了,柳轻舟便又寻了一处较为安静阁楼,有些小,只有两间房子。 长安搬进去第一天,整整睡了一天一夜,任中间谁来叫她都于事无补。理由很简单,她累了,想睡。 被污浊之气伤身最好的办法便是就去山后冷泉之地泡上半天出来便可。 长安不听,楚幕拗不过他,又听得长安有气无力的紧,便于心不忍,也不强求,出去了。 迎面便是柳轻舟端着一碗灵草进来,楚幕手一伸拦下:“长安睡了,冷泉都不去,更别提师兄你这又难喝吗灵草了。” 柳轻舟顿了脚步,抬头看了眼禁闭房门,一手弹开楚幕横在路中间的胳膊。 楚幕憋屈道:“师兄,你可真是。有了媳妇就不要兄弟了。” 柳轻舟淡然的眉目一僵,正欲推门而入的动作也停下来了。 楚幕继续道:“师兄你已经用灵气帮那丫头清洗了身子,没有事的,师兄你就别操心她了,好好休息一会儿,你看看你最近憔悴不少,都瘦了,看的师弟我好生心疼。” “……”柳轻舟沉了几分眉,道:“你方才说什么?” “什么?” “你方才说什么?” 楚幕歪着脑袋想了想,道:“师兄你休息身体。” “……不是。” “不是。”想了会儿,他一拍手,看着柳轻舟愣然神色,明白了:“媳妇,对吧。” 柳轻舟抿了抿唇,清冷的桃花眼直直盯着楚幕。 没两下楚幕便缴械了,一手护在胸前,道:“师兄,你可别再告诉我你对长安那丫头没意思。这问题我可是问过你一次的,好你个柳师兄,竟然骗我。” 柳轻舟抿着薄红唇瓣,端着灵草陶瓷碗手指收紧又收紧,半晌道了句:“我没有。” 他说的斩钉截铁,奈何微红的耳垂,微微蜷曲的手指毫不留情出卖了他。 楚幕看了越发想笑,面上依旧愤愤然道:“师兄,你可是天天教导我们不许背言,骗人行,现在可好了,师兄你带头骗人,违背清山殿家规,我看你啊,这师兄一职也是真的失职,若是被其他弟子知道了,这什么大道理也没必要再敦敦教诲了,师兄你脸面往哪儿搁。” 柳轻舟错开他,又道:“别说了。” 别说了便是默认了,楚幕立马换了副嘴脸凑上去,道:“好好好,师弟我不说了,不过师弟在这我可要多说一句,俗话说的好,鲜花啊要趁早下手。长安长这么漂亮,莫说我们清山殿道仙,那些所谓六大皆空的白云观弟子,哪个不是看长安直了眼,所以说嘛,美也是一种负担,师兄你可要把握好时机,趁早下手,这么好的鲜花可别让人家采了去。” 他心里则想怒吼三句,他妈的自家师兄终于有人要了,终于动了凡心。 不行不行,自家师兄太过愚笨,看样子应该是完全不懂男女情爱之事,这做师弟的应该帮忙才是。 对,没错。 他在这里想的厉害,柳轻舟却已开了门,端着灵草进了长安房间。半个衣摆还在外面,他正想伸手阻下:“师兄你别,我还有事没说完,再说你这大白天进人家女子闺阁着实不妥,师兄你……” 楚幕絮絮叨叨话还未说干净,那扇纹了梨花模样的门紧紧闭上了。 “……” “这还没得到人家长安同意就这么放肆,真是闷骚。”楚幕捏着鼻子喊了句:“师兄啊,你自己注意点分寸。” 说着便灰溜溜离开了。 长安还在睡,屋里又是静,偶尔鼻鼾声略过,轻轻柔柔的,挠人心。 柳轻舟端着灵草进来,身姿站的笔直,盯着床上还在熟睡的人儿却是未动。 待过了些许时辰,灵草隐隐有了凉的气息,柳轻舟这才附身轻轻拍了拍长安被被褥紧紧包裹住的后背。 又是被人扰了美梦,长安不满嘟囔了句,回里手随意拨开,翻了个身:“别碰我,做着美梦呢。” 近乎呢喃细语,痴痴呆呆,柳轻舟微微弯了唇角,问了句:“什么梦?” 那人儿倒也是真听话,有人问了,便如实回答:“吃我家柳姐姐呢。” 柳轻舟:“……” 不是不是。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长安猛的睁开了眼睛,恰好与柳轻舟面对面,四目相对,她一拍脑袋,随手擦了擦嘴角流下的口水,含糊不清的笑着:“姐,柳姐姐好。” 我去,柳轻舟什么时候进来的??她怎么一点感觉都没。那方才与自己说话的便是柳轻舟了,我的天自己方才说了什么,貌似是要吃柳轻舟什么的,简直不要太搞笑,这人活生生就在自己跟前站着,而且不知来了多长时间。 她干干笑着,道:“姐姐,你进来不敲门?” 柳轻舟敛了笑意,道:“敲了你睡着了。” “是吗?”长安又是两声假笑。 “是。” 摸着鼻尖,长安默默半躺在床上,心里只想抓住柳轻舟好好问,真是敲了吗,自己怎么一点声响都未听见,她睡得不深啊。 偏偏这人说的一脸严肃认真,搞的自己都不好意思说他了。 “那柳姐姐今儿来?” “喝药。”柳轻舟淡淡道,将在手里端了许久的灵草递给长安,自己也是收了盘子。 “哦。”长安难得听话,接过,捏着自己鼻尖,一口喝了个精光。 柳轻舟眸中闪过一丝错愕,像是不相信长安这次竟会乖乖听话。 “柳姐姐你那是什么眼神。”长安不满道:“咋的了这是,我乖乖听话喝药,你还不信我喽。” 柳轻舟道:“不,不是。” 长安眨眨眼,看着柳轻舟如画容颜,药也乖乖喝了,顿时玩心起来,道:“姐姐,你过来我跟你说件事情。” 柳轻舟鬼使神差低了头凑近,长安温热气息撒在他耳边,痒痒的,他不禁颦了眉头。 “啵。”长安一手捧住柳轻舟面无表情的脸,狠狠亲了口。这口太突然,又太用力,分开之际拉扯出一道*银丝,又带了声不大不小的声响。 柳轻舟又是愣了,就着这个姿势一动也不动,一双勾人魂魄的桃花眼里满满都是错愕,不敢置信。 长安满意舔了口还有些红肿嘴唇,笑道:“真不愧是柳姐姐,好香。” “……”柳轻舟表情再一次龟裂了。瞪大了眼睛,仿佛触碰到什么毒蛇一样,猛的挣脱长安还在抱着他脸匿的手,往后退了好几步。手中又是一个不稳盘子抖落下来“哐当”一声掉落地上。 “你。”柳轻舟憋了半晌,道了句:“不知廉耻。” 长安撇撇嘴,委屈道:柳姐姐你这是干嘛,又不是第一次了。你干嘛还是这么大反应,再说这样是我一女子吃亏好不好。” 柳轻舟瞪着她,道:“明知自己吃亏,为何还要这么做?” “因为我只对美人这么做。”长安眨巴眼:“况且柳姐姐你倾国倾城,小女子我把持不住啊。” “美人?”柳轻舟被气的不轻,一向不喜挑弄言语的他,这次竟是扬了尾音:“对谁?都是如此?” 长安认认真真想了想,道:“其他人只动嘴不动手,对于柳姐姐你嘛,那是亲了也亲了,摸也摸了,抱也抱了。在人间这就是表明我已经是你的人了。” 说着垂了眉眼叹气,道:“小女子知道柳姐姐志不在此,不会被红尘之事阻碍脚步,亦是对小女子我无意。小女子也是个明白人,柳姐姐放心好了,小女子定不会强迫柳姐姐让你对我负责。所以柳姐姐定不要觉得长安是个负担。” “……我。” “师兄,你俩别打情骂俏了,师父他老人家说是有事要找你,快些去,挺急的。”楚幕在外嚷嚷着。 与清山殿交好,有百年之缘的便是昭关一带,那里有一乐家,世代书香门第,家中更是人才辈出。虽祖父在朝中只是一不大不小的文管,家族在昭关一带可谓是美名远扬,又因与清山殿柳岩任为结拜兄弟,家中掌门人更是头顶仙人之圈,维护昭关太平。 乐家家主乐平严与柳岩任年轻时相识,当时柳岩任还并非清山殿位高权重掌门人,不过是在清山殿待了两年和普通弟子一样。乐平严性子温和,柳岩任年轻气盛免不得有些聒噪,在清山殿触犯家规被责罚也是常有事情,柳岩任性子傲,不低头得了闷气便跑到昭关乐平严那里诉说。乐平严如同柳岩任大哥一般教他如何沉得住气,待人处事。 第四十五章不许你去 ?乐平严在乐家不过是一庶子,身份低微,好在娘亲得宠,日子虽是不怎么舒心,好在也没像别家庶子一样受尽欺凌,在家连条狗都不如。乐平严自己也是个懂事的,好学,知书达理,又懂得察言观色,父亲待他还算不错。 也是因这个身份二字,乐平严远远要比年轻时的柳岩懂事的多。 二人把酒言欢,共谈人生乐景,将来有何作为。在柳岩任还未成为清山殿掌门人前,二人在一块儿时间虽说不多,最起码一年也有十几天,再后掌管清山殿,琐事多后,柳岩任便很少下山了,二人书信来往,交情不减。 这次昭关乐家派了人过来说是阴鬼一族人在昭关闹事,已死了两个百姓,弄的昭关人心惶惶,百姓惶恐不安,生怕下一个遭罪对象便是自己。 无奈下便差人来请清山殿弟子前来下山来到昭关处理灾事。如果可以定要柳轻舟前来,确保无忧。 长安在一旁听了直嘀咕:“不过是几个阴鬼,干嘛非要让柳姐姐去。” 以柳轻舟地位和修为,普通灾事行事应是用不到他才对。除了阴鬼那族来头不小,定有十分影响力,修为不浅,一般弟子去了解决不了才轮的上柳轻舟。怎么这昭关一事还未弄清到底是什么,就点名让柳轻舟。 柳轻舟自是十分爽快答应,离开时柳岩任特意询问了几句长安身体状况如何。 看着柳岩任这些日子待她不错,长安非常客气说道:“多谢师父关怀,长安一切安好。” 柳岩任又看了长安两眼,这才摆摆手让几人退下。 离开忠念阁,长安撇撇道:“怎么非让柳姐姐去,这不是成心让柳姐姐掉价你吗?” 楚幕道:“方才在忠念阁我就听见你这丫头在嘟囔,怎么,现在好吃好喝有了,敢在师父眼皮子底下犯事,看样子是真想跪忠念阁冰凉地板了对吧。” 长安白了他一眼,道:“我可没跟你闹,你们清山殿不是一般小事轮不到柳姐姐行事吗,怎么这昭关不过是来了几个来历不明的阴鬼便让柳姐姐下山去,若是说师父与乐家关系交好,这也说不过去,他大可以找别人,指名点姓柳姐姐,怎么想我都觉得这件事情怪怪的。” “师父与这任家主乐平严关系的确不错,拜过把子的。不过这事听长安你这么一说,还真有些不合理了。”楚幕状似思考了会儿,想到了些什么,手掌一拍,道:“乐平严有一长女,名唤乐绯忆。知书达理,温婉貌美,可谓是被乐平严捧在手心里供着的掌上明珠。现在算算也有十七岁,正是芳华年纪,听说还未许配……” 他说着看向柳轻舟:“早些年乐平严可是见过师兄的,本是过去探望,硬是拉着师兄在那里待了一夜,听说乐平严心情不错,对师兄印象也不错。乐绯忆正是好年华,师兄你也是到了娶妻年纪,莫非……” 柳轻舟浅浅看过,状似不懂楚幕所说。 长安是个明白的,听后咬着牙拍了楚幕后背一把,道:“胡说八道什么,他家女儿愿意嫁,我家柳姐姐还不愿娶呢。” 楚幕吃痛收回了手,委屈道:“我只是好心提个醒,师父与乐平严关系那么好,若是师兄娶了乐绯忆,那岂不是两全其美,师父定也是同意的。” “娶什么娶,那个什么乐绯忆是个什么人都不知道,多少年没见变没变,成了什么样。什么都不知道太荒唐了。”长安吵吵着:“就算柳姐姐要去,那女子也要经过我的眼,得了我的允许不可,若不然别想娶。” 楚幕挑了眉,打趣道:“经过长安你的同意,那长安你是以何种身份?” 凑近了些许,他低声暧昧道:“可别忘记,长安你也是女子,你和师兄也是男未婚,女未嫁的。乐绯忆也是,人家一好姑娘,又得师父喜欢,我看她和师兄这事八成是成了。” “我,我……我。”长安急了,一时又想不到话来回楚幕,咬着牙看了眼柳轻舟,这人也在看她。羞怒下,她道:“我说是不许就是不许。” 说罢便提着比自己所穿衣服大半尺的海棠素色袍子离开了。 步子又快又急,一头披散着的秀发飘着,倩影飞过,在空中划下一道绝美弧线。 柳轻舟盯着长安离开背影好一阵沉默,楚幕嘻嘻笑着将胳膊搁在柳轻舟肩膀上:“哎,可惜了。本想着借这个机会让长安说出心悦师兄这话,谁知这丫头不走寻常路,被我逼到无话可说,也未说出。真是可惜了,我看你俩啊这情商都够低的,长安这丫头不挑明,要等师兄你的话,啧啧,还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才是。” “……”柳轻舟抿着唇道:“我不会娶。” 楚幕憋着笑道:“自然知道师兄你不会,我方才也只是说着玩。毕竟乐平严和师父也未挑明这层关系,想来应该是没事的。” “不过师兄啊,我可要提醒你一点,外面的女人可不像长安这般粗心大意,单纯善良。俗话说的好,女人心海底针,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师兄你自己好好体会。” 这夜柳轻舟房间里的烛火亮到了半夜,烛火微微,些许亮光透过纸窗照亮了外面一方天地。 次日一大早柳轻舟抱着一件袍子站在两间房间中间,顿了顿。 晨起最是鲜花多多,味道清心可人,又是素色多多,这里更显得清雅。长安蹦蹦跳跳从阁楼外跑着进来,方进院中她便看到背对着自己站着不动的柳轻舟。 明眸一转,她放缓了脚步轻轻走了过去。 “猜猜我是谁。”她伸手蒙住柳眼睛,细嫩手指趁机摸了下柳轻舟脸颊。 “……别闹。”柳轻舟轻轻颦了眉,手里抱着袍子,未伸出手去掰开长安手指。 长安嘻嘻一笑,脚后猛然使力,跳上上柳轻舟后背,一双手紧紧搂住柳轻舟脖颈。 不得已柳轻舟要去握住长安膝盖,怕她摔着了,这下子手里袍子没东西拿了,掉在地上,孤零零散乱。 “姐姐,你的背好生宽啊,还很结实,真好。” 淡淡清香,独属于女子身上幽幽蜜甜味道充斥鼻尖,柳轻舟身子一僵,也不知应该做什么好了,只晓得背好了长安,以防这人胡闹摔下去。 长安在柳轻舟修长好看脖颈边看了会儿,道:“姐姐,方才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衣服。” “给我的?” “嗯。” “方才怎么不进去?” “……你先下来。” “我不。”长安耍赖道:“我累了,姐姐你把我背会屋里。” 柳轻舟道:“衣服,会脏。” “没事,姐姐送的,再脏我都喜欢。” 柳姐姐圆满了,光天化日之下放着众多家规不管,当真背着长安回了屋。 长安吊在柳轻舟身上不肯下去,柳轻舟做也不是,站也不是,二人瞪着桌子,又看了眼床,就这么干站着。 “姐姐,柳姐姐。跟你商量个事呗。”长安试探性问着。 “何事?”柳轻舟道,顿了下又道:“你先下去。” “姐姐你怎么老是赶我走,就这么不喜欢我。”长安委屈道,又转了个身腿用力,身子从后面扭到前面,变成了挂在柳轻舟前面。柳轻舟察觉长安动作一把松开了原本握住她膝盖的手,长安轻而易举转换了姿势,双腿紧紧夹住柳轻舟瘦弱的腰肢。 “……”柳轻舟耳垂有些泛红,他低头看着这个在自己胸前滚来滚去的人儿,脸也红了。 长安抬了了头,就着这个姿势与柳轻舟面对面,她又低了头,这下子可谓是额头抵着额头。若是再近一些睫毛便要相撞到一块儿了。 “姐姐。”她眨巴着眼道:“你累吗?” “……”柳轻舟不轻不重拍了下长安小腿:“不得无礼。” 长安“哎哟”一声,装作很痛道:“姐姐,你太不懂怜香惜玉了,竟然下这么重的黑手,好疼啊。” 说着双腿更用力夹紧,直到感受柳轻舟身子紧绷着,她这才笑道:“姐姐,我对你何时有礼过。咱们俩亲过,抱过,摸过,就差……同床共枕了。姐姐你,当真是要与我这么见外?” 柳轻舟一时也是无措,在长安身上这种感觉三天两头便有这种从未有过的挫败感。 很陌生,很离奇,却又让他扰了心神,不得静心。 “别闹。” 长安又是一声轻笑,依在柳轻舟胸前,柔声道:“姐姐,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说。” “下午离开清山殿去往昭关,可否带上我。” 柳轻舟听后想都未想:“不行。” 长安一下子哭了脸,道:“为什么?姐姐当真是不要我了。” “此去凶险,你,不能去。”柳轻舟显然很坚决,不容任何反驳。 “柳姐姐,你怎么这样。”长安挣脱柳轻舟怀抱利落落下,两脚着地站稳后,急气道:“你和楚幕都走了,这里就剩我自己,多无聊,多没意思。” 第四十六章偷偷跟着 ?柳轻舟道:“你一女子,不安全。” “怎么不安全了,我一女子又怎么了。我可以保护好我自己,不会给你们添麻烦。”长安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看着柳轻舟软硬不吃毫无变化脸,丧气道:“明知道这次那个什么乐平严居心不良,有意让他家女儿乐绯忆嫁给你。你还要去,去就算了,还不许我跟着,你说,你是不是对那个什么乐绯忆有意思,故意不让我跟着我,然后一个人跟她独处。” 她吸了两口凉气,又道:“我可告诉你,你要是不带我去,你可以找乐绯忆,我也可以找别人。” 本是赌气胡说一通,她也是没辙了,随意扯了个理由塞过去。没找到柳轻舟听在了耳里,断言道:“不行。” 长安好笑道:“怎么不行,你可以找乐绯忆,我怎么不可以找别人。” 柳轻舟抿着唇愣了会儿,道:“不行就是不行。” “你怎么这么霸道。” 柳轻舟脸色蓦然一冷:“不许去。” 长安被气乐了,道:“谁稀罕问你啊,你爱和那个什乐绯忆怎样都是你的事,和我没有半分关系。而我到底去也是不去,也是我自己的事,师兄你也问不得我。” 说罢衣袖一甩,走了。 柳轻舟脸色太不好看,被长安莫名训斥一顿,他虽是不放在心上,到底也是头一次被人说如此,好低着头看着空空手掌,一动不动。 过了会儿长安抱着地上的衣服又回来了,柳轻舟抬眸看她,长安扭捏道:“这是我的房间。” 柳轻舟淡淡看她一眼,当真是离开了。 长安瞪着柳轻舟越发远去的背影,委屈的红了眼。 这事虽是自己不对在先,可柳轻舟也不应该跟自己置气才是,好歹她也是出于关心人才会这般动怒。 到底是什么不舒服,为何不希望柳轻舟记得那个乐绯忆。 长安有些不明白。 总之就是不喜欢,不希望,更不想一个人留在这儿。 拽紧了手里快要变形的衣服,长安摇摇头,算了算了不想了,平添烦恼。 午时过了半刻,柳轻舟和楚幕便带着十来个清山殿道仙在忠念阁与柳岩任道别。 柳岩任只是吩咐两句说是注意安全,情况不对托人稍信,他会立刻带弟子过去。也只是说说给这些人一些后路,并未多深虑,对于柳轻舟,柳岩任还是信得三分,既已让其独去,历练也是托付。 了了说了两句,时辰到后柳轻舟便离开了清山殿,一行人步伐飞快,又轻,本是群山环绕的地方下去也着实需要废不少功夫,几个道仙不过只用了半柱香时间便到了少低。再往前走是一条山川小路,绿树成茵,鲜花遍地都是,周围堆满了笑山,算不得多高却是多的吓人。 趁着一行人赶路,楚幕稍稍快步上去跟在柳轻舟后面,小声道:“师兄,长安呢没来?” 柳轻舟道:“不许她跟来。” 楚幕了然于胸,依着柳轻舟性格,对自己在乎地方人又怎样忍心让其去危险地方,况且这次昭关之行路途遥远迷茫,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没人知道。 师父不许长安跟着他一早就想到了。只可惜…… 他拍了把柳轻舟肩膀,叹气道:“师兄你当真觉得长安会这么听话?” 柳轻舟微颦了眉,楚幕抬眸向前一挑,恰好看到那么蓝色倩影,笑了:“这不,跟来了。” 长安在几人前面不远处停着,一手负后乖乖站着,见到几人过来抬头看了眼,招了招手,难得乖巧。 几人都是愕然,除了楚幕和柳轻舟都是不晓得长安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师兄这……”一小道仙颤悠悠道。 楚幕道:“没什么,先前就和师父说好了长安跟着,长安又不是我们清山殿弟子,不应该被家规束缚,她下山也好,偷鸡摸狗也罢,都没关系。再说,人家又是一女孩子,咱们啊睁只眼闭只眼就行了,别这么多事。” 说着又乐呵呵招手:“长安啊,过来。” 几人面面相觑一阵儿,偷偷看了柳轻舟两眼,再三确认柳轻舟脸上没有过于愤怒神色,这才松了口气。楚幕平日里喜玩闹,他的话信一半就可,长安这事虽说说的是有几分道理,到底决定权不是在楚幕身上,柳轻舟说是没事,那才真是没事。 长安在原地扭捏了两下,慢着步子与柳轻舟聚到一块儿。 柳轻舟只是淡淡看她一眼,错开身继续行路。 几人跟着,路过长安又忍不住多看两眼。楚幕冲她眨了眨眼,嘀咕了句:“大师兄不开心。” 长安撇撇嘴,又有些不好意思,厚着脸皮又凑了过去。 楚幕很配合故意满下步伐,后面那些道仙不得不慢下,渐渐与柳轻舟和追上去的长安隔开些许距离。 小道仙挠着头,看着一脸莫名,道:“楚幕师兄,这长安小师妹与师兄之间是不是有什么?” 柳轻舟面色虽然不怎么好,可在他们眼里这算是实属难见的了。平日里柳轻舟铁面无私,严厉苛刻,又端着一副清心寡欲,雅正俊秀好相貌。莫说笑,连动怒都见不得,像今儿他们明眼就可看出柳轻舟心情不悦,真真是开了眼。 “你们懂个屁。”楚幕心不在焉回了句。 “什么?” 楚幕干干一笑,道:“没什么,没什么。这是大师兄私事,咱们就别多过问了。再说咱们大师兄猴年马月有过心事,困惑事,这次难得有了,咱们什么都别问,好好看戏就成?” 望着前方长安一副快要哭了的表情,他勾了勾唇角,嘿嘿一笑,十足准备看一场好戏。 “……”几人被搞的稀里糊涂,又不该多问,只能忍着好奇,同楚幕一块儿看好戏。 “姐姐。”小手拉了拉柳轻舟宽大衣袖。 未理。 长安咬着牙,委屈道:“姐姐,姐姐我错了还不成吗,真的这次真的是我错了。我昨天不应该说你,不应该冲你发脾气,都是我的错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成不。” 晨过那会儿柳轻舟走后,她一个人在屋里待了会儿,没事可做便试了试柳轻舟带来的袍子,总归自己身上这身穿了也有些时间,该换了。 换时还未想这么多,直至一切妥当后她从屏风后面走过来。 合适的袖子,宽度适中的里衣,以及衣摆。明是要比自己之前那个小了半寸,恰好合身。 她记得当初换上清山殿海棠素色袍子,楚幕告诉她已是最小的衣服了。虽是比自己身高大了一截,也是没有办法她便凑合着穿。如今这格外整齐的线条,以及尺寸,无不告诉她这衣服是柳轻舟为她改好的。 人家好心给自己送衣服,自己调戏他不说,竟还冲他胡乱发了脾气。特是想到柳轻舟半夜挑灯为自己缝制衣服,一阵一阵穿过,她便感动的一塌糊涂。 所谓一针一线都是爱啊,不管柳轻舟这样做出于何种目的,好在人家体到这种程度,她也是要学会感恩的。 “姐姐,我错了还不成。”长安不依不饶揪着柳轻舟衣袖:“我这还不是怕你跟那个什么乐绯忆跑了,才这样吗,姐姐,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别生我的气了。” 说着最后已带了几分哭腔,又是软软嗓音,让人听后心都跟着酥了。 柳轻舟终是扭不过撒娇成性的长安,轻轻弹开长安紧抓不放的手:“别闹了。” 长安嘻嘻一笑,顺着柳轻舟力道松开了,极快又整个抱住柳轻舟一整条胳膊:“就知道姐姐对我最好了。” 柳轻舟看着眼前这个分外粘人的人儿,眼里划过一丝无奈。 二人没羞没臊走着,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几个目瞪口呆,表情可以说是惊悚的道仙。 什么情况,这是什么情况,抱起来,竟然抱起来了!!! 小道仙泪流满面道:“楚幕师兄,我们,我们是眼瞎了吗?” 楚幕看的正起劲,随口应道:“嗯对,没错,眼睛瞎了。” “……” 又是行了半天路已是傍晚将至,暮色渐渐深,渐浓,放眼望去雾蒙蒙,黑漆漆一片。 过了那方树林,山川,前方便有一处镇子,算不得多大,了了不过只有十几户人家,家家紧密相连。 楚幕挑了处名为“同人堂”的客栈作为今夜住宿之地。 正是傍晚,干活回来的人农夫不少,扛着锄头背着箩筐有说有笑从后山下来。几人便站在客栈前,这里人见到也是见怪不怪,纷纷侧目看了眼,又继续说笑行路。 几人一脸莫名,天色也越发黑过,也容不得众人多想,便进了客栈。 屋里也没几个人,三两个喝茶的壮汉聚在桌边谈笑风生。 柜台上放了一只鹦鹉,老板正低着头逗它乐,时不时的在笑。楚幕几人进来也未察觉。 楚幕敲了下桌前,道:“老板。” 玩鹦鹉的老板抬了头,又小又散发着一股子精明的眼睛将众人看了个遍。随后笑道:“客栈,您几个人是打尖还是住宿?” 楚幕从怀里掏出一定银两搁在桌上,,道:“五间上好雅阁。” 第四十七章争吵不断 ?一看到银子,老板整个人都是兴奋的,目光直勾勾盯着桌上拳头模样大小的银两,伸了一只小手慢慢将银两收在手里,摊在掌心里看了会儿,又咬了两口,确认是真的后,乐呵呵笑道:“好好好,几位现在是先吃点饭,还是休息?” “吃饭,好菜备着。” “好嘞,客官,您几个稍等。”老板一声高呵,从椅子上下来,结果,结果……就看不呢到人了。 长安眨眨眼,道:“方才我以为这老板只是身材矮小了一点,没想到直接是消失了,矮小的何止是一点啊。” 楚幕找了处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道:“看他手掌,巴掌大的脸,应是天生这样。” 几个小道仙做一块儿,楚幕几人和一面相还算小,俊郎不凡的道仙在一起,两桌相连。 长安盯着这过于简朴的客栈,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个遍。她不禁又是多看两眼,因这客栈算不得多大,整个地方一览无余,加之长安有些观察,看似朴素淡雅的这四方天,没到都印着一道蜿蜒曲折的蛇形图案。 前方是门,上方有一道,两方是二楼住宿之地,又有两个,接着便是方才老板待的地方少年还是有。 这些蛇算不得多大,也不能说是做的多么活灵活现。蛇头蛇尾都有,中间身子粗壮无比,前方蛇嘴吐出蛇信子,呲牙咧嘴也不知在看着什么。 长安拍了拍楚幕摆弄桌上筷子的胳膊,道:“你看看这四方图案。” 楚幕顺着看他,聪明如他,立马注意到其不对之处:“蛇。” 长安点点头,又做了个禁声:“小点声,周围还有别人。” 果不其然方才几个还在喝茶的壮汉,现在说是喝茶但不如说是在观看他们几个,又以茶作为掩护。 几个小道仙听得长安所说,纷也看去,所又不知道这图案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只觉奇怪的紧,不应该是寻常百姓家中出现之物才是。 柳轻舟进门时便是察觉到这一点的,相比于其他人的错愕和好奇,他则是十分淡定。 长安一把捞过柳轻舟胳膊,自己侧身依在上面,道:“看看人家柳姐姐多淡定。” 转头眨眨眼,又道:“看样子柳姐姐是一早就看出来了,敢问柳姐姐这蛇形图案究竟是什么意思,小女子不懂,还请姐姐告知一二?” 楚幕非常淡定的喝了杯茶,对那些几乎要哭出来的道仙平静道:“就不能学学师兄我一样。” 几个小道仙默默摸了把泪,淡定,怎么淡定。他家清心寡欲,不近女色的大师兄被人非礼,吃豆腐,恰好非礼他家师兄的又是他家女神。他家,他家,众人一瞬间都觉得自己世界观被颠覆了。 柳姐姐继续持续淡雅姿态,道:“自相残杀这故事可听过?” 长安点点头。 “这些蛇头追尾,尾追头。有头有尾,有始有终。落结局之地便是自己头追尾。” 长安恍然道:“原来是这个意思,姐姐你好生聪明啊。” 柳姐姐淡淡看她,道:“平日里少玩,少闹。多看书。” 楚幕道:“师兄你就别对长安说这种大道理了,她这丫头皮的很,绝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长安不满道:“臭楚幕师兄,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也是很乖的好不好。” 楚幕白了她一眼,正要再说上一会儿。小二模样的男子端着两盘子菜过来,嘻嘻笑着将菜放在桌上,道:“这是我店精品菜肴土豆闷鸡,辣子炒肉,以及莲花汤。我家老板特意吩咐了,几位远道而来,在此店留宿,相逢便是有缘,今儿这菜全部半价,几位好生吃着。” 这菜的确够味,不仅卖相不错,油是油,菜是菜,肉是肉的,而且味道也是极香,老远就可闻到。 楚幕多看了两眼,笑道:“替我多谢你家老板宽带之恩。” 小二被柳轻舟和长安美貌惊了会儿,不自觉舔了舔嘴角,嘿嘿笑着:“公子心意小的定会传达。” 长安一个寒颤打过,被小二那猥琐至极的表情盯得恶心,稍稍靠近了柳轻舟。柳轻舟扬了衣袖,宽大衣袖挡住小二视线,小二这才醒了神,道:“那没什么事,小的这便下去了。等会还有几碟子素菜上来,各位若是觉得油腻,也可吃那些解解里荤腥。” 身后几个喝茶的壮汉看不惯了,碎道:“你可得了吧二宝,你这葫芦里装的什么药你以为人家看不出来啊,你看你把人家小姑娘吓的,都不敢看你了。还厚着脸皮在这里多言,真是没脸没皮。” 二宝红了一张黢黑的脸,反驳道:“死叉子嘞,老子爱看关你屁事。你是今儿吃多了吃饱了撑得没事干,在这找事对吧。” 叉子拍案而起,道:“你怎么说话的,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狗。说你狗都算看的重你了,你在王田那里连条狗都不如。整天狐假虎威,作恶多端,早晚你们师徒俩要遭报应。” 二宝脸上已不是怒气了,眼睛死死盯着叉子,阴森又可怖。叉子瑟缩了下,又鼓起勇气迎着二宝目光瞪他。 “看什么看,你家主子蝼蚁身材,注定也只是蝼蚁身材,一辈子都高尚不到哪里去。就算披了羽毛,也只是只鸭子。”二叉子骂骂咧咧不停,所说只话也是越发难听,不堪入耳。 毕竟这是人家客栈,这般放肆总归不妥。叉子身后两个壮汉着实有些听不下去了,又怕招惹到什么祸事,便拉住还在骂骂咧咧的叉子,小声道:“得了叉子,说两句就行了,这里是人家地盘,听说王田这人脾性古怪的很,小心惹祸上身啊。” 叉子毫不畏惧,指着二宝鼻子骂道:“还有你,贪恋美色,最喜年轻漂亮女子。也不看看自己长的什么样,还好意思看人家姑娘,你不觉得恶心,人家还嫌弃脏了自己的眼呢。” 这过于大的争吵已不是在这一片地方可听得到,外面过路两两人也纷向这里望去。 二宝脸色越发不对劲,若方才只是阴冷,那么现在便是因怒而笑。 长安从一开始就在留心二宝脸色,如今见他这般,隐隐开始觉得这人不像是外面看上去那般老色。 总归这场闹事只关他们三,剩下七分便是这两人引起的,现在只需不多言,静静听着就行。毕竟是做生意的地方,再闹也应该有个分寸才是。 “我告诉你,莫说你,就算是你家主子来了,我也不怕。”叉子见二宝从头至尾一句话都未反驳,胆心上来,语气刻薄至极:“就你们这家客栈,究竟是不是客栈谁知道呢,里面做了什么腌臜交易,大家伙儿心知肚明,你们……” “叉子老兄,您喝醉了。”王田从厨房后面走过来,身材矮和他只到了站起身的二宝屁股处。穿的却是整齐干净,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眸中连着嘴角都带笑意,看起来倒是有了几分儒雅之风。 众人目光不自觉低了低。 叉子嗤笑一声,嚷嚷道:“王田老弟,我看你不仅是身材不对,脑子也有点不好使吧。我在你这喝的可是茶,普普通通的茶,哪里会醉,真是说笑。” “叉子兄若是未醉,又怎会尽说胡话。”王田笑意不变甚至深了几分:“叉子兄,您醉了。” 叉子脸色通红,眼睛瞪的老大,身子一抖一抖的有些站不稳,乍一看还真有几分醉意。 “放屁,老子说是没醉就是没醉,你怎么那么多废话。”叉子嘿嘿笑道:“还是说怕我把你做的那些腌臜事全都抖出来,坏了你的生意。” 王田面色一下子阴沉了下去:“叉子兄,这里好歹是我王某人地盘,你这般肆意不知分寸,真的好吗?” 除了叉子,其余两人脸色大变,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个一个积夹住叉子胳膊往外拽:“别说了,早晚被你害死。” 两人生拉硬拽将嘴里还在不停吐出污言秽语的叉子拉过桌椅,路过王田跟前,陪着笑道:“王老板不要介意,叉子他喝醉了,脑子不清楚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说什么。王老板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一个醉酒的人计较这么多。” 王田冷着脸道:“走。” “是是是,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二人夹住叉子狼狈踉跄着穿过几个桌椅,门前门槛又挺高,叉子迷迷糊糊了脚,一屁股坐在地上。二人叫苦不迭,抬头又看了眼王田,那眼里分明都是惊恐。似乎又是怕王田反悔,二人粗鲁扶起叉子也不顾叉子疼的直叫唤,连走带跑。 三人离开了,客栈一下子静了许多,几人默默对视一眼,柳轻舟轻轻摇了摇头,这才都安了心。 王田从鼻孔里冷哼一声,回头便看到长安一行人闷头吃饭,微微眯了眼睛,笑道:“各位真是抱歉,方才让诸位看笑话了。只是平常邻居小吵小闹,各位别放在心上,吃好喝好,今儿晚上这顿饭算是免了,权当赔罪。” 第四十八章我害怕 ?楚幕笑着道:“老板真是客气,做生意嘛,有些人看不得老板您生意好,财源旺,找事也是常有的事,像今儿这种闹事的应不是第一次了,在下走南闯北,也不是头一次看到。这饭菜自不会占呢老板您的便宜,该多少还是多少。” “没想到小兄弟你倒是个识趣,懂行的。”王田拱手一笑,道:“在下王田,有幸与小兄弟相逢,不如做个兄弟,若是小兄弟不介意的话。” 楚幕赶忙起身,道:“在下楚幕,能与王老板认识也是有缘,江湖随客多多,今日得见明日便各自东西,兄弟这事还是算了,楚幕明日便是要走的。” 王田一张小脸却显得五官越发突出,露了两分可惜,道:“这样啊,那好,相逢便是有缘,无论如何今儿这顿饭王某请定了,楚幕兄弟莫要再与王某客气。” 楚幕道:“好,多谢王老板美意。” “那各位吃好喝好,王某便不奉陪了。”王田笑笑,走时看了躲在柳轻舟身后的长安两眼,眼里惊艳不言而喻。 一时只注意王田与叉子几人,此刻二宝脸色早已恢复如初,对着几人恭敬笑道:“二宝再去给各位客官添些菜。” 柳轻舟淡淡道:“不用了,夜里,这些便够了。” 二宝抬头看着长安,一条缝的眼里满满都是爱慕:“姑娘,你可有什么需要的?” 说着就要走过来,柳轻舟顿时警觉,楚幕一把摁住柳轻舟要动手的右手,摇摇头,示意其不要轻举妄动。 方听得王田在后院喊道:“二宝,你在做什么?” “没,没什么。”二宝拉怂着脑袋应了声,灰溜溜离开了。 楚幕对着二宝弓腰驼背的影子狠狠“呸”了一口,碎道:“真他妈有眼看。” 一小道仙打趣道:那也没办法,谁让长安小师妹长这么漂亮,方才那主仆二人,看直了眼。” 长安道:“别提了,恶心。” 一想到二宝那猥琐至极的笑容,她心里便一阵恶寒。 平日里虽说时常被人偷看,那也是要分人的好不好。那张脸,可算了吧。 “长安你这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师兄我早已习惯。只是现在关心和重要的事情不是这个。”楚幕怕在桌子上凑近了些许柳轻舟,道:“师兄,你有没有觉得方才王田和二宝连着那个什么叉子他们几个人的对话很不对劲?” 柳轻舟点点头,长安将头隔在他胳膊上,用宽大衣袖放了枕头枕在上面,可乐的惬意。 一小道仙也附和道:“我也觉得如此,其他那些不明所以的话不提。师弟我老是感觉王老板和店小二身上有股阴森森可怖的诡异感。” 楚幕点头道:“对,就是这种感觉。所以啊,这个客栈八成有问题。” 小道仙惊道:“啊,楚幕师兄,那我们怎么办,这不是入了虎口吗?” 说着又四下看去,确认没有人在看这处,这才松了口气。 楚幕夹起一块闷辣子鸡放在嘴里,道:“难得人家好心付钱,先吃饭,这饭是没问题,再说这可是荤菜,荤菜懂不懂,你们几个得几年没吃过了吧。” 几个小道仙嘿嘿笑着,望着一桌子佳肴,红红绿绿一片吞了吞口水。 自进清山殿,他们这些新来弟子除了背家规便是修行练剑,哪里有的时间出去。清山殿一日三餐素菜称霸,萝卜白菜样样都有。这红红火火的肉啊,真是好久未见了。 “味道还不错。”楚幕看着几人反应笑了声,道:“赶紧吃,吃了去睡,记得啊,晚上睡醒一点,别太死。” 几个小道仙笑笑,也不客气拿了筷子夹菜,道:“知道了楚幕师兄。” “长安你也吃,之前在清山殿你不整天嚷嚷着要吃好吃的,现在有了,怎么不见你动筷。” “谁说我不吃,我这不是怕有毒想让你尝尝看,若是你死了说明有毒不吃,若是没死我才好安心用膳。”长安拿了筷子正要去夹那块鸡腿,楚幕眼疾手快伸出筷子挡下,长安不满道:“你这是做什么?” 楚幕挑眉道:“长安你不是说怕有毒吗,这道菜师兄还未尝过也不知安全否,为了长安你的安全,师兄理应以身试险,尝上一二。” 说着筷子与长安筷子错开,准确无误查入那块油腻腻,看着却是十分晶莹的鸡腿里。 长安看直了眼,道:“你够狠。” “谬赞谬赞,楚幕这样做都是为了长安你好,感谢的话不用说,师兄都懂,长安你在心里好生记着师兄的好就行了。” “……无耻。”长安咬着牙鼓起腮帮子说了句,长这么大还真是头一次碰到楚幕这种没脸没皮的人,而且他还是道仙。 “臭不要脸。”眼睁睁看着那块鸡腿入了楚幕口中,她又加了句。 一旁那个儒雅小道仙看不下去了,无奈道:“师兄你就别逗长安小师妹了。” 楚幕道:“我怎么逗她了,这丫头整天整你师兄我你看不见,现在可好,正阳你学会说你师兄我了,真是丧良心。” 正阳道仙苦着脸道:“师兄,正阳绝无此意。只是,只是长安小师妹毕竟是一女子,师兄你理应让她。” 长安委屈附和道:“就是就是,我年纪小生的漂亮,你看不惯柳姐姐宠着我,这些道仙师兄纵着我,故意欺负我是不是。” 楚幕剑眉直抽搐,嘴里还在咀嚼的鸡腿两口下咽后,瞪着长安抱怨:“我对你不好,你这丫头说的好生没良心,摸着良心说说,你吃的那些东西,懒得书,甚至那个什么,哪样不是就师兄我给你的。现在好了,师兄我不过是吃了你一个鸡腿竟然说我欺负你。丧良心,丧良心。师兄,你说对不对?” 柳轻舟做的端正,从头至尾只吃了一点面前离他最近的一碟子炒土豆。筷子干净,面容白净,嘴角没有沾有一丝一毫油腻东西,可谓是周全无比。 他一直保持沉默,如今楚幕寻他,柳轻舟只看了眼长安,清声道:“食不言寝不语。” “……噗,哈哈。”长安一手拿着筷子,依在柳轻舟怀里笑的愉快,眉眼因剧烈大笑而皱到一块儿,微扬的眼角更是突出几分魅惑:“笑死我,笑死我了。柳姐姐,你果真是最棒的。” “师兄~”楚幕扯着嗓子喊了句,脸拉的老长:“欺负我,你和长安合伙欺负我。” 几个小道仙也是忍俊不禁,闷头吃饭憋着笑。 长安擦了擦眼角因笑意而流出的泪,拍拍楚幕肩膀,道:“好了好了不玩了,赶紧吃饭,吃完睡觉。” 一顿饭吃的倒也舒心,时间过后天色渐渐黑了个干净,门外隐隐还有过路人,客栈除了他们几个当真是一个人都没有了。 这样也好,柳姐姐喜静,整个二楼二宝领着几人分了房间给了钥匙后便嘱咐两句不许外出什么的,便下去了。 长安开了门进去,屋里虽有些破旧,还算干净宽敞,毕竟是小地方,人流什么都不通,这等算是不错的了。 洗漱好后,长安衣服未脱,只关了灯,待走廊上彻彻底底静下后。她开了门,蹑手蹑脚出去了。 柳轻舟便在长安隔壁,一墙之隔距离,长安沿着墙面一咕嘟便溜到了柳轻舟门前。 长安伸出手轻敲了几下门,柳轻舟正在铺床,听得敲门声便以为是楚幕寻他,也未多想,只穿好外衣,开了门。 “柳姐姐。”门只开了一条缝,长安抽准时间,长臂一伸一把抱住柳轻舟,哭喊道:“我好害怕,姐姐,我好害怕。” “……”柳轻舟愣了会儿,对这突然出现,并且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儿有些没反应过来。 长安貌似是真害怕,紧了又紧,两手握在一块算是将柳轻舟牢牢捆在怀里了,鼻子还在一抽一抽的,身体似乎还有些颤抖,不停嘤嘤哼哼两句。 低头看着莫名在自己怀里,并且不停吃自己豆腐的人儿,柳轻舟选择将这人抱起来。 “姐姐,姐姐。你这是做什么?”她还未玩够,就发现自己被柳轻舟携着腰硬生生从他怀里拉出,直接将她抱起。 惊愕之下不免有些不解这般轻浮动作行为,应该不是柳轻舟能做出来的。 “姐姐,姐姐,你……” 柳轻舟三两步走到床边,低头看了眼长安,道:“真的以为我不会对你做出什么?” 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又是以这个姿势。长安干干笑了声,就要从柳轻舟怀里下来,奈何柳轻舟这次真是用了力,她挣扎两下,又摸了两把柳轻舟腰腹间的软肉,这人丝毫不在乎。 “我,我闹着玩的。姐姐,我害怕。”长安瞪着两条腿,咬着牙,方才做戏过头眼角略有些红,一双眸子水灵灵漂浮了一层雾气,明而亮,可人极了。 柳轻舟微微沉了眸,一向粗心的长安丝毫未意识到自己现在有多诱人,还在作死软着嗓子道:“姐姐姐姐,你先把我放下来,咱们有话好好说。” 第四十九章出事(一) ?柳轻舟当真是将人放下来了,只是这放的地方……当后背软软的,自己躺在床上,抬头便是柳轻舟撑着胳膊附在自己身上,长安懵逼了。 柳轻舟鼻腔里哪满满都是长安身上一股清香,又见长安无辜至极眨了眨眼,清纯至极,却又是魅惑至极。他不由得又是沉了嗓音:“来我房间做什么?” “我,我没……我不是。”长安吞吞吐吐心跳皱快,两眼甚至不敢看柳轻舟,憋了半晌,说了句:“想你了。” “……” 说完长安就后悔了,她难道不应该随你自己害怕吗,傍晚听得小二几人对话心生害怕不敢一个人睡才来。怎么好端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就变了个味。 想你了,想屁了,才见过面的好不好。 长安咬了咬牙,话已说出也没回头路可走了,委屈巴巴看着柳轻舟道:“我害怕,害怕。” 柳轻舟艳丽的桃花眼里仿佛有了一层琉璃光,红红火火一片,睫毛似乎都有了这层光点缀而显得又长又密。完全不似往死里的呆板,甚至有了几分风流。 嗯对,没错,是风流。 有了这点认识,长安直想戳瞎自己的眼。 “长安。”柳姐姐难得叫了她的名字。 长安乖乖点点头,完全一副好说话:“姐姐您请说。” 柳轻舟轻轻勾了唇,长安一时被这春风过柳的笑意慌了神,一阵飘飘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柳轻舟又低低头半个身子压了过去,呼吸洒在长安左脸上温温润润一片,道:“可还记得之前自己说的?” 不正常,太不正常了。长安脑子一时都是空的,又惊又怕,莫名还有两分喜悦,也未听清柳轻舟后面说了什么,昏昏沉沉,迷迷糊糊盯着柳轻舟的脸竟然睡了过去。 身下人儿呼吸渐稳,柳轻舟起了身子,被褥盖好后明是走到门前就要推门出去,却又半途折了回来,看着床上人儿,附身轻抚回了下长安尖尖下巴。 细嫩触碰让人爱不舍手,又带了两分凉意,柳轻舟修长手指探了过去,一下不过瘾竟是又来了一下。 二人将叉子带回家里夜已深,精疲力尽的二人骂骂咧咧说是叉子不懂事,敲门道:“嫂子,嫂子。” 朱红木制门打开,一模样清秀的妇人从里面走出来,二人背着叉子就要进去,妇人让了空,看着自家相公双眼放空,忧心道:“我家相公这是怎么了?” “能怎么,发疯。在王矮人那里说人家不是,当真客人面说王矮人客栈不正经,背后做些腌臜交易。王矮人做的这事谁不知道,咱们心知肚明没有必要挑破,况且王矮人能在这镇子里站稳脚步,不怕找事,背后也是有人的。叉子这次租的有点过火了,嫂子你是没有看到王矮人和他家那二宝阴沉的脸色,哎哟我天真是能把叉子给吃了。”一壮汉喋喋不休说着,将叉子放在床上,又想到走之前王矮人阴沉脸色,不由得提醒道:“嫂子,这几天你小心点,叉子也是,没事的话就别出门了。” 妇人微附身子,道:“多谢两位小兄弟提醒,敏儿记得了。定会照顾好叉子。” 壮汉道:“那什么,时辰也不早了,我们两个就先走了。” “好,一路小心。” 二人摆摆手出了门离开,妇人远远望着,直至大门关上,她这才回了神,低了眸回头将已不省人事的叉子盖好被褥。 妇人摸着叉子略有些肥胖脸,伸手在周围画了个圈,手指所停留之处都留有一道白光灵气。整个圈将叉子围绕在一块儿,淡淡波光缭绕与上。 做好这一切,妇人站起身,面无表情道:“这是最后一次了,成功与否都是命数。” 半夜鸟儿,虫子飞过,“莎莎”窸窸窣窣声响在这僻静的村落吵闹。偶尔带了腿跑过的小狐狸,蛇虫皆都是绕道而行。 子时过,叉子家的门被打开,王田一身黑袍直接推门而入。略有些长的袍子将其紧紧裹住,后面拖拉了两尺,脏乱拖在地上摩擦土地连着石块,在这半夜显得尤其诡异。 王田恍若无人一脚踢开禁闭,还有烛火荡漾的里屋,一脚迈进,阴沉又邪气十足的眼里蹦射出危光,仿佛猎人看到野兽那般兴奋不已。 床上叉子依旧不省人事,紧紧闭着眉目,脸色苍白,对外界一切事情毫无察觉。 王田站在叉子跟前,阴森森笑了:“整天嘲笑我矮,今儿老子要了你的命。” 一团黑气在手掌越发大过,王田冷冷一笑,就向床上叉子挥去。 白光四溢与黑色污浊之气相撞,黑白交错,中间想结,你退我进,我进你退,二者交过甚欢,谁都不愿退让一分一毫。 王田顿时警觉起来,目光看向四周,道:“灵体一族。” 敏儿从门外缓缓走过,笑道:“现在才知道,是不是有点晚了。” “不晚。”王田丹田运气,又是一通体黑气向敏儿击去:“管你灵体还:是肉体,今儿我要让你们都死在这里。” 他眸子血红,袍子被自己震得飞了老远,露出一张小而扭曲的脸。掌心赫然出现四条张牙舞爪,吐出长长蛇信子,全身通红的小蛇。小蛇没有尾巴与王田掌心连在一块儿,每每嘶叫一声都吐出黑气,挣扎着似乎就要破出王田掌心? “摄魂咒。”敏儿警心大作,忙运了灵气互体:“你竟然真的修炼这等邪术。” 摄魂咒,蛇下头。总许七七四十九个人头血祭饲养恶蛇,随后将自己手臂给恶蛇食用,一点一点被吞噬吃掉,饲主全程清醒,清清楚楚,眼睁睁看着,感受着自己胳膊被恶蛇一点一点吃掉。那种痛,拆骨入腹也不为过。事情完后,饲主若是能抗下,便可以获得恶蛇身上的邪气为自己所用,若是不能,那便堕落成惨人。 如今王田看来显然已经成功了,控制的不止一条,整整四条,那得需要多长忍耐才可完成。 王田阴森森道:“叉子便是我最后一个人头,只要他死了,我的摄魂咒就可以达到最强,到时候莫说你们灵体一族,今儿那几个清山殿道仙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敏儿敏锐听得王田话中有字,如今这个情况自己显然已经不是王田对手,若是硬上,吃亏的还是自己。 这样想着敏儿猛然脱离了肉体,成了灵体穿过纸窗飞了过去。 王田眯了眯眼,道:“想跑,我看你往哪里跑。” 已是子时过,半夜到后,因为柳轻舟和楚幕白天提醒众人睡得都很轻,明是睡着却是提了半颗心,一点动静就可醒。 二宝鬼鬼祟祟在长安房间外转来转去,轻微刻意放缓了脚步声踩在廊道间还是发出了轻微声响。众人听得,无言起身。 过了会儿,二宝靠近长安门前,伸手偷偷在纸窗上捅了个小洞,借着里面微微烛火,一双三角眼靠了上去。 楚幕见此再忍不住,从二宝身后走出,道:“见过不要脸的,还未见过像你这般不要脸的。半夜偷看人家女子闺阁,畏畏缩缩,不要脸到了何种境地。” 二宝被雷击到一样收回手,转头看向来人,表情再不似傍晚时刻笑容满脸,低头哈腰恭敬,此刻满满都是不屑,憎恶和不满。 楚幕继续道:“这样看我做甚,哥哥我知道自己比你长的好看,但你也没必要一直盯着哥哥看,哥哥贱皮子薄,容易……” 他话还未说完,二宝一掌拍过,一道银光液体向楚幕洒去。 楚幕侧身一个跳跃避开,回头看着不知什么东西落到地上成了一摊木水,融化了半块木头,啧啧两声,脚下动作却是稳了几分:“毒液,还会这种东西,你们这个客栈果真不简单。” “师兄。”其余弟子也开了门,唤了声,拔出腰间佩剑将二宝围起来。 “清山殿的道仙果真好本事。”二宝冷冷笑道:“可现在我离这间房子最近,只要我稍稍一用力将毒液洒到天仙儿身上,后果你们应该知道。” 正阳呵道:“卑鄙。” 二宝冷笑,他又不傻,清山殿弟子个个出挑,修为不知比自己高了多少倍,如今自己寡不敌众不说,本就是打不过,若是鲁莽而上,那岂不是送死。 “不怕。”柳轻舟也从后走过,淡道:“这间屋子没人。” 二宝道:“不可能,傍晚我亲眼看到天仙儿进去,一直未出来,不可能没人。” 柳轻舟废话不多说,衣袖一甩,门大开。整洁干净,果真空无一人。 二宝脸色顿时阴沉下去,咬着牙,额头青筋爆出。 楚幕毒蛇道:“还一口一个天仙儿,天仙儿。我家长安岂是你这种人叫的,自己不觉得恶心,我们都替你臊的慌。” “该死,该死。你们都该死。”二宝咬着牙,露出一口森白牙齿,脸上笑容越发扭曲。 楚幕一剑挥过去,灵气四溢,他并未用全力,只用了四分力。二宝再猖狂也不过只是个凡夫俗子,这些力,足够了。 第五十章出事(二) ?剑气过去,二宝丝毫不慌乱:“看不起我,这是你自找的。” 他冷笑着,眸光突然变得阴森无比,微微蜷曲着的五指中间赫然出现一条身体通红的巨蟒。 巨蟒嘶吼一声,似是察觉这不怎么友善的剑气出自楚幕之手,脱离二宝掌心,一点一点从二宝身体里钻出,对着楚幕死死咬下。 血盆大口大开,飞过略过中间滴落不少液体,落在地上“滋啦滋啦”直响。 “师兄弟小心。”正阳拔剑欲去阻拦,楚幕眯了眯眼,摇头示意其莫要动。 他握紧了沙华,以剑气挡住自要了他性命的巨蟒,口齿黏在上面,巨蟒不停嘶吼嚎叫,声音刺的人耳膜生疼。而它留下长长身体也随之摇摆,撞到屋子雅阁,柱子,直接带塌,一阵尘土飞扬,木板房子崩裂。 柳轻舟跃身去了自己房间,趁着柱子未倒将长安抱在怀里,蓝衣与碎裂木块相擦,他灵巧避开。 长安被这一阵天旋地转第弄醒,便发现自己被柳轻舟抱着,周围也是晃晃悠悠一片,疑惑道:“怎么了这是?” 柳轻舟抿着唇,道:“无事。” 同楚幕几人汇合,一起跃身下了楼。 二楼塌陷半个,不少纸窗门户倒下,众人左闪右避这才免去被砸到。 楚幕挡着巨蟒啃咬,那要命的毒液不停从巨蟒嘴里流出,滴落一地,腐烂一片。 正阳几人在一旁看着楚幕与巨蟒搏杀着急不行,巨蟒满身毒液不可触碰,方才楚幕不让几人靠近动手定有其说法,如今柳轻舟照顾长安,他们一时也不知应该如何。 “怎么样,爽不爽,不是所谓正义道仙吗?不是满口正义凛然,不是行事永记仁义二字。那么就不要伤害这条巨蟒啊。”二宝诡异笑着:“可好好看着了,这条巨蟒身体积里可都是人头。人生前肉身损坏,魂魄全都锁在头颅中,葬于巨蟒母体之中,若是你们伤了巨蟒,这些人便是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若是碰我,我若是死了,巨蟒也必死无疑,最后还是这些人还是难逃魂飞魄散噩运。好道仙啊,你应该不忍心这么做吧。” 楚幕咬着牙,“呸”了一声:“真卑鄙。” 正阳几人瞬间明白了为何方才楚幕不让他们动手,自己制止巨蟒后也不下手,原来是因这。他静了心看,果不其然那条巨蟒蜷缩在一起的蛇身中密密麻麻装满了人的头,断头,惨头。 都是,这些头完好无损,只是没有表情,目光空洞无光,互相瞪着,到底在看什么也无人知道。 一个头颅一条人命,如今这么多,该是祸害了多少条性命。 “卑鄙,多谢道仙夸赞。在下本就不是君子,那只能是小人了。”二宝嘿嘿笑着,一口白牙尽显,里面露出的不是舌头,竟是鲜红的蛇信子:“道仙大人,您老不是最行善除恶吗,今儿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正义。有时间眼睛看到不一定是真,所谓道义或许是阴阳两面,而凡人通常只看到正,反面那面到底是真还是假,无人知道。” 他舔着嘴角,对着长安咧嘴一笑,道:“因为他们根本不在乎,才有了恶存在。说到底还不是被你们逼出来的,如今又口口声声说要除恶,这个世道最虚伪的便是你们这些名门世家。” “一派胡言。”一剑扫过去。 二宝不急不慢避开,剑气落了空击在对面木柱上又是一阵轻微颤抖。 “别急啊,好玩的还在后面,现在就沉不住气,等会我怕你们会疯。” 二宝慢道,蛇信子一吐一吐的,看起来分外可怕。 他话落众人便听得一阵轻微躁动,“嘶嘶嘶嘶”无数条小蛇从周围昏暗地方涌出,撒出,个个身子细长,吐血和二宝嘴里一样的蛇信子,蜷缩,蠕动着身子向几人围来。 “我去,这到底是个什么鬼。”长安吞了吞口水,从柳轻舟怀里下来。 柳轻舟看了眼,道:“别下去了。” “无事,我懂些操纵之术。”长安宽慰一笑,对着楚幕大声道:“楚幕师兄,你能撑多久啊?” 巨蟒不停向他拱着,蜷缩到地下的身子也不老实有要缠住他的意向。楚幕咬着牙道:“老子能撑。” 长安咧嘴一笑,道:“这就行,我怕等会波及到你,您老受不了。” 柳轻舟微微颦了眉,道:“你要做什么?” “柳姐姐,你先护好自己。楚幕还有正阳你们也是。”长安顺手从腰间拔出疏烟,嘿嘿笑着,对着二宝便是一杆子挥过去。 常年弹笛子的手速度自是极快,又是出其不意,二宝猝不及防来不及避开,硬生生被这一道音节击中膝盖处,向后倒退三步,跪了下去。 “一个头,一条人命,你当真以为这是你的世界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草菅人命,畜生不如。”长安毫不留情斥骂道:“一嘴歪理,正非正,邪非邪。即便不对,也轮不到你这种人在这说三道四。” 二宝伸手擦了口鲜血,玩味笑道:“主人说的果真没错,越是好看的女子越是有毒。” “你可得了吧,,等会打的你连你主子都不认识你。” “好大的口气,一群道仙都是束手无策,你一女子又能如何。”二宝不屑一顾,压根不将长安放在眼里。 长安冷笑道:“正是因为他们是道仙束手无策,我才有法子治得了你。” 二宝挑眉道:“哦?我倒是想看看你一小丫头能有什么能耐与我恶蛇较量一二。” “那你就睁大你的狗眼看着。”疏烟横放在唇角,长安跳到巨蟒身上。受到压迫,外来人靠近,巨蟒不安扭动庞大身躯,蜷在一圈连着一圈的身子也渐动乱蠕动,嘴里吐着蛇信子嘶吼,一双血红的眸子里血红血红的。 巨蟒突然暴动,这下子可苦了楚幕,正对着巨蟒头部,巨蟒长大嘴巴那些恶臭连着被剑气挡下的毒液一个劲乱窜,熏的他两眼发黑,不敢再呼吸一下。 感受巨蟒越发波动气息,他算是明白了为何方才长安难得关心他了。 亏着他不是自家大师兄,没有洁癖。若不然定会被恶心死不可。 “长安,你到底要做什么?”又过了会儿,巨蟒挣扎动静越发大,自己隐隐有些控制不住,他再忍不住咆哮。 众人也是一头雾水,看不懂长安下步要做何,站在巨蟒身上这等危险地方,时刻都有可能要她性命。 长安颦着秀气眉头,站在巨蟒上面也是脚不稳,蛇体天生柔滑,又不似人那般动弹需要牵扯骨头,这一动便只有根根骨架在动,小规模浮动若是最容易让人摸不到定心,随着这东西跌宕而起伏。巨蟒猛的撞到了一边柱子,整个身子荡了两下,带了一股深划无骨,没有任何支撑点的波动。长安踉跄两步,一手扶住蛇身这才稳定了些许。 不行,这样下去没有办法。 长安咬着牙,稳了稳身体,道:“柳姐姐,等会你要接住我。” 柳轻舟整个身体都是紧绷着的,盯着哪那抹不断跌落的身影,面上毫无表情,紧紧皱着的眉头已是出卖这淡定外表下一颗不安的心。 他重重点了点头,似是承诺,又是应许。 长安勾了勾唇笑,放下的疏烟又重新放在唇角,手指不断拨动疏烟,发出一个连着一个看似零散没有规章的音符聚在一块儿,连成两块儿。 楚幕跟着心也跟着揪了起来:“长安啊,你可别做傻事。” 音节连着一个一个从长安吹出疏烟中蹦出,一节很短,白光散出。笛音悦耳又不失两分铿锵,每每一个音色转换带来些许音尾微挑,层层叠叠像是一普不断涌上海底惊涛骇浪。又是一个音节变化,淡然过了,静默些许,又是旭阳高照,虫鸟鸣声之意,脆耳的紧。 冬季和燥热夏天,白天和晚上,清泉和沙漠,虽是变化无穷,互相连在一块儿重叠的那方调子结对相反。 空中密密麻麻布满了长安留下音节,交错几个重合到一块儿,成了一块儿琴曲。微弱白光透过尘土亮在众人眼,长安吹奏是上古流传古曲,若是不懂笛之人是万万听不出这曲子究竟是何意思,亦是察觉不出每个音节结束下一个开始会在何地。 “三魂咒。”二宝眯三角眼:“你不过只有十七岁,便能吹出这些,真是可以。” 长安挑了眉头,一脚腾空,又从衣袖中掏出黑白两面符纸,定在曲子上面。曲谱呈白色,如今有了符纸加身便呈了淡红色,横在巨蟒上面。 “一魂曲,奏人心。二魂身,得因。三魂……” 二宝诡异笑了:“三魂,三魂什么,继续说啊?” “三魂……”长安低头看了眼自己弹奏的音节。纵横相错,每个连着一个相错又相交,厚度适中,音节也没有差错。 对着巨蟒,她奏不出三魂最后一魂,究竟是为什么? 一定是少了些什么。不断失控的巨蟒,二宝诡异的笑容…… 第五十一章三魂曲 ?“完美的笛音,太完美了。”长安思索一会儿,嘴里喃喃自语。 楚幕这边已经撑不下去了,一张脸憋的通红,风华在他手里也开始颤抖:“不行了,不行了长安,我撑不下去了。” “师兄,我们来帮忙。”几个小辈急道。 “别动。”楚幕呵斥道:“不能动。” “为什么?”小道仙年纪尚轻,修为不深,未达到柳轻舟楚幕这种本领,此刻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只是在一旁懒得干着急,一点忙都帮不上愧疚。 柳轻舟道:“若是去当真是回不来了。” “回不来了?什么意思?” 楚幕大声道:“什么时候了问什么问,回去通通家规五十遍,有这个时间问东问西,怎么不想着帮帮人家长安。” 几个小道仙瑟缩两下脑袋,个个低着头咬着牙,被楚幕突如其来呵斥委屈的红了眼,虽是不知为何,到底也只知自己多问,当真是要上身去帮长安。 长安附身正盯着那整洁有序的音节看过,神色凝重认真,已投入其中寻找病因。 “长安。”柳轻舟唤了声。长安抬头看,柳轻舟冲她清浅道:“有时候太过完美并非是好事。” 楚幕两眼直发白,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长安,你……” “完美,不是好事?”长安呢喃出声,能让想起儿时在天涯阁自己弄坏了言长老家中摆放整齐八个白玉茶杯,上面分是小儿祝福图案,看起来养眼的很。后来自己贪玩弄掉了两个,碎落一地,介时还因这担心受怕好几天,生怕言长老知道后打自己一顿不可,谁知言长老见了碎落一地白玉茶杯,只将其一点一点用方巾包裹起来,随后放在桌上,对她说:“八个原本只是图个好意,这种东西坏了便再也修不好,六个就六个吧,六六大顺,也是个吉利话儿。” 对啊,既然修复不好,回不到曾经模样又为何要执着于此,非要保持原本姿态不是。 “我知道了。”长安弯了眉眼笑,疏烟散过笛曲,将原本整列好的音节全部打碎,重新漂浮上面。 长安拿了疏烟继续放在唇角吹奏,,只是这次不是单一只在一个地方,瘦小身影上下左右来回飘动,笛声刺耳难听,又有几分沙哑,听了直让人耳膜生疼,仿若针扎。 众人都有些被这低沉喑哑笛音吵的耳朵疼,伸了手去捂住耳朵。 正阳抽空道:“大师兄,长安这是在做什么?” 柳轻舟凝着漂浮在巨蟒身上的音节,道:“招魂。” 招魂这种法术只有灵体一族才有,才会,才可修行。对付这种靠着自身怨气或者邪气而滋生的东西,灵体一族的招魂术对付其最好不过。 因是相克,招魂这种东西十分难懂难学,便是学会不尽人意,那也是没有用,一不小心还会被反噬,得不偿失。 三魂,能招二魂已是不错,天资聪颖者才可,剩下一魂需悟。 如今长安这样已是悟到第三魂之处,柳轻舟轻轻了唇,散了些许灵气将长安几人裹住。 随着笛音绵绵不断传出,方才还是发疯崩溃的巨蟒突然安静了下来,与其说是突然,倒不如说是被那些音节击中后,音节消失不见融入巨蟒身体里,一两个巨蟒没有什么变化,多了后便渐渐安静。蠕动身子消停了许多,一圈一圈盘在地上没了动静,只有细长的蛇尾还在有一下没一下冻着。那双赤红的眼睛也眨了两下,血盆大口就要松开风华。 终不用用力扛着巨蟒,楚幕狠狠喘了口气,碎道:“妈的,要了老子半条命” 最后几个音节拉的老长,一曲就要停下,二宝警惕大做,也知长安已找到窍门,突速度快的惊人,伸手就要去夺疏烟。 长安抽出一只手向二宝贴去一张符纸,二宝一手挥,黑气将符纸烧了个干净。 “就算你现在懂,为时已晚。” 长安狼狈避开,看着身后破裂了一道小缝,笑道:“还不算晚。” 吹了几个音节向二宝飞去遮住二宝视线,长安一个转身猛的进去那道里突然出现的缝隙之中。 缝隙转眼便逝,众人反应过来这哪儿还有长安影子。 “长安。”楚幕死命喊了声,巨蟒一声痛叫,蛇头乱晃,不再进攻楚幕,“噗通”倒在地上,整个身子乱颤,嘶吼不断,异常痛苦。 “可恶。”二宝低低骂了声,满脸戾气走到巨蟒跟前,用还破除一口口子的手掌,血不断流出,一点一点滴在巨蟒身上。 周围不断浮动的小蛇方才也因柳轻舟设下灵气而被阻隔外面,一个一个仰着头用头撞击力灵气。 随着二宝滴给巨蟒血越发多,巨蟒渐渐变得安静,躺在地上,用一双赤红眼睛盯着二宝看。 “这是在用自己血肉喂养巨蟒。”正阳惊道。 所谓恶物,本就是自己邪念结出的因果,因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即便自家主人没有多厉害,这些恶物依旧可能强到令人发指。而这一切,支持恶物可以一直走下去,战斗下去的只有主人的血肉,只要血肉给的充足,充裕,这些恶物便可以斗下去,不知疲倦。 这种法子邪的很,同样代价非常大,恶物失去控制自家主人都会杀不说,靠自己血肉维持的东西又能有多久。 二宝咬着牙一狠心用掌气震断自己一根手指,血肉飞溅了二宝和巨蟒一声,他脸上也免不得被沾上一点,看起来更是诡异至极:“多吃点,撑到师父回来。” 众人都被二宝这般利落,仿佛不知痛,就那样轻而易举,一点犹豫都没,就那样轻而易举剁掉自己手指的残忍做法惊到长大嘴巴。 所谓十指连心啊,一根手指掉落,带动十根手指一起疼,这到底需要多恨才可让自己有这般狠心。 “几位新来,不懂前因后果,真真假假,一口一个正义便想着除掉我们,可惜啊。”二宝叹气道:“可惜,这个世道眼瞎的人太多了,你们不是头一个,自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只是……很不巧,遇上了我和师父,今儿我便让你们看看那些死去的人,到底是该死还是我们乱杀无辜。自然,在这之前,先听我讲个故事。” 楚幕骂道:“我呸,谁要听你讲故事,妈的,长安去哪里了,你快把她弄出来。” 二宝道:“她只是进了巨蟒臆想之中,在那里看到的,听到的,见到的,和我给你们讲的故事一样。” 说罢又道:“放心,那女子不会有什么危险,只是梦境过往罢了,至于能不能回来那也只能靠她自己了。” 楚幕一边抖擞着方才与巨蟒挣扎而弄脏的衣服,趁着二宝说话两步跳到柳轻舟跟前,见他眉心一直颦着,安慰道:“师兄,别担心,这人既然说了没关系,便是没事的,放宽心,长安丫头吉人自有天相。” 柳轻舟表情很淡,明显有些未听进去楚幕所言。 几个道仙站在一块儿,长剑已拔出,随时都有可能将二宝捉拿。 以一打多,况且二宝不过只是个肉体凡胎,压根没有灵气,如此跟从就是以卵击石。他也很聪明,知道自己打不过几人,便用那些人的灵魂要挟,清山殿道仙最是要遵守道义二字,自不会做违背这事行为,自然不会耐他如何。 二宝阴森森笑着,慢慢讲起了自己方才所说的故意:“从前有一小矮人和一脑子不太好使,痴傻之人。二人在这处村落生活了十多年,称为师徒,痴傻里之人跟着小矮子谋生活,二人帮别人干活,劈柴,拉粪什么样的苦活都做过。因为样貌不佳,来历不明,二人在这里处处受到排挤,日子过得连个狗都不如,整日里被那些有钱人欺负,跪在地上给他们擦靴子,还要被毒打一顿。一天里赚的钱财能裹住温饱就可,哪里还有多余钱财买衣服。冬天穿的亵衣便是夏天衣物,夜里谁在寺庙,还要被野狗,野狼欺负。可谓是生不如死。” 说到一半二宝身上戾气越发重,呲牙咧嘴,死死盯着巨蟒里蛇身,继续道:“直到有一名唤翠儿的小瞎子出现,不嫌弃二人身份,因看不清样貌,也不过问二人究竟为什么遭到排挤。整日做饭给二人吃,有时间了便缝衣,二人白天出去讨生活,夜里回来就可以吃上热腾腾的饭菜。翠儿手艺并不怎么好,饭菜有时咸到难以下咽,可二人依旧吃的津津有味,对于常年吃不饱穿不暖的他们来说,翠儿的到来,到底有多重要,对于你们这些没有经历过生死无望的你们来说根本体会不到。” 一片白烟升起,袅袅云烟,茅草屋矗立。她现在正现在一处大街上,人流不断,来来回回从她一旁,一侧,或者身上过去,这些人仿佛看不到她,也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依旧自顾自走着,谈笑风生。 长安愣了会儿便反应过来这是进了二宝儿时梦境中。 她站着未动,目光四下来回看去。既然是二宝梦境那么一切都是围绕二宝,她也不需要动,关于二宝的回忆便会接憧而至。 第五十二章忆往昔 ?“师父,师父。我讨得一点馒头。”儿时的二宝皮肤便是黝黑,一口牙齿雪白,笑起来约摸也只能看到一口牙齿了。此刻正捧着手掌大小,看起来已经有了许多天的馒头献宝似的递给王田:“师父,您,您赶紧吃了填饱肚子。” 王田现在已有十多岁,个子和现在见他几乎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因为年岁小,面容尚显年轻。 二人蹲在卖衣服摊子后面,此刻真是严寒,二人只穿了单薄外衣,哪里抵得住严寒,冻的瑟瑟发抖。王田叹了口气,道:“你自个儿留着吃,师父不饿。” 二宝摇摇头,憨傻似的拉住王田手,硬生生塞了进去,道:“师……师父吃。” 王田看着面前这个傻不拉几,对自己却是十分友好的徒弟,一时心里五味杂陈:“都是师父无用,没有钱,照顾不好你。” “不不不,师父待二宝很好。”二宝露出一口白牙,笑容虽显傻里傻气,却是最为真实。 王田心里一阵哽咽,吸了口凉气:“那好,师父一半,二宝一半。” 手掌大已经快馊了的馒头,二人你一口我一口,小口吃着,边笑,好似在品尝什么不得了的美味食物。 宁静淡然日子总是这么容易被打碎,二人方吃完馒头,便见得一大腹便便的男子走过来,绕过摊位,看都没看二人一眼,直接一脚踢了上去。 这一脚力道并不小,正是踢在二宝屁股下方最是痛。二宝惨叫一声,一轱辘爬在地上。 王田抱住二宝,本想骂两句,但见得是这个镇上最有钱的人家,一时便怂了,又见爱徒疼的惨叫,心里也是心疼,一狠心便道:“你,你这是做什么?” 大腹便便男子嘿嘿一笑,又是一脚踹过去,直接踢在王田小腿上:“做什么,还能做什么,打你们啊。” 目的一点都不隐藏,就是这么干脆,仿佛打二人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王田脸上青一阵儿白一阵儿,也不知是疼的还是气的,手指颤颤巍巍抱紧了怀里二宝,面色涨的通红,瞪着大腹便便男子愣是说不出一句话。 周围渐渐聚集了不少小贩,过街买菜妇人也赶来凑热闹看这欺凌弱小之事。她们面上没有任何怜悯,一丝不忍,有的只是无事看热闹,看戏姿态,一脸玩弄之意。 “看,你看什么看,也不看看自己那个狗样,好意思睁眼看本大爷。”大腹便便男子又是一脚踹过,明是要踹在王田身上,二宝眼疾手快从王田怀里起身一把抱住王田,硬生生挨下这一脚。 王田身子瘦小,是万不得承受得住二宝身子重量,二人一个踉跄,直接向后倒去,身后便是几个砖头,王田因要护着二宝不能动弹,脖颈下硬生生挨上一块硬邦邦砖头。 霎时王田脑子都是空白一片,后脑勺又疼又辣,一股凉气透进内脏,直压的他什么思考能力都没了。 二宝慌乱道:“师父,师父,你没事吧?” 王田双目空洞瞪着天,本是想摇摇头让二宝安心,一动便牵扯到后脑伤口火辣辣的疼,再不动了。 大腹便便男子碎了一口,道:“什么东西,连本大爷一脚都撑不住,真是没用。个子小不怪你,丑也不怪你,穷这就要怪你自己不争气了,拖累自家徒弟一起跟着受罪。赶快滚开这里,别在街上丢人现眼。” “不许说我师父。”二宝怒吼一声,最是听不得别人说他师父。魔怔似的一跃起身趴向了大腹便便男子。 大腹便便男子猝不及防被二宝扑了个正着,一下子载到地上,直震得地面抖上三抖。周围看热闹的退了两步,都害怕被波及。 二宝死死掐住大腹便便男子脖子,嘴里不停呢喃:“不许过我师父,不许说我师父。” 大腹便便男子哎呦惨叫,油腻腻的手抓住二宝瘦骨如柴的胳膊便拧。二宝多日未吃饱饭,穿的又少,冻的全身都僵了,哪里有什么力气,大腹便便男子稍稍使力,二宝胳膊便被拧的脱臼。 “都看着做什么,还不快把这个造孽的东西给我打死。”到底被人扼住命脉,大腹便便男子呼吸不顺,惨叫道。 三四个家丁反应过来便拉二宝,没挣扎两下二宝便被拽走了,手指太用力,扯走大腹便便男子时竟是划破了男子脖颈上一块皮肉,直让那大腹便便男子哀嚎不断。 被几个壮汉摁在地上一顿毒打,二宝毫无招架之力,如一块桌上肥肉,任人宰割。那脚,拳头落在人肚腹,骨头上“咯吱咯吱”震的老响,听的人耳根发麻。 二宝被打的全身青紫没一块好地方,脸上更是鼻青脸肿,这些家丁还恶趣味的踩着二宝手用脚尖在地上碾压,十指连心最是疼,二宝一声惨叫发出,脸色惨白又是血肉模糊。 几个大家哈哈大笑,又是几脚踹过去。 王田在一旁看的心惊,就要上去拦住不停踹二宝胳膊的家丁,大腹便便男子一脚压在王田胸前。不过是方有了些许力气,如今这是一点都没了,倒在地上喘了两口粗气。 大腹便便摸着脖子,男子居高临下,碎了两口唾液:“敢抓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东西,本大爷要你俩这两条贱命比杀条狗都还容易。连条狗都不如,真不知道你们这两人活着做什么,还不如啊早早死了的好,平白遭人白眼。” 说着对王田又是两脚,直踹的他身子飞到墙角撞了上去。 王田死死咬住牙齿,苍白的嘴唇咬破,流出丝丝血。他眸子略有些赤红,低着头零散头发挡住半张脸,隐下眼中恨意。小小身子混合和泥土倒在地上蜷缩到一块儿。 师徒二人抱在一块儿,瑟缩着身子,全身没一块好地方。被一群人围着说三道四,指指点点。 “样貌丑陋,天生克星,真不知道为什么要活着,待在这里。” 一男子嗤笑道:“这种不全外貌,若是我,早就一头撞死算了,省的丢人现眼。我看这几人半夜出来指不定能吓人人。” “说的有理。上次半夜喝酒回来路上碰到这两个丧气东西,角落里也不知道在找什么,鬼鬼祟祟的,我悄悄过去看,我的老天,差点没将我吓死。”一旁男子余惊未去道:“也不知道他们这俩到底遭了什么孽,会不会待在我们这里会带来什么不好的报应?” “我看说不准真是。” 几人喋喋不休说的一句比一句难听,已有不少人附和要将二人赶走或者直接烧死。 二宝不顾身上疼痛紧紧抱着王田,恶狠狠瞪着众人,却是不敢说一句话,大气也不可喘。若是再惹得这些人不快,约摸他们俩的命当真就保不住了。 大腹便便男子骂骂咧咧两句走了,围起来看热闹的看闹事的没了,顿时觉得没了意思,渐渐也散开了。 长安为灵体在一边静静看着,也算是明白了一点为何王田二人要想将这座城镇杀光,只是只有这些理由或许还不够,还不够让人有这么深的恨意将其杀光,还有王田又怎么会懂得那些邪术,这些都是未解。 想了会儿,长安又继续看二人接下如何。 二宝弯着腰抱着王田离开了,二人漫无目的在街上走了会儿,二宝脸色越发不好看,腿也不大利索,血顺着苍白脸颊滴在地上,染红了一条路。没过多久便承受不住严寒倒在了地上。这下子猝不及防,王田也被摔了,在地上咕噜两下。 “师父师父你没事吧?”二宝起身就要去扶王田,眼前昏暗一片他一时看不清东西,一胳膊撑着地,起了半个,再不敢乱动。 王田镇定了些许心神:“师父没事。” 他回头看了眼二宝,便看到二宝如纸却又青红一片的脸,急道:“二宝,二宝,你怎么了二宝,别吓师父。” 二宝虚弱无力的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师……师父,二宝,二宝好疼啊。” 说罢便头一歪,嘴里吐出一口淤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王田慌了,爬到二宝跟前,想要扶起二宝,奈何自己身子小,力气更小,折腾了半天竟是未弄动二宝分毫。他自个儿也是虚弱到不行,动了两下便没了力气,手指冰凉动弹不得。 “二宝,二宝撑着,师父找人救你。”王田倒吸着凉气,周围一片暮色空空,这又处个偏僻小巷,哪里有什么人走动,深夜将至,寒风凛冽,莫说找,他现在连动一下都无比吃力。 咬了咬牙,王田匍匐着身子去了前面,那里有处人家,他依稀记得是一小姑娘居住…… 师徒二人一片一后,满身是伤倒在地上。 寒风从二人身上划过,枯叶飘起又落下,冷意过头,又席卷重来,零落了二人一身。 多么无助,凄凉,无奈,而又无可奈何。对于弱者,他们只是个可有可无存在的空气,无半点可行之处,有和没有根本造不成任何影响。 长安看到此处已隐隐猜的下面要发生什么,亦便是王田誓死,哪怕以自己血肉为引饲养恶蛇,约摸也和接下来有关。 第五十三章恨不能得手刃 ?果不其然,片刻后王田方才想去却未来得及爬到的人家“咔嚓”一声开了门。一粉衣女子慢着步子拄着拐杖从门后面走出来,五官清秀,算不得多好看。 “方才明明听到声音了的,怎么会没人?”女子轻声呢喃了句,一手扶住门,另一只手踏着脚拄着拐杖探路。 她双目空洞显然是看不见的,一小步一小步下了阶梯,素白绣花鞋摆过些许枯叶,“莎莎”做响。许是因为看不见的缘故,女子听力十分好,王田略粗重的喘息,她侧了头听,一手顺着方向摸索。喃喃细语道:“应该,就是这里没错。” 说到最高处,二宝又是哭又是笑,一口白牙太过亮,笑容诡异,越发显得这人将近癫狂:“翠儿生性善良,为人乐善好施,没有爹娘,这些年全靠爹娘留下银两度日。你们可知,她救下二人,每日管二人吃喝住睡,一点私心都没有,多好的一个姑娘啊。你们都觉得我和师父杀了这些人罪该万死,千刀万剐不为过,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年不过十八岁芳华姑娘被一群老男人强奸致死,那种无助,那种绝望,可懂,可理解,可明白。你们理解不了,懂不了,一群道仙整天一口一个道义说的好听,翠儿真正需要你们的时候在哪里,怎么不出现,去救她啊。一群废物,废物。” 两个普普通通人,生带残疾,受人白眼。究竟经历了什绝望才会出现灵魂肉体,不惜以血肉饲养恶蛇,在这里处心积虑多年只为杀了那些曾经伤害过执念之人。 那种恨,绝望,迷茫。几人不曾经历,二宝说的悲痛欲绝,明是绝望挣扎咆哮,却又有几分难以压制的苦涩难言。 正阳几人都不由得被二宝凄凉之情感染,纷纷低了头,面色有些红。 二宝说的虽是有些歪理,到底他们身为为民除害道仙,不能救人渡世,也是无用。就像二宝说的,别人需要自己时,又在哪里?何时出现过? “你即便如此,经历太多不公平之事,可上天给了你俩一个翠儿,即便后来翠儿离开,到底……” 楚幕话还未说完,二宝一掌击过,呵斥道:“一派胡言,一派胡言。就是你们这些道仙,道士,名门正派救人不周,还要口口声声说名门正义,简直可笑。” 沙华剑起过去挡住二宝一掌,楚幕紧紧握住,摇着头道:“疯了,疯了,你就是疯了。” 二宝冷冷一笑:“没错我就是疯了,那也是被这世道逼的。强者生存,弱者只有死亡权利,到底你们这些修行之人清心寡欲,不懂凡人之悲。” “二宝,无需再向几人多言。”王田提着敏儿从客栈外走来,与其说是走,倒不如看状闪。 小小身影略过门槛,王田提着敏儿头部,敏儿身体被柠成了两半,以一种诡异正常人绝对不可能完成的形状下折叠。 不顾敏儿痛呼挣扎,一下子扔在地上。 敏儿惨叫一声,全身散着一层黑气,落在地上触碰地面,一阵“滋啦滋啦”腐蚀声。痛的她嘶哑咧嘴,本是灵气没有眼泪,此刻竟是双目赤红,张嘴血喷洒一地。 王田冷笑道:“区区一个灵体小人,能奈何我如何。” 几人看清敏儿惨状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身体硬生生被弯成两半,骨头碎裂,丹田破损,绝对并非一般人可熬过来。 此刻敏儿也全凭着一口气吊着,扭着头迷迷糊糊,楚幕眼尖见她嘴角微动,似在说些什么。 “师兄,救她。”楚幕低低说了句,沙华还在巨蟒跟前停留,他收回,一言不语直接向王田击去。 二宝跳跃起身,以掌挡住楚幕进攻:“师父,小心。这里我来。” 王田道:“几十条魂魄在这儿,这些道仙不能怎样奈我们,二宝放心就是。” 二者内力相撞,一层淡淡波光略过,共退一步。 二宝落在地上,趴在王田跟前一脸乖巧,完全不似方才那个要疯魔之人:“师父,徒儿听话吧。” “听话。”王田笑道:“辛苦你了,二宝。” 二宝道:“师父,有一件事二宝没有做好。那个懂吹笛子的天仙儿错开时隔,进了碎海里,到现在都没出来。” “进了碎海?”王田微微惊了惊,碎海不易出现,若是有,那也需招魂才可以。这丫头不是道仙,又懂招魂之术,那便是灵体一族人。 他转头看了眼地上奄奄一息的敏儿,骂道:“一群贱人。” “师父。”二宝苦了一张脸:“二宝是不是又犯错了,师父您才会这般生气。” 王田连忙敛了怒气,摸着二宝头发,轻轻笑着:“没有没有。师父哪儿会生二宝的气,师父是觉得过去都是我们俩的事情,别人有什么资格横插一脚对吧。” 二宝点点头,极为赞同道:“说的也是,二宝不喜欢。师父,我们把这几个人都杀了好不好。等天仙儿出来,咱们把她带走。” “好,二宝说什么就是什么。” 王田将视线看向柳轻舟几人,道:“现在你们可想好了,走还是不走?或者杀了我们?” “我操你大爷。”楚幕爆了句粗口,被这师徒俩猖狂不已的态度气到心尖都在发颤:“我呸,也不拿个镜子看看自己,还要带长安离开,真他妈不要脸。” 二宝嘟囔嘴巴,指着楚幕道:“师父,就是这人一直说我,说徒弟我丑,不配和天仙儿在一块儿。” 王田道:“二宝莫气,师父帮你打他。” “臭道仙,敢说我家二宝丑,是真不想活了吧。”衣袖一甩,霎时两条红蛇吐出毒液飞向楚幕。 楚幕大骂一声,沙华腾空飞过,楚幕跟着其上,趁此向柳轻舟点点头。 随后两剑挥下,直断毒蛇七寸。 柳轻舟趁机给敏儿渡上一层灵气,最为清澈,好似晨起之光,足可以维持敏儿半天寿命,不会被烟消云散。 “道仙,棺……棺材。”一股暖意你涌进心房,得了些许力气,敏儿断断续续吐出一口淤血。 她两眼发白,身子越发透明,近乎看不到了。也只自己活不长久,她小声笑了笑,闭上了眼睛。 静下小蛇随着王田恶物出现儿而仿佛被注入新生命,一个一个立直了身子,细长头部伸的老出,蛇信子吐的“嘶嘶”叫唤,眸子血红一片,身子蜷缩越发紧绷,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蹦出将众人咬死。 “棺材。”柳轻舟呢喃了句。 “师兄,你说什么?” 他记得只有翠儿一人死了,与王田二人有关的便是翠儿一人一,棺材也便是…… 柳轻舟突然明白了些许什么,一道剑气挥过,带着浓重剑气击到巨蟒身上,巨蟒惨叫一声,猛然倒了下去。 王田被这一浓重剑气波及,退到两步远后,恶狠道:“真当我不会让这些人灰飞烟灭?” 巨蟒沉静在地上一动不动,周围小蛇也随着巨蟒而渐渐没了动静。二宝疯人疯语,长安迟迟未回。柳轻舟凝了神去探,腰间不归已是蠢蠢欲动,强烈灵气聚成团就要迸发。 楚幕阻止道:“师兄,不可以。” 若是动,巨蟒伤,那些没有归宿 的灵魂将会烟消云散,永世不得轮回。 柳轻淡淡摇头,丹田运气,不归出鞘,他划破自己掌心一点血红滴在不归剑身上,不归横天划破长天,对着巨蟒头顶莫须有的地方刺去。 修仙者靠不过是悟性二字,自身能力一般,柳轻舟自小便天赋异,别人可许多久学会剑法,他只需看两眼便行。方才顾及长安,那些巨蟒魂魄一直未出手,也是在寻找突破之法。如今找到,他这才出手。 长安是吹笛,柳轻舟便舞剑,不归上下来回划动,纵横交错,百过来回穿梭。道道灵气在空中渐渐凝成一团灵气,与方才长安破开裂缝时如出一辙。 二宝惊道:“三魂曲,你怎么也会?” 楚幕虽不知柳轻舟这般做为何,但见到二宝脸色大变便知道这定是个法子,得意洋洋道:“我家大师兄自小聪慧,不出手当真觉得怕你们?那只是自他老人家懒得动手而已。” 王田腾身过去:“阻止他。” 一曲罢,裂洞碎,柳轻舟已做好进去准备,又回头对正阳道:“保护好自己,撑着我回来。” 正阳几人点点头:“师兄,你小心些。” 柳轻舟抿抿唇,身似剑,在王田二人眼皮子底下已绝对性速度进去裂洞。 王田手指抓住柳轻舟衣摆,最后也是空了。裂洞消失,那首曲子也渐渐隐失于空中。 “妈的。”王骂了声:“没想到柳轻舟悟性这么好,竟然学会三魂曲。” 他千算万算,唯怕这里有什么道士经过发现自己在做什么,特意将那些死后人体灵魂装在恶蛇身上,为的就是以防万一哪儿天真的碰到道仙,名门世家之人而留的后手。 这几年从未出事,为何偏偏这次,只茶一个人头就可以成功,偏偏会这样,他想不明白,真不明白。 王田牙齿都在发颤,弱小的身子止不住全身颤抖不停。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来这里,要来插手这件事情?” 他咆哮出声,一掌接着一掌冲楚幕几人打过,每一下都带着三四条毒蛇。 第五十四章追溯 ?楚幕几人纷举着长剑一剑结束一个,不过一会儿地上躺满了密密麻麻被几人斩断了的毒蛇。 王田仿佛不知疲倦,一百多下下去依旧未停,嘴里不停发疯似呢喃:“为什么。” 楚幕一剑过去又是断了一条毒蛇,他道:“撑到师兄回来。” 正阳几人点点头,再不松懈分毫,迎着楚幕没命没头的进攻。 “师父,你冷静点。”二宝一把拉住王田手心,忧心道:“师父住手,这样下去回丹田爆炸而死,师父你难道不爱二宝了吗,竟要这样。” 他哭道:“师父,咱们不杀这些人了,咱们走吧,离开这里,过我和师父两个人人的日子。” 王田双目赤红,已有了几分入魔之态:“二宝你这是,怎么好端端说这?” “方才,方才我听得那女子对道仙说了句棺材。”二宝慌乱道:“师父,他们知道,这些人知道了。” 王田戾气满身,虽是停了这不要命的进攻,掌心那团黑气依旧未散:“贱人。看来今儿是逃不掉了。” 解决完毒蛇,听得二人所言,楚幕明白了自家师兄原是去解决法子,看样子是有出路了,他笑道:“现在知道了,告诉你们什么都晚了。我们现在虽不能伤你俩,到底困住你俩还是有可能的,毕竟清山殿的除污音向来名不虚传。” “正阳,摆剑阵。” 几人早便被这两人耗的难受,听到楚幕所言终于可以出手,立马变了姿态,一前一后二者居上,长剑飞起,在头顶徘徊,个个相连。几人手指握在手心,嘴里不停呢喃些许。 随着几惹人接连不断从正阳几人口里说出,头顶剑起越发浓郁,白色灵气一点一点向周围扩散。 王田一把拉住二宝手就要破门而出,楚幕眼疾手快唤了沙华过去。剑横在门前,灵气与这种邪物最是相克,王田停下脚步,咬着牙:“当真如此狠心。” 楚幕道:“修仙之人不许残害普通人类,这本是出于好心,担忧有些道仙仗势欺人,可如今你们俩竟然利用当初这一好心规定在这消磨与我们,说起心狠,恐怕我们这些人加起来都不低你一个人。” “放屁,若非这些人坏事做绝,我和二宝又何必落得如今这个下场,人不人鬼不鬼。”王田怒吼道:“你们可知道容纳恶物代价是什么,将自己血肉切肉切开,以血肉为引子,饲养这些恶物。我和二宝经历之痛,远非你们可以想象得到,又有什么资格在这说三道四。” 想到之前二宝所说过往,楚幕沉默了会儿,言:“即便这些人罪大恶极,死都不可饶恕。那也轮不到你们横插一脚,天自有正义,坏人终有人制度。如今你俩沦落成这幅模样,一半不甘心,一半不也是自己已自私心作祟?” “一派胡言。” “不许说我师父。”二宝鼓着腮帮子,黝黑的面上愤怒万分:“我家师父要做什么有他自己打算,你们凭什么在这说他不是,你们都是坏人,坏人。” “师父,我们走好不好,二宝不喜欢他们。” 楚幕道:“王田你看到了吗,上天其实待你不薄,你有二宝,忠心耿耿,无论如何都愿意一直陪着你的二宝。如今你为一己之私,当真也要害他而死?” 此刻整个客栈溢满了灵气,门窗全被封死,没有一点出路。 “闭嘴,二宝是我徒弟,我又岂会害他。”王田握紧了二宝手掌,道:“好,二宝不喜欢,咱们就走,离开这里,不和这些人玩了。” 二宝灿然一笑,抱起王田身子紧紧护在怀里:“师父最好了,二宝好喜欢师父。师父?” 王田应了声,眸光却是看向四周寻找出路。 “师父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注意身体,注意休息,找个像翠儿姐姐那样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不介意师父身体缺陷,真心待师父的女子度过下半辈子……” 王田听二宝话越发不对劲:“二宝你怎么了,好端说这做什么?” 二宝低头亲了下王田额头,眸中不知何时已泛了泪水:“师父,二宝不能你陪你一块儿走了。” 翠儿救下王田二人,便每天照顾。翠儿性子善良,即便看不见,也不知二人是好是坏,既然救了就要好生待他。 拿了药箱翠儿正帮昏迷不醒的二宝上药,王田已经醒了,只是未动,只在被窝里看着一直忙碌不停的翠儿。翠儿每碰一样东西都要摸索一阵儿,他这才知道翠儿是个盲人,看不得东西。 也不知是冷的被窝里太过温暖,还是如何,王田醒了会儿后又睡着了,再醒已是次日清晨。 屋里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王田一惊,也顾不得身上疼痛,连个靴子都未穿直接破门而出。 “二宝,二宝。” 院子里二宝正帮翠儿收拾药材,闻言应道:“师父,二宝在这里。” 王田这才松了口气,翠儿正摸索框子,就在前面,因为看不到她只能一点一点探过去。 二宝赶忙递给她,嘿嘿笑道:“翠儿姑娘,这些活就让二宝来做就行了,翠儿姑娘你好生休息会儿。” 翠儿摇摇头,柔柔笑道:“不用了,我早已习惯,一个人也是可以的。只是你俩伤势有些严重,这些花草之前本是打算封入坛中,如今恰好拿来用了。” 一夜睡过,这个姑娘应是对二人无异心才对,也并未那些人一样欺负他俩。 他走了下去,稍稍走到翠儿跟前,轻着步子靠近。 “师父。” 王田冲他摇摇头,示意不要出声,随后自己伸出一只手在翠儿眼前晃悠。 翠儿的眼睛很漂亮,明眸含珠,却是因为没有焦距而显得有些呆板。 见翠儿毫无变化,完全看不到自己,王田心里那根线彻彻底底放下了。 并非自己疑心重,这些年经历太多不公之事,世间冷暖几乎看了个遍,他已经不怎么相信会有好心一句话都不说,原因也不问的好人了。 “姑娘,姑娘。” 翠儿抬头,眸中没有方向:“怎么了?” 王田道:“没什么,只是还未感谢姑娘救命之恩。在下王田,姑娘身旁的便是我家徒弟二宝。” 翠儿笑道:“翠儿,你们今后唤我翠儿就好了。” “翠儿,翠儿,很好听的名字,王某记得了。”王田问道:“翠儿姑娘可是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里?” “对啊,我爹娘几年前因病去逝,这里一直都是我一个人。” 王田抱歉道:“不好意思,提到翠儿姑娘伤心处了。” 翠儿弯了眉眼笑,一点也不在乎:“都过去了,你看我现在不也是好好的。今后有了你俩会更好。” “翠儿姑娘这是?” “这里就我一个人,城中恶霸多,我一女子着实有些不方便,如今二位到来若是不嫌弃便时常看看翠儿,陪陪翠儿。”翠儿扭捏道:“我在这里也没什么朋友,二位若是不介意今后便与翠儿交个朋友。总归萍水相逢,二人若是不介意,翠儿定不会勉强。” “翠儿姑娘说的哪里话,只要翠儿姑娘不在乎男女之别,若是在一块的定会引起他人多语,其他的我们师徒二人定会满足翠儿姑娘一切需求。”王田忙道。 翠儿摇着头笑了,道:“别人怎么看,怎么说,我才不会问。只有我一个人,他们爱怎么说便怎么说,我才不在乎。那说好了,今后我们便是朋友了。” 几人大笑,翠儿温和漂亮,又懂些文雅人士之礼,说话不急不慢,和煦有礼又不失闺阁女子应有的操守,带了三分幽默。王田和翠儿颇为投机,话语多多。 花草弄好后,翠儿便张罗着要去做饭,王田看翠儿眼睛不好,累了一上午也有些心疼,便道:“我来吧,翠儿你去歇一会儿。” 翠儿拒绝道:“不用了,来者是客,你俩好生歇着,我来就行。” 见她态度坚决,袖子已经撸好,王田失笑,也不再坚持,便道:“那好,我和二宝便在屋里等着,翠儿姑娘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便是。” “师父,翠儿姑娘人不仅长的漂亮,心肠也好。”坐在椅子上,二宝翘着二郎腿嘻嘻笑道。 王田弹了下二宝落在吃饭用的桌子上的腿,道:“在人家姑娘家里,注意一点儿。” “师父,你看看你,从前我这样你都不问我的。”二宝不满道,到底也是挪开了腿。 “人家翠儿好心收留我俩,待真,虽是看不见,你和我最好也要注意一点知道吗,以后在人家姑娘跟前说话注意一点,别再没头没脑说荤话,脏话。” “师父,你别再训导我了,我都知道。”二宝苦着一张脸,左脸还有些肿胀,虽是涂了药到底也不能片刻就好。王田心疼的摸了摸:“还疼吗?” 疼还是疼的,二宝装作“哎呦”一声,却是嘻嘻笑道:“不疼,有师傅陪着,一点也不疼。” “傻二宝嘞。” 自后师徒二人白天出去找活干,到处受尽白眼欺负也可忍了,到了晚上拿着零散几个铜板给翠儿买好吃的。翠儿钱财并不多两个大男人总不好吃人家姑娘饭菜,用人家钱财。即便每天寥寥无几,王田也算是有了奋斗目标,辛辛苦苦挣钱。 第五十五章美梦碎 ?翠儿心很宽,不似寻常女子那般矫情,没钱买菜便自己去山上挖些野菜,回家凑合炒着吃就行。性子阳光,从不说不说些丧气话。 时间一过便是半年,三人熟络异常,几乎到了无话不谈地步,自始至终翠儿从未问过一句二人来自何处,到底是谁。 只当二人是朋友,一生中唯一好友。 午后阳光大好,今儿收成不错,王田二人已在镇中客栈寻得一份差事,钱虽不多,已够三人果腹。傍晚回去,翠儿已做好了饭菜等待二人归来,烛火幽幽,王田老远便看到翠儿家中亮灯。 想到自己一生漂泊,何时何地都希望有一温暖家,奈何世事变迁,有些最简单不过的希望也成了奢望,求不得,得不得。 从前自己最大希望莫过于有饭菜可吃,屋子可住,每天回去有人备好饭菜,灯火通明等他回家,同桌吃饭,玩笑谈话。 自己命苦,生来克死爹娘,又因样貌身材与普通人不同而处处受到排挤。 家是什么他从不知道,听别人说很温暖。 如今这样正好,真的正好,他什么都不奢求了。 王田笑道:“二宝,明天咱们俩去给翠儿买身衣服吧,师父看翠儿那身衣服穿了很久,都有些破损了。” 二宝摸着圆滚滚的肚子,道:“好啊,师父你看整天来我们客栈吃饭的那些女子,个个穿的都好艳丽,打扮的花枝招展,一点都不好看。二宝觉得若是翠儿也穿上那些好看衣服,一点都不比这些女子差到哪里去,不对,是比她们好看多少倍。” 王田道:“这是自然,翠儿生的漂亮,即便不打扮,也是好看的。” “嘿嘿,那可是,以后若是谁娶了翠儿那才真是有福气嘞。” 二人说说笑笑回到家里,翠儿迎着烛火端坐在板凳上盛饭,她虽看不见,动作倒是极为利索,没两下便盛满了一碗米饭,周边干净,没有掉落。 王田进了门,翠儿便耳尖听得动静,轻轻一笑,摸索着放下碗筷,走到自己床边拿出准备好的两件薄衣。 “回来了?” 二宝嘿嘿笑道:“翠儿姐,今儿准备什么好吃的了,老远就闻到一股香味。” 翠儿嗔道:“哪儿有什么好吃的,就你嘴甜。” “都是师父教的好。”二宝一屁股坐下,拿了筷子就要去夹土豆,斜眼便看到翠儿怀里抱着两件袍子,淡黑色,应是男子所穿,一时好奇便问道:“翠儿姐,这袍子是给谁做的?” “一眼就能看出这是男子穿的,这里就你俩还能有谁。”翠儿笑着摊开:“一共两件,前几天我买了些许布料已经做的,有些不大好,比不得外面那些绣娘绣的,你俩若是不嫌弃便将就穿上。” 因是快到了夏天,天气炎热,袍子略显单薄,黑色不怎么显脏,可多穿,最适合他们这些整日干苦活的穿。 王田看着两件单衣,心里又是感动,又是喜,眼里都泛了红:“这是给我和二宝的。” “对啊,看你俩整日做活辛,我又帮不上什么忙,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便想着给你俩做件衣服。我看不见嘛,做的不怎么好,尺寸……之前给你俩洗衣服,我约莫可以。只是很简单两件外衣,可不许嫌弃。” “挺好的,翠儿姐姐你太客气了。”二宝挠着头道:“翠儿姐姐说的哪里话,我和师父怎么会嫌弃。实不相瞒,这些年翠儿姐你是头一个给我和师父做衣服的,翠儿姐你对我和师父真是太好了。” 说着抽了两口鼻涕,已是湿润了眼角。 翠儿看不见,可是能听到。当下也是心疼二人,伸了手将二宝搂紧怀里,安慰道:“都过去了,以后我会给你们俩每年都会做衣服,每年过年都有新衣服穿,好不好?” 二宝重重点了头:“好。” 三人说说笑笑吃过晚膳,收拾好东西,二宝便去后院砍柴,翠儿为二人洗衣,王田则是收拾家中坏掉桌椅。日子平平淡淡,没有大富大贵,安逸倒也稳定。 世上幸运的好事太少,以至于许多事情存在太短,寥寥不过一载便消失不见,化为泡影。 叉子,也便是镇中富豪的到来彻彻底底打破了宁静而又安慰的生活。 客栈二宝在后院洗菜,王田便在田地里摘菜,后院来了两人大摇大摆进了厨房,客栈老板好生招呼着,点头哈腰对其恭恭敬敬,生怕得罪二人一分一毫。 “今儿我们家老爷要招待两位贵宾,饭菜什么的,你们好自掂量掂量。若是出了差错,后果自己单着。”一瘦高个穿着家服男子阴阳怪气说着。 老板陪笑道:“好好好,咱们家老爷又不是第一次在这里吃饭了,不说别的,咱们这里饭菜老爷绝对可以放心。” “这就好,告诉你,若是这次招待让老爷满意,可有不少好处。”瘦高个男子说着便进了厨房,二宝端着一整箩筐青菜出来,箩筐比他自己还要高了一头,这样走难不免看不得路。与正要进门的瘦高个男子撞了个正着。 二宝用力不小,这下箩筐被二人挤到一侧,二宝又是载到,箩筐里面青菜散落一地,滚落了二宝一身。 瘦高个男子“哎呦”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屁股搁到身后门槛,他愣是疼的“嗷嗷”直叫,骂骂咧道:“我操你大爷,哪个不长眼的小混蛋敢撞你爷爷我。” 一侧另一男子前去搀扶,瘦高个男子又是两句脏话吐出,顺着男子搀扶起身。 二宝摔到了脑子一时有些蒙,待反应过来忍着头疼,一个劲赔罪:“对不住,对不住,没看到。” 老板此刻也是吓傻了眼,没等瘦高个男子看清二宝,一个跨步上前,对着的肩膀便是两脚踹去:“没长眼对吧,也不看看这是谁,你就敢撞上门,哪里来的死胆子。” 二宝头疼还未过来,如今又平白无故被踹了两脚,肩膀顿时火辣辣的,卒列倒在地上,疼的直发颤。 他咬着牙,又想到之前师父对他说万事要忍,也顾不得身上脱臼疼,赔罪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二宝眼瞎,没有看到,还请大人大人不记小人过。” “小混蛋。”瘦高个男子正要张口骂两句,猛然看清二宝一张黝黑脸,嘲笑道:“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灾星师徒吗,咋的了这是,没被人打死,还有脸在这干活。老板啊,你也不怕这人把你客栈克死,没有生意。” 老板擦了擦冷汗,强笑道:“这个,小的也是看他俩没饭吃可怜,这才收留,不过只在后厨打杂不会出现在众位爷眼前碍眼。” “哼,好心收留,你看看这人是不是丧气,大爷我刚进你这个客栈就摔了一跤,还是这人碰的。要我说老板你心真是宽,还是傻啊,这年头好心能当饭吃啊。” “大爷说的有理,说的有理。”老板恶狠狠瞪了眼就差跪地祈求原谅的二宝,道:“赶紧回去,以后不用再来了,省的日后再冲撞个各位爷,招来晦气。” 一听自己没活可做了,二宝这下子慌了神,这活儿可是当初他和师父废了老大劲才进来的,钱不多,好在也是门差事,有钱拿。 如今说没就没了,定会牵扯自家师父,日后日子可要怎么过。 二宝越想越难过,偷偷在地上摸了两把泪,抱住老板大腿祈求道:“我错了,我错了老板,是二宝无能,冲撞了这位大爷,求老板再给我一个机会,二宝……二宝以后定不会在再犯这等错误。” 老板也是个软心肠的,二宝一把鼻涕一把泪哀求他,他也多多少少知道一点二人之前在这镇中过的是个怎样生活。一时也是心软,看了眼瘦高个男子,男子也在看他,摇了摇头。 这便是有意赶他走了。 老板咬咬牙,心一狠:“等会去领些银两,你和你师父下午不用来了。” 二人灰头土脸被人从客栈赶出来,这个时辰也不好回去,在大街上流荡。 二宝摸着眼泪,愧疚道:“师父,对不起师父,都是二宝不好,要不是二宝就惹事,这活儿也不必丢了。” 王田拉了拉二宝衣角,安抚道:“傻二宝别哭,活儿没了咱们可以再找。男汉子家家的,哭什么哭,也不怕臊的慌。” “可,师父我们怎么办啊,其他地方都不肯要我们。” “先回去吧,翠儿还在等。”王田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这事便不用和翠儿说了,免得她担心。” 二宝点点头,垂头丧气的看去,四下都是对他和王田不怎么友善,甚至提防,吓的他赶忙低了头。 和往常时辰回到家里,大门开着,二人也没想这么多,只觉得是翠儿为了怕二人回来,夜里自己走路不方便提前留了门。可进了屋,依旧静悄悄的,桌子上也没饭菜,翠儿更是没有站在二人跟前笑着迎接。 静,太静了。 二宝随意看了眼,道:“师父,翠儿呢?” 王田一双眼渐渐眯了起,“王田。”一声细若蚊足声音响过。 二人对视一眼,纷跑着向翠儿房间过去。 屏风后面,床铺凌乱,衣服,亵衣散落一地,空气中似乎还留有一股浓重腥臭味道。翠儿浑身*,被褥外面露出青一块儿,紫一块儿,几乎没有一块儿好地方的皮肤。 第五十六章悲伤无处安放 ?翠儿浑身*,头发凌乱,好多粘稠黏在里脸上混合着黑色发丝,一张脸挂满了泪水。此刻翠儿睁着眼睛,面如死灰,不时还有泪水划过脸庞,落在枕上,湿了一一方。被褥外面露出青一块儿,紫一块儿,几乎没有一块儿好地方的皮肤。 “翠儿。”王田惊呼一声,跪在床边似是想抱起翠儿,看到翠儿满身伤痕,捂住嘴巴,愣是不敢动了。 二宝跪在地上,到底年纪小,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太惨了,一时没忍住呜咽出声:“翠儿姐。” 翠儿双眼瞪着上面房梁,她也看不得东西,泪水一个劲的流。 王田红了眼,压住心底寒颤:“翠儿你告诉我谁做的,哪个畜生做的?” “床底。” “翠儿你说什么?” “床底。”翠儿微微侧了脸:“帮我……帮我报仇。” 说罢轻合上了眼睛,咬舌自尽。 “翠儿。” “翠儿姐。” 长安看到如此,已是侧过头去不愿再看眼前一幕。 一道白光略过,长安捂住眼睛,柳轻舟从白光中落下,与长安一样漂浮在空中。 “姐姐。”长安惊愕。 柳轻舟眸光在长安身上停留了会儿,确认长安身上没有一点伤后,紧抿着唇:“跟我走。” 长安还未从柳轻舟突然出现中回神,便被这人抓住手:“哎,哎,等等,姐姐你且等等。还未看完,还未看完。” “不用看了。”柳轻舟头也未回。 长安道:“姐姐,你莫不是知道解决法子了?” 柳轻舟带着长安迅速离开这间屋子,应道:“嗯。” “就知道姐姐最棒了。”长安咧嘴一笑,反手握住柳轻舟嫩滑手指:“对了姐姐,你怎么进来的?” 自己是吹奏三魂曲,得了三魂插空进来因王田二人恶念所成恶蛇意念中,介时只需要找到恶念来源,解开恶蛇存留二人身上,就可以了。 柳轻舟是清山殿中人,应是不懂曲子的,梦境若是不懂虚空之法无法进来?柳轻舟怎么进来的?况且看样子应该是很轻而易举便可。 “学你。” 长安反手指了下自己:“学我?” 二人已身处一片荒郊之地,柳轻舟点点头:“学你。” 长安有些不明白了,学她,学她和进梦境有什么关系。 “姐姐,我们这是去哪儿?” “翠儿坟前。” 长安这下更不解了:“翠儿?翠儿死了?” “死了。王田得了翠儿床底下藏着鬼术,修炼歪门邪道。” 说话间便到了一处荒无人烟草地,夜里寒气正深,周围一片荒芜枯木,满地草原,放眼望去连个人家灯火都没,乌漆墨黑一片。偶尔虫鸟略过惊起一片涟漪,乌鸦野兽长啸。 几棵干秃秃桃花树下,隐约可见的一个很小的坟堆,上面插了一块墓碑,借着月光隐约可看清上面“翠儿之墓”四字。 进了这处天徒然阴冷了些许,二人已游离魂魄姿态尚在,自是可以看到隐藏在桃花树下直勾勾看着他俩的翠儿。周围给有几个孤魂野鬼飘过,没有头,只有身子,胳膊少了半个或者残着身体在周围飘来飘去。 这哪里是草地,简直就是一块儿坟地。 长安打了个寒颤,抱紧了柳轻舟,待又看清一直低头,长发披散的翠儿,捂住嘴巴闭上眼里,再不敢多看一眼。 好死不死,她长安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这孤魂野鬼。 “姐姐,姐姐我害怕。”她整个身子都在颤抖,柳轻舟伸了手想摸上长安发丝,半途却又收回手,只淡淡道:“我在,没事。” “她,她怎么不动啊。”窝在柳轻舟怀里,长安轻挑了一只眼看桃花树后面,那白影依旧未动。 柳轻舟一剑过去,翠儿这才转了身,从桃花树后穿过,飘在自己墓碑前。 死后翠儿并无太大变化,除去面容过于苍白外,她的眼睛只有白瞳,却因如此能看到。 因是鬼魂,翠儿全身都散发死气沉沉你鬼气。 她面无表情看着两位不速之客:“你们竟然能进来?” 虚无东西,无论是物体还是人类,介于两者之间,活人普通人看不得,听不见,唯有死后得以想通这才得以相见,故而成为虚实可无。也便是人们口中所说梦中之梦。 柳轻舟道:“带你回去。” “你是道仙,灵体一族。”翠儿身影如风,一道略过便爬在柳轻舟一侧探了探,伴随一阵阴风。 “带我回去?你们凭什么?” 长安深吸两口气压下心中恐惧,眨着眼好让自己有勇气睁开眼看翠儿:“你可知道王田师徒为了你都做了些什么?” “知道啊,自然知道?”翠儿无所谓道:“修炼了我祖上留下鬼术,杀了几个人而已。” “几个人?何止是几个人,半个镇子的人都快被他俩杀光了,那叫几个人。” 翠儿微微愣了愣,道:“杀一个是杀,两个也是杀,多少都无所谓,反正我在你们这些道义面前一条生命足以终结所有不好。再者,他们二人杀人关我什么事,劳烦二人强行进入恶鬼神智,也不怕找不到出口,一辈子待在这里。” 好在翠儿面相不怎么吓人可怕,与之前自己所眼冤鬼完全不同。长安这才重重舒了一口气,试图劝解:“惹王田二人本性善良,翠儿你更是知书达理,那鬼术既然是你给二人,想来也懂得鬼术一但完成,背后要付出多大代价。” “善良,善良有什么用。他们俩以前是善良,结果呢,整天被人欺负,不拿二人当人看。你说我善良,对啊,我的确善良,结果呢,不得好死。”翠儿身上戾气越发浓重,平静外表下一字一句吐出而显得将近癫狂。 “姐姐,不能卖再和翠儿废话了。”长安轻声道,为鬼自是七情六欲都没,永远停留在自己死时那莫大悲愤之中。方才自己两次三番提起,本觉得翠儿心肠好可听进去一二,如今看来的的确确是自己多想了。 鬼都一个样。 柳轻舟点头,二人往后退一步,不归出鞘,直向翠儿击去。 浓重剑起划破漆黑长夜,白光闪闪,灵气通亮。翠儿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只稍稍侧了身子就避开了不归所有剑气,她身上戾气凝重,每动一下必 要牵扯多方戾气,而翠儿也随着自己身上戾气越发多,整个人显得狰狞异常。五官虽未有多大变化,身上那股子 阴凉之气已是越发浓重。 为鬼,为冤魂,再者便是厉鬼。翠儿停留在世上太久,心中憋恨未去,在一方错乱空隙中狗血偷生。只要牵扯到翠儿心底怒火,变成厉鬼也便不远了。 长安掏出疏烟,道:“我懂净曲,不如让我试试。不归身上灵气太重,即便无伤翠儿之意,她也是承受不住的。” 说罢已跃身而上,立在翠儿墓碑之上,一脚矗立。疏烟放在唇角,手指波弄笛子,袅袅笛音流出,细细碎碎如踩在柔软被褥之上,含了十足暖意,很轻,很柔,又婉转动人。 周围其他鬼魂听得这曲笛音纷加快了步行,捂着耳朵哀嚎逃走。 翠儿惨叫一声,伸出苍白五指,怒道:“为什么,为什么不放过我。我已经死了还要打扰我的安宁。可恶,你们简直就是可恶。” 曲音又是一变化,不再是轻轻柔柔,而是铿锵有力,端的是行走山间小路平坦之上,期期艾艾又似有一人在旁,淡淡行过。 已是中曲。 翠儿挣扎着便向长安钻去,满身戾气,嘴里吐出皆是一团黑气,五官扭曲到一块儿,嘶哑咧嘴,白瞳轻轻颤着,似下一刻就要脱落脸。 这样子和她从前见到冤魂一模一样。 长安瑟缩了两下,强行压下心中惧意,闭上眼睛不再看翠儿,专心吹笛。 笛不可中断,每一首曲子都如一场人生历程,只能前行,哪有停下之理。 况且有柳轻舟在,她相信定能护她。 如此,长安便专心拨笛,柳轻舟见此却是轻扬了唇角,似是察觉长安对他放心。 不归横在翠儿前方,柳轻舟一把握住,同剑一块儿挡住翠儿要向长安飞去路。戾气与灵气相撞,受伤最深自是戾气,翠儿惨叫两声,身子向后退了好几步。 柳轻舟未敢松懈,握住不归,身影如魅,还未等翠儿反应有口喘气机会又是几剑舞去。 这剑章未有伤害翠儿之意,只是将她身上戾气逼退,不可动弹。 柳轻舟本身便是修行修仙之法,纯阳之气浓重,又是天赋异禀,自小学什么都是一看便懂,深得其意。一路都未真正动手过,如今算了用了六分几,那呼呼剑声,即便长安未见,光是听都可想象得到柳轻舟剑法究竟已到了各种地步。 翠儿不过只是一抹魂魄,哪里承受得住柳轻舟这般不要命的进攻,没躲两下差被剑气击中倒在地上,身上戾气越来越少,又加之听得长安吹曲,整个人如脱力一般倒在地上再没了起来的力气。 笛音猛然拔高,高山流水,波涛骇浪,马蹄踏过尘土好似万千兵马互相厮杀,血流杀场。 曲末。 “啊!!!!”翠儿捂住头部,哀嚎不断。那牵扯嗓子肉体,人心内心深处最痛苦的嘶鸣,肉体都被撕扯透彻,无望呐喊,无助哭泣。此刻全都被翠儿演绎的彻底。 第五十七章祸因 ?不归又加以剑气入过,长安曲子加之,两者共谋,翠儿仰天惨叫,周围昏暗阴森的天一下子被撕裂了一道裂缝…… “师父,你要好好的,没了二宝你也要好好的。这种邪物不好,以后别用了。”二宝红了眼眶絮絮叨叨说着,随后将王田瘦小的身子搂住,低头亲了下王田发鬓。 似乎意识到二宝要做什么,王田吸了口凉气,在二宝怀里一个劲摇头:“二宝,别,别这样,师父不怕死,师父愿意陪二宝一块儿死。咱们做了这种恶事,哪里还有继续活下去的道理,二宝,你听师父说。” “别说了师父,这次二宝不想听了。” “师兄,你看。”一道白光从巨蟒头顶略过,错开一道裂缝。 楚幕见此笑道:“是大师兄和长安回来了。” 二宝咬着牙:“师父没有时间了。” 顶着压迫人心的剑气,在王田苦苦哀求中,笑着用自己肉身破开封印。 一双手回去,二宝额上满满都是冷汗,全身都在发颤,半个胳膊已被剑气烧到黢黑,险些保不住王田。 “二宝,二宝你在干嘛二宝,别这样,别这样啊。”王田被二宝死死掌在怀里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二宝被剑气刺断静脉,着急到眼眶通红,泪就这样流了下来。 “快去阻止。”正阳惊呼,也顾不得白光强烈,跃身便去阻止二宝疯狂举动。 半个身体前倾,王田已完完全全露在客栈外面,二宝凄凄惨惨笑了声,两眼直发白:“师父,再见了。” “二宝!” 正阳情理之中一剑击去,剑气浓郁伴随灵气,二宝纹丝未动,硬生生挨了这一剑。 霎那血光满天,染红了二宝一身,溅了王田满身,周围所布剑气也因此受到污浊,忽明忽暗。 二宝瞪大了眼睛,血顺着嘴角留下他也顾不得问了,嘶吼一声,猛然用力将王田扔了出去。 “二宝。”王田小小身子消失很快,眨眼便没了,他那凄惨无比呼叫声,也随着身子离开而可有可无。 二宝半个身子烧焦,皮肉成了碳,如今又被灵气剑此入心脏,当下强撑将王田扔出去已是用了全部力气。 “再见了,师父。”他扯着嘴角说了句,卡在结界中间就这样没了呼吸。 几人看到此处已是目瞪口呆,许是想不到丧尽天良的师徒二人会这般为了彼此割舍。 “二宝。”倒在地上,翠儿沙哑着嗓子喊道,眼睁睁看着二宝死去,她为鬼落不得泪,也抱不得他,又被不归剑气压着,只能一个劲哭喊。 长安二人也随之归来,裂缝消失,那些巨蟒连着小蛇也随之消失不见,空中无数个魂魄游离,在屋里里随意飘荡会儿也是渐渐散了。 这些便是被王田二人锁在恶物身上投胎不得的一缕魂魄,如今二宝身死,翠儿带去,恶念根源剔除,恶物也随之消失不见,魂魄也可离开恶物,自行投胎去了。 翠儿无助翻着白眼,低低抽噎:“是我错了吗,若非不是我让二人替我报仇,或许二宝便不会死,王田也不会成人不人,鬼不鬼妖物。可我也死的那样惨。” 几人心里都有些不好受,也没了要去追王田之意,楚幕看着地方快要魂飞魄散的翠儿,有些不忍道:“强者生存,弱者只有死亡权利,别人手下肥肉,死活都不由自己。你没错,王田虽是错,到底也是怪这世道太过阴暗,不公平事情太多。” “呵呵,不公平的确不公平。”翠儿哑声道:“我从未做过恶事,在此之前王田二人也没有,上天从未厚待我们三人一分一毫。不公平,不公平的太多了,难道能做的只能接受不公,无动于衷?” “太可笑了,真是太可笑了。”那些魂魄全都离开了,二宝也走了,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她好像又回到了曾经没有认识二宝二人之前,白天还是晚上都是自己度过,无人陪自己,保护自己。每天都被各种老男人调戏,她只能忍,若是不忍便无法存活。 像是了却了一桩心愿,从此再了无牵挂。翠儿渐渐释怀了,身上戾气越来越少,直至透明。 她也像那些魂魄一样,投胎去了。 生前了无事,身后无冤鬼。 无了便成鬼,怨恨便成厉。 客栈一下子变得极为安静,结界也随着二宝鲜血滋润而消散,除了方才打斗留下狼藉一片,到是什么都没了。 “你也是灵体一族人?”敏儿虚弱问了句。 长安这才看到被断成两截的敏儿,惊道:“哎,这儿既然有同我一样的灵体一族人?” 说着蹦跳到敏儿身边,抓住敏儿透明小手指放在自己手心里,渡了自己身上灵气给敏儿:“你怎么会在这里,为谁附灵?” 有了灵气敏儿快要枯死身躯渐渐有了些许活意,气息也稳定许多,喘着粗气道:“叉子妻子唤我,她被这师徒二人害死,晓得这两人要毒害自己丈夫便心有不甘,便找了我。没想到王田恶物修为如此之高,我也是用灵体内脏挡了王田污浊之气,才保住一条性命。” “这人没事吧?”楚幕看着心惊,这身子断成两截,若是常人,还能活命吗? 长安道:“自然是可以,我们灵体一族又不像凡人那般断胳膊少腿那样张不出来了,凡人断其骨肉,而我们灵体只是损耗些许修为,因是灵体,伤到也只是灵体,并非肉体实实在在东西。有灵气,加之好好修养一段时间便可恢复如初。” “你们灵体真是特别啊。”楚幕一副受教模样,摸着下巴点头:“那这样是不是就死不掉了。” “并非,我们虽顽强,寿命却是短。一般来说能活个五六十年就很不错了,不像你们修仙之人这般可追寻长老不老之术。” 敏儿也附和道:“也正因如此,灵体十分看重生命,明知自己活不长,看的通的这辈子也就图个乐,好好玩,玩够了,爱够了,介时死也值了。” 几个小道仙对灵体一族十分莫生,只知这是个十分特殊存在,可看鬼,又有肉体。只是清山殿不怎么提倡探讨灵体一族,他们对之不是一知半解,已是不知。如今听得倒是十分认真,连连点头。 楚幕咋舌道:“五十六,这么短?凡人最少也要活个六七十岁,怎么你们灵体一族寿命还不如人家一凡夫俗子。” “这我怎么知道,老祖宗定下的。长安拍了拍手掌站起身,道:“好了,应无大碍。” 翠儿断掉的身子和头渐连,已恢复如初,她扬唇一笑,道:“多谢。” “客气,大家都是一家人。” 敏儿道:“姑娘同这些道仙在一块儿可是要去哪里?” “这个呀,我们是要去……”楚幕打断道:“下山行事,途径此地休息,没想到摊上个这晦气事。” 敏儿知趣的未继续问下去:“那敏儿便先离开了,附灵成功,来年两年寿命不愁,我也要去好好玩玩了。” 原是一个跟自己一样贪玩的,长安笑道:“好啊,一路小心。” “再会。” 敏儿离开后,楚幕盯着一片腥臭味的客栈打了个寒颤,道:“长安,师兄,我们走吧,今儿别在这里住了,死了这么多人,半夜我可怕哪个不长眼的找我。” 的确如此,再者王田逃走,这地方又是他待了几年了若指掌,这客栈也是他所开,睡在这里跟在鬼堆里没什么区别。几人所想跟楚幕一样,便也附和点头,嚷嚷着要走。 “姐姐,你背着我呗。” 长安半抱着柳轻舟长长叹了口气,连吹了两首之前很少奏乐曲子,线下真是累的不行,倒在柳轻舟怀里,闻着好闻檀香,当真是不想再动了。 柳轻舟眉心微微颦起,却也是未挣扎,长安嘻嘻一笑,跳上柳轻舟后背,两腿一蹬夹住柳轻舟纤细腰肢,胳膊搂紧了,道:“柳姐姐对长安最好了。” 二人大摇大摆出了客栈,这般顺其自然,一气呵成,一点扭捏都不有的动作直让身后几人看直了眼。 “师……师兄,大师兄,他,他与长安?”正阳目瞪口呆,印象中莫说背人,他家大师兄洁癖重,鲜少让人靠近,莫说靠近,自己东西都是碰不得的。 如今这是做了什么?背了长安,背了长安,一女子,一灵体女子。 这等奇观简直雷掉了几人大牙。 对此楚幕作为一个过来人极为沉重的拍了拍正阳肩膀,道:“咱们应该感到高兴,自家大师兄春心萌动,动了凡心。” 几人一脸懵逼,敢情楚幕这是早就知道了。不是不是,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太他妈突然了有没有。 “楚幕师兄啊,这是多久的事了?”正阳贼心不死,又问了。 楚幕大爷掐指一算,对着后面几个猴子猴孙道:“你们猜。” 正阳哭笑不得:“楚幕师兄你真是。” “我?我怎么了,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人见人爱。你们这些小崽子哪儿有本大爷我生的好看。”楚幕不要脸自夸道:“只是有些不好,没有大师兄帅。” “……”这,这能比吗? 正阳几人默默对视一眼,沉默低了头。好吧,他家楚幕师兄就没干过正事,这不两句话就将他要问的扯到西南角了。 第五十八章真是能扯 ?这个镇子几人有了阴影,倒真是不敢待了。一方面有些担心王田半路折回报复,另一方面吗,则是看了,知道了这镇子里其他人对王田二人所做一切后,心里都有些了些反感。毕竟人家两个老弱病残,腿脚不利索之人都能干出这种事情,别提对他们了。万一半夜起了贼心贪图几人美色,钱财,一并将他们欺负了,这可如何是好。 最好的办法就是离开,马不停蹄的离开。 一方幽幽小树林,楚幕几人在后面闹腾厉害,吵吵闹闹一片,在这寂静无声夜里倒也不显得那么单调可怕。 几只乌鸦从头顶略过,长安无聊趴在柳轻舟肩膀上,看着自家柳轻舟轻步踏过,心疼道:“柳姐姐,你累吗?” 柳轻舟掂了两下步子,摇摇头。 “这就行。”她本就是随意问一句,闲着无聊图个乐,也并未奢望柳轻舟懂点逗人话。 小脑不老实的乱逛,秀发零落了一片,不少蹭到柳轻舟手指上。 “师兄,你可真有你的。”楚幕也不知说了什么,一向说话声音极小的正阳哈哈大笑。 楚幕嘴里叼着根草,嘿嘿笑道:“这只是小的了,想那会儿雅阁没有被毁之前,你师兄我哪里什么东西都有,好玩的,好吃的,应有尽有。只是可惜了,之虑那时一下子烧的连个毛都不剩。” 长安插嘴道:“可不吗,连酒都有,还有什么是你楚幕不敢做的事。” “酒?清山殿可是明确说明不许喝酒。”正阳这次真是被吓到了:“师兄,你胆子可真是大。” 楚幕道:“长安你好意思说我,之后挑选雅阁,大师兄重色轻友,愣是将我丢了长安你可倒好心安理得住进去了。害得我现在都不能下山带东西回来。” 说到那会儿子,清山殿雅阁多的很,便是静谧处也不少,谁知自家师兄偏偏便选了只有两间房子的雅阁。本是觉得师兄人性还有,免得被人多费口舌让长安住到别处去,谁知道走的人不是长安,反倒是自己。 亏着多年兄弟情深,他家大师兄就这样毫不留情将他丢了,真的是……丧良心。 “这能怪我吗,我是小师妹,不和大师兄住在一块儿,难不成要和你们住在一起啊。” “那师兄也没必要把你师兄我赶出来吧,简直是翻脸不认人。”楚幕气呼呼道。 “不许说我柳姐姐。”长安护道,冲楚幕做了个鬼脸:“柳姐姐就在这,你再多说一句我就让柳姐姐责罚你,对吧柳姐姐?” 柳轻舟微颦了眉,几人吵了一路他也并未多问了现在已不是在清山殿,有些礼仪能纵些只要不是太过过分便也懒得问了。 轻轻点点头,道:“安静。” 长安笑了拿着头在柳轻舟后背蹭了下:“就知道柳姐姐对长安最好了。” 楚幕“嗷嗷”叫两句,直说柳轻舟偏心。自长安来到清山殿,柳轻舟偏心也并非一两天的事了,他也只是图个乐,实则心里也是高兴。 矫情的哼哼唧唧两声,便同正阳聊人生去了。 行过一段路,长安泛了睡意正要入睡,柳轻舟不轻不重道:“方才,你说的可是真?” “什么?”长安一时没反应过来。 柳轻舟抿唇,低着头:“灵体一族只可活五六十岁。” “自然是真,所以呢,我们才活的自在,不会被这规矩束缚了自由,想干什么就做什么。”长安道:“不过若是为了灵妻寿命可长一些,也不会太长,毕竟只是灵妻。而灵祀大人每十年就可娶一任灵妻,也便是每个灵祀都有三四个妻子。可我是不愿的,总不能贪图这一点寿命就和这么多女人同是枪一个丈夫吧,多恶心啊。我想要的便是嫁一个如意郎君,执子之手与之偕老,那人眼里只有我,看我欢喜,喜我,爱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谈起未来,谁没点憧憬,即便那是不可能实现,或者机会渺小,但也阻止不了她做白日梦的准备。 柳轻舟轻而握紧了手掌,静了会儿都未说话。长安忍着睡意等了会儿也不见柳轻舟回话,心下着急,便用胳膊轻轻碰了下柳轻舟,道:“怎么了,好端端问我这?” 柳轻舟淡淡摇了头,道:“没什么,随口一问。” 随口一问,这可不怎么像柳轻舟性格,长安撇撇嘴,搂着柳轻舟脖子只当他是被二宝一事吓到了,安抚道:“别怕别怕,王田逃走了应有一段时间不会来的,别怕别怕。我睡会儿,等到昭关叫醒我便可。” 长安睡的很快,待轻轻喘息传过,柳轻舟微不可察应了声。 昭关又称北陵,占地面积宽裕,其建 筑形式与福陵相似,但建筑物比福陵要多,雕 刻则更为精美,气势更为宏伟。昭陵南面正中为正红门。下马碑、华 表、更衣亭、石牌坊、石狮、石桥、宰牲亭 等建筑位于门外。门两侧的墙上嵌有造型 非常生动的五彩琉璃蟠龙壁。 外形堂皇,昭关更是一座繁华地带,塞北国国都。 因是出了丧尸一事,昭关边带设了重病把手,无论是出去还是进,都需经过搜查。 看着面前好大一长溜人群,长安道:“看来这次事情的确不小,这些士兵都是皇宫的人,我记得言长老说过,只有大事才会惊动皇家人。” 楚幕道:“搜身,长这么大小爷我还是头一次要被人搜身,不舒服,的确不舒服。敢情跟个做贼似的。” 长安笑道:“你看你说的,跟谁不是第一次一样。” 士兵搜查很快,动作利落,保证速度又带着严谨,很快便过了二十多个中老年妇人。 待士兵要搜查楚幕,楚幕一脸不耐烦,士兵明显愣了愣,倒也是搜查了。 确认没有携带多余东西,楚幕进了昭关城,他又回头对那士兵道:“官爷,你看后面那位小姑娘能不能就不搜人家的了。闺阁小姐还没经历人间事,就要被官爷你搜身,传出去多不好啊。” 官爷倒是觉得没什么,一天来来往往貌美如花女子不在少数,他也是照例搜了并未感到什么不妥之处。如今楚幕多言,他正想训斥一二,却听得自己周围传来一阵惊呼。 “我的天,那女子是谁,生的这般好看。” “对啊对啊,你看那脸蛋,身材,哎哟,真是千言万语难言一词。” “前面那男子也是不错,俊美无双。这是谁家孩子,真是祖上积德。” 人群议论一声高过一声,男男女女皆是看直了眼,惊叹柳轻舟与长安绝世好相貌。 长安被这些目光看的肉疼,轻轻抓住柳轻舟,将头靠在这人后背,道:“柳姐姐,这些人,真的好吓人啊。” 柳轻舟清冷的眸子划过一丝不悦,冷冷瞥了眼众人,道:“不怕。” 二人举止亲昵,柳轻舟向来面冷,如今又是有意逼迫,这些看直了眼的众人,瑟缩了下小脑袋,万不敢这般明目张胆的看了。 士兵眼睛瞪的老大,连着柳轻舟走到跟前他都忘记搜查了。 楚幕淡淡提醒道:“官爷,口水流出来了。” 士兵当真就伸手去擦,楚幕只是随口一说,提醒一二,也未想到士兵痴迷如此,当真去擦了,当下也是笑了出声。 士兵老脸一红,掩饰自己失态轻咳两声,伸手就要去搜查柳轻舟。 过路等待搜身的那些姑娘们不乐意了,纷纷叫道:“不许碰。” 士兵动作一僵,看着周围不怎么友善的目光,他决定:“过。” 柳轻舟拉着长安就要过去,士兵拦下,近距离看又不由得将目光落在长安脸上一会儿,美人远观倾城,如今近看足以倾心。 他不由得……叫苦不迭。 那周围男子连着自己兄弟一声:“不许动她。”让他泪流满面。 好吧,上天总是优待骄子,对着这些恨不得生吃他的目光,他扬手,含泪道:“过。” 待几人都过了城墙,楚幕已是笑的要岔气。 “哎哟,我不行了笑死我了。”楚幕爬在正阳肩膀上,笑到已直不起腰。 长安走到他跟前不轻不重踢了他小腿一脚,道:“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楚幕脸上尽是泪,倒不是被打的,压根就是这人作死笑的。 他抬头指了指柳轻舟,又看了眼长安,又是笑的合不拢嘴。 正阳推了他一把,提醒道:“师兄,适合而止,小心大师兄不高兴了。” 楚幕仰着头大笑三声,深吸几口气,随后跳到正阳身上,猴儿似的挂在上面,道:“红颜祸水,红颜祸水。长安啊,真不是师兄说你,等你日后在世上多留,不知要俘获多少男子芳心。哎可惜,这世上只有一个长安,注定也只是随了一人愿,剩下那人啊只能眼睁睁看着美人为他人之妻,伤心落泪。” 听他扯得越发没了边界,长安懒得再理,拉着自家柳姐姐继续行路。 再走一些路程便是昭关最热闹街市,看着人流攒动,摆摊的,开店,吆喝的应有尽有,简直不要太多,太好。 长安简直看直了眼,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繁华地方。一切的东西都是她未曾见过的。 可以打响的拨浪鼓,小孩子吃的小糖人,活蹦乱跳在人身上胡乱动作的巨蟒。 等等等等。 第五十九章初到昭关 ?长安咋舌道:“不行了,我要去玩。” 楚幕一把揪住长安衣袖,道:“现在还去不得。” 长安挣脱两下,不满道:“为什么?” 正阳道:“既然来了昭关,长安姑娘同我们自然是要拜访一下乐前辈。” “对啊,若是被旁人看到我们几个来到昭关,一来就吃喝玩乐,保不得落人口实。” 细细想想也有几分道理,长安舔了舔嘴角,道:“听说昭关盐水鸭特别好吃,定要尝尝。” 楚幕拧了下长安白嫩脸颊,上面软好触感让他不禁有些留恋,待看到自家师兄各种冰冷眼神,他默默收回了手,道:“臭丫头,除了整天吃,脑子里什么都没了。” 长安不悦的避开,道:“一天了,一天都没吃东西,我饿了。” 楚幕道:“谁不是一天啊,大师兄还背着你御剑飞行,岂不是更饿,你看看人家说什么了吗。” 歪头看了眼神色淡然柳轻舟,她道:“好吧,我矫情了。” 楚幕笑了出来,道:“没没没,长安你哪儿是那种矫情人,师兄我开玩笑的。” 长安白了他一眼,殷勤的落了两个步子凑到柳轻舟跟前:“柳姐姐,你饿吗?” 柳轻舟摇摇头:“你若是饿了便先买点东西裹腹。” “没事,我不……” 几人话谈间便已到了中街,这处客栈糕点铺子较多,几人好生走路,谁知一家糕点铺子敞开大门中被扔出一人,横在几人少前面。 一身白衣,袍子将少年瘦弱身躯包裹,墨发高高挽起,露出少年精致好看五官。三四个阶梯,少年摔倒地上,尘土被溅飞扬,少年只从鼻腔发出一生闷哼,明是满身是伤,却仿佛不知痛般,嘴角挂着浅淡温顺笑意。 糕点铺子走出两人壮汉掐着腰对着躺在地下少年骂骂咧咧:“想吃龙须酥,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这等稀罕玩意儿,岂是你这等贫贱东西吃吃的。” 少年浅淡一笑,稚嫩未脱脸上含了三分童真。对壮汉难听至极的话充耳不闻。微微垂了眸,少年两手撑着地就要站起来,奈何方才摔的太狠,还是别的原因,少年方要爬起,一个卒列又是摔了下去。 少年倒在地上,瘦弱身子抱成一团,再没了力气。上面两个人还在骂骂咧咧,说些脏话,周围人看到纷转了视线不再看,各自散去,连个看热闹的都算不得。 长安有些看不下去了,走到前面扶了少年一把:“你没事吧?” 少年纤细手指微微抓住长安胳膊借力起身,少年太瘦了,便是如此比长安高了半个头,长安都可清楚感受到骨略有些硌的疼。 “谢,谢谢。”少年抬了头,漂亮的眸子见到长毛亮过一道惊艳,明眸清澈黝黑,随后赶紧低了头,起身后也不再扶着长安,稳了稳步子站着。 长安笑道:“举手之劳。” 少年依旧低头,立在哪儿有些不知所措。 本只是好心问过,长安也并不想认识这少年,便冲柳轻舟招手,示意离开。 擦肩而过少年突然拉住了长安衣摆,几人都是一愣,楚幕看着面前这个虚弱不已的少年,道:“可是有事?” 少年犹豫了半晌,算不得红润却是十分好看的薄唇微微抿着,揪住长安只有一毫衣上手指微微蜷起。深吸一口气好似下了多么大决心,抬了头道:“姐姐,可以帮我进这间铺子买两块龙须酥吗?铭儿给姐姐银两,定不会得了东西不给钱。” 说着又怕长安不同意,低头扯下自己腰间黑色绣了百合花图案的香囊。长安阻止道:“停停停,你既然想吃点为何不自己去?” 长安正要拉开香囊,闻言苦涩笑了笑,道:“他们说铭儿身份低微,不给。” “还有这理?”长安见少年白衣虽略显破旧,料子却是极好,旭阳下隐隐透着一股子光亮,应不是穷人家孩子才是,再者便是穷人家孩子给了钱,生意不做的也没啊。 少年点点头,怯懦道:“姐姐,可以吗?” “自然可以,姐姐这就去。”说着提了衣摆咋咋呼呼就要离开,又想到自己没钱,长安停了步子道:“柳姐姐,钱袋借我一下,我要用钱砸起那两人。” “等下。”柳轻舟看了眼少年,道:“百合纹墨,你是乐家人?” 少年微微错愕,随后点点头。 长安道:“姐姐,你怎么知道他是乐家人?” “百合纹墨,这是昭关乐家人才可以穿的衣服。”楚幕两手抱胸,道:“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乐家人真是巧了,也省的前去拜访。不过你既然是乐家人,那两个杂碎敢欺负你?” 在昭关,乐家人应横着走都不会有人过问才是。 少年面色有些僵硬,强笑道:“子铭身份低微,母亲不过只是家中丫鬟,故才……故才。” 说到最后少年已是垂了眸子,微低了头,便是不想再继续提下去。 早早便听说京城家族子弟关系复杂,今儿见一些,又听得少年自己说一些,长安几人已是猜得七七八八,当下对这个瘦弱少年有了些许怜悯之心。 长安心疼道:“子铭,这是你的名字吗?” 少年道:“并非,子铭只是母亲儿时起的乳名,如今子铭已束发,不再是该子,阿姐说这名字也是不应该再叫了的。在下乐以南,多谢几位垂手之恩。” “客气客气,举手之劳,不足挂齿。”长安笑道:“既然你是乐家人,姐姐,正好这次我们要去的也是乐家,不如让以南为我们带路,多好。” 乐以南惊道:“几位也是要去乐家?” “对啊,你们乐家前几天不是请了清山殿道仙调查丧尸一事的吗。” 乐以南愣了愣,随后重重拍了下自己脑袋,少年笑的有些羞涩,面容青涩:“对不住对不住,方才尽想着电心,倒是未注意几人道仙,真是失敬失敬。” 楚幕挑着眉道:“话不多,还请以南少爷赶紧带我们去,我们几个可是连夜赶路来的,疲惫不说,饭也未吃,就想着到你们府里可是要好生休息休息。” “几位奔波劳累,一路辛苦,等到了府中父亲定不会亏待几位道仙。”乐以南浅浅一笑:“以南这便带几位道仙回去。” 长安道:“别慌,你不是说要龙须酥,买了龙须酥在再说。” 乐以南抱歉道:“真是不好意思,我家阿姐感了风寒,几天未好生吃饭,今日嘴馋了说想吃龙须酥,以南这才跑到这里寻思着来这里看看,这家糕点铺子昭关最有明的,做的东西甜而不腻,十分美味。只是没想到,没想到会这样。” “没事了,这些人简直欺人太甚,好歹你也是乐家人,难道就真的不怕得罪乐家?”楚幕关怀两句,又是疑问。 乐以南苦苦一笑,道:“都是些家中之事,上不得台面。” 乐以南不过只有十六七岁全身都是一股子浓重悲凉之气,也没这个年龄少年应该有的蓬勃志向,整个人显得唯唯诺诺,胆小怕事。约摸也和身份,生活环境有关了。 既是家事,他们便不得多问,也没多大兴趣,长安耸耸肩拉着柳轻舟手去了这家名为“尚悠殿”的店铺。 “柳姐姐,你吃过龙须酥吗?” 要了十来个,四个用纸包好等会给乐以南用,剩下几个长安便自己拿了一个吃,咬了口松松软软,可口的紧。 柳轻舟摇摇头。 “客官,这是找你的钱。”小二递给长安剩余五六个铜板。看着二人毫无波动,一点都不心疼自家钱,小二只道有钱人就是好,任性,绝对任性。 长安从纸中掏出一个,鸡蛋大小,呈着淡淡焦黄色,色泽中肯,光是看着做工便是不错。 “诺,尝尝。” 柳轻舟看了眼,甜食他是从不吃。正犹豫着要不要接下,楚幕老远便看到磨叽不动二人,此刻两步踏过,一把抢过长安手里龙须酥,毫不犹豫一口闷了。 迅速咀嚼两下,待可说清话,这才道:“好你个长安,竟然背着师兄我偷吃好吃的,该当何罪?” 长安直瞪他,没好气道:“谁偷吃了,纸里还有,一人一个,这个是我给柳姐姐的,你到好抢走不说,还吃了,太坏了。” 意犹未尽舔了舔嘴角,楚幕露出一口白牙,正是看到柳轻舟与长安怀里各揣着一袋子龙须酥,差点咬掉了自己舌头:“姑奶奶,您这是买了多少?” “也不多,十来个而已。” “十几个,而已。”楚幕额头冷汗直冒,侧头便看到柳轻舟腰侧钱袋明显比之前扁了许多。自家两个不会过日子的姑奶奶,少爷,真是,败家。 长安不解道:“你怎么这么小气,我不过买了几个龙须酥而已,你看看你那是什么表情。吃的又不是你的肉。” 这可是全部家当,在昭关还不知要待多长时间,一下子消费这么多,跟吃他的肉有什么区别。 正阳几人也跟了上来,方才迷迷糊糊没有听得真切,线下看到自家师兄和长安怀中东西,楚幕跟吃了屎一样的臭脸,瞬间明白了什么意思。 长安一脸莫名,只觉楚幕小气了,左右不过几个吃的东西而已,又不是犯错。 “姑,姑娘。龙须酥因昭关不盛产,故而十分昂贵。” 第六十章美,没办法 ?乐以南好心提醒道:“一个二两银子,平常百姓是吃不起的。” “二两一个?这么值钱。”长安咋舌惊呼,二两一个,那她那一口里吃的不是糕点,那是钱啊。 她有些懵,也怪不得她啊,不知者无罪,鬼知道天杀的龙须酥这么值钱,那她买了这么多,不得好多好多钱。怪不得方才那店小二看他俩眼神如此怪异,敢情这是嘲笑啊。 楚幕没好气道:“可不,方才你没听见那两个壮汉嘴里说的不能随便乱吃,吃不起,吃不起。” 这事就有点尴尬了,长安羞红了一张老脸,道:“能,能退吗?” “得了,你可别去丢人了。买都买了,哪儿还有退回去的道理。” 乐以南打着圆场道:“买都买了,这里是不允许退的。几位还是快随子铭回乐府,家父已在家中等候多时。” 长安撇撇嘴,道:“这个给你,这份……” 说着从纸盒中拿出一块,剩余递给正阳:“这几个你们吃吧,挺好吃的。” 正阳讪讪笑着接下了。 “还不知几位道仙大名?”路上闲着无聊,乐以南问了些,显露有些怯懦。 “姐姐,你尝尝,很好吃的。”柳轻舟不喜欢吃甜食,许是习惯了清山殿萝卜白菜,如今得了好吃的,饭量却是比之前还要少了许多。长安不依不饶,非让柳轻舟吃了这块龙须酥,小手白嫩可爱,手指细长,捏着一块泛黄糕点,越发衬得手指如珍珠,明亮晶莹。 柳轻舟轻轻,却是很决然摇头。 “一口,就一口。”长安鼓起腮帮子,半个身子都依在了柳轻舟身上,举止在外人看来可是再亲昵不过。 二人显然没有这点意识,继续目中无人闹腾。柳轻舟拒绝,长安便伸手送去,来来回回,你来我往。柳轻舟是可以拒绝的,一句话“拿开”便是,即便被长安挂在身上,令他不怎么舒服的甜腻味道充斥鼻腔,他竟是可以忍下,只淡淡摇头,扬身离开。 幼稚至极的柳轻舟,直让正阳几人看傻了眼。 他家清心寡欲,不近女色,不染尘俗的大师兄呢,哪儿去了? 楚幕看了眼几人,心里腹诽,忍不住,秀恩爱,能不能挑个地方,能不能挑个地方,大庭广众之下,当着这么多小孩子面前做出这种羞耻之事,真是……败坏风气。 他已经可以想象到自家师父晓得后,约摸非要气的一口气晕过去不可。 “平日里只想着修行,满脑子都是灵气灵气现在看傻眼了吧。”楚幕白眼投过,对乐以南道:“这位是我家大师兄柳轻舟,在下楚幕,这位姑娘呢名唤长安是灵体一族人,前段时间受伤在清山殿养伤,那位正阳。” 细细说后,楚幕将几人介绍了个遍,乐以南静静听着,一双眸子含了两分怯懦,却又止不住在看。 “姐姐~”长安软磨硬泡会儿,狠了狠心,软着嗓子叫了声。 楚幕两眼只发白,对二人简直就是没眼看。 柳轻舟似是终于受不了了,接过长安一直在自己嘴角磨蹭的龙须酥,轻轻咬了口。 只是一点,还谈不得吃。长安心里乐开了花,旁若无人跳到柳轻舟背上,捧着这张如玉面容亲了口。 “姐姐最好了。” 正阳几个默默从头看到尾,被雷到一句话说不出。 “师兄。”他声音将近颤抖,嘴拉的老长,快要哭了。 对此,楚幕很淡定拍了拍正阳胳膊,对着几人道:“淡定淡定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妈的,鬼知道自己那大半个月怎么过来的,天天看着二人腻歪,不吃甜的,半月下来倒是多了两颗蛀牙。 完全就是被这二人害得。 几人擦了眼泪,稀里糊涂跟着自家楚幕师兄充而不看,只是,自家师兄直了,那他们这些小喽啰以后可如何是好。 “清山殿不是不许道仙近女色吗?”乐以南嘟囔了句,再不敢耽误时辰,快了步子引路。 乐家家府地占五亩之场,位于昭关南边向阳之地。建造雄伟装完,门前两头盯两个成年男子狮子更是将其装扮得*繁华无比。 乐以南领着柳轻舟几人到了门前,正是午时将至,初入夏至天有三分热意,不由让人神情恹恹,做事无精打采。 看门两个护卫顶着毡,身姿倒是站的笔直,近看二人却是闭着眼睛的头不时因为站立姿势不舒服而低着。 乐以南抱歉笑道:“家仆偷懒,道仙莫要介意。” 说着便走上前轻轻晃了晃家仆胳膊。 毕竟差事是看门,二人睡得并不死,乐以南轻轻摇晃也便醒了。 睡眼松懈的擦了擦嘴角口水,二人波澜不惊的立了立身子:“见过三少爷。” 话语携带,口气随便,哪里有一点仆人见到主子应有的恭敬。 楚幕忍不住嘀咕道:“乐家何时有个这般在府里没有地位的少爷了。” 看样子应也是常事,这乐家,乐平严可是何时这般疏于管理内院之事。 乐以南毫不在意,诺诺扯了扯嘴角,只一手摊开,道:“这几位便是父亲远地请来的道仙,来的略有些突然,父亲明说明日才可到。还请两位大哥速速禀告父亲,好生招待道仙仙人。” 两个家仆早已看直了眼,倒不是被身份所惊,算是看着长安,痴痴呆呆眼里无不是惊艳。 柳轻舟下意识就将长安护在身后,面色有些不怎么好看。 乐以南讪笑两句,道:“抱歉,还是子铭带几位道仙拜见父亲。” 这个时辰乐府所有人都应该回来在府里待着,静候午时一同吃午膳。便是路上碰到不少丫鬟,或者打扰家仆,这些人倒是极有分寸,低着头一言不语,恭恭敬敬冲着乐以南行了礼。 乐府以繁花为多,花圃小路两旁假山假水,以及夜里掌灯所用灯盏两侧皆是嫣红花卉。这点开的正是好看,红红绿绿一片,味道好闻的紧。 走了约摸半柱香时间到了乐府大堂,装饰自是不用说的,精致宏伟。 几人还未进门便听得里面传来一两声娇笑,打趣之声。 乐以南道:“娘亲应该在里面,以南先行进去禀告,免得等会。” 他未再说下去,看他咬着牙,害怕不已模样,长安叹了口气道:“我们同你一块儿进去吧。” 乐以南的头低的更狠了,闻言点点头。 推门而入,欢声笑语断后,乐以南头也没抬,恭恭敬敬对着屋里所有人行了礼:“以南拜见父亲,娘亲。” 乐平严笑容还未和上,方才还不知与温湘商讨些什么,分外开心。 他只淡淡看了眼乐以南,点头示意他起身。 “父亲,今儿以南出府恰逢碰到父亲前几日特意请来的几位道仙。好巧不巧机缘巧合以南便和几位认识了,特此带来。” 柳轻舟几人从门后走出,对着乐平严尊敬行了礼。 “晚辈柳轻舟,见过乐前辈。” 几人一同样如此。 乐平严面上一僵,随后便是止不住的欢喜激动,上上下下看着柳轻舟,眼里满意之色溢出。 “乐伯伯未想到轻舟几人这么早到昭关,竟是未亲自前去迎接,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快些入座,快些入座,湘儿啊,还不快命人沏壶好茶给几位道仙递上。”乐平严笑意浓浓吩咐着。 王素也颇为高兴,连忙迎着下去了:“妾身这就去。” “想不到几年未曾相,轻舟你脱落的如此俊美,器宇不凡。”乐平严惦着宽大衣袖从椅子上走下,到了柳轻舟跟前。 乐平严生的一张装完国字脸,个头算不得多出猛,这身高若是在男子中也算得上高挑。和柳轻舟同站,便是矮了整整半个头。 柳轻舟生的细腰窄臀,身影好似削瘦,长安可以保证,里面绝对是货真价实的好身材,要肉有肉,要形有形。 “乐前辈谬赞了。” 柳轻舟淡淡说着,面上毫无波动。 乐平严道:“怎么还唤伯伯前辈,太显生疏了不是,今后便唤前辈为伯伯,便可。” 长安拽了拽他衣袖,摇摇头。 柳轻舟犹豫了会儿,正色道:“前辈便是前辈,不得乱。轻舟还是称前辈就行。” 见柳轻舟如此坚决,乐平严眼里划过一道失望,一闪即逝,随后便是招呼几位到偏厅下坐好生休息。 长安松了口气,只觉虽是一个称呼,所含意思却是两个不同,虽说在外人眼里可能没有什么,潜意识里她便不喜欢柳轻舟对乐平严做出如此称呼。 好在她的柳轻舟够听话,只听她的话。 这样想着长安心情顿时美好了许多,依着方才柳轻舟所言,将自己的头用柳轻舟宽大衣袖遮住,窝在柳轻舟怀里,同是蓝色,娇小身子越发不易察觉。 “姐姐,不许唤他伯伯。”不放心,长安又提醒了句。 柳轻舟点点头,应了。虽然他心里也不怎么明白为何长安不许如此。 偏厅便在大堂后方,可谓是青山绿水环绕,处处鸟语花美景鸿泰在此。看了数个月素白之色,今儿终是得见繁华红彤彤,安生了一路的长安终于忍不住了,从柳轻舟衣袖中渐渐脱离,蹦跳着去一侧看花。 “真香,姐姐你来闻闻。”赫然出现一道女子声音,清脆动人,转眼这处便多了一人出来,乐平严整个人都是愣的。 第六十一章乐绯忆 ?不少过路丫鬟走过,见到长安都是怔愣在此,走路行礼甚至都忘记了。 花儿娇嫩美艳,多姿多彩,艳丽动人,再美到底也是死物,不可动。长安生的美艳,虽是一身蓝衣素袍,发上毫无装饰,站在繁华面前不显褪色,反而多了几分秀丽之美,加上过于招摇五官,越发衬得长安沉鱼落雁,一众花儿硬生生被其压了下去。 “这位姑娘是?”乐平严从怔愣惊艳回神,对突然出现的长安除了不解,便是三分警惕。 “回乐前辈的话,她名唤长安,暂住清山殿灵体一族人。”柳轻舟几句话简单明了,走到长安跟前,看了眼斑斓花儿,道:“很香。” 长安嘿嘿一笑,两分傻气,五分娇憨。 几人咽了咽口水,虽是整日与长安碰面,每每见此这般笑,还是忍不住被其震慑,惊艳。 花儿也看够了,长安手一伸,耍赖道:“姐姐,你拉我。” 柳轻舟毫不犹豫,果断直接将其拉了起来。长安顺势倒在柳轻舟怀里,拽住柳轻舟衣袖,不愿撒手。 这般有眼的都能看出二人关系不一般,乐平严渐渐笑不出来了,扯出的笑意甚至有几分尴尬。这么多人看着,他若是情绪波动太大总要落人话柄,况且这是乐府,他为一家之主更是要照顾周全。 “姑娘好,在下乐平严,姑娘可以和轻舟一样唤在下一声前辈。初来乐府,照顾不周地方还请姑娘多多包涵。”乐平严慈爱笑着。 长安抱紧了她家柳姐姐,道:“晚辈长安,灵体一族人,今后便会和柳轻舟道仙在这行事,多有不便打扰之处还请乐前辈多多包含才是。” 一番话滴水不漏,楚幕冲她眨眨眼,意念道:看不出啊,丫头挺会说话。 长安冲他做了个鬼脸:才知道了,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 乐平严看了眼近乎紧密相连的二人,想问什么终究还是未说出口,只继续带路。 王素一路火急火燎离了大堂,暖阳旭日中步伐略显急促,来到乐绯忆居住院落,两个丫鬟见此行了礼。 王素端着庄雅,道:“小姐呢?可在屋里?” “回夫人的话,小姐今儿去了秦府,还未回来。” “去了秦府?”王素拔高了一个音调。 小丫鬟瑟缩下脑袋,点头:“去了已有两个时辰,应该快回来了。” “早不去晚不去,偏偏今儿去,真是气死我了。”王素怒道:“去将小姐请回来。” 乐绯忆施施然赶回乐府,众人便已在偏殿等候多时,明是已舟车劳顿,赶路一天许多,楚幕几人都显得有些无精打采,看着乐平严不停话语言辞,他心里也直纳闷,按理说他们几个大老远赶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好歹管个饭,先填饱肚子再说里啊。一群人等着一个乐绯忆,什么东西,好意思吗。 摸了摸扁扁肚腹,楚幕躺在椅子上仰天叹了口气。 王素领着乐绯忆进来,二人同是一身嫣红襦裙,妆容不闲华贵,也不失温婉之风。王素年过三十,保养却是极好,皮肤白皙,样貌除了眼角皱纹,其余地方看起来滑嫩亮白,身材更是前凸后翘,只跟紧衣百花襦裙,更是将其好身材一览无余。乐绯忆年轻貌美,杏眼樱唇,精致鹅蛋脸,面容清纯,少了两分长安妩媚,倒是多了三分浑然天成大家闺秀之气,身边因是年轻,自是极好。 王素赔罪道:“真是不好意思小女贪玩去了秦府与秦家小姐比女工,一时耽误了时辰,还请各位道仙莫要介意。” 乐绯忆袅袅踏前一步,冲着众人微微轻抚身子,柔道:“绯忆见过几位道仙仙人,今儿绯忆来晚理应受罚,只是还请各位道仙看在绯忆是去学艺份上莫要在意绯忆失礼之处,原谅失忆这回。” 那你他娘的可以让我们先离开啊,非在这等你。长你的又不好看,还不及他家长安三分之一,拽什么拽。楚幕心里直想骂娘,面上依旧笑着道:“绯忆姑娘客气,像绯忆姑娘这么个美人,便是有罪也是无罪了,更何况这事绯忆姑娘并无错,所以绯忆姑娘也莫要自责。” 乐绯忆抬头看了眼楚幕,楚幕生的一副风流嘴脸,样貌倒是不错,丰神俊朗。她微红了一张脸,点头:“多谢道仙仙人理解。” 话是这样说,她的目光却是不由自主移向楚幕一旁淡雅清冷里的柳轻舟,一双杏眸里全然都是惊艳。 冰肌玉肤,面容俊美无双,一双桃花眼更是柳波异彩,分外迷人。如果说是人间尚有谪仙存在,这人便真真是的了。 只是……长安美貌,特在柳轻舟一侧,亲密挽住柳轻舟胳膊,笑容甜腻,她也是无法忽视的。 这人间当真有这般好看女子,美艳绝尘,如画眉眼仿佛便是从画中走出,端的是画师呕心沥血之做,一笔一划皆是用心所成。 乐绯忆眼里闪过一丝复杂,很快便被垂下眸子遮住,乖巧同自家母亲站在一块儿,用手指碰了下王素。 王素立马理会乐绯忆用意,看了眼长安,愣了片刻后笑道:“这位好看的姑娘是?” 担忧长安不懂规矩,楚幕小声提醒道:“长安,说话要站起来。” “我知道。”长安回了句,随后乖乖站起身,浅浅笑着:“回乐夫人话,小女子名唤长安,灵体一族人,前段时间在清山殿养伤,闲着无事凑着来看看昭关。早早便听得昭关水土好,养人,美人多,从前不信,今儿看到乐夫人和乐小姐,长安便是信了。” “老爷,你听听,长安姑娘这嘴多甜啊。”明知客气之话,王素笑意也是比方才深了几分,毕竟哪儿一个女人不喜欢别人夸自己漂亮。 乐平严道扬唇一笑,众人客气寒暄一番,乐平严便说要一同用膳,在此之前已让厨房准备着,线下应是好了。 过了一条鹅卵石小路,便是用膳之地,仆人早已早早便将饭食准备妥当,进门还有不断丫鬟端着佳肴上桌,饭菜香甜酸辣之气直冲脑门,直让长安几人肚子不安分“咕噜咕噜”响的厉害。 快要入座时乐以南叫住了长安,长安回头看他,乐以南揣着方才路上买的龙须酥,诺诺道:“长安,这饭我便不吃了,你们几个去吧。” “你做什么去?” “阿姐重病,这龙须酥便是为她买的,我得回去照顾我阿姐了。” 长安道:“这可是家宴,有什么不能一的,等会带上你阿姐就是。” 乐以南勉强笑道:“不了不了,从前我和阿姐也未同夫人一块吃过饭,夫人……也是不喜阿姐与我。子铭,也便是不去了吧。” 说着便弓着腰,悄悄离开了。 “哎。”长安正要叫住,楚幕便拉起她的手往大厅走去:“什么时候了,都进去了就差你。” 一顿饭吃的又慢又静,清山殿素不喜寝语,饭语,乐平严便是知道这一点,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未提,安安静静,桌上偶尔也只有咀嚼声,筷子触碰碗,细碎声响。 半个时辰后午膳结束,几个丫鬟端着盘子前来收拾东西,乐平严说等会让乐绯忆领着几人去休息之地。 先前便有通知清山殿弟子要来,这房子早便准备好了,里面什么都有。 待去了南院,乐绯忆指着几间厢房,笑道:“这里便是家父提前为几位道仙准备好的,里面东西都是新的,被褥也是刚换。几位道仙便先在这里下,有什么招待不周地方还请多多包涵。” 这地方还算是素静,相比于来时看到那些艳丽花卉。 楚幕别有深意笑了笑,道:“有劳绯忆小姐了。” “楚幕你又不是和我第一次见面,小姐这称呼倒是显得生分了。”乐绯忆微垂了眸,状似有些忧伤。 楚幕呵呵笑道:“只是多年未见,绯忆出落得如此标志,若是称呼太过亲昵,怕是要坏了绯忆好名声。” 若非他家师父特提提醒,他压根就不记得还有乐绯忆这等人存在。 “楚幕你这样说,我便要伤心了。你同我,轻舟……”话语又止,她咬着牙看了眼一直黏在二人一起的二人,道:“长安姑娘的住处我会另找地方,毕竟一姑娘家同你们几个住到一块儿,总归有些不妥。” 那二人,能分开?楚幕谦逊一笑:“这事,还需经过长安同意。” 招了招手,他提高声调:“长安,你拉一下。” 长安正与她家柳姐姐“恩爱无边”哪里听得楚幕所言,当下便回道:“我要和我柳姐姐在一块儿,你若是有事告诉我自己来,我不去。” “……”楚幕对乐绯忆无奈笑了笑,道:“长安性子就这样,绯忆你莫要在意。” 乐绯忆摇摇头:“长安姑娘性子洒,讨人欢心的很,绯忆看着也舒心。长安姑娘若是不喜动,绯忆便自己过去。” 说着当真提着裙摆,两手交错放于腰侧,缓着莲步过去了。 “长安姑娘。” 楚幕摸了摸鼻尖,霎时感到情况不对,也跟着过去。 长安小手握住柳轻舟大手,走一下没一下摩擦,感叹柳轻舟这手指腹虽心常年习武而留有老茧,其余地方却是滑嫩无比,一点也不比自己差到哪里去。 第六十二章疏远 ?“姐姐,你手好你香啊。”她砸吧嘴角说了句,感觉柳轻舟这个人,身上每寸毛发,肌肤,甚至谈吐都是好的。 柳轻舟垂着眸,纵容长安对自己轻薄,他似乎是是顺从了,一点也没反抗,只道:“有人叫你。” “谁啊?”她抬了头,本以为没人,谁知道抬头便看到乐绯忆笑容满面站在自己跟前。 她摸了一把脸,拉着柳轻舟转过身,道:“乐姑娘。” 乐绯忆笑道:“长安姑娘与轻舟关系真是好,一直黏在一块儿,这等甜腻,真是羡煞旁人啊。” 长安讪讪笑了:“没办法,羡冉只与我亲近,人生地不熟,我若是不拉着他说说他,羡冉这闷葫芦当真是要当夏日凉风了。” 楚幕,乐绯忆,连着柳轻舟怔愣望着长安,但不是长安说话这番话,长安喜闹,平日里胡乱连篇都已习惯,真真假假这话说出并不奇怪。 只是,太奇怪了。 楚幕结巴道:“长安,你是怎么知道师兄羡冉这字?”清山殿没有几个弟子知道的,除他和师父。 长安眨眨眼,对几人反应不解,道:“清山殿我整日在羡冉房间里待着,知道又有什么奇怪的。” 她才不会告诉别人自己是偷看的。 乐绯忆勉强维持的笑意有些撑不下去了,骨子里养成的良好教养,愣是表上无太大办法:“绯忆并无别的意思,只是看长安姑娘一女子,与这些道仙仙人住在一块儿总归不大好,绯忆便想着让长安你随我同住,若是长安姑娘不介意的话。” 要她和自家姐姐分开,长安不乐意了,笑容也垮了几分:“不想,我要和羡冉在一块儿。” “……那。”乐绯忆一时语塞,自己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倒是未想到长安仍会拒绝:“楚幕,这……轻舟。” 楚幕耸耸肩:“我说了需要经过长安同意。” “可男女同住着实不妥。”她不死心又问柳轻舟:“轻舟觉得如何?” 柳轻舟淡淡道:“我随长安。” 这事算不得什么风波,只是乐绯忆走时脸色不怎么好看,像是对长安极为失望,颇有几分不齿。 对此,长安表示自己无所谓,不知为何只要听到乐绯忆唤柳轻舟为轻舟她便不高兴,一点也不高兴。 这么亲昵的字眼,她凭什么叫。 反应过来,长安拍了拍脑袋,暗恨自己何时这般不讲理了。 下午自是休息,连夜赶路,对几人而言,现在没有什么躺在床上好生睡一觉来的痛快。 寻常家族白日连同晚上最是讲究静谧二字,所谓规矩便是不可大声吵杂,除了丫鬟家仆忙活,鲜少还可听得过于吵闹声响。 今儿不少丫鬟聚到一块儿说三而过,无不在议论今儿长安几人到来,长安如何貌美倾城,柳轻舟几人如何俊美无双,长这么大未见过二人当真是白活了,絮絮叨叨低着头碎语一番,又怕巡逻士兵发现只得小心翼翼,和往日相比今儿算是较为热闹的了。 昭关的天原是比清山殿那边热些,海棠素色袍子春秋正好,在这处便显得有些厚了。 一间偏僻房间里不时传来一阵急促咳嗽,忽轻忽重,沙哑异常。极为压抑,更显撕心痛楚,恨不得将整个肺都咳出来好。 乐以南抱着龙须酥,老远便听得这一声声痛苦不堪咳嗽,他当下快了步子,推门而入。 “阿姐。” 乐以芷半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薄薄被褥,一手掩住唇角撑住床边止不住咳嗽,秀发随意披散了半个肩头,算不得出尘五官精致秀气,此刻正因肺部剧烈震荡而苍白虚弱。 她抬头看了眼被撞开房门,柔柔笑了笑,道:“子铭,回来了。” 乐以南点点头,走到桌边倒了杯茶,这才发现茶没了,正要出去烧水。乐以芷却叫住了他。 “阿姐,我去烧点水,片刻便回。” 乐以芷掩着唇,压抑咳嗽两声,摇摇头:“阿姐不想喝,你且过来。” 乐以南依言过去坐在床边,拿出怀里藏了许久的龙须酥:“阿姐,上次你说想吃龙须酥,这次子铭特意出去买来,阿姐你咳嗽未好整日不吃不喝,现在有了龙须酥,阿姐你多少吃点。” 轻轻用手打开,纸里包裹着四个整整齐齐泛着一股子香味的龙须酥。 “尚悠殿的糕点。” 乐以芷看了眼。 乐以南点头,道:“阿姐好灵的鼻子。” 乐以芷有些欲言又止,乐以南看出乐以芷想问什么,忙道:“前几日父亲特意写了一纸书信到清山殿,寻求道仙帮助。好巧不巧今儿上午在尚悠殿门前恰巧碰到,机缘巧合下几个道仙出于好心便帮子铭买了。” 乐以芷低头轻咳一声,苍白如纸的脸越发近乎病态:“清山殿的道仙,现在在府里。” 乐以南道:“阿姐等你病好些出去看看,那些道仙真是长的个个出挑,仙骨之风。对了,其中还有一个叫长安的姑娘,更是美艳绝尘,子铭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女子。” 想起长安巧笑嫣然,乐以南笑的有些痴汉。 “得了吧,姑娘而已,有什么好看。”乐以芷白了他一眼,脸自家弟弟难得笑容满面,心里也是欢喜,只是道:“不过这次昭关出事惊动清山殿道仙,可看出这事早早便脱离乐平严掌控,甚至比我们听到更为严重。阿姐猜测最近不久昭关要出事,子铭近日定要好生谨慎,照顾好自己。” “子铭知道。”乐以南笑容有些勉强:“阿姐你老是让子铭照顾好自己,你又何曾照顾好自己一点。” 抬眸看了眼床榻里侧放置已快凋零的勿忘我,乐以南紧了紧唇瓣,隐忍片刻,眼中含泪道:“阿姐,别继续了。” 勿忘我,勿忘我。紫为冷色,开虽美艳,存留却是不多,这花名字好听,寓意不好。 二人无言盯了会儿那束勿忘我,乐以芷闭上沉重不堪的眼睛,摇摇头:“子铭,阿姐回不了头了。” 傍晚时分,暮色苍茫一片,昭关这里早早便静了下来,街上偶尔有人走过也是行路匆匆,步伐急促。若是从前这个时辰正是热闹,夜里摆摊卖小吃不在少数,偶尔还有灯火宴会,表演打杂皆有,如今却是冷冷清清一片。 因出了阴鬼杀人一事整个昭关线下都是人心惶惶,白天不用说,到了晚上几乎便没了出门了,都怕遭了阴鬼报复,惹火上身。只是傍晚家家窗门禁闭。 楚幕吊着根青草站在屋檐上,一手搭在柳轻舟袍子上,挑眉道:“乐前辈哪儿怎么说?” 无色,又都是黑色,突突茫茫一片,夜里寒风略过,略显凄凉。昭关夜风都是微热,因不在清山殿,楚幕放荡性子尽显,袍子外腰束松松垮垮垂着,领口也略有些凌乱,斜过一点,露出一截喉结。 翩翩公子如墨玉,放荡少年不羁痕。 柳轻舟看到楚幕一身装扮,微微颦了眉,抿唇似要说话,楚幕打住道:“若是说我衣服不整,有违清山殿姿态这事可就免了。大师兄,好不容易出来清山殿,您老就就睁只眼闭只眼,全当看不见算了。” 柳轻舟犹豫些许,最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点点头:“乐前辈说昭关阴鬼一事发现已有半月,起初只觉是行凶杀人,官府介入调查无果。每隔一天便要有一人死亡,死相极惨,门房紧锁,完全不似可有人能进去。溅后便觉得事情不对,找了道士前来,夜里道士与阴鬼搏斗,道士身受重伤,只告诉乐前辈凶手不是凡人。” 两个一个,半月,便有六个人死去。今儿恰好卡在正中间,便是到了晚上探事官差依旧没有传话昭关出了事,又有新人死去。 “明天,还会有人死。” 柳轻舟点点头。 “可有头绪?” 摇头,又是点头:“六人分三个不同角落。南二,西二,北一,动一。” “南二,北一。四和二同者,阴鬼现形与天,背阳只阴。四阴咒。” 楚幕猛然想到之前在清山殿柳轻舟书房曾放有两本册子,外表泛黄,纸页浑厚,当时他脑子热,不清楚的便以为这是春宫图,想不到自家严明是清心的大师兄竟然会看这种东西,可是好生嘲笑他一番。其实真是自己想多了,那只是一本普通记载灵气一事的古卷。柳轻舟闲来无事便喜看这种上古流传仙卷,记载了许多现在,曾经阵法,克制压抑之术。自然而然自己在他身边久了,也也晓得一点。 “既然是四阴咒,那人便在昭关。” 四阴咒许每日吸取活人鲜血,维持自己容颜身材,甚至生命,这也便是为何修炼之人需要不停杀人的原因。他们需要鲜活鲜血滋养,少一不得。 楚幕笑着道:“想不到繁华城府昭关也会有人修行这等邪恶东西,我看着啊,除了我们清山殿就没安全地方了。” 柳轻舟未言,信手一挥,一道通透灵气零散向四周落下。 “师兄,这才第一天就散布灵气,就不怕那人警觉?”楚幕略微有些吃惊,这可不像是柳轻舟做法。 “不怕,他离不开鲜血,四阴咒还差一阴。” 束法这东西柳轻舟自是比自己懂的多,楚幕摸了摸鼻尖,伸个懒腰,这才发现长安未见:“长安呢?那丫头晚膳便未来?” 第六十三章我已尽力 ?柳轻舟:“在屋里休息。” 夜里寒气较重,特是出了阴鬼一事,更是隐隐约约有污浊之气浮动。柳轻舟是不想让长安出来的,身子骨不好一方面,昭关情况究竟如何,安全与否都不晓得,以防万一,存了私心。 下了屋檐,二人决定这事还是暂时不要告诉乐平严为好,一凡人而过,知道的越多对他安全影响便越大。 “师兄,明日白天你若是出去玩可要带着我。”临分开之际,楚幕说道,不是提醒,是定要。 柳轻舟顿了下步子,道:“不行。” “为什么啊?”他不解了。 柳轻舟垂了眸状似想了下,随后道:“不喜欢。” 这一夜楚幕忽然回想起初到清山殿与自己师兄恩爱点点滴滴,楚大爷躲在被窝里偷偷抹泪,心里又是感慨万千,这还没娶回家,表明关系就这样不要他了,若是日后这事成了,约摸自己在清山殿是真没什么地位了。 想不到他楚幕,清山殿杠把子,要有一天沦落到这种地步。 三人房间分了一条小路,离的却是极近,这自然是柳姐姐搞的事。 次日清晨长安这次难得起了个大早,天蒙蒙亮便穿好衣服,洗漱一番,本是想着就这般出去看看,走到门口想到柳轻舟嘱托,默默拐回来,整理好被褥,沏了壶差这才离开。 昭关的清晨鸟语花香,旭阳只剩了一半已是烈日当空,好在风是暖的,吹在脸上温温热热倒也是舒服。 长安开了门,蹦蹦跳跳就要出去,早便听得昭关晨美,她也是好久未见过艳丽花卉,与其他人斗嘴,如今得了空可要好生玩耍一番。 这个时辰乐府丫鬟家仆已起身开始在府里各处忙碌,扫地,修剪花草。厨房里袅袅升起一股白烟,已准备早膳。 昨夜睡得早,晚膳也未吃,线下肚子还真有些饿了。长安舔了舔嘴角就要向厨房走过。 两条路,一是通向厨房,另一便是一处院落,路过此地,长安敏感听得一两声痛呼,极为压抑,却又是如此清楚。她不禁慢了步子,在中间犹豫了会儿,最后决定去了那条与厨房背道而驰的小路。 这处较为偏僻,鹅卵石小路周围有不少藤条,走了许久都不见得一间房子,过了一处花圃那痛呼声越发近,长安这才看清在藤条后面有一间略显破旧阁楼。 “头抬起,身子直。”乐以芷一手拿着藤条,神情肃穆。 乐以南咬着牙,依着乐以芷话语而调整自己站姿。 也不知哪里做错,乐以芷一鞭子抽到乐以南背上,少年骨骼纤细,晨只穿了件白里衣服,越发显得少年瘦弱。 此刻正在蹲马步,乐以南咬着牙,额上出了不少汗水,双腿直发颤,如今被乐以芷这一鞭子打过去,少年一腿软下,皮鞭抽打皮肉响裂,少年咬着牙闷哼一声。 乐以芷看着乐以南弱不禁风模样便气不打一出来,又是一鞭子下去,这次打的不是乐以南,而是柱子:“不过才蹲了半个时辰你就忍不住不说,从头至尾动作没一个正确无误,标准的。子铭,你是想气死阿姐你吗。” 乐以南喘了口粗气,慌道:“没有没有,子铭想让阿姐好好的,怎会想气死阿姐。子铭子铭……已经在尽力了。” “尽力,好一个尽力。半个月过去,无论是体力还是脑子你都没长一点。你让阿姐如何放心,如何不气。”乐以芷用鞭子掩住唇角,急急咳嗽两声。 乐以南红了眼眶,道:“阿姐你别生气,子铭以后定会尽力变强,绝对不会辜负阿姐辛苦培养。只是阿姐,阿姐你别气了好不好,子铭害怕。” 满眼的无助,惊慌失措。乐以芷心立刻就软了下去,鞭子在手里随意挥了两下,道:“半个时辰,再过半个时辰便起来吧,阿姐去准备吃的。” 乐以南破涕为笑,道:“阿姐对子铭最好了。” “傻孩子。”乐以芷伸手就要去摸乐以南柔软头发,眸光瞥见藤条后一淡蓝色衣摆,她当下一鞭子扔过去,警惕道:“谁?” 长安猛跳避开那鞭子,随后接住,略有些尴尬的从藤条后面走过来,被人抓住偷听墙角,长安羞红了眼,干干笑道:“以南。” 乐以南方才被吓了一跳,见是长安又笑了,道:“长安,你怎么来了?” 长安嘿嘿一笑,默默向前走了两步,道:“本来想去厨房弄点东西吃,听到这里有声音发出就,就过来了。” 看了眼略带怒气乐以芷,头低的更狠了:“我,我不是故意听你们谈话的。” 乐以南笑道:“晓得长安你不是故意,无事。怎么今儿早上就想着去吃了,这个时辰还早,应该还不到早膳时间才对,莫非长安你昨夜贪玩,忘记吃饭了?” 长安腼腆一笑,点点头:“不过不是玩过了,是睡过里了。” 天知道自家柳姐姐没叫自己,她睡的安心,一觉醒来斗转星移,已是次日。 乐以南忍俊不禁,清秀脸上荡了三分暖笑:“长安性子贪玩,这事昨日楚幕道仙便说了。” 乐以芷本是想对长安发火一通,指责他她为客还不自重,偷听人墙角,好在自己方才什么话也没说,乐以南又与长安交谈甚欢,她抿了抿唇,一言不语离开。 “姐姐。”长安下意识开口叫住。 乐以芷回头看她,目光冰冷冷的。长安瑟缩了下脑袋,道:“姐姐,我方才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说话。” 乐以芷一愣,随后便是淡淡应了声。 长安挠挠头,乐以芷虽是长相普通,容颜有些凉薄,看起来倒是多了几分味道。 “子铭,你姐姐真是个冰美人。” 乐以南道:“我阿姐自小便这样,说话有些尖,长安你莫要介意。” 长安摇摇头,介意倒是说不上,毕竟人人性格不同:“你阿姐大早上让你蹲马步,莫非是在增强体魄?” 看着样子,跟步崖儿时习武大径相同。 “嗯,我阿姐说我体质弱,为男子这般注定成不了大气,便让我锻炼。” 乐以南个子算不得多高,与同龄人相比甚至有些矮,身子骨也略显削弱,不似男子那般高大威猛,细胳膊细腿,倒是有两分女子之气。况且乐以南生的白净,丰神俊朗,眉宇温和。 怎么看都像是个斯文读书人。 学这种武者之物,着实有些勉强乐以南了。 “那你加油,我看你阿姐对你期望挺高的,不要让她失望。”长安拍拍手道:“那没什么事我先走了。等会吃早膳柳姐姐看不到我会着急的。” “长安……”意外的乐以南拉住了长安衣摆。 长安下意识挣脱,乐以南面上荡了一层红晕,不好意思道:“子铭失礼了。” “没事,你拉住我,可有什么事?” 乐以南低着头有些犹豫,片刻后咬着牙抬眸道:“长安,等会你可不可以帮我带一份带一点治咳嗽的药回来。” 长安愣了下,就要问要这东西做什么,猛然便想到方才乐以芷咳嗽不停,面色极不好看,昨日乐以南也说买龙须酥是自家阿姐病了想吃才买,这东西十有八九便是给乐以芷用的。 只是…… “为何要我去带,你自己不去?” 乐以南为乐府三少爷,即便不大得宠,要什么小东西还不是张口就来。 “我,我不行。”乐以南摇着头,稚嫩脸上浮现几丝隐忍委屈:“夫人,不喜欢我。” 回到住处果真是天明了个透彻,乐府渐开始热闹,早膳时间也快到了,长安随意在乐府蹦哒会儿,乖乖回到自己房间,等着柳姐姐叫她。 半刻后,果真有人敲门。长安想都没想便觉是柳轻舟来了:“柳姐姐。” 她笑意浓浓开了门,一口一个“柳姐姐”叫的火热。 敲门之人并不是柳轻舟,而是端庄大方乐绯忆。 长安笑意一下子垮了下去,道:“绯忆姑娘,我柳姐姐呢?” 乐绯忆听得有些糊涂:“柳姐姐,是谁?” 长安这才想到自己答应过柳轻舟不许在外人面前叫他柳姐姐,忙打马虎眼道:“不是柳姐姐,绯忆姑娘你听错了。是羡冉,羡冉在哪儿?” 乐绯忆半信半疑过去了,道:“轻舟在父亲那儿,早上父亲说是要有事找轻舟商讨,恰是到了早膳时辰,绯忆便来告诉长安姑娘一声,前去偏殿用膳。” “哦。” 乐府早膳偏清淡,荤食少了许多,莲子粥连着几碟子清心小菜。虽是素食,味道也要比清山殿好太多,长安又是饿坏了,也顾不得有谁在旁,拿着筷子便是海塞一通。 今儿果真,饭桌上并没有乐以芷姐弟身影,长安顿时对这乐家有些看法,无论姐弟俩人如何,生母身份如何卑微,起码都是一家人,别的不说,同桌吃饭总是要一块儿的。如今乐平严竟是不许姐弟二人同桌吃饭,可见对乐以芷姐弟看法有多大了。 她想的出神,又吃的急,碗里已没了菜依旧扒着空空碗筷。没了柔软食物,陶瓷碰撞声越发响亮。 几人抬头看去,便见到长安嘟着小嘴不知在想些什么,眸子剔透,转来转去,可爱的紧。 楚幕离长安近,正想碰她,让她回神。 柳轻舟不咸不淡夹了一块桃花酥放进长安碗里,道:“吃点甜点。” 长安这才迷迷糊糊回神,应了声,低头继续啃咬。 第六十四害羞 ?乐绯忆睨了眼自家父亲,乐平严对她回了个稍安勿躁眼神,所有人放了筷,他这才道:“前几日新的一本书,晓得轻舟你从小便喜看书,便一直给你留着。等会来伯伯房间一趟,正好将书给你。顺便,绯忆你俩自小关系便好,绯忆也是想你,阴鬼一事晚上才显露,不如轻舟你等会和绯忆好好说说话。” “爹。”乐绯忆红了眼,含羞带怯看了眼柳轻舟,羞的低了头。 长安顿了正啃着桃花酥,目光游离在乐平严和乐绯忆身上,敢情这父女俩是想打柳轻舟主意。 乐绯忆长相算不得倾国,到底在昭关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美人,在别人眼里或许已是美得不可方物。但在长安她眼里,打小看自己这张脸就够了,乐绯忆只能说算是一般。她老不在眼里,自不能让柳轻舟喜欢,况且这人眼光应该也不会这么差吧,喜欢上这种货色。 “不许去。”长安用意念传给他听。 柳轻舟抬眸轻轻瞥过一眼,起身不急不慢道:“轻舟这次前来主要事便是帮乐前辈解决昭关阴鬼一事,如今阴鬼一事未查清楚,师命未完成,其他事情轻舟不想这么多。” 这算是婉言拒绝了。乐平严脸色徒然变得有些难堪,柳轻舟所言有理,不卑不亢拒绝让他无话反驳,况且自己所言是私事,他所说是公事,自是私事就有拒绝道理。自己也不能说柳轻舟分毫。 “好吧,轻舟年轻有为,这书轻舟若是没有时间去拿,等会伯伯便差人送到轻舟房间,轻舟你有时间便看看。” 长安顿时圆满了,低头将剩余小半个桃花酥尽数进口,不忘回头对柳轻舟抛了个媚眼。 一顿饭结束气氛渐变微妙起来,二人粗心肠未察觉,楚幕可是清清楚楚感受到了乐家人的不悦。 不过他也清楚自家师兄性子,不喜欢的除了师父命他,其余人压根不会听。况且乐平严有意撮合柳轻舟和乐绯忆明眼人都能看出,长安不傻自责定是察觉到了。 抬头看了眼形影不离二人,楚幕高着嗓子道:“你俩倒是等等我啊。” 死去六人皆是男子且年轻力壮,身材魁梧,家中都是普通背景,乍看之下没什么特别之处。 死亡第一男子名唤二奎,年三十五,种地为生,家中有一妻子儿,日子算不得多富裕也是不愁吃穿。第二,第三连着第六,分是种地,种地,烧饼铺子和裁缝为生。 柳轻舟几人去调查,这几间家人已搬走,只留空荡荡一间破屋子。第一家离如今过去已半月有余,院里长满了杂草。 “这人死的那天正是阴雨天。”长安推开封闭许久大门:“院里依稀还有几处脚印,是下午当天踩留下的。” 弯身,土坑不平泥土地上果不其然有几个虽是已干,却深深落入泥土的脚印。 “偏大,单薄。男子,二奎。并且……” 楚幕伸手摸了下坑土:“前半个脚印明显要比脚后跟那块儿重些。我推断,这人那天应该是受了伤的。” 长安道:“乐家怎么说二奎死的?” “被东西活活掐死,脖断了,并且整个身体呈青紫色,脸色苍白,血被吸光。我和师兄猜测这人应该在修炼四阴咒。” “四阴咒,什么东西?” “东南西北各两个,取其血,铸是其咒。” “如今南西已是二人,只差北动各一。今儿晚上要死的人不是在北,便是在动。” 楚幕点头,又是奇道:“长安,你咋的知道今儿会死人?” 长安白他一眼,道:“我又不傻,两个一个。” 楚幕嘿嘿一笑,道:“那可不我家长安最聪明了。” “不过,二奎死之前受伤,他的伤又是如何得的?”长安想不通这个:“方才听周围几个邻居说二奎生前善良憨厚,平日里未有什么仇人,即便有也是一些鸡毛蒜皮小事,还不至于引火上身吧。” “姐姐,你看出什么了?” 柳轻舟摇摇头,他知道的,猜测的,和长安二人差不多:“再去别地看看。” 三人兵分两路前去调查,去了各处死者家中,因没被彻底查封,里面东西许多都被动过了,不好断言。便按照第一家方法屋里看上一二,周围人询问一些,零零散散凑到一些信息。毕竟过去许久,即便有线索,现在也没了,污浊之气到底还是鬼气现在都消失不见。 “姐姐,我总觉得这事有点怪。”从第三家出来,已是二人分配好最后一家,长安回头看了眼那间死者屋子,压低了声音道:“后面好像有什么人在跟着我们。” 二人无声向后看去,热闹街市拐角初隐约有一灰色人影略过,那人似乎也发现二人迟疑,迅速敛过身影。 长安冷笑一声,随后牵起柳轻舟手,笑嘻嘻道:“姐姐,我想吃糖葫芦,你陪我去前面买个好吗。” 柳轻舟愣了下,点点头。 进了一处小巷中,二人身影如风消失。身后男子跟着过去,探头发现没了二人身影,他警惕避到墙后面,过了会儿,还没有长安二人影子,他这才从后面站出来,咬着牙恶狠狠捶了下墙:“妈的,跟丢了。” “哎呀,什么跟丢了。我们就在你上面,看不见吗?”长安二人立于男子头顶,半蹲了身子,巧笑嫣然:“看样子你是真看不见,若不然哪里来的胆子跟踪我俩。” 男子见事情败露,拔腿便跑,长安揪出疏烟一笛子打过去,正中男子膝盖后处,男子痛嚎,凡人之力怎敌疏烟灵气之力,这一下子够重,堂堂七尺男儿倒在地上再爬不起来。 “跑啊,接着跑啊。我看看你还怎么跑。”一手握着疏烟,一手牵着柳轻舟,长安从上空运气落在地上,眯着眼睛看这痛到嘶哑咧嘴男子。 “怪物。”男子咬着牙冒着冷汗,却还不忘向二人碎口。 长安眼底闪过一丝冷意,蹲下身:“我是怪物,你是人,那你怎么不敢正眼看我。” 疏烟微微用力,男子顿觉下巴酸疼酸疼的,被迫抬头看向长安。 长安微微一笑,明眸皓齿,美艳至极。 男子顿时便是愣了,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呢喃句:“真美。” “你连看都不敢看便说我是怪物,怎样,如今我好看吗。”长安不屑道:“顶着一张人皮,尽干些下流事。说说吧,跟踪我和柳姐姐原因,或者谁指示的更为准确些?” “说了,你会放过我吗?” 长安想了想,摇头:“不会。” 放虎归山,无论这事背后是谁这人又是出于何种目的,抓到便没有放回道理,若是万一得不偿失,又要平生许多麻烦。 男子哼了一声,扭开脸:“既然不会,我又何必说。” “你现在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在我手上便是鱼肉,我为刀俎。我现在问你不过是给你一个机会,一个可以或许将功赎罪机会。”长安又恢复方才笑意盈盈模样:“别忘记柳姐姐可是清山殿道仙,只要寻着你的气味就可以找到你来时在哪里,简单的很。给你机会不过是让你死痛快点,省的介时被肉体魂魄分离,你承受不住,哀嚎求饶,到时候我可是不会手下留情。” “你……” “听说你们这世道有种刑法时将人弄个半死,随后拴在石柱上,剃掉头发,准备好水银,趁着人还未死,一口气留着,从头皮倒下去。啧啧啧,滚烫的水银,碰到火热肌肤,人皮滑脱,这时候还留有一丝温度的人皮最是好,通亮,做灯笼,画纸什么都好。” 说着搂住柳轻舟衣袖,道:“对吧,柳姐姐。” 男子已被长安这等丧尽天良,泯灭人性说法惊到失言,老气横秋脸上顿时浮现几分惊恐。 “你,蛇蝎心肠。” 长安笑的狡黠:“美人都是有毒的,况且像我这种美人,更是毒中之毒。” 柳轻舟转头看了眼倒在地上膝盖直抽搐男子,手指运了力一掌过去,男子眼睛顿时瞪的老大,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看着倒在地上的男子,眼睛都没合上,长安叹息道:“姐姐,何必放这么早,我还没玩够。” “他只是一普通凡人,没有阴鬼之气,没有污浊之气。”柳轻舟颦了颦眉:“方才刑法,你一女子,怎么知道?” 那刑法着实够残忍,几代虽有记载却是鲜少有人用过,毕竟对一个人的怨恨需要达到哪种程度才会有这般毁天灭地,恨不得对方死无全尸之意。 长安挠挠头,道:“我就是平日里看出随便看的,恰巧记住了,今儿就来吓吓他。还一男子呢,姐姐,你方才看没看到这人傻样。” 看,柳轻舟并未看到,关于旁人,他从不在此留下一分精力。 “带回去吧,时辰也到,回乐府。” 三人碰面,长安说了男子来龙去脉,对此楚幕倒是极为淡定,只言有人阻挠他们几人调查,至于别的,现在还不能妄下结论。 乐绯忆将自己在屋里闷了整整一下午,本是说好午时过去秦府游玩儿,如今也是没了心情,只在屋里待着,谁人不见。 “小姐,小姐,夫人找。”丫鬟翠屏在外轻轻敲了门,一脸着急。 她已来了三次,夫人王素那里也是一催在催。 第六十五章弓叶 ?可自家小姐就是不愿开门,一句话也不应,她也是没有办法。 “小姐,小姐。” “我来吧。”弓叶抬眸看了眼禁闭房门,面无表情道。 翠屏冲弓叶微微行了礼,犹豫再三,担忧这次交差无果,便点道:“有劳弓叶侍卫了。” 弓叶摆摆手示意翠屏下去,待人离开后,他理了理衣摆,摸了两把发鬓,确认穿戴整齐,这才敲门而入。 缕缕旭阳照进,透过桌上暗花纹龙图案莲蓬射了屋里半个,不少洒落在正坐在软榻上,一脸不悦的乐绯忆娇俏脸上。 突然刺目阳光令她不怎么舒服伸手挡了挡:“当我话是摆设,说了不许人进来,一个二个蹬鼻子上脸,拿我话不顶用是不是啊。” 弓叶低着头,静静听完乐绯忆毫无缘由责备。 “小姐,是我。” 乐绯忆睁开眼,吸了口凉气,委屈道:“弓叶。” “小姐,若是有难过之事可向弓叶说。”乐绯忆微红眼角,弓叶心疼坏了,上前就要去搂住乐绯忆肩膀。 乐绯忆乖巧伸了胳膊将一头秀发连着面庞轻轻靠在弓叶腰侧,柔柔道:“弓叶,我讨厌一个人。” “谁。” “昨日府中新来道仙,其中有一女子。” 弓叶轻揉几下乐绯忆柔软发丝,望着依在自己身侧女子,目光宠可滴水:“这女子怎么得罪小姐了?” 乐绯忆吸了口男人身上好闻栀子花味道,咬着牙道:“这女子名唤长安,仗着自己生的漂亮,处处为难我,今儿当着众人面竟是羞辱我。父亲估计道仙颜面未说什么,可绯忆心里委屈。” “这里,只有你能帮我了。” 弓叶听后脸色越发阴沉:“弓叶自会帮小姐铲除令小姐忧心之人。” “真的吗,弓叶,你对我真好。”乐绯忆柔柔一笑,抬眸看向弓叶眼睛都是亮的。美人娇嗔最是诱,对于深爱乐绯忆多年的弓叶来说更是一种致命诱惑。 随后又想到什么,一双明眸渐渐沉了下去,犹豫道:“可是这女子并非一般人,听父亲说长安是灵体一族人,修为不浅。我是担心弓叶你……” 弓叶面上浮现七分惊喜,想伸手搂住怀中人儿,想了想终究还是放下,只道:“有小姐这句话便够了。弓叶定会保护小姐无忧,小姐放心便是。” 乐绯忆感动看他,道:“弓叶,你对我真好。” “小姐只需快乐幸福,弓叶会替小姐除掉一切碍眼东西。” 最终乐绯忆去了王素那儿,眉眼含笑,看着心情十分不错。 晨过乐平严交代弓叶好生彻查乐府一通,免得被清山殿这些人察到一些不定东西。 正是傍晚,他打听到柳轻舟几人还未回来,便在后院巡查。 弓叶是乐府侍卫,平日里便是保护乐绯忆,九岁那年被乐平严待回乐府,从小练习武术,今年不过只有十八九岁,刀工之精已到了同人年纪达不到的程度。 厨房膳食乐平严平日里最为看重,往日马马虎虎不算,今儿清山殿道仙来此,乐平严嘱咐自己定要好生看管,免得厨房里有人偷工减料,饭菜不可口,闹得笑话。 他正是去厨房路上,见到他的丫鬟家仆无不一恭恭敬敬行礼。 乐以芷在这条分路中等了许久,明是烈日洋洋她却穿了件极厚衣裳,面容憔悴,蹲在那里不时咳嗽两声。 老远她便到弓叶来了,本是欢喜雀跃拥过去,后又想到自己现在模样,忙低了头整理下仪容,扯了扯嘴角在笑。 “弓叶。” 弓叶自是也看到了乐以芷,迎面又过,相比与乐以芷的热情他则是很淡然:“有什么事?” 乐以芷一手掩唇,生生压下胸口不适,道:“没事。” “没事,我便又了。” “别。”乐以芷一把拉住弓叶,咬着唇道:“弓叶,那束勿忘我还需三天就可养好了,介时你过来取吧。” 弓叶颦了颦眉:“以往都是你送来。” 乐以芷扯着嘴角笑了笑,道:“这次听我一次,你来取。” 弓叶觉得今儿的乐以芷十分奇怪,但也未细想,只点点头应下:“好,厨房里还有事,我先去忙了。” “去……去吧。” “弓叶。”弓叶方未走两步,乐以芷又是开口叫住。 “怎么了?”今儿难得弓叶耐心问了第二次。 乐以芷犹豫片刻,沉思会儿,开口道:“那事,是不是你做的?” 弓叶愣了下,沉着脸点头。 “好我知道了。” “没什么,要问的?” 乐以芷苦涩一笑:“没有。放心,我会替你善事。” 弓叶极为复杂的看了乐以芷一眼,转头离开回了。 自是未看到乐以芷快要倒下去的憔悴和不舍。 乐以芷在这条路站了许久,不由得想到五年前与弓叶初见,那人明不过十来岁,腰配长剑,相貌绝美,却是满面寒霜,属于他那个年纪的童真烂漫一点都没。 一见倾心,再见只能越陷越深。 只待了一会儿乐以芷便走了,她的身子由不得自己肆意挥霍。 下午乐以芷忙着去处理皇上交代下来琐事,乐家表面虽未有在皇宫明确职务,但昭关人都知道,乐家背后的人是皇帝。 乐家白天寂静,乐平严只有王素一个妻子,前几年有一小妾,便是乐以芷姐弟母亲,毕竟只是一时兴起,乐以芷母亲有了他俩后逐渐失宠,最后抑郁寡欢而死。乐平严自后也未提过要纳小妾一事,王素还有一大儿子平日里在将军府有个都尉之职,平日里鲜少回来。 乐以芷带着笑意回到自己那间破烂不已的屋里,轻声唤了声:“子铭。” 无人应答。乐以芷稍稍松了口气,轻手轻脚进了自己床边,掀开整理整齐的被褥。一盏勿忘我开的正欢,娇小零碎花瓣眨着眼睛,一闪一闪通亮可爱。 乐以芷坐在床边抱起那盘勿忘我,苦笑了声。 锋利刀口缓缓划开细嫩手腕,血肉分离之声在寂静屋里格外响亮。乐以芷咬着牙,狠了狠心,加深刀口在自己手腕划下。鲜血顺着痕迹滴到淡蓝色勿忘我上面,染红了勿忘我,土壤随着鲜血越发多而泛起一层诡异红色。 鲜血流失越发多,乐以芷这刀下的够狠,花盆鲜血已浸透所有,手腕也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迹象,仿佛冬若流水,没有止境,她脸色也越发苍白。 “阿姐。”偷偷在门外看了许久,咬着牙双目渐变红,乐以南终是忍不住破门而入。 乐以芷已看不清人了,隐隐约约听得有人后叫她,下意识的便伸手护住那盆勿忘我。 血,还在不停流,有了最鲜嫩东西滋润,勿忘我越发显得美丽动人,颜色也不再是单一蓝色,渐渐成了浅黄,深紫。 乐以南几乎是冲到乐以芷一旁,看着乐以芷奄奄一息,脸色苍白到可怕模样,竟是腿一软跪在了地上:“阿姐,阿姐,放弃吧阿姐。我好怕。” 乐以芷喘了口粗气,待自己恢复些许力气,身子往后一靠,道:“子铭,阿姐没有回头路了。” 乐以南捂住嘴巴一个劲痛哭,静静听着血滴落声音,无声悲咽。 乐以芷想弯身去抚摸乐以南头发,安慰他,让他放心自己没事。奈何这次自己用力过度,身上着实没了什么力气,只能闭着眼睛,好让自己声音听起来不抖太狠:“子铭,去帮阿姐拿纱布,已经够了,如果你不想阿姐死,就快点。” “阿姐,阿姐,别说了阿姐。”乐以南痛哭掩面,狠狠摸了把泪水,起身踉跄着去拿纱布。 屋子又小又旧,此刻充斥着满满血腥味,闻起来更加令人恶心。 一切处理好后,乐以芷这才有些力气,乐以南已扶着她上了塌。 “别哭了,男子汉,哭哭啼啼像什么。” 她伸手去擦自家弟弟脸上未干泪水,乐以南本已不哭了,如今乐以芷开口说话,泪水便又肆意流下,不过片刻便染湿了乐以芷手指。 温温热热液体流下,落在乐以芷冰凉手指,惊的她一个哆嗦。 乐以南双目通红,眉毛又有几分你委屈,诺诺缩缩不敢看她。 乐以芷心里一阵心疼,咬着唇厉声道:“我让你别哭了。” 惊吓未去,又被乐以芷呵斥,乐以南咬着牙,泪水在眼眶打转,将落不落。 “阿姐没事,这已经是最后一次了,以后都不会了。” 她也是看不得乐以南委屈,当下也有几分无措,只能柔声安慰一两句。 乐以南吸着通红鼻尖,头轻轻搁在乐以芷腿上,闷着头一句话不说。 他的全身都在颤抖,手是,腿是,胸口亦是。 黄昏时刻,几人外出便回。零零散散线索凑到一块儿长安几人得出结论便是,死去六人皆是样貌不俗,可以说是五官中定有一突出十分好看地方。 当然这也只是打听而来,至于这五人究竟怎样,他们也不得而知。肉体下葬,转眼便成一摊骨灰,寻不得。 走了一条路长安累了,便耍了小孩子脾气,非要让柳轻舟背着。楚幕说她不要脸她也不在乎,一脸花痴盯着柳轻舟宽厚结实后背一个劲儿傻笑。 “我家姐姐体力好,背宽,腰窄,最是舒服。” 柳轻舟话不多,也不应答,只是弯身放了个好姿势好让长安上来。 得了,楚幕一手掩面感觉自家师兄日后要成妻奴节奏。 第六十六章为难 ?外出忙碌行事之人这个时辰渐渐回了乐府,长安这才想到早晨乐以南交代自己事情。 “姐姐,你身上有没有什么可以治疗咳嗽了,感染风寒之类东西的丹药?” 楚幕道:“你要这东西做什么?” 长安道:“早晨我见乐以南阿姐貌似得了风寒,他托我在厨房里拿点药材,下午出去一忙我给忘记了。现在觉得府里那些药材哪儿有清山殿那些丹药来的实惠。楚幕师兄,到底有没有?” “什么事都要问,真是拿你没办法。”楚幕没好气嘟囔,乖乖从香囊里取出一颗药丸。 长安接过,笑道:“多谢了。” 正是进了府里,楚幕小声道:“不过乐以南姐弟在府里地位真有这么差,连个药都没有,还得拖长安你帮忙才能得到。” “应该的确不怎么好。”想到今儿早上见到姐弟二人居住地方破烂不说,偏僻异常,她也是有些不解:“好歹也是乐府三少爷,怎么连个下人都不如。住的地方也不好,就在厨房后另一条路。” 长安拍拍柳轻舟肩膀:“姐姐,我要下去。” 柳轻舟低着头,弯身,长安顺势下去,道:“先不说了,我去给乐以南送药,你俩去告诉乐长辈男子一事就行了,我便不去了。” “长安,长安。” 长安火急火燎跑了,压根就没听楚幕在后呼唤。 楚幕轻笑道:“臭丫头。” 他转头发现柳轻舟还在盯着长安离去背影看,不由轻笑道:“若是不舍,追上去。” 柳轻舟抿着唇收回目光,继续向乐家大堂走去。 “师兄,恕我多言一句。乐前辈这次特意让你前来用意何处,师兄你应该知道的。到时候可别让美人分了心神,将小长安抛弃,就可别怪师弟我捷足先登,或者……” “不会。”柳轻舟断道:“我不会,你也不许。” “……”楚幕愣了好大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柳轻舟方才说了什么,结巴又震惊道:“师兄你终于承认了,师兄威武,师兄威武。” 听了王素一番劝导,乐绯忆心情好了许多。乐平严也曾向她说过柳轻舟一心修行,不懂男女之事,长这么大估计连个女孩子手都没碰过。况且性子又是冷淡,看中柳轻舟的人能从山上排到山下,多少女子找事上山,不过是为博柳公子容颜。 天资聪慧,俊美无双,这种公子,才配得上自己。 乐绯忆勾了一抹笑意。 “翠屏,去二姐姐那里,许久未见二姐姐了,我都有些想她了。” “子铭,子铭。”长安蹦哒着去了乐以南那里,轻声唤着。 乐以南蹲在院里盯着一堆柴火看的失神,反应过来长安已来到自己跟前,笑意盈盈看他。 乐以南被长安这抹灿然笑意晃了神,下意识的自己也跟着笑了:“长安。” 长安眼尖发现乐以南眼睛有些红肿,像是刚哭过:“你怎么了?” 乐以南下意识去揉眼,强笑道:“没,没什么,方才不小心被风迷了眼,过会儿就好了。” 眼神流走之意显然是不想说的,长安也不勉强,安抚似的拍了拍乐以南肩膀,随后摊开手指:“这是清山殿丹药,比你这府中任何草药都要有用的多。方才因为一些事情耽误了,现在你快给你阿姐服用,定可药到病除。” 乐以南看着长安手心里摊开的一枚小药丸,强笑摇摇头:“谢谢你长安,不过,现在已经用不到了。” “怎么了,你阿姐病好了?” “并非。我阿姐。”想到乐以芷奄奄一息模样,他止住的眼泪差点又滴落,吸了两口凉气,笑道:“长安,我要是能像你这样无忧无虑就好了。” “羡慕我,别说笑了。”长安道:“你可知这次来昭关我可是私跑出来的,半年后回到天涯阁,我可能就要嫁人了。而我们灵体一族寿命不长,甚至很短,还没你们人类活的久。羡慕我,羡慕我哪点儿。” 乐以南总算露了些许笑意:“长安说笑了。我想正是因为如此,你们灵体一族人或许都像长安你这样洒脱吧。” “或许吧,我娘说的,人活在世上,寻得一如意郎君,恩爱一生,才是最好。” “方才长安你说半年后你要成亲,可是柳轻舟道仙?” 长安摇摇头:“不是。是灵体一族灵祀大人。其中缘由挺多的,不想说。” 乐以南小心翼翼问道:“长安你,喜欢你的那位灵祀大人?可我看你对柳轻舟道仙倒是挺依赖的。” 不喜欢。柳姐姐那种天仙儿一样完美人,我这种命不长,又什么都不会的算了吧,我在清山殿没个认识的,就和他俩熟点,逗他玩挺好的,其他的,算了吧。” 乐以南掩唇笑道:“长安你性子真是太顽劣了,不过这样也挺好,热热闹闹的,省的寂寥。我看柳轻舟道仙对长安你也挺好的。” “柳姐姐对我挺好,可能因为我是一女子吧,长的又不错。” 二人谈话说笑间乐绯忆便来了,笑意盈盈唤道:“长安姑娘,以南弟弟。” 二人从地上站起来,长安大大方方回了个微笑:“乐小姐。” “姐,二姐。”乐以南小声说着,低下头不敢看乐绯忆,佝偻着腰,似乎很是怕面前这个貌美无双的二姐姐。 乐绯忆柔柔笑道:“二姐呢,怎么不见她,听闻二姐近日身子骨不好,今儿我特意带了些许东西来看二姐。翠屏,将本小姐带来的东西搁屋里去,三弟身子瘦小,我怕他拿不动。” 长安摸了摸鼻尖,怎么都听得这话不对劲。 “是,小姐。”翠屏应下,手里的确提着不少东西。 “别,阿姐正在休息。”乐以南诺诺阻止道:“二姐,阿姐正在休息。” 乐绯忆巧笑嫣然,关怀道:“正在休息呀,看起来二姐这场病不轻,正好这次二姐姐带来的东西里有不少补身子的药材,等会让翠屏煎好,让二姐服下,不过几日便会好利索。绯忆想着二姐既然生病在房,也没个可说话的,想着就去里面陪二姐说说话,好让二姐不那么孤独,有个人作伴,三弟你不会不允许吧。” 乐以南头低的更深了,欲言又止,瘦小身子依旧横在路上未动。 乐绯忆向翠屏使了个眼色,翠屏心领神会就要越过乐以南。 长安眼疾手快将乐以南护在身后,皱眉道:“人家都说了在休息,怎的乐小姐非要进去打扰人家休息,这样不好吧。” 翠屏道:“长安小姐你……” “翠屏不得无礼。”乐绯忆摆摆手,对长安温柔笑道:“长安小姐有所不知,我家二姐身子骨不好不是一天两天了,看了许多大夫也不顶用,日子长了我这做妹妹的甚是担忧。这次想着进去看上一二,好放心。” 长安虽是不懂闺阁小姐花花肠子,但她记得一句话“女人心海底针”,从乐以南对王素母子反应,在家地位,她也知道乐绯忆与乐以芷姐弟二人并不怎么好。 既然关系不好,又怎会好端端好心前来探望。她一时便是闻到一股子猫腻。 “不过以南也说了她阿姐身子骨不好,绯忆小姐若是真关心,为何不听以南话,非要进去。” 乐绯忆面上划过一丝不悦,约摸是没想到长安不入道,自己好说歹说硬是没听懂。碍于身份又不好发火,只能弯着眉眼道:“今儿绯忆前来找二姐姐也是有事要做的。” 长安不许,乐绯忆在外人眼里一向温柔知礼,即便是做面子也不会在外人口中落下话柄。可今儿大有一番与长安不争不休之意,好话硬化周璇一句话我就是要进去。 长安纯属看乐绯忆不顺眼,刚开始说话便阴阳怪气的,现压根没有将乐以芷姐弟放在眼里。 乐以南擦着冷汗,正要劝解两句。 门,这时被打开,乐以芷穿着薄薄亵出来,即便面色苍白如纸,身姿依旧站的笔直。她抬眸看了眼乐绯忆,冷着脸道:“怎敢劳烦二妹来我这等腌臜地方,二姐这边出来了。” 长安侧开身子,乐以南跑过去便要搀扶住看起来便虚弱不堪的乐以芷。 乐绯忆指了指翠屏手里掂着的几盒子礼品,笑道:“二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二妹我又怎会嫌弃二姐姐这里腌臜。听闻二姐姐身体不适,今儿绯忆可是好心前来探望二姐姐一二。” “翠屏,将我带来的补品放到二姐姐房里。” “是,小姐。”翠屏白了眼长安,道:“长安姑娘,请让开。” 哎哟我这,长安横了胳膊,气不打一处来。乐以南拉住长安衣摆,冲她摇摇头。 长安冷静下来,瞪了眼翠屏,放了路。 这个时候若是和翠屏纠缠不下,只会让乐以芷姐弟难做人。好吧,她忍了。 眼睁睁看着翠屏将东西搁屋里,乐以芷冷色道:“二妹好意以芷收下,二妹若是没别的事情,还请离开。” “二姐姐这是在赶绯忆离开吗。”乐绯忆垂了几分眉眼。 第六十七章故意刺激 ?“这些东西都是弓叶特意去山上寻来送我的,说是我身子骨不好,要多补补。”乐绯忆抬眸看了眼面色不怎么好看的乐以芷一眼,笑道:“可是绯忆身子一向健康,从未有过大病小病,弓叶这般做的确有些大惊小怪了。总归府里多的是好药材,这些绯忆便也用不上,就想着赠与二姐,给二姐补补身子。” 乐以芷脸色本就苍白,听了乐绯忆这番话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只握紧了手指,动了动嘴角深吸几口气。那里昨天饲养勿忘我失血太多,如今就算握的在紧也没什么感觉了,麻木了。 “多谢二妹好意。” 沉默了许久,乐以芷笑道:“也替以芷谢谢弓叶。” “阿姐。”乐以南担忧看向乐以芷。 乐以芷冲他笑着摇摇头,苍白无力的笑意,羸弱摇摇欲坠身子,看着便怕让人心疼。 乐绯忆眼里闪过一丝得意,唤了翠屏过来:“翠屏啊,以后将弓叶送来的东西都送给二姐,我那里用不到,二姐可是珍惜的很呢。” “是,小姐。” 乐以芷目光渐渐红了,咬着牙硬撑,笑道:“这是弓叶送给你的东西,你自个留着用,不用给我,我也用不到。” “二姐,你够了。”乐以南咆哮道,一向唯唯诺诺的他此刻全身都在发颤:“这是弓叶的东西,我阿姐不稀罕。也请你二姐别在这里折磨我阿姐,有什么都冲我来。” 说罢一把推开翠屏,开了房门,红着脸将方才扔在地上的盒子全部丢在了地上。 “谁稀罕啊,我阿姐就算病到不能下床走路也不会用他的东西。大姐你什么都有自然不稀罕,那也请你卖了。扔了,丢了,也好,就是别出现在我阿姐面前。我阿姐是喜欢弓叶不错,可二姐你也没必要以此侮辱我阿姐。” 乐以南一张稚嫩未脱脸上因怒气五官而微微扭曲,指着乐绯忆鼻子斥责。许是头一次这般厉声说话,且对方还是一直欺负他,恶心他的乐绯忆,他显得尤为愤怒,少年身子颤抖,咬着牙眼里又有几分湿意。 长安这算是听明白了,敢情这是来闹事啊。明知道人家乐以芷喜欢弓叶,却还一口一个弓叶叫着,句句往人家心口上插刀啊。 “子铭。”乐以芷扶着木块稳住,气喘喘喊了声。 “阿姐,不要她的东西。”乐以南悲戚一声,扶住乐以芷将头埋在她怀里,鼻音极重:“阿姐,不要。” 乐以芷吸了口凉气,柔声道:“好,不要,阿姐不要,等会全都扔了。” “大胆,这是二小姐送给你们的东西,好心好意记着二小姐你身子骨不好特来探望一二,你们不知道感激就算了,还要糟蹋二小姐一番心意,真是没有尊卑。”翠屏眼尖看到门口处有一黑影略过,厉声道。 “啪。”乐以芷喘着粗气一巴掌狠狠扇在翠屏脸上,她自己也因为用力过度身子倒在一边。翠屏脸被打歪一边,面上迅速浮现五个手指印。 她惨叫一声,身子一抖倒在地上。 “二姐,你太过分了。”乐绯忆满眼失望指责,急忙附身去扶翠屏。 翠屏顺着乐绯忆力道起身,在乐绯忆耳边压低声音道:“小姐,弓叶少将在后面。” 乐绯忆稍稍侧了身,果真看到正赶进来的弓叶,只是被藤条挡住,还未被其他人看到。 她转了转眼睛,委屈道:“二姐,你就算不喜欢绯忆,但也请别糟蹋绯忆一片好心,这东西绯忆真是千挑万选给二姐你补身子的,二姐你和绯忆过不去,也别和自己身子过不去回啊。” 说着咬着牙,低头抽噎两声,眉眼尽是委屈。 长安被乐绯忆这突如其来变化弄的有些蒙,这般惺惺作态,故作可怜又是给谁看的。 “二小姐。”弓叶沉着一张脸大跨步走来。 “弓叶。”乐以芷低低喊了声。 弓叶看都未看她一眼,径直走到乐绯忆跟前弯身将她扶起来:“地上凉,二小姐快些起来。” 乐绯忆柔柔一笑,借着弓叶力起身,半途不知是脚无力还是怎的,腿一软竟是倒在了弓叶怀里,一副虚弱不已模样。 弓叶紧张道:“怎么了二小姐,可是哪里不舒服?” 乐绯忆摇摇头,发丝垂在肩膀处微乱,却更加显得乐绯忆娇小温婉:“我没事弓叶,让你担心了。我只是有点不放心二姐,二姐她和我置气,不收我送她的补品,虽说绯忆也不晓得为何二姐不喜欢我。弓叶,平日里二姐最听你的话,你帮我说说她好不好,生绯忆气可以,但也不要和自己身子过不去。” 弓叶只是轻轻扶住乐绯忆,毕竟身份在这儿,这么多人看着,他再怎么担心也不敢逾越分毫。 “二小姐,你就是太善良了。”弓叶疼惜揉了下乐绯忆垂在他衣袖上头发,转身瞬间冷了脸:“小姐,你也是乐府小姐,希望你有自知之明,有些东西比不得,不能奢望的就别多想一点。别欺负绯忆善良,你就仗着她的善良在这为所欲为。” 说罢又是转过头去,不愿多看她一分一毫。 乐以芷苦涩一笑:“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说我欺负她。” 弓叶疏远道:“弓叶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小姐,你若是不喜欢二小姐,可以避开,不要找事闹的不欢而散,最后吃亏的是二小姐,她善良,不与小姐你计较针多,可我弓叶不会。” “弓叶你就是个懦夫。”方安静些许的乐以南放声吼道:“你有什么资格在这说我阿姐半分不是,我阿姐对你做了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如今为了一个蛇蝎歹毒的女子就要说我阿姐你简直是瞎了狗眼。” “子铭,别说了。” “阿姐!” 乐以芷瘦弱身子摇摇欲坠,抬头看着弓叶眼里孕回了一层雾气,她咬着牙,即便是泪水在眼里打转,依旧强行将它忍下,故作冷淡道道:“今儿算是我的错,这些年所有事情不都是我的错吗,无论我说什么都是于事无补,压根就没人信我。随你怎么说,觉得我坏也好,不近人情也罢,我都认了。但是……” 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情绪毫无波动,可那微红因隐忍而通红的眼角,颤抖的肩膀,无不让人看着心疼:“我自问不会找事埋汰人,也请绯忆以后自重。就算我喜欢弓叶,也只是喜欢,你也没必要拿这件事情腌臜我,羞辱我。我乐以芷虽然身份低微,不如你乐绯忆尊贵,可好歹我也是乐府二小姐,有些东西知点分寸就好。” “阿姐。”乐以南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容他说你,他凭什么。” 长安冲他摇摇头:“别说了。” 乐以芷错开所有人,扶着柱子一点一点向上走,带所有人都看不得她面,这才道:“子铭,别说了,给我留最后一点尊严。” 开了门,又进去,背对几人轻轻将门关上。 一场闹剧结束了,乐以南愤怒不已,看着柔柔弱弱的乐绯忆愣是不能指责分毫,就像阿姐方才做的,若是一个鼻子指着她,说乐绯忆如何不是,到头来还是会惹弓叶不高兴,误会更深。阿姐能做的只有沉默,默默离开,咽下所有苦痛。 “弓叶,我没有。”乐绯忆红了眼眶,杏眸里全然都是泪水委屈。 弓叶无奈叹口气,安抚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没有。” “歪歪歪。我说你俩也够了吧。”一出出闹剧看到现在长安已是啼笑皆非:“人家说了身子不舒服,是你非要进去送礼,一口一个弓叶送给你你的,你不想要,现在转头送给人家,你这不是侮辱人吗。人家不想要,你又说二小姐糟蹋你心意。怎的乐以芷伤心不是泪?” 她忍不住说了两句,着实心里有气。小女子家家玩心眼,玩心计这东西她不会,也不懂。可现在碰到了,着实恶心,便是什么都做不了,说上两句也是可以。反正自己是个外人,这二人又不能怎样她。 乐绯忆吸了口气,柔弱探了个头来,道:“长安姑娘你不知道前因后果,别在这说绯忆好吗,绯忆真的只是出于一片好心。” 她不知道前因后果,我呸,她可是从头看到尾的好吧,真是。 弓叶眼里闪过丝丝不悦,眼底更多的却是冰寒:“长安姑娘,这是乐府家事,有些事长安姑娘你还是不要插足的好,识人不清,最后闹得笑话可就不好了。” “我去,你这人怎么说话的。”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有人这样说自己,长安这心里积压到现在的小火苗蹭蹭冒的厉害。 乐以南低着头一把拉住长安,道:“长安,不需要说了。” 眼瞎了吧这,真是搞不懂。 弓叶扶着乐绯忆已在离开,过了一趟藤条,弓叶突然转头道:“二小姐与三少爷生母都是阴鬼一族人,长安姑娘若是想攀龙附会也要看准,值不值得攀,别到最后闹出一个大笑话,得不偿失。” 第六十八章不喜欢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长安咬着牙道:“我能骂人吗。” 乐以南抱着双膝渐渐安静下来,蹲在地上,头埋进腿间,肩膀抖个不停。 “子铭,你,你别难过。就当是被狗咬了。” 乐以南摇摇头,哑声道:“我没事,我就是担心阿姐,她身子骨不好,是真的不好。” 长安同他坐在地上,道:“没事的,我不是给你丹药了吗,等会给你阿姐吃了她,保证药到病除。” “谢谢你长安,或许用不了了。” “怎么?”长安愣了下,想到方才弓叶临走一句“二小姐和三少爷生母是阴鬼一族人”这句话:“方才那个弓叶说你和你阿姐母亲……” 乐以南沉默了会儿,点头。 既为阴鬼人,也便是用不得清山殿道仙,白云观道士这种阳气极重的东西丹药,不会修复病情不说,阴阳相撞,反而还会反噬。 长安挠挠头,道:“没事的,等我给你弄点上好草药,保证也可以治得好你阿姐。” “长安。”乐以南突然唤了声。 “怎么了?” “你,你怕我吗?”乐以南清澈眸子略有些红,眼角挂着几滴泪珠,看起来很是惹人可怜:“他们都说我娘是阴鬼人,阴鬼人素来心狠手辣,我和阿姐为她孩子,定也是个坏人。” 长安道:“我怕你做什么,阴鬼人咋了,只要不做坏事和正常人有什么区别。再者谁说你俩坏了,反正我是看不出,我倒是觉得你比那乐绯忆不知好了多少倍。” 乐以南眨了眨眼,两滴泪珠滴落,弄的长安有些蒙:“你,你别哭,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男子哭过。” 乐以南微微一笑,虽是有些勉强,好在脸上真是有了点笑意:“谢谢你长安,真的谢谢。” “谢我做什么,我可什么都没做。”长安笑道:“若是你真想谢我,就把你的眼泪收一收,我娘亲说过女子只有在最爱人面前才可以落泪,而你贵为男子,一泪值千金啊,更不能随意哭,知道不。” 乐以南笑着点点头:“嗯,知道了。” 二人无话静默做了一会儿,天已是沉昏,夕阳一团紧紧挨着在西边天上挂着,淡金色云彩透过残留余晖撒在地上红红火火一片。 乐以南紧紧抱住双膝,盯着被他扔到地上的各类补品,苦笑一声,道:“因为娘是阴鬼人,父亲从不许家中人称我阿姐为二小姐,即便生在乐绯忆前面,也不许,所以家中偶尔在外人面前便为二小姐,平日里府中人压根不将我和阿姐当人看。那次龙须酥,那家店铺是夫人开的,乐绯忆存心想让我出丑,见我进去故意不许卖与我。” 长安点点头,也解了她她心中一点疑惑,也是怪不得从进府中便听得有人称二小姐,而乐家明明有两个小姐,到了乐以南这个,直接成了三少爷。 原来是因为这,可笑,当真是可笑。 “好歹你和你阿姐也是乐前辈亲生女儿,这事他知道吗?” “自然知道,可以说是默许了吧,我也习惯回了。”乐以南笑的有些失魂落魄,看的长安一阵心疼:“别难过了,以后若是有人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帮你打他。” 说着举起了小粉拳,一副要打人样子。 乐以南被长安逗笑了,破涕为笑,少年脸上乌云一扫而空。 长安嘿嘿一笑,道:“对嘛,多笑笑才好。” 二人对视片刻,毫无规矩的大笑两声,乐以南道:“谢谢你,真的谢谢你长安。这些年,除去阿姐,你是唯一一个对我这般好的人。” 长安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道:“别说这么煽情的话,我不习惯。对了,我不能陪你了,我得回去,来了这么久,天也黑了,就就若是再不回姐姐可是要生气的。” “子铭,我先走了。”起身起了身,火急火燎跑了。 “长安。”乐以南伸了手,略有些不舍:“长安,你明天还会来吗?” 风过,音过。一阵疾风略过,吹没了乐以南一声呢喃。 柳轻舟现在心情的确有点不好,回到乐府便被乐平严叫到书房,愣是待了半个时辰,谈天论地的不许他出来。现在好不容易得了空回来,却发现长安还在外面待着。 柳姐姐心情不好,自不会被别人看出。他只是站在院内,透过一点点缝隙向厨房那边看去。 长安已是马不停蹄,快马加鞭在往回赶,路上碰上正与丫鬟谈笑的楚幕,楚幕冲她喊了声都没空理会。 “这是做什么,跑这么快。”楚幕嘟囔着。 丫鬟盯着楚幕俊美侧颜一阵失神,真不愧是修仙之人,不染尘俗不说,样貌更是出众,真真是迷人心的紧。 待一道蓝色人影缓缓进了视线,那人儿正火急火燎跑着,秀发被吹的飞起。柳轻舟淡淡收回视线,稍稍回了屋里。 “姐姐,姐姐。”还没进屋,长安便扯着嗓子喊道。 推门而入,柳轻舟正拿着桌上一本册子来读,神态温润如玉,面色祥和,似乎是对长安没有敲门,直接破门而入做法不满,柳轻舟微微抬了眼看她。 长安一屁股坐在柳轻舟一侧,气喘吁吁道:“可累死我了。” 柳轻舟道:“跑这么快做什么,这里虽然不是清山殿,乐府也是有规矩的。” 长安趴在桌上盯着柳轻舟看,道:“这不是怕姐姐你生气吗,就着急赶回来回了。” 虽是半分玩笑,但显然缓和了几分脸色的柳姐姐女对这话十分受用:“做什么去了?” “姐姐,你不说还好,一说我可是一肚子火气。”长安并未在意这么多,气愤异常将今儿这事说了透彻:“这个乐绯忆真是太坏了,弓叶也不好,你是没看到乐以芷忍着眼泪回屋里的模样,看了真让人心酸。” 柳轻舟眯了眯眼:“乐以南母亲是阴鬼人?” “对啊,弓叶说的。还说什么我若是想攀龙附凤也是看准人,别到最后闹的笑话一场,得不偿失。”长安委屈巴巴说道,半个身子附过,将小脑袋搁在柳轻舟纤细肩膀上:“姐姐,他为什么这样说我,我做错什么事了吗?” 柳轻舟纵由长安这般做了,听后颦眉而顿,道:“没有,你很好。” 长安撇撇嘴道:“那他凭什么这么说我,长这么大我还是头一次被人说说成那种女人,讨厌。” “庸人而已,不用理会。” 长安转了转眼睛,搬着凳子挪到柳轻舟一侧,随后坐在椅子上,前半个身体腾空,头压在柳轻舟笔直修长大腿上,嘻嘻笑道:“不算了不说了,还是姐姐最好,在姐姐这里什么都不用想。” 她扒住柳轻舟衣袍闻了,道:“胭脂味,你去乐平严那里了?” 柳轻舟低了头也闻了下,点点头。 “去那里做什么?” “说是送我册子,古卷来看。” “没别的了?” 柳轻舟摇摇头,又点头:“说了一些乐姑娘。” 长安顿时不高兴了:“不听。” “只是,一点很简单的琐事。” “不许。” “……好。” 晚膳草草吃过了事,乐平严便将柳轻舟几人叫到书房商讨阴鬼一事。 柳轻舟将今夜可能会有一人死,不是北面便是东面,自然这也是猜测,对不对,正不正确还需过了今儿才知。无论怎样,有了头绪对于对此事束手无策的乐平严来说已是喜事。 “北面都是一些昭关大臣所待地方,最为富裕,而我乐府也便是在北面。东面便是一些小贩之地。轻舟觉得,今夜阴鬼之人会在哪面下手?” “轻舟也是不知,两面有一,加强防范。等会轻舟会和几位师弟一同去严查。”柳轻舟淡然道:“既然乐府也在北面,乐前辈也要好生看着点了,以防出现些许不测。” “这是自然,乐府一向守卫森严,一般外人可是进不来的。”可这次偏偏就不是一般人,乐平严想到自家还有两个和阴鬼有牵扯,不由沉了几分眉眼。 “还是轻舟所言有理,加强防卫以备不时之需。” 长安在旁听着索然无味,时不时抬了衣袖碰柳轻舟,柳轻舟侧目看她,她便冲他眨眨眼,或者借着地方昏暗吃豆腐。可怜柳姐姐敢怒不敢言,只好任由长安调戏,只用一双风流眼凝着她,虽是有几分警告,到底并未 乐绯忆带着自家丫鬟从外面走过,今儿乐绯忆一身艳丽橙色衣裙,裙摆了些许花碎模样绣花印着,腰间一根细细丝带束着,更加显得纤腰盈盈一握,脖间微微露出半个雪白脖颈,下面便是一串琉璃,妖治而不是淡雅,盈盈之光中又有几分魅惑。妆容简单大方,抹了淡淡胭脂,皮肤雪白可嫩。 她施施然冲众人行礼,得体笑道:“绯忆见过爹爹,几位道仙,长安姑娘。” 几人回之微笑,算是礼貌了。 乐平严道:“绯忆来可是有事?” “听闻爹爹与轻舟道仙在房里议事,绯忆特来奉茶一杯。”乐绯忆手上端着一杯纹了梅花图腾的白玉杯,向前走了两步,停在柳轻舟跟前。 第六十九章不许喝 ?“记得轻舟不喜喝茶,绯忆特酿了一杯晨最早结下的露水,还请轻舟莫要嫌弃。” 芊芊细手捏着通体白亮白玉茶,美如璞玉,灼灼之光。 一时间正阳几人望向乐绯忆眼神都变了。 震惊,惊恐,不敢置信,以及一丝好笑。 正阳小声道:“等下可有好戏看了。” 楚幕戳了戳长安小手,却被对方一把拍掉,看着长安怒气冲冲小脸,他贱笑道:“怎么了,脸色这么差,莫不是吃醋了?” “吃醋,我吃什么醋。”长安就站在柳轻舟跟前,死死盯着这人眉眼,眼片如明镜鼓鼓的看了会儿柳轻舟,又瞪乐绯忆那张含羞带怯的脸,皮笑肉不笑道:“多谢乐小姐好意只是现在羡冉了不喜喝水了。” 乐绯忆惊讶道:“可是儿时绯忆与轻舟相识,记得轻舟从不喝茶,这习惯已有多年,轻舟……” “他现在喜喝牛乳。”胡思乱想一通,长安斩钉截铁道:“没错,就是牛乳。” 楚幕嘴角直抽抽,牛乳甜不拉几他家师兄才来不碰那些东西。 乐绯忆面露狐疑之色,道:“是吗,轻舟?” “是,我说是就是。”长安鼓着腮帮子,眼含湿意望着柳轻舟,那明亮一双眼大有一番你若是说不我便哭的节奏。 正阳几人分分举起里长安大旗,心道小师妹威武,太霸气了。 柳轻舟盯着长安沉了沉眸,道:“嗯。” 长安一下就笑了,顾不得多人在旁拉住柳轻舟笑的一脸花痴:“看吧看吧,轻舟都是跟我学的。” 一脸骄傲自豪仿佛这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 楚幕几人白了长安一眼,柳轻舟喜欢喝牛乳,鬼才信,他家师兄估计连那是个什么味道都不晓得,还谈喜欢。约摸也就是配合长安而已。 “那好吧,绯忆多事了。”乐绯忆垂了眸,黯然神伤道:“如今轻舟身侧已有了佳人,连习惯都变了,是绯忆错了。” 说罢已是轻侧头去,似是不愿再看这场景一分,独留美人伤心欲绝。 气氛一下便安静了些许,也不知是因乐绯忆,还是别的。乐家在旁家仆看长安眼神都有些怪异。谈不上厌恶,亦不是心灾乐祸,倒是有几分羡慕在里。 乐平严捋着胡子笑了两声,道:“绯忆也是一番好意,只是毕竟多年过去,许许多多事情已和曾经不同,轻舟聪慧,有些习惯变了也是理所应当。” 这话大有一番让人误解之意,偏偏长安粗心肠的未听出,楚幕忙道:“乐小姐这话可不能这样说,儿时你与师兄相见也不过只有一天两年之缘,谈不得熟识。再者师兄喜欢什么,那是根据自己习惯,这天喜欢喝茶,说不定哪天便钟爱白开水,再不济便是牛乳。只不过自从认识长安后,师兄便喜欢狠牛乳了。” “这样啊,看来轻舟与长安姑娘关系甚好。”乐平严笑意满面,乐绯忆轻轻敲了下额头,羞道:“真是不好意思,不晓得轻舟与长安姑娘喜喝牛乳并未准备,如今只有茶回了。是绯忆招待不周,还请长安姑娘和轻舟莫要介意。” 长安大气手一挥,道:“没事,反正只要不是羡冉喂我,我也是不喝的。” “……” 谈话散去,长安没心没肺吵闹着要吃盐水鸭,因是晚上方吃过晚膳没多久,楚幕几人食物还未消化,吃不下腻食,况且等会还有正事要做,所以长安愿望便落空了。 长安撇撇嘴,到底也知分寸并未强求。倒是柳轻舟说是明天得了空闲可以出去,长安自是对其感激涕零,抱住柳轻舟不愿撒手。 楚幕白了二人一眼,道:“长安,平日里也没见你对谁如此厌恶过,这乐绯忆到底有什么本事让你这般与她过不去?” 长安装作不懂道:“我吗,我没和她过不去呀?” 正阳道:“小师妹你就别骗我们了,今儿你对乐绯忆不友善我们了可都能看到,说说吧,到底怎么了?” “好吧,没想到我表现那么明显。”长安蔫儿了吧唧依在柳轻舟臂弯上,想到傍晚那会子乐绯忆阴阳怪气说话,以及最后弓叶来了,那番做作姿态,便一阵恶寒:“就是不喜欢,说不出。” 楚幕笑道:“长安你不会是看着人家乐绯忆长的漂亮,又有才华,心里不平衡才这样吧。” “胡说八道,我嫉妒她。”长安被楚幕逗乐了:“有我一半好看吗,不就是个身份尊贵点,其他的一点都不好。” 楚幕挑眉道:“这么自信?” “别的不敢说,就这点我非常自信。若是柳姐姐看上她,那真是一朵鲜花插牛粪上了。自然姐姐是鲜花。”最后长安不忘拍下柳姐姐马屁。 良心说乐绯忆长相不错,不过那也是要看跟谁比了,若是普通女子就算了那人是柳轻舟,素有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之称,况且这是经过自己明确认证真真正正是一“美人”。随时都能将乐绯忆秒成渣。 楚幕一步跳到长安跟前,嘻嘻笑道:“也是哟,有长安这么个漂亮美人在,师兄眼里哪里容得下别人,对吧。” 柳轻舟淡淡抿着,未语。倒是长安接道:“柳姐姐喜不喜欢我无所谓,但是一点,最起码也应该多长两只眼睛好好看人吧,慧眼不说,睁亮总需要。毕竟是你师兄,总不能老谁哪个女子好看就向柳姐姐怀里塞去。” “这话意思,长安,你对我师兄……” 长安冲柳姐姐嘿嘿笑着,道:“像柳姐姐这么个美人,若是真能做我姐姐那就再好不过了。可惜姐姐是男儿身,强求不得。” 走的时候乐绯忆脸色不大好,可以说是清一阵儿白一阵儿,极为难堪。说是这也可以理解,毕竟被心仪男子拒绝,贵为乐家嫡出女儿面上说不过去。 这事也不过只是一阵清风,风过无声,出了大殿几人嬉嬉笑笑也便将这事忘记了。 接下来要做的便是分两路人马前去北面和东面调查。 楚幕几人带着去了西街,柳姐姐和长安便在北街守着。 说起这,长安侧头看了眼从方才离开乐府面色便阴沉不定的柳轻舟,虽然这是平日里也是一副不苟言笑模样,好歹目光也是有几分温度的,可现在一张脸臭到不能再臭,黑如碳一般。 她有些搞不懂柳轻舟为何突然这样子,边走挠着头道:“姐姐,你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柳轻舟抿着唇却是看都没看长安一眼,继续向前走。 茫茫街市,因近日阴鬼一事夜里寂静无声,除了偶尔家灯幽幽,街上便是连个人都没有。 柳轻舟在周围设了阵法,只要稍有动静他便能感受到,介时就可将阴鬼一人抓住。 现在不过亥时方中,夜深倒也有几分凉意,二人隐去周身灵气和空中不定时飘荡污浊之气,立与“明阳楼”。 明阳楼便是昭关最高,历史最为悠久姻缘庙,常年灯火极旺,逢年过节与否这里都是人满人寰,都说灵验,为了求得一好姻缘故都来试。 这事一处乐府也加强戒备,弓叶在内院来回巡逻,乐平严又加了十几个侍卫徘徊,确保万无一失。 是夜,乐以南亲眼看着乐以芷喝下汤药这才安心,细心嘱咐两句便走了。 待门关上,周围寂静无声,乐以芷稍稍睁开眼睛,掀开走之前乐以南帮她掖好的被褥,穿好靴子,出了门。 她身影极快,如风过去飘过藤条一路。 弓叶带着十几个士兵正来回巡查乐绯忆周围附近,格外细心,来来回回走了三遍不止,待看到那处幽幽烛火熄灭,他松了一口气,凝了凝神继续走。 乐以芷来时便在角落里躲着看他,夜里黑的紧,她一双眼睛如明珠一般亮的惊人。 静静看着弓叶从自己身旁走过,她也不急,只轻柔盯着,直至看不到。 又是一遍过去,弓叶找了个理由离开回了队伍,说是去个厕所一会儿便回。 来到乐以芷这处,他停了脚步稍稍向四下看去,确认周围没有人后这才安心进了凉亭。 “找我做什么?”弓叶面无表情道。 乐以芷攥紧了手里帕子,左右扭捏着。微低了头,咬着唇又有三分羞怯:“弓叶,我。” “说正事。” 想说的话还未说便被否决,乐以芷笑容有些僵硬,抬眸看向一眼都不肯看自己的弓叶,苦涩一笑,道:“你,今儿晚上别去了,那几个道仙都在守着。” 弓叶沉声道:“我知道。还有别的事吗,没的话我便走了,府里还需巡逻加强戒严。” “哎,别。”乐以芷下意识叫住,又不知说什么好:“那个,勿忘我还有两天就可养成,到时候你来拿。” 弓叶点点头,走了几步乐以芷便在后面一直看着他。 “血红勿忘我,你是怎么养的?”快出了凉亭,弓叶突然说道。 乐以芷慌乱避开弓叶目光,低下头道:“我是阴鬼一族人,自有法子。” 第七十章不许,什么都不许 ?柳轻舟今儿真是后铁了心不与长安说话,一个人站在那儿不言不语,无论长安怎么逗他,撒娇这人仿佛都是看不见的。 半个时辰过去,长安有些急了,蹲在楼顶,苦丧着脸道:“姐姐,你倒是说句话啊,你这样一句话也不说,弄得我好难受。” 说着便要去抱住柳轻舟胳膊,却被对方不准痕迹避开。 柳轻舟静默了会儿,道:“以后唤我师兄。” “不是,姐……” “师兄。”柳轻舟沉着脸重复。 长安委屈的吸了口凉气,说出了这个别扭又生疏字眼:“师兄。” 柳轻舟坐的笔直,只低头看了眼地上,便是沉默。 长安搞不明白,方才出乐府还是好好的,后来几人说着玩,也只是说着玩而已,柳轻舟便突然成了这样子。从前从不强迫自己唤他师兄,从不会用那种冰冷冷目光看自己,也从来不会不理她。 这到底怎么回事,她想不明白。 二人便沉默着,大街也是静默一片,待到亥时过,柳轻舟突然起身道:“不用等了,这人晚上不会来了。” 长安等的昏昏欲睡,呆愣点点头就要随着柳轻舟离开:“怎么,为什么不等了?” 柳轻舟一剑划过,天空赫然出现一道白光,这是不归发出信号,楚幕几人若是看到回到乐府便是。 “不回来了。” 今夜不入眠的何止一个在书房等着结果的乐平严,乐绯忆半夜惊醒,惨叫一声,立马惊醒了在门外一直侯着的翠屏。 翠屏赶忙推门而入,便看到乐绯忆披散着头发,裹着被子蜷缩在床上。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感受自己皮肤在烧灼,乐绯忆慌了手脚,哀嚎道:“弓叶,弓叶,快去将弓叶带来。” “是,是小姐。” 弓叶就在不远处巡逻,翠屏只需出去便可碰到,翠屏只说一句乐绯忆出事,他急急忙忙来到乐绯忆房间,也顾不得男女有别,一把将瑟缩在被褥里的乐绯忆揽在怀里。 “别怕,别怕。”他轻抚着乐绯忆被汗水浸透后背,柔声安慰着。 乐绯忆此刻全身都在发颤,双目空洞,汗水混杂着发丝黏在头上脸上好不狼狈。万千难受中她抽出一点空隙,一手抓住弓叶手臂,五指太用力,已深入道皮肉中:“我难受,我好难受,药呢,弓叶,药呢。” 弓叶硬生生忍下乐绯忆近乎变态举动,柔声道:“再等,再等两天,再等两天就可以了小姐,听话。” 乐绯忆死死摇头:“不要,我不要等,我好难受,难受死我了。” 双腿不停乱踢,被褥连着床单都被拧成一团,乐绯忆失神长大嘴巴喘气,像极了一只濒死挣扎脱水的鱼。 这样的乐绯忆弓叶心疼不已,现在他能做的也只是抱住乐绯忆,给她最无助时候一点安慰。他不能出去,清山殿道仙已做好准备,掩藏,若是现在自己出去,定会被抓个现行,介时一切都要前功尽弃。 “小姐,若是不舒服你便咬我。” 男人健壮结实的手臂伸到自己跟前,乐绯忆冷静了些许神经,咽了咽口水,一口便咬上去。如一个新生婴儿见到母体那般“滋滋”吸的有声。 弓叶咬紧牙关,尽量不要让自己在乎,去听这声音。胳膊上的疼可以忽略不计,他现在只想让乐绯忆多喝点血,好缓解她的苦痛。 这场不堪入目之话也不知何时结束的,随着血流失越发多,弓叶已昏了过去。 无果回到乐府,乐平严嘴里虽是说着没什么,眼里到底也是有一些失望。 柳轻舟没有多说,楚幕便替他解释说是乐府有内鬼,一早便晓得他们几个今夜前去调查,守株待兔,故而没来。 乐平严听后当下便说不可能:“这是乐府,不是寻常人家,家中又是一些老夫亲信,怎么可能有阴鬼一族人。” 楚幕道:“师兄预判之事从来不会出错,况且四阴咒这等邪物,只要开始就不可以停止,除非有什么不必要原因,否则只要行此咒,定不可中间停止。在晚辈几人未来之前那人一直在用四阴咒,如今为何好端端便终止,唯一说法便是那人提前得了消息,知道今晚之事,敛了手脚。” 乐平严沉着一张脸,板弄自己拇指手上白玉,沉默了会儿,道:“总归今儿没有人死,一切都还好说。若真是我府中有问题,老夫定会严厉惩罚。今夜劳烦几位了,天色也不早,你们赶紧回去休息吧。” 离开后,长安本想拉住柳轻舟絮叨两句,谁知柳轻舟压根没看她,径直离开了。 长安委屈的撇撇嘴,低着头跟着柳轻舟走。 楚幕故意慢下步子,停在长安前面,长安本就是在想事心不在焉,如此便是一头直接撞了上去。 她捂住脑袋“哎呦”一声,恼道:“哪个不长眼睛的?” “我,除了我给能有谁。自己走路不看,怪谁?”楚幕没好气道:“长安,我问你件事,如实告诉我。你对师兄怎么想的?” “还能怎么想,姐姐完美无瑕,简直天上仙人,你也说了他早晚是要成仙的。我对她也只是姐姐。”长安为垂了眸,气喘吁吁说着。 “成仙?谁说的?” “你们不都是这样认为的吗,还需要别人说?”想到今儿柳轻舟不理会自己,她现在也是火大。 的确,貌似自家师父连着清山殿那些小道仙,人间啊,凡是晓得柳轻舟的,都是觉得师兄应该将来是修仙,不应该被凡尘琐事耽搁。 但人贵有七情六欲,他师兄就算再优秀,也是免不得堕入红尘不可自拔。 就像现在…… 楚幕正色道:“你对师兄就真的没有一点别的其他感情?” “我哪儿敢啊,若是被你师父晓得我染指他弟子,不非得一掌将我魂魄灭掉才好。”长安嚷嚷着,狐疑道:“你今天好生奇怪,好端端问我这做什么,还有姐姐,今天晚上出了乐府后,一句话都不想理我。” 理你,理你才怪,白白伤了人家心,自己还没有一点自知自明。楚幕腹诽道:“长安,你若是对我师兄没别的意思,就别做些有的没的,惹人误会。” 长安这才是真的蒙圈了:“误会?误会什么,我与你师兄压根没什么可误会的好吧。” “这只是你自己认为,别人也不这么想。” “你这是什么意思?” 楚幕打了个哈欠,道:“没别的意思,我累了,要睡觉,你自己好好想想。” “哎哎哎,你这……”看着楚幕头也不回远走背影,长安咬着牙,狠狠跺脚。 胸口憋了一团火气,长安自是睡不着,这个时辰乐府灯火熄灭了一半,约摸都去睡了,也没个可说话的。事实上即便是白天都醒着也是没人的,这是乐府,不是天涯阁,出的天涯阁,除了柳轻舟和楚幕她真的一个朋友都没有。 漫无目的回到了住处,长安站在院子里长长叹了口气。 她有点想家了。 想清儿,想自家娘亲。 啊啊啊,不想了,当初这是自己硬要来的,自己选的路就算哭着也要走完。 一道寒风略过,银光映着点点月光,三片绣针直直向自己飞来。 长安正要动,便被这银光晃了眼,下意识便侧身避开。 三个不止!!! 待扭动腰身腾身避开,将三根细针用脚踢在一侧,长安以为这就结束了,谁知三根后面连着一条铁链。铁链通体银白,在昏暗夜里极为不易察觉,许是月光问题,如今暴露在月光下却是亮的惊人,一时间眼里都是一片空白,什么也看不清了。 “啊。”铁链毫不留情一鞭子抽在长安胳膊上侧肩胛骨内,这铁链也不知是什么东西,沾上就跟火烧,疼的她忍不住惨叫,嘴唇都在哆嗦。 铁链仿佛有魔性被人控制,抽过又是折回,从背后又向长安挥去。 “什么鬼东西。”长安暗骂一声,再不敢松懈分毫,全身戒备对待这不明东西。 待狼狈趴在地上避开,周围浮现一层浊气,长安惊道:“散魂咒。” 散魂咒专门克制回灵体一族,名为散魂,便是不用肉身,魂魄离体,活活抽打而死。 方才大意已被抽到,现在已处在弱势,稍不留神便会被鞭子抽出魂魄离体。 长安忍着疼,咬着牙拿出腰侧疏烟,随意吹奏几个音节挡着这要命鞭子。 “你是谁,又为何要伤我?”接连不断音节过去,长安沉声询问。 鞭子尾处微微扭曲,似是在笑,却是嘲讽十足。 “你敢笑我。”长安呵斥一声,今儿被柳轻舟平白无故忽视,楚幕一番莫名其妙话闹的,她现在已是一肚子火:“姑奶奶我今儿心情非常不好,正愁没地方发泄,你既然来了,我就陪你好好玩玩。” 说罢,转了笛子头,手指极快波动笛空。 一首高山流水,夹杂淡淡暴动曲音过去,鞭子有些吃力,向后退了两步。 长安冷冷一笑,道:“跟我斗,嫩了不知多少。” 第七十一章暗伤(一) ?这鞭子显然没有要与长安长时间耗下去的准备,伤到长安后,见其情况不对,抽了个空一溜烟跑没了。 “哎哎哎,你别走。”长安气结,拔腿便去追,奈何方才已被伤到,此刻整个胳膊都是火辣辣的,莫说运功去追,疏烟差点都拿不稳掉落地上。 这是什么鬼东西,这么疼。 长安跌落地上,捂住胳膊那处。衣衫被抽碎,露出里面一片雪白肌肤,上面一道狰狞半尺长伤口散发着浓浓黑气,格外引人瞩目。 不行了,不行了,脑子也是昏昏沉沉的,眼前什么也看不清啊。 长安咬着牙,拖着疲惫不已没了力气的身子踉跄你几步开了门回房。 身上又热又疼又凉,她躺在床上全身抱在一块儿,一阵倦意袭来竟是睡着了。 次日,天不怎么好,晨便浓雾,如今半个时辰过去雾气还未散去,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因天极而变化,白天气也凉了几分。 昨夜之事失策,柳轻舟一大早便去明月楼看自己昨夜布下结界。 一道道灵气散开,风平浪静。 乐府仆人一大早便开始忙活,今儿柳轻舟难得漫步一人从正门进来,一路碰到不少小丫鬟,个个看着柳轻舟直直直眼了。 “我的天,柳轻舟道仙真是绝美。” “可不是吗,远看如谪仙,近看,无眼已看。” “老爷有意撮合二小姐与柳轻舟道仙,我看有戏。咱家小姐长的又不赖,柳轻舟道仙俊美,真真是一天赐良缘。” 这早晨倒是安静,什么事也未发生。 勿忘我天生蓝花,若是开出最耀眼红花,介时胜过昙花。乐以芷看着自己血一点点滴进勿忘我中,那已有些变红花瓣笑容渐渐僵硬。 代价便是需要以血饲养,每日三两血,最纯,最污,最阴暗不过。她为阴鬼体质,又有一半人类,这种最纯,最污最是适合饲养勿忘我。 今儿便是最后一天了,无论如何她都要撑住,亲眼看到喝了她的血变成血红花瓣的勿忘我盛开,见证最美一刻,若不然她不甘心。 即便做这么多人为了那人,那人也不过是想要博得美人一笑,即便那人不是自己。 又能如何。 晨过,弓叶身体不适在房间休整一天,大早上乐绯忆便派人熬制汤药,亲自监督,在院里忙的脚不沾地,来来回回指挥丫鬟在屋里忙活些什么。 屋里昏暗无边,周围纸窗门缝皆都被黑布遮盖,除了几盏灯火微微若若,外面光线是一点都透不进屋里。。 “弓叶,怎样,好点了吗?” 乐绯忆端着一碗汤药进来,门缝只开了些许,只容一点碎线射过。 弓叶蜷缩着身子裹紧被褥躺在床上,明是热了三分天,那床绣花被褥倒是极厚,本人却是像从寒窖中出来一样,脸色又冰又紫。 “谢,谢小姐。” 伸出颤颤巍巍手指便去接,乐绯忆推搡过去,坐在床边,道:“你身子不便,我来喂你就成。” 弓叶扭了手,拒绝:“不可,小姐尊贵身份,怎好劳烦小姐为弓叶做这种事情,着实有伤小姐。” 乐绯忆责备道:“弓叶同我真是太客气了,我知道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现在我只是为你胃药而已,你对我做的何止这样。弓叶,莫要再向我客气。” 弓叶抿了抿苍白唇瓣,点点头。 乐绯忆盛了一小口放在唇边吹了吹,待温度适中这才递给弓叶:“弓叶,先前你对我说可以有一法子彻底治好我的病,可是真?” 弓叶小心翼翼喝下,道:“真。” 乐绯忆垂了眸,思索了会儿,问道:“是,什么办法?” “以命换命。”弓叶凝着乐绯忆较好容颜,一字一句道:“用我的命换小姐的命。” 乐绯忆像是受到极大惊讶,手指颤颤巍巍险些拿不住碗,弓叶微抬了手稳住,乐绯忆摇着头,红了眼道:“不要,不要,绯忆不要弓叶这样做,绯忆想让弓叶一直陪着绯忆,永远不离开我。” 弓叶怜惜轻柔逝去乐绯忆眼角泪珠,道:“这是弓叶心甘情愿,小姐不必自责。” “不不不,没有弓叶陪伴,绯忆不要。”说到此处乐绯忆已是泣不成声,却还是将头扭过去,不愿让弓叶看到狼狈一幕。 弓叶有些手足无措,想将乐绯忆拥在怀里,又怕失了礼数,只能安慰道:“小姐莫要哭,弓叶死后尚有魂魄在世,小姐只需学会前段时间弓叶教给小姐那副画作,介时弓叶会以灵魂方式一直陪着小姐,永远不离开小姐。” “真,真的吗?”乐绯忆哭哭啼啼,抽噎道。 弓叶郑重点点头:“只要弓叶尚存一天,便会保小姐一天安宁。” “弓叶。”乐绯忆感动至极:“你真好。” 早膳时辰已到,乐府人连着柳轻舟几人陆续到,桌上上好了饭菜,人也要齐了。 入了坐,柳轻舟眉头皱的更紧了,桌上摆放着筷子,动都未动。 乐平严发话了:“今儿朝廷有事,等会伯伯要去宫里一趟,绯忆,多帮帮轻舟处理阴鬼一事,你也不小了,凡事多想想。” 乐绯忆乖乖应下。 “今儿晚了些许时间,大家赶快用膳。” 片刻无话,众人动了筷子细细吃饭。 吃了个鸡腿,楚幕稍稍侧了身去,低声道:“师兄,你怎么不吃啊?” 柳轻舟看了眼身侧空闲位置,闷声道:“长安未来。” 说起这:“师兄,今儿早上你看到长安几了吗?” 柳轻舟摇摇头。 “师兄你没说我还未发现,从昨天晚上一直到现在都没看到长安身影,那丫头早上起的很早的,怎么今儿饭也不吃,人也不见,闹哪样。”楚幕挠着头,越发觉得不对劲,也没了想继续吃下去的念头:“会不会是出什么事了。” 柳轻舟眉心一凝,楚幕连忙改口道:“没没没,许是长安贪玩去了乐以南那里一时忘记时间也说不定。” 柳轻舟眉头越发紧,衣袖下五指不自觉蜷曲。 乐平严注意到柳轻舟这边动作,疑道:“轻舟,你怎么不动筷啊,可是饭菜不和你胃口?” 楚幕打着马虎眼道:“乐前辈想多了,师兄有些胃口不佳……” 他话还未说完,便见到柳轻舟众目睽睽之下直接扬长而去。 “师兄,你等等我。”自家师兄都走了,他也没必要在意这么多,连忙跟上。 乐平严几人面面相觑,不明白一向注重礼仪,懂礼数的柳轻舟为何这次会冒冒失失走了。 “老爷,这……” 乐平严沉着脸道:“还是太年轻。” 乐绯忆不急不慢喝下一口汤汁,气定神闲道:“可能出事了也说不定。” “师兄,师兄,你走慢一点。”楚幕在后跟的辛苦,现在柳轻舟压根听不到他在说话,只一个劲向厢房走过。 路上碰到一个小丫鬟冲他打招呼,便是以前自己调戏的那个,见她是从长安那里出来的,连忙问道:“那个,今儿你见到长安没有?” 小丫鬟摇摇头,表示自己没见到。楚幕更加肯定了心中猜测,火急火燎跑着追上柳轻舟。 长安居住厢房依旧门窗紧锁,推开不得,柳轻舟掌心微微用力,竟是活生生震碎了那扇门窗。 他脚步急促,面色慌乱,哪里还有一点清心雅正之风。 床上被褥缩成一团,长安闭目未睁似是睡着了,约摸是不怎么踏实,眉头还是紧紧皱着,脸也是白的。呼吸微弱,有一下没一下顺着气,小小身子蜷缩到一块儿,手指还在紧紧抓住被褥一角。 怕极了,冷极了,绝望极了。 柳轻舟站在门前看到这一幕愣是一动也不敢动了。 楚幕赶到便看见柳轻舟呆呆站在门前,脚底是碎掉的木门。 “师兄,你。”进去他这才看到已经昏迷了的长安,结巴道:“长安……” “出去。”柳轻舟快步上前,将屏风扯开。 “师,师兄。” “出去。”声音已带了三分怒气,楚幕叹了口气,道:“我帮师兄你守着。” 说罢施法让门重新立起来,周围浮过一层灵气,将整座房子围起来。 乐平严几人赶到,急忙问道:“楚幕,这是怎么了?” “长安出事了,师兄正在帮她疗伤。” 王素不敢置信道:“长安姑娘,不是一直在府里待着,昨夜吃饭还好好的,怎么今儿便受伤了?” 楚幕摇摇头,这事他的确不清楚:“方才师兄多有失礼之处还请乐前辈多多包涵。”想来为了清山殿名声,还是客气一点好。 乐平严摆摆手,道:“楚幕这是说的哪儿话,长安姑娘既然是在乐府出事,这事老夫定会调查清楚,还请楚幕道仙放心。” 楚幕点头,礼貌笑道:“惊扰到乐前辈和乐夫人着实不好意思,现在这里有师兄在定会无事,乐前辈和乐夫人还是去忙正事要紧。” 王素也道:“老爷,博儿明日便要回来了。” 话欲言又止,楚幕晓得这是家事便自觉退后两步,过了会儿,方听到乐平严道:“那好,等会老夫会派几个丫鬟照顾,宫里还有些许琐事,这便离开了。” 第七十二章暗伤(二) ?“好,乐前辈慢走。” 眼睁睁看着乐平严和王素离开,楚幕敛了几分笑意,凝着这处院子看了会儿,沙华出鞘,楚幕顺着沙华指引方向而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一团浊气在长安肩膀处漂浮,那里是昨天被不知名鞭子抽到地方,一夜过去,非但没有一点好转反而越发离开,延伸到脖子周围。 长安本就皮肤白皙,常年不见阳光身上更是白的反光。柳轻舟抖着手尖轻轻脱掉长安夜里只穿了一件亵衣,肤若凝脂,更加显得那道伤疤狰狞可怖。 待露出里面绣了海棠花淡蓝色肚兜,衣衫已被退掉半个,胸前美景若隐若现,诱人的紧。 柳轻舟呼吸一紧,看着长安没有任何活力迹象的小脸,只轻轻将其揽在怀里,掌心运气握住长安垂在一边手指传送灵气,嘴里默念些许。 过了会儿,待长安呼吸渐坦,柳轻舟从自己腰侧香囊里取了两颗丹药,轻轻用手指碾碎后涂在那道伤口上。 污浊之气浮动是阴鬼所伤,这道疤痕不浅,隐约露出里面森白骨肉,依长安修为看来,如此之深定是偷袭所致。 藕莲胳膊上滴落不少昨夜未来得及擦拭而干在上面血液,一道一道触目惊心。 柳轻舟凝着怀中人儿,头一次不敢看,不敢想,只能轻轻抱住,轻轻的。 长安受伤一事很快便传了乐府,乐平严临走交代不许传到外面,家主发话众人自是要听得,这件事情也只有乐府里的丫鬟晓得。 匆匆扒了两口粥,乐以南便跑了:“阿姐,我吃饱了,出去一趟。” 碗里还有半碗未吃,乐以芷抬手阻止道:“才吃一点,你干嘛去?” “长安受伤了,我想去看看。”乐以南道:“很快便回来,阿姐你先吃。” “哎。”乐以芷颦了颦眉正要说什么,乐以南却已经提着衣摆走了。 长安受伤了。乐以芷做了会儿,凝了凝神,她记得昨夜是第二天,弓叶计划应该已经在实行才对。 长安受伤这事会不会与他有关系。 乐以芷咬着牙心里有些不安,一把撂了筷子,也顾不得收拾碗筷,去了弓叶那里。 今儿乐绯忆特意吩咐谁也不许见弓叶,乐以芷来到弓叶门外自是受到了阻拦。 “以芷姑娘还请你别为难我们,二小姐吩咐了不许任何人进去,你这……”两个看门侍卫倒是个好性子,明看乐以芷颜色近乎透明,站在这里许久咳嗽不止,心下也有几分不忍,软着语气劝阻试图让乐以芷回去。 乐以芷在府里有了名的性子倔,孤僻,平日里对其他人几乎没有一个好脸色,他们俩也是看这姐弟俩生活不易才没按照乐绯忆之前交代那般,直接将人赶走。 乐以芷难得露了些许恳求,道:“进去,就看一眼。” 二位家丁对视一眼,为难道:“小姐,绯忆小姐说了不许人进去,若是有人进去我和他便要回家喝西北风去了,小姐你也是别为难我们。” 乐以芷咬咬牙正要开口,便听得一道靓丽嗓音:“二姐姐,真是稀客呀。” 乐绯忆风情万种走来笑道:“不过,不对不算是稀客,二姐姐你可是时常来的,只是弓叶不肯见你罢了。” 说罢掩唇一笑,嘲讽味十足:“可可怜了姐姐,你时常而来,却见不得萧郎呢。” 乐以芷冷冷看了乐绯忆一眼,错身离开。 “二姐姐,你别着急啊。”乐绯忆伸出涂满嫣红寇丹手指握住乐以芷手腕:“来都来了,不如我们两姐妹好生叙叙旧,说说体己话。” 乐以芷听到乐绯忆这娇滴滴声音心里便一阵反胃,不准痕迹避开,冷道:“我与你,貌似没什么好说的。” 乐绯忆道:“有的有的,怎么没有。我与姐姐自小一块儿长大,自然是有许多话想说。只是不知姐姐愿不愿意听。” “不愿意。” “那真是可惜了,姐姐真如此厌恶绯忆,绯忆好生伤心。本来是想着告诉姐姐关于弓叶之事,姐姐若是不愿听,那便罢了。”乐绯忆十足惋惜道。 乐以芷是最听不得弓叶之事,当下已不再镇定,盯着乐绯忆几乎是咬着牙道:“有什么事就直说。” 乐绯忆扬唇:“那好,只是这不是个可以说话地方,姐姐随我来。” 前方不远便是一方花圃,这个时节,时辰花儿开的最是艳丽,明是略有些阴沉的天,这花儿倒是十分蜇人视线。 “有什么事,说?” 乐绯忆笑道:“姐姐别急啊。” 乐以芷道:“我懒得和你废话,也不像其他人那般喜欢兜圈子,你若是再这般磨磨唧唧,便是谁的事我也不想听。” “姐姐脾气还是这么冲呢,也难怪弓叶不喜欢姐姐你,莫说弓叶,恐怕天下任何一个男子都不喜欢。”乐绯忆伸手摘了一朵并蒂莲在嘴角。 “弓叶为何如此厌恶我,妹妹心里没一点数吗。”乐以芷冷冷一笑,这些年若不是乐绯忆从中作梗,即便她和弓叶走不到一块地儿,但凭着他俩都是阴鬼一族人,这关系就不会差到哪儿去,何苦到如今这般弓叶如此厌恶她。 “这只能说明姐姐是没有脑子的,即便先来,弓叶爱上的却是我。姐姐,你当真是无用。” 这些年她也受够了乐绯忆的冷颤热讽,这话也不知听了多少遍,早已习惯:“如果今儿你是来特意侮辱我的,那么约摸也没什么必要了。” 她正要离开,乐绯忆突然笑了,掩唇而笑,眼里盛满了笑意:“姐姐,既然你没心思和绯忆聊聊过去,绯忆只好告诉姐姐,当年那事的所谓因果了。不过在这之前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姐姐知道。” 她弯身凑近乐绯忆,眨眨眼,十足调皮:“关于弓叶生死的事情。” 乐以芷狐疑看她:“你这是什么意思?” “姐姐应该知道我的病,现在也快到了复发时间,你觉得弓叶为了我不会做点什么吗?” 乐以芷顿时警醒过来,后又想到什么,冷笑道:“还能有什么,现在昭关死的这些人不都是因为你才杀的,怎么,是不是感觉特别自豪,心里特别舒坦,有一个傻子可以为你做这么多,义无反顾,不图任何回报。” “姐姐说笑了,在姐姐心里绯忆真便是这种人吗。”乐绯忆伤心道,可眼里那抹得意笑意却是怎么掩藏都藏不住。 乐以芷顿感恶心,不想再多言。 “绯忆知道你们阴鬼一族有很多邪术,弓叶为了我翻看许多古卷,那些被世人打压不许外传的古卷里,姐姐猜猜弓叶找到了什么?”乐绯忆柔柔笑道:“一个可以彻彻底底解脱我痛苦的法子,而这个法子必须有人牺牲,恰巧牺牲的人是弓叶呀。现在,姐姐还能说这事和你没有关系,不想继续听绯忆说下去吗?” 乐以芷整颗心一下子都提了起来,一把抓住乐绯忆衣袖,道:“什么法子,为什么要牺牲弓叶,你说啊?” 乐绯忆勾唇一笑,不疾不徐扯开乐以芷手指,看着乐以芷惨白但如柳絮面容,笑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姐姐你也是阴鬼一族人应该知道吧,不知道的话不如等会我去问问弓叶,让他……” “别说了。”乐以芷捂住耳朵,呵斥道:“我知道你什么意思。” “姐姐就是聪慧,什么事都不需要多说,一句话就可以了。那么怎么做,相信姐姐应该明白,绯忆在这便不多话了。” 乐以芷是怎么离开那处阁楼她已是记不得了,脑子很乱,身上很凉,心里很痛。 这种无法言喻,揪心到撕心裂肺之痛让她一下子失去所有力气,撑到回房那刻终是没忍住倒在地上,捂住嘴死死哭泣。 弓叶,弓叶竟是为了乐绯忆做到如此,做到如此啊。 以命换命,多恨,多决然。他竟然如此爱乐绯忆了。 那她呢,又算什么。 一个笑话,彻头彻尾的大笑话而已吧。 “初逢烟雨朦胧时,两情画嘛心不知。再忆往昔佳如梦,灯火阑珊是佳人。” 本是同根生,奈何世间诸多事情皆是背向而驰,控制不得。 待在房间里哭够了,乐以芷红着一双眼,抖着瘦弱身躯抱起床边那盆勿忘我,蹲在地上无言沉默。 乐以南跑到长安居住地方,便见到楚幕拿着一把剑四处在院里寻找什么东西。 他走了过去,道:“楚幕道仙,长安怎么样了?” 楚幕听出来这是乐以南声音,也未抬头只回道:“师兄在里面,无事。多谢三少爷关心长安。” 乐以南腼腆一笑,道:“楚幕道仙你这是在找什么东西?” 绕过中间假山,楚幕现在已在一根石柱上。他目光停留在这根恰巧与对面墙相对地方,摸着下巴思索了会儿,收回沙华,一点一点寻着目光将这根柱子看了个透彻。 乐以南见他找的认真,不忍打扰,便也慢了脚步,跟着楚幕向柱子一旁移动。 “找到了。” 第七十三章别不理我 ?楚幕剑眉一条,看到离自己还有一尺之远,扎到柱子上的一根银针,惊呼一声。 他猜想的果然不错,昨夜的确是有人进了乐府偷袭长安才对。 从衣摆处撕碎一节衣料,楚幕轻轻拔下那根针放在布料里。 “楚幕道仙,这是什么?”乐以南好奇道。 “伤长安的罪魁祸首。”上面浮着一层淡淡污浊之气:“是阴鬼一族人。” 半个时辰后柳轻舟从房间里出来,神色依旧淡然,细细看下脸色还是有些苍白的。 楚幕提了沙华赶忙凑上去,问道:“师兄,长安现在如何?” “已无大碍,过会儿便醒。” 柳轻舟淡淡说着,抬眸却是看了眼院中站立乐以南。 “师兄,你自己没事吧,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楚幕关怀,却瞟见柳轻舟惊鸿一瞥,低声提醒道:“乐以南不会害人,师兄你别多想。” 柳轻舟抿着唇点头:“告诉乐前辈一声,长安已经无事,无需挂心。” “至于其他的,伤长安之人还在乐府,查。” 楚幕一出这方院子,正阳他们几个便围过来急急问长安怎么样了。 “有师兄在,万事无忧。现在已经没事了,过会儿便醒。” 正阳几人松了口气:“师兄,长安这是怎么了,好端端在乐府怎会受伤,可是需要麻烦里了,还是贪玩不小心弄的?” “正阳,现在你话是越发多了,什么事都是你问,我可记得从前就数你话少。”楚幕打趣道:“长安这事你们就别问了,有师兄在不会有事。倒是其他人,今儿中午你们几个去街上调查,可查出什么不同情况了?” 说起这个,正阳一下子垮了脸,有气无力道:“师兄你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你看我们几个这样子,像是调查到什么东西了?” 楚幕哈哈一笑,拍了拍正阳肩膀,道:“你们还年轻不急,慢慢来。” 正阳白了楚幕一眼,道:“师兄你比我大了不过两岁而已,整天一副过来人的语气跟我说话,你呀也就只能欺负欺负正阳我了。” “大两岁也是比你们年长,经历多,师兄这也是为你们好,省的在清山殿步师兄后尘。”楚幕搂住正阳肩膀,大大咧咧道:“白天也没什么事,走,喝酒去。” “不去,我还没看长安怎样了,不去。”正阳拒绝道,越发觉得自己这个长不大的师兄不懂事了。 楚幕不情不愿提了正阳小腿一脚,道:“看,看什么看,大师兄在里面,还有你们几个待的份,一个二个没眼力。” “……您老怎么不说自己想喝酒,拉着我们一同顶罪去了。”另一小道仙诺诺开口。 楚幕:“……” 一个时辰过去长安醒了,乐以南在外面站到如今,听得长安一声淡淡轻声,这才晓得长安已经没事了。松了口气,本是想进去,又想到方才柳轻舟看自己眼神,顿感一阵阴寒,摸了摸鼻尖,离开了。 长安迷迷糊糊睁开眼,抬眸便是一方淡蓝色珠链,她摇了摇头好让自己清醒一些。这一动恰是碰到胳膊伤口,疼的她嘶呀咧嘴,再不敢乱动分毫。 “姐姐。”她虽是视线不清楚,但还是能看到坐在自己跟前的柳轻舟。 想到昨夜莫名被人暗算,差点死去。长安微红了眼角,薄红唇瓣吐出几字。 柳轻舟抿着唇,起了身,长安以为他要离开,也顾不得胳膊疼,一把拉住柳轻舟衣摆,眼里溢满了水雾,可怜巴巴道:“别走,姐姐你别走。” 这般楚楚可怜模样,柳轻舟头一次知道了心化成水是什么滋味:“好,我不走。”他柔声说着,丝毫没有意识到现在的自己多么温柔。 方才也是没准备离开,只想长安睡了半天未进食物,想着去拿点吃的填饱肚子。 得了柳轻舟承诺长安这才放了心,将头轻轻搁在柳轻舟腿上,又想到昨日柳轻舟对自己不理不问,抽噎了两下,道:“姐姐,你别不理我好不好。” 柳轻舟此刻正盯着长安看,自是看到她眼角略有些通红,点头:“好。” 长安吸了口凉气,道:“我以后不调戏姐姐你了,也不阻止你和乐绯忆,若是姐姐你对她真有感觉,我也支持。你若是不喜欢我叫你姐姐,那我便唤你轻舟。你若是不喜欢我,不想看我,那我就,我就……” 说到最后已是呜咽,娇俏鼻子有一下没一下抽搭,想哭却又硬生生忍着。 柳轻舟心里绷着的那根琴弦彻彻底底断了,连忙开口道:“没,没,我没说不喜欢,不喜欢你。” 喜欢你也好,不喜欢你也罢,对于柳轻舟,这几个字都是异常莫生的,在他活了二十来年岁月里无论是因谁,这几个肉麻又是暧昧的字眼从未说过。 “真的吗?”显然身心受到打击的长安一时无法确认柳轻舟到底是不是因为想安慰自己才说出这番话:“师,师兄,不必勉强。”她虽有些伤心,到底不喜真正勉强他人。 柳轻舟低了头,柔柔发丝垂在肩头:“没,没有勉强。我也没说不许你叫我,叫我姐姐。” 长安愣住了,反应过来便是一把抱住柳轻舟大腿,小脑袋使劲在衣服里蹭呀蹭:“姐姐,姐姐最好了,除了娘亲,清儿,步崖,姐姐对我是最好的。” 柳轻舟抿抿唇,看着不断在自己腿上扑腾的人儿,无奈道:“你的伤,当心些。还有,昨夜发生了何事?” 说起这个,长安余惊未去道:“昨夜,可真真是吓到我了,姐姐不理我心情本就不好,回到院中警惕松懈许多。谁知方进去,就有毒鞭向我抽开,我避开不及,硬生生挨下了。那人仿佛十分懂我们灵体一族,所用招数皆是克我。不过,那人也没落到什么好处,被我疏烟伤到,估计这一天是别想下床了。” 话到至此,只剩下一个疑惑,为何这突然出现的阴鬼一人会单伤长安,柳轻舟几人不问,若是复仇先下手应晚辈正阳几个,并且知道长安何时回房,蓄谋已久。几人皆是方来到昭关,莫说仇人,连个认识的都没有,不是仇杀,又是什么。 “乐府我见戒备挺森严的,阴鬼人出现一个人都未惊动,况且姐姐你已经在乐府设了灵阵,一般阴鬼是进不来或者即便进来姐姐你应该也会发现才对。悄无声息便来了,还把我们几个时间摸索这么准确,怎么看我都觉得这人应该很熟悉乐府才对。” 长安歪着脑袋想了想,将自己心里疑惑说出。 这个问题柳轻舟方才便想到了,乐家多年未来,许多东西也不清澈,若是这里面藏着掖着是家事,或许便不如这般阴鬼闹昭关那么简单了。 只是这事纵使有些棘手,或许不像表面阴鬼闹事那般简单,柳轻舟觉得面前这虚弱不已的人儿不需多问。 “你且好好休息,不要想这么多。” 长安摇摇头,嘟起小嘴道:“我饿了,想吃盐水鸭,听说昭关的盐水鸭特别好吃,味地道不说十足传统味,早早来到昭关我便想吃了,只是一直忙着调查阴鬼事情耽搁,现在得了空,我可要好好大大吃一顿。” 说着舔了舔嘴角,半起了身子躺在柳轻舟身上,改成半抱住柳轻舟腰肢,凑的极近,长安甚至能看到柳轻舟璞玉面下一狠狠细软毛发:“姐姐,就这样背着我,去吃好不好。” 温润气息带了一股香甜味撒在耳畔,柳轻舟紧了紧眉头,低头看了眼二人姿势觉得实在有些不妥当,便道:“去可以,先下来。” “不要。从前我也是这样缠着柳姐姐,姐姐你都没舍得赶走我,现在可好了,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不许我在你身上胡作非为。” 胡作非为,这种暧昧到已到了男女之别的确是胡作非为,柳轻舟暗暗叹了口气,道:“没有。” “没有,那就这样抱着我呗。”长安眨眨眼,一双明眸通亮:“我想吃酸梅子,杏仁酥,盐水鸭,烤鸡。好多好多东西,我都要吃。” “……这么多,吃的完吗?” “可能吧。”摸了下扁扁平平小腹,的确是有些饿了:“不过,有姐姐在,就算是粗茶淡饭我都能吃好多。” 极为下馆子,寻的地方便要离乐府远些,免得出点状况被别人看到就不好了。为此,楚幕几人特意选了东街一间酒馆作为赏乐之地。 楚幕吊儿郎当进了客栈,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扬声道:“小二。” 丢着一方一方布,小二连忙应声:“几位想吃点什么?” 楚幕一手扬下,道:“两坛上好女儿红,五六个小菜,都要你们店最有名的。” 正阳道:“师兄,两坛酒太多了吧,等会若是喝醉了,可是要被大师兄责罚。” 楚幕道:“怕什么,大师兄现在了一门心思全在长安身上,哪里有心思问我们。所以,放心吧,出了事师兄我全担着。” 第七十四章一切我来担(一) ?“师兄,这……”另一小道仙打断惶惶不安的正阳,道:“有楚幕师兄在,正阳你就别担心了。楚幕师兄说没问题,那就绝对没问题。” “好嘞,好嘞,客官稍等。”小二笑容满面应下,见几人衣着不凡,样貌不俗,妆容应是道士之家,心下便有些嘀咕。一群道士仙人来这喝酒吃肉,不是说仙人门弟不许弟子喝酒才是,怎么今儿这几人,这架势,这领头气态,不说仙人之姿,怎么他看着倒是有几分砸场子意味。 不过上门生意哪儿有不做道理,一群人在这总不能白吃白喝才对。不行,还得多长两个心眼提防点,最近昭关太乱了。 小二默默将几人在心里比划了个遍,轻手轻脚离开。 正阳面上有些犹豫:“总归喝酒不好,大手大脚用师兄银两更是不对。” 好不容易得了空可以离开清山殿快活一番,正阳这般磨磨唧唧不知趣,小道仙白他一眼,道:“正阳啊,你可别忘记楚幕师兄家中可是富豪一枚,家财万贯不说,好歹这吃饭钱财还是有的。你就别犹豫了,等会若是不能喝,你便适量喝点,知点分寸便行。” “这……”正阳咬着牙,算是妥协了。 楚幕眯着眼道:“说起我父母,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未见他们二老了。” “师兄打算去看看伯母伯母?” “嗯。等昭关这事解决。” 过了会儿迟迟不见饭菜上来,周围原先待着几桌除了原本上了饭菜吃着的,其他几桌都和他们一样,喝着桌上淡茶静待。 “小半个时辰了,这里效率这么差的吗?”一旁桌上男子小声嘀咕。 几人纷纷点头应和,屋里顿便吵杂不停,有几个壮汉按耐不住起身要去探一二。 “收钱的老板也没了,他这生意还做不做了。”壮汉骂骂咧咧说着,掀开柜台后帘子进去。 正阳道:“师兄,咱们要不也去看看。” 楚幕不禁紧了紧眉头,不知为何他心里渐升起一股不好预感。 壮汉进去有一段时间了,期间不少人跟着进去看了两眼也便离开,帘子旁人渐多,没有多久便自行离开了。周围热热闹闹吃饭几桌见老板小二都没在,贪这小便宜,趁机溜走。 不过一会儿,这里也只剩了十来人而已。 “哎,你说大牛进去这么久怎么还没出来?” “这里只是客栈后房,除了食材便是桌椅板凳,也没什么好看的,你看那大牛站在那儿看什么。” “不晓得,要不要进去看看?” 几人议论而谈,隔着一道帘子犹豫到底要不要进去。 消磨下来几人也没了要吃饭心思,楚幕按耐不住挤进人群,听到几人对话,不由问道:“各位,里面可是发生了何事?” 一人摇摇头,道:“大牛背对着我们,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也有一阵子了。不晓得怎么了?” 正阳道:“怎么没人进去看看?” “这里可是这店老板平日里最不许别人踏足地方,大牛与这家老板有些交情才可进去,像我们这些人平日里是万不得靠近一分,若不然定会被这家老板好生一顿责骂。”一人心有余悸道:“上次我家孩子不小心跑了进去,老板直接两句话将我家孩子吓哭赶了出来,现在想想那恨不得吃了我家孩子眼神,我都是一阵后怕。” 周围几人附和点头,看来平日里定是没少遭到这家老板斥责。 正阳低声道:“师兄,要不要进去看看?” 楚幕当下眉心一沉,在众人惊愕之下掀开帘子。 大牛身姿站的笔直,可谓是一根直线,看起来让人觉得好生呆板。 一张脸苍白无任何生命迹象,没有呼吸,瞪大到充血的眼睛无不在照实这人已经死了。 楚幕进去,其余那些先前有顾虑之人也跟着进去,待看到大牛惨像一幕,捂住嘴巴惨叫。 “死人了,死人了。” 人群中静默了些许,有人反应过来便扯着嗓子喊,一手撑地趴着像外跑。 “二宝。”楚幕盯着大牛脚底两个血红大字,呢喃出声。 “师兄,这可要如何是好?”正阳紧缩眉头在旁来回踱步,他们不过是想出来吃顿饭而已,竟然也会碰到这种事情。 大牛是第二个进去,小二是头一个,老板中。大牛死了,明显是被人一击致命,毫无反手之力。那么那两个老板和小二便是凭空消失? 这件事牵扯到王田,这人已来到昭关,二宝又是因他几人而已,依王田性格定会拼死复仇。 他们发现的太晚了。 楚幕:“封锁这家客栈,不许任何人进来,正阳你们几个搜查。我回去告诉师兄。” “是,师兄。” 柳轻舟二人没羞没臊来了街上,俊男靓女站在一块儿自是成了一道让人移不开视线的风景线,长安还是有分寸的,并未强求柳轻舟抱着自己出来,实话她也是一时兴起,做不做都行,到底是自己脸皮子没有练到那种程度。 快到午时,街上随意摊位上都有盐水鸭,因是昭关特产便宜又实惠。 逛了会儿长安有些累了便随意挑选了间铺子,上面拜访了五六只刚刚弄好的盐水鸭,冒着丝丝热气,香味十足。 长安低头在鸡肉附近狠狠闻了口,道:“大娘,你这盐水鸭味道好香啊。” 老板是位衣着朴素,慈眉善目的妇人。她笑着道:“凡是昭关盐水鸭都是十分香甜,我家只是昨天味料下的充足而显娇嫩,姑娘要不要来一个?” 长安见这人长的和善,回话又没因自己好话而过度夸赞自家盐水鸭,不由便对这慈眉善目的妇人徒生几人好感,笑道:“大娘好生实在,我闻着也是十分香,那就听大娘的,来两个。” “好嘞,姑娘你稍等,大娘给你挑两个最大最肥妹的。”大娘笑的眉眼弯弯:“姑娘生的好生漂亮,与身旁这位公子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长安一愣,侧目看了眼柳轻舟,其人脸上并未出现过多情绪波动,这才笑意道:“谢谢大娘夸赞。” 美人由心而笑自是美的,茶馆二楼纸窗边,一道白衣透过半开纸窗隐隐向外透漏些许,一棵海棠花树恰巧遮住半个目光,这个方向看去只能看到白衣男子半个也衣摆,迎风飞舞。 君子琛望着阁楼下那抹蓝影儿,心情不由愉快许多。敲打纸扇合上,他慢慢站起身,寻着长安二人离开方向多看两眼,直至二人身影皆被海棠花零碎抹去在细微旭阳中,这才回神。 凤眸自带笑意,唇畔噙着一抹莲花一般温润笑意,一手招道:“黑影。” 厢房外一道黑影轻轻推开门,君子琛微扬了骨节分明手指,声音和煦充满磁性:“本太子记得昭关闹阴鬼一事,乐家特意请了清山殿道仙前来帮助,这事可真?” 他虽是在询问,但那波澜不惊眉眼,黑影晓得君子忱是知道的,只低低应了声。 想到方才那人儿并蒂朱砂笑意,君子琛柔柔勾了唇畔:“既是真,清山殿何时收女弟子了。” “黑影不知。” “调查一下,结果给本太子。” 君子琛半依在纸窗边,附着方才长安离开方向看去:“许久未去乐府拜访了,准备一二,本太子明日便去。” “是,太子。” “姐姐,姐姐方才你听到没,大娘称我们为夫妻,还说什么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哈哈。”长安可开了花,一路蹦蹦跳跳,窜前顾后。 柳轻舟略有些无奈拉住这人衣袖,道:“伤还未痊愈,小心些。” “我知道,我知道。没事的。”长安不在意随口应到,到底也是安分了许多,乖乖在柳轻舟一侧:“姐姐,查到伤我的是谁了吗?” 柳轻舟摇摇头:“乐家人也,具体哪个,还需调查。” “既然是乐家人其实也是好查的,毕竟那人是阴鬼一族人,掩藏的再好与普通人也定有不同。” 柳轻舟点头,这件事他觉得并非只是袭击或者阴鬼杀人这般简单,从四阴咒开始,貌似他们做的一切都被人牢牢控在手里。 与其说是解决难题,倒不如说是解决家事。 见柳轻舟又在神游,长安不满道:“姐姐,你又在想什么?” “没,时辰不早了,我们快些回去。” 乐以芷最终终是见到了弓叶,这事是经过乐绯忆同意,到底也是施舍她不是。 轻轻推开门进去,弓叶便躺在床上闭目休息,身上盖了一层薄薄被褥。睡着了的弓叶面色很柔和,俊逸脸上五官端正,棱角分明。自己到底是有多久未见到弓叶这般毫无警惕之心的模样了,太遥远了,她都不敢回忆。 弓叶警惕心十分强,即便受了重伤睡着,在乐以芷进门那刻也是醒了。 乐以芷还未看清弓叶容颜,弓叶便睁开一双毫无感情,甚至冰冷眼神看她:“你来做什么?” 乐以芷约摸也猜到弓叶会醒,也未有半分惊讶,只稍稍向前走了两步:“听说你受伤了,想来看看你。” 第七十五章一切我担(二) ?“我没事,也很好。”弓叶错开目光短,扭过去,像是不愿再看乐以芷分毫。 乐以芷苦涩一笑,道:“弓叶,你是一点都不记得了,不过也好,你不记得只有我记得,只折磨我自己就可以了。” 弓叶听不懂乐以芷在说什么,他素来话少,便没应。 乐以芷自顾自说:“四岁相识,你说以芷以芷,快乐不止。九年后重逢,昭关上灯节,古月池边,惊鸿一瞥,万世沉沦。弓叶,你不记得我了,你不记得我了。” 话到此已是越来越低,近乎呢喃,乐以芷低着头,秀发零散散在肩头,遮住眸,半张脸:“弓叶,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她抬眸,何时已是泪水涟涟。可惜弓叶未看她,一眼都不曾就在她身上。狼狈模样未见,深情乃至绝望,都未看到,可以说是未看。 没有什么比一个自己深爱到骨子里,那人连一个目光都不落在自己身上这种方式最为伤人。 乐以芷捂住胸口,泪潸然泪下,她死死捂住嘴巴无声呜咽,也是不想让弓叶看到自己狼狈模样。 屋里静悄悄的,弓叶闭着眉目似是睡着了,哭够了,也累了,乐以芷深吸一口气,透过层层泪珠模糊看他:“弓叶,我会让你永远记住我,一辈子,永生永世都忘不掉我。我不会期待,祝福你和乐绯忆,睁着眼睛,我会看着你俩,一直看着。” 说罢衣袖一挥,毅然决然撒手出门而去。她的步子很快,仿佛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她,背影又是何其萧索,弓孤独更是无助。 乐以芷离开了,弓叶缓缓睁开眼睛,侧身盯着那扇大开门窗,静默许久。 他没有告诉乐以芷,就在方才自己胸口刺痛许久,听得她压抑哭声,撕心裂肺呐喊,那一刻,一直以为只会因为乐绯忆而跳动的心脏,久久不能平息。 难道乐以芷与自己真是认识? 回到乐府,看着府里明显比前些日子多了些的护卫,长安冲一个正在巡逻的护卫打招呼,笑道:“这位小哥,我想问一下昨夜负责勘察乐府的是谁?” 护卫低了头,面上染了一层红晕,甚至不敢看长安,只低声道:“回长安姑娘话,是弓叶。” “弓叶,可是那个保护你们家二小姐的贴身护卫?” 护卫点点头:“是的,不过昨天貌似得了风寒,今儿在房里休息。” “得了风寒啊,真是巧。”长安笑意不达眼底:“多谢。” “长安姑娘客气。” 长安道:“如此,便劳烦小哥帮我将乐前辈和乐夫人叫来,就说在大堂,我有事要说。” 她心里已有了低,拉着柳轻舟二话不说便向里室跑去:“是弓叶,定是弓叶,姐姐,我知道伤我的人是谁了。” “嗯。”弓叶是乐府人,昨夜又是他负责巡逻,外面进来乐府不易,若是乐府人做手脚便是很简单了。 只是长安这反应,柳轻舟道:“你好像很兴奋?” 长安道:“那是自然,长这么大难得有人要害我,现在被我抓住,看我不咬死他。” “……” 到了乐绯忆居住小院,弓叶也是在里面的,长安拉着柳轻舟就要过去,却被守卫一把拦下:“抱歉长安姑娘,柳轻舟道仙,二小姐吩咐了,今儿不许任何人进来。” 长安含笑道:“大白天不许人进去,这是要闹哪样。我是来抓贼人,并非没事找事,若是耽搁了时辰,后果你可担待得起。” 守卫有些犹豫,二人对视一眼,便看到乐绯忆从院里走出来,恭敬低头,道:“二小姐。” 乐绯忆笑意盈盈道:“不知长安姑娘执意要进我这小院,可是有事?” “有事,自是有事,我昨天……” 柳轻舟拉了拉长安衣袖,摇摇头。 长安恍然醒悟,一拍脑袋,暗骂自己方才太过激动,深吸两口气,镇定下来道:“等会乐前辈和乐夫人也会来,事情缘由等会便会弄清楚。” 乐绯忆紧了紧眉头。 半个时辰后乐平严,王素已到,这下乐绯忆就算再不想让别人进她这间院子现在也不得不大门敞开,迎接众人。 乐平严看着站列整齐的几人,道:“长安你醒了,这般匆匆让伯伯过来,不知所为何事?” 长安眨眨眼,道:“自然是有事的,乐前辈应该没忘记昨夜我被人偷袭,晕倒一事吧?” 乐平严点点头,这事方过去不久,他自是没理由忘记。 “我若是未猜错当时伤我那人是阴鬼一族人,擅长使鞭。对乐家十分熟悉,甚至……” 她话还未说完便被乐绯忆一口打断:“长安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可是怀疑我乐府藏有阴鬼一族人?” 长安笑笑点头,不置可否。 乐绯忆嗤笑一声,道:“简直可笑,我乐府接手调查昭关阴鬼一事,十几天未果,这可是奉了皇命,难道我们乐家公开于皇上对着干,私藏阴鬼一族人。再者,我乐府又为何要偏袒阴鬼一族人,这点总说不过去。” “二小姐,你这反应有点过大了吧。”长安望着疾言厉色的乐绯忆,好整以暇看她:“我又没说你们乐府私藏阴鬼一族人,我不过是只说了一句伤我那人清楚乐府府里情况而已。” “绯忆。”乐平严低声呵斥。 “你……”长安的确未亲口说过乐府私藏阴鬼一族人,如今乐绯忆这般,倒是有些过于急了。乐绯忆咬着牙,面上青一阵儿,白一阵儿,变幻莫测,煞是好看,最后又不死心加了句:“你那话不正是这个意思。” 意思是这意思,总归长安未亲口说出。 “既然二小姐这样说了,那我也便顺着二小姐这条线续下去。”长安笑意更深:“听闻二小姐有一武功高强贴身护卫,名唤弓叶,算起来我也是见过他的,今儿大白天听说弓叶护卫得了风寒不得出门,也不知是何种风寒这般厉害,竟是能让一习武之人不能出门。” “你算计我。”乐绯忆手指长安,眼睛瞪的老大,若非现在这么多人看着,难不得她现在能冲上去一口咬死长安。 她分明是借自己之口,将一切撇的一干二净,引出弓叶一事。 王素脸色顿时便变了:“绯忆。” 过去拉住乐绯忆指着长安手指,王素赔罪道:“抱歉长安姑娘,是绯忆失礼了。” 在世家贵族,以手指人这是极为失礼,不懂规矩之说。不比站人别人头上拉屎轻多少。如今长安不过只是三两句话便让乐绯忆做出这种有失自己身份举动,乐平严眼里提划过一道失望。 “娘,乐以芷姐弟俩也是阴鬼一族人,凭什么她只说弓叶不说那两人。” 王素:“闭嘴,别说了绯忆。” 她心里也是纳闷,平日里乐绯忆不至于这般不知分寸才是。 长安无所谓笑笑,道:“事已至此,不如……” “不用说了,我出来便是。”弓叶一身戎装整齐,面无表情开门而出。 他冷冷望向长安,道:“好让长安姑娘看个清楚。” “弓叶。”乐绯忆急忙跑过去:“你身子骨不好,大夫说了不能见风,你怎的出来了,快回去。” 弓叶心里一暖,看着乐绯忆清白交错色一阵心疼:“是弓叶不好,让二小姐受委屈了。弓叶一人做事一人当,绝对不会连累二小姐受一丁点委屈。” “弓叶,你。”乐绯忆咬着,眼里泛了些许泪光。 弓叶抚摸上乐绯忆脸颊,轻轻一碰立马收回手:“再见了,二小姐。” 这情况约摸便是说弓叶的确是做了这事,乐平严凝眉呵斥道:“弓叶,你可真是阴鬼一族人?” 弓叶点点头,一手抱拳:“多谢乐老爷多年栽培,弓叶已不想再骗老爷这些年老爷夫人和小姐对弓叶的好,弓叶永记在心,如今昭关出事,弓叶身份定会被查出,与其这样,还不如弓叶趁早认罪,省的连累乐家。” “不用问他了,都是我做的。”一道靓丽声音从院外传出,在这本就吵杂不断的院里越发显得突兀。 众人寻声看去,便见到乐以芷脸色苍白走过来。 乐平严道:“以芷你来做什么,方才你那话是什么意思?” “一起很明确,就是父亲希望那样。”乐以芷嘲讽一笑,目光从进门那刻便是落在弓叶身上,移不开了。 乐绯忆几乎是冲到乐以芷跟前,红着眼睛问道:“这一切是不是你做的?” 乐以芷凝着弓叶,弓叶这时也是一脸错愕看她,她笑了,却是落了泪:“没错,这一切都是我做的。” 乐绯忆大笑一声,道:“看吧父亲,之前我就说过二姐没安好心,如今轻舟来到,祸行保藏不下承认了。” 王素也是一副吃惊不已:“以芷,真的是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长安有些没反应过来,这事她是知道和乐以芷没有丝毫关系的:“二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长安,对不起。”乐以芷转身对着长安浅淡一笑,猛的跪下:“昨夜伤你是我,抱歉。” 第七十六章一切我担(三) ?长安苦笑不得:“这事不是你……” “是我。”乐以芷斩钉截铁,眸子却是死灰:“只能是我。” 长安张嘴欲言又止,抬眸看向乐平严,王素,以及伤心欲绝,几分释然。她突然明白了些许什么。 从始至终或许乐府都知道伤她者是谁,弓叶是什么身份,以及无论自己如何证明弓叶就是昨夜伤她人,都是无谓挣扎,他们根本不会将此事与弓叶联合到一块儿。 “二小姐。”长安鼻尖一酸。 乐以芷轻轻一笑,低了头拿出腰侧别着一圈紫鞭:“这是污藤,专治灵体一族,昨夜便是我拿这伤的长安姑娘。至于原因,简单,因为我是阴鬼一族人。” 她迎着弓叶已经震惊到说不出一句话的呆愣模样,撸起一截袖子,露出半个白嫩胳膊,瘦弱只剩皮包骨,上面密密麻麻布满了刀痕,已经结疤,因为太深而显凹凸不平:“这里流着阴鬼一族人血。”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都被乐以芷胳膊上狰狞疤痕吓了一跳。 乐平严心里松了一口气,面上却是痛心疾首道:“算老夫看走了眼,以为从小养育你长大成人,定可以消磨掉你狠厉性子,到底血脉不干净,和你那狠心娘亲一样……”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娘亲。”乐以芷眉心一凝,厉声呵斥道:“别人都说我娘亲阴鬼一族人,活该被火烧死。纵然别人都可说,可唯独你乐平严没有资格说我娘亲半分不好。因为,你不配。” 乐平严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吓得,脸涨的通红,楞楞看了乐以芷半晌才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好,很好,棒极了,当真是个不孝子女,来人啊!” “老爷。”几个家仆闻声而来。 “乐以芷谋害长安姑娘,证据确凿,其人供认不讳,将她拉下去关进屋里,等待家规处置。” “是,老爷。” “慢着,慢着。”长安伸手拦下两个壮汉,道:“不是她伤的我。” 不是她,定不是乐以芷,这点她可以确定,昨夜伤她那人肯定是一男子才是,况且乐以芷也没有理由伤她。 乐绯忆道:“二姐姐已经承认是她自己,长安你又何必帮二姐掩盖罪名。” “我说了,不是她。” “长安,是我,谢谢你为我说话,但这件事的确是我做的。”乐以芷浅笑:“做错了事就要接受惩罚,无论怎样我都认了。长安,劳烦你帮忙照顾我那不成器的弟弟,他还好许多事情都不懂,不知世道险恶,还请多多照顾。” “不要,不是你做的为什么承认。”长安憋红了脸,就要冲过去。柳轻舟一把拉住脱手的长安,冲她摇头。 “弓叶,好生照顾好自己。”这是乐以芷笑着对弓叶说的最后一句话。 眼睁睁看着乐以芷被带下去,长安急的直跺脚,却又无可奈何。 待院里恢复平静,乐平严说:“让长安姑娘受惊,乐乐某育人不精,竟是养出一个蛇蝎心肠女儿,如今鬼迷心窍伤了长安姑娘,乐某在这代替乐以芷向长安姑娘赔罪,还请长安姑娘原谅。” 原谅,我原谅个屁。长安心里咆哮。 “无事,多谢乐前辈费心了。”柳轻舟淡淡道。 相比于长安咽不下这口气,柳轻舟不干涉家事做法倒是让乐平严心里对柳轻舟赞叹些许。 乐平严笑道:“轻舟客气。” 这事算是过去了,乐平严几人离开,只嘱咐乐绯忆好生照顾好自己,弓叶稍微注意些就可。说了一大串,却没有一句你提及乐以芷怎样,为她这个女儿辩护一句。 长安不禁想到之前乐以南说过他姐弟俩日子过的并不好,府里人从不拿正眼看他姐弟俩,这些年全靠自己过来的,所以乐以芷性子孤僻,不是天生,而是被磨,若不然这样,乐以南性子软弱,恐怕早早便被府中人害死。 乐以芷一身伤,乐以南胆小怕事,二姐弟究竟怎么过来的这些年,她都不敢想。 “弓叶,你快起来,风寒还未好,受不得凉气。”乐绯忆弯身轻轻搀扶弓叶。 若是平日里弓叶自会对乐绯忆关怀自己高兴万分,可如今他已经没有心思看乐绯忆怎样,满脑子都是方才乐以芷走时对他说的一句话:“你会后悔的。” 后悔,他会后悔什么,乐以芷知道什么。还有乐以芷手上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紫藤是怎么回事。 这一切的一切好像已经脱离自己掌控,不仅是脱离,压根就是错的。 见弓叶迟迟不理自己,乐绯忆眼里划过一丝不满:“弓叶,你这是怎么了,二妹已经认罪了,父亲也未责怪你分毫。” 不,不是这样,事实不是这样。 弓叶摇着头,忽然一把拉住乐绯忆手腕逼问:“今天为何小姐你要特意将此事闹大,为什么知道我受伤不替我掩藏反而弄的人尽皆知。” “弓叶你这是做什么,你弄疼我了。”弓叶力气太大了,不过碰了两下乐绯忆手腕便是青紫一片,火辣辣的疼。她红着双眼,挣扎道。 “不是她做的,是我,是我。老爷也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他一遍又一遍呢喃,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红了的眼眶。 乐绯忆被吓到了,声音也带了几分哭腔:“我不知道,弓叶你快松开我,我疼,我疼。” 长安吸了口凉气,转头看着快要发疯似了的弓叶,嗤道:“弓叶,你就是个孬种,堂堂七尺男儿敢做不敢当,让一女子去替你死。” “长安姑娘请你注意你的言辞。”乐绯忆忍着疼道。 她的家仆还轮不到别人在这说三道四。 “闭嘴。”长安冷冷一笑:“我又没给你说话。” “紫藤只有我才有,她是怎么有的,不行,我要去问她。”弓叶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一个人跪在地上呢喃了许久,忽然抬了那双死眸,一把推开乐绯忆,踉跄离开。 他她要问清楚,定要知道那个女人究竟怎么回事,为什么知道许多自己最隐秘事情。 “啊,好疼。”被弓叶推在地上,尖锐石块划破细嫩手肉,乐绯忆惨呼一声。看着弓叶头也不回离开背影,恨声道:“弓叶,你给我回来,你给我回来听到没有。” 回答她的只有弓叶越发模糊身影。 “滚蛋。”乐绯忆气极了,一时又站不起来,只能拿细嫩手指狠狠捶了两下地面。 弓叶来到地牢,乐以芷正站在囚房里看他,仿佛是一早便料到他会来,笑意从未改变,依旧是当时初见明是落魄虚弱,笑容一如往昔,明媚又温柔。 说话那么刁钻一个人,谁能想到笑起来这般牵动人心。 或许是自己从未了解,不仅是她,亦是自己。 “你来了。”乐以芷柔柔一笑。 弓叶目光极为复杂看她,一颗方才慌乱不已的心此刻却是渐渐安静了下来。 二人隔着一道阻碍,里面出不来,外面进不去,仿佛一把利剑,将二人彻彻底底断开。 许久,弓叶终是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这些年来,这是你头一次找我说,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不管怎样,我都很高兴。”乐以芷抬眸看他,笑意划过已湿润回了的眼底:“帮你揽下所有罪名我心甘情愿,阴鬼杀人一事父亲也会推到我身上,介时你们都可以清清白白活下去,不会有人知道这些事情。那盆血红勿忘我是用我的鲜血饲养而成,我要你每天看着它,想着我,带着我和的记忆活下去,每天晨起西落,我的痛苦过往如紫藤一般在你脑中回旋,忘不掉,得不到,痛苦万分,亦如当年我对你那般,难舍难分。我要让你永永远远记得我,带着对我的愧疚长命百岁。” 她含笑一字一句说着,眼里是划不清的柔情,话却是那般狠绝。每个字对弓叶来讲都仿若一只毒箭,每听得一点那把毒箭便刺的越发深,窒息感传遍全身越发要他性命。 “弓叶,让我再好好看看你。” 乐以芷掩唇吐出一口鲜血,将近透明脸色已有些迷离虚幻。 “你,你怎么了?”弓叶喉结滚动,说话都不大利索,却是乖乖将头探进笼子一点好让乐以芷可以不费力气碰到他。 “我要走了。”冰凉手指一点一点划过弓叶发梢,乐以芷低头轻轻在上落下一吻:“永远离开。” “你要做什么?”弓叶心里一咯噔:“还未清楚紫藤,你……” “你做了这么多,不就是想治好乐以芷的病吗,如今之差一样东西,而我可以给你。”乐以芷巧笑嫣然:“一条命而已,为了你,有什么不可能的。我要你记住我,在世每天。” 弓叶僵硬身躯,完全已经说不出话了。 乐以芷又是笑道:“好奇我为什么知道这个法子,告诉你,乐绯忆自己对我说的。她的目的我知道,想让我替你死,她也笃定了我会同意。” “为何?”弓叶苦笑不已:“我对你当真如此重要,命都可以不要,只想着让我活下去。” 第七十七章我要让你永远记住我 ?“失之我命,得之我幸。谁说活下去就一定是好的,有时候死了反而是一种解脱,最起码不用过问凡尘俗世,活着的却要生生承受所有,现在你不明白,等我死后你就晓得了。” 乐以芷缓缓一笑,闭上眼两行清泪划下,清秀脸上荡漾一层死灰。弓叶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极为慌乱,极为不安,他下意识便要抽出腰间紫藤,乐以芷却抢在他前面一把夺过他已拔出的紫藤。 紫藤为污藤,被世间万物最为邪物之气孕育而成,阴八分,凉两分,克灵体,灭仙人。 紫藤入腹,不会有鲜血滴落,肉体只会一点一点消散,修为尽失,转眼便是死于非命,七窍流血而死。 乐以芷身子一点一点倒在地上,在弓叶慌乱无措目光中,在地上再未起来过。 她睁着眼,周围浮现一层淡淡黑气,这是生命源头,为阴鬼,若是自身污浊之气消散那这人也便是要死了。 “乐以芷。” 眼睁睁看着乐以芷倒在地上,弓叶一掌破开囚门,“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神迷茫无措,两只手在乐以芷被紫藤捅破正冒出些许污浊之气地方不敢动了。 “为什么,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我而死,揽下所有罪责,不图任何回报,到底是因为什么? 弓叶想不明白,他知道乐以芷喜欢他,可他从未想到过乐以芷对自己的这份爱如此强烈。 乐以芷眼前已看不清东西了,她勾了勾唇角,近乎呢喃道:“小叶,以往南是江流,边过叶河是家处。你会明白的,我要你带着一辈子忘不掉的悔恨在世上苟活。” 感受自己生命随着一字落下而流逝,乐以芷闭上充血的眼睛,似解脱,又似悲凉,她唇角带了一抹美艳绝伦,却又嘲讽十足笑意。 弓叶蓦的双目赤红:“不要。” 他嘶吼一声,弯身便将身体正在逐渐消散的乐以芷抱在怀里,眼眶酸涩的厉害,下一刻仿佛便要有东西从眼眶流下。 紫藤入腹,邪气流逝,什么都没了,乐以芷死了。 或许,如愿死在弓叶怀里,这是这些年生不如死岁月里最好的解脱。 “小叶,我饿了。” “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 “嗯…什么都好,只要是小叶做的,我都喜欢。” 一颗丹田浮现,慢慢钻进弓叶衣袖中,一段段莫生却又熟悉无比记忆涌进脑子里,弓叶痛苦的抱住头部,消化这些刺痛。 “小叶,我爹今儿又打我,府里人都欺负我,我好害怕。” “以芷莫怕,叶哥哥在这,等会叶哥哥帮你教训他们,让他们还敢不敢欺负以芷了。” 少年弓叶是个爱笑孩子,乐以芷窝在他怀里,笑的眉眼弯弯。 弓叶说到做到真是去了,乐以芷在二人时常见面藤条林子下等候。 午时过去,便是日落晨昏,黑夜将至,乐以芷期待那抹人影迟迟未出现。 他回不来了,被乐平严抓么到后,被抹去记忆,将一切忘记干净,什么都不记得了。 再相逢,乐以芷愧疚不已,她觉得弓叶变成这样都是自己害的,这些年只要是弓叶想做的事,无论对还是错,她都会赶在弓叶前面做好。即便弓叶性情大变,乐以芷默默承受乐绯忆借弓叶为难自己,这些年撕心裂肺有了,每日强迫自己不要在意如此。 乐绯忆从一个性情活泼女孩渐渐变成现在自己看到这幅样子,都是因为他,都是因为他。 弓叶看着自己怀里已渐渐成了一团空气的乐以芷,突然放声哀嚎,痛苦不已,一向不苟言笑,冷面冷情的他此刻抱着莫须有的东西哭的泣不成声。 小叶,小叶,我是以芷。 他记得自己印象中初见乐以芷,这人满眼明亮叫自己名字,那时他怎么不去调查,哪怕是一下也好,至少不会是现在这个结局。 乐以芷没了,他的以芷没了,那个爱笑,爱闹,喜欢抓着他衣角的女子彻彻底底,永永远远离开他了。 门外守卫听得这近乎悲绝哭声都是心里打了个寒颤,怕出什么事破门而出,便见到弓叶抱着自己在地上痛哭流涕,囚门被碎,却不见了乐以芷。 乐以芷畏罪自杀罪名很快便传遍了整个乐府,一起所有人除了震惊便是震惊,谁能想到一向不争不抢的乐以芷竟是如此痴狂,想杀害清山殿中人。不过也有人觉得理所应当,毕竟乐以芷为阴鬼一族人,骨子里的血肮脏不已,酿成大货那也是意料中事。 弓叶发疯似的闯进乐绯忆房间,一句话不说只在寻找那枚画纸。 “弓叶,你这是做什么?”房间三两下便被弓叶弄的一团糟,乐绯忆努力压抑火气,淡声问道。 “画符纸呢?” 乐绯忆眉眼一沉,咬着牙道:“让我烧了。” 弓叶整个人僵硬在此:“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很淡,淡到没有情绪起伏,一双眸子却是红的吓人,仿佛下一刻就能把乐绯忆吃掉。 乐绯忆瑟缩向后退了两步,被吓了一跳。 弓叶又重复一遍:“你说什么?” 乐绯忆咬着牙,压下心中恐惧,凝着弓叶厉声道:“我说,让我给烧了,乐以芷救不回了。” “嘭”一声巨响,弓叶一拳狠狠打在乐绯忆头边一侧柱子上:“为什么,你究竟为何这样做?” 为什么,为什么,究竟为什么。乐绯忆死死瞪着弓叶,嗤笑道:“没有为什么,我就是看她不顺眼,想让她死,彻彻底底死掉。” 她才不会承认自己是因为妒忌,妒忌乐以芷为肮脏不堪阴鬼一族人却被弓叶宠爱到极点。从来也没一个这么优秀男子待自己这般好,乐以芷算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有如今这一切。 她就是要拆散乐以芷和弓叶,两人明明整日相见却不能相认,折磨她,到死。 “好,很好,棒极了。”弓叶咬牙切齿,这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算我弓叶这些年吓了眼,保护你至今,被你们这些乐家人玩弄股掌之间,伤乐以芷至此,我简直该死,真的该死。” 说罢从怀里掏出那枚已成了丹药的灵丹握在手里,一团阴火过去,掌心一片空荡:“救你,还不如救一条狗。杀了你太便宜,接下来你就好好忍受没有灵药痛苦不堪的日子吧。” “不,不要。”意识到方才弓叶究竟毁的是什么东西,乐以芷放声哀嚎,伸手便去阻止,弓叶却已大跨步离开。 乐以南知道后已是什么都晚了,乐以芷连个遗体都没有,棺材也是空荡荡的,只是用来掩人耳目罢了。 他望着自己和乐以芷住了五六年的小竹坞,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从知道消息那刻从白天一直站到黑夜。 整个乐府因为出了这事而显得略有些萧索,毕竟是条人命啊,如今没了,说是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 有的丫鬟看他可怜便上去好言劝说一二,得来的只有乐以南无言的冷漠。她们都以为乐以南会闹,或者抱住乐以芷棺材大哭一场如今这般安静,倒是让整个乐府人好生惊讶一把。 长安和柳轻舟去处理楚幕所说一事,寻着气味和阴气寻找一些蛛丝马迹,回来便听得府中人说乐以芷去了,连个遗体都没有。 长安瘫软在柳轻舟怀里,咬着牙竟是哭了出来。 “为什么,姐姐难道世间所有阴鬼之人都该死吗?”可乐以芷是个不错姑娘,从未干过坏事。 柳轻舟没有说话,只能轻轻抱住长安,安抚。 乐以南消失了整整三天,待乐以芷下葬那日才出现,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因是畏罪自杀,乐以芷又是阴鬼一族人,葬礼很简单,好在顾及柳轻舟几人,乐平严去了。乐府没有挂白绫,乐以芷所葬之地在一片荒僻树丛中。 乐平严命下人烧了几张白纸,说了两句体己话便走了。 天阴沉沉的,不过片刻便下了雨,淅淅沥沥落个不停。 长安几人站在墓碑跟前,望着那草草了事的坟墓心里一片凄凉。有了雨,那些未烧完的纸钱也熄灭了。 天空不作美,应证凄凉。 待雨渐大,柳担忧长安伤口便让其回去,长安摇摇头,看着一侧脸上无悲无喜的乐以南:“子铭,我们走吧。” 乐以南摇摇头,他的怀里还抱着那盆血红勿忘我,透过蒙蒙细雨,他的嘴角噙着一抹浅淡笑意:“不了长安,你先回去吧,我想在这儿陪着我阿姐。” “可……”楚幕拉住她,摇摇头:“这雨下不大,没事。听子铭的,长安,我们回去。” 长安抬眸看了眼柳轻舟,依着离开了。 或许谁都无法理解乐以南心里到底有多痛苦,悲痛。没有娘,爹不疼,只有一个相依为命姐姐一同长大,日子过的不好,却被自家姐姐保护的如一个孩童。 如今一夕之间至亲之人没了,乐以南心里究竟是何滋味,或许他们真的理解不了。 长安擦了擦眼泪,道:“姐姐,乐以南好可怜。” 第七十八章初遇君牟 ?柳轻舟安抚拍了拍她的头:“过段时间就好了。” “其实即便没有这件事情乐以芷也是活不长了。” “为什么,她还这么年轻?” 楚幕道:“第一天见她我就知道乐以芷命不久矣,你注意过方才乐以南手里抱着的那盆勿忘我了吗,那可是血红色的,可以永久盛开,代价却是需要阴鬼一族人鲜血养成,花成那人也活不长了。” 长安颦了眉,她记得乐以芷是不喜欢花花草草的,倒是乐绯忆院子里有不少勿忘我,难不成这花还是给她准备的不成。 不过究竟怎样她也不想纠结了,人死不能复生,这是世间亘古不变生存之道。 “王田人呢,有消息了没有?” “正阳几人已经去查,有没有还不晓得。” “王田这次前来定是要报复客栈二宝一事,叮嘱大家近日小心。” 也不知过了多久,雨水淋湿了乐以南一身,顺着削弱脸颊滑落,滴在地上,归于泥土。 那盆勿忘我迎着细雨反而更显娇嫩。 察觉身后一阵窸窣脚步声,乐以南笑道:“我就知道你会来。” 弓叶看着只有一个小孩高般的坟墓,心里酸涩不已:“对不起。” 乐以南摇摇头,笑意不变:“你不用说对不起,阿姐也不想听。” 他也不想顺着这两个熟悉却又极为讨人厌烦的字眼,可除了这两个字,一时他也不知应该说什么好。 “这条紫藤名唤避痕,是以芷临终托付我给你的。” 弓叶伸出手递给乐以南:“抱歉,未让你见到以芷最后一面。” 乐以南未接,只仰着头笑着叹了口气:“我阿姐是个极怕黑夜,怕鬼之人。可从小为了保护我,故意疾言厉色,到哪里都是一副不好惹模样。阿姐太辛苦了这辈子,为我而活,为你而死,这一生都未好好替自己着想一二。” 弓叶头低的更狠,甚至不敢再看乐以芷墓碑:“抱歉,抱歉。” “我说了你不用说这几个字。”乐以南浅浅一笑,伸手抚摸了几下更为娇嫩的血红勿忘我:“好好活下去吧,带着阿姐那份。” 说罢转身走到弓叶跟前:“这盆勿忘我应该是乐绯忆要的吧,这是阿姐用自己生命饲养的东西,好好拿着,养好了。” 手里端着那盆勿忘我,明是只有几分重量,却让弓叶承受不住一下子跪在泥土地上,没忍住落了泪。 心,撕心裂肺,仿佛千万个刀子在扎,难以呼吸。 他现在算是明白为何乐以芷会说那句有时候活的人比死了更为痛苦,牺牲自己换得他活下去,让自己恢复记忆,记得过往,愧疚难言,一辈子活在滔天悔恨之中。 最残忍莫过于此,最残忍莫过于此,莫过于此啊。 雨还在淅淅沥沥下着不停,待小了些许已是傍晚。本该回暖天因这场雨冷了几分,乐府一如往常,仿佛乐以芷这事压根就没发生。 长安站在屋檐下等着乐以南回来,等了许久都不见踪影,她怕乐以南想不开便想出去寻,辛亏柳轻舟阻止及时拦下。 长安身子受伤虽有除污音加持,也不可一次好过,离开清山殿没有冷泉洗身,体内污浊之气未彻彻底底消除,怎么说现在身体都是虚弱的,更别提淋雨。 “姐姐,我好难过。”昨夜加之刚才哭过,长安眼睛红红的,趴在柳轻舟胸前,低声呜咽。 只知道拍拍长安肩膀的柳轻舟显得有些束手无策:“没,没事。你看,乐以南也没责怪你,就像楚幕说的或许这样对乐以芷来说是种解脱。” 他努力在寻找楚幕之前那些说辞劝导长安一二。 长安吸了口凉气,总归这件事若非是自己想的太过简单,执意要抓出凶手也不至于害死乐以芷。 二人就着这姿势沉默一会儿,长安道:“我想回家了。” 柳轻舟手指微蜷曲,凝着长安发顶上一束珠钗失神,许久才道:“半年还未结束。” “半年用不到的,我的身体很好,即便不能痊愈天涯阁还有娘亲,步崖,言长老,清儿他们也能照顾好我。”这些天过来不过只有半月,经历的事情有些多,好像外面世界不如天涯阁那般美好。她所见到的是王田师徒二人被迫饲养恶蛇的无奈,乐以南胆小懦弱的苦涩,以及乐以芷……反正太多不好的东西快要将她淹没。 她不喜欢这种现实。 柳轻舟听她声音越发小弱,这些天心情也不怎么好,应该送她回去的,这是一个声音。 可……话到嘴边,却成了:“盐水鸭还未吃,还想吃吗?” “昨日买的两个让我不知道放在哪儿了,想吃,等会雨停了我们出去买好不好。”长安舔舔嘴角,看了眼外面已是暮色:“还是明天吧,今天没有心情,天也黑了。” “好。” 酉时,乐以南才从外面回来,依旧身着单薄青色袍子,略显破旧,少年肤色极白,墨发随意扎起又有几分稳重。乐以南在笑,最起码现在对长安打招呼是。 笑容和煦如风,眉眼都是弯着带着笑意,仿佛真是十分高兴。 长安心里一时五味杂陈,现在乐以南给自己一种感觉,仿佛一夕之间长大了很多,不再是之前那个唯唯诺诺什么事情都不敢做的乐府三少爷了。 “你,没事吧?” 乐以南笑道:“长安这是什么意思,我能有什么事,当然没事了。” “衣服都湿了。”一身袍子都湿透了,长安拉着乐以南便走:“前几天乐前辈送来两身衣服柳姐姐不穿,走,我给你拿过来。” “不用了,家中还有。” “那里,你还想回去?”不是都说最爱之人离开最怕去生前最载有二人记忆地方吗。触景伤情,更为伤心。 长安觉得乐以南现在不哭不闹,定是心中情绪未发泄,心里也不大放心他一个人回去:“先同我回去,吃了饭再说。” “长安……”乐以南轻轻握住长安手背,依旧在笑道:“陪我去个地方好不好。” “可以是可以,但你要先换身衣服。”长安坚持异常:“姐姐说这个时候最容易着凉了。” 乐以南无奈,应下:“好,不过不用柳轻舟道仙衣袍,我自己有,阿姐亲手做的。” 方从外面解决王田一事的楚幕回来便见到乐以南拉着长安手跑了:“长安。”他不轻不重唤了声,却没有人听到。 “跑这么急,做什么去?”楚幕看着二人远去背影呢喃声,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事时候,他大跨步进了柳轻舟屋子,道:“师兄,找到王田下落了。” 放在正阳几人寻着气味沿着客栈边过,发现气味到了一处院落便没了,可四周都是墙,也不知人去了哪里。 这事还未散布整个昭关,只有少许那日客栈一些人才知道,为了怕弄的人心惶惶他还好生废脑子想想怎么堵住这些人嘴巴,可谁知那天发生事情好像压根就没人记得,正阳去问只说是吃饭,后面究竟怎样没人知道。 一夜之间好像都失忆了,绝口不提当日之事。虽说不记得是好,到底这件事太过奇怪了,越是现在昭关平静如常,他越发觉得再过不久定有要事发生。 柳轻舟手里捏着一根红线,细细软软在跳动些许。 这是前几日柳轻舟在昭关布下的法阵,如今这法阵一点波动都没,楚幕挠挠头,莫不成这是自己想多了。 “正阳现在还在调查?” “对,在东面一处小巷里面,王田气味就是在那里消失的。” 柳轻舟收回红线,道:“等会一同去看。” 楚幕点点头,想到方才自己见到长安急步跑过,道:“长安呢,应该不去了吧,方才我看她和乐以南好像去了乐府大门那块儿。” 柳轻舟眉心一凝,外面貌似还在下雨。 “不过没事,外面雨已经很小了,毛毛细雨,不足挂齿。”楚幕立马会意柳轻舟凝眉之意,连忙解释。 自家师兄这个大闷骚,明是关心人家还不好意思说出口,真是,啧啧啧。 “嗯。”顿了下,他又道:“长安要走了。” 亥时中雨便停了,长安被乐以南拉到北街正中,满是高楼瓦墙,琉璃垂之,因是到了晚上,街上人少之又少。 “子铭,子铭你在哪儿?”长安转过一处拐角口,回头便看到乐以南不见了,昭关她并不熟悉,如今没了人带路,她又胡乱走动寻找出口,已是不知方向。 四方都是哭,可这大半夜人又少,她应该向哪里走啊。 “臭子铭,到底干嘛去了?”有些累了,长安依在一方墙面上嘀咕,许是毛毛细雨有些混响听觉,拐角一口一阵“踏踏踏”马蹄响来长安并未发觉。 拐过去迎面便撞上一辆马车,一头精致黑棕烈马直直像她奔来,仰面嘶吼。长安吓坏了,呆愣在那里,一屁股坐在地上。 辛亏车夫拉马绳及时,马儿高叫一声,两个马蹄伸的老高,马车也因马儿波动而倾斜一些。 “哪个不长眼睛的。”回过神,车夫尖着嗓子道。 第七十九章别有居心 ?马车里的人掀开一方帘子,露出一截上好容锦衣摆,淡问道:“刘过,怎么了?” 刘过下了马车,回道:“不长眼的东西窜出来,惊扰到了马车,还请皇上恕罪。” 君牟微微颦了眉,作势也要下去:“何人在此?” 刘过连忙搀扶:“还下着小雨,路上走着滑,皇上您当心些。” 二人本要是去乐府一家,因是半夜而去,行程无人知晓,刘过后背冷汗直飘,心里暗骂也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惊了圣驾。 长安探了个脑袋,低着头从地上爬起来,赔罪道:“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君牟二人看向长安,一身贴身海棠素色衣袍包裹住玲珑有致身躯,发饰只用两根琉璃钗子别过,秀发披散肩头,由于长安低着头看不清容颜,只隐约半个侧颜看的,那精致五官已让二人微微吃惊。此刻应是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情,脸颊有些微红。 刘过道:“抬起头来。” 长安心里疑惑,好端端为何要抬头,碍于真是自己做错了事,线下乖乖抬了头,明晃晃的眸子看向二人:“抱歉,是我错了,一时未看路惊到两位,还请两位大人有大量,莫要与小女子计较这么多。” 这一下子君牟和刘过真是彻底震惊了,眉如远黛,唇不点而红,五官精致不染纤尘,姣好宛如一块上好璞玉。远看如画,近看如现,貌似已经找不到合适诗词来形容。绕是在宫里见惯了形形*美人的君牟此刻也是被长安美貌震惊到一句话说不出。 见二人迟迟不肯回话,长安心里微微嘀咕,又有些不安,方才隐约见得二人穿着不俗,怕是哪家高官一家,姐姐可是叮嘱过不许闯祸,现在可别…… “对不住,我真不是故意的。” 刘过见君牟望着长安出身,心下一片了然,含笑问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听他语气和善,没有气愤要责怪自己意思,长安提着的心渐渐松了下去,说道:“小女子长安。” “家中可有何人?” “有一娘亲。” “芳龄几许?” “……十七。”长安越听这人越发不对劲,道个歉,或者赔罪需要问这么多? 刘过笑意不达眼底:“可是哪家小姐?” 长安沉默,她觉得对于外人自己没必要说这么多。 娘亲说不要与陌生人说话太多。 君牟回过神向前走了两步,上下看了长安一眼,笑道:“海棠素色袍子,姑娘可是清山殿道仙?” 长安点点头,又摇头:“只是暂住,并非道仙。” 君牟一片明镜“姑娘可知我是谁?” 长安摇摇头,颦眉道:“看二人装扮非富即贵,也没要责备长安意思,那便请二位大人不记小人过,长安这便告辞了。” “等下。”君牟几乎是下意识开口,他记得乐家是有说要请清山殿道仙前来协助自己调查阴鬼一事,昭关鲜少有道仙走过,若是未猜错这女子便是乐府应是。 长安这下心里更疑惑了,莫非这二人想讹自己不成。 看着长安防贼一样警惕看着自己君牟哭笑不得:“正好朕也要去乐府,大半夜长安姑娘一个人也不安全,若是不介意便和朕一块儿前行。” 长安砸砸舌,惊叹道:“你是皇上。” 君牟含笑点头。 “皇上……”刘过有些不大放心,半夜一女子冲撞龙驾,谁能保证不是事先图谋。 君牟摆摆手,刘过叹了口气,尖着嗓子道:“能和皇上一块儿同坐轿子,还不快谢恩。” “……”长安神经病一样看着刘过:“我自己走回去就成,用不到。” “哎哎哎,你这丫头,未免太不知好歹。”刘过也是头一次见到长安这种不知能和天子同坐而不感激涕零之人,当下便觉得长安有些不识抬举。 “刘过,退下。”君牟微微斥责,看着长安温和笑道:“乐府深夜是不许府中人外出,长安姑娘这样回去想来也要受到责罚,不如便随朕一同回去,也省的乐某事说上一二。” 长安歪着头想了想,为了不给柳轻舟惹麻烦,点头道:“那好吧,劳烦了。” 说上马车长安做过有三回,儿时与清儿游玩一次,长大后替人附灵一次,这次便是第三次。 里面烛火微微,琉璃月纱,两个相挨金丝软垫,那金灿灿东西,无不一显示这里如何奢侈。 长安转溜着眼打量,软垫正对膝盖,她便随意晃荡两条腿。 君牟微微侧了目看长安,明是昏暗一方天地,一双眼睛倒是极亮,此刻似乎正在打量些许什么,眼里泛了些许笑意和好奇,不时嘟嘟嘴角,刹是可爱。 他不由得便笑了,温温公子,和煦模样:“长安姑娘半夜出来可是为了何事?” 说起这个,长安道:“乐府三少爷同我一块儿出来,走到这里我却找不到他了,也不知去了哪里。”昭关乐以南自小在这长大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才对,不过最近阴鬼闹的厉害,王田又是在暗处伺机下手,怎样都不妥当,还是应该赶快回乐府,若是乐以南没有回府,介时告诉柳姐姐再去找便是。 “三少爷?”君牟记忆里对乐府乐以南没有什么印象,每次去只有乐平严几人,他隐约听得乐平严有一双儿女,只是因为母亲身份不堪未曾严说过是乐家人,想来长安口中这个三少爷便是了。 长安点点头,未再多言。 一路倒是很快,君牟年虽快到花甲之年,性子倒是幽默,也没皇帝那些所谓大架子,和长安一同倒是不时找些话题闲聊。 回到乐府,柳轻舟早便在门前等候多时,本是想着出去寻,却又怕长安回来找不到他,便在乐府大门处等着。 还未到乐府,长安老远便劳烦柳轻舟那抹淡色背影,透过帘子唤道:“姐姐。” 柳轻舟寻声回头看去,便见到一辆马车内长安探头笑的正欢。 蹦下马车,利落的便向柳轻舟那边跑去。 “姑娘哟,你慢些。”马车不低,刘过看着可谓是提起了心。 “多谢二位乘骑之恩,长安在这谢过,现在天色已晚,长安这便不劳烦二位了,自己回去就成,皇上还是赶快去找乐前辈就可。” 回头轻轻一行礼,也不再顾刘过欲言又止,蹦哒投入自家柳姐姐怀抱。 “姐姐,姐姐。” 柳轻舟脸色不怎么好看,颦眉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长安吐了下粉嫩小舌,道:“方才乐以南拉着我非要出去,半路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对了姐姐,乐以南回来没有?” 柳轻舟摇摇头。 “奇怪,他没回乐府能去哪里,不会是出事了吧?”长安有些不安道。 “不会。”柳轻舟看了眼身后正在下马车两人,君牟恰巧也向这里看来,二人眸中相对,柳轻舟微微颔首,算是礼貌了。 “回去吧,早些休息。” “嗯。”长安顺势拉起柳轻舟手指,靠在这人身上,肩并肩离开。 君牟望着二人离开背影久久不能回神,路上被长安惊艳一把,如今可谓是又被柳轻舟天人之资错愕万分。 刘过搀着他,君牟道:“这世间当真有这般谪仙之人。” 刘过听出君牟话中别意,道:“长安姑娘容貌的确惊为天人,如此这般才配得上皇上。” “朕一把年纪,哎,算了。”君牟微叹气,眼里笑意却是有了。 “皇上说的哪里话,天子当是以天同寿,皇上年不过四十有余,正是年轻力壮,这话若是被宰相大人听到可是要好生说笑皇上一番了。”刘过心下了然,打趣道。 君牟笑意更深:“走吧,朕深夜到来,乐谋士或许想不到才对。” “乐谋士想不到实属正常,毕竟天子亲临,对于乐府可谓是荣耀无比。” 看门侍卫自是不识二人,伸手便拦,刘过微瞪了二人一眼,从怀里掏出一枚通行璞玉,侍卫看清上面字模样,当即吓的睁大了眼睛,诚惶诚恐让了路让二人进去。 “小的有眼无珠,有眼无珠,还请皇上莫要怪罪。” 刘过冷冷哼了一声,侍卫擦了擦冷汗,向同自己一块儿看门的侍卫使眼色:“还不快去告诉老爷。” 君牟阻下,沉声道:“不用,朕自己去便行。” 乐平严收拾好今儿琐事便要入睡了,还是一侍卫偷偷告诉他皇上来了,他这才急急忙忙穿好衣物,整理好妆容出门,临走又忍不住对王素吩咐:“皇上喜铁观音,快去让绯忆备着。” “皇上,皇上怎么这个时辰来了。”王素套着外袍,疑惑道。 “别问这么多,快去告诉绯忆便是。” “是,老爷。” 下人已点了灯在大厅迎着深夜到访的君牟二人,乐平严急急忙忙赶到,对着君牟便是一阵赔罪:“不知皇上来此,在下有失远迎,有失远迎,还请皇上莫要责怪。” 君牟道:“乐某事客气,朕最不喜客套话,这些便不用说了。” 乐平严见皇上脸上真是没有任何不悦之色,这才稍稍放了心,心里也是疑惑。 第八十章没看上 ?“不知皇上深夜来此,可是有事?” 刘过道:“最近昭关丧尸一事闹的沸沸扬扬,如今时间过去也不短了,不知乐某事对此事可有头绪?” 乐平严如实回道:“回皇上,现在是有了一点,毕竟这次所应之人并非凡人,而是阴鬼一族人,平严也是一凡夫俗子能力有限,这事现在还未解决,不过臣定会抓紧时间尽快给皇上一个答复。” 君牟笑而不语,刘过提醒道:“听说乐某事为了这次昭关阴鬼,特意请了清山殿道仙前来,有道仙助阵这事迟早都会解决才对。” “是,清山殿掌门人柳岩任与臣有些交情,特意派了清山殿大弟子柳轻舟前来助阵。”乐平严恭恭敬敬回话,线下心里疑惑倒是更为深,不懂一向不过问自己府中之事的君牟,今儿怎么好端端问起这事。 刘过继续道:“清山殿道仙来昭关可是大事,道仙之姿难逢一面,三日后便是宫中赏灯会,乐某事介时便将几位道仙请来宫中便是,也好让道仙舒心好好畅玩一番,免得失了我们昭关礼数。” “是。” 君牟含笑点头:“深夜打搅乐某事休息,乐某事心里可不要怨恨与朕。” 乐平严出了一身冷汗,诚惶诚恐抱拳,就差跪在地上了:“皇上说的哪里话,皇上能来我们乐府该是多大恩爱,臣岂有怪罪之话。” “爹爹。”话说间,乐绯忆一身娇嫩襦裙,画着精致妆容莲步走来。 乐平严忙拉住乐绯忆胳膊,道:“这是皇上,还不快跪下行礼。” 乐绯忆抬眸看了眼高高在上的君牟,像是被吓到了,含水眸子一眨一眨的勾人魂魄:“臣女乐绯忆见过皇上。” 她弯了膝盖作势便要跪下,奈何手里端着茶,有些不方便,咬着红艳唇瓣侧了身子。 君牟笑了一声,道:“绯忆真是太过客气了,这礼便不用了。时辰不早了,朕这便回去了。” 乐绯忆僵在半中,行也不是,不行也不是,乐平严向她摆摆手,乐绯忆这才退到一边。 “皇上方来便走,臣还未好好招待你一二。” “不了,朝中还有事情要忙,耽误不得。” “夜也深了,路上怕是不安全,臣这便派人送皇上回去。” “不用,乐某事好生在府里待着便成。”君牟已起身,走到乐绯忆跟前,看了眼手里端着的茶恰是自己最爱喝的铁观音,笑道:“倒是辜负了绯忆小姐一番心意了。” 乐绯忆被君牟这句没头没脑话模弄的心里甚是疑惑,只好笑道:“能见到皇上绯忆已经很开心了。” 君牟眼里划过一道失望,笑笑离开。 门槛处刘过拉了拉乐平严衣摆,小声道:“乐某事府中那个长安姑娘,皇上方才见过了,乐某事应该懂老奴意思。” 乐平严一怔,反应过来二人已走远,他这才恍然到方才为何君牟好端端提起清山殿道仙一事。原是这样。 “爹爹,方才皇上那句话什么意思?” 乐平严沉了脸,道:“平日里见你挺聪明,怎么一到关键时刻绯忆你便转不过来圈。” 乐绯忆咬着牙道:“是绯忆愚笨了。” “皇上意思便是对你没有意思。”乐平严惋惜,又有些恨铁不成钢,不过又想到长安那张倾城容颜,看了眼自家女儿,也便觉得是在情理之中:“三日后赏灯会好生准备。” “是,爹爹。” 这夜长安睡得并不踏实,没看到乐以南回府,心里老是觉得不放心,天还蒙蒙亮,她便爬了起来去了竹藤那块儿。 房门大开,里屋也还未锁,长安心里一跳,门未关,锁未上,这不像是乐以南能做出的事才对,莫非乐以南出事了不成。 惴惴不安轻轻推开门,“乐以南。”她轻轻唤了了声,回答她的只有轻微鼻鼾。 看着床上睡着香甜的乐以南,长安松了口气,弯了身子将一旁未盖好的被褥重新盖在乐以南身上,掖好后,摸了摸乐以南凌乱在一侧头发,心疼的叹了口气,蹑手蹑脚关门离开。 待长安走后,乐以南忽然睁开了眼睛,又是睫毛轻颤,身子未动,一双眸子幽幽望着长安离去方向。 用过早膳,柳轻舟几人便去了昨夜王田消失地方,长安正吃着桃花酥转眼便看到二人要离开,连忙追上:“哎哎哎,你们这是做什么去?” “吃吃吃,就知道吃,早晚吃成猪。”楚幕笑着就要去摸长安因填了一嘴食物而变得圆鼓鼓腮帮子,却被自家师兄一个冷眼划过,吓得赶紧收回手:“去找王田。” 长安咽好了食物,道:“我也去。” 楚幕打趣道:“跟着我们做什么,不去找你的乐以南弟弟了?” “他还在睡觉,吃过饭……”长安一拍脑袋,道:“对了早膳时间过去也不知道乐以南吃了没有,不行我得去看看。” “……” 走了两步她又回头道:“若是碰到什么难事记得告诉我。” “走走走,还真是心大。”楚幕默默无言,不敢看柳轻舟一下子垮下来的脸色,讪讪笑道:“有我们文武双全的大师兄在能出什么事,长安这丫头真是多想。我们走吧师兄,早些结束早些回来。” “嗯。”柳轻舟微垂了浅色眸子:“王田应该在散播某种瘟疫。” 如此刻意转开话题楚幕也不揭穿,反而觉得柳轻舟做的很快,赞同道:“应是了,近日污浊之气越发严重。” 到底现在王田在暗,他们几人在明,背后王田有可能看着他们一举一动,伺机而动,可他们几个却找不到王田究竟在哪儿。 这些天昭关污浊之气几遍天都是,来自好几个不同地方,若想一一分辨怕还真不是一件容易事。 弓叶消失在乐府消息一天便被抹去,乐平严又找了两个得力武功高强侍卫保护乐绯忆,弓叶和乐以芷仿佛一样,来到或者消失没有惊起一点涟漪。 这件事很快便过去,因是家事未传到外面,府里谣言也被压下,绝口不提此事。 乐以南吃着简单粗茶淡饭,长安便在一旁看他,乐以南身子骨本就生的娇小,比女子而言也就壮士了一点,加之吃的不好,更为瘦弱,看起来哪里像个只有十六岁正值年少谈笑模样。 越发看着,长安心里越是心疼:“吃的饱吗,要不我出去买点小零嘴回来?” “不用了长安,这些便够了。”乐以南擦了擦嘴角:“昨夜之事,长安你难道不想问问我最后为什么消失了吗?” “不用呀,你没事就行了,其他的我不在乎。”长安眨眨眼:“娘亲说的人都有因果,想说和不说都取决于那人,若是不愿便不问。” 乐以南手指微僵,低了头笑道:“长安你人真好。” “长这么大子铭你还是头一个说我人好的,以往娘亲,清儿说我太贪玩,又顽劣。” “到底她们对长安你还是很好不是吗?”乐以南略有些伤心道:“不像我。” “别,别这样。”长安挠挠头:“以后我疼你,若是你不介意的话。” “长安,除了我阿姐,你是对我最好的。” “以后我会替你阿姐一直疼你,要好好的知道不。”这样露出脆弱一面的乐以南可是将长安心疼坏了,也顾不得男女有别轻轻将乐以南拥在怀里:“想哭便哭,我不会笑话你。” 头轻抵在长安小腹上,乐以南本是难受有些,后又听到长安后面那句话,噗嗤笑了出来,道:“长安,你身上好香啊。” 长安低头随意在自己肩膀上闻下,道:“有点吧,天生的,你们人类不是叫做体香这类。” “算是吧,不过我阿姐身上就没你香,外面许多女子身上香味都是胭脂,不如天然好闻,就像现在我闻着长安你的,心情都好了许多。” 这个姿势着实有些不妥当,长安面上有些羞红,难得乐以南话语多些,她又不好说什么,装傻笑了两声。 过了会儿,乐以南说要去看看自己今天早上回来的大哥,也便是王素儿子,乐绯忆亲兄长乐锦博。 “早上回来的,早膳未见啊?” “昨夜其实便来了,只是未回府,今儿应该回来了的,在乐府大哥对我还算不错,我想去看看他。” 长安思索了会儿,道:“既是你兄弟俩相会,我这个外人便不去了。” “抱歉啊长安,今儿特意来看我。” “没事,正好我想吃盐水鸭,姐姐也不在府里,我去买。” 乐锦博为乐家长子,年不过二十出头,因长安在朝廷边疆驻守都尉一职不经常回府,便一直未娶妻。三天后赏灯会宫中假期将至,皇上君牟难得放乐锦博回来一趟,乐家早上便开始准备,王素招呼着厨房备着好吃的,房子屋子打扰干净。 大厅中乐锦博一身青色百合锦袍,大跨步走外面走来。面容俊郎,五官雕刻清晰,剑眉星目,不如乐以南那般柔美,乐锦博因是从军,天生带着男儿壮志雄心气概。 第八十一章谁欺负你 ?此刻正笑着唤道:“父亲,娘,妹妹。” 王素自是高兴不自胜,拉住乐锦博手红了眼眶:“博儿。” “娘,孩儿回来了。” “回来好,回来好。”看着乐锦博自信俊郎模样,王素欣慰道:“老爷,你看博儿半年未见可是长高了不少。” 乐平严点点头,笑道:“这是自然,博儿这次回来长大了不少,看来边疆一事还算顺利,再者来都来了便好生在府中住些日子,你娘亲,绯忆想你的紧。” “大哥。”乐绯忆甜甜叫道。 乐锦博摸了摸乐绯忆秀发,赞道:“绯忆真是越*亮了,这等模样若是被外人看了去,估计提亲的人都能踏破我们家门槛了。” 乐绯忆羞红了脸,嗔道:“哥哥还是这么爱说笑。” “你大哥这是在乎你。”王素道:“一路舟车劳顿想来也是饿了,又累了,等会吃点东西去睡一觉。” “饿倒是不饿,就是有些累了,儿子想去休息一会儿。” 瞧见乐锦博眼底一片乌青,王素心疼不已:“被子都是新换的,屋子还是老地方,赶紧去休息。” “是娘亲,那父亲,儿子这便下去了。” 乐平严摆摆手待乐锦博走后,乐平严慢慢收了笑意,看着乐绯忆沉声道:“弓叶走了,丹药没给你?” “没有。”提起弓叶乐绯忆便是一肚子火气:“弓叶什么都知道了,当着我的面捏碎了那颗丹药,什么都没了。” 王素叹了口气,道:“没了就没了吧,再想办法。” “办法,你以为办法这么好找的?那个方子不知我废了多大力气才弄到,现在全部苦心白费,一时半过儿上哪儿想办法。”乐平严不耐烦道:“去大夫那儿拿着药来吃着,清山殿道仙在这里不好动手,等这段时间风头过去再随说。” 乐绯忆咬咬牙,眼里皆是不甘,凭什么,凭什么乐以芷就有向弓叶这么个痴人人儿守着,而自己陪了弓叶多年,这人可以一句话都不说离开,也不再顾及自己死活,真是不甘心啊。 伸手缓缓摸了把已经脸蛋,乐绯忆道:“总归一时半过儿不会有事,三天后赏灯会我定要艳压群芳,让所有人拜倒在我乐绯忆石榴裙下。” “最近昭关不太平,你自己好在掂量着分寸,若是做的太出格,可别连累乐家。” “老爷……”王素脸色一变,将乐绯忆护在身后:“老爷今儿说话太重了。” “朝中局势复杂万千,天之骄子也未必是永恒,而我们乐家除了和太子关系较好,其他的在朝廷上连个脉络都没有,若是有一日风向变了,后果,你们也知。昨夜皇上深夜来访,明确说明对绯忆没有兴趣,锦博一人在朝中孤立无援,不被欺已是好事。”乐平严转头凝着乐绯忆:“绯忆,希望你能明白爹爹苦心,两条路,一是太子,二便是清山殿道仙柳轻舟。” 乐绯忆眼里闪过一道戾气,微垂的眸压下所有不甘,乖巧应下:“多谢爹爹教诲,绯忆记得了。” “大少爷,这是夫人特希望为你准备的房子,一切都是按照大少爷喜欢风格来办置,希望大少爷可以住的舒心。”丫鬟领着乐锦博来到一处院落开了房门,热心一一说明。 乐锦博随意看了眼,道:“好,我知道了。” “没什么事奴婢便先下去了。” “等下。”乐锦博抿着唇,犹豫了下:“三少爷现在在哪儿?” 丫鬟这下没忍住抬头看了眼乐锦博,俊郎容颜,立马羞红了眼,低着头道:“回大少爷的话,在藤院。” 这是乐锦博离开乐家半年来第一次见到乐以南,少年长高了许多,眉眼更显俊郎,皮肤泛着一层淡淡的白皙。只是身子太过单薄,青色袍子越发衬得少年柔美几分。 “大哥。”隔了一处凉亭,乐以南柔柔唤了声。 少年在笑,眉眼弯弯,眼睛清澈无比,好似一潭能够望清,唇角笑意淡淡,一如儿时那般暖人心肺。可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少年还带了几分稚嫩眉宇间多了几分未解忧愁。 乐锦博站着未动,直乐以南走到自己跟前,他这才回神,低头便对上乐以南明眸,他下意识一如往日那般揉揉少年头发,笑道:“子铭,长高了呢。” 乐以南微微垂头,个子不算矮,也只到乐锦博肩膀上处:“嗯。” 一阵沉默,“子铭现在越发丰神俊朗了,可有喜欢姑娘,大哥和以芷给你做媒。”乐锦博找了个乐趣,打破尴尬。 乐以南身子一僵,不自在的摇摇头。 乐锦博方松开的眉头又紧紧皱起,他敏感感受到乐以南心情低落:“子铭,怎么了?” 乐以南咬着唇,再抬头已是眼泛泪光:“阿姐,阿姐没了。” 乐锦博怔愣在这,他不过是离开了半年而已,乐以芷怎么会没了? 究竟怎么回事? “别哭子铭,告诉大哥发生什么事了?” 乐以南含着泪一头扎进乐锦博怀里,死死揪着乐锦博青色衣衫:“别问了大哥,我不想说。” “好好好,不说。”乐锦博一颗心都要碎了,感受着乐以南瘦小身子在自己怀里轻微颤栗,心疼坏了。 这么只有十六岁大的少年,着半年究竟经历了什么。以往乐以南虽是胆小怕事,但生性善良,绝对不会轻易在自己面前落泪,除非委屈坏了,被乐以芷呵斥,无人诉说才会抱着自己抱怨。 “大哥,以后子铭只有你了。”乐以南哽咽道:“大哥,子铭好怕。” 少年身上正是好闻栀子花味道,乐锦博全身紧绷,顿了顿终是伸了手将乐以南搂在怀里:“别怕,大哥在,大哥一直在,永远不会离开子铭。” 乐以南落了两滴泪,抽抽噎噎一阵儿抬头,一双湿润眸子直直盯着他,软软道:“大哥,我想吃龙须酥。” 乐锦博摸着乐以南发顶,道:“好,大哥陪子铭去买。” 乐以南终是破涕为笑:“谢谢大哥。” “傻子铭,跟大哥客气什么。” “嘿嘿,就是大哥太好了,子铭没有什么别的可以回报,只能说谢谢了。”乐以南顺势脱离乐锦博怀抱,笑道:“对了大哥,子铭认识一个很漂亮的姑娘,长的十分好看,大哥要不要看看。” 乐锦博面上微微闪过一丝失落,很快便被轻笑遮掩,打趣道:“莫非,子铭喜欢这位姑娘?” “大哥说笑了,以南身份卑微,配不上人家。”乐以南笑容有几分勉强:“况且人家姑娘是有钟情之人,对子铭并未有心意。” 这般模样落在乐锦博眼里算是默认了,不知为何,他对那素未相识的姑娘产生了几分厌恶。 尚悠甜点铺子正是中午人自是多,远远望去里面便是人山人海,乐以南二人走到门前,他突然停了下来,转头看向一条路对面高高挂着的糖葫芦,舔了舔嘴角。 乐锦博顺着目光看去,笑了:“想吃?” 乐以南点点头,希翼道:“可以吗?” “当然可以。”乐锦博笑道:“子铭先去里面挑自己喜欢的,大哥这便帮子铭去买。” 乐以南乖巧点点头。 看着乐锦博高大身影隐没在人群中,乐以南缓缓敛了笑意,一步两回头走的极慢。待看到之前赶自己走的两位保镖,诺诺道:“请问,我可以进去吗。”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乐家三少爷吗,怎么舍得来我这店光顾一二了。”两个守卫对视一眼,嘲笑道:“上次怎么说的,这次不吃记性是吗,还需不需要我们兄弟俩好好照顾三少爷你一番,还是忘记之前怎么被打的,不知好歹。” 乐以南恐惧看着二人,咬着牙道:“我,我有钱。” 说着便伸了手,瘦小掌心里果不其然放着几锭银两。 二人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笑话一样,掐着腰便是一阵狂笑,个子高一点的男子甚至伸手将乐以南推到。 嘴里骂骂咧咧道:“钱,我们这儿是个什么地方,还稀罕你这一点臭钱,别在这恶心人了。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有钱也没人卖你东西,什么玩意儿。告诉你,下次若是再让我看见你,看老子不打断你的腿。” 本只是轻微小力一下,乐以南整个身子仿佛失去重心一般直直向后倒去。 就在他以为要重重摔在地上,过了许久都不见疼痛传来,乐以南睁了眼回头看:“大,大哥。” 乐锦博搂紧了乐以南在怀里,脸上可以说能滴墨。他就着这个半抱着几乐以南姿势,手里还拿着方才买来的糖葫芦:“好大的胆子。” 两个守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诚惶诚恐不停在地上磕头,求饶道:“大,大少爷。大少爷,大少爷饶命啊大少爷。” 两个人心里叫苦不迭,以往欺负乐以南欺负惯了,鬼知道这次乐锦博会在后面跟着。早早便听说乐锦博与乐以南关系较好,乐锦博十分特爱这个并不怎么讨喜弟弟,就算他俩不抬头,也能亲切感受到乐锦博身上压天的怒气。 第八十二章你是在骂我吗 ?乐锦博此刻脸上真是难看如墨,没想到,他是万万没有想到,好歹乐以南也是乐府三少爷,即便不得父亲喜欢,这些人也要看在面子上礼让三分。没想到背后竟然如此不知规矩,奴才站到主子头上拉屎? 想到方才乐以南唯唯诺诺,小心翼翼掏出银两,十分害怕二人模样,他心里便一阵绞痛。他乐锦博恨不得放在心尖上宠着的人,竟然被这些人如此糟蹋。 “谁给你们的胆子这么做。”乐锦博冷冷道:“日子过得太舒心,还是这家铺子生意太好,才养出你们两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二人现在肠子都要悔青了,也知道被乐锦博全部看在眼里说再多也是无益,只低着头一个劲哀求,希望乐锦博放过他们一次。 “小的错了,小得错了还请大少爷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小的这一回。” “大哥。”乐以南诺诺喊了声,抓住乐锦博衣角,面颊飞上两片薄红。 乐锦博以为乐以南是被吓到了,直接一把抱起乐以南,柔声道:“别怕,大哥在这里,美人敢欺负子铭。” 乐以南轻轻点了点头,抬头看着乐锦博尖尖下巴,小声道:“大哥,我不想吃龙须酥了,我们回家吧。” “好。”对于乐以南请求他向来都是有求必应,更可况在这里呆下去还不知要引起多少乐以南不痛快回忆:“你们两个从现在起不再是乐家人,赶快滚,希望下次本都尉再来看不到你俩影子。” 没有要他们命算好的了,两个也不再奢求这么顿,忙感激涕零谢离开。 一路乐锦博都是抱着乐以南回府,乐锦博身材算不得多高大,甚至不失几分儒雅气度,奈何乐以南身子骨娇小,二人抱在一块儿明是辣眼睛,远看倒是别出心裁的契合。 待到了乐府,乐以南脸上可以说红的滴血了,将头窝在乐锦博怀里,不愿面对周围一片吃惊目光。 “哎,那不是大少爷和乐以南吗?” “对啊,大少爷今天刚回来的。” “别看了,大少爷自小便宠爱乐以南,抱着也是常有事,以后都对乐以南客气点,若是被大少爷看到了,定要发脾气的。” 回到藤屋,乐锦博轻轻将乐以南放在床边,掀开被褥盖好。 似是看到前面红的似血脸颊,乐锦博方才被气到差点冒烟的心竟然好了几分。 “大哥。”乐以南稍稍伸出手拉住乐锦博衣摆,乐锦博回头,因为个子原因他是低着头的。乐以南搂住乐锦博脖子,少年闭着眼轻轻在乐锦博脸上落下一吻。 很浅很浅,不过只是唇瓣与肌肤相碰。 乐锦博震惊到无法回神。 他三弟这是做了什么?亲了他,竟然亲了他。 乐以南似乎没有看到乐锦博吃惊不已模样,咬着牙害羞道:“多谢大哥。” 少年面色微红,俊郎儒雅面上还有几分不好意思,白皙肌肤泛了一层淡淡红晕,看起来可口极了,让人忍不住吞入肚中。 乐锦博喉间一紧,再也不敢在这呆下去了,站直身子道:“那个,那个子铭啊,大哥有事先走了,你好生休息。” 说罢便推门而出,背影似有三分狼狈脱逃之意。 出了藤屋,乐锦博内心久久不能平静。腹间好似一团火在燃烧,灼的他难受不已。 自己对乐以南这个同父异母弟弟有感觉是什么时候起呢,乐锦博有些记不得了,日子平淡过得太快,他只记得自己每次看到乐以南便是高兴,有种对女子都升不起来的欲望在里面。 他想要他,无时无刻不在想,想的他都害怕了。因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三弟,三弟啊。血浓于水,至亲血脉。 他不应该对乐以南有这种心思,他知道,可是却忘不掉。 “这该如何是好。”乐锦博苦笑一声,微提了衣摆掩下自己失态,装作若无其事回去自己房间。 长安依着上次记忆来到那家妇人盐水鸭铺子,这次人较多,她便乖乖在后面排队。 说起盐水鸭,她可是想了很久,奈何现在一直都未吃上,真是可惜。 每天午时左右前后在茶馆待上两三个时辰是君子琛日常之事,保不得这次看见了长安。 他轻轻打开纸窗,隔了一棵海棠花树隐约间看到那抹蓝色身影,扬唇喝下一口正泛着温热气息茶水,随后轻轻放下,转身离开。 “太子,您这是做什么去?”秦述佩在门前正要进来,便要正准备出门的君子琛撞了个正着。 “寻佳人。”君子琛头也不回到。 妇人用纸包好一只盐水鸭,抬头自是记得长安的,放下便是笑道:“姑娘又是你呀。” 长安点点头,从怀里掏出几个铜板。 妇人递给长安,向后看了一眼,道:“姑娘,这次你的夫君没跟着?” “他,有事,不来了。”长安说的有些心虚,毕竟人家柳姐姐一个清清白白姑娘,不是公子,莫名其妙就成了自己夫君,这不明着占人家便宜吗。 不过柳姐姐心大,应该不会在乎才对。 这样想着,长安笑的更欢了,方才仅剩的一点愧疚全部消失不见。 “来,姑娘,好生拿着。” “哎。” 拿了盐水鸭,长安低头闻了下,赞道:“真是香。” “姑娘可知昭关最有名,味道最真的并不是这家哟。”君子琛含笑从后面走来。 长安捧着盐水鸭反手指了下自己,不确道:“公子是在和我说话。” 君子琛待看到长安惊世容颜后,整个心控制不住跳动几分,他手里正是拿着一把纸扇,轻轻扇动几下好平复内心澎湃,笑道:“不然姑娘以为在下在和谁说话。” “我不认识你。”长安乖乖道:“娘亲说不能和不认识的人说话。” 君子琛一下便是笑了出来,儒雅如玉,翩翩公子,这一笑不知让周围多少女子看直了眼:“现在不认识,在下与姑娘说话些许,不便是认识了。” 长安无所谓道:“认识你或者不认识你好像跟我没什么关系,我要走了。” 说罢便转身离开,一点留恋之意都没有。君子琛可被长安这样毫无眷恋转身就走态度震惊了一把,印象里哪个女子见到自己不是毕恭毕敬,找尽话题与自己畅聊,像长安这种他还是头一次碰到,一丝无奈,一丝好奇。 “姑娘,且等下。”他连忙追了上去。 长安腹中略有些空,舔了舔嘴角目光炯炯盯着自己手里揣着正香味飘飘的盐水鸭,差一点就没控制住打开吃了。 不过好像楚幕说过在大街上吃东西,特别是肉食,是件特别不礼貌的事,没有特殊情况万不得这样做。 忍了忍,长安咽了口口水,生生压下内心叫嚣着的渴望,快了步子回府。 君子琛小跑一路这才追上长安:“姑娘,姑娘。” 长安顿下步子,无奈道:“这位公子,你都跟了我一路了,究竟要做什么?” 她竖起三根手指发誓,自己真的不认识这位公子。 君子琛心里也是纳闷,想不到长安一个弱弱小小姑娘竟然走的这么快,自己自幼习武竟也是废了些许力气赶上。 喘了两口气,君子琛理了理白衣,因一路小跑即便强装淡定,微微红了的脸颊,也不免看出:“在下君子琛,敢问姑娘芳名?” “……长安。” “久久长安,岁岁平安。好名字。”君子琛将这两个字含在嘴里默念两遍,赞叹道:“不知姑娘家住……” “停停停。”长安打断道:“我娘亲说不能向别人透漏太多,你别问了,我是不会说的。” 长安满脸坚决,一副无论你怎样废话,我绝对不会多说一句话。 君子琛被逗乐了,道:“姑娘好生有趣。” “你是在骂我吗?” “不不不,长安姑娘曲解在下一意思了,长安姑娘这般貌美,在下岂会说上姑娘。”君子琛礼貌又温和道:“在下只是想说长安姑娘方才买盐水鸭铺子选的不对,昭关盐水鸭最有名,味道最传统的并不是这家店铺。” “我喜欢,买东西不就是要买自己喜欢的吗,反正都是鸭子,吃着都一样。” 君子琛一愣,倒是未想到长安会这样回他。 “没事的话,我就走了,名字反正告诉你了。” “哎哎哎,等下姑娘。” 长安有些不耐烦道:“还有什么事?” 君子琛眸子微微眨了下,想到措辞,笑道:“长安姑娘应该不是昭关人才对,好不容易来了我们昭关,吃不上正宗盐水鸭,赏灯会岂不是有些可惜,若是别人以后问起姑娘是否来过昭关,姑娘所说和传闻不一那岂不是白来一趟。” “也有些道理。”长安抱紧了怀里盐水鸭,心道:不是正宗盐水鸭便已如此美味,若是正宗味道,那该是一种如何世间美味啊。在清山殿吃了将近一个月的萝卜白菜,她这味蕾可是受不得半点刺激。 左思右想,长安撇撇嘴,道:“告诉你,我没钱,去了可没钱买。” 第八十三章寄魂 ?君子琛哭笑不得,越发觉得长安可爱多了:“在下有,在下请长安姑娘游玩昭关,岂有让长安姑娘付钱道理,长安姑娘放心吃完好了,一切在下担着。” 长安心里还是有些不大放心,最后终究难敌美食诱惑,乖乖从了。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君子琛听得长安答应,笑意更为深:“自然,这是在下说的。” 昭关盐水鸭最有名的地方莫过于忘慨居,此处正是北街正中,人流最为流通一带,又都是一些达官贵人,生意自是好的没话说。 里面装饰算不得多华丽,绝对称得上朴素大方,只是一眼便可让人对这流连忘返,背后老板定是个十分有品味的文雅之人。 正是午时到,这个时辰人正多,来来往往,走走进进不停。 这家店老板显然与君子琛是老相识,二人方到店中,一身艳俗百花百褶裙老板便拥过来,娇声道:“先生真是许久不来了呢,快请进,快请进。” 她注意到一旁正东张西望长安,惊的一把拉住长安衣袖:“这位姑娘生的真是漂亮,可是先生钟情之人?” 长安瑟缩了下脖子,被老板这突如其来触碰吓的不轻:“松开,松开我。” 店中目光寻声望来,声音此起彼伏,皆是叹这世间怎会有如此标志美人。 看这人画着浓妆,露出整个白皙脖子不说,胸前更是白花花一片,像了半个青楼女子。长安挣扎道:“我不是他钟情之人,你且松开我。” “松开。”君子琛目光透出丝丝不悦,待瞧见周围用膳一群男子看长安直看直了眼,心里憋了些许火气,连着说话也多了几分气恼之意。 老板讪讪一笑,涂满嫣红蔻丹手指轻轻拍了下自己脸颊,赔罪道:“瞧我这没规矩的,一时被姑娘美貌迷到了,还请姑娘莫要见怪。” 长安诺诺躲在了君子琛身后,莫名对这浓妆艳抹女人没什么好感。 “一份盐水鸭,事先备好,其他的,等会到房间让这位姑娘选。”君子琛吩咐一二,随意瞥了眼偷窥众人:“老地方。” “长安,我们走吧,这里人多。” 长安忙点点头,跟着君子琛上了楼。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一顾倾城,再顾倾心。这位女子真真是美到没有话说。”待二人走后,老板真心夸赞。 正在吃饭众人也跟着打趣道:“这姑娘应该不是昭关人,看样子太子对她这般好,应是新欢无意了。” 众人跟着纷纷附和。 老板“呸”了一口,道:“在老娘这儿吃饭嘴巴都给我放干净点,是不是新欢,也轮不到你们在这儿说三道四。若是被太子殿下听到,你们都等着掉脑袋吧。” 雅阁。 “桃花酥,杏仁酥,酸梅子,辣菜。”整整两页选菜纸张,都是些小菜,小吃,长安看的头晕眼花,已是不知挑什么好,便随意点了几样。 一旁粉衣丫鬟静静听着,一一应下。 君子琛含笑喝了口茶,道:“就这么多?不多点些?” 长安摇摇头,道:“这些够我吃的了,你还要点吗?” 君子琛对那丫鬟道:“往常一样就可。” 丫鬟点头,离开了。 门被关上,屋里倒是极静,这间雅阁除音效果极好,外面无论有多吵杂,在这里全被都被隔绝,安静的很。 闲着无聊长安便起身跑到纸窗边,这里设计倒是极好,微微用一根倒挂琉璃坠子吊上,露出一方视线,恰巧可以看到外面半个昭关。 “之前就听清儿说过昭关富饶无比,如今所见,果真名不虚传。” 君子琛一手撑着额头,在后面轻轻凝着长安背影,曼妙身姿,只是一个侧影而已便让他失了神:“长安应该不是清山殿道仙才是,我若是没有记错,清山殿道仙应没有女流之辈才对。” “对啊,我不是,我只是暂时在清山殿养伤而已,过段时间便离开了。” “长安是?” “灵体一族人。” 君子琛将惊不惊,笑道:“子琛便是觉得人间哪里还有像长安这般貌美女子。” “你们人间不是有一句话世间之大无奇不有。比我好看女子多的是,只是公子没有遇到罢了。”长安道:“说了这么多,公子倒是是谁?为何好端端请我吃饭?” 天下没有免费午饭,她记得还有这句话来着。 君子琛淡淡一笑,道:“子琛只是单纯请长安姑娘吃顿盐水鸭而已,长安姑娘也看得出子琛连长安姑娘身份都不晓得,更别提另有图谋了。至于子琛身份,长安姑娘再过段时间就会知道了。” “故弄玄虚。”长安撇撇嘴,却还是谢道:“不管怎样,多谢公子好意。” 整体两天观察下来,楚幕看出每每到了夜里东街阴气浓重,具体是哪个时辰还未弄明白,每次反应过来这片阴气就开始消散,好似能觉察几人到来一样。 白天这里看似如初,没有任何阴气,污浊之气。 只是没有这种东西,也便无法分辨王田究竟在什么地方。 这条街算不得多长,两两不过只有十几户人家,毕竟现在这里人还不晓得有这么一个危险人物入进这处,楚幕几人也不好太过张扬,到时候弄的人心惶惶,那才是得不偿失。 “师兄,不归可有动静了?” 柳轻舟低头看了眼剑身浮动,燥乱不已的不归。 楚幕惊道:“师兄,这是……阴鬼之气。” 若只是普通污浊之气,譬如王田修炼邪术,就像鬼般,肉眼看不得,只有灵气这类东西触碰才有动静。如今还未找到王田不归便已开始乱了神智,说明王田现在已经不单单只是半人半邪,而是成了阴鬼之人。 “不行,这件事不能再满下去了,定要告诉乐前辈。”冷静下来,楚幕道:“先前不晓得,现在知道正阳几人也别单独行动回了。王田现在就像是一只你毒蛇,抓人便咬,不可小觑。” 他四下望去,一片寂静无声,哪里还有人。 “正阳,正阳他们呢?” 柳轻舟缓缓看了眼四周,风起叶落,正是小巷头,四周都是墙,唯一出路只有后面那方小路。 寂静,太静了。 “正阳他们几个定是出事了,师兄,现在应该怎么办?” 与其说他们现在应该如何,倒不如说王田要怎样才对。毕竟王田在暗处,他们在明处。 “嘶嘶嘶”静默一会儿,只听得些许躁动,树叶上踏过些许虫物,又好似不是虫物,只是些许东西在浦东,伴随肉体摩擦石墙,痛苦哀嚎。 “小心。”柳轻舟低低呵斥,拔出不归一剑横在楚幕跟前,剩下一只手拉住楚幕胳膊将其带过来。 一只全身腐烂,没有头颅的丧尸,正向着二人靠过来,也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嗷嗷”叫两声,作势便向楚幕扑过去,好在柳轻舟反应即使,不归挡住,一把拉过楚幕这才避过丧尸进攻。 摔在地上,肉体与墙面摩擦声音不小,足可听到里面骨头碎裂声,可这丧尸却浑然不觉一般,抖擞身子,猛的转头对着柳轻舟扑了过去,长大了血肉一片嘴巴,连着鼻子挤到一块儿,恶心至极。 “沙华。”楚幕召了沙华,剑气横过,毫不留情斩断了丧尸一条胳膊。 丧尸倒在地上,只有眼白的瞳孔四处张望似乎是在寻找什么。而在这只有眨眼时间,丧尸断臂正以肉眼可见速度长全,一点一点蠕出新肉块,肉身,直至呈现完好无损模样。 丧尸长大血盆大口,匍匐着貌似只有骨架身子向二人抓去,嘴里不停发出咀嚼肉沫声音,听起来可怖至极。 楚幕一个侧身避开,沙华继续刺向丧尸,头掉了可以长,胳膊也是,腿也是。丧尸不知避开,却是无论怎样都伤不了它,无论断了哪里都能重新长出来。 半个时辰下去,楚幕已是汗流浃背,灵气损耗太多。他不得不收了沙华,破骂道:“什么鬼东西,打不死,伤不了。” 这样下去,莫说丧尸疼不疼,他马上倒是真要撑不住倒下去了。 不知疼痛,不怕断身,就像除不尽的春草,让人无奈。纵然修为再高,这也是早晚把人耗死。 柳轻舟这边也没闲着,一边看着楚幕对其束手无策,在脑中回想阵法克制。 丧尸以饲养为主,或人身,心,乃至魂,只要肯付出代价,就可以将其饲养成自己囊中之物,听自己话,为自己办事。丧尸现在打不死,肉体坏掉后断掉可以重新长出,那便是丧主自己本身在饲养丧尸介时加进去最渴望而成东西。 “师兄,师兄啊师兄,你到底想到解决法子没有,我快撑不住了。”眼睁睁看着被子斩断了腿部,不过片刻却又重新长出来的丧尸,楚幕有些虚脱的挥沙华过去。 阴阳两定,生死各有命,道有虚,三虚因,得道终。 “寄魂。”柳轻舟挥舞不归,在空中不断舞过,剑白光四溢,无色无味,唯有剑破长夜。 第八十四章太厉害 ?随着柳轻舟一剑勾尾结束,方才不归舞过地方方呈海棠纹花模样图案,泛着晶莹白光。 “去。”不归剑端正对阵法中侧,海棠花花蕊处,划破法阵,上面沾上灵气直直向丧尸飞去。 丧尸正要对楚幕再次出手,本便是丧尸反应慢,如今不归快如闪电,他更是没有招架之力。剑刺破丧尸胸口直直飞了过去穿透,不归立与后面,灵气沾染污浊之气更显刺眼,黑白相重,诡异至极。 丧尸倒在地上,嘴里还在叫着,手脚不断蠕动似要爬起来,奈何腹中破了个大洞,流出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楚幕拍了拍胸口,等了会儿都未见丧尸再起身,松了口气正要说话,地下一动不动的丧尸突然半直了身子,张嘴吐出一口黑血,几乎没了五官后的脸不停蠕动里面血桨,看起来别提有多恶心了。 “嘭嘭嘭。”几声巨响,只见从丧尸小腹中渐渐燃烧起一团火,不过片刻便便蔓延全身,丧尸长大了嘴巴,在熊熊烈火中化为灰烬。 “我去,这是什么究竟。”看到此处,楚幕已是被这丧尸可生可死的情况惊了三观。 方才怎么打都打不死,转眼这玩意儿消失的连个渣都没有真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柳轻舟收好了不归,弯身看着地方化为一捧灰土,也便是方才丧尸,淡道:“这都是死人或者活人做成,其魂魄被丧主圈养,只留了一后魄在里面。所以它死不掉,魂魄无回,轮回无头。” “所以,方才这算是灰飞烟灭了?” 柳轻舟点点头:“应是丧主担心这些人被折玄阵破后,担忧这些人会化成厉鬼找他,这才想到将其活活烧死。” 楚幕咽了咽口水,余惊未去道:“真是太可怕了,不过这王田也真是心狠,夺了人家魂魄不说,愣是让其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我的天,这得多大仇,多大怨。” 世上最残忍惩罚莫过于其灰飞烟灭,如今王田不知残害了多少死人活人,这下可真是没有回头路了。 “对了,正阳呢,该不会是被王田抓走了吧。” “不会,王田还没这么大本事。”柳轻舟抬眸看了眼死气沉沉四周,信手一挥。 一道白光亮过,清风徐来,四周仿佛被撕裂一般,硬生生黑气波动,正阳几人凭空从最里面一个缝里掉出来。 几个大男人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着实难看,正阳几人眼神还是迷茫的,呆呆压在一块儿没有反应。 “我去师兄真有你的,方才你那招叫什么,我要学,太厉害了。”楚幕赶过去正阳那儿,确认几人只是轻微损耗些许灵气,现在只是被吓到而已,踢了踢正阳小腿:“得了得了,别睡了。” 正阳大梦初醒一般惊呼一声,涣散眼瞳渐渐有了焦距,这才发现自己是躺在几位小师弟身上的,脸颊微微红晕,忙不迭从地上爬起来,道:“楚,楚幕师兄。” 几个小道仙神情还有些恍惚,同正阳站起身,下意识的松了口气,互相看了两眼泪,不知所云道:“师兄,这是怎么了?” “此地不宜久留,先离开再说。” 吃饱喝足后,长安心满意足的叹了口气,道:“真是好吃,昭关盐水鸭果真名不虚传。” 君子琛瞧见桌上食物被扫了大半,笑道:“盐水鸭只是昭关一分,昭关还有其他好玩的,长安应是没见过才对。不如等会随子琛去看看,保证长安玩的痛快。” “不了,不去了,我要回去了。”长安起身,谢道:“多谢今儿公子款待。” 君子琛略有些不满道:“回去,长安做什么去?” “回家,姐姐还在等我。”想到之前柳姐姐对她说过的,不许乱跑,不能和陌生人说话,还有就是准时回去现在这个点午时过去,柳姐姐应该回来了。 “不说了,我真要离开了,要不然姐姐会不高兴。” “长安。” 长安踮着脚尖,轻手轻脚开了雅阁房门,回头又是谢道:“多谢。” 说罢便关门离开。 长安没有任何留恋侧影横在眼前,君子琛轻微叹了口气。 “刘过。” 雅阁外刘过早已等候多时,闻言便是开口进来应声。 “后天便是赏灯会,父皇特意请了乐家道仙一行人,记得这几天派人看好方才那位姑娘。” 刘过愣了下,低头恭敬道:“是太子殿下。” 顿了下,他又道:“刘过多嘴问一句,太子殿下这可是认真?” 君子琛笑道:“自古美人夺祸水,可偏偏都爱美人。美人若是成了别人的,其他人就算再惦记也是无用,本太子也不例外。” 午时乐府静了许多,柳轻舟几人出去未回,乐平严便一直在等,总归不好他们提前用膳。 乐锦博沉着脸来到王素房间里,二话不说便是将自己方才调查道的一沓子纸张扔到王素面前。 王素还不发生了何事,看乐锦博脸色不太对,便弯身随意看了眼被扔了一地的纸张。 “娘,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做。以南不过只是个孩子,却因为你们处处受到欺负,还有乐以芷的死,分明也是你和妹妹故意所为。”乐锦博满眼失望,自己知道乐以芷死后心里便是有些疑问,方才得空脸去调查,果不其然乐以芷的死果然另有乾坤。只是未想到做出这样事的竟是自己亲生母亲。 王素擦了把冷汗,也知瞒不下去了,便道:“乐以芷和乐以南总归是阴鬼一族人,身上留着阴鬼血液。最近昭关阴鬼一事闹的这般大,若是他人想起我们乐府还有两个未被赶走的阴鬼人,莫说他们姐弟俩,到时我们整个乐府都会受到牵连。” “不是这样,娘,这次根本就是绯忆个人恩怨掺杂,故意害死乐以芷。” “这次,你妹妹的确有私心在里面,但一个乐以芷怎么可能与你亲妹妹相提并论,死了她就能救好你妹妹,为什么不能这样做。” “一条人命对母亲来说软启动?绯忆命是命,乐以芷命难道不是命,以南是个孩子难道就该承受失去挚亲痛苦。”乐锦博道:“绯忆,我看她现在也没好到哪儿去。” 王素叹了口气,道:“弓叶恢复记忆,对你妹妹怀恨在心,本来丹药已经弄好了,却被弓叶生生捏碎。” 乐锦博怒气渐渐消散,道:“现在呢,可是找到方法了?” 王素摇摇头:“还未,现在风头正旺,你父亲意思是等到后日赏灯会结束再说。” 终究旁人抵不过自家亲妹妹,乐锦博怒气消了大半,只道:“今后乐以南便住在我房间,这点希望母亲同意。” “你这模样还需要经过娘同意吗。”总归乐以南胆小怕事,怂包一个,也没什么隐患,对于乐锦博这个请求,王素倒是答应十分爽快。 “午膳我便不吃了。” “不吃饭怎么行,等会好歹吃一点。” 乐锦博摇摇头:“不了,有点事,娘和父亲吃就行。” 长安蹦哒着回房柳轻舟几人已在雅阁休息一会儿,因方才王田邪阵一事,几人不同程度受了些许创伤,故在疗伤。 长安远远便是看到房间周围一层灵气浮动,晓得柳轻舟几人是在疗伤,稍稍凑过去看。 这王田真有这么大本事,几人竟然都受伤了。 进了院便看到一身粉衣的乐绯忆在凉亭上侯着,长安心大粗的进去,就要回屋等着柳几人出来。 “长安。”乐绯忆招着手柔柔唤了声。 长安无奈顿下步子,回头冲着正在走的乐绯忆皮笑肉不笑道:“绯忆小姐。” 乐绯忆浅笑道:“长安这是去哪里了,一天不见踪影?” 我去哪里关你什么事,长安在心里腹诽面上却是笑道:“出去玩了。” “是吗,我怎么闻着长安姑娘身上有股……” “姐姐,姐姐。”柳轻舟恰好出来,长安立马从乐绯忆身后探了个头,怕柳轻舟听不到,立马跑了过去。 “姐姐,你没事吧?”长安担忧的上下便要查看。 “无事。”任由这双小手在自己身上胡来,柳轻舟说道。 “王田真的这么厉害?姐姐你也着到了?”能让柳轻舟这种受了轻伤,其实力已不容小觑了。 柳轻舟点点头,正阳低和楚幕也是出来了,楚幕搭着正阳肩膀,抱怨道:“饿死我了,我要吃饭。” 正阳道:“师兄啊,大厅广众之下,你能不能注意点。” “注意,注意什么注意,又没有别人在。”他他随意四下看去,便见到在前面端庄站着的乐绯忆,立马禁了声。 乐绯忆向几人轻轻行了礼,道:“家父已备好膳食多时,还请几位道仙虽绯忆一同去偏厅用膳。” 乐锦博从王素哪里出来便命人在自己一侧收拾好一间空房子出来,里面装饰全部按照自己房间那般,不得少,不得多。 几位收拾房间的丫鬟疑惑,在乐锦博吩咐好走后忍不住说道:“大少爷不是一直都是一个人住在一块儿。” 第八十五章挑事(一) ?“对啊,大少爷喜欢独来独往,从未特意说是让什么人离自己过近,更别提什么腾出一间房子住在一侧了。” “也不知是谁有这么好的福气可以住在大少爷身边,想想都是羡慕。” “好了好了别说了,赶紧干活,若是等会大少爷领着那人回来了。咱们还未做好,定要好生责罚我们。”一丫鬟提醒道。 几个丫鬟念念碎几句,也是怕受到责罚,专心干活去了。 乐以南还在熟睡,最起码在乐锦博赶到眼前一幕便是。 床上人儿睡得香甜,面容和煦俊美,时不时还有轻微鼻鼾声略过,挠人心。 乐锦博不禁放慢了步子进去,轻手轻脚坐在床边,凝着乐以南熟睡而显得异常乖巧面容,笑着轻轻碰了碰乐以南稚嫩柔软脸颊,上面滑嫩触感让他险些爱不释手:“以南,以南,醒醒,别睡了。” 乐以南嘟了红润唇瓣,侧过头随意哼了两句,似是不满打扰自己好睡。 这般鲜少可爱模样,乐锦博一颗心都软成了一滩水,也不再换乐以南起床,就这样静静坐在床边等着他醒来。 到底睡了半上午,没过多久乐以南便醒了,他睁了睁睡眼松懈的眼,眨巴两下便是看到赫然出现在自己头上一张放大的乐锦博俊郎面容,立马起了身,方才没醒的两分睡意现在真是醒光了:“大哥。” 乐锦博只是眯了一会儿,方才乐以南起身挣扎牵动被褥他便醒了,瞧见乐以南一副吃惊又有些羞涩面容,他心里又是一软:“醒了,不多睡会儿。” 乐以南摇摇头,面上泛了一层薄红:“抱歉大哥,子铭睡着了,害得大哥在这等候多时。” “子铭这话就和大哥客气了不是。”乐锦博揉了揉乐以南发顶,笑道:“今儿大哥来是想和子铭说件事。” “大哥说便是,子铭听着。” “以芷走了,你还是个孩子,一个人在这生活总有些不方便,大哥便想着让以南去跟大哥住一块儿。一来照顾子铭容易,二人大哥好长时间回来一次,子铭在大哥院里待着也好帮大哥看管房子。”乐锦博细细说着,一直在观察乐以南面上变化。乐以南除了摇头,眼里便是浮现几分惊恐,看的乐锦博心里又是一阵心疼,这些年自己母亲和绯忆定是做了不少伤害乐以南和乐以芷的事情,若不然尚悠铺的人也不会如此堂而皇之欺负乐以南。 乐锦博将瑟瑟发抖的乐以南困在怀里,柔声道:“子铭莫怕,以后有大哥,不会有人欺负子铭了。” 乐以南身子蜷缩到一块儿,紧紧靠着乐锦博,灼热温度透过薄衣传到胸膛,仿佛面前这人便是他唯一依靠:“大哥,子铭不怕,有大哥在,子铭什么都不怕。” 午膳长安吃的很少,只吃了些许糕点便再未动筷,上午吃了许多,现在并不怎么饿,腹中饱饱,真是一点都吃不下了。 结束后,乐平严发话了:“轻舟啊,后天便是昭关一年一次赏灯会,皇上特别说明让我们乐家前去,自然包括轻舟你们几人,若是轻舟几位不嫌弃,这次便随着伯伯一同去吧。” 柳轻舟点点头,皇上亲口所说,他自没有拒绝理由。 “晚辈有一事告知。”柳轻舟淡淡道。 未有下文,并不像柳轻舟风格。乐平严微微颦了眉,看了眼乐绯忆和长安几人,立马明白了,笑道:“长安啊,来到昭关就一直忙活阴鬼一事,上次还因此事受伤,伯伯心里一直愧疚。今儿下午也没什么事,不如便和绯忆一块儿去昭关玩玩看看,昭关有很多好玩的。” “啊??”长安有些蒙,几人聊的好好的,怎么突然便把她扯进去了。 “前辈意思是下午让绯忆小姐陪长安你在昭关好好玩玩。”楚幕碰了下长安提溜在桌下一只胳膊:“还不快谢谢前辈。” “……”我去,这是什么时候决定的事,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我……谢谢,前辈。” 这个情况她不答应好像有些不合理了。 乐平严点点头:“绯忆可要照顾好长安姑娘,她想去哪儿便带她去,定要让长安姑娘玩的高兴。” 乐绯忆温婉笑道:“记得了父亲。” 支走长安几人,乐平严带着柳轻舟几人到了书房,关好门,这边让柳轻舟几人坐下。 “轻舟有一事禀告。” “轻舟说便是。” “阴鬼一事不提,现在还有一件事较为紧迫,若是前辈可以,还请前辈多派人严面搜查昭关,特是东街一处。” “全面搜查,轻舟,这是怎么了?”乐平严隐隐觉得此事不简单。 柳轻舟道:“丧尸,昭关出现了丧尸,今天午时轻舟来晚便是碰到了丧尸,并且这次丧尸十分特殊,并非普通丧尸。为了昭关安全,前辈最好禀告皇上,用最妥善措施,解决此事。” 乐平严震惊不已:“昭关一向风平浪静,便是近日阴鬼一族横行饶昭关不宁外,这些年从未出过什么差错,怎么好端端连丧尸都有了。” 柳轻舟垂了眉眼道:“这事,轻舟也有责任。昭关路上途径一家客栈,碰到饲养邪物之人,一番打斗下让其逃跑,这次昭关丧尸一事便和他有关。具体这人在哪儿轻舟还未找到。” 乐平严摆摆手,道:“此事不怪轻舟,轻舟也是无奈之举。只是饲养邪物,这等妖邪法子太可怕了,伯伯多少懂点。轻舟放心,伯伯定会加管昭关安宁,最起码要撑到赏灯会结束若不然皇上怪罪下来,我们谁也担待不起。” 柳轻舟点头,二人意向达到一致。 又询问了些许近况,乐平严抬头看了眼柳轻舟,笑着道:“伯伯在这问个事外之礼,轻舟觉得绯忆如何?” 柳轻舟颦眉想了会儿,道:“绯忆小姐很好。” 楚幕眼角直抽,镇定喝了口茶,同柳轻舟出去。 “师兄,我以为你要说乐绯忆怎样怎样,没想到只两个字很好,回答不错。” “不好。”柳轻舟抿抿唇:“楚幕,我说了谎话。” “……” 随着乐绯忆马车离开,长安撇撇嘴最后看了眼在门口看着她离开的柳轻舟,到底有什么事自己不能听,不能知道的,非要把自己支走不可。 支走就支走干嘛非要和乐绯忆在一块儿,不知为何她心里对这个貌美无双,礼仪温婉的乐绯忆喜欢不起来,一想到乐绯忆逼死乐以芷,她便一阵恶寒。 乐绯忆倒是显得心情不错,笑着挑开帘子看外面一片繁华景象:“昭关美食不仅多,好玩的地方多了去了,长安后姑娘想去哪里,绯忆都可以带路。” “第一次来,我又不识路。”长安回了句,明知自己是头一次来昭关,乐绯忆还如此问她,八成便是故意。 “这样啊,那绯忆便带着长安姑娘随意走走,好玩的地方一一看了。” “你高兴就好。”她还能说什么,说什么。 马车来到一处府邸,赫然“秦府”两个大字牌匾立着。 下了马车,长安看了眼四周,道:“秦府,来这做什么?” 乐绯忆举止优雅的随着翠屏搀扶落在地上,笑道:“既然游玩,长安我们两个多没意思,不如多带一些人,显得更为热闹。” “乐小姐,你可终于来了,小姐已经在屋里等候多时。”认出乐家马车,管家老伯忙迎了过来,毕恭毕敬道。 “王伯好,绯忆这就去。”乐绯忆笑容甜甜:“来长安,你跟着我,秦家院大,等会莫要走丢了。” 翠屏轻轻嗤笑一声,也道:“既长安姑娘,来,你走在前面。” 王执这才看到乐绯忆身后张望的长安,惊艳爬满了眼底,也未问出口,只命人将乐家马车牵好,领着几人进府。 “香儿可在闺阁?” “回乐小姐话,小姐未在房里休息。今儿太子殿下来府中畅玩,小姐陪着太子殿下在后花园下棋。” “太子殿下来了。”乐绯忆心思百转千回,笑道:“太子殿下来了,远大哥也回来了。如此,那我去后花园便行。” 秦府后花园要比乐府更为气派些许,花草树木,假山假水,一方水池潺潺,水流不息波动心弦。两方凉亭,中间一处廊坊幽幽。 “太子殿下,这局香儿又赢了。”秦香儿落一枚白字,黑衣已无去路,显然自己已经赢了。 君子琛手里还在拿着一颗白棋,捏在手指尖来回摩擦,闻言笑道:“多日不见香儿棋艺真是越发有了长进。” 秦香儿叹了口气,道:“哪儿是香儿棋艺进步,分明是太子殿下你心思没在香儿这里,下棋步步出错,莫说香儿,就算大哥这个不怎么懂棋的也能赢了太子殿下。” “香儿,不得无礼。”秦远低低呵斥。 秦香儿崛起小嘴,一手托腮:“太子殿下可是有什么心事,香儿看你一天魂不守舍的。” 心事,这应该算不得什么心事。君子琛笑道:“等会香儿陪本殿下一块儿去趟乐家乐好?” 第八十六章凭什么逼我 ?“乐家,去找绯忆?”秦香儿眼里透出丝丝不悦:“太子殿下今儿说好的陪香儿。”撇头却是看到从另一方凉亭缓缓走来的乐绯忆,笑了:“哪里还用去,这不绯忆来了。” “绯忆,我在这儿呢。” 乐绯忆自是看到了,也看到秦香儿对面端坐着的君子琛,回笑算是应声,连忙低头整理了下自己方才因为乘坐马车弄的有些凌乱裙摆。 “香儿,远哥哥。”乐绯忆施施然行礼:“绯忆见过太子殿下。” 君子琛回以微笑。 “绯忆今儿也是比往常要晚半个时辰,可让我一阵儿好等。” “有太子殿下陪着,可不比我强得多。”乐绯忆笑道:“今儿来的不止我一个,长安。” 正观赏花儿的长安:“……” 乐绯忆走过去将长安几乎是拉起来,带到几人面前,道:“这是长安,清山殿中人。长安,这是香儿,远哥哥,还有太子殿下。” 长安看着一群世家子弟,干干一笑:“在下长安。” 除了君子琛,秦远和秦香儿皆是震惊不已,秦远更是直接脱口而出:“好漂亮的女子。” 长安干笑不变,心里直想拍开正捏着自胳膊的乐绯忆,你们几个聊就是,干嘛非要牵扯她。 哎,不对,不对。 眨了眨眼,长安定眼看去,这人好生熟悉。不正是上午那个有钱人吗。 君子琛正对着她笑,显然是认出她来了。 我去原来这人是太子殿下,怪不得这么有钱,一口气请她吃了那么顿东西。 “长安姑娘真是生的漂亮,皮肤也好,真是让人羡慕。”秦香儿话里带了股酸味,笑容倒是十分和善。 “今儿绯忆前来便是想带长安逛逛我们昭关,也是爹爹嘱托。只是绯忆想着长安我俩去着实没意思,便想着今儿下午和香儿有相约,便来了。” 秦香儿道:“去外面作甚,太阳灼热,不如在我秦府待着,好吃好喝好玩伺候着,保证让长安姑娘玩的尽兴。” “这……”乐绯忆有些犹豫:“长安觉得如何?” “……你们高兴就好。” 乐绯忆笑了:“如此便待在秦府吧。方才我瞧见香儿在笑,莫不是在和太子殿下下棋?” 秦香儿点头,娇嗔道:“太子殿下今儿心不在焉,好生没意思。” 君子琛谦逊笑道:“这东西靠感觉罢了,今儿可能感觉差了些许,香儿便莫要再嘲笑子琛哥哥了。” “就是呀,香儿若是觉得不过瘾,绯忆来和香儿来来上几局。” “可别,绯忆你棋艺可是出了名的好,你这哪儿是陪我呀,分是找乐。”秦香儿嘟起红润唇,眼珠微转,道:“来来来,别站着,都坐下。红儿,上茶。” 几人在凉亭上坐下,喝茶赏景倒也是不错。 君子琛时不时瞧长安两眼,眸中含笑,宠溺无边。 长安兴致不怎么高,她素来不喜这种气氛,如今又没有认识的人在这儿,倒真是一点劲头也提不起来了。 秦香儿敏感注意到君子琛目光落在长安身上,不由得握紧了衣袖下的手指。眼波微转,笑道:“长安姑娘可是会下棋?” 长安摇摇头。 “画作可懂?” 又是摇头。 “诗词歌赋?” “……”摇头。 秦香儿掩唇便是笑了:“长安姑娘怎么什么都不会,你娘没教你呢,还是长安姑娘只有一张空皮囊吧?” 乐绯忆也是没忍住笑出了声,二人默默对视一眼,眼里无不都是嘲讽。 长安微微红了脸,正要说话。 “香儿。”秦远不悦呵斥一声:“人家长安姑娘是道仙,怎会懂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礼节,你这般太失分寸。” 秦香儿不屑道:“无能就是无能。” “够了。”君子琛冷道:“才艺谁都会,只是分高和低罢了,若是才艺不精,学不到骨髓,倒不如说是不会了的好。长安其不会便是其意。” “精?何为精,若是分精,那香儿岂不是成了无德无才女子。”秦香儿只是有些妒忌长安美貌,这才想了法子为难她,如今又听得君子琛袒护长安心里便是多了些许火气,连着说话越发没有分寸:“我看长安姑娘腰侧笛子不错,有灵性的很,应该是会吹笛吧,不会吹上两首让太子殿下听听也好。” 长安下意识捂住疏烟,摇摇头。 这是法器又不是普通笛子,岂是可以随意吹奏。 秦香儿眯起眼睛,伸手便去夺:“不会吹干嘛带着笛子,莫非有鬼。” “香儿。”秦远脸色骤变,太子还在这里…… 长安迈开步子利落跳到凉亭另一侧,咬着牙道:“疏烟是我的,我想吹便吹不想便是不想,为何你要夺它,还要为难我。太坏了,我不要和你们玩了。” “长安。”乐绯忆叹一声,弯身赔罪道:“长安不识昭关路,绯忆这便去追,太子殿下,失礼了。” 说罢便转身跑去。 秦香儿扑了个空,整个人踉跄两步,纤瘦身子就问要歪在一侧,丫鬟扶住这才稳住。 “小姐。”红儿撑着秦香儿全部重量,略有些撑不住的唤了声。 君子琛衣袖一甩,脸也冷了下来:“猖狂,简直猖狂,你们秦家就是这样的待客之道,今儿可真是让本太子打开眼界了。” “太子,太子殿下,香儿不是故意。”君子琛黄袍随风过,已是走了老远。 秦远收回手,看着情绪有些癫狂的秦香儿,恨铁不成钢道:“平日里你娇纵些大哥什么也不说,权当一只眼看过,你看看你现在在做什么,当着太子面强迫人家一柔弱女子做自己不喜欢的事,还要强人家笛子,真是没有一点闺蜜贵族女子应有的修养,你看看人家绯忆……” “够了。”秦香儿面上绯红,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恼的,对着秦远便是恶狠狠道:“哥哥难道看不出太子殿下对长安心有波动。” 秦远一愣:“怎么可能,太子殿下和长安不过才是第一次见面,况且长安美貌,正常男人都会垂涎吧。香儿,你是从何处看出,犯了错不可怕,若是错上加错那才是最不齿。” “别的我不敢说,唯有一点我确定,太子喜欢长安。”秦香儿眼里闪过一道恶毒:“哥哥喜欢吗?” “香儿你这是怎么了?怪怪的。”秦远下意识远里了些许秦香儿,觉得今儿秦香儿情绪波动太大,完全不似曾经她,便是受了刺激也不至于这样。 秦香儿差点咬碎一口银牙:“哥哥莫不是怕我被鬼上身了不成。” “不是没有可能,最近昭关不太平。”想到秦香儿上次发疯,秦远不解道:“香儿,你跟哥哥说实话,你到底在学什么,这些日子哥哥看你越发不对劲。” 秦香儿舔了下干裂嘴角,不耐烦道:“哥哥你就别问了,就一句话,哥哥你喜不喜欢长安。” “喜欢。”莫说他,就算是任何一个男子见到长安这等模样,怕也是神魂颠倒。 “哥哥喜欢就成,后天赏灯会皇上特意请了清山殿道仙前去,想来长安也是去的,哥哥皆是配合我便行。” “你要做什么,香儿我可告诉你,赏灯会在昭关可不一般,你可别因此犯了错,连累父亲。” “放心便是,我自有分寸。” 乐以南入住乐锦博院中消息不过半刻便是传开,众人除了惊讶便是不可置信。乐锦博不近女色,二十出头却是未娶妻,连个妾室都没有,平日里洁癖也挺严重,不许别人碰他东西,怎么竟让乐以南入住房间,并且就在隔壁。 “哎哎哎,听说没,乐以南进了大少爷院子。” “可不是,方才我还看到大少爷亲自领着乐以南进去的。真是,大少爷额对乐以南好的有点过头了吧。”一丫鬟碎语道:“我可是听说了,今儿早上尚悠铺子那两个看门守卫欺负乐以南被大少爷知道后,直接打了二十板子回家去了。” “哎呦,我也听说了,别乐以南乐以南叫了,大少爷现在还在府里,多少忌惮些,这短时间恭恭敬敬称三少爷啊吧。” “晓得了晓得了,都散了吧,别聚在一块儿了,等会若是被夫人看到便不好了。” “大哥,以后这便是以南家了吗?”看着装饰略显朴素,却向阳暖和一片,什么都是新的屋子,乐以南不确信的又问了一次。 乐锦博笑道:“这是自然,今后以南便和大哥同住一块儿,好吗。” 乐以南点点头,少年笑的最为真诚,眼睛都是弯的:“大哥真好。” 乐锦博笑而不语,转了话道:“有什么需要的以南尽管跟大哥说就可,别不好意思,不要跟大哥客气什么。” 乐以南又是一阵猛点头,雀跃不已的跳着搂住乐锦博脖子,乐以南生的骨骼纤细,这般乐锦博毫不费力后的下意识去接。 “那今天以南便要跟着大哥了,大哥可不许嫌弃以南笨手笨脚。” “哪里会,以南……最好。”乐锦博望着近在咫尺的人儿,呼吸一紧。 “对了大哥,上次以南说过认识一个姑娘,她名唤长安,长的十分好看。之前对以南十分不错,现在也有一天未见面了,大哥陪以南去看看好不好。” “姑娘,可是清山殿那位?” 乐以南点点头:“同行的还有几位道仙,大哥应该要见过的。” 第八十七章愚不可及 ?实话他还真没见过,从边疆回来便是找乐以南,问他过得好不好,再后知道乐以芷死后,便去调查死因。忙活来忙活去去休息未休息,饭也未吃更别说见几位道仙了。 这事他也不准备告诉乐以南,便是拖着少年过于削瘦腰肢,笑道:“好啊,等会一同去看看,毕竟照顾过我们以南,大哥定要好生感谢才对。” 长安涨的满脸通红,一气跑回乐府,乐绯忆在后面追了一路愣是没有追到。长安因是灵体一族,身姿敏捷,加之常年修行,五官敏感度极高,乐绯忆普通一人自是追不上的。 行路小丫鬟便是见到长安一句话不说,平日里神采飞扬的眉眼尽是委屈。 “姐姐,姐姐。”雅阁空无一人,长安直接推开柳轻舟如所睡之地。屋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她咬着牙又去了大厅。 果不其然柳轻舟与乐平严正在商讨如今加紧布防严查王田一事,其实这事用不得柳轻舟插手,只是乐平严以赏灯会在即,宫里抽不开身为由,愣是让柳轻舟几个人都留下来。 “轻舟,这事就这么做了,等会伯伯便会找人……” “姐姐。”长安气冲冲跑过来,不顾身后几个丫鬟阻拦,直接破开正在商讨正事不许人进来的大厅。 几人都是愣住了。 柳轻舟皱眉,倒不是因为长安推门而入不知规矩,而是她微红的眉眼,一脸委屈的模样。 “长安,你这是做什么?”楚幕干笑两声,起身将站在门口正中间的长安拉到一边。瞧她委屈异常,不由得问道:“这小脸,告诉师兄,谁欺负你了。” 长安吸了口凉气,也顾不得乐平严略有些难看脸色,一下子扑到柳轻舟怀里,哭哭啼啼道:“姐姐,我不想吹笛,她们就要夺我的疏烟。” 几人都有懵,方才不是说和乐绯忆一同出去游玩去了,怎么什么吹笛,这是怎么回事? 柳轻舟身子僵硬片刻,随后自然而言搂住长安将她揽在怀里,轻拍后背,用着尽量柔和声音说道:“别哭,我在。” 自然是因为柳轻舟在,这些人里她她关系最好的便是柳轻舟,如今受了委屈她第一个想到诉说的也只有柳轻舟了。 乐平严面露丝丝不悦,到底是在责怪长安不知礼数私自闯进大厅,柳轻舟几人貌似都没有要责罚说半句长安不是,他也不好多说什么,道:“长安姑娘,方才你说究竟是怎么回事?绯忆,去哪儿了。没同长安姑娘你一块儿回来?” 长安吸着凉气,柳轻舟见她眼角真是有泪珠挂着,也不管现在是在何地,直接抱起长安,随后回头向乐平严赔罪道:“乐前辈,上次长安伤口未痊愈,如今约摸触碰伤口,轻舟这便回去疗伤。” 说罢直接走了。 “我去,稀奇。”楚幕挠了挠头:“那个乐前辈,我们也去看看,失陪了。” 几人也急急忙忙离开了,乐平严脸色简直不能太难看,一拍桌上方案,怒道:“小姐呢,让她给我回来。” 一路上长安抽抽噎噎几声,那细若蚊足,却是十分委屈的声音可将楚幕心疼坏了。 “长安啊,你别只哭,到底怎么了,你好生说说?” “她欺负我。”快到雅阁,长安哭道:“秦家小姐问我是否懂琴棋书画,我说不会,随后见我腰侧有笛子便让我吹笛,我不吹,她便夺我的笛子。” 说罢将头闷在柳轻舟怀里,呜咽不停。 “疏烟可是灵笛子,怎么可以随意吹奏。”长安很少这般诺诺,今儿这事约摸是真吓到她了:“别哭长安,等会师兄陪你去打她好不好。” 正阳道:“绯忆小姐不是和长安一块儿玩去了吗,怎么好端端去了秦家,又出了这事?” 不说这个还好,提起这个她便一肚子火气:“我不懂昭关,她问我要去哪里,我又不知路,便被她带到了秦府。” 楚幕摸了摸鼻尖,晓得长安这算是被坑了。 “好了好了,乐绯忆是个什么人咱们都清楚,方才让你同她去也是没有办法。长安坏乖,以后不会了哈,别难过……” “哎哎哎。”楚幕话还没说完,便被柳轻舟推门隔绝在外,碰了一鼻子灰。 “师兄,你也太……” “不是我,是大师兄太重色轻友了。” 正阳无奈叹气道:“楚幕师兄,你难道没有看出大师兄脸色非常不好,一路一句话都没说。” “看到了,怎么,大师兄一向如此。何况……”他说不下去了,意识到什么,惊跳一声,恍然道:“大师兄吃醋了。” 正阳用一种你才知道,才明白的目光看他。 “怪不得方才师兄瞥了我几眼,我以为他是要我好生劝劝长安,原来是这个意思。”楚幕一手捶着自己手掌,仿佛如梦初醒。 瞧着楚幕这才反应过来,正阳第一次觉得自家油嘴滑舌,满腹小心思的师兄也是小白莲。 柳轻舟轻轻将长安放在软榻上,长安一把拉住柳轻舟衣袖,蜷起两只腿半窝在塌里,诺诺道:“姐姐,你别走。” 柳轻舟点点头,方才只是想去倒茶,也并没有要走意思。 当真便是站着不动了。 长安拉着柳轻舟纤细手指,小声道:“姐姐,坐下。” 柳轻舟愣了愣,软榻不过只有两尺宽,一个人坐下容一点空地,若是两个人那便需要紧紧挨着才可以。 落在长安眼里便是柳轻舟也在嫌弃她了,伤心道:“姐姐,连你也不要我了。” 柳轻舟忙摇头。 “那就坐。”长安鼓起颊来,挪了些许空地。 柳轻舟无奈,只要紧紧挨着长安坐下。 方落,还未坐稳,长安便几乎是扑到柳轻舟身上,死死拽住柳轻舟手臂连着衣袖,委屈巴巴道:“姐姐,以后你去哪里都带着我好不好,别丢下我一个人。” 柳轻舟抿着唇:“这次,你和乐以南在一起。” 好,好像是啊。长安老脸微僵,任性来:“我不管,姐姐每天也在忙活乐府事,整天都是,没时间陪我。没事可做,我自然要找别人玩。” “姐姐,今儿真是吓坏我了,外面女人都这样可怕的吗。”柳轻舟不回,长安习以为常的继续说起:“我说了不会,笛子不可吹,就要夺我的东西,太可怕了。还是姐姐好,宠着我,纵着我。” 柳轻舟不自觉弯了弯唇角,莲花如水一般笑意愣是过春风拂柳。 “姐姐,现在时辰还早,等会我们一块儿去玩好不好,昭关有很多吃,特别好吃,姐姐肯定没有吃过,就让长安为姐姐效劳,带姐姐去好不好。” “王田,昭关有了丧尸。”柳轻舟略微思索一会儿,道:“这事交给楚幕。” 长安听怪不怪,有阴鬼的地方一般都有丧尸,这点她倒是清楚:“这样,只能劳烦楚幕师兄了。” “哈欠。”正准备休息的楚幕华丽丽背脊凉起。 乐以南二人来到雅阁外,正阳正准备捡些花瓣泡茶,恰巧碰到他便礼貌的打了个招呼。 “三少爷可是要进去?” 乐以南点头:“这个时辰长安可在?” “在,自然是在。”正阳欲言又止:“今儿长安心情不大好,师兄正在里面安慰。” “长安心情不好,发生了何事,可是受人欺负了?”乐以南显得有些着急。 正阳挠挠头:“具体我也不怎么清楚,同二小姐出去玩一圈回来就成了这样。” “二姐啊,那算了,长安心情不好轻舟道仙安慰便行,我便不进去了。”乐以南笑笑,拉出自己身后乐锦博:“这是我大哥。” 二人互相颔首,算是见过了。 “正阳道仙,那我便走了。”乐以南柔笑道:“请正阳道仙告知长安一声,就说我来过了。” “定会。” 出了这方院子,乐锦博颦眉道:“子铭似乎特别在意这个长安姑娘。” “那是自然,长安姑娘长的漂亮不说,人也异常随和。”乐以南笑道:“莫说是我,就算是大哥见到也会喜欢。” “喜欢?”乐锦博的脸色一下子苦了下去,闷声道:“子铭喜欢长安姑娘?” 乐以南奇怪道:“这个问题大哥已经问过我了。” 乐锦博不自在的笑了笑,略有些霸道的牵起乐以南手指,道:“算是大哥多言了。” “你看看你做了什么。”大堂里乐平严怒不可遏,一手指着乐绯忆,满眼失望:“爹上次怎么说的,无论怎样都给我忍着点,这个时候万不可得罪清山殿道仙,可你倒好嫉妒人家长安美貌,竟是扯到秦府去了,还闲烦心事不够多是吧。” 乐绯忆红了脸,咬着红唇不甘道:“我就是故意的,凭什么所有人都要向着她,除了长的好看,其他什么都不会,废物一个。” “愚不可及。”乐平严被气的笑了:“你可知道灵体一族携带灵器是不可随意挥霍,更别提吹奏。人家这是大局之端,未为了一时逞强吹笛,你们倒好直接抢人家笛子去了。” 第八十八章赏灯会(一) ?晓得午后乐绯忆在秦家所做一切后,他简直向将自己这沉不住气的女儿扔到房间里暂时不要出来了,省的丢人现眼。 “还当着太子面,当真是无法无天了。” 跪在地上,乐绯忆绷直了腰:“做出这一切事情的人又不是我,秦香儿做的,笛子也是她抢的。” “可笑,就你们俩那些小伎俩,你以为太子殿下看不透?最后一遍提醒你,别再给我找事,若不然再出了什么事,就别怪爹爹无情。” 乐绯忆不以为意,总归自己是乐平严亲生女儿,并且还是唯一一个,日后等自己飞黄腾达,乐家还不是要靠自己。 如此,乐绯忆恭恭敬敬认了错。 乐平严最近也是烦心事多,乐以芷死后正琢磨将昭关丧尸一事推到她身上。可每每到了关,仿佛便是受人阻碍,行不通路,现在多天过后已是没有任何进展,也未见到所谓治救法子。 “你先下去吧,后天赏灯会,自己好好把握机会。” 这两天对于长安来说日子过得还算愉快,那件事后乐绯忆前来道歉自己也非常痛快答应了,总归是无关紧要的人,怎样都无所谓,只要不再伤害她,其他的她才懒得问。 整日和柳轻舟腻在一块儿,逛个街,吃吃盐水鸭,偶尔也在屋子里腻歪些许。在别人眼里这倒是真和成双入对无差,直让乐绯忆看红了眼,嫉妒到说不出话。 整个昭关现在已是戒备异常,乐平严晓得这件事后未将其告诉君牟,只背后地加了重病把手,严谨搜查东街。 大白天便有一队连着一队将士巡逻,晚上更是灯不敢吹,外面时不时传来军靴踏过尘土。 整个昭关有些人心惶惶,再大恐惧也无法阻挡赏灯会那日而来的热情。家家户户渐挂红灯,彩灯,街上摆摊卖的到处都是形色各异灯笼,看着红红火火一片,好不彩过。 那夜白天,乐平严特意送来一件百褶裙,淡淡粉色而过,海棠花坠尾,衣袖是宽的,直直垂下。腰侧一条琉璃坠子将落不落用一根细细黄丝线悬着,看起来倒是不错,只是粉色到底过于艳俗。 长安摸了摸襦裙,道:“看着挺好,我不喜欢这种颜色。” 楚幕也道:“都是粉的,长安你……凑合凑合穿上吧。” “那好吧。”长安撇撇嘴:“反正我长的好看,穿这应该是没问题。” “两个时辰,长安我们去街上逛一圈。” “好啊好啊。” “师兄你就别去了,我俩太能闹腾,倒是省的师兄你看到头疼。” 从头至尾一句话都没说的柳轻舟:“……” 傍晚将至,宫里来了话,刘过乘马车而来到乐府,和上次差不多算是深夜到访。乐平严急急忙忙去招呼,刘过只是将一个盒子递给他,嘱咐道:“这是皇上特意为长安姑娘准备的,该怎么做,乐某事应该清楚。” 乐平严惊愕在此,迷迷糊糊接了:“好,臣记得了。” “洒家还有事,这便回去了。”刘过别有深意笑道:“长安姑娘的确貌美,日后定是块璞玉。” “公公慢走。”送走刘过后,乐平严怀里抱着方才刘过特意递到自己手上的盒子,一时心里五味杂陈。 刘过之意乐平严怎会听不出,只是长安年不过十七,正是大好年华,而皇上君牟虽身体不错,到底也到了花甲之年,和自己一样半个身体进了黄土,这般的确有些太糟蹋美人了。 乐平严难得动了恻隐之心,轻轻将刘过来自己府中这事未告诉任何人,包括王素和乐绯忆。 又过了半个时辰,眼睁睁看着时辰将至,乐平严在房间里踱步再三,最终还是决定将这件东西交给长安。 “这是皇上专门派人松开,长安你等会穿这这身衣服去便行。” 几人对视一眼,长安伸手接下,不解道:“皇上给我的?” 乐平严点头:“方才刘过公公特意来送,再过半个时辰便是赏灯会,轻舟和长安同我们一块儿就可以。” 皇上给的,这下子算是不穿不行了。长安捧着盒子,胡乱两下打开后便将衣服摊开,一件拖地轻纱襦裙。 “皇上好端端送我衣服做什么?”莫不是晓得自己在乐府受了欺负,特来慰问。 长安毕竟出行不久道行浅,对世道许多事情不懂。楚幕倒是看透了,目光里闪过一丝担忧,命人送衣服这算是一种宣告了。 长安这是入了皇上眼。 “姐姐,好看吗?”话说间长安已经换好吗广秀百褶轻纱浅白襦裙。 袖子中间紧过,衣袖又宽又带了两分微弯,两根淡蓝轻纱略过,将落不落,欲垂不垂。全身无半点多余装饰,唯有腰间轻系了根腰莎垂在一侧,裙底便是一层轻纱,隐隐有几束海棠花垂之,甚是朦胧好看。 朦胧不真实,却又将长安盈盈一握细腰,连着并不平淡的胸前完美展现。更加称得肤若凝脂,身姿窈窕。 一件衣服而已已是这样,脸便是不用说了。 长安只不过是将秀发轻轻绾过,一根碧玉珠钗将头发固定,零落几根披散肩头。巴掌大的小脸下便是眉目如画,一双春水灵眸正眨巴着看,水汪汪一片如汪洋大海一般泛着淡淡涟漪,便是一眼足以让人失了魂。 几人直直盯着长安看,就连一向不喜神色流露与外的柳轻舟眉眼也是淡淡错愕。 见几人都盯着自己不说话,长安诺诺道:“姐姐,好看吗?” 柳轻舟好大一会儿,才点头,不置可否。 楚幕啧啧两声,道:“长安,你这样不知要抓了多少男人心思。” 长安冲他办了个鬼脸,搂住柳轻舟胳膊,笑道:“那也是他们的事。” 正阳忍不住腹诽道:“若是在平常人家中长安你……” “你什么你,赶快走。”楚幕笑的不大自然,摸着鼻尖道:“别看了,再好看也不是你家的。” 正阳:“……”他也没说什么不妥之话。 到了皇宫,长安蹦哒着看着满墙,甚至幽幽小路到处都是红灯掌控,红瓦砖墙,琉璃垂直,加之夜里还在盛开不见凋谢花卉,真是美如一场梦境。 赏灯会自是朝中文武百官都可来,两两马车不断从宫门口涌过,无论是谁经过搜查身子才可进。 “你看那是谁啊,长得真是好看。” “女子也不知,旁边几位男子装饰倒像是清山殿道仙。” “和谋士事走在一块儿,那便是清山殿道仙无疑了。道仙不愧是道仙,个个风骨不凡,特是那女子真真是漂亮,妾身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美人。” 一群达官贵人,世家公子议论纷纷。 长安与楚幕难得收了顽劣性子,端端正正并肩行过。 倒是乐绯忆一双眼死死盯着长安,旁人之话被她一字不漏全都听了进去,顿时火冒三丈,愤怒从由心生。 “狐媚子。” 乐平严听了倒也是未说什么,莫说别人,连他也忍不住多看两眼。 到了所谓御花园,便是处处红灯,中间一处水池潺潺,周围包了不少嫣红花瓣,水池上建了一个台子,用红纱接果而成,位置颇高,在这处院落颇为醒目。 乐平严领着柳轻舟几人入了坐,其他晚来或者正在涌来客人纷坐好,互相寒暄问好。 乐平严领着王素自然去了,只剩下几人,长安垮了一张脸,将头依在柳轻舟肩膀上,嘟囔道:“我饿了。” 柳轻舟轻轻侧头看她,道:“再忍忍。” “长安姑娘。”乐绯忆坐在长安左手边,笑着问道:“长安,你怎么没穿绯忆和娘亲特意准备好的衣服,这身衣服……” “怎么了,我觉得挺好的。”长安回道:“我不喜欢粉色。” “这样啊,绯忆的错。”乐绯忆微微垂了眉眼,咬着牙,张了张嘴也是未将后面那句话说出口。 那料子一看便是不俗之物,夜泛白光,光彩照人,价值不菲。就连她都没有那种好料子做的衣服,长安一个外人,没有背景,钱财,又是怎么弄出来的? 看着周围众多世家公子落在长安身上不同惊艳目光,她简直想撕碎了长安身上那身衣服。礼仪在前,父亲再三叮嘱过自己不可多话,忍,她要忍。 长安撇撇嘴,倒也不去看她了,转头继续个窝在柳轻舟怀里闹腾:“姐姐,你觉得摸我怎样?” “挺好。” “挺好是多好?” “……挺好。” “好吧,我懂姐姐。”长安伸了身子依在柳轻舟一侧,缓缓笑道:“姐姐,你喜欢我吗?” 柳轻舟怔愣,完全没有想到长安会突然来这么一句。 “我……” “皇上驾到。”话说间里君牟从院前来了,一身龙袍加身,越发显得君牟面容年轻些许,因阅历深而涵韵十足。 刘过又尖又细高声宣告。 众人忙回归座位,端坐一旁。 君牟入了座,扬声道:“今儿是昭关赏灯会,朕特请各位爱卿前来应宴,本是家宴,各位爱卿不必太过拘泥于礼仪,吃好喝好,玩的愉快就可。” 第八十九章赏灯会(二) ?“是,皇上。” 话是这样说,总归当着皇帝面儿,就算再过位高权重,也免不得放不开,拘谨几分。 宫人丫鬟利落而又不失规矩,速度极快将茶水糕点上全。歌姬和舞妓施施然摆着步子依次上了一池被花灯围过,百花争艳台上。 奏笛一身轻纱薄裙,青青略带几分透明轻纱围围绕绕,画着薄妆,算不得多艳丽,秀发盘过半个,剩余散落肩头。舞妓则是略有几分宽袖艳红百褶裙,裙底和腰侧微微带了两段薄蝴蝶模样锦荣,越发显得其人身子窈窕。个个样貌娇媚,含笑而看,一眼便是带了十足勾魂意味。 笛声响起,悦耳动人,清脆如高山流水,舞妓随之起舞,悬落飘起,衣袖伸出便是半个花瓣,五六个连在一块儿便是一朵盛开正艳花卉。 美酒美人,气氛也好,一同大人偶尔闲话两句,举杯共饮。 一派欢好气氛,君牟眼里带笑,对着众臣邀杯颔首喝下,眸光却是在看自己左侧那抹绝美身影,无法移开视线。 他知道长安好看,却是未料到穿上自己专门为她准备衣裙,竟是如此美的不可方物。一众花卉形形*美人愣是被其比了下去,就连月儿似乎也觉羞涩,稍稍褪了下去。 “姐姐,这东西好吃,你尝尝。”杏仁酥最为香甜,长安大口吃了两个,又贼心不死的让柳轻舟尝尝。 低头便是能看到手掌大小,做工还算精致杏仁酥,腻人的香甜味充斥鼻尖,柳轻舟忍着恶心,狠了狠心就要低头咬下去。 长安却收了手,嘻嘻笑道:“逗姐姐玩的,知道姐姐不喜欢。” 柳轻舟抿了抿唇,终是未说什么。 “不过这皇帝倒是个极会享乐的住,后宫佳丽三千人不说,连个舞妓都这么貌美,天下多少男子求之不得的事情。”长安絮絮叨叨不停,依在柳轻舟肩膀一侧:“姐姐,你说你以后会娶很多妻子吗?” “不会。”虽稍有迟疑,几分不悦,柳轻舟却是答的坚定无比。 长安看了眼柳轻舟勾唇笑了笑。 楚幕在一旁听着又看着鼻尖痒 痒的,敢情最迟钝的不是他家大师兄,而是长安啊。 一曲落了尾,歌姬舞妓盈盈附身下去,便有四个浅粉色宫裙女子莲步上来,女子后面跟着一个一身蓝衣,浑身挂满铃铛之人,女子巧笑嫣然,肤白赛雪,五官清秀美艳。 秦香儿两手供着宽大衣袖,衣摆长长垂在后面上了抬面,百花灯笼尽相亮堂,红红灵光一片。 正在饮酒官员都被这吸了注意力,偏头看去。 “香儿,今儿的确是有一曲霓裳舞要跳的。只是为何只有伴舞之人,而没有吹笛。”乐绯忆笑着问柳轻舟,似是无意话。 王素道:“香儿舞技在昭关可是出了名的好,轻易不舞一曲,如今朝中百官尽在,可有眼福了。” 至于为何没有吹笛人,其他官员不懂,长安几人不在乎,却在秦香儿开口话中,众人瞬间明白了意思。 “香儿小姐,今儿可是要跳最拿手的霓裳舞,可是为何不见吹笛之人?”君牟含笑问道。 “霓裳舞是要跳给心仪人来看,方能得妙论。”秦香儿含羞带怯看了眼坐在君牟之下的君子琛,意思不言而喻。 众大臣皆是一口凉气,秦香儿大胆而炽烈之请如此浓郁,这可是百官都在啊。话说,现在女追男少之又少,更何况二人一个人太子,一个是宰相千金,想想这事都别有一番意思。 乐绯忆眨眨眼,道:“没想到香儿妹妹对太子殿下一往情深啊,这下可真算是将在心里憋了许久的事情做了出来。” 秦远道:“香儿这就是胡闹,女子最在乎礼义廉耻,这般做将矜持放在何地。” 说了便没有回头路,这法子险,倒也有用,毕竟话说了口,就没有挽回余地。 说是这样说,他心里不免疑惑,对今儿自己妹妹做事方法更为不解,也猜不得最近性情大变的秦香儿下一步想做什么。 君子琛唇角露出一抹不自在,感受周围略带深意目光,看向秦香儿眼里流露一抹阴霾。 君牟了然于胸,笑道:“吹笛之人,莫非香儿小姐可是要自己吹?” 秦香儿露出一截脖颈,摇头:“并非,只是前阵子香儿遇到一个吹笛极好之人,今儿有幸香儿相与那人合奏一曲。” “哦?不知是何人?”君牟心里有些疑惑,昭关何时有吹笛太过优秀之人,他自己皇宫里的那些笛师可都难入秦香儿眼。 “那人也在这里。”秦香儿转了头看向处在人群最里面的长安:“长安姑娘,应是会同意的吧。” 乐府。 一方池水边,乐以南点了一盏莲花灯轻轻放入池中,随着水波逐流,莲花灯飘去远方。 “子铭。”乐锦博缓步从后面走过来。过 乐以南回头看到乐锦博,错愕喊了声:“大哥。” 乐锦博停在乐以南一侧,随意看了眼池中已经越*流见远的莲花灯:“想以芷了?” 乐以南轻轻点了点头:“有点,以往这天阿姐都会陪我一同放莲花灯。说是地下阿娘会想我们,放些灯过去让阿姐看到我们好好的,她也就放心的可以去了。” 沉默了会儿,乐锦博摸着乐以南头顶,说道:“子铭,阿娘已经没了。” “没有,阿娘一直都在。”乐以南摇着头,白净脸上虽是没有太大波动,却是无比坚信:“大哥不知我们阴鬼一族人是可以通人鬼,只是因为我和阿姐只有半个阴鬼血,这种感觉不太明显,但亲切感受阿娘还是可以的。阿娘没有离开,只是在地下一直看着我和阿姐。” 乐锦博是不懂阴鬼一族人究竟是什么,外面传闻太不好,只会杀人,邪物一种纵使其他阴鬼一族人都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他的以南也不会是。 “大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在胡说八道?”乐锦博迟迟沉默,乐以南略有些伤心低了头。 乐锦博赶忙解释:“不是不是,大哥没有那个意思。子铭,以芷没了,以后还有大哥,大哥会陪着子铭一直在一起,每年都会陪子铭放莲花灯,好不好。” “大哥,大哥今儿不去宫里宴会也是因为我吗?” 乐锦博愣了下,笑道:“一半是因为子铭,另一在宫里待了这么久,大哥也烦了,好不容易出趟宫回家,大哥才懒得再去。” 无论是一半一半还是全部,哪怕是一点,乐以南很是感动。垂在身侧两只手缓缓抬起一头扎进乐锦博怀里,温热气息撒在乐锦博胸膛,带来一阵瘙痒。 “大哥真好。” 少年身子瘦弱,即便穿了略些厚外衣,乐锦博依旧可以清清楚楚感受到乐以南身上硌人的骨头。 他不禁皱眉:“以南,太瘦了以后多吃点。” 他记得从未见过乐以南上台面吃过饭,同自己和父亲一块儿,约摸这事也和自家母亲有关系,乐锦博觉得自己是时候挑个时间同这府里去所有人好生谈话了。 “对了大哥,子铭……”乐以南话还未说完,从乐锦博怀里挣脱,探了头在什么都没有的空气中闻了闻。 “怎么了子铭?” 乐以南在水池下看了两眼,转了身顺着乐锦博后面走了两步。 乐锦博看的一脸莫名:“子铭你这是怎么了?” “大哥,有丧尸。”乐以南沉了沉眉眼,十分肯定道:“皇宫方向。” “什么?”乐锦博有些没反应过来:“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丧尸,子铭你……” “大哥,你信我吗?” “信,自然信。” “这就行。”乐以南笑笑,一把抓住乐锦博衣袖,几乎是冲出这处池塘:“现在来不及解释这么多,大哥信我就可以。现在皇上有危险,大哥快些去救驾就成。” 吃着美食正是惬意,长安猝不及防被提到名字差点呛出还未来得及吞咽食物。 众大臣目光随之望去,除了惊艳便是不可置信。 难以置信世间竟有如此天仙。 “上次在秦府香儿有幸听得长安姑娘一曲,真真是清江白日落欲尽,复携美人登采舟。笛声愤怨哀中流,妙舞逶迤夜未休。现在想想香儿仿佛依旧听得笛音在耳边来留恋,挥之不去。”秦香儿笑意盈盈道:“香儿觉得只有长安姑娘此等天籁之音才配得上香儿霓裳舞。” 秦香儿心高气傲朝中无人不知,只是未想到会到了这种地步。什么叫只有长安笛子才配得上她的霓裳舞,宫里乃至昭关那么多笛师,难道都是死的不成。 众大人眼里失望一片,觉得今儿秦香儿这番话着实有些不妥。 秦远脸色更是都白了,在台下又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咬着牙硬生生挺过去。 “……”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自己做过这种事情的长安。 楚幕恍然觉悟道:“这人就是上次为难长安女子吗。” “我,我没啊。”长安急眼道:“姐姐,我没吹给她听,这人怎么可以这样说我。” 第九十章突变(一) ?乐绯忆此刻也是凑过来,看热闹不嫌事大:“香儿霓裳舞对笛师要求真不是一般为难,昭关这么多笛师都未看上,偏偏看中长安姑娘,想来长安姑娘定是有何过人之处。不如长安姑娘依着去吹一曲,也好让大家听听。” “绯忆。”乐平严不轻不重呵斥一声,也没太大警告,完全一副不想理会这件事情。 “你……你们……” 楚幕抱着手嘲讽道:“绯忆小姐想听,难道我们长安就非要吹不可吗,那也要看看我们长安乐不乐意,愿不愿意吹。” 乐绯忆笑意不变:“这可是当真天子,当着百官面,长安姑娘若是拒绝……” 王素也道:“对啊长安姑娘。不过只是一首曲子而已,香儿看着是真心喜欢长安笛子,长安姑娘何必如此吝啬。” 长安咬着唇,因为生气,一张脸涨的通红。 迟迟不见长安起身,刘过尖着嗓子提醒道:“长安可在。” 长安扭捏着起身,道:“我不想吹。” 刘过脸色顿变,众大臣倒吸一口凉气,好似完全没有料想到长安会拒绝。 秦香儿伤心道:“长安姑娘不愿意,是嫌弃香儿舞跳的不好配不上长安姑娘吗。” 说罢轻轻抹泪,一副伤心到了极点模样。 “大胆。”刘过呵斥道。 君牟却是摆了摆手,脸上未见丝毫不悦,耐着性子问道:“能与宰相之女同台是多少人梦寐以求之事,长安你为何拒绝?” 长安撇撇嘴,如实说了:“我又不是歌姬舞妓,再说这东西完全都是随心,愿意我便吹,不愿我便不吹。” 乐平严一众大臣纷纷为长安感到心悸,若是对着普通人家说出这番话算不得什么,偏偏对方是皇上,天子,随随便便就能要人性命,如此便是有些过于放肆了。 君子琛目光里泛了几分担忧,却又不好开口,只能生生忍下。 意料之外的君牟不仅没有龙颜大怒,反而笑了。仰头笑了两声,道:“长安姑娘真是洒脱性子,这番话若是别人对朕说了,约摸朕便会要了那人脑袋,只是因为是长安姑娘,朕狠不下去。” 静,整个御花园可以说是用鸦雀无声形容。 这话既暧昧又表明心意,百官万万没有想到皇帝竟会看上长安。 柳轻舟颦眉,这些天养成的习惯下意识便要去拉长安手。 “狠不下心,那就别让我吹了呗。”长安小声嘟囔句。 手就搁在桌上,柳轻舟轻轻握住,一言不发。 秦香儿死死咬着牙,不甘,妒忌,一上涌来,竟是开口道:“长安姑娘,我好歹也是宰相之女,好心好意请你同台演奏,长安姑娘你真是好大的架子。” “香儿。”秦远忍无可忍:“别胡闹。” “我胡闹还是她不给我面子。”秦香儿不甘示弱反击:“只不过是吹首笛子而已,又不是让她如何。” “人家长安说了不想不想,别闹了,宫里多的是笛师,换成别的也成。”秦远额头青筋隐隐都在暴动,碍于文武百官在侧,只能再三警告。 秦香儿咬咬牙,眼眶泛了红,吸着凉气回首又对君牟道:“皇上,香儿真的只是想单纯让长安姑娘帮忙奏笛而已,和那些舞妓歌姬一样,其他的,香儿真没别的意思。” 君牟别有深意的看了秦香儿一眼,转动拇指扳玉片刻,忽而笑道:“香儿舞姿姿在昭关一向第一,无人超越。能让她非不可的笛音,想来定有别的风味。其实朕也很好奇,长安姑娘究竟能到何种地步,笛音有多完美,才会让香儿指名点姓为你。若是长安姑娘愿意,不妨真来吹奏一曲。” 长安蓦的瞪大了眼睛,敢情这皇帝和这夺她笛子的坏人是同一伙。 楚幕捏了把汗,正要冒大不敬之罪拒绝,一道蓝衣略过,柳轻舟牵着长安手轻然起身,面无表情道:“她不想。” 秦香儿惊了,看清楚柳轻舟模样,情不自禁呢喃:“仙人。” 长安略有些感动:“姐姐。” “别怕,不想便不吹。” “仙人别误会,香儿只是想请长安姑娘吹首笛子而已,早便听闻长安姑娘笛艺高超,香儿如今得以相衬,只是想一探究竟。”眸光不自觉看到二人紧紧握住手掌,她眼里禁不住闪过一丝恶毒。 长安长安,又是长安。 什么地方,什么人都有她。 柳轻舟只有一句话:“她不想。” 君牟眯了眯眼睛,笑道:“道仙,朕只是想请长安姑娘吹首曲子,道仙为何不肯。” “她不是歌姬更不是舞妓。”柳轻舟凝着君牟略有几分不满目光,一字一句道:“她是长安,不想便是不做。” 楚幕简直激动到说不出话,我擦我擦,自家师兄终于算为男人了,总能无敌有木有。 “哼,轻舟仙人这般,是公然与朕作对吗?”君牟冷冷一哼,龙颜大怒。 “轻舟,并无此意。” 气氛徒然变了,谁都未想到,或许我又在意料之中,君牟动了怒气。清山殿道仙与昭关从来都是进水不犯河水,也鲜少出现流传出什么不和传闻,如今当真是因为一个女子而牵扯到安宁,红颜祸水啊。 “姐姐。”长安红了眼:“我只是不想吹而已,在天涯阁从来没有人强迫我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她沁了几分湿意目光缓缓看向这些逼着她奏笛之人:“灵体一族笛子不可乱吹,损耗修为,伤我性命。你们这些人怎么这样,不关我就算了,为何还要为难轻舟。不想做,不想吹,便逼迫,太坏了,不好玩,我要走。” “姐姐,姐姐我们走好不好,我不想在这里呆了。” 柳轻舟顿了会儿,点头:“好。” “师兄,不能离开。”楚幕苦着脸:“这里好歹是皇宫,不能太随便了。” 平常地方还好,随意些许,可到底这是皇宫,天子之地,身份权利什么的,一个清山殿可是比不上。他家师父也曾说过什么天子一怒血流千里这话。 君牟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目光阴沉又冰冷瞪着长安与柳轻舟紧紧相握到一块儿的手,面上一阵红一阵紫。 “走,今天你们都别想走了。”秦香儿异常尖锐突兀声音猛的传进众人耳里。 众人闻声看去,皆被如今秦香儿模样吓的倒抽一口凉气。 渐渐被人遗忘,不知何时秦香儿已双目赤红,清秀面上布满了密密麻麻裸露在外青筋,似乎还有不少虫物在里面攀爬,来回蠕动,恶心令人倒了胃口。 周围皆是灯笼,照的秦香儿可怖模样一清二楚,甚至眼珠子来回转动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几个准备伴舞女子被吓了一跳,尖叫一声拔腿便跑。秦香儿似是魔怔了,抓住其中一个女子轻纱,板正身子,死死捏住女子肩膀,不顾女子反抗,一口咬了下去。 吸允鲜血之声“噗呲噗呲”响烈,她好像是在咀嚼什么太过美味食物,不停发出一两声傻笑,配上一脸鲜血,越发通红眸子,整个人显得可怕至极。 女子挣扎动静越发小,最后手指都不动了,秦香儿也放开女子,意犹未尽添了添嘴角残留一块血肉。 “啊!!!!!鬼啊。”众人仿佛才反应过来,也顾不得谁是谁,谁在场,掀开了桌椅,踢倒了精致花灯,四处跑出,顿时一个御花园乱成一团。 百官四处散去,出口只有一个,如群蜂一般涌上。领头一位官员被后面众多女眷推着,却是愣未将这扇门打开。 “你做什么,还不快出去?” 领头官员说不出话了,他身子紧绷,缓缓低了头。 “嘶嘶嘶”一条巨蟒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此刻正缠绕领头男子身上,腿上两圈,粗大身子还剩余许多,头盘在门顶,伸出血红蛇信子对着众人张开血盆大口。 “救,救我。”领头官员被巨蟒又缠紧几分,整个人已一种极不正常姿态站立,巨蟒纹丝未动,却是能清楚看到它半个身子在不断收缩压紧,泛着水意的身子狰狞恶心。官员一张脸涨的通红,不停泛着白眼就要死过去。 众人缓慢倒退几步,正好被后面蜂涌而来其他人对上,一时也不动了。 方才被秦香儿咬到的宫女不知何时已成了和秦香儿一模一样,脖子还在冒着鲜血,已经没了眼球,完完全全成了丧尸。 两个人似乎在嗅着些什么,步子却是渐渐向着他们靠近。 前是巨蟒,后是丧尸,前后不通,压根没路可走。 “救驾,救驾,保护皇上。”刘过挡在君牟一侧,大声呼喊。 君子琛咽了口口水,强行压下心中恐惧,踉跄两步弯身爬到君牟跟前:“儿臣保护父皇。” “嘿嘿,今儿你们都要死在这里。”黑夜放空,寂静无声,死皮之气,污浊连着起雾泛着朦胧月色应照当空,阴森森诡异尖锐声音显得格外冲击心脏。 君牟在池塘前面,众人在后面,中间隔着秦香儿。秦远吓的两腿发颤,颤颤巍巍与其他官员聚在一块儿。 第九十一章突变(二)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秦香儿究竟怎么了?”君牟两腮隐隐都在抽动,纵然平日里断事果断,此刻也是对正常不过的秦香儿忽然变成丧尸这事不解。 “先保护皇上。”柳轻舟斜不归过去,长安掏出疏烟回紧随,方走了两步长安猛然睁大了眼睛,伸手便去拽住柳轻舟:“小心。” 泛着银光毒液穿过依稀两根树木过来,风带寒气,本是命门,速度之快,肉眼不可见。 待柳轻舟看清,长安已拿着疏烟吹了两个音节,毒液被疏烟击溃散落一片地上。 “可受伤?”柳轻舟抓住长安手臂,眉宇间亦是着急。 长安摇摇头,严肃道:“我感觉今儿一切都被算计好了,等会发生的事肯定不会这么简单了。” 的确,若是秦香儿从一个正常人,忽然间变成丧尸,为何会变?这点总需要原因。 还有,王田目的是想弄死他们,安排这一切下一步要做什么? 这些他们都不得而知。 柳轻舟趁着秦香儿注意力未放到自己身上,一跨步过去击了二人脑门,灵气过体,暂且封印。 “半个时辰。”柳轻舟扬了眸看向一方琉璃瓦片:“只有半个时辰。” “啊,吃人了,吃人了,蟒蛇吃人回。”前方被堵在一堆的百官不知是谁扯着嗓子哀嚎。 巨蟒不知为何暴动不已,已将原先困在自己身上的官员硬生生夹成两半,溅出温热血渍滴落围绕在一块儿众人一身。 刺鼻的血腥味直冲脑间,有人受不了惨叫着登着腿就要逃跑。蟒蛇向众人探出头,呈五花彩色蛇头丝丝吐血蛇信子。一双完全没有任何感情血红眼睛正紧紧盯着欲要逃跑这人,像是猎人看到了食物。 “该死。”楚幕低声骂了句,沙华出鞘抵在巨蟒头顶,一灵气压制。 楚幕趁机拖走已瘫软在地上的官员,扔到人堆里,警告道:“别动别动,听不到吗。若是想被蟒蛇吃掉,被丧尸咬死,你们就继续动。” 一群人完全吓傻了,丢了全部记忆风度瘫倒在地上,有一口没一口抽着凉气。 制止好秦香儿两人,柳轻舟挪步到君牟身侧,以不归为笔,划破自己手指流下两滴血在不归泛着白光剑身上。随后弯身不归横七竖八在君牟两侧扫过,布好灵阵。 “还请皇上和太子殿下莫要出去。” 君牟瞳孔略有几分呆滞,依旧点点头。 柳轻舟抿了抿唇,一言不发跳到上层,还未有皇宫屋檐高便是碰到一层污浊之气。着实太过浓郁,又含了几分阴气在里面,冲破不得。柳轻舟手持不归,丹田运气,正要用蛮力撞开。 这法子最简单,最快,却是最伤修为,损害身体,不到万不得已没人会用自己肉身去当做武器。 长安察觉柳轻舟要做什么,同他一块儿跳起:“姐姐,我陪你。” 柳轻舟还未开始,摇头坚定道:“下去。” “不行,这方法太损耗修为,姐姐你撑不住的。”长安已拿好疏烟放在唇角缓缓吹了两个音节。 极轻,如同柳絮扑打石块,毫无意义。 “这是……” “四阴咒。”楚幕沉了眉眼:“正阳,你且应对好这恶心人的巨蟒,师兄去帮大师兄。” 沙华离开,巨蟒嘶吼一声,蛇尾摆动带有震天之势。正阳不敢耽搁,念了清山殿功法注到巨蟒身上,圈圈绕绕将巨蟒困绕。 三人站在秦香儿两人一侧,感受巨大污浊之气和阴鬼之气缓聚,都不由得紧了心。 “四阴咒成,北街乐以芷,东街供出最后一血的人是谁?” “别管这,四阴咒我也听说过一点,一旦阵法开启,恶物随之降临。”长安环顾四周,扬声道:“屋里,身后大殿,那里最是安全。” 无一人动。 “滴答滴答”天空上方此刻已被四阴咒自压下,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清,若非池塘几个灯笼隐隐约约亮着,他们真是成了一群瞎子。 一条,两条,三条……数不清的小蛇从天上方掉落,细长小蛇浑身通红,蜷缩或者蠕动身体不知疼痛掉落,乱爬。 “不好。”长安心里一沉,从怀里掏出仅剩两张符纸贴在皇上那边一个,乐平严那片一个。 “啊,蛇,好多蛇,救命,救命啊。” 待看清地上密密麻麻东西,众人惊恐万状,连动都不敢动了。 “姐姐,我去将他们带回屋,你先撑着。” 长安咬咬牙,落在地上,边吹疏烟灵气撇开一条幽幽小路,一点一点将其在中间破开一条路,长安沿着缓缓走到众人跟前:“跟我回屋。” 依旧无人应答。 “跟我回屋。”长安加重了几分音量。 乐绯忆苍白着脸摇头:“不去,现在这个情况若是动了,那些巨蟒咬我们期中一个人你担待得起吗。” 王素也点头,剩余人倒是十分赞同乐绯忆话,纷纷附和。 “那如何,在这里一动不动,你们能怎样?” “你啊,你们清山殿道仙职责便是保护我们周全,现在危难当头,你们岂能退缩,弃我们于不顾。” “所以呢,所以呢。”长安被气乐了,冷笑道:“所以呢,我们活该死。” “那也不能让我们死。”乐绯忆强道。 “真是看透你们这些所谓名门世家了。”长安眼里流出些许厌恶,疏烟腾空与天中,手指拨弄如风,一点一点吹奏疏烟,音节汇率一块儿将众人包裹。 “长安,小心。”楚幕惊呼一声。 原本一动不动的秦香儿不知何时已可动弹,嘶哑咧嘴,眸泛红光,却是没有焦距,大跨步的向长安走去。 长安咬咬牙,地上小蛇也可动了。她不断吹奏疏烟,层层灵气散落,小蛇身体如疯了一般蠕动,自己蜷缩,却是不动了。 楚幕两步过来,一把拉住长安手臂带过去阻止长安:“你这是做什么,灵气散落,对身体伤害有多大你知道吗?” “知道啊,自然知道。”长安面色已有些苍白:“正如乐绯忆所说,为道仙若是保护不好她们,最后世人指责的只会你们。” “那你也不能拿自己生命去冒险。” “姐姐可以,我为什不可以。”想到方才柳轻舟要用自己肉身破开四阴咒,长安红了眼眶:“都是一路的,要怎样大家都一块儿,不许将我落下。” 此刻没有被二人阵束束缚地方,皆是一片浓郁污浊之气,阴寒无比。 “没时间了。”柳轻舟难得因这事颦眉:“姑且试一试。” “试,试什么事,老子还在这里,你能怎样。”一身黑衣的王田出现在墙后,立在高墙之上,矮小身子迎风过来,笑容诡异:“好玩吧,四阴咒好玩吧。呵呵,今儿我就让你们死在这里,为翠儿,为我的二宝报仇。” “王田,还真是你,终于肯出来了。”楚幕一剑扫去:“做了这么多天龟孙子。” 剑气直接被四阴咒阻止,归于一片平静。 “这是……” “在我的四阴咒里,你想打我,伤我,甚至杀我,简直痴人说梦。”王田冷冷一笑:“事到如今也不坊告诉你们,从一开始我都是算好了的。乐以芷,乐绯忆,甚至秦香儿,皆在我的掌控之中。” “乐以芷血红勿忘我的方法是你你告诉她的?” “既然她想帮她心爱之人完成心愿,我这也不过只是依着她心愿来了。”王田不置可否:“至于秦香儿,这一切不妨可以说都是这女人做的,包括如今我可以轻易在皇宫布下四阴咒。” 长安碎了一口,道:“第四滴血是秦香儿,你可真是不要脸。” 选在今儿赏灯会,所有人,包括皇上,连着他们都在,没有任何防备。就算现在知道,纵然他们修为再高也是骑虎难下。保护好自己不重要,重要的是还有皇上,这么多文武百官,若是都死了,昭关一切都完了。他们这些道仙势必成为众矢之的。 “没办法,人的贪念,欲望私心这些无时无刻不存在,一条小虫,虽微不足道,最后腐蚀的却是整个身体,包括思想生命。” 王田伸出手掌,细小手心里哪里和上次所见一样,养着恶物,只不过如今恶物出来,掌心空空一片,一眼看去只有一个诺大窟窿。 邪物已将肉身啃了半个。 “我也快了,马上可以去找二宝。但是在这之前我王田定要拉着你们陪葬,才不枉此生,对得起二宝。”王田阴恻恻笑道:“四阴咒降临,你们都得死在这里。” “没有时间了。” 楚幕咬着牙,狠狠心拿着沙华在自己手指上划破一道裂痕,学着柳轻舟,将血滴在沙华剑上。 刹那两把剑折射出十足浓郁剑气,照亮了些许昏暗无边的天际。 王田看出二人想用肉身破开四阴咒,冷冷一笑,脚底拿着原本因为长安灵气击倒小蛇通通直了身子,半弯起吐出毒液。 “我擦。”楚幕心里抹了把冷汗,若是这些蛇冲他们袭来,那真是不出片刻都会成了肉窟窿。 第九十二章现在知悔不算晚 ?只是现在大敌在前,他万不可分身,只能腾身越在半空,因为秦香儿已要咬死他。 “该死。”长安低低骂了声,立马吹响几个音节阻止秦香儿伸手就要抓住楚幕衣腿。 秦香儿受了不明功力,尖着嗓子哀嚎一声,猛的转头看向长安,那血红眼睛里满满都是冷酷无情,一点私人感情都没。 她已完完全全成了一具丧尸。 “姐姐,你们去吧,这里我撑着。” 长安站直了身子未动,对着柳轻舟缓缓一笑。 吹动疏烟,手指拨弄,曲调绵绵细长,调子柔化似水。 “静心咒。”王田眯了眯眼:“七级。想不到短短数日,你竟已达到七级。” 他抖擞精神,再不敢大意分毫。柳轻舟是八级,上次客栈那次足以要了他的性命,如今这丫头七级,只有一级之差,万不可小觑。 “老子活这么大,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唯独没有和灵体一族交过手,今儿就让老子好好看看你究竟有何能力。”王田也跳进四阴咒,一掌向长安拍去:“上次丫头你吹笛能力不错,可惜终究只是一个女子。” 长安冷笑,不急不慢避开,华丽旋转侧身,继续拨弄疏烟:“那好,今儿就让你好好张张眼界。” 王田因卖了自己灵魂饲养邪物,所修炼之物皆是最伤人,至阴之气,万不可被其伤到损伤修为是小,祸及丹田是大。 笛音正是小调,细细长流水,冰波破案,乃至昙花一现绝美之姿,仿佛都被演绎彻底。 王田一接二过去,掌心一团污浊之气与长安灵气相撞,不分上下。长安侧身避开,一脚踏过王田肩膀,对着柳轻舟扔过疏烟:“姐姐,拿好。” 柳轻舟伸手去接,泛着灵气疏烟笛子身上早已布满了密密麻麻音节,一趟领着一行,纵横而过,浮现联翩。 是三魂曲。 长安盈盈身子为疏烟注入最后一道灵气:“可以了姐姐,四阴咒只容两个人出去,你快些去,找……找弓叶,他在,他在……” 楚幕除着小蛇喊道:“长安,你要做什么?” “走,疏烟带他俩走。” 灵笛自有灵气在,疏烟听得长安话,身上聚集了半个长安灵气,淡蓝色穗子随意摆动。一道刺眼之光划过,暗无天日的上空蓦然出现一个大洞。洞外是一方明月,便是出路。 “长安。”阴阳两股力量相冲,柳轻舟和楚幕都控制不住被这股蛮力撕扯。 “贱丫头。”王田抖着牙齿听到长安说话,脚下连着掌心动作越发快,越发狠。 没了疏烟,长安只能靠自身来躲过王田这不要命进攻。 “你就是个废物,保护不了任何人,还在这里怨天尤人。”长安咬着牙,看着二人出去这才松了口气:“蛮子,死矮子。” 这是在吸引王田注意力,好让王田分开些许不注意柳轻舟那侧。王田怎会看不出,冷冷哼过,瘦小身子灵敏异常,就要穿过长安裂了那道出口。 长安腾身而上,已手掌之力接下王田一掌。 黑白相冲,灵气连着污浊之气打成一团,众人皆被这一道复杂至极的光亮刺到眼睛,不禁低了头,正好避开这些波及。 长安咬着牙撑了会儿,终是扛不住泯灭人性的污浊之气,身子一个踉跄从上面摔在地上。 胸口压迫,内脏被腐蚀,长安倒在地上不停吸着凉气缓解这不要命的疼痛。 王田立在上面就要出去,半个身子碰到却被一道灵气反噬,他略有些狼狈立在地上,望着长安眼里都是恶毒:“想不到你这丫头还有这一手,现在我们这里的人所有人都出不去,都晚死在这里,很好,棒极了,也省的你们逃出去。” 吐出一口淤血,长安冷冷笑道:“就算拼了我这条命。”也要撑到柳轻舟回来。 “长安。”正阳被巨蟒困住,抽不开身,急道:“长安,你保护好自己。” “那是自然,灵体一族寿命短,我自然要十分爱惜。”长安抬眸看了眼瑟瑟发抖众人:“都别出声,也别惊呼,柳轻舟定可以救我们出去。” 众人哪里听得长安究竟在说什么,互相抱着低着头不看分毫,周围只听得不少小蛇嘶鸣,早已将他们吓的七魂没了六魄。 君牟此刻正用一种极为复杂目光盯着长安,浩浩月色,唯有那道白影瞩目,绝代芳华,一颦一笑皆是动人之魄。这种女人,这种气概,君牟平生第一次有了想将那人收入囊中,占为私有物。 也不知哪里来的力量,他突然高声道:“长安,有朕在,朕是天子,定会无忧。” “父皇……”君子琛小声喊了声,目光极为复杂。 长安抽着凉气从地上站起来,低头看着自己手上最后一张符纸,惨淡一笑:“事到如今,只能赌一赌了。” 没别的办法了,王田现在已经不是人类,而是阴鬼,没了疏烟她打不过王田,硬撑也没多长时间。 赌一赌,赌一赌。 “秦香儿。”长安丹田运气,侧影略过,符纸贴在秦香儿额头上。 柳轻舟法术也快过去,再不过几步路时间秦香儿便会变成丧尸。 方才秦香儿听得笛音,已是有了些许波动如今又被洗髓符纸贴中,捂住头部痛,哑着嗓子哀嚎。 她蹲下身,露出的手心里似乎升了一股黑气。 “你骗我,你骗我,你骗我。”谁都未想到秦香儿有那么一刻恢复正常。 “哼,蠢到家的女人,帮你,老子为何要帮你,现在知道,什么都晚了。今儿你得死所有人都要死。” 王田高高俯视众人,眼里皆是狂傲。 秦香儿想哭,也是气,竟然发现自己哭不出来了。 丧尸无泪,冤鬼无情。 “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这一切不该是这样。”秦香儿趴在地上,跟条狗一样抱紧自己,现在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也晓得:“说好的只是让长安出丑,让她失了清白,你骗我,你骗我。” “骗你又怎样,现在你成了丧尸,所有矛头都指向你,你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就算是死你也脱不干净。”王田一愣,也是未将恢复正常的秦香儿放在眼里:“还不如乖乖随了我,杀了这帮道仙,最后说不定我还能放你一条性命。” 长安道:“别傻了秦香儿,你睁开眼看看这人究竟做了什么,他要毁了昭关,毁了你,害死这里所有人。到时候昭关没有,国家无主,甚至你们秦家也因此受到牵扯诛灭九族,遗臭万年。” “你骗我。”秦香儿呆呆重复一句,也不知是在对谁说,有没有听懂长安所言。 “废物。”王田显然已经没了耐心,抽出佩剑便要向秦香儿刺下。 “秦香儿。” “香儿。” 秦远在人群里赫然站起身,看着人不人鬼不鬼的秦香儿,落泪,这好歹也是自己从小捧在掌心宠到大的亲妹妹:“香儿,回头,别再执迷不悟了,好良人多的是,以后大哥陪你找,别……别……” 秦远话还未说完,王田突然转了方向,不再向秦香儿奔去,而是秦远。 铮亮剑光划过秦香儿一双似乎已经看不清澈世界的眼睛。银剑入腹,秦远那些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的的话尽数被堵在喉间,睁大了眼睛,嘴里流出一股股鲜血。王田拔出银剑,秦远倒抽一口淤血,再承受不住倒在地上。 旁边正好是乐绯忆,秦远就这样直挺挺倒在自己身上腿上,鲜血溅了自己一身,她仿佛不知疼痛,被吓蒙了,盯着秦远一个劲吸气,眼睁如银球,愣是说不出一句话,也不知道去推开了。 “香儿,香……香儿……”秦远气息奄奄,翻着眼白看了秦香儿最后两眼。 “啊!!!”秦香儿大叫,惨烈无比,额头青筋越发明显,隔着一层薄薄皮肤似乎要崩裂。 是懊恼,无奈,或许也是悔恨。丧尸之毒进入半个身体,许多动作乃至思想已由不得她决定,现在可以保持头脑清醒些许,不去咬这些人已是她的极限。 王田这般干脆利落,一点余地都不曾留,长安垂了眼眸,她来不及救他。 “秦香儿你看到吗,因为你的私心,害死了自己大哥,如今这么多人因你困在这里被人屠杀,连你自己也变得认不认鬼不鬼,图个什么,究竟图什么。”长安趁着秦香儿心念动摇,继续道:“你爹娘若是知道你变成如今这个样子,该会有多伤心,多难过。你还年轻,家世不俗,日后定能寻得一如意郎君伴身侧。回头吧,别再往前走了。” “如何,如何回头,我已害死这么多人,如何回头?”秦香儿满脸绝望。这次莫说她,恐怕自己家人甚至组人也会因为自己的行为受到牵连,介时她真的就成了千古罪人。 长安听她话中有意,忙道:“就有的有的,若是你现在肯回头帮我一起制度王田,皇上定不会追究你家族过错。” 转头她看向前方君牟,大声道:“对吧,皇上?” 秦香儿也抬了头,一双眸子血红,却又隐隐有几分期许。 果然,人到死将至才是看的最明白。 第九十三章齐心 ?君牟点头,道:“若是你现在回头,帮长安姑娘。事情平息后朕绝对不会追究你秦宰相大人过错。” “不会追究,不会追究最好。”秦香儿快要脱落的脸皮随意乱晃。她咬着泛紫的唇瓣,低声呜咽:“我也不想死啊,我也不想,我只是想害你清白而已,并不会夺你性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啊。” 说到最后已是沉声亦无声。 她的意志渐渐开始扩散直至没有,清楚感觉到一种陌生到令她恶心的东西慢慢从身体内侧涌来,秦香儿晃了晃脑袋,强迫让自己清醒几分,不管不顾的便向王田扑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是你害我的,是你害我变成如今这个样子,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一路被疏烟护送引路出了皇宫,二人不敢耽搁分毫,顺着疏烟所引之地跑去。 昭关早已没了人迹,家家户户窗门紧锁,连个人影或者灯笼都没。 静,太过静,死一般的静,甚至可以说这里就是座死城。 “辛亏只是入睡,吓我一跳。”方才从皇宫出来,外面一点人味都没有,他还以为昭关的人都被王田杀光了。 柳轻舟紧紧抿着唇,步子又快又急。 楚幕晓得柳轻舟这是担忧长安,当下也不再废话,随着疏烟引路快步过去。 弓叶所待之地恰好是秦家,疏烟落下被柳轻舟轻轻放在怀里,抬眸便是看到在秦府后院乘凉的弓叶。 一身黑衣,不过数日不见,弓叶已是白了半头白发,面容憔悴又苍老,甚至是有些萎靡,片怀里抱着依旧是乐以芷用鲜血饲养而成的血红勿忘我。整个人苍老不已,哪里还有一点当初在乐府初见盛气凌人模样。 见到二人前来,弓叶抬眸看了一眼,没有半分惊讶,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应当:“你们来了。” 楚幕跨前一步,道:“昭关出事了。” 弓叶低着头,显然已经知道了。 “长安让我们来找你,可我想不通为何要来找你,你不是离开昭关了吗?” “不曾,事情还未解决,我不会离开。”弓叶有一下没一下抚摸怀里夜下越发显得妖娆无边勿忘我,凉凉一笑:“其实昭关所有人生死与我而言都没有关系,只是以芷临走时说要我护昭关最后一劫,算是为我赎罪。” 楚幕听他提起乐以芷,那便是丧尸之前的事情:“这话不如说你们一早就知道昭关要出事。你知道,乐以芷知道,乐绯忆自是知道,整个乐府……” 他不敢再说下去,一切仿佛都有了些解释,一片雾茫茫中找到了光亮。 “没错,这件事乐府一早都是知道的,包括四阴咒,连着下个将要死的人,乐平严,乐以芷都知道,而且一清二楚。” 楚幕这下更不解了:“早便知道,乐平严特意请大师兄下山,又是什么意思。知道凶手是谁直接抓起来不就好了。” “不,他不是这个意思。”一直沉默的柳轻舟忽然道:“你的意思是阴鬼一事和乐家有关。” 弓叶笑着说:“知道裂破这病吗?” 柳轻舟点头:“天生之病,十五岁后第一年头发掉光,二年皮肤尽数崩裂,三年全身腐烂。” “这是……什么跟什么啊?”楚幕听得一脸莫名。 “乐绯忆便有这种病,如今今年十八,正是裂破严重,早些年利用我是阴鬼一族人,出昭关杀了不少百姓,取他们鲜血做为饲养源让乐绯忆喝下,重新长出头发,皮肤甚至肉体。然而这也只是暂时的,并不能治根,今年开始,乐绯忆每隔两天便全身瘙痒难忍,皮肤冒出密密麻麻蛆虫,已到了最为严重地步,那些血不够她来喝下。乐平严也不知在哪里想的法子,晓得了四阴咒这等造孽阵束。”弓叶静静说着,也算不得说是静,他一双漆黑眼瞳里蹦出浓浓厌恶,恶心甚至怨恨。 毕竟被人当做棋子多年,错失所爱之人,弓叶没有亲手杀了乐平严一家已是手下留情。 柳轻舟二人是不晓得弓叶与乐以芷过往,他们知道的只有长安说过弓叶与乐以芷相爱,后来不知为何弓叶失忆了。如今看来弓叶想起了过往,才会好端端站在这里同他们说。 楚幕从心底打了个寒颤:“原来,原来如此,竟然是这样。这一切都是局。” 怪不得信上说的那么严重,到了昭关乐平严自己反倒是不急了,整日找柳轻舟闲,不提阴鬼一事。 “妈的,敢情这是掩人耳目啊。”楚幕碎道:“难怪乐平严整日上朝处理祸事,阴鬼一事之前说的那么紧急,现在反倒跟个没事人一样。自己女儿得了这病,配上这么多人性命,真是令人发指。” 一想到乐绯忆一张娇嫩容颜下,是不知死了多少人才可以维持的容貌,他现在想想都是一阵恶心。 “四阴咒你们应该听说的,结果怎样,我也不用多说。”弓叶浅浅一笑,低头吻了吻勿忘我,眼里皆是说不清的柔情:“以芷,别害怕,再过一会儿我就来陪你。” “你要做什么?” “四阴咒没有肉身破开怎么可以,我是阴鬼体质,再好不过。”弓叶说的一脸风轻云淡。 仿佛是在说午时吃什么一样轻松,哪里听得这话足足要人性命。 “想好了?”楚幕犹豫道:“一旦过去就没有回头路了。” “自己心爱之人因自己而死,我这双手,甚至每时每刻流动血,跳动心脏,都在提醒我以芷已经离开了我。”弓叶垂了眸子,嘴角那抹勉强至极的笑意终是消失不见:“其实以芷还是恨我的。”若不然怎会离开他。 “秦香儿。”被王田一掌击了老远,长安身子去雨后飘落零叶直直倒在地上。她看着正被王田扼住命脉,气息奄奄的秦香儿,越发心急。 “畜生,变态。”秦香儿双脚离开,王田掐住她的脖子一点一点收紧力道,她都能清楚感受到死亡之气离自己越发近。 王田恶狠狠对着秦香儿腹部刺下一刀:“贱人,就知道你靠不住。” 秦香儿还未完完全全成了丧尸,现在还有几分甚神智在,自能清清楚楚感受到银剑入腹带来的痛楚。 她低低闷哼一声,不敢低头看自己现在究竟是怎样一种惨状,全身也没了力气,就这样直直垂着,忍王田向她体内灌输污浊之气。 “长安,你别忘记,忘记答应我的,不许牵扯我的家人。” 秦香儿近乎呜咽,说不出话,只能接着长安贴在她身上的符纸传信给她。 长安吸了口凉气,点头,咬着牙拼死一波,丹田运了十足力道对着王田拍去。 “我不会让你死。” 她眼睛坚定异常,动作快似如风。 王田灵性过人,早早便是察觉长安用意,一个猛转身丢了满身都是血的银剑,拿着秦香儿肉体对着长安。 秦香儿此刻已经没什么意志了,不是因为要变丧尸,与王田搏斗至今,她一肉体凡胎早已到了边缘,如今又被灌输污浊之气,与自己体内那股暴动的丧尸之气相撞,可以说现在秦香儿即便不能说话,哪怕是活着都是一种折磨。 长安不得不收了力道,跃身去了另一边,王田看准时机,冷冷笑道:“一女子不在家好好相夫教子,非要出来插手这种世道事情,真是愚不可及。” 银剑划破寂静无声长夜,长安方移到另一处,还未稳住疲惫不堪身子,转头看到王田向她丢来银剑。 此刻做什么,说什么都晚了,这次没人护她,没人保护她,没人冲在她替她挡下伤害。 那双通体散发污浊之气,甚至比王田整个身子还要长上一截的银剑划破她的眼眸,黑夜里瞳孔一点一点凝聚…… 柳轻舟几人赶到,在四阴咒外面是看不清里面情况,他稍稍照了些许灵气不让污浊之气往外溜走。 “以芷,我来找你了。”弓叶迎风笑了两声,抱着从头至尾一直没有离开过自己手的勿忘我,纵身一跃。 两股力量相撞,刹那污浊之气四溅,一股强大蛮力撕扯整个四阴咒,“嘭”的一声爆炸开来,弥漫了半个昭关,所有人连着柳轻舟都被法阵波及,昏倒在地。 两日后。 昭关恢复平静,这天正是风和日丽,阳光明媚,出奇的好。 经过那日赏灯会结束后,昭关恐惧多日的阴鬼一事终究算是落了尾。秦家贬去宰相一职,因秦香儿父母暂且不在昭关,便等来时收拾好东西离开宰相府,或许对于这两个迟暮之年的老人,君牟心里还是有几分同情的,并未传人告诉秦香儿和秦远已经死了的事情。 被革职不说,如今还要尝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楚,光是这个足够残忍。 至于乐家…… 不说柳轻舟有没有将这事告诉君牟,四阴咒被破,那些施法着连着患了裂破病的乐绯忆,都会受到牵扯。如今全身溃烂,昏迷不醒,整个乐家乱做一团,就连一向淡定的乐平严,也是慌了手脚,这些天辞去早朝一事,乐家不见客。 乐锦博带来那批人马赶到所有人都已昏倒,到底是来晚了,他又怕事后君牟问他怎会晓得皇宫出事,便默默将昏倒众人放在屋里,自己则是稍稍离开。 这些官兵都是自己心腹,不会乱说。 第九十四章囚禁 ?醒来,长安表示自己是蒙的。 柳轻舟没在,楚幕没在,正阳也没在。自己这是在哪里? 方醒男脑子还有点昏昏沉沉,她记得最后关头出现了一个红衣女子,那人拉着她错开王田致命一剑,因为有些迟,那一剑还是伤到了她。不过相比杀死她,刺入自己胳膊这算是轻的了。 只是,那女子是谁?触碰一刹那,她的手好凉,跟块寒冰似的,没有一点温度。可是又为何自己会觉得那么熟悉,一种莫生却又熟悉到骨子里的熟识。 “好烦啊。”长安摇摇头,不想了,掀开被褥就要下去。 门徒然被推开,进来一个穿着粉色宫衣,梳着两鬓发髻笑容尚算清秀的丫鬟进来。 小丫鬟见到长安只裹了一身单薄里衣站起身,忙放下手里端着的汤药:“姑娘,你怎的起来了,太医说姑娘伤势严重,不易下床。” 说着便掀开被褥盖在长安身上。 “哦。”胳膊的确挺疼,长安乖乖回她榻上:“小姐姐,请问这是哪里?” “回姑娘话,这是皇宫。”小丫鬟笑道:“姑娘已经昏睡两天了,太医说今儿姑娘会醒,果不其然姑娘你真是如辰醒来。皇上昨夜便特意令人熬制大补汤药,等会姑娘喝些,对身子更好。” “……我姐姐呢?” 小丫鬟没听懂:“姐姐?” 长安改口道:“就是那几个道仙。” “清山殿道仙,奴婢记得回了乐府。” 什么??? 回了乐府,那她呢?她怎么还在这里。 长安红了眼眶,咬着牙掀开还没暖热的被褥,就要下去。 要说柳轻舟将她一个人丢在皇宫,她才不信。 柳轻舟会不会出什么事,或者不能来看她? 小丫鬟忙拦住就要下床的长安:“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能做什么,我找我姐姐。” “皇上吩咐了姑娘你不能下去。” “皇上,皇上,什么皇上。我要下去,我要离开皇宫找我姐姐去,你别拦我。”长安挣脱小丫鬟牵扯,踢着两条腿就要强行落地,奈何小丫鬟力气也是大的,一来二回不小心牵扯到胳膊上包裹好的伤口,痛的长安倒吸一口凉气。 她有些动怒道:“我要离开这里,为什么要管我,不许我动?” 小丫鬟无奈道:“姑娘伤势未好,皇上特意吩咐不许姑娘出去,姑娘还是安心待在这里,莫要为难我们这些做丫鬟的。” 长安有些为难,她是晓得一些宫里生存之道,晓得这些做丫鬟的都不容易,动不动就会被责罚。 “那好吧。” 犹豫再三,长安决定妥协。 小丫鬟破涕为笑,道:“多谢姑娘理解,皇上现在早朝未下,等会定会前来看望姑娘。” “等什么等,不等,我要下去。”长安嚷嚷着:“两天了,我要出去逛逛。” “哎,姑娘,姑娘。” 虽是受了伤,好在动作利索,一个翻身越过小丫鬟下了穿,在不碰到伤口情况下…… “我衣服呢?”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有穿外衣。 “奴婢这就去拿。” 青衫琉璃长裙,胸下紧紧裹住用一条丝带,中间挂了一枚琉璃白玉兰流苏,长安生的高挑纤瘦,腰细,胸前也是有料,将这件衣服优才之处完全展现。 小丫鬟又帮长安梳了头发,用了几根青色白玉簪子挽起,两侧留了两尾垂耳发丝,可爱又清纯,眉目间不经意又流露两分妩媚。 “姑娘,你可真是漂亮,皇上等会若是看到姑娘这模样,定会被迷到神魂跌倒。”小丫鬟忍不住赞叹道,着实被长安这好相貌惊到了。 的确是不错,主要还是自己底子好,她也是头一次穿这种裙子:“好看是好看,为什么你要说皇上喜欢?” “姑娘难道不知皇上用意,或者对姑娘你的心思?” 长安摇摇头。 小丫鬟愣了愣,便是笑道:“没什么,姑娘头发梳好了。” 琉璃瓦墙,百花争香,皇宫最是富饶繁华,什么都有,世间万物,多少人踏破了铁鞋都想进的地方。 “这是什么花儿?” “回姑娘的花,这是青缨。” “青缨。”摸着和自己腰间穗子差不多的青色花瓣,她还真未见过这等新奇饿东西。 小丫鬟见长安一直抱着一团花儿不放,便好心提醒道:“姑娘,隔壁青玄楼里的花儿最是好看,品种繁多,姑娘若是喜欢,可以去看看。” “皇上,这件事您准备怎么做?” 君牟走过御花园,这里他已经派人拔了,现在只剩下一片废墟,哪儿还有昨日赏灯会举行之时一派热闹繁华景象? 这里就像是所有人的噩梦,自昨天莫说找他商讨事情,就连宫人走到这里也是绕道而行,生怕触碰些许什么。现在自己走到这儿,说是没有恐怖那也是不可能的。 “秦香儿已死,她父亲这些年在朝中兢兢业业,从未有过徇私枉法,对朕的话没有一丝反抗,如今花甲之年,两个老人家年纪又不小了,丧子之痛够他们难过许久,朕也不是个落井下石的人,便不再追究秦家过错。” “皇上大度,真乃我国之福。”刘过提说的一脸狗腿,也有两分实话在里面,并不显得怎么突兀。 君牟早已听惯这些甜言,只是想到乐家,他眯了眯眼:“近日多看紧点乐家。” “是,皇上。” 前方便是青玄楼,君牟还未进去,便听到一两声清脆笑声。 滴滴落落,温雅动人,翠如盘住,亮似明珠。 待看紧,君牟站在门后轻看了眼,便见到长安蹲在花圃边,摘了几朵艳丽花卉,笑的愉快,眉眼都是笑意,动人的紧。 刘过看了眼君牟,道:“奴才去通报?” 君牟挥手摇头:“不用,朕自己过去便行。” 小丫鬟去屋里倒了杯茶端过来,入眼便是长安摘了一地鲜花,惊道:“姑娘,这花是不允许摘的。” 长安提着裙摆闻的正香,猛然才想起这是皇宫,可已经摘下来了,又不能放回去,只能不好意思道:“抱歉,一时玩的高兴我给忘记了。” “姑娘性子真是顽劣。”小丫鬟无奈叹气,将茶放在凉亭上,正要上去帮长安收拾残局,低头便是看到一道黄色身影,忙弯身行礼道:“奴婢见过皇上。” 君牟轻轻摇头示意小丫鬟别出声,小丫鬟心领神会退到一边,好给君牟让路。 “要不,我给藏起来吧,反正这么多花儿,上一些应该不会有人发现。” 为了不连累小丫鬟,长安蹲在这里想了会儿,脑子里冒出这个法子。 君牟看着一地零落娇嫩花卉,不由笑道:“长安可是喜欢这些花儿?” “喜欢,好看的东西谁不喜欢。”长安顺口一回,愣了下这才反应过来与自己说话的是男音,并非是方才那小丫鬟声音。 回头,便是瞧见君牟一脸笑意看着自己,长安咬咬牙,现在藏花儿也来不及了,横横心道:“长安见过皇上,这花是长安一人所摘,还请皇上莫要见怪。” 君牟道:“朕哪里舍得责罚长安,这些花儿哪里有长安半分姿色,长安若是喜欢,就算将整个青玄楼的花儿全部摘光,只要长安高兴,朕都允了。”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长安挠挠头,应该是自己想多了吧,君牟这个年纪都可以做自己爹了,应该不会有别的想法才对。 “多谢皇上不计较长安过失。”长安道:“只是不知皇上不让长安离开这里是什么意思,柳轻舟道仙几人也不在这里?” 君牟笑意落了几分,轻轻笑道:“长安难道不喜欢这里吗,这里可是皇宫?” 长安摇摇头:“不喜欢。” 刘过呵斥道:“大胆。” 他也是佩服长安胆子,也是头一个敢在他跟前,皇上跟前说这种大逆不道之话。 长安被惊了一惊,不悦道:“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只是说了实话,你为何要凶我?” 长这么大,除了自家娘亲,还没有人动不动凶她,强迫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情。他他她不喜欢这里,一点都不喜欢。 “长安姑娘这是性子坦率,朕很是欣赏。”君牟也是头一次碰到说话如此直白之人,也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不喜欢皇宫,心里虽有几分不悦,但看到长安那张无法用言语言说容颜便什么气都没了,心仿佛化成了绕指柔,只想好好宠爱面前这人儿,哪里舍得责罚一分一毫。 “皇宫很好,多少人梦寐以求来的地方,长安没有在皇宫待过不晓得有多好,不妨在宫里待上一阵儿,到时候不喜欢再离开。” “我想找柳轻舟。”长安没什么生气的一屁股坐在凉亭:“姐姐不会和我分开的,我也不想。” 君牟微微颦起眉头,他想起前几日赏灯会那日长安与柳轻舟不同寻常的亲昵举止,一时心里闷了一口气。 “不许,听朕的话就在皇宫待着。”许是心情受了影响,君牟语气狠厉几分。 也是真的老了,从前不觉得,如今见到长安年轻绝色容颜,加上柳轻舟惊为天人俊美身姿,两个人站在一块儿简直天作之合,不容任何人插足。多好啊,他已许多年没有这种怦然心动,心跳之感了。 他已半个身子进了黄土,又是皇上,一国之君,天下人都要听他的,一个女人而已又能怎样。 第九十五章带我走吧 ?“你怎么这样,我都说了我要回去,为什么不让我走。我又不喜欢这里。”长安鼓着脸颊道:“我和姐姐来昭关解决阴鬼一事,如今事情调查清楚,我和姐姐自然要离开。” 若非不是现在自己受了重伤,不能运气,疏烟又不在身边,她简直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待。 “离开,不能离开,朕不许。”君牟信手一挥,无视长安带了些许哀求目光,狠狠心道:“刘过,待几个丫鬟看紧了长安,别让她出去。” 乐平严沉着脸坐在书房里,拿起红木桌子安静放着一本古卷扔在跪在地上的乐锦博身上,厉声道:“逆子,你说你这样做图什么,啊?现在乐府在朝廷上什么地位你知道吗,为何不将是你救了皇上这事说出,你可知道现在乐府究竟是个什么情况,秦家出事,离我们还有多远?” 乐锦博静静听完,他知道乐平严为了自己妹妹在背后做了什么,什么阴鬼一事,请清山殿道仙前来除事,其实根本就是个幌子。 “昭关从来就没有出现过阴鬼,所谓阴鬼只是父亲一手编造的谎言罢了。父亲,儿臣斗胆问一句,到底是阴鬼一族人乱杀无辜,还是从几百年前,乃至现在,从头至尾都是我们这些人制造出来的端倪,明是自己做错了事,还要全部推到阴鬼一族人身上,让他们承担一切罪责。”乐锦博吸了口凉气,平生头一次不依乐平严之话行事:“这件事儿子不会说。” “好,很好,棒极了,真不亏是我乐平严的好孩子。”乐平严胡子乱颤,指着乐锦博手指都在上下摇摆:“为了一个乐以南,你当真是不要整个乐府了?” 乐锦博一头跪在地上:“父亲,说出是我救下皇上虽然能减少我们乐家怀事,让皇帝记得儿子恩惠。到底,皇上势必会怀疑我为何会晓得皇宫出事,介时调查定会知道以南是阴鬼一族人,后面还会怎样父亲应该比我更为清楚。父亲,以南已经没了以芷,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父亲你就放过他不行吗?” 救下天子这是一件多为恩泽之事,若是说了乐府即便做错事情在先,皇上也定会量其而行,加之乐府在朝中地位,人脉,即便知道乐平严也有办法蒙混过关。只是如今乐锦博不愿承认,承认那天最后善事的人是他,甚至抹去所有踪迹。 乐平严头一次觉得自己越发看不透自己这个一向耿直的儿子了。 “一个乐以南,换得整个乐府安静,值了。” “不值,事情出了总有解决办法,以南性命只有一条,若是皇上晓得他是阴鬼一族人,以南必死。父亲,咱们手里已经沾了不少鲜血,求父亲放过以南一命,全当儿子求你的。” “你当真不说?”乐平严心里还是存了些许侥幸。 乐锦博轻轻摇头,眸里却是坚定无比。 “滚出去。” 那天乐平严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半天未出门,谁人来了也不见。 柳轻舟几人恢复好身体后,他便去了皇宫,楚幕正阳二人跟着,心里也是着急不行,长安被君牟困在皇宫出不来,君牟对长安心思几人心里跟个明镜似的一清二楚,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皇宫重地,闲杂人等不许进。”两个身材魁梧守卫拦住几人去路。 柳轻舟冷冷看了二人一眼,忍住想拔出不归冲动,沉声道:“让开。” 守卫看都未看几人,说道:“皇上说了这几日不许外人进出,就算是有令牌也不行,特别是清山殿道仙。”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怎么了,怎么不能进了?”一听特别提醒不许清山殿中人进,楚幕不乐意了,掐着腰就准备好好训斥二人一番。 正阳忙拉住,低声提醒道:“楚幕师兄,家规明显标注过不许对凡人使用灵气。” “卧槽。”楚幕爆了句粗口:“敢情这皇帝是故意的,不让我们进去,回哪倒是放长安出来啊。不行我不放心,我要进去,万一那死老头子对长安做出什么事情怎么办?” “哎哎哎,师兄。” “让开。” “你们这是做什么?”见柳轻舟拔了剑,两个侍卫惶恐道:“这里可是皇宫,你们清山殿道仙来了也要遵守皇宫之道。” “让开。”柳轻舟依旧是那句冰冷冷话。 “师兄。” “轻舟触犯家规,回去清山殿自会领罚。”柳轻舟作势便要踏进宫门,两个守卫瑟缩两下,纷拔出腰间银剑:“好你个清山殿道仙,这里好歹也是皇宫,天子脚下,你们这般不知分寸,硬闯皇宫……” “师兄,好样的,我跟着你。”楚幕大叫两声,厌恶道:“小爷我早就看你们这些人不顺眼了,看我不今儿将你们打的满地找牙。” 身后一道黑衣略过,众人都没看看清那到底是什么,便见得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步崖此刻拽住柳轻舟衣领,恶狠狠道:“等会儿长安出来我再找你算账。” 柳轻舟波澜不惊看他,却是握紧了不归。 步崖一脚提在一旁金色大门上,道:“灵体一族步崖,我看谁敢拦我。” 几人可谓是硬闯皇宫,惊的整个皇宫丫鬟太监鸡飞狗跳,士兵阻挡不可,刘过便偷偷禀报君牟。 “皇上呢?”刘过急急忙忙从前殿跑过来。 “在长安姑娘那里。” “糟了。”刘过心里一“咯噔。” 长安蜷缩在床上抱紧了被子,水灵灵的眸子含了些许湿意:“你别过来,我说了你别过来。” 君牟不以为意,反而坐在床榻边,笑道:“长安,想成为朕的女子数不尽,天下皆是。朕喜欢你,你且放心,朕一定不会亏待你,除了皇后,其他分位随你选。” 长安抱紧了自己,这下子算是明白君牟到底要做什么了,她咬着牙,试图催动丹田灵气,奈何这次伤势过于严重,莫说运用灵气,就算平常稍稍动弹一点都会疼痛到难以忍受。 “我可是有未婚夫的,你不能这样做。”君牟正在脱自己身上龙袍,长安被吓到了,说话也不怎么利索。 君牟缓缓一笑,只当长安是在挣扎,附身弯下,算不得多俊美,却有几分韵味脸上笑了笑,手指挑起长安尖尖下巴:“等你成了朕的人,就算是有丈夫都没用。” “你有病。”长安往后退缩,君牟却已上了床作势就要将她压下。 “你别过来。”长安这次这次被吓到了,伸手就去推靠上来的君牟,岂聊却被对方抓住两只手,顺势压在床上。 胳膊本就受了伤动弹不得,如今更是脸一点反驳余地都没了,双手双腿都被束缚住。 “你别过来,放开我,放开我。” 她发疯似的扭动挣扎,牵扯到伤口也不问了,鲜血浸透衣裙点点渗出。 君牟感受身下温香软玉,一股浓郁花香充斥鼻尖,好闻极了,好看极了。他平生头一次有这么强烈的愿望,得到她,一定要得到她。 “不愿跟朕的女人也有,可到底成了朕的女人后,一个二个都是死心塌地,长安放心,朕一定不会亏待你。” 他喉间一紧,低头吻长安略显苍白红润,长安死死咬住牙齿,偏头侧开。 君牟见长安反抗,眼里却是划过一抹笑意,不闲着的大手悄悄探进长安衣服内,格外滑嫩肌肤让他由心打了个哆嗦。 “长安,等下可能会有点疼,你忍忍,朕会很轻。” 长安红了眼眶,想挣扎可是浑身使不上劲。 “你不能这样,呜呜呜。” 她应该怎么办,这个地方没有柳姐姐,没有娘亲,没有清儿,一个认识的都没有,谁能来救她。 门一脚被人踹开,柳轻舟几人闯进屋里,待看到眼前一幕皆是吸了口凉气。 君牟兴致被打断,回头看到几人,冷声道:“你们这是做什么,这是皇宫……” 步崖抿着唇,一言不发直接一道灵气过去打晕了君牟。 他一步一步来到长安跟前,将满脸是泪的长安轻轻抱在怀里:“不怕不怕不怕。” 长安头发凌乱,面容苍白,胸前衣物被撕扯了大半,零零散散露出一片绚丽灯光。此刻泪水滑了整张秀气脸上,眼眶通红,这可心疼坏了步崖。 步崖脱下自己外衣套在长安身上,眼眶酸涩:“别怕,旭哥哥来了。” 长安听得是自己熟悉的声音,呜咽两声,躲在步崖怀里低低抽噎。 “别怕别怕,别怕。” “我要,旭哥哥,带我回……回天涯阁,我好害怕。”长安断断续续说完已是昏了过去。 触手一片湿润,步崖伸出手一看这才发现自己左手都是鲜血,长安伤口不知何时已经渗透衣物,流了半个胳膊,染红了青色襦裙。 “长安,长安。好,我带你回去,咱们回天涯阁。” 步崖心里心疼不已,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赶来昭关,只想看看长安过得好不好,有没有被人欺负,谁知得知长安被人抓紧皇宫出不来,竟差点被君牟那个老男人玷污。 一想到自己从小到大呵护备至,自己就算再动怒也舍不得动一下的人儿,竟差点,差点被……他便有滔天怒意。 第九十六章都是你做的 ?“柳轻舟,这就是你答应的要照顾好长安。”步崖看着柳轻舟,冷声道:“阴鬼一事那也是你们清山殿道仙一事,如今我便将长安带走了。” 出了皇宫,步崖停都未停,直接运剑飞行同几个灵体族人离开了昭关。 事后,皇帝一句话都没说,毕竟强迫长安的人是他,君牟是个明智的,他不会因为一个女人得罪清山殿,得罪灵体一族。二族皆是正派,平日里名声极好,若是因此讨伐,恐怕最后被斥责说三道四的人便是他了。 他封锁宫里上下全人,闭口不许提当天之事。 柳轻舟立在长安走之前的院子里,站了整整一上午。 待到了午时,乐府的人前来找,楚幕也从房间里出来打发了要叫柳轻舟的几个丫鬟,示意他们回去。 楚幕走到柳轻舟跟前,叹了口气,道:“师兄,别难过了,以后还是会见面的,长安只是回去疗伤了而已,等伤感了她肯定会来找我们。那丫头这么喜欢黏着师兄你,怎会狠心将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想到之前君牟对长安做的事,他便一阵窝火。 亏他还是一国之君,竟会对一毫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做出那等禽兽之事。长安不从,他便硬上,这下子可让他开了眼了。 二人沉默了会儿,柳轻舟波澜不惊望着一旁一棵海棠树,说:“楚幕,我……我对长安动了心。” 楚幕愣了下,便是拍着柳轻舟肩膀叹气,道:“我晓得,在清山殿我便看出来了,师兄你对长安和对旁人差距太大,不说是我,就算是师父见到也会看出师兄心思。这个问题我也问过长安,长安那丫头就是个粗心肠的,说师兄你太完美,自己活不长配不上你。” 柳轻舟低了眉眼,宽大衣袖下手指死死握住。 “我没保护好她。” 配的上,配不上,心悦你,钟情于你。再高傲的人在爱人面前也会变得一文不值。 “师兄,别想了,咱们还是赶快解决昭关一事离开,日后与长安总有办法见面。长安这次真是被吓坏了,离开昭关正好,在天涯阁好好静静。” 午膳这次或许对于几人来说是最后一次相聚一块儿,一顿饭几人别的各怀心思,静的很,当真是一句话都没说。 不出几人所料,乐绯忆当真没有出现在众人面前,王素神情也是紧张,碗里米饭几乎未动。 乐平严漫不经心有一口没一口夹着饭菜,眸光却是不时看向柳轻舟,他不敢保证柳轻舟到底知道些什么,秦家一事结束,乐家势必会受到牵扯,这几天他明显能感觉到皇上待他要比从前冷淡许多,府里多少有了些许眼线,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布下的。朝中大臣以过往乐家与秦家世代交好未为由渐渐开始疏远他,他好心带礼登门拜访却都被对方以没有时间为由推脱掉。 他现在孤零零一个,还要面对乐绯忆不断恶化身体,因长安一事他也被皇上迁怒不少,当真是令他操碎了心。 “那个,轻舟啊,阴鬼一事结束,王田已死,你们何时离开?” 柳轻舟拿着筷子未言,倒是楚幕嘲笑道:“怎么,乐前辈这是在赶我们走吗?” 乐平严急忙解释:“伯伯绝无此意,毕竟几人都是清山殿道仙,在昭关一直待着着……想来清山殿乐老弟一个人掌管清山殿有些吃力,便顺口问一句。” “这个啊,不急,这事还未清楚,我和师兄都不急,乐前辈你这是着的哪门子急。”楚幕不急不慢道:“说起这,楚幕还是计较好奇乐小姐身体如何了,前两天还活蹦乱跳,今儿便卧床不起,连个人也见不了了。” “绯忆自小身子骨就不好,常病也是时有的。”王素解释道:“若是不信,几位道仙可以前去一看,可毕竟是绯忆闺房,失了清白是小,就怕这作孽的药病传给几位道仙,便是罪过了。” 楚幕敛了笑意,冷冷看过几人:“事到如今……” “不必多言。”柳轻舟打断楚幕还未说完的话,略微思索一会儿,道:“绯忆小姐若是病了便好生休息,方才早晨师父来话清山殿要有要事商议,过会儿我们便离开昭关,这些天多有打扰,还请见谅。” 柳轻舟这番反转太话话,说服力不是怎么好,楚幕也是一脸茫然,到底也是同根生活多年,立马明白过来柳轻舟是什么意思,掩下怒意说道:“好,方才是楚幕多言了,乐前辈莫要见怪。” 乐平严总算露了些许笑意:“没什么,倒是这件事劳烦几位道仙至今,伯伯才要好道谢。”无论如何,柳轻舟几人答应离开昭关,这事还有缓和余地:“那好,几位若是要离开,伯伯便帮轻舟你几个备着些许东西路上用。” “不用,午后我们便离开,御剑而行用不到。”柳轻舟婉言拒绝:“只是,乐前辈,有些事人在做天在看,师父常常教导我们这些弟子定要摸着自己心做事,有些东西要偿还的,不是没有,而是未到。” 离开大厅,正阳终是忍不住问道:“师兄,为什么方才不直接说明这件事情?” 楚幕道:“你是不是傻,若是当时这么说了,你以为我们会平安无事离开昭关,这事皇上晓得跟要乐平严性命有什么区别,亡命之徒什么都不怕,介时还不知要多出多少祸端。” 正阳吐吐舌头,恍然道:“说的也是,可这样一来,乐家人做的这些事不就要隐瞒于下了吗?” “疏烟。”柳轻舟淡淡道:“疏烟你会给君牟一个切合实际的梦。” “即便是梦,自古皇家多心疑,君牟必定会顺着这个不同寻常的梦调查,本就对乐家有几分防范之心,这下子可以说是找到一个完美理由除掉乐家。” 正阳咂咂舌,道:“皇宫的事,好复杂。”他明是觉得皇上待乐家不错。 “哎,不是皇宫复杂,是皇上复杂。”楚幕仰天长叹:“可怜了长安丫头,这次回了天涯阁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柳轻舟几人离开五天后,昭关风平浪静,困扰多日的阴鬼一事解决后,昭关又恢复往死里的喧嚣热闹。 本以为事情结束,却在第六天皇宫传来消息说是乐平严纵容阴鬼祸害昭关,连着秦家乃至丧尸一事都是乐平严一手操办,其罪当诛。 一时间整个昭关都被这则消息震惊不已,不敢相信乐家竟会做出这种事情。 随着事情深入调查,更多被掩埋的事情随后被拔出,乐以芷被乐平严活活逼死,乐绯忆生患怪病,在房里见不得太阳,皇上命人抄了乐家见到乐绯忆时,乐绯忆已是成了半具残骸,整个身体都腐烂了,哪儿还有一点当初昭关第一美人之称。介后又不知是哪位无名是少年递给皇上一书密信,里面详细写了乐平严是如何欺骗失忆弓叶杀害昭关六人,利用王田残害秦家一家,将所有错事栽赃到秦香儿身上。 残害者成了被害者,名声极好的乐家倒是成了背后主谋,残害无辜生命的源头。皇上君牟错怪忠臣,立马请了秦宰相从边疆回来,赐了一处房宅作为赔偿,让秦香儿和秦远风光大葬。 整个皇宫,昭关都被这接二连三消息震惊到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都见不得乐家人,一时了家人成了人人喊打对象,过街老鼠,凡是乐家人都被莫名其妙被人上前打上一顿。 这件事事发突然,出事那天乐平严还在外地处理生意,回到家乐府已经被吵,乐绯忆被当做怪物抓起来关进了牢房里,其余人都被赶出乐府,连着乐锦博也被革职贬为庶人。 乐平严一屁股坐在大街上,全身都没了知觉,王素你趴在地上痛哭流涕,一家人被扫地出门,场面不可为不壮观。 “怎么可能,这事皇上怎么会知道,我调查过柳轻舟他们压根就没有将这事告诉皇上。”乐平严一双眼睛充满血:“究竟是谁,究竟是谁要害我,处心积虑多年。” 连乐绯忆有怪病,阴鬼一事知道的一清二楚,除了弓叶还能有谁,不过弓叶已经死了,他亲眼看到的,还能是谁,他想不到。 清山殿道仙不会出言反尔,况且还有乐岩任这层关系在中间夹着,柳轻舟根本不会做这么绝。 “父亲,我们走吧,皇上没有要杀我们已是恩赐。”乐锦博扶着王素,道:“先找个地方住下,儿子再想办法救出绯忆。” 乐平严叹了口气,经历一场变故发白了半鬓,一夜间恍然老了十岁:“也好。” “父亲,您这是准备去哪儿?”三人正准备迈开步子离开,乐以南笑意盈盈从前方一条大路上走过来。 “以,以南。” 乐以南看都未看乐锦博,孤身一人走到乐平严跟前,附身看他:“父亲想看看自己模样吗,可笑又可怜。” “你……”乐平严看出乐以南已经脱下乐家百合袍子,穿上一件锦荣黑衣,这是秦家衣物,那便表示…… “是你,这一切都是你做的。”乐平严一瞬间仿佛什么都明白了:“乐府出事你却消失不见,原来你已投奔秦家,做了他们内鬼。你这逆子,弓叶一事是不是也是你告诉秦家的。” 第九十七章一切因果 ?乐以南回答很干脆:“是我。” 乐平严心尖都在颤抖,迈了步子就要上去打乐以南,却被乐以南侧身避开,扑了个空,他一身老骨头差点摔在地上好在乐锦博拉的及时。 “为什么,这可是你家啊?”乐锦博望着有些陌生的乐以南,痛苦道:“以南,为何要毁了乐家,害父亲跌落至今。” “为什么,你们问我为什么,可笑,自己觉得可笑吗?”乐以南浅浅笑着,眼里皆是一片寂凉:“我阿姐何尝不无辜,这些年你们可曾将我和阿姐当做佳家人对待,嗯?可有过一分一毫?是你们,因为你们我阿姐才会死,才会离开我,留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在世上,现在你们所有人的下场都是咎由自取,怪不得我。” “那我呢,我算什么?”乐锦博吸着凉气,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现在如今听到一切,看到一切:“以南,你答应过我什么,可还记得?” “大哥,你对以南真是信任,也是最好,可到底以南不会,做不到。” “锦博别和他废话,畜生就是畜生,没有人性,回连自己亲爹都能害死,还能有什么做不出的。别理他,我们走,反正他不是乐家人,乐家现在如何都和他没有关系。” 乐平严提着衣摆拉住乐锦博衣袖便要离开,乐以南冷冷一笑,一脚横在前面挡住二人去路,速度奇快乐锦博习武多年愣是没有看清。 “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你们可以走,怎么走?现在乐家可是街头老鼠,人人喊打,父亲大人现在出了这条巷子,觉得能走多远,还有就是……”乐以南看了眼乐锦博,软软一笑:“大哥不可以离开。” 乐锦博被乐以南强行带回一处雅阁,整个人脑子都是蒙的,直到门关上,乐以南走到他跟前,他这才醒过来,咬着牙道:“以南,你究竟做什么?” 乐以南笑笑未语,两步走到床边,轻轻脱掉自己外衣,露出只有一件单薄亵衣下包裹着瘦小身子:“大哥,当然是做你喜欢做的事情。” 乐锦博下意识往身后退去,无奈身后是堵墙,他没动两下背便靠在墙上动弹不得。 他看乐以南的目光可谓是惶恐不安。 “大哥,你是喜欢我的吧,不是兄弟之间兄弟情,而是……”他徒然弯了身子,手臂括在乐锦博蜷缩到一块儿的身体两侧,在乐锦博颤抖不已的耳侧软道:“而是,男女之间,想要占有我,娶我,爱我。” 乐锦博一时全身僵直,一动都不敢动,任由乐以南在自己身上抚摸欲望。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明明已经做的完事小心,就怕乐以南有一日看出他这龌龊心思。 “你是怎么知道?” 这算是承认了。 乐以南跨坐在乐锦博小腿上,衣衫半露,少年带有两分病态一片皮肤,因不习武而显得格外骨骼纤瘦身躯,直映在乐锦博眼里,他喉间一紧,即便是不想看,此刻也是不得不看:“以南,别乱来。” “大哥。”乐以南充耳不闻,娇笑一声半个身体靠在乐锦博怀里,感受有力心跳,附身亲了下乐锦博嘴角:“大哥,想要我吗?” 乐锦博一根弦紧在脑子里绷着,现在可是完全瓦解,面前这个极尽挑逗自己的少年可是自己喜欢多年,想碰平日里却是想都不敢想。可又有另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不能这么做,这是他的亲弟弟血缘至亲,天理不容。 可……可…… 可他钟情他,多年前便是。 那个只会跟在自己身后,傻笑着的乐以南,他的子铭,他的,都是他的,从小就是。 乐锦博咬着牙,耳根连着俊郎容颜充血,看着面前这个极具诱惑力的少年,伸手狠狠将他推在床上,弯身压在自己身下。 剧烈震荡让乐以南眼前片刻发白,他舔了舔嘴角,笑道:“大哥,来,狠狠要我。” 这场将近残暴的性事将近傍晚才结束,雅阁隔音很好,即便里面动静再大,外面也是听不到。 屋里散落一地衣衫,凌乱不堪被褥,以及空气里似乎飘荡着的甜腻腻味道,无不在诉说有多疯狂。 乐锦博抱着全身几乎软成一滩烂泥的乐以南在怀里,被褥微微敞开,露出二人还在交叉着的双腿,乐锦博光着肩膀有一下没一下拍着乐以南光滑后背。 “以南,后悔吗?” 乐以南摇摇头,眼里划过一道苦涩:“不后悔。倒是大哥,你后悔吗,我与你可是同父异母亲兄弟。” 这个问题乐锦博想过很多次,在过往多年,乐以南还不晓得自己对他心意,他便想过。自己这样做究竟对还是不对,从前不明白,如今却是恍然懂了。 他爱乐以南,自小便是,这份感情单纯干净,不掺杂任何其他物质。不同于乐平严为他挑选妻子多人,里面皆是为了乐府利益。 “以南,回去跟父亲认个错,咱们一家人离开昭关,去别的地方好好生活好吗?” 他问的有些小心翼翼,乐以南突然像变了个人,和从前那个唯唯诺诺,只被乐以芷保护的模样相差太多,他也晓得这些天乐以南只不过是在利用他儿而已,或许从他这次回来便是计算好了一一切哪怕只有一丝一毫希望,他也是要问。 如今乐以南做的,跟他受的伤来比,似乎不值一提。 乐以南没有说话,只是将头窝在乐锦博怀里,闻着这人好闻的檀香沉默了许久:“大哥,再要我一次行吗?” “以南,你……” 乐以南已不容乐锦博说太多,反身压住费力乐锦博。半天颠鸾倒凤,身子还在酸疼不已,他忍了忍不适,向乐锦博身下探去。 抵死缠绵,二人恨不得将对方牢牢吃入腹中融为一体才好,床“吱吱呀呀”晃动,月儿羞的钻进云里,到了入夜时刻才停。 乐以南走的时候没有叫醒乐锦博,他留了一张书信,一纸离别书,离开了。 人流攒动,这是乐以南第一次站直了身子走在昭关,夜里的昭关真的很美,百花争艳,人海中皆是美景美人。他走了很久,很久,直到人流渐渐散去。 这一切都恍然是一场梦,前几日自己还和长安谈笑风生,阿姐伴随左右,不过弹指一瞬间,仿佛什么都没有了,现在在昭关没人敢欺负他,一只手指甚至可以让乐平严死无葬身之地,可到底他狠不下心,那人毕竟是他生父,即便没有养他,可他身体里流的血,呼吸甚至生命都是那人给的。 走吧,都走吧,别让我看见就行了。 但有一个人乐以南不会放过,那便是乐绯忆。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听到没有。”阴暗无边的地牢里散发阵阵恶臭,潮湿阴暗地方滋生出不少老鼠虫蚁,走进去便见到这些腌臜东西乱窜厉害。 乐绯忆死死抓住囚房柱子哀嚎。 她现在趴在地上,整个人已一种不齿甚至恶心的姿势半弯身子,整张脸已经看不明容貌了,五官模糊一片,血肉外翻露出里面嫩红小肉,倒是一双眼睛亮的惊人,此刻瞪的大大的,也不知在看什么。 乐以南一个人踱步进来,未开囚门,高高在上俯视已是狼狈不堪的乐绯忆。 “二姐。” 听到生源乐绯忆一个激灵:“是你。”她想站起身,高傲如她,怎么可以在卑贱乐以南跟前狼狈至此。奈何身子骨早已腐烂,腿也好,胳膊也罢,都使不得力气,反而因为挣扎跌落地上,狠狠摔了一下。 乐以南笑道:“二姐现在好可怜啊,想不想看看自己现在究竟是什么模样,嗯?” 乐绯忆怒斥道:“滚,本小姐还轮不到你在这儿落井下石。” “呵呵,轮不到我,可是现在二姐似乎已经没有什么资格跟我这样说话了,因为你已经不是乐府高高在上的二小姐乐绯忆了,现在的你是昭关人人喊打的乐平严之女乐绯忆。” “你这,你这是什么意思?” “呀,差点忘记了,那夜二姐姐就被抓起来了,还不知道现在如今昭关是个什么情况。”乐以南极有耐心一一说道:“乐家偷偷杀害昭关六人,其罪已让皇上晓得,整个昭关晓得,后又怕被牵扯将这祸事栽赃嫁祸给秦家,害死秦香儿和秦远,如今乐家所有人割除官职,沦落风尘,自然,皇上还是极善良的,看在乐平严年事已高,行动不便,没有太过为难。” “二姐姐,这些你都不知道的,如今我都一一告诉你,或者你还想知道什么我也可以告诉你。” “不可能,不可能,这不可能。”乐绯忆整个人瘫倒地上,双目渐渐变得空洞,嘴里不停呢喃“不可能,不可能。” “二姐,你若还是不信,可以问问这里的狱卒,我想他们会很乐意向二姐你说明。” “乐家出事,你怎么还好端端站在这里,你在骗我对不对?”乐绯忆心里还是残留一丝念想。 乐家不能没啊,她的病还没治好,如今变成这副自己看了都恶心模样,以后怎么办,怎么办啊,谁救她离开这个鬼地方,又黑又冷,还是蛇,她怕极了。 “二姐姐,到如今你还是不死心,那就由我粉碎你最后一点念想,省的到死你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下贱。” 第九十八章强求不得 ?乐以南毫不留情,残忍说道:“因为在阿姐死的那刻我已投奔太子殿下,与秦家达成盟约,当然,皇上是如何知晓乐平严所做一切,这也是我告诉秦家,告诉太子的。二姐姐,现在信了吗?” 乐绯忆用一种惊恐至极眼神看他,仿佛面前这人不是个人,是个魔鬼,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他可是你亲生父亲,乐家也是你家,你的骨子里还流着乐家血液,你这样做是会被天打五雷轰的。” “天打五雷,二姐,说这话你也不怕别人笑话。”乐以南又是笑道:“若真有天打五雷轰,恐怕第一个打的便是二姐姐你吧,别忘记了,我可是阴鬼一族人,什么都不怕。” “贱人。” “二姐觉得你现在还有资格骂我贱人吗。” 乐以南从身后拿出一面铜镜放在乐绯忆跟前,乐绯忆下意识看了一眼,立马被镜子里认不认鬼不鬼的自己吓了一跳,惨叫一声拖着身子退后。 “滚开,滚开,别让我看,别让我看。” “二姐,你看看呀,这是你,这是美貌无双,天之骄子,被人捧在手心里都怕化掉的你。” “走,你给我拿开,拿开,我不想看,我不想看。”乐绯忆爬在地上,长长肮脏又散乱的头发遮住整张脸,不少黏在脸上,黑团一片,更显狼狈。 乐以南掩唇笑了笑,眸光却是冷的:“哼,自己模样都不敢看,当初是你给你胆子害死我阿姐,蛇蝎心肠女人,如今这个下场都是你们逼我的。我和我阿姐只想好好活着,好好活着,什么都不求,不贪图你们乐家一分一毫,可你是怎么对我们的,敢不敢再说一次。” 说到最后他已是吼道:“明知我阿姐喜欢弓叶,你便利用弓叶让我阿姐给你饲养血红勿忘我,知道自己身患疾病,便故意告诉弓叶,让我阿姐知道,害死她,害死她,我连我阿姐最后一面都未见上,至死弓叶都不记得阿姐,这一切都是你们做的,可笑,现在想想如今下场这般凄惨,可笑吗?” 乐绯忆呆了好大一会儿,倒不是因为悔恨,而是被乐以南这幅能是扑上来一口咬死她的模样吓到了。 “别,以南,我错了,我错了不行吗,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 “你不想死,我阿姐何时想死,你在逼迫她时可曾想过自己会落得今儿这个下场。” 乐绯忆放声痛哭,她知道,她清楚,她明白,现在的她什么都没有了。父亲定是放弃了她,若不然以乐家这些年在朝廷积攒势力又怎会连她一面都见不到。 她不想死,自己还这么年轻,将来路还未走,真的不想,不想啊。 乐以南眼里闪过一丝厌恶,也是未想到乐绯忆竟会这么怕死:“放心,我不会杀你。” 乐绯忆眼里腾升一丝庆幸,以为乐以南心有善意愿意放自己一条生路,然而这还未来得及点亮的希望便被乐以南接下来的话浇了个透彻。 “像你这种人若是这样轻而易举死了,岂不是太便宜你了。”乐以南微微一笑:“秦家现在可是皇帝面前红人,恩宠不比当年乐家少到哪里去,他们可是知道是二姐姐你在秦香儿面前煽风点火害死他们一双儿女,我记得宰相好像就这么一个女儿儿子,我想,等秦宰相治好二姐姐病情,定会好好和二姐姐谈谈心。” “不,不可以,我没有这样做,秦香儿的死跟我没有半分关系。”乐绯忆挣扎道。 “有没有,这都不是二姐姐你说了算,反正在别人眼里二姐姐你就是害死秦香儿凶手,最起码秦家人这样觉得。我想二姐姐以后日子定是十分有趣。” 这一刻乐绯忆想死的心都有,自己若是落在秦家人手上,定会生不如死,秦香儿父亲她可是听秦香儿说过,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人皮收藏者。 “以南,以南,我是你二姐你不能这样对我。” 乐以南转身却已经走了,昏暗夜色下他的影子被拉的老长。 昨夜君子琛来找过他,问他是否愿意陪他共谋皇位,日后若是做了皇帝自己便是他身边最得意谋士,他拒绝了。 君子琛心里忌惮乐家已久,他从前不知,乐以芷死后他才真正意识到今后真是自己一个人了,他必须坚强,不能哭,不可悲。 乐家与秦家交好,秦家忠与四皇子,乐家表面跟着君子琛,背地里早已和四皇子达成盟约,若日后四皇子登帝,乐绯忆便是皇后。 可以说整个昭关最希望乐家毁了的并不是乐以南他自己,而是看似与乐家关系交好的君子琛。 乐以南觉得即便没有这次赏灯会自己布局,乐家还是要毁的,只是早晚罢了。 这里看似繁华似锦,人人都想来昭关永住,却不知道这光鲜背后究竟有多肮脏。 这样就可以了吧,乐绯忆这个下场对她来说足够,秦家人一双儿女皆死,所有罪责都在乐绯忆承担,就如同当日了她们活生生逼死乐以南一样,如今的乐绯忆下场何尝不是因果轮回。 临走时乐以南去见了君子琛最后一面,二人相约乐府后面一方树林,乐以南记得自己与君子琛第一次见面便是这里。当时自己年不过十岁,被乐府两个小丫鬟欺负浑身都是伤躲在这里,不敢回去乐府怕被乐以芷看见。君子琛自小便生的俊美,他缓缓走来,也没问他,只是看他一眼,淡淡一眼。 那时,君子琛究竟是什么眼神呢,乐以南想不起来了,太久了,恍然如梦。 好在一切都结束了,过会儿他也会离开昭关,至于去哪儿,还未想过。 其实他也不亏,最起码睡了他一直钟爱的大哥。 乐以南笑了笑,却是苦涩无比。 君子琛下了马车来到,便看见乐以南那一抹恍然笑意,他缓着步子过来,道:“子铭,在笑什么?” “没什么。”听到君子琛来了,乐以南敛了笑意,眉眼依旧温顺:“只是以南要离开了,前来与太子殿下道别。” 君子琛眉头颦起,道:“离开?离开做什么?” “这里所有事情都已经解决,以南想出去走走散散。” 君子琛静了会儿:“还会回来吗?” “不会。”乐以南答的很干脆:“我是阴鬼一族人,这番离开不知要去何地,总之不会回来了,这次多谢太子殿下帮以南报仇雪恨,以南……” “那就先欠着吧。”君子琛深吸一口气,好让自己情绪平静:“别走了,留在我身边,陪着我,伴着我。” 乐以南一愣,君子琛这话意思…… 不,不可能,君子琛家中有妻子,多年又未与自己有过交往,不可能。 “不了,多谢太子殿下好意,趁着天还未明,以南这便要离开。” “子铭,难道我对你的心思,你还不明白吗?”君子琛看似有些痛苦:“今儿我就把话说明白了,我喜欢你,钟情于你,想让你一辈子待在我身边。这种喜欢并不是兄弟之间或者朋友,而是男女。子铭,还记得我死说过的话吗?” “不,不记得了。”乐以南咬着牙侧过头。 “子铭你撒谎。” “我说过,若是有一天我在哪个人面前不称本太子,而是我,那人便是我君子琛这辈子唯一钟爱之人。” 君子琛说了很多,他凝着乐以南俊秀眉眼,仿佛要把这些年未说的话,隐藏的事全部说出来,好像现在不说,以后便没机会了。 乐以南愣住了,完全没有想到君子琛对自己竟怀了这种心思。 “太子殿下,我……我。” “我知道你喜欢乐锦博,可你俩是亲兄弟,这是*,天理不容。子铭,听我的别走了,待在我身边好吗?” “不行,不行。我对殿下只有尊重,没有其他。”乐以南虽是被震惊住了,也是清楚,分的明白自己对乐锦博和君子琛两种截然不同感觉。 与乐锦博,笑便是,心跳骤加。 与君子琛,情话在耳边,却是心如止水。 君子琛苦笑一声,一手握住乐以南肩膀,二人四目相对,君子琛眼底好似凝了一团火,看似风平浪静,却是随时都有可能崩裂。 “为什么,子铭,我到底比他差到哪儿了,你愿意违背伦理道德和乐锦博在一块儿也不愿意和我?”君子琛想不通。论身份抛开他贵为太子不说,便是乐锦博是乐以南同父异母大哥这点便是不行,更何况其他。 “没,殿下很好,也很优秀,喜欢殿下的女子不在少数,殿下日后定会遇到更好的,还请殿下忘了子铭。” 他犹犹豫豫说完,不敢看君子琛双眼,低着头挣扎开君子琛牵制就要离开。这无意激发了君子琛内心深处多少不甘怒火,他死死握紧了乐以南肩膀,瘦弱肩头在他手里微微颤抖,乐以南感到一阵回骨髓脱臼,咬着牙道:“殿下,你放开我,我疼。” “为什么,子铭你告诉我?”他又问一遍,眼里不再是温润如玉。 乐以南忍着肩膀上疼痛,对上君子琛双眼,一字一句道:“殿下,喜欢便是喜欢,强求不得。” “若我非说不呢。” “那便杀了我吧。”乐以南惨惨一笑:“阿姐已经离我而去,早晚有一天我也是要走的。” 第九十九章梦里呢喃 ?君子琛完全愣在原地,手一点一点松开乐以南被拽成一团的衣角,因太用力衣袍上留了些许褶皱未散去。像是忽然意识什么,他脑子猛然热的厉害,几乎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死都不愿意和我在一块儿,那好,你不能死,我便让乐锦博死掉。” “太子殿下你……” 君子琛冷冷一笑,残忍道:“是你逼我的以南,乐锦博现在不过只是一介平民,我若是想弄死他简直比杀掉我府中一个丫鬟还要容易的多。” “无耻。”乐以南退后两步,以一种陌生到了骨子里的目光看了眼君子琛,不敢相信这个威胁他曾是对他也有过温柔话语的人。 “我是无耻,为了自己喜欢的东西无耻点又何妨,更可况我是太子,将来一国储君,莫说你,就算是任何人,都是我的。”君子琛眼底闪露几分戾气:“子铭,你知道我的,绝对说到做到,你若是想让乐锦博死,那便离开。” 乐以南苦笑,事到如今他还有的选择吗,走与不走,主导权不都在君子琛手里,他不过只是个刀下鱼肉任人宰。想来也是自己太嫩了,以为可以做好一切事情完善琐事就可以全身而退。 可惜啊,可惜! “我就不应该跟你告别。” 乐锦博醒后床边早已空无一人,床榻是凉的,想来已经走了很久了。 屋里太静了,连他自己呼吸都可以清楚听到,乐锦博躺在床边,却是动也不想动,双目微酸,他竟是不敢看一旁折叠整齐的纸页。 他知道,乐以南离开了,去了哪里? 昨夜乐以南格外乖巧,不惜违背伦理道德也要同他同塌而眠,他早应该想到的。乐以南心里定是做了什么决定,才会不同寻常那般。 “子铭。”心尖有些抽疼,乐锦博蜷缩在凌乱被褥里,一动也懒得动弹。 如果可以他就算离开乐家,或许早些年就应该带着乐以南同他一块儿离开乐家去军营,或许就不会是现在这个结局。 可以,或许只是或许,就像如果只是如果,都是不可能发生人故而意想出的逃离现实东西。 其实乐锦博不知道,乐以南留下信纸上只有一句话:我爱你。 这是乐以南欠的,乐锦博未来得及说出口的。 新的一天开始,意味着昨天一夜结束,晨起西落,反反复复不曾间隔。 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而我已经没有力气继续拼凑。 长安能下床走路已是半月过去,在床上躺了整整半月,瘦了许多不说,即便每日步崖都会传送灵气,脸色却是苍白可怕。 长安半窝在软榻上看院内一棵正是盛开桃花,半眯着眸子,气息微弱,手枕在额上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 这次的确伤的太过严重,丹田被震伤,被王田捅上胳膊因为来不及用灵气救治而已入了骨髓,现在正只左手拿不得东西,使不上力气。 付清儿端着一碟子酸梅子进来便看到长安依着软榻发呆:“怎么不多穿件衣服,若是着凉了看你还想要不要这条命了。” 她随口责备两句,将酸梅子放在长安跟前,回身去衣柜挑了件大氅披在长安身上,细心系好捆术这才作罢。 “清儿。”长安有气无力道:“我想出去走走。” “不行,步崖说了,一个月里你都不能出去。你啊就老实听话,自己身子自己应该晓得,别让我们担心了,你是没有看到步崖抱着昏迷不醒的你回到天涯阁脸色可以说是面如死灰。”付清儿叹气道:“这次步崖真是被吓到了。” 长安咬咬牙,提起这事她便不由得想到自己差点被君牟玷污一事,脸色迅速白了许多。 “别,别说了。” 付清儿晓得长安遭遇也是心疼,将长安轻轻揽在怀里柔声安慰:“好好好,不提了,这里是天涯阁,我们的家,” 长安点点头,待了半晌也是累了,付清儿未动,不过片刻便睡着了。 “长安,长安。”付清儿轻唤两声,确认长安是真睡着后,轻轻挪开身子,两只手托着长安头部放在一侧软榻上,拿了床上被褥害好了,这才离开。 天涯阁随处便是桃花,艳丽红红红火火一片,夕阳残留余晖不过如此。 她方离开长安家,冷因便火急火燎从桥另一边跑过来:“清儿姐,长前辈与言长老吵起来了,你快去看看吧。” 付清儿没敢耽误,小跑着便去了。 长妩气喘吁吁指着言长老鼻子痛骂:“老不要脸的,老娘让你去讨个说话你不肯去,我自己亲自去你又不肯,你说说你这胳膊肘到底是向着谁?” 言长老被长安吵的一阵窝火,也知道长妩这是心疼自家闺女,硬生生忍到现在,任由长妩指着自己鼻子骂。 “你说话啊,为天涯阁长老,不不让我出去不说,自己族人被欺负了连个大气都不敢喘,窝囊废,活该你这辈子娶不到媳妇,自己活该。”言长老的沉默更是让长妩气不打一处来,掐着腰你十足泼妇模样:“最后问你一遍,放不放我出去。” “你这说的什么话,真是想气死我。”言长老沉了眉,答的倒是十分肯定:“说不放就是不放。” “哎哟我这,死臭不要脸的,长安不是你亲生的你是不是不知道心疼,那可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不管怎样,这口气我一定自要出。” 长妩不容反驳又将自己源头说了一通,一想到长安气息奄奄,整整躺在床上好几天才醒,还差点被那个什么皇帝那个啥了,她这心里气啊。自家从小捧在手里宠着,她连打都不舍的,别人有什么资格打她女儿。 “长妩你且冷静,现在各派都遭到阴鬼一族人袭击,昭关更是动荡不安,你去,你去做什么,难不成还要将皇帝给杀了不成。那好歹也是一国之君,若是没了整个昭关连着周围多少城池都会受到牵连,介时后果便不是你我能承担的起。” 这个后果长妩自然知道,她虽不经常出天涯阁,到底听别人碎语已经晓得外面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那难道我们长安就这样平白无故让人欺负了不成?” 言长老道:“自然不是,步崖已经派人警告过昭关皇帝,皇帝碍于面子自然是认错的,其余的,他做再多与我们灵体一族人而言什么用处都没有。” “好吧。”听到步崖去了,长妩心里火气一下子消减了一大半:“等长安身子好了便让二人成亲吧,我看步崖真是喜欢长安到了骨子里,长安性子贪玩不考虑步崖感受,我这做长辈的看着也心疼。” 言长老点点头:“也好。” 付清儿火急火燎赶过来二人早已气定神闲坐在一块儿喝茶,哪里有一分吵架模样。她站在门口,略有些尴尬。 “清儿,你怎么来了?” 付清儿笑道:“那个,冷因告诉我妩伯母与言长老争吵,固来一看。” 长妩道:“我和你言长老三天一小吵,两天一大吵,没什么事,冷因方来不久有些不习惯。”能将付清儿说来,想来冷因是将二人说的颇为严重。 “说的也是,没吵起来就好。” 长妩喝了杯茶,道:“长安呢,可是醒了?” “方才醒了会儿,在纸窗跟前做会儿,现在又睡着了。” “这是受伤太重,这丫头一时半会儿怕是好不了了。不过也好,好好在天涯阁待着成亲。” 付清儿一愣:“成亲,伯母意思是?” “等长安身子一好我便让二人成亲,不容耽误。” “这个……伯母可是经过长安同意?” “她,还需要经过她的同意吗,若是等她,还不知要猴年马月才能有个盼头。与其眠眠无期等下去,倒不如我这做娘亲的狠狠心做个主让二人成亲算了。” 付清儿咬着牙,她倒是不觉得长安会乖乖顺从,之前长安便对她说过,她不喜欢步崖,只是将步崖当做哥哥,从小一块儿长大的青梅竹马。抛开这些不说,这几日长安昏迷期间嘴里倒是一直呢喃一个人的名字…… “伯母,长安,长安好像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犹豫了半晌儿,她还是决定将自己猜测说出。 二人一愣,还未等到说话,步崖便走了进来,方才付清儿来的急并未关门自然是将所有人话听了个干干净净。 他沉着脸色,问道:“清儿,方才你说长安有喜欢的人了,可是真?” 付清儿低了头,暗恨自己为何嚼舌根:“应该,这也只是我的猜测,到底是不是并不确定,只是隐隐在长安昏迷,听得长安嘴里念叨柳姐姐。” 步崖脸色一瞬间全部垮了下去,如墨风雨欲来。 长妩道:“柳姐姐?女子?” “并非,清山殿道仙柳轻舟,长安喜唤他柳回姐姐。” “清山殿道仙。”长妩拂袖起身,道:“长安怎么会喜欢上他。” 步崖道:“这次昭关一行长安跟着,二人在一块儿待了数月有余,久而生情也并非不可能。” “还久而生情,柳轻舟我可是听说过,柳岩任可是有意让他做下一任掌门人,清山殿掌门人可都是没有七情六欲,终生不娶的,长安怎么会喜欢上他。”长妩方平静些许气息,火气又是腾腾腾往上冒,没地方撒了,她便指着言长老。 第一百章动了心 ?“就是你这臭不要脸的,当初非让长安待在清山殿,现在好了,长安喜欢上了道仙,你看看你做的窝囊事。” “什么叫怪我,当初我也不是为了长安身子着想,那丫头丹田受损,若是不再好好治疗,日后活不过三十。”言长老忍着怒气道:“我哪里晓得长安会喜欢上清山殿的人。” “三,三十。”长妩一手撑着额头,两眼微翻:“我家长安,只能活三十,这才是灵体一族人普通人寿命一半啊。怎么会这样。” 后面步崖已经没再听了,他转身离开去了长安哪里。 冷因是有私心的,他知道长妩与言长老挣扎正常不过,这次故意将此事说打,让付清儿离开,自己好像现在这样静静坐在床沿看着长安。 这张容颜太美,只是一眼便可以让人沦陷,此生便是这人最爱不过。他不过只是一男子,七情六欲都有,从小没有娘亲疼爱或许比正常人还要渴望太多。 “长安。” 他呢喃出声,立马闭了最,禁声些许,生怕吵醒睡中美人。 他知道自己在天涯阁待不了了太久了,任务未完成他总要回去复命领罪,接受惩罚。可如今就算是死,他也突然觉得值了。 因为重病,长安睡的很沉,冷因看了许久,也是忍了许久没有上去碰长安。 已是近距离看,心跳如剧。 “这是同心囊,可以除去身上污浊之气,先前你不肯要又让灵祀大人还与我,如今我便亲手将它佩戴在你身上。” 素色香囊,上面花纹丑丑,冷因轻轻将其扣在长安腰侧,施了法让其隐藏。 待一切做好后,冷因再不敢耽搁分毫,转身离开。 他前脚刚走,步崖便来了,推门而入声过大,还是睡梦做了噩梦,长安迷迷糊糊睁开眼,便见到步崖站在自己跟前,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在看她。 “步崖,你看我做什么?” 步崖先前有多大怒气,如今见到长安立马消失不见,他心里化成了绕指柔,柔声却又无奈道:“醒来了,身子可哪里还有不舒服?” 长安摇摇头,疲惫的靠在身上软垫:“已经好了很多,可以下床走路。” “这就好,这就好。”步崖低声呢喃两句,又是盯着长安看了会儿,长安被他看的有些不自然,撇开了目光:“看我做什么,怪不好意思的。” 步崖沉默了些许,吟道:“长安,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爱上柳轻舟了?” “柳轻舟?”长安微微颦了眉头:“关他什么事?” 答非所问。 步崖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长安性子洒脱,若是爱便是钟情,若是厌恶便是不喜,从不会为自己遮遮掩掩。如今特意抛开话题,与往常所话有些不搭,却是在步崖心里认定了柳轻舟在长安眼里是不同的。 “长安,到底是还是不是?” 是,还是不是?长安不知,她说不出。 对柳轻舟究竟是一种什么感觉,喜欢还是厌恶,亦是…… 那人呢,对她又怀了哪种心思。自己一厢情愿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多不好,赔本的买卖她不会做。 “我不知道。” 步崖鼻尖忽然有些酸了:“不知道,不是不喜欢。长安,这些年在外面无论遇到什么人,你跟哪个男子走在一块儿我问你到底喜不喜欢那人,你终是一句不喜欢。可如今对柳轻舟你可听到自己回答什么。不知道,不知道,竟是一句不知道。” “不用你管。”长安撇过头去,咬着牙说了句。 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像柳轻舟这般纵她,自己喜的,只要自己高兴,无论是对是错这人都会帮自己完成,哪怕这事不对。 这样一个完美的人,她应该是喜欢的吧。 步崖这次真是被气到了,长安这般优柔寡断,吞吞吐吐不肯说清已经摆明她对柳轻舟心有他法。他想不到,不过只有两个月而已长安怎么会对一个相识不过只有两个月的男人动了心,而自己自小陪伴,她竟是看都懒得一看。 “我到底比他差在哪儿,长安你告诉我,我改,我改还不成吗?” 越发想过之下步崖心里越是不甘心,他双目有些赤红,两只手伸过就要揽住长安削瘦不已肩膀。 长安红了眼眶,又想到那日君牟对他所做之事,几乎是哽咽道:“你别逼我,别逼我。” 步崖动作停在半空终是收回手,颓然一笑,道:“长安别哭,别哭,我不问你,我不问你了就是。” “出去。” “长安……” “出去,我让你出去。” 长安嗓音嘶哑,本是用力在说,却因身体虚弱发出声音也不过只是轻轻浅浅。 担心长安情绪波动下真会做出什么事情,步崖退后两步,道:“好好好,我出去,长安你好好照顾自己,我晚上再来看你。” 步崖离开后,长安失了力气躺在软榻上,蓦然便是想哭。 她知道这次回天涯阁日后若是还想再去清山殿便难了,莫说清山殿,怕是出去都是难事,更别说见柳轻舟。 她不喜欢步崖,从头便是这样说。 柳轻舟回到清山殿,才晓得步崖因不放心长安来了清山殿,闭关的柳岩任才知道长安跟着柳轻舟离开去了昭关。人家派人来找自己夫人,他这儿还交不出人,这人还跟着自己大徒弟跑了,着实令他他这张老脸通红。 柳轻舟说明乐家一事回来,自然免不去责罚,楚幕,正阳几人在忠念阁毁了整整三天,不许吃喝,谁跟都不许问。 整个清山殿气氛一下子变得极为严肃,弟子见到柳岩任皆是大气都不敢乱喘,生怕一个惹了柳岩任不痛快,惹火上身。他们已经很久没见过柳岩任发这么大脾气,三天跪堂结束后,楚幕几人只是被罚抄几遍家规,柳轻舟却是去后山冷泉待了整整五天。 后山冷泉平日里虽是去毒所用,却是有不少野兽毒虫,除了有柳岩任批准,平日里几乎没人进去。 五天啊,这得泡上多长时间。 楚幕家规抄写好后,正要送柳岩任看上一二恰巧便是碰到柳轻舟从后山回来,白衣破烂,面容略显几分憔悴,一向缕缕落下的发丝此刻也是脏乱一片,眼底乌青。 他不由得到抽一口凉气,这是经历了什么才能让一向镇定自若,清山殿三个弟子一同上都不是对手的柳轻舟。变成这模样。 冷泉不是治病救人所用,怎么,怎么会这样。 “看什么看。”柳岩任此刻看到几人便窝火,呛声道。 楚幕缓了缓神,忙跑了过去。 柳轻舟一语不发站在一侧,目光虽是和平常无差,可细心看去还是有几分不同,那几抹挣扎之意明显不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幕一头雾水。 柳岩任掀开册子大致看了两眼,随意扔在一侧,呵斥道:“你们两个身为清山殿师兄,不以身作则就算了,竟然还领着一帮师弟胡闹,真是当为师老了,管不了你们了,翅膀硬了可以飞了是吧。” “弟子知错。” 二人异口同声。 这事的确是他们做的不对,不过对于长安,这事却是不后悔,许是从未这般忤逆过,如今做了除了有些愧对柳岩任,其他倒是没什么,毕竟并没有因为长安这事对清山殿造成什么危害。 柳岩任絮絮叨叨说了二人一阵儿,也是老了不中用,微微喘了两声,身子乏了便让楚幕下去。 “是,师父。”楚幕担忧的看了眼柳轻舟,慢着步子一步三回头走了。 相比与他,柳轻舟才是那个最不好受的吧,亲眼看着长安被他人抱走,这滋味他虽没经历过,想想也是难受,更何况他师兄不善言辞,什么都不说闷在心里,长安受伤,差点被君牟玷污,心里一定愧疚死了。 “走这么慢,等会再抄家规十遍。”柳岩任冰冷冷道。 楚幕一个激灵,再不敢耽误分毫,大跨步,小碎步都用上了。 “轻舟,跪下。” 柳轻舟依言跪下。 “可知错?” “弟子知错。” “错在何处?” 柳轻舟抿着唇,道:“轻舟不应该纵容长安跟着弟子一同去昭关。” “还有呢?” 似乎是没了。柳轻舟摇摇头。 柳岩任冷冷一哼:“轻舟,师父说过什么?” “为道仙,修仙者,不可轻易动凡心,坚守道义。” “那你呢,可做到了?” “我……我做……”柳轻舟紧了紧手指,他本应该斩钉截铁说做到了,可话在嘴边他却是想到了长安,那张美艳到张狂的笑脸,那句话无论怎样都是说不出口了。 “弟子……” “你做不到,轻舟,为师万万没想到要成仙的你竟是动了凡心。冷泉里的水平常可疗伤,可若是有了儿女私情,再进去里面定会受到反噬,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模样,中毒有多深?”柳岩任痛心疾首道:“起初你俩在清山殿腻歪,为师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师父相信轻舟你坚心如一。另一方面,为师的确有些私心,长安为灵体一族人身上阴暗灵气较浓,而轻舟你纯阳之气可破,若是你和长安结合,得到长安以心头血画的符纸,定可解决你这毛病。到底,男女之间情情爱爱,七情六欲谁都逃不过,为师若是晓得会是现在这个结局,就算是耗尽为师半生修为医好你这病,也定不会想此方法。” 第一百零一章利用 ?柳轻舟一时愣住,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当初在清山殿与长安那些小事,只以为是自己瞒过去了,没想到柳岩任竟是背后这般打算。 长安,自己师父一直都在利用长安。 “师父不可以这样。长安她什么都不知道。” 柳岩任鼻翼蠕动多次,生生压下想好生训斥柳轻舟一番做法,淡道:“我现在既告诉你,就不准备再打长安那丫头主意,只是轻舟,不说为师同不同意你和长安,别忘记了,长安现在可是灵妻,步崖将来妻子,就凭这一点你和长安就是不可能。” 柳轻舟垂了眉眼,沉默。 他不认定,做不到的事情向来不会多言。 只是,现在确定自己对长安是心动,是喜欢,他心里便是一股甜蜜,从小到大从未有过。 柳岩任是心疼柳轻舟的,这是他也是自己最得意弟子,将来有可能成为百年中唯一一个站在三派顶尖的人,可如今动了心,日后又怎样一心修行。柳轻舟性子他知,因是知所以担忧,执念太深,忘不掉是小,成了念果便是错。 “你且回去吧,好生养好身体,近日将全心思放在清山殿,其他的别想了。” 柳轻舟离开了,一身是伤,满身狼狈,嘴角却是若隐若现带了笑意,他不晓得自己为何要笑,只是觉得心里头高兴。 为什么高兴呢,他知道。 他爱上了一个人,她叫长安。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便是两个月过去。 已入夏季,天渐变灼热,白天似火,夜里晚风带了些许凉意,暖暖凉凉,吹在脸上格外舒坦。 “清儿,我偷来的那坛子酒呢,你放在哪儿了?”长安偷偷摸摸进了付清儿闺阁,确认床上是有人的。一轱辘钻进了被窝。 付清儿险些被吓到尖叫,好在敛的及时,深吸一口气硬生生压了下去。 “什么时辰了,喝酒,那两坛子酒早便让你喝没了。” 长安窝在付清儿怀里,探出两只明眸,叹道:“不应该啊,我记得还有的。” “冷因偷偷给你带来的,你自己还说好好珍惜,特意放在我这里保管,每天晚上大半夜不睡钻我被窝讨酒喝。”付清儿戳了下长安额头,没好气道:“早晚被你吓死。” 长安嘿嘿一笑,顺势便搂住付清儿只穿了单薄亵依细腰:“清儿,明天我们出去天涯阁一趟行吗?” 付清儿皱了柳眉,道:“刚吃的教训现在伤好了就忘记了,这话可别让妩伯母,步崖听到,若不然你俩婚事又是向前提了。” 何提起这些长安立马如霜打茄子,无力道:“别,可别提这事,头疼。我不管,我就要出去,在这里待了两个月了,这两个月我可算是老实了,不出去,不打闹,好好听话,多乖啊,这辈子我都没这么乖过。” 付清儿掩唇轻笑:“你啊,真是死性不改。” “那清儿你同意吗?”长安眨眨眼。 付清儿犹豫了会儿,见是长安馋了,点了点头。 “就知道清儿你最好了。” 长安那是激动啊,整整憋了她两个月,外面是什么样子她都快忘记了。 二人说了会儿悄悄话,算不得多大的床裹上两人绰绰有余,长安利落的褪下衣物,只剩了一件白里衣,付清儿早已为长安腾了空,笑道:“小心些。” “知道了,知道了,清儿你真是磨叽。”长安顺势进了付清儿腾出空隙钻进去,暖暖和和被窝,她爽利的叹了口气,一把抱住清儿小腰,拿着脸便在付清儿胸前蹭。 付清儿被弄的痒了,下意识便去推:“别闹。” 长安嘻嘻笑道:“清儿身上真是香,日后若是嫁了如意郎君,新郎可是有福了。” “年纪轻轻的,说的什么胡话。”付清儿碎道。 “可不就是嘛,清儿你长的好看,性子温柔,知书达理,这么个妙人任谁老了都心生欢喜。” 付清儿被逗的乐了,扬在床上笑了笑:“长安,若是有一天我走了,你会想我吗?” 长安伸手探了下付清儿额头,道:“没发烧啊,咋的尽说些胡话。” “我就是打个比方,真的,若是有一天我走了,你会找我吗?” 长安道:“不会,因为你说过不会离开我。” 付清儿笑的有些不大自然:“我说的,你倒是什么都信。” “那可不,五岁那年你告诉我女孩子不能跟男孩子一块儿洗澡,十三岁我身上见红,你说这是月事,每个女子都要来的,后来你又告诉我不能在步崖面前提他父母,这些都是你告诉我的,我都信,因为我知道清儿你做什么都是为了我好。” “我对你真的这么重要?”付清儿头在长安头顶上,长安是看不到付清儿脸,也错过了付清儿眼里一闪而过的复杂。 长安点点头,诚恳道:“这个世上若是说有两个对我最重要的人,便是娘亲和你。” “父亲呢?长安,你有想过自己父亲吗?”付清儿垂了眉眼,淡道。 长安歪头想了想,道:“不想,他抛弃我和我娘亲,娘亲也不记得他了,长这么大从来没听见娘亲在我跟前提过我的父亲,我不好奇,我不想知道。” 付清儿微微咬了咬贝齿,没说话。 过了会儿,倦意袭来,长安就这样窝在付清儿怀里睡着了。 “长安。”付清儿一手缓缓摸着长安脸颊,葱白手指轻轻略过眉眼,鼻,直到毫无防备露出的脖颈,轻不可察在长安耳边说了句话。 抱歉。 夜,凉而深。 城北深夜一处树林中此刻却是火把通明,零零散散几个堆聚一块儿散发点点光亮,在昏暗无边深夜里显得格外刺眼。 “快,快追,别让他们跑了。”一大堆人群个个点着火把照亮视线,疾步跑动。 在他们身前逃跑的便是两只手紧紧握在一块儿的男女。树林灌木密集,不少长了些许带刺花卉,草木割破二人衣摆,顺着力道带走不少。二人没命奔跑,也不晓得前方是何地,总不会让后面追上来。 “墨渊,我,我跑不动了。”画嫣辞弯了半个身子,两腿一个踉跄鞋子掉了一只,露出里面已被破掉的足衣,隐隐还有红血冒出。 她倒在地上大口喘气,发丝尽数散乱,披散在肩头身后,不少黏在脸上,脖子上湿哒哒一片,看起来狼狈至极。 墨渊比起画嫣辞也好不到哪里去,方停下一会儿便没了命的呼吸。 身后人群越发接近,他隐约都可以听到踏步声,那晃人眼的灯火更是如一道催命符。 他咬着牙,握紧了画嫣辞手在掌心,狠狠心,用力拉起来:“不能停嫣辞,他们就要追上来了。” 画嫣辞摇摇头,绝望道:“跑不动,我跑不动了墨渊。” “嫣辞你撑着,你想想我们俩谋划到如今一步,大哥已经快要死了,家里所有财产都是我们的,只要,只要躲过江老夫人最后一场追杀,我们俩活命回去,有享受不完的荣华富贵。”墨渊憧憬些许,是在劝画嫣辞,也是在对自己说。 画嫣辞腿都是抖的,莫说跑她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反正横竖都是一死,墨渊,你愿意和我一块儿死吗?” 墨渊愣住了:“我自然愿意,为了嫣辞你,莫说死,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在所不惜。” 画嫣辞浅浅一笑,感动道:“若是被抓回去我俩可是要被浸猪笼的,被人戳着脊梁骨子骂,与其这样,墨渊不如我们一块儿自杀吧。” “你疯了,你疯了不成。”墨渊大惊道:“咱们俩做了这么多事情,为的不就是将来吗,现在好生活就在眼前,哪里有可以放弃的事。” 画嫣辞仿佛已经听不得墨渊在说什么,兀自从衣袖里掏出两枚药丸:“这是毒药,只要一口吃下去保证不会有痛苦,非常快,真的。墨渊我累了,好累,你不是说愿意陪我一同去死吗,来啊,现在就可以。” 墨渊疯狂摇着头:“疯了,疯了,你真是疯了。” “我是疯了,墨渊,我一一手皆是鲜血,你大哥的,大嫂的,夫人的,甚至更多,我已作恶多端,每天晚上都会梦到那些人向我讨命,我活够了,也累了。你不是你爱我吗,什么都愿意为我做,现在不过是让你陪我一块儿去死而已你便不愿意了,墨渊你是不是在骗我。” 墨渊深吸两口气,勉强笑道:“不会,若是你愿我定会陪你。” “那好,吃了它。” 墨渊看了眼身后就要追上来的人群,点头随后温柔亲了下画嫣辞额头:“黄泉路上,一路好走。” 两日后。 北城境内。 “哎呦,又死人了哟。” “可不是,这次死的是啊?看着挺年轻,整张脸都没了,也不知道是谁。” “看他梳妆打扮应该是富贵子弟,咱们这里富贵人家不就那几家,约摸可能是谁家少爷也说不定。” 白天天方亮一会儿,太阳还未完全升起,有些地方更是阴沉一片。大街上已是人流攒动,聚满了人。 一名穿着白袍男子躺在地上,周围都是血迹斑斑,男子上下完好无损,唯独少了一张脸皮,露出血肉模糊的内器。 一群人围在一侧议论到底是谁家少爷。 过了会儿官府来人了,将死者抬走,遣散了许多看热闹的群众。 第一百零二章死人 ?钟白上下打量,这具身上还有温热的男尸,盯着他的脸皮看了会儿,道:“这张脸不是别人挖的,是他自己。” 城府大人疑问道:“自己?不太可能吧,谁会好端端挖自己脸皮,莫不是疯了?” 钟白摇头,一手捏住帕子指了指男尸耳根:“大人可是能看到耳根边一些细碎伤口,这些伤口是向里翻的,并非外面,也便是说这些脸上脸皮不是别人摘的,是他自己,所以死者手指甲里藏满了肉末碎屑。再者,死者死的地方可是这里最为热闹街市,白天不说,夜里也是时常有人走动,凶手并没有使用*之类东西,方才仵作说过死者死时意志清醒。也便是死者死的时候他自己说知道,也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却是控制不住自己。” 城府大人听得一头雾水:“自己弄死自己,摘掉自己脸上脸皮,这有点说不通吧。” “若是人为自然说不通,可若是其他的东西做的……” “钟白道士,你这是什么意思?” “钟白没什么别的意思,大人晚上定要加强北城守卫,免得再让贼人有机可乘。” 钟白委婉道:“天色还早,钟白这便先回去了,大人若是有需要钟白帮忙的,大人可尽情吩咐。” 近日北城接二连三死人,每隔两三天便有一男子横死街头,不是没了胳膊便是没了脸皮,总之五官连着四肢没有齐全的。这事出了有些时日了,死的人也越发多,官府迟迟未见到凶手特请了在周围随意流放的钟白道士前来调查此事。 因出了这事,北城人心惶惶,女子还好,男子整日没人敢出门,生怕被贼人盯上惨遭杀害。 钟白回到客栈脸色有些不大好,他住的地方屋里皆被人泼满了鲜血,一地,满墙皆是。浓重又刺鼻的鲜血味道差点让他呕吐出来。 钟白嘴唇抽了抽,拔出银剑,呵斥道:“畜生,胆子真是越发大了。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稍稍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他说着银剑横向四周利落的划下阵束,屋里白光溢是,那些红红艳艳的鲜血仿佛见到了什么最为可怕触碰不得的东西,竟是在蠕动。 “好道士,你是伤不了我的,你看我都不怕你的剑。”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女子,女子巧笑嫣然,五官艳丽可人,双腿却是离开地面的。 “畜生就是畜生,今儿我就要替天行道收了你。” 钟白大呵一声,拔剑便想女鬼刺去,女鬼叹了口气,失望道:“我可是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那可就别怪我无情。” 女鬼身影猛然消失,只留一屋子未消散阴寒之气,钟白警惕盯着四周,因为他清楚感受到那些血一点一点在抓他…… 北城道士死去,这事算是闹大了,城府那人好生葬了钟白尸体,没有办法去请了清山殿道仙,又怕解决不了有了钟白前车之鉴厚着脸皮去请了灵体一族人。 清山殿知晓前因后果,又晓得前两日死了一修行不浅道士,这事便有些复杂了。柳岩任便派了柳轻舟和楚幕前去,毕竟北城离清山殿较近,也是有些交情。 天涯阁吗这边长安晓得步崖要出去办事,细细问了言长老后死活都要跟着。 “就让我出去嘛,我保证不瞎跑。”长安恳求道:“娘亲,你看有步崖和清儿在,您老可以放心的,就算我不会照顾自己,他们俩总会吧。” 长妩戳着长安脑袋,恨铁不成钢道:“玩玩玩,就知道玩,脑子里除了那种东西真是什么都没有了前几天我和言长老婚事日子都给你挑选好了,你到好死活不愿意嫁。你说说,人家步崖有哪里不好,你这么看不上他。” “娘,娘,娘,不是我看不上他,而是没感觉,没感觉。”长安撒娇道:“这些别提了,娘亲你就让我出去玩几天吧,你看我这在这儿闷了这么多天,可是很乖很乖。” 长妩最是受不了长安软磨硬泡,,没过多久便败下阵来:“好了好了,赶紧回去睡觉,几点了这事。” 长安喜道:“那娘亲你这是同意了。” “我不同意这一整夜约摸都别想睡了,明天我给步崖说好,路上看紧点你。” “遵命,娘亲大人。”长安拉着长妩胳膊眨眨眼:“娘亲,今儿晚上我想和你一块儿睡。” “多大的人了,还是离不开娘。”长妩也是笑了,起身道:“走,娘困了。” 次日一大早长安几人便离开了,因为路程比清山殿要远些,半中午才到。 几人在城府大人家中碰面都是一脸懵逼。 长安老远便是看到了多日不见的柳轻舟,周围都是男子比她高的太多,她便跳起来,勾着小脑袋打招呼:“姐姐,姐姐。” 柳轻舟闻声看去,眼里划过两分喜色,却是被他极快压下,颔首。 楚幕笑道:“啧啧啧,这下子可真是有缘了,看样子长安应该从上次事情中走出来了。嘿嘿,这老城主真会办事。” 清山殿以为城主只请了他们,天涯阁也以为只是他们灵体一族人,二派压根不晓得对方存在。 步崖看到柳轻舟那刻整个人表情都是扭曲的,不由沉了脸,恶狠狠瞪了城主一眼。 城主顿是身后一阵寒风略过,他瑟缩两下肩头,不由得摸了摸鼻尖。 来人全都齐了,城主大人端了架子,说道:“今儿请诸位道仙,灵体大人前来,在下的确有事相求,近日北城接二连三活人被断五官,四肢,甚至脸皮被人夺走,其罪行天理不容,北城更是因此闹的人心惶惶,白天不敢有人出门,夜里家户彻底灯火不必。前几天特请了道士钟白,在一日夜里也被人尽数隔断喉结而死,在下也是没有办法才会召集各位前来,帮助在下一二,免得再有人死去。” 几人静静听完,步崖颔首道:“我们既然前来便会帮城主大人解决事情,城主大人尽管放心便是。” “多谢灵祀大人。” 其实他心里更想说为什么帮忙就算了,为何还要让两派人都找来。 步崖又看了眼柳轻舟,再笑不出了。 因是到了午时,城主大人特意备了宴席,一行人吃了饭,散席之时柳轻舟问城主大人可否让他们见一见钟白道士尸体。 因为钟白无父无母,只是经常在附近居住,死后城主大人只命人将遗体放在他家院后,派人看管,并未下葬。 “当然可以。” 步崖也过来了,他的想法与柳轻舟一致,也要去看钟白遗体。 “长安的事,这账咱俩还没算清,待会儿单独谈谈。”步崖经过柳轻舟身侧,肩膀不轻不重碰了他一下,沉声道。 柳轻舟面上毫无波动,只点了点头。 城主大人从二人身旁走过顿时便感到一阵凉风卷了背脊,吓的他全身一个哆嗦,不由得多看两人一眼。 面色不善,眼底泛着凶光。 不妙,不妙。 他摸了摸鼻尖,故意快了些许步伐绕过几人,领路去了。 钟白全身泛着诡异青色,面上苍白如纸,因死了几天全身僵硬,甚至已经散发淡淡恶臭。 城府大人掀开白布便被这一股浓郁尸臭险些呛昏过去:“已经三天了,天又暖和,尸体腐烂有些严重。” 柳轻舟第一眼不是看的钟白尸体,而是放在钟白棺材里四个小玉手镯:“这是做什么用的?” 城府大人答道:“这是锁鬼魂的玉镯,在我们这儿有一个习俗,人死后冤死魂魄怕半夜出来带着不敢怨恨害人,便在棺材四周各放四个小玉镯子,身锁住死者灵魂,免得他出来祸害人。” “从前只是听说玉有驱邪效果,没想到还能这样锁鬼魂用,真是长见识了。”楚幕笑道:“是否这里每个死了的人都会这样做?” “是的,每个人。” 楚幕笑了笑,未再多言。 既是习俗几人便未太过放在心上,柳轻舟伸手碰了钟白身体,“啪嗒”一声,仿佛碰到石块一般震了声,毫无一点肉皮之感,虽说已经全身僵硬,可也不至于变成这样才对,最起码皮肤便是皮肤,即便全身冻僵,依旧不改。只是方才那声明显已经不像是石肉体能够发出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 柳轻舟抿抿唇,道:“内脏,肝肺,神智都被夺走,现在他不过是留下了死前在他身上留下的一切。” 他又伸手点了下钟白额头:“这里,已经完全空白。”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长安咋舌道:“好狠的心,不是人所为吧。” 柳轻舟摇头:“的确不是人所为,一个人即便修为再高,也难在不伤及外层肉体一分一毫吓夺走里面一切,甚至人体修为,思想。” “不是人做的。”城主大人双腿一软,道:“前几天钟白道仙还未惨遭杀害便是说凶手不一定是个人。” 几人默默对视一眼,默契无线的点了点头。 “的确,不是人所为,具体是什么,还请大人等轻舟调查清楚再说。” “不过说是被人挖了神智,钟白是道仙,修为应该不低,连他都避不开这东西毒害,应是十分费力的,最起码是个东西。” 此东西非彼东西,众人心里明白一片。 第一百零三章我要成亲了 ?“其他人呢,其他人也是像钟白这样吗?” “应该差不多我看着。”城主大人有些不大确定:“检查尸体这事都是仵作来做,在下也没细细看过,毕竟是死人,嫌不吉利。” 这事也能理,长安道:“那些人呢?” “那些人都是有家属,自然被下葬了。” 半个时辰后几人离开这里,柳轻舟并未将四个玉镯之事忘记,可以说他觉得钟白之死定会于那四个玉镯有关。 他想的出神,不觉间已被步崖堵住去路,看到前方一片光明里一道暗黑影子越发向自己接近他这才醒过。 步崖方才找了个理由支走长安和清儿,一路小过尾随柳轻舟,终是在快在几人进客栈之际拦下柳轻舟:“柳轻舟,先前说的事,现在可以你好生说说了。” 楚幕道:“灵祀大人,初来北城,您老不如照顾自己族人,跑来这里做什么,莫非是担心我和师兄受到危险,不过灵祀大人想多了,我和师兄……” “住嘴。”步崖开口打断,并用一种你才是想多了的目光看他。 “柳轻舟,我再告诉你一次,长安是我妻子,你贵为道仙,七情六欲不可有,自己最好识相点,免得到时候坏了自己名声,还连累清山殿蒙羞。” 柳轻舟看了他一眼,甚至在笑:“长安说过,不喜欢你。” 步崖墨的瞪大眼睛:“你大爷的柳轻舟,我好生给你说话,你是诚心的吧。” 柳轻舟想了想,点点头。 “……”一口老血。 楚幕憋着笑道:“我说那个,灵祀大人。这感情本来就是你情我愿之事,强求不得,您老一口一个长安是你妻子,可您经过他同意吗?” 虽说步崖长相也是不错,俊美刚毅,一看便知是个铁血方刚的男人,可他就是希望长安跟自己大师兄在一块儿,没别的意思,就是喜欢,单纯的希望。 “两位约摸还不知道,长安与我婚事已经定妥,就在今年冬季,离现在不过还有五六个月时间,皆是还请各位清山殿道仙赏脸前去参加我和长安婚事。”步崖笑道:“长安现在定是累了,我便回去照顾她,告辞。” “……” 一脸懵逼的二人,莫说柳轻舟,楚幕都有些莫名其妙,步崖这前后态度反差也太大了。 柳轻舟垂了眉眼三分,要比往日还要低上一分,楚幕顿觉不好,搂住柳轻舟肩膀,宽慰道:“师兄,那个,那个这个只是步崖自己说的,长安可是跟我们说过他不喜欢步崖,这婚事约摸也是长安母亲自己决定的,长安定是不同意的,那个师兄啊,你别太在意,知道吗?” 柳轻舟侧过头去,握紧了衣袖下手指,缓道:“楚幕,我……我喜欢长安。” “……草草草。”楚幕耳朵竖的老高,眼睛瞪的铜铃大,我的天,莫非自己有了幻觉,方才,方才自家大师兄说了什么。 “师……师兄啊。”楚幕简直激动到语无伦次:“那个你喜欢长安,光是自己说她本人不知道没用啊。” 柳轻舟闷闷道:“那,我应该怎么做?” “告诉她啊,亲口告诉她。”楚幕言传身教道:“抱住她,告诉她我喜欢你。” 对于这件纠结了两个月的事情柳轻舟是有犹豫的,他或许应该听自己师父所言,一心向道,莫要乱想其他。可自上次确认自己对长安有心动之意后,便再无法控制自己,他想她,念她,甚至想见她。 晨过读,打坐,他静不下心,他念那人儿,想她在自己跟前喃喃细语,撒娇不讲理,粘着自己。这种感觉太陌生了,多年还是头一次有过,奇怪的是他并不排斥,反而有几分欣喜之色。 从前便是常听别人说起男女之间情情爱爱,他只觉得索然无味,到底未动心,如今有了,是甜。 只是,柳轻舟耳根微微红了:“长安已有婚约。” “有婚约怎么了,长安又不喜欢他。”楚幕咋呼道,因太过激动嗓子都有些喑哑,他家师兄并不是闷骚,而是真的不懂,甜晓得下定决心说出我喜欢一个人废了多大勇气,他这做师弟的怎么说也要鼓励出出主意才是:“师兄,去说吧,找个合适机会。” 要说机会吗,是有的,譬如…… 晚上偷偷跑出来的长安寻了许多地方找到柳轻舟居住客栈,不动声色进了二楼,打听到柳轻舟住到哪个房间,轻轻敲了门。 夜里,柳轻舟正准备合衣入睡,听得敲门声便又重新穿好袍子,开了门。 “柳姐姐。”长安抱了个满怀,双腿挂在柳轻舟大腿两侧不愿松手。 一股浓郁清香萦绕鼻尖,柳轻舟惊了下,随后便自然而然托着这人儿进了屋,合上门。 只是这样子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柳轻舟:“先,先下来。” 长安在柳轻舟怀里直扑腾,不理道:“姐姐你想我吗,我都快想死你了,三个月没见了,快点说,想我吗,想我吗?” 柳轻舟被弄的有些痒,轻嗑了下眼睫,犹犹豫豫了会儿,正要开口,长安打断道:“好好好,你不想说我便不勉强,反正你这人总是喜欢将什么事憋在心里不肯说出来,我也不勉强你,那你抱抱我,行吗?” 柳轻舟沉默了会儿,点头。 他的手略微有些颤抖,长安缠他紧的厉害,一时也不知应该落在何处,只能干干处着,站着。 “姐姐,这恐怕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了。”过了会儿,长安没生气道:“再过几个月我便要与步崖成亲了。” 柳轻舟愣住了,清冷淡素眼里难掩不可置信,他,他张了张嘴近乎说不出话,全身僵的厉害,动也动不了。 长安等了会儿也未听得柳轻舟回话,抬眼看他:“姐姐,姐姐。” 柳轻舟睫毛微颤,轻轻放下长安:“你不是说不喜欢他吗?” 长安以为柳轻舟是在为自己可惜,便可怜兮兮道:“我,我也不想啊,可上次身体受创,言长老说我落了病根,恐怕是活不过三十岁,若是与步崖成亲兴许还能有几年寿命。虽说我也不怕死,但三十不到啊,是不是有点太短了,今年我都十八岁了,算来也没有几年活头了。总归言长老,娘亲都赞成,我也只要顺从了。” 柳轻舟看了她许久终是一句话都未说。 长安被盯的莫名红了张脸,羞道:“那个,柳姐姐,从前闹你是我不对,今儿也是一样,总归是最后一次了,您老就别在意这么多。” 她怎么觉得今儿柳轻舟待自己有些不同,可到底哪里不一样,她一时又是说不出。 “不在意。”柳轻舟转过头去,面无表情道:“你且离开吧。” “姐姐……” 柳轻舟挥了挥手:“走吧。” “哦。” 长安一头雾水,挠着头离开了。 正是夜里,不过亥时方过,北城便已夜静无声,夏风凉凉的,吹人身上,凉到了心坎里,最起码这时长安是这么认为。 她四下看去,颦了颦眉头,快了步子离开。 “小姑娘,小姑娘。” 耳畔,身后,乃至头里仿佛都有一个声音在柔柔对她说:“小姑娘,笑姑娘。” 长安咬咬牙,捂着耳朵尽量不要让自己去听,去在意这格外温柔细语。 她现在伤势方好,步崖说她定不可多用灵气,疏烟也要少……对了,疏烟,疏烟还在柳轻舟身上,上次昭关一行,最后关头她将疏烟给了柳轻舟,方才也忘记要回来了。 昭关,至于弓叶,那是一夜里弓叶将她找出去,传给自己一首曲子,又告诉她他自己容身之所,说是不久就会用到。 昭关,昭关,君牟,君牟…… 长安忽的停了步子,眼睛瞪的老大,盯着地下瞳孔一点一点变得涣散。 “小姑娘,我好疼啊,你救救我。” “不,不,不。” 长安闭上双眼蹲在地上,嘴里不停默念柳轻舟曾教给自己的除污音,好让自己静下心神。 胸口一阵窒息疼痛让她不禁没了力气倒在地上,略有些燥热石块隔着衣服缓缓摩擦她的后背。 她不能慌,不能受这东西影响,不能,不能。 可想是这样想,那声音仿佛有种魔力让她忍不住去听,去感,去想,忍不住沉沦。 “长安,长安。”是谁在轻轻碰她,动作好温柔,手好凉快。 她朦胧着双眼,唤道:“姐姐,姐姐。” 是柳轻舟。 长安看着柳轻舟双眼还是空洞的,双手抓着他的衣袍倒是极紧,生出不少褶皱。 这是入了魔怔了,柳轻舟眯了眯眼,手指弹了些许灵气向四周散去。 绝味有些污浊黑气从二人前方一缕一缕散去,黑暗角落里不知何时飘出一蓝衣女子。女子双脚离地,一头长发散落背后,露出那张没有丝毫血色的脸,她目光阴沉盯着二人,周围浮现诸多污浊之气,以及阴寒。 很明显不过,这人死了很久了, “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警告你们,不要插手这件事情,这只是个教训,若还有下次倒霉的可就不只是这一个女子了。” 女鬼声音亦如冬日寒冰,吐出毫无感情字眼:“这女子可是灵体一族人,最怕我不过,小道仙好自掂量。” 说罢一阵阴风吹过,卷起地上残留落叶,女鬼消失了。 第一百零四章厉鬼 ?长安也从梦魇中回神,喘了两口粗气,再次确认面前这人是柳轻舟,一头扎进柳轻舟怀里,气息紊乱。 “姐姐,姐姐,我看到,我看到娘亲,娘亲离开我了。”她急急,又弱弱说着,眼里还有未散去的惶恐。 梦里,梦里她梦到天涯阁被一把火烧了给干净,娘亲一身是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她吓坏了,呆在地上眼睁睁看着娘亲合上眼睛。 柳轻舟顺着长安长发摸了摸,安抚道:“别怕,只是梦魇。” 长安喘的上气不接下气,她也知道是梦魇,女鬼故意设下法阵,只是这梦境太过真实,仿佛就在不久前,或者不久后发生,真实的她都害怕了。 柳轻舟也未多言,只半蹲在地上好生拍着长安后背,过了好一会儿,长安静下心,从柳轻舟怀里起来,她起身的利索,倒是柳轻舟因为承受长安整个身子重量蹲了太久腿麻了。 踉跄两下,幸亏长安扶的及时,若不然柳轻舟这下子定要摔倒不可。 长安道:“方才你可以不必这般抱着我,现在好了,腿麻了吧。” 柳轻舟抿着唇未言,转身托着腿就要走,长安一把拽住他,道:“歇会儿吧,最起码等姐姐你腿好了再说。” “不必,我可以。”柳轻舟拒绝。 长安叹了口气,又紧了力道:“姐姐,来我扶着你坐一会儿。” 柳轻舟犹豫了下,倒也是跟着长安步子移到一旁两根木块上坐下。 长安抱着自己双膝,道:“姐姐,方才那是鬼吧?” 柳轻舟点点头。 “你是不是一早便知道是鬼在作祟,所以今儿下午哪里都没去?” 柳轻舟又是点头。 长安咬了咬牙,除了方见面,她也是许久不曾见到这般沉默寡言的柳轻舟了。 她隐隐觉得这人心情不好。 “姐姐,你是怎么晓得我会路上遇到危险,好巧不巧赶来救我?” 柳轻舟敛了眉眼,道:“凑巧。” “凑巧啊,我还以为你是特意路上怕我遇到危险一路尾随我,想来个英雄救美来着。”长安半开玩笑道,却见到柳轻舟依旧面色不佳,她有些笑不出了,勉强维持笑意:“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心情不好?” 柳轻舟几乎是差点控制不住站起身,他握紧了不归,淡声道:“没有,赶快回去吧,夜里不安全。” 说罢已扬长离开。 “姐姐……”长安笑的未苦:“方才在房间为何要那般看她。” 那目光太熟悉了,步崖看自己时便是这样。 柳轻舟,我对你,你对我到底算是什么。 北城接二连三死人,几人来的头一晚倒是风平浪静,没有发生任何怪事。其实也是有的,长安路上那事算是一个,还有一个便是,柳轻舟一直犹豫的钟白尸体周围的四块白玉。 次日,步崖调查了所有死去的人背景,家庭情况,以及可有什么仇人。这些人平日里也只是一些小混混,做点见不得人的买卖,倒也是没有什么过于仇恨的敌人。 到了午时,步崖几人便在街上随意找了家包子铺吃些东西。 几人跑了一上午也没什么收获,问那些人其他事情,这里的人明显在故意闪躲些什么,不肯说。 长安咬了个包子,道:“这里的人好生奇怪,似乎在防备我们,什么事情问什么都不给说。” 付清儿道:“其实也不是不可以理解,毕竟谁都怕事多了,话说多了引火上身。” “不,我总感觉这件事情没这么见到。”死人就算了,难道这里的人不应该配合他们调查,早日找到凶手,免得自己在日后不确定的日子里受到牵扯。 几人话说间,便被自己一侧一双夫妻提醒。 “夫君,在这里待了有一会儿了,我们离开吧。”女子扶着腿脚不便的男子起身,温柔擦拭男子方吃过饭沾了些许油渍的下巴。 男子脸色苍白,一脸病态,一看便是患了某种疾病许久。他握住女子手指,点点头:“好,有些凉。” 女子轻轻笑笑,一手扶着男子腰,说说笑笑离开了。 看着这一对仿佛生活了许多年的老夫老妻,步崖目光不由得看向了一侧长安,柔柔暖暖,满目深情。 长安道:“感情可真是好。” “怎么,羡慕了?” “但也不是羡慕,就是感觉这女子看这男子目光真是用情至深,仿佛经过多年岁月阻隔,多少年情爱过去,积淀下来的满目柔情。” “姑娘可真是好眼力,墨家大少爷和新得的这个小妾瓶儿,感情可是在北城出了名的好。”小二端着一笼包子过来,接道。 长安道:“感情这么好,没什么只是个妾?” “姑娘有所不知,墨家在我们北城算是富贵人家,家中有两个儿子,为大少爷,二少爷,前几年大少爷娶了一农家之女画嫣辞,大少爷对画嫣辞可谓是一见钟情,成亲后更是百般顺从画嫣辞,只要画嫣辞哪儿一日不高兴,心情不愉快,他定会找出根底,好好教训那人一番。” 付清儿道:“感情这么好,为何又会纳小妾?” 小二看了眼四周,压低声音道:“画嫣辞不喜欢大少爷,前半年死了,中毒死的,尸体是二少爷发现的。可惨了,全身没一块好地方,生生腐烂而死。大少爷为此伤透了心,整日茶饭不思,抱着画嫣辞遗物痛哭。最后老妇人看不下去了,好说歹说才让大少爷纳妾娶了瓶儿。要说这瓶儿与画嫣辞夫人也是有三分相似的,若不然大少爷也不会与这女子关系好这么快。” “哦,这样啊。这瓶儿算是个替身了,不过我看瓶儿倒是挺喜欢这个大少爷的。” “喜,自然喜欢,整个北城几乎没有人不晓得瓶儿钟爱大少爷,只是这个瓶儿来历不明,老太太也不晓得是从哪里找来的。”小二弯了身,神秘兮兮道:“并且告诉几人一句,画嫣辞与二少爷有染。” 长安不敢置信道:“我有染?他俩不是亲兄弟吗,这不是*吗?” “可不是,据说当时二人偷情被大少爷撞破,大少爷也是因此受到打击从楼梯上摔下来双腿才瘸的。” “啊,要是你说大少爷这么喜欢画嫣辞,那他不得伤心死?” “伤心自是有的,只是……” “小二,我要的包子怎么还不上来。” “来了来了,客官稍等。” 小二道:“那个姑娘,我先去忙了,再会。” “好,去吧。”长安笑道:“这间店铺生意倒是不错,好像比那些阁楼里的还要好些。” “应该是味道好些吧。” “是吗?”长安方才吃了一个:“可我没觉得好到哪儿去。” “若是知道自己亲弟弟与自己妻子有染,这个大少爷能扛得住都算是不错,况且听方才那个小二来说他应该是极为喜欢画嫣辞,还有为何画嫣辞最后会死,为何而死?” 付清儿没好气道:“得了,这事权当故事听听就算了,别人家的事别插手这么多。” “我就是有点好奇。”长安乖乖道:“我不问就是。” 下午时刻楚幕偷偷叫来了付清儿,客栈一角,楚幕难得一脸严肃:“清儿,我问你件事情,你可要好生告诉我。” 付清儿道:“你问,知道的,方便的我自会说。” “长安不是不喜欢步崖吗,为何现在同意成亲了?” 想到今儿白天自家师兄一脸失魂落魄,做什么事都凝不起心神,眼里难得有了两分苦楚,他便晓得定是长安出了问题。 细细询问之下,他才知道长安已经同意要和步崖成亲了。 要说是喜欢,他可不会相信,定是有其他别的原因。 付清儿想了会儿,道:“这事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姑且我便告诉你。长安身子受创言长老说长安寿命不足三十岁,而长安母亲妩伯母更是以死相逼,定要长安同意这门婚事不可。长安,长安也是有些迫不得已吧算是。” “意思便是,长安也不喜欢步崖?” 付清儿点点头:“应是不喜的,只是自小一块儿长大,感情也是有的,” 楚幕松了口气,道:“哎,我真是稀个奇,长安都说了不喜欢步崖,为什么你们一个二个非要逼着她嫁给步崖,这不是耽误人家幸福吗?”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有我们做主的份。”付清儿道:“其实这样也挺好,步崖待长安一直很好,长安若是以后嫁给步崖也定会幸福。” 幸福个屁,长安若是幸福了,他家大师兄怎么办。 楚幕心里暗自腹诽,摸着鼻尖道:“话说老是一口一个长安,你怎么没为自己着想过,我可记得你可是要比长安还要大上一岁的。” “我?没有。”付清儿低了低头:“长安为灵妻,她的事最大,至于我的,父母未商量过,还未有结果。” “父母,敢情你们一个二个都是听父母的啊,那你们自己呢?”楚幕今儿可算是见识了,想想长安和付清儿,他忽然庆幸自己还有一对思想活跃的父母亲,好歹别的不说,最起码自己婚姻大事不会插手,也不是说非强迫自己娶谁不可,就这点远要比其他爹娘做的好。 第一百零五章索命 ?付清儿似是有些羞了,微微红了耳根:“不,不跟你说了,出来有一会儿了,我要回去了。” “哎哎哎,别这么着急啊。”楚幕一把拉住付清儿衣袖,付清儿仿佛被蛇碰到毫不留情甩开了:“抱,抱歉。” 她眼睛微转,似有几分不知所措,与往死里那个温婉古典的模样相差太多,再加上微微泛红的白玉耳根,倒是真有几分可爱意思。 楚幕一下子便是笑了,故作委屈道:“清儿姑娘你真是好狠的心,我不过是好心想跟你说会儿话,清儿姑娘你倒是忍心下狠手。” 付清儿头低的越发很了:“我,我有……我不是故意的。娘亲,娘亲说过男女授受不亲,不能随意触碰,否则便是,便是……” 她一急就有些说不出话来了,咬着牙脸涨的通红。楚幕有些逗她,故意继续追问道:“否则,否则便是什么呀?” 付清儿衣袖一甩,嗔道:“你故意的。” 楚幕哈哈一笑,也不为自己辩解,只道:“楚幕便是故意,所以,清儿姑娘可是愿意陪楚幕一同游玩?” 付清儿奇怪道:“难道你们俩不用调查事情吗,这么清闲?” “我又帮不上什么忙,再说那是师兄的,他一个人就行了,用不到我。所以呢,清儿姑娘就别和楚幕客气了,来来来,玩去。” “我还要回去……” 她话还未说完便被楚幕直接拉着走了,十指相扣,付清儿羞的说不出一句话,走路都不晓得抬头。楚幕一张老脸也是臊的通红,他平日里虽也是油嘴滑舌惯了,时常调戏良家女子,到底也只是嘴上占占便宜,像拉着女子手这可是头一次。 这他妈他也是头一次啊,臊了个大红脸。 丢人死,丢人死人喽。 路过一条小路,正是傍晚,人渐散去,一个小女孩指着二人奶声奶气道:“娘,大哥哥和大姐姐两个人的脸怎么这么红啊,是不是发烧了?” 小女孩娘亲倒是未注意到这些,只是顺着自家女儿方向看去,果不其然便看到二人低着头,面颊微红,乍一看还真是有几分发烧意味,只是待看到二人紧扣十指,立马明白了,笑道:“二位大哥哥大姐姐这是害羞了。” 修行之人听力本便是好,母女对话二人一字不落全听了进去,付清儿除了某些不好意思倒也是没别的,倒是楚幕,那张老脸血红血红的。弄的付清儿都忍不住不忍直视道:“你脸红个什么劲,我一女子被你拉着手,摸还未说过什么。” 楚幕现在心里直想骂人,自己做什么孽啊,只是方才看着付清儿可爱的紧,下意识的便拉了对方手谁能想到一向不要脸皮的他竟,竟脸红不好意思了,反观人家女孩子家家,除了微微红脸外也没什么大变化。 如此一对比,楚幕泪流满脸。 “我,我是头一次碰女孩子手。” 付清儿一愣,显然不信:“我看你平日里和长安嬉闹顽劣,招风影碟,不知祸害了多少良家女子,现在你跟我说你是头一次摸女孩子手,我可不信。” 付清儿话落,本就忐忑不安的楚幕这下子可是真羞了:“真,真的。” 手里的手汗水都湿红了,付清儿自是晓得楚幕没有撒谎,扬了扬嘴角,道:“好了你,能不能像个男人一样,你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样你了呢。” “好,好,我尽量。”楚幕深呼吸。 付清儿:“……” 二人逛了花城,买了满天星,吃了北城特产烤羊腿,嬉嬉闹闹玩了半下午,直到天黑了个透彻付清儿这才想到要回去了。 “那个,谢谢你今天陪我,我要回去了。”付清儿后退一步想拉开二人距离,这才发现手还是紧紧牵着的,方才脸上褪下的潮红,又隐隐漂浮。 楚幕扭捏两下,伸手递给付清儿一路抱着的满天星:“这花,你拿着。” 付清儿咬着唇接下了。 二人静默了会儿,大街上已经开始没人了,付清儿不敢再耽误,错开了手,道:“我,我回去了。” “好,路上小心。”楚幕眼底有些许不舍:“有时间,能,能来看看我吗?” “再,再看。”付清儿低着头说了句,飞跑了出去。 回到客栈,楚幕简直想伸手狠狠扇自己两巴掌。 “平日里不是挺有种,怎么关键时刻就怂了呢。” 一想到自己脸红了整整一路,楚幕简直没脸见人,这要是让正阳看到了约摸可真是要笑疯了。 柳轻舟正是要出门,二人迎面撞了个正着:“师,师兄,你这是做什么去?” 柳轻舟侧身过去,道:“城主大人家里。” “哎哎哎,等等我师兄,我跟你一块儿去。” 柳轻舟面无表情走了一路,一句话都没有,即便自己跑了半天没回也不过问原因。 到底是…… 楚幕轻轻叹了口气,追了上去:“师兄,你别难过了,长安这也是没法子,等,等再过一些时日,师兄带你去相亲。” 柳轻舟终于看他,目光却是冷的:“以后若是再这般与我说话,给我滚回清山殿。” “……”楚幕喉结滚动,眨了眨眼,似乎是不敢相信方才那句话是从柳轻舟嘴里说出的。 柳轻舟平日里虽也是待人冰冰冷冷,却也是极有礼貌,鲜少说些脏话,荤话,甚至斥责之话都不曾有过。 方才真是被柳轻舟一副要吃了他的模样吓到了。 敢情这是真生气了。 “好好好,我不说,那咱们去调查钟白总行吧。” 钟白死了,按理说如果是怨死,他的魂魄应该会在北城附近徘徊才是,毕竟他也是修仙之人,毅力以及定力自是十分好,北城事情没有调查清楚,那些人究竟为何死掉一无所有,钟白应该不会投胎才对。 可柳轻舟几人哪怕用了招魂术,依旧见不得钟白魂魄。这个人现在除了一具肉体,其余的仿佛都从这个世界消失了,魂飞湮灭那种。 “钟白无父无母,早些年间有幸得到道士赏识进了道观成了道仙,事后两三年出来,便一直在北城附近逗留,除灾事。为人不错,喜欢见义勇为,这里的人对他评价也不错,年少有为,善良正直。”楚幕说的便是今儿下午自己得来的消息,他摸着下巴思索了会儿,道:“不过有一件事挺奇怪,钟白住的地方一夜间失火什么都了个干净,失火日子便是钟白死后两天,咱们来的头一天。” 柳轻舟没有回话,只细细听了进去,便将目光放在上次他依旧怀疑的四块白玉身上。 “师父曾说过,古人有时候怕恶事,坏事或者因为自己的冤魂找到自己,故而用了一些特殊法子将死者灵魂封锁,不许它出来。” 柳轻舟伸手试图拔掉一方白玉,手上用了十足力气,白玉却是纹丝不动。 他微微用力,这次加了灵气,依旧毫无波动仿佛被人定在上面了。 “这玉有问题?” 柳轻舟不置可否:“钟白为道士,即便身死,魂魄也不应该没个动静,或许有时候是能看到他的,只是因为一些东西魂魄被束缚,他能看到我们,却是动不了,我们也看不到他。” 楚幕奇道:“照师兄这样说,钟白之死,事有蹊跷。” “调查一下,这几年北城都死过什么人。” “是,师兄。” 夜里了,入梦便是睡,长安一行人自有早睡习惯,上次受伤后步崖便严看长安作息时间,到了点,片刻不得耽误,必须睡觉。 长安兴致盎然,倒也晓得步崖是为自己好,扭捏两下倒也乖乖入了睡。 步崖望着渐渐熄灭了的烛火,幽幽叹了口气。 付清儿曾说过长安受伤期间梦里呢喃的是柳轻舟名字,一个人到底对一个人怀了各种心思,以至于梦里呢喃都是这人名字,他简直不敢想。 作为男人,他自晓得柳轻舟样貌非凡,舍去样貌不说,别的,柳轻舟为三派顶尖娇子,修为什么的更是不用说。 清山自是俊杰出,唯有轻舟伴故人。 他可是记得当初柳轻舟方出清山殿来到人家游历,山下小姑娘皆是一个一个看直了眼。排了山上到山下队伍,无不是为了得见柳轻舟一抹容颜。 不得不承认,柳轻舟相比于自己,的确优秀太多。 “柳轻舟,柳轻舟。”步崖深吸一口气,不能再想了,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免不得要心生怨恨。 “娘,可是睡了?”亥时末,天色够晚了,瓶儿端着一碗汤药施施然开门进了房间。 温良侧身躺在床上未欲,她转过身看了眼已推门进来的瓶儿。 瓶儿将汤药放在温良头顶桌子上,也是晓得温良未睡,柔声道:“娘,听说你身子不好,儿媳妇今儿特意为你准备了养身滋补桂圆汤,还请娘享用。” 这话一听倒是一个孝顺媳妇关怀重病婆婆,佳话之事。可到底这是深更半夜,许多人正常下都应去睡了才对,哪儿有人大半夜你送滋补汤,如此无不显得这孝心有些诡异。 温良没有立刻说话,她盯了会儿还在冒着腾腾热气的滋补汤,道:“瓶儿,若是我喝了你可以放过墨渊吗?” “娘,您这是说的哪里话,什么叫儿媳我放不放过二弟,事实上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第一百零六章疯子 ?话落她又突然敛了笑意,淡道:“不可能。” 温良扬身叹了口气:“一早便知道你的答案,到底也是有些不死心,毕竟你俩曾相爱一场,不至于如此狠绝。” “爱?娘莫不是在说笑?”瓶儿冷道:“今儿瓶儿只是单纯想帮娘熬汤,娘若是这般不知好歹,那这汤也没必要喝了。” 说罢手一挥,端好放在柜子上的汤药被一截袖子扯下,“啪”一声掉落地上,汤水渐了瓶儿半身,在淡蓝色襦裙上点了斑斑点点,顿时屋里飘起一股浓郁桂圆味道。 “娘,这汤真的只是普通滋补汤药,娘你还是不信我。”瓶儿凉凉一笑:“若非生前你待墨文不错,你这条老命早就没了。” 温良没有说话,也未叹气,她只是目光有些空洞的盯着床纱,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瓶儿未多作停留,转身离开了。 院里一片聒噪,正是夏季,夜里有些燥热,水池里不时“扑腾扑腾”,鱼儿在戏水,虫儿在鸣叫。 瓶儿来到了二少爷墨渊房间,夜里了,墨渊睡得正香,瓶儿悄无声息的到来,并未惊醒墨渊。 瓶儿站在墨渊床前凝着神色看了会儿,幽幽眸子如一潭池中碧水不见底,看不透。 “墨渊,墨渊。” 她轻声唤了唤,嘴角勾了一抹略有几分风尘笑意。 墨渊隐隐约约是有人在唤他的:“那个不长眼的,什么时辰了。” 他揉了揉眼,不情不愿睁开。 瓶儿好整以暇看他:“墨渊。” 墨渊顿时一个激灵,方才还有几分睡意现在立马醒了,他拽紧了被子,下意识便向被窝里靠:“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想你了便来看看你。”瓶儿笑道:“日子过得不错,吃得饱睡得香,看样子很是惬意啊。” 墨渊鄙夷道:“想我,臭婆娘你就别在这儿气老子了,前几天老子明明对你什么都没干,你硬是对大哥,对娘说老子非礼你,让老子百口莫辩,丢大了脸面。现在深更半夜来找老子,莫非是我那惨腿大哥满足不了你,来我这找痛快来了。哈哈,你可真是个*。” 瓶儿忽然便是灿然笑了:“*,你说我是*,看样子你是真不记得我是谁了呢?” “你,你不就是娘从路上为大哥捡来的妾室。还真以为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嫁给我大哥。” 瓶儿望着墨渊眼底一片乌青之色,蓦然眸子便是冷了下去,几乎是咬牙切齿道:“画嫣辞这人可还是记得?” “画嫣辞?画嫣辞是谁?” “看样子是真不记得了。”瓶儿道:“用不用我提醒你一下,半年前明是被人欺骗服毒自杀,却被你说成抓到与人通奸,羞愤自杀的女子。” 墨渊这下子是真说不出话来了,眼里一片惊恐之色,呆呆望着瓶儿,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她,她怎么会知道,怎么会知道? “好奇我怎么会知道?” “你,你到底是谁?” 瓶儿轻轻笑了笑,附身靠近身子已经蜷缩到角落里不能再动弹的墨渊,在他耳畔吐气如兰道:“因为,我就是画嫣辞啊。” 墨渊一双眼蓦然便是睁的老大,死死盯着地板,眼如铜铃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脏东西,明是清凉夜里,他却是出了一身冷汗,全身仿佛被冻入冰窖,冷的他心尖都在颤抖。 “不可能,不可能。画嫣辞已经死吗,你到底是谁,说?” “我都说了你却是不信,可是如今你也是不得不信,因为你也活不长了。” 次日,墨渊中邪了,早晨唤他起床的丫鬟在门前敲你好大一会儿门都不见得里面有人应她,便开了门。墨渊蜷缩在床后,紧紧抱住头部,痛苦异常,嘴里不停呢喃些许碎语,整个眼又红又肿,甚是吓人。 小丫鬟被吓坏了,转身便跑了出去,告诉了温良。 温良听后似乎没有多大惊吓,只颦了死颦眉,传人去找大夫过来,再派几个壮汉安抚好墨渊情绪。 昨夜睡得晚,墨文这里才方起床便听得小丫鬟说自家二弟中邪了。 他自有几分着急:“瓶儿,二弟好端端怎么会中邪了,咱们要不要去看一看?” “别动。”瓶儿不满道,她正帮墨文束发,发带还未带好,墨文一折腾,倒是让她方束好的发凌乱了些许:“我还没束好。” “哦。”墨文倒真是不动了。 瓶儿动作很熟练也很利落,一弯一扭便是成了,工整且不慢。她的动作很轻柔,将那些能给墨文造成不便的头发全部隐藏在发带后,或者弯到耳后。 墨文见她如此小心翼翼,不由笑道:“前几天帮我束发还是生疏的紧,这不过才几天啊,进步这么快。” 瓶儿噘了噘小嘴,道:“为你我喜欢,所以便学了,要不然整天看着你被那些丫鬟伺候,我这心里不舒服。” “不舒服,莫不是吃醋了?” “不告诉你。” 墨文笑着一把将站在自己身后的瓶儿揽在怀里,低头啄了下瓶儿红润嘴角,宠溺笑道:“你呀你,多大的人了。” 瓶儿顺势倒在墨文怀里,有轮椅撑着倒也不是太重,若不然她也是万不舍得让墨文抱着自己。 手里拿着的发簪不时何时便是掉在了地上,二人都没有理会,只是互相凝着对方,情愫渐生。 墨渊疯了这事自是瞒不住,不过半天时间整个北城人尽皆知,更是成了怀这里的人的差钱饭后的闲谈。 “哎哎哎,听说了吗,墨家二少爷疯了。” “当然听了,今儿早上疯的,听说是中邪了。” “中邪不中邪的跟疯了有什么区别。”一人喝着茶道:“不过也算是罪有应得了,前半年同自己大哥女人做出那种事情,现在得到报应我觉得都是晚的了。” “你可别这样说,若是被墨家人听了去,看看谁倒霉。” “听到,听到怎么了,自己做的腌臜事还不许人说了,难不成他们墨家还能在北城一手遮天不成。” 那人丝毫不在乎,大大咧咧道。 一行人劝她他无果也便懒得问了:“赶紧吃饭,吃了赶紧干活儿去。” 楚幕二人听到至今,待自己旁边一桌子同他俩一块儿吃饭的人静下来,楚幕擦了擦嘴角走到几人跟前,笑道:“几位大哥,方才买在下听到几位大哥说北城有很疯了,可是真?” 方才停下来的壮汉又道:“这还能有假,自然是真,疯的便是墨家……” “咳咳咳。”一人碰了壮汉胳膊,小声道:“别乱说,小心引火上身。” 壮汉想想也是,他也没必要跟两个不认识的人说这么多。 “你们俩是谁啊,我凭什么告诉你?” 楚幕笑容不变道:“在下楚幕,便是这次城主大人请来调查北城死人一事的道仙。” 几人面面相觑,惊道:“您老真是道仙?” 楚幕干干笑着,点头:“这位是我师兄柳轻舟,几位大哥若是不信可问城府大人。” “给你们胆子也不敢借着城府大人名讳在外招摇。”二人样貌出众,穿着一看便是门派之道,自然心里是信的。 壮汉道:“你俩不是调查凶手,现在可有进展?” 楚幕道:“这个暂且没有,也有了些许头绪。对了方才听几位大哥说墨家二少爷疯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谁知道呢,昨天还欺男霸女在街上收取保护费,今儿一早府里便传出消息说他疯了,鬼知道怎么回事。” “照几位大哥所言,这位墨家二少爷品行不怎么好啊。” “何止是不好啊”一人尖着眉眼,高声说了句,后又怕自己声音过大引起别人注意,悄悄探了头,小声道:“前半年二少爷与自家大哥妻子通奸,结果被抓了现行,后来不知怎么的墨家大少爷妻子死了,墨二公子一口咬定是自家嫂子勾引他。平日里二公子就没个正行,这话显然是没人信的,只是画嫣辞死了,死无对证,二少爷想怎么说便怎么说。不过啊这事大家心里跟个明镜似的。” “哎哎哎,你胡说什么呢。”方才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的壮汉此刻却是白了脸色,反应十分古怪:“没记住城府大人说过什么,不许提画嫣辞这个人和当年那件事。” 这人不满道:“说说怎么了,人家可是道仙,又不是一般街头八卦之人,不会乱说的。况且人都死了半年多了,若是真有报应也轮不到我们俩,你怕个什么劲。”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可别说了,哪天惹火烧身,可别说我认识你。” “好你个不要脸的,这些年你闯的祸还少啊,哪次不是老子给你善后,现在不过是多说两句你就在这里说三道四,担心这,怕那儿的,没良心。” “我没良心,我要是真没良心,方才我就不会提醒你。” 二人你一句我一回,接连不断,争吵越发激烈,大有一番吵起来的味道。 楚幕听着无趣,干笑道:“那个,那个……” 三人中另一男子冲着二人摆摆手,道:“二位若真是想看大可以去墨府看看。” “说的也是。” 温良一天未吃东西,守在墨渊屋外愁眉不展。 墨文心疼自家娘亲便是领着瓶儿煮了些许粥食端着松来,好让温良吃点东西。 第一百零七章救救她 ?温良摆摆手:“不用,娘没胃口。” 墨文担忧道:“娘,再没胃口多少也吃点,您这一天了都未进食,身子哪里受得住。” “对啊娘,儿媳妇和墨文特意煮吗您最爱的莲子粥,现在还是热的,娘你多多少少吃点。”瓶儿柔声劝解道。 “嘿嘿嘿,嘿嘿嘿,天仙儿,天仙儿别跑。”屏风后,也可以说是笼子里,墨渊零散着一头黑发,目光空洞盯着地上,傻笑。 温良看着心里一阵刺痛,方才有想些喝一点粥的心情瞬间没了。她一手扶住额头,道:“你看看你弟弟现在这个样子,娘我哪里吃的下饭啊。” “说起这,娘,弟弟这到底是怎么了,昨天晚上吃晚膳时还是好好的,怎么突然便是疯了?” 温良摇摇头,整个人颓废异常,本便是半头银发,如今一夜之间倒真是像老了十岁,磨平了眉眼间几分锋利。 “你先走吧文儿,娘想和瓶儿说几句话。” 墨文有些犹豫,不知为何好端端温良要撇开自己。 瓶儿握紧了墨文略有些冰凉手指,笑着摇头:“娘定是要跟我说些女子间琐事,相公你不方便听得,总归是一些鸡毛蒜皮小事,相公你便先回房休息一会儿,若是不想休息,睡不着便去铺子里看看,最近上吗好多新货。” “也罢,我便离开了。” “相公做事小心一点。”瓶儿目送墨文身影消失至极什么都看不到,这才依依不舍收回目光。 温良见此,道:“你和从前倒真是变化大。从前我家文二无论待你多好你都看不在眼里,现在知道文二待你好了,后悔了。” “娘你可真会说笑。”瓶儿不置可否:“的确,从前是我眼瞎,现在弥补还不算晚。” 温良道:“弥补?你如何弥补,你已经死了,画嫣辞。” 瓶儿愣了愣,倒是许久未听得别人唤自己这个名字,时间久她差点有些忘记自己究竟是谁了。 “娘,我也没打算瞒你。” 温良痛心道:“墨渊这事是你做的吧?” 画嫣辞点头,算是承认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可是文儿二弟,你伤害他也算是在迫害文儿啊。”转头便是能看到现在疯疯癫癫得墨渊,她只要一想到昨夜墨渊还抱着她的胳膊撒娇说是要再娶两个小妾,今儿便是成了疯子,让她心里如何平静,如何面对摸墨渊。 画嫣辞眸子很静,眼底似乎还有两分嘲弄:“娘,我的好娘啊,墨渊对阿文如何你会不知?阿文不知如何面对墨渊那个畜生,娘你可曾想过墨渊做了这么多又如何面不改色,没有丝毫愧疚之心面对阿文。说句实话,我能到现在不杀了墨渊已是我的极限。” 杀了他,杀了他。这三个字仿佛一把利剑,击的温良仅有意识溃不成军。她手指颤颤巍巍指着画嫣辞,斥责道:“画嫣辞你别给我太过分,你信不信我将你是画嫣辞的身份公众与众,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的身份,皆时我看文儿还会和你在一块儿吗。” 画嫣辞又是一笑,道:“娘亲真打算这样做,可我不介意鱼死网破。我不杀你那是念在生前你待阿文不薄,对我也算说的过去,我念你的好,您老也别在挑战我的底线,若不然弄死你和墨渊真的比杀只蝼蚁还要容易饿多。所以,我劝娘你还是不要有太大动静哟。” “你……你……” “好了,话已至此,娘也是聪明人,怎么做儿媳这便不用多说了。” 画嫣辞盈俯身:“这几天儿媳约摸要有事要忙了,府里还请娘多多费心,别把所有事情都交给阿文来做,我怕他累到了。” 临走之际,她也看了眼笼子里的墨渊,嘲讽十足:“想来这样活着,对他来说才是种折磨,不比一刀杀了他让我痛快。” 方出了门墨文便推着轮椅过来了,他急急忙忙推了两下:“瓶儿。” 瓶儿笑笑,揽在墨文伸手推动轮椅:“怎么不回去?” “不放心你。” “担忧娘亲欺负我?”瓶儿半开玩笑道:“我可是对他儿子照顾的无微不至,娘亲也是个通礼的,自然不会为难我。” 墨文一手握住瓶儿手背拍了拍,笑道:“就不晓得谦虚点。” 只瓶儿噘起小嘴,道:“本来就是嘛。” 墨文又是一声轻笑,未说话。 过了会儿,瓶儿低了眉眼看墨文,咬着唇道:“阿文,我们俩要个孩子行吗?” 墨文一愣,随后苦笑道:“我也想,可是我这身体……” “身体不用担心,阿文若是想,自有办法完成。” 墨文低低头看了眼自己盖在厚厚软毯之上的双腿,能重新站起来吗,他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这么长时间过去他也是习惯了不能走路是什么滋味。 “不用了瓶儿,现在你和我好好的,日子过得舒心,其他的我什么也不奢求了。” 墨文浅笑,虽是低着头却是一脸满足。 从前便是奢望太多,得到一点老是想着让其他都是他的,以至于后来什么都没了。现在他懂了,这个世上再没有什么比看到自己珍爱之人平平安安,在世上活着更好的事了。 “阿文……”瓶儿停了两步,也不推了,只望着回墨文,一句话说不出。 “怎么了瓶儿?” 画嫣辞没有说话,偷偷抹去泪水,仰头笑道:“没,没什么,就是感觉阿文待我太好了,我怕这一切都是个梦,梦醒了什么都没有了,阿文也不要我了,想想我都害怕。” 墨文笑道:“傻姑娘,胡说什么,你是我的妻子我怎么会不要你。以后咱俩过自己的日子,其他的都别问了。” 画嫣辞泪光微闪,点了点头。 晚上时刻,墨家灯火微暗,画嫣辞睁开眼,侧身看了眼墨文,确认墨文已经睡着后,起身随意穿好衣服出了门。 北城夜里起了风,叫个人都没有更是显得极为萧索。画嫣辞来到一处荒僻树林间,那里已有一红衣女子在侯着。 画嫣辞咬了咬牙过去,道:“何时给我解药?” 白倾瓷双手负后浅浅笑道:“要我给你解药,我交代你做的事情做好了没有?” 画嫣辞摇摇头,眼里闪过一丝挣扎:“清山殿的道仙都来了,我不能搞出太大动静,若不然定要被抓走不可。” “那是你的事,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你……这般无情。”画嫣辞一愣,倒是没有想到白倾瓷拒绝的如此利落。 “我无情,这话不觉得可笑吗?”白倾瓷仿佛听到了什么大笑话,掩唇笑了,微微上扬的眉眼都是笑意:“你我不过只是一场交易,各取所需而已,其他的,我给你你想要的,你帮我办事,物竞天择。现在你办不成事,我又凭什么给你解药?” “可我已经尽力,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能做到。”画嫣辞去软了语气,略带几分恳求道:“三天。” 白倾瓷没有说话,画嫣辞连忙改口:“明天,明天,求求你了明天,现在先给我一点行不行,我的肉体已经开始腐烂了,撑后不了多久。” “人啊,可怕。”白倾瓷犹豫了下,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瓷瓶子:“一枚救命药,一枚毒药,如何用,你自己好生掂量。” 待白倾瓷身影消失在片树林里,画嫣辞失了所有力气瘫坐在地上,不停吸着凉气。 她已经死了,半年前与墨渊私奔,这人骗她让自己喝下毒药后,他却反咬她一口,说是自己勾引她,这一切都是她做的,不遵守妇道,红杏出墙。她永远不会忘记那个时候北城的人都是如何说她的。不得好死,浸猪笼,以及鞭尸,光是唾沫星子早已可以将她淹死。 她没想到这种时候相信她,替她辩解,为自己烧纸的人竟会是一直被自己嫌弃的墨文也便是他丈夫。他一个人站在北城所有责备中坚信自己,无论如何,依旧是那句“我信她。” 信她,信她,为何信她。 画嫣辞不明白。 再后来墨渊接着墨文调查她死因,偷偷在回来路上马车动了手脚,墨文跌落草丛,双腿残废。 她在一旁无力呐喊,拼命阻止,得来的只有无可奈何,眼睁睁看着墨文被墨渊所害,自己被冤枉,痛不欲生。 因为怨气太重无法脱胎,她便冷眼将这些变故全都看在眼里,心里除了悔恨便是滔天不甘心。某天夜里她如常来到墨府,却被一团黑气带走,认识了白倾词,这个阴鬼一族人女子,在她帮助下,自己重新有了一副身子,因是稻草做的时常腐烂,她不得不过段时间便吸取人的阳气来维持容貌。 当然天下没有什么好事,白倾瓷肯帮助自己,自己也是需要付出代价。她需要折磨一个人,名叫长安,说的时候北城是未有这么个人存在,便说是三天后。 画嫣辞胡乱摸了两把泪水,踉跄着回去了。 后半夜夜黑静然,画嫣辞脱去肉体,化作一缕孤魂飘至长安居住客栈。因有了阴鬼一族人帮助,她即便出现在这种道仙面前也是不会轻易被人发现。 长安躺在床上睡得香甜,睡梦里也不知做了什么美梦,嘴角还带了一抹笑意,轻轻浅浅的。 第一百零八章代价 ?温良摆摆手:“不用,娘没胃口。” 墨文担忧道:“娘,再没胃口多少也吃点,您这一天了都未进食,身子哪里受得住。” “对啊娘,儿媳妇和墨文特意煮吗您最爱的莲子粥,现在还是热的,娘你多多少少吃点。”瓶儿柔声劝解道。 “嘿嘿嘿,嘿嘿嘿,天仙儿,天仙儿别跑。”屏风后,也可以说是笼子里,墨渊零散着一头黑发,目光空洞盯着地上,傻笑。 温良看着心里一阵刺痛,方才有想些喝一点粥的心情瞬间没了。她一手扶住额头,道:“你看看你弟弟现在这个样子,娘我哪里吃的下饭啊。” “说起这,娘,弟弟这到底是怎么了,昨天晚上吃晚膳时还是好好的,怎么突然便是疯了?” 温良摇摇头,整个人颓废异常,本便是半头银发,如今一夜之间倒真是像老了十岁,磨平了眉眼间几分锋利。 “你先走吧文儿,娘想和瓶儿说几句话。” 墨文有些犹豫,不知为何好端端温良要撇开自己。 瓶儿握紧了墨文略有些冰凉手指,笑着摇头:“娘定是要跟我说些女子间琐事,相公你不方便听得,总归是一些鸡毛蒜皮小事,相公你便先回房休息一会儿,若是不想休息,睡不着便去铺子里看看,最近上吗好多新货。” “也罢,我便离开了。” “相公做事小心一点。”瓶儿目送墨文身影消失至极什么都看不到,这才依依不舍收回目光。 温良见此,道:“你和从前倒真是变化大。从前我家文二无论待你多好你都看不在眼里,现在知道文二待你好了,后悔了。” “娘你可真会说笑。”瓶儿不置可否:“的确,从前是我眼瞎,现在弥补还不算晚。” 温良道:“弥补?你如何弥补,你已经死了,画嫣辞。” 瓶儿愣了愣,倒是许久未听得别人唤自己这个名字,时间久她差点有些忘记自己究竟是谁了。 “娘,我也没打算瞒你。” 温良痛心道:“墨渊这事是你做的吧?” 画嫣辞点头,算是承认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可是文儿二弟,你伤害他也算是在迫害文儿啊。”转头便是能看到现在疯疯癫癫得墨渊,她只要一想到昨夜墨渊还抱着她的胳膊撒娇说是要再娶两个小妾,今儿便是成了疯子,让她心里如何平静,如何面对摸墨渊。 画嫣辞眸子很静,眼底似乎还有两分嘲弄:“娘,我的好娘啊,墨渊对阿文如何你会不知?阿文不知如何面对墨渊那个畜生,娘你可曾想过墨渊做了这么多又如何面不改色,没有丝毫愧疚之心面对阿文。说句实话,我能到现在不杀了墨渊已是我的极限。” 杀了他,杀了他。这三个字仿佛一把利剑,击的温良仅有意识溃不成军。她手指颤颤巍巍指着画嫣辞,斥责道:“画嫣辞你别给我太过分,你信不信我将你是画嫣辞的身份公众与众,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的身份,皆时我看文儿还会和你在一块儿吗。” 画嫣辞又是一笑,道:“娘亲真打算这样做,可我不介意鱼死网破。我不杀你那是念在生前你待阿文不薄,对我也算说的过去,我念你的好,您老也别在挑战我的底线,若不然弄死你和墨渊真的比杀只蝼蚁还要容易饿多。所以,我劝娘你还是不要有太大动静哟。” “你……你……” “好了,话已至此,娘也是聪明人,怎么做儿媳这便不用多说了。” 画嫣辞盈俯身:“这几天儿媳约摸要有事要忙了,府里还请娘多多费心,别把所有事情都交给阿文来做,我怕他累到了。” 临走之际,她也看了眼笼子里的墨渊,嘲讽十足:“想来这样活着,对他来说才是种折磨,不比一刀杀了他让我痛快。” 方出了门墨文便推着轮椅过来了,他急急忙忙推了两下:“瓶儿。” 瓶儿笑笑,揽在墨文伸手推动轮椅:“怎么不回去?” “不放心你。” “担忧娘亲欺负我?”瓶儿半开玩笑道:“我可是对他儿子照顾的无微不至,娘亲也是个通礼的,自然不会为难我。” 墨文一手握住瓶儿手背拍了拍,笑道:“就不晓得谦虚点。” 只瓶儿噘起小嘴,道:“本来就是嘛。” 墨文又是一声轻笑,未说话。 过了会儿,瓶儿低了眉眼看墨文,咬着唇道:“阿文,我们俩要个孩子行吗?” 墨文一愣,随后苦笑道:“我也想,可是我这身体……” “身体不用担心,阿文若是想,自有办法完成。” 墨文低低头看了眼自己盖在厚厚软毯之上的双腿,能重新站起来吗,他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这么长时间过去他也是习惯了不能走路是什么滋味。 “不用了瓶儿,现在你和我好好的,日子过得舒心,其他的我什么也不奢求了。” 墨文浅笑,虽是低着头却是一脸满足。 从前便是奢望太多,得到一点老是想着让其他都是他的,以至于后来什么都没了。现在他懂了,这个世上再没有什么比看到自己珍爱之人平平安安,在世上活着更好的事了。 “阿文……”瓶儿停了两步,也不推了,只望着回墨文,一句话说不出。 “怎么了瓶儿?” 画嫣辞没有说话,偷偷抹去泪水,仰头笑道:“没,没什么,就是感觉阿文待我太好了,我怕这一切都是个梦,梦醒了什么都没有了,阿文也不要我了,想想我都害怕。” 墨文笑道:“傻姑娘,胡说什么,你是我的妻子我怎么会不要你。以后咱俩过自己的日子,其他的都别问了。” 画嫣辞泪光微闪,点了点头。 晚上时刻,墨家灯火微暗,画嫣辞睁开眼,侧身看了眼墨文,确认墨文已经睡着后,起身随意穿好衣服出了门。 北城夜里起了风,叫个人都没有更是显得极为萧索。画嫣辞来到一处荒僻树林间,那里已有一红衣女子在侯着。 画嫣辞咬了咬牙过去,道:“何时给我解药?” 白倾瓷双手负后浅浅笑道:“要我给你解药,我交代你做的事情做好了没有?” 画嫣辞摇摇头,眼里闪过一丝挣扎:“清山殿的道仙都来了,我不能搞出太大动静,若不然定要被抓走不可。” “那是你的事,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你……这般无情。”画嫣辞一愣,倒是没有想到白倾瓷拒绝的如此利落。 “我无情,这话不觉得可笑吗?”白倾瓷仿佛听到了什么大笑话,掩唇笑了,微微上扬的眉眼都是笑意:“你我不过只是一场交易,各取所需而已,其他的,我给你你想要的,你帮我办事,物竞天择。现在你办不成事,我又凭什么给你解药?” “可我已经尽力,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能做到。”画嫣辞去软了语气,略带几分恳求道:“三天。” 白倾瓷没有说话,画嫣辞连忙改口:“明天,明天,求求你了明天,现在先给我一点行不行,我的肉体已经开始腐烂了,撑后不了多久。” “人啊,可怕。”白倾瓷犹豫了下,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瓷瓶子:“一枚救命药,一枚毒药,如何用,你自己好生掂量。” 待白倾瓷身影消失在片树林里,画嫣辞失了所有力气瘫坐在地上,不停吸着凉气。 她已经死了,半年前与墨渊私奔,这人骗她让自己喝下毒药后,他却反咬她一口,说是自己勾引她,这一切都是她做的,不遵守妇道,红杏出墙。她永远不会忘记那个时候北城的人都是如何说她的。不得好死,浸猪笼,以及鞭尸,光是唾沫星子早已可以将她淹死。 她没想到这种时候相信她,替她辩解,为自己烧纸的人竟会是一直被自己嫌弃的墨文也便是他丈夫。他一个人站在北城所有责备中坚信自己,无论如何,依旧是那句“我信她。” 信她,信她,为何信她。 画嫣辞不明白。 再后来墨渊接着墨文调查她死因,偷偷在回来路上马车动了手脚,墨文跌落草丛,双腿残废。 她在一旁无力呐喊,拼命阻止,得来的只有无可奈何,眼睁睁看着墨文被墨渊所害,自己被冤枉,痛不欲生。 因为怨气太重无法脱胎,她便冷眼将这些变故全都看在眼里,心里除了悔恨便是滔天不甘心。某天夜里她如常来到墨府,却被一团黑气带走,认识了白倾词,这个阴鬼一族人女子,在她帮助下,自己重新有了一副身子,因是稻草做的时常腐烂,她不得不过段时间便吸取人的阳气来维持容貌。 当然天下没有什么好事,白倾瓷肯帮助自己,自己也是需要付出代价。她需要折磨一个人,名叫长安,说的时候北城是未有这么个人存在,便说是三天后。 画嫣辞胡乱摸了两把泪水,踉跄着回去了。 后半夜夜黑静然,画嫣辞脱去肉体,化作一缕孤魂飘至长安居住客栈。因有了阴鬼一族人帮助,她即便出现在这种道仙面前也是不会轻易被人发现。 长安躺在床上睡得香甜,睡梦里也不知做了什么美梦,嘴角还带了一抹笑意,轻轻浅浅的。 第一百零九章挑明心意 ?长安整个人懵懵的,柳轻舟侧脸略有些悲伤,垂了眼眸似乎也在等长安回答。 咬唇,咬唇,竟然还咬唇了。 长安鼻尖一股温热,很不争气的擦了擦鼻子。 平日里嬉闹玩耍惯了,这现在突然搞的这么正经,她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个,那个,你是认真的?”她忐忑不安,外加作死问了句。 柳轻舟没有看她,依旧垂着眸,耳根却是升了几分浅红:“情爱之事,岂可玩笑。” 柳轻舟一副娇羞模样落在长安眼里,霎时心跳如雷,脑子昏昏沉沉,连着自己身在何处都不晓得。 她死死盯着柳轻舟,蓦的便哭了,大眼睛豆大的泪止不住的掉,嘴角一抽一抽的,别提有多可爱了。 长安哭了,柳轻舟慌了,他清亮的眼里划过几分不知所措,看着长安落泪,着急的就要将她搂在怀里。长安却先快他一步,抱了个满怀。细胳膊隔着青衫将柳轻舟狠狠抱在怀里,抽噎道:“什么时候喜欢上的我,要是早了怎么不提前给我说你喜欢我。” 对于这个问题柳轻舟也不知如何回答,早是挺早了,至于是多早,不晓得。 师父曾对他说过,定要淡其名利,忘其红尘之事,这些年他一直做的很好,对于不少曾写了书信告诉他爱慕之意,他可全当做没听到,看到,下山那些貌美女子围过,他可心如止水,毫无波动。师父也曾夸他天生便是个修仙好料子。 可,人这一生总有些东西出乎意料,有那么几个人与众不同,在人生轨迹里划下浓墨重彩一笔。进了心里,再也忘不掉了。 柳轻舟没有回答长安这个问题,只是将她反手抱在怀里,静了会儿,小心翼翼问道:“那你呢,你喜欢我吗?” 长安眨眨眼,吐了一截粉嫩小舌,道:“你猜。” 柳轻舟有些不安,他怕这些只是自己一厢情愿,长安于他,没有丝毫男女之情。 “我……我不知道。” 长安勾住柳轻舟脖子笑了笑,低头亲了下柳轻舟白玉脸颊,道:“这样,明白了吗?” 柳轻舟眼里闪过一道微彩,手指似乎都在颤抖,也不说话,只是死死搂住长安,仿佛要将这人嵌入自己骨子里。 “姐姐,你到底是有多喜欢我。”才能抛开颜面,忘掉礼仪雅正,鼓起勇气告白,说出那句约摸一辈子都不可能接触的字句。心里忐忑,眼里惶恐,生怕听到一些不喜听,而格外小心。 这样的柳轻舟她是头一次见到。 不过细细想来,其实柳轻舟这些日子待她,宠她超出了师兄对师妹,亦或是朋友。 柳轻舟看她眼神是从哪里变得呢,她有些想不起来了。 在养伤那段时间,以及差点被君牟玷污那次,她脑子里出现的,挥之不去的,时时刻刻萦绕在的,都是这人影子。 “哟,这种时候还有时间在这里打情骂俏,可真是厉害。”画嫣辞破开一道裂缝过来,冷嘲热讽道。 长安这才注意到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 不归在颤抖,周围全是厉鬼,怨气魂魄,正在冲撞不归,想要撞进来想开獠牙一口咬死他们。幸好柳轻舟已经布了阵法,一时半会儿这些厉鬼还是进不来的。 “鬼窟,我怎么会在这里?”鬼窟,只有神智*控下才可让厉鬼有机可乘,进到意识之海。 柳轻舟的伤……长安意识到什么,惊道:“方才,方才我被控制了。” 柳轻舟道行不浅,此刻气息紊乱,面容憔悴,自己倒是喝了多少这人鲜血。 “姐姐,你怎么这么傻。”长安鼻尖一酸。 柳轻舟轻叹了口气,将长安揽在怀里,安慰道:“莫怕,莫怕。” 画嫣辞面目狰狞,一道阴气过去,一只张牙舞爪的厉鬼突然突破不归,睁开封印进到二人中间。厉鬼为三魂饿魄,双目赤红,无身无脸,只有让人接近看到便不由得全身发寒的戾气。 柳轻舟一掌过去,灵气浮过,灵气被击到一边,却是没有消散意味,只是张开血盆大口对着二人痴线。 那脸皮,鼻子嘴巴全部黏在一块儿,肉连着肉块,别提有多恶心了。 长安此刻真是大气不敢乱出,她自是怕鬼,俱鬼,如今近距离和这么多鬼魂在一块儿,全部靠着一道阵法相隔,只要一点,这些厉鬼挣扎一点便有可能冲破阵法。 “姐姐。” 柳轻舟无言握紧了她的手。 “你是瓶儿,也是画嫣辞,半年前死掉的墨家大少爷墨文之妻。” 柳轻舟缓道:“现在肉体到了极限,时日无多,平日里靠喝人血,吃人魂魄生存。” 画嫣辞眼里划过一道错愕,随后便是笑道:“你怎么知道?还是说,你在调查我?” 柳轻舟没有回她,那日街上听那些北城人说过画嫣辞,这些人奇奇怪怪反应,他心里便有几分疑惑,后来晚上夜行他撇开楚幕自己一个人去了墨府,探到些许消息。 瓶儿是老夫人温良找来的,自瓶儿出现,画嫣辞死后,前段连着尾部奇奇怪怪事情接二连三发生。 城主大人为一凡夫俗子,所行,所认知的只隔人鬼之间,便是晓得这事不是贼人所做,他也未做深刻调查,到底心里也有疑惑,若不然便不会请了钟白前来。 长安听得迷迷糊糊,只是奇怪为何瓶儿会出现在这里,道:“怪不得那日见你看少爷目光喜欢又是愧疚的紧,原来你是画嫣辞。” 画嫣辞,画嫣辞,她听得画嫣辞半年前被墨家二少爷也便是她弟弟害死。 怨气过深,成了厉鬼,在北城杀人,这一切也便什么都说的通了。 画嫣辞冷冷一笑,道:“是又怎样,我就是不守妇道的画嫣辞。那又怎样,这些人都该死,全部该死,我没有错,错的是他们,逼我,害我,纵我,设计我,现在的一切,不过都是咎由自取。” “为什么,你是那么爱墨家大少爷,为何不放过他,做出这么出事。你可知道,你是鬼,身上阴气究竟有多重,心里难道没底?在他身侧一天,他离死便又更近一步。” “你以为我想吗,人鬼殊途,我若是不这样做,如何与墨文继续在一块儿。”画嫣辞掌心聚了一团黑气,眼底骤冷:“他们,包括你今儿都要死在这里。” “后来,画嫣辞与墨家二少爷墨渊通奸被墨文看了个正着,墨家老夫人知道后暴怒异常,就要将画嫣辞浸猪笼,最后还是墨文出来阻止,放过画嫣辞。”城主大人喘了口气,继续道:“墨文真的很爱画嫣辞,说是一见钟情你们怕是不信,可真真切切便是这样。即便画嫣辞不爱墨文,甚至背叛他,墨文从头至尾都未说过一句埋怨她,只说画嫣辞幸福就好,幸福就好。最后老夫人执拗不过墨文,也不想墨文因此太过伤心,便放了画嫣辞一条生路,可最后不知怎的,画嫣辞死了。墨渊一口咬定当初那事是画嫣辞勾引他在先,自己只不过是被利用了而已。墨渊在北城名声不怎么好,欺男霸女,整日做些不正经勾当,他的这话自然是没几个人信的。只是画嫣辞已死,他说什么都无法反驳,而我又忌惮墨家势力,便将此事全都推到画嫣辞身上,落了个*骂名。” 城主大人抬头,一脸挫败:“这事,我也是有私心,可以说是都有,只不过死是默契一拍即合,谁都没有说。” 几人凝了神听,面上都无太大变化,毕竟来到北城几日,整日调查再加上循着蛛丝马迹探得,有些事多少还是知道点的。只是钟白这事的确是个谜,他们无论如何调查仍是一片空白,仿佛这个人来到北城到死都是一场意外。 “钟白呢?他是怎么死的?” “被画嫣辞杀的。”忆起当日情景,城府大人低了头,有几分愧疚:“那日我……啊!” 不知何时一道白光略过,带着阴鬼之气的匕首毫不留情伴风过去刺进城府大人微微遮掩的脖颈上。 他瞪大了眼睛,一时没法呼吸整个人都是涨的通红,手指颤颤巍巍指向身后,几人听得“咔嚓”一声,城府大人流满了血的脖子竟是生生断掉,血喷溅了半个屋子,落了棺钵,几人连着屋里前方摆设的贡品一身。 头颅与肉体分离,咕噜噜滚到另一边。 付清儿发出一声尖叫,捂住眼睛 几人都有些懵,这事发生的太快,他们压根就没想到会有这么一茬,城主大人便眼睁睁死在几人面前。 “到底是谁?”楚幕沉了脸色道。 周围没有任何气息,阴鬼的,人类的,或者道仙,又上哪儿去差线索。 “去墨家,既然这事与画嫣辞有关,那便与现在墨家脱不了关系。” 温良在墨渊房间里不知待了多久,晨过,午时,便是傍晚夕阳,她就盯着半死不活,疯疯癫癫的墨渊,一句话也没说。期间墨文不知来了多少次,让她回去休息,吃点东西。温良似乎现在已经听不进去任何东西了,目光呆滞。 几人赶至墨府便被守门几人烂了下来,说是大少爷吩咐了这几天不见客。 步崖阴沉着脸,二话不说直接打晕了看门守卫。 第一百一十章都够了 ?楚幕看着眼睛一抽,道:“灵祀大人你可真是……” “长安出事了。”付清儿捂着胸口道:…“我感觉到一股很强33的怨气。” 墨文听到有人乱闯墨府,推了轮椅过来,见到楚幕几人站在自家院里,警惕道:“不知几位是何人,私闯我墨家。” 楚幕道:“大少爷对吧,现在有一件事需要你好生配合一下,你的夫人,也便是……” “大少爷近日身体如何?”步崖拦住楚幕,打断道:“是否常常出现幻觉,偶尔饮食不振,睡眠不足?” 墨文掂量两下,细想而过,貌似这几天似乎是有些身子乏累,明是天黑后不久便睡,晨过才醒,身上依旧劳累不堪,仿佛一天做了什么重活,被挖空那种无力。 后不过这事他从未跟任何人说过,这人又是如何晓得? “是又怎样,不过这应该不关几位事才对,几位私闯我墨家难道不应该给个解释?” 几人对视一眼,付清儿柔声道:“墨少爷整日与鬼待在一块儿,阳虚阴盛,若是长时间下去苍老程度要比寻常人不知快了多少。” 墨文嗤道:“什么鬼,几位究竟在胡说什么?” 从前没有发觉,应该是被画嫣辞掩去了鬼气痕迹,如今也可以看出画嫣辞修为不浅,而今又可察觉鬼气存在便说明画嫣辞没在墨府。 长安被厉鬼附身,二人离开许久都不见回信,画嫣辞好巧不巧便离开痕吗,这事若是说没有关系也是说不通。 “你现在不信可以,等会让我们好生调查一番什么都明了了。” 话说间,温良走过来:“不用了,老身告诉几位想知道的一切。” “娘。” 温良摇摇头,眼底一片死寂:“画嫣辞死了,你们都以为她死了,其实没有,她一直都在,一步都没离开过墨家。” 墨文一头雾水:“娘,您究竟在说什么?” 温良继续道:“其实画嫣辞当年并不是勾引墨渊,而是墨渊勾引的她。二人说好私奔,墨渊骗她喝下毒药,自己却是未喝并逃走了,将一切罪名归咎于画嫣辞。到底是人在做天在看,究竟谁对谁错,是是非非,真真假假都有痕迹可寻。谁都未想到画嫣辞死后成了厉鬼,每日每夜前来找我,说她死的自冤枉,怪我知道真相却不帮她申冤。日日夜夜,重复不断。” 听到此处,楚幕算是听出了些许头道:“所以,您帮了她。” “没错,我帮了她,我也不晓得她在哪里听到的法子说是只要墨渊和文儿一点血,她就可以重新活过来,当时我只觉得这压根就是无稽之谈,本想一口拒绝。画嫣辞说若是我不帮她,她便日日夜夜找我,扰我不得安宁,我怕了。”温良看着墨文,深吸一口气:“再后我以各种理由分取了墨渊身上连着墨文身上一滴鲜血,到了晚上画嫣辞来找我,我便将血给了她。画嫣辞消失了,虽是不知她要血究竟有何用处,到底消失了,对我而言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府里没消停两天,北城便传来有人被人消息,再后来瓶儿,瓶儿出现扶着文儿进了墨府,文儿执意要纳瓶儿为妻,也便是那时我有点怀疑,因为瓶儿所行之事,说话语气都与画嫣辞太像了。” 墨文已经震惊到一句话说不出来了,他呆呆坐在轮椅上,双目渐渐变的空洞。 温良的话不禁让他想起自己与瓶儿初见,这丫头直接栽进他怀里,说是摸了他的身体,今后便是他的人了,这蛮不讲理模样跟自己当年的画嫣辞一模一样。也便是如此他才有了想讲瓶儿纳为妾室的想法。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瓶儿怎么可能会是画嫣辞。 他不信,他不信。 “我不信,我不信。画嫣辞已经死了,瓶儿怎么可能会是她,娘,你在骗我,你在骗我对不对。” 温良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看了眼墨渊方向,静了许久,叹了许久。 “你娘说的都是真的,不止是画嫣辞是鬼,现在的瓶儿也是。你看看你现在虚弱成什么样了,整日跟鬼在一块儿,阳气迟早要被吸光。”楚幕道:“古卷有法子,只需自己生命里最爱和最恨两个人的血,加上歪门邪道的法阵,厉鬼成型,也不是不可能。况且画嫣辞怨气浓重,成了人形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代价,这事需要代价。”付清儿接着道:“瓶儿在世一天,消耗的便是最恨之人的阳气寿命,她若是死了,最恨之人那个人也会死。这也便是为何画嫣辞如此怨恨墨渊,却是迟迟不肯杀他原因。” 墨文双目空洞,不停摇头呢喃:“不可能,不可能,你们定是胡言乱语,瓶儿怎么可能会是那样的人。” 几人也不勉强,毕竟谁都无法接受一个给自己带了绿帽子的女人死后,阴魂不散跟着他,夜夜陪伴。 到底安的什么心。 “不过画嫣辞没有伤你意思这点倒是真,或许她也只是在赎罪。但不能否定因为她的私心北城死了这么多人,她该杀。” 温良:“你们不能杀画嫣辞,她死了,我儿子也没了。” 步崖一击冷眼扫过:“北城大人刚刚被人杀死了,我未婚妻现在下落不明,这一切都是因为画嫣辞,即便她有天大理由,也无法洗脱罪名。” “城主,城主大人死了?”温良呆道。 “这也只是一个,再脱下去,还会有更多的人接二连三死去,你若是下不了手,就别怪我手下无情。” “你们要做什么?” “杀了墨渊。” 柳轻舟的阵法已经渐渐无法抵挡画嫣辞请来的厉鬼接二连三撞击,已有不少地方开始碎裂。 不归剑身已泛了些许凉意,也是快不行了。长安因被厉鬼附体才刚醒过神,用不得灵气,线下也只能强撑不昏倒已是勉强,至于柳轻舟…… “姐姐,你在做什么?”阵法突然一阵灵气暴动,柳轻舟拿着不归划破自己手掌,血瞬间流满了整个不归。长安心里隐隐有些许不安。 柳轻舟念了些许咒语在不归身上,说道:“没什么,一会儿就好。” 不归听了柳轻舟所念话语,整个银白剑身突然剧烈跳动,阵法突然强大,击走了不少就要撞破阵法的厉鬼。 这是,这是……聚散修为。 长安反应过来抓住柳轻舟手就要阻止他:“姐姐,你这是做什么,快停下,停下。” 柳轻舟任由长安两只小手胡乱扑腾,淡道:“已经没别的办法了。” 阵法被破,依照二人现在情况,定要被万只厉鬼活活吃掉不可。 长安红了眼眶,修为可是修仙之人堪比命一般重要东西,如今却要一点一点从身体里抽离,到底是有多痛啊。 “姐姐,姐姐。”长安红了眼眶,暗恨自己无用,竟是一时大意被厉鬼上身,喝了不少柳轻舟血,才让他身子虚弱,对抗厉害吃力。 她在柳轻舟身后轻轻揽住柳轻舟纤瘦腰肢,二人皆是心跳如雷。她柔声道:“姐姐,我在,我会一直陪着你。” 柳轻舟没有回话,凉薄的唇角却是不自觉上扬了些许。 画嫣辞是最见不得别人郎情妾意,如今这一幕落在她眼里简直好比一束刀子,刺的她心脏抽疼。 仿佛周围厉鬼感受到画嫣辞身上怒气,方才还有几分缓和之意的厉鬼之气现在徒然增加数倍。 厉鬼为人死后最丑陋,最狰狞之态。他们咆哮着,嘶吼过,就要挣破阵法。 “长安,闭眼。” 画嫣辞随手画了两道白光过去,也不知是什么,只见柳轻舟阵法渐渐崩裂…… “该死,这是什么?” 温良绝望道:“不能,不能杀我而已。” “不杀他,画嫣辞不会出现,钟白魂魄被锁无法超生,接下来还不知要死多少人,够了,你看看,想想北城如今成了什么鬼样子,还要执迷不悟一直错下去?”楚幕试图让还有几分良心的温良回头,钟白之事是画嫣辞所封,诅咒之意,没有画嫣辞压根就破不开,一不小心还会适得其反,让其钟白魂魄魂飞湮灭,这也是为何柳轻舟一早就觉得钟白之死有意,却迟迟没有下手原因。 温良瘫到地上,哭的老泪纵横。 她是善良的,若不然画嫣辞成鬼却没有想过要取温良性命,除去她是墨文之母外,平日里待画嫣辞应是不错。 “不能啊,他是我儿子。”温良掩面痛哭,有一声没一声呜咽,倒像是在抽气。 步崖已经做好了强行闯进墨渊房间准备,这个节骨眼上他已顾不得那么多了。 三人犹豫之际,一直沉默的墨文突然笑了起来,起先是勾着唇角轻笑,再后仰天长叹一口气,两行泪顺着眼角划下,眼里一片死寂灰白:“够了,真是够了,这些年,这些天真是够了。” 楚幕忽然意识到墨文要做什么,伸手便去拦。 墨文笑了会儿,手里不知何时已经握住了一把长剑,铮亮锋利。 “别。” “文儿,住手。” 墨文毅然决然的闭上眼睛,长剑划过众人眼侧,狠狠刺入墨文腹中。 血直接喷溅,落了满院风铃草一身,红的吓人。 温良双目瞪到只有眼白,长大了嘴巴明是想咆哮,想哭,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像是傻了,愣在那里。 第一百一十一章你是我的 ?一团黑气略过,画嫣辞吐出一口鲜血倒在墨文跟前。 “娘,你竟然……”画嫣辞浑身冒着戾气,最重要人将死,她也会随着这人一起离开,她下意识以为温良杀了墨渊,好让自己流散。 一回头,她便是愣了。 墨文嘴角一丝入嫁衣之血流过颚下,落在藏青色袍子上,与胸口那些不断涓涓而出血水混在一块儿染红了袍子,将她眼映的通红。 “阿文,阿文,你这是做什么,做什么啊?” 她慌了神,伸手便去堵墨文胸口处伤口,奈何现在的她已经不成人形,莫说碰到东西,连她自己也快被人看不到了。 墨文趁着他给能看清画嫣辞,奄奄一息说道:“嫣儿,回头吧,我不值得你这样做。” 画嫣辞拼命摇头,她握住那团空气,眼睛都是血红的,却愣是流不下一滴泪。 她还有好多话,好多事没有说,没有做。她以为自己还有很多时间去陪伴,弥补先前所犯错误,爱墨文,爱他一辈子。 “不行,不行啊,阿文,你怎么这么狠心,丢我一个人不顾。我还有很多话没对你说,真的啊,你看我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你别离开我,离开我啊。” “嫣儿,无论你是不是嫣儿,还是瓶儿我都爱你。放手吧,解脱自己,放过别人。”墨文双眼渐渐放空,说话声音越发小,直到最后压根听不得他究竟在说什么,喃喃自语,可目光又有那么一瞬间柔和无比。 “不!!!”画嫣辞双目赤红,伸手便去抓墨文。 温良早已承受不住昏了过去。 奈何为鬼她是碰不到任何东西,只能眼睁睁看着墨文闭上眼睛。 她痛苦哀嚎,无力痛苦,在白天将她常年隐藏在黑暗中最是见不得人的东西照的干干净净,清清楚楚。 “我只是想来好好爱墨文一次,弥补我的过错,好好待这人下辈子,为什么,为什么不肯成全我。” 她不甘心,为何老天爷不给犯错的人一次悔改机会,就这样将她打入轮回,一辈子不得原谅。 随着画嫣辞彻彻底底成了一缕魂魄,墨文离开了人世。 他的魂魄会成风,成云,或亦是天边一朵云彩,万里无疆一抹烂漫烟花。什么都会成,亦是什么都没有。 “嫣儿,我喜欢你。” “我不喜欢你。” “嫣儿,现在你是我的妻子了。” “可我还是不喜欢你。” 两个月后。 “嫣儿,咱们和离吧,只要你好好的,我就同意跟你和离。” “嫣儿,我好想你,现在我也不喜欢北城了,因为这里的人说你不好,嫣儿明明很好的,哪里不好了。” 世界上最美好的事莫过于你喜欢的你恰巧也钟情你,最可悲便是卿负郎,转眼成伤,错过一生。 一切都结束也便是都安生了。 墨文死了,画嫣辞被楚幕收服,心甘情愿堕入轮回。 这一切发生太快,不过三四天而已,这件所为杀人事件结束,几人心情却没有因此轻松半分。 怎么说,他们拆散了一对十分恩爱夫妻感到愧疚,还是因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城主大人被杀觉得很没用。 似乎现在纠结这些都没了意思,人死不能复生,人或者是鬼,乃至神都一样。画嫣辞就算是弥补过错,错便错在不应该继续杀人,为鬼就要好生投胎,莫要眷恋凡尘琐事。 几人离开墨府,步崖狠狠踹了脚一旁石柱。 楚幕付清儿二人互相看了眼,都晓得他是在担心长安。 “步崖,长安古灵精怪的,又有柳轻舟道仙在身旁定会无事,你也别,别太着急了。” 步崖厉声道:“就是因为和柳轻舟在一块儿我才不放心,柳轻舟对长安是个什么心思瓶儿难道你看不出吗?” 付清儿垂了垂眉眼,步崖能看出的,她自然早早便感觉到了,更何况长安养伤期间提过最多的人的名字便是柳轻舟。 长安在情情爱爱方面反应本便是慢的多,从前步崖心意自幼时就可看出,奈何郎有意,佳儿无心啊,只至于多年后这丫头才点点看出。 他家师兄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吗?楚幕摸着下巴道:“那个,画嫣辞已经被,这事告一段落,按照画嫣辞方才那个状态,师兄和长安应该是没事才对。灵祀大人,不如你先去天涯阁复明,不介意的话我去找师兄和长安。” 付清儿忙道:“我也跟着。” 楚幕冲她眨了眨眼,付清儿面色一红,低声又道:“我是担心楚幕师兄一个人不行,再说两个人在一块儿事半功倍,对早日找到长安也有帮助。天涯阁不可一日无主,步崖你还是赶快回去吧。” “……”暴怒之余下的步崖发现自己竟然被所有人嫌弃了。 这他妈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不说别的,好歹自己也是天涯阁灵祀大人,这样真的好吗? 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如何,步崖衣袖一甩,愤愤然道:“两天之内长安不回,我便去清山殿要人。” 长安与柳轻舟醒来已经离开了明月城,身处一处荒郊野外,细细看下不难看出这里便是埋葬乐以芷地方。 初醒,长安神智有些不清,身上盖着柳轻舟袍子,而人却不见了,她揉了揉眼,喊道:“姐姐,姐姐。” 柳轻舟要比长安醒来的早,不忍心吵醒长安他便偷偷离开去了后面看是否有些野果子。二人不知睡了多长时间,肚子都是空空如也。听得长安唤自己,他便应道:“我在。” 柳轻舟碰着一兜子野果过来,长安便也猜得这人干嘛去了,方起了半个身子又重新躺了回去,地上是嫩绿草儿,正是半中午,方褪去露水,盈亮亮一片,越发显得长安肌肤赛雪,娇嫩可人。 她有些耍赖的抱住柳轻舟衣袍,伸出一只手,半眯着眼睛道:“姐姐,拉起来我。” 柳轻舟依言便轻拽着长安起身,谁知长安胳膊猛然一用力,柳轻舟怀里抱着东西,只用了拉长安起来的力气,如此便被反力扯下,倒在地上。 怀里果实滚落一片,零零落落洒在长安身上,柳轻舟怕硌着长安在倒下哪里刻随意将果子扔到一边,虽是无意倒在,柳轻舟却也反应过来轻轻压在长安起身上。说是压不如说是浮在上空,柳轻舟生怕弄疼了她,未敢用力。 放大的俊脸展现,长安舔了舔嘴角,捧住柳轻舟脸,勾头啄了下柳轻舟薄红唇瓣,意犹未尽道:“真甜,姐姐你莫不是糖做的不成,怎么这么好吃。” 柳轻舟愣了愣,耳垂迅速浮现浅浅红色,平日里柳轻舟都是一副不可轻近,拒人千里之外模样,如今斑驳点点皆被打碎,倒是有了两分痴呆,耳垂两侧微微散落两缕碎发更是为其添了妩媚之色。女人美是娇艳妖媚,如今柳轻舟便是清浅琉璃之色,看着着实让人喜欢的紧。 长安放下心里一动,勾住柳轻舟脖子连人往自己怀里带:“姐姐,我好喜欢你。” 柳轻舟将头埋在长安脖颈间,许久才道:“我也是。” 长安眉眼一弯:“真好。” “真好。” 确认关系后长安开始没羞没臊牵着自家柳姐姐四处乱逛,这里是乐以芷坟墓,二人便礼貌的说了两句体力话,也没带香出来,磕头又有些不符合礼数。 “也不知道乐家怎样了?子铭到底如何了?” 画嫣辞鬼术被破,想来也是楚幕几人找到方法了才是,如此北城应该是无事,介时只需要回去复命就可。 “应是无事。”柳轻舟有些避开这个话题:“回去吧。” 长安摇摇头,拒绝道:“不要,好不容易出来一回,而且是个姐姐一块儿,我才不要回去,我要和姐姐在一起。” “昭关……” 长安见他犹犹豫豫,方才迷茫些许,线下便是明白了,笑道:“没事,都过去了我不会记得的。”晓得柳轻舟是担忧自己回到昭关会想起那日之事,事实上在养伤期间她便忘记了,这些个不愉快的事情她才懒得记得。 况且这次回去只是想单纯看看乐以南如何了,若是这事真是乐家所为,受到牵连这是少不了。 柳轻舟道:“应该没事。”他未将乐以南性情大变,以及先前利用长安拉拢皇上这层关系说出,下意识的他便不想让长安晓得这些腌臜事情。 长安点点头:“那好,我们便去看看,顺便好好玩玩,上次来到昭关便是忙着处理丧尸阴鬼,一刻都没消停,这次得了空姐姐可要陪我。” 柳轻舟目光柔和,道:“好,都行。” 长安身子还是有些虚,这处树林离昭关不过只要半柱香时间,不过才走了些许,便已喘了粗气。 柳轻舟扶着长安在一处草地上坐下,担心道:“可还好?” 长安勉强笑笑。 “我背你。” “不行,先前画嫣辞鬼阵姐姐你已损耗太多。” 柳轻舟却已弯了身,半蹲在长安跟前。 “没事。” 长安心里跟抹了蜜似的,又是担心柳轻舟身体勉强自己:“真的没事?” 柳轻舟摇头。 “那我就不客气了。” 长安轻轻笑,跳到柳轻舟背上,两只小腿夹住柳轻舟健壮腰肢。 “姐姐,你的背好暖,好宽,以后只能给我一个人背知道吗?” 长安霸道宣布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放了我吧 ?“好。” “身上也好香,脖子真好看,以后只能给我一个人看。” “好。” 长安觉得柳轻舟能喜欢她,绝对是自己这些年做的好事多了,积攒下来的福气。柳轻舟是谁啊,三派楷模,被称为最有修行潜质的弟子,清山殿大师兄,乐岩任放在手心里捧着的骄子。如此一个完美到接近无法用言语表达的人竟然喜欢自己,她觉得自己做梦都会笑醒。 昭关一如往常,只是因为没了阴鬼一事而显得比上次前来热闹些许。 “姐姐,我要吃糖葫芦。” 长安从柳轻舟背上跳下来,指着不远处一杆艳红糖葫芦。 柳轻舟依言买了,长安心安理得的拿着啃。 好吧,她没有钱。 不过柳轻舟的钱也是自己的钱,这样想着她便高兴些许,咬了一大口糖葫芦含在嘴里,随后将剩余递到柳轻舟跟前:“吃。” 柳轻舟低头看了会儿,张了张嘴含住一颗。 又是酸,又是甜,柳轻舟表情一下子变得十分古怪。 长安在一旁懒得想笑:“不想吃就别吃了,吐出来。” 对于柳轻舟来说到了嘴里的食物若是再吐出来是种极为不礼貌,失礼数行为,他咬了咬牙,狠狠心一口直接吞了下去。 这下子吃算是吃进去了,可这糖葫芦究竟是个什么味道也没有尝出。 长安再也忍不住捧住肚子哈哈大笑。 二人本就郎才女貌,生的一张好相貌,走路平时已够吸引人,如今长安笑声丝毫不加掩饰,略有些大了,便是引得更多人争先恐后勾头看,究竟是哪家人儿能发出这般天籁笑声。 过了小半刻,二人到了乐府,这里已经不能称之为乐府了,北街最为热闹繁华,现在这里已被废弃,乐府两个牌匾大字松松垮垮照着,门前连着牌匾,甚至路上周围杂草高高,灰尘多厚,一看便知已经许久不曾有人来过了。 长安随意问了过路一人这家乐府人现在在哪里。 那人嗤笑道:“东街摆个山水画坛子,乐家大少爷乐锦博贩卖山水画为生养活两个老人。” 两个老人,长安道:“乐以南可还在?” “跟着太子享福去了,不过乐家之前待乐以南凉薄,现在乐以南攀上龙头,乐平严现在心里肯定肠子都悔青了。” 不知为何长安听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记得乐以南跟乐锦博关系极好,这些年乐家人苛待乐以南,唯独乐锦博没有,甚至力所能及的事尽全力帮助他。如今怎么会分开? “多谢啊。” “没事,姑娘客气。” “投靠太子殿下,以南什么时候跟太子殿下关系这么好了。” 怎么有些事情并不是像她想的那么单纯,当时觉得以为的,现在都被翻了个彻底。 柳轻舟牵过长安手,紧紧在手里攥着:“找,问清楚。” 今儿君子琛下了早朝回来心情十分不错,得了君牟夸赞不说,过几天怕是又要去边塞一趟,驻守边塞。虽是辛苦,好在边塞是军事要地,如此也能说明君牟自是十分看中他。 小六子是个机敏的,看出君子琛今儿心情好,便道:“太子殿下可是要去三少爷那儿?” 君子琛一愣,差点忘记过几天自己便要去边塞,介时就要走一段日子见不上乐以南了。 “三少爷近日都在做什么?” “回太子殿下,三少爷近日在府里便是种些花花草草,其余的什么也没做。” 小六子如实回答:“只是三少爷心情应该不怎么好,据下人来报三少爷时常一个人坐在花园一待便是半天,饭也不吃,多日下来已削瘦不少。” “瘦了?”君子琛面色一冷:“后厨的人都做什么吃的。” “太子殿下,三少爷心里有事,自己不愿用膳,即便厨房里的食物美味无比,他也懒得多看一眼。这事真是怪不得后厨。” “烦心事,他能有什么烦心事。”君子琛想到什么,冷笑道:“的确是有。” 这处偏殿有一处算不得多大的花圃,闲着无事他便在这里种了些许花草,如今一个多月过去,由种有根,现在已经开始萌芽了。 乐以南对着一片花草痴笑,待君子琛来了,便是看到乐以南嘴角扬的高高的笑意,本是一肚子火如今却是全部都没了。 他心里又有些不甘心,乐以南对着他从未这般笑过:“以南。” 乐以南几乎是下意识敛了笑意,起身淡漠道:“太子殿下。” “不是说过多少次,不用唤我太子殿下,以南记性真是不好。” 他边说着挥挥手遣散了小六子和其他两个正在扫地的宫女。 乐以南只当自己没看到这些动作,笑道:“礼不可废。” “不是不可废,是压根以南你与我便是见外。”君子琛跨前两步靠在乐以南跟前,凝着这人柔软乌黑头发,柔声道:“怎么不吃饭,嗯?” 君子琛本就生的高挑,又比乐以南大了两岁,如今站在一块儿整整比乐以南高了整整一头,显得乐以南身子骨小的很,似女人那般纤细。 对于这个身高差,乐以南不在乎,君子琛倒是十分高兴。 “天也燥热,没有胃口。” 乐以南退后一步,君子琛跟了上去,他咬着牙垂着眉眼又是接连退了两三步,直至身后抵上柱子,再无退路。 男性气息扑鼻而来,属于君子琛的气味萦绕鼻尖,乐以南眼里闪过一丝慌乱,面上只能强作镇定:“太子殿下,您逾越了。” 君子琛不以为意,只当乐以南这是害羞了,嘴角上扬了几分:“以南,现在我们都在一块儿了,有些事为何以南不肯与摸同做。” 乐以南撇开头:“那是太子殿下自己说的,我可从来没应过。” “就算是我强迫你,可我对以南你一片真心,为何以南你就是看不到我后对你的好,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给你,都可以。” “若是我想要离开?” “不可能。”君子琛断的十分利落:“除了这个都可以。” 乐以南凉凉一笑,拍开君子琛欲要抚摸上自己脸的手:“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了。” “没什么好说的了,你与我就这般没有话说?” 乐以南摇摇头:“我与你无话可说。” 本是抱着报恩心态走之前道个别,君子琛便是利用现在乐家没落,乐锦博之事威胁他,囚禁他,折磨他。 这些天他面上还能与君子琛保持友好,当然这也只是表面。不置可否,君子琛靠近他,与他多话,甚至露骨,他心里便一阵反感。 试问谁能对一个威胁自己的人产生好感。其他人做不做的到他不知道,反正自己是不行。 越想,忆起乐锦博,他心里便是一阵酸楚:“放过我吧,算我求你了,这样没一点意思。” 君子琛笑了:“没意思,我觉得挺有意思的,都没做过以南你怎么知道有没有意思?” “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以南。”君子琛弯身一把抱起了乐以南:“这些天我对你忍耐够多,本想等你哪天放下芥蒂真心与我在一块儿,可是如今我看着倒是不可能了,等你不只要等到何时,我也已经不想等了。” 说罢两步跨到门槛,推开禁闭房门,重重将乐以南扔在床上。 淡蓝色被褥被重力压制一颤一颤的,乐以南被慌到了脑子,瞪着眼盯着床顶纱帘好大一会儿才回过神,君子琛已经抱住他,压在他身上俯身亲吻他裸露在外的一截白嫩脖颈。 乐以南双手推举,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使不上力气了:“你做了什么?” 君子琛舔了舔乐以南耳唇,抬起头掐住乐以南尖尖下巴,眼里是毫不压抑的情欲:“做什么,自然是防着你出去,离开我。” 丹田微微聚力,却是丝毫没有反应,乐以南眼底一凉:“你对我下咒。” 君子琛对上乐以南那双满是凉情眸,抿了抿唇,厉声道:“是又怎样。”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能放过我,天下女子也好,男子也罢多的是,供太子殿下挑选,为何偏偏是我。” “再多也好,我都不要。”君子琛一手轻轻拨开乐以南一角,扯开腰束,略带色情的抚摸上乐以南肌肤,另一只手将乐以南双手压在头顶,霸道的吻住乐以南略显苍白唇,含糊不清道:“乐以南只有一个。你人是我的,身体是,心也是。” 又是傍晚,乐以南醒了,身上酸痛不已,连动一下都是勉强,君子琛还在搂着他的腰,他用力挣扎些许这才挣脱,因为用力过大,君子琛也醒了。 情事过后,君子琛脸上还有两分未去潮红,便是醒了声音也是沙哑:“醒了。” 他凝着乐以南光滑却又布满了红痕后背,心里荡了一抹甜蜜:“怎么不多睡会儿,身体可还疼?” 乐以南不想理他,裹了被子,弯身捡起凌乱了一地的衣裳胡乱在身上套了,忍着不适就要下去。君子琛在后一把抱住了他,顺势将他压在身下:“已经是我的人了,还想着离开?” 乐以南笑了笑,目光却是空洞的:“你错了,我已经是我大哥的人了。” “你和乐锦博已经……”君子琛有些不敢置信,乐以南和乐锦博可是同父异母有血脉关系的兄弟啊。 “我不在乎,同你告别那天。” 第一百一十三章天大地大我都陪你 ?乐以南眼角微微有些湿润:“你放开我吧,我不会走了。” 君子琛心疼的拭去乐以南眼角一抹泪痕,道:“没关系,我不在乎,重要的是现在你在我身边,只要以后别想着离开我,我就不会动乐锦博,也会待你好,爱你,照顾你一辈子。” 乐以南闭上眼已不想听君子琛话语:“让我出去静静。” “你的身体……” “无事。” 君子琛有些挫败,又不好多言,只道:“那好吧,别走太远。” “好。” 夜里凉风几乎没了,有的只有温温热热风过,乐以南过了这处院子,这也是一个多月来头一次离开这里。外面究竟是什么样子他已经不记得了,乐府没落究竟成了何样也不晓得,还有他的大哥活的好不好他也不知。君子琛封死了他的全部消息,莫说出去,探也探不得一点。 “大哥,我好想你。”立在一处别院,等一队巡逻人马走过去他呢喃道。 想他,满脑子,满心都是那人,从前便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可是,他不得不承认在乐以芷死后那段时间他是有心利用乐锦博的,利用乐锦博疼他,甚至爱他,挑拨乐锦博和王素关系,甚至想着闹的乐府不得安宁。可没过两天,这种想法就没了,没意思。 乐锦博是真心待他,他心里虽是对乐家心有怨恨,倒也不至于忘记一切,丧尸本性做些大逆不道之事。他放弃了,想过以后便和乐锦博好好在一块儿,可到底乐锦博同他都是怀了不同心思,这种关系,*之理,如何让世俗容下,他知道这一天,美梦碎掉那天迟早都会来,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而已。 其实弓叶已经将乐家做的所有事告诉自己,包括乐绯忆重病,即便自己不说,将乐平严之事接揭发,弓叶也会告诉太子,告诉皇上,告诉别人,至此还不如他来做。 现在可是好了,他什么都没了,又和从前一样,孤身一人。 乐以南忽然觉得身子好累,连一步都懒得动弹。 长安与柳轻舟早些便已赶到昭关太子这里,只是方才君子琛不知从哪个谋士哪里设了阵法他们进不得房间,只能在院里干瞪眼。 长安眼睁睁看着乐以南差点便是支撑不住倒在地上,也不管会不会有人来,从墙上跳下:“以南,以南。” 乐以南一个激灵,待看清人后呆道:“长安。” 他的眼睛有一瞬间亮堂,随后便是如死水一般的寂静,呆呆站在那里。 方才究竟发生何事,自己乐以南随意套上的衣裳露出脖子两侧都有不少吻痕,长安晓得乐以南经历了什么,况且从方才乐以南与君子琛对话,以及现在失魂落魄,乐以南都是不愿的。 长安心疼的便抱了乐以南在怀里轻轻拍打他的后背,安抚道:“抱歉,来晚了。” 乐以南是骄傲的,从前虽是懦弱却是鲜少在别人面前落泪,如今因为长安一句话他险些落了泪,到底心里也是难受,窝在长安怀里他竟是吸了好几口凉气。 长安也没多话,只有一下没一下轻抚乐以南后背。 过了会儿,乐以南平复好心情道:“长安,身子可是好了?” “天涯阁有娘亲在自然是好了。” “那便好。”乐以南松了口气,看到二人紧紧握在一块儿的手,忽然便是笑了,道:“可是在一块儿了?” 他也不问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长安忽然觉得乐以南长大好多:“嗯。” 她抬眸看了眼柳轻舟,难得娇羞。 乐以南心里也是欢喜,道:“就是晓得长安你喜欢柳轻舟道仙,现在可是如愿以偿在一起了,今后可要好好珍惜才是。” 长安急眼道:“你什么时候看出我喜欢姐姐的,明明是姐姐跟我告白的,我才是被喜欢的那个。” 乐以南道:“阿姐说,两个人想爱不相爱,不需要别的,只需彼此对看,到底恩爱与否一清二楚,因为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长安笑了笑,倒是未再多言,谁先喜欢上谁的都一样,最重要的是现在。 “对了以南,你怎么会在太子府待着,没有陪你大哥走?” 乐以南苦涩一笑,将事情前因后果告诉了长安,他本想将自己利用长安接近皇上之事也说出,柳轻舟这时无声对他说了句话,他便懂了,将此事避过。 想来也是不想让长安晓得这些腌臜事,他也是不想说的,对于长安,他心里愧疚便是这事,这样也好,也好。 长安越听越是气,最后直接在地上跺了两脚,吵吵着便要去找君子琛算账。 乐以南一把拉住长安衣袖,摇头道:“不用了,他也无坏心思,只是不想我离开罢了。况且君子琛是太子,招惹了他会给长安带来麻烦。” “麻烦怎么了,太子怎么了,我姑会怕他不成,再说你们人间不是有一句话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吗,他虽是太子,做错了事也需要受到惩罚。”长安实在气不过,拉着柳轻舟就要去君子琛现在呆的地方。 乐以南苦笑不得,也是未想到长安会动这么大怒气:“不用了长安,真是不用了。” “听三少爷的,别去。” “姐姐。”长安不情不愿跺了下脚:“以南,这事没完。” 柳轻舟轻轻叹了口气,将长安搂在怀里,对着乐以南道:“今后可想好如何做?” 乐以南沉默了会儿:“可以,可以让我见一面乐锦博吗?” 摆摊一天得了不过一两银子,乐锦博抱着一摞子画卷回到一间偏僻小巷。再往里走便有两间跟个破屋差不多的落脚之处,当时他几个毫无预兆被赶出乐家,身上所剩几两钱财,便买了一处破屋,虽是下雨落水,好在也有个落脚之地。 乐锦博远远看着,似乎又听得几声争吵,疲惫不堪的叹了口气,拖着疲惫步伐便要过去。 乐以南被不归带来,长安二人没有跟着,他在后老远便是看到乐锦博身影,只是没有勇气唤住他,见他一步一步踏进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乐以南终是鼓起勇气喊了声:“大哥。” 乐锦博身子一僵,这些天劳累过度,整日吃不饱,又要操心家中事,整个人已经瘦的不成样子,额骨好好耸起,高大身影要比先前削瘦不止一个尺码。 乐以心里微酸,在乐锦博还在呆愣之际,便走过去伸手揽住乐锦博后背。褪去乐府*锦荣,一身粗糙黑色袍子,乐锦博倒是多了两分田野气。从前大哥老是说他身上没有一丝肉,瘦的只剩皮包骨头,如今大哥不也正是吗? “怎么不好好照顾自己,瘦了多少?” 乐锦博还是不敢太确信,直到感受身后温度是真,他这才相信抱着自己的真是乐以南,不是自己想错了,出现幻觉。 他反手,将自己手里一推画纸尽数扔在地上,牢牢抱紧了:“以南,真的是你以南。” 乐以南鼻尖更是酸的厉害:“是我大哥,是我,我回来了。” 乐锦博回身死死,死死抱紧了乐以南,他的两只胳膊不断用力,乐以南一时竟是无法呼吸,他急急喘了两口气,正要仰头说话,乐锦博却已捧住他的脸热切亲了过去。 这条巷子虽是僻,也是免不得有人在这里走过,乐以南轻挣扎两下,触手却是一片湿润,他身子还一僵,再不敢乱动,任由乐锦博死似亲,似咬。 乐锦博,他的大哥,哭了,因为他。 这一犹如渺渺浩烟的吻究竟何时结束的,乐以南已经记不得了,他只感觉自己快要断气,呼吸不过了,乐锦博这才放开他。 乐以南脸色潮红,嘴唇嫣红,窝在乐锦博怀里呼吸沉重。 乐锦博也是。 二人都没有说话。 许久,待乐以南潮红渐渐褪去,乐锦博低头又是亲了一口:“以南,我好想你。” 乐以南笑道:“我也是。” 之前所有担心,所有忐忑,似乎都随着方才那个吻消失的一干二净。 在乐锦博这里,他总能轻而易举找到那份久违的安全感。 乐锦博捧着乐以南的脸,认真道:“跟大哥回家,好吗?” 乐以南错开乐锦博视线,摇摇头:“大哥,我待会儿还是要走的。” “为什么,以南,你若是担心我和你关系没事的,有大哥在,爹爹就算现在不理解,也不会多说什么。” 乐以南笑笑:“大哥,你怎么不问我这些天究竟在哪里?” 他撩开自己衣领一角,素色里衣里露出点点还未完全消散的吻痕,白皙皮肤暴露在空气里隐隐月色下显得略有些明显。 “大哥,我已经和太子殿下在一块儿了。” 他束好衣服,淡道:“大哥,离开昭关吧,去哪里都好,大哥一身好功夫不应这般浪费,日后都会遇到伯乐飞黄腾达。” 乐锦博隐隐听出乐以南话中别意有些慌乱,伸手便去抓乐以南衣袖:“以南,你这说的什么胡话,快点走,跟大哥一起回家,这么晚了想来你还没吃饭,走,大哥最近学了不少厨艺,以南你可要好好尝尝。” “大哥……” “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乐锦博目色狰狞:“大哥不在乎,什么都不在乎,你别离开大哥就行,大不了我们逃,离开昭关,去哪里都好天大地大总有我们一处藏身之处。” 第一百一十四章有人欢喜有人愁 ?乐以南吸了口凉气,万分苦涩。 天大地大不错,若是真逃走,恐怕真是没有他们二人容身之处,自己为阴鬼一族人,去哪里都行,带上乐锦博也可,只是依照乐锦博性子定会带上乐平严和王素,甚至乐绯忆,介时一大家子怎么逃?束手束脚不说,就凭自己对乐家做的那些事乐平严怎么可能容得下他。 两条路都行不通。 “大哥,我要走了,离开时间太长君子琛会察觉。” 乐锦博方要说话,身后一道黑影略过,动作极快穿到二人中间狠狠在他脖间劈了一下。 乐锦博昏了过去。 来人蒙着面纱,半接住乐锦博,道:“赶快回去,若真是为了他好。” 乐以南细细看了乐锦博两眼,目不转睛也好,细微到脑子也罢,他现在只想好好看上两眼,日后若是不小心忘记这张脸怎么办,见不上怎么办,他的大哥…… 不能再想,不能再想了。 乐以南逃了。 长安二人离开太子府稍稍去了夜市一探,正是亥时过了,这里人流攒动,人流潮多,老远便是听得一阵喧哗,一股幽香。 “早些便是听得昭关夜里热闹,如今一见真是和传言所差无几。”只是上次前来阴鬼一事闹腾的厉害,莫说夜里,白天昭关也是鲜少有人出来,这里已经许久不见这般热闹了,最起码在长安记忆里如此。 长安指着一家做糖人铺子,道:“姐姐,我想吃这个。” 柳轻舟点点头。 架子上摆了不少模样的糖人,花卉不少,小人也有,一根一根串着,算不得多精致却也是有模有样。 “姑娘,想要什么模样的糖人?”老板见二人生的好看,笑容亲切些许,凑上前道:“只要姑娘说得名字,在下定能做出。” 长安拍着手道:“这么厉害?” 老板道:“这是自然,在下自小学习做糖人,别的不说,光这手艺我便用了有几十年了,可谓是炉火纯青,整个昭关绝对找不到比我还能制作出和姑娘手艺的人了。” 长安抬眸看了眼老板,面容白净,身材略有些瘦小,长了一双笑意盈盈的眼,透着两分精明。她心下了然,打趣道:“看老板您不过三十多岁,可要学会谦虚一点好。不过听老板所言当真是做什么都行?” 老板笑的有些不大自然,不知为何看到长安这笑意明是美的不可方物,不知为何他心里却是徒然升起一股不好预感,不过如今话已说出也没有退路,他咬着牙,逞强道:“姑娘说便是。” 长安柳眉一挑:“既然老板这般自信,那小女子若是不好生挑选一个倒是负了老板这手艺了。这样吧,便请老板做两个同我和我家夫君一模一样的糖人出来吧。” 老板方才还没支撑几分笑意的脸挂不住了,他瞅了眼长安,又看柳轻舟,苦着脸道:“姑娘哟,你可真是会挑。” 长安无辜道:“这是老板您自己说的随我挑选。” 老板哭笑不得:“姑娘真是好生聪慧,姑娘这等容貌我便是平日里画惯了美人,约摸也只能画和三七分,更别提那位公子了。姑娘真是好生会给在下出难题。” 另边公一位花茶老板听到动静也随之打趣道:“就是嘛老胡,这是你自个儿答应人家的,说到便要做到,若不然你这好名声怕嘿是不想要了。” 老胡胡子一吹,道:“你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这又不是你的生意当然不在乎了,这若是做的不好看姑娘拿着出去别人家看到,岂不会毁坏我生意。” 花茶老板耸耸肩,笑道:“这也是没有办法嘛,谁让人家姑娘长的跟个天仙儿似的。” 长安听了想笑,拉着柳轻舟手使劲在掌心里蹭了蹭,道:“姐姐,听到没有人家喊我们后俩为夫妻?” 柳轻舟垂了垂眼眸,自是听到了。 过了会儿老胡硬着头皮临摹长安二人模样终是制成了两个糖人。粘好后,他嘿嘿笑着递到长安手上:“这个,虽不能与姑娘和公子容貌相提并论,好歹也是在下一番心意,今儿难得相逢,钱便不收了,全当相逢之礼,希望姑娘和公子在我们昭关玩的愉快。” 糖人自做不得真人那般充实,这两个几根线黏上去的小人虽只是个轮廓,神韵算不上,起码也是有三分相似的,僻如脸型,特是柳轻舟一张毫无表情的木头脸简直可以媲美,其余的便不用说了。这弯曲的弧度,伸拉长安,以及划过之深都是恰到好处,可见这老板真是有几年功夫的。 长安笑道:“多谢老板。” 离了那条小巷,长安捧着和柳轻舟“一模一样”的小糖人傻笑。 糖做的过不了多久便会融化,况且这是夏天,天热便更不用说了。 柳轻舟左看右看手里那串带了三分笑意的小糖人,道:“怎么不吃?” 长安撇撇嘴,道:“和姐姐长的模样像,不舍得。” 她又看了眼柳轻舟手里的,眨眼道:“姐姐不也没吃吗?” 柳轻舟抿抿唇,过了会儿才道:“不舍得。” 长安愣了下,反应过来便是一副见了鬼的模样盯着柳轻舟,也顾不得周围多人在旁,越身在互相碰不得糖人情况下抱住:“姐姐,我真是爱死你了。” 她重重亲了口柳轻舟的脸:“你怎么这么好。” “我没有做什么。”即便周围看来不少目光,柳轻舟也懒得理会,他低眉看着长安:“可还要回天涯阁?” “回啊,自然是要回的。” 柳轻舟顿了步子不说话了。 长安道:“怎么了姐姐?” 柳轻舟十指蜷缩一块儿,长安感觉到了柳轻舟几分不安,正要出口询问,柳轻舟侧过脸,闷道:“不许你和步崖在一起。” 长安听他话语里还有几分撒娇,霸道之意,打趣道:“姐姐这样说,莫不是吃醋了。” 柳轻舟抿着唇没说话,耳垂却是上了浅浅粉色。 这可心疼坏了长安,柳轻舟不善言辞,不喜表达自己内心真实想法,能说出这两句话,想来不知用了多少勇气。其实想想之前柳轻舟对自己态度变化幅度过大,也是有原因的,那时候自己对步崖的确心有感激,在天涯阁那段时间对自己百般照顾,娘亲打动的一塌糊涂,甚至以死相逼定要自己嫁给步崖不可。自己到了北城无意在柳轻舟跟前说起这事,其实想想当时的确是自己心太宽了,忽略了柳轻舟情绪变化,以及楚幕对自己前后话语暗示。 只是她没想到柳轻舟竟然喜欢自己,就像老人家常说,一见钟情不靠谱,道士无情之类的,最开始她只是对柳轻舟容貌感兴趣,毕竟长这么大,不置可否柳轻舟容貌太过出众。再到后来她便发现柳轻舟其实是外冷心热,对她挺好,特别是几次三番不顾危险救她照顾她。她也不过只是一个普通女子,怎会不感动,可这种感动对步崖似乎感觉又是不一样,很陌生的,或许便是喜欢。 她将糖人递到柳轻舟嘴边,笑道:“咱有糖,吃什么醋啊对不对。后你不喜欢吃我,那吃自己行不行,姐姐长得这般好看,我舍不得。” 说着又挪了挪,糖人几乎贴到了柳轻舟唇瓣:“尝尝,甜的。” 柳轻舟凝着长安,莫名其妙便伸出舌轻舔了一口,是甜,也不会太腻。 “怎么样,好吃吗?” 柳轻舟点点头。 长安嘿嘿笑了声,呼吸两口香甜又带着油腻腻空气,身侧是柳轻舟,她觉得自己此刻像是拥抱了整个世界:“回去我便和步崖说明,我有喜欢的人了,先前他说若是一年内我有心爱之人便不会强迫我嫁给他,步崖人挺好,应该会理解我的。” 柳轻舟一颗心没有因为长安的话松懈半点,步崖对长安心思,情根深种,爱到极致。他虽是未有过男男女女情爱之事,到底也是懂一点的。 “我陪你。” “再看吧,现在还不想回去。” “嗯。” “姐姐,咱们回趟太子府吧,我不放心以南。” “好。” “姐姐,我的疏烟你先拿着吧,等我走的时候再给我。” “好。” “姐姐,我想吃你手里那个。” “好。” 长安顿下步子,笑道:“你怎么什么都是好,依着我?” “因为……”柳轻舟就真将长安模样的糖人递给长安:“我喜欢和你在一起。” “……”不行了,不行了。长安只觉头昏眼花,双腿无力,若不是柳轻舟扶的及时这下子当真是要摔倒。她急急咳嗽两声,道:“姐姐,下次说情话之前一定要先给我打招呼。” 她这心脏压根承受不住啊。况且对她说这话的不是别人,可是清心寡欲,女人心中尤物的柳轻舟。 真是,冲击太大了。 柳轻舟不明所以,却也是依着了。 乐以南回到太子府终是因为离开时间太长使得君子琛心情不悦。 他放了不归,在府里走动些许,没有回屋。 君子琛是要找的,他才得到这个渴望了十来年的人儿心里甜蜜劲还未褪去,现在忽然在他眼前消失,那股压抑了许久的不安接憧而至,压的他浑身难受。 他随意穿好衣服在府里找了拿个遍:“以南。” 他在后花园看到了形单影只的乐以南,也顾不得什么礼仪教养,急急忙忙跑了过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杀了我吧 ?乐以南没有回头看他,即便老远便已听到君子琛声音。 君子琛冲过去影一把将人带在怀里,搂紧了,抱住了,闻着少年身上好闻的的栀子花香:“以南你去哪里了,方才找不到你我好着急。” “整个府里你都设下阵法,我能去哪儿,随便逛逛罢了。” 君子琛抱起乐以南便要回屋,乐以南挣扎道:“我自己可以走,放我下来。” 君子琛笑道:“还能走啊,看样子是我不够用力。以南今后三天怕是别想下床了,日后若是没有我的允许以南你私自出去,我便让以南你永远下不了床。” 说什么没出去,他是不信。 乐以南红了脸,也是羞愤,身子也有几分不舒服,瞪着君子琛道:“太子殿下当我是什么,男宠还是玩物?如果是其中一种,太子殿下可以去找别人,府中乃至昭关这么多漂亮活好女子,不差以南一个,况且以南是男子。” 君子琛面色阴沉下去,步子却是更快了:“看样子以南真是不想下来了呢。” “你……”乐以南羞愤欲死。 “放心,这次没人可以打扰我和以南了,我已经命人重新在府里设了阵法,就算柳轻舟来,依旧破不开。” “你怎么会知道……” 君子琛冷冷一笑:“不止柳轻舟,长安那丫头也来了,你去见了乐锦博,我全部都知道。” 乐以南心里后一惊,君子琛不过只是一凡夫俗子,若是说有些不一样,那也不过只是因为是天子而其身贵气天赋好,哪里来的懂这么多阵法,看透这么多东西。 谋士,对了谋士,君子琛说过近日新得一谋士,莫非这一切跟那个谋士有关系。 胡思乱想间君子琛已到了房间,这次不同于上次,只是轻轻将他放在床上,被褥掀开,又小心翼翼盖好。吻了吻额头,柔声道:“以南,以后别想着离开我了,在我身边待着好好的,日后等我登上皇位,你便是我身后至关重要之人,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乐以南敛了思绪,心知自己逃不过,嘲讽道:“爱我?想要我?可是你连除了我之外不碰其他女人都做不到有什么资格跟我在这儿承诺。” “以南……”君子琛心里略有些惬意,这是这么多天来乐以南头一次带了情绪与自己说话,那便表示日后自己与乐以南还是有可能的,现在只是乐以南一时无法接受自己以这种方式将他强行留在身边。可那日他真是急了,乐以南满眼坚决,不难相信这次离开他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昭关了,怎么可以,乐以南不能离开。 他君子琛没谁都行,唯独乐以南不可以。 “我和那些女人只是逢场作戏,官场上的东西真真假假,以南这些年你耳濡目染,应该懂些的。” “对啊,逢场作戏,你我也是如此。” 君子琛淡淡笑了笑,附身缓摸上乐以南削瘦脸庞,轻道:“到底是不是真假,逢场作戏也好,日子还长,日后总有一天还以南你会明白我对你的心意。” 乐以南眼底一片静水,认命般的闭上眼睛。 还长,对,的确还有很长,长到他脏到骨子里不敢认自己。 宰相府。 乐绯忆浑身肮脏不堪的被关在小黑屋里,不过才一个月她已瘦的不成样子,额骨高高耸起,锁骨翘的老高,成了皮包骨头。 每天秦香儿父亲秦勇便只给她一顿饭,大米白菜,都是馊的,甚至是给狗,给猪吃的,刚开始她是拒绝的,很有骨气的打翻了碗筷,可时间久了她发现这里自压根就没人理她。无论她如何咒骂,如何丢掉只有巴掌大的碗,声音弄成半个屋子坍塌,依旧没人问她,这里仿佛就只有她自己,成了一座被人遗忘的地狱。这里吃喝住睡,甚至小便大便都在这里,第一次憋尿憋不住吗在最角落里脱了裤子尿,她哭了,屈辱混杂各种委屈,就那样哭了一夜。 饭也被摔了,整日浪费力气,哭,没过两天她她便承受不住吃了馊饭。很难吃,没有味不说,甚至有股恶臭,可她依旧吃的很快,因为太饿了,太无助了,这里压根就没人。 也不知是多少天了,这里开始出现不同男人,每次便是两三个二话不说,束缚住自己胳膊和腿,强迫自己。她平日里虽然看过不少春宫图,到底也是没有过,第一次她直接疼昏了,可是依旧没人问她,这些人只是将她当做一个没有感情的工具,一遍又一次,轮回替换不知疲倦,她醒了又昏,昏了又在麻木疼痛中醒来。 秦勇治好了她的怪病,却用这种方式不停折磨她。乐绯忆偶尔睡着了会低声呜咽,想起过去自己高高在上生活,惬意无比,所有人都要仰视看她,在她眼里她是看不上秦远的,只有像柳轻舟,君子琛那样的男人才能配得上自己,可现在呢,整天被不同男人光顾,低贱到了骨子里,比那些所谓妓女还要贱。 到底为什么才会变成这样,她将所有一切归咎于乐以南,长安身上,认为若非这两个人出现,乐家便不会有次灾事,她也不至于沦落至今。 再过了几天她有想过用自己身体取悦这些男人,于是她慢慢配合。哪怕是以色侍人,她也认命了,只要能离开,什么自尊,什么礼义廉耻她都不要了。可到底是她想的太多,这些男人就不是正常人,每次好像都有用不完的力气,结束后醒来人也已经了,整个自己能看到的地方都是静悄悄的,若非身上一片污浊,当真是个梦。 她死不掉,饿不死,折磨不死,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一开始她还以为有机会可以逃出去,现在是想不敢奢想一点了。她总觉得后面还有什么事情要来,恐怕至极。 今儿这天终于来了,秦勇来找她了。 意料之外的,乐绯忆静静看着秦远命人将她绑在柱子上什么感觉都没有,害怕没有,惊恐没有,这些天经历的一切自早已将她身体,乃至身心麻木。 秦远拿着一条藤鞭随意在手上抽了两下,声音不大不小,在这静谧恍若被世界隔绝的地方,却让乐绯忆耳尖竖了起来。 她朦朦胧胧睁眼看清,又看到秦远在半个木桶里粘了什么东西过来,死寂的眼里划过显而易见的惊恐:“你这是做什么,放开我,快放开我。” 太久没有与人说话,也未有食物加之充足的水进身体,她差点忘记如何说话,如一只野兽似的发出一声接着一声垂死挣扎。 秦远脸上荡了一抹接近变态笑意,鞭子上黏黏糊糊的沾了不少辣椒油和雄黄粉,随着秦远脚步一步踏过滴落不然在地上,“啪嗒啪嗒”好似鞭子一般抽在她心口上。 “做什么,乐绯忆,你对我女儿做了什么,如今我不过去百倍千倍偿还给你罢了。” 乐绯忆控制不住挣扎起来,奈何束缚住她胳膊腿的是藤条,上面柱满了密密麻麻刺,正对着细皮嫩肉,只要稍微动弹便会疼到无以复加。可这些疼痛与接下来自己所要承受的相比而言似乎什么都算不得了。乐绯忆如狗一样匍匐,苦苦哀求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你了求您念在当初与乐家交好份上,放过我,放过我好不好,啊!” 还未等她说完,秦勇便狠狠一鞭子抽了下去,霎时皮肉外翻,乐绯忆身上本就空无一物,秦勇用了十足十的力气这下子真是要抽到里面骨头了,乐绯忆脸上蓦然苍白的可怕,眼睛瞪的老大,长大了嘴巴呼气,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声。 她疼疯了,全身都在颤抖,血顺着肩膀,胸口滴在地上,与一地的屎尿混合一块儿,染的分外多彩。 “只是一鞭子就受不住了,等会可要如何是好,本宰相可是还有好多法子没有使出来,这一下子就过去了多没意思。” 乐绯忆白眼直翻,伤口又是疼,又是辣,还有一种诡异的酥麻敢充斥,简直令她痛不欲生。 她知道现在不过只是个开始,接下来还不知要有多少折磨人到疯的法子等着她,也不会有人救她,乐绯忆这刻忽然便想死,可她还这么年轻好不舍得。 秦勇又是一鞭子下去,乐绯忆这次终于扛不住了,撕心裂肺的哀嚎,嗓子扯得老远,双目赤红,手指,连着嘴角都在发颤。 他冷笑道:“痛吧,想死吧,宫里我女儿是不是也像你这样,想死又不得解脱。” “我错了,我不该利用香儿,不该利用她,放过我,放过我吧。”乐绯忆低了高贵头颅,毫无尊严哀求。 她承认长安之事,秦香儿情绪失控的的确确是自己从中作梗,包括宴会上秦香儿挑事以及会认识王田都是自己引导的。若是知道现在会是个这样结局,打死她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秦勇不急不慢道:“别急啊,这只是方开始,老夫为了折磨你这贱人可是准备了好多好玩的东西,保证让你这贱人爽死。听说蛇最喜欢雄黄,等会可是有一份大礼送给你,好生享受。” “不,不,不。你放过我,放过我,杀了我,我求你杀了我吧。” 第一百一十六章痛不欲生 ?乐绯忆彻底绝望了,万蛇啃咬,那些个腌臜东西她看到就浑身打冷颤,怪不得方才她闻着鞭子上有股刺鼻味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一想到等会要被这些冰凉凉的蛇接触,她简直想一头撞死。 秦勇手里端着鞭子过来,笑道:“听说有种蛇特别喜欢阴凉潮湿地方,特别是女人那里,想不想试试。” 乐绯忆眼睛震大,拼命死死摇头。 剩下无尽的日子里乐绯忆得到的,享受到的是她这辈子不敢想,甚至都是一些不可能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恐怖吗恐怖,可远远不止如此。 长安二人被阵法挡在太子府外进不得,不归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介看到柳轻舟立马窜了过去。 长安咬咬牙,道:“可恶的君子琛,这是什么阵法,怎么进不去,不归也是破不开。” 柳轻舟过了几道灵气过去,全被挡下:“道行很深,对灵气一派拿捏得当。” “也不知道以南怎么样了,君子琛不会对他做出什么事来吧。姐姐,我不放心。” “不会。”柳轻舟摇摇头:“君子琛应是一早便晓得我们来了,迟迟没有行动便说明对乐以南没有坏心思,况且乐以南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他要是想下手,多的是机会,不会拖到现在了。” “也有道理。”长安转了转眼,笑道:“姐姐今儿哪里舍得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了。” 从前柳轻舟要么就是不说话,即便是应了也是两字敷衍,像今儿这种一连串说了这么多,还真是不常见。 柳轻舟薄红的唇微微张开:“你很担心他。” 长安又是一愣,脑子瞬间便白了:“姐,姐姐,不是说好说情话自要事先跟我说好的吗,你看看你这一声不吭的,差点把我吓死。” 她才不会承认方才自己差点激动到留鼻血,多丢人啊。 柳轻舟抿着唇,没有说话,清浅的眸子清澈凉薄,似乎有那么一股怒气。 奇也怪哉,自己也没做错什么事啊, 长安恍然道:“姐姐,莫不是你又吃醋了?” 柳轻舟低了低头,微散头发遮住半张脸,微微露出翘挺琼鼻又是有股美人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感。 长安看着一阵心动,也顾不得二人深夜就在别人家屋顶,抱住柳轻舟便是狠狠亲了两口:“姐姐,我爱死你了。” 至于亲的哪里嘛,软软的,香香的,姐姐哪里都好。 柳轻舟的脸又很不争气的红了:“走吧。” 长安道:“大半夜的去哪儿,要不咱们找个客栈休息一夜,明日再做打算?” 柳轻舟又是摇头,目光看向北街:“有鬼。” 乐绯忆半死不活躺在那里,满身鲜血,身上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儿好地方,青青红红一片。她现在几乎不知道疼是什么感觉了,方才不知被抽了多少鞭子,全身麻木,她知道接下来是什么,本以为疼过之后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只要一想起那种黏腻腻,冰冰凉凉的东西爬上她的身体,啃噬她的皮肤,甚至要她性命,她不由得整个人都着寒颤,颤颤巍巍明后可以站起身反抗,却是一点力气都没了。 她怕了,怕极了。 不过一会儿秦勇便是命人提着一个大木桶进来,还未进牢房,乐绯忆血水朦胧间看到那是个什么东西已是冷汗出了一身,不是,已经不是冷汗了,压根是死亡压迫。 她惊恐万分匍匐着双腿向后退去,奈何虽是没被捆绑,双腿却是被一条铁链束缚绑在另一处栅栏上,只要稍微一动弹,铁链便会发出刺耳膜生疼的噪音。她跟个狗一样在地上四处攀爬,寻找那一丝渺不可及的出路。 秦勇居高临下注视着乐绯忆,残忍道:“知道吗,老夫找到一个可以让我女儿儿子起死回生的方法,现在一切都弄好了,就差你了。” 乐绯忆心中恐惧更甚,她心里隐隐觉得回接下来秦勇不止只是折磨自己那么简单了。 事实上乐绯忆没有想过,秦勇命人画了阵法阴阳两面,而她便在阴阳阴面处,那里画了一只没有头颅的画,画纸上满是斑驳血迹,胸前有东西凸起应是一女子,穿着红衣,身材倒是极好。而她与阳面中间画了一颗极为诡异的彼岸花。 秦远站在阳面,那里偶尔还有一层黑气漂浮,肉眼可见,黑压压一团,光是看着便让人心生恐惧。 彼岸花,彼岸花,死亡之花。乐绯忆坐在地上再也不敢动弹了,她脑子里忽然想到一个鬼术,虽只是无稽之谈,但她之前都可以以命换命,这也是没什么不可能的。 她全身一抖,似乎是察觉身后那副画动了动,一股湿意从两腿间流出,尿骚味充斥鼻尖,乐绯忆就这样活生生被吓尿在了原地。 “不,不,不可以。”她突然剧烈挣扎起来,因为那副画已经空了一块,画上那个女鬼正缓缓靠近她,自带凉意,寒风凛冽,每接近一下都带着一股无言而说的压迫感。 这是秦香儿。 秦勇笑道:“别急,只要我女儿将你生吃活剥了,厉鬼成形,我女儿有了肉身,自然就可以成人继续活下去,而你就给老夫魂飞魄散,永世不得好死,不得超生。” “不,啊!!”乐绯忆哭了,泪水鼻涕流的满脸都是,她不知道秦勇额到底从哪里找到的这种歪门邪术,秦香儿已经用她冰凉,毫无体温的手摸上已经已经是伤痕累累的后背。 一点温度都没有,又带着两分尸臭,僵硬如一块儿玄铁,光是触碰便让她整个身上汗毛倒竖。 “呜呜呜,别碰我,别碰我,求你了,别碰我。”她胡乱扭动双腿,得到的只有秦香儿更残忍的对待,两只手把住乐绯忆双腿,生生用力竟是活生生掰断了乐绯忆两条腿。 血肉横飞,乐绯忆发出杀猪一样的惨叫,两眼一白直接昏了过去。 “香儿,快点吃,吃完了你就可以活过来陪爹爹一块儿玩了。” 秦香儿状似听懂了秦勇说的什么,嘻嘻笑出尖锐至极的声音,光溜溜的一条脖子转了转,两只手抓住乐绯忆白花花的两条大腿,也不知从哪里出来的一只嘴,滋滋有味抱住乐绯忆一条腿吃了起来。 长安两人赶到恰是看到秦香儿在吃一条人腿,而乐绯忆全身*躺在地上自下体没了,血横流,若不是细细看,根本就是看不出这人是乐绯忆,瘦,太瘦了,全身没有一块儿是好地方,多数甚至冒了泡,脓水。 很明显秦香儿吃的就是乐绯忆。 整个地牢都充斥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还有咀嚼骨头细细声响,长安心里泛了酸水,弯身差点没有吐出来。 柳轻舟忙扶住长安,轻轻拍了拍长安后。 秦勇面对二人突然闯进大骇,警惕道:“你们两个是谁,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竟然敢闯进来,真是不想活了。人呢,外面人呢,都死哪儿去了?” 无人应他。 来时长安已吹了安曲让外面那些人安生入睡,现在半个宰相府的侍卫全都倒在地上。 长安捂住口鼻,恶心道:“还阳咒,你一凡人怎么懂的这些?” 秦勇厉道:“清山殿道仙,这不关你们的事,识相的话赶紧滚开,若不然……” “若不然什么,你若不然。”长安笑道:“现在宰相府可就只有你一个人醒着,我们两个人还会怕你不成。” 秦勇被逼急了,跳到乐绯忆跟前便去抓那朵彼岸花,长安疏烟微动,直接一杆子敲断了秦勇手腕。 “想让秦香儿成厉鬼弄死我们,宰相大人,你也太小看我了。” 长安静静看着秦勇在地上打滚哀嚎,冷声道:“别吃了。” 秦香儿有些迷茫,倒也是乖乖停了吃乐绯忆腿的嘴,血顺着嫣红嘴角留下滴落一地,与那些大片血晕融到一块儿,成了一滩肉血。 她似乎有些不解,嘴对着长安,“嗷呜”两声,像是没吃饱。 秦勇猛的从地上爬起,就向长安扑去:“香儿,快跑。” 长安握着疏烟一杆子敲下去,此刻一团黑气轻轻在疏烟周围缭绕,柳轻舟眯了眯眼,不归出鞘狠狠打在了秦勇膝盖上。 秦勇惨叫一声,“噗通”一声倒在地上,抱住膝盖痛呼,膝盖被打断她他也动不了了,只能恶狠狠等着长安二人,眼里都是滔天怒火:“老夫只是想救我女儿关你们这些道仙何事,非要前来横插一脚。” 长安道:“救?死人就是死了,做再多也是无用,不如乖乖前去投胎,希望来世做个好人,比什么都重要,而你可知,柳因为你这所谓救人,竟要让你女儿活生生吃掉别人,那是一条人命啊,这是作孽,即便是吃了你的女儿也是永世不得轮回,孤魂野鬼。” “不可能,不可能,你这丫头胡说八道。”秦勇垂死挣扎。 长安有些惋惜,倒不是因为别的,只因当初他们几个一时大意离开昭关后乐家出事未想到后面诸多事情。乐绯忆人虽然不怎么的,可也是一年轻貌美姑娘,未做过什么恶事,若是说秦香儿死是因她,可到底如果秦香儿自己心里没鬼,又怎会被乐绯忆甚至王田利用。即便没有善果,也不至于这个死法,太残忍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春心萌动 ?被鬼吃掉那可是要魂魄全散,不得轮回啊。这是一极为邪道法子,她虽不懂,见到眼前一幕也懂七七八八。 “你的女儿本来死后可以好生投胎,上辈子未做过什么恶事将来定能寻到好人家,可如今你这样帮你女儿作孽,即便可以投胎,下辈子也没个什么好果子。” 长安极为惋惜戳穿了秦勇心里最后一丝期待:“这法子的确可以让人活,那也是人不人鬼不鬼,万分之一成功。所以你用了乐绯忆,秦香儿,若是成功,你自会寻找下一个目光复活你的儿子秦远。” 所有真相,自己心里担忧的,一切负面私心如今都被长安毫不留情戳穿,一字一句道出,秦勇双目赤红,的确就像长安说的他只是在用秦香儿做实验,若是成功他会接着用这个法子复活已经儿子,若是失败则会继续寻找别的办法,直至成功。 他是有私心,但也是情理之中。 秦勇这样想着,也不知应该做什么,就像长安说的自己不过只是肉体凡胎,什么都不会,如何打得过道仙柳轻舟。 “姐姐,让秦香儿投胎去吧,她也挺可怜的。”也不管秦勇究竟想没想通,长安小声道。 柳轻舟点点头,灵气过去,最为纯净,秦香儿茫然的顺着柳轻舟渡过灵气指引方向离开了。 乐绯忆这算是彻彻底底死了,因为被秦香儿吃了一些肉体,魂魄少了两个,此刻也不知去了哪里,长安二人已感受不到乐绯忆魂魄存在。 长安缓缓笑道:“宰相大人,你若是说出背后是谁给你说的这法子,出的这主意,我便帮你想解决办法。” 秦勇面上一层死灰:“救不了老夫女儿,儿子,其余的,老夫都不需要。背后是谁老夫就算是死也不会说,你们也死了这条心吧。” “哎哎哎,你这人怎么这般不讲理,人死哪儿还能复生,多少年了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清山殿之人也不可改变宿命,你觉得自己可以吗,或者背后的那人会吗?” 长安撸起袖子就要好生与秦勇畅谈,柳轻舟一把拉住她,摇摇头,轻道:“将这事告诉皇上就可,他是不会说的。” “为什么?何必如此?” 乐绯忆死了,秦香儿和秦远都死了,若是做点好事还能为二人积德说不定来世就可安生些。这老头怎么就想不通。 柳轻舟看了秦远一眼,道:“说了他会死,不说也会死。那个人不会让他活着的。” 二人离开秦府已经过了子时,夜深人静,风也凉许多,吹在脸上温温热热的舒服。 长安二人驻足停在皇宫一处屋檐上,柳轻舟用了上次同样法子以梦方式将秦勇所做一切传给君牟,有了上次乐府事件,君牟定会对这莫须有的梦相信后不已。只是这件事不会对秦勇造成太大影响才是,因为乐绯忆为乐平严之女,本就是罪臣之女,死不死的有什么关系,在皇家眼里人命不过也只是草芥,况且君牟多多少少对秦远还是心有愧疚,秦香儿死的那天却是救了所有人,君牟在之后没有责罚秦勇,也足以离看出这点。 吹着凉风整个人都有些利爽到了头,长安眯着眼睛享受,想了会儿,道:“姐姐,宰相是怎么晓得这些人歪门邪术的,方才姐姐说背后之人,是谁?” 柳轻舟摇摇头:“不知。” 秦勇忽然懂得这么多,每件事似乎都像是谋划许久,应该是最近不知受了哪些高人指点才对。 呸,哪儿是什么高人,鬼吃人这种邪术,背后那人约摸就是一个变态。 “这法子应该是真的,不过复不复活便不得而知了,总归是些歪门邪道,希望这种法子不会被其他人知道才好。”其实最重要的也是秦勇有些教训,莫要吗再故技重施。 长安窝在柳轻舟腿上,侧躺在一侧,抱住柳轻舟一截衣摆,眨着眼道:“姐姐,这个世上真有起死回生之术吗?” 柳轻舟顺势揉了揉长安不少飘散的秀发,摇头:“没有。师父说过万物生死有命,活着的便是永存于世,也因有生而容易消散,死的便是没了,归于天地,消于万物。” “师父还真是见多识广,懒得开。”长安心里腹诽,这些和当年言长老教的压根一模一样,莫不是二人师出同门,有着一定关系也说不定。 毕竟这么迂腐,说是没有关系也没人信吧。 不过说起这…… 长安转头看着柳轻舟,认真道:“姐姐,若是有一天我走了,你会用这种法子或者寻找别的方法让我活过来吗?” 柳轻舟没有回话,他略带两分薄情唇角微微抿了两下,这次不同于往日立马松开,而是就着这样望着满天繁星,碧海之阔。 长安撇撇嘴,她看不懂柳轻舟在想什么。 “姐姐,我要是走了,你会不会想我?” 方才话虽有三分玩笑,到底是走几分心故意问的,她有点怕。 活不过三十,三十啊。现在自己便就已经十七了,明年十八,这日子一天天过得太快了,两不过呼吸一过她便要离开了。 那时候柳轻舟正是壮年,修为不知要高到哪里去,介时那天若真是来临,恐怕过不了多久柳轻舟便会将自己忘记了吧,毕竟自己不过只是陪伴了柳轻舟只有半年的的人,哪里会深入到骨子里忘不掉。 这样想着长安免不得悲伤,又不甘心,泄愤似的对着柳轻舟腰侧,隔着薄薄腰束一口咬了下去。 她用的力气算不得多大,也觉得有的。 柳轻舟没有拦她,垂眸看她,轻抚了抚她的发尾。 她没有告诉她,若是她没了,或许自己会哭。 过了会儿,长安便睡着了,自从伤势好后,她便越发嗜睡。偶尔卷的很了,一天五六个时辰都在睡梦中度过。步崖想过很多法子都不见得有用,见此只能在旁干着急,先前是步崖,现在便是柳轻舟了。 次日。 楚幕二人赶到昭关已是两日后的事情,长安已经离开了,去了眉至。他感受不到柳轻舟气息便想到二人已经离开了。反正到了昭关也是到,来了不能白来一躺,楚幕便拉着付清儿在昭关吃了午饭,逛了尚悠铺子,最有名的弯水壶看百花齐放,戏摊子表演。到了晚上又是吃了盐水鸭,顺便逛了青楼,不由分说便将付清儿拉了进去。 里面的女人坦胸漏乳,说话风骚漏骨,行为举止轻浮,拉着男人便是亲亲搂搂抱抱,整个阁楼都弥漫着一股*气息。付清儿这是头一次来这种地方,羞成了大红脸,扭捏着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一穿着妖艳的女子围上楚幕,娇笑道:“哎哟,这位公子生的好生俊美,奴家还是头一次见到呢。” 楚幕嘴角也是荡了一抹略显放荡笑意,任由女子贴身过来:“是吗,本公子当真生的这般俊美。” 妖艳女子点点头,露出半个酥胸白透,盈盈笑道:“奴家怎会说谎话,公子真是不幽默。” “幽默,那你想怎么个幽默法,本公子洗耳恭听。” 女子掩唇一笑,道:“看样子公子不是来做可的了,可惜了我们这儿多少花容月貌女子恐怕都要伤心了。” 楚幕笑道:“姑娘真是客气话,风雅楼什么位高权重,年轻俊美的男子不曾来过,何曾缺在下一个。” 女子在楚幕耳边垂道:“那今儿公子前来可是准备回如何?” “实不相瞒,在下有一事相求,多日思考不解,听闻风雅楼像姑娘这般文采出众女子不胜其数,明上虽是风流之地,实际上却是众多江湖豪杰,甚至皇宫贵族大人打探消息之地。今儿楚幕有幸来此,便想着做笔交易,与姑娘你。” 女子柳眉一跳,道:“与我?公子这是何意。红儿可是卖艺不卖身的哟。” “红儿,这名字不错,很符合姑娘气质。方才在下第一眼进来懒得不是周围姑娘而是这风雅楼里层,其余人都未过问,红儿姑娘可是头一个来的,见在下要进去慌忙抱住,就凭这点在下就可以肯定红儿姑娘不是寻常风尘女子。”楚幕笑意浓浓,虽是笑意放荡,却并未下流,他指着红儿一身靓丽衣裙沉默片刻道:“红儿姑娘偏爱红色,故此红儿这名字也是化名,不是姑娘真名,风尘之地情有可原,不必计较如此。再者,姑娘年约过了芳华,却是故意画了浓妆掩盖真实年龄,为的也是怕别人看出红儿姑娘你沉稳太多,或者说是因为年龄大不好做生意也说的过去。再者……” 他弯身凑近红儿姑娘,身影快而利索,红儿下意识退后一步,眼里划过一道警觉。 楚幕淡淡笑了,道:“红儿姑娘身上真是好香啊。” “公子再三试探与我,究竟为了什么。”红儿笑意不达眼底:“大家都是明白人,公子若是给的东西合理,有那个价值,红儿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红儿姑娘不愧爽快人,既然如此我便直说了。” 楚幕向清儿招了招手:“清儿,过来。” 付清儿懵懂不清的点点头,站在楚幕跟前,虽是不懂,倒也是不曾多言。楚幕便是喜欢她的这种性格,见付清儿略有些扭捏,便一把拉住付清儿手:“快点。” 第一百一十八章好看吗 ?他笑的眉眼弯弯,少年风流尽显,一副好皮囊更为其添加不少风姿。付清儿看了一眼,脸颊竟是荡了些许红晕,不怎么自在的低了低头,碎发遮住半方容颜。她只道定是这里太闷了,自己脸都红了。 “听闻这世上有一续命丹药,只是不知在哪里,红儿姑娘见多识广,文采谋略样样皆通,不知红儿姑娘可是晓得一些?”楚幕开门见山。 红儿见怪不怪道:“这半年算上公子已经有十个人问过,可我只说了三个。第一个便是皇族人,给了小女子一个免死金牌,第二个便是江湖有名杀手半步桥,他给的自是今后我在江湖可以横着走路。这两个我都喜欢,对我来说都有用,只是不知楚幕公子您可是有什么好东西,可以成为小女子所说第三个贵人。” 她挑眉笑笑,眼角一颗泪痣风流无限。 “听起来的确都比在下有实力,东西都很诱人,若是在下也是红儿姑娘也会降服。”楚幕笑道:“只是这两个只是身外之物,在下要说的可是至关生命,红儿姑娘应该会喜欢才对。” 楚幕趴在红儿耳侧说了两句话,也不知说了什么,红儿姑娘一张脸由笑而紧紧皱着眉头,再后便是释然一笑。 “这样,红儿姑娘应该明白了吧。” 红儿点点头,笑容明显亲近许多:“这是自然,多亏楚幕公子提醒。” “那这个消息够不够在下成为红儿姑娘三人之一?” 红儿掩唇瞥了楚幕身后付清儿一眼,笑道:“塞在国有一冰山,名约魉吟,那里有一东西,应该便是公子要找的丹药。” “魉吟为寒,定其时辰,变其命格,应是对的。”楚幕拱手道:“多谢红儿姑娘。” 红儿道:“东西是好的,珍贵无比,前去抢夺之人不在其数,只是路程怕是艰辛无比,困难异常,那里可是有百年巨蟒守护,这也只是其一,公子若真是想去,红儿在这儿奉劝一句,万事小心。” “多谢红儿姑娘提醒,同样的在下话之意也便是这个意思。” 离开风雅楼,确定周围没什么人跟着楚幕长长松了口气,道:“胭脂味太浓了,难闻,真不知道这些女人到底什么味蕾,也不显熏过去。” 从前他怎么没发现那些个各色胭脂味道如此难闻。呃,说起这个,貌似最近都没有逃山或者稍稍去青楼,整日与长安,付清儿在一块儿,二人皆后不施胭脂,身上味道淡淡的好闻。许是久了,自己品味也变了不成。 付清儿白了他一眼,道:“之前就听得长安说楚幕道仙你整日流连风花雪月之地,如今得以交流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真是想不通清山殿以恪守门规为由,招了你进去。” 楚幕嘿嘿笑道:“那没办法,道仙我天资聪慧,俊美过人,爱玩这点臭毛病稍稍一点优点就可遮盖,师父也是看出我有修行潜质,若不然以我在清山殿犯下罪行,早要被赶出来了。” “你自己知道就好。”许是头一次碰到像楚幕这种脸皮厚,不知羞,又腼腆的男子,付清儿没忍住经过这次深了解,多看对方两眼:“对了,方才你给红儿说了什么她肯告诉你想知道的事情?” 楚幕眨眨眼道:“我以为你会第一个问我要那个丹药做什么。” 他挠着头,又道:“莫非清儿你已经晓得那是个什么东西了,可我记得知道这东西的人不多啊。况且我没乱说啊,这个东西也是前几日我偶然间在清山殿藏书阁里看到的,应该没人一知道才对。” 想到此,他不禁有些疑惑,连着看向付清儿眼神也变得怪异。 付清儿垂了垂眼睫,道:“没,既你已经说了是可以续命丹药,我又何必多此一举问个透彻,你若是想告诉我,过会儿子便会主动给我说了。” 楚幕想了想,道:“也有两分道理,我还以为清儿你人聪慧已经到我不说也猜透我心中所想,可谓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了呢。” 话是这样说,楚幕不禁对付清儿起了些许疑心。 付清儿粉嫩面上一红,低头道:“楚幕你真是好不正经。” “不正经怎么了,不是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这话吗,我觉得挺有理。” 直到最后楚幕都没有告诉付清儿自己究竟要这枚丹药有何目,以及方才付清儿问的那个自己很红儿说的到底是什么。想到此,楚幕不由有些涩染,他多希望这次只是自己想多了,付清儿是个好人,定是自己想多了,可最近发生不少事情,柳轻舟又不在,他一个人胡思乱想到现在,心里害怕极了。 “那儿,现在我们去哪儿?” 楚幕笑了笑,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看样子师兄和长安是没事,难得又是出来一趟,我想去看看我爹娘,清儿若是不介意便跟着我一同去吧。” 付清儿顿下步子,拉开些许和楚幕距离,道:“不了。” “怎么了吗?” “天涯阁还有事情要忙,步崖那儿还需有个交代,我便先回去了。” “哎,清儿……” “告辞,就此别过。” 付清儿抿着唇背对着楚幕又是重复了句:“就此别过。” 这话不知是对楚幕所说,还是在警告自己。 付清儿略有些慌张,步子走的极快,似乎后面有狼在追她。 楚幕方伸了手,付清儿瘦小清冷身影便已消失在自己视线中。 他不明白为何好端端付清儿情绪波动如此之大,何止是个转弯啊,简直就是翻脸。自己哪儿得罪清儿了吗,方才她也没强迫自己说一些原因,自己也不想多言就没说,难不成是因为这儿? “女人啊,海底针。” 夏天的眉至百花齐放,方进城楼迎面而来的便是扑鼻花香,映入眼睑的也是各色花卉,美不胜收。 这里的人喝酒便是自家酿的桃花酒,杏花酒,甚至百合,桂花都是,平日里女子头戴的全是各色花儿模样,做的精巧,除了不会凋零,跟个真的一模一样。 长安拉着柳轻舟到了一家花挽头曲子跟前,指着摆满了各种花儿拼凑而成的花环,道:“我要买。” 老板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婆婆,笑着招呼道:“姑娘看看可是看中了哪个,老婆子这儿绝对物超所值,每一个都是老婆子我亲手所编,整个眉至绝对找不到与我家重样的。” 长安道:“老奶奶死说的极是,眉至我和我家相公逛了个遍,卖花环的不下于十家,唯独老奶奶这儿的花环看的入眼。” “小姑娘嘴真是甜。”老板笑的弯了满是皱纹的脸,虽也晓得长安有几分糊弄在这里,到底做生意,没人听到别人夸自家东西不好不高兴的。 柳轻舟点点头,就要掏银子,长安摁住他的手,笑道:“姐姐帮我挑一个。” 柳轻舟不说话了,目光游离在一摊子各种花环面前显得有些犹豫。 长安眨巴着眼:“我就看姐姐是否能挑中我喜欢的。” 老太太笑道:“自是能的,只要两个人真心相爱,就算不在一块儿也能感受到彼此爱意,更何况姑娘和公子现在近在咫尺。我们眉至有家姻缘庙,里面有扇门窗,传说若是两个真心相爱的夫妻进到里面便能看到彼此内心最为美好一幅场景。见到的人不少,却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左右就是一句话里面很美。” 长安来了好奇心,继续问道:“真有这么神奇,在哪里啊婆婆,等下我也想和我相公同去看看。” 老太太向前指了指:“就在前面不远处,今儿恰好是十三,人少。” 长安眯眯眼,恰好借助这次机会探探柳轻舟到底是否真心喜欢自己。 “姐姐,姐姐。”这样想着长安扯住柳轻舟胳膊就要去那座姻缘庙,她硬着力气拉了两下,柳轻舟纹丝未动。 “姐姐。”她嘟囔道,回头便是看到柳轻舟正凝神盯着那几个并排列着的花环,清清浅浅的眸子专注的紧。 “姐姐,你该不会还是在猜吧?” 柳轻舟抿了抿唇,点头:“猜不出,你虽说过杏花,可我觉得你并不喜欢。” 长安一时心里百味杂陈,她这种话平日里随口一说不知有了多少次,她自己未在意的东西柳轻舟倒是十分珍重,与他相比,自己真的…… “姐姐,我喜欢樱花。”长安揽柳轻舟胳膊,指了指最右边一束略显单调,却是十分娇嫩的樱花,笑道:“那个。” 老婆婆是个眼尖的,手快在柳轻舟前面将花环拿起:“姑娘真是与众不同,像姑娘这个年纪喜欢牡丹,干净百合也有,唯独这樱花少之又少。” 柳轻舟接过,在手里看了两眼,举手撩起长安额前一缕碎发,戴上了。 长安生的美艳出众,平日里鲜少施粉,发上永远是长妩留给她的三枚簪子,像樱花这种娇嫩东西不常在长安身上看到。虽是妖艳,却是透着一股子清纯,如今多了花卉加之,只能说是无法再让人移开视线,绝美沉欢。 “好看吗?” 柳轻舟眸子有些呆滞,下意识便是点头。 老婆婆目光直溜溜在二人身上打转,笑道:“哎哟,姑娘生的真是好看,你看看你家相公看呆了。” 长安羞红了脸,道:“真有这么好看?” 第一百一十九章袭寄 ?柳轻舟沉了几分视线,将落在长安头上不久的花环拿了下来,一把拉住长安手,疾步离开了。 “……” “姐姐,姐姐,你这是作甚?”长安跟着柳轻舟步子走,这是哪儿,貌似是那个姻缘庙。 柳轻舟一言不发,衣摆随着步子荡过,起了一层涟漪,漫过长安浅蓝色襦裙边想擦而过。 “不许带。” 一路可谓是飞奔,到了姻缘庙在门前,柳轻舟低着头闷闷道:“不许带。” 长安眨了眨眼,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敢情这是…… “为什么不可以,不是挺好看吗。”看着柳轻舟一脸扭捏,心里顿时升了些许戏弄之意。 柳轻舟抿抿唇,不说话,长安可是清楚感受到柳轻舟握着已经手掌已经出了不少汗水,有意无意摩擦而过,显得有些束手无策。 长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抬脚捧住柳轻舟的脸,让他看着自己,随后轻轻吻了上去。 只是蜻蜓点水,很浅很浅一吻,没有任何欲望,任何戏弄之意。长安舔吗舔嘴角,笑道:“茉莉花,是姐姐的味道。” 柳轻舟面容有那么一瞬间错愕,不过很快便被他压了下去,盯着长安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长安主动牵着他的手进了姻缘庙,道:“别问我为什么,我只是在那刻,单纯的想亲你。” 这里果真如那位老婆婆所说一样,今儿人很少,进门后便是一处花圃花园,偶尔零零落落两三个人过去,皆是男女在一块儿,手牵手,笑容甜蜜。 长安问了扫地的大爷那扇门在什么地方,大爷说那扇门名为灵犀,只有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情侣才能打开。 长安听了兴趣更甚,迫不及待去了,便在这处花圃后面。 过了几棵已经不怎么盛开的桃花树后,两侧零落不少其他高大花卉,开的正是好看,高高大大,粉粉嫩嫩一片,百花娇纵,繁华一片,光是看着便让人心生欢喜。 “就是这儿才对,姐姐。”走了十多步果不其然有一扇只有一人高,半人宽的门在那儿好生矗立。 应该就是这儿没错了。 这扇门做的也是精巧,开中间是纹百花,两侧则是牡丹,两朵艳丽,被雕刻栩栩如生的牡丹在那儿好生站着。 一把锁,没有钥匙,没有开的地方,只有没有蕊的锁芯。 “制作倒是精巧,看着也挺好,怎么用的。”长安摸了摸光滑下巴,状似思索会儿:“莫不是直接推开。” 说着便是轻轻推开了门,奇怪的是这门虽然没有钥匙,推一推自己似乎便开了。 入眼便是一处竹屋,不小院落,里面有一个秋千,种植不少蔬菜,两棵樱花在门前竖着,风一吹便是飘飘散散不少花瓣下来,落在青青草地上耀眼的紧。周围依山傍水,虫鸟飞明,偶尔还有兔子跳过,嘴里啃着胡萝卜摇曳。 长安看了会儿,笑道:“我知道了,这是姐姐的梦。不过姐姐人呢?” 她四下看去,便见到柳轻舟手里拿着两本古卷从外面回来,褪去了清山殿道仙海棠百素袍子,穿着一身粗衣,身姿道骨偏瘦,倒是将这普通不过的衣服穿成了名流之风。 竹门“咯吱”一声被推开,未来长安接过柳轻舟手里的古卷,拿着帕子轻轻给柳轻舟擦掉额间汗水,她的目光是那么柔情,眼里仿佛能溢出水:“今儿如何,那些学生可是听话了?” 柳轻舟揽住未来长安回了屋里,嘴角扬了弧度:“还好。” 未来长安轻轻一笑,将头依在柳轻舟肩膀上,撒娇道:“抱着我。” 柳轻舟弯了眉眼依言抱起,动作轻柔至极,怀中抱着似乎便是这个世上最珍贵不过的宝。 “有了身孕就别老是下床,大夫说你需要长休息,性子万不可这般调皮。了。” 未来长安不满道:“现在就只知道担你柳轻舟的儿子,将来若是生下来,还有我的地位吗,恐怕你都要将我忘记了。” 柳轻舟笑着摇摇头:“不会,孩子是孩子,你是你。” 未来长安笑了,窝在柳轻舟怀里,笑的那么幸福。 这种笑是自己都未见过的,眉眼仿佛都是一滩水,望着这个人心便成了绕指柔。 长安摸摸鼻尖,心道:原来这才是柳轻舟真正喜欢的生活,归隐,似乎也是不错。 她看到了柳轻舟最美的场景,梦里有她,有未来,柳轻舟这是真心喜欢自己。 那她呢?柳轻舟看到的梦是什么样子的。 柳轻舟来到一片花海,这里漫天遍野,一眼看到,认真的都是花,各色花儿。眼里的,甚至吸入空气,气息都是香甜味道。 这里没有一个人,只有一片花,蓝天白云,以及暖暖的风。 柳轻舟似乎能看到一身蓝衣的长安摘了不少花儿捧在手里,随风笑着,在这片诺大花海中奔跑。 很美,太美了,迷离不真实。 竹屋。 长安在外面站了许久都不再见里面有动静就要离开,彼时一时天翻地覆,她错搁了时间。 “长安,今儿你必须死。” “长安,不要,不要啊。回头,不要再继续走了。” 这些人是谁,密密麻麻一片,她看不清,可声音是那般无奈,撕心裂肺。 她顺着这些人目光看去,悬崖边上满身是血的自己无助被破跳下悬崖,脸上荡是死灰,是绝望。 “是你们逼我的,逼我的啊。” “不要。”那个人转身毫无留恋跳下万丈悬崖,她看不清了,只能下意识的出声阻止。 什么都没有,她什么都抓不到,连那人衣角都没碰到。 “长安,长安。” 是谁在唤她,好温柔。 对了,这是梦,这只是梦而已。 柳轻舟已经抱着她离开了灵犀门,到了姻缘庙门外。 长安迷迷糊糊睁开眼,触手一片湿润。 她哭了。 柳轻舟抱着她,眼里温柔和担忧不是假的。 对对对,这才是真实,柳轻舟还在,自己还好好的。 可,为何她那么想哭。 “姐姐。”长安趴在柳轻舟肩头,泪止不住流下,沾湿了柳轻舟一方衣角。 她想哭,心里闷的难受,只是梦,却是如此真实。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何那些人要杀她,为什么,为什么? 她想不通,忆不到,亦是想不通。 柳轻舟没有问她为什么,究竟看到了什么,抱住她轻声安慰,轻轻拍打后背为她顺气。 清山殿今儿是柳岩任出关日子,好巧不巧离开清山殿前去江湖为柳轻舟寻找克制阴寒解药的柳轻舟师弟袭寄回来了。正阳几人昨日便是闻到消息,今儿一大早收拾好清山殿,上上下下打扫干静候袭寄归来。 半晌午,袭寄一身黑衣踏过青山落在清山殿,他身上空无一物,甚至连个包裹都没。人潇洒的紧,眉眼带着两分温柔笑意,明是男子却却是风雅至极,一举一动,谈吐文雅都带着一股修养之气。五官俊美异常,不同于柳轻舟清冷似乎有些不近人情,袭寄第一眼给人一种亲切感,笑也不是楚幕那般偶尔自带风流,他的笑不会让人觉得太过轻浮,或者心里有多高兴,仿佛这人天应如此。 正阳激动的差点落泪,如今两个清山殿颜值存在,看他楚幕师兄日后如何还能拿他那张脸说事。 “二师兄,恭候多时。” 袭寄笑道:“几位师弟其实可以不必在外等,总归是要进去的。” “一年未见,我们甚是想念师兄,故此想早日见到师兄。”正阳让人路,道:“师父已在阁中等候,二师兄你还是先去探望师父吧。” 袭寄点点头:“也好。” 柳岩任静心打坐有一会儿了,门没有关,外面略有些炎热骄阳射进屋,带三分暑意。 袭寄进来没有发出声音,轻手轻脚站在一侧等会柳岩任结束打坐。 过了一会儿,柳岩任缓缓睁开眼,道:“来了多久?” “回师父的话,并未有多久。” 柳岩任看了袭寄两眼,笑了笑,微微扬起的弧度让人看不出到底是真高兴还是如何:“真是一点都没变。一年了,不短不常,可学到什么?” 袭寄恭敬回道:“回师父的话,徒儿这一年里看过不少山水,体察不少民情,人间不似师父所言那般美好,也不似江湖传言那般血腥。” “苦苦乐乐,人心善念欲望无时无刻都有,师父也只说了美好,只是局限。看你眉宇带了几分自信,想来这一年过得还算乐趣,这次回来就在清山殿多呆一阵子,你大师兄一个人吃力。” “是,师父。”袭寄四下看了眼,道:“轻舟应该不在清山殿吧?” 柳岩任道:“的确不在,北城那边出了点事,轻舟和楚幕去解决了,算算时间这两日应是要回来的。” “最近整个人间都不怎么太平,丧尸,瘟疫四处都是,师父这儿可也要加强防范,以防怀有不轨之心的阴鬼人弱中探查。” 柳岩任应了声,二人无言沉默会儿,最后还是袭寄开了口:“师父为何不问问徒弟有否找到可以治好轻舟病情丹药?” 柳岩任不急不慢道:“你不说,我又何必问。况且你的事多半都是告诉轻舟,经轻舟之口师父才知道。你和轻舟算是无话不谈,与师父我,不起冲突就好。” 袭寄浅浅一笑,道:“师父,说笑了。” 第一百二十章动怒 ?“师父是不是说笑,你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管好你那点心思,腌臜东西别带进清山殿,玷我清山殿名誉。”柳岩任冷了语气,道:“你对轻舟心思别以为师父我不知道,轻舟单纯只拿你当师弟看,你也不要逾越了分寸,以轻舟性格若是洞察你这腌臜心思,有你没他,有他没你。” 袭寄笑意不变,说是知道了。 这态度明显没将柳岩任的话听进心里去,柳岩任略带了怒气,心知袭寄城府深重,即便自己说什么也不会动摇这人心思。 “忘记告诉你,轻舟已经有喜欢的人了。灵体一族长安,模样倾城。” 袭寄完美无缺的笑脸僵了。 柳岩任嘲讽一笑,道:“下去吧,清山殿近日琐事不多,你且帮着楚幕分忧便可,一切等轻舟回来。” 天涯阁。 长妩疾步去了言长老那儿,她晓得北城一事结束后长安被厉鬼带走一事,步崖说柳轻舟在长安身侧应不会有事,如今两天过去依旧没有长安任何消息,她这做娘的着实放不下心。 正要推门进去,守门的丫头拦住她,长妩道:“这是做什么?” 丫头有些为难:“妩伯母,灵祀大人在里面长老吩咐了不许有他人进去。” 长妩挣脱,两步进了院里,道:“我长妩要去的地方在天涯阁还没人拦我,言长老若是敢责罚你,一切后果我担着。” “伯母。”丫头叹了口气,小声嘀咕道:“我就说我拦不住,非要我做这坏人。” 长妩掐着腰一脚踢开了房门,大声道:“不要脸的,你给我出来。” 步崖恰好也在,言长老不在…… 长妩怒气没了一半,“言长老呢?” 步崖表情有些不自然,也没回长妩话:“那个,我要去清山殿,伯母你去吗?” 长妩摸了摸步崖额头,道:“没发烧啊,怎么尽说胡话?清山殿,好端端去那里做什么?” 步崖指了指内室:“我已经将言长老弄昏了,现在是午时,傍晚前回来不会有事,言长老什么都不会记得。” 长妩瞥了眼呈八字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言长老,嘴角一抽。 这孩子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残暴了。 “这可是言长老,步崖你这样做不对。” 长妩严肃道,她平日里虽也时常戏弄言长老,可也晓得孰轻孰重,太过的事情也不会做。 “不管了,我要去找长安。”一想到长安与柳轻舟在一块儿,他心里便是一阵抽疼。柳轻舟是喜欢长安的,在清山殿给长安疗伤那次他便看出了,至于长安,柳轻舟也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存在。 他与长安一同长大,青梅竹马,为何,究竟是因为什么。 步崖深吸一口气,说:“伯母若是不愿意,步崖自己去。言长老醒来若是责罚,步崖全担。” “伯母不是这个意思。”事实上步崖不做,这次她来也是抱着下山去找长安,只是…… “步崖啊,你这虚无灵体可以吗,万一言长老半路醒来可就麻烦了。不如多加两个,让他一觉多睡几日。” 步崖:“……”女人心海底针。 未时,两个赶到清山殿,守门道仙识得步崖,便回去告诉了柳岩任。 正阳正陪着袭寄收拾房子,步崖来到清山殿消息不胫而走,他立马便将步崖这次前来与长安一事联想到一块儿。 “那个,二师兄,灵体一族灵祀大人来了,我这便先告辞了。” 袭寄说:“灵体一族,他来做什么?” 正阳老老实将北城事告诉,他也是只晓得一点,还是楚幕派人捎信过来的,具体怎样,如何,他也不晓得。 “楚幕师兄信上说,大师兄与长安姑娘消失了,去吗昭关现在没事了。只是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迟迟没有回来,灵祀大人说了两天之内见不到长安姑娘便要来清山殿讨人。” 袭寄听后颦了眉头:“轻舟这是做什么,伤好了为何不回清山殿。” “大师兄……哎呀,二师兄还是虽我去看看便晓得了。” “灵祀大人,请坐。”柳岩任和颜悦色道。 “不必客气,还妄柳前辈莫要在意晚辈不请自来的冲突。”步崖抱拳行了礼,道:“只是晚辈未婚妻与柳轻舟道仙一同消失在北城,如今音信全无,晚辈着急长安安危,还请柳前辈理解。” 柳岩任愧道:“这事是我家轻舟对不住步崖,只是现在轻舟还未回清山殿,老夫也不知道二人究竟去哪里了?” 步崖面色一沉,道:“楚幕可有信?” “有是有,只是……” 长妩在一旁听着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火大,又见柳岩任犹豫不决,这下子可真是爆发了火气:“别磨磨叽叽。行吗,我闺女现在安全不知,想来你这要人,一句话你知不知道在哪里就成。” 柳岩任这才注意到步崖身侧还是带了个人来的,此人与长安容貌三分相似,同样貌美如花,只是因为年龄岁月关系,长妩有了三分神韵是长安没的。 他沉了沉脸,道:“楚幕昨日回信,信上说二人已经无事,已经离开了昭关。至于楚幕,他去了老家。” “既然无事,为何不回来?长安不会这般不懂事让我们担忧。” 柳岩任直想说一句他家柳轻舟也不是一个彻夜不归,连个信都没有的不懂事儿童。但看在长妩眼里浓浓担忧,这些话便说不出口了,只叹了口气,道:“再等等吧,两个人也不小了,不会在外耽搁太久。” 步崖说:“晚辈已经等了两天,柳轻舟亲口答应我,两天后若是长安还未回来,一切后果他担。担,担的起吗他担。” 都可以等,唯独他步崖不可。 现在他敢肯定长安心里定是有柳轻舟的,柳轻舟这个伪君子,借此机会偷偷带长安离开还不知要做出什么事情。 万一,万一,长安反悔了,他应该如何。 “大师兄说话向来遵守承诺,这次未按照约定时间回来,还不知到底是谁拖谁的后退。”袭寄清冷,又带了两分嘲弄之意声音从外面传来。 因方来,一身黑衣还未来得及换下,层层道仙中他便是最凸显一个。 步崖回头看去,冷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好好给我说清楚?” 袭寄笑了笑,他生的绝美,五官端正,一双笑眼,一弯便是浓浓笑意。 走到步崖跟前,他道:“在下就是那个意思。” “你……” 袭寄又道:“方才我听得正阳说你与这次大师兄带走的姑娘已有婚约,二人既已无事,我家大师兄可是出了名的恪守家规,从不会做出一些违背家规事情,如今消失,音信全无,我想怪谁,究竟是谁拖了后退,灵祀大人也是明白的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事还怪我家长安了不成。”长妩最是听不得别人说自己女儿不是,当下便是火冒三丈。 袭寄敛了笑意,眼角一颗泪痣分外妖治:“就是几位听到之意。” 长妩火气蹭蹭往上涨:“你这孩子,真是不懂分寸。” 步崖劝道:“伯母好了,莫要与这人计较太多。” 他抬头道:“这事看样子柳前辈也是无能无力,晚辈自己去找便是,前来打扰多有冒犯,告辞。” “步崖,这人说长安。”长妩怒道。 步崖紧了紧拳头,现在还不是计较这么多的时候。 “伯母,我们先回去,找到长安再说。” 长妩弯身喘了两声,压下心中怒火,冷冷哼了两声。 二人离开之际,袭寄眯了眯眼,凑近步崖小声道:“自己的未婚妻,还希望灵祀大人可以管好她,莫要他朝三暮四,勾人他人。” 步崖咬了咬牙,面色微红,也不管柳岩任在侧,一把揪住袭寄衣领,呵道:“你是谁啊,话怎么真多。本灵祀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管好你自己吧。再说长安一句不是,即便两派打起,我也饶不了你。” 正阳见事情不对伸手便去阻止,柳岩任摆摆手,头疼道:“都够了,袭寄,你少说两句。这次轻舟做事欠妥,等他回来老夫自会惩处。” 袭寄挑眉笑道:“听见吗灵祀大人,赶紧松手。” 殿内气氛低压,即便步崖二人离开柳岩任脸色倒是更为阴沉了,他盯着袭寄,一掌重重拍在喝茶而用桌子上:“一年不见袭寄你真是有本事了,方才那话是你一清山殿道仙应该说的出口吗,还是整日与那些小厮混在一块儿性子野了,师父我管不了你了。” 袭寄重新展了一抹轻笑,若是放在平日定是春花秋月迷人的紧,可如今在这个节骨眼上明摆着更容易挑起怒火。 “师父,您老这是说的哪里话,徒弟我即便再嚣张,也不敢惹怒师父啊,方才徒弟我也只是说出实话而已,清山殿不是不允许撒谎吗,弟子一向不喜说违心之话。” “二师兄……” 袭寄微微一笑,拍了拍正阳肩膀,道:“轻舟不回,我便去找,清山殿劳烦正阳你多费费心。” 说罢不再问柳岩任难看到极点的脸色,转身离开。 柳岩任瞪着袭寄离开方向一会儿,从鼻腔里发出三声冷哼,下巴两捋胡子微颤,可是动了好大怒气。 “臂膀硬了,还是变了,连我都不放在眼里,真是厉害。” 正阳也对现在的袭寄感到莫生,可是…… 第一百二十一章见家长 ?“师父这里面定是有什么误会,师兄他不是这样一种人。” “不是,你对他了解多少。” “我……”正阳低了头,面上涨的通红:“不曾。” 想袭寄这种高高在上,可谓是被捧在众人眼里娇子身份长大的,他这种小喽啰怎会了解。况且自己来清山殿不过几年,那时清山殿最优秀的不是袭寄,而是柳轻舟。袭寄自小聪慧过人,天赋异禀,只是不知为何后来心甘情愿让柳轻舟当了大师兄,明明二人一同前来,袭寄年龄要长柳轻舟一岁,说句实话若要修仙,掌管清山殿,袭寄才是最好人选。 当然,这是他以为的,这些年过去柳轻舟已成了清山殿不可动摇的大师兄。 不置可否柳轻舟也是极为优秀。 自然袭寄的一切他也是听别人说起。 柳岩任扶额道:“罢了罢了,你且下去,他愿去找便去,一切都虽他,反正在他眼里压根就没我这个师父。” 正阳动了动嘴角想说什么,看了柳岩任一副烦到不可再言模样,终是未再多言。 二人在眉至住下,正是晚上,客栈人不多,长安匆匆吃了几口饭便说累了想睡。 上次离开灵犀门后长安兴致缺缺,偶尔盯着某个地方可以看许久,一句话也不说,微微皱起的眉眼柳轻舟晓得这丫头心情不怎么美丽。 “洗漱吗?” 长安摇摇头,两臂一伸:“抱我。” 柳轻舟依言做了,弯身抱起长安无视其他人指指点点进了屋里。 方放下,长安便拽住他的衣袖,眨巴着眼道:“别走。” “不走。” “陪我。” “好。” 长安身子向后挪了挪,腾出半张床:“来,睡我一边。” 柳轻舟没再动了,十指微微曲起。 长安一把拽过,柳轻舟本就分神没有多大力气,这下子可是被长安一个卒列拽到床上,他反应过来便是忙用手肘抵住床铺以防碰到长安。 “你……” 长安眨眨眼,笑道:“我说了跟我一块儿。” 柳轻舟心里对男女之别还是有些坎,半个身子趴在长安身上却是动都不动了。长发落在长安如雪脖颈边妖治,弄的长安整个人都有些痒,偏头侧开些许,痒道:“姐姐,你就躺下来嘛,反正我俩都在一块儿了,早晚都是夫妻,一起睡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况且我们又不干坏事,蒙上被子单纯睡觉。” “嗯……” 躺在长安一侧,柳轻舟整个身体显得有些僵,动也不动,也未曾宽衣,一双眼直勾勾盯着床顶。 长安趴在柳轻舟胸上,笑道:“姐姐,不脱衣?” 柳轻舟蓦的脸色一变,几乎是慌乱摇头。 长安见他一副受惊模样,“噗嗤”一声笑了,轻揽住柳轻舟肩膀,闻着这人好闻的茉莉花香,鼻尖都是这种味道,长安觉得自己也快醉了。 “姐姐,我好高兴。你对我这么好,竟然还喜欢我,多好啊” 她轻轻笑着,似是十分高兴。 柳轻舟低眸看了两眼,揉着长安长发,道:“真的这么高兴?” 长安使劲点头:“可不,姐姐长的这般好看,又是人人敬佩道仙,修为高不说,潜力又是极好,喜欢姐姐的姑娘约摸能从山顶排到山下。可姐姐非就喜欢了我,姐姐你说这算不算数缘分。” 缘分是有的,另一半多的则是就是这个人,因为这个人是你,除了你别人不行。 柳轻舟心里这样想着,面上波澜不惊,拍拍长安小脑袋,道:“赶紧睡觉,明日我们便回去清山殿。” 长安:“回清山殿,师父会同意我和你的事吗?” “会的,师父不是那般迂腐。”柳轻舟忽然想到上次昭关回去与柳岩任的一段对话,之前在清山殿纵容长安不过只是为了治好自己伤而已,他绝对不会这样做,绝对不会。 “希望如此。”长安倒是没抱太多希望,不过既然选择在一块儿了,也没什么好怕的,一起走便是。 “那,姐姐,晚安。” 长安扯了扯柳轻舟腰束,抬身亲了柳轻舟嘴角,眨眼道:“晚上还是脱衣的好,若不然明日醒来会有褶皱。” 一夜漫漫过去,次日二人希言赶回清山殿。 方离开眉至不久在回清山殿路上便碰到了袭寄。 昨日袭寄绝对下山寻找柳轻舟事先便已做了准备,只需寻着气味就可探到这人在哪儿块儿。待看清那摸身影,袭寄扬了扬唇:“回来,月灵。” 月灵在前方探路跑的利落,闻言忙止住脚步,在空中缠两圈,乖乖待在袭寄腰间。 柳轻舟老远看到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细细瞅了两眼,又看到了月灵,这下子算是肯定了。 长安顺着柳轻舟目光看去,道:“姐姐,你认识那人不成?” 柳轻舟点头:“二师弟,也是楚幕师兄,袭寄。” “袭寄,二师兄。之前在清山殿没听说过。” 袭寄笑着冲他招了招手,柳轻舟快了步子过去,道:“之前为了治我的病下山去找丹药,应该是这几日回来的。” 长安跟着柳轻舟过去,只是两眼,两个动作她便是能猜到这个袭寄与柳轻舟关系非常好,柳轻舟对他似乎也是不同待楚幕几人一般。 这个袭寄,到底是谁? 三人碰面,袭寄张开了怀抱,笑容璀璨:“轻舟,好久不见。” 柳轻舟张了张也是要抱的,想到长安还在自己身后便落了胳膊,只点滴点头,清冷的眼里力道欣喜是藏也藏不住的:“阿寄,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日,只是听闻师父说你不在清山殿,我不放心便想着下山找你。”袭寄看了眼长安,笑道:“这位便是轻舟喜欢的女子吧,生的真是好看,轻舟眼光不错。” 长安礼貌行了礼,道:“长安见过二师兄。” 袭寄笑意更深:“长安姑娘对吧。” 长安一愣,不晓得袭寄怎么晓得袭寄名字,点了点头。 “好奇我为何晓得你的名字?”袭寄突然冷了脸,道:“昨日天涯阁灵祀大人前来要人,说是我们清山殿藏着他未婚妻不放,轻舟食言之类的话,当时不信,如今一见还真是真,轻舟这般鲁莽不知分寸,落人口实的事你怎么想的?” 柳轻舟颦了颦眉,护长安在身后,道:“阿寄,这次事情我做的欠妥,回去自会领发,师父怎样罚我都可以,轻舟毫无怨言。” “轻舟,你这是在挑战师父他老人家底线,你明明知道师父想让人修仙,男女之事避开,如今公然和一已有婚期的女子单独相处,你让别人怎么看,怎么想,嗯?” “阿寄,我……” “别说了,让这女子离开,此后别提,我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袭寄态度很坚决,与方才见面温笑模样相差甚多。 长安咬咬牙,这算是看出来了,感情这人就是拆散她和柳轻舟的。那柳轻舟呢,方才一口一个阿寄,阿寄,关系不知好到哪里去,会向着她吗,还是就此放弃自己。 莫名便是有些慌,她拉紧了柳轻舟宽大衣袖下的手指,紧紧和自己的手指扣在一块儿。柳轻舟似乎能感受到长安不安,反之扣住,抓紧了:“阿寄,我喜欢长安。” 回到清山殿,二人十指紧扣,明着召明了身份。这些道仙除了差异,一丝惊愕,便是理所当然,毕竟当初二人在清山殿举止亲密,楚幕不止一次说过他家大师兄春心萌动,当时只当是玩笑,可不同之处他们这些人朝夕相处也是能看出的,只是未想到进展这么快。 况且,上次步崖前来清山殿闹事,要长安,这事也是闹的人尽皆知,他们这才清清楚楚明白长安是灵妻。 如此到底算不算自家大师兄插足二人感情,还是长安红杏出墙,清山殿这些人神色各异,支持有,反对自是不少。 正阳老远看到二人进了大殿,心里那是一个慌啊。 “大师兄这是明要告诉我们所有人他跟长安好了啊。” “谁说大师兄不近女色的,大师兄只能没有将那些倒贴的女子放在眼里,你看看人家长安长的多好看,师兄可真是深藏不露啊。”一道仙阴阳怪气道。 “哎,咱们大师兄有喜欢的人了,咱们应该替他高兴才是,别在这儿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了。” 正阳拍拍手,想到了要去看自家老母亲的楚幕。 师兄,师兄,你赶紧回来吧,这里都乱套了。” 困难来临一刻,正阳深深意识到楚幕这人重要性。 柳轻舟与长安跪在忠念阁大殿上,柳岩任便坐在上面静静的,一句话也不说。 柳轻舟轻叩了首,道:“师父,徒弟与长安,还望师父成全。” 长安也叩了首,喊了声:“师父。” 柳岩任目光淡然,神色却是有两分古怪,到底长安除了貌美有什么地方好,柳轻舟清心寡欲他知,就是因为知道所以当初在得知柳轻舟对长安动了心时才那般觉得不可思议。如今不过五六日而已,柳轻舟能明确领着长安众目睽睽中进来,请他成全,以他对柳轻舟为人来看晓得柳轻舟这次可是铁了心要和长安在一块儿了。 思索片刻,柳岩任轻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你俩先起来吧。” 长安心里一喜,柳岩任能让自己起来便说明这算是同意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恍然觉醒 ?“多谢师父成全。”长安笑的眉毛弯弯,抱住柳轻舟笑道:“姐姐,姐姐,听到吗,师父同意咱俩在一起了,太好了。” 柳轻舟反手搂住,嘴角也是露出些许笑意。 “不知羞。”柳岩任笑着呵斥。 长安挠挠头松开了柳轻舟,眸子里都是笑意。 柳岩任说:“长安,在这里我这做师父的先说明一件事情,你现在身份可是灵妻,希望你能妥善解决好此事,我家轻舟我可不想让他落了个插足别人感情第三者。” 长安道:“这个容易,步崖答应过我的,只要我有喜欢的人了他就会放开我,与我取消婚约,这点师父不用担心,姐姐,不对,是轻舟是我的如意郎君,我才不会让他受半点委屈。” 柳岩任笑而不言,意思便是让长安赶紧回天涯阁处理此事。 长安自是晓得,离开忠念阁之际他看着外面围了许多道仙,不由得便是想到今儿黑着脸赶离开的袭寄,不知为何她对这个袭寄喜欢不起来,甚至还有两分惶恐,以女人直觉来到她我总觉得这个袭寄怪怪的,特别是看柳轻舟眼神,有种说不出的深情。 “姐姐,下午我便离开,处理好此事,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了。” “好。” “姐姐……” “怎么了?” 长安停下脚步,也不管有没有人在旁,笑着揽住柳轻舟脖子:“亲我一个。” 离的这般近,长安温温热热的呼吸打在脸上,带着一点香甜,柳轻舟的耳垂瞬间红了。 长安更近一步将脸凑到柳轻舟跟前,不满道:“我都亲了你这么多回,每次都是我主动,姐姐你就不能主动一次。” 柳轻舟有些犹豫,抿了抿唇。 “姐姐,姐姐~轻舟。” 柳轻舟蓦然微睁了眼,慢慢低了头,蜻蜓点水般在长安嘴角落下一吻。 长安瞬间圆满了,笑的如一只偷了腥的老狐狸,尾巴啊一晃一晃。 柳轻舟红着脸揉了揉长安软嫩脸颊,羞道:“不知羞。” “扑腾” “哎呦,正阳你慢点。” 不远处看到二人亲吻一幕,险些从楼梯上摔下来的正阳。 他扶了扶自家小师弟,吐了口凉气,道:“咱们清山殿马上就要有喜事了。” 下午离开之际,柳岩任特意来送长安一程,到底是真心疼爱柳轻舟,柳岩任嘱咐长安路上小心,最近阴鬼活跃厉害,路上莫要耽误,赶快回到天涯阁。 长安修为不低,只是平日里粗心大意的,只要自己行动定要受伤些许,这些也是自己从正阳口中得知的。至于为何不让柳轻舟护送长安回去,现在三派都晓得长安还是灵妻,若是被他人看到,碎语什么的,他家徒弟的老脸还要不要了。 “路上小心。”柳轻舟不怎么放心嘱咐道。 长安点点头,挥了挥手里的疏烟:“放心,有疏烟,我不怕。” 长安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待那抹身影完完全全消失在死视线,柳轻舟这才敛了眸子,转身离开。 正阳几人正虎视眈眈在后看柳轻舟,如此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好不尴尬。 正阳伸出一只手,道:“大师兄,我要吃喜糖。” “对啊大师兄,我也要,我也要。”几个小道仙也跟着起哄。 “……没有。” 正阳道:“大师兄,这等喜事怎么可以不准备喜糖啊,人家成亲都需红盖头,媒婆,红轿子,喜糖,还有好多好多东西,这些,大师兄不会什么都不知道吗?” 柳轻舟思索一会儿,颦眉道:“需要这么多东西吗?” “这是自然,到时候还要宴请三派所有德高望重的前辈前来参加,桌椅喜宴,至亲祝福,一样都不能少。”正阳敦敦教诲道:“大师兄,您老还是多买点书看看吧。” 柳轻舟:“……” 傍晚稍稍潜进楚幕房间里的柳轻舟。 半天回到天涯阁已是暮色苍茫,长安进了自家院子,长妩正是准备吃晚膳,一桌子的美食连着外面方来的长安闻着也有了些许空意。 她稍稍进了门,弱弱喊了声:“娘亲。” 长妩“啪”一声将筷子扔在桌上,冷着脸。 长安自认有错,乖乖低了头:“娘亲,我错了。” 长妩皮笑肉不笑道:“错?你哪里错了,今儿可说明白了,好端端的我可不敢说你错了,翅膀硬了现在问不住你了是吗?” 长安声音压的更低:“我不该,不该离开天涯阁不回家,在外游玩。” “还有呢?” “没……没了。” “没了?”长妩瞪着眼道:“你说说你是跟谁一块儿去的,柳轻舟啊,步崖见到柳轻舟便不高兴,你看不出啊,还去贴着人家,诚心是想气死娘啊不是。” 长安“咯噔”一声,她家娘亲是怎么晓得自己是跟柳轻舟一块走的,步崖告诉就算了,咋的这么大怒气。 “娘,您老这是……” “去,跟我哄步崖,步崖什么时候原谅你,不生你气,再给我回家,否则今儿你就别回来了。” 长安心里有些委屈,自己一路快马加鞭,片刻不敢耽误回了天涯阁跟自家娘亲报平安,连口水都没喝,还要被赶出家门,真是…… “那我去了,娘亲你先吃饱,别饿着了,对身体不好。” “赶紧走。” 这个时辰天涯阁家家户户正在吃饭,灯火通明,远远水池连着高山房屋成了连理,看着也是漂亮。 “爹娘,这又是做了什么好吃的,老远我就闻到一股香味。”楚幕洗干净手随意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兴致冲冲道。 楚幕母亲端着一碟子焖鸡从厨房出来,空出一只手敲了下楚幕后脑:“还用衣服擦手,多大的人了就不能注意点。” 楚幕接过自家母亲端着的东西,低头闻了闻,嘿嘿笑道:“在外局限就够难受的了,在娘这里不需要注重这么多,况且娘又不会嫌弃我。” “你这孩子,油嘴滑舌。”楚幕母亲嗔眼,慈爱笑了。 楚幕父亲也来了,忙完生意身上一股子风尘味道,楚幕母亲不满的瞪了两眼,说:“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你就不能把你那生意搁搁,多陪陪儿子。” 楚幕父亲拍了拍衣服,虽年过四十却是丰神俊朗,眉宇三分与楚幕相似,同是风流眼,笑道:“这不一忙完就赶着来了,还不是每次儿子回家都是粘着你,哪里还会记得我。” 楚幕:“爹你这话儿子我就不喜听了,爹你生意忙,娘想让你回来又不好意思开口,这不只能我们娘俩儿作伴了。” “不说了不说了吃饭。”大概说的也是真,楚幕父亲略有些不好意思转了话题。 “来,儿子吃这个,娘顿了半天,肉香烂。” “吃点青菜,你别老是给儿子吃肉。” 楚母道:“你今儿是诚心跟我作对吧,你看看儿子瘦的,越吃青菜越瘦,营养跟不上将来怎么说媳妇。” “你这妇人不懂,为修仙就要少吃些油腻腻的,来来来儿子,别管你娘,听爹的多吃青菜。” 楚幕看着自己巴掌大的碗里食小山高,嘴角一抽:“那个,吃饭这事不急,等会儿子全部吃光就行了。娘,我想问的是你还记得几年前你说的那个什么见到一灵体一族小女孩的尸体一事吗?” 楚母想了想,道:“可是那个一身蓝色衣服,长的挺好看的姑娘。” “对对对,腰间别了个藤条制作的东西。” “你这么说我倒是记起来了。”楚母道:“当时我本是想救她的,可是那时那丫头已经断气了,身上没有伤口,娘被吓了一跳走了。后来左思右想觉得这事做的不对,即便是死了,荒郊野岭的也应该将小女孩埋起来才是,可娘回去,那小女孩已经没了。” 楚父也道:“为此,你娘内疚了半年,说是那丫头她要是放在心上一点当初埋了她,或者带回家去,也不至于被野狗野狼什么叼走。” 几人说的便是五六年前楚母和楚父外出谈生意路上遇到强盗一事,幸得几个守卫武功高强,将强盗赶走后便护送楚母回去,途径未央崖跟前遇到一气息奄奄,可以说是死了的姑娘。楚幕修仙,楚母多多少少知道些许派门之事,晓得那姑娘是灵体一族人,当时就不行了,又与楚父走散便没放在心上。只是后来安定好后,心里久久放不下她,便想着回去看看,奇怪在于,那女子已经没了。 为此楚母三番两次去过哪儿,始终不得见当初那女孩,她以为是被狼狗吃了,害的女孩连个全尸都没有。 楚幕心跳一紧:“娘,你能想起当初究竟在哪里见的那小女孩吗?” “这个,时间过了这么久,娘也有些不记得了。貌似是处悬崖,具体是什么名字,想不得了。” “果然……”楚幕身子一软,手上失力“啪嗒”一声筷子跌落桌上,溅到不少汤水,不少滴在他浅蓝色袍子上。 “真的是她,果然是她。” 他近乎失声呢喃,不知该笑还是如何。 楚父与楚母皆被楚幕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着急道:“儿子,怎么了这是,脸色这么难看?” 楚幕缓了缓心神,道:“娘,爹,儿子这才想起下午正阳一纸书信说是清山殿出点麻烦要儿子回去,现在耽搁不少时间,儿子这就先回清山殿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抹掉记忆 ?“哎,楚幕……” 楚幕踉跄跑着离开,二老望着楚幕渐行渐远背影叹了口气。 楚父道:“别担心,儿子这么大了懂事的很,不会出什么事。况且这是清山殿的事,儿子做事有分寸。” 楚母还是不大放心,颦着眉点头。 谁都未想到今日一别,竟是成了天人永诀。 赶到清山殿山下,楚幕顿下步子,喘了两口粗气,道:“出来吧,跟了我一路。” 树影晃动,夜里皎洁月色栖栖茫茫,微弯的树叶,晃动的树枝,带动些许碎语。 付清儿从山下跃来,站在楚幕前面也挡住了楚幕去路。 楚幕看着付清儿一时眸光复杂:“真的是你,清儿。” 付清儿一身浅绿色襦裙,秀发随风飞舞,不少落在一张清冷容颜上,渡了些许寒意。她勾了勾唇,笑道:“你应该叫我白倾瓷。” 楚幕一时愕然,一瞬又仿佛什么都明白了:“你是白倾瓷,阴鬼一族公主,白衾之女。你不是清儿,清儿几年前就已经死了,一直在清山殿,天涯阁,陪伴长安的事你白倾瓷,不是清儿。” 白倾瓷冷冷一笑,道:“还算你是聪明,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你发现了,我倒是很好奇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明明我伪装的这么好,长安这些年都没看出,你一个相处不过只有几个月的外人究竟是怎么看出我的不对劲?” 楚幕方才是想拔出沙华的,只是不知为何到如今自己心里一片清明,也懒得动了,只浅浅笑了笑:“长安看着人挺聪明其实就是个傻瓜,自己单纯的要死,非要整天装出一副自己什么都懂的模样。她若是留心一点就可以发现你的不同,看人飘忽不定,城府极深一闪即逝。” “这些,不够?” “的确是不够,真正让我怀疑你的便是那天还我在风雅楼里问红儿丹药去向,塞在国地处偏僻那里人以修炼稚气为高低,而魉吟为阴寒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就想着吗当时说的为何清儿晓得这件事后第一句话不是问我要丹药何用,而是问我告诉了红儿什么她才肯告诉我丹药去向,对于这件事丝毫不知道的清儿如此不是太过说不通了吗,除非你一早就知道这东西存在,听后一点都不为此感到惊讶,而也同红儿姑娘言的,最近询问这个东西的人不在少数,想来清儿,也就是你白倾瓷也是问过的,所以第一个问题问的是红儿,并非丹药用处。” 白倾瓷听后沉默了会儿,忽而笑道:“可我不是说有些东西不可多问了吗,你不信我。” “不信,特别是后来一次与长安闲聊她说你十多岁那年失踪过,天涯阁找遍了,甚至外面,可都未看到人影,可是后来不久你自己又好端端出现了,并且毫发无损。我虽不知道你是用什么理由蒙混过关,清儿被你所杀这点毋庸置疑。包括竺浠城丧尸,王田,以及北城画嫣辞,都与你脱不了关系。只是……”楚幕抬头,他没有看白倾瓷的脸,也许在她心里对于之前与自己相处一段时间的付清儿是有些不同的,当调查清楚这个事实,说是心里不难过,惊愕,失望那是不可能的。 “究竟是为什么?杀了真正的付清儿,在天涯阁潜伏这般久。” 白倾瓷这一刻突然便是想笑:“你现在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楚幕,你也不过如此。” 楚幕偏过头去,道:“事情已经清楚,我这便回去告诉师父真相,我也奉劝你一句赶紧收手,兵戎相见对谁都不好。” 白倾瓷幽幽看他:“不打算抓我?” “让开。”楚幕咬了咬牙,盯着一张付清儿容貌,这是第一个让自己心动的女孩啊,他怎么,怎么下得去手。 他要离开这里,离开。 白倾瓷看出楚幕犹豫和不忍心,伸手便想去抚摸楚幕脸庞,对方后退两步避开,警惕道:“让开,若不然别怪我无情。” “无情,怎样才算是无情,嗯?”既然都没有回头路,那干脆鱼死网破。 白倾瓷眼里划过一道很绝,只要楚幕离开,下面发生的一切就别怪她了。 楚幕伸手狠狠推了白倾瓷一把,她柔弱的身子仿佛承受不住力道向后倒了几步,立身站好后,她歪着头笑道:“确定吗?真的要去?” 楚幕闭上眼,深吸几口凉气,错身离开。 “这是你逼我的,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想知道,因为身份认定是我的错。” 白倾瓷狰狞着眉目,猝不及防对着楚幕便是一掌击去,掌心黑烟滚滚,七分力道用上。 楚幕躲闪不急,硬生生吃了一掌直接被大到上山跟前,落在地上吐出一口淤血。 他捂住胸口脸色大变,待回头看到已经一身红衣,变了一张脸的人时,却是笑了:“要杀了我吗?” 白倾瓷红着眼摇头,别有深意道:“楚幕你对我这样好我怎么忍心会杀你。” 楚幕碎了一口,瘫软躺在地上,丹田几乎要被震碎了,莫说逃,现在的他可是连站都站不起来。 “别急,你马上就会懂了,是一件特别有意思的事情。”白倾瓷笑意不达眼底:“其实我不想让她这么快实现的,只是没办法,被你看出来了,现在不得不提前了呢。毕竟,长安可是我的亲生妹妹。” 长安没有去找步崖,本是要去的半路也不知被人打了一掌竟是昏了过去,醒来便是在一处小房子里,这里装饰很整齐,干净整洁,还夹杂一股淡淡花香。 她有些想不明白,在天涯阁究竟是谁会打昏她。 这里仿佛被隔绝了一般,外面究竟有什么动静她也听不真切,朦胧灯光透着外面一片黑寂。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门““咯吱”一声被打开,进来一个清秀女子。 清秀女子笑着看她,说道:“长安,没想到今儿一天来临这般快吧,不过这也是迟早的事莫要觉得惊讶和不可思议,毕竟你长的这么好看,莫说男人女人见了也免不得嫉妒三分。” 她现在动弹不得,手和胳膊连着腿完完全全被一层污浊之气覆盖,似乎是专门克她,任何灵气用不上。 等等,污浊之气,这人是…… “你是阴鬼一族人。”为何看着这般眼熟,似乎是在哪里看到过。 清秀女子稍稍一笑,眼底亦是嘲讽:“啧啧啧,现在才知道啊,可惜啊有点晚了。” 阴鬼一族人在天涯阁,长安心里突升起一股极为不好预感,天涯阁出事了。 “你们潜进天涯阁,究竟要做什么?” 自己为何会轻而易举便被打晕,即便被偷袭她也不至于任何反应都没,直接被一掌打晕,这其中定是有何原有,定是,定是。 清秀女子俯身,手里不知赫然出现一把匕首,铮亮的光一闪背过头去,闪到了长安眼睛。 “我做什么,现在你不应该关系天涯阁,你应该关心的是你自己。”匕首又尖又凉,缓缓搁置她的脸上,宛如一条冰凉耻骨的毒蛇在她脸上游走。 “多美的一张脸啊,连我看了都不禁心生妒忌,也难怪我哥哥会喜欢你,冒着被主人责骂风险也要护你周全。” 长安全身僵直不敢乱动,匕首前段已经有一寸进了皮肤,血顺着匕首柄,她的下颚缓缓低下。 “你们是不是一早就是有预谋的?” “是呀,要不然你怎么那么轻易便被抓来,神不知鬼不觉的没有一个人知道。”清秀女子笑道:“看在你也快死了的份上我就好心告诉你,今儿晚上不仅是你,天涯阁,都会完蛋。” “你……” “住手。”门外又是进来一人,长安眯着眼睛看去,顿时愣住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结交不久的冷因。 冷因冷着脸拽起清秀女子,看到长安脸上一道分外明显还在流着血的伤口他的眼底划过一道阴寒:“我不是说过,不许动她,听不懂我的话吗。” 清秀女子不在乎道:“一个女人而已,哥你又不是没有,稀罕她做什么。” 长安这下子算是彻彻底底明白过来了,这女子是冷因妹妹,便是第一次自己与冷因相识,桃花树下冷因与之争吵的女子。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一切都是被计划好了的,多久了,貌似是好久。 “你且出去。”冷因看着长安一副快要崩溃模样,心里闪过一丝心疼。 清秀女子冷冷哼了一声:“警告哥哥,这事不可小看,你若是不按照主人吩咐来做,后果我们可分担不起。” “知道了,你且出去。” 女子走了,房间里一下子安静许多,冷因蹲下身,叹了口气,拿出帕子擦拭长安脸上血,却被长安侧头狠狠避开。 她咬着牙,眼眶红了:“你在骗我,骗整个天涯阁,究竟要做什么?” 冷因敛了动作,说:“抱歉长安,这一切我也不想做的,可若是不做我和我妹妹都要死。抱歉,抱歉。” “我不要听你说抱歉。”每一句抱歉她似乎都能感受到凉意沁到心坎。 “放我离开,放我走啊。” 天涯阁定是出事了,她的娘亲,清儿还在这里,什么都不晓得。 “现在还不可以,长安,再等一会儿好吗?” 长安吸了口凉气,道:“要么杀了我,要么放我走。” 第一百二十四章祸因(一) ?整个天涯阁鲜血淋漓,地上,树上连着河里都被血染了红,刺鼻,刺眼,长安呆呆望着满地的尸体哭的泣不成声。 她倒在地上眼睁睁看着不知从哪里飘来的尸体在河里游走,被砍断了一条胳膊,清澈的河水都是红的。 缓了缓力气她匍匐着,踉跄着回到了自己家。 屋里灵气四溢,她心跳骤然一紧,推门而入便看到自家母亲奄奄一息躺在床上,身侧是衣衫凌乱不停给长安输送灵气的步崖,言长老。 一瞬。间她方法失了所有力气,“扑通”一声倒在地上,静静看着眼前一幕一句话都说不出。 她永远不会忘记长妩半睁着眼睛,虚弱无力的冲她招手,她趴着过去,握住长妩冰凉手指。 自家母亲身上常年体温灼热,小时候自己最是喜欢拉住母亲手指玩,现在是什么了,怎么会这般凉。 “娘,你是不是冷,我有衣服,给你穿,你再来暖暖长安好不好。” 她胡言乱语说着,浑然不知自己现在满脸的泪。 步崖将长安搂在怀里,静静抱着他,任由长安死死抓住他的胳膊哭。 长安咳嗽一声,吐出一口淤血,她躺在床上每动一下都要喘上好一阵子:“长安啊,娘不能陪你了,以后的路要自己好生走下去,别……别这么爱玩了,老大不小了,应该长大了。” 长安胡乱摇着头,哑声道:“娘,长安,长安还小,离不开娘亲,所以娘亲也不要离开长安好不好,长安求你了,娘亲。” “步崖,你快救救娘亲,让她身上暖和点,娘定是冷了,冷了才会这样。” “长安。”步崖鼻尖一酸。 长安胡乱摸了两把眼泪,握住长妩手指,就这样静静看她,泪肆无忌惮湿透了一方被褥。那里还有些许血液,还未干。 长妩喘了两口气,反手握住长安的手咬着牙放在步崖手上,让二人十指紧扣:“长安,娘还有一个愿望未了解,有生之年看到你嫁给步崖,帮娘完成好吗?” “伯母。” 长安含泪应下:“好,我答应,我和步崖这就成亲,娘亲你要亲眼看着女儿嫁人。” 长妩淡笑,脸色苍白的可怕:“嫁衣在平日里你穿衣服的那间衣柜里,收拾,还有好多,你自己看……” “好,好,我看。” 长安吸着凉气,努力压下心里喷涌而出的泪水,笑道:“还有桌席,八抬大轿,帖子还没发出,娘啊,你要看着女儿风风光光嫁人,不能随便嫁了,这样不好。” “娘,会看,只是现在有些累了,想睡会儿。” 长安摇着头:“娘,不能睡啊。” 这一睡,万一醒不来了该怎么办。 她心里好怕,好怕,迷茫甚至下一步自己应该做什么都不知道。 步崖道:“长安,我们先出去,伯母暂时没事,让伯母好生休息。” 离开房间,长安再忍不住跪在地上抱住双膝痛哭。 步崖拥着她,叹气也未有,只是轻轻抱住。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步崖,明明方才我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娘亲还在吃着饭,对着我发脾气,让我定要将你哄好了,不许你生气。”明明这次回来要告诉娘亲自己有喜欢的人了,他叫柳轻舟,自己很喜欢,很喜欢他,那人也爱自己,很爱,很爱。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现在仿佛一场梦,梦醒了,一切都碎了,面对这鲜血淋漓的现实。 “长安,别难过一切还有我,伯母情况还能撑三天,这三天我命人准备婚宴,让伯母看到长安凤冠霞帔的模样。” 长安沉默片刻,决然闭上眼睛。 二人去了天涯阁四处探望,死的人不多,约摸只有十来个,只是因为杀人手法太过凶残,胳膊,腿,甚至头扔的满地都是,整个天涯阁嫣红一片,恍若桃花盛开最绝美时节。 言长老处理好那些死人后,便与步崖汇合。 灵体一族人死后肉体连着灵魂都要放在弥鹿河里,任这里的人冲走,到了地府乃至奈何桥边,下辈子投胎重新做人。 这些家人抱着自家亲人肉体流着泪放进弥鹿河,这里的水很清澈,一眼见底,即便是满身鲜血进去,到里面水依旧是干干净净,丝毫不会被污染分毫。 这里的老人常说,弥鹿河洗走的都是前生罪孽,欲望,经过弥鹿河洗后的人灵魂干净,肉体归土,下辈子定能投胎做个干干净净的人,不是英雄便是帝王。这里的人偶尔有人想念过世亲人都会拿传说安慰自己,说是自家儿子,老人去了人间享福去了。 言长老说这次完全是被人算计了,应该是有内鬼接应,若不然也不会轻易被破天涯阁法阵,况且守护天涯阁的阵法乃是守护古老法阵,一般人不可。 长安听后明显感到言长老欲言又止,似乎后不好开口,她便问道:“言长老你想说什么说便是。” 言长老连连叹气,道:“这次侵犯我们天涯阁的不是阴鬼人,而是,而是……清山殿道仙楚幕。” 长安彻底愣住了,下意识表示摇头:“楚幕不可能,他可是清山殿道仙,怎么可能会杀人,长老你定是看错了。” 言长老表情严肃,又有几分无奈。 长安双腿一软,方才平静下来的些许心情此刻真是被击的溃不成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只有半天而已,她的世界仿佛变了模样,抬眸还是闭眼都是一片漆黑,压的她喘不过气,却又哭不出。 言长老所言定不是开玩笑,只是楚幕为何要这样做,没有理由啊。 “是有人看到的,楚幕发了疯一样闯进天涯阁,正是夜里这次也不知道为何没人发现,待反应过来已是死了不少族人。” “楚幕呢?” “走了。” “走了,走了,走了啊。”长安跪在地上掩面落泪:“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啊!!!” 半夜清山殿殿门被敲,守卫的士兵前去查看,一开门便是看到一身都是血的楚幕。 小道仙被吓了一跳,惊恐往后退了两步。 楚幕似乎是睡着了,直接直挺挺倒在小道仙身上,压了下去。 扑鼻的血腥味在鼻尖萦绕,小道长抖着身子背起楚幕,确认楚幕还有气息流着这才松了口气。 “来人啊,来人啊,楚幕师兄受伤了。” 次日。 楚幕醒来后便是午时了,所有人都在,柳岩任,柳轻舟,袭寄以及正阳。 楚幕眨了眨眼,他的意识是清楚的,很快便记起昨夜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脸瞬间白了下去,方才就已如纸,现在可谓是很跟个死人一样。 柳岩任几人看到楚幕醒来,过来关怀。 “师兄,你醒了。” 楚幕稍稍向被窝里钻去。 柳岩任欲言又止,终是开了口:“楚幕,昨夜你去做了什么?” 楚幕晃了晃脑袋,又往被窝里钻了些许。 他全身都在抖,薄薄一层被褥震动的厉害。 楚幕张了张嘴,这才发现自己说不了话了。 柳轻舟眉紧紧锁着,昨夜楚幕半死不活被师弟抬进清山殿,他闻声而来,看到楚幕满身是血躺在地上不省人事。血,那血透着一股子灵气,明显便是灵体一族人的鲜血。 楚幕身上又为何会有灵体一族人的血,他以为是楚幕救了灵体一族人,被伤到了,可如今看楚幕这反应,或许事情远比他想的要复杂多。 楚幕死死咬住牙齿,强迫让自己静下,血顺着苍白嘴唇流下,他伸手随意擦去,冷静道:“没什么师父,让您老人家担心了,我很好,睡一觉就可以。” “楚幕,你身上……”袭寄正想问什么,柳轻舟伸手拦住,摇摇头:“受了伤便好好休息,别乱跑了,有什么不舒服地方要告诉,别自己一个撑着。” “嗯。”被窝里楚幕闷应。 “那你好好休息,我和师父便先离开了。” 关好门,所有声音都被隔绝,楚幕死死抱住头发,双目赤红,全身蜷缩到一块儿,想动却是不敢动弹分毫。 他怎么办,应该如何,他杀了灵体一族人,杀了长安母亲。 对于昨天记忆,楚幕只有自己发疯屠杀天涯阁的记忆,其余的与付清儿相见那些都不记得了。他想不通自己好端端为何要做出那种事情,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是好好跟着自己父母亲吃饭,怎会跑到天涯阁。 这究竟是怎么了? “轻舟。”到了午膳时辰,柳轻舟正要出去交代近日落下琐事,袭寄唤他,他便停下:“阿寄。” “怎么不唤我师弟。”袭寄轻弯身搂住柳轻舟肩膀,笑道:“说起这,貌似也是从未见你这般唤过我。” 柳轻舟身体僵了下:“不合理,本应唤你师兄,不许,轻舟只好称呼阿寄。” 袭寄浅浅一笑,眉眼里荡了几分笑意,同柳一同下了阶梯。 “轻舟,这次你决定了?” “嗯。”柳轻舟轻声道:“确定,阿寄以后要对长安礼貌些,她还小,受不得委屈。” 袭寄渐渐垮了:“受不得委屈,还真是娇气。” “不是她受不得委屈,是我见不得她受委屈。”柳轻舟垂了垂眸:“希望下次阿寄见到长安可以向她道个歉,这丫头傻乎乎的,师兄你将她当做小孩就行。” 袭寄顿下步子静了会儿,道:“好,记得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祸因(二) ?“嗯。” “方才怎么不让我继续问楚幕?” “不能多问了。”柳轻舟道:“楚幕情绪到了边缘,再问下去不好。” “我是不怎么了解他,只是你不好奇楚幕昨夜发生什么事了吗?” 柳轻舟摇摇头:“他若是想说,等会儿便会说。” 袭寄笑了:“这一年轻舟你样貌变了点,倒是这洒脱性子没变,一样清心寡欲,真不知道人家姑娘看上轻舟你身上哪点了。” 柳轻舟微微弯了眸,离开忠念阁他并未回雅阁,而是去了山下。 “这是做什么去?” “购买喜帖。” 柳轻舟头也不回道,心里想到长安离开时候亲了他一口,笑着说的一句:“等我回来娶我啊记得。” 记得,记得,自是记得,怎会忘记。 冷因和他妹妹早早便跑了,那里繁华后面一处小竹屋也被烧的干净。一夜之间仿佛什么都没有了,如这白天绚烂到令人迷醉的东西,到了时间归与天,归于地,烟消云散。 这事暂且被搁置了,言长老没有将天涯阁遭到阴鬼一族人入侵包括楚幕一事传来,现在对于他们最重要的便是长妩还未了结的心事。 长安婚事。 言长老亲自下山买些婚宴所用东西,步崖便待在天涯阁张罗喜事,天涯阁的灵体一族人都晓得这次婚事意味什么,整整忙碌一天几乎无人说话,气氛凝重。 天涯阁突然发生这么大变动,这些人心里都是慌的,僵的,迷茫的。 喜帖已经发出了,清山殿,白云观,平日里与灵体一族人交好的人都会前去,自然也少不了因这事太过突然赶不到的,不过都是无所谓了,这场婚事太过着急,太过简单。 张灯结彩,一行人忙活一天将天涯阁好生装饰了一番,红灯笼,喜字样样不少。 傍晚长安去了步崖那里领给长妩维持生命的丹药。 长安领了便想离开,步崖在后叫住了她。 “怎么了?” 步崖其实最讨厌看到长安脸上有褶皱,丧气,他觉得长安就应该天生带笑。灿烂的,高兴的,兴奋,甚至幸福。这些才是属于她的。什么都好,但绝对路应该是自己眼前这一副快要哭了的模样。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自己与长安越走越远的了呢,好像已经很久了,他想不起来了,许是本能不想记得。 其实自己也是错的,当初若是不为了一己私心,骗了长安允她半年时间,怕是现在长安早就可以和柳轻舟一块儿浪迹天涯,郎情妾意了,何至于今儿这般愁眉不展,被迫嫁给他。 可若问他后悔如今,他可以很肯定一句,不后悔。 十七年朝夕相处,凭什么就抵不过柳轻舟三个月相识。 他不甘心。 “没什么,只是想说帖子已经都发出去了,东西也已准备了个七七八八,后天喜事可能如常举行。” 长安淡淡应了声,面上无悲无喜。 “长安……” “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就先离开了。” “别。”步崖下意识去握长安手,长安急忙倒退两步,几乎是下意识的,不假思索的疏远。 步崖眼底略过一丝受伤,哭笑不得:“长安,你对柳轻舟真的动了心。” “抱歉,”长安也觉得方才自己反应有点太过了,抿了抿唇道:“嗯。” 步崖这些日子建立的所谓自信,所谓情投意合,仿佛都在这一瞬被敲打粉碎。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他究竟哪里好了长安,我陪了你十几年,竟是比不过一个柳轻舟。”他握住长安肩头,几乎是声嘶力竭。 这些日子以来他压抑太多,心里不甘太多,一时又不知脾气如何发泄,整个人浑浑噩噩。 论修为,他不承认自己比柳轻舟差点哪里去,样貌,这个可以撇开不说。他柳轻舟可以给的,他步崖也可以。 长安侧过头去,说:“没有理由,没有任何原因,我就是喜欢他。步崖,很早我就对你说过对你我只有兄妹之情,若是可以在一起,这些年哪天不是机会。不过现在说什么仿佛都没意思了,只要你愿意,不介意我心里有别人,后天我依旧是你的新娘。” 一瞬间步崖便是想哭,他觉得这个世上最残忍的事并非一个人明白拒绝你的爱意,此后老死不相往来。比起这,哪儿比得上成亲后携手共度余生的人说一句我不爱你,只是被命运所迫。 太残忍了,太残忍了。 “长安,你不必如此,若是不愿,我可以向伯母说明,你知道的从小到大我就不喜欢强迫你做你不喜欢的事。” 可以吗,真的可以吗。长安一时迷茫了,望着喜气洋洋的天涯阁,笑了笑:“娘的话我还是要听的,老天爷约摸是看我从前太不听话了,如今折磨我。今后我要好好听话,说不定娘亲就可以一直陪着我了。” 她哑然失笑,泪水模糊了视线。此刻楚幕再管不得自己情绪心情,搂住长安紧紧抱在怀里,柔声安慰。 “为什么会这样,我好后悔。”后悔曾经任性所做一切,一切啊。 至亲离开的痛处步崖懂,当初他不过只有五岁,爹娘便将他抛弃,其实也算不得抛弃,只是不想回来了,也不想见他。如今十多年过去,他早已经习惯了所谓孤独,一个人望着空空殿堂,纵然有些高贵不已的身份,也只是虚无缥缈的东西。 “别怕,一切有我。” 离开这里路上碰到了付清儿娘王湘儿,长安这时才想到自己已经多日未见到付清儿了,貌似那天离开北城后便失去了联系。她以为付清儿早早便回来了,便未放在心上,可来天涯阁几天都没见到付清儿身影,貌似是没回来的。 王湘儿神色着急,抓住长安手腕道:“长安啊,你可见到我家清儿了?” 长安摇头:“清儿没有回来吗?” “没啊,已经好几天了都没个信,长安啊,你说会不会出事了?” “不会不会清儿这般聪慧定会平安无事,许是路上碰到些许麻烦,再过个几天就要回来了。” 王湘儿叹了口气:“从前这丫头从来不会夜不归宿,今儿这是怎么了,让我和她爹担心。” 长安也是头发,安抚道:“伯母去和步崖说一声,命人去找。” 王湘儿点点头,拂袖道:“长安你也别难过,都会过去的。” “会的,会的。”她也这么认为,只是要是去点东西罢了。 “伯母,长安还要给娘亲送药,这就先回去了。” 长妩丹田碎了个透彻,灵气一天天消散,这不过只有一天而已却已如老了十岁,白发苍苍,面容憔悴。躺在床上走有一下没一下睁着眼睛。 长安轻轻推开门过去,将药拿出来放在手心里让长妩吃下。 “娘亲,怎么不多睡会儿?” 长妩喘了两口气,依在软榻上拍了拍床沿示意长安坐下。 长安脱了鞋袜上去,钻进了长妩被窝,长妩顺势靠在长妩腿上,笑了笑:“这些年娘还是头一次躺在自家女儿身上,我的长安真是长大了。” “对啊,从前都是女儿躺在娘身上,娘那时总是嘲笑我说是个长不大的孩子。”长安忍着鼻尖酸涩,轻声道:“现在长安长大了,娘亲也好好好的知道吗?” 长妩虚弱无力的笑了声,闭了闭眼,又睁开:“怨娘亲吗,从小到大别人都有爹娘疼爱,长安你只有我,连自己父亲是谁都不晓得。” 长安:“是谁,有没有都不重要,我有娘亲就行了。” 长妩道:“其实娘也不知道你的亲生父亲是谁,从前的事娘亲都不记得了,很多很多,好的坏的,亦是怎样有的你这些娘一点印象都没有。为了怕长安你察觉,娘从未提过你的父亲。” 长安想想也是的,即便那人辜负娘亲,娘亲也不至于多少年了对所谓父亲只字未提,原来是不记得了啊。 “不记得也挺好,这样娘亲就可以不用伤心了,爹爹是个负心汉,配不上娘亲,娘亲这么好看,配得上天底下最好的男人,等以后娘亲若是喜欢谁,哪个小白脸都行,只要娘亲喜欢的长安都喜欢。”长妩眨了眨眼,强迫泛滥的泪水流下:“所以啊,娘你要好好的知道吗,你还没抱上孙女儿呢。” “长安的孩子定十分好看。”长妩摸着长妩秀发,声音越发小了:“大大的眼睛,鼻子尖尖的秀气,嘴巴像是个小樱桃一样可爱。长安啊……” “娘。睡吧。” “娘不敢睡啊,娘怕醒不过来了,可怎么办,看不到长安你穿嫁衣的样子了。” 长安再也撑不住了,泪肆无忌惮流下,她慌忙擦去,笑道:“不会的娘亲,长安会在这里一直陪着娘亲,绝对不会离开。” “嗯,长安说的。” “我说的。” 长安要与步崖大婚饿的消息很快便在清山殿,白云观,甚至阴鬼一族传开,这也是早早便说好的了,只是不知为何会这般着急,这些人除了祝福便是祝福。 正阳拿着请柬在清山殿门口犹豫了好大一会儿,他的脸色不怎么好看,踱步许久这才决定进去。 背后袭寄看到了他,道:“正阳,你在做什么,脸上这么难看?” “二师兄。”正阳咬下唇,苦着脸道:“二师兄看看就知道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成亲(一) ?袭寄接过楚幕递来的红纸,很明显这是请柬,待看清上面的两个名字后,他也是愣了一下,随后便是冷笑:“谁送来的?” “灵体一族人,我看他们手里拿着好多,应该是都通知了。” 袭寄静了会儿,道:“你去告诉师父,大师兄那边我来说。” 正阳松了口气,他本来就有些为难这事要怎么开口。 “那就有劳二师兄了。” 这几天柳轻舟挺忙的,听了正阳所言这些天看了不少婚事习俗,用的到什么,需要忌何,除了照顾楚幕外半天时间几乎都待在房间里。 清山殿道仙都说柳轻舟这是思春了,想自家媳妇了,见到柳轻舟坠入爱河,他们心里也是替柳轻舟高兴。 袭寄拿着请柬进去门也未敲,只将请柬扔在柳轻舟跟前桌子上。 柳轻舟放下手中书籍低头随意看了眼,蓦然瞪大了眼睛。 袭寄道:“方才灵体一族人亲自送来的,消息不会错。” 说罢又看了眼柳轻舟,说:“别太难过,这世上事事不到最后一刻谁都说不清楚,也许这是提前说好,也可能是后来发生些许变动。” 总归现在这是铁板钉钉上的事,不容反驳。后面这句话袭寄未说出口,柳轻舟懂,也明白。 沉默了好大会儿,柳轻舟一双清冷的眼里闪过三分迷茫不知所措,他沉了沉眉头,一句话都没说。 肩膀微微抖动,柳轻舟慌了。袭寄看的出,他在笑,在柳轻舟看不到的方向扬了唇角,随后附身将柳轻舟揽在怀里,拍了拍挺直的后背,安慰道:“别难过了轻舟,一切都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那天你若是想去便去,不想去咱们便不去,别为难自己。” 柳轻舟没有说话,他很慌,也很迷茫。 谁能告诉他一个理由,长安为何会同意与步崖成亲,不是说好回去坦白一切回来同他一块儿。这些天他学了很多,看了许久,从前不懂,从未放在心上的他已经在努力学习。 他,要不要去问问长安原因? 要去吗,不去了吧。 柳岩任看到请柬脸色也是大变,几乎是将请柬扔在地上,冷哼了几声,这才吞了怒气:“这算是什么,红杏出墙,还是拿我家轻舟耍着玩。” 正阳也是错愕至极,但他是相信长安的:“师父这里面必定有别的原因,长安性子虽是喜闹,但她绝对不是一个喜欢糊弄他人情感的人了这点弟子可以保证。” 柳岩任冷笑道:“不是?那好,正阳你来给我解释解释这张请柬究竟是怎么回事?” “师父,我……”正阳一时说不出理由。 柳岩任盯着那张请柬看了会儿,摆摆手道:“你且下去,不用去安慰轻舟,让他自己静静。” “是,师父。” 到了次日言长老才回来,同行那些人带了不少肉食,果实,以及红绸。这张婚宴算是正式拉开帷幕,天涯阁开始热闹起来了,总归长安是灵妻,除去其他理由原因,这件事情还是极为值得欢喜的。 长妩这一觉睡得有些久,艳阳高照了,长安收拾好房间,挂上了红绸,桌椅板凳拿着抹布重新打扫一遍。这些都是长妩之前做的,贪玩不回家即便回来了看到长妩在忙活,她也很少帮忙,反而坐在一旁嗑瓜子捣乱,因为这样长妩便会斥责她,疾言厉色与她说话,这样她才会以为自己娘亲永远都不会老去,一直一如当年那般。 灵体一族人寿命短,说起这约摸说是不怕没人相信,时间越久珍惜得到的东西也便越多,不舍也好,放不下也罢,都不想死。 现在也要面对现实了,有些事的确是她应该承担的,现在不得不正面对。 言长老拿着新郎新娘用的红菱过来,进了门第一眼便是看向长妩。 “长安啊,这是明天要用的,等会嫁衣……” “娘亲已经给我准备好了。”长安勉强笑:“长老好好跟我娘说说话吧,我先走了。” 端着木盆离开,长安回头又道:“长老,您是不是知道我的父亲是谁?” 言长老身子一僵,长安懂了,苦笑道:“我猜对了。” “长安。” “言长老不用说了,我也不想知道,方才只是随口一问。” 言长老点点头,这事若是说起,他倒是真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开口了。 “阿妩,阿妩。”言长老柔声唤了两声,长妩睡了一夜加之半天方才二人说话便是迷迷糊糊的,现在倒是真醒了。 “长安呢?” “出去了。” 长妩躺在床上清澈的眸子看了言长老一会儿:“怎的看你老了许多。” “是人都会老的,何况年纪到了我也活不长了。” “你啊就是喜欢说些丧气话,多少年了,一点都没变。”长妩半嗑着眼,道:“还记得当初我和长安刚刚来,那时长安才多大啊,在我怀里抱着跟个团子似的,一眨眼都这么大了,抱不动她了。” 言长老也想到了儿时相逢一幕,笑道:“长安随你,生的好看,性子活泼,招人喜欢。” 长妩笑了笑,伸出手,言长老握住,冰凉的体温仿佛沁到了骨子里,他多年不曾动弹,有任何伤痛的心这刻却是酸涩难言。 “你是不是早就认识我了。” 言长老不置可否,应道:“何止是早,咱们俩一块儿长大的,同穿一条裤子,关系好的不得了。” 长妩轻“噗嗤”笑了声,嫌弃道:“就你,又老又丑,还蠢,谁会跟你一块儿长大的。” “可别不信,小时候你的糗事我可都记得呢,信不信我以后告诉长安步崖,让他们俩今后就拿你糗事寻乐。” “多大的人了,幼稚的跟个小孩子似的。” “你不也是吗。” 二人对视一眼,默默笑了。 长妩凝着言长老虽是白发半鬓,眉宇依旧俊模样,笑道:“这么多年了,一直不知道你的全名是什么,这里的人都称呼你为言长老,言长老。” “想知道吗?” “不想。”长妩半撑了身子,言长老架住她的胳膊,顺势带进了自己怀里。 长妩笑道:“今儿这么主动,平常老实巴交的,活了大半辈子连个妻子都未娶。” 言长老笑而不语。 “跟我说说长安父亲吧,他是个怎样的人?”这个问题她在心里憋了许久,想问不敢触碰,每每想到她心里便是空落落的,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挖空了。 她想那的确是件不美好的事。 沉默了一会儿,言长老透着一双苍老的眼:“那个人生的极为俊美,莫说步崖,比起柳轻舟,也差不到哪里去。只可这人太过花心,朝三暮四,喜欢他的人很多,却没有人走进他的心里,真正了解一番。他很优秀,站在世道顶峰,同时也是寂寞又孤独,所有人对他都是望而却步,不敢靠近分毫。一个人久了,免不得脾气暴躁,直到。” 言长老顿下话语,胸膛隐隐有轻喘略过,长妩睡着了。 他笑了笑,大着胆子伸手抚摸上了长妩脸颊,眼底是从未有人见过的温柔:“直到那个小丫头出现,懵懵懂懂闯进那人内心,朝夕相处,情愫慢生,那人站在三派顶端说了一句她的我的人。傻姑娘当真了,不顾一切爱他,至死方休,即便被赶出家族,背负世人不齿,她的心从未动摇。” “阿妩,言长青,这是我的名字,你总是喜欢唤我小言,名字又算得了什么。你爱了他半辈子,我等你一生,可可你的目光从不会在我面上停留分毫,看我从未有过看那人时的温柔。你不爱我,亦是不会在意我。” 言长青一个人抱着长妩说了很多,自言自语,又是笑又是哭,悲愤异常。他和长安以为的一样,长妩可以待在自己身边很久很久,同生死不方咻。 到底以为只是以为,不是现在,更不是将来,我们所希望以为的一切都会被点点痕迹打破。 郊外。 冷因跪在地上,他的周围围满了一群没有人性的厉鬼,嘶哑咧嘴,死死盯着冷因“嗷嗷”直叫,眼里亦是猎人见到食物的贪婪。 “哥,你为什么这样做?”冷香在外望着眼前一幕,又是气又是担心。 冷因咬着牙,他正在运气抵挡这些厉鬼身上阴寒之气,已经过了一天,丹田承受负重,现在已是强弩之末。 “冷香,回去。” “哥!” “回去。” 冷香咬着牙,狠狠捶了槐树:“早知道我就应该一刀杀了长安。” “你说什么。”白倾瓷踏着黑夜而来,一掌击飞了冷香。 实力悬殊,冷香纤细的身影飞了老远,撞到一棵槐树上,落在地上动也动不了。 “小香。”冷因急道,一腿踏出阵法,便有厉鬼趁机钻孔进来。 冷香咬着牙吐出一口鲜血,撑在地上跪下,满眼都是惊恐:“主人。” 白倾瓷冷眼看过两人,笑道:“真是兄妹情深,看你你们俩情意这么深的份儿,我应该怎么好好奖励你们呢。” “主人,这是是我的错,求你别牵扯小香。”冷因忍着痛抽出一口气说。 “哥。”冷香不明白,这次目的不就便是要杀了长安,为何方才自己说自己后悔没有一刀杀了长安,主人这般生气。 “闭嘴。”冷因呵斥道:“赶快走,这里没你事。” 第一百二七章已是他*子 ?冷笑咬着牙,捂住胸口咬着牙走了。 冷因松了口气,专心对抗这些厉鬼。 白倾瓷歪着头看了会儿,扒开一个小厉鬼进了冷因法阵,道:“你喜欢长安。” 这是肯定而不是询问,冷因应了声,晓得瞒不过去,索性便承认了:“是我喜欢她。” “喜欢她。”白倾瓷扬唇笑了,一脚踢到冷因小腿,巨大冲力坑我猝不及防没有任何准备硬生生挨了这一脚,一膝盖跪在地上,空气里回响着骨头碎裂之声。 “谁给你的勇气让你喜欢她的,你配吗,啊。”白倾瓷冷笑不已:“也不撒泡尿看看你自己什么模样,敢对她动歪心思,不知死活。” 冷因面上涨的通红,这些年从来都被这女人骂的猪狗不如,他已经受够了。 “我没资格,我为什么没有资格,主人,说实话,你虽向我发命要杀了长安,实际上你也是不忍心吧。明知我我对她有别的心思,故意将这个任务给我,笃定了我会救下长安。” 其实他早就应该看出来了的,从第一次任务执行她不顾冷香反对未在长安所经路上埋下散骨丹,白倾瓷也是晓得的,却没有对他进行任何责罚,反而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可怜他?当然不是。唯一能解释的便是白倾瓷这是有意为之。 只是他暂且想不通,白倾瓷明明口口声声说想要长安死,背地里再三留情,究竟是因为什么? 白倾瓷眼底冷意渐布:“你不觉得自己知道的太多了吗?” “主人想杀了我?现在貌似我也是无法反抗了呢。”冷因淡淡道。这次私自救下长安他便没想过活着离开。 白倾瓷静了会儿,摇摇头:“不,现在暂且不想。最近杀的人有点太多了,乏了,你就暂且在这儿呆着吧,反正以你的本事死不了,能不能活着出去便是你的本事了。” 冷因忽而冲着白倾瓷癫狂似的笑了:“你会后悔的,主人你一定会后悔的,为你现在所做一切。” 会吗,不会。白倾瓷这样想着,脑海里蓦然闪出楚幕那张丰神俊朗的容颜,人海中牵起她的手,腼腆对她笑:“我还是第一次牵女孩子的手,有点紧张。” 那人明明对男女情爱一点都不懂,老是喜欢装作一副老练的样子,其实骨子里比谁都要单纯。若不然怎会被自己欺骗,明知自己会阻拦他回去,却还是乖乖从了。 不过现在说什么貌似都已经晚了,但不置可否楚幕对她很好,在黑暗无边,没有一丝光亮的世界里,他像是一束光。 可惜她生是魔鬼,见不得光,就像飞蛾扑火,那些美好的东西不属于她。 步崖与长安明日成婚的消息不过半天人尽皆知,楚幕睡了整整一天,柳轻舟送来的丹药他强忍着恶心吃了两个,可对他来说好像都没什么意思了,死或许不死,活着亦是如何。 他这事是从正阳口中得知,听后第一时间他便说不可能,长安不会嫁给步崖。 正阳只当楚幕一时接受不了,好生劝了会儿,便离开了。 楚幕匆忙穿好衣服,提着鞋子去了柳轻舟那儿。 “师兄,师兄。” 他慌忙推门,一只脚还未踏进去便被袭寄拽了出去。 “二师兄,你这是做什么,我要进去。” 袭寄瞪了他眼,道:“轻舟才睡着,两天都没合眼了。” 楚幕稍稍静了静神,他晓得现在最难受的怕也是柳轻舟了,明说好了在一起,如今一切都变了。 “师兄那么喜欢长安,这下子可如何是好。” 他蹲在地上,凌乱衣衫顺势掉了些许,露出里面还未痊愈的伤口,还已经被纱布包扎好了。 袭寄看了他一眼,淡道:“轻舟你就别问了,好好问问你自己吧,那天究竟是什么回事,你怎么会全身沾满灵体人的血?” “我不知,我不记得了。”楚幕痛苦的抱住头部,摇着头:“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一点都不记得了。” 别问了,别问了师兄,算我求你了。 楚幕声音微微哽咽了,蜷缩在角落里紧紧将自己抱住,独自舔舐伤口。 袭寄颦了颦眉头,现在他觉得事情似乎已经开始变得超乎他们所有人意料了。但总归柳轻舟娶不到长安便是好的,最起码对他来说是的。 现在也懒得过问这么多了,他扬了扬唇,道:“你自己照好自己,心情若是不好便找正阳谈心,这几日,别来找轻舟了,让他自己静静,好生想明白一些东西。” “知道了,二师兄。” 袭寄本是走了,楚幕突然叫住了他,他回头道:“还有事?” 楚幕张了张嘴,似有千言万语,眼里挣扎一片,最后经过狂风暴雨后的平静。 他,说不出口。 楚幕笑着离开了:“没什么二师兄,我先走了,出来有一阵子,身子乏了。” 袭寄望着楚幕离开的背影,心里那个不安念头越发清晰。 楚幕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了房间,他望着被自己搁置在床底下风华,看了许久,许久。 他想了很多,坐在床边,忆起儿时,念其过往,他的一生都是美好的,爹疼娘爱,自己又聪慧机智,在这里所谓人人向往地方活的多姿多彩,别人不敢泛的家规他敢,想做却又不敢做的事只有他做过。 “多好啊,曾经。”他仰头轻声呢喃,不自觉便是想到了当初长安初来清山殿自己拿了珍藏多年好酒,长安喝醉了迷迷糊糊被柳轻舟带回房间,他可晓得那时候自家那个闷骚大师兄可就喜欢上了人家长安。 如今怎么变成了这样,他杀了长安母亲,这两天他满脑子都是那夜发了疯的自己仗着自己修为深对那些无辜甚至手无缚鸡之力的灵体一族人痛下杀手。那些人的惨叫,崩溃痛哭,苦苦哀求,血溅满了他的沙华,自己一身,天涯阁常年都有的桃花映入眼睑的皆是他亲手挥霍的灵气。 他已是不敢想,不敢回忆。 旭日落下,晨昏过时,所有一切辞去迎新,为将来,为以后变化多多,迎接被我们称之为不明然的未来。 第三日到了,天涯阁热闹异常,红绸洒满,地上连着山上如春日旭阳,桃花纷落,一地亮色。 因为这件事发突然,参加喜事的人算不得有多少,好在和和睦睦,事少就是。 长妩本是打算亲自给长安束发,奈何晨过,一直到了半午时都未醒来,灵体一族一位年长婆婆便代替长妩急急忙忙在剩余时间束发。 “一梳梳到老,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堂,四梳相逢遇贵人……十梳白头偕老。”婆婆拿着琉璃梳一点波动长安凤冠霞帔后散下的头发,笑道:“我们家长安就是好看,平常便是个大美人,如今穿上喜服当真是倾国倾城,莫说男子,连着婆婆看着都有点心动。” 长妩扯了一抹笑意,一夜未睡即便涂了些许胭脂也遮不住满眼疲惫。 “婆婆,画个浓一点的妆容吧。” 婆婆不解道:“为何要画浓妆,婆婆看着这淡淡粉妆便是挺好。” “婆婆,画一个吧。” 婆婆近看两眼这才发现长安眼眶红红的,眼底青紫一片,叹了口气道:“好,听长安的。” 那日的长安即便是几十年后见过这场婚宴的没有说是不被惊艳一把。 美人眉眼清冷,婀娜多姿,一身红衣更是将其称的冰清玉洁,肌肤赛雪,她脸上又是画了平日里都不曾见过略显几分妖媚妆容,更是显得美艳绝尘。远远看去也好,近近描摹也罢,千言万语都难记其一分。 步崖牵起长安的手,二人之间的红菱松松垮垮垂着,随着二人漫步左右摇曳,在空中荡起一片涟漪。 他侧头盯着长安,无时无刻,从红毯那头一直看到三拜高堂,他的目光都未从长安身上移走片刻。 底下一片夸赞,说是二人感情深海,郎情妾意。 今儿长妩虽是醒来的晚了,好在心里念着长安,匆忙画了妆换好衣服与言长老并排坐着,笑容和煦喝上长安二人递来茶水。 那一声“娘。”落下,彻底为这件事画上了根。 长安忍着酸涩偷偷向四周看去,带着凤冠琉璃摇摆,她的目光看不真切,以至于在一处角落人中看到柳轻舟,她仿佛看到了柳轻舟眼眶红了一片。 “姐姐。”她无声喊了句,垂头掩下掉落的泪水。 从前她不知相思为何种感觉,现在算是懂了。 最痛不过如此,相爱二人她成亲,新郎不是柳轻舟,她美艳绝尘,一身红衣也不是为他所穿。 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许。或许她大概明白为何自己娘亲会选择遗忘了,定痛苦不堪,以至于不想回忆,下意识选择忘记。 今后她便是步崖的妻子,天涯阁灵妻,与柳轻舟彻彻底底划清界限。 咽下眼泪,她在众人欢呼中被步崖重新牵手离开了。 柳轻舟望着长安,从人海一撇到定格目光不移,就与当初相识一样,时间人物千千万万,唯有一人能够入人心。 袭寄敛了目光,拍了下柳轻舟衣角,说:“若是难过,我的肩膀可以让你靠靠。” 柳轻舟沉默了会儿,道:“今儿她很美。”比任何时候看到的模样都要美。 袭寄道:“美又如何,她现在已是别*子。” 第一百二十八章含笑离开 ?别*子,别*子,这四个字仿佛魔音一般萦绕在柳轻舟耳边,不停回响,折磨于他。 “轻舟,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吧,你和长安的事没几个人知道,今后你也忘了她,毕竟她现在已是天涯阁灵妻,你俩若是纠缠不清,对你,对长安都是不好。” 柳轻舟知道,晓得,明白。正是因为明白今儿他才来了。 袭寄拉着柳轻舟离开了,这个地方每呆一刻对于柳轻舟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言长老趁着大家闹的厉害,扶着早已连眼都睁不开的长妩回了房间。 长妩现在已是全身冰凉,嘴角却是笑的,合衣躺在床上,拉着言长老的手:“让我活过这一晚,长安洞房花烛夜,我不能就这样走了。” 言长老蠕动两下鼻翼,长妩这幅模样莫说撑到明白,一个时辰都是好的。 “好,我陪你一起。” 长妩笑道:“臭不要脸,以后没人给你斗嘴,你也省的动怒了,多好。” “不好。” “你看看你最近白发多了好多,愁的。” “人老了,早晚会有的。” “言长老。” “哎。” “言……言长青。” 言长老身子一僵,长妩嗑着眼看他,笑道:“那天,你说的我都听到了。” 言长老胡乱摸了把泪,道:“听到了怎么不理我。” “理你,理你做甚,当初明知是错也不出来阻止我,喜欢我不敢对我说,你啊就是懦弱了半辈子。” 言长老已经看不清东西了,一张脸上老泪纵横。 “说,说什么说,你自己个儿年轻时多倔自己不知道啊,十头牛拉不回来,我哪儿能问的住你。” 长妩笑了笑,伸手擦掉言长老脸上的泪水:“本来长的就丑,别哭了,一哭更是丑。” “不怕,老了,再丑都不怕。”言长老别扯着嘴角,握住长妩手在自己脸上来回摩擦。 “别动了,皮糙肉厚的,弄的我手疼。” “嫌弃我啊,可我就不撒手。” 年轻时撒手一次,以为你会幸福一辈子,没想到却是让你满心悲伤,如今哪怕只有半刻时间,能将你紧紧握在手里,暖在心里,他都不愿再撒手分毫。 烛火摇曳,长妩知道自己不行了,她的意识渐渐变得模糊,灵气强行封住的丹田暴动,随时都有可能炸裂。 “臭不要脸,以后没人陪你了,找个伴吧,不能孤独终老。” “找什么找啊,一大把年纪了,长的这么丑,谁肯要我。”眼泪流进了嘴里,言长老舔了舔嘴角,声音已是控制不住哽咽了:“所以啊,你要一直陪着我,陪我斗嘴,打骂,亲眼看着长安与步崖恩爱,承欢膝下,知道吗?从前你都不听我话,这次就听一次行吗?” “行……”长妩柔柔一笑,在自己生命最后一刻留了一抹笑意。 她这些年几乎都未听过言长青的话,这次是唯一想听的,却是做不到了。 渐发冰凉的一切,静到耳根都是方才那人的喃喃自语,言长青知道长妩没了,在他怀里没的。 “你看你,还是不听我的。” 陪酒,招待客人,步崖回到房间已是亥时初。 进了洞房,红褥床榻上洒满了红枣桂圆,长安一身红衣端庄坐在那儿,美的如梦似幻。 今儿他是喝了点酒的,许是酒劲上来,他大跨步的走到长安跟前一把掀开了红盖头。 红盖头下是一张风华绝貌,却是清冷一片的容颜。 步崖心凉了一截,方才满心期待如今也被消磨了半。他坐在床边,长安本能向右侧挪动。 “这么不愿见我?” 长安摇头,不是不愿,只是不想。 “今天我看到柳轻舟了,你在看他,他也在看你。”步崖顿了顿,道:“长安,儿时我便说想让你快乐无忧一生,我本以为可以做到,现在看来却是做不到了。” 这些天发生这么多事,他也是累的,如今就想抱着长安好好睡一觉,别的什么都不想了。 轻轻揽住长安肩头,褪去她头上略有些过重的凤冠,随后抱在怀里。长安身体是僵的一动不动,她不知费了多大力气才忍住不将步崖推开。 “长安,我爱你。” 天涯阁另一侧,柳轻舟迎风站了许久,所有人都离开了,他抽了个由头留在这里。 也不知为何,就是不想离开。 风卷起他的衣摆,吹起散发,吹来了眉眼,一片清明,又似乎裹挟了些许别的,他从傍晚一直到了现在。 所有灯火都灭了,唯有那一处摇曳。 他看了许久,抿着唇握着不归对着那处狠狠放了一道剑气。 刹那那处房屋碎裂一角,他亲眼看到步崖抱着长安从房间里离开,这才安心离开。 步崖被尘土迷了双眼狠狠咳嗽两声,抱着长安来到一处安全地方,道:“没事吧长安?” 长安摇摇头,目光看向山那一侧。 方才气息她隐隐感觉这是柳轻舟的,是自己错觉了吗? 几个灵体闻声而来,便是看到本是新房如今却是塌陷一片。 惊了惊,道:“灵祀大人可是发生何事了?” 步崖沉了眼,摆摆手道:“没什么,山上碎裂崩裂砸了下来,差点伤到夫人,明天好生去查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是。” “长安我们走吧。”步崖手揽过长安腰侧。 长安倒也是被吓到了,点点头乖乖离开了。 长妩下葬那天,长安同步崖一身白衣来到弥鹿河里洒下长妩灵灰。 灵灰见水便散,溶于弥鹿河里无色无味,随风,随水飘荡地府的奈何桥。 “娘亲,来生好好的,做个平凡女子,女儿会活的很好,您不用担心,在地下照顾好自己。” 长安轻声说着,待一捧接着一捧将灵灰撒光,她提着衣裙跪在地上,两手交错放在额前,重重嗑了三个响头。 “一谢娘亲生育之恩。二谢娘亲养育之怀。三谢娘亲……一路好走。” 三头落地,她眼角落了两滴泪,一切都落了尾。 这里还是不能久待的,毕竟是死人离开地方,阴气重,待了会儿众人便都散去。 天涯阁气氛略有些凝重,长妩死去消息没有传开,言长老已着手调查当天之事,毕竟当天楚幕一人为何能闯进天涯阁,还有冷因冷香是怎么回事,这点都被长安婚事耽搁至今,如今事情结束这些都有一一调查。 “冷因和冷香都是阴鬼一族人,在天涯阁潜伏许久,那天想天涯阁洒下迷魂香,趁机行事。”一把火烧干净了冷因地方,那里除了一片残骸什么都没留下,想要更近一步晓得这件事情来龙去脉几乎是不大可能了,现在几人能知道的只有这些。 长安道:“记得我修养那段时间清山殿也出过同样事情,那是一个名唤,名字我不记得了,在清山殿当了许久道仙,最后机缘巧合下我才发现这人有问题,与柳轻舟配合捉拿,那时他也是用了什么怪东西,丹药之类的掩去身上鬼气,才在清山殿待了这么久都未被发现。” 言长老道:“古卷有一记载若是阴鬼血和其他组人血迹混合便可以以假乱真,貌似是叫共勉。” 沉默片刻,长安继续道:“冷因,其实最后是救了我。” 最后那夜若非冷因将自己带走困在他房间里,怕是自己也要同那些死去族人一样下场。 步崖道:“花,方才艳蕾说那天飘落的花儿有问题。” 如此似乎一切都说的通了。 “只是不知道阴鬼一族人为何要对我们灵体一族人下手,咱们族人少向来都是息事宁人,平日里对阴鬼睁只眼闭只眼,不会赶尽杀绝。”言长老站了会儿似乎是累了,稍稍坐在椅子上:“平常起冲突也是清山殿道仙,白云观道士,那里有我们的事。” “阴鬼一族人向来心狠手辣,什么事做不出。看不顺眼向杀谁便杀。” 步崖不以为意:“总之这次是他们招惹我们在先,即便真打起来清山殿,白云观帮的也是我们灵体一族。” “不过相比于如何挑起争乱,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找到清儿。”长安略有些担忧:“自上次北城分开,清儿便一直没有回来过,我担心她是不是出事了。” 言长老宽慰道:“清儿这人聪慧机灵,平常歹徒阴鬼应是伤不了她。” 总归不在自己身边,长安心里不踏实,她叹了口气,道:“左右清山殿无事,我出去找。” 言长老点头:“也好,附灵时间快到了,半月左右,步崖等会通知其他灵体人回天涯阁,回放肉体。” “知道了长老。” 因为成了灵妻缘故,长安同步崖一样是不用附灵的,可以一直用自己肉身。 若是附灵现在长安也没那个心思,左右心里担忧,不如出去自己寻,天涯阁现在乱成一团,哪里顾得上这么多。 正是午时三刻,厨房里上来了午膳,步崖便拉着长安吃点东西。 “我不饿,不想吃。” “多少吃点,早上就没见你动筷。” 长安回头看了眼一桌子的美味佳肴,撇开眼:“不想吃。” “清儿不知去向,长安你就听我一次,吃些。”长安越发削瘦,肩骨隐隐凸起,要比之前受伤疗伤那段时间还早虚弱三分。步崖有些无奈,长安压根就不曾听过自己说的话。 “长安,你就这么厌恶我?” 第一百二十九章楚幕散魂 ?长安摇摇头,对步崖她没有资格说他半句不好,自己的命甚至母亲最后能陪自己三天,她都是要感激步崖一辈子,可那只是感激。 一想到那夜他要亲她,脱她衣服,她便心里发怵,开始害怕起了面前这个所谓丈夫。她的一切,身体也好,心也罢都是柳轻舟的,容不得第二个人。 “好,我吃。” 喝了小半碗莲子粥,几口青菜,长安放在筷子,摇着头:“吃不下了,我想吐。” 步崖颦颦眉,这才吃了一点。 “好,等会我去清山殿,你先去找清儿,路上注意安全,多带几个族人一同。” “清山殿?”长安道:“你去哪儿做什么?” “楚幕,找他。” 长安眯了眯眼,这些日子只顾忙活操心娘亲和婚事,倒是将这事忘记了。 “我也去。” “好。” 白倾瓷避开清山殿道仙巡逻,稍稍来到了楚幕休息阁楼。这些天柳轻舟几乎就没回来过,搬去了南院,便是袭寄那里,这里空着一间房子如今只剩了楚幕。 她轻而易举进了院里,这里貌似略有些颓废,院里长了不少杂草。 推门而入,楚幕正躺在床上应是睡着了。 白倾瓷若无其事的进了,走到床边轻声唤道:“楚幕。” 楚幕睁了睁眼,睫毛颤颤,意识都是朦胧的,废了好大力气这才看清白倾瓷:“清儿。” 嗓子也是哑的,他动了动胳膊,眸子死灰一片:“你没事吧。” 白倾瓷笑道:“你怎么会觉得我有事?” “那天风雅楼分开,后来怎样我都不记得了,我担心半路你和我是不是遇到了危险。可我这儿出了点事出不去,好在你没事。”他的眼睛有一瞬间的辉亮,后又是潭水泥土。 白倾瓷挑了眉,忽而来了兴致:“担心我,我对你就这么重要吗?” 楚幕身体微微一僵,低了头点道:“有的。” 有的,有的,有的。 这两个字恍若魔音一般在白倾瓷耳边回响,他还在乎她,还记得她。不过也是,楚幕不记得那天究竟发生了何事,他所有的记忆只停留在自己亲手杀了长安母亲,灵体一族人那里。看着楚幕一脸迷茫,或许一直在隐忍,她倒是好奇等下天涯阁的人来找,这人究竟会是怎样一副反应。 “你喜欢我吗?” 楚幕头低了更狠了,脸颊连着耳垂都泛了红。 “清儿今儿你怎么有点不对劲。”从前的清儿跟自己说句话都会脸红,怎么会这么直白问他这种问题。 哎,不对不对。 楚幕恍然道:“你怎么会出现在清山殿?” 天涯阁出事,长安大婚貌似都没见付清儿身影,那天离开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白倾瓷笑了笑,歪头凑近了楚幕:“我想你了就来了呀,不然呢。” “想,想我。”楚幕呆呆重复,他狠狠拍了下脑门,捏住付清儿胳膊两侧,道:“不对,不对,出事了,你赶快离开啊。” “你……” “师兄,天涯阁的人来了。” 楚幕目光一呆,回神这里哪儿还有付清儿影子。 她的到来和消失都是件极为奇怪的事,现在楚幕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他应了声,只让那人出去,自己还未穿衣,过会儿就去。 忠念阁。 柳岩任,柳轻舟和袭寄几人都在,弟子上了茶水,袅袅冒着云烟,都没动茶,静静坐着,气氛略有些僵硬。 弟子前来回话说是楚幕过会儿就来,这才打破了沉默许久的尴尬。 柳岩任点点头让那人下去,道:“不知灵祀大人这次前来可是找楚幕何事?” 步崖冷冷一笑,道:“什么事?前辈你自己不清楚吗?” 袭寄呵道:“灵祀大人还请你说话放尊重点。” “袭寄,不得无礼。”柳岩任挥了下手,道:“明人不说暗话,清山殿向来不招惹是非,这次灵祀大人婚事过后不久特意提名带姓来找楚幕,不知楚幕到底做了哪些得罪灵祀大人的事,还请灵祀大人明说。” “几天前天涯阁遭到屠杀,死了十几人,凶手手段残忍,与天涯阁隐藏多日的阴鬼一族人里应外合下药将众人迷魂,趁机行恶。这些,算不算?”步崖咬着牙一字一句说着,想到那日天涯阁满地鲜,痛苦死去的族人面上已控制不住的有些扭曲。 几人皆是怔然,这事他们的确都是不知情,只是觉得步崖突然大婚这事有隐情,这段时间的确是太过平静了,那里什么事都没穿出,喜事看着布置不错,细佬下不难发现这是草草准备的。 到底这是怎么了? 柳轻舟转了转视线,恰好与长安四目相对。 长安急忙错开视线,不难的又是忍不住多看两眼。柳轻舟目光淡淡,却是一动不动。 成了亲之后长安秀发全部绾上,耳垂微微散落两缕,淡淡落在深蓝色衣裙上。褪去两分动人,多了三分妩媚。 这样的长安,柳轻舟不由得想到了那日见到一身红衣却是嫁与他人时的模样,太美了,这辈子都未见过,眼里控制不住流露了自己怕是一辈子都不曾有过的悲痛。 长安迎目几乎是痴了,几日不见她的姐姐瘦了好多,身上衣服略显宽大了,腰,脸要比从前还要羸弱。 对上柳轻舟眼里那一抹痛绝,她的心脏狠狠抽了下,刺骨的痛意令她整个人都不由自主的吸了口凉气,急急撇开目光,免得被有心事看到拿此做事。 柳岩任心里一“咯噔”,面上强做镇定道:“天涯阁出事这是我们不知情,况且即便是出事灵祀大人找的也应该是凶手才是,跑到我们清山殿做什么?” 步崖眼底冷意更深:“然而造成悲剧的正是你们清山殿道仙楚幕。” 静,死一般的寂静。 “不可能。” “不可能。” 柳岩任,柳轻舟异口同声。 柳岩任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去,道:“灵祀大人,没有根据的事还请你不要血口喷人,在这儿胡说,我们清山殿,白云观,以及你们灵体一族人,可是百年之交,楚幕怎么可能残害你们族人。这事定有问题。” “有没有问题,不是柳前辈你说了算。楚幕呢,让他出来。” “你……”柳岩任心里也没多大把握,毕竟那天楚幕满身都是灵体一族的鲜血,楚幕不肯说,也不对此解释一两句,他就隐隐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果然…… “长安,你且说?”柳岩任问道。 “灵祀大人说的不错,这事的确是楚幕做的。”长安收好情绪:“言长老亲眼所见,定不会有虚。” 步崖道:“真假与否,柳前辈让楚幕出来与我们当面对质就可。” 柳轻舟沉了沉眸,这事他怎么觉得…… 就在几人僵持不下之际,门外弟子慌慌张张闯了进来,提着衣摆因太急脚碰到门槛被绊倒重重磕在了地上。 柳岩任面子上挂不住了,呵斥道:“毛毛躁躁成何体统。” 小道仙喘了两口气,也不知是吓的还是累的,他愣是在地上坐了许久:“师……师父,楚幕师兄出事了。” “什么?” 袭寄皱眉道:“师父,先去一看。” 几人快步去了楚幕阁楼,这里寂静一片,其余弟子都在打坐,唯有近日身体不佳的楚幕在此休息。 柳轻舟推门而入,房间里什么都是整整齐齐,干净异常,从前楚幕房间是乱的,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脏。 “楚幕,你在做什么?”柳岩任暴呵。 床上流了一摊血,楚幕躺在血泊之中奄奄一息,身上灵气一点一点消散,他平日里佩戴的沙华此刻正插在楚幕胸口上,剑身没入半个,银铁剑柄立着。血流过楚幕腰侧,床榻,落在地上“啪嗒啪嗒”进人耳膜。 柳轻舟过去抬头要用灵气暂压楚幕胸口伤口,方探进,他蓦然瞪大了眼睛。 柳岩任见柳轻舟愣在哪儿,身上灵气摇摆不定,急道:“你起来,我来。” 楚幕脸色苍白如纸,大片大片汗水不停滴落在枕上,他一双眼里仍是笑意盈盈,不知废了多大力气才蠕动了嘴唇,说道:“师……师兄。” 细若蚊足,柳轻舟清清楚楚听到了,摇头道:“师父,不用了。” “什么不用了,定是你修为不够,你走开,为师自己来。”柳岩任红了眼,一把推开柳轻舟,丹田运气不管不顾就要传给楚幕。 这是他养了,培育了七年弟子,平日里虽是时常责骂,说是没有感情绝对不可能。平常弟子尚是如此,更可况他是他的师父。 楚幕摇着头,干裂的嘴角吐出一口淤血:“师父,别浪费灵气了。” “住嘴。”柳岩任念了咒阻下伤口,正想用灵气拨开沙华,他掌心探过,愣了:“你断了丹田,废了灵脉。” 都是怔愣。 长安吸着凉气身子瘫软在地上,泪水模糊了双眼:“为什么,楚幕,你告诉我为什么?” 她不相信杀害族人一时会是楚幕做的,从头至尾都不信,今儿来不过只是想探个究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如今呢,楚幕做了什么,断了丹田,废了灵脉,便是死了魂魄都不得留下。 楚幕奄奄一息道:“长安,对不起。天涯阁的事,你娘亲的事都是我做的。只是,咳咳,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了,那天的事我都不记得,想不起来了。” 第一百三十章不负责任 ?这模样与那天娘亲不行时何其相似,何其相似。 长安哑声痛哭,她快掉不下泪了,那几天几乎流光了自己所有泪。 “我从不相信是你所为,你这样算是什么,连个解释都没有,懦夫,楚幕你就是个懦夫。” 楚幕闭上了眼,懦夫他算是吧,有些东西真是一刻都不想面对。他的双手沾满了血,长安娘亲被他一剑捅穿心脏,临死都在问他:“你到底在做什么?” 其他灵体族人被他一剑结束生命,望着他目光绝望又带有恳求。 他到底在做什么?他不知道。 所有人都不相信这事是他做的,可偏偏真是自己亲手所为。这些天他一直在想,思考,不敢面对外面阳光,不敢见人,不敢出门。他怕,恐惧,自己做的这一切被白天笼罩无所遁形,该是多么可怕。 “长安,对不起。” “所以你就以死谢罪吗。”长安绝望了,步崖扶着她几次都未将她扶起:“你若是死了我都不会原谅你,若真是知错就好生活着赔罪,哪儿有你这样的一句话轻轻松松离开,可,可让我……” 心仿佛又在疼了。 “一个二个这么没有责任心,说是自己错了却还要离开我,让我伤心。” 她蹲在地上无力痛哭,应该怎么办啊,娘亲走了,楚幕竟是自杀,她从未想过要逼迫楚幕啊,只是想问问缘由,究竟是怎么回事。 几人都未说话,这事发生的太过突然,猝不及防也好,天崩地裂也罢。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也没人清楚,柳轻舟几人更是未想到楚幕竟真是杀害天涯阁凶手。 那天究竟是怎么回事。 柳岩任脸上生了不少皱纹,此刻皱在一块儿明显的很,楚幕看着自己师父这才觉得他的师父其实也是老了。 都说修仙之人可以不老不死,其实都是骗人的,都是人,肉体凡胎,故而有了一死,不过也是早晚罢了。 “别怨我长安,师兄我就是个懦夫,做了这么多错事我已经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了,我知道你不会信我是我所为,可不管究竟是什么原因真是我亲手杀的,我错了,大错特错,理应死。”楚幕有一声没一声说着,那近乎透明的身子,周围不断附散的灵气,满地止不住的鲜血,看了便让人心里发寒。 “师父,我想和长安单独说会儿话。” “臭小子,心里想着别人怎么不想着和师父我说会儿话。”柳岩任嗓子已经哽咽了。 楚幕知道自己快不行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在某一刻或者下一刻便要离开,如果可以,他并不想让柳岩任看到自己这幅样子。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凉。 “师父不是平日里嫌弃徒弟闹腾吗,现在徒弟不闹腾了,今后也没人会惹师父烦心了。” 他轻轻一笑,不知废了多大力气。 “好好好,你就使劲气师父吧。”柳岩任捂着眼走了,所有人都看到他的眼湿润了。 “大师兄,你也留下来。” 柳轻舟点点头。 “步崖,你先出去吧。” 步崖应声,这种情况他不会计较这么多,即便如此。 房间里只剩下了长安,柳轻舟和楚幕。 长安瘫软在地上,一手捂住嘴巴,她的泪流了太多,眼眶红的厉害。 柳轻舟拥她在怀里,熟悉的味道,气息,仿佛周身一切都成了最初模样,长安哭的更甚,拽住柳轻舟衣袖,手指泛白。 柳轻舟神色复杂,看着楚幕:“为何要这样做,可想过师父,长安,或者我,大家都不舍得你,师父一大把年纪了还要亲眼看着爱徒离世,他老人家改是有多伤心。” 楚幕咳嗽两声,虽极力在压抑却也是牵动心脏,又疼又苍,仿佛要把整个心咳出来才好受。 “这几年还是头一次听到师兄你说这种话,想来我也是死而无憾了。师兄和长安在一起后整个人都开朗了许多,变了许多,近了人情,挺好。以后也要一直好下去,长安成婚定是有别的原因,师兄你要信她,你看看我这一生多短暂啊,能遇到的,喜欢的,相爱的都要好好珍惜,错过了什么都晚了。” 柳轻舟静了会儿,一向清冷的眼盛满了迷茫不知所措。 “嗯。” 头一次除了长安一事,柳轻舟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了,他不能像长安那样肆无忌惮哭出来,对于楚幕,他的情感何曾低过,相伴多年在清山殿因为自己性子原因没人肯靠近自己,真正了解他。对于柳轻舟,都是说是天之骄子,百年难见修行天才,其实他也不过只是只有十几岁的男孩而已。内心孤独,无人可说,渐渐养成了所谓清心寡欲。 只有楚幕是不嫌弃,不恐惧他的,他会逗他,闹他。 现在,楚幕说,他便听。没有什么生离死别的肝肠寸断,也没过往不舍感慨悲凉。许这就是兄弟情,不言而说,大家都懂。 “长安啊,以后要像从前那样快快乐乐的。” 长安流着泪摇头,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都变了。她再也回不到曾经,就像此刻眼睁睁看着楚幕离开无能为力一样。 “帮我照顾好我的父母。”说完这句楚幕半磕强睁到此刻终是闭上了眼睛,沙华灵气枯萎,成了一把普通银剑,大片血渍干涸已不再流了,凝在一块儿粘稠无比。 楚幕映着满眼鲜血离开了,他的肉体还在,魂魄却是一点一点消散,随着满屋子的灵气归于天地。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啊姐姐。”长安撕心裂肺吼道。 为何要让她经历这一切。 柳轻舟看了两眼天,眨眨眼,揉揉长安秀发,柔声道:“乖,别哭了,一切都会好的。” 长安相信这事不是楚幕所为,或者有别的原因,就像柳轻舟从没有一刻觉得长安会是心甘情愿嫁给步崖一样。但总归事情发生,那些所谓不可能也成了现实。 楚幕死后,步崖要回去,长安却是坚定要在这里等到三天后春天下葬才肯离开。 天涯阁还有许多琐事忙,灵体一族不知还会不会某刻进攻天涯阁,况且言长老一把年纪,长妩刚刚离世情绪不稳定,他是不能在清山殿久留的。 两番争执不下,步崖面色涨的通红:“不过只是一个外人,长安你对他太过费心了点吧。” 长安也是动了怒气,没好气道:“总之我会陪他,三天后回天涯阁,你若是待不住便自己离开现行回去。” 独留长安一个人在这儿,岂不是又可以和柳轻舟单独相处,二人时间。步崖紧了紧拳头,道:“好,我陪你。” 在房间里商讨一阵儿二人这才离开,去了忠念阁。 这事已经不是天涯阁一派这么简单了,楚幕无缘无故杀害天涯阁的人,自己也不晓得究竟发生了什么,又与天涯阁内阴鬼一族人里应外合,楚幕的反常死,绝对和阴鬼一族脱不了关系。 “我和柳轻舟道仙离开北城,楚幕最后是和清儿在一块儿的。后来就不知去向,清儿到现在也没回来。”提起付清儿,长安便着急了,已经十来天过去,天涯阁也放了人去找,没有消息,她也偷偷出去过几次,疏烟加之灵符依旧毫无音信。 袭寄道:“会不会是途中遭到阴鬼一族人袭击了才会这样。” 柳轻舟摇摇头,道:“不太可能。那天也便是天涯阁遭到偷袭那天,正阳发了信纸给楚幕让他回来,楚幕当时是在父母家中吃饭。若真是阴鬼一族人,不止楚幕,楚幕父母也在遇害之中,可并没有。” 这事也是他偶然听正阳说的,说是清山殿乱了套,那时还不知长安要嫁人,楚幕平日里乱跑惯了懂得多,正阳便想着让楚幕回来主持大局。 “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找到清儿,最后一事,她定是知道什么。”长安压下心里波动说。 “其他人现在老夫管不得。”柳岩任拍案而起,道:“我们与阴鬼向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这次可是他们一而再再而三挑弄是非在先,无论如何除去别的不说,楚幕的仇老夫定要报,无论付出多大代价。” 这次柳岩任倒是真是动了怒气,柳轻舟这些年来也是头一次见到自家师父这般失了分寸说话。不过想想也是,爱徒没了,任谁都无法平静片刻。 这事发生所有人心里都不大好受,也十分能理解柳岩任此刻心情,默默叹了口气都未说什么。 柳岩任派了三个小道仙看管楚幕尸体,除了他们几个不许任何人进去,周围也渡了灵气,防止不轨之心的人进去。 离开忠念阁时柳轻舟对柳岩任道:“楚幕父母那边?” 柳岩任一手负后,无奈道:“暂且别说了,他们俩一大把年纪,为师怕他们二老受不得这刺激。” 柳轻舟点点头,这事他的确也是未想过要告诉,只是过来征求一下柳岩任同意。 “对了,长安这事你是怎么想的?”柳岩任道:“天涯阁出事,长安成婚,这其中约摸是有长安非嫁不可的缘由。” 别意便是长安并非不是不喜欢,而是被迫。 经过楚幕这事有些东西之前放不下,或者想不开的现在柳岩任慢慢都能接受了。对于柳轻舟,他从来都是溺爱多些,好在柳轻舟不会因此而感到高傲分毫,这也是柳岩任颇为欣慰的。 第一百三十一章闲云野鹤 ?这点柳轻舟之前也想过,他道:“我会尊重长安,若是长安愿意即便是离,我也是要的。若是不愿,我也心甘情愿接受。” 柳岩任露了一抹笑意,拍了拍柳轻舟肩膀:“不愧是我柳岩任弟子,这个想法很好,既然喜欢人家何须在乎这么多做什么对吧。” 柳轻舟浅浅一笑,柳岩任感叹两句,又道:“不过你俩的事要先搁置一段时间,这段时间还是全心对抗阴鬼一族人,万不要分心。” “是,师父。” 走了两步他又道:“等会你去看看楚幕父母吧,拿点东西,其他人去我不放心。” 柳轻舟走到楚幕阁楼那里犹豫了过会儿,这才去了厨房挑选了些许灵草之类的谷物装进包裹里。 清山殿的东西都是有灵性的,特别是灵草灵芝,含有人间不曾有的灵气,强身健体,包治百病不说,去根老病还是可以的。 细细准备了一些,他夸上包袱就要出去,迎面而来的袭寄喊住他。 “阿寄,可是有事?” 袭寄一身黑衣,也不知为何到了清山殿他还是不愿换上清山殿道仙所穿海棠素色袍子。柳岩任开始说过他两句,袭寄未听,后来柳岩任也就懒得问了,放任袭寄做个另行。 “拿着灵草,这是要去看哪位故人?” “楚幕父母。” 袭寄挑了眉头:“我也去。” 柳轻舟抿抿唇,道:“清山殿还有很多事情要忙,阿寄你现在离开,事可有人打理?,” “有啊,正阳还在。主要还是轻舟你管理的好,整个清山殿齐同一心,师弟个个懂事,不招惹是非,吃苦好学,哪里有的烦心事琐事。”袭寄笑道:“总归在清山殿无事可做,现在山下也不太平,我也是担心轻舟你一个人不安全,不如就让我跟着也好有个伴。” 还未等柳轻舟回话,袭寄直接夺去了在柳轻舟肩膀上松松垮垮罩着的包袱。 “阿寄!” “包袱也是有重量的,怕轻舟你累着,我便给你拿了吧。” 说着已跨了步子走了,柳轻舟无可奈何,只好跟着一块儿下了山。 清山殿离楚幕居住城镇算不得多远,走不过只用半个时辰而已,二人选择了步行。 袭寄心情倒是不错,一路上有说有笑,也不管柳轻舟应不应,理不理,兀自说着。 “轻舟啊,你看那地上的花儿好不看好?” 柳轻舟顺着袭寄方向看去,一枝淡粉色的喇叭花:“好看。” “的确好看,长的跟你似得。” 柳轻舟:“……” 下了山,途径一处较为偏僻山落,这里虽是依山傍水,却没有一丝绿草,放眼望去百花凋零,寸草不生。偶尔地上跑过一只兔子也是野的,身上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荒废远远不能形容这里,可以说是遭受过一场重大灾难也说的过去。 “快跑啊,快跑。”冥想片刻,前方便传来一阵骚动。 两个衣衫破烂的村民跌跌撞撞从前方跑来,那里恰好正是这处村落进口。 仿佛有狼在追似的,这两个人眼里惊恐万状,虽是互相扶着也是有一下没一下跌落地上,磕破了膝盖又重新站起来,目光不时向后看去,哆哆嗦嗦继续。 “走,去看看。”袭寄道,自然而然牵起柳轻舟的手。 袭寄拦住二人去路,问道:“两位,前方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一人喘着粗气,二人这才注意到这两个人脸色发青,嘴唇干裂,黑白眼里涌上一层污浊。 袭寄眯了眯眼,不动声色向后退了一步。 两个人似是经历过死难似的,说道:“丧尸,有丧尸啊,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成了丧尸,太可怕了。” 柳轻舟看了袭寄一眼,袭寄冲他点点头。 柳轻舟手速极快的点了二人睡穴,二人面色僵硬一点一点倒了下去。 柳轻舟蹲下身伸手拨开一人衣袖,随后又解开腰束,这才在黝黑胸膛上找到一个巴掌大被抓伤的伤口。 “就是这里了,这两个人再晚来一步就要成丧尸了。”袭寄心有余悸,若是方才自己再粗心大意些靠近这两个人,鲜血味道约摸会刺激的两个人提前涌现兽性不可。 “阿寄,你当心些。”柳轻舟嘱咐道,不知为何他略有些慌了。 袭寄倒是很开心,拍着胸口道:“轻舟难得关心我一次,搞的我都真想出点事了。放心好了,我身体好的很,区区两个丧尸而已,没事。” 柳轻舟点点头,在腰侧摘下一个淡蓝色的小药瓶,拧开后倒出里面白色粉末涂抹在两个人被丧尸抓伤地方。 狰狞五根手指深深映到骨肉里,血已经干涸没有再要继续流的迹象。 白色粉末融入里面起了一层白烟,腐烂地方渐渐开始凝聚,长出新一层血肉。这是专门抗治丧尸阴鬼而制作的药粉。上次竺浠城遭到突袭,为了以防万一柳岩任命弟子在清山殿采摘草药特意研制些许以备不时之需。 清山殿道仙人手一份随时备着。 袭寄左右看了两眼,道:“伤口深,时间有点久了。说明这里遭受阴鬼突袭有一些时间了,只是为何就这两个人跑了出来?” 若是依照阴鬼杀人屠村来看,应该一个活口都不会留下才对。怎会放出两个半丧尸出来。 柳轻舟摇摇头:“去前面村落看便知道了。只是缓解阴鬼的药末带的不多,恐怕救不了几个人。” 袭寄道:“先用阵法困着,还是要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才好。” “嗯。” 这里村落不大,零散只有二十多户人家,二人赶到这里一片狼藉,血滩,胳膊,腿,骨头到处都是。屋子破烂不堪,木块碎屑零落一地,偶尔还有弥漫硝烟。 “人呢?”袭寄施了法术,发现这里竟是没有一丝生人气息。 柳轻舟立马警惕起来,静非,安非安,定是有事要在后。 果不其然就在二人准备探查一番,周围便发出“嗷嗷嗷”躯体蠕动加之畜生哀嚎。 一个,两个,一群连着一群丧尸接连不断从四方涌来,口中吐血,带着血块,没胳膊美腿的,个个嘶哑咧嘴长着血盆大口过来。眼睛只有眼白没有眼球,越发靠近还有两道红光在这些人眼里闪过。不过片刻便将二人围在了圈里。 “阴鬼。”袭寄月灵出鞘,呵道:“谁人在后,还不快速速出来。” “呵呵呵。”天上还是树林里发出一连串嘲笑,声音又尖又细,带着十足嘲讽:“我出来,我怕你们后悔了。” 袭寄冷笑:“哼,不知死活。” 他一剑挥过去,一片寂静,这里哪儿还有半分方才阴鬼影子。 二人愣了愣,又听得那女子在笑:“我失去的,我要让你们百倍,千倍奉还。现在还不是时候,介时可不要哭。” “装神弄鬼。”袭寄呵笑。 再听,再看,风过无痕,什么都没了,仿佛方才那群阴鬼,连着女子声音斗不过只是一场幻境。 这应当就是幻妖了,柳轻舟记得当初竺浠城丧尸一事就有阴鬼横插一脚,最后若非长安破开梦魇幻境,那次怕他也是在劫难逃。 气味都没,更别提去寻去处了。袭寄凝了凝眉,道:“屠杀天涯阁,嫁祸给清山殿,如今又在这里故弄玄虚,这阴鬼一族人到底想做什么,真是可恶。” 袭寄性子比不得柳轻舟隐忍,当下被戏弄至今已是怒气冲冲。 柳轻舟信手一挥在这处村落设下乐阵法,周围布了一层灵气,若是一有动静他便会第一个知道。 “这次回去便向师父说明,阴鬼是该好好整整了。” 二人继续赶路,袭寄便说起了阴鬼一族人现在掌门主人。 ““先阴鬼老鬼无缘无故失踪后,他的女儿白倾瓷掌管,先老鬼其实算不得坏,只是手下不检点他身为统帅自然也被冠上了残暴二字。可他女儿不同,据说白倾瓷手段狠辣,做事果断,平日里最喜欢穿一身红衣,面具不曾带,却也没有几个人见过她究竟长什么样子。从前我们清山殿与阴鬼关系没有这般僵硬,后来就是出了些许事情,白倾瓷带领阴鬼一族人乱杀无辜,生出不少事端,无奈下我们三派才彻彻底底和阴鬼断绝关系。” 柳轻舟静静听着,点头。这些他是知道的,清山殿不许议论他人是非,他偷偷看过,并未明说。 袭寄看柳轻舟波澜不惊也想到他多半知道了,笑了笑,又道:“说起这个老鬼年轻可谓是*,多少世家女子拜倒在白信手下,不说修为如何,单是当年那副模样便足以让人沉沦。只是后来有一名唤长妩的女子走进了老鬼心,整日二人腻歪到一块儿,老鬼甚至未了长妩两袖清风过上了闲云野鹤生活,只可惜……” 柳轻舟脸色已经变了,震惊又是不可思议,古怪的紧。 袭寄看的心里疑惑,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并未,阿寄继续说?”柳轻舟恢复正常,淡声道。 袭寄没想这么多,不过柳轻舟既然让他继续必有道理:“老鬼是有未婚妻的,自小青梅竹马,那女子爱慕老鬼多年。可惜老鬼对她只有兄妹之情,最后那女子晓得这事后可谓是大发雷霆,方言各派定要手刃长妩。故此老鬼带着长妩浪迹,四海为家。” 第一百三十二章百鬼横行 ?这事应该是好的,毕竟两个人情投意合不顾天下反对也是要在一起。 “再后来长妩身体不行了,她是灵体一族人半年必须将肉体放回天涯阁,若是不放活不了多久,纵然是几乎无所不能的老鬼也做不到如此,无能无力看着心爱之人一天天被病痛折磨。长妩回了天涯阁,半年后出来老鬼已成婚,新娘便是当初青梅竹马,长妩伤心欲绝,与老鬼恩断义绝。” 袭寄淡淡说着,是个凄美感人故事他却说的不痛不痒,到底只是别人过往,怎么感慨也没有切身体会来的实在。 他瞥了眼神色虽是正常,眼底难掩几分惊愕的柳轻舟,道:“轻舟你这是怎么了?” 柳轻舟沉默片刻,说着:“既然感情这么深厚为何会恩断义绝做的这么决然?” 袭寄想了会儿,道:“貌似是当时那女子怀有身孕,长妩看到后伤心欲绝才会如此。” “二人之后有没有再联系?” “没有。不对,说起来还是有一次的。”袭寄道:“长妩代表灵体一族面谈,正好是与老鬼,二人单独呆了一天,其中不知发生了何事。” 当年事错综复杂,袭寄记得的这些还是上年游山玩水偶然听得别人说起,真假不知,到底事情不会空穴来风,想来也是有几分真凭实据。 袭寄不会知道自己偶然间说起的这个故事,这段话将会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柳轻舟心里那个想法渐渐落实了。 他垂了垂眸,不自觉攥紧了手:“阿寄我们快些赶路吧,天黑之前回不去便不好了。” 清山殿。 白倾瓷从房顶上进去,身影如魅,如一抹云烟般绕过门外两个守卫进了放置楚幕棺材阁楼。 这里放置了不少白绫,楚幕躺在檀木棺材里安详,外面上了盖普通人看不到,白倾瓷却是可以。 她轻步走到楚幕跟前站了会儿,从怀里掏出白玉瓷瓶,她念了咒语两道白烟从瓷瓶里冒出来,向着楚幕棺材里面伸去。 白烟似乎是迷路了,探了半天被阻隔在棺材外面迟迟不动。 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白倾瓷那双永远毫无笑意,甚至有点苍凉的眼里头一次出现了迷茫不知所措,她静静盯着两缕迷路的白烟心跳头一次又快又慌乱。 魂魄没了,楚幕的魂魄没了? 白倾瓷踉跄着退后两步,失了魂的坐在地上,不动了。 她本是来聚楚幕魂魄的,人死无事,肉体没了也无事,只要魂魄尚在就可复活。 如今竟是没了! “楚幕,世人皆说我心狠手辣,其实你才是最狠心的一个。”连个挽留,一句话,一句道别解释的话都没有就这样离开了?身死魂散,她便是寻到天涯海角也找不到他了。 上午这人还好生生在自己耳边叮嘱要小心,不过眨眼啊,眨眼生生世世离开她了,生死不得相见,散魂啊,他是该有多疼。 “一句话都不和我说,楚幕,我恨你。”白倾瓷说的咬牙切齿,眼眶却是红了:“你杀了人又怎样,活着就是啊,活着能怎么,这个世上有几个是干干净净活着的,可你呢,你做了什么。你看看你做了什么,负心汉。” 最后三个字说出来白倾瓷愣了,两行清泪顺着眼眶滑落滴落地上。负心汉,她有什么资格说楚幕是负心汉,根本就没有在一块儿啊。可这个笨蛋说好了要一直陪着她,怎样不是陪啊,同她回阴鬼陪也是陪啊,有什么大不了的。 “楚幕,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 她死死握住手指,面目狰狞,指甲深深深入肉中也浑然不觉。 一瞬间的愤怒后白倾瓷便是静了,她狠狠擦了两把眼泪,起身最后看了眼楚幕,眼里是一片坚决:“死了好,省的以后在我面前恶心我,最好永远都别回来了。” 到了楚幕家,楚母站在门前正勾头有一下没一下张望,快要到了傍晚,夕阳的余晖照了楚母满脸的着急。 二人走了过去,亲切喊了声:“伯母。” 楚母喜道:“轻舟,袭寄,你俩怎的来了,快点进来,外面风大。” 三人进了院落,楚母招呼着为二人倒茶,准备吃的,又说要去城镇东头去把自家老爷子叫过来。 袭寄立刻摆手,阻了楚幕,笑道:“不用了伯母,这样倒是显得生分了。” “这不你们俩来伯母高兴,哪里有生分不生分的。”母笑的合不拢嘴,看了眼院里,又道:“楚幕呢?他回来了吗?” 柳轻舟抿着唇,他不知如何说谎话,一时便是静默。 袭寄生怕楚母看出柳轻舟不自在地方,忙道:“楚幕这次被师父派出去行事,要过段时间才能回来,他不放心二老情况,特意嘱咐我和轻舟来此一回,带了些许灵草,伯母和伯父可要好生保重身体才是。” 说着便解开柳轻舟背后挎着的包袱,搁在桌子上。 灵草五叶三根,泛着晶莹白光,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楚母道:“来就来,拿东西做什么,我和你们伯父什么都不缺。” 叹了口气,她不免担忧道:“不满轻舟你们二人,那夜楚幕匆匆忙忙离开了,临走时脸色极为不好,慌慌张张的连饭都没吃,伯母便担心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那孩子贪玩,别是闯了祸。” “没有伯母,楚幕很好。”袭寄笑道:“不知那天楚幕问了何事,方便的话还请楚母告知一二。” 楚母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问了些儿时的事。楚幕十来岁那年我见过一灵体女孩,悬崖边那女孩已经没气了,当时我和你们伯母做生意路上遇到劫匪走散了,也没想这么多便走了,后来心里愧疚我便又回去寻找,却不见了那女该身影,我就想着是不是被野狗野狼什么叼走了,不怕袭寄道仙笑话,为此伯母愧疚了许久。说完这些楚幕脸色就变了,说是什么他应该早就想到的。” 袭寄看了眼柳轻舟,柳轻舟摇摇头。袭寄理解了,对着楚母又道:“这样啊,那我和轻舟知道了。伯母不用担心楚幕很好,倒是伯母你,可要照顾好自己,莫要太过操心。时辰不早了,我和轻舟这就要离开了。” 楚母挽留道:“才来,不多待会儿,伯母还想着等会给你俩抄几个菜吃了晚饭再走。从前啊楚幕最喜欢伯母抄的菜了。” “不了伯母,清山殿还有事,我和轻舟离开无人照看,不能久待,等日后有了时间再来品尝伯母手艺。” “那好吧,路上小心。”楚母状态有点迷离:“楚幕还小,性子贪玩,平日里真是给你们这些师兄添麻烦了。” “哪里的话,楚幕活泼,在清山殿最讨师父喜欢,师父这次还问了楚幕到底是想修仙还是想娶媳妇。楚幕说啊自然是要娶媳妇的,他还有二老要照顾,当然不能修仙了。伯母你看看楚幕多孝顺。” 袭寄笑说:“他还说啊找喜欢定要找个持家懂得疼人的,要不然他这整天不在家,爹娘谁疼去啊。” 楚母脸上总算露了些许笑意,道:“这孩子。” “所以啊伯母伯母可要照顾好自己,我和轻舟走了。” “好,路上慢点。” “伯母莫要再出来了,天色也晚了。” 楚母方要踏出门槛的腿顿下,道:“好,路上慢着。” “知道了伯母。” 离开了城镇,袭寄脸上笑意立马垮了。 柳轻舟说:“方才为何要欺骗?” “不说这些你觉得伯母会信吗,楚幕是个什么人没什么比她做娘的更清楚了。不清不楚离开,又不回来,一个简单出外行事由头哪里够。”袭寄拍了下柳轻舟肩头,道:“方才你也不看看已经脸色,苦成什么样子了,我都怕再待一会儿定要露馅。” 柳轻舟抿着唇,他不喜说谎,无论出于什么理由。 方才的沉默,他能忍住已是不知废了多大忍性。 “可,总有一天他们二人都会知道真相,介时还是要伤心。” “晚知道用是要比现在知道强点,年纪本来就大,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悲痛,你觉得世上有几个父母能扛得住。”想到方才楚幕母亲一口一个楚幕怎样怎样,他心里也不大好受。 “对了,轻舟方才你留意没楚母说过楚幕是听了儿时那事跑出去的,之后一夜杀了天涯阁多人。” “阿寄的意思是楚幕杀人和这女孩有关系?” 袭寄点点头:“我总觉得这事哪里不对劲。” 不对劲,何止是一点啊。 “能让楚幕神色大变,我怀疑那个女孩是和楚幕认识的,并且关系不错。”袭寄分析道:“楚幕平日里虽油嘴滑舌,不正经,那也是装的,多年待在清山殿,他哪里有认识他人机会,更别提结交关系。所以那女孩与楚幕关系不错。” 这话其实也是意有所指,撇去男子,与楚幕关系不错的不正是只有长安和付清儿。 “就像长安说的,或许找到清儿就会清楚了。”柳轻舟淡淡说着,他下意识不想将这事与长安联系到一块儿。 “还去村落看看吗?” “去,自然是要去的。阴鬼这次想将事情闹大,那我们只好奉陪。” 说起阴鬼横行,其实也只有这两年而已,从前虽与三派关系不和,到底不至于到了兵戎相见,不得见面地步。 第一百三十三章白倾瓷过往 ?这一切变化还是这五六年有的,肆意杀人,屠村。算算正好与楚幕母亲救下那女孩在同一时间,难不成二人之间也有关系不成。袭寄脑子里猛然冒出一个想法,他又看了眼神色不定的柳轻舟,道:“轻舟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从方才你的神情就不对劲?” “阿寄。”柳轻舟不知怎么开口,犹豫了会儿,说:“长妩是长安母亲。” 既是寻清儿长安二人来到了北城,这里早已恢复如初,不似当初闹鬼人心惶惶,城主大人又换了新一个,大白天还算是热闹。 二人来到墨家,这里已是荒芜一片,好像是许久不见有人过来,外面相长出不少杂草,门前堆积尘土如布。 细问之下长安才知道当初那件事情出来,北城的人对墨家所有人恐惧不已,墨家两兄弟一死一疯,只留下老夫人一人孤苦伶仃,最后没用几天老夫人带着墨渊离开了北城,这里已经没有人住了,也没人打这家房屋主意,都说不干净,里面有脏东西,住不得人。 二人越墙进了院内,这里是一切开头之源,只要吹忆音就能寻到从前的事。 疏烟幽幽奏起,两个音节顿在半空将落不落,步崖招了两个小鬼进去,小为阴体,可探百物。进入疏烟笛音里小鬼身影如烟一般溜了进去。 “娘,娘,别打了,别打了我疼,倾儿疼啊娘。”五六岁大的女孩跪在地上,一个长相美艳的妇人手里拿着一跳皮鞭不停抽在女孩背上,打破了略有些破旧的衣衫,一道道狰狞疤痕蔓延过,鲜血从破了肉的皮肉里就出来。浑身是血,秀发散落肩头,垂在地上,粘上鲜血湿哒哒粘稠。 小女孩儿咬着牙,即便嘴上求饶,身上遭受着一般人承受不来的疼痛,声音都已经哽咽了,愣是不让自己流下一滴眼泪。 妇人许是打累了,喘了两口粗气,鞭子垂在一侧滴滴答答流着鲜血,很快便染红了地上一滩。 “废物,你爹爹都不要你了,你活着做什么,还不如死了算了。” 妇人疾言厉色呵斥,眉眼之间皆是厌恶,憎恨,面前这个只有五六岁大的女孩子仿佛不是她的孩子,而是仇人。 长安看的心惊,发现她和步崖貌似掉进了梦魇中,也便是别人的回忆过去。只是她和步崖明明忆的是清儿那日离开之时的场景,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是谁的回忆? “步崖……” 步崖握住她的手对她做了个禁声:“继续看。” 女孩和妇人都有一双通红的眸,明显便是阴鬼一族人。 这下子长安心里不解更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忆法正在施舍怎么会进去别人梦魇中。 不过她还是选择听步崖的继续看,毕竟现在也没有出去法子,他俩都不明白背后操控这事的人让他俩进这梦境所谓何意,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妇人恨声骂了小女孩两句,将鞭子扔在地上离开了。 “去鬼窟待着,三天不许出来。” 小女孩脸色苍白如纸,依旧乖乖听话点头,待妇人走后则是跪在地上,瘫软的倒了下去。 她正处一间房子里,脚下是暖和的羊毛毯子,明是米白色,此刻周围一片都染成了通红,利利落落顺着毛发之间流下去。 也不知在想什么,小女孩蜷缩在地上渐渐闭上了眼睛。 “公主,公主。”迷迷糊糊白倾瓷听得有人唤她。她想睁开眼,可是眼皮好似被压了千斤重物一般劳,她挣扎片刻渐渐睁开眼睛。 小雅看着白倾瓷醒了,拍着胸口松了口气,道:“谢天谢地,公主你总算是醒了。” 白倾瓷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床上,身上衣服尽数换掉,盖着一张毛毯暖暖和和的,仅有的温度她忍不住想抱住索取,眷恋的蒙住头部吸允两下,这才道:“我睡了几天?” “回公主的话,三天了。” 白倾瓷一惊,三天,她记得母后说过要自己去鬼窟来着。 “你怎么不早叫醒我。”白倾瓷猛然从床上做起,却是不小心牵扯到伤口,痛的她倒抽了一口凉气。 “小雅看着小姐睡得香,没忍住打扰。” “你给我上药了。”身上冰冰凉凉的,疼痛感少了许多,依照她的体质根本不可能好这么快。 小雅一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以为白倾瓷生气了,赶紧认错道:“小雅错了,还请公主莫要责罚。” 白倾瓷摸了把自己脸上残留的伤口,眸子闪过一丝复杂:“你不会不知道母后不许用任何药在我身上。” 小雅咬着牙道:“小雅知道,只是小雅看公主身上的伤太严重了,若是不用药涂抹,这种天气定要发炎不可。” “你是在可怜我?”沉默了会儿,白倾瓷稚嫩的脸上浮现两分动摇,随后便恶狠狠瞪着小雅:“我不需要。” 吼的太用力不小心牵扯到嘴角一处伤疤,白倾瓷倒抽一楼凉气。她不需要,她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任何人的心软,她可是阴鬼老鬼女人,阴鬼一族人唯一的公主,高高在上。 “小雅,小雅绝对没有可怜公主意思,小雅只是看公主这么小……” “滚。” “公主。” “我让你滚啊。”白倾瓷将床上被子扔在地上,喊的撕心裂肺。 小雅伸手接住被褥,小心翼翼又重新放在床上,在地上磕了个头:“小雅这就走,公主莫要动怒,身子承受不得。” 提着衣摆,小雅急忙推开门,关门那刻又不怎么放心回头看了眼,见白倾瓷呆呆坐在床上,并无过激行为,关了房门。 小雅正准备离开,却被人猝不及防轻轻拍了下肩膀,她回头看去,便见到自己未婚夫阿志。 阿志笑着露出一口白牙,道:“小雅。” 小雅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讨厌,吓到我了。” 阿志顺势搂住小雅肩膀,将人带进怀里,道:“看这小鼻子,小脸委屈的,这是做什么去了?” “没什么。” 阿志不信:“真的?莫不是被公主责骂了?” 小雅点点头,到底心里是有些委屈的。 阿志戳了下她的脑门,道:“公主脾气古怪,所有人都离的她远远的,就你傻不拉几倒贴非要乱管闲事,好了吧,现在被骂了心里可是痛快了。” “臭阿志,你怎么说话的。”小雅握了握拳,作势就要打阿志。 阿志诚惶诚恐避开,捏住小雅手腕不轻不重捏了下,嘻嘻笑道:“我衣服的手就是软,真香。” 小雅的脸腾红了脸:“不正经,我就是觉得公主这么小整日受伤,将来身上留了疤痕可不好了,女孩子都是非常在乎这些的,公主嘴上不说,心里也是难受的。” “所以你帮公主涂药了?” “是。” “你咋你,咋就这么善良。”阿志忍住想笑的冲动,恨铁不成钢道:“就你这样的傻女孩,谁还要,除了我肯要你。所以啊,以后你可要对我好点,不许气我,要听我话。” “阿志,你找打是不是。” 阿志冲她伴了个鬼脸,不快不慢的跑了。 小雅追了上去,到底也是笑了。 待二人离开,白倾瓷偷偷从房间打开了门,用一双受伤,泪光盈盈,甚至有几分阴毒的目光盯着二人离去方向。 许久,许久。 长安已经震惊到说不出话了。 白倾瓷,白倾瓷。她万万没想到这竟然是阴鬼一族人掌门人白倾瓷的过去。 看起来白倾瓷儿时过得并不好啊,母亲不疼,家族人疏远待她。 “步崖,白倾瓷父亲你了解多少?” 步崖想了会儿,道:“不多,据外面人所说白信*,新欢美人不计其数,其人生的俊美,修为颇深。与白倾瓷母亲是青梅竹马,白倾瓷母亲从小便钟爱白信,最后发生了什么事貌似是奉子成亲,具体的原因不怎么清楚。” 长安点点头,看样子白信是不喜欢白倾瓷母亲的,若不然方才白倾瓷母亲责罚白倾瓷时也不会说“你爹都不要你了,活着做什么。”很明显白倾瓷母亲已经将白信不爱他的活发泄到白倾瓷身上,这个只有五六岁大的孩子,被自己亲生母亲日日毒打,所以有了今日扭曲阴毒,狠辣的的性格也是情理之中。 三日后白倾瓷伤口好了些,三天里白倾瓷母亲素云一次都未来看过白倾瓷,她拖着瘦小的身子去了鬼窟。 鬼窟便是饲养世间厉鬼,生前做的坏事太多,没了投胎资格,成了孤魂野鬼地方。这种厉鬼异常凶残,因为莫说人性,他们连个投胎资格都没了可以说是什么都不怕,更是什么都不在乎,自然是为所欲为。 这里究竟有多可怕步崖不知,长安晓得。那次北城究她和柳轻舟正是被画嫣辞困在鬼窟里,不得走,不得逃。那些狰狞异常,完全没有一丝理智的厉鬼冲破柳轻舟法阵,他们定会被咬死。 当时有柳轻舟在,她并不觉得怎样可怕,如今现在回想当真是恐怖至极。她一个十七岁的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此时此刻的白倾瓷不过只有五六岁。 她在鬼窟门前站了会儿,这里都可以听到里面厉鬼惨叫声音,阴森森,嘶哑难听,足以让人联想到里面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第一百三十四章乱象丛生 ?白倾瓷缓缓推开门进去,扑面而来的阴气莫说白倾瓷,连着长安二人隐隐都能感受到。 凹凸不平的碎石路,周围两旁都是窟窿里面住满了各色厉鬼。 生前被人害死,江洋大盗,杀人无数,甚至杀过道仙的都有。白倾瓷一个鲜活的肉体出现当真是吸引了全部厉鬼目光。 它们嘶吼着从窟窿里出来,露出一双幽幽绿色眼睛,身体有的没有蜷缩到一块儿,有的甚至还在滴着殷红的血。笑着将白倾瓷围起来,发出刺人耳膜的苦笑。 “小女孩你又来了,嘿嘿,我们几个想你好久了。” “就是啊,你说你走了半年也不回来看看我们,真是好狠的心。” “说说吧,看你一身伤,这次又是犯了什么错被你母亲责罚到这儿来的,快说快说,好让我们几个高兴高兴。” 无论厉鬼怎样挑衅,说出如何此人扰心话,从始终白倾瓷面不改色,她的那双快要枯死的眸子里荡着一层死灰。 “滚,离我远点。” 几个没有头,血还在“啪嗒啪嗒”滴落的厉鬼尖着嗓子笑道:“女娃子嘞,还让我们几个滚,你娘亲让你来这里不就是要看你自生自灭吗,我们几个若是滚了,谁还给你聊天,陪你打发时间啊。” 说着不老实的摸上白倾瓷薄衣下的手指:“你看看你,啧啧啧,真是瘦,一身都是伤。不如就死了跟着我,小爷我保证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白倾瓷眼里闪过一丝厌恶,恶狠狠拍来那人爪子:“我说了离我远点。” 她的声音冷的吓人,若是平常人听了鼎湖产生错觉,这种嘶哑绝望,阴冷的声音怎么可能会是一个只有五六岁小女孩发出的,但落在这群没有人性的厉鬼身上一点感伤也没有,那鬼不痛不痒的嘁了一声,到底也是未在动作。 接下来三天白倾瓷面对不同厉鬼的调戏,嘲弄甚至讽刺,明是个只有五六岁的孩子,却对周围恐怖到一切的东西没有丝毫反应,麻木不仁的坐在那里,如一尊雕像。 三天后白倾瓷出来了,她的伤流脓,好发出一股腐烂恶臭。鬼窟阴气太过重,三天里她身上的伤非但没有好上一点,反而更为严重。 她拖着快要断掉的双腿回到自己房间,用凉水简单擦拭好了身子,一个人无聊又在床上坐了会儿。 待到傍晚,始终没有一个人回来看她,白倾瓷心里略有些疑惑,从前每每自己从鬼窟回来小雅定会回来观看自才是。 她的不解,思念,恐惧从来不会面形于色,随意找了个由头说是房间没人打扫,她问了扫院子的丫鬟。 丫鬟行了礼,如实回答道:“回公主的话,小雅前天被发现私自给公主上药,不听主人话,昨夜已经被扔进乱鬼窟死了。” 小丫鬟说的极为轻松,在她心里白倾瓷对任何一个人都是没有感情的,更可况只是一个丫鬟,她并不觉得白倾瓷会因为小雅的死而难过分毫。 白倾瓷愣了下,长长秀发遮住半张脸,睫毛颤了颤,无人看到她究竟在想什么。她只是很平静转了身,离开了。 望着白倾瓷如此淡定的反应,小丫鬟叹了口气,嘟囔道:“真是可怜,明明快要成亲了。” 白倾瓷步子顿了顿,握紧了拳头。 乱鬼窟便是一群吃人鬼的地方,进去哪里的压根就没有活着出来的。 白倾瓷生死不问闯进了乱鬼窟,经过冲冲阻隔身上已是血迹斑斑,那些化了脓水的伤口又重新裂开,鲜血顺着白倾瓷瘦小的脚踝流下。 那些厉鬼唯恐不避,自觉让了一条路。 死人堆上小雅身上没有一块儿好地方,胳膊甚至都少了一只,她一向淡然爱笑的面上即便是死了也是皱着眉头,一脸痛苦,想来死之前定是遭受了难以让人承受的痛苦。 她蹲下身,用沾满了鲜血的手轻轻抚摸上小雅苍白不已的脸庞,背着她离开了乱鬼窟。 路上不知摔了多少次,小雅比白倾瓷整整高了半个身子,她魔怔似的一次又一次扶起小雅踉跄着继续走。路上碰到不少阴鬼一族人,她们皆是用一种极为惊恐的目光看她。 无论如何做,如何心里有了些许不舍,小雅死了,纵然她是阴鬼公主,面对死人也是无能为力。 她将小雅葬在了一处较为偏僻的树林里,这里地处高原,地势肥沃,灵气充足,阴鬼一族人常说说是阴鬼人死后葬在这里下辈子可以投个好胎。她从不信什么来世如何,如今也想试一试了。 望着自己建起半人高的小坟墓,白倾瓷眼里一片复杂,她终是尝到了麻木以外的感觉。 白倾瓷找到自己母亲素云责问她为何这样做。 得到的只有素云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愣是将她打翻在地,滚落阶梯。身上无数疼痛加起来,白倾瓷倒在地上动也动不了了。 “你这种贱人怎么可能得到别人疼爱,怎么可以得到别人疼爱。你配吗?被已经亲生父亲抛弃不管不问,一个脸自己亲生父亲都不要的东西,配得到别人关心吗。”素云暴怒道:“她是全是活该,所以关心你的人都得死。这只是其中一个,日后若是还有,下场比小雅还要惨烈一万倍。” 白倾瓷眼里划过一道憎恶,待缓解了些许力气,她重新爬起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离开了。 自后白倾瓷再没有和一人说过话,在阴鬼这里永远都是一人独行,她像是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所走地方都会被一层乌云笼罩。 与其说是没人疼爱,不如说是白倾瓷杜绝了所有人对她的好,她用冷漠无情掩盖了一切。 至于小雅那个未婚夫,小雅死后没多久他也跟着自杀了,其余阴鬼人本想着随意将他埋了随意找个地方,最后还是白倾瓷带走了他,葬在了小雅跟前。 白倾瓷偶尔会一个人在夜里辗转反侧,对于素云对她做的一切除了事情方发生她气不过之外,憎恨没有,因为她知道自己母亲遭受的一切。 若是可以她想弄死那个害她母亲时常,害自己没有童年的凶手。 转眼五年过去,白倾瓷已经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生的极美,妖艳似火。 她成了一个爱笑的姑娘,对着谁都是一脸笑意,可是在阴鬼这儿却没有几个人想见到白倾瓷的笑,因为每次便是表示要有人死了。 长安看到此处,那个站在顶峰一脸狂傲的女子愣住了,白倾瓷细细看之下竟是与自己有三分相似。 “步崖,我们。” 一阵地震山摇,步崖紧紧护住长安。闭上眼睛以防被尘土进了眼睛。再看二人已经回到之前墨府。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方才那一切究竟是梦还真的,为何这么清晰,仿佛历历在目即便多年过去,这段记忆是属于白倾瓷的。 步崖摇摇头:“这里白倾瓷应该已经来过了,我们来晚了。” “她让我们看到这些做什么?” 长安不懂,头也跟着疼,这种感觉好生熟悉,可是无论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在哪里见到过。 “长安你没事吧?”长安脸色异常难看,步崖心里不怎么放心。 “没事,可能是被阴鬼。” “长安。” 她话还未说完便听得一声柔柔呼唤。 二人寻声望去便见到付清儿一身都是伤的倒在凉亭后面角落里,伸着手想起身。 长安赶忙跑了过去,将付清儿扶起来,看到付清儿一身鲜血,嘴角还未干涸的血珠,心疼道:“清儿你去哪儿了这些天,我也找不到你,以为你出事了,吓死我了。” 她将头埋在付清儿脖子间,贪婪的吸允对方身上味道,已是哽咽。 付清儿勉强笑笑,道:“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吗,傻瓜别哭了。” “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我快疯了。”长安像是找到了依靠,趴在付清儿背上也不管到底是谁在扶谁,哭的泣不成声。 付清儿无奈道:“我好不容易出来,就不成让我歇歇,没被白倾瓷折磨死,也要被你压死了。” 长安这才破涕为笑。 步崖看着重新相逢的二人心里也是高兴,道:“先回清山殿,什么事到时候再说。” “好。” 长安道:“清儿,你还能走路吗?” 付清儿低头看了眼左小腿接近扭曲,摇摇头。 “步崖,清儿就劳烦你背着了。” 步崖背着付清儿,付清儿瞧见长安挽了发髻,不由惊讶道:“长安你与步崖成亲了?” 长安点点头,不知该笑还是该哭:“发生了好多事,天涯阁遭到阴鬼一族人入侵,娘亲……娘亲没了,死了好多族人,楚幕,楚幕也没了。” 付清儿身子一软:“怎么会这样,我不过才离开几天而已。” 提起自己娘亲和楚幕,长安很不争气的红了眼。付清儿见她心里难受的紧,便安抚道:“好了长安别难过了,都过去了。现在你与步崖成亲正好了了伯母一桩心愿,以后好好的比什么都强,伯母地下走灵知道后也好安心。” 长安点点头,的确事情已经发生过去,即便说再多,后悔什么也是于事无补,她只能继续向前走,别无他法。 “长安莫怕,以后都会有我。”步崖伸手摸了摸长安发尾。 第一百三十五章私心 ?他又想到一件事,说:“方才清儿你说被白倾瓷抓走了是怎么一回事?” 付清儿心有余悸道:“先前和楚幕分开,我便想着回天涯阁的,只是没想到半路碰到白倾瓷,一句话也不说要杀我,我打不过她就被她困在了画嫣辞梦境里。” “画嫣辞梦境?”长安疑问,方才她和步崖看到的是白倾瓷梦境。 付清儿点点头:“画嫣辞成厉鬼也是白倾瓷弄的,为的就是要闹的整个世道鸡犬不宁。方才听长安你话中有意,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其实方才我和步崖也进了梦境,只是不是画嫣辞梦境,而是白倾瓷自己的。” “白倾瓷自己的?”付清儿垂了垂眸:“那你们都看到了什么?” “白倾瓷儿时一些事情,她的童年过得并不好。” 付清儿勾唇一笑:“是吗,怪不得现在心狠手辣,见我们三派便是要杀了。” 她本是随意一句,长安没有多想,倒是步崖此刻回头多看了付清儿一眼。恰巧四目相对,付清儿歪着头笑道:“步崖可不要盯着我看,长安可是要吃醋的。” 步崖低着头轻弹了下长安额头,笑道:“哪儿会,长安心没这么小。” 事实上他倒是希望长安因此不高兴,可……到底也是希望了。 柳轻舟这边重新回到方才来时有诡异地方的村子,现在除了过于狼狈外倒是一点事情都没有,没有阴鬼,没有成群结队丧尸,一点污浊之气都没有,仿佛最开始看到的那一幕真是幻觉。 到底不是。 柳轻舟设下回启阵法,现在整个村落周围都覆盖了一层灵气,这些灵气散落于村,层层落落归于尘土消失不见。 不归隐隐有些躁动,在柳轻舟腰侧动弹,剑穗子颤一颤。 袭寄看了两眼,心里隐隐猜测约摸这次二人是找了阴鬼一族人的道了。 从一开始碰到那两个人开始便是被人计划好的,阴鬼是故意放跑那两人拖延他俩时间,即便只是半刻,但将整个村子的人挪走也是够了。所以方才最开始看到的并非幻觉而是这群里走时算是回光返照的最后一面。 就像人常说每个地方待久了都有灵性,而高山草木本身便是自带灵气,若是遭到毁灭,通灵性的话便是会留下些许之前痕迹。 “轻舟,不用了,咱们回去吧,将这事告诉师父。”袭寄觉得现在无论再做什么都是无济于事了。 柳轻舟凝着自己布下的法阵,摇头:“不行,回去告诉师父再来这些人就没得救了。现在应该走不远,寻着味道可以找到。” “可是今天。” 袭寄话还未说完便被一道剑光直直击来,又快又恨,他不得不腾身避开,略有些狼狈落在院子最里面。 “谁人在此?”袭寄大呵一声,手持月灵警惕盯着周围。 静然一片,无人说话,直到柳轻舟拔出早已快要崩裂的不归,一方草屋上这才出现一道人影,与其说是人影,倒不如说是一缕魂魄,一只阴鬼。 待看清那人,柳轻舟眯了眯眼:“之虑。” 之虑双目通红,哈哈大笑,嘴角扬着一抹残忍笑意:“哟呵,柳道仙还能记得我这无名小卒名字,我还真是受宠若惊。” 袭寄现在也反应过来了,之前便是听得正阳提过前段时间清山殿出现内鬼一事,竺浠城差点害死柳轻舟。后来几人合伙算好将之虑杀死。 如今看这情况当初不过只是之虑肉体而已,他的魂魄跑了出来,可以依靠阴鬼自身污浊之气继续存活。 “你就是当初贼人,当初大意放你一条生路如今不知好歹,不找你的麻烦倒是自己贴上来了,找死。” 附近没有其他阴鬼气味,说明之虑是自己来的。不说柳轻舟,现在加上袭寄,二人又是清山殿数一数二的人才,一人就可,如今之虑还想以一敌二,当真是疯了。 之虑阴恻恻笑着:“袭寄道仙你在这儿一直说我,难道就不觉得你身边的柳轻舟安静的过分了吗,还是有些许需要我提醒一下。” 之虑不说袭寄不觉得如何,毕竟柳轻舟本来话就少,这等场面便是不说话也是正常。他下意识的回头看去,蓦然瞪大了眼睛。 “轻舟。” 不归不知何时剑神冒出的不再是白灵,而是覆盖了一层污浊之气。现在柳轻舟紧紧握着他,不归抖动剧烈,柳轻舟宽大衣袖随之摇摆。此刻柳轻舟面无表情,一双眸细细看去竟是泛了诡异红光,迷离又狠厉,平常的柳轻舟压根就不会如此。 袭寄心里一沉,却听得之虑癫狂笑道:“真是容易,想不到把魔种种到柳轻舟身上这么轻而易举,早知道早就这样做了,浪费时间。” “你对他做了什么?”袭寄整张脸都有些扭曲:“魔种?你简直该死。” 之虑摇摇头,无辜道:“这可是错了呢袭寄道仙,这魔种可不是我种的,我只是一缕魂魄还没那个本事。” 说罢魂魄离开这里飘到了柳轻舟跟前,即便是魂魄他的速度也比不得袭寄,袭寄在他之前已经将柳轻舟揽在怀里,强行压下靠近柳轻舟便会有的一股不适,一剑扫过去。 之虑轻巧避开,这是道仙之灵,他还是要小心的。 “袭寄道仙确定要和我打吗,可是我怕柳轻舟道仙撑不了这么长时间了呀,真是可怜。”他瞧了眼因隐忍整张脸成了青色的柳轻舟,啧啧两声:“这得多能忍啊,脸色都变了。我看着都替柳轻舟心疼。” “你……” 柳轻舟手指尖似乎都在颤抖,微微抚了袭寄一把,额头上冒出豆大汗珠。 “阿寄。” “我在,我在。”袭寄紧紧握住柳轻舟的手:“轻舟你怎么样了?” 柳轻舟咬着唇,面色十分痛苦:“难,难受。” 普通人咬唇似乎没什么,可他是柳轻舟,不轻易在外人面前流露真实脆弱一面,如今这幅模样显然已经难受到了极点。 “该死。”袭寄抱着他缓缓放在地上,动作快如闪电移到之虑跟前,剑架在他的脖子上,冷声道:“识相的干净给我解药,若不然让你灰飞烟灭。” 之虑低头看了眼架在已经脖子上的利刃,不以为意道:“可是想好了,我若是死了,柳轻舟也别想活。” 魔种能够种在人身上绝对不是一两天,甚至半月都不可成功,柳轻舟那样子看得出魔种在他身上应该有段时间了。该死,是什么时候让这群人钻了空子。 “说,到底想做什么?” “等了这么久,袭寄道仙终于问到点子上了。”之虑微微一笑:“很简单的,袭寄道仙听我的便。” 他附耳在袭寄跟前,袭寄犹豫了下到底也是顺从了。 之虑不知说了什么,只见袭寄眼睛微瞪,惊讶片刻。 “这次你们的目的竟是她。” 之虑点点头,掩掩唇:“所以呢,只要袭寄师兄肯配合我们,事成之后定会给柳轻舟道仙解药,不会为难于他。” 袭寄一把揪住之虑虚无的胳膊,冷笑道:“当我傻是不是,魔种在人身上片刻都是一种折磨,这事还不知要废多长时间,这段时间轻舟可要如何。” “这自然要看袭寄师兄自己本事了。”之虑好心提醒:“她的血就是最好的疗伤丹药,对于现在的柳轻舟,没有什么比她的血来的更美好。” “最好是这么,若是敢骗我,就算是杀到你们阴鬼老巢,我也要让你永世不得超生。”袭寄狠狠甩开。 “现在啊袭寄道仙还是别想着如何我了,当紧的可是要赶紧救治柳轻舟道仙呀,万一出了点事,袭寄道仙可是要有多伤心啊。”之虑好像看出了点什么,笑的越发古怪。 袭寄冷冷哼了一声,渡给柳轻舟些许灵气让他好保留几分神智。 “轻舟,轻舟,你醒醒。” 拍了拍柳轻舟的脸,袭寄让自己的月灵与不归争斗,好在之虑还算是守信用,毒虽未解,也不会再延伸了。 他回头看去,这里哪儿还有之虑影子。想到之前之虑说的那个条件,袭寄沉了沉眸子。 柳轻舟睁了睁眼,脸色已经比之前好看了许多。 “阿寄,之虑呢?” “跑了。”袭寄随意找了个理由:“他看情况不对,警告我们两句就跑了。” 柳轻舟扶了扶额,这才发现自己整个身体都是躺在袭寄身上的脸忙拉开距离,身上却是酸软无力,一点都动弹不得了。 “我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方才中了之虑的毒,过会儿便好了,不用担心。” 袭寄眸子暗了暗,半个胳膊抬起将柳轻舟架在自己身上。 “阿寄。” “若是还想天黑之前回到清山殿就别多说了。”袭寄侧过头,用了用力气背起柳轻舟。 他承认自己是有点私心的,可又能如何,这个世上谁不是自私的,他并不觉得自己隐瞒柳轻舟这些事,甚至借机靠近柳轻舟有什么过错。 现在天已有些暮色,柳轻舟抿了抿唇,听了袭寄的话。 路算不得多长,袭寄步伐很慢,柳轻舟担忧是自己太重了,便道:“阿寄,放下吧,我自己可以走。” 柳轻舟没看到袭寄嘴角一直都是笑的,微微上扬的弧度恰好带了三分少年模样。 他颠了颠柳轻舟的腿,轻松道:“轻舟是怕累着我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曼珠沙华 ?柳轻舟点点头:“是轻舟太重了。” “没有的事,轻舟就是太瘦了,你看我背着一点感觉都没有,跟个女子差不多。以后啊摸若是不在清山殿你可要多吃点,等下次我回来轻舟可是要比现在胖上个几斤才好。”其实柳轻舟从前是没这么瘦,也没这般沉闷的甚至自己方来那几天也不似现在闷声。貌似都是长安那件事出现后,柳轻舟面上虽然没有表现得太过难过,可每天只修行,强迫自己没日没夜的看书,打坐。修行本来就是件费时又费力,柳轻舟这样是个人都吃不消。 他又固执异常,谁的话都不听。 “轻舟啊,以后有什么事就和我说,别自己一个人闷着知道吗。” 柳轻舟沉默片刻,道:“没什么事。” “没有最好,有的话说出来才是聪明人做的事情。”袭寄道:“轻舟,你看看现在的我们,像不像儿时你我初见。” 柳轻舟愣了下,袭寄晓得他这是有些记不得了,也不生气,细心说道:“其实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你见我那次为何我会这般狼狈,那时家中被贼人杀害,父母牺牲自己护我出来,躺在树林里我也只剩了半条命。当时的你真是又黑,我还想这是谁家的孩子,长成这样父母不得担心。” 柳轻舟神色黯然,当初他也是父母双亡一个人流浪在外,吃不饱穿不暖因长相原因时常被人惦记,他只好故意在自己脸上抹黑,装成一个丑八怪,免得被贩子看上卖出去。 袭寄抬头看了眼柳轻舟如画容颜,幽幽道:“后来你我被带回清山殿洗漱干净,才真正看清轻舟你究竟是什模样。啧啧,真是貌美无双,惊为天人。” 过去的事其实多多少少提起都有几分伤感,虽说是过去了,到底也是发生了不是吗。如今袭寄戏言两句倒是将这几分莫名伤感掩盖过去了。 柳轻舟也不自觉扬了扬唇角,许是同经过家变,一个人孤苦伶仃,他与袭寄多年之间一直有一种说不出的惺惺相惜,是兄弟,也是师兄弟之情。 “阿寄也不小了,怎么没听你说过成家一事?” 袭寄方有了几分兴致立马被柳轻舟这句话消磨大半:“轻舟从前从不提这事,说是道仙只需一心修行,如今真是有了心爱之人什么都变了。” 柳轻舟不置可否,从前说好的事决定的一切到底不是到,就像是今天过了必定会有明天,可这不会。这是随波逐流,或许风平浪静一切都不会改变,又或许碰到了大风大浪,所有事情都被颠覆,黑非黑,白非白,正非正,道非道。 袭寄有些看不下去,他不知忍了多大心痛才能让自己平静提起这件事。 “轻舟,她已经成亲了,你可知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是别人的人了,不再是自己一个人的专属。 “若是你俩都执迷不悟,名声不说,这事时间久了必定会被人拿出来大做文章,到时候毁的不知是她,还有你轻舟。” 柳轻舟性子执拗他从小就知,若是只说害了他,他定不会回头,只要这事牵扯到长安,依柳轻舟性子定会权衡利弊。 柳轻舟侧过头去,道:“先回清山殿吧,我不想说这些事。” 袭寄无奈,也知柳轻舟听在心里了,点点头,也不再磨叽。 两帮人几乎是同时抵达清山殿。 暮色四合,透过朦胧黑夜长安远远便看到袭寄背着柳轻舟过来。她心下一跳,差点便忍不住上前关怀一二。 步崖冷眼看了二人,又岂不知长安方才想做什么。 “你若是去便去,只要不是怕毁了柳轻舟。” 长安的担忧被这一盆冷水浇了个干净。她现在已经嫁人了,即便自己不在乎这名声,可柳轻舟呢,清山殿大师兄,天之骄子,将来可是要修仙的人啊,怎可因为自己被世人嗤笑。 “我知道了,我会注意自己。” 几人擦肩而过,同是上阶梯,却是一句话都没说。 付清儿说自己当初和楚幕分开后就被白倾瓷抓走了,后来侥幸逃脱却被困在画嫣辞梦魇中无法醒来,找不到出路。约摸后来是因为长安二人闯进,破了梦魇,这才留了一条命出来。 柳岩任听后气的牙齿都在颤,他狠狠一巴掌拍在桌上,道:“白倾瓷这个魔女,简直就是欺人太甚。过分到了极点,不找她的事她自己倒是拼命搞事。” 一想到楚幕怕清山殿与天涯阁起了冲突选择自杀,失去爱徒,他心里便是燃起了一股无名之火,烧的她难受。 “师父,去楚幕家中路上我和阿寄碰到了两个丧尸,一处村落里的人已经全部成了丧尸被阴鬼一族人带走。除此之外,回来我和阿寄还碰到了之前消失的之虑。” 说起这,柳岩任道:“方才我见是阿寄背着你回来的,可是受伤了?” 柳轻舟摇摇头:“不用担心师父,只是中了点之虑的毒,阿寄已经帮我洗干净,并无大碍。” 到底还是脸色苍白,长安看在眼里,心里微疼,现在的她却没有资格关怀一句,只能在一旁默默看着,这种感觉真是……不爽。 柳岩任还是不怎么放心,经过楚幕一事他现在害怕极了,生怕哪天他的这些弟子悄无声息离开了,这种跟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他可不想再承受。又顶住柳轻舟这几天待在清山殿休息,事情莫要多管,待身子好了再说。 “师父可是打算如何做?”就在静下,步崖准备告辞离开之际,袭寄突然加高了语气说话。 长安侧头看去,袭寄正对她笑,她的目光向下移去,便见到袭寄一手指了指屋外。她愣了片刻,随即点头。 柳岩任道:“这事绝对不可继续姑息,等明天我便差弟子将白云观道长叫来,介时我们三大派好生聚在一块儿商讨此事。” 这是绝对决一死战了,屋里气氛顿时凝重许多。 付清儿已涂好膏药,步崖顿了片刻,道:“晚辈这且将清儿送回天涯阁。” 有些话说不出口,柳岩任晓得天涯阁现在乱成一团,也不勉强:“那好,路上小心,若是有需要的尽可说。” 步崖拱手道:“之前多有冒犯之地还请柳前辈莫要责怪。” “这是自然,言长老年纪大了,许多事情力不从心,天涯阁重担全都落在了你身上,总之一切尽力就可,不要太过勉强自己。” 柳岩任现在真是看开了许多,真正以一种只是前辈真心向晚辈劝言之态在说。 离开清山殿,步崖依旧背着付清儿,走了些许路,他这才道:“长安究竟做什么去了?” 方才长安对他说去如厕不用等她了,可这个过于牵强的由头他如何相信。 付清儿笑了笑,道:“就知道瞒不过去,的确长安不是去如厕了,貌似是有东西之前住在清山殿落下了,今儿去找了。” 步崖对付清儿的话还是信的点点头,只是不是去找柳轻舟就行。 “天已经黑了,步崖我们是等长安还是继续走?” “继续。”付清儿现在身上有伤,路上若是遇到什么事倒是显得力不从心了,长安这次出来带着疏烟应该不会出事才对。 长安来到了清山殿后树林,果不其然没到多久便看到了匆匆赶过来的袭寄。 “方才,你找我什么事?” 袭寄脸色不大好,盯着长安眼底浮了几分寒意:“什么事,你自己做了什么事心里没点数吗,还是说真是那般不知廉耻,红杏出墙。” “你。”长安瞪着他:“你有病吧,若是叫我来是想骂我,那么不好意思,我可以选择离开。” 袭寄一把抓住长安手腕,嘲笑道:“走,谁让你走的。” 长安挣扎两下,却发现袭寄力气出了奇的大,而且没有一点怜惜之情,那股狠劲没有两下她的手腕便红了。 “你是疯了吧,看我不顺眼直接说就是,何必遮遮掩掩,做这些见不得人的事。况且你也知道我是有夫之妇,你这样做就不怕被其他人看到了毁了袭寄道仙你好名声。” “贱人。”袭寄冷笑:“你可知道轻舟被人种下魔种,现在生不如死。” 长安愣住了,种下魔种?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她摇摇头,想说不可能。依柳轻舟修为谁能在他身上种下这等腌臜东西。可看到袭寄满脸怒意,以及今儿出乎意料做出的事情她知道这不是玩笑。 她慌乱的抓住袭寄衣袖,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多久了?可是找到解救办法了?” 袭寄继续冷笑:“找是找到了,只是这方法需要你配合。” “我?”长安反手指了下自己:“你说,能做的我定会做。” “其实很简单,断肠崖可知?” 长安点点头。 “那里被称为死亡之谷,承载了无数痴男怨女未断情丝,命根,以及怨气。每年,甚至每天都有不同人死在那里,可从来没有人进过崖地,即便到了如今世上依旧没有人说过那片崖地究竟是个什么地方,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 她从未刻意去了解过这些,方才袭寄说的也不明白。 “因为那地下有人进去根本就没有人能活着出来。”袭寄不冷不热道:“里面有一朵花,名唤曼珠沙华,得到他,轻舟就可以得救。” 第一百三十七章我会陪你 ?长安一手扶住树枝,其他的她不晓得,曼珠沙华却是知道一点。曼珠沙华一千结一次叶,一千年开一朵花,千年乃至万年,花叶永不相见,很美,却是被称为死亡之花,生在阴阳两界。 袭寄见长安愣住了,眼底讽刺更深:“怎么?怕了,告诉你,你若是怕我可以自己……” “不怕。”他话还未说完便被长安打断,长安深吸一口气,摇摇头:“明天我就动身,尽快回来,这些天劳烦你照顾好轻舟,定要等我回来。” “劳烦我,你也太抬举你自己了轻舟可是我的,如何待他,还轮不到你在这里警告。”袭寄不屑一顾。 长安听着这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摇着头,努力让自己头脑变得清楚一点:“我先走了,再会。” “等等。”袭寄叫住她。 “怎么了?”长安回头,还没反应过来手腕便被袭寄用月灵狠狠划了一道。 她痛呼一声,下意识用手捂住伤口,被划伤部位算不得多长,也不深,流血倒是多的很,任她如何都阻止不了鲜血的肆意。 “你这是做什么?” 袭寄不知从哪里弄来一白玉碗,手掌大小,放在长安手腕下,这些血仿佛会认主似的,滴成一条红色的线条缓缓坠落白玉碗里。 袭寄挑眉笑道:“虽然不知道你到底特殊在哪里,总归那人是不会说谎的。一点血而已,你不会不舍得吧。” 长安心里想骂他,血算不得什么,用得着下这么重手吗,说一声自己取便是。 “你既然知道我舍得,又为何借机伤我?” “因为,我讨厌你。”袭寄不加掩饰:“和轻舟受的罪相比,你这点算得了什么。” 鲜血还在继续,不过一会儿便染满了整个巴掌大的碗,这可是一点一点从身体里抽离啊。长安吸了口气凉气,从头到尾想了遍,越发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你为何这么讨厌我,从一开始见面就是,我记得之前也没见过你,更没招惹过你。” 袭寄冷冷一笑,手掌过去断了血线,捧着那碗嫣红血,离开了。 长安望着他的背影看了会儿,隐隐觉得这个袭寄对柳轻舟好的有点过分了。包括第一次见面,的确只是一面之缘,他看着自己目光便不怎么友好,直到现在方才,若她未看过,那一剑其实真正想刺的地方不是她的手腕,而是心脏。 袭寄想让她死!! 可自己和他无冤无仇,这点也说不通啊。 算了算了不想了,一想到方才袭寄说的柳轻舟痛苦不堪模样,她便揪心的疼。 回到天涯阁天已经完完全全黑了,步崖将付清儿送回家里,便离开了。 王湘儿看到消失多日的女儿回来自是激动红了眼眶,紧紧抱住付清儿,哽咽道:“去哪里了,也不回家报个信,我和你爹爹担心到了现在。” 付清儿柔柔笑道:“被白倾瓷捉走了,这不才逃出来。” “白倾瓷捉走了。”王湘儿心里大惊,上下检查付清儿身体:“好好让娘看看哪里还有伤。” 付清儿任由自家母亲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笑道:“没了娘,只是腿有些伤到了,在清山殿涂抹了药膏,过几天就会好了。” 王湘儿摸了把泪,摸着付清儿明显瘦了些许的脸,“真是瘦了,可要多吃点东西补回来。” “好的,今儿我就想吃娘做的红烧肉,糖醋排骨。”付清儿弯着眉眼舔舔嘴角:“娘现在给清儿去做好不好。” 王湘儿终是破涕为笑,伸手弹了下付清儿秀气鼻尖:“好好好,娘这就去,你等一会儿,你爹出去被言长老叫走做点事,约摸过会儿也要回来了,等他看到清儿定会十分高兴。” 说着便走了两步去厨房,付清儿点点头:“知道了母亲。” 待王湘儿走后付清儿关上了门,敛了笑意。 她静静盯着自己这个生活了十来年的地方嗤笑不已。 不置可否,付清儿父母疼了她多年,真是拿亲生女儿一般待她。她们并不知道自己不是付清儿,若是有一天晓得了,知道了,会不会什么都变了。 在她白倾瓷眼里定是要变的,毕竟自己不是他俩的女孩,素不相识的人又为何要待自己亲近。 过了会儿她在屋里翻遍了柜子桌子,连着床底下也找了。她记得是放在床底下的。 开了门,她去了厨房:“娘,之前长安留的一坛子酸梅子放在哪里了?” 厨房里王湘儿正在摆弄碗碟,想了会儿,道:“娘怕它搁置的时间久了会坏掉,放在我和你爹房间里的那个小冰柜里了。” “好,知道了娘。” 付清儿应声,转身去了王湘儿房间在衣柜后面找到那个有半个米缸大小的冰柜。打开后便是一股凉意,里面放置了不少羊奶,一旁搁置的便是一坛子酸梅子。 王湘儿是极为喜欢喝羊奶的,这种天气热羊奶放置时间不长,付清儿父亲便想到用这种法子好让羊奶可以留长一些。所以每次购买的量不多,两三碗够王湘儿两次喝的就可。 拿走酸梅子,付清儿一瘸一拐的回到自己房间,沉沉睡去。 深夜,长安赶回天涯阁,这里灯火灭了许多,不少族人已经去睡了。长安蹑手蹑脚回到步崖家里,守门族人冲她行了礼,长安恍然才觉自己现在身份不一样了,行事不可这般见不得人,便大摇大摆进去了。 房间里灯还亮着,上次成亲那日不知到底是什么原因房屋塌陷,为了放置这种事情再次发生步崖挪了生活了十几年地方,从南面搬到了北面。夜里这里背阳,见不得多少月光,她记得步崖是极为喜欢夜里赏月的,如此这般也不到底也是为了她。不过那事对自己来说也算是件好事,若不然真不知道如何面对之后将要发生的事情了。 院里依旧种植了不少栀子花,百合,以及风铃草。貌似之前这里并不这种花儿的,不对,这里压根就没有花儿,步崖不喜花卉,他的屋子几乎不会出现这些东西。 “都是我喜欢的。”长安挠挠头,怪不得前几天夜里老是迷迷糊糊听到外面有人在挖东西,当时他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原来是步崖命人种了花儿。 从前这里枯燥乏味,没有一点生气,每每来她便是指着这灰白一片嘲笑。现在成了花海,夜里璀璨,白天亮眼,与外面那些桃花烂漫相得益彰。 长安轻轻推开门进去,烛火摇曳,在画了樱花的纸窗边投下一抹靓颖。 步崖坐在书桌边看书,听得动静便是回头,柔柔笑道:“回来了。” 长安点点头,脱下身上大氅挂在架子上。 低头一看便是发现周围放置衣服的屏风上面也画了一副樱花遍地盛开模样,粉粉嫩嫩花瓣顺势落在小厅,院落,溪水上散落了一地,看起来倒是别有一番美态。 衣服架子多了一个,衣柜也是,地上铺的毛毯,墙上挂的画儿,以及被褥绣针都是自己喜欢的,成亲不过几天,不知何时这里已然全部映照的全是自己影子。 步崖放下书卷,从后面轻轻揽住长安腰,长安整个身体明显僵硬了下,步崖苦笑一声:“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夜里最是情深缠绵,步崖的话落在长安耳畔带着说不清的落寞。 她压下要推开步崖的冲动,笑道:“天涯阁是我家,我不回来还能上哪儿去。” “是家,我们的家。”步崖怎会不知长安勉强,只是他听着就可,即便是假的,有时间骗骗自己也是好的,最起码可以有那份期许。 长安站着未动,步崖便这样抱着她许久,二人都未开口说话,许对于他们俩来说都怕从对方口中听到那个最不愿听得的消息。 “睡吗?”长安试探道。 步崖点头:“好。” 长安看出他眼底疲惫,犹豫片刻,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未说出口,只去柜子里取出被褥随后放在地铺好,又拿了一叠当做盖的。 步崖在后看着她,眼底都是划不掉的温柔。 成亲后他俩便未再同床过,她知道自己做不到,那夜半夜都未敢回房,最后还是步崖叫走了他,说是他会打地铺,若是她不愿绝对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说是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长安躺在床上想想,可是感动也只能归于感动了,她不是圣人,更并非圣母,做不到事事让人满意,或者牺牲自己成全他人。 “步崖,我很自私吧。” 步崖正好和衣躺在,单薄亵衣包裹他精瘦身段。 “不,你很好。”步崖这些天也想了许多,感情一事到底需要两情相悦才能过得快乐。 长安虽然每日都和自己在一块儿,多数时候皆是愁眉不展,毫无笑颜。他的长安,说好了会让她快乐幸福一辈子,最后毁掉这一切的也终是自己。 “长安,再陪我一段时间可以吗?” 长安垂了垂眸子,点头道:“好,我陪你。” 她不晓得步崖说这话究竟是何意思,总感觉有些事情,人或物都在潜移默化变了。从前未敢想,只是如今至亲人离开了,她不得不面对许多事情,也懂了。 “若是你不愿,我会一直陪着你,我是你的妻。” 地上步崖似是睡着了,或许没有听到长安最后那句话。长安抬头看了眼,摇摇头,闭眼睡去。 第一百三十八章寻花 ?次日一大早洗漱好,草草吃了些许早膳后,长安便来找了付清儿。 腿伤缘故付清儿只能在床上歇着,本来涂了清山殿膏药可以无事,王湘儿不放心怎么都不许付清儿下床了,硬是让她在床上躺个三天左右。 王湘儿递给长安一盘水果,笑道:“好好聊聊,你俩也是许久都未在一块儿了。” 长安端着盘子过去,门也未敲直接进去了。 付清儿半坐在床边,外衣松松垮垮罩着,露出里面粉嫩色的里衣,身上盖了薄被,手里拿着古卷此刻正凝着神看。 长安轻手轻脚过去,在走到床边重重咳嗽一声。付清儿被吓了一跳,手中书卷差点翻过手掉在地上。 “臭长安,又在调皮了。” 长安嘿嘿笑着,夹了一块儿水果递到付清儿嘴边:“伯母刚切好的,尝尝。” 付清儿咬下:“挺甜。” 长安在一边坐下,端着水果盘有一下没一下喂:“怎么不多睡会儿?” “昨天回来便睡了,睡多了。” “伯母可是说了这几天不许你出门,所以啊就老老实实在家里养伤,知道不?” “知道了,知道了。长安你何时变得这般婆婆妈妈了。”付清儿白她,乖乖吃下长安递给的苹果。 “对了,我这儿还有坛酸梅子,要不要尝尝?” 长安舔舔嘴角,贪道:“真的?在哪儿?” “老地方。” “许久都未吃了,馋死我了,还是清儿你懂我。”长安笑的灿烂,将盘子递给付清儿,趴在地上伸手便向里面够。 “这是上次你买的了,被我娘放在冰柜离里,味道应该不会变。” 长安伸手在里面探了会儿,终是找到坛子,一把抱住拿了过啦,迫不及待打开。 刺鼻的酸甜味道令长安整个人身子一轻,她捏了一个手指大小的酸梅放进嘴里,吸允两口,笑道:“还是那个味儿,真好吃。” 付清儿自己吃了块苹果,道:“你喜欢就好。” “你来一个吗?” “不了,今儿没胃口。” 长安不勉强,不声不响整整吃了十个,直到牙齿有些酸疼她这才住嘴。 “清儿,今儿我来是有件事想和你说的。” “什么事?” “我想离开天涯阁一趟,出去找些东西,过个几日便会回来。” 她犹豫片刻,终是开了口:“这些天天涯阁的事希望清儿你可以替步崖分忧些许,最起码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 付清儿道:“你去做什么?” “找个东西。”长安咬咬牙:“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付清儿捏了个樱桃放进嘴里,掩住唇畔那抹冷笑:“好啊,你去便是。看你这样子是想和步崖不辞而别了吧。” 长安点头,她的确是这么想的,如果告诉步崖,他定会追问自己究竟做什么去,介时应该如何说清楚。 “长安出去帮我弄草药,想让我的伤可以好的更快些,这个理由可以吧。”付清儿浅浅一笑:“若是步崖还要问,我帮你找理由搪塞过去。” 长安鼻子一酸,伸手抱住付清儿:“清儿,你真好。” “好了好了,多大的人了还这么爱哭,这是拿你没办法。” 付清儿用手指轻轻拭去长安眼角泪水,笑意柔柔。 长安胡乱点点头,没办法,娘亲走了,跟她最亲的人便是付清儿了,若是有一天付清儿离开了她,真的她都不知道如何活下去。 说是动身,长安离开付清儿那里直接出了天涯阁。 长安走后,付清儿将那坛子酸梅子尽数倒出来扔在角落里,冷冷一笑。 柳轻舟这日难得睡到日上三竿才肯醒来,柳岩任特意吩咐不许任何人进去打扰。他也难得清闲,头一次犯了懒意。 他半起身坐在床边,拿起昨日柳岩任送来的书籍,都是一些静心养神之道,柳轻舟想约摸柳岩任也可看出最近自己心情浮躁特意挑了这些东西送来。 其实这些天他心情的确不加,楚幕离开,说到底他心里难受的何止一点,只是不知如何发泄,这种感觉很陌生,也很无助。每每静下来便不由得想到那人,晨过了怎么不来找自己打坐,午时也不催促自己去吃饭。那人可能闹腾了,整个清山殿多数都是与他相同弟子,唯有楚幕性子活跃。 再者…… “轻舟,可是醒了?”门外袭寄端着一蛊子进来,说道。 柳轻舟合上书本,道:“阿寄,进来吧。” 他不说袭寄的脚也踏进了半个。 “这是我特意为你熬制的汤药,专治解毒,赶紧趁热喝了。” 袭寄边说已坐在柳轻舟一侧,端着碗用勺子盛了一勺子放在自己嘴边吹吹。 “来。”他抬头便看到柳轻舟以一种惊讶目光看他,袭寄这才反应过来,握住勺子的手一紧,解释道:“我是怕烫到你,帮轻舟你试试温度。” 柳轻舟抿抿唇:“我自己来就行。” 袭寄笑着递给他:“好,有些热,当心些。” 柳轻舟点点头,脾性极好的盛了吹好温度,轻轻抿了一口。 他喝的很慢,这汤药味道有点冲,饶人他如此都有些受不了。 喝完已用了半个时辰,袭寄便一直坐在柳轻舟床边盯着他。 柳轻舟放下碗,低着头道:“阿寄,为何一直盯着我看?” 袭寄挑挑眉:“还不是因为我家轻舟长的太过好看,我移不开眼了呢。” 柳轻舟看了他一眼,袭寄正好冲他笑,丹凤眼弯成月牙。 他抿唇未说话,又拿了方才搁置在床里侧的书来看,方打开袭寄便一把夺了去。 “阿寄。” 袭寄摊在手里随意看了两眼,嫌弃道:“又是一些静心养性的没用东西,师父也真是,老是给轻舟你看些有的没有。” 说着又看了眼柳轻舟,笑道:“不过师父他老人家约摸是忘记了,现在轻舟可是比不得从前了,从前一心修行,心里别无其他。现在可是有了喜欢的人了,动了凡心,再怎么看这些东西也是无用。” 柳轻舟脸色不怎么好看,手顿在半空不知该去夺还是落。 “上次阿寄的话我记得了。” 袭寄将书合上,笑道:“记得什么了,说来听听?” “她已经嫁人了,我不能强求。若是她愿,无论怎样我都会陪她一块儿走下去,若是不愿,我便离开。” 他静静说着,一向静然的眼底划过一抹黯然。 袭寄拍拍柳轻舟肩膀,凑近些许:“那轻舟是希望头一,还是次?” 柳轻舟很诚实回答:“二。” 柳岩任已经将决定和阴鬼一族大战消息遍布整个帮派之间,这点倒是做的符合大多数道士之意,这些年各个地方都遭到了阴鬼不同程度骚扰,死伤也有只是都晓得阴鬼一族人族人繁多,个个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心里都有些畏惧,犹犹豫豫顾及会不会遭到阴鬼报复而选择沉默,现在可是柳岩任,三派中最有资格发号施令的人说了这话,自然都是选择支持。其中首当其冲的便是白云观道士,柳岩任说后次日白云观掌门人凌云便带着众多弟子前来和柳岩任汇合。 原来前段时间白云观又遭到阴鬼一族人入侵,正是白云观几位长老闭关期间,白云观无首,又是半夜白云观防备松懈之际,这一下子可谓是遭了横祸,记凌云所讲说是死了十多个弟子,算不得多,死相却是极惨。凌云怒不可遏,也知自己即便带着众多弟子一同前去也未必是阴鬼一族人对手,他忍了许多天,命人将死去弟子好生安葬好后这段时间一直在白云观研究新招数,法术,克制阴鬼。 众人见得白云观如此,便都跟着相仿,一时间整个世道动乱,各大高手修仙人士聚集清山殿,势必要讨回一公道。 正道之聚,讨伐阴鬼。 明是白天,清山殿热闹异常,殿里诺大院落聚满了来自各地道士,江湖人士。穿着随意的闲散人家,整洁化一的帮派,两两站到一块儿谈天说地,说的多是些这些年阴鬼究竟做了哪些恶事,害了多少无辜百姓,其罪行涛涛之海,宽阔无限限搁才能容下罪行。 “半年前阴鬼一族人白倾瓷带人屠了我哪儿道观,伤了五十多名弟子,直到现在还有两个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一帮派帮主义愤填膺:“据我所知,这两年我那昆琼一带零零散散被阴鬼骚扰不下二十多次,死伤无数。” 又有一穿着大红道服的道士说道:“我这情况和昆琼道长那儿差不多,三天两头向我那放污浊之气,好端端长了几百年草木灵树尽数都被摧毁,多个树林树木一夜凋零寸草不生,屠杀村落,真是作孽。” “据说现在掌管阴鬼的是老鬼白信女儿白倾瓷,长的貌美如花,却是心狠手辣,传说就没人见过她究竟长什么模样。行踪诡异,整日与那些妖怪厉鬼为伍。”方才义愤填膺的道长继续道:“老鬼妻子素云,传说便是被白倾瓷亲手杀害,不知是真还是假。” “无论是真是假,白倾瓷这次真是做的过头,小小年纪如此,等过两年长大指不定还要做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如今杀掉白倾瓷,算是为民除害,更是为了以后着想。” 两人一说,其余道士,帮派便跟着应和,纷纷指责白倾瓷多么麻木不仁。 第一百三十九章为了你我真的什么都不怕 ?凌云对坐在台上的柳岩任抱拳道:“不知柳前辈何意?” 柳岩任听到现在众多帮派一言不发,想来心里也是有了自己计策。 凌云轻拂了佛尘,静静等着回答,相比于其他家族帮派的过分探讨。他则是显得极为平静。 柳岩任侧头看了眼凌云,言:“凌云道长应该有什么事没有说吧?” 其余帮派见二人你一句我回一句说了起来,纷都止了话静静听着,面上都有些不好意思,方才说的激烈倒是忘记清山殿不许过于吵杂这等家规。 凌云轻轻一笑:“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柳前辈啊。的确,晚辈白云观那里的确出了点状况。” 红衣道长道:“不知凌云道长那儿出了什么事,怎么都未听说?” “是在下特意嘱咐弟子不可外传,因为这事着实有些难以启齿说与不说貌似都不对。”凌云干干笑道:“不知各位家主可是发现今儿可是少了一些人?” 众人互相对看,红衣道长恍然道:“灵体一族人。” “对啊对啊,今儿一早上都没看到灵体一族人来过,按理天涯阁可是离清山殿最近,即便有事耽搁了,这个时辰也应该要来了才对。” 凌云提醒,红衣道长点破,众人便恍然道。 柳岩任眸子一沉,对袭寄吩咐道:“派人去天涯阁。” “不用了柳前辈,已经没用了。”凌云缓道:“这个季节灵体一族人肉体放入冰棺,需要附身而活这点想来大家都晓得。” 众人点头:“需要附灵替别人完成夙愿,得到修为维持生命。其实说白了就是替鬼卖命的。” 那人耳尖听得这话中别意,眯了眯眼睛:“各位这是什么意思?” 红衣道长衣袖一甩,道:“话已至此,我便坦白说了,我们这些帮派可是名门世家,实打实的正派。虽说是三派合心,灵体一族到底是个怎样存在谁又能说得清,方才众位说的不错,灵体一族说白了就是替鬼卖命的。人家都死了还要继续替别人存活事上,违背了世道生存之法。这些年我想大家也是心知肚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透不说透,可是如今……” “够了。”柳岩任厉声打断:“灵体一族人现在灵祀大人步崖成熟稳重,正直果敢,这些年林徽因一族一直恪守本分与我们和平相待。这次不来定有其原因,大家别再胡思乱想,同心协力对抗阴鬼一族人才是正事,现在在背后嚼舌根着实有伤大雅之风。” 那人老脸一红,嘴硬道:“我说的也是实话。” 这里的人没有不怕柳岩任的,撇开柳岩任修为深不说,清山殿后山三位老道仙闭关修行,光是这便可以让清山殿称霸。再者清山殿修行可是修仙之道,将来有可能长生不老,那才是多少修仙者梦寐以求的境界。 一时间气氛都有些僵硬了,柳岩任这次是有点偏袒灵体一族,说到底也算不得偏袒,只是他的确欣赏步崖这人,相信灵体一族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方才晚辈便说这事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还是不要说得好。”凌云恰到好处调节:“各位还是听柳前辈之言齐心协力对抗阴鬼一族人吧,至于灵祀大人为何今儿未来,晚辈也是觉得定有原因。” 柳岩任沉了沉眸,步崖没有将天涯阁遭到阴鬼一族人屠杀一事告诉其他帮派,这点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只是,今儿本来好好一场聚会如今闹成如今这幅模样,到底是有人蓄意安排还是无心之举? 柳岩任不由得多看了凌云两眼,这个少年不过只有二十出头,成熟稳重,样貌出众,继承白云观也是半月之前那的事情。关于他隐隐听得一点,勤奋好学,天资过人,名声倒是不错。 方才那两句话到底是无心还是故意为之? 两天路程长安步行过去到了断肠崖,这里绵延不断崇山峻岭相接,现在是午时却是大雾蔓延,在山下看去只能看到山隐约一抹轮廓,弯弯成了半个月牙,前头断开,像极了一个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人。 这里从山下便是高大树木,竹林,野草丛生,连一条小路都没有,一看便知平常这里是没有人来的。 长安舒了口气,擦了擦额上汗珠踏上一处还算的上是有点平坦缝隙的路。 拨开枝枝叶叶,娇小身子敏捷避开那些比她腰还要粗上几分的树干,抬脚进去。 “啪嗒”两声,好似门窗被紧紧封闭。 长安心里随着这声音“咯噔”两响,方才若是没有听错,那是结界封上之音。 她下意识警惕起来,紧紧握住手里的疏烟探了两层灵气。 白光四溢,周围一切都被包裹了。 这里本就是白雾弥漫,如今进来加之树干遮挡,这可谓是伸手不见五指,除了一团团白烟在自己眼前留过,脚底偶尔有不知道什么东西的物件跑过。长安绷直了神经,试探性的摸索着。 这种情况便是有人提前在她来之前设下结界,方才她感受了下并未从结界里感受到过多阴暗东西,只是很淡很淡漂浮上面,也不知究竟在做什么。 “是谁来过?”她嘟囔一句,脚底踏过两步,扶住一侧树干。 意外的触手不是干裂树皮,而是冷去寒冰一般的冰块。 她颤了颤手,手指微微用力,指甲便轻轻陷进去了。 长安心里打了个寒颤,这感觉倒像是…… “长安。”一具没有胳膊,全身腐烂的丧尸正吐着舌头,嫣红舌尖留下些许红色液体,此刻正用一双只有眼白的眼瞪着她笑。 长安被吓了一跳,收回手,手指上粘稠一片,那是尸皮! 她腿一软,后退一步又碰到一个东西,冷的令她心寒。 长安僵在半空,两只胳膊伸着,一条腿跪在地上,半个身子依在身后另一具丧尸上。 前后都是。 她目光向四周看去,一颗心渐渐凉了,不知何时这些令人看不清的雾线下已经看到两米之外的东西了。 都是丧尸,嘶哑咧嘴冲她笑,嘴里流出令人作呕的腥臭。 “你们是……” 长安看清了方才叫她名字的丧尸模样,顿时瞪大了眼睛:“王婆婆。” 王婆婆便是从前在清山殿待她极好的一位奶奶,上次楚幕杀的十多人里面便有王婆婆。 “婆婆,婆婆。” 她试探性的叫了两声。 “长安,婆婆来找你了。”王婆婆没有手,现在正歪着头冲她笑,眼睛只有眼白,嘴角弧度拉扯过大,直到了眯耳垂下侧,看起来真是恐怖至极。 她伸出长长獠牙,整个人就像是一个快要碎裂木偶,全部靠一根线扯着,即便是每动一下,笑一次整个身体仿佛都会受到牵扯左右摇晃。 长安愣住了,王婆婆“嗷嗷”叫,低头就要在她肩膀上咬下去。 “长安啊,婆婆家里有两个孙子,他俩的爹娘都去世了,现在啊只有婆婆一个人抚养,长安长大了以后可要好好疼爱婆婆孙子,婆婆活不了几年了,也护不了长安你几天周全了。” “长安你要记住自己使命,不到万不得已万不得说出娘到底是谁。” “长安,我好疼啊,你看看我浑身的伤。” 付清儿满身是血的站在她跟前哭诉,娘亲也是,婆婆也是,一个个劝她离开。 离开,离开去哪儿? “不不不,不是的。”长安捂住头部蹲在地上,她的脑子里不自觉想到了那日同柳轻舟一块儿去姻缘门自己看到的虚幻。自己一身是血,被所有人指责谩骂,那些人恨不得她死,恨不得立马让自己灰飞烟灭。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何要这样对她。 “啊!!”是无奈,不解,又是痛苦,长安跌坐地上,其实周围什么都没有,虚无缥缈的东西在封闭不见人影的地方最能磨人心神。 过了会儿,长安缓了几分神智,在五指缝隙间稍稍露了个缝。 一片安静,除了大雾什么都没有。 再三确认没有东西后长安瘫软倒在地上,依在身后树边喘了两口气。 方才一时大意竟是让幻妖钻了空子,这里危险未知,说不定刚才看到的幻影不过只是冰山一角,接下来还不知要发生什么事情,切不可这般粗心大意了。 这样想着,长安拨弄疏烟,两个音节蹦出在她周围缭绕。这是互体灵气,灵体一族人最基本也是最有用的一种可以自我保护的阵法,是一种也是唯一一种。 从方才情况来看这里远远要比自己所想复杂的多,她万不得大意分毫。 疏烟引路穿过层层树林,有的地方脚底布满荆棘,一条小路完全没有别的地方可以落脚,她只好垫着脚尖一点一点向上挪。即便如此小心也是免不得被划伤,靴子连着亵衣脚踝处破烂大半,荆棘伤沾染了她不少鲜血,破裂的碎布黏在身上又辣又疼。长安一手扶住粗壮的槐树,另一只手提着衣摆,小心翼翼尽可能避开那些荆棘走过。 倒不是怕疼,事实上自己经常受伤,跟这些痛相比,现在自己遭受的真的算不得什么。她只是怕,万一自己在这儿出了意外,曼珠沙华谁来取,姐姐的命谁来救。 不知过了多久,长安呼吸渐渐沉重,这里的雾稍微散了一点,身上出了一身汗水,又渴又热。 第一百四十章九死一生 ?凌云对坐在台上的柳岩任抱拳道:“不知柳前辈何意?” 柳岩任听到现在众多帮派一言不发,想来心里也是有了自己计策。 凌云轻拂了佛尘,静静等着回答,相比于其他家族帮派的过分探讨。他则是显得极为平静。 柳岩任侧头看了眼凌云,言:“凌云道长应该有什么事没有说吧?” 其余帮派见二人你一句我回一句说了起来,纷都止了话静静听着,面上都有些不好意思,方才说的激烈倒是忘记清山殿不许过于吵杂这等家规。 凌云轻轻一笑:“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柳前辈啊。的确,晚辈白云观那里的确出了点状况。” 红衣道长道:“不知凌云道长那儿出了什么事,怎么都未听说?” “是在下特意嘱咐弟子不可外传,因为这事着实有些难以启齿说与不说貌似都不对。”凌云干干笑道:“不知各位家主可是发现今儿可是少了一些人?” 众人互相对看,红衣道长恍然道:“灵体一族人。” “对啊对啊,今儿一早上都没看到灵体一族人来过,按理天涯阁可是离清山殿最近,即便有事耽搁了,这个时辰也应该要来了才对。” 凌云提醒,红衣道长点破,众人便恍然道。 柳岩任眸子一沉,对袭寄吩咐道:“派人去天涯阁。” “不用了柳前辈,已经没用了。”凌云缓道:“这个季节灵体一族人肉体放入冰棺,需要附身而活这点想来大家都晓得。” 众人点头:“需要附灵替别人完成夙愿,得到修为维持生命。其实说白了就是替鬼卖命的。” 那人耳尖听得这话中别意,眯了眯眼睛:“各位这是什么意思?” 红衣道长衣袖一甩,道:“话已至此,我便坦白说了,我们这些帮派可是名门世家,实打实的正派。虽说是三派合心,灵体一族到底是个怎样存在谁又能说得清,方才众位说的不错,灵体一族说白了就是替鬼卖命的。人家都死了还要继续替别人存活事上,违背了世道生存之法。这些年我想大家也是心知肚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透不说透,可是如今……” “够了。”柳岩任厉声打断:“灵体一族人现在灵祀大人步崖成熟稳重,正直果敢,这些年林徽因一族一直恪守本分与我们和平相待。这次不来定有其原因,大家别再胡思乱想,同心协力对抗阴鬼一族人才是正事,现在在背后嚼舌根着实有伤大雅之风。” 那人老脸一红,嘴硬道:“我说的也是实话。” 这里的人没有不怕柳岩任的,撇开柳岩任修为深不说,清山殿后山三位老道仙闭关修行,光是这便可以让清山殿称霸。再者清山殿修行可是修仙之道,将来有可能长生不老,那才是多少修仙者梦寐以求的境界。 一时间气氛都有些僵硬了,柳岩任这次是有点偏袒灵体一族,说到底也算不得偏袒,只是他的确欣赏步崖这人,相信灵体一族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方才晚辈便说这事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还是不要说得好。”凌云恰到好处调节:“各位还是听柳前辈之言齐心协力对抗阴鬼一族人吧,至于灵祀大人为何今儿未来,晚辈也是觉得定有原因。” 柳岩任沉了沉眸,步崖没有将天涯阁遭到阴鬼一族人屠杀一事告诉其他帮派,这点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只是,今儿本来好好一场聚会如今闹成如今这幅模样,到底是有人蓄意安排还是无心之举? 柳岩任不由得多看了凌云两眼,这个少年不过只有二十出头,成熟稳重,样貌出众,继承白云观也是半月之前那的事情。关于他隐隐听得一点,勤奋好学,天资过人,名声倒是不错。 方才那两句话到底是无心还是故意为之? 两天路程长安步行过去到了断肠崖,这里绵延不断崇山峻岭相接,现在是午时却是大雾蔓延,在山下看去只能看到山隐约一抹轮廓,弯弯成了半个月牙,前头断开,像极了一个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人。 这里从山下便是高大树木,竹林,野草丛生,连一条小路都没有,一看便知平常这里是没有人来的。 长安舒了口气,擦了擦额上汗珠踏上一处还算的上是有点平坦缝隙的路。 拨开枝枝叶叶,娇小身子敏捷避开那些比她腰还要粗上几分的树干,抬脚进去。 “啪嗒”两声,好似门窗被紧紧封闭。 长安心里随着这声音“咯噔”两响,方才若是没有听错,那是结界封上之音。 她下意识警惕起来,紧紧握住手里的疏烟探了两层灵气。 白光四溢,周围一切都被包裹了。 这里本就是白雾弥漫,如今进来加之树干遮挡,这可谓是伸手不见五指,除了一团团白烟在自己眼前留过,脚底偶尔有不知道什么东西的物件跑过。长安绷直了神经,试探性的摸索着。 这种情况便是有人提前在她来之前设下结界,方才她感受了下并未从结界里感受到过多阴暗东西,只是很淡很淡漂浮上面,也不知究竟在做什么。 “是谁来过?”她嘟囔一句,脚底踏过两步,扶住一侧树干。 意外的触手不是干裂树皮,而是冷去寒冰一般的冰块。 她颤了颤手,手指微微用力,指甲便轻轻陷进去了。 长安心里打了个寒颤,这感觉倒像是…… “长安。”一具没有胳膊,全身腐烂的丧尸正吐着舌头,嫣红舌尖留下些许红色液体,此刻正用一双只有眼白的眼瞪着她笑。 长安被吓了一跳,收回手,手指上粘稠一片,那是尸皮! 她腿一软,后退一步又碰到一个东西,冷的令她心寒。 长安僵在半空,两只胳膊伸着,一条腿跪在地上,半个身子依在身后另一具丧尸上。 前后都是。 她目光向四周看去,一颗心渐渐凉了,不知何时这些令人看不清的雾线下已经看到两米之外的东西了。 都是丧尸,嘶哑咧嘴冲她笑,嘴里流出令人作呕的腥臭。 “你们是……” 长安看清了方才叫她名字的丧尸模样,顿时瞪大了眼睛:“王婆婆。” 王婆婆便是从前在清山殿待她极好的一位奶奶,上次楚幕杀的十多人里面便有王婆婆。 “婆婆,婆婆。” 她试探性的叫了两声。 “长安,婆婆来找你了。”王婆婆没有手,现在正歪着头冲她笑,眼睛只有眼白,嘴角弧度拉扯过大,直到了眯耳垂下侧,看起来真是恐怖至极。 她伸出长长獠牙,整个人就像是一个快要碎裂木偶,全部靠一根线扯着,即便是每动一下,笑一次整个身体仿佛都会受到牵扯左右摇晃。 长安愣住了,王婆婆“嗷嗷”叫,低头就要在她肩膀上咬下去。 “长安啊,婆婆家里有两个孙子,他俩的爹娘都去世了,现在啊只有婆婆一个人抚养,长安长大了以后可要好好疼爱婆婆孙子,婆婆活不了几年了,也护不了长安你几天周全了。” “长安你要记住自己使命,不到万不得已万不得说出娘到底是谁。” “长安,我好疼啊,你看看我浑身的伤。” 付清儿满身是血的站在她跟前哭诉,娘亲也是,婆婆也是,一个个劝她离开。 离开,离开去哪儿? “不不不,不是的。”长安捂住头部蹲在地上,她的脑子里不自觉想到了那日同柳轻舟一块儿去姻缘门自己看到的虚幻。自己一身是血,被所有人指责谩骂,那些人恨不得她死,恨不得立马让自己灰飞烟灭。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何要这样对她。 “啊!!”是无奈,不解,又是痛苦,长安跌坐地上,其实周围什么都没有,虚无缥缈的东西在封闭不见人影的地方最能磨人心神。 过了会儿,长安缓了几分神智,在五指缝隙间稍稍露了个缝。 一片安静,除了大雾什么都没有。 再三确认没有东西后长安瘫软倒在地上,依在身后树边喘了两口气。 方才一时大意竟是让幻妖钻了空子,这里危险未知,说不定刚才看到的幻影不过只是冰山一角,接下来还不知要发生什么事情,切不可这般粗心大意了。 这样想着,长安拨弄疏烟,两个音节蹦出在她周围缭绕。这是互体灵气,灵体一族人最基本也是最有用的一种可以自我保护的阵法,是一种也是唯一一种。 从方才情况来看这里远远要比自己所想复杂的多,她万不得大意分毫。 疏烟引路穿过层层树林,有的地方脚底布满荆棘,一条小路完全没有别的地方可以落脚,她只好垫着脚尖一点一点向上挪。即便如此小心也是免不得被划伤,靴子连着亵衣脚踝处破烂大半,荆棘伤沾染了她不少鲜血,破裂的碎布黏在身上又辣又疼。长安一手扶住粗壮的槐树,另一只手提着衣摆,小心翼翼尽可能避开那些荆棘走过。 倒不是怕疼,事实上自己经常受伤,跟这些痛相比,现在自己遭受的真的算不得什么。她只是怕,万一自己在这儿出了意外,曼珠沙华谁来取,姐姐的命谁来救。 不知过了多久,长安呼吸渐渐沉重,这里的雾稍微散了一点,身上出了一身汗水,又渴又热。 第一百四十一章身世解开 ?应该是到中间了,她记得断肠崖中间是有一处平坦地带,种满了海棠花,只是不知道那些海棠花到底是做什么的。 长安探头望去,略有些狼狈的半趴着,果不其然没走两步便看到了那堆这个季节已经枯萎了的海棠花。 雾绕过树干显得有些迷幻,她隐约能看到五六棵,具体多少却是看不真切了。 “这……”她一字方出,便听得周围“莎莎莎”肉体划过草木声响,圈圈绕绕就在自己四周缭绕。 一条通体绿色的巨蟒从前方模糊视线里蹦出,张开血盆大口,吐出里面长长蛇信子就向她咬来。 长安猛的从地上跳起,巨蟒对她方才站的位置直接冲了过去,后面巨大身躯牵扯地面岩石碎块,声音震耳欲聋,尘土弥漫,方才还能看清一星半点,现在倒是真的一点都看不到了。 看着瞬间被夷为平地的树木,长安立在一侧,余惊未去。若是方才自己动作满了一点,那结果可真是自己就成了这巨蟒的口中食物了。 巨蟒似乎意识到了自己被欺骗,细长尾巴蜷缩向长安挥去。巨大的冲风,长安整个衣裙都在飞舞,秀发遮住视线一瞬间周围不知怎的弥漫了污浊之气。 她什么都看不见了。 “啊!”巨蟒动作又快又狠,在她出身一瞬间直接用尾巴打过,胳膊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又凉又麻,上面清清楚楚印下了蛇尾根部几道纹痕。 长安倒在地上,后背撞在树上,吐出一口淤血。 巨蟒嘶吼一声,转了方向伸出比她整个身子还要长的头,血红的眼睛直盯盯看着她,仿佛现在的自己已经是它的囊中之物。 这巨蟒浑身都散发着一股阴寒之气,加之不知何时弥漫上来的污浊之气,更是可以让她陷入死局,即便再过挣扎也会有力气被耗光那刻,介时自己倒真的成了铁板鱼肉任人宰割了。 咬咬牙,长安忍着疼,利用身上一层护体灵体支撑一会儿,脑中浮现各种笛音,专门克制巨蟒这种。 三魂曲不行,这是巨蟒,除污音也不可,巨蟒能够长成这等粗壮模样定是吸取不少断肠崖灵气,除污音只是针对阴鬼而用,对这种压根不起什么作用。 脑子有些乱,闪过许许多多零碎的片段音节,可就是拼凑不完整,总觉得少了一点。 到底是哪点? 不等她想太多,巨蟒撕咬着又向她冲过来。长安无可奈何,只好让疏烟带了些许护体在上面拖延巨蟒片刻,自己则是抽空赶紧落到一侧。 她回头看去,出乎意料的巨蟒不动了,直勾勾盯着漂浮在空中的疏烟看。 那双明亮又有些渗人的眼里透露些许好奇,眨眨眼伸出舌头舔疏烟。 疏烟淡蓝色穗子随风飘动,周围一层白光将巨蟒整个头部照的光亮,它巨大身子缓缓蜷缩到一块儿成了一个圈。 长安惊讶发现巨蟒眼里竟是五分好奇。 疏烟避开巨蟒舔舐,巨蟒忙动弹身子跟上。 “疏烟。”长安挠着头轻轻唤了声。 疏烟乖乖跟着她过来了,同时还有不请自来的巨蟒。 疏烟停在长安额边,巨蟒直起半个身子用头顶着长安,不停靠近靠近,直到它冰凉的舌头舔上脸颊,长安已是大气不敢乱出。 它以为巨蟒会咬她,可是却没有,等了许久巨蟒只是轻轻舔舐,再没了接下动作。 它的动作十分轻柔,舌头又凉又冰,而方才已经跑了半路出了一身汗水,甚至呼吸都未平下,全身燥热不已。巨蟒的触碰竟是让她感到很舒服,冰冰凉凉的。 这到底怎么回事,长安咬咬牙,偷偷挪动身体,巨蟒也便跟着他动。 也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到底是在做什么? 长安想不明白,方才还是一副非要吃了自己,现在怎么变得这般温柔了。 “你,认识我?” 这句话说出来她自己都愣了,她怎么可能和一条巨蟒相识,再者断肠崖她从未来过。 巨蟒好像能听懂长安在说什么,吐了吐蛇信子在长安脸上描摹。它的蛇信子通红,分了两根叉子弄的她痒痒的,巨蟒身上没有一丝腥臭味,它的蛇信子甚至带了两分清甜,三分海棠树花香。 “女娃子,你可算是终于来了。” 茫茫大雾里响起一道突兀的老者声音。 长安警惕的便向四周看:“谁?” 巨蟒动了动身体,离开了长安。 长安看着他:“方才是你在跟我说话?” 巨蟒伸了伸头,算是应声了。 “我等了你许多年,若非疏烟,老夫我还是认不出,毕竟时间太久了,那两人模样老夫我已经记不得了。” 长安听得一脸雾水:“疏烟,您怎的知道这是疏烟?” 巨蟒吐了吐蛇信子,说:“这笛子就是在老夫这儿做的,老夫岂会不知。” “您这做的?”长安这下子更疑惑了,她想到之前在竺浠城那个幻妖也是一脸惊讶质问自己为何会有疏烟。 “这笛子是你娘给你的吧?” 长安点点头,出生懂事后长妩便将这个笛子给了她,说是祖上传的定要自己好生保管才是。可是长妩是不记得从前事的,这笛子又怎会是祖上传的,为此她也有诸多疑惑,可看着娘亲对过去一无所知,或许这是潜意识里不想提起,她又怎好问。 “这就对了,不会有错了。”巨蟒眯了眯眼,似在笑。它爬到海棠树边,说:“孩子啊,你且看看这片海棠树。” 长安心里虽有疑惑却也是看了过去。 本是枯萎一片的树木枝干却在一瞬间花开满枝头,朵朵粉嫩米白花瓣缀满整个海棠树,又是一阵清风度过,花瓣摇摇曳曳落下不少,散落地上随风飞过,在空中旋转,整个空中似乎都在弥漫着一股难言的花香。 用藤条驻扎起的秋千上一名身着淡蓝色襦裙的女子半侧在躺椅上,她身影婀娜,秀发垂在肩头,后背以及秋千外面,黑幽幽一片,与她那雪白肌肤相称,从而显得更为肤若凝脂。峨眉远黛,高而挺的鼻梁,微微抿成一条直线的薄唇。此刻神态安详静谧,眉目如画,只是远远看着一个背影便足以让人失了神。 这女子到底是有多美啊! 长安不由得看痴了。 可,这女子好生眼熟。 “阿妩,我回来了。”一名黑衣男子背着箩筐开了竹门进来。 这一下子长安可谓是彻彻底底呆了。 若是说世上真有谪仙,那这人便真真是的了。 剑眉星目,丰神俊朗,眉眼间又有两分放荡不羁的傲气,此刻望着秋千上的女子却是满目柔情。纵然是世上最有名画师前来也未必能画的出面前这男子模样。 女子起了身,身上落了不少海棠花瓣随之落下,她两手撑着秋千,两腿随意在地上一上一下来回摆动。 笑盈盈道:“回来了,做饭去,我饿了。” 男子走到女子跟前,弯下身放在地上的箩筐里放慢了酸梅子,一颗一颗硕大通红。男子抱起女子,低头吻了额头:“想吃什么?” 女子歪着头想了会儿:“你做的我都喜欢。” 男子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惩罚似的捏了下女子腰侧软肉:“嗯?叫我什么?” 女子身子一颤,显然是极怕别人碰她这个地方。 “夫,夫君。” 她杏眸微瞪,含了三分嗔怪。 男子哈哈一笑,风流的眉眼溢满了温柔。 画风一转,来到了一处悬崖边,正是夜里,这里又黑又暗,即便头顶是一轮硕大月亮也无法照亮分毫。 方才还是笑意满满的女子满脸泪水,捂着胸口抽噎,站在他对侧的便是那黑衣男子。 “事到如今,再多解释也都没用了,素云怀孕了,是你的孩子。”女子迎风身姿笔直,死死咬着牙愣是不让那已经在眼眶周围打转的泪水落下。 “阴谋也罢,被人算计也好,白信,我与你此生不复相见。你恶心透了我,恶心透了我。”她咆哮出声,无助又无奈,好似这样就可以将自己的悲伤发泄。 男子望着她,一句话都没说。 女子伤心欲绝离开了,那断肠崖断的便是天下儿女痴痴轻念。 长安看到此处已是愣到一句话,甚至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那女子,不正是自己娘亲,虽容貌有差,可腰侧疏烟,眉目柔和,哪一点都在告诉她这就是她的母亲,年轻时的长妩。 阴鬼老鬼白信与自己母亲多年前是恋人,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后来被素云插足分开,娘亲一个人伤心离开,在断肠崖选择遗忘过去。 那她不就是……不就是白信的女儿。 不,不是的,定不是。自己怎么可能会是白信女儿,若是这些年早早应该被发现了才对,怎会无忧无虑在天涯阁活了十几年。 她失神的跌落地上,重重坐在尖锐岩石。 巨蟒静静看了会儿长安,猜的她现在究竟在纠结何事,说道:“其实疏烟不止只有一个,它还有另一半,名唤画筝。同出一根蓝竹之上,一个取其头,另一个则是尾。意曰两相宜,情投意合,生死同命,祸福所依。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当年老鬼做成拿成定情信物,一个疏烟给你娘亲,一个画筝自己留着,二人吹奏红颜江南曲,当时可是惊艳了整个世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第一百四十二章痛苦不堪 ?经过一番商讨柳岩任决定夜里秘密前行到阴鬼所在之地白雀山,兵分两路,前后包抄,以防被阴鬼人下了绊子。即便如此各派还是决定留一些人在清山殿,白雀山地势危险,他们压根就没几个人去过,不敢保证阴鬼人会借机利用这个缺陷在众人对抗时候,派其他阴鬼突袭各自帮派。 傍晚在清山殿用过晚膳后,众人便启程了。 浩浩汤汤五百多少人,穿着各家道服,整齐划一奔向白雀山。 这次柳岩任没有让柳轻舟和袭寄过去,他以上次北城一事柳轻舟和袭寄前去行事受伤推脱掉了这次讨伐。 他是存有私心的,这次前去白雀山生死不知,能不能活着回来谁都说不准,他一大把年纪不要紧,柳轻舟还这么年轻,将来不知要有多大作为,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真是不忍心。楚幕一个已经够了,真的已经够了。 柳岩任迎风走在最前头,望着周围大好河山忽然便是懂了自己里师兄为何有的成家在家照顾妻儿,有的宁愿闭关也不愿出来踏入尘俗。凡世太脏太乱,利欲太多,谁又能保证自己初心依旧丝毫不变。 很少,压根没有。 纵然是他,如今也会因为楚幕的离世而悲愤到无法走出,为了自己爱徒安全可以说谎。 罢了罢了,都老了。 柳轻舟站在清山殿绥远钟最顶层静静看着众人离开。 风有些大,在高处更是过大扰人,袭寄从后面过来拿了件披风盖在柳轻舟后背。 “天转了凉,注意身子。” 柳轻舟顺手拂过:“晓得了阿寄。” 袭寄勾勾唇:“想去?” 柳轻舟点点头:“大战在即,怎可做懦夫。” 袭寄看着柳轻舟好看的眉眼,笑道:“我陪你。” 柳轻舟抬眸看他,袭寄便是冲他笑。他抿了抿唇:“阿寄近日似乎兴致格外好些?” “可不嘛,因为可以和轻舟在在一块儿。”他一手撑在柱子上,眯着眼:“只有我和轻舟的时间,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柳轻舟一张脸已经完完全全垮了:“阿寄,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啊,整日和轻舟在一块儿能有什么……” “有,你有的。”柳轻舟沉声打断:“这些天你虽然每天都在看我,在笑,可是你看我的眼神变了,直觉告诉我阿寄你有事瞒着我。” 袭寄低了低头,垂在耳侧两缕长发遮了半张脸,柳轻舟看不到袭寄现在究竟在想什么。 “阿寄若是你有何事,或者有什么难处都可以告诉我。” 袭寄笑意不达眼底:“告诉你,有用吗?” 柳轻舟抿抿唇,今儿的袭寄给他的的感觉很奇怪:“不说出来谁又知道。” 袭寄心里暗自摇头,不能说,若是说了依着柳轻舟性子怕是连兄弟都不能做了。 可,望着面前这种梦里魂牵梦萦的容颜,他又怎能忍受住。 这人是柳轻舟啊,他隐了多年的男子啊,自小看着他一块儿长大,用句非常俗套的话便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柳轻舟的一切他都知道,腿长,腰长,甚至一些旁人不晓得的东西他全部知道。 也只因这人是柳轻舟,他才会如此。 “轻舟,若是有一天让你做个抉择,你会向我吗?” 柳轻舟想了会儿:“看是谁了。” 袭寄咬咬牙,道:“长安与我。” “长安。” 几乎是不假思索,毫无犹豫便回答了这话。 袭寄苦笑一声,道:“最起码你也犹豫一下。” 柳轻舟看着他,认真道:“阿寄,若是有这个可能,我希望这天永远不会发生。你是有事瞒着我的,这件事涉及到长安,对吧。” “因为方才我那个问题?” 柳轻舟摇摇头,指了指自己胸口:“这些天我喝的那些汤药里可是有长安的血,这里我和长安连过,我能感受到她的气息。” 袭寄眼底抑制不住震惊:“她来找过你?” 这可是他特意用了多种灵草熬制而成,里面添置了许多灵气,为的就是里怕柳轻舟喝出来里面有血腥味。明明他做的万无一失,为何还是被喝出了? “并非。那日长安受人算计被阴鬼附身,我为救她,用了连灵,这里有她,她那里也有我。”柳轻舟捂住胸口,一字一句:“第一天我便里喝出来了,只是我在等,等你亲口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袭寄握紧拳头,什么都料到了却是唯独没有想过柳轻舟竟会为了长安做到如此。 连灵啊,那是意味着什么。这一辈子,有生之年认定了这个人,不可改变,哪怕未在一块儿。 “轻舟,我记得儿时你说过对男女之情不感兴趣,长大后要修仙为师父争光。可是你看看你现在究竟都在做些什么?”袭寄不知该笑还是该斥责柳轻舟。他是没有资格的,毕竟人生路那么长,变化万千,一夕之间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就连他自己也是,又有何资格说柳轻舟不是。 望着柳轻舟一副淡然清冷,只有提到长安,那个的确美的足够令人惊心动魄的女子他才会有些变化,近男女之情。 可是,好不甘心啊! “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或许我和你还能继续这样。若是不说……” “便是连朋友也做不到了是吗?”袭寄嘲讽一笑,拍拍柳轻舟肩膀:“那就不要做朋友了,兄弟也不是。” 柳轻舟蓦然瞪大了眼睛,袭寄却是冲他笑笑,扬长离去。 他走的很快,衣摆荡着一层清风拂面。 柳轻舟扬了一分唇角,一剑扫过去。依照袭寄警觉早便可以察觉身后柳轻舟动作,可他没有避开,甚至停了步子静静等着那一剑刺进他的身体。 明只有一分之差,柳轻舟停了不归,锋利剑身折射一道刺眼光线,那清清楚楚刀剑声似乎还停留在耳畔作响。 “阿寄,别逼我。” 袭寄突然便是笑了,转身一指抬着剑身渐渐移到已经胸口:“轻舟,你为了一个女人对我拔刀相助,这么多年来这是头一次,一个女人啊,抵得过我们十几年情意。” 自始至终他都认为这是柳轻舟一时兴起,许是不常见女子,长安长的又是那般好看,一时被迷了心智。可现在看来,好像一切都并非他想的那般了。 柳轻舟方才也未有要真伤袭寄意思,又怕伤到他,微微侧了剑身收回不归,抿着唇:“我说过若是可以那天最好不要来。”虽然我也不晓得你究竟为何这般讨厌长安。 “这天还是来了轻舟。” “我爱她。”柳轻舟薄唇微启:“不许任何人动她。” 这是有生以来头一次听到柳轻舟说这些缠绵悱恻的情话,语气那么温柔,眼里深情如此,还是当着他的年,这种感觉真是……生不如死。 “放心吧她没事,过两天就回来找你了。” 袭寄淡淡说着就要走了。 柳轻舟在后喊道:“她在哪里?做什么事?” 袭寄背对,冲他挥了挥手。 “疏烟,画筝,这本来是有两个笛子。”长安蹲在地上呢喃道:“为何要告诉我这些,啊!” 巨蟒道:“因为你始终是老鬼女儿,若是不说恐怕你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自的亲生父亲是谁我是在帮你。” “谁让你帮了,这些年我都不晓得干脆让我一辈子不知道算了,为何还要告诉我。”长安指着巨蟒斥责:“你究竟是受谁指示,怎会好端端告诉我这些,我不信,我不信。” 突然知道了这么多,长安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她是阴鬼人,阴鬼人啊。害死楚幕,自己母亲,这么多无辜生命的阴鬼人。人人得而诛之,杀之,灭之。 “我说了这么多,信不信这是你的事,况且你觉得我有必要骗你吗,你我可是素未谋面啊,年轻时你的额头与我关系可都是不错。” “啊!啊!啊!别说了,我不想听,我不想知道。” “你必须知道,因为现在清山殿,白云观以及众多帮派已经结合攻打阴鬼,你作为阴鬼,必须做出一个抉择。” “别说了,别说了。”长安崩溃了,双目失神的趴在地上,脑子乱哄哄一片,完全听不得这人究竟要做什么,她应该怎么做。 “要说的,告知的,我全都说了,如何做那是你自己的事。” 巨蟒说罢巨大身子移动,极为迅速的离开了这里。 长安静了会儿,吹着凉风,过了好久才重新站起身。她狠狠摸了把泪,接住疏烟继续向前走。 不管如何,外面怎样,现在她要做的就是得到曼珠沙华救柳轻舟,其他的,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 一路攀岩而上,荆棘划破皮肉,偶尔还有小鬼闹腾,到了崖地长安已是满身是伤。 这里有两扇门,寒冰所做,中间距离恰好可以容纳一个人进去。 应该便是入口了! 长安喘了两口气,没有丝毫犹豫的进去了。 冷,冷,这几面只能用一个字形容。 寒风呼啸,不似冬天里的寒凉,而是一种冷到骨子的阴寒。 长安直接趴在了地上,方才一时没想到这里面会是这种情况,竟是被寒气突了身子。 这里面除了碎裂岩石便是山洞,雾气比方才小了很多,她可以很清楚看清这里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曼珠沙华应该是在最里面,这种珍贵东西怎会长在最外面让人随意摘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毒蛇考验 ?这样想着长安咬着牙捂着胸口继续前行。 没走两步便听得周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声音,开始很小就像虫鸟飞过,再后便有点大了,雨滴滴落也不为过。 “嘻嘻嘻,嘻嘻嘻。” 周围突然窜出许多只有头颅,张开血盆大口的丧尸。 一个,两个……成百之多,皆从四周围过来,跳起就要咬死她。 长安反应过来赶忙吹了疏烟抵抗,缓缓音节将靠近的丧尸击落地上,那些倒下的丧尸化成一片绿色脓水,直接腐蚀了地上一大块岩石。 她心里冷颤闪过,若是方才丧尸落在自己身上,后果岂不是…… 没等她细想,意外情况出现了。疏烟不知为何发不出声响了,她放在唇角换了许多音节,调子,可是疏烟却是毫无反应,落在自己手上跟个普普通通笛子没什么区别。 “这是怎么回事?”长安心里急了,这种情况没了疏烟她便无法吹曲抵抗丧尸,灵气也不能,“啊!”在她出神想对策之时,一只凶神恶煞的丧尸直接一口咬在了自己胳膊上。 尖锐牙齿透过衣服疼入心口,长安忍着疼一掌狠狠击了过去。 丧尸被打落一边孤零零落在地上,那滚过的地方全部都被腐蚀烂掉了。 长安看了眼自己手,果不其然巴掌大的地方已经发青,甚至发黑,上面冒出不少水泡,腐过地方还在不断扩散。 长安咬咬牙,点了穴道止住经脉以防伤口继续扩散。 这到底是什么,没有身子,只有头,只有头。 这些丧尸奸笑着一个接着一个蹦上来,血盆大口张开已要取了长安性命。 疏烟不顶用,也是没了办法,她只好躲避这些丧尸进攻,以肉体搏都没有人性的丧尸压根就是在以卵击石。 这里四处又都是悬崖峭壁,岩石偶尔还有滚轮,长安方才在路上腿便受了伤行动不便,如今倒可真是落了下风,左左右右没有几下便没了力气,动作渐渐吃力,越发慢了。 一只丧尸趁机咬在腿上,皮肉碎裂,仿佛骨头在被人啃噬。长安受不了这疼痛直接跪在地上,手上动作也慢下来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丧尸将她围起来。 长安眼里闪过一丝绝望,她不能就这样死啊,柳轻舟的命还未救,不可以就这样。 “废物。”袭寄手持月灵破门而入,剑灵张狂,一剑跃过加之灵气狠狠落在这处山岩,没有几下这些丧尸便停了所有动作,像是失去了力量瘫倒地上。 长安看清来人松了口气,也顾不得形象直接躺在地上大口呼气。 袭寄走到她跟前踢了踢腿:“起来,继续。” “一会儿,让我歇一会儿。”长安有气无力说着,身上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疼的厉害。 袭寄嫌弃道:“灵体一族人真是弱,只是几个丧尸而已就差点要了你的命,你的笛子呢?干嘛不用,方才若是我再来晚一点你可知你就会死。” “不知道,方才疏烟吹不了,我也是没有办法。”长这么大她还是头一次自己来到这种危险地方,怎么出去,怎么抵抗,除了疏烟,别的法子她压根就不知道。 “多谢。” 袭寄冷笑:“疏烟给我。” 长安依言给了他。 袭寄在手里看了会儿,说:“天涯阁应该还有未除干净的阴鬼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 袭寄聚了些许灵气在疏烟身上,暗绿色的笛子忽然便是漂浮些许黑气。 “污浊之气,你被人下计了。” 长安心里一“咯噔”,若是真如袭寄所言天涯阁还有阴鬼存在,说不定还有什么阴谋,万一像上次那样。 她简直不敢再想下去。 袭寄忽视长安身上的伤和担忧,淡道:“来都来了,拿走曼珠沙华再说别的。” 长安攒了攒力气站起身赶忙追了上去。 方才被丧尸咬了两下,伤口虽然已经不再扩散,却也是疼痛难忍。长安闷声道:“你怎么会来?” “不用你管,记住我救了你就成。”袭寄语气不太好。 “其实这不是你头一次来这里了吧。”长安试探道:“方才见你除掉丧尸已经破门而入的动作一气呵成,熟练无比。” “第二次。”袭寄沉默了会儿,回了句。 第一次来便是半年前他为了为柳轻舟找寻可以治好旧疾法子来过这里一次,那时他也是受了满身的伤,东西也未得到,因为这里压根就没有。 “哦。”长安应了声,抬头看了眼走的极快的袭寄,莫名气氛便有些尴尬。 过了岩石便是一处洞穴,放眼望去里面貌似是一处冰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碎冰。 袭寄停了脚步:“曼珠沙华就在这里。” 长安顺着目光看去,道:“其实你早就知道何处有曼珠沙华了,为何还要我来?” 袭寄很诚实:“我想让你死在这里,随后我再来取曼珠沙华。” 长安一愣,顿时心情十分复杂。 真的,袭寄真是一开始打算就像让自己死,包括在清山殿几次。 “既然想让我死,又为何现在跑来救我。” “废话太多可是会要人姓名的。”袭寄勾了勾唇:“里面的东西,自己去取。放心里面没有丧尸之类的,很安全,现在你还不能死。” 长安耸耸肩:“我死了也行啊,反正你在,正好了了你的心愿,又可以救下轻舟。” “轻舟是你能叫的吗。”袭寄突然暴怒,也不管长安现在怎样,直接提起她肩膀扔了进去。 长安摔在碎冰上,又寒又疼,她倒抽两口凉气,忍着疼从地上爬起来。 现在不能计较这么多,毕竟袭寄救了自己这是事实,救命之恩大于天,他做的这一切全当他在发泄情绪了。 这里好像是抬不起身子的,因为太矮了,弓着身子正好。 两手趴在地上走了会儿,长安便不淡定了。 她看到了曼珠沙华,淡黑色,七层花瓣的花儿,便是曼珠沙华没错了。 她心里一喜正要过去,待看清周围情况,长安只觉寒毛倒竖。 蛇啊,周围附近,她再走三步少年都是蛇。又细又长,呈红色,尾巴自带弯曲,此刻都在吐血蛇信子,攀岩或者互相缠绕。 长安咽了咽唾液,双腿软了些许。 先是巨蟒,后又是小蛇,她这一天真是跟蛇杠上了。依着方才袭寄所言,这些蛇应该是没毒的,不然她现在吹不了疏烟,真真是有命来没命走回去了。 这些蛇好像是看到她了,众多泛着绿液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看,蛇信子一吐一吐的,光是看着便让人汗毛倒竖。 长安双腿直发颤,女子几乎没有不怕蛇的,她也不例外。 不行不行,不能退退缩。 咬着牙,长安强迫自己冷静些许,随后拿着疏烟缓缓吹了一首曲子。 绵绵长长,好似情人之间说着缠绵情话,曲调也是慢慢向上,点点波动。 这是催眠曲。 疏烟虽是没了灵性,好在对付普通小蛇还是可以的。她素来喜欢钻研各种曲谱,如今倒真是派上用场了。 那些原本挺亢奋的小蛇听了曲子渐渐安静下来,蛇身成一条直线躺在地上,绿色的瞳孔渐渐闭上。 长安一手吹着曲子,确定蛇全部安静下来了,这才弯着身子一点挪动。 因为蛇成了直线原本密密麻麻的地上露出些许空隙,她惦着脚尖在只能容下半个脚的地方落下。如此这样一来,全部重力都在腿上,方才被丧尸咬到的地方可谓是疼痛翻倍。 一挤一压之下甚至出现了令人作呕的脓水。 没有走两步,长安额上便是出现了豆大汗珠,随着脸颊轮廓滴落地上,落成一片涟漪。 她还要吹着疏烟,这种情况万不可停顿分毫,现在她可是身处蛇群之中,若是万一,不说咬死,直接缠死她都是轻的。 一步,两步……迈出最后一步,长安心里松了些许,一手拨弄疏烟,闲下一只手轻轻探向蛇群中间用一草木遮盖的曼珠沙华。 临门一脚之际,曼珠沙华外面围绕的一层草木竟不是花花草草而是一条紫蛇。她的手已经碰到曼珠沙华,只要轻轻一用力就可摘下。紫蛇半个身子弓起,这是遇到危险蛇族最基本的自我保护状态。 长安心凉了半截。 紫蛇吐出蛇信子,长大了嘴对着长安手腕一口咬下去,随后整个蛇身都缠绕在胳膊上,隔着细细布料,她能清清楚楚感受到蛇身在她胳膊上不断收紧,内壁肌肉蠕动甚至都能够清清楚楚察觉。 不能动,不能动啊。 长安红了眼,拿着疏烟的手都在颤抖,这种情况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必须走下去。狠狠心,她紧紧握住曼珠沙华,无视紫蛇缠绕,一把抓过,大步流星离开冰窟。 出来那刻,疏烟落地,长安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不停吸着凉气。 心,快的吓人。 袭寄看到长安胳膊上缠着一条蛇,整张脸都是白的,手里握着曼珠沙华,他的眼里划过一道复杂,嘴上却是嘲笑:“哟,这是要哭了吗?” 长安抖着身子看他,现在她半个胳膊都已经麻木了,完全没有知觉,凉也不是,热也不是。 “曼……曼珠沙华拿到了。” 她话刚落,紫蛇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直挺挺直起身子,张开嘴对着长安猛的一口咬下。 长安吓蒙了,直到脖间刺痛她这才回过神。 第一百四十四章背叛师门 ?不行了,真的不行了。 “为什么咬我,为什么。”长安狠狠说着,捏住紫蛇七寸从自己身上扯下来,用老大力气甩了几下扔了出去。紫蛇落在草丛里很快便跑了,在地上留下一串痕迹。 袭寄皱了皱眉,也未想到长安会这样做,方才到还想着帮她一把,现在看来倒是不需要了。 “想不放你也够狠的,胆子够大。” 他抬脚就要走,长安双眼迷离,低着头脸颊渐渐红了,脖子蛇牙印留下一滴血,伸出那条被紫蛇嘞的紫青一片的胳膊死死捂住胸口,闷声低喘。 热,好热,全身燥热,难受死了。 袭寄多看两眼这才发觉长安不对劲,顿了顿步子,他又回到长安脚边伸出腿踢了踢长安。 “喂,你怎么了?” 长安控制不住的一把抓住袭寄双腿,身上燥热到她恨不得昏过去,全身因方才紫蛇惊吓没有一点力气,喘了两口气,她道:“快点走。” 隔着靴子和裤子他都能清清楚楚感受到长安手掌里传来的灼热温度。 “你不会是……” 长安吃力的点点头:“媚妖,那蛇是媚妖变的。” “该死。”若是媚妖,碰到便会情潮,更可况方才长安可是被咬了两下。 “我走了,你自己在这儿运功抵抗力吧。” “不,不行。”长安哭了,太过难受,她双颊通红,躺在地上神情也开始混乱,伸手脱自己身上穿的整整齐齐衣服。 “好难受啊,这到底是什么。”她的声音都带了一丝哭强,这种感觉太过陌生,全身都在叫嚣着某个东西,好想被人填满,身上,心上。 袭寄不难保证长安这种情况下去不会出事。 “该死。”他狠了狠心,将曼珠沙华别在腰侧,弯身一把抱起长安运功飞走了。 “看在今儿你拼命救下轻舟,这次姑且救你一命。” 不过半个时辰便回到了清山殿,袭寄从后山绕进去,径直奔向了柳轻舟房间。 长安整个人如水蛇一般攀在袭寄身上,神智开始不轻,一路被她脱去外衣,待找到柳轻舟,整个人异常狼狈。 柳轻舟愣了,袭寄撇开眼将长安放在屋里床上:“她被媚妖咬到了,若是没有男人会死,我只能做到这儿了,剩下的看你自己。” 说罢理了理外衣,逃似的跑了。 虽是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柳轻舟一言不发的关了门,走到床边。 原本整洁的被褥此刻被长安捏成了团,她满脸通红,呼吸急促,微微睁开的眼角带着说不清的风情。胸前衣物敞开了个半,露出里面精致锁骨和娇嫩肌肤,柳轻舟自然不会忽视长安脖子上被蛇咬伤的地方,以及发青的胳膊。 他沉了沉眉眼,握住长安不老实的手放在自己胸口:“长安,我是谁。” “好凉快,好凉快。”触碰到男人身体,对于现在的长安来说简直就是救命稻草,她整个人都爬起黏在了柳轻舟身上,在他后背吐气如兰:“姐姐,轻舟。” 柳轻舟反手抱住,扬了扬唇角。 轻轻洒下的帘子遮住一室涟漪,柳轻舟轻吻着长安小腹,待破开那层象征女子贞洁的东西时,他整个人都是愣的,心里又惊又喜。 长安疼了,不停往后退,柳轻舟便握住她的手,亲吻她眼角泪痕。动作温柔至极,每一下仿佛都在呵护稀世珍宝。 再说柳岩任那边,傍晚时刻已经抵达了白雀山附近,因为正是夜里这里格外阴森,约摸到了一种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柳岩任吩咐众人小心小心又小心,这里毕竟是阴鬼任领悟,敌人在明他在暗,不可不防。 红衣道长在中间走着,与方才那位道长闲谈,不知不觉便聊到了白云观这次掌门人凌云这次继承一事。 “哎,我听说这次白云观掌门人最开始并非凌云是最好人选,而是他师弟深白。” “这事我也听说了一点,最开始白云观老掌门人明里暗里透漏掌门人之位最好人选便是深白,你说老掌门人亲口说的还能有假,只是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便成了凌云。说句实话,凌云才貌一般,修为全靠刻苦才有现在这个地步,但也比不得他师兄天资过人,更别提柳轻舟了。” 红衣道长摸摸一巴,恍然道:“之前不觉得,如今逍遥老弟你这么一说我倒也是觉得这事没有这么简单了,毕竟白云观老掌门人宠深白不是一天两天了,况且你看今儿凌云来,白云观压根就没来几个人,这不明摆着打人脸吗。” 窸窸窣窣声音算不得多大,这里却是寂静,也便显得这声音突兀。不少人都听到了,左右侧头看着凌云,眼里划过一抹怀疑。 的确,两位长老所言有理,这件事他们也一直心有怀疑,自白云观凌云继承掌门人后,老掌门人几乎消失在了众人视线里。无论是谈事还是下定主意,都是凌云一人说了算,即便成了掌门人权利也不应该如此。 一时议论不停。 凌云自然也是听到了,相比于其他人他则是极为淡定,不轻不慢继续行路,端的是一派儒雅之风。 柳岩任垂了两分神色,今儿这事他怎么想都觉得有些怪异,先是在清山殿凌云挑起众人对灵体一族人讨伐,如今这名是到了阴鬼一带,这一路未免太过顺畅了些。按照阴鬼最近这大规模屠杀村落来看,今儿这一路便显得有些不正常了。 “大家万不得放松警惕,未免阴鬼人偷袭。” 柳岩任话音刚落,最后面便传来一阵极为尖锐叫声,众人寻声看去,顿时脸色一白。 丧尸,都是丧尸。后面一条路,周围树林里不知何时早已布满了密密麻麻嘿丧尸,露出血红眼睛,嘶哑咧嘴对着众人奔过来。 红衣道长拔出软剑,以身冲到最后面扶住方才那个已经被咬伤的道士,一剑此过丧尸,庞大剑气直接让丧尸整个人都飞了出去,落在最后面砸落那些紧追而来的丧尸。 “向前跑,快点。” 逍遥长老大声喊道:“这些不是丧尸,是阴鬼。” 柳岩任摇头,阻止那两个要杀了这些丧尸的道士:“不是阴鬼,也不是丧尸,这是半人。” 众人大惊,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些要杀了他们的东西竟然是半人,那些方才掏出长剑准备杀掉这些半人的道士住了手,默默握紧长剑。 人,道士,道仙还是各类帮派,都明确规定不可利用灵气肆意屠杀人类,哪怕是半人,若不然就要算成是乱杀无辜,受到所有人指责。 这种情况与当时前往昭关碰到王田一事如出一辙。 这种禁忌算不得秘密,不少妖魔便是利用这点漏洞牵制帮派。 就在大家纷纷以手搏斗,抵抗那些丧尸时,凌云突然笑了:“怎么办啊杀不得。” 红衣道长凝了眉眼,一掌击飞一个马上就要咬到自家爱徒的丧尸,道:“你在这说什么阴阳怪气的话?” 突然察觉到什么,他厉声道:“不对,为何这些半人不咬你?” 众人都向凌云看去,果然在所有人都遭到半人突袭,又不能一剑杀了他们,只能凭着本身修为赤手空拳对对抗,唯有凌云一旁没有任何半人靠近。 “这是什么回事?” “凌云,逍遥道长,为何半人不进攻凌云?” 逍遥道长吃力的避开半人,看着凌云脸上古怪笑意,道:“大家难道还看不出吗,凌云早就背叛了我们三派。” 他冷笑一声,嘴里吐出一口血:“我就说为何老白云观掌门人紫金仙人突然将掌门人一位给你,如今看来,这背后定有猫腻。凌云?你这不肖子孙,是不是和阴鬼同流合污了?” 众人哗然。 白云观两个道士恨声道:“凌云,果然是你。” “师父是不是被你囚禁起来了?说?”一女道士避开两个半人,持着佛尘便向凌云击去。 凌云不紧不慢避开,笑道:“小师妹,你这说的什么胡话,可是诬赖师兄我了。” “胡言乱语。”女道士一剑过去,凌云速度奇快的错开,女道士扑了个空,凌云趁机一脚踢在女道士胸口上,女道士直接被踢飞了,吐出一口鲜血,倒在了半人最为多的地方。 “啊!!”不过方倒下,女道士还未来得及站起身,十几个流着脓液的丧尸直接将女道士围成圈,两个搬住她的腿,一个牵制胳膊,剩下五六个不停吐出血水的半人直接扑到女道士身上将她咬了个粉碎。 静,死一样的寂静。 除了半人不停咀嚼骨肉声,以及女道士渐渐隐没的求救,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呆了,被这场暴乱惊呆。 “师姐。”一道士悲戚,指着凌云控诉道:“你好歹毒的心啊,明知道师姐倾心于你,现在竟亲手杀了他。” 凌云笑意不变:“是她要杀我的,我不过只是正当防卫,算不得杀他。” 场面千变万化,半根也不着急击退了,全都凝神盯着突然自相残杀的白云观道士一派。 “你……你,那是你背叛师门,师姐只是看不下去而已。”道士悲愤道:“众位家主,掌门人有所不知,现在白云观里师兄深白被凌云残害到半身不遂,一身修为尽失。师父也不知被这丧尽天良的畜生藏到什么地方。” 第一百四十五章夫妻之礼 ?另一道士扶住他,因方才为搏斗半人,这位道士已经身负重伤:“今儿就算是死,我也要将你这人罪行公之于众。凌云,你就是白眼狼,师父,大师兄,师姐待你这样好,你竟反咬一口将他们几个全部害死,蛇蝎心肠,比阴鬼一族人还要狠。” 众人听后先是议论纷纷,对道士说话信了七分,一时都是对凌云一番责。虽是不懂究竟是怎么回事,但都不傻,如今事情挤到一块儿,再看不出个所以然真是白活了。 凌云面对众人依旧在笑,脸上丝毫没有因为被众人责骂而有分毫羞愧。 柳岩任渐渐颦了眉头,对方才那位小道士道:“今儿来的可全都是当初凌云继承白云观掌门人不从他的?” 小道士点点头:“回柳前辈的话是的。” 柳岩任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去,果真没有猜错,凌云今儿这是打算…… “那是什么!”红衣道士指着周围渐渐飘起的一层白烟。 数不尽的半人后面轻轻缭绕了一层白烟,也不知是从什么地方飘起来的,不过眨眼便将周围围绕。 “不好,这是化丹散。” 长安醒来时天已黑了透彻,暮色四合,夕阳落了大半,鸟儿取食也已回巢。 她睁了睁眼皮,动了动身体,不由全身抽冷气。 这身上不是一般的疼啊。 挣扎两下就要起身,一旁忽然有一胳膊将她揽在怀里。 鼻尖撞上结实胸膛,周围萦绕熟悉味道,长安愣了愣。 “你醒了。” “醒,醒了。”方才记忆一点一点涌进脑子里,长安低头看,自己赤身裸体,身上一点衣服都没穿。 一下子红了脸,头埋进被窝里不敢看了。 天呐,自己竟然和柳轻舟睡了。到底是怎么回事?貌似是被紫蛇咬到了,袭寄将她送回这里,之后,之后……她还是松了口气的,若是那时袭寄未将自己送回来,现在躺在自己身边的还不知道是谁。介时真是…… 方才自己那般,那般不知羞耻,一次又一次求欢。 啊,不想见人了。 柳轻舟看着缩在自己怀里只有个头顶的人儿,微微一笑。 “身上可还疼。” 长安的脸红的可滴血了,抱紧了柳轻舟,又不老实在这人光滑的腰间抹了把:“疼,我疼,浑身都疼。” 她一手掩被褥,露出半个香肩,略有些惨白的脸上荡着一抹未去的潮红,两只大眼睛孕了一层薄薄水雾,看起来别提有多撩人了。 柳轻舟眸子深沉些许,低头在长安裸露的蝴蝶锁骨上落下一吻,柔声道:“一会儿就好。” “再亲一口。” “嗯。” 嘴唇软软的,长安舔舔嘴角,贴了自己手掌上去:“这个也好。” “嗯。” “要好多。” “好。” 二人腻歪一会儿,柳轻舟回归正题道:“你去做什么了?” 长安转了转眼球,思量柳轻舟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被种了毒一事,以及袭寄一心想让自己死掉。可是现在貌似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曼珠沙华已经拿到,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了。 袭寄救了她,这是事实。 “姐姐,这貌似都是一天了,我们这样不出去真的好吗?” “无事,师父没在清山殿。” 长安:“没在清山殿,去哪儿了?” “讨伐阴鬼一族人,师父召集了所有帮派一同前去。不过,步崖没来。” “步崖……”长安缓缓站了身子,想起来之前不告而别,步崖找不到自己定是十分着急的。 “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你要回去?”柳轻舟拽住她:“你还没告诉我到底是去做什么了,为何会被紫蛇所伤,用了媚毒。” 长安挠挠头,这事万不可让柳轻舟知道,若不然这人不知道要愧疚成什么样。 “那个,那个这事不急,师父不是去阴鬼那儿了吗,身为弟子你能不想去?” “想。” 长安笑了笑,拉住他胳膊:“走,我陪你。” 树林飘荡起的白烟闻起来无色无味,只是一层淡淡的紧。 修为高的老道士两眼便认出了这是什么,大声道:“大家快点捂住嘴巴,闭丹田,不可催动灵气。” 众人闻言就要闭灵气,可这种情况如此怕他们不受白烟影响,也会被半人咬死,根本两条路都走不通。 许是受了白烟影响,这些半人行为更加癫狂,几乎是睚眦欲裂,“嗷嗷”嘴里不停叫唤。 众人忙着与半人搏斗,方才安静下来的一片顷刻间尘土飞扬,乱成一团。 “该死,听不懂人话吗。”逍遥道长低声呵斥,然而这种情况压根容不得任何人耽搁分毫,只能硬着头皮上。 柳岩任道:“怪不得他们,是老夫大意了。” “柳前辈这话说的便有些见外了,这事谁都没有错,柳前辈莫要自责。”红衣道长看了眼高高矗立在树枝上冷眼看戏的人,冷笑道:“谁能想到我们名门正派,功勋多年,竟出了个这么败类。” 逍遥道长是个暴脾气的,也不知废了多大力气才忍住了想要捏死凌云冲动:“那现在应该怎么办,撑不了多久。” 柳岩任摇摇头:“现在根本出不去,周围都是毒烟,闭灵不可。” “师弟。”众人对抗半人间已有几个修为浅的道士晕倒在地,没等其他人扶,便被涌上来的半人直接撕碎。 血溅了众人一身,一些道士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同门师兄弟惨死,胳膊,腿连着血肉落了一地,场面不可谓不壮观。 众人都被吓傻了,甚至忘记抵抗,呆呆望着眼前这幅场景。 长安二人御剑赶到便是看到树林里老远冒着一层污浊之气,且气息越发强大,几乎弥漫了半个树林。 “不好,师父有危险。”柳轻舟眯了眯眼,长安一把抓住他的手,笑了笑,无声给他力量。 柳轻舟轻轻扬了唇,默契无线的牵起彼此的手,一人拿着不归,一手持着疏烟毫无畏惧的破开白烟闯了进去。 “红衣道长。” 红衣道长昏昏欲睡,身体左摇右摆,推着半人的动作越发慢了。 逍遥道长急了眼,就要过去,奈何被两个半人控制,一时大意竟被咬了一口。 “滚开,畜生。”他暴怒踢开两个半人,腿却软绵绵的没有丝毫力气,两腿一软跌落地上。一个长着血盆大口的半人眼里划过一道嗜血对着逍遥长老脖子间下嘴。 “师父。”两个帮派弟子又急又怕,哽咽喊道。 疏烟横天飞过击在正要咬逍遥道长的半人,力道之大直接让半人后退两步。 一时间所有半人目光全都落在了正突破白烟而来的柳轻舟二人。 柳轻舟在白烟上画着符咒,不归在上凝着灵气,随着最后一声“破”,白烟终死是被爆。 树林诺大,阵法没了,白烟很快便随着消散在了天地间,一切归于平静。 那些道士全部都瘫倒地上,捂住胸口喘着冷气,手上剑滑脱,连拿它的力气都没了。 逍遥道长捡回一条老命倒在地上不由得多看吗柳轻舟两眼,早便听说柳轻舟天资过人,修为比一些老者还要高了些许,阵法之术更是领悟透彻,从前只觉这是夸大奇谈,一个不过二十方到的毛头小子能有多大能力,可是现在他发现自己错了。柳轻舟能力一点都不比自己这个有五六十岁的道长差到哪里去,所有人束手无策,他却能一击要害破了阵法,这能力。 柳岩任长长松了口气,用剑支撑地面,最终也是承受不住倒了下去。 嘴上却是说:“师父说过什么,谁让你来的,还不快滚回去。” 柳轻舟抿着唇没有说话,即便长安不跟着来,这次他也是决定要跟来的,不过是因为一件事耽搁了,现在来了还不算晚。 “师父,现在别说这个了,还是先出去再说罢。”长安劝道。 红衣道长也道:“是啊柳前辈,这次若非轻舟赶来,我们这些人啊八成都在死在这里了,算是将功补过,这事日后再说。” 这种情况哪里容得这些人议论思想分毫,阵法虽是没了,可半人还在,他们又动不了。 柳岩任冷哼一声,任由柳轻舟将他扶起来,经过方才一番波动,所有人皆是狼狈不堪。 “这种情况,我去引开半人,你在这儿妥善各位道长。”长安思考对策。 柳轻舟否道:“不行,太危险。” “这种情况哪里还有危险不危险的,听我的,我有疏烟,不会有事。”疏烟疏烟,握住疏烟,长安笑意渐渐垮了,看了眼柳轻舟,立马恢复正常。拍拍他的肩膀,道:“放心好了,我还等着回来与你在一起呢。” “你……” 柳轻舟还未说完,长安便跑到最前面将笛子放在嘴角,拨弄疏烟。 这些半人听到笛子声到真是乖乖跟着走了,放下那些还要继续攻击这些人的动作转身随着笛子行走。 顿时树林里皆是飘荡着长安吹奏绵绵长曲,随着调子越发持续,长安步伐越发快了,呼吸渐渐急促。倒不是自己故意,而是现在这些半人压根有些不停她的指令了。疏烟没了灵气,和普通笛子没有什么区别,她凭靠的只是一星半点诀窍而已,方才便是为了不让柳轻舟看出端倪她才会急急离开。 待看不到长安身影,柳轻舟眉头锁的越发紧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变化 ?所有人都是松了口气,在鬼门关捡回一条命。 逍遥道长道:“咱们赶紧离开吧。” 众人附和点头,持着剑费力的从地上爬起来。 “想走?”凌云从树上落下,横在现在只有一条回头路的中间。 红衣道长道:“凌云,我们这些人在这儿,你可是只有一人,你觉得你是我们对手吗?” 凌云摇着头笑道:“打,我自然不是柳轻舟道仙对手,若是可以,方才我便出手阻止了。只是现在眼下有件事要比打更为重要,各位有没有兴趣听听,顺便一提,继续在清山殿那个问题,为何步崖未来。” 柳岩任呵道:“你这贼人究竟想说什么?” “晚辈想说的便是……”凌云目光扫过众人,笑道“来了,各位道长回头看。” 众人半信半疑回头看去,便见到灵体一族几十人在地上趴着来了,并且个个双目通红,神情狰狞,和方才半人几乎是一样的。 “这是灵体一族人?”逍遥道长不敢置信。 “在下要说的便是这灵体一族人,现在诸位可是有兴致听了吧。” 三个时辰前。 步崖发现长安没了已是午时,他搜遍了整个天涯阁都没人见过长安,后来问管进出的灵体才知长安走了。 他知道后又急又气,凭直觉他知道这次场长安出去八成便是去找柳轻舟了。 处理好天涯阁事情,他才言长老哪里出来才知道柳岩任召集各大帮派要去讨伐阴鬼一族人。 这是方颁布下来的指令,既然是各大家族,他自然也是要去的。 回到阁楼,付清儿坐在大殿上正悠闲喝着茶,步崖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长安离开天涯阁了,这事你是知道的吧?” 付清儿抿了口茶,笑道:“不仅知道,而是还是我帮她的。” 步崖冷笑:“我就知道,长安那简单脑子怎么可能瞒过我特意吩咐不许她外出的看门人。” “在你心中原来我这么聪明啊,一直以来我都不晓得。”付清儿说:“我也知道你不是在夸我,但终归说出了这些年你一直想说却又不敢说的话。哦?不对,不是不敢,而是不能说。因为说了长安可是要伤心的,你这么爱她,又怎会让她伤心。”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能有什么意思,实话实说而已。” 步崖也懒得和她计较,这些年许多事,许多人他哪次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的。 “等会我会出去一趟,天涯阁这里还是劳烦你帮言长老多多打理。” “做什么?是去和柳岩任一块儿讨伐阴鬼。” 步崖颦了眉,因为付清儿对柳岩任这个称呼而不满。 “对,是。” “那我若是说不让你去呢。”付清儿看他:“为何要汤这趟浑水。” 步崖眼里闪过一丝警觉:“你,这是怎么了?” 付清儿放下茶杯,缓缓站起身:“我能怎么,我很好啊。只是恐怕天涯阁不会好了。” 步崖想到前一阵子天涯阁一系列诡异事情,立马反应过来,扶苏出鞘,剑指付清儿:“你不是付清儿。” 付清儿笑道:“才发现啊,不觉得已经有点晚了。” “你做了什么?”步崖忽然想到什么,厉声道:“遭了。” 收了扶苏就要出去,付清儿身影如魅一般飘到他身后,一掌拍晕了他。 她撕下脸上一块人皮,盯着步崖看了会儿,随后转身出了门。 天涯阁所有灵体一族全部聚集在天涯阁出口处,白倾瓷来到这里时这些人如狗一般跪下,祈求感恩她的到来。 白倾瓷回头最后看了眼天涯阁,在众多人群里找到养育自己多年的父母亲,脸上无悲无喜,没有一丝过多感叹和狠厉。 如今事情走到如今这一步,都是你们逼我的,是你们!逼我的! “其实天涯阁早早便投靠了我们阴鬼一族,只是一直没被公开罢了。你们也不想想之前那些事为何阴鬼摸索你们这些帮派休息或者最弱时清清楚楚,击倒丝毫不费力,因为啊,你们的一举一动都被监视了。”凌云笑的阴阳怪气:“说什么百年世家,名门正派,你们的心可要比我们阴鬼狠的多,如今今儿你们落到如今地步也是自己咎由自取,怪不得任何人。” “胡说八道,满口胡言。”逍遥长老恨声道:“说人家天涯阁,你才是透漏我们一切信息的罪魁祸首吧。” “啧啧啧,那你看这些灵体一族,可要怎么办啊。杀了它?还是被它杀?” 众人握着手里的剑犹豫不决,多年来他们这些人同甘苦,虽说平日里时常发生矛盾,碎话也多,但绝对没到一种自相残杀地地步,若不然方才凌云一番话,他们选择的不是不信,而是怀疑了。 柳轻舟布了阵法,可以抵挡这些阴鬼一会儿,可毕竟是一人之力又怎抵得过几十人反抗,众人心里都明白,这阵法压根撑不了多久,而谈的现在根本没有力气,如一块肥肉,现在在铁板上任人宰割。 “逍遥,现在怎么办啊?”红衣道长狠狠丢下手里的剑,丧道:“我已经没有力气了,若是打,恐怕连个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你是故意的吧?” 柳岩任现在算是全部明白了,这根本就是个局,无论是竺浠还是北城,乃至天涯阁受到袭击,以及各派接二连三遭到偷袭屠杀,都是阴鬼故意所为,为的就是将他们激怒从而讨伐他们,在路上以及帮派里安插眼线,最后用不能杀正义一空缺让他们有剑不能挥,坐等死。 凌云不置可否:“果然,这里面柳前辈你最为聪明,看的也是最为透彻,不得不说在下很是欣赏柳前辈。” 柳岩任冷冷一哼:“你的欣赏,老夫命薄,可担待不起。” “柳前辈你这意思……” “今儿,乃至从前阴鬼生出诸多事端,其实就是个局,目的便是将我们引诱到他们阴鬼一族人领悟,成为瓮中之鳖。” 众人恍然惊醒,方才因为柳轻舟出现而安定了些许的心现在可谓是一下子乱了套。 “可惜啊,说什么都是晚了,走到今日这一步只能怪你们愚蠢。”凌云残忍道:“都出来吧,杀了这些人整个天下都是我们的。” “嗷嗷”残忍刺骨笑声回荡,树林里密密麻麻开始出现了许多红眼睛,只有魂魄没有肉体的阴鬼人。 他们张牙舞爪,全身散发着一股污浊之气,和那些灵体一族人一样正在拼命撞开柳轻舟阵法。 柳轻舟凝了又凝,不归已经开始发颤。他微微吃力,额头冒出不少汗珠。 柳岩任看着心疼,便道:“大家一起来吧,能撑多久便多久。” “好,柳前辈说的没错,大家齐心协力一定能撑到援兵来的。”逍遥道长鼓舞人心。 众人纷纷应声,那些小弟子,修为浅薄的,又加之方才半人斗争下死去不少道士,现在除了十几个同柳岩任一般修为过高的道长还有几分力气可以用,其他的几乎是帮不上什么忙了。 柳轻舟在最前面,后面便零零散散聚集人群,多多少少都能做点贡献,但对于现在情况压根只是鸿毛之力,击垮他们只是片刻之事。 长安这边将一群半人引到一处荒无人烟地方,偷偷在树后隐去身体。 一群半人一时没了方向,盲目而又迷茫的在四周徘徊。 长安趁机在石山后面绕走,避开半人视线离开了。 凌云看着那渐强的气息凝眉,手掌里运了一层污浊之气,对着柳轻舟胸口击去。 “太费劲了,就让我帮帮你吧。” “轻舟。” “柳轻舟师兄。” 柳轻舟专心凝灵气,他学到过一方法子可以渡气,以污浊之气转化为灵气,介时所有人都可以得救。 他哪里有时间顾及其他。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长安恰巧赶到,见此毫不犹豫的抱住柳轻舟替他挡了这一掌。 血,喷了柳轻舟一身。 长安在柳轻舟耳背闷哼一声,着实太疼了。她受不了了几乎是惨叫。 凌云那一掌明是想打伤柳轻舟,但不知为何落在长安身上却腐烂了,蓝衣后面传来“滋啦滋啦”烧焦腐烂声响充斥着每个人耳膜。 他瞪大了眼睛,楞楞看着长安在他身上一点一点倒了下去。 凌云收回手,柳岩任看准时机奋力一搏,不得动用灵气此刻也是用了,召唤腰侧佩剑刺向凌云。长剑划破天际,凌云万万想不到柳岩任还有这一手硬生生挨了这一剑。银白长剑划破凌云腹棠,破开而来,血红色液体喷溅了众人一身,凌云瞪直了眼睛,身体直挺挺倒在地上。鲜血从他嘴里不停吐出,全身抽搐。 柳岩任也因强行动用灵气而遭到反噬,吐了一口血支撑不住从阵法中脱离。 “师父,长安……”眼睁睁看着两个至亲之人从自己眼前倒下去,柳轻舟眼睛红了。 他知道现在做的便是集中精力,若是再耽搁下去都会死在这里。 强行让自己不看眼前一幕,他闭上眼睛,在脑中浮想书中记载文案,学着方法,动作,一点一点打通丹田。 白色灵气渐渐与周围污浊之气连成一团,柳轻舟丹田运气,全身用力将所有灵气聚众到众人凝聚灵线里。 灵气越发强大,很快便淹没了铺天盖地的白烟。 第一百四十七章你就是个阴鬼 ?“这是……”逍遥道长大骇然:“转阵。” 感受身上越发轻松,方才那份压迫也快没了。红衣道长也是一副不可思议模样:“没长大的柳轻舟小小年纪竟然学会了这个,真是,天才。” “破。”随着一股浓烈灵气波动,阵法破开,所有阴鬼消散被击退,那些灵体半人也被震歪地上。 这股力量仿佛一股清泉,众人感到一阵透心凉意,方才全身无力,现在好像又活过来了。 “轻舟。” “姐姐。” 柳轻舟反噬过重,直接跪在地上,若非长安扶住,便摔倒了。 嘴里流出的血止都止不住,柳轻舟脸色苍白的吓人。 这样的柳轻舟长安还是头一次见到,整个人都慌了,也顾不得背后疼痛扶着柳轻舟,声音已带了哭腔:“姐姐,姐姐,你别吓我。” 柳轻舟很想摇摇头说已经没事,奈何她已使不得力气,只握住长安的手,两个人的手冰凉。 柳岩任看到二人紧紧握住的双手,动了动嘴角,终是未说一句话。 逍遥道长已开始布阵,其他家族跟随,不过两下便用阵法将灵体半人困住,随后与阴鬼厮杀。 长安扶着柳轻舟退到一边,红衣道长背着柳岩任随着长安在一处树木后落脚。 外面乱做一团,厮杀不断,老远都能听到剑刃挥动,刺入或者毁灭声。 一帮是没有人性的阴鬼,剩下皆是修为有成的道士,这场大战不可谓不精彩。 长安咬着牙:“姐姐,我……” “都住手,不用打了。”黑夜放空,一袭红衣缓缓降落地上,那人面容绝色,声音透寒,带着不容反抗的威力。 待众人看清来人是谁都怔愣你了。 长安更是惊呼:“清儿。” 她站阴鬼正中间,长安担忧她她被阴鬼欺负,爬起来要去找她,奈何方才凌云一掌着实够伤人,她已完全没了力气,双腿发软。 “清儿,你来做什么?危险的啊?” 付清儿盈盈看她,阴鬼倒是因为付清儿出现全部消失了,一时间目光全部聚集在付清儿身上,却是没有一个人敢靠近她。 因为众人发现付清儿的眼睛是红色的。 逍遥道长使了个眼色,众人稍稍退到一边远离付清儿。 柳岩任凝了眉,一手护住柳轻舟。 看着众人仿佛见到魔鬼一样的表情,长安心里越发紧:“这是怎么了,清儿你怎么不过来,过来啊,我过不去了。” 她越发不安,现在的付清儿给她的感觉太陌生,她不认识她了。 “长安,别过去,她不是付清儿。”红衣道长说道。 身上又疼又辣,她意识也有点模糊了,红着眼道:“道长,这就是清儿啊,您在胡说什么。” 说着踉跄两步就要过去,她脸颊都在抖动,因为疼,根本忍不了。 柳轻舟费力的从后背抱住她,无声安慰。 “姐姐,你这是做什么,我要去找清儿啊,别拦着我。” 长安强笑,却发现自己根本笑不出来了。 众人都明白了,眼前这人根本不是付清儿,纷纷拔了剑做警惕。 付清儿缓缓笑了,隔着小段距离:“长安,过来啊,我是清儿,你不要我了吗?” 长安摇摇头,声音带了哭腔,她也知道一些了,方才那些阴鬼如此听她的话,说走边走了。 “你来啊清儿,我背上疼,动不了了清儿。” 付清儿又是笑:“动不了啊呀,那就别来了,因为我不是清儿。” 她伸出手撕开脸上一张面皮,面皮下是一张全然陌生,却更是一张美艳绝伦的脸。 “白倾瓷。”逍遥道长指着她:“她就是老鬼女儿白倾瓷。” 众人哗然,方才猜的这人不是付清儿,却是未想到会是老鬼女儿白倾瓷,阴鬼一族人唯一的公主。 “这是怎么回事?她不是付清儿吗?” “看她眼睛血红血红的,肯定就是阴鬼人。” “那她到底是不是付清儿?还是一直都是假冒的?” 一时间议论纷纷,皆是说白倾瓷与付清儿到底是何关系。 长安已经快要崩溃了,别人不晓得这张脸,她知道啊。那日同步崖共看梦魇,梦里的小女孩不正是白倾瓷吗。 白倾瓷是她姐姐,同父异母的姐姐,自己便是…… “长安,你怎么了长安?”柳轻舟迷迷糊糊间察觉长安神情不对对劲,望着白倾瓷眼里满满都是绝望。 这样可怕的目光,神情,他还是头一次看到。 他想伸手搂紧长安,悲哀的发现自己竟然动不了。 “别说了,别说了啊。” 他低吼。 柳岩任扶住柳轻舟,道:“不可动怒。” “妖女,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你害死这么多人,今儿老夫便替天行道收了你这妖女。” 红衣道长大声喊着,挥舞手里藤鞭过去。 白倾瓷轻而易举避开了,落在一侧,正是长安与其他帮人中间。 “今儿我来可不是与你们打的,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凝着长安,露出一抹美艳绝伦的笑脸:“这些年家里可就只等着妹妹回去吃团圆饭了,这一等啊就是十八年,我的好妹妹,你终于要回家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白倾瓷看着的,意有所指的人不正是长安。 局势一时间又是动荡,柳岩任呵道:“妖女,休要在这里胡言乱语,她是长安,灵体一族人,你要是找你妹妹还请去别处,她不是。” “不,她是。”白倾瓷斩钉截铁,她的腰侧也有一把笛子,穗子是红色的,与长安腰上的疏烟有着八分相似。 “这是画筝,我想在座的人都知道疏烟画筝究竟是何关系。” 她抛到空中,两根的确有几分相似的笛子仿佛找到了至亲血脉,疏烟缓缓从长安手里抽离与白倾瓷画筝混到一块儿,直至想结。 “疏烟画筝那不是当初老鬼与长妩定情之物吗?” “没错啊,世间只此一对,绝对不会有出错。” 一道长说道:“长妩,长安,二人皆姓长,猜猜时间,算算时辰,长安今年十八,不正是当年断肠崖后的那年。” “没错,这么说长安姑娘真的是阴鬼一族人?” 众人目光顿时全部落在长安身上,质疑有,不信也有。 逍遥道长举棋不定,铁证在这儿,疏烟画筝当年之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加之二人有五分相似模样,让人不信都难。 况且那些修为浅薄的道仙感受不出,他们几人可是清清楚楚察觉到了来自长安身上越发浓郁的阴鬼味道。 红衣道长看了逍遥道长一眼,一人扶住柳轻舟,一人架起柳岩任,稍稍退后。 柳轻舟现在能维持清醒就不错,更别提动了,只能任由逍遥道长一点一点将他挪走,离长安越发远了。 他挣扎着伸出手,却被几人扯走。 白倾瓷见此冷笑不已:“怎么都是怕了,可是刚刚我妹妹还救了你们这些人的性命,甚至受了重伤,现在倒好,因为我妹妹是阴鬼一族人便要弃她不顾,这样真的好吗?” 逍遥道长吼道:“你给我住嘴,少在这里挑拨离间。” “哦。这是我挑拨吗,可是现在你们这些人不是正在一点一点远离我妹妹吗?” 长安哭了,那些在断肠崖巨蟒告知她的一切仿佛如毒水一般涌来,淹的她体无完肤,浑身都疼,成了一个不可见到太阳的阴鬼。 “别说了,别说了啊,我不想听。”她无奈绝望哀嚎:“我是长妩女儿,我不是阴鬼人,我不是啊。” “妹妹,你怎可这般。”白倾瓷极为伤心到道:“你看看你这血红的眼睛,满身的污浊之气,若是说你不是阴鬼,现在怕也没一个人信了。” 不知何时长安的眼已经变成了血红色,与白倾瓷的一模一样,浑身而下不再是纯洁灵气而是一股污浊之气,背后那道伤口渐渐开始愈合,成了并蒂花,那是只有阴鬼一族人真正血脉才可的见证。 所有人都傻眼了,他们万万想不到灵体长安竟是阴鬼人,壕无人性,杀人如麻的阴鬼人。 “竟然真的是……”逍遥道长警惕万分。 “你骗我我不是,我的清儿,我的清儿呢,你不是清儿,我是不会相信你说的话。”长安狠狠抹了两把泪,吼道。 白倾瓷冷眼看她,这个人啊可是自己无话不说,至亲好友啊,总总从小一块儿长大,为何现在这般莫生啊,她都不敢认了。 “清儿,清儿已经死了,早死了,我亲手杀的,随后我顶替她成了付清儿进了天涯阁,这些年一直陪你你的就是我啊,我的好妹妹。”她蹲下身与长安平视,弯了眉眼笑:“现在众叛亲离的滋味好吗?” 长安捂住头部倒在地上,后背衣服散乱,露出里面白皙肌肤与草木想接。她呜咽出声,凄厉呐喊,看着这些人防备她,疏远她,甚至怕她。她委屈的想哭。 “为何这样对我,我与你无冤无仇。”她几乎是吼出声,最不愿面对,最怕成为现实的东西如今都在一一背道而驰。 “没有为什么,我只是想。”白倾瓷才不会承认自己是妒忌,妒忌长安自小受尽宠爱,所有人爱她,疼她。只有自己被娘打嘛,连个自己喜欢的东西都不能选。凭什么长安可以活的自在,被这么多人爱着,她却一个人都没有。 第一百四十八章绝望 ?“现在呢,你还要如何。让所有人知道我的身份,然后呢,对你有什么好处。” 白倾瓷淡淡一笑,一步一步走到长安跟前,附身道:“带你走啊,我们阴鬼哪里有资格待在这种地方,对吧。” “不,我不走。”长安摇着头,退后向柳轻舟靠去。 柳轻舟急坏了,没命的起身要去牵长安的手,他知道现在这种情况长安定是崩溃,无法接受。 柳岩任一掌击下,柳轻舟顿时昏了过去。 “姐姐。”逍遥道长灵气飞过,竟是将长安击飞了老远。身子如落叶般掉落地上,撞到身后一棵杨树,震的落叶落了不少,长安吐出一口鲜血,全身灼热的疼,动也动不了了。 红衣道长错开视线,道:“柳前辈,咱们先走吧,离开这里再说。” 柳岩任看了长安一眼,点点头。 众多帮派召集好各自弟子,乘剑飞走了。 “别走啊,别走,别将姐姐带走。”长安爬着,流着泪在后面抓,奈何现在重伤在身,哪里比得过那些御剑飞行的道士,只能眼睁睁看着众人离开。 “别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在这里啊。” 她的呼喊,咆哮,无助也随之被隔绝脑后。 白倾瓷看完这场近乎闹剧,伸出了手:“跟我回白雀山。” 长安用一种惊恐的目光看她:“我不去我不去。” “由不得你。” 两个月后。 秋天的风略有些萧索,漫过无边花草树木,带了些未去的灼热味道。 经过两个月休整,清山殿众人救出了被凌云藏在山洞后面的老掌门人,以及全身修为被废掉的深白。 上次讨伐阴鬼损伤最为惨重的便是白云观,反对凌云继承掌门人的几乎全部死在白雀山下。老掌门人只剩了半条命,深白已经不可能成为掌门人了,整日以药度日,柳岩任一行人都晓得深白活不了多久了,可怜了老掌门人一人支撑白云观,他们几人弯不敢将深白情况告诉老掌门人,一大把年纪如何再来承受如此之痛。 逍遥道长与柳岩任道了别,回去休整家中,商量好两个月后再次讨伐阴鬼,这次保证万无一失。 灵体一族已经没了,柳岩任去过一次,那里横尸遍野,到处都是被厉鬼撕扯破烂不堪的肉体。而他们的魂魄已经在上次争斗中中毒身亡。 步崖不知所踪,他也寻了多日,依旧未找到其身影。 从此三派成了二派,再无灵体一族人存在。 时间过得很快,两个月很快便到了,今儿便是众人再次讨伐阴鬼一日。 上次阴鬼虽退了,也受了重创,这次帮派齐心协力,加强整治后保证自家绝对不会出现阴鬼一族人,思虑再三下这才决定出兵。 柳轻舟被柳岩任锁在了房间里,外面乃至屋里都下了阵法,饶是他如此,也出不去。 他站在纸窗边望着空空荡荡的清山殿,眼里一片寂静。 柳岩任曾来房间里找他,问他可知错? 他当时未回答,柳岩任又问他一遍,他回了两个字:“不悔。”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乃至成了如今这个结果,他不悔,从没悔意。 柳岩任大怒,说要关他,一直关到他直悔才可以。 他从袭寄那里知道今儿便是各大帮派讨伐阴鬼一日,大战在即,他知道这次定会有个结果产生。 门轻轻被推开了。 袭寄拿着一件锦绣大氅走了进来,他看着柳轻舟穿着单薄的站在纸窗边上,身影萧索。 他轻轻走了过去,将大氅披在柳轻舟后背。 “天凉了,以后多穿点。” 柳轻舟没有动,两个月下来上次受的伤才养好一点,丹田受损,这可是需要几年才能一点一点养回来。每日吃灵草脸色也不见好多少,反而更显瘦了。 袭寄看着这样的柳轻舟心里不是滋味,上次的事情他多多少少也是知道点的,自晓得长安为救柳轻舟硬生生挡了凌云那足可以要了人命的一掌。 长安很爱柳轻舟,即便他与长安相处不过几天,甚至多次为难。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可能接受长安,特别是知道长安是阴鬼老鬼女儿之后便一点希望都没了。若是柳轻舟执迷不悟,最后只会将两人都害了。 他拍了拍柳轻舟肩膀没有再说话,事实上现在这种情况无论说什么都显得那般苍白无力。 白雀山。 被关在这里已经不知道多少天了,这里有好多鬼魂,冤鬼,厉鬼都有。在她身窜来窜去,抓她,咬她。 她全身都好疼,火辣辣的疼。 又好怕,这些鬼长相丑陋,面容狰狞,活生生的厉鬼獠牙。她怕极了,每天都不敢睁开眼。 这里的鬼不和她说话,只是对着她笑,难听极了。 长安死死抱住双膝蜷缩在角落里,岩石便,任由这些鬼魂对她动手动脚,她全身无力,丹田损坏根本动弹不得。 白倾瓷每日都会来这里,就像现在开了门盯着她看,一句话也不说。 她隐隐听得外面有些吵闹,好似有剑刃打斗之声。 白倾瓷这次意外的进了这间窟窿洞,遣走了那些鬼魂。 鬼魂嘶吼着,似乎是不甘心,但终归抵不过白倾瓷,狼狈隐去了洞穴。 没了鬼魂压迫,长安伸了伸腿,露出一截白皙小腿,这些天她身上的衣服尽数被撕裂。衣不蔽体,全身青紫一片,没有一块儿好地方。背后的伤口来不及救治,现在已经和衣服黏在一起长在了肉上面。 白倾瓷弯下了身,看着此刻狼狈不已,几乎只剩一口气的长安,语气平静:“九岁那年付清儿来到断肠崖,我亲手杀死了她,这些年陪着你的一直是我。” “别说了。”长安忍着疼去看她:“我让你别说了。” “我不说这也是事实,你心里很清楚,又何须我来多此一举。”白倾瓷不为所动:“想来你也看过我的过去,我的童年没有光彩,母亲一心想让我死,每天甚至每刻都希望我死在她的手里,好报复爹离她之苦。可她越是向让我死,我却偏偏要活的自在,快乐,高兴。所以在十二岁那年我送母亲下了地狱,她活着得不到所爱之人生不如死。而我做的只是帮她祛除困惑,与其这样活着不如下地狱了的好。” 长安彻底震惊了,抛开其他不说,白倾瓷竟然亲手杀了自己亲生母亲,这简直罔顾人伦啊。 “你,你……疯子。” 白倾瓷大笑,眼底却是一片清寒:“我是疯了,自我我知道母亲活的不快乐,受的这些罪,遭的这些孽,我从未有过一句怨言。我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我的母亲,让她解脱而已,我有什么错,我没错。” 长安侧开目光已不想再看她,她知道白倾瓷心里苦,心里怨恨。恨当年为何爹选择的是她娘而不是素云,即便先有了白倾瓷,依着素云意愿成亲,离开娘,离开尚未出世的她,白信依旧不肯与素云相爱,导致她的童年在一片黑暗残忍中度过,才会有了如今她这扭曲性格,满目伤痕。 “可,即便你再苦,心里怨恨再多,这也不能成为你伤害别人理由,害死这么多无辜生命,就不怕夜里睡着了这些鬼魂出来找你吗?” 白倾瓷仿佛听到了什么荒唐可笑的事情,仰头大笑,眉眼都是弯的。 她弯身狠狠捏住长安下颚,强迫她不得不抬头与她对视。 现在的她与她皆是一双红眸,眼里互有彼此,却是藏了多少冰寒在里面,莫生的紧。 这张脸莫生又熟悉,长安盯着她,不由得便想到了从前在天涯阁与付清儿,步崖一同摘果子,过家家,嬉戏打闹。那些懵懂无知的日子里三个小人儿穿梭天涯阁诺大地方,那里到处都是三人欢声笑语。多好啊,一张张天真无邪的笑脸,多快乐啊。 现在一切,难道都是假的吗。 可当初笑脸又是那样真切,即便时隔多年,回想起,她依旧不觉得当是付清儿的笑意是假的。 付清儿,付清儿。 “清儿。”流出一行泪,灼热温度烫的白倾瓷惊吓似的收回手。 “你就是清儿啊。”长安哽咽道:“伴我多年,帮我,容我一切错失。姐妹之情深不过,说好的永远陪着我,你都忘记了吗。清儿,娘亲已经没了,我只有你了啊。” 最后几句话她几乎是抓住付清儿裙摆恳求。 那般低微,那般不要尊严。 白倾瓷怔愣了,她咬咬牙,一把推开了长安,呵道:“你看看你在现在这个样子,跟个狗似的,我可是你的杀母仇人啊。” 狼狈趴在地上,泥土沾染了一身,长安顾不得擦它,咬着牙说道:“可你也是我的清儿啊。” 方才她听得清清楚楚外面究竟是何情况,厮杀,惨叫,清山殿名门正派又来了。 不知黑暗彻底笼罩了这里。 “清儿,清儿,我说了多少次我不是清儿,你跟你娘一样是个贱人。”白倾瓷指着长安数落:“楚幕知道吗,那是我亲手害的。楚幕早就知道我不是清儿,我怕事情败露,故意将他弄晕掩去神智,利用道仙身份轻而易举进了天涯阁,杀了你的母亲,害死这么多灵体一族人。” 她最后面还是有一句话,凝着长安,迟迟未说出口,同时留给她的也只有满脸狠绝。 第一百四十九章一直都是 ?长安猛的便倒在了地上,捂着胸口喘气。 石门突然被人踹开,柳岩任同众多道士持剑闯入鬼窟,约摸有一百多人,将鬼窟出路围了个严严实实。 逍遥长老拿剑指着白倾瓷,道:“你们阴鬼现在只剩下你自己了,白倾瓷还不快束手就擒。” 外面战败了,抵抗的阴鬼全部被这些道士用阵法毁掉,还有些顺从的,暂时由其他弟子押送回清山殿。 整个白雀山彻彻底底被包围了。 白倾瓷松开捏住长安下颚的手,转过身看着众多恨不得立刻杀死她的人,缓缓笑了。 “束手就擒,你们就会放我一条生路吗,不会。如今这一切何尝不是你们这些人逼的。” 柳岩任道:“死到临头还是不知悔改,我看不用等到押回清山殿了,直接在这里处置了就行,一了百了。” 白倾瓷仰头大笑,一手抬起,画筝跃然手上。 “这些年无论是何派犯了过错,你们都会推到我们阴鬼身上,事实怎样你们心里难道一点数都没有吗。” 白倾瓷拿着画筝放在唇角,已然要吹了。 “大家快点布法阵。”红衣道长道:“柳前辈,莫要再与这妖女多言,她心肠歹毒,拖下去指不定要出什么幺蛾子。” 柳岩任点点头,率先出剑,其他道士布好阵法,整个鬼窟满满的灵气,连着那些藏在洞穴里的厉鬼也因为灵气波及而惨叫不已。 若是阵法启动,白倾瓷就算再厉害,又如何能抵抗得了众人之力,介时只怕受重伤不说,死也是有可能的。 长安咬着牙爬到柳岩任跟前,抱住他的腿:“师父,师父就算我求你了,放了白倾瓷吧。” 柳岩任被摁住不能动弹,呵道:“长安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啊,求你了师父,放了白倾瓷吧,她还这么好,不能就这么没了啊。” 越说她便哭的越发厉害,抱住的双腿也越发紧了。 逍遥长老道:“长安你别傻了,放了她,死去的这么多人谁来还这个孽。我和柳前辈今儿是念在你从未害过人份上一直对你未出手,你也别挑战我们耐性,今儿白倾瓷必须死,阴鬼必破。” “滚开,我还不需要你来求情,是死是活,都是我自己的事情。”白倾瓷不知是笑还是怒斥,她已经将画筝竹空拨弄。一段尖锐又昂扬的的调子缓缓从白倾瓷嘴里发出,一波连着一段驰骨的寒意直直向柳岩任众人飞去。 黑压压一片压迫,要比当年长安吹曲还要厉害三分,五分。 纵然白倾瓷再说厉害,那些道士阵法又岂是空谈,一人之力又何抵得过众多力量。 不过一会儿白倾瓷便落了下风,两腿踉跄退后两步,捂住胸口吐了一口鲜血。 “不,不啊。别。”逍遥道长已要对着白倾瓷挥去已剑,正中胸口。 柳岩任有带一道灵气过去阻扰白倾瓷视线,让她无力顾及其他。 白倾瓷被众多力量控制干扰,待反应过来注意到逍遥道长那一剑时已到了她的胸口,反应避开已经来不了。 “不啊。” 她眼睁睁看着长安抱住她,银白的长剑没入胸口,刺破皮肉,已经一声极为虚弱的闷哼,殷红的鲜血喷溅,划过白倾瓷那双暗无天日,恨意满满的眼睛。 长安吐出好大一口鲜血,逍遥长老也愣了,下意识拔出长安,换来的只有喷涌而出的鲜血和长安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后背的血还在流个不停,长安死死抱住白倾瓷,趁着众人都还未反应过来之际,抖着手咬破自己手指,在岩石上画了两个阴阳图案。 一头生,一头死。 中是桥,她为死,白倾瓷为生。 这是灵体一族人禁术,用者必须有一人付出生命,才可护那人周全。此法邪,代价大,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使用。 所有人都震惊了,一时也没人注意到这点,长安得了些许空隙,一手捂住不断流出血的口部,一边在白倾瓷耳根说:“倾瓷,等会,等会看准时机跑。” 白倾瓷双目通红,怔怔盯着长安还在不断流出血的后背,失神了,也不知到底有没有听到长安在说话。 “长安,你这丫头。”逍遥道长眼里划过几分愧疚,看着自己染的通红的长剑,一把扔了自己佩剑。 道士佩戴都是带走灵气非凡的灵剑,专门克除阴鬼厉鬼这些腌臜东西。这一剑下去莫说只剩了半口气吗的长安,就算是白倾瓷也难抵。 “抱歉了各位道长,倾瓷做的孽,就由我来还吧。”长安凄凄惨惨笑了,无论如何白倾瓷的不幸是因她和娘亲而起,这些年过得这般痛苦,生不如死,被自己母亲恨不得时时刻刻害死,改是种如何绝望啊。 与之相比,这些年自己在天涯阁这些日子真是梦啊如白倾瓷而言。 长安现在特别想哭,咬破自己手指在方才画好的图案下滴落自己鲜血。 若是自己再细心些,或者白倾瓷肯告诉自己真相。哪怕阴鬼又如何,她是她的妹妹,现在是,以后也是。又何至于落得个现在如今这般下场。 “道为生,生是死。以我命,护周全。” “你在做什么?” “长安。” “长安。” “嘭”的一声剧烈爆炸。强大灵气波及整个鬼窟,柳岩任众人皆被这灵气击了老远,全部退了出去,一个连着一个倒在地上。 白倾瓷带着长安来到了断肠崖,谁都不知道这里其实是有一处峭壁的,就在断肠崖下方一点。 泉水击打岩石作响,白倾瓷将长安放在这里荒废了许久的草席上,撕破自己衣物包扎好长安身上各处伤口,擦干净后这才想到给自己肩膀裹伤。一个人是有些不方便,她半睁着眼睛强迫自己清醒包扎好。急急喘了两口气,低头一看长安已经闭上眼睛了。 她心里一慌:“长安,长安,醒醒啊,别睡。” 长安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干裂的嘴角扬了一抹笑意,因为啊她在白倾瓷眼里看到了许久都不曾有的关心和紧张。 白倾瓷红着眼道:“你这是做什么啊,我可是坏人啊,阴鬼人,害死你母亲的人啊。” 她想不通,自己对长安做了这么多错事,狠事,甚至毁了天涯阁,害死她母亲,长安竟然还能在知道一切的情况下救她,为她竟不惜动用天涯阁禁术,到底是因为什么啊。长安不应该恨她吗,恨不得她死,同柳岩任那些道士一块儿要她性命。 长安虚弱的笑了笑,摇摇头:“你受了好多罪,若是你在天涯阁长大性子一定不是这样。我只是觉得上辈子的恩恩怨怨没必要牵扯到我们头上,他们犯的过错为何要让我们承担,我们没有错的,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长安……”白倾瓷不得不承认,这一刻她的心是复杂的。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她趴在长安肩膀痛哭,那么一瞬间又有了几分当年付清儿模样。 长安张了张嘴正要说话,腹中一阵不适,她侧弯了腰干呕,吐了好几口酸水,却是什么都没有。身子都随之一颤,好像要把整个胃都要吐出来一样。 “长安,没事吧,别吓我。”白倾瓷有些慌了,伸手去探长安脉搏,愣住了。 缓了缓心神,长安吸了两口气,抬头便看到白倾瓷震惊不已的样子,问道:“清儿,你怎么了?” 白倾瓷目光十分复杂:“长安,你怀孕了。” “怀,怀孕了。”长安也愣了。 “两个多月,孩子不是步崖的?” 想到那次中了媚毒与柳轻舟缠绵,长安面上一阵火热,点点头:“柳轻舟的。” 白倾瓷很淡然,像是一早就晓得这事。 她拍着长安肩膀,道:“长安啊,你看看你现在可是怀孕了,等六个多月后可是要当娘的人了,我可告诉你要好好养着身子。” 强行压住眼眶酸涩,她又道:“等到时候我陪你一块儿去找柳轻舟,守着你们三好好过日子,知道不?” 长安流着泪笑了,一手摸向现在还是平坦的小腹。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一样,转眼不过一瞬她竟然有了身孕,孩子是柳轻舟的,她好爱,好爱的人。 “真好啊,我要当娘了。”长安皱着眉,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我好不舍。” 禁术已用,她知道自己能停留在世上的时间所剩无几。 改怎么办,怎么办。 长安咬着手指,她很慌,也很无助。 白倾瓷将她抱进怀里,如当年无数个夜晚一样相拥。 夜里到了,白倾瓷便一直用这个同样姿势抱着长安,说了很多,长安静静听着,即便眼睛睁不开了,咬着牙,捏着手也要听。 “我记得换成付清儿第一天来到天涯阁,没看到你母亲,你傻傻的笑着跑向我,只是一眼我便知道你是她。” “因为,你和我长的五分相似啊。” 白倾瓷说:“这么多年,能杀你的机会很多,每每刀子捏在手里我总想着你和我流着同样的血,好神奇。告诉我,这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你喜欢这样,一拖便是好多年了。” 提起过往总是美的,梦境里如珊瑚一般璀璨东西。 “说明啊你还是在意我的。” “你不也是吗,知道一切依旧站在我这边。” 第一百五十章佳人已去 ?“我啊当时没想这么多,就是觉得别人如何那也是别人,而你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啊,骨子里流的一样的血,那些人啊,哪儿有你重要。” 白倾瓷吸了口凉气仰天强行将快要流下的泪水逼回眼眶,笑道:“对啊,所以这些年你样貌变了,什么都变了,唯独这傻傻的性子真是一点点都没变,还是那样傻。” 她突然泪目了,埋头痛苦:“对不起,长安对不起。” 长安握住她的手,本想用力的,却是使不上力气了,只能轻轻拿着,如儿时那般十指紧扣:“你我之间,不要说这个,生分。” “好,不说不说,”白倾瓷擦了擦眼泪:“这里不会有人来的,等明天,明天我带你去塞在国,那里有一个地方一定可以救你的。” “不用了。”禁术已用,她知道什么法子都没了。 “可以的啊,你要相信我。” 长安笑着握紧了她的手:“陪着我吧最后几天。” 白倾瓷快疯了:“什么最后几天啊,我们还这么年纪,以后有的是时间了,说的什么丧气话。” 长安依旧在笑,疲惫加深,她没有忍多久便睡了。 两天后。 阴鬼一族人全族被除,那些被阴鬼屠杀的村落百姓得以昭雪,一切仿佛尘埃落定,恢复了以往安宁。 柳岩任向全天下贴了告示,通报白倾瓷,所有人见到就可通知清山殿,到时必有奖赏。 柳岩任今儿放了柳轻舟出来,让他日后少下山,在清山殿专心修行,即便柳轻舟一句悔改之话都未说。 柳岩任如今态度反差,柳轻舟知道,长安出事了。 这天下了小雨,柳轻舟在忠念阁外整整跪了一天,雨淋湿了他全身,墨发黏在背后,他的面前放置的正是不归。 晨起到傍晚,无论是正阳还是袭寄如何来,如何说,如何劝,柳轻舟依旧不为所动,他呆呆跪在那里,眉头都不曾想皱一下。 “师父,告诉他吧,迟早都会知道的。”袭寄难得说话恭顺。 柳岩任讽道:“怎么,告诉轻舟让他死心,然后你就有机会了吗。” 袭寄摇摇头,舒了口气:“师父您不知道,其实前段时间轻舟被阴鬼一族人种上了魔种,性命垂危。” 柳岩任心里一紧,又听得袭寄继续道:“最后是长安去了断肠崖底下,取回曼珠沙华救了轻舟。断肠崖是个什么地方师父应该比我清楚。” 柳岩任静了许久,他自是清楚明白长安对柳轻舟怀了各种心思。从前他是想利用长安治好柳轻舟疾病,可这丫头着实单纯讨喜的紧,对柳轻舟,楚幕真诚,不像其他人靠近他们道仙便是为了寻求修仙之道。 经过这么多事情,他看开了许多,自己也是一大把年纪了,还不知道能活多长时间,到最后还不是这些年轻人的天下。 “知道了,让他进来吧。” 袭寄心里一松:“师父说还是弟子?” “我自己说吧。” 柳轻舟跪在忠念阁里,衣服还在湿哒哒滴着水,头发上脸上雨水顺着脸颊滑落,很快变沾湿了一方地方。 柳岩任看了柳轻舟一会儿,终是开了口:“她死了。” 柳轻舟猛的抬头看他,那双死寂的眼里满是错愕,不可置信。 他不信,不敢信。 “真的,最后一战她帮白倾瓷挡了逍遥道长一剑,为了护白倾瓷离开动用禁术,算算时间……” “师父,我爱她。”柳轻舟勾唇浅笑:“无论您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 柳岩任想自己这一辈子都无法忘记柳轻舟听完他一番话眼里的恐惧,这是柳轻舟第一次对他笑,说最肉麻动人情话,如此灿然,背后却都是苦涩。那双通红的眼睛,倔强不过,深情不过。 柳轻舟下山了。 柳岩任没有阻拦,只静静在这里坐吗会儿,直到傍晚到来,所有弟子入眠,袭寄通知他已经将各地损伤人数查了个大概,平定好后,他这才慢悠悠回了房间休息。 也罢也罢,都长大了,他也懒得多问了。 “长安,起来吃点粥。”白倾瓷在山洞里生了活,抓了几只兔子熬成了汤让长安喝。 长安脸色白的可怕,迷迷糊糊听到了想起身却是动不了。 白倾瓷坐在床边扶起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端着碗喂。 闻到一股腥味长安便是一阵恶心,歪头吐,出来的也只是几口酸水罢了,这些天胃里压根就没食,不过两三天而已便已瘦的不成样子。 “不,不吃了。” 白倾瓷晓得这是怀孕期间正常的孕状:“乖长安多少吃点,你这几天不吃东西孩子受不了的。” 长安眯了眯眼,说:“那好吧,我想吃酸的。” “酸的,酸的好,酸儿辣女,是个好兆头。”白倾瓷笑着说,擦了擦眼泪,轻轻将长安放在软草上。 “我去给你摘你最爱吃的酸梅子,在这里等着我。” 长安有气无力的点点头。 待付清儿走后,长安缓缓睁开了眼睛,伸出去拿地下的疏烟。 清儿,对不起了。 长安闭目两行泪,费了力的将疏烟放在唇边,找寻脑中记忆吹曲。 她看过一本书籍里面讲解了一种可以一命换一命的修为之道。当时只是看着好玩儿便记下了,没想到如今竟是要用到了。 这种法子可以让新生汇聚,而母体所有东西都会成为新生祭品,修为,肉体,连着生命都给了,便是所谓一命换一命。 上次去断肠崖疏烟之所以吹不了,被封灵,是因白倾瓷走之前给她吃了那几颗酸梅子,里面有污浊之气。 白倾瓷以后也坦白说了,她也早就料到,毕竟能够指挥疏烟的怕也只有白倾瓷了。 优美动听的曲子缭绕在山洞,随着笛音渐入*,长安腹部一点一点大起,而她脸色也随着腹部增大而苍白,虚弱脱力,额头连着整个身子冒出汗水。 新生期间每长出都需要忍受被食肉之痛,宛如万箭穿心。 手都在发颤了,长安闷哼落了泪,她要忍着,最起码在自己死之前见一面柳轻舟的孩子。 “啊!”长安嘴里发出一声惨叫,腹部已经成了九个月打大小,高高鼓起,遮住她的视线。下身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流出来了,很多很多。她虽不懂生孩子究竟要经历些什么,凭着感觉知道现在自己要生了。 她深呼吸,努力放松下体,手指死死抓住地下草,根根没入草地中。 随着最后一道灵气散开,长安咬着牙,眼眶都红了,汗水黏着头发湿了衣服。 “哇。”一声新生婴儿啼哭打破了死气沉沉的洞穴,一个粉粉嫩嫩的肉团感慢慢从长安身体里滑落,长安望着头顶不规则的碎石,剧烈的疼痛让她整个人脑子空白,愣愣好大会儿里才回过神。 身下满满都是血,婴儿身上也沾染了不少,脐带还未咬断。 长安忍着痛就要起身咬断脐带,恰巧这个时候摘酸梅子的白倾瓷来了。 她呆呆望着长安躺在血泊之中,下身毫无一点遮羞之物,双腿开着,中间躺着个粉嫩婴儿。 她愣了,呆了,慌了,怀里揣着的酸梅子骨碌碌掉落地上,还有两个落在长安脚下。 “倾瓷,帮我……帮我剪短脐带。” 白倾瓷有一口没一口吸着凉气,不过两步路她不知摔了多少次才爬到长安跟前,一掌落下斩断连着两条性命的肚脐。 太多的血了,她两眼发白,几乎看不清眼前究竟有什么东西。 “你,你做了什么啊?” 憋了多天的泪水终于在这一刻崩溃嚎啕。 “这是我和轻舟的孩子,我定要生下来。我还想亲眼看着他长大成人,从……从一个粉粉嫩嫩的小肉团,长成像姐姐一样优秀俊美男子。定是十分好看对不对。” 白倾瓷摇着头,泪水模糊了双眼她看不清东西了,只将长安抱紧怀里,沾了一身的血,她怕了,再不敢多看一眼,颤颤巍巍移开视线。 “为何要这样做,你会死的,你会死的啊。” 她哽咽的不成话:“长安,你信我,这些年我做了这么多从未想过真正取你性命,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这世上有个人名叫白倾瓷,是你姐姐。是你亲姐姐啊。” 长安了然一笑:“我知道啊。昭关王田那次救我的人便是你,这次阴鬼遭到团结也是你故意为之。姐姐,苦了这么多年以后柳为自己而活可好,放下仇恨,一切,带着我的那份,好好活下去。” 白倾瓷哭到失声,这么多年从未有过这种痛彻心扉,仿佛全身都被挖空了。 “姐姐。”长安轻声唤她,沾满了血的手里紧紧握着疏烟:“这里有楚幕一缕魂魄,是那天我偷偷藏起来的。这人啊,想魂飞魄散有的干净,可他犯了这么大的错,哪儿有这么好的事。所以啊姐姐,你要拼凑好他的魂魄。” 即便没有新生,长安也活不了多久了,无非是十来天而已,二人心知肚明。白倾瓷不愿面对一切,便选择了迷糊。 白倾瓷愣住了,那日她也去过楚幕哪里,的确已经魂飞魄散了,她寻了好久都未想到楚幕一缕魂魄,没想到竟是被长安收起来了。 “姐姐,我要走了。” 走了,走了,什么走了。白倾瓷脑子一片空白,这些天所有的自欺欺人在这一刻仿佛都被所谓真相打的原形毕露。 第一百五十一章多年后 ?是啊,长安要离开了,她俩才相认不久,还未好生絮叨两句便要天人永隔?老天爷到底还是惩罚分明的,晓得她罪孽深重便要如此待她,夺走她所在乎的一切。 她紧紧抱住长安说不出话了。 这是她妹妹,世上唯一仅剩的亲妹妹,却被自己亲手害死,如今这不是对她最好的惩罚吗。 “姐姐。” “哎。” “爹爹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英俊潇洒,花心多情,却唯独爱上了伯母。当年年轻时可是要比你的柳姐姐还要俊美三分,想嫁给爹爹的人啊能从天涯阁排到清山殿去。” “我想也是。”长安眯着眼睛:“若不然娘也不会爱上爹爹啊,不过再好也没我的柳姐姐好,他是这个世上最好,最好看的人。” 白倾瓷摸了把泪:“这是当然,在你的心里谁都比不过柳轻舟。” “姐姐。” “我在。” “孩子男孩女孩儿?” 白倾瓷低头看了眼方才已经被包裹在衣物里的婴儿,回道:“女孩儿,可好看了,和你一样。” “女儿啊,姐姐……”长安伸出手握住白倾瓷:“姐姐,将她给轻舟好,记得。” 她动的只是嘴角,因为那双眼睛已经慢慢闭上了,手颓然一松。怀中人儿渐渐从温热变成冰寒,婴儿似乎也察觉到了长安离开,原本未落泪,现在可谓是嚎啕大哭。 白倾瓷在这里坐了很久,太阳落了山,傍晚过去迎来了黑夜。 柳轻舟找遍了所有地方都未寻到长安,步崖也消失了,昔日热闹和睦的天涯阁现在成了一片废墟。 最后柳轻舟去了变山,闯进大堂不顾所有人阻拦刺伤了逍遥道长。 拔出不归,柳轻舟淡声道:“弟子柳轻舟冒犯逍遥道长,自会回清山殿领罚。” 一道士看不惯说道:“柳轻舟你别仗着自己是道仙就可以在这儿为所欲为,刺伤我们师父……” “住嘴。”逍遥道长缓了两口气。 方才柳轻舟刺的位置只是胳膊罢了,力道算不得大,顶多有半分伤口。 逍遥道长看着柳轻舟,无奈道:“这是我欠你俩的,抱歉柳轻舟。” 柳轻舟眼里一片清明,毫无眷恋的转头离开了。 如果可以,他多么想从逍遥道长嘴里听到你这畜生,狠狠骂他一顿。最起码证明自己刺错了人,长安还活着,可如今,他又能说什么。 回到清山殿柳轻舟又在忠念阁外跪了三天三夜,柳岩任知道柳轻舟跑去变山刺伤逍遥道长可真是气的不轻,本是下了令关在后山三年不许外出,逍遥道长却是派人传话说是不怪柳轻舟,是自错。 如今他还能说什么,跪忠念阁三天,明赐一刃。 明赐一刃便是用清山殿掌门人的剑刺入犯错人的身上,若是未死便没错,若是刺中便是刺中,丢了半生修为。 这是柳轻舟自己要的,他一句话都不说,只是求。 “轻舟,准备好了?” 柳轻舟毫无停滞的脱下外衣,露出里面光滑结实的身躯。 “伤逍遥道长可知罪?” “弟子知。” 柳岩任狠了狠心,拿着只有两寸长的利刃对着柳轻舟胸口刺下。 所有看着的清山殿道仙皆是吸了口凉气,眼睁睁看着银剑入心,大气不敢出。 “身为修仙之人动了凡心可知错?” 柳轻舟皱了皱眉,“不悔。” 这生唯她一人。 袭寄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待确定明赐拔出柳轻舟只是流了点血并未窒息,连着他,包括柳岩任,甚至在座所有人都是松了一口气。 “让开。” 面对近乎癫狂的白倾瓷,两个守门道仙无可奈何跑回了清山殿内。 “快去禀告师父,白倾瓷来了。” “师父,师父,不好了。” 小道仙急急忙忙奔向忠念阁,他知道今儿是惩罚柳轻舟的日子。 观看的众人老远便听得有人呼叫,立刻转了视线看去。 柳岩任呵道:“许久不吵家规了,手痒痒了是吧。” 他又急又燥,也顾不得来人是谁了,语气相当不好。 道仙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指了指后面:“师父,白倾瓷……白倾瓷来了。” 话说间白倾瓷直接踹过一道仙,身姿笔直的站在众人面前。 “大胆妖女,上次让你溜走,今儿倒是自己跑过来了。”柳岩岩大呵。 白倾瓷冷冷一笑,一身黑斗篷遮住半张脸,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我今儿来可不是来杀人的,柳轻舟。” 柳轻舟目光定在白倾瓷怀里抱着的孩子身上,动不了了。 白倾瓷顺着他的目光往自己怀里看,轻轻捏了下沉睡婴儿小腿,猛然疼痛瞬间惊醒了婴儿,婴儿破涕大哭,两只裸露的莲藕胳膊胡乱扑腾。 “别哭了,干娘带你找你爹爹。”白倾瓷轻声哄着,在柳岩岩众人惊愕中将孩子腾在了上空。 “这是你和长安的孩子。” 柳轻舟低头看着落在自己怀里的婴儿,被襁褓裹着露出一双眼睛,明亮又清澈。这双眼睛熟悉极了。 他喉咙哑干,不知费了多大力气才说:“长安呢?” “死了。”白倾瓷眼中毫无波动:“生她不过只有两个月多点,长安用的以命换命。她让我将孩子交给你,好生照顾。” 柳轻舟伸手去碰孩子脸,柔柔嫩嫩的,婴儿似乎察觉是自家亲爹碰它,方才还在哭的脸立马换了模样,笑嘻嘻伸手去够柳轻舟手指。 他看了片刻,众人都在这是柳轻舟孩子上未回神,柳轻舟对此没有丝毫解释那便是真的了。 一时间大家心里都不怎么好受,这些人从前和长安相处过一段时间。那时候的长安单纯开朗,与楚幕一块儿在清山殿闹腾,所到之处皆是一片欢声笑语,与往日沉寂的的清山殿相反。他们虽口上说要注意师父,莫要违反家规,可到底心里是喜的。 一切想想好像是梦一场,那些笑语历历在目,好像一切不过只是昨天发生的事情而已,只是可惜人没了。 柳岩岩是不信的,可看着明显与柳轻舟三分相似眉眼,白倾瓷是不会哪这种事情开玩笑的。 “妖女,你……” 他回头,一片寂寥,哪里还有白倾瓷的影子。 他暗恨自己粗心大意竟又是让白倾瓷跑了,回头本想问柳轻舟这件事情来龙去脉,却是正好看到柳轻舟抱着孩子在殿前倒了下去。 “轻舟。” 三天后。 那日后世上再无白倾瓷,她一身黑衣,面容清冷,偶尔有人见过也不知这人到底去了哪里。 柳轻舟醒来后已是第四天,这四天里便是柳岩岩在照顾孩子,他一生未娶妻,对这些也是懵懵懂懂,一群大老爷们聚在一块儿给孩子做衣服,做饭,讲故事,扮丑逗孩子笑。 “正阳师兄,你看方才他她是不是笑了。”一小道仙惊喜道。 正阳道:“你看她天天半多都是笑的,可不是吗,莫说是我,对着袭寄师兄那张冰块脸也是笑的。” 婴儿似乎听到这些人在议论自己,笑眯眯弯了葡萄大眼,嘴角裂开,粉嫩小手招着似乎要人抱抱。 几人心里顿时化成一摊软泥,简直被萌到不行。 “不行了,我要亲一口。” 正阳立马抱走:“这是师兄和长安的孩子岂是你能想亲就亲的,也不嫌自己脏,口水黏了人家素素一脸。” 素素是她的小名,那天柳轻舟影后看了眼孩子,便给他取名柳念素。 只是这三个字他们便能看出柳轻舟对长安情意到底有多深。 念素,念素。念往年长安,素衣裹身叹。 那道士一掐腰,风度也不要了,伸手就去抢:“正阳师兄你怎么不说是自己想抱着素素,拿了个这理由糊弄我。” 正阳侧身避开,低头亲了口柳念素:“师兄我乐意,管得着吗你。” 几人:“……”他家小师兄最近最近有点皮。 柳岩岩进来便看到正阳几人抱着柳念素在屋里跑来跑去,柳念素也是个胆子大的,若是平常小孩被一群大老爷们围着逗,约摸都要被吓哭不可,可她却笑的极欢。 即便如此柳岩任依旧被吓的不轻,呵道:“都给老夫住手。” 正阳一惊,忙乖乖站直了身子不动了。 几人齐刷刷行礼:“师父。” 柳岩任狠狠瞪了几人一眼,轻轻抱住柳念素在自己怀里哄了哄,见她笑如往常没有半分惊恐这才松了口气。 “以后都给我悠着点,吓到素素了可怎么好。” “知道了师父。” 正阳捏了捏柳念素软如棉花的爪子,不以为意道:“师父放心好了,素素性子随她母亲,欢乐的紧,不会有什么事的。” 柳岩任道:“亏着像她母亲,要是像你师兄,恐怕是养活不了了。” 正阳嘿嘿一笑,逗了逗柳念素,后者对他扑腾爪子笑。 清清脆脆的,听着便让人心情大好。 正阳逗的开心,正想再亲柳念素一口,柳岩任像是早就预料到正阳会这么做,立马抱着柳念素躲到一边儿,嫌弃道:“别动不动亲人家,男女授受不亲不知道吗,你让人家姑娘以后怎么办。” “……” 正阳笑的很迷:“师父我今年都十六了,人家素素不过才半岁,这有什么不能的。” 柳岩任很强势:“师父说不行就是不行。” “好好好,师父最大,都听您的。”正阳挠挠头,怎么觉得自家师父现在越发小孩子气了。 第五十二章柳念素 ?柳岩任逗了会儿孩子,说要几人去山下看看,以免出了祸事,便抱着离开了。 他去了柳轻舟房间,门没开业未锁,柳轻舟已经两天没有出来了,在屋里不吃不喝,他看着心疼却也是无可奈何。 “轻舟啊,我抱着素素过来了,你看看。” 第一天醒来柳轻舟是见不到孩子的,他匆匆看了一眼说了名字便让人将孩子抱走。 其他人不懂柳轻舟为何这样做,可他懂得。这是一种物其必反,因为爱那个人太深,死后见到有关她的一切都无法坦然面对,更何况当时白倾瓷说了一句以命换命,柳轻舟如何对面孩子,一点便不用说了。 柳岩任坐在柳轻舟床沿,怀里的柳念素似乎察觉到了柳轻舟,长大双臂便嚎啕大哭,包子脸皱成了球,豆大的泪珠含在眼角将落不落。这个时候还没有长出牙齿,只要砸吧着嘴巴,可怜极了。 柳岩任哄了会儿,柳念素哭声不见小,反而更甚,泪水流了一脸,沾湿了正阳特意为她做的小棉袄。 “乖,别哭了。”柳岩任没有法子了,以往柳念素闹也没有像现在这般:“轻舟啊,这可是你的孩子。你看看啊,你和长安的孩子。” 许是哭的久了,柳念素声音越发小了,最后只剩下了抽噎,她睁着一双明眸含泪直勾勾盯着柳轻舟。 柳轻舟终是回头看她了,几天而已他仿佛苍老了十岁,嘴上长出不少胡子,整张脸因为最近过于削弱而显得凹陷,甚至变形。 他看了柳念素两眼,这孩子眉眼长的极像她母亲,水灵灵的眼睛,只是一眼就可以让人沦陷。自己当初不也正是被这双眼睛吸引,此后一点一点沦陷,最后直至发现自己的整个世界里都少不了她了吗。 他怕了吧,每看到这个孩子便想到长安在他跟前笑意盈盈看他,对他说:“姐姐,姐姐。” 喊的那样亲切,好听,他却是碰不到,摸不着了,成了迷离触碰不到。 “师父。” 柳轻舟没有伸手去抱柳念素。他只是摸了摸柳念素脸颊,很嫩。 “怎么了轻舟?” “弟子想出去走走。” “孩子,还带吗?” 柳轻舟静了静,摇摇头:“不了,有师傅照顾我很放心。” 柳岩任笑了笑,道:“也好,出去走走散散,若是想师父了,可以回来,清山殿永远有你的一席之地。” 他知道柳轻舟这算是放弃掌门一位了,在长安事情出来后他便想到了,如今柳轻舟离开清山殿他除了有些不舍,也没别的想法了。人各有各的路要走,好的坏的,远或近,都需要自己一步一步走到头。 看着柳轻舟锦秀眉眼,柳岩任恍然觉得多年前那个抱住自己双腿祈求救下自己朋友的小孩子长大了。 他拍了拍柳轻舟肩膀,替他抚平褶皱,一句话都没说。 柳轻舟去了很多地方,天涯阁,那里长安长大的故乡,虽然只是成了一推废墟,至少这里曾经是。或许他应该重新修建好,建成一个富饶地方,可是他不想,即便是毁了这是也是有足迹,有气息的,若是真收拾了,那里的气息是一点都没了。 半个月后他去了昭关吃了盐水鸭。 老婆婆看见了熟人立马挑了个又大又肥美的盐水鸭递给柳轻舟:“离开有些日子了公子。” 柳轻舟点点头,老婆婆向后看了眼,奇道:“公子的娘子没有跟着吗?” “在。”柳轻舟淡回,拿着盐水鸭走了。 是的她一直在,只是别人看不到罢了。 昭关君子琛登基了,成了新一任皇帝,从头至尾他才是最大赢家那个。 据说君子琛纳了不少妃子,而且啊金屋藏娇,整日与一人缠绵悱恻,偶尔早朝迟到,游山玩水,好不快活。 自然这些也是他听别人说的,事实怎样,他才懒得知道。 后来他又学着吹了笛子,用的疏烟,长安带的,他一直挂着,没事便拿在手心里看看,摸摸。 学了很多,闲着无事吹却不如长安吹的好听,索性他便不吹了。 在昭关停留几日他又……又去了哪里呢。记不得了,去了很多地方,看了很多东西,行了许多路。繁华盛景也好,万物凋零也罢,他仿佛如一缕春风,缕缕飘过,渐散离开。 十二年后。 “叔叔叔叔,我饿了我要吃饭。”清山殿忠念阁大早上便热闹的厉害。 柳念素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坐在塌上,娇俏的鼻子一抽一抽的,可爱极了。 正阳正在里堂议事,柳轻舟离开后,袭寄也走了,说是要找柳轻舟。柳岩任也同意了,只让他俩好生照顾自己。 三年前柳岩任患了重病,已经不能再多操心便让正阳继位,自己则是同那些后山师兄师姐打坐去了,寻常时间不见人。 近日山下又有瘟疫蔓延,死了不少百姓,他正同几位师弟商量法子,准备明日下山。 “这件事便这样决定,绿同明日你便带一些弟子下去就可以了。” “是,掌门。” 话音刚落便有弟子敲了门,正阳摆摆手让绿同下去,道:“进来吧。” 小道仙行了礼提着衣摆,擦了擦额上汗水,无奈道:“掌门啊,您可去忠念阁看看吧,小祖宗又在闹,非要吃您做的饭菜。” “这孩子性子真是和她娘一模一样。”正阳扶额,“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这就过去。” 十多年,正阳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只知道玩,恍恍惚惚的小屁孩了。成了掌门后,他才知道做一派之主究竟要操多大的心,整日没日没夜整理琐事,前事,以及和谈哥派关系,长久忙碌下来,自然没了时间做那些从前觉得好玩的事情。 合好书籍,他起身关好门去了忠念阁。 柳念素眼巴巴等着正阳回来,老远看到一抹身影,也顾不得有多远,扬了一个大大笑脸,扑到了正阳身上。 正阳这是抱也不是,推开也不是,只能看着柳念素像个八爪鱼似的抱住自己。 “叔叔你可来了,我都要饿死了。”柳念素窝在正阳怀里撒娇。 正阳叹了口气,就这个姿势进了房间,将人放在椅子上:“下来。” 柳念素抱的更紧了。 正阳无奈,只得使用杀手锏:“若是再不下来,便不给你做饭了。” “不要不要。”柳念素委屈道:“叔叔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正阳见她眼眶红了,一副受了天大委屈模样不由得心就软了:“素素怎会这样觉得?” 柳念素眨巴着眼:“叔叔说谎。” 正阳看她:“叔叔何时骗过素素。” “从前洗澡,喂我吃饭叔叔每次都会亲力亲为,现在怎么都不和我玩了,洗澡也要我自己一个人去。”柳念素越想越觉得委屈,眨巴两下眼豆大的泪珠便落了。 “叔叔你可是说过要一直给这我的,你要是再不理我我就告诉爷爷。” 原来是因为这,正阳哭笑不得,弯下身擦了擦柳念素眼角泪珠,笑道:“不是啊,叔叔没有不要素素,只是现在素素已经快要从一个小孩子长成小丫头,成了一个女子。叔叔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同素素一块儿洗澡了。” 柳念素继续眨眼:“这是为什么,素素不懂。” 看着柳念素一张天真无邪的笑脸,正阳揉了揉拥进怀里。 这些年柳岩任特意叮嘱过万不得让长安下山,所以长安对这些东西都是不懂的,自长大她的生命里边只有自己和一些师兄,大家都拿她当孩子看待,从未有过什么别的想法,也因为如此长安今年十三岁,心却只有三岁孩子那般单纯。 如果是这样…… 柳念素拉拉正阳衣角:“叔叔,我不管,在叔叔眼里素素永远都是小孩子,所以叔叔要一直像从前那般待我。” 正阳低头凝着面前孩童,这张脸如此熟悉,多少年了,他是一点一点看着柳念素从一个只会哭闹的女娃长成如今亭亭玉立的姑娘。 长的和长安七分神似,傻傻的,迟迟的,或者狡猾模样。 一样美,一样好的令人心碎。 “素素。”正阳呢喃了一句,低头亲了口柳念素额头:“我去做饭。” 柳念素圆满的笑了,抱住正阳胳膊,“吧唧”就是一大口:“叔叔最好了,叔叔最好了。” 正阳摸摸她的头,勾了勾唇角。 说起来他的厨艺还是因为当初师父担忧清山殿饭菜青素,小孩子正是长身体需要营养,便让他下山卖点肉,菜做饭。他也是不会的,没办法,只好学。清淡的清山殿因为柳念素难得动了荤腥,肉香味飘满了半个清山殿,引得其他弟子钻破了头颅也要进来闻闻到底是什么味道。 清山殿虽然灵草多多,到底灵草只是起个辅修作用,是万不得当做饭来吃。大补过头便是虚的。 正阳想了许多,摇了摇头继续去厨房做饭。 柳念素闲着无聊便一个人偷偷跑到了大殿,这个时辰弟子都在打坐练功。她走极轻,未发出太过明显骚动,便是穿过横横列列桌椅都没人发现。 她半弓着身体,晃了晃脑袋,看着正在低头埋头苦学的绿同弯了眉眼。 “绿同,绿同。” 正在学课的绿同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猛的从书中惊醒,抬头便看到柳念素一张放大的笑脸。 第一百五十三章重回竺浠 ?柳念素笑道:“我特意来找你的,惊不惊喜。” 绿同看她笑的愉快也跟着笑了,压低声音道:“素素怎么来了,我这还在打坐,不能出去。” 柳念素道:“叔叔给我做饭去了,我没事干就来找你玩了。” 绿同无奈道:“叔叔叔叔,素素整日叔叔不离口,是不是有点太依赖掌门了。” 柳念素想了想,摇头:“不啊,叔叔是我的,我依赖他怎么了,很正常啊。” 绿同眨了眨眼,他怎么听这话有点怪呢。 “绿同。”门外一位道仙巡逻走过,看见交头接耳的二人呵斥道。 一屋子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向这里看,绿同立马红了脸,低低头尽量不让别人看到自己。 倒是柳念素淡定得很,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直勾勾迎着这些目光,她倒是没什么,倒是这些人移开了视线,笑容略带僵硬。 一小道仙道:“素素你来做什么?” 柳念素大大方方站直了身体,说:“玩啊,还能来做什么。” “素素莫要在调皮了,这里哪里是能玩的地方胡闹。”年纪较长的道仙道。 柳念素撇撇嘴:“好了,我知道了,我走还不成了。” 说着便跑了,绿同伸手欲去拦,却只看到了个背影。 一时间目光全部变了,恶狠狠瞪着方才斥责柳念素的那位道仙。 老道仙:“……” 他也不是故意的吗,还是担心等会若是被掌门看到又要被责罚。 柳念素作为清山殿唯一一位女子,加之身份特殊,自身乖巧懂事,虽说性格有些顽劣,也是年纪小正常,自然受尽了全道仙的疼爱,可以说是被宠着长大的。 “对了,你们听说没轻舟长老要回来了。”那位被斥责的道仙见气氛尴尬,找了个话题。 众人默默低头看书,没一个人理他。 老道仙泪流满面。 正阳动作利落,半柱香时间便做好了。 两荤三素,外加一碗灵草粥。 香气腾腾的饭菜上了桌,柳念素不客气的坐下拿了筷子夹起一大块儿五花肉便往嘴里噻。 小嘴巴被撑得鼓鼓的,薄红的唇遮了一层油光,看起来粉粉嫩嫩的可爱的紧。 吃的太多了,柳念素张嘴边咀嚼说话,乱成一团让人听不真实。 正阳给她倒茶,笑道:“别吃太急了,没人给你抢。” 柳念素细细嚼好咽下,满足道:“还不是叔叔你做的菜太好吃,我是嘴馋了吗,一天不吃都不行。” 正阳温润一笑,倒是十分受用柳念素这番夸奖:“素素喜欢就好。” “喜欢喜欢,素素最喜欢了。” 过了会儿,柳念素舔舔嘴角,向正阳勾了勾手指。正阳附身凑过去,柳念素在他耳边说:“叔叔,我昨晚做梦了。” 方吃过饭,柳念素嘴角连着嘴里吐出的呼吸都带着一股酥酥麻麻模的香甜味道,正阳只觉呼吸一紧,下意识绷紧了身子。 “素素做了什么梦?” “我梦见爹爹和娘亲了。”柳念素轻轻笑着:“梦里爹爹穿着清山殿海棠素色袍子牵着一位女子的手在一条小路上走着。我看不清那位女子究竟长什么样子,只记得女子头发极长,黝黑飘逸,身影极为好看。爹爹看着女子的目光很柔和,温柔,那是我在爹爹眼里从未看到过得神情。我想那个人应该就是母亲吧。” 说罢扬了一个大大笑脸。 纯真无害,单纯美好的让人忍不住觉得这人便是人间珍宝。 “是啊,那是你的娘亲,你爹爹很爱她。”正阳心疼的搂紧柳念素。 “叔叔可以跟我讲讲爹爹和娘亲吗的故事吗。”她有些犹豫:“这么多年从来没人在我跟前提过我娘亲,我想知道娘亲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正阳笑道:“你的娘亲啊是个和素素一样美丽可爱的女子,性子顽劣贪玩,却是十分善良。当初来清山殿,大家逗十分喜欢她,自然包括你那闷骚的爹爹。” 柳念素“噗嗤”一声笑了,说:“闷骚,爹爹年轻这么会玩的吗?” “是啊,你爹爹在没遇到你娘亲之前素来有清心寡欲,名门世家弟子领袖之称。你娘啊生的极好看,记得头一次穿着红衣来到清山殿,那时白云观的道士也在,没有一个不是盯着你娘亲看的,都说啊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啊。后来你娘受了伤留在清山殿,也便是那个时候你爹爹爱上了你娘亲。” 说起这,他便不由得想到当初柳轻舟,楚幕和长安他们四个人一起玩闹,那时候面容正轻,笑容和煦,正是年少芳华。 柳念素眨眨眼,继续问:“后来呢,爹爹和娘告白了吗?” “自然,不过叔叔也是听你楚幕师兄说的。” “楚幕师兄,我们告诉没去看他了。” “想去吗?” “想。” 正阳摸摸她的头:“想去我们便去。” “好。”柳念素道:“不过在这儿之前我要洗澡,叔叔你要陪我。” 眉至。 正是午时到了客栈吃饭的人越发多。柳轻舟简单要了两个素菜便让袭寄下来吃饭。 这些年二人一直在外游荡,四海为家,过起浪迹天涯,潇洒肆意的日子。 袭寄喝了碗粥,看了柳轻舟两眼,说:“确定回去了吗?” 柳轻舟点点头,他已经有两年没有回去过了,是时候回去看看了。 柳轻舟现在的模样与之前变化不少,从前在清山殿端的是世家道仙美誉,行为举止,言谈穿着格外讲究,也与柳轻舟自己本身洁身自好有一定关系。这些年在外面流浪,一路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经历过,世间人情冷暖的,柳轻舟又不懂人心险恶,被别人欺骗身无分文也有,被人卖进青楼也罢,好的坏的,都有了,哪里有在清山殿,一个几乎保护齐全地方待的安心。 褪去了年少青涩,如今的柳轻舟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不得不说头发散下来的柳轻舟美的不可方物,一男子形容美或许有些突兀,却是再难找到可以形容的词了。 袭寄这些年一直跟着柳轻舟,无论是去山,或下地,他的身后始终有袭寄影子。只是或许看不到罢了。 最后袭寄只是嘱咐柳轻舟要多吃些东西,也未多说什么,柳轻舟决定做的,无论对错他都会跟着。 离开了眉至便是清山殿脚下竺浠城,一如往常热闹,白天走在街上都有些拥挤。 “最近竺浠附近不怎么太平,若是想今儿回去便要晚上赶路了。” 柳轻舟摇摇头:“今晚在这休息一夜再行路吧。有些累了。” 袭寄转头看他,笑的温和:“好,都听你的。” 柳轻舟沉默了一路如今回话,定是有话要说的。只是他不捅破,袭寄也不想破坏二人淡然相处了十几年的幸福。 到了一处拐角,正是傍晚,夕阳余晖漫过砖瓦零零散散撒了一地,一缕光亮透过缝隙折射在柳轻舟半张如玉脸庞。 袭寄侧头如往常那般偷偷看他,眼里闪过痴迷。 这张脸他看了无数遍,整日没日没夜念着,想着,忆着,却发现自己根本看不够。贪心点,再贪心点。 似乎是察觉到目光,柳轻舟猛然回了头,正好四目相对,袭寄眼里浓浓深情,他连忙侧开头掩下情绪。 “一直看我做什么?” 袭寄笑着:“没什么,看你和素素丫头越发相似了。” 柳轻舟:“那是我的女儿自然和我像。” 顿了下,他又道:“更像她娘亲。” 袭寄眸子暗了暗:“还是想她?” “嗯,想她。”无时无刻,每时每刻,脑子里,心里都是这人。 一颦一笑,一分回忆,都是她的。 人常说人的记忆是有时间限制的,这么多年过去他也怕随着时间流逝自己老了,脑子不够用了,有一天不小心将长安忘掉了,这可怎么好。所以他每天都会想她。 随意要了两间厢房,柳轻舟与袭寄简单吃了点饭便决定好生休息,明天继续赶路。 二人样貌初中,气质不俗,自进门便成吗瞩目人物,人人得而近之。 “方才那两人应该是道士吧,我看他俩腰配宝剑,应是名门之仕。” “可若是名门之人,为何不穿自家家服?”一人反驳。 那人瞪道:“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方才我只是说只是简单猜测,又不是真的。” “好了好了,背后莫要多议论是非。”一位穿着淡雅的清雅女子莲步过来,警告道。 她眉眼带了三分英气,却是标准的鹅蛋脸,樱唇,看着魅惑又清纯,好看的紧。 那人讪讪笑了笑,道:“知道了之磬姑娘。” 被称作之磬的姑娘从厨房后面端了两壶清酒,方才被一层麻布遮盖,线下她打开便是一阵扑鼻酒香,又浓又清香,整个屋子逗飘满了这种香味儿,闻着便让人好生欢喜。 众人砸吧嘴,皆是被这酒香沁了喉间。 “之罄姑娘这可是哪家人要的酒这般香甜?” 之罄淡道:“管你们什么事,还不赶紧吃了饭离开,这里不招待竺浠成自己人住宿。” 那人好像有点怕了,方才存了几分八卦心思现在立马没了,几乎是白着脸色退入人群里。 之罄又看了眼众人,一群人也顾不得吃不吃得饱了,各自付了钱财成群结队离开了。 方才热闹不已的客栈顷刻间便安静如深夜,桌上饭菜乱成一团,之磬嫌弃的招了人来收拾。 第下次五十四章重见白倾瓷 ?“都给我弄好了,干干净净的,若是主人来人看到有一丝不妥,放心你们脑袋。” 两个丫鬟颤颤巍巍应着,转头忙活去了。 楼上袭寄看完楼下一番闹剧,轻轻侧开身子便见到之磬上了楼。 隐隐猜得这人究竟要做什么,袭寄眯了眯眼,不动声色的进了柳轻舟房间。 房间里柳轻舟正准备合衣,赶路至今他也是犯了困。一向谨慎的他这次也不晓得犯粗心大意毛病,门竟然没有锁。 袭寄轻而易举进来了,眼前一幕却是再难让他移开视线。 柳轻舟衣衫半开,脱下外衣里面便只剩了件里衣,松松垮垮罩在身上将落不落。露出里面白皙健康肤色,以及好看的腰线,修长的身姿。 柳轻舟也是没有想到这个时辰会有人进来,当下也是错愕,怔怔望着袭寄。 回过神来,袭寄顺手关了门,干干笑了笑,打破尴尬:“轻舟,那个我……” “公子。”他正想解释,门外便传来一道女声。 袭寄听得出这是之磬的,便无声冲柳轻舟摇摇头。 柳轻舟淡道:“我已经睡了。” 说罢吹灭了烛火,屋子里顿时昏暗。 之磬咬着牙又有些不甘心:“公子连夜赶路想来也是劳累,之磬为这家店店长特意为公子准备了店里特酿的桃花酒,公子若是想喝便过来拿吧。” “不了,我不喝酒。” 柳轻舟回的很坚决:“若是没事我要休息了。” 之磬脸色很难看,想不到柳轻舟竟会这么明明白白拒绝她,而且那般坚决和果断。她长的好看,在竺浠城这些年又有不俗地位,所有男子见她都要点头哈腰,掐媚一番,她也习惯了被人捧在手心里是什么感觉。可为何总有那么一些人与众不同。 “主人如此,道仙如此,这世道怎么了。”她狠狠说着,抱着酒坛子下了楼。 确定之磬离开后,柳轻舟淡定拢好衣物,黑暗不明显他自是看不到袭寄那双已经快充火了的眸子。 柳轻舟道:“阿寄,可是发生什么事?” 袭寄撇开目光,尽量让自己淡定:“轻舟,我觉得这家客栈不简单。” 不简单吗,着实不简单。柳轻舟说:“师兄方才注意到一股香味吗?” 袭寄嗅了两下,道:“一股酒香。” “不止是酒香。”柳轻舟系好腰束:“这是天涯阁特酿出来的桃花酒,味道极香?” 袭寄惊了惊:“天涯阁?” 柳轻舟点点头,蓦然想到了多年前他被柳岩任关起来,出来后便知道长安是阴鬼一族人老鬼女儿,而一直待在天涯阁陪伴长安的付清儿便是白倾瓷,天涯阁灭门惨案也与白倾瓷有关。那些成了阴鬼的天涯阁人数压根没有完全,少了一部分。再后他去调查过,却是了无音讯。 那些人像是凭空消失了,他以为那些人是隐姓埋名过了平凡人生,找过江湖中人调查,结果同样如此,至此再也未传出有灵体一族附灵消息。 所有人都说灵体一族人已经全部没了,可他不信。白倾瓷既然能在最后将孩子和疏烟给他,便说明这人还是有点良知的,无论是愧疚也好,什么也罢,自始至终他都不相信天涯阁一派什么都没了。 又穿好鞋袜,柳轻舟继续道:“若是没有猜错,步崖应该在这里。” 袭寄这次是彻底震惊了:“步崖?他在竺浠?” 他同柳轻舟一样不信白倾瓷会杀了步崖,可找寻多年都未碰到,怎的这次会这般巧合碰到。 柳轻舟道:“竺浠哪里的桃花最为旺盛。” “棉柔山。” 半刻两人便赶到了距离竺浠较为偏僻的棉柔山。 正是秋季,桃花早已经没了,枯黄一片树枝。 柳轻舟二人停在原地,不过一会儿便有一只小蛇弯弯曲曲爬过来。 墨绿色的瞳孔在夜里明亮至极,它半弓起身子摇头晃脑吐着蛇信子对二人,像是一只兔子一样温和。 袭寄不敢大意,将柳轻舟护在身后,眸光死死盯着这条来历不明的小蛇。 “柳轻舟,好久不见。”白倾瓷一身白衣从一棵桃花树后走过。 她笑意盈盈,那条小蛇看到她立马跑了过去,在脚底转了个圈。 二人皆是震惊,来人竟是多年一点消息都没了的白倾瓷。 袭寄呵道:“竟是你。” 白倾瓷笑道:“不然呢,你们以为是谁。” 袭寄当下不想废话就要拿着月灵与白倾瓷决一死战,柳轻舟一把拉住他:“阿寄,先冷静。” “对啊袭寄道仙,你应该先好好管管你自己情绪,别像条疯狗一样乱咬人。” “你……” “我怎么了,难道不是。这么多年没见,倒是一点都没变。”白倾瓷蓦然冷了脸。 柳轻舟道:“找我们可是有事?” 温和的语气,从容的态度,这般镇定自若倒是让白倾瓷惊讶了把。她以为再见面,柳轻舟会恨她,骂她,甚至杀了她,可是如今都没有,而是和和气气站在这儿等她说话。 一时她的眸光十分复杂:“你不恨我?” “不恨。” “为什么,我做了这么多坏事?” “因为你是长安姐姐。”柳轻舟淡道:“况且你的眼睛已经不红了,说明这些年你没做过恶事。那些阴鬼污浊之气离你越发远了。” 白倾瓷望着柳轻舟这张成熟了不知多少的脸庞,释然笑了:“我想长安若是知道你这般爱她,定会十分高兴。” 柳轻舟依旧淡淡:“我也很高兴,这辈子爱她。” 白倾瓷眨眨眼,这个动作和长安一样:“多年不见,你倒是学会讲情话了,不会是移情别恋,爱上其他人了吧。” “你怎么说话的?”袭寄恼了。他倒是希望柳轻舟移情别恋,那是不可能的。白倾瓷的话正中他心怀,当下心情也有些控制不住了。 “没有啊,我只是随口一说,袭寄道仙你反应有点过头了吧。”白倾瓷继续笑道:“听说老是动怒气可是容易老的哟。” 袭寄看了眼柳轻舟,气道:“不用你管。” 柳轻舟道:“好了别闹了,今儿你来找我们可是有事?” “有事,自然是有事的,不过在这儿之前我要见见素素。” 吃了晚膳后柳念素心满意足的回房睡觉去了,今儿吃的五花肉,摸着被撑的圆鼓鼓肚子,她舔舔嘴角,心情好了许多,路上碰到师兄什么的和颜悦色打招呼。 绿同从后面窜出来,猛的力道又是极轻的拍了下柳念素肩膀。 “素素。” 柳念素微微吃痛,听声音他便知道是谁,没好气道:“弄疼我了。” “疼吗,来师兄给你揉揉。”绿同嘿嘿笑着伸手便要揉柳念素肩膀。 圆润又瘦小的肩头被握在手心里,软软的又似乎带了香味。绿同沉了沉眸子,笑道:“舒服吗?” 柳念素倒是颇为受用,道:“不错啊绿同,技术见长。” “那可是,为了可以让我家素素好生舒服,师兄我也可下山特意寻了专业人士学的。” 柳念素白道:“怎么不说你笨,连这个都要学。” “素素,这话可就伤了师兄心了。” “我只是实话实说,清山殿不许睁眼说瞎话。” “哟,其他家规没见你记多少,倒是这个记得清楚。” 二人吵吵闹闹便到了柳念素居住地方,清雅楼。 当年柳轻舟走后,柳岩任为了方便正阳学习处理清山殿事宜,便让他住到这里,自然柳念素也跟着过来了,那时候还小,整个清山殿只听正阳的话。 柳念素看着正阳房间里的灯还亮着,不由得放轻了脚步。她慢的突然,后面绿同没有意料到柳念素会突然这样,差点撞了上去,幸亏反应及时摁住柳念素肩膀,脚底使劲站稳了身子。 避免不了的后背与长安紧紧挨在了一块儿,一股浓郁又十分好闻的体香扑入鼻尖,绿同贪婪的多吸了几口凉气。 “我去找叔叔玩,你先回去吧。” 柳念素蹦哒着就去了,绿同继续摁住肩膀:“多晚了,掌门还是要休息的,白天整理清山殿事情都够累的了,晚上就要他老人家好好休息休息。” 柳念素眨眨眼:“不对啊,以前深更半夜我都去找过叔叔,现在不过亥时,不算晚。” “不行。”绿同下意识出口阻拦。 “为什么啊?”柳念素嘟嘟嘴,不理解为何绿同不让自己去找正阳。 “因为……因为。”绿同支支吾吾想了半天寻不到理由,最后索性干脆说:“因为素素是女子,掌门是男子,自古男女授受不亲,白天不说,晚上更是不行。” 这话听着好生耳熟,柳念素恍然想到白天正因为也对自己说过同样的话。 可是自小她便与叔叔生活在一块儿,睡在一块儿,前两年和她分房睡不说,如今竟是不想和她呆在一起了,难不成叔叔真不要自己了。 “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他是我叔叔。” 柳念素气呼呼几乎是吼的,随后一口气跑了。 “素素。”绿同神情复杂,因为柳念素跑去地方是正阳房间。 “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心意呢。”略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绿同脑子里挥之不去的便是今天素素抱着正阳胳膊撒娇。那笑容璀璨模样,素素平日里真心开心时便是这样笑的,对于掌门她总是过于依赖。十三岁了,却还是个孩子。 第一百五十五章娘亲的模样 ?“叔叔叔叔。”柳念素直接推开门进去了,嚷嚷着眼睛半眯直接抱住你正写字的正阳。 小时候为了照顾柳念素,他在屋子里周围设下法阵对柳念素是无效的,因此他的房间柳念素可以自由穿梭。 正阳愣了愣,没有想到柳念素半夜会跑到自己房间,本想说上两句,低头便是看到柳念素委屈的红了眼睛,一副受尽了委屈模样。 他的心顿时就软了:“怎了素素谁欺负你了?” 柳念素紧紧抱住他的腰,将头埋进怀里,不吭声。 正阳耐着性子说:“是不是绿同欺负素素了” “没有。”柳念素吸口凉气:“叔叔,为什么我长大了就不能和叔叔在一起睡觉了?绿同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小时候可以,长大了就不行了。叔叔你也这样说,到底为什么?” 说道最后已是落了泪,眨巴着含了泪水的眸子看他,明亮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片清澈,不含丝毫杂质,宛如一汪清水,美得令人心碎。 如果可以,他想永远让素素保持现在这样一颗不被世俗污染的心,一生快乐幸福,现在乃至以后都可以向现在这样。 到底是孩子,需要成长,或许自己对素素这种过于严苛保护手法,是时候应该改改了。 正阳摸着柳念素发尾,笑道:“素素,下次师兄们下山行事你跟着一块儿吧。” 柳念素破涕为笑:“真的吗叔叔?” 正阳笑笑:“这是自然,叔叔何时骗过素素。” “先前一直听绿同说下山怎么怎么好玩,山下有很多好玩的东西,很多人,每个人长得都不一样,还有皇上啊,臣子,坏人什么的。说的我心痒痒的,可惜叔叔你不让我跟着绿同他们下去。”柳念素笑的愉悦:“叔叔你去吗?” “叔叔不去了,清山殿不可无人。”正阳想了想,还是不讲柳素素父亲也便是柳轻舟回来消息告诉回柳念素,等明日给她一个惊喜。 正阳摸摸柳念素脸颊,这丫头虽然不说,也不提,他晓得柳念素定是十分想念师兄。看着什么也不懂,贪玩,实际上要比其他孩子懂事的多。 这孩子……若是长安在多好,可以陪着师兄一点一点看着素素长大,幸福一生。 正阳侧过头,眼眶有些湿了。当年发生太多的事,一件接着一件,那些最好的亲人啊都随着这些变动一点一点离开了。先是楚幕,后是天涯阁,付清儿,长安,最后师兄也走了,留下他和师父两个人抚养柳念素长大。这些年过来,师父身体不行了,闭关修行想着清闲几年,他告诉他千万不要怨恨柳轻舟,不要怪他为何离开柳念素一个人走了。 因为爱的太深,无法直视一切吗跟爱人有关的人或物。 想逃,想跑,这也是人之常情。 他也担心过柳念素怪柳轻舟离开弃她,不过好在柳念素自小便懂事。没有多问,也没有怨恨。 清山殿知道那件事的不少,柳念素多多少少听得一些,却也是无意听得。她从不主动过问。 柳念素六岁那年偷偷躲在一位道仙身后偷听几人议论柳轻舟。 远远听着看着,小身子缩成一团,眸红的透彻,一副想去却又不敢上前问个究竟样子。 他恰好看到了,见过去抱她起来问想知道为何不自己去问。柳念素红着眼对他说:“我怕。” 怕知道一切无法理解,怕知道娘亲生前感到惋惜。 “素素,想知道你娘亲是什么样吗?”正阳突然说了句。 柳念素:“叔叔怎么突然想死来说这了?” 正阳笑道:“也没什么,就是觉得素素现在长大了,许多事情不应该瞒着你的。” “真的可以说?” “自然。” 柳念素笑了,找了个舒服姿势靠在正阳怀里,道:“好,那我听着。” “你的娘啊,名唤长安,生的极为好看,性格和素素你如出一辙,贪玩顽劣。与你爹爹算是日久生情,在一块儿行事,共进退,同生死。那么一个优秀女孩儿谁不喜欢。只是后来天有些不遂人愿……” 正阳说了很多,特意避重就轻的选择忽略长安遭受过的罪,误会以及无奈。只说了些当时对抗阴鬼一族人长安无可奈何牺牲自己和与柳轻舟甜蜜如何恩爱。 至于长安是阴鬼,正阳选择隐瞒,毕竟现在阴鬼已经成了过去,现在这个世上再没有阴鬼祸害人间之事。这样,他又何必再提当年那段几乎不愿提起的过去。 柳念素静静听着极为专注,她自然能听出正阳隐瞒了其中某些事情,只是正阳不愿说的定是不好的事情,她不想多问,因为她知道正阳做的一切无论是隐瞒还是坦诚都是为了她好。 听罢,柳念素有些憧憬:“好想知道娘亲究竟长什么样,能让爹爹这等清心寡欲的人爱上,定是十分好看。” 正阳摇摇头,何止是好看啊,一见倾城,二见倾心才是。当年若非因为自己年少,约摸也会喜欢上长安。不过好在年少,才有了后来大师兄这事。 “可以的,你爹房间里藏了很多你娘画卷。”十二年了,柳轻舟回来次数不多,每每回来也是看看素素,随后便是一个人闷在房间里,摸着长安疏烟和描摹丹青。 “真的?我可以去看看吗?” 想到明日柳轻舟便要回来了,正阳索性便放肆这一回,抱着柳念素出了门。 柳念素两手勾住正阳脖子,将头埋在他胸膛上,安然一笑。 自从柳轻舟走后这间屋子已经很少有人进了,偶尔也是正阳自己进来亲自为其打扫卫生,以及一旁长安曾经居住过得屋子一样。他知道柳轻舟自是不愿让别人碰自己和长安东西,这家伙儿心眼十分小,长安那把疏烟一直系在自己腰侧,谁都不许看。 轻轻推开门进去,正阳衣袖一甩便有两盏灯亮了。灯火幽幽,虽是不大亮堂,看清整间屋子也是绰绰有余。 房间十分整洁干净,一直保持着柳轻舟走之前模样,他每次进来出了扫灰尘,东西是不碰的。 正阳放下柳念素,兀自走到书案跟前,取下那一摞子用白发带系好的画卷。 “这便是你父亲画的,一共九十九副。”至于为何是九十九,他记得长安喜欢喝酒,老早便曾嚷嚷着定要和柳轻舟一同喝酒才是,可是直到死都没那个机会。柳轻舟觉得二到三便是另一个世界了,便停留在九十九,这个顶尖为好的字数。 柳念素勾了头看,看着几乎摞成筒子的画卷咂咂舌,暗道自己父亲怎么画了这么多。 “我可以打开看看吗?” 正阳点点头,将位置让给柳念素。 柳念素随意拿了一副,小心翼翼拆掉发带,轻轻打开。 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双脚离地,全身只用淡淡墨水勾勒的曼妙身影。像是有些不好意思,还是看见什么人,这上面的人显得有些呆愣,更像是一种犯花痴。 “这是娘亲附灵时的模样吧,好可爱。” 正阳说:“算是,这是你母亲第一次见到你爹爹,跑的急撞了上去,结果你爹爹毫不犹豫让开了,你娘亲扑了个空,再见到你爹爹令人醉倒的容颜,就有了这幅图。” 说起这,他当时只觉得柳轻舟是有洁癖的,对于虽是不是诚心但的的确确当时不喜,最起码他是这样认为,可是现在看着这幅画,他才发现自己错了。第一次相见柳轻舟便是对长安颇有好感才是。时隔多年能记得起当年之事,甚至样貌神态,用情是有的。 “叔叔你看看这幅好生漂亮。”柳念素又开一副,惊呼道。 正阳凑过去看,便见到一副美人卧坐秋千,两侧是两棵盛开正旺的樱花树,清风吹过樱花轻轻散散落下,飘荡一地,洒在那有些绝美容颜女子身上,伴随暖和的阳光,渡上了一层金光。 长安喜欢樱花,这是二人同在一块儿的场景才对。 那时候的长安极美,即便未做装扮,随意一身衣服,秀发散落,看着也是美得,令人心碎的美。 眉如远黛,杏眸顾盼生姿,樱红的唇微微勾起,笑如清风荡漾心头,又含了十足的爱意缠绵。 “这是看到爹爹了吧。”柳念素眨眨眼,看得长安眼底几乎要溢出画卷的柔情,她虽未爱过人,也不晓得是什么感觉,可便是如她所见,只是一眼,只需一眼,浓浓情深,似海,似柔波,悠悠荡漾甜蜜。 她的娘亲定是十分爱爹爹。 正阳一时也是看愣了,他已经多少年都未看到长安了,这幅画像画的太过入神,临摹一笔,左右一瞥,那双眼线是线,点是点,柔情有,纯真在,微微扬起的眼角都是笑的。 “多少年了,叔叔也是头一次看大师兄画像。” 柳念素点点头,笑道:“娘亲年轻时生的真是好看,怀抱一定很温暖。” 她痴痴笑着:“手好漂亮,我都没有牵过。” 说着便将手轻轻靠上去,画纸上握住。 正阳心里微酸,轻轻搂住柳念素在怀里,柔声道:“以后都会好的。” 都会的,都会。 柳念素吸了口凉气,泪水很不争气的落了。她伸手擦去,却怎么也止不住:“叔叔,我哭了怎么办。爹爹说过不能哭,娘亲不喜欢。” 第一百五十六章故人重逢 ?“那是你爹爹骗你的,你爹爹性子冷,不会劝人,只好这样说了。”正阳拍拍柳念素后背:“想哭就哭,叔叔一直在。” 长安走的第一年,柳轻舟去了昭关,他说那里有长安味道。过往曾经历历在目的东西随着时间推移仿佛没有消散,反而更加根深蒂固。与柳轻舟而言便是如此,他放不下,想一直记着,能做的只有一直找寻不让自己随着时间遗忘的东西。 柳念素当真哭了,而且哭的肝肠寸断,好像要把这么多年受的委屈,对娘亲的思念而不可及,不可触碰之痛一并哭了。 次日。 天蒙蒙亮正阳便起身了,他穿好衣服,整理好房间,这才回到床边叫醒还在熟睡的柳念素。 柳念素睡意朦胧的眨眨眼:“叔叔。” 正阳拍拍她的脸:“起来吧,你爹爹回来了。” “哦。什么!!!!” 柳轻舟一大早便来了,看门的道仙是新来不就不认得柳轻舟,便将两人拦在了门外。 柳轻舟也不急,只说你去禀告你们掌门就是。 道仙踌躇片刻,见二人这般镇定自若,样貌气质上乘,不像是会撒谎的,当下自己也有点拿不定主意了。 不过拦都拦了,希望掌门不会怪罪。 袭寄看着道仙端着架子跑了,笑道:“看样子这些年正阳将清山殿管理的不错,这道仙比当年我们还要执拗几分。” 许是到了家里,柳轻舟眉眼终是有几分放松,回道:“正阳一直都很优秀,相比于我,他更适合掌管清山殿。” 袭寄道:“可别,轻舟这些年你可是学坏了,也知道为自己开拓了。” 柳轻舟皱皱眉:“我没有。” 袭寄嘿嘿一笑,亲昵的伸手拦住柳轻舟肩膀,说:“好好好,没有,我家轻舟说什么都是对的。” “恶不恶心啊,你。”话说间白倾瓷已经从后面赶来了,盯着袭寄搭在柳轻舟肩膀上的手,满脸厌恶。 袭寄更加搂紧了,冷笑道:“关你屁事。” 白倾瓷抱胸笑道:“哟,现在连脏话都会说了,看样子尘俗的污浊之气可将你玷污的不轻,甚至学到了精髓。对吧,袭寄道仙。” 袭寄僵如冰的脸有一瞬间扭曲了,回头恶狠狠道:“滚远点。” “你有什么资格让我滚,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分几两,在这里指示本公主我,不知死活。”白倾瓷话里也是不饶人。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左右谁都不愿退后,大有一番要打起来的冲动。 柳轻舟充耳不闻,目光盯着缓缓而来的正阳,道:“别吵了,来了清山殿就要遵守规矩,若不然你俩都下去吧。” “别别别,轻舟你别生气。”袭寄立马变了个脸,担忧柳轻舟真是生气了,便柔声赔罪道:“我错了,轻舟,我不和她吵了,你别生气。” 柳轻舟:“我没有。” 白倾瓷撇开眼,她总觉得这个袭寄对柳轻舟好的有些过头了。 半刻后正阳亲自来了,多年未见,他老远便是一句:“大师兄,袭寄师兄。” 清山殿不许喧哗,正阳高兴的连这个都忘记了。 后面方才阻拦柳轻舟二人的小道仙见此真是吓的不轻,诺诺缩在正阳后面,生怕柳轻舟注意到他。 柳念素在后跟着看到多年未见的父亲一下子红了眼眶,她咬着牙愣是不让泪水落下,用正阳一块儿走到柳轻舟跟前。 “爹爹。”已是极力在控制,却难掩哽咽。 柳轻舟摸摸她的头发,没有说话。对于柳念素开来说这算是柳轻舟对她做的为数不多的亲密动作,眼中泪光更甚。 “别在这儿杵着了,大师兄我们回清山殿吧。你走了这么多年,好多东西都变了。”正阳温和笑着,眸光不经意一撇,脸色顿时变了。他这才注意到跟随二人后面的白倾瓷。 “白倾瓷……”他顿时瞪大眼睛,戒备。 “无事,她没有恶意。”柳轻舟摇摇头:“只是想来看看素素。” 白倾瓷笑着从二人身后走了出来,与柳念素并肩,笑着捏捏柳念素脸蛋:“素素,还记得我吗?” 柳念素弯了眉眼笑:“记得记得,你是干娘,小时候经常送东西给我,我还记得。” 在将柳念素给了柳轻舟以后,她一个人去了很多地方,南方北方,湖下,皆都过了个遍。晓得柳轻舟定会对柳念素很好,在清山殿也能快快乐乐长大,可她还是不怎么放心,毕竟这是长安孩子,受了委屈怎可。所以偶尔得了空她会回到清山殿,偷偷看望柳念素。那时候的柳念素还小,会跑,会蹦哒。对于素不相识的白倾瓷她总有一种莫名亲近,也不管是不是头一次见面便于白倾瓷相聊甚欢。 白倾瓷笑道:“真乖。” 几人不由看直了眼,从前白倾瓷面上带惯了微笑,了解的都晓得那是假的,仿佛黏上去的一层假皮。而如今对着柳念素露出他们几乎未见过的笑意,真是……和长安越发相似了。 一时心里都是五味杂陈。 “有没有乖乖的按时吃饭,睡觉,读书?”白倾瓷牵着柳念素手,二人一前一后进了清山殿大门。 长安死后,各大家族虽是坚持要手刃白倾瓷,柳岩任不顾所有人反对撤销这条诛杀令。长安因他们而死,如今留有一女在这世上,他们还有何脸面追杀她的亲人。 当时所有人都晓得长安未柳轻舟生下一女,一时间真是流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毕竟当时长安还是步崖妻,于情于理,与道德都说不过去。柳轻舟素来不在乎这些并未做出过什么解释,只是凡事听得有人说长安一句不是,他定是不会饶过那人。最狠一次便是逍遥道长手下当着柳轻舟面说长安不守妇道,红杏出墙,柳轻舟听后直接将那人打到修为半废,逍遥道长知道后也是无话可说,毕竟柳轻舟那会儿子发疯差点将他杀了那事历历在目,也是自家徒弟作死,这是禁忌谁人不知,只得乖乖将那人领回道观里,安心养伤。 柳念素笑嘻嘻回道:“回干娘的话,有的有的,素素可乖了,干娘若是不信可以问叔叔。” 白倾瓷摸摸柳念素柔软头发,道:“自然是信的,看看我们家素素这个头就知道了。” 柳念素抬眸笑了笑,眷恋的将头搁在白倾瓷手背上摩擦两下:“干娘身上好香啊,闻着好舒心。” “你这丫头,学坏了。”白倾瓷瞪了眼正阳:“要你好好管教素素,你这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正阳无奈道:“这丫头性子你会不知道,像极了她娘,能是我能问的住的。” “叔叔最坏,素素会的一切都是叔叔教的。”柳念素眼底划过一道狡黠。 从头至尾被忽略的袭寄不乐意,干咳了几声都不见的柳念素有人在意他。忍了又忍,他笑道:“素素,你没看到二伯我吗?” 柳念素眨眨眼:“看到了啊。” “那你……”怎么不理我。 “二伯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不理你?”柳念素满满颦起了眉:“因为二伯你将爹爹霸占了,爹爹都不给我说话。” 袭寄面上闪过一丝尴尬,正阳眯了眯眼,看了袭寄一眼,解释道:“那是因为素素你二伯和爹爹呆的时间长了,有些东西成了习惯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素素若是想和爹爹谈心,可以主动去,在你爹爹心里啊素素肯定是最重要的。对吧,大师兄?” 柳轻舟伸了伸手,点头:“过来。” 柳念素心满意足的蹦蹦跳跳去了。 白倾瓷“嘁”了声,嘟囔道:“真是亲爹。” 柳轻舟话不多,和谁待在一块儿准是那个人话多,今儿竟是出了个奇,主动问了柳念素许多东西。什么吃过早膳没了,在清山殿要听正阳的话,莫要闯祸,好好修行,诸如此类。 不仅柳念素愣了,他们几个人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那位一直跟在最后头的小道仙有些羡慕的看着并排斗嘴的几位长辈,觉得素素可真是幸福,有这么多人宠着。 柳轻舟问的很正经,柳念素笑着一一回了,在她记忆里如此关心柳轻舟还是头一次。并非是不疼爱,只是不喜说出来,闷在心里,她虽懂,小孩子心在这儿,也是希望柳轻舟可以说出来,让其他人都羡慕自己有个这么疼爱自己的爹爹。 白倾瓷与袭寄天生冤家,柳念素中间挑线的没了,二人自是一句话都没有。过了这么多年,正阳也早已看开什么所谓阴鬼邪派之分,当年若非逼迫阴鬼一族人如此,或许最后便不至于闹出这种结局。 他很体贴的问了白倾瓷近日过得可好。 白倾瓷淡淡点点头,算是友好相处了。 这些年白倾瓷离开白雀山,究竟去了哪里没人知道,只是偶尔回来看看素素,这是长安唯一留在世上的孩子,于情于理白倾瓷愧疚最深。 柳轻舟也曾问过白倾瓷到底在何处落脚,结果和柳轻舟相差无几。四处漂泊,济世救人。她说她想还债,替自己赎罪。 “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你也可以放下了,毕竟逝者已逝,生者要学着向前看。”犹豫了会儿,正阳说了这些话。 至于为何会说,他也说不清道不明,只觉应该便说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罪孽深重 ?白倾瓷轻轻笑笑,抬眸看他:“你一大老爷们倒是真能磨叽,我若是能放下多少年前便放下了,同柳轻舟一样,我不想。” 正阳也是笑:“其实袭寄师兄人挺不错的。” 白倾瓷眯眯眼:“你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正阳撇开话题:“这次你回来不止是看看素素好不好吧,可是遇到什么问题?” “没有。” “真的没有?” 白倾瓷瞪他:“废话真多。” 正阳掩唇一笑:“这些年你的戾气倒是都没了,像个正常女孩应该有的模样了。笑的很好看,真挚。” 一直没人理会的袭寄闲着正是无聊,听得正阳这面聊的火热,冷着脸插嘴道:“还女孩,她都三十多了,老妇女一个。” 白倾瓷炸毛了,女人不罪忌讳别人说自己年纪。移到袭寄跟前,伸手就去打他:“你想死吗?” 袭寄侧身吗避开,继续冷笑:“求之不得。” “真是猖狂,离开清山殿本性暴露无遗。”白倾瓷被气乐了,一掌一掌过去,力道越发接着狠厉。 袭寄冷笑避开,眼底那么热烈却是极为明显。他在柳轻舟身边呆了这么多年,性子温顺残暴,事实上之前并非如此,年少时期气血方刚,谁没个志向,他是话多的,无情的,有傲气的。只是因为某个人特压抑了。如今倒真是想找个人发泄一番。 二人从最前头一直左闪右避到最后头,从几人头上飞过,在清山殿石阶上打的火热。 最后头的小道仙生怕被殃及,赶忙退到一边去了。 柳念素看了会儿,小声道:“爹爹,干娘和二伯不会有事吧?” 柳轻舟摇摇头:“不会。” 他不禁也看了眼快要没入山林的二人心下也是疑惑。袭寄很少这般冲动,今儿这倒是怎么了? “爹爹。” “怎么了?” 柳念素歪着头笑:“我可以牵爹爹手吗?” 柳轻舟愣了愣,主动将手从衣袍里伸出递到柳念素跟前。柳念素笑了,嘻嘻嘿嘿用自己小手一根一根攥住比自己大了许多的大手,握紧了在手心里。 这么多年她还是头一次和爹爹牵手。爹爹的手好大,也好温暖,指腹有老茧,常年习剑落下的。不过好开心,好像一直握下去。 回到忠念阁,柳轻舟去见了闭关修行的柳岩任。 明日便是柳岩任出关日子,柳轻舟提前一天来了,在山洞外跪着。 柳念素也要来的,正阳拦住了她,这事,这些年,柳轻舟这样做他能懂,需要的便是一个人就行。 “素素你要记得,无论到了何时都不可怨恨任何一个人,哪怕某天知道了一些事。” 柳念素眨巴着那双没有任何杂质的眸子点点头,随后又是摇头:“不可以哟,这要分什么事了。若是是我在乎的人或事,我会怨恨,或许不会原谅。若是别的那就算了,无关痛痒的我才懒得去想。” 正阳沉了沉眸子,捏了捏柳念素软嫩脸蛋,笑道:“走,吃饭去。” “不行,干娘和二伯还没回来,要等他俩回来一块儿吃。” 片刻后白倾瓷和袭寄一人衣衫破烂不少,领口连着衣摆碎裂,另一人脸上挂了彩,右脸颊被指甲划了几刀。 二人互相对视一眼,明是狼狈不已,个个塞方从边塞回来的流浪人。 冷冷对哼一声,又是互相侧过头去,谁也不愿搭理谁。 正阳抽了抽嘴角,二人修为都不低,天赋极好。这俩人得打的多激烈啊,这才一个时辰都挂了彩。 “干娘。”柳念素摸摸干瘪瘪肚子:“我饿了。” 正阳也道:“不是我说,师兄,倾瓷,你俩多大了啊,动不动单挑打架,跟个小孩子似的。素素为了等你俩回来可是饿到现在都未用膳。” “那你怎么不领着她去吃饭啊?”一句话两个人同时说出,不对,是冲着正阳吼的。 四个人都愣了。 白倾瓷二人对视一眼,冷哼一声撇开视线。正阳干干一笑,道:“总归你俩回来了,一块儿去吃饭吧。” 袭寄说:“我不去了,看见这女人就没胃口。轻舟呢,我去找他。” “去了后山。” “你怎么说话的,好歹也是道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白倾瓷怒笑,这人八成是有病,自己可没招惹过他。从昨日到现在一直不停找自麻烦,真的是有病。 “要你管,我乐意。”袭寄瞥看,并不打算继续和白倾瓷闹下去了:“我去找他。” “你……” 柳念素拉住白倾瓷手,劝道“干娘别生气了,二伯也是无聊又寂寞,找个人诉诉苦而已,你也理解理解一下。” 白倾瓷瞪道:“心情不好去找别人,找我做什么,神经病。” “好好好,二伯是个神经病,所以干娘莫要跟一个神经病计较这么多,走,素素饿了,干娘陪素素吃饭去吧。”柳念素顺着白倾瓷话儿说。 白倾瓷叹了口气,道:“走吧,刚好我也饿了。” 柳岩任闭关修行约摸有了三年,这些年各派而言安静又和睦,鲜少有什么邪魔外道杀人屠村之事发生。随着安静日子持续,众人慢慢淡忘了白倾瓷阴鬼一族人犯下的恶行,将此事归零。况且这些年江湖上多了一个一身红衣行侠仗义的女子,有人说那便是白倾瓷,她做了数不清你的好事是在赎罪。 久而久之都忘记了。 袭寄来的时候柳轻舟在这儿已经跪了半天,清山殿跪罚都是用来处置犯了家规弟子而用,他二话没说也跟着跪下。 二人静了会儿,袭寄开口了:“轻舟,放下执念吧,师父若是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他老人家该有多心痛。” 不想忘,忘不掉,一直记着一个根本不可能回来的人,守着一份莫须有的执念十几年,要有多累啊。 柳轻舟目光看着洞口,没有回答袭寄的话。 他是故意,故意而已,这么多年过去了都没怎样,再等个十年,百年又能何妨。 袭寄知道从一开始柳轻舟便是不相信长安死了的事实,他相信重生,相信赎罪,相信善恶因果轮回,亦是相信长安现在还在某个地方等着他。 这种爱太过浓烈,近乎痴狂。有时间他冷静下来看着柳轻舟拿着长安疏烟放在指尖来回观看,来回摩擦,眼里的温柔似水,可以容纳世间一切浩瀚之海。那种柳轻舟是他从未见过的,看过的,感受过得痴情。 傍晚将至,柳岩任从后山开了山洞,修行结束。 多年过去柳岩任老了许多,鬓角白发苍苍,脸上皱纹明显。虽是修仙人,到底也是肉体凡胎,再强灵气又怎抵得过岁月蹉跎。 二人恭恭敬敬在地上嗑了个头:“师父。” 柳轻舟两侧落叶积了一层,一看便知已经跪了许久。柳岩任看了两人几眼,说:“先回忠念阁吧。” 柳岩任出关消息以及消失多年的大师兄柳轻舟以及袭寄归来,顿时传遍了整个清山殿。许多新来弟子还未见过柳轻舟其人,只听得他那些光辉事迹以及让人羡慕的修仙天赋,皆都冒名而来,只为看一眼天人何模样。 傍晚了,天黑了许多,忠念阁外不知聚集了多少道仙弟子。 也别怪这些道仙如此,着实是清山殿以及外人这些年将柳轻舟传的太过神奇,什么天赋几百年难得一见,当时白雀山遭到围困如何一人破开阵法,救下二派多人。 他们这些晚辈,有的甚至就是为了离柳轻舟近些而选择来了清山殿。 绿同也跟着在外偷看,柳轻舟他是见过一次的,便是三年前柳轻舟回来和柳念素相聚那次,他躲得老远看了一眼。同是男子,只是那一眼他便看出柳轻舟同自己这些人的差距,也难怪柳岩任一开始就想将掌门之位传给他了。 “哟我去,素素父亲长的真是好看,连我一个大男人看到了都不由得……” 另一道仙鄙夷道:“就你,你可得了吧,别拿柳前辈跟你相提并论,平白侮辱柳前辈。” “怎么说话的?” 一群人吵杂越发大,绿同低声呵斥道:“够了,若是想被发现一并挨罚,可以再大声点,干脆让师父,祖师爷听到。” 两人哼了一声,到底也是怕真的惊动里面的人,不再说话了。 柳轻舟,袭寄以及柳念素跪在地上,白倾瓷站在一旁过了会儿,也跟着跪下来了。 眉眼温顺,完全没了当初白雀山里戾气冲天老鬼女儿白倾瓷模样。 柳岩任看了白倾瓷一会儿,便是笑了:“记得当初第一眼见你,何时会想过现在。” 白倾瓷勾唇一笑,若是知道当初,她定不会那般待长安,不正和柳岩任今日所说之话一模一样。 “当初是白倾瓷错了,多谢柳前辈相助,才让倾瓷活到如今。” 当年柳岩任不顾所有道士反对硬是要撤去捉杀自己决定,白倾瓷那年其实都没并没有离开竺浠,而是在断肠崖待着,只要一出去便有人抓她,那时身负重伤,她也是穷途末路,只得躲在山洞里恢复伤口。再过了半年,她试图出去看看,这次倒是没了道士抓他,布告墙上上次来贴满了她的告示,如今是一个都没了。 她带着斗篷,细细打量了一通才知道是柳岩任命人撤出告示,不再有人抓她。 第一百五十八章前尘缘 ?知道后她的心情复杂无比,想当初自己恨不得这些所谓名门世家全部死光,自然她也没想着能活着出去。阴鬼,因为这一个身份,从小到大她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别人孩子应该有的童年,父母疼爱到她这里全部成了奢侈,真是可笑。 挑起这么多时段,她就是故意为之,故意让清山殿,白云观以及所有名门正派一同攻打阴鬼。 这么个令人作呕地方,她当然要亲手毁了才痛快。 柳岩任敛回目光,淡淡摇摇头,又是叹气:“都长大了,管不住了啊。” 说起柳岩任,他心里也是一大摊苦水诉,只是没有人能懂,可以听。 柳轻舟跪在地上嗑了个头,柳念素跟着做:“弟子不孝。” 柳岩任看着不知长大了多少的柳轻舟,心里又是欣慰又是气愤。 “当年若是你不走,掌门之位非你莫属。”可惜,你走了。一句话都没有,第一年一走便是五年,他拉扯柳念素长大,一点一点看着她从一个只会哭闹的小屁孩,慢慢成了有着小时候柳轻舟模样的孩童。 顿了会儿,他又道:“打算呆多久?” “几天,回来看看素素。” “爹爹,你还要走?”柳念素红了眼,方失而复得,还未和柳轻舟好生热络,又听得柳轻舟呆几天要离开,这次又不知要等到何时,如往年那般守着候着。 柳轻舟摸摸柳念素头发,道:“爹爹还会回来的。” 柳念素只是咬着唇红着眼看他,一句话都不说,一句抱怨都没。眸子里溢满了雾气,渐渐聚集成泪珠,她仰着头就是不让它落下。 这样子所有人看了心里都不好受。 柳岩任默默叹气,动了动嘴角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未说出口。 柳念素就这样盯着柳轻舟,饱含雾气的眼睛和那人是如此相像如此相同柳轻舟抿着唇,动摇了。 “其实不用这样。”就在所我人沉默不知如何化解尴尬,白倾瓷突然说:“这次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情。” 柳岩任狐疑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些年我一直在外面积德行善,说句好话我就是在为长安积福,让她可以投个好胎。”白倾瓷的话平地惊雷,如久旱逢甘露砸在众人心。 柳轻舟眼睑都在抖:“长安不是灰飞烟灭了吗,何来投胎?” 说罢轻轻喘了口气,就怕白倾瓷只是随口一说。 天涯阁禁术,一命换一命,消失的何止是肉体,魂魄也将归于天地,消失与无形,便是寻都寻不得,和当初楚幕一样。 这些年他也找过很多地方,甚至去了地府查看,就像是沙漠走过一遭,清风吹过什么都没了。 柳念素抖着声音道:“干娘的意思是我娘很可能投胎了?” 正阳告诉她,娘没了,彻底没了。她不听,若是真没了爹爹为何不回家选择在外流浪。 白倾瓷知道这个消息对于柳轻舟和柳来说多么令人惊喜,她也是确定再三后才来说的,又不好来清山殿,毕竟柳轻舟离开了,他来清山殿也没意思。在竺浠城开了家客栈,一直寻找契机等柳轻舟来找。 “消息不会有误,我确定。” 柳岩任定定看她:“你做了什么?投胎机会可不是每个生前用了禁忌都可以用的。” 此话一出气氛瞬间凝固了,对啊,白倾瓷是从哪里弄来的契机。柳轻舟袭寄二人寻了这么久都不曾碰到,她一阴鬼人又是如何得到的。 柳轻舟皱眉方要开口,白倾瓷便道:“我还要和长安一块儿看着素素长大。” 柳轻舟松了口气,问道:“这些年你一直在找方法。” “你不也是吗。”白倾瓷反问。 柳轻舟不置可否,的确这些年说是出去游荡不如说一直在寻方法,可以让长安复活或者投胎。 这么多年过去,他找过许多高人,却没有一个人说可以将人已经离散的魂魄凑齐,他都快绝望了。 ”谁相信长安没了,反正我是不信,我白倾瓷的妹妹岂会这般轻易离开人世。”白倾瓷轻笑:“还记得白信吗,也便是我和长安父亲。” 柳岩任道:“你去找他了?” 白倾瓷点点头:“长安离开后我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躺在断肠崖动弹不得,十多天我才能下得山。那时我被世道通缉哪里都去不了,又会了断肠崖养伤半年。我的父亲其实一直都在断肠崖,后人说父亲守着一个白狐狸隐居并非空穴来风,而是真的。伯母离开父亲后,父亲没有回到我娘身边,而是在断肠崖站了许久,后来真的有一只狐狸找到了父亲,父亲坚信那是伯母养的,从此隐居断肠崖。” 众人一愣,未曾想到那些古传言都是真的,白信真的尚在人世。 这里都是晚辈,那件事出时除了柳岩任没人真正清楚。 他缓缓解释道:“分开后,白信和天涯阁起冲突,便是言长老带人与白信打成一片。两派战争因一女子爆发,当时可谓是惨烈无比,死亡无数。最后还是长妩出面平息这场战争,再后两人一同去了断肠崖了却尘世。所有人都以为白信死了,甚至老夫也以为如此,还以为白信真的已经离开人世了。” 柳岩任有些感慨,叹了口气。 当初那件事波动太广,即便过去许多年提起依旧让人难以忘怀。两个都是站在世家顶峰男子,为了一女子一个隐姓埋名,另一终生未娶。可惜那女子却是谁都不记得了,也不晓得自己到底是谁,只记名为长妩。似乎所有尘俗往事都应该随着三人放下而结束,故多少年后再见长妩,谁都为提起当年之事。 正阳点点头,说:“怪不得当初师父第一眼见到长安女子眼里是惊愕的,当是弟子以为师父是被长安美貌震惊,没想到竟是看到了故人。” 柳岩任瞪他,正阳讪讪笑笑。这也不能怪他啊,着实当初莫说自己,恐怕整个世道长安说是第一美人也没人敢称第二,于情于理的,无悔也是理所应当啊。 柳念素虽然听不懂几人在说什么,但她听得自己娘亲要回来了,她可以见到娘了。 “爷爷,可是真的?娘真的要回来了?”柳念素哽咽了,控制不住的落了泪。 柳岩任微微颦眉,现在还不能给柳念素一个确定答案。 以他的知觉背后的事情恐怕不是这般简单,三言两语就可以做成的了。 白倾瓷弯身搂住柳念素,擦擦她眼角的泪,笑道:“素素莫哭,是真的,素素马上就可以见到自己娘亲了。” 柳念素一时间又是哭又是笑,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就怕白倾瓷说的是梦话,一眨眼什么都没有了。 袭寄握紧了拳,冷不丁说:“这事有几个可信度,这么多年过去了,即便有魂魄尚在人世也早已去投胎了。” “我父亲说的,自然可信。”白倾瓷冷了脸:“知道你不希望长安回来,好歹素素在这儿,做个面子总行。” “你……”白倾瓷不说还好,这一说袭寄顿时烧了火,偷偷看了眼柳轻舟眼底亦是有藏不住的怨恨。 “然后呢,现在长安在哪里?”柳轻舟压根就没心思注意这些,心里抑制不住的激动。 白倾瓷颦颦眉,说:“需要回一趟断肠崖,你,我,素素。” 柳轻舟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明日吧,现在天热已晚。”正阳适当提醒:“长安可以回来事件好事,只需等待就可,大师兄你们且回去休息吧,阁楼已经准备好了,依旧是从前那间。” 如此一行人便散了,一同吃了晚膳,准备明天早上动身。 亥时方到,白倾瓷为柳念素讲了个故事,哄着柳念素睡着,待听得素素平静的喘息声传来,白倾瓷拿着手在柳念素眼前逛逛,确认对方是真的睡着后轻轻掀开被褥,穿好衣服出了门。 屋外一轮圆月皎洁,星光点点斑驳撒下些许余晖,竹林摇曳生姿畔,银银两两透射余光,越发显得清山殿夜如白玉。 白倾瓷悄声去了柳岩任那儿,灯火通明,她礼貌性的敲敲门。 “进来。” 白倾瓷走了进去。 柳岩任端坐在塌上,手里拿着一本古卷,抬眸看着白倾瓷,对于她的到来没有丝毫惊讶。 “坐吧。” 白倾瓷依着在跟前坐下了。 柳岩任看了白倾瓷一会儿,忽然便是笑了:“你和长安那丫头其实挺像的。” “我的妹妹,自然和我像。”白倾瓷轻轻笑笑。 沉默一会儿,柳岩任将手里的古卷摊在怀里,露出里面一张白纸。这张白纸放了有些时间,泛黄甚至有些破旧。 “这本书便是轻舟来这里我给他的第一本,里面其实什么也没有。轻舟拿走整整看了三天,最后还书时他说了句多谢师父。倾瓷可能猜到轻舟在谢什么?” 这算是清山殿内事了,白倾瓷也有些意外柳岩任晓得今儿晚上自己会找他,从头至尾态度这般友至,真是……自己可是个罪人啊。 白倾瓷摇摇头。 柳岩任说:“有些东西没的便是最好,因为没有看不到,保留的,可遵循的都是它最美时候。” 白倾瓷听出了个大概,沉默了一会儿,道:“所以,倾瓷是恶人,做不得像道仙,像柳前辈这种可与世间道者之人。” 第一百五十九章步崖归来 ?“不,没有恶人与好人,只有看透和痴念,贪情。”柳岩任不赞同的摇摇头,又道:“那种东西只可以救一个。” 白倾瓷眯着眼:“几代人心血而成的诞舟,只能用一次?” “清山殿多的是修为高者高的道仙,可又有几个走到最后升仙,或者一辈子呆在清山殿。最后不过都走了,隐退山林,闲云野鹤或者娶妻生子。”柳岩任说的极慢,时不时看着白倾瓷脸色变化。 这个答案结果太过残忍,白倾瓷握紧了腰侧的画筝,吸了口凉气。没错,这次她来清山殿便是寻到可以让魂飞魄散的人重新凝聚魂魄投胎做人的法子,所以她去找了白信,说了这种方法,白信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女儿后震惊不已,不想便同意了。她没有告诉白信长安是因为她而死,自己的亲生父亲啊,她最不想让这仅剩的一点温暖也没了。白信知道了定会恨她,看吧,到现在自己都是自私的。不过此事都是因为当年情事而开,如今让白信为长安付出点也是应该的吧。 方法便是白信毕生修行全都凝在诞舟上二者合二为一便可。只是她未想到这种方法竟然只能救一人,只有一人。 “还有别的办法对不对?” 柳岩任又是摇头:“只有一个,白信也只有一次机会。你的选择只能从楚幕和长安中间选出一个。” 白倾瓷一下子瘫软在椅子上,摸着额头,呼吸都是凉的。 她整整期待了十二年啊,竟是这样的一种结局。 柳岩任有些不忍,说:“其实当初长安私自藏了楚幕一缕魂魄这事我是晓得的,那时候发生了许多事情,看着轻舟,长安伤心,我这做师父的心里也不大好受,便私自允了这事。方才你回来说长安可以投胎我便想到了你是打算用这种方法,白信对长安亏欠有加,定会毫不犹豫同意。只是,这世上哪儿有这么好的事情,能救一个已经是不错了。” 只能留一个,只能留一个。这句话仿佛梦魇般在白倾瓷耳边来回来回飘荡。 “为何要这样对我,我已经知道错了。” 她无力的软在椅子上,双目渐发空洞。 这些年做这么多好事,与其说是幡然醒悟,不如说是在替自己赎罪,为先前无知犯下的过错道歉。可是如今自己都知道错了,老天竟还是不愿原谅她。 “究竟是楚幕还是长安,你自己想想吧。”说了这句话柳岩任觉得有些多余了,不用想的白倾瓷选的都会是长安。 柳岩任嘲讽的笑了笑,方才心里竟是有几分期待,期待白倾瓷重活那人会是楚幕,他的徒弟。这些年一直放不下,走的着实太过可惜。 更令他觉得震惊的还是白倾瓷会带着楚幕一缕魂魄走了十多年,方才他清清楚楚感受到画筝里散发出的丝丝灵气。一缕魂魄竟是有了灵气,背后白倾瓷不知废了多大力气才会让它尚还存留在这世间。 白倾瓷晃了晃身,慢慢站起身随后跪下,对着柳岩任重重磕了个头:“抱歉,楚幕的事情抱歉。”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 柳岩任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这是他的命数,听天由命吧。” 白倾瓷摇摇头,红着眼道:“不行,我不能让楚幕魂飞魄散,哪怕只有一缕魂魄,我也要抓紧了。我努力了这么多年,不能就这样放弃。” 她趴在地上,咬着牙硬生生将哽咽以及恐怕压下。 柳岩任沉默了会儿,说:“将画筝给我吧,后山疗伤池灵气浓郁,在哪里比跑到什么地方都好。” 白倾瓷一愣:“真的吗?” 也别怪她不信,若是真的有这么好的法子为何多年前柳岩任不用。 像是看出了白倾瓷的狐疑,柳岩任解释说:“从前未用一直没有机会,长安事情出后你便离开了,寻不到。再后我闭关,更没机会了。” 白倾瓷一时没有忍住落了泪,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她略有些不自然的伸手抹去,笑道:“客气话我便不多说了,多谢。” 柳岩任摆摆手,倦道:“若是有时间去看看楚幕父母吧,前几年知道楚幕没了,两老差点伤心过度差点晕过去。你既然喜欢楚幕,便好好陪陪他俩。” 白倾瓷点点头,从地上起来:“夜深了,柳前辈你好生休息,晚辈这便离开了。” “走吧,将门带上。” 白倾瓷轻轻合上门,低头背对着月色狠狠喘了几口凉气,待心情平复些许,这才抬步离开。 方走到远中,竹影摇曳,便有一人乘风向她打过一拳。 白倾瓷心下一凝,当及避开,那人速度太快,像是十分了解白倾瓷招式,右掌打了个圈,直接侧过白倾瓷击在她后背。 这一掌力道不小,白倾瓷直接倒退两步,脚底使力这才稳住。 她眼底闪过一丝杀戮,看也不看来人直接动丹田重重还了过去。 那人也是个反应快的,料到白倾瓷会反击,腾空上了假山上。 迎着月色白倾瓷看清来人,愣了愣:“步崖。” 步崖一身黑衣凛然,立在白倾瓷一侧。多年过去,他容貌上没有几分变化,眉眼间多了几分戾气,更显凉薄。 “好久不见啊付清儿,不对,应该称之为白倾瓷。” 他歪着头笑,微扬的唇角带着说不出的阴森。 白倾瓷心下紧了紧,上次她心慈手软放了步崖一条生路,只将他打晕后扔出了天涯阁,免得那些成了阴鬼的灵体一族人伤害他。再后她便未回去过天涯阁,那里究竟成了什么样子她也不知。已经十多年过去,再没有步崖消息传出,她以为步崖已经放下过去重新开始了,可现在看着满身戾气的步崖,很显然她想多了。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就不怕惊动清山殿的道仙将你抓起来。” 步崖笑道:“抓我,他们为何要抓我。你是阴鬼一族人不抓,我可是灵体一族人又凭什么抓我。” “劝你赶紧离开这里,清山殿现在人众多,你若还是想多活个几年立马滚。” 对于突然出现的步崖,恰好又是在这种时机下,白倾瓷不敢松懈分毫。 若是步崖恨她,便只针对他一个人就行。可方才出招步崖招式狠辣无比,虽不至死,打在人身上也绝对够疼。不要她性命那么这次来便不只是复仇,而是与清山殿有关。 “哼,你以为你是谁,我会听的话。我既然来了,事情没个结果我是不会离开。”步崖冷笑,手掌一挥便有两个小鬼浮现在空中,速度如风般绕到白倾瓷周围,直接将她胳膊缠住。 火辣辣,仿佛在火烧皮肤灼疼,白倾瓷闷哼一声,额间迅速布满了汗珠。她咬着牙挣扎,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一丝力气。 掌心聚力,灵气没有,连她自身的污浊之气都没了。 “别挣扎了,这是特意为了你我精心挑选的两只虚无灵体,他们生前未做过任何恶事,为最纯真,最善良魂魄,你为阴鬼一族人最是克你。”他淡淡道:“这些年为了找到克制你的办法,我不知废了多大力气才养成这虚无灵体。不过还好,总算没有白废我这般功夫。” “你究竟要做什么?” “做什么?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吧。天涯阁待你不薄,即便你是付清儿,伯父伯母可是拿你当亲生女儿对待。天涯阁哪点对不住你,到头来竟是屠了我们,你可真不愧是阴鬼人,恶毒无比。”步崖一声一声指责,情绪波动越发大了,隐隐有咬牙切齿的意味。随着她情绪波动过大,那两个灵体仿佛能感受似的,凉去一具死尸的身子不断缩紧她的筋脉,莫说动用灵气,现在呼吸都是困难的。 “这些不算,长安可是让这些清山殿道仙活活逼死的,你不为她报仇,现在看看你自己做了什么,和这些道仙同流合污,对得起长安,对得起他吗?”他大吼一声,一掌狠狠过去,直接将白倾瓷胸口震起一层波浪,衣衫起来些许,直直坠落地上,摔在石板缝隙中间。 他现在脱离正派世家,成了闲云修行者。自知道那天白雀山发生何时,长安竟会被逼到动用禁术护白倾瓷出去,便有滔天怒气。 白倾瓷咬着牙吐出一口血,道:“这些事的确是我做错了,你如何对我我无话可说,只是现在不行,我要活着。只有我能救长安。” “自然知道你能救长安,若不然你觉得你能平安在竺浠城呆这么久。”步崖阴沉沉道:“给你三天时间,这事给个终结,若不然……” “哟呵,我当是谁这么大口气,半夜不睡觉跑到清山殿撒野,原来是消失多年的灵祀大人啊。” 二人交谈间袭寄不知何时来的,皮笑肉不笑的从后面走过来。 步崖向后退了两步,冷哼一声:“记得我说的话了,若是不听,后果自负。” 说罢衣袖一甩,乘天飞走了。 白倾瓷身上的两个虚无灵体也随着消失,疼痛感顿时没有,她虚弱的跪在地上,脸色惨白,大口大口呼气。 袭寄走到她跟前,伸出脚不轻不重踹了下:“喂,死了没?” 白倾瓷懒得理会他,使劲拍开他的腿,一点一点从地上爬起来。 第一百六十章有些伤一辈子都抹不掉 ?胳膊已经没有知觉了,无力的垂在两侧,瘸着一条腿缓缓走着。 走了两步,那憋了许久的泪终是抵不过严寒一点一点滴落,落在地上消失与无形。 她倔强的抖着没有知觉的双手狠狠抹去。 袭寄就在后静静看着她,一切举止皆都落在他的眼里。 “我救了你,难道不应该感谢我?” 白倾瓷咬着牙,压下已经快决堤的泪:“谢谢。” 袭寄蓦然冷了脸,两步走到白倾瓷前面,用力挑起她的下巴,冷笑:“就这么感激人的,真是一点诚意都没有。” 白倾瓷用力拍开这人手,却被其几乎是要捏断她下巴的力道逼的冷汗直冒:“你有病吧。” 月色下她的眸子沁了一层水雾,眼里,眼底都是倔强,不服输。这双眼和当初自己逼迫长安去断肠崖情景何其相似。 “你俩真不愧是亲姐妹,一样让人讨厌。” 白倾瓷被他一股无脑的话气乐了:“半夜若是睡不着地方这么大随你跑,但请别来烦我。” 她真是觉得袭寄这人越发有病。 “站住,谁让你走了。”袭寄似笑非笑道:“今夜我睡不着,你要留下来陪我。” 白倾瓷笑了:“滚。” 说罢转身便要离开,袭寄拉住她的胳膊,腰束利落的解开随后将两人胳膊捆起来。 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绑住的白倾瓷蓦的瞪大了眼睛:“你可是清山殿道仙。” 袭寄道:“对啊没错,但谁又能保证道仙个个都是君子,恰巧我不是。” “你,无赖。”若非自己现在动不了,她定要拿着他们清山殿的佩剑一剑杀了这个无赖之徒。 袭寄看着她又惊愕又是恼怒眼神,轻轻笑道:“放心,我不会怎样你。我说了今儿我心情不好,就当嘿陪陪我3了。” 白倾瓷正想说“关我屁事。”便被这人拦腰抱走了。 夜里风正凉,秋季更是如此,凉的带了几分寒气。白倾瓷浑身打了个哆嗦,最后落在绥远钟最上层,袭寄这才将她放下。 袭寄从一旁拿出两坛子酒,指了指一侧:“坐下来。” 白倾瓷站着不动,袭寄直接拽着她衣摆强迫她弯身坐在屋檐上。 “你可真是君子,有你这样粗鲁对待人的吗。” 袭寄侧眸看她,笑道:“长这么大我从未与女子交谈接触过,我对男人怎样对女人同样如此。” 白倾瓷挪了个舒服姿势坐好,反正今儿愿意不愿意的都被撸到这儿来了,她不如就这么坦然面对的好。 白倾瓷没有回话,迎着风吹着凉气,只觉一阵舒爽无比。清山殿空气可是出了名的好,今儿一见果真不虚传言那般。 记得自己第一次来到清山殿,那时候她还不是阴鬼老鬼之女白倾瓷,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灵体一族人付清儿。她便看出了白雀山与清山殿差距,一个阴暗如地府,一个明媚似骄阳。她是活在地狱的人,见不得光明,若是有幸见到了那便是十分留恋。 袭寄瞅她一会儿,见她在轻轻笑,嘲道:“你可别说你也喜欢清山殿这种地方。” 白倾瓷不置可否:“喜欢啊,为何不喜欢。” 袭寄打开一坛子酒,冷笑道:“这鬼地方有什么好,每年这么多人扎破了头都想进来。” 一股淡雅清香的桃花飘荡萦绕鼻尖,白倾瓷舔舔嘴角,道:“名门道士,多少人趋之若鹜的地方,不只是可以修仙,更是荣耀。” 她扬了扬手:“给我解开。” 袭寄喝了口酒,很大一口,喉结有规律滚动几下。他摇摇头:“我不。” 对于如此厚颜无耻的人她白倾瓷认输了,也不说解开手这事,吸了口酒香,道:“这酒山下随便买的吧,味道跟天涯阁自己酿的桃花酒简直天差地别。” “天涯阁桃花酒可是出了名的好,而我只负责喝,不负责酿。”袭寄一手枕着酒坛,活生生像是一个酒鬼。 白倾瓷嫌弃道:“清山殿可是不许弟子喝酒,你身为长辈,还将酒带到清山殿江来了,真是不怕寒了你们师父心。” “怕什么,他压根就没将我当做清山殿弟子,我在乎这么多做什么。” 听他语气里多了几分伤感,白倾瓷挑挑眉:“不是柳前辈不将你当做清山殿弟子,而是你自己不愿吧。” 许是被说到了心坎,袭寄嗤道:“你真啰嗦。” 白倾瓷淡淡错开视线,没再理他。 过了会儿,白倾瓷已经泛了几分倦意,而袭寄怀里的那坛子桃花酒已经见了低,他神色依旧清冷,丝毫看不出是饮过不少酒的人。 “喝够了吧,还请袭寄道仙解开腰束,放我回去,生更半夜,孤男寡女在这里若是被人看到,被误会,影响了袭寄道仙你这好名声就不好了。” 虽然不知道袭寄今儿晚上将她带来这里究竟有什么目的,好在过了这么3长时间这人都没有要杀她的意思,便是没有恶意。 袭寄看了她一会儿,想到白雀山一站这人满身戾气模样,与现在这个眉眼温顺,性子清冷的女子相差过大。提起白倾瓷,谁又能想到多年后做尽了好事,得到清山殿默许了呢。 “其实我挺好奇,天涯阁你喜欢,有感情,楚幕也是,长安更是不用说。只是我很好奇,既然喜欢又为何要亲手摧毁这一切。” 为什么,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过去的太久,连她也有点记不得了。 “我可以选择不回答。” 袭寄凑近她笑道:“你可以试试不说,我就敢亲下去。” 这人带着香甜味道,又有几分未去酒香在她周围浮动,好闻的紧,白倾瓷瞪着眼道:“真是无赖。”她之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人除了没礼貌,性子还这般不要脸。 “谢谢夸奖。”某人誓要将不要脸的精神发挥到底。 白倾瓷挫败:“白雀山我们阴鬼没有占领之前可是一座灵山,那里灵气充沛,妖类繁多,可我们不过只待了半年,那里边渐渐没了阳光,草木枯萎,曾经满天遍地的花儿全部死光,清澈见底的湖水渐渐被污染,直至成了一条黑水,而那些在这里修行的小妖都走了。这里很快就成了一座废山。我们阴鬼是没有光明的,如过街老鼠般人人喊打,恨不得我们死光,全部消失。” 袭寄点点头:“不是吗?毕竟杀了这么多人是事实。” “杀人的确,可这么多年间无论是怎样杀人,究竟是不是我们阴鬼所杀,你们这些全部归咎于我们身上,袭寄推的一干二净。说是名门世家,背后又比我们这些人干净到哪里去。一群无赖,小人。”白倾瓷冷声说着,提起那段暗无天日,连门都出不得的日子,她免不得多了几分怨恨。 多少年了啊,自从三派成立,他们阴鬼便成了罪恶不赦之人。一切源头不过只是当初白信与言长清因长妩争执而出,两方都有错,最后却是将所有罪责落在白信身上。 他们阴鬼成了罪恶不赦之人,这些年来饱受各派欺凌,时间久了几遍没错也成了真的有罪,冤屈又向谁说,不是他们做的事情又有谁信。 没人,一个人都没有。 “先是,别将我扯进去。”袭寄避嫌道:“我可不是那种人。” “差不多,只是你比他们更加无赖。” “你才无赖。” “你。” “就是你。” 二人大眼瞪小眼,颇有一种对方不承认绝对不会罢休的打算。 白倾瓷不自觉鼓了脸颊,羞愤道:“我可是女子啊。” 袭寄挑眉看她,一副所以呢,我就改让着你吗。 白倾瓷撇撇嘴,对于这种没有脸皮,不知谦卑是何物的人她选择放弃抵抗。 “我说都说了,赶紧松开我。” 她举了举被束缚到一块儿的手。 袭寄依旧笑着看她,酒坛子搁置一边,一点都没有要帮她松开的意思。 “你有病吧,半夜将我绑来看你喝酒。” 袭寄笑道:“看你这种人生气也是挺好玩的。” 玩?玩?玩你大爷。白倾瓷简直向爆粗口:“我没时间陪你玩,明天还要赶路,我要回去休息了。” “确定救长安了?” 白倾瓷沉了眸,点头:“她是也得妹妹,至亲之人。” “这一切是非中你最不想有事的就是长安,可长安知道你的身份后定会跟你绝交,又不想让长安离你远去,便故意在所有人面前设计拆穿她的身份,让所有人都嫌弃她,抛弃她,最后呢你理所应当带走长安,将她禁锢在你身边,对吧。”袭寄勾了勾唇:“楚幕也是,你嫌弃自己满手鲜血,想让他跟你变得一样,故此设计让他杀了灵体一族人,包括你一直憎恨的长安母亲,可是你万万没有想到,楚幕竟如此冲动,因为内心愧疚直接断灵了。所以你又伤害了你最爱的人。” “别说了,别说了。” “可惜啊,你最爱的两个人都因为你离开了,你又成了孤苦伶仃一个人。”袭寄充耳不闻,继续说。 “我让你别说了,听不到吗。”白倾瓷死死握紧拳头,嘴角连着身体都在发颤,她红着眼瞪着袭寄。直接扑了上去。 袭寄愣了愣,没有想到自己说的这番话竟会激起白倾瓷这般反应,当下被扑克和正着,齐刷刷向楼下倒去。酒坛子顺着二人倒下滚落下去,“啪嗒”一声摔在地上。 第一百六十一章罪人 ?袭寄惊道:“你疯了。” 白倾瓷低着头,再抬眸已是满眼的泪水,她咬着牙,恶眼里断然悲伤:“我已经努力在赔罪了,为我的过去赎罪。” 袭寄被白倾瓷整个身体都抱住,一时竟是动弹不得。二人下落速度极快,大风呼过,眨眼便要落在地上。 “松手听不到吗。”袭寄喊道,白倾瓷现在嘴里不停呢喃碎语,压根听不得袭寄究竟在说什么。 “该死。”反手抱住白倾瓷,袭寄召了月灵过来将二人接住。 剑气拖住两人,缓缓坠落地上。 袭寄一把拉起白倾瓷,不留情的将其丢在地上。 “疯女人。” 白倾瓷呼了好几口凉气,方才经过大风吹过,秀发散落,满脸的泪水。她的身子在抖,咬着牙又在极力隐忍。 二人又是无言片刻,袭寄收好了月灵,再转身便看到白倾瓷瑟缩着身子,一瘸一瘸的离开。 月色苍茫,将她背影拉的老长,萧瑟又孤独。 袭寄盯着看了会儿,忽然觉得今儿晚上做的这些一切有些过火了。 白倾瓷虽是的确做过许多错事,但到底没有对自己如何,师父都已放下前尘旧事,自己又在纠结什么个劲儿。 许久不曾有过的烦躁又重新溢满心头,袭寄扭过头离开了。 次日天一大早一行人便动身准备前去断肠崖,带了少于干粮和水,以及清山殿治疗外伤和内伤的丹药。 柳念素是头一次下山,柳岩任自是不放心,大早上便是唾沫横飞向柳念素讲一些人情世故,什么不可离开爹爹身边,别人说什么都不能跟着走,诸如此类。柳念素静静听完了,认真可爱的紧,看的柳岩任真是不忍心让这个如自己孙女离开自己身边。 正阳听着想笑,道:“师父你就放心吧,这么多人跟着素素不会有事的。” 柳岩任还是不怎么放心,又对柳轻舟嘱咐:“你可要看好了素素,你丢了素素都不能离开视线半分,若是素素少一根头发,你也别回来了。” “……是,师父。”柳轻舟应声。 柳念素拉住柳念素和白倾瓷的手,笑道:“爷爷你就放心吧,素素很聪明的,不会有事,爷爷若是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可以告诉素素,等素素回来给爷爷捎回来。” 柳岩任笑笑,摸摸柳念素头发,慈爱道:“爷爷没什么想吃的,素素照顾好自己就行。” 顿了下,他目光扫过几人,道:“时间也快到了,别耽误时间,快些离开吧,路上小心。” “是,师父。” 几人离开清山殿,一路下山而去。 柳岩任走到忠念阁楼顶目送,直至什么都看不见了,这才收回目光。揉了揉眼,许是眼眶倦了,竟是有些酸。 正阳从后头递给他一颗酸梅子,柳岩任接下了,轻含进嘴里。 “师父,为何不告诉素素你也喜欢吃酸梅?”正阳问了句,其实真正嗜酸梅如命的人不是长安,而是柳岩任自己。 又甜多数是算的味道充斥鼻尖,柳岩任抿了抿唇,道:“喜欢吃酸梅的人命不好,长安那丫头生平最爱吃酸梅子,我记得在清山殿轻舟买了不少,一半偷偷给长安吃了,另一半留着没有机会,前几年自己吃了。这玩意儿味道不怎么好,喜欢吃的也少,还是不要让素素知道了。” 长安喜酸这事清山殿很多人都知道,柳轻舟偷偷买了酸梅子这事莫说别人,他都不晓得。正阳不由得想起五六年前柳轻舟回来清山殿那次,一个人待在后树林,坐在一棵树边嘴里不知吃着什么,手里拿着疏烟看着,却是未吹,想来吃的便是酸梅子吧。 那里他记得从前楚幕和正阳去过一次,对他来说算是一种回忆存在吧。 “等会再下山买点,说不定长安丫头过不了多久就要回来了。”柳岩任吩咐着,拖着步伐转了身。 “是,师父。” “二伯,二伯,你就给我看看嘛,我又不会吃了它。”路上袭寄不知道从哪里捡的小狐狸,碧绿色的眼睛看着讨人喜的紧。柳念素懒得心痒难耐,好想抱抱小狐狸,柔柔它软绵绵的耳朵。 袭寄跳过柳轻舟,就是不让柳念素抱着,笑道:“那可不行,万一你这贪吃的丫头忍不住吃了人家小狐狸怎么办。” 柳念素撇撇嘴,哼道:“二伯最坏了,比绿同还要坏,我不理你了。” “别别别,小祖宗。”袭寄忍了笑意,又回到柳念素后面,将怀里快要睡着的小狐狸递给柳念素:“给给给,抱着。” 柳念素嘻嘻一笑,道:“就知道二伯最好了。” 抱着小狐狸,轻轻将它揉进怀里,两只胳膊拖住,以免一只手滑掉落地上便不好了。 袭寄无奈摇头,用手肘碰了下白倾瓷,道:“这丫头反差大的,不会是跟你学的吧。你可别教坏我们家素素。” 白倾瓷懒得理他。 袭寄眨眨眼道:“真的生气了?昨天我不是故意的。” 这话好像是有个人发疯打了你一巴掌随后告诉你我不是故意的,请求原谅。白倾瓷握紧了拳头,侧身拉长了与袭寄距离。 袭寄贴了上去:“不生气了?” “……”你他妈看我像不生气的样子吗? “离我远点我就很高兴了。”白倾瓷浅浅一笑,眼里带着数不清的疏远:“我是阴鬼一族人,怕是会玷了袭寄道仙你这干净好名声。” 袭寄挑挑眉,原来还是在意自己昨天说的这话。 他侧身当真是离开了。 除了柳轻舟,他压根懒得对谁解释什么,今儿那两句话已经够了。 柳念素喜的不行,一会儿摸摸人家小狐狸一身雪白毛发,愣是将整齐理顺的白毛揉成一团一团,玩够了毛发又去摸人家粉嫩耳朵。来来回回,珍喜的“咯咯”笑。 柳轻舟看着这样的柳念素微微扬了唇角,摸摸她的头发嘱咐她莫要跑太急小心摔着了。 柳念素自是听柳轻舟的话,乖巧的点点头,说:“爹爹,你说是把这小狐狸放了好,还是一直抱着?” 柳轻舟淡道:“你喜欢就好。” 柳念素又去问白倾瓷:“干娘……” 白倾瓷脸色不怎么好看,柳念素走过去,拉了拉白倾瓷手:“干娘你怎么了脸色不好?” 白倾瓷下意识摸了把脸,昨夜步崖之事伤到了丹田,方才自己手才恢复几分知觉。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依着柳轻舟猜测,约摸也想到了步崖要来了,况且即便他不想,袭寄那人也会告诉,她便不用多言了。 “没什么,昨夜没睡好。” 柳念素点点头,觉得白倾瓷在清山殿不会出什么事才对:“干娘,你觉得我是放了小狐狸好,还是将它带着?” 白倾瓷看了眼瑟缩在柳念素怀里的小狐狸,笑道:“素素喜欢就好。” 柳念素歪着头想了想:“这么小的狐狸跑丢了,家里人也是很着急的吧。” 她蹲下身,摸了把小狐狸的毛发,笑道:“回家吧,你娘亲找不到你要着急了。” 小狐狸从柳念素怀里跳下来,蹦跶着跑了几步,身后大尾巴一晃一晃的摇曳。柳念素以为它走了便笑着招了招手,小狐狸没走两步突然疾步回来了,柳念素眨眨眼,眼睁睁看着小狐狸睁着碧绿色的眸子亲了她一口。 “……”柳念素捂住嘴巴,小脸一红。 小狐狸尾巴摇的更欢,像极了一只偷腥猫。 它抬了两只前腿,对着柳念素胡乱在空气里笔画两下,随后便窜去草丛跑了。 柳念素眨眨眼:“爹爹,小狐狸这是什么意思?” 袭寄笑道:“小狐狸这是看上你了,以后还回来找你的。” 这下子可把柳念素吓的不轻,她自小便在清山殿古卷里看过这种,被称之为灵兽,是万物灵性所生,以修行成人形为道。这种灵性十分强的动物若是赖上一个人那便是要一辈子跟着的。 想到方才这只小狐狸亲了自己一口,柳念素脸色更加红晕,悲道:“那我怎么办啊?万一这只小狐狸赖上我可怎好?” 白倾瓷弯身拉起她的手,道:“没事的,这只小狐狸修为不深,离修行成人还需要一段时间,指不定会用上几年,到时候说不定已经将素素忘记了,莫怕。” 她说的也悬,毕竟灵物这种东西说法不是空穴来风。 袭寄道:“她说的没错,素素不用担心,若是这小东西敢找过来,二伯打断它的腿。” 柳念素嘻嘻笑着起了身,继续握住柳轻舟的手,大手攥住小手。 “我才不怕,我有最疼爱我的爹爹,干娘和二伯。” “臭丫头,怎么把二伯我放在最后一位了,你这干娘才看过你几次。”袭寄不乐意了。 柳念素躲在柳轻舟背后,调皮笑道:“因为干娘和娘亲长的十分相似。” 白倾瓷道:“那是自然,只不过你娘远远要比干娘我要好看。只是素素,你怎么晓得我和你娘长得相似?” 柳念素眨眨眼:“那是因为我见过娘亲画像,就在我爹爹房间里。” 柳轻舟皱皱眉:“正阳带你去的。” “对啊,娘生的真是好看,怪不得爹爹会喜欢上娘亲。” 柳轻舟最不喜别人进他房间,这点没几个人知道,因为他从不会说。只是平日里清冷惯了,鲜少有人进去,自是知道的少。 第一百六十二章白信 ?柳轻舟不由得想到那张美的令他几乎心碎的脸庞,眸低溢了几分温柔。 袭寄看着柳轻舟,便知道他又想到了长安,轻轻笑了声,却是十足的冷意。 一行人来到断肠崖已是傍晚了,这里雾色苍茫一片,在这里待了许久的白倾瓷自是十分熟悉路,绕过有邪物复杂地方,轻而易举到了断肠崖最底下的山洞。 三条路,东南西各一条,两旁皆是悬崖峭壁。白倾瓷停在这里,三人默默向后看了眼。 柳轻舟抓紧了柳念素小手,轻挪动不归,随着白倾瓷一阵白烟放过,三人向着西边方向跑去。 柳念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跟着盲目奔跑,直觉告诉她,背后有人在跟着他们。 白雾夹杂白烟浓烈,放眼望去这里白色染成一片,压根看不得几人到底是跑向哪条路。 步崖从后面树上跳下来,被呛到鼻子,他咳嗽两声,看着白烟四起,莫说找,站在连个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他咬着牙狠狠击了一掌在岩石上。 四人速度极快的走出这条约摸只能容纳两人并肩而行的小路,跑了一会儿吗后便是一条宽阔碎石路,两旁都是绚烂花草,红红绿绿一片,看着好看的紧。 “现在安全了。”白倾瓷停了脚步,说道:“那是迷路,所看到一切都是幻想。” 几人回头看去,方才只有一条进路的地方顷刻间成了一堵岩石墙面高高升起,几乎挡住了半边天。加之前方岩石,两方相接,便只剩下了一点可以让阳光照到地上,恰巧便是这里花草聚集之地。 柳念素喘了两口气,不解道:“干娘,方才是不是有人在后面追我们?” 白倾瓷点点头,笑道:“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柳念素看了白倾瓷一眼,欲言又止。她想问若是真的只是无关紧要的人,方才为何要逃。 白倾瓷脸色有些不太好看,柳念素便没好多问,在她记忆里白倾瓷是很少在她面前这般柔弱过,仿佛见到了最不想看到的人,是噩梦。 她轻轻抱住白倾瓷没有回话。 柳轻舟淡淡看着白倾瓷,晓得她是有事隐瞒便等着这人解释。方才他也不知究竟怎么了,白倾瓷突然用疏烟传话等会到了分叉路口一同跑。如今看来他们的行踪早就被人掌控了。 “是步崖。”白倾瓷有些不安:“昨天晚上他来找我了,随后袭寄救了我,步崖离开了,今儿便是来来断肠崖地方,他也晓得长安要投胎事情。我便猜得今儿他会跟踪,所以一路上我稍稍用画筝留下足迹监视,才知道他一直在跟着我们。” 她避重就轻说了步崖来了,没说昨日步崖差点要啊她的性命和袭寄发疯羞辱她的事。因为她知道,即便是自己说了也是无用,这里没有人会理解,心疼她,如今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对于步崖忽然出现,柳轻舟也是一愣,一个消失了十多年的人突然出现,并且是在这种巧合下,事情还未开始他的仿佛就能想到后面会发生什么了。 “昨天找你,说了什么?” 看样子柳轻舟是不晓得昨天步崖来了清山殿一事。白倾瓷抬眸看了眼神色淡然的袭寄,咬咬牙,说:“他很恨我,恨不得我死。” 柳轻舟表情很淡:“就这样?” “长安投胎一事他有意掺和。”白倾瓷笑了,略显凄凉:“就这些,你若是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到这种份上了,白倾瓷哪里还有撒谎必要。柳轻舟点点头,说:“他管不得。” 一锤定音。 柳念素轻轻搂了搂白倾瓷大腿,不安道:“干娘,那人是谁啊,为何想让你死?” 白倾瓷收拾好心情,笑道:“没什么,他是一个很好的人,无论做了什么素素都不可以怨恨他。” 柳念素眨巴着一双眼点头,她不明白,却也晓得白倾瓷的话要听。 洞口便是在这座岩石后面,几人走过花圃便有一只毛茸茸的小狐狸过来了。 小狐狸浑身散发着一种灵气,同万物为生,雪白毛发,紫色瞳孔,看起来干净机灵的紧。 “小白,过来。”白倾瓷冲着小狐狸招招手,小狐狸顿时乐了,仰着尾巴“嗷呜”一声,左摇右晃扑进了白倾瓷怀里:“吃胖了小家伙。” 小狐狸摇晃着头,睁着一双眸子定定望着她,眸子又亮又大,看着着实喜人的紧。 白倾瓷抱了会儿,同几人一块儿进了山洞。 外面看似粗糙平平无奇的洞穴,里面倒是别有一番天地。小溪水流,花草树木,甚至绵延山川都有。只不过偏小,恰好有一人高。 洞穴略有些昏暗,小白走在最前头领路,那双紫色瞳孔在夜里散发出一股幽暗之光。 柳念素有些害怕,抓紧了柳轻舟衣袖,半个身子缩在后面。 白倾瓷向柳念素解释了与白信关系,柳念素这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姥爷在这世上。 走了一会儿进了山洞最里面,众人便看到一白发老人坐在葡萄架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卷在看。他神色认真,眉眼之间皆是年轻时未去的傲气,虽容颜有些苍老,细看之下还是有几分风姿。 都说白信心狠手辣,可如今这模样看着就和一个普普通通老人没什么区别,果然啊人都有老的一天,纵然白信修为高,也抵不住岁月不不饶人。谁能想到面前这个孤独寂寞的人正是当初挑起大战的阴鬼老鬼白信。 小白跳到白信跟前,用嘴扯了扯他的衣摆。白信笑着抱住它:“又跑哪儿去玩了,整天不见踪影。” 小白扭头向后看,白信这才看到赶来的白倾瓷众人。 他目光回极淡然的看了柳轻舟一眼,再后看到与那张有着三分相似的脸便再控制不住颤抖着手,几乎是眨眼移到柳念素跟前,放下小狐狸,伸手去摸柳念素的脸。 因为激动他的眼里泛了些许红,嘴唇蠕动数次竟是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柳念素眨眨眼看着面前这个老人甜甜喊道:“外公。” 白信手指一颤,狠狠应了声:“哎,外公在。” 他想伸手抱住,犹犹豫豫也不知在怕什么伸出的手竟是迟迟未曾落下。 柳念素嘻嘻笑道:“外公长的好慈爱,可以让素素抱抱吗?” “好。”白信微微有些哽咽了,伸手轻轻抱住柳念素,都不敢用力,生怕一个不小心弄疼她。 几人坐在石凳上,白信自然清楚白倾瓷这次来的目的,他也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如今看到柳念素,与长妩当年有着三分相似的脸,他又有些怕了。 “倾瓷,万一她不等我了怎么办,在地下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在世上孤苦无依活了几十年,便是死了在地下也要如此,他真的有些难过。 这些年他多想回去看一眼长妩,哪怕一眼也好。素云查的他太紧,若是知道被躲在断肠崖定会给长妩带来麻烦。她一直想要的宁静生活万不得再因为自己告终。 这种东西白倾瓷没有话说,她也爱过,只不过很短,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思念和懊悔。可白信不同,他们曾经在一块儿幸福过,甚至有了孩子,一切虽不是最好的结局,最起码开始如明月般美好。 白倾瓷笑道:“应该会的,但会是谁便不晓得了。” 白信叹了口气,将手搁置在白倾瓷从清山殿带来的诞舟身上。 周围一层黄光普照,白倾瓷默默流下两滴泪,看着不断传送自己修为的白信,笑道:“爹,爹,这声是我替长安喊的,她以后一定会幸福。有一个很爱很爱她的柳轻舟,还有一个素素这么可爱的孩子。还有我,日后我定会护她周全。爹,对不起。” 白信脸色已人眼可见速度便得惨白,他静静听着白倾瓷所言,回道:“已经许久没有听你这般唤我爹爹了,爹爹对不起你们两个。” 白倾瓷流着泪重重在地上磕了个头。 一切所要说的,做的,悔的在这些孤苦无望的岁月中已经赎清了。真的已经清了。 方才已经让柳轻舟了将柳念素带走,这种场面自是不能让她看到的。过去的一切仿佛都如这诞舟,随着新生命到来而烟消云散。 白信不会死,他只是没了修为,会和普通人一样衰老。或许这种对他而言何尝不是种解脱,自己爱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离开,只剩了自己,不失为一种折磨。 随着一道极为浓烈灵气闪过,冲破山洞直直飞向外面,一切都结束了。 白信已经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脸上布满了皱纹,一时间老了二十岁不止。他不希望有人看到自己现在模样,便让白倾瓷带着柳念素离开了。 几人出了山洞,心情都很凝重,柳念素一脸懵懂无知,还在问为何不让她同白信好生说说话。 白倾瓷压下心中酸楚,摸着柳念素头发笑着说:“外公累了,想歇歇,等下次我们带着娘亲一同来看外公好不好。” 一想到马上就可以见到自己娘亲了,柳念素自然高兴的不行,立马答应了,也不再想方才的事情。 断肠崖的出口是在山洞后面,来时的路因是幻路,压根就没回去的必要。 柳轻舟面上平淡无常,可那几乎是熠熠生辉的眼睛足以看出他心里到底是有多激动。 第一百六十三章放下我吧 ?出了断肠崖,不意外的碰到了堵在最前方出口的步崖。 白倾瓷立马警惕,将柳念素护在身后。 “你来做什么?” 步崖勾唇笑道:“看看长安孩子啊,都长大了。” 白倾瓷冷道:“当初长安与你成婚只是受人之托,并非她自己心甘情愿,这些年你还想不通吗?” “我只知道她是我步崖明媒正娶,三派见证过得妻子。”步崖玩味一笑:“再说这一切不是你在背后操纵的吗,如今又在这里假慈悲给谁看。” 他又侧头看了眼睁着一双眼睛看他的柳念素,眼底浮现几丝冷意。 这张脸,多像啊。 “对了,这孩子应该也不知道你对长安做的事吧,你说若是她知道了会怎样。” “闭嘴,我让你闭嘴啊。”白倾瓷慌了,她的过去最不愿让柳念素知道,若是柳念素知道了,定不会原谅她。 她好怕,在步崖昨天出现那一刻心里便是不安,极度恐惧,这感觉就和当初长安最后几日一模一样。 “怕啊,活该,这一切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我现在沦落到如今也是拜你所赐。白倾瓷,我很好奇,你到底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步崖一句连着一句恶毒,他不需要动手便能将白倾瓷击的溃不成军。 白倾瓷惨白着脸色站台那里,一时间仿佛被人脱光了衣服被人观看,丑陋一面完完全全展露,她绝望呼喊,无奈悔过,却没有一个人理她,听她说。 柳念素不知道白倾瓷怎么了,将她护在身后,对着步崖呵道:“你这个坏人,对我干娘做了什么?” 步崖似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仰头长笑,说:“坏人,我是坏人?丫头你说错了,我不是坏人,你的干娘才是坏人。一个杀了自己妹妹……” “住嘴,吵吵嚷嚷的烦不烦人。”袭寄拔剑而出,满脸不耐烦。 步崖立马召来两个虚无灵体,将袭寄月灵缠住。 “真是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你们还能原谅她,真不愧是清山殿道仙,宽宏大度啊。”他大笑,眼底嘲讽味十足:“来日方长,我们等着瞧。” 两只小鬼变成一团黑气,将周围掩着了个干净,这味道又臭又难闻。几人立马捂住嘴巴鼻子,不让这种浊气进到口腔。 一切平息后出了断肠崖,白倾瓷脱了力的跌坐地上,不停深呼吸。 她的心跳快如雷电,又惊又怕,紧紧抱着柳念素,她才仿佛有了一丝慰藉。 柳念素任由她抱着,即便被嘞的疼了也一句话都没说只轻轻拍着白倾瓷后背,就像小时候白倾瓷拍着她的后背一样。 “干娘,别难过了,坏人已经走了。” 白倾瓷失声落泪,撕心道:“素素啊,若是干娘做了什么错事,素素可要原谅干娘。” 柳念素歪歪头,抱紧了白倾瓷,笑道:“干娘这是说的什么话,素素当然会向着干娘啊。” 干娘能做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呢?柳念素想不到,也觉得白倾瓷不会。 白倾瓷低声呜咽,那种想哭却不能痛快哭出来,看着袭寄都有些不好受。 他轻轻碰了碰柳轻舟肩膀,小声道:“你好歹说一句。” 柳轻舟转头颇为惊讶的看了他一眼,袭寄眨眨眼:“看我做什么,莫非轻舟你终于开窍被我美色迷惑,想通了。” 柳轻舟一时无语,对着白倾瓷说:“长安不怪你,我也……不怪。” 现在这个时候没有柳轻舟的话最能安抚白倾瓷的心。她吸了几口凉气,愣是憋住汹涌而来的泪,说:“谢谢,谢谢你们。” 找长安这事对于柳轻舟来说自然是越快越好,回到清山殿柳岩任通过回轮镜告知几人长安重生在塞在国名为安萧古都,只是长安成了什么样子,他算不得,需要几人去寻。 柳岩任将回轮镜给了柳轻舟,在那里碰到长安回轮镜便会给出提示。 几人回来已是傍晚,柳轻舟不说,为了尚还年幼的柳念素着想便准备休息一夜明日出发。 他本来是不愿带着柳念素去的,毕竟那里是个以修行丹气为生的地方,危险如何一无所知。 柳念素自从知道可以见到娘亲后,其他的什么都不想管了,任性也好,不听话也罢,她都认了,总之一句话我就是要去。柳轻舟拗不过她,只好同意了。 夜深了,凉风习习,便天星辰辉光。柳轻舟站在院里拨弄今儿才从山下买来的一棵樱花树,种植好后他催了些许灵气在里面可以让樱花长大后一年四季常开。 他摸着一片青叶轻笑,微弯的唇角潋滟花海,愣是将周围花花草草也好,星辰天际也罢硬生生比了下去。 袭寄在远静静看着,靠在柱子上眸中复杂一片。他是有多久没看到过柳轻舟笑了,好像已经很久了,久的他有些记不得了。在清山殿所有人都说柳轻舟清心寡欲不苟言笑,可在他这里可是时常小笑着的少年郎,以至于曾经他以为自己在柳轻舟心里一直是一个不同于别人的存在。到底是他想多了,猜错了。柳轻舟对他只不过是依赖,自小一块儿长大,自己又年长他几岁,在其他人不愿跟他玩,只有自己的孤独下,柳轻舟展现了孩子气一面。 记得有一次柳轻舟八岁发烧厉害,吃了灵草都不顶用,迷迷糊糊间说是想吃辣的。他便偷偷下山买了辣子肉,半夜跑到柳轻舟房间喂他。直到现在他都还记得柳轻舟梦语呢喃笑的模样。 又傻又天真,有了一个八岁孩童应该有的童真。那样的柳轻舟真的极好。 “轻舟。”他柔柔唤着。 柳轻舟回头看他,袭寄走了过去,同他一块儿蹲下身来:“给长安种的?” “嗯。”柳轻舟理好最后一支树叶,道:“她喜欢樱花,等回来时樱花就可以开了。” 一切都是因为她,这些年无论错的还是对的,哪怕是违背清山殿家规依旧要做的都是因为长安。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难受到无法呼吸。 “挺好的,回来了。”袭寄笑容有些不大自然:“以后都要幸福啊。” 柳轻舟定定看他:“会的,阿寄也会幸福的。” 顿了顿,他又道:“放下我吧。” 袭寄愣了,柳轻舟摸了摸袭寄发顶,就像儿时袭寄安抚他时一样:“你的心意我知,放下吧。” 愣了一会儿,袭寄从震惊中回神,不知是该笑还是应该怎样:“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知道。” 柳轻舟看着他,自小一块儿长大他的确没有想这么多,长安离开后袭寄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免不得有时候注意到袭寄特意隐瞒的一些东西。几次了,究竟几次,他都快数不清了,袭寄用那种爱人之间,他看长安目光看他。太深情了,已经超过了师兄弟,哪怕是兄弟情。他才恍然知道袭寄对他存了另一份情感。 “你很好,以后会遇到称心佳人白头偕老。” 袭寄凝着柳轻舟的侧颜,深吸一口气,道:“你会觉得我恶心吗?” “不会。”柳轻舟摇摇头:“只是刚开始有点难以接受,不过这些年你一直未做过出格举动,我知道你尊重我。所以,阿寄,放下吧。” 若是放不下,怕是连兄弟都做不成了。这句话柳轻舟未说出口,袭寄能够明白,因为真心待袭寄,他才会这般无情。一个人对你用情至深,而自己给不了那人丝毫回应,与其这样漫无结果的一直等下去,不如早早说明了好。不过十几年,算不得多晚。 自持孤冷清雅,到底难逃凡尘情事。 袭寄是笑的,弯了眉眼在笑,可是嘴角的弧度却是怎么也扯不上去。他低着头看了会儿,抬了两只胳膊:“轻舟,让我抱抱你。” 柳轻舟僵了下,任由袭寄将他楼进怀里。袭寄力道很大,搭在柳轻舟肩膀两侧的胳膊抬起死死禁锢住,仿佛要把这个人融进自己的骨血之中。 他知道该放下了,多少年啊,两个十二年,那便是二十多年。他在一个对自己毫无男女之情的身上浪费了二十多年感情,到底是对方太过无情,还是自己用情至深呢。谁能说得清到的明。 “明日找长安我也去吧,多一个人好保护好素素。” “好。” “你俩回来可要好生举办一场婚事,我要喝喜酒。” “好,都行。” 袭寄眨了眨眼,道:“去睡吧,明日还要早起。” “你也是。” “嗯。” …… 离开了阁楼,袭寄在清山殿溜达了一圈,说是不难过简直是在自欺欺人,不过也好,说明了以后就不用遮遮掩掩,担心有一天柳轻舟知道自己心思厌恶。 也好,也好,都是命。 清风拂过脸庞,袭寄脑中一亮,大跨步的去了一处厢房。 半夜了,白倾瓷睡得正甜,袭寄破门而入,看着裹在被窝里的白倾瓷二话不说直接连人带着被褥直接从床上拽下来,不留情的抛在地上。 白倾瓷是被疼醒的,画筝从枕头下滚落落在地上,硌的她腰生疼。 睁开眼便看到袭寄一脸玩味的抱拳盯着自己看。 这种情况想也不用想究竟是谁做的了。 白倾瓷整张脸扭曲了,穿着里衣从地上爬起来,对着袭寄不要命的用力打去。 袭寄要的就是这种反应,挑眉一笑,立马挑起一旁白倾瓷白天穿的外衣挡下。 第一百六十四重过 ?白倾瓷伸腿踢过,袭寄趁她怒气正盛,动作虽狠却是僵硬,反转性的拽住她一直胳膊,三两下将两只手捆在一块儿。 这下子两只手动也动不了,白倾瓷简直要气疯了:“你有病吧半夜不睡觉。” 她的声音还带了两分梦里没有睡醒的喑哑,一向清冷的眉眼三分迷茫,像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袭寄摸摸她下巴,笑道:“我有病啊,要不然怎么会找你。” 白倾瓷瞪着他,狠狠“呸”了一口:“放开我。” 袭寄笑意不变,搂住她的腰生拉硬拽出了屋。 白倾瓷简直想一刀杀了这神经病。 又是忠念阁楼顶,两坛子桃花酒。 白倾瓷被硬生生摁在地上,面容阴沉,方才路上吹了不少凉风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她也懒得再问什么,逃什么。打,她可打不过隐藏至深的袭寄,总归这人不会害她,听天由命吧。 袭寄如上次一样打开了一坛桃花酒,猛喝了口,辣酒提醒味冲,袭寄不小心被呛了口,渐出不少外露酒水,他用衣袖擦了擦抿抿唇。 白倾瓷冷笑:“怎么不呛死你。” 袭寄摆了摆手,一手抱着酒坛子一手沉在上面,笑着看她:“其实你也长得不错,你说你想弄死长安为何不早下手,非要等到轻舟爱上才肯下手,你说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白倾瓷定定看他,心里忽然就明白了什么。 袭寄喜欢柳轻舟! 这便说的通了,为何当初知道柳轻舟喜欢长安,他身为师兄不曾祝福反而一而再再而三为难长安。这些年啊,十二年,说着便很长,一天天过着更是长。他一直陪着柳轻舟,不是因为兄弟情深,担心柳轻舟因为长安一事受到打击挺不过去,而是喜欢他,钟情柳轻舟。 天呐,这这,这……白倾瓷有点难以相信。 “你,放下了?” 既然能可主动叫她喝酒,说起这事吵说明今儿应该是和柳轻舟说破了,拒绝了,伤心才这样。 白倾瓷气消了一半,这样漫无目的喜欢一个并没有结果的人真是不好受。 袭寄又喝了一大口,道:“不然呢,轻舟已经知道了,连个朋友都做不成,况且这么多年过去,即便再多一百年,一万年。依旧如此。” 他神色极为淡然,仿佛在说着一件再小不过的小事。白倾瓷晓得像袭寄这种将自己内心深藏不露的人又怎会表露。 白倾瓷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反正袭寄已经看开了,即便现在有点放不下,那也是早晚的事。 况且,自己不也是守着一份期待久了又久。 “酒,分我一坛。” 袭寄挑挑眉:“你,行吗?别两口就醉了,明天轻舟可是要说我欺负你。” 白倾瓷笑了:“莫说一坛,再来个三四坛都行。” 袭寄哈哈一笑,倒是挺喜欢白倾瓷这种洒脱性格,撩了一坛子桃花酒给她。 白倾瓷扒开盖子,直接喝了一大口,那豪迈动作,不比袭寄一口喝下去的少。 一口酒下肚,暖了心,连着神智也清醒几分。白倾瓷擦擦嘴角,笑道:“好久没喝酒了,痛快。” “看你挺多愁,平常不喝酒啊。”袭寄看着她:“都说一醉解千愁。” “你不也是吗?” “我们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我是女人你是男人。将来我是被人爱的,而你是爱别人。” 袭寄来了兴致:“哦?照你这样说,女人只懂得被爱就行了?” 白倾瓷笑笑,又是喝了一口,这次用力有点过头,嘴角流出几滴,夜色下泛着银白之色,微微扯出点点涟漪,加之薄红的唇瓣,落在袭寄眼里竟是带了几分色情味道。 “爱又能怎样,我这样的又配喜欢谁。”现在活着,无时无刻不是在告诉自己是来赎罪的:“等长安回来,一家子团聚,我就满足了。” 她转头盯着袭寄,笑容多了几分痴:“长安以后会很幸福,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哪怕是将来会有很多爱她的人。” 而她永远只是孤身一人。 一坛酒见了低,白倾瓷脸颊已泛了红。袭寄看她脸色不太对劲,一把夺过手里的酒坛子:“你醉了。” “画筝疏烟,我吹的笛子没有长安好听。”白倾瓷想起儿时自己还是付清儿在天涯阁,长安便是对着她吹奏笛子,又清又脆,好听的紧。可是那般美妙动人的笛声自己却是吹不上来。从前不懂,现在明白了,因为自己没有长安有一颗没有被世俗玷污的心。长安很幸福,真的很幸福,有长妩,付清儿,步崖,言长老,长大了有柳轻舟,她是宠儿。 而自己呢,从小一无所有,唯一有血缘关系的娘恨不得她死,其他关心她的人皆都被素云害死。 袭寄看着这样满脸黯然的白倾瓷一时愣了,这么多年,乃至从前白倾瓷都不曾在任何人面前流露出这般脆弱一面。她像极了一只遍体鳞伤的野兽,孤独无望的躲在角落里偷偷舔舐伤口,不敢让别人看见。 “知道就好,以后别吹了,难听死了。”袭寄本是想安慰两句的,他素不喜欢说些文绉绉的话,于是就成了这样。 话出口,气氛便变了。 白倾瓷一把推开他,冷脸:“给我解开我要回去。” 袭寄暗自戳了口,方才自己明明不是这个意思。 真是有点怕白倾瓷再像上次那样冲动做出不要命举动,袭寄乖乖给她松了绑。 白倾瓷正要走的,又有点不甘心,临走之际回头狠狠推了袭寄一把,扬身一跃,离开了。 袭寄盯着白倾瓷消失方向看了会儿,默默捡起被二人扔在一旁的酒坛子,却也是看,没有喝下去。 什么一醉解千愁都是骗人的。 塞在国。 一方谷,正是桃花满开时,远远望去粉粉嫩嫩一片,可人得紧。 青衣躺在床上不由得想到前段日子自己被贼人杀害,幸得高人相救,将她的魂魄安葬在这个名为凤朱砂女子的身体里,成了双生灵。 方才她和凤朱砂谈聊,便是说到凤朱砂的师兄千钰。 她云绾贪的可是凤朱砂一生,这等恩情她应如何回报。 “我知道,可我……不喜欢他。”顿了下,凤朱砂轻声回了。 “师妹,怎么了?” “等我。”青衣轻轻一笑,弯身将方才偶尔发现的紫色花儿摘了花瓣,摊在手中,随后用力碾碎,也算不得是捏碎,只是将半个手掌大小的花瓣用力灭掉两侧,与中间淡黄色的蕊融合一块儿。 “方才我闻这花有股茶香,淡淡的好闻的紧。我便想着师兄口腔有异这东西应能治上一二。” 捏碎成了了一团花泥孤零零在手里横着,千钰咽了口口水,不确定道:“师妹,这,这你确定能吃?” “自然可以。”青衣眨眨眼,道:“师兄不会是担心师妹会害师兄你吧?” “没有没有师妹你别误会,师兄绝对没那个意思。我吃,我吃就是。” 说着便一把抓过青衣手里一团,闭着眼睛一口塞进嘴里,狠狠咀嚼了两下。 青衣满眼期待道:“味道怎么样?” 千钰一副等死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青衣所给的不是花瓣而是毒药不是。在不知什么味的花瓣在嘴里融化后,他的表情渐渐变了。 牙齿微微动了动,他咬了两口,深吸一口气,瞪了眼道:“好清爽啊。不似茶香,没有苦味,也不像是药材,淡淡的,仿佛嘴里被什么东西清洗过一样,舒服。” 青衣两眼一弯,笑了。 果真是未看错,这花儿的确有可以让人清洗口气的作用。方才只是猜测,那么现在便是可以肯定了。 大圆国有薄荷一味,添加在药材或者食物中可去除口中异味,若是直接服用虽也可有其效果,但太过冲鼻,还有些辛辣,故知道的虽多用的太少,多半也是不怎么喜欢薄荷刺鼻的味道。 依着凤朱砂的记忆来看,塞在国是没有薄荷这味药材才是,这里人早晨漱口用的便是加了轻微凝气的水,在口中晃荡两下吐出便是。只是存留时间太短,况且这里人还未发现正确可以清洗口腔异味的药物来。 万万没想到,她方才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在这处溜达,倒是真被自己找到这种可以代替薄荷的花瓣了。 美哉美哉。 青衣眼球滴溜溜转着,心里已有了一主意。 千钰使劲呼气,哈气,发现自己不止口中清凉一片,连着困扰多日的烂口都好了许多。 这东西竟是他师妹给的,千钰不敢置信道:“小师妹,这是什么东西,好神奇?” “不知道,方才我也是说了只是试试。”青衣弯了身子,将剩下的几瓣花瓣尽数摘掉,放在腰侧香囊里,系好重回腰间,这才道:“不如我们给它取个名字吧?” “名字?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像这种嫣红普通不过的花儿太多了,师兄我也记不得这是什么花儿了。” 青衣轻笑道:“薄荷,薄荷怎么样。薄薄一片入口中,好似莲荷不沾染泥土,清新脱俗。” “薄荷。”千钰赞同道:“好名字,小师妹你真是越发聪明了。” 云绾浅浅一笑,轻不可查的说了句:“谢谢。” “小师妹你说什么?” “没什么,师兄,我们回去把,师父等久了会着急的。” “好,哎,小师妹路上滑,你当心些。” 这一声是替凤朱砂说的,也是为自己。歉意也好,愧疚也罢,恩情还不了他想要的,便以一句客套之话应尾。 傍晚的尾巴过去,山谷虽是黑夜将至,好在今儿月色不错,外面没有灯笼烛火,皎皎一轮月亮挂着倒也是极美。 更是显得整座山谷银白一片,棵棵桃花盛开,如梦似幻。 第一百六十五章凤朱砂爹娘 ?做饭是千钰的活,洗衣乃至收拾药材,连着现在的刷锅都是他的。清风仙人悠闲坐在躺椅上,说是修行,到也是看像吃撑了懒得动。 千钰性子温和,干这种女子家常活也是习惯了,青衣说要帮忙竟是被拒绝了。 好吧,她也只是客气两下,洗衣做饭这种粗活她也不怎么懂。 乐的意外,青衣闲着无事也没睡意便飞到竹舍上层散散心。 半躺在上面,感受清风拂面,青衣舒畅的叹了口气。 从前一直盼望自己可以有个不用来回渡灵才可活下去的身体,现在梦想成真,又不知为何涂添积了几分忧愁,日后的路要走,怎么走,走到哪儿才算完结。 这些,她都不知。 眠眠无期,无家可归,四处流浪。她这一生活的潇洒又无趣。 “青衣,心情不好?”凤朱砂自是可以感受到青衣心情起伏低落,闲着无趣,除了青衣也没人能听到自己说话,便问了句。 “有点。”青衣眯了眯眼:“朱砂,你想过离开这里吗?” 丹田里静了会儿,说道:“没有。可师父说总有一天我要离开的,凤朱砂,不属于这里。” 她也不傻,知道来这只是修行,安全活过儿时。等到长大,懂事些,或者可以治疗好丹田,风风光光回去云雀国。可到底事宜愿为,有些事随着时间推移偏离了轨道,走到哪儿,她也不知。 就像,现在自己死了,日后如何,命运已不在自己手中,她除了顺从,貌似什么都做不了。 青衣抿了唇角,未语。 “那你呢?会离开这里吗?” “会。”凉风袭来,青衣答的毫不犹豫。 凤朱砂轻轻笑了笑道:“我就知道你会离开这里,总归连我都不属于这里更别提你了,离开也好见识外面,修炼凝气。现在我身体都是你的了,你要做什么,去哪儿,我除了顺从,好似什么也做不了。青衣,你要知道,外面的路不似这里这般平和,或许会很难。” 淡声一笑,青衣坐在屋檐上搂紧了胳膊。 难吗,难。这世上又有哪儿条路容易,错的对的,都需走过一遭才知坎坷与否,若不然一条不知名的路,一句话便被人否定去向,任谁都会不死心。唯一能了却心事的约摸也只能自己走了,顺畅与否,都要自己担着。 就像从前为最普通不过的丹药师,虽算不得多厉害,好歹像南辞那般道行浅浅的人伤不了她是真。曾经也以为自己挺厉害,可以随意操控别人人生,活一个又接着一个不同道路,时间长了才发现,一次渡灵结束那人只会散去,留下可以延续生命却冰冷无情的敛,无人会问戏中你是否安然,是否哀伤,何时走出。 他们在意的不过是一场交易而已,敛给你,遗愿帮我完成,剩下的都只是你自己的事情。 这些年活着洒脱,却也束束没有自由,总归顶替的是别人,并非是自己。顶着一张假脸,谁会真的开心。 现在……“我想变强。”青衣浅浅笑道:“很强很强,不会被任何人欺负,侮辱,甚至赶走。” 明眸微亮,灼灼其华,笑容璀璨。凤朱砂看不到这双惊艳了岁月的眸,只感受到青衣淡淡有些急促的呼吸。 她虽贪玩,但也不是到了任性不分黑白地步。这几天,她可感受到青衣心情低落,即便面上在笑,心里却压了一块儿石头,死死将她压住动弹不得,亦是呼吸都不可。 “你,之前过的很不好。”她诺诺问了句。 “都过去了。” “一笑了却尘前仇,浮华乱影吟赋词。这一生我青衣不求大富大贵,只求站在这世道头上,傲视苍穹。” 青衣吸了口凉气,指了指繁星点点的天,扬声道:“是这天,是这地,是人,我自己。” 少女淡蓝轻纱飞扬,裙摆一处海棠花隐隐在月色下显露,算不得多倾城倾国的容颜上尚有几分稚嫩,眉眼清秀,已有几分长开之意。身姿修长,秀发迎风飞扬,清瘦洒脱。 虽是在笑,眉眼间却尽是苦意和湛蓝之天俯视苍天傲气。那从骨子里散发出的珍秀,仿佛别有一番魅力,让人不得不,不能不相信这人所说的一切只意都不是妄言,在日后某天总会实现。 凤朱砂愣了会儿,说此壮志凌云的话她还是头一次在一女子口中说出,且这少女还盯着自己容颜身份,一想到这里,她心里便没由头的激动::“好,我支持你。” 青衣勾了唇笑道:“支持我什么,你们这不都是是女子三从四德,嫁人后相夫教子吗,我方才说的,在你眼里应是虚妄才对。” “不不不,青衣,你这话说的不对。不是虚妄,若是有信心,早晚有一天会实现的,相信我。”凤朱砂语调微高,颇有几分激动,现在是碰不到青衣,想来若是可以,她定会牢牢抱住这人胳膊告诉她:“这是我娘生前对我说的,就像她虽是安家长女,却和普通女子一样天赋一般,也算不得多差,与同龄闺阁小姐比我娘便有些差强人意了。后来我娘失足结识父皇,母亲当时晓得父皇身份,当时狼狈的紧,我娘脑子都是蒙的,不小心落水还能被堂堂皇帝所救,真是又喜又羞。” 见凤朱砂顿下,青衣问她道:“后来呢?安然贵妃便同皇帝回了宫?” “没有,我娘脸皮子薄,恐怕这幅不得体的模样被父皇看到后牵扯家中人,脑子一糊涂,竟是将父皇一拳打晕了。” 青衣“噗”一声笑了:“那你娘胆子也够大。” 凤朱砂嘿嘿笑道:“这件事我娘谁都没说,十天后父皇来找我娘说是要我娘负责,我娘当时就愣了,爷爷也愣了,整个安府看着我娘的目光奇怪的紧。后来父皇便当着爷爷和安府所有人的面将我娘抱回了皇宫。” “这也挺好。”一国之君能可不计较被一女子打到龙体,又亲自跑到安府将其接回皇宫,对于普通百姓没什么,皇帝能做到如此便已是说明对安然贵妃当真是存了三分情。 “好什么啊,我娘无意进皇宫做妃子,更未想过皇上会宠信她。十八岁便有了我,那年身子已被父皇那些妃子加害不成样子,这不,生下我几年,便撒手人寰。” 凤朱砂奄奄道:“我娘性子单纯,一言不合比我还幼稚,皇宫是个什么地,什么坏人都有,我娘那种性格能活几年约摸也是因安家势力存在。” 青衣一时也无话可接,女子之间勾心斗角的事她听过不少,因不喜,也懒得多问。 “都过去了。” “我知道的啊都过去了,青衣,我都向你说了一这么多我的事情,你也给我说点你的呗?” “真的想知道?” “嗯,想。” 青衣深吸一口气,约摸也是今儿景色好,她心里压抑了许久从未与人诉说的东西今儿忽然有种冲动,想诉诉苦:“我不知道我是谁,活了几十年,我只晓得自己名唤青衣,家住哪里,父亲母亲是谁,一无所知。整日渡灵得敛延续自己生命,可以长久活下去。这样的生活也挺没意思,毕竟再怎么过也是别人人生,终究不是自己的。辉煌不可一世也好,唯唯诺诺平庸也罢,都如盐水过吼,索然无味。” 了了她低头一笑,又道:“一直想活,却又不晓得自己活着究竟为了什么,你说多没意思?” “丹药师附灵,是不是不可以以自己的外貌长久待下去?”凤朱砂听后,沉默了会儿,问道:“我听师父说起过一点,这种二者想存的听起来挺稀有,实则能力非常弱,还不可与天夜阁灵士为敌。” “小丫头知道的不少啊。”青衣轻轻笑道:“说的很对。” 所以她想变强,不被任何人侮辱。 风拂过青衣脸颊,是有些凉,山谷风儿温和倒也是挺舒服。 “我可以帮你。” “帮我?帮我什么,你已经死。” “死了怎么了,谁说死人就不能帮活人做事了?”凤朱砂急急反驳道:“我的肉体连着灵体和其他人都不同,你在我身上渡灵,可以不用换皮囊,一直用下去。敛我虽不懂,但在我这幅身子上应该是用不到敛才对。” 青衣摸了下丹田位置,挑眉笑道:“这么自信?” “就是这么自信,你这人就不能信我一次。我连命都给你了,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暖暖。” “什么?” 今后我便唤你暖暖吧。”青衣柔柔一笑,听着凤朱砂清脆嗓音,不自觉目光柔和了许多。 “好啊好啊,暖暖是我母亲,不对是我们母亲给我起的小名,师父和师兄也经常这样叫我,我也喜欢这个。”凤朱砂声音听着有些激动:“那我应该叫你什么呢?青儿?阿衣?还是姐姐?” “都好。”青衣轻声应道,听得凤朱砂那句“我们的母亲”心情不知为何便好了许多。 “母亲”这个自生下便有能力换的乳味名称,她似乎从未唤过谁。 “绾儿吧,衣儿好听。” “好,你喜欢什么就是什么。” “吧唧”一口,凤朱砂眉眼都是笑的:“衣儿你最好了。” “好什么好,臭丫头,有了她就把师父给忘记了。” 清风仙人佛尘而来,踏过墙落在青衣一侧,道骨仙风,衣袖宽宽,不满嘟囔道。 “没有没有。” 第一百六十五章勿忘初心 ?青衣抬了眼看他,说:“暖暖说没有,她一直记得您老人家。” “哼,算她还有点良心。”清风仙人傲娇抬脸,又是问道:“丫头,在里面待着可舒服,身体哪儿哪里不舒服?” 青衣应道:“没有,都很好。” 清风仙人盯了会儿青衣小腹处,看了会眯了眯眼,错开了目光:“这就好,师父我也就放心了。臭丫头,你可要好好照顾暖暖,若是暖暖受伤了,看老夫不打的你回原型。” “……知道了。”她吸了吸鼻子,道:“仙人,您喝酒了?” “喝了一点。”说着便从腰侧拿出一葫芦模样的酒壶,伸出递到青衣面前:“会喝吗?” 青衣舔了舔嘴角,点了点头。 “拿去,桃花酒,老夫自己酿的,味道不错。” 青衣接下,低着头在酒壶周围闻了闻。淡淡的清雅桃花味道,算不得多浓郁,轻轻痒痒的扑在鼻头,诱人的紧。 她放下也不再犹豫,扒开酒壶便是猛喝了一口。 许是喝的太过猛,太久未进酒味,如今这一口喝的过急竟是呛到了脑子里,头猛的一热。 青衣干咳两声,几滴酒珠顺着嘴角落下,她不在乎的擦了擦,眨了眨眼醒醒酒味。 清风仙人嘲笑道:“会不会喝啊,哪有你这样喝的,一口猛灌,桃花酒可是老夫放在冷泉里蕴藏多日才拿出的,天地灵气,需慢慢喝才可品出其中味道。像你这样,顶多图醉。” “酒是好酒,青衣不怎么会品。只是喝着挺好,便一时有些贪了,一口喝个够,没想到反被吞噬。” “所以嘛,这做人啊,千不能太贪心,俗话说得好知足常乐嘛。”清风仙人佛尘微扬,接着风桃花酒便又飘到了嘴边。他贪婪的吸取两口酒香,说道:“丫头,你可能闻出这桃花酒老夫是如何制成,又添了哪些花草成的?” “既然是桃花酒,桃花便是必不可少的重要材料。” 青衣滴了头在壶口闻下:“桃花,白芷,高粱酒。又有几分淡雅清香,因加了荷花莲子,多了些许入口的食材香味,压制了些许酒浓味道,显得干净朴实,几分农家之气,不易醉人。” 略有些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上面还残留着方才喝下的些许酒气,她道:“为了疗伤,因加了当归,六级蓝颜。再者桃花并是晒干,而是择取好新鲜桃花后,放在漏斗上拿下有分量且花瓣体格够大的花瓣,随后放在笼子里蒸干。” 清风仙人听到此处已是目瞪口呆,青衣颦了眉,似乎是觉得有哪儿处不对,拿着酒壶的手又放在鼻尖轻嗅。 “甘甜之气,若是未猜错应是凝水,加了凝气的水。” 浅浅一笑,青衣心里已有答案:“仙人,青衣说的可对?” 清风仙人瞪了瞪算不得多大的丹凤眼,啧啧两声,说道:“里没想到啊你这丫头嗅觉这么好。” 青衣极为谦虚一笑:“全是师父教的好。” “你可别这样说,老夫我也担待不起。”清风仙人看着青衣不知所云的笑意,恶寒一阵升起。 “难道徒儿说的不对?” “对……不对。哎呀,你这丫头怎么说。” “衣儿,你好生厉害啊,这酒只尝了两口便能说出制作材料,且说的分毫不差,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凤朱砂赞许道。 青衣耸耸肩,对于这种过于常人灵敏嗅觉也不知说什么好,应是天生便有:“我也不晓得,自小我嗅觉便好,莫说酒,就算女子身上洒下的脂粉或者洗澡用了什么花瓣,我都能分辨出个清晰。纹路,开了多久,怎么做的,以及花料用了多少,佩戴何处,去了哪里,都能说个时辰。” 从前未在意说这一点,只当是别人身上味重或者自己嗅觉好便是,如今在塞在这里她倒是觉得自己这点未便多少,倒还是有几分比从前更为敏锐。 清风仙人扬了扬佛尘,轻尾毛便轻轻碰了碰青衣手背。 一股痒痒的酥麻感从云绾移开手,不怎么舒服的看他:“清风仙人你这是……” “青衣,士女这边你很有天赋。”清风仙人淡声说道:“将来你可在这上面着手修炼。” “我知,正有此意。”丹田被封印打不开,无法修炼凝气,她能做的便只有从士女这边下手了。 “嗯。”沉默了会儿,清风仙人又道:“丫头,日后无论走多长的路,傲视苍穹也好,身败名裂也罢,莫要忘记初心,半路迷途不知道路如何继续走下去,入了不归途。” 青衣愣了下,摇了摇手中一直拿着的桃花酒,眨了眨眼道:“桃花开的好,花儿便嫩多蜜,这酒呢酿出来也较为好喝。不过,师父,下次若是再酿记得放点杏仁。” 这,桃花酒回里放杏仁他还是头一次听说,清风仙人狐疑看她道:“杏仁可以放在里面?老夫酿了多少年的桃花酒了,这点怎么没听说过?臭丫头,你不会是还在记恨上午之事,存心报复老夫吧?” “怎会,仙人将云绾想的太坏了,好伤心。”青衣捂住胸口伤心欲绝道:“仙人可听说过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话,杏仁虽苦,若是挑选对了却是极为香嫩的,仙人从前不知只因没有挑选对合适的杏仁,但仙人也不能一杆子打死所有人不是,将来会挑对吧,仙人等着就行。” 说着将酒壶放在墙瓦上,语重心长的微叹气,步下了屋顶。 “杏仁,老夫不会挑杏仁,这丫头……这意思不就是老夫慧眼不识珠,活了这么多年依旧没有眼光吗。”清风仙人呢喃了会儿,再回神这里哪儿还有青衣影子,不由得咬了咬牙:“臭丫头。” 一夜无眠,山谷的风和夜格外寂静。 这一觉睡的极好,又是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青衣老早便爬了起来,收拾好床铺推门而出。 山谷还有些厚重的雾气未散去,出了竹舍后云绾沿着昨日去冷泉的路走过。 路上倒是有不少花卉,正是早晨还未受到阳光普照,个个收紧了花苞还未盛开,一朵朵拥簇到一块儿远远望着,加上晶莹水雾,倒也是挺好看。 青衣背了个小箩筐,早上在院中放着的,应是千钰平日里采摘而用。 她走的极慢,边走边向四周看去,黝黑亮眸专注的紧。 半路走过,青衣颦了眉头呢喃道:“这是怎么回事,昨天明明见到很多薄荷才是,怎么今儿一个都没了。” 昨日走过一路沿途不知有多少嫣红色的薄荷,她也是记点上了,便想着今儿再来寻点,做点丹药。 稀了个奇,红红绿绿一片,唯独没有薄荷。 “就是昨日你给师兄用的那种?薄荷,什么东西,在这待了这么多年我怎么没有听说过?”凤朱砂略有些狐疑道。 “你没听过说的多呢,薄荷,清洗口腔,可治疗你师兄口中痔疮问题。” “哦。这等好东西师父都没发现,你是怎么知道的?” 蹲下身,青衣向花丛里面探了探头,说道:“薄荷,你们云雀国没有。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花儿,既然没有名字我给它取一个又怎么了。” “啧啧,敢情你这连那花儿是个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就敢给我师兄用了,万一有毒怎么办?我师兄的痔疮没好,反而更为严重了我看你怎好说。”凤朱砂隐隐记昨日千钰说用了之后很舒服,痔疮好了多半的话,也知云绾心有把握这东西有用。只是她闲不住,如今得了空便又忍不住碎嘴道:“告诉你啊,这里的花花草草看似美的不可方物,比外面地方甚至要大上好多倍,但实际上啊好多都是有毒的,我们肉眼看不到,只有像师父那种得道高人才能觉察。所以啊,你可千万不要随意吃这些花草,要是用了毒我看你怎么办。” “住嘴。”也不知看到了什么,青衣半个身子都弯进了方才那丛花中。 “你在做什么?” 青衣伸手扒了扒地下还有些潮湿的泥土,边上便是一棵娇嫩百合,她弄的很小心,一根手指进了土里轻轻探了几下。 “有东西。” “什么……” “嘶嘶……嘶嘶……”凤朱砂话还未说完,便听到周围哪里传来一阵蛇尾骚动声。她下意识的全身打了个寒颤,安静了许多:“有蛇……” 青衣保持半趴的姿势未动,方才在泥土里探了几下的手指缓缓抽离了土地。 素白纤细的手指让沾了不少泥土,呈梅黄色,一块一块零落聚到一块儿,看起来肮脏至极。 “硫磺。” “衣儿,你后面。”凤朱砂惊呼出声。 青衣后面空旷一片小石路上不知何时爬满了五颜六色的小蛇。通体一个颜色,红白蓝黄一片,蜷曲着细长的蛇神,头伸的老高,吐出鲜红的蛇信子,嘴里不停发出“嘶嘶,嘶嘶。”声。 不过呆愣一瞬间,这些蛇便将青衣渐渐围了起来,一群毒蛇浩浩汤汤从前包进,后方是花草与一条路,青衣反应过来下意识的便是要跑。 凤朱砂看着满地不知多少条细长毒蛇,吓的差点尖叫,此刻也是催促道:“快跑,快跑。” 青衣方动了两下身子要站直身子,那些蛇浅黄色的瞳孔里便迸射出阴寒,碎了毒液的眸直直瞪着她,半个蛇身扬的笔直。 第一百六十七章毒蛇 ?她敢保证,此刻若是自己再不知趣的动上一点,定会被这些蛇活活咬死里在这里不可。 可不跑的话,这些蛇也是冲她而来,接下来还不知要出什么事。 “衣儿,你怎么不动啊,这些蛇一看就是有毒的,再不走你就要死在这里了。”凤朱砂急的想哭。 “闭嘴。”青衣僵直了身子,握在小腹旁的手微微一动。那些蛇死死盯着云绾,见她动了手指,张了嘴,露出里面长长獠牙,身子一起动,离青衣又近了些许,再一步就可以碰到。 “啊。”到底是没见过这么多毒蛇,凤朱砂尖叫一声,紧紧抱住身子蜷缩在青衣丹田里。 手指在里面摸了会儿,隐约摸到一方纸,青衣深吸两口子,轻声道:“等下无论发生什么都别看。” “什么?” 夹紧了,青衣脚后跟微微扬:“我说,闭上眼睛。” 动了内力,符纸向后一挥,数白道白光从符纸上透出,零零散散在旭阳折射下成了一道网,纵横交错的大网。白光道道,那些小蛇仿佛受到了刺激,个个张牙舞爪,蛇神跳起,嘶哑咧嘴向云绾扑来。 一个不算,周围无数个颜色多样的毒蛇纷纷涌上。细长的身子因喝水太多而几乎连成了不比云绾符纸之力小多少的阵束。 青衣咬着牙,一口咬破手指,手都在颤抖,捏了几下愣是捏不出滴血。最后她干脆狠狠一拧,硬生生从皮肉下挤出一流鲜红血迹,甩向符纸阵束中。 平平无奇的符纸黏了云绾的血迹仿佛才有了活的迹象,灵力徒然加强,成了一坚不可摧的大网,坚硬如铁,横在云绾与蛇中间。 “半阴血,祸福扬。”青衣说了些许咒语,待毒蛇与阵束想挨够近,嘴里呢喃道:“破。” “嘭。”飞过而来的蛇毒面目狰狞,阵束和青衣间离的不过只有半尺距离,云绾可清楚看到毒蛇两颗长长獠牙分泌出来的毒液,以及毒蛇细长滑溜的身子。 青衣双腿一软险些跌落地上,她咬了咬牙,提了提精神转身便跑。 阵束阻隔不了毒蛇太久,这也不过只是缓兵之计,她能做的,尽量可行的便是全力奔跑离开这里。 “衣儿,你方才做了什么?”凤朱砂有有些担心,刚才她感受到云绾体内一股污浊之气未去。 青衣紧紧盯着前方没有回答,事实上她也没有力气回答了。 阵束已破,那些毒蛇仿佛受了莫大刺激,“嘶嘶”鸣叫,即便后有一小段距离也可听得清,也足见毒蛇的愤怒。 前方应是一条偏僻小路,脚底下石路更为黏曲难走。青衣没了命的奔跑,只要稍稍慢下一点保不齐就会被咬到。 过了会儿,青衣呼吸由轻到重,脸上汗淋淋的,步伐也越发沉重。 不行,不能这样一直没命的跑下去,耗也迟早会被这些毒蛇耗死。 她这样想着,下意识的便向腰侧探了探。 摸了两下便摸到已通体黑色的笛子。 看着上面随风摇曳的紫色流苏穗子,是更古。 这是凤朱砂母亲留给她的,清风仙人珍藏多年,应该不是普通笛子才对。 在手里握了会儿,除了几个拨弄音节的几个洞口外,一点都没其他意思。 青衣不禁加粗了呼吸,方才回头一看,有几个毒蛇就在自己身后,脚离自己脚后跟不过是慢下与抬起距离。 “更古。”她咬着牙叫了声。 笛子沉默在手中,没有任何反应。 妈的,这是几个意思。 “啊。”身后不知哪一条毒蛇突然跳了过来,尖锐的毒牙齿毫不犹豫的咬在青衣小腿附近。 “嘶”的一声,牙齿全部入腿,带着一股粘液狠狠缠上了青衣小腿。青衣被毒蛇咬住的小腿猛然失力,双腿一软,一下子趴在了地上。 地下都是坚硬的小碎石,这一下摔的青衣头晕眼花,半个身子被石头搁过住麻木一片。 毒蛇骤然收力,冰凉的身体缠住青衣身体越发紧了,阴冷的触感隔着衣料传进皮肤里,蛇神一点一点蠕动缩紧的轻微感动她都一清二楚。 青衣握紧了更古,方才破阵中还在流血的手指沾了不少血迹在更古上。 她厌恶透了这种无能无力,生死在别人手里的无奈。 “衣儿,衣儿,你怎么了衣儿。”凤朱砂感受青衣倒在地上,那股莫名绝望,心也跟着慌了起来:“衣儿,你快起来,起来啊,毒蛇马上就要追过来了。” 身后数不清的毒蛇吐出血红蛇信子,幽幽泛红的眼里满是兴奋,是一种猎人看到猎物的激动。 青衣挣扎着抬头看了眼,脑中突然白光一闪,画面来到另一处完全陌生的世界。 “娘亲娘亲,胖姐姐又欺负我。”穿着宫装,小时候的凤朱砂粉雕玉琢,眉眼纯真,看着可爱急了。现在也不知受了什么委屈,双目通红,显然一副刚刚哭过不久样子。 而她面前这位美艳妇人眉眼与凤朱砂三分相似,只不过有些太瘦,面颊凹陷,脸色白的吓人。 安然贵妃拿着帕子轻轻咳了两声,蹲下身将小凤朱砂轻轻搂在怀里,拍了拍凤朱砂后背,柔声安抚道:“暖暖乖,别怕,娘在这里,什么都不要怕。” 凤朱砂鼻尖通红,一抽一抽的,看起来惹人怜爱极了:“皇姐她们都说暖暖是个废物,什么都不会,只会跟在娘和父皇后面玩。可是暖暖是个小孩子,不应该被父皇和母后宠着的吗。” 安然轻叹了口气,眉眼间有几分无奈,却还是继续安抚:“暖暖,娘对你说过最多的一句话是什么?” “行则立,道为生。两耳请,心明镜。” “对啊,你看暖暖还记得娘所说之话,意思也都明白,怎的现在不过是碰到一点小事而已怎么就想不开了呢,将娘亲说的话尽数忘掉。” “娘,他们不仅说我,还说娘亲你,说暖暖可以,但暖暖听不得别人说娘亲……”凤朱砂委屈嘟囔着,摸了把眼泪,低着头:“都怪女儿无用,没有能力照顾保护好娘亲,别人说娘亲坏话,暖暖也没凝气打过去。” “乖,别哭了。”安然心疼的拿出帕子抹泪,听得凤朱砂那番话后更是心到了极点。 二人互相依偎了会儿,凤朱砂便不哭了。安然贵妃摸了摸凤朱砂柔软发丝,随后对身后丫鬟说了句什么。 只见那小宫女领了命,退后。片刻后小宫女端着一纹了海棠花模样纹路的檀木盒子过来。 安然贵妃起了身,轻轻打开盒子,从里面取出一黑色佩戴紫色琉璃穗子的笛子。 “暖暖,这是安家更古,爷爷留给娘亲的,现在娘亲将笛子送给你,日后若是再有人欺负暖暖,暖暖便吹儿时娘亲教给暖暖的曲子。” 对了,曲子,曲子。 青衣空白的大脑瞬间清醒过来,以极快的速度将笛子放在唇角,依着儿时安然贵妃教给凤朱砂笛子曲调吹送。 她方转身一瞬间,那些毒蛇已越她而上。青衣手指一抖险些就将更古摔在地上,她深吸两口气,闭了眼睛,努力不让自己看这些画面,聚精会神想脑中回影。 手指不停来回拨动笛空,青衣整个人绷紧,不敢懈怠分毫。明明平日里对笛子也略懂一二,如今这种情况加上利记忆模糊,她断断听听,好几次没有找到正确洞口,吹错。 更古沾了青衣血迹,在通体黑色的笛身上显得越发妖治。在青衣闭着眼看不到的视线下更古整个笛身都是血红一片。 随着青衣手指拨动,一股血红的名凝气在笛身连着青衣手指来回跳跃。青衣渐渐找了感觉,笛声越发清脆,拨动笛子的手指越发快。 影无踪,浮光箜。 最后一声,青衣一手抬起,任由笛声从嘴角滑落,从笛子边溢出一道极为嘶哑的孤鸣。 毒蛇在半空中仿佛静止了一样,僵直不动。 青衣睁了眼,渐渐能看清视线。方才那些追逐要她命的小蛇此刻管不横躺在地上,眼睛瞪的老大,蛇神却伸的笔直,完全一副死不瞑目模样。 青衣沉重的松了口气,身体软软无力就要倒下去,半个身子都倾斜了,小腿传来一股灼热感瞬间让云绾醒了神。 她稍稍向前挪了挪,好让自己离那些死掉的毒蛇挨的远一点。 看着手里紧紧握住的更古,心里那个猜测越发有了低。 待起身,她便看到左小腿上有那条毒蛇留下的清晰两个蛇印子。她动了动小腿,一点感觉都没有,仿佛这半腿全部酸麻了一样毫无知觉。 “衣儿,你没事吧。” 青衣摇摇头,缓了几口气,咬着牙撕破了亵衣,露出半个白嫩修长,曲线优美的小腿。太过白嫩的小腿越发称得那两颗牙印子狰狞一片。 “还好,毒性不大。”细细看了看,伤口周围只是有一点轻微发紫,并未有向外扩张的迹象,她这才松了口气,拖着腿从地上站起来。 说是站倒不如说是爬,半个腿完全用不了力气,青衣一瘸一瘸勾着地匍匐前行。 “你要去哪儿?”凤朱砂声音带了哭腔,她虽看不到青衣怎样,但可感受到丹田正被一股莫生气体冲击,即便不是切身体会,同在一身体里,也不难猜测青衣此刻身上有多难受。 青衣爬了不过两步便停了下来,脸紧紧挨着冰凉的石块,晨起寒意十足的石头好能她清醒一些,双手紧紧挨住尖锐石头,用力握了握,不少碎石进了手心内,却浑然不觉。 第一百六十八章得救 ?她现在必须找到药草或者有止毒的花儿,若不然莫说走回竹舍,她连半个时辰都撑不了。 “衣儿,你说说,你且说说啊,别不理我,我害怕。”听得青衣倒在地上,凤朱砂心里更是害怕了。 “闭,闭嘴。”青衣厉声说道,这个时候说这话明显有点底气不足,说话也轻柔了好几分:“我说了没事,等会定能活着回竹舍。” 凤朱砂吸了两口鼻子,说:“真的吗衣儿你可别骗我,当初我娘就是说让我去找哥哥玩,一会儿给我做糯米饼吃,可等我回来娘亲就没了。” 她怕,好怕应了承诺却食言的苦难。 “没……没事。我,还不能,不应该……”眼前略有些白茫茫一片,青衣眯了眯眼,待能看清前方一点,虽已没有力气说话,仍旧开口安慰凤朱砂。 她吸了口凉气,伸手却发现手指都是抖的没有一丝力气。 “这不是普通蛇毒。”她有灵气敛护体,若是寻常毒蛇即便含有剧毒伤她也不会到了如此地步。 想到什么,凤朱砂捂住嘴突然落了泪:“凝气,是凝气。衣儿,这些毒蛇被施了凝气。” “凝气,该死。”豆大的汗珠从青衣额上滴落在手上,溅了一片涟漪。 既然是凝气,那便说明这次毒蛇一事不是意外,而是有人一早在这里设下埋伏,等她回来。可是……山谷里不过只有清风仙人和千钰两个人而已,何来别人晓得她行踪,特在今儿害死她。 她想不通,只知这次事情不简单。 眼下也想不了这么多了,毒蛇解决,剩余要做的便是怎么活着离开。她还不能死,不可以死,凤朱砂遗念未了,自己也是刚刚开始,如此结束,她太不甘心了。 静了静,想了想。青衣咬着牙,死死咬住,任由牙齿破了嘴唇流下鲜血:“我要带你,带你离开。相信我。” “衣儿。”凤朱砂流着泪悲戚一声。 青衣撑起身子,拖着麻木的腿,眼睛看不清她便寻着气味,靠手前行。 人生而在世活着靠的不都是一信念吗,安康与否,念旧与否,亦是生死离别与否。支撑下去且有勇气到如今,靠的,依赖的,不都一样吗。 心不甘,情不愿,孤魂野鬼不愿散,冤鬼不愿投胎。 她,也不愿死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手掌划破了些许,碎粒石块进去手掌,每动一下都仿佛被人用在刀割。她抬了脸,一点细细嗅着面前土地,花儿草木味道。 凤朱砂感受到青衣呼吸越发沉重,知道此刻也只是在死撑,凝气加上毒蛇液体,简直就是最毒不过的毒药,从前她听师父说起过一点,多少都是在说明此种毒药之魔性,万万不可触碰,只需一点,要么她死,要么自己亡。 不能睡,对,师父说过人越是处在生命边缘越是不能睡着。 她理了理乱了的脑子,找话题道:“衣儿,衣儿,你听我说说。我,我告诉你哟,其实父皇可疼爱我了,别人都说因我娘不在,父皇怕见到我思念娘亲,便不愿再来清欢殿。其实不是呢,嘿嘿,父皇可喜欢我了,被三皇姐欺负,父皇表面向着皇姐,其实背后父皇偷偷来看我,抱着我安慰我,说着很多悄悄话。父皇……” “啊!!”青衣痛呼一声,这道不平小路上青衣未看清路,探路的手掌不小心碰到一棵荆棘,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刺,一掌过去,手掌扎满了小刺,一瞬间白嫩的手心血红一片,涌出了许许多多小血珠。 “衣儿……”凤朱砂哭道:“父皇说想我娘亲了,我也想,可是我和我父皇都见不到我娘亲了,父皇还说,说娘亲心真狠,说走就走,连个念想都没了。” “那娘还是很幸福的,因为父皇真的爱他。”泪水模糊了双眼,青衣使劲眨了眨硬是止住,嘴角却是笑了:“找到了。” “什么?” “找到了,蜜棘,暖暖,我们可以离开了。” 蜜棘,可消百毒,方才她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看能否找到,或者其他东西都行。 竟是找到了,命不该绝,是她青衣命不该绝。 满手鲜血的手又去蜜棘那儿探去,青衣咬着牙,在众多刺下狠狠拔了两下。 剥落外面一层皮,云绾随意擦了擦泥,放在嘴里咀嚼好,随后吐出来捧在手心里。深吸两口气,她扛着迷迷糊糊的脑袋半做起身子将咬好的蜜棘轻轻浮在上面。 待做好一切,青衣平躺在地上,轻轻一笑,吸了凉气,神清气爽,一片云淡风轻。 “暖暖,我好累,让我睡会儿,等会醒来我便给你说挽袖几人结局。” “衣儿,衣儿。” 许是真的累了,青衣说完便睡着了,也未听得凤朱砂后面之话。 凤朱砂一颗悬着的心未下,这里虽是桃花谷,到底也有不少灵兽恶狼出没,平日里她也是一个人不敢来的,师父也不许。 “衣儿,你……”丹田一片宁静,气息也渐渐恢复正常,凤朱砂到口的话终是未说出口。 静静待了会儿,她笑道:“衣儿衣儿,我不会再离开你了,一直,一直陪着你。” 暮色四合,一轮明月挂之,青衣醒来已是傍晚时刻。 睁了眼,桌椅整齐,这是竹舍。 青衣揉了揉酸痛的脖子,衣服未换,两只手被纱布包裹结实,腿也有了些许感觉,许已经被人包扎好过了。 半起了身,静了静神,四下看去便见到清风仙人站在纸窗边前,桌上放了一束百合,身姿修长,淡然静若。 青衣收回目光也未动。 “衣儿,我的老天你可终于醒了。” “命大,阎王爷不收我。”青衣浅浅笑道。 “什么命大,是师父救了你,要不然就你那个情况,再晚一点没人发现,早完了。”凤朱砂没好气白了青衣一眼,喋喋不休说着,心里还是不大放心:“可还有哪里不舒服,尽管说出来,师父人很好的,若是不舒服师父定会想法子医好你。” 晓得凤朱砂是真心关心她,青衣心里微暖,柔着嗓子道:“我还不至于和身体过不去,只是被毒蛇咬伤加了点凝气而已,还不至于要我性命,何况师父自将我救下定已将一切安排妥当。暖暖你,放心就是。” 二人轻声说着话,青衣难得露了些许笑意,嘴角微微淡扬,明媚几分。乍一看床边只有青衣自己一人,她在笑,周围却是无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个痴癫人才是。 “丫头。”清风仙人转身而来。 青衣低了头,恭敬谢道:“仙人,多谢仙人救命之恩。” 清风仙人摇摇头,看到青衣满身的伤,想到自己早晨途径那处遇到奄奄一息,满身是血时,真是要人命了。 叹气道:“傻孩子,谁让你一个人去山上的,也不告诉师父一声,千钰也不说,一个去有多危险你知道吗。” 这次青衣倒是真老实了,好不容易捡回条命,也不逞强了,乖乖点了头,认错道:“这次是青衣冲动了,下次定不会。” “丫头。” “哎。” “你……”清风仙人欲言又止,立身在哪儿,却是未动。 青衣握紧拳,道:“清风仙人想说什么说出便是,青衣自会听。” 清风仙人淡声说着,,佛尘在袖中转了转,又迎着风动了风铃草穗子,荡漾一片。 他扭过头去,眯着眼看外面阳光大好的天,沉默了会儿:“丫头,你离开桃花谷吧。” 青愣在此地,完全料不到清风仙人会突然让她离开。 “我……”咬着牙,她硬生生将后面的话压回去。 “好。”许久,她开口,答应。 “不问为什么?””青衣答应如此爽快,理由连问都没问,他倒是有些错愕了。 “问什么?仙人你突然让我离开?”青衣轻轻笑道:“其实方才云绾也想问一句为什么,只是静下心想仙人道行深不可测,平日里虽顽劣贪玩,到底事事有分寸,所做之事,所说之话,都有自己道理。好端端突然让青衣离开,事出有因。如此,青衣还需问什么。” 清风仙人眼里划过几道赞许,走了两步在床沿坐下,语重心长说:“这次毒蛇事件想来你也看出来了,毕竟是意外而是有人刻意想治你与死地。桃花谷已经不安全了,外面贼人爪子已探到谷中,今后待在这儿也护不了你周全,与其这样,老夫便想着让你离开这里。” 和她想的一样:“猜到了。那人定已十分了解我的行踪,若不然也不会在仙人不知我去哪儿的情况下已经在路上布了陷阱,好让我一去无回。可惜啊,世事难料,那些人估计也是想不到暖暖早在那次树林一事中便已离开人世,由我渡灵。” 她轻轻一笑,摸着小腹说:“暖暖体质不行,天赋没有,可以说在修真界中算是个废物。低调,不招惹是非,如此一个够不到威胁的小女孩都想着要除掉,背后的人心也真是够狠。暖暖若是还在。躲得掉一次,又哪来这么多的好运气碰到忠心仆人,护她周全。” “这点,丫头你要比暖暖明事理的多。暖暖心善,太过心慈手软,这点在我们这儿是好事,在外人眼里便是软肋,不小心就会因为这一算不得优点的优点而丧尸性命。”清风仙人摇着头笑了,道:“人固有生老病死一说,修真只是长其修为却达不到不老不死地步,多少人穷其一生为的不过便是这。老夫也不可,哪像你们丹药师一族,不生不死,只要渡灵便可以一直活下去,永无止境。” 第一百六十九章离开 ?青衣道:“仙人说笑了,若是普通人说什么长生不老很好,我也姑且信一些,可仙人你,看破红尘,再说这些话就有些嘲笑我了。” 清风仙人哈哈一笑,道:“咋的。老夫说的不对?” 青衣轻轻笑道:“有什么好的,看过,经历过一场又一场悲欢离合,是是非非,眼睁睁看着自己最亲近的爱人离自己远去,逢场作戏到深入不知自己是谁,是在渡灵还是在发泄。无奈太多,渡灵只是帮其完成遗愿,改变不了的是事实。离开的不会回来,过去的都是悲伤。” 说着低了眸,嘴角笑的有些苦涩。 清风仙人知趣的转了话题,道:“明日吧,离开桃花谷,天大地大,总归有你去处。青衣,你想去什么地方?” “我……” “不可以,衣儿你不能离开皇宫。”一直沉默的凤朱砂忽然厉声咆哮。 青衣颦了眉头,道:“暖暖,你怎么了?”为何好端端发这么大活。 凤朱砂双眼通红,动了动嘴角,悲戚道:“娘亲,娘亲是被人害死的。衣儿,你不能不去皇宫。” 青衣抿了抿唇,共生灵,凤朱砂自然也是晓得自己所想是什么。的确,她并不打算回皇宫,离开桃花谷后就像清风仙人所说一样,天大地大,总有一处容纳之所。 皇宫,她不喜欢,亦不想涉世。 “我,的确不想回皇宫,暖暖。”犹豫了会儿,青衣还是决定将自己所想的想法说出。 “你……衣儿,你不能这样。”凤朱砂红着眼尖着嗓子,泪眼朦胧间小小的身子蜷缩到一块儿,捂住抱头:“娘亲是被恶人该死,我还不知那人是谁,死了都没脸见我娘亲,衣儿,你就听我一次好不好。” “暖暖,你别哭。” “丫头,可是暖暖给你说什么了?”青衣有些不忍,一脸的为难。清风仙人看出云绾神色不对,又在说些莫名的话,便想到应是和凤朱砂在说。 “我不哭,我不哭我能做什么,我什么都做不了。”凤朱砂低声抽噎。 “暖暖。”即便如此,凤朱砂也未说一句怨恨不满自己的话,安慰人她素来不懂,心里便有些愧疚。 “仙人,我不想回皇宫。”青衣犹豫不定,声音也越发低了。 清风仙人挑了眉,明白了什么意思:“暖暖想回去,调查安然贵妃一事,你不肯。” 青衣点点头:“仙人,我是不是很自私。” 清风仙人弯了唇角笑,摇头道:“并非。肉体不同灵魂,一个人一个活体,经历不同,出身不同,目的不同,要走的路,行的事,得的果都不相同。没有谁可以强迫谁做自己不喜欢,过自己不希望的人生,人都有反抗权,不从权利。暖暖在几年前晓得安然贵妃并非普通病逝后便下定决心要查出背后黑手究竟是谁,可惜这丫头有这个想法,却没能力,心思太过单纯,在尔虞我诈的皇宫里能活下来已是一种幸运,又何来报仇一说。况且,安然贵妃只想让暖暖在我这里安然无恙长大,报仇这事,她也不愿。” 青衣握紧了裙角,说着:“暖暖挺好。” “老夫的徒弟自然是好,丫头,这还用你来说。” 清风仙人吹着胡子笑了笑:“这样吧丫头,老夫给你讲个故事,听后你再决定要不要回皇宫。” “好。” “安然贵妃天赋一般,修炼凝气耗其半生只用绿眸便再修不成青橙,其实并非是安然贵妃不愿,事实上安然贵妃十分聪明,只要是自己愿意学的,只要比寻常人付出一点努力就可达到别人五年,十年才能达到。” “年轻的安然心高气傲,同寻常闺阁小姐一样,将来找一盖世英雄共度一生,并且啊一定要自己喜欢的,若不然誓死不嫁。”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清风仙人微抬了眼睛,笑道:“后来遇到了皇帝,安然便入宫为妃。起初不愿,为了自己喜欢为了家族她不得不入宫。宫里是个什么地方,吃人不吐骨头,万恶深渊。安然心性和暖暖一样单纯,那个腌臜的地方哪里适合她呆下去,即便皇帝也有心偏护,朝廷毕竟有事要忙,大局要顾,哪里能够护得安然一世周全。一年里安然学会了隐忍,即便被人打脸,也晓得笑着应下,怀暖暖那年,安然身子已到了头,太医都说若是生下暖暖,安然自己便……哎。初冬那年腊至,一声啼哭在凌晨惊了半个皇宫,暖暖出生了。因是腊月,云雀国的冬季太冷,安然便给暖暖乳名为之,暖暖,暖暖,顾名思义,一生暖顾无忧。” 青衣听后心情莫名复杂了许多,别人听起这个故事或许只是一个宫中女子再寻常不过的遭遇。可在近人听来,身临其境,仿佛都可感受到安然从一不入深世的小女子,为了家族孩子成了一隐忍妇人,成了那些妃子一样,说话小心翼翼,再三掂量。 这是无奈,打心底的无奈。 “仙人,恕青衣多问一句。您和安然贵妃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何安然贵妃的事知道的一清二楚。 “这佛尘便是安然所赠。”清风仙人摸了摸怀中佛尘:“安然是老夫师妹,青梅竹马。” 故事断到此处正好,云绾未再继续问下去,清风仙人也不打算再多言。毕竟已是过去,纠结不放也是无趣,何必。 夜里时分青衣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眠。蒙头又掀开,青衣双手不能过剧烈运动,低低喊了句:“暖暖。” “干嘛?”凤朱砂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有气无力。 自和清风仙人谈心一直到如今,凤朱砂一句话都未说,心情不畅。 青衣抿着唇,道:“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我是灵体,也不需要睡觉。” “嗯我知道。” “知道为何还要问?” “我……有点想你了。”青衣白嫩耳垂泛了点点红晕:“那个,你是怎么知道我不想回皇宫?” 她自觉得自己掩藏的挺好,现在脸上热热的,感觉很奇怪,便转了话题。 凤朱砂有些惊了,头一次从云绾嘴里听出这种肉麻情话,一时也有些羞涩。 她干咳两声,道:“昨日你帮师兄我便想到了。” “帮师兄?”青衣不解问了句,后又想到些许,低声一笑,道:“我怎么给忘记了,当初你可是和千钰说好的,若是要回皇宫便要带上他,我寻薄荷治好千钰痔疮,备些丹药,便是说明不想带千钰出去,不出去便是不去皇宫。” 如此一来便什么都说的通了,凤朱砂情绪突变,八成也是突然才明白过来的。 凤朱砂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其实方才我也有错,发那么大脾气,害你担心了,抱歉。” “傻丫头。”青衣侧了个身,搁置在被褥外的手稍稍放回被窝里,轻抚了丹田位置,在凤朱砂看不到的角落里,青衣眼眶红了。 “睡吧,明天早起。” “好,你睡,我感受便行。” 次日一大早,千钰去了山顶找了些许瓜果,背着箩筐从山上下来。进了院子,袅袅云烟还未散去,团团层层在不远迎着朝阳由深变淡。 千钰生了火,将准备好的瓜果洗干净放在篮子里,待锅里水烧开后,便起身将瓜果放进大锅。 清风仙人晨练回来便看到厨房已是云烟升起,他步子在院里顿了顿,走着去了厨房。 “千钰。” 千钰正对着锅里火发呆,闻言愣了:“师父。” 清风仙人自顾进了屋,瞅了一眼正冒着白烟的锅灶,笑道:“做的什么啊,真香?” “一些瓜果,山上的。”千钰腼腆笑了笑,又道:“晨练回来师父怎么不去打坐,来厨房做什么?” “咋的了,为师还不能来看看我家大徒弟准备了什么好吃的,为师在山上老远便闻到一股香味,就冲着这股香味师父我快马加鞭,一路飞跑下来,可不就是为了尝尝,看看,我家心灵手巧的大徒弟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师父。”千钰没好气的白了清风仙人一眼,道:“师父您老人家就喜欢逗我。” 清风仙人仰头笑了,两鬓胡子乱颤,倒是多了几分顽劣之气。 火柴“噼里啪啦”燥声不断,千钰见火势有些过小,便又添了两根火柴进去:“小师妹没醒吧?” “没有。”清风仙人在一旁椅子上坐下,回道:“暖暖不喜赖床,想来今儿也是累了。” “师父。”千钰顿了顿身子,咬着牙说道:“昨日小师妹到底是怎么了?会受这么重的伤?” “一晚上不睡,早上起这么早就是纠结这?” 千钰点点头,微垂的眸越发显得眼底乌青一片明显几分:“问师父你,师父你不愿说,小师妹醒来后师父也不让我去看她,小师妹究竟怎样,经历了什么事,徒弟我一无所知。” 清风仙人叹了口气,老练道:“千钰你喜欢暖暖,师父知道。这事算不得多见不得人,千钰你也没必要藏着掖着。只是千钰你也应该知道,看得出暖暖只是将你当师兄,仅此而已,只是师兄。” “我知道。”千钰低头越发低了,锅灶就在前面,火星子蹦出来的隐隐都要跳到他如墨的发上,他在笑,只是咧开的嘴角显得越发苦涩:“师父,放我没说,也没问。” “嗯,师父懂。” 第一百七十章同行 ?半刻后,锅里的水便开始沸腾,浓烟滚滚,一股浓郁的瓜果香味随着浓烟冒出,沁人心脾。 千钰起身,拿了块沾了水的白布就要将锅盖子拿起:“师父,你且离开这里。烟浓,又热,等会若是碰到您老人家就不好了。” “臭小子,什么叫碰到老夫就不好了,会不会说话,真是。”清风仙人眼睛一瞪,嘴里不停碎语,步子倒是未停,说着一句便已后退一步离开厨房了。 千钰无奈笑了笑,凝了神去折腾锅里的食物。 晚上睡的不怎么好,青衣顶着一双黑眼圈和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出来,睡眼松懈的便看到厨房里染了浓浓白烟:“着火了。” 她不咸不淡说了句,那淡然自若的神情仿佛也只是在说着今儿早上没吃饭哪,普通不过的话。 “死丫头。”清风仙人方才厨房进了里屋喝了茶出来,便听到青衣这句事不关己的话,当下便佛尘挥去,在青衣胳膊外侧不轻不重打了下。 青衣微微颦眉,揉了揉算不得多疼的胳膊:“打我做什么?” “打你做什么,臭丫头,你那是什么表情,着火了这是小事吗,说的跟吃没吃饭一样轻松,要是真着火了就你这态度,你就等着被烧死吧。真是养不熟的小白眼狼,气死老夫了。”佛尘充当解火凉扇,狠狠挥了几下在胳膊下,胡子乱颤又是吹,又是凉风习习。 青衣撇撇嘴,她又不是有意的:“仙人你……” 她眼尖发现清风仙人一向白衣飘飘的袍子上沾了不少泥土,一双白靴子低上粘了厚厚一层土地湿土,还有不少碎石头。 略微有些狼狈。 “你去山上了?” 清风仙人点点头,眼里泛了几分狐疑:“你这丫头怎么知道?” “看仙人模样就知道了。”青衣笑了声,道:“不贫嘴了,我是来道别的。” “道别,什么道别,小师妹你要去哪里?”方盛好瓜木粥端着出来的千钰恰是听到这句话。 他急着步子过来,急声问道:“小师妹你要离开桃花谷,还是要去哪里了,小师妹?” “嗯。”这事早晚都要告诉千钰的,青衣点点头,道:“我要离开这里,等会便走,走之前,想和师父里和师兄你道个别。” “去哪里?”千钰手一抖,盘子差点脱离手上,心里乱的不行,这消息太过突然,他有些接受不了,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小师妹说好的师兄一直陪着你,怎么要离开还要和师兄道别,小师妹你是不是嫌弃师兄无用,不打算带上师兄我了。小师妹,你可不能这样。” “师兄。”凤朱砂心里有些不好受,弱弱开了口。 只可惜千钰听不到,他看着的凤朱砂也并非是凤朱砂。 “我要回皇宫。” “不同师兄一块儿?”千钰吸了口凉气,道:“小师妹你忘记从前是怎么和师兄说的,若是离开桃花谷定要带上师兄,师兄要保护你,照顾你。现在,小师妹你一声不吭离开,师兄,师兄有些……有些接受不了。” 青衣握紧手指,低了眉眼。 想了一夜她决定完成凤朱砂遗愿,回皇宫调查当年之时。这也是她能做的为数不多的事情。 可她素来习惯了一个人,若是有旁人跟着,不自在不说。人,都要离开的。 将来某一天自己对千钰有了依赖之心,这人再一声不吭离开,她又如何。同是有心有肉,她也会疼,也会难受。 “小师妹,你别不说话啊,告诉师兄你是怎么想的,总之师兄不管这么多,小师妹你若是质疑离开,师兄我是一定要跟着的。” 千钰越说越激动,那两个小盘子在他手里抖个不停,里面熟烂的瓜果也随着盘子跌宕而左右动荡。 “千钰。”佛尘微扬横在千钰少年,清风仙人徐徐道:“千钰莫要再为难暖暖,从前师父便说过,暖暖不属于这里,总有一天要离开的。你这样,会让暖暖很不安。” “师父。”千钰佝了身子,星目微瞪,含了十足的担忧:“宫里是个什么地方,师父你比谁都清楚,吃人不易出,小师妹心思单纯又善良,若是在宫里待着,师父和我都不在小师妹身边,小师妹若是受到危险,被人欺负谁给她出头,谁帮她解决问题。师父,不可以,最起码也要小师妹带上我,要不然我不放心。” “千钰。” “师父,您别说了,我话已至此,这事没得商量。”千钰将盘子送到屋里桌上。 清风仙人看了眼青衣,颇有些无奈道:“千钰性子执拗,这事还需你来说。” 青衣抿着唇点了点头。 这顿饭吃的格外寂静,千钰像是没事人一样收拾好碗筷便拿到厨房洗干净。 中途,一句话都没有,嘴角甚至还扬了笑意。 “衣儿,为什么不能带让师兄。” 千钰这幅失魂落魄模样,青衣看着都有些心疼,可是她不能心软,一定不能。 “曾经我也对一个人有了依赖之心,有段时间没了她我都不知应该去哪儿,做什么。可,那人却骗了我。”想到未归,明凝那些侮辱之话仿佛就在耳边回响,一句一句,一词一词。 “你不过是个替身,别的女人替身,我都替你感到耻辱。还当真以为阿卿会爱你,简直可笑,可笑至极。” 对啊,可笑,可笑至极。 她青衣竟然对未归有了不同心思,真是可笑。 离开未归这么久,那人也未来找自己,许真是如明凝所说吧,她只是个替身,世上最可悲的替身。 只是,现在她也不在乎了。 清风仙人掂着佛尘慢悠悠道:“你们的感情老夫这些凡夫俗子理解不了,可丫头,对一个对自己喜欢,好到骨子里的好人,不要做的这么绝情,最起码要给那人一个说话,要不然换成谁,莫说千钰,都会不好受。更何况,千钰与暖暖算是青梅竹马,感情深厚,如今你一句话都不解释就要离开,不怎么好。云绾,去说一两句,安慰也好,老夫的徒弟,老夫也不忍看他这样。” “这事的确是云绾欠妥当,仙人放心,我会劝好师兄。”清风仙人话里话外也有几分对她的指责,她岂会听不出,可是她素来任性惯了,也不怎么会站在别人立场上着想事情。这事是自己不对,她认。 千钰做事素来利索,厨房里的活在青衣与清风仙人一番交谈后便已解决,他坐在燥火跟前,也是无事可做,打坐又没个精神,望着今儿早上特意为云绾采摘的瓜木失神。 瓜木算是一种甜食,有一层薄薄的皮,和红薯差不多,不过却比红薯要香甜的多。煮起来有些费劲,熬粥更是需小火慢炖三个时辰。这是凤朱砂最爱的一种粥食,平日里得了闲空他便喜欢去山上摘了,上午开始熬制,小火添好,不时加柴,一直到中午就可熬好。费劲倒也好喝,她喜欢,就算是需要一天也乐意。 可现在好像做什么都没意思了。 青衣慢了步子踏过门槛进来,轻声喊了句:“师兄。” 千钰背脊一僵却是未动,云绾咬着牙走进,在千钰背后停下,看着还有半篮子的瓜木,目光有些复杂:“师兄,你还记得我最爱吃瓜木。” “嗯,记得。”千钰未回头,只说,顿下后,又道:“只要是小师妹你喜欢积的,师兄我都记得。” “谢谢。”青衣由心说了句:“瓜木虽好,却有些过舔,师父不许我吃,我还记得每次都是师兄冒着被责罚的危险偷偷煮吃。” 千钰抿了抿唇,犹豫了两下,道:“小师妹,我……” “我知道,师兄,我又不傻,你对我的心思我都知道。”青衣轻轻一笑,伸伸手拍了下千钰后背,说:“我还记得几年前我贪玩跑去后山,看着一朵小花好看便想着要摘掉,谁知道啊这花是一条毒蛇,碰了蛇尾,我当时就吓懵了,眼睁睁看着毒蛇向我伸出长长獠牙一动不动。最后还是师兄赶到,一把拽住蛇尾,在空中扔了好几下,将蛇弄晕后扔的老远。” 回忆往事,青衣浅浅的笑了,这是别人的回忆她不好多说什么,只由着当时凤朱砂感受积说了:“师兄在暖暖心里你就是暖暖高大的哥哥,唯一的师兄。对暖暖最好不过。” “暖暖。”千钰笑的有些苦涩,这还是这些年他头一次叫凤朱砂为暖暖。从前不敢,亦是怕自己的心思太过明显让暖暖看出吓到她。 “师兄,做暖暖一辈子的师兄好不好。” 喜欢多年的人儿近在眼前,明眸皓齿,明艳动人,此刻正在冲自己嫣然笑着。他的暖暖真是好美,美到自己不敢碰她。 沉默了会儿,千钰伸出手慢慢摸上青衣脸颊,青衣身子一僵下意识的就要躲开,在看到千钰眼底满满的受伤她硬生生忍住了,任由千钰带了些茧子的手在自己脸上回来轻抚。 “暖暖,让我护你去好不好,不亲眼看你进皇宫师兄心里不踏实。” “好。” 千钰憨厚笑了笑道:“还早,暖暖有什么要带的,师兄帮暖暖收拾。” “不用了师兄,几件衣服,我自己可以。” 因在山谷,凤朱砂的东西除了几件衣服当真是什么都没了。女子所用的胭脂俗粉,凤朱砂皮肤很好,根本用不到。 收拾干净东西后,也不过只有一个小小包裹。 青衣将包裹放在肩上就要离开,凤朱砂阻止道:“让我再看两眼。” “好。” 第一百七十一章拜别 ?“六岁那年来这里,九岁回了皇宫两天,便一直在这里生活,上次你见我便是父皇让我回去一趟,除了半个月,我几乎一直生活在桃花谷。” “嗯,我知。” “衣儿,以后你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可不可以常回这里看看。师父也好,师兄也罢,这里的景色也是十分好,桃花开遍满山谷,漂亮极了。” “好,我会的。” 凤朱砂絮絮叨叨说了很多,青衣认真听着,一句句应下。 最后凤朱砂哑声道:“再见了,师父,师兄。此去一别,再见遥遥无期,都要好好的,暖暖好在地下放心。” 青衣紧了握住包袱的手,看了一眼这间雅舍,推门出去。 清风仙人与千钰便在院中藤椅旁边站着,这处藤椅上面长了不少花儿,虽是藤条连成,却结实异常,两边靠两颗桃花树连着。这是千钰弄的,凤朱砂喜玩,来了兴致后便嚷嚷着要荡秋千,千钰嘴上虽说着不要危险,夜里趁着凤朱砂入睡,还是稍稍弄了秋千,博得美人一笑。 清风仙人依旧白衣飘飘,佛尘放在怀里如呵护至宝:“丫头。” 青衣点了点头,今儿为了方便赶路,她换了身平日里不怎么穿的黑衣,更古插在腰间,垂下紫色穗子。头发只用了一根红色发带束好,直直垂在背后。尚有几分稚嫩的脸上扬了一抹浅淡笑意,即便不施胭脂水粉,却明艳至极,让人看了移不开视线。 千钰不禁看愣了,这样的师妹他是头一次看到。从前虽美,也是小女子才有的天真动人,可今儿的师妹,少了几分甜美,微扬的眉眼倒是多了点洒脱干练。 很美,光是站在那里便已是一道靓丽风景线。 他低低苦笑了声,道:“小师妹。” 青衣呼了口气,道:“师兄,我们走吧。” 清风仙人道:“别急,师父还有一件事未说明。” 二人对视一眼,分道:“师父请说。” “这里是西铢之地,离皇宫有些距离,若是赶路总也需要三天三夜才行。暖暖伤势才好一些,又不懂凝气。皇宫未派人人来,你们这样冒冒失失去皇宫,路上不知要遇到多少危险。为师已和未央届唐家说好,此行你们便去那里找唐家,入宫之事唐家人就会自行帮其。” 未央届唐家三代为士女之家,虽说男丁不少,香火够旺盛,却是以女子为中心,朝中唯一紫薇凝气顶达女子便是唐家人,为此唐家人虽离皇宫有些偏远,却因士女和紫薇凝气士女而独得皇上青睐,几乎每年都会有两个唐家女子进宫为官或者进宫为妃。 此外唐家人和安家,也便是安然贵妃娘家有血缘关系,貌似是堂妹之类,不怎么亲,好歹也是八竿子打断带了些血缘。 安然贵妃生前行善积德,在十八岁那年帮助过唐家一次,解救了唐家之子唐正。具体是什么事,她记不得了,太久了,模糊不清。 青衣听着点头,道:“多谢师父告知,暖暖定会平安到达未央届。” 清风仙人挥了挥佛尘,便有一颗紫色药丸掉到青衣肩侧,漂浮。 青衣伸手接下,药丸归于平静,紫色气息消失荡然无存。 “这是后续丹,以防此行不顺,待这后续丹可救你们二人一命。” 盯着那枚丹药,千钰不解道:“师父,为什么只有一颗?我和暖暖是两个人啊。” 清风仙人笑笑不语,只道:“丹心不报长恨生,此行遥遥无佳期。为师渡过岁月之河看过一切源头生老病死。一切冥冥之中早已注定。好了,废话不多说,时候不早了,快些启程赶路。” 山谷出路简单,便是沿着出了竹舍一条路而行,半个时辰用不到便出去了。 一路繁花似锦,旭阳相送。过了绵绵高山,便是涓涓溪水,满地绿油油庄稼。 千钰一路蹦跳不停,显得十分开心,看到什么都是新鲜不已,想看看,碰碰,和他一比一,一直专心走路的青衣倒是安静处子。 “暖暖暖暖,你看看这样什么东西,结了好多。”千钰跳到一棵树上,指着树上满梢头的黑漆漆东西。 青衣淡过一眼,道:“桑葚,熟透了。” “能吃吗?” “应该可以,就是有点酸。” 千钰一个跃跳到树枝上,摇晃两下算不得多粗的树干,绿叶未掉多少,一团黑漆漆桑葚倒是显露无疑,阳光照着下,倒是显得亮晶晶的。他伸手拽掉一串,抱着树干慢慢落下,献宝积似的捧到青衣跟前:“暖暖,要不要尝尝?” “……” “不行,师兄要先来。”想了些什么,千钰收回方才献宝似捧着的桑葚在衣袖上擦了擦,揪掉一串放在嘴里。 他咬着牙,眼睛闭上,嘴角略有些抽,像是吃着什么毒药一样生不如死。 “呸呸呸,难吃死了。”千钰吐出一团,嫌弃的擦了两下嘴角,也将手里剩余的两串一并扔到了树丛里。 “酸不甜,亏着方才没有让暖暖先吃,不好吃。” 青衣浅浅一笑,道:“野生桑葚就是这样,不怎么好。师兄若是饿了前方应该有果树,到那里再吃也不迟。” 二人继续前行,接连过了好几棵诺大桑葚树。千钰道:“师兄不饿,就怕暖暖你从未出过远门,这次要去未央届也有些许路程要赶,师兄怕你受不住。” 青衣挑眉道:“怕我受不住,方才以为桑葚是个好东西为什么不让我第一时间吃了裹腹。” “这个嘛。”千钰嘿嘿笑了两声,挠了挠头道:“师兄担心桑葚有毒,万一暖暖吃了就不好了。” 青衣本是口一问,千钰也是随口一回答。 约摸是没想到会是这个理由,看着千钰俊郎的侧颜,青衣敛了笑意,目光复杂:“怕有毒吗,所以才不让我吃。” “对啊,有师兄在,定会护暖暖一世周全。” 顿了两下步子,青衣落了千钰两步,呢喃了句:“真傻。” “没办法,我师兄就是这么傻,而且还没男子,一根筋认定一件事就算让自己受伤也要做成。”凤朱砂一脸自豪道。 “那也只是对你。”青衣用了丹田之气说:“旁人或许会心善,但绝对做不成这模样。” “哼哼,那可是,她可是我师兄啊,,不对我好,难不成要对一不认识的人好。” “对了衣儿,先前毒蛇一事你说过要对我说什么那个挽袖吧,最后怎么样里了?” “死了。”青衣语气听着毫无波澜:“挽袖,步夜瑜都是渡灵魄的人。挽袖先前身死已是元神大伤,后来被人洗去记忆几乎都要忘记自己是渡灵魄一派的人,北疆一战,她心碎,林淮阳为她而死,她绝望,不知步夜瑜去了哪里,她无期许。自己要死的,谁都救不了。即便后来我为她渡灵,在军营不小心找到失忆忆魄,忆起几年事情。可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挽袖死去的事实。” 凤朱砂听了挽袖之事,加上青衣语气虽是平淡,却极为压抑,不由得心里突升了几分难过来:“后来呢?步瑜怎么样了?知道自己心爱的女子没了后,定会十分绝望。” “步瑜曾在大圆国,君莫笑利用他心系挽袖设下圈套将他囚禁在大圆国,后来挽袖身死,步夜瑜为了复仇逃离大圆国回了北国。步瑜本便是北国皇子,这些年养精蓄锐,已有一批势力。为了能够更快登上皇位,步夜瑜修炼歪道,利用渡灵魄一派做成死尸,帮他做事。与他相见是在大圆国辫城,满身戾气,一眼便看出我不是挽袖,要杀了我。可惜啊,当时有人护我,步瑜动不了我,最后我同他回了大圆国,见了君莫笑,江子衿最后一面。” “之后呢?”凤朱砂追问道:“君莫笑也知道你不是挽袖了,他不会为自己做过的事情悔恨吗?” “多年情意,说是不悔恨谁都有些不信。步瑜懂挽袖,并未多为难二人,只是让其离开皇宫,去哪里都行,总之就不要在他面前晃荡。”想到离开大圆国前看到满地的紫蓝罗,她又道:“步瑜爱挽袖,爱惨了挽袖。” “嗯,听出来了。娘说过,爱一个人最深模样便是无论那换了容颜,哪怕不认得他,芸芸众生中一眼就可将她认出。步瑜做到了,挽袖应该很高兴才对。”凤朱砂难得轻轻叹了口气,道:“对了衣儿,方才你说有人护你,那人是谁啊,为何现在就你自己?那人走了吗?” 青衣说过最多,做过最多的便是表明一人前行,想来能让她称之为保护自己之人,那人定是十分优秀,十分……隐隐,她觉得这其中有些猫腻。 “没什么,一个故人罢了。”青衣淡淡说了句,清冷了几分的眉眼,表明这个人,她并不想再多说。 “哦。”凤朱砂应了声,很知趣的没有再问下去。 寂静的很一路,青衣话不多,虽说带笑,却是眉眼有几分疲惫。千钰看着心疼,关怀的话最是虚伪,他便未多说,因为自己什么都做不到。 黑夜将至,二人停在一处荒野树林中暂且休息一二。 “暖暖,我去找些火柴,你且在这里等着,别乱跑。”趁着天未黑,千钰利落的找了些干草为青衣打了个低坐,说道。 第一百七十二章偶遇 ?“好,路上小心。”难得她说了句关怀话,青衣有些别扭的低了头坐下。 “好嘞,暖暖放心就是。”千钰乐的眉眼弯弯,十分欢愉。虽只是普通不过一句话,对他来说简直比自己突破蓝颜还要可得几分。 高大的身影很快便没了繁盛而显得有些昏暗的树林中。青衣看了会儿,无聊的抱住双膝。 “衣儿,你的手好些了吗?” 说起这……青衣伸出一双白嫩干净的手,上面纹路清晰,一点疤痕都没。 “不应该说是好了吗,已经全好了。” “好快。” “嗯,很快。”想来也是清风仙人动了凝气帮她疗伤。 沉默了会儿,凤朱砂低着声音道:“衣儿,我有些害怕。” “怕什么?” “我还未离开桃花谷就有人来杀我,如今离开桃花谷没了师父保护,日后还指不定要遇到什么事。”顿了下,她道:“衣儿,你怕吗?” “不怕。”青衣莞尔一笑,答的十分肯定:“即便没有那些人,人这一生也不可能一帆风顺,没有坎坷,没有挑战,只有逃避的人生太过无趣,我不喜欢,同样,我不会让自己活成那样。” “哎,有时候不得不佩服你,心态真好。” 青衣笑笑未语,她这并非是心态好,相反正是经历太多,看得开也好,无可奈何也罢,许多事情避免不了又为何要逃避。学会坦然处之,说不定还会变得更强。 等了会儿,白昼消失殆尽,只剩黑夜笼罩。千钰去的太久,一路赶来她的确也有些累了,坐在地上竟是睡着了。 树林北边紫光亮堂,诺大的树林铮亮一片,通体之光照亮了半边昏暗树林。古树树干粗大,根根伸了老远,一根一棵相连,紧密不分,仿佛要想到一块儿互相交织成网,将这边死死围绕。 “殿下别跑了,这里设了阵束,再挣脱也是徒劳无功。” 树影身后十几个身着黑袍,面带白纱杀手正手持短剑黑衣人,疾步追赶至前。 离黑衣人前方不远几步之遥,男子一手捂住胸口,墨发散乱披散,修长的身姿略微有些佝偻,一手扶住周围树木跑去。 他步伐凌乱,气息急促,捂住胸口的手隐隐都有血顺着手指缝流出,染红了一片。一双如鹰的眸子此刻却是亮的惊人,月色下溢出片片冷光。 几人所过之处尘土飞扬,树木摇晃。黑衣人速度越发快,如风般所过,男子已有些吃力,急急喘了两口气。 “疾风。”男子低沉又带了几分虚弱的声音从鼻尖溢出。 白光飞过,树林上围此剑剑柄呈纹龙妖尾图案,侧配木兰繁身紫穗。剑划破长夜,直过树林,向十几个黑衣人围去。 十几个黑衣人纷止了步子,互相对视一样,掌心闪现蓝光:“欲挡。” 十几道蓝光聚成一团,行成团体将黑衣人袍子染的通亮。疾风欲阻,剑尖对上蓝光动弹不得,全身乱颤。 男子丹田运气,爆呵道:“树欲。” 话落,周围树干仿佛有了灵性,互相缠绕交织,发出些许紫光,树枝撩撩互过成了苍天大树,将男子包裹在树干里面,横了一面隔绝与几人距离。 一片黑漆漆,男子松了口气,剧烈咳嗽两声,双膝跪倒地上,狠狠喘了两口气,随后拖着身子,趁树木凝气还未散去,避开几人视线。 疾风也不停在几人头顶盘旋,待着淡淡蓝颜。其中一黑衣人一掌拍开疾风,将其剑身震落一边,再运用丹田之气,手中短剑一剑劈向横在面前参天高的树木。 一团蓝颜蹦出,交缠在一块儿的树枝一下被凝气震的四分五裂,断成块块落在地上,直砸地砰砰直响。 尘土略过,几人再看,这方哪里还有男子身影,除了地上流了一片血迹,空荡荡安静。 领头黑衣人握紧拳头,道:“墨莲公子身负重伤跑不远,赶紧追。” “是。” 青衣正睡的香甜,醒来还是被一阵吵杂惊醒,她下意识的就以为是千钰回来了,眯着眼睛慢腾腾放开视线。 入眼一片安静,也未听得千钰回,她轻轻唤了句:千钰。” “嘭。”一声略响,头顶落下一团黑色,青衣头都未抬,侧开身子避开这突如其来的横祸。 她身影极快的躲到一处树后,戒备竖着耳朵听。 那团黑色落到地上就再未动过,青衣等了许久一片安静,应该没有问题才对。 她正想从树后走出。 千钰抱着一堆干柴和一兜子瓜果出来,远远便看到云绾一个人躲在树后,只露了一个头探出去。 “小师妹。” 青衣冲他摇了摇头,轻步走了过去。 见青衣神色有些不对,千钰也跟着慢了步子。 青衣眸光瞥了眼方才自己休息的地方。 走之前千钰捡了干草打了坐,如今被那人压下来已是四分五裂,干草里落了一地。 他惊了声,道:“这是谁?” 青衣摇摇头,目光略有些深意探去:“我闻到一股很深血腥味,荒僻地方,我去看看。” “别,师兄去。”千钰阻止道:“万一有了危险,暖暖可提前知道,若是事情不对便跑。” 说着已放在干柴和瓜果,轻着步子过去。 地方那人仿佛死了一样,自始至终都未动过。 因是背找地,千钰大着胆子碰了碰,见其毫无反正,便用力将这人身子正来。 方才背压住看不清,如今正了恰看到男子涓涓不断流出鲜血的胸口和染了一身乃至手上都是。 五官倒是俊郎,剑眉星目,琼鼻,薄唇。即便狼狈至此,脸色苍白黏了不少碎发,所依旧阻挡不住此人绝色好样貌。 头一次碰到这种情况,见到伤势如此严重的人,千钰有些束手无措:“暖暖,这人伤势很重,要是不救约摸就不行了。” 青衣点点头,看伤口应该是被剑气所伤,手指缝都是干涸血,衣服,腿,乃至靴子上都有,应该是被人追杀,逃跑许久才有。 “这里也没药材,我也不懂救人,这可怎么办?”他嘟囔着,心里害怕又无助。从小便是接受救助行人洗礼的他,最是受不了别人在他眼前死去,可有什么办法,荒山野岭的这里是个什么地方都不知道,更别提找药材救他了。 青衣倒是无所谓,总归不认识,死与不死于她而言,无关痛痒。 千钰站直了身子,来回踱步。 青衣坐在地上便托着腮看他。 “你不救他吗?这人快死了?” “为什么要救,我又不认识他。” 凤朱砂沉默了会儿,突然道:“所以当初树林一事,你见我被人追杀选择了沉默。” “我……”青衣轻呼了口气,道:“抱歉,我便这样。是不是觉得我很坏?” “并不。师父常说好人没好报,为何还有这么多人愿做好人,我问师父。师父当时回我,不求别人知恩图报,只想让自己心里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吗?云绾歪着头想了会儿,转头盯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男子失神。 “怎么办,怎么办。”在不知走了多少来回,千钰急的满脸通红:“对了,裹伤,我先裹伤,止住血再说。” “救他吧。若是不救,师兄要愧疚一辈子。”凤朱砂轻叹了口气,道。 “嗯。” 青衣浅浅点头,说道:“师兄,若是真想救可要割舍一东西你可愿意?” 千钰道:“什么东西?暖暖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来之前师父给了一丹药,后续丹,顾名思义可续他人性命。” 千钰一拍脑子,道:“对啊,还有那个东西,我怎么没想到,还是暖暖聪明。” “可就只有一颗,师兄你可要想好了。”青衣正色道:“此行危险不知,若是以后遇到危险,这可是保命的东西,给了这人,我们俩可就没了。” “只有一个。”千钰犹豫了下,微颦了眉头:“反正现在我俩也用不到,还是解决眼前事情靠谱点。” 青衣轻看了眼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男人,状似担心道:“所以,师兄,你可要想好了,师父给的自是灵丹妙药,十分珍贵,怎么用,可要好生斟酌。” “给他吧。”千钰咬了咬牙,道:“以后再说以后的事,有师兄在绝对不会让暖暖受到危险。师父常说救人不图回报,只求心里安生,今天若是见死不救,师兄这辈子心里都过不去。暖暖,救他吧。” 青衣定眼看了千钰一会儿,点头:“好。” 她从腰侧紫流苏香囊中掏出瓶子,轻打开后便倒出灰色药丸,弯身点了那人身上两处穴道,只见男子薄唇微张,青衣趁此机会将只有手指大小的后续丹轻放进男子口中。 男子轻咳了一声,声音却是极为沙哑,想来也是多日未进水食,破了嗓子。 千钰生了火,夜里太过昏暗没火几乎是在摸瞎。 进了后续丹不过一会儿,男子喉间便有蓝颜浮动,整个身子都散发一层蓝光。 千钰不禁叹道:“好强的凝气。” 青衣也在看,只是所想却和千钰不同,她不知救下这人究竟是好是坏,日后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影响。万一这人身份不一,摊上麻烦又应当如何。 此人样貌不凡,身上所穿衣物薄锦,皆是价值不菲。且受伤若是未看错应是很强凝气所致。 说他身份不一般,也绝对不是口说无凭。 “暖暖,我帮这人包扎好伤口。你若是饿了便吃方才师兄从那边摘下的果子。”他将地下用方巾围起的果子散在地上。小苹果,橘子,还很青。千钰在自衣角狠狠擦了两下,待确认果子干净后递给青衣:“可能会有点酸,暖暖凑合吃点。” 青衣抱紧的双膝松了手,看了千钰一眼接下,却是递到了千钰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