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错路》 [001] | 光荣的传统,你不是一个人 | 乔可南和苏沛交往了三年。 初见的时候,他们都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在一次朋友的聚会上认识了。 苏沛的长相温润清秀,眉目如画,带著一股读书人的文雅,尤其那双乌黑清透的眼,彷佛能一口气看进人的灵魂深处…… 好吧,乔可南一看到他,就文艺了。 尽管伴随两人手牵手步入生活,免不了柴米油盐酱醋茶,乔可南始终把苏沛搁在心里头最美好的位置── 直到今天,他亲眼见证了苏沛出轨。 在主卧那张他们同睡了三年的双人大床上,苏沛正和另一个身形健硕的男人交欢。 乔可南透过门缝,只见那男人的屁股就像台打桩机,拚命朝身下的粉臀钻啊钻,苏沛则是同步咿咿啊啊,欢快地嚷著:「好哥哥、那里啊、再用力……」 满室淫靡,春情四溢,可惜多了他这个不该在此的旁观者。 乔可南愣在那儿,涔涔冷汗爬满了背脊,全身上下,有种被蛞蝓黏满了的恶心感。 倘若他心理素质够强大,或许能笑笑地推门而入插一根,大家玩三劈;要不义愤填膺地出场,指著床上两个狼狈为奸的大喊:「受死吧,你们这对奸夫淫夫!」 背景音乐:我~们~是正义的一方~~ 但最终,他什么也没做,只是默默地踅身离开了屋子──人在过分震撼的时候往往无法按预想好的方法行动,乔可南现今状态正是如此。 他很震惊,而最震惊的点有二:一,他一直以为小说电视里那些把奸夫带进家里大槁特搞被抓包的,是蠢蛋中的蠢蛋、白痴中的白痴,苏沛不该这么笨。其二…… 乔可南发冷地蹲在路边,掩面颤抖。他从来没在苏沛脸上,看过那般沉沦在欲望里,性感迷蒙的表情。苏沛一直是矜持的,生活里他坚持每一颗扣子都得扣对位置,东西从哪儿拿就该放回哪儿。他的这份矜持延续到了床上:苏沛老是放不开,甚至不喜他插入,一个月只准他插一次。 一次,乔可南射完,那次就没了。 但此时此刻,苏沛却那般心甘情愿躺在别人身下,任由那人插了又插、插了又插,平素淡漠沉静的脸容在欲望的渲染下,是那般地放荡诱人…… 乔可南掩嘴。妈的,他想吐。 而他脑中有个盛竹如正在不断repeat:他万万没想到,事情居然会演变成这个样子…… 三个小时以后,乔可南按原先说好的时间,重新回到了家。 他喝了酒,装出刚参加过宴席的样子。原先他计画要和事务所同事聚餐,但临时取消,他没特地给苏沛说。 也之所以,他才有幸撞见了那一幕。 打开门的刹那,他猜自己会不会再遇到什么──事实上没有,苏沛坐在客厅里,安静地看书,他缜密纤长的睫毛随同他入门的动静,微微抬起,朝乔可南露出一抹清润笑意。「回来了?」 「嗯。」乔可南瞬间僵住,不知自己应该说什么。 他真心佩服苏沛强大的气场……还有演技。 从苏沛的脸上、身上,完全看不出三个小时前,他还在这间屋子里跟别的男人颠鸾倒凤。 他像个侍奉丈夫的好妻子,搁下书本走上前来,弯身在他身上嗅了嗅:「又喝酒了?」 「……嗯。」 「好吧,去洗个澡,我去给你泡蜂蜜水。」 苏沛总是这般贴心。两人同居三年,乔可南最喜欢的,就是苏沛这般事事周到的性子。 他身上是清爽的薄荷味,发梢上还沾著一点水气,苏沛身形纤细,两件式的睡衣外头套了件宽大的罩衫,颈间微微露出的一点肌肤,莹白得像玉。 而那上头,自然是什么痕迹都没有的。 乔可南看著这一切,几乎要怀疑自己做了场梦,直到他茫茫然走进卧室,呼吸瞬止──床单换过了,空气里满是浓郁的洗洁剂味,苏沛从他身后走进来,见他发愣便问:「怎么了?」 乔可南声音颤抖。「床单……换了?」 「喔,那个啊。」苏沛笑了笑。「我不小心打翻了咖啡。」 乔可南盯著他的脸,似乎想从上头捉到蛛丝马迹,可显然失败了。 苏沛依然笑得那般纯洁无瑕、无懈可击。 乔可南有种一拳落在绵花上的无力感,他摸摸鼻子,进了浴室。 他不懂,为什么? 网友1:出轨没有为什么,只有想不想、做不做。 网友2:同情你……让五楼来安慰你吧。 网友3:你继承了被劈腿的光荣的传统!吴奇隆、庾澄庆、谢霆锋在这一刻与你灵魂附体,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你不是一个人! 网友4:你,被ntr了吗? 乔可南把自己这一件事po在了网路上。 网路是个很方便的媒介,弄个新账号,似假似真,他把自己和苏沛交往的一些细节改了,像是三年改四年;把苏沛的性别也换了,变成「我的女朋友」。这种精神上把人家唧唧切掉的错觉,让他很阿q地取回了一点胜利感。 总之,乔可南身为被劈腿的受害者,背后有了一大票广大乡民的支持。 他充满勇气——是的,在这一刻,他不是一个人! 乔可南决定和苏沛好好谈谈。 分手是分定了,这顶绿帽太大,苏沛要是女的,估计孩子都生了,爸爸却不是他。 而作为一个上进、肯负责任的一号,乔可南甚至做好了先把房子让给苏沛住一阵子的主意。 说他傻也好,文弱的苏沛在他的潜意识里,就是个需要保护的对象。 乔可南回到家,只见苏沛收拾了一箱子的行李,他很意外。「你干么?」莫非苏沛未卜先知,知道他想和他摊牌?太神了! 苏沛眨了眨眼。「上礼拜不是跟你说了我要外出取材?」 对,好像有这回事。苏沛的职业是个自由记者,做各式各样有关於风土民情的采访报导。 他这般出外旅行不是第一次,乔可南以往虽有些担心,却从来没阻止……他坐下来,颓败地抹了抹脸。「跟谁去?」 苏沛歪了歪头。「我一个人啊。」 乔可南发觉自己一点儿都不信,怀疑的种子一旦落下,发芽的速度堪比吃了成长剂,最终变成茂密藤蔓,疯长纠结,把人心都捆在里头。 一段感情走到了这般地步,何苦再延续?乔可南苦笑了声。「我们分手吧。」 他话一说出来,苏沛就沉默了。 像是童话故事里被巫婆下了定身咒,苏沛一动不动,整个人怔在那儿,乔可南尽力不使自己看他的脸。「昨天的聚餐,取消了。」 「啊。」苏沛应了一声。 满屋子被一阵强烈的低气压笼罩,苏沛也不是傻的,听到这儿,他全懂了。 苏沛:「我知道了。」 乔可南:「……」 苏沛脸上表情沉定下来,他说:「好。」 ……好?好?!这下换乔可南睁大了眼,不可置信。 他眼睁睁看苏沛提著那箱行李,口齿俐落道:「房子是你的,不过日常开销是我出的,房租就不补给你了。剩下的东西我过两天来搬,你不想见到我的话,我再挑个你不在的时间……」 苏沛瞅著他的脸,动了动唇,好似想再讲点什么,最终选择了噤声。「你……好好保重。」 说罢,他转身,乔可南上前,捉住了他的手腕。「……为什么?」 苏沛转头,眼睛清清亮亮的。「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跟别人?」苏沛那眼神戳进了他心底,乔可南瞬间就疼了。 他直觉苏沛不是精神上的出轨,但事到如今,追究这个有意义吗? 偏偏,他仍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昨天自己没有当下揭穿,或许就是为了能平静地问出这一句吧! 同住三年,没有巨大摩擦,可见他们在生活上的契合;苏沛是他的初恋,他几乎以为自己这辈子就他一个了,万万没想到…… 乔可南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很苦。 苏沛看了他好一会儿,良久之后叹了口气。「你技术很差。」 乔可南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我每次都很痛。」苏沛说。 「……」乔可南明白他们在性事上的不协调,苏沛每个月只许他插入一次,甚至那「一次」得哄上半天,结果还不是很痛快的。 可是昨晚,在这屋里,他却用那般沉浸满足的姿态,任由另个男人侵入…… 苏沛叹气:「我们都是对方的初次,我也不懂怎样算叫好、叫坏,小说里描写得太不真实……第一次出轨,我真不是故意,酒不小心喝多了,只是后来……我忘不了。」 乔可南傻傻地听著。 「之后我找你试过几次,怎样都不合适,也许是我们配合度不好。我对你……有感情,跟你生活很快乐,我想拖一天是一天吧,现在看来是没办法了。」苏沛无奈道。 确实有段期间苏沛对插入做爱忽然很上心,连著好几晚做了不少次,偏回回都是期望越大失望越大,苏沛到最后甚至哭道:「为什么就这样呢……」 乔可南心疼苏沛,说不然别做了,同志之间又不是非插入不可,撸撸管子、相互咬咬就行…… 不料事实真相,竟是如此。 「好了,我走了。这段期间是我对不起你,希望你能找到一个和你契合的零号,或者……试试做零,也许更适合你。」 苏沛拎著行李走了,乔可南连句「再见」都不及说,就被苏沛那番话给打懵了。 他想过那么多种分手理由,就是没想到这层! 他技术很差技术很差技术很差……对一个男人来说,有什么比被人否定自己的性能力还打击? 乔可南如今彻底沦落为joke男,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像一场笑话。 看苏沛走得多决然,那才是真男人的典范! 乔可南被遗留在这间两人同居三年的小屋里,瞬间悲剧了。 ◎ ◎ ◎ 乔可南一直认为自己的条件还不错。 虽不是苏沛那般秀雅恬润的长相,但胜在五官俊逸,一双深邃大眼使他看来比实际年龄年轻。二十六岁,一七八的身高,肌理结实,拥有长年慢跑的好习惯,宽肩窄腰、身形挺拔……说白点,他是个阳光帅哥。 和苏沛认识那一会,他刚退伍,全身晒得黑黑的,发型是很有精神的板寸,放出去简直是圈里众人趋之若鹜的好小一,偏偏他一双眼被苏沛黏住了,里头只瞧得见他,让大夥儿为之扼腕…… 毕竟在圈子里,他这长相身材,远比女气的苏沛要受欢迎许多。 如今岁月悠悠,他一身黝黑肤色伴随步入社会,在办公室环境里褪得白皙,头发留长了,肌肉还在,但不是全盛时期的六块八块。这算不算另一种的色衰爱弛呢?乔可南苦闷地想。 早先就算他技术很差,苏沛还是笑笑地,摸著他短短的头发说:「没关系,我喜欢你碰我。」 乔可南那时心里多感动、多温暖!他也上网查过不少资料,关於前列腺之类,并非全然无知,却始终没法和苏沛走到那一步…… 「你的jj和那人的oo型号不合,这是天生注定的,认了吧,施主。」 「……」看著msn上网友传来的回应,乔可南好一阵子无言以对。 乔可南为这事郁闷多天,他跟苏沛是有感情的,被人劈了、分手了,不可能完全无动於衷,只是理由太……强悍,令他想哭都不知从何哭起。 他考虑过再隐姓埋名到论坛上发文,寻求高人见解,但曾经作为他精神后盾的乡民,这时只会变成铁炮利箭,拚命在伤口上撒盐。ex:闪开啦,让专业的来! 想了想,也只能和熟识的网友吐吐苦水了。 网友在msn上的昵称叫「菊花黑」,他则是「joke男」。 乔可南自认人如其名,就不知网友也是不是了。 菊花黑:「我说啊,你要不要真的试试当零一次?」 「噗!」乔可南一口茶水差点没喷出。什么跟什么! 菊花黑:「人家说好小一都是从好小零练成的,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咩,你这结不解开不行,或许试过一次,就晓得窍门在哪儿了。」 这话说得挺有道理。乔可南忖度,还真是有那么一点的……心动。 同志里虽有纯一纯零,但多数是不介意当哪个的,乔可南也不算非一不可,只是苏沛……唉,说好不提,他该努力把这名字从心上抹去了。 joke男:「可是……总得找个有经验的带吧?」 菊花黑一看就知有戏,立马回:「兄弟给你找个。可惜我天生零号,不然就自己撸炮上了。」 乔可南乾笑,回了几个点过去。 不管最后这事能不能成,乔可南都挺感谢菊花的,至少他转移了自己不少注意力。 之后一个礼拜,乔可南没在网路上碰到菊花,他想应该就过去了。 手上有几桩案件要对付,他决定先不管那些敏感棘手的数字问题。 乔可南在一间法律事务所上班,目前职称是实习律师。 「宇文律师事务所」,主持律师是宇文博。宇文律师年过五旬,与众多政要关系良好,他们事务所里亦有不少律师转战政坛的例子。 乔可南对此不感兴趣,只求用自己的能力图个温饱。 他大学念法律系,退伍以后在昔日同侪转介下,运气极好地来了这儿,当助理干了两年多,三个月前刚考上律师执照,上完约一个月的律师训练,如今犹在实习阶段。 当初是为了能给苏沛更好更稳定的生活……停,别想了,专心工作才是实际。 他们事务所的制度是因应个人接案量,一个律师能有一个助理。他半年前被分派给如今的顶头上司──陆洐之,三十四岁,是宇文事务所的王牌,宇文博亲传弟子,众人寄予厚望,据说将来还有从政打算。 在此时刻,这位未来政治界的新秀,正与他同处在一间办公室里,皱著眉头,翻阅卷宗。 乔可南则埋在电脑前头,书写该死的答辩状。 办公室里一片沉寂,除了键盘敲动的声响,就是纸张翻阅的沙沙声。 乔可南与这人共事约半年。说实话,陆洐之并不是难搞的上司。 硬要挑三捡四的话——他很严厉,但严厉没什么不好,至少他不藏私,各种案件都不吝听取下属意见,给予他足够空间发言、辩证,以公事的角度来说,乔可南不但不讨厌他,甚至很欣赏他。 至於私下,同样欣赏。当然,这份「欣赏」里,多少包含了少女迷恋帅哥偶像的心态。 毕竟他是gay。 乔可南心思动了动,下意识往旁瞥了一眼。 陆洐之坐在那儿,如同一尊庄严神像,他身高至少一八五,身形笔挺,轮廓深邃,鼻挺唇薄,俊美逼人。一身深灰色的西装穿得一丝不苟,领口处那总是打得很漂亮的温莎结,显现出他龟毛又不妥协的性格。 其他先不论,光外貌长相那关,陆洐之无疑能够引发女选民们投票给他的热情。 乔可南自认在男人堆里条件算好,然而跟陆洐之比,多少差了一截。 看看人家气场!他忍不住想,倘若苏沛这事发生在陆洐之头上,不知他会是个怎样的反应…… 乔可南眼睛有点酸,觉得自己被闪了。 他敲打键盘苦思,过程里不停抓脸挠腮,翻阅六法全书,好像里头能开出真知灼见的花来。还有三十分钟,他就得将这份答辩状交予陆洐之过目……唉,光想就胃疼。 乔可南有个习惯,他在陷入极端思考的时候,会下意识抓了身边长条形的物品往嘴里送──一般都是笔啊,筷子之类。 这习惯被苏沛指正过好几次,说像个小孩子,他努力地改了,至少近一年没再犯过,但苏沛不在了,没人管他了,於是乔可南故态复萌。他一边攒眉,一边把笔尾放入嘴里,轻轻啃咬。 他咬得不很用力,只用牙齿在上头磨著,舌头微微地探出一点。 陆洐之想打入政坛,所以一般他接的case,多以政治人物之间的纷争居多。 尤其这次是事关贪污的,乔可南很头疼,越头疼,就咬笔咬得更厉害。 忽地,一道沉冷的嗓音响起,那人道:「……你快把笔咬坏了。」 乔可南一愣,抬头迎上陆洐之紧盯的眸,忍不住脸腮一热,连忙把笔放下。哎,挺傻的。 陆洐之又瞧了他一会儿,那目光既黑又沉,隐约带著几分探究。乔可南心想这是在催他了,不敢再耽搁,连忙把这份答辩状给写好。 有人「盯」就是不一样,乔可南提早了十五分钟完成,确认一遍没错字,列印,递交给陆洐之。 两人除却上下关系,还有一份指导因素。陆洐之接过来看,薄唇紧抿,在乔可南快被自己的冷汗淹没时,男人拿起笔在上头勾勒一番,道:「把这些部分拿去改。」 乔可南闻言,松了口气。至少不是一开始听过的「全部重写。」、「你是小学生吗?可惜检察官不是。」意思是他的书状写得跟小学生作文没两样。 「你该再加强法条的运用。」陆洐之道。 「是、是……」乔可南点头如捣蒜,在陆洐之面前,他一向不敢辩驳太多。 他想收回书状,却奇怪发现陆洐之没松手,乔可南疑惑道:「陆律师?」 「你……」陆洐之瞅著他,目光深沉,好似想讲些什么,最终只敛眸淡道:「没什么。」 搞得乔可南一头雾水。 他回到位子上,发觉陆洐之仍然没有放松视线的打算,他忍不住偷偷检查了下自己的打扮──奇怪,拉链没开啊。 乔可南搔搔头,深深莫名,不过有道是君子坦荡荡,既然自身无异,就不必太在乎外界眼光了。 ──某方面来说,他就是个神经粗的。 ◎ ◎ ◎ 结束一天工作,乔可南回到家里。 屋宅里没人,苏沛前阵子来了一趟,把需要的东西都带走了,包含沙发上的浅蓝色条纹抱枕。 乔可南按开了灯,给自己加热微波食品。 他认为世界上最难熬的三分钟,就是等待泡面煮熟跟微波食品加热成功。他人杵在微波炉旁,看著这间再无另一个人踪迹的屋子,落下了一滴泪。 悲伤大概是这样的东西,如潮水一般,偶尔来袭,不知不觉。 然而过去了,又是一条好汉。 乔可南并未沉浸在郁结中,他把义大利面吃完,坐在电脑前面,登入律师网站,查阅各项卷宗。 这是他的回家功课。律师的工作内容很吃重,白天多数时间都在开庭和与客户面谈、搜证等等,至於研究法律问题、模拟开庭、熟悉流程之类的事项,只能排在下班以后。 以往他对这部分不是很上心,有苏沛在,乔可南满脑子净是要与那人多相处,就算看一晚上没脑子的综艺节目都好。 现在一个人了,他自然做起了正事。 不一会儿,电脑喇叭传来「叮咚」一响,菊花黑来敲他了。 菊花黑:「在吗在吗在吗?」 joke男:「在,怎?」 菊花黑:「我找到给你开苞的对象了!」 「噗!」老天,他还真忘了这荏! 乔可南盯著电脑萤幕,小小视窗背后,彷佛能看见菊花黑摇著尾巴说:「称赞我吧称赞我吧」,不禁泪流满面:他终於要被破菊了吗? 菊花黑:「喂喂,怎么不说话?」 对方送了一个来电震动,乔可南醒了醒,回了句:「没,太开心了。」 菊花黑送上一枚奸笑的脸。「是吧是吧?我跟你说啊,这次我给你找了一个很厉害的对象,他可是圈子里传言中的百人斩,人称魔术师,据说连第一次的处男从了他,都浪得跟白沙湾一样,销魂得喔~啧啧。」 魔术师……乔可南无言以对。「这称号也太耸了。」 「欸,你不懂,魔术师最擅长的是什么?就是让花开出来!」 joke男:「……」 菊花把那人夸得没边,再三保证对方经验丰富、悉心周到,不睡一次枉为gay……吧啦吧啦,讲得天花乱坠,只恨没亲自睡过。 joke男:「他这么好,你怎不自己留著用?」 菊花送来一个叹息表情。「可恨他看不上我啊!」 joke男:「why?」 菊花黑果断道:「他嫌我菊花黑。」 「……」真是……太有画面了。作为曾经的一号同志,零号菊花黑,换他也倒胃口。 菊花确认了他这儿的意愿,便说要约时间。菊花黑:「要不要传他照片给你看?」 乔可南想了想。「不用了。」 他发觉自己对这件事有种很奇异的疏离心态,不积极很被动……却又不拒绝,好像一个旁观者游离在外,观看事态如何发展,顺其自然。 何况菊花黑能赞好的对象,他确信差不到哪儿去。 只是当天晚上洗澡的时候,乔可南下意识观察了回自己的菊花。 嗯,颜色还好,至少以他一号的眼光来看,不至於下不了鸟。 倘若到时脱光了被人以这理由嫌弃,估计他这辈子可以直接出家,再不必为这零一问题苦恼纠结了。 阿弥陀佛。 [002] | 被员外相中了 | 风萧萧兮易水寒,乔可南赴约了。 不得不说菊花的行动力真不是盖的,不过三天,就替他安排好了一切。 乔可南心里还没预备好,但有些事准备一辈子也不够,横竖都要献菊,不如像个男人,上吧! 於是在约定好的时间,乔可南出现在东区一间极隐密的gay bar里。 对方看过他照片,所以两人没特别约定信物,乔可南回家洗过了澡,给自己做了一番清理──他想不只好小一是从小零练成的,小一也能变成好零号──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他穿了一件淡色的polo衫,窄版牛仔裤,头发自然垂落,倚在约定好的吧台处,俊帅乾净的模样,吸引了不少人前来搭讪。 「谢谢,我在等人。」乔可南在圈子里很低调,很少来这般地方,即便来也都跟著苏沛,明显有伴,自然很少被缠,难得遇上今天这般阵仗,他濒临破碎的玻璃心,总算愈合了些许。 正想著,门口进来了一个人。 昏暗的灯光下,乔可南一开始并没看清,直到那人朝他这方向走来──完了! 乔可南头皮发麻,脸上血色瞬间褪尽,两人目光一时相对,乔可南立马别开眼去,抽身就逃。 老天,他可没打算在职场出柜啊! 乔可南慌不择路,逃跑的过程里,差点被人绊倒,有人自背后扶住了他──鼻间是那股熟悉至极的hugo boss香味,混著浓厚的香菸气息,他今天才在办公室闻了一天! 男人醇厚的嗓音落在耳畔,让乔可南腰际一软。「看到人就跑了,太失礼了吧?」 乔可南简直五雷轰顶。「你你你……你是谁……」 陆洐之挑了挑眉。「你确定不认识我?」 让我死了吧!两人沉默了一会,乔可南才弱弱地喊:「陆律师……」 「嗯。」陆洐之一把揽过了他肩膀,把人往酒吧外头带。 乔可南不敢不从,他辩解:「那个……我今天来这里……真没别的意思。」 「哦?」 「我来……体察一下民情……」乔可南自己也觉这理由找得很烂,但现在真是没办法了。「所以陆律师,你别跟人说……」 陆洐之盯著他,那目光热辣辣的,良久他道:「我记得事务所并不反对同性恋。」 「……」果然被看出来了吗? 「放心,我不会说的。」 乔可南闻言,还不及松口气,就听陆洐之补了一句:「因为我也是。」 什么?!不及惊诧完,陆洐之的下一句,才真正把乔可南轰炸得外焦里嫩── 「joke男,是你吧?」 乔可南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橱柜,杯具洗具通通有。他完全不敢置信。「你是……」 陆洐之抬了抬眉,这动作有种要人命的性感。 「魔术师!」 陆洐之一脸问号。「什么跟什么。」 乔可南:「……」原来您没听过自己的「封号」啊。 陆洐之嗤了一声,这次直接捉住了乔可南的腰,把他往停车处带。 乔可南感觉被碰触的地方热热的,陆洐之身高比他高、身形比他壮,他这辈子还没尝过这种小鸟依人的滋味——他脑子里刚浮现这念头,就被华丽丽地雷到了…… 「呃,那个,陆律师……」眼看就要被拖进车里,乔可南赶紧把握时机发言。 陆洐之依旧那般酷酷的,瞟了他一眼。 乔可南一下子就说不出话来了。难不成他要问:嘿,你真的要上我吗? 他没想到菊花黑满口赞好的人居然是陆洐之……该说世界有够小?而且陆洐之明显一副早知道,这样还同意?往后要怎样合作…… 等一下,这阵子莫名所以的视线,该不会是在「观察」他吧? 乔可南瞬间有种……好像被当成玩具的愤怒,或者说——不甘。凭什么他在这里纠结,这男人却老神在在,一副「哼哼计画通り」的表情啊? 乔可南平复心绪,索性直接了当地问:「你知道是我,怎会答应?」 陆洐之不答,仅一双黝黑深邃的眸把他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仔仔细细地睐了一遍。 那眼神……如狼似虎,又野又亮,彷佛一头藐视猎物的豹,看得乔可南一阵头皮发紧。 都是男人,他没傻得不懂陆洐之目光显露的含意。简而言之,他被员外相中了呗! 陆洐之眼里写满「我看得上你,是你福气」。啥小啦!乔可南腹诽,懒得唧唧歪歪了,总归要找人破菊,找个知根知底的人,到底放心一点。 想通了,他吁了口气,搭上了车。 ◎ ◎ ◎ 两人来到了郊区一间motel。 这儿离市区有段距离,陆洐之应该是常客,熟门熟路,犹如自家后院。 motel设计很贴心,信用卡一插上去,钥匙就掉出来,完全不必与人打照面──真不愧是未来的政治之星,门路十足。 随著电梯节节上升,乔可南瞥了眼身旁的男人,虽是看惯了的脸,但必须承认,真的很好看。 到了此刻,那人衣著仍旧笔挺,袖扣这东西乔可南一直觉得挺骚包的,用在陆洐之身上却很恰如其分,这人估计连西装都是订制的,和他那种百货公司买来的成套货不一样…… 人比人,气死人;一比一,他就是那个零。 「叮」一声,电梯门开了,陆洐之率先跨步出去,见他杵在里头发愣,便挑了挑眉:「怎?」 「……没事。」乔可南跟著出去,电梯门在他身后关上,好似也把他的所有退路封死了。 陆洐之把房卡插入,门打开,门口的灯自动亮起。 两人一并进门,陆洐之脱了西装外套,从衣柜里拿出衣架,整整齐齐地挂了进去。 乔可南:「……」一个人到底要开多少次房,才能这般驾轻就熟? 陆洐之:「你先洗。」完全是惯用的命令句。 乔可南:「我洗过了。」 陆洐之解袖扣的动作一顿,「哦」了一声,一双锐眸似笑非笑地睇望他。「洗得够乾净吗?」 乔可南满脸发烫。我决定不回答你这个问题! 视线在乔可南涨红的脸上徘徊一会,这次,陆洐之是真的笑了。「为了奖励你,我决定……等下会多做一件事。」 乔可南:「……」 陆洐之是个一丝不苟的人。 这点从两人近半年来的共事,以及此时他脱衣服的姿态,就能察知一二。 他不只把西装外套挂好,甚至连衬衫扣都一颗一颗解得慢条斯理、折得整整齐齐,摆置一边,让乔可南叹为观止。 陆洐之的身材很好,他绝对是那种穿衣服反而显瘦的类型,脱开了束缚,男人拥有一身饱满的古铜色肌肉,健壮且蕴含力道,完美的比例教人心生嫉恨。 那完全不是一个长期坐办公室的人会拥有的,这人一定有在偷偷健身,乔可南恨恨地想。 陆洐之脱得只剩一条黑色的子弹内裤,下身隐约有膨胀勃起迹象,帐棚撑得还不明显,但光是这样,乔可南也猜得出藏在里头的东西究竟有多……巨大。 他菊花不由一紧。 陆洐之拇指插入内裤边缘,动作之际挑眉瞟了他一眼。「不脱吗?」 煞风景地,乔可南脑中浮现传说中的好男人,淫淫地拉下胸前拉鍊,问「不做吗?」的场景。 他哈哈大笑。 「?」陆洐之一头雾水。 乔可南笑完了,紧张感褪去一些,该做的还是得做。 他没陆洐之那套讲究,身上装束也本是为了方便好脱。他把上衣褪了,解开牛仔裤,一口气往下拉──显然他这一口气够彻底,连同内裤一并掰了,此刻,他也是半硬挺的状态。 他感觉陆洐之的目光,一下子凝住了。 尽管肤色淡了、秦始皇快统一六国了,乔可南对自己的外貌条件仍颇具信心。他的阳具不算小,勃起时有十五、十六公分长,他勾了勾唇,一手摸到胯下,抓住头茎轻甩,挑衅意味浓厚。 陆洐之先是一愣,随即一笑,也把身上最后一件衣物扯下。 ……可恶,输了。乔可南垮下脸。就他目测,陆洐之至少有十八公分! 而且还没完全勃起! 陆洐之赤裸著走了过来,他胯下阳根硬直翘挺,伴随他的步伐上下甩动,这画面实在够淫荡,乔可南直了眼,还不及反应就被人揽过了肩膀,亲了一口。 陆洐之:「你脸上表情……看起来就像和人家比谁尿得远输了。」 「……」这不是变相在骂他幼稚吗! 乔可南不甘心,反问:「你就没跟人比过谁的唧唧大?」 陆洐之想了一会。「没有。」 真没童趣…… 「因为没人想跟我比。」 乔可南:「……」混蛋啊你该去国外留学的! 「帮我洗。」 既然乔可南洗过了,就剩陆洐之需要清理,都坦诚相见到这般程度了,乔可南也没打算矫情,遂点了点头。 陆洐之一笑。 两人一块入了浴室。 不愧是那啥那啥用的motel,连个洗澡的地方都宽敞得吓人,白光下,两个人的身躯无所遁形,陆洐之开了水,先简单冲了一遍,再把乔可南抓来一起冲。 水很热,两人面对面站著,裸裎的身躯紧贴,下身挤在一处,乔可南完全硬了,陆洐之也是,男人们阳根互抵,过分切实的感受,令乔可南下意识倒抽了口气。 陆洐之的嘴堵了上来,厚实有力的舌在他口腔里搅动,把他吻得瞬间晕眩,分不著东南西北。 要命,感觉未免太好…… 男人的气息带著一点苦辣的菸味,乔可南并不觉讨厌,相反地,好像被之麻痹了脑。 两人唇瓣胶著紧贴,吸得啧啧作响,几乎掩盖了淋浴的水声,这不带感情的吻却接得很长久,乔可南被亲得双眼迷蒙,陆洐之捏著他的下巴道:「我会答应……是那天,看到你咬笔。」 「呃?」乔可南醒了醒神,恍恍意识到陆洐之在回答他先前的疑问。 咬个笔就能让员外看中了?乔可南觉得很神奇。 但陆洐之的下一句话,永远能气死他──「你看起来一脸欠干。」 乔可南:「……」这是谁!这是谁!他不认识! 「陆律师,你被人穿了吧……」 陆洐之:「?」乔可南动不动在说些他不懂的话,不过无所谓。 他惩罚性地咬了下青年的下唇,满意地看见他那处润泽嫣红。「好了,快洗。」他把一块浴皂递给他。 乔可南接过,不知想到什么,表情有点猥琐。 陆洐之冷冷道:「别洗不该洗的地方。」 「茄~」小气。 好吧,他是来做零的。乔可南决定抛弃先前作为一号的一切,乖乖服侍人家。 陆洐之肌肉很结实,在水流和泡沫底下更显滑腻。乔可南摸来摸去,边洗边揩油,满意地听见顶上的男人喘息粗重,他腰部都是硬肉,一块一块很是分明,乔可南决定往后也要勤加锻鍊,不然真是没一处能攀比了。 他帮陆洐之从头抹到脚,最后才帮人家洗那根最具意义的地方。陆洐之的阳根不只巨大,还很饱满,紫黑色的肉茎像一把凶器,上头筋根满布,因充血而贲起。 他手在上头滑动,掂著那物的重量,不禁怀疑自己真能受得住? 陆洐之看出他脸上的犹疑,大掌一滑,探入他的臀缝里。「做好扩张就没问题。」 那隐密的一处被人直接了当地触碰,乔可南一颤,讷讷地点了点头。 好吧,自己的也不算小,跟苏沛虽然谈不上愉快,但除了开头前几次两人没经验以外,之后都没弄出血过。 他决定相信这位「魔术师」的技术。 陆洐之的茎头是粉色的,伴随他半洗半摸的手势,马眼一张一阖,吐出了不少滑润的液体,乔可南目不转睛地盯着,直到被人抬起下巴,咬了一口嘴唇。 陆洐之:「别玩了,再玩就要出人命了。」 ……是我想的那个「人命」吗? 乔可南os:你是谁!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陆洐之二话不说,拿过莲蓬头,把两人身上的泡沫冲洗乾净。 他不介意在浴室里玩,但顾虑到某人是第一次,有些姿势,还是在床上方便。 男人用毛巾擦乾彼此身体,这次换乔可南被「服侍」,陆洐之蹲下身给他擦脚,擦完了抬头,俊脸正对上青年硬挺的物事。乔可南的尺寸在东方人里也算出色的,重点是色泽鲜嫩,粉豔诱人,胯下的囊袋呈圆弧状,模样很漂亮。 陆洐之满意地勾了勾唇,给他含了一口。嗯,味道不错。 乔可南万万没料到男人居然会突袭,顿时吓得倒退一步。 陆洐之看著他泛红的脸蛋,像是为他的反应感到好笑。「怎么像个处男?」 老大,我后方确实是处的啊! 乔可南内心淌泪,他这辈子目前只有过苏沛一个对手,心态上说是处的,也差不多了。 陆洐之拍了拍他屁股,手感挺好。「别紧张,放松点。」 「我努力……」 陆洐之扬唇,把人拉到床上,推倒吻之。 「嗯……」唇齿交缠,陆洐之的嘴巴看来不仅是训人用,乔可南挺享受这种被热吻的滋味,很是陶醉。 身躯再度燃烧,热度从脚根涌上,爬过脊髓,汇聚在脑门。 乔可南眼角微微泛红,被吻到动情,他探舌回吻,两人舌瓣隔空交锋,陆洐之一口含住,用力一吮,吮得身下人全身发麻,火热难当。 乔可南被亲得猛抽气,陆洐之挺喜欢他嘴巴里的味,甜甜的。 他没恋栈,双唇转移阵地,一路从对方的脖颈吻至胸口。 乔可南的乳头是浅浅的褐色,小巧的两点如今耸立,连疙瘩都一清二楚。 他一口含住一个,另一边则用手指拨弄,乔可南明显有感觉,小腹抽紧,隐约「啊」了一声。 「舒服?」他边问,边用牙齿轻轻在上头嗑。 「舒服……」乔可南呼吸乱了,苏沛也挺爱玩他那里。 不是每个男人乳头都能有快感,陆洐之真心觉得自己遇到了极品。 好险……差一点就错过了。 乔可南整个人热麻麻的,难以言喻的快感自被舔吻的地方攀延到了后脑,又一口气转变成一股热度,汇聚在下腹。青年更硬了,前端开始溢出水意,陆洐之的手一路从他腹腰滑至腿间,握住他的阳具上下滑动。 乔可南喘得厉害,双眼失神。 陆洐之的手上功夫显然挺强,他不只是机械性动作,而是富含变化,节奏跌宕,粗糙的指腹一磨过他的茎头,乔可南就快疯了。 似乎嫌这样还不够,男人的手甚至夹住了他的阳筋,反覆搓揉,乔可南马眼酸胀,又痛又爽,刺激到了极点。 就连这手上的快感,也是苏沛无法给他的。 「……在想谁?」 「啊!」陆洐之恶意地捏了下他前端的嫩皮,乔可南打了个激灵,疼痛中又有一股难言快意。 他眼角泛湿,摇了摇头,把脑子里属於其他人的印象赶了出去。 陆洐之并没追究,毕竟他们不是那种关系。 不过他喜欢乔可南的专心,很尊重人。 像要奖励他的识时务,陆洐之俯身,大方吞入了他的根茎。 乔可南大惊:「你……」他没想到,陆洐之居然愿意给他做这一步! 「乖乖的,别动。」陆洐之单手压住他。他确实不常给人做口活,但对象是乔可南,他忽然觉得无所谓。 这男人身上透著一股乾净阳光的气息,尝起来的味道也不坏。 陆洐之先试探性舔了几回,发现自己并不排斥,索性动作加大,从头茎一口气含到了根部。 乔可南瞳孔收缩,喉咙发乾,一个音节都吐不出来。 太爽、太痛快! 乔可南茎柱发烫发麻,阵阵抖颤,陆洐之平时嘴巴狠毒,没想到做此事时竟能这么柔软、炙热,软腻的口腔包覆著他,模拟著最原始的抽插律动,乔可南邻近高潮,连忙示意道:「不行……我快射了……」 陆洐之没打算做到吞精,吸了两下,便把乔可南的肉茎吐了出来。上头尽是透明湿滑的液体,整根阳物湿淋淋的,也不知是口水或是别的什么。 男人就著那些液体给他打手枪,没撸两下乔可南就「唔!」一声,射了出来。 他先是射了一股,红润的铃口微微一张,又射出了第二股、第三股。 乔可南身体就像绷紧的弦,弹开以后便复松弛,他猛喘著,全身泛红,热汗淋漓。 陆洐之被他射了一手,也不介意,直接抽起床头柜上的卫生纸,把手擦乾净,下床离开一会,等走回来,手里多了几样物事──润滑液、保险套。 乔可南:「……」 他原先还想著要不要礼尚往来,现在看来不必了,陆洐之自会让他付出代价滴~~ 陆洐之让他翻过了身,道:「把腰抬高。」 乔可南照做,下腹部立刻被人塞进了枕头。 这令他趴跪得较为舒服,陆洐之打开他的腿,乔可南即便背后没长眼,都知道男人在看哪儿。 他有些发颤,随即又好笑,他刚刚居然担心了下,陆洐之会不会因他菊花颜色不够漂亮,而加以嫌弃…… 思及此,乔可南面腮发红,庆幸陆洐之看不见他的脸。 在良久的沉滞以后,男人的指头探上了他穴口。 「哎──」 陆洐之双手四指揉捏他两边臀瓣,拇指则使力让他穴处张开了一点。乔可南有点儿吃疼,还没表达抗议,一块湿润柔滑的软肉抚上,他大脑一白,尚未意识到那是什么,就听见了舔吮的声音。 「你、你你你……」 陆洐之把他的菊花舔得啧啧作响,舌尖还朝里头探了探。「嗯,确实洗得挺乾净。」 「……」老天,这不会是他一开始所说的「多做一件事」吧?! 「啊、不要……」乔可南指尖发麻,羞耻到爆炸,整个人红得像一只烫熟的鱿鱼。 做零号是一回事,被人舔肛是另一回事,陆洐之的强势完全不给他任何犹豫挣扎的空间,男人扳开他臀部,仔细舔过他每一处皱褶,原先在肛口打转的手指则按压在他会阴处,频频使力。 阵阵舒爽再度自下腹涌上,乔可南又硬了。 陆洐之这次大发慈悲,没把他舔射──估计那样,乔可南就没脸走出motel的门了。 男人拆开润滑液包装,在他耻穴上挤了挤,乔可南只觉本来发热的地方传来一阵冰凉,屁股浮现疙瘩,随即被热辣的侵入取代── 「呃!」他倒抽一口气,虽只是一根手指,也把他吓得不轻。 「放松。」陆洐之拍了下他臀肉,手指在里头搅动。 有了润滑液的辅助,这动作并不十分困难,不久第二根手指也进去了,陆洐之又抹了些液体,修长的指一进一出,前后抽插,很快地冷凉感过去,转化成一股胀麻的热度,在乔可南体内发酵。 一开始异物感很强烈,脆弱的黏膜受到侵犯,乔可南感觉复杂。不舒服,但也不至於不愉快,全身上下好像没一处是自己的,任人恣意翻弄,他眼角溢出泪,好像在身体被打开的同时,泪腺也变得脆弱了。 陆洐之似乎领会到他的心情,侵入的动作逐渐变得温柔,像是情人深情的抚摸。 乔可南更想哭了。 陆洐之两根指头在他体内停留了一会,直到他彻底习惯,第三根手指才加入。 乔可南喘了口气,即便有润滑液帮忙,这次也挺不容易。 他双颊泛红,头晕目眩,也不知过了多久,陆洐之三指抽离,只一根手指插了进来。 他的动作不像先前在做扩张,而是……找著什么。 「你知道前列腺吗?」陆洐之忽问。 「呃……知道。」 「每个人位置不同,但多数在食指第二根指节弯曲处,会有一块微微的隆起,不是很明显,并非所有人都能靠刺激那里得到高潮,你得先习惯感受……来,放松,别排斥,享受它……」 「说得……容易。」乔可南嘴硬归嘴硬,还是尽力放软了身子,去适应陆洐之的碰触。 他都忘了,这是一次教学指导。 「乖孩子。」陆洐之喉头发出一阵低沉的笑,乔可南浑身一颤,不自主想到了两人共事时,他第一次被这男人称赞。 当时他用了另外一个切入点去看待某件案子,使得辩论方向大不同,陆洐之听得神色一变,思量了好一会儿,沉沉地笑了笑,道:「不错,异想天开了点,却是个很好的突破口。」 也不知为何会在这时候想起那事,而记忆中一丝不苟、充满禁欲气质的男人,此刻他的一根手指居然放在他的……屁眼里,乔可南有种玄幻的感觉,好像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只有欲望才是…… 「呃!」他腰椎一麻,下肢微微地酸,那感觉只来一下,很快就过去。 「是这里?」陆洐之顶了顶那处,看著身下人如离水的鱼儿蹦起,形状好看的脖颈朝后一仰,极力呼息。 「呃……啊!啊!」 看来是了。 陆洐之又插入一根手指,恶意地在那处碾磨,来来回回,滋噜滋噜的水声回荡在耳际,增添了不少淫靡。 快感不是一次性的,而是积累的,乔可南脑子里像有一锅快煮开的开水,整个人晕头转向,收缩痉挛的肠道彷佛在渴求更粗更硬的物事进入…… 他……想要。乔可南喘息著,一手挪到身后,掰开了一边臀瓣。 「快点……」做这事的时候,乔可南羞耻得连肩膀都发红了。「快点进来……」 「……哦?」陆洐之顿下动作,很意外他的主动邀请。 「快点!」乔可南炸了,他的后穴收缩,前头阴茎胀痛,精口吐露的液体早已把枕头打湿了一大块。 恭敬不如从命,陆洐之笑笑,抽出手指,乔可南听见身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随即男人套著塑胶薄膜的炙硬肉柱,抵在他微张的肛口上。 乔可南这才领悟到,自己的身体,究竟有多期待这件事情的发生。 [003] | 花开花落 | 男人的物具不容置疑地压进了他的耻穴。 乔可南咽了口口水。 自己终於要被……破菊了。 陆洐之并没急于冲撞,而是扶著肉棍,在他的臀缝间摩擦、挤压,直到原先冰冷的塑胶套染上了肉体的温度,才开始箍著头茎,慢慢往前推。 「呃──」乔可南怀疑自己遭人打了脑干,晕晕的、麻麻的,男人的阴茎大小跟手指自然没法相比,他吞得很艰辛,下意识抗拒推挤,被狠狠打了一下屁股。 「放松!」陆洐之声音很沉,显见也不太好过。 「啊啊……」乔可南抑不住呻吟,他张开腿,极力接纳。只是真的……很痛啊…… 「好了,休息会,你快把我夹射了。」陆洐之打趣,他这才进去了三分之一,难为身下的人一脸辛苦,却没叫他抽出去。 「哈……哈……哈……」乔可南难堪地喘息,只见陆洐之俯下身来,安抚一般亲亲他的耳后,又从他的脖颈一路舔吻至背脊。 尾椎被人抚擦的时候青年腰肢一软,后穴有了一点松弛,陆洐之见状趁机将自己的性具顶进,这次插入了二分之一,疼痛感倒是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括约肌被撑到极致的酸胀。 「等肠道打开了,开口就不会那么痛,插一下又出来,那才会让人难受。」 乔可南这次连耳朵都红了。 没错,他跟苏沛就是那样,每次他一扶棍插入,苏沛就一脸疼得要死,他心疼抽出,再来一次,又是同样的结果…… 原来,还不如不管不顾,一干到底? 陆洐之看著身下人羞窘难当的可怜样子,对於乔可南的情况他并不了解,只说没做过零,想找人指导,他原先心有挂碍,现在却觉得……赚到了。 一个身材好,敏感又识趣的零,打著灯笼都很难找。 趁著乔可南出神间隙,陆洐之一寸一寸地将肉茎通通干了进去。 「老天……」他吟叹,倘若不是深知安全性行为的必要性,他真想把保险套抽掉,肉贴肉地感受他腔道内湿热淫荡的包覆。 陆洐之没有处男情节,但一想到这样美好的地方是他第一个开发占据的,下半身不禁又硬了好几分。 「你……你怎么……」变大了?乔可南问不出口,熬了这么久,男人粗大张扬的肉根不但没消停迹象,甚至在他体内发胀,硬得不行。 他后庭被彻底捣开,陆洐之连根没入,乔可南敏感的穴肉感受到对方粗硬的毛发,以及下头囊袋的重量。 「全都进去了。」 「……嗯。」 「难受吗?」陆洐之弯下身,又亲亲他耳朵。 这令乔可南注意力被转移了不少。「很胀……」 「还有呢?」 乔可南脸红了红。「很大……」 「乖孩子。」陆洐之满意了,他撤出了些许,缓缓抽送。 「嗯啊啊……」对方硕大的龟头在他肠壁上摩擦,这滋味很难以言喻,原先以为会痛,实际上还好,就是胀,外加那种黏膜被人抽插时,酸酸热热的感觉。 陆洐之插得很慢,用二分之一左右的硬根,徐徐推进,乔可南逐渐享受起这种规律而徐缓的爱抚方式,他手伸到下头,不自觉抚擦起自己的阴茎来。 「抽插的时候,一开始不能太用力,肠道很脆弱,要先让对方慢慢习惯你的步调,前列腺的刺激不能太轻也不能太用力,太轻了没效果,太用力就会痛……」 说罢,陆洐之忽然加快了步调,抽出、顶入、抽出、顶入,这次是九浅一深,全根没入,每一次深入都刚好从他前列腺位置经过。 乔可南失声尖叫:「啊!啊!啊!」 陆洐之喜欢他的声音,自然、乾净、不造作,不是真到了爽处,通常不会喊出口。这令他很有成就感,想让身下的人叫得更欢、更浪。 「然后,等习惯了刺激……就可以专攻那点了。」陆洐之的指导方式一向「身体力行」,现在开始,他每一下都重重顶入、狠狠抽出,坚硬的前端不时在乔可南腺体处挤压、摩擦。 「啊!不行!要死了……啊啊……」乔可南疯了,大叫求饶,陆洐之狠操猛干,每一下都用了全力,男人粗硬的毛发把他穴口处磨得一片红肿,茎根下的囊袋啪啪啪的,一下一下打在他会阴上。 有什么湿滑的东西从体内渗出,在律动中被带了出去。即便隔著一层透明薄膜,乔可南依旧能敏感地察知到对方茎体上的青筋脉络,巨大的肉柱彻底填满了他的直肠,不留空隙。 前列腺不断受恰好的力道压迫,乔可南前头的硬柱湿得一塌糊涂,铃口酸麻,整个人处於那种要射不射的迷离快感中,呻吟不由溢了出口,「啊……啊……嗯……」 那迷人音调显然是动情到了极致,陆洐之听得很爽快,他下身持续律动,上身多了余裕,大掌在乔可南坚韧美好的肌理上徘徊摩挲。 陆洐之捏了捏身下人的乳头,手指在上头打了几回转,接著往下,握住了那根湿淋淋的茎干,如自己那般,同样也是坚硬如铁。 「想射了吗?」 「嗯……想……想!」乔可南几乎是哭求了。 「再等等。」他想换个姿势,乔可南先前射过一次,这次再射,之后要硬就不容易。 陆洐之缓下动作,思考了一会,决定让他坐在自己的腰间,挺翘的屁股上下挪动……嗯,挺美好的。 他慢慢地将自己的阳具抽了出来,在里面待了阵子,脱离的时候还依依不舍发出了「啵」地清脆一响。 「?」乔可南有些迷惑,好好的,怎不做了? 「来,换个姿势。」 青年沉浸在欲望里的样子令男人非常满意。那水润湿漉的眼,酡红的双颊,微张喘息的嘴唇,无一不撩动著他人情欲。 他让乔可南翻过身,示意他坐下,自己再面对面地盘腿一坐,直翘挺立的阳具正勃动著,塑胶套外湿滑水亮。 乔可南脸又热了,刚刚这东西……居然能在他体内。 「过来坐。」陆洐之拽住了根部,固定柱体。 这「坐」哪儿显而易见,乔可南嘴巴张了张,满脸惊异,却还是扶著臀,爬了过去。 「来,慢慢地,我帮你打开,你自己抓好。」 「……」 陆洐之的手转而掰开他紧实的臀肉,让他湿漉漉的后庭暴露出来。乔可南不敢看他,只专心握著对方的肉棍,朝自己的穴里一点一点塞…… 「不、不行……塞不下了。」这姿势远比刚才进入得更深,乔可南实在没勇气继续往下坐,感觉再坐就要顶到胃了。 「怎会?你刚全都吃下去了的。」陆洐之呵呵一笑,捏了捏他耳朵。「放松,腰挺直……」 「唔……」乔可南双手扶著男人的肩膀,拉直了背,松开穴肉,於是侵入的动作顺当了许多。 「乖孩子。」陆洐之亲吻他,两人舌瓣相缠,丝毫不输给身下的交合。 陆洐之感知到自己的肉棍被慢慢地吞食,直到根茎处传来一阵紧窒,明白这是全根没入了。「你看,不是做到了?」 乔可南恨恨地咬了口他鼻尖。真是站著说话不腰疼啊! 陆洐之为他这过分亲昵的举动一愣,但笑笑没多说什么。「自己动?」 「……」敢情自己签了丧权辱国的条约啊? 不愧是做律师的,如何一步一步哄到对方配合,不在话下。 乔可南吁了口气,撑起膝盖,开始上下吞吐起来。 他动作不大,一切都是徐缓缓的,十分磨人。 陆洐之很快看不过去,下身挺动,完全和乔可南不同步:他抽出、他插入;他插入,他抽出,等於无时无刻乔可南都在被他顶,一点喘息空间都没有。 乔可南紧紧攀附著他的肩膀,最终只能软下身躯,任人捣干。 陆洐之边享受他这份缴械投降的伏诚,边在他脸上各处亲吻,把人家的嘴给生生吻肿了。 他双手扶著青年的胸膛,拇指在乳头上旋转、揉捏,原先淡淡的褐色如今充血挺立,呈现豔丽的赭红。乔可南坚硬的肉具抵在他腹间,每次龟头摩擦到他坚实的腹肌,肠道就会传来一阵极美妙的收缩。 陆洐之喃喃道:「我想得没错……」 「什么?」 「你果然很欠干。」陆洐之英俊的脸上是那种很不怀好意的笑,他低哑的嗓音很性感,分明说著低俗的话,却能让人很情动。 「你……」乔可南没法抗议了,男人接下来狠辣的冲撞,凌乱了他的呼吸。 陆洐之挺腰,由下往上顶干,乔可南被冲击得只能嗯嗯啊啊乱喊一气,他被平放在床上,男人沉重的身躯覆压了上来。 「可惜……」陆洐之轻叹一声,把他的腿彻底打开,肉杵深深埋入,又开始了激烈的抽动。 乔可南整个人都麻了。刚才被插的快感倘若是那种一下一下,被羽毛拂过的激灵,现在就是被电流划过,打中脊梁,所有的感触蓄积成一股强大能量,甘美地在四肢流淌。 他脚趾屈起,指尖发烫,腰椎酥麻,后穴又酸又胀,每一次抽顶都能让他大声尖叫,前头的阴茎更是勃动得厉害,马眼张阖,觉得好像快射了,又射不出来。 他探手想摸,却被陆洐之阻止。「别动。」他把乔可南双手按在自己的腰上,让他用一种全心全意的姿态迎接自己的侵入。 求而不得,乔可南崩溃得快哭了。「我想射……让我射……」 「好。」陆洐之亲了亲他汗湿的额,右手往下拽住了他的肉根。 乔可南猛喘一声,身躯被情欲填满,陆洐之大掌在他表皮上滑动,配合抽插的频率套弄,幅度刚好。 那股热量撑破了乔可南的身体,他后庭阵阵痉挛,双腿收合,臀部抽紧。「啊──」 不只是射精,他全身上下笼罩在一股难以言喻的快慰中,热潮一波一波不断涌上,酥麻了他。 陆洐之在他体内,阳根被狠狠绞紧,又痛又爽。 乔可南高潮持续了很久,直到射完了,他的肉茎仍没有疲软迹象,湿润的马眼翕动著,渗出不少透明湿滑的液体,有些沾染在他体毛上,有些往后落去,与他后口泌出的水液混在一起,狼狈至极。 「爽了?」 乔可南犹在失神状态,他眼角滑落生理性泪水,迷蒙地点头。 「魔术师……」 陆洐之一脸问号。「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他好气又好笑,俯身吻了下他鼻尖,开始自顾自地操干起来,刚刚被绞了那么一下,他也快了。 乔可南的阴茎逐渐失去了硬度,柔软地垂落,进入不反应期,不过习惯了,被抽插的感觉也挺舒服的。 他嗯嗯哼哼地享受,据说男人在射精后思考会变得清明,乔可南没特别感想,但至少这一刻,他不再随著男人的狠冲猛撞摇摆,反倒多了余裕去观察这个压在他身上蓄力抽送的人。 他压抑的表情很性感,饱满的天庭透著一层薄汗,乔可南情不自禁,伸手替他揩去。 陆洐之一愣,抬眸望他。 乔可南觉得这人的眼漂亮到了不行,虹膜漆黑,光彩潋滟,即便此时此刻因欲望而显得迷离,依旧是很吸引人的好看。 两人第一次见面,是三年前在事务所里,那时连他在内还有两个新进人员,陆洐之站在一角,手插口袋,表情淡漠,姿态高傲得像个唯我独尊的天神,眼神却莫名地搁他身上频频打转。 乔可南回忆了下,忍不住问:「你是不是……想干我很久了?」 陆洐之「哼……」一声,没否认,只是身下的动作越发急遽,穴口处淌落的白液都被打出了泡。 乔可南低吟,想自己刚退伍时,一身黝黑肤色,肌肉坚实,头发清爽乾净,搭上一双浓眉大眼,简直是日本gv里的极品小零,说实话,在圈子里想干他的远比想被他干的人还多。 或许他走错了路…… 在乔可南分神之际,一记狠辣的顶撞使他不禁昂首,「啊!」地叫了一声。 陆洐之射了,他粗大的茎棍在他体内阵阵抖动,也不知射了几股。 男人在射精之后总是脆弱的,陆洐之沉重的裸体压在乔可南身上,他胸膛猛烈起伏,身躯的热度逐渐降温。乔可南忍不住抬手环住了男人的背,两人维持这般姿势,好阵子没动弹。 陆洐之平复了呼息,大概猜到乔可南的情况没办法来第二次,他渐渐把阳根抽了出来。 「滋……」地一响,伴随男人的撤出,乔可南后庭内溢出不少液体,多数是透明湿滑的。「这是润滑液?」 陆洐之瞥了他一眼,好气又好笑。「一半是你的淫水!」 乔可南满脸通红,嘴巴一张一阖,像只缺氧的青蛙。 「淫、淫水什么的……」 「肠液,被适当刺激就会有。」说罢,陆洐之伸指进去搅了搅,淫荡的水声滋噜滋噜响。「看来还不少,你天赋异秉啊!」 乔可南:「……」 陆洐之抽了纸巾,给他擦了擦股间,继而把身上的保险套摘了,擦净阳根。「走,去洗澡。」 男人的茎物明显还在充血状态,虽然没完全勃起时那般硬翘,仍旧分量十足。 「别看了,再看就硬了。」 乔可南闻言,立马乖乖地别过头去,他是真经受不起二度摧残了。 陆洐之见他反应直率,不禁扳过他的脸,亲了上去。 这亲昵讨喜的举动,实在不像是眼前这位不苟言笑的上司会做出来的。乔可南怔了怔,褪去了欲望,两人柔柔地接了个吻。 「……我帮你洗,你里头还有些润滑液得洗出来。」 「好。」乔可南点点头,同他进了浴室。 乔可南腰肢微微酸软,但不至於走不动。陆洐之很贴心,让他倚靠在自己身上,帮忙清洁,服务到家,确实很悉心周到。 热水淋在身上很舒服,乔可南思绪飘到远处,也许……自己真的比较适合当零。 和陆洐之的性爱非常刺激,全身上下的毛孔遭受情欲蒸腾,彷佛连同骨髓都被洗刷一遍,他忽然可以理解苏沛的出轨,这是他一直以来不曾给过人家的。 「……想什么?」 乔可南诚实道:「我在想……自己挺失败的。」 陆洐之挑了挑眉。「在我面前觉得成功的人不多。」 「……」乔可南抬眸瞪他,觉得自己若是欠干,这人就是欠扁。「严凯泰呢?郭台铭呢?」 陆洐之:「他们没我会操人。」 你怎知道怎知道怎知道啊啊啊! 乔可南发觉自己从没认识过这位上司大人。 什么严肃禁欲,呸,根本是一闷骚! 两人走出浴室,乔可南瘫在床上,看著陆洐之一件一件将脱下摆好的装束再穿戴回去。 他从不知一个人连穿衣服都能穿得这么有美感,尤其上袖扣的动作,看得乔可南心痒难耐,下腹不由一热,很想跟穿著西装的他……再搞一次。 当然这无耻的想法,他是绝对不会讲出来的。 陆洐之穿好衣物,问他:「我送你回去?」 乔可南摇了摇头。「我再躺一下,之后会自己叫车。」说罢,他才想到什么似的问道:「这里是哪里?!」 陆洐之哭笑不得,拿出一张名片给他,上头是这间motel的电话地址。 乔可南瞥了一眼,呼,还好,离他家不算太远。 陆洐之看著他这一系列反应,心情复杂。「往后……」 男人眉宇一敛,反应很淡,乔可南心细,依旧看懂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他做出一个「我敢发誓」的动作,不管过程有多美好,到底是一夜情。 一夜情的原则就是:在哪里发生,就留在哪里,今后一切,各不相干。 陆洐之一愣,随即笑了笑,抚乱了乔可南的头发。 「你……」他想说些什么,但最终选择了噤声,只道:「很累的话,明天准你请假。」 「哗。」乔可南睁大了眸。「老大,这算工伤吗?」 陆洐之:「……」 乔可南笑了笑。「不用请假,别让我跑外务就好。」 「行。」陆洐之点头,把房卡留下。「我买了过夜,你可以待到明天早上,房卡直接插门上。」 「好……」 陆洐之转身要走。 乔可南:「那个,陆洐之。」他想了想,还是选择叫了对方的全名。「谢谢你今晚的……呃……技术指导。」 陆洐之一笑。「不客气,我也很享受。」 ◎ ◎ ◎ 隔天一早醒来,乔可南最后悔的事不是跟人做了,而是他没答应陆洐之帮他请假! 那个腰酸背痛的哦……前一晚还没感觉,睡了一觉,乳酸累积,他腰疼得差点下不了床,难以启齿的某处更是传来阵阵微微的刺痛,仿佛得了男人病。 乔可南泪流满面,望着天花板感叹:这就是爽快的代价吗…… 无论如何,陆洐之做得很周到,菊花有点肿,但没出血,全程戴了保险套,没射在里面造成零号肚子痛,算得上非常尽兴又高分的性行为。他这个前一号跟人家一比,当初真是想不开走错了路,白害了别人。 「唉。」乔可南叹息,决定奢侈一天,搭计程车上班。 他在想,等下遇见了,自己该说些什么? 最好什么也别说吧……乔可南单纯,但并不傻,两人春风一度,互相爽过了,就不该再多牵扯。只是房钱是陆洐之出的,乔可南有些抱歉,怎么说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没道理让人家单方面付费,是吧? 乔可南想了想,在进入事务所之前,先去一旁的便利商店领了钱。 「早。」事务所明令上班时间是早上九点,多数助理都会提早到,一般乔可南也是,唯独今天例外……他想,陆洐之应该会「通融」的。 他推开办公室门扉,陆洐之早已坐在那儿。 乔可南:「早。」 陆洐之面无表情。「早。」 真的……没变。 乔可南怔了怔,随即坐到位子上,不小心没注意,屁股有点疼。 他苦笑,倘若不是身体内部残留著那种被人彻底拓开的疼痛,乔可南真要以为自己前一晚是喝醉作春梦了。 他若无其事,一边打开电脑,一边整理传真,没注意到陆洐之这时朝他递来的目光。 「叩叩叩。」有人敲门,乔可南:「请进。」 「早,你们要不要点饮料?」是另个律师的助理丁丁,二十六岁的圆脸姑娘。 办公室文化不能少了合购,不管在哪儿都不例外。一般乔可南都很捧场,不管想不想要,这种事一旦拒绝过,往后人家就不会再来问你了,那也挺寂寞的。 乔可南正要起身,便听陆洐之道:「不用了。乔律师,今天最好别喝太刺激性的东西。」 实际上乔可南目前还不算取得律师资格,但在他走入这间办公室的第一天,陆洐之便问:「听说你要考执照?」 「是。」 陆洐之:「好,从考上之后,我称呼你为乔律师,希望你能谨记自己的目标,直到正式取得法袍的那天。」 陆洐之神态庄重。就在那一刻,乔可南对眼前的这个男人,产生了无比的敬畏心理。 如今两人虽这样那样过,乔可南也见识到了他不为人知的……猥亵一面,可敬佩之心犹在,能被这般有意无意地「关心」,滋味挺好。 乔可南回头看看男人,陆洐之脸上依旧看不出分毫动静,他朝一脸迷惑的丁丁笑了笑。「谢啦,今天不用了。」 「哦。」丁丁走了。 乔可南噙著笑,坐下来。所以……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吧? 可他不知道,这样的「不一样」,究竟对两人而言,是好是坏。 乔可南单纯想把一半的房钱还给那人,又不好直接上去说:「喂,昨天的房钱。」他忖了会,最后将钱装进信封袋里,连同公文一并呈交给对方。 陆洐之见到以后,仅仅是淡淡地抽了下眉。他瞥了眼乔可南,后者尽力装作没事地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那我回位子上了。」 「好。」 人生依然持续,滚滚向前,他和陆洐之的相处模式仍旧不咸不淡,两人都很默契地丝毫没提及那件事。 只是偶尔,偶尔在陆洐之指导他一些案件的方向之际,他会微微走神,想到那天男人也是用一副不冷不热的口气,悉心告诉他前列腺的位置,如何找、如何……插。他纤薄端正的嘴,含过自己的那个;修长有力的指,插过他的屁股……不想还好,一想就没完没了。 乔可南终於明白为何不提倡办公室恋情,就算他们不是那种关系,他都会胡思乱想,何况在真的泥足深陷以后? 陆洐之显然也察觉到了他的「异常」,但一反常态地,居然没多斥责什么。 在这样浪里来火里去的日子里,乔可南唯一庆幸的,就是他想起苏沛的时间少了。 最近一次想到,还是因为翻开月历,看见那人文秀的字迹圈起一天,在上头注写:「交往三周年纪念」。 乔可南看了很久……很久,直到胸中的酸楚平复了,才搁下手,给自己冲了一杯热茶。 过去了。 他跟苏沛是,他跟陆洐之……也是。 他打开电脑,连上有阵子没用的msn。 微软很狡诈,不更新就做一堆禁制,像他就不能收离线讯息。一上线,菊花黑猛地送来好几个震动:「老天,你终於出现了!」 joke男:「最近工作忙。」附带一个不太好意思的笑脸。嘿,他真没料到菊花这般想他。 菊花黑:「我还以为你被人干死了!」 joke男:「……」不能期待菊花吐出黄瓜来。「我没事。」 菊花黑:「那哥给你找的对象如何?满不满意?爽不爽啊?」附带一个淫荡娃娃图。 joke男:「我没跟他做。」 菊花黑:「瞎米!」 相较菊花黑的震惊,乔可南很镇定。「我觉得……这种事还是不要随便乱做的好,我有点害怕,尿遁跑了。」 菊花黑:「……」 对方送来好几个点点点,乔可南完全嗅得出里头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他不是有意要骗菊花,但直觉这件事还是不要传出去的好,尤其那个人……将来是要走正途的。 joke男:「倒是你怎会认识他的?」 菊花黑:「喔~他是我堂哥的男朋友的甥女的男朋友的朋友。」 乔可南无言以对。 joke男:「你们gay圈的关系怎能扯得这么远?」而且你堂哥居然也是gay,天下大同啊? 菊花黑:「茄~说得好像你不是似的。」 乔可南摸摸鼻子。他是,但涉足不深,他从不对交友积极,最多出席几次聚会,尤其在和苏沛交往同居以后,生活更是两点一线:上班回家、回家上班。 和菊花黑交好,是因为两人在bbs上认识,有一些交流,为几个社会问题同仇敌慨过。 菊花黑跟他要过照,他则对菊花黑的长相不感兴趣──毕竟那时他有苏沛了,觉得私下跟人互换照片,挺像精神出轨的;后来则是真心跟人家当朋友,看不看真相,更没意义。 菊花黑:「用不用我再帮你介绍一个?」他热心提议:「这次是可以谈感情的。」 看到「感情」两字,乔可南有点心动,但想了想,还是回:「没关系,不用了。」 他没打算封闭自我,有机会仍计画找个人好好过一过,只是……不是现在。 曾经沧海难为水,和陆洐之那次太爽了,他直觉往后遇到的对象,大抵都无法达到那境界。 乔可南感叹:这就是从小美冰淇淋一口气跳到哈根达司的感觉吗?就算杜老爷也不错吃,暂时是没fu了。 唉! [004] | 小美冰淇淋 vs. 哈根达司 | 距离两人一夜情那晚,过了一个多月。 乔可南渐渐把身体里浮动的欲望收拾乾净了,他本来就不算是很热衷性事的人,像只在沙漠中的骆驼,偶尔在绿洲停泊,喝一喝水,就能走很久。 不然一般小攻被限制一个月只能插一次,早暴走了,哪能和苏沛和和平平地交往三年? 唉,又是那个名字。他不烦,观众都烦了。 乔可南很珍惜这一个人的时光。他大学四年住宿舍,毕业以后入伍,过的也是团体生活,退伍没多久便跟人同居(就是那个人啦!),算一算,他已经将近十年没一个人住过了。 他决定好好享受,先把家里的布置全都换了,换成自己喜欢的、看了大器的,又每天租各式各样不同影碟,在家里看,沉浸在低级的笑点里。 他从前的偶像是盛竹如,那人主持的类戏剧节目通通都有追,现在完全不看了。 那天晚上,盛竹如在他脑海里的repeat,造成了他不少心灵创伤。(盛竹如:干我屁事?) 人生往往有失有得,情场失意职场得意,没啥意外,乔可南的实习铁定会过,事务所给他的评价挺好,虽然只是一个小起步,仍使他兴奋了好些天。 果然攻受都是浮云,男人就该有自己的事业! 乔可南觉得自己的志气,正在熊熊燃烧。 陆洐之下午去了看守所一趟,再回来的时候,已是晚上八点。 他打算拿了文件就走,结果一下车,便看见自己的办公室里灯火通明。稍微想了想,就晓得是哪个家伙过了时间还依依不舍,留在里头不懂节约省电了。 陆洐之觑了眼手表,走进便利商店买了一盒便当,还有几个关东煮,跟一瓶柠檬红茶。 店员:「谢谢光临,欢迎再度惠顾。」 也不知为何,这一阵子,他就是把那小孩的口味喜好,通通记住了。 陆洐之提著袋子走进事务所,里头一片空荡、寂静,今天是周五,事务所明定的不加班日,除非有特殊情形,否则一般没人留下。 属於他办公室的门扉半掩,灯光溢出,陆洐之站在那儿,由他这角度,刚好瞧见乔可南坐在办公桌前,摊了各式各样的文件书本,一脸苦思。 这小孩一脱离人群就显得没形没样,他一双皮鞋脱了,整个人盘腿坐在办公椅上,领结半开,襟口处露出一片白皙滑润的皮肤,发梢伴随他低头、摇头,又抬头的动作轻晃,但真正诱引出陆洐之犯罪冲动的点是──他又开始咬笔。 轻轻的,白玉似的牙在笔杆上头磨,鲜嫩的舌不时抵出,以免无意识吞得太深…… 陆洐之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颤动,感觉一股炙热的血流猛地往下腹汇聚,他不敢置信,自己居然看著一个人,在不受任何外力刺激的情况下,就不自觉地硬了。 这也是一个多月来,陆洐之没对对方显而易见的走神斥责的原因。 他不想承认,也不想否认,眼前这人的存在,确实很能撩起他某些「反应」。 陆洐之眸眼一沉,敲了敲门便走进去。「怎还没回去?」 「陆律师!」乔可南一惊,差点从椅子上跌下。 他连忙站好,不太好意思地拉了拉领结,弯身穿鞋。 这角度让他颈后的肌肤若隐若现地坦露了一大片,陆洐之不动声色地享用著,嘴角微勾。 「吃饭了没?」 「欸,还没!」乔可南搔了搔头。「案子有点问题……」 陆洐之不是特别关注他人习惯的类型,但两人毕竟同在一间办公室,互相买饭的时机还不少,乔可南一专心做什么,就会忘记要吃饭。这一两个月,他瘦了不少。 「先吃点东西,案子哪里有问题?」 「哇喔──」接过陆洐之递来的食物,乔可南受宠若惊,柠檬茶居然是他最喜爱的口味! 他先喝了一口,转而拿了文件,他们办公室里两张桌子呈现「┌」型,中间摆了一张大茶几和一对双人沙发,乔可南移师到那儿,将自己想请教的东西一次摊开。 乔可南:「我觉得这个案件挺玄的……」 陆洐之:「哦?」 「就这部份,你看。」指完,乔可南侧首,赫然发现陆洐之不知不觉,竟离他如此靠近! 两人肩膀碰肩膀,陆洐之身上的hugo boss及香菸的气息,占据了他整个嗅觉。 男人侧脸线条瘦削俊美,五官深刻如极品雕塑,平日里梳理整齐的发微微散落,几乎就快拂上他的耳根。 这还是两人自那回事以来首度亲近,乔可南喉咙发乾,四肢僵硬,不显山露水地往旁边挪了一点点,拿了关东煮开吃。 陆洐之不迟钝,怎会观察不出乔可南躲避的心思?他嘴角暗暗勾起,只要对方不是无动於衷,便是好事。 他装作注意法条,指了一处。「你看这里……」 「欸?」乔可南一凑过来,嘴边的肌肤就被人亲了。 「喀啦」一声,他手里的筷子落地。 连同他嘴巴里的鸡肉丸子一并掉到地上,还「咚哟」弹了一下。 乔可南悲愤地喊:「我的丸子──」 陆洐之:「……」 他很快就行压倒政策,把人推翻在沙发椅上。 乔可南大惊。「?!」 办公室里明晃晃的灯光照在两人身上,映出身下人迷蒙的表情。 这事陆洐之想了太久,久到他以为自己没在想,但实际上从乔可南抱著私物来他这儿,讨好地笑说:「陆律师,往后请多指教。」时,他就想在这间办公室里,恶狠狠地干他。 最好是整栋大楼,都能听见他被他干的声音。 「陆、陆律师……」 陆洐之的眼神……妈妈啊好可怕! 乔可南惊愕之余,被陆洐之饱含欲望的眼眸赤裸裸地一扫,再傻也明白眼下的气氛是干么了。 「……你硬了。」陆洐之膝盖往前一顶,顶到他腿间那块明显的坚硬突起,十分满意。「刚好,我也硬了。」 乔可南:「……」请不要用那种「刚好我也饿了」的口气好吗? 不管青年怔忡反应,他把乔可南手腕一拉,让青年的手隔著西装裤,碰触上他同样炙热发硬的物事。 乔可南欲哭无泪。有没有人能先跟他做个剧情提要? 身体反应很诚实,陆洐之是他的哈根达司,尝过一次便时时怀念那股浓郁甜美的味道。但自己对陆洐之来讲,可能仅是个小美冰淇淋,偶尔尝尝鲜,回忆一下青春,他没想到…… 他没想到的在后头。 魔术师有什么?一双巧手! 「喀啦喀啦」几声,乔可南皮带被解开,西装裤拉鍊遭人拉下,那地摊三件一百的四角裤,暴露在男人眼里,他羞耻得快死掉。 好死不死,竟是国旗图案。 陆洐之眸闪了闪,看著青年羞窘涨红的脸,一笑。「还挺爱国。」 ……我很想不为人知地偷偷暗恋啊。 男人冷不防在他内裤上亲了一口,乔可南诧异地想:您这是爱国呢还是爱我的唧唧呢? 陆洐之大方解答:「我想亲的是里面的东西。」 乔可南:「……」 内裤很快地连同西装裤被剥下,青年肉茎挺翘,尚未完全勃起,但龟伞已迫不及待露出了头。 陆洐之睐了一眼,手抵在上头,恣意搓揉。 很快地,阴茎呈现的角度便有了不同。 乔可南吐息加重,呻吟起来。「啊啊……轻点、轻点!」 陆洐之刻意在他龟头处一捏,乔可南整个人都蔫了,像只被掐上岸的鱼儿,只能抖动身躯,张嘴喘气。 陆洐之一手套弄他的根部,另一手往上撩开乔可南的衬衫,探入内衣,在他柔腻的肌肤上滑动。 手感很好,没有一般男人的粗糙磨砺,而是坚韧紧实,他很享受,手掌一路探至对方胸口,在青年浅褐色的乳尖上拧了一把。 「啊!」乔可南腰肢一弹,随即掩嘴,发出「嗯嗯」的哼声。 陆洐之掐住他的乳头一阵搓揉,用指甲在顶端小孔上刮搔,左边完了换右边,以此类推。 乔可南身下的物事更加胀硬,阳筋贲起,细微颤动。 陆洐之见状扬眉,「你到底有多喜欢被玩乳头?」 乔可南:「……」 「嗯?」见乔可南不回答,陆洐之用力在他左乳上掐拧。 乔可南:「庭上,这和我们在讨论的问题有关吗?」 陆洐之:「怎不有关?」 乔可南:「那么,私人问题,不便回答。」 这小孩还会贫嘴了。陆洐之笑笑,也不介意,决定直接「采证」。 男人手从内部将他的衬衫扣解开,从第一颗解到最后一颗,再把白色的背心往上推,露出大片光滑白皙的躯体,整件衬衫如今就只靠颈间的领带维系。春光大好,刚才被他揉过的尖端翘立,周边肌肤都被捏得发红。 陆洐之倾身咬住他锁骨,舌头在肉粒邻近处舔舐,就是不碰触他的「重点」。 乔可南乳尖发痒,在空气里一点一粒的疙瘩浮现,他喉咙像受到紧缚,乾渴得要命。 他双手不自觉陷进陆洐之头发里,微微使力,希望他正视自己的欲求,陆洐之却恍若不知,一迳在他胸口、腹间、肚脐处,肆意地啃咬吻吸。 乔可南觉得不够……很不够!「你……」 「嗯?」陆洐之微微抬眸,那目光明显地不怀好意。 乔可南脸腮发红,怎以前就没察觉陆律师竟如此……无赖?但追根究底,在法庭上把人往死里辩这点,倒是完全没改。 他可以肯定,倘若自己没说出要求,直到两人办完事,他都不会碰自己的乳头一下。 乔可南认了。「喜欢……」 「嗯?」陆洐之眸光深了,紧盯著眼前这人,见他的眼周因极度的羞耻泛红,眼眶里满是诱人水气。 「很喜欢……乳头……被捏……」越说越小声。 陆洐之一笑,奖励性地伸手,搓了搓他寂寞多时,有些发凉的乳尖。「还有呢?」 「被舔……吸……」 「乖孩子。」陆洐之抬身在他脸上亲了口,把青年羞愤欲死而别开的脸扳回来,接了一个吻。 暌违一个月,再度唇齿交缠,乔可南嘴里有柠檬红茶的香气,甜甜香香的。 陆洐之一向只喝咖啡,对这种充满人工添加物的饮料敬谢不敏,但他现在发现,味道也不坏。 他吸食著那人的舌头,再一路从脖颈吻到了对方胸口,含住了他娇翘敏感的东西。 乔可南的反应直接展露在他傲立的下身,龟头已经完全暴露出来,马眼开阖,吐着水珠。 陆洐之握住它,反覆搓揉,轻掐他的阳筋及茎头处,指尖不时在顶端的小口上摩擦。 不一会青年的下身便湿了一片,体毛被液体沾湿,连下面的两颗蛋都水亮水亮的,陆洐之掂掂,重量不小,看来储了很多货的样子。 乔可南嘴巴微张,「哈……哈……哈……」地喘,合不拢的嘴角渗出一些涎液来。 陆洐之张口舔去,体贴地道:「要射了说一声。」 「嗯……嗯。」 青年眼睛里满是水雾,上回他就领教过陆洐之的手上功夫。他力道始终恰到好处,又深知男人何处敏感,刺激得人下肢酥麻,快意连连,乔可南茎身胀痛,快感一累累涌上,致使他双眼失神,脑门发热。 陆洐之又换了一种方式,他不给他激烈套弄,而是四处撩拨,即使乔可南哀声求饶,也不改其作风。 「别……你……快一点……」 陆洐之笑了笑。「让你尝尝别的滋味。」 说著,陆洐之一手套住了他的根部,停在那儿微微使劲,另一手揉捏他双球,指腹在他阴囊根后的会阴处施压。 乔可南喘息著,阴茎很热,又酸又胀,像憋了尿。还不及反应,就被人猛地掐住了茎头。 「不,等一下……」 下一秒他浑身绷紧,手指陷进沙发里。原先还能抑止住的呻吟再不受控制,伴同自脚根攀爬而上的快感,从喉头里溢出:「嗯啊──」 跟一般射精方式不同,他的精液是用「流」的,自红润的马眼处一股一股地淌出,沿著依旧挺立的肉根往下流落,在陆洐之手心积了一滩。 他下肢还很酸麻,这次的快感不同以往,余韵浓厚,乔可南眸眶都是泪,高潮的感觉遗留在他身体里,足足徘徊了十多秒才散去。 舒服是舒服,但……不够痛快,他的肉茎还硬著,并没萎弱迹象。 陆洐之用手把他茎根上的白液,全数揩去。 乔可南这段日子都在修身养性,极少自渎,更遑论跟别人做。陆洐之摸了下手心里的体液,在他眼前比了比。「这么浓……没找人出过货?」 乔可南:「……」 他双眼通红,看著陆洐之恶意地用拇指跟食指「蹂躏」他的子孙,再缓缓将两指分开,浓白的液体牵出一条细长的丝,最后断裂。 陆洐之反覆做了几回,乔可南再看不过去。「你别玩我儿子!」 「哈!」陆洐之失笑,从茶几上抽了卫生纸,擦净手心,漫不经心道:「你身体反应跟我初次上你时一模一样,该不会真没跟人做过?」他语调里有丝惊奇。 乔可南心里气得要死,你当谁都跟你一样有个专用冰柜,里头全是哈根达司家族吗? 没节操的东西!乔可南怒了。「你到底做不做?不做我要吃便当了!」 开玩笑。「做!」 这一声斩钉截铁,随即乔可南的内裤和西装裤,都被脱掉了。 青年一双坚实光滑的腿坦露在灯光下,乔可南天生毛发少,加之长年的慢跑习惯,小腿肚形状优美,肌理紧致,不像一般人软趴趴地。 上回在motel,满室昏暗,陆洐之没注意到他这项「优点」,如今…… 他眸光一转,盯著他腿好一会儿,脑子里浮现了各种各样的「玩法」。 乔可南一无所知,但直觉告诉他,别问陆洐之在想什么比较好。 眼前青年全身仅剩一件衬衫、背心跟领带,简直是gv里小受任人操干的最佳状态。 他射过一遍,但茎身仍旧发烫,他猜这次陆洐之不会让他太轻易就射,最好先有心理准备。 说实话,乔可南完全没料到今晚会变成这样,他分明打算发愤图强,做个四好青年,为人生、为理想好好奋斗,怎就被人压倒在沙发上,剥成了一只白斩鸡? 此刻,罪魁祸首的手指还在他屁股里进出,开拓新方向呢! 「嗯啊……你……」 「嗯?」陆洐之专心致志,掰开乔可南两条腿,往人家穴里挤进润滑液。 有过一次经验,乔可南明显抓到了放松窍门,这次陆洐之扩张得很顺利,没一下就有三根手指在里头进出。 潮润的水声传至乔可南耳里,令他快羞耻得快蒸发成烟。 与他近乎赤裸的情况不同,陆洐之身上西装始终一丝不苟,唯独裤扣打开,露出里头的贴身布料来,人家好一点的内裤是ck的,他是……prada。 prada啊!你个内裤穿prada,被抢的时候不怕连内裤都不剩? 乔可南忿忿地想,抬手探进人家裤裆里,说道:「我先给你揉揉。」 陆洐之低喘一声,随即笑了。「真贴心。」 我那是怕你憋不住,悍然叩关,我就死了。 乔可南哼哼两声,手指隔著男人薄薄的内裤布料搓揉,描绘藏在里头的肉柱形状。 陆洐之显然硬到极致,乔可南故意在内裤外搓啊搓,磨蹭著人家顶部,很快地,那儿有了一片水迹。他示意男人靠近一点,张嘴含了含,把陆洐之一块布料舔湿,恶质地想:哼,等下看你怎么穿这件内裤回家! 男人很享受,隔著布料亵玩也是一种情趣,他没催促乔可南,只一手在他发顶上摸了摸,当作鼓励。 乔可南哼了哼,还不知道你这东西乾不乾净呢,隔了布还好,要他实实在在地舔,心理上多少有障碍。 不过,人家上回替他「服务」过一次…… 乔可南叹了口气,把陆洐之的prada内裤拉下一半,怒张的性器一下子弹跳出来,撒了几滴水珠在他脸上。 这还是乔可南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观看男人的性具,很粗、很硬,颜色略带紫黑,上头筋根密布、盘根错节,饱满滑润的三角形头部与其说是龟头,不如说像蛇头,而且是有毒的那种…… 眼下,陆洐之阳根硬挺,血管贲起,他的阳具有点儿弧度,不是全直的那种,据说这形状的性器特别容易顶到人家敏感点,把人干得死去活来……好吧,他不能否认。 乔可南脸烫了烫,开始给男人做手活,他一手握不住,得靠两手,一前一后,卖力服侍。 陆洐之舒爽地低叹,原先在他发里搔弄的手滑过他耳后,抚了抚青年的脸,带茧的拇指则抵在他唇边,在乔可南翘起湿润的嘴唇上磨了几次,暗示意味浓厚。 乔可南心下叹息,一报还一报。他说:「保险套。」 「嗯?」 「我帮你戴套口交。」乔可南说得很直接,先不论陆洐之的性生活多乱,他在外奔波了一下午,那根肯定是没洗的,就像他上次愿意帮自己咬,这次就没做一样。 他没有洁癖,但陆洐之不是他的爱人,他不会牺牲到那一步。 陆洐之沉默了会,懂了。「没关系,不用了。」 他拍拍他的脸,嘴角勾起,做了一个笑的表情,但乔可南直觉他压根儿没笑进心底。 「……」乔可南菊花一紧,隐约有种不太美妙的预感。 陆洐之的手指在他肠穴里抽动,指尖一弯,忽地戳上他前列腺处── 「啊!」乔可南失声尖叫,随后掩住了嘴。这儿可是办公室!就算全事务所的人都走光了,不代表没人会回来取个文件什么的,被发现了……被发现了…… 好像不会怎样…… 乔可南眨了眨眼,他们事务所对推动同志运动不遗余力,还有律师专开blog替同志发声,同时也做了不少社福团体的法顾。相较其他地方,宇文的工作内容明显繁重,待遇普通,乔可南却心甘情愿留下卖命,一干数年,就是因为他喜欢这间事务所对同志友善的态度。 所以被发现了,大抵就是遭人笑话,然后被宇文老大骂一顿,责备他们办公室不是宾馆,其他好像……还好。 不过,这不代表他就想职场出柜。 他猜陆洐之更不想。 证据是陆洐之缓下了动作,不再朝他那点猛攻。他手指在里头旋转了会,确认扩张情况良好,接著把乔可南平躺在沙发上的身体扶起,让他呈现坐的姿势。 青年双腿大张,这下不管是挺立的性具还是泛著水光的入口,都在灯光底下,无所遁形。 乔可南脸红著,看见陆洐之转身在便利商店的塑胶袋里翻找了会,掏出一盒杜蕾丝来。 乔可南:「……」 他拆开外层包装,把其中一个保险套递给他。「给我套上。」 乔可南默默接过,拆开塑胶套,正要给陆洐之阳具「装备」,却被阻止。「不是这样。」 乔可南:「?」 陆洐之捏了捏他的脸。「用嘴。」 乔可南:「……」 他发誓自己这一辈子,绝对不再和锱铢必较的律师发生性关系! 他眸眼一抬,恨恨一瞪,他给人咬过,就是没帮人用嘴戴过保险套(因为……大家知道的,苏沛用不上),他脑子里只有大概的作法,却不算清晰。 乔可南叹了口气:「你确定数量够吗?我……我没做过。」 陆洐之:「我买了三盒。」附带两盒润滑液。 乔可南:「……」 他现在肯定陆洐之今晚的「恶行」全是有预谋的,但……为什么? 敢情是所谓的一试成主顾? ……算了,越想越歪,他不想了。 乔可南把套子取出,放在手里将润滑液抹去一点,放进嘴里,试图用嘴唇跟舌头撑住。 陆洐之笑笑看他动作,阳根全然一副兴致勃勃的迹象。 乔可南努力将套子往他茎头上搁,可惜用上去却推不开,他想用手,陆洐之却不允。「你可以慢慢试,我们有一晚上。」 「啪」一声,保险套掉地。 陆洐之并没惋惜,又给他拿了一个。 这次很贴心,连塑胶套装都拆好了。 乔可南接过。有了一回经验,他让套子稍微展开一点,再往陆洐之茎根上套。 套是套上了,偏偏陆洐之那根太大,尤其龟伞处更是暴胀,保险套口的橡皮圈压根儿推不下去,乔可南用舌使了几回力,舌头都快断了,气喘吁吁,累得要死。 陆洐之恢复了往常的指导本色。「用嘴唇的力量,然后头部使力,往下推……」 乔可南欲哭无泪。说得容易啊大哥! 他索性用牙齿咬,想将套子往下拉,不料──保险套破了。 陆洐之痛哼一声,狠狠给了他屁股一下,「啪」地一声,很响亮。「欠打是吧?」 乔可南很委屈啊,谁叫你想出这变态的法子折腾人,我又不是故意。 其实到这程度,他乾脆四肢一摊,随便您老爱做不做。偏偏他是个实心眼的,男人上回给他的一咬之恩,他铭记在心,外加平日被人指导惯了,对陆洐之有种本能的顺服及敬畏。 当然,最重要一点是他人生的座右铭是茱利亚·罗伯兹的:「never give up」。抱著不服输的心理,事到如今已经不是他跟陆洐之较劲,而是在跟保险套对阵了。 青年眼底一派势在必得的光,陆洐之见了,心头一阵笑意不禁涌上。「算了,这次不行,就别再试了。」他拆了第三个套子给他。 实在不是他好心,而是再蹭下去,他快爆了。 乔可南将之当成背水一战,有了前两回经验,这次总算顺利些,终於把套子推进了一半。 只是一半以后,橡皮圈又卡在陆洐之胀大的茎处,再动不了分毫。 陆洐之憋得难受,索性一把将套子拉下,拉至根部,又在外头抹了一层润滑液,扳开对方紧致的臀穴,尽根没入── [005] | 你怕菊花黑,我怕黄瓜黑 | 狭窄的径道猛地被男人的肉械进犯,乔可南张嘴喊了一声,喊到最后,变成了气音。 真是……不能预告一下吗?「啊!啊!」 陆洐之采取猛攻策略,上次是由慢而快、循序渐进,今回直接急速开始,猛操狠干,乔可南双腿大张,被人以健硕的腰腹顶著,腿根酸麻,动弹不得,连穴口都无法按自己的意思收合。 他整个人陷进沙发里,随著抽插,肠道逐渐湿漉,一股热意涌上,前头的茎身胀到不行,依随对方插进抽出的动作一下一下晃摇,滑润的液体全数抹在陆洐之不知有多名贵的衬衫上。 乔可南裸了大半,陆洐之却衣物完好,只下腹坦露性具,还有那一片粗黑卷曲的毛发。之前在旅馆时,他就妄想过陆洐之穿西装干人肯定很性感,没料真的遇见了,果真催情。 思及此,他「呃」一声,小腹缩紧,连带后穴也一收。 这明显情动的反应,令陆洐之看得好笑。「想到什么好事了,爽成这样?」 乔可南不讲,只「啊啊」地喘息。 陆洐之:「瞧你,自个儿偷偷乐呢。」 你才偷偷乐!你全家都偷偷乐! 可怜乔可南嗯嗯啊啊地,被干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句抗辩都吐不出来。「你慢点!慢点!」 陆洐之一笑,放缓了动作。 乔可南好不容易能歇口气,就觉自己的腰腹被人提起。陆洐之:「你的脚,夹住我的腰。」 乔可南:「嗯?」 陆洐之提醒:「别掉下去了。」 「欸──」下一秒,他的腿被移到男人腰后,乔可南尚未明白,陆洐之便保持肉根插在里头的状态,把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乔可南吓死,连忙缠住,双手在陆洐之颈后环绕,腿脚则夹住那人臀部。陆洐之微微躬身,阳根滑出去一点,随即又捅上,从下往上拚命狠顶,顶得乔可南下腹酸胀,前后都湿了一大片。 「啊、呀、嗯!」乔可南整个下半身都麻著,又酥又热,有了被干过的经验,已知妙处在哪,更能投入。 乔可南想自己一七八公分,男人居然扛得住。忽地陆洐之动起胯下,维持这样的姿势往前走,每走一分,那性器就往自己体内深入一分,次次都顶过他的前列腺,强大的快感划遍全身。 「嗯……」乔可南下身用力,欲忍住那股快泄了的感受,陆洐之却把他的屁股撑得更开,他仰头大叫:「不行了!我不行了啊──」 「再忍忍。」陆洐之一手拍在他屁股肉上,「啪」地清脆一响,乔可南吃疼。 他眼角蓄泪,被人一边捅著一边放在了办公桌上。 乔可南:「?」 陆洐之阳根捅进,边插边道:「这一个月,我都在想……如何在这张桌子上干你。」 乔可南:「……」他到底要多迟钝,才没发觉自己居然和个禽兽共处一室啊? 从前他就听过陆洐之这张桌子是特制的,说是什么木,他没研究,反正很贵,现在终於明白,贵有贵的好,瞧它多么坚固,经得起考验,承接著两个成年男子的重量,却丝毫没撑不住的迹象,多实在啊! 乔可南:「你这桌肯定不是黑心货……」 陆洐之:「……」 有了好桌,如有神助,陆洐之大开大干,乔可南咿咿啊啊叫,到这地步也不管有没人会听见了,反正跟陆律师一起曝光,他不赔本。 「我想射、想射……嗯啊……」乔可南喊。陆洐之操他操得令他有种很想射又很想尿的感觉,偏偏像憋住了,得靠手打出来。 他手乾脆绕至前头,自己打手枪。咕啾咕啾、噗滋噗滋的水声增添了淫靡,陆洐之也快射了,他的肉茎胀大,把乔可南的肠腔塞得满满,浑身爽悦。 男人俯身,瞅著青年。乔可南有双大眼,此刻则因欲望微微眯起,显得迷离,搭上酡红的双颊及微张的嘴,教人恨不得往死里干。 陆洐之确实也这么做了── 「啊!啊!不行了……要死了……呜……」 喊著喊著,便流泄出了一点哭声,好可怜的样子。 陆洐之弯下身去,把青年的脑袋揽进怀里,从额头亲吻到下巴,最后双唇交叠,舌头跟舌头缠在一起,唾沫相递。 乔可南手上动作越发加快,随同陆洐之抽送的频率,让自己达到高峰。「嗯啊──」这次是真的射了,不是用流的。 乔可南不停急喘,后庭阵阵痉挛,胸前一片滑腻的汗水。 陆洐之手在上头抚了抚,缓解他高潮后的敏感紧绷,一边捏他发硬的乳头,一边小幅度地抽插,不一会儿也射了出来。 两个男人贴靠在一块喘息,心跳都是猛的,乔可南的阳具总算消了下去,软软地垂在那儿,上头淌下晶亮湿滑的液体。 陆洐之抽出自身,乔可南穴肉还在张缩,从红润的出口吐露了不少透明的水液来。 真是秀色可餐。陆洐之眸光深邃,指头按了按,将那些液体全数抹在乔可南的屁股上。 那不会又是他的……呃…… 乔可南脸红了红,合上腿,实在是怕了这人的淫水论。 爽完了,脑子一醒,他才后知后觉自己居然在办公室跟人做了!这要他往后如何以平常心工作? 乔可南欲哭无泪,陆洐之见状问道:「怎了?」 乔可南:「往后我看到这张桌子,一定会乱想的……」 陆洐之忖了忖,嘴角一勾。「简单。」 乔可南:「?」 陆洐之亲亲他的嘴。「等我们在这间办公室里的每个角落都做过了,你就会觉得没差了。」 乔可南:「……」你这是哪招啊! 在第二回情事结束的时候,乔可南自暴自弃,心想:随便啦,开心就好。 他奄奄一息,或许自己这一个多月来的清心寡欲,就是为了这一刻。 陆洐之从他背后进入,两个男人站著,乔可南胸膛紧贴门板,腰身往后弓起,挺翘的屁股被人握在手里,男人粗大的性具在臀缝间恣意进出。 门板跟随他被操干的动静晃啊晃,喀啦喀啦响。乔可南全身赤裸,衬衫早已被剥开扔到地上,陆洐之的西装外套也脱了,领结半开,但整体打扮始终是完整的。 这份落差令乔可南更为羞耻,他一羞耻,后穴就夹得更紧。 陆洐之握住青年的阳根揉搓,把茎头往门板上蹭。乔可南龟头受到压迫,精口翕敛,门上黏了一片滑腻的液体。 等下他绝对不做清理……乔可南恨恨地想。 等射出的时候,乔可南两条腿都软了,腰肢酸麻得不像话,更不要提遭人尽情开拓过的肛口,甚至有一点合不拢。 陆洐之抱他到沙发上躺好,扯掉保险套,半硬的性器在乔可南小腹上磨了磨,射出精水。 此刻,乔可南身上除了自己的,还有陆洐之的东西,混在一起,当真是子孙满堂、一家和乐。 高潮过了,乔可南全身都在抖,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陆洐之抽了卫生纸给他擦拭,擦到屁股的时候乔可南脸红了红,道:「我自己来。」 「嗯。」陆洐之没反对,将整盒卫生纸递给他。 乔可南接过,抬脚正要擦,却意识到陆洐之紧盯不放的视线。「你……非礼勿视啊。」 陆洐之不屑地哼一声。「你全身上下我还哪里没看过?」 乔可南:「……」 擦还是要擦的。乔可南双腿夹紧,手持卫生纸擦了擦股间,不去对视陆洐之的眼,善后完了,一件布料被人扔到头上,是他那被人扯落的可怜衬衫。 乔可南简单套上,看陆洐之坐在他对面,难得姿态闲适,明显一脸爽完后的畅快,只差没来根事后烟。 男人失了硬度却仍旧狰狞的子孙根敞在外头,内裤和西装裤上全染上了可疑的水迹,乔可南心里一边幸灾乐祸,一边又丢脸地想:那九成都是他的……什么什么水啊。 乔可南:「你……你衣服怎办?」 陆洐之挑了挑眉,起身走到橱柜前──那一般是给律师本身和来访者挂外套的。一打开,赫见三套西装,最扯的是抽屉内居然有全新内裤衬衫跟领带! 乔可南:「……」他鄙视资本主义! 那衣柜他没在用,他的外套一般都是随手扔在办公椅上的,乔可南晓得里头有西装,却不料连其他配备都有。 prada的内裤啊……早知他就摸一件来穿了。 他看著陆洐之拿出一套乾净西装,而自己的则像破布一样被人甩在地上,心头顿时百感交集。 两个男人各自穿戴好衣物,办公室里满满一股腥臊的味道,乔可南开了窗,转头一看沙发上、那人的桌子上,外加门板上各种可疑痕迹,心想这些又要怎办? 陆洐之:「厕所里有抹布。」 乔可南怒了。「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助理。」陆洐之一脸理所当然。 乔可南:「……」 「而且大半都是你的淫──」 「好!我做!我做!让我做!」乔可南简直崩溃了。 好在跟苏沛在一起的时候,他就习惯了这方面的清理。奇怪平平都是一,为何命运大不同? 他揉著酸疼的腰,擦地板、擦桌子、擦门板,最后沙发实在是没辙了,只得先找一块布盖著,明天再看看怎样处理。 做完了,乔可南也累瘫了,他抓起冷掉的关东煮囫囵塞进嘴里。陆洐之则一边翻看他收集的书状一边抽烟,良久,启唇道:「我们交往吧。」 乔可南一愣。「交什么?」 陆洐之道:「炮友。」 「……」能这么直接了当、面无表情说出这番话来,陆boss心理素质果真强大。 乔可南没否认自己心底涌现的淡淡失望──并非他对陆洐之有什么特殊想法,而是但凡被人说我看上了你的肉体,换谁都不会开心。 乔可南:「我考虑考虑。」 陆洐之抬眉。「考虑什么?」 乔可南想了想。「你怕菊花黑,我怕黄瓜黑。」 这意思摆明了就是怕他这根不乾净,陆洐之脸微微黑了。「我定期都有做身体检查。」 乔可南:「我没做。」 陆洐之:「……」 「不过,我该找个时间做一做了。」尤其苏沛,也不晓得他挑的外遇对象乾不乾净。乔可南难得恶毒地想。 陆洐之脸色再度难看,乔可南显然嫌他脏,他何曾被人这般嫌弃过? 说实话,如果可以,他也不愿意跟职场上的人发展成这般关系。 从见到乔可南的第一眼,和之后一些相处,陆洐之著实对这阳光帅气的小伙子有过想法,但想法归想法,他一直没出手,就表示理智告诉他不该——他不确定乔可南是不是同类,即便是同类,也一样不方便。 所以在看了照片后,他原计画要拒绝友人的「推荐」,可那天无意中瞥见乔可南咬笔的样子,他便……失控了。 失控就失控,他原打算将之归类在一夜情,尽情享受一次,没料乔可南的反应如此吸引人,床笫间那声隐约的「可惜……」,是可惜这么美好的身体,他只能尝这一次。 预料之外的是,他发觉了自己的再难自控。 因为乔可南在看他,用那种尝过了甜头的湿润眼神,陆洐之不可能没知觉。 换做一般他会直接斥责,甚或请上头调换人员,可他不想……因为在乔可南回味那晚的同时,他也在思索该如何将面前的青年剥光压倒,狠狠侵犯,让他在自己身下哀求哭泣。 於是今晚见他仍滞留在办公室,陆洐之便认为这是一个极好时机,在便利商店里顺道买好了「作案道具」——乔可南没拒绝。他一亲上去就知道了,这青年同样想要他。 …… 满室沉滞,气氛低迷,尤其陆洐之表情阴鸷,一连抽了三根烟。 虽说这不是他的责任,乔可南还是决定解释一下。「我有个交往三年的前伴侣。」 陆洐之抬眸。「嗯哼。」意思是叫他继续。 男人这副罕见闹脾气的样子,令乔可南失笑,随即目光又沉了下去。「他出过轨,估计……不只一次,人家说看到一只蟑螂等於有三十只蟑螂,应该没这么倒楣第一次就被我堵到。」何况是把人领回家里,可见在外头做不够刺激了。 陆洐之听著。 这是乔可南第二次跟人提及苏沛的事,第一次是跟菊花黑。 「尽管不是他单方面的问题,不过……我就是挺不喜欢的,那种你上我我上他的关系。」 陆洐之:「所以,你想怎样?」 乔可南一愣,歪了歪头,不解。 陆洐之很犀利。「你想我们谈感情?」 乔可南沉默一阵,摇了摇头。 栽过一次就晓得,感情不是想谈就谈,软体硬件都得相合。他跟苏沛倘若是硬体相冲,跟陆洐之那肯定是软件互斥,就像苹果跟微软,一辈子撕咬竞争,不太有机会成为同间公司。 陆洐之见他爽快摇头,也不知自己的心情是什么。他拈熄烟,说:「不想,就算了。」 乔可南闻言,松了口气。 他瞅著陆洐之沉定下来的脸,明白自己决定正确:他不想再让盛竹如有机会在脑里做口白了。 眼前是一个彻头彻尾不安於室的男人,而且未来肯定有其他打算,或许结婚、或许生子。跟这男人交往,不管什么关系,往后开门前他都得做好心理准备。 乔可南自认心脏还不够强。 有些事,一生一次就够。 ◎ ◎ ◎ 还好,陆洐之很乾脆。 被拒绝以后,他没多说什么,隔天两人还是维持往常的相处,公事上也没施予任何刻意刁难。 陆洐之依旧那般禁欲十足的打扮:一丝不苟的温莎结、漂亮的袖扣,表情沉稳肃穆,半点看不出两人妖精打架时曾有的淫言淫行,堪称装模作样的最高境界。 然而,即便在如此平静的表象下,乔可南仍旧知觉:陆洐之并没放弃。 或者说他潜意识里──有期待。 期待什么?乔可南笑了笑,转过身,恰巧看见陆洐之在茶水间。 他倒了一杯咖啡,瞥了乔可南一眼,遂打开奶球包装,往里头倒。 乳白色的液体由他分明指节淌落,陆洐之把沾湿的手送进嘴里,轻轻含住,厚实有力的舌将之舔了乾净。过程里,男人热切的目光正对著他的,眸里是一片荧亮惑人的光。 性感到了极致。乔可南不自觉咽了口口水,竟没法移开目光。 他喉结因为吞咽上下滚了一下,陆洐之见了,嘴角攀上若有似无的笑意,端著咖啡走了过来。 「给你。」 「……谢谢。」乔可南接过了,陆律师一向只喝黑咖啡,加了奶精的,他肯定不喝。 陆洐之眸光一闪,回办公室去了。在此之际,那尚有点湿意的手,若有若无地扫过了乔可南的手背,惹得他浑身一颤,一股甘美的酥麻感自腰椎涌现,差点迷乱了大脑。 丁丁在一旁看著──当然是没看到陆洐之「骚扰」的那幕。「哗,陆律师对你真好,还帮你泡咖啡咧!」 乔可南尴尬地笑了笑。「是啊。」如果这种职场性骚扰的行为也叫「好」的话,那陆洐之确实是对他好得没边了。 他瞥著那杯咖啡,心想陆洐之总不会在里头放春药吧?哭笑不得地喝了一口,暖热苦涩的液体入喉,不是自己喜欢的味道。下次,他应该叫男人在里头多放一包糖。 然而,他还是默默地把那杯不合口味的咖啡,涓滴不剩地喝完了。 对於陆洐之的「提议」,乔可南理智上明白自己做得对,肉体上却仍不时感到可惜。 那男人对他来说是隶属哈根达司的等级,那种贵得要死还拚命涨价不要人活的冰淇淋,嘴馋一次得大伤荷包,偏偏快穷死了也无法放下身段回去吃杜老爷。(其实杜老爷也不错啦……) 陆洐之大抵也知晓自己对乔可南的「吸引力」,才老在那儿暗暗动手脚,看他几时会屈服。 不过嘛……乔可南哼哼笑,一只种马跟骆驼比谁想先喝水,他有自信,输的绝对不会是骆驼。 ◎ ◎ ◎ 乔可南挺宅。 甚至在网路上都很「宅」:宅在自己的windows里。 他有几个交情好的网友,真正达到知心的,倒是只有一朵菊花,还是黑的。 这几年他都没和网友单独见过面,如今有了突破──乔可南决定和菊花黑见光死了。 两人约在市区的咖啡店门口,他脑里大致想像过菊花黑的样子,但除了一团黑黑的菊花,实在想不出什么来。 他等了一会儿,直到有人自身后拍了拍他肩膀:「嘿,joke,是你吧?」 声音很清亮、很有活力,乔可南一转身,看见一样貌标致的飒爽青年朝他灿烂微笑,不禁瞪直了眼:「菊花?」 「嘿,就是我。」菊花装可爱地眯起一眼,在太阳穴比了个「耶」的手势,吐了吐舌。 乔可南:「……你和我想像中的样子不大一样。」 菊花黑:「哦?是不是本人更加英俊神武、俊美不凡、帅得没边?」他眼睛一亮,做了个花轮拨浏海的pose:「不要迷恋哥~」 乔可南哭笑不得。「不,你没我想像中的猥琐。」 菊花黑:「……」 两人一块进了咖啡厅。 菊花黑本名叫安掬乐。「安居乐的意思嘛!」他笑笑。「你可以叫我小菊菊,或是小花花,我都不介意……」 乔可南:「那小黑黑行不行?」 安掬乐:「……」早知道他不该取这网名的。 安掬乐个性很直,讲话很贱,但整体来说,是个美好开朗的青年,他气质乾净,身形修长,骨架匀称,五官优美,比苏沛多了灵动,像朵充满朝气的花,吐露著清透的芬芳。 乔可南很庆幸当初没跟菊花要过照,他的长相外貌完全在自己好球带里,换做过往他一定会很想跟人家多认识,或许交往看看,如今…… 乔可南暗暗抚著自个儿的菊花,风中凌乱——他已经回不去了~呜呜。 好在一想到人家菊花黑,他又释然了。(菊花:真失礼!) 两人在咖啡店里喝了顿下午茶,逛了一天街,吃过饭去了安掬乐熟悉的gay bar玩耍。 还是乔可南上次和陆洐之约见的那一间。 安掬乐:「怎不进去?」 乔可南:「没事……」他只是……屁股痛了一下下。 安掬乐显然是熟客,两人一块坐在吧台前的小桌喝酒,不远处的舞台上,各色妖精伴随阵阵激烈的音乐扭腰摆臀。 同志大抵天生就有很好的舞感,他们热爱各种美好事物,深知及时行乐的道理,即便明天是世界末日,也不会更改他们活跃的态度。 安掬乐:「你跳不跳?」 乔可南摇摇头。「我不会。」他属於那种没妖气的,直男里的同志、同志里的直男。 不知道陆洐之算哪一种?说实话,他无法想像那人在这人群里,一并搔首弄姿的样子。 不过就像他没设想过陆洐之干人模样,却亲身经历了一样,生命总是会给他带来惊喜。 因为,他真的看见了陆洐之…… 他打扮和往日大不相同,长方形黑色粗框眼镜、休闲v领t、深色窄版裤,一双咖啡色的靴,总结一个字──骚。 最可恶的是那条若隐若现的事业线,昏暗的灯光在上头折射出一片教人炫目的光,诱人极了。 男人并没加入那团疯狂的舞群,仍一派自持姿态,唯独有个人贴靠在他身上,跟随节奏扭动,或者说在……求欢。 乔可南下巴差点掉地。太不检点了,这些人! 安掬乐同样注意到了对方,他淫淫一笑,凑近跟乔可南说:「就他啊就他啊就他,传说中的魔术师、百人斩!」 乔可南:「……」他忽然很同情陆洐之被取了这种称号。 「唉,可惜你那天没种跑了。听人家说,他可是电动马达。」 「电动马达?」 「嗯哼,腰力啊。」安掬乐笑得猥琐,菊花黑本质尽现。 乔可南无言以对。「我认为他应该是……不断电马达。」 「啥?」 「不断电,所以不会停的。」乔可南眼神死。 「不会停……」安掬乐明白了,抱著他哈哈大笑:「亲爱的你好死相!」 乔可南:「……」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显然「不断电马达」戳到了安掬乐的笑点,他抱肚笑了半天,忽地问:「欸,你怎么知道?」 他笑得眼睛弯弯,如一弯新月,乔可南忍不住捏了捏人家的脸。 「我猜的。」想到「马达」实际的样子,乔可南脸红了,他别过头,自顾自喝酒。 安掬乐动静很大,又是酒吧里的熟面孔,很快就引来旁人注目,连带乔可南也受到「关切」。有个壮男凑了上来,问安掬乐:「嘿,你家的?」 安掬乐笑了笑,在乔可南脸上「啵」了一下。「是啊,不赖吧?别太羡慕我!」 乔可南外貌条件不差,和安掬乐凑在一起,一个阳光一个潇洒妖孽,著实赏心悦目,旁人自然给予祝福。 安掬乐兴致大起,玩得更嗨,索性整个人都贴在乔可南身上,两人一副鹣鲽情深的姿态。 乔可南拿他没辄,好气又好笑,但没否认。 一是给安掬乐面子,二是这bar他不常来,给人家说一说也没所谓。 众人见状起哄:「交杯酒!喝交杯酒!」 不管男女,对情侣的怨愤(?)看来都不少,安掬乐担心玩过头了,瞥了乔可南一眼,后者倒是爽快。「好啊来喝,谁怕谁?」 「耶~~」 有人立刻准备两支酒杯,这下他们得到全酒吧人的注目,那酒倒得很满,安掬乐也放开了,笑嘻嘻地,两人手缠著手,给彼此喂酒。 众人欢呼、吹口哨,乔可南一口气喝乾,脑袋有点儿晕晕的。 他开心地笑,只是浮光里,某人的目光似乎一直紧盯过来,富含侵略性,像一头豹子,盯得乔可南手脚发热,逐渐不自在起来…… [006] | 嘴巴说不要,身体很诚实 | 安掬乐人来疯地闹了一晚,喝得半醉半醒,晚上十一点,乔可南送他上了计程车。 菊花不愧是菊花,连到了这时都不安分,大抵跟他装情侣装上瘾了,巴上来抱住他,亲了亲他的嘴。「要不跟我试试?我也可以带你做个好一号唷。」 乔可南一愣,随即笑了笑,短期内他还真没这打算了。「我怕你菊花太黑,我会萎。」 「去你的!」安掬乐笑著搥了一下他肩膀,搭车走了。 乔可南松了口气,不否认刚才被亲的时候很心动,安掬乐有张好看的脸,又活力十足,加上经过陆洐之的「指导」,或许他做一功力有长进,但…… 就是不想。 他喜欢菊花黑,是真心的喜欢,因为很喜欢,所以不想跟他变成那种关系。 这是一种珍惜人的方式。 乔可南深深觉得自己成长了。他勾唇一笑,打算用走的去搭捷运,却被人陡然拉过了肩膀,拖进暗巷里,接著是一记翻天覆地的──深吻。 那熟悉的气味让他还没被吻上,就知道奇袭者是谁了:hugo boss、marlboro,属於男人的双重奏。 乔可南没反抗,甚至放松身躯,张开了嘴,两人嘴巴里同样有酒味,陆洐之不知想到什么,忽地吻得更深更用力,乔可南差点没窒息。 两人双唇胶合的程度直到一吻结束,都难分开。乔可南猛抽气,胸口缺氧得隐隐作疼,他被陆洐之揽进怀里,那人低沉的吐息拂在耳边:「看不出来,你喜欢那类型。」 乔可南怔了怔。怪怪,他是不是闻到酸气?「我本来就喜欢那型。」他理所当然道。 「……」陆洐之想起,对,据说以前他是一。这份认知令男人顿时有点儿茫然,像是忘了自己在干么,他力道一松,乔可南随即挣了出来。 「欸,你喝醉了!」他酒味好重!也难怪会做出这般变态狂行为。 他决定鄙视──用眼神表达自己的不满。 乔可南眸眼上挑,一辆车驶过,车头灯映照出他眼角眉梢,正因酒意和方才的吻,荡漾著一股诱人风情。 浪成这样,是哪门子的一?陆洐之好气又好笑,一下子把人揽住。「我没醉……我想上你。」 乔可南大惊。「在这里?」 「对。」 「你还说你没醉!」乔可南简直想往他脑袋「巴」下去,在他记忆里,陆洐之可不是这种不管不顾、随地胡来的人。「别啊,环境不好,而且没道具……」 变魔术般,陆洐之忽地从口袋掏出一管ky,及三个加大保险套。 「……」这人真是不忘及时行乐,配备齐全,他发誓自己往后绝不同情他魔术师的封号! 「喂,不行……」男人开始贴近,亲他脖子,乔可南这次是真心挣扎,虽说是在暗巷里,四周一片昏暗又没人,但打野战之类的事,还是令他心有抵抗。 何况,他可是拒绝了陆洐之做炮友的要求呢。 可惜他低估了男人的「手段」──陆洐之不是个会用强的人,他只是一直亲、一直蹭,宽大的手按在乔可南腰后,朝他尾骨处拚命摩挲,惹得身下人下肢发软,一阵止不住的轻颤。 「让我做、我想做……」陆洐之声音湿润,富含欲念,嘴唇在他脖颈、耳根处徘徊,甚至带上了祈求的味道。 乔可南腰肢一酥,在男人的撩拨底下越见动情,精虫上脑,小兄弟略略抬头。他恨恨捧住对方脑袋,咬住那人鼻尖,受不了:「你怎跟一只发情的狗似的?」那语调、那表情,显然是服了软。 陆洐之觉察后一笑,用自己鼓胀的下身顶他。「如果我是发情的公狗,你又是什么……嗯?」 乔可南敏感低吟,脸在瞬间通红,好险暗巷里陆洐之看不见。 他不否认……在这一刻,他们都不想当人了。 两个人确实像极了发情的狗,迅速缠在一起,将那点儿作为人的矜持通通抛弃。陆洐之一边狠咬他的嘴,一边拉扯著他的上衣,手掌从领口探进去,在他乳头上重重一捏。 乔可南疼得尖叫,陆洐之不管他,自顾自拉扯。青年忙讨饶:「要坏了、要坏了……」 「哼!」陆洐之丝毫没放过他的意愿。他俯下身,隔著布料咬住了乔可南左乳,另一手则从衣襬探入,捏住了右边,一阵拧转。 乔可南乳首本就敏感,在陆洐之几次「开发」下更是受不住挑拨,嘴里很快泄出了呻吟来。 他裤子里胀痛得厉害,伸手想给自己解放,却被陆洐之阻止。 「你──」还没抗议,陆洐之忽然把他整个人翻了过去,他脸碰到冰冷的石灰墙,双手瞬间被绞在身后,陆洐之抽出皮带,绑住了他的手! 乔可南傻了眼,但下一秒裤子被解开,连同内裤被彻底拉到地上,他肉茎弹出,甩在墙上,疼得一时「啊!」了声。 他下身被剥光,夜里温度冷凉,乔可南不自觉打了个颤,肤上冒出点点疙瘩。黑暗里他看不到自己的模样,同时也无法确认陆洐之的下一步,他紧张得双腿打颤,前头却硬得厉害,甚至在无人触摸的情况下,兀自欢悦地渗出涎体来。 陆洐之大掌在他屁股上滑动,热力自他手心传导,渗进肤底,乔可南耳根发烫,察觉自己的臀瓣遭人掰开,穴口暴露在空气之中,自然收缩。 陆洐之按了按,遗憾道:「可惜我看不清。」 乔可南:「……」 陆洐之手指在上头抚了抚,描摹著那些纹路,他一根手指探了进去,在没有润滑的情况下,只能插进小半截。乔可南倒抽了一口气,很怕他就这么办了自己。 他直觉今晚的陆洐之很不对劲,浑身透著一股野兽般的焦躁狠戾,好像下一秒就会用尖利的牙撕扯、咬烂他的喉咙。 乔可南听见了拉鍊拉下的声响。 「咕嘟……」他咽了口口水,一阵金属落地声响,显然陆洐之也把裤子褪到了地上。 乔可南股间感受到一股张扬的热度,男人发硬的龟头在他臀口间摩挲,马眼处略带湿意的液体沾在他缝隙间,乔可南心想不会吧?不会就这样……进来吧? 他不知道自己是害怕多点,或是期待多点,唯知前头的阴茎,正一跳一跳,勃动得厉害。 他手臂有点儿酸,肩膀逐渐发麻。 好在陆洐之并未失去理智到那地步。他粗大的肉茎在乔可南股缝里滑动,直到上头有些潮润,便朝他大腿缝里一插,拍了拍他屁股。「腿夹紧。」 「啊?」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大腿就被人按压收拢,陆洐之的那物在其间进出,前后磨蹭。 乔可南完全傻了,这……这是腿交啊! 腿根本就敏感,如今被人以粗壮的物体摩擦,乔可南下肢酸酸的,对方的茎体不时从他穴口处滑过,引得他那儿一片酥麻发痒。 肠道隐隐发热,脑子里回想起被人抽干的绝妙滋味,这想像化为一股快意,自他大脑传达至四肢各处。 乔可南呼吸凌乱,乳头在无人眷顾的情况下寂寞得发痛,他不觉将自己的上身往墙壁上靠,一下一下,用粗糙冰冷的石灰墙,摩蹭著自己的乳尖。 「嗯!嗯!」陆洐之硕硬的龟头在他会阴处研磨,撞击在他囊袋上,乔可南在若有似无的爽快底下忍不住想:这就是传说中的蛋疼吗…… 陆洐之手指一下子捏住他下巴,把他头往后掰过来。「你不专心……在想什么?」 乔可南哈啊哈啊地喘。「你、你不知道比较好……我怕你萎。」 一般男人在床上会因什么话而萎?一是技术不好,二是听见别人的名字。 前者陆洐之极有信心不会发生,后者……男人眸光一黯,俯身堵住乔可南的嘴,牙齿一阵激烈的噬咬,堪称疯吻。 即便是这样暴躁的吻,乔可南也很有感觉。他被陆洐之带坏了,吃太多对方的口水,导致他一见到男人就发情,办公室就算了,好歹是个封闭场所,现今居然在暗巷里…… 陆洐之吻过了,转而咬啮他颈边肌肤。前两次陆洐之极有分寸,完全没在他身体上留下记号,但这次肯定会烙出痕迹。 乔可南:「不行!那里我遮不住……啊……」妈的,肯定流血了…… 他疼得蹙了眉,额角汗水溢出,从脸庞滴落,恍如泪水。陆洐之替他舐去,动作温柔了些,他把阴茎从乔可南腿间抽出,一手掰开他臀瓣,一手则抓握住自己的肉根,顶在那人翕动的后穴上。 陆洐之并没贸然闯进,乔可南听见一阵滋噜滋噜的水声,像极了自慰的声响。不一会,身后男人一声低喘,抵在他臀间的肉根胀动,在他穴口上一连射了好几股。 那力道强悍得令他全身一颤,肠道内阵阵收缩,恨不得将那人射出来的液体通通吞咽入内。 「哈……哈……哈……」这是陆洐之的喘息,乔可南第一次在未先射的状态里听见那人高潮的声音,性感得教人心头一麻。 陆洐之捏著他屁股,把自己射出的液体抹开,朝乔可南身体里送。 乔可南终於明白了男人的意图──用自己的子孙开道,但……why?他记得陆洐之分明是随身带了ky的。 好在男人反常归反常,仍没忘记穿戴保险套。不过到这地步,保险套的作用只是为了不把精液留在里头,不好清理,其他都没意义了。 乔可南泪流满面,心想:我下次一定要去做身体检查…… 於是就著保险套上的润滑液及自身生产的物品,陆洐之扶住肉棍,一寸一寸闯了进来。 乔可南吃痛,前两回陆洐之很有耐心给他扩张,这次却略显草率。乔可南再度意识到男人的肉茎究竟有多粗大,尤其龟头硬得要命,感觉像吞了一根火棍,四肢百骸皆著了火,太多喘气,导致喉咙又痛又乾,导致他只能无力地靠著墙壁,哈啊哈啊地拚命换气。 所幸身体已经抓到放松的窍门,痛归痛,至少没受伤。 陆洐之很好地控制了力度,他缓缓捅进,直到全根隐没,乔可南感知到对方粗硬的毛发在他穴肉上摩擦,不禁松了口气——全都,进来了…… 「痛吗?」陆洐之问。 乔可南没好气。「废话。」 陆洐之低声笑了笑,开始了抽插。 慢慢地、慢慢地,彷佛带有某种目的,但每一下都进去得很深。男人饱满壮实的阴囊次次贴在他会阴上,两人下肢紧密相连,乔可南甚至要怀疑自己的肠腔已和男人的肉柱融为一体,这辈子再难分开…… 他脑里一片火热,只能感受那人的性具,也不知陆洐之用这种折磨人的方式抽插了多久,乔可南身后逐渐变得湿软,有些液体伴随男人的律动渗出,沿著他的大腿滑落,酥酥的、痒痒的。 好……舒服。乔可南也不知道为何会这么舒服,总之他就是舒服得不行了。 「嗯……嗯……」他哼出声来,那种甜甜的、腻腻的音调,足以使任何男人发疯。 陆洐之俯身亲了亲他嘴角,满足地听著他潮湿的哼声,逐步加快了动作。 他抽插益发猛烈,乔可南的呻吟开始变了调:「啊……啊!」 深夜的暗巷里,两个男人不知耻地下肢纠缠,陆洐之抓住身下人的屁股一顿猛操,阴囊撞击拍打的声音回盪。 乔可南小穴酥软,脑子里晕蒙蒙的,阵阵快意蓄积涌上,原先舒缓下来的肉茎再度发胀、发热。 他手被困在身后,不得抒解,只能拚命把茎头往墙壁上蹭。「摸我……摸我……」 陆洐之:「不想试试被人操到射的滋味?」 乔可南睁大了眼,湿润的眸里满是不可置信。「那种事……」 他想说办不到,然仔细一想,在陆洐之手里,没有所谓办不到,只有想不想办。 他怕极了,觉得如果真的变成那样,好像有什么东西就会一去不回…… 「不要……不要……」 「哼……」 乔可南软了语调,哀求:「洐之……」 这是他首度直接呼唤陆洐之的名字。在两人共事的时候没有,前两次上床的时候更没有,他也不知道自己喊了有没有用,可是就是喊了。 就像人在脆弱至极的时候,喊出某些人事物的名,以求抚慰那般。 陆洐之插在他体内的阴茎猛然一跳,随即一记猛烈的撞击,乔可南「啊!」地一声,前头等候多时的分身终於被人握进手里,进行套弄。 「嗯……嗯……」他音调高了,陆洐之炙热的手让他很舒服,龟头处的阳筋被搓揉时,更是脑门一酥,双腿发热。 后方攻势未歇,小穴被粗物撑开到极致,乔可南用一种报答般的心态,嘴巴一张,不停吐出淫声浪语:「好粗……好硬……顶到了……顶到了……」 是男人没人不喜欢听这个,陆洐之哼了两声,朝青年前列腺处猛攻。 「喜不喜欢我这么干你,嗯?」 「喜欢……喜欢……」乔可南说得满脸潮红,反正暗巷里谁都看不见。 「瞧你骚的!」陆洐之看来心情好了,前后各拿出了看家本事来。 乔可南被他弄到几近高潮,咿咿呜呜地,正绷紧身体要射了,陆洐之眼明手快,一下子抓住他的根部,指腹按住他翕张的马眼。 乔可南要疯了。「你……」 陆洐之俯身在他耳边「要求」:「叫哥。」 乔可南:「……」 陆洐之:「不叫不让你射。」 您老别这么多讲究行吗!乔可南都要哭了。这个流氓!试想憋了一天尿,正想痛快解放的时候被人箍住小弟弟的滋味,没天理了!他转头,恨恨一瞪。 陆洐之手指在他根处摩挲了几下,茎棍拚命往他肉穴里戳。「叫不叫,嗯?」 乔可南吸了吸鼻子,委屈地嚷:「哥……」 「嗯?」 「哥哥……好哥哥,人家想射,想射啦~~」要肉麻?行,我一次送你了! 显然这招非常有用,陆洐之狼血沸腾,勇猛异常,狠狠顶戳了他好几下,手也放开了,抓著人家兄弟往墙壁上蹭,蹭没几下,乔可南终於射了。「啊……啊……」 他快慰至极,品味著这得来不易的高潮,陆洐之食髓知味地舔了舔他耳朵。「再喊一次。」 「……」 乔可南心想who bird you,老子射了是大爷!然而鬼使神差地,他喊了:「哥……」 「嗯哼。」陆洐之很满意,扳过他的头部反覆吻了几遍,肉茎数下抽动,也射了。 巷弄间两道低喘的声音交叠,他们脸贴脸,急促的呼吸交融,马路上有车经过,一闪而逝的灯光点亮了四周,只见二人眼珠对著眼珠,里头闪闪烁烁地,相互倒映著对方身影,蓦然炫目。 不约而同,两人柔柔腻腻地接了个吻。 这次的吻少了欲望的味道,多了什么……什么呢?乔可南迷迷糊糊,分不太清,只是依稀里,他好像挺喜欢这样的感觉。 几辆车过去了,周围再度回到昏暗无光的状态,但有一些东西,在两人此刻迅然跳动的心里,隐隐约约残留了下来。 唉,又做了!乔可南意识到身为男人竟是如此可悲的一件事,精虫冲脑,不管不顾,居然又和自己的上司搞了起来,何况是在这种地方…… 不过做都做了,世上没后悔药。男人抽出的时候,他的后庭甚至依依不舍地啜著不放,陆洐之调侃:「看来没把你喂饱?」 乔可南窘得无言以对。 他径道内的液体在陆洐之抽离后不断溢出,由腿根滑落。乔可南正烦恼这些该怎办的时候,有块湿湿的、像布巾一样的东西擦拭了上来。 乔可南:「……」您老真是配备齐全,堪称性爱小叮当啊。 陆洐之抽了几张湿纸巾,给乔可南做了清理。 乔可南有种回到婴儿时期,嗯嗯后被妈妈擦屁股的感觉,很不好意思,偏偏手被绑住,无法自己来。「放开我……」 「嗯。」陆洐之应了,他给乔可南穿好内裤,拉上裤子,连拉鍊扣子都给他一一用好,才把他手腕上的皮带解开。 乔可南脸红了红,使劲甩甩手,肩膀酸疼得厉害,隔天肯定难过。 他不打算斥责陆洐之什么,自己也是男人,真要反抗到底,陆洐之无法强上。 他隐约看见男人抽开保险套,扔在地上,用湿纸巾擦了擦鸟,再塞进裤子里穿戴好。 射完了,酒也差不多醒了,乔可南心底微闷,这到底什么跟什么? 三番两次跟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发生关系,第一次还可说是技术指导,第二次、第三次呢?而且他很悲哀地发现,往后八成会有第四次、第五次……直到陆洐之腻了为止。 乔可南为自己的意志不坚叹息,这不正是传说中的「嘴巴说不要,身体很诚实」?他的身体正直得都能去选十大青年了。 他没法否认,自己跟陆洐之之间,存在一种引力。 那是肉体跟肉体的相属契合,他猜男人也察觉了,否则依他的条件,哪个床伴没有,非要拉他进暗巷里做?刺激归刺激,但绝对不是陆洐之的性格会做出的行为。 乔可南吁了口气。算了,炮友就炮友吧,反正答不答应,结果都是一样的。「我们约法三章。」 陆洐之:「?」 「我同意跟你打炮,但你不能跟别人,你要想跟别人这个……」他比了个下流手势,也不知昏暗里陆洐之看清没有。「我们就切。」 想开了,他就不打算矫情,只是不能接受的一辈子都不能:例如陆洐之混乱的「交友」关系。 陆洐之沉默了会。「你怎知道我有没跟别人做?」 乔可南:「……」 是啊,苏沛出轨,若不是傻得把人往家里带──或者是故意?他估计到现在都没发觉,还在傻傻地过幸福日子。乔可南叹气:「自由心证呗!要我说,别跟你扯上关系最好……」 话没说完,乔可南「呃」一声,陆洐之一手抓住他裤裆。「别跟我扯上关系……最好?」 他低沉嗓音里多了分危险的味道,乔可南头皮发麻,连连告饶:「欸欸,别揉了,要硬了!」 「要不要扯上关系?」 「要……要!」开玩笑,命根在人家手里呢。 「嗯哼。」陆洐之满意了,早知道对付乔可南的「手段」,就是捉住他的小老弟,他也不至於浪费这么多时间。 「人质」被放开,乔可南松了口气。 陆洐之:「这就当契约成立了。」 「嗯。」乔可南无法预料自己作法对不对,可既然无法逃避,他索性提一些於己有利的要求。 反正,过一天是一天了,他笃信自己跟陆洐之不可能长久。 先不谈两人这种不健康的关系有何未来,陆洐之有自己的事业打算,而自己……则是期盼找一个宜室宜家的人,安安稳稳过夫夫小日子。 总归他们需要的「伴侣」,都不是对方。 两人离开暗巷之际,乔可南忽地想起:「喂,老大,抛家弃子是不对的!」 陆洐之:「?」 「你的儿子们啊!怎就扔在那里……啊,猫!猫把你儿子叼走了──」 陆洐之:「……」 ※ 乔可南隔天上班,脖子上贴了一块很大的胶布。 昨天被陆洐之撕咬的地方果然瘀青,遭人狠力拉扯的乳头也红肿得厉害,穿背心的时候都会「嘶嘶~」地抽疼。 於是乔可南在上面贴了一块ok绷……有点蠢,但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他早上一进办公室,就被人用暧昧眼光看待,尤其是丁丁。「哗~女朋友很热情哦?」 乔可南尴尬地笑笑。「被虫咬的。」 「少来~老梗!」丁丁毫不留情地吐嘈:「分明是个牙印,那虫长人脸啊?」 「……」 乔可南心里恨恨把人骂上千遍万遍,刚巧陆洐之从他们身旁经过。「哦,什么样的虫?」 乔可南咬牙切齿。「一只混蛋又变态的虫!」 陆洐之眸光一闪,没多说什么,倒是嘴角勾了勾,进办公室去了。 丁丁眼睛一亮。「哇,我第一次看陆律师笑耶。」 乔可南:「……」那叫笑?摆明就是「你给我等著」。 果然当晚就受到「教训」了──他再度被陆律师按在那张坚固的桌子上嗯嗯啊啊地捅,胸前的ok绷被扯掉,而且陆洐之居然打他屁股! 乔可南委屈得要死。「你就是虫!混蛋又变态……」 「哦?」 「又大又粗的虫……嗯啊……那里……好棒……」 「嗯哼。」 「哥……求你……」 唉! 「我……我们再约法三章。」完事后,乔可南喘著粗息道。 陆洐之挑眉,射完后的畅快令他很有耐心,愿意倾听。 「以后……不要在办公室里做。」清理很麻烦,而且他每次看到陆洐之的桌子都会胡思乱想,这对他往后的工作效率实在大打折扣。 陆洐之忖了下,同意了。「去motel吧,就上次那间。」 「欸──」乔可南表情不大乐意。「别间行不行?」 陆洐之:「为什么?」 乔可南:「那间太贵了。」按陆洐之的性欲周期,他们至少一周得去一次,就算三七分,也是不小的一笔支出。 人家陆洐之是大律师,case多到接不完,他则是个实习中的小菜鸟,两人的收入自然不在一个水平上,陆洐之自然也明白这点。他原想说由他负担就行,但按乔可南的性格,明显不会同意,这就是只不服输的犊子。他笑了笑,决定「体贴」地配合对方。「说说你的预算?」 乔可南想了想:「一千六。」 陆洐之:「乘以二?」 乔可南摇摇头:「不,除以二。」 陆洐之无言以对。八百……叹了口气,他拉开抽屉,从里头掏出一样物事来。「拿去。」 乔可南:「?」他接过,是一张卡片,附带一把钥匙。 陆洐之:「去我家吧。」虽然在办公室啊暗巷里做很刺激,但若一个不好,他们就得去更刺激的地方了──ex:看守所。 乔可南瞬时瞪大眼,感觉手里的东西一下子变得沉重烫手。「喂,我不是那个意思啊!」他怕陆洐之误会他是用这种方式,特意拉近两人关系。 陆洐之叹气:「我知道。」换做别人他可能会顾虑一下,不过乔可南这小子……完全不是那种有心机的人。「我家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不只你一个人能来。」 「哦。」听到这儿,乔可南懂了,敢情陆律师的「炮友」都有登堂入室的权利呢! 坦白说,乔可南有点儿抗拒,尤其经历过苏沛的事,他不想再随便打开任何一扇门。 他考虑拒绝,可刚才提了那么多「要求」,陆洐之通通答应,自己再唧歪,好像太不上道。 忖了忖,乔可南吁口气,「好吧,谢了。」 他接过钥匙,决定不做不识趣之事。 [007] | 爱妃快来伺候朕 | 乔可南很少到别人家里「作客」。 两手空空好像不太礼貌,但忖了半天不确定自己该带什么,保险套之类的陆洐之本身应该就很齐全,索性把自己当作一只鸭,快入冬了,进补恰好合适。 周末晚上,乔可南一下班就被邀请,他估量一番,看在陆洐之今天怀抱某种「目的」,帮他解决了很多事的分上,欣然同意。 陆洐之的「家」很大,占地百坪,屋内色调是很简洁俐落的黑白灰,偶尔一笔张扬的蓝,有画龙点睛的功效。 乔可南第一眼注意到的是客厅那台贴在墙面上的液晶电视,约莫六十寸大,最后视线停留在那张足以容纳三个男人在上头平躺的巨大沙发上。 陆洐之:「看什么?」 乔可南:「……没有。」他只是在想,那沙发清理起来,应该会要人命。 陆洐之:「厨房在那里,卧室在这边。」他简单给乔可南比划。 房间当然不只一间,但他没提,就代表那儿与乔可南无关,乔可南也不打算多问。 陆洐之的卧室同样宽敞,king size的床铺,墙上电视是三十七寸的,最神奇的是里头一张咖啡色与白色相间的大型座椅,乔可南凑上前摸了摸,是毛! 整个座椅外观由一层兽皮包覆,微微带著些野兽的腥膻气。陆洐之:「那是马毛。」 「哗~~」乔可南很兴奋地坐下,屁股往下按了按,挺软。「所以坐在上头,会不会有种骑马打仗的fu?」 陆洐之瞥了他一眼,片刻后答道:「试试就知道了。」 乔可南有听没懂,只觉陆洐之这一刻的目光……令他尾椎那儿小小地麻了一下。 他脸红,下意识握住自己的领结,想想觉得自己这反应好像太扭捏,又不是没被干过! 陆洐之看得好笑,他照旧慢条斯理地脱下西装,在架子上挂好,扯松了领带、解开襟口处第一颗扣子,再转而处理手腕边的袖扣。 乔可南咽了口口水。不得不说,这男人脱衣服的样子……最是性感。 陆洐之:「先洗澡?」 「呃?」 「你需要做清理。」 「……」哪方面的「清理」,乔可南自然心底有数。 他涨红脸,脱了外套走向浴室,结果被陆洐之抓住。 两人亲了亲嘴,忽地一样物事被塞进手里,陆洐之拍拍他屁股,示意道:「前后都清乾净点,我奖励你。」 乔可南:「……」 他进了浴室。 现今一般浴室通常是乾湿分离,陆洐之家的却没有,只是与洗脸台做了个简单隔间。按摩浴缸很大,足够三个男人洗浴,他发觉自己一来到这个家,脑子里出现的人数好像都不大对…… 甩甩头,算了,别想了。他眼前需要处理的,是手上的「这个」。 爱x牌浣肠剂。 下次陆洐之一边当啷当当啷~变出什么来,他也不觉稀奇了。 乔可南打开浴室的通风扇,边脱衣服边脸红。要命了,陆洐之家的浴室居然不能上锁!他不排斥做这些清理,但不想自己嗯嗯的时候被人看到。 乔可南在浴室里足足搞了三十分钟,才终於把自己的前后彻底洗净。 他关水,拿毛巾擦头发,擦没一会眼前的拉门就被拉开,他吓了一跳。「你干么?!」 陆洐之:「洗好了?」 乔可南:「……」敢情您老一直在外听我何时关水呢! 陆洐之走进来,把门关好,他全身装束皆已脱尽。这是两人第五次上床,却是乔可南第二次看到对方的裸体,男人身形依旧健壮,起伏的肌肉有力地紧贴在颀长躯干之上,强势及强悍的气息浓烈,教同为男人的他,不自禁赞叹折服。 男人粗大的下体目前尚未勃起,伏卧在黑色的草丛之间,后头的两颗卵蛋十分饱满,整个一大凶器。他每走一步,那肉根都在晃摇,乔可南看得脸红心跳,下身渐有抬起之势。 陆洐之一路走近,指尖捏起他湿润的下巴,道:「我奖励完你,能否换你奖励我?」 男人粗糙的拇指在他下唇上来回摩挲,何谓奖励,问都不必问。 乔可南垂眸,往下瞟了一眼。「洗乾净就行。」 陆洐之笑了。「好。」 接著换陆洐之做「清理」。过程里两个男人都硬了,长枪互抵,乔可南刚进来洗澡,就见陆洐之墙壁上贴了两个奇怪的道具,高度靠近他头部的是一个手把,在他膝盖左右的则像是个放肥皂的小台子,但这片墙距离莲蓬头,又有一些距离…… 真不贴心。 乔可南好奇:「这些是干么的?」 陆洐之眸闪了闪。「你等下就知道了。」 乔可南:「?」 还不及反应,乔可南就被人用抱小孩的姿态正面抱起,他失声大叫:「喂,你干么──」 他的背一下子抵到那面墙,冰冷的磁砖壁使他浑身一颤。 陆洐之:「抓住上头的手把。」 乔可南:「……」他懂了。「你到底是多喜欢做爱啊还在浴室里装这个!」 陆洐之:「嗯哼。」 乔可南无言以对,内心咆哮这个色情狂色情狂!但仍乖乖抓住了手把。 这使陆洐之抱他的动作轻松许多,他放下他,两人接了个吻,陆洐之一路从他嘴角亲到胸口,照样捏了捏他敏感挺立的乳尖,用手指弹弄好一会。「你说,它是不是长大了一点?」 乔可南:「……」被你弄得很敏感是真的,每次摩擦到衣料就疼,他都考虑自己要不要去买乳晕贴了。 陆洐之没在上头逗留,他今天有别的把戏想玩。 他蹲下身,阳刚俊脸正对青年硬直的性具,那儿透著沐浴乳的甜香。他伸手在乔可南湿润的毛发上拨弄了一会,掂掂他两颗蛋,又揉了揉他的屁股。 对於陆洐之这般恶趣味的逗弄方式,乔可南翻了个白眼,完全懒得抗议了。 敢情你在咕叽咕叽逗小狗呢! 陆洐之明白乔可南心里的不以为然。他薄唇微勾,心道:哼哼,等下就让你哭爹喊娘求哥哥。 他一手绕到青年身后,扶住他的腰,另一手则绕到乔可南膝盖后方,抬起他的腿。 乔可南:「?」 他吓了跳,下意识紧握手把,不料这帮助陆洐之动作更加顺利。 最后他两条腿各自挂在男人宽阔的肩上,下体更是毫无保留地整个朝人家脸部贴近。 如今,他全身上下的重量,就靠著把手跟陆洐之的肩膀支撑。 「你……」 「说好的,我奖励你。」说罢,陆洐之漂亮的唇含住他一边球体,舌头往上挑,一边吮吸,一边故意抿住他的毛发揪扯。 乔可南脑袋简直要烧了。「老天……」 这是他第二次被陆洐之口交,上回多少有点半买半相送的味道,这回完全按男人的个人喜好来。他玩过了乔可南的囊袋,转而用舌舔舐柱身,含住他头部的阳筋,一手握著根部,缓缓将他分身上的茎皮往后褪。 皮被扯拉,乔可南呜咽一声,红润的龟头无所遁形,整个暴露在空气之中,陆洐之含了上去,舌头在他精眼处逗弄,舔著龟伞,像在吃冰淇淋。 乔可南腰肢酸麻,下身都快化了。 「嗯……啊……」他双腿难耐地在陆洐之脑后交叉,夹住了人家的头,下意识挺腰,把肉根往他嘴里送。 陆洐之从喉咙笑了一声,没拒绝,只稍稍调整了姿势,放松喉部肌肉,给乔可南做起了深喉。 到这会,乔可南才真的要疯了。 「啊──啊──」陆洐之的口腔很热,黏膜紧密地包覆住他,茎头处每一下都抵在人家喉头。陆洐之咽喉伴随吞咽的动作一缩,乔可南爽到不行,若不是顾虑到深喉口交有其危险性,他简直想抱住男人的头猛力冲撞了。 他脑子一片发麻,苏沛给他做过口交,但从没这么彻底。乔可南眸光涣散,嘴巴自然大张,咽不下的涎液自他嘴角滑落,沾湿了胸口。「我……我想射……」 陆洐之含糊应了一声,嘴没放开,倒是让他的阳具往后挪了一点,在口腔处前后移动。 乔可南又爽又急,很想把自己的性器抽出。他真的……快不行了…… 陆洐之两根指头在这一刻,蓦然插入他微张的后穴中,按在他前列腺上。乔可南毫无防备,瞳孔收缩,尖叫一声,马眼在剧烈的酥麻下翕张射精,居然……射在了陆洐之嘴里。 他快晕倒了。「你……」 乔可南「哈啊哈啊」地喘,陆洐之吐出他半硬半软的性器,抬头朝他张了张嘴──乔可南脸红似火,乔家的子孙这下全在男人嘴巴里了。 陆洐之笑了笑,将白液朝地上一吐。 乔可南:「……」谁来告诉他,这时应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才好? 「很爽?」陆洐之漱了口问。 乔可南抿抿嘴,朝他竖了根拇指。 此时无声胜有声,陆洐之笑了。「那该换你奖励我了。」 说罢,他一屁股坐在浴缸边缘上,打开双腿,坦露出身下那根硕大粗硬的器具来。 乔可南心知逃不过,索性乖乖上前,跪坐在那人腿间,赫然发觉两人同样是口交,pose天差地远,怎自己按在墙上好似被人玩弄,陆洐之却一副爱妃快来伺候朕的样子? 乔可南心里一边不平,一边伸手抓住男人的肉棒,探舌舔舐。 一开始,多少有点儿抵触。 但听见陆洐之「哈……」了一声,沉沉的声音里透著舒爽,乔可南想想便算了,人家刚才用那么多祖上功夫伺候,自己投桃报李也是应该的。 想通了,他唇舌动作得益发卖力,将陆洐之肉茎上每一处血管纹路细细舔过,双手下滑,揉弄著男人饱满的囊袋,在会阴处微微施力。他张嘴含住陆洐之硕大的龟头,几乎怀疑自己嘴唇会裂,陆洐之阴茎很大,但他没想到……居然大到这么难吞! 他先吐出,放松了下颚肌肉,再度吞入,这次进去了一半,再多就没办法了。 陆洐之摸了摸他脸,嗓音低哑,「尽力就好。」 好吧。乔可南吞下一半,剩下一半用手握住,使力套弄,他学陆洐之的方式,将他茎皮后褪,舌头在龟头下方的凹陷处游走,把上头略带腥气的黏液,通通舔了乾净。 那儿是男人阴茎最敏感的地方,陆洐之呼吸逐渐加重,揉了揉乔可南的耳朵。「你嘴上功夫很不错。」 乔可南心想废话,他跟苏沛插入已经有问题,要是连口活都不行,那苏沛真是出轨有理了。 陆洐之:「可惜……嘴巴小了点。」 乔可南:「……」不是我嘴小,是你太大了!太大了! 他手口并用,卖力服侍。嘴里的性器越来越大,偶尔抽颤,看来是有射精的意思。 他眸微微上抬,无声询问陆洐之的「意见」,除了吞精,他大抵都会接受。 陆洐之抚著他头发,看进他因吞咽而漾著水气的眸眼,心念一动,道:「我想射在你脸上……行吗?」 乔可南睁大眼,他惊讶的点不是陆洐之的「要求」,而是那句……「行吗?」 试想陆洐之一直以来的高压态度,何时这般柔和地征询过他人心思? 乔可南愣了愣,没回应,但随即把陆洐之的肉具吐了出来,龟头贴住自己的脸,帮他打手枪。 口交是一回事,吞精是一回事,颜射……也算另一回事,乔可南没想到自己居然这般乾脆,一点儿反弹都没有。 他垂下眼,不敢看陆洐之的表情,觉得如果里头有一点儿轻视之类,他肯定承受不住,索性盯著男人颤动的肉根。 导致错过了陆洐之眸底,某种一闪而逝的,热切的光。 陆洐之龟头的淫液分泌得越来越多,打湿了乔可南的手心。 上头血管贲起,肉棍一胀一缩,先是射出了一股来,接著第二股、第三股,通通喷在乔可南酡红的脸上。 很烫…… 像是从他的脸肤一路烫进了骨髓,浓稠的液体在他脸上停留了一会,开始滴滴答答地往下落。 陆洐之喘著粗气,肌理坚硬的小腹一阵起伏,他见乔可南傻了,伸手抚了抚他的脸。「起来,我帮你洗乾净。」 他的声音、动作、表情……都有一种很缱绻的温柔在里面。 乔可南呆呆地起身、呆呆地任由对方将自己的脸擦洗乾净、呆呆地让人家吻了进来。 陆洐之很好地安抚了他发酸的嘴,柔柔的接吻很舒服,男人的舌头软而有力,舔过他嘴里每一处酸疼的肌肉,手在他脸颊上部按了按,帮忙缓解他的僵硬疼痛。 乔可南心里滋味很奇怪,两人前一秒分明在做最淫秽的事,现在却突然含情脉脉起来。过於温和黏腻的气氛,令他心里隐隐有些排斥抗拒,又觉得……这样很好。 好得令他推不开此刻陆洐之的拥抱。 他想,这不行。 心脏在打鼓,体内沸腾奔流的血液告诉他:这样下去,很危险。 他跟陆洐之,千万不能变成那样子。 他轻轻抵开了陆洐之的肩,让两人交合的唇部稍稍分离。 陆洐之:「?」 乔可南笑了笑,他转身,将自己贴靠在墙壁上回头,一手朝后掰开了自己的臀瓣,坦露出里头红润翕张的小穴来。 陆洐之眸色暗了,瞅著他,里头温情不再,转而绽放出一股野蛮而具侵略性的光来。 乔可南想,很好,这才是他要的。 真正应该属於他们的关系。 他张了张嘴,维持著那样可耻的姿势,腻腻道:「来干我。」 陆洐之没有动。 乔可南索性把腰伏得更低,更加暴露出自己的后庭。 他刚才做过清洁,相当於润滑扩张,整个肠道都是湿热柔软的,很适合插入。「哥……」 他目光潮润,里头一片水亮诱人的光,陆洐之浑身一绷,终於走了过来,双手捧起乔可南挺翘的屁股,用自己前一秒再度勃硬起来的性器,在他穴口外来回研磨。 确认了一下小穴的湿滑度,陆洐之戴上套,终於整根捅了进去。 「啊──」乔可南仰头,爽得大叫。 陆洐之恨恨道:「你学坏了。」 乔可南:「哈啊哈啊……还、还不是,被、被你干坏的……啊──」 乔可南转开头去,贴著墙,一脸的情迷意乱,陆洐之将他一条腿抬起,示意他踩在那类似肥皂架的台子上,塑胶架子支撑了一些重量,两人都轻松不少。 陆洐之抓著他的屁股一阵狠顶,背后位本就是极适合男人做爱的姿势,陆洐之的阳根插得又深又急,每一下都捣过他前列腺处,乔可南呻吟高亢,逐渐变调,手在光滑的磁砖壁上抠抓,抓不住施力点。 随即陆洐之的手掌贴了上来,两人十指交扣,一时竟是亲密无间。 乔可南一手绕到前头给自己抒解,身躯不断痉挛,肩头背脊处泛现高潮的薄红,陆洐之俯身在他脊骨上一舔,乔可南浑身战栗,马眼一张,精液射了出来。 第二次的射精显得比第一次稀薄一些,但快意绵长,直到十几秒,乔可南整个身体都还在抖。 高潮感驱使他后庭一缩,同样催动了陆洐之的快感。 他盯著乔可南泛红的颈后,那儿有他上周在暗巷里噬咬出来的痕迹,如今淡化许多,只剩一点浅浅的青,不仔细看,看不出异常。他心思浮动,在即将射精之际,不禁狠狠咬住了那儿…… 「啊──」乔可南痛呼。心里骂:陆洐之你个杀千刀的,@#$&%…… ◎ ◎ ◎ 两人在浴室里相互射了两回,又到床上搞了一回,双双筋疲力尽,乔可南昏睡醒来,已是半夜。 乔可南忍住腰酸下床,进厕所解决生理需要,再冲了个澡。 他看著洗手台的镜子,里头的男人一脸疲惫,眼角泛红,但明显满脸春光,吃饱喝足了似的,白皙的脖颈处则有一块咬痕,旧伤叠新伤,睡了一觉,已经有些狠狠发青。 他咬啮下唇哼了一声,穿好衬衫内裤,正待走出,换陆洐之走了进来。「你怎么醒了?」 乔可南:「我肚子饿了。」清空了肚子又被人操了一晚上,任谁都会被饿醒。 陆洐之「嗯」了一声。「去冰箱找吃的。」 主人都发话了,乔可南自然没客气。他走出房外,摸到厨房,看到一个三门式全功能冰箱,不禁满怀期待地将门打开—— 乔可南:「……」 他把冰箱门关上,再打开一次,当然──还是一样。 乔可南脸抽了抽,不死心,拉开下面的生鲜柜:空的;拉开冷冻柜:空的。 整个比他还高大的冰箱里就只有一包冰块跟一颗鸡蛋,乔可南简直崩溃,不能这样整人的啊! 他抓著那颗鸡蛋,气呼呼地冲回陆洐之房里。「你叫我吃什么吃什么吃什么吃什么!嗄?!」 陆洐之淡淡瞥他一眼,又转到他手里那颗鸡蛋上,表情明白写著:不是在你手上吗? 乔可南快哭了,这大半夜的,陆洐之家又住得这么偏,连个便利商店都没有,太虐心了。 他小心翼翼地捧著那颗蛋走到厨房,心想是要煎呢还是煮呢,结果发现陆洐之家里,没有平底锅……乔可南已经连吐嘈的力气都没了,万幸有个铁盆。他装了水,把蛋搁进去,有沉下,喔耶~ 他杵在瓦斯炉旁,等蛋熟。 陆洐之听他久没动静,好奇走了过来。「你弄什么?」 乔可南瞟他一眼,问:「你家里有没有盐?」 陆洐之摇头。 乔可南怒了。去你的魔术师!「快从你的异次元百宝袋变出来!」 陆洐之听不懂,只道:「我不开伙。」 乔可南大惊。「那怎会有蛋?!」 陆洐之:「冰箱生的。」 乔可南:「……」他一脸鄙视,摆明瞧不起他的冷笑话。 陆洐之笑了笑。「我会用微波炉蒸蛋。」 这回答怎感觉比冰箱生蛋还猎奇?现在陆洐之在他眼里就是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废柴,只会工作的生活白痴。 他抱著手臂,站在那儿等啊等,奇怪地陆洐之并没出去,同样也是站著,手插睡裤口袋,淡漠的脸,不知在想些什么。 乔可南没开灯(因为他找不到),厨房里就一点客厅的灯光,还有炉子上的火光,这些映亮了他俊气阳光的侧脸。 乔可南长相不算阳刚,有点娃娃脸,刚进事务所的时候走欧美健康路线,现在则走秀气日韩美男风;他的眼睛很精神,睫毛很翘,接吻时两人脸贴得近了,那纤长的眼睫就会像羽扇一样,一下一下地扫过他的脸,教人连心都发痒。 此刻,他套著一件衬衫,简单地扣了几颗扣子,坦露的脖子上是他今晚制造上去的咬痕。 陆洐之从不在人身上遗留痕迹,对乔可南却有这么做的任性跟想望,大抵是看他尴尬地对事务所人员解释的样子很有趣。他不否认自己对乔可南充满各种恶趣味,青年的反应不矫情不造作,虽然很多话自己听不懂,不过,就是觉得开心。 开心到他应该有更多别的事可以做,却只想在这儿看著他,陪他等蛋熟。 当然,他更考虑该不该在厨房压倒他,把人按在流理台上做一次。 乔可南终於意识到陆洐之不怀好意的视线,他不自在地缩了缩肩膀,忽道:「你想都别想。」 陆洐之:「?」 乔可南一脸正色。「就算你很饿,我也不会把蛋分你的。」 陆洐之:「……」 水滚了、蛋熟了,乔可南庆幸还有汤杓,把蛋捞起,弄到洗碗槽,一边用冷水冲,一边剥。 陆洐之看著他一连串动作,觉得很神奇。「原来可以这样剥蛋。」 乔可南:「不然你平常怎么剥的?」 陆洐之:「等蛋凉。」 乔可南:「……」 乔可南把蛋剥完,忙往嘴里送了一口,结果发现陆洐之还在盯著,他差点噎到。「你再看我也不会分你的!」 「哦。」陆洐之应归应,可一双眼目始终紧眙他手里洁白的蛋不放。 试想一头豺狼虎豹原先盯著你眼放绿光,现在却变得有点儿……傻气?乔可南被瞧得益发心虚,这蛋本来就是陆洐之的,冰箱里没菜也不是他的错,变不出盐更没不对,术业有专攻,人家是性爱专门…… 乔可南越想,手里的半颗蛋就越咽不下去,索性认了。「过来啦,给你。」 陆洐之目光一闪,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走了过来。 乔可南:「拿去……」 陆洐之低头,捉著乔可南的手,一口两口把剩下的半颗鸡蛋吞下肚。 陆洐之的舌头甚至意犹未尽地在他指尖上舔了一下,忽地有股酥酥麻麻的感触,电流一般窜进了乔可南的脑内,令他一时呆住,无法动弹。 陆洐之笑了笑,抬头把乔可南嘴边残留的蛋黄渣子一并舔去了。「嗯,很好吃。」 他目光闪闪,里头光波荡漾,乔可南第一次见他笑得这般纯粹,笑进了眼睛底。 陆洐之说的是真心话。 他真心觉得乔可南手里的半颗鸡蛋,很好吃,他从小最喜欢吃的就是蛋,因为那不是可以随时吃得到的东西,在育幼院里,每个人一星期才只有一次吃蛋的机会。 有时候一个没注意,就被人抢了。 从来没有人分过蛋给他吃,尤其在他如今一天想吃多少颗都没问题的时候,不过是半颗鸡蛋,没什么了不起。 可他却觉得滋味香甜,堪比小时候每星期吃的那一颗蛋。 有些东西在此刻的他心底发酵,陆洐之看著乔可南呆呆傻傻的样子,一股疼惜欲望涌上,最终致使他亲吻了上去。 [008] | 盛竹如躺着中枪 | 天气冷了。 气候逐渐步入寒冬,窗外雨势一连半月下得那般不紧不慢,惹得人心烦。 大抵是到了这种时候,就会特别眷恋身旁有人的温度,他跟陆洐之的「关系」进行得很顺利,至少每周末都在那个人的屋宅厮混度过。 乔可南实习过了,在加入律师公会及地院登记以后,得以执业,男人分派了他几件case,乔可南的职称也从实习律师,成了陆洐之的助理律师。 陆洐之的冰箱除了鸡蛋以外,依旧空空如也。来前乔可南会先买好泡面,或是微波食品,偶尔趁时间来得及先叫外卖,两个男人吃完了,剩下的便是些空壳渣子,扔一扔,丝毫不多留下痕迹。 有人说:一个人生活的富足度,要看冰箱的满度。陆洐之家虽然又大又豪华,但给乔可南的,始终是一种虚有其表,贫乏至极的空虚感。 夜半,乔可南在那张king size大床上醒来。床旁没人,陆洐之的家是中央空调,终年恒温,然一个人睡在这种床上,还是显冷。 十二点多,已经是周一了。今早要上班,乔可南起床给自己做收拾,出房看见陆洐之书房门缝下传来的灯光,他上前敲了敲门,朗声道:「我回去了。」 从两人第一次上床至今,维持了三个月左右的肉体关系,始终有各自的底线。乔可南不主动来,即便有陆洐之家里的钥匙,每次都一定要按门铃,确认屋内情况无误,才肯使用。 陆洐之则是不曾邀他进入过书房,甚至连一点缝隙都不让人窥见,乔可南会知道那里是书房,是因为一次他要走了,却找不到陆洐之,又不敢乱闯,只好在客厅大喊:「陆洐之,我走了──」 搞得像是车站送别,陆洐之这才道:「你往后没看见我,就是在书房里。那一间,你敲敲门再说话,我听得见。」 乔可南:「ok.」 乔可南对他书房里的东西才没兴趣,两人工作就在一块了,他可不想连下班都要讨论公事,尽管曾经有一次,陆洐之边从身后干他,边要他背法条,背不出来就……打屁股。 於是,他的法条功力突飞猛进…… 几次出庭,引据得恰到好处,熟识的检察官上前拍了拍他肩膀,「不错,进步很多,每晚都在用功呴。」 孰不知乔可南有苦难言,只能乾乾地道:「是啊……」 这种变态的玩法,也亏您老想得到啊! 乔可南边回想边垂泪,自己曾经是个大好青年,怎短短三四个月光景,就回不去了咧? 正感伤之际,他听见了陆洐之的回应:「我送你回去。」 「欸?不用了,这时间还有车。」 陆洐之:「在客厅等我。」 乔可南摸摸鼻子,行,您是大爷。 乔可南默默走到客厅去等,估计陆洐之换装也要十几分钟,索性开了电视看。 唉,六十几寸的大萤幕啊!用这台打电动,肯定很刺激。他很想把自家那台ps3搬来,他猜陆洐之从小到大一定没打过电玩,自己可以趁机好好「电」一「电」他,哼哼…… 想著,乔可南就乐了。「嘿嘿嘿嘿嘿……」 於是陆洐之一从房里出来,见到的就是他对著电视里长相清秀的美少年一脸淫荡的画面,不禁眉峰一紧。 瞥了一眼,电视上那明星,跟安掬乐还有一点儿相似。 想起他跟安掬乐那般要好,甚至说人家才是他喜欢的型,陆洐之分明知晓这没什么,胸口那儿偏堵堵的,呼吸不畅。 吃著碗里看著锅里的算怎回事?陆洐之抬了抬眉,心想:好啊,往后就把你调教到只能用后头射精,看你怎回去当一,上这些美少年。 最好先这样那样再那样这样……哼哼。 於是两人各怀鬼胎,各哼各的,乔可南后颈一阵发凉,转头看见陆洐之阴晴不定地站在那儿,便抬手关了电视。「你好了?」 陆洐之:「嗯哼。」 哼什么哼啊? 陆洐之显然一脸不愉,沉沉的眸眼教人读不出其中意味。 乔可南莫名其妙,猜他是不是被打断了工作,所以不爽。「喂,你真的可以不必送我,我又不是女人。」 陆洐之冷冷瞟了他一眼。「如果你是女人,现在就不会在这里。」 真是直接了当的同性恋宣言啊。 乔可南服了,两人一块儿搭上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场。 陆洐之有三台车,一台是黑色的奥迪,一台是灰色的捷豹,一台是红色的法拉利,乔可南深深认为,最后那台车才真正展现了陆洐之的内涵──骚。 陆洐之见他眼睛发亮,猛盯著那三台车直瞧,不禁一阵好笑。 乔可南的眼光很纯粹,就是那种男人看到好车的兴奋,一点儿不见贪婪。 陆洐之想了会,道:「你喜欢的话,我送一台给你。」 「嗄?」 陆洐之:「你挑一台。」也不知说真的说假的。 或者,他只是想看看这小孩,会有什么反应。 乔可南瞬间睁大了眼,瞅了瞅那三台车,又瞧瞧陆洐之的俊脸,想看出他有没脑袋破洞迹象,好叫救护车。 心动当然是有,但现实问题是他根本养不起!养车比养小孩还贵,一个不小心嗑了碰了,维修的费用可不是他一个月薪资负担得起的。 何况陆洐之一旦送了他什么价值高昂的东西,两人交往的性质就变了。从炮友变小白脸,前者好歹是「友」,后者就是被包,翻不了身的。 虽然现在也是翻不了身啦…… 乔可南神经很粗但不傻,有些东西收了是赚,有些收了是赔。他摇摇头:「不必了,先别说我收不起,这三台车跟我的年龄身分也不大合适,谢陆老爷打赏,奴家心领了。」 说罢,乔可南学古代仕女做了个揖,眼波含春似水,不伦不类。 陆洐之看得好气又好笑,乔可南的推拒在他预料之内,只是,他本以为这小孩会摆出一副士可杀不可辱,你侵犯我尊严的态度,没料拒绝得这般……有水准。 他客客气气,不卑不亢,明白地说出拒收理由,又搞笑保留赠礼人的脸面,不使大家不愉快。 这孩子,审时度势,有轻有重,很不简单。 陆洐之抬手抚了抚他的脸,叹道:「你是个人才。」 乔可南:「啊?」 他以为……这句话应该用在丁丁身上? 陆洐之想,自己对待他的选择,是不是一开始就错了? 每个快走到顶点的男人,都会希望下面能有人承继自己的衣钵,宣扬属於自己的想法理念,宇文律师便是这样,才收了不少「徒弟」。 这是从古到今都不曾改变的事,陆洐之也考虑过,尤其将来要从政,人脉那是比什么都重要,更需要一堆徒子徒孙帮衬。只是贴心的、合自己心思的,那决计是万里挑一,还未必挑得到。 乔可南先前一直散散的,即便做事认真,虚心听取各方教诲,偏仍差了一点火侯;如今他态度端正许多,对於事业变得积极,思想又纯净,陆洐之不否认自己这一霎,确实动了些改正两人关系的念头。 只是…… 他发觉,不管两人将来会怎样发展,至少眼下他不想停止,更不想与眼前人变成师傅与徒弟间,那种拘谨的关系。 乔可南:「?」 男人的手从刚刚就在他脸肤上流连不去,柔柔的、痒痒的,像是带了某些无关乎肉体的心思。乔可南莫名其妙,不及反应,就见陆洐之瞅他的目光,不大对劲。 乔可南:「陆……」才开口说不到一字,就被吻了。 男人的唇碾压辗转,柔柔软软地磨蹭了好一会,舌头才探了进来。 跟往常在床笫间的吻不同,这吻法不带情欲,倒是多了缠绵意味。 乔可南下意识闪躲,下巴却被人揪住,他嘴被迫一张,陆洐之舌头进得更深,口腔里每一寸遭人反覆舔弄,男人的嘴巴里有著marlboro的气息,乔可南很讨厌菸味,却觉得是这男人的话,就没关系。 好险他们所站位置很偏僻,陆洐之更是恰好地避开了摄影镜头。 乔可南心知这吻有些不对,仍旧无法抵挡地沉迷、沉醉,他胸口热热的,上回陆洐之这般吻他,是吃鸡蛋的时候,后来几次暧昧气氛,都让他避掉,甚至脱了衣服主动诱惑,让温情变欲情,但……他没想到,陆洐之会在这种时间、地点,发动奇袭。 於是他溃不成军,一下子兵败如山倒。 陆洐之就是他的哈根达司,他以为自己吃了三个多月,已经起腻,不料对方不断研发新口味,乔可南又是那种有新商品,一定要尝试一下的类型……所以才会嘴巴说不要,身体很诚实地跟陆洐之玩了很多「花样」啊。 陆洐之吻完他,那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说:「选一台车,我送你回家。」 乔可南心里是很想选那台法拉利的,不过太招摇,对两个人都不是好事。 「就奥迪吧,我坐惯了。」 陆洐之沉默了会,揉了揉他的头,没表示其他意见。 陆洐之家住得远,邻近沿海,地处偏僻。 第一次去,乔可南很惊诧。「我以为你会住在市中心。」这人看起来就是个怕麻烦的。 「市区很吵。」陆洐之直言道。 乔可南想想,也是啦!如果不是交通不便,乔可南也不排斥住在僻静点的地方,尤其陆洐之家靠海,每每搭车过去,时间早了,总能看见一片海洋,教人心神舒畅。 乔可南放松了身躯,头抵著玻璃窗,嘴角含笑,目光荧荧。他这模样透过街灯映照,传进陆洐之眼里,男人心神一动,忽道:「要看吗?」 乔可南:「呃?」 陆洐之:「海。」 夜晚的海,说实话就是漆黑一片,只是靠近闹市,周遭的霓虹点亮了一片墨黑的水,波光粼粼,远方的天空隐隐发灰,几艘船的灯光在黑暗里闪烁,即便如此,乔可南仍旧充满兴致,像个出游的孩子。「好!」 陆洐之停了车,他急匆匆要下去看,手腕却被抓住。 「天冷,遮一遮。」 一条围巾,被绕在他的脖颈上。 乔可南万万没料到陆洐之会来这招,他略显尴尬地道:「就说了,我不是女人……」 陆洐之瞪他一眼,真想拿手上围巾勒死他算了。「难道只有女人会感冒?」 乔可南摸摸鼻子,嘿嘿一笑,最终没推拒。 这带经过规划,有一片专供游客看海的,大抵天气冷,又是平日的深夜,四周并无其他旅客。 乔可南靠著砖墙,撑住下巴,海风吹得他脸面有丝发凉,脖颈处却很暖,於是心里某些不那么平定的东西,在海潮搔拂底下,又隐隐骚动起来。 转头一睐,陆洐之正在车旁抽烟,一点儿荧亮的火光,衬得他淡薄的嘴唇很有魅力,乔可南看著看著,就走了上前,一把夺过陆洐之指上的烟。 陆洐之:「?」 就著男人含过的地方,青年抿进嘴里,深吸一口。 苦辣的菸味呛得他整个喉咙都发痒,乔可南咳了几声,缓过去之后便觉脑子里有些酩酊,高中时曾因同侪鼓吹,抽过几根,之后不了了之,这伤身的东西,他总不懂有人为何能一根接一根,无法间断。 现在,却好像有了理解。 他把烟熄了,挑起陆洐之的下巴,在那人尚未反应之际,嘴唇叠了上去。 两人嘴里都是菸味,渐渐地交融在一起,乔可南扯著对方衣领,将男人按倒在车头盖上,舌头搅动的力道丝毫不输给男人平时用的那几招。 远方一台车一闪而过,却无法破坏这一刻的绮情。 陆洐之难得地没反守为攻,他任乔可南很侵略地吻,随他发泄,直到嘴里的唾沫咽不下了,两人才稍事歇息。 乔可南从脸红到了耳根子,好在先前早被榨乾,否则肯定要出丑。 刚才那吻,最开始是被引诱,再后来是不甘。乔可南以为自己防守得很好,但到头来,只要男人一点不经意的撩拨,就能令他土崩瓦解,一塌糊涂。 就跟抽烟一样,一开始,你不在意它,到头来却被它控制,一天没抽,浑身都不对劲。 他揪著陆洐之的领口,在黑暗里,迎视那人沉沉的眼。 他开口:「陆洐之。」 「嗯?」 「我不管你将来想做什么,你要给我个明白。」乔可南一字一句,极其认真地说。 苏沛那样的事,他不想、也不能再历经一遍。 陆洐之沉滞了会。「……好。」 得了答覆,乔可南像是安心了。 他头靠著男人的肩,蹭了一蹭,这臣服的姿态令陆洐之心房一震,他手脚略显僵硬,随即本能似地,抬手抚上了乔可南的后脑杓。 那黰黑如墨的发,感触如他这人一般,很细致、很柔软。 於是他又说了一次:「好。」 陆洐之开车送他回家,乔可南家住闹区,车子不方便开进去,便要陆洐之停在大路上。「这儿就行了。」 「嗯。」陆洐之停车。 乔可南解开安全带,朝陆洐之笑了笑。「谢了,明天……不,今早见啊。」 他下车,走了一段才转身朝陆洐之车头方向挥了挥手,接著再没回头。 倒是陆洐之下了车,倚著车门,点燃了一根烟,隐隐叹息。分明说好只是床伴,却让他的心思越来越重,棘手的是两人还有白天的关系,剪不断、理还乱。 或者,根本也是不想剪断。 陆洐之眸眼一沉,他不是个迟钝的人,这些日子乔可南在自己心里的比重逐步增加,他不是没知觉,只是有意无意放任了那样的状态而已。 他一直有自己的理想跟目标,为此拚尽了一切,然而在实现以前,独自一人,茕茕独立,难免空虚,所以之前才会渴望找人拥抱,让自己过得有温度一些。 乔可南的存在,很好地填补了他各方面的需求。 他明理、晓事、知情知趣,又懂分寸。说实话,两人能「交往」得这般顺利,著实都靠他。 所以在不危及底线的情况下,陆洐之愿意尽力对他好,甚至未来若有需要,事业上自己多少也能帮衬一把。 但……就这样了,不能再重了。 陆洐之拈熄烟,有点儿用力,彷佛要将今晚某些突然而生的念头掐灭,踅身坐回了车子里。 乔可南回到家里,里头一片属於单身男人的乱象,以前和苏沛在一起时,都是那人负责收拾,把屋子保持得乾乾净净、一尘不染。 这一点,他一直感谢。 他至今还是会经常想起苏沛这个名字,只是没先前那般恐慌、想逃。 那是他人生里的一段,三年岁月可长可短,但足够在人心里烙下痕迹,何况乔可南也不算是薄情的人。 他打开电灯,疲累地坐在窄小的沙发上,环视四周。 陆洐之家倘若太空了,他这儿,就是太满了。 过与不及,都不好。 他摸了摸颈上的围巾,很软、很暖,不否认陆洐之娘娘腔的行径,还是令他很受用。 陆洐之给了他温暖,所以,他也想多少回报一点。 就这样吧,他决定把自己的「满」渡给他,不再让男人露出那般亟需人疼爱的,复杂难辨的晦暗眼神。 否则老这样子防来防去,未免太寂寞了。 ◎ ◎ ◎ 约莫是这个冬天太冷了,导致两人分明知晓原先的平衡正在脱轨,却仍无法说放手就放手,甚至每分每刻,都恨不得要紧紧抱在一起取暖才好。(最后是摩擦生热……) 等春天到了,或许就好了吧。 ──这是他们不约而同的想法。 有道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乔可南倒是看开了:既然ㄍ1ㄥ也没用,在不动摇国本的情况下,他不排斥与陆洐之亲昵一点。 他自认做好了各种准备,连小说里那种对方悄悄跑去订婚、结婚,他看新闻报纸才发现的情况都设想好了。 当然,他多少相信陆洐之不会这么……没品。 何况男人答应他了,要给他一个明白。 这天,寒流来袭,乔可南一走出看守所就不自觉打了个颤。妈的现在的冬天真是越来越难挨!他拉紧脖子上的围巾,先前只觉陆洐之送的东西真实在,御寒功力超好,后来看标签才发现材质是喀瞎米尔的,好险他没冲动扔洗衣机,否则就惨了。 眼看已是下班时分,乔可南考虑要不要回事务所一趟。天气太冷,只想回家里去窝棉被,最好还能吃上热腾腾的火锅…… 他心里想到某人,踌躇了会,终究发了简讯过去:「晚上能不能去你那?」 他本以为要等一下子,没料陆洐之很快就回讯:「好。」 有够简洁有力……「那你快到家跟我说一声。」 「你先进去。」 乔可南:「……」 他考虑该如何婉拒,陆洐之却早猜到他那点心思似的,又传来一句:「天气冷,我家里暖。」 他这话,一下子敲在他的心坎上,乔可南发觉自己完全没法再说「不」了。 於是他回:「好,我知道了。」 乔可南在到陆洐之家前,先去了一趟超市挑火锅料,想一想又买了锅子跟电磁炉。这些东西重量不轻,一路提得他要死要活,心想等会办事,他张腿就好,其他部位都不动,叫陆洐之自己想法子。 这么忖著,手上重物好像也变得可亲了点。他进到陆洐之家里,把东西提到厨房,分门别类塞进冰箱,看著原先除鸡蛋外空无一物的冷藏柜被塞得满满,他心情很好,顿时有股成就感。 也难怪大卖场里总是人满为患,一台推车满过一台,昭告的都是心灵上的富足啊。 陆洐之今天去和当事人面谈,估计不会太早回来,乔可南利用按摩浴缸泡了个舒服的热水澡。可怜他跟陆洐之打炮到今天为止,这浴缸才派上正常用途,他抱著浴缸边缘感叹:你我都辛苦了~ 洗好澡,他整个人红通通地窝在宽大的沙发上,开电视转了几台,刚巧看见《玫瑰瞳铃眼》,六十寸萤幕上的盛竹如充满气势,俨然站在他面前。 「爱娇想:『欸,就这样吧!和志强在一起很快乐,过一天算一天。』,但爱娇万万没想到,她的一念之差,竟会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当啷当啷当啷当啷~《玫瑰瞳铃眼》习惯在盛竹如一段危言耸听的口白之后,进入广告。 平常乔可南总看得津津有味,今儿个却不大对劲,他换了台,看了好几个别的节目,就是看不入眼,盛竹如刚才那段台词,一直不停在他脑内repeat── 欸,就这样吧!过一天算一天。他的一念之差,竟会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万劫不复…… 万劫不复…… 万劫…… 「靠你个盛竹如,每天恐吓别人算怎回事!」乔可南从沙发上跳起来。 可怜盛竹如,躺著也中枪。(盛竹如:……) 乔可南明白自己的心慌来得莫名其妙又没道理,他平复了心神,再度打开电视,改看别的频道。刚好在播星爷的电影,乔可南一下子专心了,随著星爷妙语如珠,哈哈大笑。 陆洐之一回家,看见的便是这般情景。 乔可南穿了一件宽松帽t,脑后略长的头发半乾,透著湿润的水气。他纤白的脖颈被暖气熏出淡淡的红,隐约看得见脖子边的咬痕──那是他咬上去的,每周咬一次,好了又咬、咬了又好,逐渐变成一块烙痕,像是再抹不去。 乔可南看电视看得东倒西歪,笑声响亮,充满精神,陆洐之心想有这么好笑?他凑近想瞧瞧,青年听闻动静,回过头来,朝他一笑。「你回来了?」 陆洐之点了点头。 乔可南揩泪。「哈,每次看都这么好笑……笑死我了,你要不要一起看?」他屁股一挪,实际上沙发够大,压根儿不必这么做,只是他下意识地,就希望陆洐之坐他旁边。 陆洐之没令他失望,在他腾出的空位上坐下。 那熟悉的hugo boss气味让乔可南阴霾的心情好了些,他自然靠著陆洐之,指著电视道:「别看它是搞笑电影,内涵可多了,尤其是女主最后那段台词,有够发人深省──『我猜中了这前头,却猜不到它的结局!』」 乔可南说得激动。他目光闪闪,里头是因笑意产生的水光,如一块温润美好的玉石。唇角上挑,黰黑的发伴随他好笑的动作晃啊晃,一粒水珠自发梢落下,渗进了他颈子里。 乔可南很专心在看电影,而陆洐之,却在看他、想他。 看他满怀笑意,快活悦乐,无烦无恼;想他刚才那般纯粹无瑕地朝自己微笑,开心欢迎:「你回来了」;想他长年恒温,却始终暖热不起来的屋子,像一下子有了人气,不再空荡。 忽地,乔可南转过头来,荧荧的目瞅向他。「欸,你怎不看──」 陆洐之猝不及防,心中最坚硬的一块,就在这一刻,被眼前人敲落。 碎了一地。 「……怎么了?」意识到他的怔忡,乔可南问道。 「没事。」陆洐之略显狼狈地别开眼,起身道:「我先去洗澡。」 「好。」乔可南应,压根儿没注意到陆洐之匆忙进房的背影,竟似一种落荒而逃。 他继续看电视,直到看完了,陆洐之身上带著水气回来了。他外头罩了件浴袍,明显一副方便好脱的样子,乔可南见状笑了笑。「小妞儿来,让爷疼你。」跟陆洐之上床上了几次,乔可南level大up,已能很坦然地说这些调戏语言了。 小妞儿?陆洐之挑了挑眉,走了过去。「你想怎么疼?」 「嘿嘿~」乔可南淫笑,扯开陆洐之浴袍的带子。衣襟敞开,男人赤裸健美的身躯赫然在目,古铜色的肌肤在热水浸润下满是诱人光泽,形状完美的腹肌更是硬邦邦地,惹人垂涎。 乔可南坐在沙发上,陆洐之站在他面前,他鼻尖正对男人下腹部毛发生长的那一块,乔可南嘴巴凑上去亲了亲。「就这么疼。」 陆洐之笑了,大掌抚上他脑后,往前按了按。「那你多疼一点。」 乔可南手握著囊袋,舔上他半硬半软的肉根,直到把人家舔硬了,才一口含住饱胀的茎头,在铃口处狠狠吮吸了一下,「啜」地一响,陆洐之浑身一激灵,这乔可南的嘴上功力日益增高,即便无法将他全根含入,也能给他不少痛快。 「腿张开。」陆洐之道。 乔可南边吸边动作,陆洐之手抓著他肩膀,一脚踩上沙发,踩在乔可南腿间。他脚底板刻意按著人家的敏感处,上下移动,乔可南呼吸明显乱了,腰往后缩起,腿间的器官开始有胀大发硬的迹象。 陆洐之灵活的脚趾往上,把他的运动裤往下扯拉,随即眸色一深。「你没穿内裤?」 「忘了带……唔,乾净的……」乔可南脸蛋发红,原来如今仍有令他不好意思的事。 「你可以穿我的。」陆洐之脚掌继续动作,乔可南龟头泌出黏滑的液体,沾湿了男人的脚。 老大,您连内裤都是prada的,我小老百姓,哪敢乱穿? 乔可南往上瞟了一眼。「反正,还不都要脱……嗯唔……」 「说得也是。」陆洐之嘴上同意,内心计画给这小孩儿买几套换洗衣物回来放著,尤其内裤,乔可南屁股浑圆挺翘,皮肉紧实,应该很适合穿丁字裤,下次就要他穿著,撩开布料就干…… 陆洐之脑里满是邪恶妄想,乔可南浑然不觉,只一心帮人吹好喇叭。 陆洐之觉得够了,拍拍他的脸示意先停下,弯下身将乔可南的运动裤彻底褪掉。 只见乔可南上身穿了件宽松帽t,下身雪白赤裸,一副招人干的样儿。 乔可南要把上衣也脱掉,却被陆洐之阻止,「穿著。」 乔可南:「?」 陆洐之坐在茶几上,朝乔可南招了招手,「过来。」 他中间的肉柱硬挺,龟头暴张,上头满是晶亮湿滑的液体,多数是乔可南的口水。 乔可南脸红了红,走过去,样子有点儿不安,「这桌……撑不撑得住?」 陆洐之:「跟我办公室里同个材质的。」 乔可南:「……」 行,他立刻就相信这茶几有多「坚固」了。 [009] | 「不会」→「会」 | 乔可南双腿打开,两边膝盖顶在茶几上,陆洐之大掌帮忙扶在他背后,两人面对面贴靠得很近,呼吸都交缠在一块儿,身下的肉棍更是紧密相贴。 陆洐之一手撑著他的背,一手同时抓握两人的性器,上下套弄,那皮贴皮、肉贴肉的快感,令乔可南嘴里不自觉溢了不少呻吟。 陆洐之瞅望他沉醉其中的表情,搁在乔可南背部的手感受到一阵轻颤,男人手里使了劲,满意他这样敏感的反应是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甚至连哀求高潮时的那声「哥」,甜腻柔软,全是自己最喜欢的音调。 他想,大抵是因此,自己才更无法放手,只能一再沉沦……沉沦。 「嗯……嗯……」乔可南上身倾靠著他,手掌无措地在对方坚实的胸膛上滑动。 陆洐之被他胡乱摸得欲火焚身,道:「你没事的话,就帮我个忙。」 乔可南迷迷糊糊应:「嗯?」 男人一笑,搁在他背脊上的手往下,探进了他的臀丘里。「帮忙把这里准备好,嗯?」 乔可南这一下连耳根子都热了,他哼哼唧唧,内心嚷骂这个不要脸的!还仍把手绕到身后,剥开臀穴,自个儿探了进去。 乔可南不太想承认,但自从跟陆洐之勾搭成习惯以后,他体内的湿滑度增加了,那被男人说成是淫水的肠液,已经让他们不必非使用润滑液不可,只是扩张的时间要久一点,等液体慢慢分泌,要不多少会痛。 他咬牙,往里伸进一根指头。刚泡了个澡,做了适当的清洁扩张,外加早熟悉了放松的窍门,进入得不算太困难。乔可南食指在里头浅浅抽插,直到产生了些湿滑感,才缓缓地探进第二根。 「弄松点,别让自己疼。」陆洐之咬住他耳根,放进嘴里一阵吮吸,手上动作逐渐放缓,抒解两人激越的欲潮,不使欲望发作得太猛烈。 否则他怕自己会一个不受控制,狠狠地捅进去。 「唔……」自己来多少有难度,一根手指还好,两根就勉强了。 乔可南发觉自己再怎样都无法深入,湿润的眼瞟瞟陆洐之,意思是:「喂,来帮忙」。 陆洐之嘴勾了勾,舌头在乔可南耳洞里进出。「要我来?那代价可是很高的……」 你不是小叮当吗!小叮当就该伸出援手啊!(冷~~) 显然这是陆洐之不懂的梗,所以乔可南也只能在心里暗想。「快点……快点……」他用自己的下体蹭人家,嘴里喊:「好哥哥……」 乔可南越来越懂陆洐之的窍门在哪,腻著嗓音喊人家哥哥是很娘,但心底有正气,嘴巴上给人家一点便宜不痛不痒,又能增添情趣,何乐不为? 陆洐之哼了哼,手拍了下乔可南的屁股。「起来。」 「嗯。」乔可南腿往下放,站起身,结果一下子被陆洐之转了过去,背贴胸地坐在人家身上,男人勃发的肉根正夹在他挺翘的臀部中间。 「上下动。」 「唔……」陆洐之在性事中的「指令」即便乔可南应了这么多回,仍能全身羞耻地发烫。他按那人的意思动了动屁股,感觉他胀硬的肉杵夹在他臀肉里,仿佛另一种性交的方式。 咕啾咕啾的水声从背后淫荡地传出,陆洐之肉根淌出水液,全数沾染在他股间,最后就著那些液体,一口气朝青年体内插了三根手指进去,狠狠按在他前列腺处。 乔可南双目瞠大,瞳孔急缩,又痛又爽,长长地「呃──」了一声。 陆洐之手指在里头转了转,确认小穴足够柔软,可以容纳他的粗根。「你里面越来越湿了。」 他低低一笑,胸膛的振动自乔可南背脊传达进来,伴随那根粗热的物事,撑开了他柔润的穴道。 「嗯──」由上往下坐的体位总是能进得很深,乔可南拉直了背,细致的黏膜早已习惯男人的侵入,先是淫荡地张嘴欢迎,继而贪婪地包覆上去。 这回陆洐之没戴保险套,两人都是最原始的姿态,乔可南肠壁收缩颤动,几乎能在脑里描绘出男人性具的形状,以及攀附在上头蜿蜒的经络。 不戴套事后清理很麻烦,但乔可南不得不承认,这真的很舒服。 那种毫无阻隔地与另一个人贴合的感受,好似连对方身体里血管的温度都能传达进来。 「嗯……嗯……」乔可南被插得满脸通红,神情恍惚。 陆洐之在他背后看不见,听见哼声,低头亲了亲他耳朵。「很舒服?」 乔可南:「嗯……」 陆洐之:「那让我看看你有多舒服。」 乔可南:「?」 下一秒他双腿被陆洐之抬起,男人带著他转了个身。乔可南一下子坐到了底,臀下是男人茂盛湿亮的阴毛及胀硬的卵蛋,他后穴下意识一缩,身后的男人「呃」了一声,责备道:「别夹太紧,我会痛。」 谁、谁害的啊?! 陆洐之放下他的腿,拈起他下巴。「喏,抬头,往前看。」 不看还好,一看,眼前是一整面的落地窗,外头正属黑夜,外加陆洐之家住得高,窗户在夜晚的衬托之下化为镜子,清晰地映照出两人交媾的身影。 陆洐之一笑。「看看你,多淫荡。」 乔可南:「……」 他无法辩驳。 里头的人满脸迷醉,上身完好地穿了件帽衫,下身却不著一缕。他双腿微张,坐在赤裸的男人身上,对方粗壮的肉根隐没在他囊袋后方,淫靡地进出,而他身前硬直的肉柱,更搭著男人的动作一上一下,不停晃摇。 过分羞耻的画面使他下肢一软,胀满的后穴里酸酸麻麻的,前头的阴茎更是酥热至极。 「嗯……」他双唇翕合,后穴缩紧,整个人沉迷得厉害。 青年沉浸在欲望里淫乱的样子,全烙印在面前的窗子上,陆洐之看见了,身下同样硕硬发疼,恨不得能干他干得更深,最好连睾丸都一并干进去。「……把上衣撩起来。」 乔可南:「……」 他脸热,无奈现阶段压根儿是嗯嗯啊啊随便你了怎样都好,青年把帽衫撩起,露出雪白而紧实的腰腹。 陆洐之:「不够,再往上。」 乔可南听话地继续,将两颗坚挺翘立的乳头坦露出来。在陆洐之连日的调教底下,那儿确实有长大迹象,甚至连色泽都有一点儿偏红,缀在白皙的胸膛之上,十足地诱人拈弄。 「看得到这儿的颜色变成怎样了吗?」陆洐之抬手捏了捏,乔可南的腰狠狠地抖了一下,穴口又再一次缩紧。 「就叫你不要夹那么紧。」陆洐之低笑了两声,显见也不是真的责备,他将乔可南帽t下摆往上提,道:「把衣襬咬住,自己捏乳头……看著窗户捏。」 乔可南:「……」 「不做就不让你射。」 乔可南不怀疑他这句话的含金量,陆洐之有千万种手法在床上折磨得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自认道行比不上这只千年老妖,尤其下身胀到极致,都到这般地步了,他也豁出去了。 「嗯……」他咬住衣料,双手摸了摸自己的胸膛,才缓缓用指腹碾压住乳头,调音量似的左右拧转。 自己的手跟别人摸感觉不太相同,少了那份刺激,却多了羞耻迷乱。到最后他已沉浸其中,搓揉弹弄,将两颗乳首玩得红红肿肿的,尽管窗子照不出实际的颜色,但自己那副可耻的模样,倒是完全清楚地映了出来。 视觉刺激对陆洐之来说也很受用,他抽插的力度加大,狠狠撞击著乔可南收合颤动的肠道,龟头好几次变换角度,增高了乔可南身上温度。他泛湿的眸看著男人的肉茎在他体内一进一出,分身更是酥麻疼痛。 在他脑里,陆洐之的性器好像跟他身体化成了同部分,他能感应到男人此时有多爽快。 前列腺被顶到,乔可南「呜呜」地喊,陆洐之看来是快到顶点,他双手掐住身上人的腰肢猛烈抽送。青年被不留情地贯穿,拍打声依随湿漉的水声如同柴火一般,帮助两人燃烧。 乔可南内部被男人蹂躏得一塌糊涂,湿滑的淫液不断被人送入捣出,啪答啪答地落在茶几上,积成了一滩。 乔可南握住了自己的肉具,帮助高潮。 随即他像是想到什么,朝后喊:「你……不能射里面……」 「怎,怕怀孕?」 乔可南无语。你才怕怀孕!你全家都怕怀孕! 陆洐之稍稍停下动作,顿了一会,叹了口气,「哥拜托你,嗯?」 乔可南:「……」 「我不会射太深的。」他又开始抽动,讨好地在乔可南肩膀跟耳后处,落下好几个亲吻。「让我射……好吗?」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执著什么,内射对承受方来说百害而无一利,虽然有些零号喜欢被人射精的感觉,但他不确定青年是不是。他在床上一向强势霸道,追求的却是让两个人都爽快的作法,他不想让乔可南身体难过,可是…… 他想射,射在他体内,想让这个人全身上下从里到外,通通填满他整个人的气味痕迹。 这大概是古来雄性一种占有伴侣的渴望。 「好不好?」陆洐之又问了一次,濒临高潮使他不得不先缓下了抽插动作,乔可南也差这临门一脚,忽地不紧不慢的,两人都不好过。 他想了想,自己也曾对苏沛提过这般要求……索性吐了口气,道:「好,那就射吧,但不能射太深,还有……等一下你负责清理。」他瞥了眼地板。 陆洐之眸眼一亮,扳过乔可南的脸,亲了亲他嘴。 居然……这么开心啊。 乔可南觉得也不坏,身后人的愉悦感染到他。他下身热热麻麻,两个人各自动作,配合无间,陆洐之再度律动,原先中断的快感一下子堆积上来,把二人的欲潮推到了高处。 乔可南「啊」一声,先射了,陆洐之肉棍胀大,退出了一半,在青年射出第二股精液的同时,也射了出来。 「哈啊哈啊……」两人的喘息叠在一块,被人内射的感受很微妙,乔可南本以为会没知觉,但比想像中要强大的力道冲刷在他内壁上,一股一股,带来了另一种微妙的酸热感。 陆洐之半胀的阴茎徐徐抽插了一阵才离开,乔可南后穴张合,有些黏热湿滑的液体逐渐从里头淌了出来。 他还不及忍住,整个人就被翻转,压到了地上。 陆洐之把他双腿拉开,乔可南惶惶猜他不会要插第二次吧?就见男人用一种深沉满足的目光,紧盯他红润微张的洞穴,看著那滩乳白色的浊液被自然排出。 「好厉害……吃了这么多啊。」 陆洐之口气有种叹服之意,乔可南脸皮再厚也经不起被人这般瞧。 他抬脚踢了踢男人的头:「起来!你……」 下一秒他满脸通红,彻底无言,陆洐之那根居然又……又捅了进来。 陆洐之单纯只是想让自己的东西在青年体内久点,既然它们一直溢出来,那再堵上就好了。 那儿已经被干得彻底发软,第二次的进入更是顺畅无碍,陆洐之射了一次,性器的硬度刚好,乔可南被插了几下,不是不舒服,也就算了。 这一次,两人正对面做,产生了一种相互依偎的温暖。 陆洐之插了很久、很慢、很缓,快感的累积方式是一点点、一点点,恍若积沙成塔,再被风雨席卷,圮毁倾坍。高潮来袭的时候,乔可南全身酥软,四肢抽搐,绵长地溢出呻吟,紧紧箍住了陆洐之的脑袋。 不知不觉,他竟落了不少泪。 陆洐之第二次射精,依然在他体内,乔可南没抗拒,被冲刷的感触不如第一次激烈,倒也有种被浸润的快意。 他想,他不讨厌。 甚至有一点儿贪恋上这种感觉。 ※ 乔可南累挂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累,两人翻云覆雨不是第一次,最高纪录曾一晚做三次,那次他累归累却也没怎样,今天只是被插了两次,他就觉得整个人从腰到脚都是软的。 陆洐之确实有遵守他的作法,两次内射都很浅,不过还有其他液体混入,清理费了不少功夫。 乔可南边洗边疑惑自己究竟怎会答应?鬼上身?抑或是曾经同为一而产生的己所很欲,乐施于人的心态? 乔可南越想越不懂,总之爽都爽了,人在精虫上脑的时候,总是会做一些违反大脑理智的选择,也许自己当下也想尝尝那种滋味吧。 何况现阶段有个最大问题──他肚子饿了。 去看守所前,乔可南仅在事务所的茶水间吃了点饼乾,再加这样那样的原因,使他不得不保持空腹。(注:肛交四小时前,最好不要吃东西) 他走出浴室,朝准备与他换手洗浴的陆洐之问:「要不要吃东西?」 很惯常的询问,一般乔可南会问就表示他买了两个便当,或者泡面,陆洐之也一晚没吃饭,遂点点头。「好。」 陆洐之不挑食,这点在两人同处办公室一个月,乔可南就知道。 他起身走至厨房,把预先准备好的材料拿出来洗洗切切,锅子盛水倒入高汤,加入柴鱼片及其他汤底。 毕竟是在人家家,他不敢买太多瓶瓶罐罐,做菜的手艺他一般,不过对於火锅汤头,乔可南自有一番讲究。 趁著汤底入味的空档,他把那台电磁炉搬出来,搁在陆洐之那张大餐桌上。 这桌乔可南第一次来时,上头摆满全套西式餐具,就像间高级餐厅,桌边却隐隐积了层灰──代表主人从未使用过。 乔可南觉得有点儿碍眼,好像自己在一间样品屋,索性趁著陆洐之「兴致高昂」的空档,把那些玩意撤了下去,两人在桌子上搞了一炮。 可见陆洐之挑的桌子,个个并非凡物! 汤锅开始咕嘟咕嘟响,香气四溢,乔可南尝了一口,煮了约三十分钟,尽管不够讲究,大抵算可以了。 陆洐之闻到味道,走了过来。「你在弄什么?」 「喔,你来得正好,帮我把汤锅放到电磁炉上。」他腰酸背疼,短期内是没法再干体力活了。 陆洐之瞥见流理台那些乔可南预先切好摆好的食品,瞧这阵仗,应该是要吃火锅了。 男人把锅子放好,看乔可南一样一样把肉啊菜啊火锅料啊等食材拿出来,附带酱料和葱蒜辣椒等等。「我记得你好像没特别不吃的?羊肉我没敢买,还有海鲜,你对虾过敏……」 陆洐之:「我对虾过敏?」为何他这当事人不知道? 乔可南瞥他一眼。「不是吗?我看你前一天便当里有虾子,隔天就忍不住包饺子……喔,擤鼻涕啦。有次员工聚餐,我们不是去吃上閤屋吗?你吃了一堆炸虾,后来包掉了两包卫生纸!」 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格外注意陆洐之是不是对虾类过敏,往后替他买饭,尽量避免。 「我朋友好像有乳糖不耐症,吃了跟奶类有关的东西马上就跑厕所,不过他一直否认,说要承认的话他活在世上的乐趣就没了,还不如懵懂无知地吃。」所以他猜,陆洐之应该也是这种情况。 陆洐之听著,很沉默。 他确实有过几次过敏反应,但始终没特别去找源头在哪──反正死不了,他没想过会发现这件事的人,居然是个外人。 陆洐之记忆力好、推理能力强,一旦给他个线头,就能找到整颗毛线球。几次事务所里叫外卖,海鲜类一定是大热门,但乔可南每次端来给他的,从不是那些口味,他还以为……那是青年对他这傲慢上司的幼稚报复方式。 汤水滚了,乔可南连忙把手里材料往下放。「吃火锅的顺序呢,是先吃菜,让菜里的甜味融进汤里,然后再丢丸子粉丝,等喝一碗汤,就可以把肉扔下去,这样才不会吃得太油腻……」 他讲解得很认真,甚至比上班时多了一分自信得意。「别的我不敢讲,这吃火锅,我讲究的可多了!可惜时间不够,不然最好先拿骨头熬汤,加入中药材,包准你吃得全身都暖呼呼的……」 他看陆洐之始终没动筷,不禁问:「怎么了?料熟了喔!」 陆洐之抬眼,幽深地看了他一会儿,道:「你对每个人都会做这些吗?」 乔可南:「呃?」 陆洐之:「注意对方吃什么会过敏,特意买一堆材料跑到人家家里煮火锅?」 乔可南一下子睁大了眼。 话讲出来,陆洐之也明白自己口气冲了。 事实上,乔可南根本没做什么,甚至是体贴、对他好的,但陆洐之就是觉得奇怪。 顺手帮忙买饭、大约知晓对方口味,是一回事;然而记住连当事人都不清楚的过敏食物,是另一回事。还有这一些器具食材…… 陆洐之愿意照顾他,是因为公事上、肉体上,他对他皆有所求,问题是,乔可南呢? 他公事上明显不打算多上层楼,看他对自己这上司的态度摆得多端正自然,就知道名利并非他追求;肉体上……陆洐之苦笑,他们之间确实有张力,可只要自己放弃不亲近,乔可南压根儿不会想主动。 甚至一开始,他是那般排拒,跟自己变成这种关系。 他一世追求──倾力追求自己所要的,也被别人倾心追求,却第一次遇上了乔可南这般人种。 这使他益发地手足无措。 他不喜欢被人毫无目的地温柔相待,乃至细细一想,乔可南不论床上床下,总任他予取予求,几乎算是宠的。 以前以为自己是他上司的缘故,后来发觉不是,反而使他更不习惯,觉得棘手,无法处理。 汤锅里的食料滚了,咕嘟咕嘟,一个个肥满地浮起。乔可南没说话,把那些东西捞起来,迳自沾酱吃了。 他咬了一口白菜,煮得刚好,半软半脆,吸收了柴鱼汤的香气。又吃了香菇、萝卜、蒟蒻片,最后两根筷子恨恨地插进鱼饺上,喷出了些许热汤来。 两人都在沉默。 乔可南大概明白陆洐之的意思——自己越界了,於是被嫌弃了呗。 他戳完了鱼饺再戳蛋饺,戳完了蛋饺再戳鱼丸。於是鱼丸不依了,离家出走,投奔自由,落在地板上弹了一下,最后咕噜咕噜地滚到了陆洐之脚边。 你个不守妇道的鱼丸!跑去渣男身边做什么,小心他把你踩得只剩渣! 乔可南暗骂,告诉自己别在意,陆洐之本就是混蛋,跟混蛋上床是他的选择,死了没人同情。 何况他没必要难过,自己对陆洐之又没感情上的期待,如今被嫌了,也是他把事情看得太乐观,以为他们是炮友,好歹……是个友。 事实上,他们压根儿啥都不是。 人家火锅友电影友发烧友崔智友,哪个会傻傻地在寒冷天搬锅子炉子材料,冲人家家里分享自己最喜欢的温暖?想吃火锅,营业到大半夜的多得是,他这么兴冲冲地自己煮,就是因为他已把陆洐之划分到自己这一边,否则他不会让他不戴套进入,不会让他射精在自己体内。 很多「不会」,在陆洐之这儿,慢慢地变成了「会」。 那么……下一步呢? 身体开放了,情感是否困守得住? ──我「不会」喜欢你。我「会」喜欢你。 ──我「不会」爱你。我「会」爱你。 乔可南脑里当啷当啷当啷当啷~《玫瑰瞳铃眼》的配乐连同盛竹如的旁白响起:万万没想到,他的一念之差,竟会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喀啦」一声,乔可南猛地站了起来。 他眼神里有种显而易见的狼狈,随即掩去,换上一副不甚在意的神情,开口:「陆洐之,你误会了。」 陆洐之:「?」 「我不是特别为你这么做。」乔可南手插腰,掷地有声道:「你知不知道当零号很辛苦?前四个小时最好都别吃东西,我饿得要命过来给你操,难道连顿饱饭都不该吃?」 陆洐之一下子就愕了。 「你缩你缩你缩啊~我只是想吃饱点,有错吗?嗄?!」乔可南气势惊人,哗啦哗啦地把料往火锅里猛倒。「妈的我下次就吃饱到连肠子都塞满了再过来找你,哼!」 连肠子都塞满…… 陆洐之一听,随即抖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乔可南瞟他一眼。「所以我也不是那个意思,一切只是顺道、刚好、我需要。至于你,不过是这脚趾……」他抬脚,朝他眼前晃了晃。「上头的指甲片,而且是最小那根。就算它在我身体上占的面积很微小,我吃饭仍会喂养到它,懂不?」 陆洐之好气又好笑,这是第一次有人把他比喻做指甲片──还是最不起眼的脚小趾。 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松口气……抑或感到另一种矛盾的在意。 「好了,快吃吧。」乔可南招呼他,把碗里的东西拚命往嘴里送。 实际上他喉头酸楚,每次吞咽都很辛苦。 他不想让陆洐之探知自己这一面。 他说的是实话。 陆洐之就像他脚小趾……上的指甲片,不理的时候不知存在,一旦撞到了,足以疼得人飙泪。 一如此刻。 陆洐之抬箸,同样吃了,只是气氛依旧尴尬。良久以后,他说:「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话说了出口,又觉得单薄到不行。他只是不希望乔可南真对他产生了什么,在他的人生里,那种情感上的牵绊,无疑是致命且困扰的。 乔可南恨恨想:那你是什么意思?但决定不把话问出口。 不论如何,陆洐之今晚的态度证明了一件事:两人只是性关系,没必要为了太深层的事,搞得双方不愉快。 合则来,不合则去。 仅此而已。 乔可南悄悄地把自己的边地收拢了,不再让陆洐之踏进来。这令他感受好了些,可心底始终有一处,闷闷的,像是缠了个结,梳理不开…… [010] |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 乘兴而去,败兴而归,乔可南心情很不好。 他郁郁寡欢了好些天,正好陆洐之接了一桩外地的case,出差去了,乔可南则因手上还有案子得处理,没一并去,两人各自分开,也算是多了相互冷静思考的机会。 事到如今,确实是该降降温了。 乔可南在msn上遇到菊花黑,最近不是在忙公事,就是和陆洐之厮混,堪称见色忘友,头像发灰多时,上线的时候果不其然被亏了一把。 菊花黑:「哟,这谁啊,老子还以为出现幻觉了。」 joke男:「那你继续把我当幻觉吧。」 菊花黑:「行,咱们兄弟俩就来一场幻觉的对话。」 於是两人插科打诨,废话连篇,好不愉快。乔可南一边闲扯一边把bbs各大板的红点消完了,终於吃饱没事干地在msn视窗上敲打出一句:「我朋友跟一个人上床了。」 菊花黑:「我今早吃了海带汤。」 joke男:「?」 菊花黑:「你刚那句话的爆点程度跟我这句差不多。」 joke男:「……」兄弟,我不是要爆料,我是要拿你当知心姊姊啊。 乔可南重拾心神,索性一鼓作气地敲道:「总之,我朋友跟那人这样那样那样这样以后就……奸在一起了。」 菊花黑对乔可南差劲的叙述能力早懒得发表感想了──当初他提自己跟苏沛的事时也差不多,一堆这样那样,谁知究竟是怎样?! 他送去一张挖鼻孔的洋葱头,问:「然后?」 乔可南想了想。「我朋友把那人当炮友,那人把我朋友当炮人。」归根究底,这才是他感到纠结的缘故吧?不管是怎样的情感,达不到平衡,总叫人苦闷。「我朋友……有点难过,虽然上床确实不用感情,但一点儿情分都没有,好像很空虚。」 菊花黑:「不愉快就分了吧,互相打炮而已,谁不能找?」 joke男:「可我朋友觉得跟那人打炮最爽。」他没比较依据,但若比跟陆洐之上床更爽……原谅他见识浅薄,真的想像不出来。 菊花黑一听,奇了。「哦,有多爽?爽得过魔术师吗?」 ……你真相了。不过这话,乔可南可不敢跟菊花黑说。 他也不是特意要隐瞒菊花,菊花这人猥琐归猥琐,生平嗜好是围观他人八卦再津津乐道,但凡乔可南不想提的事,他从不多问,维持良好的界线,给予人适当尊重。 他只是明白这事肯定不会得到菊花多良善的回应,何况他跟陆洐之的奸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乔可南不否认,自己下意识还是挺维护那人的。 大抵是做一做习惯了,即便现在肉体上他是被人压的那个,仍旧不会改变他男人的本质。 菊花黑:「既然这样,就以其人之道治其人之身咩,那人把你朋友当成炮人,你朋友把那人当炮具,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不就得了?」 菊花黑的提议一向剽悍且一针见血。乔可南一看,豁然开朗:原来有这招啊,谁都不把谁当回事。 他吁口气,想来陆洐之也会比较开心这样吧? 三天后,陆洐之出差回来了。 乔可南笑笑。「陆律师,你回来啦。」 陆洐之瞥了他一眼,意外乔可南态度转好,至少说的话不再只是「嗯」、「好」单个字了。 乔可南把一周累积的事项一一跟他报告,陆洐之却心不在焉,目光紧盯那人一张一阖的唇瓣,又一路瞧到他俊朗眉眼,自己一周累积下来的疲惫,逐渐消褪了许多。 这种感觉,即便在两人相隔一星期之后,仍旧存在。 乔可南:「陆律师?」 陆洐之敛下眸眼。「没事,我知道了。」 「哦。」乔可南收了手上便条,想回位子上,只听陆洐之在桌面上敲了两下,忽地拿出一样物事给他。「人家送的茶叶,说是什么花的茶,我喝不上,给你了。」 乔可南一愣,看了下外盒,应该不是太名贵的东西,索性收下了。「嘿嘿,谢谢陆律师。」 乔可南回到座位,把那盒茶外头的标示瞧了一瞧,顿即哭笑不得。居然是菊花茶啊…… 是叫他喝哪里、补哪里吗? 「我出去泡茶。」到底是人家一番好意,乔可南拿著茶叶出去了。 茶水间里,热水一浇上去,菊花淡雅的香气便飘散在室内,丁丁探头进来闻了闻。「哗啊~好香啊,乔律师你这是什么茶,哪来的?」 「菊花,陆律师出差带的。」他在茶里加了些蜂蜜,分给丁丁一杯。 「嗯嗯嗯,真不错。」丁丁喝了口,把茶叶盒拿起来瞅了瞅。「哪儿买的?刚好我家里茶叶喝完了。」菊花加枸杞养眼睛,对他们这种长久盯着电脑萤幕的人来说,太需要了。 「陆律师说是人家给他送的礼。」乔可南啜饮,茶香醇厚,隐隐回甘,确实不赖。 丁丁:「欸~不是吧,我看是陆律师特地买给你的。」 乔可南:「嗄?」 丁丁笑了笑,指著茶叶罐底部的价位标签,道:「哪个送礼人这么没眼色,连价标都不撕?」 乔可南:「……」他看著丁丁不意指出的地方,脸上表情蓦然变得复杂。 手里喝了半杯的茶依旧烫烫的,彷佛藉由指尖,一路烫进心底,熨平了很多复杂起伏的皱褶。 乔可南心想:陆洐之,你这是算什么?为何你总要做一些,让我没办法拿捏好分寸的事呢? 丁丁:「欸,乔律师,你脸红了耶!」 乔可南乾笑两声。「喝了热茶,血液都循环起来了。」 丁丁不疑有他。「嗯嗯,这倒是真的。乔律师,谢谢你的茶,记得替我问陆律师找茶啊。」 她说得双关,乔可南好气又好笑。跟陆律师找碴?他又不是嫌活得太安逸了! 茶水间里又仅剩他一人。他把茶杯捧在手心,握了一握,唉,自己居然这样就被收买了!不过一罐茶叶……乔可南顺手把茶罐子倒过来一瞧,差点没喷茶——靠,还没几百块! 乔可南咬牙,不可否认陆洐之这礼物选得实际:第一,他确实爱喝花果茶;第二,价钱要高了,自己肯定得回礼。这几百来块,大家方便愉快,不会太牵挂,又刚刚好地抚顺了他的毛,真是……真是……唉! 乔可南自知这会再硬不起来了(当然不是那里硬不起来),他把手里的茶喝完,想了想又倒了一杯没加蜂蜜的,端进办公室里。 陆洐之一听到开门声便抬起头来,神情有些微妙。 乔可南大抵猜到他想了什么,遂道:「花茶不错,给你倒了一杯,尝尝。」 「嗯。」陆洐之一般不喝,但心下明白这算是乔可南抛来的橄榄枝,不顺著杆子爬,他就枉做这么多年律师了。 一时间,大家各自喝茶,谁都没找对方的碴。 陆洐之:「茶……不错。」 「欸。」乔可南:「下次送人家礼,记得把标签撕掉。」 陆洐之:「……」 乔可南眨了眨眼。呃,不是说菊花有明目作用?为何他现在眼花了?陆洐之这是……脸红了? 陆洐之肤色较深,乔可南不敢确信自己看得对不对,只见男人下一秒佯咳了一声,随手抓了一份文件睐。 乔可南晓得了,男人确确实实在害羞。因为他的耳缘,居然淡淡地红了一圈。 乔可南张了张嘴,一时也不知该讲什么,虽然他的确有点儿心软,但上回的火锅事件给他造成不少疙瘩。青年摸摸鼻子,回到座位,两人各做各的事,又各自挂意双方动静,然后…… 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 陆洐之手指在桌面上叩打,听似随意敲打的音节,听久了,却听出了惯有的节奏来。 陆洐之一共敲了三次,不再敲了。办公室内再度恢复沉寂,乔可南内心一片震盪,无法抑止。 多年后,他回过头来想今天这事,不由感叹:或许,这就是命数。 他不信命,但往往上天注定了很多事,如果今天他没理解陆洐之表达的意思,他们之间,应该就会渐行渐远,慢慢散了。 也就没了后来的那些折腾。 …… 这一刻,乔可南是好气又好笑,您老能再拉不下脸一点吗?迂回成这样,谁懂? 偏偏,他懂了。他高中在童军社混过,研究了好阵子的摩斯密码。男人嘛,对间谍啊、情报战之类的,难免热血,偶尔还会挖出来复习。 而陆洐之敲出来的音节,凑一凑,是个sorry的意思:sorry──对不起。 这下他是彻底软了。陆洐之这样的人,不会随便道歉,甚至那天男人并没做错。他如今这般,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伤著了他的心。如果……如果不是在意了,又怎会把他的心思情绪,放在心上? 还是用这般骄傲又略带卑怜的方式,跟他「说」抱歉。 乔可南嘴里像喝了杯柳橙汁,又甜又酸,又有一点点苦。 他食指曲在桌子上头,想了很久很久,才终於敲下音节。 叩叩叩。叩──叩、叩──ok. 他敲了三次,也不管陆洐之明不明白了。 陆洐之诧异地抬了抬眉,看见乔可南收回手指,不敲了。 良久,陆洐之掀掀唇,「火锅很好吃。」 乔可南:「……」 其实陆洐之这辈子从没在家里用过火锅,都是在外头跟人应酬时才吃,每次都得拿捏分量,外加看沾了老头子口水的筷子在汤锅里搅啊搅,更是胃口尽失,没滋没味,毫不痛快。 上次……是他糟蹋了,有些事情,他俩心底都有数,不该那样讲出来的。 陆洐之又道:「今晚来我家吧。」 乔可南没应,过了一晌,他才像是放弃什么似的,低低说了一声:「好。」 ※ 两人足足有一礼拜没见,乔可南原先以为一进门就要乾柴烈火、这个那个一番,没料陆洐之只是抱著他亲了会儿,道:「我累死了,想先睡个觉。」 出差又不是去度假,何况陆洐之还是一早风尘仆仆赶回来的,疲累程度可想而知。但……乔可南撑圆了眼:既然您老累了不想做,找我来做啥? 乔可南:「那我先回去……」 陆洐之瞥他一眼,「回什么去!横竖都是上床,动态跟静态有差?」 有,差多了!动态那是两人各有需求,静态就……不大对劲。想到自己和这男人啥都不做,窝在同个被窝里的画面,乔可南就觉得心里乱乱的,很别扭。 见他一脸不大乐意,陆洐之叹了口气。「那等我睡了几个钟头,醒来再干你。」 乔可南:「……」这样我并没比较开心好吗? 不过陆boss气场一直是强大的,乔可南拗得过初一拗不过十五,最后被男人打横抱上了床。 他试图挣扎,陆洐之一个手臂横过来,把人拦腰狠狠箍进怀里。「别蹦了,像尾活虾似的。」 乔可南:「……」 陆洐之看来是真的累了,没一会呼吸就变得沉稳绵长,乔可南躺了一阵,原想等男人睡熟了再挣身,却渐渐地又不想动了。 这屋、这床、这人,他都太熟悉了。 熟悉到这一刻,光是被人抱著,就觉得暖和舒心,好像天底下所有的烦恼都被蒸发掉了──事实上,当然没有,反而更多了。 他忆及自己喜欢上苏沛那时,像被雷打到一般,满心只想对那人好,想跟那人过日子,想跟那人躺在同一张床铺上,迎接日出日落,纵然什么都不做,也好,也很好。 跟现在这样是不一样的。 不一样的。 乔可南闭了闭眼,数度否定,想用行动证明自己没错,却发现身体一点都动不了──他舍不得,怕不小心动静太大,陆洐之就被弄醒了。 他甚至心疼他的疲惫,就像苏沛有次赶了三天稿,睡倒在他怀里,他想上厕所,却又想:忍忍,再忍忍吧,把人家吵醒就不好了。 苏沛、苏沛。这名字他还是会想,但如今想起,竟是为了跟另一个人做比较。 很久以前,香港歌手黄耀明唱过一首歌。〈我这么容易爱人〉——仍然被过路人的对望吸引,很需要骤眼的缘分。仍然为了叶儿就眷恋森林,装饰最空白的时分。……背叛我,别带著仁慈和恻隐,我这么容易爱人。 我这么容易爱人。 乔可南只觉自己好像从一个坑,掉入另外一个坑。坑爹的是,明知是坑,还一步一脚印,坚持往下踩的自己。死在里头,他真怪不了任何人。 乔可南心思兜转,慢慢把自己缩成一团,哀声叹息:他上辈子真是欠谁了。 陆洐之向来浅眠,乔可南动作再轻,多少扰到了他。 他咕哝一声:「想什么……怎还不睡?」 青年瞅著他睡眼惺忪的模样,良久,捧住他脸颊,亲了亲他嘴。「没事……睡吧。」 那吻里包含了多少宠爱之意啊……可惜某人感受不到。 可男人确实安了心,他「嗯」一声,阖眼睡了。 他眉头舒开,样子比方才放松更多,乔可南心底却很苦……很苦。他问自己想什么……我在想我上辈子是杀了你爸还是砍了你妈,或者两个一起解决了。 孽障啊孽障。 乔可南吁了口气,阖上眼,最后一并沉沉睡去。 乔可南是被身后的一阵骚动给扰醒的。 他皱皱眉,察觉颈脖那儿湿湿痒痒又有点儿疼,迷糊间只知道自己被咬了,忍不住伸手一推。 陆洐之:「醒了?」 「呃?」乔可南眨眼,瞧见男人裸著上身,发上、身上满是水气,鼻间是熟悉的沐浴露馨香,看来陆洐之先醒一步,连澡都洗好了。 乔可南起身。「现在几点?」 「快六点了。」 原来自己挺能睡的……不过令乔可南真正打击的是,他居然在那样的情境之下睡著了,一般不是应该纠结苦情翻来覆去辗转反侧百转千回一番吗?!他这毛毛虫一般的神经啊! 陆洐之:「怎么了?」 「没事。」乔可南暗暗叹息,在陆洐之脸上亲了一下。「我去洗澡,要做吗?」要的话他就把自己清理了。 男人像被他自然而然的举动怔住了,还不及反应,就听乔可南肚子「咕噜~」一响,陆洐之再禽兽也没办法在这般情况把人折腾下去。 「不用了,去吃饭吧。」这时间早餐店应该已经开门营业了。 乔可南脸热了热。「谢了。」 「晚上你得还双份。」陆洐之勾唇,笑得很坏。 你xx咧。乔可南郁闷了,不能这样累积的啊! 不用做「深度清洁」,青年很快冲澡出来,陆洐之原打算开车,乔可南问:「欸,很远吗?」 陆洐之算了下距离。「还好。」 乔可南:「既然这样,走路去吧,早晨空气好,每天坐办公室,骨头都快生锈了。」 陆洐之一般最讨厌这种浪费时间的事。他有健身习惯,但连跑步踩脚踏车都得一并看文件,如今面对乔可南的提议,他居然觉得挺好,鬼使神差便同意了。 两人一块儿踏上清晨的街道,冬季时分,天还蒙蒙亮,天边一点鱼肚白映亮了街道,两个男人肩并肩走著,一时谁也没说话。 乔可南一直都很居家,他不爱那些轰轰烈烈的浪漫,认为天下最美好的事,就是跟心爱的人在天气好的时候散散步,冷的时候相依偎。相比不切实际的「我爱你」,他更喜欢情人在天冷之际,递上一件外套,微笑说:「加件衣裳,别感冒。」 某方面来说,他这人很知足、很好摆平。 早餐店里很热闹,满是赶著上学及第一波上班的人潮,柜台里的两个老板都是中年人,老板手脚俐落,一个翻炒就煎好了蛋,老板娘立刻接去添菜加料,三明治转眼形成。 「要吃什么?」店里小妹笑嘻嘻地问。哇,帅哥耶,还一次两个。 「培根三明治加蛋、起司蛋饼、薯饼、一个汉堡、蘑菇铁板面……还有一杯热豆浆。」说罢,乔可南转向陆洐之,「吃什么,我请客。」当是回他茶叶的礼了。 「黑胡椒铁板面加蛋,一个蛋饼,同样一杯热豆浆。」 乔可南:「欸,你就吃这样?」 你当谁都跟你一样是吃货?「我怕吃垮你。」 乔可南完全不脸红。「说得好!咱们这种的又没法养儿防老,年轻时省一点是一点。」 陆洐之:「……不如我请你吧。」讲得好像他在剥削他养老金似的。 「那再加一碗玉米浓汤。」 陆洐之:「……」 「开玩笑的,说了我请就我请。」乔可南眸眼一眯,笑了。 他眼睛弯弯,笑得像一只偷腥成功的猫儿,陆洐之差些忍不住抬手揉下去,只是眼下的时间、地点,都不合适。 这时候的早餐店多是外带人潮,内用的不多,两人一坐下,乔可南便道:「其实我没想好将来要怎办。」他摸了摸鼻子,说:「以前跟我那前男友在一起,我告诉自己得多照顾他,他写作,那行没劳保健保,一点儿保障都没有,我甚至想给他买份保险,以防……」 陆洐之挑眉。「谋财害命?」 「对……不对!去你的,我想买的是储蓄险不是意外险!」乔可南吹胡子瞪眼。 小妹把他们点的东西送上来,陆洐之拆开竹筷,掐破荷包蛋上的蛋黄,沉沉道:「你真傻。」 乔可南:「……」 「你这么挖心掏肺,帮人著想,最终落得什么也不剩,实在不值得。」陆洐之吃了口面。「人不能太无保留,总要留几分给自己,更何况,施与受需要平衡,你之前那位或许还嫌太多。」 男人这么说,是带了私心的。 他不否认听到乔可南对先前那人的照顾,多少有一点心烦,更多的,是真心希望这人能为自己做打算,而非总是傻傻地,人家给了一块糖,他就种了整地的甘蔗,甚至附带白菜。 不是天下所有人都喜欢被无条件付出,就像礼送大了多半造成困扰,而非喜悦。 陆洐之心情很复杂,乔可南这样子,他……心虚,偏偏又不是不受用。 男人心思纷乱,把筷子底下的面搅乱。 乔可南怔忡一会,大略领悟了陆洐之的意思,他张了张嘴,好半晌才道:「你说的没错。」 陆洐之抬眼瞅他。 「可是那么做,我觉得没意思。」乔可南紊乱纠结了一晚的心思,伴随自己这句话,逐渐平复了下来。他坦然道:「或许你会说这是我的自我满足,我不否认,但我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我这辈子也没别的可拚了,如果连一个想掏心掏肺对他好的人都没有,活著干什么?」 他像是说给陆洐之听,又像是讲给自己,有些本来放不开的东西,慢慢地淡了。 这下换陆洐之噎住。是啊,活著干么?「活著可以做很多别的事。」 乔可南吸了口豆浆。「例如?」 「例如──」为自己拚搏,走到高位,获取自己想要的。但话到喉咙,睇著乔可南那双圆润漆黑得掺不进杂质的眼瞳,陆洐之那些俗侩自私的话,一下子讲不下去。「做大事。」 「茄~你当你国父啊。」乔可南一脸鄙视。 两人言语绕了半天,最终静默下来,各自吃各自的早餐。 乔可南戳戳盘子里的薯饼,一阵郁闷,他们的人生观从一开始就是两条平行线,自己是走错了,才会到他这一处来。他跟陆洐之,注定不是同路人。 乔可南为彼此达不到同步而酸涩,他想,这大抵就是传说中世上最远的距离了。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就是你坐在我面前,我们一并吃早餐,却迟早要分道扬镳。 ──乔可南心之俳句。 许久,乔可南问道:「喂,你那茶罐上的标签是真的忘记撕?」不是他要怀疑,是陆洐之作风向来严谨,心思又缜密,不至於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陆洐之:「……」你当我心机梗塞吗? 他不想承认,自己在买礼的时候心烦意乱,惦著两人间不愉快的事,导致恍神了。 「吃你的早餐。」 乔可南碰了个钉子,索性吃东西。「哦。」 ◎ ◎ ◎ 乔可南是一个不管不顾的人。 他忠於自己的人生选择,不横冲直撞,也绝不过度小心,有些事逃避不了,干脆坦然张开双臂迎接──包含他对陆洐之累积产生的「感情」。 因性而爱,说来肤浅,然而当你能把自己最私密的地方奉献出去的同时,心呢?至少乔可南做不到完全分离。 这不是他想像中的爱情,可它确确实实地存在。 有些事情,否定一次两次还行,否定三次四次,连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了。 张爱玲说:「爱就是不问值不值得。」 苏沛背叛他们三年的感情,乔可南苦闷归苦闷,也没反悔过自己曾经的付出,如今对陆洐之,他也打算比照办理。 喜欢就喜欢了呗!相处一天是一天,人生在世,求的不过是一个痛快,唧唧歪歪的,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不只是钱财,感情亦然,哪天闭上眼,一片漆黑,奈何桥上一碗汤,啥都没了。 乔可南跟菊花msn说:「我朋友决定继续跟那人当炮友了。」 菊花黑:「o」 joke男:「我朋友发现……他挺喜欢那人的,既然舍不得切,就凑合凑合,反正是不指望天长地久了。」这一句话,乔可南打得很慢很慢,他想自己这么做,到底是错是对? 乔可南不抽烟,现在却非常有抽一根的想望。「菊花,哪天我死了,你会给我收尸吗?」 菊花黑沉默了一阵,终於忍无可忍,回来一句:「呸你个晦气的!你非要自己往坑里踩,死了活该。」 乔可南见了一笑,菊花不愧是菊花,综观大菊,早就知道什么你朋友我朋友的,全是幌子。 毕竟乔可南在圈子里的朋友,菊花黑哪个不认识? joke男:「我这人其实很贪生怕死,偏又不想没滋没味地活,硬要自己找个死法。苏沛那一次若是一枪打在我心脏上,这次大抵就是活埋,还是我自己慢慢挖的坑、填的土。」 菊花黑送来一张叹息表情,道:「你有准备了,或许就不会死得太痛苦。」 joke男:「我也是降子想。」 菊花黑:「这事……你想好就好。只是别真死了才等我去捡骨,但凡你还剩一口气,就记得给我求救。」 乔可南笑了。「嗯,我知道了,谢谢。」 [011] | 末日之前 | 安掬乐和乔可南认识了两年。 一开始注意到,是觉得这人id很有趣:jokeman。 乔可南的id如同其人,充满欢乐,老在gay板po些夫夫文章,傻头傻脑,甚至一看就是个刚破处的……像是:「润滑剂要油性还水性的好?」、「不小心射在里面拉肚子了怎办?tt」诸如此类,林林总总,教人好气又好笑。 后来显然因为po了这种问题,被骚扰了,到下次po文的时候便说:谢谢大家我有老婆了这辈子打算忠於他一人,请不要再问我一夜情了~qo 安掬乐一见,奇了,一个男人是禽兽,两个男人是畜生,圈里几乎没人这般在守身的,何况几次板聚里,大家都说这傻小子长得不错,愿意「调教」他的不管一号零号,通通排到了天边去。 不过,安掬乐对这种人一向过敏,道不同互不为谋,没打算招惹。 两人真正熟稔,是因为安掬乐的朋友遇上了一点法律问题。他朋友和伴侣共同买了一间房子,挂在伴侣名下,没料那人负心,结婚去了,朋友伤心归伤心,房子的问题还是得解决,只是同志不若男女有婚姻契约的保障,真要打官司,得找个可靠又没偏见的律师…… gay板一向卧龙藏虎,他po文询问,没料乔可南主动丢来水球,道:「有需要的话,我可以介绍喔,我现在工作的事务所对同志挺友善的。」 安掬乐吓了一跳,虽然他真正惊吓的点是这小子念的居然是法律,人不可貌相啊…… 朋友之后真的去了乔可南上班的事务所,得到不少帮助,他给乔可南回去讯息:「谢了。」 jokeman:「嘿嘿~没什么。」 安掬乐瞬间好像看见了他在萤幕彼端傻气微笑,不由起了猥琐心思,回道:「介不介意我以身相许啊?」 只是笑语,网路上半真半假的语言可多了,不料乔可南回了一句:「我介意!我有老婆了!」 安掬乐没生气,「噗嗤」一声,再接再厉。「不要告诉他嘛,我可以做备胎的唷~」 jokeman:「你你你……不可以这样!你要好好爱惜自己,洁身自爱,天地有正气……」吧啦吧啦吧啦吧吧啦——以下正正经经,省略若百字。 安掬乐看得下巴都要掉了,忍不住敲了另一个据说和乔可南「交过手」的id:「这到底是哪来的天然宝藏啊?」 该id:「真的很神吧?大家都被他默默治愈了唷~>///<」 真的。当晚安掬乐本来跟人约好去酒吧猎豔,却为这小子一番豪情壮阔的守身宣言决定修身养性茹素一回。往后看到乔可南的账号他都想在前头挪抬,当然也多少抱持了「哼哼,看你自爱到哪时」的讽刺心态。 后来自己有事没事就会去逗弄他,调戏成习惯,直到在几个较为严肃的社会议题上抱持相同见解以后,两人才真正深交。那时乔可南和苏沛交往两年,仍是那般蜜里调油,亲密得很。 安掬乐不否认自己人生观刻薄,他历经太多事,导致无法像个天真小孩,相信世上有纯粹幸福,人类天生就不是从一而终的动物,爱情是一种轻薄的假象,如同兴奋剂,嗑的时候很嗨,嗑完了,回忆自己迷幻姿态,只觉荒谬。 然而安掬乐的心态逐渐有了改变。他喜欢乔可南,真心祝他跟苏沛可以好上一辈子……说真的,他上次产生跟谁度过一辈子的想法,是五岁的时候,看上了隔壁花花班的阿勇…… 时光荏苒,他跟乔可南结识两年,不算长的时间,却也见证了这小子在情感上的重大转折。 曾经那样一个坚持为伴侣守身的人,居然会在被背叛以后同意和人一夜情,乔可南虽然没表现出来,仍可见苏沛劈腿一事,给他造成的打击有多大。 安掬乐连捏死苏沛的心都有了。 好好一个天然宝藏被你糟蹋成这样……本来想要不要接收吧,但他深知自己只会是第二个苏沛,毕竟对於他来说,爱一个人是道德,爱很多人是本能,尤其他的爱只局限在肉体上。 乔可南也知道,两人有默契,不想让彼此变成难以收拾的关系。 后来,乔可南又栽坑了。 那小子骨子里就是个重情义的,乍看之下很坚硬,实际上周身都是破绽。苏沛的事虽伤得他躲进壳里,却没毁损他相信美好的本质,所以不管遇了谁,先爱上的注定会是他,这点菊花黑早就有预感了。 每个人一生里总会死过几次,安掬乐自己也不例外,那就像是凤凰涅槃,一种蜕变的过程,顺利的话最后能变成钢弹。可是对乔可南,安掬乐是真的舍不得。 在未来的若干年以后,他曾不只一次后悔,自己不该放任乔可南去死。 那人本质不变,一条道路走到黑,即便深知走的是错路,在真正撞墙、头破血流以前,他不会回头——他死过一次,贪生怕死,却不愿苟且偷生。 所以这一刻,安掬乐不多说了,他依然祝福,期待乔可南可以幸福。 ◎ ◎ ◎ 圣诞节到了。 四周是欢闹的过节气氛,连他们事务所也不例外,上礼拜就在门前放上了圣诞树,被女职员布置得美轮美奂。 十二月二十四,圣诞夜,分明是耶稣诞生的日子,却莫名其妙变成另类情人节,往年这时乔可南都是跟苏沛二人度过的。苏沛厨艺很好,买了全鸡抹上一层厚厚香料,送进烤箱烤至外皮金黄酥脆,里头肉质鲜嫩,一咬下去,热呼呼的肉汁便在嘴里生香…… 今年……唉!他是没这福分了。 难得圣诞夜,大家手里堆积的工作都不多,乔可南把手里的事大致上处理完了,朝陆洐之那儿瞥去一眼。两人今天并未相约,他不知道陆洐之是有别的计画,还是…… 呐,我晚上去你那儿──这在平常能很随意说出的提议,搁到了今天,却有一点儿讲不出口。 或许,是自己动了心思的关系,他……心虚。 陆洐之像是注意到他的视线,瞅了过来。「干么?」 乔可南哼哼两声。罢了,谁希罕。「我想下班。」菊花黑邀过他出席圈内的party,他乾脆去买个礼物,跟大家一块热闹热闹,总好过全世界狂欢,他一个人孤单。 「哦。」陆洐之眸眼一眯,眼神里有种沉沉的因子浮动。他当然知道今天这种日子,圈里活动很多。 他相信乔可南有分寸,不会搞到太不可收拾,偏生这小孩的性格太随波逐流,说好听是随和,说难听就是意志不坚,那些人一般玩闹得很疯,一个不好有人拱著拱著就……陆洐之想起上回他跟菊花黑的交杯酒,脸色不禁越来越沉。 陆洐之:「过来。」 乔可南:「?」他走过去,还不及反应就给男人攫住了唇。 乔可南骇了跳,猛把人推开。「你疯了?这里是办公室,门没锁!」 陆洐之心想也对,可他现在满脑子全是折腾得他动不了,没力去跟人狂欢的念头。他捏了捏乔可南的下巴,目光灼灼道:「去上锁。」 乔可南:「……」 陆洐之显然发了情,双眼绿光,自从乔可南说别在办公室以后,陆洐之真的没在这儿动过他,没料今天……他咽了口口水,尾椎处一阵麻麻感涌上,不否认陆洐之的提议,同样让他很兴奋。 尤其男人注视自己的眼,那么热。 以前没动情的时候他就无法拒绝男人在床事上的索求,如今动了情,那更是恨不得每分每秒都跟他缠腻在一块儿,把每一天当作末日度过。 乔可南伸舌润了润自己乾燥的唇,扯松了领带。「……我帮你。」 「哦?」 乔可南勾勾唇,走上前,一把将陆洐之推回办公椅上,在他腿间跪了下来。 那意思很明确,陆洐之有点儿意外,乔可南从来不在他没洗澡前帮他含,如今却如此主动,尽管这和他要的「效果」不一样,但看著乔可南脸上明显很情色的表情,陆洐之胸腔一怦,倒是很期待他接下来的「作为」。 他甚至起了恶趣味的心思。「到桌子下头……你忙你的,我继续我的事。」 乔可南哼哼两声:看你ㄍ1ㄥ到几时! 青年喀啦喀啦地解开陆洐之的皮带,拉下拉鍊,见男人的物事伏卧在贴身内裤里。陆洐之尚未勃起,乔可南手先在外头磨了磨,再将布料往下拉,男人粗大的阳具便落在眼前,透出一股男性独有的腥膻气味。 乔可南不以为意,先用手帮他撸了撸,直到性器有半勃迹象,才探舌在茎根外头舔舐,把整根肉具舔得水亮,再掂起下头的囊袋,含进嘴里一阵啜吸。 陆洐之呼吸乱了几分,性感的小腹缩紧。 乔可南心里有几分得意,益加卖力地舔弄,从两颗小球中间的凹槽,一路舔到茎头,用嘴唇夹住龟头和阳具相连的筋,轻轻一抿。只见手里的肉根一下子胀大,陆洐之粗黑的阴茎彻底发硬,外头狰狞的血管一根一根突起,显见充血得有多厉害。 乔可南张嘴吞入,一边用手辅助,舌头一边在他精口处顶弄,尝到了微涩的液体。 滋噜滋噜的水声在桌子底下响荡,青年脸腮通红,察觉自己的小腹以下也在发热。他会提议帮陆洐之咬,就是不想自己被他干得满脸春情,脚步虚浮地走出办公室,现在却…… 「唔……」他含出了一点儿声音,显然身体有了感觉。 陆洐之闻声更加胀硬,他一只手滑到了下头,按了按乔可南的后脑杓,指尖在他后颈处摩挲。那儿是乔可南的敏感带之一,他难耐地缩了缩,转头咬了男人手指一口,恶狠狠道:「别捣乱!」 陆洐之呵呵一笑,把手抽回来。 乔可南转回去继续舔。他手握著陆洐之的粗茎,将皮往后褪,吮了吮男人红润饱满的龟头。陆洐之阳具尺寸不小,龟伞更如鸭蛋般硕大,他马眼处一张一阖,乔可南忍不住用指尖在上头戳了一会,他以前曾听人提过尿道的玩法,不如…… 他手伸到口袋里摸了摸,随即一笑:有了! 陆洐之被他戳茎头的时候就觉得下体发酥,乔可南手法越来越奇怪,他先是揉了揉他的茎身,拇指在阳筋处滑动,陆洐之感觉自己的龟头被人捏开,微疼间,一样东西撑开了尿道。他浑身一颤,眼目瞠大,不敢置信:「你……」 他正欲起身阻止,下一秒办公室外传来敲门声。「陆律师,我进来了。」 居然没上锁! 两人刚才都忘了这一事,陆洐之这下动都动不了,他深呼吸好几口,踢了踢乔可南膝盖,示意他别乱来,咳了一声。「请进。」 进来的是事务所另一个年轻女律师,她是宇文律师的继女,为人良善,陆洐之再不苟言笑,也会卖对方几分面子。「吕律师,什么事?」 「噢,有个案子,我想找你讨论……」 「呃……那你等等,我收拾一下,我们去会议室谈。」 女律师一笑。「不用了,一小部分而已,我这样讲就好。」陆洐之业务繁忙,她哪好意思特地请人空出时间指教? 可惜女律师一番贴心,陆洐之内心叫苦不迭。「好,你说。」 乔可南窝在桌子下,原先也有一点儿紧张,后来想想陆洐之这桌够高,外头的人绝对看不见他,於是安了心。他抬眸看著陆洐之的硬根,心生佩服:您老真行,这样都没萎! 妙的是,男人茎头处还插了一根棉花棒,是较细的那种,乔可南先前去洗头,人家给的,他顺手放进口袋了。 这画面实在够淫靡,乔可南伸手,把棉花棒朝里头推了推。 陆洐之肉根抖动,嘴里喊:「你──」 女律师:「?」 「没事,继续。」他一手伸到下头,阻止乔可南动作。 偏偏陆洐之那种极度隐忍的反应取悦到他,乔可南索性破罐子破摔,握著陆洐之的阳根,慢慢将棉花棒推进深处,只剩另一边的棉头暴露在外。 陆洐之气得握拳,眼前发黑,虽不知那是啥玩意儿,但若动作过大,一个不好断在里头或拿不出来,都不是开玩笑的。看我待会怎么整治你! 那头女律师还在提问,陆洐之忍住尿道里那股被侵入的灼热疼痛感。 说实话……好吧,很刺激,习惯以后,陆洐之心里的不愉快消散了些。 不料下一秒,他双手握拳,恨恨打在桌子上!「你别闹!」 女律师:「?」 「不,不是说你……」陆洐之快疯了。乔可南居然用那根管子,在他尿道里进出起来! 原先的胀痛在湿意辅助下转化为一股强烈的刺激,他硬根酥酥麻麻,有种憋尿到极致的酸胀。 青年彷佛嫌这样还不够,舌头又灵巧地舔了上来。他动作很轻,不敢用出声响,嘴唇在他茎皮上吮吸,不时戳戳被塞满的精口。 这浑小孩……陆洐之觉得自己快爆了。 「陆律师,你感觉如何?」 「很好……」 「嗄?」 「我是说……」陆洐之深吸一口气。「你的想法很好,我认为没有任何问题。」他压根儿没听清她后来讲了什么,只巴不得她赶紧出去,他好教训这胆大包天的小子。 难得得到陆洐之这般直接了当的肯定,女律师受宠若惊。「可是我认为……」 「不!就这样……相信你自己,我保证一点儿问题都没有,非常完美。」 女律师:「是、是哦。」 「是。」所以你快走! 「好,我知道了,谢谢陆律师。」她展颜一笑,转身离开,陆洐之松了口气,不料女律师又转身来了一记回马枪。「陆律师,你是不是不舒服?你脸很红,可能是感冒了,等下最好去楼下的诊所看看……」 「谢谢,我会的。」这话陆洐之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女律师终於走了,门「砰」一声关上,两个男人各自缓了口气,又觉刺激得要死。 陆洐之脚在地上一踢,椅子往后退,他看见自己肉茎上插著的玩意,差点没晕倒——棉花棒!这小子居然拿棉花棒戳他阴茎! 「你找死!」陆洐之咬牙切齿,把棉花棒抽出,一股滑腻的液体从铃口处渗出,淌了一地。 乔可南嘿嘿笑,笑得既讨好又淫荡。「爽不爽?」看陆洐之没软,他就知道答案了。 陆洐之冷笑。「何不自己试试?」 「我先帮你射。」看陆洐之阴茎不停颤动,看来是憋得很辛苦。 乔可南维持蹲在桌下的姿势朝陆洐之招了招手。陆洐之吁口气,男人在高潮的关头都不会思考太深层的事,反正他已经想好等下要怎样「回报」这小子了。 陆洐之把椅子推回来,乔可南继续帮他口交,被刺激过的茎身变得很敏感,尤其是马眼处,被青年舌尖一顶,他便控制不住地全身痉挛。 乔可南手在他阴囊下方的会阴处施力,舌头从两丸舔到阳筋,最后看差不多了,便把陆洐之龟头含吮进去,手在剩下的半截肉柱上滑动,陆洐之下腹一紧,低哑道:「要射了……」 「嗯。」乔可南嘴没离开,留头柱在嘴里,重重一吸── 陆洐之浑身抽动,浓浓的精液吐了出来,酸麻的快感传遍全身,畅快度竟比以往要高了不少。 男人射精力道太强烈,乔可南差点被呛到。 大约射了三股,陆洐之背靠座椅喘气,只听下头「咕嘟」一声,像是某种吞咽声响。 他惊诧道:「乔可南?」 「唔。」乔可南应了一声,陆洐之低头一睐,身下人手捏著他半软的肉根,边把上面残余的淫液通通舔了乾净,这缱绻迷恋的姿态令他胸腔一阵震动,青年嘴角甚至沾了白浊,淫秽到了极致。 陆洐之捏了捏他的脸。「味道如何?」 乔可南吐吐舌。「好难吃。」腥气重,又咸涩,可一想到那是倾心之人的一部分,就觉得甘之如饴,恨不得融进体内,化作自身血肉。「据说这蛋白质成分挺高的,吃多了不知会不会痛风。」 陆洐之哭笑不得,抽了桌子上头的纸巾,给他擦嘴。 乔可南擦了嘴,跑回自己的桌边喝茶,把嘴里那股精液的味道驱散。 陆洐之也尝过那味,却从未吞进肚子里过,乔可南做到这一步,他很惊讶,不否认刚才被他整到差点出丑的怒气,一下子散了许多。 真是……拿他没辄。 他把自己平复下来的性器塞回裤子里,重新穿戴好,抬手招了招乔可南。「过来。」 乔可南:「?」 陆洐之亲了亲他的嘴,拉开抽屉,拿出一个盒子。「原先不打算在这里用,不过基於你刚才上房揭瓦的行为,我认为应该让你记一记教训……放心,不会疼的。」 乔可南颤了颤,看著那盒子,像里头藏了只怪物,会把他一口咬掉。 「去,上锁。」陆洐之目光森森。「你敢趁机逃跑试试看。」 乔可南欲哭无泪,早知眼前这人是个记仇的,他何苦给自己找罪受? 心知躲闪无望,乔可南乖乖给门上锁──这回再有人进来,出丑的估计是他了。 他走回去,陆洐之已把桌上物品收拾乾净,腾出一片空间。「趴在上头,弯腰,屁股抬高。」 乔可南听令,陆洐之将手绕到他前头,解开他皮带,把他西装裤连同内裤一并往下拉。 陆洐之大掌在青年光滑紧翘的臀部上摩挲了一会,拿出润滑液往他穴口一涂,伸进一根手指,做了些简单扩张。接著,打开盒子,里头搁了一个约莫两个指节长的粉色物品,乔可南:「?」 陆洐之瞥他一眼。「这是前列腺按摩器。」 乔可南:「……」谁来告诉他,为何男人在抽屉里准备了这个? 那东西不大,陆洐之沾足了润滑液,头部一下子滑了进去,乔可南呻吟一声,下腹一阵酸麻,感觉那微翘的圆头处顶住了他前列腺的位置。 陆洐之把那玩意儿塞好了,又拿出一根皮条,扣在乔可南大腿上。 青年还没搞懂这些门道,陆洐之就把震动器开关打开。 按摩器在甬道内一阵嗡嗡震动,乔可南「啊」了声,双目蓦地瞠大。 陆洐之很满意他的反应,把控制器塞在皮条上固定,然后给全身无力的人穿好了裤子,示意他可以起身了。 乔可南满脸通红。「你……」 陆洐之笑了笑,亲亲他的嘴。「电池没用过,作为你『棉花棒』的回礼,你得尝尝它的滋味直到没电为止。晚上别乱跑,我们去costco买些吃的,庆祝圣诞夜。」 乔可南一听,差点晕倒。「你杀了我吧!」 ◎ ◎ ◎ 陆洐之说到做到,真的一路上都让他塞著那玩意儿,震动始终没停。 乔可南原本打算自己关掉,不料陆洐之送来一眼。「有种你关了它,改天我让你带它出庭。」 乔可南:「……」 两人一块到costco,过节前大型购物中心的人潮总是汹涌,两个男人直接走到了熟食区。毕竟costco的生鲜食品很大包,别说两人不会下厨,分量也实在太大,乔可南只能望之兴叹,买现成的方便。 以往乔可南还有心思四处逛一逛,现今却是巴不得越快走越好。 倒是陆洐之难得地蘑菇起来,「你想吃什么?」 乔可南:「随便。」 陆洐之:「鸡肉卷?」 乔可南:「好。」 陆洐之拿起来,想了想又放回去。「这跟烤鸡重复了,换别的吧。」 乔可南:「……」靠你xx的鸡! 震动器在体内嗡嗡嗡地,刚开始习惯了觉得还好,后来前列腺一直被蹭,快意逐渐累积,那种想上厕所的感觉越来越清晰,尤其伴随每一次走动,那玩意儿便按得更深,乔可南双腿发软,内裤里湿了一大片。 他双目含泪,委屈地朝陆洐之送去一瞥,男人才收敛了,一改刚才唧唧歪歪的态度,啪啦啪啦一下子挑好东西,放进推车里。「走吧。」 最后买了提拉米酥、鲑鱼卷、凯萨沙拉、纽澳良烤鸡、蛤蜊浓汤,陆洐之又挑了香槟,两人才大包小包,结帐离开。 大街小巷,各色各样的霓虹灯交错,过节气氛很浓郁,在这种时候不是一个人,不可否认,乔可南内心充实不少。 当然,屁股里更「充实」。刚在costco忍耐用掉他不少力气,一上车,乔可南奄奄一息,哼哼啊啊,双腿不自主蹭了蹭,最后终於憋不住,解开皮带,伸手抚慰。 陆洐之边开车边睇了他一眼,提醒道:「注意风化。」 乔可南瞪他。「最好让警察抓走,我就告诉他们,东西是我隔壁这位大律师往我屁股里塞的,哼嗯……」 乔可南手探进内裤,捉住自己的硬根上下蹭动,这发情模样令陆洐之下腹一阵邪火窜动,可他表面上仍装得冷静。「运气好的话,你或许还能尝尝警棍的滋味。」 「噢,肯定比你的大家伙爽,我可以嘴里塞一个,下面再塞一个,双手各自抓一个……」五劈! 陆洐之想像了下那画面,乔可南被四个男人包围,同时操干,边含著别人边哼哼唧唧扭动屁股的情形,真是……他踩下油门,加快车速,心想绝对不能让他被抓走。(警察先生:……) 车身一阵颠簸,青年一阵痉挛,射了出来。因为忍太久,导致精液用流的,汩汩淌进手心里。乔可南双眼湿润,靠在椅背上哈啊哈啊地喘气,后庭里的震动器按在敏感点上,又催射了一股。 乔可南:「这……这玩意儿何时会停……」 陆洐之:「说明书上写,二十个钟头以后。」 乔可南:「……」 陆洐之大人有大量。「你关掉吧。」 乔可南大松口气,手连忙探进去把开关按掉,整体拿出来得等回家以后了。 陆洐之:「爽吗?」 这次换乔可南冷笑。「不如你试试?」 陆洐之哈哈笑了两声。「把窗子打开,车子里都是你那味。」 乔可南不依。「靠,别人闻到了怎办?」 「大马路上,除非那人是哮天犬。」 最终乔可南还是开了窗户,那气味一直在车里,他也受不了。 两人来到陆洐之家,乔可南扔了东西,急急忙忙冲进浴室,脱了裤子把按摩器拿出来。 陆洐之睇望他狼狈的身影,不禁好笑。 乔可南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男人已经把食物摆好了,满满一桌子菜,教人看了心情很好。 陆洐之见他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不由吐嘈:「敢情你下午没吃饱?」 下午?下午……啊靠!「你能靠你那洨让我吃饱,我这辈子就不吃别的东西!」 陆洐之抬眉。「要不试试?」 乔可南扔下叉子,学李小龙抹鼻子。「来啊来啊。」反正精尽人亡的不是他。 两人闹啊闹,把一顿饭嘻嘻哈哈吃完了,仅剩一点儿香槟,陆洐之倒在青年杯子里,乔可南一向喜欢这种甜甜香香的饮料,他朝陆洐之笑了笑,举杯道:「圣诞快乐。」 陆洐之一怔,沉默了晌,敛下眸眼。「嗯,圣诞快乐。」 「锵」一声,两人碰杯,又急匆匆分离。 一如他们此刻关系,脆弱、短暂── 一撞即碎。 [012] | 坑王之王 | 情侣们看到圣诞节三个字就会发情,即便他跟陆洐之不是那种美好关系,但似乎也无法免俗。 谁都不想在这喧闹的日子里被落下,就算只是短暂的一夜激情,温度仍有不少分量。 两人吃饱喝足了,移师卧房,脱乾净外衣,如同新生儿般,赤裸地滚在一起。 乔可南下午被按摩器弄了一阵,甬道里还是湿的,陆洐之从背后按著他,先插进三根手指在穴里转了几圈,确定不会受伤,才握住阳器撸弄了会,一口气捅了进去。 「啊……呀。」陆洐之坚硬的肉具一挺入,乔可南腰肢便敏感地发颤,嗓音柔腻,像支小毛刷,挠得人心里都痒痒的。 当然,青年身下的肉棍,则是胀到不行。 实在是太习惯陆洐之的「大家伙」,那小小的按摩器只能算小菜一碟。乔可南内里柔润,黏膜贪婪地包覆著陆洐之的粗根,一阵一阵收合翕敛,像是饿了很久。 陆洐之低笑,抬高乔可南的臀,恶趣味地将他两片肉瓣掰开,只见那被撑到极致的殷红小穴,正欢快地吞食著自己的肉茎。这淫靡景象,致使陆洐之下腹一烫,不自主干得更深。 於是那穴口外,便只剩一丛墨黑色的卷曲毛发。 「啊──太深了,肚子难受……」刚吃饱,胃里犹沉甸甸的,陆洐之肉根太粗太长,即便在空腹的情况下,乔可南都「吃」得很辛苦,何况肚子里还积了食?「别、别插得这么深……嗯……」 「我怕你上面吃饱了,下面没饱。」陆洐之俯身在他耳边淫邪地道,边咬他泛红的耳根,边将硬烫的肉具抽出了些。「哥就靠这天天灌饱你,好不好?」 乔可南根本没法回答。 拔出的茎具上沾了乔可南体内的淫液,又湿又滑,晶莹地反射屋内的灯光。陆洐之就著那些液体浅浅地插了一会,乔可南似乎得趣了,抱著枕头,哈啊哈啊地直喘。 青年的肩膀线条很漂亮,劲瘦结实,尤其蝴蝶骨那儿,更是标致如真有一双翅膀,随时会破茧而出。陆洐之很受鼓动地抬手摩挲,弯身在上头柔柔地落下亲吻。 他边插边亲,乔可南的背骨很敏感,被咬上的时候,他呻吟声不自觉地拔高,悦耳至极。 「嗯……啊……」 乔可南被用背后位插了一阵,这次陆洐之动得很慢、很浅,但这样徐缓摩擦累积出来的快感,爆发起来却很巨大。他爽得整个腰都麻,龟头酥酥的,忍不住动腰,在床铺上揉蹭。 床单太软了,蹭不出效果,乔可南伸手想给自己抒解,双手却一下子被陆洐之拗到身后。 「啊!」他叫了声,歪了身躯,怨怨地转头瞪他。 陆洐之一笑,此际乔可南双眼湿润,面颊被情欲蒸腾出潮红,这一瞪,可谓春情四溢,除了增加男人的嗜虐欲外全无杀伤力。他用力顶了顶乔可南的屁股,说:「走,下床。」 乔可南还不及反应,两条手臂就被猛地往后拉。 青年整个上半身被迫仰起,而陆洐之便在肉根深入的情况底下,催促著乔可南下床。 乔可南低低呜咽几声,两条颤软的腿迈下地,他整个下身酸麻到不行,一点儿力气都使不出,只能挨着陆洐之,勉强站住。 陆洐之挺胯,彷佛把自己那物当成了马鞭,拍打在乔可南肠壁上。「走。」 走去哪啊?乔可南被顶得全身抖颤,话都讲不出,只得颤颤迈步,每走一点,陆洐之的肉根便紧追在后,往前插入。 到最后乔可南根本是被男人顶著走,走到了房里那奢华漂亮的马毛沙发边,陆洐之让他上半身靠在上头,提起他的腰,俯身道:「你之前不是问坐在上头,会不会有骑马打仗的fu?」 「……嗯?」 陆洐之一笑:「今天,我就让你在上头,尝尝被骑的滋味,如何?」 别……别来吧?乔可南嘴巴惊恐张大,重新领会到陆洐之的色情程度。「你……啊呀!」 不同於刚才在床铺上那种缓慢的抽插,这次陆洐之是发狠捅干。乔可南上半身伴随身后剧烈的冲撞,在那柔软又带点粗硬的毛皮上一阵摩擦。 马毛相比一般动物毛要显短,且刺,那感觉像有一把毛刷,在他胸前刷啊刷,两颗肉粒在这般刺激下,很快地肿胀发痒,色泽鲜豔。 为了缓解那股挠人心肺的酥痒,乔可南只得更加用力地蹭,蹭得乳头又红又麻,这时陆洐之伸手一捏,青年难挨地低叫一声,腰腹发软,双腿难受地夹紧。 「喜欢?是不是很舒服?」陆洐之反覆揉著他的乳头肉,故意拧住,朝那毛皮上擦。「这样爽不爽?」 乔可南叫都叫不出来了。腰际麻得厉害,陆洐之的阳具还拚命朝他前列腺顶,前头早已暴胀的肉器更是惨兮兮地抖动著,渗了不少泪珠在地板上。 「好可怜的样子。」陆洐之握了握他颤动的性器,不敢太用力,怕乔可南一下子射了。「这儿想不想一并试试马毛的滋味?」 「呜──」乔可南呜咽,眸目失神,嗯嗯啊啊地进入了随便啦怎样都好的阶段。 陆洐之当他是同意了。他一边捅插,一手边捉住乔可南的茎皮,将之往后拉扯,露出青年饱满红润的龟肉,用指箍住,在毛皮上来回滑动。 乔可南简直要疯了,原就酥麻难当的马眼被这般一弄,淫液不断渗出,很快便在沙发上落下一片深色的水痕。 青年前头的性感带被马毛刷著,后穴则被男人捅著,一擦一插间,配合默契,毫无罅隙,这过分强烈的快感令他头皮发麻,太阳穴一颤一跳,很快就被顶上高潮。 「啊嗯、啊嗯!」酥胀的肉根前端喷出了白液,在沙发上湿了一片。他整片胸口都是麻的,略带刺疼,陆洐之一手在他乳尖上揉捏,一手抚著他犹在排精、一阵一抖的茎伞处,帮助他延长这股足以烧人神智的快意。 陆洐之亲亲他红得像发烧的脸。「是不是很刺激?」 乔可南:「……」 「比骑马打仗更爽吧?」陆洐之边捅插边道。「下次可以考虑真的搞匹马,我一边骑马,一边干你……」 别吧!您老会被人告虐待动物的! 乔可南射了精,身体的热度尚未消褪,陆洐之的肉根便在他后庭里猛插。 他今天射了两次,两次都玩得很猛,要勃起三度看来有点儿难度,乔可南阴茎虽软垂著,后穴仍感酥麻,被操得很是舒畅,索性嘴巴一张,嗯嗯啊啊地吐出一串淫靡的喘息来。 陆洐之就喜欢看他被自己干得这般春潮难当的样子,乔可南在床上一向放得开,该淫则淫、该荡则荡,丝毫不扭捏;害羞的时候更可爱,连鼻子都红通通的,整个人像块柔滑的巧克力,充满诱人香气,让人恨不得将之放进嘴里,恣意品尝。 最好融化了,化作一体,这样不管现实如何,都不会分开了。 陆洐之为自己难得文艺的思想苦笑,扳过青年的脸亲了亲。不同於上身展现出来的温柔,他下身狠辣,加速捣干,随即屏了气,将肉具抽出些许,在乔可南穴口处喷出了精。 因为射得很浅,有一些浓液从他们结合的边缘溢了出来。男人抽身,只见红润的小穴边沾了一圈白浊,乔可南甬道仍在收缩,贪馋地把那些液体往内吞。 这画面令陆洐之看得很爽,不禁嘻笑道:「哥没喂饱你?」 「饱……了啦!」乔可南整个下体都麻痹了,仅剩的知觉就是体内那股潮润,很烫、很热。 「真的?别跟哥客气……」说著,陆洐之还未完全软下的肉根又往里捅,噎住了青年接下来的抗议。 乔可南真是快哭了。 陆洐之这晚兴奋得很,不知是不是为报复他下午的「把戏」,直到大半夜,他阳根都没离开过乔可南的身体。 两人回到床上,男人从他背后把人搂紧,用侧躺的姿势,不急不徐地缓慢抽插。 陆洐之今天也射了两次,这第三次做得很慢,慢得乔可南都想不起自己究竟何时又射了,只舒服地浅浅呻吟。 温柔的作法也别有一番滋味,两人不时舔舔吻吻,唾沫相递。这次的性爱,做得算是既甜蜜、又绵长。 堪称末日之前,最后的一晌贪欢。 至於那被自己射脏的沙发要怎样清理,乔可南实在是没法管了。 ◎ ◎ ◎ 乔可南被陆洐之折腾了一宿,躺在床上昏沉入睡,反倒是陆洐之抱著他,逐渐失去了睡意。 他抚了抚小孩儿泛红的眼角,心知这晚,他有些失控,做得过分了。 他爬起来,赤著上身,拿了床头柜上的marlboro,走到阳台。 他不畏冷,事实上,他现在极度需要冷静。 男人想,自己去年的圣诞夜是如何度过的?在pub里,喝了一堆不知名的酒,与素不相识的人身体交媾,发泄了欲望,精神上却很空虚;隔天上班,有个傻小子还拿了自家制的糖果饼乾,一脸沉浸在幸福里的模样,扎眼得要死。 陆洐之不吃甜,纵欲加宿醉,让他心情很不好,罕见地上了脾气,冷冷道:「你就没别的事可做了吗?」 青年一愣,尴尬地抓了抓头发。「打扰你了,陆律师。」 陆洐之事后想想,其实有点儿后悔,乔可南毕竟是一片好意。 偏他拉不下脸,又不想承认自己羡慕嫉妒恨,他走出办公室,想给自己倒杯热的,舒缓头疼,刚好又遇到乔可南,他像是不计前嫌,走了过来:「陆律师你宿醉对吧?我这儿有解酒药,你吃一颗,会舒服一些。」 陆洐之怔怔地,青年的态度完全不像巴结讨好,只是自然而然的随手之举。 他接过了药片,不可否认乔可南的行径,柔软了他某些长久以来,很坚硬、很冰冷的部分。 那天他吃了药,头痛缓和许多,心里头堆积的阴暗,也稍稍地,得到了缓解。 像长年蜗居在阴湿角落的人,忽然见到了阳光,双眼刺痛之余,周身泛暖,不禁赞叹:世界上,原来有这般美好的东西存在。 简直差一点,就想将之禁锢,据为己有。 后来他的助理离职了,宇文律师问他要招人或想调谁过去,陆洐之想了一秒便答:「让乔可南过来我这边吧。」 宇文博很意外。「那小子?他散散的但做事认真,又是事务所的吉祥物,你别把人家吓跑。」谁不知道陆洐之在事务所内,是最难伺候的主子? 他脾气乖戾,喜怒不扬,扭曲阴暗,即便做了他这么多年的老师,对於学生这一部分,宇文博始终很无能为力。 好在这孩子本质不错,没往利欲薰心,最不堪的方向走。 陆洐之笑笑,没多说。 学生的要求,做老师的总是愿意满足的。於是乔可南便在众人风萧萧兮易水寒的目光下,转到了他的办公室来。 那一天,乔可南朝他笑了笑。「陆律师,往后请多指教。」 乾净清爽的笑意,彷佛教人喝了一杯温温的蜂蜜水,甘甜滋润。 这时候,陆洐之尚没有其他念头,他只是想把这颗小太阳放在身边,离得近些,或许他就不会再老是觉得冷。 两人共事半年,他曾听见乔可南与其他实习律师的对话,那人说:「欸,没想到你能从陆魔头手里存活下来。」 乔可南愣了愣。「我觉得陆律师满不错的,严是严了点,可教人都挺仔细的。」 陆洐之默默听著,嘴角勾了勾。傻小子,换做别人,我才没那般闲心。 总之一整天,陆洐之心情都很好。 好到那小子还呆呆问他:「欸,陆律师,你发票中头奖了吗?」而得了他一枚爆栗。 …… 陆洐之指尖一阵微疼,眼看烟头就要烧到手指,他抽了最后一口,把烟拈熄。 ——连同回忆。 身体在冬日夜风底下凉得厉害,他退进了室内,吁了口气,走回卧室。 乔可南躺在床上沉睡,四肢慵懒伸展,呼吸绵长。 陆洐之看了一会儿,掀开床被,躺了进去。 床铺里很温暖,他刚吹了一阵冷风,整个身躯冻得像冰块,乔可南颤了颤,终於被冷醒。「你怎么……这么冰?」 陆洐之看著他睡眼惺忪的模样,亲亲他的眉角,道:「刚出去抽了一根烟。」 「哦。」乔可南迷迷糊糊应,伸手把陆洐之冻冷的上半身抱入怀里,拍了拍他背。「抱一抱,就不冷了……」说著,又睡了去。 抱一抱,就不冷了。 可你分明被我给冻到发抖。 陆洐之偎在青年怀里,汲取他的温热。这一瞬,眼眶竟微微地烫了一下。 那感觉忽然而来,又忽然散去。 他想,明天圣诞节,乔可南不会像去年那样带著满满一袋的饼乾糖果,一脸幸福地在职场上发送了。 但自己也不会再拖著颓废糜烂的身躯,满心空乏地上班。 他是个小偷。 他从乔可南身上攫取了幸福、温暖,却没同等地填补回去。 陆洐之抱紧那人的腰,微微叹息……等这个年过完吧。 等这个年过完了,他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两人该如何就如何。乔可南值得更好的对象,更值得的人。 而那个人不是他……也不会是他。 ◎ ◎ ◎ 转眼又过了一个年,二○一二到了。 传说中二○一二是世界末日,有些人惶惶不安,有些人继续过活,乔可南很显然是后者。 新的年分,对他来说也没带来多少展望,反正每天照例要吃喝拉撒睡,上班下班,日复一日,差异不了多少。 圣诞夜那天他没赴菊花黑的约,跨年前事务所诸事繁忙,更是无暇他顾,终於在二○一二,他腾出了时间与菊花黑看电影,菊花黑一见他便不忘调侃:「您老简直比财神爷还难请!」 乔可南毫不羞耻地笑了笑。「我不介意你把我供起来拜。」 安掬乐:「我不如去养只猪!肥了还能宰来吃掉。」 乔可南哈哈大笑,两人相偕进了戏院。 等电影散场,外头天色已黑,两人在戏院附设的美食街吃饭,乔可南:「我去上个厕所。」 安掬乐:「去。」 乔可南手机搁在桌子上,安掬乐怕不小心被人摸走,便帮他收进手里,不一会儿手机传来震动及音乐声响,耳熟能详的小叮当主题曲令安掬乐噗嗤一声,太宝了,这人是谁?被设了这样一个铃声。 安掬乐低眼一瞧,陆洐之三个字在画面上,他皱了眉,奇怪这名字好像有点……眼熟? 他没动乔可南电话,铃声ㄤㄤㄤ响了一会,终於停止。 对方没再打来,倒是乔可南回来了。安掬乐完璧归赵。「喏,你的手机,我知道它很高级,但也不用搁在那儿显阔。」 乔可南感激地笑笑,按开来看了下,脸上表情瞬间变化,安掬乐看得清清楚楚,心里有丝惊讶。 乔可南朝他示意,回拨了过去。 「喂?哦,我去跟朋友看电影……不了,跟朋友在外面吃,嗯,不过去了……好,明天见。」他微笑。 从头到尾,乔可南并没说任何劲爆的话,但安掬乐光看他那眼神模样,就觉够劲爆的了。 有句老话说,世界上有三件事无法掩盖:一是贫穷,二是咳嗽,三是爱。 乔可南从不是个善於隐瞒的人,他脸面上每一个细节,乃至微笑的弧度、深度,都在实实在在地传达:他喜欢电话里的那个人,甚至那个喜欢应该是单方面的──因为此刻乔可南的眼里,并没有两情相悦的光。 乔可南挂了电话,迎上安掬乐探究的目光,他直问:「你的坑?」 乔可南点点头。「嗯。」 安掬乐:「你跌惨了。」 乔可南苦笑,没否认。 安掬乐没多说,那不是他可以干涉的事,就算乔可南是他最好朋友,感情事依然要自己去经历,即便头破血流,鼻青脸肿,满地心碎,不过求仁得仁。 只是── 陆洐之……陆洐之……陆洐之……安掬乐一直觉得这名字好耳熟,偏偏想不起来。 这种感觉很折腾人,像有把刷子在心上刷啊刷,他一晚上都在想,直到和乔可南掰掰了还在想。 安掬乐独自一人走在归宅路上,忽地福至心灵,犹如被雷劈到,停步大喊:「啊!魔术师!」 他这喊声响彻街道,路边有人奇怪地看过来。 是啊是啊魔术师!安掬乐会知道这人的名字,是因为他是他堂哥的男友的甥女的男友的朋友。那人和乔可南一样都是律师,对了,joke工作的事务所叫啥来著? 安掬乐越想越脸绿。天啊,要死了! 安掬乐连忙掏手机,打给乔可南。「你那坑的名字是不是就叫陆洐之?」 「蛤?」乔可南刚到家,莫名其妙接了这通电话,他原本就没计画隐瞒菊花黑到底,只是不解他怎会突然猜到。「你怎知道?」 安掬乐:「别问我怎会知道……他就是魔术师,对不对?」 乔可南满脸黑线。「我说啊……这称号真的很耸……」 安掬乐咆哮:「别管耸不耸,你现在就离开他!立刻!马上!right now!」 乔可南一头雾水。「蛤?我现在又不在他旁边……」 安掬乐马教主上身:「你懂我意思!你们分手,别再往来……我挂电话,你打过去,三分钟后我再打给你……」 三分钟分手,你当在煮泡面? 乔可南点点点,他第一次见菊花这般激动,语无伦次,乱七八糟的。「那个啊,我们没交往……所以无所谓分手,何况他还是我上司呢。」 安掬乐猜到了,正因为猜到了他才会暴走。陆洐之是个坑,但这坑一直都在,它本来跟乔可南相安无事,直到他这个推手把乔可南推到坑边,然后……乔可南就毫无悬念地跌下去了。咚隆咚咚隆隆咚~(注:马利欧死掉的配乐) 安掬乐深呼吸。「你分不分?」 乔可南安抚:「菊花,你别激动……」 「我别激动?我他妈的不激动?」安掬乐失控大吼:「妈的我兄弟都快被我害死了,我还能不激动?!joke,你在玩火!」 乔可南:「……」 「陆洐之是谁?坑王之王!死在坑里的没有成千也有上百……好吧我夸饰了,总之尸体很多,他根本就是个藏尸洞!」 乔可南一时噎了,菊花黑讲的他不是不明白,但……「你先前没反对。」 「那是因为我不知道你对手是他!」安掬乐简直要抓狂。「我以为你了不起跟人搞个两败俱伤,但这人不行,你玩不起,情况完全是一面倒!」 乔可南沉默了。 「我当初介绍他给你,就是他够冷漠无情,不是东西,一夜爽过了大家好聚好散,从此萧郎是路人──」 「其实他……没你讲得这么糟。」乔可南终於回话了,说出的内容却让安掬乐心里一阵凉。「他一直都挺照顾我,给了我不少帮助,做人也挺坦白,偶尔有点冷漠,但绝不是无情……」 安掬乐伫立在路边,夜风吹凉了他。心想如果这是网路游戏,他现在立刻就会开个小号,积攒各种复活和补血技能,预先做好准备。 但现实生活不是游戏,很多伤一旦受了,就是一辈子的事,即便愈合了,丑陋的疤痕依旧会在那儿,消磨不去。 安掬乐俯首瞧了瞧自己的左手腕,这不正血淋淋地摆在这儿吗? 那一道浅白色的疤痕,狰狞刺目,提醒他这辈子曾经有多傻、多犯贱。 从此,他被剥夺了一部分生为人的能力,再无法好好去爱一个人。 「joke,你死定了。」安掬乐说道,他语气里有丝苍凉。「你看你,已经在帮人说好话了,苏沛的事还没完全过去,你打算让自己陷到何种地步?」 乔可南噤声,像一下子哑了。 「你死了我一定帮你收尸,但你也得有尸体让我收。」 乔可南:「……」 安掬乐闭上眼,沉沉道:「我不想你死无全尸。」 这晚,乔可南挂上菊花黑的电话,心情沉重。 他坐在空荡荡的屋里,表情虚无,目光没有焦距,有些事他本来就心底有数,只是选择了不去面对,就像很多人在吃不健康食品时,都只顾享受当前的美味,而不愿深思之后会产生的病痛。 陆洐之是他的哈根达司,他欲罢不能,一口接一口,如今菊花黑指著他鼻子诅咒──或者说是预言:「吃!再吃!迟早有天吃死你!」 乔可南苦笑,忽地一阵作呕,大约是冰吃太多,他胃疼。 他摇摇晃晃起身,在药箱里翻出胃药,搁进嘴里咬碎,吞服,接著看见另一盒普拿疼,不知多久前买的,外盒以签字笔被人写了:亲亲,药别吃太多,头疼我给你揉。 是他的字迹。 写给苏沛的。 「喀嚓」一声,乔可南眼前一黑,阖上了药箱。 菊花黑说的没错,他在玩火。 一把能将他烧得连骨灰都不剩的火。 [013] | 拳四郎的一指 | 时间是流动的,它无牵无挂,从不停驻,就算不想迎接明天,该来的还是会到来。 好像前一秒才在欢庆新年,后一秒就过了一个月。他跟陆洐之的关系依然这样,过年期间两人皆无乡可回,索性窝在陆洐之家里从除夕干活到初一,两人都在燃烧身上残余不多的热情,谁知过了这个年,他们又会如何? 何况这个年实在太冷,冷到没天理,冷到他还不想离开这个人。 到了开工当天,事务所主持律师宇文博召开开工大会,大夥儿拜过天神,宇文老大给每个律师、助理、人员都发了红包,接著一脸喜色地宣布道:「乔律师这半年进步很大,跟著陆律师学习也差不多了,今年就安排你一间独立办公室,往后就要自立自强了。」 这突来的喜讯打懵了他,一旁同事们先回神,欢欣鼓舞,击掌热烈,有人喊:「乔律师,往后小的靠您提携啦!」引得大家骇笑。 乔可南在这间事务所待了三年,从小助理一路拚到律师,人缘极好,上级都很看好他这位后进。 乔可南回神笑笑,下意识瞥向陆洐之,他还是那般孤僻,不喜欢参与人群,独自一人站在边角,但这次他没手插口袋,而是伴随众人鼓掌,祝福意味浓烈。 乔可南有点受宠若惊。 「咳!还有一件事。」宇文博打断众人,朝陆洐之那儿看了一眼。「陆律师在我们事务所服务多年,往后他会转去章世国的办公室服务,这是他个人职业生涯的一大转折,相信大家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众人皆一愣,章世国是自民党不分区立委,声望极高,与宇文博为多年故交。没意外的话,章立委如今计画入阁,投入下届首都市长选举,这空出来的位置……大夥儿你看我、我看你,心下都有了了悟。 从宇文博这儿出去从政的人不少,何况陆律师一直有相关计画,他们并不太意外。 包括乔可南。 他随众人微笑拍手,心里淡淡地想:这一天,终於来了。 宇文博又说了些激励大家的吉祥话,会议散了,乔可南被好几人团团围住,「乔大律师,别忘请客啊!」 乔可南一笑,大方地拍了拍那人的肩。「好,一定一定。」 丁丁扬手。「那我想吃上閤屋~」 乔可南怔忡,转头看了眼陆洐之──他跟宇文律师貌似在谈事,并没离开会议室。 他吁了口气,道:「别挑海鲜多的,吃多了容易痛风。」 他还是习惯,习惯不自觉地为他想。 不论那人需不需要。 众人嘻嘻笑笑,散开做各自的事。乔可南回到办公室里,他下个星期就有自己的办公室了,得趁早收拾,何况往后陆洐之也不在…… 不晓得之后是谁会接手这间办公室。 乔可南苦笑,他得找时间拿漂白剂,把这儿全清乾净了才行。 胡思乱想间,陆洐之就进来了。 男人把门关上,朝他这儿看,乔可南同样瞟去,两人四目在空中交会,倘若一个人的眼睛最能显现出本质,那么,陆洐之从头到尾就是黑的。 他的黑掺不进任何杂质,所有明亮的色彩混到了他,都免不了被染黑的下场。 他就是个坑,而且是菊花黑所说的:藏尸洞。 陆洐之瞅了他好一会儿,那眸光……很复杂,彷佛在等他说点什么,乔可南无奈地想:你又能让我说什么? 他淡淡地垂下了眼,陆洐之走了过来,浅薄的嘴唇碾压在他唇角,炙热绵软。 乔可南睁眸,很意外此时两人间还会有这般温情脉脉的举动出现。 陆洐之唇片移转,在他眼睫上蹭了蹭,开口道:「晚上去我那儿。」 乔可南:「喔。」 他猜,陆洐之应该是要说「分手」了。 乔可南想自己届时会有什么反应,大抵就是平静接受,从最开始和陆洐之牵扯的时候,他就没盼过两人会有未来,他的心思只是这场交手中的一点……意外,陆洐之完全没必要对此负责。 他对他,大抵符合那句「我爱你,与你无关」。 乔可南来到男人的家,任由他白天做好了万般准备,却没料到是这一种── 两具早已娴熟双方温度的身躯,自然而然地叠在了一起。 男人吻得很强势,在西装外套及衬衫遭人剥除的时候,乔可南仅是想:啊,原来你还没腻啊。 他不清楚自己内心深处为此涌现的感觉,究竟是无奈苦涩抑或喜悦,所有的知觉伴随欲望被搅得一塌糊涂,乔可南好似跌入了黑洞里,接下来整个人就慢慢地消失不见了。 天空的蓝、白云的白、青草的绿……他生命中一切美好瑰丽的色彩,都在这一刻遭人涂抹至最深最深的晦暗,仅剩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那是陆洐之的世界。 我上辈子到底欠了你什么你何苦不放过我,用这种若即若离的态度溺死我? 乔可南苦闷地想,眼角滑落了一滴泪,没一下就被床铺给吸收。 这一晚,乔可南身体疲惫,神智却很清醒。 事后陆洐之在房间窗口抽烟,脸上讯息深沉难明。二月的天,外头温度始终很冷,乔可南隐约想起去年的圣诞夜,男人也冻得像冰块一样,他那时又是用怎样的心情表情,思考关於两人的事? 乔可南撇了撇嘴,心想:不过是一个分手而已。 ◎ ◎ ◎ 陆洐之计画三月离开。 尽管大家都有点儿忌惮这位陆律师,但仍风风光光地给人办了场欢送会。 会上人或多或少都喝了酒,玩闹起来不管不顾,身为主角的陆洐之依旧沉稳地坐在席边一角,跟宇文律师默默品酒,没加入他们这些小辈的欢闹。 乔可南酒量一向很好,他和几个年轻律师凑在一起,跟男人所在位置显然径渭分明。有人喝高了起哄要玩冒险游戏,谁输了就得听人号令,一开始比新人里谁能背出的法条最多,这点乔可南要称第二,没人能称第一。 原因……咳,不解释。 「那现在比谁能背出的三国武将多!」发话的律师是个三国迷,无双系列的忠实拥护者。「大家轮一圈,一个喊完下个喊,不能喊到重复的,喊不出来就罚酒!」 大家拍手说好,一开始刘关张齐齐上阵,赵云曹操孙家人通通喊了一遍,喊到最后受罚的人越来越多,突然有人喊:「干!蒋干!」 众人大笑,都不约而同地想到网路上那则流传已久的笑话。「乔可南,该你了!」 「呃……」身为专业宅男,乔可南对三国游戏多少有认知,只是一下子要想出来,不容易。 「快点快点,不喊要倒数了。五、四、三──」 「萌……好萌!」乔可南福至心灵,蓦地大喊。 听得懂这梗的某律师故意一脸娇羞,偎靠在乔可南身上。「哎呀,讨厌,你怎对著奴家这般喊,羞死了~」 乔可南:「去你的!我喊的是三国武将,郝柏村的郝,萌……萌芽的萌。」 一群人再度笑成一团,那律师还朝乔可南送了枚眼波,在他脸面上亲了一下。「嗯~小娘子皮肤真嫩。」 乔可南拿这群醉鬼真是无可奈何。「来,再亲一个,我好拍照存证,告你个倾家荡产。」 「哈哈哈……」 嘻笑声传了很远,宇文博看著这些平素严谨的徒子徒孙们玩闹,好气又好笑。 他拍拍陆洐之的肩,说:「你推荐得挺好,乔可南确实不错,我看他进退有据,该静则静该动则动,假以时日应该能独当一面,成为不错的律师。」 陆洐之沉默著没接话,仅一双眼目紧盯著乔可南的方向,今天是他的送别会,青年却能跟别人玩得这般开心……是他低估了那人的应变能力? 想著,陆洐之嘴角隐约不快地翘起,再垂下时却添了自嘲般的苦涩——他在想什么,这样不是很好吗? 唯一不好的,是他没办法果断下来,好好厘清两人的关系。 男人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不过是一个分手而已。 偏偏,谁都讲不出口。 ◎ ◎ ◎ 陆洐之走了,雨开始下了。 这两件事并没绝对的关系,纯粹是三月邻近清明时节,那湿雨每天淅沥沥地下,不乾不脆地下得人心情烦闷,彷佛连脑袋都要潮湿生霉。 在陆洐之离开事务所后的这一个月,他们藕断丝连,一共上了三次床。 约莫是下不停的雨教人心情闷躁,需求一个安定切实的存在,他很意外陆洐之还会继续找他。 只是肉体堆叠出来的快感却一次比一次空虚,就像一杯凉掉走味的咖啡。 不过,作为小市民及夜市摊贩爱好者的乔可南,更偏爱冷掉的臭豆腐这样的形容──热的时候还能有滋有味,冷著吃那真是满嘴臭味,教人作呕。 乔可南觉得,是时候了。 就算让男人射精在自己体内,吃了那么多对方的种子,不会留下的东西就是不会留下,如果他是女人,或许还有可能怀孕……乔可南低头摸了摸自己乾瘪的肚子,我可怜的儿喔~往后就只有你跟著爹了。 想著,青年在电梯里抱肚猛笑,笑得眼泪都喷了出来。 只是因为太好笑了而已,没有别的缘故。 乔可南拿著男人给的钥匙开门,不得不说陆洐之对待床伴还是不错的,给了自由进出的权利。 里头一片漆黑,陆洐之不在家,乔可南事先问过了。 他提著手上的空行李箱,朝屋里鞠了个躬。「打扰了。」 这是他第一次在不受邀请的情况下,进入陆洐之的房子。 大抵也是最后一次。 他晃晃手里的钥匙,直接走到卧室,他一直想找个时机收拾东西,当著那人的面太刻意,而自己也不想面对那种曲终人散似的荒凉。 「怎么、怎么,情愿一起沉没,也不欣赏泡沫,不愿立地成佛,宁愿要走火入魔。」 是啊,为何不愿立地成佛,宁愿要走火入魔? 乔可南哼唱王菲的〈阿修罗〉,把自己的物品收拾好,牙刷之类淘汰式的就扔,即便如此,原先充满余裕的行李箱仍旧被彻底塞到满。 他很意外,当初预想两人不会持久,所以他始终不敢进驻太多,没想到最后累积出的数量,远比想像中要多。 就像感情,分明不想投入,却不知不觉一分一分加重了砝码,直到天秤彻底倾斜,都没知觉。 该走了。这里不是他的家,他甚至没进去陆洐之其他房间。男人就像蓝胡子,可他却不是那个傻里傻气的新娘──或者他更傻,傻到宁可维持愉悦的假象,沉浸在自以为是的幸福当中。 乔可南提了行李,从陆洐之卧房走出,同时听见了大门开启的声响。 他下意识往后退,随即好笑地想自己又不是贼,遇到就遇到了,看来老天注定他们得正式做个告别……早晚而已,乔可南一开始也没打算默默走人,而是另行安排时间,归还钥匙。 想著,乔可南探出头,却骇然睁大了眼。 ──两个男人在门板上接吻。 那种火热的,不带感情,欲望四溢的吻。 一个他不认识,另一个,自然就是陆洐之。 …… 盛竹如又在他脑内做口白了——他万万没想到,事情居然会演变成这个样子。 陆洐之背对屋内方向,完全没察觉里头有别人。 还是那……奸夫?姘头?注意到,戳了戳男人肩膀,一指他身后,陆洐之才一脸惊醒,猛地推开身上男子,按开大灯。 灯闪了两下,映出乔可南僵硬呆立的轮廓。一室透亮,屋内是荒谬的三人剧场……男人一脸好似偷腥被抓包的慌,乔可南心想:何必呢? 历史总是不断轮回重演,用一种料想不到的方式。 先前他在门外发现苏沛出轨,这次换成在门内……不,他跟陆洐之不是那种关系,所以盛竹如你别来,我才没有万劫不复。 他很好,非常好。乔可南深呼吸,平复下胸中涌动的冰冷寒潮,提著行李上前,将手上钥匙递了过去。「我来收拾东西。」 陆洐之瞅了眼那只行李箱,整个人更愣了。 乔可南心怀抱歉地觑了隔壁那位男士一眼,嗯,长得挺不错的,不愧是哈根达司家族,换他都想干。「陆先生,我不该在未经邀请的情况下擅自跑来,希望没有让你跟你……朋友太扫兴。」 那陌生男露出一脸很神奇的表情,他瞟了陆洐之一眼,这情况明显乔可南是原配,就算同志之间劈来劈去很常见,可当面目睹出轨现场还能这般镇定自若的,实在奇葩。 陆洐之始终怔怔望著他,并未接过乔可南手里的钥匙。 乔可南不以为意,把东西搁在鞋柜上,抓好行李朝陆洐之道:「让开。」 陆洐之:「……」 他没动。 好吧。乔可南心想,或许自己太没礼貌了,毕竟对於陌生人,妈妈从小教育我们要保持距离、妥善有礼。「请让开。」 陆洐之:「……」 乔可南瞬间一身疙瘩,很想吐。你有完没完?把人带回来爽的是你,现下露出这般苦大愁深的样子是怎样?「当初我们约法三章,你要跟别人那个,我们就切……所以……嗯,就这样。」 乔可南很冷静,冷静得字正腔圆,可他整个眼眶是赤红的,手指在颤抖,这一切反应出卖了他,他其实很想学马教主咆哮大吼:放过我吧!我快撑不住了! 陆洐之沉默了很久,终於从门前移开。他说:「对不起。」 恁娘咧!对不起是世上最没用的语言,对不起要有用,就不需要警察了。 乔可南哼哼地想,但表面上仍只一笑。「是,我收下了,早讲好的,你违约,确实该给我一句抱歉。」 陆洐之:「……」 乔可南:「谢谢你这段期间的照顾,不管於公於私……我都学到很多。」 妈的,弱爆了。 乔可南哽咽,扭开门把,用的是一种落荒而逃的姿态,他想逃离这个令他心碎的空间,压根儿无法顾及姿态好不好看。结果走没两步就被人揽住了腰,乔可南往后跌,差点破口大骂,却迎上了男人那双深沉黑润的眸—— 好像此刻被甩被劈腿的,是另一个人。 「别走。」陆洐之说,眼里带了祈求。 「你想三劈?」乔可南冷笑。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又不是我,怎知道我想的哪样?乔可南觉得人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已经心虚了。 他心说陆洐之你又是何必?看我多深明大义给我俩找了那么漂亮的台阶,黄金又镶钻,我下完换你下,皆大欢喜,从此你做你的立委市长总统宇宙王,我通通没意见,为何非要继续纠缠不清? 至少,他是真的累了。 乔可南也是男人,一下子挣脱了陆洐之的箝制。「看在我这段期间尽心尽力,没功劳也有苦劳的分上,你给我个全尸吧。」 陆洐之愕了。 乔可南没再管他露出怎样的情绪反应,提了行李就走了。 「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 走出陆洐之的公寓,乔可南走在街路上,情不自禁又文艺了一把。 天气很好,难得地没下雨,夜风送爽,分明是春季最让人感到惬意的气候,乔可南却狠狠地打了一个冷颤。 他摸摸自己的小手臂,上头点点疙瘩,又冰又凉,甚至带点微微刺疼,这才恍悟自己刚才究竟冷得有多厉害。 不过在这一刻,乔可南心里想的是:真好,我还活著。 ◎ ◎ ◎ 乔可南不想追究那天陆洐之跟别人是怎一回事,也许是误会,也许是怎样都好。 「反正,不是这一个,往后也会有下一个、下下一个。」他算是彻底了悟了。 当晚乔可南和菊花黑提了一遍自己遇到的事,用的依然是很差劲的叙述能力,最后他摇摆地跟菊花黑说:「你看,我没死。」 菊花黑风马牛不相及地送来一句:「你看过《北斗神拳》吗?」 joke男:「?」 菊花黑:「里头有个主角叫拳四郎,他的北斗神拳可以让敌人在瞬间不知自己死活,直到他手指一指:『你,已经死了。』然后敌人的身体就『砰』一声爆炸,死无全尸,跟渣一样。」 joke男:「……」 菊花黑肯定道:「你现在差的就是这一指。」 乔可南觉得菊花黑真是太黑了,他好不容易才从坑里逃脱,没贴心安慰就算了,给他的居然是这句话。 乔可南关了msn就去估狗「北斗神拳」,在youtube看了那经典画面,只见拳四郎双目炯炯地从萤幕里盯视著他,斩钉截铁道:「お前はもう死んでいる。」 乔可南心想,自己真的死了吗?可他活得好好的,每天照样精神抖擞地去上班。 如今有了独立的办公室,尽管小小一间但他很满足。乔可南到茶水间给自己冲茶,看见台子上那罐菊花茶,茶叶已经喝完了,只剩空罐子摆在那儿,他很文艺地想:自己眼前的状态,是不是就是那样? 外壳还好好地,里头却完全地空了。 日子渐渐流逝,天候转暖,乔可南越来越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有天走在阳光底下,他却一点都感受不到温暖,像个活死人,他想他真的在等待拳四郎的那一指,告诉他:「你,已经死了。」 然后他就可以置之死地而后生。 ※ 很多狗血的事发生的时候一点儿都没预兆,也许可能好好地在享受a片打手枪,突然有人冲进来大喊:「志强,你妈中风了!」 ……到底什么例子,那志强也太可怜了,估计这辈子都会阳痿不举。 总而言之,老梗说来就来,不给理由,更不需要大雨滂沱的背景支撑。 这天乔可南在面店吃面,老板的太太生了,老来得子,老板很开心,所以内用的每碗面里都多半颗卤蛋。乔可南真心觉得:这就是幸福啊。 他津津有味地一边吃面一边看电视,小吃店播放的无非是些新闻台。他一直很奇怪为何那么多人喜欢看新闻配饭,里头尽是些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教人难以下咽的东西,何苦来哉。 对他这般说法,菊花黑表示:「你不懂,人类啊,喜欢藉由别人的不幸来庆幸自己的遭遇不算太凄惨,这是一种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猎奇心理。」 好吧,乔可南不懂。 画面一转,他赫然看到那张熟悉的俊容,出现在电视上。章世国正以新任内阁官员的身分下乡巡视,好像有民众陈情,当街下跪,镁光灯顿时闪个不停,陆洐之站在旁边,接过了民众的陈情状,冷俊的脸容透露出几分虚假的温情。 他好像瘦了,分明在温和微笑,给乔可南的感觉却是阴阴沉沉,很不协调。 远不如办公室里那一声「嗯哼」配冷笑,有人气多了。 他身后有一对情侣,女的紧盯电视,看直了眼。「哇~这人是谁啊,好帅喔,是候选人吗?我下次投他好了。」 男方很不爽地道:「脸好看有屁用啊,这些政治人物都嘛只会作秀而已,恶心死了……」 乔可南听著,勾了勾唇,再度瞥了眼电视——这就是你宁可杀死我也要去做的事? 他不屑地哼哼,算了,加油吧,中年。 乔可南把面汤喝完,走到柜台。「麻烦结帐。」 「好。」店员笑眯眯地接过单子,在计算机上敲敲打打。 此时电视新闻又换了一条:「行政院政务委员章世国的侄女章茗雨,日前宣布喜讯,将与章世国旗下幕僚陆洐之举行订婚典礼,两人郎才女貌,堪称佳话……」 记者开始报导章茗雨的生平,说她素有气质名媛之称,与唐朝唐家、定邦蔡家千金关系良好,俗称千金帮,又正又多金,哪个男人娶到其中一个,都是修了三辈子的福气…… 主播后来讲了什么,乔可南没仔细听。坦白讲,这早是他预料之内的消息,乔可南身在法界,深知从政最需要的便是人脉及背后势力,从古到今人们都喜欢用联姻的方式证明双方合作诚意,今天陆洐之就算不是跟章小姐,也会有王小姐、李小姐、x小姐。 他不该在意,何况两人都分手……三个月?乔可南数了数,哇,有三个月了哦? 时间过得真快……乔可南感叹,等待店员找钱的同时,听见记者貌似在访问章小姐:「您跟陆先生是从何时开始交往?」 章小姐:「交往一年了。」 交往一年了。 乔可南瞪大眼,转头紧盯电视萤幕,店员找的零钱叮叮当当掉在地上。 「欸,先生,你的钱!」 记者又问:「什么时候求的婚?」 章小姐甜甜一笑:「情人节的时候。」 情人节的时候。 情人节,那是二月啊。 乔可南浑浑噩噩收了零钱,走出面店,开始估算所谓的「一年」:现在是六月,他跟陆洐之何时勾搭在一起的?那时就有章小姐了吗?情人节那天……他记得他在陆洐之家里,两人做了三次,三次都射在他身体里。 那男人是怎样分身的?他的真实身分其实是漩涡鸣人吧。 刚刚吃下去的面和那半颗幸福的卤蛋在他胃里翻搅……他想吐。 乔可南木木地在街上发了好一会呆,他想把这事当笑话跟菊花黑说,连开头都想好了。「呴,我跟你说,这真是太扯了,扯掉一个翻掉,比扯铃还要扯……」 他打了电话过去,菊花黑接了。「爱卿准奏。」 乔可南张了张嘴,突然一个字也讲不出来。 他好几次试图发声,喉咙却像噎住了。 安掬乐意识到不对,「喂?joke?怎么了?」 乔可南倒抽了一口气。一下子,真的是一下子,彷佛有什么东西在体内崩坍,兵败山倒,溃不成军,泪开始流,苏沛背叛他的伤,陆洐之带给他的痛,层层叠叠,全数积累在一块。他握著手机,蹲在地上,忽地声嘶力竭恸哭了出来。 乔可南心想,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他那样尽心尽力,想对一个人好,想那人无病无痛、无灾无噩,只求两人过一天便开心一天。可是一连两个人都不要他了,甚至用最不堪的方式对待他,好像他不是一个值得珍惜的存在…… 为什么?他哪里做得不够好? 他脑子里浮现明哥哀怨婉转的歌声:我这身通通湿透,拚命在颤抖……爱比死更冷。 爱比死更冷。 更冷。 乔可南哭了很久,从原先的嚎啕大哭转为哑声低泣。 安掬乐始终在线上,没挂电话。他说:「你在哪?我去找你。」 乔可南说了地方,脆弱地祈求:「不要挂我电话……」 「好。」 良久以后,乔可南对著电话那端说:「你说的都是对的,我看见拳四郎的那一指了。」 然后,他的身躯从五脏六腑开始爆裂。 他死了。 被杀死了。 [014] | 苦果 | 安掬乐搭计程车赶来,一下车便看见乔可南握著手机,蹲在路边。 他号哭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滴滴眼泪,从那空洞的眸子啪啦啪啦往下落,路边的夜灯映照出他落魄身影,像只被主人遗弃的可怜小狗。 安掬乐心一下子就拧了,他示意司机等他,走过去。「我来了。」 「嗯。」乔可南吸吸鼻子,低垂著头,除了这声应答以外,再没说话。 安掬乐:「去我那里。」 乔可南没反对。 他步履蹒跚,被安掬乐搀扶上车,系安全带的手数度不稳,最后是安掬乐帮的忙。 绚烂的霓虹自窗边掠过,乔可南泪停了,只一路上哽咽,安掬乐的手拍在他手背上,一下一下,带来了不少温暖。 乔可南来到安掬乐的住处。那是一间十五坪左右的套房,安掬乐的职业是美术设计,这点完全展现在他个人品味强烈的套房里,就连梁柱都被人精心布置过。 乔可南看得一时发怔,道:「你家……真漂亮。」 「嗯哼。」安掬乐脱下外套,任他参观。他走至吧台式的小厨房,给乔可南冲了杯薰衣草茶,自己则灌下满满一杯浓咖啡。这一晚,他必须比谁都清醒。 乔可南在看他客厅的那面墙,上头贴了各式各样不同照片,但每张主题都是相同的──接吻。安掬乐在照片里跟一个个不同男人亲吻,有看似玩闹的,有看似认真的,看似激情的……一张一张,层层叠叠,无法细数。 乔可南睁大了那双兔子眼。「你……这……」 安掬乐:「我称这面墙叫my happy life。」 乔可南:「……」分明是一面淫荡的墙。 安掬乐把倒了薰衣草茶的马克杯给他,勾唇道:「我用这面墙提醒自己,我的人生还有更多美好选择,不必非在一棵树上吊死,你死了不是被人围观,就是要被人收尸,不管哪个,都很不光彩。」 乔可南无话可说地接过了茶,喝了一口。 热烫的液体刺得刚才过度乾嚎的喉咙有点儿疼,他继续看那些照片,明知自虐,却预想会从里头看出另一个熟悉的身影,补自己一刀。 安掬乐明白他的举动,直言道:「里头没你那坑。」 乔可南:「……」 安掬乐:「我比你更贪生怕死。」说著这话,他下意识抚了抚自己的左腕,隐隐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来。「来,亲爱的,我跟你说:这张、这张、这张,这三人是三角关系;这张跟这张,两个人交往七年了,七年之痒,嗯哼;这一张……他死了,嗑药死的,这是他人生里最后一张照片,他父母不知道;喔……还有这个人,他女儿现在估计都上小学了。」 乔可南已经不只是目瞪口呆,而是叹为观止。 他跟菊花黑好像在同个世界里,又像在不一样的地方,如果用oreo饼乾比喻,菊花跟陆洐之是外层那片黑色巧克力饼乾,而自己则是里头白色的馅。 「这些人……看到照片,不会打起来吗?」 安掬乐笑了。「拍照的先决条件自然是保密义务啦,我从不带人回来,这面墙只有我自己看过,嗯~现在还有个你,要不要也来拍一张?」 安掬乐本以为乔可南会拒绝,没料他居然说:「好啊。」 於是安掬乐把他那台立可拍拿了过来,夹进相片纸。乔可南主动问:「谁亲谁?怎样亲?」 安掬乐沉默了会,把乔可南拉过来,两人脸贴脸,就是没亲在一起。「来~茄子。」 「啪!」闪光灯一闪,过一会照片吐了出来,安掬乐拈起,在空气中甩了甩,渐渐地两张年轻的脸显了像。乔可南眼睛红红的,拍出来自然不好看,他:「真丑。」 「下次等你美了再拍一张。」 乔可南:「亲吻的?」 安掬乐:「……不。」 你是我的朋友,我不想你跟我那滩污泥搅和在一起。 我希望你维持那个天真的样子,不要变。 他走上前,抚了抚乔可南的头,眨眼媚笑。「要先吃饭?还是先洗澡?或者……要吃我?」 安掬乐表情很逗,乔可南噗嗤一声笑了,然而下一秒就像表演特技,泪水又从他眼里渗出,半点预兆都没。 安掬乐拿了一盒面纸,看他泪落到一程度,就帮他擦。这十五坪大小的套房内,满是啜泣声响,他静静地陪伴,摸著乔可南手里的茶杯凉了,又去给他冲了一杯,周而复始。 最后乔可南用他那哑得不成样的喉音说:「我不哭了。」 安掬乐摸摸他的手。「好。」 乔可南慢慢地沉定下来,尽管菊花很贴心地没问,可他认为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那坑……要订婚了。」 安掬乐:「哦。」 「他们一年前就在交往,情人节求的婚……那天我们一共做了三次,沙发上一次,床上一次,浴室里一次。」 安掬乐:「哇,真猛。」不愧是魔术师。 「三次我都让他射在我身体里……你说,我是不是该去做个检查?」 安掬乐:「我帮你安排我熟识的医生。」 又过了一阵子,乔可南道:「我是不是很傻?」 这话安掬乐回答不出来。以他的立场来说,是;但以爱的立场来说,乔可南尽力爱过了,虽然结局不甚理想,过程产生的感情却是真实的。很多事,好与不好,如人饮水,旁人无法帮之判定。 乔可南也没想得到什么答案。他不是后悔,只是觉得……怎会这样呢? 他以为自己跟陆洐之的关系再不堪,至少有一份诚信摆在那儿,没料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骗局……不,陆洐之压根儿没「骗」他,他不过没说,这是技术性犯规,太卑鄙了。 乔可南很委屈。「他答应要给我一个明白的……」 安掬乐:「也许你的明白,不是他的明白。」 乔可南:「……」 这晚乔可南留宿在菊花黑家,隔天他向事务所请假,尽管实在不想为哭过头这般娘娘腔的理由耽误工作,现实是乔可南怕会吓到人:他双眼肿得跟核桃一样,一早差点睁不开眼,是菊花用水沾湿了毛巾敷上,才终於好点。 乔可南:「谢……」 安掬乐捂耳打断他,一脸嫌弃。「拜托你别开口,听了刮耳。」 乔可南:「……」 总之他这模样,就算真去上班,估计也会被事务所的人赶回来。 安掬乐很贤慧,下厨煮粥给他吃,乔可南吃了口,满眼放光,只差没下跪,拿纸笔写:「菊花!嫁给我吧,我会给你幸福的!」 安掬乐的回应则是踹了他一脚:「滚边去!」 ※ 乔可南觉得事情就是这样了,他哭也哭过、伤也伤过,陆洐之的选择有他自己的理由,是他擅自给这段关系加了太多不必要的想像,至少以炮友来说,陆洐之的表现已算是可圈可点,上奥运绝对可以拿金牌。 偏偏,他不甘心,穷极无聊地不甘心。 明明约好的你怎可以这般不守妇道……不对,不守信用,还有你那天到底是怎样分身的我真的好好奇。 於是在这一念头的驱使下,乔可南拨通了那足足有三个多月,没打过的号码。 「喂?」仍是那般沉厚有力的嗓音,乔可南很意外,陆洐之居然愿意接听。 毕竟久没联系的奸夫打来通常都没好事,总不会是学那则经典广告:「哇阿荣啊~哇呴呷哩寄来的屁股运功散,哇心抗斩斩、中气不顺,已经厚啊~~」 「……乔可南?」陆洐之的语调隐隐有丝罕见的高昂亢奋,透著一股难以言喻的……惊喜? 乔可南冷冷地勾了勾唇。「听说你订婚了。」 电话那头瞬间没了声,彷佛一出戏放映到一半,蓦地停电,四周陷入一片漆黑的感觉。 陆洐之:「这件事……」 「那小姐挺漂亮的,情人节求的婚?很浪漫啊。欸……其实我只是想问,你从哪学的分身术,能不能把师傅引荐给我?我对忍术可崇拜了。」乔可南不无讽刺地道。 他承认自己无聊刻薄,偏偏又不吐不快。 大抵是压抑久了,他需要一个发泄出口。 事实上,说这话的时候,他握著手机的手,都在颤抖。 内心有两股力量在拉扯:一个在说住手,这样子太难看了;一个在说风度?去你妈的风度!老子又被劈了不找你pk找谁? 陆洐之噤声,许久后才开口,「……你在哪?我去找你。」 乔可南叹一声,挂了电话。 他想:我在哪里?我在你那藏尸洞里。 ◎ ◎ ◎ 乔可南很感慨。自己当真人如其名,就是一则笑话:他跟苏沛谈感情,失败了;他跟陆洐之谈肉体,也失败了。 果然人生不能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乔可南心想,他这算是开悟了吗? 他不愿再跟陆洐之扯上关系了,甚至连枝微末节的联系都不要,乔可南掂了掂口袋里的存款,深思一晚,痛定思痛,决定跟事务所请辞。 宇文博接到辞呈的时候非常意外,把人请进办公室里详谈。「怎么回事?有人挖角了吗?」 老大这半开玩笑的话令乔可南哭笑不得,自己什么东西啊,还有人挖角。 「没,只是累了,想休息一下……抱歉我任性了。」对於这位长者,乔可南始终是尊敬的。 事务所很好,这里的人也很好,不好的是他──分明不需要连自己的工作都赔下去,却做了这般情绪化的选择。他不想再折腾了,光想到自己曾在这里和那人……就不愉快。 宇文博泛白的剑眉一凛,表情肃穆地看望这从退伍之后,就在他事务所里拚搏的小子,承认自己对他,多少有点另眼相待──因为他是陆洐之很难得地放在心上,数度向他提起的人。 见他似乎心意已决,宇文博忖了忖,道:「既然如此,你先休一个礼拜的假,好好想想,倘若确定了,我们就留职停薪。年轻人有自己的打算总是好的,但日子不能过得太率性,知道吗?」 乔可南一脸意外,无法否认这位长者说得没错。他诚恳地朝对方深深一鞠躬:「谢谢您。」 宇文博叹口气,拍拍他肩膀。「你是洐之亲口跟我推荐的人,我很看好你,别让我失望。」 乔可南睁大了眼,像是被那人的名字狠狠烫到。 这算什么?赡养费? 太好笑,他都快笑不出来了。 宇文博给他三天时间做交接。而从昨天他一时头脑发黑,打了通不明不白的电话给前奸夫开始,陆洐之便不断联系:最初是手机,乔可南没接,最后把人拉到黑名单;后来那人改打事务所电话,乔可南一听到声音,就挂了。 果然冲动是魔鬼,一切是他自己造的孽。 好在第二天以后,陆洐之那儿也没了冲劲。 事务所同事只接到他请假一段时日的消息,并不知他请辞,纷纷调侃他过太爽,乔可南不想多解释,便笑笑接受。 三天后,他下了班,走出事务所,竟看到那台熟悉的黑色奥迪。 他脚步一顿,原先还跟同事有说有笑的表情,顿时僵住。 陆洐之下了车。 「欸,陆律师!」有人率先认了出来。 陆洐之朝那人点了点头,一双黝黑深沉的目看了过来。他一脸风尘仆仆地跟乔可南说:「我有事找你。」 「哦。」他应了一声,垂头看了看表。「欸,不好意思,我跟人有约了。」 陆洐之:「我不耽误你太多时间。」 乔可南:「……」 他心里懊悔得要死,不甘心就不甘心了,干么打那通电话,自取其辱,好像很在意一样──确实是在意啦,乔可南那时就是很堵心,堵到必须找个人跟他一样堵,他承认自己有意让这人难受,就算只有零点一秒都好。 他知道,陆洐之对他,并非完全地没有感情。 那些日常生活里的相处片段毕竟不是假的,自己会眼一闭爱上这人,就是因为感受到对方传达过来的情感,或许不够强烈,可它切实存在。 至少这一点,乔可南不会否定,也不想否定。 「我赶时间,先走了。」 说罢,他不管周遭人什么反应,招了计程车就跑了。 反正明天,他就不上班了。 回到家里,乔可南一头一脸的冷汗,路上看到恶鬼都没这般吓人。 他是不是应该去跟陆洐之讲清楚?其实我不是要听你解释我只是因爱生恨想讽刺你两句,因为你居然让我当了最不屑为之的小三。 还是男小三,什么乱七八糟的世界。 乔可南深呼吸,去厨房给自己倒一杯水,门铃声却在这时响起。 他骇得手里马克杯落了地,「锵」一声,碎片四裂,有一片甚至刮破了他脚背,瞬间划出红痕,渗出血水。 乔可南没感觉到疼,门铃又响了第二声。 一直响到了第五声,乔可南才终於平复下心绪,这都自己招来的鬼,得自己超渡。 他按开楼下大门,再出去,倚著门板盯著一片昏暗的楼梯口。他住三楼,没电梯,只见陆洐之颀长的身影逐渐在灰暗的楼梯间出现,两人四目对上,不过短短三个月未见,却像隔了千年岁月。 这是陆洐之第一次到他所住的公寓来,乔可南摊手。「抱歉,家里很乱,就不让你进去了。」 陆洐之眉目之间隐约有点疲惫,忽道:「我接电话隔天就下南部去了。」 乔可南:「哦。」这是在解释为何后来三天没真登门找他吗?说实话,他没在意这个。 「那天是我冲动了。」乔可南说。「我只是……被吓到了,我确实有点不爽,我这辈子从没对不起过别人,你却让我莫名其妙背了一股债。」 陆洐之拧眉,他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些什么,最后却握拳吐息,道:「你继续工作吧。」 乔可南一愣。 「宇文律师很看好你,我不知道你辞职的原因是什么,但若是为了我……就太不值得了。」陆洐之说。 乔可南傻了一会,随即忆起宇文博那番话,原来男人是接了消息,来当说客的。 真是……难为他了。 乔可南不自禁笑了一声,陆洐之不懂他为何而笑,却不好问。他们之间,已经变成连多讲一句体己话都嫌尴尬的关系。 这个曾经倾尽一切,柔软接纳他的青年,如今同样在用他的一切……排斥他。 陆洐之瞬间心就疼了。 乔可南问:「你为什么会想从政?」 陆洐之:「?」 「你已经有很多很多钱了,你不爱女人,但若要从政,就非攀亲带故不可,你宁可让自己一辈子活在阴影跟不诚实底下,也坚持走这条路的原因,是什么?」 乔可南挺好奇,莫非权力真是男人最好的春药? 径道内一时陷入冗长沉默,终於,陆洐之开了口,「我是孤儿。」 乔可南瞠大眼。 陆洐之:「我三岁被人扔在育幼院门口,不太记得自己的父母,大概他们给我的印象不好,就不想多花心思去记忆了。」 乔可南:「……」 整个很老梗又很狗血的扭曲大人演变史。总归是在育幼院里受同侪欺负,在寄养家庭里感受人情冷暖,在学校被人鄙视排挤……一路心酸到了高中毕业,直到大学,靠著体格的成长、智慧的累积,以及强大的气场,终於扳回了颓势。 更何况,陆洐之还是同志。 每个同志都免不了学生时期的煎熬,学校是个小型的社会,又是个封闭场所,一旦人际关系没搞好,痛苦的程度足以留下一辈子的伤。即便是乔可南自己,青春时数度也有过撑不下去的念头。 陆洐之:「我在社会的边角看到了很多无能为力的事,我想改变,帮助一些人……目前还算有效的方式,就是从政。」 有位置才能说话,这是他长久以来,体会到的真理。 「原来如此。」乔可南听著,果然人家有理想有志气就是不一样,原来早餐店那天陆洐之不是说假的,他是真的想做大事。 「挺好的。」乔可南肯定地点点头,只差没拍两下手鼓掌。「那你加油,如果选区在我这儿,我肯定投你一票。」 陆洐之:「……」 「干么那副表情?你想我同情你?」恐怕男人最不需要的东西就是同情,他靠自己的力量一路走来,这份决心,乔可南予以佩服,但绝不怜悯。 开玩笑,天底下可怜事多得去了,爹不疼娘不爱的例子更堆积如山,一个人受到伤害,固然值得怜惜,却不代表就能藉此理所当然地伤害别人。 至少,不该瞒骗。 这是乔可南纠结的首因。 「关於辞职的事……我会再想想。总之我也是个男人,自己的选择会自己承担。」他直视他,一字一句,很清晰地说:「希望你也能承担自己的选择。」 陆洐之一震。 乔可南不想管他露出了什么样子,遂朝男人挥了个手。「慢走不送,我不会再联系你了……喔对了,这次是真心的──恭喜你订婚。」 好,太完美了。 青年非常满意自己的回应,简直几罢昏。 他转身开门,还来不及入屋,瞬间有人揽过他肩膀。「砰」一声,门板关上,他被压制其上,撞到脑袋,一阵目眩间,熟悉的marlboro气味不容置疑地灌入了嘴里。 又苦,又辣。 老天,这家伙刚到底抽了几根烟?!他快被熏死了。 男人的嘴碾压上来,乔可南回神,试图逃躲,他双唇紧闭,下一秒却被狠狠捏住了双颊,嘴唇被迫打开,男人的舌在口腔里一阵乱搅,疯狂至极,乔可南简直要晕了。 「你妈的……」他抬脚想踹,却动到那只受伤的脚,疼得顿时失了力气。 陆洐之趁机更加放肆地倾压上来,修长的腿卡进他双腿之间,完全将他的挣扎封死,不论乔可南怎样闪躲,就是不肯松嘴。 乔可南火从心头起,手用力紧握成拳,在陆洐之专心舔弄他牙龈的空隙,奋力一挥,一下子打在男人脸上。 两人都挂了彩──乔可南嘴被吻肿,嘴角被磨破;陆洐之掩住脸靠向另一头墙壁,猛力喘气,男人眼里有种阴暗逼人的东西,很沉、很重,衬著他嘴角那抹伤迹,昏暗里彷如一只濒临绝路的野兽。 乔可南双眼恨得发红,他的嘴、他的手、他的脚……还有他的心,都在剧烈抽疼。 他掩著胸口,觉得快要裂掉了。「你往后别出现在我面前。」 陆洐之:「……」 「你跟苏沛,我都不知道谁多恶心我一点。」说完,青年不顾他难看下来的脸色,踅身进屋。 寂静的楼梯间内,随即传出了大锁落下的声响。 乔可南刚那一拳没省力。陆洐之背靠著墙,太阳穴一突一突地疼。 那疼一路渗进了胸口,钻著心脏,往他最脆弱的位置上戳。 他被自己的行为吓到了,那种喜怒哀乐情绪全然不由自己控制的感觉,他这辈子从未经历。 乔可南说:希望他能承担自己的选择。 他掩著心口,回想适才那番对话,自己身为律师,法庭上驳倒过许多人,如今却连一句像样的话都吭不出来。 他心虚。 因为他忽然发觉,自己的选择……太沉重了,他好像有点担负不了。 他执意从政,骨子里根本是想自己总有一天要成为人上人,证明给曾经瞧不起他的人看,以及抛弃他的父母……压根儿不是跟乔可南说的,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这念头支撑了他近三十年,像一道障,他无法摆脱。 ◎ ◎ ◎ 陆洐之本想直接回家,却发现自己有重要文件没拿,只得掉头回办公室一趟。 正值新官上路期间,办公室里灯火通明,人员二十四小时轮班待机,处理各种突发情况,有个立委注意到陆洐之,一见他青紫的脸便惊呼:「你怎么了?!」 「遇上了一点意外。」陆洐之苦笑,但嘴角一扯,脸就发疼,乔可南到底力气不小。 「是哦……总之这段期间小心点,千万别出任何意外,有点风吹草动都很致命,挨过这阵子,就没事了。」那立委表情很紧张,自然不是紧张陆洐之的伤势。「小心别对往后选票造成影响。」 「嗯,我知道。」陆洐之应声,没多耽搁,从自己的办公室取了文件就走。 他搭上车,自从来到这里,他听到最多的两个字就是选票。 选票选票选票……搞得他听到这两个字,就一阵作呕。 陆洐之发动车子,自嘲地笑了笑:自己这是在干么?又不是二十几岁的愤青,在决心要走这条路时,不是早该觉悟了? 陆洐之回到了家。 房子里很空,他分明已经习惯,此时却有点儿难挨。 他开了电视,坐在沙发上,脸颊的伤势必得处理,可他居然……舍不得。 尤其想到一小时前,自己重新接触到的那人的味道,陆洐之舔了舔唇,在这一刻,万分眷恋,无法摆脱。 以致分明不该,他仍那般做了。 他一直都有准备,自己将来是要从政的。 为了巩固势力跟自己不爱的女人结婚,这作法很卑鄙,他不否认,所以并不打算拉人下水,最多就是在那之前,与人保持只性不爱的关系。 他有固定炮友,多数受不了他的冷漠而离开,去者不留是他最大原则,偏偏他遇到了乔可南……他太温暖,充满吸引,如冬天里的一杯热茶,腾腾热气,鲜活得让他这长年茕茕独立於冰原上的人无法抵御,渴望亲近。 陆洐之曾以为他对他的兴趣,建立在那被自己彻底开发过的肉体上──一开始的确如此,之后却慢慢变了调,他数度想悬崖勒马,始终没法成功。 因为……他也是个人,心头空荡荡的日子,换了谁都不好过。 乔可南喜欢他,他从不说,但陆洐之知道。 而自己……也是喜欢的。 他觉得他挺没资格说这两个字,喜欢啊,爱的,总归是一份太瑰丽的情感,他不配拥有,偏又没法找到其他词汇替代。 自己这辈子从来是细细计较著利益,拿捏得失,运筹帷幄,却唯独在青年的事情上出了岔。他计画在离开前替那人布置好出路,令与他相识多年的宇文博非常意外,道:「这不像你的风格。」 陆洐之闻言苦笑,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 因为自己千算万算,就是漏算了他对青年的依恋程度。 依恋到该分手却分不了,藕断丝连、苟延残喘,一句「结束吧」,谁都讲不出口,只能寄望肉体分割。他为此加快自己从政脚步,纠缠的感情却无论如何都没法割舍分离。 后来在街上偶遇前炮友搭讪,陆洐之想的是:也许换一个人试试,自己就能从名为乔可南的迷障中走出来,还给那人该有的乾净生活。 他一般不会把一夜情对象带回家,但对方曾在他家里做过,要求想去,陆洐之没拒绝,毕竟乔可南从没主动来过他家……唯独那次,就那一次,在青年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时,陆洐之浑身就像泡进冷水里,首度有了做错事情的狼狈感。 两人分手是迟早的事,却没想过是这样一个结局。 苏沛事件对乔可南造成的影响是隐性的,那就像一个瘤,蓄积在体内,不发作的时候没感觉,发作的时候很疼。陆洐之知道,所以想:如果要分手,一定要用一个确切明白的方式。 这是他唯一能给那人的,一份诚信。 不料一步错,步步错。 暌违多月,在接到青年的电话时,他凌乱极了,如被逮到错事的孩童,第一时间只想解释: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真的没跟别人纠缠不清;章茗雨……我们是协议好的,我不爱她、她不爱我,情人节求婚,仅仅是给媒体的一个美好说法。 但最终,他没讲出口。 何必呢?他已经自私地害了那人,到这时说这些话,只是让彼此益加牵扯不清,乔可南不会为此好过多少。既然自己从头到尾都不是好人,就别妄想漂白,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连他都觉得吃相难看。 所以当晚,他克制了自己的冲动,没真去找他。 直到隔天随同章世国下南部,半路接到宇文博来电:「你劝劝那小子吧!他忽然说要离职,这是怎么了……」 他一听,登时傻了,心里头阵阵抓挠,难受得很,恨不得当即奔回台北,摇醒那人:你就不能好好过,让我安安心? 他接受宇文博做说客的要求,打了很多通电话,青年铁了心不接,三天后他先章世国一步赶回,心里想的是不论如何,他都得见他一面。 见了以后却发现,乔可南比他还清醒。 他很清醒,清醒得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从头到尾不明白的是他。他被乔可南诘问至无语,结果连一句抱歉都没讲出口……因为青年根本不屑,而他也没这个权利,在一遍遍的伤害以后,还妄想搏得对方的原谅。 他甚至搞砸了。 为了那份盲目的冲动。 於是,乔可南彻底恶心他了。 电视机的声音空虚地回盪,陆洐之把发疼的脸疲惫地埋入掌心,恨透这般无能为力的滋味……随即,他眼眶一疼,注意到自己灰色的西装裤裤襬,有几点腥红色的痕迹,很是惹目。 男人仔细一瞧,瞬间惊愕──是血。 那鲜豔的红尚未乾透,陆洐之几乎能肯定自己是何时沾上的……青年受伤了。 这念头如雷电窜进脑里,陆洐之脸色苍白,瞬间不管不顾地起身,可直到手碰上大门门把,他被金属的冰冷狠狠刺了一下──那个人受的伤,何止於此。 真正的伤,在他心里,在他的灵魂里。 还是自己一道一道,凌迟上去的。 陆洐之转身,颓然把自己扔在沙发上。 如同对待一块破物。 他想说:对不起,我其实并不想伤害你。 他嘴角扯出一抹嘲讽又苦涩的笑来,这分明是自己一手造成的苦果,他该亲尝,却发现……自己比想像中的还要无法承受。 可是,他必须得将之咽下。 伴随那份悔恨苦痛一起。 [015] | 我们回不去了 | 「啊~~又死了!」 眼见画面一片黑,乔可南懊恼地喊了声,四周景色转为阴惨惨的冥界。 他操纵角色走到复活点,回到主城,有点不想玩了,索性按下登出,最后上非死不可打开sh游戏,种菜打猎,转眼时针便落在「3」字上──当然,是凌晨三点。 自从留职停薪后的两个月来,他过的就是这种颓废的宅男生活。 事务所是不会回去了,尤其在知道自己被提携是受那人影响之后。即便宇文律师是真心看好他这后进,给予机会,但他就是不喜欢……很不喜欢。 不想再和那人有半丁点的联系了。 那是一种生理性的排斥。现在让他看到陆洐之,估计都能把昨晚的康师傅给吐出来。 「靠,再偷啊你!老子的菜快被你拔光了!」菊花黑愤怒地送来msn震动,看来这大半夜里醒著的不只他一个。 joke男:「人家明明一次只拿了一点~qo」 菊花黑送来一串点点点。「别用这种娘炮口气讲话。=_=」 乔可南哼笑,就准你妖孽不许别人也妖孽?「讨厌~」 菊花黑:「是说,你多久没出门了?」 joke男:「半个月吧。」他固定半个月出门采买一次,补给粮食,关在家里的这两个月来,大抵就是这样的循环。 菊花黑怒了。「你明天就得跟我出去走走!你是打算蹲在家里养蘑菇吗!」 joke男:「欸,那我就不用担心粮食问题了。」 菊花黑:「……」 总之圣上有旨,臣下不得不从,乔可南隔天依然被菊花拖出门去。 他头发长长了,浏海盖到眼睛上,整个鬼太郎路线。安掬乐见他第一件事,就是拉他到发廊。 乔可南想理个精神点的板寸,菊花黑大力阻止:「板寸你个头!」 「……」这确实是我的头啊。 安掬乐:「你现在肤色苍白,脸憔悴得跟鬼一样,再弄个平头,包准被人当作刚出来的!」 从哪儿出来就不必问了。乔可南索性手一摊,任菊花跟设计师自己商量去。 最后花了三个小时,剪发加染发。乔可南头发染成咖啡色,外加剪了个青春少年头,整个人嫩到爆,硬是年轻了五岁。安掬乐很满意,跟设计师眉来眼去交换了名片,又扯著他到眼镜行。 乔可南:「我又没近视!」 安掬乐:「你别管了!」 乔可南:「……」这好像是我的身体…… 好吧,不管就不管了。 安掬乐帮他挑了副平光眼镜,红色的半框设计在下头,如今发型改了又戴上眼镜,形象大不同,乔可南看著镜子,一时没认出里头人是谁。 安掬乐:「你知道为何人在失恋以后总想换个发型吗?」 乔可南:「?」 「一部分是希望藉由剪发将三千烦恼除去,二是换个造型,看不出那是自己,就能把痛苦的事当作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了。」 乔可南:「……」 安掬乐捏捏他的脸。「你肯定很久没照过镜子。」所以才会用那般落魄狼狈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这小子压根儿不知自己有多招人疼。「好了,现在陪我去逛吧。」 乔可南快晕倒。还来啊! 不得不说,大部分女人跟同志,都对逛街一事充满了狂热。 乔可南一整天被安掬乐拉来拉去,招惹所有名牌柜小姐的白眼──因为安掬乐只看不买,甚至嘴毒得发紫:「哎唷唷,这什么玩意儿啊?好好一个大厂做出这毛毛熊怪的东西,也不嫌丢人!」 搞得离开专柜时,乔可南都觉背后一阵痛,插满专柜小姐扔来的眼刀。 「喂,joke,这双鞋怎样?」 「不错。」 「那这双呢?」 「也不错。」 「呴,你都没在认真看!」 「……」谁来告诉他,为何男女情侣间才有的对话,会发生在两个大爷们身上? 乔可南无言以对,一旁的专柜小姐频频窃笑,明显把他们当作一对。 算了,舍命陪小零,乔可南决定撩落去。「亲爱的,你穿什么都好看。」 安掬乐一愣,随即啊哈哈地大笑,抱住他。「那好,我都不买了!」 专柜小姐:「……」 乔可南朝柜员施去歉然一瞥,揽著菊花黑转身。「别胡闹!」 安掬乐撇撇嘴,一脸委屈,眸底却含戏谑,依偎在乔可南怀里。「好嘛好嘛,都听你的。」 乔可南真是……自己一世英名,就交代在这只妖孽手里了。 两人说说笑笑,一转身,乔可南错愕,脸上笑容登时崩裂。 安掬乐察觉异状,抬眼一瞅,好死不死,冤家路窄,他们居然遇到了陆洐之和……应该是章小姐吧。 乔可南只在当初的新闻画面里匆匆瞥过一眼,不敢肯定,倒是一旁的安掬乐先变了脸色,挽住乔可南的手臂。「亲爱的,走了。」 乔可南:「啊?喔。」 在此同时,原先在珠宝柜低头看商品的男人,忽地扬起眸来。两人四目瞬间相对,陆洐之神态惊诧,黑沉的眸子里乍然闪过了光──兴许是反射了玻璃柜里的投射灯,那一刻,乔可南有种心脏被掐紧的疼痛感受。 时间过得真快,竟又两个月了。 说实话乔可南没太大感想,只觉妈的世界真小,他决定往后要更加勤练阿宅大法,难得出门一趟就遇到,太衰小——当然纯粹是他被菊花折腾得足足三个月都不想再听到逛街两字了。 陆洐之一直望著他。 从他瘦削的脸一路望到他变化过的发色、初次戴上的眼镜,还有他跟菊花黑紧绕在一起的手。 男人凛冽的眉一时拧起,眸色幽暗,再难映亮,彷佛一片深不见底的沼泽。 呿,同志碍到你啦?乔可南不甘示弱地瞪视。 陆洐之接受到他的目光,顿时一怔,一旁的章小姐察觉到不对,问:「你们认识?」 他还不及回答,乔可南便朝两人友善一笑。「好久不见,陆律师。」 招呼完,他又转向章茗雨,口气不掩赞叹。「想必这位就是气质名媛章小姐吧?您比电视上漂亮多了,陆律师真是好福气。」 乔可南是个帅气的小伙子,笑起来尤其阳光迷人,章茗雨脸红了红。「你好。」 陆洐之始终没说话,仅一双幽深的目小心翼翼又贪婪地停驻在乔可南身上,反覆梭巡。 安掬乐面色不善,懒得与这些人虚以委蛇,扯了扯乔可南的衣襬,「电影快开始了。」 他们根本没要看什么电影,但乔可南懂他意思,遂对两人笑了笑。「抱歉,失陪了。」 两人手拉著手走了。 陆洐之站在那儿,紧盯那人越来越远的背影,直至消失。 他脑子里一阵嗡嗡作响,章茗雨在旁,柔声呼唤:「洐之?」 陆洐之想,自己一定是疯了。 疯了才会看不清自己的立场,疯了才会天真地遗忘自己的所作所为,疯了才会在看见那个人的当下,这般不管不顾;而青年跟另一个人亲密的姿态,扎进他眼睛底,疼得他快落泪,像有什么东西爆炸,那厚重的余灰,空茫一片,教人辨不明方向。 恍如战乱里流离失所、无依无归的人,陆洐之驱使本能,抬步往光里追,把自己原先的追求与责任,通通抛诸脑后── 於是在这栋楼的边角处,他看见了。 看见那人微微躬腰的背影,看见安掬乐以一种安抚爱怜的姿态,摸上了青年的发──他知道那有多柔软——甚至,亲了亲青年光洁的额。 青年回抱住他,两人紧密相拥,好似全世界只剩他们,没有旁人。 陆洐之一口气堵住了。 安掬乐注意到他,本来柔和的神态一凛,表情很难看。他拍拍乔可南肩膀,伸手往后指,青年回过身来,发现他——那眸底是一片支离破碎,阴惨惨地,不带丝毫温情。 彷佛不久前的温言微笑,全是虚幻的假象。 这才是真实,属於他俩的真实。 陆洐之脸色灰败得吓人,好像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跟青年的关系,已如同灯芯烧尽,再点不著的火烛── 彻彻底底地,灭了。 坦白说,跟陆洐之的「巧遇」,让乔可南很不舒服。 有些事不是说忘就能忘,就算真忘了也不代表乐意面对,他很佩服自己在当下居然笑得出来,或许是换了造型,他就真的变成另一个人了——他不是乔可南,既然如此,就不需要对陆洐之给予他的伤害耿耿於怀。 强撑的伪装终究维持不了多久,菊花黑见了他很惨的脸,大方给他抱抱,摸摸头、亲亲脸……他感觉好过了些。 乔可南没想他会追来,这男人简直是他的梦魇,日夜纠缠、挥之不去,他每天不把自己搞到半死不活,压根儿没法睡著。 他盯著那人,觉得自己看见了一团黑雾。 乌漆抹黑的,完全不想弄清眼前是什么样子,他对苏沛都没产生过这么深刻排斥的感受。 他想,陆洐之赢了。 ◎ ◎ ◎ 章茗雨感受得出,身旁的男人一晚上都很心不在焉。 他全身上下透着一股显而易见的烦躁、郁闷,像只失足落水的野兽,浑身泛著一层阴冷,狼狈至极。 即便两人是逢场作戏,在外他多少会配合,把戏作足,体贴细致得像个二十四孝好老公,今天却明显没把她看进眼里──正确来说,是在百货公司偶遇了那两人后,便显得如此。 真是,自己好歹是个名媛,还是第一次被人无视到这种程度。「今晚那位,是你前男友?」 陆洐之的性向她很清楚,当初会找他「合作」,就是因为男同志,比什么都要方便。 他们之间,不存在任何擦枪走火的可能。 这句问话显然戳到了陆洐之,他浑身一颤,握紧了手里的方向盘。「不是。」 他没说谎。 章茗雨笑了笑。「你很在乎他?」 「这不干你的事。」陆洐之语调很冷。 「你好歹是我未婚夫,我不关切一下,道义上说不过去。」纯粹是……好吧,不管男女老幼、平民贵族,对于八卦二字都不存在抵抗力。 所以陆洐之自然清楚她这句话的含水量,完全没打算回答。 章茗雨也懒得自讨没趣,她柔丽的脸转往窗外,端详这城市里的一片霓虹,在虚伪的绚烂里幽幽喟叹:「你们这些男人啊……我叔叔分明就不爱我婶婶,却不得不为她背后的势力娶她,娶了后又在外养小三,小三生的儿子不想理他。我一个女人家,不懂你们想追求的东西,只是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陆洐之没说话。 章世国养小三生私生子,是党团里大家心照不宣的事。他原先期望儿子能继承衣钵,不料这孩子从小受章太太虐待,如今和章家几乎断绝往来。那个人在市府里任职,风评极好,却坚决推拒任何升迁,章世国偶尔提起,脸上的无奈使他看起来更显苍老。 章茗雨彷如自语:「呐,真的好吗?」 「叽──」车身一阵剧烈颠簸,章茗雨「呀!」地尖叫一声,陆洐之一脸沉冷。「你家到了,下车吧。」 「哼,真没风度。」章茗雨解开安全带,一想到自己不得不周旋在这些人里,气不打一处来,下车之际不吐不快道:「我要是那个人肯定恨死你了,真心爱的人不要,为了莫须有的权力宁可和不爱的人结婚,真恶心。」 陆洐之冷冷道:「你该很庆幸有我,否则你现在只会更恶心。」别说婚姻不由自主,肉体都得被迫牺牲。 「是,所以我谢谢你了!」「砰」一声,章茗雨甩门走了,哪里还见气质名媛该有的样子? 陆洐之坐在车里,抚额吐了口气,他准备驱车离去,胸腔却一股强烈的窒闷。 索性下车,掏出西装口袋里的烟点燃,恨恨地抽了一口。 最近他的烟量越来越大,往日三天抽一包,现在一天就能抽掉一包,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他便会罹患肺癌而死。 届时什么权力、什么名利,全是浮云。 陆洐之自嘲地笑了一声,见自己拿烟的手微微颤抖,他居然被一个女人的话影响动摇至此,说出去要笑掉一堆人的牙,他已经走到这般地步,无论如何都不会回头,也不该回头,然而…… 他脑子里浮现半年多前在早餐店里,乔可南说:「如果连一个想掏心掏肺对他好的人都没有,活著干什么?」 那句话在刹那间戳进他心底——是啊,活著干么? 章茗雨:「我一个女人家,不懂你们想追求的东西,只是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有意思吗?他开心吗?难道现在他不是应该充满干劲吗?一旦市长辅选成功,剩下的立委职缺就是他的,和章茗雨的婚姻会巩固他在政党里的地位,一切分明都在他的计画安排里,为何现今他会这般空虚? 空虚得,四周仿佛有风吹过,贯穿过他的魂灵……他觉得冷。 椎心刺骨的冷。 「我要是那个人肯定恨死你了,真心爱的人不要,为了莫须有的权力宁可和不爱的人结婚,真恶心。」 恶心……是啊,那人也说他恶心。 他忆想乔可南两度看他的眼神,那般地冰冷、决绝……没有情绪,曾经,他们很亲密地分享同一颗鸡蛋;曾经,那人不顾自身寒冷,将冰冻的他抱入怀里;曾经……很多很多,记数不清,甜蜜又深邃,足以掩盖他小时候被人抛弃,受到排挤的不公平遭遇。 於是这一瞬,在足以灼烧肺腔的烟雾缭绕里,他灼痛了心,却深知自己无法回头── 只因回首,一片苍茫。 如同背水的死士,无路可退。 陆洐之绝望地阖上了眼,忽然不懂自己的人生,还有什么值得可盼、可拚了。 ※ 乔可南心想,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他不能真的一辈子窝宅不出,世界很美好,鸟语花香,他终究得跨出去迎接阳光小草跟小花,只是和陆洐之的不期而遇,又打消了他面对人间的念头。 乾脆……出国玩玩好了。 乔可南逛了一圈旅游网页,他惹不起,至少还躲得起。 过了一星期,乔可南正想要不要用碟仙决定去处的时候,菊花黑敲他了:「呐呐,你想不想去美国玩?」 joke男:「蛤?」 菊花黑:「你记不记得瓶子?」 瓶子,以前gay板的风云人物之一:乔可南板聚时见过他几面,他的昵称跟《盗墓笔记》的闷油瓶一点关系都没,纯粹是名字里有个平字,外加是他母亲从美国拖回来的油瓶,以此自娱而来。 这瓶子也是圈内的一大传奇,先前轰轰烈烈地跟交往十年的渣攻分了,渣攻苦苦追回,瓶子理都不理,大家本以为他会消沉一段时日,没料居然浩浩荡荡回去美国嫁人──是滴,嫁人,最后嫁给了他的竹马竹马,两人在纽约登记结婚,过著幸福快乐的夫夫日子。 总之一句话:非常神奇。 乔可南去拿了一包虾味先打开,边吃边问:「瓶子怎么了?」 菊花黑:「瓶子说,他认识一个美国朋友,对方也是同志,那人一直很想娶个华人男妻,目前正在积极徵婚。」 华人男妻……这世道真是猎奇了。 joke男:「然后?」 菊花黑:「然后他偶然看了以前瓶子在板聚拍的照片,对你一眼锺情,希望你能以结婚为前提去美国跟他……嗯,相个亲。当然,包食宿跟机票。」 喀啦。乔可南嘴里的虾味先掉了。 菊花黑:「附带一提,那人的身家财产大约是……这样。」 菊花黑敲了一串零,乔可南看得眼睛都直了。 「所以……乔小受,就决定是你了。」菊花黑热血道:「上吧,为台湾争光!」 ※ 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生。 乔可南提著行李,看著周遭各色人种来来往往。此刻,他人正站在美国纽约的甘乃迪机场,觉得自己的人生遭遇真是精彩得不能再精彩,写成小说,铁定爆字。 历经前男友出轨、前炮友劈腿,如今他居然身在异国,准备和另个陌生男人……相亲。想到这两个字,分明不冷,乔可南仍不禁起了一身公鸡皮。 菊花黑:「不过看对不对眼而已,又不能真借此当美国人。反正你就当旅游一趟,看不上的话就算了,哥接收你。」 好吧。乔可南本来就想出门走走,刚好他跟瓶子很久没见面,美签也尚未过期,他坚决不承认自己是被菊花黑敲出的那串零给蛊惑了…… 那位脑子发抽,说想娶华人男妻的美国佬叫朱利安,后面一长串姓氏乔可南没记住,据说出身豪门。来前他先瞧了照片,是个高大威猛到令人直觉联想「熊」一字的男人,还是只金发碧眼的熊。 乔可南出了海关,左右张望了下,没发现瓶子身影,才正奇怪,忽地身前出现大片阴影—— 「hey, joe?」 乔可南眨眼,抬头。 是的,抬头。乔可南已有一七八公分高,但面前的男人……至少有两百公分!这人各方面足足比他大了一圈,乔可南骇到不行,仔细一瞧,不正是照片里那位朱利安先生?「hi……julian?」 确定了乔可南的身分,熊……不,朱利安立即绽开了一抹友善的笑,大掌伸出。 「wee to newyork.」 男人长相凶恶,笑容却很温暖,乔可南受之感染,回握住那人的手,同样一笑。 「thanks, nice to meet you.」 微笑是世界上最共通的语言,乔可南一下子对这粗壮的男人有了好感。 对方开车来接,一路上贴心地向他介绍曼哈顿各种标的物,导览做得十足,乔可南看著车窗外不同於国内的景色,也慢慢产生了出国旅游的兴奋感。 第一天他并未安排任何行程,反正计画是先留在这儿慢慢玩,刚飞了十几二十个小时,时差还没缓过来,估计一沾床他就能睡个昏天暗地。 瓶子跟他老公住在曼哈顿上东城区,公寓的外观古朴老旧,有种古典气息,孟平一见到他跟朱利安,便柔和地笑了起来。 「抱歉我没去接你,我在等烤肉熟,没法分身。」 「没关系。」他跟瓶子真的很久没见了。瓶子本名孟平,长相平平,属於温和老好人的那种,但熟知他的人都领会过兔子被逼急了也会咬人的道理,当年他便狠狠地咬了那渣男一口,至今仍让圈内的人津津乐道。 「我做了一些料理……我想你刚来应该很累了,过两天再带你出去吃。」 「挺好的。」瓶子的料理手腕比苏沛强上许多,乔可南一进屋便闻到那股饭菜的香味,顿时饥肠辘辘。 他和朱利安一块进了门,公寓外观虽有些年份,内里装潢却是全新。客厅一整片深褐色的木头地板,沙发是米白色与墨绿色的搭配,墙上挂了幅现代画作,色彩鲜豔,充满张力。 一旁有个原木书柜,上头塞满书本,乔可南预想按房子主人这般品味,里面的书肯定充满人文气质,没料上前一瞧── 《致富守则一百招》、《教你做个有钱人》、《有钱人和你想的不一样》、《钱!钱!钱!》、《立志做富人》…… 乔可南:「……」 孟平:「哦,那是富少……我老公的兴趣。」 乔可南无言以对。「看来你老公对赚钱挺热衷啊。」 孟平无奈地笑了。「简直是魔障了。」 两人相视一笑,褪去了不少拘束。 不一会朱利安身后随同一个男人,从楼上走了下来。「平儿,客人来了吗?」 孟平:「哦,来了,这位就是我以前提过的乔可南,大家都叫他joke。」 「嗯。」男人嗓音很沉,面容上看不出太多情绪。这是乔可南第一次见瓶子的老公,男人身形很高,颀长健硕,一头褐发,蜂蜜色的眸,样貌十分精致,隐隐有股逼人的贵气。 他长相不是漂亮那种,但就是眼睛鼻子嘴唇各处都长得很标准,尤其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像极一尊比例良好的雕像。 乔可南略显意外地朝瓶子瞥去一眼,记得以前在圈内的时候,瓶子特别讨厌这种外貌过分好看的男人,说是自己一个路边货,掺在那些名牌包里,还不嫌拘束? 「傅少鑫。」男人伸出手,朝他自我介绍。「你可以叫我傅少,或者richie。」 richie,rich,外加一个富少,乔可南有点懂孟平所谓的「魔障」是怎一回事了。 「乔可南,正式名叫joe,不过朋友例外,你直接叫我joke吧。」 男人点点头,两人握过手,往后就算认识了。 孟平准备的菜肴不算精致,但充满家常气氛,五菜一汤,有台式美式和综合,贴心顾及了在场所有人的口味。 朱利安显然对台菜也吃得很惯了,他朝乔可南挤眉弄眼。「托你的福,我好久都没吃到瓶子做的菜了。」他笑了笑。「richie很小气,舍不得太太辛苦。」 孟平不好意思地笑笑,乔可南已经对什么男妻啊老公啊太太啊之类的称呼,非常淡定了。 为了不让朱利安被冷落,席间大家用的都是英语,傅少鑫大概天生面瘫,表情很少,却一直都很悉心注意孟平吃得够不够,给他夹菜又剔骨头,一整个二十四孝好老公。 孟平投桃报李,夹了一筷子菜,像个服侍老公的小妻子,「来,啊~」 乔可南:「……」 朱利安:「……」 孟平做完了才意识到不对,整张白皙的脸瞬间通红。「呃,抱歉,习惯了……」 乔可南给朱利安投去一瞥,想傅少不留他吃饭,应该是为了这饭席上的乐趣不被打扰吧…… 傅少鑫一脸平定,呷菜吃饭,压根儿不受他们这两颗巨大灯泡的影响。 果然威武! 吃过了饭,乔可南因为时差关系,精神不济,傅少鑫去洗碗,朱利安自得其乐,孟平领著他到客房,给他整好了床。 「虽然现在是秋天,不过纽约入夜会很冷,我多给你一床被子,放在沙发上,浴室在这边,盥洗用具都帮你准备好了,毛巾之类用完扔在那个篮子里就行……」 瓶子还是一如既往地周到,很会照顾人。乔可南那种身在异乡的徬徨感一下子散去,他朝孟平笑了笑:「你过得很幸福。」那眉眸里沉浸在美好生活里的光,是绝对伪装不出来的,乔可南很欣慰,他身边总算有一件教人开心的事了。 孟平先是笑笑,继而有些迟疑。「那个……」 乔可南:「?」 孟平:「你的事……我大略听菊花提过一点,不过不清楚详情。总之我想跟你说……朱利安真的是个不错的人,过去很难放下,但一直拘泥在上头,会错失真正的好东西的。」 这话由孟平嘴里说出,格外有说服力。孟平就是在被人各种糟蹋折腾以后,痛定思痛,下定决心给自己全新的生活,来了纽约。 这份勇气,确实非常人能有。 不过乔可南自认是个普通人,该怎么来就怎么来。他拍了拍孟平的肩膀,道:「谢谢你,我会考虑的。」 孟平安心地笑了。「那你好好休息,我跟富少的房就在隔壁,有问题可以过来找我们。」 乔可南:「好。」 孟平走了,乔可南呼一声,整个人呈大字型倒在床上。 床铺很软,有著刚洗过及晒过太阳的暖呼呼气息,这是他逃避行的第一天,出乎意料地充满了温情,他觉得胸口那儿的空洞补强了些许,或许慢慢地,就能好了。 抱著这般幽微的期待,乔可南转身一躺,逐渐失去了意识…… [016] | 我爱且爱我的人 | 秋天的纽约确实很冷,乔可南睡到半夜被冷醒。 他迷迷糊糊地上了个厕所,又觉口渴,打算去厨房倒水来喝。 乔可南走出客房,发现隔壁主卧室的门未关紧,灯光泄出,他考虑要不要过去跟他们讲一声? 不料一走近,便听里头传来一阵窸窸簌簌的不明响动,接著是瓶子气急败坏的一声:「你……joke还睡在隔壁!」 然后又是簌簌窸窸。这次乔可南听懂了,是人在床单上磨蹭挣扎的声响。 「平儿,来,老公疼。」 「唔!嗯……」看来是被吻了,孟平下一句便气喘吁吁。「你……你别来!」 乔可南尴尬得要死,又不好上前替他们把门关上,只得轻手轻脚离开下楼。 楼下客厅一片灯火通明,乔可南乍见一颗金色脑袋,朱利安? 「嘿,你醒了?」朱利安听闻动静转过身来,朝他咧嘴一笑。「richie他们吵到你了吧?」 乔可南摸摸热烫的脸,这瓶子嫁来美国,思想也变开放了。「我刚好醒了,想下来喝水。」 「那正好,陪我喝喝酒。」朱利安朝他招了招手,茶几上搁了几瓶红酒,另外还有几个杯子和小菜。「richie酒量不行,一喝醉就要找老婆,剩我独自一人在这,孤单寂寞……」 「噗。」朱利安表情有够滑稽,乔可南笑出了声,走上前。「好,我陪你喝。」 乔可南的酒量可是经过认证的,而且能喝高级红酒的机会太少,难免嘴馋,索性也不客气,坐到了朱利安对面。 男人给他拿了个乾净杯子,斟了半杯,道:「我们今晚不谈那些喝红酒的规矩,想怎么喝就怎么喝。」 乔可南闻言真是松了口气,要喝个酒还得先含在嘴里品尝吧啦吧啦,那不如去喝白开水畅快。 乔可南不熟红酒,但光看瓶身上的年分,就知肯定要价不低,酒液滋味醇厚,单宁芬芳,一层一层,沉淀出甘醇香气。即便乔可南再不懂,也晓得自己今儿个嚼到牡丹了,亏朱利安将之当作啤酒,一杯接一杯,给他斟得很大方。 喝了酒,原先的拘谨便少了很多,乔可南:「朱利安,你怎会想找个华人男人当……妻子?」 说实话,男婚男嫁,并无实质法律效益,瓶子夫夫两人都是美国籍,并且纽约认可同性婚姻,可换了别人就不一样了。 朱利安喝酒动作一顿,随即一笑。「我很喜欢中国文化,有很多华人朋友,这些年在美国跟很多人交往过,个性都不太合,刚好看到richie跟他太太,那种细致的相处,我很羡慕。就觉得……或许我能在另一个地方,找到真爱。」 朱利安一边说著这话,一边抚著手里的杯子,他神态庄重,表情宁稳,嘴角隐约上扬,说的话很天真幼稚,口气却极度地认真成熟。 一开始乔可南只注意到这人粗犷的长相,却没发现他的眉目长得极好,双目明朗,内里有些很纯净的东西,碧蓝色的眼珠子倒映著红酒里的波光,像一颗亮澄澄的宝石。 而拥有这样一双眼瞳的人,他追求的是真爱,true love。 这话要被菊花黑听见了,肯定立即在他身上戳一个人间宝藏的章,乔可南想著想著便不自主笑了出来。不得不说,他对朱利安的好感度真是呈直线蹭蹭蹭地拚命上涨。 乔可南伸出手:「不嫌弃的话,我很乐意跟你交个朋友。」至於更深的,他现在没打算,往后再看看吧。 朱利安一愣,握住他的手,随即笑了。「当然。」 乔可南也笑了。「这段时间,请你多多指教。」 朱利安:「好。」 乔可南开始了他在美国纽约的糜烂之旅。 为何说糜烂咧?因为他完全像个甩手掌柜,不管去哪儿吃哪儿喝哪儿,朱利安全部替他妥当地安排好了。 他是土生土长的纽约人,带乔可南去的不一定是书上记载的热门景点,但必定有其特色。 朱利安生在豪门,背景雄厚,他说钱这辈子自己够多了,便用来换取一些与众不同的乐趣──他热爱投资,尤其是资助一些有梦想实力的年轻人,他载著乔可南游历曼哈顿,指著一幢充满时尚感的建筑物道:「『mour』,听过这品牌没?」 「听过。」这品牌没在台湾设柜,但已有一群死忠粉丝,旗下商品不论男女服饰皆走大胆豔丽路线,菊花黑非常热爱,自己来纽约前,还被再三提醒买几件回去当伴手礼。 朱利安:「这品牌的创立者是三个华人,我大学同学。其中一个女生,她态度很嚣张,居然跑来我面前说:『嘿,我知道你很有钱,考不考虑投资我们?』」 乔可南哈哈笑,他知道这故事一定还有下文。 「我把她当疯子,不料没几天她又跑来,这次带了一份洋洋洒洒的投资计画书,不得不说她真厉害,各种短期、长期、风险评估,全部都做了,我看了遍,好奇问她为什么来找我?她说:『因为你看起来最不像笨蛋。』」 「噗。」 朱利安扬唇。「我确实不是笨蛋,所以我研究完,把那份计画书带回家里,给父亲过目。父亲说他愿意拨资金给我自由发挥,倘若失利,就当是一次学费。於是我就去跟那女人说:『好吧,我很有钱,给你们一点玩玩。』那女人很不屑地瞥了我一眼,说:『算你运气好,赚到了,人生第一次投资就成功。』一副是她施舍我的口气。」回想那时,自己居然被一个瘦弱的东方女人气得脸红脖子粗,实在好笑。 乔可南脑里浮现方才匆匆瞥见的大楼,一楼是整洁漂亮的门市。他说:「事实证明那女人讲得没错,他们成功了。」 「是啊。」朱利安一笑。「后来我才知道那女人家里也很有钱,但她不想倚靠,独自一人来纽约闯荡,我很佩服她这份冒险大胆的精神……至少我绝对不会脱离我的家族。」 乔可南耸了耸肩。「人各有志,忠於自己的家族,对其负责,也是好事。」 朱利安眸眼一亮,看望乔可南的眼里,又多了几分赞赏的光。 他继续说:「也是她让我发现,原来我拥有的钱可以拿去成就别人实现梦想,又能获得好处。我成立了一间梦想公司,只要你有好的想法,提出完整计画,在历经面试及种种考核以后,就会安排投资,至今有成功有失败,但都让我学到了不少。」 乔可南听著,朱利安脸上并没有骄矜自满,而是一种与有荣焉,谦卑与感谢。 他想,朱利安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的人。 他先天拥有优势,也不吝用自己的优势去照亮别人,获得成长,然而乔可南却在这时不受控制地想:倘若立场调换,朱利安在陆洐之那般情况下,又会变成一个怎样的人?而陆洐之呢? 朱利安:「joke?」 乔可南:「没事。」他自嘲地扯嘴,两件事怎能凑在一起比?个性造就命运,他猜朱利安即便在艰苦的情形下,也能成长为很好的人,至於陆洐之……算了吧。 乔可南在朱利安的引领下,连逛了五天的曼哈顿,看了自由女神像、去了帝国大厦、逛了第五大道,同时给菊花黑买了衣服,也去了朱利安的母校纽约大学参观。 纽约是座拥挤繁忙的都市,步调比台北更快,他很佩服孟平能在这儿生活,换他估计每天都会神经紧张,尤其是那栉比鳞次的高楼大厦,如同牢笼里的栏杆,人被困在里头,看不明方向。 到了第六天,朱利安说要带乔可南出海。他在纽约近郊的darien有幢别墅,那儿是帆船爱好者的天堂,全镇居民都能申请船位。 活了快三十年,乔可南首度出海,很幸运地没晕船,船上只有他跟朱利安,不过事前佣人已将所有必须物品准备好,桌上有三明治及各项轻食,外加香槟美酒,眼前则是一片悠然大海。人间极乐,不过如此。 天气很好,乔可南躺在沙滩椅上,看著一片碧蓝的天,满脸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朱利安从船舱走出,瞧见他一脸空空荡荡的样子,不禁心念一动,走了上前,倾身在青年唇角落下一吻。 一开始,只是看了照片,觉得这人有股太阳的气息,很照拂人。 他随口提提,没料孟平居然当真,给他约好了人,朱利安哭笑不得,但在机场里看见这个人的第一眼,他的心就微微地漾动了。 只见乔可南有点茫茫然,呆傻傻地站在那儿,一脸的徬徨、迷惘,眼神却很坚定,即便这阳光好似被某些云尘给遮蔽了,仍旧无法改变其照亮人的本质。 再加上这些日子的相处,让他对这个东方男人,动心,也倾心。 乔可南个性大方,但并不粗心,很多时候都能好好地顾及旁人感受,进退有据,又不显矫情,和他在一起很放松,朱利安很享受。 如果可以,他希望这个人偶尔空落的眼里,盛满自己。 很轻很淡的一个吻,带了试探意味,乔可南双眼先是惊愕地瞠大,随即抬起脖子,张开嘴唇,回了朱利安一个吻。 两人的唇舌很快地交叠在一起,乔可南嘴里漾著香槟的香气,甜甜软软的,朱利安毕竟不是没这方面经验,他很快便将青年压在身下,加深了嘴部的力道,两瓣舌头相互交递著彼此的气息,乔可南被紧抱入怀,感受著那人胸腔里强而有力的鸣动,身躯的热度却逐渐地低落了下来。 不一样的。 不一样。 朱利安意识到身下人反应不再投入,不禁停下动作,乔可南抚了抚对方金灿灿的发,说:「你的眼睛,很漂亮。」 朱利安一怔,随即苦笑。「谢谢,你也是。」 能在这般情况下,注意到对方其他部分,可见冷静程度。而眼下最不该存在的,便是冷静。 原先暧昧的气氛不再,朱利安深呼吸一会,才终於将自己从乔可南身上抽离。「我去拿鱼竿,晚点我们来钓鱼。」 说罢,又走回船舱里。 乔可南扶额,看著湛蓝的海,隐隐叹息。 朱利安是个好人。 他个性成熟、知识渊博,有钱又懂得享受生活,对於感情的理念也和自己相差无几。 他们无疑能做个很好的朋友,甚至是长期的伴侣,但……乔可南知道,自己对他,并不来电。 朱利安吻他,他的心跳一点儿都没产生变化。 乔可南掩著心口想:那儿曾经很激烈地跳动过,为了另一个男人。所以,他更加明白这两者之间的差异。 朱利安期待的是真爱。 而自己,无法给他。 ※ 乔可南在纽约滞留了半个多月,决定换个地方,四处走走。 他跟朱利安的相亲计画确定告吹了,但两人却变为很好的朋友。朱利安说:「你让我觉得我坚持的事情没错,我不会放弃,直到遇见我的真命天子为止。」 对此,乔可南真心真意给予祝福。 朱利安值得得到一份全心全意、毫无杂质的爱。 相亲失败,最失望的人有二,一是瓶子:「唉,我本来以为终於有人能来纽约跟我作伴了……」 乔可南心想:这算什么?外籍新郎团吗? 二是菊花:「天啊天啊天,有钱人耶!红酒耶!别墅耶!帆船耶!你居然不要,太浪费了!」 乔可南:「为什么我有种被人卖到国外的fu?」 安掬乐:「啊哈哈哈你想多了~亲爱的,早点回来,我想你了。」 乔可南:「我暂时不回台湾了。」 安掬乐:「哦,要去哪里?」 乔可南想了想。「还不知道,四处逛逛吧。」 说走就走,乔可南先从纽约去到费城,又到首都华盛顿,再一路往下,晃去了迈阿密。 就这样玩了三个月,把美国东岸大致逛过了,决定趁居留期限还没过,到西岸玩玩。 要去哪儿呢?乔可南在书局买来的美国地图上比划半天,最后闭眼一指,决定去拉斯维加斯。 好吧,他这趟美国之行受csi太多影响,如今纽约、迈阿密都去过了,怎能不去本店晃一晃? 於是乔可南买好机票、订好饭店,踏上了赌城的土地。 拉斯维加斯是世界知名的赌城,同时也是结婚之城。乔可南每次都觉得很有趣,婚姻与豪赌,到底是谁想出把这两者连结在一起的主意?简直天才。 乔可南对赌博没兴趣,他的人生向来逢赌必输,甚至没赌都输,他参观了很多教堂,从几个较为正式有名的,逛到那种稀奇古怪的;同时也见证了许多场迅速婚礼,在这儿结婚比在麦当劳买个汉堡要容易,人们也很欢迎路人随意加入。 他甚至看到有对夫妻,刚欢欢喜喜地说完「我愿意」,转身出教堂门却不知为何事争吵,双方从爱人变仇人:「我们离婚!」、「好!」 在拉斯维加斯,爱情、婚姻,都像一种橱窗里的商品,喜欢了就花钱买,不喜欢了就退货,简单轻易,他想世界上所有为爱情寻死觅活的人,都该来拉斯维加斯看一看,包准瞬间就能看破,明白那句经典名言:认真就输了。 不过美好的婚礼还是存在,有观光客就在这种气氛渲染下,转身买了戒指,登记结婚,成为下一对新人。 除了正规教堂以外,拉斯维加斯还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教堂,不问对象,不管是同性异性猫啊狗啊老鼠啊甚至是自己珍藏的唱片,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当然,多数不具法律效益就是了。 为此,乔可南入境随俗,他买了一对戒指,独自走进教堂,不知是真是假的神父慈爱地看著他,问道:「孩子,你的结婚对象是?」 乔可南张了张嘴,想了想,说:「爱我且我爱的人。」 神父:「哦,那人在?」 乔可南:「在我心里。」 神父显然经验丰富,不管怎样古怪的结婚对象都遇过了,还有人说要和死去的青梅竹马成婚,神父面色不改,照样见证。他老道地说完那些每天会重复至上百次的誓词,问:「你愿意吗?」 乔可南:「我愿意。」 他当然愿意。 如果真有个我爱且爱我的人,那且让我先与你订下一生,从此……不离不弃。 ※ 乔可南在美国长达四个多月的冒险结束了,甚至结了个婚。他把这事跟菊花黑分享的时候,菊花简直拍案叫绝:「天啊天啊天啊,joke你比我还棒!我也要去拉斯维加斯结婚~~」 乔可南:「哦,跟谁?」 安掬乐一副理所当然。「跟全世界十八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人。」 乔可南:「……你的守备范围真广。」若不是跟未成年犯法,估计年龄还能更往下修。「乔治克隆尼呢?」 安掬乐很得意。「他刚好五十!」 乔可南:「……」原来如此。 不过乔治克隆尼不会是gay,这事就大家嘴炮爽爽,就像他的婚姻一样。 乔可南在教堂附近随手买下的戒指是便宜货,但材质还行,简单的样式套在左手无名指上,没太多担负,索性不摘了。 他回到台湾,四个多月无人居住的屋宅生了层灰,这屋子是父母亲过世留给他的最大财产,遮了他一辈子的风雨。而这趟美国行花掉了他所有积蓄,往后的人生得从零开始了。 乔可南看了眼手上的戒指,给自己打气:加油,你行滴! 乔可南晚上回来,休息到隔天早上。天气很好,他把屋里所有窗户打开通风,打扫了整天,最后把冰箱里的过期食物通通清了。 忙得差不多,很久没吃台湾菜,他决定晚餐吃面。 老板见他有阵子没来又出现,很意外。「哎呀,我以为你搬家了。」 乔可南笑笑:「没,出去玩了。」 「去哪?」 「美国。」 「哦,真不错。」老板嘴上跟他闲聊,手里动作却没慢,一下子把面打包好,乔可南计画回家边看这阵子漏看的动画片边吃。 他哼著歌,走在归宅路上,想到老板多给他半颗卤蛋就很爽,但事实证明——乐极总会生悲。 乔可南掏出钥匙开公寓门,却觉身后有人逼近。他骇了跳,一转身,就看见了那快四、五个月没见的脸孔,在路灯探照底下,比恶鬼还恐怖。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乔可南左手抚著左心猛喊,差点以为自己的心肝就要从嘴里迸出。「好好的,不要从人家背后吓人,行不行啊?!」 陆洐之显然也吓到,冷俊的脸刹时泛现迷蒙。 他设想过那么多两人再遇会出现的对白画面,却……没想过这种。 乔可南心想这人有够阴魂不散,好在一趟旅行给了他心灵上的能量,看破了很多事,忽地就不嫌这张脸碍眼了。「怎,有事?」 陆洐之很怔忡。他瞅著青年,顿时也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乔可南不耐地朝他晃了晃手里的面,道:「有事快说,不然我这面要泡烂了。」 他又不傻,陆洐之今晚出现,决计不会是碰巧路过,乔可南心里还惦念著新入手的动画片,恨不得速战速决。 陆洐之沉默了一会,顺著青年的手,睇见他左手无名指上戴的戒指。 他脸色一变。「你结婚了。」 这声音很沉,像从深渊里传出来的。 「是啊。」他确实结了,虽然不是有效婚姻。「你应该也结了吧,恭喜啊──」 「我没有。」 「嗄?」 陆洐之:「我没有结婚。」 乔可南一愣。「哦。」除了这字,乔可南还真不知要回啥。你没结婚就没结婚,so what? 不料说完这句话,陆洐之转身,自顾自走了。 乔可南一头雾水,莫名其妙。他搔了搔头,陆洐之到底跑来干么?莫非真是情缘未了? 这四个字真是当头棒喝,喝得乔可南头皮发麻,全身都痛。 拜托不要来,本人的结婚对象绝对不是你,我爱且爱我的人,我不爱你了,所以就算你爱我,我也不要了。 不要了。 ※ 乔可南回到屋里,边看动画,边把那碗有点泡烂的面吃完了。 下次老板再送他半颗卤蛋,他死都要拒绝,每次多半颗蛋就完蛋,这交易太不划算了。 乔可南忿忿地嚼,终于把整部动画看完,临近半夜,菊花爷还在线上,他想了想,发了个讯息过去:「我跟你缩我跟你缩我跟你缩~」 菊花黑:「你不要缩你不要缩你不要缩~」 乔可南点点点,真是谁比谁无聊。 joke男:「坑来找我了。」 菊花黑:「那你跳了没?」 joke男:「拜托我这么意志坚定贫贱不移趋吉避凶吧啦吧啦……怎会跳?」 菊花黑:「我怕你跳习惯了,看到坑不跳浑身都不对劲。」 joke男:「……」 菊花黑语不惊人死不休,下头又传来一句:「他跟人打听过你。」 joke男:「蛤?」 菊花黑:「大约三个月前,就我堂哥的男朋友的外甥女的总之很复杂的关系,於是我说,你去美国当人妻了。」 joke男:「……」 原来如此。难怪那人一上门,便是用那般痛心的语调说:「你结婚了。」 joke男:「他真信啊?」一般男人跟男人不会结婚吧?何况是异国婚姻。 菊花黑:「你去美国相亲的事整个圈里都知道,他找我问,真是问错人了,开玩笑,当然没也要掰到有!」他敲来哼哼两字,道:「只是没想到我一语成谶,你真的结了呼呼哈嘿。」 这到底什么笑法。乔可南无言以对,思及那人随即又说自己没结婚,乔可南心念一动,打开浏览器,在估狗大神里输入「陆洐之、结婚」两个词,却没查到任何相关讯息。 joke男:「他跟章小姐怎了?」 菊花黑:「我不知道。不过据说他不从政了,自己搞了个事务所……就上个月的事,你有兴趣我帮你打听打听,包管他一天上厕所几次是大号是小号都能知道。」 joke男:「……不了,我没兴趣。」 他没兴趣的不知是那人上厕所的回数,还是后来的那些变化,应该两者皆有。 他对陆洐之的好奇心大概就像八卦板众问卦一样,吱吱为吱吱,不吱为不吱,总之不是非吱不可,他又不是真的猴子。 乔可南心绪很平静,这些日子的风吹雨打,早已把他的精神锻鍊至钢弹等级。 相比这些不靠谱的风花雪月,乔可南更加关心自己找新工作的事。 他在网上浏览了几间事务所,像宇文那么大的是不想再去了,晃了半天,倒是在以前法律系学姐的介绍之下,去了一间小型事务所面试。 该事务所叫哲笙,旗下律师除林哲笙外还有两名律师,总共三人,两男一女,倘若再加乔可南,男女比例便彻底不平衡了。 林哲笙看了看他的履历。「哦?宇文律师那儿出来的,底子很厚啊!怎会想来我们这儿?」 总不好说小事务所比较清闲,更能享受人生吧?「我想找个可以让我充分发挥所长,不受拘束的地方。」 「哈哈哈!」不料林哲笙闻言大笑,拍了拍乔可南的肩。「你这场面话我几年前就听过了,刚好我这儿也有一位底子很雄厚的家伙,你们可以交流交流,总之大家不分先后,都是伙伴,往后就叫你们光芒万丈组,不错吧?哈哈哈哈……」 乔可南os:这是哪来的话痨? 后来乔可南知道了林哲笙口中「底子很雄厚」的家伙是谁——他的哥哥是业界知名的青年律师,知名在手段很狠,据说还和黑道有点挂勾,与陆洐之并称为新生代律师界,最不能招惹的两个人。陆洐之曾与他打过擂台,光事前准备就让乔可南这个做人助理的,差点累到往生。 在小事务所的日子很平静,多数是接一些民事个案,每天听人阐述烦恼,例如我的老公哥哥爸爸妈妈姊姊弟弟为什么可以这么对我,他忍不住心想:没有为什么。 就像菊花黑讲的:「也许你的明白,不是他的明白。」 人往往对自己重视的人格外严苛,同样的事旁人来做,或许丝毫不在意;亲密的人做了,却痛不欲生,那是因为你付出了感情,就一厢情愿,认为对方该懂、该有所回报,但现实是,大家都是人。 是人,就会有属於自己的那份计较,他是这样、陆洐之是这样、每个人都是这样。 他跟菊花黑说:「我终於懂了你所谓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是什么意思。」 菊花黑:「嗯哼。」 joke男:「相比那些委托人,我遇到的事真是不值一提……可我跟你说,我真的很痛。」 这份痛,太私密,旁人不能懂,他只能自己尝。 joke男:「我之前以为我对坑没怨,是我自己要跌的,怪不了人,我纯粹就是讨厌、恶心他不诚实的行为……我现在承认,我怨他,怨得厉害。」 正所谓爱的反面就是恨,没有爱,就没有恨,反之亦然。 菊花黑:「我知道。」 乔可南一笑。是啊,菊花一直都知道。 「我爱他,也知道他喜欢我,才会认为他不该那么对我……庄子说外物不可必,我把他看成了内物,所以理所当然认为他必须这样、必须那样,但这其实不是我能决定的。」 菊花黑这次沉默了很久,久到乔可南以为他被自己讲的话深深震撼了,才传来一句:「原来是这个意思。」 joke男:「?」 菊花黑:「哦,我刚去拜估狗大神,你那外物不可必,我看不懂。」 joke男:「……」 时间再度流逝。 这段期间他没再遇鬼,在向菊花告解以后,陆洐之这名字就像他岁月里的一片灰,拈起来一扔就不见,了不起偶尔清一清,日子过得清清爽爽。 而乔可南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始终都戴著。 五月的时候,朱利安来了趟台湾,这令乔可南颇为惊喜,他一直很想回报朱利安在纽约给他的招待,如今换他做向导。乔可南请了一礼拜的假,带朱利安从台北游历到台中,最后去了高雄。 两人在爱河沿畔欣赏夜景,朱利安悄悄在黑暗里握住他的手,乔可南一愣,听到他用蹩脚的中文问:「joke,考路我,豪不豪?」 ……哩共瞎[闽南语→你说啥]?乔可南一开始真没听懂。 不过从朱利安的行动里,乔可南大略明白了怎一回事。 说没感动绝对是假的,朱利安曾在信件上说他在努力学习一样东西,问他学什么,他不讲,如今看来,应该是学了中文。 这么博大精深的语言,有人从出生开始学,学了一辈子都未必透彻,更何况一个半路出家的美国人?乔可南心里有阵酸酸的感觉,他挣开了朱利安的手,用中文说:「抱歉。」 朱利安听懂了,他不掩失落地垂下眼,学一个国家的语言,最基本就是请、谢谢、对不起,最后一个词他不想学,但还是得学会。「不,joke,哩没对不其我。」 是他自己追求,求而不得,不是任何人的错。 乔可南很想说些什么,可最后没说。外物不可必,意为不能期待别人做出你想得到的反应,就像朱利安无法用爱要求他爱他,他也无法强求对方该如何如何。人世的真理,不过如此。 他想,他不怪陆洐之了,真的不怪了。 朱利安从高雄搭飞机走了。乔可南送行,再自行搭乘高铁回台北,一路上他把跟朱利安的相处回忆了一遍,除却那些童话一般美好的情节,还有什么是支撑他们一辈子过下去的? 他不会离开台湾,朱利安不会离开纽约,他不像瓶子,没有爱,天涯海角的追随,最终只会变成怨怼,把灵魂磨碎,让两人在接下来的岁月里,无言相对。 所以现在这样,是最好的结果。 [017] | 被人夺舍了吧 | 近年底的时候,乔可南接了一桩伤害案。 委托人是小孩的一对父母,起因是两个孩子在学校走廊起争执,其中一人被推下楼梯,额角碰出伤口,估计要留疤痕,父母亲为此忿忿不平,扬言提出告诉。 乔可南把案件研究一番,认为和解会是比较适当的作法,提出告诉费时冗长,而且判决只能让做错事的人背负记录,得不到忏悔,就像一部漫画里讲过的:「法律是无法强制人们道歉的。」 於是合计完,乔可南决定找对方的监护人谈谈。 校方惧怕此事上报,乔可南允诺会尽力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才得了地址。找过去,不料竟是一间孤儿院。 南方孤儿院。 乔可南看著大院门外的一小块招牌,心底不免感叹:原来对方家长至今没出面,是因为孩子没父母。 他摁下门铃,一会有人来应门,应该是帮佣的太太。「呃……您是?」 「你好。」乔可南露出和善的笑,递出名片。「方便的话,我想找谭尚源的监护人谈谈。」 那大妈接过名片,脸色不太好看,大概是听过了相关的事情。「好,您请进。」 乔可南跟随大妈入屋,一路上有许多小房间,好几个年纪不同的小朋友好奇探出头来,见他一身正经西装,显得惶恐,随后被年岁较大的招回去。 乔可南苦笑,早知是来这么一个地方,至少该把颜色穿得柔和一点。 大妈带他到院长室,院长是一个中年男人,样子很和蔼。他请人坐下,乔可南也没迂回曲折,单刀直入提起来意。「目前我们偏向和解,条件内容如上头所写,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提出。」 院长戴上老花眼镜,研究了半晌,随即露出困扰表情。「这件事我无法作主……您稍等。」 「好。」 乔可南见他出去,像是打电话,过了一会他进来。「负责这事的人马上就来。」 乔可南知晓条件好一点的育幼院都有法顾,看来是找人来了,也好。 他和院长坐在里头等,这时也不适合聊些开心话题,气氛尴尬,在一小口一小口足足喝了三杯红茶以后,救星终於噔噔噔登场── 不,对乔可南来说,根本是他的灾星。 「打扰了。」 听见熟悉的嗓音伴随开门声响起,乔可南不可置信地起身,看望这暌违近一年没见的男人。他肤色比先前显得黑,使整个线条更加锐利,男人一身轻便简装,头发自然垂散,与过往那整齐万分的打扮不同,多了种不羁的落拓意味。 尤其眼神,不再那般阴沉晦暗。 「啊,洐之,麻烦你了。」院长松了口气,把空间留给两位律师。 陆洐之坐在院长先前的位子,乔可南从惊诧里收神,瞅著男人偌大的变化,心里忍不住想道:陆洐之跟这间育幼院什么关系? 男人不动声色,研究了一会乔可南给院长的和解协议,拿出笔在上头圈画一番。「和解的金额可以再商量,但道歉不可能,是那小孩自己先出言不逊。」 陆洐之话说得毫无转寰余地,乔可南头皮发麻。拜托,他可不想和陆洐之对簿公堂…… 乔可南:「他说了什么?」小孩的家长没提此事。 陆洐之薄唇紧抿,显见不太愉快。「他骂尚源杂种。」 原来如此。他猜陆洐之会这般不愉,应该是想到了和自己相干的事。对失去父母的人来说,最恨的就是被人骂没家教,乔可南懂男人与那动手小孩的愤怒,问题是不论如何,人家已经见血,还会留下疤痕。 乔可南:「不道歉是那位尚源的主意吗?」 陆洐之沉默了一会。「是我的。」 乔可南挺意外。记忆中,他并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哦,那我能和尚源谈谈吗?」 陆洐之眉宇一扬,看著乔可南,像是陷入思考。 「你等等。」说罢,他起身走了出去。 乔可南吁口气,掩住心口,疲累地靠在沙发上。 陆洐之气场依旧强大,就算换了副打扮,还是能轻易地使人震慑,这事最好能早点了结,否则真杠下去,很麻烦。 不是他想长敌人志气,而是他对陆洐之的能力太了解,那人能把风说成雨,能把雨说成风,一来一往,必定得有一番长久纠缠。乔可南暗自敲起算盘:等下,最好从小孩身上下手。 他认真思量。事实上若不这样,他的心神便会溃散混乱得厉害。 台湾很小,法界就一个圈,他想过自己也许会跟陆洐之再相见,却没料是为了这样的事。 这算是……尘缘未了吗? 乔可南苦笑,内心百味杂陈。 他不怨了,越怨代表越放不下,可还是有种本能的排拒徘徊在他身体里,就像抗体,告诉他:他曾为某个叫陆洐之的男人遍体鳞伤,必须警戒。 过会,陆洐之带了个七、八岁的小男童进来,看来就是那位「尚源」──小孩年纪虽小,模样却很倔强,瞪著乔可南,仿佛当他是敌人。 乔可南毫不介意,友善一笑。「坐。」 谭尚源先看了陆洐之一眼,显见很仰赖。陆洐之点头,他才默默坐到乔可南对面的沙发上。 乔可南:「是他先骂你的?」 谭尚源一愣,颔首。「他骂我杂种。」孩子显然心灵受伤,表情很气很怒,又有一点儿哀怨。 乔可南很干脆。「哦,这样的话,是他不对。」 小孩跟陆洐之皆一愣。 乔可南朝满脸傻呼呼的孩子笑笑。「可是啊,君子动口不动手,他动了口,你却动了手,谁比谁小人?他跌下楼梯了对吧?今天运气好,只是额头被撞破,如果腿断了呢?如果一个不小心,撞到脊椎,也许他往后再也不能走路了……」 谭尚源吓到。「哪、哪有这么严重……」 乔可南:「所以你运气很好啊!他骂你,你可以不痛不痒。举个例子来说,狗对你汪汪叫,你会打狗吗?不必要嘛!你打回去,那人真的怎样了,你一辈子都会有疙瘩,何苦?你道歉不是因为对不起他,而是为了对得起自己,警惕往后多小心,懂吗?」 那小孩听得一愣一愣,反倒是陆洐之在旁,渐渐缓下面色,他抚了抚自己左手腕上的东西,心底一叹,拍拍谭尚源的头,跟乔可南道:「我们会再好好商量。」 乔可南一听,就晓得有余地了,不禁松了口气。「那就麻烦了,金额的部分我也会去回报。」 乔可南收了东西,起身要走,这时谭尚源拉了拉他的外套下襬。「大哥哥……」 「嗯?」 谭尚源一脸紧张地搓了搓手。「他……他没事吗?」 看来小孩儿良心不安了。 乔可南笑笑,蹲下身摸了摸他的头。「目前看来没事,不过其他的我也不敢肯定,往后人家说什么,想像一下他不是人,你听不懂畜生的语言,就不会生气,倘若真要动手,你得让人家揍几下,这样大家都有伤,谁也不欠谁。」 谭尚源闻言,嘴巴眼睛傻傻张大,接而灿烂一笑。「大哥哥,你好有趣。」 乔可南脸热,心想你大哥我在网路上就叫joke呢。 目前看来应该能乐观解决,那就不算白跑一趟。乔可南心里庆幸,转头就发现陆洐之一双眼目正紧盯这儿,也不知看了多久。 那感觉令他不大自在,正想告辞,陆洐之却过来道:「我送你回去。」 「不用……」 陆洐之:「我想和你谈一下关於这次的事。」 乔可南忖了忖,若是为了公事,没办法,他一身正装加上不善来意,早已让育幼院里其他孩子心神紧张。乔可南只好道:「那我们先到外头。」 两人走出育幼院,乔可南:「我要直接回家,就在这儿谈吧。」 陆洐之不为所动。「我赶时间,送你刚好顺路,我还得去其他地方。」 「……好吧。」乔可南懒得唧唧歪歪,他自认对陆洐之很坦然,坦然到同坐一台车也无所谓,他猜陆洐之不会再做什么了,真做了……揍他啊,还不简单? 男人的车仍是那台黑色奥迪,乔可南熟门熟路地系上安全带,陆洐之手握方向盘,发动车子,乔可南这才发现他左手腕戴了一串佛珠,很意外,他记得男人不信神佛的。 这个宁可我负天下人的人,他信的,一向只有自己。 一路上没人说话,乔可南早察知他所谓的有事要谈仅是藉口,更不想开口,车内空气因此略显窒闷,乔可南开了车窗,胸中那股徘徊不去的郁闷感,才终於缓了一些。 直到乔可南家到了,陆洐之才递出一张名片。「有任何后续直接联系我,穿这样跑去育幼院,孩子们会吓到。」 乔可南苦笑接过。「我知道了。」 「嗯。」乔可南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出去,陆洐之落下车窗,两人隔著半扇窗户对望。 乔可南忽然很想问,那间育幼院跟他什么关系?见男人这般处处维护,是不是他成长的地方? 正在走神,忽听陆洐之道:「尚源他……脾气有点冲,你今天说得很好,如果……」 他话说到一半停了,乔可南眨了眨眼。「如果?」 「没事。」陆洐之嘲讽地扯唇。如果当年,也有个人愿意温柔地对待他、开导他,很多事,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但这问题没有答案,他的人生也已经铸成,不必再追究源头。陆洐之关上车窗,把那眷恋的身影隔离在外,开车走了。 乔可南始终愣愣地站在那儿,心思紊乱,陆洐之的变化显而易见,令他深感迷惑,他好像成了和自己想像中完全不一样的人,为什么?有什么改变了他吗? 他明白自己该到此为止,不关心、不注意,然而…… 他问菊花黑:「坑这一年到底怎了?」 他把自己今天遇到的事向菊花黑提了一遍。joke男:「他好像不是我认识的坑了,以前像黑洞一样,冷冰冰的看不见底,现在……好像吞了什么奇怪的玩意,运作方式都变了,甚至还有一点闪闪发亮的东西,害我眼睛疼。」 他想起陆洐之的目光。 过去那人的双目总是阴沉,像与这世间隔了一道藩篱,不愿亲近也拒绝别人的亲近,幽冥空寂得一整个言小苦情男主的模样,现在却多了很多内容,他读不懂,分明知晓不是自己的世界,却仍有股冲动,渴望探知。 他明白,这样很危险。 他已经走错过好几次路,接下来的人生,实在很想平稳一点地走。 他正打算敲「算了,当我没问」,菊花黑却在这时传来:「那孤儿院,应该是他资助的吧。」 joke男:「蛤?」 菊花黑:「好像你刚回来不久,他消失了一段期间,回来就把房子卖了,剩下的钱大部分都用在捐助流浪儿跟孤儿院上头,他也兼了满多慈善机构的法顾,总之现在的陆洐之不是魔头,而是大善人了。」 joke男:「……」 他看得目瞪口呆,不敢置信,那个陆洐之,那个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陆洐之,变成造桥铺路的大善人? joke男:「那个……他被人夺舍了吧?」 除了夺舍,乔可南实在想不到还有其他理由,可以让一个人变化如此巨大了。 周旋了一个月,两方终於谈好和解金额,道歉的地点约在市区一间咖啡馆。 陆洐之带著谭尚源出现,乔可南忍不住偷偷觑了他好几眼,这阵子两人在电话里相商,好几次他都差点脱口:「皇上,您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 耶,好像不对了,应该是问他还记不记得他们之间的恩怨纠葛吧? 输人不输阵,谭尚源今天显然打扮过,样子很精神,他一来就走到那位受伤的小孩面前,很诚恳地鞠了个躬。「对不起,我不该打你。」 小孩子还没变声,这气势十足的语调搭著那软嫩童嗓,倒是让人心里先软了几分。 那受伤的小孩撇了撇嘴,还想说些什么,但碍於人家背后的陆洐之像座门神,也不敢多吭,睐了妈妈一眼,嗯嗯啊啊地勉强接受了道歉,事件算是圆满落幕了。 家长带著孩子回去了,说之后会去事务所处理帐款事宜。 乔可南总算搁下了心,他揉了揉谭尚源的头。「表现很好喔!哥哥给你买糖吃。」 谭尚源猛地挣扎。「我已经不吃糖了啦!」 小孩子就是有趣,乔可南不厌其烦地玩弄了一会,陆洐之开车过来,要把谭尚源送回去,小孩子仰头,瞅著青年,眼神又闪又亮。「呐呐,乔哥哥,你下周有没有空?我们要办说故事比赛喔,你要不要过来看?」 乔可南:「呃……」 「来嘛来嘛。」 说自己不吃糖,此刻的表现却像糖一样,又甜又缠,乔可南手足无措,下意识朝陆洐之那儿瞥了一眼。 陆洐之:「你就来吧,人多热闹一些。」 乔可南:「……」鬼才信你爱热闹! 谭尚源很兴奋。「啊哈,说好了喔!不遵守约定的人就是小狗~」 「啊,小狗啊……」乔可南无力地看著谭尚源被载走,试想天下谁能狠心拒绝小正太用闪亮亮的眼神攻势跟你说来嘛来嘛,至少他是办不到。 唉,头疼啊! 另一头,在车子里,谭尚源不忘向陆洐之邀功。「呐呐,我表现好不好?大哥哥同意了吧?你答应要给我买psp的!」 陆洐之勾唇,在驾驶空档伸手摸了把孩子的头。「别跟院里其他人讲,说是你存零用钱买的,知道吗?」 谭尚源欢呼:「喔~耶~~」不枉他这把年纪了硬要装嫩,大人最吃这一招了,好开心喔~~ 看著小孩儿一脸得意的样子,陆洐之好气又好笑,他望著前方道路,无奈心想: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用这般方法了…… ※ 乔可南挺喜欢小孩子的,大部分同志都喜欢孩子,认为他们好玩,又生不出来,不用担心会造成自己的负担。 这天乔可南在赴约前特地去了超市一趟,采买各式各样的糖果饼乾,足足提了两大袋。 他挑了色彩较为柔和的t恤,浅色牛仔裤,一双白色all star,又戴上菊花黑配给他的眼镜,像个十八、九岁的阳光大学生。 陆洐之来接他,看见他这般模样,也是一怔。「你跟他们完全没任何违和感。」 当我没听懂您老在亏我娃娃脸呢。「嗯哼,是啊,我是乔哥哥,你是陆、叔、叔。」两人差了八岁,何况陆洐之长相本就「糙老」,被喊一声大叔,绝不为过。 只是乔可南喊,难免喊得他心头一阵抓挠,满不是滋味。 一路上两人没说话,刚呛那句也只是顺著这人的话不甘示弱,乔可南没打算藉此与他不计前嫌、开怀聊天。 陆洐之则心知自己现在对乔可南,是多说多错、动辄得咎,还不如少说少错、不说不错。 育幼院到了,谭尚源一早就等在门口,像一只徘徊躁动的鸡。「我的psp、psp、psp……」 一直到听见引擎声,他兴奋地打开育幼院大门,看见来人,小小的眸眼一下子放光,冲上去。 「乔哥哥~~」我的psp啊! 听这声「乔哥哥」喊得多柔多腻多销魂,乔可南原先还有点儿犹豫,现在却觉得过来一趟挺不错的,至少不会让小孩子失望。 陆洐之随后下车,看见小孩子挤眉弄眼、拚命暗示的目光,点点头,指了指自己的车子,用口形道:「晚点给你。」 谭尚源嗨死了,像只猴子,上上下下地跳窜,乔可南以为是自己手上这两袋诱发到他了。「不是有比赛吗?赢的人可以拿最多饼乾喔。」 「茄~」谭尚源都八岁了,哪希罕这个。不过看陆老大在人背后一副你敢说不试试看的脸,马上又变得非常谄媚。「好,我会努力的!」 乔可南笑著抚了抚谭尚源的头,意识到陆洐之的视线,他目光很深,看著他的方式很温柔,这画面令他莫名联想到一家三口,天伦和乐。乔可南脸一热,忙收了手。 陆洐之见好就收。「好了,我们过去看比赛吧。」 比赛举办在育幼院设置的活动中心,厅里一片花花绿绿,看得出来都是小朋友自己弄的,歪七扭八,却别有童趣,比赛分小鸡组、兔子组、汪汪组:小鸡是四、五岁,兔子是六、七岁,汪汪则是八岁到十岁。 小鸡组年纪小,记不住太多东西,分明讲著《睡美人》,却出现了《白雪公主》里的七个小矮人串场:「睡美人睡著了,七个小矮人遇到她,让她好好睡。王子去高塔打败了女巫,找不到公主……呃……然后小矮人告诉王子,公主在他们那里,王子过去了,给了公主一个爱的吻,公主醒了,两人结婚,过著幸福快乐的日子……」 啪啪啪啪。众人拍手,乔可南笑到不行,下面却有人抗议了。「七个矮人是白雪公主的,不是睡美人的,你讲错了!」 小朋友一愣,随即不依。「我说是睡美人的就是睡美人的!」 「你明明讲错了……」 「好了好了。」院长──主持人出来维持场面。「这是说故事比赛,只要把故事说得精彩,就过关,不用太拘泥角色是哪个故事的,也许睡美人和白雪公主是好朋友也不一定啊。」 於是大家笑了,陆洐之一如既往站他的角落,乔可南则在他隔壁(因为大人都站外圈,其他人自己又不认识,更尴尬),忽听他道:「许多童话故事里都包含了一些经济学跟社会学的意涵,像《睡美人》,它告诉我们两点,一是绝对不可以忘记邀请重要人物,否则就会遇见无法收拾的后果;二是倘若一直在生活、工作中无法得到乐趣和满足,那就像睡美人一般终日在沉睡之中,直到真正有意义的事出现──例如王子的深深一吻,人才会从沉眠的状态中苏醒。」 乔可南听得一愣一愣。「这只是童话故事……」 陆洐之勾唇。「写出童话故事的人,都不是孩子,里面包含了很多丑恶大人的欲望,像《爱丽丝梦游仙境》,据说那作者是个恋童癖,故事里充满各种性爱意涵,最后的结局是爱丽丝醒了,换她的姊姊睡了,就是作者希望那些少女们,一辈子都不要长大……」 乔可南:「……」他这辈子绝对不要再相信任何一个童话故事了! 小鸡组的比赛很有意思,有虎头蛇尾的、讲到一半想不出来发呆的,讲著讲著睡著了的……总之小孩子就是一个神奇的生物,兔子组跟汪汪组相比之下稳定许多,倒是少了一点乐趣。 陆洐之递给他一份评审表,乔可南:「我不用吧?」 「人越多越公正客观,何况你还带了奖品。」 陆洐之一副把这当大事的态度,乔可南哭笑不得,接过了评核表。 两人专心听汪汪组的表现,谭尚源口齿清晰,抑扬顿挫,引经据典,恰到好处。「这小子倒是个可造之才。」乔可南笑。 「他将来大了,若打算学法,我会指导他。」 「敢情你还打算学人家光源氏……」养成正太? 陆洐之一怔,随即苦笑。「你想多了。」 呿,按你这禽兽性格,还有什么事干不出来? 比赛结束了,有输有赢,乔可南给每人都发了糖果饼乾,输的人多分一些,以安抚他们受创的小心灵。乔可南脸上挂著亲切和善的笑,陪他们玩了一阵。直到下午,小朋友去午睡,刚一连抱了许多人,实在手酸背疼,渴望舒展一下,陆洐之见状问:「要逛逛吗?」 乔可南睇著他,想到菊花后来跟他说,这间育幼院是男人出资建造的,承认自己在这一刻是真的很好奇,好奇到爆表。 但愿……好奇心不会杀死猫才好。 [018] | 万能的佛祖,请赐给我力量 | 育幼院占地颇大,是座三层楼的洋房建筑,还附带广大后院,绿化做得很好,上头有秋千和滑梯之类的游乐设施,乍看之下,像一间豪门幼稚园。 这儿的每一处都做过仔细规划,看得出陆洐之追求完美的龟毛性格。思忖他甚至为此卖了那间豪宅,乔可南不禁问:「这么做……值得吗?」 陆洐之:「?」 乔可南:「听说你卖了房子。」 陆洐之一愣,倒也没问他哪儿听来的,当初卖房子有跟圈内做仲介的朋友接洽,传出去不意外,谁叫这就是个八卦八卦我牵挂的世界。 「值得。」他很坚定地说,表情渐渐地柔和下来。「不论如何,你现在就站在我面前。」 乔可南顿时无言了。 他可以对过去的陆洐之恶言相向、冷言以待──纯粹因他不爽;现在这样的……却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暗暗存了戒心,用最平凡的模式应对,以便做到知己知彼。 乔可南:「我记得你不信佛。」 他瞟了眼陆洐之左手腕上的佛珠,那样式看来不是装饰品,何况与陆洐之素来洋派的品味不合。 陆洐之抚了抚腕上的佛珠,淡笑,「我不信佛,但佛法很能打动我。」 他在庭院里一处石椅上坐下来,天候已经入冬,万幸今天天气不错,有一点儿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筛落,还算温暖。 乔可南手插口袋,站在一旁,用一种观察般的警戒姿态看著眼前男人,觉得他这番话应该还有下文。 果不其然—— 陆洐之:「我曾跟你说过我想从政的理由……事实上不是那样,我想成为人上人,证明给那些抛弃我、瞧不起我的人看。这念头支撑了我三十年,就像我人生的……一道障,那时候不管什么人什么事都不会动摇我,我也许有遗憾,但不会后悔。」 乔可南听著。「你现在后悔了?」 讵料陆洐之道:「不。」 乔可南:「?」 陆洐之:「我的后悔,是对你最大的侮辱。」 乔可南:「……」 确实如此。倘若是能随意改变、悔恨的东西,那何苦自己当初要受到那般对待?他并不想为他人理想献祭,但对被迫牺牲的人说:「其实当初不必这样。」那感觉真不是一个干字能形容。 「我不后悔,只是那天在百货公司里,你看著我的表情,让我觉得……」陆洐之停顿了一会,才道:「很痛苦。」 他露出了什么表情?说真的,乔可南完全不记得了。那一霎的记忆在他脑里就像一团黑雾,一碰就散,同时也不太想去探触,就像一个潘朵拉盒,阴暗而苦痛。 乔可南继续等他下文。 「我从不轻易承认自己做错了事,你的事却一直梗在我心里。有天,我跟著章世国去了禅寺,听师父讲道,佛曰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阴过盛,除了老病死我目前尚未遇见以外,其余的我全在经历。 「我一想到接下来的人生或许都会活在这八苦之中,就很绝望,那时我想找你,却听人说你去美国结婚了……尽管实在很荒谬,但我当下是真的差点就疯了。」 陆洐之说这番话的表情很平淡,彷佛在阐述一个不属於自己的故事。 唯独偶尔流泄的苦闷眼神,昭示了他是这番话的主角。 男人习惯用抽离自己的方式面对这个世界,乔可南如今终於了悟:这个人,原来不过是胆怯。 他胆怯得不想面对真实的自己,塑造强硬的假象,甚至无法给他个明白…… 陆洐之一直欠他的。 这个人始终不懂,当初他究竟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问出那句话。男人说了「好」,所以乔可南相信了他,直至后来,万劫不复。 乔可南下意识按住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告诉自己:停,外物不可必。 陆洐之看见了。他别开眼,续道:「后来听你说真的结了,我万念俱灰,那阵子什么都不太想管了,最后去了师父那里,修习佛法。有人说在佛前祈祷五百年,能换来一段尘缘,於是我就去求佛、结善缘,或许还能成全我的下辈子、下下辈子。」 下辈子的什么?乔可南没问,陆洐之也没说。 话题似乎戛然而止,无人再开口,日光隐没在冬天的灰云里,四周有一点冷。乔可南插回口袋里的手隐隐有些发颤,他掀了掀唇。「陆洐之……」 「嗯?」 「你真的……被穿了吧?」 陆洐之:「?」 虽然好像很搞笑,乔可南却笑不大出来。 相信全天下每个被劈被甩的人,午夜梦回之际,一定多少都想像过前情人回来哭著下跪说「我错了」的场景,这无关乎爱,纯粹是一种自爽心理。 乔可南也不免俗地设想过,当然他坚信现实里是不会发生的,陆洐之真做了他也很困扰,完全不会比较开心。 然而万万没料到,男人深知无望,居然直接跳过他这当事人,跑去求佛,觊觎他的下辈子、下下辈子。 乔可南简直无语凝噎。 陆洐之:「你有空可以过来陪陪孩子们,他们很喜欢你。」 乔可南很不屑。「你别利用小孩子。」 陆洐之苦笑。「我可以保证,你在的时候,我不出现。」 乔可南:「……」 人家都低声下气到这程度,乔可南也不好刻薄地说什么。对话就此结束,乔可南没让陆洐之送他回去,男人未坚持,算是释出了他所谓「不打扰」的诚意。 乔可南挺喜欢院里的孩子,现今他的经济情况没法做到大额捐款资助,但偶尔来帮忙,当当义工还是可以的。 之后去了几趟,当真没遇到陆洐之,巧遇很巧,完全不遇也很巧,他不禁问谭尚源:「你陆叔叔都没来吗?」 谭尚源:「有啊!有时候你走了就来了。」小孩子不懂大人的计较,只猜两人是不是吵架了?随即又补充:「可是陆叔叔都很关心你的消息喔!」嘿嘿,他也为此赚了不少东西啦。 乔可南瞥他一眼。「陆叔叔要你说的?」 「没!」谭尚源立刻指天画地,一副我敢发誓。「这是……这是……售后服务啦……」 「噗!」还售后服务咧。八岁的小孩,人小鬼大,到底收了陆洐之多少好处啊? 乔可南好气又好笑,心里想道:原来陆洐之真的遵守了诺言。 他不讨厌被探知,总归都是小事,不痛不痒,只要陆洐之没横插进他眼里来,他便能过好自己的日子。 乔可南固定周末来育幼院一趟,给孩子们补习功课,最近寒流来了,几个小孩得了感冒,院里人仰马翻,照顾的照顾、隔离的隔离,乔可南从早上待到傍晚,正要回去,负责煮食的王大妈叫住他:「小乔啊,你等会有别的事吗?」 乔可南一笑,「有啊,见周郎。」 「你这孩子!」大妈嗔他。 乔可南:「没啦,怎了?」 大妈五十多岁,家里的孩子跟乔可南差不多大,是以对他一直诸多照顾,时常做些好吃好喝的让他带。乔可南高中失怙,从此再没尝过家人关怀滋味,对这位王妈,多少有份孺慕之情。 「能不能帮我把这个送去给陆先生?」王大妈递来一个环保袋,重量稍沉,乔可南忙接过。 大妈:「这是我炖的鸡汤,听说陆先生病了,没人照顾,我想好歹要吃点东西……」 乔可南瞧了一眼,里头是不锈钢保温盒,以及退冷贴之类的小物。「生病了?」 王妈点点头。「应该是被院里的人传染的,我现在分不开身,晚饭都没煮好呢!」 「……」这种情况,乔可南实在无法推辞,自己不会照顾小孩,但送个东西总是没问题。他叹了口气:「好,给我地址。」 ※ 陆洐之搬家了。 看到大妈手写递来的地址,乔可南有股被噎到一般的感受──原来,陆洐之居然搬到和他同个地区来了。 虽是同一区,但相隔仍有一段距离,乔可南搭了计程车去,公寓外观还算整洁,不过相较以前的豪宅,奢华程度自是无法相比。 他在大门外输入门号,对讲机嘟噜嘟噜叫一阵,没人响应,乔可南想了会,拿出手机,拨通了陆洐之现在的号码——男人换了电话,以前那支还被他放在黑名单里,懒得提出来了。 第一通,陆洐之没接,他又打了第二通,一直到第三通,一声喑哑的「喂?」才缥缈地从电话那头飘出来。 乔可南也懒得啰嗦,直言:「我在你家楼下,王妈炖了鸡汤给你。」 陆洐之显然还没反应过来。「……」 乔可南:「你开不开门?」 「好……你等等。」过了好一会,楼下大门「哔」一声开了。「谢谢,东西你放桌子上。」 「嗯。」乔可南挂了电话,陆洐之声音听着很虚弱,看来是真病得不轻。 他提著袋子,搭进电梯,按下楼层,同时想起王大妈说:「我放了两人份,你们可以一起喝,顺便照顾一下陆先生……他平常多疼你啊。」 乔可南:「……蛤?」 王妈瞋他一眼。「他总问你爱吃什么、不吃什么、叫我多准备什么……说你是他学生,他这师傅偏偏做错了事,你不理睬他,他只好暗地里多关心你一点……我说小乔啊,什么事非要搞得这么王不见王的?陆先生抢了你女友?」 大妈,真相说出来,估计吓死你。「差不多吧。」乔可南乾笑,只能摸摸鼻子。 「欸……」这种横刀夺爱的事,确实很难排解。大妈脑补一番,心想能被这两个优秀孩子争夺的女人,该是幸运还不幸啊?「后来那女人怎了?跟陆先生在一起了?」 乔可南苦笑。「没,她谁都没选。」乾脆陪大妈脑补到底了。 「那都过去了嘛!陆先生肯定也觉得对不起你……人家不是讲,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乔可南接:「但宁可断手断脚,也绝不裸奔。」 大妈:「……」 乔可南笑:「王妈,我喜欢你泡的柠檬茶,口味跟我以前喜欢的牌子很像。」 大妈闻言,眼睛一亮。「那是陆律师研究的方子啊!我们试了好多茶叶,好不容易才配到一模一样的。」 说著,王妈掩住了嘴,只差没自打巴掌。「哎唷,我真是……陆先生叫我千万不能说的,说了你会生气……」 乔可南:「没,我没生气。」 只是无奈。 …… 陆洐之已先一步把铁门打开,乔可南原先以为两人又要碰面,没料推门进去,一室寂静,想起男人刚说东西请他搁桌子上,看来很识相,没打算趁机寻晦。 屋宅很小,布置很有序,依旧是陆洐之爱好整洁的风格,然而相比先前,这儿几乎算是鸽笼,乔可南不懂,男人怎能做到这般地步,就只为了追求那莫须有的缘? 他把大妈给的鸡汤放桌子上,打算走了。 他提脚走了几步,鬼使神差地回头,玄关正对房门,那儿正紧闭著,乔可南手碰上大门门把,感觉自己像站在悬崖的边上。 他该不该进去瞧瞧?陆洐之病死了怎办?有道是祸害遗千年,男人肯定很长命,轮不到他担心。 他脑袋空白了好一会,直直盯著大门,那天他问菊花黑陆洐之的事,很纳闷他怎会这么清楚,对方说了什么? 他说:「我有直觉你迟早会问。」 乔可南实在是……不知道该说菊花黑乌鸦嘴,或是自己当真如此好看透。 想到谭尚源、想到王大妈,他觉得陆洐之卑鄙死了。 完全掐中了他吃软的性格。 男人若真的跪啊哭啊求啊要胁啊,乔可南肯定只会说「你卖啊,折煞我啊」,所以陆洐之不哭不跪不求,反倒坦然告诉你这辈子我知无望,我请佛祖给我下一世机会。 你xx的,老子我现在就去杀人放火抄家掳掠,下辈子转做畜生,看你陪不陪我。 不过为一个陆洐之牺牲到这般地步,也太亏了。 乔可南机掰完,最终本能地走向陆洐之房门,心想或许他打开门,下一步便是跌进坑里,运气好的话,直接摔死,一了百了。 他扭开了门把。 屋里开了床头灯,不算阴暗,陆洐之躺在床上,盖了层厚厚棉被,样子很虚弱。 他听见动静,吃力睁眸,见是乔可南,很意外。「你……」 「几度?」乔可南上前,瞥了眼床头柜上的药袋。还好,至少看过医生了。 「……三十九度」 「嗯。」 乔可南转身出去,脱下沉重外套,把大妈附上的散热贴拿来,拆开贴到陆洐之额头上,男人体温很高,冰凉的东西一贴额,便舒服地轻叹了声。 乔可南又取了自己包包里的绿油精,滴了几滴在手心里,将之搓热,他坐在陆洐之床沿,手指抚上男人的太阳穴,施了些力,按摩搓揉。 以前苏沛生病发烧,他这样弄,对方都会好过许多。 乔可南:「……放松。」 陆洐之身躯紧绷,反应在他太阳穴上,一鼓一鼓地,乔可南尽量控制力道,从额角一路按至那人僵硬的颈椎,陆洐之终於缓下了肌肉,唯独一双因患病而显混沌的眼,紧眙乔可南不放。 乔可南有点尴尬了。「把眼睛闭上,否则我不弄了。」 陆洐之闻言立即闭眼,若非这一刻感触真实,他简直要怀疑自己发烧过度,出现幻觉了。 一室沉默,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偶尔回盪,乔可南手劲刚好,弄得他很舒服,舒服著舒服著,一股异样的感受便渐渐传达到了下腹。 身体很热,外加久未发泄,陆洐之下腹发胀,隐约有点勃起。他恨自己感冒鼻塞,嗅闻不到那人身上的气息,但好在如此,否则……他不敢担保自己会不会失控。 他感觉这一霎,乔可南捏的不是他的头,而是他的心脏。 身边是自己一直长久渴望的人,他行为温柔,陆洐之快要疯狂。他告诉自己忍,绝对不能再惹这人讨厌了,他这辈子从没学过要怎样好好对待一个人,如今课题就在眼前──他必须学会。 不计任何代价。 乔可南按了一会,差不多了,做到这程度算仁至义尽,他都能给自己颁个和平奖了。 他不过以直报怨、以恩报恩,陆洐之关心他,不论出於何种目的,至少令他感心了,他不吝回报一点,但仅止於此。 他甩了甩酸痛的手。「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说罢正要起身,腰肢却被人紧紧抱住,乔可南一惊,「你……」 老天,生病的人力气怎这般大? 乔可南差点骂人,那人趁隙更加一步,炙烫的脸紧贴他背脊。 过分鲜明的感受使青年浑身一凛,然后……是一股灼烫腻人的湿意,隔著薄薄的一层衣衫,渗透入肤,烫进骨髓。 这彻底震慑了乔可南。他瞪大眼,一脸不可置信,只见陆洐之的脸埋在他脊骨间,肩膀落魄地隐隐抖颤,他哭了?哭了吗? 乔可南顿时傻了,好像有股巨大的电流把他的思路烧了,完全无法启动。 「对不起……」陆洐之说,音调很苍凉。「对不起。」 乔可南心脏瞬间就被掐疼了。 很疼、很疼。 他噎得难受,一口气吐不出,心想对不起有用就不需要警察了,当初你跟我说过两次,我都接受了,现在还来? 乔可南胃抽得厉害,良久他说:「你跟章小姐说过对不起吗?」 陆洐之一怔。 「你先背著她在外头跟我不乾不净,后来订婚了,又因为你那什么七苦八苦,不结了,你让人家情何以堪?」 这回陆洐之沉默了很久,久得乔可南以为他没话可回了,不料竟然道:「我们是协议好的。」 「……蛤?」 陆洐之难受地咳了几声,断断续续把他跟章茗雨之间的「协议」说了。 说来简单,原来章茗雨调查过几个章世国属意的对象,察知他是同性恋,便来找他谈,两人於是商量好假结婚,各取各的好处。 「我取消婚约,她用这藉口,说要去国外散心顺道避开媒体,最近在法国申请了学校,估计往后都不回来了。」 乔可南:「……」 所以是怎样?皆大欢喜吗?为何他这儿一点都感受不到喜庆? 反倒是一阵凄凉。 你们把婚约当成交易,摆弄得轻轻巧巧,可怜我被拳四郎的北斗神拳打得七零八落,差点死无全尸,现今你跟我说这些是怎样? 好吧,是我自己问的,活该死好,不只猫被好奇心杀死,人也一样…… 乔可南:「放手。」 陆洐之没动。 乔可南知道,男人嘴上说求他的下辈子、下下辈子,实际做出的行为,却是连他这辈子,都不想放过。 他出杀招,把左手无名指晃到那人眼前。「我结婚了,我重视婚姻,这辈子没打算搞婚外情。」 只见陆洐之的表情,瞬间残破得好似被人打了一拳。 他渐渐地松了手,乔可南觉得自己赢了,很爽。 他起身,走前看见陆洐之疲惫地瘫在那儿,沉痛地闭眼,胸膛像个破口的风箱起伏著。 乔可南心里那股胜利感褪去,反而堵得厉害,他走出房外穿上外套,匆忙离开了陆洐之的公寓。 他踏入寒风里,想那七苦八苦,自己又何尝不是怨憎会、求不得、爱别离? ……真是苦。 ※ 陆洐之病好了。 他很久没生病,厌恶那种虚弱乏力,全身上下不由自己控制的感觉,这次却不知该不该庆幸,因为一场病,乔可南居然愿意主动来找他了。 事后回想,对於自己那天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陆洐之全然模糊,他晓得自己有一点失控,但好歹顺著本心,把能说的都说了。即便乔可南对他的解释很不屑,讲出来了,或许也算是种解脱。 他终究脱离不了自私……原先他真不打算再打扰,育幼院里的重遇并不在他计画之内,可若这是神佛给他虔心祈求的回报,那他理当试图争取,把所有法子都使过一遍,才能甘心。 他求的也简单,只要那人愿意对他一笑,如过往般温暖地关怀他,天冷的时候能聚在一起吃吃火锅,就够了。 陆洐之一直有从育幼院那儿关注他的情况,现在听说他半个月没去了,各种不太美妙的想像汇聚在脑里,毕竟按乔可南的个性,不会随便抛下喜欢他的小孩子不管。 他忖度该不该主动打电话去,不料竟在这时,接到了乔可南打来。 乔可南不啰嗦,一劈头就问:「你病好了?」 陆洐之虽疑惑,却仍应了一声。 乔可南:「你拿纸笔记著。」他报了一串地址。「三天后晚上七点,爱来不来随你。」 说完,也不等陆洐之回应,迳自挂了电话。 陆洐之按捺住回拨的冲动,把地址纪录在手机里。不论三天后的七点,他有没有事,都没可能不去,即便那儿是龙潭虎穴,乔可南开了口,他就得义无反顾探一趟。 三天后,陆洐之赴了约。 他按地址驱车前往,发现那处竟是一间武道馆。 乔可南嘴叼棒棒糖等在门口,见他来便扬了扬眉,陆洐之看著他,每次都觉得神奇:为什么这人总能牵引他心底最柔软的一处?他甘愿为他放弃曾有的追求,潜心礼佛,明知他此生已是别人的人,他也想极力争取一个身分── 不是炮友、不是情人,就是一个……可以光明正大地关心他,也能被那人妥贴关怀的位置。 「进来吧。」乔可南示意,推门而入,他跟武道馆里的教练打了招呼,带著陆洐之进去练习室。里头坪数不大,地板铺了一层软垫,乔可南走到置物柜前,把一个头盔扔给陆洐之,指示他戴上。 乔可南:「我想了又想,觉得男人嘛,还是这样最痛快,每天唧唧歪歪磨磨蹭蹭爱啊恨的,又不是吃饱了闲著。」 陆洐之:「……」 「你欠我一个明白。」青年给自己穿上攻击手套,冷冷道:「不许防御、不许反击,揍到我爽为止,以前那些事,就通通归零。」 陆洐之一脸惊诧,似乎正打算开口,乔可南乾脆打断:「不想就出去,我不拦著你。」 「不,我留下。」陆洐之把头盔摘下,搁到一边。「你想打哪儿就打哪儿,只有一点……」 乔可南:「什么?」 陆洐之:「别归零,至少停留在——你愿意跟我好好说话的时候。」 乔可南一愣,垂下眼,随即扯嘴冷笑。「那也要你没被我揍怕才行。」 说罢击出一拳,迅雷不及掩耳,狠狠落在陆洐之肚子上! 突来的一拳,毫无预兆,力道之狠,让陆洐之掩著肚子,一阵乾呕。 乔可南哼哼:「忘了说,我这一星期都在练拳。放心,我不会手下留情。」 陆洐之费很大力气才稳住身体,勉强挤出一笑。「好……你来。」 拳头击打在人体上的声音虽闷,却很显耳。乔可南这人不提倡暴力,但有时言语说不通,诉诸拳头是最原始有力的方式。 那天他从陆洐之的公寓回去以后,想了很久。 他理智上不肯对陆洐之屈服,感情上也认为这人不可信,他欠他的明白更不可能挥挥手就当没,他不想跟人这样耗,索性揍一揍,一了百了,或许揍完了,他心情舒爽,转头就能找别人──他可没跟陆洐之说:打了你我就跟你在一起。 他想,陆洐之也懂,才会提出刚才那般「要求」。 然在他意料之外,对於这般蛮不讲理的作法,陆洐之竟然心甘情愿在承接。 一般人被打,即便心知理亏,多少会被撩起怒气,自然产生反击抵抗举动,陆洐之却是一副俯首称臣的样子。转眼他冷俊的脸便青紫得惨不忍睹,整个人站不太住,晃了几下,又稳住了。 「来……继续。」 当老子会跟你客气?乔可南「砰」地又是一拳,直接打在陆洐之下巴上,那儿立刻擦破了皮,男人仰倒在地,喘了一会,又狼狈地巍巍站起。 他知道,在乔可南停止之前,他得承受。 一开始乔可南还真用了全力,接著就越来越打不下去,陆洐之反击他不爽,不反击他也不爽,总之就是很不爽。 最后乔可南自己都累了,就算戴了护具,手还是很疼。他将之摘下,扔到一边,捡了角落的圆凳子坐下,哼道:「不打了。」 陆洐之一愣,随即虚弱地瘫坐在软垫上──不论是否真伤得这么重,这时做做样子,是必须的。 乔可南深呼吸,仰头看著练习室的天花板,日光灯太亮,扎得他眼疼。 「你想怎样?」他忽问。 陆洐之沉默了一会,答:「这辈子,当我朋友吧。」 乔可南瞬间怔忡,这个男人被他揍了一顿,满身是伤,话都讲不俐落,居然用这副落魄姿态说要跟他当朋友……又不是少年漫画。 乔可南心里一阵发酸,酸著酸著,喉头发紧,泪水不自觉涌了出来。 真是……不知该说他傻,还是太精明。 乔可南用手背抹了泪,道:「我跟你说说我结婚对象的事。」 陆洐之:「……嗯。」 「我在拉斯维加斯结的婚,那教堂名字叫什么,我不记得了。结婚对象是我爱且爱我的人……陆洐之,我不想跟你牵扯下辈子了,所以这辈子,你做得到就来,我不阻止你。」 陆洐之瞪大了眼。 乔可南:「就这样。」 他闭眼,没再看他,这已是自己目前所能做到的极限。 至於之后后不后悔,盛竹如会不会又出现……那再说吧。 至少现在,他决定忠於自己内心的选择。 陆洐之怔著,日光灯太刺眼,似乎有什么东西自他眼角溢了出来。 他猝不及防,抬手遮住。 於是很久很久,都没人再说话。 | 走错路 | 完 [ 上 ] | 陆洐之 | 「陆洐之,你真不是东西。」 一个刚跟他在床上翻云覆雨过的炮友如此道,陆洐之没生气,反倒觉得好笑。 「我本来就不是东西。」 那人:「?」 陆洐之看都不看他。「我是人,不是东西。」 那人扯了扯唇。「好吧,你不是人。」 陆洐之挑眉。「我记得没错的话,你被我这『不是人』搞到射了三次,所以你嗜好是人兽交?」 那人:「……我不跟你说了。」跟律师辩嘴,还真没啥赢的可能性。 陆洐之依旧不动声色,穿戴好了衣物,将袖扣一一别好,那人看得很神奇。「你都不问我一下何出此言?」 无聊。「何出此言?」 那人:「听说你甩了小岩?」 陆洐之叹口气:「我没甩他。」 那人:「?」 「我只是拒绝他,然后选了你上床。」 陆洐之口气一副就事论事,那人笑了。「是啊,当著人家的面,揽过我的腰,然后说:『我对你腻了,技术练熟点再来』,承蒙你如此瞧得起我。」那人道:「小岩都哭了,他才刚进圈而已,据说你是他的……第二个?」 陆洐之:「所以我是为他好。」 男人穿好西装外套,转身走了。 陆洐之对自己童年的记忆很模糊。 人类都有所谓的趋吉避凶心理,有些事,太不愉快的,不想记忆,抹煞著抹煞著,就淡掉了,唯独对某些细节会有本能的厌恶残留,其中之一,陆洐之特别讨厌看人软弱。 那会令他联想到幼时无能为力,受人排挤欺负的自己。 所以在圈子里,倘若遇到太弱兮兮的对象,他总格外厌烦,通常都会用上不大客气的态度。 反正这辈子,情情爱爱的,打一开始就被他挑开至人生目标以外。 他没受过这方面的伤害与折腾,纯粹是没有兴趣而已。 或者说,天生同志的他,事业与感情线势必无法画上等号。 从政是他的理想,台湾的政治圈……不,全世界都一样,绝对不会完全接纳同志成为领导。他没有任何谴责意思,纯粹阐述现状,於是他也选择得很快:太虚无缥缈的东西,他不需要。 他不想再历经一次,彷若小时那般的徬徨无助。 第一次见到乔可南的时候,是个冬天。 寒流来了,天气很冷,他从小体温偏低,大抵没受过良好的照顾,即便长大后极力健身,手脚冰冷的毛病始终摆脱不掉。 事务所介绍新进人员,他没兴趣,但仍义务出席,站在墙角,他手冻得要命,插在口袋里仍有丝丝凉气,渗入腿肤,每到这时,他总怀疑人类怎能有这般低冷的体温。 他脸色很差,只想结束了工作,找个人拥抱。 「我是乔可南,大家可以叫我joke。」 很乾净清朗的男声,不算太低,也不算高。 乔可南?joke男? 这名字太喜感了,导致陆洐之抬了抬眉,瞥向青年所在位置,目光一震。 浓眉大眼——这是陆洐之对乔可南的第一印象。 那黑黝黝的眼,亮澄无比,眉毛微扬,形状是很自然的精神好看。 第二印象是……他笑得真好,嘴唇微翘,几颗白玉似的牙在唇缝间隐约露出,黝黑色的肤很是健康,整个人透著一股暖烘烘的气息,彷佛能教人感受到阳光。 温暖的人。这是陆洐之对他的综合评价。 陆洐之手脚瞬间就没那么冷了,微微的热从他脚根底隐约涌上,汇聚在下腹处── 那是一个男人最原始本能的反应,在面对他有兴趣的人物时,野蛮又直接。 倘若这是在gay bar,他定要用尽浑身解数,得了这人,甚至或许等不及开房,随处找个僻静地方,就要开干。 但,现在不是在gay bar,而是在事务所里,他平时工作的地方。 所以陆洐之很快按捺住了那股莫名所以的冲动。 他的手脚,又逐渐恢复了冰冷。 当晚他就去了gay bar,这次挑了一个肤色较深,身形结实,五官俊朗的。 这晚他干得很是痛快,转眼就把对乔可南产生的不明冲动,抛诸脑后。 据说gay跟gay之间都会有个雷达,哔哔哔,准得很,陆洐之的开关大约是坏掉了,或者他从没开启打算,最好他察觉不到别人,别人也觉察不到他。 糜烂几晚过后他就把乔可南忘了,本来这世上不是真的缺谁不可。 倒是乔可南在事务所里颇受欢迎,虽有点儿呆呆傻傻,其实待人接物很是机敏,会看人脸色,递茶端水,时机态度,恰到好处。 据说是因他高中时失去父母,在亲戚家借住一阵的关系,但青年脸上倒是看不见那种依附人的谄媚,反而像是做得习惯了,而他也不讨厌这么对人。 略微相似的遭遇,但塑造出来的人格,却是两样的大不同……陆洐之扯嘴哼笑。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冬天过去了,春天来临,随著季节入夏,陆洐之体内那股骚动也渐渐地沉寂了一些。台湾的夏天很热很闷,但总比冬天又湿又冷,手脚如冰棍般暖不起来的好。 助理办事去了,陆洐之起身,给自己倒茶。 外人说他难搞,却从没人讲他摆架子,因为他连茶水都会自己倒──尽管大部分时候忙透了,索性不喝,渴一下午,连厕所都免上,导致那阵子他嘴唇皲裂得厉害,挑了好几个牌子,才挑到不那么油亮,又适合他情况的护唇膏。 他走到茶水间,不意撞见里头的一个人影。 那人像是刚跑完外务回来,外套脱了,衬衫袖子拉至手肘,襟口微开,他仰头喝水,一点水液从他嘴角边渗落,淌过他起伏的喉结。 大抵在办公室久了,青年原先黝黑的肤色渐渐褪至浅白,象牙一般,坦露的肌理线条仍旧结实,却又带点柔软。他头发长了,微遮住眼……那双黑澄澄的眼,欲遮还露,吸力不减。 陆洐之几乎看傻了。 青年一愣,停下喝水动作,瞥头看见陆洐之,展颜微笑。「啊,陆律师,来泡茶吗?」 陆洐之一般懒得回答,要不他来茶水间干么?可他却破天荒地应了一声:「嗯。」 「喝咖啡吧?」乔可南眉目弯弯,笑得那般舒心。说罢他动作,操作咖啡机,不一会儿咖啡浓郁的香气充斥一室,他没给陆洐之添加任何多余配料,单单一杯黑咖啡,递给他。「我记得您是喝这口味的。」 陆洐之微愣。咖啡机是国外进口的,上头好几个按键,可以做美式、卡布奇诺、有的没的,陆洐之锺爱纯粹不掺奶糖的黑咖啡,有时就连助理都会搞错,他没想乔可南居然知道。 乔可南笑了笑,「我听小玫提过,她说她每次弄错,您都会自己出来用。」害人家小姑娘很不好意思,这比直接斥责还丢人。 「我先回去工作了。」乔可南颔首示意,陆洐之点点头,在那人擦过自己身畔之际,陆洐之彷佛嗅闻到一股属於阳光的芬芳。 阳光是怎样的味道?选一天晴朗日子,把堆积已久的棉被拿去晒一晒,下午收回时扑在上头闻一闻,就晓得了,幸福得简直能让人落泪。 从这天开始,陆洐之挑人上床的口味又变了。 变得爱找肤色白润、四肢修长、肌理坚实的阳光男孩,有些人把自己弄成先前他喜好的那样,结果人家魔术师,如今看都不看。 夏天过去,在还没享受完秋季的舒和凉爽前,冬天就来了。 冬天是陆洐之每年最难挨的时分,他其实不怕冷,哪个冰棒怕住在冷冻库里的?但手脚冰冷,实在难受,每到这时他的糜烂程度就会大幅上升,在各种各样的双人床上流连、辗转取暖,挨著浮木,度过漫长的冰河时期。 直到圣诞节,他在酒吧里,罕见的放浪形骸,陆洐之虽性事上从不克制,却仍有一定分寸,独独那次,他喝到烂醉,几乎想不起自己前一晚干了什么,只知一个又一个的肉体叠了上来,分不清谁是谁…… 自发的性爱跟被人当作性具感受差异极大,导致他隔天上班,脸色不好,宿醉加纵欲,只有糟透了三个字形容。 偏偏,还有个傻小子来触他逆鳞。「陆律师,要不要吃糖?手工做的……」 乔可南没讲来源,但满脸喜色,掩藏不住,显见跟女友过了一个相当甜蜜的节庆,这令陆洐之心头微微一刺,近乎愤世嫉俗的厌恶感油然涌上。他阴冷道:「你就没别的事可做了吗?」 乔可南吓著了,搔了搔头,说著抱歉,就出去了。 陆洐之毫无道理地想:你不知我不吃甜? 这想法简直蛮横至极,把自己当世界中心在转,连陆洐之都想唾弃自己。 他冷静下来,自己早上的表现,实在很难看,又无法放下身段去道歉,那人肯定觉得很讨厌吧? 越想越头疼,陆洐之想给自己倒杯热水,缓解一下,不料一走出办公室,青年迎面而来,「陆律师你宿醉对吧?我这儿有解酒药,你吃一片,会舒服一些。」 …… 陆洐之这辈子从没对一件事感到没辙过,唯独这人一笑,他便整个人手脚发麻,无措至极,若非长年ㄍ1ㄥ出的坚硬外壳,他真不知自己会化到何种地步。他是冰,冰怕热,碰热就要融化,滩为一地,最终蒸发,不复存在。 可他还是不自禁地,被那股热暖吸引。 这不是爱,乔可南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不是那样的。 陆洐之想了很久,直到有天看到助理小玫的钥匙圈,是个奇异的猫脚形状,见她不时捏捏揉揉,他问:「那是什么?」 小玫:「喔,这是一种治愈玩具,偶尔捏捏,纾压放松。」 原来如此。他想,乔可南对他的意义,大抵就是这个了。 他可以不拥有,就搁在身边,看一看、捏一捏,就好。 助理小玫怀孕了,决定离职,安心养胎。 宇文博问他:「你要另外找人?还是调谁过去?」 陆洐之只想了一秒。「让乔可南过来我这边学习吧。」 宇文博一开始有点儿微词,后来同意。 在乔可南进他办公室的那天,陆洐之穿的是自己最好的一套西装。袖扣是宝蓝色的,周围镶了碎钻。由于太过奢华,他极少在戴,今次却用了上。 乔可南捧著一盒自己的物品进来,他笑了笑,「陆律师,往后请多指教。」 陆洐之淡淡地「嗯」了一声,好似没太多关注,无人知道他其实连一个翻阅纸张的动作,都在脑里先进行了十遍百遍。 乔可南个性是真的好,小玫已是在他身边较久的助理,却仍有处不来的时候,青年做事能力未必比人家优秀,但胜在心细、肯学,随后他考上了执照,去律训的那一个月期间,对所有暂时与陆洐之合作的人来讲,不啻为一场恶梦── 他们甚至怀疑自己见不到当下的太阳……即便成了尸首,陆大律师还是会拖著他们出来鞭尸。 导致乔可南归来,受到的是全事务所有如英雄凯旋般的高规格接待。 陆洐之觉得自己跟青年的关系就是这样了。良好的共事,乔可南也是真心仰赖他,尽管自己是同性恋,不代表非得和天下所有看得过眼的男人凑一腿,直到朋友很婉转地联系,问他:「我这儿有一个人,你有没兴趣?」 简直拉皮条的口气,陆洐之哼道:「卖淫犯法。」 「谁跟你卖淫?」对方也是律师,不过是个直的,有女朋友,提这事时口气还很不自在。「就我女友的舅舅的男友的堂弟,认识一个人,对方挺安全的,说是被以前交往的男友劈腿甩了,因为那方面合不来……呃……我也是被人请托,听说你有个很厉害的名号?」 陆洐之:「?」他对圈内人如何评价不感兴趣,倒是第一次被用这么正规的管道找上,莫非这事也有口碑的? 「我不喜欢死缠烂打。」 「喔,放心,对方不是那种人。我把他照片传给你,考虑考虑。」 真成皮条了。 陆洐之哭笑不得,收了信,先处置一些工作再看,档案一打开,他几乎被呛著。「乔可南?!」 照片里确实是青年微笑的样子,约莫拍了一段时日,样子跟陆洐之最初见到他时,落差无几。男人反覆打开那封信和档案,看著寄件人,是朋友没错,他回信:「你没寄错照片?」 对方回道:「没,不过我也只有这张。」 这张就够了。 陆洐之当晚真是翻来覆去,爬起身连抽了好几根菸,他万万没料到乔可南居然是同类,更没料到他被人劈腿,还是因为那般可悲缘由,再没料到……他居然托人找他帮忙开苞?什么跟什么。 隔天陆洐之顶著眼圈上班,心思紊乱,乔可南到底知不知道那是他?结果一进办公室,青年便朝他一笑,「陆律师,早。」 那一笑,跟往常几无不同,青年还是那般纯粹的样子,陆洐之想:他应该不知道。 他烦恼了一上午,决定回绝,能当乔可南的第一人,他不可能不动心,问题两人的关系太复杂,职场上下属,又是同性恋,扯在一起准没好事。 他拒绝的信都拟好了,搁在草稿匣里,只差按下传送,然在看见乔可南无意识咬笔的当下,陆洐之把那封信删了。连同垃圾桶,一并清空,清洁溜溜。 有些事就是这样,你不想的时候不会联想到那方面去,一想……就没完没了。 他不是第一次对乔可南勃起,这是第二次,而他不想再找替代品,眼前是最好的人选,既是对方送上门,他没道理不好好享用一次。 就一次,一次就好。 酒吧里,乔可南发现是他以后,极度慌张,那种虚弱辩解的样子撩起了男人的施虐欲,实在很想把这人干得只能哭泣,哀哀告饶,他带他去了最好的motel,乔可南虽然跟来,态度上却显露犹豫,陆洐之不逼他,只问了一字:「怎?」 「……没事。」乔可南像是下了决心,再无疑虑,陆洐之很满意。 他这辈子从没拥抱过阳光,原来冰融化的滋味是这般,若不是记著对方是第一次,而他又坚决不想给青年造成任何不快,陆洐之当真会失控。 过程里乔可南几乎算是配合,毫无扭捏,偶尔害羞的样子很可爱,教人很想看他更多反应,以初次的零号来讲,乔可南表现可圈可点,陆洐之差点迷乱在他的身体里,尤其想到跟自己说过的仅只一次,那真是…… 肉体之间的吸引力能有多强烈?那真是尝受过的人才懂。 他以前遇过很多例子,离婚的夫妻,却依旧维持床笫关系,旁人听来不可思议,他倒是能领会。 尤其此刻。 陆洐之十分克制,只做了一次,就算乔可南的身体韧度再强,初经人事,不宜一口气承接太多。 走前他犹豫数回,终於开口:「往后……」 乔可南一向懂事,在这时也不例外。「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说得乾脆直接,脸上毫无不快,陆洐之笑了笑,抚过他的发。 那柔软细致的感触,直到他手握方向盘,彷佛仍残留在指尖之上,难以磨灭。 思及青年一脸诚恳地说:「谢谢你的技术指导。」陆洐之真是……都不知谁该感谢谁好了。 隔天青年把一半房钱给了他,陆洐之虽讶,却依然不动声色地收下,还好里头没给他包学费。 两人的关系又恢复了往常,除了偶尔四目相对,里头都有一丝缠腻黏人的东西,彷如蜂蜜。 一天,陆洐之去专柜买香水,他固定用hugo boss的其中一款,他对香气并无偏执,纯粹是因香水混用,会残留在衣服上,最后整柜子都是乱七八糟的味道。 至於用香水,很简单,他抽菸抽得很凶,红万的焦油和尼古丁含量都高,不洒一点,掩不过去。 久而久之,hugo boss、marlboro,便成了渗入他身体里的一种印记。 他在专柜上看到著名的ck one,这是款中性香,气味清透,后味与他惯用的香水类似,却不若那般奢糜。他停伫下来,取了香水纸试闻,年轻乾净,很适合那人。 不过乔可南从不抹香水,或者说,他本身散发出来的味道,就足够吸引人。 当晚,陆洐之作了一场极致淫靡的梦。 梦里的那人犹如妖精化身,无一处不诱引著男人,陆洐之粗大的性具勃起,不带犹豫地拉扯开青年的腿,一举侵入。 那儿紧致柔软,食髓知味似地吸附著他,任其干至深处,将黏膜狠狠捣开,陆洐之痛快淋漓,毫不留情,操得青年落下泪来,连连告饶:「饶了我……饶了我……」 在高潮之际,陆洐之醒了。 他一头热汗,下腹明显湿漉,令他不可置信——他居然梦遗! 又不是十六、七岁的青春少男…… 陆洐之洗了澡,换下裤子,狼狈取了菸,在阳台上抽,他没料到,自己对青年的欲望,居然膨胀到了这种境界。 之后,他们又发生了一次性关系。 那次是自己引诱的,乔可南明显就是个意志不坚的家伙,动摇一下,便嗯嗯啊啊地应了。 陆洐之喜欢他这个样子,坦白直接,他不肯为自己口交,他能理解,但仍动念欺负,就叫他帮忙用嘴戴套,乔可南不大愿意,却乖乖做了,还很认真,调整学习,现实里的他比梦里少了那般妖娆,却多了鲜活,教人爱不释手。 陆洐之心想他真无法放他走了,治愈的物件还是得放入手心里,成为自己的,才能安心。 他很直接就说:「我们交往吧。」当然,不会是一般的「交往」。 乔可南很聪明,问他:「交什么?」 他说:「炮友。」 他是一开始就不打算谈感情的,不论对象是谁都一样,秉持了快三十年的原则,没道理随便破坏掉,他很喜欢乔可南,但不是爱。 即便是爱,有些东西,他不可能放得了。 他以为乔可南受过情伤,该能比他看得更开,没料他居然……嫌他不乾净。 偏偏对此,陆洐之无话可回,他定期有做身体检查,但与他有过关系的人,太多太多,相比乔可南,他这儿确实是一本烂账,厚度堪比辞典。 乔可南提及他前伴侣的事,说:「尽管不是他单方面的问题,不过……我就是挺不喜欢的,那种你上我我上他的关系。」 陆洐之反问:「你想我们谈感情?」 问出这句话时,陆洐之心情很杂。他既希望乔可南说不,又觉他说了不,自己会怎样呢? 答案很快揭晓,乔可南摇头当下,陆洐之隐约松了口气。 他直觉跟乔可南牵扯得太深,会改变许多原先赖以为生、视作信仰的东西,就像在一个半路出家的佛教徒面前,饮酒吃肉,做尽诱惑之事,引导他往非计画好的方向走。 那里不是陆洐之想踏入的世界。 无奈,乔可南太吸引他。 吸引得他无法自控,拥抱那人的感觉太好,好得令他心知愚蠢,仍想诱引,在他算计以外的是乔可南居然真的雷打不动,陆洐之感觉自己像个在瞎子面前跳豔舞的女郎,哭笑不得。 说实话,乔可南不愿,就算了吧,交友本就是你情我愿,遑论炮友? 陆洐之缓下了对青年的欲望,转而去找更与他志同道合的人。 酒吧里这样的人不少,大夥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与他搭讪的人多数条件良好,知情知趣,一夜过后,一拍两散;乔可南看似大度,实际认真到了骨子里,他别沾惹,对两人都好。 然而看见乔可南与另一个温秀青年,在酒吧里亲昵依偎,相互喂酒的画面,什么顾忌,通通被陆洐之抛到了脑后。 他只差没上前摇青年肩膀,安掬乐的名声不比他好多少,你能与他扯上关系,与我却不能? 陆洐之难得灌起了酒,他越看越挠心,连肺都快抓穿,好不容易夜深了,见乔可南把安掬乐送上车,没一块走,才把闷了一晚的气给吐出。 他没醉,纯粹只是依循本能,想在另一个人吻过的地方,重新烙下自己的痕迹。 他甚至像只发情的狗,讨好地拚命蹭。「让我做、我想做……」 「欸……」乔可南心软,犹豫了会,终是让他为所欲为。 陆洐之不喜欢太粗暴的做爱方式,这次却把人绑住了,他随身带了ky,然而最终用自己射出的液体取代,做了润滑。 这在以往从未发生,即便是最莽撞无知的年少时代,他都没这么做过,他甚至做了另一件失序行为──他在乔可南颈脖上咬出了痕迹,那么堂而皇之,那么理所当然。 他让青年喊他哥哥,这是同志间的爱称,他没听人喊过,却很想听乔可南这般喊他的音调。 结果比他想像中的美好。 两人都射了,接吻的时候,乔可南漆黑的眼珠在车灯映照之下,像面镜子,牢牢吸附他的身影。 如此酣畅淋漓的性爱,无法说前所未有,但也很难取代,乔可南像是觉悟了,说:「我同意跟你打炮,但你不能跟别人,你要想跟别人这个……我们就切。」 陆洐之一愣,没听过炮友间还要遵守那一对一的规则,这和情侣交往有啥不同? 他单纯好奇,反问:「你怎知道我有没跟别人做?」 乔可南大略也明白这很难证实,索性道:「自由心证呗!要我说,别跟你扯上关系最好……」 他口气一派天大不幸,陆洐之悻悻,掐了他的下身,冷声问:「别跟我扯上关系……最好?」 「欸欸,别揉了,要硬了!」 …… [ 下 ] | 陆洐之 | 乔可南同意了和他成为炮友。 他是个很坦率的青年,坦率地面对自己身体上的欲望,亦坦率地面对感情层面的顾虑与挣扎。在给他钥匙的时候那人眼底一闪而过的犹豫陆洐之不是没看见,遂道:「我家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不只你一个人能来。」 青年像是稍稍安心了,收下了钥匙。「谢了。」 事实上他家确实不只青年一个人来——定期打扫的人员,外加过去几个固定床伴,都来过。陆洐之并不兴隐私那套,唯独书房,毕竟是工作要地,不让人涉入,每个人都会有些他想要保留的部分,没有例外。 乔可南很识趣,不该他管的,从来不管。 青年在床事上一向放得开,或许这跟他先前是一号有关,小一想做的事,他全大度配合。 乔可南独立、坚强、不依赖,自己很明显是他人生里的「意外」,人们对意外的处理方式往往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青年亦然,每每他想施放一点温柔,乔可南总要将之驱散,陆洐之本身是个冷漠的人,无所谓,偏偏青年不是。 他分明渴望人家好好对他,可是又不得不硬下心肠拒绝。 看他极力把两人的位置定在肉体上,把自己武装得很紧,陆洐之数度有些不忍,却又无可奈何。 突破发生在那天,他送他回家,看海的时候。 乔可南凑上来,抢了他的烟,吸了一口,那模样有种壮士断腕一般的凄绝。 他忽地劈头就吻,吻得万分恣意,陆洐之不习惯这般被动,却没任何抵抗,青年与其说在吻他,不如说在宣泄。 宣泄一些,他们都无法控制的东西。 吻完了,他说:「陆洐之。」 「嗯?」 「我不管你将来想做什么,你要给我个明白。」 那句话,一字一字,极其清晰,清晰得撞痛了陆洐之的胸膛。 黑暗里,他看不清青年的表情,但肯定是坚决的、不容妥协的。 於是他说:「好。」 这是他欠他的、该给他的,一句保证。 青年闻言柔软下来,如一只毛被抚顺的猫,偎靠在他肩上,乔可南呼吸略为急促,在那一刻像是放下了很多东西,就像人临死前产生的一种面对自己的勇气。 陆洐之手脚微颤,如今竟换他恐惧起来。 他抚著青年的头,又说了一次:「好。」 他想:我一定给你个明白,只求你我都别陷太深。 之后他们的相处,自然了许多。 乔可南不再抗拒他一些稍嫌亲昵的举动,陆洐之心知越界的人是自己,可看著青年,他无法不亲近,彷如看见一只毛发柔顺、漂亮迷人的小动物,每个人都想探手摸摸,抱进怀里。 可爱、可爱,讨人喜爱,乔可南说他不许找别人,陆洐之压根儿也不想,青年让他足够温暖了,温暖得在寒寒冬日里,都能渗出一身汗来,舒畅至极。 直到青年那声「你回来了」,如若一槌,击打他的心脏,那回眸一笑,更是将他心肺敲落,陆洐之面上虽无任何动静,内里却震盪得厉害,他觉得自己快被揉碎了,瘫成一地,狼狈得只能逃。 再回来的时候,他总算把心绪收拾乾净,两人再度滚在一处,乔可南的体内太舒服,他不想离开了,结合的时候是最能敏感查知对方鼓动的,青年意识到,慌慌道:「你……不能射里面……」 陆洐之一开始真没这打算,被一提,心却骚动起来。「我不会射太深的。让我射……好吗?」 乔可南呜呜啊啊地,明显有犹豫,最后还是同意了。 「那就射吧,但不能射太深,还有……等一下你负责清理。」 这人啊……真是心软得不得了。 陆洐之在他体内高潮,同时感知到对这人的依赖度,远远超越了自己最初的预料。 看著乔可南准备火锅,侃侃而谈连他自身都不清楚的过敏食物,那锅炉的蒸气瞬间晕蒙了他,陆洐之几乎不受控制地道:「你对每个人都会做这些吗?」 乔可南:「呃?」 慌不择言,他停不住。「注意对方吃什么会过敏,特意买一堆材料跑到人家家里煮火锅?」 乔可南眼眸睁大,被他的话戳到了。 那令他隐隐有点不忍,偏又不得不把话讲下去──乔可南是真的下了心思的,那么妥贴细致,陆洐之不可能感受不到,一个人能对自己敞开到这般程度,说没感情,谁信? 於是两人冷战了。 当晚乔可南匆匆吃了锅,自行叫车走了,陆洐之提都不敢提一句「我送你」,隔天上班,青年态度更加冰冷,僵持不下。 当你感受过舒适的气候,却一下子落进冰冬里,那落差大得教人打骨子里刺痛,陆洐之心知自己伤了他,如今被这般对待,他无法有怨言。 好在公事分离了两人,陆洐之到外地出差,在土产店里,他踌躇很久,打算给乔可南买些什么,又怕他推拒──那个人,太懂应对。 男人挑了半天,挑中一罐茶叶,价格不高不低,又实用,看在两人上、下属的分上,青年不至於不收吧?他惶惶想,想著各种画面,感觉那袋子沉得能教人肩膀脱臼,他赶回台北,一推办公室门,不料却迎见青年的笑。「陆律师,你回来啦。」 陆洐之当下真是……自己几天来的辛劳,忽地一扫而空,全都没了。 他把茶给了乔可南,「人家送的茶叶,说是什么花的茶,我喝不上,给你了。」 他不说是自己买的,怕乔可南真的拒绝。 好在,乔可南收下了,出去泡茶。 陆洐之缓了口气,青年的距离回到两人刚打炮那时,带著疏离,他不知自己该庆幸或难受,至少他不会让青年太伤心了,慢慢淡了吧,各过各的,这本来就是他最先预料好的。 乔可南回来了。「花茶不错,给你倒了一杯,尝尝。」 陆洐之接过,喝了一口,就好像古时的拜师茶,敬完,两人就是这样了。 「茶……不错。」 「欸。」青年道:「下次送人家礼,记得把标签撕掉。」 「……」陆洐之差点以为自己被雷劈了。 他没料自己竟会犯这么粗心大意的错。 血液往他脸部汇聚,他无话可回,好在青年也没拘泥上头,趁他假意看文件之际,回到位子上。 一室沉默,却又各自在意双方动静,陆洐之捺不住了,他手在桌子上隐隐颤动,理智告诉他千万不要,感情却又很想表达,两股力道冲撞,最终他选择了一种迂回得几乎无人能懂的方式。 偏偏,青年懂了。 陆洐之南北奔波,很累了,却坚持他留在自己身边,他难得不顾青年抗拒,强押他在床铺上,却没做任何淫秽之事──他抱著人,沉沉睡去。 中途略微醒了一次,乔可南亲了亲他,「没事……睡吧。」 「……嗯。」 他睡了,睡得极好。 隔日五点,天蒙蒙亮,他在乔可南怀里醒来,很多小说里描述另一半的睡颜,好似天仙下凡,教人心动不已,现实里却不若如此。人在放松到极致时,嘴巴微张,甚至还会翻白眼,乔可南睡得没比别人好看,傻得不行,这代表信任。 陆洐之足足看了近十分钟,才抽开了身,进浴室盥洗。 乔可南脖子上的痕迹淡了,仅剩一点微微的红。这表皮上的伤,过阵子就会好,陆洐之后来咬得低了些,衣领能遮住,除非俯首,不会被人瞧见。 他凑上前,忍不住亲咬,乔可南跟着醒了。「现在几点?」 「快六点了。」 青年表情有点儿扭曲,像是无言以对。陆洐之不解:「怎么了?」 乔可南叹口气:「没事。」 两人快一星期没做,陆洐之不否认自己欲望来了,但乔可南肚子饿,他索性提意吃早餐,青年很开心,甚至说:「走路去吧。」 陆洐之想,自己耗在这人身上的时间早多得去了,挑茶挑了快一小时,刚醒又看了他十几分钟,不差这一点,能一起做点什么,他也感觉不错。 倘若要做一个明确形容,早餐店那天,简直就像赤壁之战。 赤壁之战奠定三分天下局面,导致历史往一个不同方向发展,他和乔可南也是从这天开始,不得不渐行渐远。 在多年以后回想,陆洐之觉得自己太蠢,就像乔可南常看的一部电影,那主角说:「曾经有一段真挚的爱情摆在我眼前,我没有去珍惜,等到失去了才后悔莫及,尘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於此。」 莫过於此。 有时候一个放下一切的拥抱,可以解决许许多多的事,倘若他在当下抱住了那人,选择了他,便少了往后那些折腾。 但人生太多万一:万一我这样、万一我那样,即便他一早分明了感情,没走过另一条路,或许他一辈子都会记挂,他和青年,就无法搁下一切,做到真正的聚首。 陆洐之不后悔,但他是真的痛。 痛青年的痛,也痛自己为何这般执迷,放不下追求。 有些人用酒精麻痹自己,陆洐之用名用利,他催眠自己,不能白费了那人的牺牲──即便乔可南完全不是自愿。他恶心了他,巴不得与他脱离干系,陆洐之看重了自己,最终失去控制,做出侵犯,被揍了一拳。 那霎,他觉得有些东西在他身体里晃摇,动盪得厉害。 在百货公司遇了那人,陆洐之惶惶然,章茗雨看出他心不在焉,孰不知他内心里是一片空白。 无边无际的灰白。 章茗雨问他:「这样有意思吗?……呐,真的好吗?」 陆洐之瞬间就狼狈了。「你家到了,下车吧。」 他彷如被踩到痛处,张牙舞爪,失却了往日风度,章茗雨的话真是把他拧得惨了,他吸了好几口菸,分明处在光华璀璨的都市里,心灵好像身处大漠,无比苍凉。 在沙漠里的旅人不需要任何奢华,只需一口水,一口赖以为生的水,那便是上苍恩赐。 他想,乔可南就是他的那一口水。 滋润他的喉咙、他的灵魂、他乾涩破败的人生,可他却鬼遮眼,选了看似有利益价值的汞,伴他过漠,如今他快渴死了,却只能饮自己的血。 又腥、又涩、又黏腻。 因为他连血都是黑的。 有天,章世国带著他和其他幕僚,一并去了禅寺。 政治和宗教终究无法太过切割,宗教拥有比政治要强烈的民心基础,连总统都无法免俗。 陆洐之本身不信教,他直挺挺地跪坐在那儿,如同一台机械,近来他已掌握到一套流程,脑子里塞满公事,没日没夜,天天忙碌。 除此之外,他的人生,已没了别路可走。 他菸瘾加剧,心想死了吧,死了又何如?他孑然一身,连事业的追求都嫌乏味,啥也不剩,倒是常常浮现青年所说的:「我这辈子也没别的可拚了,如果连一个想掏心掏肺对他好的人都没有,活著干什么?」 活著干什么? 他听见师父悠悠念诵:「佛曰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阴过盛……」 陆洐之当场就愕了。生老病死,那是一个人的轮回,必定要经历,逃离不开。然而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阴过盛呢?这些是他未来的景象吗?所求不得,怨憎相会,与爱别离,五阴炽盛。尤其第八苦,全是由自己的无明和执著产生,何苦、何苦? 陆洐之挺在那儿,久不动弹,一旁的幕僚问他:「怎么了?」 那人一脸惊诧,陆洐之藉由他的表情,抚上了脸,才知自己不知何时,竟已泪流满面。 从禅寺回来,陆洐之浑身疲惫,只有一股冲动:想看看那人的脸。 远远睐一眼就好,他不敢光明正大出现,脏了那人、伤了自己。 不料乔可南像一下子行踪全无——他辞职了,房子空了,陆洐之数方打听,听到的消息竟是那人去了美国,和人相亲,说要结婚。 相亲、结婚,这太荒谬。荒谬到陆洐之睽违大半年,破天荒地笑了出来。 他没照镜子,不知自己这笑比哭还难看。 他想圈内最清楚真相的,只有一人,便百般托了关系,旁敲侧击。 他说:「不可能,联邦政府不承认。」 那人回:「承不承认又如何?两个人看得上眼,结婚只是道手续。」 那个人甚至回了他一张照片:乔可南在美国纽约,跟另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亲密合照。 背景是一片漂亮的天空,扎得人眼球疼,里头的人笑得好快乐,那是他梦寐以求,但是他没有。 他没有。 他弄丢了。 他和章茗雨解除了婚约,他们本就是协议关系,没所谓感情牵绊,但章茗雨依旧气得要命──废话,合作对象说跑就跑,谁不气? 「你要我往后怎办?」 陆洐之给她出了主意,大小姐合计一番,满意了,消息一发布,章茗雨神隐去了法国,章世国对此十分气怒,陆洐之一肩扛下,离开了章世国的办公室。 从此在他的人生上,再无政途这条路。 离开当天,他在大厦外转头一睐,顿然发觉原来自己前半生执迷的,说放不下的,不过如此。 他自行开设一间事务所,成日繁忙,偶尔他会去乔可南住的地方看一看,他查了资料,那是青年父母给他留的房子,他没卖,那迟早会回来,他在乔可南提过的面店里吃面,走他走过的路,隐隐约约,彷佛有了亲近那个人的错觉。 青年终於回来了,他神采奕奕,边走边哼歌,实在太久了,半年的时间,陆洐之不禁上前,他以为他会得到乔可南激烈反弹,然而没有。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吓死我了!」青年抚著胸,他接下来的反应,完全出乎陆洐之的预料── 「怎,有事?」 他看见了,青年的左手无名指上,确实多了一枚戒指。 「你结婚了。」 「是啊。你应该也结了吧,恭喜啊──」 「我没有。」 「嗄?」 陆洐之:「我没有结婚。」 青年一傻。「哦。」 陆洐之转身走了,他觉得自己再留下来,样子肯定很难看。 他在自己宽敞的豪宅里抽了一晚的烟,把一柜子的酒全喝空了。 隔天他没上班,沉沉睡了一天,在冰冷的瓷砖地上醒来,连寒冷都感受不到,他生了一场病,病了三天,浑浑噩噩,病完了,他收拾了一些行李,去了禅寺。 寺里的师父看见他来,并不意外,留他下来学道,陆洐之几乎想出家了,师父却道:「施主尘缘未尽,一生执迷过甚,须得慢慢放下,方能做到真正皈依。」 宗教说白了,就是一种寄托,他挨著佛,茫茫中终於有了靠岸之感。 可他内心空乏,惶惶无依,各种烦恼执着,日日牵绊,无法体会佛教真谛。师父便建议他,初学佛法者,可借由掷筊,增进信心,以达到持戒、心定,而后生慧。 陆洐之听了。却又不知从哪儿听来,在佛前求五百年,能换来一段尘缘。 他利益至上惯了,决定和佛谈谈条件:我愿倾力付出,回馈人间,祢大慈大悲,能否给我一个机会,共那人聚首? 他虔心虔意祈祷,叩头掷筊。 怒筊。 陆洐之手指微颤,他又磕了一次,这次他说:我不求聚首,但求陪伴。 怒筊。 陆洐之再跪,跪了很久,他说:倘若我磕上一百个头,祢愿不愿考虑考虑? 圣筊。 於是陆洐之磕了。 他磕了一百次,颤著手,重新问出问题,掷筊。 笑筊。 他觉得有了一点儿希望,尽管是黑暗里缝隙一般微弱的光。他说:我再磕一百次,祢应了我吧。 圣筊。 ……於是他总共磕了五百次头,直到整个膝盖肿了,腰直不起来,才得到了三个圣筊。 那天他被人扶撑著离开佛堂,样子凄惨,可陆洐之没一点儿怨怼。 他想,佛祖太仁慈了。 他向师父告别,回到宅邸,决定做一些真正帮助到社会边角的事,帮自己,也为那人积福。 他卖了房子、车子,把所有资金凑一凑,除了留些备用,其余全拿去资助社福机构,唯独那台奥迪,他没卖,除了需要代步工具,另一个最大原因……太多回忆了,与那个人的。 他不让任何人坐副驾驶座,友人曾道:「你这样像个司机。」 陆洐之淡淡一哼。「我高兴。」 他高兴,若对象是青年,要他拖一辈子牛车,他都愿意。 陆洐之帮助一间孤儿院翻修,自己曾经受到的贫困,他不想让那些孩子们尝受到。 这事令他找回了心灵的平静,他甚至想,这辈子就这样了,下辈子吧,下辈子他一定要成为一个比较好的人,配得起那人。 不知是不是那五百次的磕头起了作用,佛祖当真把乔可南送到他身边来了。 陆洐之一推开门扉,心里的震盪无法止息,乔可南平静地与他说话,简直像上辈子才有的事,他不是没看见青年眼底那一抹警戒、疏冷,可最少,他愿意正眼看他了。 后来,他把自己这些日子的情状和青年简单提起,他淡淡地听著,问:「你现在后悔了?」 陆洐之:「不。」 他不后悔,他是真的不后悔。 不走错路的人生,不叫人生。 他是真心不想让乔可南困扰了,慢慢来吧,那人心软,释出善意,总能一点一点感受得到。 他在佛前磕了五百次头,这事青年从来不知,陆洐之也打算瞒他一辈子。说白了,那是他自行选择的行为,乔可南没道理背负,他不是为青年这么做,而是为自己。 为自己能够求得、不怨憎、爱不离,五蕴清明。 ……结果,他差一点点搞砸了。 青年太温柔,温柔得令他把持不住该维持的距离,他说了他和章茗雨的事,乔可南反应瞬间就冷了。「放手。」 陆洐之晕晕沉沉,狼狈至极,只知这一刻,他不能放手……放不了手。 於是青年出了杀招:「我结婚了,我重视婚姻,这辈子没打算搞婚外情。」 这招太狠,不见一滴血,可他内里全烂了,一塌糊涂。 对於这一件事,陆洐之一直是想都不敢想。 青年亲口说他已婚,过的却是单身一般的生活,陆洐之猜他是不是说了谎,找人探问过,对方的回答斩钉截铁:「结了,真结了,啥小联邦政府不承认,所以人家小俩口在远距离婚姻呢!」 在美国结的婚,一般管道查不出来,硬要查,不是不可能,可陆洐之踌躇了……或者说,乔可南不惜骗他,那心态上和结了有啥不同?何况查出来,真的结了,他这一生,真是一点光都没有了。 他病著、痛著,想一想罢了。佛已经给了他所祈求的:伴在那人身边,不问形式,如今就是这样了,他无话可说。 过了一周,乔可南说要揍他,他没反弹,他心甘情愿。 乔可南揍得累了,坐在一旁,他说:「不打了。」 动手的人分明是他,可陆洐之觉得,真正残破的人是青年。 自己的伤,外在可见;青年的伤,却是伤在了心里。他多想抱住他……可浑身太疼,尤其心疼。 良久,青年问:「你想怎样?」 他一愣,沉默著,或许这是乔可南给他的,唯一一次机会了。 他说:「这辈子,当我朋友吧。」 说出这话时,陆洐之是掂量过的。青年宣称已婚,要他为自己而离,那是万万不可能,不如他退了——倘若这辈子我无法与你共枕眠,至少让我在门外,你一探头,我就能看见。 你好,我就好了。 乔可南笑了一声,然后落了泪。 他说:「我跟你说说我结婚对象的事。」 …… 命运啊,绕绕弯弯。青年告诉他:「陆洐之,我不想跟你牵扯下辈子了,所以这辈子,你做得到就来,我不阻止你。」 我不阻止你,不阻止你爱我了。 当下,陆洐之想,佛祖真的应了他。应了他的求,他在佛前磕的五百次头,换了他的五百年。 何其有幸? 在很久很久以后,乔可南主动提及这天的事,他说:「我本来不打算理你的。」 陆洐之:「哦?」 乔可南扯扯嘴。「可那几天,我脑子里好像有一个声音,说应了他吧,然后做梦看见你一直给佛像磕头,还好你没对我磕……折煞人。我好几天没睡好,想算了算了,最后决定揍你一顿。」 陆洐之没忘,那次乔可南打得他足足半个月才休养好,期间硬是没来看过他一眼。 乔可南问他:「你真给佛像磕了头?」 陆洐之一愣,缄默了会,摇摇头。「没有。」 「嗯,我想也是。」青年道:「你这人骄傲得要命,哪可能说磕就磕,还磕那么多下……」 陆洐之淡笑不语。 他把青年抱入怀里,心道:若是为你,纵使再磕上一千次,又有何难? 可他确实不会再磕了。 因他这一生,完满了。 | 陆洐之 | 完 [001] | love & peace | 《对的人》(走错路续篇)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时间过得很快,一如乔可南大学时期挺爱的英国诗人雪莱在《西风颂》里所写: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春天是万物苏醒、生机勃勃的季节,同样是……发情的季节,乔可南最近被家里附近的野猫吵到不行,未料哲笙事务所内,也有个人不停地嘎嘎叫── 「啊~~春天!这是多么美好的季节!生机勃勃,充满了欢笑与温情,我们要好好享受上天的赠与,love!peace!耶~~」 乔可南睇了一会儿林哲笙发春的样子,凉凉道:「啊啊,是,今天下午李先生跟李太太要来,希望你能用love and peace感化他们,拜托赶快有点共识,离个婚这么磨磨蹭蹭的,他们不累我看得都累了。」说著,乔可南面无表情地朝林哲笙比了个love的手势。 「joke,你真是太没追求了!」说归说,想到下午那对夫妻,林哲笙也抖了一下。「对了,你没女朋友吧?」 乔可南并没在职场上出柜,遂只问:「所以?」 「所以啦,身为事务所唯二的单身人员,我们应该加强联系、团结一致,共同情侣去死去死……不对,一起参加联谊啊!你看,春天!这是多么美好的季节……」 哲笙事务所连同两人在内,一共三男一女,女的已经结婚了,另一名男律师一样有交往多年的女友,名义上仅余他们俩是单身。不过嘛…… 乔可南左手一扬,指著上头那枚戒指。「歹势,我有人了。」 林哲笙:「瞎米?!」 当初入事务所填写的员工资料,乔可南勾的是单身,外加戒指本身不算值钱,大夥儿也当那只是个辟邪用的装饰,没料…… 乔可南朝一脸震惊的林哲笙晃手笑了笑。「麻烦往后把我跟许律师归在同一国,love!peace!喔耶~~」 「你们……你们……太过分了!我以后要叫你们金光闪闪组!不──」 林哲笙马教主上身,捶胸顿地,恨上天不公。 乔可南好气又好笑,继续手边事务。 他瞥向窗外,日光和暖,春意盎然,充满爱与和平……乔可南勾了勾唇。或许吧。 之后林哲笙一直都处在打击里,拚命想从乔可南口里撬得佳人资讯,无奈人家嘴巴硬得跟什么一样,问了半天,只得到几句:「正啊,怎么不正?个性很差,不过我说东,他不敢往西……」 林哲笙:「可恨啊~~情侣去死去死!go die go die!」轰~~ 小事务所的好处是案件相对单纯,不必把人生全耗在上头,乔可南晚上七点不到就闪人了。 即便到了春天,入了夜依旧有相当程度的凉意徘徊,乔可南手插口袋,正想要怎样解决晚饭,口袋里的手机便传来一阵「当啷啷啷啷~」——哆啦a梦掏出道具时的经典配乐。 他掏出来一瞧,陆洐之传了app讯息过来:「下班了?要不要过来吃饭?」 接著又是一张照片,按开来,是一锅咖哩。 陆洐之:「我放了很多很多牛肉,还准备了辣油。」 乔可南一看,立即垂涎三尺,下巴微酸,显然想到了辣油拌咖哩的滋味。他回了讯:「好,我等会过去。」 乔可南在便利商店买了啤酒,来到陆洐之的公寓。 陆洐之给他开门,屋里是浓浓辣辣的咖哩香气,男人穿著七分袖上衣,外头套了件灰色围裙,他很自然地俯身在乔可南额角处亲了一下,接过他的公事包,将身后大门妥贴掩上。「饭煮好了,我马上就盛。」 「哦。」乔可南看他自然而然做完这一系列标准好妻子动作,转身回到厨房。 他脱下西装外套,扯松领带,只觉两人现在的相处情况……实在很猎奇。 至少换做三个月前,那是打死他也想像不到。 饭盛好了,浓郁的咖哩搭配红豔豔的辣油,淋在白饭上头,配菜则是简单的炒豆芽。 两人面对面坐在餐桌前进食。 离那天在武道馆尽情狠揍,转眼过了三个月,陆洐之身上伤势早已痊愈,他兴致勃勃地开始了自己的追夫大业,第一步便是学习做菜,尽管一开始端出来的成品惨不忍睹,现今倒也像模像样。 想到这人以前只会用微波炉蒸蛋,乔可南就觉眼前的咖哩饭实在堪称历史上的一大步。 所以即便有没搅开的咖哩块,他也不打算表示什么。 吃完了饭,陆洐之去洗碗,乔可南坐在客厅看电视。 他眼下完全是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废大爷状态。陆洐之家里还是那台六十寸大电视,贴在窄小的墙壁上,其实有点儿别扭,不过乔可南挺开心的,毕竟自己肖想用这台电视打电动已久。 那时陆洐之说:「原先本来要一并处理,不过后来想到,你挺喜欢看电视的。」 乔可南瞥他一眼,表情不以为然。「意思是,你当初还是抱持了我会回头的想法啰?」 陆洐之闻言苦笑,轻轻地揉了揉他的头。「不这样想,日子就太难过了。」 …… 如今乔可南坐在他家客厅里,边看电视边想起了白天在事务所里跟林哲笙的对话。他悄悄往厨房瞥过一眼,房子不大,那人活动的背影一览无遗,肩胛骨伴随手部动作,一起一伏,清晰地勾勒出线条,充满力道。 那双手在抱人的时候,尤其强悍。 乔可南收回视线,叹息地想:原来自己内心还是把这人当作对象看待了?中文真是博大精深,对象是指对的人……是吗? 乔可南兀自出神,身旁有人走来坐下,他没理,只见那人先规规矩矩地坐了一晌,才小心翼翼伸出手,揽过他的腰,用一种很珍惜的姿态,把他抱入了怀里。 乔可南瞥他一眼,索性自己调整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坐在男人腿间,算是默许了他的亲近举动——但也仅此而已。 这三个月,两人的接触模式彷佛回到了最纯情的少年时候……不,现在的青少年可厉害了,连小学生都会舌吻了。总之,该做的都做过,乔可南不打算矫情,只是也没想采取主动。 而陆洐之一直都很小心,只要乔可南皱一丁点眉头,他便乖乖收手,规矩得跟柳下惠一样。 不过乔可南长久都很怀疑,柳下惠其实是gay吧…… 感觉怀里的人放松,陆洐之眉目染上喜色,他手臂环绕青年腰腹,不时亲亲乔可南的脸、蹭蹭他的脖子,乔可南没法专心看电视,很快就烦了,他转头想骂,却一下子被陆洐之黑黝黝的眸给吸入。 男人的目光专注而缠绵,释放了感情使他不再如过往冰冷。 乔可南一怔,心里忍不住想:真的,春天来了。 春天来了,到处都是发情的人啊猫啊狗的,而他是只骆驼,渴了很久的骆驼,乔可南下意识舔了舔唇,看著男人俊朗的眉目,他下巴的形状实在很坚毅好看,青年很想亲一亲。 两人此刻十分贴近,属於男人的热度紧贴他整片背脊,他能感受到对方心脏急促的鼓动…… 怦咚怦咚,频率越来越快,陆洐之呼吸开始紊乱,青年知道,男人正在勃起。 他的阴茎在和他四目相对之下,一点一点地发胀、充血……坚硬,隔著衣料,强而有力地抵在乔可南臀部后方,像一把凶器。陆洐之脸上透露出一点尴尬,更多的却是要人命的性感。 乔可南承认自己被男人吸引了,欲望来得猛烈,他下腹一热,腰肢酥软,心想:哈根达司,你的名字叫罪恶。 他不排斥和陆洐之痛快地干一场。反正,又不是没做过。 乔可南想着,亲了亲他下巴,在男人显露惊愕的表情下伸舌舔过了那人柔润的唇,感知著陆洐之的身躯在瞬间绷紧,像是拉张到极致的弓弦。 青年很满意他的反应──任何男人都会希望看到对方为自己发情。他眸眼一眯,笑得像只即将偷腥的猫,开口道:「哥……想不想,干我?」 ◎     ◎     ◎ 一年又十一个月——这是乔可南没和人发生关系的时间。 菊花黑先前听了,很没良心地讥笑他:「你小心积太久,到时精液都结块了射不出来。」 乔可南翻了个白眼。「谢谢!我双手还没废好吗?」 姑且不论这段期间,乔可南把左右手的技术锻鍊至多么炉火纯青,始终攀不上陆洐之一根指头能带给他的快感── 以前男人只是按自己喜欢的方式来就那样了,遑论此刻是铁了心要乔可南欲仙欲死的,真是…… 「啊……呀!」乳头很久没被人挑逗过了,陆洐之手指一拧上那两颗敏感的肉粒,青年腰肢便狠狠地弹动了一下。 他仰躺在沙发椅上,领带被扯掉、衬衫被剥开,白皙坚韧的胸膛完全坦露,西裤里胀得难受,乔可南伸手揉了揉,解开皮带,趁著陆洐之脱掉上衣的空档,把束缚褪去。 眼下,乔可南上身全裸,下身则是一件灰色的坦克内裤。 他发硬的性器已经将内裤微微撑起,憋在里头很是难受,陆洐之先俯下身亲了亲他的嘴,乔可南吐出舌来与他相缠。男人不厌其烦地一直吻他,吻得很深,舌瓣在对方口腔内部,仔细游走。 嘴唇被反覆吮吸,尤其敏感的上颚遭人一再舔弄,青年一阵晕眩。 与此同时,胸膛两边的肉端都被人用指头碾压搓揉,乔可南在自慰的时候很少会摸自己的乳头,他觉得不好意思,却很喜欢陆洐之捏他那儿,每次爽得腰都要融化。 他下腹阵阵酥麻刺痛,性具彻底勃起,从内裤边缘探出了一点湿润的头来。 「唔、咕……」激烈的吻承载不住唾水满溢,透明湿滑的液体自乔可南嘴角渗出,汇聚在下巴,往下滴落,沾湿了腹部。 陆洐之顺著水液的轨迹一路舔舐,吻过乔可南滚动的喉结、俐落的锁骨,直到乳头。他知道青年很喜欢被舔这儿,更是用足了功夫,舌尖在上头打转,继而含住、吸吮,乔可南很快便发出了难耐的呻吟:「嗯……啊……」 「喜欢?」陆洐之亲了亲他挺立的乳端,另一边则用手指掐了掐。 「嗯……」乔可南双目湿润,脸颊晕红,嘴巴微张,搭著嘴角淌落的涎液,那因欲望失神沉醉的淫乱模样,简直要逼疯了眼前的男人。 「舒服?」这次,陆洐之咬住了他胸口肉。 「啊!」乔可南身体快悦到了极致,平时分明不会有感觉的地方,不过被轻轻一咬,他便整个人瑟缩了下。 太久没历经欲望洗礼,乔可南如今已有点儿迷乱了,他抬手环住男人健壮裸露的背,蹭动发烫酥软的身躯,下腹很热,肉茎胀得难受,亟需刺激── 陆洐之同样憋得辛苦,热汗自他脸旁滑落,他满脑子淫秽念头,只想扯了青年的内裤,把自己硬到极致的性器塞进他湿热柔软的小穴里,把他狠狠干到尖叫──但现实里过分强硬的做爱,都会伤了对方。男人忍住了,他决定先让乔可南射一遍,之后会比较好做。 他双手爱怜地抚弄著这具他迷恋至今的身体,一边滑下身,张嘴含住了乔可南湿漉的龟肉。 青年低吟了一声,陆洐之隔著布料,舔出他肉具的形状,哄诱道:「把内裤脱了……」 「嗯。」乔可南很听话,或者说他已经被欲望折磨到随便怎样都好了。他伸手把自己的内裤往下拉,硬挺的性具随即弹了出来,那形状还是很漂亮,鲜粉色的肉柱下是两颗饱满的囊袋,黑色的毛丛被淫液沾湿,水润湿滑,诱人无比。 脱内裤必须抬臀伸脚,陆洐之隐约看见了他翕阖的穴口,感觉自己的阳具又胀大发硬了数分。 他一把抓住乔可南来不及放下的脚,扯掉了他左脚上的袜子,不嫌脏地咬住了他的脚小趾。 乔可南吓得不轻。「你……啊!」 陆洐之边舔边道:「你说,我就像这脚小趾,对吧?」 乔可南:「……」 「我真高兴,我是你身体上的一部分。」 陆洐之一笑,含他脚趾,吻过他白皙的脚背,沿著上头的经络血管,一路舔吮至他大腿根处。那儿的皮肤很敏感,青年双腿打颤,陆洐之的头卡在他腿间,他无法将之合拢,只能任凭对方动作。 突然间性具被含住,乔可南呃了一声。陆洐之很仔细地给他做起口交,青年瞬间马眼一酸,龟头碰触到对方柔润的喉部黏膜,一阵一阵紧缩包围。深喉的滋味实在美妙得难以言喻,乔可南十指不觉插入对方的发间,像在鼓励男人更进一步。 他甚至主动挺起了胯,淫荡地晃动著腰肢,嘴里一片乱七八糟:「啊……好爽……想射了……好棒……啊嗯……不行了……」 没一会乔可南肉茎一颤,龟眼在极致的酸胀下毫无预兆地喷出液体。陆洐之一时没避开,把精液咽了下去,那是乔可南的东西,他不讨厌,但…… 也太快了吧? 「哈啊……哈啊……」乔可南胸膛猛烈地起伏,上头泌了一层薄薄的汗水,他象牙色的肤因高潮的缘故微微泛红。 射过了精,欲望总算平复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体内空虚得一阵抽疼,很想有个又大又热的东西捅进来,不管不顾狠狠操干,把他捣烂…… 乔可南已经完全不知自己在干么了,他的身体被淫荡星人彻底操控,他迷乱地张开双腿,抬高臀部,朝著陆洐之掰开臀肉,显露出那隐密私人的穴口,腻腻道:「哥……干我……人家想要你的%#$@……」 陆洐之盯著眼前一张一阖、收缩不已的小穴,今晚的乔可南放荡到像是吃了春药,男人简直狼血沸腾,直想提棍就干。眼下已无暇让他去准备润滑液跟保险套,只得用舌头跟手指做起扩张。 很久没做了,乔可南后穴很紧,一开始有点儿艰涩,但随手指不断进出,径道慢慢变得湿热柔软起来。 「嗯……嗯……」听著咕啾咕啾的水声,乔可南难耐地扭动身躯,前列腺被压迫到的滋味令他腰际酸麻,大汗淋漓,意识迷糊间男人勃发的性器抵在了穴口上,乔可南等了一会,奇怪就是没插入,他睁开湿润的眼,看见陆洐之英俊的脸正与他鼻对鼻、眼对眼,贴得极近。 乔可南满脸发红,心跳漏一拍,男人的目光饱含热情,十分强烈。 男人说:「亲我。」 乔可南:「……」 「亲亲我,好吗?」 男人口气好像很可怜,乔可南一下子心就软了。 他亲了亲对方的唇,陆洐之一边享受他主动的亲吻,一边把粗长的性具顶了进去。 即便做过扩张,但毕竟许久没做,又没润滑液辅助,两个人都很辛苦,乔可南半勃的阳具痿了下来,移开嘴猛喘气,陆洐之安抚似地又亲了上来。 唇舌相贴、下肢相合,一切的一切都像毫无罅隙。陆洐之没戴套,他粗大的肉茎此刻完全没入他的身体,青年细致的肠道被彻底撑开,男人肉具上一突一突的血管经络紧贴著肠壁,一进一出间彷佛都能够感受到对方生命的脉动。 那儿实在很久没被插入,乔可南脑子晕晕地想到以前菊花黑给他说过的荤笑话:古道、热肠,脑门上不禁一阵黑线。 陆洐之感知到身下人的不专心,於是用力挺胯,撞了他一下。「这时分什么心,嗯?」 乔可南哼哼两声,像在挑衅男人不够力。 开玩笑。陆洐之立马加大动作,狠插猛抽,乔可南本身体质不错,天生神受,径道内逐渐湿润起来,混著陆洐之阳具渗出的液体,进出变得顺畅。 「嗯……啊……」乔可南体内被彻底撑满,穴口的皱摺完全张开,男人鼓胀的囊袋一下一下拍打在他臀缝上,这样的痛快感绝对是自慰无法比拟。 即便深陷在欲潮里,陆洐之仍悉心观察怀中人的表情,配合律动,一旦看见青年悦乐的反应,就知自己顶对地方了,拚命朝那处猛攻。 乔可南很快便受不住:「不行……不要一直……顶那里……嗯……」 前列腺被猛顶,乔可南下肢酸软,前头的阴茎还是半软状态,却很舒服,好像有枝带电的毛刷一直在上头磨啊磨地,他啊啊地叫出声,穴口那儿湿软得很,隐约有种失禁的感觉。 「慢一点……嗯……」 换做以往陆洐之不一定会听他的,有时还故意往他最脆弱的地方蹭,现在是完全配合乔可南的需求,要慢就慢、要快就快、要顶哪儿顶哪儿……当然这样的做爱方式对男人来说很折磨,暌违许久才得以重新占据这个人,陆洐之其实很想不管不顾地开干,但……没办法。 他心里太清楚,即便乔可南交付了身体,心却还是搁在那儿。 一如他三个月前所说:「我不阻止你。」青年真的没阻止,甚至行为堪称万分配合,两人看似在谈恋爱,事实上,乔可南符合的是那句:「冷眼看世间,戏语笑人寰。」 他不再主动把心向他偎靠,像个冷静而高傲的旁观者……而自己却早已臣服。风水轮流转,陆洐之怪不了任何人,一切是他自己造的孽。 他只能努力再努力,使出浑身解数,拚命往这人心上靠近再靠近,也许一辈子不会成功,偏偏陆洐之别无选择,因为倘若连他都放弃了,乔可南是真的不会再回头了。 他会走的,走得一乾二净,甚至连原先的不甘、恨意、痛楚……全数不会再有,就像乔可南那时候说的:他们归零了。 想著,陆洐之心头一阵苦闷,涩然不已,原先坚硬的性器都要为此疲软下来了。 他看著身下人迷醉在欲望里,一脸神魂颠倒,只想恨恨地把他咬碎了,一口一口吞进肚子里,让他化做自己身上的骨肉,这样即便真一辈子都不交心,也不怕人跑了。 但现实里,当然是舍不得的,他是自己这一生,唯一仅剩的盼求了。 「再亲亲哥……好不好?」陆洐之只能趁乔可南迷失时开口请求,青年果真听话地亲上来了,他哼唧著,显见被干得很舒服,性具又开始挺立,有一下没一下地磨蹭著陆洐之坚硬的小腹,泌出的液体打湿了人家的肚子。 两人缠绵地接吻,像是一对互通心意的爱侣。 「嗯……嗯……」龟头被摩擦,后庭被插入,乔可南前后都蓄积了极大快感,倘若不是先前射过一次,估计这回都能被插射出来。 他和陆洐之接吻,男人原先掐在他腰间的手滑到了赤裸的胸膛上,揉捏著青年肿胀发痒的乳头。 全身上下的敏感点被一次攻击,乔可南喘个不停,脑子发晕,像一锅即将沸腾的开水,咕噜咕噜地,好舒服,舒服得快死了。 乔可南的手像失去重心地到处乱抓,他很想碰碰自己的性具,却又怕一碰就射。 这绵延的快欲他不想中断,偏偏又渴望一个出口,最后他使劲按住了陆洐之的屁股,像在鼓吹他干得更用力些,不要分开。 陆洐之很享受他这般鼓励似的动作,他把大半截肉棒抽出,又强悍地顶了进去。 男人一下一下有力地抽插,乔可南失声尖叫,眼前一阵发黑,前列腺被猛力擦过,一阵电流般的快感霍地冲上,全身发麻,他张了嘴却久久无法发出声响,生理性泪水自眼角溢出,高潮感强烈淹没了他。 陆洐之察觉肚腹那儿有些奇怪,低头一瞧,只见乔可南的肉茎不断颤动,渗出了浓白的液体。 二度射精相比先前稀薄了些,但大概攒了很久,浓稠度还是很够。陆洐之抹了肚子上的液体,含进嘴里一尝,确定这是精液。「你……射了?」 乔可南呜咽著,他现在压根儿回不出话来,身体还残留著高潮带来的酥麻感,不停痉挛震动,后穴连带抽搐缩紧,夹住了陆洐之坚硬的肉根。 陆洐之简直不敢置信,插射需要机运跟天分,更需要培养,他没想到两人这么久没做,乔可南居然练就了此等神技。 「……还好吗?」大概知道身下人此刻不论肉体精神,都有点难熬,陆洐之没再挺动,他安抚似地亲了亲乔可南被泪水打湿的脸,柔声道:「很舒服?那是好事。」 「呜……」这是乔可南第一次在做爱里明确哭出来,带了点难堪。 他仍沉浸在高潮的余韵里,大脑一片空白,腰软得不像话,肉茎分明已经痿软下去,马眼处却仍热麻麻的,好像在排尿一般。事实上渗出的都是淫水,俗称前列腺液。 「没事了……没事了……」陆洐之一边亲他,一边安慰。 乔可南以前听男人提过要把他插射,当时他害怕之余也想压根儿做不到吧,没料如今竟在毫无预兆下发生,在过分的舒爽下他觉得很可怕,好像肉体被改造了,变得失去了男人的功用,前会那些淫荡的姿态是他自愿,眼下这却不是。 他恨恨地咬住陆洐之的肩膀,心想为何这人总能让自己一再失控? 陆洐之虽疼,但仍任他咬啮,他大掌在乔可南轻颤的背脊上抚动,一下一下和缓他身躯的紧绷,青年渐渐平定下来,后穴不再咬得那般紧,陆洐之略微抽出肉柱,乔可南穴口溢出半透明的液体,堪称一片狼籍。 淫靡死人的狼籍。 陆洐之下腹再度蓄满邪火,一寸寸地将自己的阳根插入,感受青年肠道里那湿柔紧致的包覆。 乔可南没拒绝,到了这般程度,甚至有点儿豁出去,穴肉配合著陆洐之的进出收缩,双手在男人健美的身躯上游走。 陆洐之似乎有些难以承受他胡乱的挑逗,俊眉一拧,表情辛苦,乔可南体内感知到男人的性器又胀大了几分,插得很是剧烈,显见也快射了。 乔可南揉著他的头,蓦地缩紧下腹,用剪刀脚把男人的下肢锁住,不让他为所欲为。 陆洐之「唔」了一声,没料到乔可南来这招。 青年勾了勾唇,咬住了男人的耳朵,陆洐之的耳廓很敏感,果不其然,他的阴茎在自己身体里抽动了一下。 乔可南低喃道:「求我,求我就让你射。」 陆洐之一愣,随即苦笑,他吻了吻乔可南的嘴,捧著他的脸,一字一句、仔仔细细说道:「求求你……让我射。」 他目光不移,紧盯乔可南,里头满是炙热的爱火,青年瞬即满脸通红,果然气场不一样,同样一句台词,男人说来就是性感而富含魅力,自己完完全全地输了啊…… 乔可南哼哼地放软身子,算了算了,他早就体认到自己走错路的事实,他天生应该做零,何况跟陆洐之这样地做……很爽。 「射快点……你……」 「嗯?」陆洐之低喘著问:「我能不能射你里面?」 他原本不想答应,后来又决定算了。 「随……便。」这是乔可南能回答的极限,陆洐之一听,黑亮亮的眸子里便透出了一股喜色。 事实上,让男人痛快的并不是内射本身,而是那种彻底占取一个人,让那人从里到外都沾满属於自己气息的征服行为。 陆洐之加快律动,打算在濒临高潮时插得浅些,以免射得太深,不好清理。 不料在一记深深挺入下,男人肉茎颤动,膨胀著射出热液,陆洐之一惊,想把阴茎抽出,却又过度迷恋深处那股潮热柔润的感觉,最后直到射精完毕,他都没把自己从那人体内抽离。 「抱歉……」他失了力,抱著乔可南,愧疚地亲吻他的脸。 他表情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当然此刻男人的阳具还隐没在乔可南身体里,这点就很成熟了。 乔可南下肢一阵酸麻,陆洐之阴茎粗长,全根没入的情况下射精,是真的射到了很深的地方,肚子痛大概是免不了的了。 他叹了口气,揉了揉对方低垂的脑袋。「算了。」至少目前,还不算不舒服。 陆洐之在里头休息了会儿,慢慢把肉柱撤了出来。湿滑的液体同时溢出,乔可南自己看不见,陆洐之倒是很清楚地欣赏了那被干至深红色的小穴,吐露淫液的过程。 他很想再插进去,又怕乔可南身体不适,何况今天青年已经给了他足够多的「惊喜」:能把爱人插射,对所有一号来说,大抵都是能回味上一辈子的乐事。 尤其乔可南一开始淫乱的表现,实在是…… 陆洐之小腹一紧,觉得自己又硬了。 男人炙烈的眸光也令乔可南想到了那些事,他脸上红潮未褪,原来骆驼太久没喝水就会化身草泥马,变得很欠操……他发誓往后要固定跟陆洐之来一炮,这种春药上身的感觉太恐怖了! 他拾起遗落在地上的衬衫穿上,尴尬道:「我想洗澡。」乔可南向来不愿让人帮忙清理──即便陆洐之一直很乐意代劳。 毕竟……那样子太尴尬了,在不做爱的情况下,任人在自己体内掏啊挖的。 「嗯。」陆洐之也需要自行「解决」一下。他看著乔可南往浴室走,脚步蹒跚,一股液体从他大腿内侧一路滑落,这画面太诱人,陆洐之一边欣赏,一边握住性具,反覆套弄。 这两年多来,他的性生活就是回味著某人并仰赖自己的左右手,所以做起来毫无障碍,在乔可南洗好前再度射了出来。 乔可南在浴室做了很久的清理,总算把陆洐之的精液排了出来。 他估计明天还是会不舒服一会,看来往后得督促陆洐之戴套,或是射在外头——好吧,他必须承认,不戴套做爱确实比较爽…… 唉,他真是被陆洐之干坏了。 乔可南穿著浴衣走出浴室,只见陆洐之裸著身体走来,男人的阴茎垂落著,但仍足够巨大,黝黑的耻毛上沾满了各种液体。乔可南瞧望他坚实身板,微微一嗅,上头彷佛还残留著属於自己的气味。 这般想像令他再度涌上燥热。他们都是男人,同样拥有雄性的欲望,不只是陆洐之希望藉由内射在他身上留下属於自己的记号,乔可南也想让男人全身上下,充斥自己的味道。 擦肩而过之际,陆洐之俯下身打算吻他,青年同时抬头,两人双唇默契相合,男人用各种角度碾压亲吻著他的嘴,乔可南予以回应。 最后两人身躯再一次紧贴,乔可南被压制到墙上,他十指揉乱陆洐之的发,浴袍松开,从他肩膀处滑落,挂在手臂上。 男人揽过了他的腰,双方下肢贴紧,乔可南甚至抬起一腿,勾住了男人的臀部,陆洐之的手从他尾椎处向下滑,探入了那足以让人销魂蚀骨的后穴里。 那儿依旧炙热绵软,淫媚地吸附著他的指头,抽插间啧啧有声。陆洐之射过第二次的阳具很快坚硬,这次不需任何徵询,他只手掰开那人柔润的臀瓣,肉器插了进去,一捅到底,乔可南仰起脖子,舒爽地「啊」了一声。 青年被按在墙壁上狠插猛干,没人再说话,嘴巴只用来接吻或喘息,他们舌头拚命相缠,乔可南乳头被不断拧捏,陆洐之粗大的肉茎变化著角度,由下往上噗滋噗滋地捅进,纠缠到了极致。 乔可南腿软得几乎站不稳,男人便扶住了他一边大腿,最后将之往上一抬──乔可南膝盖几乎撞到胸口,同时间男人的肉棍子挺到了深处,上头的血管青筋一跳一跳地勃动著,青年一阵目眩,全身上下被情欲冲洗,剧烈地颤抖。 在出精那一刻,乔可南心想,自己真是疯了。 可是疯了,也疯得很快乐。 [002] | 男人哭吧不是罪 | 结果这一晚,他们一共做了三次。 一次在沙发上,第二次在墙壁上,第三次在浴室里。 更精确一点说,他跟陆洐之都射了四回,到最后真是不同程度的腰酸脚软,精液没结块,倒是稀薄地变成了水液,铃口处酸酸麻麻的,更不要提乔可南被使劲插入,蹂躏得一片红肿的小肉穴。 乔可南四肢无力地瘫在陆洐之床上想:那什么sexy in the shower,该不会连同屋内陈设一并卖掉了吧?没的话赶紧装一装,有那个实在省力不小…… 陆洐之拿了罐乳液走进来,倒了些在手心里,将之细细搓热,抹到乔可南的腰背上。青年那儿正酸疼得厉害,刚刚在浴室里他几乎被人九十度往后折,腰没断真是奇迹。 看来他有练瑜珈的天分。 陆洐之几乎把他全身都按摩遍了,乔可南哼哼唧唧地享受。 男人看著他这副慵懒的模样,内心里有很多情绪在涌动,主要是很想把这人牢牢地按入怀里,恣意宠爱。陆洐之把一身乳液香气的他抱住了,觑了眼自己左手腕上的佛珠,感慨道:「如果我这辈子求不到你,只怕就要出家了。」 乔可南原本昏昏欲睡,听了他这句话,忍不住翻白眼。「寺庙才不会收你这种六根不净的人,你别小看佛祖了!」 陆洐之哭笑不得,却没法否认。信仰不该是为了「求」,而是要能放得下「求」,他却是为了求得而祈祷,这早已偏离了佛家的宗旨。 可他还是很感谢,不管那神啊佛啊是否真实存在,至少他衷心期盼的这个人,如今确实地在他的胸怀里了。即便两人目前的关系,还不算真正的完满。 陆洐之想了会儿,打开床头柜第一格抽屉,把一样东西搁到了乔可南面前。「拿去吧。」 他口气隐隐有种讨好。乔可南定睛一瞧,是把钥匙。 他瞥了陆洐之一眼,摇头。「不用了。」 陆洐之脸上表情不掩失望。 他加大了拥揽的力道,几乎是带点儿哀求地道:「收下它,这一次……相信我。」 他晓得自己先前违约的事给乔可南造成不小的阴影,对於那件事,陆洐之不打算解释,也没什么可解释,错了就是错了。他只能一直一直不断地释出真心跟诚意,保证自己不会再犯。 可惜目前来说,收效甚微。 乔可南瞅了他一眼,很坦言:「我没办法相信你。」 陆洐之:「……」 说罢,乔可南翻了个身,没再让自己去看男人明显低落的神情。 他说:「至少现在还不行。」 陆洐之不说话了,乔可南也没说,钥匙最后被人孤伶伶地搁置在床头柜上,无人触碰。 这就是他们现在的关系。 那么近,又那么远。 ◎     ◎     ◎ 后来林哲笙真的跑去联谊了。 因为其他人的不捧场,他只好跟另外事务所的律师们搭夥,下场是……「呜呜呜呜,今晚你们两个都不许跑,陪我去死去死!可恶,我要去ktv唱到爽~~」 乔可南和许律师无奈地相看一眼,女律师家里有小孩,逃过一劫,林哲笙眼前的状态完全无法以理智沟通,看来唯有舍命陪君子了。 「催叽咧无人洗赛~青分耶所在,烧酒叽杯两杯三杯,当作系秋葵~~」 「八郎耶性命~系框金又包银……」 「黯淡酒店来~逼伤瞎郎哉~痛苦吞~巴~来~~」 「放手去爱~海阔天高~呜凹~喔喔喔喔~~耶~~耶!」 乔可南:「……」 许律师:「……」 林哲笙万分投入,一手啤酒一手麦,唱到破喉,两个被强硬拉来作陪的男人无奈到无以复加,一边忍受噪音,一边自顾自闲聊。 乔可南:「其实哲笙哥人也不错,你女朋友那儿有没认识的女生,介绍介绍?」 许律师喝了口啤酒。「都有伴了,你呢?」 「我?」 「学长说你也有女友。」 「喔……不适合吧。」乔可南乾笑。若是男人的话,他倒是有很多人可以引介,但林哲笙摆明是个直的。 许律师若有所思地瞅了他一会,没多说。乔可南也不敢继续这话题了,专心吃水饺。 不得不说,这许律师跟他哥长相虽属完全不同的类型,但这样看著人心底不知在想什么地笑时,便能教人深切地感受到血缘的奥妙。 「你们两个,不许丢下我自己聊天!」林律师不依了,他搁下麦走了过来,一口两口抢走了乔可南的水饺。「唉,我这么一个大好青年,爱妻爱家,不赌不嫖,为何没人要咧……」 乔可南和许律师对看一眼,心里不约而同地想:因为你太啰嗦了…… 结果这天唱了快三个多小时,直到晚上十一点,乔可南终於有幸能离开ktv包厢(恁娘咧,厕所设在包厢里,干!)。林哲笙啤酒套威士忌,喝了半醉,乔可南和许律师一人扶一边,把人拖到ktv外头,准备叫车。 乔可南向许律师道:「车号是9527……」说完,身后便出现了另一票人,他侧身避开,不料看见了一张万分熟悉的脸──废话,同住了快三年,能不熟吗? 乔可南:「苏沛?」 苏沛一愣,转过头来。「joke?」 旧情人相会,两方表情都很惊讶,人生何处不相逢……乔可南叫的计程车到了,许律师撑住了林哲笙,大方道:「你朋友?我送学长回去就好。」 「呃……」乔可南觉得这太不厚道了,天下最难送的不是神,而是醉鬼。 倒是许律师已经爽快地把人扔进车里,朝乔可南挥了挥手。「明天见。」 好吧。乔可南跟许律师道别,转过身,苏沛仍站在那儿,他墨黑色的瞳仁在邻近建筑的霓虹灯下一闪一烁,脸容绽开一抹炫丽的笑来。「好久不见……找个地方聊聊?」 乔可南想了想,没拒绝。 对於苏沛,他骨子里还是存了一点保护者的心思,始终无法说出狠话。 乔可南也很诧异自己此刻的冷静,早两年看到苏沛或许他会有些排斥反应,现在……倒真是啥都没了,当然更不会有他乡遇故知的喜悦。 乔可南:「前头好像有间二十四小时的店。」 苏沛点点头,两个人一并走,乔可南手机响了,哆啦a梦的主题曲铃声,是陆洐之。 乔可南接起:「喔,结束了……对,在那里。不了,我遇到朋友,要去附近的咖啡厅坐一下。」看到店了,乔可南移开话筒,朝身边人道:「苏沛,这间可以吗?」 店外观很破旧,但这时段也没别的可选。苏沛同意,乔可南朝手机里道:「就这样,掰。」他挂了电话。 苏沛秀润的眼微微眯起。「你男友?」 乔可南想了一会。「嗯。」说实话,他跟陆洐之现今仍不算那种关系,可他直觉不让苏沛知晓自己单身比较好。 这大抵是一种幼稚的不服输心理吧?我才不会吊死在你这棵树上呢,哼哼。 店虽老旧,还好内里装潢整洁,里头弦乐飘扬,对听了一晚上嘶吼的乔可南来说,非常救赎。 苏沛点了曼特宁,乔可南点了水果茶,苏沛依旧是那副温婉乾净的样子,他头发削薄了些,戴了一副黑色的粗框眼镜,整体打扮很有读书人的文雅气息。 一开始气氛多少有些尴尬,两人简单聊了各自的概况,饮料端上桌,乔可南喝了一口,好在味道不坏,苏沛似乎也挺满意,露出了和缓的笑意:「对了,我要出书了。」 「真的?」乔可南听了,眼睛一亮。「太好了!恭喜你啊,你一直以来不是很想出书嘛……」 见乔可南真心恭贺的样子,苏沛整个人放松了许多,心情瞬间明朗起来。「你记得啊……」 「当然。」呃,话这么一说,气氛就不大对了。乔可南摸了摸鼻子,喝了几口茶。「书出了我会记得买一本。」标准台词。 「别,我送你就行。」标准回答。 怎么送?两人沉默了会,很有默契地没把这话题延续,苏沛大概是有话憋很久了,直到整杯咖啡见底,他才抚著空杯幽幽道:「那时……我很抱歉。」 那时?哪时?乔可南一时没反应过来,脑子里浮现那首很经典的英文歌:it''s toote to apologize~it''s toote~~哦喔喔~~ 怎感觉他到这把年纪一直在被人道歉?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苏沛:「我只顾著自己,完全没考量你的感受,我一定给你造成了很大伤害……」说著,他居然哭了。 靠杯。乔可南顿时尴尬得无以复加,苏沛过往虽有点娘气,本质上挺坚强的,如今摘了眼镜,说哭就哭。乔可南措手不及,左右张望,所幸这时段咖啡店基本没啥客人,他心想你们一个个都这样,我也很想哭啊…… 总之,先哭就赢了。乔可南只好递卫生纸,拍了拍人家的肩。「没事了,我很好、你很好……」唉! 男人哭吧不是罪,好不容易苏沛情绪稳定下来,乔可南松了口气。 苏沛似乎也很不好意思,一时无话,乔可南取了帐单。「呃……我们走吧。」 苏沛:「嗯。」 两人走出咖啡店,苏沛眼角仍是红的,他勉力朝乔可南一笑。「能再遇到你,真好。」 乔可南:「哦。」 苏沛看望乔可南平淡的反应,笑容渐渐变得苦涩。他叹气:「不过对你来说,遇到我应该觉得很倒楣。」 「并没有……」 「没关系,我知道。」交往过三年,曾是彼此最亲密的人,苏沛太清楚乔可南对待人的方式,他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决计是全心全意,半点不出神,眼下却显然把他当作陌生人,言语上滴水不漏,不给人丝毫缅怀过往的机会,甚至到两人要告别了,也没询问他联系方法。 大概连非死不可的按「赞」都不大愿意吧。 苏沛没有埋怨的意思,这几年他自觉始终欠这人一个妥当说法,可直到实际出口,才意识到那有多苍白,硬塞的抱歉就像把吃不完的食物推到别人面前,爽到我甘苦到你,何必? 「谢谢你,我走了。」 「嗯。」乔可南没说要与他同行──即便他们或许都要搭捷运。 他看著苏沛仍旧纤瘦的背影,他的身影越来越模糊,彷佛化成一团雾,被夜风一吹就散。 包含那些一度很美好的记忆,它们都远了,从他的生命中淡出,领了便当离去。他曾经真的真的很喜欢那个人,喜欢到了骨子里,现在却完全想不起那是怎样的感觉了。 他思绪一时有几分茫然,处在那儿呆了一会,正转身,就看见街角的花圃边,坐著一个男人。 陆洐之。 乔可南嘴张大,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忍住揉眼冲动(也太老梗),再三确定那不是霓虹灯塑造的幻影,他走过去,问:「你怎么来了?」 陆洐之沉黑的眸睇著他,似乎沉浸在某种激越的情绪里,没说话。 来了多久?看到他和苏沛了? 乔可南低头一睐,看见满地的烟屁股,很好,这下啥都不必问了,答案显而易见。 陆洐之烟瘾可大可小,取决於他烦心程度。乔可南有时会想,自己倘若真与这人在一起,得记得预先买几份防癌险。 「你别丑化市容。」乔可南从口袋里掏出面纸,把地上的烟蒂一个个捡起来,包在里头塞给陆洐之,指指不远处的垃圾桶。「去,去丢掉。」 陆洐之表情幽暗难喻,但仍乖乖接过了,连同嘴里那半根烟扔进垃圾桶里,走了回来。 「你来接我的吧?走了。」乔可南很自动地走向他那台奥迪,陆洐之开了锁,两人各自上车。 一到密闭空间,乔可南更加清楚地嗅闻到男人身上浓重的菸味。他掐住鼻子,还不及抱怨,陆洐之便又快又狠地吻了下来。 青年手指戳到鼻头,疼得张嘴,男人的舌一下子侵入,乔可南试图挣扎。「你……你嘴好臭!」 他抱怨,陆洐之没理,简直是不要命地吻。 乔可南最终被亲到只能哈啊哈啊地努力汲取氧气,索性软下身子,任由男人恣意侵占。 陆洐之意识到他的不抵抗,悚然一醒,他抽开身,迎上青年一双眼目,饱含不满地瞪视过来。 男人吓到了,他心里一颤一颤地疼,抱住乔可南,低首埋在他颈脖里。「别这样……」 他低喃,语调很苦。 乔可南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心想到底谁才别这样? 他没有把陆洐之推开,也没伸手回抱,两人分明很贴近,却仿佛各自处在不同空间里,这是陆洐之最害怕的……他不后悔自己放弃了曾有的追求,一开始希冀的不过是这样,可他本质上是个贪婪的人,他要乔可南的亲近,更想要他的心…… 他改了,真的改了,他可以不要青年付出全部,只要一点点就好,让他觉得人生有盼头、觉得自己会得到回报,这样就够了,剩下的所有问题,通通由他一肩担负,把路铺平。 但是,他需要青年给他信心。 给他信心,跨越一切,两人可以重新靠近。 陆洐之抱了他很久、很久,乔可南都没有反应,直到男人绝望得快死了,乔可南终於吁口气,伸出手,拍了拍陆洐之的肩。 一如他刚才在咖啡店里对苏沛做的那样……又不太一样,多了一点儿缱绻的温柔。 真的是一点点,可陆洐之感知到了。 他心绪平稳下来,松开箝制,把窗户打开,按下空调,让车子里的菸味消散。 「……对不起。」他忽道。 这不讲还好,一讲,乔可南就怒了。「你们一个个都在甩了我一巴掌后对我说对不起,我到底凭什么要接受?」 乔可南愿意抱怨,那是好事,至少他把你当自己人。 陆洐之勾了勾唇,改口道:「我爱你。」 乔可南瞬时噎著。靠,居然来三字妖言? 但他确实没再说什么话了。他无法否认,这三个字,多少有点儿敲动了他。 因为陆洐之这样的性格,对不起、我爱你,都不是属於他字典里附属的词汇。 那是后来更出来的,新的版本。 乔可南吐了口气。「我在ktv外偶然遇到他的。」他说。「我们很久没见,他找我聊聊,就是这样,我没别的感觉,连他有没非死不可都没问。」 男人沉默很久,终於应了一声。「嗯。」 陆洐之会紧张苏沛,不是没道理的。 除他以外,乔可南这辈子动过心的人,就只有苏沛。 他和那人的立场太类似,乔可南愿意给自己机会,代表另个人和自己同样拥有,陆洐之一听到电话里那个名字,整个人都慌了,不管不顾地开车追来,他运气好,当真发现了人。 他坐的位置大略可以看到两人互动,於是越看越心乱,苏沛完全是乔可南喜好的类型:清秀、温文,陆洐之为按捺住一把火烧了该店的冲动,只得让烟一根接一根,平复烦躁。 那个人居然哭了?什么烂招……呃,他好像也用过。 看乔可南拍他肩膀,温柔安慰,陆洐之更是嫉妒得挠心,当初他可没受过这样的待遇! 甚至还亮出戒指,说他已婚……陆洐之看著、想著,胸腔便一阵猛烈的疼,他被烟呛到喉咙,咳了出来,那闷闷的感觉,令他眼眶隐隐有点儿发酸。 他捻熄烟,按著手腕上的佛珠,心道:不,祢不能这样。 好在神佛像是听见了他的祈祷,两人亲昵的举动就此为止,他们走出了店,可由他这个角度,看见的是乔可南貌似依依不舍的背影,陆洐之连出声都做不到,他很害怕,乔可南会追上去…… 终於,乔可南收回目光,转过了头来。 然后,发现了他。在他迎向自己的那一霎,陆洐之几乎要为神佛的慈悲下跪了。 有时午夜梦回,陆洐之也会怀疑自己为何非要这人不可,好像某种命数,陆洐之从前不信这个,而在信仰佛法以后,反倒觉得很多事,都是冥冥之中安排好。 就像很多年前的圣诞节里,那人温柔地伸出手,给他递来药片,令他感受到了热与暖,便立定了他之后动心动情的基础,注定要为这人卸下武装,软化一片冷硬心房。 如同师父所言,他此生执迷过甚,如今彻底没了对事业的追求,仅剩那人的温度是他仅剩的唯一依归。他不后悔自己做过的事,那是他的劫,必须要渡了,才能突破迷障,看清真正的需求。 所以,他来还了。 直到还透为止。 这是他的业。 心甘,情愿。 ◎     ◎     ◎ 乔可南回到了家。 他身上满是在ktv沾到的酒味,以及陆洐之身上的菸味,他进浴室洗澡,扭开水、抹肥皂,一边抹一边忍不住想:苏沛跟那个人,究竟本质上有何不同? 他们同样是他曾悉心相待的人,却都做了令他很痛的事,可是对於苏沛,他是真一点儿感情都没有了,不仅没留恋,就连埋怨也无。 像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 外头门铃响了,乔可南一愣:这时间会是谁? 他洗头洗了一半,门铃还在持续。干,你最好真的有十万火急的事。 乔可南匆忙把肥皂泡冲掉,抓了件浴袍套上,他冲出去按下对讲机,「喂?哪位?」 陆洐之:「我忘了东西。」 「蛤?」乔可南一头雾水(事实上的确一头是水),他又没请陆洐之进来过,应该是「你忘了东西」之类的才正确吧。 不过想了想,乔可南还是开了门。 他猜陆洐之有话要说,而自己这副模样决计是无法到楼下听讲的。 等陆洐之上楼期间,乔可南拿了毛巾擦拭头上水珠,不一会儿门打开,陆洐之进来了,这还是两人认识至今,男人第一次进到他屋子里来。 乔可南哼哼笑。「你最好是真的忘了很重要的东西。」 陆洐之见他一身湿漉,大抵也明白他刚才在干么。「你可以先去洗完。」 然后留你在我这屋子里?乔可南很想哼两声,他这儿又不是样品屋,但看陆洐之真的很想参观的表情……算了。「好,我先去洗。」 乔可南搁下他回到浴室,重新把水扭开,赫然想到自己对陆洐之的态度和对其他人大不相同,换做别人,他绝对无法把人就这样搁著,自己做自己的事,更遑论言语那般不客气。 他不得不承认,陆洐之委实得到了他一部分的信任。 洗好澡走出浴室,陆洐之等在客厅里,他很自然而然地接过乔可南手里的毛巾,给他擦头发,这种被人悉心服侍的感觉无论如何就是好,陆洐之看著他那副很享受的样子,沉吟著开口:「你有间空房间……」 「哦。」那是以前苏沛的工作室,大小、采光,各方条件都很好,苏沛走了就空下来了。 「你没想过找人分租?」 「怎么找?」乔可南好气又好笑地抬眸,瞥他一眼。「找男的还找女的?」 陆洐之:「……」 乔可南不是没想过,问题他是同志,找女的虽好一些,但各种问题还是避免不了,ex:女生交了男友要怎办?想了想,索性空置,他不富有,却还不至於非赚这笔麻烦钱不可。 陆洐之看著他,好像在说自己就是那个适当人选。 乔可南懒得理他的司马昭之心,只问:「你到底忘了什么东西?」 「这个。」陆洐之从口袋里掏出半包菸,红色的marlboro。「替我处理它。」 乔可南:「?」 「我要戒菸了。」 乔可南瞠大了眼。陆洐之是百分之一千的菸枪,他可以一天不喝水,却不能一小时不抽菸。 乔可南看望他递来的那包菸,心里很震盪,他瞅著陆洐之,对方的眼神很坚决,不似在说笑。 也对,这男人根本不懂玩笑的。 乔可南:「这是在那句『对不起』后的补偿?」 陆洐之没回答,但答案应该是了。「你吸多少年了?」 陆洐之想了想。「二十五年。」 「哗,有够不良。」 陆洐之笑了声。「那时想抽得不得了,还去捡老师抽过的菸屁股;或是帮人跑腿,跑到腿都快断了,才得半根……」 他太需要一个发泄苦闷的渠道,尼古丁是帮助他镇定心神的伴侣,乔可南知道,这男人远不如外表看来的那般坚硬、坚强。 「抽了二十五年,确定要戒?」乔可南说:「我们认识不到五年。」 「你会陪我陪得比菸更久。」陆洐之道,又怕乔可南不悦,加了一句:「不问身分。」 「行了。」乔可南一笑,接过那半包菸,一个投篮,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像是把这个男人身上的一团阴暗,也扔掉了。 乔可南心脏怦怦地响,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他的指尖回来了,缓慢又急速。此刻,他脑中莫名浮现《北斗神拳》主题曲:you are shock!心跳因为爱而加速。you are shock!我的心跳也因而加速。遗忘了未来,你那遗忘了微笑的脸庞,绝对不是我乐见,把爱找回来吧。 把爱找回来…… 什么跟什么。 他哭笑不得,呼了口气,原先想不通的问题,现在隐隐有了解答。 苏沛的「对不起」,很苍白、薄弱;陆洐之的却包含了千斤重担,他真心忏悔,极力补救,使劲解数疼他、惜他、宠他,他为他放下的不只是抽菸这个恶习,甚至是自己筹画了一辈子的道路。 人家说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渣攻回头,圣母在岸。乔可南自认并非圣母,纯粹是…… 他按了按心口,心脏跳动的频率骗不了人,他确实为这个人心动、情动,所以他愿意给陆洐之机会,苏沛却已毫无可能。 乔可南指尖拂过他手腕上的佛珠,问:「如果求不到我,你真的会出家?」 陆洐之:「会。」 乔可南笑了。「正经的寺庙肯定不收你,你只能去做神棍了。」 所以,不让这人为虎作伥,应该也算自己的功德吧? 他想开了。 说到底,他对陆洐之,终归还是脱离不了那个爱字。 因为有爱,不想别离。 否则太苦、太苦。 [003] | 让花开出来 | 陆洐之帮乔可南把头发擦乾了,附带头皮按摩,乔可南舒服地直哼哼,满意地转头挑起陆洐之的下巴,亲了亲他嘴。「服侍得很好~」 陆洐之一愣,像是惊诧於乔可南这份主动突来的亲昵。 青年勾了勾唇,站起身来,陆洐之坐在沙发上,必须得仰头,才能看见他的脸。 这难得的主控情状让乔可南忽然很有兴致做某些事,他歪头想了想,拾起下班被他扔在沙发上的领带,解开浴袍,刚洗浴过犹冒著湿气跟热气的肌肤,就这样毫无保留地坦露在陆洐之眼前。 乔可南的身材很好,劲瘦、坚韧、肤白光滑,肌理充满弹性。他茶色的乳头暴露在冷空气下,逐渐地发硬,翘起挺立,诱人摘撷。 陆洐之看著眼前这般大好春光,喉咙瞬间发渴,他咽了咽唾水,一股骚动人心的灼热便从喉间一路汇聚至下腹,很快地驱使他坚硬勃起。 乔可南任由男人看够了自己,蓦地倾身上前,像要给他一个吻,陆洐之抬首,却不期然被一样东西遮蔽住了视线——是领带。 乔可南:「别动。」 陆洐之:「……」 乔可南用领带掩住了陆洐之的眼睛,在他脑后打了个不易松脱的结。 这下视界完全被隐蔽,陆洐之的眼只能隐约感受到一点儿光,相比之下,残余的四感变得异常敏锐,他能「嗅」到乔可南贴近的肌肤,上头散发著沐浴乳香气,是淡淡的青草香。 他伸舌舔了舔,舔在乔可南心口上,那温润美好的味道令他渴望得浑身抽疼,看不见,所以更想要,想用各种激烈淫秽的方式,弥补眼睛尝不到甜头的遗憾。 陆洐之的眼睛被绑住了,这种略带禁忌的玩法让青年觉得新鲜,心怦怦跳。他捧住男人的脸,俯首亲吻他的嘴,那人的嘴巴里仍有一丝菸味,薄薄的,不至於太难以接受。 陆洐之反客为主,张嘴想加深这个吻,乔可南却抽开了身。「从现在开始,你不许动,全部都靠我……懂吧?」 陆洐之浑身一僵,拳头握紧,自喉咙里呜咽了一声,显然这受制於人的状态,令他很不习惯。 不过,他无法反抗。 对於乔可南所有的需求,他只能满足。 乔可南心知自己的话得到效果,便继续亲陆洐之的嘴。他先在男人薄润的唇外吮了吮,再用舌尖挑开他抿紧的唇,将舌瓣探入,在口腔里一阵扫荡,啜吸著那人的唾液。 这作法使两人唇分的时候,泌出了不少透明湿滑的液体。乔可南一路舔吸,包含男人形状坚毅的下巴及饱满的喉结,他很庆幸陆洐之今天穿的是休闲衬衫,可以让他慢慢享受「拆封」的乐趣。 「哼嗯……」也不知是谁溢出的呻吟,乔可南一边吻,一边解开陆洐之的衣扣,他手掌从男人锐利的锁骨滑至那片饱满胸肌。 陆洐之身材真的很好,这些年也不知怎么保养的,这大抵是他最像同志的地方,同志一般都很著重在外表上的经营,包含乔可南自己也很努力避免身形走样。 他把陆洐之的扣子通通解开,蓝色的衬衫大敞,令之上半身坦露。 陆洐之壮得刚好,肌理坚实,精悍有力,腹肌块块分明,肚脐的形状也很漂亮。 乔可南欣赏了好一会,在他胸膛肚子上亲了个够,甚至拧了拧男人胸前两颗发硬的乳豆。相比陆洐之,自己的乳头好像真的大了一些,而且……色泽还偏红。 乔可南脸面发臊,恨恨地朝陆洐之的咬下去,男人吃痛,哼了一声,青年才解气,略带安抚意味地舔了舔。 陆洐之的大家伙看来已经胀到不行,在坚硬的牛仔布料下憋得很辛苦,乔可南先在那块隆起上揉揉捏捏,看著陆洐之小腹难受地缩紧,才把裤扣解开,拉下拉鍊。 男人今天穿的是黑色紧身三角,黝黑的耻毛露了些在内裤外头,很性感。 陆洐之体毛数量正常,是乔可南觉得一个男人最刚好的程度,自己就显得少了些,两条腿总是白白的。以前苏沛也少,所以没特别在意,如今……唉,算了。 他手在那层黑色的紧身布料上滑动,最后连同牛仔裤往下扯拉,拉到对方膝盖处,男人发胀坚硬的性具得到解脱,甚至还弹了两下,傲立在一片黑色的丛林之上。 那粗大的肉根如今已是完全勃起,分量十足可观,饱胀的龟头色泽红润,茎身血管密布,搁在手心里烫得惊人,彷佛能感受到从里头传来的阵阵脉动。 他很久没给陆洐之咬过。他先吐舌舔了舔,习惯那带点咸味的腥膻气味,陆洐之肉根被刺激得一阵勃动,马眼处渗出些许液体,乔可南将之吮去,一手握著茎柱,一手捧著下头鼓胀的囊袋,吞入头茎,舌瓣在那敏感的阳筋上来回扫荡。 陆洐之双手紧握成拳,极力克制住体内的暴动。眼睛被遮蔽,感触变得更加敏锐,他怀疑自己甚至能细数乔可南的舌苔。炙胀的肉根像是被一块柔软湿滑的天鹅绒包覆,舒爽得惊人。陆洐之喘著粗气,在领带底下的双目几乎失神。 陆洐之的那根实在太大了,乔可南没一次能含到了底,这次他想试试,便握著男人的肉根,极力放松下颚肌肉,配合肢体,把颈脖拉直。 嘴巴很酸很疼,吞了大约三分之二,就觉已经到顶,龟伞处抵著咽喉,生理反应使乔可南肚腹一缩,差点要呕吐。 陆洐之:「你……别勉强。」 越被人这样说,就越想试一次,乔可南把头往后移些,让肉柱抽离,剩三分之一在嘴里,适应那饱胀的大小,再慢慢地吞入。 深喉得先取好角度,放软喉部,他试了几次,最后总算找到窍门,把男人足有二十公分长的肉器吞含进去。 他鼻尖抵在男人浓密的毛发里,脸部有点儿搔痒,陆洐之被他用得既是爽快又是痛苦,此刻被他软热的口腔完全包覆,那被接纳的满足感胜於一切快欲,他很想摸一下乔可南的脸,或者他的头发,又记住了他最开始的警告,不敢动弹,只得开口道:「可以了……」 乔可南没回答,也无法回答。整个吞进去已是极限,他呼吸不畅地将男人的阳物吐了出来,猛烈地喘息。 呴,他嘴都快裂了,但说实话,很有成就感,他想让陆洐之身上的每一寸都属於自己,深深纳进体内,他甚至迷恋上这种掌控对方悦乐的行为,即便看不见对方的眼神,青年仍能感知到,男人为自己有多快乐。 正式地吞过一次了,他便按以往的方式给陆洐之口交。他含下一半,剩下一半用手辅助,在他茎身上滑动。 青年的舌头仔仔细细地在他阴茎上舔舐,不放过每一根经络血脉,包含下头两颗卵蛋,都得到他最无微不至的照顾。 他看陆洐之快差不多了,集中攻击他肉柱的头端,含住铃口吸吮。 射精前的分泌物沾湿了他的嘴,带著涩然的咸味,乔可南甚至把男人的茎皮往后褪,将龟头下的凹槽处舔了个乾净。 陆洐之舒服得快疯了,恨不得摘下此刻眼睛上的东西,看乔可南是用怎样的表情、怎样的姿态,在做这些事……又觉得看了就完了,现今他对这人已迷恋得要死,倘若再令他看到那般画面,估计这辈子都会为他而失去理智。 「你就……放过我吧。」 陆洐之打心里发出感叹,乔可南自然无法体会男人此刻内心里的情潮涌动。 他问:「要射了?」 「……嗯。」 乔可南舔舔唇,在男人饱满发红的三角头上亲了一下。「我让你射我脸上。」他知道,陆洐之超爱颜射。 陆洐之:「……」 乔可南贼贼道:「可是你不准看。」 陆洐之:「……」他想看也看不到好吗? 天大的福利难得降临,却被遮了眼,陆洐之心里郁闷得紧,但下体传来的阵阵快慰掩挡不住,最终在乔可南半吸半手动底下猛然射精,一半射进青年嘴里,一半喷在他脸上。 陆洐之「哈啊哈啊」地低沉急喘,阴茎射过一次,却没疲软迹象,依旧傲然挺立,下头的囊袋沉甸甸的。乔可南一手抓握著他的肉根,一手把脸上白浊的黏液抹去,涂在陆洐之的茎根上,然后像舔棒棒糖似的,将那些淫液很美味地吞进肚里。 「咕嘟」一声。陆洐之想,乔可南根本是故意的。 故意在他看不见的情况下,表现得这么可爱、淫乱。 确实,就是因为陆洐之看不到,乔可南才敢不管不顾,做得这般出格。男人的精液实在算不上好吃,但看在据说大补的分上算了,一滴精、十滴血,这下陆洐之的血肉全在他肚子里了。 他把陆洐之的肉具连同囊袋,一并舔得晶莹水滑,自己的东西现今亦有了反应。 乔可南脸红了红,是说帮人口交到发情,好像很淫荡,却又无法否认自己确实极有感觉。 陆洐之的精液像是春药,令他的身躯灼火焚烧,这热度一路蔓延至穴口,那儿一阵收缩发紧,很想被男人狠狠捅干,将他整个人从里到外,通通填满…… 他问陆洐之:「你做过零吗?」 陆洐之脸颊似乎抽了抽,憋了很久以后才说:「没有。」 「看你停顿这么久,我还以为有呢。」乔可南哼哼两声,把男人的性器往上抬,可惜裤子没脱乾净,腿张不够开,看不到。「所以,你是纯一?」 陆洐之:「是。」 乔可南:「我以前也是。」 陆洐之:「……」话到这个程度,他不想听懂乔可南的「暗示」都不行了。 同志圈里确实少有固定的号,一般来说,零一是看心情跟对象在变化,乔可南在自己身下做了这么久的零,有换号念头都是正常的。 一般both若是跟不给压的top交往,就会在外偶尔找bottom换换口味,但陆洐之绝对不想。 不管被抱或抱人,他都不会让乔可南去找别人。 他叹了口气:「我没经验,或许不会太愉快,你得忍受,委屈一点……只跟我做。」 「蛤?」乔可南一时没听懂。「做?做什么?」 「你不是想做一?」 乔可南张了张嘴,反刍了一下刚才的对话,领会之后忽地笑了。「我没想做一,现在这样……满好的。」说罢,他用脸颊蹭了蹭陆洐之的龟头。 乔可南历经过不对号带来的严重问题,他天生大概是没啥上人天分,被上倒是……很适合,至少他跟陆洐之都很爽,不必刻意换号,这种事就是大家开心最好,乔可南看得很开,自己这辈子就做零号,做陆洐之专属的零,只为他一个人打开身体,也挺好。 他想,他也只会接受陆洐之的精液射进他体内,其他人的没办法。 乔可南站起了身,手环住陆洐之的脖颈,把他脑后的领带结松开。 陆洐之恢复视力,一开始还有点不习惯地闭了闭眼,眼前是一片白皙坚韧的胸膛。 乔可南面对他,跪在沙发上,挺翘的屁股蹭著男人重新勃发的性器,他亲了亲陆洐之的嘴,看见自己在他眼里的样子,那般地淫秽放浪,男人眼神很热,几乎像著了火。「你这妖精……」 乔可南一笑,臀肉使劲把男人的阴茎夹住,陆洐之低吟了声,呼吸一下子粗重。 乔可南行为放浪,脸却红红地遮掩不住涩意,陆洐之爱极了他这般反差,下身像荡妇,上身却好似处女,堪称男人的梦想。他哑声问:「我能不能动了?」 乔可南想了想。「可以……啊!」 话一落,陆洐之的双手便立即绕到青年身后,一下子掰开他的臀瓣,手指往穴里插了进去。 乔可南浑身一颤,一股刺麻的舒爽感从尾椎处一路攀爬至脑门,他双眸睁大,瞳孔发散,那儿像是等待已久,不需要太仔细开拓,就贪婪地吞进了陆洐之左右两根指节,吸附不放。 男人太熟悉他的身体,在青年前列腺上使劲按压,乔可南腰在瞬间麻痹,挺起的肉根蹭在男人漂亮的腹肌上,滑下一道淫靡的水迹。 陆洐之手指在里头戳刺,将他的穴口一点一点撑开,肠壁逐渐变得湿滑柔腻,咕啾咕啾地,彷佛咀嚼一般吞食著他的指头。 乔可南太清楚自己的身体反应,他脸埋在陆洐之颈间,羞耻得连耳根都发烫,这么快就能准备好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次,好像他多想要一般……呃,这也是事实。 刚刚在帮陆洐之咬的时候,他心里很难不联想平时男人的性具是怎样插入,怎样在他体内这样又那样,舒服得教人如痴如狂。 「不……不行了……」好想要,好想被填满。乔可南淫乱地扭动著腰肢,脸颊讨好地在陆洐之肩膀上蹭,不时带点小咬。「哥……插我……插我……」 「你……」妖精,真的是妖精。陆洐之自诩在这方面自控能力强烈,一遇乔可南,却每每得辛勤地按捺住狠干他的念头,实在是不舍让这人受伤。 好在这次乔可南的肉体也配合,很快湿润。 陆洐之见状,抽出手指,扶著肉根,将之干了进去。 他原先想慢点,无奈乔可南猴急得很,自己一屁股往下坐,两个男人同时艰辛地「噢」了一声,各自疼了一把。男人的肉茎还是太大了,乔可南穴口被撑到极致,外加骑乘位,感觉陆洐之的阴茎头都快抵到胃上。 他眼眶渗出泪,被男人心疼地吮去,陆洐之稍稍把肉根抽离,抚著他的背,想换个让青年舒服点的姿势。乔可南却摇摇头,扶著陆洐之的肩膀,挺直了腰,又再度把男人的性器一吞到底。 乔可南的穴口极有弹性地箍住陆洐之的根部,男人差点就射了,好险忍住,显然青年这次打算自己来,陆洐之虽然忍得很辛苦,却也随他。 他手扶著眼前人的胸膛,拇指在他两边乳头上按压、磨蹭,乔可南哼哼啊啊地动起了腰,一下上一下下、一下左一下右,胡乱又毫无章法。 最可恨的是,动几下,腰酸了,休息一下,然后再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真是佛也发火。 陆洐之实在忍不住,他一手按住乔可南的腰,往后一躺,换了姿势,让乔可南趴卧在他身上,然后自行由下往上,狠力捣干。 「啊!啊!啊!」那一下一下,力道都用得很巧,撞击在青年前列腺处。 乔可南爽得眼角通红,嘴唇无意识微张,溢出喘息。 陆洐之抬头,一边干一边吻,舌头模拟性交方式,淫荡地在那人嘴里进出。乔可南小穴酸麻,屁股翘起,却一下子遭人按回去,肉根捅得更深。 「啊──」他的肉茎被夹在男人和自己的小腹间,伴随身后的顶动,拚命被蹭。他下肢酥软到不行,精口处的液体越泌越多,打湿了体毛。 「唔……」陆洐之一直吻他,不断不断地吻,嘴里跟下半身各自传来淫靡的水声,乔可南脑子快烧成了灰,神志彻底迷乱,也不知是不是太舒服了,亦或有其他缘故,他又低低地哭了起来。 陆洐之宠爱地亲著他的脸,舔去那些泪水。「是不是想射了?」 「嗯……嗯……」乔可南耻於承认,但历经上回被插射,身体好像自行明白了那种感觉,食髓知味地拚命晃动著腰,将男人炙硬的阳柱往最刺激的地方吸引。 「很舒服……对不对?我也很舒服……」和乔可南肉体相合,是陆洐之这辈子最能感知到被人需要的时候。他爱煞青年这般全心全意投入的姿态,那是仅属於他一人的宝藏。 陆洐之紧紧抱著他,即便心知不会得到回应,还是开口说:「我爱你……真的……相信我,不要离开我……」 「嗯……嗯……」乔可南也不知是在呻吟,抑或在回答。 至少在这刻,他不会得到这人排拒的反应。於是陆洐之安了心,彷佛自语一般,不断地说:「我爱你……我爱你……」 「嗯……啊!」陆洐之顶到了他最酸麻的地方,乔可南双腿不住夹紧,颤抖著俯首含住男人一直吐出蜜语甜言的嘴,实在没办法同时承受这么多刺激。「你……我……啊……我也……是。」 陆洐之瞠大了眼。 乔可南哭笑不得。「如、如果不是,你这根……嗯,现在就不会在我身体里。」说罢,他便堵住男人的唇,不让他追问。 他从不是个能纯谈肉体的人,以前不是,如今依然不是。 他已走出自暴自弃的一夜情时期,现在,没有爱,休想碰他一根汗毛。 既然决定搁下了,乔可南就不想男人再用这般近似讨好单恋的姿态,他们应当是平等的,陆洐之对他好,除了爱情以外的理由,他不需要,也不接受,他没那么可怜。 事实上,他不是原谅了陆洐之,他们之间也无所谓原不原谅,纯粹就是在那片原有基础上,他重新种上了别的东西。他还不清楚会长得如何,或许历经摧残的土地已没了养分,开不出花;或许土地产生了质变,帮助它成长得更好,一切都很难说。 不过看现状,陆洐之很辛勤在施加肥料,他应该能期待,总有一天,那块贫瘠的土壤,会长成一片美好森林。 剩下的,则是时间问题了。 陆洐之恍了一会,才领悟乔可南刚才的回答。他心腔一阵猛烈震动,很想说些什么,嘴唇却被堵住。他所有的惊喜惊诧完全展现在下身的反应上,直截了当,勃发的性器整个胀大一圈,在青年甬道内猛力戳刺,激烈地来回贯穿。 体内的敏感点遭人不间歇地冲撞,乔可南凌乱地喘息,再遏止不住自己高昂的尖叫声。 「是不是,更舒服了?」陆洐之明白他内壁颤动得有多厉害。他用了巧妙无比的力度,一下一下地碾磨蹭动,双眼紧盯他脸上每一分反应。 乔可南双颊都是红的,包含脖颈、锁骨、胸膛、乳头,都泛著十足诱人的晕红,那对迷离的双目里蓄满了水气,模糊地倒映著自己的身影。 陆洐之快慰地想:这个人,终於是他的了。 他搂紧乔可南的腰,狠力挺动,嘴唇亲吻他的发:这是他的。 咬著他泛红的耳朵:这是他的。 纤白的脖颈:这是他的。 锁骨、胸口、乳首……包含藏在这具躯壳下的血脉、骨骼、经络、脏器……每一处每一分,还有那颗心,都是他的。 那一切的一切,塑成了「乔可南」这个存在,成为他今生的依恋及追求。 陆洐之略缓下了动作,抚著乔可南的脸,与他对望。 那一眼里,实在包含了太多东西,两人眼中互相是彼此的倒影。 陆洐之抬手摁在乔可南心口处,他曾以为自己要花一辈子,才能重新走回这里,如今却在这人的慈悲底下,那不再是一条陌路、末路。 他们定定互望著,也不知是谁先开始了动作,原先暂歇的欲火被重新点燃,燃烧得更加炽烈。 男人悍然有力地重重捣入,青年配合他的频率,恰到好处地迎合,各种淫靡之音在两人间传荡,包含了乔可南那声自然而然不造作的呻吟:「哥……」 他喊,浓浓腻腻,充满感情。 陆洐之给他的回应,则是益发有力的冲撞。 「哥……呀……」乔可南声音拔高,猛烈的快感一下子从脚根底涌上,阴茎抖动了两下,汩汩射出液体。 他全身浸淫在高潮带来的酥麻快慰中,不停痉挛,就连脚趾头都用力屈起,却还是没抵挡住那股失禁般的快意,精液连同前列腺液从酸麻的铃口溢出,在两人的肚腹间淌了一片。 「哈啊哈啊……」乔可南仰头喘息,穴口阵阵挛动,黏膜贪婪地吸附著男人的粗根。 陆洐之迅疾抽插,乔可南感觉下肢像著了火,不一会儿甬道内便感受到一阵鼓胀,男人紧抱著他酥软的腰肢,眉宇一拧,在乔可南身体里泄出了精。 这次射得浅些了,两人胸膛贴胸膛,各自都在享受高潮的余韵,心跳声如鼓鸣噪,乔可南揉著男人的发,亲了亲他俊美的眼角、高挺的鼻,最后吻在了男人的唇瓣上。 两人又柔又腻地相拥著亲吻,陆洐之的性器还插在他身体里,男人射过两次,这次花了一点儿时间恢复热度,他转而将乔可南的身体压在沙发上,就著刚泄出的液体,又徐徐地抽动起来。 青年舒服地叹息,揉著陆洐之的胸膛,两人好一段时间都没说话,只是专心地做爱——是的,做爱,不仅是单纯性与欲的发泄,而是用身体的温度、心跳的频率,表达著那份不想要别离的感情。 这次的爱,做得很绵很长。 抵死缠绵,不过如此。 恍惚间,想到陆洐之的「封号」,乔可南不禁一笑,心想:或许花开的日子,真的不远了。 问:魔术师最擅长什么? 答曰──让花开出来啰! [end] | 结局 | 安掬乐:「啧啧,不要脸。」 乔可南无动於衷地挑眉。「怎,羡慕嫉妒恨?」 安掬乐快翻桌。「去你妈的羡慕嫉妒恨!你自己照照镜子!看看脖子!你那坑属狗的啊?!」 咖啡店里,george winston的钢琴音声悠扬,搭配著窗外即将入夏的燠热天候,老板挑选播放的是〈summer〉专辑。 台湾的夏天一向热得快,乔可南不想虐待自己,选了件短袖圆领t,原本他想穿吊嘎,结果一照镜子,当即打消念头,实在是……胸前那一片红红紫紫,外加隐约有些泛青的咬痕,任乔可南再不要脸,都无法堂而皇之地展露著「它们」招摇过市。 可胸口上的掩住了,脖子上的大块咬痕,实在是没办法。 陆洐之以前从不在他身上遗留痕迹,除了脖颈上那一块,偶尔会视他心情出现,现在却是无时无刻无分无寸。腰腹、大腿内侧那种很私密的地方更不用说了,胸膛贴近乳头处更是一片狼藉,只差没在上头烙下: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有种你就来! 安掬乐彷佛能从那牙印里,看见某人深深的执念。「真可怕。」 乔可南苦笑:「他没安全感。」 「我给他。」安掬乐唱:「oh,亲爱的~~你家的路怎会越~开~越远~~」 乔可南哈哈笑,他一直不肯同意陆洐之「合租」的要求,男人只好把他的不满发泄在肉体上,好在除了颈脖上的咬痕,其他没两天就散了,没造成他太严重的困扰。 安掬乐哼哼两声,不满乔可南对那人太好。他这人就是一旦把你认定为自己人,就会圣洁得像一朵白莲花,圣母得无可救药、人神共愤、怒其不争。 安掬乐才不承认自己这是嫉妒了、吃醋了,讨厌! 「喏,你要的东西。」安掬乐把一个小纸箱递给他,里头似乎有点沉。 乔可南接过了。「谢。」 安掬乐:「我看你还是早点申请保护令吧,按坑这副态势,下次可能直接拧了你脖子。」 乔可南勾唇。「不会,他舍不得。」 安掬乐:「……」可恶,老子这次绝对不帮你收尸! ※ 乔可南带著托菊花黑买来的东西,来到了陆洐之家。 他们现今的交往情况大抵是一三五在他那,二四六在男人那,星期日……麻烦各自休养一下,固精补肾,最近陆洐之有点……好吧,不是「有点」,是很需索无度,乔可南觉得自己都出现了肾虚脚软的情形,精液是不结块了,却稀薄得像水一样。 菊花黑好奇问他:「你都不腻?」 乔可南:「why?」 菊花黑:「你们上床的次数,没上千也有上百了吧。」 乔可南想了下。「嗯,我们上床次数确实很多。」 菊花黑:「所以啊……」 乔可南搔头,腼腆一笑:「但做爱却是最近才开始。」 所以两人都不自觉沉浸在那样的滋味里了,尽管单纯肉体交缠很舒服,但射过后往往只剩相对无言的空虚。两情相悦的拥抱不须讲究太多花招,双方就能得到极大悦乐,况且,先前什么把戏都玩过了,如今恢复成正常的做爱方式,坦白讲,挺新鲜,而且……更爽。 菊花黑闻言表示:往后跟乔可南见面,他都要自备墨镜。 「不能这样闪人的啊啊啊!」 陆洐之从厨房里走出来,现在他的手艺已经进步到煮汤炖肉,他知道乔可南今天和谁出去,尽管深知两人纯粹是好友关系,想起过往画面,陆洐之还是很难不在意。 尤其两人还在确认关系的情况下。 偏偏谁他都可以有意见,唯独安掬乐不行,会闹家庭革命。 於是陆洐之调整了心态,把安掬乐的身分从会带坏老婆的野男人,改成丈母娘,这样接受起来便容易了许多。 乔可南站在餐桌前,把菊花黑给他买的物事拆开,拿出来,是个有刻度的玻璃瓶子。 约莫一个花瓶大小,乔可南招手叫陆洐之过来,自行走去流理台,给瓶子装满水,道:「这是我以前的样子。」 陆洐之:「?」 然后乔可南一口气把那水倒掉了二分之一。「这是后来你让我被拳四郎打了一拳之后。」 陆洐之脑袋上的问号增加了,不过隐约好像有点儿明白。 青年又朝里头装了一些水。「这是你这阵子的努力。」 乔可南把瓶子上的水痕擦乾,拿到餐桌上,搁在中间,又拿出一包弹珠,瞅著陆洐之。「往后你做了什么让我高兴的事,我就往里头放几颗,放到刻度满为止……你就搬来跟我住吧。」 陆洐之瞪大眼,简直不可置信。 乔可南笑了笑:「首先,奖励你戒菸成功,我放二十颗。」 咚咚咚,弹珠一颗一颗沉进水里,水位上升,刻度又高了一点。 这是乔可南想到的终极解套方式,信任无法一蹴可几,即便他是真心接受了男人,也一样。 在一起之后才是真正的考验,便让他们从平淡的日常生活里一点一滴累积,相互克服彼此内心里的障碍,就算未来哪天真的不满分手,也总有个美好纪念。 某方面来说,乔可南这人的想法,其实挺文艺的。 於是陆洐之的人生,从此有了一个明确的、有形的目标──把瓶子塞到满! 他天生务实,惯於计较得失,坚定认为瓶子满了,乔可南这辈子就是卖断给他了,别无二话。 对恋人这股傻劲,乔可南哭笑不得,却没反驳。 偏偏弹珠的增加完全看乔可南心情,有时很容易,有时很艰难。 有天陆洐之做出了一桌好菜,每样菜的味道都很好,乔可南一开心,就一口气扔了五颗,但之后不管男人做了多少山珍海味,乔可南硬是没往里头搁过半颗。 不过好在,弹珠的数量还是慢慢在积累。 每颗弹珠或多或少承载了一些甜蜜的事,相比陆洐之刻意为之的讨好,乔可南更锺爱他有时无意识做出的爱恋行为。 陆洐之也不是笨蛋,几次来往便掌握了青年放珠子的「模式」,这使他放松了些,或者说是演技加强、诚意十足,每每都令乔可南觉得不放不好意思。 春去秋来,日子平安和谐,远在美国的瓶子夫夫和朱利安都过得很好,唯独有一件事对乔可南来说,有如重磅炸弹── 他的性向被许律师察觉了。 许律师问法也很直接,彷佛在问「现在几点」一般。「你是吧?」 「蛤?」乔可南牛肉面里的牛肉咬了一半。 「gay。」 「噗!」乔可南庆幸自己刚才没喝汤,不然……「你、你你你……」 许律师似乎觉察到自己莽撞了。「我没恶意,只觉得你身上有些东西……跟我老哥挺像的。」 乔可南:「你哥?」许商央?那个代替陆洐之,成为律师界新一代大魔头的男人? 「对……他也是。」许律师摸摸鼻子,这是天大的秘密,不过他相信乔可南的为人。 喀啷。筷子落地。 乔可南简直震惊到无以复加了,有没搞错啊,陆洐之、许商央,律师界最雄的两个新生代,居然都搞gay? 一回家,他就余悸犹存地把这事跟陆洐之说了。「我告诉你喔,你不能告诉别人……」 陆洐之:「……」他炒菜动作一顿,这是哪来的大婶? 乔可南:「你知道那个许商央吧?那个很恐怖的许商央,那个我们纠缠了好久,摆脱不了,恶梦一般的许商央……」 陆洐之「咳」一声。「那次我赢了。」 乔可南不吝指出:「后来你又输了。」 「……」陆洐之:「然后呢?」 乔可南:「他是gay。」 陆洐之:「哦。」 哦?哦? 「你不惊讶?!」他可是震惊了整整一天好吗!又想到男人以前那副没节没操的德性,乔可南立即推敲到另一方面去。「该不会……你们……你们……」 陆洐之哭笑不得。「我们不是对方的菜。」 乔可南:「茄~你也不是我的菜啊。」 陆洐之:「……」冷静、冷静,他爱他、他爱他。阿弥陀佛,他是自己今生唯一的追求,掐死就没了。 他深呼吸。「很久以前,在饭店遇过面。」 「饭店?不是宾馆?」 「那天有个老板在饭店开面具……party,他来了一下,我们打个招呼,就互相知道了。」陆洐之交代得很含糊,可想而知,那party不会是字面上看到的那般「纯洁」。 乔可南:「……」你们这些淫荡的死有钱同志! 在此事过后好几天,乔可南心情一直不大好。 事实上他态度如常,跟平时几无差异,但陆洐之爱惨他,情人间一个皱眉叹息,再细微都能使另一方忧心不安,陆洐之眉头深锁,心想是不是自己那天说的话,刺激到青年不好回忆? 於是这下换陆洐之纠结了,该说的、该做的,他尽力了,有些事真的只能靠另一方自行挣脱,他单方面再拚都没用。 在隔了一周后,乔可南忽道:「我想去看看我爸妈。」 陆洐之:「呃?」 乔可南叹了口气,说:「我爸妈在我高中时就走了,我还不及跟他们说我是同志……倘若他们还在,我肯定一辈子都不说,但……唉,我至今没在直人面前出过柜,大概是觉得,我应该先跟他们讲一声。」 乔可南的父亲是法官,夫妻俩车祸逝世,陆洐之隐约知晓,但他自己从小没父母,不太懂亲情的意义,一直没敢去碰触青年这一块。 陆洐之沉默了会,随即问:「你最近不开心,就是在想这个?」 「呃?」乔可南一愣。「我有不开心?」他确实是有点苦恼,但不至於到不开心吧? 陆洐之:「有,你一天叹息的次数增加了三次。」他补充:「而且这仅是我们在一起,我看得到的时候。」 乔可南瞪大了眼,呆了好半晌,随即「噗嗤」一声笑出。「所以你最近才时常皱眉?」 这次换陆洐之没话了。 乔可南一笑,抬头亲了亲男人的唇。「你真的很爱我呢。」 陆洐之耳根子微微热了,他没答,但答案显而易见。 乔可南舒了口气,靠在男人怀里,感受到抵在背后的心跳,略带慌乱地急促起来。 很久以后,陆洐之俯在他耳边,低声道:「是。」 这一声「是」,代表什么,乔可南也不必问了。 他揉了揉男人的头,心想:爸、妈,这个人他伤过我,可现在他对我很好很好,他很爱我,我也很爱他,我也许不是你们期望里的样子,但我相信你们始终爱我。 一如我爱你们。 所以……你们不会太反对的,对吧? ※ 瓶子里的弹珠快满了。 大约只差一颗两颗的量,这阵子陆洐之对乔可南简直是殷勤过分,嘘寒问暖、关怀备至,一切要比以往再更加三级。乔可南整片鸡皮都快掉光,心道再这样下去,他会先被陆洐之给恶心死。 他始终没把弹珠加满,直到有天终於忍无可忍,发布「圣旨」:「你明天就搬来。」 陆洐之手里的葡萄喂到一半──还是剥好皮、去好籽的。「那最后一颗?」他瞥向餐桌上快满的瓶子。 乔可南把他手里的葡萄吃了,哼哼道:「到我死为止,只要你没变心、没乱来,我咽气前就往里头搁。」 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没啥天灾人祸,咱俩就凑一辈子了。 不料在这应当感动万分的时刻里,陆洐之很煞风景地发挥了他律师的务实性格:「假如我先死怎办?」 靠。「你死了就一了百了,还管这些死不带去的东西干什么。」 陆洐之表情很认真。「我怕我死不瞑目。」 乔可南:「……」 确实,按陆洐之的执念程度,若到死都没见这瓶子满,说不定真的会变成怨灵。 他笑了笑。「那你到时再来找我吧,等我死的时候,我们就能一起投胎了。」 这答案令陆洐之非常满意,他说:「好。」 用一颗弹珠,换了乔可南的这一生和下一世,他觉得这交易……嗯,非常划算。 至於阎王同不同意?他都能和佛祖谈条件了,阎王?哼,没在怕的。 搬家毕竟无法说搬就搬,陆洐之还是花了半个月收拾,外加处理退租事宜。 在气候正式转凉的同时,他入住了乔可南的房子,和他共躺一床。 从此做为对方生命里对的人,在一条路上,相依并行,直到来世。 可喜,可贺。 | 对的人 | 完 [001] | 安掬乐 | 安掬乐有个很要好的朋友,姑且称之为青年a吧。 他这人生平什么没有,朋友最多:有过命的、有酒肉的、有介於两者之间的……还有炮友。 青年a属於哪一种呢?安掬乐很难说清,毕竟他们前后认识,不到两年,这样就过命,好像显得他的命很没重量。 但不可否认,安掬乐确实极喜欢青年。 喜欢到青年最伤心之时,带他到自己的家──那个出租前以外,从无第三人踏进过的地方。 里头连一块磁砖,都是他一片一片,悉心拼凑上去的。 青年是进他这屋里的第二人,或许也会是最后一人。 青年a爱了一个人,暂且叫那人渣男b吧。 渣男b在圈内有各种声名,喜欢一夜情的,奉他若神;想要谈感情的,视他如鬼魅。总之男人就是个坑,他对人好的时候是真的好,多少无知少男栽落其中,他有时阻止、有时旁观,通常碎掉的心他睐都不会睐一眼,踩过还嫌扎脚。 说实话叫他渣男,安掬乐心虚,毕竟渣男b做出的行为,在同志圈里不算罕见,安掬乐自己也常干,何况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你筹画了n年准备出国念书,暧昧对象叫你别去,你听吗? 青年a很懂,所以始终没对渣男b有过这方面要求,或者期待。 安掬乐理解渣男b,倘若这事发生在别人身上,他肯定笑他活该,说:「孩子,学着点。」不过他这人护短,谁叫渣男b要犯到青年a头上……自家闺女,怎容许外头的臭小子欺负? 青年a爱得很惨很惨,其实不必这么惨,但他太相信渣男b,相信到觉得给了心,也是自己的事情,可渣男的毁约及欺骗令青年心碎……安掬乐看着青年a哭泣的样子,想到了很多年前的自己,他安慰青年,在此同时,好像也安慰了一部分的自己。 青年a伤心归伤心,还是慢慢走了出来,刚好有个有钱的美国佬相中青年了,他问青年去不去玩一趟?反正青年a正想出去走走。 那天拉青年a出门,遇到渣男b的事,安掬乐比当事人还更耿耿於怀。 他能在表面上很好地安慰青年,使他化做钢弹,可这样,青年身上的那份纯真、阳光,就会渐渐淡去了,最终成为第二个他──心灵扭曲,嘲笑情爱,安掬乐不愿意。 青年就保持青年的样子,最好。 而他则是在太阳之下苟存的影子,无法给他带来任何正面的影响,他想:或许瓶子夫夫的甜蜜顺遂,可以治愈青年心上的伤,使他相信这个世界上,依然存有美好。 青年a一直懂他──或许这是安掬乐喜欢他的原因。他答应去玩,传了很多在美国的相片回来,安掬乐一张一张地看,看着那人重拾笑颜,再瞥瞥另一头墙上,单独贴着的两人合照──里头的青年笑得比哭还难看。 他想或许多年以后,还能拿这张照片,和青年a一块当作下酒的配料,嘻嘻哈哈说:你看你,有够蠢。 ◎   ◎   ◎ 安掬乐一向能给自己找乐子,他不缺伴,他是纯零,心情好了偶尔做一,不过次数不多,他嫌麻烦,还不如躺在那儿,任人服侍。 大抵是渣男b的行径令他有了反省,他这阵子修身养性,去酒吧都单纯喝酒,还被那些酒肉朋友讥笑:「你在养菊花啊?是不是用过头,变松了?」 「去你的!」同志什么没有,就一张gay掰嘴。「你才小心太久没用,那里都长蜘蛛网!」 他坐吧台前喝酒,这gay bar酒价高,素质也高,少有乱七八糟的人,来来去去,约莫都那些面孔,快乐、孤单、伤心、寂寞……各种各样的表情,轮番变化。 很久没见渣男b,那人倘若对女人硬得起来,就前后无敌了。 安掬乐很刻薄地想,笑出了声,眼前的酒保忽地问道:「你另个朋友,不来了?」 安掬乐一愣。「谁?」他朋友太多,单用这一词,简直就像喂估狗,能吐出千万笔资料来。 「那位和你喝交杯酒的……」 「喔,他啊。」安掬乐笑:「他去美国相亲了,有个美国佬说要娶他。」 酒保呆了。「相亲?你开玩笑吧!」 「真的真的,我跟你说,以前有个叫瓶子的……」安掬乐又讲古了,这一讲下去,不到三天,圈内人几乎全听说了这事──哦,当然不是用本名。 不料堂哥居然跑来问他:「嘿,你那个朋友a,是不是叫乔可南?」 安掬乐:「是啊。」 堂哥沉吟了会。「确定?」 对方这莫名关切的态度,安掬乐不想也明白是怎回事了。「确定,这红线还是我牵的,我之前不小心推他入坑,跌死了,这回总得找个可靠一点的人补偿他受创的身心。」 堂哥一愣,随即笑了笑。「好,我明白了。」 他和堂哥天生都gay,这机率一般来说有点高,不过当初托这位堂哥的福,他在濒死之前,总算还有个人来救,万幸万幸。 思及此,安掬乐口气好了些。「跟那人说,他选了熊掌,就别再来觊觎鱼,年纪大,小心吃多了得三高。」 堂哥哈哈笑。「我也只是帮人问话而已。」 安掬乐:「嗯。」 本以为这事就这样了,没料那人不死心,安掬乐烦了,直接扔了一张奸情度最高的照片──看来这招够杀,堂哥没再用渣男b的事来烦他了。 之后听堂哥说,渣男b不结婚了,他退出政坛,自己弄了个事务所,安掬乐听了,仅是「哦」了一声,然后该干么就干么。 青年a在美国流连了四个月,带了满满的礼物,以及一脸笑容和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回来了。 青年真的结了婚──虽不是有效婚姻,但代表一份搁下过往的决心,安掬乐很开心。 渣男b去找青年a了。 安掬乐不意外,问青年:「那你跳了没?」 「拜托我这么意志坚定贫贱不移趋吉避凶吧啦吧啦……怎会跳?」 拜托你要是意志坚定贫贱不移趋吉避凶吧啦吧啦,当初就不会死了。「我怕你跳习惯了,看到坑不跳浑身都不对劲。」 青年:「……」 安掬乐不替人做决定,他认为人生路还是得靠自己走出来,而他能做的,就是把自己知道的讲出来。「他跟人打听过你。」 青年显然呆了。「蛤?」 安掬乐:「据说他不从政了,自己搞了个事务所。就上个月的事,你有兴趣我帮你打听打听,包管他一天上厕所几次是大号是小号都能知道。」 青年a:「……不了,我没兴趣。」 悬崖勒马啊。安掬乐在msn彼端给好友拍了拍手,不过他确实好奇渣男b在亲口得知青年a结婚消息后,又会出现怎样的恩怨纠葛呢?让我们看下去~ 妈的,都青年a,害他最近思路也染上了那位老人家的口气。 於是他问了堂哥渣男b的事。 堂哥和渣男b并不直接认识,而是堂哥的男友的甥女的男友。这一打听,费了一些时日,传回来的消息竟是:那人出家了。 呃,不是,但总归差不多,只差一脚,若不是人家寺庙不要,真的就…… 但渣男接下来的行径也足够安掬乐下巴掉三天的──那人不吃熊掌,也不吃鱼,改吃素了,卖了车子房子,捐款资助,身兼法顾,准备帮助建立孤儿院…… 安掬乐没主动把这事告诉青年a,唯独两人见面的时候,将青年a盯得摸脸追问:「你干么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看我?」 安掬乐:「我觉得我好像看到佛光……」 青年a:「……你病了吧,河川对岸的外婆在向你招手?」 安掬乐:「靠,老子健朗得很!」 这事安掬乐想了想,结论很简单:青年不问,他就不讲;青年问,他就讲。 他跟堂哥打赌,青年一定会问。 堂哥:「你不讲不就好了?」 安掬乐:「有些事,不应该是我来决定。」 堂哥:「?」 安掬乐:「对他来说,我是他人生里的一个配角,配角要帮忙主角,在该破梗的时候破梗,但接下去剧情怎样演,那是主角自己的演出,配角不能干涉主角的方向,否则就是喧宾夺主。」 他曾试图干涉,但失败了。 青年有自己的路要走,就算前方是一片荆棘,青年也该自己走过。 他赌对了,青年来问了。 后来?后来?喔,青年a跟渣男b复合了。 甜甜蜜蜜、恩恩爱爱,把他这个劳苦功高又无辜可怜的配角闪到瞎,安掬乐内心频频骂娘,心底的某个角落,既欣慰、又心酸,复杂得好像失恋了一样。 他把青年a托他买来的东西递交给他,当晚,他去酒吧喝酒。 那个偶尔会跟他聊上几句的酒保问他:「你现在很高兴?」 安掬乐:「嗯?」 「可是又好像有一点儿难过。」酒保调了一杯酒,请他尝尝,并道:「像我侄女把她最心爱的玩具,捐给孤儿院时的表情。」 安掬乐一怔,随即一笑:「是啊,或许是那样吧。」 已经不需要他的存在了,不是吗? 他扬了扬唇,饮尽酒液,问酒保:「这酒叫什么名字?」 酒保道:「freedom。」 「freedom……好名字。」安掬乐笑了,他确实品尝到了自由的味道。 又寂寞,又美好。 夜半,安掬乐独自一人,走出酒吧。 他喝了酒,脚步微飘,飘着飘着,感觉他的心,好轻好轻,轻得几乎可以飞翔。 他一度错手把青年推入坑里,可是青年幸福了。 真好、真好。 | 安掬乐 | 完 [002] | 戒指 | 在两人同居后不久,乔可南便把先前在拉斯维加斯买的对戒,拿了一枚给陆洐之。 尺寸很勉强,陆洐之硬要戴,把整根手指都蹭得红红的,指节处磨破了皮,外加又是来路不明的金属,戴了一会,陆洐之便过敏得乱七八糟。 乔可南赶紧用婴儿油给他把戒指拿出来,看著男人发红渗血的手指,心疼道:「要不……买对新的吧。」 这戒指对乔可南来说,多少有特殊意义,算是在那段灰暗的时间里支撑他、鼓励他抱持期待,好好走下去的依靠,但他知道,陆洐之很在意。 他不介意乔可南戴首饰,唯独左手无名指那般特殊的位置,他希望属於自己。 刚好乔可南主动提了戒指的事,陆洐之便很上心地四处挑选起来了。 乔可南不爱招摇,低调内敛的设计也比较适合两人的工作,钻石之类是很奢华,太大了反而显得庸俗…… 陆洐之这些天都在珠宝店里晃,看过了各大牌子。虽然他房子卖了,多数的钱都拿去资助孤儿院等等,但并非真一点身家都没,何况钱这种东西,对他来说,再赚就有。 他不在乎金额,只坚持一定要给乔可南最好的。 最后他看中了一个中性品牌,向认识的人拿了贵宾卡,接待的小姐领著他到贵宾室,殷勤地拿来目录,外加好茶招待。陆洐之挑了几款,想看看实品,小姐用黑色的天鹅绒托盘,拿了进来。 陆洐之选的都是铂金的,亮银色的戒身在托盘之上格外光灿。他一个一个仔细看过去,想像乔可南纤白修长的手指戴上去之后的感觉,却发现有款他最中意的不在上头。「是不是少了一件?」 小姐礼貌道:「刚好有一位客人也在看那件商品……」 陆洐之一听,和人重复到,就不想要了。 可看来看去,还是那款的样子最入心。简单的白金戒身,一体成形,上头一排亮钻,没有太多繁复的装饰,却足够庄重,不显低廉,他直觉青年也会喜欢那样的设计。 他决定到外头看,难得看中心仪的,实在不想让出。 不料一出贵宾室,他诧异看见乔可南正站在展示柜前,对自己看上眼的款式,一脸地皱眉苦思。 青年也发现他了,两人同时一怔。 乔可南嘴张大。「你……」 小姐怕人客不愉,客气地在旁解释:「这位先生也想看一下那枚戒指的设计……」 乔可南看看陆洐之,又瞧瞧那枚戒指,一下子懂了。 他招手。「过来吧。」 陆洐之一笑,走了过去。 两人同时道:「你喜欢?」 小姐有点儿为难。「这是限量商品,只能订制一对……」 乔可南还没说,陆洐之便道:「那正好。」他拿过戒指,执起乔可南的手,毫不犹豫地往他左手无名指上套。 一旁的小姐们全呆了,乔可南为他突来的举动涨红脸。「你……你别在外头……」 陆洐之恍若未闻,抬著他的手,仔细端详。「大了点,大小可以改吗?」 小姐:「可、可以!」 乔可南吁口气,算了。 他拔下来,也往陆洐之左手无名指上塞,另一枚是女性尺寸,他们绝对戴不上的。 「你呢?会不会过敏?」大小倒是刚好。 陆洐之:「白金的话没问题。」 乔可南:「喔。」 陆洐之问:「怎会来这间店?」 乔可南撇了撇嘴。「看过你用这间的袖扣……」 原来如此。这牌子在台北的旗舰店仅只一间,不过能在这般情况下遇到,不得不说还是很巧。 陆洐之心里很受用地抚了抚他脸,转而向小姐道:「能在里头刻字吗?」 专业的小姐们恢复了姿态。「能……能!」 乔可南阻止。「喂,你可别刻个l love j forever之类,太老梗了。」 陆洐之搂过他的腰,大方亲了亲他眉角。「不,我想刻『永不别离』。」 乔可南噎了噎,被他的行为言语搞得真是……「你够肉麻了。」 「不喜欢?」 「不,我爱你。」乔可南勾唇一笑,拍拍他的脸,趁男人怔忡之际跟小姐道:「那再麻烦你们帮我量一下戒围,里头的字……咳,就按他说的刻,用篆体,刷这张卡……」 听到「卡」字,陆洐之终於从三字妖言的蛊惑里惊醒。「不,刷我这张。」 他掏出一张顶级卡,在乔可南耳边悄声道:「亲爱的,你那张白金刷不过的。」 乔可南脸又涨红,给他一肘击。「你又知道我额度了?」 陆洐之一笑,低首俯在他耳边,用很低很低的声音道:「平常都是你用那里紧紧套住我,这次该让我用别的方式套住你了。」 乔可南捂耳,脸红得顿时能滴血。他磨牙:「你下流。」 「好说。」陆洐之乐孜孜地付了帐。 横竖都要在一起过一辈子的了,乔可南懒得计较谁付帐的问题。不是他没男性尊严,而是两人之间,真的没必要在乎那些,陆洐之现在住他那儿,他也没跟人家收房租。 总之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他们不会有后代,亲戚不是死光光就是不知存不存在,他不花陆洐之的钱,也没别的人替他花,反之同理。 两人走出珠宝店,乔可南背后彷佛还能感受到小姐们「热情大胆」的注视。 小姐a:「这年头,好男人不是死会就是gay,叫我们女人怎么活?」 小姐b:「是啊……唉,真甜蜜,他们连戒指都刚好选到一样的耶。」 …… 乔可南:「戒指好了你来拿。」他可是没脸再过来了。 陆洐之不以为意。「好。」 乔可南受不了地瞥他一眼。「你别那副好像捡到钱的表情好吗?」 陆洐之哼哼:「捡到钱算什么。」 乔可南:「……」是,您大爷有钱,小的知道。 陆洐之:「我们刚好选中一样的。」 乔可南一笑。「是啊。」他也觉得很巧,居然就这么刚刚好。 两人搭上车,陆洐之握住他的手,忖度了会,开口:「等老了,我们移民,出国结婚。」 「神经。」乔可南翻了翻白眼。「你想重婚?」 「重婚?」 乔可南把口袋里那枚旧戒指掏出来给他看。「亲爱的,我们已经结婚了。」 陆洐之一怔。 乔可南挑眉。「难道你想否认?」 陆洐之笑了。「不。」 爱我且我爱的人,这是乔可南当初在拉斯维加斯结婚的「对象」,如今两人既然相爱,关系便成立了。男男婚姻,多数是形式大过实质意义,尤其在不受法律保障的情况下。你心里有我、我心里有你,我们相许不分离,也不过就是这样。 也不过就是这样,他们却弯弯绕绕,走了多次错路,才终於走到这里。 所以,两人益加珍惜。 ◎   ◎   ◎ 一个星期后,戒指做好了。 陆洐之去拿回,也不需要什么特殊仪式,就往对方左手无名指上戴,之后吃饭喝水洗脸刷牙,该干什么干什么。 陆洐之自行设立的事务所和宇文同大楼,两间人员往来频繁,多少有点互相帮衬的意味。 一天,吕律师发现了他手上的戒指,不禁蹙眉道:「你结婚了?」 吕律师的另一半是章世国的私生子,说来章茗雨也算她堂妹,那时和章茗雨「分手」,陆洐之对外用的是移情别恋的烂藉口,也不怪吕律师会有这般近乎排斥的反应。 陆洐之应了一声。「嗯。」 吕律师瞅著男人素来冷酷淡漠的脸,如今很明显沉浸在得偿所愿的喜悦里,虽为了章茗雨的事有点而抱不平,但感情事原本就很难以常理定论。 吕律师:「是……怎样的人?」 陆洐之一怔,道:「很可爱,人很好,看起来傻傻的,其实有自己的一套想法,正直、有原则,待人悉心妥善,对身边人很好,很专情……」 男人语气很平淡,但说话的神情却是非常专注,而且……真心。他一连用了好几个「很」字,可见真的很上心。冷汉柔情啊,这真是……有够闪。 吕律师忍不住脸红了。 「你很爱她。」 「是。」 吕律师叹了口气。「那茗雨应该能谅解的。」 陆洐之淡淡一笑,不解释。 后来这事传遍了大江南北,源头是吕律师听了以后回去跟助理丁丁感慨:「原来陆律师那样的人也有化身绕指柔的一天,陆夫人肯定是个天仙一般的美人吧……」 丁丁听了,也去跟别的助理同事感慨:「可以让陆律师甩了章小姐,迷恋至此的女人,不简单啊不简单~」 乔可南虽然离开了宇文,但毕竟人还留在法界,和过往的同侪偶有联系。等这事传进他耳里,已经变成:「听说陆律师和某国的公主结婚了!那公主美得要命,跟天仙一样,身材超级好,个性又温柔,吧啦吧啦吧啦吧吧啦……哎,陆律师真是好福气!」 公主……乔可南恶寒,上班途中频频照镜,惹得林哲笙啐道:「你自恋啊?!」 乔可南:「我老婆说我长得像天仙……」 林哲笙比中指。「靠,情侣去死去死!」 这风闻终於变成了很不得了的谣言,只差没说陆洐之的老婆是菩萨化身来的,前来人世,普渡渣男…… 总之,到最后两位当事人已经不想、也无法辟谣了。 阿弥陀佛。 | 戒指 | 完 [003] | 角色扮演 | 今天的离婚官司,进行得异常顺利。 乔可南原先以为弄好都能直接下班了,没料下午三点多就结束。 事务所那里没排事,他想了下,决定去找陆洐之,顺便跟他讨论一些法律问题。 他先前没去过陆洐之的事务所,南洐——难行,他听到的时候,忍不住表示:「这名字听起来好不吉利。」 陆洐之一副不以为然。「南洐、难行,我们之间,确实差一点……路难行。」 南方育幼院亦然,陆洐之这个人,一旦决定了什么,就会不计一切,为了那个目标而活。倘若乔可南开口索要天上的月亮,估计他都会搞颗陨石出来,乔可南对此真是又爱又怕。 陆洐之的事务所就在宇文楼下,倒是比他想像中的还气派。 兼任助理的招待小姐一笑。「陆律师说去楼上一趟,很快就回来,请您在办公室里等他。」 「好。」乔可南微笑,长相艳丽的助理小姐也微笑。 两人互笑了半晌,乔可南一头雾水,抬起左手,摸了摸鼻子。 只见助理小姐微愣,脸上的笑意更深浓了几分。「这边请。」 陆洐之的办公室很大,除了衣柜,还附带厕所跟淋浴间。确实他忙碌的时候,有几天没回来,原来是在这里解决…… 助理小姐尽责地问:「需要茶或咖啡吗?」 乔可南摇摇头。「不必了,你去忙你的吧。」 助理小姐:「好。」她离去,体贴地关上了门。 乔可南吁了口气,在沙发上坐下,把箍了一天的领带解松。 他环视这间办公室,装潢有序,依旧是陆洐之惯有的整洁风格。 他看啊看啊看,随即看见了……那张桌子。 乔可南眨了眨眼,起身上前,仔细一睐:妈啊还真是同一张……桌面上有一道浅浅刮痕,那是有次他被压在上头,做得狠了,随手刨抓,好像弄到了尺之类的东西,总之就……咳。 脑子里瞬间一片活色生香,这样那样那样这样,乔可南脸面极臊。 这桌子令他既害羞又怀念,当初陆洐之离开宇文事务所,自己也换了一间办公室,就没再接触过这张桌子。乔可南在上头抚了抚,如若物品有灵,会落下记忆,那真是…… 他浑身烫得不行。同时,陆洐之回来了。 男人一打开门,就见乔可南鬼鬼祟祟,站在桌子边,满脸绯红,很是心虚的样子。「你……」 乔可南忽然冒出一句:「我……我没有!」 陆洐之:「?」 乔可南捉着领结,像是下定决心,喘了好几口气。「我……我没有拿任何东西。」 陆洐之一头雾水。「你在干么?」 乔可南瞟他,一脸怨怨。「我不是故意偷偷进来的,陆律师,放过我……」 「?」陆洐之俊眸睁大,一开始还有点儿迷惑,但两人都老夫老夫了,几个视线流转,就懂了乔可南的「意图」。 他勾勾嘴角,把门掩上,上锁,冷冷道:「是谁命令你来的?」 乔可南满脸慌。「没、没有,没有人派我来……」 「嗯哼。」陆洐之走上前,一脸倨傲。「你确定你没拿我任何东西?」 「没……」 陆洐之:「好,我要搜身。」 乔可南嘴巴张大。 陆洐之冷酷地勾唇。「把你的衣服全脱了。」他强调:「全部。」 「陆、陆律师,你不能这样……」他模样一副可怜兮兮。 陆洐之不为所动,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还是,你想让我报警?」 乔可南没辙了。他像一颗泄气的皮球,无力地垮下肩膀,脱下西装外套,手颤颤地抚上领结,很心不甘情不愿地将之解开,扔到地上,接着掰开衬衫上的扣子,一颗一颗、一颗一颗……过程里,他黑亮的眼,漾着诱人的光,紧盯陆洐之。 陆洐之站在那儿,手插口袋,一脸好整以暇,像个等待爱妾宽衣解带的王者。 乔可南把衬衫跟背心脱了,露出白净坚韧的身子,胸膛上两颗茶色的乳点暴露在空气中,微微充血,尖端透露出一点儿淫靡的深红。 陆洐之哼道:「乳头长得挺好……是不是常被人吸?」 乔可南脸红摇头。「没有……」 「没有?」陆洐之挑眉走过去,从口袋里掏出钢笔,圆润冰凉的头身戳在青年翘起的乳尖上,后者轻轻「啊」了声。 那呻吟里,饱含勾人媚意,陆洐之得意扬唇。「看来我们的间谍先生一开始就满口谎言……你这身体,一看就知道被男人狠狠疼爱过吧,嗯?」 乔可南羞耻地别开头,不想回答这么淫荡的问题。 陆洐之:「还有下半身,我得把你从里到外,仔仔细细检查一遍,确定你没从我这儿带走任何东西。」 他把「从里到外」跟「检查」两词咬得极重,乔可南颤了颤,解开皮带跟西装裤,最后咬牙,连同内裤一块儿剥了下来。 转眼,乔可南便彻底地赤身露体,毫无遮蔽地站在陆洐之面前,浑身打颤。 陆洐之瞥过他白润的身体,心中满意,旋即发现了一件颇有趣的事。「哎呀呀……看来我们的间谍先生,还是个变态,居然在男人面前脱着衣服,就勃起了?」 他手一伸,握住了乔可南半勃的肉根,上下晃摇,粗糙的指腹在青年敏感的龟肉上恶意地磨了又磨。「吐了不少水啊……嗯?」 「啊……」弱点被掌握、玩弄,乔可南喘了口气,肤上渐渐地蓄出了热气。 陆洐之把他的茎身握在手里,状若随意滑动,实际上力道施得非常巧妙,乔可南没一下便完全坚硬,勃发的性器挺立,红润的蘑菇头彻底暴露,包含下头的两颗囊袋,亦显得鼓胀饱满,库存雄厚。 陆洐之喉结上下颤动,舔了舔干涩的唇。「你硬了。」 他把手里的前列腺液,抹在乔可南大腿内侧,青年闭上眼,表情很难堪。 陆洐之轻笑,咬住他烫红的耳根,感受到手边的性器又为之一胀。「看来不是个简单角色……你是不是每次都用这招逃过一劫?」他搓了搓青年那块硬烫的肉具,淫邪道:「一被抓到,就脱衣服,求男人操你、放过你?」 乔可南不回答。 陆洐之无所谓,倒是松了手。 乔可南缓了口气,却听男人命令道:「别以为这就算了,我说要从里到外仔细检查你的,现在到桌子边,趴好,两腿张开,屁股抬高。」 乔可南一脸不可置信。「你……」 「再慢一秒,我就让外头的人一并进来,参与我的调查。」他掐住乔可南的下巴,冷眸微弯,一字一句缓慢道:「我保证,你会非常享受。」 乔可南:「……」 他走到桌子旁,用手撑住,转身趴好,让屁股微微地抬起。 陆洐之:「翘高,腿张开,直到我能看见你那两颗蛋为止。」 乔可南羞耻得眼角通红,可身体仍乖乖配合男人。他弯下了腰,让屁股翘得更高,双腿打开,股红的穴口在股缝间,微微露出。 由陆洐之的角度来说,这是非常美妙的景象:一具象牙色的坚实肉体就在眼前,那人卑微地听从他每一个指令,像个低贱的奴隶,暴露自己最羞耻的地方。 陆洐之伸手摸了摸那光滑柔润的臀瓣,先是一阵温柔的揉捏,忽地抬手给了一掌,「啪」一声,乔可南全身剧颤,「啊」地尖叫。 这叫声,简直是对男人兽性最大的催化剂。 相较于疼痛,更强烈的是那种心灵上的羞辱感。陆洐之拍了几下,直到青年的臀肉微微发红,才用手指擦过他微张的耻穴,道:「接下来……我得好好地检查一下你这里。」 「呜……」 陆洐之蹲下身,双手掰开乔可南的臀片,让那富含皱折的入口展露在视线里,男人的每一次吐息都冷冷地拂过那儿,邻近的肌肤泛现阵阵疙瘩。 陆洐之用舌头舔了舔,把他的穴口舔得湿滑水亮,才探进一根指节,在里头转了转。 乔可南呼吸粗重,内部涌上一阵酥麻的搔痒感,很自然地收缩着,既像排拒又像欢迎,陆洐之笑了一声:「看来你这儿倒是尝过不少『好处』啊。」 「嗯……嗯……别……啊!」 陆洐之整根手指捅进,在里头转了一圈,狠狠按在他前列腺上。乔可南被刺激得双眼失神,前头胀硬的性器抖动,滴出些许液体,沾湿了桌子的边缘。 「你知道吗?在国外很多亡命之徒运送毒品,都会把东西包好,藏在这儿,所以在海关里,警察都会要求他们把屁股露出来。不知道那些犯人,是不是跟你一样这么放荡诱人……」 说着,陆洐之抽出指根,随之探进一样光滑冰冷的东西。 乔可南「呀」一声。「你……你放了什么?」 「放轻松。」陆洐之亲了亲他的屁股。「只是一只钢笔。」 乔可南:「……」 陆洐之:「我说了,我要仔细检查。」他把笔推进去,握着剩下的半截,在乔可南身体里淫荡地搅动。那明显的异物感令乔可南腰肢微抖,尤其坚硬的笔身有一下没一下地碾过他的弱处,更是教人难耐到快发狂。 他抵在桌沿上的手指屈起,指节用力得泛白,历经男人长期的调教,他感觉自己的肠道敏感得不像话,只是一只笔,就撩起了他全身的情欲。 他觉得不够……很不够,想被更粗更热的东西贯穿,狠狠摩擦,把他操到射精。 陆洐之太熟悉身下人的反应。他把笔抽出,看着上头沾满了湿亮的液体。「嗯?似乎没藏东西的样子……是来不及偷?」 乔可南:「我没有……我没有……」他嗓音透出一点儿急躁的哭腔。 「那你来干什么的?莫非是打算让我干你?」陆洐之话说得很下流。 乔可南垂下头,讷讷不语,唯独耳根通红,彷如默认。 陆洐之扬唇。「原来如此。」 乔可南:「……」 陆洐之起身,乔可南听见男人解开皮带跟裤链的声音,喀啷喀啷、叽——的一声,很是显耳。 「把身体转过来。」陆洐之命令道。 乔可南转过身。他双目湿润,眼角被情欲蒸腾到泛红,嘴角沾了一点涎液,陆洐之低头吮去,吻了吻他的嘴。「好好用你这儿伺候我,等我爽了,就用你喜欢的方式操你,嗯?」 乔可南满脸酡红,点了点头,用一种很臣服的姿态,在男人面前跪了下来。 青年清俊的脸正对男人狰狞鼓胀的性器,他撸着,探出舌头舔了舔。 陆洐之舒服地低叹了声,手指探入乔可南的发间,按着他的头,鼓励他继续。 乔可南伸舌舔吮,从男人下身卷曲的毛发一路舔至茎根,再从根部舔到头茎,含住饱满的龟头,把上头的液体通通吮去,吞进肚子里。 他把整根肉柱都舔湿了,再用嘴吸吮茎皮及上头贲起的筋脉,一手扶着肉根,一手捧着囊袋,满脸迷醉地吞食。 陆洐之最受不了他这个样子,好像他的阳具多么美味似的,光是看着就快射出来。 「宝贝,试试看今天能不能全部含进去?」 陆洐之的阴茎很大,全勃状态大约二十公分,这对承受方来讲是个不小的负担,乔可南至今也只帮他全含过一次,陆洐之一般不勉强,只是偶尔……也会希望自己的一切,全部能被这个人所接纳。 几次他故意射得很深,结果乔可南隔天就肚子痛,害他心疼之余有阵子都乖乖使用保险套,其中好处是,他们因此尝试了不少的保险套「口味」。 乔可南握着他的性具,掂了掂,其实大还好,麻烦的是粗,就算含一半,对他的口腔肌肉造成的负担也不小,不过……乔可南不是不乐意。 他喜欢这个人,所以不管是他的什么,他都愿意纳进身体里,即便是男人腥臊的精液他也吞吃得很习惯,有时甚至会自己怀念起那样的味道。 不过这种事,他是绝对不会跟陆洐之讲的。 乔可南脸红,随即调整姿势,把背打直,他持着男人的性物,慢慢往嘴里塞,一边吞一边放松口部。先前做过了,所以不是办不到,只是有点儿辛苦,最可怕的是那种连呼吸道都被塞住的感觉,乔可南放软了身体,花了很长的时间吞吸,直到鼻尖埋入男人的耻毛里,他才确信自己全部吃进去了。 「嗯……」陆洐之难耐地逸出一声低吟,乔可南嘴里很热,他饱胀的龟头被那人柔润的喉部肌肉包覆,他小腹一阵抽紧,用了极大的力气才按捺住抽动的欲望——那么做,肯定会伤了他。 这次不若上回,乔可南没一下子让男人抽离,而是很慢很慢地把陆洐之的性具吐出一点,又深深含入。这算是一次很缓慢的深喉,乔可南最多也只能做到这地步。 他给陆洐之做了几下,最后难受地将之抽离,他握着男人湿滑的肉根,抱歉地亲亲他的龟头,喘气道:「下次……我再久点……」 「不必了。」陆洐之满脸怜爱,他弯下身柔柔吻住乔可南的嘴,里头有一点属于自己的味道,这实在挺淫靡。「宝贝,我爱你……」 陆洐之觉得自己爱他爱到快死了,两人紧紧抱在一起,下头同样坚硬的肉枪互抵,男人双手握住彼此的肉根,一起抽动。 茎皮跟茎皮贴在一块儿摩擦,乔可南嗯嗯啊啊地喘,陆洐之亲了亲他的嘴,问:「要不要先射一次?」 「嗯……嗯。」估计接下来陆洐之会把他操射,一般射精和挤凉粉(注:被插射)得到的高潮感不同,前者是发泄一般的畅快,后者是绵延不绝的极致快感。乔可南很难决定哪种方式比较好,只能说各有千秋,反正每次跟陆洐之做,至少都要射上两次,就……没差了。 「嗯……啊——」陆洐之手动得越来越快,乔可南沉迷在里头,不一会小腹一麻,肉茎在一胀一缩下喷出了液体,沾了男人一手。 乔可南哈啊喘,陆洐之还没射,阴茎仍鼓鼓的,乔可南知道男人是想在他身体里,痛快地射精。 所以他很柔顺地走到桌边,转身趴好,翘高屁股。「哥,你来……」 没有什么比情人在床笫间的配合更能叫人欲血沸腾的了。陆洐之迅速将乔可南射出的淫液抹在自己的茎根上,一手掰开那人臀瓣,一手扶住阳具,缓缓插了进去。 「唔嗯……」这次的扩张做得不算彻底,两人都有一点吃痛,乔可南觉得穴口火辣辣的,可一想到是情人在插他,就又舍不得他抽离。 陆洐之扳过他的脸,一边吻一边插,彻底没入之后,他双手捏着乔可南的乳头,那儿好像寂寞得过分了,陆洐之一揉,乔可南内里便狠狠紧缩,贪婪地吸附着男人的肉根,男人捏几下,就缩几下,男人被夹得又痛又爽,直把青年的乳头搓得又红又肿,才停止了这恶劣的嬉戏。 直到感觉包裹他的肠壁变得湿滑柔软一些,陆洐之才把肉具抽出、再顶入,反覆了几回,乔可南的径道彻底张开,黏膜软腻,他才开始大开大干,顶得那张坚固的桌子都在阵阵剧烈地晃摇。 「嗯啊……嗯啊……」毕竟不是在自己家里,乔可南很想咽住声音,又爽得忍不住,他整个上半身在桌面上紧缩成一团,下半身却大张着任由男人捅进。 身体在男人的开发下,已经很习惯追逐快感,甚至能自己配合着男人的抽插,摇着屁股,让他戳到对的那一点。 陆洐之感知到身下人的淫荡,一记深深捅入,恨恨道:「到底是谁把你调教成这个样子……间谍先生,嗯?」 乔可南哭笑不得,没想到陆洐之在这时又回去玩扮演。「嗯……没有……你是第一个……」 「真的?」陆洐之坏坏地勾唇。「骗我就干死你。」 「真、真的……」乔可南张着湿润的眼回头。「我、没骗你……但你还是可以干死我……啊!」 男人是天底下最不能撩拨的生物,陆洐之果然真的把他往死里操,肉具一下一下捣干到深处,乔可南甚至怀疑自己这辈子都没被干得这么深过。「太深了……太深了……啊……」 「是你要我干死你的。」陆洐之毫不留情,开始加速,大加挞伐,又快又深。 乔可南再压抑不了呻吟:「啊!啊!唔……」 陆洐之俯下身,额头渗出的汗水滴落在身下人漂亮的肩胛骨之上,他伸手抹开。「间谍先生,我不报警,就把你关在我这办公室里,每天操你,用精液喂饱你……如何?」 好邪恶的提议,如果做得到,陆洐之肯定很想这么干。 他张嘴,用力咬在乔可南脖子上。 「啊——慢、慢点……」乔可南疼得大叫,肠穴却一阵绞紧,箍着男人的肉器不放。 「唔!」陆洐之低吟,动作未歇,大有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缠绵悱恻之我不听之意。 渐渐地,乔可南意识到一丝不对劲,他下身酥麻得过分,包含原先硬挺的肉柱,都消了下去。 但……不是不爽快,相反地很舒服,陆洐之每次抽插,无疑令他一阵抽搐,小穴酸软得要命,不断传来黏腻的水声,和平常被操射的感觉有点儿类似,又好像不大一样…… 「你……你等等……」连嗓音都哑了。 「怎么了?」陆洐之体贴地和缓下来,要男人在这种情况下停止很辛苦,他却总能为他办到,这也是乔可南每次都愿意配合恋人胡来的原因之一。 因为只要他真心不想,陆洐之就不会做。 乔可南喘着气,满脸晕红,脸颊上尽是水气,不知是泪还是汗。 他实在没法用言语形容现下的感觉,只好道:「你……你动一下。」 陆洐之很配合地抽了几下,乔可南「啊」地一声,萎软的茎身麻麻热热的,不像要射精,反倒像是……要尿了。 在这种情况下失禁肯定很糟糕,光是事后清理就令乔可南头皮发麻。 他推了推恋人,讷讷道:「我……我想上厕所……」 「蛤?」任陆洐之经验再丰富,遇到这情况也傻了。 常理来说,人在性爱的情况下,尿道是处于关闭的,否则要是随便插一插,结果淌出尿来,岂不很可怕? 陆洐之探手在他前头摸了摸,确实是软的。「你……你不舒服?」 乔可南一脸尴尬。「不是……」 陆洐之沉闷,表情很显然在说「你别安慰我」。 乔可南这下只得实话实说:「很舒服,太舒服了……结果好像要尿了……」 一个成年人讲这种话,实在很丢脸,可是又没办法,总不能真的让男人误会吧? 想当初苏沛一句「你技术很差」,就把乔可南硬生生打到零号路上去,要是陆洐之想不开…… 「真的啦,不然……你再插几下……」乔可南身体力行,陆洐之把他翻过身来。好险男人的性器没萎下去,可见有补救余地,乔可南不无安慰地想。 男人一插入,乔可南腰部便抖了起来,那种酥酥软软,近乎失禁的感受又回来了。「嗯啊……」 陆洐之边律动边观察身下人的反应,乔可南的肉具没硬,垂在那儿,却微微地一抖一颤。抬头看青年的表情,却是掩不住的迷醉,双目湿润,脸颊充血似地鲜红,乔可南啊啊地喊着:「不、不行,你停下,我真的……」 乔可南的反应太奇妙了,陆洐之直觉他不是真的想尿,而是另一种……他曾经听过的。 他硬下心,按住青年的腰,猛地一阵抽插,次次往乔可南前列腺上顶,毫不留情。 乔可南尖叫,差点快疯了。「你、你别……不要了……啊……不要了……」 他连大腿都在抖,双手在男人身上乱抓,指甲在陆洐之脸上刮出一条浅浅的红痕来。「啊呀……不要……会死的……要死了……」 快感太强烈,他眼泪溢出,男人按住他,健壮的身躯抵着乔可南的腿根,迫使他双腿大张,以便捅得更深。 到这地步,乔可南已没法再管失禁不失禁的事了,只能任由男人撑开自己的身体,拼命忍耐的神经像一根紧绷到极致的弦,在一记又狠又深的挺入下,他瞬间双腿大张,脑里一片空白,仰起身子,剧烈抖颤。 乔可南一时不明白自己发生了什么,只知下一秒,排山倒海一般的快感冲刷上他,体内像是发生了一场爆炸,高潮感紧接而来,强烈得难以承受。 青年脚趾屈起,身体在陆洐之怀里难受地蜷成一团,后穴猛然收缩,把男人的性器紧紧箍住,阵阵痉挛。 与此同时,陆洐之也射了精,光只是这样,就让乔可南又小小地高潮了一次。 他胸口起伏,完全发不出声音,阴茎还是软软的,没射出精水,但一擦就麻,全身包含指尖全像处在性高潮里,久久无法平复。 简直像死过一回。 陆洐之一下一下抚着他的背,用一种博学多闻的口吻。「这是干高潮吧。」 「干……什么?」乔可南抹了把脸,赫然发现上头全是泪。 「非射精高潮。」陆洐之就事论事,悉心解释:「俗称前列腺高潮,就是在不射精的情况下,达到高潮……」 乔可南嘴张大了。「这……这……」 陆洐之把阳具抽了出来,抱着乔可南,吻了他的嘴。「我很高兴……」 「……嗯?」 「干高潮得伴随一点心理作用,这代表……你很爱我,你想因为我而得到各种快感,所以才会发生。」实际上陆洐之仅仅只是听说而已,不管是插射还是非射精高潮,他只遇到过乔可南。 因为对对方有足够的爱与信任,才能放开自己的身体,达到那般地步。 「我勉强你了吗?」陆洐之问。 明白了前因后果,乔可南张口结舌,呜啊呜啊地,倒是说不出话来了。 搞半天不是要尿,觉得自己居然搞错了,实在很丢脸。 陆洐之亲着他的脸,一路吻到他胸口,里头的心跳声依旧剧烈。「要不要再做一次?」 「不行……」乔可南推推他的头,小声道:「我没力了。」 陆洐之也不勉强。「那洗个澡,我帮你把里头的东西清出来。」 「……嗯。」一般乔可南不太喜欢被清理,但眼下没办法,自己一个人,确实会站不稳。 陆洐之乐孜孜地把他抱进淋浴间里,再脱掉自己身上被弄脏的西装,露出健美身躯。男人明显一副很乐的样子,乔可南想忽略都办不到:「你是在兴奋啥啦?」不过就是一个干高潮……嘛。 乔可南倒挺想掩面搥墙的,自己这身体,到底被改造成什么样子了啊啊啊! 陆洐之开了水,试了试水温。「这代表你对我毫无保留,我当然开心。」 「呜。」话到这个程度,乔可南也不好抱怨什么了,毕竟又不是被弄得不舒服。 确实是因为爱他,所以才愿意那般放荡,反正不管自己是什么模样,只会给他一个人看。 所以只要男人喜欢,就没什么好丢脸的。 想通了,乔可南便笑着攀住男人的背,亲了亲他嘴。「那律师大人,我的表现您还满意吗?能不能释放我了?」 陆洐之一笑,捉住了他的腰。「那可不行,我打算拘禁你一辈子……亲爱的间谍先生。」 两人清洗好身体,走出淋浴间,乔可南忽地想到:「靠,完了,你那助理……全听见了吧?」他脸一阵青一阵白。 「哦,没事,我让她出去办事了,办完直接下班,不必回来。」事实上只差没跟人家说:敢回来我就炒了你。 乔可南无言了一会。「意思是,你一回来就打算跟我……这样?」他明明是抱着很纯洁的念头来的啊啊啊,分明是桌子害他发情啊啊啊! 陆洐之瞥了他一眼。「桌子。」 乔可南:「蛤?」 陆洐之勾唇,弯下身贴在乔可南耳际,淫靡地耳语:「我想在这张桌子上再干你很久了。」 乔可南:「……」 原来啊原来,一切都是桌子的错。 喔耶。 | 角色扮演 | 完 [004] | 赌注 | 世上没有后悔药。 妈的,这句话真不知是谁讲的。 乔可南内心骂骂咧咧,看着男人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俊毅的脸往上一抬,仍旧是那副爱妃快来伺候朕的样子。「怎还不开始?」 乔可南不甘愿地别开脸,右手抓住自己的左手臂。此刻,他全身赤裸,下身绑了一件白色荷叶边的短小围裙,露出两条洁白长腿,那样子真是说有多羞耻就有多羞耻。 陆洐之黑黝黝的眼细细瞅着爱人这般诱惑迷人的打扮,那眸里的光又深沉了几分。「说好的,愿赌服输。」 乔可南:「……」早知道老子就不赌了! 千金难买早知道,乔可南颤颤爬上坚固的茶几,坦露的臀肉碰触到微凉桌面,使他瑟缩了一下。 他膝盖跪在上头,在男人面前慢慢撑起身子,陆洐之满意地见恋人屈服,将一旁的东西递给他,邪邪道:「塞好了,我想看你射出来。」 望着手里那粗大仿真,还带着一粒一粒,如同狼牙棒的按摩器,乔可南简直快哭了。 要把这个,在男人眼前,捅进自己的身体里…… 乔可南咬咬下唇,如此淫荡的赌注,也只有男人想得出来了。 事情很简单,上星期的周末假日,陆洐之原意是打算抱着老婆在床上悠闲地、惬意地、激情地度过,然而乔可南早在一个月前安排好了,他被推了一部美剧,走侦探推理形式,该剧一共出了四季,近一百集,乔可南先前拨空看了第一季,之后心痒痒地,很想把整套看完。 魂牵梦萦,好不容易挨到放假,他决定心无旁骛地看,不管陆洐之如何纠缠,他始终面不改色把人推开,男人试了几回,晓得乔可南这回是铁了心,估计给他口交,他都能看着那些洋鬼子射出来。 于是他便想了一计,跟乔可南道:「我们来打个赌。」 乔可南:「啥?」 陆洐之:「看谁猜出的凶手最多,输的人得听赢的人命令,只要不是杀人放火,就得干。」 乔可南想了想,一般打赌他是不做的,不过这次考验的是各自的推理能力,何况多看了一季,对剧组的拍摄手法跟剧情模式,他都娴熟于心,相比陆洐之多了几分胜算。「好,到时别耍赖。」 陆洐之扬唇一笑。「你也是。」 于是从周五到周日,两个男人窝在家里,一口气看完了剩下三季,连晚餐叫的都是pizza。结果是陆洐之赢了,比他多猜中两个,有几集编剧貌似大暴走,凶手超冷门,亏陆洐之猜得到。 不过陆魔头对此仅是哼笑了两声。「你太依赖经验判断了,每件事都该独立思考,不同的事件就有不同的真相……」 乔可南:「啊,是是是。」他搔了搔头,双手一摊,躺在床上。「愿赌服输,你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别看这男人冠冕堂皇,讲的话好似句句在理,实际上脑子里装的还不是这念头? 忽地想到某事,乔可南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话先说,在屁股里塞奇怪的东西,再叫我去便利商店买保险套之类,我是打死不干的。」说着说着就脸红,对啦,他们做过,刺激归刺激,但有些事,一生一次就够了。 对于爱人的下流程度,乔可南实在不想屡屡刷新下限。 陆洐之勾唇,俯下身,亲他的嘴。「放心,不做那些。」他承认那样满脸晕红、强忍住羞耻,走到一半还腿软的恋人确实很棒,但也不愿让外人窥见,太不爽了。 乔可南狐疑地皱眉,直觉告诉他,男人此刻绝对有比之更歪的主意。 陆洐之拍拍他的脸。「今天就先睡吧,下个周末,把屁股洗干净,给你老公好好等着,嗯?」 …… 去你的屁股洗干净!去你的好好等着! 就知道你这下流脑子生不出莲花,干! 陆洐之长指悠哉地抵着脸腮,眸眼一眯。「你心里骂归骂,手里的动作也别停啊,否则我就得用方案二了。」 乔可南:「……」 方案二是什么?乔可南深呼吸,是要他抓着阳台栏杆,屁股翘高,男人抓着狼牙棒捅,直到他被捅到射精为止。 他怀疑陆洐之根本是当律师当久了,不替两人辩护一次不甘心,非要进看守所就是了。 乔可南俊脸通红,手里的假阳具仿佛会咬人似的,他把润滑液盖子掀开,淋在上头,用双手将之彻底沾润。 陆洐之盯着他动作,目光不移,东西分明是假的,乔可南却觉得比握着真的还可耻,耳根烫得好像在燃烧。 将润滑过的按摩器先搁一边,乔可南手绕到身后,给自己做扩张。 「嗯……」肠穴已经很习惯异物的侵入,黏膜没一会便知趣地张开,吞附着自己的指尖。 滋噜滋噜的水声淫荡地响起,乔可南前头的肉柱在不受碰触的情况下,隐隐有抬头迹象,将那白色的衬裙掀起了一点。 由陆洐之的角度,正看见一名身材矫健的青年,以耻辱的姿势跪在茶几上,双手绕到身后,似乎在做些很淫秽的动作——事实上也是。围裙遮挡住了他的下身,这种欲掩还露的模样比完全坦露更能撩动男人的欲火,陆洐之的下腹逐渐发硬,在绵软的运动裤里,撑出了一些弧度来。 乔可南见状,大抵是想像到里头物事的样子,不禁舔了舔唇,酡红的双颊满是诱人的光。 不只是陆洐之喜欢看他发情,他同样也喜欢看男人为自己产生反应。 那代表……自己对他,很有吸引力。 乔可南伸进后穴里的手指增多了,左右两手四根指节,朝不同方向,将穴口微微撑开。 肠肉因探触到冷空气,微微翕缩着,青年见柔软度差不多了,便摭起被他搁在一旁的按摩器,按下羞耻,往自己肉穴里塞。 「嗯啊……」那按摩棒很大,外加上头纹路,凹凸不平,布满颗粒,过分鲜明的感受紧贴着他的肠壁,导致内部一阵发热,连脑干都发麻。 上头的润滑液不知加了什么,他后穴又麻又痒又烫又热,恨不得手里的粗根捅得更深一点。 他又推了大半截进去,只觉一阵晕蒙,迷迷糊糊的,握着按摩棒的手好像不再是自己的,他开始抽出、捅入,每一次都插得比前次更深,原先折磨他的硬粒恰到好处地蹭过前列腺处,带来各种酥麻酸软的淫靡快欲。 不自觉地,乔可南完全硬了。在丝毫没有半点碰触的情况底下,肉器傲然挺立,将围裙撑得高高的,露出下头的卵蛋及在他两片臀肉里不断摩擦进出的塑料玩具来。 陆洐之喉部发干,下身炙烫,他把乔可南身前的布料撩开,夹在青年勃硬的性器及小腹之间,那约十六公分长的肉茎色泽鲜美,滑润的龟头是漂亮的粉红色,搭着上头黝黑的耻毛,堪称活色生香。 不得不说,乔可南的性器很好看,让男人第一眼就想含进嘴里,恣意疼爱,所以两人第一次时,他才会那般毫不犹豫,给他口交。 甚至之后只要上床,他都要帮人家含舔几下,美其名是给福利,实际上是他自己也很喜欢。 尤其喜欢乔可南被自己吸到意乱情迷,嚷着:「哥哥,要射了……」的样子。 想着,陆洐之将自己的肉具从裤子里掏出来,撸了两下,便简单地全根发硬。 他沙哑地朝恋人道:「腰再下来点,让哥帮你舔舔乳头?」 「嗯……」乔可南听话地沉下腰,呈现跪坐的姿态,与此同时,手里的按摩棒吃到了底,下头设计的一截短具恰好压在他会阴上,爽得乔可南腰肢剧烈地抖动了下。 「胸口抬高点。」陆洐之淫邪地命令。 乔可南对舔啊吸啊之类的词最没抵抗力,不管被舔哪里,他都很喜欢,浑身喜悦地颤抖,这时不管要他做出多么淫耻放浪的动作,他都会乖乖配合。 于是乔可南听话地仰起了胸膛,让两点肉粒贴近男人的脸。 乳粒已经充血涨红,淫秽地翘立着。陆洐之伸舌舔了舔他左乳,含进嘴里,吸吮一会,用唇片抿住,再用牙齿轻咬。 青年显然受不住男人这般亵玩,浑身抖颤,乳尖又疼又麻,尤其是右边不受人眷顾的地方,更是发痒得厉害。 他忍不住将一手绕到胸前,捏着右乳,又拧又揉,陆洐之见状真是邪火沸腾到极致,嘴巴连同青年的胸口肉,狠狠一吸,吸得他整片乳晕都发红。「喜欢被哥舔,还是自己玩,嗯?」 「唔……」被吮得湿润的乳头遭人弹了一下,乔可南难耐呻吟,忍不住掐紧了自己的右乳。「喜欢……」 陆洐之:「嗯?」 乔可南闭了闭眼,睫毛上满是水气。「喜欢……被哥舔……」 陆洐之满意地勾唇。「舔哪里?」 「都、都喜欢……」 「嗯,我的宝贝最喜欢全身都被舔得湿淋淋的,对不对?」 乔可南这下真是耻到不行。太邪恶了这人!他不想回答了。 陆洐之终于见好就收,转而舔弄他的右乳,把两颗乳头各自吮得红红肿肿、水光四溢。 乔可南低低地喘,原先在身后动作的手越发使不上力,陆洐之帮他一把,按着青年的手,将那性物朝他身体里狠力一插。 乔可南双目睁大,「啊」地尖叫,声调都变了,那一下狠狠地擦过他的弱点,前头酥麻难当,马眼微张,泄了好些透明的淫液出来。 陆洐之亲了亲他阖不上的嘴。「我们说好的,你得用它把自己操到射精,这赌约才算完成。」 乔可南发誓,往后谁跟他提到赌字,他就跟谁急! 不过眼下,他得先把这难关度了。 陆洐之显然铁了心,这混蛋肯定是借此报复他上周的冷落……乔可南咬咬牙,再度挺腰,手指抵着阳具的根部,伴随体内收缩的频率,将之往里头塞入。 噗滋噗滋的声响从他后穴里荡出,乔可南闭着双眼,投入其中。 说实话,感觉很……特别,力道是自己操控,喜欢往哪捅就往哪捅,外加陆洐之阴茎的模样,他实在太清楚,这会换了不同的样式,上头的颗粒在他肠道间碾磨、挤压,有种异样又陌生的舒爽感,好像在当着恋人的面,被别人操干一样。 这禁忌的想像使乔可南全身像着火般滚烫,他眯着湿润的眼,嘴唇微张,哈啊哈啊地吐出潮湿的喘息。青年两颊泛着红晕,下体的肉根胀到极致,腰杆配合着手上的抽动,一上一下,茎根晃摇,摩擦着裙摆布料。 他仿佛陷入属于自己的快感里,眼前男人的样貌逐渐模糊、朦胧起来。 「啊啊……」他高昂地吟叫,手上不自觉捅得益发用力,整个人迷乱地喊:「嗯~好棒……好舒服……啊……好喜欢……嗯……」 陆洐之一开始还很享受眼前的人这般放浪的姿态,一边欣赏一边摸自己的阳具消火,但越看越觉察出不对。 乔可南张着嘴,满脸失神。「嗯啊……顶到了……想射了……嗯……好棒……」 陆洐之有点儿脸青,他怎有种老婆当着他的面,跟别人干的感觉? 「你……等等。」他止住乔可南拿按摩棒自慰的动作。 乔可南原先都快到了,快感却被硬生生中止,他后穴麻麻地吸着,忍不住把性具往里处又吞了一点,「啊」地低喊。 青年明显沉醉其中,陆洐之再忍不了,把人推倒在茶几上,一把抽出他肠穴里的玩物。 「啊——」乔可南一时没防备,后穴微张,伴随按摩器吐出了不少滑润的液体,肠肉被翻出了一点,色泽是被操干到充血的红,万分诱人。 陆洐之喉结滚动,看那穴口湿漉漉的,在自己面前一张一缩,很是饥渴的样子…… 体内一下子少了充盈感,乔可南腰肢晃了晃,泛红水润的眼不满地瞪着男人,好似在怨怪他棒打鸳鸯……陆洐之恨恨地磨了磨牙,拿自己胀到极处的肉棒抵住青年小穴,往里捣去。 「宝贝,当着你老公的面偷人,好大的胆子……啊?」 乔可南嘴大张,一边喘,一边抗议:「偷……偷你个头!明明是根……啊……棒子,还、还是你买的……嗯……那里,好舒服……」 舒服得要死了,怎么办? 自己的身体,真的变成了专属这个人的零号,被他稍一碰触,乔可南就觉得自己快高潮了。 「嗯,是老公不对。」陆洐之俯下身,捉着乔可南的腰,把肉具一干到底,再亲他的嘴。「是我不该引狼入室……」 「嗯啊……」 陆洐之的阴茎熟门熟路地撑开径道,插到深处,那润滑液搞得乔可南后穴麻痒痒的,很想被粗大的东西,好好磨蹭,凌虐一番…… 陆洐之抽出一点,还来不及插入,乔可南双腿便急躁地缠绕上来,按着陆洐之的臀部就往自己这头压。两人同时「唔」了一声,陆洐之勾了勾嘴。「宝贝,你饿狠了。」 谁害的?乔可南拿湿润的眼瞟他。「少、少啰嗦……快点!」 「是。」这回陆洐之很配合,狠操猛干,一下一下把肉器往心爱的人体内送,每一次都掌握好力度,擦过身下人微微隆起的前列腺处。 乔可南双手双脚缠抱着男人,腿间大张,阴茎随着男人大力抽干,啪啪啪地拍打两人肚腹,龟眼泌出不少液体,在白色的围裙布料上,染出一道深深的水痕。 陆洐之拧住他两边乳头,加快节奏。 乔可南爽到极致,尖叫声不断,他全身上下透着一股强烈的酥麻,肉茎热胀,快要射精。 陆洐之见他性器抖颤,刻意选在这时缓下动作,插得很慢,乔可南几次快攀上顶点,都被生生遏止,少了那份绝顶刺激,几乎快哭:「你别玩了行不行……」 说着后穴用力收缩,箍紧男人的肉根,想让他跟自己一样不好过。「让我射……哥……」 一般到这程度,陆洐之就会放过他了,今天却很执拗,阳具分明和他一样,胀到不行,偏要用那种磨人的插法,乔可南简直快崩溃:您老这是要整死谁啊! 乔可南干脆自给自足,晃动腰部,陆洐之很故意,他往下,他便抽出;他往上,他便捅入,男人得不到高潮时是最凶狠的,乔可南急躁得双眼发红,气得想要把人推开:了不起拿按摩棒自慰算了! 问题是陆洐之抱他抱很紧,乔可南压根儿动弹不得,索性真的哭了。「哥~~」 陆洐之蓦地深深一插,乔可南「啊」了声,迷蒙间只听男人沉沉问道:「你比较喜欢我,还是刚才那根棒子?」 「……蛤?」 陆洐之恨恨地。「说。」又往他深处干了几下。 乔可南愣愣地,硬是被他这两下撞击搞到失神,才终于抓住了些苗头。「你……你不是吧?」不是在……嫉妒那根棒子吧? 陆洐之显然很在意,一副你不说出答案,我不满足你的态势。 更正:你不说出我满足的答案,我便不满足你。 两人都在蓄势待发的状态,这磨磨蹭蹭唧唧歪歪,不只乔可南难过,陆洐之估计也爽不到哪去,偏偏他很执着,坚持要一个答案。 乔可南哭笑不得,这人呐……说他成熟,有时又很幼稚;说他聪明,有时又很脑残。 一个有财有貌、无往不利的男人,把自己跟一根按摩棒比,何苦啊? 乔可南抬手,抚了抚男人的发,趁他松懈之际,一个翻身,以骑乘位的方式将人压在身下,扶着陆洐之胀硬的肉根,主动坐了上去,将之一吞到底。 乔可南舒爽地低叹,舔了舔湿润的唇,用膝盖撑住身体,沉下腰,一上一下,放荡地骑老公。 「喜欢……」 陆洐之抬眉。「嗯?」 乔可南脸红红地。「喜欢你……」 说着,他示意男人抬起上半身——在肚子里有根二十公分粗的肉棒的情况下,他实在无法靠自己弯腰。 两人嘴贴嘴,柔柔腻腻地接吻。 「喜欢你……和你这根。」乔可南后穴用力地吸了一下。前列腺被顶,只要力道、角度对了,就会舒服,但那样的快乐,不过是建立在肉体上的,肤浅又单薄。 相比之下,他确实更喜欢男人总是配合自己,不断变化的方式,他的身体早被他改造得不像话,牢牢记着男人肉根的形状、样子,闭着眼都能描绘出上头的纹路沟壑来。 这样的令自己迷恋,不只是因为他给他快感,而是……他是他爱着的人。 全心全意、全灵全魂。 所以才能如此这般地沉醉其中,任由男人挖掘、捣干自己最私密的地方,用最淫乱的作法获取快欲。喜欢他,真的很喜欢,连他跟一个按摩棒计较的傻样也都喜欢,乔可南吸着他的舌头,甜甜糊糊道:「我爱你……」 陆洐之这下大大地舒畅了。他抱紧怀里的人,终于不再硬憋,就着眼下的姿势挺胯,猛地将肉具往上顶,一次一次顶在乔可南最愉快的那点上。 乔可南啊啊地叫,原先蓄积的快感一下子喷涌而上,汇聚成巨大浪潮。他环抱陆洐之的头,在男人咬上他敏感乳尖之际,龟头一酸,射出了精水,喷湿了男人健壮的腰腹。 他一连射了好几股,那力道强得甚至沾上了双方胸口,后庭同时麻麻地抽搐,一阵痉挛,在陆洐之几番抽干下,酥麻感徘徊不去,随即又袭来一股—— 「啊——」他嘴张大,瞳孔收缩,喉咙里发不出声,全身被欲浪淹没,快慰至极,泪流了满面。 这次没射精,乔可南不敢置信,自己居然在这么短时间里,体验到两种截然不同的高潮滋味…… 陆洐之显然也快到顶,他转而把乔可南压在身下,猛烈挺胯,腰部像打桩一般晃动,粗大的肉根撑开乔可南仍在抽动的窄道,阴茎一胀,抽出半截,在邻近穴口处,泄出了身。 「嗯……」被内射的滋味总是很奇妙的,乔可南始终没法恰当地叙述那种感觉,大体来说,不讨厌,甚至有一点儿……满足感。 那种满足是心灵上的,像吞精一样,看着男人在自己里头高潮,含咽下属于那人最重要的部分,就觉得两人好像是一体的,不会分开。 所以当初即便尚未交心,乔可南也下意识同意了他射在自己身体里,大约是那时,他就已经贪恋上这个男人了吧。 这样的心情,男女皆然,就是爱了,没有别的话可说。 两人抱在一起,平复下体内的激潮,陆洐之解开乔可南腰上的围布,擦了擦两人的肚子,他没把阴茎抽出,维持着停留在他里面的状态,用力将人抱起。「宝贝,我们到阳台上再做一次?」 乔可南白他一眼。「想得美。」就这么想进看守所? 陆洐之顶了两下,哼哼道:「你赌约没屡完。」 不提还好,一提,乔可南差点没炸—— 「妈的你硬生生阻断老子两次高潮!两次啊!你信不信我宰了你啊?赌你妈个头,有种现在把你那孽根从我身体里抽出去,我就用按摩棒自慰到射给你看!」 这下换陆洐之不依了。「你休想,能把你插射的只有我!」 「那你唧歪啥小,还不给老子干!」乔可南用力咬住男人的嘴,这次陆洐之很听令,猛干力干实干,把人从客厅一路干进房间,按到床上,埋头苦干,发誓绝对要把乔可南干到再想不起外头那根东西存在! 于是陆大boss喜孜孜在网上挑购半天的按摩棒,就这么被嫌弃,孤伶伶地扔在客厅一角。 真正是媒人丢过墙……按摩棒若有意识的话,应该会这般感叹吧。 唉。 ※ 之后那玩意儿像是被人彻底抹煞了存在,突然就不见了。陆洐之猜应该是乔可南处理掉了,心想也好,他压根儿不想再看到「奸夫」,本来嘛,小俩口好好地,何须「外物」介入? 偶尔用道具使点花招还行,但若喧宾夺主,那是大大的不行,事关男人尊严地位,万不能妥协。 然而有天陆洐之不知在找什么,一拉开乔可南的抽屉,便看到那根塑胶棒子被人细妥地收拾好,茎根光亮、颗粒分明,显见受过很好很好的「保养」…… 当下,陆洐之简直无语凝噎。 至于乔可南的心态倒是很简单:下次你唧唧再歪歪,不正直做人,老子就拿「奸夫」要胁你,看你就不就范,哼! 为了这事,两夫夫间引发了一场床笫大战,陆洐之只差没把下辈子的本事一并拿来「伺候」身下人,从陆洐之成了力行之。那阵子乔可南肾虚腿软,走路都在飘,被至今仍孤家寡人的林哲笙莫名嫉恨了一把…… 总之,都是后话了。 | 赌注 | 完 [005] | 2/14、3/14 | 「欸,今天是白色情人节耶。」 白色情人节? 陆洐之刚走进办公大厦,便听见柜台的服务小姐这般交头接耳。 「你情人节送了你男友礼物吧?那他今天要回礼啊……」 「算了吧,这种事,不期不待啦!」另个小姐回道,不过她今天的打扮明显比往常用心,梳了漂亮的发型,特意戴了首饰,满面红光,显见有备。 陆洐之瞟了一眼,搭进电梯。 他懂情人节,二月十四日,或者七夕,但……白色情人节又是啥玩意?莫非还有红色、黄色、蓝色情人节? 他忖了忖,掏出手机,上网估狗。 …… 「唉,今天是白色情人节啊……」 哲笙事务所内,有人用世界末日的口吻如此怨道。 想当然尔,自然是全事务所唯一的单身人员,林哲笙林同学。 「蛤?」乔可南一头雾水,情人节还分颜色的?「那啥?」 林哲笙用一种哀痛欲绝的嫉恨目光瞅他,解释道:「二月十四是女方向男方告白的日子嘛,那三月十四就是男方给女方答复啊,说我愿意接受你的感情,我们一起happy ending吧~这样。」 「……」乔可南客观分析:「所以女方二月十四告白了,得等三月十四才能知道结果?这行事效率太差了吧,我一定客诉。或者女方很可怕,男方得考虑一个月……还要被迫回答,唉,太惨。」 林哲笙一脸恨意,这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家伙,去死去死!「你女友情人节没给你『表示』?」 「呃……」乔可南想了想,说实话,他真不在意节庆,不过另一半显然是个在乎的。 情人节那天,他被林哲笙拖去喝酒(故意的吧?),当时发简讯给陆洐之,人家回得很淡定,结果……一到家,打开冰箱,想喝杯水,赫然惊见里头塞满食物,外加一个八寸大的巧克力蛋糕——那肯定是买给他的,因为陆洐之不吃甜。 乔可南杵在那儿,忖半天,才勉强从跟浪漫毫无瓜葛的脑里,挖出今天是什么日子的概念来。 或者说,前一天。 他切了蛋糕,走进卧室,一室幽暗,男人貌似睡了,不过乔可南直觉他醒着。 他开灯上前,摇摇那人肩膀。「哎,干么不早讲?」 陆洐之蒙着被子,哼了一声。 哟,还闹脾气了。 乔可南好气又好笑,这男人啊……老爱装得大度,其实骨子里小气得很,恋人原本就不喜欢他跟别人走太近,何况是情人节?肯定闷死了,偏生一点讯息都不透给他。 想到男人独自一人,偷偷摸摸准备这些东西,乔可南心里仿佛吃了巧克力,既苦又甜。 「不想拿礼物了?」他这么一问,陆洐之果断掀被,翻身坐起,跟起尸没两样。 乔可南吓了跳,防备不及,手里盘子一松,「啪答」一声,整个落在男人赤裸的胸膛上。 只见起伏的肌理黏了一块巧克力蛋糕……陆洐之脸黑,乔可南这个始作俑者倒是很不给面子地笑了。「哈哈哈……歹势歹势,手没稳住。」 陆洐之气得……想把这人直接按平了,用嘴把他笑声堵住,最好附带其他薄惩。水性杨花嘛?情人节跟别的男人去喝酒啊?把老公扔在家里,乐不思蜀,半夜不归嘛? 罪状随便一数,就好几条,换做平日,他早拿翘,狠狠就地正法了。 不过此刻……莫名地,他有些无力,胸口闷闷的。他以为……今天这种日子,乔可南好歹懂得。 陆洐之不吭一声,拿了盘子,把沾在胸前的蛋糕抹回去。 他站起身,准备走往浴室。 「哥。」乔可南喊他,这一喊,就把他动作止住了。 下一秒,陆洐之整个人便仰倒在床铺上,拉倒他的青年沿着床铺,覆在他上头,边笑着边扯开了西装领带。「别麻烦了,我造的孽,我收拾。」 他笑得诱人,陆洐之喉结上下起伏,「咕嘟」一声,下意识咽下了口水。 青年圆润的眼映着光,他扯开领带,俯下身,伸出舌头,猫咪舔食似的,吮去了陆洐之胸肌上的巧克力碎渣。 一下一下,仔仔细细。 陆洐之心跳起伏,青年热暖的舌瓣在他胸口处游走,仿佛在亲吻他的心脏。 乔可南舔得干干净净,仅剩透明的唾沫,在抬首的同时,嘴间牵了一条黏稠的丝。 「嗯,好吃。」他舔了舔唇。「不会很甜,要不要尝尝看?」 说罢,也不问回答,便俯首吻住了男人。 两瓣舌头缠在一起,唾沫相互交递,淫秽到叫人怀疑连耳朵都被侵犯的湿漉声响回荡,陆洐之嘴里尝到巧克力的味道,但更多的是属于青年的,那种足以上瘾的,甜甜的美好气息…… 他耐不住,迅速翻身将人按倒在床板上,咬牙切齿。「别以为每次来这招,我就放过你!」 说归说,脱人家衣服的动作却丝毫不慢,乔可南上半身一下子全被剥光了。 乔可南呵呵笑,伸手朝男人下身一掂——果然,硬了。 「有需才有供,谁叫你最吃这套?陆洐之,认了吧,你就是要被我吃定……」 说着,他顺着丝被滑下身,轻而易举扯下了男人的睡裤及内裤,鼓胀发硬的性器坦露出来,硕硬如铁,精口处微微湿润,乔可南亲亲那饱满的头部,含进去,模糊不清地道:「像这样……」 是,陆洐之认了。 再气都只能认,谁叫他心甘情愿,被这人吃定? 「你就吃一辈子……」 「是,我吃你吃一辈子。」乔可南笑了一声,继续帮男人咬,听他呼出一口痛快的长息,不再闷着,知道这事算是揭过去了。 他略带歉意,做得很悉心,把人家整根都舔了,还含到底,虽然太大,始终维持不住多久,可总归是一份心意。 「嗯……对了,礼物。」 陆洐之:「?」 乔可南吸了吸他的龟头。「今天你想射哪,就射哪。」 陆洐之掐住他的下巴。「脸……可以?」 乔可南笑了。「可以。」 …… 「喂,joke,到底怎样啦?」 「……蛤?」 林哲笙恨恨。「你一脸发春,你女友替你做了什么哦哦哦哦哦——」 乔可南摸了摸发烫的脸。「就……那样吧。」他总不能说,自己才是送礼的那个啊…… 那样?到底哪样?林哲笙内心的马教主仰天长啸:为什么~为什么我没女友啊啊啊~~ …… 下班前,乔可南收到陆洐之传来的讯息。 自从上回情人节事件以后,乔可南就和他约好了,往后有啥特殊活动,他配合,但得讲,不要不讲,然后一个人在那儿闷。 「你闷着,我也疼啊。」这肉麻兮兮耻度爆表恶心到不行的话,彻底收服了陆大律师。 乔可南按开讯息,只见上头写道:「今天白色情人节,我回礼给你。」 ※ 回礼……想到下午在手机上看见的这两个字,乔可南一阵恶寒,外加耳根发烫,冷热交织。 从以前到现在,但凡陆洐之要送他「礼」,除了实质上的正常点,其他的……乔可南脸色乍红乍白,想到那些有的没有的画面,真是一阵腰酸腿软,光凭想像就快站不稳。 林哲笙在旁看到,实在嫉恨:「你小心喔!听说男人一生的分量就两大瓶保特瓶,现在用光,小心老了没有!」 乔可南嘀咕:「那陆洐之肯定是去costco批发的……」 林哲笙:「啥?」 乔可南:「……没事。」 晚上下班,乔可南战战兢兢……好吧,又带了一点兴奋及期待的心情,回到了家。 屋内难得灯火通明,大忙人陆洐之居然比他还早回来,开门瞬间,乔可南心想:就算看到一只三角木马等在那里,他都不会太惊诧了。 陆洐之:「回来了?」 乔可南:「嗯。」 两夫夫例行性地亲了亲嘴,屋内很整洁,依旧是乔可南出门前的景况,没有任何可疑物事,他不安地走至房间,搁下公事包,巡视了一遍,连床底都看了,真的没奇奇怪怪的东西……他出房,看向陆洐之,后者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吃饭吧。」 「喔。」他应了声。 晚餐也很正常,只要饭里没放春药的话——乔可南简直得被害妄想症了。 吃完饭,乔可南帮忙收拾碗筷,陆洐之阻止:「不必了,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来了!乔可南咽了咽口水。老天啊,陆洐之这回又想了啥主意?他把「东西」藏到哪了?青年战战兢兢,不料见男人拿了一串钥匙,拉着他走出大门。「走吧。」 乔可南:「蛤?」居然……在外头? 两人走到楼下,步出公寓,邻近有个停车场,陆洐之的黑色奥迪就停在那儿。 晚上九点,该归宅的人都归宅了,停车场停得满满的。 四周很静,这儿是自动化管理,没有设置人员,陆洐之掏出钥匙,按下中控锁,哔哔两声,乔可南瞪大眼,做出反应的并非男人那台车,而是……停在角落的一台白色小车。 乔可南:「你……」 陆洐之一脸理所当然。「白色情人节礼物。」 白色情人节,送白色的车……不对,陆洐之居然送他这么正常的东西……不对,不正常!乔可南大叫:「我不是说了不要嘛?!」 买车送他的事,陆洐之提了很多次,乔可南次次拒绝,台北难停车,又不好养,累积下来是一笔不小开销,陆洐之抢在他发作之前,加了一句:「这是所有车里最便宜的了。」 乔可南:「……」敢情没买百万名车,你就有理了? 陆洐之把车钥匙递给他。「开开看?不喜欢就退了。」 「最好会让我退啦!」乔可南嘀咕,何况说了是情人节礼物,谁好意思铁石心肠,推拒到底? 他心不甘情不愿地接下车钥。「话先说,不许再有下一次。」 陆洐之扯了扯唇,没回答。 这混蛋! 车里一股新车专属的气味,乔可南有驾照,偶尔也会开一下陆洐之的车,男人嘛,对车很难没兴致,尤其陆洐之难得坐在副驾驶座,乔可南觉得新鲜,引擎发动的瞬间,更加地热血沸腾。 青年踩下油门,驶动车身,问男人:「去哪?」 陆洐之:「随你。」 乔可南精打细算的大婶性格又出来了。「现在油价可贵了……」 「……」陆洐之:「你老公我好歹收入丰硕。」 乔可南不屑地睇他一眼。「能省则省,我们又不能养儿防老。」 「现在是养儿啃老。最近事务所接了一个案子,某集团总裁的儿子意图陷害老父,架空权力,牟取财产……」 乔可南:「啊,那个案子。我看新闻报过,老爸要告儿子诈欺、伪造文书……你接了?」 「嗯,老头子气疯了,决定砸钱来教训儿子。」陆洐之的收费高,全世界都知道。 「这世道啊~」乔可南感慨,随即瞟了瞟男人。「你保险金的受益人拜托别写我,我怕我哪天抵挡不了诱惑,一刀把你宰了。」 陆洐之不以为意。「那你下手利落点,千万别给保险公司看出端倪。」 乔可南笑了,他看着前方霓虹闪烁的街路,良久开口:「我们就只剩彼此了。」 陆洐之:「嗯。」 乔可南:「……谢谢你的车。」 他一直都懂,懂男人想对他好的这份心,一直一直……都懂。 陆洐之在一闪而逝的夜灯下,隐隐笑了。「喜欢就好。」 ※ 结果两人到头来只在邻近周遭晃了一圈,回到停车场。毕竟是便宜小车,车身很窄,陆洐之不太满意。「我该给你换台大的。」 乔可南翻白眼。「换了干么,车震吗?」 此话一出,周遭瞬间陷入沉寂。这莫非是所谓的……自掘坟墓? 「宝贝……」 完了完了完了,车子停在僻静的角落,幽暗的街灯隐隐映照出男人的轮廓,简直眼泛绿光,狼子野心,路人皆知……乔可南:「你你你,冷静点……」 喀嚓一声,陆洐之解了安全带,侧过身,吻住乔可南的嘴。 吻了太多太多回,多到甚至不需灯光,一片暗黑的情况下,他都能准确无误地找到青年的唇。 青年唇瓣柔润,因紧张加快的鼻息拂在他脸上,陆洐之先用唇辗转碾压,再探舌一一描绘对方唇线,细致地舔湿对方紧闭的唇缝,再掐住恋人下巴,迫使那人仰头张嘴,一举将舌填入。 「唔嗯……」一开场就是这么激烈火辣的吻,在性事上,乔可南向来是躲不掉就认了。 他舌头与陆洐之的相缠,吸食对方的津液,湿漉声响淫秽地回荡在窄小的车子里,侵犯着耳膜,过多而不及咽下的口水沾湿了下巴,汇聚、滴落在衬衫之上。 吻得太激烈,乔可南整个腰都软了,下身却反其道,抬头硬起。 陆洐之边吻他,边揉弄他西装裤下逐渐发硬的物事,时轻时重,力道拿捏,恰到好处,乔可南下肢酸麻,阴茎胀疼,忍不住推了推男人。「不行……太窄了……」 陆洐之:「确实。」他开始考虑退货,或者给青年换台大车、轿车、休旅车……公车。 他估量了一下。「全套应该是没办法……」 乔可南:「蛤?」 陆洐之解开他西装裤上的裤扣、扯下拉链,裤身连同内里一并剥下,乔可南硬挺的性器立即弹跳出来,如同刚离水的鲜鱼,活蹦乱跳,弹性有力得很。 乔可南:「你……」 陆洐之俯身一口含住青年的性具,啧啧有声地吮着他的精口,趁隙道:「这次,换你想射哪就射哪。」 「……」 陆洐之扬唇一笑。「白色情人节快乐。」 买尬! 于是这天,三月十四号,白色情人节,乔可南收到一台白色的小车,然后在这台车里,用白色的东西,呃……呃……嗯……(消音)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 2/14、3/14 | 完 [006] | 法袍 | 台湾的律师,出庭要穿法袍。 不是魔兽也不是魔法学校,就是法袍……法律人的袍,底是黑色的,样子有点像学士袍,长度过膝,领口及袖口处缀以其他颜色的布料。原则上律师是白领,法官是蓝领,检察官是紫领,书记官是黑领,公设辩护人是绿领,通译是土黄领。 全丝的材质,出庭时不管内里穿了什么,外头都要规矩穿着,代表庄严及身分,只要上了法庭,大家必须褪去先前的立场,单纯作为法律的代言人,客观公正。 当然,这是理想中的说法。 关于法袍,在台湾律师界有种有趣的传说,就是不能洗,怕把好运洗掉,输掉官司,外加律师的法袍领色是白的,弄至泛黄泛绿(发霉),甚至泛黑(污垢)的都有。陆洐之每回出庭,总会忍不住先瞥一眼对手的领口,以掂斤两。 就他来讲,那完全是无稽之谈。 法庭上本就靠实力说话,谁说得有理,胜利就站谁处,至少陆洐之遇过几个难缠对手,法袍全洁白如新,干净整齐,同样不采信那个莫须有的传闻。 陆洐之爱洁,平时连衬衫有一点儿沾灰都受不了,何况是充满神圣意义的法袍?那在他而言有如战士长年征战用的铠甲,须得好好珍惜维护,光换洗用他就有三件,万万无法忍受伙伴沾尘。 不过他不信,不代表别人也不信。 传闻之所以能成为传闻,正是因为有多数信奉的人存在。 毕竟像陆洐之这样,自信到人神共愤,还不常输官司的,那是少数中的少数。 而显然,乔可南是坚信传言的。 记得小孩儿当年在律训结业后领到法袍,搁在手上足足看了三天,陆洐之哂然,跟他说:「好好珍惜,往后它就是你的伙伴了。」 「嗯!」乔可南点头点很大,其实陆洐之的言下之意是:拜托你,定时清洗…… 乔可南一直觉得能穿制服的职业都挺酷,尤其是国家规定的,意义大不相同,对这件袍子,他虽不敢洗,但仍爱护有加,随时随地用防尘套套着,有时在法庭里看到别的律师,从公事包掏出皱得跟咸菜干一样的法袍,那真是…… 而在两人「在一起」之后的某天晚上,陆洐之提议:「不如……穿了法袍做吧。」 乔可南一听,差点晕倒。「你你你……你说什么?」 「穿法袍,做。」这事陆洐之想很久了,乔可南有双漂亮好看的腿,法袍长度过膝,倘若不着衣物,单单一件,套在外头,肯定撩人至极。「做爱。」 「你不用强调!」乔可南简直鄙视他。「当初是谁说法袍是伙伴,要好好珍惜,嗄?!」 陆洐之摸了摸下巴,理所当然道:「最亲密的伙伴,用来做最亲密的事。」 乔可南:「……」谁那么倒楣,当你伙伴。 他对陆洐之生不出白莲花的脑袋早已无话可说,遂转身道:「这事你想都别想。」 反正他跟陆洐之辩驳,绝对不会赢,还不如使傲娇大绝,不依到底。 果然陆洐之没法纠缠了,乔可南坚持说不的事,他从来没法、也不舍得勉强。 「好吧,睡了。」他掀被,躺上床,预备睡觉的脸上,却隐隐荡漾着一股失落及惆怅。 看得乔可南实在是……心口有只爪子挠啊挠。 他同样上床,轻轻推了推陆洐之的肩膀。「欸,别这样,不然我穿护士装嘛,医生装?」死道友不死贫道,别人的职业不神圣就是了……「你知道,法袍不能洗,弄脏就麻烦了……」 陆洐之霍地睁眼,黝黑澄亮,乔可南一愣,以为自己「诱惑」奏效,没料男人只是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头。「乖,睡了。」 乔可南:「……」 当真这么想看?连护士装、医生装都无法动摇? 看着陆洐之难掩寂寞的睡脸,乔可南内心坚持的一角,竟微微松动了。(施主,承认吧,根本是你自己想玩!) 过没几天,陆洐之再度赢了官司。 他身上法袍崭洁如新,刚从洗衣店干洗领回,尚未穿过,相比之下,对手的领口早已泛黄,几块黑黑灰灰的霉斑沾在上头,在法官宣判结果之际,陆洐之得意心想:不能洗?不洗有比较强吗?哼! 他回到事务所,脸上表情一点儿没官司胜利的喜悦,他进到办公室,打开电脑,秘书小姐送上咖啡,看老板一刻不得闲,一回来便马不停蹄投入工作,不禁心生佩服。 实际上……拍卖的问与答上。 lxxxxxx:你们护士装的尺寸最大做到多大? 卖家:l,一百七十公分以下女性皆可穿着。 lxxxxxx:太小了。 卖家:再大的没有,可能要订制了。 lxxxxxx:好,我订制两套,另外再加两套医生装。 卖家:那先跟您收取费用,一共四套,xxxxx元,感谢惠顾,另外附赠识别证,添加真实性。对了,还有女警、空姐制服,要不要一并参考看看? …… 陆洐之终于体会了一把何谓购物的快感。 他虽定期购买行头,但一般都不是真正因喜好而买,纯粹是他注重外表形象,必须维持。 总之在花钱如流水地订制了好几套角色扮演装以后,陆大律师心情转好,走出办公室的时候虽面无表情,但气压粉红,小花一朵接一朵。秘书小姐见状,心想大抵是哪件案子又成了,而且是桩很大很大的案子…… 陆洐之:「对了,lisa。」 秘书小姐:「是。」 陆洐之正色道:「这几天帮我注意快递。」 秘书小姐:「好的。」肯定是哪件案子的快急件吧…… ※ 当晚八点,陆洐之回到家。 最近为手上案件三天没回家,今天下午开了一点小差是真的,手上有要紧事处理也是真的,乔可南在简讯上说已经吃饱,他便简单吃了些东西才回来。 一进家门,难得地乔可南没在客厅看电视——自从他搬来,那台六十几寸的电视俨然变成乔可南的专属之物,有时陆洐之都忍不住怀疑,青年根本是为了电视,才答应同居…… 「亲爱的?」他朝屋里喊了一声。奇怪怎样肉麻诡异的称呼,他通通唤得出口,唯独名字,居然会令快四十的陆大律师感到非常微妙的……别扭及害羞。 不过好在,乔可南似乎也不怎习惯被人喊名字,倒没逼他非用不可。 「出去了?」陆洐之迷惑,他走往房间,里头一片漆黑,把灯摁开,赫然发觉床铺上一块不明隆起,吓了一跳。「亲爱的?」 「……嗯。」乔可南把头微微探出,在白光底下,脸色红润得惊人。 陆洐之一惊。「怎么,感冒了?」 他扔下手提包,连忙上前,半个人坐上床沿。 乔可南摇摇头。 陆洐之坚持要探他温度,乔可南脸红红,握住他的手,泄出一句:「我觉得很奇怪……」 「嗯?」 乔可南抿了抿嘴,用一种豁出去的姿态,把棉被掀开。 陆洐之定睛一瞧,眼眸随即热了。「宝贝……」 那原先仅用在床笫间的称呼一出,乔可南连耳根子都红了。「你别笑我……」 唉,说真的什么护士装医生装兔兔装吧啦吧啦装,他压根儿不在意,唯独这件……法袍,竟令他觉得好像比剥光了还可耻。 他全身上下就只靠那件黑色的长袍掩盖,丝质缎面的布料在灯光反射下,波光荡漾,本该是庄严神圣的打扮,却在里头不着寸缕的情况下,淫靡至极,开低的襟口露出形状漂亮的锁骨,以及隐隐起伏的事业线,及膝的下摆底下,则是一双光洁漂亮、紧致有力的腿。 陆洐之扶额低叹:「真是够了……」 乔可南:「?」 陆洐之苦笑。心想:我够爱你了,再爱都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了。 男人伸手,从那人膝盖处,一路触摸至他大腿根部,碰触到青年柔软卷曲的体毛,不禁扬眉。 「连内裤都没穿?」问罢,他手一滑,握住了情人尚处于柔软状态的性器。 乔可南呜咽一声,道:「反、反正都要脱……」 你这时倒是很放得开啊。 陆洐之好气又好笑,一手撸着青年的肉根,一手从他领口处探入,准确无误地拧住了乔可南胸前那颗枢纽。 乔可南乳头敏感,最禁不起这般撩弄,整个腰都麻了。「你、你等……」他阻止陆洐之在下头抚弄的手。「不行……会弄脏……不能洗……」他只是穿给他看,打算脱了再做啊! 「辩方律师,尚未轮到你发言。」 乔可南:「!」 陆洐之扯掉自个儿的领带,俐落绑住爱人的手,亲了亲他的嘴。「听说袍子不能洗对吧?怕洗掉好运。那么……就别洗吧,或许混了咱俩的基因,你穿了它,更能无往不利……」 乔可南简直欲哭无泪:你当谁的耻度都跟你一样大吗? 他用被绑住的双手推了推男人。「你……让我先脱……」 陆洐之一笑。「好。」 乔可南松了口气,没料男人下一句话竟是——「等你把这件袍子彻底射满以后。」 说罢,他撩起青年身上的法袍下摆,扯开他的腿,俯身低头,一口含住了被揉到半硬的性器。 乔可南一下子没力了。 「哼啊……」他低吟,陆洐之嘴巴的功夫,从来不是盖的,不只在法庭上很行,在床上更行。好吧,口交不用论地点,总之,随便怎样就是行。 「嗯……」乔可南咬住绑在手腕上的领带,下身包覆在软热湿润的黏膜里,男人嘴唇收束,迅速地咽至肉棒根处,再慢慢吐出,含住茎头,舔弄精口,乔可南马眼发酸,腰肢弓起,难耐情欲,不由自主地配合节奏,晃动起来。 陆洐之很满意恋人坦率的反应。他吞了一会,吐出肉根,从龟头到囊袋,悉心舔吮。 乔可南手被绑住,无法找到施力点,只能胡乱地揪住法袍下摆。 男人手握着他的肉枪,一边套弄,一边轻咬乔可南大腿内侧,那儿皮肉致嫩,特别敏感,青年果不其然狠狠颤动了一下。 陆洐之挑弄他湿润的精眼,再一路舔至臀缝,剥开肉瓣,看见了那处私秘诱人的窄穴。 他在皱折外舔了舔,意外那儿柔软异常,括约肌十分听话地张合,陆洐之扬眉,探进一根手指,意外惊觉里头湿软的程度,不禁看向恋人:「扩张过了?」 「……嗯。」乔可南羞耻地点点头,陆洐之三天没回家了,何况他想要这男人的事,从来就不是秘密。他咕哝:「有备无患嘛……」 「好个有备无患。」陆洐之赞赏。「家有贤妻,夫复何求?」 说罢,他抬身,准备脱衣服。 乔可南阻止。「别……别脱。」 「哦?」陆洐之停下动作,看了眼满脸通红的青年,一下子懂了。「你喜欢我穿着西装干你,对不对?」 「……」乔可南没承认,但心虚下瞟的眼神,多少代表了默认。 男人穿西装的样子,太性感称头,裸身的时候很迷人,但穿着衣服发情的时候,那种衣冠禽兽的气场,完全能令乔可南情动。反正自己都穿法袍给他看了,要他穿着西装,不过分吧? 「好,我们都别脱。」陆洐之掐了他乳粒一把,拉下西装裤链,扯下内裤,掏出胀硬的性具。 真的是……衣冠禽兽。 乔可南咽了咽口水,直视男人粗大硕硬的物事,茎身饱满,略微弯曲,顶部已有些许湿润,他瞧了一会,很自动地移动身躯,将头搁到男人的性具面前,双手握住茎根,探舌舔弄。 「宝贝……」乔可南的口活本来就行,两人交往以后,更是行上加行,完全掌握住他的弱点和喜好,偶尔几次还能含吞到底。 陆洐之以前认为换床伴才刺激,现在觉得……蠢毙了,爱你且愿意了解你所有快欲之处,并且倾尽自己,不吝付出及接纳的人,一生一个就够了。 很够了。 乔可南专注地舔,把他整根阳具用湿了,偶尔扬眸,乌亮晶润的眼,由下往上,勾人地瞅他。 法袍襟口开得很大,大得由陆洐之这个角度,完全看尽美好风光,青年浅褐色的乳尖挺立,若隐若现,白皙的胸膛隐隐泛红,蒸腾着情欲的水气。 「可以了……」陆洐之示意,青年一下子懂了。 他亲亲男人饱胀的龟肉,调整姿势,往后仰躺,陆洐之弯身,揽过他的腰,手里丝绸柔滑的触感完全比不上青年坚润的肌肤。两人四目相对,下身贴合,陆洐之一手将他被缚住的双手举高,摁在床头,一手撩起法袍下摆,握住自己的肉具,朝爱人柔软的穴口里送。 「嗯啊……」尽管事先做了扩张,但一开始承接,多少有点辛苦。 那儿毕竟不是接受用的器官,然很奇妙,上头在造育男人的时候,偏偏在那处设置了前列腺,令他们得以用这样的方式,从对方身上获取快慰。 两人一边接吻,一边缓慢地相合。 陆洐之整根没入,沉甸甸的囊袋挂在青年穴口外,粗硬的毛发蹭着他敏感的周边肌肉,他亲了亲乔可南汗湿的额,使劲抽送,挑眉询问:「我亲爱的律师,法条生疏了没?」 老天!乔可南脑里马上浮现他们刚成为炮友那时,陆洐之老爱从他身后干他,然后要他喘不成声地背法条,简直变态中的变态! 「你、你别……哈啊……」 陆洐之一记深深顶入,狠狠擦过青年敏感的内部,遏止了乔可南的抗议之语。 陆洐之:「来,刑法第三一〇条?」 乔可南咬牙。「你……嗯啊……你去死!」 「错了,你这样违反三〇九……嗯,不对,现在只有我们两人,不算公然侮辱。噢,轻点,你夹痛我了……辩方律师,你怎可以攻击法官,嗯?」 什么跟什么啦! …… 最后那件法袍还是溅上了两人的基因,至于谁的子孙多点,乔可南真是不想算了。 陆洐之很享受恋人憋不住,终于射在上头的淫荡模样,同样在爱人身体里泄了精,甚至拿那件袍子在湿漉的穴口处揩了揩。 乔可南被做到浑身无力,压根儿没法反抗。 事后袍子被脱下,陆洐之抱他到浴室清洗,男人近几年臂力渐强,抱着乔可南这个一七八公分的大男人,竟能行走自如,乔可南学他锻炼,最近也能抱得起他,两人在近似倒错的公主抱下,接了个很长久的吻。 不过陆洐之样子超别扭,他不是把乔可南当女的,纯粹只是认定在各方面,自己都必须比情人强悍几分。 这样才能为他遮风挡雨,护住一切危害。 乔可南倒是无所谓,年长的情人靠这种方式守护两人,或说在寻求付出较多的安全感,他喜欢就让他去,只是心底默默存了念头:将来有天,你抱不动我,换我抱你。(当然不会是反攻……) 扶持扶持,一手一夫,不正是这么一回事? 两人进了浴室,乔可南哼哼唧唧,陆洐之帮他洗头,问:「不高兴?」 「没有。」法袍是他自己甘愿穿上的,最后这样那样怪不了别人,这方面乔可南一向很看得清。 陆洐之:「那只是个传说,事前功夫做好了,能不能赢,靠的是实力。」 这点乔可南也知道,人生在世,最不可靠的就是运气。 脏了就脏了呗!换个角度想,或许洗了,还能洗去霉运。 不过…… 「那件袍子不是我的。」他嗫嚅道。 陆洐之挑眉。「嗯?」 乔可南:「是你的。」说到底,他还是很怕弄脏自己的袍子啊…… 陆洐之沉默,用满是洗发泡的手,拧了拧情人的鼻子。「啧!难怪,你憋得要死最后还不是痛快地射了。」 乔可南心想:是你逼我射的,我好歹很有诚意地忍过了。 陆洐之无所谓,他的袍子有三件,而且本来就会洗。 只是……「是我的?」 乔可南:「嗯……」 陆洐之勾唇一笑。「那或许,我也该信一次传说。」 乔可南瞪眼哀嚎:「别吧!」 ※ 陆洐之当然没真穿那件法袍出庭。 乔可南完全不敢和他的耻力抗衡,毕竟是自己的孩子,不好这么小就让人家抛头露面,只好表示袍子留下来,咱们往后再一起玩,行不? 这话讲得他满嘴鲜血,当真是割地又赔款了。 陆洐之答应了。(废话……) 接着,男人订制的角色扮演服来了。 于是拍卖页面上,从此留下了这则讯息—— 评价为:良好,评价人(买家):lxxxxxx 【快乐人生cosy情趣服饰专卖】lxxxxxx专属卖场 买家满意度:[良好] 意见:材质很好,尺寸刚好,值得推荐的好卖家。 | 法袍 | 完 [007] | 十年 | 谭尚源十八岁了。 考试结果出来,他录取上一间极有名的公立大学法律系,成了陆洐之的学弟。 对此,陆洐之的说法是:「废话,两个私人家教面对面地教,还考不上,我会怀疑他脖子上那颗东西是不是装饰。」 大学较远,虽仍在北部,可光车程一趟就快一个多小时。两位家长(?)商讨过后,决定让他住宿,专心学业。 尽管没有正式的收养手续,谭尚源实质上就像他们的儿子,陆洐之理所当然连学杂费生活费都给人家安排好了。 谭尚源原本坚拒,陆洐之却道:「小孩就要有小孩的样子,把你该读的书念好,你陆叔下头没人了,事务所总要找个可靠的继承,你若是怕对不住,将来就好好给你乔叔养老送终。」 乔可南在旁一听,果然不依了。「别胡说!」 陆洐之瞥他一眼,淡淡道:「总会有那天的。」 乔可南:「……」 八岁的年龄差,放在两人二、三十岁时,觉察不出来,但在十年后的今天,就显得格外遥远。 乔可南年岁未达不惑,褪去了青年时的阳光稚气,渐年沉淀出一份成熟男人的优雅气度,像块柔滑温玉,越养越莹亮。尤其跟了陆洐之,多少染了一些人家的气场,唬人指数日渐高升。 而男人则快半百,这些年陆洐之体态始终维持,身体健康亦很悉心注意,何况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日日相见,倒感知不到太多变化。 可今继续一瞧,男人的发鬓隐约有了几丝灰白,像层风霜,眼眸微眯时,难免带出一些细小的纹路来。那是被岁月这把刀,刻凿上去的沟壑。 两人在一起,堪堪十年。 再加上那些杂七杂八的恩怨纠缠,从相见的第一眼起算,便十五年有了。 当初谁也没猜到,这在众人之中仅擦过一眼的人,居然会变成自己后半生,白首相依的对象。 命运啊,真是比什么都难讲。 南方育幼院房间有限,在谭尚源开学前半个月,床位就满了。 反正迟早都要搬离,两位家长合计了一下,说:干脆让孩子先住到咱们家来吧。 房子依旧是十年前乔可南那间,他在这里历经过太多爱恨离合,又是死去的家人留给他的唯一财产,自是舍不得搬;陆洐之在追求佛道之后,对身外事物除了给爱人及在外装腔作势用的以外,也没太多计较。 何况,他是真心喜欢乔可南这间房。 十年前,这儿充满了那人生活成长的轨迹……十年后,则多了两人相互铭刻上去的沟纹。 老屋前几年翻修过了,原先是二房一厅的格局,多出来的一小间则是储藏室,后来两人把工作室跟仓库间的墙打掉,空间除以二,砌了新墙,一间做书房,一间做客房,给育幼院里准备大考需要宁静空间的孩子使用。 谭尚源来过的次数不少,没什么陌生感,倒是要离开育幼院了,难免不舍。 乔可南见状打趣:「放心,你那小女朋友,大家会帮你照看好的。」 「谁谁谁……谁啊!」谭尚源一慌,手里的衣物落了地。「什么女朋友,人家才……」六岁。 乔可南哈哈笑,弯身替他捡拾。「现在流行养成啊,三岁看到老,可可那娇嫩性子,也就配你合适,况且她不也黏你黏得紧?」 谭尚源咕哝几声,脸皮很罕见地红了。「总之我跟她不是那种关系,乔叔你别乱讲,我会被抓去关的。」 乔可南:「是~」 这小孩,近几年长开了,小时分明那般瘦不拉叽,却老喜欢装大人,脑里一堆鬼念头,不知挨了陆洐之几顿揍。 变化在六年前,犹在襁褓的可可被人扔在育幼院附近,瘦小不堪的身子包在一堆烂布里,命都去了半条,谭尚源捡到她那天,哭了一晚,大抵是联想起自己被抛弃的事,心里难过。 陆洐之是过来人,倒也没劝他什么,只是烦躁地把烟含在嘴里——毕竟是老烟枪了,戒归戒,偶尔还是会怀念一下烟草的味道,镇定心神。 乔可南给他点了火:「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那烟陆洐之抽了一口便熄了,覆上来的吻里有烟草苦涩及麻辣的味道。 后来陆洐之跟谭尚源说:「你捡来的,就好好疼惜照顾,失了爸妈,多了哥哥,至少这人生不算太赔。」 这话对陆洐之或谭尚源来讲,皆是如此。他们没了父母,却有更亲密的爱人、家人。没了门,至少有窗。 从此谭尚源从孩子王变成了妹控。 大抵是从小受了寒风,可可体质不好,三天两头生病,生病了又只能吃清淡的,导致肠胃也弱。 全育幼院就属她最小,又可怜她刚生下来就被遗弃,大家放手掌心里捧着,渐渐把女娃捧出了点小公主脾性,但大体来说,总算还是伶俐讨喜。 院里谭尚源照顾她照顾得最多,人家寒流发高烧,吵着要吃布丁,外头大雨,又湿又冷,谭尚源硬是出门给她买,淋了一身凉水,换他生大病,小女孩一直都记得。 往后生病发烧不舒服,再没吵着要吃喝什么过。 直到这次,谭尚源要去念书了,女孩儿哭了三天三夜,哭到反胃,吐了一地,死活不放人家走,小小年纪闹绝食,大家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再三保证哥哥有空一定常回来,才让这小祖宗安分了点。 …… 两人一边收拾房间,一边闲聊。 谭尚源瞥了眼乔可南的左手,上头的戒指戴很多年了。「你跟陆叔……真不容易。」 「嗯哼。」育幼院里的人大体是知晓他俩关系的。两人长期结伴出现,配戴相同款式的戒指,加上陆洐之那人是个极端的,瞒的时候只有你知我知张友骅知(谁啊);不瞒的时候恨不得敲锣打鼓,昭告天下,工作方面倘若不是法界保守外加乔可南死活不依,可能喜帖早发出去了。 光想就恶寒。 「陆叔脾气不太好。」年轻时多是冷冷一句训斥,年纪大了暴躁脾气上来了,没两句就轰人,乔可南性格好,多数顺着身边人的意思,从不和他龃龉,一向是体贴柔善地劝着。 谭尚源几回看不过眼,但人家是长辈,到底没好意思插嘴。「乔叔,你别委屈自己。」 小孩儿一脸我给你靠的表情,乔可南哭笑不得。「我知道。」这老东西,要是听到自己在外人眼里是这副凌虐老婆的不良德行,估计要冤到噎死了。 不过家里的事,乔可南没打算对外说分明,还是要给人家留点面子。 要让谭尚源知道,陆洐之在外发过脾气后,回家等着跪算盘,这「陆叔叔」的庄严形象,肯定崩溃到天边去…… ※ 转眼,谭尚源在这儿住了十多天。 长年两个人的生活突然多了一个人,虽然某些行为上不太便利,乔可南还是挺开心的,大抵就像老人家看到自己孩子过年回乡那样。 唉,他明明没过四十啊,真是被陆洐之给带老了。 倒是最近陆洐之应酬繁忙,晚上十点、十一点多才回家,说是宇文那儿几个小辈出了事,在帮忙周旋。若不是知道那人意志坚定,戒了的东西万不会回去沾,又是个拉不直的同性恋,光凭那一身烟味和脂粉味,乔可南真能气得不让人进家门了。 这天陆洐之一样没回来,乔可南和谭尚源简单吃了饭,小的负责洗碗。乔可南想帮忙,不料磁砖地上一块水迹,他脚一滑——「哎!」 「乔叔!」 「砰」一声,谭尚源扔了碗盘,恰好把乔可南抱住了。 瓷盘落进水里,还好没碎,两人心怦怦跳,皆松一口气。 乔可南安心老腰没事,谭尚源则是庆幸,如若乔叔在自己眼皮底下少了根毛,陆叔肯定能把他的头毛剃光。 谭尚源:「乔叔,你没事吧?」 「没、没事。」乔可南心有余悸,一抬眼,正巧对上谭尚源坚毅的下巴线条,不禁一愣。 好奇妙,陆洐之和谭尚源分明没血缘关系,下巴的形状却很相似,小孩长大了,身宽体阔,满覆坚硬肌理,体型上已然是不折不扣的男人。 而且……还令他想到那人。 乔可南一时臊了脸,在没外人时,两人亲亲抱抱搂搂偎偎都很频繁,频繁得叫人生腻。现今谭尚源在,收敛很多,陆洐之又忙,夫夫俩几乎没温存,乔可南是真心想那老东西了,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正寂寞着,尚未起身,就听「喀嚓」一声,厨房门口正对大门,陆洐之一进屋,便看见这幕。 「……你们在干什么?」 哇喔。陆叔脸黑得堪比锅底,眉心拧皱,那深深凹陷的川字型,令谭尚源不自觉抖了抖。「乔叔踩到水,差点跌倒,我扶他一把。」 陆洐之沉黑的眼看了看他,又瞧了瞧乔可南。 乔可南心里正气他又想他,不禁别开了脸。他脸皮还热着,微微的一层红,煞是诱人。 陆洐之见了,眼神越发凌厉,一个握拳,不吭一声咬牙入了房。 「砰!」激烈的关门声袭来,谭尚源一脸莫名其妙。「陆叔他怎了?」 乔可南哼哼两声,爬起来。「更年期到了。」 ※ 这冷战来得突如其然,大概人年纪到了,总会为一些很小的事怄气。 乔可南是气他没分没寸,莫名其妙爱摆脸色、闹脾气到夜夜不归,他还没把帐列好,那人倒先置起性子来了?忍他是爱他,并非无原则没下限。好啊,看你这老东西硬到几时。 结果隔天陆洐之到晚上十二点都没回来,乔可南在客厅里等,分明看的是娱乐节目,脸上表情却很不乐。 谭尚源劝他:「明天还要上班呢,要不乔叔你先睡,我来等?」 乔可南坚持。「不,你去睡吧。」 谭尚源拗不过,只得先爬回借住的房里,打算过一会再偷瞧情况。 毕竟陆叔人高马大,两个男人又不像一男一女,男方绝对不能动手,倘若真出了事,他好歹还能帮着一挡。 大约凌晨二、三点,陆洐之回来了。 他一进门,便见乔可南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眉梢朝他扬了扬。「回来了?」 眼前人皮笑肉不笑,眸里阴阴的,陆洐之直觉不对,可心底还有不愉快,就站在那儿哼了一声。 乔可南差点没翻桌。哼,你敢对我哼?! 胆子肥了,都流油了啊!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去把那二十颗珠子挖出来?一身烟味,当我鼻子坏了是吧?」 陆洐之一听,惊了。「我没抽烟。」 「二手烟不是烟?我还宁可你自个儿抽,害死别人算了!」 乔可南越想越气,他不是想干涉陆洐之的生活,就算在一起过日子,两人依旧是独立个体,但男人近来越来越不控制,夜不归营,尤其年轻时糟蹋得厉害,烟酒色样样没少沾,如今老了又有重蹈覆辙之势。乔可南:「你知不知道,你的肝指数多少?」 陆洐之有点受不住。「你就想一直提醒我老?」 乔可南冷笑一声。「老,是啊,您还知道这字怎写?都快半百的人了,挥霍得很爽嘛,嗯?」 陆洐之简直闷到不行,可他按捺住。「我有分寸。」 「分寸?在哪里啊?我没瞧见。哦,敢情你知道回家叫分寸?」乔可南真是……气都气死,他放下腿,抱着手臂坐在那儿,紧瞅陆洐之。 男人回瞪,两人僵在那儿,各自执拗。 乔可南气着气着,又想:罢了,自己这是干么?搞得泼妇骂街似的,人家吃面的还不嫌烫呢。 「算了,你爱怎样就怎样,我不管了,反正外头大把年轻的,我了不起再找一个,当我希罕你这老东西?」 「你——」陆洐之气得上前,表情凶狠得像要吃人,却转瞬一止,像是被扼住了。 谭尚源躺在床上,暂时不敢睡,正迷迷糊糊之间,听到外头传来几丝声响。 他连忙醒神,悄悄从房探了出去。陆洐之回来了,两人貌似在争执,气氛很僵,一触即发,乔叔说了什么,只见陆叔脸色丕变,很是难看,好像要冲上去掐人脖子。 谭尚源惊得要死,正忖度要怎样顾全二人面子又做到止架,下一秒却睁大了眼,下巴落地。 他揉了揉眼,又敲了敲头,怕是自己没睡醒,犹在梦中,看错了。 倘若不是梦,谁能跟他解释,平日里傲慢嚣张、气势逼人的陆叔,怎会在相对温和白弱的乔叔面前,双膝一点,就……跪了下去? 估计巨乳正妹在他面前跳脱衣舞,下身带把晃啊晃,都没这画面来得惊悚。 ※ 陆洐之原先只想捉了这人肩膀,一阵晃摇咆哮,他不是不懂乔可南的意思,却恼恨他把话讲得太尖锐,一点儿余地都不给他留,他怕听什么,他便讲什么,把人的心肺硬生生戳得难受。 不料乔可南瞅着他,眼眶红红的,蓦地滑落一滴泪,声音颤抖。「你……我才不想找别人……这辈子就你一个了,你还不好好珍惜自己……」 陆洐之一下子没话了。 乔可南泪只落了两滴,但眼角泛红,鼻子哽哽的。「哥……」 在私底下的亲昵爱称一喊出来,陆洐之就不行了,完全是不堪负荷缴械投降的状态,什么男人的风范,一到乔可南面前,那是一年比一年没有。 陆洐之站在他跟前,当场就跪了,金膝着地,一把抱住人家大腿。「宝贝……」 两人是越老越肉麻,大抵是在外装久了,关起门来通常是怎样的浑话都敢说,尤其十年间听得多了,越发不觉得如何,一开始在床笫之外被这般叫,乔可南可是窘得连脚趾头都红了。 乔可南不说话,等他有什么话好说。 陆洐之咽口水,抚着乔可南的腿。他膝盖凉凉的,真是,天气冷,暖气不开,也不盖点东西,存心让他难受……转念一忖,自己不也一样?这快半个月在外晃荡,真不是这样就愉快了,纯粹是…… 陆洐之叹了口气,把脸埋在人家腿上蹭了蹭,道:「……」 太小声,乔可南没听清。「什么?」 陆洐之:「你说,我是不是真的老了?」 乔可南张大了嘴。「……蛤?」 「小源一来住,你就很开心。先前……你被他抱着,脸都红了……」 「自卑」两个字在陆洐之的字典里是从不存在的,至少他从没怀疑过自己的体能状态,两人在性事上虽不若少时那般不知节制,可他始终龙精虎猛,质量有保证。 陆洐之对自己的年纪毫无所谓,直到谭尚源来住了,家里气氛活跃了许多,那小子跟乔可南感情本就好,恋人眼角眉梢活力尽现,晚餐只做人家爱吃的就算,还说了句:「年轻就是好啊……」 当时陆洐之一口气噎着,洗澡时在镜子里瞅半天,觉得身上肌肉确实不复往日硬朗结实,手指长年翻阅纸张,磨出了茧,发鬓间薄薄一层灰白,更别提眼尾那道抹不平的细纹……到底,真是老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可以陪着这人很久……很久,但如今不过十年,他便产生了这般巨大的心慌。 替宇文律师出面,摆平几个小辈间的事是真的,实际上却不必搞得这么晚,只是酒酣耳热间听人家说:「陆律师您风采不输当年呐!」、「是啊,您真一点没老!」、「家有娇妻,真有福气……」听着这种话,就觉心里头盘踞的郁结舒开了——是啊,他没老呢,还有力得很。 怎料一回家,看见乔可南被另一具真正年轻鲜活的身子抱在怀里,满脸酡红,春色难掩,陆洐之当场挠心抓肺,憋得都快死了。 于是到今天,变成更加地不想回来。 …… 乔可南傻着,在明白陆洐之言下之意后,差点没给人家脑袋一巴掌。 「你脑子坏啦?那是……那是咱们儿子!」 又不是亲的,连收养手续都没办呢。这话不能说,陆洐之在心里掂了掂,只得没语。 乔可南瞅着他,实在哭笑不得,他真没猜到陆洐之竟会产生这般不伦不类的想法。「小源考上好学校,你后继有人,往后等他出师了,你就不必太辛苦,我看着他,自然开心……」 说着,他哼哼,捏了把陆洐之的脸。「你老,你当然老,你就是个老东西,好意思把自己跟十几二十岁的比?」 「宝贝……」陆洐之狼狈了,漆黑的眼里一点儿水光浮动,真是被这话戳得疼了。 乔可南一手捧着他的脸。另一手在他脸上抚了抚,眸眼一眯,目光柔和缱绻,情意万分,微勾的嘴角甚至温柔得能把人暖暖地裹紧。「你老,难道我就没老?」 陆洐之:「……」 乔可南伸手,把他俊凛的眉梢眼角、挺鼻薄唇,一一拂过了,指尖饱含甜美爱意。在他心里,这人俊美一如往昔,岁月的痕迹给他刻凿增添的是风采,像壶越陈越香的酒,光是看着,就足以醉人。 乔可南笑:「何况大叔有三宝,成熟隐忍好推倒,没听过?」 「?」陆洐之满头雾水。 乔可南望着他一脸呆滞的样子,噗嗤一声,俯下身,亲了亲那人略微泛白的鬓角。「我从小就梦想,找到一个人,跟他好好相爱,白头到老……你知道吗?现在这样,是我最想要的日子。」 陆洐之:「……」 「你老了,我也老,我们一起更老更老,哪天老到牙齿掉光了,我们还能一起喝粥……」乔可南晶润眸眼里,满是向往的光。他呢喃:「你是我的梦想……」 这话比世界上所有的情话加起来,分量还要更重更沉,当一个人把你当作信仰一般的挚爱——陆洐之心里头满是震荡,眼眶一烫,给生生烫出泪来,淌没在乔可南的手心里。 他觉得自己那些赌气的举动,实在太不该了,难道真要糟蹋坏了自己,让乔可南去跟别人过日子吗?他死都不想的。 陆洐之抱着他的腿,叹息道:「不会了……」 「……嗯?」 「往后,再不乱来了……」 「好。」乔可南勾了勾唇,吻住陆洐之的嘴。 两人柔情蜜意地接了个吻,双唇胶着,好一会才分开。 乔可南脸红红地,显然动情,两人顾及谭尚源在,小半个月没好好温存,乔可南想及一事,忽然问道:「小源真不是你在外头偷生的?」 陆洐之脸上黑线,掐了把爱人的腰。「胡说什么。」 「哎、哈,别揉……你们俩下巴线条很像……我……嗯,就想到你了,才脸红……」 陆洐之一怔,没料真相居然是这样。「一般人看不出来吧?」除非是「戽斗」或双下巴…… 乔可南悠悠哉哉地扬唇。「我可不是一般人。」是最爱他的人,爱得把他每分每寸每一处全牢牢记在心里,半点儿都不漏。 陆洐之当下真是……爱他爱到心都疼了。 他恨恨咬住乔可南的唇,舌头钻进那人柔软甜蜜的嘴里一阵肆虐。「……声音能不能小点?」 乔可南喘了口气,想了想。「有点……难。」他原先不算爱叫床的,偏偏十年来,被陆洐之调教得碰哪儿都能尖叫。 陆洐之啧了声,他胯下明显隆起,搁在西装裤里,硬邦邦的很是难受。 乔可南眨了眨眼。「要不,我给你用嘴?」 陆洐之直接了当,按着乔可南颈脖往下拉,抬首就在老位置上重重咬了一下。 「我想干你。」他沙哑地说。 乔可南掩住被咬疼的脖子,随即笑了。「那还不来?」 陆洐之:「?」 乔可南扯了扯他的领带,眼角微挑,笑得很勾人。「想不想把我嘴堵了,来做一次?」 …… 看到这儿,谭尚源自觉再看下去就是非礼勿视,赶紧摸摸鼻子,偷偷摸摸回房去。 直到躺在床上,谭尚源仍一阵唏嘘:他真没想到啊……他一直以为乔叔个性好,是颗软柿子,没想到发起脾气来,居然能把向来强势的陆叔搞得心惊胆跳,完全是掐在手心,要站要跪,全凭太座大人说了算。 而且按陆叔熟稔的样子,肯定不是第一次跪。 谭尚源半梦半醒之际,昏昏沉沉地想: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气管炎啊…… ※ 过没几天,谭尚源宿舍开放了。 他准备过去住,乔可南忙里忙外,准备一堆东西,像颗陀螺一般忙转。 陆洐之:「行了!你别婆婆妈妈,小源户头里又不是没钱,他会自己想办法的!」 乔可南噎了噎,想抗几句,到底是在孩子面前,没驳了陆洐之面子,只跟谭尚源道:「缺钱了就说,别把你乔叔跟陆叔当外人,或者换个角度想,你将来要给我们养老送终的……」 陆洐之大喝:「别胡说!」 这回换乔可南道:「总会有那天的。」 谭尚源哭笑不得,这对夫夫还真一个样。 但内心到底是暖的。原来,有家人关怀是这般滋味。 上车时间快到了,乔可南依依不舍,只差没十八相送,陆洐之在旁看得眼红。「够了,小源是去读书,不是去送死。」何况学校还在北部呢。 乔可南暗暗瞪他一眼:有你这么说话的嘛! 陆洐之不理他,径自跟谭尚源道:「教授那边我打过招呼了,万一有什么状况,先跟他们提,我相信你是个知轻重的孩子,别让我们失望。」男人口吻严肃,但眉目间,仍隐约透出几分慈爱。 对这和自己经历相仿的孩子,陆洐之看重他的程度,并不比乔可南少。 谭尚源下意识一凛。「是。」 乔可南:「不用搞得这么正经吧?轻松点,好好享受大学生活……」 「你再宠吧!」陆洐之受不了,哼一声别开脸,这时察觉谭尚源正紧盯着他瞧,不禁蹙了蹙眉。 「看什么?」 谭尚源一笑。「……没什么。」 他心想:我在看纸老虎呢…… [008] | 拾遗 | 〈你是风儿我是沙〉 乔可南很得育幼院里孩子的缘。 大抵是他长相可亲,笑起来又很能抚慰人心,院里的孩子不论大小都爱缠他,尤其陆洐之一个恐怖的比较组搁在那边,小孩最懂得看脸色,当然往乔可南那处靠。 所以有时周末,乔可南会留得晚些,跟男孩子玩闹,给女孩子说说童话。 这天他又留下来,给几个年纪稍大点的孩子讲鬼故事,说话间带了动作表情,气氛阴森,十足骇人,没料年纪小的躲在门口偷听,怕得要命,待乔可南要走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扯住人家裤管。「乔哥哥,你……你陪我睡,好不好?」 「欸?」乔可南愣住,一旁的陆洐之动了脸色。 小孩很怕陆洐之,但他更怕鬼。「我、我怕……呜,乔哥哥你不要走~~」 啊咧……乔可南这下动不得了,他瞅瞅孩子,又瞧瞧陆洐之,后者绷着脸,硬是不发表意见。 「好——」后面一个「吧」字,不及说出口,某人就已先行一步,把那小孩捞起,再噔噔噔地跨步上楼,不一会儿回来,手上清洁溜溜。 乔可南吃惊:「你把人弄哪去了?」 陆洐之:「扔给谭尚源那小子了。」 乔可南:「……」 他站在这儿隐约听见孩子的哭声,心里实在不忍。「就留下来陪陪嘛,又不会怎样……」 话没说完,他就被男人按在墙头,一记强而有力的吻倾覆下来,湿热黏腻,霸道缠绵,噎得他一阵目眩,所幸这时间,院里孩童都在房里,要不给人瞧见,还得了?「你……你别闹!」 「我闹?」陆大律师一脸不爽,恨恨地咬了某人嘴唇一下。「你自己算算,一个月的时间,四个周末,八个假日,你有几天给我?」 乔可南喜欢孩子,动不动就来探视,做些义工,陆洐之不是觉得不行,但……「你跟他们聊了三个小时!三个小时!你何时跟我说过这么久的话?」 乔可南无言以对,三个小时,是一批换一批,根据不同年龄聊他们合适的话题,说来不算长。而这三个小时里,陆洐之在哪里干什么,他确实没有关心——废话,这么大的人了,难不成还走丢啊? 「那些孩子没父母,总要有人关怀、了解他们……」 「你又了解我多少?」陆洐之捏着他的脸,恨不得在这里直接把人扒开,从里到外,狠狠操上一遍。实在是前半个月,两人各自忙手里的案子,即便同住一个屋檐下,仍旧聚少离多,说得最多的,就是「你回来了?」跟「嗯,你继续睡」。 好不容易告一段落,能歇息歇息,乔可南又说要来看小孩,从早到晚,缠他的人没少过,他独自一人在办公室里,一边关切着育幼院的运作,一边听楼下传来阵阵嬉笑…… 「我三岁被扔,爸妈是谁至今不知道,你是不是也该关怀我、了解我?」 他这话说得……极酸,酸得乔可南嘴巴一阵麻,一路麻进了心底。 其实男人仅是嘴上说说,他本来就是醋坛子,随便都能溢出酸气,这点在两人尚未成为伴侣时,乔可南就清楚,如今有了关系,更加肆无忌惮,有时乔可南气到忍不住调笑:「陆律师,您今天喝醋了没有?」 他觉得男人莫名其妙……直到这一刻,他发觉,是自己真的少懂了他。 一直以来,他只看到男人风光、骄傲的一面,看着他理所当然地撑起两人间的一切,看着他百依百顺、对自己好,要一千给一万……却忘了从头到尾,真正缺爱的人,是他。 自己好歹有个美好的童年,而男人的前半生……却是半点温情都没有。 当然,有些是他自己推掉了,可那是因为他没得过,压根儿不知爱与被爱是怎一回事。 现今他尝到了、明白了,所以连同前半生的分量,都想从乔可南身上补到,或许一般人会觉得压力很大、承受不住,可对乔可南这种奉献型的人来说,却是刚刚好。 就像菊花黑说的:「你们两个,就是破锅配烂盖,他是坑,你是土;他是风儿,你是沙。」 缠缠绵绵绕天涯吗…… 乔可南一笑,扬首,亲了亲陆洐之的脸。 陆洐之愣了。 「回去以后,你想我怎么了解你,就怎么了解,如何?」他笑得眉目弯弯,是陆洐之最抵挡不了的那种笑法——七分无辜,三分魅惑。 最后了解了多少、又有没有了解,就不是旁人所能得知的了。 总之,他们很好。天地悠悠,有情相守才是家。 〈最爱你了〉 最近可可得到了一双新鞋子。 鲜红色的,上头缀了珍珠,很漂亮可爱,谭尚源一日在百货公司里看到,就想买给小女娃穿,可价格实在太贵,他一时消费不起。 后来给陆律师打了工,总算凑足了钱,他去的时候却已断码,适合可可的鞋号没有了,仅有的尺寸,偏大一些。 他想可可大了能穿,还是买了。 收到新鞋的那天,可可睁大了眼,眼目水亮,闪闪如星。谭尚源见状心想:自己给陆律师做牛做马、狠狠鞭笞了一个月,总算值得了。 可可很喜欢那双鞋,动不动就要穿,可实在太大了,喀啦喀啦地,没走几步就松脱,她只好脚板用力,这样走,脚很疼,磨出了水泡。 之后她和谭尚源要去便利商店买东西,她很坚持,硬要穿那双鞋。「我已经可以穿了!」 谭尚源:「不行,鞋子太大了。」 可可:「我说可以就可以!」小女娃娇气,决定了的事,旁人怎样劝都不理。 谭尚源没辙,给她穿了鞋。 见勉强可以,遂道:「好,可是等下你要自己走,脚痛了我不抱你。」 「好!」 两人说定了,出门去。邻近的便利商店离育幼院约十五分钟路程,对大人来说还好,对小孩子却很吃力,尤其鞋子不合脚,果然可可走没多久,就闹了。「脚痛、脚好痛喔~~」 谭尚源平日里尽管疼她,但本质上和陆洐之一样,重视原则。「所以我不是说了吗?你自己同意可以穿的。」 小孩子哪儿肯理?直嚷:「可可脚痛,哥哥你抱我啦~~」 「不行。」谭尚源不答应。 「可是……可是……」可可委屈地扁扁嘴。「哥哥说了我是你的宝贝啊。」 「宝贝也要自己走路,你答应脚痛了不用抱的。」十六岁的他,五官已渐渐有了男人气息,说气话的表情也很严肃,一时让小女娃吭不出别的话来。 可可站在那儿没动,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硬是没落下来。 她仰起小脸,喊道:「可是我很爱你耶!你抱我的话,我会觉得自己好幸福耶!」 「……」 「拜托嘛!陆叔叔说,男人要宠妻的……」 谭尚源哭笑不得,她到底哪里听来的?「好吧。」叹了口气,蹲下身,打开双臂。「过来吧。」 可可破涕为笑。「耶~~」 四岁的她,扑入十六岁的谭尚源怀里,亲了人家大哥哥的脸一下,喜悦道:「尚源哥哥,可可最爱你、最爱你了!」 最后谭尚源抱着她去了便利商店。 他放下可可,任小女孩随意乱逛。忽地,她手里抓了一样东西,满面兴奋地飞奔过来:「小源哥哥,你看,这个跟我在陆叔叔家里看到的一模一样耶~~」 「噗!」谭尚源赶紧抢下那盒杜蕾丝,心想自己势必得找个时间,和两位大人好好谈谈关于孩子的教育问题了…… ※ 是这样谈的—— 谭尚源:「陆叔、乔叔,那个……下次可可来的时候,你们能不能注意一下,别让她翻到太奇怪的东西。」他把便利商店事件提了一遍,好险可可没追问他,那是干么用的。 「噗!」这回换乔可南喷茶。 倒是陆洐之很淡定。「放心,往后不会了。」 谭尚源还不及松口气,便听他道:「大部分我们都直接内——」 「啊啊啊啊啊——」这是乔可南欲盖弥彰的呐喊。 谭尚源:「……」 拜托,我也是未成年孩子好吗?请重视一下我的教育啊…… 〈咖啡与鲜奶〉 章茗雨在法国过得很逍遥,她小时在法国住过一段日子,这些年又勤奋复习法语——因为法国的留学制度是最完整的,而且便宜,她家里虽有钱,但尽量不想倚靠。 她在千金帮里的好友、「唐朝集团」的唐湘靉来看她,两个女人去咖啡店窝着闲聊。唐湘靉长相艳丽,打扮入时,素有时尚名媛之称,骨子里却是个腐女……当然,媒体不知道,当初跟同志假结婚的主意,也是她给章茗雨想的。 所以自始至终,她是第三个知晓真相的人。 「欸,说实话,陆律师那么帅,你就没想过会爱上他吗?」唐湘靉很好奇。 章茗雨微笑,在咖啡里倒入鲜奶,搅了搅。「你认为人要如何爱上另一个人?」 唐湘靉一愣。「呃……好感?」 「是,好感。」她把咖啡和鲜奶搅拌一体,喝了一口道:「举个最简单的例子,高成海分明很爱管你、不准你腐,又龟毛难搞到不行,可是你爱他,为什么?」高成海是唐湘靉的青梅竹马,两人现今是未婚夫妻的关系。 唐湘靉:「……」她很苦恼地想了想,冒出一句:「因为我m?」 「噗!」章茗雨一口咖啡差点喷出来,和唐湘靉混了太久,害她连这种怪怪的字汇都晓得了。 「你确实挺m的。不过重点是,他喜欢你吧?你感受得到吧?你喜欢他吧?他感受得到吧?」 「是……是吧?」唐湘靉被搅糊涂了。 「就是这样的东西,你把鲜奶倒入咖啡里,不去搅拌,它们永远是那个样子,没有交集,感情要互相融合,你喜欢一点、他喜欢一点;他喜欢多一点,你便喜欢多一点。不管真不真、假不假,他要来撩动你,给你感觉,你才会动心,这是最基本的。」说着,章茗雨一口将咖啡饮尽。「那个男人绝对不会来撩动我,我看到他第一眼就知道了,所以我很放心,跟他合作。」 「这是不是所谓的……一个巴掌拍不响?」 章茗雨笑了。「that''s right.」 唐湘靉:「……」那你直接讲这句就好了,什么咖啡鲜奶的! 章茗雨搁下杯子,起身。「走吧,我带你逛逛,顺道让你了解一下我现在的生活。」 她眉目水亮,不仅仅是过往那种荏弱的美,而是充满自信,在这异国街道上,光彩耀人。 唐湘靉也笑了。「好。」 总之,章茗雨过得很好,非常好。 〈好男人,不要吗?〉 朱利安的家族是美国数一数二,有钱有势的家族。 据说早期是做多媒体生意起家,至今各行各业,多少都有他们插足的痕迹,朱利安是五子,上头有四个哥哥,家族对他同志一事十分豁达,出柜过程更是简单利落:有一天,家里人说想给他介绍对象,朱利安摸摸下巴道:「女人?但我喜欢男人。」 家里人一愣,随即你看我、我看你,然后为首的朱利安爸爸道:「既然这样,去问问其他家有没儿子也是gay吧。」 有次msn,朱利安提及此事,乔可南啧啧称奇之余也不免好笑。「你们家人真有趣!」 他始终没记得朱利安的姓氏,朱利安后来学了中文,跟他说:「往后你叫我小朱吧。」 「噗!」乔可南差点喷坏了他刚买的新萤幕。「不好吧……」 「why?中国人不是爱这样叫?加个小字,比较亲切……」 是没错,但小朱……明显不适合啊! 他终于想到要问菊花黑:「对了,朱利安姓啥?」 菊花黑:「古德曼。」 joke男:「蛤?」 菊花黑拼给他看。「goodman。」 乔可南:「……」 朱利安全名:朱利安诺·卢卡斯·古德曼。菊花黑:「助你爱喏·路卡死·好男人。唉,光名字就注定了这人是个终极炮灰啊……」 〈戒烟〉 陆洐之今天跟人约了喝酒。 他来到餐厅门口,在陆洐之三十八年堪称孤绝的人生里,能用「朋友」一词称呼的对象,少之又少,少到无根指头数都有剩:商央律师事务所的周邑初周律师,恰好是这五根指头之一。 他女友陶蔓侬的舅舅在跟安掬乐的堂哥交往,他跟乔可南,当初也是因为这层关系,才纠葛在一起,所以这一顿「媒人酒」,他始终欠周邑初的。 陆洐之刚到没多久,周邑初就来了。 周邑初长相性格,五官深邃,身形同样高大笔挺,两个气场强大的男人站在一起,惹来了不少行人的观瞻。 走进酒吧,侍者上前询问:「请问吸不吸烟?」法律明订公众场合不得抽烟,但一些餐厅酒吧还是设置了吸烟区,老友是把出名烟枪,为此陆洐之特别挑了这间。 不料两个男人异口同声:「我不吸,他吸。」 侍者一愣,看向二人,两个男人互瞥了一眼,陆洐之才道:「都不吸。」 「好的。」侍者引领他们到非吸烟区的位子。 一坐下,周邑初率先表达他的惊诧:「你居然不吸烟?有没有搞错!世界末日了?」 「这是我的台词。」陆洐之不甘示弱,两人会认识,进而交好,除了彼此同为律师,也是因为他们是烟枪中的冲锋枪,台北法院垃圾桶里的烟蒂,有半成就是他们联手贡献的。 才一段时间忙得没空相约,对方居然不抽了? 「怎么戒了?」陆洐之问。 「我女友会担心,她怕我抽太多,身体不好,比她早走。」 「……」 周邑初拧眉。「你干么一脸噎到的表情?」 「……我要告你抄袭。」 「啥?该不会……你也是?喔,对,你们差了八岁嘛,哈哈哈……」 哪壶不开提哪壶!「别忘了你跟你女友差六岁。」 「至少比你们少两岁。」周邑初不以为然,死命戳老友痛处。 「我是主动缴械,把烟给他,叫他扔掉。」 「我也是,叫她帮我保管……话先说在前头,我可比你早多了,要抄也是你抄我……」 两个现职妻奴,互看一眼,哼了一声,不知是谁先开口:「看谁比谁活得久。」 「哈,等着瞧,我不介意当你的遗产委任律师,帮助你家那位……遗孀,处理善后。」 「去你的……」 总之,吸烟害人害己,戒烟可减少健康的危害,让你陪伴你的爱人,不管男女,久之又久。 行政院卫生署,关心您。 〈护唇膏〉 陆洐之有擦护唇膏的习惯。 以前是忙得没空喝水,导致一到冬天,嘴唇皲裂,后来没那么忙了,就偶尔擦擦,保养一下。 倒是最近天气干冷,换乔可南唇肤裂了,陆洐之给他买了一条,可青年贪懒,死命不擦,导致两人接吻的时候,陆洐之嘴唇时常有种被刺到的感觉。 这个人每一处,他都想爱惜,督促了青年几次无效,干脆这样了—— 「过来。」 乔可南:「?」 陆洐之把护唇膏往嘴上一抹,扳起青年的脸,吻了下去。 这是一个橘子薄荷口味的吻,凉凉的、甜甜的。 「好了。」陆洐之放开他。 「……哦。」 于是这个冬天,乔可南嘴唇没再皲裂过。 至于陆洐之为何不直接帮他擦嘛……情趣,一切都是夫夫情趣啰。 〈家有妒夫〉 陆洐之:「你在看什么?」 乔可南:「电视。」 陆洐之:「……」废话。「国际新闻?」难得,他以为乔可南只看综艺节目或搞笑电影。 「你看那个男的,据说是日本最帅的政务官之一,难得有政治人物长得这么赏心悦目……」害他不自觉停下了有益身心的按遥控运动。 陆洐之咳了一声。「哦?」 乔可南被醋熏到的经验丰富,时常熏到流泪(为何流泪就不要问了……)尤其自家老公的醋,三里外都能闻见,论妒夫等级,男人要称了第二,那第一是谁……乔可南万分不敢领教。 为了隔天早上能靠两条腿走路上下班,外加还要出庭,青年立即识相道:「可惜啊可惜,某人没从政,要不这男的,肯定输掉十条街……」 陆洐之坐下,揽着自家老婆的肩膀,满意了。「哼哼~」 乔可南:「……」 家有妒夫,难为贤妻(?),唉! 〈换水〉 瓶子里的水是死水,搁久了细菌滋生,必然发臭,故约莫一星期到半个月,乔可南会换一次水。 这换水是个大工程,得先拍照,再做秤量,换好以后,得一滴不少,多了陆洐之亦不满,说是要他别「放水」。 尤其旱期,陆大boss对那刻度,可谓斤斤计较,曾有一次,乔可南再三确认,坚信水量无误,不料陆洐之火眼金睛,一瞧便道:「少了。」 乔可南:「蛤?」 他仔细猛瞧,眼珠子整个都贴瓶身上了,还是看不出少了哪滴。 他掏出手机,亮出存证照片,放大数倍,给陆洐之睐:「你看,一模一样,哪有少!」 陆洐之锐眸扫过那张照,把瓶子拿来,在乔可南面前两相比对,指着刻度上头零点零零……一毫厘的差异道:「至少少两滴。」 乔可南:「……」 好吧。乔可南认了,拿来小汤匙,倒进两滴水,陆洐之总算满意。 从此换水,他们除了拍照存证,还买了一个电子秤,其计量小数点位之精细,一点儿都不差。 〈佛心来的〉 一天,陆洐之跟乔可南说,他要去禅寺谢谢佛祖。 乔可南:「蛤?谢啥?」 陆洐之没讲,乔可南也没逼问,不过大抵可以猜到是怎样一回事。 总归陆洐之此生所求,或多或少,都跟他脱离不了干系。 他同陆洐之去了禅寺,那儿是有名的观光景点,风景秀丽,建筑宏伟,叫人心生平静,陆洐之在这儿住过一阵子,很熟悉,他陪青年四处看看,在庄严圣穆的佛像前,双手合十,虔诚地揖拜。 乔可南震动到,看着男人收束一身煞气,那般虔诚,不禁有样学样,同样合十,虔心祈祷。 他也谢谢佛祖,给了他们两人互相变化、成长的机会,所以他们才能现今这般,走在一起。 他们走出佛殿,一位工作人员朝陆洐之走来:「陆先生,师父在等您。」 「好。」陆洐之事先和人预约了,特来感谢他当初指点迷津,不过和佛祖大剌剌谈条件的事,他可不敢和这位师父说。 他敲了敲乔可南的手背:「你先逛逛。」 乔可南一笑。「好。」 陆洐之走了,乔可南独自一人,恣意闲逛,逛着逛着,又遇见刚才那位工作人员。 对方朝乔可南扬起友善的笑意。「您是陆先生的朋友?」 「是。」 「陆先生很虔诚,相信佛祖必定会被他的诚心打动,给他大智慧。」 乔可南摸摸鼻子,大智慧没有,不过两人手牵手走下去的小智慧,那人倒是透彻无比,发挥得淋漓尽致。 乔可南:「他得道了。」也……得到了。 那人欣慰颔首。「陆先生应得的。那天据说他在佛面前磕了五百个头,之后整整三天,无法好好走路……」 起风了,乔可南伫立在那儿,一脸怔忡。工作人员不解问道:「先生?」 「没事,辛苦你了,我……我再走走。」落下这句话,乔可南匆匆离去。 他也不知自己要去哪儿,百忙里走不出山前古道,最终回到了刚才那处佛殿前。他喘了口气,走进去,看见金身打造的佛,敛着眼,面对芸芸众生,无比沉静。 乔可南胸口震荡,张了张嘴,脑子里当真浮现一个人,就在这里,一直跪、不停地跪…… 他眼眶热了。「那个骗子……」 骗子,混蛋骗子。那时他问他:「你真给佛像磕了头?」陆洐之分明回答:「没有。」 自己后来又怎样说的?「你这人骄傲得要命,哪可能说磕就磕,还磕那么多下……」 可男人确实磕了,再骄傲,都磕了,为了他。 「五百个我磕不了,就磕一个,下辈子,我也和他在一起。」说罢,乔可南跪下来,深深一磕。 他磕了很久……很久,久到时间像是凝住了,他口袋里的手机传来震动——陆洐之在找他了。 他慢慢地起身,跪了太久,导致膝盖酸疼,双腿发麻,陆洐之就这样磕了五百个,五百个,换取个能够被他正眼相待的机会。 佛祖给他了。 他回身,睐了依旧肃穆的佛像一眼,微笑道:「谢谢祢,佛心来的。」 陆洐之去见了师父,师父一看见他,会心一笑。「施主,您的苦难,似乎已经解决了。」 「是。」陆洐之浅浅一揖。「感谢师父当初指点迷津。」 「不,要谢谢佛心。」 陆洐之淡笑不语,听师父讲了一会的佛法,便起身告辞。 他打手机给乔可南。第一通那人没接,第二通,他们约在中庭会合。 陆洐之过去,望见乔可南正站在树荫底下,阳光透过枝叶,零碎地撒落在爱人身上,仿佛镀了一层淡淡的金,美得梦幻。在此同时,青年回首,乌亮的眼透过一层朦胧日光,瞅了过来。 两人之间仅仅隔了一小段距离,但似乎都觉得太远了,互相抬步,走到对方身前,不需碰触,单单胶着缠绵的眼神,就已爱抚到了彼此心灵深处。 「……回去了?」陆洐之问。 乔可南点点头。「嗯,回去了。」 …… 「陆洐之,你给佛像磕过头吗?」 「……没有。」 「但我磕了。」 磕我们今生相守,来世相依,白发苍苍,不离不弃。 但愿,佛心成全。 佛很想曰:拜托你们找月老,这根本不是属于我的case啊…… 〈枕边故事〉 乔可南有一个特长。 这份特长在他接触到育幼院的小孩之前,没有舞台充分发挥,时至今日,才真正发扬光大。 他非常擅长说故事。 不管是童话故事鬼故事爱情故事糟糕故事……咳,总之,他讲起来活灵活现,假的都像真的,外加丰富的表情和肢体语言,即兴加料,随意乱掰,笑料十足,院里的小孩都喜欢听乔可南讲古。 尤其可可。 这一晚,孩子睡不着,通常对睡不着的小女孩,讲《睡美人》是王道——你睡了,就会有王子来亲你了,从此幸福快乐,多好? ……姑且不论那算不算一种性骚扰。 于是乔可南不免俗地拿起书本,正要开讲,门板却被人推开,陆洐之走进来。「院长找你。」 「噢。」院长会找到他头上,肯定是有什么规划在陆洐之那儿不过关,要他吹枕头风。乔可南瞟一眼床上难掩失落的小女孩,把图画书往陆洐之手里一塞。「给她说故事。」 「……蛤?」陆洐之明显呆了。 乔可南咧嘴一笑。「记得,活泼一点,不要吓到孩子。」 陆洐之:「……」 乔可南出去了,床上的小女孩睁着圆亮大眼,瞅着杵在那里的男人。 一大一小,四目相对,可可斗胆问:「陆叔叔,你要给我讲故事吗?」 陆洐之一脸噎到,他翻了翻书,走了过来。 《睡美人》的故事,家喻户晓,陆洐之沉沉朗诵:「从前从前,在一个很遥远的国家……」 可可:「有多远?我可以去吗?」 陆洐之:「有点难。」 可可又问:「我拔拔麻麻是不是在那里?」 陆洐之答不出来。你父母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那儿你去不了——这是一般统一对失去双亲的孩子,最有力的说法,陆洐之小时候也听过。 他不想掰这些有的没的,索性合上书本,道:「我给你讲别的故事,你没听过的。」 可可眨眨眼。「好。」 「从前在你现在住的这个地方,有一个旅人,旅人就是旅行的人。他一直想走到某个地方,某个他觉得……很美好的地方,那是他人生的目标,他一直走一直走,在半路上,又累又冷、又饿又渴,这时,他遇见了一个……嗯,乡民。」 可可又打岔了。「什么乡?」 陆洐之想了想。「阿呆乡。」 可可笑了。「好奇怪的乡名喔。」 「乡民对旅人很好,旅人帮了乡民解决……嗯,一些难题,乡民招待旅人,给旅人一切所需,把能给的都给了,旅人很喜欢乡民,可是远方的目标太吸引他,他坚持走了三十年,追求了近半生,无法说放弃就放弃。 「所以,旅人最后伤了乡民的心,走了。 「他没有好好跟乡民道别,独自走到了靠近那地方的一座城市,看着他曾经梦寐以求的一切,产生了疑惑。他空虚难耐,怀念乡民的笑,怀念乡民对他的好,可是乡民讨厌他了,除了继续走,他别无选择。 「后来旅人忍不住去找了乡民……可是乡民不在了,他去旅行了,旅人好不容易等到他,他却说不要旅人了……不要了。旅人,非常伤心,非常非常……非常伤心。」 可可:「……陆叔叔?」 「没事。」陆洐之咳了一声,继续讲下去:「不过,乡民很善良,他最后还是接受了旅人,他们住在一起,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故事说完了,可可听着,一边打呵欠,一边发表她的感想:「旅人好可怜喔……」她小小的脑袋里,大概只听到了「伤心」两个字。 陆洐之笑了。「不,旅人不可怜,相反地,他很幸运。」真的……很幸运。 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回头了,那人还在灯火阑珊处。 世界上没有谁有义务要停在原地,等待另一个人看清。 可是,旅人得到了。 「哦……」可可应了一声,渐渐睡着了。 陆洐之给她盖上被子,起身离开。一开门,就见乔可南站在半掩的门板后方,不知待了多久。 他一双黑澄澄的眼闪动笑意,看着陆洐之。「故事挺好的……阿呆乡?」 陆洐之无奈。「既然都回来了,干么不接手?」 乔可南:「想听听你讲什么呗。真情流露,感人至极啊。」 陆洐之气笑了,掐住他鼻子一拧,乔可南哎唷哎唷叫:「很不错啊!」 说罢,他展臂,紧紧抱住了陆洐之。后者大大一愣。 乔可南抱了他一会,接着抬起男人的右手,将之摁压在自己左胸前——埋在里头的心脏,正一阵一阵,传送鼓动。 他说:「你不幸运,你一点都不幸运。」 青年瞅着他,一字一句,认真道:「一切都是因为你很努力……这不是运气,绝对不是。」 陆洐之怔忡,看向自己的手,以及……青年的左胸膛。 里头埋了一颗心,那是他的,因为他的诚心,而获取得来的奖赏…… 真心从来只能用真心去换,没有别的路途。 乔可南笑着吻他。「下次换你给小孩说故事?我讲一百次不够,还得演八百次,快累死了。」 「好。」 陆洐之难得地爽快同意,乔可南瞪大眼。「真假?」 「真。」陆洐之捏了把爱人挺翘结实的屁股,邪邪道:「我想你多留点力气,在床上给我。」 乔可南脸热,咕哝了两句。「除了这些,你能不能想点别的?」 陆洐之挑眉。「哦,例如?」 「例如……明天我想吃咖喱。」 陆洐之皱眉。「咖喱?你之前不是嫌老梗?不行,不做。」 乔可南翻白眼。「好吧,红酒炖牛肉,有没有比较创意一点?」 「那个我不会。」 「茄~」乔可南不屑。「喔,对了。枕边故事,也是老梗……」 〈菊花,谢谢你〉 安掬乐跟乔可南吵着说他想喝酒。 乔可南夫管严,近来几乎不在外混足,只有菊花约他,他会去,但次数越来越少——青年原本就是善于付出爱意的性格,看着恋人委屈寂寥不愿意的样子,很自然就想配合他。这一点,安掬乐动不动挖出来调侃:「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儿大不由娘,养儿不防老……」 「什么跟什么啦。」 安掬乐:「哼。」 当然,乔可南是很愿意跟菊花相约的,毕竟那是自己一生一世的挚友。「你才是,不想一个人,就慢慢物色看得上眼的人啊,每天这样辗转流连,睡不同床,不是办法……」 「啊啊,是是。」安掬乐吐舌,掩住耳朵,乔可南最近真的很爱念他这个,他不只耳朵长茧,都要羽化成蝶了。 乔可南拿他没辙,这方面的事,各人有各人的选择,旁人念翻了也没用。不过……「你也快三十了,那里年纪越大会越不行,多少控制一下……」 靠。「你才不行,你全家都不行!」 乔可南:「我全家就那一位,他行不行……这问题,我应该到死都不必担心。」 安掬乐:「……」确实,乔可南他家那位,可是以前圈里俗称的百人斩、魔术师,他要不行,那全世界男人估计没一个行的。 等一下,他是不是又被闪了?是不是?是不是? 安掬乐咬牙切齿,戴上墨镜。「你这家伙,闪光弹放得越来越顺手了嘛。」 「哼哼,好说。」乔可南提起酒杯,喝了一口。良久,他道:「菊花。」 「冲啥?」 乔可南:「我现在,很幸福。」 安掬乐咬断了坚韧的鱿鱼丝。「干,我眼没瞎。」但快被你闪瞎了。 乔可南笑了笑。「菊花,谢谢你。」 「……」 乔可南不是不知道,安掬乐嘴上虽不提,但心底仍噎着当初不小心推他入坑,令他后来遍体鳞伤的事。这是不必要的,他哭过伤过痛过,万幸最后的结局很美好,就算不美好,他亦不后悔。 所有的伤、所有的痛,皆是人生的一种醍醐味。 他有幸品尝,实属难得。 「谢谢。」他又说了一遍。谢什么,乔可南没讲,可他知道安掬乐懂。 他们就是这样子的朋友。 安掬乐确实懂了。他撇撇嘴,摸摸鼻子,咽下鱿鱼丝。「恶心死了。」 「哈!」乔可南笑,两人碰杯,各自饮尽酒液。 这一晚,他们都很好。 | 拾遗 | 完 [后记] | 九月紫 | 大家好,我是九月紫~ 其实这是我第一次作为封面画者写书者感言。(咦) 《走错路》是目前为止我接到的耻度最大的小说。(笑) 小乔真的是非常极品的小受,那声「哥~」不只陆gg,连我也听得骨子都酥了…… 也难怪陆gg会死缠小乔不放。(是我也不放啊!) 说到制作封面的过程,真的要感谢夏滟老师,我几乎是在晚上挖老师出来讨论封面该怎么修改。那个时间差不多是……第二天该上班的人都已经睡着了吧。(捂脸) 不过,其实也有一半的时间是在闲聊中度过……这应该说出来吗?应该不会有人要打我吧?要打的话请不要打脸哦! 然后就是,期待夏滟老师的续集。 在续集里让两人的激情来得更猛烈一些吧!各种无下限羞耻y我都ok!我想读者也非常ok非常期待对吧?!(被殴) [后记] | 夏滟儿 | 又到了后记的时间。 每逢写后记的时候,我就会紧张又惶恐(?),很感谢大家在这段期间的支持,真的是除了感谢只有感谢~想了很久要讲什么,就决定落落长地提。(本来还想简洁地提呢……我傻了我) 这篇故事开稿於2011.12.06,日期很清楚,因为我有纪录写作进度的习惯,会在这一天,纯粹是我一直在挣扎,要不要放弃原先筹备要写的商业故事(那天是死线),当时正逢一些低潮,后来决定不顾一切写一篇自嗨的作品,也创下我个人出生以来最快速的纪录:一个月内写了十五万字,在2011的最后两天,把正篇初稿写完了。 总算我的2011年托这一本的福,创作字数没太低落。 初构思的时候我是打算双线并行,不是菊花黑,是孟平那条线(笑,意外吧?),不过我想名字都会想很~~久,最后决定暂且搁搁,搁到……算了,专情才是王道。 这篇故事我最想写的部分是拳四郎跟出国行,其他我也写得很嗨啦~尤其是肉,彻底发挥了我低级又猥琐的本性,我不写赤裸的男女床戏,第一我是女性神圣主义(啥?),再来是我不喜欢器官代名词,花啊花啊还是花,要就乾脆一点,不过我相信多数人不想在小说里看到阳○啊○茎啊,哎呀,我可是超~爱的呢~~根本是翻到字典上和性有关的词汇就兴奋半天的男高中生嘛! 每次发表作品前都会兴奋和紧张交织,出过这么多书,这份感觉始终不变,尤其自己发文,会很直接接收到各方传来的反应(出书的话不估狗就没事了),谢谢大家帮忙抓错字、bug、提出疑点,我比较任性,发表前一定是全部写完的,因为我想完整表达自己想写的东西,可是心灵又很脆弱(整个很难搞),外加风格和以往迥异,我也做好了被扔鸡蛋的准备…… 总之,真的很谢谢大家包容,尤其言小读者。xd ※ 这个故事很大一部份建立在肉体上,据说在性交里能够感受到愉悦的,只有人类跟海豚,不过我家的狗好像也很热衷……(发情时都不敢跟她对上眼,很可怕)总之,性是上天赋予,简单直接,可以从中得到悦乐的事,没有所谓吃不吃亏,你情我愿,是0是1,爽到就好。 但不代表肉体跟心灵可以分开。 性很简单,又可以说很纤细,古今中外多少人研究,它反应了人与人之间信赖与契合的程度,有洞就能插,但插进去,爽不爽,如何爽,爽到多少,却奇妙地取决在心灵的投入程度。 很多人说男人是下半身动物,他们下半身确实冲动一点,却非无下限。 小乔从开始的承受,保留底线,到后来就跟中年男人的发际线一样(啥啦),越退越多,然后会主动去使坏,那反应了他被爱(?)的自信,表示这样那样都不会有事。xd 棉花棒那一段,朋友问:会不会痛啊? 我:会啊!可是陆gg的jj大,所以尿道也比一般人大(?),ok啦!(陆:……) 不过,请大家不要贸然尝试……(谁要啊) 之后到续篇,第一场h,那时真的是爱不爱都无所谓了,但却被插到射,显示的是他对陆洐之的接纳程度,早已超越自身控制范围。 这是我想在床戏中表达的啦,无感不是谁的错,表示我们频率不对,或者我没写好,不必勉强。 其他情节跟心理、情感转折,我就不提了,这部份我还是想把它留给你们。我不想干涉读者对文章的想法,所以不提太多自己的意见,但不代表那不是我的人生、我的经历、我的想法,我也不觉得这篇文写得多好,单纯只是想写一篇先虐受、再虐攻、和好、结局的故事,架构就是这样,一切的前提只有一个:为了虐攻。 我跟朋友说,这篇是〈哩咕哩咕新年财〉,请不要用〈桃姐〉的眼光去看,都有刘德华,但不一样的(啥啦xd)。〈哩咕哩咕新年财〉很警世啊!贺岁片嘛,希望大家开开心心,抒解压力,我最爱的西洋男歌手robbie williams唱过一首〈let me entertain you〉,让我来娱乐你,不过就是这样,恭喜夫人、贺喜老爷,皆大欢喜(?)。 补充一下,在发表完这部作品之后,我遇到了一些不愉快的事,知道的知道,我也没打算多提,总而言之,我尊重每个人的意见,不管好、不管坏,大家都要有自己的想法,不随波逐流。我问心无愧,充分地写了想写的、能写的,我也会靠继续写下去,来证明自己。 就像安西教练讲的:「现在放弃,比赛就结束了喔~」(啥小) ※ 这次大家一定没看过的内容就是番外,我原本只写了三篇,后来……算了,这对淫荡夫夫,用光了我储存n年的淫荡能量,在图书馆校稿的时候,隔壁坐的都是阿伯,我真的……xd 不过写着写着,倒是少了一味,就是「过日子」啦!甜甜蜜蜜中,一定有一些摩擦龃龉,可是没空间写了(已经500p了囧),况且折腾了大半本,我想大家也累了,所以如同画者感言中所提,会留待续集书写,续集的名称我也想好了,总之就是两夫夫在一起之后,一些小小的争执、妥协到甜蜜again。 还有,我想让他们出国玩玩,浪漫一下。写小说最棒的一点,就是把作者现实中办不到的事,通通写进来,脑补完就觉得:啊~满足了。xd 续集时间不一定,估计不是今年,今年要先交代菊花,不过有没有都无所谓啦,不影响,大家看看就好,不要太认真(我超爱豪语特报的)。 关于番外,特别提一下〈十年〉和〈拾遗〉。〈十年〉要不要收录进来,我考虑了很久,怕有种物是人非事事休(明明很甜啊!)之感,可是别扭的中年大叔太可口了,而且在外呼风唤雨,回家就要跪算盘的设定我好~~爱!反差萌啊反差萌! 再来是〈拾遗〉,基本上是一些无法放进正文里的细节(因为没人关心),谭尚源和可可,灵感来自好友跟她女儿,真人真事,当初看了觉得好萌,问她可不可以写?她很干脆:拿去!通通拿去! 倘若她看到我写成一对年龄差,不知道会作何感想……(殴) 「咖啡与鲜奶」,主要是写一种感触,我认为女人没那么笨,不会爱上没搞头的对象,有朋友提到咖啡与鲜奶,就算不搅拌,慢慢也会融在一起,可是我想不会妥贴地融合,而是会有一粒一粒分开的感觉,大概人与人也是这样,没有心,长久在一起,多少会交合,但不会完全交汇,变成一体,写在文里太累赘了,就在这儿提一提啰! 朱利安的姓氏是一开始决定好的,他的原形来自《tiger & bunny》(注:一部日本动画)里的sky high,所以就叫goodman(真的有这姓),助你爱是好友讲的,说他真是炮灰中的炮灰,估计未来还有他炮灰的机会,加油吧! 至于孟平那一对,我一直想不到名字,我跟朋友讲:我要写一对住在美国的夫夫…… 朋友:那简单。 我:? 她:一个叫阿尔,一个叫亚瑟。(注:拟人漫画aph里的两个国家角色) 我差点就这样取了啊!基本上,两个角色的名字都有意义,有机会轮到他们演出,就会讲,没机会就……算了。(喂) 「佛心来的」这篇我也考虑很久,到底要不要写。写了好像有一点太圆满,可我不讨厌圆满啊!现实里的残缺早已太多,何苦连小说里都要留下遗憾?所以写了。「枕边故事」、「谢谢你,菊花」亦然,皆是我私心的补充,〈拾遗〉就是为此而生,捡拾遗憾,拼凑完满,外加甜甜蜜蜜小片段,结果我差点连后记都没空间了…… 不过页数这种东西,就跟女人的乳沟一样,挤一挤,就有了,还挤出不少。开玩笑,我是话痨王耶!自己做书,都不能话痨,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安掬乐的一天〉,是第一刷特别附赠的番外,之后没有。真是谢谢大家对这朵喇叭花(喂)的支持。是,他的故事我已经想好了,接下来就会写,但写不写得出来就是另一回事……这次书衣番外就算剧透吧,究竟掬乐和言陌两人拥有怎样的过去?让我们看下去~(到底要用这梗多少次) 关于《走错路》,分享一件我和我娘(常常发生)的蠢事:有一天,我们特意去costco买鲑鱼卷,我妈连第一个都吃不下去,说太腻,我觉得还好,但吃到第二个,我:真的有点腻…… 娘(如获至宝):对啊我就说了!我看到就知道了,但你一副今天活着就是为了这个的表情,我才没阻止你! 我:反正人生就是要多方尝试,当一次经验,以后就知道了。 娘:有些东西不必尝试,就像两条路,一条是每个人都走过,一条是无人想走,长满杂草,你要走哪个? 我:也许会在另一条发现黄金啊! 娘(=_=):如果没有怎么办?还要特地回头? 我:那就回头啊,而且以后都知道不能走了,就像今天我没买这个鲑鱼卷,也许我到死都在恨我没吃过costco的鲑鱼卷~~ 她:所以你要吸取前人经验…… 我:我吸取了啊,是我朋友跟我大推说这很好吃的! 她:…… 总之两个母女因为鲑鱼卷,引发了人生感慨……我认为走错路是人生常态,不走错路的人生,不叫人生,问题在走错以后,有没有得到东西,不管钻石抑或石头,通通都有意义,走过了,往后不再挂念,才会真正圆满,当然也不要因而跌倒跌得义无反顾啦……第一,会痛;第二,在重视你的人眼里,你不该受伤,你值得最好的。 ※ 本书用了很多黄耀明的歌,设定上小乔是粉丝。〈我这么容易爱人〉,初次听到的时候,觉得真是凄绝自贱到了不行。不是因为容易爱人,所以就该受到伤害,可是没办法啊,终究只能残破地承接……〈爱比死更冷〉:「我这身通通湿透,拼命在颤抖」;〈贪生怕死〉:「死,未了生怎去了死?未到死不会惊怕。最快最新最能了不起,都不会念记,都不过空气」。 我的角色,每一本都在反应我的人生观。我贪生怕死,但更怕没好好活过就死,宁可走错,满身荆棘,也不愿在坦途上,一片空茫,这太无趣,人世一遭,酸甜苦辣,缺了一味,都不足够成为一盘好菜。 至于酸甜苦辣,哪一个多一点好,个人有个人的爱好,如人饮水啰! 喔对,我想最少番外应该发现了,陆洐之的洐念「行」不是「衍」(演),陆洐之、路行之,就是死脑筋坚持要走自己的路,这样的意思xd,小乔简单多了,joke男嘛!(乔:……) ※ 这是我第一次自己出书,学了各种各样不同的经验,也得到各种各样不同的帮助,真的很谢谢大家!尤其谢谢以前的编辑和校对……原来我以往给人家添了这么多麻烦,一直以为爆字了不起加页数啊,实际上……代志不是憨人想得这么简单啊啊啊!囧 我学会了阿道夫的indesign,一开始真是被整得超~~惨的!你们现在看到的版面,就是我被id调教的成果(笑),活到老学到老,接下来要学photoshop,再征服ai,我就是浩克了!(谁啊) 不过,下一次这样出,应该在明年……应该啦。xd(老人家累了,需要休养生息……) 谢谢不管幕前幕后,所有帮忙我的人,尤其谢谢盛竹如盛老先生,一直躺着中枪。三个绘者都很gj,各自画出不同风格的陆gg和小乔,不管哪一个都被我整到死,真是很不容易,我只能尽力做出漂亮的东西,回报大家的付出,希望我身上的钉子可以借此少一点……囧 谢到这儿,更要谢谢愿意购买支持的读者啦!一路走来,你们真的给了我太多太多温暖、太多太多力量。 我写作,一部分固然是成全自己的向往和任性,书写我的人生历程,更多的部分,是希望你们开心,这是一段美好的缘分,我真的很珍惜,真的很爱你们每一个人,不管未来如何,我不会忘了这一次的感动。 祝你们幸福快乐。 | 于二〇一二年五月,准备去dy gaga的前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