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往事》 第1章 敲门声响起时,程景森正在抽事后烟。 床上躺了一个赤身裸体的栗发男子,股间还淌着浊白液体,一面喘气一面说,“sean,你太棒了,明晚你还来么?”程景森垂眼抽着万宝路,猩红的火光在指间明灭不定。 门上传来两下叩响,他说,“进来。” 饶晟推开门,对室内的一切熟视无睹,“瑜姐的电话,你接吗?”程景森蹙眉问他,“哪个瑜姐?”饶晟已经走到他跟前,“陈瑜。” 程景森愣了一下,对于这个名字带来的记忆,来势迅猛又后劲虚弱地在他记忆深处翻动了一下,然后迅速湮灭了。 他面无表情地拿过手机,说了一声“喂”。 电话那头的女声暗哑温和,却很直白地扔下一句,“阿森,我快死了。” 程景森没有立刻回应,陈瑜又说,“我要跟你托付个人,有空你来一趟吧。” 他们已有三四年未见。 程景森却什么也没问,应了一个字,“好。” 陈瑜说,“那我在茶餐厅等你。” 然后,把电话挂断了。 程景森把烟头在床头柜上煾息,又放了一张一千美金的支票。 栗发男子一把攀住他的手,“sean,明天你还来吗?”程景森神色冷漠,仿佛刚才那个在床上纵情声色的人根本不是他。 “收好支票,别等我电话了。” 他说完,拨了一下男子额前的碎发,起身披上大衣,出了门- 这晚纽约下着很大的雪,几乎到了断路封城的地步。 他带着饶晟和奚远两个心腹随从,去了一趟唐人街。 瑜姐的癌症已到晚期,决定放弃治疗。 她回到自己经营了十几年的茶餐厅,说就是死,也要死个舒服自在。 程景森推门而入时,她刚散了一席麻将,正坐在柜台后面饮茶。 程景森把随从留在门外,穿过窄小店面和稀稀落落的两三桌客人,走到她身边。 他俯下身的同时,陈瑜的手已经伸了上来,摸着他的一侧脸颊。 她说的第一句话是,“阿森,你还是这么好看。” 程景森不自觉地蹙了一下眉,然后似笑非笑地看向陈瑜,“瑜姐也一样漂亮。” 陈瑜轻抚他的脸,“你这张嘴还是这么甜。” 程景森顺手拉过一张凳子,在陈瑜身边坐下,“瑜姐有什么要嘱托的?”陈瑜的视线从他脸上恋恋不舍地转开,对着一个正从面前经过的餐厅帮工道,“去叫尹寒,让他下来一趟。” 说完,转回眼来继续看着程景森。 程景森也不说话,由她看着,他想一个将死之人,又能有几眼可看,想看就看吧,无非是留个念想。 不过一分钟,楼梯就传来均匀平稳的脚步声,继而一道瘦削身影走到了柜台前。 程景森抬起眼来,一个年约十七八的少年,穿着卫衣和运动裤,略长的头发在脑中随意一扎,神色微淡地站在他们跟前。 “尹寒,”陈瑜笑着招呼他,“来,叫程先生。” 少年冲着程景森客气又疏离地叫了一声,“程先生。” 程景森略微点了一下头,一旁的陈瑜立刻介绍,“阿森,这是我小妹的儿子,刚上高中十二年级。 我小妹和妹夫前年在国内车祸死了,我想办法把他接到身边。 他脾气很好,做事也聪明。” 说着,停住了,看向程景森。 话说到这里,程景森已经心知肚明,“瑜姐,你侄儿还小,不要到我这里来罢,我这里的规矩,你是知道的。” 陈瑜听他这样一说,有些着急,“他没有别的亲人,我这间铺子生意虽然过得去,但也没有大钱可赚。 阿森,你就照着你的规矩来。 我知道你现在不同往日,想去你手下做事的人可以排上一条街。 但是尹寒才十七岁,刚来美国两年,托给谁我都不放心,你就算看在我的面子上,给他一条出路吧。” 程景森看着陈瑜,面上声色不动,店内明亮的灯火仿佛照不穿他眼底的冰层。 过了约莫半分钟后,他挑了一下眉,说,“行,那我今晚就带走了。” 陈瑜还来不及为他的应诺而高兴,笑容立刻又凝在脸上,“今晚?”“瑜姐,我这里都是当场的买卖。” 程景森说得轻描淡写,“你可以把他留在身边。 唐人街这么多生意,你侄儿不愁没有饭吃。” 陈瑜此刻终于知道,自己眼前这个男人,早不是多年前和她有过鱼水之欢的少年。 这些年她不时听到的关于他的消息,并非牌桌上添油加醋的传闻,而是实实在在的本事。 他能亲自来这一趟,已经算给足了她面子。 若是此刻她有丝毫犹豫,过后想再托付,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尹寒,你快、快跟着程先生去吧。” 她急忙招呼站在两步开外的少年,“赶紧上楼收拾一下东西”程景森扬手打断了她,“东西你让人收拾好,过两天奚远来取。” 说着,站起身来,已不欲久留。 尹寒面上微怔,他知道姨妈想将他托付给这位旧识,却没有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要从家里搬出。 一时间不知是该走该留,愣在原地看着已经站起身来,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程景森。 “叫尹寒是吗?”程景森站在他跟前,目光冷峻地将他打量一翻:大概175公分的个子,不算高,胜在骨相优越,皮肤比一般华人更白,反衬得发色尤为漆黑,一双眼睛惊人的漂亮。 虽说是陈瑜的近亲,跟她却不太挂相。 瑜姐当年是艳丽型的女人,一条街外都能捉到她柔软婀娜的身姿。 眼前这个少年,生得清俊干净,置身于这间陈旧的店堂里,倒似有些格格不入了。 尹寒应道,“是,我出生那天是大寒,所以父母用了寒字。” 说话时,虽然态度有些小心,但眼睛一直平视着程景森。 程景森不免在心里转了一个念,如今还敢这样直视着他说话的人,倒也不多了。 他转身看向陈瑜,略微放缓声音,“你好好休息,周末他可以回来看你。” 说毕,转回身去,视线在尹寒身上一带,又听见身后的陈瑜对尹寒催促道,“还站着干嘛,快去快去。” 就这样,进店时他独自一人,出来的时候,身后跟上了尹寒。 详细双视角文案:程景森知道这个突然被送到自己身边的少年来历成疑。 但他还是收养了他,这一养就是五年。 直到把他养成一个伪造名画的高手,身手不凡的随从,以及名利场上的红人……可他知道他们之间始于仇恨终于爱情,一旦有人动心,就是满盘皆输的开始- 五年时间太长,足以把尹寒从一个桀骜少年变为程景森身边最受宠的情人和技能满点的心腹。 他也许爱过他,但他们之间更多的是暧昧难言的暗潮汹涌。 他记得男人暗夜里印下的吻,日光下拔出的枪,牌桌上一掷千金的筹码。 直到最后那一晚,他为了自己向对手跪下,说“让他走,我留下”。 终于成为尹寒一生的痛。 1v1,强强,he。 第2章 程景森也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应下陈瑜所托。 中国城这么大,和他有些旧识的人不少。 他自然不会因为陈瑜是曾经启发过他的第一个女人,就对她另眼相看。 只是在那间气息陈腐的店堂里,尹寒像一股清流一般,站在散发着油渍的桌椅之间,他突然心中一动。 他觉得那双眼睛里蕴藏着的某些东西,激起了他心底的欲望。 让那个大雪肆虐的晚上,变得不再空洞乏味。 他一向是个相信自己直觉的人。 所以,他当即带走了尹寒,也带走了他和唐人街曾有过的最后一点旧日记忆。 茶餐厅外是一条小街,程景森他们开来的车停在四五百米外的一处泊车场。 尹寒只穿了一件单薄卫衣,刚从暖气开放的店内走出来,就被纷扬雪片洒了一身。 他没有出声,也没有表现出瑟缩,挺直了肩默默走着程景森身后,直到一行人在泊车场外停下。 奚远抢先跑去开车出来,饶晟凑在程景森身侧低声说着什么,尹寒很自觉地站在外围,没有靠拢过去。 半分钟后,一辆路虎开到眼前。 饶晟躬身替程景森拉开车门,程景森却回头一扫,示意尹寒先上车。 尹寒快步钻进车里,程景森继而在他身边坐下了。 车很快发动起来,雪夜的城市在路灯下隐隐发光。 尹寒压低了呼吸,心绪混乱地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 后排座位只有他和程景森两人,车内空间虽然开阔,他却觉得压抑难耐。 此前他从未遇见过程景森这样的人,周身散发着一种让人不可忽视的压迫感。 你从他眼中看不到任何感情,那种冰冷仿佛与身俱来,从他的骨骼和血液里流淌而出,要冻住触及到的一切。 尹寒在低频晃动的车里感到自己内心的惶惑不断扩大。 他有无数疑问亟待提出,但最终都付之缄默。 他不知道将去往哪里,车外的道路纵横交错,铺展着一个阴沉未知的世界。 他渐渐攥紧了双拳,试图控制住自己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恐惧而上下打颤的牙齿。 半分钟后,他听见身旁的程景森说道,“暖气开大一点。” 驾驶座上的奚远应了一声好,尹寒很快便感到周身的温度上浮了几度。 此后的一个多小时里,汽车从曼哈顿下城一直驶入长岛,除了程景森在半途接听过两次手机,再没有人多说一句话。 当尹寒模模糊糊快要昏睡过去时,汽车终于在一栋别墅前停下了。 车门从外面被饶晟拉开,冷风夹着雪片,灌入后座,尹寒一个激灵,眨着有些迷蒙的眼睛,手脚浮软地将自己挪出车外。 别墅外排列的街灯,照亮了雪中的一切。 尹寒站在小径尽头,仰望几米开外那栋裹着褐色墙砖的三层豪宅。 “以后就住这里,进去吧。” 程景森双手插在黑色大衣的口袋里,话虽然是冲着尹寒说的,眼神却不曾给到半分。 尹寒有些不安地点了点头,踏着雪,随在程景森身后,迈上了楼前的阶梯。 又一次猛烈的冷热交替,尹寒从风雪之中进到温暖的楼内。 程景森冲着迎上前来的其中一个帮佣说,“给他安排一间客房。” 然后把自己脱下来的大衣交给另一个佣人,没有多看尹寒一眼,独自上楼去了。 尹寒站在门廊口,望着程景森的背影,心想,还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呢,自己就这样被交付过来了,像一件东西一样被转运到这里两个佣人很快拿着厚毛巾回来,帮尹寒擦拭头发上融化的雪水。 他呆呆站在原地,脑中思绪散乱。 程景森走到二楼,即将进到书房前回头扫了一眼,视线中收入的画面,让他平稳的脚步倏然趋缓。 他毫无防备地落入了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或者说,尹寒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只待他一次回看。 而在被程景森直视了两秒以后,尹寒却突然失去了对视的勇气,面色不安地垂下眼。 这一幕短暂的双目相交,却长久地留在了程景森记忆深处。 他这一生,见过无数的人,看过无数的嘴脸和眼神。 却只有尹寒,留给过他那样一双目光。 那其中不包含任何欲望,不试图从他这里索取或贪求,也并未表露出怯懦或卑屈,只是带着一种纯粹的探寻,穿越一切表象的、看着他。 尹寒最终被佣人从门口带走,领进了东面的客房。 程景森在二楼拐角处又站了片刻,推门进入书房。 夜已深,雍重座钟的指针渐渐转向零点。 四下归于平寂,窗外落雪无声。 美国东岸的寒冬,才刚刚开始。 …………-隔天是周末。 程景森约了安旭药行的周老板上午十点吃早茶。 纽约的大麻生意从去年开始合法化,他早早确定了供货源头做好准备,这一年里已赚得风生水起。 但要收拢偌大一个中国城里的销售来源,还需费些功夫,安旭药行是其中根基最深的一家诊所兼药房,背地里有些门道,程景森要先从它下手打开源头。 他走到一楼客厅时,尹寒正从别墅外面搬回来一只大号行李箱。 见到他下楼,尹寒推着箱子在门口站住了。 一旁帮佣的徐妈说,“我让他去吃早饭,他不肯,说要等您一起。” ——这么乖?程景森在心里无声一笑,盯着他,“箱子里有换洗的衣服吗?”尹寒说,“还没打开看,阿姨刚让人送来,应该有。” 程景森本来打算独自去见周灿,这时倏然心念一动,“你去换身衣服,跟我出去吃饭。” 尹寒问,“穿戴什么有讲究吗?”程景森心道,这孩子年纪不大,做事倒挺周全。 “别太随意就行。” 他说。 尹寒拎箱子上楼梯时,有些吃力,磕磕碰碰了几下,徐妈在下面叫他,“我再找个人帮你一起搬吧。” 他咬牙提上了二楼,才转回身来说了一句,“不用,谢谢。” 程景森坐到沙发里,徐妈给他端上一杯美式,问他,“我们要怎么称呼你领回来的这位?”程景森知道她意在打听八卦,“叫他名字就行。” 徐妈是在这里服侍多年的老人,说话比较随意,“你从哪里找来这么俊的小孩子?”程景森也不瞒她,“陈瑜快不行了,给我托孤。” 徐妈吓了一跳,“陈瑜竟有个孩子?”陈瑜仗着美貌,做了很多年程景森生父的情人,这在当年的唐人街是个公开的秘密。 程景森说,“她哪有孩子。 这是她的侄儿,据说父母死了,她想办法从国内接出来的。” 两人的对话到此为止,楼上传来脚步声,程景森回头一看。 尹寒穿了一件宽松毛衣,一条黑色牛仔裤,手里带着一件羽绒服,慢慢走到了楼梯口。 其实这就是很普通的一身,他却穿出了一种霁月清风的气质。 程景森在他下楼梯的同时掏出手机,给奚远发了一条信息:查查尹寒的来历。 ——这世上本没有那么多美好生物。 太好看的皮囊,往往掩盖住的都是妖孽之心。 视角是双向,更偏受的视角一些。 第3章 去皇后区的路上,程景森问了尹寒几个问题。 “会说英语吗?”“会一些,不流利。” “来美国以后有念书吗?”“有,在中国城附近的西仓高中。” ——那是一所出了名的不良中学。 程景森的心腹之一饶晟就从那儿毕业,曾经和他聊起过西仓高中的日常就是上课抽烟聊天,下课约炮打架。 像尹寒这种纯粹亚洲面孔的转校生,在那里该如何度日?程景森有点好奇。 “成绩怎么样?”“还行。” “想过上大学吗?”尹寒沉默了几秒,抬眼看向程景森,“我听说美国大学的学费很贵。 基本没想过吧”程景森由此听出了一点他对于继续上学的渴望。 半个小时的车程,他随意问了几个问题,尹寒一一作答了。 其实程景森并不急于知道他的根底,奚远那边很快就会给他一系列有关尹寒的资料。 可他更想在他毫无防备时听他亲口说一次,这样有助于比对事实证据的误差有多少。 他几乎已经确信,尹寒接近他是另有目的。 他领着尹寒进入香港酒楼的包厢时,周灿已经坐那儿抽烟了。 程景森自小在唐人街长大,周灿的成长背景和他差不多。 但他们不是朋友,当然也不是敌人,就是那种见过面可以点头问好的熟人。 事情谈得比程景森预想的要顺利。 周灿是个喜欢钱的人,一个人只要愿意坦诚他的欲望,那么就有买通这个欲望的可能性。 现在纽约州合法大麻征税高达40%,利润不大,要想发财只能挂着合法的幌子另辟蹊径,程景森给周灿开的黑市价格很令他满意,这顿早午饭吃了不到一半,两个人已经谈妥不少细节。 最后周灿提了一个要求。 他说,“这是你新养的人?”抬手指了指尹寒。 程景森不知道原来他好这一口,看着他没说话。 周灿大概对尹寒真的感兴趣,试探了一下程景森,“我一会要去靶场玩枪,不如让他陪我半天?”尹寒从进入包厢开始,一直默默地吃东西,全程没有说话。 周灿认为他不应该是程景森的手下或者保镖,只可能是个随意带在身边的新欢而已。 这时就连程景森都没法说他的判断有误。 因为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在这种场合带上尹寒。 尹寒抬起头来,先看了一眼周灿,又看了一眼程景森。 程景森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一丝惶惑。 他开口了,冲着周灿,“抱歉周老板,暂时没法割爱。” 周灿到底是场面上的人,懂得点到为止,打着哈哈,“我太冒昧了……”又转向尹寒,主动给他盛了一碗粥,“来,这家的养生粥做得好,你尝尝。” 说话的同时,视线在尹寒脸上一扫,颇有点恋恋不舍的意思- 回程的路上,程景森问尹寒,“满十八岁了吗?”尹寒回答,“还有两个月。” 程景森不再说话。 尹寒突然问,“程先生留下我,不是为了供我读书吧?”这是他过去一整天里,提出的唯一一个问题。 程景森薄唇一勾,“你觉得呢?”尹寒看向他,“……两个月以后我会怎么样?”他很直接。 程景森也很直接,“我如果没碰你,你就是我培养的手下,替我做事,事成有赏。 如果碰了,那就要等我玩腻了再说。” 尹寒心跳漏了一拍,对于自己留在程景森身边的可能性,他有过预设。 可是听到对方亲口说出来的一瞬,感受还是完全不一样。 他垂下眼,脑中有些混乱。 程景森看着他,说不上来为什么,尹寒身上有种气质很吸引他。 奇怪了,他想,自己竟然会有这种感觉。 他突然朝他伸手过去,尹寒反应敏捷地一退,后背抵住车门。 雪后的阳光通过车窗玻璃投映在他脸上,他的黑发和俊美眉目在日照下闪闪发光。 车里空间有限,已经无处可让。 程景森一把握住他的下颌,“你这张脸,在西仓中学少不得被人盯上吧?”尹寒的视线慢慢转向他,“他们打不过我。” 这个答案是程景森没想到的,他挑了一下眉,“你让我有点兴趣了。” 之后程景森连续接了几个电话,聊天就此中止。 尹寒一直看着窗外的街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回到位于长岛的豪宅后,程景森对他说,“你先回去,吃饭不用等我。” 尹寒应了一声好,拿起羽绒服,下了车。 司机转头询问,“程先生去赌场?”程景森说是。 奔驰商务车重新开动起来,程景森回头看了一眼,尹寒还站在门口的小径上,看着他们驶离的方向。 汽车转出花园,尹寒一直站在那儿,直到程景森的视线被草木挡住,再也看不见他为止- 这晚他回来时,身边跟着饶晟。 徐妈迎出来,问,“先生吃饭了吗?”“给饶晟弄点吃的,他还没吃。 叫尹寒到地下室找我。 另外,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其他人不准进地下室。” 程景森说着,脱了大衣,随手往沙发上一扔。 徐妈一愣,“……那饶先生的晚饭要不要送到楼下?”饶晟说,“不用了,我自己会来吃。” 说完,跟着程景森下了楼。 两百余坪的地下室装修得开阔明朗,放着台球桌,投影仪等娱乐设备,还有一间造价不菲的红酒储存室。 程景森取出一瓶15年的napa,问饶晟,“来一点?”饶晟摇头,“不了,先做正事。” 程景森一笑,“对付一个小孩子而已,放轻松。” 说话间,尹寒已经走下来。 他穿了一条长袖t恤,一条宽松运动裤,站在楼梯底端,“徐阿姨说,您让我下来一趟。” 程景森忙了一天,这时候见到他出现,忽然觉得心情舒畅不少,冲他招招手,“过来。” 尹寒走到他身边,眼中收入他此刻的样子。 屋内暖气充足,程景森没穿外套,衬衣袖口的扣子已经解开,衣袖挽到手肘处,整个人没有了日间那种衣冠楚楚的收敛感,反而透出一种夜幕掩盖之下蠢蠢欲动的的危险气息。 他斜靠吧台站着,手边是半杯红酒。 “这是我的副手饶晟,叫一声饶哥。” 他指了指饶晟,冲尹寒道。 “饶哥。” 尹寒很听话。 饶晟点了点头。 程景森又道,“饶晟也是西仓中学毕业的,算是你的前辈。 他的泰拳和巴西柔术都很好,我让他来试试你耐不耐打。” 尹寒转过头看他,眼神难掩惊讶。 程景森喜欢他这种有点懵然失措的样子,半笑不笑,“你要是害怕就算了。” 尹寒迅速冷静下来,“可以。 现在吗?”程景森点头,摸出一张支票,上面写了两千美金,“赢了算你的奖金。” 尹寒根本没看那张支票,问,“我去穿双鞋行吗?”他现在只穿着袜子,打起来容易滑到。 程景森准了,他快步上楼,很快又穿鞋下来,直接走到饶晟面前,“饶哥,受教了。” 说完,摸出一根皮筋把头发随便扎了一下。 我是个话很少的作者。 更新稳定,小车也开得很顺手。 大家要是看得开心,欢迎评论陪我聊个天。 谢谢看文,谢谢收藏。 第4章 饶晟人狠话不多,沉眼看着尹寒,心里浮起程景森进门前说的话:打到他站不起来为止,别打死了就行。 泰拳的攻势向来直接,他出其不意一个低扫腿,继而跟进一记直拳。 尹寒侧身以膝窝处缓冲了他的腿劲,同时左臂一抬,挡下了饶晟的拳头。 饶晟身高187,身量也比尹寒结实,完全是成年男性的体格。 这些差距使他的进攻带有天然优势,但是尹寒堪为神速的反应还是让他有点吃惊。 ——难怪这小子能在西仓高中混下来,这么优越的反射神经实在少见。 饶晟心中暗忖,起初几招试探过了,他渐渐用上全力。 一记掌刀迎空劈下,尹寒扬手挡开,奈何饶晟这一下用了十成的力气,尹寒虽然抵挡及时,还是被他切在颈部,整个人向侧面一跪,饶晟旋即抬膝一顶,攻的是他的下颌处。 尹寒虽有身处低位的劣势,仍然迅速反应,以腰腹之力向后仰倒,同时双腕交叉拦住饶晟的膝盖。 程景森看了两三个回合,慢慢露出笑容。 尹寒是练过的,大概是散打一类的功夫。 练得不算系统,但要想在西仓这种不良高中里平安活下来,他必然经历了无数实战。 所以面对饶晟的强势进攻,他丝毫不怵,甚至还有一直越战越勇的顽强。 对战之中他并非一昧闪躲,一方面尽可能减低自身受伤的程度,另一方面还在寻常间隙攻其不备。 有点意思。 程景森喝了一口酒。 看着饶晟已经钳住了尹寒的脖颈,将他猛地砸向墙壁。 那副略显单薄的身躯与墙体撞上的一瞬,发出一声压抑闷响。 饶晟暂且收住手,没再迫近,尹寒往地上一跪。 空气里突然安静了几秒,饶晟抬眼看向程景森,偏了一下头———还打吗?程景森仍是神情懒散地靠在吧台边,示意他继续。 接下去,此前还能勉强平手的局面,渐渐变成了尹寒单方面的被动挨打。 这些都在程景森的预料之中。 尹寒能在饶晟手下打平五六招已经令他意外。 饶晟曾打入世界mma锦标赛70公斤级的四强,是职业的格斗选手,他的实力显然不是尹寒一个高中生可以抗衡的。 可是全程观战下来,他没有听到尹寒多说一个字或多哼一声,即使处于一面倒的劣势,这个少年眼中依然保持了可怕的冷静,甚至还在寻找饶晟的破绽。 倒是小瞧他了。 程景森暗想。 伴随着饶晟一记直拳砸在尹寒及时护住自己头部的手肘上,这场恶斗终于告一段落。 尹寒被凶狠猛烈的拳力带倒,侧身撞向吧台边的高脚椅。 程景森站在吧台的另一边,看着他一连掼倒四张椅子,从自己身边踉跄而过,最后重重撞在地上,其中一把木质高脚椅随之砸向他。 他本可以拉他一把,或者扶住那把椅子。 但他没有。 地下室恢复平静。 只听见尹寒那里传来断续隐忍的喘息声,一点一点,像投石下湖后激起的波纹层层向外扩散,让程景森的眼色慢慢沉了下去。 他走近他,蹲下身,面对他那张在灯光下显得分外脆弱苍白的脸,以及额际嘴角渗出的鲜血,内心骤然生出一种难以抑制的嗜血快感。 “下一次如果再遇上饶晟这种对手,知道该怎么说吗?”他问尹寒。 少年抬起一只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似乎是对太过明亮的灯照有些不适,双唇微微颤抖着,又喘了几秒,没能说出话———此时他浑身上下流窜一片剧痛,根本无法思考程景森话里的意思。 程景森似乎没有耐心再等他回答,站起身,冲饶晟说,“去吃饭吧,徐妈应该做好了。” 于是两个人一起上了楼,把浑身是伤的尹寒留在了地下室。 过了不知多久,也许是一刻钟或者更长时间,程景森又下来了,仍是蹲在尹寒身边,声调平平地问,“想清楚了吗,下次怎么说?”尹寒慢慢撤下手臂,似是咬紧了牙,声音暗哑,“不敢打……”话音落下的同时,脸上闪过一丝不甘愿。 程景森盯着他那双漆黑漂亮的眼睛,声色不动,“再说一次。” “不敢打。” 尹寒咬着的牙没有松开,渗出一种似要吃人的狠劲,却说着服软的话,“再…遇到比我强太多的人,不敢打了……”程景森心里微微一动,这小孩又烈又软的样子,实在很诱人。 他以手背拍拍他的脸,“在我这里做事,不需要无谓的伤亡,也不用逞凶斗狠。 就你这样,不管多能打,遇上那些高大凶猛的白人黑人也一样不是对手。” 说着,顿了顿,看见尹寒投来的目光里似乎泛起了一丝波澜,知道他已经听进去这番话,又道,“别再把你那些高中生的脾气拿出来。 没学会伏低做小,就不要在我手下混,听懂了吗?”尹寒沉默地点了一下头。 程景森俯下身,将他一把抱起。 这一瞬间,两个人心头都掠过一丝讶异。 尹寒没有想到程景森竟然会抱自己;而程景森,则是没有想到怀里这个人竟然如此轻软。 被突然抱起来以后,尹寒第一反应是揽了一下程景森的脖子,又迅速松开了。 程景森能够闻到他身上似乎刚洗过澡后的清冽气息,还有明显的血腥味,二者混杂在一起……他把他一路抱回了自己的书房。 这是两间连在一起的套房,外面是书房,里面是卧室和浴室。 他把尹寒放在床上,拧亮床头灯,问,“咬破舌头还是口腔了?”尹寒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撑坐起来,可能是因为心里有情绪,他没有马上应答。 程景森眸色压深,一把钳住他的双颊,见他立刻因为吃痛而眉间蹙紧,冷声道,“我是想拿出耐心等到你成年的,别逼我现在就干你。” 说着,手下发力,握开了他的牙关,一支手指探入他口中,旋即摸到了口腔内壁还未止血的伤口——应该是被饶晟的拳头打到脸颊后,牙齿从里面咬破的。 他将他松开,抽出纸巾擦了一下自己沾血的手指,随即摁下床头的分机电话,“请林医生过来一趟。” 第5章 饶晟下手是知道轻重的,没把尹寒真的打残。 被程景森叫来的林医生看起来年纪轻轻,带一副无框眼镜,面相斯文,可是一边走一边骂,“我他妈迟早要被你骚扰到搬家!今晚好不容易和我女朋友吃一顿烛光晚餐,你就不能行行好放过我?”他的普通话说得很标准,像是从国内出来的人。 从外间书房走到卧室门口,看到尹寒的一瞬,林湖山愣了一下,随即撇了一眼身旁的程景森,“你打的?”——这么年轻的孩子他也下得去手?程景森推得干净,“饶晟。” 林湖山嗤笑一声,“那不是你的授意,饶晟动手岂不更狠?”听他这种随意的口气,似乎和程景森非常熟识了,基本上是毫无顾忌。 接着他走到床边的椅子坐下,尹寒客气叫了一声,“林医生。” 林湖山摆摆手,“叫我sam吧。” 说完,开始给尹寒看伤,吩咐他,“把衣服脱了。” 尹寒的双手已经抓到t恤下摆,又看向现在门边的程景森,犹豫了一下。 程景森冷笑,“害什么羞,迟早要看的。” 林湖山面露崩溃,吼他,“你他妈做个人吧,出去!别妨碍我看病。” 程景森悻悻然转身走了,继而书房里传来座椅在地上滑动的声音,似乎是他坐到了书桌边。 奚远的电话这时候正好打进来。 “尹寒的资料传到你的邮箱了。” 程景森说好,我看看。 手机那头的人略一停顿,问,“我刚听饶晟说,你让他和尹寒打了一架?”程景森闻言一哂,饶晟从来不是话多的人,怎么会向奚远倾诉?难道是觉得内疚了。 他已经点开了附件,开始下载文件,一面说,“说打架不准确,应该是饶晟单方面教尹寒做人。” 奚远叹了一口气,他可以理解为什么饶晟打完以后觉得食不下咽还给自己发信息。 “你对尹寒有什么打算?”程景森沉默了几秒,视线在几页资料上快速扫过。 奚远似乎知道他在看文件,很有耐心地等着,没挂电话。 过了一会儿,听见程景森说,“先养着玩玩儿吧,总不能让给周灿是不是?”奚远听得莫名其妙,早上发生的事他不清楚,更不明白这里面跟周灿有什么关系。 程景森已不欲多谈,说一声,“挂了。” 然后摁断通话,把手机往办公桌上一扔,后仰进真皮靠椅里。 不知为何,眼前立刻浮现起尹寒那张带着血污的脸。 他没法否认,后来他再次踏进地下室,看着尹寒伤痕累累地躺在地上时,自己硬了。 这种反应让他觉得恐怖。 他不是一个直觉和冲动型的人,对于性欲一向收放自如。 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让他产生如此强烈的冲动,更何况他们才相处了不到两天时间。 程景森捏了捏眉心,又在脑中重复了一遍刚才看到的资料- 林湖山处理伤口的能力没问题,毕竟是毕业于哥伦比亚大学医学院的专业外科医生。 但是尹寒睡到半夜,突然毫无征兆地发起高烧。 程景森和他躺在同一张床上。 从他五年前买下这栋六千英尺的豪宅后,这间卧室就没有睡过其他人。 可是今晚为尹寒破了例,他没有让他带着一身伤回到客卧独眠。 凌晨两点,他被他低微的呻吟声吵醒。 起先以为他做了噩梦,伸手将他拉过来的一瞬,才发觉他浑身滚烫,整个人都已经烧得迷迷糊糊。 程景森坐起开灯,借着灯光看到尹寒双颊通红,黑发散落在枕上,神情痛苦而脆弱。 他心里仿佛被刺了一下,正要下床去拿温度计,尹寒突然牵住了他来不及抽走的手。 意识不清的少年半眯着眼,也不知道把他误认作了谁,呢喃道,“别走”程景森愣了一下,凝固在床边,听见尹寒又说了一次,“不要走”他叹了一口气,转回身去,用另一只手揉了一下他的头,低声道,“我去拿温度计,你乖乖等一下。” 尹寒双唇张了张,听不清说什么,但是没有松开程景森。 程景森无奈,只得俯下身去抱他,几乎快贴在他眼前的一瞬,尹寒仿佛突然回过神来,眼睛睁大,瞳孔微微一缩,“程先生?”少年认出了他,旋即松开了手。 程景森稍微直起上身,但是保持着刚才撑在尹寒两侧的姿势,由上而下地盯着他。 尹寒不自主地抖了一下,高烧让他平素冷静的情绪出现裂缝。 程景森在过去两天里带给他的压迫感在这时达到顶峰,他的脸上闪过一抹恐惧的神情。 尽管这一系列反应很细微,还是被程景森尽收眼底。 他本来想问尹寒,把自己错认成了谁,可是看着身下的人的慌乱和闪避,决定暂且放过他这次。 “你发烧了。” 他说,“等我给你测一下体温。” 说完,去书房拿出医药箱,又端了一杯水。 电子体温计在尹寒额间抹过,继而发出哔的一声,显示为102.5华氏度。 程景森说,“烧得挺厉害,喝点水。” 一面想把他扶起来,给他喂点水。 尹寒有些抗拒,似乎没听明白他说了什么,只是一昧偏躲。 程景森扳住他的脸,自己先仰头喝了一口水,然后不由分说地压在他唇上。 尹寒整个人都凝滞了,睁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程景森,大脑一片空白,随即被一股冰凉液体缓送入口中。 喉间划过的冷意,似乎令他清醒了一点,他试图挣扎,完全徒劳无用。 程景森喂完水以后,紧紧控制住他,声音却带着少见的温和,“把药吃了,再喝点水。” 尹寒出声,“我自己可以。” 程景森没再喂他,把玻璃杯递到他面前,尹寒拿在手里,又接过程景森递来的两粒泰诺退烧药塞到嘴里,然后把剩下半杯水全喝了。 把杯子还给程景森时,他小声说,“谢谢。” 程景森看着他,“刚才你说“不要走”,那是说给谁听的?”尹寒被他揽在怀里,垂下眼眸,“可能是梦到我爸妈了”程景森没再继续追问,把他放回床上,给他盖上被子。 嗯,今晚还有一更 第6章 尹寒到底年轻,身体对药效反应很快,过了一个小时程景森去摸他的额头,高烧已经退了。 早起后,程景森吩咐徐妈煮了点粥,打电话告诉奚远,自己今天在家休息一天,赌场的事让他和饶晟看着。 尹寒这一觉睡得很沉,快到上午十点他才醒来。 卧室里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看不到外面的天光。 他慢慢坐起,掩嘴咳了两声,头脑还有些昏沉,一种强烈的饥饿感汹涌而上。 可能是听到了他的咳嗽声,卧室门从外面打开了,程景森出现在门口,“醒了?”尹寒突然想起昨晚自己被喂水的一幕,一下子有点心跳加速。 他掀被下床,站起的一瞬却眼前发黑,栽倒下去,被快要走到床前的程景森一把抱住。 “……你怎么回事?”程景森叹了一声。 尹寒稳了一下心神,道歉的同时想要抽身,“对不起,我有点低血糖。” 他的声音暗哑,说完以后又连续咳起。 程景森没有松开他,反而把他抱起来,重新放到床上,“躺着别动。” 说完,摁一下分机电话,“送点吃的上来。” 过了几分钟,一个大约三十几岁的女人走到卧室门口,一手端着餐盘,一手敲门。 “程先生,这是您的早饭。” 她的国语不太标准,肤色偏黑,看样子像是菲律宾人。 程景森示意她进来,“放床头柜上吧。” 女佣依言走进卧室,放下餐盘后见尹寒正看着自己,冲他笑了一下,说,“我叫玛姬,刚休假回来上班。” 尹寒点点头,因为担心自己是流行感冒,他没有开口说话。 玛姬放下几个碗碟,带着托盘走了。 程景森坐在床边,正要拿粥喂他,尹寒说,“你给我一个口罩吧,一会儿我戴上,今年冬天的流感很厉害。” 程景森已经端起碗来,舀起一勺喂到他嘴边,“先把粥吃了。” 尹寒还算顺从地吞下一口,又伸出手,小心道,“我自己来吧?”程景森把温热的白瓷碗交到他手里,一面想起今早给林湖山打电话时,对方说的话:有可能是感冒受凉,也有可能是这两天跟在你身边又是挨打又是惊吓,情绪太紧张引起的身体反常。 程景森看着尹寒略显苍白的脸和浅淡的唇色,决定今天做个好人。 尹寒很快吃完一碗粥,他仍然很饿,看向一旁的蛋饼,“可以吃吗?”他问程景森。 程景森莞尔,“当然。” 尹寒低头吃饼,生病让他品尝不出食物的味道,只是饥饿感催使他再吞咽一点什么下去。 同时在心里揣度,程景森为什么一直坐着不走。 在他快吃完时,程景森离开了卧室,很快又回来,手里拿着水杯和药片。 尹寒抬起头,犹豫了一下,说,“程先生,你还是不要对我这么好。” 程景森一愣,似有点诧异,原来好人也难做。 他把水杯和药片递过去,“先吃药。” 尹寒听话服药,又一次试图离开,说,“昨晚打扰你了,我把餐具端下去就回自己房间。” 程景森一把压住他,“我这里有什么把你吓成这样,是我吗?”尹寒看着他,淡笑,“如果我说不是,你信么?”程景森眼色一沉,这就是尹寒有意思的地方了。 明明想在自己面前表现得谨慎收敛,尽可能地蒙混过关,偏偏按捺不住心里那股少年意气。 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立刻就能让人看到他藏起的锋芒。 他这种性格,再加上这张脸,会让他在外面吃多少苦头?他说,“昨晚我告诉过你什么?你这么快就忘了。” 尹寒不再说话。 他不想承认,和程景森单独待在卧室里让他感觉不自在。 或许是一整晚的发烧让他有点糊涂,他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并不如想象中可怕。 这种新认知来得陡然又陌生,让他惴惴不安。 他掩嘴猛咳几声,眉头蹙起。 程景森说,“等你高烧退了,可以来找我聊聊。” 然后就起身出去了,没再多看尹寒一眼。 过了几分钟,那个叫玛姬的菲佣敲门进来,收走了剩下的碗盏,又留下一瓶止咳药水。 尹寒说了谢谢。 玛姬冲他笑一笑,“你有需要时可以用分机电话叫我们。” 她出去时带上了门,卧室又回复到此前的安静昏暗中。 尹寒有点烦乱地揉了一下头。 昨晚后半夜他惊醒过一次,程景森被他吵醒,继而把他揽入了怀里。 很神奇的,这个拥抱让困扰他一晚的噩梦消失了,他睡了一个很久没有的好觉- 原本以为自己不困的尹寒,断断续续昏睡了一天。 徐妈和玛姬轮流来过,给他送吃的或者退烧药。 但是程景森一直没再出现。 下午的一觉持续到傍晚六点,尹寒醒来时感觉自己像一滩泥一样虚软,耳畔是意义不明的类似白噪音的杂响。 连续的长睡让他出了一身汗,他随手抓起床头柜上的一套干净衣服换上。 今天第一次走出了卧室。 程景森不在书房,只有一盏壁灯亮着,掩映着四周色泽沉郁的实木家具。 隔着电动百叶窗,可以看到外面花园里积雪压覆草木的深冬晚景。 尹寒慢慢往外走,二楼的长廊上他没有遇到任何人。 但是从楼下的餐厅方向,他听到隐约的谈笑声。 他回到自己房间,洗了一个澡。 脑子里不停地想着程景森,想到整个人都快要爆炸了。 等他吹干头发,扶着洗手台发呆时,外面响起敲门声,接着传来徐妈的声音。 他走过去打开门,“我刚回来洗个澡,不好意思,应该先同你讲一声。” 徐妈问他,“晚饭已经好了,你要下来吃吗?”尹寒说,“我收拾一下再下来,还有我睡过程先生的卧室我想去把床单换了可以吗?”徐妈拍拍他的手,“我和玛姬会做的,不用你操心。” 尹寒又问了一句,“程先生在家吗?”徐妈指了指楼上,“你去活动室找他吧。” 尹寒等徐妈走了,自己又在房间里想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去找程景森。 他走上通往三楼的旋转楼梯,然后立在楼梯口那儿不动了。 这一层是全开放的天窗景观,各种室内游乐设施一应俱全。 程景森正咬着烟和几个朋友打台球,昨晚给尹寒看病的医生林湖山也在其中。 尹寒出现在楼梯口的一瞬,众人的目光一齐转向了他。 尹寒发觉自己来得不是时候,正要退回去。 程景森叫住他,“有事?”他说,“没事。” 可是没有程景森的允许,他现在也不敢走了。 程景森把剩下半支烟在烟灰缸里摁熄,走到他面前,抬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烧退了。” 后面的几个朋友里不知是谁吹了一声口哨。 第7章 尹寒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有客人在,我先下去了。” 说完想走,却被程景森一把拽住。 “你们先玩,sam替我打完这局。” 程景森转头冲着林湖山招呼了一句。 林湖山从旁边的沙发里站起来,拿过了立在吧台边的球杆。 “想找我聊什么?”程景森说话时带着一点笑意,似乎心情不错。 尹寒说,“换个时间吧,你们先玩。” 程景森以眼神带了他一下,尹寒稍作犹豫,还是跟着他走到了远离台球桌的另一侧落地窗边。 这里的视野开阔,既能俯瞰这片街区的精致花园,还能远眺蜿流深入的曼哈森湾。 尹寒此前一直生活在茶餐厅和唐人街那片拥挤逼仄的地方,过去两天的生活带给了他从未有过的体验。 “谢谢你……昨晚照顾我。” 尹寒先道了谢。 程景森环着手,目光平和地看着他。 这么近的距离下,尹寒可以闻到他身上散发的淡淡烟草味。 尹寒还在措辞,不知应该怎么开口。 程景森突然说,“他们是我在康奈尔大学的同学。” 然后,扫了一眼那边的几个朋友,“看见那个金色头发的哥们了吗?他马上要结婚了。” 尹寒第一次看到他眼底浮起这么纯粹的笑意,不由得跟着微笑,“那要祝福他。 你们是在开单身派对吗?”程景森说,“不是单身派对,只是聚一聚。” 尹寒又多聊了一句,“原来你是从康奈尔毕业的,那可是常青藤名校。” 他真的没想到程景森是毕业于老牌藤校的高材生,更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成了几个大赌场的老板?程景森摇摇头,笑容还没消退,“我读到大二就退学了。” 两个人之间安静了几秒。 尹寒知道以自己的身份没有资格再多问什么,却听得程景森又道,“趁我今天心情好,给你个机会。 如果你不想留在这里,我现在就可以放你走。” 尹寒非常吃惊,抬头看向他。 程景森摸出一支烟,含在嘴里,没有点燃。 他身后的落地窗边围了一圈半人高的扶手,他半靠着那根扶手,双手环在胸前。 台球桌那边的灯光更为明亮一些,靠窗这边则较为晦暗。 他站在光影交错之间,五官在朦胧夜色中显得分外深邃立挺。 尹寒一下子感到呼吸急促起来,他嚅嗫道,“为什么”程景森取下烟,夹在指间,笑着看他,“走吗?现在不走,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尹寒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没有料到程景森会说出这番话。 程景森没有催促,好像是真心要留一条退路给他,说,“你有半个小时考虑,想好了来告诉我吧。” 说着,准备回到朋友那边。 “程先生”尹寒叫住他。 已经走出一步的程景森回过头来。 ——这个小孩应该会就此从自己的世界离开了吧,他想着,面沉如水的看着他。 “我留下。” 尹寒说,声音有点掩饰不住地发颤。 这下轮到程景森愣住。 “我留下。” 他又重复了一次。 “你知道留下意味着什么吗?”程景森放缓声音问他。 尹寒笑了笑,似乎恢复了冷静,“知道。” 顿了顿,他又道,“为你卖命或者跟你上床。” 程景森盯着他,眼神变得深幽复杂,方才轻松的神情渐渐从他脸上消失。 “尹寒。” 这是他第一次开口叫他的名字,仿佛一个人一旦在他的记忆里有了名字,就随之有了一个专属的位置,“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走?”他的声音低哑而诱人,有一种哄骗小孩子的口吻,可是尹寒清楚地从那里面听出了危险的气息。 “除了你这里,我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尹寒突然放松下来,他已经做出了选择,接下来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他看进程景森眼里,“如果是做你的手下,我学东西很快,会认真帮你做事。 如果是其他的,你可以教我”尹寒说完,垂眸看着窗下的花园,苍白脸上看不出什么神色,只有一双长睫不自觉地颤了颤。 程景森把指间夹着的烟叼回嘴里,掏出打火机点燃,吸了一口,才问他,“会打台球吗?”尹寒摇头,“不会。” 程景森揽了他一把,说,“走吧,我教你。”- 程景森的几个老同学对于尹寒都很客气,也很巧妙地掩饰住了各自心里的好奇。 林湖山则淡定很多,见到程景森带着尹寒走回来,他把球杆立在一旁。 “乔尼今晚是情场得意,球场失意,你可以完虐他。” 他说完,坐回沙发里,让程景森带着尹寒继续玩。 那个被叫做乔尼的男人就是程景森刚才指给尹寒的准新郎。 这会儿正靠坐在台球桌边,喝着一杯威士忌,饶有趣味地打量尹寒。 程景森冲他说,“认真打球,如果输了你要帮我一个忙。” 乔尼立刻笑起来,“我还有能帮上你的地方?那可是我的荣幸。” 程景森拿过自由球,摆到三号球前面,又把球杆交给尹寒,“我们用自由球去撞三号球,让后面的球落袋。” 然后扶着尹寒的手,教他怎么出杆。 这个姿势太过亲密,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尹寒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鼻息间都是程景森身上混合着烟草和皂香的沉稳男性气息。 连打了几球后,虽然有尹寒这个魂不守舍的菜鸟拖后腿,程景森还是把余下的所有子球都打进了球袋。 乔尼从始至终没有碰过球杆,最后非常无奈地认输,“只要不是让我转让新娘,其他要求你提吧。” 程景森松开揽在怀里的尹寒,说,“我记得你父亲是圣玛丽高中的校董,方不方便帮我安排一个转校名额?”尹寒顿时一愣,程景森请乔尼帮忙,难道是为了自己吗?乔尼的视线转到他身上,还是那付喝得半醉半醒笑嘻嘻的样子,“你带的这个小朋友还在读高中?啧啧,阿森你让我大开眼界。” 程景森也给自己倒了杯酒,并不理会乔尼的打趣,“最快什么时候能办好?”乔尼说,“圣玛丽入校是要考试的,光有背景也不行。 我让我爸想想办法?最快两天内办好转校。” 圣玛丽高中是纽约州最好的私校,每年的藤校录取率高达70%以上。 校内的学生大都是政商名流的子女。 程景森不想让乔尼难做,“我可以给学校捐笔钱,你看多少合适?”坐在后面沙发上的另个男人,压低声音问林湖山,“看阿森这样,是认真的?那小男生什么来历?”林湖山不在背后议人八卦,更何况他是真不知道,“背景我不了解,程景森这种混账哪有认真的时候?”程景森又领着尹寒玩了一局。 尹寒这次沉下心来,不再胡思乱想,跟着程景森把美式台球的规矩基本都学会了。 乔尼被林湖山的一句“情场得意球场失意”一语成谶,这一局仍旧没能翻盘。 程景森想着尹寒还在病中,没再继续玩下去,问他,“你吃饭了吗?”刚才他和这群朋友在餐厅吃了一个小时的晚饭,一直没等到尹寒下来。 “没有,我也还不饿。” 尹寒回答。 程景森抬手在他背上一抚,“去吃吧,今晚的菜是从附近米其林餐厅送来的,给你单独点了一份。” 尹寒心里那句话突然又浮起来了:不要对我这么好……但他终究没有说出口。 他点头道谢,然后冲程景森那几个同学打了个招呼,“guys, have fun.”说完准备下楼,程景森突然拦住他,“晚上到我房间来。” 不是商量,他的语气虽然平缓,却有一种不容置喙的命令感。 尹寒愣了一下,轻声说“好”。 程景森放他走了。 尹寒下楼时,听到上面传来其他人的声音,“阿森,乔尼的单身派对你怎么不来?再忙也该过来喝一杯。” 继而是程景森的回应,“我最近身边不太安全,去了怕给你们添乱。 再找机会聚吧。” 不知为什么,尹寒从他的话音里听出了一丝寂寥与无奈。 第8章 程景森回到卧室已是深夜十二点。 尹寒睡了一整天,这时候还完全不困。 程景森进屋时,他坐在卧室窗边,托着素描本,正在随手涂抹外面的雪夜。 程景森缓步无声,停在他身后,以惊讶的目光注视着那一页纸上的栩栩如生。 “学画多久了?”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尹寒手中的铅笔因为受惊而划过毫无章法的一笔。 一直徐徐展开的素描,骤然现出一道裂痕。 尹寒盖起素描本,站起身,旋即被程景森抵在窗台上。 男人身上还未散去的烟草和酒精气息将他笼住。 尹寒无处可退,心跳突然加快,垂眼避开对视。 程景森又问了一次,低哑性感的声音几乎贴在他耳畔,“学多久了?”尹寒低声回答,“快十年了,从很小就开始”话音未落,他已被一吻封缄。 房间昏暗,只开了一盏落地灯,四周静得呼吸可闻。 素描本滑落在地的同时,尹寒闭上了眼睛。 他未经情事,在西仓高中的走廊里看过不少男男女女接吻,也差点在学校厕所里被其他人种的同学偷袭并企图硬上,但他都凭借强悍的拳头躲过了。 程景森吻他的方式,和他理解过的那些亲密都不同。 这是一种游刃有余的调情,进退自如的撩拨,是一个情场老手在试玩他新收的藏品值不值一个好价钱。 尹寒不懂如何回应,还未全好的感冒似乎又辗转回体内,皮肤下流淌的血液渐渐都烫得吓人。 程景森的吻缓慢地从他唇上碾过,很有耐心地舔舐,然后顶开他的牙齿,深深浅浅地搅动他湿润柔软的舌,同时手下熟稔地解开了他牛仔裤的扣子。 “被人睡过吗?”男人一边拉下拉链,一边问。 尹寒在深吻的间隙,微微喘着,“没有……”程景森将他一把抱起,走了几步,投到床上。 尹寒想起昨天在车里的对话,本想说“您说过两个月后才碰我”,转念又觉得自己幼稚可笑——既已决定留下,早晚不都有这一次。 可是身体仍然本能地感到害怕,他撑坐起来,想往后退,被程景森一把钳住腰骨,拽回身下。 一双因为半醉而愈显危险的眼睛将尹寒盯住,唇间发出意义不明的一声笑,“你这种绝色,陈瑜竟能放过你,她是有多大的企图?”尹寒一愣,倏然僵直,以为自己被识破,眼底闪过一丝惶惑。 程景森将他摁在床上,一只手已经探入他底裤,直接握住了他的分身。 另只手扳住他的下颌,将他俊美无暇的脸压入枕中,绵密的吻再次降下。 这场情色刺激来得太快太猛,尹寒几乎不可自控地抖起来。 程景森无疑是个控制人心的高手,他知道最恐怖的事不是吃苹果吃到一条毒虫,而是你发现时苹果里只剩半条虫,另外半条却不知所踪。 你不知道那半条毒虫是否被自己吞咽下腹,只能惴惴不安地活在等待毒发身亡的恐惧之中。 尹寒的病还没全好,依稀发着低烧,这时又被程景森看似无心的半句话吓得不轻。 他虚软、慌乱、苍白而颓艳,正是最适合下手玩弄的一抹绝色。 程景森技巧娴熟地套弄那根渐渐肿胀挺立的性器,看着尹寒带着破碎无助的神色仰起了细长脖颈。 他真是生得美而不自知,黑发白肤,下颌线条优美光滑。 有种一捏就碎的诱惑,直抵人心最深处的毁灭欲望。 程景森半眯着眼,命令,“把衣服脱了。” 尹寒已经失了惯有的冷静,除了听凭摆布,他不敢再有反抗。 一付白得近乎透明的身躯很快呈现在程景森面前,前晚和奚远动手以后留下的几处淤青还未散去,为这付光滑的肉体又舔了几分受虐的气息。 多好看,程景森暗想,这么美的生物,就该被禁锢在永无止境的黑暗里,一次又一次为欲沉沦。 谁还能给他重见天日的机会?-尹寒咬紧下唇,不想让那些放浪呻吟出口。 仿佛他只要溢出一声,就要掉入情欲覆顶的万丈深渊。 可是程景森太擅此道,随便几下舔弄,已经搞得他虚软如水。 尹寒的大脑一片空白,浑身的血液都涌向了下身。 程景森余出一只手撬开他的齿关,摸着他已经被强咬出血丝的唇,笑道,“这么敏感?以后会不会被操得下不了床?”说着,两根手指深入尹寒口中,来回搅动他湿软的舌,将他压抑的呻吟释放出来。 另只手握着他已经完全勃起的性器,加快了抚弄。 尹寒陷在床榻之间,神情溃散,口中被程景森进出的手指勾带出缕缕银丝。 程景森今晚只想给他开个荤,顺便看看他在性事上的反应,并没打算上他。 但是眼见他双唇微启,修长手指抓紧床单,苍白面颊上染着唾涎,肿胀下身在自己手里渗出白液……才发觉自己远远低估了尹寒的诱人之处,这个外表清俊冷淡的少年,内里却是个又纯又欲的勾魂尤物。 不出几分钟,尹寒已经忍耐不住。 他从未在另个人面前射过,程景森在他裸身上游移的目光让他感到无地自容,他试图推拒,“程先生,放过我吧”程景森舔舐着他敏感泛红的耳垂,粘着唾液的那只手辗转从他脊骨微陷的背部抚过,渐渐探到他股间,一边搓揉他圆润的臀瓣,一边哑声说,“这时候不应该是求我让你解脱么?”尹寒无助地攀着他的一侧肩膀,重重喘息着,却不肯开口。 程景森手下减速,掌心缓慢的磨蹭着肿胀颤抖的分身。 骤然跌入空虚的尹寒低叫出声,眼尾泛出泪光。 他想自己解决,却被程景森压住不能动弹。 终于,他在炙热情欲反复的折磨中败下阵来,哑声道,“求、求你”程景森却不愿放过他,邪恶地控制着他的生理节奏,“求我什么?”心神恍惚的尹寒勉强将一双视线对焦到程景森脸上,他自己已经变得赤裸淫靡,而掌控这一切的男人仍然衣衫妥帖神情自若。 尹寒眼底闪过一抹凄艳的碎光,汹涌欲望将他从理智边缘带离,他带着深深的屈辱,扭动挣扎着,“求你、让我射吧”高潮来临的一刻,他不可抑制地嘶叫出声,在程景森手中释放出大股精液。 溃散意识里闪过眩晕的白光,耳畔传来男人性感低缓的嗓音,“以后我晚上都不会无聊了,是么”尹寒浑身绷紧,向后仰起。 一滴泪随之滑落,沾湿了黑发。 第9章 程景森抽出几张纸巾,擦掉沾满手掌的滑腻浊液,目光随之转向床上的少年。 尹寒将自己埋在枕里,默不出声。 落地灯的柔光从他纤细孤挺的脖颈慢慢往下延伸,滑过他红痕未褪的窄腰,勾勒出他圆润的臀瓣、修长匀称的双腿……程景森扔掉纸团,单膝压在床上,俯身一把抓住尹寒略长的头发,将他强行拽起,另只手伸过去抚了一下他的额头。 果然,温度烫得吓人。 尹寒又发烧了。 他将虚软的少年一把抱起,走进浴室,放入已经注满水的宽大浴缸。 “自己能洗吗?”他沉声问他。 尹寒点头,却没有看他。 垂落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 程景森一把钳住他的脸,冷笑,“这是跟谁闹情绪?刚才没把你伺候舒服?”尹寒背靠浴缸坐着,缓缓抬眼看他,开口的话令程景森有些意外。 “程先生只是验货而已,看我符不符合您的口味我刚才的表现,您还满意吗?”程景森默了几秒,眯眼看他,“你动了书桌上的电话?”程景森太聪明了,尹寒心想,循着一点蛛丝马迹就能拼凑出整个真相。 以自己现在的能力,和他斗,半分胜算都没有。 但他还是凭着少年人的一腔孤勇,说,“我听到了周灿的电话录音,他想让我陪他六个月,你们之间的大麻交易他愿意少赚两个点。” 程景森薄唇勾起,“尹寒啊,”他叫他的名字时莫名温柔,却让尹寒浑身一颤,“我太惯着你了是不是?你竟然敢翻电话录音。” 尹寒甚至来不及说什么,来不及解释来不及道歉也来不及逃离,就被程景森摁着头,一把压进了水里。 窒息的恐惧感瞬间袭来,尹寒猝不及防被水流倒灌入鼻腔,在浴缸底部剧烈呛咳起来。 他极力挣扎,双手抓住程景森的手臂,试图挤压他的肘腕关节,令他松手,但病中的他太过虚弱,根本无法进行有力反抗。 程景森将他死死压住,看着他的黑发在激烈浪潮里起伏,连串的气泡从水底窜出,又在水面破碎。 尹寒起先还能在他手臂上留下几个掐痕,后来渐渐脱力,反往缸底滑得更深。 就在尹寒以为自己将要溺死在这片浅不过一米的水域时,程景森在他几近窒息的前一刻将他拽出。 尹寒匐在浴缸边猛烈地咳水,眼前一阵阵发黑,垂落的湿发挡住了脸。 经过一整晚的折腾,他已经彻底失魂落魄。 程景森站在一旁,居高临下而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过一会儿,等他稍许平复,程景森说,“尹寒,别试探我好吗?”他顿了顿,视线停留在他线条紧实优美而微微发颤的肩胛骨上。 “陈瑜教过你什么?教你在处理危机时故意和我对峙?激发我对你产生兴趣,进而把你留在身边,嗯?”尹寒仍然垂头趴在浴缸边,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程景森转身在一旁的储物架上拿过一包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留在这里的万宝路,取出其中一根点燃,然后咬着烟,蹲下身。 尹寒满面水渍,双目赤红,漆黑眸子慢慢看向他。 像一只受伤却难驯的兽。 就是这个表情……程景森猛吸了一口烟,深吞入肺部。 陈瑜大概教过尹寒很多事,教他用最有效最直接的方法接近自己。 但是这个表情,是教不出来的。 从来没有一个人,这么容易地仅靠一个眼神,就能激发起他最深沉的欲望。 “我会听话,不要把我送给周灿”尹寒声音发抖,祈求道。 ——让步百分之二是很大的一个数。 尹寒替程景森算过,至少也是三四百万的进账,他知道自己值不起这个价。 程景森隔着烟雾看他。 明明是在求人,尹寒的眼睛里却看不见一丝服软的神色。 他站起身,拿过一条浴巾搭在浴缸扶手边,“洗完了就出来。” 他什么也没应允,咬着烟径直出去了- 尹寒洗完澡走出浴室,已是凌晨一点。 窗外的整片社区都黑透了。 他和程景森之间隔着一间没开灯的卧室。 程景森坐在书房电脑前远程监控赌场运营。 尹寒慢慢走过去。 他光脚踩在实木地板上,每走一步,内心的惶惑不安就加深一层。 他不知道自己无意间听到答录机回放周灿留言的事算不算过去了,也不知道程景森在床上提到的陈瑜的别有用心到底会是什么。 当他停在程景森的书桌边,男人抬手递给他那个素描本。 “画完吧。” 程景森说,声调平缓。 尹寒心生不解,不懂他为什么执着于这张画,却不敢多问,拿过本子和铅笔,走到书房窗边继续动笔。 时间缓慢地流逝,铅笔划过纸页的唰唰声断断续续,有时非常流利有时又似很迟疑。 但是各怀心事的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过了大概半小时,尹寒撑起蜷坐得有些发麻的腿,走回程景森身边,给他看那副草草完工的素描。 程景森抬手指了指右下角的窗台近景,问,“你呢?”尹寒茫然,“什么?”“你刚才不是坐在窗台边吗?”尹寒一愣,“您要我加上吗?”程景森说,“换个别的颜色,不要黑白的。” 室内静谧,他倦哑的声音听来有种不真实的磨砂感,一点一点填入尹寒耳中。 尹寒转身从自己提进来的画包里摸出一管红色丙烯颜料。 因为没有调色板,他随手把铅笔往脑后扎起的湿发里一插,再将颜料挤在右手拇指上,以深深浅浅的指腹压痕,在画中的窗台边印出了一个观雪的背影。 这幅画乍看之下很违和,平衡构图的画面里掠过一笔无法掩饰的划痕,仿佛一道伤疤横亘在雪景之中。 明明是一幅黑白素描,窗边的人影却是刺目的血红,不知揣着什么心绪在观赏外面世界的一片茫白。 程景森接过素描本,竟然说,“我留下了,明天让人裱起来。” 尹寒完全猜不透他的意图。 “程先生如果喜欢风景画,我可以重新画一张更好的。” 他觉得这幅画太过潦草,连自己正常画技的一半都不到,更值不得一个裱框的待遇。 程景森将素描薄放在电脑边,继而关了屏幕,结束这天的工作。 “晚了,睡吧。” 他站起来,走到尹寒跟前时抬手抽走了那根插在他发绳里的铅笔,又顺势抚过他的脸,继而以手指在他已经消退了红肿的唇上缓缓搓揉了一下。 这一系列动作充满了暧昧情色的意味,程景森眼中的神色却很淡然。 尹寒愣在原地,听得他说,“我给你机会让你走,你不走。 口口声声说愿意替我做事,却不肯让我把你送出去陪人。” 话音到这里倏然一顿,尹寒的呼吸也随之一窒,不知道下一句会是什么。 “既然这样,就留着好好服侍我吧。” 程景森垂眸看着他清俊的侧脸,声音里透出一种罕见的温柔。 最后揉了一下他的头,将他揽走,带离了书房。 第10章 隔天他带着病中的尹寒出门。 风雪已停,空气里透出一种干爽的冷意。 室外阳光澄澈,尽管照在身上没有温度,仍能给人一种世界明媚的错觉。 尹寒神情略显恹恹,跟在程景森身后下楼。 他穿着粒绒外套,围了一条灰色围巾,一张脸有一半都埋在围巾里。 徐妈见他始终一言不发,以为他昨晚被程景森折腾狠了,有点于心不忍,叮嘱程景森,“小寒的感冒还没好,你不要带他在外面走太久。” 程景森说,“来回都是坐车,不用担心。” 楼外的一辆定制款劳斯莱斯幻影已经等候多时,副驾驶座上坐着奚远。 程景森上车后,奚远想和他汇报一笔境外流入的洗钱账目,资金高达千万,但是碍于尹寒在场,有些犹豫。 程景森却不避讳,说,“他们只玩百分之五就想把钱从我这里漂干净是不可能的,最起码十二个点。 不走地下钱庄,我们负责提供瑞士银行的账户。” 奚远有些诧异,看了一眼坐在一旁望着窗外的尹寒,不明白程景森对他的信任从何而来。 车开了四十分钟,进入soho百老汇区。 春天路139号的香奈儿专卖店门口,有个穿着入时的男人撑着一把黑伞站在路边。 程景森对尹寒说,“那是我给你请的私人顾问,叫做vince。 你跟他去,下午我派车来接你。” 尹寒这三天里学会的最重要的事,就是听凭程景森安排。 他什么也没问,很顺从地点了一下头,准备下车。 手已经搭在扶把上,程景森突然说,“把你的手机给我。” 尹寒愣住,转头看向他。 程景森没再重复要求,只等尹寒照办。 尹寒指尖泛凉,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个屏幕上已有裂纹的三星手机,交到程景森手里,“开机密码是3456。” ——他表露出前所未有的乖顺。 程景森接过手机,同时交给他一台最新款的iphone,说,“里面有我的联系电话,以后你就用这个手机。” 口气很平和,做事却极专断,他一点没提这部老手机里还有尹寒很多过去的联系人该怎么辗转交接。 尹寒仍旧没有多问,反而道了一声谢,推门下车。 外面等候的vince立刻绽开笑脸迎上来。 车又发动起来,开往赌场的方向。 奚远坐在前排,似带了一点惊异,“这么快就调教好了?手机都能毫不犹豫地给你?”程景森看着那抹进入香奈儿店中的背影,淡笑道,“演戏而已,你也能当真?”奚远沉默少倾,问,“你养着他有什么打算?”他记忆里的程景森,和其他那些行走于灰色地带的地下富商截然不同。 他冷静深思,永远保持理性,没有被钱权惯坏,也不曾主动去玩那些龌龊下流的游戏。 尽管他也有生理需要,会花钱去睡那些让他看得顺眼的男人或女人,但是一旦离开床榻,他对任何人都没有感情。 奚远觉得尹寒降临得突然,程景森对他的态度也太特别。 他是个聪明且敏锐的下属,对于那个过于漂亮又来历成谜的东方少年,不免充满警惕。 程景森的回答既在他意料之中又在他意料之外。 “奚远…”他懒洋洋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知道为什么我一直留着你吗?”奚远背后一凛,已经知道自己僭越了。 “因为你不多管闲事。” 程景森说着,抻了抻手指,“尹寒以后就养在我身边。 他不会蠢到去找你的麻烦;至于你,也不要找他的麻烦。” 奚远的优点有三,第一会察言观色,第二不多管闲事,第三对程景森忠心耿耿。 程景森说完,他已经恭顺下来。 “是,我知道了。”- 这天下午四点,茶餐厅的生意过了午时的忙碌,渐渐门庭清闲。 陈瑜坐在店里和几个老主顾聊天,门口的铃铛一响,她随意抬眼看过去。 一道英挺修长的身影推门而入。 店里为数不多的顾客都以惊艳的目光注视着他穿过层层桌椅,走到了柜台边。 陈瑜嘴里含着一颗喉糖,惊喜地叫他,“阿森,你怎么来了?”——喉糖虽在口,她的声音仍干涩暗哑。 显然是病入膏肓,回天乏力了。 程景森神色平淡地看她。 陈瑜这种明知故问的本领,演了几十年,演得愈发炉火纯青。 她当然知道他此行的目的,但可以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程景森穿着高定大衣,左手拇指戴着那枚从生父程琅那里继承来的古董戒指,黑发垂落在深邃眉目间,美得仿佛不属于这间老旧的铺面。 他不急不徐地说,“尹寒应该有些画作留在这里?我来替他取走。” 堂堂一个中国黑帮曾经的太子,亲自走一趟就为了几张画作,太费周章了。 陈瑜听他说完,不自觉咬碎了齿间的喉糖,嘴里发出一声脆响。 她半笑不笑地说,“哎呀,是了,我装东西时怕你那里不愿接收这些杂碎,就没给他装上。” ——她管那些画叫杂碎。 似乎是面具戴不下去,快要显出真相的裂痕。 程景森看着她,没有马上说话。 陈瑜被他看得心虚,掩饰地喝了一口茶,视线飘向天花板,“那些画就在楼上卧室,我让帮工拿下去。” 程景森说,“不必了,我自己上去。” 说着,就转身上了柜台后面窄小的楼梯。 这栋两层小楼,是程琅当年买给陈瑜的,算是她作了自己多年情人却没有扶正的补偿。 一楼是茶餐厅的铺面,二楼有三间卧室和两间盥洗室。 尹寒住过的房间就在上楼第一间,里面的物件大都收拾干净。 重重叠叠堆了一地的,是他过去两年间留下的画作。 程景森先是站着看,而后半蹲下看,心里的惊异慢慢扩大。 陈瑜只是一个纵情声色的浅薄女人,不明白尹寒的天资有多非凡。 可是程景森眼界开阔,这时终于看出自己刚收养的这个小崽,远非池中之物。 他心里一番起伏未定,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我给你选的人,你满意吗?”程景森转过身,看见陈瑜倚靠在门口。 他站起来,双手插入裤袋,薄唇无情地一抿。 “瑜姐怎么这样说?他不是你侄儿么?”陈瑜因为嫉妒而变得无所顾忌,他反倒装作一无所知。 陈瑜眼色阴沉,口里一阵泛苦。 她早知道尹寒会对上程景森的胃口。 但是能让程景森亲自来一趟?她真的没想到。 更何况距离他从自己这里领走尹寒,才过了短短三天。 他原本是她长达十余年的爱而不得,尹寒却在朝夕之间就将他迷住了。 陈瑜不能再想下去,她用那只掩在披肩里的手,暗暗掐了自己一把。 “阿森,你太沉得住气了……以你的人脉,随便调查一下,就知道他和我没有血缘关系。” 陈瑜知道自己在赌,赌程景森这个权倾东部的赌场大佬,就是过不了尹寒这道美人关。 他把他从这里带走的一刻,她就知道自己赌赢了。 “小寒在床上没什么经验,你要好好疼他。” 她面露促狭的笑,那种不怀好意的恶念,在临近傍晚的夕照下变得愈发明显。 这栋伫立在唐人街北角的二层小楼,经过漫长时光洗炼,终于在这场故人重逢的对峙里,透出一股瘆人的寒意。 可是程景森是尸山血海里走过来的人。 陈瑜这颗枯败将死之心,根本不会给他丝毫威胁。 他也笑了笑,浅褐色眼眸中泛起冷光,“瑜姐,别这么说,他不是你。” ——言下之意,自己还没和尹寒做。 陈瑜终于被激怒了,她冲过去拽住程景森,咬着牙道,“阿森,我得不到你,我也不会让别人得到你的!”程景森被她抓着,面上波澜不惊。 陈瑜又叫道,“你对他感兴趣是吗?我知道!我就知道。 他长得像你死去的母亲是不是?他还会画画,就像你死去的妹妹”陈瑜没有说完,被程景森突然甩开。 她一下子撞在床脚,继而跌坐在床垫上。 程景森没有进一步动她,他根本不屑。 母亲和妹妹死去多年,他不会被这些旧事刺痛。 陈瑜算计的种种,他早就想到了。 他在十五岁时被她引诱,和她睡过,那也是他的第一次。 但这个女人从此迷恋上他,近乎疯狂地迷恋。 他在扳倒生父程琅的过程中利用过她,而后将她无情抛弃。 他知道这次把尹寒送到自己身边,就是陈瑜死前的最后一次反咬和报复。 可是程景森不在乎,他已经站在权力和财力的顶峰,陈瑜是一只蝼蚁,尹寒也是。 就算他现在对尹寒有那么一点与众不同的兴趣,以后或许很快就没了。 到那时,他花在他身上的钱和时间,都可以转手卖给下家,再赚回来。 他掏出手机准备打给店外等候的手下,叫他们上来搬画。 陈瑜又扑上去,把他拽住。 “阿森,你是不是动心了!?你是不是对他动心了!?你知道他永远不会爱上你吗?他永远、永远不可能。 你到了那时候就会为他心碎、为他发疯!我要让你尝尝我这十几年的滋味!”程景森眉头一拧,心底滑过一丝不耐烦——这女人大概真疯了,怎么这么没完没了。 他一手拦着她再扑上来,一手拨出电话。 等到两个手下冲上来时,陈瑜嘴里还在叫骂不停。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然而她没有。 她的脸上只剩下一种濒死的癫狂。 第11章 从唐人街出来以后,程景森让司机把他送去第七大道的一间私人会所。 今晚在那里有一场派对。 派对主人是一个伊朗背景的黑市军火商,常年通过赌场洗钱,和程景森有些私交。 这是他为情人准备的生日趴,程景森给他面子,来了一趟。 到场宾客非富即贵,还有不少陪酒助兴的美艳模特。 昏暗角落里一片活色生香寻欢作乐,有些人已经当众搂着抱着上下摸起来,放肆调笑和呻吟在室内回荡。 程景森坐在沙发里喝酒,半醉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一个金发妞走近他,手里托着一根雪茄。 “sean,尝一下这个?今晚要不要去我那里?”女人在几个月前和他有过一夜情,一边说话一边挤到他怀里,半裸酥胸从他手臂上蹭过,浓郁香水味扑面而来。 程景森搂过那段丰腴的腰肢,垂头吸了一口递上来的cohibabehike名品雪茄。 包厢门突然从外面打开,一道玄色身影带着风走进来,扫视了一圈人影错综的派对。 程景森还在丰臀肥乳的怀里埋头抽烟,那抹身影径直走到女人身后,拎起她的衣服后领,将她一把扯开。 ——能从程景森怀里拉走一个人,这种事可能从来没人有胆做过。 半片会场都安静下来。 程景森缓缓抬起头,琉璃似的眸子转向来人。 刚被形象顾问vince打理一新的尹寒,穿着一套带有东方风情的香奈儿制服站在他面前,美得宛如一尊从博物馆里偷跑出来的传世雕塑。 程景森神情懒淡的脸上倏然掠过一道光。 尹寒旁若无人地说,“我和司机在楼下等了你半小时,一直给你打电话,你没接。 我怕你出事,就上来看看。” 程景森慢慢地,浮起一抹笑。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他想,这小孩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才不过等了他半小时,就敢不耐烦;没有邀请函,却能无人阻拦地进入这处安保严密的会所。 尹寒靠的是他那张倾倒众生的脸吗?程景森觉得是。 而他自己非但不觉恼怒,竟然还生出一种被正妻捉奸在床的错觉,想要哄一哄这个看起来真有那么几分担心自己的新宠。 他从衣兜里摸出手机,摁了一下,屏幕没亮。 他对尹寒说,“你看,没电了。” 站在一旁的金发妞惊愕得扶住了自己整容后的下巴。 ——程景森竟会给别人解释他不接电话的原因!?金发妞内心狂躁的骂着fuck!周围人的也难以置信地想着what the fuck!?尹寒丝毫不觉自己今晚的行事有多挑战程景森的底线。 他平淡地问,“你还要玩吗?你拿着我的手机,我回车里等你。” 说着,把早上程景森给自己的那部iphone递给他,转身要走。 程景森撑坐起来,将他一把拉住。 “别走,”程景森说,醉后的嗓音格外性感,“我不玩了。” 这句话,他是用中文说的。 他要脸- 他们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之中离场。 尹寒的美色艳压四座,让一众金发白肤的模特都黯然无光。 程景森带他走过的每一步,都能收获不计其数的羡艳注视。 从会场进入停车场的一段路约有七八分钟,程景森全程没有说话。 直到进入劳斯莱斯,他才靠着椅背,看着坐在阴影里的少年,笑问,“你就这么迫不及待?”——不管尹寒是无心或是有意,想要以最引人注目的方式进入他的社交圈,这一点他做到了。 车辆徐徐启动,尹寒靠近另一侧车门坐着,还没想好怎么应答,就被程景森一把捞进怀里。 他的脸随即被他扳住,两根手指开始搓揉起他的双唇。 尹寒轻喘了一下,程景森贴在他耳边,一边继续抚弄他的唇,一边又问了一次,“你看到我刚才在做什么了,嗯?你既然敢来找那就是想要取而代之?”尹寒受惊似地往后缩,程景森将他牢牢扣住,同时摁下身旁的按钮,一大片单面可视玻璃的格挡缓缓降下,后座变为一处私密空间。 “开回长岛还有一个小时,我们有的是时间”他淡笑道,声音听来低柔又危险,一只手指已经探入尹寒口中。 劳斯莱斯驶出停车场,外面街上的灯光在车窗上一闪而逝。 尹寒双唇微启被他翻动口舌的样子,在闪烁灯火下看来淫靡而放荡。 少年带着一点求饶的软音,断续地说,“这、是在车里”程景森喜欢他在性事上的这种单纯无知,将手指从他口中抽出,又把他往自己身上一提,“坐上来。” 尹寒不敢抗拒,抬腿跨坐到他腿上,男人身下勃起的硬物立刻顶住了他。 尹寒浑身一僵,两手扶住程景森的肩,试图让自己起来一点。 程景森握着他的腰骨,不由分说将他摁下。 “怎么办、小寒?我硬了。” 他说着,抬眸看他,神情邪恶冷艳。 尹寒控制不住地低喘一声,他的所有感官仿佛都集中到了程景森的那根分身上。 尽管隔着两层布料,他仍能清楚感觉到身下的性器有着大得惊人的尺寸。 “程、程先生”他声音发颤,“我不知道”他觉得太过羞耻,以至说不下去——他不知道该怎么做。 程景森揉弄着他饱满的臀瓣,昂扬的分身开始来回在他股间摩挲。 少年特有的多汁性感,让他开始后悔几天前自己为什么要承诺等到他成年。 他直起上身,咬住尹寒的耳垂,一边继续顶弄他,一边低笑,“别怕,我教你。” 等等我,今晚11点再更一章,争取把这段车内戏写完~ 第12章 尹寒被造型顾问vince摆弄了一整天,从头到脚都已焕然一新。 程景森脱掉他的外套,看到他内里穿着一件贴身的黑色t恤,没有任何品牌logo,可是质地很好,包裹着尹寒年轻紧实的身躯,透出一种隐约的性感。 他握住他的脸,将他拉到自己面前,开始吻他。 鼻息间嗅到他身上散发的幽淡安息香与柑橘混合的中性香水尾调,炙热的情欲瞬时又高涨了几分。 他并不是一个会在做爱时主动亲吻床伴的人,但是对于尹寒,他发觉自己竟有耐心品尝他的每一丝滋味。 这一吻深入缠绵,持续了两三分钟,当他最终松开怀中人时,尹寒已经被吻得浑身发软,大脑一片空白。 程景森将他从腿上抱离,压着他的肩,让他跪在自己座下。 尹寒已经预感到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双膝触地后仰起头看向他,眼底闪过星光点点。 他本是纯粹桀骜的少年,也可以有张扬无畏的一生,却为着某个不可告人的目的,甘愿做了程景森的禁脔。 他跪地抬眸的一刻,红肿双唇衬着苍白面色,黑衣与黑发与周遭暗影融为一片,仿佛一只从深渊里爬出的妖。 一下子抓挠到了程景森心里那处最脆弱最柔软的地方。 尹寒并不知道自己这样的姿态有多诱人。 程景森却被他看得欲火高涨,俯身握住了他的下颌。 “我答应过等你成年再碰你,是么?那你好好让我舒服了,今晚就放过你。” 他说完,拿出一个眼罩戴在尹寒脸上。 ——不能再看那双眼睛。 程景森一手摁着少年的头,将他孤挺的脖颈压弯,一面暗想。 否则他会立刻将他剥光,压在座位上发狠地肏他,直到他一次一次高潮,最后昏迷不醒为止。 皮带、裤扣都被快速解开,硕大充血的性器从布料掩盖下释放出来,抵在了尹寒唇边。 尹寒目不能视,被程景森强摁在身下,他已经学乖,没有反抗,张口含住肉棒,以湿软的唇舌开始舔弄。 ——太大了……他有些无措地想,自己整张嘴都被填满,却仍然没能整根咽下。 程景森带着酥软的酒意坐在真皮座椅里,看着眼前的一幕。 尹寒的技巧生疏,比起过去那些在床上有意讨好他的情人差了不知多少个段位,可是他顶着一张清俊的脸做这种放浪的事,反倒让人欲望汹涌。 程景森将他压得更低,迫使他为自己深喉,继而听到身下人传来无助的呛咳,却不敢从他涨得发烫的性器上离开。 尹寒呼吸困难地进行吞吐,忍住被巨物刺激咽喉引起的不适,听凭程景森摆布。 性器在他嘴里快速抽插,他渐渐从自己体内也感到一股流窜的热浪。 他觉得羞耻又痛苦,却无法控制自己渐渐勃发的欲望。 “好吃吗……?”程景森偏头笑着,手指在他鼓起的脸上轻抚了一下。 尹寒说不出话,勉强点了一下头。 他知道这不算什么,以后只会有更多刷新他认知的事情出现,他现在只想感谢程景森给了他一张眼罩,让他不必直面这一切。 男人突然将他抓起,性器从他嘴里一脱而出,旋即是肿胀的囊袋压在他唇上。 “乖乖舔,舔完以后含进去……”程景森嗓音低哑地命令他。 尹寒伸出舌,在两团睾丸上来回吮吸滑动,滚烫的性器不时磨蹭在他脸上,他主动伸手开始上下套弄那根分身,最后他将头埋得更低,听话地含住了其中一边囊袋,然后是另外一边。 一番舔舐过后,他重新将肉棒塞回自己嘴里,舌头从暴起的青筋上吮过,舌尖在龟头敏感处打圈。 今天从里到外这一身,包括内裤,都是程景森花的钱,他知道自己是他一时兴起的玩物,程景森以前有过这样的玩物,以后或许还会有更多,自己如果不想被他操过以后迅速厌倦,就必须做一个让他足够满意的情人。 程景森眯眼看着尹寒的举动,他知道他想着什么,可是他这种清纯又下贱的样子,莫名就很对他的胃口。 他扳住他的后脑,手指插入他发丝间,加快了律动,每一次抽插都碾进那湿软紧窒喉间的最深处。 尹寒轻声呜咽,不时发出压抑的喘息,双唇被折磨得红肿发涨,当滚烫精液在他口中释放时,他听到程景森在压紧自己的同时发出一声嘶吼。 精液一股又一股灌满了他的嘴,又从他唇角滑出。 尹寒被喂得浑身发颤,封闭空间里充斥着程景森强势雄性的气息,他的一切呼吸感受似乎全已受制于他。 尹寒不知道一个合格的情人是不是应该将这些都悉数吞下……不料程景森伸手握住了他的双颊,将仍然挺立的性器慢慢抽出的同时,低声说,“不用吞……”继而伸指探入他口中,导出那些白液,接在自己掌中。 尹寒心里微微一动,不明白他为何会在此刻流露出这种温柔。 他仍然戴着眼罩,跪在程景森身下,这时又探起一点身,想要用嘴帮程景森清洁。 男人用湿巾擦去手里的精液,看着他被自己蹂躏得满是淫液的脸,没再让他张嘴。 反倒以湿巾轻轻擦了一下他脸上的痕迹,帮他摘下了那枚眼罩。 尹寒的眼角全是水痕,纤长睫毛也被染湿。 眼罩取下的一刻,他的一双星眸有些失神地看过来,红润双唇还在不自觉地颤抖。 原本是一张俊美不驯的少年容颜,这时看来却有几分楚楚可怜。 程景森暗叹了一口气,他才刚在他嘴里射过,现在看到他这样,几乎又要硬了。 他将他捞起来,揽入自己怀中。 第13章 尹寒半趴在他怀里,心里抗拒这样亲密的姿势,想要挣脱出来。 奈何跪了太久,腿下乏力,反被程景森揽得更紧。 男人拭去他眼尾的泪痕,沉声道,“投怀送抱的是你,挣扎想逃的也是你尹寒,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少年埋在他胸前,默默半晌,才说,“我想的什么,程先生自然早已知道了。” 他们相处不过短短几天,却好像对于这样的相互试探感到心照不宣,又乐此不疲。 程景森无声一笑,抬手扯掉了尹寒脑后束发的绳结。 vince本来给尹寒设计了一个干净利落的造型。 只是经过刚才一番折腾,扎起的头发已被抓乱,程景森索性都给他松开了。 黑发披散而下的一刻,尹寒正好抬起脸来。 静谧豪车之中,这一张东方式的清艳出尘,宛如一道破晓之光,直接照进了程景森心底。 两个人之间倏然安静了几秒。 尹寒架不住程景森那种几乎快把他扒光的眼神,最终避开了对视。 程景森突然将他放倒在宽大座椅里,一只膝盖顶入他双腿之间。 尹寒来不及阻止,已被他隔着裤料握住了分身。 他有点凄然又言不由衷地笑了一下,“程先生,我不想……”程景森的手掌来回摩挲着他勃发挺立的下体,看着他眉目间渐渐堆叠起来的情欲,薄唇一勾,“不想?怎么这么口是心非?不想这里会勃起这么长时间?”尹寒被搓揉得遍体酥软,喉间溢出一声低吟。 他偏过头,看见玻璃格挡上倒映着自己的样子——发丝凌乱,上衣被掀到胸前,程景森的一只手正揉着他的乳尖而他已是一脸的欲求不满。 尹寒闭起双眼,暗想:是了,我是口是心非的人,明明想要得不得了,偏偏还要装作一付欲拒还换的样子。 他自我厌弃地迎合着程景森的节奏,在他手心里摩擦进出。 车辆在高速上平稳疾驰,轻微的路面起伏带动着车内愈发汹涌的情欲。 最后到达高潮的一刻,尹寒抬手挡住脸,发出一声破碎的吟叫。 程景森欺身下去,吻他的唇角,觉得他的样子实在太诱人,放缓声音哄他,“舒服吗?”尹寒不明白他为什么愿意拿出这种温柔对待自己,却又无端地心生依赖。 方才那种强烈的羞耻感减退一些,他慢慢拿开挡脸的手,一双水漾眸子转向程景森,很轻地应了一声,“舒服。” 距离长岛别墅还有最后十分钟车程时,尹寒斜倒在座椅里睡着了。 他实在太累。 过去几天里发生了太多事,令他身心俱疲。 车停下以后,程景森直接将他抱回别墅。 徐妈难掩担心地迎上来,“怎么回来这么晚?小寒的感冒好些了吗?”尹寒蜷缩在程景森怀里,睡得很沉。 模糊间听着那些忽远忽近的对话,身上盖着程景森的大衣异常温暖,他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他什么都不想管,恨不得这一觉睡到天昏地暗永不复醒- 隔天清早,他全身赤裸地在程景森怀里醒来。 窗外是渐渐展开的天光。 一种恍如隔世的虚无感倏然涌起,将他整个笼住。 外面的一切仿佛都是飘散的泡影,只有这个怀抱才是他唯一的救赎。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视线落在他深邃的眉目,刀刻般优越的五官,性感的薄唇,还有脖颈左侧一道深刻的疤痕上。 尹寒伸出手,轻轻抚了一下那道旧伤。 程景森缓缓睁开眼,看向怀中人——少年那只修长细白的手指正触及自己的颈部。 他没有惊动他,任由他在那道十年前的伤口上摸了一遍。 尹寒抬眸的一瞬,正对上他的注视,一时怔住。 待到回过神来,他轻声道,“程先生,早。” 程景森说,“以后我们独处时,叫我sean。” 尹寒点了一下头,顺从叫了一声,“sean。” ——十七岁的嗓音,清澈又干净。 程景森心里一沉,不自主收紧了怀抱。 尹寒贴近他的同时,感受到他身下的那处勃起。 昨晚发生的各种画面立刻不受控制地翻涌回脑海,尹寒整个凝固,不敢再动。 程景森再开口的声音,已经恢复一贯的淡然,“转校的手续给你办好了,明天你就去圣玛丽高中上学。” 一面说着,一面将他松开。 这个安排有些突然,尹寒感到意外,“您让我回学校念书?”程景森揉了一下他的脸,“不然呢,把你锁在床上?”这一句又有些宠溺的口吻。 尹寒浮起一抹淡笑,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 他问,“我要参加sat吗?”——这是美国的高考。 程景森坐起身,摁下床头的分机电话,同时回答尹寒,“你去圣玛丽重读十一年级,只要考上了就可以念大学,但只限于纽约和康州的学校。” 电话那头传来玛姬的声音,“喂?程先生您早。” 程景森简短一句,“一杯美式。” 电话里随即应了一声好。 尹寒跟着坐起,“我去住校吗?”程景森抬手脱掉睡衣,露出背部精悍的肌肉,几条狰狞旧伤也随之展露无疑。 尹寒看着他伤痕累累的身体,不由得愣住。 程景森说,“不住校。 我在康州的赌场离你的学校不远,每天有司机接送你。” 尹寒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视线里只剩下满背的疤痕。 程景森穿好衬衣,回过身来,见他盯着自己失神。 于是单腿压在床边,将他一把拽到身前,“看什么呢?”尹寒眉间微蹙,“你身上的伤?”程景森似笑非笑,“都是我生父以前打的,后来我把他杀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就像在讨论天气和湿度那么稀疏平常。 尹寒呆住,不知该作何反应。 寄居在瑜姐那里时,他听她讲起过程景森的背景,知道他曾是全美最大华人黑帮的太子,在父亲死后继承帮派,又在短短几年之中将黑道身份漂白,做了东岸最大赌场的老板。 可是他不知道,他竟是那个杀父继位的逆鳞。 程景森唇角笑意加深,“害怕吗?”尹寒心里忽觉拧痛,面上却愈显冷静。 他说,“能让程先生亲自动手的人,必然极有分量。 我大概还没到那个价值。” 这番回答很圆滑,什么尖锐的边界都没有触及。 程景森盯着他,眼神沉得更深,最后他说,“尹寒,今天下午或者傍晚,家里会来一个纹身师。” 尹寒对于突然转移的话题还没理出头绪,茫然地重复了一遍关键词,“纹身师?”“给你纹身。” 程景森说,目光锁着他。 尹寒立刻明白过来,很淡地笑了一下,“纹什么?”程景森喜欢他这种沉得住气的聪明,“你觉得呢?”他反问。 尹寒沉默少倾,说,“纹一个“森”字吧。” 继而抬手指着自己左侧脖颈,“纹在这里,谁都可以看见。” 程景森有些意外,更多的则是满意。 “可以,那你自己告诉纹身师。” 尹寒心想,他要给自己留下一个标记,以示所有权。 从此以后,他就是一件属于程景森的私人藏品了。 第14章 暮色将至的美国东岸,又要迎来新一轮降雪。 程景森赶在大雪之前回到了别墅。 菲佣玛姬告诉他,“下午纹身师来过了,一小时前刚刚离开。” 程景森问,“尹寒呢?”玛姬指了指一楼角落的一个房间,“我们让他先吃晚饭,他不肯,说要等你。” 程景森将脱下的围巾大衣交给玛姬,走到书房外,在虚掩的门上扣了两下,然后推门而入。 靠墙的咖啡桌上摆了两瓶香槟一篮水果。 尹寒带着耳机,坐在画架和静物前,正在练习素描。 他画得专注,丝毫不觉门外有人。 程景森看了片刻,转身走出来。 遇上徐妈抱着一篮烘干的衣服经过,说,“程先生,叫小寒一起来吃饭吧?今晚是红酒烩牛肉。” 程景森说,“尹寒还在画画,半小时后我们到餐厅。” 他回到书房冲了一个澡,换上一身便装,再返回画室,尹寒仍然是相同的姿势坐着,一幅初稿已基本成型。 屋外落雪无声,屋内暖气充盈。 尹寒穿着一件长袖t恤,一条黑色运动裤,修长手指轻捻铅笔,正在处理垂坠桌布的阴影过度。 经过昨天造型顾问的打理,他的日常衣物也被撤换一新。 今天这件上衣领口斜开,露出匀称清晰的锁骨;衣袖长垂,堪堪遮住手掌,随性之处皆透着撩拨。 程景森靠着门框,点上一支烟,看他作画。 香烟的气息渐渐飘散,尹寒很快嗅到熟悉烟味,回头一看,程景森站在门边,站了已不知多久。 “程先生?”他连忙取下耳机,准备从高脚凳上跳下。 男人却快步走过去,将他摁在座椅里,视线随之落在他颈部。 “来、我看看。” 程景森低声道,一枚新鲜纹身映入眼中。 那是一个行书的“森”字,约有两指宽,带着新鲜淋漓的血痕,印在尹寒白皙脖颈的左侧。 上面贴覆的保护膜还没有取下。 “这样可以吗?”尹寒试探地问,怕程景森觉得不满意。 程景森一手夹烟,一手顺着他的背脊往上抚摸,最后停在他的后颈处,轻轻揉了揉,问,“疼吗?”尹寒并不矫情,平声说,“还行,可以忍耐。” 其实颈部血管细布,痛感明显,纹身持续了两三个小时,他也痛得一身冷汗。 躲在这里画了一个小时素描,才逐渐平复下来。 程景森盯着那个纹身,心绪突然复杂,嘴角却噙着笑。 “画得差不多了,去吃饭吧。”- 尹寒身上多出来的,不仅是一个纹身。 那些旧日痕迹,被冠以程景森之名的新生活全部覆盖。 他几乎不记得曾经在唐人街里的日复一日。 程景森给他的手机里,只有一个联系人。 他名义上的姨妈陈瑜,还有西仓高中屈指可数的几个朋友的联系方式,统统没有留下。 他每晚睡在程景森怀里,清早穿着全美最佳私校的校服被加长宾利开进圣玛丽学院。 他脖子上的刺青惹人注目,起先两三天没有结疤,需要借由高领毛衣稍加掩盖,后来伤口全好了,他也就不介意被人看见。 不少新同学出于好奇问过,这个字符是什么意思。 他答得很平淡,是收养人的名字。 程景森今年29岁,做他的收养人显然不伦不类。 尹寒的美貌自成一派,带有一种东方式的神秘。 背地里议论他的学生不少,议论他的来历,议论他和收养人sean cheng之间耐人寻味的关系。 可是和西仓高中不同的是,没有人再向他当面挑衅,更没人把他截堵在走道和厕所里。 他的同学们都带有上流社会的修养和克制,知道带眼识人。 尹寒并不张扬,他每天埋头学习,放学以后还有搏击、绘画、游泳一系列课程。 他知道程景森要将他养成一个无可挑剔的藏品,而他也想让他如愿。 圣诞节将至,派对越来越多。 这天放学后,尹寒又上了一个半小时的击剑课,司机把他从剑道馆接走,送回赌场酒店。 直达电梯升上专属顶层。 轿厢门打开的一瞬,尹寒眼前闪过大片衣香鬓影的宾客。 他穿着校服背著书包,独自站在电梯里,以为自己走错了片场。 圣玛丽学院地处康州,与程景森名下的一间赌场相距半小时车程。 自从尹寒来到康州念书,程景森就把赌场酒店的顶层留作私用,这上面有室内泳池,健身馆,两间豪华套房,还有一处可以俯瞰周围森林、视野绝佳的放映厅。 尹寒住进这里半月,每天只有自己和程景森出入其中,已经习惯了放学回来时四周沉寂无声的空旷。 这时他迟疑地踏出电梯,站在灯火明亮的走道上,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女人轻笑,“sean,你养的小情人放学回来了,要不要帮他检查作业?”周围立刻响起一片起哄。 尹寒循声看去,程景森坐在靠窗的吧台边,身后是雪景丰沛的森林,身边倚靠着一个拉丁裔的美艳女子,正给他递上一杯加冰的威士忌。 他心里泛起难言涩意,觉得自己和这里格格不入,一时间不知该去该留。 程景森距离他七八米开外,将他的各种反应尽收眼底,却任凭他神情局促地处在这片派对中央,没有试图给出任何解释。 直到一个喝醉的女人突然踉跄上去,将尹寒一下搂住,唐突地想要吻他,程景森才面露不悦,以眼神示意身旁的饶晟过去制止。 饶晟将女人拎走,对尹寒说,“今天派对开到很晚,程先生说你平时用的那间套房给你留着,你可以回去休息。” 尹寒勉强笑了笑,抬手抹掉脸上刚被蹭过的口红印,没再看程景森,挎著书包穿过人头攒动的走廊,走进了隔音效果绝佳的豪华套房。 他心乱如麻,关上房门后靠着厚实门板站了一会儿,想起过去两个星期里程景森几乎没碰过自己。 ……为什么?他揉着头,慢慢蹲下,想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 也许程景森是言而有信的人,要等到自己成年那天才会发生关系。 可是他也愿意用其他方式满足他,或者他想提前睡他,他也不会拒绝。 尹寒以为自己具备一个情人的自我修养,明白下床以后就是互不干扰各生欢喜,可是原来他没有。 看到程景森若无其事地和别人调情,他只觉心中刺痛。 尹寒想不下去,把书包往沙发里一扔,脱了校服,进入浴室冲澡,然后从小冰箱里找出一盒鸡肉沙拉随便吃了几口算作晚饭,开始埋头写作业。 隔着套房东面的玻璃窗,可以隔空遥望那间室内恒温泳池。 派对上的男男女女玩得很疯,不时有人端着酒杯跳进水中,还有人靠在泳池边拥抱接吻。 尹寒写作业写得心神不宁,原本一两个小时就能完成的功课,硬是被他拖到了深夜十二点才收工。 期间他一次都没有出去过,程景森也没有踏足这间套房。 尹寒睁眼躺在黑暗中,听到外面喧嚣的乐声和人声渐渐平息,最后那间泳池的灯光也黯淡下去,派对终于散场了。 然而程景森没有回房休息。 尹寒拿过床头柜的电子钟,时间在1:02a.m上闪动。 他掀被下床,打开房门,穿过地灯微亮的走廊,停在另一间套房门口。 里面传出女人的呻吟,“sean、好舒服啊,你好棒”尽管房间墙壁的隔音效果很好,或是因叫声过于放纵,尹寒仍能断续地听到那些淫声浪语。 他蹙眉在门外站了片刻,直至再也忍不下去,这才咬着牙回到了自己房间。 搬来康州的两个星期并不算长,被程景森养成的抱睡习惯却很可怕。 他在空旷被褥里揪着自己的头发,无声地想,程景森身边永远不乏新欢,他能被他收养已是破例。 原是自己太过贪餍,以为他给的温柔是某种承诺,意味着他们之间不仅是床第之欢。 当他再一次确认时间,已是凌晨两点。 他像游魂一样,走回那间套房门口,这一次里面终于寂静无声- 一场激烈性事过后,程景森只浅睡了十几分钟,突然就无端醒来。 刚有过一夜情的莫莉已被打发走了。 他意识恍惚地随手捞了一下身边空置的床位,没有捞到那个光滑紧致的少年身体。 他从床上坐起,眼前随之浮现尹寒那张茫然失措的脸。 他想,这小孩今晚在自己大概这里受了不少刺激。 而他甚至没有给他一个安抚或者解释。 可他又能向他解释什么?——他对尹寒的欲望太过激烈,感情也太过汹涌,令他深感不安。 他试图在其他人身上发泄这种欲望,在酒色狂欢中转移情感,希望自己还是过去那个没有心的人。 程景森有些烦躁,偌大的一间套房似乎都放不下他混乱的思绪。 他想出去透透气,走过玄关将前门拉开的一瞬,倏然愣住。 尹寒蜷坐在门边,一身衣物单薄,垂头枕在手臂里,似乎已经睡着。 程景森慢慢蹲下去,心想,这孩子为什么会在这里?刚才自己和莫莉上床的动静,他是不是全听到了?他伸手抚了一下他从臂弯里露出来的半张脸,轻声叫他。 尹寒对他的嗓音极其敏感,立刻惊醒过来。 “……怎么在这里睡着了?”程景森声音温缓。 尹寒盯着他半晌,才说,“程先生,我也可以的……你不用等到我成年……”他面色苍白,眉目俊美凌厉,话音却极轻软。 仿佛这一晚的冷淡相待,已经让他痛苦不堪。 程景森闻言怔住,心里没来由的一紧。 尹寒还想再说什么。 程景森突然单膝跪在他跟前,将他摁在墙上,俯身吻了下去。 第15章 他们在昏暗的走廊上接吻。 情欲的火,蛰伏已久,一点就燃。 程景森一手枕在尹寒脑后,一手抚在他颈间,掌心里就压着那个纹身。 两人在唇齿交缠间过了不知多久,下面都硬了。 走廊里没有穿堂风,但是凌晨的寒意还是慢慢从通风管里渗透出来。 尹寒身着单衣,程景森的热度笼罩着他。 吻到最后,尹寒伸手攀住男人的肩,低声,“sean,我想要……”——这是他第一次主动索爱。 他觉得自己又冷又热,好像中了某种无名的毒。 程景森将他一把抱起,走了两步,放到一旁的装饰架上。 尹寒回过神来,突然挣扎,“不要在这里!”程景森伸出手,将他抵墙压紧,“别乱动,架子没那么结实。” 说着,低下头开始啃咬那处纹身。 尹寒吃痛,仰起头,觉得在遍布摄像头的走廊里做这种事太羞耻。 程景森却偏要将他置于这种境地,他一面舔弄着他敏感的颈部,一面游刃有余地套弄他的分身。 尹寒那一点点负隅顽抗的羞耻感,很快被汹涌欲望挤压得荡然无存。 程景森埋头下去的一瞬,他先是一惊,继而呻吟出声。 他不知道这是程景森第一次为别人口交。 又或许,他猜到一点,但已经无暇多想。 欲火从下身迅速流窜而起,很快就燎动了他全身的感官。 尹寒觉得程景森太可怕,其实早已看穿他的来历,却若无其事地把他养在身边;总在无关紧要的地方给他善待、让他尝到甜头,又在他毫无防备时肆意践踏他的尊严……可是自己一旦向他服软,他又立刻换成一付温柔神情哄他,好像对他情有独钟。 尹寒垂眸看着自己的性器在男人口中进进出出,觉得一阵阵眩晕,他的两只手甚至扶不住身下的胡桃木架,整个人流水一般往下瘫软。 如果不是程景森捏着他的腰骨,将他稳在装饰架上,他现在已经滑落到他怀里了。 快感太过强烈,尹寒听见一声一声淫叫从自己喉间溢出,在空旷走廊回荡。 高潮将至前,一抹碎光从他眼底闪过,黑暗中转瞬即逝。 他在意识溃散的边缘,挣扎着对自己说。 ——别想着当一只狼了,先学会做一条狗吧- 程景森将他抱回房间的路上,看似无意地说,“你转校半个月了,也是可以交几个朋友的。” 尹寒在他怀里昏昏沉沉,心思却很清明。 他明白自己的手机被监控了。 最近一两周那个叫梅丽莎的女生发给他的信息,程景森全都知道。 他忽觉心悸,原来自己的一切行迹,无不在对方掌控之中。 程景森有如一片不见底的深潭,从平静的表面根本看不出水下的暗流涌动。 尹寒暗笑自己太稚嫩,竟然以为这些时日相处下来,他已经有几分情真。 “我还有一年就毕业了,以后再说吧。” 他低声回应。 程景森抱着他,走进了套房最里面的一间书房。 尹寒被置于转椅上,男人打开其中一台电脑,伸手在一旁的指纹机上一扫,解锁的屏幕渐渐亮起,显示出多个监控画面。 尹寒愣住,看着他先调出自己几个小时前在房内的活动,然后是他们在走廊上欢爱的场景。 书房里立刻回响起他的呻吟。 尹寒从屏幕前别开视线,如坐针毡。 程景森扳住他的脸,迫使他直视那段视频。 “以后要这样叫,知道吗?”他将音量调大,唇角勾起笑意。 尹寒无处可躲,双手在衣袖下攥紧,“程先生,放过我吧”程景森将他面颊握紧,又说了一次,“以后都要这样叫,知道了吗?”尹寒咬着牙,被迫应下,“……知道了。” 程景森摸到他后齿咬合的动作,不动声色地以另只手揉他的头,“小寒,你是有多不甘心?刚才在床上失眠的人不是你吗?站在房间门口那么久,莫莉叫床你也都听见了?”尹寒不说话,耳膜里充斥的都是自己的呻吟,和方才他站在套房外听到的女人叫声如出一辙。 他觉得自己实在太贱。 程景森又说,“给你发信息的女同学不少,你只回复了梅丽莎,是喜欢她吗?”尹寒仍旧沉默,脸颊被捏得生痛。 程景森突然将监控画面放大,镜头里那个少年的影像一下子占据了整片屏幕——他的上衣被褪到手腕处,赤裸双肩隐隐抖动,性器挺立勃发、沾满水渍,整个人带着一种又冷又烈的奇异色泽,仿佛下一秒就要堕入黑暗里去。 “你如果想和女人睡,我可以马上替你安排。 要不要试试?”程景森笑着问他。 尹寒面对屏幕上衣不蔽体的自己,大脑一片空白,声音暗哑地回答,“程先生,我回复她的信息……不是因为喜欢她……”这次轮到程景森缄默不言,等着尹寒自己坦白。 焦灼的沉默拉长了那种急坠失重的恐怖感,尹寒慢慢地吐露,“因为她哥哥在康州警察局做事,我觉得她以后或者会对我有用……”程景森的手从他脸上松开,然后猛地一把摁住他的头。 尹寒本意不是反抗,但年轻身体的反射神经太过灵敏,程景森伸手压他的一瞬,他突然偏头一避,出手抓向程景森的那只手,却被男人势头凶猛地一把拧住,将他的手腕折到身后,随即抓起他的头,连续发狠撞向桌面。 尹寒耳中轰鸣作响,眼前一阵昏黑难辨,手腕处传来剧痛,最终被程景森摁在桌上不能动弹。 “你才十七岁啊尹寒……”男人居高临下地俯视他,带着一种叹息的口吻,“就已经这么会为自己布局,实在让我刮目相看。 我把你留在身边,是不是养虎为患了?”尹寒抿紧双唇,黑发垂下,遮住了他不安闪动的双眸。 ——原来,狗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第16章 尹寒的脸贴在冰凉桌面上,电脑音响传出的呻吟一声又一声,直贯耳膜。 属于少年特有的那种还未完全成熟的嗓音,黑暗中听来分外撩人。 最后,他说了一句让程景森有些意外的话。 “sean,你让我起来吧,我想把监控看完。” ——主动要求看监控?程景森半眯着眼笑,觉得有点意思,终于将他松开。 尹寒慢慢抬起头,从睡衣口袋里摸出一根皮筋,把散乱的头发随手一扎,然后蜷坐在转椅里,继续看那段录像。 这一晚注定会很漫长。 睡觉时他按照程景森的喜好,脱掉了衣服,裸睡在男人怀里。 原本以为自己会难以成眠,可是程景森一旦将他搂住,他倚在那条精悍有力的手臂上,竟也很快地坠入梦中。 录像的内容开始一遍一遍,挥之不去地在他意识深处回放。 尹寒挣不开梦魇桎梏,里面的一切都与现实无缝衔接:程景森点了一支烟,靠在桌边,不疾不徐地抽,看着他眼底的神情在屏幕前不断闪变。 尹寒发不出声音,双手暗暗将自己掐紧。 当监控放完时,他整张脸苍白得不像话,眼尾却泛起红痕——仿佛隐忍到了极致。 程景森摁下暂停键,扳起他的下颌让他仰头面对自己。 “下不为例,是吗?”他的声音微哑,听不出一丝怒意,反倒有种宽宥的温柔。 尹寒甚至分辨不出这是在梦中漂浮的场景。 程景森的面容异常清晰,那付俊挺深邃的五官在暗夜里有种摧魂夺魄的美。 “下次再想联系小姑娘,就告诉我。 我找几个人,让你爽够。” “如果说,你想干倒我……”他说着,薄唇勾起隐约笑意,牙齿咬着那支快要燃到头的香烟,“我就在你跟前,随时恭候。” 说完,他取下外套,搭在尹寒肩上,问他,“抱你回卧室?”尹寒摇头,“自己可以走。” 刚站起来,他就觉得头昏眼花,整个人向地上砸去,被程景森眼明手快搂在怀里。 “低血糖?”男人将他抱紧,面色微沉。 尹寒本想说没事,又一转念,不管程景森此时的心软是真是假,既然自己想要做一条狗,就该学着时时跪舔主人以示服从吧。 他于是认下自己的虚弱,“晚餐只吃了半份沙拉……”程景森将他打横抱起,“你想吃什么?我让前台送过来。” 赌场酒店的餐厅24小时营业,菜品通贯中西,尹寒的任何要求都可以满足。 可是他怀里的少年却说,“喝点牛奶就行了。” 程景森把他放在床上,转身去小冰箱里取出一罐鲜奶,拧开盖子递给他。 尹寒坐在床边默默喝奶,面目乖顺。 程景森问他,“今晚派对上有那么多吃的,为什么自己不出来取?”尹寒嘴角沾着奶渍,犹豫了一下,说,“不想看见你。” 他坦诚的是真话,可是一旦出口,又有了一点真假难辨的情意。 程景森一愣,心里某处似乎被暗暗一扎。 尹寒放下空玻璃瓶,问程景森,“睡吧?”然后当着他的面,开始脱衣服。 这是程景森的习惯,要求他在自己身边裸睡,说他光滑微凉的身体抱起来更舒服。 直到最后,尹寒脱掉底裤,钻进了被中。 然后床的一边微陷下去,程景森也躺下来,伸手将他揽进怀里- 这一场梦境漫长无尽,在压抑对峙和温暖相拥之间不断循环,直到尹寒头痛欲裂地醒转过来。 昨晚被程景森砸过的那一侧脸变得红肿淤青,轻微眨眼也会牵扯出难忍刺痛。 尹寒从小冰箱里翻出来一个冰袋敷脸。 程景森说,“给你请个假,今天不用去学校。” 尹寒不答应,“全勤才有可能拿到奖学金。” 程景森淡笑,“我是给你交不起学费吗?不差你那一两万奖学金的钱。” 尹寒把冰袋放回冰箱,开始往身上穿套校服,一面给接送司机打了一个电话,“对不起稍等十分钟,马上就来。” 程景森也不拦他,看着他把作业和笔记本电脑快速塞进印有校徽的背包。 临出门时,尹寒问,“如果我拿到学期全勤,所有功课a,可以要一个奖励吗?”程景森意外之余,很快应下,“可以。” 尹寒冲他一笑,年轻漂亮的脸上光痕乍现,就连红肿眼角也溢出一丝温软,“谢谢程先生。” 前门关上的一瞬,程景森眼底滑过一抹冷意。 ——有趣,他想。 这小孩既然有意在自己面前做一只温顺宠物。 那就让他看看,他能演得多真多好- 尹寒不知道在将来的某一天,会不会为自己做出的选择感到后悔。 他此前十七年人生沉淀下的全部感受,都抵不上养在程景森身边这一个多月来得深刻入骨。 他第一次觉得人心幽深叵测、冬季惨淡难熬;有时甚至怀疑自己不能活着看到来年春天的太阳。 他从未见过真正的变态,也想象不出一个人是怎么在衣冠楚楚和衣冠禽兽之间切换自如。 直到程景森撕下了那张温和伪善的面具,他才突然明白那些久居唐人街、上了年纪的华人在谈论起程景森时,为何会流露出那么惊惧的表情。 因为这个男人折磨人的手段,残忍得难以想象。 表面上尹寒被他悉心善待,私下却被毫无节制地恶意玩弄。 施虐的手段逐步升级,好像要测试他忍耐的底线在哪里。 尹寒直到这时才发觉,原来人类在性爱上竟已开发出那么多难以描述不可想象的花招。 而程景森似乎要在他身上试个遍。 从此尹寒进入浴室时不再照镜子,因为不想看到遍体鳞伤的自己。 程景森玩弄他的花样层出不穷。 曾有一晚他被塞入迷药后又被锁在穿衣镜前,程景森递给他一个画板,逼他把自己神智不清的样子画下来。 尹寒抖着手勉强描了半页,最终伏在纸上抽搐干呕,无法画完自己受辱的样子。 此后一连多日他都不进画室,一看到空白纸页就恶心反胃。 很多时候,程景森不给他纡解的途径,他也会在欲望失智之下咬自己的手腕和肩,咬到血肉模糊,直到最后被塞入口枷。 他知道这种摧残是钝刀割肉似的。 程景森把他依赖信任的一切外物都慢慢撕毁给他看,又在折磨完以后对他极其温柔,抱着他给他喂水喂食,吩咐佣人准备他喜欢的菜品,在他意识清醒时带他出门,观赏他心仪的话剧和球赛。 他虽然还未被程景森彻底开发,却已经在情欲的沼泽里陷得很深很深。 迷药至少持续一两个小时的药效,程景森也有忍耐不住的时候,把他抓到身下迫使他为自己口交。 尹寒承受不住那根巨大性器在喉间的反复深入,第二天几乎没有食欲,也连续多日不能再喝牛奶,任何类似白浊液体的食物都会引起他的剧烈反胃。 程景森将满脸淫液的他拖到浴室清洗,在淅沥水花下握着他的脸,对他说,“我还没真正操你,你就被玩得这么狠。 等以后开了荤,只会更加放荡下贱……”尹寒那时已被折磨得神志不清,忘了自己要在他跟前伏低做小,咬牙嘶声道,“程景森,你不如直接杀了我,否则以后你会生不如死……”程景森很喜欢他被逼到绝境时忍无可忍之下露出的一点不驯兽性。 让他想起在唐人街那间茶餐厅里与他的初见。 于是这晚尹寒又被折腾了第二轮,最后在男人手里晕厥过去。 第17章 美国的学校陆续开始了为期半月的冬假。 程景森把尹寒带回长岛的别墅养着,整个圣诞到新年期间,尹寒都过着不闻朝夕脔于声色的生活。 他并不知道自己在无意间放出了程景森心里的那头猛兽。 这个杀父夺位的男人,原本已经在漂白以后蛰伏下来,开始平稳冷静的生活,却被他的闯入突然搅乱。 那些隐藏在程景森体内里的嗜血基因一点一点被唤醒,尹寒成了唯一的承受对象。 这晚程景森在家里招待了几位非关生意场上的朋友,林湖山也在场。 他当着众人的面,对尹寒入微体贴,给他添菜,哄他多吃一点,看得其他人目瞪口呆。 其中一个朋友感叹,“原来阿森这种混账也有深情的一面,尹寒你对他施了什么魔法?”尹寒嘴里咬着酥脆蟹饼,浅笑,“可能是我在床上比较听话。” 这么直白露骨的回答,却从一个清纯少年嘴里说出来,引得众人起哄不已,程景森挑眉一笑。 之后有人提议去看ditavon teese的脱衣舞秀,这场演出声名在外,美感多于色情,不算得多么荒唐。 程景森却揽着尹寒说,“我不去了,上次开派对搂了几个女人,小寒气了一个晚上。” 众人哄笑,要他说说后来是怎么化险为夷。 尹寒被他半抱在怀里,看着他深邃优美的侧脸和一笑而过的敷衍,心知做戏要做全套,只能陪着他演到底。 临出门前,林湖山在别墅玄关处给程景森递了一支烟,似乎有话想说。 程景森猜到他的用意,接过香烟,等这位老友开口。 “尹寒还是个孩子,你别玩太过了。” “你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这几年下来,我以为你也回到正轨了。” “你们之间总有些不一样的感觉,我看得出来。 那就好好对他,不要用你那些方法玩他,没人受得了。” 林湖山说得很含蓄,程景森知道他的意思,也不恼,笑着说,“sam,你不明白,尹寒和我其实是一类人。” ——他们都是孤注一掷的猛禽或野兽,在弱肉强食的世界奋不顾身地拼抢过,知道自己要什么。 他给过尹寒机会,让他走。 而他选择留下时,就知道这里将是他难以挣脱的牢笼。 林湖山无奈,席间众人只知玩闹起哄,他却看出尹寒整个人都变了。 不久前那个灵敏锋利的少年,已经变作程景森身边压抑隐忍的一个附属品。 尹寒伸手时偶尔露出腕上的淤痕,显然经过多次捆绑,才会留下那种受虐后的印记。 他叹了一口气,“阿森,他没有做错什么。 你心里清楚。” 程景森咬着那支不燃的烟,眉目间还是那种又冷又邪的神情,“天晚了,我让饶晟送你们去downtown看表演吧。” 林湖山临走前说,“你他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的是什么。 你不会如愿,尹寒也不会让你如愿的。” 程景森只是笑,心想,那最好是了。 这世界和世人从没让他如愿过。 最好尹寒也是其中之一。 这样他们不必相互记得。 最终只会成为泯灭于众生之中的一个泡影。 当他回到书房时,尹寒正在听录音笔。 程景森给他找了一位西班牙裔定居美国的大师,一对一地教他绘画,尹寒每次上课都会录音,以便回放学习。 见到程景森进屋,少年将手中物件一收,不自觉地往后一缩。 ——他已经知道下面会发生什么。 程景森走到他跟前,伸手拨了一下他额前垂落的碎发。 尹寒藏在袖中的手暗暗攥紧。 男人的声音性感低沉,“害怕?”尹寒垂眸一笑,“我的害怕不就是你想要的么?”程景森半蹲下,“林湖山替你说话,让我对你好一点。 你才来我身边没多久,怎么这么会收买人心?”尹寒双唇一抿,淡笑,“你只是要找个由头玩弄我。 其实不用任何理由,你随时可以开始。” 他心里满是恐惧,不知道今晚又要上演什么,但面上仍然半点不显。 程景森盯着他,尹寒穿了一件黑色ysl细针毛衣,领口穿插几丝金线,露出修长脖颈和匀称锁骨,像一尊收藏于夜色中的白瓷,美得不可思议。 他已经在床上被自己折腾了快半个月,可是那股与生俱来的骄傲却分毫未减。 同在一间别墅里生活的徐妈和玛姬,都想不到他每晚在这间书房里经历了什么,只以为那些断续传出的呜咽声是爱侣间的情趣。 因为尹寒实在隐藏得太好。 程景森舍不得伤他这张年轻漂亮的脸,于是他浑身上下最完好的就是这张脸。 他穿长袖或者高领遮盖伤痕。 不管前一晚发生过什么,第二天他也能装作若无其事,连忍痛蹙眉这种细微的动作都很难察觉。 可是一旦回到程景森面前,他又变得温顺卑微,好像已被这多日的调教驯服,甘愿臣服在他身下。 程景森一开始以为自己养了一只会咬人的小兽,到如今才知道尹寒是一匹真正的狼。 能为大谋忍下各种屈辱,他甚至发觉自己对他这样又软又烈的性情渐渐有点上瘾。 “我们今晚玩点别的?”他站起来,坐到床上,双手后撑,笑看向少年。 尹寒不自觉地干咽,甚至不愿去问要玩什么别的。 程景森带来的压迫实在太过强烈,令他感到恐怖窒息。 在这栋别墅里强撑度过的每一天,都在把他逼到身心溃散的边缘。 程景森说,“那边的唱片,你找一张出来放上吧。” 尹寒顺从地走到碟片架边,随手抽出一张,恰好是邓丽君的歌碟。 封套上的歌曲年代久远,是飘洋过海的老派华人的精神寄托,而他并不熟悉,转身问程景森,“这张可以吗?”程景森无声颔首。 尹寒把黑胶唱片放入一旁的唱片机,选了一首《清平调》。 前奏缓缓流动,他走回程景森身边。 温婉女声昳丽唱起,“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程景森看着他,眸色深沉,眼底笑意若有若无,“我为了你错过今晚在剧场的表演,你是不是要给我一点弥补?”尹寒眼睑微垂,抬起手一件一件褪了衣物。 直到他只穿着一件贴身单衣时,程景森把他叫停,“坐上来吧。” 他走到床边,抬腿跨坐到男人身上,这个动作牵动起大腿内侧的淤伤,他坐下时眼尾微微泛红。 程景森两手握住他挺翘的双臀,低声说,“该怎么做还用我教吗?”尹寒低头,主动吻下。 《清平调》的旋律还在缓进,女声已经唱到“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君王带笑看”。 他在暧昧的氛围里渐觉呼吸紧促,脑中想的全是自己这半个月遭受的种种摧残,扶在男人肩上的手不自觉地有些抖。 程景森看着他微微颤动的睫毛,心想,这小孩是真怕了。 一面伸手探到他衣下,慢慢搓揉他的腰窝,在轻吻之间问他,“要不要求求我,今晚对你好一点?”尹寒舔着他凉薄的唇齿,黑眸抬看,“sean,对我好一点吧”程景森深吸一口气,尹寒这样子实在太撩人。 他突然将他往自己怀里梏紧。 “一会儿我有一个工作会议,你记得不要叫得太大声。” 不等尹寒反应过来,他已经将他一把抱起。 他的结实手臂枕着少年光顾细致的双臀,把他竖抱到书桌边,又轻轻放下。 尹寒先是愣住,旋即明白过来,挣扎欲起。 一旁的电脑已经开始出声,是视频那头的赌场经理发来的问候。 程景森俯身贴在他耳边,带笑低语,“我没开摄像头。 今晚不给你用药,别叫太大声,让人听见就不好了”尹寒敏感的耳廓被半咬半舔地吻过,男人的一只手随之熟练探到他身下。 他浑身发颤,躺在冰凉宽阔的办公桌上,修长双腿折起张开,身边的电脑上传来多人会议的重叠语音。 那些赌场分部的监管和经理都在公事公办地禀呈今晚的业绩,却无人知道自己老板在开会同时还游刃有余地玩弄着圈养的新宠。 尹寒无助地咬紧下唇,程景森的手指已经搅入他口中。 第18章 他突然咬住程景森的手指,又以湿软舌尖卷住指腹的一瞬,男人为之一愣。 电脑那端的市场监管正在请示几位高级客户的借码额度。 尹寒主动以双膝夹住程景森的手臂,开始缓缓磨蹭。 这是连续半月以来,他唯一没被下药的一晚。 他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向对方证实——在意识清明之下,他可以比他所想象地更加性感撩人。 尹寒知道自己还年轻,暂时的迷药或许不会对他的身体产生伤害。 但长此下去,如果程景森真的喜欢上他那种心智渐失的样子,他终究会被这些迷药拖垮。 他的舌尖慢慢上探,将整根手指吞含,一双眼尾微扬的凤眼移扫过去,伸手拉着程景森的手臂令自己坐起。 室内柔光铺陈,他只穿了一件白色单衣,黑发垂落,跪在半人高的书桌上,主动攀住程景森,凑近他耳边,“sean会议这么无聊,不如让我陪你打发时间?”程景森由他攀着,垂眸看他,没有马上应答。 尹寒偏过头,开始轻轻舔弄男人颈部的那道伤痕,一面摸索着解开他的皮带。 蜿蜒而上的陈年旧伤只剩下狰狞皮肉,并无任何痛感,少年的亲吻却仿佛将某些深埋的记忆唤醒。 程景森眼色转深,被怀中人生涩的技巧撩起了隐伏的欲火。 终于他抬手一揽,抱着他坐入宽大皮椅中,另只手伸到尹寒衣下,开始抚摸他光滑紧实的背脊。 会议还在继续,程景森任由尹寒一颗一颗解开自己的衬衣扣子,一面沉声对着视频里的市场部监管说,“不是赌场会员我们就只提供现金码,赌团中介可以拿一到两个点的中介回扣。 你吩咐下去照做就行了。” 尹寒在他怀里磨蹭,低声撩拨,“sean他们都只会说你在床上很棒,有没有人夸过你很美?”程景森唇角勾起,搂紧怀中少年,压在他耳边,“宝贝你想证明什么?没用迷药的你更能让我开心是么?你才是我见过最美的人。” ——他作践他摧残他是真的,夸赞他甚至爱惜他也是真的。 程景森知道尹寒这时的投怀送抱只是权宜之计,可他仍然甘之如饴被他利用。 尹寒耳廓渐红,心跳莫名加快。 随着衣扣全部解开,他的手指已经摸到程景森结实精悍的胸肌和腹肌。 男人的体温只是正常,他却无端觉得掌心滚烫。 过去十几天里,他与他在情欲里拉扯较量,程景森仍然好整以暇,他却掉落得越来越深。 他想,这或许是斯德哥尔摩效应,他对程景森的感情除了仇恨以外,还有说不清的暧昧。 即使心知自己的献身只是演戏,却不知何故有种戏假情真的错觉。 身后的电脑里不断传来多人会议的现场,他置身嘈杂人声之中,反而生出一种坦诚心意的冲动。 “sean,你真的很性感,我解开扣子的时候也硬了,我想操你也想被你操。” 他低声呢喃,露出尖利犬齿,低头顺着脖颈继续往下舔弄啃咬。 程景森一手插入他发丝中,呼吸渐渐紧促。 他很少被人引诱上钩,可是尹寒做到了。 他在欲海倾覆而起时,不知从哪里模糊地听到陈瑜在暮色小楼里诅咒式的嘶叫着,“他永远不会爱上你!”手里还来不及抓紧那把漆黑的发丝,尹寒已经从他怀里滑出,跪在椅前为他口交。 程景森上身半裸,胸前和腰腹皆有还未褪去红痕的齿印,都是尹寒咬的。 电话会议已经被他临时叫停——他知道再开下去,哪怕不用摄像头,自己也会被觉出异样。 尹寒身上衣衫褪尽,双手被衣料反捆在身后,全身的重量都倚着皮椅,那根巨大勃发的性器已完全深入他喉间。 这一晚程景森几乎没有勉强他为自己做任何事,反而有一种任由他折腾的迁就。 沉静书房里充满了淫靡水声和少年难忍的呜咽。 程景森的呼吸变得愈发粗重,他突然把尹寒从地上捞起来,紧紧揉到自己怀里,又一把扯掉了他腕间的桎梏,声音暗哑地说,“用手、”然后,不由分说地吻住他。 吻得又深又急,两人的唇齿都交叠在一起,带着一种热烈又近乎绝望的情欲,相互裹挟着、纠缠着、不肯轻易解脱地向着同一处深渊掉落。 尹寒被吻得浑身发颤,抖着手套弄那根硬涨滚烫的性器,程景森也在热吻里握着他的分身替他纡解。 最后两个人几乎同时在对方手里射出- 直到程景森搂着他快要睡去时,怀中人突然轻声地问,“sean,今晚你满意吗?”程景森起先没有说话,揉了揉少年的头,过了几秒,仿佛洞悉一切,“说吧,你想要什么奖励?”尹寒试探地提出,“以后能同意我每周去一次大都会博物馆吗?”程景森深吸一口气,握住他的下颌。 “尹寒,和我上过床的人大都有求于我或者要我的钱,你却只想去大都会博物馆如果这是计划的一部分,为了让我对你刮目相看。 你做到了。” 尹寒以略微低于他的角度看着他,神情很淡,“我喜欢萨金特,想去看看他的画。” 程景森在黑暗中将他的双颊握紧,尹寒抿着唇,等他的答案。 最后,他说,“去吧,每次最多三小时,让司机接送你。”- 尹寒没有想到,偌大的一座纽约城,他偏偏就在大都会博物馆里遇见了林湖山。 林医生与他之间相隔一座许愿喷水池。 周围游客如织,池底躺在无数枚价值25美分的愿景,在雪后日照下发出琐碎凌乱的光。 尹寒冲林湖山点点头,转身想走。 林湖山出声叫住他,“有空吗尹寒?请你喝杯咖啡。” 好在尹寒这时已经看完萨金特的名作《温德姆姐妹》,距离司机来接他还有差不多一小时。 他找不到理由拒绝,林湖山已经走到他身边,“美国馆的咖啡厅还不错,去坐坐?”也许是因为林湖山一开口就和他讲中文,让尹寒心生亲切。 他说了一声好,跟着林湖山原路折返回博物馆南面。 这是刚过新年的第二周,又是工作日下午,咖啡厅的顾客不多。 两人在一座雕像边坐下,林湖山要了一瓶苏打水,尹寒要了一杯柠檬水。 他们都没有喝咖啡。 一开始的缄默还带着些许尴尬,林湖山最先打破僵持,“你一个人来的博物馆?”尹寒平声说,“程先生同意我每周来一次。 司机晚点来接。” 林湖山安静了几秒,拧开手里的塑料瓶,“我和阿森认识也有十三年了。” 尹寒没有接话,等着他坦明用意。 “我们是在唐人街那边的中文学校认识的。 那时候我刚和父母移民出来,英语还不好;程景森从小在美国长大,虽然一直在念中文学校,中文也不好。 我们班里有个小姑娘,叫做莎莉,是个混血儿,长得很漂亮。 我对她一见钟情。” 林湖山说到这里,笑了一下,看着尹寒。 尹寒挑了一下眉,一张俊美无俦的脸上看不到波澜,“可惜你喜欢的人却喜欢着sean?”林湖山和程景森同年,比尹寒大了十岁不止,原本也在心里把尹寒当作小孩子看待。 可是见他坐在自己对面,穿的虽然是高中生常见的连帽卫衣,神情里却有一种让人读不懂的深奥,终于发觉这个少年不简单。 “我那时候年轻气盛、又为爱痴狂,居然跑去跟程景森约架。” 林湖山很久没提往事,说到这里,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尹寒并不知道这段往事最终会被导向哪里,甚至也拿捏不到林湖山约他喝咖啡的目的,于是付之沉默。 “程景森根本不搭理我。 我记得当时在楼梯口拦住他,要跟他打架,他却绕过去想走。 我以为是他害怕,就去抓他的衣服,结果一不小心把衣服掀起来,看到了他背上的伤。 我突然就没有和他动手的勇气了。” 尹寒想起了自己第一次看见那满背伤痕时的愕然。 算算十三年前,程景森也只不过十六岁。 堂堂一个中国黑帮的太子,那些伤能是谁留给他的?他的视线从插着一片新鲜柠檬的玻璃杯,转移到林湖山脸上。 林医生也看着他。 “尹寒,如果我说我有办法让你从阿森身边离开,你愿意吗?”林湖山话音很温和。 或许是职业原因,他认真下来和人对话的样子,显得很有说服力。 尹寒的唇角突然绽开一点笑意,“林医生也看上我了?”他以戏谑打发掉对方的认真。 林湖山眼色一沉——那天晚上程景森并没有骗他,这小孩是自愿留下的。 尹寒此刻坐在他对面的样子,和他在长岛别墅里见到的那个被圈养的小情人,又截然不同了。 尹寒穿了一件黑色帽衫、水洗白的牛仔裤和褐色工装鞋,双手插在衣袋里俨然是一个浑身带刺,让人不敢接近的美少年。 林湖山心里一惊,觉得眼前这个人莫名地有几分熟悉,继而迅速回味过来。 十几年前他见到的程景森,似乎就是这个样子。 偶尔会因为三次元的事断更一天,抱歉。 基本还是会日更的。 第19章 一种荒谬不安的感受,袭上林湖山心头。 他手中的水瓶被摁出一声脆响,“尹寒,阿森对你这样狠,你还要留在他身边,你有什么企图?”——他决定开门见山。 尹寒还是那种无动于衷的神色,四两拨千斤地回答,“我是个孤儿,姨妈把我托给程先生照顾。 如此而已。” 林湖山一声冷笑,“陈瑜?是陈瑜吗?你知道她跟阿森是什么关系?”尹寒不说话,他的沉默让原本清艳的五官渐渐笼起一层晦暗不明的阴云。 林湖山摇摇头,“尹寒,虽然阿森没有跟我说过他收养你的理由,可是如果说起陈瑜,我也能猜到一点。” “陈瑜给阿森的父亲程琅做了十几年的情人,整个唐人街都知道。 琅帮在鼎盛时期是全美最大的华人黑帮,你想想她这个最受宠的情人怎么会落得只有一间店铺的结果?”尹寒忽然觉得自己不该再听下去。 程景森对他而言的意义不该那么复杂。 他们之间越简单——最好简单得像一个符号,那么事情就越好办。 可是他心里又有另一种声音翻涌而起,挥之不去:他想了解程景森,想追溯他的过去,想知道这个男人在遇到自己之前的人生到底是什么样子。 林湖山继续说,“因为她的积蓄一半花在了赌桌上,另一半则用来雇人杀掉阿森。 我知道的就不下三次,虽然都以失败告终。” 尹寒愣住,平静表情里现出一丝来不及掩饰的裂痕。 林湖山虽然不比程景森老谋,却也是一个谈话的高手。 他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顿住,直到尹寒忍不住问,“……所以那些伤,是瑜姨雇人打的?”林湖山又一次摇头,“不是。 是阿森的生父打的。” 为什么?这三个字已经滑到嘴边,尹寒却没有出口。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问了。 他已经控制住情绪,转而很淡地一笑,反问林湖山,“你说这些是为了让我同情他是吗?如果sean知道你背地里请我喝咖啡,和我聊他的私事,你觉得他会怎么想?”林湖山被他噎住,一时哑然。 尹寒已经站起身,“林医生,今天就到这里吧。 司机也快来了。” 他必须先离开,他对自己说。 程景森的过去和他没有关系,不管是当一个床伴还是当一条狗,好奇心都只会把自己害死。 林湖山没有阻拦,尹寒起身的一瞬,他说,“有些人不完全是他表面的样子。 尹寒你这么聪明,你一定能看出来。” 说着,从衣袋里摸出一支笔,拿起托盘里那张机打发票,在背面写下一串十位数的手机号,将纸单推过圆桌。 “我的联系电话。 如果什么时候你想离开,我或许可以帮忙。” 尹寒扫了一眼那串号码,笑容里倏然带了些讽刺,“程先生说过,等到他玩儿腻了我才可以走。 林医生,你再等等吧。” 他拿过那张发票,在掌心攥成团。 林湖山坐在没动,看着他转身走向展馆的出口,途径一处垃圾桶时,将那团发票扔了进去- 司机不知何故没有按时到达,尹寒也没有打电话催问。 长岛的别墅对他而言只是一处牢笼,他不急于回去,宁愿坐在博物馆外绵长的台阶上吹着一月的冷风,对着第五大道发呆。 程景森开着奔驰来接他。 车还没驶近,远远就看见那个在稀薄日照下裹着黑色羽绒服穿着工装鞋的少年。 程景森本想在街边临时停靠一下,给尹寒打个电话让他下来。 可是突然又改变了主意,开着车往前缓行,居然在街边找到一个停车位。 当他付了车费再走回去时,发觉坐在最高几级台阶上的尹寒,被三个黑人围住了- 尹寒觉得今天出门前自己应该像瑜姨一样看看黄历。 那上面或许会写“忌出行,诸事不宜”一类的警示。 遇到林湖山已经让他心绪烦乱。 迎风发呆时又被西仓高中的高年级生偶遇,更加令他糟心。 以他坐着的高度,开始只能看到六只裤管。 廉价牛仔裤的粗糙布纹、沾了污雪和泥水的运动鞋、以及在他抬起眼睛的一瞬,一只突然推到他肩膀上的手。 尹寒的反射神经还是一如既往地惊人,他还未看清来人面目,就已经挡住那只黝黑的手,借力往前一拽。 推他的黑人立刻重心不稳,若不是身后两个同伴将他拉住,他就要啃在更高一级的台阶上。 尹寒迅速站起来,认出推他的人是西仓高中的十二年级生max——身强力壮的一个黑人,曾经多次把他堵在学校厕所里。 只是max在西仓高中也不怎么招人待见,独来独往的时候居多,尹寒一旦发狠反击,最后总能顺利脱身。 可是,今天max的身边还站了两个和他一般高壮的朋友。 尹寒觉得自己的处境有点危险,庆幸这里是公共场合,对方不至于直接动手。 max的两个街头朋友像一堵墙一样挡在他面前,他抬腿往上走,却被max强行搂住了肩膀,那种黑人特有的英语口音喷在他脸侧。 “han,你最近去哪儿了?怎么不声不响就转学了?”“几个星期不见,穿得这么好,这是找到金主了?”尹寒被max和同伴强摁着往下走,他本来不至于这样无力,可是近来每晚在床上被程景森折腾到深夜,大腿内侧都是一摁就痛的瘀伤,这时竟有些挣脱不出。 一道高挺的身影快步跨上台阶,直接挡在了他们面前。 尹寒看向突然出现的男人,难掩意外。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程景森穿着黑色大衣,戴一副皮手套,背头式的发型随意在额前垂下一缕。 他本有四分之一承自母亲的俄国血统,发色不是纯粹的黑,皮肤也显出一种亚洲人少见的冷白。 186的身型健硕精悍,站在低两级的台阶上,却有一种俯视众生的强势霸道。 max和两个同伴都是一愣。 程景森掀了一下大衣,露出腰间的枪套,那里面有一把点22口径的手枪。 纽约市是美国少有的几个禁止私人持枪的城市,包括隐蔽持枪也不可以。 程景森这个短而快的动作,一下子让max几人呆在原地。 “let him go.” 这句话刚从他口中出来,尹寒已被max松开了。 程景森的视线钉在为首的黑人脸上,同时抬起一只手,示意尹寒到他这里来。 max三人常年混迹街头,逞凶斗狠的时候不少,但从程景森那一双阴戾冷酷的眼神里看出了他不是一般的狠角色。 三人退开一步,不敢再多回视,推搡着快速跑下台阶。 尹寒站在程景森身边,暗暗松了一口气,“怎么是你来接我?”男人的视线转到他身上,眸光放缓,“抱歉,交通不好,来晚了。” 尹寒没想到他会跟自己道歉,一怔,又突然逞强道,“不用你出来帮忙,我自己会解决的。” 程景森不跟他争论,看着他被零下的天气冻得苍白似纸的脸,将他往自己怀里一揽,“那三个人你认识?”尹寒掩在大衣里,被一片突如其来的温热包裹住了,“有一个是西仓高中的学生,高我一年级。” 程景森说,“那个黑鬼敢贴着你说话,我他妈差点要撕烂他的嘴。” 尹寒先是错愕,然后心里不知被什么情绪倏地扎了一下。 以程景森的身份和地位,根本无须为了自己的事动怒。 为什么?尹寒忍不住想,他会对自己表现得这么在意? 第20章 程景森揉了一下他的头,问,“那几个人有伤到你吗?”尹寒从他怀里脱出来,“没有。” 说着,拉起卫衣的连帽,戴在自己头上,有点别扭地道了一声,“谢谢。” 程景森看了一眼半掩在帽衫下的少年,说,“走吧,我订了一间餐厅,带你去吃饭。” 继而领着他从长阶走下。 下午五点的曼哈顿中心城区人头攒动。 停车的位置距离博物馆还有一条街,尹寒默默走在程景森身旁,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亲自来接自己。 走过街道转角时,程景森问,“看到你的萨金特了吗?”——说起来恐怕没人相信,有一天他竟会是主动搭话的那个人。 少年回过神来,说,“嗯,看到了。” 继而微微一笑,眼角也随之弯了。 程景森心里骤然生出一丝无奈,尹寒在自己身边无话可说,可是提起一个死了近百年的人却能露出由衷一笑。 快要走到奔驰车边时,尹寒快步过去要给他开门,却见到程景森从衣兜里掏出车钥匙。 “你自己开车来的?司机呢?”尹寒觉得今天发生的每一件事都透着荒诞。 程景森拉开了副驾驶的门,“我让司机休息,替他跑一趟。” 尹寒心里疑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站着没动。 程景森扶门看他,“这大概是我十年来第一次给人开车门,你是想多欣赏一下再上车吗?”他只是打趣,尹寒却从犹疑转为慌乱,迅速钻进车里。 等到程景森绕过车头也坐进来时,他带着小心问,“程先生,我做错什么事了吗?”程景森没有急于开车,“今天我收到st.mary发给我的邮件,上学期的考试成绩出来了。 你除了英文写作稍差一点,其他都是a或者a+,另外你在艺术课上为学校绘制的平面图,拿了一个特别奖。” 尹寒听悉缘由,脸上的神色稍微放松下来。 程景森又说,“今晚我没什么事,带你去吃个饭,顺便让你选个礼物。” 他收到校方邮件的那一刻,面对表格里的各科成绩和获奖简报,感受一时很微妙。 想起了尹寒在赌场酒店里穿着宽松t恤和休闲裤,对着电脑写作业的样子。 然而这个形象又很快被另一个躺在床上黑发散乱的放纵少年所替代。 两种画面重叠交替,一时间在他脑中挥之不去,于是干脆给司机打了一个电话免掉他下午接人的差事,转由自己代替。 尹寒拉过安全带扣上,淡笑,“我没惹你生气就好,礼物就不用了。” ——他不习惯被他善待,尤其是在刚刚和林湖山聊过以后。 计价器上显示泊车已超时,程景森发动了汽车。 五点的纽约市有多堵,大概就是一个密集路口的红绿灯要等三轮才能通过的程度。 程景森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他的副驾驶也很少坐人。 但是和尹寒同在一辆车里,古典音乐电台播放着马勒的第十号交响曲,面对水泄不通的城市交通,他竟然难得地平和了一次。 “上次不是主动跟我要奖励么?这么快就改变主意了?”尹寒默了一下,说,“我那时就想来博物馆看看,您已经答应了,暂时没什么想要的。” 程景森不勉强他,单手扶着放盘,随着车流慢慢挪动。 过了好一会儿,突然听见尹寒说,“如果、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在生日那天对我好一点。” 几乎是酝酿了很久,才鼓起勇气说出口的话。 程景森无声一笑,戴着皮手套的右手伸过去,顺着少年优美清晰的下颌线条,轻轻捏了一下- 美国的冬假很短,程景森收到学校发来的成绩单后,尹寒跟着开学返校,重新住回了赌场酒店的顶层套房。 比起刚被收养时,他明显乖顺了很多。 校内校外的各种课程,他一如既往地认真完成;回到酒店的闲暇时间大都用于画画,或是蜷坐在沙发里对着窗外的茂密森林发呆;偶尔到游泳池里来回游上一千米,然后放任自己漂浮在水上随波起伏。 他在学校里已经颇有人气——因为相貌太过出挑。 除了最初常常给他发信息的同学梅丽莎,还有几个高年级的女生也对他发出邀约。 他的拒绝总是很干脆,看待那些漂亮女孩子的表情仿佛没有心。 于是又有传言他不喜欢女生,隔周便有男同学邀他出游,他仍然冷淡拒绝。 学校里他不吝于表现出不合群的独来独往,或许是因为心里清楚,自己和那些前程似锦的高中生本就不同。 那些孩子有家世有背景,而他只有一个见不得光的身份和已经被打下印痕的躯壳。 所以懒得假装融入群体。 他没有朋友。 写完功课就画画,甚至画画也累了的时候,他坐在窗边出神的样子也被程景森撞见过几次。 程景森看得见他身上那种深刻的孤独,几乎快有某种固态的形状,包围在他周围。 但是程景森没有说破,他把尹寒关在这个华丽的牢笼里,就是专于享用他的,没有一丝一毫要把他分享出去的打算。 他曾经打断过一次他的出神,走到他面前问他在想什么?尹寒看着他,眼神有些涣散,唇间却浮起浅笑,说,“我住在程先生的房子里,当然只能想你。” 然后就主动投到程景森怀里,探出柔软粉嫩的舌,舔在他唇上,很投入地吻他。 吻得绵密而深入,仿佛一只被驯化的兽,已经学会用最依顺的态度面对主人。 可是当程景森把他揽到怀里以后,他突然又开始下齿咬他。 程景森没有制止,掌下掐着他紧实瘦削的腰线,任由他在自己怀中放肆。 尹寒的犬齿漂亮尖利,很快噬破了他的下唇。 腥味的血丝弥漫在两人口腔内,又在唾液和唇舌间辗转交替。 程景森天性冷酷,能被撩拨到觉得浑身炙热的程度,平生也没有几回。 尹寒反复地吮出他唇下的鲜血,又一点一点从热吻中游移出来,转而咬他的下颌,咬他的喉结。 当他埋在他颈间,开始解他的衣扣时,程景森伸手插入他发丝,将他拽起,半眯着眼问他,“这么爱咬人?我平时没把你喂饱吗?”尹寒漆黑的眼底闪着迷人的碎光,攀着他的手臂,轻声说,“sean,别的都不好吃,你很对我的胃口。” 第21章 尹寒在程景森半是残忍半是纵容的对待中慢慢熬磨着心性。 有时他会觉得自己正被纷乱现实一分为二,其中一半延续着根深蒂固的恨,另一半却转化为不可名状的情愫。 ——他不敢称之为爱。 害怕这单单一个字的分量,就要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 台历终于翻出新的一页,二月迎风而至。 那个曾经惴惴不安询问未来的少年,如今却心意平静地迎来了自己的十八岁生日。 美国东岸的春天总是到得很迟。 这天清早,尹寒咬着牛奶盒,站在落地窗边远眺。 森林里那棵最高杉树的顶上雪逐日融化,露出苍翠细密的窄叶,可是再往下看,仍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白茫。 前一晚程景森有事去了费城,没有赶回赌场酒店。 尹寒吃完早饭去上学时,意外地在停车场里见到了他的副手奚远。 “这是老板为你准备的生日礼物。” 奚远交给他一串车钥匙,转头瞥了一眼停在身后的保时捷carrera。 星空蓝的敞篷跑车,车牌由尹寒的名字和生日组成:han0201。 全车原厂订制,烤漆车身,特制轮胎,真皮座椅……流光溢彩地停放在程景森的专属车位上,从里到外散发着钱的味道。 尹寒一怔,没想到自己会获赠如此大手笔的礼物,忽然觉得钥匙有些烫手,想把它退给奚远,“我没有驾照也不会开车。” 言下之意——不要。 奚远蹙眉看他,“我只负责把礼物带来你,要不要你去告诉老板吧。” 尹寒和奚远打过几次交道,知道对方看不起自己这种以色侍人的身份,遂不再多话,把钥匙往校服兜里一塞,客套了一句,“麻烦你了”。 说完,钻进一旁等候的宾利车。 去学校的路上,他斟酌字句给程景森发信息道谢,解释自己不需要这辆豪华跑车。 不知何故,向来都会在一两个小时内给他回复的程景森,这次却始终没有消息。 下午放学后的击剑课因为场馆维护而临时取消,尹寒于是提前返回酒店。 车还未进停车场,他远远看见前面的环形车道上停着一辆程景森常坐的奔驰商务,突然有种冲动想去见见那个分别不过两日的男人,就让司机转到赌场门口将自己放下。 下午五点的客人不多,尹寒在赌场兜了半圈,很快发现程景森坐在一张空置的德州扑克赌桌边,和一个上了年纪的荷官说话。 没过几分钟,一个相貌冶艳的亚裔女性走到他跟前。 女人一手支着腰,一手撑着赌桌边缘,很轻松地跟程景森搭上话。 两人聊了几分钟,期间也不知程景森说了什么,引得女人掩嘴而笑。 尹寒站在十几米开外的地方,无声看着一切,眉间渐渐拧起。 ——这个男人连回复信息的时间都没有,却有闲情在这里跟来路不明的艳遇聊天!?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怒火从何而来。 当那个女人转身走向不远处的吧台,似乎是准备给程景森买一杯酒时,他脱了校服外套,和书包一起往墙角一扔,又松了松颈部的领结,也跟着走了过去。 女人靠着吧台,正在等待调酒师过来点单。 尹寒走到她身边,修长手指在台面上轻轻扣了两下。 女人转向他,看清他容貌的一刻,脸上似闪过一丝诧异。 他则勾起一抹笑,“小姐,请你喝一杯好吗?”女人愣住。 尹寒自然不认得她,但以她和程景森的熟悉程度,却很清楚这位漂亮少年的来历。 她回以客套一笑,不敢拆穿尹寒的身份,只能委婉拒绝,“你看起来年纪还小,请我喝酒合法吗?”没想到尹寒从裤袋里摸出一只钱夹,将塞在背面的一张id给她看了一下。 那张伪造证件上的年龄是21岁,已经到了联邦法允许的买酒年龄。 女人面上笑容不改,心里却有点慌乱——和自家老板的新宠搅在一起,还任由对方拿着伪造证件给自己买酒,这简直是嫌命长的玩法了。 就在她演不下去,想要求助不远处的程景森时,一道英挺身影走到尹寒身后,沉稳男声随之响起,“在我的眼皮底下勾搭我的高级投注员,还要违法买酒。 尹寒、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尹寒闻声一怔,程景森已经将他揽住,一脸玩味地垂眼看着他。 身穿紫色套装的女子连忙向尹寒做自我介绍,“你好,我叫莉莲,在赌场做投注员。” 说完,摸出一个名牌别在衣襟上,又冲着程景森点一下头,“我先回去做事了。” 尹寒眼看着莉莲转身离开,知道自己误会了整件事,窘迫之下恨不能找个地洞钻入。 男人却是一脸云淡风轻,不忘抬手整理一下他半松的领结。 “怎么就这么按捺不住?让我看看伪造驾驶证,为了勾搭女生这么费心?还是说,看到我和莉莲说话,你吃醋了?”他将他压在吧台边,半笑不笑地问。 大庭广众之下,这种公然欺压未免太过放肆。 即使调酒师和路过服务员都目不斜视,一致装瞎,尹寒的脸仍然迅速染上一抹红晕。 他试图推开程景森,“我今早给你发信息,你一直没有回复”说完就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这样追问回信的口气,活脱脱一付恋爱中小情侣的样子,哪有半点自尊可言。 程景森却仿佛很享用他难得的失态,一只手慢慢伸到裤袋里,摸出一只屏幕全碎的手机。 “对不起宝贝,昨晚在费城出了点意外,手机坏了。” 尹寒诧异之余,心生疑虑,“你遇到了什么?”——手机碎成这样,不像是失手摔坏的。 程景森却不肯轻易放过他,捏着他瘦削的腰,又问了一次,“刚才你在吃醋吗?”尹寒脸上的红潮很快蔓延到耳廓,他垂眸避开对视,“程先生,你先让我起来”程景反将他压得更紧,不依不饶,“先回答我,是吃醋吗?”尹寒自知逃不过,只能硬着头发应下,“大概是吧”程景森终于满意,松开他的同时拿起那张假证,说,“走吧,找个地方跟我说说你这张驾驶证是怎么回事。” 尹寒担心刚才的冲动行事令男人不悦,不敢多问地跟着他从错综的赌桌和老虎机之中绕过,转进了一处私人电梯间。 轿厢门缓缓关上,他突然被他抵墙抱住,一只手伸入他的衣领之下,抚住了那个纹身。 男人眼尾带着笑,声音却微哑,“别动,让我抱一下。 差一点我就不能回来陪你过生日了。” 尹寒先是一愣,继而猜到他在费城遭遇了仇杀,心头一紧,扶着他的双臂,上下捏了捏,“你有受伤吗?”程景森笑问,“你是在担心我吗?”尹寒仰头看他,眉目间犹豫一闪而过,却最终承认,“担心。” 飞速爬升的电梯已经登至顶层。 程景森低头吻了一下他的发丝,“我没事。” 说着,俯身将他抱起。 尹寒猝不及防落入他怀中,“程先生?”程景森抱着他走出轿厢,声音里带了少见的宠溺,“不是说过私下相处时叫我sean吗?”走廊里原本光线晦暗,声控灯随着他们的经过,一盏一盏渐次亮起。 尹寒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见,满目惊讶地看着四围的装饰在自己离开的几个小时里被全数撤换,取而代之的是他的几十幅画作挂在两旁的墙上,错落有致地随着走道向前延申。 “sean…这些画是从哪里找来的?”他并不知道程景森曾独自返回陈瑜的住所,为了带回他的全部画作;后又辗转到西仓高中和唐人街的图书馆,设法买回了他当时捐献的余下几幅。 程景森稳稳抱着他,说,“你喜欢就好。” 最后将他抱进了走廊尽头的套房。 失而复得的画作只是惊喜的前奏。 眼前展开的一切,则让尹寒彻底呆住。 第22章 他置身于一幅广阔深远的画境之中,满屋的鲜花和巧设的投影仪将整片房间都变作了萨金特的代表作《石竹、百合、玫瑰》的原画现场。 原本欧式风格的套房荡然无存,周围是铺天盖地的花海、点缀其中的灯笼,还有那片朦胧又沉醉的童年情景历历在目。 花间拂起微风,孩童笑语不时传来,目之所急的一切仿佛都活了一般,围绕着他,让他身心沉浸。 程景森将他轻放在大束百合花旁,低声说,“我猜这是你最喜欢的一幅画。 生日快乐。” 尹寒的视线慢慢地在花束、灯笼和流萤之中移动。 这一瞬间,他想起了今早在停车场里奚远投来的那双眼神。 他忽然觉得呼吸紧促,心绪一下汹涌起来,很多话堵在喉间,一时干涩难咽。 ——求求你、不要对我这么好心里有个声音层层扩大。 那些旁观者的眼神,粉碎的手机屏幕,重重叠叠的鲜花,都让他坐立不安。 他已经猜到很多前因后果,比如昨晚在费城发生的惊险刺杀,比如程景森不顾众人劝阻执意要在今天返回康州,比如保时捷跑车、空运鲜花、布置套房,事无巨细的一切都是对方亲自安排和检查过的。 金钱对于这个男人而言或许不算什么,但时间和心意却是他从未给过其他人的奢侈。 就为了尹寒的一句,“生日那天能不能对我好一点”,他放下亟待定夺处理的重要事务,陪他共度这个生日- 尹寒抓住正要起身的男人,低声说,“不用叫送餐,我不饿。” 程景森不及回应,已被他紧紧拽下,一个激烈的吻倏然降至。 尹寒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将他推到一旁的单人沙发里,开始在他唇齿之间碾压、探索,毫无章法地夺取他的关注。 程景森在短暂诧异过后,揽住了少年,一边深入地回吻他,一边揉着他的背脊,要令他放松。 尹寒却有一种少见的急迫,仿佛想要亲身证明他们之间无非是一种你情我愿的肉体关系,手下已经开始脱开程景森衬衣的扣子。 男人洞悉一切,终于将他摁住了。 “还不到六点。” 他抬起腕间的积家表,给他看时间,“你确定你现在就想要?”尹寒看着他,漆黑眸中是闪烁不定的星河。 “我都这么积极主动了,你还不喜欢吗?”他的眼尾渐渐浮起一抹艳色。 程景森沉下眼,在他脸颊上捏了一把,“我在外面跑了一天一夜,等我去洗个澡。” 尹寒却不肯让他起身,扶着他的肩,诱道,“我陪你一起洗。” 程景森的视线最终留在他红润的唇上,“宝贝,别急,我们有的是时间。” 说完,薄唇在他耳畔似有似无地一蹭,将他一把抱起,穿过成片的花海,投进了盥洗室的淋浴间。 尹寒刚一落地,就被一副精壮身躯压覆在透明玻璃墙上,男人一面低头舔弄他的耳垂,一面将他颈上的领带取下。 性感危险的嗓音随之响起,“如果再被我撞见你给人买酒,还想敞开领口色诱,就操到你下不了床为止。” 尹寒的双腕被领带缚住,继而又紧紧捆在了连接花洒的管道上。 他挣扎不及,一片水花喷涌而下,他受惊地低呼了一声,颤抖的尾音被男人的深吻吞没。 水流冲刷着衣衫未退的两个人,情欲的火却越燃越烈。 程景森一把拽开他的白色衬衣,低头含住他胸前的一点嫣红,湿润的舌反复吮吸舔弄,直到将那两粒花骨吻得红肿挺立。 尹寒浑身发软,整个人水状一般往下滑,被程景森揽住软若无骨的腰,男人的另只手顺势探到他股间,手法娴熟地搓揉起两瓣浑圆紧俏的肉臀。 程景森很快感受到怀中人的呻吟扭动,宛如水蛇一般在自己手下应和,他终于也被他这样少见的媚态撩得下身发硬,一把拽掉他的裤子,将两根手指顶到了紧窒的穴口。 尹寒被程景森调教了一个月,浑身上下已经敏感到不行。 男人这时却突然停下动作,低声问他,“想要吗?”尹寒在他怀中微微抖着,说,“……想要。” 程景森的手在股间来回抚摸,视线游移在他光滑赤裸的身躯上,“想要什么…嗯?”尹寒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体内的巨大空虚急待填满,他在温热的水管上磨蹭,说,“想要你肏我”程景森关掉花洒,将已经湿透的他反转过去。 双手掰开他的臀瓣,屈膝半跪,舌头熟练地探入他股间,开始舔舐他的后穴。 快感激涌而起,将少年瞬间吞没。 他重重喘息着,强烈羞耻感涌入脑中,“不要sean,不要舔那里”——可是身体却迎着男人的口舌,试图获得更多满足。 封闭的淋浴房内很快被淫靡水声和放浪呻吟填满。 程景森一面继续舔弄他的后穴,一面握住了他挺立的分身。 前后双重的刺激让尹寒一下失声叫出,全靠缚住双腕的领带才使他不至于滑落在地。 他被男人深入灵活的舌舔得后穴红软,脚趾蜷缩,呜咽着求饶,“sean…松开我…我好难受……”程景森至若惘然,埋头在他臀瓣之间,舌头继续顶弄他的穴口,将他紧闭的嫩肉周围舔得濡湿一片。 尹寒抓着领带,双腿打颤,抑制不住地浪叫出声。 当男人的第一根手指抵入他穴中,慢慢地往里推挤,那片始终没有开发的空虚领域终于被夹杂着刺痛的快感一点一点填满。 程景森起身将他搂在怀里,舔着他瘦削漂亮的后颈,“宝贝,你后面已经湿了……我还没做什么呢,你怎么这么浪?”尹寒带着泣声,字句不成。 他的性器被掌握在男人手里,节奏时快时慢,始终不得释放,他放软声音哀求,“sean…行行好,把我松开……求你……”程景森耐着性子调教了他一月有余,给他用过药、上过道具,摧残过他的精神也操控过他的身体,甚至在模糊的幻影里爱过他,给过他盛宠的甜蜜。 一旦到了床上,尹寒根本毫无反抗之力,就是个随他摆布的玩具,身上的每一处反应都在他操控之下。 程景森满意他此刻的反应,低笑着问他,“想要更多吗?”尹寒觉得自己的羞耻心已经碎了一地,这时只能顺应着点头,“想…想要……”程景森终于将他从金属管道上松解下来,尹寒立刻脱力地下滑,被他一把揽住,继而打横抱起,路过置物架时从上面随手抓起一条宽大浴巾,将湿淋淋的少年裹在里面,而后投到了床上。 (下幅是寒喜欢的画,程先生替他在现实还原了… 第23章 此前程景森在床上对待他的方式大多邪恶而肆意的,今晚却展露出少见的温柔。 即使尹寒试图忽视除了性爱之外的柔情,却仍能从一次又一次绵长的深吻和适时的爱抚里感受到程景森的偏宠——对于他的第一次,男人给出了前所未有的耐心。 当第二根手指沾着润滑剂扩张进入时,尹寒紧窒的后穴已经将两指咬得纹丝不动。 程景森抱着他轻叹,“宝贝,你太紧了,等下我进去你会受不了的,放松一点……”他在情事上阅历丰富,也睡过不少主动献身的初夜情人,但像尹寒这样敏感的体质实在罕见。 少年娇软的喘息一声一声唤醒着他强压的欲望,当他的两指摁住肉穴里那一点凸起的快感时,尹寒突然挺身后仰,手下抓紧了床单,低叫道,“.……不要!sean停手”可是身体的反应更为诚实,从他后穴中涌出的淫水很快沾湿了男人抽插的手指。 程景森眼见他双唇微启,白皙皮肤泛起浅淡红晕,修长脖颈上的纹身在暮色之中透出一种刻骨的魅意,感觉再也忍耐不住,从他穴中抽出手指,将少年的腿曲折压下,早已勃起肿大的性器一下抵住了湿软的穴口,一面将他的腿向外压开,一面慢慢推了进去。 太大了尹寒双目倏然睁大,后齿咬紧,激痛让大脑一片空白。 尽管只是稍微进入冠头的部分,可是浑身的感知都凝聚到身下的那一点上。 灼烈情欲似乎消失了一瞬,后穴被强行撑开的痛楚让他下意识地想逃,整个人挣扎着往后退缩,却被男人紧紧扣住腰骨,无处可躲。 “不、不要,你太大了”性器被推入体内一半时,尹寒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呜咽着试图推开男人。 程景森俯身亲吻他湿润的眼角,低声哄他,“放松宝贝,让我进去,你会很舒服的”那根巨物还在缓慢而残忍地捅入,尹寒浑身抖得不停。 在他以为自己的心神快要被这种折磨彻底绷断时,一丝细微的快感从内壁开始往外扩散,男人终于贯穿到底。 滚烫的性器抵在他最敏感的一点,痛意虽未减缓,情欲的火却又重新燃烧起来。 尹寒陷在床榻之间,任由程景森掐着自己的腰开始缓慢抽送,他在禁锢之中渐渐沦入起伏的欲海,眼神溃散地看着暮色昏暗中男人那张俊挺邪美的脸,嘴里呢喃着意义不明的碎语,经过反复刺激的肠壁很快发出淫靡的水声,他被迅速推至欲望的顶点。 男人甚至还没有加快插送,只是握着他的分身套弄了几下,经过多重刺激的身体就再也承受不住地抵达了高潮。 尹寒嘶叫出声,颈项反折出一抹难以言喻的性感弧线,白浊液体随之喷在程景森掌中和他的小腹上,剧烈收缩的后庭将男人深入的性器倏然绞紧。 尹寒的意识出现了一瞬的断裂。 然而一切并未结束。 他很快被拉回下一轮的性爱浪潮之中,刚刚经过高潮的身体敏感得不像话,随便一点折腾就让他浑身颤抖。 程景森也已经被他勾撩到了忍耐的极限,骤然将性器从他体内抽出,又发力狠推到底。 身下的少年发出破碎的吟叫,舌尖从口中探出,带着一缕透明的水丝,仿佛溺毙的人急需一点空气,而后又软声哀求,“慢一点太、太快了”程景森看着他失神放浪的样子,在自己的顶弄下一声声叫着,俊美无俦的五官被沉醉艳色笼罩,周围所有的鲜花加在一起,也不及他此刻的堕落美丽。 原本深埋心底的那种毁灭欲,又突然汹涌而起。 这个白瓷一般精美的人,是完全属于他的,从灵魂到身体都被他完全掌控。 不管外人眼中尹寒是如何高傲不驯才情横溢的少年,在床上他却只是自己身下瘫软求欢的玩物。 程景森掌中收紧,在少年的乳晕和细腰上掐出明显的红痕。 一面低头吻着他泪水迷离的双眸,一面以更快更猛的频率在细嫩穴口进出。 尹寒的不应期只持续了短短几分钟,强烈的快感让他的分身很快再次硬起。 他已经承受不住这种灭顶的情潮,当程景森连续地抽插了几十下之后,突然将他压紧,浓浊滚烫的精液一股一股灌入他体内。 尹寒浑身痉挛,没有经过任何触碰的分身随之强制射精。 程景森握紧他的脸颊,哑声道,“尹寒,叫我的名字。” 巨物仍然抵在紧致收缩的穴中,淫水染满了两人的交合处,高潮的余韵还在不断袭来,尹寒近乎失智地发出两声轻唤,“sean、sean我真的受不了了”男人将他抱住,手指拭去他眼角滑落的泪,一个吻降在他渗出细汗的额上。 “你不该这么诱人。” 男人低声感叹,褐色眸中落入一抹危险的暗光,“我说过要等我玩腻了,你才能走,是吗?我大概很久都不会腻了。” …别下车,明天继续…… 第24章 尹寒来不及细思这句话的意义,他只觉自己像一摊泥一样软在程景森怀里。 男人半硬的性器终于从他红肿的后穴退出,被撑开太久的肠壁滑出温热的浊液,将床单浸湿。 他蜷缩起被打开太久的双腿,又凭着经过调教后的本能往程景森身下探去,想用嘴帮他清洁。 却被男人搂住,说,“乖,不用,我们还没完。” 尹寒这时仿佛一瞬回神,漂亮瞳孔微微一缩,挣扎道,“不…今晚不要了……”男人拿起床头柜上的一瓶水,喝了一口,低头喂给他,手指在他敏感的腰上掐揉,感到怀中少年随之轻颤。 “今晚还很长,宝贝。” 他喂完了水,咬着他的红唇,慢慢地碾磨,“你刚才不是很急切么?不吃饭就想和我做?怎么才射了两次就说不要?”尹寒被他吻得呼吸困难,两手攀着他结实精悍的肩,低声求饶,“让我缓缓,sean…明天是周末……”他本意只是想找借口逃过此刻,男人却闻声笑起,“既然明天不用上学,那今晚我更要好好享用你。” 不等尹寒说话,他握着他红潮未退的脸,垂眸看他,“小寒,你饿了一个月是吗?刚才那一次不会让你满足的。” 一面说着,一面将两指挤入还在出水的后穴,啧啧道,“还有这么多水,你的身体远比你的嘴诚实多了。” 几分钟后,当尹寒被他压在宽大浴缸边开始新一轮的性爱时,他知道男人是对的。 他像个不知餍足的荡妇,跪在池边,高高翘起的双臀被男人扳开,露出里面红嫩诱人的肉穴。 程景森掌握了他放浪形骸的秘密,知道如何开启他淫乱的身体,而他的意识早已溃散失控,只能在汹涌欲海中放任自己沉溺下去。 程景森埋在他臀间,伸舌舔弄他的后穴。 经过前一次开发,这里已经可以微微张开,学会以收缩的节奏迎接他顶入的舌。 尹寒被舔得头晕目眩,叫声愈发诱人,在封闭潮湿的浴室里发出堕落的回声。 程景森在他身下垫了一块厚绒毯子,防止地砖硌伤他的膝盖。 尹寒白皙光滑的身体被深色绒毯衬出暧昧低回的光,细窄的腰线连接着浑圆饱满的臀,随着程景森的吮吸舔舐,臀肉不断发颤。 尹寒的双腕再次被捆住,因为程景森不让他去摸那根肿胀挺立的分身。 他埋头在自己腕间,呜咽着,“sean,好难受…求你,摸摸我前面……”程景森以手指代替唇舌深入,从他股间抬起头,一面在他肠壁里搅动抠挠,一面揉着他的臀瓣,“你已经强制射过一次,以后也会学会自己射精的。 宝贝,你里面好热……”尹寒感觉到前列腺被指端突然摁住,整个人立刻不受控制地嘶叫颤抖起来。 男人恶劣地在他体内以一根手指进出,已经品尝过粗壮性器的后穴不满足于这样轻微的穿插,嫩肉咬紧手指,不舍得它离开。 尹寒被刺激得浑身酥麻,溢出的声音带了明显的哭腔,他渴望被进入,可是残存的一点自尊又让他说不出口。 程景森仿佛看穿他的挣扎,就连唯一的一根手指也彻底抽走,看着尹寒在自己身下空虚无着地跪着,双腿不断抖动,口中发出难耐的呜咽。 他转而将那一根沾满淫液的手指伸入尹寒口中,“尝尝你自己下面的味道,好吃么?”说着,一根肿大到可怕尺寸的发烫性器抵在少年紧缩的股间。 尹寒一面吮吸他的手指,一面不自觉地贴合过去,想要被满足更多。 男人却不肯轻易挺进,只是在他敏感的穴口来回摩擦。 尹寒知道他在等自己开口求饶,唇舌被手指搅动了一番以后,他再也按捺不住,带着泣声,“sean求你进来,我难受”程景森半点不急,薄唇隐隐勾起,笑问,“你想要什么?”尹寒主动张开双腿,红嫩穴中淌出淫靡的液体,“想要你操我求你,操我”他觉得自己已没有尊严可言,只是一个为程景森贴身迎合的性爱玩具。 长达多日的爱抚和调教让他的身体在情欲面前不堪一击。 勃发的性器被慢慢推入的一刻,他趴在男人身下,体内仿佛被电流打过,随着抽动的加快,整个人都失控地喘息呻吟起来,手里抓紧了绒毯,指节攥得发白。 ——这小孩实在太敏感了。 程景森在前所未有的快感中深入快速地一次一次抽插,享受着柔软的肉体和紧密收缩的内穴。 交合的过程似乎被拖得无限漫长,男人的性器在他体内冲撞碾压,捅开每一寸嫩肉,进入欲望的最深处,捣在他最不堪忍受的那一点上。 极端愉悦又痛苦的感觉让尹寒几欲虚脱,到最后他已经跪不成样子,只能趴在毯子上,被捆住的双腕挣扎出淤痕,耳边响起持续不断的拍打水声。 当尹寒再一次强制射出时,程景森适时揽住了被操到陷入一瞬昏迷的他。 少年眼尾染泪,白皙脸上沾着透明的唾液,黑发被细汗浸湿,赤裸身躯上布满红潮……轻易就能激发起另个人最深藏的凌虐欲望。 程景森再也无法压抑对他的热烈情欲,持续了一晚的温柔捱到此刻荡然无存。 在尹寒的瞳孔微微散开的同时,他再次挺身而入。 尹寒已经并不拢双腿,只能神情涣散地发出一些无意义的音节,在似乎永无尽头的抽插中仰头承受,半硬的分身顶端溢出失禁的薄液。 程景森最后抓起他的头发,强行将他带起,压在身下为自己深喉。 尹寒细白的脚裸虚软地蹬在绒毯上,并拢手腕匐跪而下,半哭着吞含那根巨物。 男人彻底掌控了他的身体和心神,在一通肆意地顶弄过后,射在他湿软的口中。 精液灼烫不断,全数涌入脆弱的喉间,尹寒被压得不能动弹,刺激到极限的身体痉挛战栗个不停。 当性器最终从他口中撤出,他亦脱力跪倒,浓白液体从唇角滑落,半垂的眸中闪烁潋滟,沉沦的欲望从被操干得麻木失觉的身体里层层渗透,似乎深入到骨血里。 程景森沉眼看着他手脚发颤地蜷缩成团,心下不忍,将他捞起入怀。 待到少年渐渐平复下来,他揉着他的脸,缓声问,“尹寒,你是属于谁的?”怀中人垂头无言半晌,最后抬起发颤的手指,在程景森胸口轻划了一下,“……属于你。” 激烈绵长的性事带来身心的臣服。 哪怕这臣服是破碎而痛楚的,尹寒也已无力再分辨。 他的长睫被泪水湿透,缓缓落下,遮住双眸。 当程景森将他清理过后再放回床上,他很快就陷入了昏睡。 连续开车有点瘫,求评论宠爱… 第25章 尹寒从梦中醒转过来,已是两个小时以后。 深夜九点的房间昏聩安静,涣散的意识很慢地回溯,阵阵花香却扑涌而上,他独自躺在不知何时整理干净的大床上,对着透出一丝光线的窗帘出神。 脑中一团混乱,身体的酸软却很明显。 做爱时叫得太厉害,他觉得喉间干哑,偏头看见茶几上放了一瓶水,于是起身去拿。 光脚着地的一瞬,消耗过度的双腿撑不住身体的重量,一下跪倒。 傍晚那几次纵情欢爱的场景随之涌回大脑,亲口说出的那些不知廉耻的话也在耳畔清晰回响。 尹寒坐在地上,似乎极力克制了片刻,继而低下头去,额前碎发垂落,遮住了脸,双肩隐隐发颤。 他穿的是一件程景森的衬衣,衣服大他两个尺寸,套在身上好似空无一物,却能嗅到一丝烟草和麝香的尾调。 仿佛他还倚在男人怀中。 屋内暗色沉积,尹寒蜷缩成团,无声地抖着。 对于自己承欢程景森身下,对于那些放浪形骸的记忆,他都不能当作无事发生。 此刻他只觉羞愤难当。 玫瑰百合铺满房间,一直延申到卧室门口,每一片花蕊里似乎都绽放着男人对他的偏宠。 可是他又很快看到自己腕间的淤青。 痕迹很重,即便在没开灯的房间,借着一点窗帘缝隙投进的夜光,也能看清那几圈缠绕后留下的勒痕。 他藏身于黑暗之中,恨不能将自己就地掩埋- 卧室门外站了一个人,面沉如水,看着手中的监控屏幕。 尹寒起身的一刻,程景森已经在书房里通过监控探头看到了他,本想进来问他要不要吃点什么。 可是少年跪地挣扎的样子,让他止步于门外。 其实屋内那个人仅存的尊严已被他撕碎殆尽,但是这一刻他还是心存一丝温软,没有现身打扰。 一墙之隔的两个人,一个困于暗室以为自己终将孤独承受一切;另一个却在他所不知的咫尺之距沉默相伴。 等到尹寒坐在椅子里喝了半瓶水,卧室门才从外面推开了。 程景森逆光而立,衬衣和西裤一丝不乱。 仇杀、情欲,凡此种种在他身上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他还是那个丰神俊朗毫无破绽的男人。 尹寒放下水瓶,正在措辞——以他十八年的人生经验,尚不知欢爱过后说点什么比较不那么尴尬。 程景森走到他跟前,问,“饿了吗?”一张略显苍白的脸抬起来,“饿了。” 程景森对着这张清艳出尘的脸,内心又被抓挠了一下,随之低不可察地叹道,“自己能走吗?”尹寒勉强站起,笑说,“可以。” 程景森借着外间透入的光,看到他眼眶泛红,伸手在他眼尾一抚,“哭什么?”尹寒又是一笑,低声道,“没哭。” 程景森没有拆穿他,“饿了就出来吃点东西。” 尹寒犹豫了一下,“我先换件衣服。” ——除了程景森随手给他套上的衬衣,其余他什么也没穿。 程景森知道他想让自己离开,却反而在一旁的扶手椅里好整以暇地坐下,一面拿起咖啡桌上的烟盒,“换吧,我等你。” 尹寒蹙眉看他,有点没辙。 男人咬上一支烟,勾起唇,“害羞什么?从里到外还有什么地方我没看过?”尹寒转过身去,慢慢把衬衣的三颗扣子解了。 室外的柔光洒落在他赤裸的身上,程景森看清那上面红痕遍布,指印和吻痕都清晰可见。 想起自己后半程发狠操弄他时,少年在身下失神欲泣的样子,他心里不知被什么扎了一下。 尹寒穿上内裤和牛仔裤,正把t恤往头上套,突然感觉男人走过来站到了身后。 他的动作稍滞,感觉自己的头发被轻轻拢住了。 程景森拿着一根皮筋,手握他的一绺黑发,替他将头发在脑后简单捆扎起来。 “sean…?”尹寒有些意外他的举动。 程景森放缓声音,“刚才弄痛你了,让我哄一下吧。” 尹寒愣住。 程景森又说,“从来没哄过人。 不如你说说,怎么哄你比较管用?”尹寒心跳加快,转身面对他,淡笑,“程先生,你是情场高手,不用你哄,也有人排着队上你的床或者跟你谈情说爱。” 程景森两指夹着未燃的烟,抚摸少年修长的脖颈,指腹在“森”字上摩挲,“噢,原是这样……那无数人里包括你吗?”这种对话方式太过亲近,尹寒不想被他看破自己的心慌,顾左右而言它,“我不算什么、你也不会稀罕我这种到手的玩物我们可以吃饭了吗?”说着,带了一点少见的任性,撇下程景森,转身就走出了卧室。 程景森没有阻拦,看着他渐渐融入外界那片光亮之中。 外间的客厅里已经摆了几个不同口味的蛋糕和一桌美食。 等到程景森走出去时,尹寒正站在长桌边对着蛋糕发愣。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叫人多准备了几个。 挑一个吹蜡烛吧。” 他走到少年身边,拿起一个打火机递给他。 尹寒没有接,抿着唇半晌,才说,“你对那些跟你上过床的人,都有这么好吗?”程景森垂眼看着他的侧脸,“如果我说不是,你又会怎么想?”尹寒不接话。 程景森扳住他的脸颊,将他抬起来面对自己,“这是在闹什么情绪?”尹寒以为他已有几分薄怒,可是男人捏他的力道不强,口气也透着纵容,尹寒心里一个闪念,未及深思,已经脱口而出。 “程先生可以让我去和饶晟学泰拳和搏击吗?”程景森眉间蹙起,“怎么提这个?不是让你学击剑了吗。” 尹寒看着他,“如果我能打得像他那么好,也许下一次可以让你更早地避开伏击。” 顿了顿,又道,“饶晟已经过了三十岁,一个人最好的体能时期也快过了。 我学到了他的身手,有一天也能替你挡枪。” 他说得平静,似乎笃定程景森会应下这个请求。 程景森笑了,松开他脸颊。 “你不甘心是么,尹寒?你想要的从来不是跟我上床这么简单。” 少年面对他的质问,面色淡然,而男人则更加从容。 方才那个跪地颤抖的人消失了,那个真心疼惜过他的人似乎也消失了。 程景森没有等他的答复,反倒轻叹了一声,“想替我挡枪?怎么办,我差一点就要信了。” 尹寒不怕被他戳穿,说,“这就算我的生日愿望吧。” 程景森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少年话语出口,抬眼看着他,一双眸里通透无尘,唯独倒影着程景森,好像他就是他别无所求的心之所向。 程景森到这时终于面露愠色,说,“生日愿望要等吹了蜡烛以后才作算。” ——男人混世而洞悉,带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直觉,仿佛预感到了什么,想要替少年挽回。 尹寒不知自己终将一语成谶,也不知从此将有多少劫难横亘在他与程景森之间,反倒浮起一抹笑,说,“程先生是我的蜡烛,你如果准了,那就是实现了。” 程景森弹开防风火机的金属盖,打燃一发火苗,沉声道,“枪不用你挡,想跟饶晟学拳我替你安排。 另许一个愿吧。” ——这已是第二次,他想给他退路。 尹寒长睫扇动,看着那簇跳动的热焰,默了几秒,说,“程先生不会白养我。 我会成为那个让你最满意的人。” ——他既已被他夺去身心,便无畏于替他生死。 但程景森的生死,也同样要攥在自己手里。 掌中的火,映着少年俊美的脸。 程景森的心沉下去,又浮起来。 他扣上打火机,说,“尹寒,你会如愿以偿的。” 第26章 尹寒再次返回长岛,已是三月末的春假。 东岸的雪化了,空气里弥漫着初春的潮意。 他在程景森的指导下刚取得驾照。 赌场距离长岛的车程不到两小时,程景森没叫司机,把自己常开的奔驰拿给他试手。 途中经过休息站,尹寒下车去买咖啡提神。 他拿着一杯美式和一袋可颂从商店走出来时,程景森正靠在车边抽烟。 他径直上了车,坐进驾驶座,几分钟后程景森扔掉烟头也进了副驾驶。 尹寒把那袋可颂递给他,“吃点东西吧,别空腹抽烟。” 男人眯眼一笑,隔着中间的操纵台把他揽过来,“这么关心我?我有点受宠若惊。” 尹寒避开他的视线,“我仰仗程先生收养,理应知恩图报。” 程景森挑眉看他。 尹寒这小孩有种特质,总会在真情实意时对他应付说谎,却在逢场作戏时演得无比情真。 尹寒被他看得慌乱,掩饰之下喝了一口咖啡,却被男人突然扳过脸。 “美式吗?”那双褐色的眸子带着笑,盯住他,“我尝尝。” 话音落下,一个吻随之将至。 熟稔的舌顶开尹寒的双唇,将他口中还未吞咽的咖啡吮吸而出。 尹寒呆住,继而感到一只手已经探到自己衣下。 他想挣扎,却被程景森摁住。 男人在热吻的间隙贴着他的唇说,“你要是再动,我不保证除了吻你之外再做点什么别的。” 尹寒不敢赌他的脾气,微微喘着气,乖顺服帖地给了回应。 舌与舌的交缠渐渐深入,咖啡的味道已经淡了,只剩下彼此的气息愈发沉郁。 程景森松开他时,脸上是从容不迫的淡笑,仿佛就这一个吻他也知足。 尹寒面上却泛起一抹红晕,宽松运动裤下明显撑起了帐篷。 程景森伸手在他胯间一抚弄,感叹,“还是这么敏感,吻一下就能变硬。” 尹寒不知道后半程自己是怎么强作镇定开完了高速。 ——程景森真是心大,他想。 把自己一个刚领驾照十天的新手司机撩成这样,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坐着他开的车,中途甚至小睡了十几分钟。 最后他把车停进车库时,对程景森说,“下次让司机代劳吧。” 程景森看着他,有点玩味,“你的知恩图报就这么一点,开个车都嫌累?”尹寒也看着他,漂亮的眼里带了少见的诱惑,说,“一个满心想着和自己主人上床的司机……不是一个好司机。” 说着,从程景森身边走过,被男人一把搂住。 “宝贝,我有几天没碰你了?”尹寒垂眼,淡淡道,“四天。” ——其中有三天程景森出差在外。 程景森笑了,捏着他的腰,“记这么清楚?果真是一天一天数着过的。 等一下我们一齐补上。” 他领着尹寒进入别墅,徐妈听见门口的响动,从厨房迎出来。 尹寒随手把戴在头上的棒球帽摘下,挂在衣帽架上。 徐妈在看清他的一瞬,倏地愣了愣。 尹寒客气地冲她打过招呼,提著书包先上了楼。 徐妈待他进入房间,才凑到程景森跟前,带着惊讶说,“程先生,你拿什么喂给这孩子?怎么一两个月不见长得更漂亮了?”程景森把脱下的外套交给她。 心道,我总不能告诉你是在床上养着的吧,只能敷衍一笑,“尹寒第一天进门时你不就夸他长得俊么,和那时也没什么两样。” 徐妈年近六旬,眼神依然老辣,她返回厨房前和程景森说,“那不一样。 那时候他只是个长相好看的中学生,但是刚才他取下帽子那一眼,我突然觉得像个电影明星。” 程景森也不驳她,只是吩咐,“午饭做好了先放着,不用上来送饭。” 徐妈心里通透,点头应着好,回去继续做事了。 程景森进入卧室时,尹寒正在洗澡。 他独自开了近两小时的车,又是新手上高速,难免紧张,下车时出了一身薄汗,就想着冲个凉再换衣服。 程景森听见水声淅沥,径直走进浴室,少年闭眼在花洒下洗头的样子,让他一下子觉得身体某处燥热起来。 他靠着透明玻璃门看他,从他优美的脖颈,到匀称的锁骨,再到窄细的腰线尹寒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有点无奈,“程先生,能等我洗完澡再看吗?”程景森的视线顺着水流往下游移,少年紧实修长的身体在升腾水雾中有种若隐若现的美。 程景森心想徐妈说的不错,他养着他才不过短短几月,尹寒却已经由一件寻常上品蜕变为令他食髓知味的绝色了。 他曲起指节扣了扣玻璃门,“宝贝,换个角度让我看看。” 尹寒被他这种无赖行径弄得手足无措,只能草草洗完,开门出来时程景森给他递了一条浴巾。 他刚把毛巾搭在头上准备擦水,就被男人摁在了玻璃门上。 一只手顺着他湿漉漉的背脊往下抚摸,宽大手掌最后握住了他的臀瓣。 尹寒罩在毛巾下被程景森一通连吻带揉,体内迅速起了反应,很软地喘了一声。 程景森欺身压紧他,舔着他的唇,“小寒,你怎么这么诱人?”尹寒被逼到这种程度,索性也放开了,说,“程先生亲自调教的,我的身体只认得你……”他眸光潋滟,出浴后犹带氤氲水气的皮肤透出一种分外撩人的色泽。 程景森已经按捺不住,一面狠狠吻他,一面捂着毛巾将他搓揉了几下,擦个半干。 然后将他打横抱起,走出浴室,投到了床上。 尹寒的视线在床头钟上一扫,“现在是上午11点……”程景森将他揽到怀里,“不想要?”尹寒的长睫上水气未干,抿着唇只犹豫了一秒,“……想要。” 卧室的自动百叶窗随之翻转,光线敛暗。 程景森将他压住,从他的唇慢慢开始品尝。 浑身赤裸的少年躺在衣衫完好的男人身下,湿发与白肤都渗出情欲的潮润,汹涌的欲望很快涌上,将他整个淹没。 程景森的亲吻向下游移,在他的乳头和小腹稍作停留,最后张口含住了那根挺立的分身,尹寒一下子抽着气仰起了头。 他有些眩晕地倒在枕上,下身窜起一阵密集电流,直接打入了最敏感的那根神经末梢,继而连手指也开始酥麻发颤。 “sean…好舒服”他伸手扶着男人的肩,呻吟的同时探出舌舔着自己的唇。 程景森埋在他胯间,极有耐心地舔弄吞含那根性器,听见尹寒的喘息渐渐开始急促。 最后少年快要高潮前,挣扎着想要推开他,却被男人摁住双手,滚烫唇舌紧紧吸含住已经快要射出的分身。 尹寒浑身发颤,极悦之下嘶叫出声,难以自抑地在程景森口中释放出来。 此后他也不知道做了究竟几次,只是被连续的高潮推到了意识恍惚的边缘。 在又一次被抽插得强制射精后,他勾着程景森的脖子,呢喃着问了一句,“程先生除了上床之外,有喜欢过我一点吗……”话一出口,室内倏然一静,他旋即清醒过来,知道自己万万不该问这种僭越的问题,试图挽回,“我,我不是……”程景森沉眼看他,见他急于解释的样子,心里为之一软,手指压在他红肿未退的唇上。 “……不止一点。” 男人说,声音性感沉稳,手下已将他拥紧。 他没有告诉尹寒,他待他的这一切早已超过他对待过去任何一任情人或床伴。 少年吃惊地看向他,起先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继而眼尾倏然泛红。 还不等他回过神来,突然仰头溢出一声低叫,感觉男人的硬物又一次挺进了自己还未降温的体内。 蜜月期,吃点糖吧。 别问,问就是大佬先动的心… 进入阅读模式 2640/3585/40- 09-06 22:06:21更 ,请假 这周三次元的事情比较忙。 暂时改为两天一更吧。 下周应该就能恢复日更。 今晚就休息一次,明天见啦。 第27章 之后他们又做了几次,尹寒自己也记不清了。 他浑身酸软地在床上趴了很久,就连抬动一根手指都觉得乏力。 性爱的余欢很慢地从感官深处褪去,留给他一片宛如焰火坠落后的空茫。 程景森从浴室出来,见他抱着一只枕头蜷睡在被褥之间,于是俯下身拨开他额前垂落的黑发,“起来吃点东西,嗯?”少年缓缓睁开眼,应了一声,“不想动,给我杯牛奶吧。” ——声音懒倦而恹恹。 程景森单膝压到床边,伸手想去抱他。 尹寒往后一缩,“不要抱我下楼了,徐妈她们肯定都猜到发生了什么……”程景森看着他,没说话。 尹寒由着他看。 过了几秒,程景森低叹,“我太惯着你了是不是?”尹寒的半张脸埋在枕头里,长睫压在眼上,侧颜线条凌厉而优美。 他淡笑,“大概是吧。” ——声音不大,却透着一点恃宠而骄。 从他生日过后到现在快有两个月,程景森对他愈发迁就。 尹寒不是没有轻重的人,偶尔任性一下,心知对方也会由着自己。 “除了牛奶还要别的吗?”程景森问。 尹寒的笑容漫开至眼底,“巧克力也可以有。” 程景森取掉围在下身的浴巾,换了一身便装,走出房间。 尹寒躺在昏暗卧室里全程看着他更衣,眼里渐渐生出一层迷蒙的雾气。 ——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多一分嫌阳刚,少一分又嫌媚气。 尤其在床上……尹寒一边想着一边把脸完全埋进了枕头,似乎感到那具精悍发烫的身躯还压在自己上面,干燥的手指抚摸过他的每一处敏感带。 程景森再进来时,拿着牛奶和甜食。 尹寒坐起来接在手里。 程景森揉了一下他的头,“怎么脸这么红?”尹寒剥着巧克力外层的锡纸,强迫自己从各种情色画面里摆脱出来。 “sean…做一次我的模特好吗?”仰仗着那句对他的喜欢“不止一点”,他提了一个大胆的要求。 程景森垂眼一笑,一手插在裤袋,一手去捏他的脸。 “你想画什么?画我在床上的样子?”尹寒仰着头看向他,“有些人可能脱了衣服才会性感,但你穿着衣服反而更引人遐想。” 程景森是衣冠楚楚的表率。 尹寒站在一个艺术家的角度,很早就意识到他的诱惑是深渊式的,看上一眼就会让人万劫不复。 “你这辈子应该画不到我这么贵的模特了。” 程景森说着,在一旁的扶手椅里坐下。 尹寒知道他是答应了,神色里难掩雀跃。 “程先生这么慷慨,该怎么感谢你?”他唯恐对方反悔,迫不及待地下床想去拿画具,落地的一瞬被程景森就势揽入怀里。 “……以身相许吧。” 男人贴着他的耳廓,缓缓地说。 尹寒嘴里含着巧克力,唇齿间洇开一片甜腻,笑了一下,“成交。”- 其实身为模特的程景森很配合,按照尹寒的意思坐在书房窗边的一张椅子里,外面的天光正好落在他脸上。 他穿了白衬衣和黑西裤,领口别着一枚领针,左臂戴了一圈袖箍,其间除了翻看几份地产投标方面的文件,一直稳稳坐着没动。 可惜作画的人渐渐心猿意马,越画越觉得呼吸紧促,心潮起伏。 坚持了两个小时,尹寒终于忍不住,把手中铅笔往画架上一扔,走了过去。 程景森的视线刚从文件里抬起来,两侧肩膀就被少年握住,继而是一个热烈的吻压在他的唇上。 男人的褐色眼眸忽然变得沉郁深邃,他没有闭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的脸,任由他吻了片刻。 待到尹寒微喘着想要抽离时,反被他一把拥紧。 结实的手臂圈在了窄细的腰间。 “怎么?画个画还把自己画硬了?”尹寒顺势坐在他腿上,浅笑,“画家常常会爱上他笔下的人。” ——他无心一句,却用了“爱”这个字。 两个人之间倏然一静。 程景森还不及细品这句话的深意,就见到怀中人的漂亮黑瞳突然缩紧,显然是被这样不假思索的表白吓到了。 他没有强迫他解释,反而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那我以后不能再让你画别的模特了。” 尹寒有些支吾,他刚无意地在自己心上凿开一条裂缝,那里面压抑多时的惶恐不安一下子都涌了出来。 他以为他们之间至多不过是你情我愿的肉体关系,或因在床上的合拍而生出一点暧昧。 程景森英俊冷酷,处事深藏不露,情爱之事又游刃有余,被他吸引并不可耻,何况自己原本就带着目的接近他。 尹寒一直以此逃避,不想去正视内心的感受。 可当“爱上”这个词从自己嘴里说出来,那些自欺欺人的伪装似乎一下被撕破,他突然有了一种演不下去的恐慌。 程景森把他的情绪看在眼里,耐着性子哄他说,“春假还长,有时间我就坐这里,让你慢慢画。” 可是自从这天过后,尹寒再没有主动提过作画的事- 为期十天的春假,转眼就过去大半。 尹寒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堕落到了极致。 他和程景森在卧室和书房里做过,台球桌上做过,酒窖里做过,甚至在深夜无人的走廊上做过。 那一晚程景森从外面应酬回来,喝了酒,已是半醉。 尹寒为了等他一直没睡,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迎出去,还不及伸手扶他,反被他压在墙上。 热吻绵密地降落在尹寒的耳垂和脖颈上,男人低哑地说着,“我居然把那些女人都拒绝了,还说要回来睡觉,那些人大概都他妈以为我疯了”清醒时的宠爱固然诱人,夜半里的醉语却更觉几分情真。 尹寒不敢作声。 徐妈和玛姬都睡在楼下,他怕惊扰了她们上来查看,只能任由程景森放肆。 他压抑着喘息,仰头靠着墙,感受着男人的手熟稔在自己身上搓揉摩擦。 程景森一面紧紧压着他,任意撩拨他体内一点就着的情欲,一面咬着他唇,问他,“宝贝你今天都做什么了?”尹寒身上烧了火,皮肤下滑过一串酥麻的电流,抖着声音说了几件日常琐事,程景森似乎都不满意,执意地问了一遍又一遍。 最后尹寒终于说,“我今天一直在想你”男人终于得到想要的回答,捧着他的脸,危险地诱哄,“乖,想我就对了。” 继而抓着他的头发把他摁在身下,让他为自己口。 昏黑的走廊上很快回荡着起伏的喘息和淫靡的水声。 滚烫性器填满了尹寒湿润的嘴,他闭上眼,在程景森控制过力量的深喉之间听见自己心里那堵墙进一步碎裂的声音。 隔天醒来时,程景森已经走了,尹寒从卧室经过相连的书房,看到其中一个书桌抽屉半开着没有关好。 他走过去,随手想要推上,却发觉里面放着一幅镶好的画——正是自己曾经随手涂过的潦草雪景。 程景森却将画妥善地藏在了桌里。 他愣了愣,心里被来势汹汹的情绪撞了一下,喉间涌起一股莫名的涩意。 程景森傍晚回到别墅时,徐妈告诉他,“小寒今天在画室呆了一整天,一直没有出来。 刚才到厨房来要了一杯果汁,说去游泳池放松一下。” 程景森皱着眉听完,也顾不得回拨生意场上的要紧电话,走进画室查看。 刚一推开门,就看见屋子中央的画架上端端摆着自己的那幅人物像。 24x30的画板仿佛收敛了整片夕阳的余晖,沉郁的油彩还未干透,纯熟笔法过度着光影交织的画面,画中人的每个细节都在笔触下栩栩如生。 程景森伫立了片刻,转身出了房间- 尹寒正在水里游着第三个来回的自由泳,身后响起水花时,他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旋即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握住了纤细脚踝。 他在惊愕之下回过头,想看清抓住自己的人,却被一股更大的力量直接拖入了池底。 这片私人泳池的水深从1米到2.5米不等,尹寒已经游到池水最深处。 沉底的一刻,他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看着身穿衬衣直接入水的男人伸手向自己的颈后搂来,失神间忘了闭息,被灌入鼻腔的水呛了一下,嘴里涌出一串不成声的气泡。 程景森在冰凉寂静的水下将他抱紧,渡给他呼吸,又借机深吻他。 尹寒水性不差,但突如其来的一切还是让他陷入慌乱,只能下意识地抱紧了男人。 水下的缠绵危险而短暂,当他终于被程景森捞出泳池时,整个人都有些虚软脱力。 “画我看了,很喜欢。” 程景森低声说,一面拿起躺椅上备好的浴巾,将他裹住。 尹寒睁着水雾迷离的眼,似笑非笑,“程先生在我的印象里,不像是会做出这么不稳重行事的人。” 程景森将他打横抱起,看着他闪着碎光的黑眸,唇角慢慢上扬,“为了你,也值得一试。” 尹寒闻言怔住,心跳似乎跟着漏了一拍。 直通泳池的阳光房里突然走出来一个人,是奚远。 他望向程景森,和男人怀里那道裹在浴巾里的昳丽侧影。 “陈瑜死了。” 他说。 声音不大,径直穿过四月的微风和暮色的余晖,传入尹寒的耳里。 第28章 本章最后有攻少年时期受辱的经历,以录音方式出现,请注意避雷。 程景森没有说话,尹寒也没有说话。 奚远站在阳光房外,程景森抱着怀中人直接从他身边走过。 这一路返回卧室,不过短短两三分钟,尹寒掩在浴巾下,感到男人把自己抱得很稳。 他心如乱麻,不知是因为冷还是饿、还是别的什么,身体好像突然被掏空。 程景森把他轻放在卧室的双人沙发里,看着他的眼睛,说,“尹寒,答应我,不要去陈瑜的葬礼。” 尹寒的视线很慢地转移到男人脸上。 说来奇怪,十分钟前他们还甘心沉沦在池底,献给彼此热烈的拥吻,心跳和呼吸都融为一体,现在却仿佛隔着不可逾越的山海。 尹寒抿唇不语,黑色瞳仁深不见底。 程景森又说了一次,以更平缓的语调,“答应我,不要去陈瑜的葬礼。” ——他来到自己的身边不足半年,算来这已是他给过他的第三次机会了。 尹寒沉默数秒,其间长睫眨动了一次。 程景森站起身,不再等他的回答。 沉默代表了尹寒所要表达的一切。 他们之间的情意太浅,不过是走马观花的逢场作戏,经不起一点风吹草动。 “陈瑜死了”,这区区四个字,就可以把此前几个月里积攒下的零星温情撕得粉碎。 他走下楼梯,奚远已等在客厅的窗台边。 程景森知道他是故意把死讯放给尹寒的。 在奚远这位忠心无二的副手眼里,尹寒就是一颗隐伏的炸弹,如果不让他尽早爆破,奚远会没完没了地站在有利于自己的立场上试探尹寒,直到把这个来历不明的少年的底牌掀起为止。 奚远听到他走近自己的脚步声,说,“今年的年终奖我不要了。” ——他跟在程景森身边八年,替他办过很多差事,他不能眼看着程景森栽在尹寒手里。 他一点没有小瞧尹寒,他比程景森还年长四岁,是陪着程老板从一无所有直到登顶巅峰的最大功臣之一,厮杀之中见识过各式各样的人心。 奚远觉得尹寒可怕。 而且不单是他,程景森身边的人都看出来这个少年不简单。 不管顶着多么美艳的一张皮囊,尹寒始终是包藏祸心的人。 更糟糕的是,他还如此年轻,程景森有时对他的迁就已经令人不解,尹寒却有一种受之无愧的心安理得——因为他收到的宠爱不单是程景森恩赏的,更是他自己一点一点挣来的。 他忍受过屈辱和折磨,抗住了质疑和诋毁,甚至摸清了程景森的脾性。 假以时日,他必然会成为程景森亲手养起来的心头大患。 奚远觉得自己不能再坐视不管。 程景森走到他身边,随手摸出一支烟。 奚远马上掏出打火机,给他点烟。 奚远不抽烟,但是程景森需要的东西他都会随身携带。 香烟刚一点着,程景森吸了一口。 奚远还没收好火机,就被程老板一把揪住衣领,撞到了墙上。 “我跟你说过什么?”程景森口气里透出少见的怒气。 奚远被震了一下,他很久没见程景森这样动怒,继而又想,就凭尹寒在程景森身边短短半年不到,就能引起他这么明显的情绪,这个地下情人的手段未免太高明了。 “不要把陈瑜的消息告诉他。” 奚远垂着眼说,又声辩似的补充一句,“就凭你对他这么好,他就该经受住这点考验。” 程景森沉默地盯着他,明灭不定的香烟被他咬在唇间,仿佛要在无常世事上烧出一个窟窿。 “那天晚上您把他带走得那么匆忙,是在陈瑜意料之外的。 陈瑜一定有重要的话或者重要的东西还没来得及交代给他。 他如果惦记着要拿回这些,就足以说明这几月他的服帖只是假相。” 奚远说着,终于攒足勇气看了一眼程景森,“老板,我们赌一把。 要是这次他骗了你,你就让我联系移民局,以非法偷渡的理由把他遣返回国。” 程景森盯着他,很慢地说,“奚远,我看在你跟着我快十年的份上,给你放个假。 这个月你休息吧,想去哪儿去哪儿。” 奚远突然恐慌起来。 程景森已经松开了他的衣领。 奚远抬头的一瞬,看见二楼上站着尹寒。 少年穿着白色t恤和黑色休闲裤,身影修长瘦削。 二楼走廊没开灯,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奚远哑着声音,“你就为了这么一个处心积虑爬到你床上的人,要赶我走?”——他和饶晟是程景森的左膀右臂,饶晟更多的负责程景森的人身安全,而他则是程景森的智囊。 程景森偏头看向楼上的少年,两指夹着烟,说,“度假的机票酒店全部报销,明天你就开始休息,月底再回来吧。” 奚远出门时面色铁青。 徐妈想留他吃饭,他却一言不发地抓起外套推门而去。 程景森没有上楼,坐在客厅沙发里继续抽烟。 徐妈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不敢靠近,小心询问,“程先生,晚餐准备好了。” 尹寒从上面缓缓走下来,冲她说,“我们马上来。” 徐妈如蒙大赦地退了出去。 他走到程景森跟前,弯身坐在沙发前的咖啡桌边。 片刻后,他低声问,“为什么?”这个问题太过虚无,就连尹寒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想要一个什么回答。 程景森声色不动,隔着烟雾看向他。 “你知道么小寒,有时候我从你身上好像会看到另个人的影子。” 尹寒盯着那一小簇猩红的火光,没有再追问那个人是谁,脑中却想起陈瑜刚把自己带回茶餐厅的某一日。 女人喝了些酒,有点恍恍惚惚,伸手摸着他的脸,眼含无限眷恋地说,“你不笑的时候,真的很像阿森啊”-这一夜尹寒睡得很差。 他在男人怀里不敢翻扰惊动,有长达两三个小时都睁眼对着天花板出神,临近破晓才渐渐睡去。 或是因为熬到了心神疲倦的极限,睡后反而一觉无梦,等他醒来,大床的另半边已经空了。 他随便一番洗漱,走到楼下询问徐妈,“可以通知司机送我去唐人街吗?”徐妈不知其中因由,爽快应道,“可以呀,现在就去吗?”尹寒看了一眼客厅里的座钟,“程先生什么时候走的?”徐妈说,“差不多一个小时前,他还说了今天会晚些回来。” 尹寒心里清楚,程景森本可以用更专断的方式把自己扣留在这里。 可是他不但一早离开,还声明会晚归,显然是留出了足够的空间和时间只为测试他的反应。 如果自己不去唐人街,就算没有辜负他的这份信任。 如果去了徐妈已经拿起墙上的电话,准备拨号,“现在就叫司机吗?”尹寒回过神来,面上闪过一丝犹豫,最后还是说,“现在吧。” 这天入城的路况很差,商务车驶过纽约东河以后,在每个路口的交通灯下缓慢移动,最后连一向稳重的司机也开得焦躁不耐,到达唐人街已近正午。 茶餐厅门口没有泊位,尹寒让司机去中国城外围的停车场找地方休息,一个小时后再来接自己。 他很诧异地发现茶餐厅今天没有歇业,却不知是谁在里面看店经营,有些踌躇地走向门口,冷不防被一只从角落里伸出的手抓住了。 “……休斯!?”尹寒吃惊地看着自己在西仓高中唯一的朋友。 休斯从两栋商铺之间的狭窄走道里探出头,“你自己来的?怎么没人跟着?”尹寒脑中瞬间涌起无数惊疑,问,“你都知道什么了?”休斯·李是个中韩混血的小个子男生,父母在唐人街经营一家生意不温不火的韩国烤肉店。 他头脑聪明,擅长电脑,人生目标是当一个顶级黑客。 可惜在西仓高中那个以拳头说话的地方过得不好,如果没和尹寒交上朋友并常常得他仗义相救,恐怕会混得更惨。 休斯把一盒单独包装的桃酥交到他手里,“陈阿姨送去急救的前一天把这个交给我,让我找机会转交给你。” 尹寒盯着他,有些紧张,“你打开过吗?”休斯170的个子,比他矮半个头,抬眼看他,“陈阿姨说这东西对你很重要,我不会私自打开的。” 尹寒松了一口气,“休斯,带我去你家好吗?”——他必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才能拆封这盒桃酥。 休斯也不多问,领着他从后门进入自家小楼,“我爸妈都在店里忙,你去我的卧室吧,我在门口等你。” 尹寒稍微松了一口气。 因为不想牵连好友,他和休斯长达数月没有联系,对方却能一如既往地坦诚相待。 “我以后一定找机会跟你解释这件事。” 休斯听完,沉着一笑,“没事,不用解释。 我相信你。” 尹寒知道时间紧急,来不及多谢,拿着那盒桃酥进了休斯的卧室。 他自问算是冷静的人,也知道不管前面是什么血雨腥风,自己必须来这一趟。 可是真到了取得陈瑜临终遗物的这一刻,他还是有些慌乱,手下毫无章法地拆着单独封装的桃酥外包装,心跳快得惊人。 直到其中一盒里掉落出一个手指粗细的灰色u盘,他才突然停住了。 休斯的笔记本电脑就放在书桌上,他捡起那个u盘,冲到卧室门口,“借用一下你的电脑行吗?”守在门口的好友爽快地说,“用吧。 密码是master0901。” 尹寒转身打开处于待机状态的笔记本,输入密码,然后把u盘插了进入。 弹出来的文档显示里面只有一段影音资料,他深吸一口气,用鼠标点开了。 这是一段效果很差的录音,前期将近两分钟都只有嘈杂无绪的背景音。 尹寒把音量调至最大,仍然听不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但他不敢快进,只能对着漆黑的屏幕一点一点跟着杂音前进。 后来渐渐传出轻微的脚步声,走路的人似乎就带着这支录音设备,周围逐渐安静下来,脚步声也随之清晰。 继而有一些极其微弱却又疯狂的人声远远传来,尹寒慢慢听清,那是两三个成年男人的声音。 ——“太爽了,太他妈爽了!”——“程少爷怎么哭了?是觉得我们没有好好疼爱你吗?”——“张嘴……给老子好好舔……”尹寒睁大了眼睛,后脊窜起一阵彻骨凉意,整个人愣在当场。 原本快跳的心率在这一刻似乎彻底停滞。 这是什么!?程少爷?是指程景森吗?音频还在继续,继而能听到少年的呜咽和挣扎,“放开我……!”声音青涩而痛苦,不是尹寒所熟悉的那个深藏不露的男人,可他还是马上听出这是年少时的程景森。 紧接着一道女声响起,很像是年轻时的陈瑜,“你们在做什么!?你们这些禽兽,阿森他还没成年!”尹寒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只剩下各种撕裂般的声音在耳膜里横冲直撞。 正在交欢中的几人陡然受惊,大喊着,“这女人哪儿来了!?快把她弄出去!”连续杂乱的脚步声和扭打声乱作一团,陈瑜似乎被强行带走了。 可是背景里那个少年的挣扎求救并未结束。 尹寒双手攥紧,咬牙看着屏幕上显示的进度条还有两分半钟。 不多久,陈瑜的声音再次响起,“……琅爷,琅爷!虎毒不食子,求求你叫他们停手吧!阿森被他们搞得不成人样了……”这一次已然带了嘶喊的哭腔。 尹寒的眼眶都已熬红了,面色苍白似纸,听得电脑里传出一道冷酷男声,“把陈瑜带走,别让她再打扰刘老板他们“签合同”。” 后段只剩下陈瑜半哭半喊的哀求,可惜没人搭理她,直到她被推进一间屋子,门被砰然关上,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室内跌入一片寂静。 尹寒站在电脑前,盯着那段播完的音频,漆黑瞳仁里闪变过无数情绪,整个人却钉在原地一动不动。 外面日光灼热、人声喧哗,他却好像掉进一处封闭的冰窟,浑身上下都冷透了。 第29章 尹寒甚至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回的长岛别墅。 他进门时面无血色。 徐妈见状,惊讶又担心,“怎么就去了一趟唐人街,整个人精气神都掉了?”他带着棒球帽,径直往画室走,帽檐下一双眸子透着瘆人的异色,“如果我没出来就不要叫我了。 谢谢徐妈。” 画室门关上的一瞬,他背靠门板滑了下去,两手捂着帽子坐在地上,牙齿磨得咯吱作响。 他才十八岁,因为一段惨痛的过去,孤注一掷踏在黑白两界。 光影善恶他都裹混其中,没打算抽身出来。 可他毕竟只有十八岁,不知道原来人心可以有那么坏。 坏得禽兽不如,全无底线。 他满心想着的都是程景森,想着他不知是倚靠什么熬过那些暗无天日的过往,一只手随之伸入裤袋,又摸到了那支u盘。 陈瑜把这段音频保存了十几年,必定是指望它有朝一日能派上用场。 尹寒强压着揪心的感觉,一点一点回忆起那段七八分钟的录音。 他知道自己已经心软,不再是那个执意只要复仇的人。 对于程景森,他的感情渐渐压倒在仇恨之上。 这段录音里应该还有其他更具价值的线索,如果他愿意反复细听,肯定可以有所发现。 但他没有勇气再听第二次,那仅有的一遍已像钝刀割肉,把他剜得鲜血淋漓。 他在画室里关了很久,看着外面的天光一点一点沉没下去,最后彻底坠入黑暗。 他的手机没电了,画室里也没有钟表,不知道具体时间。 当他最终做出决定时,那只u盘已被手心握得满是细汗。 他要退后一步,他对自己说,这是程景森最不堪的过去,自己不能做那个落井下石的人。 陈瑜已经死了,这段录音最好的归宿就是被彻底销毁,从程景森的记忆里剔除,也永远不被人发现。 他一手插在裤袋里,开门走出去,准备到后院处理u盘。 不料外面竟是一片昏黑,整栋别墅不闻半点人声。 尹寒愣了一下,继而明白程景森已经回来——而且,什么也都知道了。 他很慢地走出回廊,前方客厅里只开着一盏壁灯,沙发上坐了一个人,穿着黑色西装,打着黑色领带,似乎刚到过葬礼现场。 尹寒想,他终究还是去送了陈瑜最后一程。 程景森阖上笔记本电脑,视线转向他,语调平缓地问,“吃过晚饭了吗?”尹寒站在距他三四米的地方,“还没。” “已经九点了,怎么没吃?”“不觉得饿”他说着,把揣在裤袋里的那只手抽了出来。 程景森顺着他的动作,垂眼一看,平淡道,“陈瑜给你的录音,听了吗?”尹寒站着不动,也不说话。 他唯一的念头是,他们之间始终还是晚了这一步。 尽管自己经过一番内心交战,已经想要放下复仇;程景森却因他的私自离开和触及那段不能提起的过往,无法再原谅他。 尹寒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没用了,天意如此。 索性付之缄默。 程景森说,“那段录音是我让陈瑜录的,知道为什么吗?”尹寒盯着他,慢慢摇了一下头。 “我那时候已经熬不下去,想过杀掉程琅一了百了。 可是我太年轻,除了陈瑜没有其他帮手,也没有可行的计划,于是录下这段证据,准备在杀人之后能够作为法庭上的证据,以求免除一些刑责。” ——但他最终放弃了粗暴直接的杀戮,在蛰伏隐忍长达三年后才真正动手。 这段录音却一直留在陈瑜手里。 两个人之间静了几秒。 尹寒问,“程琅只是你名义上的父亲吗?”程景森勾了勾唇,“这件事说来话长。 我好像从来没跟人提过。” 尹寒深吸一口气,“我一知半解的地方太多了,程先生给我一个答疑解惑的机会吧。” 尹寒了解程景森,他展现出如此平静的一面,恰恰是被深度触怒的表现。 今晚不知有什么在等着自己,既然逃不掉了,尹寒只求有个明明白白。 程景森半眯着眼,低叹了一声,“说不上来为什么,我就是喜欢你这种明知再走一步就是万丈悬崖,也要纵身而下的性格。” 说着,他伸出手,尹寒顺从地走到他身边,被他长臂一捞,揽在了怀里。 “为什么不吃饭?……是听了录音恶心得吃不下去?”程景森说起那段不堪往事,不见半点情绪,仿佛是在聊隔壁邻居的猫。 尹寒觉得心惊,他是用了什么办法才能如此冷酷地面对一切?“没有恶心……”少年有些苦涩地说,“只是对人性失望透顶。” ——就算不是生父,何至于如此对待自己的养子。 程景森将他搂紧,“你还小,不要动辄提人性。 人性就像深渊,越靠近越不能直视。” 尹寒看着他,“我没有认识你之前,以为你只是一个胡作非为、仗势欺人的黑道继承人。” 可是当程景森讲出人性像深渊这种话时,尹寒倏然想起林湖山在博物馆里的那句话——很多人都不是表面看来的样子。 他觉得程景森尤其是。 程景森淡笑问他,“你知道陈瑜和我睡过吗?”尹寒愣住,心里突然一扎,“不知道。” “那时我刚满十五岁,陈瑜在我的饮料里下了药,于是我的第一次是和她做的。” 程景森略微抬头,看着怀中难掩惊愕的少年,继续道,“程琅不是我的生父。 我母亲背着他和保镖偷情,才有了我,程琅一直被蒙在鼓里。 到我十五岁那年,母亲受不了他的独裁专制,准备和保镖私奔。 逃走的前一夜把我叫到身边,恳请我留下,说她只会带走妹妹吉泽尔。 因为我是琅帮的继承人,只要我留在帮里,我父亲就会放她一条生路。” “我答应了她。 只愿她带着吉泽尔从此平安自由。” “可惜他们在十个月后,被我父亲的手下找到了。 我母亲、吉泽尔,还有那个保镖,都在乱战之中遭到枪杀。 接着程琅对我做了亲子鉴定,发觉我和他没有血缘,我也是那时才知道自己的身世。 更讽刺的是,吉泽尔却是程琅的亲生女儿。” “中国有句古话是怎么说的,狸猫换了太子,是吗?我并不是众人口中的黑道太子,只是一个偷情后的产物。” “程琅派人杀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却把一个毫无血缘的儿子养大了。 对他这样一个叱咤风云的黑帮老大而言,该是多大的侮辱?他出于面子,不能对外声张,于是我成了他发泄愤怒的唯一途径。”- 上下六百平的别墅,仿佛一座冰冷而沉重的碑,压在无边夜色之上。 程景森身着一袭肃杀黑衣,冷白的脸上波澜不惊。 他的生父生母都被名义上的父亲杀了,后来他杀掉名义上的父亲,到如今那个和程琅睡过又和他睡过的情人,也已长眠于地下。 他听闻过他们的死讯,出席过他们的葬礼。 生死最终抵消一切仇恨。 尽管双手沾满鲜血,但他是那个唯一活下来的人。 尹寒听着他以寥寥数语将前尘带过,一时只觉痛不可当。 他抬手从程景森的侧脸抚过,“sean,我很抱歉”原来这是一段全员恶人的往事。 下药的情人因爱生恨,暴戾的男人屠杀骨肉,出轨的女人自私薄情没有一个心存善念。 可是承受恶果的,却是手无寸铁的少年。 无论是sean程景森,抑或giselle吉泽尔,他们都被万丈命运毫不留情地推到了深渊的边缘。 跌落死去的人,已经无法挽回;苟延活着的,却要一次一次地经受凌迟。 程景森叹了一口气,“小寒,你为什么要问呢?”说着,拿过那只抚在自己脸上的手,放在唇边一吻。 他们之间大都是灼热的缠绵,这一次的触碰却冰凉、浅淡,没有温度。 “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一个魔。 你不应该把它放出来。” 话音落下,程景森倏然将他抱起。 尹寒心里猛地一沉,视线虚虚环顾,“徐妈她们呢?”“我给她和玛姬放假一周,只要每天轮流来这里工作两小时。” 为什么要放假?尹寒不敢再问。 伴在程景森身边这么久,这是他第一次想要直接求饶。 男人看着他微颤的长睫,问,“害怕么?”尹寒点了一下头,没有发出声音。 “我给过你机会,是吗?”程景森又问,眼底竟似泛起一抹温柔。 第一次,他同意放他走,他选择留下。 第二次,他让他换一个生日愿望,他执意不改。 第三次,他劝他不要重返唐人街,他却又一次孤行违逆。 尹寒说,“程先生给过我退路,可惜我是那个执迷不悟的人。” 程景森抱着他穿过书房,将他放在卧室床上,欺身压近他,“你不是执迷不悟,而是太恨我。” 尹寒抬眼对他对视,喉间干涩难咽,讲不出“原谅”二字。 程景森看进他眼底,沉声道,“我隐忍三年最终杀了程琅。 你呢,你要忍多久,才会对我动手?”尹寒心跳愈快,从裤兜里摸出那支u盘,递到程景森面前,“我本来想在你回来之前,把这个原件毁掉”他不可能屈身求他,更不可能说出“放过彼此”一类的话。 他们之间种种爱恨纠缠,也曾无数次午夜痴缠,终究不是虚妄无情。 他只能告诉他,自己没有想过在他的陈年痛处再洒一把盐。 程景森伸手握住他的面颊,将他压倒,“太晚了,小寒。 心魔这种东西一旦放出来,就收不回去。” 说着,推抵着他,将他直接拖到床头,另只手拉开一旁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一副手铐。 金属器具在暗室里发出冷厉的声响。 尹寒头皮发麻,挣扎要逃,却被程景森紧紧扣住,单只手铐搭上他的手腕,又在从镂空床头绕过,将他的另只手也铐入其中。 “你这么不听话,我只能再把你看紧一点,对吗?”程景森又从抽屉里摸出另一个小巧器物,尹寒来不及看清那是什么,下颌已被男人钳住。 一根冰冷的针旋即贴在他左耳垂上。 他立刻明白过来,这是一把耳钉枪。 “sean…!sean,住手!”他话音未落,尖锐银针已从他耳垂穿过,发出刺破血肉的一声闷响。 尹寒咬牙不吭,扣在手铐里的两手却已攥紧成拳。 针尖随之退出,程景森拿起一个坠有黑石的银环慢慢穿过流血不止的耳洞。 “这里面有为你订制的定位系统,以后你戴着它,我不会担心你再走丢了。” 程景森薄唇勾着笑,视线盯住他。 少年微微喘着气,细白脸颊的一侧沾上了丝缕血痕。 就这样一点浮动的腥味,却仿佛一记强力催化剂,迅速引起另个人嗜血的本能,那两只褐色的瞳孔染上幽深暗色,眼底尚存的一抹温柔也褪尽了。 “尹寒,我的故事还没讲完。 程琅对我做的远不止录音里那一点,既然你想知道,我们就继续吧。” 他的一只手轻轻揉着少年微颤的唇,另只手里拿起了一根针管。 第30章 “原来你早有准备……”尹寒面对近在咫尺的注射器,惊恐之下,眼尾反倒弯出一抹笑意。 这处床头柜的抽屉,此前他也开过多次,里面除了润滑油和避孕套,并无他物。 如今却好像宝箱一样变出手铐、耳钉枪甚至针筒,想必是自己离开画室之前,程景森已在屋内备好了一切。 ——只等他自投罗网。 程景森放缓声音,“既然害怕,怎么不求饶?”尹寒也轻声回问,“求饶对程先生有用么?”男人沉眼看他,“没用。” 少年回以直视,“那就不求了。” 尹寒知道自己很快就会后悔这时的嘴硬。 他本已处于以卵击石的劣势,更不该生出负隅顽抗的勇气。 程景森或许不会因他放低姿态而心软,却会因他的倔强而变本加厉地折磨。 男人眼中滑过一道奇异的光,“宝贝,这一身傲骨太令我惊讶了。” 少年眼尾那点虚浮的笑已经难以为继,面上强作的镇定也几乎演到了极限。 “程先生、给个痛快吧。” 他说完,抿紧双唇,等着尖针扎下。 程景森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别急,我们还有一个星期既然不屑于求我,正好让我看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这听似平淡的一句,却让尹寒再也笑不出来。 曾经被在这间卧室里被囚禁受辱的记忆翻涌回现,他脑中那根绷紧到极致的弦,瞬间断裂。 当程景森抓起他的一条手腕时,他突然不顾一切地开始挣扎反抗,一付镣铐被晃得锒铛作响,暴力的拉扯几乎要将床板上的镂空雕花生生掰断。 程景森一时防备不及,被他抬脚踹中右肩。 这一下踢打并不得力,男人毫发无伤,面上反倒浮起一抹玩味的笑,似乎等的就是尹寒崩溃前的一次反击。 他手速迅猛地扼住少年的脖颈,指下发力收紧,将那条细白孤挺的颈项完全攥在了自己掌中。 尹寒受缚于手铐,无法脱身,越是挣扎就被掐得越紧,缺氧带来的窒息感渐渐夺走他的意识。 他喉间发出几声意义不明的呜咽,在扼制之下一点一点失去反抗,直到最后黑瞳翻白,唇角溢出唾液,滑落到了失智的边缘。 程景森终于松手的一瞬,他被突然涌入的空气呛到,不可自抑地爆发出剧烈咳嗽,一面抽搐着往床角缩去。 男人不由分说地将他一把拽回,抵在床头,尖细针头从眼前一晃而过,旋即刺入皮下。 尹寒甚至来不及回神抵抗,那一整支的透明试剂已被全数推进了血管。 “你…给我注射了什么?”他出口的声音嘶哑发颤,颈上现出掐扼后的狰狞淤痕。 打空的针筒被扔进托盘,男人低头衔住他血迹未干的耳垂,难掩邪恶的声音深入耳中,“强效春药。”- 第一声难耐的呻吟从口中发出,是在药效发作的十分钟后。 尹寒眼底漾着水,视线恍惚不定,捕捉到昏暗室内的唯一光亮,不自觉地偏头看去。 俊美冷酷的男人坐在扶手椅里,手肘撑在膝上,慢慢地抽烟,任由床上那道衣衫凌乱的身影在情欲的深渊里挣扎翻滚。 尹寒浑身上下都被药效操控,所有感知都退化成一种直接原始的生理需求,反复鞭挞着他敏感脆弱的神经。 时间的概念渐渐模糊。 分秒如年。 他不知道自己撑了多久,男人投来的视线仿佛带有无数撩拨的火星,每一次与他目光相接,尹寒脑中就会无法抑制地想起那些放纵肆意的交欢。 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被欲望折磨得神魂颠倒的只是他自己,坐在椅中的那个人却看不出一丝情动的迹象。 尹寒像一条躺在案板上濒死待宰的鱼,在绝望自弃和挣扎求生的双重夹击之下,抖个不停,喉间压抑不住急促的喘息,情欲的火越烧越烈,就连衣料在皮肤上的轻微摩挲也会引起一片透骨酥麻。 这一剂春药的效力,远不是他的意志所能抗衡的。 床头柜上的电子台历,又缓慢地叠加了十分钟。 床上的少年已被汹涌欲望彻底浸透,开始发出支离破碎的哭腔。 程景森点上第二支烟,等着他开口求饶。 尹寒蜷缩成一团,涣散视线再一次转向男人,被咬得鲜血淋漓的唇间,艰难地发出一个字音,“水”他的意识尚未完全模糊,也知道程景森在等一声乞求。 可是深埋心底的那点残存自尊,却不容许他在这时屈从求欢。 程景森咬着香烟站起,走到床边,伸手揪住他的长发,将他半掩在枕中的脸扳向自己,似乎想听清刚才那个含混不明的发音。 尹寒虚弱地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又说了一次,“水”继而从他褪去血色的唇间,慢慢勾出一抹笑。 他其实已被折磨得几近崩溃,失守的理智再也做不出进退合宜的判断,却反将内心深处那个桀骜少年的真相给逼了出来。 程景森先是一怔,而后怒极反笑,拍着他苍白失神的脸,说,“好,你要水,我给你。” 说罢,将手铐的其中一头迅速解开,把他从床上强行拽了起来。 尹寒双脚虚软,根本站立不稳,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被拖入了浴室。 他的双腕被反拧到身后,随着手铐被扣在了两排水管上。 冰冷水流从花洒涌出的一瞬,他仿佛跌入冰火两重天的炼狱,灼热皮肤因冷水冲刷而收缩刺痛,体内的药效已经渗入意识深处,熬到极限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住,脱力向下滑去。 程景森将他扔在封闭的淋浴房内,几分钟后再度返回时,手里多了一个监控器。 玻璃墙另一面的少年已被冷水冲刷得神情恍惚,全身重量都挂在一付手铐上,细白腕间被坚硬金属拉扯出交错血痕。 男人蹲到他面前,在淅沥水声中语调平静地问,“这一位原来就是你在西仓最好的朋友?叫什么来着,hughes lee?”休斯的名字毫无防备地出现,尹寒垂下的头倏然抬起,迎面而来的屏幕上,一个小个子男生正站在唐人街一间蛋糕店的门口,和一个年龄相仿的女生聊天。 “今天的磁盘是他转交给你的?”面对少年眼中突如其来的惊恐,程景森说得不急不徐,甚至带了一点冷笑,“唐人街遍布着昔日琅帮的眼线,他怎么敢为了你不惜搭上全家的性命?”尹寒浑身湿透,半跪在地上,骤然听闻这一句,双瞳猛地缩紧,似乎想往前一步,却被手铐困在原地。 他盯着男人,强压下浑身的颤意,咬牙挤出几个字,“程景森你他妈混账”程景森丝毫不恼,回以一哂,“那我就让你看看混账是怎么做事的。” 说着,从西装裤里掏出一支手机。 尹寒终于被一种深刻入骨的恐惧攫住了。 他知道程景森不是一个只会撂狠话的人。 他可以有无数种方法让人听话服软,甚至跪下来舔他的鞋尖。 但休斯一家,却会因自己的此番任性而遭遇灭顶之灾。 “程、程先生,”尹寒声音发颤,整个人好像突然之间被抽掉了筋骨,“我错了有什么你冲我来,休斯他不知情,他只是受人之托”他不知道丧家之犬是什么样子,但他相信此刻的自己,和那种颓败可悲的犬类应该毫无二致。 程景森将手机开到免提,等待接通前的茫音一下一下冲撞着少年的耳膜,不久后一个男声响起,“程先生,监视一切正常,请您吩咐。” 尹寒倏然跪倒,顾不得手机那头的人也能听到自己说话,“程先生,我知道错了,求求你,不要动他……”他带着哭腔,苍白绝美的脸上透出一种扣人心弦的哀艳。 第31章 画外音 因为评论里读者的疑问很多,于是单开一章分析一下sean和小寒的感情线是怎么回事(在不剧透的前提下)。 q1:谁的感情比较真?a1:sean先动心,他只有很短暂的抵触期(第14章 ),此后一直没再否认。 但他知道一旦动心就会被对方利用,所以必须采取一定手段驯服小寒,或者说让对方也爱上自己(所以sean的人设不是渣攻,他如果不控制小寒的行为,他和小寒之间肯定要死一个)。 sean先认爱,后来越来越真。 小寒一直半真半假,直到剧情发展到后期才认清自己的心。 q2: 小寒和sean之间是怎么回事,真有仇吗?a2: 第5章 有写到sean从手下那里接收小寒的背景资料,且传给他资料的手下奚远也一直很防备小寒。 所以他们早就知道小寒的来历,至少是大致知道这个少年要对sean不利。 但我没给读者开启上帝视角,所以小寒对sean仇恨的原因要到靠后的剧情才会揭晓(这个伏笔没有很离奇的背景,就是为了相爱相杀而设置的)。 陈瑜一直很爱sean,虽然爱得比较变态她了解sean的经历和内心,所以把小寒送给他,就是在赌sean过不了这个美人关。 这是她临死前的最后一场赌局,和叱咤美东的赌场大佬对弈,赌这个冷酷无情的男人最后会为爱卑微(就像她自己。 其实她赢了(虽然活着的时候没看到结局)。 q3: sean的少年往事会对他和小寒之间产生什么影响?a3: 这个算是全文最大的虐点,后面的很多冲突都没有这么极端,至少不是两个人内部的对峙。 sean自己说了,“心魔被放出来”,而且之前林医生劝他对小寒好一点时也曾说过,“他有很久没有表现出暴虐的一面”,说明他的心魔一直都在,只是逐渐学会将自己掩饰为一个淡漠的人。 少年时期遭受的这些事,他无法当作没有发生,小寒却要听他亲口讲一遍,一方面是小寒潜意识里想要掌握sean的弱点(25章里提过,小寒不会容许其他人伤害阿森,所以要为他挡枪,但他自己却会施加伤害,所以他要掌控sean),另一方面小寒心疼他一直隐忍这段过往,想让他说出来,算是一种释放。 但是,小寒就要做好准备承受这个后果——类似于被sean的心魔反噬。 这两个人里面,前期是sean在主导,后期小寒会变强,变成一种更有张力的关系(大家可能觉得现在已经很有张力了??…)q4: 这是“追妻火葬场”的套路文吗?a4: 不是。 sean和小寒之间的爱恨纠葛时间线很长,这里面有互相伤害也有互相救赎,可能前期偏虐受,后期偏虐攻,但不是那种传统火葬场的梗。 这篇文更偏养成系。 小寒最后会成为一个很绝(各种意义上的“很绝”)的受。 总结来说,sean更早爱上小寒,但从一开始他就发现小寒这种锋芒毕露的性格在黑道文里活不过三集,所以他虐待小寒真的不是为虐而虐,某种意义上是教他做人。 第7章 写到他连好友的单身派对都不愿去,怕给朋友招惹麻烦。 说明他身边危机四伏,小寒早期出场的性格太容易出事,sean越是爱他就越要让他好好活着。 每次他一虐小寒,评论里就会心疼“小寒好可怜,以后一定要反转虐攻……”我忍不住解释一下,阿森其实很爱小寒,他虽然也有阴暗面或者凌虐欲,但还有为了让小寒适应环境的考虑。 因为他讲给小寒的道理,少年都置之不理了!说明身教重于言传(必须动手管教一下- 本来没想写这个画外音,但我觉得有些读者是真情实感在追文,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到一种沉浸感。 这个文的剧情设定偏复杂,我不敢说自己没有破绽,但前后伏笔还是会对应上。 如果是一气呵成地看文可能会更全面,追更就难免有点碎片化。 所以把前30章的人设分析一下吧,后面基本都是跟随这个设定。 大家只要记住,不管小寒对sean再好再乖顺,他都留了一手;以及不管sean表面看来多么冷酷无情,他永远给小寒保留了伤害自己的权利(某种意义上他接受死在对方手里这种可能性。 但我们是he,所以不要担心好吗?两人之间大概就是这样一种关系。 以后我要多更文,少说废话。 这是一篇答疑解惑的画外音,谢谢大家看完。 明天继续更新(好多读者担心明天虐待升级,其实明天会好很多,大佬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大佬了,他有软肋了)……谢谢大家陪我到这里,以后我们也要像sean和小寒一样继续相爱相杀啊!??晚安?? 第32章 这大概是尹寒最令人难忘的一点,明明生着一张锋芒凌厉的俊颜,却在遭受摧残时总能转变为一副楚楚动人的我见犹怜。 程景森到底宠了他几个月,说不心软也是假的,见他一身狼狈地跪在自己跟前,垂眼看了他几秒,终于伸手将他捞起。 手机还没挂断,那个负责监视的手下一直在静候指令。 程景森压低声音,搂着抖如筛糠的少年,“小寒,你试探过我,算计过我,骗过我也假意屈服过我……这时候才肯说自己错了,是不是太晚?”水流纷乱而下,两个人都已湿透。 尹寒在男人怀里一遍一遍地说着,“程先生……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听话、求求你”程景森听着他口齿不清地重复着几乎相同的话,知道他已被药效逼到了生理的极限,终于举起手机,沉声吩咐,“今晚你们先撤回,暂时不用监视了。” 尹寒听得他改口,整个人倏然一松,下颌磕在男人左肩,浑身力气似乎都被掏空了。 可又不愿在程景森面前示弱,再度下齿咬住自己的唇,却被程景森眼明手快地握着脸颊,推回到花洒下面。 男人一言不发,解开其中一只手铐,转而将尹寒压在玻璃墙上,手下迅速脱掉了他的休闲裤,手掌在他紧实浑圆的臀部来回搓了两把,立刻听见身下人发出难耐的呻吟。 他将一只手指探入尹寒口中,那条柔软湿润的舌立刻缠了上来,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包裹住他的手指,开始吮吸舔弄。 程景森脑中一个闪念,想将此刻沉浸在情欲里的人彻底揉碎在自己怀里。 尹寒等了太久,从精神到肉体都被催情药推到了最空虚的那个点上。 程景森只是驾轻就熟地一点挑弄,他就已经溃不成军。 手指从口中抽走的一瞬,他下意识地转过脸去,想要索吻。 男人却神情冷淡地握住他的肩,将他在墙上压紧,另只手滑到他的股间,缓慢的摁压着那个似乎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炙热紧缩的粉嫩穴口。 尹寒带着泣声,断续地喘息,连半跪的姿势都快维持不住了。 他甚至感受不到水花的冰冷,只觉得自己烧得神志不清,迫不及待想要往体内填入些什么。 程景森贴在他耳畔,性感嗓音刮擦过他的耳膜。 “怎么停了?继续求我。” 尹寒闭起眼睛,终于放弃抵抗,“sean,求你进来,我好难受”程景森的手指仍在穴口从容不迫地打转。 少年抖个不停,汹涌情潮在体内疯狂肆虐,他的眼尾和唇角都渗出近乎血腥的艳色。 “sean,肏我快肏我……我要死了,求你”他意识混乱地哀求,由于迟迟得不到身后男人的亲吻和爱抚,开始伸出舌头舔舐水雾朦胧的玻璃,那样子说不出有多么堕落迷人。 程景森的眼色一下子转深,看着那带有自残后血丝的舌尖在玻璃上来回地翻弄,终于将两根手指慢慢抵入后穴。 尹寒发出一声相当撩人的低吟,感觉一道猝不及防地快感从尾椎窜上背脊,进入他的神经末梢,又迅速扩散至全身。 他的内壁湿润紧窒,近乎贪婪地吸紧着插入的手指,甚至主动地将其往更深处吞纳。 程景森低头一看,自己的右手已被少年体内涌出的淫靡水迹沾湿,不由得冷声笑道,“怎么这么迫不及待…?我才用了两根手指,宝贝你下面就全湿了。” 尹寒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手指的进出总是准确地摁在自己后穴最敏感的那个点上,几乎令他癫狂。 他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放荡过,一心只想被男人压在身下,想要被捅入,想要被抽插……可是程景森却连一个吻都吝于给他。 尹寒知道他对自己的惩罚还没结束,可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程景森的手指在他后穴里进出了不过两三分钟,甚至没有碰过他的分身,他就低叫着在男人手中射了出来。 高潮的快感不及蔓延,虚弱的身体首先承受不住这种强烈冲击,尹寒眼前掠过一道白光,昏了过去- 再度醒来时,他已经躺回床上。 强劲药效仍未褪去,少年还没睁开眼,唇间先溢出一声轻吟。 程景森将他抱起来,一杯牛奶递到他嘴边,尹寒这一天里几乎没有正经吃过东西,接过杯子很快地喝完了。 程景森转身将玻璃杯放去床头柜,身后人的两条手臂已经攀上了他的肩,他刚一回身,一个吻随之落在颈部,湿软的舌舔着他的那处陈年旧伤,又慢慢顺着疤痕往上游移,似想向他索吻。 程景森偏头一笑,扣住少年泛着红潮的面颊,将他硬生生从自己身上带离,“你这张嘴说过多少半真半假的话?怎么还有勇气要我的吻?”尹寒眸光潋滟,双唇染着血,盯着程景森低低地哀求,“sean,我难受……再给我一次,好不好”一面说着,一面有些着急地伸手摸向男人的下身。 程景森却一把钳住他的手腕,将他反推到床上,“这么急不可耐?想要就自己来拿吧,嗯?”尹寒浑身赤裸,低喘连连,鼻息间全是男人强势而侵入感十足的气息。 他的全部感官都被程景森牢牢吸引,只想臣服在对方身下被那根滚烫的性器反复操弄。 这时再顾不上一丝残存的羞耻心,抖着手去解男人的衬衣纽扣,继而翻身趴坐在男人腿上,低头开始舔吻对方精悍结实的胸口、腹肌分明的腰部,竭尽所能地挑弄着每一处性感带,只求能换来一场淋漓尽致的欢合。 当他最终将肿胀贲张的阳物含进嘴里时,男人的反应尚不明显,他自己却发出一声娇软的呻吟,似乎已经想到被这根巨物插入时的极致快感。 程景森隐伏体内的性欲也终于被他撩拨起来。 尹寒舔弄着他的分身还没几下,就被他拽着头发强行带起。 “坐上来。” 男人低哑地发出命令,隔着少年散乱垂落的黑发,看见他那优雅修长的颈上布满了可怖的淤痕。 此前被自己狠掐过的地方,现在已经染作一层更深的色泽。 尹寒的唇角、脖颈、手腕上全是这样浓重的血印,衬着他暗夜白瓷一般的肤色,那种妖孽似的美渗透而出,显得他愈发地勾人了。 尹寒的意识模模糊糊,情欲的直觉却前所未有地强烈。 程景森的声音对他而言不啻为一剂催情药,他眸光涣散地看着男人,顺从地握住了尺寸惊人的性器,用手心又从下往上慢慢捋了两次,眼尾浮起一抹哀婉艳色,另只手扳开自己的臀缝,顺着那根阳物,从顶端坐了下去。 两具同样发烫的身体,终于合为一体。 紧致的后穴瞬时被撑开到极限,少年口中发出破碎的叫声,一面觉得撕裂钻心,一面又难以自抑地想让肉棒深入到底。 程景森扶着他窄细的腰肢,盯着他那张褪去了凌厉而愈显沉沦美艳的脸,在他还有一丝犹豫不决的瞬间,挺着腰,将性器一下整根顶入。 痛感和快感同时在尹寒脑中炸开,他被灭顶的情潮贯穿,仰起的脖颈拉出一道绝望而优美的曲线,带着泣声求着,“别、别动太痛了,求你先别动”程景森强压下欲望,揉着他的腰,在他体内缓慢地研磨,挤压着他的前列腺,催出他一声又一声魅而软的吟叫。 当尹寒终于从激痛之中缓过来一点,他骑坐在男人身上,微微垂下头,半湿的黑发掩住俊美的脸。 在他低头的一瞬,程景森倏然一怔——少年眼中落下一滴泪,正好跌碎在他左胸心脏的位置。 第33章 程景森这个人,最不信的就是命。 尹寒的这滴眼泪却让他有些恍惚。 他的一只手仍扶着少年的腰,另只手的手指触到自己胸口,蘸过那滴早已失形的泪,然后放进嘴里,微咸的味道在舌尖洇开。 他突然没来由地想,也许真的是这个人,就是这么看起来脆弱又擅撩的一个人,最后会把自己逼上绝路。 有一天在他心脏这处落下的,就不再是一滴泪,而是一把尖刀或者一颗子弹。 尹寒还陷在炙热情潮里不可自拔,不明白程景森做了什么,只是看着他将手指放入嘴里,一下子就情不自禁俯身下去,想要借此得到一个吻。 程景森这次没有来得及推开他,少年湿软的双唇覆了上来,舌头也跟着抵入,舔着程景森的手指,也缠着他的舌。 那滴泪的滋味被吻散了,尹寒唇上始终没有凝结的血渍跟着渗了进去,涩中带甜的血腥味倏然刺激到男人,他翻身将少年搂住,下身的交合处还紧密地贴着,尹寒低呼一声,被他翻转到身下。 整个过程没有一丝停顿犹豫,程景森立刻掐住他的腰骨,开始快速地抽插。 尹寒猝不及防,后穴被巨物凶狠地贯穿,他仰着头,倒抽着气,低低地叫。 内壁在猛烈刺激下收缩绞紧,死死咬住那根不断侵犯的性器,程景森被他夹得几乎无法维持这种激烈的节奏。 他一手探到少年的后颈,将他搂起来贴在自己胸口,指腹揉着坠了铂金环的耳垂,沉声说,“尹寒,你知道有多少人给我开过价,要我把你转手卖出去吗?”怀中少年被他顶弄得心神溃散,也不知有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只是呜咽着摇头。 程景森齿间咬着那只自己亲手戴上去的黑石耳坠,慢慢地问,“你觉得自己值多少钱?嗯?拿你换一个赌场,值吗?”尹寒似乎朦胧中捕捉到了一些语句间的逻辑关系,虚虚攀着程景森的肩,哀声求他,“程先生,我以后会听话…我不敢了,我操起来舒服…我也聪明,学东西很快……不要把我送人……”程景森手下一松,尹寒立刻跌回床上。 男人挺进的节奏再次加快,少年被肏得浪叫不止,听到耳畔传来熟悉而冷酷的人声,“你的聪明都用来对付我,这种聪明又有何用?……操起来舒服?无非是我耐着性子一点一点调教的,比你更舒服的也大有人在。” 尹寒又惊又怕,情绪上的刺激反倒加剧了后穴的敏感,淫水浸润出来,伴随着每一次深入的贯穿发出拍打的水声。 程景森压住他,他的两条腿顺势就挂上男人的腰,嘴里求着,“sean…好舒服……不要停……”——看样子,是真的被药效折腾坏了。 程景森如他所愿,给了他又一次高潮。 尹寒尖叫着射精,叫声里又带着嘶哑的哭腔。 他眼前一片模糊,已经看不清物状;心里装了很多事,他自己的身世,程景森的身世,他们之间不到半年就仿佛望穿一生的爱恨,还有那些缱绻和温情……可是所有的一切,都被一个眩晕极乐的高潮给掩盖了。 他甚至还没有从到达顶点的余欢里降温出来,程景森的抽插竟又开始了。 男人还没到高潮,还在游刃有余地玩弄他,却也被少年抽搐搅紧的后穴咬得性欲勃发。 尹寒觉得自己真要被彻底做坏了。 他的不应期只不过短短一两分钟,药效和程景森的挺进让他再度沉入欲海。 他瘫软在床榻被褥之间,声音全哑了,叫也叫不出来了,喉间溢出猫一般的呜声。 双眸和睫毛上全是水雾,细白皮肤浮动着隐隐红晕,像一束在暗夜里绽放的花,脆弱又魅惑。 程景森握着他的脸,手指在他口中搅捣,盯着他半掩在散乱黑发之间的脸,还有长睫下若有若无的黑色目光,带着少见的阴戾说,“就被我这么搞一下你都受不了,如果卖给那些人,岂不是要把你玩死在床上。” 尹寒在脑中一点一点收拾支离破碎的意识,慢慢拼凑着程景森的意图。 他想男人也许只是吓吓自己而已,又或是真动了心思要把他转手卖掉。 他不是傻子,也曾数次从危险的边缘把自己挽救回来。 但是这一次,他突然生出一种由衷地脱力感,他想如果真卖了真卖了或许自己是废了,可是对程景森而言,又未尝不是一种解脱?他为什么愿意把自己这样一个明知会对他不利的人养在身边?是真的动心了吗?尹寒的走神很快被男人发现——身处如此激烈疯狂的情事之中,还有暇余走神?程景森心生薄怒,突然从他体内抽出。 尹寒一下子从激越的浪顶跌到空虚的浪底,继而又被男人一把抱起,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腿间还淌着水,就被程景森扔在了穿衣镜前的绒毯上。 他顿时反应过来,两只手撑在地上想往后逃遁,男人却将他一把扣住,又抓起落在镜旁的一条领带,在他已经伤痕累累的手腕上绕了两圈,然后把另一头捆在了镜子的支架上。 尹寒跪在毯子上,面对着镜子,他别过眼不想看到自己。 程景森揪着他的头发,迫使他直视,同时将那根凶猛发烫的性器再度捣进了后穴。 “看看你自己,看看你自己有多浪。” 男人一面发狠地肏弄他,一面把他压在重叠倒影之间不能脱身。 尹寒是真的承受不住了,他张着嘴,无声地喘,止不住地哭,在被程景森连续插入了不知多少次后,他极其无助地哀求了一声,大概是“我快死了”这样的话,但是无论他自己还是程景森都无法听清。 他的高潮伴随着痉挛和失禁,双腿跪不住地向两边滑开。 男人被他后穴的痉挛收缩也推上了情欲的顶点,掌中握紧他发颤的细腰,性器狠狠抵入,最后全部释放在那处被蹂躏了一整夜的内壁最深处- 两个小时后尹寒发起了高烧。 烧得一塌糊涂,不停地说着胡话。 程景森给他喂了退烧药,可是完全没用。 一剂强效春药给他的身体制造了太大的负担,又或者在他的心理上也有一种强烈愿景想要逃避现世的一切。 所以不愿从病中抽离。 程景森抱着他睡,他有时昏沉有时清醒。 熬到清早八九点时,似乎稍微好了一点,口齿不清地问男人,“真要把我卖掉么?”程景森垂眼看着他颈部的几圈淤伤和那个纹身,一直没说话。 尹寒又迷糊过去,再度醒来时已是正午,他不知自己身在哪里,头痛欲裂地翻滚了一下,结果是从床上重重跌落到地面。 卧室门从外面打开,程景森逆着光走进来,弯腰把他抱起。 尹寒发觉自己两只手腕都缠着纱布,后穴也透出清凉的药感,知道男人帮自己清理过了。 他低声说,“谢谢。” 程景森回以冷淡的笑,“谢什么?谢我给你注射迷药?还是谢我把你操到昏迷失禁?”尹寒在他怀里慢慢抬起眼,清冷眉目间晕着一抹低缓的艳色,他哑着声说,“程先生,我和你谈个交易吧”程景森一怔,没有立刻把他放回床上,而是一直将他抱住。 他想,这小孩果真不是俗物,已经熬到这样几乎神形俱毁的地步,竟还能找出一张底牌要和自己谈。 他薄唇勾起,眼底却是无情冷色,“来,你说说看。” 第34章 尹寒倚靠着他,闻着他身上熟悉的烟草和麝香气息,轻缓地说,“你一直在找吉泽尔的骨灰和逃亡那最后十个月里的遗作是吗?”程景森抱着他的那只手瞬时收紧,面上闪过少见的愕然。 “我可以帮你。” 少年神色不变,暗哑的声音里有种孤注一掷的冷静,“吉泽尔年少成名,又遇难早夭,我知道她的画在黑市有很高的价格。 我曾经去波士顿的美术馆里临摹过她的作品,被当时的老师评价为“惟妙惟肖难辨真假””说到这里,他抬眸迎上男人的注视,“每个人可能都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 我的天赋并不是画画,而是“模仿”。 我从现在开始反复临摹吉泽尔生前的作品,直到完全成为另一个“她”,你可以用我的画去黑市做诱饵,引出那个躲在幕后一直收藏吉泽尔遗作的买家,还有偷走她骨灰的神秘人,再把他们一网打尽。” 程景森的眼色慢慢转深。 这么多年,他第一次如此彻底地感受到来自另个人的威胁,又或者说是吸引。 “吉泽尔的事,是谁告诉你的?”他问,其实答案不言而明。 “陈瑜。” 尹寒据实以告。 陈瑜只是把这一段当做有关程景森的诸多背景之一和他随意一提。 但他在听过以后却上了心,决定保住这个最后的筹码,关键时刻可以用作一搏。 程景森没再说话,把他放在床上,转而问他,“早餐想吃什么?”尹寒顺从地说,“有什么就吃什么吧。” 徐妈和玛姬都不在,程景森给他端了满满一盘的食物,牛奶酸奶、可颂、培根卷、蓝莓酱、松露酱都是他平日喜欢的口味。 他也不嫌多,接过托盘枕在腿上,慢慢地吃。 他坐在靠近床边的位置,从这个角度,视线穿过卧室门可以看到一点书房里的情景。 程景森有时转动皮椅,他那笔挺宽阔的背脊就会进入尹寒的视野。 高烧仍未退去,少年身上伤痕累累,面色却很平静。 他用蓝莓酱涂抹可颂,送进嘴里咀嚼,双眼却一直望著书房的方向。 吃完可颂以后他擦了擦手,摸到自己左耳的那只黑石耳坠。 痛。 伤口还没愈合,耳坠也颇有重量,所以一碰就痛。 这已经是他身上第二个关于程景森的印痕了。 纹身、耳洞和耳坠,他想,程景森对他应该是有几分感情的,否则不会宣示表示所有权。 而自己呢?自己是什么感觉。 尹寒此前从没谈过恋爱,程景森从里到外开发了他,也是他心里一颗萌发的开端。 昨晚的经历很奇异,先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袒露了自己最不堪回首的过去,然后转变为一场近乎虐待的性爱。 尹寒想,自己对于男人的仇恨,竟没有因此而加深,反而变得更加复杂难解——这是动心的表现吗?程景森再次走进来,他与他视线相交。 两个人都很平常,仿佛昨晚的一切只是做了一场梦。 程景森看到那杯牛奶已经喝完了,问他,“再给你一杯奶?”尹寒灵光一闪,突然对他说,“上周学校体检,我长高了两厘米,现在是177了。” 程景森似乎愣了一下。 他表面看来只是沉默地走到尹寒跟前,心里却想,这小孩如果是对自己攻心,那这一招真是太高级了。 他养了他快有半年,折腾了他整整一夜,现在他不但不气不闹,乖乖坐在床上忍着高烧吃早饭,还仰起头来对自己说长高了两厘米,用那张眉目清雅优美的脸。 ——试问谁能受得了?程景森的理智未及深思,手已经伸出去,在尹寒下颌处轻轻捏了一把。 少年垂下眼,把那只空玻璃杯递过去,“那就再要一杯吧。” 程景森接过杯子的同时,没有马上离开,问他,“不想被我转手卖掉?”尹寒点头。 “还想帮我找回吉泽尔的遗作和骨灰?”尹寒又点头。 “昨晚的道歉呢?”尹寒说,“都是真的。 我知道错了。” 男人叹了一口气,“小寒,我该怎么相信你?”-尹寒被程景森关在卧室里过了三天。 唯一的活动空间就是卧室和盥洗室这两处连通的套房。 三天的禁闭足够让人把很多事情想清楚。 直到这时尹寒才意识到,或许并不是因为自己有多么诱惑动人,而是程景森愿意给他特权恃宠而骄。 那一夜的疯狂缠绵仿佛让程景森把对他的感情都用尽了。 男人不再碰他也不再吻他。 对于他提议的寻找吉泽尔骨灰和遗作一事,也没有任何回应。 昨天早上醒来时,他能感受到男人的晨勃,那根硬挺的性器抵着他的腿。 他本来想为他口,却被程景森直接推开——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有推开过他。 尹寒第一次感到无措。 他关在房间里胡思乱想过了一整天。 直到很晚程景森也没有进屋休息,尹寒抱着靠枕坐在沙发里捱到深夜十一点。 窗外的私家车道传来流动的光亮,尹寒快步起来,走到窗边,看见程景森领着一个身材火辣的女人从商务车里走下。 尹寒整个人都傻了,从自己生日以后程景森没再碰过别人。 他在窗台边立了很久,人影散去,车也开远了,花园里只剩一片重叠迷障的树影。 他倒回床上,几乎一夜未眠。 清早程景森给他端早饭,见到他眼下的一圈青黑,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很冷淡地说,“烧退了。” 尹寒看着他,“我有按时吃药。” 顿了顿,又道,“病已经好了,程先生想做什么都可以。” ——暗示的意味已经很明显。 程景森心里一扎,尹寒从来没有在自己面前表现得如此主动。 过去他所做到的顶多只是乖顺听话。 不管自己要求什么,少年不反抗也不拒绝,任凭摆布。 可是从两天前开始,他似乎学会了对自己投怀送抱,那种又生涩又勾人的样子实在让程景森难以自持。 是因为想继续留在自己身边复仇吗?还是担心在羽翼未丰时被转给下家从此断了生路?程景森感到前所未有的烦躁。 昨晚那个女人他没碰,对方撩了他半个小时,他毫无性致,最后给了钱打发走了,然后独自在客卧床上睡了一个囫囵觉。 凌晨五点时处于半梦半醒的边缘,他下意识伸手去捞人,少年光滑微凉的身体不在触及范围内,他就此醒来。 他清楚自己对尹寒的感情已经越界。 这样下去太危险。 尤其这个小孩还如此冷静深思,刚刚掌握了自己最黑暗的一段过去,甚至还能和他游刃有余地谈条件。 他最初那种养着他玩玩也无妨的想法早已翻篇。 “程先生?”尹寒有些疑惑地叫他。 程景森回过神来,说,“既然这样,今晚和我去一个地方。 七点有司机来接你。” 尹寒脸上的迷茫一闪而过——程景森要带自己去哪儿?他装作若无其事地应下,“嗯,知道了。” 程景森盯着他,“别穿得太随便。” 尹寒心生一种不祥的预感。 临近傍晚时,他认真收拾了自己。 香奈儿最新一季的秀款针织衫,湖蓝色,领口坠有珍珠,衣衫宽松而袖口收束;下装没有循规蹈矩地穿搭休闲西裤,而是一条alexander wang的直筒牛仔裤,裤腿塞在一双r13的机车靴里。 这是风格跳脱又不易驾驭的一身,他却穿得自成一派。 颈部的勒痕其实还未消减,深深的两圈交错缠绕在那个森字上,尹寒却没有刻意遮盖。 他直觉今晚的场合不会玩得多么干净,让别人知道自己已经被程景森留下过印记,或许是件好事。 事实证明,他的直觉很可靠。 司机将他载到纽约上城区的一栋会所门前停下了。 这里没有任何标识,从外面看来就是一栋装修略显豪华的写字楼而已。 由于城区交通一如既往地堵,尹寒晚到了30分钟。 西装笔挺的服务生把他领进会场时,很多客人都到了。 他的美貌从推开门的那一刻开始展现,慢慢地压覆全场,无数人的视线如流水一般从他身上淌过。 他不是妩媚勾人式的美——这一面他只在床上为程景森展现过。 至于在外界和外人眼里,他的性感就是一种纯粹而锋利的气质。 很纯又很烈,让人产生驯服他的冲动,还会隐隐地心生保护欲。 尹寒不在意周遭的目光,他的视线很快看向了坐在赌桌边,神情慵懒地抽着烟的那个男人。 这是一间入会费高得咋舌的地下赌场,有几桌德州扑克已经开始玩了。 尹寒穿过大厅,走到程景森身旁。 男人一伸手,他顺势坐入他怀里。 “所有人都在看你。 宝贝,你太招眼了。” 程景森面上浮起笑,说话间,手已经探入少年的薄衫下,在那截窄细光滑的腰肢上捏了一把。 尹寒由着他捏揉,轻声说,“程先生吩咐我别穿得太随便。” 程景森又一笑,却不再说话。 尹寒环顾一圈,问,“今晚你也跟他们一起玩牌吗?”程景森坐的这一桌只有他和另一个正在讲电话的俄国佬,还没见荷官落座,桌上已经摆好了扑克和筹码。 程景森说,“是,人还没到齐。” 尹寒漆黑的眸子暗了暗,仿佛嗅到什么危险的气息。 他搂住男人的脖子,装作亲昵地低头贴到他耳边,“程先生,今晚你还带我回家吗?”男人一时没有应答,两指夹着烟从唇间取下,搁在烟灰缸边弹了弹。 直到感觉怀中人已经伏在自己肩上有些发颤,才说,“如果我赢了就领你回去。” 如果输了呢?如果输了他却没再往下说。 尹寒心里一窒。 年轻漂亮的脸上闪过一丝由衷的惶恐。 程景森不是开玩笑的,他想。 他真的要把自己当作赌注,在这张赌桌上交易出去了。 别慌,大佬舍不得。 大佬内心os: 养崽半年,喂奶无数,竟然真的长高了2厘米。 感觉自己逐渐爹化…… 第35章 程景森抚摸了一下他轻微起伏的背脊,“带你喝点东西。” 尹寒知道自己这时不能纠缠,依言起身,跟着走到吧台边。 程景森本想给他点一杯口感偏甜的鸡尾酒,开口时却兴起一丝捉弄的恶意,对酒保说,“he’ll have a ss of milk.”尹寒略带无奈地看向他,点牛奶这种举动,就是摆明了把他当成一个随意戏弄的小情人。 酒保神情玩味地给他递来一杯鲜奶。 周围人也都看着尹寒,大概是觉得他又软又可爱。 那杯奶坐在杯垫上,被推倒他跟前。 尹寒没有接手。 程景森一手撑着吧台,一手夹着烟,俯下身对他说,“乖乖坐这里,别乱跑。” 他们刚离开的那张圆桌,又落座了两人,荷官也跟着现身了。 赌局即将开始。 尹寒心里惊疑不定,不知道自己今晚的归宿会在哪里。 他跟在程景森身边这些时日,除了一次自己主动闯入的派对现场,程景森从没带他来过这种场合。 他知道自己明白得太晚,直到此刻才发现程景森对他不单偏宠还有保护,一直不声不显地把他养在一个干净妥帖的环境里。 可惜他急不可耐,总想要尽快掌握住男人的更多弱点,终于在陈瑜过世以后,彻底激怒了对方。 程景森抽身要走的一瞬,尹寒突然顺着他那只夹烟的手抚摸而下,从他两指间带走了那支快要燃尽的香烟。 他的手有些抖,他是真的害怕了。 男人的调笑、安抚,甚至对待他的方式都和过去不一样,透露出一种不再拿他当回事的轻松。 尹寒知道自己不可能在这里大哭大闹乞求留下,他只想保留一点关于程景森的气息,哪怕是一支残烟。 ——好让自己熬到赌局结束。 程景森似乎心生诧异,褐色瞳孔不易觉察地缩了一下。 他没有多说什么,看着尹寒用一种不抽烟的人才会有的别扭姿势夹着那支烟。 可是少年的骄傲也很明显,没有求他,没有释放任何低姿态,反而转身和酒保说,“ginger ale, please.”——他拒绝了男人带有轻蔑调笑意味的牛奶,给自己点了一杯姜汁汽水。 太可爱了。 程景森想,这不就跟一只猫咪拒绝喝奶,转而去玩毛球一样吗。 他的视线从少年身上收回,不动声色地走回圆桌。 他知道自己必须赌这一把。 尹寒太过悍烈,美色掩盖不了他那颗顽强执拗的心,而自己对他的方式总是处在不断心软和失控暴戾的两级,这样下去他们两个之间总要先疯一个。 直到一身花衫的韩国佬带着两个随从,坐在他对面的椅子里,程景森的眉头皱了一下。 这男人不在他的邀请名单上。 他想,这把玩大了。 来的人本该是安旭药行的周灿,由于周老板对尹寒的兴趣始终不减,程景森放出消息时,对方嚷嚷着一定要来。 程景森知道他牌技不佳,胜在人傻钱多,于是给了他一个邀请名额。 坐在这一桌的赌客他都知根知底,也许他内心的真实意图也没想把尹寒让出去,只是做个局让少年吃点苦头,以后当个服帖的情人。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 老道如程景森,也有玩脱手的时候。 韩国佬坐下时,摘掉了手套,牌桌上的人都避免去看他的左手。 ——那上面少了一根小指,据说是在一场械斗中被砍掉的。 他姓柳,被道上的人习惯叫做“九指柳”。 名字挺风雅,却掩盖不了他是个地地道道的渣滓。 坏得没底的那种反社会恶人。 掌握着东南亚到北美一带主要的枪支来源。 程景森没空细究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人已落座,来者是客,这一局无论如何都要玩下去。 九指柳看着程景森,撇嘴笑了一下,问他,“你的人呢?”程景森直视他,目光没有带到吧台边的那抹身影。 九指柳抬手指了一下自己身后站着的一个年轻男子,皮肤有点黑,像是东南亚一带的人,五官很漂亮,媚态横生,眼神扫过程景森时赤裸含情,一看就是欢场上的老手。 “你不亏的,程老板,偶尔换换口味吧。” 九指柳说着,视线一扫,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尹寒手拿一杯姜汁汽水,坐在高脚凳上,宽松针织衫露出他的锁骨,颈部蜿蜒着刺青,戴了一枚耳坠,头发束起,看人的眼神很淡。 九指柳不由自主地舔了一下嘴唇,好像已经预想到今晚就将上手的这个少年操起来有多爽。 他身后的年轻男子似乎得到什么授意,主动走出来,绕到程景森身旁,伸手在男人的肩膀上若有若无地捏了一下,用蹩脚的中文叫他,“程老板。” 程景森毫无反应,就当是苍蝇在耳边“嗡”了一声,继而抬眼给了荷官一个示意。 身着制服的中年女荷官气定神闲地开始洗牌,嘴里说着,“high card for dealer position”一类简扼的德州扑克的规则介绍。 俄国佬坐在小庄的位置,盲注先下了五千美金。 九指柳坐大庄,盲注下了一万。 荷官给包括程景森在内的五人轮流发出两张牌。 程景森压着牌,翻出边角看了一眼:两张j。 荷官面前的五张牌也随之亮明,分别是2、9、j、k、a。 同桌的另外两人,一个是新加坡背景的华人地产商,另一个则是纽约本地财阀的金发情人。 荷官问,“check or bet?”(跟牌或让牌?)金发美人的手牌似乎不错,笑说,“five thousand.” 然后甩进了一叠筹码。 除了华人地产商选择弃牌,其余几人都继续跟注。 程景森此前听说过九指柳的德州扑克玩得不错,但没有和他直接交过手。 开局他的牌风趋于保守,想先探探对方的底。 一直萦绕在程景森身边的那股鸢尾花香气飘远了。 九指柳带来的年轻男人离开赌桌,走到尹寒跟前,半挡住他观战的视线。 “你好,我叫黎玉。” 尹寒看了他一眼,点头算是回应,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字。 黎玉继续跟他搭话,“程老板据说对情人很温柔?你有什么经验传授吗?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在程老板身边呆这么久。” 尹寒眉间一蹙,不知该说什么。 不远处的程景森偏头看了过来。 尹寒心想,这大概是那个亚洲男人的计谋,让黎玉过来和自己搭白,以分散赌桌上程景森的注意力。 尽管他并不知道九指柳的来历,但能敏锐地察觉到那是个阴狠毒辣的角色。 黎玉还在自说自话,“你做什么惹恼了程老板?你竟然要把你转手让人?”一面说着,一面又低头轻笑,“柳老板在床上跟他不一样,把人往死里玩……你这么嫩,也不知道抗不扛得住他那一套……”尹寒极力令自己保持镇定,但他做不到,加冰的姜汁汽水握在手里很冷。 这股冷意很快传遍了全身。 牌桌上,金发女人先亮牌,她手里的两张和公牌凑成一对9和一个k。 程景森抛出两张j和一张公牌凑成了3个j,这样的同花已属少见。 俄国佬直接盖牌弃掉,没有亮牌。 九指柳慢慢将牌翻开,两个a。 除了程景森,其余几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太好看。 两个a加上公牌里的一个a,组成了三个a,大过程景森的三个j。 女荷官用蔻丹鲜亮的手指扣着桌面,说,“trip aces. aces win.”黎玉适时转头看上一眼结果,笑着说,“柳老板先赢一局了。” 继而发觉程景森的视线又一次转向吧台这边,不由得感慨,“看程老板的样子,好像也不是不在乎你……你是做错什么事惹他生气了吧?”尹寒终于忍无可忍,空着的那只手突然伸出,一把揪住黎玉的衣领,直接将他摁向吧台。 四周宾客激起一片惊呼,少年却目光冷戾,盯着那张艳俗带妆的脸,说了一个字,“滚。” 然后将黎玉松开,另只手仍然端着姜汁汽水,坐回高脚椅。 黎玉只是个混迹于时尚圈的二线模特,怎么也料不到尹寒这个看起来身条瘦削的高中生竟有这么了得的身手,心里又惊又诧,想说原来给程老板做情人也不容易,既要能操又要能打,还要有过硬的心理素质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当做赌注坐在这里静待结果。 他自知不是尹寒的对手,退到吧台角落向酒保要了一杯长岛冰茶,悻悻地躲回到金主身旁。 德州扑克的第二局已经开始。 九指柳抬手揉着脖子,笑得意味深长。 黎玉被打他不觉得跌面,反倒有种惊喜。 尹寒一个标致美人,想不到却有这么悍烈的一面,难怪程景森此前一直舍不得放他出来。 荷官发来的牌被他压住,慢慢翻起一看,一个a,一个k。 今天自己运气不错,他那只翻过牌的手在桌边无意地敲了敲。 程景森注意着他的每一个小动作,分析出动作对应的心理变化。 这一局他仍是不声不响地跟注五千,在最后揭牌时,小输了九指柳一把。 韩国佬已经连赢两次,看向程景森的眼神多了几分成王败寇的挑衅。 程景森冲着路过的服务生扣指,“dry martini。” ——要了一杯干马丁尼。 九指柳撇着嘴笑,“程老板今晚差一点运气。” 程景森英挺深邃的五官在明亮灯下宛如刀刻,眼底半分神情不露。 “运气这种事,谁也说不清楚。” 话音还未落下,一抹身影端着酒杯走到他身边。 众人的视线都随之跟转。 尹寒将那杯从服务生盘中拿过的马丁尼放在桌边,伸手环住程景森,一双星眸迎上男人抬起的注视。 他缓缓低头,将他吻住。 四周瞬时凝固了一般,只见得这位形容俊美又冷淡的少年半倚在程景森身上,男人垂眼看着他,那两瓣淡粉的唇正慢慢地厮磨辗转,湿润舌尖舔着唇缝,探入口齿,吻得深入又动情。 牌桌上一触即发的对峙随之消磨了,转而被一种暗潮涌动的情欲取代。 包括韩国佬在内的每个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吻,反应明显地干咽了一下。 少年最终从男人唇上不舍抽离,以只有两人之间才能听清的声音,说,“程先生,不要扔下我。” 第36章 尹寒没有返回吧台,他不想再有诸如黎玉一类的人借用自己的存在干扰程景森,转而挑了一张位于程景森视线盲区的单人沙发坐下了。 而男人从始至终不曾多看他一眼。 九指柳看着那抹瘦削修长的身影走远,没忍住,暗骂了一声“骚货”,眼神里却有种藏不住地期待。 程景森将桌上各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端起手边那杯马丁尼,浅饮了一口。 荷官切好牌,众人投了盲注,第三局开始。 玩德州扑克大致有两种诈术,一种是bluff(诈唬),通过一些虚张声势让对方误认为你拥有一手好牌而提前弃掉自己的牌;另一种是slowy(慢打),即在手持真正好牌的情况下被动游戏,引导对手上钩,跟进下注,最后捞一把大的。 程景森输了两局,本是以退为进的打法,却没有想到尹寒会主动献吻。 尹寒身上有一种兽类的直觉,总能挑到合适的时机进行反击和自保。 九指柳让黎玉出面与他聊天,意在动摇程景森打牌的专注,这一点被少年很快察觉,于是借由端酒引起热吻。 一石激起千层浪,不单回敬了韩国佬的脏招,还撩得这一桌的赌徒各个心猿意马,恨不得早点玩到终局,好把尹寒这个奖品领回家。 偏偏这只小兽又将尖利的爪子在程景森面前收敛起来。 纵是在别人面前狠狠抓挠了一番,离开前却难得低声下气地求了程景森。 他起身的一瞬,男人的眼色已经暗了。 他知道自己今晚必须把尹寒保下来,就凭着他刚才那个堪称惊艳的亮相,不管最终被谁带走都只会落得非死即残的下场。 程景森折牌一看,自己手里是一个j和一个a。 荷官面前的公牌是2、7、8、k、a。 与此同时,九指柳的右手手指在牌桌上很慢的抬起又落下。 程景森已经觉察出他的细微动作,牌好时他敲桌的手指动作偏快,牌烂时则偏慢。 自己这一付牌的赢面很大,何况以他的牌技不至连输三把,过度示弱反而引人起疑。 最后亮牌时,他面无表情地赢了一局。 接下来的第四局,他让俄国佬赢了一次。 他需要借由这几局,准确掌握同桌赌客的玩牌风格包括每一个小动作,以稳固后面翻盘的十足把握。 九指柳神情略显焦躁,桌上的其他人也都有几分坐立不安。 他们的视线不时往程景森身后转移,那边的角落里坐着那个东方少年。 前面四局都不重要,输赢只是筹码和现金。 最后两局赌的是人,地下赌局向来百无禁忌,非富即贵的这些人最喜欢的莫过于掌握他人生死的刺激。 俄国佬扔了一串车钥匙在自己的筹码前,“人在车里关着,赢了就开车带走。” 九指柳瞥眼扫了一下身后的黎玉;其余三人则扔出一张门卡,会所里除了赌场还有多间客房用于寻欢作乐,他们的人都在房间里锁着。 不少看客被吸引过来,把赌桌围了一圈。 荷官在围观之下显得戏很足,每个动作都做得慢而完善。 尹寒的视线被挡住了,他坐在沙发里没有起身,表面看来还算神情自若,没人知道他心跳得很快。 盲注上升到五万和十万。 九指柳翻看自己的牌后,手指低不可察地在桌面上敲了几下,速度很快。 程景森慢慢扫过众人的反应,才低头看牌,这一局他的两张牌只是普通,没有十足胜算,他必须逼对手先弃牌。 他将面前加注的筹码推出去。 荷官替他说了一句,“bet 500 thousand.”(加注50万)同桌的人都面露错愕,这个加注实在高得离谱。 程景森很少下场玩牌,但他的牌技是公认的好,能毫不犹豫地加注50万必定是胜券在握了。 后面的人没有跟注,或是弃了牌。 轮到九指柳时,他明显犹豫了几秒,想从程景森脸上看出一点端倪,但对方半分神色都不显,眼神却很锋利。 九指柳最后咬着牙盖了牌,没有玩到底。 程景森翻牌出来,只是寻常的一对10和一个q,桌上几人脸色都阴沉了下去。 最后一句,众人都加注了,有种势在必得的意图。 九指柳推了自己面前的全部筹码,“all in.”程景森也全推了,手下很稳地压着两张牌。 天意,他想。 尹寒这小孩,注定是要留在自己身边的- 尹寒听见围观客人发出零星喝彩和掌声时,还不知道是谁赢了。 前面几个人的牌,他都听见荷官的声音,按照顺序判断,似乎是韩国佬最大,两张手牌和公牌凑出了三个k。 当荷官的声音终于响起,“a straight flush.”他愣住了,程景森竟然打出了一付同花顺。 五张牌直接连成8、9、10、j、k。 这种无人能及的手气,让人哑口无言。 尹寒一直悬着的心,倏然落下。 程景森赢了,500万美金和他的小情人,一个都没有旁落在别人手里。 尹寒眼前有些虚晃,几乎辨不清交错闪动的人影,压抑很久的情绪一下都变作通身的冷汗,直到这时才从后脊和手心里慢慢渗出。 他不是不想动,而是腿软,动不了。 直到那抹高挺的身影穿过人群站到他面前。 他仰起头,看向男人。 程景森穿着黑衬衣,布料经过特殊处理,灯照下发出隐约的蓝金色暗辉,袖子挽到前臂,露出一块昂贵腕表和线条结实的手臂肌肉,整个人显得阴狠而霸道。 尹寒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 男人神情冷淡地冲他说了两个字,“走了。” 说完,也没等他,转身而去。 尹寒慌忙站起来,脚步不稳地跟上前面的身影。 服务生替他们拉开厚重的包厢门。 程景森走得快,尹寒一点不敢出声,跟着他穿过明亮深远的走廊,最后在一间客房门前停住。 程景森将手指摁在识别器上,用指纹开了锁。 这是会所里专属他的房间。 尹寒半垂着头,丝毫不见刚才风情万种的样子,闪身进了门。 黑暗的房间还没亮灯,他就被程景森压在了墙上。 男人的声音透出薄怒,一只手钳住他的下颌,冷声问,“满意了吗?”他知道自己在气什么,而且他笃定尹寒也知道。 少年不说话,双唇微微抿起,宛如一种默认。 程景森不依不饶,又问了一次,“问你,满意了吗?”两人的视力都逐渐适应了黑暗的环境,少年仰着头,看着对方,声音很低——今晚他一直在服软。 “恭喜程先生,赢了五百万”一句顾左右而言他的话没有说完,他就被凶狠地吻住了。 这是过去几天里程景森第一次主动吻他。 缺氧的感觉迅速将他罩住,男人的两只手在他身上惩罚式地掐拧,尹寒随之发出低喘。 程景森很少吻得这么疯,他在尹寒心里一直是冷酷而掌控一切的那种人。 少年有些惊慌,又觉得求饶没用,嘴唇很快被男人咬破,激吻里融入一丝血腥味。 缠绵的两个人都被血气勾起了隐伏的兽性,两具紧贴的身体仿佛两剂反应强烈的化学制剂,在试管里一触即发。 尹寒隐约知道程景森为什么发怒、为什么忍不住直接在这里操他,但又不能确定。 当他被翻转过去贴着墙体时,男人咬着他的耳朵,声调危险地问,“敢威胁我……?小寒,你的胆量总是令人刮目相看。” 他被后面传来的粗暴顶弄激出一点残存的脾气,咬着牙说,“程先生没给我留退路。” 言下之意,他是逼不得已。 尹寒今晚被输掉的几率其实不高,可惜他自己并不知道。 他坐到程景森身上当众献吻的举动,除了彰显身价、回敬韩国佬的干扰,也是在赌程景森对他的感情。 但他忘了程景森毕竟是个位高权重心思深沉的人,三番五次地被他挑衅被他试探,已经将这只真正的猛兽激怒了。 表面看来是程景森赢了桌上所有的人,只有他心里清楚,自己输给了尹寒这点稚嫩的心机。 他或许是如愿吓到了始终在蠢蠢欲动的少年,这次的教训应该会在很长时间里让尹寒记得身临危机的切肤之痛,而对自己俯首称臣。 但同时的,他也在赌局中认清了自己的心。 他放不下尹寒,不仅仅因为对他有些新鲜感,甚至不只是喜欢程景森活了近三十年,几乎没被人完整妥帖地爱过,自认也不会爱人。 尹寒的出现改写了他的情感轨迹,将他拉到了这块最陌生也最危险的领域。 程景森无比清楚,他们之间始于仇恨终于爱情。 一旦有人动心,就是满盘皆输的开始。 他强压着情绪,发出一声冷笑,“敢这么跟我说话,活得不耐烦了?”尹寒突然被拽掉裤子,又感觉自己的后穴被硬物顶住,身体倏然绷紧。 他还没有准备好,整晚的提心吊胆让他从内到外都处于一种干涸脱水的状态,就算被男人深吻了一通,他的性欲也一时起不来。 男人试图以手撑开穴口,却连一根手指都难以挤入。 尹寒一下子被他甩在了地上。 程景森快步走到床头柜边,从里面摸出一管润滑剂,转身扔到他面前。 “扩张好了自己过来。” 尹寒捡起那管润滑剂,慢慢爬到床上,脱掉自己的靴子和牛仔裤。 程景森在一旁看着他,顺道给自己倒了半杯威士忌。 冰块落入杯中的脆响伴随着少年压抑的呻吟几乎同时响起。 昏黑室内渐渐被酒精的催化和情绪的暗潮填满。 程景森喝着威士忌,看着尹寒动作生涩地摸着那处紧窒的穴,一脸的羞耻难当。 自从他过完生日以后,就被程景森宠得厉害,做爱时也是男人哄着舔着跟他交缠厮磨,基本没再吃过苦头。 这几天经历的一切也让他费心揣摩过,程景森施加的惩罚到底是因为对自己动了情而被触怒,还是仅仅因为养顺手的宠物突然反咬而觉得面子挂不住。 可他究竟是身处低位的人,没有底气把自己设想得那么好。 当他张开两腿,把一根手指慢慢塞进去时,那些曾在私下里被男人给予过的余温也随之散去了。 他想,自己从此往后真要学乖一点,像程景森这样的人,要什么暖床的情人没有,自己除了一张好看的脸,此外身无所长,再敢忤逆他,下场只会是死路一条。 他放软了身体,躺入枕中,一手继续往穴内抵入,一手捞到脑后,把束发的皮筋拆了,黑发在雪白枕面散开。 他偏头看向男人,眸底是点点碎光。 赤裸的少年和冰冷的酒精,反而让程景森冷静下来。 当他放下杯子走过去时,尹寒已经把前戏做好了。 少年手指裹混着粘液,后穴松开了一点,穴口慢慢地张缩着,发出淫靡的水光。 程景森揪着他的头发,将他翻过来压在床上,从后面进入。 尹寒这几天关在长岛的别墅里茶饭不思,整个人瘦了一圈。 在程景森深入的抽插中,他喘息的声音被碾压得支离破碎,后肩的蝴蝶骨微微起伏,那里面仿佛要生出一双薄翼,带着他脱离苦海。 程景森掐着他的腰,冷戾的声音里几乎听不到一丝爱意,“趴好了,腿张开。” 尹寒眼泛红潮,匐在床上任由肏弄。 高潮涌上时,他体内流窜一片炙热,心却冰冷。 后来程景森又把他摁在窗台边来了一次。 尹寒有轻度恐高,22层落地窗外璀璨的车流失去了美感,恐惧却让性欲高涨起来,他闭着眼不去想眼前和身后,只凭着生理支配,后穴紧紧咬着男人的分身不放,他被插得浑身抖个不停。 迷迷糊糊中听见程景森沉着声,问他,“恨我吗?”尹寒心里乱作一团,他才十八岁,落在程景森手里一番折腾,被狠命摔打过也温柔呵护过,早已辨不清其中真真假假。 他的情感和理智都分了家,明知道不该说真话,却脱口一声,“恨。” 爱,不能问也不能说;恨,总可以问也可以说吧。 说完他就后悔了,程景森眼色暗沉,似乎早料到这个答案,突然就从他体内抽身出来。 少年失去了支撑,手撑着玻璃半跪下去,程景森再折返回来时,尹寒看清了对方手里拿的东西,恐慌地往后退缩,想要逃走,“不要,sean别给我塞”但那颗跳蛋最后还是进了他的后穴,在鲜嫩穴肉的包围中密密地抖着。 尹寒只穿了上衣,下身湿成一片,被男人捞了一件大衣裹住,抱在怀里,穿过走廊,进入直达电梯。 他已经顾不得路过的那些人是怎么看他,他只能尽力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最后他被放进了奔驰车的副驾。 这一晚返回长岛的路程似乎前所未有地漫长,尹寒被折磨了一路,因为双手被完全捆住而无法自渎,射不出来又压不下去,中间哭着求饶过两次。 程景森的大衣垫在他身下,他垂眼看着那上面沾满了自己体内流出的水,无助地说,“我把你的衣服弄脏了……”程景森只是抽着烟,扶着方向盘,驾车在高速上疾驰,仿佛听不到身旁的哀求。 等到车终于停下时,人已经被熬磨得意识昏沉,程景森稍一碰他,他就不由自主地迎合发颤。 恍惚间,尹寒仿佛听见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他所不熟悉的深情和疲倦,“……如果恨我能让你一直待在身边,那就恨下去吧。” 他心里倏地撕开一道细小的缝,很想睁眼看看自己究竟是梦是醒,可是浑身都软成了一滩水。 他恨程景森,更恨自己的软弱无力。 男人将他从副驾抱出来时,他的头靠在对方肩上,轻声地说,“程先生,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程景森笑了笑,鼻息间是少年身上特有的那种淡香。 他看着怀中人,像一只猛禽看着自己捕获的猎物,“我拭目以待。” 第37章 爱永远是复杂难懂的相互拉扯,是突如其来的白日阴影,也是不能遗忘的暗夜星光。 很多年后,尹寒回想起来那一晚自己与程景森之间的种种细节,仍觉历历在目。 他们甚至没有来得及回到卧室,在客厅沙发里就按捺不住地开始了。 是他先主动的,他已经欲火焚身,什么都顾不得了。 程景森的声音性感低沉,说英文时流利得像静水流深的河,说中文时清冷得又像积年难融的雪。 尹寒就听他淡笑着回应一句,“我拭目以待”,不知为何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烧起来。 他闭着眼,仰头去舔他,也不知道能够到他的哪里,总之被程景森偏头避开了。 男人试图制止他,“你不想被我摔在地上就老实点。” 他却不管不顾,舌头舔到了一边的锁骨,双唇就紧接着吮吸上去。 程景森没想到他这么急切,刚才开车全程听他连哭带叫地撩了一路,本来也抑制得难受。 刚把他抱到客厅沙发里,就一个翻身将他压住了。 尹寒始终不睁眼,也不知是在逃避什么,还被捆着的两只手并拢一起在男人身上磨蹭个不停。 程景森将他的双手举过头顶压住,半眯着眼掐住他的脸,问,“这么恨我,怎么还这么主动?”尹寒伸出舌有意去舔程景森的手,唇角勾着的笑似有似无,“程先生不知道么,人的心和身体是可以完全背道而驰……”今晚他也有些失控,明明知道脱口而出的这些话终要激怒男人,偏偏就是控制不住。 程景森手下掐紧,“看着我。” 尹寒吃痛地抽气,粉嫩的舌缩回口中,微微抬了一下眼,身体却扭动得更厉害。 “sean我下面好热,我不行了,你疼疼我……”他一面说着,一面贴向男人求一场欢爱。 他甚少这样乖巧娇软过,程景森一时竟有点招架不住,俯身咬着他那只挂了耳坠的耳垂,“宝贝,你在想什么…?用语言激怒我,再用身体安抚我是么?”尹寒到底太年轻,读不出男人心中隐藏的爱意早已超越情欲之上,只以为他们已经退回到金主和玩物的关系。 他的心往万丈深渊里跌落,身体却毫无保留地释放最诚实的反应。 “sean帮我弄弄,用手也行……我要化了……”程景森眼色深幽地看着身下人。 这小孩,竟然是想借做爱逃避现实的一切,他到底在怕什么?怕被自己惩罚?还是……怕爱上他?程景森钳住他的那只手稍微松开了一点,少年双颊已经泛起两道明显的指痕。 “尹寒。” 男人唤他,声音低而缓,和尹寒那种热而软的音调截然不同。 尹寒终于带着一点疑惑,睁眼看向他。 “你还年轻,要做的事不急于一时。 先安分待在我身边,等你羽翼丰满时你会找到机会的……”顿了顿,男人又补了两个字,“好吗?”——眼神和语调都是极致的温柔。 尹寒整个愣住,他在说什么?还不等他细想,男人已将他双腿折起,慢慢抽出那个还在震动的跳蛋,然后低头舔上了红肿的后穴。 尹寒一下回过神来,双目倏然睁圆,浑身好似被电流打过。 “不、不要!……那里脏……”他呜咽着极力往后退缩,却被男人一把钳住拖回,“听话,别动。” 后穴再一次被含住,男人的双唇吸着颤抖的穴口,舌头慢慢顶进湿热内壁。 尹寒一边哭一边叫,手下虚软地抓着男人的头发想将他推开,可又浑身脱力,酥麻通电的感觉蔓延到每根指尖。 …什么样的金主才会为情人做到这个地步?他在汹涌的情欲里以仅存的理智想着。 他们之间到底算是什么……?尹寒被下身搅动的那根舌头勾得神智恍惚,肿胀分身又被男人握住开始了上下抚弄。 他斜靠在沙发里,身上烧着火,心里被各种情绪翻得乱七八糟,一面断续地喘着,一面狠狠下齿咬松自己腕间的束缚。 等到程景森从他股间抬起头来,意识到他在做什么时已经阻止不及。 尹寒强行把绳子撕开了,手腕上留下一圈青紫缚印,被程景森压在墙上深吻时咬破的唇角也开始流血。 他盯着男人,探出舌舔了一下伤口,整个人看来放纵又危险。 程景森一怔。 尹寒扬手脱掉上衣,突然欺近他,用衣料很温柔地抹去男人唇间沾染的浊液,说,“sean,我想要你更多的”——更多的什么,他吞下了尾音,没有说完。 两只手已经伸出去扶住男人的肩,可是体力没有恢复,双脚承受不住身体的重要,一下滑倒,反被程景森眼明手快搂在怀里,两个人一起跌落在地。 程景森又气又笑,箍着他细窄的腰,“这是发什么疯?乖乖躺着享受不好……”尹寒低头吻住他,两只手胡乱地去解他的皮带。 程景森在欢场上习惯于主导,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小孩不由分说地反转了立场。 可是想到尹寒刚被自己无视了一路,又见他身上各处的淤痕,不免有些心疼,也就由着他放肆这一回。 尹寒毫无章法地解去皮带,拉下裤链,终于摸到那根滚烫的性器,整个人游鱼一般往下滑,张嘴将其含住,听得男人哑声一叹,他吃得愈发认真,上上下下舔了很多回。 程景森伸手过去,指腹轻勾他的下颌,带着沉重的呼吸,说,“别舔了,受不了就上来吧。” 尹寒不敢听他的声音,觉得那里面好像掺了迷药,每个字都会麻醉自己的心。 他垂头坐起,避免与男人对视,两手掰开臀瓣慢慢坐下去。 程景森却一直看着他,手下扶着他微颤的腰身,忍着自己勃发的欲望,等他以最舒服的速度坐到底,这才颇有耐心地问,“宝贝、还动得了么?”尹寒感到自己后穴被填满的一瞬,整个人都松软下来。 他勉强起落了两下,可是两腿虚软无力,根本无法支撑上身的重量,又不好意思承认自己乏力,双颊渐渐红了。 程景森把他拉下来贴在自己身上,吻他的侧脸和耳廓,也不说话,缓慢地往他后穴顶弄,听着他在自己怀里低声吟叫,那声线说不出有多动人。 两人身下虽有一块宽大的地毯,但材质不算细软,程景森也没舍得把他翻到下面,怕织物的毛糙让他不适,就一直让他趴在自己身上,一手套弄着他的分身,一手抚着他的背,下面抽插的速度虽快,却大都是依从尹寒的节奏。 少年这么敏感,很快就觉察到男人的用心。 他隐约知道了什么,又不愿往下深究。 身体被反复捣满又揉乱,脑中却清晰地回响着程景森说过的两句话,“如果恨我能让你一直待在身边”,“等你羽翼丰满时你会找到机会的”他不敢问为什么,某个显而易见的答案已经在舌尖呼之欲出。 他们在沉默中亲吻交缠,呼吸间都是对方的气息。 春夜潮湿无声地从指缝和发丝滑过,彼此间长达几个月的试探犹疑,渐渐变为不可诉之于口的心照不宣。 其中一个接受了或许终将爱而不得的结果,情愿把身上最柔软易碎的地方交给对方保管;另一个则决定在编织一张仇恨的捕网之前,先纵身扑向爱的热焰,哪怕代价是自己一同被焚毁。 到达高潮时,尹寒咬住了程景森脖颈处的那条旧伤,咬得又深又狠,男人反倒揉着他的后颈,不在乎疼痛似地、低声问他,“舒服吗?”尹寒不可自抑地抖着,锋利犬齿陷入皮肉之中,直到确定可以留下一圈很深的齿印,才慢慢松口,蜷回男人怀中,以很轻的声音说,“sean,我的生日愿望从没变过”程景森抬指拨开他被细汗浸湿的黑发,面沉如水地看着怀着人,说,“我知道。” 第38章 春假早已结束,尹寒没有按时返校。 程景森又把他关在别墅里过了几天,只字不提开学的事,尹寒也不多问。 他们的关系变得很微妙,是那种介乎于不言而喻和装傻充愣之间的暗涌。 尹寒再次提出帮忙寻找吉泽尔的遗作,这一回程景森没有拒绝。 距离吉泽尔离世已有十二年,程景森从拍卖行以及世界各地的私人买家手里找回了六幅吉泽尔生前被卖出的画作,但她跟随母亲逃亡的十个月里留下的最后几件遗作却始终难寻踪迹。 尹寒的提议是可行的,如果能够以假乱真地仿制出吉泽尔的作品,借此吸引幕后买家现身,遗作和骨灰或许都有追回的可能。 程景森带他去了一趟位于法拉盛湾的拉瓜迪亚机场,吉泽尔的几幅名作一直保存在机场仓库里。 尹寒觉得意外,想不明白这些保值高达千万的画怎么会被堆放在机场一角。 程景森将他领进一栋外表看来并不起眼的白色建筑。 经过层层检查进入大楼后,尹寒才发现这处为富商逃避税收和免除繁杂手续的的自由港里,到处都洋溢着金钱与土豪的气息。 程景森租赁了其中一间仓库,除了保存吉泽尔的画,里面还有多瓶价值不菲的名酒、罕世珠宝,甚至一台不知多少年限的老爷车。 尹寒打量着满屋的藏品,不敢靠近那些把他转手卖掉多少次都买不起的珍宝。 程景森抬手示意他跟上,他却站在门口不动,说,“程先生,你拍下这些画时应该有专业机构的鉴定证书,不如你把文件给我看看就好。” 男人蹙眉失笑,“单看个证书你能看出什么鸟?你如果想要自己留在这里研究这些画,我就出去等你。” 说完,把一张带有识别条的磁卡抛给他,尹寒来不及拒绝,仓促接在手里,有点头痛地看着那张卡,说,“这么贵重的东西,不要随便给我。” 程景森看出他的小心翼翼,走过来不动声色地揉了一下他的头,“弄坏了就把自己赔给我吧。” 尹寒没说话,程景森从他身边走过,说,“在外面抽支烟,你看好了就自己出来。” ——他就这样将惴惴不安的少年和价逾千万的藏品留在了一起。 过了大概三十分钟,尹寒面上微微泛红,从大楼里走出来。 程景森收起已经讲到尾声的一通电话,取掉唇间的烟放在下风处,问他,“看个画也能看得这么兴奋?”尹寒走到他面前,“如果不是想着你等在外面,我愿意和吉泽尔的画一直待下去。” 天才少女的画技尚称不上老道娴熟,笔触里恣意张扬的心性和明暗强烈的色彩却激起了尹寒的共鸣。 隔着美术馆的玻璃罩看画,和一个人不被打扰地尽情观赏果然是不同的感受,他已经完全沉浸其中。 程景森勾了一下唇角,心想,很好,他竟然吃自己妹妹的醋了。 尹寒跟在他身后走向停车场,程景森放慢脚步,转头看他,“不用每次都比我慢半步。” 尹寒一愣,“……奚远和饶晟他们跟在你身边时也不会和你并行。” 程景森眼睑半垂,伸手揽了他一把,“你和他们不一样。” 尹寒没有躲闪,任他揽着,临近车边,说,“我来开吧。” 程景森把车钥匙扔给他,自己进了副驾。 车快要发动前,男人突然问,“sat的成绩出来了吗?”尹寒有些猝不及防,春假开始前他考过一次,三天前上网查了结果,“出来了。” 顿了顿,主动报出成绩,“数学分科720,语言650,世界历史740…”程景森挑了一下眉,这分数挺高的。 虽然美国大学的录取标准不仅仅取决于sat的成绩,但作为一个非英语母语的艺术生,能考出这样的高分还是值得炫耀。 尹寒却默默按在心里,一点没有告诉他的意思。 他看了一眼手抚方向盘正准备倒车出库的少年,眼色转暗。 尹寒没再多谈自己的学业,平稳地将车开到出口的自动刷卡器前扫码付钱。 等到轿车驶出机场,他继续说起有关吉泽尔的事,“我看过鉴定机构出具的文件,吉泽尔在创作底稿时的构思,到了上色阶段往往会发生变化。 所以经过x光扫描以后,会出现两层不同的画面,可惜文件里没有具体细节。 我想再用专业鉴定的x光看看她的底稿和最终成画之间会发生什么变化,这样模仿她的作品就有迹可循。” “另外她在美国生活期间,作画的颜料多是grumbacher这个品牌。 后来随你母亲去往欧洲,很大可能会换用其他牌子的颜料。 目前的藏品里缺少那十个月里的样品,我还不敢冒然动笔。” 程景森知道他上了心要办这件事,唇角擒着笑,“这么认真替我做事?就没有什么要谈的条件?”尹寒看着窗外延伸的道路,淡笑,“我整个人都是程先生的,还有什么条件可谈?”短短一两个星期而已,他似乎变得成熟不少,神情里带有一种接受现状的冷静,眸色里那些闪动的碎光也随之黯淡了。 “您觉得再扫描一次画作的方案可行吗?”少年认真地和他就事论事。 程景森说,“扫吧,照你的意思来,机构我去联系。” 后来两个人一直没说话,车载广播的古典音乐频道放着门德尔松小提琴协奏曲,程景森接了两次生意上的电话,尹寒一言不发地开着车。 快到别墅区的最后一个街口时,程景森终于说,“推荐信给你准备好了,教授也联系好了,学校你自己选吧。” 尹寒没回过神来,听得身旁男人又道,“面试的部分我可以陪你一起准备。” 尹寒全程都开得很稳,这时却突然有点晃,想回应又不知该接受还是拒绝,前面路口有一个过街临停的标致,他刹车踩得急了,车身随之一抖。 程景森探过身来,帮他扶了一把方向盘,沉声道,“专心开车,回家再说。” 尹寒觉得自己冒失,又觉得自己幼稚,几分钟后推开门从驾驶座下来时抿着唇,有点生气的样子。 程景森也下了车,把他堵在车尾,带着那种惯见的漫不经心的笑,口气却很温和,“怎么我让你选学校,还惹你不高兴了?”尹寒愣着看他,好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我们没有这样相处过,我有点不习惯。” 车库里光线偏暗,少年穿着白色t恤黑色牛仔裤,身上没有多余装饰,就挂了一条裤链,衣着是寻常高中生的样子,可是那张漂亮的脸又透出一种睥睨众生的优越感。 但他自己好像完全不知道可以倚仗什么,眼神很干净地看着程景森。 程景森心里被不知名的情绪撞了一下,忍不住偏头一笑,然后对着尹寒的眼睛,问,“你说说,我们以前都是怎么相处的?”尹寒垂眼看着程景森插在兜里的那只手和手腕上的积家表,在要不要讲真话之间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说,“程先生闲下来时也会哄哄我,但您基本都很忙,我们最亲密的时候就是在床上吧。” 春假开始前的那段时间,他还住在赌场酒店的顶层,程景森的作息和他很难协调到一起,有时他已经睡了,男人才回到套房,身上夹杂着烟酒的气息,尹寒在梦里似乎都能闻到。 他总是先感到自己被人隔着被子抱住,继而就会有一只手探到被中,开始脱他的衣服……尹寒说话时的神情还算平静,视线却一直没有抬起来。 程景森也不反驳,他知道尹寒过去半年在自己身边胆战心惊过得不容易。 他哄他宠他时可能有几分情真,但更多时候还是把他当作一个玩物。 尹寒这么聪明,不会不明白他们之间悬殊的地位。 他一手还插在兜里,另只手抬起来撑着车窗,微微俯下身,说,“那我们就不这样了,以后换种方法相处。” 尹寒心里掠过惊疑,第一反应是程景森不要自己了。 男人的手已经从兜里离开,抬起来握住了他的脸,使上一点劲让他看向自己。 “以前交往过女朋友吗?或者男朋友?”尹寒已经整个懵掉,不知道他到底要问什么,很慢地摇了摇头。 程景森眼尾带了笑,薄唇也勾起来,说,“那我做你男朋友好不好?” 小寒,陪大佬谈个恋爱吧~p.s:有些读者可能误解了我说的小寒“很绝”的意思,这个绝是指技能开挂又美又飒,不是绝情。 第39章 ——谁能拒绝一个像程景森这样的男人?尹寒那一瞬间几乎以为自己加速的心跳声要被对方听到,他很想摁一下胸口,最终忍住了,一只手在裤缝边暗暗攥成拳。 程景森仍是那种低沉又温柔的声音,“所以,你的回答呢?”他的少年每一丝细微表情变化都被他看在眼底,比如疑惑,又比如错愕,还比如听到告白时似信非信的慌乱。 正当他想再退让一步,问“要不要追求你一次?”时,尹寒开口了。 少年那双澄澈见底的眸子盯着他,说,“你这样子很像以前高中那些把我堵在走廊里的不良学生”说着,略一停顿,看见男人稍稍眯起眼,又继续,“唯一不同的是 ,你比他们要帅。” 程景森笑了,头低下去更多,几乎已经蹭到尹寒的一侧脸颊,“小寒,我给你做模特,穿衣服也行,全裸也行,尽量随叫随到。 让我当你男朋友好吗?”尹寒的睫毛簌簌扑闪,喉结动了一下。 他和他日夜相处了快有六个月,见识过他的阴狠残酷,感受过他的敏锐洞悉,知道他内里是何等傲气的一个人。 可是现在这个男人却垂着头,放低姿态贴在自己身边,连问了两次能不能当男友。 尹寒心里一叹,他根本招架不住这种情场老手的撩拨。 “你的回答呢?”男人又低哄了一声。 尹寒侧过脸,在对方脸上轻轻掠过一吻。 程景森心领神会,顺势将他搂在怀里,“男朋友女朋友都没交过?……这么说来,我算是你的初恋了?”尹寒面红心跳,在他怀中低声求饶,“程先生,放过我吧”-当男朋友这件事,程景森不是说说而已。 他极有耐心地给尹寒编织了一张温柔而深情的网,慢慢围拢在他身边,只等他眩晕掉落。 尹寒一贯的警觉终于在这场无懈可击的恋爱里失察。 他知道他们之间暗潮涌动,却不知道程景森对他上了心,想将他从里到外彻底捕获。 这一年的夏天来得很早,尹寒的记忆里洋溢着金色的阳光和连绵的海岸。 程景森带他进入曼哈顿的游艇俱乐部,教他玩帆船冲浪,指导他判断风向、调整桅杆的角度,和他一起从泊满船只的海港驶向无人的近海,在船尾的操作台边抱住他,告诉他,“pull on the ropes and control them stop…”然后在尹寒转头听话的瞬间,和他在徜徉的海风中接吻。 有时他也开着私人游艇带他出海。 尹寒换了短裤短衫,咬着一圈皮筋正要扎头发,他从船舱里出来,慢慢把他逼退到甲板一角,说,“乖,别动,给你喷点防晒。” 尹寒穿着平角泳裤,背靠船舱外壁,尽量让自己的视线从男人一身紧实的肌肉上转开,试图去拿那瓶喷雾,“我自己来吧。” 程景森压着笑说,“你自己不方便,背上也要喷,转过来我帮你。” 尹寒无奈转身,感到他的手指顺着自己后脊抚过,挣扎了一下,“sean、你这样我会硬的……”他的坦诚总是会无限量地增加他的可爱。 程景森说不出来自己有多喜欢他这一点。 尹寒身上有种矛盾的气质,在声色浮动的欢场里显得阴郁冷艳,让人想要霸占攫取;而在不为人知的角落他又时常流露出干净明朗的少年气,他的性感是不自觉的,像阳光下闪闪发亮的海。 程景森本来没往别处想,听他这样一说,反倒觉得下腹燥热,抬膝抵着他的臀,慢慢摩挲,贴着他的耳廓说,“硬了我们就先来一次?反正没有别人?”要论耍流氓,没人比得上程景森。 尹寒叹气,反手抓住他那只往自己泳裤里滑动的手,迅速回过身来,“程先生,昨晚你答应过我什么?”程景森看着他,因为近来户外活动得多些,少年的皮肤晒深了一度,抱在怀里没有过去那种骨感硌手的苍白纤弱,看人的眼神也多了一点暖意。 “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你要不要提醒我一下?”他笑着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尹寒说,“你答应为了我明天的面试有个好状态,今天不会碰我。” 程景森放低声音,“好,不碰。 那就抱一下,只是抱一下。” 说着,把放弃反抗的尹寒搂到自己怀里,帮他整理那束在仓促之下扎得乱七八糟的头发。 尹寒心里微微一动,仰起脸问他,“sean,我们是在谈恋爱吗?”程景森揉了一下他的头,“你觉得呢?”尹寒笑着说,“如果有一天我们恢复到过去的关系,而我适应得不够好,你能给我多一点时间吗?”程景森愣住,少年的笑容像绵密的针一样扎在他心上,几秒沉默过后,他说,“小寒,你在想什么?我这个男友做得这么失败吗?”少年在他的反问之下果然退缩了,埋在他肩下,“上次在赌场里曾有人和我说过,你身边的人总是换得很快,我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轮到我”程景森吻他的头发,在空旷明亮的海面上将他抱紧。 他想和他袒露真话,又怕吓到他,装作玩世不恭地说,“宝贝,你可以试试让我忙得没空想这些,我们就不会恢复到从前的关系。” 尹寒慢慢回味过来这句话里的意思。 男人已经将他松开,半蹲下去帮他把防晒喷雾喷在腿上。 尹寒也跟着蹲下,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好像看透了一点程景森隐藏起来的真心。 “我没在海上做过。” 他轻声说,眼底有日光淌过的痕迹,“不如我们现在试试?”男人抬头的一瞬,一道身影扑到他怀里,他张开手将他接住。 “明天的面试怎么办?”他笑着问。 “你怎么还有空想这个?”少年落下的吻渐渐加深,让自己的唇紧贴着他的唇,伸出舌尖往口腔里探索,“温柔一点程先生…别让我下不了船就行……”-隔天的招生面试尹寒还是去了。 程景森推掉了一个例会,亲自开车把他送到学校门口。 尹寒没报多大希望,他想着如果拿不到中意大学的offer letter,索性就留在程景森身做事。 像他这样不能见光的身份,和那些单纯求学的年轻人本就不同,继续读书已经意义不大。 这或许只是他聊胜于无的自我安慰,可是半个月后他竟然真的收到了pratt institute的录取通知书。 校方的邮件来得毫无征兆。 这天下午尹寒放学回到酒店顶楼的套房,刚一打开电脑,就弹出一个未读邮件的提示,当他点开邮件并看清那句“congrattions on you eptance”的标准录取信句首就来自他梦寐以求的大学时,整个人都呆了。 他凝固在转椅里仔仔细细把全文看了两三遍,然后突然跳下椅子,跑出了房间。 程景森这时正在和几个赌场经理开会,那抹熟悉的身影刚一出现在单面可视的玻璃墙外,就被他捕捉到了。 这还是尹寒第一次主动来他的办公楼层。 程景森在书桌后一心两用地听着投注区的经理汇报洗码和回扣的事宜,等了快半分钟,敲门声却迟迟没有响起,他示意站着一旁的奚远,“开一下门。” 奚远不明就里地走过去打开门,尹寒一只手正举在半空将落未落,室内的几个经理几乎同时转头看向他。 尹寒的视线从众人之间穿过,落在程景森唇角那抹玩味的笑容上。 他自知来得不是时候,正想找个借口离开,程景森出声叫住他,“进来吧。” 尹寒只得迎着一片注视走进会议室。 他刚从圣玛丽学院放学回来,还穿着校服的白衬衣和正装裤,一脸单纯的学生模样和室内严谨的气氛格格不入。 几个经理倒很识趣,知道他是大老板身边的红人,自觉地向两边退开让他通行。 尹寒求救似地看了程景森一眼,程景森觉得逗他有趣,不肯放过他,笑着问,“刚放学就来找我?”这句话几乎就等同于“你就这么想我吗”的另一个版本。 尹寒禁不住他当众逗弄,面上隐约现一抹红晕,想要撇清似地说明来意,“你给pratt学院捐钱了吗?”程景森挑了一下眉,“怎么回事?”尹寒或是因为兴奋,声音听来不如往常冷静,“我刚收到学校发给我的录取通知书。 是你捐钱让我进去的吗?”他寄人篱下仰人鼻息,考学似乎是为数不多证明自己的机会,却唯恐这也是程景森花钱买下的一件赠礼。 程景森明白过来,见到少年眼中掩饰不住的惊喜又疑惑的神情,放缓声音哄他,“我倒是想捐,但你面了几个学校还没决定最后去哪里,我也不知道捐给谁。 你有这么出众的天资,当然是学校看中了你。” 经理们一个个面露惊讶,仿佛不能相信这些体贴的话是从自己大老板口中说出的。 奚远在一旁无奈掩面,觉得听不下去。 程景森又说,“祝贺,努力没有白费。” 继而从皮椅里站起,目光带了一下尹寒,“你跟我来。” 说完,留下一屋子的人,把少年单独领入和会议室相通的隔间。 门关上以后,他以更温柔的语调说,“你在这里等我半小时。 晚上我带你出去吃饭,我们庆祝一下。” 尹寒心里激宕的情绪还没平复下去,站在程景森面前,听着他说出的每个字都觉得异常心安,低声道,“谢谢你,程先生。” 程景森伸手揽住他,“以后如果遇到开心的事,也第一时间和我分享好吗?”外面的人都以为他运筹帷幄掌控一切,却不知他在少年面前总是放低姿态,每前进一步都要先征得对方应允。 尹寒渐渐平静下来,冲他扬起一抹笑,“我考上了大学,是不是可以要个奖励?”程景森看着他,“你说。” 尹寒沉默少倾,深吸一口气,终于慢慢道出,“我们以后能不能分手,只可以我说了算。” 这个要求太离谱,尹寒心里清楚。 他一说完就做好被拒绝的准备,甚至想到了如果惹恼对方应该怎么道歉挽回。 程景森脸上的神情却一点没变,淡笑着应下,“好,你说了算。” 他也曾历经数不清的刀光剑影你死我活,却为了尹寒,甘愿卸下一身冰冷的铠甲。 第40章 尹寒在相处中慢慢摸到一些程景森的脾性,偶尔在男人忍耐的边缘试探一下,程景森总是让着他,尹寒渐渐有种撩拨上瘾的快乐。 七月的一天中午,刚看完半天门诊的林湖山接到一通程景森打来的电话,“有空吗?请你吃个午饭。” 林医生觉得莫名其妙,程景森对待朋友一向大方,但他不是那种有空请你吃饭的人。 他下意识地往急诊室那边看了一眼,“你遇到什么事了?”——以他区区一个骨外科医生的能耐,自觉帮不上程景森什么忙。 程景森没想到简单请吃个饭对方却这么磨叽,“我遇到的事难道还能找你解决?你到底吃不吃?”林湖山脱了白大褂,戴上蓝牙耳机往外走,“吃,你在医院北门等我。” 当他坐上程景森的奔驰车,绕了两条街开到附近的一间五星级酒店时,终于忍不住问,“你今天很闲?特意开车来这里吃饭?”程景森竟面露一丝尴尬,说,“这里的三明治和蛤蜊浓汤做得不错。” 林湖山自然不信,程景森这种从小山珍海味养起来的少爷,什么珍馐没吃过,一碗海鲜汤值不得大费周折。 直到他被侍者领入酒店二楼的半开放餐区,猝然见到一抹熟悉身影在吧台边忙碌,这才明白程景森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忍不住骂了一句,“你他妈就不能放过我?你来看尹寒还带着我做什么?”程景森掩嘴咳了一下,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少年身上。 尹寒两周前向他申请暑期打工,心思缜密地选了一个绝妙时机。 他那时已被他诱得箭在弦上,满脑子都是十八岁男孩年轻光滑的身体和那处炙热勾人的后穴,一心只想捅进他体内攻城略地。 尹寒却搂着他,舔咬着他的耳朵,说,“程先生让我去做些社会实践好吗?”程景森的中文水平只能算是交流无碍,这时甚至来不及思考“社会实践“”意味着什么,少年柔软圆润的臀已经自觉抬起,反复摩擦着他肿胀的性器。 他失了惯常的冷静,耳畔又一次响起软语“好不好程先生?”,于是咬牙应了一声“好”,随即扶着少年的腰,将一根巨物深深挺入。 尹寒或许是因为太轻易得了他的准许,又怕他事后反悔,这一晚表现得格外迎合。 伏在他身上连喘带叫,下面涌出的水染湿了大片床单。 男人生平第一次发觉怀里这个尤物一旦有心放浪起来,竟有种勾魂摄魄的魅力。 他被他引得收拾不住,压着他在床上肏弄了好几轮,最后身下人被做得实在受不了了,抖着哭着求他放过,他才意犹未尽地将收枪熄火。 等他爽完以后,抱着昏昏沉沉的少年,适才想起自己答应了一个什么请求。 再去问尹寒。 少年已经被折腾得睁不开眼,枕在他手臂上含混地说,“……程先生已经答应了,那就是要兑现的……”隔天他才知道他想去一家酒店内部的咖啡厅打工,不由得窜起一股无名火,坐在书桌后面冷笑着看他,“我给你卡上的钱你一分都没花,现在却要稀罕那一小时18美元的时薪?”尹寒知道他已不能反悔,靠在连接书房和卧室的门框上懒懒地笑,“我不想花你的钱。” ——他总有几分少年人的傲气。 就算外面的人都以为他以色侍人,拿年轻的肉体换那些虚浮的金钱地位,他却不肯沾程景森给的一分一毫。 “你打工赚钱想买什么?”程景森压着火问他。 “……买一辆二手机车。” 尹寒声音低了一点,“也就七八千美金,我打工两三个月差不多能赚到。” 程景森脸色更加难看,尹寒刚来他身边不久,他就给过他一张卡,里面有五万美金,后来他无意间查过一次消费记录,那张卡在尹寒手里分文未动。 此后他又以各种理由,比如过生日和期末考高分一类的由头,陆续往这张卡里转过七八万。 结果尹寒手握一张十几万美金的信用卡,却不惜色诱自己也要去打那时薪十几美元的工。 他送他的保时捷跑车,至今停在赌场专用车位上落灰,这小孩却想买一辆区区几千的二手机车招摇过市。 程景森沉着脸站起来,尹寒看他慢慢走近,预感不妙,退了一步,被男人一把拽住。 “花我的钱就让你这么难受吗?”尹寒挣扎了一下,没能脱身,两个人之间僵持了几秒。 少年自知躲不过,垂着眼避开程景森的视线,说,“你知道你身边的人都怎么看我?我不用你的钱,我至少可以和自己说,我们每一晚睡在一起都是你情我愿,不是金钱交易。 如果我花了你的钱,我和那些躺在床上叫着“sean你好棒”然后收走支票的情人有什么区别?”程景森愣住了,尹寒跟在他身边这么久,这是他第一次听他袒露心声。 他心里倏然一软,松开尹寒的腕,将他搂到自己怀里。 “你跟他们不一样。” 他一面说着,一面想起尹寒在自己手里受的那些罪,又道了一声,“对不起。” 尹寒原来只想说服程景森让自己打工攒钱买辆机车,没想到竟会听见男人给自己道歉。 一时也怔了怔。 半晌,才试探着问,“那我是可以去吗?”程景森无奈叹气,“去吧,我派司机接送你。” 尹寒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我去打工怎么能要司机接送?我坐公共交通。” 已经有很久很久,没人能把程景森惹得如此火大。 他看着尹寒,像看着一个惯不得又骂不得的祖宗,心里恨不得立刻找根链子把他栓在这间卧室,嘴上却不敢凶他,耐着性子说,“公共交通太浪费时间,我们再商量一下,找个折衷的方法。” 最后尹寒总算同意司机把他送到地铁站口,他再搭乘蓝线到达距离酒店最近的一站。 接下来短短半个月里,程景森已经数次光顾这间咖啡厅。 偶尔为了掩饰自己来看尹寒的目的,会顺道叫个朋友作陪。 今天中午轮到了林湖山。 可惜服务他们这一桌的侍者并不是尹寒,林湖山点了一份三明治,程景森要了一份浓汤和一套沙拉。 林医生支着头望着在窗边那几桌忙碌的尹寒,慢慢下了结论,“你竟会同意让他出来打工?这才几分钟,已经有两个女顾客找他要电话号码了。” 话没说完,就见到忙中偷闲的尹寒朝他们走来。 少年眼色温润,笑容动人,先冲着林湖山点了点头,然后停在程景森身边,问他,“这里的m chowder真有这么好喝?这周你都来三次了”林湖山已有数月没见尹寒,记忆中他还是那个郁艳又冷淡的少年,这时突然见他对着程景森垂眸一笑,竟觉得心跳有点快。 他自己是个大直男,但审美品味总归有一点。 尹寒这一笑,天然自带风情,总算让他明白了为什么程景森会在这小孩身上一再破例。 程景森看着身着黑色制服的少年,淡声道,“我为什么一周来三次,你心里不清楚吗?”尹寒刚被顾客硬塞了两张名片,也不知男人有没有看到,难免有点心虚,“我今天领到了上半个月的奖金,你们这顿算我请吧。” 说着,竟伸手在程景森脸上轻轻抚了一下,低声说,“程先生,我去做事了。 你走的时候和我说一声。” 林湖山目睹这一切,尤其尹寒最后那若有若无的一抚,整个人直接傻掉。 待到尹寒走远,他才回过神来,扶额感叹,“你是怎么想的,他到你身边来难道不是别有用心?你就由着他和你这样越来越真地走下去,以后该怎么收场?”程景森的视线慢慢从远处收回来,半笑不笑地说,“你这顿饭可是尹寒买单,就不能说两句好听的?”林湖山觉得自己这位老友已经魔怔了,叹气,“你是认真的吗?”程景森毫不犹豫,“认真的。” 林湖山盯着他看了好一会,终于有点动容地说,“那我就祈祷,尹寒对你也是认真的吧。” 程景森唇角微微一勾,“借你吉言。”- 第一个月的工资奖金拿到手时,尹寒吓了一跳。 餐区经理走过来,拍着他的肩膀,“你的小费是所有服务生里最高的,客人对你很满意。 你如果愿意留在这里做全职,我帮你和上面申请。” 尹寒笑了笑,心想您可别申请了,我要真在这里做全职,只怕有人会直接把酒店买下来。 可是突然到手的这笔钱却让他心念一动。 买机车的事先按下不急,这是他自己赚来的第一笔钱,他想给程景森买点什么。 下班以后他没有马上回家,顺着手机地图走了几条街,最后有些紧张地推开了挂着cartier标识的店门。 这晚程景森有一场应酬,到家已是深夜。 尹寒等他直到12点,实在熬不住,自己先洗漱睡下了。 程景森进入书房时,落地灯还亮着,他无意间瞥见书桌上放了一个暗红色纸袋,有些疑惑地拿起来,发现上面插着一张印有logo的卡片,背面简单地写着:to sean,from han。 他愣了愣,慢慢掏出袋里的首饰盒,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对黄金镶嵌青金岩的袖扣。 程景森用手机查了价格,一对袖扣售价$5250,对他而言只是一笔小钱,但对尹寒来说就是一笔巨款了。 入夜的房间空旷安静,程景森盯着那一对袖扣,心绪变得微妙难言。 他接着又查了一次尹寒的卡,自己给他的那张仍是一分不少,但尹寒名下还有另张美国银行的卡,是他被收养前一直使用的,卡里原本有一千多的零钱,现在只剩下了50美元。 ——这小孩用掉自己打工一月的全部收入和奖金,甚至加上身上最后的一些钱。 给他买了店里最贵的一款袖扣。 程景森一手端着礼盒,一手抬起来,揉了一把脸。 这一瞬间,他听见自己心墙开裂的声音。 第41章 他把手里的盒子关上,握着它走进卧室。 少年已经睡熟了,身上盖着一床薄毯,一只细白的脚踝露在外面。 程景森走到床边,蹲下身,先是低头在尹寒足尖一吻,然后将毯下的人抱到怀里。 尹寒迷迷糊糊地睁眼,见到是他,声音微哑地问,“几点了?”程景森说,“快到一点了。” 说完吻住他,一只手伸到毯下,顺着少年光滑的大腿,慢慢往上摸。 尹寒轻哼一声,下意识地想躲,“我刚睡着”程景森将手中礼盒放在床头,翻身上床,将少年压在自己身下,低声哄他,“宝贝,你的礼物我很喜欢,让我回送你一份好吗?”尹寒犹在半梦半醒间,脑子也不大转得过来,伸手要去推开男人,结果程景森纹丝不动,他自己的一双手反被对方握住了。 程景森用一只手压着他的一双手腕,另只手开始拉扯自己颈间的领带。 尹寒眯着眼看他的动作,心想怎么会有人脱个领带都这么帅。 下一秒,他发现那条领带是用来捆自己的,一下子清醒过来,一面挣扎着一面难以置信地发出质问。 “我送了一双袖扣给你,你就回赠我这个!?”程景森笑着把他捆好,声调温柔地说,“宝贝,我来伺候你,你只管躺着享受。” 说着,就把尹寒身上的毯子全部掀开了。 以前他还不知道善待他的时候,要求他在自己身边必须裸睡,觉得少年体温偏淡的身体抱起来很舒服。 尽管现在两人的地位几乎反转,尹寒还是保留着过去的习惯。 尹寒仗着起床气作祟,抬脚踹他,“你快把我松开,哪有什么享受是被捆着进行的?”程景森抓住他的那只脚踝,从趾间开始连吻带舔。 尹寒睡前洗过澡,身上留有淡淡皂香,加之卧室里冷气开得很足,他的体温也比白日低了两度——正是程景森最偏爱的那副冷淡美人的模样。 尹寒怎么也想不到男人会含住自己的足尖,酥麻的快感一下袭上,他仰头微微喘着,想从男人掌中挣脱,反被握得更紧。 湿润的舌带着意犹未尽的吻,渐渐往他身体各处游走。 梦的痕迹驱散了,欲的火焰开始翻腾。 程景森知道自己裹混着欢场和烟酒的气息,可他控制不住地想要玷污怀中人的纯净。 他吻着他身体的每一处,有一种膜拜似的虔诚,又有一种要弄坏他的冲动。 同时在手下套弄起少年那根半硬的性器。 尹寒抽着气,挺起身,低低叫着,“sean、让我缓缓……我刚醒……”床单是深色的,反衬得他通体雪白,双唇与眼尾泛起红潮,可那条修长的脖颈与平直的肩颈又透出一股禁欲式的疏离。 程景森俯下身,咬住他白皙的脖子,说,“小寒,你怎么这么美?”他就像一簇只为程景森绽放的花,枝叶与花瓣上都是男人摘折后留下的印痕。 这些痕迹随着搓揉爱抚渗透入体,渐渐消融在骨血深处。 随着他的每一次喘息和挣扎,迸发出痛楚与快感的双重折磨,既能让程景森欲罢不能,也让他自己万劫不复。 尹寒感到头晕目眩,软声求着程景森,“sean你把我松开,我想抱你”男人低头衔住他胸前那一点红润,慢慢地吮吸,期间抬头应他,“再等等宝贝,有的是时间让你慢慢抱。” 说着,把手指塞入他口中,安抚似的摸过他的齿排,感受被他温热口舌包覆住的湿软。 尹寒痴迷地舔着男人的两根手指,唇间被带出银丝。 他们的灵魂已在床上紧紧交合,携着彼此下过地狱也上过天堂,知道怎么用最婉转又最直接的方式抵达内心。 这些时日程景森待他体贴温柔,性事亦不如先前凶狠激烈。 尹寒虽然觉得恋爱中的情欲就该这么润物无声,可是直到此刻被捆着放纵起来,他才知道自己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人。 他早在程景森的引领下,失身坠落到锋利欲望的边缘——而他自己竟有一丝享用这刀口舔血的危险快感。 程景森的手指抽走时,他的舌不舍地探出口腔追了一下,男人起身将他抱紧,同时低头含住他伸出的舌尖,压着他吻了回去。 少年浑身赤裸,男人穿着衬衣西裤,一面深吻他,一面解自己的皮带。 他咬着男人的舌头,迟迟不肯结束这个吻,最终被男人握住了面颊,迫使他松口。 他软软躺在枕上,反倒勾出一抹笑,“这是5千美金一次的服务?怎么觉得不太值。” 程景森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被他气笑,“小寒,你如果可以嘴硬到下床,你就继续试试。” 尹寒显然忘了一直以来在床上都是谁说了算,口气不见服软,“花了钱的不该是大爷么?”程景森看了他两秒,觉得他实在可爱,欲望跟着下去一点,伸手揉他的头,低着声音和他说,“你把钱都花在袖扣上了,你的机车怎么办?”尹寒笑一笑,说,“我的小费是别人的三倍,大不了多做一个月吧。” ——他再多做一天程景森都受不了,听他脱口而出多做一个月程景森终于沉着声说,“我今晚喝了酒不容易射,就不折腾你了。” 尹寒舔着自己的唇,蹙眉不信,“那你解皮带做什么?”男人淡笑,慢慢将他松开,“怕把我的宝贝给硌着了啊”如果说有人单凭声音就可以让尹寒高潮,那这个人只能是程景森。 少年被他半夜弄醒,从头到脚吻了一遍,最后竟说什么也不做,气得一下坐起,用捆住的两只手绕上程景森的脖子,“哪有人放了火就想轻易走掉的?”程景森不过是用尹寒一个月前引诱自己的方法转而对待他,唇角擒着笑,“你同意让我帮你把机车买了,明天去酒店辞职,我们今晚就做。” 尹寒微微睁大眼,男人掌中揉着他的臀,盯着他漆黑漂亮的一双眼睛,“怎么样?成交吗?”-尹寒被程景森折腾了半宿,一直昏睡到上午十点才起床。 别墅后院刚推过草的花园里放了一辆崭新的triumph机车,黑色车身搭配金色车灯和导流罩,外型精悍大气。 女佣玛姬领他去后院看车,同时程景森特意打电话来和他解释,“按照你的标准买的,不喜欢再换别的。” 尹寒听得出他那边仍在开会的背景音,心里有点感动,说了谢谢,手里扶着车把,期待自己尽快骑上这辆车。 程景森挂断电话前不忘提醒他,“记得去辞职。” 尹寒答应他,“我等会出门买画料,顺道就去酒店。” 通话结束以后,他又绕着机车仔细看了一圈,猜测程景森应该查阅过他的搜索记录,知道他在这辆triple r的型号上浏览时间最长,才投他所好在短短几个小时里买来这辆车运回别墅。 想想自己刚才的语气似乎太过平淡,于是又发了一条信息过去:机车我很喜欢。 程景森那边很快回复:喜欢就好。 简单而宠溺的语气,透出屏幕。 他们经过一段相互折磨伤害的过去,直到近来似乎都有了真心以待的默契。 尹寒去辞职的路上掏出手机看了好几次,翻找自己和程景森的聊天记录。 从最初的间隔很久回复一个字,或者生硬地命令“几点几分给我电话”,看到最近的“今晚有应酬,早点睡别等我”,或是“下午有暴雨,我来接你放学”。 ——文字似乎也带着不断上升的温度,描摹出一颗冷酷的心渐渐融化的过程。 当尹寒走下地铁时,眼底盛着笑。 酒店与地铁站只相隔一个街口,他一面思考着自己的请辞理由,一面走进酒店大堂,无意抬眼的一瞬,看见七八米开外的电梯间走出几道身影,为首的那个似乎有些眼熟。 尹寒反应极快,倏然想起地下赌局里少了一根手指且面目凶狠的韩国佬,一下子闪身躲进一旁的礼品店。 他的心跳也跟着快了,一只手伸进裤袋,不知道该不该给程景森打个电话。 可是隔窗洒落的阳光和微笑而至的店员询问他“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又让他很快平静下来,觉得自己有点小题大做,似乎没必要为一次偶遇而打扰程景森。 于是在店内佯装逛了一圈,透过落地窗看见外面已没有那几个人的身影,料想韩国佬没有在视线交错的一瞬认出自己,顺手买了一瓶苏打水,放心地走了出去。 二十分钟后,当他顺利地完成辞职从酒店离开时,一辆黑色商务车突然停在他面前。 四个男人从车里跳下,以凶狠利落的手法掩住他的口鼻,将他从人头攒动的街上强行带离。 尹寒手里的水瓶跌落在地。 与此同时,一百多公里外的康州赌场,程景森正在办公室里和饶晟聊天,话题是让饶晟推荐一个技术过硬的驾驶老师带带尹寒学车。 他还不知道,那个被他捧在手心的少年已经落在一帮恶徒手里。 他想带他避开一切伤害的心愿,自此再不能圆满。 第42章 本章包含部分血腥暴力情节。 作者已尽量简化,请斟酌阅读。 尹寒醒来时,躺在一张宽大冷硬的床上。 他的意识渐渐清醒,身体却不能动弹。 他似乎生来就有一种对应危机的敏锐直觉,醒转时动静很小,没有发出声音,眼睑微微睁开一点,看清自己身处一间囚室,不远处有两个打手守着门口。 那两人正在抽烟聊天,无暇注意他,尹寒迅速闭上了眼睛。 自从程景森声明要做他男友开始,他的手机和电脑的后台监控都已撤销,只有那枚装了定位系统的耳坠一直戴着。 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这枚耳坠能够准确标记自己的方位,还有,程景森会尽快发觉自己的失联。 眼下他连抬动手指都很费力,除了装作昏厥以求拖延时间,别的什么也做不了。 就这样躺着一动不动地过了大约半小时,尹寒听到囚室的门开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应该醒了吧?我来看看。” 上一次听到这个声音,还是在地下赌场的吧台边,那个眉目妖娆的二流模特别有用心地在他身边晃悠,喋喋不休地打听他和程景森之间的关系。 黎玉。 尹寒想起了他的名字。 黎玉端着一杯水,盯着沉睡无澜的尹寒,走近了大床。 从门口走到床边,需要大概十步。 尹寒知道自己必须做一个决断。 他的身体正在由初醒时的沉重变得逐渐轻松,药效开始消退了。 韩国佬一定在很多人身上用过这种迷药,清楚它的时效,否则黎玉不会如此笃定地掐着点出现。 他回想起黎玉提到韩国佬在床上折腾人时那种隐隐的恨意。 那时尹寒一心都挂在赌局上,没有揣摩过这个二流模特的心思,细想下来他和包养他的韩国佬或许不是一条心。 黎玉在床边坐下,尹寒缓缓睁开了眼。 黎玉似笑非笑,自上而下瞧着他,“我猜你也该醒了。” 说着,瞥了一眼手边的杯子,“喝水吗?”迷药入体后会引起缺水反应,他奉命过来给这个小囚徒喂点水。 尹寒声音嘶哑,“程景森给我装了定位。 你帮了我,就有活路。” 他的音量很低,说完以后看见黎玉愣了一下。 门口的打手警觉地往他们这边扫了一眼,尹寒不再多话。 黎玉能在韩国佬身边活下来,不该是等闲之辈,他已经阐明利弊,只等对方权衡。 黎玉的视线在他脸上慢慢转了一圈,拿起水杯似乎想递给他,却不慎手滑,杯子砸在地上。 随着一声脆响,水花四溅,杯子摔作一地碎片。 两个打手过来帮忙,黎玉趁人不备,将一块两指宽的碎玻璃片塞到尹寒枕下。 尹寒仍旧躺着不动,垂眼看着床边收拾残渣的三人。 黎玉走后没多久,韩国佬进来了,身后跟着一个体格彪悍的保镖,腰间毫不掩饰地别着一把枪。 尹寒从那张欲望横流的脸上,读出了各种可怕的信息。 他不敢去想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只能一遍又一遍在告诫自己,尽量不要反抗,不要表现出惊恐和愤怒,不要让这个变态从自己身上获得快感……只有留在这张床上,他才能在关键时刻用上那块碎玻璃,或许还能给自己留出一丝逃生的希望- 手机特设的提示音连续响起,程景森这时正和缅因州的土地开发商进行一场远程会议,身边坐着两名副总。 他拿起手机,屏幕上弹出一条提示:定位目标正在离开纽约市区的95号公路上匀速移动。 程景森盯着那条信息,蹙眉靠入椅背。 尹寒戴上耳坠已有数月,从来没有离开过程景森为他设定的安全范围。 95号州际公路穿越纽约城,直达东北方的宾州和新泽西州,而这并不是从曼哈顿返回长岛别墅的方向。 程景森随手给尹寒拨了一个电话,想问问是怎么回事,忙音持续了很久,始终无人接听,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程景森心头。 他示意两个副总留下继续开会,自己走出了会议室。 奚远的办公室与会议室同在一层,门被推开的一瞬,他端起新泡的红茶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 程景森快步进来,把手机往桌上一扔,指着地图上正在移动的一个红点,“马上叫饶晟回来,通知他手下的赏金猎人随时待命;安排两辆车,车上的人全部配枪;你留下来负责监控这个坐标,让饶晟带人跟我走。” 奚远大惊,茶水溅在手背上,一下子站起来,“发生什么了?”程景森的眼色阴狠骇人,“尹寒被人挟持了。” 他刚刚联系过酒店,得知尹寒一小时前辞职,可是等在地铁站的司机却没有如约接上他。 奚远还想询问细节,却见程景森已经开始往自己的电脑上传输手机定位数据,不敢再怠慢,马上联系饶晟和其他手下。 五分钟后,程景森在两个随身保镖的陪同下进入停车场,饶晟带着七八个人站在商务车旁待命。 程景森走到他身边,“联系上那几个赏金猎人了吗?”饶晟沉稳应道,“我已经通知他们尽快赶到。” 程景森坐进车里,冷声说,“告诉他们今天有块免费的肥肉,我们扒皮洗净直接喂给他们。 谁先到了就是谁的。” 他已脱下鲜血淋淋的外皮,不再是那个叱咤美东的黑道太子。 就算决意血洗帮派,也要做到借刀杀人,表面推得一干二净。 车门关上,两辆商务车前后发动起来。 程景森看着手机屏幕上持续移动的红点,眼底沉着黑雾。 饶晟坐在一旁,似乎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戾气,后脊一阵发凉,问他,“奚远只说是尹寒出事了。 谁这么不长眼,敢掳你的人?”程景森盯着那个红点,一直没说话,十几分钟后,红点驶入了哈里森郡的边界——这是九指柳的老巢所在地,他与当地的警政勾结,赚了很多年黑市贩枪的脏钱。 程景森终于抬眼看了一眼前排的窗外,从康州到哈里森郡还有一个小时的车距,他不知道尹寒能不能坚持那么久。 他发觉自己握着手机的那只手暗暗有些抖。 他在害怕。 他后悔给尹寒自由,后悔因为心软而想让他度过一个普通高中生的暑假。 他忘了自己身边永远危机四伏,他甚至不会参加大学校友的单身派对,却一时感情用事放任尹寒去兼职打工。 如果不是自己对他的偏爱蒙蔽了理智,尹寒本不该身陷这场绑架。 车内随同的手下都看出他情绪恶劣,自从饶晟问过一句以后,所有人屏着呼吸,没人敢再说话。 过了不知多久,商务车在高速上已经开出近100迈的时速。 程景森终于说,“不管柳民治有多少人,一个活口都不留。”- 原先的两个守卫走了,只留下九指柳带来的那个一身黑衣配枪的保镖守在门口。 柳民治身量不高,然而体型魁梧,他坐到床边的一瞬,床垫猛地晃了晃。 尹寒无声躺着,漂亮的脸上看不到半分情绪。 柳民治倏然想起那一晚他坐在赌场吧台边环顾四周神情冷淡的样子,心里一阵燥热难耐,伸手一把揪住他的头发,龇牙笑问,“你去酒店做什么?”尹寒双唇抿紧,沉默以对。 柳民治将他发丝拽紧,他吃痛地仰起头。 “骚东西,嘴还挺硬。” 尹寒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柳民治狠狠一巴掌抽在脸上。 这记掌掴力道极重,打得尹寒耳膜嗡嗡作响。 他一下被打蒙,牙齿咬破口腔内壁,血腥味渗了满嘴。 柳民治盯着他唇角的血,哂笑,“忘了不该打你的脸,打肿了看着不来劲。” 说着一顿,阴着声音又问了一次,“你去酒店做什么?”尹寒知道自己不能硬碰硬下去,“……我去打工。” 柳民治显然不信,尹寒又继续说,“昨天酒店发奖金用的信封还在我衣袋里。” 他垂着眼说话,避免视线相交。 不知为何,这时竟无端想起很久前在地下室里被饶晟打倒时,程景森对自己说过“不需要无谓的伤亡,也不用逞凶斗狠”那些话。 直到这一瞬,他才明白男人一直在教他怎样趋利避害地活下去。 那些有关程景森的点滴,让他紧绷的神经得到一丝抚慰和缓解。 柳民治这个杂碎已经开始脱他的衣服,一面在他身上胡乱摸着,“难道不是程景森把你送去别人床上,让你被人操?他让老子赔了两百万,今天我就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尹寒说服自己咬牙忍耐,如果这时冒然反抗被柳民治缚住手脚,他就连最后反击的机会都失去了。 他装作药效未散的样子,似要闪躲又似徒劳,很快的,他的牛仔裤和底裤也被脱掉,柳民治要上他,一分钟都不能等。 尹寒压抑着胃里涌起的强烈不适,别开头看向一边。 柳民治性致勃发,粗糙的舌舔着他线条优美的下颌,间或发狠一咬,“别跟我装纯。 我知道你不简单,要不怎么让程景森操了这么久不肯转手?今天要他妈没让我爽够,你就等着被轮奸到死!”说完,一只手在尹寒乳尖上狠狠一掐,另只手摸到他体后,将一颗药丸硬生生塞入紧窒后穴。 尹寒喉间发出一声低哑呜咽,挣扎了一下,立刻被他死死压在床上不能动弹。 天花板上晃眼的灯照渐渐模糊了时间,除了痛楚和屈辱持续地扩散叠加,其他的一切尹寒都无法再感知。 烟头烫在乳尖并被反复碾动时,他无法自抑地留出生理性的泪。 柳民治将他翻转过来,开始往他的下体塞入扩张道具,他终于在崩溃的边缘呢喃出一个万万不该出口的名字。 “sean救我……”在九指柳的床上叫着别的男人的名字,这踩到了柳民治最不能忍受的点上。 暴力骤然升级,身下传来的剧痛瞬时贯遍少年全身。 尹寒无法再忍,顾不得门口还未撤离的保镖,一手伸到枕下抓住玻璃碎片,就在柳民治扶着他那根乌黑的东西要挺进的一瞬,他反应极快的攥紧碎片狠狠对其扎下。 一声惨叫响彻室内。 下身染血的柳民治被尹寒一把拽过,保镖拔枪的一瞬,尹寒挟制着柳民治翻落床下。 他尽可能地掩藏在人质身后,手中锋利的碎片抵入对方颈部。 随着他的掌心被锋利边缘扎破,碎片也紧紧刺下,很快在柳民治颈上切出一道极深的血口。 保镖大概没有想到这个外表清俊的少年出手竟如此狠辣,加之自家老板形状惨烈痛呼不止,一时竟找不到扣动扳机的时机。 日光灯惨白透亮,照着满地流淌的鲜血,照着千钧一发的对峙。 敲门声突然响起,清晰短促的两次扣击让人头皮发麻。 黎玉的声音穿过囚室铁门。 “大东,楼下有紧急情况,你快开门。” 保镖犹豫了一下,枪口仍然对着尹寒,一只手侧过去转动锁扣。 就在门锁松开的一瞬,一发子弹从消音手枪射出,准确击中他的太阳穴,鲜血飞溅而出,200磅的身躯重重倒地。 程景森将挟制在手的黎玉扔给一旁的饶晟,迅速进入囚室。 眼前的一幕倏然刺入他心里最柔软的一处。 他的脚步甚至都有些踉跄不稳,什么也顾不得地冲了过去。 尹寒浑身是血,退缩到角落,手里死死拽着不断抽搐的柳民治,瞪眼看着刚被击毙的男子,眸中倒映一片血红,似乎还没意识到程景森已经赶至。 一只温暖干燥的手盖住少年写满惊恐的眼,另只手慢慢掰开他攥紧的手,玻璃碎片掉落,柳民治被程景森的手下迅速拖走。 尹寒跌入那个他等待太久的怀抱,听到程景森低哑熟悉带着气息不稳的声音,“小寒,没事了,没事了。” 尹寒控制不住地开始发抖,掌心涌出的血染红了程景森的衣袖。 男人半跪在他跟前,慢慢拿开遮住他双眼的那只手,视线在他身上游走,检查他的伤势,一面压着浑身的杀气,一面缓声对他说,“对不起小寒。” 尹寒抬眸向他,眸光恍惚,颤声说了一句,“……我杀人了。” 第43章 奚远按照程景森的指示,一边守着定位监控一边在幕后调度安排。 直到一切落定,他仍然放心不下,惨白着一张脸赶到了哈里森郡。 柳民治的老巢是一栋三层小楼,依湖而建,外面看来还算正常。 只是奚远刚踏入前院,就闻到空气里混杂的浓重血腥味。 令他意外的是现场有伤无亡,九指柳的手下除了一个死于枪支走火,其余全被捆在地下室里。 ——这不是程景森素来奉行的斩草除根的风格。 一楼大厅的冷气开得极低,屋角还蜷着一个呕吐不止的背影。 奚远知道开低冷气是为了掩盖血迹物证检验的真实时间,抖了抖一身寒气,踩过地上的弹壳,扫视一眼角落里的人,问饶晟,“那家伙是谁?”饶晟冷声答,“九指柳的情人,救了尹寒,所以留他一条命。” 黎玉生平没见过这种血腥场面,这时扶着墙干呕不停。 奚远压低声音,“怎么打扫得这么不干净?”饶晟一脸无奈,“老板本来交代不留活口,后来又变了,说交给官方善后。” 奚远皱眉,“这他们妈交给什么官方?这里的警察早被买通了,要不怎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相安无事这么多年?”饶晟有点诧异地看着他,对于他表现出的无知感到意外,“我看老板对付柳民治也不是一时兴起。 柳民治已经上了fbi的通缉,只是贩枪走私的证据还不完整,很多赏金猎人都在盯他的动静。 老板安插墨西哥的枪贩和他交货,拿到了第一手的证据,墨西哥黑帮也知道九指柳扩张的野心,不会容许他插手南美一带的黑枪生意。” 换句话说,黑白两道都要对柳民治下手,程景森只是隐藏幕后最为强大的那股势力。 奚远沉下眼,不做声。 这些安排环环相扣,程景森却全程瞒住自己,想来原因只有一个——他是为尹寒做的一切。 自从地下赌场一事后,程景森已经在提防九指柳的反扑,更怕反扑会伤及尹寒,故而决定先下手为强。 就算没有发生尹寒遭遇劫持的意外,程景森应该也准备在近期动手了。 “既然计划周全,为什么不把这些人杀了再交给官方善后?”奚远听见一墙之隔传来柳民治的哀嚎,阴着脸问。 都是刀口舔血的人,今日放对手一条生路,以后就有源源不断的复仇找上门。 黑道上的人,谁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饶晟叹了一口气,“九指柳被尹寒反杀,剩了半条命。 可能老板不想让尹寒留下心理阴影,没让柳民治死透。 现在关在卫生间里,派了三个人看着他。” 奚远似乎出现某种理解困难,“……什么心理阴影?”饶晟耐着性子解释,“老板抱着尹寒出来时,那小孩受了刺激一直说自己杀了人。 老板为了安抚他,让人把柳民治塞住嘴带给他看了,说他只是正当防卫。 后来也没让我们赶尽杀绝,只是删除现场监控,看守柳民治的几个心腹,和赏金猎人对接,再等fbi过来接手。” 饶晟描述下的程景森,让奚远感到陌生。 奚远蹲地揉头,“要让道上的人知道程景森端掉整个韩国帮的老巢,就为了救一个情人,谁能相信?”饶晟出于同情,给他递了一支烟,“老板是认真的。 我从来没见他那么低声下气地哄人。” 奚远怔了怔,试图想象程景森哄人的样子,自己给自己添了堵,最后沉着脸说不出话来- 黑色商务车在暮色笼罩的高速上疾驰。 前排坐着司机和一名保镖。 第二排空置着。 程景森抱着尹寒坐在最后一排。 此前柳民治塞入的那颗药丸已经发作起来,尹寒浑身潮红,呼吸急促不定。 程景森试图给他喂水,可是一口都灌不进去,只得自己先喝了含在嘴里,再附身喂他。 少年的意识已不清醒,却还依稀知道这车里坐着其他人,咬着牙不肯出声。 程景森知道他被药效折腾得难受,一手将他抱紧,一只手轻轻揉他的下体,说,“乖,你先放松,让我帮你弄弄”尹寒刚经过一场生死劫,心神几欲崩溃,声音嘶哑地挤出几个字,“别碰我。” 说着,抬手去抵抗程景森的触抚。 他的手伤经过简单包扎,还没完全止血,程景森怕碰到他的伤口,不敢动他。 尹寒挣扎之下收不住力道,男人再一次低头喂水时,被他一巴掌扇在脸上。 尹寒举着手愣住,下一秒反被抱得更紧,听得程景森低声对自己说,“手疼不疼?等伤好了以后再打好不好?让我看看手”尹寒凝滞了几秒,在程景森小心翼翼检查伤口的一瞬,终于没忍住,哭了出来。 泪水很快淌了一脸,他喉间抽噎不断,全身发抖,又狠命咬着唇不想让自己发出声音。 程景森手忙脚乱,一面从他的牙齿下揉出渗血的唇,一面轻吻他,间或重复着,“宝贝对不起,对不起,全是我的错”赶去医院的路途不长,全程他不知说了多少次对不起,好像自己犯了什么滔天罪孽。 前排的司机和保镖都是跟在他身边多年的人。 一个沉默地开车,一个沉默地呆坐,恨不得把自己的耳朵直接关上,可是后排还是不断传出少年压抑的喘息、破碎的呜咽和自家老板反反复复的道歉。 他们在心里不约而同地想,爱情的力量实在太可怕,竟能让一个高高在上的人变得如此低微入尘。 当程景森冲他们说,“把电台打开,音量调大”时,两个人都如获大赦,选了一个中规中矩讲解车辆保养的频道,开始前所未有认真地听广播。 程景森搂着怀中人,安抚他,“我们和前排隔得很远,他们听不见。 宝贝,你放松一点,有不舒服就告诉我好吗?”尹寒抬手挡住脸,在掩面的阴影里又重复了一次,“别碰我。” 顿了顿,很低声地说,“我脏”程景森被微弱的两个音节狠狠在心上剐了一刀,一下子捧住尹寒的脸,带开他的手,想通过少年虚浮游移的视线看入他眼底,“小寒,不是这样”他不愿让前排的人听到,改换为中文,“是我不该把你带走,是我一开始就对你有了邪恶的想法。 陈瑜说你永远不会爱上我时,我又被她的预言激怒,接着对你做了很多错误的事。” “我不知道怎么弥补,可能已经无法弥补。” “我去唐人街把你的画带回来以后,每一幅我都有认真看过。 现在你不住赌场酒店了,有时候我在工作中间休息,就会去顶层套房的走廊看你的画。” “你画过很多纽约中央公园的鸢尾花,蓝色的花瓣很干净,背景天空却总有浓雾,我一看到它们就会想到你。” 尹寒神情愣怔,似乎不明白程景森在说什么。 其实程景森自己也不知道。 有三个单词抵在他喉中,他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但他终究没有。 他只是小心护着怀中人,说了一些自己与他之间看似无关紧要的细节,说了一些他此生从未对别人说过的话。 每一句话都不能被准确释义,又仿佛只是为了掩盖那三个字的隐动而被刻意提及的欲盖弥彰。 直到最后,车快要到达医院前,稍稍缓过来的尹寒对他说,“谢谢你来救我。” 因为刚刚哭过,他黑色的眸子里泛着碎光。 程景森在昏暗的后座与他对视,最后,以只有他们之间才能听见的声音,慢慢地对他说,“you did nothing wrong. you are the purest soul i’ve ever seen. ”-入院后的一系列检查和伤口缝合很快做完。 尹寒被注射了镇定剂,终于安静下来,阖眼躺在私人病房的床上。 程景森守在他身边,喝一杯半冷的速溶咖啡。 手机屏幕间或亮起,是奚远发来信息汇报事态进展。 尽管被程景森瞒着下了一大盘棋,但他还是一丝不乱地做完了收尾工作。 病床上传来均匀起伏的呼吸,尹寒已经睡去。 程景森从沙发里起身,走到床边,看着神情安宁的少年。 他伸出手想轻轻摸一下他的脸,却又停在半空,仿佛怕把人碰碎。 林湖山前来探望,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心里没来由地一扎,不好敲门打扰,靠着墙站了五分钟,才曲起指节在门上扣了两下。 程景森走出来,身上的衬衣还带着大块暗沉的血渍。 林湖山很少见他这样狼狈,蹙眉劝道,“你也折腾一晚上了,派个人在这里守着吧。” 程景森掏出一支烟,咬在齿间,没有抽,说,“没事,不累。” “尹寒怎么样?”林湖山问。 “受了惊吓,手上缝了九针,用过镇定剂以后才睡下。 不知道醒过来会怎样。” 程景森眼底浮着倦色。 林湖山见他情绪略显焦躁,劝道,“人没事就好。 尹寒还年轻,承受能力不会那么差。” 程景森咬着烟,无声冷笑,“不管差不差,他都不该承受这一切。” 林湖山自知失言,看程景森的样子,更加知道尹寒是他心尖上的人,马上带了歉意说,“我这话说得欠考虑。 你看看尹寒醒来以后情绪有没有好转,我可以帮忙联系心理医师。” 程景森咬着烟沉默了几秒,突然说,“sam,你觉得我是不是应该放他走?”不等林湖山回答,他又说,“我先陪他度过这段时间,等他好转了,我找个机会让他去欧洲留学;或者换一个州,比如费城或者西雅图也有很好的艺术学院。” 林湖山看着他,“你到底在想什么?”程景森不说话。 林湖山叹气,问,“你爱上他了?”程景森取下唇间的烟,捏在手里,这里是医院的走廊,他不能抽烟。 林湖山说,“那边有吸烟室,我们过去聊?”程景森转头看了一眼病房里熟睡的少年,“不了,我守着他。” 林湖山愣了愣,才说,“你爱上他了。” ——同样的五个字,这一次他换为陈述句的口气。 程景森不置可否,脸上有一种通透的平静,他说,“我当时在陈瑜的店里看到他,我就想,陈瑜已经癌症晚期了,对于弄死我这件事竟然还没死心。 尹寒那天就穿了一件卫衣一条牛仔裤,整个人显得很干净,站着我面前,叫我程先生。” “我也不知道起了什么心,一来觉得这小孩子长得好看,二来看着他和陈瑜联手演一出戏,觉得荒诞,说什么父母在国内死了,过来投靠姨妈,一听就知道是假的。 美国这两年移民政策缩紧,除非偷渡,否则侄儿这种血缘关系根本带不出来。” “既然陈瑜临死前还不忘给我一刀,我想那就收着吧。 就凭尹寒这么一个小东西,又能起什么风浪。” “可我就后来知道自己全错了,他从一开始就很吸引我,他对他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我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动心,又想逼迫他只能依附于我,对他做了很多混账的事。” “也可能这种关系从一开始就是错的,陈瑜想要借刀杀人,尹寒想要亲手复仇,我想看他们失算或许还想顺便毁掉尹寒“所以就算我后悔了,也没有办法再把这段感情还原回去。” “如果我想个办法,让尹寒一偿宿愿,再把他放走,或许他还可以好好过一生。” 程景森说得平缓,林湖山却大为震惊。 这一层是长老会医院的私人病房区,价格昂贵的住院费换来安静无人的环境。 两个男人站在空旷走廊上,各怀心事地沉默了半分钟。 林湖山认识程景森将近十五年,知道他独自背负过什么,也知道没人能在经历过那种生活以后还能全身而退。 程景森自己或者早已放弃,现在却想把尹寒摘出去让他重新来过。 林医生在医院里见惯了生离死别,并不是一个轻易触动的人,这时却觉得心痛。 他对程景森说,“不要单方面做这种决定,尹寒对你的感情很复杂,你这样把他撇开只会加剧伤害。” 略一停顿,又怕这些话不足以说服程景森,补充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觉得尹寒选择留下除了他本身的目的,其余就是斯德哥尔摩效应。 你逼迫过他,控制过他的精神,他一个人在美国无依无靠,反而更离不开你。” 程景森笑了笑,眼底的倦色似乎更重了,“难道不是么。” 林湖山看向病床上的那抹侧影,“我不清楚尹寒最初的目的是什么。 但我看过他给你画的画,一个人如果只是满心仇恨,不可能画出那么栩栩如生的人像。” “你又怎么才能让他一偿宿愿?你如果出了事,他也不会好过的。 别再增加无谓的伤害了,把人送走不是解决问题的方式。” 程景森听后没有正面回应,只说了一声谢谢。 最后林湖山问他,“我去给你带几件换洗衣服?”程景森说,“我的人已经去办了。”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林湖山腰间的bp机响起,急诊送来两名车祸骨折的伤患,护士通过主机呼叫他回去看诊。 程景森等他走后,回到病房,拉了一张椅子放在床边,忍着烟瘾,独自守着少年坐了很久。 后面不虐了。 争取明天连更。 第44章 天将破晓时,尹寒醒了。 百叶窗的间隙渗出色彩瑰丽的晨光,在地板上投落深浅不一的条纹。 他干得嗓子冒烟,完全发不出声音。 只是稍微翻动了一下,睡在沙发上的程景森就听见响动,立刻坐起。 昨晚那件血迹斑斑的衬衣已经换下,男人此时穿了一件黑色t恤和一条休闲裤,显得肩宽腿长,186的身高从沙发里起来时,形成一种慢而有张力的画面感。 他的下巴有隔夜长出的胡茬,皮肤在凌晨五点的天色映衬下尤为冷白。 他走过来端起床头的水杯,先用干净棉签沾湿了,在尹寒唇上轻轻抹一遍,然后把杯子递给他,“慢点喝。” 尹寒接过喝了半杯水,然后攥着杯子,抬头看向站在床边的男人。 程景森俯下身,一手拂开他额前的碎发,问他,“饿吗?喝点粥好不好。” 尹寒看着他不说话。 男人也看着他,等他回答。 过了大概半分钟,少年用暗哑的声音说,“你现在还是我男朋友吗?”程景森一愣,随即淡笑,“当然。 有资格提分手的人只有你,不是吗?”尹寒想了想,很浅地勾了一下唇角,“我饿了。” 皮蛋瘦肉粥是一个小时前送来的,更早时候还送过一次,只是没等到尹寒醒来,程景森担心不新鲜,已经命人拿走换掉。 尹寒两手都缠着纱布,左手伤势较轻,他试图接碗,程景森没让,说“我喂你”。 房间里气氛平和,尹寒默默被喂了一碗粥。 程景森问他要不要再来一点。 他摇头,“不了,没有胃口。” 等程景森把保温桶和用过的腕放到一旁的架子上,尹寒说,“你回去休息吧。 我一个人没事的。” 程景森走回来坐在床边的椅子里,“我不累。 你再睡会,我守着你。” 尹寒其实没那么困了,他回想起昨晚后来发生的一切,包括男人无数次的道歉,抱着他给他喂水,还有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和他回忆起那些画。 他突然说,“要不你也睡床上”然后自己主动往旁边挪动了一些,留出一半的位置。 说完看程景森盯着自己一点没动,又觉得这个提议太冒失,正想说算了,男人已经单膝压在床边,一只手伸过来搂住他。 “我一直想抱你,又怕你不舒服。” 尹寒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麝香味,顺从地待在他怀里,“如果是你碰我不会觉得不舒服。 昨晚是因为药效,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在做什么。” 程景森揉着他的头,“不用解释,你没做错什么。” 然后靠在他身边躺下,臂弯带着他,少年也跟着躺了下来。 尽管私人病房的条件很好,但毕竟不是星级酒店,一张床也就勉强容下两人。 他们贴得很近,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 天色将明未明。 心跳起伏不定。 尹寒曾经对程景森有过各种复杂的感受和想法,但是这一刻,他知道自己所有的安全感都来源于这个拥抱的完整。 程景森抱着他没几分钟就睡着了。 他的确很累。 尹寒躺在他怀里,头枕着男人的手臂,也跟我放松下来。 “……程先生,你真是很可怕的一个人。” 他轻声呢喃,以为程景森听不见。 可是过了几分钟,男人突然问他,“怎么个可怕法?”尹寒吓了一跳,愣住不动。 程景森又问了一次,“嗯?说话,怎么个可怕法?”尹寒犹豫一下,然后慢慢地说,“你好像很冷酷,又好像很温柔。 我离你很近,可是从来猜不到你在想什么。 你像一幅从不同角度观赏就会感觉完全不一样的画。” 他说完以后,又安静了很久,久到他以为男人已经再次睡着。 “这是夸我吗?”程景森的声音带着慵懒的倦意,好像在毫无自觉之间就诠释了尹寒所说的那种冷淡兼而温柔的感觉。 尹寒没有做声,睫毛垂落,脸贴着程景森胸口的位置。 男人的心跳沉稳有力。 程景森也不在意他有没有回应,仍然紧紧搂着他,“我睡一会,你不舒服就叫我。” 这一次他是真的睡着了。 没过几分钟,尹寒也在他怀里一同睡去- 尹寒身上的伤势不算严重,只是大都处于极为私密的地方。 每经历一遍检查换药,对他而言就有如二次伤害。 他表现出一种让人心痛的乖顺。 全程一声不吭,看着医生护士摆弄自己,等到一切完成,他垂着眼说谢谢,避免与人对视。 程景森想哄他,话还没开头。 尹寒自己先笑道,“我可以不要再复查了吗?每次张开腿让人检查就觉得自己很贱。” 程景森被他这种态度一下激怒,伸手将他抓到跟前,“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不准再对自己说这种话?”少年一双黑色的眸子抬了起来,眼底依稀泛着水光,程景森立刻心软,知道自己话说太重,低声道,“对不起宝贝,我不该吼你。” 尹寒有点狡黠地冲他笑了一下,“程先生,这样道歉太不诚恳了。” 程景森半眯起眼看他,知道自己被他下套,无奈道,“你想要我做什么就直说,别这样惹我。” 尹寒微微一勾唇角,“我想出院。” 顿了顿,又敛去笑意,“我想一个人待着。” 程景森耐心劝他,“医院有专业看护。 如果换成是我照顾你,比如帮你洗澡什么的,容易把你弄伤。” 尹寒却很执拗,“暂时不想让别人碰我。 我左手伤得不重,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其实程景森已经被深重的愧疚压得快要透不过气来,但脸上还是一贯的冷静,说,“那我想想办法。” 说完轻轻揉了一下少年的头,然后带上门出去了。 这天下午,尹寒果真从医生那里得到出院批准,只需每隔两天回来换药。 他知道是程景森的安排,乖乖收拾了病房里自己的东西,等着男人把他领走。 却不想程景森没有带他返回长岛别墅,而是在市区里开了半小时的车,最后进入一个高档楼盘的地下车库。 尹寒面露疑惑,程景森和他解释,“这间公寓离你的大学很近,上个月我让中介出面刚买下,开学后你可以住在这里。” 接着又告诉他电梯间的密码,两人乘坐入户电梯直接上到大楼7层。 “为什么今天带我过来?”尹寒猜不到他的用意。 “我们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程景森说,“你不是想自己待着吗?这里没有其他人,会让你感觉轻松一点。” 尹寒怔了怔,似乎还不敢相信,“就只有我们住着?”程景森说,“每隔一天请人来打扫一次卫生,其他时间就我和你。” 他们在屋里走了一圈,跃层的房子包括三间卧室、两间盥洗室,以及客厅书房健身房等功能区。 家具都是新置办的,色系以灰蓝为止。 客厅墙上挂着一幅尹寒画的海景夕阳,与此时外面的天光相得益彰。 最后尹寒停着落地窗边,面对繁华忙碌的街景,轻声说,“谢谢。” 程景森站着他身后,很淡地“嗯”了一声,然后手撑着玻璃,慢慢低下身,贴在少年耳边,“你喜欢就好。” 这两人在一起也快有一年了,后面发点同居期间的糖吧。 下次在周四更。 第45章 同居生活来得有些突然,他们却好像毫不费力就适应了新的相处模式——平均每天超过20个小时,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 第一天的晚餐是程景森做的。 原本徐妈听说尹寒受伤了,坚持要来给他们送饭。 程景森征求尹寒的意见,尹寒不同意,坐在沙发里有些愧疚地让程景森转达,“这里到长岛来回一个多小时车程,徐妈年纪也大了,让她休息着吧。” 程景森问他,“那晚饭你想吃什么?”尹寒知道程景森从小被人伺候惯了,基本没有家务能力,提了一个很超纲的要求,“你做吧,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面条也行。” 程景森笑了笑,竟然没有拒绝,说,“好,我争取做到不让我们今晚食物中毒。” 过了一会儿,他咬着烟出门,不忘跟尹寒知会一声,“我下楼抽根烟,顺便取快递。” 十分钟后,男人提着一大袋食物回来,径直进了厨房。 尹寒好奇,跟过去看看他要做什么。 程景森把各种包装盒取出来,在餐台上依次摆开。 他定了两人份的晚餐,派送公司把已经做成半成品的生鲜食品送货上门,他只需按照说明书的指示,完成简单的烹饪加熟即可。 尹寒靠着大理石台,看他站在电炉边开着小火煎扇贝,淡淡地评论,“原来还有这种教你做饭的服务。” 程景森转头看他,“怎么觉得你有点失望?”少年勾着唇,笑道,“被你发现了,本来以为让你做晚饭会让你很为难。” 尹寒的一些表现明显地和过去不一样。 程景森能感觉出来。 他比他年长十二岁,见过更多跌落起伏的人心,也对少年的异样有些担忧。 他想起自己曾经对林湖山说过,尹寒和他本是一类人。 那时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只是出于不假思索的直觉,现在他却禁不住想,尹寒在反杀九指柳以后,除了身体和心理上遭受的创伤,是否也因为这场危机而触发了内心里某种嗜血的本能。 然而当着尹寒的面,程景森什么也没表露。 他花了差不多半小时,端出两份烤千层面,一份香煎扇贝和一盅玉米浓汤。 尹寒吃惊于他的成品竟然看不出一点新手的痕迹,“sean,你让我刮目相看……”程景森笑着问他,“要我喂你吗?”尹寒用左手拿起叉子说,“不用了。” 尝了一块扇贝,不吝表扬,“好吃。” 然后很捧场地吃完了程景森生平第一次下厨做的晚餐- 其实尹寒并不像他自己表现出来的那样若无其事。 即使是程景森对他偶尔的触碰,只要是在他毫无防备之下,他的反应都很激烈,也有几次直接打在程景森身上。 倒是男人眼明手快地接住他的反击,然后搂着他道歉,“小心手、下次我抱你之前先问问你的意见。” 他曾经也是一只暴戾冷酷的猛兽,却拿出了罕见的耐心与尹寒同处一室。 最初几天尹寒在洗澡时需要有他帮忙。 热水、裸身、私密空间,林林总总加在一起让两个人都有了反应。 程景森看着尹寒勃起的下身,问,“要帮你弄一下吗?”尹寒在水雾中摇头,“不了,你出去就好了。” 程景森也就不再勉强他。 同居的第一周很快过去,他们像寻常恋人一样相伴、出外,一同用餐一起睡觉,但是什么也没发生。 尹寒右手的创口恢复得不错,出院十天后他回到长老会医院拆了线。 医生又告诉他一些每日锻炼的复健方法,以恢复肌腱的活力,程景森坐在一旁听得很仔细。 当天吃过晚饭后,程景森有些工作上的事情需要处理,独自在书房里关了两小时。 等他忙完出来,发现客厅空无一人,走廊尽头的放映室传出隐约声响。 走过去开门一看,尹寒穿着浴袍,手边放了一瓶啤酒,正靠在沙发里看电影。 房间没开灯,投影屏的光亮映在少年脸上,照得他的侧影尤为昳丽。 “程先生一起看吗?”尹寒的视线落在屏幕上,微微偏过头,邀请程景森。 男人沉着眼走到他身边,坐下时顺势将他揽到自己怀里。 尹寒刚洗过澡,发丝和皮肤上留存的清香在程景森鼻息间散开。 昏暗的室内渐渐笼起一层暧昧的迷雾。 程景森察觉出怀中人轻微地紧绷着,知道他有些紧张,于是松散地圈着他,没有进一步举动。 电影里的男主角正在念一首雨果的诗作为与女主角的告别。 不知何故,下面的英文字幕却没有跟上。 尹寒有些茫然地抬眸,“他说了什么?”程景森拿起遥控器摁下暂停,稍微凑近一点,低声以法语复述。 “demain, des l’aube, a l’heure ou nchit campagne,je partirai. vois-tu, je sais que tu m’attends.”然后给少年解释,“这是hugo悼念他女儿的一首诗。 这个小姑娘在19岁那年因为沉船事故,和未婚夫一同葬身河底。” 接着他又用英文翻译了一次,“tomorrow, at dawn, in the hour when the countryside bes white, i will leave. you see, i know that you are waiting for me. i will go by the forest, i will go by the mountain. i cannot stay far from you any longer.”他曾在年少时接受过美语发音的训练,诗句里的抑扬顿挫随之辗转起伏,最后一句“i cannot stay far from you any longer”,他念得轻缓而清晰,性感的嗓音在尹寒耳中回响不散。 少年的心跳已经渐渐快了,而表面还尽量维持淡然的样子,沉默少倾,他突然问程景森,“程先生,如果你没有出生在琅帮那样的地方,现在会过着怎样的人生?”程景森认真想了想,才说,“大概还是会考上康奈尔,念一个物理系或者化学系,毕业后应聘到公司朝九晚五,积累一些经验以后跳槽离开,和志同道合的人组建一个自己的工作室。” 顿了顿,垂眼看着少年,继续道,“也许有一个晚上,我忙完工作,顺路在pratt附近的酒吧喝酒,你下了课或者从学校图书馆离开,背着你的画包和几个同学一起来酒吧聚会。 我无意间看见了你,对你很心动,于是走过来和你搭讪,问可不可以给你买一杯酒。 你看起来冷淡又不好接近,却答应了我的提议,我们喝了一杯,后来留下联系方式。 一个月后,我成了你的男朋友。” 说着,程景森勾起一点笑,把场景里搭讪的那句话对着尹寒说了一次,“can i buy you a drink?”十八岁的少年不曾经历过什么轰轰烈烈的感情,面对程景森这样穿花拂叶纵横欢场的老手,没有半点招架之力。 他仿佛真的见到平行时空里自己与程景森的一场初见,一时间竟被引得面泛潮红,乖乖应了一声好,说完以后连耳廓都隐隐发烫。 程景森不动声色地看他掉落,却也不急于推进,只将搂着他的那只手慢慢移动到了他的腰上,低头半哄着问,“继续看吗?”尹寒急于从这种暧昧气氛里摆脱出来,立刻点了点头。 于是程景森又陪着他看了一会,电影里经典的一幕拆枪场面出现时,尹寒好奇地问他,“这是拆的什么枪?”程景森说,“格洛克17,又叫格洛克pistole 80,这里用的应该是17年推出的最新款。 你看那个套筒上,刻有gen5的字样。” 尹寒突然有了兴趣,稍稍坐起来一点,“程先生会拆枪吗?”程景森看着他,说“会”。 尹寒试探地问,“你可不可以教我?”程景森好整以暇,带着淡笑,“你想学?那要先谈谈学费吧。” 尹寒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先是犹豫了一下,而后一点一点凑近男人,磨蹭他,“”我现在就可以付给你。” 他觉得自己根本没有抵抗的余地,他必须承认面对程景森时难以抑制的心动。 程景森实在太游刃有余,太随性迷人。 同居的这些天里,他教尹寒做事,哄他入睡,又护他周全,有时把他当作小孩,有时把他视为恋人。 尽管尹寒不知道自己的经历绑架的心结有没有卸下,身体却带着本能地趋近。 程景森斜靠在沙发里,任他慢慢往自己身上爬,低声和他说,“小寒,不要勉强。 我们一旦开始,我没法保证可以停下来。” 说着,一只手揉到他半湿的黑发里,指下发力,抓紧他的头发迫使他仰面看向自己。 少年眼底漾着水,白肤红唇的模样在暗色中看来清纯而诱人,他呢喃着回应,“您温柔一点,我们试试”继而主动攀住男人的脖颈,以吻覆上。 这章比较长,今晚继续,争取不卡车。 第46章 程景森垂眼看着少年神情专注献吻了几秒,突然摁住他的头,将他压向自己。 他们仿佛在清醒的尽头等了彼此一个世纪之久。 湿吻交缠深入,来势汹汹,酥麻透骨,通电一般打入各自灵魂深处。 两个人的呼吸都乱了,唇齿贴合的热度瞬时就点燃潜伏多日的情欲。 程景森将少年从浴衣之下剥出,掐着他一副雪白无暇的肉体,把他压入沙发。 先是碾磨他柔软的双唇,接着舔舐敏感的耳垂,两手在少年背脊缓缓游移,向下探索。 当他开始吮吸他的乳尖,并伴随少许啜咬时,尹寒在刺痛中渐渐感到快感在体内成倍地增加,他向后仰起,发出轻喘,两手无助地抓住身旁的靠枕,同时感到男人的一只手已经滑到自己股间。 程景森一点不急,爱抚与亲吻一并落在尹寒的敏感点上,极有耐性地开始前戏。 尹寒从一张白纸的状态被他亲手调教起来,身体展现的每一次反应都是程景森喜欢的样子。 他握着少年已经半起的性器上下套弄,直到龟头的眼口渗出清液,他以指腹将那点液体捻起,再将两指塞入尹寒口中,问,“带润滑剂了吗?”少年一边投入地吞舔他的手指,一边神情迷蒙地摇了摇头。 程景森另只手揉着他圆翘的臀,笑着逗他,“知道洗干净了穿着浴衣在这里等我,却不知道带润滑剂?尹寒的脸一下子红了,程景森将手指从他口中抽出来时,他小声替自己辩解,“我只是进来看电影”话音未落就倒抽一口气,旋即发出很媚人的一声低叫——程景森那根被他舔得湿漉漉的手指已经抵入了他的后穴。 他浑身绷紧,潜意识里似乎想起什么令他恐惧难堪的记忆,整个人随之轻颤了一下。 他的反应被程景森看在眼里,“要是觉得不舒服,我就去拿润滑液。” 男人觉出他的惊慌,又感到他后面咬得太紧,有点怕弄疼他的意思,正要起身,却被尹寒一把抓住。 “不用你别走、”少年眼尾的艳色未退,从沙发里撑坐起来,往男人身下跪去,抬手去解他的皮带,“我、我想”他虽然凭着一时冲动解开了皮带,又到底还是面薄,说不下去。 程景森眼色转深,伸手扣住他的下颌,“想要什么?说给我听听。” 另一只手随即抓住了尹寒的手,不让他再脱自己的内裤。 尹寒垂着头,长睫扑闪,半跪在他身前,抛了羞耻心,说,“我想吃让我吃吧”说着就伸出舌,隔着内裤的布料开始一下一下舔弄粗大的性器轮廓。 程景森自从声明了要做他男友,就没再碰过其他人,这一两周又为他的养伤压抑着欲望,被他这么突如其来的一撩,喉结暗暗一动,松了少年的手,让他伺候自己。 尹寒含着布料包裹的分身又上下吞含了几次,这才拉下内裤,肿胀的硬物立刻弹出,拍在他脸上。 他闭着眼,一手顺着柱体捋动,将龟头塞入自己嘴中,一手揉着下面的囊袋,尽可能想让程景森舒服。 如果说曾经的性事他还不免有些假意顺从,这一次却是心甘情愿地想要与对方一同享乐。 他吃得认真又沉浸,喉间发出细微的哼吟。 程景森的呼吸也渐渐重了,一手摁着他的头,将性器更深地顶入他口中。 男人的尺寸惊人,尹寒难以整根吞咽,忍耐了半分钟,还是被连续的深喉挤压得呛咳出声。 程景森心里一软,手下松开,说,“躺下。” 放映室的地上铺着柔软的绒毯,尹寒依言躺到毯上。 程景森握着他的膝盖,将他的两腿拆开对折,硬挺的巨物顶端跟着抵上了后穴。 尹寒怕疼似地瑟缩了下,双唇抿紧。 男人不急于进入,在他穴口摩擦,低头与他接吻,柔声哄道,“宝贝放松,我慢慢来。” 尹寒攀住他的肩,软着应了一声“好”,又半抬起眼,盯住刚脱掉衣服露出一身精悍肌肉的男人,很勾人地补上一句,“……不慢也没关系。” 任是程景森情史丰富,也受不了尹寒顶着一张清纯的脸却在自己身下乖顺任操的样子。 男人的占有欲和征服欲都交织着升腾起来,挺着下身慢慢往扩张得并不充分的穴口里挤压。 尹寒虚虚地喘着气,感觉自己被一寸一寸捅开,滚烫的性器往搅紧的肉穴深处开发,很快就将疼痛而肆意的快感激发出来。 进入的过程被拉得似乎无限漫长,当程景森终于彻底埋入他体内时,尹寒的眼尾已经渗出泪水,抖着声音,“太…太大了……”男人俯身舔掉他眼角的泪,一只手掐着他红肿的乳尖,开始慢慢抽送。 尹寒随着他的节奏抑制不住地呻吟,紧缩的肠壁迎送着每次深入,交合处渐渐传出淫靡水声。 程景森见到他眉间舒展下来,面上泛起一片红晕,知道他已经适应。 随手抓起沙发上的一个靠枕,垫到他身下,在他猝不及防时狠狠一撞,整根没入,一下子顶在了尹寒最敏感的那一点上。 少年惊喘出声,还不及回神,就被男人突然加快的抽插带入激荡情潮之中。 他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到了身下,肠壁深处灼热欲燃,那根硬得发烫的性器几乎快将他捣碎。 程景森在前戏时极尽温柔,一旦开始肏入就展现出雄性的强势霸道,一连几十下又深又重的撞击,尹寒的吟叫很快就带上了哭腔。 “sean慢一点,我要坏了……求、求你不要再顶那里……”男人的侵犯丝毫不减,却以性感的声音诱哄着少年,“听说这种体位容易怀孕,小寒,给我生个孩子好不好?儿子女儿我都喜欢……”一面钳着尹寒颤抖的腰身,在他的皮肤上留下暗红的压痕,一面继续在他体内凶猛地贯穿。 尹寒听着他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发响,被给他生个孩子这样的话惹得心神迷乱。 两具身躯交叠在一起,情欲的气息愈演愈烈。 尹寒下面几乎没怎么抚弄,就哭喊着被程景森直接肏射了出来。 男人的进攻仍在持续,完全没有一点减退的迹象。 高潮的余韵在少年身上翻涌,他抬起一手挡住自己的脸,似乎想掩盖这个过于放浪的自己,喉间已发不出声音。 程景森却不容他躲闪,带开了他挡脸的那只手,握着他的面颊,迫使他看着自己。 “宝贝,你好好求我,今晚我们就只来一次好吗?”男人深邃俊朗的五官这时看来仿佛带了致命的邪恶。 尹寒已无力挣扎反抗,哑着声,泪眼迷蒙,“程先生,我刚射,求你让我缓缓……”两条细长的腿却不由自主地抬起,圈在了男人腰上。 他被肏得瘫软如水,浑身都快散了,穴肉却紧紧绞着男人的性器。 程景森低声地笑,“你嘴上说缓缓,下面又咬这么紧,到底是想要还是不想要?”说着,把他翻转过来,让他趴在自己身下,拿起一旁的啤酒喝了一口,一边继续抽插一边以吻喂酒,让少年叫自己的名字。 尹寒唇角淌着未及吞咽的液体,黑发垂掩下的侧脸染着绯红,在酒精和性爱的双重刺激下,一声一声叫着,“sean…sean,好舒服”他的声音宛如一剂强效春药,叫得人头皮发麻。 程景森再也忍耐不住,扳着他的肩将他扣在身下,毫无收敛地开拓入侵,力道之大让尹寒仅存的一丝挣扎也被完全吞没。 他彻底臣服于男人的掠夺之下,在一次比一次更为激烈的抽离和插刺中渐渐神智恍惚,最后几乎连跪也跪不住了,全凭程景森一双手托着他的腰腹。 铺天盖地的快感携着他飞升又跌落,尹寒匐在地上断续地抽泣、发出细软的呜咽,身体不由自主地迎合。 最后男人低吼着将他锁进怀里,滚烫的精液一股接一股射入他体内。 尹寒浑身战栗,也跟着到了第二次高潮。 ……-事后,程景森抱着他去浴室清理。 尹寒趴在浴缸里,两手无力地垂在边沿,满身都是欢爱后的痕迹。 他略显恹恹地说,“有一天我会不会被你弄死在床上……?”程景森以手指扩开红肿后穴,辅以温和水流,将他体内的精液导出。 细心做完一切,才俯身过去,笑着吻他的侧脸,“我怎么舍得,宝贝这是害怕了?”尹寒黑檀似的眸子转向他,唇角随之一勾,“死在程先生身下么?想想也挺爽的。” 程景森也跟着笑了,握住他细白光滑的肩头,说,“乖,下次不要撂这种狠话,我会当真的。” 随即看到少年不自觉地抖了一下,似乎想往旁边缩去。 他伸手一捞,将人搂到了怀里。 今天是双更,看了小车觉得有剧情断层的读者可能是漏看了前一章~ 第47章 按照程景森最初的意思,这套公寓只是给尹寒一个安静养伤的地方,至多不过住上一两个星期。 可是他们搬进这里转眼就过了快有一月,程景森也没再提出搬回长岛别墅。 尹寒经过绑架一事,似乎明白了黑道凶舛人心险恶,不像过去那么任性了,对程景森的依赖也明显多起来,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公寓里画画看书,偶尔试着下厨烧个菜,一边给徐妈打电话请教步骤一边操作,最后出来的成果往往还不错。 程景森减少了应酬,每晚六七点到家时,尹寒就穿着居家的白t恤和运动裤出来迎接他,还会主动和他说说自己这一天都做了些什么事。 总之,尹寒很有一种要把谈恋爱这件事当真起来的意思。 男人也乐意看到他的转变,毕竟一个温顺的小美人还是比一只尖锐的小兽养起来更顺手。 他陪他看画展,去麦迪逊花园看nba联赛,也教他拆枪。 先是拆格洛克17,后来又拆vz58突击步枪,尹寒聪明敏锐,学得很快,但到底不如程景森娴熟老练。 有时他缠着程景森,要和他比拆枪速度,程景森就逗他,“输一局,操一次。” 尹寒总有点少年心气,不肯服软,说“我未必会输。” 但最后总是连输三局,一点胜算都讨不到。 第一局拆枪,他慢了两秒;第二局装枪,他又慢了,程景森拿着自己那把没上子弹的格洛克,黑洞洞的枪口虚虚对着他前额,笑得人畜无害,“宝贝,还要再练练。” 尹寒咬着牙,看着有点狠劲,可是睫毛扑闪几下,又显得俊美无辜,说,“再来一次。” 结果不出意外,他还是落败。 程景森不舍得他生气,再来就放水让他赢一回。 但是上床的事半点不能含糊,尹寒躺赢的那次就算抵消掉了,这一晚也要老老实实在床上被操两轮。 程景森从没试过和同一个人保持关系这么久。 尹寒也不知道是哪里触动了他,他对尹寒好像有很多种放不下,根本解释不清。 尹寒的手伤恢复以后,还在继续跟饶晟学拳,程景森有时送他去上课,见着他在拳馆里不多说话、出手凌厉的样子,回了家却软在自己身下,叫得可怜又媚人;饶是程景森阅遍美色,也觉得自己爱这少年爱得有点上头。 照说他这个年龄什么也经历过了,却能从尹寒身上找回一种失落很久的心动的感觉,实在是不可思议。 其实动心的又何止他一人。 尹寒脸上的笑容多了一些,看人的眼神透出温度,人也胖了两磅。 虽然抱在怀里还是很轻,却也有了一丝人间烟火气。 他的漂亮永不沉闷,而且越看越上瘾,尤其在对程景森卸下戒备以后,整个人显得愈发有灵气。 有时他在家里就穿一件素色t恤加一条破洞牛仔裤,或是洗了澡以后裸着上身,下面一条松垮的纯棉休闲裤坠在腰上,在公寓里走来走去,露出修长的肩胛和小腹线条。 程景森总要花点毅力克制自己,才不会马上把他压在墙上扒他的裤子。 过去有众多仆从和保镖前呼后拥,他们隔着人影看着彼此,少了触手可及的温度。 如今撇开一切外界,两个人同处一室,凡事亲力亲为,居然渐渐生出一种细水长流的亲密无间。 这天傍晚程景森有个酒会,带了尹寒一起赴宴,没想在公寓门口偶遇房屋中介商。 那是个有着麦色肌肤的犹太男人,远远地见到程景森走出电梯,就跑过来跟他打招呼。 然后视线转向尹寒,笑眯眯地说,“您说的那个有点恐高症的弟弟,就是他吧?”尹寒微微一怔,看向程景森寻解。 男人很简单地应了中介商一句,“是他。” 又说,“我们还有事,有空再聊。” 中介商知道他来头很大,不敢再多话,目送他领着尹寒走出了大楼。 楼外的临停车位上已有一辆劳斯莱斯在等着他们。 程景森坐进去后,尹寒没忍住问他,“什么是有恐高症的弟弟?”程景森本来不想解释,看着少年一双好奇的眼睛望着自己,又还是耐下性子,说,“上次在窗台边跟你做的时候,你抖得好像很厉害,加上每次走到高层窗边你都避开视线。 所以我没买7层以上的户型,怕你住着不舒服。” 尹寒没想到男人对自己竟有这么上心,一下子愣住,过了一会儿才又问,“那弟弟呢?”程景森不明白他怎么会对这种小细节无比认真,叹道,“也就是随口和中介一说,图个方便省事。” 车厢里安静了片刻,程景森低头翻看手里的一份文件,突然感到尹寒起身贴到了自己身侧,继而是一道很清澈的声音响起,“哥。” 程景森定了一下,翻页的手指停在半空。 自从吉泽尔死后,他再也没有听过这样干净亲近的一声“哥”。 他慢慢抬起眼。 尹寒与他对视了两秒,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个玩笑可能开得不合时宜。 “对不起程先生,我、我不是”少年道着歉,慢慢往一旁退开,却被程景森伸手揽住。 男人沉着声,说,“再叫一次。” 尹寒有点紧张,却还是轻轻叫了一声,“哥。” 程景森盯着他,淡淡勾起一笑,心里想,这小东西或许和自己真有几分命中注定,不经意间做一件事都能踩到自己最柔软的点上,嘴上说着,“尹寒,我没那么容易对你发火,别这么怕我。” 说完,把人搂过来,压在怀里亲了一下,然后把手里的一叠文件递给尹寒。 “今晚的酒会以后有一场拍卖会,有些东西是从黑市流出来的货,比较少见。 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尹寒难掩意外,接过那一摞拍品的资料,“程先生也玩收藏?”程景森抬指在他脸上轻轻一刮,“我不玩,给你开店时备着货。” 尹寒更加不解,“我开什么店?”程景森本来想晚些时候再告诉他,但既然聊到这里,索性就说了也无妨。 “我看你临摹吉泽尔的画已经很像真本,如果再把颜料、画布、做旧的工艺加上,完全可以瞒过鉴赏家。 接着就需要一个合适的途径,让它被人发现。” 尹寒明白过来,“所以开个店等着愿者上钩是吗?”程景森点头,“我还在找专业人士给店面选址,以后这间画廊记在你名下。 今晚看到什么喜欢的就先拍下来,到时候摆着装装门面。” 尹寒失笑,“哪有人拿自己拍下的东西装点门面,万一有客人出价,那是卖还是不卖?这也太不划算了。” 说着,有些狡黠地眨眨眼,“既然是引人上钩,半真半假就行了。 放几件有争议的原作在店里招揽生意,其余的赝品我可以想办法。” ——大概意思是他可以包揽造假的名画,要多少有多少。 程景森不免觉得意外,看着少年半垂的侧脸,“吉泽尔的几幅画你能做出来就行了。 开学以后你也要上课,其余的交给艺术品中介去办。” 尹寒的视线没有抬起来,过了几秒才轻声说,“没事,我混个毕业就行。” 车里安静了片刻,程景森的声音似乎也冷了一点,“你不是很盼望上大学吗?”尹寒这时候看向他,笑容是有的,只是没有抵达眼里,“一旦开始造假,就好像背叛了原创的天赋,以后大概不能再走回来了。 主流艺术界也不会承认我的。” 说着,见男人蹙眉愣住,他立即又补充,“我喜欢这样,是我自愿的。” 为避免尴尬,他指着正好翻到的一张o''keeffe的拍品,说,“我很喜欢这个女画家,她创作的微观花朵很有张力。” 程景森心里一时不知是什么滋味,仿佛有种扯断了天使翅膀的感觉。 “你喜欢就拍给你。” 他应道,虽然知道这种补偿无济于事,“再看看还有什么喜欢的。” 尹寒低头看见程景森环在自己腰间的那只手,露在外面的衬衣袖扣正是他送的cartier,很乖地笑了一下,“好,谢谢程先生。”- 达到会场后,尹寒才发觉这场晚宴的规格很高。 劳斯莱斯载着他们开至康尼岛的一间高端会所前,放眼望去,四周全是天价豪车和衣饰华贵的名流携着美眷。 下车前他不禁有些犹豫,“……程先生,你带我参加合适吗?你看那些富商带来的都是漂亮女孩子。” 程景森站在车外,一手插兜一手扶门,笑问他,“你还嫌自己不够漂亮?”说着,伸出手,“还是要我抱你下车?”少年吓了一跳,马上从车内钻出。 拍卖会定于晚间九点举行,此前是一场预热气氛的餐会。 包厢门口守卫森严,一位长裙女侍手端托盘站着门边,盘里放着精美面具。 程景森走过时突然心念一动,拿起一只黑金色的面具交给尹寒,“戴上。” 少年听话接过,在脑后系上绳结,遮住了自己的上半张脸,只露出俊俏鼻尖以下的部分。 程景森入场后动静不小,不少人上前跟他搭话。 起先聊的都是生意场上的事,后来连续拥上几个性感大胆的美人,话题也变得暧昧起来。 尹寒见到程景森被女人围住,很识趣地退到一边,留出空间。 今晚他穿了一件下摆刺绣的dior衬衣,带着金质领针,面具遮挡不住美貌,反而增添了一种神秘脱俗的气质。 他听见其中一人问程景森怎么没带女伴,程景森微微偏头后看,目光在他身上一扫,淡笑,“换个口味。” 然后随意与女宾应付了几句,拿过一杯香槟,走到尹寒身边,“去吃点东西。” 待到远离了中心社交圈的人群,他对少年说,“以后没有女伴,都只带你。” 尹寒怔了怔,想不到这种话竟会从他口中说出,笑道,“我没有在意。 改天程先生要带别人赴会,那也理所应当。” 这种场合人人都是逢场作戏,程景森说“换换口味”只算恰如其分。 程景森却捏了一下他的手,“小寒,不要这么懂事,就算为了我也要在意一次。” 第48章 尹寒正要开口回应,侧方四五米开外突然传来一道沙哑男声。 “阿森,这么巧?”程景森浑身一凛,尹寒也循声转头,在他还不及看清来人的一瞬,程景森一步迈上,将他护在了身后。 他们此时处在大厅与走廊之间,出言问候的男人从暗处缓缓踱出,身后跟着四个黑衣保镖。 台阶下面就是举杯说笑的宾客,这一处僻静的角落却被一股冷戾杀机倏然笼罩。 尹寒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视线从程景森身侧穿过,而那张藏于暗处的脸仿佛一下就扑到他眼前,在他记忆深处激起一阵惊栗的水花,他整个人都不由得抖了起来。 程景森的一只手不露痕迹地背到身后,在尹寒倏然握紧的拳头上轻轻一抚,试图让他冷静,同时盯着来人,毫无感情地说,“是啊,这么巧。” 站在两步之外的男人撇嘴一笑,“阿森你看你、在纽约混得风生水起,还记得我这个在芝加哥吃牢饭的哥哥吗?”程景森面色不改,终于叫了他的名字,“程齐,你的十年刑期这么快就服满了?”程齐掩嘴一声干咳,一双阴鸷的眼睛突然泛起凶光,“我病啦,总要放我出院看病吧。” 说着,很慢地上前两步,停在程景森跟前,又看向半掩在他身后的俊逸少年,饶有兴趣地说,“哟,哪里搞来的小东西,还被你公开领出来见人了?”程景森这时不得不感谢自己与生俱来的直觉,竟然鬼使神差地在入场之前让尹寒戴了一张面具。 今晚会场的所有宾客都经过金属探测器的扫描,程齐和手下不可能带枪。 现在他一心系在尹寒身上,只怕少年在按捺不住之下做出冲动之举。 尹寒这时如果手里有一把枪,他会立刻、马上,不计后果地开枪蹦了程齐。 可是他没有,他只能用尽全力克制自己不要意气用事。 程景森知道这场谈话必须尽快结束,他回以一声冷笑,“你就不怕再被我送回牢里么,还敢惦记我的人?忘了自己是怎么进去的?”程齐似乎一下子被他这种掌握全局的态度激怒了,枯瘦的手指抬起来,直直对着程景森,“你等着!我知道琅帮的背后都是你在搞鬼!你等着!”他一连说了几声“你等着”,先前的阴狠荡然无存,整个人显得暴躁而失控。 景森好整以暇盯着他,态度愈加居高临下。 程齐最终撂下一声极不甘心的“走!”,带着四个手下一并撤离。 直到他们全体走下楼梯,程景森才将尹寒拉进一旁的僻静走廊。 尹寒双拳攥紧,面具下的一双眸子里压着深不见底的恨意。 “他是怎么出来的!?不是十年刑期吗?怎么才过了三年就”程景森担心隔墙有耳,低声哄道,“冷静、小寒,先听我说……”程景森的一双手原本护在尹寒手臂两侧。 少年神经紧绷,满腔怒火愈演愈烈,加之是在程景森面前,无须多加掩饰,他出言打断男人,“就算是生病就医!也不该唔!”楼梯上再次响起脚步声,程景森无暇回看是谁路过,一把搂住少年抵在墙上,以吻封缄。 尹寒在他怀里挣扎了一下,很快被双方悬殊的力量压制得不能动弹。 男人起先强势地将他扣住,而后渐进的吻却以极温柔的方式往他唇齿间探入,一手护着少年后脑,另只手搂在他腰部,轻揉他僵直的身体让他放松。 走来的似乎是两个携伴补妆的女性,掩嘴笑着从旁经过,其中一个低语,“那不是凯旋赌场的sean cheng吗?总是玩得这么大”待到两人走远,程景森才慢慢松开尹寒,“冷静下来了吗?不管程齐借由什么方法从监狱脱身,我都会调查出来。 你现在要做的,是陪我演完今晚的拍卖场。” 尹寒微微喘气,垂着头沉默少倾,才轻声说,“哪有人会在接吻以后冷静下来”他还能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显然是敛住了冲动的情绪。 程景森跟着松了一口气,抬手把他脑后的绳结再次系紧,压着声音说,“小寒,我在州立监狱安插有耳目以监视程齐,他们没能及时反馈,说明出狱就医是突然事件。 这里遍布监控,程齐不会下手。 他能主动现身,意在引我上钩,我们只需以静制动。 你现在和我回到会场,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先拍下你喜欢的那幅o''keeffe的画,好吗?”尹寒点了点头,程景森毫无破绽的反应让他稍感心安。 他深吸一口气,出于稳妥多问了一句,“我还应该注意什么?”程景森略一思忖,说,“不要落单。 稍后我在拍卖会上可能表现出对你多加关注,记得给我回应。”- 此后的三个多小时里,无论尹寒走到哪里,似乎总能感到一双潜伏暗处、伺机窥探的眼睛。 他平素引以为傲的敏锐感受,这时却让自己如芒在背,幸而程景森总能适时给他安抚,他终究是把一个年轻情人的迎合讨巧的身份令人信服地演了下来。 欧姬芙堪称目前全球价值最高的女画家之一,今晚有一幅她在盛年时期绘制的曼陀罗花,被放在拍卖会的最后环节。 程景森三次举牌,均以百万加价,表现得势在必得,最终以1500万美金拍下了这位传奇女画家的作品。 拍卖官落锤定音,周围响起祝贺的掌声,他却只是转头看向坐在身边的尹寒,问,“喜欢吗?”少年心领神会,朝他露出灿烂一笑,漂亮双唇勾起弧线,“喜欢。” 说着,不忘在他侧脸印下一吻,围观宾客中有不少人目睹此景,吹起了口哨,画作如愿到手,一场波涛暗涌的表演也有惊无险地完成。 尹寒随着程景森走出会场,发觉来接他们的车不再是先前那辆劳斯莱斯,换做了一辆通体全黑的奔驰g500。 奚远和饶晟都坐在前排,程景森有点意外,上车后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确定车里没有炸弹就行了,用不着你们都来。” 然后吩咐饶晟开回市区公寓。 奚远感觉自己头都大了,“程齐已经找上门了你还回公寓!?回长岛吧,我安排人手守着别墅。” 程景森示意开车,一面冷声回应,“程齐费劲心机逃出监狱,为什么立刻到我跟前来寻衅找死?不过是为了打我一个措手不及,想看我们自乱阵脚之后再伺机下手。 奚远,纽约是我的地盘,程齐不过一只蝼蚁,不要让他如愿。” 说完,伸手揽过坐在身旁的少年,问他,“累吗?”尹寒摇头,似乎想说什么,又顾虑奚、饶二人同车,还是按捺下了。 程景森也不勉强他,转而对奚远说,“程齐出狱的原因查到了多少?”奚远转身交给他一摞监控截图,指着其中一张说,“程齐很多年前扶持过的市议员,两个月前入主了国会,就是这个人在背后通融,放他出狱诊病。 这是他前天离开监狱时的画面。 程齐的手下从一个月前就通过黑市中介目标明确地寻人,我看过描述的寻人条件,和程齐本身很像。” 程景森眼色转深,弹了一下手里的纸页,“他在找人顶替他回到监狱。” 奚远马上回应,“是,我也这么认为。 可是他为什么刚一出狱就急不可耐地跑来纽约?一个国会议员的关照,不至于让他这么胆大妄为。” 程景森低不可察地一笑,“因为程齐知道,我不单不会把他送回去,反而会把他留在外面,直到他彻底栽在我手里。” ——三年前他因为程琅的遗言放过他一次,三年后他和这位毫无血缘的兄长之间必须有个了断。 因为文章的篇幅比我预计的长了很多,想知道大家有没有兴趣再看剧情,或者只是感情戏爽了就行…正在犹豫要不要压缩篇幅…开了一个小号@凌伊丶 会在上面放点日常番外什么的~ 第49章 尹寒很意外,程景森看完了各方资料,却没有打算就此与奚远细谈。 奔驰车驶入地下车场,程景森言简意赅地嘱咐两位手下,“你们进一步盘查程齐的几个亲信近半年的活动轨迹,其余不要声张。 有事我们明天再谈。” 说完,就要领着尹寒下车。 少年误以为自己是个累赘,小声申明,“程先生不用照顾我,我自己回去就好。” 程景森面沉如水地将他带下,出口的话却极不正经,“我现在只想抱着你好好睡一觉。” 他今晚花了1500万,为博美人一笑,结果半路杀出个程齐虚张声势,良辰美景散作一地鸡毛,要不是心疼尹寒想要早点带他回家,他只怕捱不到散场就要拎出程齐一顿暴揍。 这时车门还未关上,坐在前排的二人将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尹寒瞬间红了脸,不敢再留,快步奔入直达电梯。 饶晟转头看着奚远,慢慢摸出一根烟,叹气,“哎、老板已不是过去的老板了”奚远对于程景森此类行径一向反应激烈,不知为何这次却非常沉得住气,隔窗望着不远处快要阖上的电梯门,说,“你不明白,程齐这件事,和尹寒关系匪浅。”- 拍下名画的惊喜和程景森的呵护有加,都换不来尹寒真正的开朗。 入户电梯载着他飞速向上爬升,他的心却一直往下跌落。 轿厢里除了他和程景森已没有旁人,尹寒几经犹豫,还是决定替自己争取,“程先生,给我个机会,让我替你做事好吗?”程景森其实并不意外,甚至想过早晚会有这一天。 他对尹寒说,“程齐做事向来赶尽杀绝,他已经留意到你,我把你摘不出去了。” ——所以今晚他让尹寒有意张扬,索性来一个将计就计。 少年的笑容却显得别有深意,“我说的“做事”是让我最后杀掉程齐。” 顿了顿,看着停稳的电梯门在眼前缓缓拉开,同时将自己投在门上的影像一分为二。 他继续道,“我没有杀过人,更不想失手,程先生能不能帮我一次?”他不知道寻常人在听闻这种要求时会做何反应,程景森脸上的神情却一点没变,冷静又温和地说,“今晚你基本没吃东西,我给你热杯牛奶,然后我们聊聊。” 说完,走出玄关,去了厨房。 尹寒则进入客厅一侧的盥洗室。 他觉得头脑昏沉,想要洗把脸。 他捧了水,扑在自己脸上,房间里冷气开得很足,恒温的水似乎不具有那种把人唤醒的冷意。 待他起身,手边多了一条程景森递上的毛巾。 他接过来,擦脸的同时转身面对男人,后腰靠在洗手台边,问,“我刚才提的要求是不是太自不量力了?”洗脸虽然没什么用,但他还是多少冷静了下来。 程景森把装着温奶的马克杯递给他,“程齐在这之前见过你么?”尹寒捧着杯子,“没有。” “你又是在什么时候见过他的?”尹寒深吸一口气,“法庭。 我坐在最后一排旁观席,戴了帽子,听到宣判后就离场。 可以肯定他没有看到我。” 程景森对于他三年前就能表现出那样的谨慎感到满意,说,“那么这件事,还可以从长计议。” 尹寒有些不敢相信,微仰着脸看向男人,“程先生的意思是?”程景森叹道,“别一口一个程先生,听着太别扭。” 尹寒一怔,“对不起、我只是”程景森无奈又洞悉,却没有拆穿他,只是说,“小寒,你有什么问题现在可以问我,除非我觉得你知道的这个答案可能对你形成潜在威胁,其余我都会坦诚相告。 等你问完以后,我能听听你的故事吗?”虚虚实实过了这么久,上过床谈过恋爱,相互折磨过也彼此善待过,他们之间也该摊牌讲一回真话了。 盥洗室内灯照明亮,映得四周瓷砖光可鉴人,却仿佛照不穿两个人的心。 尹寒看着程景森,不知为何突然回想起他们在茶餐厅的那一次初见,那个英俊淡漠的男人曾在他记忆深处留下很深的烙印,却又渐渐被眼前这个朝夕相处耐心体贴的恋人所取代。 程景森见他不说话,又不愿再勉强他,正要给他一个台阶下。 尹寒突然说,“好。” 一双澄澈干净的眼睛里透出一点清醒时少见的温软,仿佛一只穿丛而过的鹿看着广袤无边的森林,“那就我先问。” 他们一同回到客厅,尹寒一边走一边喝完了杯里的温奶。 程景森坐下后,他问的第一个问题是,“程齐是什么身世?”程景森说,“程齐是程琅和一个脱衣舞娘一夜情后留下的私生子,不受程琅重视,一直被养在外面。 程琅到死,大概也就只见过程齐七八面而已。” 尹寒又问,“程齐做的事情,你都清楚吗?”这一次程景森的回答比较耐人寻味,“小寒,你是指哪一件事?”——好像在他的认识里,其中的一件事与别的很多件,有着完全不同的意义。 尹寒曾经以为自己永远无法心平气和地开口谈及,可是很奇怪,程景森的存在仿佛让他获得了某种安定感,即使程景森本身也脱不了干系。 他于是还算平静地补充了两个字,“炸弹。” 程景森垂眼看着纹路交错的胡桃木地板,过了差不多半分钟,才说,“我知道。” 尹寒无意识地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答案不感到意外,接着问了第三个问题,“为什么三年前程齐没有死?”程景森说,“程琅死前说了一个心愿,让我留程齐一条命,因为这是他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脉。” 尹寒其实不太相信他会为了程琅这样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父亲信守承诺,“那这一次呢?程齐还会被毫发无损地送回监狱?”程景森听完质疑,俊美的脸上闪过一抹狠戾神情——尽管不是冲着尹寒。 “你觉得呢?”他看着少年,又露出微笑。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只是因为太累了所以思绪散乱。 这一瞬间尹寒竟然觉得程景森全部的魅力,那些可说的不可说的东西,那些杀伐决断,那些深藏不露,那些绕指柔情……都隐藏在这若有若无的一笑里。 他不自觉地交叠起两只手,用力抻了抻手指,继续问道,“比程齐更早关进监狱的那个吉米是真的嫌犯吗?”程景森摇头,“不是。 程齐从小就喜欢倒弄炸弹,深谙此道。 吉米只是他找来的替死鬼。” 尹寒又问四五个问题,都与爆炸案有关,直到觉得自己积压多时的疑虑都被程景森解释清楚了,他停了片刻,捞过一个靠枕蜷坐起来,提了最后一问,“程sean,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不是陈瑜的侄子?”话出口的一瞬,他改换了对他的称谓。 程景森想了想,“第二天?或者第三天?就在收养你的几天以后吧。” 尹寒感到吃惊,甚至来不及掩饰这种吃惊,“原来你那么早就知道了那为什么还给我机会让我走?”程景森看着他,神色平和,“小寒,人很复杂的,没有那么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 我答应程琅不杀程齐时,起过恻隐之心;我那时放你走,也想过给你一条生路。”- 一年前的尹寒如果听到这段话,只会认为这是程景森的脱罪之辞。 可是一年后的他,却陷于无法回应的沉默。 这世上有很多不能宣之于口的爱意,都曾在沉默中蛮横而倔强地生长过——不管那两个相爱的人,是不是具有去爱的资格。 尹寒知道,接下来应该讲自己的事了。 程景森坐在他斜面的单人沙发里,没有催促他,只是无声地等着。 他早已知道少年的身世,尹寒也知道他早已知道,他们之间有太多自欺欺人的心照不宣。 尹寒突然笑了一下,“既然刚收养我不久就调查过我的背景,我还能再说点什么?”程景森竟然真的退让了,他说,“是,不想说就别说了。 今天也晚了,睡觉吧。” 尹寒坐着没动,在他的印象里好像从没见过这样的程景森。 他从他脸上看到了一丝逃避和慌乱。 他知道自己不能放过他,他不像程景森那样身居高位掌控一切,他只是一个无所倚仗的人,如果自伤就能伤人,他不介意把回忆重复千百次。 他迅速找了一个切入口,开始讲述。 “三年前,我姐姐在u(加州大学)念大二,我因为在一个亚洲区的绘画比赛上获奖,得到了参加艺术节夏令营的机会,地点在新泽西州。” “我父亲早年因癌症过世,我母亲在一家企业做中层,拒绝了不少人的追求,一心只想把我们姐弟培养长大。 我去夏令营那年,她申请了访美探亲签证,姐姐也留在加州过暑假,打算等我夏令营结束后一家人在美国旅游两周。” “我在大师班上获得一些教授的赏识,其中一位把我推荐给他熟悉的华人富商,想让我留在美国继续深造,这位富商将作为我日后的赞助人。” “我母亲赴美后,和从加州赶来的姐姐租了一间民宿,住在我参加的夏令营附近,并且和华人富商约好,在一间米其林餐厅见面吃饭。 那一天姐姐提前带她去租了一辆车,大概是为了显得正式体面,她们租了一辆奔驰。 很凑巧,那时候你也有过一款相同型号的车。” “我们和华商的聚餐很顺利,谈定了我继续赴美求学的细节。 临走时,我母亲想起给对方准备的一件礼物还留在车里,于是和姐姐一起返回去取礼物。 我那时就站着六楼餐厅的落地玻璃窗边,看着她们有说有笑地走向停在街边的奔驰,我甚至清晰地记得遥控开车的瞬间,车灯闪了两次;还注意到就在我们车的旁边,停着一辆几乎一模一样的奔驰商务。” “……就在我姐姐拉开车门的瞬间,炸弹爆炸了。” 昨天的评论都有看,谢谢大家。 就以日更作为感谢吧。 p.s:很多读者怀疑自己失忆,并没有。 程齐是刚登场的反派,一个炸弹狂魔。 第50章 尹寒沉默了很长时间。 他害怕自己马上就要哭出来,所以极力克制着情绪。 程景森也没有说话。 他看着少年,而少年偏头看着别处。 ——原来他的恐高症,是从那场爆炸案里留下的ptsd。 程景森模模糊糊地想了一下,继而听见尹寒问,“你知道是吗?”程景森觉得喉间似乎被什么梗住了,他答不出来。 尹寒的眼神和笑容已不复温缓,再出口的话就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你早就知道的是吗?程齐不是在那次爆炸案才开始针对你的,也许在那之前他就给你寄过炸弹,威胁到你的安全,而以你的戒心和在纽约的势力,不可能对他毫无防备。 所以你明知道那枚炸弹被放错了地方,却任由它发生。” 程景森平生第一次遭受这样的诘问,也是平生第一次被愧疚和忏悔压得抬不起头来。 他也曾是为了生存而不得已为之的弱者,却在一步一步向上爬的过程中,目睹了太多厮杀和死亡,最终变得麻木不仁。 他是彻底的无神论者,不相信上帝和命运,不在乎身前或生后。 他降生于东部势力最大的华人黑帮,血脉里背负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不管皮囊多么好看,他注定没有干净的灵魂,也无法安度一生。 但尹寒不一样。 他原本是可以展翅高飞的少年,是才华横溢的艺术家,是太阳底下最鲜活亮眼的生命。 却因为程景森的阴谋阳谋和冷眼袖手,失去了两位至亲,成为一个无处庇护的孤儿。 尹寒继续说,“原本我是不应该知道这些的,你和程齐的世界毕竟离我太远。 可是你想象不到命运有多凑巧。 我母亲租下的那间民宿的房东,就是陈瑜。” 这一起发生在闹市区的爆炸案,涉及两名中国游客的生命,又处在纽约这样的大都市,当然会有大使馆和fbi出面。 尹寒的舅舅从国内赶来,陪他一起处理各种后续事宜。 fbi很快锁定了嫌犯——那个被程齐推到台面上的替身吉米,这件事原本会按照司法程序抓人审问、法庭宣判,直至最后结案。 可是就在事发后的第十天,民宿租期将到,尹寒返回那里准备带走家人的遗物,陈瑜无意撞见了他。 少年带着一种失魂落魄的美,头靠在门上,连续换着两三把钥匙试图开门,然而手抖得不成样子,连钥匙都插不进锁孔里。 一个画面不过短短十余秒,陈瑜却突然从他身上看到了程景森生母的影子。 陈瑜这一生,前三十五年都过得恣意快活,既是唐人街公认的美人,也是黑帮头子程琅的情妇。 钱财和宠爱她从来不缺,流水的宴席和爱慕者的追捧组成了她的日常。 直到,她发现十五岁的程景森不知何时变成了自己心里一道怎么也抹不去的印痕。 于是人生的后二十年,她的一切心意都围绕着程景森起落明灭。 她给他下药,骗他上床。 她爱过他,知道他的所有秘密,甚至那些最不堪的往事。 她为他做事,以为他夺取了琅帮当家的位置,他们这段相差二十年的忘年私情就会修成正果。 可是程景森怎么会爱她。 程景森连自己都不爱。 陈瑜天性偏激,是那种得不到就要毁掉的人,她派人暗杀程景森,重金花出去了,可惜每一次都无功而返。 程景森或许记念旧情,始终还是放她一条活路。 就在见到尹寒的半个月前,陈瑜刚知道自己得了癌症,医生断言她活不过两年。 人之将死,那种玉石俱焚的恨又再生。 尹寒仿佛一道天意,就那么突然降临在她面前。 陈瑜有一种无端而强烈的直觉,这个少年会很对程景森的胃口。 于是她替尹寒开门,领他进屋坐下,然后对他说。 “我在电视新闻上看过你们家的意外,你被警察骗了。 杀死你母亲和姐姐的凶手,另有其人。”- 时空以诡异的方式产生重叠。 离开的人,留下的人,在寥寥数语间都诉尽了。 尹寒讲完一切,神情已不似先前的脆弱或者暴躁。 他甚至在回忆的最后,想到了那段录音。 那段录音是他和程景森之间的转折点,打碎了他对程景森完整的恨意,变成一地无从捡拾的残片。 他不知道陈瑜把u盘作为遗物留给自己是什么用意——是让他拿住程景森的把柄,还是在临死前心软了,想让他听过以后放弃复仇。 客厅里的气氛太过压抑,尹寒站起来想去阳台透透气。 经过程景森身旁时,被男人一下攥住了手腕。 程景森本不该在这时牵他,毕竟他亏欠他太多,不是轻飘飘一句对不起可以弥补。 尹寒垂眼看着那只抓着自己的骨节清晰修长的手,唤了一声,“程先生。” 他的声音冷淡又疏远,好像回到了一年前的那间茶餐厅。 那时候程景森是万人之上的程景森,而尹寒是心思叵测的尹寒。 他们曾有过的炙热的情感都在这个瞬间消散了,剩下两具被仇恨和往事掏空的躯壳。 少年继续道,“我姐姐当场就死了。 母亲送去医院抢救了一整夜,也跟着走了。 那是我人生最漫长的一个晚上。 你明明只需动一动指头,就可以让他们幸免于难。” 程景森仍然坐着,手里却没有松开。 他哑着声音说,“对不起。” 尹寒相信,他的道歉是真心的,尽管于事无补。 男人还是紧紧牵着他,又说了一次,“对不起。” 尹寒觉得胸口好似压了一块巨石,说,“屋里太闷了,我去透透气。” 程景森不松手,抬眼看他,“外面不安全,别出去。” 顿了顿,又道,“你要想一个人待着,那就我出去。” 说着,已经站起来。 尹寒本来只想去阳台,见程景森真要出门,就说,“你也别出去。” 程齐这种疯子,放置炸弹的方式千奇百怪,程景森这时还没做好万全的对策。 尹寒也不会让他深夜出去冒险。 程景森却从这短短五个字里听到一点不经意流露的情意。 他看着少年,乞求原谅似地叫他,“小寒”尹寒想从他手里挣脱出来,但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程景森其实也怕把他弄痛,伸出另一只手似乎想抱他,被尹寒冷声制止。 “别碰我。” 程景森滞了滞,缓缓松开了手。 尹寒得了自由,已经走出去一步,突然间回头看了一眼站着没动的男人。 “程先生,爆炸发生的时候,你在哪儿?”他突然想到那两辆并排停放的奔驰商务车,心里一个闪念。 那到底是程景森施给程齐的障眼法,还是他本人真的一度到过现场。 程景森沉默很久,久到尹寒以为他不会再回答自己。 “我在uchu的七楼。” 大概足有一分钟以后,尹寒听到了答案。 他整个人从头到脚,瞬时都冷透了。 程景森和他在一栋大厦,同一间餐厅。 唯一不同的是,尹寒在六楼的开放餐区,而程景森在七楼的豪华包厢。 尹寒的肩膀微微抽动了一下,随即很低地笑了一声,说,“原来你和我在同一个地方。” 他的眼眶迅速红了,声音也开始发抖,“好看吗?”他问完,抬眼看着程景森。 程景森知道这个答案会给尹寒造成多大的伤害。 但他也没法骗他。 尹寒说得不错,三年前的那一天,是他任由一切发生。 他没有救那对母女的原因,仅仅是因为他需要一个契机抓住程齐。 程齐没有做大事的眼界,偏门左道却无所不用其极,加之行事谨慎,程景森一度找不到他的破绽。 那枚放错轿车的炸弹给了他一个下手的机会,奚远问他要不要报警,他说不用,闹大了才好做事。 后来他安插耳目在狱中买通吉米,翻供指认了程齐,把他作为共犯关进了监狱。 爆炸那天引起的骚乱很大,他宴请的日本客人全都受惊离席。 剩他一个人在半掩着门的包厢里抽了一支烟,听见门外的服务生说,“真可怜,就是在我们餐厅吃饭的客人呢。 妈妈和姐姐突然就死了,剩下一个小男生。” 他的心突然随之沉了沉,没有想到这栋上下几十层的商务楼,自己和受害者竟在同一间餐厅。 更没有想到,那个被他毁了一生的孩子就是尹寒。 这章有点虐下一章就虐完了 第51章 尹寒问“好看吗?”的时候显得有些崩溃。 可是这种崩溃转瞬即逝。 整个叙述过程他都表现得克制而镇定,甚至超乎程景森的想象。 程景森心里倏然揪紧,他想一个人要练习多少次,才能在失控与自控之间这样转换自如?如果他真的去问尹寒。 那么少年给他的答案可能是无数次、每一天。 尹寒在长达三年里的一千余个日日夜夜被同一个噩梦反复折磨过,又几经辗转而无可自拔地对朝夕相伴的仇人动了心,一张年轻美丽的表皮看似无恙,那下面却藏着一个无法救赎的灵魂。 就算程景森这时候告知他那时就在现场,又能怎么样。 他虽然觉得痛不可当,但这处痛了太久的旧伤,已经不会再有更多的反应。 他独自撑了那么久,突然却觉得自己到了极限。 他双眼赤红,忍着浑身的颤意,退了一步。 程景森看他站得晃晃悠悠,伸手想去捞他,却被他侧身避过。 少年在男人进一步靠近前迅速转身,脚步踉跄地闪进了一旁的盥洗室。 程景森跟过去,只晚了一步,被那扇重重拍上的门关在了外面。 尹寒冲到洗手台边,同时打开了两个笼头,热水和冷水一齐往外涌。 他先是撑着台面胡乱地掬水扑脸,可是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来,后来就连站也站不住了,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头痛得快要裂开。 他任由两个笼头继续哗哗地往外出水,自己匐到一旁的马桶边,开始止不住地干呕。 今晚在拍卖会场里他几乎没吃东西,刚才喝的半杯牛奶也都消化了,这时什么也吐不出来。 可他就是反胃得厉害,不知道身体里到底纠结着什么异物,恨不能把自己彻底掏空一了百了。 恍惚间好像听到外面传来程景森的声音,“小寒,开门。” 他选择充耳不闻,又起身扶回洗手台,捧着水直接喝了一口。 紧跟着身后传来一声巨响,程景森硬是把门踹开,进来了。 尹寒扣下笼头的开关,让他滚。 他自己淌着一脸的水痕,也不知是眼泪还是什么。 程景森把他压在水池边,抓了一条毛巾给他擦脸。 尹寒奋力挣扎,连踢带踹,程景森就像感觉不到,只是牢牢地圈着他。 尹寒并没有反抗多久,当程景森把毛巾扔在一旁的洗衣筐里时,他已经不动了。 好像被抽干了灵魂一样。 比起程景森,其实尹寒更恨自己。 他和这个男人纠缠得太深,身体内外都是他留下的痕迹,单用仇恨两个字已经解释不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尹寒不傻,但他心里清楚,“聪明”不是他在程景森身边活下来甚至能要程景森为他频频让步的原因。 一切的根源只是程景森爱他。 而且程景森认爱。 在这个男人一贯阴冷扭曲的人生里,其实想尽办法给了他一份健康的感情。 尹寒有过比较,程景森曾经用极端的方式囚禁过他折磨过他,可是后来却像一位积极的爱侣一样理解他善待他,这其中尹寒本人的言行并无太大变化。 变的全是程景森。 尹寒知道这种转变有多不容易。 他也一度感受过程景森冷漠外表之下有过的事关爱恨的挣扎和妥协。 脸上的水刚被擦干,这一次尹寒却真的哭了。 他在程景森去拿浴巾的时候,双手掩住脸,脱力地往下滑,最后背靠着洗手台下的储物柜,整个人蜷成一团。 程景森也跟着蹲了下去,单膝跪在他跟前。 好像很久以前,似乎是在赌场酒店的顶楼,他也这样为他跪过。 那晚他睡了一个一夜情的床伴,打开房门的一瞬,看见少年蜷坐在门边,不知等了多久。 他突然就心软了。 他一直在残酷的生存里步步为营,但他没有主动为任何一个人屈膝过。 除了尹寒。 他低着头,把少年往自己怀里揽,又用浴巾把他裹住。 尹寒刚才扑水的动静很大,衬衣的大部分都湿了,布料贴着皮肤,冷意一层一层往下渗透。 程景森的怀抱却很暖,尹寒知道这时候他们不该拥抱。 但他身心俱疲,哭得视线糊涂,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失控下坠的状态,程景森把他接住了,他只剩下无力反抗的悲哀。 程景森带开他捂脸的手,用自己略带薄茧的指腹拭去他眼尾的泪,缓声问,“我抱你上床睡觉好吗?”尹寒没有说话,仿佛是种默认。 程景森将他的上身完全遮掩在宽大浴巾之下,才开始脱他的衬衣扣子。 他们明明已经有过无数次的亲密,可在尹寒最脆弱的时候,程景森还是选择以这种方式最大可能地给他以尊重。 尹寒觉得自己没用,可是又被男人体谅而温柔的行事触动到了,他抬手在自己脸上狠狠抹了一把,说,“程景森,你他妈真的太混账。” 程景森声色不动,扣子已经解完,他隔着衣料把两条袖子从尹寒肩上拉下,一面说,“是,对不起。” 然后将湿透的衬衣扔进了洗衣筐,再把少年打横抱起,穿过客厅,走上跃层楼梯,进入主卧。 最后把尹寒轻轻放在床上,摁下床头柜上的一个按钮,将窗户调暗,挡住了外面那座不夜城的连绵灯火。 尹寒蜷在被子里,呼吸很轻,脸上的泪痕依稀可见。 程景森坐在床边,帮他把绑过的头发松开。 他们在光线昏暗的卧室里无声地待了很久,尹寒背对程景森侧躺着,双眸半垂,却也没有睡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程景森手里拿着那根黑色皮筋,过了良久,语气平缓地对尹寒说,“小寒,我不为自己辩解什么,只是想让你知道。 你说得没错,早在你母亲姐姐出事之前,程齐就对我用过炸弹。 他做事缜密,猜到我会有所防范,所以总会故意安插手下装作路人靠近炸弹周围,测试我这方的反应。” 程景森停顿了一下,再开口的声音似乎黯淡不少,“那一天我收到奚远的情报,说炸弹放错车辆时没有采取措施,一部分是想放任事情闹大,另外也认为你母亲和姐姐都是程齐的手下。 直到炸弹爆炸,我才明白她们和程齐没有关系。” 程景森伸出手,稳稳握住了被子下面微微发颤的少年的一侧肩膀,说,“你恨我是应该的。 今晚先好好睡一觉好吗?”尹寒没有任何回应,以半蜷缩的姿势躺着。 程景森也没有走,就坐在床边陪着他。 过了大约二十分钟,尹寒的呼吸渐渐沉下,长睫垂落,进入了深眠。 这漫长而痛苦的一夜,终于结束了- 也许是睡前情绪波动太大、折腾得太累,尹寒一整晚都睡得很沉。 他被噩梦反复纠缠,在周而复始的场景里循环不止:自己手捧炸弹,走在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路上,间或听见母亲的声音,说乖宝宝快把炸弹给妈妈然后是姐姐的声音,说弟弟把炸弹给我吧。 母亲和姐姐交替出现,他走得绝望而压抑,最后又传来程景森的声音,说小寒把炸弹给我那个在梦中萦绕不散的炸弹始终未爆,却将他牵挂的人一个一个带走,濒死前的恐惧像铁索一样缠着尹寒,直到他在缺氧的恐惧之下惊醒过来,一身冷汗地坐在床上喘着气,发现程景森已不在身边。 床头的电子钟显示是上午九点一刻。 尹寒进入与主卧相连的盥洗室冲了一个澡,然后搭着毛巾往客厅走。 当他行至跃层楼梯的最后一级时,愣了一下。 程景森坐在沙发里看电脑监控,奚远站着他身边。 尹寒这时上身赤裸,只穿了一条宽松运动裤。 他下意识地退了一步,程景森抬起头,与他目光相接。 奚远似乎要回头,被程景森出声叫住。 男人捞了一件搭在沙发上的外套,走过去把衣服披在尹寒肩上。 少年还有些迷糊,蹙眉问,“你怎么在家?”程景森说,“陪你一天。” 尹寒想起昨晚的一切,不说话了。 程景森哄他,“买了你喜欢的白咖啡和甜甜圈,去吃点东西。” 尹寒饿得头重脚轻,奔着食物就去了。 程景森坐回沙发,继续和奚远谈事。 没过几分钟,尹寒一手端咖啡一手拿着半个甜甜圈,靠过来问,“我能听吗?”程景森说,“可以。” 于是尹寒带着早餐坐到一旁的单人沙发里,开始听他们谈论有关程齐的事。 半个小时后奚远走了,程景森见尹寒一脸若有所思,问他,“听出什么线索了吗?”尹寒点头。 程景森又道,“那你说说看。” 尹寒也不含糊,“程琅有一小部分在芝加哥的产业,和不成气候的帮派残余最后交到了程齐手里。 可是程齐不死心,总想返回纽约把你取而代之。 这次他联合了芝加哥的另一个黑帮,设局想把你引过去,再伺机把你做掉。” 程景森听后淡笑,“你这么聪明,要是程齐把你拉拢过去,说不定真能成功。” 尹寒怔了怔,又见程景森向自己伸出一只手,于是起身走过去,站着男人跟前,“中国有句老话,叫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既然跟着程先生,自然和你在一条船上。 程齐如果对我感兴趣,也不妨让他这么认为。” 程景森把他往自己怀里拉,但是动作很小心,一旦尹寒有所抗拒他或许就会停手。 少年却还配合,顺势坐到了他怀里,一头半干的头发微微垂在颊边,衬着肤白黑瞳,愈显俊美动人。 程景森一将他拥住就舍不得放手,怀抱不由得又紧了紧。 “小寒、”他沉眼看着少年,“我本来不想让你淌这滩浑水,可我也拦不住你是么?”尹寒勾着唇角,声音轻软,“程先生与其防着我任性做事,不如教我怎么为你所用。” 自从前晚开始,就算在私下相处时,程景森也再没听尹寒叫过自己“sean”,称谓全变成了层级分明的“程先生”。 程景森无奈,叹了一声,看着少年那双星眸,“程齐的事我不会瞒你,你也不要背着我私自行事好吗?”尹寒双手勾住他的肩,眼角弯下,说,“成交。”- 尹寒开学两周后,程齐这条鱼终于主动咬钩了。 这天傍晚尹寒上完艺术史的课程,骑着机车从侧门离开。 一辆加长轿车突然开过,挡在了他准备过街的路口处。 轿车后排车窗缓缓降下,露出程齐那张气色不佳的脸。 “尹寒吧?有没有兴趣聊聊?”少年抬手在头盔侧面一抹,护目镜升起的同时,一双漂亮凌厉的眼睛看向了坐在车里的程齐。 他一言不发地盯了程齐几秒,直到原本占据主动的男人被他看得似乎有些不自在了,才淡声道,“程老板?我们在拍卖会上见过?”程齐直到这时才发现这个少年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简单,可是他的满盘计划都已箭在弦上,不得已,只能又邀请了一次,“有兴趣聊聊吗?”- 这篇文是黑道背景,无法像普世价值观那么正邪分明,请读者不要太苛责。 上一章的内容是小寒推断的,这一章大佬作了解释,后面程齐也有一个关于爆炸案的回忆反转。 总之大佬有责任, 但他没有那么强烈的主观恶意。 身世剧情的爆点对于读者有点突然,但作者前期已经花了十几万字铺垫两个人的感情,他们是在明知不可去爱的情况不可控制地动了心,所以小寒的反应不能说是原谅大佬,就是大家明白的,一个人的理智和情感有时候真的没法那么统一。 剧情还在发展,后面都会有交代。 番外 · 你可是我的初恋 随机掉落的番外,与主剧情无关。 作者最近度假无心搞事业,只想写写大佬和小寒的日常,车速太快不敢放微博,大家随意看~ 酒会散场。 尹寒到家后,无意间提了一句,“今晚的蟹饼好吃。” 程景森看他似是意犹未尽,笑问,“那怎么不多吃点?”尹寒微微扯了一下嘴角,“服务生就那么端着盘子走来走去,我总不好追在后面再拿第二块。” 说着,进入卧室换下正装。 程景森看着他一颗一颗解开扣子、脱掉衬衣,露出光滑紧实的背部,眼色随之暗了暗,走过去将他抵在衣帽间里。 尹寒推他,无奈推不动,想从侧面钻出,反被男人拦住,继而扣住了他的下颌。 “我尝尝,是不是有这么好吃……”程景森说完,低头吻了下去。 少年唔了一声,很快被缠绵的热吻吞没。 过了快有半分钟,男人将他松开,声音微哑,“现在不弄你,带你出去吃蟹饼。” 尹寒眼中泛着碎光,还没完全回过神来,“已经这么晚了,哪里还有餐厅开门?”程景森随手抓起一件衣架上的t恤给他套上,“宝贝,没有花钱办不到的事。” 说完,脱掉西装,松了领带扔在架子上,“走吧,51街有家海鲜餐厅的蟹饼做得不错。” 然后给生活助理拨了一通电话,让他通知餐厅晚一个小时打烊。 尹寒开车上路,程景森喝过酒,靠在副驾小寐。 深夜电台放着马友友演奏的巴赫大提琴协奏曲,尹寒在驾驶的间隙偷偷瞄过程景森的几眼,他以为闭眼休息的男人没有注意到自己。 当奔驰车开到城市高速的出口时,忽而有一辆皮卡并道挤入,试图抢先下口。 尹寒注意力不太集中,程景森迅速坐起扶住他的方向盘,将行驶中的轿车带往旁道。 “到了餐厅让你慢慢看,专心开车。” 少年睫毛扑闪,视线转回前方,小声说,“你睡觉怎么这么不专心?”程景森笑了,说,“是了、怪我,没有认真睡觉却帮你看着路况。” 尹寒听着男人低沉性感的声音,心跳忽然有点快。 车开到餐厅门口时,里面果真亮着灯,可是一位顾客都没有。 尹寒看到店招上印有米其林二星的标识,难以置信地发出感叹,“纽约遍地是有钱人,也不是谁都能随口就让米其林餐厅不打烊的吧?”程景森等他绕过车头走到自己面前,伸手将他往怀里一揽,半醉地笑道,“小寒,有钱的人多,但是有钱的流氓少啊。” 尹寒到底面薄,瞥见门边的服务生正看向这里,垂下眼红着脸说,“你是恐吓别人让我吃的宵夜么?”就算把全纽约市掘地三尺,恐怕也只有尹寒敢这样同程景森说话。 程景森竟然耐着性子跟他解释,“这半条街的店铺都是琅帮以前的产业,我给他们下个月的房租减了50%换你今晚吃一份蟹饼,不算过吧。” 尹寒这才踏实进了店。 大快朵颐了两份蟹饼,整个人吃得神清气爽。 新鲜出锅的点心果然不一样,酥脆外皮与塔塔酱的搭配引得唇齿留香。 他又要了一杯可乐,在米其林二星的餐厅里像个小孩子一样没心没肺地笑,喝着加冰可乐吃蟹饼,觉得自己到了人生的巅峰。 程景森端着一杯马丁尼慢慢地喝,看着对桌的少年一脸满足地吃完,然后给他递上餐巾。 临走时程景森给店里的服务生付了高额小费。 尹寒在上车前小声和他说“谢谢”,眼尾弯弯的样子漂亮又俊朗。 程景森觉得他像一阵清风,把自己脑中残留的酒精、交际场里裹混的脂粉气,通通吹散了,笑着揉了一下他的头,说,“你喜欢这里,周末我们再来。” 回程也是尹寒开车,许是吃饱喝足了心情不错,他主动和程景森聊起自己在pratt艺术学院的大一生活。 程景森很少听他这么积极多话,由着他思维跳跃地聊了这个同学又聊那个教授。 深夜的纽约明亮空旷,他们很快返回公寓地下车场,尹寒进入电梯后,轻叹了一声。 “sean,你以前谈过几个女朋友…或者男朋友…?”程景森闻言失笑,半眯起眼看着少年。 尹寒迅速退缩,说,“我随便说说,你不用理我。” 程景森走过去一步,将他堵在轿厢角落里,醉酒后的声音略显低哑,“没有过,小寒,你是我的初恋。” 尹寒的大脑瞬时一片空白,全凭无意识支配着自己这往下说,“怎么可能…?你这么会哄人…这种半夜包餐厅的举动,初恋才做不出来……”程景森觉得他无比可爱,忍住笑,“这么说来…是在夸我会谈恋爱吗?”尹寒背抵镜面墙壁无路可退,支支吾吾,“你这么有吸引力,谁又会拒绝……”程景森突然拉住他的一只手,往自己身下带了带,声音更沉了,“宝贝,我吸引人还需要靠这些手段?……靠什么你自己不知道么?”尹寒极力想缩回手,却被男人紧紧钳住,他的掌心里包覆着那根渐渐胀起的硕大,继而整张脸都红了。 程景森却不依不饶,“嗯?因为什么你不知道吗?每晚是谁在床上叫得餍不知足?”入户电梯已经到达,程景森一把将人抱起,“来吧我们去卧室好好“聊聊”,你就会有答案了……”-当男人勃发的性器再一次捣入少年体内时,身下那个被欲望支配得连哭带喘的人终于开始求饶,却被一只手揪着头发强行带了起来。 “……小寒,你的回答呢?”进犯的节奏越来越快,男人像一只危险的雄狮掠夺着他到手的猎物。 尹寒在激荡的情潮里被撕扯得支离离破碎,一边手抓床单想往前爬开一边给了回答,“不、不是因为……会谈恋爱的招数……”程景森松开他的发丝,将他更紧地压在身下,感受着少年圆润的臀部被自己不断挤压侵犯,继续追问,“那是什么?嗯…?”尹寒逃也逃不掉,被干得意识恍惚,男人发烫的身体压着他,雄性的气息将他空虚的身体一次一次填满。 “是…是因为肏得我舒服……啊啊…sean,我快射了,让我自己弄一下……”程景森却将他两只手抓住,一齐压在枕上,危险地诱哄他,“宝贝,你会强制射的…乖,再说一次,是因为什么?”尹寒几近崩溃,字句不成,除了满足男人的征服欲其余什么也做不了,抖着声音,“是因为肏得我太舒服……求求你sean…我受不了了……”程景森对他的身体掌控自如,连续几十下凶狠的贯穿很快让少年细碎的呻吟变为了放纵的哭喊。 当尹寒最终被直接插射出来时,程景森低头将他深深吻住,吞掉了他出口的吟叫,顶弄的节奏随着他的感受慢慢降速。 少年眼尾湿润,热吻过后瘫在枕塌间,无力地喘着,“程景森…我总有一天会死在你下面……”男人还没射,扣着那只虚软纤细的腰肢,一下一下往少年因为高潮而愈发搅紧的后穴里深入。 “我怎么舍得呢,”他说着,顿了顿,转而去吻尹寒眼尾的泪,“你可是我的初恋……” 第52章 尹寒这天比平常放学时间晚了一个小时到家,进门时脸色有些白,眼神却很亮。 程景森正在厨房里做饭——还是他那一套送菜上门的加工程序。 因为鳕鱼正煎在火上,走不开,他只是回头看了一眼。 穿着t恤和工装裤的少年已经走到半开放厨房的大理石台边,取下自己肩上的背包,随手往脚边一扔,然后倒了一杯水。 程景森知道他刚见过程齐了,也不着急问什么,用锅铲将鳕鱼翻了个面。 尹寒喝了一杯水,似乎渴得厉害,喝完以后主动往程景森那边走。 男人在少年伸出手抱住自己之前,关掉了煎锅下面的电子火头。 尹寒说,“我见到程齐了。” 程景森听出他声音里未退的紧张,揉了一下他的头,“我知道。” 过去的二十几天里,他们反复预设过程齐可能出现或者联系尹寒的方式,并且尽量让尹寒的日常变得规律可循,让程齐自认为找到一个合适现身的时机。 尹寒埋在男人怀里,程景森身上熟悉的烟草和东方香调令他平静下来。 和程齐面对面接触的一个小时对他而言太难熬,如果不是程景森在私下和他反复分析程齐的心理,教他怎样不动声色地揣摩和应对,他完全没有自信可以在程齐这种警惕多疑的变态面前掩饰过去。 程景森有点心疼他,说,“不要太勉强,任何时候你觉得有压力我们就叫停,换上第二套计划。” 尹寒从他怀里抬起头来,“没问题的。 你把程齐分析得很透彻,他今天和我谈的内容基本都在意料之中。” 程景森说,“催眠师在来的路上,你先休息一下。” 少年嘴上说着“好”,实际却毫无行动。 程景森抚着他的背,有点哄他的口气,“程齐说了什么,吓到你了吗?”尹寒笑了笑。 他虽然心有余悸,担心自己在老奸巨猾的敌人面前露出破绽,却不至于那么胆小,“他说了很多你的坏话。” 他顺口打趣了一下程景森。 说完,嘴角上扬,抬眼看着男人。 就在他准备松开拥抱的一瞬,程景森突然将他反抱住,同时逼着他退了两步,将他困在了水槽和墙体形成的角落里。 然后低下头,慢慢地说,“原来听了快一个小时关于我的坏话。 那我要好好给你洗洗脑。” 尹寒以为程景森要吻自己,可是男人的吻却落在了他的耳垂上。 少年低哼了一声,小声道,“不要”他的耳朵很敏感,轻轻一衔就会红,如果是驾轻就熟如程景森,那几乎瞬间就可以撩起他的反应。 程景森将他禁锢在臂弯里,极有耐心地顺着柔软的耳廓慢慢厮磨。 尹寒躲避不过,虚喘了几声,很快就感到自己下面硬了起来。 他想着催眠师就快来了,自己这样没法见人,气急之下开始使劲推人,“晚上、晚上好不好坏话我一句都没听进去”程景森不饶他,又拥在怀里舔了片刻,才将他放开。 尹寒腿都有些软,男人笑着看他,“平时晚上操一个小时也没事,这才亲了半分钟怎么就站不稳了。” 尹寒咬牙回应,“今晚分房睡。” 话音刚落下,门铃正好响起。 尹寒要去开门,程景森突然从后面将他抱住,沉着声说,“别气、小寒,你被程齐带走的一个小时,我在家里坐立难安。 吻你不是欺负你,只是确认一下你完好无损地回到我身边了。” 尹寒不由得愣住,不能相信这种话竟会从程景森口中说出。 门铃又响了一次,已经被一秒哄好的少年回过神来,说,“让我先去给催眠师开门吧。”- 因为尹寒的配合,整个催眠过程进行得很顺利。 他在昏睡中几乎一字不落地复述了自己和程齐的对话内容,相处时的四周环境,以及记忆中程齐作出的各种细微反应。 除了催眠师,程景森也在旁陪同,并以录音方式做了备份。 两个小时后催眠结束,程景森先把医师送出门,再返回客房。 刚刚恢复清醒的少年坐在躺椅上,一脸期待地看向他,“怎么样?我回忆的细节能提供什么线索吗?”程景森拉了一张椅子坐到他面前,“你和催眠师的对话已经录音,明天我会再听一次。 你在程齐面前没有暴露,他基本相信你是陈瑜的侄子,被我无意看中并带走养在身边,但你未必愿意跟着我继续下去。 接下来不管他是否接触你,你都按照这个设定往下演。” 尹寒闻言松了一口气,静等程景森继续分析。 “你给程齐“透露”的信息,他大概能信个七八成。 芝加哥是他的老巢,我们先等他布局,让他误以为我要接管那块地盘,迫使他出面拉拢各方势力,我再挑其中最强的一股力量联合反水。” 男人解析至此,似乎都是一面倒的好消息。 接下来他却顿了顿,继而抛给尹寒一个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小寒,你会玩牌吗?”尹寒一怔,说,“是指扑克吗?”程景森看他的样子,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差不多吧,扑克你会玩什么?”尹寒吞吞吐吐,“纸牌接龙。” 程景森哭笑不得,摇头,“那就是不会了。” 尹寒听出其中蹊跷,神色有些紧张,“你有什么想法?我要学这个吗?”程景森看着他,说,“学一点,也许有用。” 尹寒在对付程齐这件事上一直表现得分毫不让,这时却有点发怵。 他试图捋清这里面的关系,“如果有你在,我这种临时抱佛脚的牌技只会让人笑话。 如果你不在,把我派上去也一样唬不住人的”程景森安抚他,“你先跟我学学看,就算是预留一步。” 尹寒明显缺乏自信,“我能先知道你让我学牌的原因吗?”程景森尽可能将事情说得不那么严重,“程齐行事谨慎,他手边的计划没有一两个月不会实施,你有学牌的时间。 从你刚才回忆的对话里,程齐问过你会不会玩牌,有没有经常和我打牌。 你回答得很巧妙,说跟在我身边这么久该知道的自然都会知道,但也不能一见面就透露给他。 程齐如果有意打听,两周内很可能再次找上你,一来给你些甜头,二来想从你这里听到有价值的消息。 比如你的牌技,以及我在牌桌上的习惯。 我相信后者并不重要,我在赌场做了这么多年,不是非要从你这里得到线索。” 换言之,尹寒能不能玩牌,很可能是决定事态发展极为关键的一步。 尹寒了解程景森,尽管他说来轻描淡写,但提出要自己学牌,这件事背后的牵扯就不小。 也许是程景森嗅到了某种危险的气息——程齐可能使诈让他上不了赌桌,最后被迫替换上尹寒,或者是什么别的原因。 总之,尹寒知道自己没有退路。 他揉了一下脸,手再放下时,原本掩藏在眼神里的闪躲都不见了,说,“好,今晚我就开始跟你学。”- 学牌这件事未必很难,但跟着程景森学牌却不容易。 尹寒发现自己大大低估了拜师程景森的难度。 对方教得很好,他却几乎学不进去。 程景森从德州扑克最基础的理论知识入手给他讲解,他只是盯着男人的手或者脸频频走神。 ——以前他从没觉得自己是个如此肤浅的人。 程景森穿着衬衣和休闲裤坐在餐桌边洗牌切牌,尹寒第一次距离看他展示这些技巧,先是被他流利的手速所吸引,进而又被他浑然的气势给镇住。 他耳中回响着程景森讲解的玩牌规则,其实一个字都没进入脑子。 程景森看出他心神游离,发了两张牌后,将手牌扣在桌上,问他,“累吗?”尹寒心想这不是累不累的问题,而是你这样坐在我面前,我根本无心向学。 但如此僭越的话他说不出口,虚应着,“不累,我听着的。” 程景森也不戳穿他,问,“德州扑克的规则是什么?”尹寒的脑子到底还是好用,把程景森刚才讲过的有关手牌公牌,还有怎么盲注下注等等细则,凭着一知半解的听课状态,勉强交代了过去。 程景森也不追究他刚才的走神,说,“你既然知道怎么玩了,我们实际操作一次。” 尹寒终于有了一点兴趣,他喜欢这种和程景森较量的感觉,点头应好。 第一局他输了以后,程景森评价,“你太喜怒形于色。” 于是尹寒决定在表情和身体语言上多加收敛。 第二局又输了以后,程景森评价,“小动作没改,一拿到好牌就眨眼。” 这下尹寒连眼睛也撑住了不敢再动。 第三局再输了以后,程景森叹气,“小寒,你这样不行。 德州扑克精于计算,最起码你要算算概率再下注。” 尹寒看着自己面前已经有大半筹码去了程景森那边,也很无奈,有点自暴自弃地揉头,“程先生,恐怕还是换个人教我比较好。” 程景森蹙眉,“我讲解得不够清楚吗?”尹寒将手里把玩的几枚筹码扔在桌上,突然起身走过去,“你讲得很好。 是我这个学生太糟糕了,总想对老师做些不检点的事。” 两个人之间静了静。 自从上次摊牌以后,尹寒一直没有主动过。 程景森也不曾勉强他。 差不多有二十天的时间,他们同在一个屋檐下,除了偶尔的亲吻拥抱大都是由程景森发起,尹寒不拒绝也不回应,此外没有进一步的亲密举动。 程景森似乎洞悉到什么,他问,“小寒,你是不是可怜我?觉得我无父无母,被程琅拿出去做交易,又被程齐三番五次设计,所以开始心生同情?”尹寒竟然非常淡定,少见地展露出一点顽劣学生的样子,勾着笑说,“我自己不也无父无母,大仇至今未报,还委身给其中一个仇人成天被操,哪里有资格同情你。” 他越是玩世不恭,越是显得话糙而情真。 这世上有很多种爱,但爱成他们这样一笔烂账的,实在罕见。 他们做仇人却恨不彻底,做爱侣又心存芥蒂,做金主和情人不慎假戏成真,就连现在做师生也有人心猿意马。 他们之间的结局仿佛已被写定,进退两难的二人却躲在过程里偏安一隅。 程景森扶着头笑,另只手伸到桌边去拿烟,尹寒却摁住他的手,说,“老师再给我讲讲,讲不好就惩罚我吧。” 尽管尹寒嘴上否认同情程景森。 但他知道程景森其实说得不错,他和程齐只聊了一小时,却从侧面得悉不少程景森曾经的生活。 尹寒自认不是同理心泛滥的人,可是当这个英俊迷人的男人坐在他对面,他却禁不住反复地想,这样一颗强大冷静又游刃有余的心是爬过多少黑暗的泥沼换来的?他不知道答案,他只是隐隐觉得心痛。 尹寒原本坐在对桌,这时干脆拉开一把椅子坐到了男人身旁的位置。 他既然主动说了学不好就罚,程景森也不拒绝,重新摸出两张牌给他,那是一张10和一张j。 男人开始出题。 “现在你所有的两张牌是10和jake,公牌已知的三张是queen、king和3。 鉴于我在下注上表现得雄心勃勃,你猜测我可能拥有78910的其中一张,和一个king。 那么还未翻开的最后两张公牌最起码要是什么,你才能赢?”少年咬着下唇,想了一会,犹豫道,“比大小有困难,连成同花顺更有赢面?”程景森点头首肯,继续问,“现在我们来算概率,扑克牌共有十三种数字,要连成同花顺只能是9或者a,这个从公牌被翻出来的概率是多少?”尹寒愣了很久,说,“不知道。” 程景森低叹,“十三种牌面里面不论花色,只挑两个数字,而且任意一张就成同花,不就是2/13?如果两张都要从公牌翻出,那概率又是多少?”尹寒愣了更久,最后还是摇头。 程景森仿佛料到他的无解,脱口而出,“公式是1-(11x11)/(13x13),答案是0.284。 也就是接近30%的几率你能赢。 这个几率不低,最起码可以跟注。” 尹寒由衷感到折服,摆弄着那几张牌,感慨,“程先生不愧是康奈尔的高材生。 让我一个艺术生做这种算数题,实在不人道。” 程景森淡笑,指节扣着桌面,“那就罚吧。” 他们之间坐得相距不过半米,少年眼尾微微上挑,神情略显乖戾地看着男人,明知故问,“老师要怎么罚?”程景森终于把烟摸了出来,衔在唇间,起身去一旁的茶几上摸了一个打火机,然后坐在沙发里把烟点燃。 他几乎没有在家里当着尹寒的面吸过烟,有时烟瘾犯了就去楼下溜达一圈抽上一支,私下生活里他其实是个很有教养的人。 尹寒从没提过,但他心里一直觉得程景森抽烟的样子很诱惑人,从点火开始就在进行着不动声色地撩拨。 当然也可能只是他自己无端着迷,烟不醉人人自醉。 程景森吸了一口,对他说,“过来。” 他就站起来走向沙发,然后在程景森面前停住。 男人咬着烟,隔着升腾的雾半眯起眼看着他,“该怎么罚自己知道吧。” 尹寒不说话,跪下去解男人裤子上的暗扣。 他有很久没有为程景森口过了。 底裤被他拉开的同时,那根半硬的性器弹出来。 少年低头含住,慢慢地舔舐吮吸,做得很投入,至少比刚才学牌时要投入。 他们之间兜兜转转了一年,这一瞬间仿佛回到了从前初识的身份状态。 可是尹寒知道,程景森也知道,这里面的实质已经完全不同。 尹寒闭眼含着性器,舌头在柱体上熟稔地打转,感受到那根东西很快在自己嘴里变得粗壮发烫。 程景森一手夹着烟,一手摁着他的头,手下没使什么力气,也没强迫他深喉。 尹寒自己却吃得忘情,白皙的脸上渐渐浮起红晕,因为被粗长的柱身顶得咽喉难受,鼻息间发出轻微哼声。 曾经他跪在程景森身边,全是假意的臣服。 现在他跪着,几乎不见半分勉强。 他知道自己最终会成为程景森这样的人。 过去他抗拒去想这种可能性,此时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反正谁都不想善终,又何妨赔上自己。 程景森在他鼓着腮的脸上轻轻抚了一下,沉声说,“起来吧。” 尹寒跪得膝盖有些麻,一面站起一面把t恤和裤子脱掉。 男人还算穿戴整齐,他自己已是全身赤裸,伸手扶着程景森的肩,主动坐到了男人身上,紧实的股缝开始摩擦那根怒张的性器。 程景森扣着他的腰,另只手揉着他的臀瓣,食指慢慢往后穴深入,给他做扩张。 尹寒微喘着,字句断续地问程景森,“程先生哪天要是我不干净了,你还会喜欢我吗?”程景森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问,一根手指拔出,突然换为两根插入,尹寒低叫了一声,后面传来一阵刺痛。 他眉头蹙紧,听得男人说,“你成天都在想什么?”程景森只是反问,却没有正面回答他。 尹寒突然觉得心里没了着落,寻着程景森的唇吻过去。 他吻得很热切,程景森也给了他回应。 他们都压抑了很久,这一晚彼此做得毫无保留。 尹寒先是在沙发上被程景森肏射了一回,泪眼迷蒙地又被男人扛到卧室里做第二轮。 他胸前的两粒被啃咬得挺立起来,身上敏感的地方都掐出了深浅不一的痕迹。 他的身体柔软又好摆弄,红唇白肤在暗室里看来分外妖娆,任是程景森阅尽欢场,也常常被他勾得控制不住。 程景森让他两手扶着床头上的一排装饰架,将他整个抱起,屈膝跪坐在自己腿上,从后背进入。 这个姿势贯穿得很深,尹寒全身的着力点都集中到那根硬涨的凶器上,即使程景森速度不算快,他也很快就受不了了。 “我、我明天还要和小组同学一起完成presentation,给我留点力气”起先他是小声求饶,后来带了哭腔,似乎真有点惊惧。 程景森把他的身体摸得一清二楚,因为尹寒在床上说错话而被弄得第二天走路困难这种情况以前也发生过。 程景森好歹还是心软了,将他从自己腿上抱下来放入床榻,面对面跟他做。 尹寒很配合,两条腿环着男人的腰,眼底漾着水,垂眸看着程景森。 程景森被他看得受不了,怕自己失控伤到他,伸手扣紧了他的双颊,迫使尹寒向后仰起头,避开他那双勾人的眼睛。 最后高潮时他附身拥紧了少年,在通电般的战栗过后,贴着怀中人的耳朵,声音微哑地说,“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又过了很久,尹寒的呼吸心跳已经渐渐平复下来,男人又缓缓说了第二句话,“有我在,不会弄脏你的眼睛和手。” 今晚是超长更了,求评论宠爱一下~ 第53章 学牌这件事,或许是应了那句天无绝人之路,最后竟然真让尹寒成了。 说来也是巧合,他和程景森学了快一个星期,洗牌切牌练得愈发老练,规则门道也都已摸清,还看了不少全美扑克大赛的实况录像,但在算牌方面始终进展不大。 他起先从自己身上找问题,后来又埋怨是程景森这位老师实力太过碾压,搞得自己缺乏信心。 程景森上课悉心教学,下课还不时被学生勾引滚床单,精力和身体都搭进去了,最后连实力碾压也成为一种过错。 他差点要怀疑自己让尹寒学牌是个失误。 这晚他抱着最后一试的想法,在分析完一场德州扑克比赛的决赛录像后,又和尹寒玩了两局。 尹寒第一次以微毫之差落败,程景森没怎么放在心上,以为只是侥幸;没想到第二场尹寒的两张手牌与公牌配出了三个10,比他的一对8和一个jake还要大,且在亮牌以前已将盲注翻倍,显然是算到了最后的结果。 程景森看着少年,面露微笑,“小寒,你发现了什么规律?”尹寒自己也难掩吃惊,一双清亮的眼睛从桌面转向程景森,“我以为全是瞎猜,没想到背后的印花真的与数字有关。” 这下轮到程景森愣住,继而又迅速摸出几张牌的背面给尹寒看,问他,“正面是什么?”尹寒一连答了二十张牌,只错了三次。 程景森摇头感叹,一向沉稳如他,此时也感到不可思议,“接近90%的正确率。 小寒,你真是个奇才。” 尹寒掌握的是一种在玩牌技巧里很少见的能力,叫住“edge sorting”。 即通过扑克牌背面看似毫无规律的印花图案来记忆正面的数字乃至花色,某种意义上算是出老千的打法,但由于很少有扑克玩家可以准确记忆这么抽象繁复犹如马赛克一般的背景图案,所以就算理论上知道可以这样玩,现实中几乎没人能够入手操作,更别提高达90%的准确率。 说白了就是老天赏饭吃。 尹寒天生具有对图案极其敏锐的记忆。 程景森这几天同他玩牌,用的扑克牌背景都是水滴纹路的印花,寻常人看来不过是各种随机排版的无序图形,可是在尹寒眼中,随着玩牌时间愈长,这些背面的花纹渐渐都有了清晰轮廓,最终与正面的数字形成关联。 尹寒似乎还不能相信自己掌握了一门绝技,再三跟程景森确认,“我这样真的可以吗?”程景森思虑周全,回答说,“不是你想的那么容易,市面上在售的扑克牌并不只是这一种,而且我们还不知道程齐如果设下赌局,那间赌场会不会使用背面印制花纹的牌型。 我会尽量想办法,让赌场最终用上对你有利的扑克。” 从这天开始,尹寒除了日常上课,其余时间都在反复熟悉不同公司生产的扑克牌的背面花纹以及与之对应的正面数字,饶是他再天赋异禀,要背下那么多不同品种的牌面也绝非易事。 程景森见过他因为过长时间练习,最后到了一看牌面就恶心想吐的程度。 可是尹寒去盥洗室洗了一把脸,又坐回牌桌继续揣摩背面花纹。 程景森没有阻拦他,这是整个计划里最安全的环节,他必须把尹寒放置在这一环里,但又不想少年最终意识到自己其实没做什么。 所以程景森让他事先吃点苦头,好使尹寒确信自己是亲手完成了报仇。 以程景森如今的势力,搞倒一个程齐其实不必这么大费周章,但他知道尹寒为了这一切,曾经牺牲过什么。 尹寒太年轻,他的才华和漂亮注定不是用在黑帮、赌场、家族恩怨这些地方。 可是他一无所知地被陈瑜骗了,接着又一头撞进程景森的世界,天真地以为凭借一点美色和情意,最终能够小博大手刃宿敌。 程景森知道单凭尹寒的能力,什么也做不了。 但他愿意哄他,愿意陪他演这场戏,愿意让他觉得曾经的那些牺牲都有价值。 程景森很早就明白,在巨大的命运洪流面前,任何人都是浮萍蝼蚁,包括他自己。 当尹寒问他“如果有一天不再干净了”这样的问题时,其实尹寒也已经懂了,世间的仇恨犹如双刃剑,伤人亦伤己,一旦纵身而下,谁也不能全身而退。 程景森背负着罪恶,与他纠缠不休的尹寒又何尝不是。 但尹寒唯一不知道的是,无论他怎么认定黑白的界限和置身其中的自己。 在程景森心里,那个初见时干净通透的少年从来没变,不管过去多少年- 十一月下旬,程景森过完自己的三十岁生日。 按捺太久的程齐终于有了动静。 这一晚程景森因为年终将至的各种工作琐事,在赌场办公室忙到很晚。 奚远得到芝加哥当地线人传来的消息,马上找他汇报。 程景森把手里的一摞文件往桌上一甩,揉了揉眉心,“尹寒快到了,等他来了一起说。” 奚远心里迟疑,脸上不好表露,问,“要不您先看看,这里面有没有不该让他知道的内容?”程景森忙了一天,神情略显懒倦,视线落向窗外,淡声道,“你这时候还提防着他,最后出事的只会是我。” 奚远被堵得不敢辩驳,默默地把捧在手里的资料翻出来又看了一遍。 这间办公室的正下方就是赌场南面的私人停车场。 程景森和奚远正在楼上说着话,一抹深色的身影骑着机车,慢慢压住速度,停在了距离侧门最近的专用车位上。 少年取下头盔,甩了甩头发,然后抬头看向楼上。 程景森的办公室原本位于建筑的十二层。 自从尹寒进入大学后,行动自由了很多,偶尔会驾车来找他,他突然就决定将办公室搬到四楼。 尹寒看到了站在落地窗边的男人,男人也看到了他。 停车场内射灯明亮,少年穿着皮衣、手拿头盔的样子显得冷艳利落。 世上极致的美人仿佛都有种共性,可以超越性别的界限只让人记得他过目难忘的容貌。 程景森的视线定在尹寒身上,看着他咬下手套、把头盔锁进尾箱,又快步迈上台阶,直到瘦削修长的身影消失在大楼入口的转角。 几分钟后,办公室的门从外面推开,尹寒挟着一股冷风走进来,经过奚远身边,客气地叫了一声“奚哥”,然后停在程景森的书桌前。 程景森问他,“吃晚饭了吗?”他说,“吃了,你呢?”程景森点了点头。 他们只是随意说了几个短句,并无什么暧昧内容,可是旁观者如奚远,不知为何总觉得自己站在这里像个大灯泡。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程景森,甚至他认识尹寒也有一年了,他也没见过这样的尹寒。 程景森和尹寒之间好像牵着一条看不见的线,他们聊的仅仅是些日常琐事,其中隐藏的意义却和旁人完全不同。 奚远无意识地掩嘴咳了一声。 程景森正和尹寒说着现在天气转凉不要再骑机车一类好似老父亲操不完心的话,被咳嗽声打断,旋即冷眼扫了过来。 奚远吓得后脊一缩,退到门边叫外间的秘书给自己倒杯水。 程景森也问尹寒,喝什么。 尹寒说,要杯咖啡吧。 男人似有不允,“这个时候喝咖啡不怕晚上睡不着?”少年眼底透出笑意,声音压得很低,“别用咖啡顶罪了,每天晚上不让我睡觉的…那是咖啡吗?”他倒不是有意让奚远听见,但是这间程景森仓促搬入的办公室本就不够大,奚远就算退到墙边也能听见,立刻手扶着门把,说,“要不我晚点再来?”程景森叫住了他,“先把正事说了。” 尹寒立刻明白是程齐那边有了消息,收声看向奚远。 奚远不敢耽误,拿出触屏电脑开始转述线人的情报。 程齐前期布局缜密,到了最后定夺的时刻却很迅速决绝。 一周以后,芝加哥将开办一场奖金高达八位数的地下赌局,借此为一些黑市背景的富商洗钱,程景森也被邀请在列。 程齐趁着这个时机,安排了芝加哥本地黑帮的各方势力,准备连人带钱捕杀程景森。 奚远很快说完了地下赌场与之相关的信息,又把程齐在芝加哥当地筹谋的计划前后梳理了一遍。 程景森这方对此早有准备,线人的消息只是协助他们进一步敲定细节,用以环环相扣地破解程齐的计划。 尹寒指着触屏上闪现的两张照片,“这就是琼斯和铃木隼?”程景森说,“对,他们那天都会出现在赌场所在的酒店里。 我们现在把赌局当天的时间线梳理一次,奚远安排人员提前到位。” 说着,视线转向坐在沙发里的尹寒,“我带一千万现金,和你一起到达位于酒店48层的赌场。 芝加哥当地黑帮的第一把交椅琼斯,在开赌一个小时后到达酒店20层的豪华套房2010,名义上约我面谈港口附近的一块待拍卖用地,实则在与2010套房隔空相对的酒店双子楼里,程齐预先安排了狙击手,准备暗杀我”一切都已箭在弦上。 那些冷静的躁动的,血色的阴郁的,贪婪的克制的阴谋阳谋……都要在一周以后上演。 尹寒坐在真皮沙发里,听着程景森用不带感情的声音叙述每个时间节点将要发生的事件。 赌局,暗杀,密谈,每一个听起来惊心动魄却有意为之的阴差阳错,最终都会帮助程景森在反杀程齐之后顺利脱身。 当程景森看向面色沉静的少年,问他,“这样行吗?尹寒。” 尹寒点了一下头。 表示自己没有异议。 他们又在办公室里商讨了十余分钟,奚远先离开,等到程景森和尹寒一同出来时,少年的嘴唇有些不自然的红。 一名路过的新员工以惊艳的目光看向他,又在无意接触到自家老板的死亡凝视后迅速移开视线。 尹寒抬起手背,抹了一下嘴唇,暗骂,“你就不能忍一下,非要这么急不可耐…?”程景森一脸云淡风轻,仿佛刚才在办公室里欲行不轨之事的人不是自己。 他伸手想揽过少年,被翅膀硬了的某人闪身避开,继而感叹,“美色当前,我也只是个正常男人。” 他们准备返回赌场酒店顶楼的套房。 自从尹寒进入大学后,入住套房的频率变为了一月一次,但程景森一直把整个顶层为他留着,那些画作也仍然挂在走廊两侧。 今晚从办公楼直通赌场酒店的空中栈道有专人在维护钢化玻璃,不便通行。 于是他们乘电梯下楼,从南面停车场绕道进入酒店。 十一月的深夜寒风凛凛。 尹寒从暖气充足的室内出来还没来得及穿皮衣。 程景森叫住他,让他先把衣服套上。 尹寒正要回应只是几百米的距离,走快一点就行了,余光倏然扫见一个低不可察的高速物体夺空而来。 他极其优越的反射神经在这生死一瞬展露无疑,大脑尚未跟进思考,下意识的身体反应已毫不犹豫地将程景森一下推开。 男人也在瞬间回神,一把抓住尹寒伸向自己的手臂,将他同步带倒。 51mm的子弹擦过尹寒肩头,射入二人身后的墙体中。 时间静止了几秒。 程景森在倒地的同时护住尹寒,让他跌落在自己怀里。 他们原本站在几级楼梯之上,因为脚下踩空从楼梯滚下,尹寒在混乱之中听见程景森的手肘重重磕在地面的闷响。 侧门的保安在岗亭里目睹一切,快步冲来,四周警铃大作。 原本空无一人的露天停车场顿时乱作一团,楼梯间传出纷乱脚步声。 程景森搂紧怀中人,快速扫视四周建筑。 饶晟赶到,程景森指向远处的一座五层室内车场,厉声道,“不要活口,马上做掉!”然后护着尹寒,忍着肘部疼痛将他一把抱起,快步退进楼内等待救护车。 这颗子弹奔着程景森心脏位置,因为尹寒比他略矮半个头,加之推开程景森时又被对方带倒,所以只是打在了尹寒左肩上,血流得厉害,将两人染了半身暗红,但伤势不算太严重。 程景森的声音失了平素的冷静,“你推我做什么?你好好站在就行。” 尹寒扯着嘴角笑了笑,从他怀里挣扎下来,说着,“原来真有机会替程先生挡枪。 我的豪言也算没白撂。” 说着就要去看他肘部的伤口,程景森却顺势将他拉到怀里,压低声音,“小寒,你只是我程景森花钱养来发泄的情人,怎么会替我挡枪?”尹寒愣住,一张染着血的脸慢慢抬起来,似乎不敢相信男人说了什么。 程景森叹了一声,眸色深沉地盯着他,“狙击都是一枪爆头,不会对准心脏。 这一枪是程齐派人来试探你的。 你不该救我。” 尹寒怔着,不说话,心往下沉,以为自己坏了大局。 救护车已经开到门口,程景森抱他起来的一瞬,贴在他耳边缓声说,“谢谢你,小寒,我以为你对我只有恨。” 四周嘈杂人声倏然退去,尹寒猝不及防落入那声低沉的谢谢,程景森仿佛一语道破了什么,尹寒在混乱之中一下听清了自己的心。 到此所有的伏笔都埋完,大佬和小寒的心意也明了。 余下剧情紧凑,每章都有一个爆点(或者虐点…,大概2-3天一个很长的更新,10章以内完结。 谢谢大家一直陪我更文,希望最后这是个不让人失望的故事。 第54章 埋伏在停车场角落的杀手最终没能逃脱,被饶晟带人逮住并干净利落地做掉了。 至于尹寒挡枪的消息有没有传回程齐那里,由于没能从杀手身上搜到任何发信器,所以谁也不好说。 一周以后的芝加哥blu aqua酒店,程景森提着密码箱,身旁跟着尹寒,通过层层安检进入了顶层大厅。 在场的亚裔宾客不多,他们一出现就很引人注目。 sean cheng的名声自然无人不知,尹寒却是张新鲜面孔。 少年穿蓝金色的衬衣,打着领结,西裤笔挺,很有辨识度地用上了与衬衣颜色呼应的条纹背带,额边一缕黑发挑染作蓝色。 仿佛从画中走出的人像,带有一种不真实的美感。 到场的大佬和富商或是被黑衣保镖簇拥,或者由性感佳人作陪,没有一个像程景森这样带着一个年轻俊美的少年。 赌场里输赢的是金钱,博弈的却是人心。 程景森是这个地下世界的王者,知道怎样操控这些隐秘躁动的欲望,而尹寒就像一枚由他放出的身价不菲的筹码,看似精心雕琢,实则浑然天成,带有其他艳俗美色所不具备的神秘气质,足以分散同桌赌客的注意力,让程景森窥探到那些贪婪内心的异动。 会场经理将他们领到注册台边,开始清点现金,说明规则。 赌局开始前,会场里提供一些冷餐便于进行简短的社交,程景森滴酒不沾地应付了各式寒暄。 赌局在晚间九点开始,他坐的是下注最高的一桌。 程齐最晚一个到席,身边带着四个保镖,还是一副气色不佳的病痨样。 程齐心里清楚,和程景森同桌赌钱他其实没有胜率,但他自恃计划周全,笃定程景森在赌桌上坐不到半程就要离开,剩下只能由尹寒接盘。 开局两轮,程景森手气很好,加之他本就是德州扑克的个中高手,赢得易如反掌,观众席里不时响起掌声。 玩到第三轮时,赌桌上半数的筹码都到了程景森面前,盲注也被他追加到50万的额度,就在这时奚远突然神色匆忙地从偏门进入会场,站在角落里等着程景森赢下了第三轮,然后急切地凑过去说了几句话。 程景森从椅子里站起来,视线转向座下的尹寒。 少年觉察出不对劲,跟着起身离席。 这处会场遍布程齐的眼线,他们三人按照事先约定,将程齐希望看到的一切都演得环环相扣。 程景森对尹寒简单交代了几句,尹寒面露难色地同意顶替他玩牌。 程景森临走前突然将他拉到跟前,薄唇几乎贴到了尹寒耳畔,这个距离之下不管是什么唇语专家都解读不出来。 “小寒,把那1300万都输给程齐,不要赢他。” 程景森的声音低沉而温和。 尹寒跟在他身边这么久,单是听他的声线,就能辨别他是在跟自己讲话,还是在和旁人交谈。 输给程齐一千万甚至更多筹码,这是他们约定好的做法。 最初的计划是要尹寒先输后赢;可是经过一周前的暗杀,为了降低风险,变为让尹寒全部输掉。 毕竟金钱可以迷惑人心,一千多万的进账,不管程齐多么沉得住气也难免要被这笔横财冲昏头脑。 尹寒起先还不明白程景森为什么要将这件早已商定的事再次叮嘱自己。 当他落座以后,才知道程景森早已看穿他的心思。 因为要他在这场面对面的较量之中输给程齐,他根本做不到。 不管事先演练过多少次,不管程景森对他交待过什么,尹寒只想赢。 他通过背面花纹识牌的技艺已经炉火纯青,顶替程景森上场玩牌本就十分吸引眼球,其余赌客越是揣摩不定他的来历,他的胜算就越大。 起先他装作焦虑的样子,慢慢地输掉程景森赢回的筹码,看样子只是个略懂玩牌消遣却又技艺不精的年轻人。 到了最后两局,他开始不动声色地赢牌,有针对性地引导牌桌对面的程齐加注,在对方all in以后他也随之跟注,当他的两张手牌和公牌组成三个queen时,牌桌上一时寂静无声。 程齐脸上仅有的一点气色都褪尽了,而后眼神阴狠地扫向尹寒,仿佛突然之间明白了什么- 程景森这时坐在酒店豪华套房的客厅里,琼斯在他对面。 长沙发的外围躺了一具尸体,是日本黑帮的头目铃木隼。 琼斯比程景森大了近二十岁,很多年前和程琅打过交道,那一次是程琅从芝加哥节节败退,琼斯则继续在这块地界横行。 而如今面对程景森这位刚满三十的后生,琼斯却第一次觉得自己老了。 程景森借着程齐的手,下了一盘很大的棋,直接把琼斯算了进去。 琼斯在芝加哥港黑吃黑了一批程景森的走私货,逼迫他出面与自己谈判。 铃木隼却在琼斯与程景森的约定时间带着手下提前五分钟敲响房门。 这时琼斯正好接到一通紧急电话,为了便于交谈,他离开客厅进入套房的隔间。 他的秘书只知道今天要接待一位亚洲客人。 铃木隼平日深居简出很少露面,秘书误将其认作程景森,按照琼斯事先的指令将他引至沙发,背对窗户坐下。 埋伏在双子楼里的狙击手只知道自己的瞄准镜里对准的是那个按时出现的亚洲人,时间一到,自然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铃木隼没有任何防备的代替程景森死了。 两个随从就眼睁睁看着子弹破窗而入,射进了自家老板的太阳穴。 中枪的一刻,琼斯刚接完那通名为紧急其实全是瞎扯的电话,当他走出里间看到喷血倒地的铃木隼,一切为时已晚。 程景森随后带着奚远赶到,铃木隼已经躺在地上,铃木隼的两个随从也躺在地上。 地毯里吸饱了鲜血,室内洇着一片瘆人的腥味。 程景森浅褐色的瞳仁里一点情绪不见,只是拍了两下手,对琼斯说,“处理得这么果断,佩服。” 琼斯知道程景森有备而来,铃木隼不知是被程景森以什么理由说服,或许是和他谈生意,总之酒店内部的人也被程景森买通,铃木隼自认为面谈的地点定在2010室,却充当了程景森的替死鬼。 琼斯这时只能倒戈。 他原本是要和程齐联手做掉程景森,但铃木隼死在了他们的计划之外。 日本人不是那么好对付的,琼斯搞死了他,他的手下也会孜孜不倦地搞死琼斯。 程景森一个局外人,什么时候都可以脱身得干干净净。 事到如今琼斯只能将这桩暗杀推给程齐,让日本黑帮去咬住程齐不放。 他除了和程景森合作,已经别无他法- 尹寒是从饶晟眼皮底下消失的。 同时带走了两个贴身保镖。 奚远这一次没有自作主张隐瞒消息,当他听闻尹寒赢下奖金又下落不明时,心知大事不好,第一时间告知了程景森。 入场时因为金属探测器的缘故,尹寒取下了藏在耳环里的定位系统,也没能随身带枪。 但他知道程景森事先派人在酒店的几个角落里藏好了枪支,以备不时之需。 他从19层的盥洗室的洗手台下取得了一把贝雷塔m92,直奔酒店为赌场专设的地下停车场。 他知道自己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正在做一件疯狂且危险的事。 但他已经无法说服自己冷静。 程齐偏执然而怕死,对一切潜伏的危机都异常敏感。 他在牌局的最后认出了尹寒,就凭着尹寒那双眼睛。 爆炸发生时,他并未见过十五岁的尹寒,后来相关新闻也只是一扫而过。 尹寒作为未成年的受害者,唯一一次入镜是由中方大使馆的工作人员陪同,全程带着口罩,程齐只对那双掩在碎发之下的眼睛有些印象。 他没有想到,时隔三年以后,程景森竟然将这个背负一身血仇的少年养成了身边最亲密的情人。 程齐想不明白这里面发生了什么。 但他已经预感不妙,对于程景森的提前离席也有了最坏的推测。 酒店里早已布下程景森的各路人手,但这里到底是芝加哥的地界,程齐牺牲了两个随从,凭借对于酒店内部的熟悉程度,转道消防通道,再进入一条没有监控的安全出口。 就在他即将逃到地下停车场的最后一层时,尹寒站在楼道转角,手里掂着一把枪,身后站在两个黑衣打手,把他拦住了。 程齐这时身后也还剩两名保镖。 双方人数均等各持武器,局面一触即发,可是谁都没有先动手。 尹寒站在窄小转角的一盏白炽灯下,灯泡位于他的头顶正上方,将他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浓重阴影。 他忽然不再是那个穿梭于赌场里年轻俊逸的美人,他的每一个毛孔都渗出深刻的仇恨,这些仇恨在压抑的空气里发酵,转换为锋利的杀意。 敏感多疑如程齐,当然立刻就感受到了。 尹寒垂着眼给枪上膛。 他的手指白皙修长,握枪的样子透出一种诡异的合衬感。 他问程齐,“那天你在哪里?”这个问题,他也问过程景森。 程齐却答非所问,说,“你根本不是陈瑜的侄子。” 尹寒几不可察地笑了笑,一手端着枪,一手指了指脑袋,“程老板,怎么你没有我想象的聪明?”程齐这辈子最自持的就是他的智商,现在有个年纪轻轻的花瓶挡在他逃命的路上,否决他最引以为傲的东西,他一下子就被激怒了,瞪眼盯着尹寒。 “你跟在程景森身边是为了报仇是不是!?……那你拦着我做什么?我们应该联手!我可以教你怎么搞死程景森!”尹寒用一种“你大概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的表情看着他,又问了一次,“那天你在哪里?”程齐似乎明白了什么,也笑起来,眼尾堆出皱褶,“怎么!?你是想听听你妈妈姐姐被炸死的细节?”尹寒攥紧了手中的枪,看似沉静地说,“那天你在现场。” 程齐紧盯着尹寒,心里已经猜到他在对自己执行某种类似审判的流程,于是开口就说,“她们活该要死。” 说着,竟然主动往楼梯下面走了一步。 尹寒身后的两个保镖都持枪对准程齐了,尹寒却没有动。 这处安全通道的楼梯很窄,说的每句话都能从墙壁折出回响,显得格外压抑。 程齐本性阴狠,一眼识破尹寒的天真,知道他从没杀过人,开始有恃无恐,“你以为那炸弹是怎么爆的?是我遥控爆破的。” “开车门的人是谁?过了太久我记不得了是你姐姐吗?她怎么那么倒霉走在前面?”“我本来想把爆炸案嫁祸给程景森,可惜了,没让我如愿。” 程齐和尹寒之间的距离只剩下四级楼梯。 尹寒身边的保镖训练有素,不到尹寒发声,他们不会妄动。 尹寒想要亲手解决程齐,可是到了最后一刻,他却扣不下扳机。 程齐非常怕死,知道这种对峙最可能两败俱伤,这时就想尽办法要动摇尹寒的心神,然后趁他最脆弱的时候将他扑灭。 他们两方都端着枪,黑色的枪口被四周大面的白墙笼罩住,隐藏着肉眼不见却蠢蠢欲动的血红。 尹寒私自离开赌场时就没想过要活着离开。 可他却没有料到原来杀人这么困难。 程齐步步逼近,他终于退了两步,身后已是昏暗无人的停车场。 原本势均力敌的局面似乎慢慢发生倾斜,程齐眼中的戾色越来越浓,就在那根紧绷的弦即将断裂的一瞬。 “尹寒!”尹寒知道自己不该闪神,可是这打破对峙的一声呼喊,却让他不由自主地回头。 程景森纵身翻过栏杆,抬枪射击。 落地的一瞬,他护着尹寒,将他扑倒在地,另一只手迅速遮住怀中人的眼睛。 四周旋即响起沉闷的枪声。 尹寒听到经由消声器处理后的连续子弹出膛声,躯体倒地声,甚至皮肉刺破声。 他控制不住地有些发颤,尽管眼前一片恍惚。 不像电影或者小说,不像任何想象中的场景。 全程再无人说话,没有仇恨的对峙和愤怒的嘶吼,什么都没有。 只有程景森对着已经中弹的程齐冷静地补枪,确认对方已经死透。 然后,尹寒听见他对自己说,“没事了,小寒。” 尹寒抓住程景森的那只手腕,将他的手从自己眼前用力拉开。 程景森试图搂着他将他强行带走,同时对他说,“别看了。” 尹寒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程齐的尸体很快被清理离场。 程景森始终护着尹寒,直到尹寒问他,“程先生,我是不是很没用?”程景森看着他那双闪动的眸子,沉默了片刻。 其实停车场里布满了程景森的人,至少有三四十之多。 可他们都像四周的墙壁一样,处理完尸体以后,完全不做声,在十米之外的地方守着程景森和尹寒。 尹寒那种自认无用的情绪已经稍好了一点,他正要开口。 程景森突然说,“能杀人不算有用。” 顿了顿,又继续道,“你是能救人的那种人,小寒。 不要把自己往深渊里推。” 这种话,实在不像是能从程景森嘴里说出来的。 尹寒一怔,抬眸看向他,仿佛回不过神来,缓缓问,“我救了谁?”程景森迎着他的视线,低声说了三个字,“救了我。”- 两年零四个月后 · 纽约 尹寒在生物钟的作用下醒来,发觉设定的闹钟没有响。 前夜宿醉后留下的头痛萦绕不散,他皱眉坐起,望向乍泄一丝晨光的窗帘,出神片刻,继而掀被下床,走到宽大落地窗边,手动卷起了百叶窗。 身后的卧室门也在几乎同时打开了。 尹寒回过身,看向程景森,勾起一点笑,“闹钟怎么没响?”“我怕吵着你,提前关了。” 男人刚洗过澡,发丝间滴淌着水,下身裹了一条浴巾,慢慢走到尹寒身边,举起食指上粘着的一张淡蓝色便利贴。 那上面有一行电话号码,尹寒盯着数字,脑中浮现起昨晚那位在画廊里眼神轻佻的中年顾客。 程景森凑到他耳边,声音透着薄怒,“你贴在浴室玻璃上的,能说说谁给的吗?”尹寒心想,不好,这个人生气了。 他下意识地退后半步,程景森已经事先张开双臂环住他,将他禁锢在窗台与自己之间。 尹寒无处可退,只能四两拨千斤地一笑,“客人给的。” 程景森看着他线条优美的侧脸,想,这小孩倒是有恃无恐,竟然连个谎话都不准备编排出来糊弄一下自己。 “你还带回家了?”他说来似笑非笑。 尹寒垂下眼,看着男人肩上紧实有力的肌肉,声音放缓,“总不好当面撕了得罪客人。 我顺手塞在裤袋里,昨晚洗澡时翻出来,可能随手贴在玻璃上了。” 程景森仍旧盯着他,又靠近了一点,双唇几乎要贴到尹寒耳边,“给你留电话的客人多吗?”尹寒没有马上应答,他们曾经为这事有些不愉快,他不想在这时刺激程景森。 “不多。” 他有些违心道,睫毛闪动。 程景森松开他,笑了一下,把手里的便利贴揉成团,抛投向身后的垃圾桶,“这是这个月第几次被我发现你留着别人给的电话号码了?”尹寒抬起眼,看进男人眼里,“也没几次吧”顿了顿,口气放软,“对不起,下次我会找个合适的方法拒绝。” 程景森一叹,伸手将他揽住,吻着他的一侧脸,又慢慢游移,最后停在柔软的唇上。 尹寒伸出舌尖迎合,一只手去抓程景森身下的浴巾,男人没有阻拦他。 半分钟后,热吻中的二人一起滚落在床上。 尹寒刚穿上的内裤又被脱了下来,程景森手里撸动着他半挺的分身,终止了吻,不疾不徐地问,“昨晚喝了多少酒?”尹寒知道他是来兴师问罪的,可是情欲已经淹没上来,理智渐渐恍惚,他避重就轻地答,“……我忘了……”程景森却不肯放过他,一手捏着他的腰,一手继续抚弄。 “前天我在缅因出差时接到一个电话,猜猜是谁打来的?”尹寒轻哼,眉头蹙起,摇头,“猜不到……”程景森咬着他敏感的耳垂,“你有一个女同学,叫唐雅是吗?”尹寒一下怔住,随即反应过来,抓着床单想往一旁逃,却被程景森紧紧摁住。 “sean你听我说……”尹寒试图解释。 男人头发半湿,褐色眸中似乎敛了方才的温情。 他将尹寒压在床上,一面断续地吻着,一面说,“宝贝,你最近是不是玩得有点过头?”尹寒愈发心虚,甚至不敢回答,反而抑制着喉间的呻吟,问了一句,“唐雅说了什么?”程景森笑着看他,手下掐住他胸前嫣红的乳尖,慢慢地搓揉,很快就听得尹寒发出一声难耐的低叫,这才说,“你那些小同学怎么有胆给我打电话?她找了一个掮客来试探我,问如果开价五百万美金,可不可以给你赎身?” 第55章 唐雅是从国内过来的交换生。 念珠宝设计专业,家里有矿。 入校第二周在学校咖啡厅里偶遇了尹寒一面,惊为天人,自此念念不忘。 后来几次邀请尹寒做她的珠宝模特,还为尹寒设计过一款项链,都被尹寒婉言拒绝。 尹寒在pratt学院不算是标准的好学生。 尽管教授们都赞他极有天赋,他却只想混张毕业文凭,很多课程的出勤率都不高,就在及格边缘游走。 唐雅对他由惊艳到好奇,私下辗转了不少校友打听尹寒的背景。 尹寒行事低调,对自己的事情谈得很少,但他在pratt校内挺有名。 他和程景森的关系几乎已经公开上了台面,校内的中国学生大都认出他脖子上有个“森”字纹身,还有更多人见过程景森开车到校门口接他放学。 尹寒并不是那种媚态横生的小情人,相反,他显得冷淡疏离、不易接近,大多时候骑机车偶尔乘公共交通上学,着装倒是和寻常大学生的卫衣t恤牛仔裤没什么两样,最多是衣服的品牌高档一些,但艺术学院里的有钱孩子不少,穿几件dior、gi或者巴黎世家算不得多么出挑。 于是他和程景森的关系就愈加耐人寻味。 纽约是个国际大都会,但是有钱人的圈子无非那么上下两三代的交情,转个身就能遇见熟人。 学院里有些名门之后,略知一点程景森收养尹寒的来历,添油加醋传讲出去,到了唐雅那里,听到的版本已经堪称一部狗血连续剧。 尹寒几天前在学校走廊里被她叫住,女孩子羞涩又大胆地对他说,“我知道一些你的事,我会想办法救你。” 尹寒当时觉得莫名其妙,不知这位同学唱的是哪一出。 现在被程景森扒光了摁在床上,才明白原来有人要掏五百万给自己“赎身”。 他知道这事说来可大可小,也怕真的激怒男人,手下推顶着程景森的肩膀,辩解道,“我一学期和她说话不超过十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程景森今天是来和他秋后算账的,怎么可能轻易饶他。 尹寒刚从一场深睡中醒来,一方面略显懵然另一面却又极度敏感,被程景森有些恶意地搓揉了几下,就有点受不了地开始求饶。 程景森这一周的前半段都在缅因州忙着新赌场开张的事,好些天没碰他了,见着尹寒这时微微仰起头,身上印着指痕、面上染着红晕的样子,自己也很快硬了。 他知道尹寒背地里探查吉泽尔画作的下落十分用心——周旋的客人,没能推掉的酒局大都与此有关,甚至程景森也能猜到尹寒为何如此用心。 自从程齐死后,他们之间相安无事地过了两年多。 这两年里程景森的烟抽得少了,觉睡得好了,外面那些血雨腥风的事也随之骤减。 就连林湖山每次见他,也要感叹爱情的神奇,说他现在看起来没有过去那种混账人渣样了。 程景森其实无意做好人,他觉得自己灵魂深处都是一片污黑,但尹寒是他和这个肮脏世界握手言和的唯一方式。 现在已经21岁的青年躺在他身下,声音软媚地喘着,刚经过一场浓冬的掩藏,缺少日照的皮肤白得近乎透明,黑发间隐约露出耳垂上的一只铂金环,左手拇指还戴了一枚程景森去年从苏富比拍卖行拍下的古董戒指。 尹寒是一只锦衣玉食养起来的鸟,可是翅膀没被拔去,所以带着自由尚存的假象。 其实程景森也不喜欢那些一昧迎合的性爱,尹寒这种骨子里藏着叛逆的性情,正合他的胃口。 他爱他爱得不可自拔,好像把这辈子从未有过的真情都交到了尹寒手里。 尹寒表面上是个漂亮顺意的情人,心里却把程景森交出的感情接得清清楚楚。 他知道他们之间没有未来,有的只是白日宣淫一晌贪欢,他也依赖过男人的拥抱,也曾在夜半惊醒时吻过男人的眼尾眉梢,可是不管在程景森身边养了多少年,他们这种关系注定会有走到尽头的一天。 在此之前,尹寒想替程景森了却一桩夙愿。 于是他在吉泽尔的事上倾尽一切,直到最近终于有了明确的消息。 尽管程景森心里清楚他出去周旋应酬的原因,却装作不知地问,“说说吧,昨晚喝酒的还有什么人?”尹寒还没理出做答的头绪,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响起。 程景森在他伸手之前捞过手机看了一眼屏幕,然后说,“休斯打给你的。” 手指在触屏上一滑,就让电话接通了。 尹寒自从进入大学后,程景森不再干涉他的社交,他和高中时期最好的朋友休斯也恢复了来往。 休斯精通电脑,尹寒近来不时请他追查一些黑市交易的信息。 这时手机被直接放在他面前,开着公放的扬声器里传出休斯的声音,“hey,说好了今天十点见面,怎么发信息一直没回?”尹寒根本无法说话,程景森的两根手指已经抵进了他湿热的后穴。 他被这种开着手机做爱的局面吓到了,一手掩着嘴,一手去摸屏幕想把电话摁断。 程景森却将手机举高,同时附身贴在他耳边,带着一丝恶意地耳语,“说话、宝贝,告诉他你今天出不了门了。” 尹寒根本不敢发出声音,极度的羞耻感让他眼底漾起水光。 手机那头的休斯有些疑惑地又问了一句,“听得见我说话吗?老地方见?”这种朋友之间亲近随意的口吻,似乎有点惹怒程景森,他突然把手指撤了出来,沾着淫液的手指掐住了尹寒的腰,一根硬得发胀的性器随即抵住那处微微发颤的穴口。 尹寒知道自己再不说话就真的说不了了,强忍着快要溢出口的呻吟,语调发虚地说,“我有点不舒服今天不见了,回头联系”说着,用尽全力抢在程景森拿开手机前,摁下那个红色圆点,将这通不合时宜的来电挂断了。 可是男人却没有进一步推入。 尹寒趴在床上抓着枕头,被身后那根粗壮的阳物在臀间磨蹭了几次,继而听见程景森低沉性感的声音响起,“宝贝,我想看看你自己做。”- 这两年程景森对待他已经温柔了很多,过去那种在床上发狠折腾的时候几乎没有了。 今天却又有些不一样。 尹寒起先不愿意自慰,他和程景森之间从没玩到过这种程度。 他主动索吻,接着又想帮程景森口,但男人只是驾轻就熟地撩拨他,然后在他最不堪忍耐的那个点上停下来,逼迫他自己继续。 尹寒后来似乎也明白了一点什么,妥协了,低着声音说,“你把窗帘关上。” 程景森摁下床头柜侧面的一个按钮,百叶窗随之放平下来,卧室内很快落入一片昏黑。 尹寒一手套弄着自己的前端,另只手的两根手指慢慢挤进了后穴。 换在平时,他这样抚摸自己未必会有什么反应,但是在程景森的注视下做这件事,就是完全不同的感受了。 敏感的穴口被挤压出透明液体,随着每一次手指往里插入,而发出淫靡的水声。 尹寒很快就觉得自己做不下去了,可是身体的回应却很强烈。 程景森躺在他身旁,搂着他,看他一点一点摆弄自己,听着他带着泣声地乞求。 “sean就到这里吧,你帮帮我好不好”程景森的下面也硬得难受,但他没有回应尹寒的求欢,反而伸手将他那两条试图合拢的腿完全掰开,让他以一种更为放浪的姿势呈现在自己面前。 尹寒几乎要哭出来了,垂眼看着自己下面不断被手指牵出的透明黏液,还有在掌心里肿胀得发痛的分身,知道这次如果没有自慰到高潮,程景森是不会放过他的。 羞耻的感觉加重了身体各处的敏感,当他压抑着哭腔快速撸动性器,两条腿控制不住地抖了几下以后,终于当着程景森的面,射了出来。 程景森觉得他这样面泛红潮又泪眼迷离的样子实在诱人,忍不住低下头去吻他。 尹寒偏过脸避开,不让他靠近,反被男人一把扣住了面颊,一个霸道热切的吻落在他颤抖的唇上。 尹寒手里还裹着粘稠的精液,想推男人又怕把他弄脏。 正在挣扎时,被程景森抓起床边的浴巾,随意在他手里和腹部擦了几下,然后将他一把抱起。 下床走了几步,程景森停在墙角那面宽大的穿衣镜前,才把尹寒放下。 尹寒明白过来刚才的折腾还不算完,他脚下虚软无力,想往一旁躲避,却被程景森抓住脚踝拖了回来,继而抓起一根领带捆住了他的手腕。 尹寒被程景森这么不由分说地一弄,也有些恼,咬牙叫着“程景森你他妈把我放开”,跟着开始抬脚踹人。 程景森倒不舍得伤他,握紧他的脚踝顺着他纤细的小腿往上印吻。 尹寒无处可躲,被温热地舌舔得一阵战栗。 最后他那根还处在不应期的分身被男人含住了,尹寒头皮发麻,领带缚住的两手无助地并在一起,指下抓着程景森半湿的发,想推又推不开,连指尖都有些虚颤。 他碎着声,说,“脏别舔了”程景森却将他的整根吞入口中,伺弄他伺弄得不遗余力。 光线昏聩的室内回荡着各种不忍耳闻的浪声。 刚射过就被强制舔硬的感觉太痛苦又太刺激,尹寒最后不堪忍受,近乎崩溃地哭了出来。 程景森这才慢慢松开他那根已经重新挺起的性器,将他翻转过去,推到镜子跟前,一面舔他的耳廓,一面说,“乖,看着镜子,我不弄痛你。” 雄性的身体压着发抖的青年,硬挺巨大的阳物开始捅入那处已经敏感得不像话的后穴。 尹寒埋下脸,不愿直视镜中的自己,却被程景森钳着下颌强硬抬了起来。 后面撕裂的痛感并不明显,相反有一丝熟悉的温柔缓缓往体内渗透。 可是这种对镜做爱的方式让尹寒羞耻难耐,他张嘴去咬程景森的手,反被男人将两指搅入了口中,深深浅浅勾着他湿软的舌,后穴的抽送也随之越来越快。 尹寒被前所未有的快感覆灭,极致的性爱将他彻底推出理智的边界,他以唇舌含弄着入口的手指,视线恍惚地看着镜中那个放浪形骸的人影,觉得熟悉又陌生。 他知道程景森想让他记住这一刻,记住他们有过的热烈而绝望的爱。 记住他们在大雪中初见,在牌桌前对峙,在深夜里彼此试探,在暗室里无声拥吻。 他都记住了。 他们曾经的一切,像绵密的针,像永不愈合的伤口,每一次每一下,都刺在彼此骨血最深处- 时间仿佛骤停了数秒,高潮闪现的白光让灵魂出现一瞬的空茫。 溃散的意识很慢地回溯,耳畔是尚未平复的呼吸和心跳。 尹寒哭了一脸的泪,被程景森无比温柔地吻去。 房间里气息暧昧糜烂,充满了肆虐过后破碎无力的放纵感。 尹寒重新被抱回床上,盖进薄被里,程景森隔着被子将他搂住,低头给他喂水。 尹寒刚才叫得太厉害,嗓子有些哑,抬眼看着男人英挺深邃的五官,软笑了一句,“这下你又要去洗澡了,明明刚洗了一次”程景森臂弯里圈着他,一只手似有些不舍地揉着他的唇,“刚才那么弄你,你都不生气。” ——言下有些意外。 尹寒沉默少倾,才说,“程先生怎样,我都是喜欢的。” 这样一句回答,似乎又将两个人的关系推远了。 程景森没有说话,手下的动作还是很温柔,没有因为那一声刻意生疏的“程先生”而动怒。 又过了片刻,尹寒问他,“今天为什么这样?”他是明知故问,可他想听程景森的心。 男人垂眼看他,薄唇一抿,脸上不见半分神色,最后说出的话却有种掩不住的情绪。 “都有人不惜下重金赎你小寒,我怕我留不住你了。” 哎,好虐。 大家七夕快乐。 第56章 程景森的前半句话,只是慌乱之下的掩护。 五百万美金对他而言不足挂齿,如果花钱可以留下尹寒,他再给十倍百倍也情愿。 后半句话却是他恐惧的根源。 尹寒不遗余力地追寻吉泽尔遗作的下落,仿佛这成了他回报程景森的唯一途径。 甚至不惜委身应酬那些他最痛恨的人情酒局,就为了打探几条有价值的线索。 程景森无法给他这些行为找到更合理的解释。 吉泽尔离世多年,找回遗作算是程景森的心愿,但不会设定什么时间期限,更不曾给尹寒施加压力。 他不愿细想,却又隐约猜到了到这背后的缘由。 这天傍晚,尹寒敲开他的书房门,和他说,“我去和休斯见个面。” ——早起被程景森弄得狠了,他在床上多睡了半天。 程景森先是说“好”,却在那抹身影转开的一瞬,突然伸手将他拉住。 尹寒有些诧异地回头,旋即被程景森压在门框上。 两人之间沉默了数秒,尹寒垂眼避开男人的视线,低声说,“别这样。” 顿了顿,又道,“就在家附近的咖啡馆,聊几句就回来。” 程景森将他松开了,顺手从门边的衣架上拿过一件外套搭在尹寒肩上,“晚上风大。” 说完,转身回了书房。 大约一个半小时后尹寒返回公寓,跃层上下只有玄关与客厅相连处亮了一盏落地灯,似乎是程景森特意为他留的。 其余屋子都黑着。 尹寒凭着直觉往阳台走,没几步就隔着玻璃窗看见了男人正伏在栏杆边抽烟。 外面的城市灯火闪烁不定,程景森穿着单衣,黑色的风吹起他衣衫的边角,衬出他肩宽腰窄的身形。 整座纽约城的繁华仿佛都与他无关。 他的侧面轮廓立体深刻,薄唇含烟的样子冷峻又颓丧,有种难以形容的引人上瘾的气质,似乎看一眼就要掉落下去。 尹寒默默站着,注视他抽了半支烟,最后没忍住掏出手机,给他的侧影连拍了好几张。 男人回头看他时,他慌乱地把手机塞回裤袋。 他们之间隔着一间卧室,两扇玻璃窗。 纽约城夜间温度14摄氏度,室内恒温25度。 尹寒是暖的,程景森却带了一身寒意。 男人摁熄烟头,将其扔进阳台角落的一个易拉罐里,走过尹寒身边时,眼睑微垂,没有停步。 就在他们要错身而过的瞬间,尹寒伸手将他抱住了。 尹寒抱得很紧,似乎想把男人捂热,就连他自己的呼吸也跟着紧促了些。 程景森愣了一下,低声一叹,抬手揉揉怀里人的头发。 尹寒说,“吉泽尔的那两幅画,现在有明确的消息了。” 程景森不知该作何反应,沉默片刻,才说,“好,谢谢。”- 吉泽尔跟随其母远赴欧洲的十个月里留有五件遗作。 其中一件在枪战中被毁,还有两幅绘制于暮色中的庄园已被尹寒和程景森找回。 最后两件是一对作品,十二年前在黑市交易中出现过一次,画的内容无人见过,标题叫“fratrie”,意为兄妹。 尹寒极力找寻的就是这两幅画的下落。 一开始进展缓慢,他绘制的几幅以假乱真的仿作陆续由专业中介之手流入黑市,接连拍出了两三百万美金的高价,但那个钟意于收藏吉泽尔画作的买家始终没有现出真身。 拍走的画最终进入怀俄明州的一处私人仓库,存放了整整一年无人提取。 尹寒甚至一度怀疑是否已被人识出画作造假,可是拍卖行和经手的中介那边又不曾收到任何投诉。 线索没能继续下去,拍款的去向也无法查实,追查一度中断。 ——其实他们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以为这里面水深难测。 直到尹寒凭着艺术家的直觉,创作了两幅同为一对的作品,取名“童年”,并散出消息声称这是吉泽尔那两幅“兄妹”画作的前身,潜伏在暗处的买家终于再次现身。 这一次登场的买方竟是意外的聒噪,说自家老爷子一年前死了,因为遗产纠纷三兄弟打了整年的官司,那些艺术藏品才终于判给了这个自称小杰尼奥的家族老幺。 小杰尼奥有些艺术常识,知道孤品的拍价最高。 他原想把“兄妹”这组作品拍个高价,没想到一番打探下来,黑市里竟还流传着一组作品堪为“兄妹”的前身。 他索性决定都收入囊中,再一起拍卖以抬高价格。 唯一的要求是当面交易,钱货两讫。 尹寒没有拒绝的理由,他苦等了两年,终于可以帮程景森完成收齐遗作的心愿,几乎没有多想就一口应承下来。 原本是通过黑市中介放出的消息,最后却跳过中介变为当面交易,这种操作完全不合乎规矩。 程景森听后劝阻尹寒不要冒失,让他查实买家的背景再作打算,尹寒却有种强烈的直觉,小杰尼奥手里的两幅画都是真迹,不管多冒险也值得一试。 程景森拦不住他,又担心他任性出事,到了交易那天他借故将尹寒叫回,暗中安排几个保镖看住他,将他生生扣在了家里。 以程景森这样的身份,并不适合直接出面,于是他找了一个略通门道的掮客领着一个鉴赏家去现场验货。 没想到小杰尼奥准备来一招黑吃黑,跳过中介的差价进行交易本是由他提出,他却反水将此事捅给中介,程景森雇去的掮客等人一到场就被卷走了画作。 小杰尼奥自己带着打手,黑市中介也气势汹汹地追要双倍赔付,两帮人马都带了枪,掮客不敢硬扛,跪在地上交出所有值钱的东西,于是画作和现金都被抢走了。 幸而程景森做了两手准备,在现金里暗藏了一枚追踪器,可是毕竟晚了一步。 当他顺着25号公路开始追踪时,小杰尼奥已经携画快要逃出纽约城。 两队车辆在高速上疾驰,慢慢地追平逼近,就在相隔不过十余辆车时,中间竟意外地发生了追尾事故。 小杰尼奥乘坐的兰博基尼快速开了过去,饶晟驾驶的奔驰却因为前面车辆的阻塞,被几节路障挡住了。 正当他们等待路障被移开时,一旁的车道突然由远而近响起一串低沉贯耳的轰鸣声,一道冷暗车影在缓慢拥堵的车流中快速穿梭,引起无数人的回视。 程景森只瞥了一眼,就觉头皮发麻,冲饶晟吼道,“马上开车绕过路障!尹寒在前面!”机车带起的黑影很快与夜色融为一体,直奔着小杰尼奥的跑车而去。 饶晟强行突破路障,驾车紧随其后,程景森隔着车窗看见那辆triumph机车像利箭一样射出,不过短短几十秒就追上了疾行中的跑车,并且通过不断变道压迫,试图将兰博基尼逼停。 这样惊心动魄的较量持续了约有两三迈的距离,兰博基尼被堵截得降到了时速50迈以下,尹寒驾驶着机车也稍稍放慢了速度,准备将跑车迫至一旁的紧急车道截住。 就在奔驰快要追上前方减速的两车时,兰博基尼猛然加速强行突破,机车压道不让,被跑车左侧车头撞上了尾部。 尖锐刹车声夺空而来,机车瞬间失控,冲出了车道。 那一刻整个世界仿佛都停止了转动。 奔驰车尚未停稳,程景森就推门跳车、狂奔向倒地的机车。 尹寒被巨大的对冲力抛到数米开外,重重撞上路边护栏,当即眼前一黑,喉中翻出一股腥涩血气,脱力翻滚了两圈,而后匐地不动了。 程景森冲到他跟前,半跪下去,因为不知道他伤在哪里,不敢冒然动他,只将他轻轻翻为平躺的姿势,然后抖着手打开他头盔前方的护目镜,旋即看到一条蜿蜒的血流顺着前额淌下。 四周一片嘈杂,饶晟已经带着人抓住了企图弃车逃窜的小杰尼奥。 无数因为突发事故而停下的车辆和车灯照亮了黑暗中的高速路。 程景森却什么也听不见,他的整个人似乎都被掏空了,视线里只有尹寒额前那条流过的血迹。 他俯下身,贴在尹寒脸侧,轻声唤他,“小寒、救护车快来了,你能听见我说话吗”短短几秒的时间,对他却像有一个世纪漫长。 尹寒很慢地睁开眼,瞳孔没有聚焦,凭着声音看向程景森。 他的嘴唇遮在头盔里,似乎低声说了什么,程景森听不清,于是将左耳贴至头盔,一只手轻抚到尹寒颈后,旋即摸到一手还未变凉的血。 那句被厚重头盔和喧闹背景声掩盖的话,程景森最终没能听到。 尹寒再度陷入昏迷。 程景森这一生见过无数的血腥场面,比这更甚十倍百倍,可是没有一个让他感到如此惊恐痛苦。 救护车在八分钟后赶到。 医生和护士扒开一圈西装笔挺的黑衣保镖,只见人圈内跪着一个高大男人,男人低头护住地上一个戴着头盔的青年,染着血的手不停地抖着。 长夜无声,血腥味在风中越来越淡- 手术进行了五个小时。 程景森一直守在外面。 不时有路过的护士或病人以惊愕的目光打量长椅中的男人。 走廊两旁站着面目冷峻的保镖,看来气势骇人,程景森穿着半身暗红的血衣,坐在椅中一动不动。 尹寒全身三处骨折,分别位于小腿腓骨,左手手掌,右手前臂。 车祸和撞击没有伤及要害,但是经过全身ct扫描,脑部有一处严重淤血,压迫到大脑前额的视交叉神经,可能造成失明。 麻醉消退后,尹寒醒来。 病房里灯光充足,他还没有完全恢复意识,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唤他,“小寒。” 尹寒茫然地循声转头,眼前却是一片昏黑。 他低声说,“sean?没开灯吗?”病房里有程景森、林湖山、奚远,还有一个随房护士。 尹寒用中文说的这句话,护士并未听懂。 另外三个人都愣了愣,一时没人作答。 程景森的一只手盖住了尹寒插着点滴的右手,还不及措辞回应。 尹寒仿佛从沉默的气氛中嗅到了什么,牵动一下嘴角,问,“我看不见了?是吗?”他这么冷静,反而让在场的人感到窒息又心痛。 程景森的声音低哑,“只是暂时的,淤血压迫了视神经,医生已经在商讨手术方案。” 尹寒躺在病床上,面上毫无血色。 程景森给他喂水,他喝了两口,又问,“画呢?画找回来了吗?”程景森起身吻他的额头,说,“找回来了,别再管那些了。 饿不饿,吃点东西吧。” 尹寒仍是循着声音抬起眼眸,可是黑色的瞳孔没有倒映出任何影像,那里面似乎只剩一片褪色后的苍白。 麻醉药的效果渐渐消失,尹寒觉得浑身上下痛不可当。 他微微蹙眉,低声说,“有没有止痛药?给我一片吧” 第57章 今天是双更,觉得剧情不连贯可能是漏看了上一章。 跟着程景森身边四年,尹寒受过很多伤。 就算程景森不伤他,存在于程景森世界里的其他东西也会伤他。 尹寒已经习惯了。 骨折引起的痛感强烈,他始终保持忍耐,实在受不了了就跟护士要一点止痛片。 因为疼痛带来的寝食难安,整个人很快就瘦了一圈,夏天的光透过窗户照进来,他仰头看着窗外时,仿佛一尾快要消失在阳光下的人鱼,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美感。 程景森昼夜陪着他。 尹寒劝过他几次,说我没事,你不用为了我一直待在医院。 可是劝说无用,尹寒也就放弃了。 因为手脚都有骨折,加之眼睛看不见,生活无法自理,尹寒基本等同一个废人。 高价请来的护工虽然服侍尽力,但都不及程景森细心体贴。 程景森给他喂饭喂水,帮他洗浴更衣,蹲在地上给他穿鞋,几乎时时刻刻把他捧在手心里照顾,可是关于他眼睛手术这部分的进展,却有些避而不谈。 入院一周后,尹寒的视力没有恢复,只能看到影影绰绰的明暗光差。 程景森对他的心痛和歉疚说不出口,他反而安慰男人,语气里带着玩世不恭的轻松,说你不要这样,是担心我好不了,以后赖着你不走吗?程景森看他的眼神他也看不见,只是从男人想把他箍紧又怕把他弄伤的拥抱里感受出对方的慌乱。 这天傍晚他和程景森在病房里吃过晚饭,正在听电视新闻。 程景森突然将新闻音量调低,对尹寒说,“小寒,和你说件事。” 尹寒有些茫然地转头,“你说?”他觉出原本坐在一旁的男人突然起身,接着传出“咚”的一声闷响。 尹寒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伸手去捞,摸到一个轮廓,发现男人已经单膝跪在自己面前。 他的两只手凝在半空,听到程景森说,“小寒,我们结婚吧。”- 突如其来的求婚是尹寒没有想到的。 像程景森这样的人,成长在琅帮那种环境里,又曾常年陷于尔虞我诈的江湖,对于婚姻和家庭的存续基本无感。 尹寒听他提过一次关于结婚的看法,大概觉得那就是法律层面上毫无意义的相互捆绑。 可是现在这个男人跪在尹寒面前,手里举着戒指盒,自愿要和他捆在一起。 尹寒脑中混乱,不知该说什么。 程景森跪了半分钟,对着尹寒那双失神的眼睛,又沉声说了一次,“我爱你。 我们结婚吧。” 这下尹寒彻底呆住。 他们在一起快四年了,从没主动提过爱这个字。 对于寻常人来说,爱可能就跟吃饭喝水一样随手可及;但对程景森和尹寒而言,这是他们无法触碰的禁区。 在朝夕相处的日常里,尹寒或许一度感受彼此不曾言表的情意,但他没想过有一天竟会听到程景森亲口说出这三个字。 命运何其讽刺,他们只能一再领受着它的残酷。 尹寒本想以找回画作作为交换,从程景森身边离开。 他自觉无法回应这份感情,他们之间横亘着亲人的死、不平等的地位,和他永远无法找回的那些天赋才华。 他们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是仇恨的延续,只要理智在岗的一天,就无法改写成爱的结局。 他们有无数个应该分开的理由,却没有一个能够冲破前尘往事从此地久天长的决意。 可是在他即将走出的前一刻,却因为失明和受伤,而被重新困在程景森身边。 尹寒不想在程景森面前流露出过于脆弱的情绪,但他的眼眶还是不受控制地红了,哑声说,“你先起来。” 程景森并无勉强他的意思,只是平和而深情地又一次告白,“小寒,我爱你,我们结婚吧。” 略一停顿,又道,“本来求婚不该这么简单,但我不知道如果弄得太隆重,会不会让你觉得尴尬。 所以先在这里求一次。 等你恢复了我们再办一个订婚仪式,到时候想怎么布置都听你的安排。” 尹寒眼中那颗泪,终是忍住了没有任它落下。 他伸手去扶程景森,巧妙地避开戒指盒的位置,仍是重复刚才那句,“先起来。” 程景森没有动,说,“没事,我跪着。 我做的对不起你的事多了去,跪一下就当道歉。” 尹寒苦涩地挤出一抹笑,“为什么?你明明知道我想要走的”程景森这时表现出一个年上恋人充分的成熟和体面。 他跪着不是为了施压让尹寒点头,道歉也不是为了让尹寒原谅。 相较于尹寒这里起伏难定的情绪,他反而极为沉稳,“等你有一天恢复了,如果不想和我在一起,再走也不迟。” ——退路仍然给尹寒留着。 可是心也为他敞开。 这样的回应,绕开了彼此的伤口,绕开了尹寒的眼盲,绕开了那些不堪提及的沉痛,留下的只是无所求的一个承诺。 尹寒知道自己不可能答应,不管他看不看得见,他都不会点头。 他腿上骨折的伤处还远未痊愈,在他撑坐起来试图拉起男人时,程景森已经明白他的拒绝。 因为怕他再度受伤,程景森站了起来,顺势将尹寒从沙发里抱起,放到床上。 尹寒环在他颈上的手却没有立即松开,程景森低着头,贴近他的脸,慢慢覆上他的唇,很浅地吻他,温柔又克制。 直到尹寒的一双手渐渐移开,程景森也终止了吻。 之后的几天,他们都没有再提起求婚的事。 尹寒以为这一页就算翻过了,没想到一周以后,程景森再度跪地求婚。 尹寒苦涩难言,仍是拒绝。 相隔一周,程景森又求了一次。 尹寒不明白,像他这样高傲的人怎么能为了自己三番五次地跪。 他坐在病床上,缓了缓,说,“让我考虑一下。” 程景森似乎没想到他会软化,声音也随之明朗了一点,“好,不急。” 然后尹寒说自己想吃医院隔壁一条街的思慕雪,让程景森亲自去买。 大约是养伤太苦,他近来偶尔会有突发奇想吃甜点的要求,程景森有求必应,立刻带上车钥匙出去了。 尹寒听见关门声,在床上安静坐了片刻,然后摸出枕下的手机,凭着语音功能,给林湖山拨了一个电话。 他跟着程景森身边这么久,没有私下联系过林湖山。 可是多年前在大都会博物馆偶遇的一面,林湖山给过他一个手机号码,他一直记到现在。 今晚正巧是林湖山在医院急诊室值班,电话接得很快,带着职业性的口吻,“你好。” 尹寒说,“林医生,打扰你了,我是尹寒。” 手机那头似乎一怔,继而说,“有事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尹寒犹豫了一下,“我有问题想当面请教,不知道您现在方不方便?”林湖山和身边的护士交代了两句,马上回应,“方便,你稍等一下我很快就上来。” 不出五分钟,林湖山敲响了病房的门,听见尹寒在里面说“请进”,他就推门进去了。 室内不见程景森的身影,聪明如林湖山已经猜到了什么。 他问,“sean大概多久回来?”尹寒笑了笑,“至多再有半小时。” 林湖山站在床边,态度温和,“那我们长话短说吧。” 尹寒微微仰头,“他不太愿意跟我谈眼睛的病情,林医生可以如实告知吗?”林湖山迟疑几秒,最后出于医生的职业道德,他还是道出实情。 “压迫视神经的血块处于很危险的位置,手术可能伤及其他神经。 所以现在眼科医生和外科医生的看法是趋同保守治疗也许血淤会自行慢慢消失,你的视力也有恢复的可能。 至于手术,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冒然尝试。” 尹寒听后还算平静,又问了一句,“痊愈的可能性大吗?”林湖山回答得比较保守,“一半的概率吧。” 尹寒微微低下头,说了一声谢谢。 林湖山几不可察地一叹,说,“sean尽了全力,从巴尔的摩请了wilmer研究所的眼科专家看过你的ct,下周应该还有一次会诊。” 尹寒抿着唇,没有说话。 林湖山又道,“你们在一起这么久,你应该了解他的过去。 他可能没有办法像普通人那种给你一个恋爱结婚的过程,或许还在一开始有意无意地伤害过你。 但他这几年对你是很真心的。” 林湖山作为一位朋友,也只能言尽如此。 尹寒面色不动,平声道,“我知道。 今天和你聊的事,还请不要告诉他。” 林湖山点头,“好。” 当程景森端着一杯思慕雪,还提着其他几样店里的招牌甜点回来时,林湖山已经走了。 尹寒坐在床上听一场nba常规赛的回放。 程景森把思慕雪递到他手里,问他,“要我喂你吗?”尹寒笑着看他,说,“用吸管就好。” 说完,端过杯子喝了一口,然后突然拉过坐在床边的男人,探起身主动吻上去,将嘴里混着冰渣的奶昔果汁喂给他。 程景森的手撑在他的两侧,将他压回床榻,强势地回吻他。 尹寒拥住男人坚实的肩,感受着他身体散发的热度紧紧贴着自己,在交缠中近似贪婪地嗅着那种熟悉的烟草和麝香的尾调。 他们心里装着难言的苦涩,唇齿间却是清凉纯腻的甜蜜。 这天晚上临睡前,尹寒对程景森说。 “sean,不要再求婚了。 再等一段时间,如果我的视力没有恢复,我们就结婚。 如果恢复了,你就放我走吧。” 程景森看向倚靠在窗边的青年。 病房的灯光已经调暗了,那张半埋在阴影中的脸,看不出什么情绪,只留下一种几经沉淀后的优美与淡然。 ——他将决定的权利交给自己了。 程景森心想。 让不让他再重见这个世界,就在自己一念之间。 第58章 尹寒的视力在一个月后完全恢复。 他出院那天,纽约城下着很大的雨。 夏天已经过完,深秋的城市在雨雾中显得萧瑟迷离。 程景森开车载他去机场的免税港,因为尹寒想看看那两幅找回的画作。 程景森把识别身份的磁盘交给他,让他进去,说自己在外面抽支烟。 “fratire”被置于独立房间最中心的位置,四周围绕着其他藏品。 这是尹寒第一次看到少年时代的程景森——通过已逝的吉泽尔的眼睛和笔触。 他在画作前站了很久,心里想着,原来这个冷酷霸道的男人曾经也是那么优雅俊美、身披晨曦朝露的少年。 等他回过神来,眼泪已经失控地滴在手背上。 因为车祸受伤,他已经有很久没有静心作画。 其实从十五岁那年目睹爆炸案发生的一刻开始,他的艺术生涯就已结束。 他把满身的才华换为了满心的仇恨。 如今想要回头,身后已无路可走。 眼泪的阀门一旦打开,好像就无法控制。 他不知道是为失魂落魄的自己而哭,还是为长久以前的程景森而哭,或者二者皆有。 半个小时后,收敛好情绪的尹寒走出白色建筑,看见程景森站着楼外的长廊下,似乎烟已抽完。 他走过去,说,“看了,我们走吧。” 程景森撑开伞,伞身倾斜向他,两人一起步入雨中。 回到市区的公寓时,刚过正午。 程景森问他午餐想吃什么?尹寒目光避开,嘴张了张,起先发不出声音,觉得喉间似乎被什么堵住了,而后才说,“不吃了,我收拾一下东西。” 总归是要分开的,他觉得自己在这里多留一刻,彼此的心上就要多划一刀。 他进入主卧简单装了几套衣物,程景森跟着走进来。 他没有停下动作,仍然在往旅行袋里加塞秋冬季的外套,男人伸手握住他的腕,被他挣扎,继而将他压在衣柜门上,说,“小寒别这样,东西这么多,我让人打包给你送去。” 尹寒垂着头,没有说话。 男人又道,“你才刚出院,就算要走也让我安排一下。 你出去住哪里?需不需要人照顾”尹寒将他打断,“你不要管了。 我只要走出这里,就和你没有关系。” 两个人之间静了静。 程景森无奈地看他,声音低哑,“你就这么着急吗?”说完,慢慢将他松开,半蹲在他身前,耐着性子和他商量,“以后每个月我给你两万美金好不好?”尹寒终于抬眼看向他,摇头,“别给,你把我当什么了?”程景森说,“那你要上学,还要日常生活,你用什么付钱?”尹寒答得很快,“我可以打工,也可以申请学校贷款。” 程景森又说,“至少把我给你的那张卡带走。” 尹寒心里拧痛,不愿再聊,“求求你别管我了。” 说着就要起身,程景森伸手将他稳住,沉着声道,“你十七岁就被养在我身边,你没有独自在外面生活过,不要把事情想得那么简单。 我让你走,给你自由,但至少要确保你安全。” 尹寒已经快要哭了,他觉得程景森只要再多说一句话,他心里那道情绪的口子就可能决堤。 他看着程景森,也许是为了找个借口结束这个话题,也许是心中一道闪念,他说,“如果你一定要给我什么,就把那艘小游艇留给我吧。” 程景森一怔,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提出要一艘游艇,蹙眉默了几秒,还是说了好,又问了一句,“还有什么别的吗?”——他希望尹寒能要一些实质性的东西,比如钱或者房子。 尹寒本来无所求,提出留下游艇只是因为那艘船上曾经见证过他们之间最纯粹也最明朗的快乐,他想给自己一个缅怀的去处。 可是这时程景森问他还想要什么时,他想着以后或许再没有机会像这样面对面的说话了,也就放任自己讲出口,“你好像从来没和我认真玩过牌,我们再打一次德州扑克吧。” 如果告别需要仪式感,尹寒心想,一场没有筹码的赌局大概是最好的方式。 因为他和程景森都在对方身上把一切输光了。 程景森没有拒绝。 两分钟后,他们坐到了餐桌边。 尹寒把一副扑克连带盒子交给他,程景森抽出来开始洗牌切牌。 不知为什么,尹寒觉得他今天的手法不如往常娴熟流利。 他们摸出各自的手牌,又摆好五张公牌。 没有下注环节,尹寒手里是一张7一张jake,公牌已经翻出两张,是8和9。 尹寒看着程景森,说,我要,你翻牌吧。 余下三张牌翻出来,程景森输了。 他们又玩了一局,程景森仍然是输。 尹寒想从他的神情中看出给自己放水的迹象,可是男人脸上并无更多情绪,只是洗牌的手感似乎不太稳,期间竟然掉落了一张牌。 最后一局,程景森再次输给尹寒。 他把手牌扣在桌上,骨节修长的指节压着牌面,问尹寒,“还玩吗?”——口气里有种深深纵容的意味。 尹寒看着他,清亮眸底掠过一道碎光,继而摇了摇头,弯腰提起脚边的旅行袋,转开了视线,准备起身离开。 程景森也跟着站起,和他说,“遇到危险要联系我。 另外,身上的定位系统暂时不要关闭,好吗?”尹寒知道他不是意在监控自己。 以程景森的势力,就算自己扔掉耳环,也随时可以定位他的行踪。 他跟着男人身边将近五年,亲历的事端不少,这些潜在的危险不会因为他离开程景森而马上消失。 他应了一声好,脚下却没有停步,走过不长的玄关,抬手摁下入户电梯的按钮。 程景森一直看着他。 可是尹寒没有再回头。 当那抹瘦削清俊的身影最终消失在两扇光滑的电梯门后,程景森闭了闭眼,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抽空了。 他一生玩过无数惊心动魄的赌局,下过数以千万的筹码,却从来没有一次,输得这么彻底- 尹寒在休斯的帮助下,在皇后区租了一间简单干净的一居室公寓安顿下来。 他自己有张银行卡里存着差不多一万美金的零钱,都是在校期间帮人作画赚的零用,交完第一月的房租和押金后,就剩了六千美金。 他有了生存的危机感,开始四处联系打工的地方。 没想到在他离开程景森仅仅一周后,安旭药房的老板周灿找到了他。 时隔五年之久,周灿竟还对他念念不忘,尹寒觉得不可思议。 他靠着机车被挡在校门边,听着周灿说,“程景森用什么价格养你,我不会比他少,怎么样?”尹寒淡笑,说,“周老板,何必呢。 你有这个钱,另养个干净顺眼的小情人吧。” 说完骑车要走,周灿竟然有恃无恐去拉他的手,被他一下躲开。 周灿以为他只是欲迎还拒,继续和他谈,“我不嫌你被他玩过。 你跟着我,不会亏待你的。” 其实周灿这个人未必有多坏,只是色迷心窍。 尹寒如今已是孤身一人,不愿平白招惹是非,不动声色地拒绝,“周老板,我想过几天清净日子。 多谢你抬爱,以后别来了。” 然后扣下头盔,拧动车把,留下一脸还没回过神的周灿愣在原地,他已扬长而去。 到家后,他换了一身衣服准备去画廊打工,收到一条消息,是程景森发来的,一行很简短的字:今晚有暴雨,别骑机车记得带伞。 过去的一周都是这样,程景森会在变天时给他发信息。 尹寒不曾回复,程景森还是照发不误。 尹寒举着手机,指腹在触屏上无意识地滑动,把那几条信息来回看了两遍,才把雨伞装进背包出了门。 后来周灿又找过他一次,被尹寒拒绝后本来不死心地说还会再来,没想到此后却没了消息。 尹寒不知道这背后有没有程景森的原因,他也懒得细究。 他和程景森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想着程景森要什么样的新欢没有,就算对自己有些旧情难忘,时间的沙漏再倒转几轮,也就慢慢淡了。 他把那些动辄几百上千美金的衣服都收拾起来,改穿十几美元的平价t恤和毛衣,头发也剪短了。 他的发质天生带一点自然卷,长发时不太看得出来,变成半短的发型后反而有种飞扬放肆的漂亮。 他才二十二岁,模样还处于一种巅峰状态的美,可是眼神却有种与年龄不符的冷漠。 他忙于学校和打工的地方,偶尔得出闲暇时间就会去中央公园,或是写生或是和一些赌客在那里玩牌。 他也能看出那些人是如何出老千,但他不介意,有时有意地赢,有时无意地输,输赢就在几十美元之间。 他知道自己放不下过去,所以借由这些方式缅怀,仿佛还能从中找到一点旧日的痕迹,让自己扛过每个冷暗的长夜。 程景森的天气短信并未减缓,仍是隔三差五地发来,有时还会在周末给尹寒寄些快递,都是他曾经爱吃的东西。 尹寒不回信息,快递一概退回,就等着对方厌倦的一天。 他和程景森的再一次见面,是在三个月后。 那天是刚过新年的第一个周末。 休斯叫他去家里吃饭,休斯父母经营的那间韩国餐厅仍在唐人街不温不火地做着。 尹寒本来有些感冒,但是却不过朋友的邀请,还是去了。 他在热闹温暖的店里吃了些烤肉和拌饭,也喝了一点酒。 大概过了午后两点,外面开始飘雪,他不想等到风雪变大,就和休斯的父母道了谢,准备离开。 休斯送他到门口,门框上挂着的迎客铃铛清亮一响,尹寒无意地抬起眼,迈出店门的瞬间看见街对面的一栋楼里走出一排黑衣保镖,每个人手里都撑着一把黑伞,伞下站着身穿高定大衣的程景森。 唐人街的道路狭窄,尹寒和程景森之间的直线距离不过七八米。 他们几乎同时看到对方,三个月的分离缩短为眼前的咫尺之距。 时间有一瞬的凝固。 尹寒面上带着病中的苍白,因为喝过酒的缘故,眼尾又笼着一点红。 他穿了一件驼色毛衣,手里拿着的大衣还没来得及穿上。 程景森站在一众随从之间,隔着漫天飞雪看着他。 当尹寒过了最初恍神的半分钟,有些慌乱地想要转身时,程景森拿过饶晟手里的那把伞,快步过了街。 尹寒这时再走已不合适,只能站在原地,看着男人走到自己跟前。 纷扬雪片被雨伞挡住。 程景森沉着眼看他,问,“你感冒了?”尹寒明明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他不知道程景森是怎么看出他的微恙。 其实到这个阶段,他们才真的放下一切,有了重新开始的可能。 追更的小可爱们留言祝福一下吧,我还有点舍不得快要结局了~ 第59章 一月的纽约城,气温已落到零下,冷得穿心透骨彻头彻尾。 尹寒与程景森同在一把伞下,却觉得呼吸瞬时有些热了。 他不易觉察地退开半步,说,“一点小病,没事。” 他没说实话,其实这个冬天他一直断断续续地病个不停。 过去的五年给他留下太多不可抹去的痕迹,尽管后来程景森渐渐学会温柔待他,但这种温柔只是相对而言。 尹寒毕竟是寄人篱下没有尊严的一个附属品,听话与否决定了他的生存状态,曾经有过的身体和心理上的伤害,不会因为他执意摆脱了过往而随之消失,反而在他快刀斩乱麻似地抽身以后不时地发作。 今年的冬天对他来说太过漫长。 忙碌的打工学业,旧伤隐痛的身体,林林总总,他不愿多谈。 程景森一手举伞,一手解下自己的围巾遮挡在他颈间。 尹寒偏头避了一下似乎想将围巾取下,反被男人伸手捏住了脸。 他近日的消瘦一下在男人的掌控中有了落实的证据。 程景森眼底泛起薄怒,手下却掂量着分寸怕把他捏痛。 “怎么瘦成这样?”他压着情绪问他。 尹寒觉得整条街的人都在围观他们的重逢。 他只想速速消失,一面说着“我叫的车快到了”一面试图撤离。 程景森将他拉住,说,“我开车送你回家。” 尹寒不答应,“我家离这里很近,不用你送。” 两个人僵持片刻,一直站在店内的休斯终于看不下去,推门出来,“寒,你叫的车已经到了,这边是one way(单行道),司机开不进来。” 尹寒转头一看,果真有辆雪佛兰停在路口打着双闪灯,他迅速拽下围巾塞给程景森,拔腿就走。 程景森举着伞跟在他后面,尹寒刚到车边,程景森就抢先替他开了车门。 不远处的几个保镖注视着自家老板紧跟在一个学生模样的青年后面,不单帮他撑伞还为他开车门,其中一个新来的鼓起勇气问饶晟,“那、那个人是谁?我们还要跟上去吗?”饶晟叹了一口气,说,“不用跟,老板大概是上辈子欠他的吧。”- 尹寒低头钻入轿车后排,程景森也跟着坐了进去。 尹寒在出租车里不便发作,冷着声说,“你还跟着我做什么?”程景森示意司机开车,然后拿过尹寒一直兜在手里的外套披在他肩上,“去你家里看看,看你冰箱里到底有没有吃的。” 尹寒还想声辩,程景森抬手探了一下他的额头。 也许是刚才喝过酒的原因,尹寒有些低烧,额际也渗着虚汗。 从唐人街开到租住的公寓不过十余分钟,车辆起步还没开出一条街,尹寒就觉得晕车。 他抿着唇不再说话,程景森似乎也看出他的不适,伸手将他搂到怀里,又对司机说开慢一点。 尹寒明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但敏感的肠胃让他不敢挣扎反抗,他担心自己吐在这辆车上;而且不知为什么,程景森的怀抱让他体内不断涌起的反胃冲动平复了不少。 最后下车时,他仍试图将程景森拒之门外。 程景森盯着他愈显苍白的脸,说,“我抱你上去还是你自己走?”尹寒终于妥协了,领着男人回到自己那间不足五十平的公寓里。 他进屋以后径直走向半开放的厨房,当着程景森的面拉开冰箱门,以尽量冷静的口气说,“你看到了,现在可以走了吗?”冰箱里的食物品种不算丰富,但牛奶鸡蛋面包一类的生活必需品还是有的。 程景森穿着修身大衣,站在这间简陋的一居室里,显得格格不入。 尹寒心里五味杂陈,视线一直躲避着,不愿和男人对视。 程景森走过去,伸手压在他手上,关起冰箱门,“今天这场雪会下得很大,如果明后两天都出不了门,你单靠这些食物是不够的。” 尹寒只盼着他赶紧离开,说,“楼下步行几百米就有个加油站的超市和一家赛百味,下雪天也开门。 我感冒了需要休息,你走吧。” 程景森心痛得不行,被眼下压抑的气氛折磨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不明白他们之间怎么会变成这种局面,这个曾经被他捧在手心里的少年从他给的锦衣玉食里不顾一切地挣脱出来,带着一身的伤病,宁愿过这种毫无保障的市井生活也不肯回到他身边。 可他不敢给尹寒施压,更不敢告诉他,自从他租下这套公寓开始,自己就将这整栋楼买下了。 现在他才是他背后的房东。 他放缓声音劝他,“我让人给你送点吃的过来,好不好?”尹寒背靠冰箱,轻声说,“程先生,我们已经分开了。 你不用这样。” 然后深吸一口气,似乎攒起一点勇气,抬眸看向男人,“我不太舒服,就不送你出去了。” 程景森被他逼得一再退让,又不能发作,只好说,“那你去休息,你睡了我就走。 等下送来的东西我让人放在门口,不要再退回来了。” ——后面的半句话,已经近似哀求。 尹寒本就是强作疏远,加上感冒的侵扰他也快撑不住了,脚步虚浮地走向卧室,心想自己只要躺在床上,就能让程景森离开了。 他们一前一后进入卧室,程景森无意间看到靠墙而立的收纳柜上放着两截燃烬的烟头,心里不由得一惊。 尹寒是不吸烟的,方才抱他的时候也没有从他身上闻到丝毫烟味。 程景森微眯起眼,问,“你家里来过别人?”尹寒停住,转身看着面色倏然转冷的男人,默了一下,才说,“如果是你说的那种“别人”,没有。” 程景森的视线扫过烟蒂,“香烟又是怎么回事?”尹寒被他一问,瞬时凝固。 他这时脑子也不好使,根本想不出什么花样和借口。 程景森问完以后就看着他,不再出声,可是两人之间的沉默和暗涌反而愈发引人不安。 尹寒想了一堆理由又通通推翻,知道自己实在编不出来。 终于,他声音微哑地说,“你还认不出来么,这不就是你抽的万宝路吗?”继而难掩自嘲的笑道,“晚上睡不着时,我就会点一支烟放在身边,假装你还抱着我睡在同一张床上。” 其实又何止这一点点。 能被程景森觉察出的香烟不过他全部思念的万分之一,除此以外他还会不时翻开手机里的旧照——他和程景森睡过爱过、一起共度了五年,却没有一张合照,有的只是程景森各种角度的侧影,抽烟的侧影,开车的侧影,半醉时躺在沙发里的侧影,照片是模糊的,他心里的那个人却无比清晰。 如果程景森更进一步打开身旁的衣柜,就会发现那里面挂着的衣服没有几件,未完成的画作却很多。 而且画的都是同一个人。 房间里那种呼吸可闻的静默,几乎要将两人压垮。 程景森想不到竟会是这样的回答,一时愣在当场。 尹寒还要说什么的时候,他突然走上去将其一把揽进怀里,手心压着尹寒的后脑,声音有些发抖地说,“小寒,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开始好吗?”尹寒闭着眼,鼻息间全是男人熟悉的气息。 他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说,“sean,放手吧,我们别再相互折磨了。” ——至亲的死是他迈不过去的一道坎。 如果恨无法消失,爱也无从说起。 程景森抱了他很久,最后还是将他松开,和他说,“记得好好吃饭,晚上睡不着可以给我打电话,任何时候我都会接。” 尹寒站着他面前,毛衣柔软、短发蓬松,衬得一张脸愈显小巧精致。 可是脸上那种顽强又脆弱的神情,却让程景森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放掉这个人。 他最后留下一句,“我等你原谅我,多久我都等。” 这才转身出了卧室。 尹寒闭眼倒在床上,胡乱地抓起被子将自己裹紧,竭力控制着不要发抖,一遍又一遍暗示自己,睡着就好了睡着就好了,睡一觉就能把这纠缠不休的一切忘掉- 阴冷的冬季将分别后的生活拖得无比漫长。 纽约城下了很多场雪,春天似乎遥不可及。 2月1日是尹寒的生日。 这晚他打工回家,发现门口放着一大一小两个快递盒。 他猜到是程景森差人送来的,其中的大盒子包装厚实,把本就狭窄的楼道挡了一半。 尹寒担心邻居对此提出意见,只能先把两个盒子抱回家。 小礼盒拆开以后,里面放着一张以尹寒名义捐出的10万美金慈善款,和一个置于冰盒里精致蛋糕。 大礼盒则包覆着一幅美国当代画家louis的抽象画,绚烂彩色的城市与一片黑白倒影相互呼应,中间写着一个巨大的单词roma(罗马)。 公寓里过于简单素净,色彩强烈的画作从保护套里取出时,让人眼前一亮。 尹寒很喜欢这幅画,决定在退回以前暂时将其立在客厅的电视柜上——他没买电视,所以电视柜上一直空置着。 这晚他照旧失眠,凌晨一点从卧室出来喝水,经过画前时突倏然一愣,心里仿佛被什么击中,一下停住了脚。 四周都笼在黑暗里,窗外透进一点城市的灯火,不足以将暗室照亮。 尹寒盯着那个单词,看了很久,眼眶慢慢红了。 他有点无助地抬起手遮住了脸,不知道在逃避什么。 他以为roma只是指代罗马这座城市,原来不止如此。 这个词反过来念,变作了另一个单词amor,是西班牙语里“爱”的意思。 第60章 今日双更,先看前一章。 在决意分开以前,尹寒想象不到程景森的长情。 直到真正分开,他才开始感受这个男人爱他的方式。 新年那一面后,他们有长达数月不曾再见。 程景森的信息仍是每天发到他手机里,或是不时以他的名义捐款,尹寒几乎每周都会收到慈善机构发来的感谢信。 偶尔他也会接到一通程景森打来的电话,没有什么遮掩,总是很直白地对他说,“宝贝,我想你。” ——好像知道尹寒不可能和他长聊,于是只说重要的几个字以诉衷肠。 男人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深夜里听来分外情真。 尹寒不知该如何回应才算分寸妥帖,只能和他寻常道一声晚安。 程景森并不纠缠,也和他回道晚安,然后挂断电话。 冬天不管多漫长,春天总是会来的。 纽约中央公园的雪化了,尹寒在六月迎来了他的毕业典礼。 其他学生都在父母亲人的簇拥之下到场,而他是孤身一人。 尹寒其实已经习惯,也并未觉得自己可怜。 校园里气氛热闹,不少同学拉着他要跟他合影留念。 他正对着眼花缭乱的相机镜头露出微笑,突然人群里泛开骚动,就连那些准确聚焦的镜头也随之转开了。 尹寒回过头,看见程景森手拿一束白玫瑰朝他走过来。 今天到场的家属大都穿得正式,但一身衬衣西裤的程景森却展露出一种令人移不开视线的俊美夺目。 尹寒呆呆站在,看着他走到自己跟前,花束递了过来,男人对他说,“congrattions.”拉着尹寒合照的同学都很自觉地转场去了别处。 剩下他们两人站在光影闪烁的树下,仿佛与周遭一切自动产生了隔绝。 程景森问他,“仪式结束以后还有什么别的活动安排吗?”尹寒接过花束,“还有一些毕业作品展览。” 程景森又问,“工作的事确定了吗?”尹寒说,“先在画廊做着吧,老板和同事都很好相处。” 一片槐花随风落入发丝,程景森抬手替他捻去。 “我陪你完成毕业典礼好吗?”男人问他。 尹寒觉得眼前的程景森似乎和过去不一样了,那种曾经令他感到窒息恐慌的强权气质渐渐收敛下去,转变为一种令人沉迷的深情。 初夏的风穿过礼堂和树林。 尹寒在那双褐色的眸中看到彼此的倒影。 这一次他没有再拒绝,轻声应了一句“好”- 毕业后的夏天,尹寒跟画廊老板请了一周的假,准备回国一趟。 飞机起飞时程景森才收到定位软件送出的后台信息,当时他正在一场商讨公司上市的重要会议上,却突然什么也不顾了,迅速离席去查尹寒的下落。 当奚远核实消息以后告诉他,“买的是往返机票,一周以后就会返美。” 程景森这才坐入椅中,稍稍松了一口气。 尹寒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行,终于在厦市落地。 舅舅开车来接他,邀请他去住家里,他把带来的礼物和现金交给舅舅,还是去了事先订好的酒店。 七年前的暑假,他在美国和母亲姐姐天人永隔。 七年后返回故里,墓园成为他缅怀亲人唯一的寄托。 他带了鲜花和水果,烧了纸钱,扫净墓碑,在碑前跪了很久,和三位至亲说自己过得都好,不要牵挂。 从墓园回来的这晚舅舅请他吃饭,舅妈和两个妹妹都没有出现。 尹寒知道像自己这样接连失去三位亲人的身世实在不祥,一点没有多问。 舅舅是个踏实人,在一间民营学校负责后勤部门,席间说的也都是些家常话。 问了尹寒的学业和工作,尹寒照实回答;最后又问他有没有女朋友,尹寒笑着摇头,说没有。 再问有没有喜欢的人,尹寒突然陷入沉默。 舅舅说,那就是有了,还没有追到手吗?尹寒牵了牵嘴角,说,现实阻力很大,可能没法在一起。 舅舅给他夹菜,劝他,你爸爸妈妈他们都会在天上保佑你,你会幸福的。 尹寒喉间酸涩,没有再继续话题。 最后舅舅开车把他送回酒店,临别前将尹寒飞机落地那天给自己的现金原封不动塞回给他,此外信封里还加了五千美元。 尹寒和他推脱,他紧紧攥着侄子的手,说,“尹寒,舅舅没帮到你什么,你在美国要好好生活。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不要再为你妈妈和姐姐的意外而为难你自己。” 尹寒回到宾馆后,终于没能忍住,蹲地掩面大哭。 手机第一次响起时,他没有接听,后来又连续作响,他本想挂断,却因为手抖滑错方向而不慎接通。 电话那头的程景森听出他的异样,缓声同他说,“小寒,别挂电话,我不说话,就陪你待一会。” 尹寒无声地哭了很久,电话一直通着。 过了不知多久,大概快有一个小时,他在半睡半醒的迷糊之间,听见程景森轻声问,“睡了吗?”他没有作答。 又是几分钟的沉默过后,男人再度出声,嗓音低哑,似自语又似对他,“我拿余生赔给你,好么。”- 尹寒返美的航程被升了舱,落地肯尼迪机场时程景森派了司机来接他。 他没有跟着司机上车,但是给程景森发了一条信息,只有两个字“谢谢”。 这是分开十个月后,他第一次主动给他发信息。 程景森很快回复,“好好休息。” 尹寒揣起手机,走出机场,外面的阳光明媚刺眼,头顶不时掠过轰鸣远去的飞机。 他带着一身疲倦站着出港口,身旁是肤色各异的旅客来往穿梭,出租车一辆又一辆地开过。 他仰起头,微微闭眼,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半个月后,林湖山突然给他打来一通电话,说我要结婚了,邀请你来参加。 林湖山与未婚妻从医学院开始恋爱,至今已逾七年,订婚后女方意外怀孕,现在儿子已快三岁,两人准备一场补办婚礼。 尹寒本想拒绝,可是林湖山恳切地说,“我只是把你当做我的朋友邀请,和阿森没有关系。 为避免你们尴尬,没有安排你们坐在同桌。” 话说到这个份上,尹寒没有不去的理由了。 他应承下来,两周后的周末租了一辆车,开去纽约附近的一所私人庄园。 这场婚礼只邀请了不到50位亲友到场,规模不大,气氛却很温馨浪漫。 程景森作为伴郎,穿着一身笔挺西装,全程在场。 尹寒看到不少单身女宾对他双眼放光,不时围过去找他搭讪,都被他冷淡拒绝了。 婚礼流程进行得很快,中间转场的间隙,程景森似乎得了空,在别墅后院里找到了尹寒。 他们之间的芥蒂已经淡了很多,至少可以好好说几句话了。 尹寒问他,“我今天进园时好像看到了黎玉?”程景森笑了笑,说,“噢,他和饶晟在一起了。 饶晟顺路送我过来,然后他们再去森林公园度假。” 尹寒愣住,双目微微睁圆,“黎玉和饶晟?”程景森眼中难掩温柔,薄唇勾起,“大概一年前在一起的吧,半年前被我在饶晟家里撞见了一次。” 尹寒垂眼笑了,想起黎玉的艳丽多姿和饶晟的冷峻强悍,说,“那还挺配的。” 不远处的新郎新娘正在摄影师的指导下摆拍二人合照。 尹寒随之感叹了一句,“这样一来奚哥会不会有点孤单”程景森说,“奚远么,他在追求莉莲。” 尹寒蹙眉回忆这个名字,觉得耳熟又一时想不去。 程景森给他解释,“你满十八岁生日那天,拿着一张假护照给请莉莲喝酒,竟然这就不记得了?”尹寒失笑,同时觉得不可思议,“奚哥像唐僧一样的性格,竟还会主动追求莉莲那种野性美女,让我刮目相看。” ——仿佛一个写到最终章的故事,兜兜转转一大圈,所有的人都有了最好的归宿。 他们之间却略带苦涩地沉默了片刻。 尹寒指了指摄影师那边,“伴娘已经过去合照了,你也去吧。” 程景森又看了他一眼,才起身离开。 这晚的宾客都玩得很尽兴,尹寒本来在舞会之后就想离席,林湖山却特意过来找到他,和他说,“尹寒,别急着走吧。 我很久没看阿森这么开心了,全是因为你在场。 要没有急事你就多留一会,他今晚替我挡了不少酒。” 尹寒不好拂新郎的面子,点头应下了。 他从高朋满座一直待到宾客散尽。 空旷的宴会场内香气氤氲,窗外绽开飞升的焰火,他坐在空无一人的桌边,隔窗望着那片散落的璀璨出神。 会场的帘子突然掀开,一阵凉风涌入。 尹寒偏过头看去,程景森半垂着眼,两手插在裤袋里,朝着他坐的这个角落,缓步走了过来。 夜已经深了,外面的嚣闹随着焰火的寂灭,也渐渐平息下去。 程景森走到他面前,神情里带着一种酒醉后的懒倦,“还没走?”尹寒“嗯”了一声。 男人拉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下。 尹寒把自己跟前的杯子推给他,说,“喝点水吧。” 程景森突然伸手,将尹寒的那只手摁住了。 尹寒没有躲让,也没有说话。 程景森一手压着他,一手拉扯着颈间的领带,慢慢地靠近。 尹寒向后仰去,椅背将他挡住,他无处可退了。 男人已经贴到他脸颊一侧。 狂欢过后的宴客厅里散落着彩片和花瓣,弥漫着酒香和轻音。 尹寒不自觉地咽了一下,侧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程景森轻轻在他耳垂一咬,哑声说,“小寒,折磨了我这么久,给我个名分吧。” 复合在即。 文案里那最后一个名场面也要上演了。 谢谢大家一直陪我。 日更近七千我也很疯了。 第61章 程景森是喝惯了酒的人,很少醉得这么厉害。 他神情可怜地求完名分,下颌抵在尹寒肩上,竟然迅速睡着了。 尹寒哭笑不得地伸手扶住他,连唤了几声“sean”,对方都毫无反应。 等到程景森再度醒来,已是凌晨四点。 天光未亮,老式制冷机挂在窗边嗡嗡作响。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先是皱眉疑惑,而后意识到这是尹寒租住的公寓卧室。 程景森一下子坐起来,看到身边没有尹寒睡过的痕迹,他下床往客厅走去。 尹寒裹着一床薄毯,头枕在靠枕上,蜷睡在沙发里。 程景森走到他面前,慢慢蹲下来,看着他沉静的睡颜。 不记得有多长时间,他没有这样近距离看过尹寒睡觉的样子。 程景森看得有些痴,根本移不开视线,手渐渐伸了过去。 尹寒本来睡得不深,恍惚间觉察到什么,长睫微微扇动,缓缓睁开了眼。 他还来不及出声,就被男人一把压住了手腕,一个吻倏然覆在他唇上。 程景森吻得又急又深,尹寒起先挣扎了一下,很快被紧贴的唇齿吸得几近缺氧,加之又刚从沉睡中醒来,四肢绵软无力,他索性不再反抗了,由着程景森又亲又咬。 过了不知多久,男人似乎极力克制住了自己进一步的举动,万分不舍地将他松开,哑着声问,“弄痛你了吗?”尹寒坐起来,说,“没有。” 顿了顿,笑道,“我没那么脆弱。” ——声音里透着很久不见的温柔。 程景森说,“你去床上睡吧,我睡沙发。” 尹寒的这张沙发很简易,他自己睡着已是勉强,要容下186公分身高的程景森就太憋屈了。 尹寒没有答应回房,掀开薄毯下地,问程景森,“你喝水吗?还有没有头痛?”程景森跟着他进了厨房。 两个人靠在橱柜边喝水。 尹寒穿着宽松t恤和居家棉裤,只睡了四个小时的意识还不太清晰,神情有点懵然地端着杯子。 程景森盯着他,好像唯恐他从自己眼前消失。 尹寒喝完半杯水,放下马克杯。 程景森朝他靠近,两手撑住料理台,将他圈到怀里。 外面都黑着,厨房的灯也不够明亮,几个小时前那场婚礼留下的浪漫余热似乎还未散去。 尹寒觉得自己的理智今晚完全下线了。 他轻叹道,“sean,你是因为喝醉了才这样吗?”程景森看着他,懒倦而无奈地笑,“宝贝,你这样说…实在太看得起酒精,太看不起你自己了。” 尹寒双唇微抿,黑色瞳孔里倒映着男人英俊深邃的五官,慢慢地放大,直到他们再一次吻上。 缠绵的喘息很快在室内回荡。 分别了太久,爱原来从未熄灭,经过时间的沉淀反而历久弥坚。 当尹寒感到男人带着薄茧的手控上自己的腰时,突然抬手推挡了一下,程景森没有勉强,退开一点,沉眼看着他。 尹寒抬起头,呼吸不定地问,“sean如果我不同意复合,你最终会放我走吗?”程景森低不可察地笑了,“你想听真话?”尹寒眼底澄澈,仿佛淌过黑色的水纹,等着他的回答。 男人捏紧他的手腕,说,“我给你两年时间回心转意。 如果最后你坚持要走,我会把你锁在我身边。 就算恨我也好,最初是你一脚踏入我的世界,那我们只能至死方休。” 他的声音无比温柔,眼神却冷戾危险,仍是那只潜伏在暗夜里衣冠楚楚的野兽。 尹寒不说话。 程景森的手抚回他腰上,低声问,“害怕吗?”尹寒渐渐勾起唇角,那双在外人看来有时过于淡漠的眼睛泛起一抹艳色。 他凑近程景森,说,“那就这样吧、程先生。 我们说好了,要至死方休。” 他知道程景森已经为他让步到何等地步。 他也想得足够清楚了,他们之间永远不可能有个了断,何妨就一起沦陷到底- 不够宽敞的床上交缠着两具发烫的身躯,情欲的火焰在天将破晓前的黎明焚毁了仅存的理智。 太久没有开发的身体敏感得不像话。 尹寒身上已被吻出不少红痕,他微张着嘴,还是喘不过气来,无助地伸手去抓枕头,被男人的手掌摁住,紧紧扣在床上。 十指相缠,湿软后穴被硬挺性器一点一点扩开。 后入的姿势总是容易进得太深,而且频频挤压在最难忍的那一点上。 尹寒的睫毛沾满了水雾,发出低媚的哼音。 程景森爱极了他的反应,俯下身去舔弄他的耳垂。 尹寒抖得更厉害了,有点求饶地呻吟道,“慢一点,慢我受不了了”男人也压抑得太久,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 巨大阳物慢慢抽出又在瞬间迅猛顶入,凶狠地抽插渐渐引起身下人失控地哭喊。 这栋老旧公寓的隔音并不好,尹寒怕被邻居听见,转过脸试图埋入枕中,却被程景森抓着头发带起。 男人咬着他的耳廓,进犯丝毫不减,语调却透着诱哄,“叫出来宝贝,我喜欢听。” 尹寒带着哭腔,双腿打颤,感觉自己就快要高潮。 “会被邻居听见的”他断续地说着,嘴里很快被塞入两根男人的手指。 干燥的室内回荡着令人面红耳赤的水声,上面的水声,下面的水声,交织成一片。 尹寒无意识地舔着手指,唾液从唇角滑出,他的腰往下塌陷,臀瓣却被男人揉紧。 程景森爽得头皮发麻,尹寒这具身体仿佛是上天为他而造的,每一次回应都让他控制不住想将他做死在床上。 他垂眼看着尹寒在自己身下随着肏弄渐渐绷紧了肩颈,知道他就快到极限,反而慢了下来,伸手搓揉着他的乳尖,问他,“分开的时候有自己弄过吗?”尹寒含着手指,摇头不答,却又控制不住地抬臀迎上去渴求更多。 “自己弄过吗?嗯?别让我再问第三次。” 程景森有意折磨他,下身几乎停滞不动了,薄唇贴着尹寒纤长的脖颈,慢慢地啃咬,又问了一次。 尹寒实在受不住体内泛滥而起的空虚,一边以舌搅动男人的手指,一边羞耻承认,“……有过……”程景森舔着他颈上的纹身,欣赏他欲求不满的样子,“弄的前面还是后面?自慰的时候都想着谁?”尹寒的眼尾已经滑落了几颗泪,程景森不给他,他被肆虐情欲烧得难以自持,一只手伸到身后去掰自己的臀瓣,试图将那根停滞不动的性器深吞入穴,却被男人抓住了手。 他只能哭着认下,“……只弄过前面……”程景森推着分身往里动了一下。 他为了求得更多,软着声说,“每次都想着你……想你是怎么抱着我吻我,用手指插到我后面……”程景森开始抽插起来,发烫的胸膛贴着尹寒的后背,一手扶住他的肩将他压紧,一手绕到他身下,帮他套弄前端。 尹寒承受着汹涌的快感,无意识呢喃着,“要、要去了…!sean…不要停……”他最终射在男人手里。 不等他稍作平缓,程景森就将他翻转过来,勃发的性器在搅紧的穴肉里转动,还陷在高潮余韵里的尹寒颤抖着抓紧他的手臂,泪眼迷蒙地索吻。 程景森附身吻他,下面加快了律动。 尹寒已经被肏得有些失神,两手向上环住男人的肩。 程景森也快到顶点了,哑着声音问他,“今天怎么这么乖?”尹寒视线不够聚焦,在凶猛的冲撞中眼神虚浮看着男人,说,“sean,我其实无时无刻不在想你”程景森心口涌过热流。 这句无时无刻虽然不等同于“我爱你”,却也算得上是尹寒第一次对他表白,不由得发力将他抱紧,在怀中人破碎的呻吟中连续猛烈地插入,最后将滚烫的精液一股一股射他体内- 他们从破晓一直做到日暮。 各自的手机都关了,毫不留恋地扔在地板上。 房间里不断鼓送的冷气吹不散性爱的余热。 尹寒在高潮后陷入昏睡,不久又被程景森喂水、吻醒,继而被男人手法娴熟地撩拨至求欢,直至再度高潮后承受不住昏迷。 如此重复了不知几次后,他开始发起低烧,躺在床上蹙眉笑说,“我们还有以后的吧,你这是要把我弄死的节奏”程景森以自己的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心里那种热烈失控的情感在经过多次契合以后渐渐得以平复。 他们分开近一年,程景森曾有无数次在深夜开车到过这栋楼下,一支又一支坐在车里抽烟,直到看着四楼窗口的灯彻底熄灭。 那个曾经不顾一切要离开的少年,现在终于放下仇恨回来他身边了。 程景森知道自己幼稚可笑,但如果没有反复地确认——感受尹寒的体温,听着他的呼吸心跳,诱哄他一次一次在身下带着泣声说“我是你的、是程先生的”,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把他找回来了。 他舔着尹寒被他咬破的嘴唇,和他道歉,说对不起,我没控制住。 尹寒笑着回吻他,“我见过你少有的几次不冷静,是我的荣幸”程景森拿毯子将他裹起来,打横抱到怀里。 尹寒不允,使劲挣扎,说,“你这样抱我出去,楼道里邻居看了说不定就会报警。” 程景森勾着唇笑得很嚣张,一手将尹寒搂紧一手去拿手机,“谁敢报警!?这栋楼都是我的。” 尹寒这才知道他早已买下整栋公寓。 刚开机的手机里瞬时涌出的十几个未接来电和无数未读信息。 程景森随手给奚远拨了回去,沉声问,“在哪儿?”心思缜密的奚远回答,“老板,我就在你楼下,也是尹寒家楼下。” 几分钟后,程景森抱着一个被毯子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影从侧门走出来。 加长款轿车候在门外,奚远亲自替他开车门,视线一点不敢多看毯中那个身影,只是低声对程景森说了四个字,“恭喜老板。” 尹寒被抱进了车里,前排与后座之间的格挡已经放下,他伸手摘了盖在头上的毯子,露出颈上和锁骨周围明显的吻痕。 他跟程景森说,“我还是要回来这边住的,这里离我上班的画廊更近。” 程景森很有耐心地看着他,问,“还有呢?索性都说了吧。” 尹寒垂眼想了想,又道,“我不是被你养着的人,也不用你给我花钱,我有行动自由……可以吗?”程景森无奈低叹,说,“都依你。” 说完,把他搂过来。 尹寒靠着他睡了一会,迷糊间似乎想起什么,问他,“我住的楼也被你买了,那我做事的画廊呢?”程景森神色自若,“我派人去谈过,可惜对方不肯卖。 因为是家族经营,我怕强买下来动静太大被你知道,只能作罢。” 尹寒心里一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过了好一会才轻声说,“你太惯着我了……”程景森半眯着眼,低头吻他的发丝,“没事,到了床上会好好管教你。” 周末大结局。 第62章 大结局 · 上 尹寒以为这就是他和程景森在几经辗转之后,最好的结局了。 亲历那么多的生离死别和爱恨两难,他们终于可以像一对寻常恋人一样漫步街头,同桌吃饭,共枕而眠,而不必各怀心思,担心图穷匕见的一天。 可是他并不知道,厮守在凡尘里的生活,原来还隐伏着另外的考验。 这天傍晚,他在客厅里画一幅海滨落日,音响里放着德沃夏克的新世界交响曲。 程景森开门进来时他还沉浸在一片音画交融之中,丝毫不察。 男人在他身后站了片刻,等他放下刮刀的一瞬,突然从后面将他抱住。 尹寒猝不及防,下意识地回肘一击,反被程景森眼明手快摁住。 继而他被男人推倒在地毯上,一只手扣住了他的脸,强势的吻随之落下。 尹寒昨晚在床上被折腾了半宿才睡,很怕程景森发疯再来,挣扎着,“sean等、等一下”程景森伸手在他衣下抚弄,咬着他的唇,说,“等不了了。” 尹寒试图拽住自己t恤的下摆,不让他脱掉,“晚餐已经送来了,我们先吃饭”可是当程景森开始搓揉他的下身,他还是很快起了反应,又从这种急不可耐的占有之中觉出一丝异样。 擦枪走火前的一瞬,他喘着气,问,“发生什么事了吗?这么急着要我”程景森手下一滞,似乎也觉得自己太过冲动,于是慢慢撑起上身,盯着他,“小寒,你最近有什么事瞒着我吗?”尹寒怔住,面色略显犹疑,“没有。” 程景森揉着他的脸,“上周末你去拜访葛琳教授,她给你承诺什么了?”尹寒笑了笑,避重就轻地说,“她没有承诺什么,只说要带我去应酬一下那些潜在的藏品投资人和艺术品买家。” “那你呢,同意了吗?”程景森垂眸看着他。 尹寒声音愈低,“算是同意了吧”他不敢去看程景森脸上的神情,也不知从何解释,只能放低姿态说,“我只是去艺术展上露个面,介绍我的两幅作品,看看有没有人感兴趣,其他没有什么的。” 两人之间倏然陷入安静。 尹寒眸光闪动,话到嘴边又咽下。 他其实很想和男人坦言,自己在意的并非一两幅画作是否得人赏识,而是他们现在悬殊的身份差异。 他自己只是一个手伤频发且曾经荒废练习的三流画家,而程景森已是带领集团实现上市身价过亿的成功商人。 ——他总需要用一点什么证明自己,在不借助程景森帮扶的情况下。 可是这些心思他无法言明,一时更无从说起。 程景森并不知他心里百转千回,按捺不住蹿升的怒火,一把将他钳住,冷声道,“你难道还不清楚,去那种地方卖的是你的画么?卖的不就是你这张脸?”尹寒一下被戳到痛处,奋力从他掌下挣出,笑道,“程先生当初看中的不就是我这张脸!?对我百般折辱时也舍不得伤它,这时却嫌我卖给别人?”话一出口,他就知失言。 程景森对于曾经发生的种种已是十分自责,他不该再以此伤他。 程景森眸色骤然转深,一下将他压倒,一只手几乎快要掐上他脖颈,却在最后一秒堪堪收住了。 尹寒躺在他身下,神色间难掩慌乱,似有几分受惊的样子。 程景森两手撑在他身侧,垂头看着他,“小寒,你是觉得我不会痛吗?当我收到宣传邮件看到你的照片赫然在列,配有暗示性很强的描述说你那天会和作品一起在场时,你知道我是什么感受?”尹寒又是自责又是委屈,抿紧了唇,反而讲不出埋在心底的话。 程景森看向他的眼神变得复杂,沉着声说,“我想过保护你,给你最干净的环境,我甚至觉得你曾经执意要走也有部分原因是厌恶我过的这种生活。 可是你绕了一大圈,却主动往这滩浑水里蹚……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甚至不能事先和我商量一下?”他说着,慢慢站起来,躺在地毯上的尹寒却没有动。 窗外的天光往下沉陷。 程景森的视线在那幅画作上扫过,最后说了一句,“是我把你看得太重了,才会对你患得患失。 每一次你刻意对我隐瞒时,有没有想过我可能会担心?”尹寒已经坐起来,道歉的话还不及出口,眼看着程景森拿起沙发扶手上的外套,拉开门走了出去。 关门的声音不响。 程景森在怒极之中,仍然维持了风度。 可是门扇阖上的那一下,却重重撞在尹寒心上- 隔天是周末,尹寒一夜辗转难眠,早起时还在为昨晚的争执心烦不已。 思前想后觉得是自己隐瞒在先又口不择言,正在犹豫要不要给程景森打个电话,却收到一条奚远的信息:你昨晚把我老板赶出门了?他在办公室睡了一晚。 尹寒不知该怎么回复,先从奚远的页面退出,主动给程景森发去一条信息,道了早安,犹豫片刻,接着发出第二条:我昨晚没有睡好,一早醒来就在想你,今晚你回家吗?——基本算是服软求和的意思了。 过了几分钟,程景森回复:下午我要开会,六点以前回家。 ——似乎是不和他生气了。 尹寒抱着手机,把那短短几个字看了好几遍,觉得心情好些了。 他想,等今晚程景森回到家,他要告诉他这幅海滨落日画的是上个月他们出海时看到的风景,还有请他包涵自己不时作祟的自尊心,并且要跟他坦诚自己一直担心的身份差异,再保证以后不会在大事上瞒着他程景森提前结束会议,让司机绕道送自己去烘焙店取了事先订好的蛋糕,准备带给尹寒。 他接到奚远的来电时,商务车正好开到距离南街海港不到五迈的地方。 奚远的声音流露出明显的紧张,开门见山地说,“我刚收到消息,九指柳逃了。 他被cia保出来作污点证人,跟进一条墨西哥毒贩的线索。 今天中午他从安全屋逃走,估计有人在外面接应,目前下落不明。” 这个消息仿佛平地惊雷,靠在后排皮椅中的程景森一下子坐直起来。 奚远试探地问,“要不要派人先去保护尹寒?柳民治那种睚眦必究的性格,保不定去找尹寒报仇。” 程景森冷声道,“尹寒现在在游艇上,我就在南街海港附近。 你让饶晟带人过来,如果稍后和我失去联系,你们就守在港口,尹寒一定会回来。” 奚远急出一身冷汗,生怕他贸然行事,说,“我们的人最快30分钟以内赶到,你一定等……”他还没说完,程景森已经把电话挂了,旋即吩咐司机以最快速度开到海港。 他自己则从车座下的暗屉里摸出了一把枪,可是思虑之后又放了回去。 他想不出来一个可以让自己和尹寒能够两全的办法。 带枪无济于事,最终还可能落在柳民治手里成为对方的武装。 ——因为尹寒今天不是孤身出海,他还带着林湖山三岁的儿子小亨利。 或许是为了弥补昨晚产生分歧后的不快,尹寒今天很乖,清早道过早安,吃午饭时也主动联系程景森,下午出海前又给他发来信息,说小亨利学完画画以后不肯回家,要去看海,于是他带上孩子一起出门。 程景森又给饶晟拨了一通电话,让他带着黎玉赶到海港,黎玉毕竟在柳民治身边待过两年,对韩国佬的行事多少有些了解。 当他安排好一切,甚至脱掉了西装外套,脑子里却开始乱糟糟地浮现一些与眼下危机毫无关联的事。 他想,如果柳民治还没找上尹寒,等他一会在海上见到他,他和小亨利就笑嘻嘻地坐在夹板上吹风晒太阳,或许还在喝果汁那么、他也要告诉他,他对他一直问心有愧。 尹寒本是向往自由和无拘无束的人,就像任何一个才华横溢的艺术家,需要天空海阔的灵感。 可是他们的感情和他自己掩饰不住的占有欲却像铁链一样,将尹寒紧紧困在名为“程景森”的世界里。 他也曾一度为了将他留在身边,不惜牺牲他的学业和前途,放任他在学校里翘课逃学,眼看着他仿造制假,一步一步将他毁掉,就为了让他失去立足之处,最终只能依赖自己车刚挺稳,程景森就推门跳下,直接奔向停在海港边的另一艘游艇。 ——以尹寒的聪明,当然猜到过他的用心,所以也曾奋力挣脱过,可是最后仍然选择回来。 表面看来是他为了尹寒一再退让,实际上他能给出的温柔平和终归有限,为了接受他这种霸道强势的性格,尹寒才是那个舍下一切为爱执迷的人。 船载的卫星导航系统很快定位了尹寒所开游艇的经纬度。 程景森心里的各种念想都瞬时平复了,他发动引擎,毫不犹豫地将航速拔至30节,朝着尹寒所在的方位驶去- 柳民治的枪口对准尹寒时,小亨利正在船舱的冰箱里翻找零食。 包括柳民治在内一共三人,驾驶着两艘快艇把游艇围住了。 他们持枪翻上船舷,把尹寒逼到甲板边缘。 尹寒不是束手就擒的人,但他今日带着一个懵懂幼童,根本无法反抗还击。 小亨利拿着一只蛋筒冰淇淋摇摇晃晃走上台阶。 三岁半的孩子,对世界的恶意知之甚少,看着突然出现的三个陌生男人,有点发愣。 柳民治大概也没想到楼梯上竟然冒出来一个小孩子。 尹寒趁他们稍稍走神的一瞬,箭一般冲过去,将亨利抱在了怀里。 林湖山和他太太都是中国背景,所以让孩子在家讲中文。 尹寒对着孩子展露笑容,以中文和他说,‘“现在我们要玩警察和坏人的游戏。 叔叔演坏人,他们演警察,你是观众,能做到不说话吗?”亨利心系手中甜筒,很乖地点了一下头。 柳民治的枪已经再次顶住了尹寒的太阳穴。 另外两个随从跟着要对亨利动手。 尹寒身手似电的掐住其中一人伸出的手,将其手腕反折并狠摁在地,另一个冲上来对准他的后肩就是一脚,尹寒硬抗了一下没有斜倒,松开敌人的同时抓过小亨利护在怀中。 事发太突然,他只能依凭直觉行事。 他根本顾不得自己的下场,只想在这场危机里最大程度地保全小孩。 柳民治手里的枪紧紧顶着他的头,尹寒被摁在船舱外壁上。 另外两个韩国人扔在试图争夺亨利,被他冷声喝住,“你们要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就别碰他。 一旦我和他一起死了,你们什么也得不到。” 韩国人有些忌惮地松了手,看向柳民治寻求指令。 柳民治先是抓着尹寒的头,狠狠对着船舱撞了几下,然后扔给他一部手机,“给程景森打电话,让他准备一千万来赎你。” 尹寒被撞得眼冒金星,一手抱着亨利,一手摸起手机。 这是程景森的私人号码,从来不接陌生来电。 可是尹寒没法跟柳民治解释,他在等待接通的同时,飞速地在脑中思考着接下来可行的逃生办法,没想到拨出的电话竟然很快被接听了。 “喂?”程景森的声音冷静沉稳,似乎还透着一抹熟悉的温柔。 尹寒愣住,一时喉中噎住,发不出声音。 程景森却仿佛预知一切,他说,“尹寒是吗?手机是不是开着公放?告诉柳民治,我马上到了,有什么条件我们当面谈。” 不出三分钟,一艘游艇出现在他们视线范围之内,降速靠了过来。 尹寒不相信程景森竟会这样孤身犯险,可是转念一想他出现的时间和柳民治挟制自己之间相差不过十几分钟,顿时明白过来他只是凑巧在这附近,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 他和程景森目前最大的软肋是带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三岁孩童。 尹寒心里倏然一慌。 他想,程景森已经想好了,这样毫无准备的仓促现身,说明他不是来谈判或者强攻的,而是打算用他来交换自己和亨利。 两艘游艇的船舷渐渐靠拢,程景森借助伸缩夹板登上尹寒所在的游艇,一个韩国人立刻拿枪抵住了他的后脑。 他面色不改,眼底毫无波澜,对柳民治说,“现在cia动用全城警力对你进行搜捕。 你要是聪明一点,就该知道我是唯一可能帮你脱身的人。” 柳民治让随从持枪看住尹寒和亨利,走上去对准程景森的腹部就是一脚。 程景森只是稍微晃动了一下,完全没有反抗,甚至没有做出任何抵挡自保的动作。 柳民治手里举着枪,冲他摇头,“我不喜欢你这种态度。” 说着,枪口举高了,站在程景森身后的韩国人立刻避到一边。 尹寒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他迅速抬手遮住孩子的眼睛,同时试图冲过去阻止即将发生的一切,却被身后的打手以枪抵住。 柳民治对着程景森的左臂,毫不犹豫地开了一枪。 空旷的海面上响起一声沉闷迅猛的子弹出膛声。 尹寒眼前的画面似乎瞬间凝固,继而以慢镜头的方式推动前进,仿佛钝刀割肉,一下一下刺在他血肉最深处。 柳民治是射击高手,计算过开枪角度,这一枪只是堪堪从肩膀侧方射过。 但那毕竟是一发子弹的力量,血肉被迎空带起,鲜血瞬时涌出,将整条衣袖染红。 程景森展现出令人恐惧的心理素质,他甚至没有闭眼,除了被子弹冲击的惯力逼得侧身斜开了一点,身体几乎一动不动,只是枪响过后他的脸色略微苍白了些。 柳民治又说了一次,“我不喜欢你这个态度。 不要搞错了,现在是你在求我。” 程景森的视线余光稍稍带了一下几步开外的尹寒,似乎要确认他无恙,然后说,“你放他们走,我留下来,对你会更有价值。” 柳民治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打量他,似乎不能相信他竟会为了尹寒这样一个情人甘愿舍命相救。 “托你的福,我在监狱蹲了五年。” 柳民治咬牙道,眼色透出凶光,“你要好好求我,要不下一枪就开在他身上。” 咸湿的海风徜徉而起,船身随着海浪轻微地摇晃。 尹寒听见怀中的亨利用孩子特有的奶音说,“寒,我的冰淇淋快要化了”他的视线却钉在程景森身上。 他看见那个高傲的、俊朗不凡的,有着一切资本睥睨众生的男人,缓缓地屈膝,在柳民治面前跪下了。 然后,他听见他说,“让他走,我留下。” 第63章 大结局 · 下 尹寒怀中抱着亨利,很慢地走向程景森。 他们的目光在空气中交错,那里面装着来不及道出的千言万语。 记忆仿佛海水一般汹涌澎湃,往尹寒意识深处回溯。 他记起第一次在茶餐厅的见面,记起程景森毫不掩饰地告知“那就要等我玩腻了再说”,记起他在自己发烧时以吻喂水,记起十八岁生日收获的惊喜,还有他们在深夜的走廊热吻,以及男人在意乱情迷时说“给我生个孩子吧儿子女儿我都喜欢”回忆那么长,现实却太短促。 短到他甚至来不及多看他一眼。 尹寒在程景森身前停住脚步。 程景森面沉如水,回视他,平声说,“昨晚不该冲你发火。” 尹寒因为停下而被身后的打手猛推了一掌,他脚下踉跄,被程景森一把稳住。 几乎就在同时,尹寒以中文轻声对他说,“森,我爱你。” 然后摁住男人伸来的那只手,借由怀抱亨利的掩护,不露痕迹地将自己那枚装有定位系统的耳坠塞入他掌心。 程景森始终冷静的神色直到这时出现一丝裂痕,褐色瞳孔猛地一缩——七年了,他第一次从尹寒口中听到这三个字。 尹寒即将登上另一艘游艇。 登船前他转过身,盯着柳民治,“如果今晚交易时我在他身上再多发现一道伤口,你一分钱都别想拿到。” 柳民治一手持枪,另一手张开五指晃了晃,发狠地笑,“最多给你五个小时,我要不连号的一千万和一台直升机。” 尹寒脸色白得可怕,眼瞳却深不见底。 他最后看了一眼程景森孤挺的背影,心里默道“等我”,转而将亨利系好安全带放入座位上,驾驶游艇迅速返航。 再回到这片海域,夜色已深,风浪的势头都比白天凶猛了许多。 尹寒驾驶一辆快艇而来,艇上有一百万不连号的现钞,还有余下的九百万事先备好在直升机里。 艇上的射灯开得很亮,尹寒远远就看见程景森背靠一根桅杆坐在甲板上。 令他意外的是,周围竟没人看守他。 尹寒的心一下悬停了,快艇几乎开到最大马力,曲伏在座位下的饶晟任是体力再好也被他晃得有些头晕,压低了声音说,“尹寒,慢一点。” 尹寒不说话,手下的速度一点没松。 饶晟有点担心,又问,“看见老板了吗?”这次尹寒稍微点了点头,他已经开近游艇,柳民治的一个手下听见轰鸣的引擎声从船舱里出来,见是尹寒,震惊之下脱口而出,“我们已经关了卫星定位,你是怎么找来的?”柳民治在30分钟前刚和尹寒通过电话,那时尹寒丝毫没有透露筹备现金和逃跑路线的进展,可是现在他已经驾驶快艇逼到了他们跟前。 尹寒压住速度,停在游艇右侧,说,“直升机就在附近,现金我带了一百万给你们验货。 等我确认sean安全,直升机就会过来,那上面还有九百万现金。” 柳民治逃跑心切,尽管没有完全按照他的计划走,但是看到钱和直升机都到了跟前,他也开始急不可耐。 命人搭好移动甲板,示意尹寒上船。 尹寒手提一只金属箱,立在船舷,其中一个打手先过来在他身上摸了一遍,从他腰间搜出一支格洛克19x。 柳民治根本没把尹寒和他带来的这把枪当回事,指了指那个进行搜身的手下,说,“把枪拆了。” 旋即就看到枪管、机匣等部分当啷掉落在船上。 尹寒也不反抗,等到搜身结束,柳民治从暗影里走出,他将手中的提箱扔过去,“你验钱,我验人。” 说完,快步冲向捆在桅杆边的程景森。 海风凛冽,气温已降至十度以下。 程景森只穿了一件单薄衬衣,左臂的大片陈血早已干涸,将衣袖和皮肤黏成一片。 尹寒脱下外套将他裹住,一边抖着手摸他、检查有无新添外伤,一边急急地问,“你还有受伤吗?”程景森双唇干裂,眸中闪出灼焰一般的异色,尽管身处低温之下,他的皮肤却惊人的发烫。 尹寒听见他用一种暗哑的声音对自己说,“没有外伤。” 柳民治那边已经验好了钱,将一百万分给两个手下。 黑色天幕之下一架直升机正在渐渐迫近,当机身停在游艇上方,一条悬梯随之垂落。 柳民治让手下看住尹寒,自己先行离开。 尹寒蹲在程景森身边,看着那条人影慢慢爬上悬梯,而那两个打手在柳民治撤离的一瞬,竟然提前跳向了那条尹寒开来的快艇。 ——他们并不知道,快艇的座位下正潜伏着全副武装的饶晟。 时机稍纵即逝,尹寒身法神速地冲向那片散落的枪械零件,从搜集零件到装枪完成不过短短十余秒。 程景森眼睁睁看着尹寒举起了枪,来不及出声制止,那个曾经在弑亲仇人面前都无法顺利扣下扳机的少年,如今却毫不犹豫地端枪对准了挂在悬梯上的柳民治。 子弹顷刻出膛,柳民治背部中弹,但他的一只手还紧紧抓着悬梯,另只手迅速探到腰间似想掏枪还击。 尹寒在他转身的瞬间连续击发两枪,一具沉重的身躯从悬梯跌下,挟着飞散的血花凌空坠落,下一秒就摔入浩瀚大海之中。 另一边的快艇里,柳民治的两个手下也被暗中奇袭的饶晟击毙。 程景森亲眼目睹了尹寒开枪射击的全过程,心底划过一道深重难解的情绪,他偏头看着那抹清俊的身影在柳民治落水的一瞬快速转向自己。 ——保护了他这么久程景森模模糊糊地想,到最后却还是看着他的一双手染上了杀人的血。 尹寒身后是开着射灯的快艇,他逆着光冲向程景森。 他的外套已经披在程景森身上,自己仅穿着一件单衣,海风鼓起他的衣衫,他跑到程景森跟前双膝跪下,手忙脚乱地解开他被缚的双腕,然后伸手捧着他的脸,一个带着隐隐颤意的吻立刻覆盖在程景森唇上。 尹寒的嘴唇冰凉干燥,对于身陷灼热难耐的程景森而言不啻为一剂缓解的良药。 他近乎贪婪地吮吸着他的唇舌,往青年口腔中探索。 他们是深谙彼此身体的爱侣,如果用力诱惑,其中任何一方都不堪一击。 尹寒终于觉出程景森的异样,一面紧紧地抱着他,一面试着退出热吻。 他们周围渐渐亮起更多的光束,从四面八方投来,将整片海面照得敞阔辉煌。 那些原本潜伏在远处不动的快艇,在柳民治坠海以后,全数从暗影里冲了出来。 可是尹寒顾不得指挥这些手下,他直觉程景森有哪里不对劲,尽管在他身上没有发现新添的伤口,可是程景森的各种反应和尹寒所熟悉的那个男人总有些不同。 尹寒心里惊慌起来,哑着声音问,“我离开的四个小时里发生了什么?柳民治怎么那么放心地把你一个人锁在桅杆上?”程景森此时的大脑极度亢奋,如果不是尹寒在同他说话,他的注意力还能勉强集中起来,否则可能连问题都听不清了。 他一把拉过尹寒的衣襟,凑到他耳边,一边舔舐他的耳廓,一边竭力压制内心深处那个逐渐失控的自己。 “宝贝”他嗓音嘶哑地呼唤心爱的人,“我说了、你要冷静。” 尹寒浑身的血都凝固了,听着程景森慢慢在他耳边道出,“柳民治给我注射了毒品。”- cia保释柳民治,就为了让他交待一种从墨西哥传入的新型毒品的流通途径。 而柳民治在逃出安全屋时,不忘带走了一份样品傍身。 尹寒离开程景森的四个小时里,他把这份样品分两批打入了程景森体内。 这是一种混合着海洛因、氯乙卡西酮、甲氨基丙酮等化学品的致幻类试剂,具有极快的上瘾性,初次注射后会引起强烈的亢奋感,至少持续半天以上。 程景森凭借着超乎常人自制力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直到尹寒返航。 而当他说出被注射毒品的实情后,脑中那根紧绷的弦似乎倏然断裂,开始出现明显的药物反应——反胃干呕、视力模糊、幻觉大量涌现。 尹寒和饶晟驾驶游艇迅速返回海港,然后立刻把他送上了急救车。 枪伤的创口经过外科医生的包扎缝合,消炎的针剂也跟着用上,程景森的高烧症状有所缓退,但是亢奋狂躁的幻觉却没有丝毫减弱。 他拒绝留在医院病房,还差点和医生动了手,就是坚持要回家养伤。 在他处理伤情的同时,尹寒和奚远已经联系了纽约市最好的戒毒诊所,花重金请医生深夜出诊。 程景森还没从外科急诊离开,负责戒毒的医生已经赶到医院。 由于程景森是初次染毒,所以戒断的难度不算太高,医生在对他做了一系列检查后告知尹寒,他们将会选择一处让程景森有安全感的地方为他制定戒毒疗程,以确保他的生理性成瘾和心理上依赖能够同步断绝。 这种被叫做morpheus(希腊梦神)的毒品根据目前的患者反馈数据,首次注射后如果三日内没有继续注射,一般就会出现戒断反应,而这三天时间,已经足够准备好戒毒所需的器械和环境。 由于程景森执意不肯留在医院,尹寒在征得医生同意后,将他带回了长岛的别墅。 为避免人多口杂,徐妈和玛姬已经提前清场离开。 尹寒扶着程景森进入二楼卧室,避开那处刚刚缝合的枪伤,帮他简单地洗了一个澡。 他自己也顺便在淋浴下冲掉了身上隐约裹着的血腥味。 程景森的意识并未完全恢复,但是置身于熟悉环境之中的安定感让他较之先前放松不少。 尹寒这时裸着上身,拿着浴巾帮他擦身上的水,从他的肩颈处一直擦到腿部。 程景森看着蹲在自己身前的青年,以及他线条紧实优美的手臂和腰身,觉得自己的下腹渐渐变得燥热难耐。 此前他被药物反应折磨得几欲崩溃,现在恶心反胃的症状已经消失,狂躁的情绪却仍在持续,包括隐伏的性欲也开始蠢蠢欲动。 尹寒半身赤裸的样子就像一剂强效春药,打在了他最敏感的神经末梢上。 程景森眼神危险地盯着对于目前处境还丝毫不察的青年,嗓音低沉地说,“宝贝,扶我到床上躺一下。” 尹寒以为他头晕不适,将毛巾往架子上随手一搭,牵着他走回卧室,面上还难掩担忧,“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就马上告诉我,医生那边承诺了随叫随到。” 说着,抬眸看了程景森一眼,却被男人眼底流露的深幽异色盯得一时怔住。 下一句话还不及出口,尹寒已被程景森扑倒在床上,一副滚烫的身躯压覆上来,毫无章法的吻落在他唇上,继而开始撕扯啃咬。 尹寒担心自己如果挣扎就会碰到程景森刚刚缝合的伤口,于是一点反抗都没有,程景森手下胡乱地拉拽他的裤子,他甚至帮忙将裤腿褪出了脚踝。 他这种顺从迎合的样子,愈发激起另个人体内深沉的欲望。 男人的分身已经肿胀发硬,抵在尹寒细嫩的腿间来回摩挲,牙齿控制不住力道地咬破了他的下唇,血腥味在热吻中发散交缠,将这场在药效刺激下濒临失控地性爱推上了欢愉又绝望的境地。 程景森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捏着尹寒的脸,一面嗅着他沐浴后发丝间的清香想让自己镇定,一面问他,“今天你在离开游艇时,对我说了什么?”尹寒喘着气,黑色眼瞳里漾起朦胧水纹,缓慢而清晰地说,“sean,我爱你。” 程景森为这三个字的告白感到一阵热血上涌,恍惚间竟觉得尹寒神情间都笼着艳丽易碎的幻影。 他掐着他的脸,仿佛还不相信似的,要求道,“宝贝、再说一次”尹寒被他不知收敛的力道弄痛,蹙眉忍住了,又再重复一次,“sean,我爱你。” 然后仰起头,主动攀住男人的肩,断断续续地吻着他线条利落的下颌。 每吻一下,就说一次,“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仿佛不知疲倦,只剩满腔的意乱情迷。 直到他的唇被再度封住,湿热的舌顶入口腔,他们开始像两头饥渴了太久的野兽一样接吻。 尹寒稍早时在戒毒医生那里已经得知morpheus注射入体后,会引起性欲上的亢奋,他一面心神沉醉地回应着程景森的爱抚搓揉,一面留出一丝理智始终紧绷着,每当程景森动作太大险些碰到伤口时,他就会护住他,将他从那些危险动作中带离。 最终尹寒说服了他躺着,享受自己的服务,任由男人掌下发力地摁着自己的头,为他口交直至深喉。 程景森仅余的最后一点理智也失守了,他低头看到尹寒因为异物入喉的不适而落泪的眼眸,再也控制不住那种要和他融为一体的冲动,一把将尹寒拽起,压在身下,发硬的性器顶住尚未扩张的穴口。 尹寒试图让他缓一缓,伸手去开一旁床头柜的抽屉,“sean让我用点润滑剂……”可是话音未落,程景森那根尺寸可怕的凶器已经强行挤了进去。 尹寒痛得几乎失语,浑身都绷紧了,药物作用下的程景森没有了平日的分寸和温柔,一心只想征服这个让他凝聚了太多太重情感寄托的青年。 尹寒伸手带动的力量还是将抽屉拉开了,他在恍惚间看到那里面放着一个黑底镶嵌金边的戒指盒,不由得一愣。 这是程景森在他失明时求婚用过的戒指,可是他从未见过全貌,等到视力恢复时他们已面临分开。 尹寒在程景森将他拽到身下之前,将那个盒子捞到了掌中。 男人已经开始在紧缩的后穴内抽插起来,同时摁着他的后脑,将他托向自己,意识不清地说,“不要离开我宝贝,永远留在我身边。” 尹寒被撞出一声又一声破碎的呻吟,他将盒子塞到枕下,一直紧紧地攥着,任由男人在他体内横冲直撞,一边告白一边拽着他的头发逼迫他叫出声。 药物的效用很惊人,程景森始终性致高涨,却完全没有射精的迹象,变着花样在床上肏弄尹寒,房间里弥漫着淫靡而腥甜的情欲气息。 尹寒被他折腾得奄奄一息,浑身上下都是淤青和指痕,颈部的那处刺青已经被几度咬破,交错着齿印留下的血痕斑斑,看来甚为可怖。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没有松开那个盒子。 直到最后程景森将他拖过去准备换一个姿势时,似乎看到他从枕下摸出了那个眼熟的戒指盒。 男人微微一怔,疯狂失控的大脑内闪过一丝心痛的柔情。 他扳着尹寒的双肩,视线从他伤痕累累的身躯上扫过,好像知道是自己弄伤了他,嗓音暗沉地问,“……小寒,你后悔过吗?”七年的时间,带来很多也带走很多,谁又敢说他们之间从未有过怀疑和犹豫?尹寒低低地喘着,看着程景森。 一只手慢慢伸过去,抚摸那张让他魂牵梦萦不能忘记的脸,说,“从来没有。” 程景森愣住了,褐色瞳仁里瞬间沉入一抹沉郁的暗色,一时竟不能言语。 尹寒扶着他,试图让自己坐起,说,“sean,让我换个姿势,我的腿并不起来了……”程景森只是抱着他,让他以骑乘的体位坐到自己身上,可是不肯让他从交缠的地方离开分毫。 他从来是掌握自如的人,手里攥着别人的生死,周身没有一处破绽。 可是这一刻却好像前所未有的脆弱,灵魂深处都是无处安放的痛苦。 只有尹寒的存在,让他感到始终如一的心安。 不管这个青年表面看来是如何美貌易碎予取予求,隐藏在他内心的那些顽强和坚韧却总是孤独不屈地生长着,一再让程景森倾心叹服。 尹寒垂眸看着他,很轻地说,“我从来没有后悔遇见你。 程先生说过要和我至死方休,那只要我还有一丝呼吸和心跳,我就会感受到你的气息,也会永远为你心动。” 他身体略显虚弱,然而神情淡定,慢慢打开盒盖,第一次看清了那两枚并排而立的戒指。 “……我们相互伤害过,可是伤害不能磨灭爱。 我们熬过漫长的时间,可是时间也不能消磨爱。” 他取出其中一枚戒指,那是一只铂金制成的素雅指环,内嵌了一颗钻石,钻石一侧刻著名字:sean。 “我也曾经试图从你的世界逃离,以为分开就会冲淡这份感情。 但当我走出以后才发现,我的生命里已经无一不是你。” 他在男人的注视中,将那枚刻有他名字的婚戒戴到了自己无名指上,继而又取出了另一枚刻着han的戒指,举到程景森眼前。 他们彼此的眼中印刻着对方的身影,仿佛已望穿一生。 “sean,我爱你。 我用全部的生命、所有的才华,以及上天赋予过我的一切,向你承诺我的爱。 我们结婚吧。”- 全文完- 谢谢每一位追更的小可爱,陪我一起完成了这个故事。 大佬对于小寒是疯狂而不失克制的爱,小寒对他是看似脆弱实则坚韧的爱。 定格这个瞬间,算是对他们爱情最好的诠释,以后会一直相爱相守下去。 番外多多发糖吧。 第64章 番外一 要叫一辈子,好吗 程景森回答尹寒求婚所用的方式就是把人摁进怀里猛亲了一顿以后,再继续一顿肏。 他吻着尹寒眼角的泪,用那只戴上婚戒的手抚遍他身上每一寸皮肤。 尹寒是体温偏低的孩子,可是到了床上被男人一捂就变得又暖又软,抱在怀里说不出有多舒服。 程景森觉得尹寒才是自己中过最入骨的毒,这辈子都解不了。 隔天正午他从一场深远长梦之中醒来。 一夜放纵无度的后果很明显,程景森躺在床上大脑空白,无意识地伸手捞人,却发觉身旁空凉。 他忍着头痛翻身坐起,惊觉尹寒竟然睡在床边的地毯上,一床被子从头罩到脚,只露出几缕黑色微卷的发。 程景森一下愣住,回想起来自己昨晚毫无收敛的折腾。 这时又见尹寒蜷在被中一动不动,几乎以为自己失手杀了心爱的人。 他掀被翻到床下,轻唤一声,“小寒?”尹寒向来睡浅,恍惚中听见响动,慢慢翻转过来,一张略显苍白的脸从被子下面露出,继而睁开了眼,正对上程景森难掩惊慌的视线。 尹寒浑身上下都仿佛被拆散了一般的痛,还不及开口问问程景森现在感觉如何,男人就将他紧紧抱住了。 尹寒抖着声音,“轻、轻点”程景森连忙松开一点,半哑着给他道歉,“对不起宝贝,昨天我没控制住自己……你怎么睡在地上?”尹寒面露无奈,“怕你再弄我,又不能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只能离你远一点。” 程景森心中愧疚,看见尹寒颈部纹身处那几条明显的血痂,就差没给这个宝贝心肝跪下了。 尹寒却展露出少见的温柔,带点打趣地说,“程先生这么持久,至少我不用担心婚后性生活的质量。” ——安慰的意思很明显。 程景森揉着他的头,叹道,“都结婚了,还叫程先生是不是太见外?”话一说完,两个人却都安静了。 昨日突发一场大劫,生死抉择摆在各自面前,程景森那句“让他走我留下”说得毫不犹豫,继而是尹寒枪杀柳民治,程景森看着他手上沾了弑仇的血,再后来告知尹寒自己被注射毒品,医院里又是一通折腾程景森是久经世事的人,见识过太多人心起落。 他这时忽然有点害怕——怕尹寒只是一时感激心切,所以带着一种以身相许的冲动要和自己结婚。 在他三十六年的人生里曾经数次与死亡擦肩,昨天并不是最危急的一次,至少柳民治还指望挟制他以换取金钱和自由。 但是当那管泛着银光的毒品直接注射入皮下静脉时,他还是感到一种深刻的恐惧。 他的第一个念头是自己如果染上这玩意儿最终没有戒掉,是不是从此就要与尹寒生离。 他从来没想过对尹寒放手,不管他表面如何声色不动,尹寒始终让他欲罢不能。 可是当他们之间横亘着一种完全未知的伤害时,他突然失去了留住他的勇气。 尹寒还未觉出程景森对于戒毒一事的担忧,笑着应他,“叫习惯了,一下改不了口,慢慢来吧。” 程景森却突然对他说,“戒指我先戴上,你这枚交给我替你收着。 等我身体恢复以后,办个仪式你再戴。” 尹寒被他折腾一个通宵,只睡了五六个小时,身上还没缓过来,但脑子已经清醒,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平视着他,说,“sean,我今年24岁了,不要总把我当小孩子。 仪式什么的不重要,你这种凡事都要替我扛着的做法,才让我更担心。” 他凑过去,轻轻在男人唇上啄了一下,反被程景森拥住,变为一个缠绵的深吻。 程景森最后将他松开,说,“我们结婚这件事,法律层面还没生效。 如果我戒掉了,你这辈子都别想从我身边离开。 如果戒得不顺,那就再说吧。” 尹寒不争不驳,神情平和地看着他,“如果你这么想着能有助于你戒断,那也无妨。 但是对我来说,戒指已经戴了,就是一辈子的事。 不管你好不好,都别想让我走。”- 他们只在长岛的别墅过了一天婚后生活,这期间还有不少工人搬着医用器材,一件一件运进二楼最大的一间客卧,又用特制的软垫把卧室的墙壁都包覆了起来。 尹寒看得心惊,却不敢多问。 他以为程景森不过是被注射了两次药物,身体或许有些临床反应,但心瘾至少没养起来。 而且在他眼中,纵横赌桌的男人一贯有着惊人的自制力,不该被这种外力操纵甚至打倒。 ——戒断应该没那么难,尹寒一直这样认为。 直到他踏入那间用于戒毒的房间,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把整件事情想得太轻易了。 饶晟带着手下守在别墅外围,尹寒捡了一个程景森与医生单独谈话的空隙,出门找到他。 饶晟知道他有事而来,挥退了身边的人。 尹寒愣了一会儿,开门见山地问,“饶哥见多识广,戒毒这个事到底有多难?能不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饶晟转身在车载的烟灰缸里摁熄了烟,沉着脸说,“我没跟着老板以前,曾在地下拳场打过两年的黑拳,那时候为了保持战绩也吃过一些兴奋类药物,后来依赖成瘾,最终还是戒掉了。” 他说着,深吸一口气,眼底的黑雾更深,“我这个人从来没怕过什么,但那种戒断的反应至今也不敢回头去想,就感觉有无数爬虫在你皮肤下面作祟,啃你的肉喝你的血,你就是一条也捉不住。 让人只想疯狂自残,恨不得放干自己的血撕掉每一块皮肉,一了百了。” 尹寒沉默少倾,抬头看见程景森不知何时站在二楼的窗边,似乎是与医生谈妥了细节,正在四处找他。 尹寒搓了搓有点自己僵硬的脸,以还算镇定的声音对饶晟说,“谢谢饶哥,那我先进去了。” 当他回到二楼那个正对庭院的窗口时,程景森仍然站在那里,视线落向窗外。 尹寒停在他身旁,问他,“刚才和医生聊得怎么样?”程景森不置可否,只是将他一把捞过来,揉在自己怀里,继而和他说,“我让奚远给你订个机票,要不你出去旅行一趟?”尹寒顿时火冒三丈,不肯再让他抱,“我他妈哪儿也不去!你怎么总想把我撇开!?之前是谁哭哭啼啼跟我要名分?现在我给了你名分你又把我往外推!?你是不是觉得睡腻了现在想来个拔屌不认人?”他这一通怒骂全是中文,最后那个“拔屌不认”程景森听不明白,低头只见怀中人一张气急的脸,伸手捏着他的下颌,失笑道,“宝贝息怒,要不翻译成英文再骂我一次?”尹寒当然舍不得再撂狠话,程景森也没再提让他出门旅游的事。 他们这晚戴着婚戒,在亲吻和拥抱中睡去。 尹寒心神俱疲,很快就沉入深眠,意识模糊中似乎感到身旁的程景森醒来过几次,执过自己戴着戒指的手,一再地吻到唇边。 戒断的第一阶段持续约一周,最难熬的是前三天。 程景森被关在特制的房间里开始治疗,为了防止他伤害自己,医生给他用上了固定手脚的束缚衣。 尹寒每天除了短暂的几小时睡眠,其余时间几乎都守在门外。 他总能听到室内传出暴躁的动静,可他自己却无能为力。 程景森坚决不让他进屋,即使在偶尔清醒时尹寒想进入探望,也总被强壮的护工拦在门外。 可是每一次医生出来转达情况,都会告诉尹寒,“病人在心理上很依赖你,只要他稍微醒着,都会要求看你的照片。” 尹寒守了一天一夜,终于想到一个办法。 他让饶晟给自己找来一张五米高的爬梯,倚靠在房间窗外。 这扇窗户用的是单面可见玻璃,程景森能够从里面看到他,他在外面却看不清屋内情形。 尹寒坐在爬梯顶端,把一张写着字的纸贴在玻璃上。 ——sean,我画画给你看好吗。 他在那把梯子上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 笔下画着程景森喜欢的中央公园的鸢尾花,也画他自己的自画像,或是程景森留在他记忆里的样子。 有时候实在画累了,他就偏头靠着玻璃窗,在画板上手写,“我好想你”这张五米高的长梯看来摇摇欲坠,饶晟带着人守在下面,也命人在四周的地面铺上气垫以防万一。 可是尹寒坐在上面总能坚持很长时间,仿佛他知道只要程景森能转头看见自己就会好受一些。 每一次饶晟抬头看去,就见一个白衣少年靠窗坐着,风吹起他的头发和衣衫,他低头画画时神情认真,举着画板给屋内展示时又是一脸温柔。 任是心肠冷硬如饶晟,也不由得感叹:这小孩平日不声不显,到了这样患难见真情的时候竟是如此一往情深- 程景森熬过了最难的一周,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药瘾慢慢淡了,每天还能有几个小时活动自如。 尹寒时时刻刻都陪着他,尽管经历了那么多磨难,他始终还是像孩子一样有着那种无所畏惧的笑容——眼底盛着蓝天和碧海,手里紧紧抓着程景森的一只手。 这天程景森睡了一个午觉起来,发现尹寒坐在靠墙的沙发里抱着触屏电脑不知在看什么。 他走过去,尹寒见他靠近,就摘了耳机,和他解释,“休斯说这部港片最近很火,我随便看看。” 程景森跟着坐下,把耳机线从电脑里取下,正巧一个女星冲入片中男主角的怀里,甜腻地叫了一声“老公”。 程景森心念一动,想起一周前他和尹寒说过的婚后称谓,于是将人搂过来,低着声音哄他,“宝贝,来,叫一个。” 尹寒一怔,还没明白他让自己叫什么。 程景森用手指在屏幕上轻轻一划,把那段场景重放一遍,笑着说,“喏,就叫这个。” 尹寒一下脸红了,睫毛扑闪,抿着唇觉得自己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程景森很有耐心,低下头凑过去轻缓地吻他,同时将他手里的平板电脑拿开,然后发力将尹寒抱坐到自己身上。 男人刚刚睡醒,下面正硬着。 尹寒瞬时感到那根尺寸巨大的分身顶在了自己腿根的位置,他伸手推着程景森的肩,说,“你这才恢复,我们修身养性过几天吧”程景森扣着他的腰,坐起来继续吻他,吻得无比耐心又游刃有余,却还不忘引导他说那两个字,“看在我大病初愈的份上,是不是应该有所鼓励。 乖,叫一个听听。” 尹寒起先不应,后来连揉带吻被程景森撩拨了一通,终于妥协了,附身贴在男人耳侧,很软地叫了一声“老公”。 程景森本来只是起意逗他,没想到听见这两个字的一瞬竟觉得热血突然上涌,好像天籁入耳,手里紧紧箍着尹寒,“再叫一次。” 横竖已经开了口,尹寒又顺从叫了两声“老公”。 程景森埋头在他颈间,抱着他很久没动。 尹寒任他抱住,也带着哄人的口气,问,“怎么了?叫得不满意?”程景森沉默少倾,才说,“要叫一辈子,好吗。” 尹寒垂眼看着男人轮廓深邃的侧颜,看了很久,直到眼眶微微有点红了,才说,“好,你的一辈子有多长我的一辈子就有多长。” ps:我承诺要发糖的结果糖里还是混了点玻璃渣 第65章 番外二 我的视线一直追随着你 戒断治疗历经两个月后终于结束,程景森的身体已完全恢复。 尹寒因为陪着他养病,丢了之前在画廊的工作,索性决定自己出来单干。 这些年他凭着给人画肖像画,偶尔兼做艺术品的掮客,也攒了不少钱。 于是在纽约东村一带租下一间店铺,开始着手经营自己的画廊生意。 程景森拦不住他,又怕他太累,在他筹备开张前的一个月里不断地给他介绍人手,甚至还提出,“要不我把奚远派来帮你打点?”尹寒听闻哭笑不得,心想奚远怎么也是一个猎头公司争相挖取的金融奇才,真要被程景森下放到这么一个四面漏风的店里来干些鸡零狗碎的事情,只怕要把自己掐死。 他一面把程景森往店外推,一面说,“不要为难奚哥了。 术业有专攻,他来画廊也做不了什么。” 待到他们都走出店面,尹寒转身锁上门。 程景森和他商量,“我的车停在前面。 你把摩托留在这里,一起回去吧。” 尹寒应了好,和他走在暮色渐浓的街头。 东村这一带曾是嬉皮士和穷困艺术家的聚集地,虽然如今一改往日的落魄成了潮流文化的中心,但街头巷尾仍是年轻人的天堂。 尹寒的长袖t恤上落着粉刷油漆后的斑痕,下身穿一条松散的休闲裤,已经再度留长的头发随意束在脑后,活脱脱一位恣意随性的艺术家。 程景森却是一副西装精英的做派,穿着杰尼亚的衬衣,一只手里拿着西服外套,一只手插在裤袋里,浑身的贵气掩饰不住,一双视线却总是落在尹寒身上。 ——他看外物与世人皆眼色冷淡,唯独注视身旁人时眉目似含情。 他们外表看来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物,偏偏在相伴之下散发出不可抗拒的吸引力,引得路上行人频频侧目。 尹寒跟着程景森不疾不徐走了七八分钟,眼看着停车场就在十字路口对面,他的注意力突然被路边便利店悬在玻璃墙上的一本八卦周刊分散,停下脚步认真看了看。 那本印得眼花缭乱的杂志封面上引用了一句很扯眼球的话,“我最感兴趣的男人类型就是sean cheng!”——程景森的一个圆形小头像也赫然在列。 与之相称的是一位近来风头正盛的亚裔女星丽莎·周,她所饰演的一位超能力女特工的电视剧集正flix热播,且已提名金球奖的最佳女主角。 尹寒一双星眸微微眯起,听得身后的男人突然紧张地解释,“假的,为了炒作即将上映的电影。 我也是投资方之一。” 尹寒转过头,冲他露出微笑,“怎么没听程先生提过你和lisa之间还有私交?”程景森听他开口一声程先生,便知大事不好,求生欲爆棚地一连三次否认,“我和她不熟,没有单独见过,更谈不上私交。” 说完,伸手去揽尹寒,放低声音哄他,“宝贝这是吃醋了?回家我让你检查手机和邮件记录?”尹寒倒也未必真生气,可是看着一位瞩目女星在记者会上抛出这种垂涎欲滴的言论,还被八卦周刊放在封首招摇过市,难免心里有点膈应。 回程路上他一声不吭地开着车,漂亮的脸上神情晦暗不明,看得程景森坐在副驾心惊肉跳。 直到奔驰车驶入地下车库,尹寒拔出钥匙要下车,被憋屈了一路的男人出手拽住。 “这是真生气了?明知道是假的还气什么?”程景森笑着去揉他的脸。 尹寒偏头看了程景森一眼,淡声道,“不如换你试试,看了类似的消息以后气不气?”说着,从裤袋里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滑了几下,翻出一条短信举到男人面前。 那是上周末一位客人发给他的文字信息:i love your work and would love to get to know you better. want to get a coffee?尹寒当然没有回复,但程景森只是扫了一眼,唇角的笑容就消失了。 他把手机直接拿过来,退回收件箱又草草翻看一遍近期尹寒收到的信息。 很好,他心想,这孩子收到的类似邀约还不少。 约咖啡的,约酒吧的,就差没直接约炮。 而尹寒几乎在他不由分说取走手机的同时就后悔了。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他对自己的愚蠢感到无地自容。 他为什么要给程景森看这些短信!?他是不是傻?车里的气氛,瞬时有些凝固。 程景森的笑容又勾起来时,已经不是先前那一种哄人的意思。 他把手机往门边的储物格里一扔,然后一把捞过尹寒,捏住了他的下颌。 尽管尹寒知道程景森不会对自己怎么样,还是难免心虚地声辩,“你都看到了、我一条也没回复。” 程景森的力气比他大得多,一下就将他抱过来,压坐在自己腿上。 “是、宝贝,你一条也没回。 同样的我和lisa也没有交情是不是?”尹寒这时已不敢强辩逻辑,只求速速脱身,连忙应承,“嗯,你们没有。” 程景森觉得他怯怂的样子非常可爱,一手搂着他的腰,一手探入他衣下顺着光滑的背脊慢慢向上抚摸,继续引导,“小寒,我那个八卦纯属捕风捉影,但你这个就不一样了。 七天收了八条约会信息,是不是有点多”尹寒到底养在他身边这么些年,知道怎么让他消火。 程景森话音未落,他已经主动吻了上去,一面在男人薄唇上厮磨,一面伸手去解他的衬衣扣子,很快就摸到了那枚挂在一条铂金链上的结婚戒指,捏在自己指间,边吻边说,“已经结婚了整个人都是你的,还在意这些细节做什么?”尹寒的戒指是戴在手上的,洗澡睡觉几乎都不取,程景森的却挂在颈间——并非是男人刻意隐瞒关系,而是尹寒坚持不让他公开。 尹寒觉得他如今已是上市公司的ceo,坐拥着百亿资产,结婚不是随心妄为的事,涉及到股份财产等方方面面,牵一发而动全身。 尹寒不愿受法律条款的束缚,更觉得自己和程景森之间不差那份契约。 更奇异的是,当程景森在他的勉强下第一次把挂着戒指的项链戴在颈上时,尹寒觉得他看起来分外性感迷人。 相较于尹寒所有的纹身耳环戒指等等缀饰,程景森身上除了手表,此外不戴任何多余饰品。 他是冷峻透彻那种男人,气质就足以征服一切。 铂金项链坠在他颈间的一瞬,尹寒觉得那条链子仿佛自己伸出的手,一下子卡在了程景森最脆弱的部位,犹如一种致命的控制。 他喜欢这种感觉——将最慎重的誓言掩藏在不为人知的角落,就算外人都以为他们不过是金钱与美色的各取所需,暗地里却是一段以彼此性命为托付的关系。 程景森那只流连在他衣下的手已经舍不得离开,听尹寒以笃定的口吻说着他们已婚的事,不由得搂紧了他开始更深地索取。 “既然整个人都是我的,那我们就在车里做一次”说着,不安分的手已经从背脊滑下,开始往尹寒圆润的臀部游走。 这种被男人带有薄茧的手掌塞在自己休闲裤背腰处的感觉异常色情,尹寒扶着程景森的肩,很怕他真的在这里要了自己,有点求饶地喘着,“坐上电梯就回家了别在这里,会被人撞见的”程景森舔吻着他敏感的耳垂,手指驾轻就熟地塞入股缝间,以指腹的力度慢慢往里厮磨,很快就感觉尹寒在自己怀里微微发颤。 他实在太爱他这种反应。 这么多年了,从尹寒的十七岁到二十四岁,尽管发生那么多事,时间将仇恨磨平又换作一腔真爱,这个他一手调教起来的少年仍然是最贴合他身体和灵魂的伴侣。 尹寒被他撩拨得快要哭了,这辆奔驰两侧的车窗贴了不可透视的膜,但车头前方正对停车场墙壁的玻璃是双面可见的。 这时只要有谁稍微好奇地探头一看,就能发现他正衣衫不整坐在男人腿上,裤子也被扒了一半。 “sean、sean别的什么我都答应你,你让我回家再做好不好?”尹寒浑身发软,使不上劲,整个人都热了起来。 没想到程景森竟然真的收住手,仿佛刚才那一通撩拨甚至扬言要来一场车震,都只是为骗他下水做的前戏。 “既然什么都能答应,那就先放放你装修画廊的事,陪我去一趟缅因。” 程景森抛出条件,一只手从他内裤里退出,另只手揉了揉他软颤的腰,“嗯?这就说定、同意去了?”尹寒如今与他是完全平等的感情关系。 某种意义上程景森为他让步的时候更多。 所以一旦尹寒不愿意陪他去那些迎来送往的社交场合,男人也不会勉强他。 去缅因的事,程景森一周前提过一次,被尹寒以画廊开业前期准备工作太忙给拒绝了。 这时再提,尹寒虽然气得咬牙,却也不能再摇头。 他穿好衣服,准备翻回驾驶座时,被眼底带笑的男人给摁住了。 “生气了?”——程景森明知故问。 尹寒一双漂亮的眼睛瞪着他,说,“程景森,你本质就是个流氓。” ——每次他骂人时,就会无缝衔接转换为中文。 男人一点不恼,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难掩宠溺地问,“之前都骂我混账,现在改成了流氓。 这么说来流氓还是比混账要好一点?”-尹寒有阵子没陪程景森出席这种纸醉金迷的筵席。 他不喜欢甜腻的香槟和脂粉气,也不喜欢那些贴在脸上好像撕不下来的笑脸和逢迎。 可是既然去了,他还是妥妥帖帖地收拾了自己。 缅因这边新建的赌场即将开始试营业期,合作人有意讨好程景森,给他们安排住在波特兰最豪华酒店的海景套房里,正对着满山红色和壮阔无边的天水一色。 程景森靠着阳台扶栏抽烟。 尹寒从套房里间走出来时,男人愣了愣。 尹寒没穿过去那些稍嫌艳丽的秀场服饰,改换了一身精悍笔挺的黑色衬衣西裤,曾被他刻意收敛过的凌厉气质一下都在简约衣饰的衬托下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 他走到男人面前,嘴角微微勾起,“今晚程先生就别带情人了,带个保镖以防万一吧,我替你挡酒,护你周全。” 露台外就是一望无垠的山海。 黑衣少年立在长风之中,眼底是干净而热切的爱。 聪明如程景森,如何不明白尹寒的天赋与骄傲。 他曾为复仇而隐忍蛰伏过,后来又因深爱而收敛妥协。 他知道和程景森这样的人在一起不可能没有让步。 男人给了他前所未有的感情,他的回报是甘愿放弃自由。 天空海阔,他已不是那只展翅任飞的游隼。 可是在无人知晓的角落,他始终是意气风发的少年。 眉目间未曾蒙尘,胸壑里有星辰大海。 程景森突然心口一热,将尹寒一把揽到自己怀里,说,“小寒,跟在我身边,委屈你了。” 尹寒下颌抵在他肩上,神情温柔,“怎么会,程先生。 我的视线一直追随着你。 每一次你回头时,我都在你身边。” 这趟缅因州的旅行还有后半段,可能今晚或明天发吧。 然后番外就结束啦~ 有些读者问下一个故事。 下一本写《加州星河》,伪骨科&年下,残酷浪漫青春物语+情深不悔破镜重圆。 欢迎关一下作者微博:@凌伊丶 因为休站一个月,所以新文暂时在微博或者其他网站更新,废文开站后会搬回来继续更。 第66章 番外三 我前世的、今生的、来生的情人,都只会是你 声称要出面挡酒的青年,最终神清气爽地从宴会上离开了。 程景森怎么舍得让尹寒喝酒,他自己带了三分微醺,按捺着一点薄怒,直到返回宾馆。 波特兰是一座白人为主的城市,尽管尹寒穿了一身毫不张扬的黑衣黑裤,他那种东方式的凌厉俊美仍然在会场里收获了不少瞩目。 原来爱与不爱的差别如此巨大,程景森想不明白曾经那个想把尹寒当做珍稀藏品一般领到外人面前招摇过市的自己是怎么想的;现在有谁多看尹寒一眼,他就立刻想把青年直接带回家,锁在卧室里谁也不让见。 两人刚一进屋,灯还未点亮,尹寒就被男人摁在了门上。 漆黑中降临的热吻仿佛裹挟着一点就着的火星,将隐埋在两人体内的情欲迅速引燃。 这些时日因为程景森进行戒断治疗,尹寒忙着画廊开张,他们做得很少。 压抑太久的身体极度渴望撩拨和爱抚,就连手指的一点触碰也带来酥麻透骨。 尹寒被吻得缺氧,感受着程景森指腹移过的地方随之泛起一片电流,他甚至不想让这一切推进得太快。 长夜初临,他们有的是时间慢慢感受对方的灵魂和身体的温度。 他摁住男人意图解开扣子的手,低声说,“sean,让我来” 程景森顿了顿,眯着眼盯住那张半掩在昏聩中却愈显清艳动人的脸,眼色渐沉。 “宝贝,你很少这么主动” 他正要将尹寒打横抱起,突然传来几下敲门声。 两人都是一愣。 门外不知是谁,在安静等待几秒后,又试探着敲了一次。 尹寒已经趁此时间整理了身上衣物。 程景森拨亮顶灯,走向套房内靠近玄关的一处吧台。 尹寒转身拉开门,走廊上站着一个容貌清秀的年轻男孩,穿着正式合体的衣服,可惜神情略带慌乱,使他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 男孩望着尹寒,似乎不敢确认,“请问,是程先生?” 尹寒顿时明白过来,这是有人给程景森送的“暖床”礼物。 他转头看了一眼倚靠在吧台边,指间夹了一支烟,正皱着眉给自己降火的男人。 程景森冲他摇头,甚至看都没看那个男孩一眼,对尹寒说,“给钱打发了,别放进来。” 男孩透过玄关延伸向内的一排灯照,看清了那个气势冷戾的男人,有些着急地想要进屋,嘴里说着,“程先生,让我陪您一晚上,我很乖的。” 尹寒蹙眉失笑,这一瞬突然想起曾经的自己,心软之下没有强拦。 男孩从他身旁挤过,快步走到程景森跟前,却又迫于男人身上难以亲近的气质,面色略显难堪地停住了。 程景森毫无耐心地在他脸上一扫,视线仍旧落在尹寒身上。 可是尹寒却缓声劝他,“你别这么吓人。 他如果从这里被赶走,说不定一出去就要受罚。” 程景森叹了一口气,神色稍霁,问他,“谁让你来的?杰瑞米?” 男孩点头,说,“我们家欠了他的钱。 我父亲把我抵给他” 程景森盯着他,手指在过滤嘴上轻轻一弹,烟灰落入玻璃托盘中。 “这样吧”他开了口,声音冷淡,“我给你三千美金,你拿着钱从安全通道离开。” 男孩难掩错愕愕地抬眼看向他,似乎不敢相信这位金主竟有如此仁慈。 “条件是、”程景森竖起一根手指,对男孩继续说,“你不准回家,不准再联系任何亲戚,尤其你父亲。 波特兰这里太闭塞,你去新泽西或者波士顿找个工作安顿下来。” 男孩一脸失措,嚅嗫着,“为什么?” 程景森撑着最后一点耐心说完,“你父亲会卖你一次,就会卖你再二再三。 你就是屁股被人捅烂了,也还不上他没完没了的欠债。 拿了这笔钱走得越远越好,十年内不要回来。” 一旁的尹寒已经签出一张支票,递到男孩面前。 男孩眼眶泛红,抖着手接过来,想说谢谢,甚至想给程景森跪下。 程景森冲他挥了挥手,“快走吧,别在这儿碍我的眼。” 尹寒领他出去,给他指了位于楼层东南角的消防通道,这才返回套房。 程景森烟没抽完,隔着虚妄的烟雾看着回到跟前的人。 一只手伸出,说,“过来。” ——声音却不似方才无情。 尹寒走过去,由着他搂住了。 程景森在烟灰缸里摁熄烟头,沉声问他,“怎么了,是不是想起以前的你自己?” 尹寒垂眸笑了笑,“程先生真是一针见血。” 略微一顿,又道,“谢谢你照顾我的感受。” 其实这钱送出去是不是打了水漂,谁也不知道。 程景森收到这样的“礼物”自然不是头一回,若是因为对方身世可怜就花钱摆平,这种同情未免太过廉价且无用。 可是尹寒看着男孩,无端就想起那个无依无靠又在风雪夜里被仓促领走的少年,一时便有些移情的心理。 程景森猜到他心中所想,见他神色似有几分恍惚,不由得愧疚又再生起。 尹寒身上那些隐秘的部位,至今留有早年施虐后不能弥合的伤痕。 可是不管在什么时候,他都是懂事而克制的恋人,即便和程景森偶有分歧也从不翻捣旧账,更不会以此要挟;就连今晚顺手救了一个男孩,也要推说是男人对他多加包容。 程景森将他一把抱起,走了几步放入宽大沙发里。 一旁的玻璃门没有关上,从露台涌入的海风吹起落地纱帘,引入满室清凉。 程景森附身吻着怀中人,握着尹寒那只戴了婚戒的手,说,“宝贝,我这个人从里到外都不干净,死后也必然要下地狱。 可是总想找个最安全的角落把你放起来。 我知道你相信神祗存在,那你记得,如果有一天你见到上帝,记得告诉他所有错事都是我做的,你手上干干净净、一粒尘埃也没沾。” 尹寒仰头看着他,眉间微微蹙起,“程先生,你说自己死后去哪里?” 程景森淡笑,抚着他的脸,“地狱。” 尹寒盯住他,星眸闪动,竟没有一丝犹豫,就说,“既然这样,那说好了,我也去地狱。” 见男人倏然愣住,他强压下心间情绪,一脸淡然而笃定,道,“一定有千千万万人排着队想要见上帝,我不去和他们挤。 地狱的路上想必没什么人,我可以陪着你,不用担心和你走散,一直能将你看得清清楚楚” 说完,撑起身抱住男人,主动将他吻住- 地上散落着皮带、领结和衣衫。 室外翻涌着冷寂的月光和海潮,室内回荡着热烈的喘息和呻吟。 尹寒仰着头,抓紧男人肩膀的手指微微发颤。 后穴里那根粗大发烫的性器再一次将他贯穿时,他抬腿搅上男人的腰,低声求着,“sean不要停” 程景森低头衔住他泛红的耳廓,哄他,“宝贝,叫老公。” 尹寒的睫毛沾染一片水痕,黑雾一般盖在欲念深坠的瞳仁上。 他睁开眼,看着撑在自己身上的男人,轻叫了一声“老公”。 程景森钳住他的腰,先是从穴肉中退出一半,继而又强势深入地插顶到底。 尹寒生出一种近乎窒息的快感,眼尾泛着情欲灼烧后的红,双唇颤抖,急促地喘着。 男人今晚并不算温柔,或是因他一意孤行地承诺要与他同生同亡,而将这份爱拉长到生死与共的无尽期。 程景森爱他的一意孤行,否则他不会斩断仇恨的荆棘最终走到他面前;程景森也恨他的一意孤行,终究是想留给他一身白衣不染他却执意要纵入深渊。 尹寒已经被剥得光滑赤裸,月色下泛起玉一般的无暇色泽。 男人只需稍稍用力,便可在他皮肤上留下一处又一处印记。 尹寒的叫声渐渐带了哭腔,用带着些沙哑的嗓音哀求,“sean、sean我受不了,帮我弄一下” 曾经被反复调教过的习惯根深蒂固,就算到如今他已不再受制于人,仍然很少自己主动解决,总是要征得男人应允。 程景森如果要把他推到欲海浪尖上一次次凌迟,他就甘愿为他溺毙。 一只宽大温热的手掌终于还是握住了尹寒亟待释放的分身,开始替他上下套弄。 程景森压着他发泄了一通,自己虽然没射,但是先前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怒火已经逐渐在青年温软的身体里化解了。 他从来不是敏感易怒的人,只有尹寒是他冷酷生命里的意外,总能靠几句话就轻易引起他的情绪。 尹寒很快在他手里到达了高潮,一面紧紧抱着他,一面声音支离破碎地和他说,“我爱你。” 程景森胸口一热,也将他搂紧。 没有再着急捣弄他,反而慢慢从他体内退出来,让他在自己怀里缓一缓。 尹寒的呼吸还未平复,可是温暖的怀抱已经让他有了十足的安全感。 他很主动地往程景森怀里又蹭了蹭,轻叹,“好舒服”然后主动伸手,要帮他解决,却被程景森摁住了,继而听得男人说,“小寒,你知道么。 我情愿拿我拥有的一切交换,只要你一直平安健康地留在我身边。” 尹寒眨了眨眼,声音里透着清澈又懒倦的音调,“程先生,其实我没那么好。 也有很多事是我无法为你做的。” 程景森被他这样娇软慵懒的样子撩拨起来,一手握着他的腰,一手扶着自己仍然勃发的性器,慢慢又顶了进去。 那处湿软温热的穴仿佛识得主人一般,娇嫩穴肉攀迎着硬挺发烫的柱体,主动将其吞纳得更深。 程景森托着尹寒,让他跪坐在自己身上,伸手揉捏他胸前的一点红晕,嗓音低沉地问,“噢?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到的?” 青年发出轻微的哼音,忍不住抬手去压自己平坦的小腹。 骑乘这样的姿势总是进得太深,程景森那根巨大的性器似乎要顶穿他的身体。 他缓了缓神,才说,“比如我不能给你生小孩儿子女儿都不行” 说完,垂眸看着男人,神情里似有些遗憾。 程景森这才知道他把自己情迷之下的话当了真,一面顶弄着他,掌握着分寸不让他太难受,一面温柔笑道,“你就够我宠的了,还要孩子做什么。” 说着,抬手将他搂下来,压在自己胸口,又再跟他解释,“我不在意有没有孩子。 只是有时想到我大了你十二岁,难免有一天比你先走。 不舍得把你独自留在世上,如果有个血脉能照顾你,我也好安心。” 尹寒听着他起伏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们连接在一起紧密的热度,在心里默默地说: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活在一个失去你的世界;出口的话音却轻软,“程先生知道吗?中国有个说法,孩子是你前世失散的情人,今生才来寻你。” 程景森揉着他光滑的背,尹寒在他怀里抬起头,与他目光相接。 男人看着他,一双浅褐色的眼眸里沉淀着深重刻骨的爱意,“小寒,我前世的、今生的、来生的情人,都只会是你。” 说着,顿了顿,一只手渐渐抚上尹寒修长的脖颈,“纹着我的名字,就是我的人。 不管你走去哪里,哪怕相隔着生死,我都会找到你。” 番外完 浮生仓促,唯爱不朽。 谢谢大家陪阿森和小寒走过曲折七年,在那个平行时空的纽约城,他们是永不褪色的爱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