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剑三步曲之鸿飞》 第一章 出山 街上的行人渐渐多起来了。我一边喝茶,一边注视着过往的每个人。我喜欢这茶,不仅因为它的二靠街的一边是露天的,很方便我观察;还因为这里的茶不但好喝,还很便宜,一壶信阳毛尖也就半钱银子,而我可以喝上半天。我来了半个时辰才上来第二个客人, 又是那个捕快模样的人。我来这个镇上半个月,天天来这茶坐,他也每天都来,不要问, 是来跟我的。这次不一样,他径直走过来,没经我的允许就已将手中的刀放在桌子上,用左脚拔开长凳坐了进来,眼睛盯着我,一声不吭。我没有跟捕快们打过交道,事实上,我是第 一次离开师门独自行动,可以说跟任何人都没有打过交道。他这一盯,我心中就起毛。但正是这内心的慌忙反而让我表面更镇静,我没有任何表情地将目光移向了他。 “这位小兄弟,来这也有些日子了?”他先开口打破了沉静。 “有何指教?” “最近这里有些不安宁。我看小兄弟年纪轻轻,不懂江湖险恶,还是趁早回。” “我在等人。”我刚一出口,心中已知不妙,他一定会抓住不放。 “哦,等的什么人? “无可奉告。”为了早点结束这不愉快的谈话,我也没怎么客气了。 “小兄弟,难道你看不出我是信阳府的捕快吗?” “既然是捕快,就该勤于公务,而不是天天来这喝茶。” 他把右手放在刀柄上,一字一句地说:“捕快问你话,你就得给老子老实回答。” “我要是不回答呢?” “那就跟老子回趟衙门。”话音未落,他左手向我抓了过来。 他这一抓尽管疾如闪电,但我们冲之派的武功讲究的就一个快字,我依旧坐着,身子向左轻轻一偏,左手中的剑柄反向他手背叩去。他“咦”了一声,面露惊愕之色,左手疾回, 右手轻轻一甩,刀已出鞘,而刀鞘依然留在桌子上纹丝未动,可见也是个一流好手。他右手将刀收于胸前,左手在刀托上轻轻一推,右手顺势往前递出,中途变招,贴着桌面斜扫过来。我记得师父曾经说过,这种起手势的当是八卦门的八卦刀法。天下四大刀法中,以神刀门的御风刀法为最,其次就是这八卦刀法了。此时的我还是坐在凳子上的,后面是墙,左面就是街头了,躲无可躲。剑还在左手中,要挡也来不急。情急之中,我右手将桌子掀起。他的刀本是贴着桌面的,被我一掀,也向上举了起来。他踏上一步,左手以掌抵住桌面,想将我压在墙上,右手刀锋一转,向下直劈下来。我一见不妙,右手抓住桌边往我这边一带,左手连剑带鞘从桌子中刺出,刺穿木板,刚好刺在他的左手上。他大惊,急退几步,刀往下压,欲格开我的剑。只听“喀嚓”一声,桌子被劈为两边。趁他立足未稳,我右手拔出剑,剑尖搭在他的刀刃上梭了过去,直斩他的手指。他又一阵急退,不想后面还有一张桌子,被凳子绊倒后,又将桌子压坏。仅两招,我就将他打得狼狈不堪,以为他会就此罢手,正欲将剑归鞘。哪知他一个懒驴打滚,把一把二尺多长的钢刀舞得密不透风,如同一个闪光的滚雷一般直攻我的下三路。我们冲之派的剑法讲究的是后发制人,对这种专攻下盘的招式不是很有效。一时我想不到破解的办法,只是一味的躲让,一边却也仔细观察着他的招式。绕着不大的空间走上了十来圈,我也就找到了他的破绽。这趟地刀法要耍得自如,刀离地面就要有不少于两寸的高度,这就给了我一个机会。我将长剑下探,一碰到他的刀刃,念个粘字诀,再一转剑身,剑尖托住刀尖往上抬了数寸,右脚疾如闪电的踢出。他整个人撞断护栏,跌到大街上去了。 我走到栏杆边看他时,他已起身沿街往南走去。其时已围了不少人,都抬头向我望来。我赶紧往回撤,却撞到茶掌柜的诚惶诚恐的上来了,嘴里一个劲的叹气:“这可如何是好呦,砸了这么多东西,以后还有谁来我这喝茶呦,唉!” “掌柜的,我赔。” “你赔?好,看小兄弟年纪轻轻,生意受影响我不跟你算,打坏的东西按原价算。”他眼睛扫视了一下,嘀咕了一阵,说:“至少也得二十几两银子,就按二十两算,请到柜台结了。” 我一听傻了眼。我下山师父总共就给了我十两银子,除去这一路上的盘缠,还有这么久的吃宿,总共剩下的也就三两了。看我怔在当场,掌柜的冷言冷语道:“怕是没有这么多银两在身。唉,这可如何是好啊,小本生意啊。” “掌柜的,小可确实没有这么多银两,可否宽限几天?若是信不过,可以立下字据。” “唉,连史捕头也不是你对手,我们更是留你不住。得,就多给你三天,三天不还,我们就报官府了,这信阳府谭老爷跟咱可还是有层关系的。” 于是我跟他下了,立了字据就出来了。这下可好,天下虽大,但感觉没有我要去的地方了。这条街往北,可去到京城,往南就是信阳府了,也是我这次出山最终要去的地方。听师父讲,在信阳贤山举行武林大会,推选武林盟主,领导各名门正派,共谋对付近几年出现在江湖的一个神秘杀手组织。传闻这个杀手组织已派出包括四大杀手在内的一彪人马,由少主带队,要破坏这次武林大会。我现在的这个镇,就是驻马店,是由北往南的必经之地。师父要我提前下山,在这注视动静,等和他汇合后再一起去信阳。我十二岁入师门,至今已有十载。十年来我勤学苦练,武功略有小成。本想趁这次武林大会大展拳脚,却不想还没开始就遇到这样的事。二十两虽不是大数目,但眼下我又去哪弄去? 过得晌午,肚子咕咕直叫,我依然俳徊在街头,无计可施。街上小贩的吆喝声,过往的车马声,酒里划拳猜掌声,加上各家各户飘出的酒菜香,弄得我烦躁不安,真想去抓一个看不顺眼的有钱人扇几巴掌,再要个几十两银子还帐。但我还是能控制我自己,说什么我也不能和市井小流氓一样,有损自己和门派颜面的事绝对不能做。本来这个镇是没有这么多人的,近来越来越多的江湖中人从这经过,其人流量可以和京城的一条街相当了。我跟师父去过一次京城,感觉人流和这里的差不多。我早就注意这一点了,也担心那杀手组织的人会混在这些人当中潜行到信阳去,但留意了那么久也认不出一个杀手组织的人,我想他们单个乔装混去信阳是最有可能的,成群结队去的可能性为零。 正思索之际,前方来了一队人,挑了一面旗,上书“长风镖局”。这长风镖局我还是听过的,是京城第二大镖局。我心中不禁为之一亮,何不跟他们借点银两还了这倒霉帐再说? 于是我抱剑在胸,挡在街道当中。当镖队行到我跟前十余步时,从中走出一个老者,青布长袍,也是握剑在手,行到我跟前五步前时对我行了个万福后,道:“这位小兄弟,长风镖局走镖,还请行个方便。” 我注视他片刻,缓缓拔出长剑。他一惊,道:“小兄弟莫非要动手?”他话音刚落,我已用剑从街旁的一棵柳树上斩下一断粗枝,并一剑削成一个小木偶人,其实刻的就是我,双手拿着剑撑在地上,加上两个脚的支撑,能够平稳地放在桌子上。我和师弟们常用这种削木偶的方法来练剑,用的是我们冲之派的入门剑法——快剑十三式,他应当看得出。 “借二十两。”我边说边将木偶递与他。他接过木偶,对我说了句:“原来是冲之派的朋友,请稍候。”便向一顶四人轿子走去,将木偶递了进去。也不知说了些什么了,过得片刻,他又走了过来,扔给我一个小布袋,说:“这是二十两。不过你要给我们护镖到信阳,钱不用还了,还包一路上的食宿。” 我一听,那可是心花怒放,本来后悔只借了二十两,还了钱吃饭就没着落了。这下可好,不用还钱,也顺路,还包食宿,当然满口答应了。他引我到了轿子后面一点的队伍中跟着走,再后面是四口大箱子,我想那就是他们要保的镖银,看上去还满沉的。但还没走得几步就停下来了,不为别的,要吃午饭了,刚好我饿得要死。 吃着饭,我心中又犯嘀咕了。师父要我在这等他,我要是跟着镖队先去了信阳,师父找不到我一定着急,这可如何是好?我正思索着,一个声音打断了我,是刚才那个老者。 “小兄弟,想什么呢?我是镖局的管事,姓赵。还未请教你高姓大名?” “姓江,单名一个帆字,江河的江,帆船的帆。” “江帆?好名字,那我叫你江兄弟好了。江兄弟刚使的那快剑十三式可是炉火纯青了,在冲之派当有些时日了,不知在众师兄弟中排行第几?” “多谢过奖。不才蒙恩师教诲有十个年头了,虽是大弟子,也只学到一些皮毛而已。” “哦,原来是一剑定天下肖大侠座下的大弟子,失敬失敬。怪不得能一剑削出个惟妙惟肖的木偶人来。我们这镖银还请江兄弟多担待些。” “赵管事但有何差遣,只管吩咐。小可虽武功平平,但也当仁不让。” “好,有江兄弟这话我就放心了。哦,对了,江兄弟,今天是赶不到下一个市镇了,所以索性在这里等半天,明天一早再赶路。下午可以自由活动,记得申时来这里吃饭歇息就行了。” 我再一次心花怒放,运气真好,这想什么就来什么。本来还担心不能和师父汇合,这一来,说不定下午师父就来了。老天爷可真会捉弄我,上午打烂东西要赔,现在碰上镖队,包吃包住送钱不打紧,还一点也不妨碍我做自己的事,老天爷对我还是不错的。 第二章 秘笈 我吃过饭,兴冲冲地来到茶还钱,交了二十两,要回字据就欲出来。 “大师兄。”我刚走到门口,后面几个声音叫住了我。我回头一看,是二师弟,三师弟和四师弟,并排站在梯口。我刚想叫他们,另一个娇滴滴的声音让我更是高兴不已。“师哥。”小师妹从三个师弟背后冒出来,脸上的笑容依旧那么灿烂。说真是,任何人见到她的笑容,都会将烦恼抛之脑后。在所有师弟师妹中,只有她叫我做师哥,她也只叫我师哥。 我奔了过去,拉着他们的手说:“你们终于来了,师父呢?” “师哥,不如我们去上要壶茶慢慢谈。这么久没见了,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师妹建议道。 我一听,正合我意,于是和他们上得来,围着一张里屋的桌子坐下,小师妹挨我坐下就说开了。从他们口中我得知,师父没有下山。本来是要一起来的,只是师娘偶感风寒,他不放心,就让师弟们先来和我汇合去信阳,他过几天再来找我们。我也把打烂茶,碰到镖队的事告诉了他们。喝过茶,又带他们到附近逛了一圈。 我们回到客栈时已是申时二刻,镖队的人已在吃饭了。赵管事见我回来了,招呼我吃饭,我把师弟师妹介绍了一下。“既然江兄弟的师弟师妹也是要去信阳,不如和我们镖队一起,也好有个照应。来,先吃饭。” “这不大好,又让你们破费哪过意得去?”我推托着,但终究推不掉他的盛情,不但供我们吃饭,还安排好了住宿。 吃过饭,我回到房里打坐练习吐纳。没多久,就听小师妹在门外叫道:“师哥,睡了吗?”我走过去打开门道:“师妹,是你啊。” 她进来后对我说:“师哥,我有东西要给你。” 我关好门,走到桌子旁坐下,问:“什么东西啊?” “你看,”她边说边递过来一本书:“这是冲之剑法的秘笈。” 我一阵惊慌,接过书放在桌子上用手按着,问:“怎么来的?小师妹。” “我趁我爹不注意,偷偷拿来给你。” “师妹糊涂啊。你也知道这冲之剑法是我们冲之派的武功绝学,从来都是由前代掌门传给下代掌门,别的弟子是不得修炼的。你偷来给我,不是要陷我于不义吗?” “师哥,我怎么会害你呢?你想想,现在杀手组织猖狂,我们身为正派人士都要挺身而出与之势不两立。但如果我们不练好武功,用什么去和他们做斗争?更何况,各门各派的门户之见让武功难有更进一步的发展,现在正是摒弃这些东西的时候。”顿了顿,她接着说:“其实,我也看得出我爹他也是这个意思。(请记住我们的网址.)那天他叫我去他的书房,我去了他人却不在,这本秘笈就放的书桌上。这明明就是他要我给你的嘛。你想想,这么多年我们连秘笈影子都没见到过,就这么巧我那天能见到?这次出山与以前不同,是相当危险的一件事,我爹视你如同亲生一般,你出来后他吃饭都减半了,我看得出他很是担心你的安危。所以借我的手把秘笈送给你,一来能让你练好武功,二来也不致于破了门规。好师哥,你就收下,否则你不但辜负了我,也辜负了我爹。” 她说得在情在理,我也相信师妹是不会骗我的。其实我是很想修炼冲之剑法的,毕竟它是江湖上排名第一的武功绝学,能修炼它是每个练武之人梦寐以求的事情,我有幸能拿到秘笈,当然不能放弃。于是我冲师妹笑着点了点头,道:“你和师父对我真是太好了。” 我看到师妹红着脸低下了头,心中更乐了,默默地注视了她一阵,自觉有些失态,于是马上打开秘笈第一页看了起来,它记叙了我们冲之派和这剑法的由来。原来,我们冲之派的开山鼻祖一代剑圣祖怀谷和一代算术家祖冲之是堂兄弟,也是秘友。祖师精于剑术,而祖冲之则精于算术,据说他能将圆周和直径的比积精确计算到小数位后七位数。他们二人常在一起谈论剑术和算术。有一天,祖师将最新创造的剑法表演给祖冲之看过之后,祖冲之突发奇想,认为可以将算术应用进剑术当中去。两人一拍即合,共同创造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剑法。祖冲之过世后,祖师为了纪念他,将这一剑法称之为冲之剑法。尔后开宗立派,创建了冲之派。 “师哥,你知不知道,你走后,我好想好想你啊。”小师妹低着头,如蚊吟般低语,打断了我的思路。 “师哥也想你们啊,没有你们在我跟前打打闹闹,还真不习惯。”我合上书本,抬头看着她道。 “我常常去我和你去过的地方,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就好像你在我身旁一样。我真的好想见你,恨不得马上来到你的跟前,可我不知道你在哪里?这些天我都不知自己是怎么过来的,我的心乱的跟麻花似的,几乎要碎掉了。” 此时的她竟然大颗大颗的眼泪掉了下来。我一时不知怎么办,心中却也是相当的感动,脑子里在飞快地寻找安尉她的话,但半天才挤出一句:“师妹,你不要紧?” “我没事,看到你我就安心了。你好好看秘笈,我不妨碍你了。”说完,她站了起来,再看了我一眼,就走出门去了。 “师妹,你好好休息。”看着她转入自己的房间,我合上门,又开始看秘笈。这秘笈和别的秘笈还真不一样,没有记录什么穴位筋络,也没有招式手法。第二页只是记录了一些名词。第一个名词是一霎,它是这么定义的:人的眼皮合上之后,睁开再合上所花的时间就是一霎。第二个是直线距离:点与点最近的距离就是直线,任何曲线运动都是浪费时间。第三个是运动时间:指的是用剑完成一个直线距离所用的时间。第四个说的是判断时间:就是心中判断出一个直线距离用剑完成要花多少霎所要用的时间。最后一个是效力时间:就是运动时间加上判断时间的总和,这个可以看作是冲之剑法的一招。 这些东西我以前从没有接触过,有一种非常新奇的感觉,名词本身并不难记,也不难理解,难的是为什么要搞这么多花样?我带着这种不理解又翻了一页秘笈。这一页讲的是如何去练习计算时间的。讲了几个方法,最基本的是走路,走出一步时不断的眨眼,再记下眨的次数,就是走一步要花多少霎。这事情看上去简单,实则很难,可以说要一心三用,首先是脚要动,同时眼睛要不断地眨动,还要心中记下眨动的次数。我练了两个时辰,也没有练到得心应手。秘笈上也记载有一般人练好这个要大约十天,一个人走一步要花到十霎。看来要练这个真不能急,要慢慢练了。想到明天还要赶路护镖,我没有再练下去,也着实有些累了,要好好睡一觉才行。 我正睡得迷迷糊糊之际,一阵嘈杂声吵醒了我。我提了剑出得门,碰到小师妹和三个师弟,便和他们一起跑过一道长长的走廊。来到后院里时,院子当中围了好多人。听得片刻,才明白是八卦门的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闯入了镖队放四口大箱子的房间内,并和看守的几个镖师起了争执。我扫视了八卦门的人群,有二十个左右,其中就有史捕头。为首的中年汉子当是他们的大师兄,身材魁梧,目光如炬,声音洪亮。没说得两句,就提了刀和赵管事打了起来。他凭借比赵管事高出一个头,把一柄钢刀舞得一张网般向赵管事扑去。赵管事身体中等,使一枝烟枪,如同一叶小舟般颠簸在惊涛骇浪中。但凭借其灵巧的步伐,一时却也有惊无险。 我忽然想到刚才练的计算时间的方法,心想此刻正是实战的机会,就开始眨眼睛来计算他们的一招一式的时间。中年汉子最快的一招大约为四霎,而赵管事的则要花到五霎。我估模着这八卦刀法当和我们冲之派的狂风剑法快慢相当,比霹雳剑法要慢一些,不过力道却强过我们冲之派这两种剑法。 “师哥,你眼睛不舒服吗?”小师妹的话打断了我的思路,原来她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我的脸。我支支唔唔的不知怎么回答时,三师弟笑嘻嘻地说:“小师妹,你的师哥眼睛进了沙子了,你还不吹吹?” 小师妹嘟了他一声,又转过来对我说:“师哥,我看看。”我看她一脸紧张的样子,心中好感动,暗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照顾她一辈子。口里却说:“不用了,已经好了,真的。”她认真地看了看我的眼睛,发现没什么异样,这才放下心来。 很明显,要练这计算时间的技巧,这不断眨眼还真的不方便,如果能不用眨眼也能计算时间是再好不过了。我琢磨了一阵,想起小时候睡觉睡不着时就数数,数着数着就会睡着,何不用这种方法来计算时间?我眨了一下眼睛,同时心里默默的数数,大约数到四时眼睛就能眨一下。我内心不禁大喜,用数数代替眨眼睛可方便多了。转念又一想,这中年汉子还算不上是顶尖高手都只用不到四霎的时间出招,那么顶尖高手可能快到不到一霎,没办法去算他们的出招时间。何不把一霎的计算方法改了?改成心中数一个数就算一霎,这样就比原来的一霎快出四倍,也就足够应付这世界上最快的招式了。 我再用这个方法算了一下中年汉子的出招时间,最快的是十五霎,赵管事的是二十一霎。这方法真的很管用,没过多久,我就将中年汉子的全部招式全都算了一遍,当中有几招要花上二十几霎。再过得一阵,赵管事败下阵来。中年汉子再叫战。估计镖局这边功夫最好的要算赵管事,听他叫了一阵,才有张镖师硬着头皮走上前去。我快步走到他的前面,对那中年汉子一抱剑,说:“冲之派江帆,在镖队混口饭吃,还请赐教。” “你就是打败我史师弟的冲之派弟子江帆?” “那是史捕头承让了。” “请出招。”他做了一下八卦门的起手式,示意我出招。 我也不客气,使出冲之派的入门剑法——快剑十三式,一招灵蛇吐芯,朝他中路进攻。他哼了一声,很不以为然,刀尖直撞我剑尖,刚要碰到一起,他右手轻轻一转,反以刀背砸向剑身,将剑撞开后单刀直入,直攻我前胸。我早计算过这一招要用十八霎,心中有数,剑不抽回防守,反而剑尖微挑,直削他手指。我这一招只要用上十二霎,比他要快出六霎。这一招实在是大出他的意料,他咦了一声,钢刀急速抽回,迅速的护住了本已大开的心门。我也为他的应变手法叫奇,但我对他的招式早已烂熟于胸,无论他用什么招式,我都能轻易的化解。由于同为名门正派,为顾及他们门派的面子,我也没有急于取胜。这样过了百十招,中年汉子早已看出我在让他,找了个机会跳出圈子,对我一抱手,说:“江兄弟果然好剑法,为不伤和气,我们就切磋到这。想必刚才也是个误会,还请各位朋友包涵。”说完带了他们的人走了。 小师妹欢呼雀跃地跑过来,说:“师哥,你的剑法又精进不少了。这些招式是你想出来的,改天你教教我啊。” “师妹,这还得谢谢你啊。” 她立即会意我说的是秘笈,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两手攥在一起,低着头暗暗地笑。 “我们回去。”见没事了,我便带得他们四个人又回到了原来的房间。 第三章 护镖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我们师兄弟们几个人便跟着镖队出发了。(请记住我们的网址) 我细数了一下,镖队除了我们师兄弟几个人外,有镖师十五人,最前面四个,中间八个,后面三个。最中间是四人抬的一顶轿子,当中应是长风镖局的少主,我一直未见其真容。后面是用手推车推着的四口大箱子,应当是这次镖队押的镖银了。赵管事吩咐我们几个跟在轿子的左右,并叮嘱我们不得偷看轿子里面的少主。 镖队出了驻马店镇南门,朝下一站确山镇出发。我跟在轿子左侧,师妹在我后面,另三个师弟跟在右侧。模约走了一个时辰,到了一个长坡路上,还未过得坡,坡顶早已等有一队人马。众镖师齐喊了一声:“长——风——”后又听到赵管事喊道:“前面道上的朋友,长风镖局路过宝地,还请借条路,日后定登门造访。” 对方并未答话,我只见他们当中一人舞了一招手中的刀,由于离得远。看的不是很清楚。只听得赵管事又道:“原来是神刀门的朋友。堂堂天下第一刀,不会也想打我这五万两银子的主意?” “哈哈哈哈,”为首的那人道:“哪有押镖的把镖银数目给抖出来的?想必有比这银子更重要的东西?若是银子,我们分文不要,还免费帮你们押这趟镖。” “这镖局不押银子,还能押什么?倒是要请教了。想必是你们贪图这镖银,又怕面子上挂不住,找的这借口?” “押银子是假,押人是真。你若心中无鬼,就打开箱子让我们瞧一瞧。若真是银两,我向你道歉,若不是,那我们就不客气了。也请轿子里的朋友一现真身。” “你干脆叫我们把银两送你得了,没必要遮遮掩掩。轿子里的是我们家少主,第一次押镖,总镖头有意让他出来历练历练,有什么事跟我说也一样。” “押镖的坐轿子,还是第一回听说,真是长见识了。我看这当中有鬼得很,不打开箱子,我们只好得罪了。” 为首的那人手一挥,一拔人马就冲将过来。赵管事大吼一声:“护镖。”镖队立即将轿子和箱子围在中央。不一会就交上手了。让我始料不及的是,四个轿夫和八个挑夫也是一流好手,似乎还在赵管事之上。这样一来,神刀门的并未占得便宜,反而伤了几个。我一直守在轿子旁,并没有和他们交上手,我只需保保护小师妹就可以了。 为首的那人原本站在原地未动,看到形势不妙,也提刀冲了过来。我看了看他使的刀法,快如闪电,霸气十足,应当就是名满天下的御风刀法。我计算了一下,最快的一招不到十霎,比八卦刀的十五霎又快了许多,而且力道还要强一些。他并不恋战,而是拼了命往轿子这边冲。挡在前面的几个镖师哪是他对手?没过个十几个回会,伤了五个镖师,便冲到了轿子前面,就一刀朝轿帘撩去。我将小师妹拉到身后,右手长剑快速刺出。 以他的功力,就是刀风也能将轿帘斩下来。因此,尽管下月复门户大开,在我的剑到达前他也能先斩下轿帘再回防。我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剑不是刺他的小月复,而是他的右手指,旨在要他撤招。 “冲之剑法?你是冲之派的?”那人大愕,急忙收了招。 “冲之派江帆,还未请教高姓大名?” “神刀门排行第三的李无双。江湖中人尽皆知冲之剑法只传掌门,难不成肖大侠已传位于你?” “何以见得我这使的是冲之剑法?难不成李大侠见过冲之剑法?” “江湖上只有肖大侠一人会冲之剑法,但他不在江湖走动久矣,这见过冲之剑法的人也没几个。但人人皆知冲之剑法不以常规出招,快如闪电,后发先至。江兄弟的这一招倒是有几分神似,所以李某以为是冲之剑法了。”顿了顿,他接着说:“李某奉师命在此查找杀手会的人。这十天里没见一个可疑之人路过,唯独这镖队疑点重重。想必江兄弟也是奉了师命暗查杀手会的人,怎么反倒来帮这可疑的镖队而不顾武林大会的安全?” “人在江湖混,首要的是讲信用。江某事先已收了镖队的银两,答应护镖到信阳。李大侠要查,也要打败了我再说。还请见谅了。” “也罢,生平从未和冲之派的高手比过招,今天就当切磋一下,得罪了。”说完,他提刀做了一个起手势,等着我出招。 见我要出招,小师妹拉了拉我的衣襟,轻轻摇了摇头。我明白,我们都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高手,她心里很担心。但已经骑虎难下了,我将她往后推了推,使出一招霹雳剑法中的仙人指路,长剑朝他握刀的右手刺去。 他“咦”了一声,大刀一抖,刀身嗡嗡作响,弹到我的剑偏到外侧,再顺势直刺我前胸。我计算了一下,仅八霎的时间,他的刀离我的前胸只剩下半寸,但在这八霎的时间里,我的长剑已点中他的刀的护柄,再轻轻一弹,整个身子便借势后退了半步,避开了这致命的一击,很显然,我输了半招,落了下风,这也是不得已,因为我出招时间在十霎左右,而他这一招只有八霎,所以在我的剑挨到他的身体之前他的刀便会先砍到我,我只能取守势。他趁我立足未稳,那御风刀法施展开来,一招接一招如狂风骤雨般将我笼罩在一片片刀光之中。我也使出霹雳剑法与他周旋。这两种武功论速度,难分伯仲。要论力道,则御风刀法明显占优。我凭借着轻灵的身法且战且退,勉强撑得三十招,似乎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不过,渐渐的我也看出他这刀法有一个破绽。虽然每招都不过八霎就能完成,凭我现在的速度还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反击。但在这三十六招御风刀法中有四招在从上一招变到下一招时的变招时间较长,最长的一招超过十五霎,这就给了我一个机会。也许是李无双看到我尽处下风而放松了防御,就在他变招之际,我从他的刀法缝隙中递出一剑,划破他右手的衣袖,并在手腕上留下一道血痕,明眼人都看得出他输了这一招。事实上我是留了手位的,毕竟我和他都是名门正派的人,伤到他的筋骨始终是过意不去的,所以只是划破他一点皮,让其知难而退就行了。他一惊,退后两步,再看了看他们的人,伤者不在少数,便吹了一声口哨,神刀门还有战斗力的人立即保护伤者边打边退,过得一会便集中到一起撤去了。 镖队见他们撤退,也没有追赶,为伤者包扎好伤口后继续上路。这一路上倒也没再出什么事,到得未时,便到了确山镇。投了店,吃过饭,我们师兄弟几个聚在我的房内谈论开来。“师兄,那李无双的刀法密不透风,你是如何伤到他的手的?”二师弟睁大眼睛问我。 “他那刀法,本来我是没法伤到他的,但有几招他的变招较慢,我就是抓到这一点伤了他。要是在这些变招中加一招辅助的招式,以弥补变招带来的破绽,我是没办法得手的了。” “看来最厉害的武功也是有破绽的了。”三师弟不无感慨地说。 “你们记住,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只要你够快,就没有人能破解你的招式了。” “师哥说的对,就是要快。我见过我爹出过一剑,只能见到白光一闪,剑就又回鞘了,都看不出怎么出招的,甚至连攻击哪里都看不出。” 听小师妹这么说,我估计师父的出招时间为三霎,比我的十霎要快出两倍多,要是李无双撞到师父,估计几招就败了。正思索之际,三师弟忽然低声道:“大师兄,你见到了镖局的少主了没有?” 我点了点头,小声说道:“刚才进店时看到了,只是看不到真面目。他披了一件很大的斗篷,头上还罩了一个带面纱的斗笠,不但看不到脸,连身材也看不到。” “这么古怪,难不成真如李无双说的他们和杀手会有关?”三师弟小声地说,脸上带有一丝惊慌。 “没证据先不要瞎猜测,咱以后多带个心眼,小心行事。总之,伤害整个武林的事咱不能做。先不说这个,小心隔墙有耳。”我提醒他们道。 我们几个又说笑了一阵,就各自回房休息去了。我拿出秘笈看了起来。本来秘笈中记载计算时间的练习还有好几项,但我有了更好的方法,这些都可以省去了。说真的,我这方法要比秘笈中的好,心中一阵阵得意,想到下一个看秘笈的人不一定会悟到这点,我拿笔把秘笈改了,记载下我的方法,并写上大名,哈哈,我也名垂武林史了。 后面记载的是各种招式的分解,所有招都被拆分为刺,劈,挑,扫,点,割,划,称之为基本招式。这些招都必须走直线距离以获得最快的攻击效果。秘笈中还记载冲之派的另三种剑法分别是快剑十三式,狂风剑法和霹雳剑法都是为练冲之剑法而创立的。冲之剑法的口诀只有一个,那就是“快”。所以接下来练习的项目就是分别练刺,劈,挑,扫,点,割,划,这些基本招式要每天重复练一千次,做到“快,狠,准”。 但要一下子把这么多招练好,非一时半会能做到的,我盘算了一下,我先练好一招最有用的。在这七个基本招式中,用剑的话,刺最为有效。于是我出了门,到马房拿了些草料,扎了一个草人,拿回房靠墙立好,就对着它练习起来。练了两个时辰,大约练了上万下,效果还不错,以前一招要用十霎的时间,现在只要七霎了,比李无双要快了。心中不免沾沾自喜起来。我躺到床上又看起秘笈来。由于太累了,没看几页便睡着了。 当我醒来时天已大亮,因此来不及吃早餐就跟着镖队朝三官镇进发了。在昨晚睡觉前我已看过了秘笈后面的一些内容,讲的是运气的方法。练过武的人都知道,一招再好的剑式,如果运气不正确,其威力是会大打折扣的。而冲之剑法运气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剑招更快。因此运气时也要缩短内力所经过的筋脉穴位。它提到了一个方法,就是将丹田之气预先贮存到要用的经脉大穴中。一般练武的人的经脉大穴是不能存气的,但人身上还有几个穴位如果经过练习是能存少量的气的,其中有肩井穴,太阳穴,委中穴等。具体做法是用闭气法封闭与之相临的穴位,只留与丹田相通的穴位,再由丹田输气进来,再封闭与丹田相通的穴位,一刻钟后打开各封闭的穴位,如此反复就能存少量的气。秘笈上称这种方法为贮气*。 一路上,我按这种方法练肩井穴的贮气,练得几十个回合,肩膀隐约有点酸痛,以为练的太多,怕走火入魔,不敢再练下去。回头看小师妹时,她也正好看着我。我轻声问道:“师妹,累不累?” “师哥,我不累。刚看到你一点表情也没有,好像魂不附体般,我好担心啊。” 我笑了笑,走过去在她耳边说:“我是在练功,小傻瓜,这都想不到?”她没有回答,但我看到了她脸上那迷人的笑容,红润的脸庞上两个小酒窝更显万种柔情。我情不自禁地道:“师妹,你越来越好看了。” 她脸一下红到了耳根,头低得更低,只顾着走路,不再看我。 如昨天一样,今天又有一队人马拦住了镖队,却是武当的人,看到服饰就知道,武当的青布道袍在哪都认得出的。依旧是赵掌柜的出来答话,依旧是那几句走镖的套话,也依旧的武当的人没有让开。难道真有问题?那我不是在助纣为虐?那我不是在给师门抹黑?师父会原谅我不?我不敢再想下去了,但愿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他们押的真是镖银。我也不知他们是怎么交上手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以至于有人冲到我面前我都不知要不要出手,好在师妹为我挡开了刺向我的一剑,我才回过神来,就算我真的做错了事,我也要先保护师妹啊。武当来的全是一流好手,要在平时,我以一敌二尚有困难,现在一来就是十来个,把轿子围成一圈。但此时的我已练了秘笈的一部分武功,剑招之快,武林中已鲜有人能做到了。我抖动长剑,踏前一步,将离我最近的一个武当弟子的长剑挑飞。好家伙,我能做到五霎了,昨晚还是七霎,说明刚练的肩井穴贮气发挥了作用。我一时信心十足,自信天下除了师父外没人比我快了。但我不能伤害武当的人,毕竟武当是和少林并称为武林的北斗泰山,声望很高,而且一旦伤了他们的人,两派也就结仇了,所以我只能下了他们的剑。 我是站在轿子右侧的,这边还有四个武当弟子,师妹对付了一个,余下的三个见我一招就挑飞了一人的长剑,知道遇上了劲敌,也不打招呼,三人联手一齐向我进攻。他们使出了武当的结义阵。这结义阵名字取自三国的刘关张三结义,由三人组成,一人占一个方位分别进攻上中下三路,每使完一招,三个人就会如同织鞭子一样切换方位,上换成中,中换成下,下换成上。这样一来,本来他们每人要花十几霎的时间使一招,分成三个人就是三招,每招就只有几霎了,这三人武功在同门中应当算中上好手了,不到十五霎就能各进攻一招,也是就不到五霎我就要接一招,这比我的剑还要快一点。我算是领教到它的威力了,要是在昨天恐怕不出十招我就败了。我应付得三十来招,有点手忙脚乱,后面是小师妹,右侧是轿子,他们三个守在左侧和前方不断的进攻,我是退无可退,只能憋足了劲挥动长剑,剑与剑的碰撞声不觉于耳。但我还是能应付的,每接得几招,我会故意不去抵挡对我伤害不大的招式,这样我就又能腾出一些时间应付接下来的招式,这叫两害相权取其轻。过得百余招,我袖子被割开了,衣襟也少了一大片,左手臂上也留下了浅浅的一道红痕。但我也找到了机会,他们三人的武功并不是一样高的,所以出招也不一样的快。中间的那人要稍稍的慢一点,一两招看不出,但到百余招后,他出的招几乎和下一个出的招重叠了,这样我就有了十霎的时间来进攻。抓住这难得的机会,我长剑疾速的递出,在那人的手背上轻轻一划。那人一惊,长剑月兑手。我再长剑一抖,顺势将他的剑挑飞。接着剑尖直指下一个人的长剑护柄,轻轻一弹,将其荡开。右手又划个弧,挡开另一人对我面门的直刺,回剑划中前一人刚欲刺出剑的武当弟子的手背,剑尖绕他手掌划个圈,逼他松开握剑的手。再右脚向右快速地踏出一步,用肘撞开站在我右侧还在发呆的那人,再右手递出,长剑一指,已架在了还有剑在手的那人脖子上。那人没敢再动,长剑扔到地上,脸上却是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我缩回剑,示意他走开。他惊鄂了一会,没有拾剑就走开了。我转身出剑下了和师妹缠斗的那人的剑。师妹额头上已冒出微汗,冲我笑了笑。我拉着她的手,走到轿子左侧帮三个师弟解了围。 我扫视了全场。武当派人多,功夫也不错。镖队的人七零八落,败像已露,但还在苦苦支撑。猛然我发现一个人,武当一位中年道长,剑未出鞘,想必是他们的头,一直未动手,却在注视着我。看到我看向了他,那中年道长走了过来,一抱拳,道:“小兄弟可是冲之派肖大侠的弟子?“ “冲之派江帆,还未请教?” “武当张真人座下二弟子龙在天。江兄弟使的一手好剑,莫不是天下第一剑的冲之剑法?能破我们武当结义阵的恐怕也只有这冲之剑法了。” 我听师父提起过这龙在天,武当老二的武功不仅在武当众弟子当中是最强的,也是天下各门各派少壮年高手中的第一人。他的太极剑法已臻化境,与武当掌门张真人相比,除内力要差一些之外,火候已是相差无几。 我心里自忖:这下可遇到真正的高手了,可要小心应付才是。我又抱了抱拳,道:“久仰龙大侠威名,今日一见,实乃三生有幸。我派冲之剑法只传掌门,江湖上的朋友也都知道。江某自幼跟随恩师,也学得几招防身用的剑法,让龙大侠见笑了。” “以江兄弟的武功,江湖上已鲜有对手了,也应当为武林出力,共同铲除杀手组织。我想江兄弟也应当听说了杀手组织已倾巢出动,欲破坏这次武林大会。江湖各大门派分别派出高手守在通往信阳的路上,但一直没有见到他们的行踪。龙某奉师命在这里检查过往行人。越接近武林大会,就越要小心把关,不放走任何可疑人物。所以我们要检查镖队,绝不是贪图镖银。我想江兄弟也明白这关节,又何苦阻碍我们呢?” “我先已接下镖队的银两,就要为他们护镖。镖队也没错,他们行走江湖,是不会轻易相信别人的,何况还关系到这几万两银子?我明白龙大侠为武林操心费力,但也要人家同意了才能检查,用强的终究不符江湖道义。” “看来江兄弟是不肯行这个方便了,那龙某只有得罪了。”说完,他抽出长剑,双手握柄,剑尖指天而立。这是武当的起手式,示意对方先出招。 我担心如果打起来会伤了两个门派的和气,而箭已上弦,不打又躲不了。正为难之际,想到昨天李无双说的一句话:“生平从未和冲之派的高手比过招,今天就当切磋一下。”这才明白原来李无双也是担心伤了两派和气才有此一说。我冲龙在天抱拳道:“久闻龙兄武功了得,江某一直想要领教一二,只是苦于没有机会。这次巧遇龙兄,正是千载难逢的机遇,还望龙兄不吝赐教。为不伤和气,咱们点到为止,谁输了谁就让步如何?” “请。”简单的一个字,表明他接受了我的提议,并等我出招。要在以前,我一定施展开霹雳剑法狂风骤雨般打过去,但这几天看了秘笈,领悟到后发制人才是用剑之道。所以我只是平平的向他刺出一剑,没有明确的方位,也没有呼呼生风的力道,就如同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拿剑乱刺一般。他先是一阵愕然,要不是先前见我出过招,否则还以为我不会用剑。见我的剑离他不过三寸时才缓过神,一出手就是太极剑法中的一招洞宾醉酒,接着又是一招铁拐抱脚,再来一招湘子弄箫。三招一气呵成,快如闪电,剑光四掠,杀气逼人。 我从没见过这么刚猛吓人的剑法,一时不知所措,连退三步才避开。龙在天不待我有喘息的机会,后续招式源源不断地攻来。我看那剑法,就如同一朵盛开的莲花,挡在我面前,莲花的花瓣都是致命的进攻,而花芯又是致密的防守。再仔细看那一招一式,本来是一招可以完成的,也分成几个小招,每小招走的也是最近的直线距离。这样每一招都只要四霎半的时间就能完成。但我明白,虽然这太极剑法密不透风,但也因此攻击力大减。我试着向他进攻了数招,但都被挡了回来,而且未等我再发招,他的进攻已到了,毕竟他的剑招比我快。渐渐地我便尽处下风了,只是凭借轻灵的身法支撑了百余招,败像已露。我始终看不出他的破绽,再打下去只是输得更难看,倒不如认输。于是我虚晃一招,引他防守,趁势跳后几步,剑归鞘,抱剑道:“龙兄剑法精湛,小弟甘拜下风。” 他也收了剑招,对我说:“承让了。江兄弟年纪轻轻,剑法便已到如此境界,倘若假以时日,别说我龙在天,就是贵派肖大侠也要自叹不如了。” “龙大侠就不要羞愧小弟了,江某遵守刚才的约定。”说完拉着小师妹,叫过来三个师弟,一起走开十来步远,看着龙在天用剑掀开了轿帘。他向轿子里瞧了瞧,也没见里面的少主说话。过得一会,龙在天便放下轿帘,走到大箱子旁,打开四个大箱子,里面放的真的是白花花的银子。他顺手捡起一锭白银,看了看银锭底部,又放回去。扫视了全场后,他大吼一声:“住手。”这一声吼响彻云霄,震得在场所有人耳朵嗡嗡作响,可见其内力的深厚。所有人听到这一声吼,全都停了下来。只听龙在天继续道:“长风镖局的朋友们,实在是个误会,还请多多包涵,我向你们赔不是了。不打扰你们走镖,我们就此告辞。” 武当派的走后,镖队清点了一下人马,所幸仅有几人受重伤,大多人都只受点轻伤,并不碍事,不过行动还是慢了一点,天完全黑下来了才到达三官镇。 我一直在想着如何破龙在天的剑法,始终没有个头绪。草草地吃了几口饭,就急匆匆地跑进房间,拿出秘笈翻了起来。我想秘笈中一定有破解的招式。果不出我所料,在秘笈的第四章讲的就是如何破比自己还快的剑法。它的基本原理就是用内力减缓对方的招式。里面记载了三种方法:一是本身内力修为不强时,可用左掌施展疑钝*,放出内劲缠绕对方兵器,以达到减缓对方招式的目的,只是这种方法不但效果有限,而且在减缓对方的同时,也因一心二用而让自己的招式也放缓了。二是当内力修为较强时,用剑气减缓对方的招式。这种方法不但效果明显,而且同时可以出奇不意地展开进攻。三种方法是当内力修为足够强时,由整个身体放出罡气,减缓四周所有人的招式。这种方法的威力当然是惊人的,只是当今天下没有几人能达到这样的内力修为。 我内心一阵狂喜,考虑到我内力平平,就只有修练第一种方法了。秘笈上有疑钝*的内功心法,其掌法只有一招,心法却比较复杂。我默默记了一遍,刚想练习一下,“咚咚咚”有人在敲门。我打开门一看,是小师妹,看上去神色有点不对。我招呼她坐下,再沏了两杯茶,坐在她旁边,刚想说点什么,她却先开口了:“师哥,我们回家算了?” “师妹怎么了?是不是想家了?” “这几天我真的好怕,我们还是回家平平安安地过完这辈子算了。” 我想师妹第一次行走江湖,又碰到了几场打斗,见了不少人受伤,心中害怕也是常情,便安慰她道:“有师哥在,谁也伤不到我可爱的小师妹一根汗毛的。”顿了一顿,见她仍是一脸的担心,我又道:“师妹,这秘笈你也练练,很有帮助的。我的小师妹这么冰雪聪明,说不定以后师哥都打不过你了。” 一开始她并不想练,经我劝说了几次,也就拿过秘笈翻了起来,而我就在一旁讲解。她学得很快,半柱香的时间就学会了计算招式的时间。我随便一个动作,她算出来的时间和我的几乎一样。“师妹,秘笈上说我们冲之派三大剑法就是为修练冲之剑法而创立的,不过我觉得,要练冲之剑法,其实没必要练这三种剑法,而且不练它们,效果会更好。” “这是为什么呢?”师妹睁大了眼睛疑惑地望着我。 “冲之剑法讲的就是一个快字,所以我认为单独练刺,劈,挑,扫,点,割,划这几个基本招式效果还要好些,不但出手更快,更直接,而且还有助于穴位贮气的练习。我也给你扎个草人,我们一起练刺剑。” 看她点了点头,我立马又扎了一个草人。两个人就开始练最简单的刺剑。当然,我和她练的有些不同,她是只练刺剑,而我是在练了穴位贮气之后再出手练刺剑。这样莫约练了三千次,只听师妹说:“师哥,我不练了。” “怎么了?师妹,看你样子有点心不在焉。” “我没有心思练。师哥,你知道不?今天你和龙在天比武,我好担心。心跳得好像要蹦出来一样。我们回家去,要是……要是……”她有些哽咽了,“要是你……我也不想活了,我们回家。” 我怔在了当场,原来她说的怕,是怕我出事。我心里一阵热,轻轻地搂住她的肩膀柔声道:“师妹,不用担心我。师哥的剑法你也看到了,进步很大,要是我练完整本秘笈,江湖上也鲜有对手了,你还担心什么呢?”我边说,边将她扶到凳子上坐下,自己也紧挨着她坐着。她把头靠在我肩膀上,还是有些不放心地说:“师哥,那龙在天还不算绝顶高手,就已让你险象环生了。要是你碰上更强的对手,或几个龙在天那样的高手,不是很危险吗?我不敢往下想了。我们还是回家,过隐居的生活也不错啊。” “杀手会欲消灭我们所有名门正派,已残杀了不少武林同道。身在江湖,岂能袖手旁观?就算我们不管,他们会放过我们吗?不过,我答应你,不管有多艰险,我一定会好好活下来。就算死,也要和你死在一块。如果大难不死,等江湖恢复了平静,我就和你找个没人的地方隐居起来,好不好?”她轻轻地应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过得片刻,等我低头再看她时,她显然已睡着了。我静静地看着她熟睡的样子,突然有种好安祥的感觉,微笑也随即爬上了我的嘴角。初入江湖才几天,我就迫不得已和同道中人打斗了好多场,心里竟有了一种疲惫的感觉,由此更想念以前在师门时无忧无虑的生活。想着想着,我也用手撑着桌子睡着了。 小师妹比我先醒来,确切地说,是她的头离开我的肩膀时惊醒了我。我看她时,她低着头,脸上泛起了红晕,嘴角也挂着浅浅的笑。 “师妹,你醒了?”我打破了这片刻的沉寂。她“嗯”一声,扭头就朝外走去,伴着如蚊吟般的几个字:“我回房了。” 这次出发将会直接到达信阳,我的任务也将完成。一路上,我并没有闲着,而是练习着穴位贮气,我的目标是练到每招的效力时间少于四霎。后来发生的一件事刚好让我有了印证的机会。当镖队行进到大约一半路程时,被一批少林高手拦住了去路,同样是要求查看镖队中是否有可疑的人,最终也闹到动起手来。我们几个依旧守在轿子周围,很快就和几个手持齐眉棍的少林高手交上了手。少林派人多势众,在我一连打败几个少林高手后,一下涌过来十八个全是拿齐眉棍的高手。他们一个人站到两个人的肩膀上,分成六队将我围在了圈中央。 我想这就是少林闻名于世的十八罗汉阵。他们六队人分占不同方位,每队三个人一起出招,下一队接着上一队再出招,此起彼伏,连绵不绝。这罗汉阵果然不是浪得虚名,每队的三个人一齐出招,分攻上中下三路,点,划,扫,砸,挑,配合得相当巧妙。再加上六队轮流出招,每招就只要二霎的时间,这远远少于我能反击的速度了。依靠我派上乘的轻功身法“飘风绝影”,我勉强应付得三十余招,已没少挨棍子,好在我还懂得避重就轻,因此也并不碍事。其间我也试着攻出了几招,计算了一下,四霎,我能做到四霎就出一招了。可这也不管用,他们的棍法实在太快,我的剑不是被挡了回来,就是不得不硬生生地撤回来。再这样下去,我是非败不可的。师妹一定在一旁胆颤心惊了,一想到昨晚我还向她做出的承诺,心里更是着急,一不小心左手被一棍击中,那剧烈的创痛令我几欲掉下眼泪来。我不觉火上心头,左手狠狠地击出一掌。在以前,我是没有练过掌法的,但在昨晚却练了一下疑钝*,所以不知不觉使出的就是这一招。没想到这一招还真管用,刚袭来的一队出棍的速度明显慢出很多,而上一队还正在将棍子回抽,我瞅准这个机会,身子急速靠进这个队,右手长剑也同时递出。当然,我没有攻击他们的要害,而是逼他们下了手中的齐眉棍。我左手划一个弧,将三根棍子抱住,一扭身,用尽全力甩向对面的那一队。趁他们抵挡我甩出的长棍之际,我一个箭步窜向对面那一队,右手长剑再次递出,不但又下了他们的长棍,同时借着冲劲,我连蹬出三脚,将他们踢飞丈余。 此时的我已然出到了阵外,回头看时,另四队依然保持着先前的方位,一时反应不过来。确实,一个人站在另两个人的肩膀上,又怎么能做到迅速调整好方位?我立即意识到这种阵法最大的弱点就是无法抵挡从后面的进攻。我绕到一队的后面扫出一剑。他们也毕竟是训练有素的高手,知道危险来临,却也不慌乱。只见上面那人背对着我一个鹞子翻身,抡棍往后猛然砸下来,下面两个少林高手向前就地一滚,反手也向后甩出一棍。但他们队形已破,又怎么能敌得过我快如闪电的攻击?也就不到十招的功夫,我依样画瓢,下了他们的长棍,再用力把夺过来的长棍甩向对面那队,随后身形急进,长剑抖出。 就我这雷霆一击,他们必然和刚才那队一样是没法抵挡的。但当我正要得手时,脑后有掌风袭来。我不想撤回就要得手的这一招,展开飘风绝影,身子向右一偏,避开这一袭击,长剑则依然向前递出。但那掌风也紧跟而来,而且似乎更强,更近了。我心中一怔,知道遇到真正的高手了,当下哪敢再去进攻?便撤了剑,身子急速向右边飘去。事实上我只能向右躲,因为前面左面有三队罗汉阵,只有往右才能避开被前后夹击。我这判断是非常正确的,向右移得三步,也就只有脑后的掌风能威胁到我了。我左脚划了个弧,再向后踏出半步,整个身子急速的扭转过来,同时右手长剑回扫。 在我回头的一瞬间,我看清了袭击我的是一个年龄并不大的和尚,估计比我大不了几岁。我这回扫的一剑并没有让他撤回右掌。只见他右手只是稍微扭动了一下,就朝我手腕抓来,而我的剑却连他的衣袖都没有碰到。难道这就是少林七十二绝学中的大力金刚爪?我心中不免一阵紧张。很明显,我有剑,必须保持一定距离才能施展开来,而他是空手,越缩短距离对他越有利,这一点我们两人都清楚。因此我又展开飘风绝影向后急退,欲拉开我们之间的距离。但他的身法也相当精妙,我始终没法摆月兑掉,他的右爪一直跟随在离我右手腕半尺处。情急之中,我左掌使出疑钝*。还真有点用,他的手法慢了一拍,我也趁机拉开和他的距离大约四尺,这是用剑的最佳距离。他咦了一声,立即回过神来,当下为了抢位,发动了猛烈的进攻。他的爪法很快,每招三霎,几招交手之后,他又向我靠近了一尺。令我奇怪的是我的剑招要用到六霎了,可能是他内力很强,迟滞了我的剑的发挥。真没想到一个比我大不了几岁的少林小僧竟有如此的内力,可见少林内功外功冠绝江湖这话一点也不假。他离我越近,我的剑就越慢,而当他近到两尺以内,剑发挥不出威力时,我就用一招疑钝*再拉开我们之间的距离。如此往复,过了近百招,我依然未露败相。 高手过招,往往一瞬间就能分出胜负,所以当全神贯注,不能有丝毫松懈。对于整个场面,包括小师妹在内,我已顾不及了。就当我向后退出一步,再次拉开距离的时候,那少林高手突然向后跃出,左手一扫,将轿帘扫了下来。我一急,展开飘风绝影,执剑挡在轿子前。说真的,不是我不明白挡在轿子前是断了自己的退路,必败无疑,而是怕他会伤及轿子里的少主,而令我没能尽到自己的职责,今后必为江湖中人耻笑。但他站在那并未动手,我也借此机会看清了全场。四口大箱子早已打开,白花花的银子在秋阳下闪闪发光。也没有了打斗,所有人包括少林的,镖队的,哦,还有武当的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全站着看我和少林高手刚才的决斗。龙在天也在其中,站在离少林高手不远处,他走过来在那少年和尚旁边耳语了几句后,发话道:“慧觉师傅,我想这是一场误会,昨日我们武当就误会过。”接着他向我微微一笑,继续道:“江少侠,我们又见面了。才过得一个晚上,江少侠武功又精进不少,真是武林中百年难遇的练武奇才,可喜可贺啊。”。 原来那和尚就是慧觉,听师父讲他是少林达摩堂三代弟子,深得达摩堂首座慈痴高僧的真传。据说这慧觉悟性极佳,年方二十五就已学成七十二绝学中的十二项,武功当不在龙在天之下,只是从未在江湖走动,所以名气远不如龙在天。我向着龙在天抱拳道:“龙大侠过奖了,江某哪是什么奇才?不过是个山野村夫,对剑法略知一二罢了。倒是眼前这位慧觉师傅才是真正的百年难遇的奇才。”我又冲着慧觉抱了抱拳,道:“久闻达摩堂慈痴高僧座下得意弟子慧觉师傅内外功十分了得,今日得见,幸会之至。” “阿弥陀佛,江少侠年纪如此之轻就习得如此精妙之剑法,小僧佩服之至。”慧觉双手合十,接着道:“一场误会,虽没伤及人命,但受伤的人也不少,实在是罪过罪过。” 龙在天在一旁道:“也算是大幸了。既然误会已消除,我们三队人马又同道,不如一同前往信阳?” 他这提议,立刻得到大伙的同意。三队人马一汇合,百几十号人,浩浩荡荡,同赴信阳。刚到未时,就进了信阳城。在城门口,和少林武当的人分路,他们赶去聚贤山庄,而我们则要去赵员外府交付镖银。莫约向东行得二里路,来到一个白墙青瓦的大院子前。扣过巨大的门环之后不久,门打开了,挑夫将箱子抬了进去之后,轿子也抬了进去。我刚欲也进去瞧一瞧,赵管事拦住我道:“江兄弟,一路辛苦了。镖银安全到达,我们也就松了一口气。当然,这完全仰仗江兄弟的顶力护镖。这有百两银子,不成敬意,还请笑纳。”说完,他递给我一个沉甸甸的包袱。我先前收过银子,哪好意思再要?连忙又推将过去。但他执意要给我,僵持得一阵,我只好先告辞,带了师弟们往回走。赵管事追出几步,停了下来,抖抖手中的包袱,轻叹一口气,就又扭头进了院内。 第四章 偶遇 聚贤山庄的位置在信阳城西南端,我们到那时已过酉时。听说这次武林大会就是由山庄的主人——江湖中颇有传奇色彩的富豪剑侠一剑飘香柳如风所牵头的,少林,武当,神刀门,八卦门等名门正派纷纷响应。听说此人颇有家产,信阳六成的店铺归他所有,在京城也有多处铺面。山庄占地两百余亩,内有精舍数百间。天下各门各派,论势力,当是少林,论人数,当是丐帮,但要论房子的多少,恐怕就要算聚贤山庄了,也只有聚贤山庄能容纳武林大会到会的各派高手了。 我敲了敲山庄大门上的门环,不一会一长一少两人开了门。我递了贴子,年长的那位领我们进去,年少的则拿着贴子朝大堂跑去。当我们几个来到大堂前的台阶下时,一个锦衣华服的中年人迎了出来。估计他就是柳如风,但不敢肯定,也就没有先行礼。 他先开口道:“听武当少林的朋友讲,冲之派的江少侠已到了信阳,柳某可是恭候多时了。哈哈哈。”他话未落音,一把握住了我的右手。我没有用内力反抗他逐渐加力的手,而是略带笑容地回答道:“承蒙柳师叔看得起,小侄有礼了。”说完我弯身做揖。之所以称其为师叔,是因为他也曾是冲之派的弟子,是师父的师弟,后来因犯了一点错误受了责罚,他赌气退出了师门。至于犯的什么错误?师父没有跟我们说起。 他见我称其为师叔,便将试探我内力的右手松了许多,笑着将我托住,道:“贤侄不必多礼,你就当这里是你的家,不要拘束。还没吃饭,张管家,快去准备食宿。” 吃过饭,我趁张管家给我们安排房间之际,向他打听了一下。少林,武当,峨眉,神刀门,八卦门,丐帮等各大门派皆已到达,大约有二百来人。但没有听到师父到了的消息,甚为遗憾。 本来打算再看看秘笈,但他们几个硬是拉着我去练武场。很久没有和他们练剑了,也想看看他们的剑法有没有进步。我叫二师弟和三师弟对练,小师妹和四师弟对练。以前看他们练剑,我总要指出他们哪些招使的不对,哪些欠些火候?并教他们应该怎么样改正?但这次他们练完一局,我没有指出他们一处不对的地方,倒不是他们进步很快,而是我看过秘笈之后,觉得生搬硬套固定的招式根本就没有必要。他们也察觉到了我的一言不发,站在那儿似乎还有点不习惯。最后还是三师弟先开口:“大师兄,我们有练的不对的地方没有?” 我缓过神来,微笑着对他们说:“师兄现在觉得招式不是很重要,你们有不对的地方我也没必要指出来。你们记住,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剑法就算舞得再天花乱坠,不实用也是枉然。能一击而中的,就不要绕弯。”说完,我拔出长剑,急速凭空刺了一剑,再将剑归鞘。这一招如电光火花般一瞬完成,看得他们目瞪口呆。我继续说道:“如果我刚才是刺你们中的任何一人,恐怕你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就中招了,就算有再好的剑招又有什么用?你们都明白了吗?”他们都点了点头,但站在那里脸上还是一片茫茫然。我明白他们心里也想像我一样能出剑如此之快,但却不知如何去练?我放大了嗓门道:“你们就练我刚才这个动作,拔剑,刺出,归鞘。不要停,练到我满意为止。” 趁他们练剑之际,我又练习了一下贮气之法。莫约过了半个时辰,感觉肩井穴气流充沛,周围脉络通畅无比,甚是舒畅,不禁暗暗自喜。又想起今天和慧觉的比武。像他那样的高手和我做贴身近战,若不是有疑钝*,我是必败无疑。还有就是如果在狭窄的空间,我也是必败无疑。必须找到破解的方法,否则下次碰到这种高手要吃大亏。我又继续思量了一番:疑钝*不能连续使用,而且还会让自己分心和分力,在对抗中用处有限。现在我内力提升不少,应当可以练秘笈中记载的剑气迟缓的方法,那样不但可以时时迟缓对手出招,也不会分心和分力,效果当比疑钝*要好上不知多少倍,估计下回再和慧觉过招,就有八成胜算了。找到了解决的办法,心中那块石头也就放了下来,无比的舒畅。带着一种自满,我扫视了还在专心练剑的师弟们。此刻的他们额头已沁出汗滴。我叫住他们,大声说道:“你们每人向我刺一剑,由二师弟开始,记住,要用全力。”说完,我站到二师弟面前四尺的地方,示意他动手。 他开始有些犹豫,不敢动手。我激了他一句:“你未必能伤到我分毫。”他这才挺剑刺出。我算了下,十霎,只要十霎,比以前要快很多了。我用剑拔开,冲他点头微笑了一下,算是赞许。接着,是三师弟,四师弟,比二师弟要慢一点,这也是意料中的事。轮到小师妹,她却死活不干。 “师妹,你这么任性,怎么能把剑练好呢?”我有点来火了。哪知她一听这话,大颗大颗的眼泪不住的往下掉。这下我慌了神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但总算也挤出几句安慰的话:“师妹,别哭了,都是我不好。算了,我们不练了,好不?”她停住了哭,但还是一幅不开心的样子。我又接着说:“要不你凭空刺一剑,让师哥瞧瞧你有多大的进步?”她这才露出了一丝笑容,走到空地上,面对着我,凝神片刻,突然出剑。我算了一下,九霎,比二师弟还要快,看来昨晚她没白练习。我们都鼓起了掌,弄得她脸蛋绯红地低下头。 从练武场回来,我急忙打开秘笈来看。原来用剑气迟缓对手的方法也如疑钝*一样有个名称,叫荡气*。高手用剑,内力会缠绕在剑身周围,尤其是剑尖处,最长的剑气可达一尺,往往剑未及身就已伤人了。我不是内功高手,所以剑气不强,就现在的情况而言,剑尖处的剑气大约有两寸,我师父则能达到一尺。秘笈上记载:荡气*就是施放另一内力将缠绕在剑身周围的剑气激荡出去,从而能迟缓对手出招。看到这个,我立马在想:如果内力足够强,当可以将剑尖处的剑气激射出去,这样不是可以杀人于无形?以我的内力,当然是做不到的,也就没多想,赶紧照着秘笈练了起来。练得一个时辰,就能听到剑身处发出微弱的嗤嗤声了,感觉有点累,就回床上休息了。 我正睡得迷迷糊糊,屋上瓦片轻轻响了一下,我立即警觉起来,穿好鞋,蹑手蹑脚地走到茶桌边,左手将剑拿起,出了房门,到天井后纵身一跃,上了屋顶。刚好见一黑衣人在我房间的顶上掀开了几片瓦,正往下瞧。 “谁?”我低沉地一吼。依稀的月光中我看到那黑衣人猛地回过头,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我,似乎很惊讶,但又不全是,反正我说不出来。过个片刻,他突然扭头就跑。我当时还在思索着他的眼神,反应过来时他已跑出数丈远了。我施展飘风绝影,奋力追过去,但始终差数丈远,看来此人的轻功不在我之下。我一路往北追去,经过贤隐寺,越过贤山,到了茗阳阁之后则折向西。此时天已微亮,我看那黑衣人身材虽娇小,却步如流星,跑了一个时辰也不见慢下来,倒是我有点体力不支了。当下咬了咬牙,脚下加劲,非要逮住他不可。又追过了浉河,天已大亮,前面是一座不高也不低的山了,我和他还是相差数丈。又越过了这座山,到了一片山谷,前面不远处还有一座更高一点的山。山谷里古树参天,杂草纵生,野花遍地,雾水也很重,几乎看不清前两步的地方。我又追了一阵,哪还有黑衣人的影子?我停住脚步,仔细听着四周的声响,除了树枝被微风摇动的吱吱声,哪还有人的脚步声? 我不免着急起来,要是传出去我跟丢了人,哪还有脸在江湖上混呀?当下不管三七二十一,拿了剑左右乱劈,朝前面那座山找去。过得一阵,我终于找到了杂草被踏过的痕迹,心中一阵狂喜,乐滋滋地自言自语:“这下看你往哪跑?”我加快了脚步,沿着那痕迹追了过去。但过了好一阵,前面的那座山似乎一点也没有近,连方位也没怎么变。心中起疑,是不是迷路了?我当下用剑在树上做记号,每走十步就做一个,过得一阵,又回到了先前做记号的树,看来真是迷路了,这山谷有点邪,莫不是撞到鬼了?心中不免打了一个冷战。我又搜索了一阵,依然走不出这个怪圈。正想回去算了,却听到前面那座山山腰传来隐隐约约的兵器碰撞声。我学过听声辨位,当下寻着声音跑过去,竟出了那个怪圈,心中暗喜,再一路狂奔,冲上山腰,哪还有兵器的碰撞声?我扫视了四周,也不见有打斗过的痕迹。我正欲往山顶跑去,一只兔子从草丛中跑了出来,脚受伤了,流着血。我抓住它,再沿着血迹搜了过去。血迹到一块巨石旁就消失了。我仔细观察了这块巨石,一人多高,几乎是悬在另一块如臼的石头上,用手轻轻一推,巨石如不倒翁般摇摇欲坠,但无论我用多大的力气推,它也是一样的摇动,丝毫不觉得它摇得更厉害,更不用说推倒它。我绕它走了几圈,仔细找了找。在下坡的地方杂草很深,我用剑拔开一看,有一个小洞口,但最多容一只兔子进出,人是不可能进得去的。我刚想返回往山上找,无意中用手推了一下巨石,巨石又摇动起来,我心中一亮,忙用剑再次拔开下坡的杂草,那洞口会随巨石的摇动而变化,原来巨石压住几乎整个洞口,摇到最大时可以进去一个人。 我如发现宝藏般高兴不已,闪身进了洞里。里面是一条很黑的甬道,七弯八拐的走了几十丈,豁然开朗,竟来到一间石室,正前方是另一个洞口,很大,阳光都能照进来,照亮了整个石室。我正诧异间,一个女子声音惊叫了一声:“谁?”我寻声往右侧望去,不由得惊呆了。她一身白裳,在微风拂动下如凌波仙子。乌黑的秀发披在肩头,掩映着的鹅蛋状俊秀的脸庞红润光洁。一双大眼睛明亮清彻如湖水,似乎又泛着点点泪光,更是让人怜爱不已,鼻子小巧且高挺,下面两片薄唇红如樱桃,嘴角略向上翘,总给人调皮地嘟着嘴的感觉。她先是一脸的惊愕,尔后渐露笑容,到后来竟明显地微笑着望着我,双眼似乎更明亮了。 我们对视了很久,我真舍不得目光从她的脸上撤下来,不仅仅是因为她的美丽,更重要的是看到她,我好像见到一个久别重逢的知己,如此的熟悉,又如此的陌生,也许这是命中注定,上辈子我们相知,到这辈子还有那时的影子。我的脸上也浮现出少见的笑容,虽是微笑,但是那么的真切,那么的坦然。在目光流转中,我深知情愫已生,并深深地烙进了我的心房。不由自主地,我走过去拉起了她的手,她并没有退避,更像是迎合我的手将她的玉手放在我手心,并跟着我走到石室中央的石块上坐下来。 我告诉了她我的名字和身份,她也介绍了一下她自己。原来,她姓马,名红菲,和我一样,是师父一手养大的,也不知亲生父母是谁?她的师父是个道姑,法号定闲,无门无派,隐居在湖北麻城凤凰山。“帆哥,”她说出这个称呼后,羞红着脸,继续道:“你跟我来。”说完,拉着我走到前面的洞口,用手指着前方道:“你说这里美不美?” 我顺着她手所指的方向望去,但见远处波光粼粼,一碧万顷,渔帆点点。近处苍松翠柏,鸟语花香,凉风习习。这时天际隐现一道黑痕,如波浪般卷了过来,近了,近了,原来是一行大雁。 “我最喜欢鸿雁了,它们是如此的整齐,如此的孤傲,又带着几分悲伤,更是因为那曲《模鱼儿·雁邱词》:‘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邱处。’…” 她低吟时是如此的动情,泪光闪动,若有所思,一脸的忧郁更是让人又怜又爱,我不由得看呆了,顺口念了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红菲扭头看着我,四目相对,又是良久的沉默,但我明明却见到了晶莹的泪滴从她的脸庞滑落,一颗又一颗。我正要用手将它擦拭干,她却一头扎进了我的胸怀,双手紧紧地抱着我的腰。我搂着她的双肩,不时地轻抚她的秀发。我不知她为何这么忧伤,本来心里十分开心,但此刻已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萦绕心头,好在只是一晃而过。“红菲,我们应该高兴才对啊。知道吗,第一眼见到你,我就觉得我们相识很久了,有一种很强烈的重逢的喜悦,你就是我这辈子要找的人,无论有多艰难,我都要和你在一起。” “对,帆哥。都是我不好,无原无故的掉眼泪,让你担忧了。我是太过高兴了,真的。也许我们上辈子就注定会在这人间仙境相逢。‘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我会永远记住这一天,这一刻,这一秒。”我们再次相视而笑,也再一次抱在一起。哪知我的肚子不争气,咕噜咕噜唱起空城计来。她抬起头来,笑嘻嘻地对我说:“帆哥,你肚皮造反了。刚好我有好吃的,我拿给你。” 她跑到对面石壁下拿起一个包袱,打开拿出一荷叶包,又跑过来拉着我的手道:“帆哥,你过来。”我跟着她来到中央石块上坐下,正要拿已打开的荷叶包中的点心。她却用玉手隔开道:“我喂你。”说完,拿起一块桂花糕塞到我嘴里。我轻轻咬了一口,浓郁的香气立即充斥满整个口腔,并沁入心肺。我细细品味着,她则在对面焦急地问:“怎么样,合口味不?”我假装说很难吃,她似乎有点慌张,急切地说道:“那试下这个,糯米糕。”说完,又拿了一块点心朝我口里塞过来。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轻轻地说道:“骗你的,好吃得很,我长这么大都没吃过这么好的点心。是你做的?” “真的吗?别骗我哦。我跟我师父学的。来,试下这个。”我咬了一口她手中的糯米糕,微笑着对她说:“只要是你做的,对我而言,就是世上最好吃的。”她正欲开口说点什么,我拿了一块点心塞到他口中。她笑了笑,细嚼慢咽起来。“知道吗,我喜欢看你吃东西的样子,我要一辈子都这样看着你。”我面带笑容地看着她。 “要我这样吃个不停,迟早要变肥猪,到那时可就倒你胃口了。”她抬起头微笑着看着我。 “我也比较喜欢看猪吃食,尤其是能说话的猪。”我笑哈哈地看着她,故意没有避开她捶在我手臂上的小拳头,继续道:“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来的?” “我本来是到这里来玩的,路上看到一个黑衣人,觉得奇怪,就偷偷地跟着他,被他发现了,就打了起来。他看到没法速胜我,放了个烟雾弹跑了。我追了一阵,没见他的影子,却找到这洞里来了。刚好我只是来游山玩水的,无意中发现了这人间仙境,最是惬意不过了。” “但我在那山谷外转了很久也出不来,要不是听到你们的打斗声,我也就只能打道回府了。真是天意啊,让我碰到了你。你是怎么走得过那山谷的*阵的?” 她笑了笑,道:“那是*阵?我不觉得啊。不过,我从小就有一种常人没有的异禀,就是能听风辨位,所以不管走到哪里,我都不会迷路。” “真的啊?那你教我啊,我今天迷路都迷怕了,还以为遇到鬼了呢?” “嘻嘻,世上哪有鬼哦。要学也不难,人耳朵上的汗毛最敏感,只要集中注意力到这一点上,就能辨知风的方向。” “那我试试。”我按她说的集中注意力到耳朵上,她从不同方位朝我扇风,多试几下,我渐渐掌握了这诀窍。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我心里担心师父有没有到来,便对她说:“红菲,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 “哦,真愿长住这地方,唉。”她又恋恋不舍地环顾四周。 “是啊,我也想啊,只是有一些事还等得我去做,忙完了我真愿到这住一辈子。”说完,我拉着她的手走出了山洞,下了山坡,我按她说的方法果然没有再迷路。 过了浉河,到了茗阳阁,她对我说:“帆哥,就此别过。” “你住在哪?我可以去拜访你不?”我心中有一丝失落,担心以后很难再见到她。 她摇了摇头,道:“我师父不喜欢别人打扰她,我会去找你的,你住在哪?” “哦,那好。我住在聚贤山庄,你一定要来找我哦。” “一定。告辞了!”她向我抱了抱拳,转身朝北走去。我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山的那头后,才转身回山庄。 我回到聚贤山庄时已是申时二刻了。远远的就见小师妹跑了过来,红着眼圈哽咽着问:“师哥,你到哪去了?我们好担心你啊。”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这么大了还哭,羞羞脸哦。”我朝她做了一个鬼脸,逗她露出了笑容。三个师弟也围了过来。三师弟问道“大师兄,还没天亮时就见你去追一个黑衣人了,结果怎么样?是不是杀手组织的?”我正欲回答,二师弟道:“师兄,师父他老人家到了,在大厅和庄主说话。” “哦?那我们先进去,见过师父再说这事。” 到得大厅,果见师父在和柳如风说话。我走进去,见过礼,把今天的事略说了一下,但我没有提到红菲,只是说在山谷中迷了路,转了好多圈子才走回来。柳如风接下话道:“贤侄碰到的这个山谷叫八卦谷,里面的花草树木都是百年前一个深谙奇门遁甲之术的方士按当年诸葛亮的八阵图而栽种的,几乎没有人能走得过去。东面的那座山叫蜈蚣岭,西面的那座山叫仰天窝,人迹罕至,贤侄下回要去也要多叫上些人。” “多谢柳师叔教诲,侄儿谨记在心。” “爹爹。”这时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从侧屋传了过来,话音未落,一全身粉红衣裳的少女闯了进来,跑到柳如风的身旁,拉着他的手摇个不停,娇声娇气地说:“爹爹,听说来了一个叫江帆的师兄,武功非常了得,女儿想跟他过过招,看看倒底谁厉害一点?” “玉儿,乖啊。你江师兄远来是客,你就不要胡闹了啊。”说完转过头对我师父说:“小女柳玉,年少无知,让师兄见笑了。就这么一个女儿,从小庞惯了,任性得很。玉儿,快来见过肖师伯。”那柳玉向师父行了个万福,口里一边道:“见过师伯。”一边就跑我们这边来了,双手反在后面,来回扫视了我们几遍,最后停在我前面,说:“是你。” 我正欲开口,小师妹窜到我前面,道:“我和你过招,敢不敢?” “冬儿,不得无礼。”师父叫住了小师妹。柳玉则道:“有何不敢?师伯,请您放心,我会手下留情,不会伤到师妹的。”柳如风在一旁“唉”了一声,对我师父说:“年青人好动,师兄,你看…不如让她们玩玩。”师父也只好说了一句:“玩一下可以,不过点到为止,不可伤了和气,更不要伤到人。” 我并不想看她们比武,就当小孩子闹着玩。自从见了红菲,我就感觉我是大人了,怎么还会跟她们一样孩子气呢?我走到师父跟前,小声地问:“师父,师娘身体还好?” “正因为你师娘着了凉,我才等到这时候赶过来。她现在已好了,你不要挂念。听说你一路上和几大门派的人都交上了手,是怎么回事啊?” “师父您放心,全都只是误会,并没有伤了和气。” “你能和慧觉这样的高手打成平手,可见武功又精进不少。为师早就看出你是难得的练武之材,将来成就当在我之上,你一定要好好努力,不要辜负了为师,还有你师妹的期望啊。”我听着这话,似乎师父弦外有音,八成说的就是秘笈的事了,心中一阵紧张,口里说:“徒儿谨记师父教诲。”心里却在嘀咕:“要不要把秘笈还给师父呢?” 正踌躇间,比武已分出胜负,小师妹轻松取胜。我万万没有想到,柳玉不但没有气急败坏,反而跑到我跟前说:“江师兄,你要教我剑法,我不管。”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看了看师父,又看了看庄主,希望他们能发个话帮我解围。 小师妹又窜了过来,对柳玉道:“我师哥很忙,没时间教你。” “我就要他教,你管不着。” …… 这样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吵了起来。我灵光一动,提高了嗓门缓缓说了句:“我还没吃晚饭呢。” 争吵声戛然而止,宁静得片刻,柳玉说话了:“刚好我也饿了,我们一起吃,吃完后你要教我剑法。”我的天啊,她怎么就咬着我不放啊?我还有好多事要做。急欲抽身的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没回答她就往里走,边走边说:“我上茅房。”见没人跟过来,我假装去了一下茅房,就转到厨房找了点吃的,急忙吃了几口就出来了。我不敢回房,一回房她们肯定会找我。见厨房旁有一间柴房,便进去看起秘笈来,我想在这里她们找不到我了。 借助窗外的微光,我正看得起劲,发觉屋外有脚步声,而且已到了门前。我赶忙躲入了柴草堆里面。从柴草缝隙里我看到门被推开了,进来两个山庄的弟子。只听提灯的那个道:“真是的,半夜还要我们来抬这个什么石板,就不能明天再整啊?瞎折腾人。” 另一个则道:“庄主说要给水井上锁。以后好了,打一桶水要开一次锁,也不赚麻烦。” 提灯的那个低声说道:“你听说了吗?这次杀手会派了四大杀手来,其中一个是下毒高手,能杀人于无形。庄主怕水里被下毒,所以才要锁井,并派八个人不间断守着。” 另一个又道:“是听说了,以后没好日子过了,说不定这项上人头也保不住了。”他们边说边在一块石板上缠上绳索,用一根粗木棒抬了出去。等他们走远了,我又出来继续看秘笈。可没过得多久,就听到小师妹和柳玉的吵架声,只好又躲到柴草堆里。 只听小师妹道:“你就比我大两天,也要我叫你师姐,哪有那么好的事?” “大两天也是大,就是大一个时辰你也得叫师姐,别不服气。” “要我叫,你等着。都怪你,死缠着我师哥,把他气跑了。” “是我气跑的吗?是你,人家只把你当妹妹,你却在人家面前嗲声嗲气,谁受得了你,要是我也会跑。你呀,对江师兄死了这条心,人家根本不喜欢你。” “谁说师哥不喜欢我了,他还抱过我呢,他还答应……答应……” “答应你什么呀?娶你?也不害臊,哼。喂,你别跟着我哦。” “就跟着你怎么啦?你把我师哥气跑了,你就得把他找出来。这是你家,你熟悉得很,你不去找难道还要我这外人来找啊?” “哦哦,这算是求我吗?先叫声师姐我就带你到处找找,否则别跟着我。等我找到那姓江的小婬贼,有他好看的。” “你为什么骂我师哥?不许你骂。” “我就要骂怎么啦?你管不着。再说,他还抱过你,不是小婬贼是什么?就要骂他,骂死他。我到这柴房里面找找,不要跟来啊。”说完,门被柳玉推开了,借着月光她四处找了找,反过头见小师妹也进来了,就道:“要你不要进来,你进来做什么?想找到你的师哥再抱一抱?可惜没有哦。对了,看这柴里面有没有?我用剑刺几下再说。”说完,她拔出剑朝柴草堆才刺了一下,就被小师妹死死拉住,大声道:“你发癫了,要是师哥真在里面,不被你刺伤了?” “哟,哟,人家还没娶你,你就这么紧张人家了?放心,刺不死的,我家有上好的金创药。再说,你江师兄好歹也是冲之派的大弟子,天下第一剑肖大侠的得意门生,怎么会躲到这种肮脏的地方?走,带你去别的地方找找。” 我听了后面这一句,脸红到了耳根,这地方不能呆了,要是被人看到这脸往哪搁啊?等她们走远了,我马上溜了出来,心里寻思起来:去哪里呢?这个时候厨房肯定没人,去那,不行,被人发现还是笑话一个。回房,也不行,她们一定找得到。咦,院子边有一棵大树,到树上去应该没人会发现,但万一被发现了不把我当成奸细才怪。对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回去大厅,她们一定料不到。想到这,我赶忙去到大厅,看了好一会儿秘笈,还真没有人打扰。看得累了,想起今天没能追上那黑衣人,自觉脸上无光。于是又练起了委中穴的贮气之法,应当对我的轻功会有很大帮助。又过得一个时辰,我想师妹她们总该睡觉了,就回了我的房间。却发现师妹的房间还亮着灯,想起一件事,就敲了敲她的门。 师妹隔门问了一句:“是谁?”我应了一句后,她打开了门,一头扎到我怀里。我怕别人看到,就轻轻推开她,进了屋里,关上门后,她又抱着我,哽咽道:“柳玉说你根本不喜欢我,是不是真的?” 我沉默了片刻才道:“哪有的事啊?师妹这么可爱,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她说你只是把我当妹妹看,并不是真的喜欢我。你说你喜欢我,那你会不会娶我?你答应过我的,要和我找个没人的地方过隐居的生活,你不能骗我。” 我一时怔在那里,师妹未见过什么世面,也不懂什么人情世故,跟我更是无话不说,所以在我面前也就没有半点女孩子应有的矜持。但基本上我只把她当妹妹看,现在心里又有了红菲,就更是这样了。但我怎么跟她说呢?还是不要说的好。于是我对她说:“师妹你别胡思乱想了,师哥有要紧事问你。” “什么事啊?”她抬起了头看着我。 “师父会不会知道你拿了秘笈?” “爹他应该猜得到是我拿了。我不是跟你说是爹爹故意要我拿到的吗?” “那师父到这里后有没有问你秘笈的事?” “没有问过我,怎么啦,师哥?” “你和柳玉比武的时候,师父问过我的武功,似乎明白我在练冲之剑法。你说我要不要把秘笈还给他,并跟他老人家道个歉?” “不要。爹爹本来就有意要你练,你若还了,怎么练得成剑法?下次爹爹就没有借口再把秘笈给你练了。” “那我得赶紧练成了,好早点还了秘笈。那你说我要不要把这事跟他老人家说下?” “也不用了,说了爹爹反而面子上过不去,一定要责怪你和我的。到时练成之后再偷偷把秘笈还回去,当没发生过一样,这才是爹爹的本意。” “哦,还是师妹心思细密。刚才我就是去看秘笈了,你想不到,我还是在大厅呆着。” “哦,师哥你真聪明,我还真没料到哦。要不是那个柳玉……” “师妹,不早了,你休息。”我打断了她:“我回房再看看秘笈。”我松开搂住她双肩的手,然后回房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带几个师弟师妹到比武场练武,练的还是那简单的刺剑。没多久,被柳玉看到,她不但没有笑话我们练的简单,还跟着练了起来。我则在一旁一边练荡气*,一边练委中穴的贮气*。大约练了一个时辰,一名山庄的弟子叫我们去用早点。 我们刚用过早点,正要再去练武场练武,又有一名山庄弟子叫住了我:“江少侠,留步。有一位姓马的女孩子找你,现在大厅侯着。”我“哦”了一声,心想一定是红菲来看我了,不免心花怒放起来,兴冲冲地往大厅赶去。 撞开大厅的门,我一眼就看到红菲正背对着我站着观赏墙上的字画。“红菲。”我喜出望外地叫了出来:“我就知道是你,再次看到你真高兴。” 她转过身来,脸上洋溢着笑容,对我说:“帆哥,近来可好?”这句话让我心头一热。事实上我们也就一个晚上没见面,但我觉得好像过了好久好久,看来她和我一样也有这种感觉,内心怎么不激动?但有旁人在场,我也不好意思表露出来,微笑着对她道:“我们就不要寒暄了,来坐。”说完我搬了张椅子让她坐下,我自己也搬了张坐在她旁边。其他几个见我坐下了,也各自搬了椅子围成一圈坐下了。 “喂,江师兄,你也不介绍下?”柳玉在一旁噘嘴道。 我于是简单地介绍了一下红菲的情况,又把师弟,师妹和柳玉介绍给红菲。刚等我说完,柳玉又在一旁发难了:“介绍完了,你就把你们怎么认识的也介绍下啦,我们就当听故事得了。师妹,你说好不好?”说完,用肘推了一下坐在一旁的师妹。弄得小师妹羞红着脸,怔怔地看着我。 “我们……我们是……”我支支吾吾地不知说什么好。红菲接过话道:“我们是早就认识了的。我想帆哥也还认识别的许多女孩子,是不是都要介绍下经过啊?” 我真佩服红菲的机智,在一旁附和道:“就是,就是。我们早就认识了,有什么好讲的嘛?要是别人问起你和我怎么认识的?…我还真不知怎么回答。” “你……哼!”气得柳玉胀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这么一大早的来看我,你还没有吃早点?”我问红菲道。 “我吃过了,出门前吃过了。还带了点你最爱吃的桂花糕给你。”说完掏出一个纸包给我。我打开来给大家吃。柳玉看来气还没消,仍嘟着嘴说:“有什么好吃的?我不想吃。” 小师妹见她这么说,也道:“我刚吃过,吃不下了。师哥你吃。”我也不好勉强她,自己拿了一块细细品尝起来。 “哇,真好吃,再来一块。”三师弟吃过一块后大叫起来,其它两个师弟也连声说好吃。三师弟刚欲再抓一块来吃,柳玉在一旁叫了起来:“等一下,拿开你的脏手,这样我怎么吃啊?”说完,她拿起一块吃了起来。 “你不是不吃的吗?真是的,还以为你清高,原来是只馋嘴猫。”三师弟冲着柳玉损了她几句。 柳玉白了他一眼,道:“有你馋?吃这么多,你一个人吃完算了,别个不要吃了。” 三师弟还想还几句,我示意他不要吵,他于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又抓了一块吃了起来。我把纸包递到小师妹面前,对她说:“师妹,你吃一块,真的很好吃。”师妹不再推托,拿起一块闷闷不乐地吃起来。我又把纸包递到红菲面前,道:“最后一块,你吃。”她没有推却,连着纸包拿了过去。我兴奋地对大家道:“知道吗?这些桂花糕是红菲亲手做的,她还会做别的很多好吃的,你们一定还能偿到的。” 我刚说完,三师弟站了起来,大声道:“我决定,到京城开一家最大的糕点店,请马姑娘做大厨,我们一定能发大财的,大家说这主意好不好?” 柳玉冷声冷气地道:“你开糕点店?还不是你一个人就吃光了,发财?发梦你。” 他们两人又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起来。为了平息他们的争吵,我提议去练武场比划比划,立刻得到大家的同意。来到比武场,几个人两两对打起来。我跟红菲过了几招,发觉她的剑法也并无华而不实的招式,虽不好看,却招招实用。由于是和我过招,所以少了剑招中应有的凌厉与辛辣,每招当在六霎左右。若真正打起来,我要胜她也要在百招之外。 外面一片嘈杂声打断了我们的比武。我们出来一问,才知山庄昨晚丢失了一幅名画,此画价值在三十万两之上。现在柳如风正招集所有人到练武场来开会。过得一会,各门各派的二百来号人全集中在练武场上,少林方丈慈相大师,武当掌门张真人,丐帮帮主余四海,峨眉掌门上善师太,神刀门门主洪少天,八卦门门主钟建堂以及柳如风和师父站在前面。 只见柳如风铁青着脸,首先发话:“各位都是江湖中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是为了铲除杀手会才来到这里的义士。但是,我听说昨夜我丢失的那幅宋徽宗的《芙蓉锦鸡图》是你们当中的人给盗的,这事我一定要追查下去。我希望你们所有人都给予配合,如有知情不报的以同党论处。相反,只要有提供消息并属实的赏银五千两,抓到窃贼的赏银五万两。现在离武林大会还有十天,杀手会是不会让我们开得顺利的,一定会在这十天内有所行动。大家要提高警惕,说不定我们的人当中就有他们的奸细。大家也看到,我们的水井是上了锁了的,是为了防止有人投毒。这只是一个方面,我们还要加强整个山庄的戒备,将从你们当中挑选武功最好的一批人组成戒备队轮流进行巡逻,具体怎么安排的就由慈相大师给大家说一下。” 慈相大师缓缓地走到面前,大声道:“阿弥陀佛。在场的各位都是各门各派中的佼佼者,不但武功出众,而且侠肝义胆,誓死捍卫着武林的和平。为了不让杀手会破坏这次武林大会的阴谋得逞,我们将组建五支戒备队,每队十个人,以今天为第一天算起,在剩下的十天里每队负责两个晚上的巡逻。这里有一个名单,里面是五个队的队员姓名。”他一边说,一边从衣袖里掏出一张纸,继续道:“这个名单我稍后将贴在后面的墙上,大家可能看一下有没有自己的名字。现在我念一下,点到名的请走到前面来,分组排好队,相互之间认识一下。第一队,队长慧觉,队员有……” 我被分在第三队,而且还是队长,二师弟也在队上,三师弟,四师弟和师妹则没有名。原来在驻马店茶跟我过招的史捕快全名叫史刚,也分在我这队里,另外七个人则是少林两个,武当,丐帮,峨眉,神刀,聚贤山庄各一个。我和他们相互认识了一下,并特意跟史刚握了握手。过得一会,慈相大师把我们五个队长叫了过去,讲了一下巡逻路线,细节以及要注意的地方。 我有一种预感,江湖上将会出现一段波澜壮阔的历史,而我,将是它的见证,我觉得我有责任将它记下来,让后世能知道可能会被掩藏的真相。于是,我从聚贤山庄张管家那要了一个记事簿,写下:“第一天:红菲来看我了……” 第一天:……等有些空闲时间,我找到红菲时,她却向我辞行了。我恋恋不舍地对她讲:“红菲,就要吃中午饭了,吃完饭再走。” “帆哥,不了,我还要去帮师父买些笔和纸,这就别过了。”说完,红菲转身就要走。 “等等。”我喊住她,道:“我陪你一起去。” 她转过身来,脸上的神情告诉我,她很想我陪她走走,但嘴里却说:“不用了,你这里这么忙,你就……” 未等她说完,我打断了她的话:“我想和你好好吃顿饭,就到望江,那里的鱼不错的。”她点了点头,和我一道出了聚贤山庄,向北而行。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车水马龙,两边各式各样的店铺扯满了招牌,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我和她行走在人群中,就如同行舟于碧波之上,人流是河,街道是船,店铺是两岸的青山,嘈杂声则是山谷间的回音。我们行过一道又一道河巷,如同游览一幅幅山水画一般,天地间就只有我们两人,是如此的静寂,又如此的充实。 “今夕何夕兮,得与王子同舟……”红菲自言自语地这么一念,让我惊奇不已。看来她也能感觉到我的感觉,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一点通?我停下脚步,心里久久不能平静,默默地望着她,想要将她眼中的万种柔情全部读一遍。 “帆哥,刚好这里有一间字画店,我去买点笔和纸,你在这等我。”说完,她走进了就在旁边的那间字画店。我本想跟她一起进去,却发现就在旁边还有一家珠宝店,就走了进去。我这时有要送红菲一件礼物的念头,作为我和她相知的见证,简单说就是定情信物。我在珠宝店看了两遍,也没能找到喜欢的,只得做罢。正欲走出去,却瞥见在门口柜台角落里有一对青翠欲滴的镯子,走近一看,上面还雕有一对大雁。心中狂喜,红菲一定会喜欢的。老板娘走了过来,眼睛笑成了一条缝,拿出来递给我道:“这位公子真有眼光,这对镯子名叫比翼双飞南来雁,是由上好的翡翠加工而成,可是我们这的镇店之宝。” “多少钱啊?”我接过镯子,心中一阵紧张,一定很贵的,我哪有那么多钱? “五百两。”老板娘伸出五个指头。 “这么贵?买不起啊。”虽然舍不得,我也只好将它放回原处。 “不贵不贵,你看看这材质,这工艺,值啊。你是要送给心上人的,最合适不过了。你看这对雁,比翼双飞啊,最是吉利不过了。要不这样,看这位公子气宇轩昂,将来不是状元,也是举人,小店就优惠一点,三百两,公子意下如何?” “还是买不起。”我红着脸,不敢抬头,返身就要出去。 “二百两,公子,看你这么喜欢,就二百两成全你,不能再少了。” 我身上就二十两,等下还要请红菲吃饭,尽管很想要那对镯子,又哪买得起?只得做罢。出门时,身上的一块玉佩撞了一下门槛,发出清脆的响声,才想起我还有一块玉佩。是去年跟师父去京城办事,救了一个被强盗抓住的富商。他为了报答我们,就给了我这块玉佩。我又返回店里,对老板娘讲:“老板娘,我这有块玉佩,换你的镯子,换不?” 她伸出手,接过来看了很久,道:“换一只还行。” “要换就换一对,不换就算了。这玉佩我挂了这么久,还舍不得呢。” “既然公子这么喜欢这对镯子,我又何不成人之美呢?吃点亏也没什么大不了,你拿走那对镯子。”说完,她笑嘻嘻地小心翼翼将玉佩放进了一个铁盒子里。 我拿了手镯出了门,红菲已在原地四处张望。见我过来了,跑上前来,道:“帆哥,你去哪了?找不见你急死我了。” “等下你就知道了。买好笔和纸了,走,我们去望江。” 望江座落在浉河南岸,虽只两层,整个浉河风光却尽收眼底。我们找了最靠河边的一张桌子坐下,点了几个小菜,又要了一壶好酒,对饮起来。喝得差不多了,我吞吞吐吐地说:“红菲,我…我有一…一件东西要…要送你。” “什么东西啊?”她笑嘻嘻地对我说。 “这个。”我掏出手镯,递与了她:“喜不喜欢?” “好漂亮啊,你刚才就是去买这个了。”她将镯子戴在手上,继续道:“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何况还有一对大雁呢?我最喜欢了。有名字不?” “叫什么比翼双飞南来雁翡翠镯,反正我也不识货,看到有对大雁就买了。” 她扫视了我全身,笑嘻嘻地道:“看来不便宜,你对我真好。” 我“嘿嘿”憨笑了两声,起身结了帐,和红菲走出了望江,直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人流中,我才往回赶。 第七章 陷害 这天是初五,晚上月色很暗,我们都打着火把巡逻。小师妹和四师弟还有柳玉全跟着来了。巡逻得两圈,未有动静。我突然想起柳玉帮我画的地图,出门时我放在桌子上忘了带了,就要三师弟去帮我拿。三师弟走后不久,当我们走到听雨轩和西厢房之间的一个池塘的时候,一个黑影在我侧面几丈远的地方一闪而过,向着后门方向去了。我们立即追了过去,我轻功比他们好,追得一阵,将他们甩得不见踪迹了。前方黑衣人的影子隐隐绰绰,不一会儿就到了后门,一个纵身,跳出了围墙。我刚欲也跟着跳过去,转念一想,莫不是想把我引开?不好,他们有危险。于是我拼命往回赶。果不出我所料,十几个黑衣人围着我们的人打了起来。看到我来了,三个黑衣人转而围攻我。又是那三个,又是前天在树林里阻止我救龙在天的那三个人,我一眼就看得出,一刀一剑一棍。他们还是排成一排,轮番出招,但我看得出,他们并没有出全力,明显看得出只是要阻止我,而不是要杀我。我心中不免疑惑起来,前两天他们皆欲至队长于死地,而轮到我时,却没有下杀招。我也听说,杀手杀人是只讲完成任务的,不是目标的人他们是不愿花很大力气去对付的。那么他们今晚的目标是谁呢?可以肯定不是我了。前天晚上我没有仔细看过他们的招式,这次一定要看个清清楚楚。他们三人中,使剑的最快,刀次之,棍最慢,剑在刀收招时出招,刀又在棍收招时出招,环环相扣,几乎无懈可击。要破他们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他们变慢。但我的荡气大法对他们作用不大,估计只有罡气大法能破了。他们这样环环相扣的招式,其实也让他们的攻击大打拆扣,我也因此而支撑得三十余招未露败相。 我也一直在观察其他人的动静,由于还有几枝火把点着,我可以清楚地看到师妹和两个师弟被四个黑衣人逼在池塘护栏的一个角上。柳玉则和两个队员被逼在另一个角落,虽然暂处下风,但一时半会不会有问题。再撑得一会师父他们就会闻讯赶过来,到时就会没事了,我顿时宽心了许多。但随即传来的一声惨叫让我的心更剧烈地跳动起来。寻声望去,但见一个黑衣人舞动长剑,又连伤几人,剑法之快,比我面前的三个人中的任何一人都要强。可以断定,他就是杀龙在天的人之一。我又躲过几招,再看那个黑衣人时,史刚踉踉跄跄地往听雨轩跑去,黑衣人则紧追不舍。难道他们的目标是史刚?没理由啊,论武功,论声望,史刚都只是二流角色而已。莫非是因为他是捕快,善长于验伤?也只有这个解释了。上回没救得了龙在天,心中内疚不已,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再眼睁睁地看着史刚出事,我一定要救他。当下我向右虚晃一招,身子急向左移去。右手长剑划出一个弧,长剑带着数寸长的剑气扫向使刀的那人。我已用了七成内力,长剑划开空气时发出如裂帛般的声音,威力自不可小觑,逼得那使刀的黑衣人后退了一小步。我则趁机向史刚急奔过去。 此时的史刚已受伤不轻,基本上已无还手之力。当我距他们还有近两丈远时,黑衣人长剑直刺史刚后心,这一剑快如闪电,史刚必然躲不过去。情急之中,我聚集全部内力于右手,施展开荡气大法,“啵”的一声,剑尖处的剑气激射而出,正好击中黑衣人的剑身,将他的长剑打偏而刺了一个空。趁他惊愕之际,我已经挡在史刚的前面了。由于刚才几乎耗尽了全部内力,我的手心已冒出了汗,脚也轻飘飘的,头则空空荡荡的,双耳嗡嗡作响。显然,我已不能拼内力了,只能凭巧劲来获胜,至少要撑到援兵的到来。我尽量不去大口大口的呼吸,不能让对面黑衣人看出我内力不支,凭刚才这一招估计能唬他一阵。果然,他没有马上展开狂风暴雨般的进攻,而是试探性地出了一招仙人指路。我身体下蹲,剑向上挑出,直刺他的手臂,还在下蹲的同时,深吸了一口气,以图尽快恢复内力。他长剑一剜,格开我的剑,再顺势而下,直刺我的前胸。我也长剑一剜,搭在他的剑上,用力向下压了压,同时借力起身,并又深吸得一口气。他长剑一横,向上抬了抬,再往前推了推,手腕加力,剑由横转直,向我扫出。此时黑衣人已用上了五成力,我这时是无力以硬扛硬的,只得再次借力避让。身子如棉花般向后飘出了好几步,躲过了这一招。他未待我着地,身子前倾,提剑猛刺了过来。这一招快如闪电,气势如虹。我只好再次以剑搭了一下他的剑,借力向上升了两尺,躲开了这一击。他长剑向上一挑,剑尖抖动,笼罩我胸口几个大穴。我身在空中,无法躲闪,只得又一次用剑借他的力又上升了两尺,左手正好攀到屋檐,一个翻身上了屋顶。虽然有些狼狈,但比没命要好多了。 我正关注着他的下一个可能的招式,却见他吹了一声口哨,别的黑衣人立即月兑离了战斗,向他靠拢后,排成前后两队,往后门撤去了。我正呐闷他们差点得手却怎么突然又撤退了?片刻师父等一批人赶来了,我这才明白,这批杀手早就估算了我们增援的时间,时间一到,无论成功与否,都要撤退,决不恋战。我不禁为他们的专业又佩服又害怕起来。我下得屋来,马上清点人数。我方有一人死亡,五人受伤。我吩咐人把伤者扶回房,叫史刚查看了一下死者的伤。又打算向师父等几个掌门人详述刚才的经过。但第一次处理这么大的事件,我心里一片混乱,感觉毫无头绪,无从下手一般,又怎么向师父讲述得清楚?镇定,我要镇定,不能乱了方寸。我必须从头回想整件事的经过:先是叫三师弟去我房里拿图…… “三师弟,三师弟……”我慌张起来:“有谁见到三师弟了?师妹,你见到了没有?”看她摇头,我又连问好几个人,都说没见到。“师父,三师弟不见了。”我六神无主,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不会出什么事吧?师父,怎么办?” “什么时候不见的?”师父也急了起来。 “有半个时辰了。在遇到杀手前,我叫三师弟去我房里拿地图,后来一直没见到了。” “那还楞着干嘛?去找啊。”师父也急了。 我一听到这话,立即以最快的速度往我的房间奔去。别的人尚未反应过来,我就已经跑出十来丈远了。我发疯似地跑,经过听雨轩,穿过晓月斋,转进东厢一弄,第十一间房,我砰地推开房门,借着惯性,冲进房内。完了,完了,三师弟倒在血泊中。我探过他的呼吸和心跳,已经没有了。我抱起他的头,眼泪扑扑直下。还有比这更伤心的吗?我仰头狂嚎:“来人啊,快来人啊……”我几乎失去了任何意识,只觉得世界上本就只有我和三师弟。而他也离我而去,只剩下我一个人在这世界上。他的头就在我怀里,被我的泪水浇得头发全湿了。我抚模着他的脸,哀嚎着不断地说:“师弟,师哥对不起你……” 直到有人将我拉起来,我才恢复了一些意识。也不知是谁扶我瘫坐在椅子上,我不清不楚地看着史刚拿尺子量了又量,听他说道:“全是剑伤,为一把剑所为。致命伤为胸口贯穿伤。奇怪的是别的伤只是擦破点皮,可以断定凶手一开始并不想伤他。剑宽一寸二,厚一分二。最后一剑所用招式无法断定。”他又转头问在他旁边的书记员,道:“记清楚了吗?”那人“嗯”了一声,把簿子递给史刚过目。史刚看了一遍,还给书记员,继续道:“从我的经验来看,杀龙在天的凶手中肯定有这个凶手。” 他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我,前天晚上在树林里,除了刚才跟我过招的那个黑衣人外,还有一个人,身材较小。应该也是两次引我追出山庄很远的那个人。“是他?”我低语了一句。 我正欲将我的想法讲出来,只听柳如风道:“江贤侄,能否借你的剑给我看一下?”我将剑递给了他。他描了描,接着道:“我已知道凶手是谁了。”听了这句,大家目光刷地全向他望去。只见他走到我跟前,举着剑道:“凶手就是这把剑的主人。江少侠,别装了,你的眼泪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老夫。” 怎么又冤枉我?我说对不起师弟只是因为我要他来拿图才让他遭害,但也不能说我就是凶手啊?我又怎么会害和我情如手足的师弟呢?我睁大了眼睛望着他。 “大家看看这把剑,和史刚说的分毫不差。江少侠,你要你师弟来拿地图,却不料被他发现了你见不得人的证据。但碍于同门之情,所以你师弟没有马上告发你,而是等你回来问个清楚。你见事情败露,想用武力威胁你师弟不要说出来。你们动起了手,由于师出同门,你一开始只是想吓他一吓,所以并没有出杀招。但你师弟没有被你吓倒,坚持要告发你,所以最后你痛下杀手,是不是这样?”他咄咄逼人地斥问我。 “我没有,我一进来他就已经这样了,你别乱说。” “你撒谎。大家还记得不?龙在天死的时候,用手指的人是谁?就是这位表面正义凛然的江少侠。这位江少侠前些日子输给了龙在天,怀恨在心,所以不惜与杀手组织狼狈为奸,将巡逻的路线告诉了我们的敌人,再定下奸计害死了龙在天。而他的师弟,一定是发现了他与杀手组织勾结的证据,才被他灭口的。刚才史兄弟也说了,这最后致命的一招无法看出招式来,这不正是这位江少侠从不讲任何招式的剑法吗?”柳如风顿了顿,又走到我面前道:“你不用再狡辩了,铁证面前,容不得你抵赖。你若还是个男人就承认了,刚才你不是还假惺惺地忏悔是你害了你师弟吗?怎么?又不承认了?” “我同三师弟情同手足,又怎么会害他?你不要血口喷人。” “是啊,你连同门师弟都杀,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你……你……”我气得说不出话来。这时柳玉走了过来,对她爹道:“爹爹,可能有点误会吧,帆哥不是这种人。” “你个丫头片子懂什么?还不回房去,在这丢人现眼。”柳如风大声训斥着。柳玉从小娇生惯养,哪受过这样的斥责?一气之下跑了出去。我看了看师父,希望他能为我说句话。可他并没有理会我,可能他也不想别人说他包庇我吧。师妹一直站在我身旁,眼睛里充满了关怀,我知道,她也是信任我的。然而,此时的我是多么希望红菲在我身边,就算一声不吭,对我也是一种莫大的支持。只听柳如风又道:“别以为你不承认我就拿你没办法,告诉你,这里是聚贤山庄,由我说了算。各位掌门人,你们说该如何处置?我柳某一定秉公处理,决不徇私。”我心里暗暗地想:还徇私呢,巴不得我死才是真的,不知哪得罪你了? “且听我说。”这时史刚站出来道:“我相信江少侠是清白的,也包括龙在天的死,与江少侠无关。我仔细察看过伤口,虽说剑锋和江少侠的相仿,但江少侠用的是硬剑,而伤口是为软剑所伤。你们看,伤口的划痕是有点弯,并向内斜,用硬剑是做不到的。所以我断定江少侠是清白的,大家不要冤枉了好人。” “史兄弟,你不要因为他刚才救了你一命就帮他说话。那我问你,龙在天死的时候以手指他,你怎么解释?”柳如风问道。 “柳庄主,这是龙在天的验伤报告,他比上善师太多了几处软剑伤,另还有两种剑伤,一种是宽刃剑,与江少侠的明显不符,另一种是窄刃剑,但用的招式却与江少侠的招式不符,应当是今晚那个杀我的黑衣人干的。” 柳如风拿那本验伤簿看了又看,最后道:“嗯,好在史兄弟心思细腻,我们差点冤枉了江贤侄。”他走到我面前又道:“贤侄,你不要见柳师叔的怪哦,毕竟这么大的事我也不能不多个心眼。你放心,你师弟的死我一定会彻查到底。”他又转身对大伙说:“时候也不早了,大家早点回去歇着吧。刚才江贤侄力斗几个顶级杀手,累得很了,需要好好休息,我们就不要打扰他了,都回吧。”听他这么一说,大家也就陆陆续续地走了。 等他们走后,我到床上打坐恢复内力,莫约过了一个时辰,恢复得差不多了,内心的委屈一下涌上心头。这种委屈让我又更加地想念红菲,好想跟她倾诉,好想听她的安慰,好想让她明白我有多想她。相思的闸门一旦被打开,便如滔滔江水般一发不可收拾,很快占据我的心房。而这种思念的煎熬让自己所受的委屈和失去三师弟的痛楚变得无关紧要起来。渐渐地,在精神恍惚之中,我终于沉沉地睡着了。 第八章 谋杀 我到那里时,师父的房门并没有关,我在外面叫了声“师父”后走了进去,就看到小师妹也在。师父应了一声,叫我坐下。我正欲开口,师父却先说了:“帆儿,你来的正好。你师妹说很想念她娘亲,想回去一趟,叫你送她,然后你再回到这。你意下如何?” “回去一趟就赶不上武林大会了。”我月兑口而出,但之后立即明白了小师妹的真正意思,她就是想要我离开这是非之地。但话已出口,心里虽有些后悔,但也收不回了。 “赶不上就赶不上嘛,难道你还想当武林盟主啊?”小师妹噘着嘴说。 “师妹,不是我不想送你回去,只是……只是我们身为武林中人,就要为武林出份力。等这件事完了之后再回去也不迟啊,也就四五天了。算师哥求你了好不好?” “不好,一点都不好。三师兄已经出事了,再这样下去,说不定还有下一个,为什么不离开这是非之地呢?一家人平平安安不是更好吗?” “但是如果我们就这样走了,别人会怎么看我们冲之派,以后怎么在江湖立足?” “命都没了还立什么足?我看你是舍不得那个……” “师——妹——”我打断了她,我知道她要说的是红菲,以前还真没有看到师妹这样跟我较过劲,看来这次她是认起真来了。 师妹看了我一眼,终于没有把红菲说出来。过得片刻,她似乎心有不甘,对师父又道:“爹,你不知道,师哥以前每天出去就是去找……” “师——妹——”我再次打断她,并向她使了使哀求的眼神。 “找什么?不是去练武功去了吗?”师父见小师妹打住了,追问了一句。 “是——”小师妹白了我一眼,继续道:“我不管,反正我就要师哥送我回去。爹,你倒是说句话啊,你命令他送我啊。” “唉呀,你们年轻人的事我哪懂啊?你们自己商量着办吧,该要我出面的时候我再出面。啊!”师父这时竟也是喜形于色。 我回身把门关好,然后说道:“师妹,这事先不说,我有要紧的事要跟师父商量。” “是不是要我回避啊?”师妹更不高兴了。 “不是,不是。你想哪去了吗?难道我还信不过你。不过你不要跟别人讲就行了,包括二师弟和四师弟还有柳玉,就我们三个人知道就行了。” “这么神秘啊?你吩咐了,我当然不会说出去的。” “我就知道你会听我的,嘿嘿。”我冲师妹笑了笑,又转过头来对师父讲:“师父,我打听了,住在东一厢一号房的是少林的慧觉。刚才我跟他谈过了,昨晚子时确有人敲过史刚的门,而且是随梆声敲一下,门也敲一下,以掩盖住敲门声。但奇怪的是,虽听到史刚问是谁,却没有听到回答,史刚就开了门。我始终想不明白。” “那么住二号房和三号房的人有没有听到呢?”师父问了一句。 “如果连慧觉都没有听到,那么别的人就更没听到了。我估计凶手也一定以为没有人听到敲门声。但为小心起见,我还是要慧觉今晚跟我一起巡逻,这样我便于保护他。” “他武功那么好,还要你保护啊?你还是顾着自己吧。”师妹在一旁不以为然地道。 我笑了笑,对师妹说:“我和他两个在一起,两个人都更安全,你满意了吗?” “倒也是。我不管,你到哪,我就跟到哪。”师妹终于面露喜色地道。 “嘿嘿。”我憨笑了两声,接着问师父:“师父,为什么会这样呢?不合常理啊。” “嗯……”师父沉思片刻,对我说:“史刚肯定是听到了,只是别的人听不到而已。” “哦?以慧觉的内功修为,隔这么近会听不到?”我有点不信。 “有一种内功叫传音入密,能用内力把声音按一条线来传播。只有在这条线上的人能听到声音。”师父解释道。 “还有这样的武功?以前我怎么没听说过?一定很难练吧。”我好奇地问道。 “是啊,爹,我也没有听过,你会不会啊?你要是会就教给我跟师哥,这样我们以后有人在的时候也能说悄悄话了,哈哈。”师妹似乎很高兴地问。 “爹是不会啦。只有当年天地会的人知道这种内功。不过天地会早在二十年前就解散了,这世上会这种内功的人恐怕也不多了。” “天地会?是个什么样的门派啊?”我更加好奇地问。 “天地会,本来是前朝我们汉人为了对付蒙古鞑子而成立的一个组织,实力很大。到了大明朝,为了生存,他们也做些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买卖。本来为朝庭所不容,后来又为江湖所不容,其内部又出现两派内讧,最终解散掉了。” “按这么说,会传音入密的人一定没有几个。只要我们知道谁曾是天地会的人也就知道是谁杀的史刚,师父您说对不对?”看到有了线索,我一下来了精神。 出乎意料的是,师父并没有表态,而是对我说:“帆儿,这事你不用查了,让为师来查。你专心搞好晚上的巡逻,不要分心。你们两人记住,这事不要走露了半点风声,都去忙吧。”师父罢了罢手,示意我们回去。 我和师妹应了一声是“是”,便走出了师父的房间。师妹跟着我走了几步后,我猛然想起一件事来,便对她说:“师妹,张真人就在旁边,我们去探访一下吧。”师妹应了一声,便跟着我到了张真人的房外。我敲了敲门,听到张真人问是谁后报了名字。门接着便开了,里面除了张真人外,五个武当弟子全在。我刚伸出的脚又缩了回来,道:“张真人,晚辈现在拜访您方便不?” “江贤侄不是外人,进来吧。”张真人面有笑容地向我招了招手。 但我还是没有进去,而是看了看师妹,喃喃了一句:“可——是——” 张真人道:“肖姑娘也不是外人,都进来吧,难得这么热闹。” 我走了进去,向张真人行了个揖,道:“前辈伤好点了吧?” “承蒙江贤侄挂念,我这把老骨头一时半会还死不了,只是已是废人一个了。想我武当,差点就毁在我手里了,叫我有何颜面去见先师?所幸尚还留有这五根苗,武当以后就靠他们去光大了。所以老夫想要他们五个先回武当,唉,又怕为江湖所耻笑。” “这次实乃武林的一场大浩劫,武当首当其冲,为武林做出的牺牲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又怎么会耻笑呢?只是五位师兄回武当,万一走露了风声,反而十分危险。” “江贤侄的意思是暂时还不能走?但在这也不见得就安全,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我武当可就真的灭门了啊。” “这——晚辈也不知该如何?只是我怀疑这里混有奸细,……我也不知怎么说了?” “哈哈,江贤侄宅心仁厚,有什么但说无妨。” “也没什么啦,只是发生了这么多事,我有点怀疑有奸细而已。也许这里我的体会最深,因为我多次被误会,而且三师弟也死于非命。别人不了解我,但我做过什么事自己清楚得很,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诬陷我这个无名之辈。” “嗯,江贤侄这些日子着实受了委屈,但大部分人还是相信你的,至少我老头子相信你,你不要心里背有什么包袱。人这一辈子哪能顺风顺水,哪能不会碰到些这样或那样的事?重要的是我们如何去面对,去解决?” “前辈的话晚辈记在心里了。看到前辈伤好了不少,我也放心了。晚辈这就告辞,前辈好好养伤。”说完我作了个揖,出得门来。 “师哥,能跟着你我真的好开心,也很踏实。”师妹跟在我后面小声地说。 “哦,是吗?你还怕我飞了啊?”我笑嘻嘻地道。 “你要是飞了,我就在地上追,就像放风筝一样。” “你把我当风筝啊。放风筝也有断线的时候啊,你打算用多大的绳子栓着我这个天下最大的风筝呢?” “嗯……我们家后山不是有那胳膊粗的千年老藤吗?用那个该差不多了吧?” “哇,这样我还能飞啊?不摔死才怪。说起来我们很久没有放风筝了啊。” “是啊,师哥,你能不能现在就做个风筝,我们再一起去放啊。”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放风筝啊?我现在心里乱得很,三师弟的事一直让我睡不着觉。唉,他好可怜啊,都怪我太大意了。” “对不起啊,师哥,是我不好,让你心更乱了。三师兄的事我也好难过,睡觉的时候连眼睛都不敢闭上,一闭上就全是他的影子。” “师妹,师哥答应你,等武林大会开完,我一定陪你去放风筝。放它三天三夜,你说好不好?人死不能复生,活人还是要过啊,三师弟的事你不要太放心上了。” “嗯,我听你的。”她似乎有些哽咽,声音更低了,两只手也轻轻地拽住我的右臂。 “你们在干什么?”当我们路过晓月斋的时候,柳玉突然跳出来,吓了我们一跳。 我正欲说她几句,她却先说了:“哇,师妹,你也不害臊,这光天化日的这样拽着帆哥,我都不好意思看了。” 师妹立马放开手,低着头说:“要你管?他是我师哥。” “哼,也是我江师兄,我也要拽着他。”说完,她真的双手拽着我的左臂。 “你?不要脸,我师哥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快放手。”师妹着急地说道。 “不放不放就不放,你能怎么着?只许你拽不许我拽了?” “你们两个别吵了,吃饭去。”我看到她们又在争吵,有些生气地道:“都别拉着我。” 用过晚膳,我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床头看了一会秘笈,默记了一遍,就又把它放到枕头底下,手还未缩回来,四师弟没敲门就推门而入,瞟了一下我的手,道:“大师兄,大伙都聚齐了,就等你过去。” “哦,那我们赶快过去吧。”说完我提起放在桌上的剑,掩好门,便和四师弟来到大厅。包括慧觉在内,所有人都到齐了。我从二师弟手中拿过一支火把,说了声:“出发。”便沿着预定好的路线巡逻起来。 巡逻得三圈,我发现四师弟捂着肚子,便问道:“四师弟,不舒服吗?” “肚子突然有点痛,可能是昨天着了点凉,有点拉稀。” “你也真是的,要去上茅房你就说嘛?这也不好意思啊。”大伙都笑了起来,笑得四师弟面红耳赤,说了句:“那我去了,大师兄。”说完就飞快地离开了。 我们继续巡逻了两圈,又来到了晓月斋后面一点的水池附近,想起昨晚我们巡逻到这个地方的时候碰到了黑衣人。三师弟差不多也在这时候遇的难,心中不免一阵绞痛。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四师弟,这么久了还没有回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我不敢往下想了,就走回队伍后面找到师妹跟二师弟道:“师妹,二师弟,四师弟这么久也没回来,我有些担心,不如你们两个去找他一下吧。” “也是哦,这么久了也没见人影,就算掉茅坑里也该爬出来了。”师妹转头对二师弟道:“二师兄,我们走吧。”二师弟刚应了声“好”,就欲离开,就听到有人喊了声“谁”,接着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听得出来,声音是慧觉的。当我寻声望去时,他已跑出了十几丈远,前面还有一个黑衣人。我大喊:“慧觉师傅,别追了,小心中计。”但他并没有停下来,反而加快了脚步,离队伍越来越远了。我只得对师妹道:“你们两个先找援兵,再去找四师弟。”然后也冲了出去,同时手招了一招,喊了一声:“大家追。”大家也就跟着朝后门方向追去。 论轻功,我和慧觉当在伯仲之间。追得一会,依旧跟他离有十丈的距离。而那黑衣人轻功也不弱,一时半会还真追他不上。眼见得他又跳出了围墙,我喊了声:“慧觉师傅,穷寇莫追。”但他哪里听我的?也跟着跳出了围墙。没办法,我也只得跳出围墙,又见他追进了那片树林。“完了,又中计了,这不是龙在天出事的地方吗?”我心中嘀咕起来。回头看了看队伍其他人,全拉后面了,还没一个跳出围墙的。我估算了一下,后面的人追上来可能要半柱香的时间,而要等到师父他们赶来,就得半个时辰,说什么我也要挨到那个时候,不能再像龙在天一样,我只能看着他出事。而要做到我们两个敌住五个顶级杀手的围攻,就得并肩作战,互为攻守。我于是深吸一口气,运起脚部贮气大法跟飘风绝影,拼命追了过去,近了,近了,八丈,七丈,五丈,四丈……“刷”的一声,四个黑影一下从几棵大树后面闪了出来,迅速地围住了慧觉。而我也在紧要关头成功地从两个黑衣人中间穿了过去,站到了慧觉的身旁。我向他点了点头,拔出长剑,将剑鞘掷于地上,一场恶战是在所难免的了。 然而,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的是,那四大杀手却没有马上动手,而是提着兵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不知怎么办?其中一个黑衣人——估计是为首的——点了点头,另三个才展开架式,分别从三个不同的方位向我进攻。以前他们三个是排成一排与我交手,一个方向上的攻防我是得心应手,所以前两回的交手没让他们占到便宜。这次他们就分立各个方位围攻我。好在我练过了冲之剑法第八层,一直没有真正和高手实战过,这次刚好练习一下。先是拿棍的对着我就是当头一棒,势如雷霆。我不敢用剑去挡,只得向左偏得一步,躲过这一棒,但棒风擦过脸颊,隐隐生痛。左侧拿刀的黑衣人则一个单刀直进,刀刃离我后腰只有三寸了,我用剑从下往上格挡开,同时向右移动一大步,剑也顺势从头顶抡过一个半圆,刚好压住右侧拿剑的黑衣人的一剑直刺。按理说,我的剑再快,也快不过三个高手的轮番出招。但因为我不断地在变换自己的位置,这样大大延缓了他们的出招。这也是冲之剑法的精要,一是让自己足够快,二是让对手尽量慢。而第八层主要讲的就是以空间换时间,并且不让自己因空间的变化而变慢,做到以一敌众。加上我的荡气大法又能延缓拿刀和拿剑的黑衣人出招,虽对拿棍的影响不大,但也恰好让他三个的出招时间大致相当,我也就更容易计算他们的出招顺序了。这样过得二十余回合,我虽然没有进攻的机会,但也败像未露,心里不免乐了起来,只要我撑得半个时辰,援兵就会到了。我看了看慧觉,他正跟另一个黑衣人过招。虽然也处于下风,但情况总的来说比我要好些,心中更加放心了。然而,我却发现他们三个每出一招,都会顺时针移动一小步。别看这一小步的移动,实际上也向圈内移动了一点点,一开始发现不了,时间一长,圈子明显缩小了很多,我的空间也就大大的被压缩。慢慢地冲之剑法也施展不开来了。过得八十余招,我没法再躲开齐眉棍的重重一击,只得用剑格挡。这一挡,挡得我手臂发麻,长剑几欲月兑手,胸口也似乎被一块大石头压住,透不过气来。又勉强躲过拿刀的一计横砍,却再也躲不开长剑如蛇般的闪击。眼见得剑刃离胸只有一寸,却中途变了招,朝我左肩刺去,又迅速的抽回。我只觉得左肩一凉,就感觉血不断地流了出来,接着是钻心的痛楚。我大惊失色,以为这下完了,难逃他们的毒手了。紧接着就被长棍扫中腰部,整个身子也飞出丈余,尽管在棍子扫中我的那一刹那我卸掉了全身的力量,以减少冲击,但还是受了不轻的内伤,鲜血从我的口角流了出来。我半抬起头,看着他们三人,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冲过来痛下杀手,而是相互对望了一眼后转而去围攻慧觉。 “帆哥——”只听到柳玉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我扭头看时,十几个我们的人跑了过来,立即与四个黑衣人打了起来。我宽心了许多,慧觉总算不至于同龙在天一样遭遇不测了。“帆哥。”柳玉走到我面前,蹲下来轻声叫了我一声,凝望了我一眼,就起身欲冲过去拼命。我用力拉着她的手,我知道我不能放开,这里她的武功最弱,又哪里顶得了四个黑衣人的一招半式?她挣扎了几下,便回过头来,望着我。我对她摇了摇头,费力地挤出两个字“别去”,便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我看见她的眼泪一下子飚了出来,又蹲下来把我扶了扶,发现我的左肩全是血,眼泪飚得更快了。但还是一声不吭地掏了一小瓶的金创药,倒了点放到我的伤口上。一开始我感觉一阵刺痛,接着有些烫的伤口变得凉爽起来,甚至感觉开始凝固了,她们柳家的金创药还真是神丹妙药。可能是有些费力,她扶得我一阵,就干脆也坐在地上,把我再扶起一点,让我的头靠在她的肩膀上。我深吸了几口气,让内力在体力运行着。过得一阵,内伤略有起色,没有刚才那么的胸闷得说不出话来。看着她的眼泪还在一滴一滴地掉,我柔声地对她道:“我没事了,玉儿,真是谢谢你了。” “帆哥,你没事就好,我的心都快碎了。”她一边用右手擦拭着眼泪,一边轻声地道。我以前以为她是一个大大冽冽,爱耍小性子的刁蛮公主,现在看来她也是心思细腻,情深意重的大家闺秀,只是不表露出来罢了。我冲她微笑着,又轻声地道:“扶我起来吧,我能站起来了。”她应了一声,扶我站起来后,用剑劈了一段树枝给我拄着。 我看了看战斗情况,十几个我们的人只有五个人还在站着拼命抵抗,其余的躺在地上不知是死是伤。慧觉也受伤不轻,依靠着一棵大树苦苦支撑着局面。我不觉怒火中烧,扔了木枝,提了剑就欲冲上去拼命。柳玉不顾我吼她放手,一直死死拉着我。后来干脆从前面把我拦腰抱住,我始终前进不得半步。 所幸又过得片刻,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传了过来,是师父他们赶过来了。四个黑衣人见势不妙,立即排成一排,又扔了一颗烟幕弹,烟雾散尽后便已不见了踪影。众人立即去查看伤亡情况。柳玉也放开了抱着我的腰,用一只手搀着我的右臂,满脸羞红地低头不语。 我的左臂突然一阵剧痛,原来是小师妹不知何时过来用力地搀着我的左臂,见我很痛的样子,吓得立即松开了手。 “喂,帆哥左臂受了剑伤,你还这么大力?”柳玉略带生气地道。 “那你干嘛那么紧地搀着我师哥,跟你很熟吗?也不羞。”师妹噘着嘴对柳玉说完,又关切地问我:“师哥,你的伤在哪?不要紧吧?让我看看。” “哼,好心没好报。我已给帆哥上了金创药了,不会有事的。还有啊,帆哥还受了内伤,你不要再惹他生气。我是不会跟你吵的,帆哥你别生气。”柳玉也不示弱地道。 小师妹白了她一眼,没有回她话,而是对我说:“师哥,是谁伤你的?我要杀了他。” 柳玉不懈一顾地看了她一眼,但没有说什么。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便问师妹道:“师妹,我要你去找四师弟你找到没有?” “哦,师哥,忘了跟你说了,二师兄去找四师兄了。我不放心你,就跟着爹爹来找你了。也不知二师兄找到四师兄没有?” “哦,那我跟师父说一下,我们也去找。”说完我走到师父旁边,道:“师父,四师弟前不久说他肚子痛,去了茅房,好一会没见。我要二师弟去找,现在还没有消息。我想现在去找他。” “哦,那你快去,这里我们会处理的。唉,死了六个,重伤三个,包括你在内还有五个受伤的,这杀手会的人也太过心狠手辣了。你伤没事吧?” “我还挺得住,都怪我太大意了……师父,我先去了。”说完我拄着棍子慢慢往回走,师妹和柳玉则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由于我走得慢,过了很久才来到东厢,刚好碰上二师弟,我便问道:“二师弟,有没有找到四师弟?” “大师兄,你来得正好,我找遍了这里,包括茅房,厨房,柴房,他住的房间,练武场等地方也没有他的影子,他去哪里了呢?咦,师兄,你受伤了?谁伤你的?” “先别管我,我们再去找四师弟。”于是我们一行四人又找了一遍四师弟可能去的地方,但没有找到他,我不由得着起急来。师妹在一旁道:“师哥,你别着急啊。四师兄这么大的人了,他有脚的,过段时间他自己就回来了。你受了伤,别操心,还是回房休息一下吧。” “是啊,帆哥。你要不放心,找人的事交给我们吧,你回房休息。”柳玉也这么说道。 “师兄,我们先送你回房,再去找四师弟。你就安心养伤吧。”二师弟说完,不由分说地扶着我走。当快要到我的房间时,师妹跑上前去先开门。当她打开门时,却“啊”的一声大叫起来。我快步走过去往房内看了看。借着窗外透进来的不太明亮的月光,我看见四师弟躺在冰冷的地上,还有一滩血。我的脑袋“嗡”的一声,怔在当场。这情形跟三师弟出事是多么的相像,我的心再一次创痛不已。我们师兄弟四个,情同手足,却不料才两天就有两个离我而去,这样的伤痛,根本用言语无法表达,那些没有遇到过这种事的人也不可能明白这种伤痛。伤心之余,我隐隐约约听到师妹的哭泣声,眼泪也禁不住掉了下来,不由自主地走进房去,伸出右手想要去模一下四师弟那熟悉的脸。但我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哽咽着说了句:“快点上灯。”柳玉应了一声,走进来点亮了桌上的油灯,并用手掌着拿到我的跟前。但光线还是不够亮,我还是看不大清楚四师弟的伤口,便扭头对二师弟道:“师弟,你快去找师父,顺便带两支火把来。”二师弟走后,柳玉搬过来一张椅子扶我坐下,又搬了一张给哭个不停的师妹坐下,然后站在那一言不发。我看着四师弟,眼泪再次止不住地掉下来,口中忍不住喃喃自语:“四师弟,到底是谁害了你啊?你告诉大师兄,大师兄一定为你报仇。”师妹这时站起来走到我旁边,边哭边道:“师哥,怎么办啊?昨晚三师兄出事我就有一个不详的预感,却不料才一天四师兄就出事了。我好害怕,害怕哪天你也会……” “师妹,别胡思乱想了,师哥武功……”我本想安慰她,但她马上打断了我道:“别再说你武功高了,你看你也伤成这样子了。师哥,你听我的,我们回家吧。” “三师弟四师弟的大仇未报,我们怎能贪生怕死?师妹,这仇我们一定得报啊。”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况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当下最要紧的是先离开这危险之境,留得有用之身,等日后查个水落石出,再图报仇不迟。” “等日后再查,所有证据都已销毁,又从何查起?打铁当须趁热,我就不信他们有三头六臂。” “我们现在连仇家是谁,在哪里都不知道,还不如以退为进,过些时日必定真相大白,到时再报仇不迟。再说,就算现在知道了仇家是谁,也未必报得了仇,还不如先练好武功。只有武功练好了,报仇才成为可能。” “师妹,你就别说了,现在走就是贪生怕死,怎么对得起两个师弟啊?就是死也要拼个你死我活,才不被江湖所耻笑。” “唉,看来是说不动你了。也罢,你若有事我也不苟活于世就是了。” 听了这句,我心里不由得大为感动,正欲安慰她两句,柳玉在一旁发言了:“你们别死啊活的了好不?晦不晦气啊?不许说了。” 听她这么一说,我和师妹没有再说下去。刚好师父等人来了,包括各派掌门在内十余个人涌了进来,还打了好几个火把,把不大的房间照了个通亮。 看到师父,我的眼泪不禁又掉了下来,但没有说一句话,强忍泪水俯去察看四师弟的伤口。他身上有多处软剑伤。致命伤只有一处,那就是左腋下一处刺伤,穿过肋骨,伤到心肺。很显然,四师弟是在使出霹雳剑法中的一招大鹏展翅时被人后发先至从左侧得手的,其手法与冲之剑法相似。也可以肯定的是,四师弟遇害与三师弟是同一个人所为?两个师弟都在我的房里出事,说明仇家是冲我来的。但若是想要对付我,我常常一个人到处瞎逛,有大把的机会对付我,所以他是另有目的。是什么呢?难道是为了秘笈?这个很有可能,因为虽然我没有暴露过秘笈在我手上,但一定有不少人疑心到秘笈在我这里。所以有人知道我去巡逻了,便趁这个机会来偷秘笈,刚好被两个师弟撞见而行凶的。冲之剑法乃天下第一的剑法,几乎所有练武的人都希望得到它,所以想凭这一点知道凶手是谁也是不大可能。但很明显还有一个疑点,如果他仅是为了秘笈而来,估计与杀手会的人无关。但听史刚讲过,在龙在天的凶手中,有一个使软剑的便是害死三师弟的凶手。那么这个人一定是杀手会的人,但杀手会此次的目的是要破坏武林大会,不大可能为了一本秘笈而节外生枝。从这点看凶手又不大可能是为了秘笈而来。那又会是什么目的呢?这目的与我有关,但我初出江湖,又能沾上什么事呢?我一时想不透这其中的关节,再看了看四师弟,一阵悲伤涌上心头,眼泪也跟着哗哗而落。 这段时间我根本没有听得进别人在议论什么,只是到后来听师父说了句:“我师门不幸,连出两条人命,很感谢大家的同情和安慰。但事已至此,已不可挽回了。为今之计当是加强戒备,以防以后这种事件的再次出现。柳庄主,还请再次帮老夫收敛我这小徒儿的尸骨,真是麻烦了。待武林大会一完,我便带两个徒儿的灵柩回山再安葬。”我看得出,师父虽然没有流半滴眼泪,但他目光呆滞,神情沮丧,他老人家一定也很伤心。这个时候最需要的便是镇定,悲伤只是多余和徒劳。师父所表现出来的镇定无疑又给我上了很好的一课,我心中不免暗暗自责:刚才我只顾悲伤,几乎对外界不闻不问,要是有强敌在侧,必然要吃大亏,命都保不住,还谈什么报仇呢? 过得一会,几个山庄的下人把四师弟抬走了,众人也逐渐散出,最后只剩下悲伤和疑惑伴我度过这漫漫长夜。 第八章 谋杀 我到那里时,师父的房门并没有关,我在外面叫了声“师父”后走了进去,就看到小师妹也在。师父应了一声,叫我坐下。我正欲开口,师父却先说了:“帆儿,你来的正好。你师妹说很想念她娘亲,想回去一趟,叫你送她,然后你再回到这。你意下如何?” “回去一趟就赶不上武林大会了。”我月兑口而出,但之后立即明白了小师妹的真正意思,她就是想要我离开这是非之地。但话已出口,心里虽有些后悔,但也收不回了。 “赶不上就赶不上嘛,难道你还想当武林盟主啊?”小师妹噘着嘴说。 “师妹,不是我不想送你回去,只是……只是我们身为武林中人,就要为武林出份力。等这件事完了之后再回去也不迟啊,也就四五天了。算师哥求你了好不好?” “不好,一点都不好。三师兄已经出事了,再这样下去,说不定还有下一个,为什么不离开这是非之地呢?一家人平平安安不是更好吗?” “但是如果我们就这样走了,别人会怎么看我们冲之派,以后怎么在江湖立足?” “命都没了还立什么足?我看你是舍不得那个……” “师——妹——”我打断了她,我知道她要说的是红菲,以前还真没有看到师妹这样跟我较过劲,看来这次她是认起真来了。 师妹看了我一眼,终于没有把红菲说出来。过得片刻,她似乎心有不甘,对师父又道:“爹,你不知道,师哥以前每天出去就是去找……” “师——妹——”我再次打断她,并向她使了使哀求的眼神。 “找什么?不是去练武功去了吗?”师父见小师妹打住了,追问了一句。 “是——”小师妹白了我一眼,继续道:“我不管,反正我就要师哥送我回去。爹,你倒是说句话啊,你命令他送我啊。” “唉呀,你们年轻人的事我哪懂啊?你们自己商量着办吧,该要我出面的时候我再出面。啊!”师父这时竟也是喜形于色。 我回身把门关好,然后说道:“师妹,这事先不说,我有要紧的事要跟师父商量。” “是不是要我回避啊?”师妹更不高兴了。 “不是,不是。你想哪去了吗?难道我还信不过你。不过你不要跟别人讲就行了,包括二师弟和四师弟还有柳玉,就我们三个人知道就行了。” “这么神秘啊?你吩咐了,我当然不会说出去的。” “我就知道你会听我的,嘿嘿。”我冲师妹笑了笑,又转过头来对师父讲:“师父,我打听了,住在东一厢一号房的是少林的慧觉。刚才我跟他谈过了,昨晚子时确有人敲过史刚的门,而且是随梆声敲一下,门也敲一下,以掩盖住敲门声。但奇怪的是,虽听到史刚问是谁,却没有听到回答,史刚就开了门。我始终想不明白。” “那么住二号房和三号房的人有没有听到呢?”师父问了一句。 “如果连慧觉都没有听到,那么别的人就更没听到了。我估计凶手也一定以为没有人听到敲门声。但为小心起见,我还是要慧觉今晚跟我一起巡逻,这样我便于保护他。” “他武功那么好,还要你保护啊?你还是顾着自己吧。”师妹在一旁不以为然地道。 我笑了笑,对师妹说:“我和他两个在一起,两个人都更安全,你满意了吗?” “倒也是。我不管,你到哪,我就跟到哪。”师妹终于面露喜色地道。 “嘿嘿。”我憨笑了两声,接着问师父:“师父,为什么会这样呢?不合常理啊。” “嗯……”师父沉思片刻,对我说:“史刚肯定是听到了,只是别的人听不到而已。” “哦?以慧觉的内功修为,隔这么近会听不到?”我有点不信。 “有一种内功叫传音入密,能用内力把声音按一条线来传播。只有在这条线上的人能听到声音。”师父解释道。 “还有这样的武功?以前我怎么没听说过?一定很难练吧。”我好奇地问道。 “是啊,爹,我也没有听过,你会不会啊?你要是会就教给我跟师哥,这样我们以后有人在的时候也能说悄悄话了,哈哈。”师妹似乎很高兴地问。 “爹是不会啦。只有当年天地会的人知道这种内功。不过天地会早在二十年前就解散了,这世上会这种内功的人恐怕也不多了。” “天地会?是个什么样的门派啊?”我更加好奇地问。 “天地会,本来是前朝我们汉人为了对付蒙古鞑子而成立的一个组织,实力很大。到了大明朝,为了生存,他们也做些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买卖。本来为朝庭所不容,后来又为江湖所不容,其内部又出现两派内讧,最终解散掉了。” “按这么说,会传音入密的人一定没有几个。只要我们知道谁曾是天地会的人也就知道是谁杀的史刚,师父您说对不对?”看到有了线索,我一下来了精神。 出乎意料的是,师父并没有表态,而是对我说:“帆儿,这事你不用查了,让为师来查。你专心搞好晚上的巡逻,不要分心。你们两人记住,这事不要走露了半点风声,都去忙吧。”师父罢了罢手,示意我们回去。 我和师妹应了一声是“是”,便走出了师父的房间。师妹跟着我走了几步后,我猛然想起一件事来,便对她说:“师妹,张真人就在旁边,我们去探访一下吧。”师妹应了一声,便跟着我到了张真人的房外。我敲了敲门,听到张真人问是谁后报了名字。门接着便开了,里面除了张真人外,五个武当弟子全在。我刚伸出的脚又缩了回来,道:“张真人,晚辈现在拜访您方便不?” “江贤侄不是外人,进来吧。”张真人面有笑容地向我招了招手。 但我还是没有进去,而是看了看师妹,喃喃了一句:“可——是——” 张真人道:“肖姑娘也不是外人,都进来吧,难得这么热闹。” 我走了进去,向张真人行了个揖,道:“前辈伤好点了吧?” “承蒙江贤侄挂念,我这把老骨头一时半会还死不了,只是已是废人一个了。想我武当,差点就毁在我手里了,叫我有何颜面去见先师?所幸尚还留有这五根苗,武当以后就靠他们去光大了。所以老夫想要他们五个先回武当,唉,又怕为江湖所耻笑。” “这次实乃武林的一场大浩劫,武当首当其冲,为武林做出的牺牲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又怎么会耻笑呢?只是五位师兄回武当,万一走露了风声,反而十分危险。” “江贤侄的意思是暂时还不能走?但在这也不见得就安全,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我武当可就真的灭门了啊。” “这——晚辈也不知该如何?只是我怀疑这里混有奸细,……我也不知怎么说了?” “哈哈,江贤侄宅心仁厚,有什么但说无妨。” “也没什么啦,只是发生了这么多事,我有点怀疑有奸细而已。也许这里我的体会最深,因为我多次被误会,而且三师弟也死于非命。别人不了解我,但我做过什么事自己清楚得很,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诬陷我这个无名之辈。” “嗯,江贤侄这些日子着实受了委屈,但大部分人还是相信你的,至少我老头子相信你,你不要心里背有什么包袱。人这一辈子哪能顺风顺水,哪能不会碰到些这样或那样的事?重要的是我们如何去面对,去解决?” “前辈的话晚辈记在心里了。看到前辈伤好了不少,我也放心了。晚辈这就告辞,前辈好好养伤。”说完我作了个揖,出得门来。 “师哥,能跟着你我真的好开心,也很踏实。”师妹跟在我后面小声地说。 “哦,是吗?你还怕我飞了啊?”我笑嘻嘻地道。 “你要是飞了,我就在地上追,就像放风筝一样。” “你把我当风筝啊。放风筝也有断线的时候啊,你打算用多大的绳子栓着我这个天下最大的风筝呢?” “嗯……我们家后山不是有那胳膊粗的千年老藤吗?用那个该差不多了吧?” “哇,这样我还能飞啊?不摔死才怪。说起来我们很久没有放风筝了啊。” “是啊,师哥,你能不能现在就做个风筝,我们再一起去放啊。”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放风筝啊?我现在心里乱得很,三师弟的事一直让我睡不着觉。唉,他好可怜啊,都怪我太大意了。” “对不起啊,师哥,是我不好,让你心更乱了。三师兄的事我也好难过,睡觉的时候连眼睛都不敢闭上,一闭上就全是他的影子。” “师妹,师哥答应你,等武林大会开完,我一定陪你去放风筝。放它三天三夜,你说好不好?人死不能复生,活人还是要过啊,三师弟的事你不要太放心上了。” “嗯,我听你的。”她似乎有些哽咽,声音更低了,两只手也轻轻地拽住我的右臂。 “你们在干什么?”当我们路过晓月斋的时候,柳玉突然跳出来,吓了我们一跳。 我正欲说她几句,她却先说了:“哇,师妹,你也不害臊,这光天化日的这样拽着帆哥,我都不好意思看了。” 师妹立马放开手,低着头说:“要你管?他是我师哥。” “哼,也是我江师兄,我也要拽着他。”说完,她真的双手拽着我的左臂。 “你?不要脸,我师哥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快放手。”师妹着急地说道。 “不放不放就不放,你能怎么着?只许你拽不许我拽了?” “你们两个别吵了,吃饭去。”我看到她们又在争吵,有些生气地道:“都别拉着我。” 用过晚膳,我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床头看了一会秘笈,默记了一遍,就又把它放到枕头底下,手还未缩回来,四师弟没敲门就推门而入,瞟了一下我的手,道:“大师兄,大伙都聚齐了,就等你过去。” “哦,那我们赶快过去吧。”说完我提起放在桌上的剑,掩好门,便和四师弟来到大厅。包括慧觉在内,所有人都到齐了。我从二师弟手中拿过一支火把,说了声:“出发。”便沿着预定好的路线巡逻起来。 巡逻得三圈,我发现四师弟捂着肚子,便问道:“四师弟,不舒服吗?” “肚子突然有点痛,可能是昨天着了点凉,有点拉稀。” “你也真是的,要去上茅房你就说嘛?这也不好意思啊。”大伙都笑了起来,笑得四师弟面红耳赤,说了句:“那我去了,大师兄。”说完就飞快地离开了。 我们继续巡逻了两圈,又来到了晓月斋后面一点的水池附近,想起昨晚我们巡逻到这个地方的时候碰到了黑衣人。三师弟差不多也在这时候遇的难,心中不免一阵绞痛。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四师弟,这么久了还没有回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我不敢往下想了,就走回队伍后面找到师妹跟二师弟道:“师妹,二师弟,四师弟这么久也没回来,我有些担心,不如你们两个去找他一下吧。” “也是哦,这么久了也没见人影,就算掉茅坑里也该爬出来了。”师妹转头对二师弟道:“二师兄,我们走吧。”二师弟刚应了声“好”,就欲离开,就听到有人喊了声“谁”,接着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听得出来,声音是慧觉的。当我寻声望去时,他已跑出了十几丈远,前面还有一个黑衣人。我大喊:“慧觉师傅,别追了,小心中计。”但他并没有停下来,反而加快了脚步,离队伍越来越远了。我只得对师妹道:“你们两个先找援兵,再去找四师弟。”然后也冲了出去,同时手招了一招,喊了一声:“大家追。”大家也就跟着朝后门方向追去。 论轻功,我和慧觉当在伯仲之间。追得一会,依旧跟他离有十丈的距离。而那黑衣人轻功也不弱,一时半会还真追他不上。眼见得他又跳出了围墙,我喊了声:“慧觉师傅,穷寇莫追。”但他哪里听我的?也跟着跳出了围墙。没办法,我也只得跳出围墙,又见他追进了那片树林。“完了,又中计了,这不是龙在天出事的地方吗?”我心中嘀咕起来。回头看了看队伍其他人,全拉后面了,还没一个跳出围墙的。我估算了一下,后面的人追上来可能要半柱香的时间,而要等到师父他们赶来,就得半个时辰,说什么我也要挨到那个时候,不能再像龙在天一样,我只能看着他出事。而要做到我们两个敌住五个顶级杀手的围攻,就得并肩作战,互为攻守。我于是深吸一口气,运起脚部贮气大法跟飘风绝影,拼命追了过去,近了,近了,八丈,七丈,五丈,四丈……“刷”的一声,四个黑影一下从几棵大树后面闪了出来,迅速地围住了慧觉。而我也在紧要关头成功地从两个黑衣人中间穿了过去,站到了慧觉的身旁。我向他点了点头,拔出长剑,将剑鞘掷于地上,一场恶战是在所难免的了。 然而,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的是,那四大杀手却没有马上动手,而是提着兵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不知怎么办?其中一个黑衣人——估计是为首的——点了点头,另三个才展开架式,分别从三个不同的方位向我进攻。以前他们三个是排成一排与我交手,一个方向上的攻防我是得心应手,所以前两回的交手没让他们占到便宜。这次他们就分立各个方位围攻我。好在我练过了冲之剑法第八层,一直没有真正和高手实战过,这次刚好练习一下。先是拿棍的对着我就是当头一棒,势如雷霆。我不敢用剑去挡,只得向左偏得一步,躲过这一棒,但棒风擦过脸颊,隐隐生痛。左侧拿刀的黑衣人则一个单刀直进,刀刃离我后腰只有三寸了,我用剑从下往上格挡开,同时向右移动一大步,剑也顺势从头顶抡过一个半圆,刚好压住右侧拿剑的黑衣人的一剑直刺。按理说,我的剑再快,也快不过三个高手的轮番出招。但因为我不断地在变换自己的位置,这样大大延缓了他们的出招。这也是冲之剑法的精要,一是让自己足够快,二是让对手尽量慢。而第八层主要讲的就是以空间换时间,并且不让自己因空间的变化而变慢,做到以一敌众。加上我的荡气大法又能延缓拿刀和拿剑的黑衣人出招,虽对拿棍的影响不大,但也恰好让他三个的出招时间大致相当,我也就更容易计算他们的出招顺序了。这样过得二十余回合,我虽然没有进攻的机会,但也败像未露,心里不免乐了起来,只要我撑得半个时辰,援兵就会到了。我看了看慧觉,他正跟另一个黑衣人过招。虽然也处于下风,但情况总的来说比我要好些,心中更加放心了。然而,我却发现他们三个每出一招,都会顺时针移动一小步。别看这一小步的移动,实际上也向圈内移动了一点点,一开始发现不了,时间一长,圈子明显缩小了很多,我的空间也就大大的被压缩。慢慢地冲之剑法也施展不开来了。过得八十余招,我没法再躲开齐眉棍的重重一击,只得用剑格挡。这一挡,挡得我手臂发麻,长剑几欲月兑手,胸口也似乎被一块大石头压住,透不过气来。又勉强躲过拿刀的一计横砍,却再也躲不开长剑如蛇般的闪击。眼见得剑刃离胸只有一寸,却中途变了招,朝我左肩刺去,又迅速的抽回。我只觉得左肩一凉,就感觉血不断地流了出来,接着是钻心的痛楚。我大惊失色,以为这下完了,难逃他们的毒手了。紧接着就被长棍扫中腰部,整个身子也飞出丈余,尽管在棍子扫中我的那一刹那我卸掉了全身的力量,以减少冲击,但还是受了不轻的内伤,鲜血从我的口角流了出来。我半抬起头,看着他们三人,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冲过来痛下杀手,而是相互对望了一眼后转而去围攻慧觉。 “帆哥——”只听到柳玉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我扭头看时,十几个我们的人跑了过来,立即与四个黑衣人打了起来。我宽心了许多,慧觉总算不至于同龙在天一样遭遇不测了。“帆哥。”柳玉走到我面前,蹲下来轻声叫了我一声,凝望了我一眼,就起身欲冲过去拼命。我用力拉着她的手,我知道我不能放开,这里她的武功最弱,又哪里顶得了四个黑衣人的一招半式?她挣扎了几下,便回过头来,望着我。我对她摇了摇头,费力地挤出两个字“别去”,便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我看见她的眼泪一下子飚了出来,又蹲下来把我扶了扶,发现我的左肩全是血,眼泪飚得更快了。但还是一声不吭地掏了一小瓶的金创药,倒了点放到我的伤口上。一开始我感觉一阵刺痛,接着有些烫的伤口变得凉爽起来,甚至感觉开始凝固了,她们柳家的金创药还真是神丹妙药。可能是有些费力,她扶得我一阵,就干脆也坐在地上,把我再扶起一点,让我的头靠在她的肩膀上。我深吸了几口气,让内力在体力运行着。过得一阵,内伤略有起色,没有刚才那么的胸闷得说不出话来。看着她的眼泪还在一滴一滴地掉,我柔声地对她道:“我没事了,玉儿,真是谢谢你了。” “帆哥,你没事就好,我的心都快碎了。”她一边用右手擦拭着眼泪,一边轻声地道。我以前以为她是一个大大冽冽,爱耍小性子的刁蛮公主,现在看来她也是心思细腻,情深意重的大家闺秀,只是不表露出来罢了。我冲她微笑着,又轻声地道:“扶我起来吧,我能站起来了。”她应了一声,扶我站起来后,用剑劈了一段树枝给我拄着。 我看了看战斗情况,十几个我们的人只有五个人还在站着拼命抵抗,其余的躺在地上不知是死是伤。慧觉也受伤不轻,依靠着一棵大树苦苦支撑着局面。我不觉怒火中烧,扔了木枝,提了剑就欲冲上去拼命。柳玉不顾我吼她放手,一直死死拉着我。后来干脆从前面把我拦腰抱住,我始终前进不得半步。 所幸又过得片刻,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传了过来,是师父他们赶过来了。四个黑衣人见势不妙,立即排成一排,又扔了一颗烟幕弹,烟雾散尽后便已不见了踪影。众人立即去查看伤亡情况。柳玉也放开了抱着我的腰,用一只手搀着我的右臂,满脸羞红地低头不语。 我的左臂突然一阵剧痛,原来是小师妹不知何时过来用力地搀着我的左臂,见我很痛的样子,吓得立即松开了手。 “喂,帆哥左臂受了剑伤,你还这么大力?”柳玉略带生气地道。 “那你干嘛那么紧地搀着我师哥,跟你很熟吗?也不羞。”师妹噘着嘴对柳玉说完,又关切地问我:“师哥,你的伤在哪?不要紧吧?让我看看。” “哼,好心没好报。我已给帆哥上了金创药了,不会有事的。还有啊,帆哥还受了内伤,你不要再惹他生气。我是不会跟你吵的,帆哥你别生气。”柳玉也不示弱地道。 小师妹白了她一眼,没有回她话,而是对我说:“师哥,是谁伤你的?我要杀了他。” 柳玉不懈一顾地看了她一眼,但没有说什么。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便问师妹道:“师妹,我要你去找四师弟你找到没有?” “哦,师哥,忘了跟你说了,二师兄去找四师兄了。我不放心你,就跟着爹爹来找你了。也不知二师兄找到四师兄没有?” “哦,那我跟师父说一下,我们也去找。”说完我走到师父旁边,道:“师父,四师弟前不久说他肚子痛,去了茅房,好一会没见。我要二师弟去找,现在还没有消息。我想现在去找他。” “哦,那你快去,这里我们会处理的。唉,死了六个,重伤三个,包括你在内还有五个受伤的,这杀手会的人也太过心狠手辣了。你伤没事吧?” “我还挺得住,都怪我太大意了……师父,我先去了。”说完我拄着棍子慢慢往回走,师妹和柳玉则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由于我走得慢,过了很久才来到东厢,刚好碰上二师弟,我便问道:“二师弟,有没有找到四师弟?” “大师兄,你来得正好,我找遍了这里,包括茅房,厨房,柴房,他住的房间,练武场等地方也没有他的影子,他去哪里了呢?咦,师兄,你受伤了?谁伤你的?” “先别管我,我们再去找四师弟。”于是我们一行四人又找了一遍四师弟可能去的地方,但没有找到他,我不由得着起急来。师妹在一旁道:“师哥,你别着急啊。四师兄这么大的人了,他有脚的,过段时间他自己就回来了。你受了伤,别操心,还是回房休息一下吧。” “是啊,帆哥。你要不放心,找人的事交给我们吧,你回房休息。”柳玉也这么说道。 “师兄,我们先送你回房,再去找四师弟。你就安心养伤吧。”二师弟说完,不由分说地扶着我走。当快要到我的房间时,师妹跑上前去先开门。当她打开门时,却“啊”的一声大叫起来。我快步走过去往房内看了看。借着窗外透进来的不太明亮的月光,我看见四师弟躺在冰冷的地上,还有一滩血。我的脑袋“嗡”的一声,怔在当场。这情形跟三师弟出事是多么的相像,我的心再一次创痛不已。我们师兄弟四个,情同手足,却不料才两天就有两个离我而去,这样的伤痛,根本用言语无法表达,那些没有遇到过这种事的人也不可能明白这种伤痛。伤心之余,我隐隐约约听到师妹的哭泣声,眼泪也禁不住掉了下来,不由自主地走进房去,伸出右手想要去模一下四师弟那熟悉的脸。但我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哽咽着说了句:“快点上灯。”柳玉应了一声,走进来点亮了桌上的油灯,并用手掌着拿到我的跟前。但光线还是不够亮,我还是看不大清楚四师弟的伤口,便扭头对二师弟道:“师弟,你快去找师父,顺便带两支火把来。”二师弟走后,柳玉搬过来一张椅子扶我坐下,又搬了一张给哭个不停的师妹坐下,然后站在那一言不发。我看着四师弟,眼泪再次止不住地掉下来,口中忍不住喃喃自语:“四师弟,到底是谁害了你啊?你告诉大师兄,大师兄一定为你报仇。”师妹这时站起来走到我旁边,边哭边道:“师哥,怎么办啊?昨晚三师兄出事我就有一个不详的预感,却不料才一天四师兄就出事了。我好害怕,害怕哪天你也会……” “师妹,别胡思乱想了,师哥武功……”我本想安慰她,但她马上打断了我道:“别再说你武功高了,你看你也伤成这样子了。师哥,你听我的,我们回家吧。” “三师弟四师弟的大仇未报,我们怎能贪生怕死?师妹,这仇我们一定得报啊。”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况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当下最要紧的是先离开这危险之境,留得有用之身,等日后查个水落石出,再图报仇不迟。” “等日后再查,所有证据都已销毁,又从何查起?打铁当须趁热,我就不信他们有三头六臂。” “我们现在连仇家是谁,在哪里都不知道,还不如以退为进,过些时日必定真相大白,到时再报仇不迟。再说,就算现在知道了仇家是谁,也未必报得了仇,还不如先练好武功。只有武功练好了,报仇才成为可能。” “师妹,你就别说了,现在走就是贪生怕死,怎么对得起两个师弟啊?就是死也要拼个你死我活,才不被江湖所耻笑。” “唉,看来是说不动你了。也罢,你若有事我也不苟活于世就是了。” 听了这句,我心里不由得大为感动,正欲安慰她两句,柳玉在一旁发言了:“你们别死啊活的了好不?晦不晦气啊?不许说了。” 听她这么一说,我和师妹没有再说下去。刚好师父等人来了,包括各派掌门在内十余个人涌了进来,还打了好几个火把,把不大的房间照了个通亮。 看到师父,我的眼泪不禁又掉了下来,但没有说一句话,强忍泪水俯去察看四师弟的伤口。他身上有多处软剑伤。致命伤只有一处,那就是左腋下一处刺伤,穿过肋骨,伤到心肺。很显然,四师弟是在使出霹雳剑法中的一招大鹏展翅时被人后发先至从左侧得手的,其手法与冲之剑法相似。也可以肯定的是,四师弟遇害与三师弟是同一个人所为?两个师弟都在我的房里出事,说明仇家是冲我来的。但若是想要对付我,我常常一个人到处瞎逛,有大把的机会对付我,所以他是另有目的。是什么呢?难道是为了秘笈?这个很有可能,因为虽然我没有暴露过秘笈在我手上,但一定有不少人疑心到秘笈在我这里。所以有人知道我去巡逻了,便趁这个机会来偷秘笈,刚好被两个师弟撞见而行凶的。冲之剑法乃天下第一的剑法,几乎所有练武的人都希望得到它,所以想凭这一点知道凶手是谁也是不大可能。但很明显还有一个疑点,如果他仅是为了秘笈而来,估计与杀手会的人无关。但听史刚讲过,在龙在天的凶手中,有一个使软剑的便是害死三师弟的凶手。那么这个人一定是杀手会的人,但杀手会此次的目的是要破坏武林大会,不大可能为了一本秘笈而节外生枝。从这点看凶手又不大可能是为了秘笈而来。那又会是什么目的呢?这目的与我有关,但我初出江湖,又能沾上什么事呢?我一时想不透这其中的关节,再看了看四师弟,一阵悲伤涌上心头,眼泪也跟着哗哗而落。 这段时间我根本没有听得进别人在议论什么,只是到后来听师父说了句:“我师门不幸,连出两条人命,很感谢大家的同情和安慰。但事已至此,已不可挽回了。为今之计当是加强戒备,以防以后这种事件的再次出现。柳庄主,还请再次帮老夫收敛我这小徒儿的尸骨,真是麻烦了。待武林大会一完,我便带两个徒儿的灵柩回山再安葬。”我看得出,师父虽然没有流半滴眼泪,但他目光呆滞,神情沮丧,他老人家一定也很伤心。这个时候最需要的便是镇定,悲伤只是多余和徒劳。师父所表现出来的镇定无疑又给我上了很好的一课,我心中不免暗暗自责:刚才我只顾悲伤,几乎对外界不闻不问,要是有强敌在侧,必然要吃大亏,命都保不住,还谈什么报仇呢? 过得一会,几个山庄的下人把四师弟抬走了,众人也逐渐散出,最后只剩下悲伤和疑惑伴我度过这漫漫长夜。 第九章 追逐(一) 第七天:两天没有见到红菲了,她的音容笑貌时常浮现在我的脑海。这两天又发生这么多事,心中的悲伤和委屈也很想对她倾诉。我也顾不得别人怎么看我,一大早吃过早点我便出了山庄,赶往我和她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山洞。 我到山洞时,她并没有在,我想她也不会这么早。我又回想起我们初次见面时的情形,在山洞中漫步了一会,驻足凝望着石壁上我刻下的那两行字:“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哪复计东西?”又过了一阵,我移步到洞口前,望着远处的点点渔帆出神。这种感觉真好,没有了仇恨,没有了委屈,没有了一切人间烦杂,有的只是一种恬静,外加淡淡的思念。 “帆哥”,也不知过了多久,后面又响起了那熟悉和迫切的声音。我转过身,快步走了过去,一把将她搂抱住,眼泪却漱漱而下。但我明明也感到了她的抽泣,还有衣领被泪水打湿的那种清凉。这是怎么回事呢?带着疑惑,我轻轻将她移开了一点点,低头凝望着她那泪水滚动的眼眶,充满怜爱地问了一句:“红菲,你怎么啦?” 她没有回答我,反而将我紧紧地抱住,将头埋在我的胸前,哭得更厉害了。仿佛我所受的委屈,还有刻骨的仇恨,以及深深的思念,都被她分担去了。本来昨晚就想好的要对她说的话,要对她诉的苦也没有必要再说了,所有我受到的一切,她都能感应到。我们相拥了很久,直到眼泪不再流落,泪水也被风干,才慢慢地分开来。分开的那一刹那,我们不约而同地相视而笑。凝望中,万种柔情迅速传递,两颗心也迅速地交融在一起。世界已只有我们两个,仇恨,眼泪,思念,世故,以及山洞外的渔帆,苍松翠柏,花鸟虫鱼,甚至这山洞本身都已不复存在,世事万物在这寂静中归于虚无飘渺,直到一只哀鸿的一声悲鸣打破了这寂静。我和她手拉手走到山洞口,望着前方的一只孤鸿远去,直到消失于天际。 “帆哥,饿了,我带了一些糕点,来偿偿。”说完,红菲走到中间的石块上,掏出一大包糕点,打开来放到石块中间。我走过去,坐在石块的边沿,拿起一块放入口里。香气立即沁入心脾,让我心旷神怡起来。我美美地享受了一番之后,对她说:“每次都要你带好吃的给我,而我什么吃的都不会做,心中愧疚得很。真想有一天能学得一手好厨艺,让你品偿品偿人间最美的食物,以及我的一片真心。” “我们中有一个会做吃的就行了。至于你的真心,我早就品偿个够了。” “我虽不会做任何吃的给你,但我却会用我娘子做的美食来喂给你,张开口。”我微笑着把一块糕点送入她口中,接着道:“知道吗?我最想这样看着你吃东西的样子,一辈子也看不厌。” “真的吗?我的吃相不难看吗?感觉怪不好意思的。”她低头微笑着。 “在我眼里,你任何样子都是最美的。”顿了顿,我接着道:“其实我更想看着你在我怀中熟睡的样子,那种感觉就像是时间停止在我们初次见面的那一刻。” 她红着脸,低头不语,半晌又道:“我的心早就是你的了。我的心也一直停留在我们初次相见的那一刻,永不会离开。” “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不会离开我们初次见面的感觉。你看到了吗?那只孤鸿有多么的悲哀,我们任何一个离开都会将另一个变成孤鸿。我决不忍心让你变成一只孤鸿,你也不忍心我也成为一只孤鸿的,对不对?” “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思念让人变得孤单,而孤单又让人陷入无尽的悲哀。所以如果有一天,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了,你一定要把我忘掉。你不忘掉,就会变成一只孤鸿,从此不会再开心。如果让我知道的话,只会比孤单的悲哀更悲哀。所以,真有那一天,你一定要将我忘了,不要让我也因为你悲哀而更悲哀。” “说什么呢?我们会分开吗?我会让你离开吗?永远不会有那一天的。就算是死,我也要跟你在一起。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能分开我们的呢?” “不管会不会有那么一天,你先答应我嘛。我从没有求过你,这次就当我求你,你不能拒绝我的,对不对?” “什么都可以答应你。要我忘了你,除非我死。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告诉我是什么事?有什么事让我来承担,好不好?如果我不能保护你,那我不配来爱你。” 她这时突然哭了起来,眼泪扑扑而下。我一时惊慌失措,不知怎么办。过了一会,她的眼泪并没有止住。我情急中站起来,一把搂住她,对她说:“我答应你,你别哭了,你一哭,我的心很痛。我答应你了,还不行吗?” 她渐渐止住了眼泪,轻轻道:“我不哭了。世事难料,沧海尚且变成桑田,我们也许也会碰到不能抗拒的事情,谁又说得准呢?你以为你叫江帆,就一定会一帆风顺啊?” “你呀,太过悲观了。不会一帆风顺,大不了一死,我才不怕呢,反正我要和你在一起,永不分开。” “啊?别忘了你刚答应我的哦。才一眨眼的工夫,你就忘了?看来我不能信你的任何话了,还不如现在就分开得了。” “我说什么了?我什么也没说啊。刚才是哪个小子说什么不怕死的?不是我说的,我怎么会说这样的话呢?我发过誓的,要听娘子的话,怎么会这么说?放心好了,答应过你的任何事,我都会信守的。没答应过你的,只要是为你好的事,我都会在心里立誓,并不一定要对你说了才信守誓言。” “我当然相信你,就算你口里不说,你心里也是为我着想的。你也要相信,认识你以后,我做的任何事都只是为了你。”她停得片刻,又道:“我们是习武之人,却很少一起比划几招,不如在这里切磋下?不过你剑法那么好,要让着我一点啊。” “来就来,不过我一直不知你的武功底子,你先耍两招给我看看。” “你看我,真糊涂,一直想告诉你我练的什么剑法,但一见到你就什么都忘了。” “现在告诉我也不迟啊。” “我练的剑法名叫落雁剑法,不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中的落雁的那个意思,而是说剑法太快,以至于飞过的大雁都会受到惊吓而掉下来。” “那就是惊剑之鸟啦,不是惊弓之鸟。” 红菲扑哧一声笑了起来,道:“就你嘴贫,不过倒也还贴切。我看过你的秘笈,我们这落雁剑法跟你们的冲之剑法一样,讲的也是一个快字。不过还是比不上冲之剑法,但估计也能达到冲之剑法第七层的威力。我觉得冲之剑法还有一个相当大的优势,就是对每一招都要经过数学上的计算,这样一般都能做到一击而中。不像别的剑法,靠变换招式来不断地试探对手的弱点和失误,有点靠运气的味道。所以常听别人讲什么高手过招,容不得半点失误。但你们的冲之剑法则能很明确地知道该不该出招?能不能击中?” “看来你比我还懂冲之剑法了。那就让我来会会你的落雁剑法。”说完我亮出了长剑。 “哇,你还真动真家伙啊?我武功比你差,你想要我的命啊?” “那……”我一听她这么说,心里也急了,真是稀里糊涂,对红菲怎么能真打呢?我红着脸支唔了一阵,道:“那我们就用剑鞘比。”说完,我将剑扔地上,手里只拿个剑鞘。 “你用剑鞘,我用真剑。”她噘着嘴说。 “也行,我才不怕呢?” “哼,瞧不起我啊?看我不杀了你。”她又不高兴地道。 “啊——哪有啊?我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那……那你也用剑鞘。” “瞧你急的,我逗你的,你这么笨,真好玩。不是要我先露一手吗?看好了。”说完,她走到洞口,飞身而出,吓了我一跳,下面可是万丈深渊啊。我赶紧跑到洞口,但见她凌空对着生在峭壁上的一棵大树用剑劈了几下,然后脚一蹬树枝,就飞了回来,轻轻地落在我的身边,手上多了两柄木剑,笑盈盈地对我说:“就用这个。” “好漂亮的身姿,好漂亮的木剑。”说完,我忍不住亲了她的脸颊一口,拿了一把木剑走开几步后,转身等她出招。她剑尖一指,对我当胸刺出一剑。我轻轻用剑格挡开,再还刺一剑。她不慌不忙,木剑朝下贴身挡住我的木剑,身子一个旋转,离我只有一尺时,左手变指点向我左肩井穴,右手木剑则向我右手手指削来。这一招倒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因为我以前跟人比剑,没有一个还会用空着的左手进行攻击。我也从没想过左右手可以并用。如果我木剑上提,倒可以躲开她的木剑,但肩井穴却没法躲开。又如果我向左侧移动一小步,必然能躲开她的左手指,但右手指则会被她木剑扫中。我迅速地计算了这两种情形,无可奈何地后退两步,但还是左手臂被她的左手指点了一下,当然不是在穴位上,只是痛了一下而已,但也表明我输了这招。才第二招,我便输了,不得不对她另眼相看。 她神气地说了句:“叫你看不起我。”便又是一剑刺来。我哪还敢大意?小心应付着,并计算了她的出招速度。她的剑招可以快到四霎多,虽然我能达到不到四霎,但她的剑也是相当快了,何况只是在练习,要是真的打起来,未必她就会比我慢。我并没有急于进攻,为的是想看看她所有的招式。过得百来招,我使了一招荡气*,将她的剑弹开半尺,剑尖偏转,直刺她的左肩。哪知她并不后退来避开,而是左手指在我的剑尖处一弹,将我的木剑弹偏,并迅速向左前方移进一步,将木剑交于左手,向我右腕斩来。我被她弹了一指后,招式已然使老,已来不及将手抽回。情急之中,我想起第八层的招式。于是左脚立定不动,右脚向后踏出一步,同时右腕一甩,木剑来了个九十度的转向,刚好格开了她向我右腕斩来的那一剑。我再用荡气*粘住她的木剑,向前踏进一步,再弹开她的剑,剑尖偏转,再向前抵到了她的咽喉前一寸的地方。我笑了笑,再放下了长剑。 追逐(三) 我别过红菲,回到望江楼的时候,已经是酉时下四刻了。随便吃了点饭,便回到房内。刚想打坐一会,想起和黑衣人的约定,心想我也应该要有一件夜行衣才行。便又出到外面裁缝店看了看。要定做是来不急了,好在有一件现成的,虽不是很合身,但凑合着还行。便花了二两银子买了下来。回到房内,打坐得一个时辰左右,时候差不多了。我便套上了那件夜行衣,出了望江楼,潜进聚贤山庄,又攀到那棵大树上。 “你迟到了。”我刚上了树,还没找好位置,就听那黑衣人说。我寻声望去,他就倚在大厅后墙的墙角。只听他又说道:“来追我啊,今天怎么这么不急了?” 我跃下树朝他扑去时,他已如离弦之箭逃离山庄。也在这时,我听到慧觉大吼一声:“是什么人?敢夜闯山庄。”我不敢回答他,任凭他追我追了出来。 我们三人便这样相隔数丈追了大半个时辰,就听到前面那黑衣人“嘿嘿”笑了一声,道:“又钓了一条大鱼。”慧觉听到这话,停下了脚步,片刻便返身奔回山庄去了。 “今晚我一定要抓住你这个钓鱼的。”我边说边加快了脚步。 他也加快了速度,没回头,对我说:“敢情这世上还有能反过来钓渔夫的鱼?” “别得意,等下你就笑不出来了。”看着这跑的路,我不禁暗暗自喜起来,因为又是去蜈蚣岭的那条路。只要在岔路口不是去到八卦谷,而是山顶的话,那他今晚是插翅也难飞了。结果到了岔路口,他真的选择了去山顶的路,我一阵狂喜,几乎忍不住要笑出声了。等到了山顶,我便停下来守着路口,笑着对他说道:“哈哈哈,这是条绝路,你跑不掉了。你可真够笨的了,走了两次绝路。” 他也停下来,反过身来面对着我道:“瞧你高兴得那样?来抓到我再笑吧。” “没那个必要了,我只要守在这里,等到天一亮,你就无处可逃了。” “是吗?那你慢慢等吧,离天亮还有好几个时辰哩。” “不急,我有的是时间,而且出门前我睡了个饱,精神着哩。” “睡了个饱?骗谁啊?我查了个一清二楚,你江少侠是酉时三刻才回的望江楼,吃饭还要点时间吧。哟,还学我买了件黑衣,好像有点大哦。什么眼光啊?下回我帮你挑件合身一点的,免费送你。” “跟你很熟吗?你这么关心我的衣着。我看你还是多想想怎么逃吧。” “你不是说等天亮吗?那就等天亮啰。”片刻,他又道:“哇,这山上风这么大,要是让我着凉了,我一定要找你麻烦。” “现在是我在找你的麻烦,你别搞错了。” 又等了一会儿,他又突然说道:“站着好累啊,嗨,到这大石头上坐一下。”说完,他面朝着我坐了下来。又道:“你那边有石头吗?站着不累啊你。” 我没有理会他,一直抱着剑站在路口一动不动。 他见我不说话,也没有多说。就这样耗得有半个时辰的样子,他抬头看了看,突然又道:“今天是初八,月亮是半圆的。你快看,那弦边若隐若现,好漂亮啊。” “我不看,才不上你当呢?我就盯着你,看你还有什么花样?” 他“唉”了一声,沉默得一会,道:“你站着,我也站着陪你吧。” 说完他真的站起来面对着我。我心想:“这什么人啊?对我这么讲义气?不对,他肯定是想取得我的同情,让我放松警惕,真是太狡猾了?” “我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抓到你,所以你也不用妄想这次我会放过你。” “我可没妄想过,就这么耗着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聊聊天嘛,都无聊死了。” “好啊,聊就聊。先聊聊你啰。你是什么来头啊,神秘的黑衣人。” “哇,还没有抓到我就审问起来了,真有你的。还是聊聊你吧,反正你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是吗?” “那当然,不像有些人,故弄玄虚,连名字也不敢告诉别人。” “你这激将法对我没用的。我调查得很清楚了,冲之派大弟子江少侠,初次下山,就跟各大门派的高手都打过了。表现得不错嘛,你师父一定很高兴,这掌门的位子是非你莫属了。不过,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被聚贤山庄给赶了出来,这对你的前途很有影响哦。” “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复,我可没想过当掌门。” “哦?你出尽风头,不是为了当掌门?难道是为了在你师妹面前表现一下?哦,我明白了,只有你搞定了师妹,掌门也非你莫属了。这招高明得很啊,比你的冲之剑法一点也不逊色。说真的,你师妹那么漂亮,真是财色兼收啊,赚大发了。” “我一直把我师妹录当成亲妹妹,你不要乱说话。想惹我生气吗?别白费气力了,我是不会上当的。别的本事没有,忍的本事我还是有的。” “哦,这么说你不喜欢你师妹啰?难道另有心欢?说来听听,是哪个姑娘?是不是柳家的千金小姐?你小子艳福不浅啊。” “你说我也就算了,不说毁人家清誉嘛。再说,我跟她才认识,怎么可能吗?” 他没有立刻回话,而是过了一阵才道:“你是说刚认识就不可能有真感情吗?”声音明显低了很多。 我想到了红菲,也是刚认识,但心已全交给她了,所以我刚才说的也不对。于是对他说:“也不是啦,只是对她也只有兄妹情份。真怪了,我怎么跟你扯这些啊?马上打住,别忘了我和你之间的身份。” “那你倒底喜欢谁呢?不敢说吗?你要真喜欢人家,就要让大家都知道,别躲躲藏藏。” “就算我要告诉别人,也不用告诉你啊。唉呀,不跟你谈这些了,你还是乖乖的束手就擒吧。被我江帆抓住,不丢人。” “真服了你,脸皮真厚。好了,时间到了。” “什么时间到了?你想通了?打算束手就擒?” “你还真当我有这么笨要跑这条绝路?告诉你吧,我只是要把你引开。这么久了,应该办完了。” “办完什么了?你们有什么阴谋?” “虽然你对你师妹没有那种意思,但起码她也是你师妹啊。你还是赶快回去看看她吧。虽然我要他们不要伤到她,但这刀剑无眼,谁能保证得了呢?” “哈哈哈,少来了,这也能忽悠?我可没这么笨。” “你又不是不知道,聚贤山庄每晚都出事,今晚也不例外。再说了,你说是抓我重要,还是你那漂亮师妹的安全重要?赶快回去吧,看一下放个心也好啊。这样吧,我留在这不走。你回去看一眼,要是你师妹没事,再回到这里来,我们继续耗。别太久哦,我只等一个时辰。” 他会不走?我将信将疑。但心中着实牵挂着师妹,没办法,只能放过他了,反正机会多的是。我正犹豫间,只听他又道:“还不快点,开始算时间了哦。” 我回答他道:“好,就信你一回,别食言。”说完急匆匆地跑回去,隐隐还听到他说了句:“还说不喜欢你师妹?瞧你急成这样。” 我溜进聚贤山庄,再次来到师妹的窗下,透过昨晚戳的孔往里面瞧了瞧,却听到师妹在另一面叫了声:“谁?”好在声音不是很大,应该没有惊动旁边房间的人。 “是我,师妹。”我低声回答。 她小心的推开了窗,看到我一身黑衣,先是吃了一惊。稍倾便道:“师哥,真是你。我看到窗纸破了个洞,就猜到是你,所以一直在这等。你怎么才来啊?” “真是个傻丫头。师哥见你没事就行了,你可要小心点啊,别让我担心。” “我知道的。”师妹回答之后,低下头小声地说了句:“师哥,我想你。” 我无言以对,真不知要如何回答。我心里只有红菲,本想原原本本地跟师妹说清楚,但又怕她伤心。毕竟我们身在异乡,多多照顾她也是应该的,怎么能节外生枝呢?还是回到山上再跟她说清楚不迟。沉默了片刻,我岔开话题道:“师妹,这两天没出什么事吧?” “要是没出什么事就好了。昨天晚上李无双带的巡逻队全队覆没,没留一个活口。尸体都还是今早上在后门树林里发现的。所以各掌门决定不再组织巡逻,而是由几个武功高一点的自愿守暗哨。一个多时辰前慧觉发现有两个黑衣人,便追了出去,但没有追到。我想有一个人是你吧。那另外一个是谁?” “确实我也是其中之一。另外一个就是那个我追了好几次的黑衣人。如果能逮到他,也许我就会知道倒底是谁在陷害我了。” “那你抓到他了没?看样子是没有。” “我担心你有事,所以……唉,那个人……不说了。这偷偷模模的被人看到了会说闲话的,师妹,你好好休息吧,我回去了。” “师哥,我想要你多陪我一会。” “乖,听话啊。都快天亮了,你还是好好休息吧,我走了。”说完,我向她摆了摆手,又帮她放下窗门,便往蜈蚣岭赶去。说真的,我本不信那个黑衣人还会在那等,傻子才会等我去抓他。但也抱着一种试试运气的想法,我急急忙忙地赶到了那里。令我吃惊的是,他还真在那里。见我到了,他先开口道:“哇,真去了一个时辰。来回半个时辰足够了,那另外半个时辰在做什么呢?是不是跟你师妹难分难舍啊?” “你是不是等傻了?等我来抓你也就算了,还一见面就知道调侃我。不知道危险已经来临了吗?要是换了是我,也不保证我会在这等下去。” “君子一言九鼎,我说过的话一定会兑现。不过,你今晚却不能抓我。” “我为什么不能抓你?你是想说抓不到你吧,难道你还能逃得掉?” “当然不是。我只是请求你今晚放过我。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没完成,还不能让你抓。” “你要是不想让我抓,刚才可能一走了之,大可不必现在来求我。” “我宁愿求你,也不愿失信于你。我也知道你一定会答应我的,是不是?明天晚上,我们再在这里接着现在这样耗下去,能不能抓到我看你的本事,如何?” “我凭什么答应你?我也并不相信你。” “江少侠,我想你也不是食古不化的人。江湖上虽然有正邪之分,但不可否认的是正派中有奸佞小人,邪派中也有谦谦君子。凭什么你们正派人士残杀邪派的人就是为民除害,而邪派的人伤到正派的人一根毫毛,就是穷凶极恶?这完全是一种极端的偏见。我试着问你一下,如果你追的是一个正派的人的话,你会不会答应他?” “如果不是十恶不郝之人,我想我会的。” “追了我这么多次,你认为我是那种十恶不赦的人吗?” “好像也不像。事实上我并不知道你是正是邪,我只是想从你身上弄清一些事情的真相。要不,你告诉我吧,我决不为难你。” “我就知道你会答应我的。但有些事我也有我的难处,过段时间我一定全告诉你。你要是想早点知道,明天抓到我再说吧,今晚是不行的。” “好吧,也不急在这一天半天的,我就再信你一次。说好了,明天接着耗。” “你不要又迟到就行了。你让开吧,我要下去了。” “我先走,你再走。说真的,你可真是能说会道,我又被你忽悠了。” “如果不是你认为我说的合情合理,就算我是张良转世,你也不会答应的。咱们这可算得上是英雄所见略同啊。你先请吧,后会有期。” 我别过他之后,一路狂奔回望江楼。这晚来回跑了好几趟,竟一点也不觉得累。反而觉得体内气息源源不断,充沛旺盛。可能是白天吃了那白猿的桃子的缘故,说不定已增了我十年功力,怪不得白猿也会武功,一定是每年都吃那桃子,不知不觉也和人一样有了几十年内功,只是还不懂得发挥罢了。我进了房间,在床上打坐,把内息调理得一番后便酣然入睡了。 第十一章 神丹 第九天:天才朦朦亮,我便起来洗漱罢,匆匆吃了点早餐就出门去找红菲。我陪着她去了很多地方,只要是我和她以前去过的地方,又重游了一遍。最后她送我回望江楼,毕竟这里也是我跟她来过的。一整天红菲看上去很开心,一直都是微笑着看着我,完全没有了以前那种说不清楚的忧伤。但我反而隐隐约约有一丝不祥的预感,在她转身离开的那一刻这种预感便明显起来,只是又说不清楚具体是哪种不祥。等下我便要再去会一会那个黑衣人,也许能找到些头绪。不过,就算能捉住他,似乎意义也不大了。因为过了明天,我就会退隐江湖,跟红菲从此过着神仙般自由自在的生活。但我还是要去会他,因为三师弟四师弟的死我是一定得查个水落石出的。 用过晚餐,打坐调息得一会,我穿上夜行衣便往蜈蚣岭赶去。到了那里,除了寂静的夜色和那轮还不是很明亮的半边月外,哪有他的影子?也许是我来得早了,昨晚还说我迟到,今晚却是他迟到了。我沿着山边慢慢走了一圈,透过依稀的月光,朦朦胧胧中欣赏着白天跟红菲一起看到的风景如画的山川,却有另一番滋味。我似乎还看到了那间石室和我们将来的家,我似乎还感觉到了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栖的甜蜜与温馨。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依旧没有他的影子,应该不会再来了。难道他害怕了?也没什么关系了,反正这个时候我也不是很想捉住他,最多是问下他三师弟四师弟死的真相,不会怎么为难他的。对我来说,除了和红菲在一起外,一切都没什么意义了。既然等不到他,我只好原路返回了。当我行到铭阳阁的时候,一个黑影从我前面一闪而过,我一眼就认出了就是他。“喂,别跑,我不会捉你了,就问一件事。”我一边追上去,一边朝他高呼。但他没有理我,只是沿着浉河朝东跑去。没办法,我也只好疾追过去,一路上吓得几个晚归的渔夫躲在一旁。追得一阵,前面出现了一间较大的房子,再近一些时,我心一惊:这不是望江楼吗? 更让我意外的是,他竟然进去了望江楼里面,并上了二楼。掌柜和几个伙计拦住我,大声问道:“干什么?”我摘下面巾,对掌柜的道:“掌柜的,我是州府的捕快,正在抓捕一个江洋大盗。你们不要跟来,很危险。”说完我冲上二楼,但已没有了他的影子。我放慢脚步,开始留意任何痕迹。过道两旁的房间都没有点灯,黑暗中也没有任何动静。我小心地移动着脚步,过得几间房,拐得一个弯,前面有一间房亮着灯,却是我的房间。是谁进了我的房间呢?我明明锁了门才出去的。我快走几步,来到门前,听了一会,却没有动静。便轻轻推了一下,门便“吱呀”一声开了,竟是虚掩着的。 “帆哥。” 这一声叫得我胆颤心惊,不是别人,是柳玉。片刻,我才不解地问道:“玉妹,你怎么在这里?” “几天不见你,我便来找你,哪知你不在,只好在这等啰。怎么?你不欢迎?” “当然不是,只是你怎么进来的?” 她举起手,给我看一把钥匙,说道:“我有一把能打开所有锁的钥匙,你要喜欢就送你。” “我就不要了,你留着吧。”我边回答她,边扫视了全屋,然后问她:“你刚才有没有见到一个黑衣人进来?或者听到什么不正常的声响?” “黑衣人?没有啊。我一直在这里,没见什么黑衣人。很重要吗?” “我追他好多天了。也没什么,就是觉得从他口里应该能知道三师弟和四师弟死的真相。别的倒不重要。” “也许他什么都不知道呢?我知道,因为你三师弟和四师弟的死,你一直很难过和愧疚。其实我也一样难受。但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还是要好好活下去。你就不要太过难过了。” “从小玩到大,说没有就没了,叫我怎么不伤心呢?你没有真正经历过,是没法体会这种生离死别的痛苦的。” “也许是我真的体会不了。但有一点我要提醒你,你越急着去办一件事,反而会越办越糟糕,这事急不得。”她看着我赞同的神情,接着道:“坐下休息一下吧。我带了一瓶上等的女儿红,来,喝一杯吧。”说完,她倒了一杯酒递给我。 我坐下来,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放下酒杯,长长叹了一口气后,又把柳玉刚满上的酒一饮而尽,问她道:“最近庄里还好吧?” “你走后就出了事,当晚的巡逻队全队覆没,后来就没有搞巡逻队了,反倒没出什么大事。来,再喝一杯。”说完又满上酒,看着我喝完后,她又道:“只是师妹整天到晚念唠你,跟丢了魂一样,看着她好可怜。唉,其实……其实我也好不到哪去,都不知以后怎么办?” “都怪我不好。可能真会辜负你们的一片心意。不过,天下好男人都的是,你们一定会找到一个如意郎君的。” “你认为师妹的心还能改得了吗?你认为我的心还能改得了吗?我宁愿死不要了改变我的这份情份,对我来说它太珍贵了。”说完,她也端起一杯酒喝了下去。 我刚想说她不能喝酒,却觉得胸口开始有点闷,便起身打开窗户。狂泻而入的冷风开始还让我打了一个冷颤,但渐渐地我的脸开始发烫,并且一股热气在体内乱窜,不一会连脚板都发烫了。我转过身,对柳玉说:“这酒里放了什么?” 她支支唔唔地说了句:“没什么啊。”然后也站了起来,猛地扑到我的怀里。 我的心跳越来越快,呼吸也越来越急促。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我体内奔腾,令我血脉愤张,身体也起了很大反应。我的双手不自觉地要去抱着她,尽管我竭力控制着,但还是有些不听使唤。于是我将双手反过背去,用身体死命地压在墙上。但这股力量越来越强,加上柳玉紧抱着的酥软的身体和透过衣服传来的体热,让我愈来愈难以自抑。双手几次抽开,又几次压住。到紧要关头,我琐性点了自己几处穴位。 尽管我动弹不得,但丝毫没有好过一点。再过得一会,便大口大口喘起气来,额头上也冒出汗来。这股无形的力量还在增强,我甚至有些后悔刚才点了自己的穴道。体内热血的沸腾和全身的动弹不得,让我难以忍受,几乎是生不如死。我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红菲的影子在我眼前飘来飘去,心中不断地祈求着:“红菲,你在哪里?快来救我。” 又过得半个时辰,整个身体都是越来越难受,不止额头,全身都在冒汗了。我终于忍不住,渴切地呼唤了一声:“红菲。”声音是如此的嘶哑和扭曲。过得片刻,突然有人拍开了我的一个穴道。我睁开眼看时,竟是那个黑衣人。我一阵惊慌,头脑也清醒了许多。心里嘀咕着:“他要做什么呢?不会要杀我吧?” 他没有理会我惊恐的眼神,伸手掐开我的嘴巴,迅速的将什么东西放入我的口里。再点了我的吞咽穴,看着我吞下去之后,又补点了我几个穴道,再转身飘然而逝。在他转身的那一霎那,他的目光扫过我的眼睛,我惊呼起来:“红菲,是你吗?” 我没有得到任何的回答,但那眼神,明明是红菲,我是不可能认错的。但可能吗?黑衣人是红菲,我追了几个晚上,发誓要抓到的黑衣人是我最爱的人,这怎么可能?如果真是她,为什么她不跟我相认?白天依偎在我怀里,晚上却跟我追逐,这让我很难相信。会不会红菲有什么孪生姐妹?眼神很相似,不仔细分辨很难看出来。也只有这个解释了。 随着那颗药丸滚落入肚,一股芬芳香气也相伴相生,倾刻沁入心脾,浸彻肌肤,就连刚才体内的那股炽热之气也缓减大半。“难道这是解药?”我心里嘀咕着,但很快又否决了这种想法。因为那股炽热之气不但死恢复燃,而且愈燃愈烈。不过不久我分辨出:现在的这股热气与刚才的有本质的差别,刚才的只是令人血流加速,心跳和呼吸加促。而现在的这股热气却让我气血沸腾。不仅血脉愤张,而且全身经络有无数股真气在冲突激荡,如同几万条蛇在体内乱钻一般,让我难受以极。渐渐地,全身毛孔冒的不是汗,而是白烟。那无数股真气也汇成了主要的几条,在各大经脉剧烈地冲撞。“谁做做好事,给我一剑吧,我真的受不了了。”我内心几乎在哀嚎着,但又有什么用?现在不可能有人来了。“他倒底给我吃了什么?为什么不一剑杀了我得了,却要我受这种罪?”此刻我真的很恨那个黑衣人了,心里念叨着:“要是我饶幸大难不死,有朝一日我一定把你碎尸万段,不管你跟红菲有什么关系,我一定说到做到。” 过得半个时辰,全身经络已经鼓胀了好几倍,那几股真气却还在加强,还在不断地翻滚着。我强忍剧痛,深吸一口气,拼命将这些真气往丹田压。但那几股真气实在太强,我本来的内力修为很有限,又哪里压得住?这样重复试了好几十次,还是将很少一部分真气压入了丹田,但月复部却也比别的地方更鼓胀了。当我再试一次时,突然臀部一阵胀痛之后,几股真气从此处由后臀部源源不断地涌入前月复部,并渐渐地合为一股真气。顿时,全身的胀痛一下得到缓减,毛孔也渐渐收缩,不再冒汗了。“难道这就是他们所说的打通任督二脉?我的任督二脉也被打通了?那我不也是当今世上的顶尖高手了?哈哈。”我不经洋洋得意起来,才发现我被封住的几个穴道早就被冲开。我双手扶住柳玉,仔细观察了她一下。原来她早就不省人事了,只是双手还是死死地抱着我的腰,才没有倒到地上。我松开她的手,将她抱到床上躺下。我手指触碰着她红扑扑的脸蛋,喃喃道:“你的痴情我这辈子是没法回报了,但愿你以后过得幸福。”说完,我在地上打起坐来,毕竟刚才的那股真气虽驯服了不少,但还是不规矩地游荡。我深吸一口气,试着引导那股真气按我派的内功心法运行。过得大半个时辰,我已能将这股真气驾驭自如了。这股真气强大得超乎我的想像,在体内汹涌奔腾,连绵不绝。“莫非那黑衣人给我吃的就是红菲所说的太虚神游丸?那我不是增加了六十年功力?那他为什么要给我吃呢?莫非他真是红菲?刚才我还说要将他碎尸万段,真是气晕了。如果他是红菲,为什么又要瞒着我呢?哦,对了,一定是红菲来试探我,看我是不是对她够忠心。幸好我定力好,没有做什么对不住她的事,否则就完了。她一定是看我对她忠贞不二,才拿出这太虚神游丸给我吃的。这么说来,加上那白猿给的那颗仙桃增加的十年功力,此时才二十二岁的我不就有八十年的功力了?那么我也就能练成罡气大法了?为什么我没觉得有什么罡气护体呢?一定有别的决窍我还没有弄通。” 想到这,我掏出秘笈,翻到最后一章,仔细看了起来,但里面却没有讲到要形成罡气应如何运气?我开始陷入沉思:“为什么这么关键的地方祖师爷却没有写呢?难不成他要留一手?不大可能,他不可能让这绝学失传。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祖师爷的内力是一点一点修炼而成的,由于是一点一点加强的,所以罡气也是在不知不觉中形成的,记得红菲也说过这罡气是内力达到一定程度就自然而然有了的。但现在我却是药物的作用才达到这么深的内力的,本身只有十来年的功力,也就没有形成罡气。那我该怎么办呢?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么深的功力派不上用场,白白浪费吧?一定有什么办法能做到的。”我收好秘笈,继续思索着:“刚才能打通任督二脉,一是有足够的气源来冲关,二则是自己强行压制内力,用一个字概括,那就是一个逼字。以前练穴位贮气大法时,也差不多是同一个原理。红菲说过,罡气就是内力溢出穴道,依附着身体,再进入到另一个穴道,如同多了一条体外的经脉一般。那么如果我强行将内力逼出体外,说不定就可以形成罡气。” 于是我封闭了左手臂的孔最穴,提了一口真气往尺泽穴灌。果然,在一阵胀痛之后,真气溢出尺泽穴,透到体外,再沿体表进入到孔最穴。我又封了列缺穴,真气又溢出孔最穴,从体外进入到列缺穴。我一阵高兴,终于弄清楚怎么获得罡气了。但人体有一百零八个穴位,要一个一个的去冲,需要很长的时间。如果能一下子把整条整条的经脉的穴位冲开,就要快捷得多。或许只封住经脉的末端穴位,这条经脉上的其它穴位也就能依次冲开。想到这,我封住少商穴,提足真气往手太阴肺经穴灌。果不出我所料,手太阴肺经穴的另外十个穴从下而上地被依次冲开。大喜之余,我又依样画瓢,将另外十三条经脉都冲开。我再将真气运行得一个周天,真气鼓动,令我全身轻飘飘的。现在不但学会了全部的冲之剑法,而且有八十年的内力用之不竭,加上现在又有了罡气护体,不可否认,我已是天下第一了,只是需要一个机会向全武林展示罢了。一股骄奢之心油然而生,我几乎有一种君临天下的感觉了。好在我从来就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以前只想着行侠仗义,现在则只想与红菲长相厮守。折腾了一个晚上,还真有点累了。不知不觉,我倚靠着床脚就睡着了。 第十天:等我醒来时,却发现柳玉躺在床上怔怔地看着我。见我转头看到她,脸刷的一下红了,移开目光不敢再看我。我没有说什么,站起来,打开了窗户。清晨的空气是如此的清新,随着微风的送入,人一下子精神倍增。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尽情地享受着。过得一会,当我转身看时,柳玉已经起床,羞答答地站在我后面。我轻声地问她道:“玉妹,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当时头好晕,后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她把头低得更低了。 她回答的是喝过酒以后的事,不是我要的答案。于是我又问道:“你倒底是怎么来的?” “我想你了,所以自己就过来看你了。”见我不相信地看着她,她又改口道:“我是追那个黑衣人追到这来的。”我仍然不相信地望着她,直到她又改口道:“是那黑衣人把我捉来的。”这回我信了,以柳玉的武功,是不可能追得上黑衣人的,只可能是掳来的。 我又问道:“那她跟你说了些什么?” “她说她知道我很喜欢你,所以来帮我。只要我给你喝了这壶里的酒,你就会死心踏地地跟着我,永远也不会离开我了。”停了一下,她又道:“帆哥,我不是有意要害你的。就算是死我也不会想到要害你啊。你能原谅我这次吗?” “你也不是有意的,我怎么会怪你呢?何况我现在也好好的。” “其实我也知道她是不会害你的,所以全相信她了。”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他不会害我?” “因为那黑衣人是个女的。同是女人,我能感觉得到她是喜欢你的。一个女人是绝不会去害一个自己喜欢的人的。只是我不明白,既然她喜欢你,为什么还要我来……陪你。” 看来,那个黑衣人就是红菲是确定无疑了。 黑衣人是红菲,那个我天天喊着要捉的黑衣人是红菲,老天爷可真会开玩笑。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我什么都告诉她了,她却有这么多瞒着我。现在对我而言,她就是一个谜,我完全看不清楚了。我最爱的人,几乎没有跟我讲过真话,这是多么的让人痛苦啊。但更让我痛苦的是,她竟要把我送给别人,一点也不问我愿不愿意?不行,我得去找她,当面问个清楚。于是,我提了剑,就欲出门。 “你去哪里?”柳玉在后面急切地问。 我立在当场,痛苦地闭着眼睛,半晌才缓缓道:“我要去找她。” “你别去。”柳玉更是着急地道。 我转过身,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她一开始低下头,后来又抬起头来道:“其实她抓我来对我说的是你会有生命危险,只要我把你留住一个晚上就没事了。并给我这壶酒,说给你喝了我就能留住你了。” 听了这话,我心里好受多了,脸上也笑容渐露。我的红菲不是不要我了,她只是担心我有危险才出此下策的。她还是爱我的,否则就不会给我吃太虚神游丸了。我也真是的,怎么能怀疑她是虚情假义呢?太不应该了,一定要好好向她道歉才行。也怪了,她为什么认为我有生命危险呢?她一定知道些什么,只是不能告诉我罢了。会是什么样的危险呢?有人要杀我吗?就算我没有练成罡气大法,能杀我的这世上也没有几个,除了那杀手会的四个长老联手。难道真是他们?我都被赶出聚贤山庄了,他们以前还放过我一马,没理由这个时候反而要杀我。那会是什么原因呢?武林大会明天就会召开,难不成他们要在今天下手?我师父肖云松,少林方丈慈相大师,武当掌门张真人,丐帮帮主余四海,神刀门门主洪少天,八卦门门主钟建堂以及柳如风,哪个不是一等一的高手?就算杀手会的全来了,也不可能是对手。所以他们不会正面进攻,一定有什么大阴谋,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红菲一定是知道这个阴谋,所以才要柳玉缠住我,只要我不去聚贤山庄,就不会有事。对,这就是真相。从时间上推算,红菲只要柳玉留住我一个晚上,但现在辰时都早过了,难道他们的阴谋得逞了?哎呀,不好,我师父,还有师妹……我不敢再想下去。 心急中我正欲往外走,就听到柳玉道:“你又要走?” 刚才一直在想问题,倒是把她给忘了。不能让她跟着去,太危险了。于是我转过头来,笑嘻嘻地对她说:“这里有点闷,想出去走走。你也来陪陪我吧。” “好啊。”她兴高采烈地回答。 “那你走前面,我好锁门。” 她“嗯”了一声,蹦蹦跳跳地朝门外走去。刚要出门,我伸手点了她的昏睡穴。她转过头,吃力地看了我一眼,就倒在我怀里。我把她抱到床上,盖好被子,便急匆匆地朝聚贤山庄跑去。 第十二章 血战(一) 静,出奇的静。聚贤山庄住着几百号人,光每天的吃喝拉撒,就要好几十辆车来拉货。平日里这个时候最忙,但今天是一辆车也没见着。大门也没有开,我一推,闩着的。于是也顾不了这么多,一个纵身,我翻墙而入。里面也是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在外面走动。我心里一阵慌乱,一定已经出事了。 我最先检查的是大厅,没一个人,也没见有打斗过的痕迹。我再搜遍了东厢和西厢,也没有发现人。然后我进了晓月斋,里面却有些乱,一些饭菜洒在桌子上和地上。凳子也倒了好几条。我出得晓月斋,便往听雨轩走去。听雨轩也没有人,柳如风并没在那,连管家也不见踪影。我又去了厨房,还有旁边的几间杂屋,也一个人影也没有。那么,只剩下一个地方没去了,那就是练武场。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上了。 我小心翼翼地模到了练武场的墙脚,果然里面有人。只听一个不熟悉的声音道:“你真卑鄙,连自己人也下毒。” 另一个声音“哈哈”大笑了几声,道:“怎么样?这苗疆的蛊毒王味道不错吧?是不是像有十万条蛆虫在噬啃着你们的心?我也只是听人说过这种滋味,不知是真是假?” 又一个声音道:“你……枉我们以前兄弟相称,你竟下这么阴狠的毒?禽兽不如,真是禽兽不如啊。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又是几声大笑,先前那个声音道:“我禽兽不如?不错,我是禽兽不如,可这一切都是他逼的。论武功,论心智,论威望,论辈份,论功劳,我哪一点不比他高?你们模着自己的良心说,我哪一点不比他高?可师父还是将位子传给了他,还将师妹也许配给了他,连武功秘笈也给了他,我什么也没有得到。你们说,这样对我公不公平?二十年了,我的心痛了二十年,你们谁能理解?这二十年来,我不知受了多少毒物的折磨,苦练毒功,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我有了大成,并给了我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让我能够一雪二十年的耻辱。” 又有一个声音道:“我们和你无怨无仇。你却用这么毒的手段对付我们,让我们怎么服你?就算你能夺位,却没有一个人能指使,光杆司令一个,又有什么用呢?” “当年我受此不公平的对待,你们有一个人站出来为我说句话吗?我恨你们的势利和愚忠。所以我相信,与其苦口婆心地说服你们投靠到我这边来,不如用这种手段来控制你们,这样更可靠,更安全。我现在可以给你们半粒解药,可以保证你们七十二小时内毒不会发作。以后只要你们听我的,我会每隔七十二小时给你们一次解药。怎么样,都愿意归顺我了吧。” “士可杀,不可辱。我们死也不会投降你的。”先前那个声音斩钉截铁地道。 “想死?可以。不过要经过漫长的七十二小时万蛊噬心的痛楚之后才会死。在最后,你们的心肺,脑子,内脏全会被虫子吃掉,眼珠也会爆出来。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要多恶心有多恶心。还有,你们不要想着自杀来一了百了,因为你们死了,蛊虫还不会死,样子还会更难看,更恶心。怎么样?想清楚了就向我认个错,我马上给解药。”过得一会,他又说道:“时间拖得越久,你们就多受一些折磨。现在是不是比刚才更难受一些了呢?” 过得一阵,我听到有人熬不过去,求饶地道:“我认错了,请大长老给我解药吧。以后我唯大长老马首是瞻,如有二心,不得好死。”他话音未落,求饶声此起彼伏。那大长老“哈哈”大笑了数声,高声道:“给,我全给。以后你们就是我的人了。跟我混,包你们吃香的,喝辣的,更重要的是,再也不用受那群阉党的指使了。实话告诉你们,我不但练成了这旷世毒药——无色无味的十香软骨散,还练成了千年神丹太虚神游丸,可以一次提高六十年功力。再者天下第一剑法的冲之剑法的秘笈也垂手可得。用不了多久,练到第九层后,就可以天下无敌了。你们谁对我忠心,我就给谁练药,教谁剑法。”过了一会,又听他继续道:“怎么样,你们三人,投降不?他们可是全投降了。看你们越来越辛苦,做兄弟的还真是于心不忍。” 只听第一个听到的声音道:“你都天下无敌了,我们还苦撑什么呢?投降了。不过,你却要告诉我们你是怎么对我们下的蛊?” “这就对了嘛,早点投降嘛,你们看,白白受了这么久的折磨。给,这是解药,快起来,以后大家还是兄弟。”停了停,他又道:“我的蛊是下在桂花糕里的,你们万万想不到吧?我可以吃,是因为我有的是解药。哈哈哈。” “哦——怪不得我们会着你的道。”三个声音异口同声地说道。接着,其中一个声音问道:“那么,当家的,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呢?” “按原计划行事。完事后立即回京,你们助我夺得大宝后,大家分头收集足够的药材,我便可以大炼太虚神游丸,届时每人发一颗便可增加数十年功力,再修练冲之剑法。不出三年,我们便不用再受阉党的控制了。想我们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能在一群太监面前点头哈腰,忍气吞声?大家齐心协力,一定能一雪寄阉党篱下之耻。你们模模裤裆,有卵子的就跟我高呼:‘杀尽阉贼,以雪前辱。’” “杀尽阉贼,以雪前辱。”“杀尽阉贼,以雪前辱。”立即有数十人连续高呼了两次,话音落尽后,又听到先前那个声音道:“先不要动肖老头跟他女儿,还要靠他们找到秘笈,估计八成还真在那姓江的小子手里。大家动手。” 第十二章 血战(二) 随即,里面传来几声惨叫声,骂声也随之四起。救人要紧,我连忙提了剑,破窗而入。第一眼就瞄到一个人举刀朝一个神刀门的弟子砍去。我脚尖轻点窗扉,长剑出鞘,如蛟龙出海般将那人穿胸而过。右脚将尸体蹬飞,长剑回抽,撂倒还愣在一旁的一名杀手。双脚还未着地,再使出一招荡气大法,剑气射出。白光闪处,远处一名提剑欲刺的杀手立即倒地毙命。 我站立在练武场正中央,扫视全场。二百号各名门正派的高手们或坐或卧在四周靠墙的地上。他们个个无精打采,有气无力,宛如一群待宰的羔羊。难道是中了刚才他们所说的十香软骨散的毒?我没有再仔细观察他们具体的情况,因为包围在我周围的二十几个杀手全部转过头来注视着我。这次他们没有戴什么面巾之类的掩盖真面目的东西,我也得以看清楚了他们的脸。几乎全是熟面孔,其中就有赵管事。看来柳如风说的没错,我曾护过镖的镖队是杀手会的人假扮的。惊愕之余,我的目光四处搜寻着师父和师妹。 “师哥,你快跑。他们人多,你一个人打不过的。”是小师妹的声音,很是微弱。她正坐在东北角的墙角。师父就在她的旁边,此时也冲我道:“帆儿,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快跑吧。日后武功大成后再为我们报仇不晚。” 我能跑吗?师父师妹正立在敌人的屠刀之下,我跑了,还有脸活在这世上吗?我用得着跑吗?我武功已经大成,如果现在打不过,以后也一定报不了仇。还是不要分心,留心敌情才对。当我收缩视线时,一个杀手正站在离师父不远的或躺或坐的人群中扭头注视着我,他应该是朝师父走去的,手里拿的是一柄一寸宽的窄刃轻剑,难道他就是和我交过手的那个快剑杀手长老?他的武功也是最厉害的,那么也就应该是杀手会四大长老中的大长老,刚才带头要造反的也应该是他了。那么他也是炼成了太虚神游丸的人,不过他应当还不知道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甚至可能是穷其一生才炼出来的唯一一颗太虚神游丸却进了我的肚子,而他连什么味道都没有偿到。另外三个长老在哪里呢?一个拿齐眉镔铁棍的杀手就站在练武场的门口,他应该就是那个和我交过手的拿棍的长老,因为全场只有他使这种兵器。以他的武功,我估模着应该是排第四。旁边的那个拿刀的杀手会不会是那个和我交过手的快刀手呢?他的兵器并没有明显的不同,不能肯定就是那个长老。如果他是,那以他的武功,当是排在第二位。站在他旁边那个肯定是另外一个长老了,他拿的那把宽刃重剑还是很好辨认的。不用问,他是排第三的。他们三个站在一起,更让我相信中间那个拿刀的是二长老了。辨认出四个长老就好办了,他们的威胁最大,其余的二十来个杀手我根本就不用放在眼里。我将目光再次移到大长老身上,不是因为他武功最高,而是他离师父师妹最近。而我最担心的是他会挟持师父或师妹来要挟我,我必须将他引开。 我沉思得片刻,有了办法。他不是要秘笈吗?我掏出秘笈,对他说道:“你不是要秘笈吗?过来杀了我你就能把它拿走了。”说完,我又将秘笈收了起来。 那大长老转过身来,冷冷地道:“上次放你一马,你竟然不识好歹。天堂有路不走,硬要跑来送死,也罢,老夫今天就成全你。”他话音刚落,也未见脚步移动,长剑已刺到了我跟前。使我更吃惊的是,长剑未到,剑气已至,我竟毫无察觉。好在有罡气护体,这剑气才没有伤到我分毫。待他的剑到了两尺远的地方,我长剑探出,剑气外吐,搭在他的剑身,用剑气缠裹着,欲向右引开,好亮出他前胸门户,再一击而中。但他反应也超快,见到我缠到他的剑,立即回抽,剑在胸前划出一个半圆弧,以封住微开的门户,再由上而下向我劈来。 如果我这时只是向上格挡的话,他的长剑必然伤不到我,但其无形的剑气却是挡不住的,一定会击中天灵盖无疑。任督二脉是人体中间一前一后两条平行的经脉,任脉起于头下部的承浆穴,止于下月复部的曲骨。督脉则起于头顶的百会,止于臀部的长强。打通任督二脉,即是打通曲骨跟长强两穴。而两条经脉的末端百会跟承浆是没有打通的,也就没有真气从百会直接通到承浆,当然也就没有罡气护住这两个穴。我当然知道这一点,只得将头偏出数寸,用肩膀处的罡气抵消了这股剑气。长剑微斜着向上一挡,再顺势向前一推,将他的剑往下压低尺余。刚好剑尖正对着他的前胸时,使出荡气大法,一股凌厉的剑气激射而出。我本以为这一招可以一击而中,但还是落空了。剑气撞在了前面的墙上,将几块砖击得粉碎。我并未看清楚他是怎么躲开的,连一点影子也没有看到,他便已经站在了右面三尺开外的地方了。 我一阵惊愕,紧紧盯着他。这是什么武功呢?难道是以前师父曾说过的早已失传的武功绝学“跃传”?应该是吧,因为只有“跃传”才能将身体瞬间移动一定距离,刚才就是这种情形,一定不会错。看来这大长老以前是掩藏了自己的真本事,否则以前我还有慧觉是不可能跟他打成平手的。我盯着他,他也在盯着我。也许他无法相信我在几天内武功会进步这么大,已经明显超过了他。这还真要感谢他的太虚神游丸,不过他却一点也不知情。过得一会,他突然吹了一声口哨,让我立即警觉起来。我迅速地扫视了另外三个长老,他们已经倒提兵器,随时都可能冲上来。口哨声刚落,其余杀手一下围了过来,当然也包括赵管事。随即,那大长老便向我展开了暴风骤雨般的进攻。先是一招开天裂地,再是一招饿虎扑食,紧接着就是一招驱狼逐虎,再以一招神龙摆尾收招。我展开飘风绝影,右脚后踏半步,侧身躲过第一招,再长剑一抡,格开左侧袭来的几把剑。再反手将剑负于背部,格挡住后面袭来的三把剑。再猛退两步,躲开那一招饿虎扑食。并将在我正后面偷袭的杀手撞倒,踩在了我的脚下。长剑前吐,将右侧袭来的几把剑全数挡了回去。此时第三招驱狼逐虎已经攻到,情急之中我用右脚将踩在脚下的杀手绊起踢飞,撞在大长老的剑上,他倾刻做了自己人的剑下冤魂。同时,左面三个杀手齐齐攻到,我不退反进,用荡气大法将三把剑缠住,往旁边牵引得半尺,再一招灵蛇吐芯,一剑刺中最近那名杀手的咽喉。伴随着我长剑的抽出,一股鲜血也激射而出,洒在了我的衣襟上。与此同时,大长老使出的那招神龙摆尾气势如虹,滚动的剑刃与凌厉的剑气一齐向我的双脚斩来。这剑气实在太过凌厉,我并无十足的把握脚上的罡气能完全抵挡住它。于是我使出霹雳剑法中的鹰击长空,凌空跃起四五尺,同时长剑抖动,挑起无数朵剑花,封住西和北两个方位。尽管我躲过了剑气,也将大长老的剑挡回,但那剑气却击中了一名躺在地上的丐帮弟子,估计是立即毙命了。这周围全是各门各派的弟子,一不小心就会伤及无辜,也会限制我剑法的展开,尤其是荡气大法,剑气一发出便收不回,如果击不中敌人,就会击中自己人,更不用说罡气大法对周围十步以内的人都有伤害。必须换个地方再决斗。我扫视全场,也就只有门口没有自己人。但另外三个长老一直守在那,去那里只是自投罗网。不过也没办法,只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何况就算不过去那边,他们也随时会杀过来 第十二章 血战(七) “清风剑?果然是你偷走了我们的镇派之宝。”此时师父突然发话,言语中明显带有惊怒之意:“你这个败类,还有脸拿着祖师爷的宝剑来残杀同门?” “哼哼,是我拿的又怎么样?那老不死的无缘无故地赶我下山,我也不能空手而回,白白让他使唤了这么多年。再说,你得了冲之剑法秘笈,我拿了清风剑,算是扯平了,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顿了顿,他又道:“就算你把那老不死的从坟里扒出来,又能奈我何?相反,你们今天全要死在这把剑之下,秘笈也要归我所有了。哈哈哈,老夫等这一天等了好久了。”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就算你有什么委屈,也不能在他老人家身后出此大不敬之言。枉费他老人家在你走后一直念念不忘,叫五师弟跟着你,只要你有一丝悔改,就会再收你入门。可你不思悔改,干出许多伤天害理之事,师父也因此抑郁而终。他老人家临终前对我说:‘如果清风剑要真是风儿拿走了,就让他拿好了,你们不要怪他。他性子不好,难免会跟人打斗,有了这把剑,也不至于让他吃亏’。可你这个白眼狼,盗走宝剑,气死师父,还在这说风凉话,简直是人神共愤,天地难容。” “够了。我拿清风剑不应该吗?每次与别的门派起纷争了,哪次不是我先出头?你们这群愚夫,人家刀都架到脖子上了,还要之乎者也地啰嗦半天。像你们这样书呆子一般,能干出什么大事?我为冲之派能在武林中抬得起头,不知挨了多少刀,那老不死的不但不领情,还要把我撵出来。试问,我拿这把宝剑补偿一下,有什么不应该吗?这剑取名清风,与我名字相符,不正是老天爷有心要赐与我的吗?他叫五师弟跟踪我,无非是疑心我拿了剑。为了避开他,我不得已才加入天龙会。也许这就是天意,在天龙会我反而习得了多种武功绝学,也让我有机会成为了武林首富。说我气死他,那更是欲加之词。他姿质愚钝,领悟不了冲之剑法之奥秘。打不过别人,就只得在各门各派面前卑躬屈膝,连当时的二三流教派也可以骑在头上拉屎拉尿。他分明就是羞愧而死,死了也没脸去见祖师爷。他不把秘笈传于我,分明就是妒才。先把我撵走,再把位传与资质平平的你,无非是玩弄权术的伎俩。宁可要一个听话的你,也不要一个有能力的我接任掌门,这样就能掩饰掉他的无能。要是我接任了掌门,学会了冲之剑法,那么现在的冲之派就不是这个冷冷清清的样,一定会压过少林武当成为天下第一帮派……” “小兄弟,小兄弟。”就在柳如风在那愤愤陈词的时候,我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似乎是在叫我。寻声望去,却是张真人在叫唤我。他本来就受了很重的伤,又中了十香软骨散的毒,此时正瘫坐在离我十余步远的地方。我不知其意,正欲走近询问,见他摇了摇手中的剑,便明白了他是要把剑借给我用。又见他摇了摇头,眼神朝柳如风使了使,意思是要我留意柳如风,不要惊动了他。他把剑从背后递给了旁边的一个武当弟子,又递过几个人之后,最后由一名神刀门的弟子拿着。那名弟子正是我的巡逻队的一员,叫林郁森,本来内力就不强,中了十香软骨散的毒之后,又哪有力气将剑扔给我?他抓住剑的一端,贴着地面用尽全身力气甩出,剑在地上转了几个圈,向我脚下滑来。我正欲去捡,柳如风却已惊觉。他长剑一扫,一股凌厉的剑气袭来,直斩我的手指,我只得将手缩回。那股剑气在地上划出一道深痕后,又将林郁森还没来得及收回的右手斩下几根手指,他“啊”的一声惨叫,便晕死过去。 “哼,肖老头,你好阴险,用言语激怒我来引开我的注意力。你以为这就帮得了你徒弟了吗?”他又一抖长剑,凌空向我劈来。我右手拿着断剑平着格挡,也还是再断了一截,只剩下三分之一不到了,前胸又被剑气伤了一道浅浅的口子。柳如风又接二连三地向我劈来,事实上他只要重复用这一招,我的剑要不了多久就会只剩剑柄了,而剑气连续割在胸部,伤口也会越划越深,迟早是撑不下去的。我也明白自己的处境,看来只有抢到张真人的剑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要想捡到剑,就必须能格挡住他的一招,但这剑又哪能挡得住?不过,如果我将断剑倒架的手臂上,让剑气与罡气合二为一,加上手臂垫着断剑,或许不会断。但要是失败,就不是我断掉右手那么简单,而是这里的几百号人的性命,我不觉又犹豫了。 我又连着躲过柳如风几招之后,发现他慢慢地向右移动,渐渐地就要挡在我和张真人的剑之间。看来,他还是在堤防着我去拿剑。若等他再移动半步,我就会完全被他隔开,到时就别想再拿到剑,而我则是必死无疑。当下我下定决心抢剑了。我身子做了个假动作,向左虚晃了一下,引他的剑朝左斜劈之后,向右急速窜出,伸出左手扑向那把剑。同时断剑架在右手前臂上,向后一扫,格挡住柳如风横扫过来的一剑。果不出我意料,断剑还真挡住了柳如风的剑而没有折断,不但我的手臂保住了,而且还拿到了剑。我右手一挥,断剑朝柳如风飞去,趁他避开的间隙,我右手拔出了剑。 寒光一闪间,我不禁叫了一声“好剑”。与清风剑闪着浅蓝的光不同,这把剑则是如霜般的白,剑身上无数隐隐的圆环纹路均匀地分布着。剑柄处刻有两个字——“真武”,原来这就是闻名天下的真武剑。就算我这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也知道,真武剑是武当创始人张三丰所用的剑。当年他就是凭着这把剑跟一套太极剑法走遍九州,未逢敌手。 柳如风注视得我片刻,突然又提剑从上而下向我劈来。我不无担心地举剑相迎,还好,听到一声“砰”的脆响,真武剑安然无羔,看来张三丰的剑还真不是盖的,与清风剑有的一拼。我于是来了精神,更仔细地观察着他的剑招。他每一招只要三霎多一点,跟我在伯仲之间。但他现在内力充沛,而我也才恢复了一点点,又哪能跟他硬碰?他见斩不断我的剑了,也就不再一味地使用从上而下的劈招了,更多地以刺为主,一招快过一招,让我在左闪右避中相形见绌。这就是落雁剑法吗?我只不过是看过红菲玩过几招,并不能确定柳如风现在使的就是落雁剑法。但见他剑招直进直出,从不拐弯抹角,与红菲所说的又极其相似,应该就是这种剑法吧。 尽管我只是躲闪跟格挡,鲜有还手,但也不至于败相已定,保存实力对我来说是最后一击而定的唯一办法。最令我头痛的是柳如风的剑气,不能挡,只能躲。正因这如此,还伤了好几个我身后的武林同道。出于无奈,我只有且战且退,引柳如风到了练武场的大门处,在这里离他们远了许多,也就不会有误伤了,也利于我过得一段时间恢复多一些内力后展开反攻。又过了几十招,柳如风一次偶然的劈招,被我格挡住后,剑气正好击中以前的伤口上,那道伤口又加深了一分,鲜血开始顺着我的身体与衣服间流了下来。我心中一惊,要再被击中一次就玩蛋了,三分深的伤口是很有可能伤到动脉的。柳如风当然也意识到了这点,又开始重复那一招自上而下的劈斩了,而且招招是朝我的旧伤上使唤,把握得也十分精准。两道数寸长一分宽的伤口,要完全重合,角度就不能偏一丁点儿,我自认做不到,但他做到了。看来他先前吹嘘自己如何了得,还是有一定的依据的。不过我也没那么笨,能让他轻易地一击而中?我展开飘风绝影与之周旋,以躲为主。就算万不得已,我也会迅速地变换着身体方位。这样又过得百余招,我渐渐地发现,柳如风打在我身上的剑气越来越轻,以至于在后来突不破我的护体罡气了。看来,他的内力消耗过半,剑气也随之减弱了许多。诚然,像他那样招招使出最强的剑气,就算内力再高也撑不了多久的。我心里一阵狂喜,只要再消耗他一些内力,就可以转守为攻了。 柳如风并不笨,他也很快就意识到内力消耗过快,剑气已伤不到我了。因此他也变了招路,用巧劲代替蛮力,每一招看似轻描淡写,实则诡异无比,暗伏杀招。劈,刺,挑,点,划,剜,割,一招接着一招,快如闪电。而且每一招似乎总是从不可能的方位出手,变招也有点不可思议,本是一招实实在在的劈,在我出招相迎时,会变成实实在在的刺,本来是实实在在的剜,突然又变成了点。我又哪曾遇到过这么诡异的剑法?才过得十几招,腰,月复,手,腿多处受了剑伤,虽不太碍事,却令我心里紧张起来,头上也直冒汗,再这样下去,我非输不可了,也许不用多久,只要我稍有大意,后果不堪设想。他的剑法,诡异是一方面,快又是一方面,这两者相辅相成。因为快,所以更觉诡异,也因为诡异,也让人觉得快得出奇,事实上他的剑招应该还是先前的三霎多,只是我现在疲于应付,再没时间去计算了。要破他的剑法,就得用荡气大法破了他的快,有足够的时间的话,再诡异也够应付的了。于是我将内气注入剑身,一股剑气缠裹着真武剑,在空中随意一挥,空气都似乎被吸咐着如雪球般越滚越大。柳如风的剑法顿时慢了下来,我算了下,足足要花到五霎的时间了。他的快被我破了,自然就再也伤不到我了。由于先前不想让柳如风看出我内力耗尽,所以一直是屏气吐纳,所以这么长的时间内力也才恢复二成半。这么一用荡气大法,内力补充就跟不上了。事实上我再也没必要屏气吐纳了,一是内力需要更快地补充。二是让柳如风知道我内力不足,或许能引诱他再使用很耗内力的猛招,这是很有可能的,因为这个时候他因伤不到我而在失去耐心,如果知道我内力不足,必定加紧进攻,好不让我有喘息的机会。 果然,在我渐渐地加重呼吸,直到后来假装成气喘吁吁,他果然也加大了力度,每一招都伴随着强劲的剑气向我袭来。我心里不禁暗暗高兴起来,表面上却装作手忙脚乱,左支右绌。另一方面我则在留意他的一招一式,事实上他的剑法也是无招可寻的,只是一些基本招式如劈,刺,挑,点,划,剜,割等等的源源不断地重复,只是未等上一招使老,下一招又出了,中间是没有变招和停顿的。像这样的招式,我自忖没法破得了,好在有罡气护体,他的剑气已伤不到我,再加上我的剑比他还略快,他也就拿我没有办法。看来谁能撑到最后内力没有耗完,谁就能赢得胜利。正思索际,柳如风长剑从下往上向我挑来,我不加思索就用剑向下压,那强大的力道将我撞飞,又将本来掩着的练武场的门撞倒。未待我身子着地,他又是一剑扫来,欲将我拦腰斩断。此时的我身在空中,没法借力来调整姿势以躲避开。如果用剑去格挡,由于身子是横着的,因此就算能挡到他的剑,他也只要剑顺势斩我双腿,我又哪能躲得掉?没有了双腿也就不用打了。情急之中,我只有鼓动真气,使出荡气大法,长剑一甩,一股凌厉的剑气向柳如风射去。本来隔得很近,我料想他必然躲不开,不过,这样一来我也要被他的剑斩到。结果竟然是同归于尽,我内心苦笑了起来。 第十二章 血战(八) 但,他消失了,就在一瞬间消失不见了。原来他真的也会跃传,而且直到我站起来也没有现身。目标丢失,我立即认识到危险逼近,从未有过的恐惧感也随之而来。我迅速地移动自己,并靠墙而立。我刚刚稍加镇定,一把剑贴墙向我刺来,后面紧跟着的手臂如同从水下伸出水面般呈现在我眼前,最后现出的是柳如风那张死一般冷峻的脸。这一剑太过突然,以至于当我发现时,它已刺入我的左肩两分深了。我右手拿剑顶在他的剑柄上用力一弹,剑从我的左肩抽出,一股热血也随之涌了出来,顺着衣袖流到手掌上,再通过中指流到地板上。 痛,刺骨的痛。这疼痛让我怒火中烧,我紧咬了一下牙齿,提了剑就要与他拼个你死我活。我使出荡气大法,剑气一剑又一剑去向柳如风射去。但就算我的剑比他稍快,却也奈何不了他,因为他躲不过时就会用跃传逃掉。而这时我就必须贴墙而立,直到他现身再展开攻击。这样过得几十招,我的呼吸明显加重了,这不是装的,而是真的内力消耗很大,快要无以为继了。我也渐渐地冷静了下来,再这样挥霍内力下去,很快就会耗尽的。我摒住呼吸,将内力聚往丹田,收了剑气,注视着柳如风的一举一动,不再主动进攻。他的呼吸也重了许多,估计不是装的,毕竟像跃传这样高深的武功,消耗的内力也一定很惊人。他也没有主动进攻我,两人就这样干耗在那里足足有一柱香之久。看来,我不先动手,他是不会动手的了。 我要如何对付他呢?所有招式都用过了,他却还完好无损地站在我对面。反倒是我自己已是伤痕累累。主要是我的剑比他快不了多少,不能形成一击而中的优势。但如果我使用疑钝大法,估计能拉大两人剑招快慢的差距,而内力消耗也很小,胜算也就多了一点,倒是值得一试。想到这,我使用贮气大法将丹田之气注向肩井穴,再朝柳如风连攻十来剑。虽然我的剑比他的只快了一点点,但十剑之后,也就快了二霎了。我瞧准机会,左掌使出一招疑钝大法,只要能迟缓他一霎的时间,我就有足够的三霎时间刺出第十一剑,应该是能够一击而中的。 战场瞬息万变,就在我以为要得手时,柳如风并没有去迎击我的剑,而只是剑尖朝下拦在他身体的外侧,不退反进,旋转半个身子,左手变指朝我正使出疑钝大法的左手内关穴点来。同时,右手执的剑由下向上轻轻一挑,向我的右手手指削来。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两害相权取其轻,我只能右手撤回已使出的剑,而任由内关穴被点中。好在有罡气护体,虽然内关穴被封住,但罡气能从体外传递,也就不至于整条左臂被封住不能动。但体外传递的罡气就很有限的,要再使出疑钝大法却是不可能的了。 “落雁剑法?”尽管我早就怀疑柳如风使的就是落雁剑法,但直到他使出这招红菲曾经使过的招式,我才肯定下来,所以还是略带惊奇地叫了出来。 “不错,这就是落雁剑法。看来你小子年纪虽小,知道的还不少。这世界上能叫出它名字的还真没有几个,碰上的人都只有死路一条,你也不例外。你以为你那个什么天下第一的冲之剑法有多了不起吗?碰到落雁剑法,也一样是死。”柳如风得瑟了一阵,眼睛直盯着我,脸上露出诡异的笑,一字一句地道:“冲之剑法不是很厉害吗?再来啊。” 看来还是只有用荡气大法了,不过不能用剑气攻击,只是用粘字诀来迟缓他的出招。还是十剑,由刺向他的膻中穴慢慢地向右偏移,每一招并不使老,且用剑气粘住他的剑,以确保我的剑在内侧,他的剑在外侧。当第十剑刺向他的右肩井穴时,我用剑气将他的剑弹开,再剑锋偏转,直扎他的左胸。 但他似乎早就算到我有这一招,在我的剑才刺出时,他的左手早已抬起,并由掌变指,在我的剑上一弹。我的剑便向右偏出了半尺。几乎与此同时,他又向左移出半尺,右手将剑抛向左边,并且用食指跟中指夹住了我的剑。左手接住剑后从下斜上朝我前胸刺来。 正当我以为躲无可躲,必死无疑之际,突然有人把我向后拽了一下,接着一个身影在眼前晃过。当我看清时,是柳玉挡在了我的前面,清风剑已穿透了月复部。柳如风怔在当场,左手还放在剑柄上,却不敢往回抽。 我的心突然一阵绞痛,颤抖的双手从后面扶住她的双肩,将她的头靠在我的左肩上,几滴眼泪啪啪啪地滴在她的脸颊上。她的脸上泛起了笑容,对我说:“帆哥,我不能跟你闯荡江湖了。”声音很微弱,停了一下接着道:“我真的好想跟你去闯荡,可惜没有这么好的命。” “你不会有事的,等你好了,我带你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知道吗?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你不要吓我。” 她的笑容更盛了,却朝我摇摇头道:“你的心里早就装了别人,根本没有我的位置了。不过没关系,只要你幸福,我也觉得很幸福。”停了停,她继续道:“昨晚那黑衣人捉住我,让我在我爹爹的房外听了很久,知道了他们的计划,但我没有告诉你。帆哥,你不要怪我,我不想你有事,但也不想我爹爹有事,毕竟他是我爹爹啊。还有,我想求你,不要杀我爹爹。虽然他做了很多坏事,但我从小就没有了娘,是爹爹辛辛苦苦把我拉扯大,养育之恩却无法报了,所以就求你这件事,以赎我不能尽孝之罪。帆哥,你能答应我吗?” “只要他不再危害武林,我当然答应你。你要振作一点,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去做呢。”我边说边掏出以前她给我的那枝金簪,慢慢地插入她的发结中。她的眼睛凝望着我,脸上的笑容洋溢着一种让人无比舒坦的幸福感。良久,她转过脸去,对柳如风说:“爹爹,一直以来,我都以为我的爹爹是仗义疏财的大英雄,大豪杰。昨天晚上,当我知道一切之后,我是多么的痛苦。爹爹,女儿最后求求你,不要再与武林为敌了,别再和帆哥打下去了。你们两个随便哪个有事,我都不会瞑目。” “女儿,我的好女儿,爹爹让你失望了。爹爹也是背负了太多的屈辱和仇恨才走到这一步。爹爹也想听你的话,不再打下去了。可是,就算这小子放过我,别的人是绝不会放过我的。等他们恢复了元气,就无我的立锥之地了。女儿,我们相依为命这么多年,这次一定要撑下去啊。” “爹爹,女儿怕是不行了,女儿舍不得离开你。”柳玉话音未落,“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柳如风颤悚地叫了一声:“女儿——”,声音中尽是悲痛。片刻,双目圆睁,怒愤地瞪着我,恶狠狠地道:“你是害死了我女儿,纳命来——”话音未落,他拿剑的左手一用力,剑“嗤”地一声穿透了柳玉的身体,直至没柄。 我只觉月复部一凉,就感到有鲜血在往外流动。我紧张地看着柳玉,只见随着柳如风的剑抽出,鲜血向外喷出数尺远。柳玉轻轻地“啊”了一声,眼睛使劲地望着我,似乎要将我的容貌刻下来,但最后还是无力地合上了双眼。我的眼泪便如泉水般涌了出来,略抬起头,紧咬牙关,全身肌肉全不自觉地绷得紧紧的。悲伤,愤怒,颤悚,最后我大吼一声,抬起抖动不已的真武剑,向着正举剑发狂般向我砍来的柳如风使出一招荡气大法。剑气撞击在他的剑上,又分为两股,迅速地射入了他的身体。柳如风立刻面朝下匍在了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我怔怔地站立在那里,任由悲伤浸蚀着我的整个世界。尽管认识才十几天,但我愧欠她的已是数也数不清,连她最后的要求也没有做到。她静静地躺在我的怀里,体温在一点一点地流失,我的魂也随之消散。慢慢地眼泪也流干了,内心也变得空洞起来。小师妹弱不禁风的身躯映入我的眼帘许久了我也未曾留意到,直到她也开始抽泣我才返过神。眼前的一切便也如拔开迷雾般一层一层地清晰起来。我缓缓地将柳玉侧放在地面上,站起身来,将真武剑归鞘,再走到柳如风身边,拾起清风剑,归入它的剑鞘中。又走到张真人身边,默默地将真武剑还与他。接着又走到师父跟前,将清风剑交与他。师父没有接,只是对我说:“帆儿,你留着吧,只有你配得上它了。” 我傻傻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听着师父又道:“各位武林同道,现在安全了,大家回各自的房间休息吧。”听到这句话,本来还或坐或躺在地上的各门各派的武林同道都慢慢地站了起来,陆陆续续地走出了练武场的大门。 “我们也走吧。”师父一边说,一边由二师弟搀着走向大门。我则默默地跟在后面,直到师父又道:“帆儿,把你师妹扶起来走吧。”我于是将师妹扶起来向外走去,在迈出大门的那一刻,我回头再看了一下地上倦缩着的柳玉,便扭头走了出去。 第十三章 圈套(一) 我又来到了以前住的那间房。伤口还在渗着血,当我将金创药洒在伤口上时,疼痛的灼热感渐渐消除。这柳家金创药虽然很有效,但却无法弥合我心里的伤口。我本想在床上打坐吐纳一番,好将受到杀手会四长老棍击所造成的内伤理疗一下,却怎奈心乱如麻,又只得放弃,干脆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我真的好累了,一个人恶战几十个杀手,战到几尽虚月兑。又在缓慢地恢复一点内力后力战集数项诡异绝学于一身的柳如风,这内力就像榨干的油渣,又放一些水再使劲压榨,令我如何不累呢?除了这身体的累外,我的心更累。这次下山,本是憧憬着能在武林大会上崭露头角。在路上与几个大门派的人都干过架,大家都相互礼让,让我感觉江湖并没有人们常说的那么险恶。可进了聚贤山庄后,就接二连三地有人出事,就连我那从未踏入江湖半步的纯洁可爱的三师弟和少不更事的四师弟也相继惨遭不测。但那时还有仇恨支撑着我去战斗,还有师妹需要我保护,就算心累我也不能放弃。但现在呢?死的人太多,不管是敌是友,他们的死于我都是不想看到的。而且,柳玉也死了,是为了保护我而死的,我欠她的情,欠她的义是没办法还了。本来简简单单的出山之旅,竟演变成了一锅爱与恨的大杂烩。我不要有偿还不了的爱,更不要有嗜血的恨,却偏偏这两者我都在十几天中一一饱偿了。我后悔了吗?没有,因为我遇到了红菲。当爱和恨全部随风飘散的时候,便只有她还能留在我的心里。她就是我心灵的金创药,就算心再痛,伤口再大,血流再多,只要有她,就能全部痊愈。我真的好想她,要是此时此刻她在我的身边该多好啊。 门缓缓地被推开了,进来的是小师妹。当我慢慢坐起来时,听她道:“师哥,我爹爹叫你去大厅开会。” “开会?还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听说是为了明天开武林大会的事,具体我也不清楚。” “全部都去吗?” “也不是,只是几个掌门人,还有武功稍好的几个,也就十几个人吧。” “有没有说练武场怎么处理?死者还是要入土为安才好。” “还没呢,大伙都中了毒,内力全失,怕是要等到几天后恢复了才能处理了。不过听说叫人去盖白布了。” “玉妹还是另外安排一下吧,别让她躺在地上。” “这事刚好是二师兄在处理,回头我跟他说说。师哥,我扶你起来吧。” 我笑着对她道:“你中的毒还没解掉,我哪能要你扶啊?”边说我边忍着几处伤口的痛疼慢慢坐了起来,看到自己衣衫褴褛,便又对师妹道:“你在外面等我一会儿,我要换件衣服。” 师妹“哦”了一声,便退出房去,并掩上了房门。 沾满血渍的布条与伤口已结在一起,当我月兑下已被柳如风的剑气割成很多条布条的上衣时,扯动着本已干了的伤口又渗出血丝来。我强忍巨痛,拿了条汗巾,在盆里打湿了,再擦拭掉身上的血渍,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便出了门。 师妹见我出了门,并没有说话,跟在我后门朝大厅走去。 当我进了大厅,几个掌门人都已在了。如师妹所说,人并不多,也就十几个。师父坐在上首正中央,两旁则坐着几个掌门人,其余人则站在下首。我走上前去,向着师父作了一个揖,道:“师父,我来了。” “嗯,帆儿,你救了整个武林,为师不知要怎样夸你才好?” “这是徒儿份内的责任,并没有什么值得夸奖的地方。若不是师父平日的苦心教我剑法,今日这事,就算我有其心,也必无其力。” 师父略微点了点头,道:“立下如此大功,却无半点骄奢之心,也不枉为师这么多年来的苦心教诲。”停了一下,师父又道:“帆儿,为师平日里对你如何?” “师父对我恩重如山,虽不是亲生,却胜似亲生。” “嗯,这话不假,为师一向视你如己出,平日里虽严厉了一点,却也是为你好。既然你也感同身受,那么,为师的话你要不要听呢?” 我一听这话,心里嘀咕起来:怎么回事?有点不寻常啊。要怎么回答呢?管它呢,他是师父,我是徒弟,听师父的话也是天经地义,反正师父也不至于要害我。于是我回答:“师父但有什么吩咐,徒儿定全力以赴,绝无半个不字。” “那好。”师父边说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卷轴,手一抖便展开了,竟是祖师爷的画像。只听师父说了句:“帆儿,你可知这是什么?” 我立马“扑通”一声跪下,师妹和二师弟也一齐下跪。我派规矩,见祖师爷画像,一定要行跪拜礼,掌门也不例外。师父将画像钉在墙上,伏地叩了三叩,起身说道:“你们两个起来吧,帆儿伏地听候吩咐。” 我回了声“是”,便将双掌贴在地上,额头则压在掌背上。 “帆儿,你可知在祖师爷画像前,除了要下跪,还该如何?” “不说半字假话。” “如果说了会如何?” “轻者废了武功,逐出师门,重者囚于暗洞,永不见天日。” “既如此,为师问你话,你当知无不言,不得有半句谎言。” “弟子不敢。” “不久前,有一个马姑娘找过你,你们是什么关系?” 我心里一阵紧张:怎么问起红菲了呢?不会有什么事吧?我该如何回答呢?正当我犹豫之际,只听师父一声猛喝:“快说。”看来瞒不住了,反正迟早要说的,现在说也不要紧,于是我回答:“我和她已私订终身。” “师哥,你……呜……”师妹一听我的话,便抽泣起来。 “可有肌肤之亲。”师父又问道。 “没有。”我红着脸回答。 “可有拥抱?” “有。” “可有亲嘴。” “也有。” “逆子,看我不打死你。”师父似乎很生气,我趴在地上,不敢抬头看。 只听二师弟道:“师父,您身体尚未复元,先不要动气,坐下来慢慢说。我想大师兄也只是受妖女所惑,一时糊涂。只要师父稍加开导,必定幡然醒悟。” 师父似乎气顺了许多,但我却很不高兴起来,不服气地道:“二师弟,你怎么说我都可以,但你怎么能说红菲是妖女呢?” “你……你……气煞老夫也……”师父似乎气得不轻。 我心里在道:“师父是怎么啦?这也要生气,还气成这个样子,也太小气了。”不过这话倒是没敢说出来。 “大师兄,你就不要再气师父了。”只听二师弟又道:“师父,您别气坏了身子,有话慢慢说,大师兄以前很听您的话的。” “哎,也罢。长大了,翅膀硬了,我也管不了了。”过得一阵,师父又道:“我且问你,你和她是什么是候认识的?怎么认识的?” “就是在师父来到庄上的那一天认识的。那一天的前一天晚上,我去追一个黑衣人,追过了蜈蚣岭,却在八卦岭迷了路……”说到这,我心里一惊,暗暗道:“再说下去,就要说出仰天窝那个石洞了。不行,那里只能我跟红菲知道,要是说了出来,我们以后还怎么在那隐居啊?绝对不能说出来,反正隐瞒不等于欺骗,也不至于犯了祖训。”这时,师父严厉地催了一句:“说啊”,我只得又道:“在那迷了路,直到天已大亮了才走出来,就遇到了红菲,她刚好在那游山玩水。” “游山玩水?也只有你这样的傻瓜才会信。那她跟你说她是什么人?” “她是湖北麻城凤凰山定闲师太的徒弟,她是跟着师父一起云游四海的。” “定闲师太?你怎么就这么信了呢?” “为什么不信呢?” “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定闲师太,麻城凤凰山也只是一座荒山,你还信她吗?” “师父去过吗?这世上人这么多,师父不认识的人也多了去了,但并不能说就没这个人啊?我想师父也清楚,这不为人知的世外高人也还是大有人在。” “你……你……你中她的毒实在太深了。既然你这么冥顽不灵,我就实话告诉你吧,她就是杀手会派来破坏武林大会的少主。” “我不信。这次武林大会明明就是柳如风与杀手会设下的一个阴谋,由柳如风出面,把各门各派集合到这里好一网打尽。杀手会少主只是一个幌子,根本就不存在。” “孽畜,休要狡辩。虽说柳如风与杀手会勾结,但也说出了一个实情:你帮着押镖的长风镖局是假的,全是杀手会的人冒充的。刚才你把他们都杀了,应该也清楚了。你保护的轿子里的人就是杀手会的少主,也就是和你相亲相爱的女魔头马红菲,不信,你可以问慧觉师父,他当时可是亲眼所见。”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江施主,那坐在轿子里的杀手会少主确是女的。当时小僧眼拙,未曾认出,好在龙施主出现及时提醒。见她是一介女流,也就没再动手了。” “就算杀手会少主是女流,也不能说她就是红菲啊。” “畜性,你还要包庇她?你可知道,你三师弟就是她杀的。” 第十三章 圈套(二) 我顿觉一阵心惊肉跳,脑子一片混沌,半晌才道:“我不信,这不可能。” “你还不信?你四师弟也是那个魔女杀的。你这个欺师灭祖的东西,为了,同门师弟被杀,你也枉闻不顾,你与柳如风有何差别?”师父已狂怒到极点。 “我就是不信,你们为什么要冤枉红菲?就算她是你们所说的杀手会的少主,这又有什么错,难道她可以选择出身吗?生在一个只知杀戮,毫无人情可言的杀手家庭已是很不幸,你们这些名门正派不同情她也就算了,又何必去栽赃陷害呢?”我抬起头来,情绪有些激动地回答。 “你还不认?那你知不知道,你师妹前天晚上就差点遭了她的毒手。冬儿,你把你的经过再说一次,由不得他不信。” “师哥,你知道我不会骗你,也许你一时很难接受,但这些都是事实。”师妹道。 “师妹你说吧,我听着。”此时的我已分不清是难受还是愤怒了。 “前天晚上,我不知怎么的,心里好想好想你。你知道吗?想念一个人是如此的难受,难受得都不知要怎么办?不由自主地往你以前住的房间走去。你走后,房间一直是没锁的,柳玉不让管家锁房门。这样我经常一想你就会独自一个人去你的房间,一呆就是一两个时辰。但前晚上,当我推门而入时,却看到了一个黑衣人。她惊慌地转过脸来时,我一眼就认出她就是马姑娘……” “既然她穿了夜行衣,你又如何一眼认出来?”我打断她的话,疑心地问道。 “她根本就没有蒙上脸,我自然一眼就认出来了。我问她怎么会在这里?她一声不吭。于是我怀疑她是杀手会的人,问她是不是,她也是不出声。后来我又问师哥一直在追的黑衣人是不是她时,她点了点头。由此可以断定,她常常来师哥的房间,那么三师兄跟四师兄的死一定跟她有关。我问她是不是她杀的三师兄跟四师兄,但她不回答。于是我拔出剑跟她打了起来。她的剑法很好,我跟她差得很远,不过,一开始她还让着我,有几次我躲不开她的剑,她就撤了剑招。但过了数十招,她似乎有些急了,出招也就狠辣了许多。我知道与她的剑法相差很多,所以抱着必死之心,只讲进攻,不讲防守,以求玉石俱焚。最后一招,我见她胸部门户大开,就不顾她削向我左臂的剑,举剑直刺她前胸。可就在我要得手时,她突然身子一侧,右手的剑抛给左手,再从我伸直的右臂下向上刺,划破右袖,直抵颈部。以前我画了一张你的画像,就藏在右袖之中,这时飘荡着落到了地上。她慢慢地捡起来看了很久,剑却一直紧贴着我的脖子。我以为必死无疑,就干脆闭上了眼睛。想到再也不能陪你练剑,不能对父母尽孝,心里很悲伤。” 师妹此时也略显伤心,话语低声了许多。停得片刻,接着道:“令我意外的是,她并没有杀我,而只是点了我的昏睡穴。当我醒来是,已是快要午时了,早没有了她的踪影。我当时是躺在你的床上的,你的画像就放在我的头旁边。师哥,虽然她没有杀我,但我肯定三师兄和四师兄就是她杀的。” “既然她没有杀你,也就不会杀三师弟和四师弟,你何以如此肯定?”我反问道。 “因为她用的也是软剑。难道还有这么巧合的事吗?”师妹回答道。 “这,可能真有那么巧……”说真的,我还是不相信。但未待我说完,师妹打断道:“你不信就等于没发生吗?至少她是最大的嫌疑,你也该怀疑一点点啊,毕竟死的是你亲如手足的兄弟,却怎么能对她如此的坚信不疑?你让三师兄四师兄如何瞑目?” 我坚定地道:“没错,只要有一丝怀疑,我就坚决不相信。” “就算她亲口对你说这是真的,你也是不信的,因为你存心要包庇她。”师妹显得很伤心地道。 “如果是她亲口说的,我当然信,她是不会骗我的。” “那你去当面跟她问清楚啊,只是一味的不信,又有什么用?反而让跟你生活了十多年的亲人伤心难受。你真的愿为了她变得如此的铁石心肠吗?” “好,我这就去问个清楚,省得大家都不开心。” “你,知道她藏在哪?”师父问道。 我很反感师父用了这个“藏”字,但他是师父,我也就不以为意了,口里则答道:“我,还真不知道。”这我并没有说谎,虽然跟红菲多次在石室相见,但还真不知她住在哪? “那你们以前在哪里相会?如何联系?”师父冷冷地问。 我不能说出那个石室,只得回答道:“我和她在蜈蚣岭山顶见过好几次。”如果那黑衣人就是红菲,那我跟她确实去过那里有好多次,这句话也就不算撒谎了。我接着道:“我和她从不联系,有空就去那儿,反正谁先到谁就会在那等,直到对方到来。” “那就只有让她来找你了。”师妹异常平静地说。 这句话倒让我大惊一场。我扭头看着她,跟以前我认识的师妹几乎要判若两人了。她似乎在这一刻完全地长大,完全不像以前对大人很依赖,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师妹了。她的眼神里充满坚定,自信,还带有一丝恨意,脸庞也变得冷峻起来。 我凝望她许久,才缓缓地挤出几个字:“师妹,对不起,让你难受了。” 听了我说的话,虽然有几粒泪滴滑落,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冷冷地道:“只有以你做饵,才能引她现身。这样也好,没必要我们去找她了。” “师妹,你变了。不过,我倒想听听为何你如此肯定?” “同样是女人,我当然能肯定。她去你的房间跟我去你的房间的原因是一样的,看不到你,她跟我一样心里就会很难受,就会不由自主地去你去过的地方。如果我们假装说你已战死,她必定会冒死前来一探虚实,到时,你就可以当面问清楚三师兄跟四师兄是不是她杀的。放心,她会安全的,因为这里除了你,没人能伤得了她。” “是啊,师兄,如果她承认了,你不会再包庇她吧。你可别忘了,死的可是跟你同生同死的同门师弟啊。”二师弟不愠不火的这几句话,让我心头又一阵刺痛。但只过得片刻,我暗暗笑道:有什么好担心的嘛?又不是红菲干的。想到这,我抬头挺胸道:“如果真是这样,我绝不姑息。” “那么,师兄,你所说的不姑息是怎么个做法呢?”二师弟紧接着问。 我此刻突然感觉二师弟年纪虽轻,城府却已很深,言语中也能看出他内心的狠毒,似乎脑子里想的全是赶尽杀绝的主意。现在倒好,外人还没说什么,他却先陷我于两难之境。这样的工于心计,我突然有些看不起他了,冷冷地道:“师父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师兄如此深明大义,师弟我佩服得五体投地。不过,还称不上是大义灭亲,毕竟你们还什么也不是。哦,对了,还有一点小小的麻烦,还真不好办。” 一直在一旁并未出声的八卦门门主钟建堂道:“李少侠思才过人,敝人佩服,还请明示还有什么麻烦?” “哈哈哈哈,钟门主过奖了。我师妹刚才讲到,可以用我师兄假死来引那魔女现身。只是,要怎么样才能让那魔女知道这个假消息?” “哈哈哈哈,这还真是一个麻烦啊。”钟建堂皮笑肉不笑地道:“不过,李少侠似乎胸有成竹,就不要卖关子了,大伙都等着你的妙计呢。” “不错,晚辈确实有办法解决,只是……”二师弟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呀?在这节骨眼上李少侠就不要吞吞吐吐了,只要能引出那个魔女,我们都支持你。”钟建堂立即表态了。跟着又有好几个人也做出了同样的表态。 二师弟向着周围的人抱了抱拳,嘴里说道:“各位掌门,各位武林同道,多谢大家的支持。”说完,突然跪倒在师父的面前,道:“师父,值此武林生死存亡之际,请授权弟子可以调用这里的所有人来处理这件事。” 师父看了看刚才没有表态的少林方丈慈相,少林弟子慧觉,武当掌门张真人,面露难色地哼了声:“这……” 钟建堂道:“李少侠一身正气,我们都相信他能秉公处理,还请肖大侠授权。” 众人也跟着道:“请肖大侠授权。” 师父的目光又一次转向了少林方丈慈相,见他略微点了点头,才用手托起二师弟道:“好,你就全权处理此事,先说一下你的计划。” 二师弟沉思了片刻,突然又跪在师父跟前道:“弟子想请师父收回成命,就此做罢。” 师父大怒道:“胡闹,在祖师爷像面前如此出尔反尔,让江湖朋友笑话不说,这可是坏了门规,责罚可是不轻的。” “弟子甘愿受罚。” “却是如何?大的不听话,小的也不听了?”师父怒还未消地斥道。 “师父,不能再查下去了,再查下去大师兄性命必定不保了。” “你师兄连杀手会四大长老都打败了,难不成那魔女比他们还厉害,你师兄不是她对手?都不知你怎么想的,这样来吓唬人。”师父不解地道。 “不是这样的,师父。论武功,天底下已没有人是师兄对手了。” “既如此,怎么说你师兄性命保?”师父又问道。 “是啊,二师兄,你可别吓我啊。”师妹也道。 “难道你们都没看出来师兄早已着了那魔女的魔了吗?”二师弟道。 “难道你是说师哥虽武功比她高,但却对她没有戒心,难防暗箭?那如何是好?”师妹急切地问道。 “也不是这样,我想那魔女也并无害师兄之意,否则早就下手了,还等他来破坏他们的大事吗?” “说的也是,我想她也不会害师哥的。那就没事了,到时师哥问清楚真相,然后就可以回家过以前一样的生活了。”师妹脸有笑容地道。 “师妹,你可真天真,怎么会没事?事大着呢?”| “还有什么事?我不懂。” “师兄与那魔女既是情侣,必然会有许多同生共死的誓言。我们引那魔女出来一对质就真相大白。刚才师兄说任凭师父如何处置她,试问,她杀了三师弟,四师弟,还有武林中那么多同道,她还能活吗?她死了,师兄岂会独活?所以我可以肯定如果再查下去师兄必定性命不保。”二师弟如此说,话语里倒还有几分激昂,但我分明却也听得出另外一种意思。 “那怎么办?”师妹似乎很着急,过得一会竟半蹲着身子用双手摇着我的左肩道:“师哥,你不会这么傻的,对不对?你告诉我啊,说你不会想不开的,你说啊。你还有我,还有我爹爹,还有师弟们要你照顾,你不会这么自私地离我们而去,对不对?你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