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痛癖》 第1章 你的白月光回国了 “你那个白月光回国了。” 这句话在耳边响起时,戚寒正闭着眼靠进沙发里。 他晃了晃神,垂眼看到傅歌跪在自己双腿之间,柔软的头发慢慢摇晃。 白月光不仅回国了,白月光还正跪在他脚下。 “谁?” 他举着手机明知故问,另一只手搭在沙发靠背上,指端捏着燃到一半的烟草。 冰凉的大理石地板把傅歌的膝盖硌得通红,灰尘和淡淡的淤青印在皮肤上,戚寒眉一敛,把皮鞋伸到了他的膝盖和地板之间。 傅歌呆愣地抬起眼,茫然不解,但还是乖乖起身挪到那双皮鞋上。 可下一秒,戚寒的手臂一抖,几点烟灰登时落在他的侧颈,傅歌被烫得轻哼。 戚寒收回视线,“专心。” “傅歌啊!”电话对面的人揶揄道:“你上学那会儿痴迷得不行的那个小画家!有钱人家的少爷,高高在上,对谁都爱搭不理的,怎么,舔了人家一年多,不记得了?” “啊,记得。” 戚寒面无表情,突然伸手按在傅歌后颈,陡然乍起的*迫使他闭着眼仰起头,发出一声野兽般隐忍至极的喟叹。 “唔”傅歌难耐地闭上眼,鼻尖和眼尾早被熏到透红,只能在满眼热泪中艰难地拨清视线。 他看到戚寒仰头时缓慢滚动的喉结、悍利崩紧的下颌线,再往下是做工考究、严整到遍寻不出一丝褶皱的高定西装,而自己却狼狈得只系着一条领带。 对比鲜明,地位悬殊。 注意到他的走神,戚寒不满地垂眼看去,傅歌连忙专心致志起来,可肩膀却突然被人按住。 “要不要和老同学聊几句?”戚寒问。 傅歌想了半分钟,也无法在模糊的记忆中找到相熟的老同学的身影,他摇了摇头,生疏地抿了下唇,连讨好人的动作都显得呆板。 “先生,可以继续了吗?”他很小声地请示。 戚寒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可以。” 电话对面的人自然听不到他们这边的动静,兀自咂了咂舌,追忆往昔:“你那时候追他都快追疯了吧,恨不得全校都知道你是他傅小少爷的头号舔狗,哎我听说高中毕业后你还追到理塘去了,卧槽戚哥,这都没能得手?比天仙还难追啊。” 理塘 他把香烟递到唇边,眯着眼吸了一口。 干涩又浓烈的烟草味在喉间滚过一圈,再吐出时却只剩几缕浓白的烟雾。 就像扎噶神山上被马蹄溅起的白色云海。 戚寒至今都记得五年前勒通理塘上那场精彩绝伦的赛马。 那是傅歌答应他告白的第二天,亲手送给他的礼物。 理塘被称为世界高城,海拔近4000多米,背靠针叶林覆盖的连绵雪山,夕阳落下前,五彩斑斓的晚霞像大火焚山一般铺满穹顶,从远处的天际线惊掠至眼前。 而傅歌就骑着马驰骋于这样的天幕之下,头顶是低飞的雄鹰,胯下是猎猎嘶鸣。 他单手拉着缰绳一连冲破二十二道寓意吉祥安康的彩旗经幡,作为赛道上唯一一名beta选手,穿梭于无数身强体壮的康巴汉子之间,却最先奔袭到终点。 前蹄扬起,马头朝天咆哮出萧萧长鸣,小beta笑着扯紧缰绳,就在此刻转头看向戚寒。 只那一眼,被称作“天空之城”的自然绝迹都骤然失色,晚霞和雪山都成了他的背景板。 戚寒觉得傅歌就是仓央嘉措笔下最风流的浪子,只一个随风扬起的发梢,都让人追梦彻夜,辗转难眠。 去领奖前小beta还驭马跑到他面前,红艳的脸上沾着薄汗,兴奋和羞赧藏在眸间。 戚寒记得他当时用马鞭抵着自己的下巴,笑得张扬又恣意:“别忘了你答应我的,如果跑了第一,要给我奖励。” 戚寒说好,抬手帮他捋过散在耳边的长发,发丝间还缠着他亲手绑上去的彩线。 第一名的奖品是一条藏蓝色的哈达,寓示头顶的蔚蓝天空。 颁奖的藏民解释说傅歌是他们见过骑马最快的beta,就像草原上最烈的雏鹰,只有蓝天才能和他相配。 傅歌听了特别喜欢,扬着哈达就要奔向戚寒,中途却被一个藏族女孩儿截胡。 耀眼的小beta岂止让戚寒一个人乱了视线,还没下场就有四五个男孩儿女孩儿涌到他旁边,ao都有。 藏族同胞的性格向来大胆豪爽,看上了就立刻去追,赛马时跑了第四名的alpha女孩儿拿着自己的哈达要和傅歌交换,这是流传在他们之间的求爱方式,只要对方同意,就示为愿意结为伴侣。 小beta没有丝毫腼腆,大大方方地和女孩儿拥抱,说:“您是我见过最漂亮飒爽的姑娘,能得到您的喜欢是我的荣幸,但哈达不能给你啦。” 他说着看向远处的戚寒,嗓音温柔得像亭亭雾霭,却字字坚定有力:“因为,我已经有了自己的确卡。” 那天的夕阳好像故意落得很晚,直到傅歌和女孩儿拥抱完霞光才全部消散。 戚寒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只看到傅歌乘着天边最后一线光亮策马奔来,在经过他身侧的一瞬间抛出哈达。 藏蓝色的绸带套在脖子上,戚寒顺势翻身上马,小beta拉着缰绳掉头,向整片山峦和那个姑娘介绍自己的爱人:“谢谢您的喜欢!但我也有一颗欢心要讨。” 那天晚上正好是十五。 傅歌带着他骑了很久的马,直到夜色渐深才意犹未尽地停下,他们躺在纳措湖旁边,头顶的月亮像玉兔舔过的圆盘。 小beta玩累了,此刻安安静静地被戚寒圈在怀里,他身上总有一种神奇的特质,能在高冷的雪豹、凶狠的小狼和黏人的猫之间随意切换,不管哪种都分外讨人喜欢。 “想要什么奖励?”戚寒边问边帮他拆头上的小辫儿。 傅歌第一次恋爱,除了满腔的爱和赤忱外没有任何技巧,只低头露出光滑的后颈,说:“我没有腺体,但我想要一个临时标记,可以吗?” 戚寒怎么都没想到这居然会被对方当成奖励,愣了片刻神,最后轻吻上他的后颈。 咬破皮肤,獠牙凶狠地刺入,滚烫的信息素灌满那两个微小的创口,然后顺着血液流经他全身各处。 傅歌被烫得浑身发抖,意识都不清醒了,却还是扯开衣服央求他咬一咬别的地方。 戚寒只能轻轻亲吻他的手指,含糊问:“哥哥赢了赛马才要标记,如果输了怎么办?” 小beta握着他的手指摇了摇,说:“输了就用那二十二道经幡为你祈福啊,阿寒要永远平安。” 那天晚上傅歌是被他抱回马上的。 临时标记的次数太多,即便是没有腺体的beta都起了反应,3s级alpha的信息素强势又霸道,不管不顾地冲进沸腾的血液中,弄的傅歌浑身酸软,刚上马就晕晕乎乎地睡了过去。 戚寒把人抱紧,有一搭没一搭地问他白天和藏族女孩儿的对话。 傅歌道:“我和她说你是我的确卡。” 戚寒对藏语一知半解,“确卡是什么意思?” “嗯男朋友的意思啊。” 戚寒自然信了,接下来的几天也学着用这两个字叫他,每每都把傅歌叫的脸红,直到离开理塘前他才从民宿主人那里得知,“确卡”是丈夫的意思。 “喂?戚哥?戚哥!” 朋友的喊叫帮他把思绪拉回现实,戚寒应了一声,这才发现傅歌已经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好一会儿都没动过,像是意识到他在走神,就安静地等着。 “很乖,动吧。”他揉了揉傅歌的脑袋。 “追到了,好过几个月。”戚寒和朋友说。 “卧槽,就几个月就分了啊?谁提的分手啊?” 戚寒垂眸向下,手上的力道陡然加重,像是在惩罚,“他。” “咳——”傅歌深深闭上眼,两行泪登时就被震了出来,顺着下颌滴到戚寒的裤脚上。 这样的画面实在太好看。 酒吧里狭小的包厢,摇晃刺眼的灯光,冰凉的大理石地面,还有温驯地伏在地板上、嘴角沾着红艳的赤裸美人。 视觉冲击力完全不亚于理塘赛马时小beta那回眸一笑,戚寒的呼吸再次凌乱,难言的冲动去而复返。 然而当朋友问及他想不想旧情复燃时,戚寒嘴里却说着截然相反的话。 “beta啊,索然无味。” 傅歌的动作一顿,擦拭嘴角的手都变得万分迟钝。 他把指尖掐进掌心,空洞的眼神落在地面上,数地板上有几条纹路,一直数到第十九条,才如梦初醒般反应过来—— 索然无味的不是beta,是他。 那天晚上戚寒没有再让他“辛苦”第二次,大概是觉得他技术太差,beta又实在无趣。 傅歌刚裹上一件单薄的衬衫,抬眼就注意到戚寒指端的烟即将燃尽。 “您的烟快烧到手了。”他声音小的自己都听不清。 戚寒扫向他下方,一目了然,“想了?” 傅歌还怔愣着,呆呆地望着他,一副听不懂的模样。 他们一个坐,一个跪,alpha的双腿修长结实,浓烈的信息素霸道得充斥整间包厢,即便beta闻不到,更感受不到,也没有一丝一毫地收敛。 3s级alpha对beta的天然压制来源于基因和血脉,戚寒的眼神只是轻轻一扫,都极具压迫感。 但傅歌越着急越没眼力,半天看不出alpha的意图,直到戚寒的小腿碰了碰他,才恍然大悟,慢半拍地红了脸。 戚寒问:“想了怎么不说?” 傅歌的眼眶已经被一层水雾泅湿,出口都能呵出灼烫的喘息,“没自己没发现” 戚寒把快要烧完的烟蒂徒手碾灭,又快速甩了甩,只留一圈温热都算不上的余温,问:“哪儿?” 傅歌看了他一眼,高扬起脖颈。 下一秒,那烟蒂就按在了他的锁骨上。 “唔”瞬间的轻微刺痛通过皮肤传递到大脑皮层,傅歌皱着眉心开始剧烈地痉挛,眉眼间闪过几丝快意。 然而这剧烈也不过是和他平日里的死气沉沉对比得来的,不过两三秒后,疼痛消失,傅歌就又恢复到了那幅呆滞的模样。 只有鼻尖渗出的几滴薄汗和稍显婆娑的眼神昭示着他刚刚经历了什么。 戚寒收回腿,“你又弄脏了我的裤脚。” 傅歌站起来,被他抱进怀里,“对不起,先生。” “这样就满足了吗?” “是的,先生。” 戚寒不知道一个二十多岁的beta男性为什么每次持续的时间只有几秒钟,但他知道这一定不正常。 让戚寒愉悦需要傅歌不遗余力地辛苦一个小时,而让傅歌获得快感却仅要一点小小的疼痛。 直到很久之后,戚寒才知道,不是“仅要”,是“只有”—— 老规矩提前预警: 攻不渣受不贱,反转很多,别被表象骗了ヾ(?e?‘*) 追妻内容70%,狗血泼天,节奏先快后缓,大团圆he 感兴趣点点收藏耶!这对我真的很重要!爱大家(? °Θ°)? 第2章 我18岁的成人礼 索然无味的beta于戚寒来说不过清粥小菜,或者清粥小菜都算不上,只能勉强称得上一杯渴急时才会想起的寡淡清水。 重逢后的一个月,这是傅歌给自己总结出的定义。 “你穿的太薄了。”戚寒整理衣服时说道。 傅歌这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穿搭,上身淡蓝色的v领毛衣,在九月份还算保暖,可下面却只穿着一条突兀的卡其色短裤,露出的膝盖上满是地板上沾的灰尘。 这样很丑,不适合被带出门。 戚寒应该是在隐晦的提醒他,傅歌想。 “出门时太急了,随便抓了件衣服。” “急什么呢?”戚寒抬手摩挲着他的脸颊。 “唔”傅歌闭着眼依恋地蹭了蹭他的掌心,生硬地讨好道:“急着来见先生。” “花言巧语。” 他抽了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净手指,而后转身走出窗边,把窗户推得大开。 过程中小臂和手肘打成一个标准的直角,只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都被他做的满是压迫感。 气味慢慢散去,alpha的信息素随风吹进包厢中央,傅歌齐肩的发丝被荡起到耳后,戚寒随手捉住一缕,问:“冷吗?” 傅歌摇摇头,“没感觉。” 戚寒的手掌在他冰凉的脖颈滑过,确定他对温度的感知正在慢慢丧失。 “下次再穿不对衣服,就再也别出门了。”他脸色阴沉得难看。 今晚的局是一帮半生不熟的“朋友”撺的,说是叙旧,实则资源共享。 戚寒向来厌恶这种场合,如果不是发小儿三催四请,他也不会抽空参加,离席将近一个小时了,那帮小辈依旧规规矩矩地等着他。 带着人穿过走廊时,戚寒碰到一位旧相识。 “戚哥!” 一位浓妆艳抹的omega捏着酒杯快步走了过来,头顶还戴着两只猫耳,亮晶晶的眼里满含惊喜,“您怎么有空过来。” 戚寒没答,回头看了一眼傅歌,对omega说:“给他找件干净的衣服,厚点的,有吗?” omega这才注意到一直低着头的人,眼神明晃晃地上下打量过,才说:“有的有的,您的衣服行吗,上次您过夜留下的,我拿去干洗后好好存着呢。” 戚寒“嗯”了一声,说:“有心了。” 他放开握着傅歌的手,没交代什么就走了,傅歌在昏暗的走廊里看着他逐渐消失的背影,行至拐角时戚寒把一条东西丢进了垃圾桶,傅歌盯着看了一会儿,才认出那是刚才系在自己脖子上的领带。 不过两分钟,弄脏的领带和带不出手的情人,就都有了去处。 * 眼前这个男人长的很漂亮,但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压抑的死气,像块腐烂的美人木。 omega看傅歌的第一眼就这么想。 “漂亮哥哥,你跟戚总多久了?”他试探着问。 傅歌被问愣了,不知道该怎么答,只在omega开门请他进去时道了声谢,“麻烦您了。” 他在陌生人面前总是显得局促,想着换完衣服就走,找个隐蔽的角落等着戚寒办完事情,却没想到刚一进门,面前的omega竟直直跪下了。 “哥哥,我知道我这样做很冒犯,但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求你帮帮我吧!” 小omega抓着傅歌的裤脚哭得声泪俱下,一瞬间的眼泪像决堤了似的,傅歌迟钝地看着他的眼睛,心想原来omega真的是水做的吗。 “你先起来,有什么事好好说。” “不行!哥哥不答应我就不起来!”omega像树袋熊一样抱着他的小腿,眼泪哗哗地往下流,大有傅歌不做出承诺就赖到戚寒回来的意思,到时候一个站一个跪,比比看谁更可怜。 却没成想傅歌只是递了一张纸给他,“那能请您跪远一点吗,我的鞋被你哭湿了。” “” “哈?” omega整个人都懵了,傻狍子似的看着他,手里的眼药水都忘了收好。 他这样子看上去挺憨,也挺滑稽,像傅歌写生时偶然碰到的那只特别会打架的胖猫。 傅歌看他手中的东西,“这个牌子的眼药水好用吗?” “” omega见被他发现索性也不装了,破罐子破摔,“我不管!你一定要帮我求求戚总,让他带我走,不然我今晚会死的!我今天18岁生日,老板非要搞什么献祭初夜的噱头替我炒价,结果被几个玩重口的大老板看上了,我要是真的真的被他们带走,我一定会被玩死的!” 他说着说着竟然真的哭了出来,想来的确是害怕。 “天杀的老板娘!王八蛋!我帮她赚的钱还不够多吗,她要把我往火坑里推,我刚分化三个月,我还、我还是处男呢!我不想陪猪头哥哥求求你救救我你救救我吧” 他没抱多大希望眼前这个男人真能帮自己,完全是看到戚寒后急中生智,就算不能被人带走也要制造一点混乱出来,起码把今晚躲过去。 却没想傅歌突然俯下身,把纸巾按在自己眼尾,叹气似的,“别哭了,他不喜欢老是哭哭啼啼的人。” omega怔愣一瞬,又听他说:“你可以换件素净点的衣服,干干净净的小男孩儿更对他胃口。” 这下omega彻底懵了,“你、你不介意?真的要帮我?”怎么现在的情人都这么佛系了吗。 傅歌奇怪,“不是你求我帮你的。” “可是,你愿意把他让给我?那可是戚寒!京城最年轻的商会会长,多少人的梦中情a呢!” 傅歌眨眨眼,“他本来也不是我的。” “你、你不喜欢他吗?” “不喜欢的。” “” “不玩了!一点挑战性都没有。” omega拉着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突然伸手捏住他的脸蛋,竟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长的这么漂亮,怎么一定竞争意识都没有啊,我是来抢你男人的绿茶婊啊!明不明白!” 傅歌脑袋里整合信息的系统总是滞后,刚反应过来绿茶婊是什么意思,omega的话题就已经跳到了他身上,“哥哥,不然你带我走吧,你是beta吧,我跟你也不吃亏!哎你有钱吗?” “唔有唔有。”这会儿倒是反应快了,傅歌连连摆头,把自己的脸解救出来,很小声说:“我没钱的,打车的钱都是到付的” omega一撅嘴,“也是穷鬼啊。” 傅歌看着他哭红的眼角,问:“被卖掉的事,是真的吗?” “是啊。”omega下意识哆嗦一下,手指抠着椅背,“其实干我这行,都会有这一天,我早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能晚一天也好啊,我还没过生日呢,妈妈明天给我打电话,我是不是就接不到了” 傅歌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omega嘴一抿,眼睛当时就红了,陌生人的善意让他瞬间破防。 “我真的不想我怕死”他转头趴在傅歌腿上,用猫耳蹭了蹭他,很小声地问:“我那天看到,一个小男孩儿从那几个大老板的房里被抬出来,浑身都是血,哥哥,你说我也会变成那样吗” 傅歌没办法回答他,安静良久,倏地站起来,从他敞开的衣柜里挑了件素白的衬衣,“换上这个吧,我会帮你和先生说说情的。” omega泪痕还挂在脸上,手伸到一半还是缩了回来,“我不和你抢人,你也太笨了,我一装可怜,你就要把男朋友都让给我么。” 傅歌不太能理解到他话里的意思,默了默,说:“不是男朋友,他不喜欢我,我们已经分手了。” “分手了?什么时候啊?”omega不想插足老实人的感情,那太不地道了。 “不记得了,我也是刚刚听说,好像有几年了。” “你、你也刚刚听说?分手时你不在?” omega怀疑傅歌在讲笑话,但他的表情又很认真,回忆了很久才老实回答:“应该是在的。” 毕竟听戚寒的意思,好像分手还是他提的。 “哎呀不管了!分了就行了,反正我也不会跟你抢戚总,帮我躲过今晚就行!” omega嚷嚷着拿过傅歌手里的衬衫,跳到床上换,这才注意他膝盖上那两团脏兮兮的淤青。 “膝盖怎么了啊,”他拿了包湿巾,把傅歌往床上拽,“我帮哥哥擦一下。” 傅歌猝不及防被拽倒,撑着床就要起来,“不用,我没关系的。” omega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你是不是嫌我这儿脏啊,我没接过客的,这张床也没躺过别人,之前!之前说戚总在我这过夜,也是故意气你,其实他只是喝醉了,在我这灌了杯冷水就走了。” 傅歌愣了一瞬,重新坐下来,“你不脏的。” 18岁的年纪,稚嫩、可爱,虽然有些小心机,但也坦诚大方,这样的男孩儿不管做什么工作都是干干净净的。 傅歌敛起嘴角,心想,不干净的是我。 “过生日,吃蛋糕了吗?”他问。 “没呐,光顾着害怕了。”omega狡黠地眨着眼,“哥哥要给我买吗?你不是没钱?” 傅歌屈指在他额头上敲了一下,“有纸吗?硬点的。” “有啊。”omega拿了张卡纸给他,眼睁睁看着傅歌把它两边对折,手指快速翻动着,眨眼间卡纸就变成了一只精致的双层蛋糕。 “我去!你是魔术师吧,手太巧了。”omega惊呆了。 傅歌把小蛋糕放到他手心,捏了捏他头顶的猫耳,说的很虔诚:“生日快乐,希望猫咪先生今晚平平安安。” omega撅起嘴,眼圈又红了,“谢谢,这下我也算是有成人礼了。” 傅歌不懂他的执念,“成人礼,是不是很重要?” “当然啊,18了,就不能再说自己是小孩子了,一辈子就这么一次,哥哥没有成人礼吗?还真是小古板。” 心脏像是突然被电了一下,傅歌晃了晃神,看着远处的墙壁发呆,过了足有半分钟,他才开口:“有的。” “我的18岁成人礼,是一场粗暴至极的情/事。” “那是我第一次体会到鱼水之欢。” omega傻了,下意识抱住他,“什什么?” 傅歌痴痴地望着前方,像是被回忆魇住了。 “我的alpha突发易感期,为了不伤害我,把自己锁在了床上,还骗我出去郊游。等我回来时他已经奄奄一息了,浑身上下都是血,绳子勒进了皮肉里,两边嘴角全都被止咬器上面的铁丝给豁裂了。” omega想想都忍不住呲牙利嘴,“那一定很疼吧。” 傅歌说:“我很心疼,一心只想扑上去安抚他,但一个没有信息素的beta是无法安抚高等级的alpha的” “那次差点搭上我半条命,我疼得直接昏了过去,但我心甘情愿,即便我是个beta,也可以好好安抚我的alpha。” omega甜滋滋地笑起来,“是不是彼此相爱的人,为了对方疼也甘愿啊?” “对啊,每一丝痛楚,我都甘之如饴,但有一点你说错了。” 傅歌的笑容僵在脸上。 “相爱要两个人,可他并不爱我。” “他根本就没有进入易感期,只是演了一场拙劣的戏,好以正当的理由尽情折磨我。”—— 双处哈,两人只有过彼此。 最后!拉小歌上来求一波海星(??˙w˙)? 第3章 下次是什么时候呢? “为什么啊?” omega紧搂着傅歌,感觉到他浑身冰凉,一颤一颤地发抖,怎么搓都不能让那手心变热。 对啊,为什么呢 傅歌目光呆滞地想了良久,也没想起原因,只说:“可能他恨我吧。” “狗屁啊!”omega简直义愤填膺,“再恨也不是伤人的理由,他那纯纯就是——” “叮铃铃。”话没说完,门铃响了。 omega被打断了很不耐烦,“谁啊?” “警察巡检。” “卧槽!”他人都吓傻了,一边拽着傅歌起来一边嘀咕:“怎么来这么快,我还没卖呐” 傅歌还处在状况外,踉踉跄跄地被他拽着满屋子藏,“怎怎么了,为什么我们要躲起来?” “傻蛋哥哥,警察抓嫖chang,你想被请进去喝茶吗!” 他刚说完,门板被狠踹了一下,“开门!” omega大喊:“没人!” 傅歌:“” “别慌,我去开吧。”他握了下omega的手,往门口走,“没做过的事情,怎么都安不到我们身上。” “别别别!没那么简单的!”omega看压根拦不住他,慌不择路地藏进了窗帘里。 门板又被踹了两下,傅歌顾不上被拉扯开的衣领,直接压下把手打开门,然后眼神一定,和民警身后路过的戚寒对上了眼。 只一眼,杀气腾腾。 傅歌终于知道了为什么那么多人都说戚寒面相太凶。 他亲眼看到戚寒的瞳孔骤然紧缩,脸色刹那间阴沉如水,如铁钩一般的眼神从自己被扯散的领口一寸、一寸逡巡到裸露的膝盖,像是要活生生剜下人的血肉。 而后那眼神弯起,戚寒轻笑一声。 “能耐了。” 傅歌顿觉毛骨悚然。 3s级alpha受到挑衅后会在瞬间释放高浓度信息素,无差别攻击既定范围内的所有雄性,站在他前面的两位民警登时双腿一软。 戚寒眼神一落,抬手按住他们,“这屋别查了。” 他把酒杯交给身后的人,民警中的一个想是认识他,哭丧着脸问:“戚哥,怎么着儿啊?” 戚寒直盯着傅歌,“这我的人。” 碰巧路过都能见证扫黄扫到自己头上,民警闻着开始溢散到整条楼道的信息素,暗道不好。 “那您自己处置,我们就不掺和了。”转头开始疏散看热闹的群众,“都别看了啊,赶紧撤出这条走廊!” 他们刚走,戚寒迈步踏了进来,眼神在窗帘后凸出的人影上扫过,“咔嗒”一下锁上门。 傅歌下意识退后半步,慌乱地解释:“先生,不是您想的那样——唔!” 戚寒突然发怒,扑过来捂住他的嘴,傅歌的后背重重撞上墙壁,眼看他额头青筋暴起,眼底猩红狂涌。 那一刻傅歌以为他会直接弄死自己。 然而戚寒只是一动不动地瞪着他,落字如敲钉,咬牙切齿的力道像是要把他的肉生撕下来:“我他妈才走了半个小时,五年不见你还是这么饥渴?” 话音落下,傅歌怔住了。 那几秒钟里他只觉得胸口最薄弱的地方被人硬生生捅进去一只手,心脏被整个剖了出来,血淋淋地置于人前。 他无法共情戚寒的愤怒,但能感受到的疼痛却与多年前的梦魇别无二致。 “我没有”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眼泪无措地滑下来。 戚寒松开手掌,紧摁着他,舌尖顺着那串泪痕又缓又慢地舔过,“抖成这样,怕什么呢?” 他碾着傅歌的发梢,声音一如往常平静不扬波澜,“小歌,我五年前就说过了,再有一次,我不弄你——” 他随手从桌上拿了件金属摆件,迈步走向窗帘后藏匿的人影,朝傅歌道:“和他说再见吧。” 窗帘里的突然传出一声鬼叫:“啊啊啊啊戚寒!我和你拼了!!!” omega哆嗦着冲出来,跑到傅歌面前,张开手臂像鸡妈妈似的护住他。 “王八蛋!渣男!亏我还当你是个正人君子豪门绅士!你他妈不仅骗人感情还要动手!我真错看你了!” 戚寒扬起的手堪堪停住,“是你?” “我怎么了!”omega快他妈吓尿了还要护着傅歌,“横竖今晚都是死!老子就偏要治治你这种负心汉!” “不不是他”傅歌深呼一口气,喘匀呼吸,明白omega这是把戚寒当成那个利用易感期骗他的前任了。 “你搞错了,不是他。”他把omega手里的扫把拿下来,又看向戚寒,“我们在换衣服,我没有乱来” omega懵了,“不是他?他不是你前任吗?我天哥哥,你有几个前任啊?!” 说好的笨蛋美人呢!也这么风流的吗! 没注意到戚寒躲闪的眼神,傅歌哑然着,竟是仔细回忆起来,“大概有两三个吧” 但他一个都不记得了。 三个月前意外落水,整整五年的记忆在他脑袋里凭空消失,只剩下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和看不清人脸的噩梦。 就连高中刚毕业时和戚寒的那段短暂恋情他也只记得一个开头,至于什么时候分的手,因为什么分手,他全无印象。 但重逢后的这一个月傅歌也渐渐捋出了一些始末。 大抵是他对戚寒始乱终弃,另投新欢,还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结果新欢对他另有所图,骗财骗色,害得他苦不堪言,之后的事情,就是一片空白了。 可一结合戚寒刚才的反应,他隐隐猜到自己犯的不可饶恕的错误是什么了。 不是出轨就是偷人 傅歌想了又想,也不确定以前的自己到底能不能干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来。 唯一能确定的是,现在一定不敢了,戚寒实在吓人。 但敢与不敢又有什么区别呢,傅歌抿了抿唇,心里清清楚楚,戚寒不想要他了。 一场闹剧结束,omega做小低伏地在旁边道歉,不停说好话,解释自己和傅歌清清白白。 戚寒连头都没抬,把傅歌按到床上坐着,自己则单膝跪在床尾,从口袋里拿出一包棉棒和药水。 “踩上来。”他拍着自己的大腿。 傅歌不确定地把脚放上去,露出膝盖上的两团淤青,这才看到上面不仅是青了。戚寒有几次撞的太狠,他的膝盖被地板擦掉了一层皮。 “碘伏还是酒精?”戚寒问道。 傅歌搓了搓手指,很小声地问:“您去买药了吗,不是说要应酬” “散了。” “喔。” 戚寒最后帮他挑了酒精,刺激更大,痛感也更强。 刚涂上去傅歌就开始发抖,呼吸一次比一次凌乱,手指痉挛着紧攥住床单,喉间发出鸟雀一般的细喘。 戚寒涂一下,他的脚就抖一下,鼻尖淌下细汗。 omega以为那是疼得,只有戚寒知道他有多爽。 “就是管不住自己是吗?”棉棒陡然重压在伤口上。 “唔——”傅歌嗓音哑透:“对不起先生。” “闭嘴,默念十个数。” “好的先生。” “” 今晚临走的时候傅歌问能不能把omega也捎上。 戚寒看他一眼,视线落在omega身上,“你求到他头上?” “没!不是戚总!不是我说——” 话没说完,戚寒就转过头,看着傅歌,“你让我带他走,那你呢?” 傅歌能感觉到他在压着怒火,但不知道他生气的点,更不明白把自己和omega同时带回去有什么冲突,只僵硬地挤出一个笑:“只要今晚就好。” 戚寒失笑:“你倒是大方。” “那你怎么办。”他又问一遍。 “我”傅歌迟钝地察觉到戚寒言语间不想带他回去的意思,快速算了一遍微信里的钱,可怎么算都不够打一次车。 “我可以先在这儿等您吗?”他说着顿了顿,“晚一点也没关系。” 话音刚落头顶就传来一声嗤笑,“你要留在这儿,一、个、人,那天晚上发生过什么,你全忘了是吗?” 即便已经过去一个月,但戚寒依旧记忆犹新,重逢当天就是在这间酒吧。 傅歌被一群喝醉的流氓调戏,手都快伸到衣服里了还是不躲不避,呆愣得像个傻子,要不是他出手及时,小beta可能真会被那帮人拖走。 “没、没事的……”傅歌显然也想到了那天,快速地颤动眼睫。 戚寒问他:“没事是什么意思?是你觉得不会再发生那种事,还是即便发生了也没关系?就像那天一样,躲都不躲!” 他突然出手掐住傅歌的下巴,力道大得小beta整张脸都跟着变形,粗砺指腹狠狠碾过他侧颈上被烟蒂烫出的红晕,“这个已经满足不了你了是吗?还想找点更刺激的痛感?” 傅歌呆住。 戚寒贴着他耳尖,嗓音冷得刺骨:“行啊,我给你。” 那天晚上他是被强行拖上车的,动作并不温柔。 司机以最快的速度开回盘山别墅,一进门,傅歌就被抓着胳膊按在了玄关的鞋柜上。 夜色昏暗,没有开灯。 戚寒抓着他的发尾把人按在冰凉的墙壁上,大腿粗野地挤进他中间,一伸手直接把毛衣的v领从前面扯到了后腰。 扣子崩到脸上时,傅歌心想布料的弹性真的好大。 撕咬是alpha的本能,即便他的伴侣没有腺体。 戚寒没给他任何舔舐做缓冲,尖锐的齿牙凶狠没入后颈,大股大股的alpha信息素迅猛地冲进血液,像是灌满一根干枯的玫瑰花茎。 “疼”傅歌在后颈被第二次撕裂时哼叫道。 戚寒刺得更深,“疼还是爽?” “唔——疼的,先生。” 傅歌还没学会在情事上撒谎,戚寒看了他两秒,陡然卸了力气。 他退出獠牙,伸出舌头吮着创口上的血丝,埋头在人颈侧粗喘着,边慢慢平息,边深重嗅闻。 傅歌不自在地动了动,“先生,我、没有信息素的……”再用力也闻不到。 戚寒轻吻他耳后的肌肤,说:“好闻。” 他很少有这么温柔的时刻,alpha的反常如同仲夏夜里裹挟着西瓜甜香的晚风,让人晕头又转向。 傅歌想了又想,开口道:“还是有关系的。” “什么?”戚寒吸他像吸猫。 “我说,如果再发生那样的事,还是有关系的。” 戚寒似是无奈,说:“你现在很迟钝。” “是的先生,所以我下次再惹您生气的话,可以请您给我个提示吗?” 他用额头顶着戚寒的手掌,慢慢蹭了蹭,“我很迟钝,总是不能理解您的意思,尽管我每天都在好好感受,好好学习,但学的还是很慢,所以想请先生直接一点告诉我。” “你要我告诉你什么?” 戚寒用指尖在他喉结上画圈儿,画到第十四圈时,听到傅歌灼烫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您生气我没有及时躲开混混,担心我一个人发生危险,我想不通这是为什么,您是不是,还有点喜欢我呢” 话音落下,玄关里鸦雀无声。 壁灯被按亮,傅歌的心房内也灯火通明。 “我还喜欢你?”戚寒的语调明显乱了方寸,“你当我吃饱了撑的吗?” 傅歌呆了呆,很认真地说:“不会。” “您的饭量比较大,一般不会撑到。” 戚寒:“” 上位者惯用强硬的手段打断对自己不利的谈话。 “回你屋睡觉。”戚寒命令他。 “今晚可以去您房间——” “不可以。” “好的,那如果我等您睡着再——” 戚寒抽出皮带,在手里对折,“你可以试试。” 两次请求都被打断,傅歌又被赶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把所有能亮的光源都打开,抱着最厚的毯子窝在了单人沙发上。 脚不能露在外面,会被什么东西抓住。 沙发和床底都不能出现空隙,会有什么东西从下面爬出来。 即便已经长到22岁,他还是不能改掉怕黑的毛病,甚至愈加严重。 对他来说,夜晚永远比白天更难熬,不断闪回的噩梦遏制着他的呼吸,毯子把他捂出一层潮热的汗。 凌晨一点了,他还是哆哆嗦嗦地醒了过来,脸上挂满了冷汗和热泪。 傅歌拿出手机,打到和戚寒的聊天界面,时间还停留在今天下午,戚寒把他叫去那间偶遇小o的酒吧之前。 傅歌发消息问他:【先生,我今晚能借用您卧室的小沙发吗?】 戚寒发了个酒吧的定位,附赠一张糊到没法看的手腕照片。 【过来】 【什么?】 【半小时让我she出来,大沙发也借你。】 最后一句停留在这里,傅歌明明已经完成了“任务”,却没有得到“奖励”。 “不是说好了借我的”他握着手机喃喃低语,把自己缩成一小团,在夜深人静时才敢显露出一点委屈。 “怎么说话不算数呢” 这么想着就下意识把这几个字打了上去,绿色对话框手滑弹出去时傅歌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按了撤回。 却没想到同一时间,对面传来回复—— 【你超时了。】戚寒说。 紧接着又是一条:【下次要努力。】 “啪”一下,手机掉下去了。 戚寒居然也没睡,还这么快回复了他 傅歌的表情依旧很呆,心脏却跳如擂鼓,一下下敲击着胸腔。 他愣了足足十分钟才消化掉那两句话,过长的反射弧像嘟嘟跑的托马斯小火车,终于熬过了这漫长的十分钟,缓缓驶入正确的站口。 他发消息问戚寒:【那请问先生,下次是什么时候呢?】 一秒钟后,对话框弹出。 【现在。】 与此同时,傅歌听到自己的房门被敲响—— 还是那句话,有疑问可以扫一眼文案,应该能猜到一些,还有不要轻易相信现在的一切表象ヾ(*ΦwΦ)? 第4章 我太疼了...... 夜晚第一次让人激动。 傅歌快步走过去打开门,卧室的光瞬间投射到漆黑的楼道里,像是把黑夜撕开一条口子。 而戚寒就站在那条口子中间,把他的恐惧统统驱散。 “先生,晚上好。” 傅歌的眼底蒙上一层陈旧的光亮,他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作为“下次要努力”的回应。 于是他攥了攥拳,很小声地讲话:“您今晚很英俊。” 戚寒一笑,抬手在他脑袋上揉了下,“巧言令色。” 傅歌不知道该怎么回,实际上他现在满脑子都在想今夜怎么把戚寒留住,不管对方还要不要他,傅歌都不想自己一个人,无休止的噩梦把他逼的喘不过气了。 他走到沙发边,干脆地往下跪。 “过来。”戚寒拦住他,眼神在他膝盖上扫过,下巴点着床,“坐着吧。” 傅歌点头,局促地走过去,看一眼床,再看一眼alpha,动作僵硬地拉下他的裤链,拉到一半时忍不住小心地问:“先生是要和我做吗?” 戚寒垂下眼,淡淡道:“不做,弄出来就好。” 傅歌指尖微颤,这才想到重逢后一个月戚寒从没和他做过爱,只偶尔会用他的嘴巴,而今天是频率最高的一天,但显然他的技术并不能让人满意。 傅歌有些沮丧,指尖蜷缩在一起。 beta索然无味,所以戚寒提不起任何兴致。 于是他今晚做的非常卖力。 双手握着,容纳很深,口腔被充斥得几乎无法呼吸,边努力边抬眼看向戚寒。 然而不等视野拨清头发就陡然被人抓住,“唔——”傅歌吃痛地仰起头,下一秒,几根手指猝不及防抵进口中,粗野地大肆搅弄。 “把你的虎牙收好。”戚寒居高临下地命令道,“不然我就把它掰下来。” 傅歌呜咽着抬起眼,下巴上已经满是晶亮,顺着几根手指往下淌,“是先生。” 最后还是戚寒拿回主动权,强势地摁着他的后颈,脏污滴滴答答淌了一地,把睡衣都沾湿。 傅歌捂着嘴巴站起来,含糊说:“先生等我一下。” 而后快速跑进浴室,刷牙漱口,边清理边想着动作一定要快,不能让戚寒等太久,又绞尽脑汁地琢磨该怎么把人留下,最好可以借机问一问自己当年到底犯了什么错,让戚寒这么耿耿于怀。 然而他这副身体已经麻木太久,甚至已经形成了呆板和迟钝的肌肉记忆,所以傅歌“急匆匆”的动作看起来非常不协调。 他像是刚开始学习人类动作的小机器人,笨拙到进出门的空当就像个小陀螺似的撞了三回门框。 好不容易把自己撞出来,傅歌同手同脚地往外跑,动作欢快到勉强可以用“兴冲冲”来形容。 “好了先生,我——” 话音一顿,他的笑容登时僵住,看到床边空无一人,戚寒早已经走了,床铺平坦得像没人进来过。 “收拾好了” 他吸吸鼻子,仰着头朝门口张望,嘴唇抖动得不太自然。 一阵急风猛吹过玻璃,他吓得肩膀紧缩,小跑着冲到戚寒门前,看到那条仿佛预留给他的门缝时几乎要落下泪来,然而下一秒,戚寒的声音流泄而出—— “找几个omega,知情识趣的,不要beta。” “还能是什么原因,没有信息素也没有发情期的木头,了然无趣。” 手指一僵,傅歌怔住了。 他垂下头,站了很久,久到自己好像真变成了一块木头,才转身走下楼。 不想再体验一次冷汗把衣服浸湿的潮热感,被子密不透风地捂着身体也实在难受。 于是他放弃了睡眠,开始在客厅画画。 怕光太亮打扰到戚寒,傅歌只开了一盏小夜灯,昏暗的灯光不能给他任何安全感,他只能抱着画板把自己缩成一小团,甚至不仔细看都不会发现。 说是画画,其实只是胡乱地涂鸦,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的胳膊很难抬起来,笔尖一触到纸面就不停发抖。 楼梯上有人走了下来,实在太暗,傅歌看不清他的脸,却能看清他的手腕,那上面缠了几圈藏蓝色的缎带,缎带上坠着个指节大小的银色转经筒。 但他知道那不是戚寒,因为那人的语气实在太过幼稚。 “怎么还在画画,不怕蚊子吗!”他生气地质问,语气间竟然还带着些孩子气。 傅歌还没反应过来,就看他快步走过来,抓住了自己的手腕,委屈巴巴地央求道:“哥,别画了,你胳膊上都被蚊子咬了一二三四好几个包了。” 说完又嘟囔一句:“我都没舍得咬过几口呢。” 傅歌脸颊一红,肌肉记忆似的拿画笔在他脑门儿上抹了一道,“老实点儿。” 说完自己都愣了。 那人却直接坐下来,躺在他腿上,像只黏人的大型犬似的蹭来蹭去,“我还不够老实吗?你不让我在外人面前叫老婆,我已经忍一周了,我这次得叫个够!” 他说着转身捧住傅歌的腰,仰头看他:“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你别看画了,你看看我!” 傅歌被他磨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却本能一般弯起唇角,晦暗的眼眸被细碎的光亮渐渐填满,像是迟钝的机器人被赋予了人类意识,整个人都灵动了几分。 “怎么还撒娇啊,我每天看你的时间还少吗?再说了,看画不就是看你?” 画纸不知什么时候翻过一页,最新一张上画着是一个赤裸的年轻alpha,身型完美,肌肉结实,每一根线条都力量感爆棚,只不过一个背身扭头的姿势被他做的阳光又性感。 “你还说呢,我为了追你多不容易啊!给你们社团免费做了半年的人体模特。” 他一副吃了大亏的模样,“我年轻的肉体都被人看光了!” 傅歌好笑地揉揉他的脑袋,顺着毛哄:“好啦好啦,感谢你的牺牲,身材真棒!” “这还差不多”他哼一声,“不过你也有够难追的,我无偿给你们画了一个学期,期末的时候那帮omega排着队和我要联系方式,就你!我赤身裸体在你的全世界路过,你却连我的名字都没记住!” 他气得转过头,把脸埋在傅歌的小腹上。 傅歌羞赧又甜蜜地低下头,猫似的吻他的耳尖,声音温柔宠溺,“好啦,我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你早就知道了吧,可一点都不比你晚。” “嗷,那你怎么一直对我爱搭不理的?” “那不是因为传言大校草不喜欢beta——” 话音没落,傅歌先一步怔住了,不喜欢beta他把这几个在舌尖滚过一遍,心口突突直跳。 “行吧行吧。”那人起来,冰凉的手掌落在他脑袋上,揉了两下,“我听说画家都会情不自禁地用画笔美化自己的爱人,我看看哥哥有没有把我的本钱画大一点!” 傅歌有些脸热,“你你这是道听途说。” 他翻开画板,想找一副最完美的出来,却发现除了第一张外其余的画全被毁了,不是被裁纸刀划的破破烂烂就是涂上了烂七八糟的线条。 那人话音在旁边响起,此刻却显得又低又冷:“哥哥,还没找到吗?” 傅歌莫名觉得脊背发寒,“稍等,我、我马上。” 那人却突然低吓一声,“给我!”直接攥着他的手抢过画板。 傅歌转头时竟看到那张模糊不清的脸刹那间变得狰狞可怖,七窍流血,张着血盆大口朝自己直扑过来! “救命!” 他尖叫着翻下沙发,踉踉跄跄地往外跑,噩梦中闪回了上百次的场景突然映入眼帘。 漆黑的地下室、粗砺的马鞭、手腕上的绳索,还有重复播放的录像带,在客厅里一一归位。 身后的怪物紧追不舍,“哥哥,你跑什么呢?” “别过来!别过来!”傅歌崩溃地尖叫,连滚带爬地冲上楼梯,脚踝突然被人攥住,他绝望地伸长手臂抠住台阶,却还是被无情地拖拽下去。 “放过我我求你放过我”他紧闭双眼,拍打身后的人,拼了命地挣扎,“和我没关系,不是我干的,不是我不是我啊” “小歌!”一道厉声低叫唤回他的意识。 傅歌举着双手粗喘良久,才颤抖着转过头,睁开眼,“先先生?” “是我。”戚寒看着他的眼底猩红一片,“你怎么了?” “他来了他来抓我了”傅歌站起来指着客厅中央,“他不会放过我——” 话没说完,傅歌先怔住了。 只见客厅里灯火通明,空空荡荡,画板、小夜灯、锁链,连同那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都一起消失了,就连沙发上都遍寻不到一丝坐过人的痕迹。 “怎么怎么可能” 傅歌摇了摇头,眼眶早已透红,他不敢置信地走到客厅,把沙发翻遍了,也没找到那只被碾过的抱枕。 “不可能不可能的,刚刚就在这儿”他疯了一般自言自语,捂着嘴巴原地转了两圈,又转头看向楼梯口,“先生,您听我——” 话音再次截断,今晚第三次哑然失语,这次消失的是刚刚叫醒他的戚寒。 一瞬之间,万物静止。 傅歌茫然地直视前方,把指尖放进口中用力地咬,咬到满口都是血才敢相信,刚才的一切都没出现过。 他看看楼梯,又看看身后,突然几不可察地挤出一声笑,一滴泪从透红的眼眸中缓缓滑出。 “假的” 他看到掉在楼梯边,被冷汗浸透的毛毯。 他看到紧握在手心里的手机,亮着的屏幕依旧是他和戚寒的聊天界面。 只不过6:39分的时间下空白一片,除了一条自己撤回消息的提示,没有收到来自对方的任何回复。 戚寒没有说他超时,没有让他努力,没有走进过他的房间,没有给过他一个带着淡腥味的拥抱,更没有叫醒他 从噩梦惊醒到现在,从凌晨一点到子时过半,眼前出现过的一切一切,不过是他在“自导自演”。 他手舞足蹈,他又哭又笑,他对着虚空画画,他甚至去和一团空气调情。 但他从来没有得到过救赎 不论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那段自以为能撕开黑夜的光,只不过是他滑稽又可怜的幻觉。 心脏被撕碎,傅歌真希望自己是根草木。 他无措地眨了眨眼,听到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小歌?” 戚寒正站在楼梯口望着他,眼睛是红的,瞳孔瞪得很大。 幻觉又来了,傅歌想。 他这次聪明地选择了无视,拖着身子一步步往楼上走,经过戚寒身边时被拽住了,幻觉先生问他:“为什么不把脚抬起来?” 傅歌呆了呆,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脚下,才发觉自己这一路双脚始终淌着地面,抬不起来似的。 他动了动,也确实是抬不起来。 “太重了。”傅歌说。 幻觉先生问:“为什么会重?” 傅歌歪着头想了想,“我也不知道” “你知道的,仔细想一想。” 傅歌脑袋里闪过了一些画面,身上突然泛起火辣辣的疼痛,连同脚踝。 “脚上好像绑了东西” “什么东西?” 傅歌抬起眼:“铁链,很粗的铁链。” “能帮我打开吗,我不会再跑了。”他不住抖动的嘴唇干裂到泛白,像是曾几何时把这句话哀求过无数遍:“你不是最喜欢我的脚踝吗,它被勒出血了。” 眼泪一串串滑下来,傅歌撇着唇:“我太疼了” 可自始至终,都没有人回应他。 客厅安静地像温暖的停尸房。 傅歌就这样和幻觉先生对视了半分钟,才后知后觉自己的乞求有多可笑。 他甩开戚寒的手,拖着抬不起来的脚一步步迈上台阶,像一具被吊在升降机上的行尸走肉,从噩梦的终点,行至起点。 而在他回房十分钟后,本应该就此消失的幻觉先生突然动了一下。 戚寒面无表情,摸了打火机走到门外,傅歌在客厅里惊惧地奔逃和哭喊刻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咔嗒”一声,火星乍起。 他坐在夜深人静里,抽了一整夜的烟—— 呜呜呜呜小歌,麻麻也疼啊555 第5章 八个月零十四天【看作话】 开始出现幻觉就是傅歌病情恶化的开始,戚寒还记得一个月前,医生这么说过。 捡到傅歌的那天,稀松平常。 他刚忙完一个大项目,和朋友一起去酒吧放松,临走前撞上几个混混闹事,硬扯着一个画画的beta往楼上拖,不仅砸了人家的画架,还扬言伺候不好就踩断他的手指。 戚寒对“画家”两个字太过敏感,下意识抬眼扫去,就是这一眼,让他看到了傅歌。 昔日的校园男神,骄傲优雅的小画家,在马背上回眸一笑就能让天地失色的少年,那么恣意、那么耀眼。 可当晚却像块破抹布一样被人按在吧台上调戏,不声不响,不躲不避,呆愣得像个傻子,只不断叫着“别砸我的画架” 戚寒甚至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把人救了下来,却发现傅歌早就把他忘了,忘了他这个人,忘了他做过的事,更忘了他们那段短暂的恋情。 事后傅歌不停和他道谢,只不过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慢吞吞的,显得呆滞又死板,像是正常的表达于他来说都极其困难。 戚寒鬼使神差地多留了一会儿,说可以再帮他一个小忙,一开始傅歌没有接受,怕太麻烦,在戚寒的一再坚持下,他才摁着自己的胃,很小声说:“您能请我吃点东西吗?” 给客人画的画被砸了,他今天没有赚到饭钱。 戚寒说好,傅歌当时显得很高兴,拉着他去了最近的一家肯得基,然后,点了一份最小份的薯条。 虽然失去了记忆,人也变得呆呆傻傻,但傅歌依然知道让别人请吃东西是一件很难堪的事,所以他只要了最便宜的薯条,没有留在店里,而是蹲在小巷子里偷偷地吃。 戚寒当时就躲在不远处,眼看着他把那一小包薯条放在膝盖上,小口小口地吃,每一根都要分三次吃完,吃着吃着还会突然眯起眼,像是只这样就满足了。 香味引来了两只同样饥肠辘辘的流浪猫,一直围着他打转,又蹭腿又伸爪子的,傅歌抿着唇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把剩下的薯条倒给了猫咪。 戚寒就是那个时候走过去的,问他愿不愿意跟着自己,傅歌听不懂,“跟着您做什么呢?” “我需要一支安静的抑制剂。”戚寒说。 傅歌眨眨眼,“可我是beta,不能给您信息素。” “给/操就行。”他故意用词恶劣。 傅歌脸一红,垂下脑袋,静默良久才结结巴巴道:“给操的话,能每天都吃到薯条吗” 就这样,戚寒把他带回了家。 不算多看重,薯条也忘了买给他,但好歹知道带人去医院。 据傅歌自己说,他是因为意外落水才失去记忆,戚寒去调查时情况也基本属实。 但医院的检查结果最终却确诊为身心遭受巨大创伤而引起的精神分裂症。 前期只是反应迟钝,感官、逻辑、思维都出现了障碍。所以傅歌做什么都是慢吞吞的,对温度的感知能力也愈加下降,九月份了还会穿着短裤出门。 一开始戚寒并没有多重视他的病情,只以为是生活落魄导致的神经衰弱,并且经过一个月的平静调养已经开始慢慢恢复。 直到昨晚,傅歌第一次出现了幻觉。 他眼见着对方穿着一件被冷汗浸透的睡衣,呆滞地走下楼,双手奇怪地在身前比划,对着虚空说话、调笑、脸红,然后突然暴起,哭叫着奔逃。 而自己就站在楼梯口叫他,傅歌却怎么都看不到,最后还把自己错当成了幻觉。 出现幻觉就是病情恶化的开始,自这晚之后,傅歌显得愈发呆滞。 他更加不爱出门。 总是穿着奇奇怪怪的衣服窝在客厅的单人沙发里,不管冷热身上都要围着毛茸茸的毯子,对着落地玻璃,一看就是一整天。 他彻底失去了区分真实和幻像的能力。 戚寒亲眼看到他在沙发上站起来,笑着走到门边,对着一团空气说:“欢迎先生回家。”双手做着帮人脱衣服的动作,然后再倒一杯水递过去。 空气当然不会接住,水杯掉在地上碎了个四分五裂,傅歌像惊弓之鸟一样猛然清醒,呆怔地看着地面上的碎片。 他脸上会闪过很多情绪,难堪、无措、害怕、绝望,最后统统变为麻木。 以至于戚寒真的站到他面前时,他已经不会做出任何反应了。 他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戚寒和他说话也不会作声,只有对视的时间久了,他才会自言自语起来。 “今天先生出现的频率好高,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好,以前一周也看不到您一面,这么大的房子只有我一个人,现在每天都能见到,我应该高兴才是。” 戚寒不敢出声,怕再次惊醒他。 傅歌说的累了就会悄悄蹭过来,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脑袋上,给自己制造一个虚假的拥抱。 “我总是想让您像现在这样抱抱我,但是您不给,我也不敢要。一开始把我带回来,先生说是要做那种事的,可您却从没有碰过我,我想大概是因为我是个没有信息素的beta,技术又实在太差。” “omega的信息素到底是怎样的呢。” 他说到这会抬起头,看着戚寒,脸上闪过几分羞赧,“我偷偷用了您浴室的沐浴乳,身上也有味道了,您闻一闻好吗?” 戚寒埋头到他颈间,嗅闻好一会儿,说:“好闻的。” “真好,”傅歌满足地笑起来,但那笑又很快僵在脸上,“但您是假的,我好像也是假的,只有梦里那个男人是真的,他今晚又会来抓我” 傅歌无助地抓着他的衣摆,空洞的眼睛好像已经哭干了,“先生,您今晚回家好不好呢,您回来救救我吧” “好,好我回来”戚寒疼得连呼吸都像在受刑,握住他的手,让他摸自己的脸,“别怕,我今晚会回来的,不要怕。” 他特意出门买了一大份薯条,还加了可乐,在晚上九点准时打开门。 傅歌还像往常一样静静地看着,直到戚寒把可乐给他,又握着他的手交还回自己手里。 可乐没有掉,傅歌知道这是真的了。 “先生,您回来了吗?”他的语气瞬间变得欢快。 戚寒抱住他,“谢谢你等我下班。” 傅歌简直受宠若惊,缩在他怀里都不太敢动了,“都是应该的。” “吃过晚饭了吗?” “嗯吃过了的。” 太拙劣的谎话,戚寒没有拆穿,只是把人抱在腿上,自己则坐到沙发里,“那再吃些宵夜吧,我给你买了薯条,可乐能喝吗? “能!”傅歌高兴得眼底都闪过碎光,“谢谢先生。” 他还是和一个月前一样,捏着薯条小口小口地吃,即便生活再落魄,优雅和温和依旧刻在骨子里,再饿都不会狼吞虎咽。 “明天带你出去走走吧。” 他怕傅歌再这样下去会把自己永远封闭起来,变成一块有血有肉的枯木。 傅歌怀疑自己又幻听了,不敢置信地问:“带我吗?” “嗯,我们一起。” “一起出去玩?” 他惊喜地笑起来,枯竭已久的生命力随着这句话重新流回身体,就像显微镜下吸收了水的细胞,变得饱满而可爱。 戚寒温柔地吻他的额头,“也不算玩,就是个小应酬,都是相熟的朋友。” “啪”一下可乐掉在了地上,傅歌睁大了眼睛看向他,嘴唇不太自然地抖动着,“应应酬?” “嗯,怎么了?” “我、我能不去吗,我这样太丑了,会丢您的脸。” “不丑,”戚寒捋过他的发梢,“很漂亮。” 只是这两个字,让傅歌刚唤醒几分的生命力瞬间坍塌,饱满起来的细胞像是滴了盐水一般,骤然紧缩。 他呆愣愣地看着地面,嘴里喃喃着“漂亮”,最后轻笑一声,就像和所有的一切都妥协了。 “好啊,我陪您去” 戚寒不明白他前后的转变为什么如此之大,直到聚会当天。 酒过三巡,他因为一个电话离席,拜托身旁的朋友帮忙照顾傅歌。 前脚走出门,刚把电话接起来,包厢里就传来朋友的大喊,戚寒快步回去,打开门就看到傅歌脱光了衣服,强行伏在朋友身上,像是被逼卖/身的妓/子。 “卧槽戚哥,这可不赖我啊!您前脚走他后脚就扑过来了!”朋友挣扎着大叫,视傅歌如洪水猛兽,“怎么回事啊这,我可是清白之身,洗脚都不洗荤的!” 戚寒第一时间脱下大衣给傅歌罩上,让所有人都出去,压着气问他:“你在干什么呢,嗯?” 他掐着傅歌的脸,不知道愤怒和心疼哪个更多,“你这五年到底做了什么?你和我重逢之前都是靠这个为生的?傅歌!你他妈需要自轻自贱到这个地步?!” 然而面前的人却眼神空洞,呆呆地望着他,“你让我陪你应酬、帮你照顾,我以为是和以前一样陪他们玩,高兴了就签你的合同对不起,我搞砸了” 只这一句,戚寒如遭雷击。 他终于知道了傅歌为什么听到“应酬”会那么害怕,为什么被夸“漂亮”会心如死灰,因为在他仅有的记忆里,他曾经被噩梦里那个男人当成陪客的工具。 “没事,没事的,不怪你,不玩了。” 他把衣服捡起来,一件件帮傅歌穿好,不管对方能不能听懂,还是轻声说道:“从没有人把你当成陪客的工具,不管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 傅歌却像听不到似的,脸上只有终于解脱的释然,“不玩了,那我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他又开始拖着步子走路,鞋底一下下摩擦着地面,脚上的铁链已经拆了,但心上的枷锁会如影随形。 直到今天戚寒才彻彻底底知道,那个骄傲风流的小画家再也不会回来了,他被磋磨成了一块垃圾,一根木头,一个什么都好,就是不像个活生生的人。 “等等。”戚寒叫住他,从桌上拿了一个开酒器,形状像把钥匙。 傅歌转回头,紧攥着衣摆,“不可以走吗?” 戚寒甚至不敢看他,走到他面前,蹲下来,握着他的脚踝,把“钥匙”插进空气里,转了一下,说:“铁链解开了。” 他抬起眼,和傅歌对视:“小歌,都过去了,抬起脚走路吧。” 一滴泪落下来,印在他脸上,傅歌的眼神恢复了清明,像是终于认出他,“是先生?” “对。” 千疮百孔的人像折断翅膀的鸟雀,扑进他怀里,“求您带我回家吧,别留我一个人在这里” 这一天傅歌得到了长达半个小时的拥抱。 整个回程,戚寒都把他放在腿上,抱在怀里,用沾有自己信息素的衣服裹住,温热的手掌覆着他的眼睛。 “现在是真实的吗?先生。” “是的。”戚寒把手搓热一些,摩挲他的额头,“感受到了吗,我的手心很热。” 傅歌发出一声轻哼,舒适得像在母亲的襁褓里,昏昏欲睡。 但他努力不让自己睡着,能和先生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倍感珍惜。 “先生,我们曾经在一起多久呢?” “高中毕业后,八个月零十四天。” “到了哪一步呢?” “谈婚论嫁。” “真好啊,那是我提的分手吗?” 戚寒顿了一下,“嗯。” 傅歌不敢问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怕影响现在温馨的气氛,但他知道那一定是一件很过分的事情。 “分手之后,我又交了一任男朋友,他对我很不好。” 他靠着自己仅剩的回忆道:“但我忘了他的样子,只记得他是个高大的alpha,右手手腕上绑了三圈藏蓝色的绸带,绸带上挂着个很小的转经筒,是银色的。” 他说着抬起眼,手指描摹过戚寒的鼻梁,“我最近总是梦到他,那些梦太可怕了,我应该是生了病,所以有时候会把您当成他,这对您非常不尊重,我和您道歉好吗?您别生我的气。” 戚寒望着他的眼睛,过了很久才说:“不用道歉,没事的,他都对你做过什么?” 傅歌脸上的表情僵了一瞬,双肩像条件反射一般发抖,“记不太清了,他骗我说自己突发易感期,然后没日没夜地和我做/爱。他把我绑在一个很黑的地方,吊起来,铁链磨着我的手脚,不能说话,不能发出声音,不然就会被关进一个很窄很窄的地方,我只能蜷缩着” “好了,别说了,别说了。” 戚寒把他的脑袋按进怀里,“小歌,忘了吧,忘了你就会好起来。” 傅歌“嗯”一声,“还好又遇到了先生。” 戚寒愣了一下,“你觉得很幸运吗?” “对啊。”傅歌冲着他笑,那么爱慕,那么庆幸,“虽然不记得了,但我很后悔当年离开先生,不然也不会遇到另一任男朋友。” 他仰起头,亲吻着戚寒的下巴,每一个字都分外虔诚:“先生,我感激和您相遇,更感激和您重逢。” 戚寒没有作声,眼神空空荡荡地漂浮很久,最终在他额间落了个吻,“都忘了吧。” 傅歌最终还是睡着了,精神体力双双透支。 戚寒把他抱回自己的房间,盖好被子,而后走进卫生间洗手。 那双手上不知道沾了什么,被他浸在水龙头下反复搓洗,力道越来越大,他的喘息越来越乱,最后“砰”的一拳打在镜子上。 玻璃碎开,鲜血流满破碎的纹路。 戚寒在那些殷红的碎片中看着光怪陆离的自己,想起今天聚会上一个老朋友的话。 他说,傅歌以前跟的一定是个人渣,让爱人陪客做生意,早晚遭报应。 戚寒嗤笑一声,瘫倒在地。 衣袖随着动作向上扯去,右手手腕上赫然绑着三圈藏蓝色的绸带,小小的转经筒随风荡起。 在一起八个月零十四天,八个月是他们相爱的时间,十四天是他囚禁傅歌的期限。 他永远不会宣之于口地是:他就是那个人渣,并且报应已经来了—— 小歌没陪过别人,有误会。 他们两个从始至终都只有彼此,如果大噶之后再出现疑问,想想这句话大概就可以明白。 追妻火葬场预备中???. ? .??? 第6章 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少年人的爱恋骄阳似火,恣意情浓,那是傅歌18岁里最幸福的八个月,是他还能拿起画笔的最后一年中,全部的灵感之泉。 傅歌第一次看见戚寒,是在盛夏的一个傍晚。 夕阳洒满了砖红色的跑道,晚风把素白的山楂花吹落枝头,傅歌背着画架快步走过篮球场,裸露在短裤下的膝盖上都覆着一层薄汗。 他低血糖了,在大夏天。 在画室闷了一天一夜,水米未进,出门时才感觉头晕目眩,身子歪进场内时他还没有察觉,直到好巧不巧一颗篮球擦着他的额头飞了过去。 意外发生的太快,傅歌压根无从躲避,晃悠着身子就要往下栽,就在此时手腕倏地被人扯住,他整个人都陷入一道潮热的怀抱里。 抬起眼的一刹那,他于高温热浪中看到了球衣湿透的少年,那就是戚寒。 “同学你没事吧?” 他下巴上淌着汗,浑身像着了火,手掌却意外的温凉,贴在额头上时让傅歌心尖都发麻。 “眼睛看着挺亮的,怎么走路迷迷糊糊的啊,不会是中暑了吧,天,还真是中暑了。” 傅歌傻傻地说不出话,眼看着他站起来背过身,朝队员做了个休止的手势,“中场休息十分钟!” 17岁的alpha肩膀宽阔,鼻梁高挺,手臂打平时凸出清晰的肌肉线条,那张攻击性十足的脸在视野中一再放大,然后傅歌的身体就陡然悬空,被他抱了起来。 “休息日医务室没开门,将就一下吧。” 他把傅歌一路抱到水池旁,用凉水打湿他的额头,然后仔仔细细地洗干净自己的手。 “巧克力能吃吗?” “什么?” 话音刚落一块打开的巧克力就抵在了嘴边,戚寒托着包装纸喂他,“吃吧。” 傅歌呆住,红晕像过敏似的蔓延全身,“谢、谢谢,我自己来就好。” “你手上都是颜料。”戚寒躲开他的手。 “好的。”他尴尬地蜷起手指,就着他的手吃起来。 夏天温度高,巧克力化成薄薄一层黏在包装纸上,傅歌只能边吮边吃,简直就像隔着一层薄膜在吮吸戚寒的手指。 “老实点儿吃。”戚寒故作镇定说。 “唔?”他疑惑地眨眨眼,乖乖道:“老实的。” 吃到最后一个边时巧克力已经融化成酱,湿塌塌地顺着包装纸往下淌,傅歌怕弄脏他的手赶紧伸舌去舔,结果就是最后一滴滑进指缝,他的舌尖同时吮上戚寒的指节。 触电一般手指猛地缩回,包装纸落在地上。 两人仓惶地对上眼,一个羞赧,一个羞愤,心中皆是兵荒马乱。 戚寒抓了下头发,落荒而逃。 傅歌躲在墙边,看着他风风火火地冲进场内,然后把第一颗球精准地投进了对方的框里。 中场休息结束,一簇山楂花落满水池。 那是傅歌第一次知道,原来十分钟的时间这么短,短如一见钟情的开篇。 没有哪个艺术家不爱自己的缪斯,倘若有,也只是尚未邂逅。 从那天起傅歌笔下的所有少年都有了模样,所有喷发不绝的灵感,都有了出处。 他不晓得怎么表白,只能用画笔藏匿爱意。 正巧美术组老师发起了100天画夕阳的挑战,傅歌有了再正当不过的理由每天跑来篮球场。 只不过别人画夕阳,他画比夕阳还耀眼的少年。 山楂树开花,结果,叶子飘落。夕潮上涨,退散,染红天角。 高二到高三的一整年,365天,他画了一整个春夏秋冬的戚寒,勇气终于膨胀满整个心房,傅歌拿着厚厚一沓画册去找人告白时,结果在楼梯后听到他亲口说:最讨厌beta. 傅歌僵立当场,出神了好一会儿。 画册再也没能送出去,他第一次暗恋也无疾而终。 他不再去篮球场画画,画夕阳的挑战也因此失败,源源不竭的灵感在一夜之间彻底干涸,却没想到一个月后,戚寒突然应征成了他们美术组的人体模特。 人体素描课的第一天,他就频频出错。 先是用美工刀划破了纸,又戳断了笔尖,最后不仅打翻颜料还不小心弄进了嘴里,只能闷着头跑去洗手间,回来时还一头扎进了模特怀里。 同学们哄堂大笑,傅歌羞红了脸,临走时戚寒状似无意地捏了捏他的耳垂,给他看蹭下来的颜料,笑里带着点宠溺,“怎么像只猫一样边画边捣乱呢。” 于是傅歌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心口又波澜迭起。 但他到底记得自己的性别,把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压抑得极好,本以为两人不会再有更多交集,却没想到高中毕业典礼的当天,戚寒突然进入了易感期。 傅歌直接翻窗头跳进了楼里,一反往常的叛逆举动把老师和同学都吓了一跳,但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拼命跑,拼命跑,用最快的速度冲到三楼画室。 走到门口时他都没想明白自己进来有什么用,有什么资格和立场,但他很快就无暇去想了。 因为门一打开,他看到戚寒正坐在他的桌子上自*。 那是傅歌前十八年都没经历过的场面,明明做坏事的是别人,他却做贼心虚似的躲到了门后。 画室内alpha粗野的喘息一声大过一声,他蹲在门口抱着膝盖,头越埋越低。 一墙之隔的心上人在想着自己缓解结合热,傅歌差点没直接冲进去,但他不敢。 他怕只是巧合,他怕会错了意。 alpha进入易感期后大多狂躁、失落、欲望高涨,傅歌本想等他结束后再假装刚到,送上抑制剂就走。 谁知戚寒一次之后不仅没有任何偃旗息鼓的意思,甚至还做出了更过分的事。 他把傅歌的校服找出来放到桌上,整张脸都埋进去,然后仰头靠着椅背 他闭着眼耸动肩头,喉咙里发出抽噎一般的颤音,口齿不清地呜呜咽咽,边哭边咬牙切齿地诉说委屈。 “傅歌你个骗子!白白给你做了四个月的模特,你连我名儿都没记住!还x,谁叫x啊,我叫戚寒” 藏在门外的人早就臊得要爆炸了,他把头深埋进膝盖,小声回复:“不是不知道名字,是我不敢写。” 他习惯画画前给模特署名,但如果把那两个字落在纸上,那一整堂课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而戚寒越说越委屈,竟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是你舔我手指是你天天跑来画我可我准备了那么久才敢来和你告白,你却突然不要我了” 傅歌也委屈地抿抿唇,“明明是你说讨厌beta的,我也准备了好久想要告白的那么那么多画” 里面戚寒还在哭,“你不要我了你个负心汉我赤身裸体地站在你面前你看都不看一眼你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 他哭着哭着趴在了桌上,难受的整个人都蔫了,“小歌,我好难受你来抱抱我吧你碰碰我” 话音刚落他就后悔了,“还是别来了你过来我一定忍不住把你按在桌子上弄到哭” “我还要把信息素涂满你全身,我还要我还要把临时标记种在你画画的手上,给你从内到外都写满我的名字,看你还敢不敢叫我x” 傅歌就是那一刻走进去的。 他反锁上门,站在戚寒身后,用了十万分的勇气才颤抖着说出那句话—— “是不是叫了x,那些事就都可以做了” 戚寒简直吓得魂飞魄散。 裤子都来不及提,边大声道歉边落荒而逃。 傅歌咬着唇拽住他,“你还要再跑一次吗?” 戚寒当时哭得直抽抽,“我对你做了这种混账事,你还愿意理我吗,你明明明明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 傅歌直接走到自己的储物柜前,粗暴地打开门,柜子里的东西倾泻而出,数百张画铺满地板,主人公无一例外全都是他。 “我不敢写你的名字” 他双手握拳,紧张到浑身发抖,“但我已经在心里把它默念了千千万万遍。” 戚寒当时疯了一般突然暴起,哭嚎着猛扑过去,把傅歌推在铺满画的地上,手脚并用地滚成一团。 “你也喜欢我?” 戚寒啃他的唇,吻他的侧颈,把他的手按在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脏上。 “我做的还不够明显吗?” “傻子!真是两个大傻子!” 他低骂一声,掰着人的脖子就咬上了后颈,即便beta没有腺体,信息素依旧以最快的速度冲进血液。 疼、爽、被侵占的满足感,傅歌的身体被信息素充斥得一塌糊涂,喉咙里哝哝着轻细的喘息。 戚寒拿起一张画,撩起他的衣摆往人胸口贴,“你画我时在想什么?” “你自*时在想什么,我画你时就在想什——唔!” 不等说完他就被架了起来,戚寒眼底充血,抱着他狠狠摁在桌子上,“小歌我一辈子都爱你” “我也是。” 在高中毕业后的第一天,无数情侣分手的毕业季。 傅歌和戚寒在一起了。 他们没有告诉任何人,而是悄悄计划了一场只有两人的毕业旅行,去理塘赛马,去布达拉宫朝拜,在草原上摸山羊脖子下坠着的两个袋,在小河旁边分吃一块又膻又硬的饼。 恋爱激发了傅歌全部的浪漫因子,那段时间他的灵感简直爆棚,三个月的暑假画出了几十张成品,其中一张终于定稿的男款钻戒设计图还拿到了权威珠宝大赛的奖项。 再之后,就是混乱崩坏的一切。 他记得他用那枚钻戒和戚寒求了婚,把他带回家见过父母,他还设计了一场盛大的订婚典礼,他给了戚寒全部的爱,热烈又缠绵。 他们是教堂里最年轻的一对伴侣,同时,也是最荒诞的一对。 因为典礼当天,戚寒带着警察闯进教堂,抓走了他的父母,傅氏集团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当初穿着白色西装的两位新人,一位成了正义的使者,一位成了罪犯的儿子。 傅歌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捂住嘴巴关进了地下室,然后就是长达十四天的折磨与囚禁。 戚寒当着他的面烧光了所有的画,一张又一张扔进火盆里,傅歌在漫天灰烬中怎么都看不清他的脸,只能听到对方讥讽着说:“你不会真以为我喜欢你吧?” 他嗤笑一声,“傅歌,你和你的爱在我心里一文都不值。” 订婚戒指被脱下来扔在地上,发狂的戚寒把他的尊严踩在脚下,傅歌被锁链吊在床上,眼睁睁看着他的缪斯毁掉了他全部的信仰。 他们相识两年八个月零十四天,只有最后这十四天,才是真正的戚寒,其余的一切,都是戚寒为达目的编织出的一场骗局。 自此他再也不能拿起笔,也再也没能记起那个在落满山楂花的水池旁,让他一见倾心的少年。 “小歌?小歌!” 从梦里挣扎着醒过来时耳边还回荡着熟悉的喊声,急切又慌乱。 傅歌猛然睁开眼,攥着他胳膊的指尖直接刺进了肉里,才发现自己又认错了人。 “是先生?” 戚寒松了一口气,把他抱进怀里,“我出来倒水,结果就看到你一直在挥着手尖叫,做噩梦了?” “嗯,又梦到他了。” 戚寒手臂一僵,放开他,走到桌边去倒水,状似随意地问:“想起他长什么样子了吗?” “还没有。”傅歌气喘着说:“不过我看到了一对钻戒。” 水杯“叮”一声磕在桌子上,倒了。 戚寒把脖子上带着的项链扯下来塞进口袋,那上面坠着两枚男款素圈。 “戒指是什么款式?”他重新倒了一杯水,递给傅歌。 “好像是素圈,镶了一排很亮的碎钻,我设计的,之前很喜欢。” 戚寒看着他,抬手帮他捋过侧颈的冷汗,手掌一路探进睡衣里,摸到他那条从侧颈蔓延到锁骨的旧疤。 “之前喜欢,后来不喜欢了吗?” 傅歌说:“嗯,后来只觉得钻石的切割面很锋利,用力大些都能拿去杀人。” 戚寒手一颤,“你想杀了谁?” 傅歌双眼呆滞。 戚寒又问:“他吗?” 傅歌依旧静默。 戚寒最后问:“那你动手了吗?” 这次傅歌开口了,“没有。” 他空洞的眼眸在黑夜中却格外明亮,“我做不到,我只能杀了我自己。” 他为了挣开手铐硬生生挤断了一根小指,然后用血淋淋的手捡起戒指,毫不犹豫地割开了自己的脖子。 戚寒还记得当时鲜血在他脖颈下溅出一条红线,傅歌躺在他怀里,奄奄一息,恨意滔天:“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呜呜呜审核姐姐,咱都删了删了?_? “没有艺术家不爱自己的缪斯邂逅”这句是网络文案,我没找到出处????? ps:火葬场倒计时了。 第7章 我想他死掉 戚寒几乎是落荒而逃。 他受不了傅歌用看救世主一般的眼神看着自己,傅歌眼中的迷恋每多一分,他心中的悔恨就更浓百倍,他拼命隐藏遮掩自己曾经的罪恶行径,像自虐一般品尝这种钝刀子割肉似的痛苦。 但他毫无办法。 他曾经亲手毁掉了最爱的男孩儿,他的心也就跟着悬于刀尖之上,消失的记忆就像等在身后的狼,随时会反扑上来,咬断他的脖颈。 他为此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 傅歌恢复记忆的那一天,就是他万劫不复的死期。 站在阳台上把一包烟抽完,戚寒才回到房间。傅歌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床上爬了起来,正蹲在门口昏昏欲睡。 “怎么不回床上?” 傅歌抬起头,睡眼惺忪的,“您没回来。” 这话说的没有任何逻辑,戚寒皱着眉:“我回不回来和你上不上.床有什么关系?” 傅歌也被问愣了,眼底茫然一片。 戚寒正要让他回自己房间睡,猛然想到什么,“你” 他咬紧牙关,“跟我过来!” “怎么了先生?” 戚寒没回话,抓着他的手就往傅歌房间走,推门而入后直奔床边,伸手一摸才发现床铺平整得像从没躺过人,而一旁的环形单人沙发却凹陷下一个小坑。 “这张床你睡过吗?”戚寒压着怒气问他。 傅歌摇头:“没有。” “所以你这一个月一直睡在沙发上?”戚寒都气笑了,“我是没给你饭吃还是没给你地方住,用得着你这么憋屈自己?” 傅歌被他吓得胆颤,脑袋里不断闪回着那些压抑的画面,更让他本能地开始恐惧那张床。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会在笼子里好好呆着,我睡觉很老实,不会发出声音,我不说了我不说了我——” “小歌!醒醒!” 戚寒抓住他胡乱挥动的手,嘴唇颤动着说不出一个字来,只觉心如刀绞,“你你说自己被关在笼子里?” 傅歌不停摇头,眼泪一串串往下滑,拼命想挣开他的手,“我知道错了,我不会出声了,能不能、能不能别再折磨我我害怕那个我真的害怕求求你我真的害怕” 他颤抖着跌在地上,惊惧的眼中满是绝望:“阿寒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啊” 呼吸一滞,戚寒的心脏被大力攥住。 他沉默良久,突然向前一步,嗓音嘶哑的厉害:“你想起来了是吗。” “我不知道”傅歌痛苦地掐着眉心,眼神一晃,逐渐恢复清明,“先生?我又把您认成他了吗?” 戚寒如劫后余生般呼出一口气,“是啊。” 他弯腰抱起傅歌,放到床上,柔声说:“小歌,都过去了,这是家里,你自己的房间,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傅歌眼眶一红,嗓音哑哑的,“我的房间吗?” “对。” “那我今晚可以平躺着睡觉吗?” 只一句戚寒就蓦地红了眼,他声音发颤:“可以。” 傅歌又开心地抱住他,像是得到了全世界那样,“谢谢先生,我很爱您。” 戚寒僵硬地任他抱,紧咬着齿关深吸几口气:“为什么不敢睡到床上,发出声音了又会怎么样?” 傅歌肩膀发抖,畏缩着哽咽,“会被抓去做爱我不想我害怕他” 戚寒转过头,一行泪滑出来,“那你就、就真的不说话了吗?” “嗯”傅歌挤出一声呜咽,“真的不说了,我好像生病了,张开嘴巴,也发不出声音” “你说什么?”戚寒脑袋里嗡一下,不敢置信地低下头。 傅歌抬手按在自己的喉咙上,抽噎着说:“这里,被弄坏了,我说不了话了” 那一瞬间,像是被人当胸一刀捅穿了胸口,戚寒的眼耳口鼻统统封闭,脑袋却被电锯硬生生割开,十四天里混乱暴虐的场景一幕幕挤了进来。 一个晃神,他怀里的傅歌就变成另一副模样。 浑身脏污,眼球充血,冷汗和泪水流了满脸,半睁着一双眼绝望地看着自己,眼底毫无生机。 铁链已经勒破了他的手腕,额头上的伤口早就干涸,他把傅歌按在床上,按在地上,按在地下室的每一个角落,攥着他的衣领逼问。 “小歌,你说啊,只要你说你没有我就信,只要你说没有我就立刻放了你,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可以不报仇,我可以什么都不计较,我们重新在一起。” 傅歌当时大睁着眼,泪水一股股往外流,像个提线木偶一般被他甩来甩去,可自至至终都没说出一句话。 戚寒气到极点,压着他的脖子摁在镜子上,疯了一般低吼:“说啊,我他妈让你说!哑巴了吗!” 傅歌从镜子里看着他,用眼神哀求他,手腕扭曲着往后抓他的衣角,戚寒一把打开他的手,傅歌就再抬起来,这次颤颤巍巍地指着自己的喉咙。 他用尽全力去牵动声带,却只发出了两个“啊” 戚寒当时早已失控,精神状态差到极点,他只以为这是傅歌新想出的诡计,于是气急败坏之下用衣服堵住了他的嘴。 可直到今天,戚寒才知道,他不是不想说,他是被自己折磨得失声了。 * 第二天一早戚寒就出门了。 尽管傅歌起的很早,依旧没能见到先生,严谨点说,接下来的一周,他都没能见到先生。 好不容易热闹起来的生活好像一夜之间又回到了原点,傅歌像一谭死水一般缩在空无一人的房子里,和幻觉对话,数树上的叶子,他还在庭院里发现了一小窝蚂蚁,兴致勃勃地找来蛋糕准备喂他们,可蚂蚁已经重新钻回了地下。 他就像是最无趣的情人,蚂蚁和戚寒都厌烦陪他,于是傅歌重新走回了单人沙发里,想把自己变成和纤维融为一体的菌类。 戚寒就是那个时候回来的。 他喝醉了,一打开门酒气熏天。 “先生,快快先进来。” 傅歌慌乱地抹抹眼睛,在那一瞬间只想要拥抱他,想确认这是不是自己编造出来的幻觉。 但戚寒给了他更加直接的确认方式。 他直接把傅歌按在墙上,扯开他的衣服,像发情的野兽一般刺出獠牙,咬破了雌兽的后颈。 “唔——疼”傅歌登时弓起脖颈,可喉咙里却吐出一声痛快至极的喘息,“再重一点” 于是齿尖狠狠深入,戚寒发狠地裹吸舔舐那两个小洞,强势霸道的alpha信息素大口大口地注入进来,傅歌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抽离出去。 是戚寒在吸食他的血。 这个认知比疼痛本身更让傅歌痴迷,他蜷缩着手指握住戚寒的手,一根一根舔过他的指尖,“谢谢先生。” alpha的攻击性与生俱来,鲜血会激化他们撕咬的本能,而omega的信息素就是此时唯一的抚/慰剂,可傅歌没有。 “我喝不到我标记不了” 戚寒从喉咙里挤出两声咕哝,凶狠地含着伤口狂吸,可除了血丝他得不到任何东西。 “为什么标记不了?为什么标记不了!” 他发狂一般撕咬傅歌的后颈,一个又一个齿印开在白皙的皮肤上,每咬破一处alpha就把大量的信息素灌注进去,弄的小beta手脚发麻,浑身无力,可光秃秃的脖子上依旧没留下任何标记。 戚寒望着那里出了好久的神,突然发出一声哽咽,“老婆我标记不了我尝不到你的味道你喂喂我” 他这几天简直泡在酒桶里,喝的烂醉如泥,神志不清,进门那一刻竟然都分不清过去和现实,以为又回到了那八个月,只要自己一撒娇扮可怜,傅歌就解开衣服给他吃/胸口。 “先生我、我没有信息素” 傅歌羞愧地看着他,即便自己已经被弄的乱七八糟了,还是想尽办法想要取悦alpha. “没有信息素,你没有.奶吗?” 戚寒又用那些下流话来臊他,双手扯开傅歌的衣服就扑了上去,像只发.情的大型犬一样又蹭又舔。 傅歌臊得脸红心跳,却也没推开他,尝试着把手放在他头上慢慢揉,动作却意外的熟练,像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做过上百遍。 “小歌,哥哥,我想你”戚寒抱着他乱吻一通,肩头微微颤动着,声音逐渐哽咽,“我好想你你别跟别人好不好你别不要我” 傅歌简直受宠若惊,他也翕动着鼻子,把细小的哭腔往下压,“我要您的,我要先生是您不要我,您总是不回家,只留我一个人” “不会了,我保证以后都不会了。” 他向上吻着傅歌的脖颈,温热嘴唇顺着锁骨慢慢上移,然后被一道细长的凸起挡住去路,是傅歌用钻戒割下的那道疤痕。 戚寒恍惚地抬起眼,手指摩挲着那道深色的旧疤,视线在傅歌瘦到凹陷的五官上一寸寸滑过,脑海里是他割开脖颈时脸上的痛苦和决绝。 他甚至不敢回想,那个漂亮又浪漫的小beta,在那间地下室里到底经历了什么,这孤苦伶仃无人问津的五年里又要怎么咬着牙生生捱过。 喜欢到被舔一下手指都能酥掉他整颗心的男孩儿,硬是被自己亲手磋磨成这副行尸走肉般的模样。 而他初遇时居然丝毫没有察觉,只把他放在家里不闻不问。 “对不起小歌对不起”眼泪一滴滴往下落,戚寒埋头在他颈侧,压抑着哭腔,“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傅歌还怔愣着,“重新开始什么呢,先生是要再包养我一次吗?” “不,不是包养。”戚寒抬起头,鼻尖贴着他的鼻尖,额头抵着他的额头,明明在笑,却不断有温热的水滴进傅歌眼睛里。 “我们在一起,我们结婚,我把婚礼还给你,蜜月旅行,灵感和爱,我统统都还给你,好吗?” 傅歌抿着唇,不知道为什么心口阵阵发疯,“我很想要,先生说的我都想要可是您什么时候欠了我这些呢,我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永远都不要再想了,你把那些事忘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傅歌抓着他的手,搂着他的脖子,像拼命抱住自己仅剩的所有,“必须要忘了才能在一起吗?” “对,必须要忘了。” “可是我做不到” 戚寒沉下脸,一瞬间如坠冰窟。 他站起身,帮傅歌整理好衣服,傅歌用力抓住他的手,哭喊着搂他、抱他、亲吻他、讨好他,绝望到像是最后一线生机也要被人夺走。 “不要先生!别离开我,求求您别扔下我一个人别再让我一个人,别不要我我只有您了,我爱您,我会好好爱您的” 他甚至跪在沙发上乞求,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拖拽,眼泪流了满脸,哭叫得喘不过气。 戚寒的视线已经模糊不清,眼前的身影逐渐和五年前的傅歌重合,那么可怜又那么绝望。 他苦笑一声,心道是你不要我了。 “你忘不掉”他低喃着几个字,直视着傅歌的眼睛,“如果他再出现你面前,你想怎么样呢?” 傅歌不作声,只不停地摇头,抓着他的手指用力到指尖泛白,但戚寒丝毫不躲。 “你还恨他吗?” “我不知道。” “那你还爱他吗?” “我我真的不知道。” 戚寒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已经没有感觉了,是吗?” 傅歌不再摇头了,“有的” 他空洞的眼眸眨了两下,一字一句说:“我想他死掉。”—— 没事小歌,麻麻帮你动手!?????-????? 火葬场已经上锅蒸了。 第8章 东窗事发 “你要是无法忘记那个人,我们就再也不会有结果。” 戚寒留下这句话就上楼了。 他只用一根烟的时间就收起了所有的狼狈,又恢复了那幅绅士得体、杀伐决断的模样。 京城最年轻的商会会长,全球仅有10%的3s级alpha,信息素是更为少见的白桔梗,他是真正的上流权贵,无数人为之倾倒的天之骄子,和傅歌的差距犹如云泥。 戚寒的眼神变得比刚刚重逢时更加淡漠,好像是做了什么决定,就要摆出相应的姿态。 他每天都会回家,但不会和傅歌多说一句话,却也不会在傅歌偷偷贴过来时有所拒绝,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冷漠的温和。 他会在看到傅歌进厨房后推掉饭局,然后等在餐桌旁,不管那些黑乎乎的菜有多难以下咽都会全部吃光,像是吃一次就少一次那样珍惜。 他取消了夜间活动,晚饭后就坐在客厅里,双腿交叠,就着小夜灯读一些英文或者德文绘本。 alpha的声音很低,柔和中带着沙哑,让人想到阴雨连绵的巴黎和满是啤酒香的德国街道,这段声音就是治愈傅歌噩梦的良药。 傅歌喜欢坐在厚实的长毛地毯上,身子陷进柔软的沙发里,听着绘本一点点观察戚寒的眉眼。 但他总会睡着,再醒过来时脑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垫在戚寒膝盖上了,偶尔还会被抱到床上。 每当这个时候傅歌就会用尽所有办法挽留他。 解开自己的睡衣,做些羞耻的动作,指尖用力捏着他的衣角,或者跪在床上,十分虔诚地亲吻他的掌心。 “先生,我们做一次好吗?我很渴望您。” 戚寒抽出自己的衣角,黑沉的眼底晕着一闪而过的落寞,“不可以。” 傅歌抿抿唇,嗓音粘稠又沙哑:“那您留在我的房间里睡好吗?我已经把被子里捂热了。” “不可以。”戚寒还是那句。 傅歌要哭出来了,细小的哭腔在黑暗里分外明显:“那能请您给我个拥抱吗,求求您您疼疼我好吗” 戚寒转过头,声音颤抖:“睡吧。” 那晚之后,他再也没有回过家,像在身体力行地对傅歌的求爱表示拒绝,又孤注一掷般等待审判。 偌大的房子又只剩了一个不属于这里的人,尽职尽责地等着主人光顾。 第二周的新开始,门铃被按响了。 那一瞬间傅歌还以为自己幻听了,他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卧室,然而满怀希望地打开门后,看到的却不是戚寒,而是一名老仆。 “傅少爷好,我是戚先生的管家,接下来这一周由我来照顾您,您叫我顾伯就好。”管家毕恭毕敬地说。 傅歌抿紧嘴巴,肩膀倏地垮了下来,像是被主人抛弃的小狗,低眉耷耳地往远处张望。 “顾伯您好,请问先生在忙什么呢?” “先生进入易感期了,现在在隔离室里,要一周后才能回来。” “易感期”傅歌喃喃着重复这几个字,“可是我记得很多年前中科制药就研发出了一款针对alpha的新型强效抑制剂,能在五分钟内消解易感期的结合热,先生怎么没有——” “傅少爷!”管家厉声打断他,看到他那张懵懂茫然的脸后又摇了摇头,无奈似的:“先生他对抑制剂过敏的,还有中科制药,这几个字您要记住不可以在他面前提起,别惹他生气。” 管家说着笑了笑,“不过中科制药没落五年多了,现在很少有年轻人知道它,傅少爷” “好像是因为他们的董事长正好和我是本家,当时新闻出来时多看了一眼。” 管家点点头,不再多问。 “3s级的alpha对抑制剂过敏,那先生的易感期都是怎么过来的啊?” 管家怔了一瞬,“只能硬熬啊”他抬起眼,望着二楼上锁的那个房间,说:“那个房间上个月刚刚用过,现在进去可能血腥味都没散干净。” 傅歌不敢置信地看过去,连声音都放的很轻很轻,“难道先生会在里面自残吗?” “这都是家常便饭了。” 管家叹一口气,“难受到极致时除了用疼痛转移注意力也没有其他好办法,先生他用过餐具、钢笔、碎掉的玻璃杯,后来房间里的东西全部都收走了,他发狂时就一拳拳打在灯柱上,整个手背的皮全都掀起来了,鲜血成串的往下滴啊。” 傅歌心疼得厉害,手指紧抠着抱枕,“先生受苦了,可他没有过心仪的omega吗?” 管家看了他一眼,傅歌红着耳尖转过头,“顾伯您别误会,我不是要打听什么,我没有这个资格的。” 管家了然一笑,“主人家的私事我是不了解的,但即便是有,估计也不舍得带回来,先生在易感期一向凶得很。” 笑容僵住,傅歌的心尖仿佛被刺痛,“对啊,真心疼爱的话怎么会舍得在易感期折磨他呢。” “这倒不是,那是因为先生进入易感期后就会失控,精神紊乱,发起狂来认不得人,所以我才来提醒傅少爷,这时候可千万别往先生跟前凑,会吃大苦头的。” 傅歌倒是不怎么怕,“一进入易感期就会发狂吗?” “嗯十有八九吧,受了刺激会更严重些。” “为什么会这样呢?” “哎呦,都是小时候受的孽啊。” 傅歌脑袋里闪过一些画面,心口酸酸涩涩的。 * 戚寒的易感期虽然痛苦,但好在持续时间不长,最多三天就会结束。 他这边前脚刚出隔离室,后脚就接到警方的电话,说有歹徒闯进了他家,还伤了人。 那是戚寒回家最快的一次,半个多小时的车程,只用了十五分钟,进门后直接绕过警察,快步走到顾伯和傅歌面前。 “先生,是我没保护好傅少爷才让他受伤——” “行了。”戚寒扬了下手,而后单膝跪地在傅歌面前,帮他捋过耳边的长发,“小歌,你怎么样?” 傅歌肩膀一抖,像是如梦初醒般抬起眼,见到戚寒的一瞬间眼泪就滑了下来,委屈又急切地扑进他怀里。 “先生,您终于回来了” “好了,没事了。”戚寒把他打横抱起,眼睛扫到警方缴获的凶器,是一把尖锐的长刀,还沾了血。 他当即冷下脸,面沉如水,一连几次深呼吸才稳下情绪,满脑子都是傅歌胸口插着刀,浑身是血的场景。 “戚会长,我们还没锁定嫌疑人。”警察说:“还需要这位少爷协助我们做个笔录。” 傅歌缩在他怀里有些不自在,“先生放我下来吧。” 腿还没动就被戚寒扫了一眼,“好好呆着。” “不用他,明天我会亲自带人过去协助你们调查。” 警察有些为难:“您的意思是私了?这几个嫌疑人戚会长准备怎么处理呢?” 戚寒抬起头来,一股子狠戾的戾气如狼似虎般扑面而来,久居上位的强势毫不收敛,“那就要看他们拿着刀闯进来是想想对我的人做什么了。” 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可“我的人”三个字却说的咬牙切齿,恨意毕露,傅歌听着又往人怀里贴紧了一些。 警察并没有在家里久留,傅歌手上的伤刚处理完顾伯就上来通报他们离开了。 “好,您也下去休息吧,受惊了。” 戚寒正低着头绑纱布,他的头发在回来途中跑乱了,此刻随意地垂在额头上,傅歌的眼神就没离开过他的脸,一会儿盯着深刻的眉眼,一会儿逡巡高耸的鼻梁,怎么看怎么喜欢。 “还没看够吗?”戚寒撩起眼皮。 “先生今晚很英俊。” 这话他以前也说过,戚寒当时斥他花言巧语,可今天却手上动作一停,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怎怎么了?” “困吗?” 傅歌呆了呆,说:“陪在您身边就不会困。” 话音刚落他就被一把按到床上,戚寒直接扯下他的裤子,欺身而上。 傅歌大睁着眼,呼吸都停滞了,“您是要” “做一次。”戚寒说。 易感期的余热还残留在身体里,他心底的后怕被无限放大,只能用这种切切实实的办法确定人还平安。 傅歌的眼圈登着就红了,细碎的水光浸满眼眶,他哑着嗓子问:“这是受惊之后的施舍吗” 戚寒一把捞起他的腰,俯身时属于alpha的侵略性毫不遮掩,“小歌,是你在施舍我。” 傅歌仰起脖子给他吻,给他咬,把最脆弱的地方都献祭到他面前,恨不得浑身湿透,最好疼到痉挛。 “先生”他像猫一样舔舐着戚寒的喉结,大着胆子说:“那我能施舍您两次吗?” 戚寒粗喘一声,克制着冲动,“时间不够,1点了。” “可是离天亮还有六个小时。” “嗯。”戚寒沉下腰,绷紧下颌,发出一声深重的喟叹,“只够一次。” 他们彼此都渴望这场情爱太久。 傅歌求了两个月,戚寒等了五年。 他就像被判了死缓的罪犯,动作间毫无温柔可言,像把这场当成了最后一次去做,一边享受最后的狂欢一边恐惧人头落地。 beta不能被标记,他就把咬痕留在人身体的任何地方,后颈,手腕,胸口,侧腰,腿根,和脚踝。 傅歌整个人都被信息素覆盖,浑身上下提不起一点力气,他疼到痉挛,疼到抱不住戚寒,疼到有几次昏过去又以同样的方式被叫醒,快感淋头,欲生欲死。 他在最后一刻彻底失神,连气都不会喘了,指甲深抓进戚寒的后背,挤出一声又尖又细的求饶:“阿寒放、放了我” 戚寒顿时发了疯,大手往腰上一按,猩红的眼死死剜进人肉里,“你叫我什么?你叫我什么!” “先生——”傅歌疼得腰都在颤,在一句句拼命喊出的“先生”中再度晕了过去。 清醒过来已经是凌晨五点。 戚寒刚帮他洗过澡,放进被子里,轻吻他的脚背,“还好吗?” 傅歌吸了吸鼻子,想抬手摸他,可手臂却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我动不了了。” “睡醒就好了。” 傅歌往他怀里缩着,手指一下下敲着他的喉结,嗓音粘稠又迷恋:“先生刚才太凶了” “不喜欢吗?” 傅歌半眯起眼,小猫似的蹭他的下巴,“先不说。” “先生不抽支烟吗?”他往下摸到人的手。 戚寒垂眸看他,“想要了?” “嗯您已经快一个月没给我了” 在他眉心落了一个吻,戚寒起床去找烟。 他上身赤裸,坐在床头,昏黄的夜灯洒在宽阔的肩背上,粗野的肌肉随着抬手吸烟的动作一耸一落,有种说不出的性感。 傅歌忍不住了,“先生不要给抽完了。” 戚寒一笑,“放心吧,有你的。” 他转过身,一条腿跪在傅歌脑袋旁,捏着烟的手随意的垂着,被灯光衬得迷蒙的眼神一寸寸逡巡过小beta满身的吻痕,问:“哪儿?” 傅歌指了指大腿根,那有一枚鲜红的牙印。 可戚寒却犹豫了。 他看着那处伤,看看手里的烟,突然觉得这不是在让傅歌痛快,而是给自己造更多孽债。 “试试别的。”他说。 傅歌“嗯?”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戚寒深吸一口烟,之后熄都不熄,就把滚烫的火星按在了自己锁骨上。 “不要!”傅歌大叫一声,踉跄着扑过去,“不、不要先生,您别这样” 他拼命抢过烟,看到那块焦红色的圆疤时顷刻就落下泪来,“先生您您这是干什么啊” 戚寒平时把烟按在他身上都要用手指碾灭,再反复甩几下,确认只剩下余温才会做,这次却把正燃着的火星往自己身上摁。 “要先镇痛,冰袋,我去拿冰袋”傅歌急得手忙脚乱,甚至不敢碰他,戚寒却抓着他的手摁在自己伤口上,“心疼吗?小歌,你心里疼吗?” 傅歌哭着点头,又无措地摇头,“疼我很疼比烟头烫在身上还疼,求您不要这样了您不喜欢这样的” 嗜痛的明明是他,而戚寒只会感到生理性的疼痛。 “你以后还会心疼我吗?”戚寒掐着他的下巴,魔怔一般问道:“还有做饭,听我读绘本,等我回家,这些事你还会做吗?” “会的会的,我爱您,我会一直陪您做” “好,那一言为定。” 戚寒拿起手机,把正在录音的页面给他看,殷红的眼底涌动着疯狂和阴狠:“留底了,如果哥哥这次再做不到,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您说什么?” “没事。”戚寒又笑起来,“睡吧。” 温存的时间不长,戚寒刚躺下就被一个电话叫走了。 “抱歉我需要马上过去。”他在傅歌额头上吻了一下,“再睡一会儿,今天吃些清淡的。” 傅歌眯着眼睛祝他工作顺利,可一个人躺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他爬起来,也不穿鞋子,光着脚走到衣挂前,把戚寒昨晚脱下来还没来得及拿去换洗的西服摘下来,抱在怀里嗅闻。 高定的面料触感滑软,傅歌用鼻尖一寸寸蹭过去,却在西服口袋处碰到一团硬硬的东西。 拿出来一看,他浑身的血液被瞬间抽空。 那是一条坠着转经筒的藏蓝色绸带,和两枚再熟悉不过的男款钻戒。 和梦中别无二致—— 7憨哥,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我开始兴奋了嗷嗷嗷!!! 第9章 戚寒发疯 “顾氏出局了。” 戚寒阖上手里的文件夹,抬眼扫过众人,3s级alpha的压迫感与生俱来,只一个眼神就摄得人心惊胆战。 “戚会长,您的意思是顾氏不参与今年的——” “不止今年,我不管他卖了多少,盈利多少,从今天起即刻叫停,余下五年,药品相关的买卖顾氏就别沾了。” 话毕他起身来,垂眸散淡地扫了一眼,“各位做好准备,半个月后重新竞标。”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有不明就里的小辈嘀咕起来:“哎,顾氏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让戚会长动这么大的怒啊,五年不准沾药品,这不就相当于直接判死刑吗。” “这你都不知道?早闹上新闻了。” 顾氏是一家老牌的售药公司,主打ao两型抑制剂的代理售卖,这是公认油水最大的买卖,每年名额都要靠抢,去年戚寒亲自做主把售卖权划给了顾氏,结果几个月不到就闹出丑闻。 顾氏老总出轨一个小明星,不仅要抛妻弃子,还任由那个小明星使手段逼死了发妻,害得人从13层楼跌了下去。 “唉,怪不得戚会长动怒,他最厌恶这些对感情和家庭不忠贞的男人,亲人面前都做不到诚信,谁还敢把生意交给他啊。” 正说着几个小姑娘就挨个儿被敲了脑袋,一个吊儿郎当的alpha挤进她们中间,扯得皱皱巴巴的领带被他一把扔到背后。 “好啊你们几个,刚散会就讨论会长的八卦!被他听到就别想干了。” “天啊,陈公子您终于回来了!” 陈行是商会二把手,戚寒的直系下属加职场嘴替,比起戚寒来好相处的多,小姑娘们都不怕他。 “不敢了不敢了,陈大公子可千万别去告我们的状啊~您最帅了!” 陈行哼一声,“什么话,我是那碎嘴子的人么。” 转头就欠兮兮地凑到了戚寒旁边,“哥们儿,我听那帮小姑娘说你把顾氏挑了,五年,会不会忒狠了点。” “你不是答应她们不告状?” “呦!你都听到了啊。”陈行眼一瞪,“不对啊不对啊,戚会长今天很不对劲儿啊,没听错的话你刚才是在和我逗闷子吗?我去!这是高阶alpha开始返祖了吗你都学会开玩笑了?!” 戚寒懒得理他,眼神一眨不眨地落在手机屏幕上,算着时间傅歌应该醒了,按照惯例该和他问早安了。 “啧啧啧,瞅什么呢。”陈行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大早上的你那什么眼神啊,推土机下海,推浪了嗷。” 戚寒睨他一眼,把他那条破抹布似的领带拉过来整理好,看到他眼底的乌青重得像被人打了一拳。 “回来了就去休息,别在我这摆活了。” “哎,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火急火燎地赶回来?”陈行挑着眉看向他,俨然是求表扬。 戚寒笑了下,向后靠进椅背里,双腿交叠,“说吧,又给我造什么烂摊子了。” “傅小少爷遗失那个的保险箱,我找到了。” 戚寒猛地站起身,脸色骤变,“你确定是他那个?” “确定,箱子是藏蓝色,正中间一块水滴型祖母绿。” 他黑沉的眼底闪过狠戾,等待傅歌早安的温柔荡然无存,“箱子在哪。” “明天就到,你说巧不巧,我就陪朋友去了一个拍卖会就被我看到了,你确定这里面就是当年傅歌想拿来害你的东西?” 还没开口桌上的手机就震动两下,戚寒垂眼,看到傅歌的来电提示。 他冷笑一声,“这才叫巧。” “小歌,怎么了。” “先生,能不能麻烦您过来一趟,我这边出了点事——哎!顾伯” 手机被抢走,管家在对面急声说:“先生快回来吧,傅少爷出车祸了!” 早上戚寒离开后不久顾伯就准备好了早餐,结果上来叫傅歌时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别墅的正门和庭院的大门却全都四敞大开。 顾伯连忙带人搜寻,在一个偏僻的路口发现了傅歌,当时他正躺在地上,满头满脸的血,浓密的睫毛黏湿成一团,空洞的眼神直愣愣地望着前方,痴傻了一般怎么叫都不回应,只有手里紧攥着什么东西。 戚寒赶到时看到的就是他这副样子。 “小歌,怎么被车撞了?” 他弯腰把人抱进怀里,质问顾伯:“我把人交给你,你就是这么照顾的?昨天被捅今天被撞,明天还有什么花样要玩啊?!” 怀里的人吓了一跳,惊弓之鸟似的一哆嗦,“先生,别生气是我想自己走走,不打招呼就下来的。” 戚寒松了口气,半蹲下来帮他擦额头的血污,“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糊涂蛋,怎么就不知道小心一点。” 傅歌委屈巴巴地垂着眼:“我疼成这样,先生一上来就要批评我吗” 戚寒一笑,“还说不得了。” “先上车,带你去医院。”他把人打横抱起。 “别,我想上洗手间,憋好久了” 这段路上没有公厕,戚寒眺眼一望,指着不远处的烂尾楼说:“去那吧,先委屈一下。” 傅歌乖乖点头,温驯地窝在他怀里,用还算干净的发顶蹭着他下巴,边蹭还边喃喃:“先生对我可真好。” 戚寒目视前方,“嗯”了一声,看不出情绪。 明知道是去洗手间,管家和戚寒身边的一众保镖就识趣地没跟过来。 烂尾楼里只有两个人,戚寒抱着他踩在布满灰尘的水泥路上,光线昏暗,脚下坑坑洼洼,不断有小石子滚到地面上发出空荡荡的回响。 “还在害怕?刚才受惊了。”戚寒注意他在发抖。 “不至于。”傅歌抓着他的领带,声音软绵绵的,“早上做噩梦了,没有您抱着我怎么都睡不好。” “又在撒娇。”戚寒像是笑了一声,随口问:“噩梦还是关于他的?” “嗯。” 戚寒叹了口气,兜着膝弯把他搂紧一些,“这次看到他的脸了吗?” 傅歌吻着他的脖子,“看到了呀。” 戚寒猛地抬起眼,下一秒傅歌徒手攥着一块玻璃碎片狠刺进他肩膀,霎时间皮开肉绽,西装被鲜血洇成黑色,几滴血珠贱在傅歌明亮又狠戾的眼眸上。 他抬手描摹着戚寒的鼻翼,用柔软依恋的语调吐出那句话,“不就是这张脸吗,阿寒。” 一瞬之间,天旋地转。 戚寒闷哼着倒地,傅歌从他怀里跌出去之后直接骑到人腰上,掐着他的下巴扬手又是一刺。 “唔——” alpha闷声低叫,哽着脖子往外吐了一股血,两侧肩膀一边一个血印子。 傅歌像是暗夜里的鬼魅一般,疯了似的在他身上扎刺,整个人绝望又歇斯底里。 “戚会长,好久不见啊,把我像傻子一样耍的团团转好玩吗?如果我没发现你这次准备再骗我几年!” 他说着又是一下扎在人胳膊上,伤口溅起的鲜血和他指缝间激起的血线撞在一起,傅歌竟然低头去舔他嘴角的殷红。 “亲爱的先生,当我知道您就是他时我可真想一刀捅死你。” 戚寒不断闷哼着,头上疼出一层豆大的汗珠,“这么快就想起来了啊。” 他咬着牙奋力挺身,让两人上下颠倒,把傅歌面对面按在地上,膝盖抵进他双腿之间。 “给我滚!”傅歌攥着玻璃朝他刺去。 戚寒直接用手心去挡,锋利的尖角扎进肉里,他用手包着玻璃,笑出了满口的血。 “昨天还在我身.下予取予求,今天就恨不得把我碎尸万段,傅少爷还真是我见过最疯最狠的beta.” 傅歌拼命抵着他,沁满泪的眼底几乎要爆出血来,“荣幸之至啊,戚会长阅人无数,我还能当一个最字。” “对,阅人无数,亲爱的你口.活儿最差。” “滚!”傅歌扬手抽了他一个巴掌,戚寒躲都不躲,攥着玻璃的手开始渗血,从指缝间一滴滴落下来,砸在傅歌苍白的脸上,竟然衬出一种狠戾又脆弱的美感。 “这么轻飘飘一下能杀得了谁,不是恨我入骨吗?”戚寒掰着他的手刺向自己的脖子,“在我肩膀上捅窟窿有什么用,往这扎啊,来啊!” 他攥着傅歌的手一寸寸抵向自己的侧颈,玻璃尖距离动脉只差半寸,戚寒却丝毫不惧,脸上满是癫狂和快意。 “不是恨不得我去死吗,不是永远都不会原谅我吗,我给你这个机会,动手啊!” “放开我你这个疯子!” 傅歌尖叫起来,眼见着玻璃尖角几次擦过那层薄皮,戚寒低下头吻他的唇,咬他的下巴,一口口要咬出血来。 “对,我就是疯子,我他妈就是被你们全家逼疯的!” 他把玻璃按进肉里,攥着傅歌的手贴着脖子一点点往上划,“感受到了吗?哥,脖子割开是软的,一会儿动脉爆开才好玩,又腥又热的血会喷满你的脸,像热水一样,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吗?” 他吻到傅歌的眼睛,舔他的眼尾,“五年前你在我怀里自杀时,那些血就是这样溅在我脸上的,你当时疼吗?” 他突然笑起来,泪水却涓涓成线,滴进傅歌同样湿透的眼窝里,“我快疼死了我他妈快疼死了!” “你也会疼吗,别演了”傅歌松开手,玻璃掉在地上,他讥讽地苦笑一声,痛苦地闭上眼睛。 脑袋里一半是地下室里那暗无天日的十四天,一半是在别墅里静谧安然的两个月,自己曾奉为救世主的先生居然和折磨他的魔鬼是同一个人,傅歌头痛欲裂,本就千疮百孔的信念几近崩塌。 “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你为什么总是骗我” 傅歌用手臂挡住眼,混乱的记忆在脑袋里横冲直撞,怎么都串联不起来。 18岁的戚寒,那十四天里的戚寒,还有变成先生的戚寒,在他脑袋里是完全不同的三个人,但无一例外,他们都不爱傅歌。 “看我再一次迷恋上你好玩吗?看我对你摇尾乞怜过瘾吗?把仇人的儿子像狗一样踩在脚下是不是特别痛快啊!戚寒!你他妈凭什么啊” 泪水从他眼里冲出来,和或新鲜或干涸的血混为一谭。 戚寒怔愣地望着他的脸,心脏抽痛得难以呼吸,“我凭什么?这都是你欠我的!” “我五年前就放过你了,这次是你跑到我面前,就别怪我翻脸无情了,如果你真能忘了以前老老实实呆在我身边,那我们都能圆满,但你偏不啊。” “圆满?”傅歌嗤笑一声,“你和我谈圆满?” “你利用我接近我的家人,在婚礼当天拿着所谓的证据告发我父亲,你害我家破人亡,你把我的爱当草芥,你囚禁我折磨我,现在又来和我谈圆满?我的圆满早就被你毁了!” 戚寒只笑,“这就受不了了?当年骗我的本事呢,算计我的心智呢,都他妈哪去了!” “你爸妈迫害我家在前,你欺骗我的感情骗取手稿在后,对,你还给我戴绿帽子!我这么对你不应该吗?这都是你应得的!” “应得你大爷!”傅歌低吼着给了他一拳。 戚寒抹着嘴角轻笑,“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保险箱我已经找到了,我还真挺想看看当年你和你爸是怎么一步步谋划着迫害我的。” 傅歌眼圈一红,推开他爬起来就跑,推拉挣扎间只感受手腕冰凉,站起来一看,戚寒给他戴了一副手铐。 “哥哥昨天说过了会永远陪着我,但现在看来你无法履行承诺了,那就让我来帮你吧。” 傅歌痛骂着给他一脚,踉踉跄跄地往外走,戚寒倒在血泊里,半睁的眼睛永远盯着他的后背。 “跑啊,我看看你是逃命力气大,还是叫.床力气大。”—— 7憨现在有多疯,下两章知道真相那一刻就有多疯,来让我们为他点一首男人男人你不要后悔~~?_? 第10章 把你自己抵给我 “哥哥是不是比我还享受这种追逐的快感呢?” 戚寒在脏乱的烂尾楼里抽了一根撬棍,像手杖一般撑在地上,“毕竟恐惧也是疼痛的一种,痛感越强你那幅淫.荡的身体就越爽不是吗。” 双肩的血洞和侧颈的口子似乎丝毫没影响到他的雅兴,alpha单手扯开领带,在昏暗狭窄的楼道里信步走向傅歌。 “跑吧,我看你能跑到哪去。” 窗外透进来的光影将他阴寒的脸衬得忽明忽暗,金边眼镜的防滑链上还沾了一抹鲜红的血,就连他刚结束易感期还没来得及摘下的抑制颈环都没能幸免于难,细薄的银制金属已经被血珠浸透。 戚寒索性把它扯下来,随手扔在地上。 与此同时冲撞了数天的白桔梗信息素像是终于找到出口,气势汹汹地钻出腺体,如同一双无形而快速的鹰爪般朝傅歌奔涌而去。 转瞬之间,就把小beta压倒在地。 “唔——” 傅歌闷哼着倒在地上,弓着脖颈硬撑着直起上身,可坚持了不到五秒就汗如雨下,再度趴倒。 3s级alpha的信息素压制让他动弹不得。 “跑啊,怎么不跑了。” 他一步步朝着自己的小beta走去,皮鞋踩在地上发出“嗒嗒”的声响,如同鼓槌敲击着傅歌的心脏。 “这么多年不见,戚会长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是吗。”戚寒俯身,肆无忌惮地把手探到傅歌腰间摸了一把软肉,感受到小beta的颤抖后满意地贴近他后颈,“愿闻其详。” “还和以前一样变态!” 话音落地,傅歌猛地转身,手里攥着一根撬棍用力捅进戚寒的小腹,血肉破开的钝响让他痛快又绝望。 然而alpha却喊都没喊,疯了似的掐住傅歌的脖子把人按在地上,“你还敢和我提以前?!” 撬棍捅破了他的小腹,他就用血肉硬顶着往下压,成串的鲜血泼洒到傅歌身上,溅了小beta满身满脸。 戚寒额头青筋暴凸,猩红的眼底几乎要爆出血来,他好像失去了痛觉一般,看着身下破破烂烂的爱人,想起了恍如隔世般的从前。 十四岁之前,戚寒也是个无忧无虑的富家少爷。 母亲早逝,父亲戚迹沉迷于药学研究,虽然相处的时间不多,但父子俩感情深厚,生活安然,直到后妈被娶进家门。 两人是在一次药学交流会上认识的,那是一个漂亮又充满智慧的女人,能就着枯燥的实验数据和戚迹侃侃而谈,每每聊到其他人都嗤之以鼻的成果时,她都会露出一种小女儿的情态,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爱慕和崇拜。 孤身日久的戚迹很快就陷入情网,自以为找到了真正懂他的灵魂伴侣,迫不及待地把人娶进家门,谁知这才是噩梦的开始。 那个女人压根就不爱他,只是想得到他研制出的新型alpha抑制剂。 随着高等级alpha的数量不断激增,相关的抑制剂早就供不应求。 不知道哪里放出了风声,说戚迹研发出的新型抑制剂能够在五分钟内迅速消解alpha的易感期,可想而知这种抑制剂一旦投入市场将会带来怎样源源不断的暴利。 于是那个女人进门一个月就露出了狐狸尾巴。 先是旁敲侧击地打听抑制剂配方,最后就变成明目张胆地抢,几次撕破脸无果之后,她直接带着姘头闯进了戚寒家里,把他们父子俩囚禁了起来。 青天白日之下没人知道当年的小别墅里发生的惨案,那对狗男女为了逼戚迹交出配方无所不用其极。 他们踩断了戚迹的手指,打折了他的小腿,毁了他所有比生命还看重的实验数据,还把他唯一的儿子吊在客厅里虐待毒打,不给水米。 可是戚迹始终拿不出配方。 因为他的实验还没有做完,抑制剂还差最后一个分子式,贸然投入生产会害死用药的alpha. 女人的姘头就逼他在别墅里继续实验,试也要把最后一个分子式试出来。 戚迹当时已经被折磨到几近崩溃,爱人的背叛、科学被玷污,还有身体的伤痛把一个单纯木讷的科学家的精神防线彻底摧毁,他拼命吊着最后一口气也只是为了保住儿子的命。 为了拖延时间等待救援,戚迹把实验进度拖到最慢,甚至好几次故意调配出错误的配方拿给女人。 抑制剂的化验也需要时间,每错误一次就能争取一到两天,他自以为谋划得很好,可他不知道的是,那对狗男女压根没有把抑制剂拿去化验,而是直接做了人体试验。 实验对象就是别墅里仅剩的活物,一个刚满十四岁,还没分化的男孩儿,戚寒。 正常人的分化年龄在十七岁左右,最早也要十六岁,他们却用药物和大量的omega信息素把一个十四岁的男孩儿硬生生诱导成了alpha. 异常的分化进程导致戚寒的易感期频繁且紊乱,这正合了那对狗男女的意。 他们为了测验抑制剂的效果,把戚迹胡乱配出的药剂一次又一次打进他儿子的血管里,然后满脸期待地看着那个男孩儿绝望崩溃。 戚寒在一天之内不断地发情、昏迷、高烧不退,上吐下泻,甚至无法控制地失.禁和癫痫。 他的手脚被锁链深勒进血肉,嘴角也被笼头的铁丝豁裂,他被吊在半空中,一次又一次地晕死过去又疼醒过来,汗水血污在他脸上黏连成恶心的一大团,失控的尿.液把裤子浸湿得沉甸甸。 他就像马戏团里最不卖座的动物,在那半个月里承受着惨无人道的暴行,毫无半分尊严可言。 然而即便如此,那对狗男女也没想过要放过他们。 不知道第几次实验之后,戚迹居然巧合地试出了最后一个分子式,还不等他再次确认手稿就被抢走,很快调配出的抑制剂就被推进了戚寒的身体里。 于是戚迹闯出房门时,看到的就是亲生儿子像个破玩偶似的被吊在半空中打药,右手胳膊上凹陷出一块落满针眼的淤青。 直到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胡乱调配出的药剂到底用在了谁的身上。 自作聪明的愚蠢计划让儿子在这半个月里生不如死,戚迹彻底崩溃。 老实了一辈子的男人当场就发狂了,他低吼着拔出针剂捅进了女人的心脏,还想再杀她的姘头时被男人一枪反杀。 眼睁睁看着父亲死在自己面前,鲜血溅了他一脸,戚寒疯了似的嚎叫。 他挥动锁链砸在男人头上,像狗一样嘶吼着扑咬上去,恨不得一口一口把人生吞活剥了。 然而一个被折磨了半个月的小孩子的力气终究不敌大人,戚寒只抢回了半张手稿就被一枪打中胸口。 男人逃之夭夭,临走前还抹掉了与自己有关的全部痕迹,万幸的是,戚寒没死。 不幸的是,他怎么都想不起那个男人的脸了。 警方很快立案,查出了女人的底细,却无法找到那个男人的蛛丝马迹,再加上唯一的证人还失去了记忆,连模拟画像都不能做,这桩惨案直今还悬而未决。 半个月囚禁折磨和父亲惨死给戚寒的身体、心灵都留下了巨大创伤。 他在国外治疗一年多才勉强恢复成“人样”,但对疼痛的感知能力却大幅减弱,共情能力低下,喜怒哀乐迟钝,同时频繁紊乱的易感期和对针剂的恐惧也将伴他终生。 十四岁那场突如其来的噩梦,夺走了这个男孩儿仅剩的亲人,和他本应快乐无忧的小半生。 很多人都知道戚会长作为一个3s级高阶alpha却对抑制剂过敏,却没人知道过敏的原因,因为那支药剂是在他身上一针一针试出来的。 从那之后,除了追查凶手,戚寒的生活再没了别的意义,他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活着,闭上眼就是噩梦,醒过来也没有多光明。 直到遇到傅歌。 温柔又漂亮的小画家,没人会不喜欢。 水池边的匆匆邂逅,让戚寒出事后第一次强烈地感受到除了绝望以外的情绪。 酥酥麻麻,满心喧哗。 傅歌小心翼翼、温柔热烈,又充满无数或可爱或笨拙的小心思。他会窝在一个不打眼的角落里画戚寒一下午,从操场人来人往画到只剩他们两个人。 除了初遇那次,两人再没说过其他的话,一个打球一个画画,等夕阳的余晖被吞噬殆尽,再一前一后地走回宿舍楼。 这是他们之间最舒服的状态,隔着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盛着一篮不多不少的暧昧,没有什么直白露骨的情话,有的只是两颗青涩的心在慢慢靠近。 傅歌就像从树梢打下来的斑驳光影一般,悄无声息地照进了戚寒的生命,把他从噩梦里拖出来,变成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那是戚寒暗无天日的人生中最美好的两年,是把他从水深火热中救赎出来的光和信仰。 然而好景不长,终有梦醒时分。 从理塘回来傅歌和他求婚了,两人搬到一起方便准备订婚典礼。 他贴身放着的那半张绢纸手稿被对方看到,小beta一向对这种古香古色的东西感兴趣,问他能不能带回去研究一下,想试着做出一样的纸来。 手稿上面的分子式对不懂行的外人来说如同天书,戚寒没多想就给他了,当天下午他去画室找人时,看到的一幕几乎让他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住。 傅歌正背对着门口和一个男人聊天,男人转过头来,赫然就是打死他父亲的那个alpha! 尘封多年的回忆被一朝唤醒,噩梦中怎么都看不清的那张脸骤然清晰,戚寒像是灵魂离体一般看着眼前荒诞的一切,听到他们毫无忌惮的对话。 “小歌,把手稿带回来了?” “带回来了。” “戚寒那小子呢,拿下没有?” “嗯。” “怎么样,爸爸给你制定的捕猎计划好用吧。” 傅歌点点头,把从手稿上拓下来的绢纸和一个厚本子放到保险箱里,戚寒绝望地抬眼扫过去,看到那本子上明晃晃写着几个字——戚寒捕猎计划。 一瞬之间,天塌地陷。 戚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画室的,他失控一般冲到大马路上,被迎面开过来的车撞倒在地。 他半睁着眼睛倒在那摊血上,脑袋里只剩下一个残忍又不得不接受的认知—— 傅歌根本不爱他,只是杀父仇人故技重施的一出好戏,目的就是接近他骗取手稿。 无论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都没有人把他从噩梦中解救出来,唯一拉他出囹圄的那双手,又以更惨烈的方式把他推入了深渊。 再也不得见天日。 仿佛为了让他彻底死心,半个月后傅氏集团旗下的中科制药推出了一款新型抑制剂,能够在五分钟内消解alpha的易感期。 他们甚至还用它来致敬四年前意外惨死的科学家——戚迹。 画室那一幕是戚寒崩坏的开始,订婚典礼当天收到的傅歌和别人的床照是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万念俱灰的alpha彻底发狂了,他将自己搜集到的证据在典礼上公之于众,把男人送进了监狱。 至于傅歌,他被掳回了那栋永远透着血腥味的小楼里,回赠了一段为期十四天的噩梦。 “把你折磨成这副样子,本来我还觉得愧疚。”戚寒卸下他手里的撬棍,粗砺的手一寸寸剥开他的衣服,“毕竟我是真的很喜欢你身体的滋味。” 他见过傅歌赤裸的身体,那两双长腿即便被粗重的铁链绑缚着也止不住颤动,被欲浪击溃时显出一种破烂又粘稠的美感。 “如果你一直是那幅失忆痴傻的模样,那我还能良心发现对你好点,但你就是学不会听话。” 戚寒抱着他站在楼梯底下,解下自己的领带,把他的双手拉高绑在楼梯扶手上,双腿则悬空着胡乱摇晃。 藏蓝色的绸带从他口袋里掉出来,戚寒捡起来就绑在了傅歌嘴上,殷红的唇咬着沾灰的绸带,银色的小转经筒就坠在唇边,随着动作轻微滑动。 “保险箱明天就到,我真期待和你一起打开它。” 傅歌绝望地阖上眼,温热的水涌出来,沾湿了绸带。 “别哭啊。” 戚寒磋磨着他后颈的咬痕,一把扯下他的裤子,“小歌,父债子偿,天经地义,你们傅家欠我的,就用你自己来还吧。”—— 第一波反转马上开始,请各位看官注意查收,乞讨海星????????·???????? 戚寒(惊恐万分):盒饭麻烦快点! 第11章 第一次反转 “保险箱的密码是多少?” 戚寒解下手表,冰凉的表盘很快贴上傅歌的脖颈,小beta抖动起来,足尖痉挛着够不到地面。 “你不配知道。” “我听说有四位数是吗?” 石英表针指向中午十二点,“四位数,我从现在上你到明天晚上,也差不多问出来了吧。” “滚开!”傅歌恼羞成怒,朝他脸上吐了口口水,下一秒alpha突然暴起把他的脑袋狠狠按在墙上,“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嘶啦”一声,最后一层遮羞布被撕得粉碎,戚寒不给他任何缓冲的机会,脆弱的身体仿佛要被撕裂。 “啊啊啊——” 小beta疼得失声尖叫,额头后背渗出一层又一层冷汗,他翻着白眼高仰起头,纤细的脖颈落入戚寒口中。 alpha的獠牙撕咬着他每一寸皮肉,白桔梗的信息素不管不顾地冲刷过血液,短暂地昭示着他是谁的所有物。 时隔五年,再次被戚寒吊在半空中强取豪夺,傅歌紧咬着牙,心湖麻木的如一滩死水。 “疼吗?小歌,原来你也知道疼啊。”戚寒掐着他的下巴,眼底殷红,“那你和你爸爸联合起来迫害我时没想过我疼不疼吗?!” “这都是你自找的,怪不得别人。”手铐疯狂地撞击着墙壁,发出一声一声的脆响。 “那么高贵的小少爷为了一份手稿就委身于我,你的牺牲还真是大。” “和我拥抱时恶心吗?和我上.床时想吐吗?陪我度过易感期是不是直接让你作呕了啊!” 戚寒嘶吼着把他压向自己,傅歌张着嘴巴无声地尖叫,用尽全身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声绝望的抽噎,“我没有” 他咬着绸带,痉挛颤抖着不断摇头,空洞黑沉的眼眸里不见半点光泽,只不断有温热的水往外汹涌。 “我说过了我——唔!我、我没有” “你没有?”alpha冷笑出声,掐着他脖子的手猛然收紧,“你把我当个傻子一样骗了两年,把我当笑话一样耍得团团转,你现在和我说没有?!” 小beta剧烈地咳嗽起来,胸腔里的空气被一点点消耗殆尽,他难堪的脸憋得通红,震出的泪水涓涓下淌。 戚寒深吸一口气,松开了手。 “是没拿我的手稿,还是没给我戴绿帽子啊。” 他停下动作,紧贴着人的额头问出这一句,粗重的喘息在一瞬间放的轻细而小心,仿佛只要傅歌说出任何一句反驳,他就统统相信。 然而小beta静默良久,只说:“我不知道” 戚寒抬起手一拳砸上墙壁,湿热的脸一点点滑下去,埋进他颈窝,“我真恨不得掐死你。” “连撒句谎都不肯是吗?”他把傅歌解下来,按在积满灰尘的地板上,磋磨着他腰间最窄的那一寸,“你不是最会演戏?” 高岭之花被毫不怜惜地按在身.下,白月光一般的男孩儿被折磨成不会言语的菟丝花。 戚寒癫狂地大笑起来,在昏暗斑驳的光影中望着傅歌的脸,心脏抽痛得几乎爆炸。 他掐着傅歌的下巴,逼他和自己对视,“今天之前不是还对你的先生满口爱慕吗?不是还百般乞求我用力吗?五年前的戏你演的这么好怎么现在不会演了呢。” “闭嘴!别说了!” 小beta的心脏被那两个字戳痛,这几个月里对先生的每一丝迷恋都是莫大的耻辱,戚寒俯身逼近,肩膀上冒出的血滴在他眼尾,“这就受不了了?” “你知道你哀求我用烟烫你的样子有多性感吗,那么卑微,那么迷恋,明明清醒着时恨不得一刀把我捅死,失去记忆后却又像小狗一样对我摇尾乞怜,我怎么舍得不疼你呢。” “不知道我不知道!别说了”傅歌崩溃地尖叫起来,拼命摇头想赶走那些记忆。 他挣扎着直起上身,双手抓着地面胡乱地爬,虚软麻木的双腿像瘫痪了一般拖在身后,戚寒轻而易举地握住它们,一把将人拽回来。 “不要——” 傅歌哭喊着踢打他,水红的眼眸显得绝望又凶狠,一拳一拳专挑他的伤口砸。 戚寒感觉不到任何痛感,任由傅歌在自己身上发疯,抓着他的发尾逼他仰起头,“为什么不说呢?” “哥哥,还记得你昨晚有多热情吗?我动一下你就说一句爱您,吻一下就说一句喜欢,那一瞬间我真觉得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了,我们明明可以重新开始的!” 他话音顿住,脸上的阴狠转为苦涩,讥讽地笑起来,“可是你怎么又恢复记忆了呢” “不然呢,再被你耍两年吗” 戚寒只笑,又去撕咬他的嘴唇,“再把昨晚的话说一遍吧,说你爱我,说你会永远陪着我。” 话音刚落傅歌突然暴起掐住他脖子,小beta用力到下颌暴起青筋,嘶哑艰涩的嗓子里挤出完全相反的话:“我恨你!我永远不会原谅你!我恨不得让你立刻去死!我只想从来没有遇到你!” “砰”一声,戚寒把他掼在地上,失控的alpha被彻底激怒,眼底曝血,冰凉的语调像毒蛇刺出的獠牙。 “哥哥,你说错了。” 他把傅歌按到凹凸不平的楼梯上,没日没夜地做。 半天一夜,情.潮只涨不消。 然而任由他怎么威胁逼迫,傅歌也没说过一次爱或喜欢,直到陈行的电话打来。 当时晨光初现,第一缕霞光刺破秋夜,打在两人近在咫尺的鼻尖。 “保险箱的密码已经破译了。”戚寒挂了电话,吐息呵在傅歌的眼睫上,“你期待吗,哥哥。” 后者呆滞良久,挤出一个悲哀至极的苦笑。 戚寒把顾伯叫了进来,随便处理了一下伤口,他留了顾伯和两个保镖守在门口,带着其余的人走了。 傅歌浑身脏污地躺在地上,空洞的眼神直直盯着他离开的方向,alpha把自己收拾得绅士又得体,却只扔给他一件皱巴巴的外套勉强遮住身体。 当初为了帮他赶制喜欢的礼服跑了半个城的男孩儿,如今连一身完整的衣服都不愿意施舍。 傅歌阖上沉重的眼皮,彻底陷入昏迷。 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别墅,陈行早就拿着保险箱等在门口,从傅家出事到现在,戚寒找了这个小盒子五年多,可真正拿到手了竟然不敢打开。 “怎么着哥们儿,我帮你?” 戚寒笑了笑,“不用,无非就是和他爸一样的手段。” 他试想过很多次傅歌写的捕猎计划里到底会怎么对付他,先利用感情接近,再旁敲侧击地打听,最后一定免不了明目张胆地抢,如果自己始终都不妥协呢? 傅歌会怎么做? 像他爸一样把自己囚禁起来,一针一针打药吗? 压下喉口的苦涩,他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那本捕猎计划,足足有半指厚。 “这么多页,他到底有多想置我于死地啊” 戚寒苦笑着,翻开第一页,泛黄的纸面上只写着寥寥几字——给我的小熊先生。 “嗯?小熊先生是谁?”陈行问。 戚寒脑海里闪过那张傅歌和别人的床照,直接伸手把这页撕了,“还能有谁,他那个姘头。” 然而紧接着入目的内容,却让他的血液当场凝固。 只见展开的纸面上,画着一个打篮球的男孩儿,夕阳铺满他脚下的路,飘落的山楂花吹拂到他裤脚。 戚寒的视线顺着男孩儿的手臂游移到脖颈,下一秒,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出现在眼前! 呼吸凝滞,心跳骤停。 戚寒颤抖着手打开右下角的折页,那里藏匿着两行歪歪扭扭的小字—— “老师说喜欢会模糊画家的眼睛,即便如钢铁般强壮的人,在你眼里也会变得分外可爱。就像他明明是全场最高大的alpha,可在我看来,他拿着篮球的样子却像一只抱着蜂蜜罐的小熊。” “喜欢阿寒的第一天,他很可爱。” “我是小熊先生” 戚寒一瞬间忘记了喘息,心脏砰砰砰狂跳不止,他不敢置信地反复读着那几行小字,把画纸上自己的脸摩挲过数十遍,一个可怕的念头马上冲出脑袋。 但很快又被他否决:“不对,不可能这一定是他的诡计,是障眼法!” 他猛抬起头,双目通红,攥着陈行的衣领哑声说:“他知道我会找到保险箱,所以做好了这个来骗我,一定是这样!” 陈行也慌了,只扶住他的肩膀,“寒哥你先别激动,再往下看看呢,再看看。” “对,再看看,再看看” 他僵硬地点着头,双手颤抖着往下翻,一次翻过几十页,边翻边魔怔似的嘀咕着什么,干裂的嘴唇止不住轻颤,然而越翻心脏就下坠的愈加厉害。 2015年6月18,画的是戚寒跌倒在球场上,打开折页,小字写的是:“今天小熊先生打球时不慎跌倒,膝盖流了很多血,我晚饭后躺在床上,无法入眠。” 2015年7月21,画的是戚寒飞身上篮,小字是:“今天小熊先生投中七个三分球,他激动地和队友拥抱,我也想要去学打球,做他的队友。” 2015年8月15,画的是戚寒抱着兔子,小字写着:“今天小熊先生和我同路回寝,雨水太大,我差点栽进水坑,他在后面拽住了我的书包,我如果是一只兔子,那天空下的一定是胡萝卜雨。” 2015年10月27,画的是戚寒仰头喝水,折页里的小字写的软趴趴:“小熊先生的追求者很多,但我始终不敢上前,喜欢一个人真的很难,他能不能也稍微喜欢我一下”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戚寒无措地摇着头,浑身脱力似的跪在地上,他痉挛的手指深抓进头发里,青筋暴起的额头底下是几乎要瞪裂的眼眶。 本子从手中脱落,打开那页的内容像一根烧红的铁棍,直捅进他心脏—— “2017年6月8号,今天小熊先生和我告白了,我会用尽全力去爱他,永远爱他。” 配图是他们初遇那天,落在水池里的两朵山楂花。 半指厚的画本足有上千页,每一页都无一例外地和他有关,从高一开始到婚礼之前,傅歌用画笔纪录下了他的小熊先生的每一个鲜活瞬间。 这根本不是什么戚寒猎捕计划,而是傅歌的心动日记,他爱了两年八个月零十四天,每一天都坦坦荡荡,有迹可查。 只是戚寒自己没发现。 “他喜欢我小歌他真的喜欢我” 戚寒哽着脖子,痴傻了一般喃喃着这句话,眼泪从他下巴上成串地流淌下来,伤口崩开的血把纱布浸成殷红色,他却像失去五感一般跪在地上,混乱的脑海中只浮现着一个画面。 傅歌失声的前一晚,被自己按在浴缸里侵/犯,小beta疼得快要晕死过去,却还颤颤巍巍地抬起唯一能动的手,把戒指套在他中指上。 眼睛只能睁开一半,嗓音也哑得像吞了沙,他用尽全身力气最后一次为自己辩驳:“阿寒你相信我我真的爱你啊” 然而被逼发狂的alpha却捂住了他的嘴,把戒指摘下来踩在脚下,在他耳边道:“我不想再听到你说话。” 从那以后,傅歌就真的发不出声音了。 戚寒疯了一般痴笑起来,胸腔鼓动着发出的气音一声比一声绝望:“小歌他喜欢我,他也爱了我两年,可我做了什么我做了什么啊!” 他低吼着抽在自己脸上,抬手时挫到了桌子,食指和中指的指甲登时被掀翻。 可戚寒像感觉不到疼似的,紧紧抱着画本哭嚎嘶吼,昔日高傲的天之骄子,前一秒还在傅歌身上强取豪夺的讨债恶鬼,如今像是个因为爱人走失而发疯癫狂的流浪汉一样。 “寒哥你别这样,冷静点,冷静一点”陈行踉跄着把他搀扶起来,两人又一起栽倒下去。 戚寒通红的眼底翻涌着如泥削骨般的无尽悔恨,如果可以,他恨不得穿越回去捅死当时的自己。 “我毁了他,我彻底把他毁了” 傅歌不能再画画,不能正常获得快感,就连对周围的感官都在逐渐丧失,犹如照样般热烈又浪漫的男孩儿,彻底变成了一具会喘息的行尸走肉。 陈行红着眼过来拽他,拉扯间有一张纸从画册里掉了出来,戚寒怔愣地垂下眼,看到那就是当初傅歌拓下来的半张手稿。 可原本应该抄写着分子式的绢纸上却只画了一副他的半身像,戚寒哽咽着把画册翻到那一页,看到他找了五年的“证据”潦草地藏在那行小字里—— “今天小熊先生借了手稿给我,被爸爸偶然看到,他说喜欢这张绢纸,想带到公司研究。但这是阿寒父亲的遗物,不能拿给外人,所以我自己做了一张粗糙的绢纸,随便画了些东西上去,这样对他们都有交代。随便画也想画他。” 傅歌从来没有把手稿交给过爸爸,甚至从始至终都未听闻戚寒和爸爸的仇怨。 他只知道自己有一个很爱很爱的男朋友,他们会在高中毕业之后订婚,幸福地迈进婚姻的殿堂。 然而灾难突然而至,那场期盼已久的婚礼,乃至余后的十四天,都变成了他永生难忘的梦魇。 画册的最后一页,时间永远挺留在2018年2月14. 纸上画的是一对年轻新人的结婚照,折页打开,傅歌写道——“冬去春来,你是我的缪斯,是我梦中所有的人间烟火。” 戚寒嘶吼着一头撞在地上,彻底失去了理智,他抱着画册冲出房门,一路跑一路撞,跑到楼梯口时突然眼前一黑,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七狗上一秒:小熊先生是谁!.??.? 七狗下一秒:啊,是我,那没事了?? ? ? ? ?? “兔子的世界下起了胡萝卜雨”是网络文案,没找到出处,大家知道的可以告诉我一下耶。 另外,看在七狗哭得这么惨的份上,可以给他扔一些海星吗!大感谢????? 第12章 第二次反转 从七八节台阶上直滚下去,戚寒撑着地板晃了下神,冷汗一层层沁出额角。 无框眼镜撞碎了,金属防滑链狠狠弹向脸颊,他面色铁青的脸上登时留下一道滚血珠的红印子。 就像给予他残忍暴行最轻的惩罚。 “小歌小歌还在等我”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不断重复着这句话,一道血流从太阳穴渗出,滑过下颌,但他压根顾不上收拾,站起来就要往跑。 刚进门的保镖连忙扶住他,“先生,门口有位——” “备车。”戚寒目不斜视地打断他,仓惶说:“现在就走,我要去找他。” “可是先生,门口那位顾少爷等了很久,好像是——” “让他滚!”戚寒猩红的眼怒瞪,又很快转为一种无助可怜:“我要去找我的爱人” 白桔梗味的信息素随着他的怒气汹涌冲出,保镖当时就被攻击倒地,瘫在地上颤抖着往后倒退,冷汗一串串下淌。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久居上位手段强硬的戚会长露出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仿佛被偷了宝藏而抱着尾巴抽泣的巨龙。 “寒哥!你等会儿!” 陈行火急火燎地追下楼,气喘吁吁地说:“哥们儿我知道你现在很激动,但你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如果画册的内容全部都是真的,那为什么你把手稿给傅歌后一个月中科制药就会推出新型抑制剂?他们前四年都干啥去了?” 他捂着脸骂了声操,“我不是故意阴谋论啊,但最后一个分子式只有你有,只有你知道!除了傅歌给的我想不到其他解释,除非说在你把手稿给他后还发生了别的——” 话音顿住,他看着戚寒骤然紧缩的瞳孔,猛然闭嘴。 “别的”戚寒喃喃着重复这两个字,想到傅歌归还手稿后的第一个礼拜。 他家突然遭窃,但小偷当场被抓,是他大学的室友刘瑞,两人参加了同一个建模比赛,刘瑞怕输给他,就闯进家里砸了他的参赛作品。 陈行面色煞白,“有没有可能我是说可能” “他不是为了砸建模。”戚寒呆滞地抬起眼,接下后半句:“这只是遮掩他偷手稿的幌子” “啪”一声画册掉在地上,戚寒慌乱地捂住脸,嘶哑的嗓子里只吐出一个字:“查。” 半分钟后,陈行打通了电话。 “喂,王局,是这样,我想请您帮我查一位大学同学,刘瑞,五年前入室打砸,应该留了案底的,您看——啊,案底第二天就被消了是吗?” 话音落地,两人同时抬起眼,四目相对。 戚寒问:“被谁消了。” 陈行说:“是傅林傅镇英的管家” 短短几字,犹如晴天霹雳。 “是他指使刘瑞干的”戚寒的嘴唇不自然地颤动着,布满血丝的双眸顿时放大又迅速缩小,从不敢置信变成茫然无措。 他捂着胸口,像虾子一样佝偻着弯下腰,身体的全部骨血被瞬间抽干。 我自己弄丢了手稿 alpha身形狼狈地望着前方,脑袋里满是这句话,泅满泪水的眼神可悲又可怜。 “不关小歌的事,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我却因为这个折磨了他十四天” “我用我自己的错误,折磨了他十四天”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当时不论怎么逼问,傅歌都说不出把手稿交给他爸的任何细节,甚至还拉着他的衣角不停道歉。 因为戚寒太过自信问题不出在自己身上,因为就连傅歌都以为是自己导致手稿遗失。 他当时被做到失神,双腿打开到阖不上,疼得撕心裂肺地哭喊,却没有喊一句“不要”或者“放开”。 而是全程握着戚寒的手,语无伦次地恳求:“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阿寒,对不起” 知道了自己父亲的犯罪事实,知道了自己的爱人小时候被那样迫害过,傅歌那一瞬间又心疼又茫然。 可戚寒却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就把所有的错误一股脑儿推给了他。 死去的记忆成了最利的刀,一刀一刀捅烂他心口。 戚寒痴狂一般捂住脸,泪水顺着指缝往下淌,“他还在和我道歉多可笑啊” 他望着陈行,整个人如同干瘪了的气囊,“你、你不觉得好笑吗?我用我自己的错误把他折磨得生不如死却还要他来求我原谅我还要他来求我原谅” 震耳欲聋的一声“砰”砸在耳边,沉重的实木门板被一脚踹烂。 戚寒踉跄着趟过散落的木屑,嗓音劈裂到极限:“我还要他来求我原谅” 自从十四岁那场噩梦开始,他就再也不能控制自己的易感期,精神紊乱、狂躁,失控到毫无理智可言。 看到傅歌和傅镇英在一起,知道了自以为是的真相,又被中科制药推出的新型抑制剂证实猜想,从那一天起,戚寒的精神就彻底不正常了。 就连他自己都不能回忆起那十四天里的全部细节,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他统统无法控制。 以至于这五年来每次午夜梦回,都只能看到小beta被锁链吊在床上,那双再也没有半分光彩的眼睛里流出涓涓血泪。 他绝望地问:“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是啊,他到底做错了什么呢 戚寒想,他错在遇到我,他错在无条件地爱一个人,他错在两次都陷入自以为美好的囹圄中。 17岁的戚寒,23岁的先生,那是他人生中猝不及防出现的两段光,却无一例外地,摧毁了他全部的信仰。 戚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上车的。 明明穿着鞋,一双脚却像踩在沸腾的铁水上,明明呼吸通畅,喘息时却像细针扎进了鼻腔。 满身的伤口血洞没给他带来任何痛感,只有溃烂的心脏,像要被撕裂碾碎一样,疼得他呕心抽肠。 陈行放心不下,和他一起上车,还没关门就从远处跑来一个人影,保镖说这是在门厅里等了一天一夜的顾少爷。 戚寒面沉如水,默不作声。 陈行叹了口气,问:“哪个顾少爷?” “顾氏的顾少爷。”保镖说。 “啊!”陈行恍然大悟,看向戚寒:“昨天会上被你挑了的那个顾氏,说是五年不准碰药,这是老子不行就派儿子来求情?” 戚寒头都没抬,只仰头靠近椅背里,命令司机:“走。” 可眼见门要关上,顾凛直接飞扑过来扒住车门,两只手被狠狠挤在门缝间,他登时疼得哇哇大叫。 “卧槽!这哪儿来的虎逼。”陈行连忙让司机停车,骂骂咧咧地望着地下的人,“让你滚没听到吗?” 顾凛抱着手,吸了吸鼻子,疼得皱成包子脸,看到戚寒后二话不说直接跪下了。 “戚会长!那件事都是我的错!是我鬼迷心窍了,看不惯你能攀上傅家才拍了傅歌的床照,和我爸和顾氏没有任何关系啊!求求您大人不计小人——” “傅歌的床照?” 戚寒眼一敛,凛冽的信息素登时横扫过去,alpha低沉的声音一字一顿道:“那张照片是你拍的?” 他跳下车,攥着顾凛的衣领子把人抡上车门,狠狠掐着脖颈,“那个只露了上半身没露脸的alpha就是你,你和他上床了?你是不是给他下药了?” “不是我没有” 顾凛被掐得直翻白眼,脚尖痉挛着乱踢,乱成一团的脑袋里想着戚寒居然到现在都不知道是他,亏他看这两个人又和好了赶紧过来认错。 “没、没下药我们没上床” 他胡乱拍着戚寒的手,后者深吸一口气,放开了人,顾凛剧烈地咳嗽两声后就赶紧直起腰来为自己辩驳。 “戚会长!戚哥!我发誓我可没碰过他!我就是看不惯你能和傅歌结婚攀上傅家,就趁着他在酒吧喝醉,给拖到楼上拍了两张照片,想着刺激刺激你” 没上床,就连被拍照也是受了我的牵连 戚寒苦笑着回想起那场荒谬的“出轨”,想着小歌看到照片时慌乱又无措的神情,心口被一刀刀捅成破筛子。 “他当时,知道吗” “当然不知道了!傅家我也惹不起啊!”顾凛说着抓了抓后脑勺,嘀咕着:“我承认我那事儿办得不地道,但我不可能丧良心到为了刺激你而欺负他,而且而且他后面被人欺负时我还救了他呢!这不就功过相抵——” “你说什么?” 戚寒猛地抬头,阴狠的眼神直剜进他肉里,“小歌被人欺负?” “哈?”顾凛一脸你干嘛明知故问的眼神,“不是你做的吗?这么快就、就忘啦?” 他翻了个大白眼,又畏惧戚寒的势力又实在压不下心底那口恶气。 “我虽然不是什么好鸟儿,但你他妈也是个人渣!傅家刚一没落,你就让傅歌出来陪客,他当时刚18岁,还是你的未婚夫呢!你怎么忍得下心——啊!” 话音被一拳截断,戚寒双目赤红地把他摁在地上,水红的眼眶几乎瞪裂,“你把话给我说清楚,小歌到底怎么了,什么叫我让他去陪客!” “说就说!我还怕你不成!”一连挨了两拳,顾凛心底积压已久的怒火彻底爆发。 “你当年那一套连招可真够恶心人的,傅家刚倒台,你就拉傅歌去陪那些大腹便便的油腻老男人喝酒,明知道傅歌不给敬酒得罪了他们,还故意把他留在门口,他后来被人拖进巷子里时哭得有多撕心裂肺你知道吗!” 他攥着戚寒的衣领把人反推在地,用尽全身的力气打他,边打边粗喘着嘶吼:“要不是我当时我当时去的及时,他就被那些人欺负了!他刚满18岁啊!” “那是我们学校多少人的白月光,追他的人从高一到高三就没断过,我喜欢他三年多,三年多!可他怎么就看上你这么个畜牲,戚寒我/操/你大爷!” 一拳又一拳落在身上,嘴角被血污浸透,双肩的伤口也晕出了大片的殷红。 戚寒却像五感被封闭一般躺在那儿,不还手,不作声,只有耳边顾凛的低吼怎么都挥之不去。 一个晃眼,头顶的昏暗夜幕就兜头砸下,逼仄的空间被撕裂出一个大洞,戚寒在里面看到了最后几天的傅歌。 傅镇英的判决下来了,当年的仇怨好像告一段落,他把锁链从小beta身上解下,问他最后还想要什么,夫妻一场,只要不难都能答应他。 傅歌当时已经不能发声了,就用手指沾着水在桌上写,“我想见他一面。” 这个他,自然是傅镇英。 戚寒说好,不过作为交换要傅歌陪他去一个饭局,他查到傅歌的姘头就在饭局上的那些二代中间,想带他去把那个人找出来,但开口却恶劣到极致:“把你的姘头伺候好,我就让你见你爸。” 傅歌那时怔了半晌,即便早已被折磨到麻木,可看着他的眼神依旧绝望又讽刺至极。 他知道傅歌是误以为自己要他去陪人喝酒,却故意不解释,一心想逼他的姘头现身。 酒过三巡了也没人找上门来,傅歌刚给临座的老板倒上酒,还没来得及敬他就看不下去了,直接拉着人夺门而出。 可他不过是买包烟的空当,再回来傅歌就不见了。 电话打不通,叫名字也没人应,他以为小beta是提前跑了,一怒之下叫了所有保镖过来抓他,可五分钟后他又自己跑了回来。 戚寒还记得他当时衣衫不整,眼框被泪泡红,身上全是陌生alpha的信息素,踉踉跄跄地冲进了自己怀里,不停地颤抖抽噎。 可戚寒当时只以为他去见了那个姘头。 他恨不得把那个陌生alpha千刀万剐,让他再也不能在傅歌身上留下任何味道,持续不断的易感期让他理智尽失,傅歌脖颈间的那枚吻痕则让他彻底发狂。 他一言不发,把小beta重新抓回了车上。 时至今日,戚寒终于知道傅歌当时为什么哭得那么厉害,那么绝望,明明眼底恨意滔天却依旧无助地抓着他的衣角。 因为他被自己的爱人亲手带到了一帮刽子手面前,却连一句求救都喊不出声。他拼尽全力好不容易才逃出生天,戚寒却不停地逼问他和“姘头亲热”的细节,让那些恶心的片段在他脑海里反复浮现。 那天晚上傅歌眼底最后一丝希望也湮灭殆尽了,他不再哭,不再叫,变成了一只破烂不堪的摆件。 戚寒温柔地抱着他,声音却阴冷得可怕。 他说:“交易作废了。” “你爸把我爸打死时都没留给我再看他一眼的机会,我凭什么给你呢。” 傅歌痴傻地抬起眼,任由那句话擦过耳边:“你再也见不到他了,傅镇英被判了死刑。” 也是在那一天,傅歌和他说了最后一句话。 小beta用嘴咬下了他脖子上挂着的戒指,按着钻石锋利的切割面硬生生划开了自己的脖颈。 温热的血像热水一样泼洒到脸上,戚寒听到他的嗓音凄厉又沙哑:“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不知道第几拳落下,他的右眼被顾凛砸得洇出了血。 戚寒绝望地起身推开人,喉咙里突然涌上一股腥甜的温热,他捂住上腹痉挛一抖,张嘴就吐出一大口血来,也像热水一样泼洒满脸。 悔恨如蛆附骨,钻进他每一丝血肉。 再也不得剜除。 顾伯的电话打进来,急声道:“先生!傅少爷昏迷了!”—— 保镖:他像那个丢了宝藏抱着尾巴无能狂哭的巨龙哦??.??.??? ? 七狗:老婆啊呜呜呜我的老婆 ??????????? —— 摊牌了,就爱看天之骄子知道真相后为爱发疯把肠子悔青,给我砸一点海星好吗!海星多多更新多多!大感谢????????? 第13章 第三次反转【看作话】 天上暴雨如注,飞速疾驰的迈巴赫犹如破开雨幕的刀锋。 戚寒仰头靠进椅背里,血迹斑斑的手臂搭着眼睛,细密雨丝从半开的车窗上泼洒进来,打湿他额间的碎发和肩膀上的伤。 一向从容严整的天之骄子此刻宛如狼狈的落水狗。 “还有多久?”他嗓音哑的像吞了沙。 “十分钟。”司机战战兢兢答道。 “开到最快。” 半个小时的车程,硬是在大雨里压缩到二十分钟。 戚寒再次赶到烂尾楼时暴雨已经把尘土浇成了稀泥,从墙壁上流下乌褐色的泥汤,他不敢去想傅歌已经赤身裸体地在这种地方躺了多久。 他以最快的速度冲进去,略过层层安保,推门而入时正看到顾伯把昏迷的傅歌扶起,小beta双目紧闭,一条手臂软绵绵地垂了下来。 “叫救护车!”戚寒急声命令着朝他狂奔过去,伤痕累累的人已经浑身滚烫,抱在怀里像一只奄奄一息的小犬。 “小、小歌,没事了没事,我来了” 他心如刀绞,抱着人的双臂都不敢用力,笨拙地擦拭着傅歌脸上的灰尘泪水,可手上的血不断沾在他脸上,越抹越多,和头发黏成腥红的一绺一绺。 “叮——” 小beta另一只手也垂了下去,什么东西掉到地上发出脆响,戚寒僵硬地移下视线。 只一眼,就怔住了。 傅歌被玻璃碎片剜烂的手心里,躺着一条被血泅湿的藏蓝色绸带,两枚钻戒全染的殷红。 在被23岁的戚寒折磨到生不如死时,17岁的小熊先生是他仅剩的慰藉。 但慰藉救不了人,那只能加重他的屈辱和恨。 “对不起小歌,我错了我全都知道了” 他的眼泪顺着下巴流到傅歌脸上,喉咙里压着破碎低哑的哽咽。 昏迷中的小beta听到他的声音,整个人都哆嗦起来,闭着眼语无伦次地哭求。 戚寒凑近去听,“什么?” “别弄了我真的害怕” 戚寒声音颤抖:“不弄,别怕,不做了” 傅歌像是不相信,用力摇着头,泪水从紧闭的双眼中滑下,“阿寒救救我,求你救救我为什么…还要把我送给别人” 寥寥几句就像钉着交叉刀片的弓箭,一箭插进胸口,把他的心脏切割成四滩肉泥。 戚寒呆怔地睁着眼,知道这就是五年前被拖进巷子的那一晚,傅歌怎么都喊不出声的求救。 因为自己恶劣地不解释,他始终以为自己提出的结束,是要把他转手送给别人做玩物。 所以才会那么决绝地割开脖子,因为除了死,小beta再找不到任何自救的方法。 对不起是我搞错了 他眼瞳震颤,指尖深掐进掌心里,追悔莫及的痛苦压得他喘不过气。 * 傅歌被送进了医院抢救。 好在那一身血淋淋的伤只是看着吓人,实则除了头部被摩托车撞击留下的损伤外,只有右手手掌被玻璃碎片剜破的几道口子,其余地方都是溅的戚寒的血。 但直到转移至普通病房的第三天,他依旧高烧不退,迟迟未醒。 就诊室里。 医生把几张x光片拿给他,指着傅歌小腹的位置,说:“病人的生zhi倥内发炎了,所以才会一直高烧,你是他的alpha吗?” 戚寒迟疑了两秒才点头,他不知道分开五年,自己还能不能算是傅歌的伴侣。 “那请问医生,发炎是因为受凉还是什么?”他记得自己并没有进入傅歌那里。 “啊,放心,和你们的x生活没关系,他后面只是有些轻微红肿,是清洗标记的手术留下的后遗症。” 话音落地,戚寒猛地站起身,“什么?” “清洗标记”他眼底闪过恐惧,面上牵出一个不敢置信的假笑,“您是不是搞错了,还是拿错病历了,他是beta,不能被标记。” “你不知道?”医生不可思议地看向他:“你到底是不是病人的伴侣?还是他在你之前还有过其他alpha?” “我是,但他是beta,beta不能被标记。”他双手慌乱地打开病历,翻到性别那一页,激动地说:“看到了吗,这里明明白白写着,我的爱人是个beta!” “哈。”医生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你初中没上过生理卫生课吗?beta也可以被标记,只要你多次进入他萎缩的内腔并且留下信息素。只不过标记行成的概率很低且难度极大,并且beta在此过程中会非常痛苦——” 医生说着扫了他一眼,“没有几个alpha舍得这样对自己的beta伴侣。” 戚寒抓着头发,茫然地看向四周。 傅歌被自己标记了 什么时候? 他一共进入过两次傅歌那里。 第一次是他们感情正好时自己突发易感期,过程痛苦又甜蜜,但他在知道傅歌背叛自己后亲口说那是他故意设计好的骗局。 第二次,就是囚禁他的半个月里,易感期始终不退,他一度情绪失控,自己都不知道做了什么,等再清醒时小beta已经奄奄一息。 那傅歌到底是哪次被标记的? 他被标记后的这几年又是怎么过来的 戚寒浑身都变得僵硬起来,干裂的嘴唇颤动着,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标记是指临时标记,还是” “终身标记。” 最后一丝希望也灰飞烟灭。 他撑着桌面跌坐回椅子中,胸口一下一下剧烈起伏,好像浑身上下只剩了一口气。 “终身标记之后,beta会发情吗?” 医生说:“会啊,发情只是最基础的反应。” 他木讷地点点头,“那他发情时,也要像omega一样打抑制剂吗,时间久了抑制剂不会失效吗” “不会失效。” 戚寒松了口气,下一秒就听医生说:“是压根没有用,beta没有信息素和腺体,抑制剂对他们起不了任何作用,只能依靠伴侣的安抚。” “轰”一下,最后一口气在脑袋里爆炸了。 戚寒的脖子僵直地扭曲过一个弧度,整个人如同骤然坠入冰窟,全身冷透。 “如果我是说如果,他没有抑制剂,也没有、伴侣那、那一月一次的发情期,要怎么过” 医生看一眼病历上小beta的照片,问:“你觉得呢?” “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beta就是这样的。” 近千年的物种进化,给了beta一套没有信息素和发情期的身体机制,不能被标记,不能被打上标签,不能被彻底占有,这是无数beta伴侣的苦恼。 戚寒曾经无数次因无法标记傅歌而懊恼烦躁,傅歌也总是遗憾自己不是omega,不能在爱人身上留下自己的专属味道。 可直到今天戚寒才知道,他们原本有过一次机会的。 可能就在那次突然而至的易感期里。 他把傅歌骗去郊游,自己躲在房间里硬捱,但因为暴雨行程取消,小beta提前回来,看到了他痛苦至极的模样,心疼到立刻扑上来为他抒解。 那次两个男孩儿都不好过,干裂、剧痛。 他们互相依偎着哭了很久,眼泪无声,傅歌是因为心疼他,他是因为心疼傅歌。 那本来是一次难熬但甜蜜的经历,或许老天爷实在可怜他们,悄悄地施舍下一个成功概率只有百分之零点几的终身标记。 但戚寒并没有珍惜。 医生说beta刚被标记时自己是不知道的,因为他们的基因里天生就没有应对这种情况的经验。 所以傅歌要迷茫很久才能搞清楚自己的身体到底怎么了,然后对未知“怪病”的恐惧就会转换为满心欢喜。 他想起婚礼前的半个月,小beta总是没来由地傻笑,笔下的色彩愈发明亮可爱,整个人都被笼罩在幸福的粉红泡泡里。 可每当戚寒问起时他只会神秘莫测地摇摇头,被缠得厉害了就捏着画笔在他脸上画一道,软软地说:“要先保密啊,婚礼当天,或许我可以给你一个惊喜的。” 但世事无常,惊喜始终没有给出去。 爱人在最美好的日子里变得面目全非,傅歌再也没能告诉他自己有了一个终身标记。 如果不是这次重逢,戚寒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他曾经完完全全地拥有过那个男孩儿。 可标记一旦清洗掉就再也不能形成了,他失去了仅有的唯一一次机会。 * 周遭喧闹,仿佛整栋医院都变成了烤箱,脚下的楼道是温度最高的一根架子。 戚寒被豁开胸口,串在架子上,像是被从头贯穿到脚的腊肉。 无尽的悔恨炙烤着他,心脏被乱刀剁成肉泥,又浸泡在盐水里重新愈合,周而复始,没有尽头。 来往的医生护士行色匆匆,要抢救的病人在他身旁飞驰而过,戚寒像一具保存完好的尸体走在其间,只有不知道第几次崩开的伤口昭示着他还有一丝人气儿。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什么误会,他做过的事都清清楚楚地摆在那儿。 对傅歌的伤害不可能在第十四天戛然而止,苦痛和阴影会陪伴他此后的五年甚至整段人生。不放过他,也不放过戚寒。 alpha感觉自己快要失去呼吸了。 他把自己拖拽进洗手间,藏在最里侧的隔间里,双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医生的话反复在耳边环绕,他却无论如何都不敢在脑内把那些字词连成句。 “比较奇怪的是,检查显示病人五年前就被终身标记了,但直到三年前他才预约手术把标记清洗掉,前两年你是还陪在他身边吗?” “而且他选择的机构非常不正规,这才留下这么严重的后遗症,如果保养不好,以后的生活都有问题,年纪轻轻的怎么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呢?” 外人随口一问都能抽掉他的筋骨,为什么两年才做?为什么不选正规的医院?戚寒现在已经心知肚明。 不是伴侣还在身边,不是拿身体开玩笑,更不是还留恋alpha留在他身体里的那几滴信息素。 傅歌只是没钱。 刚重逢时他连一份薯条都买不起,怎么可能支付的起昂贵的手术费。 没人知道他这五年经历了什么,可能只是躲在某个暗无天日的小角落里,任由汹涌的发情热一遍又一遍地侵袭身体。 抑制剂不起作用,伴侣不在身边,他曾经为了抒解戚寒的易感期豁出小半条命。 可轮到他自己,却怎么哭喊哀求都得不到一丝爱怜。 就这样熬了两年,才终于把标记洗掉,但数不清的后遗症接踵而至。 反应迟钝,情感障碍,对外界本就微弱的感知也在慢慢丧失。 傅歌不是天生就噬痛的,他只是有过太多次求而不得,已经无法通过正常的交.欢来获得快.感。 可就在三天前,戚寒还用“淫.荡”来评价他现在的身体,他把傅歌失忆时摇尾乞怜的模样称之为——“性感”。 隔间的门板被撞得摇晃两下。 绝望的alpha一手扶着水箱一手捂着脸,几秒钟后,洗手间里传来几声压抑至极的抽噎,温热的水从他指缝间挣扎逃窜—— 上一章之后有很多宝儿不看了,我写这章就有些不敢下手。 我知道现在一个接一个来确实太狗血,但这就是当年的事造成的连锁反应,拔出萝卜带出泥的,与其钝刀子割肉,几章揭露一个,不如把所有后果都扔出来扇攻一个响亮的大比兜。 他确实活该,错误他会慢慢弥补,小歌心里和身体的伤也会慢慢愈合,再给戚狗一个机会吧,不然小歌以后报复谁呢(bushi) 播报一下—— 这趴还有最后一个较大反转(不虐身),然后就正式开始追妻,但我怕你们承受不住(也可能我多虑了),就最后一个反转是保留还是去掉,问一问大家的意见,我根据剧情斟酌一下。 最后爱爱爱大家!真的非常感谢各位的追读,是我连载半个月的全部动力了,大鞠躬。 第14章 第四次反转 傅歌住院的第五天才终于退烧,内腔的炎症得到控制,人也悠悠转醒。 但他清醒着的时间很少,每天只有几个小时是睁着眼的,清瘦的一小团缩在被子里,不声不响。 他就像一只落在高塔的小鸟,翅膀断了,鸟喙软了,混浊的眼也辨不清方向了。 即便脚上的锁链早已解开,没有人再限制他的自由,他依旧不敢挪动半分,哪怕只是抬头望一望天空。 慢慢痊愈的只是身体上的伤痛,本就千疮百孔的精神世界却裂开了一个更大的洞。 幻觉愈发严重,已经到了分不清虚拟和现实、过去和现在的地步。 他总是在傍晚醒过来,把自己团成一小团坐在床上,和面前的虚空对话。 有时是讲篮球,他还记得初遇第二周戚寒就被篮球砸了脑袋。 有时是讲画画,他说自己总是画不好夕阳,因为眼神不由自主就看向了别处。 还有寥寥几次,讲的是先生,他迷恋又依赖地问:“您今晚会回家吗?” 戚寒想说回的,想抱住他说今晚陪着你,以后也都陪着你,然而他却连走进病房里见人一面都不敢。 因为傅歌的幻觉中出现最多的,就是他们18岁的那场婚礼。 那场满心期待,却怎么都等不到的婚礼。 那场被他亲手毁掉的婚礼。 “阿寒,我今天去见了一位中式面点师傅,请他教我做点心。” 小beta抱着腿,把下巴垫在膝盖上,稍微歪着头,满脸幸福地问一团空气:“婚礼的喜饼我自己来做好吗?” 戚寒戴着蓝牙耳机站在外面,通过单向玻璃看着他,心脏疼得快要碎掉了,“好啊哥哥想做就做,我和你一起” 傅歌看不到他的人,也听不到他的声音,就只自顾自和自己的小熊先生对话。 “我今天又去礼堂看了一圈,发现门口的礼花用的全是玫瑰和百合,我想加两朵山楂花进去。” 戚寒抵着玻璃不住点头,“可以的,哥哥喜欢就放,我下午就去帮你采。” 病房里傅歌又换了个姿势,头抬起一点,裹着纱布的手指在膝盖上敲来敲去,脸上闪过几分羞赧。 “我还遇到了高中的素描老师,邀请他来参加我们的婚礼,你知道吗?他说我们是他见过最勇敢的一对伴侣,刚18岁就敢订婚绑定终生。” 他慢慢笑起来,露出一侧糯白的虎牙,“我和他说,因为我有全世界最好的alpha啊,没什么好怕的。” “我不好”戚寒紧闭着眼,颤抖着嘴唇不断重复这几个字:“我一点都不好哥哥,别说了,别那么爱我了,我配不上你的喜欢” 他哀求着傅歌停下,停下对他的喜欢,停下对他的信任,停下那么无助又可怜地回忆两人之间仅存的过往,可傅歌做不到。 他什么都没了,只能沉浸在记忆里,靠那些支离破碎的幻觉度过暗无天日的每一分,和过去的每一年。 “我好期待我们的婚礼啊,真想马上就订婚,然后再结婚,这次度蜜月再去一次西藏吧,要还愿的。” “我就在想,还好二月份只有二十八天,婚礼可以更早一些,但有时候又觉得二月份为什么要有二十八天啊,我要等不及啦。” “这样说是不是太不矜持了?你可不要笑话我。” 幻觉中的小熊先生似乎移动了位置,傅歌也跟着慢慢转身,看向玻璃窗的方向。 两双眼在一瞬之间对视上,病房外的戚寒痛苦不堪,病房内的傅歌甜蜜欣喜,他们之间隔着一层再也穿透不过的玻璃。 “其实我也不是故意太着急的,是因为我给你准备了一个小惊喜,迫不及待要说。”傅歌的眼眸弯成一对月牙,手掌滑下去摸着小腹。 戚寒心头猛颤,甚至不敢再睁开眼,他绝望地抵在玻璃上,双手紧握成拳,任由傅歌温柔的声音如刀片般刺进耳膜。 “我身上有一个你留下的终身标记。” “我知道我知道了小歌,我知道了” 戚寒快要疼死了,他一下一下不停点着头,眼泪顺着玻璃往下淌。 爱人的默契时隔五年才终于显现,病房内外的两道声音居然奇迹般重合在一起—— 傅歌:“好像是那次易感期留下的。” 戚寒:“是那次易感期留下的是吗” 傅歌:“我一开始还很害怕,后来才知道是标记,想着一定要给你一个惊喜。” 戚寒:“哥哥一开始是不是很害怕,后来才知道是标记,就想给我制造一个惊喜” “砰”一声在楼道里炸开,戚寒低吼着一拳砸在玻璃上,悔恨至极的alpha贴着窗户滑了下去,像是丢失宝藏的巨龙,守着成了空壳的山洞凄凄呜咽。 * 当天晚上,趁着傅歌彻底睡熟,戚寒打开病房的门走了进去,坐在床边看他。 小beta比五年前消瘦了不止一星半点,躺在床上只剩了一把干瘦骨架,原本白嫩粉红的皮肤透出一层病态的苍白,就连脖颈下的血管都清晰可见。 以前最爱护的用来画画的手,每晚都要涂上厚厚的护手霜,给戚寒吻一下都要千叮万嘱他小心些,如今结了一层粗糙的薄茧,指腹布满细密的伤口,被纱布包裹的掌心更是惨不忍睹,几乎被玻璃片剜掉一块肉。 然而这都不是最严重的。 在傅歌的下腹左侧,靠近胯骨的位置,戚寒发现了一道半指长的旧疤 是清洗标记留下的手术刀口。 那么狰狞的疤痕,刀口周围已经变成了深褐色,像条蜈蚣一样趴在他又薄又窄的小腹上。 残忍又坚决地昭示着这个beta再也不可能属于任何人。 戚寒把他的衣服解开一些,湿热的吻慢慢落在那道旧疤上,“小歌还疼吗?” “我听医生说清洗标记要把内腔里沾着我信息素的一圈肉给硬刮下来,你找的医生做的好吗术后他们给你用止疼药了吗?” 他颤抖着闭上眼,摩挲着刀口的指尖连着心脏都疼到痉挛,“当时是不是特别疼是不是恨死我了” 病床上的人突然抖了一下,戚寒立刻抬起眼,和刚被噩梦惊醒的傅歌四目相对。 他亲眼看到小beta眼底的茫然在刹那间转为惊疑、恐惧、然后就是最浓烈的痛恨。 “滚开!滚——别碰我!!!” 他厉声尖叫,手脚胡乱地踢打着想把戚寒推开,可手上力气一大自己却被反作用推到了床下。 戚寒立刻飞扑过去捞住他,下一秒眼尾闪过一抹银色的光,落地时小beta已经把餐叉插进了他肩膀。 抵着纱布再次捅进还未愈合的伤口,餐叉锋利的尖全部没入肉里,几滴血珠登时喷溅而出,染在戚寒左半边脸上。 小beta吓到了,被那些血,被他的脸。 他分不清眼前的戚寒是谁,是刽子手还是他的alpha. 陈行听到动静带着保镖破门而入,看到眼前这一幕都吓呆了。 “卧槽!你怎么回事,快放开他!” 保镖立刻冲上来要把傅歌制服,戚寒侧身挡住人,一手护着他的肩膀一手攥住他握叉子的手腕,“出去。” “哈?哥们儿你疯了吧!他这是要囊死你——” “我说出去!” “得,老子不和二百五玩了!”陈行骂骂咧咧地带人走了,病房的门重新关上。 鲜血顺着餐叉一滴滴流下来,沾湿傅歌的手,戚寒疼到额头渗满豆大的汗珠,却从始至终没哼一声。 他面不改色地望着傅歌,出口温柔又小心翼翼,“没事小歌,没关系,先放开手先把手放开” 他左手按住餐叉,右手去掰傅歌的手,一点力气都不敢用,就怕再碰到他掌心的伤,“来,轻点放开,慢慢来慢一点” 傅歌松开手,茫然地看着流到胳膊上的几道殷红,眼泪不知道怎么就滑下来了。 “你流了很多血” 戚寒顾不上去拔餐叉,把人轻轻搂进怀里,用手背上仅剩的干净的地方擦拭他的眼尾,颤着声哄他:“没关系,我又不疼,哭什么啊” 可傅歌却抬起殷红的眼眸问他:“为什么这么多血,你还是死不掉啊?” 指尖顿住,戚寒僵在那儿了。 静默良久,他收回手,嘴角扯出一个牵强的笑,像个做错事后笨拙弥补的孩子,不知道从何下手。 他看一眼傅歌,再看一眼自己的肩,然后咬着牙把餐叉拔了出来,沾满血丝的银质金属从手中脱落。 啷当一声,吓得傅歌发抖。 “对不起”戚寒为那声响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伤口里又泊泊冒出两股血,快要止不住了,他现在面色苍白得吓人,眼前闪过一阵阵的晕眩。 “地上凉,我们先起来。”他说着用力甩了甩头,拿纸巾把手上的血囫囵擦了,伸手去拉傅歌。 “别过来不要过来!我求你别过来” 小beta吓得仓惶后退,手脚并用地往后爬,眼泪一串串奔涌而出,挣扎间有好几脚都踹在了戚寒肩上,alpha闷哼着捂住肩膀,不敢再动了。 “小歌,我不做什么”戚寒说:“地上冰,医生说你不能再受凉了。” 傅歌抽噎着摇头,双手拉紧自己被解开的病号服,“不要不要,你走开!我不能我不想再做了” 他以为戚寒是想继续烂尾楼里的游戏,拼命把自己往角落里藏,却发现没有哪个地方是安全的,戚寒始终在背后直勾勾盯着他。 他不跑了,放弃一般垂下眼眸,血淋淋的手紧抓着自己的衣角,“这里是医院,你到底还要怎么羞辱我才满意呢” “不,不是小歌,我没想那样我只想把你扶起来” 傅歌压根不信他的话,脖子一哽一哽地哭喘,“再把我扒光了扔在地上,随便什么人来看吗?还是再找一群老板,让我去陪酒呢?” 他抬起泅满水光的眼睛,嘴唇艰难地颤动两下:“戚寒我也是人,我还没那么下贱” “对不起,对不起小歌,我错了,我全都知道了” 他跪在地上,疼得撕心裂肺,往日强势霸道的3s级alpha此刻像个一阵风就能吹倒的破摆件儿,卑微地为自己的罪行忏悔。 “我知道了,手稿、终身标记、画册、巷子里的事,还有还有小熊先生,我全都知道了,是我误会你,我搞错了” “你知道了?你说你知道了?” 傅歌突然痴笑起来,胸脯一起一伏地大笑出声,干裂的嘴唇渗出铁锈味的血,“可是你现在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我已经变成这副样子了” 浑浑噩噩,破烂不堪,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除了疼痛再没有任何知觉,就连自己都厌弃自己。 他不敢睡觉,因为闭上眼就是无休止的噩梦,更害怕醒来,因为睁开眼看到的就只有幻觉。 生命早就停止了,他被永远留在了18岁那场噩梦里,就算死掉都得不到片刻安息。 “我会弥补你小歌,我都会改的” 戚寒无力地抬起手,声音虚弱得要散在风里,流着血像他保证:“我会陪在你身边,身上的病和心里的病都会愈合,我们慢慢来好吗我会永远爱你,就像小熊先生那样” “别提小熊先生!别提他!你不配提他!”他抓起花瓶狠狠砸了过去,瓷片在戚寒头顶炸开,鲜血登时从他头顶淌了下来。 alpha身形摇晃,撑着床才勉强稳住自己。 他膝行着朝傅歌凑近一步,嗓音嘶哑:“可我们是一个人,我就是小熊先生,你不能只要他不要我” 傅歌眨着混浊的眼,脸上满是茫然和无措,他痛苦地摇摇头,说:“我的小熊先生已经死了他不爱我,他从头到尾都在利用我,他恨我” “不是!不是这样!我爱你,小歌我一直都爱你,那些都是我以为、以为你背叛故意说的,我——” “对,你说了很多。” 傅歌无声地流着泪,眼里没有半分光亮,只要闭上眼那些话那些折磨就历历在目。 “你说父债子偿,你说活该我生在傅家,你说我和傅镇英狼狈为奸,你说他们折磨了你十四天你就要我也尝尝那种滋味,谁叫我投错了胎呢” “可是戚寒,你从一开始就搞错了。” 他心如死灰般闭上眼,一滴泪从眼尾滑了出来。 “七岁那年我父亲遇难,傅镇英作为朋友收了我父亲一大笔抚养费才答应收养我,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孩子。” 他扶着墙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戚寒面前,用沾满血的手抬起他冰凉的脸,“你以为你折磨的是杀父仇人的儿子吗?可我和你的仇怨没有半点关系” 那十四天里死在戚寒手上的,不是背负父亲孽债为虎作伥的帮凶,而是清清白白爱了他两年的男孩儿。 “他们毁了你,你也毁了我。” 傅歌直起腰,走出病房,任由戚寒如同一滩烂泥般瘫在地上,再也没看一眼—— 如果父辈的纠葛在,小歌就永远摘不清,这章也有大多字数!张大嘴巴吃海星哇!嗷呜嗷呜!海星多多字数多多 ??.?.?? 第15章 你不是来救我的 “这次发情持续了多久?”傅镇英挑起戚寒的下巴,冷眼问旁边的女人。 “三个多小时吧,刚分化的小男孩儿就是厉害啊,这么点儿剂量就能精神到现在,不像某些人。” “呦,我这是满足不了你了?”他解开戚寒的裤子,方便随时观察他的身体反应,同时把女人拉进怀里,掐着她的细腰揉了两把。 吊在半空中被持续不断的易感期折磨的奄奄一息的男孩儿已经十个小时水米未进,他们却还在一旁津津有味地调情。 “水……”戚寒半睁开眼,从干裂到渗血的嘴巴里挤出一个字。 “想喝水啊,这还不简单。” 女人撅着红艳的嘴唇凑过来,拍拍他的脸,怜惜似的说:“看我们小宝贝儿可怜的,来,告诉小妈,现在什么感觉?这支抑制剂有没有比上一支效果好呢?” 戚寒艰难地抬起头,露出被打到血红的右眼,布满红血丝的眼球充血外凸,流着脓水和泪。 他浑身上下更是没有好地方了,遍布着过敏的红疹和被暴打过的青紫伤痕,看上去可怖又可怜。 “我不知道……”十四岁的男孩儿稚气未脱,嫩生生的语气里满是乞求:“我很疼……浑身都麻了,没感觉了……给我喝一口水行吗……” 女人像是心软了,“哎呦小可怜儿,怎么被弄成这个样子了啊,不怕啊,现在就给你喝水。” 她倒了杯水放在地上,又拆开一套盒饭,却故意把餐具都扔到一边,再哼着歌解开戚寒的一只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吃吧,吃饱了好有力气下午的实验。” 戚寒睁开仅能视物的一只眼睛,看一眼远处的饭,再看一眼女人,静默良久后跪了下去,手肘和膝盖着地,慢慢往过爬。 盒饭离得太远,他怎么都够不到,只能拼命伸长了脖子去够,整张脸都被锁链勒得涨红,好不容易吃到了一口饭,傅镇英突然气势汹汹地走进来。 “妈的小杂种!你还有脸吃饭!” 他一脚踢翻了盒饭,扬出来的菜汤溅了戚寒满头满脸,紧接着又掐着脖子把戚寒拉起来,“啪”一个巴掌抽得他歪过头去。 “最新的数据比上一支药剂的还差,你是不是撒谎了?故意不肯说实话不想我们拿到配方是不是!” “不是…不是……我没有……”男孩儿用胳膊护住自己的脑袋,抽噎着求饶:“我没有撒谎,真的没有感觉了……我测不出来了……” “你测不出来?”傅镇英嗤笑一声,拿着抑制剂要上楼,“行啊,那我用你爸来做实验,看他能挺几针!” “不要!不要!别打爸爸!”戚寒尖叫着扑过来,抱住他的腿,语无伦次地哀求:“别打我爸,别打他,他已经很老了,不禁打的…我可以……我还可以……” “现在又可以了?” 傅镇英在他脸上拍了几巴掌,满脸横肉都在颤动,“不过我看你这身体好像确实没什么灵敏度了,这次多打几针吧。” 下一秒女人就拿了三支不知道是什么的针剂过来,亲热地说:“下午场开始啦。” 她漂亮的脸蛋在昏暗的灯光衬托下好像吃人的鬼魅,饱满红唇就是怪物的血盆大口,一张开就要把人生吞活剥了。 戚寒呆怔地摇着头,惊恐后退,右眼里的脓水变成黄色的粘稠物,一丝一丝地淌下来,冲出眼眶的水也染上了血。 “不……不要……别再打了……求求你们……别扎我……我、我还没吃饭……你答应我可以吃饭的……” “吃饭?配方一天测不出来你就一天别想吃饭!” 凶神恶煞的刽子手们一起冲上来摁住他,男人抓着他拼命挣扎的两只手腕,女人用嘴咬开针管的盖子。 戚寒像只被网住的小雀一样哭喊求救,凄厉的嗓音和绝望的尖叫把这间挂满篮球和运动周边的儿童房彻底变成人间炼狱。 第一针捅进手肘,戚寒立刻开始翻白眼,哽着脖子口吐白沫。 第二针扎进侧颈,戚寒开始疯狂蹬腿,空气中弥漫出一股浓重的腥臊味。 他声嘶力竭地嚎叫、哀求、叫喊,可那些尖锐的针头还是毫不犹豫地刺破皮肤。 十四岁的男孩儿发起狂来力气堪比一头牛,他低吼着挣脱傅镇英的禁锢,一手打在女人脸上,气急败坏的女人直接用穿着高跟鞋的脚猛踹他肚子,与此同时,第三针刺进了胸口。 那一瞬间仿佛被开膛破肚,剧烈的疼痛兜头砸下,抑制剂捅进胸口贯穿心脏,戚寒尖叫着挺身弹起,半睁开的眼帘猛然映入傅歌焦急的脸。 “阿寒!可算醒了,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哥哥?” 戚寒恍惚着眨了眨眼,粗喘着看向四周,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卧室的床上,十四岁还没长开的身体已经变为十八岁的高瘦健壮。 身旁傅歌正环抱着他,一边给他拍胸口一边轻而又轻地安抚道:“好啦,不怕了,醒了就好,我在这儿呢,我陪着你,继续睡吧。” 戚寒鼻尖酸涩,抽噎着把头埋进他胸口,“哥……” “嗯?” “哥哥……” 傅歌笑了,拖着长音又嗯了一声,“怎么啦?” “我做噩梦了,梦里有人扎我,你哄哄我好吗。” “不是已经在哄了吗。”傅歌无奈地敛起眉,把手心搓热了贴在他额头,一下下轻缓地揩着,“这样够吗?” “不够,”戚寒委屈巴巴地拱进他怀里,“这样抱的一点都不紧,你把我拿起来哄。” 傅歌被他逗得直笑,“你这么大个儿,我怎么拿起来?”他说着俯下身,在人脸上温温柔柔地亲了一下,柔声说:“这样总行了吧,大宝贝儿。” 戚寒难得害臊,闭着眼一哼唧:“为什么这样叫,我是哥哥的大宝贝吗?” “嗯……你不是吗?我五岁之后做噩梦就不哭了,你现在还是哭包。” “我!我不仅哭,我还吃/奶呢!” 他彻底不要脸了,掀开傅歌的睡衣下摆就往里钻,后者笑着推他躲他,躲不过就乖乖解开衣服给他蹭,右手绕上去故作随意地去擦他额头上的冷汗。 “哥,你会永远陪着我吗?” 戚寒抬起头来,努力眨着眼也看不清傅歌的脸,他莫名觉得心虚,只敢抓着他的衣角,“我以后再做噩梦,你还会哄我吗?还会救我吗?会不会次数多了就嫌我麻烦了,就厌烦我了?” “不会啊,我会永远陪着你。”傅歌笑着直起腰,从床头柜拿过什么东西。 戚寒的视线顺着他的手臂向上,看到夜色中闪过一抹银光,下一秒,傅歌猛然抬手把餐叉捅进他胸口,“可是你不相信我啊!” 他被一股大力掼到床上,身体痉挛着向上弹起,叉子被拔出来时还滴着血,戚寒只哽着脖子叫了声“哥……”胸口就再次被捅开。 “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傅歌发狂似的掐着他的脖子,手上餐叉胡乱地扎刺,每刺一下就绝望地问他一句:“你不是爱我吗?” “我们不是说好要结婚的吗?” “我和你们的仇怨一点关系都没有,为什么要来折磨我,我做错了什么!” 伤口血流如注,戚寒哽着脖子吐出一股股血,他半睁着眼睛去拉傅歌的衣角,嘶哑的嗓音变得支离破碎:“对、对不起……对不起哥哥……” “太晚了……”傅歌殷红的眼底满是绝望,泪水一滴滴下来,他高扬起手臂刺向戚寒的脖颈,“你去死吧。” “砰”一声,alpha的上身猛然弹起,一阵阵电流从他胸口炸开又爬过,戚寒紧闭的双眼终于扯开一条狭窄的小缝,他看到头顶一圈刺眼的冷白灯光,和手拿除颤器的医生。 “病人求生意志薄弱。” “报心率血压!” “准备二次除颤!” 他本就失血过多,晚上知道傅歌不是傅镇英的儿子后直接心动过速,当场就休克了。要不是陈行及时赶到把他送进来抢救,恐怕已经是凶多吉少。 医生一次又一次地用除颤器按压他的胸口,戚寒的胸膛随着疼痛一下下痉挛弹起,头顶的灯光照的他头晕目眩,好不容易睁开的眼皮再次阖上了。 噩梦无休无止,这次是囚禁着傅歌的地下室。 而他也从参与者变成了旁观者,像一缕空气似的漂浮在半空中,亲眼看着当年的自己是如何把傅歌从无忧无虑折磨到半死不活。 “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梦中的戚寒掐着傅歌的下巴,当着他的面把一张张画扔进火盆。 “我对你还不够好吗,嗯?不是说喜欢我吗?不是要救赎我吗?你为什么说话不算话呢!” 狂躁的alpha彻底失去了理智,反复不断的易感期让他脑袋里满是那半个月的痛苦折磨,对着傅歌的脸,想到的却是傅镇英的每一次毒打恐吓。 “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对不对?就像那个女人骗我爸一样,你们都是为了抑制剂,都是为了钱,从来都不是因为我,你和你爸一样都该死!” “砰”的一声,戚寒把他摁在地上强行冲入,小beta尖叫着扬起脖子,泅满泪水的眼和飘在半空中的“戚寒”遥遥相对。 “救救我……”他说,“我没做过,我不是他儿子……” 而“戚寒”空气一般的身体早已颤抖成一团,除了道歉再吐不出任何字眼,“对不起……” 我搞错了…… * 两天后的傍晚,戚寒醒了过来。 当时窗外的夕阳卷过云梢,和傅歌爱着他时画过的天空一样绚烂。 他鼻腔里还插着氧气管,维持着随时都可能断掉的呼吸,只一个抬起眼皮的动作就用了全部力气,但幸运的是,第一眼就看到了傅歌。 小beta同样穿着病号服,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苍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并没有因为他的醒来有半分惊喜。 “哥哥在……在等我吗?”戚寒哑着嗓子问。 傅歌不作声,他就咬着牙抬起手,去够人家的指尖,可每次刚要碰到小beta就受惊似的缩回去,反复了两三回,戚寒的手臂也脱力垂下了。 就在此刻,他看到傅歌一直放在床头仪器边上的左手动了一下,小beta手里握着一把锋利的美工刀,刀尖距离他的氧气管只有半寸不到。 显然病人的突然清醒打断了他的计划。 “哥不是来救我的……对吗?” 小beta翕动唇瓣,“这五年来,我没有一刻不想你死掉,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 戚寒看了他良久,移开视线,“……明白了。” 他望着天花板,把自己调整成一个稍微体面的姿势,身上的力气已经用光了,每说一句话都要缓好久。 “我在瑞士银行给你存了一笔钱,密码是你的生日,如果以后有需要,可以联系顾伯帮你取……” “你家的房子和那间小画室,已经移回你名下了,还有订婚前答应帮你办的画展,我没有忘,画廊就在……百山路十号。你的画也没有烧光,我留了一部分挂在那儿,钥匙在你高中的美术老师手里……” “还有那个保险箱……里面的东西我猜你也不想要了,就留给我吧,等我……之后,陈行会收拾好。” “还有我帮你联系的心理医生——” “你说够了没有!”傅歌红着眼打断他。 戚寒僵硬地动了动唇,笑了,“抱歉,是不是太絮叨了,我……我还有最后一句。” 他看了一眼窗外的夕阳,手指慢慢移动到傅歌的手背上方,不敢碰,就隔空搭着。 “以后哥哥如果有了……新的爱人,记得不要太喜欢他,要是再碰到一个像我一样的人渣,你会伤心的。” “像你一样?”傅歌嗤笑着转过头,“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人像你一样吗?” 戚寒想了想,只笑,“也对,不会有人像我一样蠢……”那么好的男孩儿,都不知道珍惜。 等夕潮染红窗边的最后一个天角,戚寒收回了手,抽了几张纸巾给他,“把手包起来吧。” 傅歌握着美工刀的手颤动两下,“什…什么?” “要是留下指纹,会很麻烦。”—— 小歌:别他妈追了,老子直接把你氧气管拔了。 ps:大嘎还有在追小歌和七狗的故事吗?感觉从第二次反转之后就没什么宝儿看了,还在追的宝儿滴一声让我瞅瞅好嘛(咬牙不承认自己很慌? o???? ·? o????? ?) 第16章 你怎么才来啊……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心软吗?”傅歌直接把美工刀抵在他脖子上。 “不要心软……”戚寒苦笑着看向他,“很抱歉,十七岁到二十三岁,哥哥最好的几年都被我耽误了,如果没有我,能不能过的好些呢?” 他不知道答案,只能颤抖着抬起手,最后再刮了刮爱人的鼻尖。 “动手吧,后续所有事都交给陈行,不会有人怀疑到你身上,从今以后,我的小歌要好好活着,平平安安。” 好好活着…… 这四个字像一把刀一样砍在了傅歌心口。 他要怎么好好活着呢? 生活于他来说就是无数噩梦拼接成的布袋戏,他甚至连闭上眼都不敢了。 模糊的视野逐渐溶成几道光晕,被幻觉割裂过太多次的脑袋再次混乱起来。 “抱歉……原来我的七年,在你心里也就只值一句抱歉,是吗?你一句对不起,一句童年凄惨,就能揭过亲手做的所有事。” 他嗤笑着,握着美工刀的手痉挛发颤,眼眶里的水无知无觉地往下滚,“戚寒,我在你、在你们眼里,就这么下贱。” “不是,哥哥……”戚寒不住摇头,想撑着身子坐起来却又脱力跌倒,只能狼狈地撑着床板。 “不是吗?可他们都这样说……” 傅歌的视线被泪水模糊,混浊的眼睛里茫然一片,再一次陷入了痛苦的囹圄中。 “这几天我见到的每一个人,你的朋友、你的管家、甚至和我分吃过一份水果的保镖,他们都说……都说小寒以前过的苦,很可怜的,你们之间的那些事就放下吧,这么多年,早就不值一提了。” 傅歌笑起来,喃喃地重复这几个字,“不值一提……我遭受过的一切都不值一提,只有你受的苦才实实在在,你被人囚禁、被人抓去做实验、被人打针,你好惨好可怜,可是……” 他话音顿住,喉咙里挤出一声要断掉的哽咽,用尽全部力气才把那句话说完整:“那些事不是我做的啊……” “不是我做的,都不是我、不是我……”他拉着戚寒的衣角,委屈又绝望地向他证明,“你知道不是我,对不对?你知道,你能帮我作证。” “我知道,我知道了。”戚寒跪在床上,把他抱进怀里,心疼到身上的伤痛都被忽略,“不是小歌的错,不关小歌的事,和哥哥没关系,我都知道了。” 怀里的人抖了一下,抬起露出满是惊惧和不解的眼睛,哑着声问:“没关系吗?” “那为什么还要这么对我啊……” 他至今都想不通那场噩梦的成因,不甘和委屈在心中不断发酵,就像被欺负的很可怜的小孩儿,却要等大人来哄才敢扁着嘴小声问一句:他们为什么要打我,我没做过坏事…… 而傅歌等了五年,才终于等来哄他的那个大人。 “为什么要我来承担别人的后果……为什么要把我抓去折磨……为什么要我放下所有事……” 他颤抖地抬起指尖指着自己,无助又讥讽地说:“就因为我没有人护着了,所以连选择是否原谅的权利都没有了,对吗?” 傅歌觉得就是这样的。 他没有妈妈,没有爸爸,没有家人,没有标记,也没有alpha,因为什么都没有所以没有人向着他,没有人心疼他。 好像他的哭诉是无理取闹,眼泪是无病呻吟,就连五年后再次遭受的无妄之灾都是因为他不知好歹地又凑到戚寒身边,是他自己下贱活该。 “可我不是故意回来的,我失忆了……” 小beta身体颤抖着,恐惧和无助渗透进头发丝里,他从戚寒怀里退出来,怯怯地说:“我和你道歉行吗,不要你来争求我的原谅了,换我来和你道歉。”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绝望的受害者和刽子手祈求道:“求求你放过我……” * 那天晚上美工刀到底没割开氧气管,因为傅歌突然晕倒了,戚寒身上刚缝合好的伤口也再次崩开。 陈行带着医生和保镖闯进来,两拨抢救的人在病房里折腾得兵荒马乱。 一个礼拜不到,傅歌第二次被推进手术室抢救。 医生给他做了一次全面的全身检查,最终确定晕倒的原因还是那次清洗标记的手术留下的后遗症。 没清洗干净,残留的标记长期附着在内腔里,才会导致他的记忆受损,精神紊乱。 且后遗症之一就是他会在受到刺激后进入浅性发情。 “能不能换个治疗方法,非把他关进去吗?” 戚寒眼睁睁地看着小beta被推进狭小逼仄的隔离室里,不安又无助地缩在床上,一动都不敢动,像是被揪住耳朵的小兔。 “发情了只能这样。” 医生说:“外面全是ao的信息素会让他更难受,再说了,和他前几年发情了只能躲在家里硬捱,现在可好得多。” 戚寒心口被打了一拳,不再言语。 他通过单向玻璃看着傅歌走下床,把包括毛巾,纸抽,能量棒在内的所有东西都抱到床上,然后把自己也丢上去,用很厚的被子团起来,再拿过那些东西一样一样放在鼻子下闻。 他闻之前眼睛很亮,像在期待什么,小鼻尖慢慢翕动两下后,那些亮光就会骤然消失,他扁着嘴,孩子气地把那些东西轻轻踢下床。 戚寒不解,“他这是……在干什么?” “筑巢,发情的bo都习惯用带有伴侣味道的东西把自己围起来,他们潜意识里会把自己想象成等待妈妈投喂的小鸟。” 戚寒闻言立刻走到门口,动作有些急,“那我进去行吗?我释放信息素给他。” “当然不行!”医生也有些尴尬,尽量用专业的角度和他解释:“寻找伴侣的气味是他的本能,但你的beta有些特殊,他……嗯,厌恶你的信息素。” “会突然晕倒就是他闻多了你的味道后身体做出的应激反应,你现在已经……无法安抚他了。” 开门的动作停住,戚寒静默半分钟,“嗯”了一声,握着把手的指尖微微泛白。 * 或许因为只是浅性发情,傅歌的反应小的可怜,除了不安、筑巢和发呆之外再没有过任何反馈。 没有急不可耐,没有自己解决,甚至碰都没碰过那里。他缩在床脚,就像一朵没人采的小蘑菇,颤颤巍巍地抱着自己不算胖乎的伞盖。 戚寒观察了很久,才发现小beta的嘴唇在慢慢颤动,像是在和什么人聊天,他拿起隔离室外的电话,只听了一句就红了眼。 傅歌说:“阿寒,我讨厌发情,因为我没有抑制剂用,也没钱预约隔离室。” 他像是精神分裂了一样,清醒时恨不得把戚寒千刀万剐,糊涂了又满脑子都是与小熊先生有关的幻觉。 “医生说去隔离室能让我好受一些,但预约一次要三千块,我就在街上努力给游客画画,但我画的不好。” 傅歌愣了一下,好像幻觉中的人问他为什么画不好,小beta想了良久,说:“画了会被烧掉,不敢画了。” 隔离室外的戚寒僵立原地,胸腔闷痛得厉害。 傅歌则继续分享着他唯一一次“享受”隔离室的经历。 “我画了很久才攒够钱,又摇了半个月的号,医生分给我一间很小的房间,在楼道尽头,里面很黑,但很有安全感,我第一次觉得,发情期也不是那么可怕。” 话音一转,他眼尾又垂了下去,“但我没有用到那间隔离室。” 戚寒一颗心都跟着揪了起来,明知道对方听不到还是下意识问:“为什么没用到?” 傅歌说:“因为隔壁的alpha说beta发情很奇怪,怕我会骚扰他的爱人,就用钱把我的名额黑掉了。” 他嗫嚅着扁起嘴,即便过了很多年还是忘不了当时的委屈,“我知道beta发情很奇怪,我也不想的,我发誓我不会影响他们,凭什么把我赶出去啊……那是我好不容易约到的……” 他的声音里带着又细又轻的哭腔,像随时会断气一样,戚寒贴着玻璃紧闭上眼,喉咙里压着抽噎。 幻觉里的人好像哄了他,小beta又笑起来,“不过我那天很幸运,用到了最好的隔离室,因为一个omega发情提前结束,他把房间留给了我。” 傅歌至今忘不了那个帮助他的小o,长的很漂亮,也很乖,掉落的浴袍里露出后背上大片的终身印记,是一只深红色的鹤鸟。 他的alpha全程托着屁股抱着他,边吻他的后颈边温柔地叫他“宝宝。” 从隔离室门口走到前台,那么长的路,小o的脚始终没沾过地,又乖又软地窝在爱人怀里昏昏欲睡,好像天塌下来也不用分心去恐惧。 那是傅歌第一次知道,有爱人安抚的发情期可以多惬意。 “他们很相爱,他的alpha也很爱他,医生护士在他们走后感叹那个小o好乖……” 傅歌说着抬起眼,看向幻觉中的小熊先生,小声又小声地哀求:“我也会很乖的,你也抱我一下,好吗?” 他紧张地屏住呼吸,慢慢把手伸到空气中,去够小熊先生的衣角。 “抱一会儿就行,一下就好,我很难受…真的很不舒服,你哄哄我好吗……” 戚寒浑身僵硬,全身的血都倒流到头顶,他想大喊着阻止傅歌继续往前伸手,然而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指尖一下抓空,小beta身子一倾,所有的表情都僵在脸上,如美梦惊醒。 “假的……” 他喃喃着这几个字,直起身子四处张望,像寒冬里找不到妈妈的小鸟,绝望至极地哀求。 “别走……我不要抱了……” “我会乖的……我不用做/爱,我也不要信息素…我什么都不要……陪我说说话就好…求求你,别留我一个人……” 后背的衣服被情热的细汗浸透,裤子的布料也被染深一大片,他明明早就被发情热折磨得湿漉漉,却还一声不吭地强忍,因为自知无论怎么哭求都得不到爱抚。 隔离室的门被突然打开,傅歌迟钝地转过头,不等看清整个人就被抱进怀里。 “……阿寒?” “是我。” “是……假的吗?” 抱着他的人哽咽,“嗯,假的。” 眼泪一瞬间滑了下来,傅歌像小猫一样蹭进他颈窝,“你怎么才来啊……”—— 医生:beta会在那个期把自己想象成等待妈妈投喂的小鸟。 七狗:好的麻麻来了!??.?.?? 无奖竞猜:后背上有粉色鹤鸟印记的小o是谁!!!!(拜托如果没人知道我真的会伤心? o???? ·? o????? ?) 第17章 你为什么不亲我 他说这话时整张脸都埋在戚寒肩颈的小窝里,软绵绵的手臂搭着人的脖子,有些湿,但更多的是温热,小心翼翼贴上来的感觉让人想到雨夹雪的夜晚,挤在被窝里用毛脑袋温暖主人的小动物。 胖乎乎的博美或者长毛萨摩耶。 “抱歉。”戚寒在心里演练了很多遍才能让语调尽量平静,尽心尽力地扮演着傅歌眼里的幻觉。 “等很久了吗?” 小beta抿着唇,很轻地“嗯”了一声,“别的omega都被伴侣接走了,我是隔离室的最后一个。” 他应该是又想到了那个发情期结束被爱人抱着接走的小o,心里羡慕的同时又有些委屈。 明明我表现的也很好哦,怎么你最晚来接我呢? 戚寒的心脏被揉成一团,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回他这充满孩子气的话。 “我路上……堵车了,所以才来得晚了,下次我一定很快,第一个就把小歌接走。” “……喔,堵车了哇,那是急不来的。”傅歌眼里又闪过一次愧疚,好像自己刚才无理取闹了。 戚寒用下巴蹭了蹭他的额头,问:“发情……难受吗?” “嗯,嗯嗯嗯。”像是终于被问到痛处的小孩子,他一连点了几下头,眼圈水红:“难受,身上哪哪都不舒服……你还找不见了……” 戚寒心疼得要命,也学着他幼稚的腔调:“小歌还找我了吗,都去哪里找了?” “找了的,被子里、牙杯里、卷纸中间的空空里……”都是他刚才闻过的东西,可不论他怎么用力闻,都找不到一丝一缕alpha的味道。 “我放一点信息素给哥哥闻好吗?” 傅歌猛地从怀里钻出来,大睁着眼的神态像极了蹲在窝里等待妈妈投食的小鸟。 小鸟叽叽喳喳问:“可以给我闻吗?” 好像潜意识里觉得这是件很难很奢侈的事情。 戚寒揉着他毛茸茸的鸟头,“可以,本来就是留给你的。” 傅歌兴奋地不知道怎么办了,“那等我一下!” 他真像一只小鸟一样跑下床,把刚踹下去的被子拽上来,盖在两个人头顶。 视野瞬间变得昏暗,戚寒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傅歌伸长脖子把被子顶高,露了一线窄光进来,同时屈起膝盖,小心地缩着手和脚,把自己团成一颗球。 “我准备好啦。” 戚寒疑惑:“这是干什么?” 傅歌不太好意思地说:“医生讲beta一般都闻不到伴侣的信息素的,我团一团,或许味道浓一点就闻到了。” 戚寒深深地闭了下眼,想抬手摸摸他的脑袋,终是僵硬地放下了,慢慢释放一些安抚信息素出去。 清淡的白桔梗花香幽长醉人,一缕一缕从腺体中释放出来,和着被子里温热的喘息把小beta温温柔柔地包裹其间。 像置身于满是钟型花瓣的草坪上,风一吹小铃铛们摇曳生姿,轻柔地抚过身体。 傅歌闻不到信息素,但能感觉到有一股温和的力量像水一样包裹着自己。 他不自觉闭上眼,努力翕动鼻尖去闻,吸气时会往前探一下头,呼气的时候再缩回来,小口小口地闻得很珍惜,像闷头舔牛奶的小猫。 小beta沉醉其中,越闻脖子就伸得越长,后来身子一倾就超前扑了出去,被戚寒捞住才坐稳。 他闹了个大红脸,像朵小蘑菇一样垂着头,戚寒问他:“好闻吗?” “嗯哼,很舒服,像下雪天喝了热可可。” 戚寒捏捏他脸蛋,把他抱进怀里,“那再闻一会儿。” “不行,不要了。”傅歌板起小脸,很严肃地说:“释放信息素很累的,我要一点就好。” 戚寒的心脏都快要化成水了,不知道要怎么疼他才好,“不累的,我比较厉害,放一整晚都没问题。” 傅歌不敢置信地睁大眼,抖着小鼻尖问:“真的吗?” 戚寒点头,说真的,可傅歌又失望地扁了扁嘴,超小声地嘀咕:“可我们就只闻信息素么……” 戚寒没听清,“什么?” 傅歌抿了抿唇,又抠了两下手指,而后抓着他的衣角蹭过去,悄悄把两人间的距离缩短。 小鸟把毛茸茸的脑袋搭在了饲主的膝盖上,小心翼翼地问:“我是不是不太乖啊……” “怎么会,你很乖。”有泪从眼尾滑了下来,戚寒转过头眨了眨眼,“小歌最乖了,是最听话的小鸟。” 发情的beta似乎很喜欢这种比喻,他用热乎的脸蛋羞恼地蹭着戚寒的膝盖,“那你为什么不亲我呢?” 即便脑袋不太清醒,也知道发情了要做更亲密的事。 戚寒呆呆地张着嘴,不知道怎么答,开口还结巴了一下,“我、我不敢,怕哥哥醒过来会生我的气。” “我为什么会生你的气?我那么喜欢你。”他这话几乎是脱口而出,赤忱到完全不需要思考。 戚寒愈发无地自容,他把被子掀开,搂着傅歌的腰一点点压到床上,动作温柔到像在揉一支易碎的干花。 “那我轻轻的,哥哥醒过来就把这些忘掉,好吗?” 傅歌已经迷糊了,听不清他的话,只不住点头,迫不及待解开自己的衣服,期待到连手指都在抖。 第一个吻落下时,两个人都忍不住心神跌宕。 酥酥麻麻的电流从戚寒的唇流连到傅歌的脸颊,耳后,鼻尖,最后是嘴巴。 alpha就像十七岁第一次接吻时那样,先是用嘴唇摩挲他的唇,再慢慢抵进唇缝,等傅歌乖乖张开嘴,舌头立刻长驱直入,摩挲着里面每一寸软肉,再退出来吸咬嘴唇。 细小的水声炸开在耳边,傅歌难耐地轻哼着,嘴唇突然被叼住大力一吸,他难耐地蹬了下腿。 “唔——” 戚寒立刻放开他,闭着眼缓过那些悸动,“怎么了?我弄疼了?哪里难受?没事,不舒服就不亲了。” 傅歌忽然憋闷地转过身,几秒钟后眨了眨泅满泪的眼睛,委屈道:“脚趾踢到床了,疼……” 戚寒笑了,把他的脚放在怀里揉了揉,又从侧面去吻傅歌的脸,温热的唇顺着耳后的皮肤游移到脖颈,他慢慢把睡衣拉下肩头。 小beta又敏感地一抖,想哼哼,但忍住了,怕反应太大就不可以亲了。 戚寒哄着他,“不怕,我亲亲肩膀,你喜欢这样的。” 脖子和肩是傅歌的敏感点,他以前最喜欢被亲和抚摸这些地方,如果戚寒再猝不及防的咬破皮肤灌一点信息素进去,小beta会立刻颤抖着叫出来。 最美好的初恋,连身体的反应都是纯情的。 他亲吻着把傅歌扳正,嘴唇一点点往下游移,细细密密地照顾到每一个会让他舒服的地方,抵达胸口时回忆着太久以前那些恶劣的花招逗他,“硬的,硌得慌。” 傅歌睁开湿漉漉的眼睛,扫一眼满是水光的地方,不太敢发言又实在忍不住为自己辩解的样子,“怎么会硌,它明明就是球球……硌也是被你弄的……” 戚寒有些忘情,把他搂进怀里,从背后轻轻地揉。 炽热的吻落在后颈和左肩,傅歌抱着他的胳膊发抖,又不敢反抗,哼哼着哭喘出来,高仰着脖子又寻他的唇。 戚寒有些耐不住了,嘴里也没了顾忌,“谁给你弄成这样的,小熊先生还是我,哥哥那么喜欢小熊先生,能不能也分一些爱给——” 话音在傅歌清明的眼里戛然而止,小beta木着脸看向他,“你为什么知道小熊先生,我从来没有说过。” 脑袋里近乎爆炸般剧烈轰鸣,戚寒整个人如坠冰窟。 他身体僵硬着一动不敢动,眼睁睁看着傅歌伸出手摸上自己的脸。 半秒之后,他冷声道:“你不是幻觉。”—— 汽狗:怎么办,老婆只要假的我?????呜呜呜老婆啊? o???? ·? o????? ? 张大嘴巴求海星耶????? 第18章 我不臭…… 如同一盆冷水兜头泼下来,戚寒身体里刚沸腾起来的情动和急切在一个瞬间归于平静。 他第一时间放开傅歌,慌乱到不敢看他的眼睛。 小beta眼底的雾气散去,那些像呆头呆脑的小雏鸟一般可爱依恋的情态如同面具一样碎掉。 “你在干什么。”他声音发颤。 戚寒坐直身子,一个字都答不出来。 傅歌嗤笑一声,羞耻和慌乱爬了满脸,最后一层遮羞布也被撕碎,自己赤裸裸地暴露于人前。 “所以你知道我能看到幻觉?”他看向隔离室的单向玻璃,又想到病房里同样的配置,一瞬间毛骨悚然。 全都是单向的,戚寒到底在外面看了他多久? “好玩吗?戚会长,看着我像傻子一样自言自语哀求你别走,看我被折磨成这幅样子还疯了一样喜欢你,是不是特别有成就感,嗯?” “如果我没有醒过来你准备干什么?亲我,抱我,操我,再给我一个怎么都洗不掉的恶心的终身标记让我记你一辈子吗!” “砰”的一声烟灰缸被掀飞出去,擦着戚寒的侧脸砸在了墙上,alpha苍白落寞的脸上又多了一条血线。 他垂着眼抽出一张湿巾,却并没有擦拭自己的伤口,而是把手慢慢移到小beta的脖颈。 “别怕,标记做不了了,只有一次机会。” 他边说边用湿巾擦拭着傅歌的肩膀,像清理脏东西那样揩过自己刚才亲吻的地方。 “我只碰过肩膀和脖子,已经擦干净了。” 傅歌胸前留下一片水痕,戚寒帮他把睡衣重新拢好,一颗一颗系上扣子,小beta哑着声问:“你是不是在这里释放过信息素。” “嗯,医生说这样你会好受一些,会……舒服吗?” 傅歌闭上眼,“我要换房间,你的味道真令人作呕。” 系着扣子的手忽然停顿,戚寒没有抬头,把最后一颗扣子系好,“抱歉,我会帮你安排。” 他被发情的伴侣赶出了隔离室,关门的一瞬间,看到伤心到极致的小鸟侧躺在床上,抱着腿背对着门口,用毛巾盖住了眼睛。 他不愿意再睁眼了,即便醒着也不想看到任何东西。 既然小熊先生和刽子手已经分不清楚,干脆就哪个都不要了。 戚寒开始后悔一时冲动闯了进来,不是因为他被小beta的话刺得心口生疼,而是担心,如果连幻觉都没有,傅歌要如何度过余下的几天发情期呢? 事实证明那比他想象的还要艰难。 即便有伴侣和抑制剂,发情期对大多数omega来说也并不是轻松的事。 就像在身体里注入了大量的强效催情剂,每一丝血液每一根神经都被燃烧起来,浑身滚烫,情*无法纾解,尊严和理智全无,无时无刻不想像野兽一样交缠,体内深处如同有成百上千只蚂蚁在不停地噬咬。 几乎每年都有十几个omega因为受不了发情期的折磨而自杀,甚至有人在极度的痛苦之下活生生抓烂自己的腺体,有抑制剂和伴侣的omega尚且如此,遑论什么都没有的beta. 傅歌已经第三次在隔离室里晕倒了。 他原本侧躺在床上,厚重的被子掩盖的身体已经全部湿透,小beta双眸紧闭,汗湿的脸埋在自己胳膊里,湿漉漉的头发紧贴着额头,咬着唇瓣发出一声又一声细小的呜咽和哼叫。 “唔……嗯……救命……救救我……” 他边哭叫着求救边把双腿夹紧,细瘦的手指无力地拉扯床单,嘴角溢出的口水沾了血丝,探出被子的小腿一次次因为痉挛而抽筋。 然而他却连撑起身子去揉一下腿的力气都没有。 戚寒站在隔离室外,眼睁睁看着床上那个可怜的小鼓包像触电一样不停颤抖,抽筋的小腿以一个扭曲的姿势蹬在床上,那层薄薄的肌肉不断绷紧又松劲儿。 傅歌疼得满头大汗,好不容易撑着床坐了起来,刚要伸手去揉就连人带被子滚下了床。 “小歌!” “唔——” 小beta扁着嘴喊疼,眼泪一串串滑下脸颊,掌心裹着的纱布早就被汗浸透了,有一团殷红的血渗了出来。 戚寒的心脏碎成好几瓣,什么都顾不上了,踹开门就闯了进去,傅歌吓得手脚并用地后退,拿了手边能够到的所有东西去砸他。 “滚!你滚出去!” 戚寒顾不上疼,大步流星走过去,直接把他捞起来抱在怀里,用被子裹住,心疼的一点力气都不敢用。 “好,我滚,我会滚的,只要你熬过去我马上就走,现在让我帮你吧,好小歌,我保证什么都不做。” 白桔梗的信息素温柔又霸道,铺天盖地地奔涌出来,布满狭小的隔离室,傅歌咬着牙拼命挣扎,手脚胡乱地在他身上踢打,“别碰我……你走开……不要碰我!” “没碰没碰——”戚寒按了下被揍青的眼睛,滑稽地举起双手,抽着气小声说:“我隔着被子了,没有碰到。” 傅歌挣扎得愈发激烈,疯了一般打骂挣扎,劈头盖脸打的戚寒睁不开眼,后者却只顾着握着他的掌心心疼,“好了好了,别用力,伤口要崩开了,崩开又要流血,你不是怕血的吗……” “不用你管,少在那假惺惺,你给我滚开!”傅歌厉声尖叫着推他,眼见着掌心的纱布愈发殷红,戚寒没了办法直接抓了餐叉塞他手里,“小歌!好小歌!我保证不碰你,我乱动一下你直接用这个捅我,把我捅成蜂窝煤我也不会还手,好不好?” “不好……不好不好不好!什么都不好!”他哭喘着重复这几个字,鼻尖和眼尾都哭湿了,浑身湿漉漉的像是一条被人类捕获的小人鱼一样,刚从水里打捞出来。 “你是谁……这算什么啊……我不要你,我要我的小熊先生……我的小熊先生好久没来了……” 他抓着戚寒的衣领,浓密的睫毛被泪水黏在一起,茫然的眼眸里满是无助和委屈,“小熊先生被你赶走了……你连他都要赶走,我讨厌你……” 戚寒颤抖着拥住他,眼泪沾湿了傅歌的发顶,喉咙里发出抽噎似的颤音:“可我就是小熊先生啊……你只要他,你不要我了……” 到底是曾经标记过他的alpha,戚寒的信息素一释放出来傅歌就毫无招架之力了。 挣扎渐渐停下,抽噎声也慢慢变小,他遵循本能般缩在戚寒怀里,像只吃饱了食的小鸟一样,随着嗅闻信息素的动作轻轻探脑袋。 闻一口就要躺在他胳膊上歇好久,歇够再仰起头继续闻,累到眼睛都睁不开了还是舍不得那几缕白桔梗的味道,边闻还边抽抽儿。 戚寒心里软成一团,用两只胳膊小心地给他搭了个“巢”,不敢亲近,只敢用鼻尖碰碰他的额头,“慢点儿吸,还有很多。” 傅歌又闭着眼猛吸一大口,睡着了依旧嘴硬:“我不要……” 戚寒忍不住笑,眼里还含着水,“不要也给你,全都留给你,哥哥不要就没人要了,没人要我的信息素,也没人要我。” 他这幅不值钱的样子实在少见,要是被陈行看到绝对会当场掏出一串大蒜来测试他是不是鬼上身了。 然而傅歌却没有那么多看好戏的闲情雅致,发情期实在消耗了他太多体力,没一会儿小beta就吸得晕晕乎乎了,抵着戚寒的胸口昏昏欲睡。 alpha把他抱起来,放到床上,自己也躺了上去,源源不断地为他释放着信息素。 哪怕第二天醒来傅歌会大发雷霆,他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放开手,让他自己去抵抗这无休止的折磨。 医生特意交代过信息素的量一次不能太多,傅歌的身体干涸了太久,受不住太浓郁的冲击。 戚寒就每次都只释放一小缕,覆盖范围半米不到,傅歌已经意识不清了,本能上想要他的信息素,潜意识里又排斥alpha的亲近,所以吸一口就会抖着小鼻尖转过去面向墙壁,嫌弃地皱起眉。 “转过去就闻不到了,”戚寒捏着他的下巴强行把人转过来,往怀里团一团,“乖点儿,对着我睡。” “不对着……”傅歌半昏半睡着侧过身,用后脑勺对着他,嘀咕道:“不想看你。” 戚寒捂着肩膀上崩开的伤,不住地小声嘶气,眼圈微红,“你以前就连午休都是睡在我怀里的,说睁开眼就看到阿寒,心情都会变好,是不是这些话都不算数了……” 睡梦中的小beta皱起眉,脑袋又往下扎了些,这下直接用屁股对着他了。 戚寒没办法,只能和他弯成一个弧度,温热的手掌小心地托着他的脑袋转过来,让他尽可能多的闻到信息素。 但傅歌非常不配合,小脑袋好像拨浪鼓,刚掰过来他就自己转过去,用掌心去托他就推戚寒的手,被折腾得烦了就一把把他的手压在额头底下,委屈又憋闷地皱起眉:“离我远点……你太臭了……” 戚寒静默良久,垂下眼,抽出胳膊,抿了抿唇。 两分钟后,床上的alpha突然爬起来,轻手轻脚走到另一侧,一米九多的“庞然大物”硬是挤到了傅歌的身子和墙壁中间,艰难地侧躺成一条“厚厚的薄片”。 “我不臭……”他像一只被抛弃了的大型犬,委屈又固执地依偎在主人脚边,声音轻而哑:“你是我哥……我就要对着睡……” 我还是花香味的alpha呢……—— 第二天一早,7狗还没睁开眼就被踹下了床,小歌:“滚开,臭东西!” 七狗:老婆,我是花香味的a!? o???? ·? o????? ? 小歌:臭狗尾巴花!/?????\ ps:虐攻还没开始哈大噶,不是就这种程度,先给七狗养养伤。 第19章 迟来的深情 第二天一早戚寒就被踹下了床。 还是从墙壁和床的缝隙里踹下去的,傅歌拽不动他,只能拉开床下滚轮把他一脚踢下去。 戚寒昨晚释放了一整夜的信息素,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了,直到后半夜才勉强入睡,正做着傅歌缩在他怀里睡午觉的美梦呢,还没来得及亲人一口就“砰”一声砸在了地板上。 梦醒时分,心酸和茫然参半。 高大威严的戚会长从床底下一点点爬出来,小beta抓着餐叉如临大敌,发情期被安抚了大半,他又恢复了那副时刻想报仇的狠戾模样。 戚寒无奈又心疼,站起身退后半步,“别怕,我没做什么,昨晚不小心睡着了。” “你够了戚寒,我不想再和你玩这种把戏!现在就滚出去,立刻马上!” 戚寒“嗯”一声,抬手按了下肩膀,这两天身上的伤口反复崩开又缝合,已经开始发炎,再感官迟钝也要扛不住。 “八点护士会过来送早餐,哥哥记得吃一点,你快两天没吃东西了。” 小beta直接把手里的餐叉砸他身上,“我不是你哥!” 戚寒没作声,转身走了。 出门时趁人不注意绕着小隔离室走了一圈,尽可能多的留下信息素给傅歌,样子活像被老婆赶出来的头狼,垂头丧气地在领地外围撒尿圈地盘。 傅歌闻不到味道,直到感觉到那股暖意才知道他在干什么,一瞬间怒不可遏,抓了什么东西就砸向门口。 脱手之后才发现是自己发情时垫在身底下的小方巾。 还湿漉漉的。 戚寒摸到那东西时还愣了一秒。 “还给我!”傅歌恼羞成怒,下床扑过来要抢。 结果戚寒直接把小方巾叠起来贴身放进衣服里,打开门就跑了。 “……” 傅歌气的说不出话。 “呦,被人踹下床啦?”陈行幸灾乐祸道:“没想到戚会长也有今天啊。” 戚寒侧头扫他一眼,又恢复了高高在上的冷峻样。 “你很闲?” “不闲啊,但工作丢了还能再找,笑话没了我去哪看啊。”他看着戚寒左肩殷红的纱布,啧了一声,“那小beta也真够狠的,你这两天流的血够他泡个澡的了,还撑得住?” “他能有多大劲儿。” “呦,呦呦呦,看你这幅不值钱的样子,我可真他妈要长针眼了,就真至于做到这样?” 按压伤口的手忽然停顿,戚寒没有抬头,把纱布掖到西服里,“我欠他的太多了。” “行吧,随你。” 陈行作为一个渣的明明白白的玩咖,能混账到直接给自己一电话本子的小情人在同一个高档小区买楼的程度,无论如何都理解不了戚寒这自虐一般的感情。 在他看来,喜欢就处,讨厌就散,哪有那么多谁欠谁的,谈恋爱又不是还花呗。 戚寒看了眼他身上的装扮,“你这是打哪儿来?” “303啊。”陈行脱口而出,才反应过来自己说的是房号,“害,最近新认识的小男孩儿,名儿我还没记住呢。” “小心别染病。” “那不可能,我都定期组织他们体检,到日子了就开个团,一车拉到医院去。”语气还挺骄傲。 戚寒嗯一声,不再多言。 其实陈行十七八岁时也不是这样的性格,比高中的傅歌还要纯情不少,大学里的篮球明星,玫瑰味的alpha,干净俊朗家世好,喜欢他的人能从篮球场排到南大门。 可惜后来被爱的人伤得头破血流,连护城河都跳了,救回来后就彻底转了性。 喜欢他的他一律不沾,奔着钱来的他双手欢迎,在最牢固的利益关系下包了一个小区的情人,那是真正的纸醉金迷酒池肉林,除了半夜喝醉了去河边嗷嗷哭,陈公子大部分时间都自诩潇洒快乐。 “我派你去请的专家呢?” “嗯,正要说呢,人请来了,现在在会诊室和那帮老头研究你心肝儿的病呢,不过情况好像不太乐观。” * “目前我们能给出两种治疗方案。” 专家拿出傅歌内qiang的影像给戚寒看,“病患清洗标记的手术做的非常不规范,不仅许多沾有信息素的地方没刮干净,有的部位还挖得太深。 画面中可以看到beta的那里只有指甲盖大小,看上去圆嘟嘟的,很可爱,也很娇嫩。 但它本应光滑的表面却遍布着很多鲜红色的小坑,里面不断有血水渗出来,严重的已经溃烂。 戚寒呼吸一紧,张口时喉咙里像堵了块棉花,“请问清洗标记的手术……到底是怎么做的?” “你不知道?”医生找出一个科普性的动画短片给他。 短片里一个装着交叉刀片的长棒状仪器伸进里面,眨眼间刀片开始飞速旋转,如同榨汁机绞碎水果一样刮削着外层的软肉,一瞬间血雾就布满了屏幕。 “卧槽……”陈行都看傻了,“这他妈是杀人吧,打了麻药也受不住吧……” 戚寒早就停止了呼吸,快撕裂的眼睛里几乎爆出血来,“就这样把……把肉都搅碎了清洗……” “对,清洗手术本来对bo的身体危害就极大,不规范的手术操作甚至会致命,病患的倥内常年处于发炎破损的状态,非常脆弱,很容易受伤。” 很容易受伤…… 戚寒失了魂一般重复着这几个字,哑声问道:“那他在做.爱时会……会疼吗?” “当然。”医生皱起眉,“这种情况是非常不建议同房的,过激的行为会让病患生不如死。” 像呼吸被猛地遏制,戚寒抓紧了座椅扶手,满脑子都是重逢后和傅歌亲密的画面。 一共两次,两次都很惨烈。 第一次是在傅歌恢复记忆前,做了六个多小时,小beta无数次哭叫着喊疼。 第二次就是傅歌恢复记忆后,在烂尾楼里,他把人按在水泥地上就做了,期间小beta光疼晕过去就有三次,但当时戚寒早就被愤怒冲昏了头。 那么脆弱的地方,被交叉刀片旋转着刮过,伤痕累累渗满血水还不够,还要在三年后再次被自己的alpha百般蹂躏。 甚至在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哭喊求救时,畅快淋漓地在耳边问一句:“哥哥爽吗?” 戚寒真想找把刀捅死自己这个畜牲。 他把指尖深掐进掌心里,艰难地问:“请问两种治疗方案哪个能让他不那么疼……” “第一种就是我们都比较建议的,再做一次彻底的标记清洗手术——” “用另一种。”戚寒直接打断。 “您不先问问另一种是什么再做考虑吗?” “没什么好考虑的,他经不起第二次手术了。” 医生挑眉,翻开下一页病例,和他说:“另一种就是给他注射你的信息素,用标记过他的alpha的信息素去修复那里,重建身体平衡。” “可以。”戚寒想都不想就答应。 “您还是先别急着答复,修复那里是很漫长的过程,少则三五年长则几十年,这意味着您每天都要活体抽取信息素给病患用,这会把你的腺体和精神耗干的。” “这不行!”陈行双手双脚反对,“天天抽天天抽,抽他个十几年,当信息素是自来水啊?” “闭嘴。”他警告似的看了一眼人,“您继续说。” “嗯,为保腺体活跃度我们需要在您的腺体下方埋入一根药管,并且抽取信息素的过程需要您时刻保持清醒,这会极度痛苦。” 有人曾经形容活体抽取信息素的疼痛比妊/娠还要剧烈,就如同清醒着被抽走骨髓。 戚寒却不以为意,再疼能有傅歌遭受的这一切疼吗? “我没有问题,下午就可以安排,尽快给他治疗。” “哎!等等等等!”陈行不死心拦住他,“抽信息素的话搁啥抽啊?仪器还是针?” “针头,0.7mm注射针头。” 戚寒眉目一凛,陈行直接瞪着眼拒绝:“不行啊!他有尖端恐惧症,针头更要命!” 他对戚寒童年的遭遇一清二楚,别说用针扎,光是看见注射针头他就会头晕、呕吐、发狂,严重时还会当场休克。 “不可以麻醉是吗?”戚寒掐着掌心问,脑海里已经开始浮现傅镇英把抑制剂刺进他胸口时的可怖嘴脸。 医生摇头,“麻醉会使抽出来的信息素失活。” 脊背一僵,他闭着眼做了个深呼吸,“安排吧。” * 抽取信息素的过程比想象中痛苦的多。 要先用一个类似大号订书器的仪器,在腺体下方钻开一个口子,两根钢钉夹着管子钻进创口中。 随着“订书器”不断向前推进,管子也钻开血肉慢慢移动,直至到头后,管子脱陷进肉里,钢钉则和订书器从另一侧钻出。 然而这只是第一步埋管。 陈行光是看动画视频就已经觉得毛骨悚然。 “我说哥们儿,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别说你了,这玩意儿我都遭不住。” 戚寒拿了一卷纱布,咬在嘴里,“开始。” “唔——” 刚用粗针打了第一个孔,他就开始浑身发抖,痉挛的手指立刻抓紧床单,额头渗出一层豆大的汗珠。 “不、不要——” 随着钢针和管子钻进血肉,alpha顿时厉声颤抖起来,类似抑制剂的针头扎进血管的触感让他瞬间回到了十四岁的噩梦里,脑海里的场景霎时割裂成两半,一半是父亲在眼前惨死,一半是无休止的针扎折磨。 “唔!嗯——别过来……别过来、别扎我!”他翻着白眼抽噎,整张脸涨红成猪肝色,歪咧着嘴巴吐出白沫,像是马上要休克了。 医生吓了一跳,“病人这是怎么了??” “别!”陈行红着眼按住他肩膀,“别停,给他个痛快吧,动作快点。” 医生犹豫了两秒,手上施力快速把“订书器”推进到底,却没想到戚寒瞬间暴起,猛地仰头,发狂似的凄厉嘶吼着挣脱了束缚,整个人直接扑倒在地。 “噗”的一声,管子和钢钉豁开后颈的皮肤,弹了出来,一瞬间血流如注。 他撑着地不断呕吐,仅剩的一点食物残渣排出来后就是大股大股的酸水。 血、泪、汗和呕吐物粘在衬衫上,杀伐决断且位高权重的戚会长第一次狼狈到这个地步。 “有……有束缚带吗,把我绑起来……”他撕扯着声带说。 陈行怀疑自己幻听了,“还来?还他妈来?你脑子有病啊,不做了不做了!安排傅歌手术吧!一劳永逸!” 戚寒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一把扣住陈行的肩膀,直接拖拽到门外。 等级压制摆在眼前,即便虚弱成这样陈行竟然也丝毫挣不开他。 “寒哥……戚寒!”他气急败坏地拧着把手,“你他妈给我开门!别他妈做了你个臭傻逼!” “砰”一声在耳边炸裂,戚寒直接把门把手从锁眼里拽了出来,这下门再也打不开了。 他转过身,一手捂着后颈的纱布一手拎着门把手,“抱歉,门我会负责休,或者——” 抬眼看向不敢再做的医生,他皮笑肉不笑道:“您也需要我帮忙报修吗。” 医生肩膀一抖,战战兢兢说:“戚会长,请、请过来坐。” 手脚被绑,眼睛也蒙着,连正常呼吸对他来说都是奢侈。 第一道埋管的创口崩开不能用了,只能从腺体上方再开一道,好不容易把管子埋了进去,0.7mm的针头立刻贴着那层薄薄的皮斜扎进腺体里。 病房里传来一声又一声压抑至极的闷哼哀嚎,针头扎进去迅速抽取,拔出来平移几毫米,再次深扎进去。 如此重复十几个来回,硬生生挑着腺体的皮转了一圈,直到那地方从饱满充溢被吸得干瘪塌陷,也仅仅只抽出了一小管淡粉色的信息素。 戚寒最后是从束缚床上滚下来的。 他浑身无力,一个翻身就轱辘下来,医生护士连忙扶住他,alpha的面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得渗出血,眼皮也半抬着睁不完全。 然而开口问出的第一句却是:“这管够他用几天……” 有几个小姑娘当时眼圈就红了,医生心里也不好受,“只够一天的……您也知道了抽取信息素有多痛苦,而且我猜您对施针有些ptsd,所以还是建议您带伴侣做手术比较好,成功的概率有70%以上呢。” 戚寒把那管信息素拿起来吻了一下,万分小心地放在口袋里,“我的伴侣受不了。” * 他连吃了三支能量棒才稍微缓过劲儿,勉强能站着了,处理了一下伤口,又换了衣服,半撑着墙走到了傅歌病房外面,隔着玻璃看他。 信息素不能直接注射,要混合着生理盐水一点点输进血管里,但到底不是自身的东西,输了没一会儿傅歌就开始出现排异反应。 脖颈泛起红疹,呼吸困难,双手不停地抖,戚寒着急地在门口踱步也不敢进去,只能赶紧喊来医生。 “只是轻微的排异反应,这支药很珍贵,而且很快就输完了,尽量克服一下吧。” 傅歌闻言屏住呼吸忍了半分多钟,可还是不行,他受不了那种几近窒息的感觉,心脏也跳得越来越快。 “医生,能不能……先停一下,不太舒服……” “说了让你忍一下了。”边上有个亲眼目睹戚寒抽信息素的小护士忍不住为他鸣不平,“哪就这么矫情了,这可是你的alpha豁出半条命抽给你——” “闭嘴!” “什么?” 门里门外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傅歌瞬间和戚寒对上了眼,看到他后颈上缠的纱布和苍白的脸,了然于胸。 “你抽的?”他哑声问:“是……信息素吗?” “你听她说呢,”戚寒用力扯出个笑来,“难受的话就先忍一忍好吗?或者把流速调慢,今天就这一支药,我们得省着点用。” 可傅歌却垂下眼,抠着手指,“抽信息素痛苦吗?” 呆怔几秒,戚寒的眼圈慢慢红了,像是终于有大人心疼的小孩儿,躲在角落里偷偷抹眼泪。 他转过头快速眨了眨眼,呼出一口气,本来想云淡风轻地说不疼,但看着傅歌始终低垂的脑袋,突然就生出一种幼稚的冲动来。 想傅歌心疼他一点点,目光在他身上多停留两三秒,哪怕只不那么憎恶地看一眼也好。 “有些疼,不太好受……小歌你输液时忍一忍好么。” 傅歌起身下床,站在输液架旁边,傻呆呆地问:“你想用它来救我?” “我……”戚寒有些手足无措,不知想到什么连忙急声解释:“我没想用它来绑着你原谅我,这个就只是为了治你的病,我不是——” 话音戛然而止,戚寒眼睁睁看着他从药剂泵里拔出那管信息素,手腕一翻,淡粉色的液体倒在地上。 傅歌背对着他,侧目淡淡:“现在想要补偿了,可我生不如死时你在干嘛呢。”—— 七狗:老婆把我扎屁股针儿搞出来的信息素给倒了啊,呜呜呜?(???)? 迟来的深情,_____ 第20章 我怎么救你呢 “你干什么!” 为戚寒出头的小护士冲过来看着地上的玻璃碎片,和在场其他几位目睹了戚寒抽取信息素过程的医生对看,一时间都有些难以置信。 “抽信息素有多疼你知不知道?” 她实在是不理解为什么能有人这么不懂珍惜别人的心意,语气不善地指责傅歌:“他后颈的腺体都快被针豁弄烂了才抽出这一管,你们夫妻俩有矛盾也要先顾着病情啊,这种时候还耍什么小脾气!” 傅歌不想和小女孩儿争吵,只是觉得那几个字好笑,小脾气? 他眨了眨眼,轻声说:“抱歉您弄错了,我们不是夫妻,我也没有在发脾气。” “哈?”小护士觉得他在无理取闹,翻了个大白眼,“不是夫妻恋人两口子那他是你什么人啊?谁还会为了你冒险往腺体里扎——” “是囚jin我的强jian犯。” 蹲在地上捡碎片的alpha动作一顿,玻璃尖角刺进了掌心。 小beta看了他一眼之后抬起头,和早已吓傻了的小护士四目相对:“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做,我并不想知道理由,但有一点——” 傅歌说着向前一步,棉布拖鞋踩在戚寒手指前方的那滩信息素上,“我不想那么恶心的东西流进我的血液里,希望贵医院能尊重病患的诉求。” 一瞬之间,鸦雀无声。 医生护士们面面相觑,最后不约而同地把目光移向方才还是深情人设的alpha身上。 戚寒面无表情地捡起所有的碎片,确定不会扎到傅歌的脚后才站起身,碎片没扔,被他用力攥进了手心。 如同缓慢跳动的心脏一样,被刺得鲜血淋漓。 小护士脸上红白交错,看一眼傅歌瘦弱的身体,又想到他的病情,脑袋里立刻有了不好的联想,支支吾吾地问:“抱歉,您刚才……您说的都是……真的?” “假的。”傅歌不想给无关的人造成困扰,不熟练地挤出一个笑来:“别多想,就当我在开玩笑吧。” 可下一秒,戚寒突然开口:“他不是开玩笑。” “啊——”小护士被身后疑似罪犯的声音吓到,惊叫着蹿到了傅歌面前,后者躲闪不及正不知如何是好,却看到小护士一个转身,张开手臂挡在了他身前。 “别……你别过来!” 如同羽翼未丰却勇敢到莽撞的小鸟,哆哆嗦嗦地扇动着翅膀,傅歌一时间还有些不知所措。 戚寒没有理会她,只说:“犯错的是我,不干人事儿的也是我,我不希望有人无端地猜忌指责我的爱人,像这样情绪过激的行为,以后不要再有。另外,在这间病房里发生的事就让它烂在这间病房里,如果有人走漏出去半句……” 他撩起眼皮,凛冽而直白的眼神在房内所有医护人员身上一一扫过,“哐啷”一声,沾着血的玻璃碎片被投进垃圾桶,“——我只能深表遗憾。” 言至于此,聪明人都该懂之后要怎么做了。 作为京城近几年凭空出现的商圈新贵,戚寒不到三十岁就成功坐上商会会长的位子,背后的计谋手段自然不必多说,没有哪个不识相的会上赶着招惹。 医生和专家纷纷撤走,只有那个小护士频频回头看向傅歌,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等等。”傅歌在她出门前叫住她,拿起床头的病历本走过去,“这是你的吧。” “啊,是我的是我的!”小姑娘脸上风云变幻,羞愧至极地垂着头,“对不起啊,刚才是我多嘴了。” 她从口袋里抓出一把糖来塞给傅歌,“喏,我一晚上的口粮,全给你了,实在对不起啊。” 她说着往里看了一眼,踮起脚凑到傅歌耳边,小声又小声地问:“你要不要……我帮你报jing啊?我们把他抓起来!”最后的表情还挺凶巴巴。 傅歌从出事到现在第一次接收到来自陌生人的好意,一时间只感觉到意外,“你……不怕吗?” 刚才病房里那么多医师主任,几乎都是三十岁往上的alpha,全都事不关己高高挂,只有这个“没多少眼色”的omega小姑娘愿意帮他。 小护士扁了扁嘴,心有余悸地哆嗦了一下,“怕啊……我实习期刚结束呢,但是你——唔!” 嘴巴里猝不及防被塞了块糖,傅歌看她把眼睛瞪得圆乎乎,忍不住笑了,“傻丫头,去工作吧。” * 最后一个走出病房的是戚寒,傅歌打开门看向他:“戚会长还有什么指教?” 不等人答话,他又说:“哦,也对,我倒了你的信息素,总要给我点厉害尝尝,说吧,这次您又想怎么惩罚我呢?先、生。” 他把最后两个字咬的尤其重,再也没有了失忆时的依恋与爱慕,每一个字音都裹挟着恨和自嘲。 戚寒无措地张着嘴巴,殷红的眼眸转了转,仿佛已经停止了思考,“九点了,我只是想给你点餐……” “进来个人。”他朝门口叫道。 保镖立刻进来,“会长。” “安排厨房做饭,椰子鸡、芝士小排、龙井虾仁一点茶叶都不要留,粥要杂米的,所有菜都别沾姜蒜,他不吃。” 说完出门就走了,面无表情地快步往前,走到拐角时终于撑不住扶住了墙壁,一弯腰把喝进去的营养剂全吐了出来。 抽取信息素的后遗症,无力和呕吐只是最轻微的。 陈行站在楼道里,嘴里叼着根没点的烟,看他这样子就来气,“你他妈图啥呢哥们儿,费劲巴力抽一溜遭让人给倒了,心里美了?” 戚寒捂着嘴直起腰,吐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了,他指着自己脚下,“给我收拾了。” “哎!我给你收拾?”陈行好像那大怨种,傻狍子似的看着他,“那你他妈干啥去啊?” “我再去抽一管信息素。” “去你的吧!”一打火机砸他脚底下,陈行气的七窍生烟,“活菩萨,你简直和我那倒霉催的前任一样傻der!” 戚寒喘匀了气,还能有力气逗他,“你从小到大学会的所有粗话全用在他身上了。” “呵呵,”陈行做了个自以为特流氓的动作,“我还能拿更粗的问候问候你,你想试试吗?” 戚寒一巴掌捂他脸上,“少跟我这儿耍横。” “稀的管你了,我去找我的303!” * 抽取信息素并不会因为有经验加成就变得容易,只会一次比一次更痛苦,因为腺体中每天产生的信息素量都有限,剩的越少针头就要刺的越深,来回取针再刺入的次数就会越多。 抽到最后一毫升时戚寒的腺体已经变成了被吸干汤汁的小笼包面皮,薄薄的一层被医生捏在手里挤来挤去,直到吸走最后一滴残余。 退针时他再次因噩梦发狂了。 尖细的长针挤着血肉抽离的触感、头顶惨白刺眼的灯光、和医生身上酷似实验服的白大褂…… 这些元素杂糅在一起,甚至让他恍惚间以为自己又回到了暗无天日的小楼里,被吊起来经受惨无人道的折磨。 他闷声哽起脖子,失控般冲开了束缚带,从床上翻下来栽倒在地,长针还没在腺体里,一睁眼就看到了门外的傅歌。 “哥……”拔针的手一顿。 “小歌……”他失声叫着,撑着身子往门口移动,一瞬间时间和空间在脑子里统统割裂,他仿佛又变成了那个被噩梦囚禁的小男孩儿,用尽全力奔向自己的光和救赎。 只不过这次那束光主动走向了他。 傅歌推门进来,半蹲在他面前,温热的手掌一点点揩过他额上的血和冷汗,声音温柔得像梦一般。 “阿寒,你痛苦吗?” “嗯……我疼……”他抽噎着点头,手指颤抖着去够人的衣角,汗如雨下,“哥,你救我……” 可傅歌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声音冷而淡:“怎么救你呢,这些不都是你应得的吗。” 瞳孔骤然放大,戚寒触电一般收回手,他大睁着眼睛看向满是血和呕吐物的地面。 好像从天堂门口被踹进地狱的丧家之犬。 * 第二管信息素可想而知又被倒掉了。 傅歌准确地在一堆不知名的药剂里挑出了有信息素的那一瓶,把它倒进了水池里。 戚寒舔了舔后槽牙,虚弱到仿佛抬眼都要先提一口气,“你恨我,也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傅歌的语气淡淡的,“我用了很多年才把你的信息素从我身体里抽干净,不想再沾上一星半点。” “我知道,”戚寒说:“可是你里面一直在发炎,没有这个会很疼。” “疼?”傅歌走回床边坐下,“我不怕疼的,越疼就越爽,戚会长最了解我这幅yin荡的身体了不是么。” 心尖钝痛,戚寒闭了闭眼,继续说:“不止疼,你的后遗症拖了太久,没有信息素会死的。” “那就死吧。” 他出口没有任何犹豫,且态度鲜明,就算死也不想再和他扯上任何关系。 戚寒呆怔地望着窗边的绿植苦笑,静默良久,突然开口:“哥哥想把我对你做过的事也对我做一遍吗?” 傅歌有一瞬间的怔愣,“什么?” alpha扯开衬衫的扣子,把它脱下来扔到一边,露出劲瘦的腰和壁垒分明的肌肉块,上面还有三处绑着绷带的伤口。 “哥,我不求你原谅我,只想你答应用我的信息素。” 他走到傅歌面前,抽出自己的腰带,对折之后双手递给他,单膝跪下,“这样能让你稍微痛快一些吗,也囚jin我,折磨我。” 傅歌看了他好久,突然笑了,眼神好整以暇地在他脸上逡巡两圈,倏地抬起赤裸的脚尖踩上他肩膀。 “先生,你要做我的.狗吗?” 戚寒捏住那脚踝轻吻一下,“如果哥愿意的话。”—— 小歌:咱可不愿意嗷!(? ̄? ??  ̄??) —— ps:大嘎放心,小歌强【那个】制七狗的情节不在这里哈,也不是你们脑补得那样婶儿的,别怕。 另外本文周二19号七点入v,当天爆更两章,最少6k字,期待大家捧场耶。 第21章 因为喝了你的茶 “可惜我不愿意。” 足尖一点,傅歌踢开他,“你这副故作深情的模样只会让我反胃,我不想再和你产生任何关系,明白了吗?” 戚寒的表情僵在脸上,眼里却满是心疼和落寞。 他单膝跪在那儿沉默了良久,才穿上衣服离开,关门时回头望了一眼,正看到傅歌从包里抽出张湿巾来,非常用力地擦着脚。 踩过自己肩膀的那只脚。 * 第二天的信息素抽得很不顺利。 因为前一天抽取过量,且戚寒一整天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去,导致他现在精神体能都大幅下降,腺体也是完全干瘪的状态。 3s级alpha的信息素虽然比普通ao强大充沛得多,但也耐不住傅歌一次又一次倒掉。 等了半个小时依旧没等到腺体重新饱满,医生只能建议他狂灌营养剂,先把身体的能量补起来。 说是营养剂,其实只是一种干性的白色固形物,口感类似于使用过的牙膏,还带着一股浓浓的塑料味。 是戚寒健康状态下都会觉得恶心的一种东西,但他现在却不得不吃。 以至于抱着马桶吐得昏天黑地。 他本就因为抽多了信息素而止不住恶心,食管到喉咙里又堵满了塑料味的牙膏,像一大团棉花吸饱了水在胃里不断膨胀,非得把胆汁吐个干净才能好受些。 咬着牙吃进去的七八管营养剂全吐了出来,戚寒体力不支地撑在洗手台上,撩起凉水往脸上拍,又漱了漱口,打湿的额发软趴趴垂下来。 他快撑不住了,今天这管信息素无论如何都要给傅歌用上。 重新抓了一把营养剂,全部打开一次性塞进嘴里,戚寒大口大口地往里吞咽,吃到胃里开始灼烧才停下。 好在营养剂见效很快,腺体马上就开始分泌信息素了,他无力地斜靠在墙上,脑海里条件反射般闪过噩梦里的画面。 闭着眼抽完了一根烟,戚寒抬腿再次走进抽取室。 第三管信息素的量明显比前两管少的多,颜色也更浅,所有参与抽取的医生都对它万分小心,特意加入生理盐水冲淡了颜色,又混进了傅歌每天上午都要输的药剂里。 本以为小beta找不到就可以安心用了,却没想到,这引起了他更激烈的反抗。 “出去!我不要输液!” 傅歌砸了医师端来的所有药剂,早饭也拒绝吃,扬言再给他输戚寒的信息素就绝食或者跳楼。 还好小护士提前留了个心眼,把装有信息素的药剂藏在了怀里,“你就试试吧,不用难受的是自己,抽了难受的是他,既能让自己舒服又能让罪犯不好过的事干嘛不做!” 傅歌往她怀里看了一眼:“给我。” “我!我……不给!这是你的救命药!” “你也要帮着他吗?” 小护士的气焰瞬间矮下去,委屈巴巴地自证:“我没有……我和你是一伙的……” “那就把信息素给我,听话。” 小姑娘摇了摇头,“可是没有这个你就只能做手术了,再清——” “砰”一声门响打断她的话,戚寒踹开门大步走向傅歌,经过小姑娘时一把抽出信息素丢给身后的医师,“你留下,其余人走,马上!” 傅歌警惕地后退,“你要干什么——唔!” 不等说完就被戚寒架着腰抱了起来,强硬地摁在床上,alpha一字一句道:“来给你打药。” “放开……放开我!我不打!戚寒你疯了吗!” 身上的人苦笑一声,攥住他一只手绑上床柱,一只手翻过来死压在床头,“这话问的,我不早就疯了吗。” 转头命令医师:“打!” 怔愣两秒,医师赶紧拿着药剂跑过来。 冰冷的针尖如同数九寒天里刮裂脸皮的寒风,刚贴上皮肤就激的傅歌浑身颤抖。 “不——”他哽着脖子反抗,哭叫着拒绝时眼圈全震红了,双手用尽全力去挣扎,竟不能撼动戚寒半分。 眼看针尖要刺入,傅歌痉挛一般猛地挺起上身,又被按着重重砸回去,开口时像快要断气:“戚寒,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alpha噙着泪的眼底像深不见底的海,他俯身淹没爱人的鼻尖,“反正已经恨之入骨了,你觉得我会介意再多一点吗?” 傅歌厌恶地躲开,“滚开!给我滚!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戚寒依旧只笑,鼻尖躲过去就吻他的脸蛋,脸蛋躲过去就啄吻脖子。 “不给你打你就会原谅我吗?不给你用信息素你就会回心转意吗?不亲不摸不碰你就会重新爱上我吗,嗯?” 一滴泪在半空中滴落,戚寒的笑容里裹满了铁锈味的苦,“你不会的。”他给自己判了死刑。 “不管我怎么做你都不会原谅我,再也回不去了……” 傅歌颤抖着闭上眼:“你知道就放过我。” “身体一天不好你就一天别想走。” 小beta笑了,“怎么算好呢?” “用你的信息素治疗,再带着你的味道过一辈子吗?”他很艰难地摇了摇头,“可是戚寒,凭什么啊……” “凭什么我想要时不论怎么哭怎么求都没有,你现在大发慈悲愿意施舍了我就必须要接受啊?” 他从鼻腔里溢出几声细小的哭喘,像饿急了也不啃舔一口变质牛奶的小猫,“我不接受……不要你……我也不愿意……” “我不想再每次好不容易攒够钱去预约隔离室时被所有医生护士追着问我身上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我的alpha是什么等级、我一个beta到底是他妈怎么被标记的!” 他粗喘着低吼出来,可很快又陷入了巨大的悲伤中,嘴巴无力地开合好几次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最后哽咽着把那句话挤出来—— “因为我闻不到你的信息素,我也找不到你……” “我只是一个在结婚之前被你终身标记又扔了的、什么都没有的beta,你现在把那些补给我,又有什么用呢?” 他用胳膊挡住已经面目全非的傅歌,绝望至极地承认:“我早就烂进泥里了……” 比憎恨曾经最爱的人更绝望的是,傅歌发现他连自己都厌恶,身体和灵魂,都已经无药可救,破烂不堪,仿佛散发着腐臭的味道。 空气静默良久,久到他以为戚寒已经晕死过去了。 手腕突然被掌心圈住,alpha的手一寸寸向下平移到他手背,尖细的痛感猛然闪过,戚寒拔出针头,把装着药剂的玻璃试管握在手心。 “别哭了……” 啪一声,他亲自把拿命抽出来的第三管信息素捏碎。 白桔梗味的液体流进指缝,向下流淌,alpha红肿的眼睛微微弯起,像抱着蜂蜜罐的可爱小熊。 “我帮哥把恶心的东西销毁了。” 但小熊先生再也不会蹦蹦跳跳地出现了。 又是满地狼藉,病房里似乎发生过一场恶战。 戚寒出去一趟又回来,手里端着碗粥,“不要信息素,饭总是要吃的。” 他舀了一勺喂到傅歌嘴边,露出的食指指节沾到了自己的血,小beta一动不动地看着那里,戚寒反应过来后难堪地收回手,“……抱歉。” 粥碗移交到傅歌手里,他却迟迟不动勺子,两只手笨拙地抱着碗,拇指却藏在碗沿下不知在偷偷搓什么。 戚寒垂眼一看,是他印上去的半个沾血的指纹。 突然就不肯顺着他了,alpha固执地按住他的手,不准搓,湿红的眼里透出委屈,像被主人嫌弃给扔到一边的大型犬。 “信息素不行,血也不行了吗?我在哥哥眼里就这么脏?” “嗯……”傅歌毫不犹豫地点头。 戚寒沉默着看了一眼他的发旋,转身离开了病房。 他大步往外走,走出楼道,走出电梯,最后几乎是用跑的,一路冲到医院花园的角落里,毫无形象地把自己打开,瘫在草坪上。 回忆在脑海中不断闪回,他想起傅歌以前最喜欢赤裸着身体和他贴贴,即便闻不到味道也会不厌其烦地念叨着:“我们阿寒好香啊,花香味的alpha简直可爱到爆炸啦,绝无仅有!” 被他捏着鼻子教训了不准说可爱之后于就遗憾地扁扁嘴巴,眨着狡黠的眼睛凑过来:“不说可爱了,那邀请你和我做/爱可以吗?” 抬起胳膊搭在眼睛上,戚寒掩面发笑,笑着笑着胸腔里就开始渗出酸涩蛰痛的火,他侧身弯成一只熟虾,脸埋进刺人的草坪。 “我不臭,也不脏……你以前最喜欢我……” 傅歌在画册里写过上百遍最喜欢小熊先生。但从重逢到现在,梦境和现实,小beta已经说过上千遍——他厌恶戚寒。 * 傅歌并不知道自己的病还有另一种清标手术的治疗方案,戚寒和知情的所有人都签订了保密协议,绝对不准泄露出去半句,实在是小beta对自己太狠。 三年前没有钱也没有正规的医疗资源,他都宁愿不惜任何代价地刮掉一层肉来洗掉终身标记,一旦被他知道可以补做手术,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戚寒不想他再受一点疼了,所以才选择破釜沉舟孤注一掷,却没想到傅歌宁愿死都不愿意用他的信息素。 “还有最后一个办法。” 戚寒说:“3s级桔梗花信息素虽然稀少,但国内一定不止我有,他不要我的信息素,或许可以接受别人的。” 陈行眼球一颤,“你是说找一个和你同种信息素的alpha来给那小beta用?大哥别闹了,谁愿意平白无故抽自己的信息素玩啊,是你心肝儿又不是人家心肝儿。” “我当然知道。”骨节分明的手指点着桌子,戚寒呼出一口气,一字一句道:“不是让他来抽信息素,只需要他替我演一场戏。” “你的意思?” “抽我的信息素,但和傅歌说是他的。” “不行!绝对不行!” 陈行激动地直接站起来,“你他妈就纯纯一个大冤种,这不就是拿自己的命给别人做嫁衣吗?啊?到时候你没日没夜把自己抽的半死不活,让傅歌对着别人感恩戴德,你他妈冤不冤啊!” 戚寒仰头靠近椅背里,“不是这么算的。” “那还怎么算?寒哥,你是个商人!精明了一辈子怎么现在净干些吃力不讨好的事,现在不流行无名英雄了好嘛,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还能想什么,”alpha无奈道:“我就想他睡个好觉……” “不要再被疼醒,大半夜捂着肚子痛得直哆嗦,好不容易幻觉出来了能陪他说说话,说没一会儿又发现那是假的了,他就只能躲在被子里偷偷哭,那么……” 他喉咙里一哽,手指僵硬地比划了一下,“那么无助,那么可怜,好像一只被抛弃了很多年的小猫小狗,哭都哭不出多大声了。” “他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陈行长出一口气,用力在脸上搓了两下,“行,我知道了,你不用去库里找了。” “3s级alpha,信息素是桔梗花,我恰巧知道一个,只不过是黄桔梗。” 戚寒猛睁开眼:“谁?” “我那个生孩子没屁/眼的秒she前男友。” “……” “这么说是不是太粗俗了?”陈行真心发问。 “只要你帮我们互相引荐时别用这样的推荐语。” “我真不一定忍得住。” * 市中心高级私人会所,长安俱乐部,顶层,套间。 戚寒和祁川相对而坐,一个抬臂饮茶,一个正解下腕表,都是高等级alpha,信息素又同属桔梗花,他们身上的压迫气场几乎旗鼓相当,只不过祁川的面相没有戚寒那么凶戾。 “戚会长是要我陪你演一场戏?”祁川垂眸淡淡道。 “也可能是很多场。” “您应该听说了,我向来无利不起早,如果只是得到戚会长一个人情,恐怕不足以支付我为此付出的时间。” 戚寒推了下金边眼镜,下颌线绷紧成刀:“抑制剂售卖权重新竞标,祁氏也参与了。” “是。” “你的了。” 祁川满意地起身伸出手,“成交。” “啊,不过我还有一个附加要求。”他最后说。 戚寒皱起眉:“祁总,凡事过犹不及。” 在他看来自己准备的报酬已经足够丰厚,且祁氏确实能当大任。 “您误会了。”祁川唇一抿,“我只是想见见那个不省心的孩子。” 戾气顿时收敛,戚寒笑了下:“这还不简单。” 门外陈行暗道个龟儿子这么快就把老子卖了,拉上衣服拔腿就跑,戚寒高声示意:“拦住他。” 进门前还抽了他三根利群的保镖像山一样堵在楼道里,墨镜下的眼底看不出丝毫愧疚,陈行气得牙痒痒:“你把烟给我吐出来!” 保镖抠了抠嘴,说:“只能从后面了。”屁要不要? 陈行:“……” 他像只不服不忿的小豹子似的被抓了进来,因为压根没想见人,衣服也没好好穿。 阔腿牛仔裤上面是朋克风无袖背心,脏青色的狼尾在脑后随意绑成个小辫儿,几缕碎发垂了下来,漫不经心地遮盖着后颈上的花瓣纹身。 不学无术的样子挤在两个衣冠楚楚的大老板面前好像个网吧通宵被抓的问题儿童。 “衣服不会好好穿?”祁川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 “哈,祁总管的倒是宽,我老板还没发话呢有你什么事啊。”陈行翻他一个大白眼。 祁川也不恼,被怼了反而看上去心情极好,下巴轻点茶壶,“倒茶。” “我?我他妈给你倒?”陈行瞪着眼睛指着自己,看着那张欠扁的脸使劲儿点头,“行啊,行,给您倒!” 他捧着茶壶站起来,露出的手臂绷出薄薄一层肌肉线条,倒茶时故意把水柱抻得老高,水花溅起来弄了祁川一身。 可奈何人躲都不躲,像看熊孩子似的看着他,陈行反倒觉得没意思了。 “操!”他坐下把茶壶往桌子上一摔,“真能摆谱儿。” 祁川看一眼茶壶,眉一敛,“你就把壶嘴对着我?教你的规矩全忘了?” 桌子上倒完茶酒一律不准把壶嘴对着领导长辈,这是祁川教了他无数遍的规矩。 陈行怒瞪着他:“我的规矩是只对长辈有礼貌,你他妈算个屁的长辈!” 祁川长腿交叠,往后一靠,“真论起来,你还要叫我一声小叔。” 陈行的眼圈立刻红了,“你还敢说,还小叔?我他妈直接叫你爹得了!你敢答应我吗!” 祁川面不改色:“嗯。” “你——” “戚会长,”他转头提了一杯茶,敬戚寒:“这孩子没大没小惯了,难为你带了他这么多年。售卖权竞标不用给祁氏放水,我们会自己拿下,答应你的事我也会帮你办好。” 戚寒似乎并没有意外,文件上连字都没签,他笑着喝下那杯茶,“祁总仁义,你的人情我记下了。” 只有陈行还云里雾里的,“售卖权你不要了?为啥?” 祁川起身离开,温热手掌在他头顶揉了一下,“因为喝了你的茶。”—— 陈行和祁川是副cp,双a年上,戏份不算太多,基本跟着剧情走。 入v啦,感谢大家支持,下滑有肥肥二更耶,二更全是主cp七歌内容的哈。 小林给大家鞠一个躬???.??.?*?? 第22章 哥也陪陪我…… 与那副斯文败类的长相不同,祁川是个雷厉风行办事缜密的人,只要他答应的事就不会出现一点纰漏。 戚寒帮他伪造了医院的检查证明,信息素型号报告,和五年制的信息素捐献资格证。 除此之外祁川来的时候还特意在后颈腺体处贴了一块带血的纱布,并且编造了一个说服力百分百的故事。 “我之前有个弟弟,也是beta,和你有类似的遭遇,所以我不太忍心看着你们这类患者受苦。” 傅歌听得大睁起眼,手指屈起托在鼻尖下,“居然不止我一个beta被标记后又做了手术……那您的弟弟……” 祁川眼一垂,“没救过来。” 傅歌愧疚地红了眼,一瞬间仿佛看到了同样痛苦挣扎过的自己,“非常抱歉提起您的伤心事。” “无妨,都过去了。” 傅歌抿了抿唇,眼神一直转到他后颈的“伤处”,小心翼翼地问:“抽信息素,是不是很疼?” 祁川说:“还好,我已经习惯了。” “瞎说,”傅歌不赞同,板起脸:“疼就是疼,哪有次数多了就会习惯的道理,医生有给您采取什么止痛的措施吗?” 门外的戚寒隔着单向玻璃看着眼前这一幕,苦笑着捂住后颈。他心道哥哥说的没错,疼就是疼,次数越多只会越疼。 今早他刚抽出一管信息素,借着祁川的名义输给了傅歌,腺体已经被压榨到溃烂了。 但小beta会对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感恩戴德,却不会心疼他哪怕一丝一毫。 里面傅歌像是无以为报了,“祁先生,我……我真的非常感谢,您救了我一命。” 他深深地鞠了一躬,手足无措地承诺着:“我知道抽取信息素的过程非常痛苦,我名下还有一处房产,不嫌弃的话我把它过户给您可以吗?” 戚寒的瞳孔瞬间紧缩,一秒钟后又恢复如常,“房产,是我刚还给你的那栋小楼吗,哥哥以前说过那是我们的婚房。” 他闭了闭眼,额头抵在玻璃上,“我还没住过呢……” 祁川自然不会收,劝慰了他几句,说这只是再正常不过的信息素捐献,让他不要太过愧疚,又想起戚寒的交代,问他:“输了信息素之后,有舒服一些吗?” 玻璃外的alpha立刻睁开眼,看着傅歌慢半拍地笑起来,手掌抬起来不自觉摸到小腹,红润的脸蛋点了点。 他哑哑地说:“很……舒服,从来都没有这么舒服过,信息素居然有这么神奇的作用。” 戚寒故作轻松地一哼哼,“当然啊,因为你是我老婆,我标记了你,我们天生一对,你里面只认我的东西。” 下一秒就听傅歌说:“谢谢您祁先生,我第一次觉得alpha的信息素不都是那么……令人作呕。” 弯起的嘴角僵住,戚寒默了默,慢慢垂下眼,撑着玻璃的手掌紧握成拳。 他彻彻底底明白了,让傅歌作呕的不是他的信息素,而是他这个人。 可这又能怨谁呢,事到如今,都是他自己做的孽。 接下来的对话就听不到了,如风贯耳,戚寒不敢把它们放进脑袋。 祁川临出门前朝傅歌礼节性伸出手,小beta立刻弯腰回握,祁川西服口袋里的小方巾不巧掉了出来,露出后面遮挡着的星球胸针。 傅歌不经意看过去,只一眼,就愣住了。 “您的胸针……好特别……” 他喃喃低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胸针里侧杂糅在一起的奇怪数字,像交缠环抱的蛇,又像成群结队的鱼,看得他头晕目眩,脑袋里有什么东西往外奔涌。 “啪”一声在耳边响起,祁川打了个不轻不重的响指,“你该醒了。” 傅歌的瞳孔骤然紧缩又放大,清明着的一瞬间两人猛然对视,静默无言,很快他眼底又恢复了茫然。 祁川出门后朝戚寒点头示意,后者拉起毛衣的高领挡住腺体的伤,既然是抽“别人”的信息素,那他身上就不能再带伤流血了。 他开门进去时傅歌还以为是祁川去而复返,弯着眼睛看过来:“祁先生?” 见到是戚寒后表情瞬间凝固,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戚寒心脏像被打了一拳,走过去站在他身后,“就这么不愿意见我?” 傅歌一把推开他,“走开。” 虚弱的身体直直朝后撞去,溃烂的腺体正好撞在了木头衣柱的凸起,“唔——”他疼得闷哼出声,冷汗刷一下淌了下来,扶住墙壁才没有栽倒。 傅歌疑惑地看过去,戚寒立刻强撑着站好,哑声玩笑道:“再对我动手动脚我就要讹你了。” 他能感觉到血或者发炎的脓水流了下来,沾到了后背,从腺体到尾椎那一条已经快疼麻了。 不能再多呆了,血腥味钻出来一定会被小歌发现。 “哥,我就是来告诉你一声,下午会有人过来帮你搬病房,这里太简陋了什么都没有,我们换到大一点的房间去,里面有软设。” 傅歌:“不需要。” “我需要,”戚寒边走边说:“这样你再打我就有地方跑了。” 傅歌转头看着他的背影,头疼似的用力甩了甩脑袋。 * 信息素温养果然是最好的治疗方法。 一连输了五管信息素,傅歌的身体已经有了明显好转,噩梦减少,安睡的时间变长,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几分红润的血色,腰上甚至还长了些肉。 相比之下戚寒则日渐枯槁。 就像吸附着菟丝花的藤蔓,透支自己的养料给身上的小花,花蕊逐渐鲜嫩透艳,藤蔓则变得干枯萎顿。 就连医护团队里最讨厌他的那个小护士都看出戚寒虚弱的厉害,可傅歌却没发现任何端倪。 因为他多看戚寒一眼都觉得脏了眼睛。 “好心人”的信息素让他重获生机,小beta每次输完液都要亲自到祁川面前表示感谢,甚至有一次看着他后颈愈发殷红的纱布心疼愧疚得落了泪。 而此刻戚寒正瘫在一墙之隔的抽取室里,浑身湿汗,腺体溃烂,虚弱到爬都爬不起来。 他半睁着眼皮,脑海里是18岁的傅歌温柔地哄着被噩梦惊醒的小熊先生,耳边是23岁的爱人把他做梦都听不到的一句心疼慷慨地送给别人。 傅歌问祁川:“对不起,您这次有好一些吗?” 戚寒昏迷前落寞地想:哥,还是很疼…… 一周过去,傅歌的身体已经恢复很多。 医师建议戚寒可以隔天抽一次信息素了,但戚寒怕突然改变频率,小beta的身体吃不到会不适应,就又拖延了一周。 今天从傅歌房间出来时看到陈行,刚从温柔乡出来的人扬手就扔过来一包东西,戚寒伸手接住,晃了晃:“什么?” “生日礼物,下周你生日,都过傻了吧。” 确实是忘了,戚寒笑了下,“买的什么?” “紫裤衩!祝你追妻成功、紫腚能行!” 说完撒丫子就跑,戚寒是没力气追他了,手伸进去袋子里一看,至少三块表,估计陈行收藏了好几年。 戚寒漫不经心地勾起唇,又想到了傅歌。 信息素温养对alpha来说不是没有任何好处,起码傅歌现在没有以前那么排斥他了,甚至能够习惯长时间共处一室。 医生说这是因为身体重新建立了亲密的联系,精神就屈从身体开始慢慢软化。 只是傅歌自己还没发现。 比如今天中午,他趁傅歌午睡的时间悄悄进去,想看他睡的好不好,可刚要坐下小beta就突然睁开了眼。 戚寒整个人都僵在那儿,以为傅歌会和往常一样嘶吼着赶他走。 却没想到他只皱着眉嘀咕了一句你好烦,就转过头继续睡了。 戚寒当时简直受宠若惊,小心翼翼地坐在床边,捏着他软绵绵的手心,“哥?” 睡着的人没应声,他就得寸进尺地吻了下软脸蛋,“烦你怎么不赶我走……” “好梦宝宝。” 傅歌这一觉睡得很沉,窗外下起了小雨,他窝在满是戚寒信息素的被子里,懒洋洋的不愿意醒。 怕他再睡晚上就没觉了,戚寒只能忍着心疼来叫人,结果一声还没喊就把床头的日历本碰掉了,翻开那一页正好是本月,有一个日期被红笔醒目地圈了出来。 17号,他的生日。 指尖骤麻,大脑却一片空白,戚寒不会自恋到以为傅歌会为他庆生,但这日期起码太过巧合。 沉默了两三秒,他开始在房间里找寻其他蛛丝马迹。 病房很大,开放的小厨房里放了很多切开的鲜果,冰箱上贴着的便利贴记录着糖和奶油的比例,直到最后一步,他打开烤箱,在里面找到了一个半成品蛋糕。 犹如炸弹在油锅里爆炸,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当时的感觉,或许高兴到极致就是会喜极而泣的,他噙着泪跑回傅歌身边,声线和心脏一起微微发颤。 “哥?怎么都不和我说呢……” 不舍得把人叫醒,他摸到傅歌的手,果然在指尖处看到一些烫红的印子,一瞬间惊喜又变成了责怪。 “弄这些东西干什么,你想过,我去买一个蛋糕不就行了,而且你知道我不怎么爱过生日的。” 激动完心里又忍不住酸涩,“突然对我这么好,是因为受了信息素的影响吧?” “那也没关系,”他吻着傅歌的指尖,自我安慰道:“我们慢慢来,会一点点变好的。” 从那天开始,戚寒满心期待生日的到来,期待值甚至超过每次抽完信息素听到医生宣布那句“结束了”。 怕把小beta精心准备的惊喜搅散,他识趣地在病房里传来蛋糕的甜香时默默退开,假装毫不知情。 甚至对着镜子演练了很多遍收到蛋糕时的惊讶表情,还觉得自己实在太傻不敢让陈行知道。 可喜悦太过是会冲昏头的。 生日当天,傅歌刚输完信息素送祁川出门。 戚寒换好衣服,喷了香水,压着嘴角的笑往病房走,在他把蛋糕拿出来时信步走进去,然后听到背对着他的傅歌亲口说:“祁先生您稍等,我打包一下方便我们带出去。” 转头抬起眼,和呆怔住的戚寒四目相对。 “怎么是你?” “你说什么?” 傅歌不想和他多说,包好蛋糕提着就往外走。 戚寒一把给他扯回来,“去哪儿。” 小beta随口说:“和祁先生约好了去画展。” 那一瞬间戚寒什么都明白了。 “蛋糕不是给我的,你还要和他去看展?” “给你?”傅歌脸上闪过莫名其妙的嗤笑,“为什么要给你做蛋糕。” 之前有多期待现在就有放大十倍不止的失望,不仅是失望,戚寒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明明只是一个蛋糕但他快要气疯了。 “不是给我的,不是给我的那是给祁川的,你为什么给他做蛋糕?你们才认识几周!” 他直勾勾盯着傅歌低吼出声,胸膛因愤怒剧烈地上下起伏,小beta后退两步,觉得他莫名其妙。 “他为我抽了15管信息素,我做些点心表示——” “砰”一下蛋糕被打飞出去两米高,戚寒猩红的眼底几乎爆血,“你该和谁表示,那十五管是他妈我——” 话音戛然而止,最后一丝理智钻回脑袋,他粗喘着平复呼吸,抬手按下耳麦,命令道:“上来送餐,另外派两个人把祁川送回他自己家。” 傅歌有些慌了:“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戚寒粗暴地扯下耳麦,声音阴狠冷淡:“哥哥身体好了心就开始野了,你今天不要出门了。” “你又要囚禁我……” “对。” “戚寒!你又发疯了是吗?” 他还是那个字:“对。” 时隔一个月再次被关起来,傅歌居然没有任何恐惧或者失望,脑袋里想的只不过几个字:啊,早就知道会是这样…… 他收拾好了病房,像往常一样吃饭,睡觉,甚至做好了今晚戚寒就会冲进来把他绑在床上用强的准备。 然而一直等到午夜都没有动静,走廊里却突然飘来一股浓郁到发苦的味道。 傅歌闻不真切,但凭感知确认那就是戚寒的信息素。 清甜的白桔梗已经变得苦涩骇人,一瞬间浓度飙升到这么高,就只有一种可能,alpha进入易感期了。 他下意识冲到门口想要叫人来帮忙,指尖刚搭上把手门板就被推开了。 傅歌愣了一瞬,不是囚禁吗?怎么门都没锁。 他在昏暗的夜色中迈出去,每走一步头顶的感应灯就会随之亮起。 不算宽敞的楼道里响起一道沙哑又塑料的歌声,离得近了才能听清那是买蛋糕时送的廉价莲花灯在循环播放生日快乐歌。 而戚寒就坐着楼道尽头的房间里,面前摆着插满蜡烛的蛋糕。 他眼神呆滞着一动不动,仿佛已经在这儿坐了很久,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进入了易感期。 看到傅歌走出病房,alpha眼中最后一丝希望也被浇灭,“你非要和祁川出去是吗……” 傅歌不答反问:“你在这儿干什么?” 戚寒道:“等你和我说生日快乐。” 他把蛋糕往前推了一下,殷红的眼圈笑的弯弯的,“对不起今天和你发了脾气,我把蛋糕补给你。” 十恶不赦的囚犯居然哭着和任人宰割的羔羊哀求:“哥,不要出去了好不好,你已经陪了他好多好多天了,今晚就陪陪我,行吗……”—— 今天是可怜小七狗??.???.??? —— 实在不知道入v了还有多少人看,或许赏脸看了的饱饱们介意在评论区报个数吗,小林感激不尽!?? ? ? 第23章 你想要的都会有 浓郁苦涩的alpha信息素仿佛终于找到了出口,汹涌奔流着扑向傅歌。 戚寒殷红潮湿的眼里满是对他的哀求和渴望,小beta看了他一会儿,迈步走了进去。 “你进入易感期了是吗?” alpha眼里闪过几分茫然。 进入易感期了吗? 他翕动鼻尖去嗅闻,但信息素的大量流失已经让他的五感迟钝,怎么闻都闻不到自己的味道。 又抬手去按溃烂的腺体,延迟的痛感侵袭大脑,他摸了一手的血。 “或许是吧,”戚寒呆愣地垂着眸,老实说:“我不太能感觉到了……” 傅歌像是笑了一声,“那要怎么才能感觉到呢?” 他脱掉套在外面的宽大的病号服,只留一件单薄的纱质衬衣,一步一步向发情的alpha走去。 柔软的衬衣紧贴着胸脯和腰腹的曲线,几乎透明的布料包裹着他纤细的身体。 摆动间,仿佛泼溅上去的牛奶在白嫩的皮肤上摩挲滑动,混着傅歌身上那股专属自己的桔梗花味,看的戚寒头晕目眩。 “这样能感觉到了吗?” 他的手指若有似无地滑过戚寒的鼻梁,细声低喃仿佛耳语:“还是要我再近一些。” alpha顿时乱了呼吸,心脏猛跳,同时沸腾的血液倒灌进大脑,他看着小beta的眼神好像要吃人,两条忍耐到青筋暴起的手臂仿佛随时准备把爱人撕个粉碎。 但发情的恶犬现在是条听话至极的乖狗狗,因为主人还没同意他撒野。 “哥……是来安抚我的吗?”他情不自禁地问。 “你想我怎么安抚你呢?” 傅歌俯下.身,大敞的领口露出柔软,若隐若现的粉更是磋磨着alpha的神经。 没有人比戚寒更知道那里的滋味有多美妙了,因为他十八岁被噩梦惊醒时求着傅歌喂他吃过太多次。 “这样会舒服吗,阿寒。” “小歌……小歌……”熟悉的称谓让他情动得厉害,呜呜咽咽地乞求伴侣的安抚,“你抱抱我……我要哄……” “好啊。” 傅歌站在他面前,敞开怀抱拥住他,alpha滚烫的脸终于碰触到了爱人的身体,那一瞬间,灵魂连着身体都在战栗。 他实在太渴望傅歌了。 那是他唯一的爱人,在无数次痛苦绝望的易感期中唯一安抚过他的beta,多年寤寐思服,一朝得偿所愿。 alpha甚至抽噎着流下泪来,“哥……我好想你……” 傅歌“嗯”一声,手指插进他后脑的头发里,像驯狗一样揉了两下。 戚寒立刻发出舒服的呼噜声,闭着眼去吻他的胯骨、小腹,灼烫的吻一路向上蔓延到胸口。“宝宝……好乖……” 柔软的手掌抚摸着他乱蹭的脑袋,傅歌说:“我不一直都这么乖的吗,任你予取予求。” 戚寒的手伸进他衬衣里摸着,想霸道地把他揉进怀里,潜意识里却在心虚,“不是的……你不乖了,你讨厌我……” 在两人的关系中,乖驯温顺、俯首称臣的看似是傅歌,实则是戚寒,小beta永远爱恨鲜明,掌握着主动权。 傅歌爱他,就是最可爱依人的鸟雀,傅歌恨他,就是杀人不见血的鹰隼。 “怎么会讨厌你呢……我最爱你了……” 他说着软了身子坐进人腿上,任由戚寒把自己斜抱进怀里,亲吻着脖颈和耳后。 “难受是不是,我会帮你的。” 他摩挲着戚寒的侧脸,凝望着他的眼睛,边敞开自己任人玩弄,边轻声念叨着什么。 “我以前总是觉得,我们是最幸运的一对恋人,18岁就组建了家庭,一个beta却能被终身标记,一定会过的很幸福。” 傅歌捧着他的脸,和他婆娑的眼睛对视,温柔的声音放的轻而又轻,“没有爸妈也不要紧,我们就是彼此的家人,如果你也喜欢,我们可以领养一个宝宝。” “我教他画画,你教他打球,春天我会烤好蛋糕在庭院里等着帮你们擦汗,冬天我们就围在暖融融的壁炉旁边听那些无厘头的故事,光线很暗,我们背着宝宝悄悄亲吻。” 戚寒动作停住,脑海里满是傅歌描述的画面,一桢桢一幕幕快速闪回,他眼底的向往和眷恋浓郁到无法遮掩,混乱的神经甚至分不清幻想和现实。 傅歌笑的很温柔,在他额头轻吻着,“我知道你害怕针头,易感期也会暴躁失控,但那些都没关系。” “我会收起家里所有尖锐的东西不让你看到,即便是吃止疼药,用rush,把自己灌醉,也会拼尽全力让你安然无恙地度过每一次易感期。” 听到这句alpha彻底失去了理智,被感动的心神震颤,噙着泪来吻他的唇。 就在四唇相接的前一刻,傅歌的声音骤然冷却:“可惜这些都被你毁了啊。” “戚会长,”他嘲讽着抬起眼,如同成功戏耍老鼠的猫:“你还在可怜巴巴地期待着什么呢?” 仿佛被撞钟的惊木砸开脑袋,戚寒意乱情迷的眼里骤然清明,几乎爆血的眸子里淌出一行行眼泪。 傅歌冷眼旁观,只觉得痛快至极。 “哭什么呀,”他擦拭那些眼泪,又在他心上插了一把刀,“阿寒,如果没有那十四天,你想要的都会有。” “哥……我……”他说不出话,只觉得冷,心脏连同整个人都要被悔恨捅烂了。 “你……你不是来安抚我的……对吗?” “安抚你?” 傅歌仿佛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当着他的面一点点揩掉赤裸肩头上沾着的水光。 “我巴不得你生不如死呢。” alpha僵硬地笑了笑,“对啊……我还期待什么呢……” 不论是蛋糕还是安抚,“生日快乐”还是“抽信息素疼不疼”,傅歌都不会给他。 18岁的小熊先生唾手可得的一切都被他毁了,23岁的戚寒只剩下被抽干的腺体、恨不得一刀捅死他的爱人,和永远无法偿还的债。 他彻底脱了力,咬着牙把人放在地上,起身离开椅子时差点栽倒下去。 傅歌把指尖掐进掌心,紧咬齿关才能勉强站稳,漂亮的眼眸如蛇蝎般瞪大。 “怎么不做了?你不是想要吗?戚会长不是最喜欢这样?” 他脱掉衬衣,赤裸着站在戚寒面前,只要闭上眼就无法遏制地想到那十四天里加诸在自己身上的一切,愤怒刚利的壳子下是永远挥之不去的恨和恐惧。 戚寒站起来,苍白地为自己辩解:“我没想……我不做的,你里面还没长好……我就只想你抱抱我……” 他说着僵硬地动了下手指,心知肚明:“况且就算长好了……哥也不会给我做的……” 傅歌嗤笑一声,“我的意愿有这么重要?你现在又摆出这幅假惺惺的样子给谁看?” 他向前一步,给他看自己脖颈和腰间至今还残留着的情爱过后的浅淡淤青,质问道:“你没做过吗,嗯?” “欺骗我、利用我、折磨我、羞辱我、虐待我!这不是你做的吗?你不是高高在上以此为乐吗!来啊!现在还装什么烂好人!” “划拉”一声,桌上所有东西都被傅歌一把掀翻,戚寒插了18根蜡烛的生日蛋糕倒扣在地上,唱着生日歌的莲花灯也被砸坏。 这下再也听不到有人和他说生日快乐了。 alpha沉默地看着这一切,呆怔了良久,最后只是抬起步子走到他面前,颤抖地伸出手。 傅歌条件反射般后退,惊惧地闭上眼。 戚寒的动作停住,他眨了眨眼,小心再小心地帮他拉好衣服,从始至终都没碰到他一星半点。 “回去睡吧,很晚了,你明天还要输液。” 戚寒说着拿起他藏在桌下的画册往外走,一个下午他快把傅歌两年多的画翻了几十遍,边走边呢喃:“你想要我的命,等你……病好了,我会给你的……哥想要的,我都会给。” “站住。” 身后的人突然叫住他,戚寒脚步一顿,千疮百孔的心还是不长记性地燃起最后一丝希望。 哥会不忍心他真的去死吗? 可转过身却看到小beta朝自己伸出手,“把画册还给我,你不配看它。” “……” 戚寒苦笑着垂下眼,双手环抱着画册,这是唯一能陪他度过易感期的东西了。 “这是画给我的。”他试图为自己争取。 傅歌说:“这是画给小熊先生的。” 戚寒哽咽着后退一步,“可我就是小熊先生……” “你早就不是了!” 傅歌一把抢过画册,拿起戚寒点蜡烛的打火机,“轰”的一下干旧的画纸瞬间被点燃,火舌叫嚣着直冲而上,刹那间将画册吞噬其间。 戚寒显然没预料到他会这样做,不管不顾地冲过来扑进火团里,指尖马上要碰到火苗时,傅歌把画册一脚踢开了。 颤颤巍巍的手猛然停住,戚寒跪在地上,呆愣地望着自己脚下,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多少了:“哥,你要把我仅剩的回忆都毁掉……是吗……” 傅歌冷眼看着他低垂的发旋,迟钝的心脏被牵扯得生疼,“那是你的回忆,却是时时刻刻提醒我自己有多蠢的噩梦。” 戚寒笑了一声,抬起头来,隔着明亮的火焰和他对视,仿佛后知后觉一般:“啊……这样啊……” 眼角模糊的余光中,傅歌爱了他近三年的证据,和他不再跳动的心脏一起,湮灭在这场不算大的火里—— 七宝:呜呜呜老婆把他亲手给我画的写真集烧了啊呜呜呜(???^???) —— 或许给大家抠一点糖,小歌看七狗的手要被火烧了才条件反射踢开画册的。 温馨提示:室内不能玩火啊,不要和他们两口子学。 小林打滚求海星~?˙?˙? 第24章 我想干干净净的 这是戚寒近十年来度过的最痛苦的一次易感期。 没有之一。 对生日蛋糕的满心期待一朝落空是促使他突发易感期的根源,傅歌温柔小意的挑逗将他的情热和悸动撩至顶峰。 而那句“这些都被你毁了”则如同一柄插在沸腾铁水上的冰刀,旋转削砍着捅进肉身,把他连人带心一起劈裂搅碎。 “呃……啊啊——” 他闷哼着跪倒在地,痉挛的手指深抓进自己的头发里,整张脸憋的紫红,几乎撕裂的眼里涌出一股股不受控制的泪。 他难受得要发疯了。 理智和体力一起消耗殆尽,绝望和疼痛联手撕扯着他,戚寒近乎本能一般去恳求自己的伴侣。 “小歌……小歌……” 他嗓音嘶哑,手脚并用地挪到傅歌面前,委屈又固执地攥着小beta的衣角,“哥……你别走,你不要走……” “啪”一声脆响,傅歌打开他的手,蹲下身拿出一张手帕。 却并不是要帮他揩去眼尾的泪,而是轻而又轻地擦拭着自己被碰到的裤脚。 戚寒呆怔住了,手指颤抖着缩回来,他抽噎着吸了下鼻子,哑声说:“我不脏……” 傅歌把手帕丢在地上,“别来恶心我。” alpha万念俱灰,瘫在地上,半睁的眼眸里是小beta决绝离开的背影。 如同他囚禁傅歌的那十四天里,自己每次把人往死里折腾后讥讽着离开的姿态。 他想傅歌当时是不是也是这样,拖着破破烂烂的身体躺在脏污的床上,拼命睁开眼睛乞求爱人能够回头看他一眼,但自己却连一次回眸都不曾施舍。 不仅如此,他还不能动,不能喝水,不能穿上衣服遮掩住难堪的身体,甚至不能开口求救。 因为嗓子早在一次次绝望和痛苦中被折磨到失声了。 戚寒苦笑着阖上眼,抓紧手心里仅剩的画册残片,他在满天飘荡的灰烬中想—— 是他亲手把玻璃打碎,又有什么资格去怪罪那些锋利的碎片把他刺伤呢。 * 那天晚上几乎要了戚寒小半条命。 陈行带人发现他时,他已经躺在满是冷水的浴缸里昏迷不醒。 垂在边沿的右手好像是发狂时砸在了铁钩壁灯上,手背上的肉掀翻起来,痉挛的左手则死死抱在身前,抓着那些被烧焦的画册碎片。 抢救了三个多小时才堪堪脱险,而醒过来的第二天戚寒就再次躺在了抽取信息素的束缚床上。 陈行当时恨不得一拳把他打晕。 “不用绑束缚带了,你看他这林黛玉的样儿哪还有力气反抗。也不用控制剂量了,抽吧,可劲儿抽,直接给他抽死抽干得了!” 戚寒啧了一声,被他吵的实在是烦,“滚出去找你的303,别在我这儿闹腾。” “你他妈还嫌弃上我了?没有我你早死了!早在浴缸里泡烂了!那小beta是真狠心,就把你扔在那儿不管不顾不叫人,我他妈再晚去几分钟就——” “陈行!”戚寒眉头紧蹙,“你闭嘴行吗。” “……行啊,那可太行了!” 他看了戚寒一眼扭头就走,“我现在就去告诉他他用的是谁的信息素,我看他还会不会那么心安理得——啊!” 一声吃瘪的嚎叫在耳边炸开,陈行仓皇倒地,被3s级alpha的信息素压得动弹不得。 “妈的你放开我!”他硬撑着地想要起身,结果把自己折腾个满头大汗也没能挣开半分,都给气笑了:“卧槽哥们儿你他妈是真牛逼,都虚成这样了还照样摁我……基因压制真不是吹的……” 戚寒收回信息素,艰难地呼出一口气,“知道我虚就别给我找事了,出去玩吧。” 陈行站起来不死心地叫他:“寒哥!” 戚寒闭上眼:“走!” 这才抽到第二十管信息素,戚寒的腺体就已经快要被压榨吸干,医生都在担心他能不能撑到傅歌痊愈。 或许是因为信息素所剩无几,或许是已经疼到麻木,这次戚寒的反应并不太大,除了一开始的痉挛颤抖外居然没怎么嚎叫,后来医生才知道,他是没力气了。 结束后又在床上躺了好久才慢慢爬起来,戚寒呆滞地看着小护士把抽出来的淡粉色信息素灌进试管,贴好便于查找的标签。 标签上写着——“046号捐赠者,祁川。” 他甚至连一个以自己的名义把心血献出去的机会都没有,只能躲在角落里听着傅歌一遍又一遍地对别人千恩万谢,感恩戴德。 不是没想过告诉他真相,甚至易感期那天晚上已经脱口而出,但傅歌实在太过刚烈,一旦被他知道这些天流进血液里的信息素都是戚寒的,小beta很有可能再不会接受任何治疗。 他随时都会选择放弃生命,因为已经没什么东西值得留恋。 戚寒把小楼和一部分资产还给他后,傅歌先是支付了自己全部的医药费,然后就准备把房产过户给祁川,又给会所里帮过他的小鸭子拨了十几万。 余下的大部分钱则被他拿去捐给了高中时想要报考的京城美院,他没有机会去那里上学,就尽自己所能为它出了最后一份力。 除此之外,他没有给自己的以后做过任何打算。 明明穷的时候受了那么多苦,吃到一份薯条都能开心半天,现在有钱了,却没了丝毫享受的欲望。 他唯一的消遣就是下午三点后坐到窗边,往一楼花园里看,草坪上会准时出现一个小男孩儿,慢吞吞地搬着画架画画。 小男孩儿不知道生了什么病也需要长期住院,但病情应该不太严重,他的父母和哥哥总会陪在他身边。 爸爸稳住画架、妈妈托着颜料盘、哥哥则手舞足蹈地做鬼脸逗他,他拥有傅歌梦寐以求的最平淡的幸福,然而小beta现在却连羡慕都不敢。 那对他来说实在太奢侈了。 没有家人,没有爱人,没有一副健康的身体,也永远地失去了握笔的能力。 他只能安安静静地在窗后看着,一坐就是两三个小时,小男孩儿进步了他会替人高兴,玩闹似的胡乱涂鸦也觉得可爱。 有一次戚寒亲眼看到他被小男孩儿的错误逗笑,情不自禁地去纠正:“画错了宝贝儿,要先勾线的呀——” 可右手一抬起来声音就戛然而止了,傅歌脸上的表情僵住,沉默着愣了好几秒,才把自己的手放下,藏进了袖子里。 像在藏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那天之后他就拜托和自己相熟的小护士买了一套很名贵的画具,悄悄送给小男孩儿。 一是为了答谢他这么多天的“陪伴”,二是想借此鼓励小男孩儿坚持的更久一些。 不论是兴趣还是消遣,画画都是一件很快乐的事,他的快乐已经没有了,就想尽力延续别人的快乐。 尽管再三叮嘱小护士不要透漏画具是自己送的,但小男孩儿还是发现了他。 收到礼物当天小孩儿在病号服外面裹了一件黑白点点的绒衣,头上还罩着帽兜,整个人肥嘟嘟的坐在椅子上,像是一颗糯叽叽的黑芝麻汤圆。 只见小汤圆用傅歌送的画具在纸上端端正正地画了什么,然后突然转过身朝傅歌的窗口大叫:“哥哥!” 傅歌吓了一跳,惊慌失措地站起来用窗帘挡住自己,小男孩儿叉着腰锲而不舍地叫了好几声,奶声奶气的:“哥哥哥哥哥哥!谢谢你的礼物!哥哥看看我呀,我还够不到上面……” 傅歌没忍住钻出窗帘,学着他的样子高声喊:“不用谢,你有事吗?” 小男孩儿把自己画的画撕下来,叠成纸飞机,嘟嘟嘟地跑起来往二楼扔,“我也有礼物送给哥哥!希望哥哥喜欢!” 话没说完就啪叽一下摔草坪上了,小汤圆差点露馅。 傅歌没忍住笑出了声,亲眼看着他顾涌着爬起来,本来还红着脸挺窘迫,但看到傅歌的笑之后又瞬间充满电,拿着纸飞机闷头往前跑,边跑脸上的婴儿肥边跟着震。 好不容易把纸飞机送到傅歌手里,小男孩儿满脸期待地仰头看他,两只小胖手搅着示意道:“哥哥打开!” 傅歌听他的话把纸飞机展平,发现纸上画了一颗胖墩墩的红爱心。 小beta勾起唇角笑得很温柔,问男孩儿,“要把它送给我吗?” 小男孩儿腼腆地点点头,又踮起脚尖让自己看起来“高大”一些,脸蛋红扑扑的,“把我的心送给哥哥,好大一颗,等我长大了要娶哥哥!” 傅歌不知道第几次被逗笑,小心地把那张纸叠好,逗他说:“那你要努力画画啊,我要嫁给小画家。” 男孩儿用力点头,正要承诺就被家人叫住:“小宝,在看什么啊?” 小男孩儿认真答:“在看我媳妇儿!” 边说边用小胖手在胸口比了个心,双手托起来,垫着脚用头一顶,把爱心顶到傅歌面前,“媳妇儿我走啦!我该喝奶了。” 捂着帽子颠颠颠跑走了,一秒钟之后又跑了回来,心虚地抱起被他遗忘的画架。 * 那是傅歌住院以来最开心的一天。 戚寒站在门外,看他像得了什么贵重的礼物似的把那张纸贴在胸口摩挲,又小心地用重物压住,想把纸飞机的折痕压平。 小孩子的笔法还是不熟练,胖爱心上色时空了一小条,戚寒隔着那么远都能注意到那条空白,傅歌自然也能看到。 只见他盯着那处沉默良久,突然起身从快要积灰的画具里拿了支笔,戚寒一颗心立刻悬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小beta先是深吸了几口气,握着笔往画纸上落,随着纸笔的距离不断缩近,他的手臂就颤抖的愈发厉害,额头泛起一层豆大的汗珠,凝成线涓涓下淌。 戚寒双眼通红,紧张得呼吸都停了,在心里为他加油:没事儿宝宝,再试试……再努力试试…… 傅歌闭了闭眼,整个身体都开始摇晃,任由恐怖的心理阴影切割着大脑,他抿着唇发出一声急促的哽咽,突然伸出左手拼命压在了腕骨上! 然而下一秒,画笔被大力甩开,他脱力后跌倒在地,飞出的颜料全都溅在了那颗胖爱心上。 小男孩儿的礼物被他毁了。 戚寒愣了愣,无措地垂下头,退出房间,贴着墙壁慢慢滑了下去。 五分钟后,病房里传出五六记抽巴掌的声音,混着傅歌再也压抑不住的抽泣。 把他的心烹进了油锅里。 * 当天晚上小beta拒绝了晚饭,夜间要输的药也移到了明早,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拿美工刀一刀一刀割自己的手臂。 戚寒就隔着单向玻璃看着,不敢叫他,更不敢进去,生怕自己发出哪怕一丁点声响傅歌就会直接割开动脉,再也不给他任何赎罪的机会。 直到后半夜傅歌才停下,爬上床睡了。 戚寒立刻带着医生进去包扎,小beta的胳膊已经被划的血肉模糊了,每隔几厘米就有一道深深的小口子。 戚寒像抱着一小块易碎的玻璃似的抱着他,慢慢地释放信息素给他安抚,医生出去后,傅歌彻底睡熟,戚寒从他的枕头底下找出那张画着胖爱心的纸。 画纸背面,写了几行凌乱歪扭的小字— “已经深秋,但我迟迟感觉不到温度的变化,眼中能看到的颜色也在逐渐变淡。” “最近总是梦到爸爸,但看不清脸,上次见面还是我六岁那年,您出门后便再也没有回来。” “家里您的照片我没有保住,出事后他们砸了我的房间,想凭着记忆给您画一副画像,可我无论如何都拿不起笔了,对不起爸爸。” “答应您的很多事我都没有做到……” “好好长大,好好画画,幸福安康,平安喜乐,我都努力过了,努力了很多年……但这对我来说实在太难……” “他们说离世的亲人会等一家团聚了才会上路,我变成了这个样子,您和妈妈还会等着我吗?” “如果还在的话,就来救救我吧……” “爸,我真的快要撑不住了,我只想做回傅歌,干干净净地走,不和任何人有任何牵扯……”—— 小男孩儿就是平行时空里的孟一小宝,现在刚四岁,比傅决寒出场早,是七憨和小歌最大的助攻!汪汪队立大功! 七狗:摩拳擦掌,情敌出线了!????? 傅决寒:咬牙切齿,我老婆要娶我爸??????? 第25章 我只喝了一点 皱皱巴巴的画纸上晕开几个水圈,戚寒找到白天被傅歌失手扔掉的那支画笔,小心地把胖爱心的空白处上好色。 吹干、对折,放回他的枕头底下。 “帮哥哥补好色了,就是不太好看……” 他的嗓音哑的像吞了沙,殷红的眼底湿透彻底,“不哭了,别怕,我们慢慢来,身上的病还有心里的病,我都会陪哥哥治好的,再坚持一下好吗?” 他握着傅歌的手贴在自己眉心,哽咽着紧闭上了眼,如同哀求一般:“再坚持一下吧,哥不想活了,那我要怎么办呢……” “我也只有你了啊……” * 那天之后,戚寒私自做主提高了给傅歌输信息素的频率,这同时意味着抽取信息素的强度也会随之加大,从两天一管变成了三天两管,戚寒的身体一度被透支到几乎休克。 恶心乏力愈发严重,呕吐得特别厉害,几乎吃不进去任何东西,吃进去也会立刻吐出来,就连为了保持腺体充盈而硬塞进去的营养剂也没有在胃里留存多久。 频繁的呕吐导致胃酸倒流,腐蚀了他的喉咙,食物更加难以下咽,连喝水都会感觉到强烈的蛰痛感。 戚寒开始变得沉默寡言,很少说话,尤其在傅歌面前,因为他现在的嗓音嘶哑又难听,怕小beta会发现什么端倪。 然而事实证明,这些担心根本就是多余的。 再一次从抽取室里出来,戚寒撑着随时都可能倒地的身体往外走,经过楼道时突然听到傅歌的声音,走出拐角就看到小beta一脸感激地仰头看着祁川,抱着的保温桶里装着补身体的汤。 他亲自炖的,查了很多攻略,试了很多种配方,熬夜炖了一整晚,戚寒当时就知道这碗汤不会给自己。 果然。 他僵硬地垂下头,下意识躲回了拐角,听着自己的爱人体贴备至地询问祁川的身体情况,甚至连对方有轻微的鼻塞都发现了。 戚寒苦笑一声,闭着眼斜靠上墙壁,等两人终于寒暄完一起离开后才快步跑进了卫生间里,抱着马桶狂吐起来。 他在脸上撩了一把水,抬头时从镜子里看到几乎面目全非的自己,湿红的眨了眨眼,开口时嗓音哑的像老旧的风机。 “他不过是有点鼻塞你都能发现,那我都快瘦脱相了,哥就一点都看不到吗……” 转身就看到陈行正拿着保温桶站在他身后,眼圈通红,低声骂了句脏话。 “你的汤,祁川让我给你的。” 戚寒无奈一笑,也没多尴尬,接过保温桶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谢了。” “谢个屁。”陈行抹了抹眼,“你这一礼拜除了营养剂啥都没吃,多少喝点吧,吐了再说。” 说完又补了一句:“估计你也舍不得吐。” 戚寒笑着给了他一下,“就你长嘴了。” 他哪儿是舍不得吐,他压根就舍不得吃。 傅歌的手是用来画画的,从小到大都没干过什么重活,唯一一次下厨房就是为了给戚寒做椒麻鸡。 结果摆弄了一上午做出来的椒麻是椒麻,鸡是鸡,半生的肉还沾着又苦又辣的血水。 戚寒当时吃完反胃了三天,现在却无比怀念那个味道,因为不管再难吃,都是傅歌为他一个人准备的,而不是要借着别人的名义去骗一碗汤。 “被你知道我喝了汤,估计又要生气了。” 戚寒边打开保温桶边自嘲着喃喃,扑面而来的香味熏得他浑身发烫。 不知道是有傅歌加成还是因为这汤本来就清淡,戚寒居然少见得没觉得恶心,反而食欲大开。 这碗汤成了他一周以来唯一能入口的东西,忍着喉咙的灼痛感一口一口往里吞咽,干瘪日久的胃袋终于被填满,舒服得难以适应。 他甚至舍不得全部喝完,只倒出了一碗小口小口地慢慢啄饮,其余的想留到明天抽完信息素再喝。 一个人的午餐实在太过安静,戚寒悄悄拿出手机找出一段录音,点开后第一句就是傅歌的声音。 音频是偶然录下的,某一次戚寒抽完信息素反应太大,从床上摔了下去,不小心碰到了手机录音键,等回到房里才发现录了什么。 他剪掉祁川的声音,只留下小beta的,每晚疼到失眠时都会拿出来听,那几句台词早就烂熟于心。 傅歌问祁川:“腺体还疼吗?” “疼啊,快要疼死了……”戚寒低着头搅弄汤碗,故作轻松地回答,假装那些关心全都说给自己。 “我听医生说信息素抽多了会失眠,还会呕吐,您最近几天睡的好吗?胃口怎么样呢?我给您炖一些清淡的汤可以吗?” 戚寒吸了吸鼻子,挤出一个笑,“睡的不好,梦里哥总是欺负我,还朝我哭,不过汤我喝到了。” 他抿着唇补充道:“偷来的。” 小beta继续说着什么,他一句一句认真回答,眼眶愈发湿红,喉咙也被汤汁蛰得愈发灼痛。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开门声,戚寒以为是陈行,头也不回地说:“下午把参与抑制剂竞标的名单给我。” 三秒钟过去背后鸦雀无声,戚寒立刻关掉录音站起身,转头就看到傅歌面无表情地站在他身后。 “你在干什么。”小beta冷漠的眼神落在保温桶上。 戚寒脑子都木了,下意识把汤桶藏在背后,像个偷东西的贼一样心虚到不敢看他。 短短几秒钟里他想出了十几种为自己辩解的方法,开口前清了好几次嗓子才能正常发出声音,然而他从头至尾只说了两个字:“哥,我——” “哐啷”一声,傅歌把保温桶打翻在地,看都不看他一眼就转身走了。 戚寒呆愣当场,望着满地狼藉苦笑,把未出口的半句话补完:“我只喝了一点……” * 当天晚上戚寒抽了第二管信息素,分出一半加进傅歌的药里,站在单向玻璃外看着小beta一点点输完液,浑身懒洋洋的昏昏欲睡。 祁川把胸针送给了他,傅歌挂在正对着床头的墙上,每天晚上都要看好久,专注的眼神仿佛要陷进那堆漩涡一般的复杂数字里。 戚寒等他睡熟才进去,取下胸针翻来覆去检查了几遍,确认没有窃听器或者摄像头才放心挂回去。 他坐在小beta床边,拿出刚领的烫伤膏。 打翻保温桶时汤汁溅出来烫到了傅歌的手,右手手背上红了一大片。 “烫成这样也不知道抹药。”戚寒小声数落着,把药膏仔细地涂在他手上,无奈似的:“不过是喝了你一点汤,就气成这样,哥哥是河豚么。” “再说那不是我要的,祁川不喝,陈行才拿给我,他壮得像头牛一样,你看他哪里还需要补。” 话音一顿,湿红的眼睛很慢地眨了两下,他话里夹杂着只有夜深人静时才敢脱口的委屈:“我在你身边瘦成这样,哥哥真就一点都不心疼吗?” 他摩挲着傅歌的手,轻吻人输液扎针的手背,嗓子里压着哽咽:“就算我真去要了又怎么样,本来就是我的信息素。” “你里面流的全都是我的东西,还凶什么凶……” 小beta像是被吵醒了,皱着眉挠了挠脸,戚寒立刻收声,紧张地看着他。 还好傅歌只是翻了个身就继续睡了,还难受地蹭了蹭脑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硌着他。 戚寒把手伸进他枕头底下摸了摸,掏出一个蓝色的小锦盒,盒子打开,里面装着一对男款钻戒。 是傅歌十八岁时亲手设计的结婚戒指。 他以为那天打斗时掉在了烂尾楼里,没想到在小beta手上。 戚寒当即就红了眼,嘴唇翕张着说不出话,最后转过头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他握着傅歌的手,扯出一些苦涩的笑意,看看那对戒指又看看自己爱人,心里酸麻至极。 “哥哥也记得对不对?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已经五年整了……” 18岁的少年即将在所有亲朋好友面前向挚爱交付余生,光是婚宴会场的草图傅歌就画了几十张,更是熬了好几个月才设计出这对钻戒。 他在那本画册上写道:“我无比期待我的先生戴上我亲手设计的戒指,阿寒会是全场最英俊的人。” 平时连一句稍微亲密的情话都羞于说出口的人,却在画册里偷偷称戚寒为“先生”。 而纯情的alpha也兴奋的好几个晚上睡不着觉,大半夜的突然起床去游泳池发泄好几圈,回来看到傅歌那么乖地窝在被子里心都是麻的。 暗恋了近两年才求得的爱人,孤身数年的小孩儿终于要组建自己的家庭,怎么可能不期待呢? 两个人都是倒数着分秒等待婚礼的到来。 然而遗憾的是那场婚礼终究没有完成。 戚寒所有的情爱都在偶然撞破“真相”后终结,傅歌也再没有机会把戒指戴到爱人手上。 一瞬间从天堂跌进地狱,他糟蹋了傅歌的所有心意,把爱人亲手磋磨成这幅模样。 “如果我没犯那些错,多相信哥哥一点,查得更清楚一些,是不是结局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忍不住开始幻想,如果婚礼能够顺利举行,两人现在会是什么光景呢? 结婚五年,他们都会拥有各自的事业,戚寒继续做他的商会会长,傅歌则成为远近闻名的画家。 他的画展开遍全国各地,温柔优雅的气质会折服每一位观众。他们还会领养一个像小男孩儿那样可爱的宝宝,组建一个最幸福不过的三口之家。 可傅歌说的对,这些都被他毁了。 不管有什么理由什么苦衷,那些伤害都切切实实地留在了傅歌身上,再也无法抚平。 “哥哥是不是很想给我戴上戒指……” 被囚禁的那半个月里,傅歌无数次被折磨到奄奄一息了还固执地捏着戒指往他手上套,哀求他相信自己。 只不过最后的结果不是被打掉就是踩在地上。 戚寒深吸一口气,把稍大一号的钻戒拿出来给自己戴上,另一枚则慢慢套上傅歌的手指。 两只手上都有伤,包着厚厚的纱布,新旧疤痕深浅不一,像两颗伤痕累累的心交叠在一起。 戚寒低下头,无比虔诚地亲吻着傅歌手上的钻戒,低哑的嗓音郑重又哀伤,在迟到五年后才补上一场不为人知的婚礼:“小歌,我们结婚了。” 然而抬头时却看到小beta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今天是结婚纪念日吗?我早就忘记了。” 戚寒一瞬间如坠冰窟,浑身僵直地听他说:“把戒指拿出来不是为了怀念我们那场不该发生的婚礼,我是有多下贱才会去做那种事。” 他坐起身,攥着戚寒的手一点点脱下戒指,轻轻一拨就把白天拆卸过的钻石取了下来,过程中眼里的嫌恶毫不遮掩,仿佛当年视若珍宝的东西,已经成了见不得光的垃圾。 “你要干什么……”戚寒快要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了。 傅歌说:“发挥它最后的作用。” “作为胸针的回礼,我要把这两颗钻戒做成领带夹,送给祁先生。” 刹那间仿佛被雷电劈开了身体,戚寒疼得浑身发烫,他难以置信地睁着眼,一股铁锈味不管不顾冲到喉口。 “可那是我的戒指…我的订婚戒指……” 你怎么能送给别人…… 傅歌只是看了他两眼,动手把另一颗钻戒也拆下来,说:“那你报警吧。”—— 七狗:送给我的订婚戒指,你也给别人了?你真给别人了?? o???? ·? o????? ? 小歌:啊对对对!你报jing吧!??? —— 张大嘴巴吃海星,嗷呜?˙?˙? 大嘎可以猜一下戒指有没有毁掉,如果有人理我的话??? 第26章 我不是白要的…… 戚寒任由那句话在耳边凌迟滚过半分多钟才真正搞明白它的意思。 傅歌拿出戒指并不是因为怀念他们的曾经,那个不该有的结婚纪念日只有他一个人记得。 不仅如此,他的爱人还要毁了亲手设计给他的戒指,送给另一个毫不相干的男人。 就因为那个男人为他“抽了二十管信息素”。 他现在真切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为他人做嫁衣,所有苦痛都由自己承受,再眼睁睁看着傅歌把每一丝关怀心疼分给别人。 可他甚至连告诉傅歌真相都不敢,也没有认领那二十管信息素的资格。 “哥哥要送他回礼,还有很多选择……”他的嗓音很哑,垂眸移开视线,尽量让自己语调平稳:“我现在就可以让人去准备,一定会让你满意。” 甚至卑微到了宁愿亲自去为祁川准备礼物的地步。 可小beta却斩钉截铁:“没有比它更合适的东西了。” “……” 戚寒深吸一口气,殷红的眼底几乎爆血:“可这是我的戒指,我的订婚戒指,画册没了,它是我仅剩的回忆,我还没戴过,一次都没有……” 傅歌闻言倏地嗤笑:“没戴过吗?” “啊,戚会长确实没戴过。”他掀开被子,赤裸的脚踩在地毯上,慢条斯理地朝戚寒走去:“因为我当年被折磨到神志不清时哀求您戴过很多次,您都像打发一条讨人嫌的狗一样拨开了我。” 他把那两颗裸钻攥在手心,锋利的尖角把掌心硌得通红:“您刚才说的,是诸如此类的愉快回忆吗?” 一颗心被捅得稀巴烂,又泡进辣椒水里反复磋磨,戚寒薄唇紧抿,呼吸时都牵出阵阵尖锐的疼痛。 他转头呼出一口气,声音已经发颤,说:“你不用拿话激我,我不会同意。” “我并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 “我也只是通知你。”他突然向前一步,躬身把人禁锢在自己的双臂和床沿之间,“戒指交给我,我会帮你准备合适的回礼。”语气明明那么强势,却显得万分可怜:“哥…求你……把它留给我吧……” 隐忍又不甘的模样,无辜沁水的眼眸,隐约间仿佛又回到了戚寒18岁缠着他求欢时的光景。 小beta眼里闪过茫然的水雾,本就空洞的眼神逐渐无法聚焦,他连忙阖上眼再次用力把钻石摁进掌心,再睁眼时清明的眼神在墙壁挂着的胸针上逡巡片刻。 “好啊。”他直接抢过钻石和戒托,“既然这样那这些垃圾就更没有用了!”振臂一挥把戚寒守护的最后回忆扔出窗外。 “不要!” 手臂在最后一秒被当空拦截,戚寒直接攥住他的胳膊按在床上,把他整个上身都禁锢在身下,咬牙切齿地质问:“你不是要给他送回礼,也不是要用钻石做什么领带夹,你只是想折磨我,对吗?” 傅歌粗喘着仰起下巴,不置可否。 戚寒眼底压抑多时的暗流瞬间奔涌,强势地冲上去把他交叠的手腕摁在头顶,吐息在侧。 “哥,我知道我有错,我混蛋,我该死,我会拼命补偿你,你想怎么折磨我惩罚我,对我做什么都可以!但是有一点——别把外人扯进来。” 他捏着傅歌的下巴逼他和自己对视,面无表情的模样像窥伺猎物的蛇:“是不是我一再退步给你造成了错觉,让你以为我会允许你向别的男人投怀送抱?” 而傅歌的回应就是扬手给了他一个响亮的巴掌:“我们已经没关系了!喜欢谁对谁好都是我的自由!” 尽管对祁川没有除了感激以外的任何多余情愫,但也并不妨碍他对戚寒嫉妒到要发疯的表情感到畅快。 后者避都不避,等他打完直接掰开他的嘴巴吻了上去,“那你尽管试试!” “唔!放开、放开我——” 傅歌剧烈地推拒起来,凌乱的巴掌落了他满头满脸,戚寒攥着他的手腕按下去,眼泪和呼吸共同倾覆,每一个动作都充满绝望和哀伤。 他嘴里苦涩得厉害,正要含着那小舌吮吸就突然被死力咬了一口,戚寒吃痛地退出来,垂眸看到傅歌盯着自己的眼神狠戾,殷红的血染湿唇瓣。 “戚会长是想把那十四天里发生的事再做一遍吗。” 出逃的理智瞬间回笼,戚寒猩红的眼底暗了暗,起身放开他:“对不起……我不会做的,我说过不会再伤害你就说到做到,但祁川不一样……” 他话音一转,从被蹂躏成一团的被子里捡起钻石和戒托,散淡道:“他那个制药公司太脆,只要我抽掉它五年的售药权,就会轻而易举被拖成一具空壳。我猜祁川是不会冒着破产的风险来收你的领带夹的,哥哥还是准备其他回礼吧。” 傅歌默了默,一瞬之间居然只觉得可笑,“原来戚会长走到今天靠的就是公报私仇,滥用私权。” 戚寒已经全然无所谓了:“拜他所赐,这可能成为我职业生涯中第一个污点。” 傅歌没兴趣和他调侃,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alpha手心里的东西,戚寒眼睛里像泅着一层雾,怎么眨都看不清东西。 “就这么不想给我吗……”他落寞地问,又说:“我不是白拿的,我也给哥准备了礼物。” 从口袋里掏出一枚u盘,小心翼翼地放在他掌心,傅歌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这应该是哥最想要的东西。”戚寒说:“里面有那十四天里的……一段录音、地下室门口的监控影像、还有你手腕和脚踝的伤情照片。” 干裂的嘴唇无声抖动,他望着傅歌,艰难地落下最后一句:“这是我收集的所有我囚禁迫害你的证据,哥哥随时可以把它交给警方,我会安排律师帮你。” 傅歌瞳孔骤缩,眼底瞬间的疑惑没来得及遮掩,“你保存了这么久?还是临时去——” 戚寒笑着碰了碰他的鼻尖,没回答这份证据到底是怎么来的,只道:“你那么想让我受到惩罚,又不想脏了自己的手,我就想,哥应该很需要这些东西。” 傅歌抖了抖唇,喉咙里干涩发紧,藏在被子里的指尖止不住地颤动,他说:“可以被终身标记的beta享有omega的权利保护法,你囚禁折磨我是重罪,百分之八十会被——” “判处死刑。”戚寒云淡风轻地接下他的话,轻声道:“然后你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拿走我的命,这样的话,作为回礼,把戒指留给我,可以吗……” 他说过了,傅歌想要的,他都会给。 不管是那些罪孽发生前,还是真相大白后,小beta都是他唯一纵容过的男孩儿。 他不知道傅歌会不会把那些东西交上去,交的话又会是什么时候,一边破釜沉舟砸下赌注,一边加快傅歌的治疗进程。 将来判他死,傅歌就永远自由。 如果是死缓,他只希望能在此之前治好傅歌的病。 小beta大睁着眼睛看向他,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你疯了吗,把这些东西交给我,就只是为了那对戒指?” “对。”戚寒点头,手心摊开把戒指放在他面前,轻而又轻地哀求:“我会帮哥给祁川补上其他的回礼,但这个真的不行。” “反正是你不要的东西,等我死了,我想把它们放进我的骨灰里……”—— 七狗:将来翘辫子了也要和老婆给做的小戒指一起住在小盒子里????? 第27章 戒指,拿去吧【看作话】 傅歌恍惚地盯着戚寒的手,看了良久。 看他掌心交错的细小伤疤,手背殷血的纱布,还有瘦到只剩一层肌肉的小臂。 眼神再移到对方脸上,和那双深凹进去的湿红眼眸对视,他如梦初醒般发现,戚寒身上已经没有半点当年的模样。 十七八岁是戚寒最好的年纪。 他总会趁着夕阳的余晖去操场打球,落日给挥汗如雨的少年身上镀一层光圈,每一滴汗珠都透着畅快和肆意。 强大的基因血脉让他生来就骄傲,但骨子里又透出父亲的温雅谦和,少年人特有的张扬和活力在他身上显露无疑,却又因不算幸运的童年,勾出几丝轻轻淡淡的孤独感。 只一眼就能让小画家坠入爱河的alpha,高中时代为他着迷的岂止一个傅歌。 只要有他在的篮球场永远人山人海,中场休息时追求者成群结队地送水送毛巾。 戚寒只会冷漠回绝,穿过半场的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像追逐自己的光一般奔向傅歌。 拥抱、托举、亲吻。 他让矮了一个头的小男朋友坐在自己手臂上,像抱小孩儿那样抱着他,问出口的话却比什么都幼稚:“哥,我刚才帅吗?” 傅歌身上沾的全是他的汗,浅蓝色的毛衣也被扯乱,用手臂圈着他的脖颈说:“阿寒好厉害,帅得我都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血气方刚的大男孩儿怎么受得了这种话,像只金毛大型犬一样趴在他肩窝里乱蹭,“啊啊啊啊哥!要不是这人太多,我一定亲死你!把你做哭。” 傅歌心都麻了,捏着他耳朵,“你要不要这么粗俗哇。” “那我见了你就忍不住么。” 五年光景,物是人非。 当年那场噩梦毁掉的不仅仅是傅歌,还有好不容易从深渊里挣脱出来的戚寒。 沉默了足足有五分钟,他试探着收拢掌心,“可以给我了,是吗?” 傅歌红着眼移开视线,默认了。 戚寒几乎喜极而泣,掌心紧紧攥着那两枚钻托分离的戒指,“钻石上只有一条小裂缝,我明天找人帮我装回去就好了。” 傅歌看着他像得到宝石的笨龙一样满足,心脏被狠狠掐了一下,几乎脱口而出:“我可以装。” 戚寒动作僵住,几乎怀疑自己幻听了,“哥……你说……你要帮我装?” “算了你自己去——” “别!别算!不能算!”戚寒半蹲在床边,情不自禁握住他的手,交叠的热度弄的两个人皆是一愣。 “外面的人弄不好,你给我装,行吗?” 傅歌不应声,戚寒就当他答应了。 “睡吧,我不吵你了。” 他把人放进被子里,转头快速抹了下眼。 傅歌的嘴巴黏住了一样说不出话,只板着脸转过身不看他,连圆咕隆咚的后脑勺都透着懊丧。 戚寒觉得他这样可爱极了,忍不住看了好半天,等到傅歌的呼吸平稳下来才敢伸出手一点点把人扳正,“那边手臂有伤,别压到了。” 他撕下一张纸,把戒指包起来,又在纸上画了一只小熊,这是专属于他的标志。 傅歌还能画画时喜欢用各种可爱的图形来给亲密的人做标记,他把这叫做盖戳。 美术老师的是一个泡面头小人,同窗师姐的是一束彩色山茶花,就连学校里的流浪猫,傅歌都在给它买的罐头上画了只爪子。 男朋友的标志则更独一无二,是一只抱着蜂蜜罐子的小熊,因为戚寒是他的小熊先生。 “戳帮哥盖好了。”他指着上面的图案和熟睡的傅歌说:“戒指就算哥送我的了,不能再反悔拿回去。” 关掉小夜灯,他俯身轻吻傅歌的发顶:“好梦宝宝,明天给你吃薯条。” 几分钟后,床上的一小团又顾涌着转了个身,傅歌慢慢睁开眼,清醒着融入黑夜。 * 第二天睡得迟了,早饭已经送到。 床头放着炖煮入味的海鲜粥,水晶虾饺,白白胖胖的小笼包,和一大份刚炸好的薯条。 刚睡醒的小beta迷迷糊糊地看着薯条,又看一眼墙上的单向玻璃,伸出手指“啪”一下把薯条弹开了。 躲在外面的戚寒忍不住笑,“不吃可就没了,我和营养师说半天才答应让你吃一次的。” 仿佛故意和他作对,傅歌今天吃早饭时少见的胃口大开,把每一样都尝了一点,就是不碰那份薯条。 不仅不碰,每次拿虾饺时都要嫌弃地弹一下薯条盘子,从桌子这头一直弹到那头,看的戚寒都想冲进去帮他端着。 “别弹了,再弹掉下去了,讨厌我就拿我撒气,欺负薯条干什么。” 傅歌自然听不到他的话,真要把盘子弹下去了又不舍得了,赶紧伸手救回来,做贼似的顺走一根薯条。 有一就有二,他一边嫌弃一边小的溜地吃着,两边嘴巴都塞满了一起嚼,满足又心虚的样子活像一只偷吃的胖仓鼠,等伸手摸了个空的时候才惊觉已经把一整盘吃完了。 正巧这时候医生进去查房,看到那只空盘:“呦,今天吃的很积极啊,这盘是什么,护士记下来,让营养师多准备。” 傅歌窘迫地红了耳尖,试图遮掩:“这个还要记么,每天吃的都……差不多……” “差不多怎么你以前天天吃鸟食,到底是啥?你不会偷吃那些重油重辣的东西了吧?” “不是!”傅歌瓮声瓮气道:“是薯条……” “薯条?薯条也不行啊!” 医生瞪着个眼睛:“淀粉含量高不说,还是油炸的,谁给你吃的?是不是你家属!” 他以前可能是儿科医生,话术张口就来:“我真服了这些家属,真能惯个孩子,病人年纪小管不住嘴,大人也跟着不懂事吗?” 这下全楼层的人都知道他不仅偷吃薯条,还被抓了。 傅歌臊得脸颊爆红:“不是医生,我、我已经二十多岁了,不用家属……” “不用家属那是谁给你把这些垃圾食品弄进来的?” “行了林大夫。” 看了半天热闹的“家属”信步走到门口,眼神在打蔫儿的傅歌身上逡巡过,和医生说:“差不多得了,他馋这口好几天了,就给吃了一点,看让你给训的。” 医生朝他翻个白眼,“戚会长,您身体又好了是吧。” 话音刚落alpha的视线直直打过来,戚寒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即便虚弱成这样但凶悍气场依旧让人胆寒。 医生自知失言,差点说漏嘴,“会长,我——” alpha朝外点了下头,“去查别的房吧。” 等两人走出挺远后傅歌脸上依旧红白交错,热闹得不行,戚寒看得喜欢,柔声问:“吃饱了吗?” “小厨房还有点薯条,我给你偷过来?酱要不要?” “砰”一下房门关上,傅歌郁闷地拉上挡窗的小帘子,恼羞成怒,“走开!” 戚寒贴着门板直笑,“忘恩负义,刚才是谁救你的。” 似乎从送u盘开始,傅歌对他的态度就开始缓和。 吃够了苦的人抓住一点甜头就不撒嘴了,戚寒不去想他态度转变是否还有其他原因,完全忽视了那天晚上是傅歌第一次信息素加量。 * 今天下午做完检查,傅歌走到一楼花园放风,又在院子里捡到了那个小男孩儿。 他穿了一身红毛衣,头上戴顶绿色的小毛线帽,从远处看去好像一颗胖墩墩的草莓卧在了草丛里。 傅歌忍不住凑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了?” 小男孩儿正抖着肩膀忒喽忒喽哭,说他午睡时睡太香不小心尿床了,把画册上弄的全是水圈,嫌丢人不敢给大人说。 “……”傅歌的手指不动声色地从画册上移开,又实在不会哄人:“尿床……也没关系的,是人都会尿床。” 小男孩儿眼巴巴看着他:“哥哥也尿床吗?” “嗯……尿过的。” 小男孩儿瞬间重拾自信,满眼期待地问:“什么时候尿的呢,也是今天下午吗?” 傅歌苦着脸比他还发愁,“倒也不至于,应该是十几年前的下午了,现在不会了。” “什么!哥哥已经不尿了……” 小男孩儿嘴巴一撇,金豆豆立刻彪出来。 “哎,别哭别哭……那我已经过了那个时候了……”傅歌让他哭懵了,手足无措地哄,“尿床也没关系的,嗯……虽然像你这么大了还尿床的确实少一些……” 小男孩儿闻言哭得更伤心了,简直震耳欲聋,“呜呜呜只有我还在尿床……” 他这模样又可怜又窘迫,还透着那么点好笑,傅歌没忍住笑了两声,小男孩儿顿感天都塌了,“哥哥也笑我……呜呜呜……” 四五岁孩子的眼睛就像水龙头,不仅哭起来没完还自带混响,祁川过来时傅歌已经愁得快和他一起哭了。 “怎么还让个小孩儿难住了。” 他把画册拿起来翻了翻,提议道:“你把弄湿的画帮他补上不就好了。” “祁先生怎么下午过来了?” 抽信息素一般在早上。 祁川晃了下手里的袋子:“给孩子送东西。” 傅歌不知道他说的孩子是陈行,也没深问,只说:“我画不好,大概会把他的画册毁掉。” 小男孩儿送他的那颗爱心就被弄的全是颜料,傅歌再不敢动笔了。 祁川看着他良久,倏地笑了,“自谦了,祁老的得意门生,你要是画不好,那就没人敢说一句会画了。” “祁先生认识老师?啊对,祁姓少见,老师是您的——” “外祖父,你十八岁时画的那幅《红喙鸟》现在还挂在我家客厅的正墙上,他逢人就夸。” 傅歌眼底染了红:“老师他还……” 余下的话再没问出口。 高三毕业的暑假他参加了美院的夏令营,跟着祁教授上了一个半月的课。 老先生最喜欢他笔下单纯与热烈碰撞出的美感张力,差点在课程结束后就把他拉到学校去,还扬言要认傅歌做干孙。 因艺术结缘的人,所有的感情都是纯粹的。 “说好了要进美院做他的学生,他提前很久帮你做好了茶签名牌,顶着压力把入学报到的时间延后了整整两个月,但你始终没有去。” 祁川坐在草坪上,下颌线绷得很利:“五年了,你人不到,只捐一笔钱过去,那张名牌让谁去领呢。” 傅歌的泪殷湿了眼尾,羞愧、不甘、无奈和恨一起涌上心头,“我想去的,但我没脸见老师,我画不了了……连笔都握不住……” 他不是没幻想过自己的未来,意气风发的少年人有几个会甘于平庸呢? 那幅《红喙鸟》不过是他夏令营时一时兴起画的,祁老先生却在他身后默默看完了全程,指着傅歌说:“这个孩子将来要接我的班。” 能让国内外首屈一指的丹青大手如此夸口称赞,美院几千几万学生,他是头一个。 即便小beta再谦逊内敛,也忍不住小小地骄傲一把,满心憧憬自己的未来。 画画和家庭,是傅歌18岁悄悄藏在心底的全部渴盼,却在那暗无天日的半个月里,被戚寒一起摧毁了。 他怎么可能不恨。 “有什么画不了呢。” 祁川眺望着远处,声音轻而豁达:“眼睛还能视物,手臂依然有力,你不能落笔是因为你把恐惧的东西看的比自己的热爱还重要,小歌,你不是在惩罚他,你是在惩罚你自己。” “你……你知道我的事?祁先生,我们是不是以前就——” “你会想起来的。”他拿出一支笔,放在傅歌手心,“为我画幅画吧,作为胸针的回礼。” “别,我画不了……” 退回去的手腕被祁川的指尖托住,他说:“放心,我会带着你。” * 时隔五年,傅歌再次完整地画完一幅画,虽然只是简单的卡通图像,画得也歪歪扭扭。 他珍惜地摩挲着画纸,已经不知道要怎么感谢祁川了,“您在身体和精神上都拯救了我。” 祁川抬手捋过他耳后的碎发,“你要快点好起来。” 他把画纸撕下来,“那这张画我就收走了。” 话音刚落手腕突然被一股大力攥住,充满攻击性的alpha信息素兜头砸下,戚寒盯着他们的眼底猩红可怖,“你们在干什么?” 祁川的额头渗出一层汗珠,紧抿着唇用尽全力才挣开对方的手,喘了口气说:“小歌在为我画画。” “小歌?叫的还真亲密。”他面色铁青,快要被气炸了,眼眸一垂看到那张画,脑袋里“嗡”一声炸开。 那上面是一只抱着蜂蜜罐子的小熊。 专属于戚寒的小熊。 “这是你画的?给他?”他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但看向傅歌的眼底依旧戾气奔涌。 傅歌看都不看他,和祁川说:“祁先生先回去吧,改天我会去你家看望老师。” “你还要去他家?”戚寒彻底被这句话点炸了,转身按上祁川的肩膀,出手就要抢画。 “小心!”傅歌惊呼着阻止,但为时已晚。 两人都抓着画纸一个角朝自己的方向拉扯,只听“刺啦”一声,小熊当场被撕成两半。 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傅歌傻呆呆地望着被一分为二的画,仿佛被眼前这一幕定住。 “五年了,我只画好这一张……”他哑声说。 “抱……抱歉。”戚寒瞬间慌了,手忙脚乱地把祁川手里的半张夺过来,拼在一起,“我帮你把它黏起来好吗,别伤心,黏起来就好了。” “黏起来?”他嗤笑一声,水红的眼睛望着戚寒,“有些东西碎了就是碎了,再也不可能恢复原状。” 戚寒心口破了一个大洞,慌张和恐惧达到顶峰,“哥……你别这样……” 傅歌转身和祁川道别,等人走后和戚寒说:“戒指装好了。” “装、装好了……谢谢哥。” 他结结巴巴点头,怔愣着和傅歌回病房取,眼看着小beta把那两枚安装完好的戒指取出来放在操作台上。 下一秒,傅歌突然拿起旁边的锤子,“砰”得一声,手起锤落,两颗钻石被砸了个粉碎,溅起的残渣崩在戚寒呆滞的脸上。 傅歌扔下锤子,说:“拿去吧。”—— 大家再撑一下,马上会迎来一个转折,心虚?·??·?? 以防有人问我说一下哈,钻石虽然很硬但脆度也大,完好的钻石被铁锤捶打几次就会碎,像那种有裂缝的就更快,一锤子下去基本就完了,查来的。 第28章 你以为你用的是谁的信息素 明明装好了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戚寒呆滞地盯着台子上那些钻石碎渣时,脑子里只有这一个想法。 小歌已经把戒指装好了,钻石安了回去,很牢固,他是什么时候做的呢? 应该是今天上午,或者中午,在答应帮他装钻石后第一时间就做了,所以如果不发生刚才的事,他真的会把戒指送给自己。 明明可以拿到戒指,明明关系已经缓和,明明傅歌已经可以动手画画,明明一切的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可戚寒的狂躁和失控就像轨道上的转辙器一样,硬生生把它们又掰向了灰暗的结局,仿佛现在的结果是命中注定。 钻石明明是自然界最硬的东西,却又有那么高的脆度,完好无缺的情况下被铁锤砸几下都会粉碎,更不要说已经有裂痕结构被破坏的了。 只需要一点外力,就能让它粉身碎骨。 就像他曾经自以为海誓山盟的感情,如今已经残破不堪到经受不住一点波折。 呆怔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呼吸,戚寒喘息很乱,眼底爆红,指尖无措地颤抖着,胸口如同被破开一个大洞的风箱,呼呼呼地灌进竖着尖刺的冷风。 他走过去捡起被砸变形的戒指,动作僵硬地拢着钻石碎渣。 锋利的切割面把他的手指割开无数细小口子,很快那堆碎渣就被染得殷红,但他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固执地捡起自己最后的东西。 “你答应要给我的……不管它变成什么样,都是我的……” 他笑的很难堪,声线也在发颤,傅歌崩溃地看着眼前这一切,只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糟糕破烂到了极点。 “我答应给你的……我答应给你的……你还真好意思说,我答应给你的一切我都做到了!”他攥着戚寒的衣领把人拽到眼前,绝望又歇斯底里地质问道:“那你答应给我的呢!” “你的承诺呢?你的爱呢?你许给我的未来呢!你说过要对我的好呢!都被狗吃了吗!” “砰”一声闷响炸开在耳边,桌子被戚寒的身体砸塌,那些钻石碎渣混进木屑里,再也找寻不见。 “你给我的只有欺骗、折磨、恐惧、虚假的爱和无休止的噩梦!你毁了我一次又一次,你到底还想要怎么样呢,杀了我?侮辱我?继续折磨我?到底要把我变成什么样你才肯善罢甘休!你才能放过我!” 手边所有东西一股脑砸在alpha身上,他脆弱又暴怒的身体像块摇摇欲坠的玻璃,戚寒心疼得喘不过气,不顾身上的伤扑过去扶住他的肩膀。 “哥……对不起……对不起,今天是我不好,我、我不该打扰你们聊天,不该撕了你的画,都是我的错,我以后不会了,我会改的……” 他伸出指尖,轻而又轻地碰到傅歌的侧脸,声音低到快要散在空气里:“再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我只想让你好起来……幸福一点,健康一点,再变回以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小王子,你想把我怎么样都可以,别伤害自己……好吗?” 傅歌讥讽至极的笑起来,“变回去?” 他打开戚寒的手,声音阴冷得可怕,“你还没看出来吗,我们再也回不去了,不管是你,还是我,还是我们,都已经面目全非了。” “我这一生,尝过最惨的痛,最刻骨铭心的爱,和最深层次的快乐,都是你给我的……你给的实在太多了,我消受不起,所以我把它们统统还给你……” 他后退两步,僵硬的笑意像凝固在高汤上的冷油,从枕头底下拿出那条坠着转经筒的藏蓝色绸带手链,说:“这是我最后欠你的东西。” 戚寒心头猛颤:“这个……也在你那儿……” 确定关系后的第一个礼物,傅歌在扎嘎神山脚下策马冲破二十二道经幡,才赢得这条哈达,取下一小条做成手链,再三嘱咐戚寒要好好保管,不能撕不能剪,不然就会把好运送走。 “你知道我那天晚上在你睡着后干了什么吗?” “我握着转经筒在帐篷外转了一整夜,祈求我的小熊先生能够幸福快乐,永远安康。” 话落傅歌扯下转经筒,扔到一边,拿起一把剪刀。 戚寒的表情像面具一样裂开,僵硬地摇了摇头,害怕到瞪大眼睛,无法眨眼,“哥……不要……别这样……” 傅歌当着他的面把绸带剪碎砸在地上,“去他妈的幸福安康!你就该永远像我一样,生不如死地活着!” * 破冰的河面再次冻结,且比解冻前更为惨烈。 当天戚寒一直在傅歌门前站着,像具被抽干骨血的行尸走肉,他知道这间病房他再也进不去了。 当晚医生拿了加量的半管信息素给傅歌输液,戚寒看了良久才终于反应过来,小beta对他态度缓和就是从第一次信息素加量开始。 所以他不是感动自己用致命的把柄去换戒指,只是信息素输多了,精神不由自主地出现软化。 从头至尾,傅歌都没可怜过他。 * 就像天平上的两个极端,傅歌和戚寒无限疏远的同时,开始向祁川慢慢靠近。 除了早上“抽完信息素”后必要的感谢,祁川每天下午都会过来陪他,他们会一起聊天画画,像是有太多聊不完的共同话题。 戚寒有上百种方法对付祁川,轻则让他的公司麻烦不断,再无暇来打扰傅歌,重则直接对祁氏釜底抽薪,让他永远无法出现在小beta面前。 但他现在什么都不敢做。 上次的教训实在太惨痛,他既怕傅歌和他彻底决裂,又害怕傅歌身上因祁川刚恢复的鲜活气儿再次消失。 尽管嫉妒到发疯,却也无能为力。 傅歌会利用空闲时间给祁川准备很多补汤和点心,他的手已经可以不算熟练的握笔,虽然画出来的线条依旧歪歪扭扭,也算是喜人的进步。 并且他又恢复了年少时的喜好——给每个亲密的人盖戳。 但戚寒已经失去了这个资格。 抱着蜂蜜罐的小熊再也没有出现过,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毛茸茸的红嘴小鸟,戚寒亲眼看到他把那只小鸟画在每个为祁川准备的点心包装纸上,就像以前为小熊先生准备惊喜时一样细心。 “祁先生,麻烦帮我把这些点心拿给老师好吗,如果方便的话,我这周末想和您一起回去看望他。” 接过点心,祁川先是夸奖了一番他画的《红喙鸟》又有进步,接着说:“什么时候都方便,他这礼拜把所有展都推了,就等着你回去呢,天天催我。” 又寒暄了几句,小男孩儿抱着画架跑进花园里。 他已经和傅歌混熟了,一口一个媳妇儿的叫,捂着帽子颠颠颠儿跑过去就要往傅歌身上冲,祁川一把把他捞起来,“小冒失鬼,别把他撞倒了。” 小男孩儿笑嘻嘻地搓搓脸,坐在祁川胳膊上,朝傅歌伸出小胖手:“媳妇儿抱!” 傅歌被他弄的不好意思,牵着他的手揉了揉,“祁哥哥不是抱着你呢吗。” 站在凉亭里的戚寒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只能看到祁川和小男孩儿亲密地站在傅歌旁边一起画画,小男孩儿不小心把颜料弄到了傅歌衣服上,祁川一边拿纸一边掐了下小男孩儿的脸。 其乐融融的样子好像幸福的一家三口,像戚寒做梦都在幻想的他和傅歌的未来。 “我说,你就这么看着啊?” 旁边陈行比他还酸,咬牙切齿地把凉亭上的吊兰全揪秃了。 戚寒没什么表情,把手里拿着的外套递给他,说:“帮我走一趟。” “卧槽卧槽!”陈行瞬间精神了,“怎么着,我们把祁川蒙头暴打一顿?还是扒了他的裤子游街示众!哥们儿今天指哪儿打哪儿,绝对好使!” 戚寒说:“帮我把衣服给小歌,降温了,他穿那件太薄。” “卧……槽!你可真他妈是个大冤种!” 陈行拿看远古文物似的眼神看着他,“你没毛病吧哥们儿,老婆都要被人抢走了!还忍?” “你哪儿那么多话。”戚寒让他烦的直接把衣服拿回来塞给路过的医生,“麻烦您帮我把这件外套送给花坛边那个beta.” 医生看了一眼,问:“蓝衣服和对象画画那个是吗?” 戚寒:“……” 戚寒:“是蓝衣服,但那不是他对象。” “啊这样啊,误会了误会了,我看他们挺亲密的。” 医生接过外套朝傅歌他们走去,与此同时对面凉亭突然走出来一个病人家属,寸头一身黑,右手在口袋里揣着,眼睛直勾勾盯着那个医生。 戚寒眼一敛,“陈行,你去看看对面那个——小歌!” 变故只发生在一瞬间。 医生刚走到傅歌面前,男人突然提速直冲过去,手里握着一柄半指宽的砍骨刀:“王八蛋!你把我老婆的命还给我!” 一刀下去砍破了医生的肩膀,飞溅出来的血沫让男人顿时发狂,他猩红的眼球暴凸着,提着刀疯了一般追上去狂砍。 医生拖着胳膊躲到他们身后,祁川挡着傅歌,傅歌护着小男孩儿,木头做的画架几下就被砍碎。 那医生是个omega,早已经吓坏了,突然大叫一声,撞倒傅歌就往后面跑,杀红了眼的男人怒吼着追上来,一脚踹在挡路的傅歌身上,提刀就要砍。 “哥哥!”小男孩儿吓得厉声尖叫,傅歌咬着牙把他拽进自己怀里死死护着,就在刀刃落在头顶的前一秒,一声巨大的闷响炸开在耳边,冲上来的戚寒一脚把男人踹出了两米远。 不等反应,有力的手臂直接架着肩膀把他提起来,戚寒安抚似的摸了摸他的脸:“跑!” 发狂的男人很快就从地上撑起来,祁川晃了下身子,也要冲过来帮忙,戚寒一把将他推到傅歌的方向,命令道:“护着他们。”同时按了下蓝牙耳机,声音阴狠:“所有人都下楼,来活儿了。” 男人捂着被踹的地方,狞笑着往前走,“呦,3s级alpha,一看就大富大贵,把你捎上我也不算白死。” 戚寒把他那柄刀捡起来,提在手里,蓄满攻击性的alpha信息素铺天盖地奔涌而出,他阴狠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你用哪条腿踹的他。” 男人顶胯做了个下流的动作,“中间这条。” 戚寒一笑,“好啊,我要你亲眼看着我把它砍下来,喂你吃进去。” * 戚迹去世后的很多年,戚寒都处在一种无法保护爸爸的愧疚中,他尝够了面对歹徒时无能为力的绝望,于是从十五六岁就开始练拳,全盛时期只近身肉搏就能挑了ibv的金腰带拳手。 即便不靠基因和血脉压制,像祁川这种空有信息素的3s级alpha也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只能听到花坛后的监控死角传来一声声惨叫,傅歌捂着小男孩儿的耳朵把他护在怀里,戚寒的保镖比医院的保安先到场,一队人训练有素地分成两半,一半去帮戚寒,一半围护住傅歌。 信息素流失太多,戚寒的体力到底不能撑得太久,他收回沾满鲜血的手,刚一起身就听到傅歌突然惊叫。 戚寒吓得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立刻转头去看,就在此时躺在地上的男人猛然暴起,提着刀抡圆了胳膊狠狠砍向他的后背。 “哗啦”一声,皮开肉绽。 戚寒的身体一抖,面朝下倒在地上,看到傅歌跑向祁川,焦急地说:“祁先生你受伤了!” “寒哥……寒哥!” 陈行嚎叫着冲过来,男人被保镖制服,傅歌脚步顿住,呆怔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呼吸一窒,僵住了。 戚寒被人翻了过来,嘴里一股股往外吐血,他的眼神已经无法对焦了,却还在努力搜寻傅歌,喉咙里发出一些破碎的音节:“哥……小…小歌……” 陈行发狂地骂了声操,转头湿红的眼睛看向傅歌:“你过来,你过来看看他!他在叫你!” 傅歌浑身发抖,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陈行快疯了,“你他妈就这么狠……你怎么能这么狠!你该护着的是谁啊?你该心疼的是谁啊!你以为你一直以来用的是谁的信息素啊!” 他抖着手拨下戚寒的高领毛衣,揭开后颈上被血殷湿的纱布,alpha的腺体已经溃烂化脓,干瘪的仿佛附在皮肤上的烂疮。 傅歌不敢置信地张着嘴巴,停止了呼吸。 陈行最后一次祈求他:“三十三管信息素,他把腺体都抽烂了,我求你来看他一眼,行吗?” “别逼他了……”躺在血泊里的alpha半阖着眼,咬着牙吐出这几个字。 他不断淌血的手从口袋里拎出一张对折的纸,陈行连忙帮他打开。 是那张被撕成两半的小熊。 “我……我知道你不会再画给我了……这是最后一张……”他手肘撑着草坪举起那张画,和傅歌说:“能…能黏好的……哥别生我气……” 时间和生命一起流逝,傅歌始终没有朝他走近半步,戚寒艰难地勾着唇角,朝他笑了笑,胳膊终于脱力。 就在手背落地前的最后一秒,傅歌突然冲过来,托住他的手腕,说:“小熊,不是画给祁川的……” 是他痛苦挣扎了五年后,重新拿起笔的一瞬间,还是忍不住先画一只小熊。 【追妻进度1/3,马上进入第五个反转了】—— 七狗:我穿的裤子老是破,没办法就报了一个缝补班,傅老师是缝补技术最好的,听说这件事,在班里大声问:“谁的裤子老是破?” 我站起来大声回答:“我老破!我老破!”是我的老婆啊! 呜呜呜要进icu了,老婆会原谅我一点吗??^?^?? ?? 亲妈:会的。 第29章 答应给你的,没给过别人 那天遇袭的医生姓钟,三十五岁,是腺体修复方面的专家,每年能救治上百位腺体天生有缺陷或者出现病变的患者,戚寒腺体的后续治疗也由他主刀。 但是男人的妻子送医时病情已经太过严重,腺体因为感染全部溃烂,整个后颈都流着脓水,腐烂的肉不断向里蔓延,感染吞噬着完好的肉,切除都做不了,用药物吊着命也是活受罪。 妻子最后选择了安乐死。 男人一开始是同意的,两个人的手握在一起签了字,甚至在走前还帮妻子化了妆,可爱人火化后的第二天他就带着刀来了医院。 既然我妻子治不好,那同样患了这种病的人也都别想好了,凭什么呢? 第一刀砍在医生的右肩,3mm的砍骨刀,一刀下去皮开肉绽,再想拿起手术刀已是天方夜谭。 第二刀砍在戚寒的后背,狰狞可怖的刀口从左侧肩胛骨延伸到右侧腰窝,如果再往上一点割到腺体,他命就没了。 推进手术室抢救了三个多小时,当晚就进了重症监护室,傅歌再听到他的消息是在两天后。 终于脱离生命危险,转入了普通病房。 而在此期间,输给傅歌的信息素居然一次都没断。 问过医生才知道,戚寒在出事前一周疯狂提高抽取信息素的频率,最多的时候一天要抽四管,结束时腺体干瘪到凹进去,人都是被推出抽取室的。 就这样硬是攒出了至少超前五天的量。 任何情况任何原因都不会让傅歌没有信息素用,如果真的被爱人亲手送进监狱,也会在此之前尽可能把他的病治好。 他用u盘换戒指时说过的话全部都做到了,是真的在用自己的命弥补当年犯下的错。 * 转进普通病房的第二天,戚寒才悠悠转醒。 除了数不清的旧伤,最严重的就是后背和腺体。 他只能趴在病床上,光着上身,新换的纱布几个小时就会被渗出的血珠洇透,发炎的腺体开始化脓,嫩粉色的一圈肉中间渗出些黄黄的分泌物。 傅歌不敢想他该有多痛苦。 戚寒醒来时他就坐在床边,已经那样沉默着坐了良久。 床上的alpha睁开眼看到他后并没有多惊讶,除了眼底还有些恍惚外,整个人的反应都算得上温和。 仿佛傅歌就该坐在这里,他已经习以为常。 “今天怎么来这么早,之前不是晚上才过来吗……”戚寒启开唇,每说一个字都要艰难地扯着声带,不等傅歌回答就又笑起来:“是不是来教训我的?” “我刚才梦到我给宝宝烤蛋糕时把烤箱炸了,吓得他哭个不停,哥揪着我的耳朵没完没了地数落我……” 傅歌听不懂他的话,就只红着眼看着,两分钟后才明白戚寒到底在干什么。 他以为自己还在昏迷,坐在床边的傅歌只是他的梦。 “果然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吗,结了婚哥哥就一点都不温柔了……”他眨了眨眼,手指隔着虚空在傅歌鼻尖刮了两下,“我以前把你的车刮了,你也先问我有没有事,现在只不过炸了烤箱,就要把我耳朵揪下来。” 说着倏地顿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也跟着僵住:“其实我知道……你生我气了,气到在梦里都不想我好过。” 傅歌捏紧指尖,唇瓣咬的出血,说:“没有……” 戚寒眼里立刻燃起一丝光亮来,眼巴巴望着他,期待又委屈地问:“没有吗?” 傅歌敛下眼,重复道:“没有。” 我们没有结婚,没有宝宝,也没有装了烤箱的家。 梦里的一切都是假的,那些幻想越是幸福温馨,清醒过后由现实化成的刀就会刺得越深。 傅歌最有经验不过了。 戚寒显然还陷在梦里,闻言激动地撑着身子要起来,可他已经虚弱到了极点,手臂一个脱力就扑下了床,傅歌眼疾手快地扶住他。 掌心碰到手臂的那一刻,两个人皆是一愣。 戚寒低垂着头,一动不动,维持着要摔不摔的姿势僵了两三秒,直到后背的纱布又被染红一层,才如梦初醒道:“不是梦吗……” 傅歌把他扶回床上,“嗯。” alpha趴在枕头上,通红的眼底闪过很多情绪,难堪、羞愧,而后就是惶恐。 “对不起……”他抬起手指了指傅歌的手臂,说:“可能是刚才弄上的,抱歉啊……我没注意……” 傅歌还没反应过来,“什么?” 戚寒吸了下鼻子,视线落到他手肘处,很小声地说:“沾了我的血……我知道你恶心这个……” 傅歌这才看到自己胳膊上那半枚血红的指纹,又去看戚寒的身体,alpha的腺体刚才起身时被扯到,又开始流血了。 混着脓水的血是橘红色的,像是病变的鸡蛋清,一股一股地冒出来,顺着他的脖颈往下流,滴到枕头上。 而戚寒置若罔闻,猩红的眼睛从始至终都在盯着傅歌胳膊上那半个指印,眼底充满歉意和难堪。 仿佛认定了自己是什么脏东西。 小beta这次却没再嫌恶地用湿巾去擦。 他只是垂眸安静地看着那个印子,偶尔动手摸一摸、碰一碰。 殷红的指纹印在苍白的皮肤上让人不适,怎么看怎么不舒服,仿佛这只胳膊的主人又遭遇了什么暴行。 戚寒咬着牙直起上身,要帮他去拿纸巾,却突然听傅歌问:“高三暑假我参加夏令营,认了一位先生做老师,你还记得吗?” 戚寒不知道话题怎么转变得这么快,只半坐起来,低声说:“记得,祁德龙先生,当时我全程陪着你。” 话音落下,他眼中闪过错愕:“祁川和他什么关系?” 傅歌说:“老师是祁先生的外祖父。” 眼神一顿,戚寒心脏底下陡然坠了颗铅球,实打实地揪着的心,他甚至不敢把那些假想问出口:“所以……所以你和他……你们——” “我们没有任何关系,点心是给老师做的,红喙鸟是为老师画的,只有补汤是为表感谢给他炖的,但以后不会了,三十管信息素都是你的,我已经知道了。” 一股脑儿解释清楚所有事,傅歌抬眼问他:“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我……我……小歌……我不用……” 平白被这么大的惊喜砸中,戚寒激动得语无伦次。他怔怔地看着对方,就像一只落水的宠物被主人用一根树杈捞了回来,手脚全麻,只有心脏狂跳不止。 “你不用和我解释,真的,不用这样……我怎么都行,只要哥哥能开心一点,舒服一点……” 傅歌却直直地看着他,嘴唇颤动着,眼睛水红,他抿着唇吸了吸鼻子,神情像受了委屈的猫。 “不用解释?” “我五年前和你解释你不听,现在和你解释你还不听吗?戚寒,经过这么多事,你就没有半点长进?” alpha瞬间慌了,心急火燎地来抓他的手:“听!我听的!哥哥说什么我都听,我两只耳朵听着呢,我一定长进——嘶……” 伤口又被扯开,他吃痛地抽着气,虚弱的身体摇摇欲坠,像是马上要栽倒,可等傅歌的胳膊一伸过来alpha立刻迅猛地探出脑袋。 戚寒像只大狗狗一样趴在他胳膊上,喉咙里挤出的咕哝声委屈至极:“不是不想听,是不敢听,我有什么脸让你给我解释呢,听哥哄两句我都要飘天上去了……” 傅歌板着脸抽回手,戚寒不让,只要他一用力就嘶嘶哈哈地喊疼,不用力又死乞白赖地抱着人胳膊蹭。 “我不是故意要撕你的画,我真的特别后悔,没人比我更想你能重新拿起笔,看到你又能画画时我开心得都恨不得大叫出声,可我后来还是没管住自己又发疯了。” “因为……那是我的小熊啊……” 他翕动鼻尖,贴在傅歌手臂上的眼睛慢慢沁出泪,喉咙里呜咽混着鼻音,嘶哑不成声—— “能不能别把我的小熊给别人……只有它能证明,我在哥哥心里也曾经特别过……” 钻石已经被砸得粉碎,画册也早就烧毁,就连傅歌当年千叮咛万嘱咐他好好保管的绸带都被剪断了。 除了满身伤疤和溃烂的腺体,戚寒已经一无所有。 从十四岁起他就是孤身一人,如今二十三岁,却只挣来了更多的噩梦和爱人永远无法消弭的恨。 除了再也不会画给他的小熊图案,戚寒找不到任何自己也曾被爱和救赎过的证明。 静默良久,就连晚风的涟漪都凝滞不前。 在他认命般放手的前一秒,傅歌突然开口:“没给。” 答应给你的任何东西,我都再没给过别人。 他从口袋里拿了什么用力按在戚寒额头上,任由床上的alpha傻呆呆地愣在那儿,语速很快地说了句“你先休息”就开门跑了。 戚寒还没回过味儿来,维持着半抱人的姿势望着门口,三秒之后不知道哪根筋突然搭上正轨,他莫名从傅歌的背影里看出几分害羞。 就在此时,他闻到了额头上慢慢散开的印泥味。 “陈行!陈行快滚进来!陈行!” “啊来了来了,卧槽!你头上那个——” “别说!闭上嘴!”戚寒紧张得手心全是汗,哆哆嗦嗦地指着柜子,“镜子,把镜子拿给我!” 陈行连忙照做,隔老远扔给他,戚寒一把把镜子扣了过去,先没敢看。 只见他呼出一口气,又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做法似的嘀咕着什么,之后趴在床上,闭上眼。 镜子和眼皮同时掀开,戚寒只看了一眼就趴在了枕头上,半分钟后,床上传来一阵可怜又好笑的抽泣。 他的额头上,印着一只抱着蜂蜜罐子的小熊。 小熊简笔画没有了,但他拥有了升级版的小熊印章—— 七狗:呜呜呜咱升级了,别管wo儿了,这辈子不洗脸了?? ? ? ? ?? —— 莫慌,咱们要进入一个新反转了。 第30章 我领导给的奖励 3s级alpha的恢复能力超乎常人,尤其在傅歌给他额头印了只红色小熊之后。 戚寒就像晾在沙滩上干瘪发烂的海带突然被投进了海里,一瞬间充盈起来。 后背的伤不疼了,腺体的炎症也消了,就连日渐消瘦的身体都在慢慢恢复,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洋溢着一种劫后余生、否极泰来的喜感。 用陈行的话来说戚寒现在就是“小人得志”,嚣张到路边的狗敢朝他叫都得上去扇狗两巴掌。 总而言之,傅歌的关心和示好就是他病愈的良药。 * 一周不到,他就能正常下床走路。 腺体化出的脓水也都被清理干净,恢复成原本的粉色,只有最外围一圈嫩肉还微微泛白,需要每天清洗消毒。 “戚会长,麻烦低一点头。” 医生带着两名护士在给他的腺体上药,戚寒则坐在床边处理手机里的工作,他深刻的眉眼微敛,侧面看去鼻梁高挺,闻言散淡地“嗯”了声。 一抬头就看到门边探出半个人影,态度立刻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变,眼睛瞪得像铜铃:“哥?怎么现在过来了。” 傅歌局促地捋了下头发,说:“刚输完液,医生要我出来走走。” “那进来啊,站门口坐什么。”他激动得直接站起来拉人,身后小护士的棉签一歪,捅进伤口里了。 alpha只歪头“嘶”了一声,不顾腺体刚处理到一半,径直往前走,到傅歌面前时俯身笑着看他:“既然过来了就陪我一会儿,好不好?” 他眼睛亮成这样,浑身上下都透着恳求,仿佛摇着尾巴的大型犬在向小猫崽儿发出同窝邀请。 傅歌愣了好几秒,终是没说出拒绝的话。 戚寒倒坐在椅子上,两腿岔开,脑袋往椅背上一搭,闪着细碎光亮的眼眸里满满全是他,额头上的碎发被风吹散,隐约露出那只变淡的小熊印戳。 傅歌呆怔地眨着眼,恍惚间仿佛再次回到了五年前。 前座爱撒娇的大男孩儿在课间转过头来央求他:“哥,今晚看完电影,你得让我亲一口,我伸下舌头,可以吗?” 傅歌如果害羞不理他就一直问,严词拒绝他就立刻变成下垂狗狗眼,由下往上看着他的眼睛,超级小声地说:“那我不伸舌头了,好不好?” 没人能拒绝一只一米九二的纯情大狗狗在自己面前摇尾巴,傅歌忘记当时有没有答应了。 他只记得那天晚上戚寒说自己得了不亲就会死的病,叼着他的唇舌没命地啃,完事之后小beta的嘴唇连带下巴全肿了,像只倒霉透顶的蜜蜂小狗。 十八岁,傅歌还没有开发出拒绝戚寒的功能。 “在想什么?”戚寒提高一些音量,又凑近问,“是不是闻着这个药不舒服了?” 医生给他用的药水味道有些重,他怕傅歌受不了。 小beta摇摇头,说:“还好。” 戚寒放下心,眼神扫下去,突然说:“伸手。” “嗯?”傅歌边疑惑边呆呆照做,两只手投降似的举起来。 戚寒轻勾起唇,帮他把袖子上的草屑摘掉,嗓音又哑又柔,和平时的冷酷样简直判若两人:“跑哪儿玩去了,衣服上还沾着草。” “沾了草……”傅歌喃喃着低下头,顺着他的视线去看,不仅看到了草屑,还有手指上的颜料,窘迫地耸了耸鼻尖:“出去画画了,没在哪儿,就花园里。” 戚寒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嗯”,像是在笑,“还和小时候一样,画上画就什么都顾不上了,弄的到处都是,转身,我看看后面。” 他这样好像打理鬼混回来的小孩儿的家长,言语动作间都透着再自然不过的疼宠。 两个小护士躲在后面偷笑,看了两人好几眼,医生也一副过来人的表情但笑不语。 傅歌实在不好意思,低着头小声道:“后面没有。” 戚寒只笑着催他:“快点。” 没办法只能原地转了一圈,让他帮忙把身上的草屑捡干净,又被擦了手指,涂了驱蚊水,最后戚寒还揭了张卡通防蚊贴摁他手背上,嘱咐道:“以后贴了再去花园玩,别被蚊子咬。” 刚进门就被“收拾”一顿,傅歌的气焰立刻矮了半截儿,也不好说不想贴这么幼稚的宝宝防蚊贴了。 “嗯,知道了……” 看他们似乎“重归于好”了,医生握拳抵唇轻咳了一声,说:“戚会长,虽然很扫兴,但有些话还是要说,你们二位的身体现在都不适合做太激烈的运动,他内腔没长好,你身上又全是伤,忍一忍,以后有的是时间和机会做。” 话音落下,傅歌立刻脸颊爆红,指肚按着防蚊贴抠了抠,尴尬地站起来,“我、我还是不留了……太晚了,我先回房吧……” “哎!别走!”戚寒抓住他的手腕,无奈一笑,和医生说:“差不多得了,好不容易才松口答应陪我,你两句话又得把人给我吓跑。” 转过头正对上傅歌的视线垂下,盯着自己被抓住的手腕,戚寒一愣,立刻松开手:“抱歉,我刚才太急——” 没说完的话全被针扎似的触感堵了回去,只见傅歌脸上的红晕蔓延到耳根,颤了两下睫毛别过头,水红的薄唇轻轻抿着。 再往下。 他用食指勾住了戚寒缩回去的手指,很轻很轻地挠了一下,说:“没关系。” 戚寒脑袋里炸了。 碰手指没关系,牵手没关系,那是不是意味着别的也可以? 是不是意味着傅歌不再恶心他,嫌恶他,不会再因为碰到他一点血就恼羞成怒。 行动永远比想法快一步,傅歌刚要收回手,戚寒想都没想就顺着他的食指摸了上去,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哥!” 傅歌的肩膀抖了一下,仓皇地抬起眼,戚寒刚要说话就看到门口小护士拿着导管和针头进来。 他该抽信息素了。 “怎么了?”迟迟听不到后文,傅歌问他。 戚寒快速眨了两下眼,竭力稳住呼吸,不让自己的恐惧太过外露,但开口还是免不得哽了下:“没、没事,我是说小厨房炸了薯条,应该送上来了,哥去吃吧。” 他朝门口叫了声:“进来个人。” 保镖立刻进来,朝傅歌低下头:“傅……呃少爷——” 戚寒沉着脸打断:“叫小先生。” “是,小先生,这边和我来。” 傅歌还愣着,不知道怎么突然又要自己走了,直到看到护士手里拿的针头。 “又要抽信息素吗?”他往戚寒后颈看去,“不是身体刚恢复么,还有些发炎。” 戚寒无所谓地笑笑,“早好了,哪就那么娇贵了,好了去吃吧,偷偷吃啊,这次再被抓我可赶不过去救你。” 傅歌看着他宠溺的笑却只觉得喉头发苦,嘴唇颤动良久,终于问出口:“抽信息素……疼吗?你怕针的。” 戚寒猛地抬起头,眼眶瞬间泛红,仿佛一滩枯寂多日的死水终于被搅动,他不敢置信地问:“你还记得我、我怕针?” 傅歌闭了下眼,呼出一口气:“嗯。” 戚寒对针尖的恐惧浓重到傅歌都深入骨髓,即便分开那几年,他再怎么意识混乱记忆模糊,都会下意识收死家里所有尖锐的东西。 傅歌谢过保镖,又走回房间里坐着,有些结巴地说:“我再留一会儿,薯条要软一点……更好吃。” 戚寒都快要怀疑自己幻听了,砰砰狂跳的心脏像是被大力摇晃过的可乐瓶子,只要傅歌再加一句码,那些激动和狂喜就会喷涌而出。 “你要……你是想……陪着我?对吗?”他吸了口气,试图调整呼吸,但失败了。 “哥终于也有一点心疼我了吗?一点……就、就——”伸出手指拈了一下,“就这么一点就行,有吗?” 傅歌有些无措地移开视线,沉默半晌,却也只说:“我陪着你。” 闭口不答他的问题,但戚寒已经知足太多。 * 这是他第一次在傅歌陪伴下抽信息素,尖细的针尖刺入皮肤的感觉竟也不那么难熬了。 医生拿出束缚带时傅歌愣了一下,“要把他绑起来?” “不是。”戚寒不动声色地移开带子,看了医生一眼,“绑床用的,不是绑我,放心吧。” 他不想让傅歌看到他那么狼狈的样子,更加不想用自己的“惨”去逼着他原谅,那太卑鄙了。 然而戚寒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 第一针进去时还一切正常,他趴在椅背上,苍白的手死死攥住扶手,除了轻微发抖外没发出一点声音。 可第二针豁的太偏,直接撞到了他腺体下皮埋的药管,塑胶管子黏着血肉移动的触感直接让戚寒闷哼出声,他紧闭着眼颤抖起来,猛地暴起踢翻椅子,直接膝盖着地跪在了地上。 “唔——” alpha双眼猩红,颓然地跪在地上,针头在挣动间歪了出来,刚长好的一层薄皮再次被豁成两半,血和信息素顺着他的脊椎骨往外渗透。 戚寒哀求般朝他伸出手,又因为疼痛痉挛地跪下去,凄厉的嗓音仿佛撕扯着声带,一声声乞求着噩梦中的刽子手不要再过来。 傅歌呆怔地看着他,僵住了。 认识近八年,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戚寒这般模样,痛苦、狼狈、不堪、可怜,失去了作为alpha的所有高傲和尊严,像只任人宰割的实验鼠一样被医生按回椅子上,扯着束缚带往他身上绑。 双脚像被钢针定在了原地,傅歌脑袋里一片空白,迟钝的心脏从内向外破开,“怎么……怎么会……” 为什么都这样了还要抽……三十管信息素,算上被自己倒掉的一共三十四管,都是这样抽出来的吗…… 没有人理他,几位医生护士合力控制住alpha,动作熟练到已经习以为常。 “停下!别绑他!”傅歌冲过去握住最后一根束缚带,声线颤抖得不像话:“别再绑了,到此为止吧……” 狂躁的alpha突然安静一瞬,抬起眼委屈至极地望着他,“哥?” 小beta应了一声,哑声问:“一直是这样过来的吗?” 戚寒抿了抿唇,犹豫了好久才试探地牵住他的指尖,什么不要他心疼、不要绑着他原谅都他妈见鬼去吧,他想傅歌想的要发疯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说是的话,哥能抱抱我吗?” 傅歌闭着眼别过头,再转回来时不太熟练地勾起唇角,这是出事后,他第一次对戚寒笑。 他说:“你问问看。” 戚寒嘴唇战栗,干哑的嗓子用了很大力气才挤出一声鼻音:“嗯……” 下一秒,柔软的针织布料裹挟着自己的桔梗花香扑了满脸,傅歌张开手臂环抱住他。 掌心遮住眼睛,胸脯贴着脸颊,他如同十八岁第一安抚alpha的易感期一般温柔,声音轻轻荡开:“阿寒,不要怕。” * 这次信息素抽的非常顺利。 傅歌抱着他,捂着他的眼睛,只用五分钟就抽完了一管,医生赶紧带着护士出去,把空间留给他们。 傅歌放开他,拿纸巾帮他擦掉额头一层汗珠,戚寒一开始还老老实实任摆弄,擦到一半突然不干了:“哎,我的熊!” 他额头的印戳快被擦掉了。 “还在吗?还在吗?”他紧张地盯着傅歌问,后者无奈地抿了抿唇,从口袋里拿出印章,在他手背上“啪”一下,又给扣了一个。 “喏,新的。” 戚寒喜不自禁,“还给我啊,这样下去我可飘了。” 傅歌把印章收好,说:“奖励。” “奖励?” “嗯,刚才打针没哭。” 戚寒简直美死了,给他印个小熊比年入十亿还激动,得寸进尺问:“只要打针不哭,就给我扣一个?” 傅歌看着他,默认了。 下一秒就看戚寒冲着门口把脖子伸老长:“医生,我再抽十管!” “……” “老实点吧!”手指点着脑门儿把人按回来,傅歌的耳尖染上一小块酡红,“你也不嫌丢人,这么大的会长手臂上印一排小熊。” “这有什么丢人的。”戚寒快骄傲死了,“我领导奖励我的,他们想要还没有呢,明天我就去剃个寸头,让全世界的人都看到——” 话音戛然而止,戚寒顿了顿,“抱歉,我说错话了。” 傅歌看了他一会儿,倏地伸出指头点在他手腕,轻轻一抹,转身出去时眼角带笑:“口无遮拦,这只熊扣掉了。” 戚寒愣了半分钟才慢半拍地笑起来,追逐着他的背影,高声问:“那新的什么时候给我啊?” 只剩个小尾巴的人给不了他答案,傅歌脚步轻快,一路跑回自己房间。 关上门的一刹那,脸上的娇羞温柔如陶瓷面具一般尽数碎掉。 小beta望着墙壁正中的数字星球胸针,贴着门板,慢慢滑到地上。 他抽出纸巾,把给戚寒盖章的手指擦了一遍又一遍—— 别人的18岁成就:全款拿下三室两厅一套房,收到国外四所顶尖大学的offer,开发出改变业界的新软件。 七狗:18岁,把老婆亲成了蜜蜂小狗。 ?????. ?.??? 第31章 我看重你远胜自己千万倍 早秋的黎明颜色像苹果糖,风把天空刮干净了,云彩的波纹排列成粼粼的鱼尾状。 戚寒懒散地坐在病房阳台的环形沙发上,双腿交叠,金丝眼镜的链条垂下来,荡过下颌线。 他狭长的眼眸看人时习惯挑起眼角,即便打扮得再如何人畜无害,那一眼猛然扫来也会逼的人肝胆俱颤。 “给秦氏二十个点,也不怕撑死他。” 视频会议里一众经理立刻噤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有人战战兢兢地说:“会长,我们之前做了评估,秦氏确实是——” “评估是你做的?”戚寒眼一敛,“收了他多少钱?” “没有!会长!我怎么敢……”那人吓得脸色煞白,立刻起身表衷心,戚寒喝了口咖啡,不耐道:“坐下。” “……是,会长。” 从视频里看戚寒的心情实在算不上好,会议已经进行半小时了,他只扫过屏幕一眼,其余时间都面无表情地盯着别处,熟悉他的经理都知道这是他厌烦到了极点的表现。 而事实只是,傅歌正在他楼下的小花园里画画。 好不容易选了个绝佳的视角能一边看老婆一边开会,还不会被傅歌发现,却不知道从哪儿跑来个小豆丁,追着傅歌一口一个媳妇的叫。 半个小时的会议,小孩儿叫了多少句,他的手指就在桌上的仙人掌上薅了多少下,硬生生把那颗小仙人掌薅成了秃头多肉。 “这个年纪的孩子都睡不着觉吗……”戚寒咬牙切齿道。 经理们以为他在说自己,立刻心尖一哆嗦,“会长,因为您要的急所以我们昨晚就加了下班,如果您不——” “行了。”戚寒眉端紧蹙,面色不虞:“加班的去财务按工资150%领加班费,这份策划得重做,狗屁不是。” “秦氏老总喝点酒就爱打老婆,去年一整年的账都掺了水,你把女性用品的售卖权交给这样一个人,他半年敢把价格提高一倍,到时候谁还买得起。” 之前说做过评估那人面色羞愤地低下了头,其余经理的脸色则稍微缓和了些,有人小声嘀咕着:“戚会长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这都不知道那我这几年白干了。” 戚寒咽下最后一口咖啡,收回视线:“总之一句话,资产背景相当的公司,出轨打老婆的就让他没钱赚,散会。” 由于上午要按时抽信息素,他又必须保证自己出现在下属面前时有一个良好的形象,戚寒只能把每天的例行会议调得越来越早。 工作一结束,戚寒阖上电脑,收起厚厚的记事本,手指轻轻摩挲着本子封面,那张撕开又黏好的小熊就贴在上面。 现在同样一只小熊又完整地出现在了傅歌的画板上。 “媳妇儿!为什么一直画小熊哇?”小男孩儿抱着瓶热奶,吨吨吨边喝边问。 “可能是因为有人在等吧。” 傅歌攥了攥手指,整个右手臂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抖起来,他今天画的太久,快没力气了。 “是不是又累了!”小男孩儿踮着脚尖抓住傅歌:“媳妇儿我来帮你!” 话刚说完他自己就腾空被提了起来,戚寒抓着他的后衣领把小孩儿放到一边,黑着脸一瞪就把人吓得不敢言语,抽抽着肩膀望着他:“你、你谁……” 戚寒慈祥地笑了笑,弯腰凑近他耳边,小声道:“我是你媳妇儿的老公,你再叫他媳妇儿我就把你给吃了。” 小男孩儿愣了两三秒,随后嗷一嗓子哭出来,捂着小帽子落荒而逃。 傅歌疑惑地追上去:“小宝!怎么了?” 戚寒拦住他,说:“困了吧,这么大的小孩儿哪有不睡觉的。”说着还温柔地嘱咐道:“慢点跑,别摔了。” 小孩儿闻言哭得更厉害了,“别吃我别吃我呜呜呜。” 傅歌:“……” 傅歌:“你是不是欺负他了?” 戚寒伸手刮了刮他的鼻尖,“这话说的,我这么大一个人欺负个小孩儿干什么。” 手指下移到人腕骨处,“是不是累了?” 傅歌没应声,正皱着鼻尖难受得一抖一抖的,像啃胡萝卜的兔子,戚寒看的好笑,“抖什么呢?” “痒呢……”他一连打了两个喷嚏,撇了撇嘴,有点委屈地望着戚寒的手指,“你手上有什么啊。” 完全忘了自己刚才全方位抚摸过仙人掌,戚寒凑近了些看着他,“什么都没有,鼻子痒也要赖我啊,呐,给你摸摸。” 傅歌一把打开他的手,长睫一垂,软趴趴说:“再这样把你今天的小熊也扣了。” 戚寒装模作样地摆手:“可别,吓死我了。” 另一只手一直给傅歌按摩着腕骨,掌心搓热了再去按,热度消了就重新搓热。 他专门突击学过穴位经络,力度位置都找的好,揉了几下傅歌就觉得酥酥麻麻,泡在热水里似的舒服。 “舒服了?” “还好,就是没力气。”傅歌说着突然抬起眼,开口支支吾吾的:“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画?” 按摩的手一顿,戚寒猛然抬起头,愣住了,“我、我可以吗……我不太会画……” 他竟然局促到立刻收回了手,眼神无措地打转,似乎在说自己没有祁川那样的绘画功底,怕是做不好。 但那一眨不眨注视着画纸的眼神,明显比谁都想和傅歌一起,他想自己帮爱人走出阴影,而不是靠别人。 心口像被刺了一下,小beta收回视线,说:“不需要会画,能托着我就行。” “这么简单?”戚寒不太信。 傅歌瞥了他一眼,发出声懒懒的鼻音:“嗯。” 下一秒整个人就被抱了起来,戚寒直接把他托起来放到了自己胳膊上,轻轻松松稳稳当当。 “哎!你的手……小心点儿!”傅歌手忙脚乱地扶着他的肩,怕压到他某处不知名的伤口,浑身都就着劲儿,翘着屁股不敢往下坐。 戚寒笑的胸腔鼓震,故意抱着他往上颠了颠,“撅什么屁股啊,五年前我能这样抱着你绕场一周,现在也可以,放心坐你的。” 傅歌还是窘迫,两只耳尖都红透了,做贼心虚地往四周看了看,羞恼道:“是让你托着手,不是托着我。” “我知道。” 戚寒另一只手顺着他的膝盖滑到小腿,再往下顺走他的棉布拖鞋,两手包住那冰凉光裸的脚慢慢捏着,数落道:“出来也不知道穿袜子,都被扎红了,哪儿草密你往哪儿站,喜欢这块地方?” 傅歌脸颊爆红,酡红的颜色被晨光衬得仿佛嫩到能掐出水来,“什……什么?” 戚寒终于弄干净他脚上的草屑,敞开自己的外套把他的小腿和脚整个包进怀里暖着,随口道:“喜欢这块地方我下午就叫人来把草坪推了,省得扎到你。” 傅歌都被他唬愣了,在他肩膀上拍了下,“这是医院,你说推就推,以为是你家么……” 戚寒被那一巴掌拍得浑身舒坦,说话时就忘了收敛:“这是全市最好的私人医院,我控一半股,想推个草坪还不成问题。” 傅歌闻言转了转眼球,别过头盯着画,状似随意问:“几年不见我都不知道你现在爬到了什么位置,我听他们都叫你……会长,是做什么的?” 说到这个就连戚寒的眼底都带了郑重,工作是男人的第二张脸,更何况他这几年的成绩确实可圈可点。 京城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商会会长,上任两年从没有过任何污点错漏,凭一己之力将整个商业圈都平稳推入新的纪元,这是戚寒二十多年来最大的骄傲。 可惜的是一直无人分享。 过了毛头小子喜欢吹嘘的年纪,他只是散淡地笑了笑,说:“搞统筹的,位子还没坐稳,不敢夸大。” 傅歌的笔尖一顿,转头看他:“如果坐稳了呢?” 戚寒捏了捏他的脸,“真想知道?哥以前不是最不爱听人吹牛吗?” 傅歌皱着鼻尖躲开他的手,“实话算什么吹牛。” “好吧。”戚寒勾着唇想了想,委婉说:“如果坐稳了,大概可以让你在京城横着走。” 傅歌忍不住笑,“横行无忌?” 戚寒纵容地看着他:“嗯,横行无忌。” 傅歌转过头,盯着画,又问:“如果有人招惹我呢?” 戚寒脱口而出:“那就剁碎了喂狗。” 画笔啪一下掉在地上,傅歌呆怔地望着前方,愣了愣,戚寒连忙往回圆:“吓到了?我说着玩的。” 傅歌掐了掐指尖,心有余悸道:“你那天打那个医闹的人的样子,很吓人……好像真的会杀了他……” 戚寒在心底嗤一声,心道他踢了你那么重一脚我不该杀了他吗。但面上只说:“怎么会,哥当我是黑社会吗,只是想给他个教训,人已经送到警局了。” 扭曲的童年,缺失的管教,生来就高人一等的基因和血统,以及强烈的对爱情和家庭的渴求…… 这些全都是戚寒如今性格的成因。 强势、蛮横、矛盾,道德感低下又极其护短。 他不会仗势欺人恃强凌弱,但一旦有人招惹到傅歌头上,那人命就成了最微不足道的东西。 他久居高位,习惯了独断专行,霸道到整个商会都是他一言堂,说挑了哪家公司就绝对不会手软,但他又会为女性争取权益,让人品失格的老总直接出局。 而且无数次经验都表明,戚寒的决策还从未出过错。 比起五年前那个纯情热烈的男孩儿,傅歌早就看不透现在的他了。 “我说真的,没有把那个人怎么样。”戚寒耷拉着眉眼,扮出一副可怜的样子说:“我也没有那个权力。” 傅歌扁着嘴,像是不放心:“那如果你以后有了呢?” “有了也不会,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戚寒揉了揉他的手,嗓音轻柔:“爬得再高赚得再多都是虚的,我不在乎。” “我只想要我的人出门在外不用看人眼色,推杯换盏不用给人敬酒,永远受人尊敬,被人仰望,矜贵随性,自由洒脱。” 他把傅歌又往怀里抱了些,仰视着的眼眸虔诚又迷恋,“小歌,你放心,五年前巷子里的那一切,都不会再发生,我向你保证你会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小王子。” 傅歌的眼圈湿润,温热的手指搭着他的肩,哑声问:“都是为了我吗?” 戚寒承诺道:“以前没有目标,以后是,你知道家人对我的重要性,我看重你要胜过自己千万倍。” 傅歌翕动鼻尖,眼尾湿红,别过头眨了眨眼,再开口时声音暗哑:“你不会累吗,你把自己说的好像个超人,无懈可击一样。” 戚寒笑了下,“怎么会,是人都有弱点,我也有漏洞,一击即溃。” 傅歌瞳孔骤缩,眼眸瞬间亮起来,很快又恢复如常:“你也有?商会不是你的一言堂吗?” “不一样的。”戚寒斟酌片刻说:“我站在京城商圈的中心,就像一根永远不会和任何一方牵扯的标杆,我身上不能有任何污点,更加不能对任何一方偏颇,清白和公正就是落在我肩上的两把刀。” 话音刚落肩膀就被傅歌拍了一下,小beta很轻地抱着他,脸颊依偎在戚寒肩窝。 他清明的眼底暗潮涌动,轻声说:“知道了。” 画作最终完成后傅歌才被允许从戚寒胳膊上下来,小beta去收拾画具,alpha站在画架前自我欣赏。 “把这幅画送我可以吗?哥哥。” “行啊。” “给它取个名字?”戚寒提起笔,“哥想叫什么?” 傅歌转头看向他,抿唇一笑:“开端。” 提笔的动作突然停顿,戚寒没有抬头,低声应道:“好。”—— 进度条开了?.?.? 第32章 是暗示又怎么样? 今天要出席一场重要会议,戚寒就提前一天抽好了信息素,以保证今天状态良好。 会议结束后还有例行酒会,他向来不喜欢听那些大腹便便的老总们谈天吹地,横肉堆积的脸让人食不下咽,这注定是个吃不饱的局。 陈行最了解他,早早就让小厨房煎好了牛排,还炖了一盅龙虾汤,端上来时贴心地捏了只酒杯,摆在餐巾旁边,问他:“来点干邑?挺久没喝了吧。” 戚寒边着衬衫领口的扣子边抬了下头,“撤了吧,酒精会影响抽出来的信息素纯度。” “嚯,怪不得这么长时间没见你碰了,这是要借?” “最起码这几年不能再沾。” 陈行“啧”了一声,“要为爱脱胎换骨了啊戚会长。” 他不喜欢吃东西的时候被人打扰,陈行自觉退场。 戚寒自从开始抽信息素以来胃口就大幅减退,清淡的东西勉强还能入口,味道稍微重一点的闻到就会反胃,但最近有好心情加持,再加上慢慢找到自己的身体和信息素之间的平衡,竟然也能吃些荤腥。 想到这里就又忍不住去找人,穿好外套往楼下一掠,果然找到了傅歌的身影。 小beta正坐在野餐垫上,和小男孩儿靠在一起画苹果。 他穿着一套马卡龙色的毛衣和背带裤,栗色长发简单地捋到耳后,用丝带绑着,看起来慵懒又随性,结果一个转头就发现道具被人偷吃了。 小男孩儿正两手抱着苹果咔吃咔吃啃,看到他转过来才想起来自己吃的是什么,一下子就定住了,脸蛋红红地含着那口苹果,“媳妇儿……你吃一口不?” 傅歌无奈地捏了捏他的鼻尖,“小馋鬼。” 戚寒笑着敛起眉,抬手按上蓝牙耳机:“洗一盘水果送到楼下,给小先生挑,要好看点的,最好带水珠。” 保镖端着水果出现在楼下拿给傅歌,小beta还呆怔着没反应过来,但也乖乖拿了一颗苹果和两只杨桃,在保镖示意下往楼上看。 戚寒立刻往外站一些,手肘撑在窗台上,优越的五官即便向下俯视时也毫无死角。 小beta指指水果,又指指他,在问他想要哪个,自己可以画给他,戚寒低头编辑了一条短信发出去。 【戚寒:哪个都不要,给你画着玩的。但有一点,挑出来的水果哥要全吃完,医生前两天嘱咐我要多喂你点维生素。】 眼见着傅歌读完短信后烦闷地皱起眉,手里的杨桃立刻变成了烫手山芋,暗戳戳地想要放回去,尝试几次后发现都不能躲开戚寒的视线,随即作罢告饶。 【傅歌:杨桃酸呢, .??.?】 戚寒看着他最后那个嫌恶又害怕的小表情,心尖被揉的直发痒,恨不得立刻冲下楼抱抱他,从输入法里找了半天,也学着发了一个。 【戚寒:那橙子?(? ̄? ??  ̄??)】 【傅歌:香蕉好吗????? ? ???? 】 【戚寒:讨价还价。】 【傅歌:给你小熊 ?˙?˙?】 戚寒看着那个小熊颜文字,倏地笑了,“哪儿来这么多哄小孩子的东西,古灵精怪的。” 但他不知道这些东西对小学生来说太幼稚了,对他来说却正合适。 【戚寒:不光小熊,还要别的。】 【傅歌:别的??˙?˙?】 【戚寒:哥哥随意给。】 逗了一圈人,再回到餐桌旁时牛排已经放凉。 戚寒的胃口大打折扣,草草吃了几口,饱腹感一上来便放下刀叉,趁着最后的十几分钟间隙和秘书核对了一遍会议流程。 傅歌进来时他正因为专注于文件而把领带系错,正好从圈出来的扣子底下穿了出去,又过于用力,做工精良的领带立刻打出几道褶,不能系了。 “啧。”戚寒有些不耐烦,手臂一伸把领带抽出去,又在柜子里随便拿了条宝红色的,正要系上就听到身后有人轻笑。 “和你的西服颜色不搭的。”傅歌无奈地挑着眉梢,把他那条辣眼睛的放回去,重新挑了条银灰色的出来。 戚寒窘迫地伸手去接,“谢谢哥。” 下一秒手心就被拍了一下,傅歌展开领带圈在他脖子上,“我帮你吧。” 翻阅文件的手猛然顿住,戚寒愣愣地站在原地,呆若木鸡,明显有些受宠若惊。 傅歌没察觉他的异常,把领带展平,收紧,柔软温热的手指顺着脖颈慢慢滑下来,有意无意地勾了下喉结,开始最后的打结工作。 “你那时候就不会系领带,笨手笨脚的。”傅歌嗔怪似的看了他一眼,手臂突然伸到他后颈,清浅的喘息陡然逼近又很快移开,若即若离地撩拨,戚寒清晰地听到了自己错乱的心跳。 “试礼服的时候人家好好的领带全都被你绑成红领巾了,导购小姐姐说你可以去升旗了,还记得吗?” 戚寒愣了两三秒,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努力把视线打直,“记得,但其实我不是不会,就是不爱弄,而且每次系不好,哥都会来帮我,还会捏我耳朵。” 指尖的动作停顿,傅歌抬起眼,带着点小嫌弃,“所以你当时一直是故意的?” 唇一抿就把领带尖扔他脸上了,又轻又凶地带起一阵风,砸的戚寒心花乱坠。 “自己系吧。” “哎等等!”戚寒牵住他的手,“哥还差一步呢。” 傅歌瞪了他一眼,撒娇似的,“哪里还差,我都帮你系好了,喏,很严整。” “差了最重要的一步。”戚寒俯身逼近他面前,侧过脸去:“哥还没捏我耳朵。” “你……”红晕登时钻出脸颊,傅歌羞恼地躲着他,“哪有人上赶着找捏的啊。” 戚寒耍无赖似的攥着他手腕,“我不管别人,我就要这个,而且你刚才答应了给我别的,我就要捏!” 傅歌被他这幅幼稚样弄得毫无办法,推着他的肩膀软绵绵地打了好几下,简直就是在往人心上打。 戚寒眼睛都红了,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快点哥哥,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他好想傅歌还像那样亲密地碰碰他,想的要发疯了。 “好了好了别挤我了,这样好怪。”傅歌从他怀里钻出来,到底是没捏他耳朵,安抚似的说:“给你别的好不好?” 戚寒眼里满是委屈和落寞,淡淡地问:“什么啊。” 话音刚落鼻尖就被人点了一下,小beta像逗弄宠物狗一样哄他,“我帮你挑香水?或者气味阻隔剂?” 这根本就是断崖式落差,前后待遇实在相差太大,戚寒不甘不愿地嗯了一声,也不去看他挑了什么,只等傅歌拿回来时随便喷两下。 却没想到小beta直接躲开了他的手,“要小心些弄,你腺体有伤,不能沾到。” 他把阻隔剂喷在自己的手腕处,淡青色的液体薄薄地覆在嫩白的皮肤上,像宣纸上泼洒的水墨。 戚寒光是看着都能想到那如瓷器一般凉滑的触感,舌尖舔了舔后槽牙,想咬。 “我挑的柑橘红酒味,记得你以前很喜欢来着?” 他问着把两只手腕贴在一起摩挲两下,阻隔剂慢慢蹭开,干烈又清甜的果酒味如同深水炸弹一般在空气中猛然炸开,迅猛地渗透进每一个嗅觉细胞中。 可戚寒却偏偏从中捕捉到几丝桔梗花香,那是小beta身上专属自己的味道。 “低头。”傅歌命令道。 戚寒立刻照做,听话无比,紧接着傅歌的两只手腕就一左一右贴到了下颌处。 他沾着温凉液体的柔嫩皮肤就开始慢慢往下摩擦游移,从下颌,到侧颈,一路蔓延到肩窝。 手腕走到哪儿哪就着起一簇火,反复几次后,傅歌又把手腕上最后残留的液体涂抹在戚寒的喉结上,确保alpha的信息素气味完全被阻隔。 结束时戚寒的脸已经全部红透,喉头泛起不可遏制的痒,干渴又灼烫。 偏偏这时候傅歌还无知无觉地捏了下他的耳朵:“好了。” 脑袋里“轰”一下炸了个彻底。 戚寒的动作比想法还快,直接握住了傅歌的手腕,小beta疑惑地转过头:“怎么了——唔!阿寒……” 身体骤然腾空,戚寒一手揽住腰腹一手托着膝弯,直接把他抱起来放在了梳妆台上。 香水阻隔剂打翻一地,领带全被扫荡下去,alpha的动作强势又粗野,急不可耐地捧着他的脸颊。 “哥是不是故意的,你在勾引我吗?” 傅歌手足无措地推着他,可任他再拼命使出来的力气于alpha来说也是螳臂当车,“别!阿寒……我没有,你等等,冷静点……” “你让我怎么冷静,”戚寒急声反问他,喘息一声粗过一声,透出被撩拨的气急败坏,“你手腕沾着水往我脖子上抹,还抹那么慢,还摸我喉结,你不知道这是给alpha的性.暗示吗?” “砰”一声,桌子上的水晶摆件被他撞下去砸了个四分五裂,巨响让alpha瞬间冷静下来。 戚寒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已经伸进了傅歌的背带裤里,隔着毛衣揉弄他胸口。 妈的,果然alpha全都是色欲熏心的王八蛋! 他尴尬地放开手,磕磕巴巴道歉:“对不起哥……我、我刚才昏了头了……你别生气……” 大量抽取信息素会让alpha的自制力减退,需求量变大,极容易发情,所以他这段时间完全不敢碰自己。 戚寒挫败地垂着头,恨不得给自己一拳,好不容易哄着傅歌愿意亲近自己些,这一闹肯定又要招人厌恶。 可小beta却突然攥着他的指尖,“是…又怎么样……” 戚寒愣了一瞬:“什么?” 傅歌紧咬着唇,由下往上抬眼看着他,羞恼至极地送出吐息:“我说……是性.暗示又怎么样……不可以吗?”—— 明天还有喔,是5000海星的加更。 顺便求一波海星耶 第33章 你原谅我了吗?/嗯 那句话落下时,戚寒先是怔愣,而后脑子里“轰”的一声,近乎炸开。 “我……我,哥你刚才……你刚才说什么?” alpha硬朗到悍利的脸颊猛然僵住,眼底爆出一层又一层的红血丝。 “小歌,是我理解的那样吗?是不是我想的那样?” 他慌乱地捏住傅歌的肩膀,身体的战栗通过指尖传到傅歌的心脏,灼烫的喘息和漫出眼尾的泪都在表明他有多渴望一个肯定答案。 而小beta只是轻飘飘推着他的胸口,垂眸咬着唇珠,羞恼似的:“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吗……” “我……我不知道!” 戚寒想笑,可勾起的唇角边又滑过涓涓热泪,发疯似的想抱他,可指尖颤动良久却只敢碰碰他的脸。 “宝宝,心肝儿,小祖宗,你把话说明白,说清楚,我还、还有……” 话音一顿,他哽咽地说不出话来,手掌握拳抵着鼻尖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让过速的心跳稍微缓和,“我还有机会对吗?我们还有可能,你愿意……原谅我?” 傅歌仰头看了他好一会儿,倏地别过头,再转过来时眼眸里揽着婆娑的晨雾,“如果不愿意…我现在是在干什么呢?” 指尖牵着戚寒的衣领,向后拨开后露出他双肩的伤,溃烂的腺体,还有后背狰狞的刀口。 小beta的眼尾逐渐湿润,像是心疼至极:“你那天伤的那么重,几乎露出骨头了,还拿着那张小熊求我不要生气,我该有多冷漠无情才会无动于衷呢?” “嗯,嗯我知道了……”戚寒的眼泪破堤而出,心脏被天大的惊喜砸成粉了,“哥心疼我,哥还会心疼我对不对?” “不止心疼的。”傅歌沁着泪的眼突然弯起,像是和自己和解,也和戚寒和解。 “再恨再不甘又有什么用呢,肌肉记忆永远骗不了人。我提起笔就想画你,放下笔脑中还是你,因为仇恨所以违背自己的心意一次又一次去伤害你,但当你被推进手术室时崩溃绝望的却是我……” 他闭上眼,翕动鼻尖发出一声抽噎,望向戚寒的眼神依恋又渴望—— “阿寒,五年了,我折腾得太累了,那些前尘旧怨就翻过去好不好,我想停在你这儿了。” 而戚寒的回应野是当场抽了自己一个巴掌。 响亮的声音炸开,他左半边脸腾地红了。 傅歌吓了一跳,不等问就看到他转身跑进卫生间里,打开水龙头往自己脸上泼水。 冰凉的冷水一遍遍冲刷着发热的脑袋,抹了发胶的额发全耷拉下来,直到领口全部打湿,他才红着眼跑回来,打开手机录音:“哥,再说一遍可以吗?我求你再说一遍,我要每天都听。” 傅歌破涕为笑,温柔地揉了揉他的脑袋,“才不给你录音,用这个换好不好?” 踮脚圈住人脖颈,他在戚寒的鼻尖落下一个吻。 “以后我们好好过,婚礼蜜月你都补给我,好吗?” “好!好……我补给你……” 他不管不顾地把人揽入怀中,埋头在他肩膀上哭的语不成调:“哥,这次我一定会好好珍惜你,好好爱你,你给我一个机会……” 傅歌乖驯地蹭着他的脸,婆娑泪眼转瞬间变得阴狠,他冷漠地垂下眸,一字一句道:“好啊,我会给你的。” * 戚寒给自己设想了一条漫长到看不到尽头的路,甚至已经做好了永远都不会被原谅的准备。 可行至中途却突然被傅歌一把抓住,告诉他:“不要再辛苦了,我们以后好好过。” 如同溺水的人放弃挣扎后突然被灌入氧气,坠崖的人摔成肉泥前突然被树杈拦住,他像是感受到一种近乎劫后余生般的天大惊喜,把他砸晕灌满,以至于当天晚上就发了高烧。 一路烧到40度,额头烫得能捂两个蛋。 医生进进出出好几次都没找到病因,还以为他是突发了什么未被医学探寻到的顽疾,只有陈行知道他是太高兴了,激动得差点翘了辫子。 “修成正果了这是?”陈行给他削了个苹果。 戚寒没接,躺在床上放空,手臂虚搭在额头上,“你去帮我办件事。” 他拿出一把钥匙给陈行,交代道:“百山路十号的fh画廊,那里有小歌全部的画,去帮我取出来。” “得。”陈行握着钥匙抛了一圈:“给他的惊喜呗。” 戚寒敛上眼皮,没有言语。 * 一场高热来的快去的也快,第二天一早烧就退了。 不仅如此,戚寒的办公效率还直线上升,连抽信息素都没再喊疼,陈行每天骂他一百遍忒不值钱。 骂完还得继续给不值钱的a鞍前马后。 “给,大情种,你心肝儿最新的检查报告。” 陈行把纸扔给他,脸上挂着点疑惑,说:“今天早上专家团和我说,如果傅歌能接受的话,以后可以采取临时标记的方式给他注入信息素,就不需要再抽你的腺体了,不过是个五十多岁的地中海和我说的,郑医生怎么不在?” 郑医生就是傅歌的主治大夫,内腔修复方面的权威。 “啊,郑医生家里有急事,昨天请假离开了。”身后一个面生的医生走过来,过道的风吹拂着他稀疏的头顶,戚寒确认这就是陈行说的地中海。 “您贵姓。” “我姓魏,从分院紧急调过来的,来顶郑医生的班。”地中海恭敬地朝他伸出手:“戚会长,久仰。” 戚寒没有动作,狭长的眼眸半眯着打量他良久。 旁边陈行就没那么客气了,插着个腰:“谁同意你调过来的?我们这是私人医院,主任医师的岗位调动要经由全体股东同意,你直接空降,走的谁的族谱啊?” 他拿出手机就要发作,和戚寒说:“哥你等下,我去查查,这不对劲儿啊这儿。” “阿寒?”傅歌突然从他们身后走过来,亲密地圈着戚寒的脖颈吻了一下,“呐,我的肉松小贝呢?” 后者举起手,把蛋糕盒子给他,宠溺地揉了下他的脑袋,“给你买好了,馋猫儿。” 傅歌笑着接过来,视线在他们身上转过,“怎么啦?要去查什么?” 陈行害了一声,“查那个新的——” “新的报表,”戚寒接过他的话,和傅歌说:“昨天他们交上来的报表有问题。” “喔。”傅歌没什么兴趣,牵了牵戚寒的手,问:“我刚才好像听到了临时标记?” 戚寒看了陈行一眼,后者云里雾里地退场了。 “是医生说你现在的病情很稳定,可以接受的话就用临时标记的方式把信息素注入进去。” 傅歌的眼睛瞬间亮起来:“就是不用再抽你的信息素了对吗!”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但你不用为我勉强。”戚寒把他的手指圈进掌心,慢慢揉着,“还接受不了就继续抽,我现在适应的很好,等哥彻底放下那些事,我们再考虑临时标记。” “怎么可能适应!”傅歌板着脸,非常不认同他的话,“疼就是疼,不可能因为次数多了就适应。” 话音落下戚寒怔了怔,倏地笑了。 傅歌有点懵,“怎么了?” 抬手捏了捏小beta的鼻尖,戚寒满足地说:“这句话我以前只听你对祁川说过,当时……特别羡慕他……” 傅歌薄唇一抿,眼底满是愧疚和后悔,“阿寒,你会生我的气吗?我那时候不知道是你——” “怎么会。”戚寒立刻打断他,“只要哥原谅我就好。” “好。”傅歌又弯起眼眸,抱着他的手臂,“那我们用临时标记,不抽信息素了好不好?你太疼了。” “嗯。”戚寒点头,“今天晚上?” 傅歌脸上晕出一抹红,支支吾吾说:“不过先说好啊,你不能像高中那样,那么用力地咬我了。” 戚寒一把把他抱起来往房间走,声音爽朗:“哪还敢啊,让我亲重一点都舍不得。” * 说是晚上做标记,可直到八点多戚寒还没回来,他今天似乎尤其得忙,等处理完所有事已经九点钟了。 怕傅歌等不及,戚寒紧赶慢赶地回到医院,刚打开病房的门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酒味,房间里空无一人,只有浴室里偶尔传来几声响动。 “小歌?” “……嗯?” “在洗澡吗?” “……嗯。” 安静了两三分钟,傅歌突然问:“怎么不进来呀?” 戚寒无奈又好笑,“就这样放我进去啊。” 小beta含糊不清地咕哝着:“你不进来,怎么把我拿出去啊?” 戚寒眉眼一挑,“怎么呆呼呼的,是不是泡久了?” 怕人已经在里面泡晕了,戚寒直接打开门进去。 两三步走到浴缸边,果然看到傅歌红着脸,懒洋洋地躺在浴缸里,手边摆着七八个巧克力纸团。 捡起来一闻,一股淡淡的酒味。 “酒心的,谁喂你吃的?” 傅歌的酒量浅到一沾就醉,加了酒精的东西都不能吃,这么多巧克力下肚,人早就迷糊了。 “小宝给的,医生不让,他偷偷攒给我的。” 傅歌眯着眼睛,把自己翻了个面,鼻子以下浸在水里,鼻子以上露在外面,眨巴着眼睛吐了几个泡泡,同时后腰下榻的腰臀曲线浸在水面浮浮沉沉,绵白的泡沫中隐约透出粉色。 戚寒眸色渐深,硬逼自己移开视线,“知道医生不让还吃那么多,哥叫那个小男孩儿比叫我还亲密。” 傅歌慢半拍地笑了,“他就叫这个名字么。” 说着伸出手撩起一点水,全溅到了戚寒裤子上。 “你淘什么气呢。”alpha抓住他滑溜溜的手臂,往自己的方向一拉,小beta乖顺地靠过来,把湿乎乎的脸蛋放在他掌心,蹭了蹭,“拿出去吧,要做标记了……” 戚寒就喜欢他这幅全心交付的懒样子,故意逗他:“自己起不来吗?” “起不来,没力气了,再泡下去我就要发了。” 他酡红的脸蛋透着稚气,眼眸里浸满朦胧水雾,说醉了又残余几分理智,看起来很呆,也很可爱。 戚寒的心脏软的一塌糊涂,把他抱出来用浴巾裹住塞进被窝,全程默念着色即是空才勉强把人擦干。 傅歌撑着床坐起来,赤裸的上身展露无遗,眼巴巴望着他:“咬哪里呢……” 戚寒揉着他的耳垂笑:“还能哪里,只能咬脖子。” “啊?就脖子啊……”傅歌失望地耷拉着脑袋,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也行吧。”转过身把后颈凑到他嘴边。 戚寒不忍心用齿尖把那么薄的皮肤刺破,犹豫了两三秒,问他:“准备好了吗?” 前面的人抬起一点脑袋,就在戚寒以为他要点头时傅歌噗通一下趴在了被子上。 竟是睡着了。 “……小歌、小歌?” 醉鬼没有应声,戚寒只能把他放在被子里团好,掌心在他额头慢慢蹭着助眠,同时另一只手伸进枕头地下,掏出那枚数字星球胸针。 那一瞬间,眼中柔情尽褪。 戚寒把它紧紧攥在手心,锋利的尖角直接把掌心刺破,用力到手背青筋鼓起。 他拿着胸针站起身,顺走了操作台上的小锤子,走到隔壁自己的房间后把胸针扔到桌子上,猛地扬起手,锤子狠狠砸下! 可就在最后一秒,铁锤悬停在了胸针上方两厘米处。 戚寒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收了手。 把胸针原封不动物归原主,他在傅歌眉心落了一个轻而又轻的吻,满眼落寞地望着睡梦中的爱人,“哥,我说过了,你想要的一切,我都会给。” 即使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即使我明知道你在骗我…… 无时无刻不想他去死的人不可能因为他被歹徒砍了一刀就回心转意。 戚寒也再清楚不过的记得,傅歌画画时最讨厌的元素就是数字—— 我猜不会有人猜到为什么要用临时标记代替抽信息素? ? ??? —— 原文案的陪酒那里经提醒不太合适,索性就都给改了,但文一点没改哈,还是原来的走向,节奏嘎嘎走! 第34章 第五次反转 戚寒一直不喜欢黑夜,尤其讨厌月亮。 影影绰绰的月光会让他想起父亲惨死的那天晚上,如同一道无休止的丧钟在耳边敲响,清晰又残忍地提醒他一个事实—— 在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会爱他,并给他一个家。 这个事实曾经被十八岁的傅歌打破过。 现在,又被二十三岁的傅歌恢复原样。 在他短暂又跌宕的二十几年人生中,只有过傅歌一个爱人,小beta给了他太多的爱和勇气,像一只柔软的贝壳,把他这颗坚硬却破碎的珍珠包裹入怀。 他们曾经合租过一个小公寓,只住了不到两个月,但戚寒把那里当做自己以后十年二十年的家。 因为傅歌体贴地收起了家里所有尖锐的东西,用每一个可爱的摆件来为他营造归属感。 搬进去的第一天晚上,傅歌牵着他的手站在客厅,指着沙发上一串东西神秘兮兮地为他制造惊喜。 抱枕上绣了戚寒的名字,吃面的碗底有一只小熊,家居服的袖口印着qh两个字母…… 傅歌笑着给他一一介绍:阿寒的枕头、阿寒的碗、阿寒的睡衣,最后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说:“这个这个!阿寒的beta.” 只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和无微不至的爱才能弄出这些心意,藏在每一个细节里的浪漫都真挚又温暖。 同样孤苦无依的两个男孩儿,傅歌在用自己的全部去治愈他,而戚寒,却一次又一次地把他推入地狱。 所以他自知现在的一切,都是罪有应得。 从数字星球胸针第一次出现开始,戚寒就发现了异常。 傅歌从来不喜欢数字元素,画画甚至日常穿搭时都会避开,没道理第一次见就会觉得喜欢,甚至主动和祁川伸手去要。 于是他找人专门查过祁川和那枚胸针,发现他在回国接手家业之前,在国外修过五年的心理学,数字胸针就是他最爱用的催眠道具。 基于此,他的第一反应是,祁川想要通过催眠来加害傅歌。 可紧接着他就发现,傅歌每次对他态度的转变,记忆的错乱,都和那枚胸针有关。 小beta的记忆缺失严重,却在见到祁川之后什么都想起来了。 一开始戚寒以为那是因为给他输了自己的信息素,傅歌身体开始好转,同时医生也告诉他,傅歌会因为信息素的缘故情不自禁地和他亲近。 但这种亲近却会在傅歌盯着那枚胸针看久之后,骤然转为冷淡和厌恶。 在烧毁画册、砸碎戒指、以及帮他雕刻小熊印章之前,傅歌都曾在房间里盯着那枚胸针注视良久,可戚寒并没有从他眼中看出一星半点对胸针的喜欢,那么排除所有不可能的选项,就只剩了一种猜想—— 胸针不是在给他催眠,是为帮他保持清醒。 而傅歌亲口承认的,祁川和他恩师的关系,则帮戚寒把这个猜想彻底坐实。 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不会帮他,可如果他们早就认识呢? 于是戚寒动用所有关系调查了傅歌五年来的全部社会履历,发现除了一开始在咖啡馆打工的两年外,他剩下三年是空白的。 有人帮他抹除了后三年的社会关系,致使小beta像是人间蒸发一般消失了,然后在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晚上,重新出现在了戚寒的生命里。 至此,所有的巧合都露出了蛛丝马迹。 为什么他们同房后的第二天,傅歌就冲出别墅被摩托车撞倒,可事后肇事车辆怎么都找不到。 因为傅歌叫戚寒回来必须师出有名。 为什么戚寒找了五年多都没找到的保险箱,会在他们重逢后突然出现。 因为傅歌清楚里面的东西会给戚寒带来怎样的打击。 为什么在他想到可以用同型信息素的alpha来蒙骗傅歌时,祁川会那么巧那么快地出现在医院,并且不要任何报酬就同意帮忙。 因为这一步正中他们下怀。 又为什么发生医闹的那天上午,傅歌要把输液的时间往后调一个小时,并在光线不充足的情况下执意去花园画画。 因为他知道那里等着一把砍骨刀。 而他和戚寒的关系,需要一次重大事故作为转机,所以祁川和那位被砍的医生配合傅歌演了这场戏。 事后,被砍的医生和傅歌的主治大夫几乎同时不见了,戚寒让陈行调查了他们的入职记录,发现他们调来这家医院的时间,正好是三年前。 小beta的社会关系被抹除的同一年。 傅歌从头至尾就没失过忆,只是用催眠扰乱了自己的神志,再以一个残破不堪的形象回到戚寒面前,让他亲身体会到自己当年所经受的一切。 戚寒早该想到,自己的爱人从来不是什么柔弱可欺的 菟丝花,他是竖满尖刺的刺猬,温柔和爱倾囊向内,狠戾和恨一致对外。 他用整整三年的时间布下这个局,每一步筹谋与计划都如同钢筋一般结成天罗地网,而戚寒,就是这张网上唯一一只待宰的蚂蚁。 可蚂蚁已经献祭般拿出自己的一切了。 包括他的生命、尊严,和早已破烂不堪的短暂人生。 * 坐在空无一人的病房里,戚寒把手边的画整理成册,一张又一张仔细地翻过。 橙黄色的微弱灯光在画纸上留下了一只手的轮廓,他突然想起还在一起的时候,傅歌也和他撒过一次谎。 撒谎的原因已经记不太清了,大概是傅歌做了一件明知道戚寒不会同意的很危险的事,做完之后还选择了隐瞒,请朋友帮忙打掩护。 戚寒知道的时候很生气,但更多的是失落,因为他实在太害怕感情中的欺骗了。 父亲就是受了那个女人的花言巧语蒙骗,把她娶回家,才有了后面悲惨的一切。 戚寒当时和傅歌聊了很久,掐头去尾简述了那个女人的事,然后很小心地问他可不可以不要再骗自己。 “哥,以后不这样了好不好,不管你犯了什么错,有多为我好,都别骗我,出了事情你坦白讲出来,我永远会站在你这边,和你一起分担,但是不要骗我……好吗,我很害怕这样……” 傅歌当时又愧疚又心疼,整个人都乖乖地挂在他身上,吻着他的脸颊一遍遍承诺:“对不起,我再也不会了,我答应你,永远都不会再骗你,只要我爱你一天,就给你一天的忠诚,你相信我好不好?” 翻阅画纸的手突然顿住,戚寒没有抬头,只苦涩地弯起唇角,“我信的,我一直都相信,哥答应我的所有事都做到了。” 那为什么现在要骗我呢…… 戚寒闭上眼,在心底里自问自答:因为哥给我的爱没有了,所以忠诚也没有了。 * 把最后一幅画卷好塞进画轴,他锁上了病房的门。 如果傅歌此时闯进来就会发现,这间房里全都是和他有关的东西。 年少时画的画、最喜欢的山楂花标本、被烧毁的画册残片、碎成渣的钻石戒指,以及剪断的蓝色绸带…… 戚寒把这些零碎称作自己的遗物。 是他死后唯一可以带进坟墓的东西。 在傅歌处心积虑搞垮他的同时,戚寒则安安静静地为自己安排后事。 他不确定小beta想要的结果是什么。 要他身败名裂?还是生不如死?戚寒都无从得知,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不会有亲眷为他收敛尸骸、料理后事。 他已经不在乎自己的结局,他只想稍微体面的离开。 晚间的风冰凉刺骨,吹得人心里发寒。 戚寒走进傅歌的病房,帮床上的人盖好被子,醉到神志不清的人却因为这点动静就醒了,立刻把手伸到枕头底下。 发现是他后硬生生停住动作,装作若无其事地伸懒腰,“你怎么还没睡啊,几点啦?” “还早,夜里风凉,来给你盖被子。” 傅歌要去开灯,戚寒按住了他的手,“别开了,太亮了要把睡意赶跑的,我就这样看看你。” 傅歌笑了,握住他的指尖枕在脑袋下,懒洋洋地说:“累一天了还不睡,是工作很多吗?要我帮忙吗?” “好啊,想来我就教你。” 戚寒挠了挠他的下巴,突然说:“我刚才在看婚礼场地,我们的典礼和蜜月都安排在二月份可以吗?” 傅歌明显身体一僵,还好被夜色遮掩,“怎么大晚上的看这些呀?” 戚寒没做声,侧躺下来把他抱进怀里,静默良久才道:“大概是因为世事无常,如果意外让我现在就死掉,那举行完婚礼,或许我的鬼魂还能有一个能回去的家。” “说什么啊你!”傅歌拍了他一下,嗔怪道:“大晚上的说什么死不死的,快呸呸呸!” 戚寒笑起来,把头埋在他肩窝里,“哥先答应我啊,和我结婚好不好?” 傅歌的声音在暗夜里发冷,“阿寒这么想结婚吗?” “对啊,我想要的就这么多了……” 他阖上眼,轻而又轻道:“哥把婚礼补给我,我就把你想要的一切都给你,好吗?”—— 我猜又要有人说be算了或者怎么样的,但还有反转和余地的,相信我啊!明天有5000海星加更,已经码完了,记得来看哈。 —— 给阿寒一只小熊:?˙?˙? 第35章 给我一个临时标记吧 “想要的一切都给我吗?”傅歌在黑暗中望着他的眼睛,身体却僵硬如同生锈的零件。 戚寒点头,湿润的眼尾随着笑意弯起,他的嗓音虔诚而郑重:“对,都给你。” 早在第一次拥有傅歌的那个晚上,他就暗自决定,要竭尽全力帮这个男孩儿实现所有愿望。 小beta十八岁的愿望是举办一场自己的画展,戚寒帮他实现了,虽然是在两人彻底决裂之后。 二十三岁的愿望是要他身败名裂、生不如死,戚寒也会帮他实现。 “你说的好轻松,就不怕我狮子大开口吗?” 戚寒握住他的指尖,说:“不怕,要什么都可以。” 心里想的却是我说的一点都不轻松,只是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其他的就再无所谓。 “就那么想结婚?”傅歌又问。 这次戚寒笑了,声音压在胸腔里显得很闷,他沉默了片刻,把要求一降再降:“结婚不急,领证也不急,只要有一个婚礼就行,简单一点的那种,不需要有很多亲朋见证——” 话音一顿,他自嘲地“啊”了一声,说:“本来也没有很多,我这边可能只有陈行。” “那我们请他做伴郎?”傅歌问。 戚寒摇了摇头,拒绝了。 “他应该赶不上,商会最近有一个去国外培训的名额,为期两年,我准备派他去,正好磨磨他的性子。” 他不知道傅歌的谋划有多大,后果又有多惨烈,但陈行如果继续留在国内就相当于和他绑在一起,戚寒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傅歌垂下眼:“那可真是遗憾。” “所以哥是同意了吗?” “什么?” “婚礼。”戚寒卑微又固执地抓着这两个字不放,好像非要傅歌今天就点头一样。 “二月份,天气稍微回春的时候,迎春花和木棉应该已经开了,我们找一个有花田的酒庄,就我们两个人,悄悄地把婚礼举行完,可以吗?” 他打算得很好,距离二月还有四个月的时间,应该足够他帮傅歌把病治好,如果不行的话也要留下足够多的信息素备用。 到那时候自己的财产公证差不多也已经做完,所有不动产全部转移到傅歌名下,这一步一定要做得干净,因为他怕自己最后会爆出什么丑闻,连带着把那些东西也一并抹脏。 小beta会不愿意要。 他名下有一个小酒庄,是父亲在不知道哪年生日时送给他的礼物。那是他的秘密基地,是他和家人仅剩的联系,遗憾的是傅歌酒量太浅,他们还彼此相爱时没有机会去。 每年春天酒庄的几条连廊里就会花团锦簇,戚寒午夜梦回时幻想过无数次,傅歌坐在花海里温柔地望着他,他伸开手臂,把爱人和花瓣一起拥满怀,那是他梦寐以求的结婚照。 如果能够实现,他就又多了一件能带进坟墓的东西。 本来应该等到山楂花或桔梗开了再去,但他怕傅歌等不及,更怕自己等不到。 * 最后的最后,就是下葬。 只有这件事,戚寒不知道还能请谁来帮忙。 陈行在国外,他那几个堂弟更是指望不上,他为此还专门跑了一趟丧葬机构,拿出一笔不菲的酬金拜托他们。 “如果我在几个月后去世,请把我埋在童格路11号的花园酒庄里,葬礼不需要太过铺张,应该不会有亲朋好友到场祭奠。” 但对方全程都在怀疑戚寒的精神状态,并表明这样不符合规定流程,无法为他提供帮助。 退而求其次的路也被堵死,戚寒倒没有多愤懑,他只是想起了小时候父亲给他讲的故事,那可能是一生信奉唯物主义的科学家唯一一次迷信。 父亲说婚丧嫁娶红白喜事,来的宾客越多越好,最好要有亲近的人在场,尤其是葬礼。 因为人刚去世时灵魂会在自己的身体旁边徘徊,等待亲人去吊唁和认领。 如果等不到亲人吊唁,他们会伤心,如果等不到亲人认领,他们则会找不到回家的路。 于是戚寒这一整个下午都在想:会有人吊唁我吗? 会有人带我回家吗? 大抵是不会的。 他帮陈行和傅歌都铺好了路,却唯独不知道自己的结局,但戚寒猜测一场牢狱之灾再所难免。 没有了商会会长的名头,又有谁会去一个罪犯的葬礼沾染晦气呢,或许傅歌连一滴眼泪都不会为他流。 也不对,傅歌可能根本不会到场。 “阿寒,阿寒?” 小beta的声音把他的思绪扯回来,戚寒低下头,眼底的落寞和哀伤全都被夜色遮挡,“怎么了?” “我在说我们没有戒指了,抱歉,被我砸碎了。” “没关系,我来准备。”戚寒保证道:“婚礼的一应事宜都交给我,哥不用操心。” 傅歌显然还有别的顾虑:“会不会太仓促了啊,那么大的事情,我们高中那次准备了五个多月呢。” “不会的,一切从简。” 傅歌抿着唇,依旧没有点头,戚寒望着他良久,倏地笑了,喉咙堵得发苦:“哥,就陪我走个过场,你都不愿意吗?” “不需要任何人知道,只有你和我,我们两个人。” 不想和我扯上关系就不宴请宾客,不想被法律束缚就不登记领证。 戚寒不需要任何人去吊唁他了,他只想要一场不为人知的婚礼,和一个名义上的爱人。 “不是的,我只是在想戒指。”傅歌抬起头来,搭着他的肩,满含愧疚道:“订婚时的戒指是我亲自设计的,可结婚了却要在外面随便买一对,会不会太敷衍了?毕竟我们成家了还要继续戴呢。” 戚寒被那两个字触动,宛如一滩死水的心湖依旧忍不住扬起波澜,他情不自禁问:“我们会有一个家吗?” “当然,结婚不就意味着成家,我们会过的很幸福。” “哥的意思,是答应结婚了?” 他的要求实在太低,傅歌找不到任何能成功推掉又不会引人怀疑的理由,只能松口:“那就结婚吧。” 戚寒一瞬间红了眼眶,喜极而泣,他把人拥进怀里轻吻着发顶,开口时声线都在颤抖:“谢谢哥。” “谢什么啊,结婚是我们两个人的事。” 傅歌乖驯地窝在他怀里,像小动物一样贴着他的脖颈和前胸磨蹭,懒洋洋地打了个盹:“做个临时标记吧,这样明天你不用抽信息素我也不用输液,好不好?” alpha的信息素对傅歌的身体和大脑都有影响,一整管信息素输进去,会让小beta无法自控,情不自禁地和戚寒亲近,从而扰乱他的复仇计划。 但临时标记不会。 因为傅歌可以在标记的过程中控制输入信息素的量。 戚寒早在地中海医生提出这个办法时就知道他们在打什么主意了。 尽管如此,戚寒还是心甘情愿地陪他演戏。 “我会咬在这里。”他用手指勾开傅歌的睡衣后领,指腹点着一块皮肤,“疼了要说。” beta没有腺体,獠牙刺破皮肤的痛感会比omega重好几倍,所以要先用手指把那里揉软。 戚寒的指腹落在自己圈出来的那块皮肤上慢慢地揉,全程小心地观察着他的反应。 傅歌的眼眸湿亮,盈着一层雾气,酥麻的热意从被揉着的地方蒸腾出来,一直蔓延到耳朵尖。 “那你一定轻点——嗯!” 话没说完就突然被捂住嘴巴,戚寒压着他的下巴迫他弓起后颈,紧接着锋利的齿牙直接刺入后颈。 “唔……阿寒……” 傅歌浑身发颤,含糊的轻哼全被戚寒堵在掌心,他能感觉到先前被揉软的地方正被一点点刺破深入,整个后颈都变得酥麻热烫,血丝在慢慢往外溢。 “轻……轻点,疼了……” 挣扎和抗拒被戚寒照单全收,他安抚地吻过那两处创口,就在傅歌以为他要就此停手时,大股的alpha液体迅猛地冲进来。 “不!等、等等,我疼……别这样……” 这和他设想的完全不一样,傅歌以为在他第一次喊疼时戚寒就会停下,然后这次标记也就此作罢。 可戚寒反悔了。 alpha的劣根性和攻击性与生俱来,独占欲和破坏欲更是难以压制,没有人能在往伴侣血管里输送信息素时保持理智。 况且这很可能是他最后一次标记傅歌的机会。 “不要……太多了,要、要冲破了……”傅歌受惊般颤动起来,用尽全力推开他,“阿寒,好疼——唔!” 最后一声呜咽被封回喉咙,戚寒强硬地捂住了他的嘴巴,让他无法开口无法拒绝,只能乖乖地承受自己所给予的一切。 “哥,再为我疼一次吧。” 就当代替献给我葬礼的一枝花。 收紧胳膊把人牢牢禁锢在怀里,戚寒张开嘴更深地咬了下去,随着大股的信息素灌注进去,他眉心紧皱,闭上眼睛用心感受爱人因自己而产生的战栗。 傅歌浑身发抖,抓着床单的手指用力到发白,被戚寒握住放在自己肩膀上,小beta立刻呜咽着紧拥住他。 戚寒越发失控,眼眶都烧的殷红,信息素涌入的同时细小的血丝溢了出来,他用舌尖一寸一寸地舔舐摩挲,入口的血腥气把alpha的野蛮霸道催发到极致。 这场临时标记持续了二十分钟。 等他找回理智时傅歌早就浑身软绵,瘫倒在他怀里,戚寒退出齿尖,愧疚地吻了下自己留下的齿痕,“好了哥哥,结束了。” 刚把人放开脸上就挨了响亮的一耳光。 傅歌半撑在床上,湿透的眼睛怒瞪着他,晶莹的细汗把锁骨到后颈的皮肤全部染亮。 他咬着唇、发着抖、想要亲近又极力忍耐,有一滴泪从眼里滚了出来,傅歌委屈又羞恼地别过头。 “我说了不要了……你不听我的,你还捂我嘴……” 戚寒顶着脸上半个巴掌印,无措地伸出手想要帮他擦眼泪,小beta登时应激似的往后缩了一下。 指尖顿住,戚寒收回了手。 “对不起哥,下次不会了。” 傅歌系好衣服,滚进被子里把自己团起来,背对着他,拒绝交流。 戚寒怔怔地垂了下头,揉捏过他后颈的两根手指搓了无数遍,说:“我还有会要开,哥早点休息。” 他静悄悄走出病房,一路漫无目的,直到走到下一层的拐角才发现自己走错了。 索性就倚着栏杆抽了根烟,又让晚风把自己身上的味道全部吹散才原路返回,经过傅歌病房时发现原本昏暗的房间亮着光。 怕是临时标记引起了不适反应,戚寒急得推开门就要进去,却看到正对着门口的洗手间里,傅歌正抱着马桶剧烈呕吐。 同时手里拿着湿巾,拼命地擦拭被自己标记过的后颈,动作大到像皮肤上沾了最肮脏的秽物。 一股寒气从头顶直贯脚底,戚寒垂下眼,慢慢退出门口—— 看!小熊?˙?˙? ! 以上是今日作话,大家不知道评论什么也可以给我留各种小熊,(很想要一些评论就是说? ? ??? ) 今天是5000海星加更,感谢大嘎支持! 第36章 他给我的结局 路灯和夜风是最称职的孤独伴侣,它们会让人心中的痛苦孤寂成指数倍放大。 戚寒从三楼下来,顺着昏暗的楼梯走到花园,他的声音轻到不足以把声控灯震亮,落寞的影子被路灯拉的很细,很长,仿佛一路游荡了很多年都没有找到归处的鬼魂,脆弱到风一吹就散。 楼上傅歌的窗户依旧映着微弱的光,戚寒不知道他有没有吐完。 他叼了根烟咬在嘴里,手掌挡着迎面的风按下打火机,猩红火光燎起又落下,浓白烟雾从他唇间溢出弥散。 alpha苦笑着喃喃:“要临时标记的是你,恶心的也是你,哥到底想我怎么做呢……” 这个问题恐怕就连傅歌本人都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那十四天的噩梦在前,他的身体已经形成了应激反应,戚寒的抚摸和标记直到如今都会让他恐惧至极,最直接的反应就是呕吐。 不是恶心,是身体不愿意和解。 不是对戚寒的厌恶,是对他自己的厌恶。 把胃里的东西全部吐完才总算舒服一些,傅歌按下马桶抽水,起身站到镜子前,和自己袅娜含春似的眼神对视,这幅模样真令他作呕。 受情热支配,被alpha掌控,尤其前几周只不过被注射了一些信息素就开始不能自已,像条发情的狗一样迫不及待地想和自己的仇人亲近。 他抬起虚软的手,慢慢放到自己脖子上,用力掐紧。 整条脖颈都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红疹,尤其靠近后颈的位置,有三个叠加在一起的咬痕。 只不过指尖轻轻一碰,他就会情不自禁地战栗。 阖上眼,刚才的所有细节都会纷至沓来。 alpha刺破他后颈的獠牙有多锋利,冲进血液里的信息素有多滚烫,环抱着他的手臂有多温暖,以及,自己因为信息素产生的情动有多难堪。 从口袋里拿出那枚胸针,傅歌逼迫自己紧盯着数字星球中间的漩涡,撑在流理台上的手指用力刮蹭着大理石的桌面,指甲磨蹭出的尖锐声响仿佛一把钢刀,把他的脑袋割裂成两半。 一半是滔天恨意,一半是情难自控。 如同锁链和亲吻同时加身,他的氧气被一点点抽离,窒息的同时又可耻地感觉到畅快,仿佛一只手在抚摸自己的身体,把那些痒处一一搔到。 直至最要紧处时傅歌突然闭上眼扯出一声撕裂般的哀叫,猛然抬手砸在镜子上。 哗啦声响,玻璃碎片落了一地。 血丝汇聚成细流淌湿他的指缝,剧烈的疼痛才帮他找回了半分理智,小beta从破碎的镜片中望着那个残破不堪的人,自言自语道:“你这幅样子真让人恶心……” 他总是在夜深人静时反复崩溃,又在黎明将至前打理好自己,像只没有任何感情的器具。 清扫碎片,包扎伤口,直到电话被接通傅歌脸上都没有半点表情,对面的人声音熟悉:“嗯?” 小beta指端夹着燃到一半的烟,凑到嘴边吸了一口,烟雾过肺,苦涩留在喉口,他仰头靠进沙发里,任由浓白烟雾从殷红的唇瓣中滚出。 性感颓然的模样和白日里的可怜小白花判若两人。 “哥。”小beta闭上眼,“准备收网吧。” * 在傅歌的世界里,睡眠等同于噩梦。 不到三个小时的深度睡眠,小熊先生和拖着铁链的戚寒在他梦里反复横跳。 一模一样的身体却顶着两张截然不同的脸,最后那两张脸在他梦里重合成一个人,被傅歌一把推下峭壁。 匪夷所思的是,第二天刚睁开眼,他就又看到了小熊先生。 准确的说,是一只维尼熊。 一个一米九多的男人套在玩偶服里简直如同庞然大物,可爱中又透着诡异。 傅歌眼见着戚寒打开下推式的窗户,背对着他,先把两条肥哒哒的长腿放进来,然后用熊头顶着窗户慢慢往里挤,手里还端着什么东西。 傅歌第一眼怀疑自己眼花了。 好怪,再看一眼。 大号变异熊依旧卡在窗户上,维尼正用空着的手抱着自己的熊头,非常粗暴地甩头进窗。 这才意识到梦境已经结束,傅歌睁着眼,好整以暇地看好戏,于是戚寒转过身来发现他已经醒了时明显熊躯一震,手里的盘子差点掉了。 盘子里是刚炸好的薯条,傅歌能闻到一点点味道。 “你……咳……” 小熊先生窘迫地托着自己的熊脑袋,转身离开也不是,原路返回更不是,毛绒绒的五根手指攥紧又松开好几次,他慢吞吞走过来,在傅歌床边单膝半跪。 “哥……”小熊先生叫了一声,一手托着薯条一手托着自己的熊头,装番茄酱的小袋子被他挂在自己的超大号口水巾上,看上去窘迫又好笑。 傅歌像是还有气,脚尖踢开他的爪子,“干嘛,你又要咬我吗?” “不是!我哪还敢。”维尼摇了摇熊脑袋,由于用力过大停下时熊脸歪了九十度,侧到了肩头上,仿佛一只耳朵在和他说话:“我错了,昨晚是我不该,我给哥赔礼道歉好吗,今天薯条管够。” 傅歌:“……” 只能庆幸他刚进来时脑袋的位置是正确的。 “你多大了,还装小熊道歉?” “别管,多大都是你的熊。”戚寒用大脑袋蹭着他,流氓似的在他脸上撞了好几下,不知道是在亲他还是打他。 傅歌像是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无奈地把熊头摆正,揪着他两只噗噗摇摆的耳朵,“小熊还要揍我吗?” 这是再明显不过的和解信号,戚寒把薯条盘子放在一边,猛熊一蹿扑到床上,“不揍你,小熊想亲你抱你,可以吗?” 傅歌在他身上滚了两下,最后小脸一埋趴在维尼胸口,懒洋洋地眯着眼,“好暖和啊。” “喜欢就多抱一会儿。” “好。”傅歌说着扬起脑袋:“但你不准释放信息素啊,我还要早起陪小宝画画。” “知道啦。”戚寒单手撑着熊脑袋,酸兮兮地说:“哥对那个小孩儿比我还好。” 傅歌笑着拍他,“你和一个孩子吃什么醋啊。” 戚寒也笑了,“没,我是想说我今天约了摄影师过来拍照,你喜欢那个小孩儿就和他拍两张。” “拍照?怎么突然要拍照?” 戚寒指尖一顿,躲闪地移开视线,“没什么,我想多制造些回忆,留着以后看。” 如果……我还有以后的话。 傅歌不疑有他,“好吧。” 进来的时候是熊,出去的时候是人,傅歌说喜欢那套维尼熊服,戚寒就当场脱了留给他。 傅歌把熊头放在桌子上,衣服叠好,洗漱之后慢慢把薯条吃完,他出门前特意看了熊头一眼,迈步出去。 如果此时熊头里安了摄影机,就会在镜头里看到半分钟后,傅歌的眼睛突然对上熊头的眼窟窿。 小beta看了好几秒,轻笑一声,“小熊先生再看我就把你的眼睛挖掉哦。” 随着神志愈发清醒,他已经不会把十八岁的戚寒和二十三岁的戚寒混淆,仇恨一下子扩大成两倍,仅存的几丝对小熊先生的怜悯也在慢慢、慢慢地消散。 * 上午的拍照活动并不顺利。 小演员被他爸妈带着出去采风了,未能参与拍照,戚寒本来幻想的“一家三口”全家福泡汤了。 不仅比如,刚拍到第二张傅歌突然就晕倒了。 当时场面非常混乱,摄影的人和楼下的病人乱成一团,戚寒抱起傅歌就往楼上冲,托着人大腿的胳膊突然被温热黏腻的东西覆盖住。 他低头一看,傅歌的腿间在不停渗血。 领检查确诊为内腔薄膜破裂,本来被alpha的信息素温养好的伤处再次发炎了,而且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严重,脓水直接掺着血流了出来。 时隔一个多月,傅歌再次住进了急救病房。 “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我的信息素能治好他吗?”戚寒急得面色煞白,胳膊上的血还没来得及清理。 傅歌的主治大夫迟迟未归,专家团现在以地中海医生为首脑。 “我们检测出病人的内腔环境已经发生变化,破损的位置虽然之前确实在慢慢恢复,但表皮里又发生了更严重的病变,因为病人到底是个beta,承受不住太多alpha信息素的冲击。” “更严重的病变?”戚寒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手心全是汗,“把他新拍的片子给我看看,我要看看他里面到底怎么样了。” 医生的脸上几不可查地闪过一丝错愕,下意识抬手挡住了自己的鼠标,“抱歉戚会长,影像还没有上传完毕,因为出现病变的灶点多且隐蔽,全部采集完还需要一段时间。” 把他所有微表情尽收眼底的戚寒心头一震,僵住了。 脑袋里一片空白,又有无数个念头闪过,他僵硬地动了动唇,问了第二遍:“没有……影像?” 医生推了推眼镜,“是的,还没采集完。” 边上陈行快嫌弃死这位地中海了,“不是我说,你们有没有效率啊,人晕过去一个小时了检查还没做完,等你们的结果出来病人就自愈了!” 他说着站起身就要去查看医生的办公电脑,做为医院的大股东之一,他完全有这个权限。 “鼠标给我,我倒要看看你们做个检查怎么这么墨迹——” “陈行!”戚寒一把握住他的手,把人按回椅子上,望着医生一字一顿道:“别胡闹。” “抱歉,让您看笑话了。”戚寒说。 “没关系,家属的情绪激动可以理解。” 戚寒的肩膀松弛下来,眼底血丝暗涌,“针对我爱人这种情况,你们有什么新的应对措施吗?” 地中海医生沉吟良久,“有的,但是比较冒险。” “对他来说冒险还是对我?” “对你。”医生委婉道:“这对家属来说难度很大。” “无妨,您直说吧。” 医生像是惊讶他的痛快,又习惯性推了推眼镜,眼底的眸光全被镜片遮挡,面上看起来非常为难。 “病人是beta,性别原因他可能永远都无法良好地接受您的信息素,长此以往不仅以前的破损无法修复,还会有更多新病变产生。所以我们讨论后一致认为最有效的方法就是为他移植腺体,通过手术变成omega.” 戚寒眉头一敛,紧闭上眼,在心里接下后半句——但我们没有腺体。 医生同时开口:“但全国范围内已经近五年没有捐献的omega腺体可用了,这是您要解决的问题。” 指尖冰凉到发麻,戚寒慢半拍道:“我知道了。” 旁边陈行直接暴起踢翻了椅子,“你他妈放什么屁!” 他勃然大怒,连拖带拽地把戚寒拉出来,整个人已经被愤怒和震惊逼到发抖,说话都语无伦次。 “你别说你想!你别他妈犯傻!那医生什么意思你不可能不知道,腺体捐献本来就少之又少,几十年都不一定有一例,医院没有那能怎么办?只能去黑市买!” 戚寒始终垂着眼,手臂撑在栏杆上,他呼出一口气,说:“我知道。” “你知道你还答应?!你疯了吗!” 陈行气的眼泪鼻涕一起往外飚,颤抖的手指点着他:“去年,就他妈去年刚成立的法案,严令禁止腺体买卖,被抓到直接枪毙,后代子女剥夺政治权利终身,现在正是抓的严的时候,你他妈想当那个典型吗!” 同样的道理陈行知道,戚寒怎么会不知道,从医生说没有傅歌的病灶影像时他就已经开始怀疑,提出需要植入腺体,做手术时他就已经想到了这一步。 陈行快要疯了,红着眼攥住他肩膀,“哥,你是我亲哥,我求你别犯傻行吗,这是多大的事你不知道吗?” “是,你上任以来为商会做出了很大贡献,大家有目共睹,但腺体买卖现在就是他妈的巨雷!别说证据确凿,你但凡露出一点蛛丝马迹,沾上一点边,商会就不可能保你。” 陈行嘴唇颤动,哽咽着挤出那句话:“你今年刚二十三,哥……大好前程就、不要了吗?” “所有努力付之一炬,戚寒这两个字彻底臭了,你会永远被钉在耻辱柱上,往后的十年二十年甚至五十一百年,只要有人提起腺体买卖,就会把你的名字拖出来反复鞭尸。” “就连你爸,那个做出无数贡献的科学家,都会因此蒙羞。”陈行抽噎着捂着眼,“寒哥,别犯傻,行吗?” 而戚寒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淡淡的。 他抹掉手臂上的血,确认那是动物血浆,竟然还能笑出来,“没流血就好。” 陈行看着他,“啥?” 戚寒说:“我一直在想他为什么不要我准备好的u盘。” 他整理好了全部的证据送给傅歌,光凭那些东西就完全可以把他送进监狱,甚至判处死刑,但小beta好像一直没有利用的打算。 直到现在戚寒才知道,不是不忍心,是他看不上。 他要戚寒从高高在上的云端彻底跌进烂泥里,直到死后数年都要继续受人诟病。 陈行魔怔了,“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戚寒敛起眼尾,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alpha颀长的背影温润如玉,又裹挟着风发意气,慢慢消失在昏暗的走廊里。 二十三岁,他的人生才开启不久,就要被画上句点。 他想—— 我为自己设想了上百种结局,但我爱人为我准备的,比其中任何一种都惨烈—— 七狗穿着维尼熊甩头进门时的bgm是:有请潘周聃~ 这块的剧情在往后有反转哈????˙?˙? 是小歌的反转。 求一波海星耶,海星摩多加更快快! 第37章 我要结婚了 直到夜色把夕阳洗劫一空,傅歌才悠悠转醒,那时戚寒已经给两人拍了上百张合照,兢兢业业地修图。 小beta用手指勾了勾他的指尖,“阿寒……” 戚寒立刻放下手机,“哥醒了,怎么样,还疼不疼?” 傅歌皱着眉,像在压抑痛苦,“有一点,身上没力气,我这是怎么了?” “还是老毛病,内腔发炎,哥对我的信息素不耐受。” “不耐受?怎么会,你不是我的alpha吗?” 戚寒被这句话砸的怔愣,眼圈一瞬就红了,“哥刚才说什么?我是你的什么?” 反应过来的傅歌红了耳尖,“连这个你都要调侃我吗?你怎么学的这么坏了。” 戚寒笑着凑近他,抓住他的手,喘息很急,声线很抖,“不是调侃,是真的想听,你都多久没给我说过情话了,再说一遍好不好?” 傅歌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哼哼,捏捏他鼻尖,温柔得像一小捧雾,“这算哪门子情话啊,你现在怎么这么好哄,戚寒是我的alpha,我的男朋友,我的爱人,我的家人,我的灵魂伴侣,我的——” “好了好了!可以了!别说了!”他语无伦次地打断,像只大狗狗一样扑上去,半趴在傅歌身上,心跳通过胸腔传递给傅歌,简直如擂鼓般狂跳不止。 他激动到声音中夹杂着哭腔,“哥快饶了我,别一次说那么多,我简直要心跳过速猝死了。” 他拿出手机打开录音,乞求般望向傅歌,殷红的眼底被一层水汽包裹,“再说一遍好不好,我想设置成闹铃。” 傅歌窘迫地睁大眼睛,“你、你不嫌丢人啊,万一被别人听见了怎么办。” “听见就听见。”戚寒甚至无比期待发生那种事,“如果听到了,是不是就有第二个人知道哥和我告过白了。” 不再只有我自己知道这段苦涩的恋情,即便只是你用再虚假不过的谎言来粉饰的结果。 “还能不能再幼稚一点啊戚先生,你今年几岁了?”小beta捏着他两边脸颊扯了扯,笑着嫌弃他。 “那你给不给我录啊?”戚寒降低要求:“哥不好意思我就不设闹铃了,我偷偷地听。” “这有什么好听的。”傅歌随口问:“你要什么时候偷偷听啊?” 戚寒笑了,凑到他耳边轻声吐出几个字:“想着你手冲的时候听……” “你……”傅歌脸颊爆红,佯怒推着他:“大白天的,口无遮拦。” “好好好我错了,以后不说了好不好。”他像得了贴贴病似的在人身上胡蹭乱蹭好半天,一边蹭一边说:“好哥哥给我录吧,求求你,菩萨,祖宗,求你了。” 傅歌实在受不住他这样磨,终于松了口,给他原封不动录了一遍刚才的话,又被逼着重复了好几次检查有没有错漏才被放过。 他刚醒过来身体还很虚弱,只陪戚寒聊了一会儿就又昏昏欲睡了,alpha在他眉心落了一吻,又笑着摩挲他弯起的嘴角,“好梦宝宝,我会帮你把病治好的。” 他声音很小,傅歌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睡吧。” 帮人盖好被子,他安静地走出病房,门关上的那一刻,脸上的笑犹如被按了暂停键一般定住,僵了两三秒后慢慢转为落寞。 而此时房门内,睡着的傅歌陡然睁开了眼,他捂着自己酸胀的心脏,转身趴在了枕头上。 这道木门仿佛一道穿梭于现实和梦境的屏障,木门内他们是重归于好的爱侣,木门外,他们正在进行一场不为人知的厮杀和献祭。 戚寒心知肚明傅歌为什么突然示好,大段直白的情话、在他说出手冲后依旧同意录音。 因为傅歌每次推进计划前都会施舍给他一点甜头。 没有人提及过病情和腺体买卖,只不过一句“你是我的alpha”,傅歌就已经赢了。 因为绝口不提就意味着戚寒已经决定去做,大肆鼓吹难度和危险性才是退缩的表现。 戚寒把这段录音和之前傅歌关心祁川的音频剪辑到一起,反反复复听了好多遍,就连梦里都在想象小beta说这些话时的情态。 傅歌在骗他,他也在骗自己。 * 第二天一早,陈行风尘仆仆地赶回来,眼底一片乌青,进门就把戚寒拉到了洗手间里。 “有消息了?” “嗯。”陈行往外看了一眼,确定没人,才半掩着嘴小声说:“上个月有一个omega车祸身亡,家属同意捐献他的腺体,但不知道怎么的这块腺体流入了黑市,应该是被无良医生给卖了,我打听到了,一周后黑市那边有人出,开价三百万。” “一周后……”戚寒喃喃着苦笑,“他就这么等不及。” “啥?啥等不及?你最近说话我怎么听不懂了?” “没有。”戚寒斟酌片刻和他说:“三件事,需要你立刻去办,一周内完成。” 陈行面色严肃:“你说。” “第一,找到这位omega的家属,给他们拿三百万,他们应该不知道自己孩子的腺体已经流入黑市了。” 陈行点头,“这件事必须隐蔽,我得新开个户头。” “不用,”戚寒驳斥道:“你要大张旗鼓地做。” “啥玩意儿?你疯了?”陈行看傻子似的看着他:“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你啊?那我干脆以你的名义给钱得了。” “不是以我的名义。” 戚寒正色道:“是以我父亲的名义。” 戚寒的父亲戚迹一生致力于抑制剂和腺体研究,还在世就成立了omega腺体保护基金会,专门帮扶有腺体缺陷的omega. 基金会运行十余年,他投进去五百多万,匿名帮助了上百位omega,在他去世后这件事就由戚寒来做了。 陈行脸上闪过一丝讶然,“你是想先把戚叔摘出去?” “嗯,下面是第二件事。” 他打开手机,转了陈行一份文件,“我这里有二十多年里所有受捐助者的名单,你帮我去联系他们,如果他们愿意的话请他们帮我写一封感谢信,然后联系宣发部公布到网上。一周之内,我要所有人都知道我父亲为omega的腺体保护做过什么。” 陈行眼球一颤,全都懂了,“你是打定主意要去做,又怕将来东窗事发连累戚叔,所以先把他架高,这样如果真的事情败露,别人最多说一句戚叔教子无方。” “也……也行。”陈行嗓音有些哑:“戚叔他低调了一辈子,也该高光一把了,还有一件事呢?” 戚寒顿了顿,语速很慢:“最后一件事,九年前我家出事时的报道,你把它翻出来,让它再爆一次。” “什……什么?” 陈行喉头哽住,眼里满是难以置信:“为什么这样?这没必要啊这,还没到这种地步吧?” 九年前那场惨绝人寰的凶杀案在京城轰动了小半年。 一名科学家和他的儿子被囚禁在自己家里残害毒打,最后科学家中枪身亡,小孩儿被折磨得没人样儿,主犯之一却侥幸逃脱了。 当时有关此事的报道铺天盖地,流出的案发现场照片即便打了码也能看出有多残忍血腥,热度直到两年后戚寒从疗养院治疗回来还没有消下去。 他那时16岁,无数记者打着慰问受害人的旗号去他家里采访,把他围在客厅里询问当年的每一处细节,再用夸张的语言渲染后公布到网上,呼吁所有人都来同情这个小孩儿。 那是戚寒年少时最恐惧的东西,甚至比被针扎还过之不及。 没有哪个受害者愿意伤痛被反复撕开,戚寒从来不需要别人同情,他需要的是遗忘。 但每个人轻飘飘的一句:“你现在过的怎么样?”都如同把他又抓回那栋小楼里再次凌迟。 他花了很多年才把那些报道清理掉,所以陈行现在实在不理解为什么又要翻出来。 戚寒似乎也想到了那些东西,呼吸慢慢变得困难,被扎过几十次的右手也在发抖。 “只有基金会是不够的。” 他闭了闭眼,艰难开口:“一旦事情败露,我父亲一定会受到牵连,理智的人会说他教子无方,顶多唏嘘两句。但总有人会去胡乱揣测,认为基金会也不干净,必须用其他事把他们的猜想彻底堵死。” 而当年的惨案就是绝佳的转移视线的工具。 悲惨的童年、非人的折磨,足够改变一个人的品性,戚寒宁愿揭开伤疤也要把焦点转移到自己身上,他要的结果是事情败露的那一天,所有人都知道—— 那个一生致力于腺体保护的科学家并没有教坏儿子,是戚寒自己受到折磨导致性格扭曲,心理变态。 从决定帮傅歌把自己送进深渊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打算牵连到任何人。 “教子无方”也不行,他要父亲的名讳永远干净。 谩骂和诟病留给自己就行了。 * 晚上十点,月朗星稀。 戚寒独自开车来到了墓园,这是他父亲的安眠地。 “来了老爸。”啤酒瓶在墓碑上磕出一个响,他没什么形象地坐在地上,仰头喝了一口酒,开始像往常一样做工作汇报。 “我今年来的少,工作太忙,年初的时候我的提案被正式启动,现在已经推行一半了,如果能成功,那您设计的那款抑制剂价格可以打下来四分之一,会有更多人有能力购买使用。” 那是父亲最后的研究成果,戚寒自己用不了,就想其他人能够受益。 他按照月份一一汇报了自己的工作,又突然说起一件小事,自我调侃道:“我二十一岁那年过生日,请了两个演员来演你和我妈,一直没好意思告诉你,怕你笑话我,这么大的人了还干这种事。” 他说着喝了一口酒,低着头安静良久,倏地笑了:“他们演的一点也不像,白花了我半年工资……” 他父亲是科学家,母亲是舞蹈家,但那两位演员演的好像拉皮条的。 “然后是九月份,我的……男朋友回来了。” 他措辞了好一会儿还是定了这三个字,“小歌,还记得吗?我和您说过很多次。” 年少时的情愫和心动无人分享,他十七八岁时就经常跑来父亲的墓地显摆傅歌给他的惊喜。 “我们和好了。”戚寒的语气挺轻快,又开了一瓶酒,说:“明年二月份,应该……可以结婚,就在小酒庄,没什么人来,你要是有空就来看一眼,也带着我妈。” 夜风很安静,四下只有他自己的声音,他拿手机给自己叫了个代驾,又和墓碑碰了一杯。 醉意上涌,有些话就瞒不住了。 “爸,其实我撒谎了,小歌不是回来跟我和好的……” 他来送我下地狱…… “我把当年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事,对他做了一遍。”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能下得了手,当时好像疯了一样,一点理智没有,但做了就是做了,所以如今的结果,我一点都不冤,应得的。” 可直到现在,他还在希冀那些计划都是自己的臆想。 又坐了一会儿,他把最后一口酒饮尽,起身把自己收拾整齐,站到墓碑前和父亲告别。 “我一切都好,您不用挂心。” “明年清明节,我……就来不了了,到时候如果您还在,就随便找找我,我可能自己回不了家……”—— 7说自己回不了家是因为没有人吊唁他,前面写过。 —— 然后悄咪咪说一下,大嘎尽量不要在评论区刷希望be这种话了好吗,就我看着会感觉挺丧的? o???? ·? o????? ? 而且那些有兴趣的人点进来发现评论区不断出现be,会以为这是be文,可能就不看7和小歌了? .??.? ? 拜托拜托,把he刷起来好不好,小林鞠躬?( ??? ) ? ☆ 第38章 他在以什么心情目送我赴死 这是戚寒度过最漫长又短暂的一周。 他把每一天都拆成分秒来过,仿佛和死神抢夺时间的绝症病人,但其实本质上别无二致,因为七天后等着他的,就是万劫不复的开始。 周一,他重新约了一次摄影师来拍照。 幸运的是小男孩儿也被父母带了回来,在傅歌的邀请下客串了一把两人的儿子。 照片里,戚寒把他顶在脖子上,抓着他的两只小胖手,两人身上沾了一些五颜六色的点心渣,傅歌笑着拿手帕去帮他们擦,又被小孩儿闹的往前扑了一下,正好被戚寒拥进怀里。 画面在这一刻定格。 花坛、草茵、画着小熊的画架、散落在地上的五彩颜料罐、高大俊朗的alpha、他怀里蓄着长发的温柔beta,还有肩膀上戴着小瓜皮帽的孩子。 仿佛真正的一家三口,多年夙愿就这样照进了现实。 那张照片被戚寒印了很多份,最大的一张挂在他病房的床头,开门就能看到,但傅歌每次进来都会很快移开视线,他一眼都不想看。 因为他知道两人不配有这么美好的未来。 周二,戚迹的基金会从幕后走到台前。 上百位受捐助者同时发声,一场以腺体保护为主题的悼念活动在网上发起,离世九年的科学家再次出现在大众视野,人们这才知晓这位默默无闻的先者为omega的腺体保护做出过什么贡献。 “寒哥,你来。”陈行把他拉到房间,神神秘秘地说:“戚叔的通稿和受捐助人感谢信,我们一共找了三十家媒体发布,但我发现在我们发布前几分钟,有另外十五家媒体先一步发了通稿,内容还不一样,并且在我们发后他们又立刻撤掉了。” 戚寒敛起眉:“名单有吗?” “有。”陈行拿出手机给他看,说:“我查过了,都是近几年兴起的小报,背景挺干净。” 他摸了摸鼻子,咂了一声,“真是奇了怪了,为啥会有人和我们做同样的事啊,要不是正好就比我们早几分钟我还发现不了,他们的目的是啥?宣传正能量?不能吧,这明显有组织啊,要不我再去查查?” “不用。”戚寒注视著名单上一家叫“雪萤蝉声”的媒体,这四个字是傅歌高三时为自己的画作取的名字。 “我知道是谁了。” “哈?你又知道了?谁啊?” 戚寒艰难地动了动唇,“一个……老朋友。” 显然傅歌也知道腺体买卖一旦曝光,毁掉的不仅是戚寒,他已逝的父亲同样会受到影响,所以小beta才准备了这么一手,预备先把戚迹摘出去。 他还和以前一样,爱憎分明却不丧心病狂,不会因为自己的仇怨连累旁人,处心积虑毁掉戚寒的同时又会小心谨慎地保住他父亲的清誉。 准备了三年的计划一旦启动,戚寒就是他唯一且势在必得的猎杀目标。 周三,戚家惨案被挖了出来,轰炸商圈。 九年前幸存的小孩儿如今成了商会会长,无数媒体把它当做重磅新闻大肆报道。 一天不到,京城的男女老少全都知道了戚寒悲惨的身世,就连医院里最厌恶他的那个小护士都忍不住对他报以同情。 不管戚寒走到哪儿都有人用探究的目光望着他,他们或好奇或唏嘘地小声谈论当年的细节,这些声音如同穿进耳道的毒虫,钻进他的脑袋,把尘封已久的噩梦拖出来循环播放。 半小时不到的一场午睡,戚寒的衬衫已被冷汗浸透。 他猛然惊醒时是无声的,殷红的眼底先透出几分茫然,再是错乱,最后才是恐惧和无助。 闭上眼调节呼吸,让胸腔的起伏减缓,再换一件干净的睡衣重新入睡,并抬起右手放在自己的眼睛上,假装噩梦和噩梦中的事都没有造访过他的人生,假装有人在他惊醒时帮他盖住眼睛。 这是戚寒十四岁就学会的自我疏解方法,他一直用到了二十三。 或许是这次的意愿太过强烈,眼睛刚闭上就感觉到一只手掌落了下来,柔软的掌心散发着颜料的松香味。 戚寒不敢置信地睁开眼,果然看到病床边,小beta表情淡淡地坐在那里。 他一只手放在戚寒额头上,一只手有些费力地解着自己的外套,注意到alpha的视线后抬起眼,问:“还要再睡一会儿吗?我陪你。” 戚寒的眼圈一瞬间被水雾覆盖,嘴唇狼狈地抖动着:“哥陪我?” 傅歌有些羞臊,解扣子的手停住了,“不要吗?” “要,要的。”戚寒伸手过去帮他解开了最后一颗扣子,傅歌穿着毛衣躺进被窝里,张开手臂拥他入怀,他的脸颊贴着傅歌心脏的位置。 “阿寒。” “嗯?” “不要看,也不要想,我会陪着你的,小熊先生今天也要好眠。” 久违的称谓敲击着他脑袋里最脆弱的弦,戚寒几乎要演不下去了,声音哽咽又沙哑:“你是真的吗?” “什么?” “哥是真的在陪我吗?” “当然。” “睡醒了也会陪在我身边吗?” “当然。” “会永远陪在我身边吗?” “……睡吧,午安。” 意料之中听不到肯定答案,戚寒湿红的眼眸眨了眨,他也知道他们再不会有永远了。 周四,傅歌为他画了一张半身像。 素描体的,黑白两色加上粗重线条勾出的暗色阴影。 戚寒拿到的时候简直欣喜若狂,抱着傅歌转了好几圈,并没有察觉有什么不对。 直到那天晚上他把画像挂在三口之家的照片旁边,视若珍宝地注视良久,才发现异常。 那不像一张画像,反而像死者的遗照。 弯起的嘴角一点点下沉,他脸上的欣喜骤然变得苦涩,怔愣半分钟后倏地笑了。 “也好,这样等我死后,可以直接把这个挂在灵堂,不用担心没有人帮我准备遗照了。” 时间很快到了周日。 戚寒拿笔标注出便签纸上的最后一行,上面写的是今天要完成的愿望——和小歌一起补做生日蛋糕。 这张纸上一共有七行愿望,从上到下依次是:临时标记、合照、种花、长时间的拥抱、哄睡以及共进晚餐,俨然一份简单且容易满足的遗愿清单。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傅歌已经帮他完成了前六个愿望,虽然过程和结果都有一些偏差。 今天是第七个,也是最后一个。 因为晚上八点,他就要去黑市购买那块腺体,为期七天的梦碎了,他清白的名声和破烂的生命都即将画上句点。 蛋糕选的是芒果味,和十八岁时傅歌做给他的生日蛋糕一个口味。 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终结,戚寒安慰自己说这样也算得上圆满。 “哥,这个花是怎么挤出来的啊?”他拿着裱花袋发愁,弄的手指上全是奶油也没挤出一朵像样的花。 傅歌看他笨手笨脚的样子好笑,“好啦,我来弄吧。” 接过裱花袋,他极其自然地含着戚寒的手指,把沾到的奶油卷进嘴里,“味道还好,不会太甜。” 指尖仿佛被针轻轻扎了一下,酥麻的痒意一瞬间从指端蹿到心头,戚寒屏着呼吸咽了下口水,“哥?” “嗯?”傅歌正弯着腰专心裱花,头也不回地揶揄他:“你一天要叫几次哥啊,戚会长是哥宝男吗?” 戚寒才不管那些,看着他的眼神又红又怔:“哥说是就是,我才不管。” 他从身侧靠近,缓慢又蛮不讲理地把傅歌往怀里揽,小beta一开始还能专心裱花,随着身上作乱的手愈发过分,他的脸颊泛出樱粉奶油一样的颜色。 裱花袋彻底拿不住了,随着他一声哼叫就脱手掉了下去,戚寒立刻抬臂来接,却不是接奶油,反而借机握住了傅歌的手腕。 “没力气了吗?” 小beta一只手死死撑在桌子上,一只手被身后的alpha攥住,他求饶的声音哑的要着火了,偏偏音量低的可怜。 “阿寒你——唔,你摸哪儿呢啊……” “感觉不到吗?要不要我再重一点?” “不!不要……”傅歌紧咬着唇瓣,嘴角渗出一点水光,眉头难耐地紧皱起来,他眼底冒出水汽。 像落了雪的花枝子,被一只滚烫的手掌覆盖,一寸一寸捂化了。 “别、别了……”傅歌抿着嘴,压住那些颤音,“你是想要吗?可医生说还不行……” 戚寒轻声笑了,贴着他的脖颈吻了一下,“我不做,抱一会儿,五分钟可以吗?” 傅歌扁着唇,有些委屈:“好久……我撑不住……” 话音刚落就被他掐了一下,“那哥求我,叫点好听的,我就把时间缩短。” 傅歌糯白齿尖紧咬着下唇,眼里含着一包泪,看上去更委屈了:“别欺负人……你要我怎么求你啊,我还要叫你哥吗……” 他委屈成这个样子,像团要化掉的芝士奶糕,却躲也不知道躲,谁能忍住不欺负他。 “不可以吗,我比哥大。” 傅歌觉得他耍无赖,还没办法,“你哪里比我大,明明比我还小两个月。” 戚寒叼住他的耳尖:“我比的可不是年龄。” 红晕瞬间涂染全身,傅歌含羞带怒:“你!别……” “叫人。” “叫、叫什么啊……” “宝宝,你知道。” “我不知道,唔——”虚软的手拼命抓住他手臂,傅歌终是认了输:“哥……” 戚寒心满意足地把他捞起来,“好乖。” 指尖拈了点奶油抹在自己鼻尖,戚寒捏着他的脸转过来,俯身凑近,命令道:“像刚才那样给我舔了。” 傅歌不甘不愿地撅起一点唇,温驯地把那点奶油卷进嘴里,末了还要眨着那双满含春水的眼睛瞪他,“你不要脸……” 戚寒心肝都在颤。 * 一块很小的芒果蛋糕,他们磨蹭了一下午才做好。 两人坐在桌子上小口分吃着,傅歌状似随意地问:“晚上是还有工作吗?还穿着风衣。” 捏着勺子的手一顿,戚寒没有抬头,散淡说:“嗯,有个很重要的会,今晚八点。” 哥为我定下的日子。 傅歌自然知道黑市那边的时间,随口“哦”了一声,额头蹭了蹭他肩膀,“阿寒要工作顺利。” 戚寒笑着揉揉他,“好。” 傅歌又说:“也要平平安安。” 戚寒心头一颤,嘴唇僵硬着无法开口,他想问傅歌,你真的希望我平安吗? 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陈行站在外面,神色不明地说:“寒哥,会议提前了半小时,我们得走了。” 戚寒闻言一愣,他看了一眼盘子里的半块蛋糕,又转头去看傅歌,小beta没有抬头,正专心地挖芒果吃。 “再……等等吧。”戚寒说。 “我想把蛋糕吃完……” 傅歌动作一顿,停了两三秒后又挖了一勺喂给他,“那你要快点啊,别迟到了。” 戚寒苦笑着放下勺子,心想哥就这么迫不及待送我去死吗,连让我吃完这块蛋糕都等不及…… 但他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起身拿了条毯子给傅歌披上,吻了下他的发顶:“晚安宝宝,早点睡,蛋糕留着我明天回来吃。” 傅歌应了声好,眼看他和陈行走出房门。 到二楼拐角的小房间时戚寒突然说自己手表没拿,要陈行回去帮他取。 陈行翻了个白眼:“怎么这么多事啊大少爷,等着啊,我马上回。” 刚转过头戚寒就抬手猛刺在他后颈,麻醉剂顺着针管快速推进血液,陈行只来得及抓住他的手:“寒哥……你不能自己……去……” 戚寒蒙住他的眼睛,第一次对这个傻小子笑的那么温柔:“我在303给你留了东西,你应该会喜欢。就陪我到这儿吧,接下来的路,我只能自己走了。” 他把人推给身后的保镖,问:“直升飞机准备好了?” “好了会长。” “嗯,带他走吧,把人看住了,四个月内不准回国。” 出门时两个人,到了楼下就变成了一个。 路灯把戚寒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夜风吹起他风衣的一个角,alpha转头望向三楼的窗口,果然看到小beta站在那儿看着他。 他突然很想知道,傅歌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目送他孤身赴死呢? 是大仇得报的畅快,还是追忆往昔的痛苦,亦或是放下仇恨的释怀? 他想不到,也猜不准,最终只挥了挥手,落寞地转身走进了夜色中。 他想,今晚过后,哥想要的一切就都有了。 而与此同时,三楼阳台上。 傅歌把那张写着七个愿望的便签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桶里还有半个戚寒没吃完的芒果蛋糕。 “遗愿清单帮你完成了。”他望着那道背影,轻声呢喃:“阿寒,五年了,你也该把欠我的还给我了。”—— 五年了!你知道我这五年是怎么过的吗!?(o_ov)? 第39章 公之于众的交易 黑市一直是京城的边缘地带,背靠强大资本,各方势力庞杂,在外却只有一群无名宵小活动输出,关系网错综复杂且极其讲究上下联系人对接的唯一性。 一旦上线或者下线中的任何一环出现问题,他们会毫不犹豫地直接将整条线全部作废,以至于上面侦查勘破过数十起交易,却至今都没抓到过一条大鱼。 晚上八点,青柏拍卖行,戚寒准时到场。 这是达官显贵云集的地方,每年能拍出上千件古董字画,分为春拍和秋拍两个主场和无数按照季节和货源区分的小场。 戚寒今天参与的就是晚拍小场,一共四十七件拍品,他要等的是最后一件。 青瓷釉面小碗,朱砂作底,碗身裂了一道细痕。 这明显是一件年代久远的残次品,却能作为压轴出场,因为拍它只是个幌子。 真正值钱的是放在展柜后面装小碗的箱子,那里面存放着那枚底价三百万的腺体。 腺体不能公开交易,每次出手都要在正规拍卖行以一件残品做托,懂行的人都心照不宣,不动声色地抬价,不懂的即便凑热闹举几次牌子也不会最终拍走。 “接下来是我们今晚压轴的拍品,青瓷釉碗,起拍价三百万。” 主持人一锤落下,场内竞牌纷起,没到三轮就喊到了五百万。 戚寒坐在倒数第二排,最不起眼的角落。 他长腿交叠,戴着面具,白衬衫的袖口滚了云纹,骨节清晰的手腕上戴着一块古重腕表,身上浅淡的松墨香在抬臂时溢出,再加上他左手转着的刚拍下的折扇,活脱脱一副沉迷古玩的贵公子形象。 任谁都不会想到这就是那位叱咤风云的商会会长。 戚寒的风衣已经在进门前就脱了下来,交给拍卖行保管,这是行里的规矩,客人不露脸,也不准任何电子设备进入馆内,尤其是晚拍。 “您对这件拍品没兴趣?”邻座的陌生人饶有兴味地望着他,试探道:“我看您今晚已经拍了三件古玩了。” 戚寒没有转头,目视前方懒散地喝了口茶,“满了。” 意思是这场的份额已经拍齐。 然而茶盏落在桌上磕出清脆一声响,他斜后方两米处同样戴面具的保镖立刻举起牌:“八百万!” 这豪爽程度引发了不小的轰动,但马上就被另一道声音覆盖,戚寒右侧的保镖举牌示意:“一千万!” “好家伙,大手笔啊,这俩人什么来头?” “不知道啊,看穿着打扮非富即贵,但眼光属实差些。”窃窃私语的人疑惑道:“一千万就拍个残品碗?” “害,有钱人的乐子呗。” 拍卖仍在继续,一千万并没有打住抬价,戚寒却示意左右的人不要再举牌。 这是分辨同批竞争者的手段,如果喊价早就超出了青瓷碗应值价位的三倍,却还在继续攀升,那接下来举牌的这帮人不是冤大头就是隐藏的腺体买家。 一千万之后还有三个人在轮番叫价,其中之一就是刚才试探戚寒的陌生人。 “我出一千五百万!”他高举起牌,引的全场哗然,话落突然凑到戚寒耳边,叫道:“戚会长。” 保镖心头一颤,下意识要转头,戚寒膝盖一偏抵在他腿边,硬是把保镖逼得没敢动作。 而他本人从始至终没给出一丁点反应,甚至眼皮都没抬一下。 那人也不见尴尬:“我认错了?” 戚寒这才端着茶杯喝了口茶,顺便看了他一眼:“您说什么?” “没,您继续。” 要想让这块腺体成功走出拍卖行,拍卖过程中就不能出现任何纰漏。隐藏身份的戚寒为了混淆视听已经拍了两件古玩,并且让保镖一左一右轮流叫价。 就在陌生人试探他的间隙,戚寒也已经确定了那人的身份。 除他之外三名腺体买家,前面两位都秉承着五十万一次的幅度叫价,唯独这位,一次最低一百万,生怕自己花的钱少了,可看他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就是只领带夹,还是赝品。 负担不起高额的竞拍价却不停抬价,企图把这枚腺体的价值炒到最高,除了二五仔冤大头,戚寒只能想到一种可能—— 腺体猎人。 如今腺体资源极度稀缺,相关法律的惩处力度又在不断加大,导致黑市的腺体交易价格高到惊人,这也就滋生了另一种不入流的行业,就是腺体猎人。 他们会混入拍卖会内部,安静等待腺体出现,在拍卖会结束后一路跟踪买家,无所不用其极地抢夺腺体,再以更高的价格出售。 所以黑市流传着一句话:守腺体比买腺体难。 因为这帮人是真正的亡命徒,他们把腺体抢到手后还会杀买家灭口。 “看您今晚没拍什么东西,却对这只碗情有独钟,是喜欢它的做工?”戚寒扭头试探道。 那人笑了两声,转着眼睛说:“喜欢啊,汉代的东西能保存至今,即便有些许瑕疵也无伤大雅,而且您看它碗底的红漆染得多别致,定非凡品。” 戚寒表面:“有眼光。” 戚寒内心:精致个屁,那是朱砂抹的记号。 彻底确定这人的身份,他示意保镖速战速决战,最终以一千七百万拿下腺体。 结束时隔壁的陌生人和戚寒同时起身,两人肩膀撞在一起,“抱歉啊,您没事吧。”他扶了下戚寒的后腰。 “没事。”戚寒微微颔首,转头就进了洗手间,从衬衫后腰处取下一枚不起眼的小圆片,应该是跟踪器之类的东西,那人刚才贴在他身上的。 自己暴露了,那人虽然不确定他的身份,但却清楚参与竞拍的两位保镖受他指使。 戚寒皱起眉,按了下耳麦:“准备启用b计划。” 五分钟后,两个和戚寒的身形着装一模一样的alpha走出洗手间,他们戴着口罩,手里各拎着一只竞品箱,分别从拍卖行的正门和偏门出去,上车离开,其中一位的衬衫上还贴着那枚跟踪器。 他们手里的箱子装的才是戚寒拍下的两件古玩,车辆后面还派了保镖车随行,一路开向市区。 戚寒命令他们一旦发现腺体猎人跟车或明抢就直接报警,能把动静造多大就造多大,手里的东西不怕查。 与此同时,乔装过的戚寒坐上了一辆不起眼的桑塔纳,绕路开往临海公路。 腺体就在车上,他必须保证这一路畅通无阻不能出现任何意外引人注目,即便真和腺体猎人对上也要在无监控路段,从临海公路绕到郊区,再换车回医院,这是戚寒研究过最好的路线。 出拍卖所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天上乌云滚墨。 临海公路一侧挨着山体,一面直劈下去是临海的高地,一到晚上可见度就非常低,再加上海水的潮气上涌容易让轮胎打滑,因此没什么司机愿意走。 戚寒的车行驶过半,也没见到其他车半个影子。 “下一个路口往郊区拐。”戚寒命令一旁的司机,除此之外他车上还坐着三个保镖。 “好的会长。” 一道铃声突然扰乱静谧的夜风,戚寒接起电话,是其中一位“假戚寒”。 “会长,腺体猎人朝我们来了。” 戚寒放下心,“好,动静闹大点,适当暴露——” 话没说完一道强光突然打在脸上,前方路段迎面冲出来一辆重卡,司机刚要打方向盘侧向躲避,戚寒隐约听到了一记微弱的摩托引擎声。 “小心!” “砰”的一声枪响炸裂夜空,子弹穿透玻璃打向驾驶座,戚寒在最后一秒掰过司机的肩膀,同时用尽全力反打方向盘并全速倒退。 只见桑塔纳像一尾鱼一样从两面夹击中撤了出来,而开枪的摩托车手和重卡狠狠撞在一起,摩托车被重卡的惯性一路推下悬崖。 “他俩一伙儿的!” 戚寒按下车座,一只手直接提着吓坏了的司机拉到副驾,自己从中控台挤到驾驶位,紧握着方向盘猛打一个圈,在重卡掉头之前堪堪和它擦身而过。 但行驶不到三分钟,前方浓雾笼罩的路段中突然传出一阵阵摩托轰鸣。 很明显,他们被摆了一道。 先跟踪假戚寒并故意暴露,等对方通知正主让真戚寒掉以轻心后再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会长您停车让我们下去!”后座的保镖喊到,“听这声音对面起码有七八辆摩托,如果都拿着枪我们过去直接被他们扫了!” “闭嘴!他们全是亡命徒,下去就是死。” 戚寒紧拧着眉,握着方向盘的手沁出一层冷汗,眼见对面的车灯已经穿过浓雾打过来,他们马上就会暴露在枪口之下,戚寒突然紧急掉头,向后开出三十米后再次转了过来。 “做好准备,我会冲过去。” 他把油门踩到最大,全速朝摩托车队前进,同时示意保镖和司机。 四人脸色苍白地吞了口唾沫,全都做好了临到近前就趴下躲避子弹扫射的准备。 可戚寒却说:“不是趴,向后仰。” 四人愣住了,“什么?” 话音刚落一道刺耳的车辙声炸开在耳膜,高速行驶的轮胎甚至和地面摩擦出火星,对面一排灯光穿过浓雾朝他们打来,戚寒直接驾驶着桑塔纳冲进灯柱间。 视野骤然清晰,七八名摩托车手同时抬起枪,司机嚎叫着向下趴去,被戚寒一胳膊拉起来,他厉声命令道:“全都向后仰!” 下一秒,全速前进的桑塔纳压过一根枯木后猛然翘了起来! “砰砰砰砰——” 混乱的枪响震耳欲聋,全都打在了车底,司机和保镖嚎叫着拼命后躺,戚寒在心里默数到五,一脚油门狠狠踩下去,同时命令:“往下趴!” 伴随着一声巨响,车头砸上地面,正好落在摩托车手混乱逃窜间留出的空隙里。 五个人被桑塔纳下落的冲力震得脑袋发懵,戚寒最先反应过来,他推开身上的司机,快速拔出后腰别的枪,命令保镖:“老二开枪!老四打后面货车轮胎!” “不能死人,不要恋战,瞄他们的右手臂!” 这段路面没有监控,戚寒又早就看好了天气预报今晚有大暴雨。 雨水会冲刷掉所有血迹和硝烟味,只要不死人,那最开始的摩托车手落崖就只是一起单纯的意外事故,其余的,他相信腺体猎人会清理干净。 刚才那一出“抬车”显然出乎所有人意料,摩托车队被冲开,方寸大乱,占据先机的保镖很快把几个人料理干净,回到车上。 浓雾渐散时,桑塔纳再次启动。 排除刚才的意外,这算得上一场堪称完美的行动。 戚寒为自己设下了三层防护网。 第一层,用三个假身份参与竞拍,甚至今晚商会还开展了一场线上会议,戚寒用早就录好的影像代替自己出席会议,没人知道他今晚在拍卖会中出现过。 第二层,即便身份暴露,他也只是拍下两件古玩,和最后的青瓷釉碗没有任何关系。帮他竞拍的两名保镖是全新的面孔,背景是国外的商人,今晚就会出国。 最后一层,大雨和有案底在身的腺体猎人会把今晚的所有痕迹全都清理干净,不会有人知道那枚腺体最终会流向何方,他会带着傅歌出国做手术,甚至给他一个全新的omega身份。 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傅歌还爱他。 他本来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自己不会被抓,可惜的是,这不是他爱人想要的结局。 “停车。” 他在驶出临海公路的前一秒突然开口。 受惊的司机怔怔停下,“会长?” 戚寒没有应声,他只是拿过了装腺体的箱子,然后咬下手上的皮质手套,把手掌和指尖全部贴在箱子上。 保镖提醒他:“会留下指纹的,会长。” 戚寒笑了下,“我知道。” 打开箱子,拿出那只碗和夹层中密封完好的腺体,戚寒降下车窗,把带有他指纹的箱子和枪抛出窗外。 “走吧……” 他最后吐出两个字。 三层防护网,是他对自己最后的救赎,犹如困兽之斗。把证据留在案发现场,是他给傅歌的承诺,甘愿自取灭亡。 凌晨刚到,暴雨突至,身后的浓雾已经散开,而眼前的路段彻底被黑暗笼罩。 一片雨声中,桑塔纳沉默着驶进黑夜。 而雷电照耀的医院一角,傅歌枯坐在大雨瓢泼的阳台,等着他回来—— 小剧场之提问环节。 大家觉得7狗会进橘子吗(??v﹏v?? ) 还有这篇真的是he,相信我的反转!!! 第40章 答应给我的婚礼 天上暴雨如注,傅歌的耳蜗里如同藏着一窝蜂巢,心脏同样悬在篝火上,被反复炙烤。 这场雨下了三十分钟,傅歌已经在这等了六个小时。 手边的电话响个不停,他如同听不见一样不做理会,桌上的绿植被他揪凸了叶子,身下的竹编藤椅硬生生被掰出一个豁口。 傅歌呆怔地举起手,这才发现指尖已经被藤椅磨破渗血,痛感后知后觉传来,却是从心脏开始冒头。 他比谁都清楚腺体交易的凶险,戚寒这一去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回不来,从他出门的那一刻开始傅歌脑袋里的弦就如同锈住了一样停止运转。 就连他都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等那百分之五十?还是等……另外的百分之五十…… * 戚寒回来时已经浑身湿透,雨水在他的风衣上滚出几道水线,滴滴答答地落满地板。 傅歌在那滴答声中踩着拍子走到门前,戚寒前脚刚迈过去,他后脚就开了门。 “阿寒?怎么淋这么湿啊!快进来!”傅歌抓着他的手腕把人拉进来,掌心突然摸到一块黏腻,抬手一看,是殷红的血。 小beta在那一瞬间瞳孔骤缩,猛然抬眼看向他,一张脸刷一下白了。 “你受伤了……流血了……严不严重?” 他心惊胆战地去检查戚寒的前胸和脖子,脸上的担心不似作假。 戚寒明显能感觉到他拉着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连呼吸都放的很轻很轻。 “哥在担心我吗?” 他其实想问的是:哥也会担心我吗,我以为你希望我直接死在腺体猎人手里。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腺体猎人是否和傅歌的安排有关。 小beta清楚地知道黑市拍卖开始的时间,甚至精确到开始前临时调整的一小时,包括这块腺体已经流落到黑市的消息,都是傅歌安排的人透露给陈行。 既然能做到这一步,那么在回来的路上安排障碍也不是不可以,甚至可以借由腺体猎人让他死得不明不白,等警方涉入再曝光他的非法交易。 简直一石二鸟,不费吹灰之力。 直到戚寒看到傅歌眼里流露出的惊慌和后怕之前,这个想法还在他脑袋里不停打转。 傅歌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你都弄出血来了我不担心你担心谁啊,怎么开个会把自己开成这——” 话音戛然而止,落在戚寒的怀抱里,浑身湿透的alpha突然上前紧抱住他,把冰冷的雨水和提心吊胆一晚上的焦躁都渡给他。 “我路上出车祸了。”他轻声说着,声音里满是依赖和眷恋,“车子整个侧翻过去,我被摔了出来,还漏油了,特别危险,我还以为……我今晚就回不来了……” 以为你着急送我去死…… 傅歌心头一颤,无声地做了几次深呼吸,沉默半晌后回抱住他。 “下次要小心,这么大的雨就不要往回赶了啊,在公司休息也是一样的。” 戚寒抱着他满足地蹭了蹭,就如同怀疑自己患了绝症的病人突然被告知还有几个月可活一样,可笑地松了一口气。 他想,我不要几年,我只要两个月,我想我婚礼那天有满园的迎春花,和清清白白的声誉。 这样如果爸爸能带着妈妈来出席婚礼的话,也不会觉得儿子太给他们丢脸。 “要赶回来啊,蛋糕还没吃完。” 戚寒说着看向桌上,那里空空如也。 傅歌没想到他还会问起那块蛋糕,尴尬地说:“我以为你要明天才回来,就给吃掉了。” “你把我的也吃掉了?”戚寒笑着捏捏他鼻尖,一边觉得他贪吃可爱,一边觉得他不嫌弃自己吃过的东西是不是代表也没那么恶心自己。 他得了便宜还卖乖地问:“哥是不是又馋甜食了?” 傅歌嗜甜,还喜欢吃薯条这种垃圾食品,戚寒以前没少操心他的牙齿和胃,总是皱着眉头要管他,可被傅歌用吃过糖的嘴巴一咬就话都说不利索了。 “一点点吧,医生和我讲不能吃太多甜的。”傅歌推着他往隔壁病房走:“快点,快去洗个热水澡好好休息,不要发烧了。” “我觉得我已经发烧了,”戚寒拉着调子和他耍赖:“你摸摸脑门儿,是不是挺热?” “真的?”傅歌抬手碰了碰额头,虽然不烫但确实比正常体温高一些,“好像真有点,叫下医生吗?” “不要,哥比医生好使。” 他眼里亮晶晶的,看的傅歌脸红,开口时裹挟着灼烫的气:“你又要干什么啊……白天才那样过……” 白天做蛋糕时两人稀里糊涂地闹了一场,傅歌弄脏的裤子和围裙还没来得及洗。 戚寒看他红着脸害羞的样子心里发软,凑近了和他鼻尖顶着鼻尖,“还能干什么啊,我就想哥陪我睡一觉,如果我今晚真的发烧了,不省人事,还没人给我叫医生,多惨?” 他说的这么可怜,再拒绝就不合逻辑了,傅歌只能点头答应,“那你先去洗澡,我给你拿毛巾。” * 小beta进浴室给他放水,拿毛巾和换洗衣服,戚寒留在客厅把湿透的风衣脱下来,看到床边的柜子上放着傅歌打开的素描本。 他很喜欢看傅歌画画,高中时就是。 那些或严整或凌乱的线条总是莫名其妙地能让人安静下来,所有焦虑和急躁都会被奇妙地抚平。 区别只是傅歌年少时最爱画他,而现在顶多分一些笔墨给小熊,还是为了演戏定时返场。 “今天都画了些什么啊……”百无聊赖地嘀咕着,他捧起了傅歌的素描本,翻开第一页是一朵白色的山楂花。 花瓣下面还写了一行小字:9月末,身体恢复了很多,隐约闻到楼下的花香,但不确定都有哪些花。 “不确定有哪些就画了山楂花吗。” 戚寒还记得高中篮球场那里有很多山楂花,每次起风傅歌都要跑到树底下,淋一会儿花瓣雨,戚寒就偷偷躲起来看他。 其实花瓣没落下多少,小beta也早就发现了躲在角落里的男孩儿。 这页之后有五六页的空白,然后才是第二张画,入目是桔梗花,底下配字是:10月末,闻到了他的味道。 戚寒怔愣了两三秒,眼眶陡然变得湿润。 “桔梗的味道,是说我的信息素吗?” beta不能闻到信息素,除非是被终身标记过的特殊人群,会和自己的伴侣产生身体联系,隐约感知到alpha信息素的味道和等级。 “所以这一张……是为我画的……” 戚寒简直不敢置信,除了小熊和那张看起来像遗照的半身像,原来傅歌还为他画过别的画。 他翻动画纸的速度倏地加快,甚至指尖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又翻过五六页的空白后终于找到了第三张画,这次是紫罗兰。 戚寒连下面的小字都没来得及看,心头猛地震颤起来,如同被一柄抹着蜂蜜的刀当胸击中,遏制住呼吸和心跳。 “怎么会……一模一样……” 山楂花、桔梗、紫罗兰…… 这些花的花期根本就不在九到十月,可他们在傅歌18岁为他画的那本画册里全都出现过,无一例外。 同样是每隔五六张画出现一次,同样是在每月的月末,因为傅歌习惯每个月的末尾就画一朵花来当做结束,他把那本画册翻烂了才得出这个规律。 所以现在小beta是在干什么? 戚寒脑袋里突然涌现出一个不可思议到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答案—— 他在帮我还原那本被烧毁的画册吗……作为我临死前最后的礼物…… 如同落水的人紧抓住了一根救命的浮木,戚寒浑身哆嗦着翻开了第四张画。 他甚至不敢去看,先用手捂住,回忆着被烧毁画册里花出现的顺序,心里默念着:丁香。 屏住呼吸翻开手。 真的是丁香…… 一滴泪瞬间就滚出了眼眶,没人能感同身受他此刻的惊喜。 戚寒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只觉得喉咙里窜上来一股火,一路烧到脑袋里,火柱冲天又落下,砸进滚烫的油锅,轰得一声,把他的灵魂连着神经一起炸的溃散粉碎。 “我值得哥为我准备这些吗……” 他已经做好了孤身赴死的准备,甚至暴尸荒野、尸骨没人收殓,死后几十年都被人唾骂不休。 却怎么都没算到,傅歌会在他死前帮他还原这本画册。 是要他了无遗憾吗?还是……终归不忍心让他身无一物地上路…… 戚寒飞快地翻完余下几张,各种花出现的频率和时间都和记忆里的画册一一相对。 喘息艰难地翻到最后一页,他在那一刻几乎怀疑自己做梦了,第一反应是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巴掌。 脸上火辣辣的痛感传来,他才敢确定这一切都是真的,因为最后一页上,画了两枚戒指的设计图。 其中型号较大的戒指内圈里设计了一个花体的字母q. “我真是发疯了……” 是精神失常产生的幻觉吗? 他甚至觉得自己配不上傅歌最后的心意。 所以他央求结婚那一晚,小beta说的“随便买一对戒指是不是太敷衍了”,是真心的。 傅歌是真的想在最后给他一场完整的婚礼。 戚寒的心脏都在颤抖。 画册,戒指,接下来是什么……会不会还有绸带手链? 戚寒喜极而泣,抱着画册又哭又笑地站在那儿,一会儿觉得自己疯了一会儿觉得自己不配。 他把设计图反复看了两遍,又去读下面那行小字:3月11,我全新的婚礼。 眉头微皱,他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为什么是3月11,是不是写错时间了,他们的婚礼在2月26啊。 浴室门口传来脚步声,傅歌放好水叫他去洗,戚寒再也无暇注意那些细节,放下画册冲过去,一把将傅歌托举起来。 “哎——你干什么!”傅歌惊呼着拍了他两下。 戚寒的眼睛已经红的没法看了,喉咙也被浸的嘶哑,他把人放下来抱进怀里,开口时心脏都在钝痛:“哥…谢谢你……我、我……” 我不值得你为我这样做的…… 傅歌不知道他又抽哪门子疯,“怎么了?又哭了吗,你都多大了还这么哭包。” “有人心疼才哭的,”戚寒蹭了蹭他的颈窝:“我一个人的时候从来都不哭。” “那我听戚会长的意思好像还挺骄傲?” 戚寒吸了吸鼻子,满足地抱着他:“也没有——” 话音被一道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戚寒不耐烦地拿起手机,“是陈行,我得接一下,哥等等我。” 尽管一千一万个不愿意离开傅歌,他还是恋恋不舍走出病房,去了楼梯口。 电话一接通可想而知是陈行的一通臭骂,戚寒理亏没理他,任是让他骂了五分钟,骂到后面陈行都累了,“你怎么不管我?” 戚寒:“管你干什么?” 陈行:“我骂的太累了,你不管我我怎么停下啊?” 戚寒笑了两声,“骂够了就别骂了,消停呆着吧,时间到了自然让你回来。” 陈行老大不愿意:“卧槽骂成这样还不让我回来!我在这边无聊死了!” 他说着说着突然就蔫了,很低迷地讲了一句:“哥,他要结婚了。” “祁川?” “对。”陈行苦笑一声,“你说他到底是为什么回来呢,撩扯我一顿,再和别人结婚,我就这么好玩啊?” 戚寒眼底没了笑意,无奈地叹了口气,“什么时候?” “3月11,他生日,吉利吧?” 呼吸在一瞬间停滞,戚寒猛地抬起眼,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哪一天?你听谁说的?” “3月11啊,听他秘书说的,都拟请柬了,咋了?” “啪”的一声,手机掉在地上,戚寒受惊般后退一步,怔住了。 怎么会这样…… 他像个茫然无措的孩子,抬手用力抓住自己的额发,脸在一瞬间烧的通红。 “3月11号,祁川结婚……祁……q……” 好像在霎那间被丢进了冰桶里,戚寒如梦初醒,疼到刺骨,刚才所有可笑的幻想碎了满地。 “戒指……不是给我的……” 那画册呢? 把脑袋里的画面全部排列在一起,他发现那些画纸上没有独属于他的标志,就连唯一一张和他的信息素关联的桔梗花,都没有了唯一性。 因为祁川的信息素也是桔梗。 所以傅歌闻到的是他的信息素…… 戒指和画册,都是给他的,3月11号,也不是我的婚礼,是我的爱人和他的……爱人的…… 所以才叫做“全新的婚礼”吗? “那我呢……” 戚寒疯了一般自言自语:“答应给我的婚礼呢……” 他拖着步子走回病房,如同一具被抽掉骨血的行尸走肉,刚才有多惊喜感动现在就有多崩溃绝望,可比刚才更利的刀永远在下一秒。 他隔着玻璃看到傅歌倒了一杯牛奶,往里面加了一颗药片,旁边的垃圾桶里散落着一些蛋糕残渣。 傅歌没有晚上喝奶的习惯,所以这颗药是为他准备的,自己剩下的那半块蛋糕也没有被傅歌吃掉,他早就把它扔了。 怎么还有脸去奢望画册和戒指呢?加了毒药的牛奶和被扔掉的蛋糕才是他应得的。 明明只剩两个月,傅歌却已经等不及了。 戚寒隔着玻璃安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得荒诞至极,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腺体拍卖的时间要安排得这么早了。 因为傅歌从一开始就没想让他活到那场婚礼。 手指触上玻璃,他无声地问:“哥从来就没想过和我结婚……对吗……”—— he!he!信我!信我! 第41章 哦(???) 戚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到病房里的。 他在傅歌转身前退到窗户一边,胡乱又缓慢地抹着眼睛、鼻子、脸上所有难堪的痕迹,再整理好身上被雨浇透的狼狈的衣服。 最后装作若无其事云淡风轻地开门进去,至少他自己是这么以为的。 可在傅歌眼里,他好像一条被吊在传送带上的腊肉,空洞的眼睛如同两个窟窿,血和肉勉强黏着骨头。 “你……怎么了?”傅歌捧着牛奶杯子问。 戚寒摇了摇头,他想说些什么,但喉头泛上来一股腥甜,满嘴的黏腻感。 “我没事,哥……” 我不会有事的,走在既定结局上的人,就不应该再为自己臆想出来的变动产生任何喜悲了。 不怪傅歌,是他太自以为是。 “那把这个喝了吧,晚上能睡得好一点。” 戚寒怔怔地望着那杯牛奶,甚至不敢伸出手,眼底满是抵触和恐惧。 他想,我还不想死……我要等我的婚礼的…… 只剩两个月就等到了,你答应要给我一场婚礼的…… “我…不太想喝,明天吧……” 能拖一天都是好的。 傅歌疑惑地哎了一声,“我记得你以前每晚都习惯喝奶的啊?” 戚寒低头“嗯”了一声。 傅歌握着他的手指摇了摇,“喝吧别闹啦,很晚了,我们真该睡了,喏——” 他把杯子递到戚寒嘴边,alpha缄默的脸上有一双殷红的眼,眼底细细密密的血丝像是勒爆他眼球的线,他开口像是要把声带给撕裂了:“哥……再等等……行吗,我求你……” 傅歌勾起的唇角倏地僵住,两秒钟后,他放下杯子,脸上的笃定仿佛拨开云雾一样。 “你在门外站了多久?”他的声音发冷。 戚寒下意识回避这个问题,好像只要不把这层虚假的壳捅破,他们就还是一对正常的情侣。 可傅歌不给他这个机会:“看到我往牛奶里加药了?” “哥!”戚寒瞬间慌了神,“你……我没有、我——” “你以为我加的是什么?毒药吗?” “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哥我喝,我立刻喝——” 话音没落,傅歌直接举着杯子喝了一口,当着他的面咽了下去,戚寒吓得简直魂飞魄散:“小歌!” “你干什么!”他惊叫着冲过去,脸上的五官都扭曲了,呼吸一哽一哽的,甚至要去掰傅歌的嘴。 小beta全程一动不动,任他摆弄,等到戚寒终于冷静下来后才发现傅歌正用力抿着唇,强忍眼泪,通红的眼睛躲闪地往向别处,有一种说不出的委屈。 “……怎么了?”戚寒受不了他这样,被画册轮番打击折腾到崩溃的理智慢慢回笼,他也举着杯子喝了一口,发现甜香的牛奶味里夹杂着一丝熟悉的甘苦。 “是……甘草片?” 傅歌不说话,只抬手飞快地抹了下眼睛,转身坐到床边。 他背对着戚寒,把自己缩成一小团,像是被家里大人冤枉做错事的小朋友,落寞的背影可怜得不行。 alpha这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蠢事。 傅歌是想帮他预防感冒,自己却以为他在下毒,至于那本写着3.11的画册,戚寒不想再猜了。 “对不起哥,我、我……”他羞愧到哑口无言,脑袋里又混乱,只能当着傅歌的面把那杯牛奶一口气全干了,没融化完全的甘草片在口腔里滚了一圈,苦得人头皮发麻。 但嘴巴苦了,心里的苦就少了几分。 他坐到傅歌身后,张开手臂环住他,吻了吻人的发顶,轻声问:“是想帮我预防感冒吗?” 傅歌沉默良久才挤出一声鼻音,“你喉咙哑了,自己没感觉到疼吗,不吃药明天一定会肿……” 他的扁桃体特别爱发炎,一受凉最先的反应就是肿嗓子,偏偏吃其他药都没效果,就甘草片有用,戚寒以前最烦这个又苦又甜的药,傅歌就总是偷偷给他放在牛奶里骗他喝。 “哥居然还记得这些事吗?”戚寒有些不敢置信,心脏酸软的同时愧疚感成指数增加。 傅歌有些失望:“难道你都不记得了吗?我们在一起没多久,总共……也没多少事可以回忆啊……” 所以他如数家珍地记得每一件小事,甚至包括戚寒第一次和他告白时穿的球鞋颜色。 “记得,我怎么会忘,就是我没想到……”哥会记得。 傅歌把他的神情尽收眼底,突然垂下眼,整个人都蔫了,声音低低得像只小呆头鸟。 “是不是我前几天对你不好,欺负你,所以你现在就不太相信我了呀,我往你的杯子里加个药片你都会以为我……我在害你……” 他像是沮丧到了极点,突然很小声地说:“有哪一对情侣,会过成我们这样呢,一点点信任都没有了……” 戚寒这下彻底慌了,心跳猝然间变得迅猛,脖子以上全都烧了起来,就怕傅歌下一句会说出要不然我们还是分开吧这种话。 “阿寒,要不然我们先——” “别!”戚寒慌乱地捂住他的嘴巴,一个劲儿道歉:“对不起哥,我知道错了,真的错了,我没以为你要害我,我是怕、怕你今晚不愿意和我睡……” 傅歌依旧垂着头,嘴唇贴在他掌心:“哦。” 戚寒不知道这算不算缓和的信号,小心翼翼地问:“那……不分开好不好?” 傅歌还是低着个脑袋:“哦。” 戚寒愣是从他这两个“哦”里听出点俏皮感,不知道是他气消了还是自己的错觉,只能做小低伏地黏着他:“那我们就洗洗睡吗?我抱哥去洗。” 傅歌却用脚尖蹬了他一下,“你去洗,臭死了。” 戚寒心里酥酥的,声音也就愈发温软:“好好好,我臭我去洗,我马上回来啊。” 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发射进浴室,扒皮卸货栽进浴缸,戚寒发现旁边架子上挂着两条干净的浴巾。 他给傅歌发了条微信—— 戚寒:哥洗完澡了吗,我看浴巾还是干的。 傅歌:没有洗(???) 戚寒:那要不要一起?我抱着宝宝泡一会儿??? 傅歌:不要,就不洗(???) 傅歌:还有,不是宝宝,我是骗子(???) 戚寒在浴室里笑出了声,没忍住给这张聊天记录截了张图,存进小歌宝宝命名的相册里。 那里面已经存了几十张聊天记录,他定期会打印出来装订成册,一同放进遗物中。 傅歌还在床上等着,他只泡了五分钟就出来了,把自己擦干,又打开小太阳烤热身体,正面热了就翻面继续烤,保证上床后不会冻到娇娇老婆。 傅歌再气看到他这智障操作也忍不住笑了,最后轻轻踢了他一下,“睡觉啦。” 戚寒立刻冲上去抱他搂进怀里,闻着他身上残留的白桔梗味入睡。 时隔五年再一次相拥而眠,他本来以为自己会彻夜失眠,却没想到眨眼的功夫就晕晕乎乎地睡着了。 半小时后,熟睡的小beta突然睁开了眼。 “阿寒……阿寒?” alpha没有任何醒过来的迹象,傅歌面无表情地起身,下床,穿好外套和雨衣。 半小时前的温情可人被塑料雨布统统遮掩,他如同一把沉寂已久的钝刀,沉默着走进雨夜里。 而病房里的alpha还浑然未觉。 因为在甘草片之前,傅歌还在牛奶里放了一片安眠药,他不可能傻到当着戚寒的面投毒,那种死法也太过轻松容易。 凌晨两点半,一辆黑色迈巴赫穿过雨幕停在了戚寒的私人医院门口。 司机开门下车,打开伞小跑着接过一个人,恭敬地叫道:“先生。” 傅歌淡淡地应了一声,“人到齐了吗?” “齐了,在会议室等您。” 傅歌弯腰坐进了车里,“走吧。” *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大雨初霁,天空如水洗。 戚寒从傅歌床上醒来时,小beta还抓着他的衣领睡得正香,他满足地在人额头吻了一下,下床洗漱,今天要和医生研究腺体移植手术的细节。 “戚会长拿到的腺体我看过了,保存得非常完好。”地中海医生说。 “什么时候安排手术?我要详细的时间和参与手术的全部人员名单。” 将来东窗事发,警方一定会追查腺体的去向,以防傅歌被牵扯其中,手术必须秘密进行,必要的话他会把这帮人带到国外。 医生沉吟两秒:“我们需要对腺体进一步解冻,化验,培养到最适合beta的身体体征的状态,后期还需要病患配合我们采集一些样本,最快也要——” 他看了一眼戚寒,指端推着眼镜:“一个月的时间。” 戚寒心下一凛,居然要这么久? 现在已经12月,再等一个多月才能做上手术,那拖到二月份也不是不可能。 难道傅歌真的会忍到和他结婚? 戚寒闭了下眼,强行把思绪摇散。 他现在患得患失的厉害,如同趴在树叶上过河的蚂蚁,狂风巨浪中根本就无法分辨前方到底是什么,每一次自以为是的生机都有可能变成更湍急的河口。 索性不再猜疑,傅歌给他什么都照单全收。 * 他没有告诉傅歌腺体移植的事,只说要做一个小手术,而且准备时间尤为漫长。 小beta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他站在走廊上往楼下忘了好久,突然转回头,长发被夜风撩起,橙色的灯光在他身上打了一道光晕。 他说:“阿寒,我们来跳舞吧。” “跳舞?”戚寒有些呆,左右望了望,少见地窘迫:“可是这里没有舞厅也没有伴奏,哥想跳我叫人去准备,明天就能到位。” “哪用那么麻烦,没有伴奏,但我们有专属灯光啊。”他原地转了一圈,示意头顶的光柱,“还记得吗?高中毕业晚会的第一支舞,是我们一起跳的。” 戚寒笑了笑,“怎么会忘,只是太久没跳了,我怕——” “哎呀没有什么好怕,我带着你。” 傅歌像一团朦胧的雾,笑着朝他跑来,轻盈雀跃,长发飘动,深蓝色的绸缎衬衫透出他月牙一般的肤色,纤细完美的腰线至今都让戚寒垂涎。 他游动一圈,在自己的alpha面前站定,手腕摇摆做了个优雅的绅士礼,而后微微俯身向他伸出指尖。 “三年八班戚寒同学,我有幸邀请你跳一支舞吗?” 没有人不会为他着迷。 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傅歌依旧是那个如桔梗花一般优雅温柔的男孩儿。 戚寒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他带着一起摇动身体,比起他轻盈的舞步自己的动作简直粗鲁得没法看。 但这并不影响他痴迷地欣赏自己的爱人。 “我不想在医院呆了,不是还有一个月吗,我们去西藏还愿好不好?” “要出去吗?”戚寒在脑袋里过了一遍最近的工作行程,“可能有些难,这一个月商会事情很多,有几个比较重要的提案都在推动,我走不开。” “好啊。”小beta故作气恼地推开他,手臂打开流畅地荡出去,“那我找别人陪我去啦。” “你敢。” 戚寒把他捉回来,傅歌就温驯地伏着他的肩,“一起去吧,就当蜜月提前了,前十天我们去西藏,还愿、赛马,我再帮你赢一条绸带回来,中间十天就去稻城亚丁,看人间瑶池。” “最后十天呢?”戚寒垂眸望着他嘴边的酒窝。 “嗯……你来定?”傅歌突然踮脚吻上他鼻尖,吐息灼烫撩人,一字一顿道:“我、听、我、先、生、的。” 呼吸在这一刻猝然停滞,戚寒怔愣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而后突然俯身吻住他。 唇舌交缠,齿尖摩挲,走廊昏暗的灯光下,刚停了一支舞的爱侣相拥热吻。 戚寒想,就算自己已经瘫在病床上只剩半条命了,都会抛下所有事陪他开启这段旅程。 即便他知道,这只不过是傅歌计划的一环。 * 今天晚上他们依旧同床。 傅歌在浴室里泡澡,戚寒则负责暖床。 手机里“叮”的一声敲散水汽,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弹出屏幕。 “你们要出去?” 傅歌趴在浴缸边沿回复:“嗯,这一个月商会最薄弱,名单我已经交给你了,行动时尽量避开这些人。” “没有必要,你想转移他的视线还有很多办法,去了西藏我们没法保护你。” “不用担心,我有我的目的。” “什么目的?” 傅歌撩起一片花瓣,在手心掐碎,潮湿的指尖轻点屏幕:“我想让他亲眼看看,我们原本可以有多好。”—— 一个小剧场: 小歌在戚寒睡着后酷酷地走出医院,酷酷地和司机说话,酷酷地上车,全程都酷酷的,像这样:(???) 但他身上穿的是小熊图案的雨衣?˙?˙? 第42章 什么都改变不了 傅歌甚至在出行前染了头发。 原本的栗色长发变成了脏粉色,慵懒地垂在肩膀,显出弯翘的波纹弧度。 低头时额发会软软地坠下来一些,被他随手撩成长中分,衬得小beta皮肤愈发细腻透白,人也活泼俏皮。 像纯白云絮却闪烁着斑斓的光。 一个人的生命力慢慢流逝的同时,另一个找回了属于自己的生机。 不管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他们仿佛永远在互相蚕食。 戚寒看到他的发色时觉得新鲜,抚摸着他的鬓角细细地看,最后由衷给出了最中肯的评价:“漂亮宝宝,像粉色的小麋鹿一样。” 傅歌踮起脚依偎着他,发丝绕过alpha指尖,他整个人温软得如同一杯红豆奶茶,嗓音绵密低哑:“那小熊先生准备好和麋鹿导游开启一段全新的旅程了吗?” 戚寒低头吻住他:“荣幸之至。” * 和五年前恰好相反,这段旅程全权交由傅歌安排。 上午十点,一辆绿皮火车缓缓驶入理塘,他们的第一站是千藏古寨。 戚寒提着行李箱走下车厢,右手牵着一蹦一跳的小beta. 他的粉色头发太过招摇,两人又本就都是在人群中打眼的长相,戚寒帮他捋过耳边的长发时还真像一位成熟稳重的alpha带着贪玩的伴侣。 好像确实在医院里憋坏了,傅歌这次出门一路都热情高涨,戚寒接了个电话的空就抓不到他的人影了。 一转头嘴里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块糖。 “喏,尝尝这个。”傅歌鼓起一侧脸颊,含糊道:“卖糖的小姐姐说里面有青稞,小粒粒的,嚼起来挺香。” 戚寒看着他贪吃的样子心里喜欢,指腹不太老实地按着他脸颊上的小糖包,一蹭一蹭的,“馋猫,刚下车就吃上了。” 傅歌挑着眼皮嗔他一眼,把那颗糖偷偷赶到另一侧,戚寒又不厌其烦地追过去继续按,存心不让他好好吃。 傅歌鼓着嘴一口咬他指尖上,语调懒洋洋的:“你好烦人啊。” “才不烦。”戚寒凑到他耳边哄着:“知道你这么喜欢吃就把我这颗也给哥了。” 傅歌不知道咬到什么突然皱起眉:“这个味道……是不是还有别的坚果——啊!是核桃!” alpha脸色一僵,他对核桃过敏,而且特别严重。 “快吐快吐你不能吃这个!”傅歌摸着口袋去给他找纸,不仅纸没找到,连垃圾桶都没看见一个。 戚寒含着已经咬开的糖有些不知所措,如果在这过敏那他们前五天的旅程就全完了,“没事哥,我们先去找个垃圾桶——” 没说完的话戛然而止,唇缝突然被软舌抵入,傅歌踮脚凑到他面前,把戚寒口中的咬成两瓣的糖卷进了自己嘴里。 核桃的醇香骤然弥散,他的唇角沾染水光。 alpha清晰地感觉到那柔软在口中搅动的触感,仿佛爱人浓密的睫羽撩过脸庞。 “帮你吃掉了……”傅歌耳尖热烫,垂着个脑袋像只小鸟一样又呆又可爱。 戚寒的心脏塌出一个小窝,宛如小熊跌进了蜂蜜罐,算上跳舞那一晚,这是傅歌第三次主动吻他。 不管是“剧情需要”还是情到浓时,都够他心神震颤。 “哥,还有吗?”戚寒问。 傅歌眨了眨眼:“什么?” “糖。” “喔……”他拨开自己外套胸前的小兜:“在这里。” 戚寒一把将糖都抓走,握着他的手腕转过身,径直朝眼前不知名的小巷子里走去。 “阿寒?我们去干嘛啊?” 他以为戚寒要找垃圾桶把过敏糖扔掉,还挺舍不得,嘀咕着说:“我还蛮爱吃这个的……”给我留两颗哇。 戚寒:“我也爱吃。” 傅歌:“嗯?你不是过敏么。” 话音刚落就见戚寒面不改色地剥开一颗糖放进了嘴里,他低下头,“嗯,我会过敏。” 所以请哥哥帮我把糖吃掉吧。 傅歌:“……” 被他这一套连招打的猝不及防,小beta不敢置信地眨巴着眼睛,半秒后脸颊染了绯色,手指戳着他的喉结:“你怎么……你不要真的咬破了,核桃会出来。” 戚寒简直恶劣到了极点,“哥再不帮我,我就真的咬破了,让我过敏肿成狗熊吧。” 傅歌窘迫地用额头磕他,做贼心虚地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后才踮脚凑上去,还警告他:“就这一颗啊。” 戚寒碾着他的唇瓣:“自己过来吃。” 再一次主动地唇舌交缠,柔软的舌尖刚一抵入就被他含住,挑逗、触碰、缠绕…… 暧昧的哼响一声声钻进耳膜,小beta本能地后退,可后腰上突然横上来一条有力的手臂。 “唔……阿寒……”他轻轻地推了人一下,反而被禁锢地更紧。 戚寒捏着他的下巴迫他把嘴巴张开更大,卷着那颗糖送入人口中,“别躲,还没吃完。” 这哪是吃糖,分明是要把他也一并吃了。 核桃的甜香和一粒粒的青稞一起被喂进口中,长驱直入的舌尖甚至碰过他的齿关和上颌,所到之处皆在发烫。 戚寒变换着各种角度吻他,那两片柔嫩的唇好像变成了果冻,任人怎么品尝亲吻都反抗不得。 两道轻细的吞咽声在耳边响起,傅歌把那颗碎掉的糖乖乖吃完,这才乱喘着去推他:“已经……没有了!” 戚寒笑得胸腔鼓震,沙哑的低音简直自带磁性:“好了,别躲了,不亲了。” 面上这么说还是没忍住吻了吻他的唇珠,“抱歉哥哥,被我吸肿了。” 傅歌扁着嘴,蔫头耷脑的样子有些委屈:“以前每次都肿,肿了你还咬,非得破皮了才停。” “从小无赖到大……” 戚寒被教训得服服帖帖,连连称是,把手里剩的糖揣自己口袋里,“以后每天喂哥哥吃一颗好不好?” 傅歌:“不好。” 戚寒的吻已经游移到他耳尖,开口是滚烫的:“乖宝宝,好会含。” * 他们蜜月旅行的第一次亲昵留在了千藏古寨的小巷,戚寒已经开始为自己做倒计时了。 中午找了间当地的菜馆吃饭,傅歌对这里的美食接受非常良好。 从铁皮暖壶里倒出来的奶茶泡着厚实的饼,浓稠的咖喱裹着炙烤后的羊肉,每咬一口浓郁的肉汁都会在嘴巴里爆开,酥油的香气随着甜茶一起滑进喉管,如丝绸般滑过全身。 傅歌真的适合去做吃播。 虽然饭量小,但他吃什么都很香,对待食物有种莫名的珍惜和认真,吃东西时习惯把嘴巴都塞满,然后和小仓鼠一样两边脸颊一起嚼。 戚寒没忍住给他拍了好几张照片,“是这家店的东西太好吃了吗,以前记得哥很挑食的,不爱吃这些膻的。” 傅歌正捧着碗小口小口喝甜茶,喝得嘴巴周围一圈奶渍,闻言随口道:“现在不挑啦,最难的那两年有肉吃都是好的……” 这话一出包厢里瞬间安静下来,两人都怔愣了一瞬。 戚寒拍照的手猛然停住,眼圈顿时红了,而傅歌…… 他尴尬地握着杯子,看看戚寒,再无措地看看脚下,最终把杯子放下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说这些让你难受……” 戚寒苦笑着别过头,有水光在眼底打转:“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所以说假的就是假的,如同雾里花水中月,比泡影还不堪一击。 不管他们再怎么努力地去扮演一对恩爱的伴侣,用虚假的壳来粉饰太平,过去的种种都会如同一道道难防的暗箭,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给两人致命一击。 傅歌永远都忘不了四年前的冬天,也是十一月,他刚恢复记忆不久。 被自己的爱人折磨到精神失常,记忆错乱,连个人样儿都没有了,在阴沟里飘荡了一年多才恢复记忆,身体早就拖坏了。 他那时得了肺炎,没有钱治病。 肩不能提,手不能扛,连画画都不会了,好不容易在饭店找了个帮厨的工作,刷碗、清洗食材、打扫厨房,这些他都要干,试用期一个月。 傅歌手脚不算快,因为身体实在太虚,干活不麻利,总是被大厨数落。 那人仇富,知道他曾经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就故意当众揭他的丑,把后厨所有人都叫过来,像看猴戏一样围着傅歌。 “来,让傅少爷给我们表演一个削土豆,听说以前还是画家,不知道有钱人的手到底多金贵啊。” 他当时刚十九,说不出漂亮话,不知道怎么给自己找台阶,就笑着削完了那一盆土豆,小刀片划破了手指,冷水混着血丝浸泡着那一双画画的手。 他所有的尊严都在那一个月里被摧折干净了。 但他不能走,因为要拿这一个月的工资去付第一期的治疗费。 可最后那一千块钱,傅歌到底没有拿到。 因为饭店的大股东来视察工作,戚少爷亲临现场,一眼就从人群中挑了个骨瘦如柴的小帮厨,傅歌到现在还记得他当时的话—— “这人怎么这么瘦,看着让人怪没食欲的,以后饭店请人也要注意形象。” 他当时戴着口罩,戚寒没认出是他。 但因为这一句话,他在领工资的前一天被开除了。 如同要饭的乞丐一样被人从后门赶了出去,咳个不停,吐出的痰里搀着血丝。 傅歌求老板给他结一点工资,半个月的也行,他说:“我要治病的……你们能不能给我结一点钱……” 最后老板只往他身上砸了个土豆,“少爷身子打杂的命,我看你这辈子就只配削土豆了!”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傅歌没有地方去,就没声没息地躲在饭店后门的屋檐下,像游荡在青天白日里的鬼。 他想了三十七次直接冲出去让车把自己撞死,死了就解脱了,一了百了。 可就在想第三十八次时,戚寒出来了。 西装革履的alpha有保镖给兢兢业业撑伞,司机给小心翼翼开门,从门口走到车内的一段路身上一滴雨丝都没落。 他坐在名贵到随便一个配件都可以帮傅歌把病治好的豪车里,是真正尊贵的天之骄子。 而如同过街老鼠一般的傅歌躲在肮脏破败的屋檐底下,望着他的车尾,心想:我的阿寒,真的好风光啊…… 从那一刻起他就不想解脱了。 他要带着戚寒一起下地狱。 “对不起,哥。” 戚寒握着他的手指尖,眼眶已经湿红,“我知道我说再多遍对不起都不能改变什么……” “对呀,什么都改变不了。” 傅歌不动声色地抽出指尖,垂眸望着甜茶的涟漪,良久,倏地笑了。 “七零八碎的人生,破烂不堪的身体,你还幻想着我能活成什么样呢……” 不要再自我安慰了,不管再怎么美化,再怎么希冀,我的过去都是那样糟糕至极,鲜血淋漓。 有什么好悔恨的呢,不都是拜你所赐吗,又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呢,你自己去尝一尝那滋味就好—— 7狗:追妻30章,一朝回到解放前。 第43章 别来烦我 虚假的关系就如同爬行在冰面上的蜗牛,只要行差踏错一步,就可能把冰面骤然敲碎。 他们或真或假期盼了小一周的蜜月旅行,仿佛在第一天就走到了终点。 本来傅歌的计划是吃完饭两个人一起去爬格聂神山,幸运的话能在路上看到蓝冰海子,等到了晚上再在山顶搭一个小帐篷,看一会儿日落。 戚寒准备了很多德语原文书,想像以前一样把他抱在怀里,用暖烘烘的绒毯围着,给他读那些助眠绘本。 但这些美好的幻想都被那一句话打破了。 傅歌从菜馆出来后心情已经烦躁到了极点,戚寒注意到他一直在躲避自己的视线,并且不停地啃咬拇指。 明明指甲已经剪到露肉了,他还是无意识地不住噬咬、抠按,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用食指抵着指甲往外掰,硬生生把那一圈嫩肉折磨得通红渗血。 他的恋痛癖再次发作了,在对alpha的恨意升到顶点却还要继续逢场作戏之后。 “哥,我们先回酒店吧,我可能有些高反。”戚寒帮他找好台阶,笑着提议:“明天再出去玩,你不是一直想赛马,休息好了才有力气。” 傅歌把手指从嘴巴里拿出来,想也不想立刻点头,“好,你不舒服就先休息。” 他额角鼓起的青筋仿佛是在压抑着什么,喉结反复上下做着吞咽的动作,戚寒知道他在强忍着呕吐。 “那我们要两间房好吗?我回去之后有一场五个小时的视频会议,吵的哥没法休息。” 傅歌有些疑惑地抬头望着他,戚寒立刻换上满脸遗憾,补充道:“等把工作处理完,哥要马上来陪我。” 小beta不疑有他,“好啊。” 戚寒把行李帮他拿进房间,动作迅速地打开箱子,找了一套自己的换洗衣服就走了。 他们的衣服原本都放在一起,“恩爱的情侣”度蜜月自然要住同一间房,但alpha知道自己不能久留,因为傅歌马上要忍不住了。 他前脚刚出房门,傅歌后脚就冲到洗手间,连马桶都没来得及打开就狂吐起来。 中午吃进去的羊肉、馍、甜茶包括青稞糖,一点不剩被他全吐了出来,腥膻的味道混着呕吐物的酸腐充斥卫生间,小beta望着那满地狼籍,突然感觉自己这个人也没好到哪去。 他一下午没出门,蒙着被子睡了很久,直到半夜两三点才醒过来,打开手机立刻弹出来好多戚寒发的消息,问他要不要吃晚饭。 傅歌一条都没回。 他打开床头的小灯,赤裸着身体坐在床上呆怔良久,忽然从抽屉里拿出了一盒烟。 女士香烟,烟管很细,裹着淡粉色的包装纸,一共有12根,傅歌把它们拿出来攥成两排,全部点燃。 然后手腕一转,猩红的烟头全部熄灭在大腿上。 “啊——” 极致的痛感在大脑皮层炸开,随着每一根中枢神经迅猛地蹿向四肢百骸。小beta哼叫着高扬起头,汗珠从他紧闭的眉眼旁流过,一路滑到性感的喉结。 他颤抖地抱住大腿,把熄灭的烟丢在一旁,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味道,源源不断的痛感终于让他找回了一丝理智。 “要继续笑啊。”瘫在床上的人用空洞的眼神盯着天花板,一字一句道:“明天还要陪我的爱人度蜜月呢……” * 赛马的时间定在了傍晚,云霞和落日如同轻纱一般,遮住了格聂神山。 傅歌为了今天特意编了一头藏辫。 一个藏民姑娘为他找了好几条彩绳,编进脏粉色的长发里,再将一把粉亮的辫子在头顶高高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俊俏的脸蛋。 温柔的男孩儿身上立刻多了一股肆意的少年气,他灵动的眼眸像是停在枝头的百灵鸟,那姑娘说:“你比格桑花还漂亮。” 傅歌只散淡地笑了一声,“漂亮是最没用的东西了。” 踩着马镫翻身上马,纤细的手勒紧缰绳,双腿夹紧马肚,手掌随之施力,猛地一拉—— 一声尖啸的嘶鸣响彻长空,马头凌空昂起,长鬓飞扬,傅歌整个上半身都后仰至几乎水平,柔顺的辫子垂坠下来,琳琅的头饰被风吹出叮当响动。 在他背后,有鹰低飞过头顶,又突然盘旋冲天,展开双翅扑击向橘色的云彩。 这一幕在戚寒的相机里永久定格。 他发疯一般想要时间回溯到五年前,想这无法挽回的一切都没有发生,傅歌还是那个在马背上张扬肆意的少年,一个回眸惊动起连绵雪山。 “阿寒,等我十分钟!”小beta在进入队伍前朝他扬了下马鞭,“今天的第一属于我的小熊先生。” “好。” 戚寒拿着相机倚在树下,不停抓拍他的精彩瞬间,虽然知道不该再抱有任何幻想,但还是忍不住期待那条赢给他的藏蓝色哈达。 “紧张啊?”有个藏族小伙儿和他一起等着同伴,把怀里揣着的马奶酒递给他,“尝尝,我自己酿的酒,喝点就不紧张了。” 戚寒也没拘谨,接过来喝了两口,“你也在等爱人吗?我记得你们这里有为心爱的人赢下哈达的风俗。” 小伙儿腼腆地笑了笑,“是我的omega,还……没正式在一起,他非要我来终点等他,瞎闹。” 身体稍弱的omega很难跑过人高马大的康巴汉子,但这份勇气总是让人动容的,戚寒又仰头喝了一口酒,回敬他:“祝你们幸福。” 小伙儿大笑,“扎西德勒!你和你的爱人也要幸福。” 戚寒的笑意僵在脸上,“或许吧……” 十多分钟赛马就结束了,傅歌又是第一个冲到终点。 只不过他拿回的哈达不再是藏蓝色了,而是纯白色。 戚寒脚步顿了一下,低下头把自己那些可笑的心思压下,心里再酸楚也没显露在脸上,强颜欢笑着朝傅歌走去。 小beta不出所料又被人团团围住,其中一个女孩儿正是帮他梳头的藏族姑娘。 她直白地递出手中的哈达,要和傅歌交换。 这是当地求爱的风俗,如果愿意交换,则表示同样对对方有好感。 不知道为什么,戚寒突然没有了底气再上前。 “你就真的一点都不记得我了吗?”女孩儿用自己的马头贴了贴他的马,说:“我等了你很多年。” 傅歌愣了两秒,突然想到什么,“五年前那次赛马,你是……第四名,是吗?” 女孩儿这才笑起来,“对!你说我是你见过最漂亮飒爽的姑娘,但你拒绝了我的告白,说你有丈夫了。” 傅歌怔了一瞬,突然觉得自己那时候真是可笑至极,“不是丈夫,我……我当时有一个……男朋友。” 勉强算得上男朋友。 “没有结婚吗?”女孩儿问。 傅歌笑了下:“没结成……” 女孩儿突然皱起眉,语气也有些凶:“你这几年过得并不好,对不对!” 傅歌惊讶地抬起眼,又无奈地抿了抿唇:“为什么会这样说呢。” 女孩儿的汉语不是太好,但她清澈的眼底却蕴含着充沛的情绪,现在那里面满是同情和惋惜。 “你以前像鹰一样,现在……翅膀折断了,不能飞了。”她很心疼这个曾让他春心萌动的男孩儿,像一朵被折断又强行救活的花,漂亮却虚假。 “还是不能收下我的哈达吗?我那年跑第四,只有白色的,今年跑了第三,他们才答应把蓝色的给我,我记得你最喜欢这个颜色。” 傅歌张着嘴巴呆怔半晌,突然上前,温柔地帮女孩儿把垂落的鬓发捋到耳边。 “我这样的人,配不上你这么纯粹真挚的心意,不要再等我了,五年那么久,你用它来好好爱自己,好吗。” 女孩儿瞬间就湿了眼眶,执着地问他:“那你呢,你以后也会好好爱自己吗?” 在她看来傅歌并没有多珍惜自己,一个“自爱”的人不会有那样矛盾又绝望的眼神。 小beta却只是笑了笑,把自己的哈达展开小心地戴在她脖颈上,轻而又轻地说:“我选了一条非走不可的路,结果是粉身碎骨还是否极泰来都没有遗憾了。” “那我就祝你成功好吗?”女孩儿望着他。 傅歌想了想,说:“不了,祝我离开时能干干净净,了无挂碍吧。” 躲在树旁的戚寒自然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只能看到傅歌把属于自己的哈达戴到女孩儿脖子上,他垂下眼捏了捏相机,默默退开。 * 两人在离终点很远的地方会和了。 傅歌还骑在马上,开口有些尴尬:“哈达……没有了。” “没关系。”戚寒翻身上马,坐在他身后:“哥陪我跑一圈就好。” 他记得五年前刚赢下比赛时傅歌是朝他飞奔过来的,一把将自己带到马上,奔腾向远方。 他们迎着风追赶夕阳的尾巴,一直追到山的尽头。 这次换成戚寒带着他,小beta没再赶一下马。 “你刚才是不是看到了,那个女孩儿……”傅歌在行至山顶时问道。 “嗯,我记得她,五年前也是她最先冲上来和哥告白。” “你记得?”傅歌有些惊讶,毕竟自己都印象全无了。 戚寒笑了笑,“记得的,那天的所有事,大部分人,我都记得,都印在脑海里。” 所以每每午夜梦回,他都会看到傅歌驾着马冲向悬崖,摔得尸骨无存。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出现了高原反应,戚寒总感觉自己的呼吸有些困难,眼尾和鼻尖瘙痒的厉害,胃里也在不停地翻江倒海。 但他不想浪费每一次相处的机会,为了遮掩自己的异常只能强撑着找话题,说起他们上次来理塘的细节。 “那时候我们跑的是隔壁那座小山,日落时有金光洒在上面,你头发上全部都是橘色的光晕,很漂亮。” 傅歌只敷衍地“嗯”了一声。 戚寒按了下喘息困难的喉咙,感觉到周身的空气愈发逼仄,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当时是七月份,还……不冷,我们把帐篷搭在小河边,第一次临时标记就是在那儿,是哥要的奖励——” “戚寒。”傅歌突然开口打断他,“你为什么总是帮我回忆过去,你很想回到五年前吗?” alpha茫然地眨了眨眼,没注意到自己的神志有些混乱,坦诚道:“想……做梦都想……” “可是我不愿意。”小beta突然将马勒停,声音冰冷:“回到五年前,让你把那些事再对我做一遍吗。” “不是!哥,我不是要——” “下去。” 戚寒怔了怔,“哥,我真的不是——” “我说让你下去!” alpha捂住自己的小腹,快速眨了眨眼:“好……” 他几乎是从马上跌了下来,落地时撑住地面才没让自己摔倒。 傅歌看都没看他,调转马头就往山下走了。 理塘的天色黑得很快,山顶的风又是逆向吹,所以傅歌没看到也没听到,在自己走后,戚寒突然倒在地上,猛烈地咳嗽起来。 周身的空气仿佛瞬间消失,他的喉管里堵了很多浸水的棉花,alpha跪趴在地上,呕吐物从胃里反冲出来,他拼命拍打自己的胸口也呼吸不到一丝氧气。 直到整张脸都涨成紫红色,他才意识到什么,哆嗦着掀开自己的衣服,看到满身密密麻麻的红疹。 是过敏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沾到的过敏源,他今天压根没碰过核桃,但戚寒已经没时间思考了,他快要休克了。 在高原上过敏是件很危险的事,稀薄的氧气会在人呼吸困难时把肺憋炸。 戚寒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在慢慢减弱,心脏却狂跳不止,像被人死死掐住了喉咙要把他给掐死。 他撑着最后一口气拿出手机,给傅歌打电话求救,铃声响了三秒后被接通。 alpha拼尽全力才发出一点声音:“哥……救——”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小beta嫌恶道:“别来烦我。” “嘟。”一声,电话被挂断。 戚寒僵硬地抬着手,呆滞的眼神一寸寸爬向山脚—— 上一章有饱饱说核桃过敏是不是伏笔,我当时一身冷汗愣是没敢回(?°?°?) 预言家刀了(???) 第44章 愿他百岁无忧 亲眼目睹自己的死亡过程,比死亡本身更让人恐惧。 短短的三秒钟内,戚寒绝望又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肺被疯狂挤压,心脏狂跳得似乎要爆炸。 他的舌根肿大了无数倍,如同固体胶水一般严丝合缝地堵住喉咙,氧气无法进入,话音也无法输出。 被爱人抛下的alpha呈弓字型瘫在地上,望着傅歌离开的方向,连一句求救都喊不完整。 “救…唔……哥救我…不——不死……” 我还不能死,我要结婚的……我就要结婚了……我就要有一个家了……我不能死在这儿…… 他嘴巴里发出一哽一哽的撕裂声,暴凸的眼珠紧紧盯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日期,扭曲的身体痉挛狂颤,拼命把手伸向自己的大衣口袋拿出钢笔。 就在窒息而亡的前一瞬,他把钢笔咬开,拔出墨胆,随后猛地抬起手,毫不犹豫地把笔管扎进了自己的喉咙。 “唔——” 撕裂的剧痛让alpha闷哼出声,但被洞开的气管也因此涌入了新鲜的氧气。 戚寒跪在地上,额头着地,如获新生一般大口大口地狂吸氧气,眼泪和鼻涕糊了满脸。 其实他从没有练习过相关方面的急救,只偶尔听父亲提起过可以用给气管开洞的方法抢救窒息的病人。 也就是说刚才那一下死马当活马医的操作,稍微扎偏一点他就要直接去见阎王了。 万幸的是,老天爷留了他一命。 慢慢挪动身体瘫在原地,他攥着钢笔的手动都不敢动,就怕稍微松开一点就会有血喷出来。 一层层积雪裹在身上,冰凉刺骨,山顶的风把他整个人都吹透了,alpha的喘息依旧混乱微弱,眼眶不住流泪,空洞的眼神一眨不眨地望着傅歌离开的方向。 那个决绝到不想多看他一眼的背影比死亡本身还要让他痛苦千倍百倍。 但更痛苦的是,他突然意识到小beta在被自己折磨到失声之后,是不是也曾像这样躺在地上,绝望地望着自己离开,连声“救我”都喊不出来…… 那时自己有回头看过他吗? 有帮他披一件勉强避体的衣服吗? 有想过他会不会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渴死、饿死、冻死……甚至绝望到结束生命吗? 答案是没有,都没有。 只不过被爱人抛弃了五分钟戚寒就已经崩溃到几乎万念俱灰了,那他的小歌……到底要怎么挺过那十四天……又撑过余下生不如死的五年呢…… 那是他最好的年纪,最真挚的爱,最求而不得的渴盼,甚至在噩梦降临的前一刻,都还在天真地幻想着自己和爱人的美满未来。 “都被我毁了……都怪我……” 戚寒呆怔地跪在地上,肿胀的眼睛望着远处的群山,愧恨的眼泪涓涓成线。 让他生不如死的永远不会是苦难本身,而是亲身尝过它们到底有多疼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爱人早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把这些苦难经受过千万遍。 * 戚寒几乎是半爬下山的。 走两步就摔一个跟头,起得来就继续走,起不来就趴在那儿缓一缓,缓过一口气再把自己撑起来继续往下游荡,如同找不到家的孤魂野鬼一样。 他给自己打了120,又把手机的手电筒打开往山下照,同时找出一首摇滚乐外放,把音量开到最大,企图吸引陌生人的注意。 在下到最后一个缓坡时终于脱力,整个人直接头朝下栽了下去。 “哎!哥们儿!”有双手臂在触地前接住了他,戚寒半睁着眼往上看,居然是那个给他酒喝的藏族小伙儿。 “你怎么了?”小伙儿慌乱地把他架起来,大声向远处的人呼救。 天太黑了他没看到戚寒脖子上插的钢笔,以为他是在山上冻到了,又要拿酒给他喝。 戚寒费了老劲儿才推开他,肿胀的舌根说不清楚话:“酒里……似不似有……核、核桃……” “对啊,加了核桃露,我对象喜欢,你是不是也觉得味道不错!” 戚寒:“……” 戚寒:“我过敏了,送我去医院……” 话刚说完他就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了。 * 小伙儿把他送到了最近的医院,检查、输液、开药,一系列流程又快又稳,不到三个小时戚寒就醒了过来,但眼睛和舌头还没有消肿。 小伙儿得知是自己的酒让他过敏后愧疚得不行,藏语汉话夹杂着狂飙,叽里咕噜不停道歉。 戚寒摆了摆手让他停下,说自己没事,核桃确实不是什么常见的过敏源,很少有人会特意提醒。 “嗯……我昏迷的时候有人来过吗?”他问出来的问题自己都觉得可笑。 却没想到小伙儿立刻激动起来:“是不是那个粉头发!今天赛马赢了的那个!说话轻声细语的,左边脸蛋有一个不太明显的酒窝!” “对!就是他!”戚寒迫切地直接坐了起来,扎针的地方都回血了,急声问:“他来过了?几点来的?他有说什么吗?现在还在不在外面!” 小伙儿:“啊?没来啊,我就是问是不是他。” 弯起的嘴角瞬间僵住,戚寒眼底的亮光骤然消失,他点了下头,又点了一下,“行,我知道了。” “是要找你男朋友吗?”小伙儿笑着凑过来:“你告诉我他的酒店,我可以帮你去接他。” “不用了……”戚寒说:“他应该已经睡了。” 就算没睡,可能也不想来。 “睡了就叫起来啊,你的伤很严重的!” 小伙儿指着他脖子那一圈缠的纱布,现在回想起那插着钢笔的场景还是胆战心惊,实在是没见过这么野蛮的自救方法。 “医生说后面还有检查要做,需要有人陪护,你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不找男朋友还能找谁?” 戚寒眼底有些落寞,笑着说:“不要紧,这点伤对我来说不算什么,让他在酒店休息吧。” 人会在受伤的时候变得脆弱,尤其在完全陌生的地方,这是人之常情,况且戚寒的手背上还扎着针。 他要把整条胳膊都用被子挡住才不至于害怕到尖叫,在小伙儿看不到的地方已经出了满背的冷汗。 他很想给傅歌打个电话,听听他的声音,哪怕一句话一个字都好,但是他不敢。 他怕等着他的是爱人再一次嫌恶至极的“别来烦我”。 * 小伙儿知道他没人陪护之后坚持要留下,又被戚寒轰走了,已经凌晨一两点了,人家男朋友还在门口等着,那么小一个omega困得像不倒翁一样转圈儿磕头,戚寒看着也不落忍。 不能因为自己没人陪就把别人也拆散。 等人走后他又输了两个小时的液,精力体力早就透支,困得睁不开眼,但始终不敢睡。 一是没人帮他看着药,如果输空了不拔针会回血。 一是他到现在还是不能克服对针尖的恐惧,只要阖上眼脑海里就全是被虐待的画面,他不想睡着了还在梦里哭嚎惨叫。 他今天已经足够难堪了。 就这样睁着眼撑过一夜,等天蒙蒙亮时才勉强睡了半小时。 三十天的蜜月旅行,只过三天,戚寒仿佛已经瘦了一圈,启程时勉强维持的精神气消散得一干二净。 这场两人都心知肚明的戏简直荒诞又滑稽,快要演不下去的不只傅歌,还有他。 没有在医院久留,等脸上的浮肿消得差不多了他就自己办了出院,用毛衣的高领遮挡着脖子上的纱布,除了眼眶周围还有些浅淡的红疹之外看不出任何异常。 其实可以不用这么急的,但戚寒太想他了。 这不是蜜月旅行,简直就是傅歌施舍给他的死亡倒计时,过一天就离万劫不复的地狱更近一步。 他现在已经没什么好奢求的了,只想在生命的最后一程,多看看自己的光。 可等他匆匆忙忙赶到酒店时,那道光却已经被别人接走了。 他亲眼看着傅歌从酒店走出来,身边是昨天那个和他告白的姑娘,女孩儿亲密地挽着他的胳膊,两人有说有笑地上了一辆出租车。 小beta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轻松惬意。 几分钟后,他收到了两天来傅歌发给他的第一条信息:我今天想一个人走走,勿找。 戚寒躲在墙角,望着远去的车影,回了个“好”。 他突然想到昨天赛马开始前和那个藏族小伙聊天,对方还祝他和傅歌幸福快乐。 但戚寒连最简单的祝福都不敢应,他用了一百分的力气也只敢答一个“或许吧”。 可到了今天,他连或许都说不出口了,因为他意识到傅歌和任何人在一起,都比和他更快乐。 戚寒在酒店等了九个小时,大多是枯坐。 在自己房间坐了八小时五十九分钟,在傅歌房间坐了十五秒,他不敢多留,怕自己的信息素沾到床褥,小beta闻到会厌烦。 即使他发疯一般想抱一抱傅歌睡过的被子。 直到晚上十点都没人回来,他打电话给前台,帮傅歌订了一份清淡的宵夜,嘱咐晚一点送来。 戚寒裹好大衣走出酒店,准备和康卓碰头。 康卓就是那个做核桃奶酒的藏族小伙儿,作为害他过敏的补偿,答应戚寒要教他祈福。 就像五年前傅歌一个人在山上帮他做的那样。 上山之前他特意找了家纪念品店,买了条做工很好的哈达,白色的,和傅歌赛马赢到的那条别无二致。 戚寒对着镜子给自己戴上,假装那是傅歌送的。 * 传统的祈福礼一般都要在晚上进行。 等到夜幕降临时开始,黎明的晨光把格聂神山镀满壮丽的金色结束。康卓告诉他,祝福的话用藏语来说更虔诚,雪山会帮你守护好心爱的人。 “那你帮我翻译成藏语,我照着读?” “当然可以!”康卓笑得挺憨厚。 他拿出纸笔,把戚寒的话逐字逐句翻译好,再教他去读,首先就是被祈福人的姓名。 “他叫傅歌,歌声的歌。” “歌声,好美的名字。” 戚寒很轻地笑了一声,“嗯,他是一个很美好很温柔的男孩儿。” 康卓点头,边写边说:“接下来是你的名字,戚寒,哪个寒?” 他在医院听戚寒自我介绍过,但不知道是哪两个字。 “别!不用写我的名字……” 戚寒拦了他一下,发现没拦住,愣了两秒,还是说:“重新换一张纸吧,不要把我的名字和他放到一起。” 他像避讳脏东西一样避讳自己的名字,仿佛自己是什么不吉利也不干净的东西,不想让傅歌沾到,即便是戚寒两个字都不行。 康卓不懂,“但祈愿是两个人的事啊,雪山会一起保佑你们两个的。” 戚寒只笑:“不用麻烦了,没人能保得住我……” “你可真是奇怪。”康卓疑惑地挠了挠头,虽然不理解但还是听他的换了一张纸。 “来吧,把你的祝愿说出来,我帮你翻译。” 戚寒握着转经筒,面向大山,沉默良久终于开口,声音落寞又温柔,仿佛夜风惊掠过山丘。 “一愿我的爱人,身体健康,开心快乐,百岁无忧。” “二愿他得偿所愿,报仇雪恨,走出梦魇。” “三愿他……拥有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伴侣,和一个可爱勇敢的孩子,一家三口,美满幸福。” “四愿…愿……我的小歌……下辈子千万不要遇到我……”—— 人到了走投无路的那一步,仿佛都会变得迷信,把心愿托付给上天。 —— 今天是一个5k海星的加更,因为昨天那章卡的很寸,再让大家等两天怪折腾到,就先更啦,靴靴捧场?(ˊ?ˋ*) 第45章 愿望成真 戚寒在山上祈了一夜福,把那四个祝愿说了千万遍,没有一个是和自己有关。 他不知道雪山有没有听到,听到了又会不会保佑他心愿成真,但除此之外他已经别无他法了。 短短二十年,人生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山穷水尽的地步,糟糕透顶。 * 赶回酒店前他给傅歌发了两条信息,都没有得到回复,想着是时间还早,人还没醒,就在外面买了些早点,却没想到回去时在走廊里和小beta撞了个正着。 不只有他,还有那个姑娘。 他们从房间里出来,全都换了衣服,女孩儿的手还搭在傅歌肩膀上,仿若在酒店缠绵一夜再离开的情侣。 戚寒无比清晰地,在自己的爱人身上闻到了陌生的信息素味道,来自眼前这个女性alpha. 那一刻,他脑袋里空白一片,整个人从头麻到脚。 小歌和她……做了吗…… 没有哪个alpha能忍受自己的伴侣被别人染指,不可遏制的怒火像火山爆发一般冲到喉口,鲜血汹涌地倒灌回脑袋,戚寒紧攥着拳头,喘息粗重得可怕,他要被愤怒撑炸了。 他在那一瞬间几乎想冲上去把女孩儿掐死,再把傅歌抓进浴室里用消毒水反复冲洗干净,最后掰开他的腿,不管不顾地灌满自己的味道和东西。 然而他自始至终什么都没做。 他没有任何立场,更没有任何资格,他甚至连质问和动手都不敢,因为他知道傅歌不会站在他这边。 他只是沉默地僵在那儿,哑声问:“吃过饭了吗?” 小beta怔了两三秒:“……什么?” 戚寒垂着眸,千疮百孔的心脏被砍成血淋淋的碎块,又像垃圾一样被扔进泥水里,疼得他喘不过气。 其实他想问的是,你们有做好措施吗…… 哥的内腔还没长好,会疼、会肿,还会感染发炎,我平时再想要都不舍得碰一下的,她有好好珍惜你吗? 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我买了早饭,要吃一点吗?” 傅歌愣了一瞬,眼神在他殷红的眼底、女孩儿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以及刚打开的房门前逡巡一遍,几乎瞬间明白了戚寒在误会什么。 但他不想解释。 “不了,我们出去吃。” 戚寒眨了眨眼,蛰痛的眼睛越眨越红,他只能再次垂下眸,硬挤出一个笑来:“今天也要一起出去玩吗?” 傅歌:“嗯,明天也一起。” 握着早餐袋子的手颤抖了好几下,戚寒把它藏到身后,艰难地抬起眼:“好……那哥玩的开心点。” 女孩儿看出两人之间的不对劲儿,以为他们是朋友,但又有些奇怪,小声邀请道:“我和小歌要去找格聂之眼,你要一起吗?” 格聂之眼,四个字在戚寒心口滚了一圈,他记得这是他和傅歌旅行计划中的一程,他为此还买了航拍的无人机。 但现在这些全部属于别人了。 戚寒垂着眼笑了下,“不用了,你们好好玩,晚一点……我过去帮你们拍照吧,好吗?” 说来可笑,明明“出轨”的是傅歌,他却像一个要插足别人的感情的第三者,即便用这种难堪的方式也想多看一看自己的爱人。 小beta无声地注视着他,眼底闪过很多情绪,最终只是说:“你想来就来。” 他一秒都没再多留,带着女孩儿头也不回地走了。 狭窄的走廊被透进窗子的光分成明暗两段,傅歌他们毫不留恋地走进了明媚的晨光中,而戚寒再一次被留在暗无天日的角落里。 他望着爱人慢慢消失的背影,很想问一问:这不是……哥给我的蜜月吗……你不是我的爱人吗…… 我只有二十六天了,你一直陪着她,那还有几天能留给我呢…… * 傅歌几乎是逃出酒店的。 他脚步很快,紊乱的心绪如滂沱的雨,直到坐上出租车才勉强稳定下来。 女孩儿悄悄望着他,问的却是戚寒:“刚才那个人……好像很难过,你们怎么了吗?” 傅歌不知道如何回答她,只转过头望着女孩儿的眼睛。 她的眼底是蓝色的,比五色海还要明亮澄澈,傅歌会永远感激她在这几天里作为朋友陪伴自己。 因为他一个人快要撑不下去了。 这里到处都是他和戚寒相爱过的影子,他刻骨铭心地记得两人相处的每一个细节,也知道在不久之后自己就要被推进万劫不复的地狱里。 回忆如闸刀,理塘就是他的刑场。 相爱的八个月有多甜蜜,行刑的十四天就有多痛苦。 “我在……伤害他。”傅歌说。 女孩儿有点懵,只说:“他看起来好像很疼。” 傅歌别过头,“对。” 他太清楚刚才的误会对戚寒来说有多疼了,锥心剜骨都不为过。 女孩儿突然问:“那你疼吗?” 傅歌望着窗外良久,倏地苦笑了一声,“疼啊……” * 戚寒用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才整理好情绪,出门和他们会和,到达格聂之眼已经是早上九点。 格聂神山海拔4500米的地方,有一个直径几十米的水塘,仿佛天神滴落在地球上的眼泪一般透彻神秘,这就是格聂之眼,小情侣的打卡圣地。 可惜的是戚寒已经三次途经这里,每次都是一个人。 第一个次是过敏濒死,第二次是彻夜祈福,第三次就是现在,他想接自己的爱人回去。 但他却连凑近一些都不敢,怕惹傅歌厌烦。 他隔着两三百米站在一棵树底下,借着摄像机远远地望着傅歌和女孩儿绕着水塘聊天、闲逛,偶尔做几个搞怪的动作。 傅歌脸上的笑容很浅,但很舒服,不像和他在一起时那么压抑,好像咽喉都被扼住了似的无法呼吸。 “是不是就只有今天玩的最开心啊……”戚寒望着那些照片,摩挲着傅歌脸上浅淡的笑,心口疼得像刀割一样。 他把相机拿到身后,高举起来,自己扭过头,调整了好半天的角度才让自己和远处的傅歌同框,没有那个女孩儿打扰。 按下快门,把照片导到手机上,存进为傅歌准备的相册里。 他珍惜地看了好久,小心翼翼地写了一行备注—— 理塘,早冬,蜜月的第四天,我和小歌一起看格聂之眼,他很开心。 这是他们这次蜜月的第一张合照,戚寒偷来的。 再往上翻还有一些零碎的生活片段,有些是真,有些是假,他已经学会了不留痕迹地自欺欺人。 第一张照片是一张吃剩的青稞糖,备注写着:糖里有核桃,误食,小歌主动吻了我。 第二张照片是菜馆里的甜奶茶,备注写着:我说错话,勾起小歌的伤心事,但他很快就原谅了我。 第三张照片是他自己在纪念品店买的哈达,备注写着:小歌赛马赢给我的哈达,他总是那么耀眼。 第四张照片是医院里的点滴架,备注是:核桃过敏,他陪我输液,我想明天可以见到他。 第五张照片是祈福那晚格聂神山的风,备注写着:蜜月第三天,我许了四个愿望,其实还有一个愿望我没敢说出口——我想,他明天可以陪着我。 显然,这个愿望没有实现。 戚寒闭着眼贴在照片上,很轻很轻地说:“没关系,我知道哥累了,忍不下去了,我不会再逼你了。” 演戏很累,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人难以忍受,他知道傅歌已经厌烦透顶了,所以他不再强求非要在一起。 他可以用虚假的照片,帮自己编出一个蜜月。 手机响了两声,戚寒打开看,是下属发给他的一份资料,那个女性alpha的。 他听过傅歌叫她的名字,刚才又给她拍了照片,能把汉语说的这么流利的藏民大多做过导游,结合这三点,以戚寒的手段找到她的资料并不难。 从出生到现在的所有社会关系、人生履历甚至上学时的奖惩记录都详细地记录在文件里,戚寒看的很认真,逐字逐句去分析。 双亲都健在,还有个弟弟,应该很顾家。 家里牛羊不少,工作也稳定,应该不会让伴侣吃苦。 成绩不错,人也聪明,体能优异,还等了傅歌那么多年……说明她很深情,那应该不会让傅歌受委屈。 “挺好的……各方面都很好……” 戚寒笑着按灭手机,喃喃低语,他喉咙里发苦,湿润的眼眶被风吹得干涩,心脏一阵阵地抽痛着。 他想,最起码有一个愿望要实现了。 我的小歌,或许拥有了一个很好很好的爱人。 就是出现的太早了,为什么不能等我把蜜月过完呢。 如果他们是最普通且正常的情侣,如果傅歌还有一点点爱他,那他保证不会让任何人碰到自己的伴侣,多看一眼都不行。 可惜的是,他们并不是。 他已经没有几天可活了,但傅歌的人生好不容易才能重新开始,他只希望小beta过的好,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戚寒买了一班最早的回京城的机票,截图发给傅歌,小beta没看手机,还在和女孩儿聊天。 alpha望着他们怔愣良久,低下头一个字一个字把告别的话编辑完。 从山顶吹来的风凉到刺骨,他的心脏豁开一个很大的洞,血和肉腐烂成一滩。 【哥,我今晚的机票回去,这里的一切都帮你安排好了,卓玛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儿,你们要玩的开心,我就不打扰了。】 【你的内腔还没长好,记得……让她戴套……】 我用了好多信息素也只养好一点点,求求哥,别让她把你弄疼……—— 戚·脑补帝·寒?˙?˙? —— 人在精神崩溃的时候只剩下胡思乱想,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有可能把他压垮。 不要觉得他卑微,他如果这时候再像以前一样发疯把小歌关起来,那他就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第46章 要一起走吗? 山上到底还是冷,穿再厚都会被风吹透。 傅歌的手机调了静音,没收到戚寒的微信,和卓玛玩了一会儿就打算下山了。 却没想到临走前还碰到了老朋友。 那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高大的alpha背着所有装备,牵着自己蹦蹦跳跳的omega,小o说话时踮起脚凑得很近,alpha也低头专注地望着他。 傅歌几乎一眼就认出来,小个子的男生就是四年前,把最好的隔离室借给他的那个omega. 男生同样注意到他,“呐呐呐,看来我没认错,漂亮哥哥也还记得我。” 他的笑容很容易感染人,温驯乖巧中又透着可爱狡黠,像个冒机灵泡的小孩儿。 傅歌不自觉就跟着笑了起来:“又见面了,当年我都没来及好好谢谢你。” “客气了。”小o主动抱了下他,“看到你恢复得这么好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啦。” 他放开傅歌,牵着旁边alpha的手,“这是我先生,你们当时应该也见过。” 傅歌对他印象不深,只礼貌地点了下头,身后突然闯入一道声音:“陆总。” 戚寒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站在他身后,“真巧,你们也过来旅游吗?” 高大的alpha“嗯”了一声,伸手和戚寒交握。 戚寒揽着傅歌的肩膀给他介绍—— “陆廷鹤陆总,星鹤电子的董事长。这位是小祝总祝挽星,亭晚科技的总裁,都是青年才俊,整个京城的商圈,光他俩就握着半边天。” 他收回手,把怀里的人往前带了一些,“这是我爱人,傅歌。” “别夸啦戚会长,在外面就放松一点嘛,而且我和小歌早就认识。”祝挽星说。 戚寒:“是吗?” 傅歌点头,“我有一次发情期没隔离室用,是挽星把自己的隔离室借给了我。” 戚寒的神情立刻严肃起来,“谢谢祝总,非常感谢您帮过我爱人,以后有事用得上直接联系我助理就好。” “哇,戚会长私线,我这是得了个天大的人情啊。” 他凑过来拉住傅歌的手,嫌弃道:“两个工作狂凑在一起又要谈正经事了,我们去不正经一下吧?” 傅歌被他逗笑:“好。” “挽星过来。”陆廷鹤把自己的表摘下来给他戴上,嘱咐道:“别去风口和高的地方,水边也别去了,再掉水里我赶不过去捞你。” 祝挽星老大不乐意,皱着鼻尖:“哥你要不要再大声一点啊,给我留点面子嘛。” 陆廷鹤直接抬手把他头发揉乱了,握着他的脑袋瓜转向傅歌,“他比较贪玩,麻烦傅先生帮我看着点。” 面子彻底丢光,祝挽星嘟嘟囔囔地拉着傅歌走了,正赶上女孩儿有事要回电话,三人行就剩了他们俩。 “天气真好啊,暖洋洋的。”祝挽星枕着胳膊躺在地上,惬意地晃荡着脚,像只吃饱了打盹的小狗。 “你还真是一点架子都没有,我之前都不知道你生意做的这么大。”傅歌坐在他旁边。 祝挽星挺谦虚:“都是父辈们的功劳,我勉强接班。” “你和你先生感情也很好,世纪婚礼当时可轰动全城,我还抢了红包呢。” 祝挽星眯着眼嘿嘿嘿地笑:“那得好啊,我们在一起很多年了。” 傅歌揶揄他:“这下不谦虚了?” “不了不了,这再谦虚回家我得挨收拾了。” 他拉着傅歌一起躺过来,“你也放松一下嘛,别绷着神经了,我看你好累好累。” 傅歌还在奇怪他从哪看出来自己累,就听祝挽星说:“哇,天上的云像两只狗在打架。” 头顶突然出现一片阴影,祝挽星半睁开眼:“我天!我哥怎么上去了!” “你哥在这呢。”那片阴影落下来捏住他的鼻子,“说躺就躺,也不怕着凉。” 祝挽星老老实实被拔起来,等陆廷鹤脱下冲锋衣垫在地上,又被老老实实按回去。 “谢谢哥,我哥冷不冷?”他贴着陆廷鹤的小腿。 “不用谢,你哥不冷。”后者在他头上咕噜一把。 另一边戚寒也已经把自己的大衣脱下来给傅歌披上了,“哥你腰不好,就不躺了好吗。” “嗯,你们去忙吧。”傅歌道。 两个alpha再一次被赶走了,傅歌没再和他绕弯子,“你是有话想和我说吗?” 祝挽星笑了笑,“漂亮哥哥就一点都不记得我啦?” “嗯?” “高中文艺会演,我给你送过花,还扬言一周内必将你拿下。” 祝挽星自己说起来都没脸,太中二了。 不过傅歌确实是他当时喜欢的类型,纤尘不染的高岭之花,家世相貌样样都好,简直百分百契合祝小少爷的胃口。 傅歌想了良久都没想到谁在文艺汇演给他送过花,实在是人太多,倒是想起了其他更有趣的事。 “送花我倒是不记得了,不过我想起来有个omega学弟,每天一下课就穿着校服背著书包去金融街等男朋友下班,是你吗?” 祝挽星美滋滋地笑出酒窝,“浪子回头了嘛。” “恭喜你啊。”傅歌真心祝福他。 祝挽星看着他的侧脸出神良久,突然说:“那你呢,我什么时候可以恭喜你啊?” “我也快结婚了,二月份,到时候你和陆总一起来。” 祝挽星默了默,“压根不相爱的两个人要怎么结婚呢,你都恨不得想要杀了他。” 心口一颤,傅歌的呼吸骤然停了,“你说什么?” “你很恨他。” 傅歌的脸色彻底阴沉下去:“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祝挽星叹了口气,乖乖地坐起来,开口有些艰涩:“五年前你们的订婚典礼,我……我也去了,我爸带我去的。” 所以他目睹了当天发生的所有事,戚寒背刺、警察登门、傅镇英被带走,傅歌茫然地望着自己的爱人,眼神那么无助,又那么绝望。 “事发之后我找过你,用了很多办法都没找到,再遇见就是在隔离室那次了,但你好像精神不太好,也不记得我了。” 傅歌的呼吸逐渐粗重,指甲用力抓着自己的胳膊,连声线都在抖:“我那时候……失忆了……” “是和他有关……对吗?” “嗯……” 祝挽星眨了眨微红的眼,郑重地向他保证:“别紧张,也别害怕,我不知道你这些年到底出了什么事,但保证我们今天的谈话内容会烂在肚子里,好吗?” 许是难得一见的故人,在隔离室就受过他的帮助,再加上祝挽星的眼神那么真诚,傅歌始终不觉得他是坏人,慢慢放松了警惕。 “我演的真有那么差吗?” 卓玛看出他不快乐,祝挽星直接把他的底都揭了,那戚寒呢? 自己这两天的态度这么恶劣,戚寒会不会发现什么端倪? 祝挽星苦涩地笑了笑,“你演的不差,只是你看他的眼神,我实在太熟悉了。” “你是说……” 祝挽星捏了根草,揪断又扔掉,可眼睛看的一直是陆廷鹤的方向,“因为……廷鹤曾经也用这种眼神,看了我很多年。” “恨到想要把我千刀万剐,偏偏又下不了手,劝自己不恨了吧,又始终无法释怀。” 傅歌心里一阵唏嘘。 “我以为你和陆总感情一直很好,青梅竹马不是吗?你们直播结婚的时候有说过。” “对呀,确实从小就认识,后来走散了,他找了我很多很多年,但我走错了路,犯了大错,我……” 他说着喉头有些哽咽,手指僵硬地比划了两下,声音轻得要散在风里:“我几乎把他害死了。” 手里的草根猛地被揪断,傅歌垂下眼,抬手揽了下祝挽星的肩膀,“好像两个人只简单相爱是最难的事。” “嗯,真的好难好难,所以你不要让自己太辛苦。” 他根本就不是自来熟的性格,只不过是在曾经欣赏的学长身上看到了陆廷鹤的影子,自己淋过雨,就想帮别人撑一程伞,即便知道那可能没什么用。 傅歌明白了他的苦心,犹豫良久才问:“那陆总有……报复过你吗?因为你做的那些事。” 祝挽星低着头:“嗯……” 傅歌攥了下手心:“他做的……很过分吗,我是说——” “我差点就死了,因为那些事生了病,治了很多年。”祝挽星既然决定要帮他,就没再遮掩。 傅歌不敢置信地抬起眼,震惊很快就转为疑惑、不解、茫然,他始终不明白,“难道经过了那么多事,甚至几乎跨越生死了,还能重新在一起吗?” 祝挽星笑着望向远方,沉默良久,突然问:“戚会长是你前任吧,你知道怎么测试自己有没有放下前任吗?” “怎么测试?” 傅歌几乎脱口而出,话音落地的那一刻骤然明了。 “当你问出这句话时,就有了答案啊。” 如果真的已经放下,那根本就不会再关心测试。 同样的道理,如果傅歌潜意识里足够坚定,留给戚寒的注定是一条死路,那他根本不会问出:还能不能重新在一起。 祝挽星最后帮他捋了下长发,把自己的手机号报给他,“我不是要劝你放过他,凭什么呢?我只想你先放过自己,你选的路太累,也太苦。” “日后有需要,就打这个电话,在不惹怒戚会长的前提下,我们会尽力帮助你。” 他站起身,把陆廷鹤的衣服捡起来抖干净,朝里的那层团在怀里暖着,以防自己先生再穿上时冷到。 傅歌看着他习以为常的动作,心口突然涌上一股冲动,“等等挽星!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嗯?”祝挽星转过身,整个人都罩在光里,显得温柔又静谧:“问吧。” “他后悔了吗……” “陆廷鹤报复你,他自己后悔过吗?” 嘴角僵住,祝挽星的手慢慢垂下去。 “他后悔了,但我没有……” 傅歌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得很快,“为…为什么?” “因为愧疚和自责会让人永远抬不起头,我不想匍匐在他脚下去爱他,他更不想。” “至于他为什么会后悔……”祝挽星抬手帮他把裤脚的草屑摘掉,垂眸道:“小歌,你心里有答案的。” 这场谈话并没有一个像样的结尾,傅歌望着祝挽星离开的背影出神良久,真的有答案吗? 他甚至不敢再动脑去想。 他打开手机,想找出胸针图片让自己冷静一下,却没想到屏幕刚刚亮起戚寒的微信就弹了出来。 十几条消息,被折叠得只剩最后一句,误会他和别人上了床的爱人哀求道:【你的内腔还没长好,记得让她戴套。】 “啪”一声。 手机掉在地上,傅歌扯着戚寒的大衣蒙住自己的脸。 * 几人最后是一起离开的。 戚寒提前帮傅歌和卓玛叫好了车,本来打算可以借此和傅歌一路回去。 但没想到陆廷鹤和祝挽星临时加入进来,等他拿了东西准备上去时四人座已经坐满了。 陆廷鹤在副驾,祝挽星和卓玛分别坐在傅歌左右,明明是戚寒叫的车,可他最后却被撇下,像个外人一样杵在那儿,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他拿着他们玩过的无人机,手被冻得发青,看向傅歌的眼眶有些红,任谁都能看出来他有多希望小beta可以陪他一下。 然而傅歌始终垂着头,沉默地盯着手机。 戚寒苦笑着扯了下嘴角,和司机说:“先走吧,我打出租回去,正好东西放不下了。” “别了。”陆廷鹤转头问祝挽星:“小乖,街尾有家关东煮,要不要吃萝卜?” 小o眼睛亮亮的,“要吃!” “走。” 陆廷鹤先下车,再打开后座的门,半搂半抱地让祝挽星跳到自己身上,他和戚寒说:“戚会长你们先回吧,我带他去吃点东西。” 戚寒点了下头,羡慕地看着他们说说笑笑地往前走,陆廷鹤的手有些凉,祝挽星摸到后捧着他的手不停揉搓哈气,还放到自己脖子上给他捂。 戚寒看着眼前这一幕突然就不想上车了,离开前最后几个小时了,何必再辛苦傅歌忍耐这一遭呢。 “你们先回吧,我去接个电话。”他将门带上,嘱咐司机慢点开后转身就走了。 身后响起汽车发动的声音,戚寒一步步往前挪动,他把背打的笔直,头也高昂着,尽量不让自己太狼狈。 他不知道傅歌有没有看到他的微信,如果看到了又有没有想过送送自己。 他刚才找了好多机会想和小beta单独说句话:我今晚就走了,中午留一点时间我们一起吃个饭好吗?我会小心说话的,不再惹你生气。 但傅歌走的太快了,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 他连好好告别的机会都没有了。 无人机的零件滚到地上,戚寒慢半拍地去捡,他手里东西多,捡了这个掉那个,最后索性找了个长椅坐下。 零下的天气,把手露在外面还拿着金属,不一会儿就会被风吹到发疼。 戚寒动了动冻僵的手,自己哈了几口热气用力搓,却怎么搓都搓不热。 他突然想起来,以前也是有人帮他捂过手的。 小时候每次冬天和爸爸出去玩,戚迹都会把他的小手放进自己口袋里捂着,出去一趟再回家手还是热的。 高中时他下雪天跑出门给傅歌买烤红薯,手指冻凉了一点,傅歌心疼得不行,把他的手放肚子上捂。 他最近总是想起很多以前的事。 家里温暖的壁炉、爸爸厚实的口袋、傅歌心疼的眼神、还有紧贴着手掌的小腹的热度…… 记忆像临死前的回光返照一样应接不暇,那么近那么真,可他永远都回不去了。 冬天太长太长了,仿佛怎么捱都捱不到繁花似锦的二月,戚寒浑身都很冷,喉咙上的伤口疼得厉害。 他想,我真的知道错了,错的很离谱,很过分,但我想要的就那么多了,我只想找一个暖和的日子办一场小小的婚礼,办完我就会乖乖去死了…… 但没人愿意给他。 微弱的阳光渐渐偏移他坐的长椅,甚至连太阳都不愿意再正面照他了。 于是戚寒捡了颗小石子,在地上的斑驳光影中画了一只简陋的手。 他把自己冻红的手举到阳光下,投射出来的影子正好落在那只手上面。 就好像,有人在握着他。 理塘的最后一张照片就此定格。 戚寒给它备注:最后一年冬,有人帮我捂手。 就在此时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戚寒猛然清醒,立刻就要站起来。 可下一秒熟悉的触感落到脖子上,他动都不敢动了。 身后的人抓过他的手捧在手心里,哈了两口热气,小心翼翼地搓着。 戚寒简直怀疑自己被冻出幻觉来了,“……小歌?你不是…和她走了吗……” “没有走。”傅歌依旧低着头,望着地上那副画,温暖的热意从指尖流到人心口。 他说:“我不想坐车了,我们一起走回酒店好吗?”—— 其实最先实现的,是阿寒没敢说出口的第五个愿望——我想明天哥能陪陪我。 追妻没结束呢哈,先缓缓,拉7狗上来浅求一下海星????˙?˙? 第47章 把我埋远一点 他们最终还是没能一起走回去,因为戚寒晕倒了。 从过敏那晚开始到现在,两天两夜,他的身体和精神都被折磨得体无完肤了。 把人安放到床上时傅歌才发现,短短四天,戚寒居然瘦了这么多。 他高烧到了四十度,输了两瓶药也没退烧,满身的冷汗把棉被浸透了一层又一层,傅歌只能用凉毛巾不停帮他冷敷额头,物理降温。 折腾到下午三点温度才降了下来,小beta终于松了口气,用手按在他眉心,把他紧皱的眉头慢慢推开。 缩在被子里的人睡得很不安,苍白的嘴唇不停抖动着念叨什么。 傅歌没听清,俯身凑近他:“什么?” 戚寒哀求道:“别欺负他……还没养好……会疼……” 心头猛颤,眼泪在一瞬间夺眶而出。 小beta殷红的眼睛倏地瞪大,他盯着床上的人呆怔良久,随后僵硬地别过了头。 * 戚寒醒过来已经是晚上了。 夕阳退守至天边一角,仅剩的一道暖橘色窄光透过窗打在枕边人脸上,小beta正乖乖地窝在他怀里安睡,指尖依恋地抓着他的衣角,连脸颊上的细小绒毛都变得可爱慵懒。 戚寒在那一刹那甚至怀疑自己已经死了,灵魂侥幸升至天堂,不然怎么会看到他的小歌这么温驯地陪在他身边,美好得像梦一样。 “宝宝?” 他不确定地小声叫了一声,又掐了下手,等到痛感传来后才敢把指腹放到傅歌脸蛋上摸了下。 热的,软绵绵的,像棉花糖一样。 不是做梦,是真的。 眼眶骤然湿润,他侧撑起身体慢慢凑到傅歌面前,声音哑的厉害:“怎么就睡在我这儿了,我出了这么多汗,也不嫌脏……” 熟睡的人仿佛被打扰,烦闷地皱起小鼻尖,戚寒没忍住在上面刮了刮,“睡饱没有,叫你起床好不好?” 小beta一把抓住他的手压在了脸蛋下面,“不好……”边说边摆头蹭了蹭他手心,“要睡的……” 戚寒心口软成一片,喜欢到心坎里了,从后面很慢很慢地抱住人,难耐地吻上他的后颈,“在和我撒娇吗,乖宝宝。” 然而下一秒就听小beta嘀咕道:“卓玛不要闹……” 指尖一顿,戚寒僵住了。 弯起的嘴角登时定在脸上,刺骨的寒意从头顶直贯脚底,他脸上有数不清的茫然和无措,爆红的眼球几乎要把眼眶撑爆。 “她也……这样抱过你吗……” 也从身后把你压在床上,也亲吻过你没有腺体的后颈,也在你睡迷糊时小心翼翼地哄着你亲昵,也进入过你身体里,只属于我的地方吗…… 那为什么还要再来找我呢………我已经把蜜月让给你们了……那是我好不容易求来的…… 戚寒的心脏快要被捅穿了,扎烂了,整个人如同瘫在砧板上的淌着血水的肉,被反复捶打凌迟。 他想起昏倒前傅歌帮他捂手,还邀请他一起回来,明明是真实发生的事,却虚幻得如同梦一样。 因为,那也是在骗他啊。 不是心疼他、可怜他,只是防止计划败露,再一次的逢场作戏。 可笑的是,他明明知道即便是非清醒状态下的温柔,傅歌都不愿意给他,却还是忍不住自作多情。 抽出自己的衣角,戚寒下床直奔浴室,明知烧还没全退仍旧坚持着冲了个澡。 换好衣服,喷上气味阻隔剂,再贴好腺体贴。 他必须确保身上不会漏出任何一点信息素的味道,不然小beta闻到会吐。 床褥被他的汗浸得又湿又黏,傅歌睡在里面难受。 戚寒就小心翼翼地抱着他换了新的床单被子,过程中额头渗出的汗滴到了傅歌手背上。 戚寒赶紧抽出两张湿巾,一遍一遍地帮他擦着手。 “不是故意的,已经帮哥擦干净了,别…嫌我……” 距离他登机只剩几个小时,傅歌还在睡,戚寒没有了把人叫醒最后再说说话的念头,只在他房间里走了一圈,边走边看还有哪里没安排好。 电水壶挪得离插线板远一点,浴室的地板用干毛巾全部擦干,两把雨伞全挂在了门上,贴好了便利贴,提醒他明后天记得带,天气预报说会下雪。 做好这一切,戚寒安静地走出门,去了医院。 * 傅歌这一觉睡的很沉,四天来唯一一次没有做噩梦。 醒来时贴在皮肤上的黏腻感已经消失了,床单和被子都很干燥,被电热毯熏的暖融融的。 他眯着眼不太愿意动弹,直到身后的被子被掀开,一只手探进了他的裤腰。 “谁!”小beta猛然惊醒,翻身抓住那只手。 “阿寒……你在干什么?” 戚寒没有任何反抗,只把手里的东西往下藏了藏,“没有,我想看看哥睡得好不好。” 傅歌一把打开他的手心,那上面放着一管消肿软膏。 五年前刚在一起时戚寒在床上总是失控,十次有八次会肿,傅歌那里天生就敏感娇嫩一些,涂别的药会不舒服,这是他们试过效果最好的一种。 所以这是戚寒特意带来的,藏在行李箱的小角落里。 他当时或许奢望着想,万一傅歌愿意给他呢,哪怕就一次,就一次都好,他必须把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不能让他的小歌有一丁点难受。 可他一定怎么都想不到,真正用到这管药时,是在自己的爱人和别的alpha上床后,去帮他消肿。 一个人到底要卑微到什么程度才可以做到这种地步呢?他作为一个alpha的所有傲骨都被打碎了。 “后面……疼吗?”戚寒垂着眸问。 傅歌:“不疼……” “嗯,不疼就好,不然接下来几天你都不能骑马了。”他担心的角度简直可笑至极。 “我给你定了粥,一会儿就到。”他把药膏收起来,又拿出一板内服的胶囊,“喝完粥再吃两颗这个,消炎的,熟悉你病情的医生都不在,发炎了会很难受。” 傅歌默不作声,甚至心底里恶劣地想要看他到底还能退到哪一步。 “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他故意激怒alpha. 戚寒连头都没有抬起,可攥着软膏的手却暴起一层青筋,挣扎良久才问出口:“她……弄进去了吗……” “嗯,弄进去了。” 傅歌笃定戚寒会因为这几个字发疯,高等级的alpha有野兽一般的占有欲,让他知道自己的伴侣被人染指甚至还把东西留在里面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小beta已经做好了承受他怒火的准备,像上次被误会和小鸭子乱搞一样,再次被他惩罚、撕碎、囚禁。 可戚寒却只是沙哑地嗯了一声,拿出一瓶淡粉色的药剂给他,“我问过医生,如果有其他的信息素进去,会让里的环境紊乱,最好再输一瓶信息素帮助稳定。” “你、你说什么?” 傅歌哑然失语,不敢置信地望着他手里的信息素,又看向alpha后颈的腺体,那上面贴了一小块纱布。 “所以你刚才是去……抽信息素了?” 在你准备稍微体面地离开前的最后几个小时里。 “嗯,他们这边的医生操作不太熟练,两个小时就抽出这么一点,可能不太够用。” 操作不熟练那遭罪的只会是他,平时抽十几分钟都够戚寒难受恐惧到极点了,两个小时,他要怎么撑…… 可alpha却毫不在意,最后摸了摸他的指尖,“我拿不稳针,找了个医生帮哥输液,就在外面,我就……不留了,要去赶飞机。” “哥玩的开心点,信息素如果不够用就打电话,我在那边抽好了给你运过来。” 他全程都没有抬过头,起身就往门口走。 傅歌望着他颀长的背影越拉越远,最后被落寞和绝望吞噬殆尽,心头陡然塌陷。 “等等,戚寒……戚寒……你等等!” 他冲下床追了过去,慌乱地抓住戚寒的手,一个字一个字说得清楚明白:“我没和她做,什么都没有,她根本没碰过我!” “那天早上只是我房间里水管爆了,她正好来找我,帮我修了一下,我不小心才沾到她的信息素。” 戚寒面无表情,灵魂出窍了一般。 “你不信……是吗?”傅歌咬了咬唇,“那你自己来验。” 他直接解开裤链,羞赧至极地拉着alpha的手往那里摸,“这具身体你比我还了解,如果真做了,那里会怎么样,你应该知——” 话音戛然而止,傅歌张着嘴巴,看到两行泪从戚寒眼睛里滚出来。 他居然哭了。 只是因为自己没和别人做。 绝望到极点的人即便再看到希望也是不敢碰的,所以戚寒开口时甚至发不出声音,只有两个口型:真的? 傅歌抖动嘴唇:“嗯……” 他这才敢凑近些,提着音量:“小歌,还是我的吗?” 傅歌闭了闭眼:“嗯……” alpha的手落到他肩上,他近乎哀求般道:“我想抱抱你,行吗?” 傅歌:“嗯……” 度蜜月的第四天晚上,理塘下雪了。 戚寒实现了他没敢说出口的第五个愿望——傅歌真的留下来陪着他。 他们哪里都没去,什么都没干,就窝在傅歌房间的小床上睡觉聊天、刷无聊的视频,以及长时间的拥抱。 房间里漆黑一片,空调温度很高,身底下的电热毯把他们后背烤的热乎乎的,傅歌乖乖地躺在戚寒胳膊上,透过路灯看飘窗外面的雪花。 在很短暂的一瞬间里,他想过让时间就此定格,不要再往前走了。 但终究只是一瞬间。 “我给你做了个礼物。” 戚寒从大衣口袋里掏出自己做的手链,一小条白色的哈达上串着银制转经筒,那上面承载着他在雪山上低喃了上千遍的愿望。 “就是不太好看,哥别嫌弃我。” 傅歌嗯了一声,让他给自己戴上,不可避免地想到被自己剪碎的那条手链,“你也去山上祈福了吗?” “嗯。” “什么时候?” “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他和卓玛在外面看了一宿电影。傅歌僵硬地动了动指尖,说:“我听藏民说这个可以做一对的,雪山会同时保佑两个人,你没给自己也做一条吗?” 戚寒笑了笑,“我就不要了。” 如果雪山真的保佑我,那我的爱人报仇会很辛苦的。 “已经许了很多愿望了,不能太贪心。” 傅歌问他都许了什么愿望,戚寒编了几句吉利话给他听,又自嘲起来:“是不是挺好笑的,我爸是科学家,我居然这么迷信,向雪山许愿。” “没关系啊。”傅歌说:“雪山不帮你,我会帮你。” 戚寒愣住了,“……什么?” 傅歌:“我说,或许我可以帮你实现一个愿望,除了已经定好的婚礼,还想要什么?” 这算是临死前最后的恩惠吗…… 戚寒阖上眼,轻吻着小beta的发顶,他没有什么愿望了,如果硬算的话,只有一点微不足道的念想。 他想—— 等到了那一天,如果哥愿意帮我收殓尸骨的话,就把我埋得远一点吧。最好远到你看不到,想不起,忘得一干二净,永远都不会挂牵。 我的小歌这一路走的苦,后半生,就不要再因为我而后悔了,哪怕有一丝难过,都是不值当的。 可他没有交代遗言的资格,所以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我想要一条哈达,买的就行,什么颜色都好。”—— 阿寒前期看到小歌和别人亲近、给祁川做蛋糕、画小熊会发疯,但现在老婆都“跟了别人了”他却会收起所有的苦关心小歌的伤。 他在追妻开始时有很多愿望,想结婚、想有一个家、想和小歌有名分,想要体面地死去,和自己的父母团聚。 但他现在最想的是,要埋得远一点,不要让小歌多年之后看到他后悔。 因为他亲自尝过了,悔恨是最疼、最苦,最杀人不见血的东西。 我希望大家不要只看到他的惨,也能看到他一点点的变化和豁出所有去赎罪去弥补的决心,感谢追更的天使们耶?(ˊ?ˋ*) ps:下章结婚,不出意外的话。 追妻还没结束,现在是3/5,你们总感觉已经结束了似的(=°w°)? 第48章 你答应给我的婚礼 这是戚寒一生中度过最快乐的二十六天,是真正的二人世界,没有任何人插足打扰。 傅歌全程都陪在他身边,没有争吵、没有厌恶、没有冷暴力,就连任何一丝压抑的情绪都没有。 他把所有的温柔和爱恋都留给了小熊先生,那双像蓝冰海一般清澈深邃的的眼眸里满是alpha的身影,戚寒每每和他对视,都怀疑自己下一秒就要溺亡其中。 他们一起去雪山顶看日出,傅歌把他的手放在自己颈窝里捂热。 他们一起在格聂之眼露营,傅歌让他枕在自己腿上,读德文绘本哄他午睡。 他们一起沿着冰封的溪流跳伦巴舞,傅歌不知道从哪找到了没有加核桃碎的青稞糖,用和那天同样的方式喂他吃了一整包。 蜜月的第十五天,傅歌再次跨上马背,为他赢回了一条藏蓝色的哈达。 戚寒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天的场景。 小beta直接驭马跨过胜利的终点,一路冲到他面前,俯身用哈达把他勾上马背,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告:“第一献给我的心爱,望讨欢心。” 赛马场上人声鼎沸,猎猎凛风中,戚寒用哈达挡着傅歌的脸长久拥吻。 这是他们不为人知的虚假爱情,第一次被人见证。 喜欢一个人喜欢到骨头都发疼时,能够看到他的每一分都是奢侈,能够拥有他的每一秒都是天堂。 戚寒深陷其中的同时,无穷无尽的悔恨也如同裹挟刀片的漩涡一般翻涌叠宕,刮烂心口。 因为他再次尝到了傅歌真心实意对他好的滋味,如果没有那十四天,他本来可以尝一辈子。 他们本来可以幸福一辈子。 * 蜜月结束的那天,戚寒用保温杯装回了一捧雪山上的土,贴着胸口一路带回来,和在理塘拍的所有蜜月碎片一起放进了他存放遗物的病房里。 这里已经零零碎碎存放了太多东西。 傅歌18岁遗留下来全部的画、他们曾经同居过的小公寓的钥匙、五年前照好的婚纱照、砸碎的钻石戒指、烧剩的画册灰烬、剪碎的哈达手链,还有就是攒了三大摞的或真或假的照片…… 戚寒专门请人做了一张刻着房间号的小牌子,挂在壁灯柱上,404三个数字下面是一行镶金的小字:我短暂贫瘠的一生中,全部的快乐。 他从自己的私产中拿出一部分留给了陈行,随赠一封很简短的信,信上写道—— 小行,好久不见。 不要伤心,也不要再调查我的死因,如果你能找到我的尸体并安葬它,麻烦把圣德医院404号房里的东西和我葬在一起,不胜感激。 * 回到京城的第一个礼拜,傅歌就被推进了手术室。 参与腺体移植的所有人都签了保密协议,且为了不让人起疑,傅歌需要在术后一到两年内隐瞒自己已经变更的第二性别,直到那枚丢失的腺体彻底在人们的视线中消失。 所以他戴上了纱布和颈环,还把长发剪到了及肩的长度,染回黑色,烫了碎卷,随意地绑在脑后,完全遮挡着后颈。 粉色长发的傅歌有多温柔,黑色卷发的小beta就有多性感,随着身体的逐渐恢复他身上的病气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描述的漂亮与慵懒。 戚寒一颗心被他勾得七上八下,每天只是看着他都能消磨掉大半时间,剩下小半用来提心吊胆,等着罪行败露、东窗事发的那一天。 他回来之后就再没去过商会,任由秘书把电话打爆也不管工作,不看文件,不接应酬,不和任何人联系,因为他知道离开这一个月,小beta一定有所动作。 况且他最近是真的没有时间,马上二月了,他要为自己准备婚礼,这是他最后的执念了。 “阿寒,过来看。”傅歌坐在秋千上慢慢晃着,把手里的画册递给他。 戚寒左手接画册,右手把人拉起来,自己坐在秋千上,让小beta坐在他腿上。 “是什么?” “图纸,”傅歌用铅笔指着给他介绍,“主厅搭在这里,两边延伸出去花道,宾客坐在花道两边,然后我想把拱门做得大一些,最好能——” “等、等等……”戚寒语无伦次地打断他,红着眼把那张图纸看了两三遍,最后抬起眼望向傅歌,开口时声音哑的要听不见了,“哥说……这是什么?” “图纸啊。” “什么的图纸?” “还能什么,我们婚礼场地的设计图,不喜欢吗?” 话音落下,戚寒像被人一棍子猛砸在了脑袋上,彻底懵了。 “婚礼的图纸……婚礼……哥也在为我们的婚礼做准备吗……” 傅歌疑惑地望着他,“不然呢,结婚是两个人的事,我怎么能让你自己忙前忙后,还是你不喜欢这样设计?” “不是!我喜欢!当然喜欢!我就是、就是……” 就是没想到哥会关心我们的婚礼。 他一直以为傅歌只是想逢场作戏、敷衍了事。 小beta不太高兴地睨着他:“就是什么啊?” 戚寒眨了眨殷红的眼,藏在衣袖下的指尖不住颤抖,眼窝和心口都是热的、麻的,感激到说不出话。 “我就是怕哥会累,刚做完手术不是吗,婚礼的事交给我就好了,不要你操劳。” 傅歌笑了笑,“不累的,我还画了这个呢。” 他把画册翻到第二页,戚寒只看了一眼就停了呼吸,心头猛烈地颤动起来,胸口被开了个大洞,冷风和岩浆一起灌进去,把他烧化又冻僵。 那是一张请柬的设计图。 两位新人的名字被一颗爱心圈在一起,戚寒和傅歌,挨得很近很近。 “是画给我们的吗……”他不敢置信地问。 “对啊。”傅歌被他圈在怀里,没看到他的异常,自顾自介绍着自己的设计理念。 而戚寒在那短短的几分钟里却像失聪了一样,什么都听不到,满眼都是画纸上那张红红的爱心卡片,一滴泪从眼尾滑了下来,滚到脖颈间。 他想,我居然也有请柬吗…… 还是小歌亲手设计的,画的那么漂亮,设计得那么用心,是不是表示他也有一点点期待这场婚礼呢。 “我们的婚礼,可以请宾客吗?”他问出这句话时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了。 傅歌察觉不对想要转头,立刻被他紧紧拥进怀里,胸口抵着脑袋,“我以为哥不想被人知道,我们结婚了……我还以为现场就我们两个……” 毕竟谁愿意和将来的死刑犯不清不楚呢。 “为什么会这么想?”傅歌握了握他的手,“我还准备了很长的宾客名单的,还是说你想隐婚吗?” “不是,我没有,我就是觉得……”他喉头哽咽,抱着人的双臂都在抖,甚至感觉自己在做梦,“我做了那么多坏事,风评很不好,我怕给哥丢人……” “阿寒!你再这样说我就生气了。”傅歌一把挣开他的怀抱,起身就要走。 “不要!哥别走!”戚寒慌乱地抓住他,重新搂进怀里,紧闭着眼睛不让泪水滚出来,“对不起我错了,我说错话了,好小歌别生我的气,不要走……” 傅歌任由他抱着,沉默半晌,突然叹了口气,“那场没完成的婚礼,不仅是你的遗憾,也是我的啊……” “你以为只有你在期待结婚吗?” 他像是有些委屈,低着个头整个人都蔫了。 “这些图都是我在理塘时熬夜画的,典礼现场、请柬样式、拱门的形状,都是按照我们以前的婚礼上来的,我本来是想,给你一场一模一样的婚礼。” 呼吸一滞,戚寒彻底僵在了那儿。 他湿红的眼睛变成了两个无神的洞,连瞳仁都在颤动,“一模一样的婚礼……给我准备的吗……” 他还以为傅歌留给他的好日子早在从理塘回来就结束了,却没想到小beta居然还准备了这么大一场惊喜。 “我哪儿值得哥这么做啊,我以为……我以为就走个过场就好,走个过场我就很知足了……” 傅歌无奈地搂着他,拍了拍肩膀:“你是我唯一的爱人,我怎么舍得让人受这种委屈,我的阿寒,什么都要有,什么都要最好的。” 戚寒破涕为笑,低哑的嗓音里含着哭腔,“那我们下午一起去挑戒指好不好?哥有时间吗?” 他本来想自己去的,把对戒和袖扣领带夹这一类的东西都买好,但现在又忍不住想要傅歌和他一起去挑,就像一对最平常不过的情侣那样。 小beta不作声,只笑着看向他。 戚寒心尖一痛,“没时间吗?没关系我自己去就——” “阿寒,”傅歌颇有些头疼地打断他:“你是不是没理解我说的一模一样的婚礼是什么意思?” 戚寒愣住了,“什…什么?” 傅歌把他拉起来,笑着推进楼里,“去房间看看吧,我给你准备了礼物,就是时间太短了,做得有些仓促,戚会长不要嫌弃啊。” 戚寒僵硬地转身回头看了他一眼,傅歌举起手摇了摇,那手腕上戴着戚寒做给他的哈达手链,“喏,是这个的回礼,快去看嘛。” 绕是做了再多的心理准备,戚寒也没能抵挡得住这份礼物的冲击。 他只用了两分钟就跑上楼,傅歌则好整以暇地跟在他身后慢慢走,等走到门口时,里面的alpha已经跪倒在地,哽咽的哭声透过窗户溢出。 傅歌给他的礼物是一大一小两枚戒指。 大的那枚刻着字母q,和戚寒那晚在画册上看到的,以为做给祁川的戒指设计图别无二致。 “是给我的……是给我做的……” 他抱着小盒子跪在地上,傻子似的又哭又笑,好几次想把戒指拿下来戴在手上又不舍得,只珍而重之地轻吻了两下。 结婚戒指要爱人亲自给戴上的,这样婚礼才算圆满。 那天晚上戚寒又驱车到了墓园,穿着结婚的礼服。 “怎么样爸,帅吗?” 他站在戚迹墓前,左右转了转,像年少时那样炫耀:“小歌给我的做的。” “还有这些,请柬,戒指,婚礼场地,都是小歌做的,为我设计的,是不是特别漂亮?” 喜悦无人分享,他激动得翻来覆去睡不着,只能来爸爸这里讨嫌。 “我本来以为什么都没有的,但是他……他瞒着我准备了好多东西。”戚寒心里熨烫得不像话。 “他还是心软,到了这一步都不忍心把事做绝,这样不好,容易吃亏,以后我不在了,您帮我保佑他好吗?” 晚风猎猎刮起,勉强算作回答。 戚寒心满意足地站起身,把两张加急赶制出的请柬放在墓前,用石头小心地压上,“儿子要结婚了,您记得带我妈一起来。” * 从年少时开始,傅歌许诺过他的所有事都做到了,自然也包括这场婚礼。 戚寒踏进酒庄的那一刻就怔愣住了,眼眶全程都是红的。 “是不是一模一样?”傅歌歪着头问他。 戚寒低下头快速抹了下眼睛,“嗯……” 除了地点不同,其余的一切都和五年前一模一样。 进入主厅的花瓣走道,铺设在道路两旁的干冰,鼓风机吹出来的玫瑰花瓣雨,还有心形拱门,就连到场的宾客,都是当年的熟面孔。 “哥还把当年的客人都找来了?” “对啊,他们是我们的见证人。” 两位新人都没有父母长辈,就省去了牵引,彼此挽着踏进了主厅。 进入拱门的那一刻戚寒的灵魂都在颤栗,完全复刻的婚礼如同踏进了时光机,他甚至在想这五年或许只是一场梦,现实中的他们已经顺利成婚,幸福美满。 他被莫大的喜悦冲昏了头,一心只想着结婚,直到交换戒指前,傅歌突然拿过话筒,笑着说为戚寒准备了最后一份惊喜大礼。 戚寒:“什么惊喜啊?” 傅歌:“会让你永生难忘的。” 婚礼进行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荧幕上正在播放的戚寒在拍卖所拿走腺体,并在腺体移植手术同意书上签字的监控视频。 与此同时警笛声突然乍起,一声声轰鸣响彻酒庄,如电钻一般钻开了戚寒的脑袋。 从那一刻起,就是混乱崩坏的一切。 荷枪实弹的警察破门而入,举枪控制住戚寒。 拱门被撞倒,酒架被推翻,溅起的花瓣被风裹挟着吹到空中,温馨浪漫的婚礼现场像血一样红。 五年前的婚礼被完美复刻,只不过这一次被抓走的是戚寒。 “等等……等等!我不能走!我还不能走!” 被控制住的alpha突然暴起,挣开警员的束缚就朝傅歌冲了过去,“我今天结婚……我今天结婚,戒指……我还没戴戒指……” “拉住他!”身后的警员一警棍砸在他头上,鲜血登时顺着太阳穴滚了下来,戚寒被打翻在地,四五个人骑在他身上用手铐和警棍死死抵着他的喉咙。 与此同时3s级桔梗花信息素在空气中炸开,如潮水一般铺天盖地奔涌而出,无差别攻击向在场每一个人,除了台上自始至终都没有回过头的傅歌。 警员猝不及防被信息素压制,虚倒成一片,戚寒也已经是强弩之末,满头满脸全是血,拖着不知道被谁踹断的腿往台上爬。 “结……结婚……我今天要结婚的……” 他拽住傅歌的裤脚,嘶哑的喉咙里只有这一句话,滚落在地上的戒指沾了血,戚寒把它捡起来擦干净,用尽全力往傅歌手指上戴。 但小beta打开了他的手。 “结婚,你也配吗。” “不……” 戚寒呜咽着抓住他,两眼泪变成血水滑了下来,“这是你答应我的……你答应给我一场婚礼的……” 傅歌笑起来,俯身贴在他耳边,一字一句道:“阿寒,这不仅是给你的婚礼,还是我亲手为你定下的死期。” alpha再次被制服,双手反压在身后跪倒在地,像狗一样匍匐在血泊里。 他头上戴着止咬器,血迹斑驳的铁丝间是一双绝望混浊的眼,“全都是骗我的……从始至终……对吗……” 傅歌垂下眸,把手腕上的哈达摘下来扔在地上,“我在圣德医院404发现好多你放的垃圾。” 戚寒的眼球颤了颤,他哽咽着哀求:“不要……我求你……那是我最后的东西……” “是吗,”傅歌嗤笑一声,“可我已经帮你烧掉了。” “你凭什么还能快乐呢。” 跪在地上的alpha瞳孔骤然紧缩又放大,他身体一倾,吐出大口腥热的鲜血,染红了拱门上两个新人的照片—— 还剩最后一次反转(??v﹏v?? ) 不会进橘子的,让你们受不了剧透。 第49章 我想和他有一个家 二月二十七号晚七点。 持续了一天一夜的雨夹雪刚刚才停,整个世界都被湿黏的雨雪覆盖住了,衣服和头发贴在皮肤和头皮上,空气冷到刺骨,仿佛有腐烂的血腥味弥漫鼻尖。 祁川在病房外等了三个小时,而傅歌在病房里叫了六十八声戚寒。 他在收拾东西,是仅剩的一些没有任何价值的、不需要再带走的行李,其中包括印着桔梗花样式的抽纸、小熊餐盘和一堆卡通暖手蛋。 而傅歌每收好一样东西后都会不知疲倦地问一句:“阿寒,这个带走吗?” 同样的话他重复了六十八次,始终没等到有人应答。 直到祁川推开那道似乎隔绝现实和幻境的门,哑声叫他:“小歌,该走了,外公在等我们。” 傅歌头都没回,瘦弱的腰弯下去拿东西,语调平滞得宛如一潭死水:“等等,马上三点了。” 祁川:“三点怎么了?” 傅歌:“三点他来给我送薯条,今天是蜂蜜黄油味。” 这是他和戚寒之间的习惯和小秘密,每天下午三点戚寒都会准时来敲他的窗户,在医生的眼皮子底下偷一份薯条喂给他。 马上就要三点了,他的薯条就快要到了。 可祁川却说:“他今天不会来了,以后也不会了。” 归拢衣架的手顿了一秒,傅歌没有抬起眼,只轻声说:“不可能,他很准时的,每天都会来,今天早上还让我等他。” 祁川红了眼眶,深吸一口气高声道:“那是前天早上发生的事,他现在已经被捕了。” “哐啷”一声,手里的衣架掉在地上,傅歌无措地眨了眨眼,脸上是大梦初醒般的茫然:“已经……被捕了……” “对,昨天你们结婚,按照计划警察在婚礼开始后的十五分钟赶到,把他抓走了。” 傅歌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空洞的眼神望着远处很久,最后艰难地扯回视线,“这样啊,我忘记了……” 他的记忆再次混乱了,甚至严重到昨天发生的事都忘的一干二净,脑袋里的最后存档还停留在戚寒前天早上叫他吃薯条。 “那今天……没有薯条吃了吗……”傅歌看着那只小熊餐盘,心想,我明明已经把盘子准备好了呀。 祁川闭了闭眼,从口袋里拿出数字星球胸针,“你想吃我一会儿给你买,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帮你恢复记忆。” “不要——”傅歌躲开祁川的手,呆滞的眼神在角落里那个模糊的虚影上一闪而过,他说:“不用麻烦了,我不太想记起来。” 祁川一愣,顺着他的视线看向空荡荡的角落,心下了然,“小歌,你是不是又出现幻觉了?又看到他了吗?他和你说什么了?” “嗯,看到了又怎么样,这重要吗。” “当然重要,作为你的心理医生我必须全面了解你的心理状态。” 傅歌默不作声,呆怔良久突然抬眸再次看向角落,那个模糊的虚影正在朝他伸出手,苍白的嘴唇抖动着。 小beta复述道:“他说,恭喜宝宝出院,我们终于可以一起回家了。” * 傅歌坐在车上,点了一支烟,不知何处吹来的风裹着还未消融的雪刮了他满脸。 灰烬是向后的,他是向前的,人在往前走,但心永远跟不上了。 “先回家还是先去买薯条?”祁川问。 傅歌想了很久,说:“先回趟酒庄吧。” “回那儿干什么?事情已经结束了。” 傅歌没有回答,突然问:“我昨天开心吗?” 微红的眼睛倏地抬起,祁川从后视镜里和他对视上:“嗯,你昨天喝酒了,还跳了一支舞。” “啊,这样啊,那应该是开心的。” 握着方向盘的手猛然收紧,祁川没说的是:你那支舞是在雪中跳的。 雪下得很大,傅歌跳了很久,雨水雪花和草坪里戚寒的血混成一滩,他跳完那支舞后就躺在了上面,一动都不动,呆滞得像一具行尸走肉。 傅歌因为这场雪发了高烧,昏睡了一天一夜,祁川找过来时刚醒不久。 * 戚寒被抓,手底下相关的所有资产全部被冻结,只有这座酒庄幸免于难,于是婚礼中止时现场什么样,现在依旧是什么样。 “这里没人收拾吗?”傅歌望着满地狼籍问。 祁川说:“出事之后宾客很快就走了,婚庆公司嫌晦气只拿走了一部分东西,这个酒庄是不对外开放的,戚寒之前给看管这里的人放了三天假,还没回来。” 傅歌苦笑一声,“确实晦气。” 他的第一场婚礼被戚寒毁了,第二场婚礼被他自己毁了,也许早就命中注定,这辈子要孤身一人。 祁川默了默,挽了下他的肩膀,“我们先回去好不好?外公还在家里等着,或者你想找个地方静一静?” 傅歌没有应,他只是沉默着走到自己设计的玫瑰花道旁,把落在里面的垃圾一个个捡出来。 雨水虽然让雪融化了大部分,但玫瑰花道上依旧覆盖着不算薄的一层,傅歌的手指扎进去泡在里面,被冻到青白,但他却像感觉不到似的兀自动作着。 祁川在后面望着他的背景,突然感觉傅歌也像一朵残破不堪的玫瑰。 在错误的花期被人折断,淹在阴沟里很多很多年,好不容易等到了重见天日的那一刻,却又被一层雪严严实实地掩藏覆盖。 他终于等到了属于自己的花期,却永远地枯萎了。 “小歌,你在做什么呢?”祁川的声音有些哑。 傅歌的面色苍白得可怕,但眼尾鼻尖又被冻得通红,看上去好像在哭一样,但祁川知道他不会,至少今天,他不会允许自己掉一滴眼泪。 不能哭就只能笑,他笑得太难看了,消瘦的手从雪地里挖出一朵玫瑰花,沁满血丝水雾的眼睛那么绝望又那么可怜,仿佛吊着命的最后一口气都断了。 “你先回去吧,我想自己去个地方。” 傅歌带了三样东西,一瓶没开封的喜酒、一盒被桌子挡住没湿透的喜饼、一捧自己扎的朱丽叶塔花球。 这些东西被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戚迹墓前,旁边是戚寒那天晚上留下的请柬,代表婚礼的东西一共这么几样,现在都齐了。 傅歌用袖子擦掉墓碑上的雪,一眼都不敢往戚迹的照片上看,他背对墓碑而坐,点了一根烟按在左手手腕上,那里几乎被烟蒂烫烂了。 “对不起啊,我不该在您这点烟,但我再没别的办法保持清醒了。” 他只烫了一下就把烟按灭了,没扔地上,而是放在口袋里,之后再没发出一点声响。 身下的地板很凉,墓园的风透着凄冷,傅歌抬眼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出神了良久,终于张开口:“昨天……我们结婚了,他被警察带走了。” “我知道我不应该再出现在您面前,但我……我没别的地方可去了……我找不到我爸爸的墓了……” 傅歌的亲生父亲死后给他留了除了日常生活花销外的一大笔遗产,等到他成年才可以继承。 养父傅镇英为了骗取那笔遗产一直隐瞒他父亲的埋骨地,傅歌当年宁可答应戚寒去陪酒也要见傅镇英就是为了问出父亲的墓地在哪儿。 但戚寒骗了他。 直到傅镇英被处决,他都没让傅歌见一面,小beta失去了最后一次找到父亲的机会。 “我们已经十六年没见了,我不知道他葬在哪儿,怎么都找不到,清明寒食,有人去看望他吗?下雪天,有人帮他擦墓碑上的雪吗?我结了两次婚,两次都不知道该把请柬送到哪儿,这么多年,他有想过我吗……” 傅歌把脸埋进膝盖里,手里紧紧抓着一张没送出手的请柬,“戚叔叔,我好想好想爸爸,但我连一张他的照片都没有了……” 傅歌的父亲在他七岁那年意外离世,家里就被傅镇英全权接管,留给傅歌的回忆就只剩了一些旧玩具和为数不多的相册。 可后来傅镇英罪行败露,傅家被抄,法院只留了一天给他拿回不值钱的家当,但傅歌没能回去,他被戚寒关进了小楼里。 出来时相册没了,玩具没了,家没了,他人也疯了。 想为父亲画张像,可他怎么都拿不起笔,等再能拿起笔时,记忆中的脸早已模糊了。 “以前听人说,小孩子要做什么大事了,要提前和父母长辈报备,就像许愿一样,后续做成与否都要来还愿,阿寒来不了了,我来替他。” 他直到这一刻才敢转过头,把喜饼和喜酒往前推了一些,“喜饼是我做的,喜酒是他挑的,有些受潮了,您别嫌弃,吃一点。” 旁边一大捧湿漉漉的玫瑰花快要结冰茬儿了,傅歌用手心的温度把花瓣搓开,摆弄好了给戚迹看。 “您知道这是什么玫瑰吗?” 傅歌自问自答:“朱丽叶塔,他自己种的。” 从理塘回来就开始种,戚寒为此还专门找人搭建了专业的花棚,每天浇水施肥,不分昼夜的养护,种坏了两期才养好这几百株颜色最漂亮的。 内橘外粉,花瓣聚拢,和傅歌的唇珠一样,像饱满的水蜜桃果肉。 “成功那天他把花拿给我看。”傅歌回忆着那天的场景,手臂打开比划了一下,“捧这么大一捧,裤腿上还沾着泥,但却高兴得傻子一样,兴奋得一整晚都没睡好,做梦都在说那几朵花。” 傅歌突然笑了,“他好高兴啊,真的好高兴,我已经很久很久没看他笑的那样开心过了,就像当年的我一样,拿命在期待这场婚礼。” “那我当然不会让他失望……” 小beta闭了闭眼,声音嘶哑:“您放心,他不会有多少痛苦的,我都设计好了。” 警察赶到的时间,进来的路线,宾客的座次,还有特意用鼓风机吹到空中的花瓣,傅歌带人演练了很多很多遍,确保从事发到结束最长不会超过十分钟。 “就像一场浑浑噩噩的梦、一串临死前的走马灯,就像……我当年经历的一样,很快就结束了,他不会疼的,不会很疼的……” 说着说着突然顿住,小beta喉头猛地哽了一声,茫然的眼底被水雾泅湿,像是怎么都想不明白:“我都设计好了,他不该……那么疼的……” 模糊的记忆就像锋利的钢丝线,把他的脑海分割成无数碎片,昨天的场景像梦境重现般浮现在每块碎片上,傅歌如同被罩在一口巨大的钟里,任由那些碎片蜂拥而至,捅穿他的心脏和眼。 戚寒被警棍砸破头,被人踹断腿,被人骑着按在地上打,他拖着身体奄奄一息地往自己的方向爬,求自己戴上戒指,又被重新抓回去按跪在地上,问自己是不是从始至终都在骗他…… 后来钟被打碎,鲜血染红了那些碎片。 傅歌哽咽道:“他吐了好多血,特别特别多,就吐在拱门上,昨晚那么大的雨都没把他的血冲刷干净,或许是因为我和他说,我烧了他攒的东西。” “可是我毁掉过他很多东西,烧过、砸过,为什么只有这次……他看起来,那么绝望……” 那一双被血糊住的眼睛彻底黯淡了下去,好像再也不会被激起任何波澜,甚至已经不能称之为眼睛了,就像两只用来存放瞳仁的血洞。 “我不知道那间房里装的都是什么,我偷了他的钥匙悄悄看过一眼,时间太短了,只看到了门牌。” 傅歌不知道戚寒已经对他的计划了如指掌,更不知道圣德医院404放的是戚寒攒给自己的遗物。 他只看到了门牌上面那句“我短暂贫瘠的一生中,全部的快乐”,就打定主意要把这间房里的东西毁掉。 “我已经变成这幅模样了,他凭什么还能快乐呢……” 两人前脚刚出医院赶往婚礼现场,他后脚就叫人砸开房门,把里面的东西全部拿出来烧光了。 “就剩了这一个。”傅歌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手掌大的、四四方方的牛皮纸包,递到墓前,“我没看,也没烧,给您留个念想吧。” 他站起来,最后鞠了一躬,转身要走。 牛皮纸包突然被风吹进了有积水的雪坑里,傅歌赶紧去捡,但掉到水里的那一面还是被浸透了。 怕里面的东西也被弄湿,他打开纸包把东西倒在手上,一条坠着转经筒的绸带滚了出来,正是戚寒做给他的白色哈达手链。 “怎么在这……我不是扔了吗……” 心头一颤,傅歌立刻把手伸进纸包里,从手链下面抽出了一张老旧的娟纸。 他当年做的,夹在画册里、用来搪塞傅镇英的那张娟纸。 正面是他画的戚寒,背面,是alpha新写不久的字迹,被折叠的前半段写道—— 【其实我也给自己做了一条手链,但我没敢戴。 因为小歌说手链可以保佑人长命百岁,可我不行,我就要死了,婚礼是他留给我最后的期限。 我的小歌恨我入骨,筹谋多年,就差最后这一步了,我要帮帮他,不能让他走得太辛苦。】 指尖一僵,傅歌的呼吸和心跳骤然停止。 被羽绒服包裹的身体如坠冰窟,沸腾的血液从脚底倒流回头顶,几乎把那双不敢置信的眼睛撑爆。 “怎么回事……” “怎么会这样……他…他都知道……” “他为什么会知道……” 他知道我恨他,知道我的计划……知道我要害他……知道我从始至终都一心想要他死? 那为什么,还要往我的陷阱里跳呢…… 山顶忽然刮起一阵狂风,卷着积雪砸到墓碑上。 傅歌脱力一般跌倒在地,像一株被冰雪冻住的朱丽叶塔迎风折断,花瓣掉落,蕊心枯萎。 雪粒子一堆一堆落到地上,眼泪一滴一滴落在雪上,傅歌用冻僵的手拼命抹着湿透的脸。 眼睛被泪糊得什么都看不清,他手忙脚乱地捡起被水浸烂的娟纸,一点点展开被折叠的下半段。 模糊的字迹在视野里逐渐清晰—— 【婚礼结束后,我就去自首。 我知道他快要演不下去了,甚至沾到我的衣角都会忍不住呕吐。而且腺体买卖影响极大,我怕他计划不周,会被我牵连。 死刑再所难免,是我合该受的。 遗物已收拾妥当,存放在404号房,望陈行能帮我收殓入葬,埋得离他远一点。 在格聂神山过敏那晚,濒死之前,我望着小歌骑马离去的背影曾经想过,要不然,就不再挣扎了。 如果上天愿意施舍我一个来生,或许可以让那些事不再出现在我的生命中。 我不想被人打,不想害怕针,不想爸爸死在我面前,不想有易感期,不想再失控,更不想……欺负他…… 我只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稍微正常一点点的人。 我真的好想,好想,好好地爱他。 我想和他有一个家。】—— 之前很多饱饱问,小歌报仇成功后真的能快乐吗,其实他想要的从来不是快乐,他只想把仇恨抚平,安安静静度过此生,或许几十年,或许几十天,不用再被噩梦惊醒。 —— ps:我换封面了!我换封面了!我换封面了!求夸夸!求海星! 第50章 第三天,解脱了 一片黑暗中,傅歌感觉到自己在不停地下坠。 周遭的空气越发稀薄,他能吸进去的氧气越来越少,像是喉咙被人紧紧扼住,一团火从喉管猛地蹿了上来,他骤然睁开眼睛,真的看到了一场大火。 吞噬了圣德医院404号房的的大火。 冲天的火光从两个窗子里透出来,浓黑的烟雾熏得人睁不开眼。 他一步步往前走,看到瘦骨嶙峋的戚寒穿着囚服站在大火前,向内凹陷的殷红眼珠里流出两行带血的泪。 傅歌走到他身旁,戚寒没有反应般一动都不动,他的手脚被粗重的铁链绑着,想抬也抬不起。 过了良久,他突然张开口:“哥……” 傅歌哑声应了一句:“嗯。” 戚寒说:“他们在烧我的东西……” 只这一句眼泪就夺眶而出,傅歌连声线都在颤抖:“是我让烧的……” 戚寒没有责怪他,只哀求道:“不烧好不好,那是我最后的东西了……入土的时候棺材里什么都没有,我要被当成孤魂野鬼的……” 傅歌把指甲掐进手心,疼痛第一次这么迅速地传到心脏,“可那些都是假的,你知道我在骗你,我早就已经……不爱你了……” “假的……也不行吗?” “什…什么?” 戚寒转过身,皮包骨般的身体仿佛风吹就倒,空洞的双眼里淌出涓涓血泪,他很小声很小声地说:“我知道都是假的,可那都是我自己攒的……你不想和我结婚就不结了,我不要婚礼了,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那些假的东西……也不行吗……” 傅歌僵硬地张着嘴唇,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他疼到浑身都在颤抖,像是有人在拿刀子割他身上的肉。 “可是它们已经被我烧了……烧光了……什么都没有了……我不能再还给你了……” 戚寒颤抖着抬起手,嘶哑的喉咙里还是那句哀求:“不烧好不好…你不让他们烧了……就留给我吧,好吗……求求你……” 傅歌向后退,不敢再看他的眼睛,他捂着胸口,捂着脸,慌乱地比划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里面是你的遗物……我没来得及看……我已经烧了……” 面前的人愣了两秒,终于死心般放下了手,他说:“不要哭,没关系的。” 话音刚落猛地转身扑进了大火里。 “阿寒!” 他尖叫着抓住人,可指尖只碰到一片衣角。 下一秒,冲天火光倏地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铺满朱丽叶塔的婚礼现场。 戚寒趴在地上,浑身都是血。 他的脖颈插着一根钢笔,头脸被止咬器勒得破皮,双眼被血糊满,左腿被人打断了,软绵绵地垂在地上。 傅歌疯了一般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自己曾经那么深爱的男孩儿变成这幅模样,还在举着戒指奄奄一息地朝自己爬过来。 “哥……我们今天结婚……你答应我的……” 他爬得很慢,身后有人拖拽着踢打他,alpha痉挛的手指抓着草根一寸寸往前蹭,再也燃不起任何光亮的绝望眼眸始终望向傅歌。 小beta一步一步后退,脸颊嘴巴里全是泪,“不要……别过来了……我在骗你……我在骗你你不知道吗……” 戚寒说:“我知道,没关系的,是我错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会赔你的,你要我的命还是声誉都可以,全都赔给你……” 他拼尽全力把手举起来,沾满血污的指尖捏着那枚没有弄脏一点的戒指。 傅歌看到他挤出了一个难堪的笑,连嘴里都是血:“戴上戒指好吗,这是哥给我做的……我还没戴过……” 悲恸的哭喊撕裂喉咙,小beta崩溃般跌在地上。 婚礼当天的记忆像电钻一般捅进脑袋,整条楼道都变成了鲜血淋漓的万花筒,每个房间里都有一个绝望的戚寒,跪在地上和他求救。 “哥……救救我……我过敏了……” “别烧了好不好……那是我的东西……” “我们今天不是结婚吗……” “从始至终都是骗我的……对吗……” …… …… 世界被割裂了,记忆啃食着他的大脑,傅歌的心脏破了个很大很大的洞,五年间所有因病迟钝的痛感在一瞬间重回身体,仿佛被人活生生凌迟处死一般。 他闭上眼睛,纵身一跃跳下了楼。 双腿突然弹动,睁开眼入目就是绿皮火车的车顶。 二月二十八号晚九点。 他从理塘回来的路上,做了一场冗长的梦。 傅歌从狭窄的卧铺小床上坐起来,抱着膝盖倚在车厢上,安静地望着窗外掠过的风景。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再去一次理塘,打开app、看票、买票,做这些事整个人仿佛灵魂出窍了。 从戚迹的墓地出来就直接到了机场,回去的时候没有机票了,才坐了火车。 巧合的是一个月前他和戚寒度蜜月回来坐的也是这趟火车,同一列车厢。 命运已经把他折磨得体无完肤了,爱不纯粹,恨不彻底,他以为报仇雪恨了就再也不会被噩梦惊扰。 可新的噩梦却比以往更痛更疼。 他在理塘遇到了康卓,那个给戚寒喝核桃酒的藏族小伙儿,对方一眼就认出他是戚寒的伴侣,寒暄之后的第二句就是问:“他的伤恢复得怎么样了?” 于是傅歌知道了那一晚发生的所有事。 知道了戚寒被自己抛下后差点因为过敏死在雪山上,知道了被自己挂断的那通电话是他濒死前的哀求,知道了他一直穿高领是因为气管被钢笔开了个洞,知道了自己和卓玛在酒吧彻夜狂欢时他正连滚带爬地逃下雪山求救…… 人生中百分之八十的悔恨都来自误解和信息的滞后性,他和戚寒亲身实验过了,这两者能要人的命。 康卓告诉他,戚寒在雪山为自己祈福那晚戴了一条白色的哈达,说是男朋友赢给他的。 傅歌猜想那条自欺欺人的哈达就是他的遗物之一,被自己给烧了。 “您还记得,他祈福时都许了什么愿吗?” “这个不记得了,但我应该留着呢。” 康卓找遍身上所有口袋才找到那张帮戚寒翻译愿望时写下的纸,打开给傅歌看,“这是我帮他翻的藏语,我再翻译回汉语给您吗?” “不用。”傅歌下意识用手遮挡住纸上的字,“给我就好,我会一些藏语。” 不知道为什么,他始终没敢打开那张纸。 在理塘呆了几个小时,他全程都浑浑噩噩的,走了很多很多的路,却不敢再上那座山。 直到回程前的半小时,他才有勇气重新踏上去。 记忆仿佛是有选择性的模糊,那天骑马上去的路线还清晰地印在脑袋里,他一步步走上去,眼神始终盯着脚下的雪地,很快就找到了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砖红色记号。 积雪可以掩埋很多痕迹,也可以留下很多痕迹。 从他们蜜月结束到现在理塘都没下过雨,天越来越冷,雪只会一层层加厚,并不会融化。 所以傅歌用手一点点挖开那层雪后,轻而易举就找到了戚寒曾经在这里挣扎过的证明。 那是一大滩已经结霜变褐的血,他用钢笔扎开脖子时留下的,血迹后面是几道已经冻上的很深很深的抓痕,他濒死前的最后几秒用手抠出来的。 傅歌半跪在地上,眼泪一滴滴落进雪里,他抓着那捧血,疼得几乎无法喘息。 “不是知道我在骗你吗……为什么还要打给我……” 在高原上重度过敏能要人的命,窒息前的最后几秒钟是最宝贵的抢救时间,戚寒在地上抓了这么多道,一定拼尽了所有力气才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他肯定以为傅歌即便生气也会回头看他一眼的。 但小beta没有。 最后的希望湮灭在那句“别来烦我”里,他用钢笔刺向喉咙时是真的,只想自救吗? 傅歌眨着殷红的眼,拿出康卓给他的那张纸,小心翼翼地展平,从上到下依次用蚂蚁似的小字记录着戚寒的四个愿望。 小beta对着雪山一个一个读出来—— “一愿他百岁无忧,二愿他得偿所愿,三愿他家庭美满,四愿他……再也不要回到我身边……” 最后一道话音被风吹散,他浑身颤抖着伏在雪地上,苍白的手指深深地陷进那滩血里,和alpha痛苦绝望的抓痕逐渐重合:“阿寒,你要我怎么美满……” * 晚上十点,傅歌孤身一人下了火车,他口袋里装着一把掺了血的积雪。 如果404的东西没有被烧光,他就会发现戚寒曾经也带了一捧雪离开理塘,留作最后的念想。 手机一开机短信就轮番轰炸,傅歌没怎么看,微信置顶还是“小熊先生”,但他知道这四个字后面再也不会出现未读消息的小红点了。 刚要打车一通电话就打了过来,祁川慌慌张张地通知他:“小歌!押送戚寒的囚车被劫了!” * 半小时后,临海公路上。 一辆黑色桑塔纳在雨中疾驰。 车上一共有四个人,司机和持枪的打手坐在前排,后座上是一个正在四处警戒的alpha,正是在拍卖所给戚寒使绊子的买家,也是差点死在这条路上的腺体猎人的领头。 而在他脚下,戴着手铐的戚寒蜷缩着身体躺在车上,被黑布罩着的脑袋随着车子一晃一晃。 从被劫持到拖到车上他都没有一丝反抗,从始至终都半睁着眼睛,呆滞痴傻地望着这一切。 好像任人宰割的行尸走肉,伤痕累累的身体里装着腐烂的心脏。 “大哥,前面好像不对劲儿!” “别他妈放屁,条子都在后面!” 话音落下,一道强光突然打向车头。 司机猛地刹车,前胎直接豁进了道路右侧的泥里,与此同时“砰”的一声枪响,挡风玻璃应声炸裂,碎片砸了他们满头满脸。 道路前方埋伏好的十几辆摩托车拧开车灯冲了出来。 刹那间,枪声、轰鸣声不绝于耳,对面的火力是他们十倍不止,三个人很快抵挡不住,alpha拉着戚寒跳下车,手里拿着一颗手雷。 “别过来!再过来我们就同归于尽!” 他刚说完,身后一道剧烈的引擎声突然乍起,alpha下意识回头,强光立刻直射他的眼睛。 就在此时一个身形纤细的车手从另一面猛然突进,半秒不到直逼他面前,“那看看我们到底谁先死!” 只见摩托车头在一瞬间高高扬起,alpha惊呼着向后倒去,傅歌抓过戚寒拼命掠上车,随后握住车把全力甩尾,从alpha小腿上直碾过去。 “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划过耳膜,拉开的手雷滚到了地上,爆炸的气浪直接将桑塔纳轰到了半空中,全速前进的小摩托车也被炸了出去。 傅歌向前滚了五六米,小臂撞脱臼了,肩膀擦得全是血。 他压根没管自己,站起身慌乱地寻找戚寒的身影,在燃烧起来的桑塔纳前看到了穿着囚衣的alpha. 他背对着傅歌,跪在地上,不过两天时间却瘦得像一个再无活气的绝症病人,凛冽的风把他的囚衣吹得像只风筝,好像下一秒就要飘到天上。 他不知道从哪儿找到了一把枪,慢慢举起来,对准了自己的脑袋。 “你在干什么……”傅歌哑声问他。 戚寒的眼球颤了两下,冲天的火光把他死水一般的眼底照得很亮很亮。 他苍白地笑了笑,闭上眼一字一句道:“我看到爸爸了,还看到……小歌了,他们说,解脱了,我可以回家了……”—— 追妻成功还差一哆嗦,但不是这次回去就成功哈,后面还有一次反转呢,但也快了,真的很快了。?(ˊ?ˋ*) 第51章 第四天,真心假意 “他现在的情况非常危险。” 祁川站在单向玻璃墙外,看着里面的戚寒,为难道:“一般在短时间内遭受了巨大打击而崩溃的病人,都会产生严重的自毁倾向,精神错乱、心理扭曲、陷在回忆里出不来,我们私下称之为假想巢。” “如果在两到三天内还没有恢复意识,很可能这辈子都无法再清醒了。” “就像……当年的我一样……”傅歌缓慢地眨了眨眼。 祁川怔了两秒,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嗯,“你当时……能不借助任何药物自己挺过来,已经是医学奇迹了,戚寒的情况可能会更糟糕,他的身体已经很差了。” 傅歌笑了一声,落寞地抬起眼,望着玻璃窗里被锁链捆住手脚的人。 他跪在地上,两只手被高高吊起,低垂着的脑袋仿佛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只是一个串在脖子上的摆件儿。 右眼包裹着的纱布被血浸湿了一半,脸上的泪、灰尘、血痂干涸在一起,一道一道地蜿蜒向脖颈。 几圈脏污的绷带缠绕在脖子上,喉结偏右处有一记圆形血印,那是他用钢笔刺的洞,伤口再次崩开了。 昔日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戚会长如今已经成了任人宰割的阶下囚,像一团垃圾一样,瘫在角落里。 傅歌冒着包庇死刑犯的风险把他藏在了这里,从临海公路夺枪把人救回来已经五个小时了,戚寒拒绝任何人的触碰,甚至是接近。 医生只要一靠近他就会发狂,只有当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时才会短暂地安静下来,用那双浑浊绝望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盯着靠门的角落。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熟悉了,傅歌知道,他也在看着自己的幻觉。 “才四天,就受不了了吗……” 傅歌把指尖深掐进掌心,喉头苦涩得呛人,“这种日子,我可是足足过了三年……” 祁川想了想,劝他:“你如果不想管,我们可以把他找个没人的地方扔了,或者直接交给警方。毕竟他现在正在被全国通缉,你不要引火烧身。” “那就扔了吧。” 傅歌说:“我当年也只用了三天,如果三天之内他醒不过来,就……不要再管了。” 祁川闻言一愣,嘴唇动了动,终归没再说出别的话。 “需要给他用药吗?有药物辅助再加上物理刺激可能会清醒得快一点。” “药物辅助?”傅歌几不可察地敛起眉:“是口服还是静脉注射?物理刺激又是指什么?” 祁川说:“静脉注射,物理刺激一般就是电击,或者用针尖在指端给予一定刺激。” “效果呢?” “因人而异吧。” “不要了。”拒绝的话脱口而出,傅歌掐了掐掌心,又重复了一遍:“都不准给他用。” * 同样的玻璃窗,同样暗无天日的地下室,同样重到让人抬不起手脚的铁链,甚至连捆绑的姿势都和当年被锁在小楼里的傅歌一模一样。 两人的人生彻底颠倒了过来,戚寒尝遍了傅歌当年所承受的折磨苦痛,但奇怪的是,小beta并不快乐。 戚寒在里面盯着那个角落看了三个小时,他就在外面盯着戚寒看了三个小时。 打开门走进去时双腿已经麻了,楼道里的过堂风几乎把他的骨头都一起吹透。 “你在看什么呢?”傅歌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问。 被吊着的alpha仿佛听不到他说话,只自顾自看着角落里,傅歌又问了一遍:“阿寒,你在看什么。” 久违的称呼让他动了动眼皮,戚寒很慢、很慢地张开嘴,嘶哑的嗓子里挤出几个字:“看厨房,他在给我做鱼,香煎小黄鱼,我们一起钓的……” 那是五年前他们搬到新公寓之后吃的第一顿饭。 公寓是一起攒钱租的,傅歌卖画,戚寒打工,攒了小半年才租到地段最好的一栋,为了庆祝,两人一起钓了鱼回来做。 傅歌的厨艺简直差到离谱,把小鱼的苦胆全部捣破了,煎出来又苦又腥又咸,但他会小心地把每一根刺都挑出去,戚寒傻呵呵地把那一盘全都吃了。 “你开心吗?”傅歌冷眼旁观着问他。 戚寒笑了笑,扯起来的嘴角上全是血:“开心啊,小歌是唯一一个……对我好的人,特别特别好,不管我怎么任性,他都会陪着我。” “是吗。”傅歌嗤笑一声,“可那都是假的。” 戚寒:“……什么?” 话音刚落就看到傅歌猛地起身,拿起桌上的水杯狠狠砸向那个角落,戚寒惊惧大喊:“不要!” “啪”的一声,杯子砸在幻觉中穿着围裙的小beta身上,玻璃碎了满地,幻觉骤然消失。 戚寒呆愣地睁着眼,三秒之后茫然地问:“我哥呢……” “你哥死了。” 傅歌一步步走近,抬起他的下巴,冷声道:“早就被你折磨死了。” 戚寒摇了摇头,哽着脖子躲他,“不是……不是这样……我哥没死……他回来了,我们已经结婚了……” 傅歌突然笑起来,压抑的笑声闷在喉咙里显得诡异又可怜。 “他回来了……你也知道他回来了,那如果他没回来呢?他没有挺过来、没有被人救、没有拼着最后一口气撑到现在呢!” “砰”一声,alpha被推到墙上。 傅歌望着他的脸一字一句道:“那你就再也不知道他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了……” “死在婚礼当天,死在那十四天里,死在无休止的发情期中,死在手术台上……这些都是他可能的结局。” “哦对,他还被自己的新婚丈夫拉去陪酒,还差点被人抓到巷子里lun/奸……” 小beta笑了一声,浑身颤抖得厉害,呼吸变得很轻很细,每个字都要用十分的力气:“你知道吗?那天晚上我出事的地方距离你只有两条街,我拼命喊,拼命喊,可你从始至终都没有来救我,如果不是顾少爷及时赶到,我已经被人撕碎了……” 戚寒绝望地摇着头,喉咙像被人紧紧扼住,“对不起……我…我不知道……我也去找你了,我马上就会赶到,我会救你——” “对!你来了,我也以为你来救我了……” 傅歌突然笑起来,按着他的肩膀俯下身,殷红的眼睛直勾勾瞪着自己的爱人,“可你扒了我的衣服,掐着我的脖子,逼问我,是怎么……和他们亲热的……” “你还想听吗?我现在能发出声音了,可以一个细节、一个细节地讲给你。” “不要——”alpha哀嚎着跌在地上,像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手脚并用地倒退,他哆嗦着抓挠自己的胳膊,哭喘得泣不成声:“别说……我求你别说了……求求你……” “为什么不说呢,你不是想听吗。” 傅歌站起身,一步步向他走过去,那么瘦弱纤细的一个人,此刻却比拔舌地狱里的阎罗王还要残忍。 “他们说,呦,这不是戚寒的未婚妻嘛,刚结婚就出来卖,还真是找了个好人家。” “十八岁啊,可真是水灵灵的年纪,不知道撕了衣服是不是也这么嫩生生的,没关系,你爸爸没了,叔叔们可以帮他照顾你。” “怎么叫不出声来啊,没动静可就不好玩了,别哭啊,你看你张着嘴像个小哑巴似的,多可怜呐……” “别说了!” 铁链“砰”一声猛砸在地,戚寒抱着脑袋缩在墙边,他千疮百孔的心脏已经被傅歌的话捅穿了,扎烂了,连呼吸都疼得仿佛肝胆俱碎。 “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求你杀了我……” 小beta嗤嗤地笑起来,昳丽的眉眼印在苍白的脸上犹如鬼魅,“杀了你?哪有那么容易。” 他当着戚寒的面拿出一把刀,撸起衣袖,把锋利的刀尖刺进自己胳膊里,擦着血管的纹路一寸寸往下割。 鲜血像是石榴汁一样涌出来,戚寒开始疯了似的尖叫:“不!不要!别这样……疼…疼……别扎我哥!别扎我哥!” 他跪在地上,眼睛里不断充血,泪水一道道滑下来,用尽全力哀求傅歌不要伤害自己。 可傅歌快要支撑不下去了。 疼痛才是他继续下去的全部力量,爱和勇气已经不值一提。 他扔了刀子,随便抽了张纸按着手臂,“这就受不了了?我还有更好玩的呢。” “我的十八岁成年礼,第一次鱼水之欢,就是为了安抚你的易感期。” 戚寒眼球一颤,很小幅度地摇着头,最后一丝呼吸都被人抽走。 他贴着墙壁,听到傅歌说:“萎缩的内腔被硬生生弄开时我疼得直接昏了过去,但因为那个人是你,我疼死都心甘情愿,结果你猜怎么回事?” 小beta弯起嘴角,一个字一个字复述道:“你跟我说,你根本就没有进入易感期,只是为了折磨我在演戏。” “就是那一次,你把终身标记留在了我的身体里,在我最需要安抚的时候把我像丧家之犬一样赶了出去。” 往事历历在目,傅歌到现在想起来都脊背发凉。 “你知道没有抑制剂用的beta要怎么度过发情期吗?” “你知道街坊邻居把会发情的beta叫做婊/子娼/妇吗?” “你知道清洗标记要用旋转钢刀挖掉内腔一层肉吗?” “你知道因为手术不规范,麻药在后半程失效了吗?” 直截了当的四连问像柄锤子一样砸在他头上,戚寒半张着嘴,喉咙里发出一哽一哽的声音。 他触电一般颤抖的手抬起来触碰着傅歌的小腹,眼睛里快要沁出血了,“麻药……失效了?” “对。” “疼……疼吗……” 傅歌倏地笑了,“你觉得呢?” 清醒地感觉到自己的肉被一片一片割下来,内腔里绞成一滩血水,无数次疼昏过去又疼醒过来,却又因为没有力气发不出一点声音,更睁不开眼。 他不是天生就恋痛的,只是潜意识在没有尽头的疼痛中自我欺骗,没有人保护他,他的身体就保护自己。 “现在知道我这幅淫/荡的身体是怎么来的了?戚会长几个月前不是还以此为乐,尽情地羞辱我吗……” 戚寒垂着脑袋,有血从嘴角涌出来:“这些……是哥五年里经受过的全部吗……” 傅歌说:“冰山一角罢了。” 戚寒看了眼掉在脚边的刀,问他:“是不是我死了,你就能好好活下去了……” 傅歌同样望向那把刀,眼神跳了跳,开口结巴了一下:“别、别自作多情了,你以为你对我有多重要?” 戚寒被剜烂的心脏蓦地塌陷了一大块,他突然感觉到恐惧,“哥,我求你不要再说了……” 可傅歌并没有放过他。 “你真以为,我爱过你吗?” 指尖猝然僵住,戚寒去够刀子的手一顿。 傅歌把指尖狠狠掐进手心里,每说一个字都心如刀绞:“别傻了,我从始至终,都没有喜欢过你。” “五年前一见钟情,五年后重归于好,都是骗你的。” “从来,从来,都没有人爱过你,更没有人救过你。” “我不过是看你那么缺爱又那么单纯,像只流浪狗一样渴望一个家,陪你玩玩罢了。” “戚会长,事到如今,你还把玩笑当真吗?” 半仰着头的alpha一动不动,他蒙着纱布的眼睛里突然流出来一道血水。 杀人不过头点地,剜心挫骨才不见血。 他再也不敢回忆傅歌五年前的样子了,因为小beta用一句又一句的事实亲手把那个男孩儿变得鲜血淋漓。 他也再不敢陷在当年的幸福里不愿醒来了,因为傅歌用一句又一句的谎言,把他仅有过的两年八个月的快乐,全部都打碎了。 没人有资格陷在回忆里安详地活下去。 “哥……” 戚寒在傅歌离开前抓了下他的裤脚,紧紧攥着最后一缕游丝般的希望问:“我当年囚.禁你时,也对你说过这样的话,对吗……” 所以你只是想让我也体会到那种滋味,才故意这样说来骗我。 傅歌:“对,只不过我说的是真心,你说的是假意。”—— 这章有一个大糖!看谁能发现!?˙?˙? 假想巢是我瞎掰的,因为前面说小歌会把自己想象成一只小鸟。 另外,距离火葬场结束仅剩:三章。 第52章 以后都要过得好…… 傅歌几乎是逃出那间房的。 他不敢去看身后戚寒的眼睛,刚一踏出门就跌在了地上,浑身上下所有的力气全部都泄了。 “小歌!”祁川来扶他,傅歌抬手就推开人,急声道:“进去看看他清醒了吗。” 祁川愣住了,“你刚才……是为了唤醒他的意识?” 小beta眼圈湿红,呆呆地望着前方,倏地苦笑了一声,“他如果陷在回忆里一辈子,我去找谁报仇呢。” 急促的脚步声在楼道里响起又落下,祁川带着一整支医护团队和三名保镖冲到了关押戚寒的房间里。 傅歌则枯坐在门边,抱着自己的膝盖靠着墙壁,明明出了满身的汗,可他却觉得冷到了骨子里。 压抑了五年的仇恨一朝爆发,伪装了六个月的假面顷刻尽碎,他用浓烈到极致却再也无法纯粹的感情给自己搭了个爱恨交织的笼子。 笼子上的每根铁丝都竖着刚刺,他在刺戚寒,而笼子在刺他自己。 撑着墙壁慢慢直起身,他抖了抖自己汗湿的衣服,想去洗个热水澡,可房间里突然传来一声嚎叫。 伴着铁链摩擦地板的声音,桌椅板凳全都砸在了墙上,医护人员乱成一团,几个omega医生惊慌失措地捂着鼻子跑了出来。 “怎么了!里面发生什么了!”傅歌抓住一个医生问。 “病人进入易感期了!他的等级太高,抱歉傅先生,我们撑不住了。” 医生扶着墙壁快步走了,而傅歌则睁着水红的双眸呆愣了好几秒。 易感期……是我刚才的话刺激他进入易感期的吗…… 他怔愣地推开门,正看到被锁链绑着的戚寒跪在地上发狂。 alpha拼命哀嚎着挣脱铁链,青筋暴起的拳头砸在地上、墙上、甚至自己脑袋上,蒙着纱布的那只眼睛里流出了越来越多的血,他抬起血肉模糊的手,把指甲狠狠地抠进了自己脖子里。 场面已经不能用失控来形容了,戚寒仿佛是想把自己活生生给撕碎了。 “怎么会这样……他的反应为什么会这么大?” “因为他太久没有进入易感期了!”祁川拖着链子大喊道:“3s级alpha的易感期拖得越久人越狂暴,再加上你刚才……他受的刺激太大了,再这样下去人会被燥热撑爆的。” “用这个!” 一位alpha医生从箱子里翻出一根浅蓝色的大号针管,光针头就比普通注射器的粗出一圈,“强效抑制剂!我正好带着!一针下去人就老实了!” 傅歌听到那几个字猛地抬起眼,正看到狂躁中的戚寒突然停了下来。 他充血的眼珠呆呆地望着那根针管,整个人都僵住了,像只短路的破机器人一样,艰难地拧了下脖子。 那就是他十四岁那年,被傅镇英囚禁在家里试药时,打的最多的一管抑制剂,害死他爸爸的抑制剂。 也是戚寒这辈子最害怕的东西。 即便是戚迹在世的最后一项研究成果,戚寒也连图片都不敢看一眼。 “不……不要……别过来……” 那管淡蓝色的药剂把他重新扯回了十四岁的噩梦里,戚寒彻底老实了下去,拖着无力的双腿一步步倒退,浑身的力气在一瞬间抽干了,害怕到连挣扎都不敢。 他像个无助的小孩子一样,绝望地望着房间里的每一个人,很小声很小声地喃喃道:“我不行了……不能再打了……我试不出来了……不要扎我……不能再打了……” 医生不知道他的心理阴影,只看准时机准备把发狂的alpha制服,“一支可能不够,最少得两支!” 他又拿出几根抑制剂扔给旁边的人,四五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拿着针筒围成一圈朝戚寒靠近,药液从针尖渗出来滴到地上。 戚寒吓到全身盗汗,抖如筛糠,“我不打针……我不能再打了……别过来!不要过来!” 他抱着自己的胳膊缩到角落里,把手边所有东西全都砸出去,仓皇无措的眼神突然扫到门口的傅歌,就像要溺死在水底的人看到了一道光。 “哥……救我……” alpha猝然暴起,拼尽全力冲出医生的包围圈,可就在指尖够到傅歌的前一秒,祁川突然操作按钮把铁链猛然缩短,戚寒像只收回篮子里的气球一样弹到了半空中,“砰”一声,重砸在地。 一大口鲜血涌了出来,滴滴答答地落在地板上,戚寒哽着脖子不停呕吐,胃里的酸水混着血从喉咙口一股股往外喷。 “趁现在!给他注射!” 四五个人骑在他身上,压着他的头,按着他的手,两只针头加粗的抑制剂一起捅进了胳膊里。 alpha痛苦地惨叫出声,随着蓝色药剂一点点流进血管,两行泪无声地从他眼中滚了出来。 他望着门口的爱人,哭得那么绝望。 “你说过会救我……你说过……一定会救我……” 而小beta早已泪流满面地捂住嘴,直直跪了下去。 十八岁那一整年,几十次噩梦惊醒,戚寒都是在他怀里熬过来的。 小beta会用毯子裹着他,两只软绵绵的手臂拥着他,给他讲很多很多故事,唱很多很多歌。 青涩稚嫩的alpha还是害怕,怎么都忍不住哭,他像抱着自己唯一的守护神那样抱着傅歌,说:“哥,梦里有人欺负我,他踢我,打我,用很粗很粗的针扎我,还不给我饭吃……” 傅歌像哄小孩儿那样哄他:“没事了,都过去了,我会保护你的,我帮阿寒把他们都赶走。” “那如果再有人扎我怎么办,哥会救我吗?” “当然会,我一定会救你。” 童年的创伤需要用一辈子去治愈,一颗千疮百孔的心需要用很多很多爱才能填满,可戚寒什么都没有。 他只是在十八岁短暂地捡到了一束光,脑袋里有了关于家的小小幻想,傅歌是他唯一的家人、爱人,那句反反复复郑重承诺的“我一定会救你”,是支撑他抵抗噩梦的全部力量,是他近十年来唯一的信仰。 但现在这束光抛弃了他。 他的信仰眼睁睁看着他被拿着针的“魔鬼”按在地上肆意践踏,却始终没有伸出手。 “你真的……不要我了……对吗……” 傅歌的泪沁了满脸:“你要、要打针,不打会死的……” “可是我疼……好疼……浑身都疼…… “最后一针了,我保证这是最后一针,再坚持一下。” 他站起来,蹲在戚寒旁边,刚要抓住人的手就听到房间里的警报器骤然响起,轰鸣声擦过耳膜,满目都是一闪一闪的红光。 “不对劲儿!信息素浓度突然大幅度提高了!” 祁川说着和医生一起看向戚寒,只见alpha抓着地板口吐白沫,眼白整个翻了出来。 “不好,心跳过速,病人要休克!”医生双手握拳按压他的胸口,旁边的黄发男护士人又打开了一支抑制剂,抬手就要扎进他血管里,“再给他用一支药!” “不行!”傅歌抓住护士,“他有严重的针尖恐惧和心理障碍,休克就是因为打针。” 却没想到那人直接挣脱傅歌的手,“滚开!我是医生听我的!” 小beta被推出去好几米,跌在地上,一只注射器盖滚到了手边,他捡起来看到上面那排奇怪的英文,脊背顿时一凉。 这压根就不是抑制剂! 那个人刚才到底给戚寒打了什么! “抓住他!他不是医生!” 按着戚寒的保镖闻言立刻起身过来,黄发护士见状后退两步,转身就朝傅歌跑去。 “小歌!” “傅先生!” 房间里乱成一团,兵荒马乱。 祁川和保镖距离被推出去的傅歌都太远,护士已经冲到了他跟前,掐着小beta的脖子猛抬起手,锋利的针尖下一秒就要扎爆他的眼睛。 就在此时,一道黑影突然飞扑过来,戚寒死死地挡在傅歌面前,用自己的身体为他竖起一道铜墙铁壁。 针管插在了alpha肩膀上,血丝混着蓝色的药水从他后颈流下来,滴了傅歌一脸。 他明明那么害怕针,可冲过来时没有过丝毫犹豫。 “阿寒……”傅歌吓得面色苍白,连嘴唇都在颤动。 戚寒拖着他的腰把人安安稳稳地放到地上,用唯一干净的衣袖擦掉他脸上沾的自己的血,“不哭……不要怕……没事了……” 处于易感期的高阶alpha是最强大的杀器,戚寒在松开傅歌那一刻骤然变脸,所有温柔小心尽数散去。 他反手抓到自己肩膀上直接把针管掰断,不等男护士反应过来就转过身手起针落! 那半截针管赫然捅进了他脖子里。 颈动脉里的鲜血从打断的针管中喷涌而出,在半空中变成了一道红色的抛物线,直直浇上戚寒的侧脸。 他的信息素再也无法控制,随着情绪的剧烈波动铺天盖地喷发出来,霸道骇人的白桔梗味犹如山洪倒灌,顷刻间湮灭了整间屋子。 只有躺在地上的傅歌周身,丝毫没有被信息素侵染。 保镖和祁川不约而同地后退数步,冷汗簌簌而下,来自基因等级的压制甚至让他们不敢直视戚寒的双眼。 这个伤痕累累、破败不堪的alpha像一头被掰掉獠牙,挫平利爪,绝望到极点的奄奄一息的狼,却至死都挡在背叛了他的伴侣身前。 一步也未曾退却。 * 短暂的力量喷发如同回光返照,戚寒没撑多久就半跪了下来,被铁链吊着手脚。 傅歌的右肩上渗出了血,是爆炸时燎破的伤口又崩开了,小beta自己没注意,刚要起身就被按在了地上,戚寒双手交叠着压住了他的肩。 “先生小心!”身后的保镖以为发狂的alpha要伤害他,赶紧按下按钮把铁链缩短。 “不要!”傅歌大叫着阻止,可是没有拦住。 戚寒再一次被猛拽回去,拉到半空中,连人带链子一起砸向墙壁,又重重地摔到地上。 他咳出一大口血,身体还往前滚了一下,却不反抗,也不解释,只坐起来落寞地看了一眼傅歌的方向。 浑身上下都很疼,疼得他想死。 “他没有要伤害我!”傅歌说:“只是想帮我止血!” 保镖呵呵地笑了,“他这种人做出什么事来都不奇怪,先生还是防着点——” “够了!”小beta冷声打断他,“出去,这没你们事了。” 保镖一噎,连忙跑出去,祁川刚要说话就被傅歌制止了:“所有人都出去。” * 地上散落着三支空了的针管,其中一支明显不同,是那个男护士趁乱打进戚寒身体里的,傅歌把它捡起来,想着要赶快找人查清楚到底是什么药。 可戚寒却在看到它时瑟缩着肩膀后退了一步,身上的高傲自信消失的一干二净,只剩下绝望和恐惧。 “你还要……给我打针吗……” 小beta愣了一瞬,眼泪夺眶而出,“不是……不打了,针头还在你肩膀上,我帮你拔出来好吗?还有你的伤,需要马上看医生。” “看医生……救我吗……” “会,会的!医生会治好你。” 戚寒却不相信似的地抬起眼,声如蚊蚋:“你骗我,我哥不要我了,没有人会救我了……” 傅歌心口豁裂,他疼得要碎掉了,“阿寒,我们先把伤治好,好吗?” alpha摇着脑袋,慌乱地拖着腿后退:“不要……别过来……你不要过来……” “我不打你,我就帮你拔针,针还在你肩膀上……” “可是我进入易感期了,我会失控……你出去……你赶紧出去!不要留在这儿!” 傅歌愣了两秒,苦笑道:“我出去你要怎么办,等死吗……” 他不知道答案,只能忍着燥热用力摇了摇头,皮肤下的血液叫嚣得愈发厉害,他拼着最后一丝理智把傅歌推开。 但没控制住力道,直接把小beta推到了地上,碎玻璃扎了他一手。 血光刺痛了戚寒的眼睛。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他流着泪一步步后退,脚下突然踩到了那把刀。 呆愣一瞬,戚寒把它捡了起来。 傅歌的心脏骤然提到了嗓子眼,“你干什么!”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从来都不是……”他的眼神空洞又呆滞,干裂的嘴巴里反复都是那几个字:“我失控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阿寒,阿寒你听我说,你冷静点,我们先把伤治好,把伤治好再说,行吗?” 戚寒举着刀摇了摇头,像一只被提着线的木偶,“不要麻烦了……我活不成了……你在骗我,你不会救我的……” 这几个字仿佛一口钟,在他耳边猛地敲响,他如梦初醒般笑起来,“对,没有人救我……没有人爱过我……爸爸,小歌……他们都不要我了……什么都没有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不要!” 随着小beta凄厉的尖叫,戚寒一把将刀捅进了右胸。 热腾腾的鲜血喷出来溅在傅歌眼睛上,他布满血丝的眸子里映出一个小小的黑影。 黑影触电似的颤了两下,应声倒地。 “阿、阿寒……阿寒!医生!医生进来!” 傅歌扑过去握住那把刀,疯了似的嚎叫,他茫然地捂住嘴巴,眼泪像雨珠般从指缝滚落。 疼痛唤回了alpha的意识,戚寒彻底清醒了。 他哽着脖子一口一口往外吐血,殷红的眼睛始终眷恋地看着自己的爱人,想再多看哪怕一眼都好。 那只颤颤巍巍的手抬起来,却没有碰傅歌的脸,只是推开了他握着刀的手,“不要留下指纹……” “……你说什么?” 戚寒从口袋里拿出一张被血弄花的纸,递给他,开头写着“自首”两个字。 “等我死了,你把我的尸体和这张纸交给警察……就说我是畏罪自杀,我都安排好了,把你摘得很干净,不会被我牵连……” 傅歌伏在地上哭得喘不过气,一哽一哽得泣不成声:“你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准备的?” “很久了……很久了很久了……小笨蛋,你做的局有太多破绽了,光靠那段视频根本就定不了我的罪……” 他的喉咙被血呛住了,手也再抬不起来,只有露出来的那只眼睛还能动,于是他就用那只眼睛,很用力很用力地望着傅歌。 “哥肯定不知道自己十八岁时看我的眼神是什么样……” 那么专注,那么明亮,闪着好多好多耀眼的光彩,爱慕到好像全世界只有他的alpha一个人。 “你在医院和我说重归于好的那一天,我好怕看到你的眼睛……眼神骗不了人的……我看一眼就知道,你再也不会爱我了……” 从很早开始,甚至要追溯到他们久别重逢后见的第一面,戚寒就已经知道他的小歌变了。 “我知道…你心里有气,我会帮你撒出来的……我也知道你下不了手了,我会帮你做完的……” 如果让傅歌亲自动手,那他就会变成一道永远无法磨灭的疤,往后的几十年都在小beta心里留有余震。 所以他在献祭一般走进傅歌的天罗地网之前,就已经为自己设定好了可以自己决定的结局。 浑浑噩噩地被囚禁、心甘情愿地被折磨,只是为了让傅歌撒气,放下,忘记,这样他才可以再无遗憾地了断残生。 “我的人生已经结束了,但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怎么能下半辈子还记得我这个……这个人渣败类呢……” 他撑着最后一口气抬起手,却也只敢摸一摸傅歌的衣角,“恭喜宝宝,大仇得报……雪山会帮我实现愿望的。” “我的小歌啊,以后的每一天,都要过得好……”—— 他知道傅歌可能没有勇气把他推到设定好的结局上了,所以他就给自己写了一个结局。 小林提示,距离火葬场结束还有:两章 最后一次反转并不在火葬场里,已经有饱饱猜到是什么了(? ˙o˙)? 第53章 去和阎罗王道歉吧 抢救室外灯火通明,头顶惨白的灯光把这条楼道照得像个窄长阴森的停尸房。 傅歌毫无生气地坐在停尸房里,殷红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门口。 他身上、手上全是戚寒的血,大片的血污混着灰尘和呕吐物涂满白色的毛衣。 明明是活生生的一个人,却如同一具死不瞑目的破碎尸体。 戚寒在里面抢救了三个小时,他的心就在冰窟里烂了三个小时,手里文件夹的尖角把掌心硌出了血,祁川的话如同丧钟一般回荡在耳边。 “那人给戚寒打的是高浓度阿托品,这个剂量一针下去就会让他的血压急剧升高,血管快速扩张,易感期的alpha本来心率和血压就已经升高到临界值了,如果第二针再打下去,他整个人会炸掉。” “而且这种药……只需要一点剂量,病人就会难受到无法呼吸,他被打时,应该是知道……那不是抑制剂……” 最后几个字在脑海里滚了无数遍,戚寒躺在地上湮灭成一谭死水的眼神如同一柄刀插进了傅歌的心口。 他怔怔地攥着那支断掉的针管,眼泪一滴一滴地滚出来:“所以他才会那么害怕,那么绝望……” “他不知道我在救他,他以为我要像当年的傅镇英一样,用乱七八糟的药剂,去折磨他……” 曾经把他当成救赎和信仰的男孩儿,即便分开了五年,依旧对那句“我一定会救你”深信不疑。 可当他眼睁睁看着救自己出地狱的人要用同样的方式再把自己推进地狱,甚至让他像只狗一样被那么多人按在地上,毫无尊严地凌辱践踏时。 戚寒心里在想什么呢? 他想:属于我的光,彻底熄灭了……我的爱人要用我最害怕的方法来报复我……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在傅歌有危险时拼着最后一口气冲了过去,任由那支会要命的针扎进了自己身体里。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小beta浑身颤抖着闭上了眼,嗓子哑得几乎撕裂了:“我没想过要这样对他……我知道他害怕……我不会用这种方式折磨他……我不会的……” 祁川红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犹豫良久才递给他一份文件,轻声说:“或许你可以看看这个。” “你们婚礼后你让我调查的那件事,结果已经出来了,戚寒最早开始怀疑你,应该是在六个月前。” 傅歌怔愣地眨了眨眼:“六个月……我们第一次见面?” “对,他调查了你谎称落水的那艘船,车祸那天的肇事摩托,还有我在国外修的专业,甚至我那间小心理咨询室接收过的所有病历,他明里暗里派出去了很多人,可这些人在医闹事件后突然消失了。” 祁川说着一顿,小心翼翼地说:“或许是他确认你没有危险,所以停止了对我们的调查。” 傅歌苦笑一声,“不是确认我没有危险,他是……知道了我的全部计划。” 前期调查祁川是担心祁川会害他,后期停止调查是怕戳破傅歌的计划。 小beta昨天才发现医闹时假装受伤的医生已经被藏到了很隐蔽的地方,甚至蜜月期间他们对商会动手也顺利得离谱,冥冥之中好像总有一股力量在帮助他们。 无一例外,这些全都是戚寒做的。 他不仅心甘情愿走进傅歌设下的陷阱,甚至一边把自己推进万劫不复的死路,一边帮粗心的爱人善后。 哪有什么胜券在握,从始至终都是他有意纵容。 傅歌想起在理塘度蜜月的最后几天,戚寒突然失眠严重,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只安静地看着他的脸。 白天则更为反常,他会频繁地叫傅歌的名字,不允许小beta离开自己十米以外,哪怕上厕所都要跟着。 不是他舍不得蜜月结束,是他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却又无可奈何。 如同动物会预知自己的死期,戚寒知道傅歌留给他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所以他要一遍一遍叫爱人的名字,描摹爱人的相貌,以防孤身上路的那一天,连回家的方向都找不到。 在这场以猎杀他为目的的险局里,戚寒已经为当年失控的十四天,献祭了自己仅剩的全部。 包括性命、声誉、被打碎的高傲,和崩塌的信仰。 * 三月四号晚八点,婚礼结束后的第七天。 戚寒终于醒了过来。 他自杀时用的那把刀是傅歌带进去的,很钝。 再加上高浓度阿托品让他的瞳孔散大,视物不清,肌肉松弛,戚寒并没有刺中心脏,入得不深的刀尖正好卡在了心肺的间隙里。 九死一生,一切都是万幸。 但他清醒之后拒绝吃饭和后续治疗,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一般瘫在病床上,浑浊的眼珠始终盯着天花板的方向,不声也不响。 他把自己完全封闭了起来,不想再从任何人那里获取希望,只会在傅歌进门时给点反应,却不是兴奋,更不是激动,而是害怕。 小beta刚端着餐盘走进去,他就条件反射一般往后缩了一下,后背一下子就挺直了,满是伤口的苍白双手紧紧抓着被角。 曾经做梦都想拥抱亲吻的爱人,照亮他两年多的光和信仰,如今已经成了他最害怕的所在。 不是不爱了,是太疼了,疼到他看都不敢看一眼。 “把我交上去吧……”戚寒低着头说,“拖得时间太久,警方早晚会查到你这里。” 傅歌呆愣地站在那儿,注意到从给他打针那天开始,戚寒再也没有叫过“哥”了。 因为世界上最后一个可以相信的人也抛弃了他,他知道自己没有爸爸了,也没有哥哥了。 “把伤养好再说吧,可以吗?”傅歌把餐盘放到桌子上,旁边是医生给开的药。 戚寒连头都没抬:“不用麻烦了,反正最后都是死,你……你就当,给我个痛快……行吗……” 不要再折磨我了,我真的好累,也好疼…… 傅歌别过头眨了眨湿红的眼,“先吃饭吧,我让他们给你煎了小黄鱼,我没……没下药……” 久违的食物让他的眼球颤动了两下,戚寒默了默,慢慢走下床,坐在椅子上盯着那几条小鱼。 爸爸去世后,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吃过这个了。 他不是娇生惯养的大少爷,自小就皮实,对食物不挑,也并不贪口,最喜欢的就是煎小鱼,但没人再愿意花时间弄给他了。 “谢谢……” “不用……” 戚寒拿起筷子,夹了条小鱼慢慢吃,先去掉两边比较密的小刺,再顺着鱼骨的方向一点点咬上去,他吃的很干净,也很珍惜。 时间太久了,记忆中的味道早就忘记了,但有人特意给他做戚寒就会心存感激,怎么可能再去挑剔味道。 吃完小鱼,他把药也放进嘴里,就着汤咽了,沉默了半晌,突然问:“我去买腺体那晚,你陪我一起睡,还给我热了奶,说是怕我喉咙发炎,在牛奶里放了甘草片,那里面……是只有甘草片吗……” 傅歌掐紧掌心,喉咙里发苦:“不是,还有安眠药。” “啊……这样啊……” 戚寒了然地笑笑,所以怕他生病是假的,陪他睡觉也是假的,即便他刚从腺体猎人手中死里逃生,傅歌也没有对他产生过一丝一毫的心疼。 “你回来的这几个月,有过一瞬间,或者几分钟也好,是真心地想陪在我身边的吗……”alpha终于敢抬眼看向他,低声说:“几分钟就行……” 而小beta仓皇地移开视线,张着唇愣了好半天,甚至掌心都掐出血了,却始终没把那两个字说出口。 戚寒不再为难他,僵硬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 第一次谈话以失败告终,他们的关系已经陷入了死局,一个退无可退,一个进不敢进,岌岌可危的悬崖边挂着两个迷路的人。 傅歌刚出门就被一个小家伙抱住了腿,小孩子毛茸茸的头发蹭着他,亲热地小声叫道:“papa!” 小beta勉强挤出一个笑,把他抱进怀里坐着,柔声问:“这么快就睡醒了吗,阿决饿不饿?” 叫做阿决的小男孩儿已经有五六岁的模样了,浓眉大眼,睫毛尤其长,一头软乎乎的自来卷顶在脑袋上一晃一晃的,像只初来乍到的小羊。 昨天刚被傅歌接回国内,他现在看什么都新鲜,“不饿,保姆阿姨喂我吃了小兔子馒头,papa,你什么时候把我拿出去玩啊?” 傅歌闻言笑了,宠溺地捏捏他鼻子:“什么乱七八糟的,是把你‘带’出去,真该给你请个中文老师了。” “哪还用那么麻烦,带回去让外公教吧,他不知道有多想看看小决。”祁川从拐角出来,接过小男孩儿,“乖宝儿,亲大伯一口。” 小孩儿特别赏脸地mua了他一口,又伸出两只小胖手要傅歌:“papa抱!” 傅歌把他接过来,和祁川说:“哥你再帮我跑一趟夜市,把那件事定下来。” “行,我带两个人走,晚一点就回来。” “多带几个吧,匡六那帮人不讲规矩,你注意安全。” 祁川带了一半人离开,傅歌又陪着小孩子吃了晚饭,送到儿童房里让保姆陪着,自己则乘电梯下到一楼。 他囚禁戚寒的地方是一个三层小别墅,在他早年购置的度假村里,还没开发,且上下山的路特别隐蔽,附近也没有人烟,警方很难摸得过来。 出电梯就看到在门口值守的保镖往这边晃,还没走近就带起一股呛人的烟味。 傅歌愣了一瞬,抬头看他,“小尹呢?” 那人憨厚地笑了笑,“上面有高阶alpha进入易感期,信息素飘下来把他给影响了,小尹打针去了,软脚虾一个,先生您要出门?” 傅歌点了点头,“你现在要上去?” “对,我怕上面的弟兄扛不住,送两只抑制剂上去。” 傅歌说:“有心了,买抑制剂的钱找祁先生给你报销,对了你买的什么牌子的?小刘对广科的过敏。” “不是广科,我记得呢。”那人把抑制剂拿出来,傅歌顺手接过,和他一起进了电梯,“我和你一起上去吧,找医生给他们打,别自己动手了。” “好的傅先生。” 电梯一路上了二楼,开门时傅歌和他说:“你跟我过来一趟,我这里有两支强效抑制剂,给兄弟们用吧。” 那人嘿嘿笑了,“那敢情好。” 戚寒的病房和小孩子的儿童房都在三楼,二楼是保镖休息的地方,傅歌边走边往两侧的房间看,最后在走廊拐角的小房间停下,打开门等在门边,“进来吧。” “哎,傅先生您——啊啊啊啊!!!” 保镖惨叫着跪倒在地,脖子里赫然插着一根抑制剂。 傅歌抬脚狠狠踹上他膝窝,拿起旁边的花瓶毫不犹豫地砸在他脑袋上,“你不是我的保镖!你到底是谁!” 奄奄一息的男人捂着脖子痛苦地嚎叫了一声,“你怎么认出我的……” 傅歌脸上染血,眼神狠戾,抓着那根抑制剂生生转了一圈,声音阴冷得让人不寒而栗:“我的保镖有规定不准吸烟,三十个人里压根没有姓刘的,你和那天的男护士是不是一伙的!谁派你们来的!” “别转了别转了!我说!我现在就说!我是……是……” 小beta听不清楚,低了下头:“什么?” 男人突然冷笑一声,猛然抬手攥住他脖子,砸在茶几上,“我是你爸爸!” “砰”的一声巨响,傅歌闷哼着滑到地上,喉咙口泛起一阵铁锈味。 男人安然无恙地站起身拔出抑制剂针管,照他肚子狠狠踹了一脚! “唔——” 傅歌像只遭人虐待的小狗,被踹到半空中又撞上墙壁,落地时滚了好几圈。 男人攥着他的脚踝一路拖到门口,拿出刀在他脸上拍了两下,“狗娘养的小婊子真他妈辣,怪不得戚会长喜欢,我也喜欢。” 傅歌仰头吐出一口血,用手撑着地,撑了好几次也没能起身,反倒被男人从后面薅住了头发,一双恶心的手从他脚踝往腿上摸。 “不愧是beta,比omega带劲儿多了,还记得在临海公路上被你炸死的那个alpha吗?他是我弟弟。” 傅歌半睁开眼,嘴角有血混着口水滴下来:“你也是……是腺体猎人……” “对。” 男人压在他身上死死掐着他细瘦的脖子,油腻难闻的口气喷人一脸,“我今天特意开了摩托车过来,我要用它把你压成一段一段的,再烧给我弟弟看。” 下一秒趴在地上的人陡然发力,傅歌攥着仅剩的抑制剂狠狠朝后打去,“你去死吧!” 男人脸上立刻豁出一道血口子,小beta趁他吃痛反身踹上他腿间,推开人拔腿就跑,却在隔壁房间的场景时呆住了。 只见十几名保镖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全都闭着眼,昏迷了,或许死了,但这是傅歌留下的全部人手。 “跑啊,怎么不跑了?” 男人阴恻恻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如同吐着信子的毒蛇爬过脊背,傅歌眨了眨眼,几乎脱力的身子无助地晃了晃,整个人如坠冰窟。 前天那个男护士不单为杀戚寒而来,还负责给其他腺体猎人探路,他们踩好了点趁着祁川带人离开才摸进来,解决了所有保镖,那三楼呢? 戚寒和阿决都在那里…… 男人耐心告罄,抓着傅歌的头发逼他转过头,掐着他的下巴晃了晃,“这栋别墅这么大,现在全都是我的人,我可以陪你好好玩一玩,或者,你想要你儿子也加入进来吗?” “papa!救我!呜呜呜papa……” 一楼楼梯口处小男孩儿正被人按在墙上,拼命踢着腿,他涨红的小脸上全都是泪,哭得要断气了。 傅歌的心脏被大力掐住,心疼得要把齿关咬碎,却一动不敢动,“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钱,还想要你的命,傅先生,不想你儿子的脑袋被砸得稀巴烂就和我走一趟吧。” * 戚寒浑浑噩噩地走下楼时,傅歌和小孩儿刚刚被带出别墅,半只脚踩在了车上。 七八个黑衣保镖站在他们周围,握着枪的手掩在风衣下,为首的男人也就是刚才假装保镖的alpha看到他出来明显一僵,像是在忌惮他。 “别动,也别叫,不然我就在你儿子脑袋上开个洞。”他把枪抵在傅歌的后腰,小声威胁着,旁边的歹徒不懂:“老秦,怕他干啥!他就一个人!”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他是谁!这才是最不要命的主,像他这个等级的alpha全京城不超过五个,信息素全盛时期能他妈活撕了你!” 戚寒站在门口看了他们好几秒,天色暗了,他们正好被旁边别墅楼的阴影挡住,傅歌腰部以上陷在阴影里看不清楚,腰部以下没沾到什么灰尘血污。 alpha懒散地歪了下头,眼神落在他手腕上,又慢慢向上抬起,问:“去哪儿。” 后腰的枪立刻顶了上来,傅歌哆嗦一下,心如擂鼓,尽量不让自己的声线颤抖得太厉害。 “去看我老师,晚上约好了。” “祁老?”他随口问。 傅歌哑着声点头:“嗯。” 戚寒面无表情,只说:“正好那副画我看完了,你一起带去吧,找个人和我上来拿。” 老秦掐着他的肩膀命令:“告诉他下次!” 傅歌呼出一口气,照做道:“下次吧。” “就这次,我等不了。” 戚寒说着用下巴点了下站在傅歌左手边的保镖,“你和我上去拿。” 老秦暗骂一声操,命令那人:“快去快回,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暴露。” 保镖抹了把汗,不情不愿地走到门口,刚要进去就听傅歌叫了一声:“阿寒!” alpha应声转过头,老秦眼皮一跳,手枪死死抵在他腰上,“你想你儿子现在就死吗!” 傅歌闭了闭眼,有泪慢慢滑了下来,他沙哑的嗓音像是要飘散在风里:“下次再拿吧,我没时间了……” 你赶紧上楼藏起来,不能和我一起死…… 可戚寒却像浑然未觉,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等着。” 傅歌彻底慌了,“不行!我要迟到——” “小歌。”戚寒冷声打断他。 “我说了,等着我。” 他没再多看一眼,转身毫不犹豫地上楼。 老秦等他走后一拳砸在傅歌肚子上,“我兄弟今天出一点事你和你儿子都他妈得给我陪葬!” 而小beta望着戚寒离开的方向死死捂着嘴,从始至终没发出一声音。 * 戚寒带着那个保镖坐电梯上楼,期间甚至闲情逸致到看了两遍电梯守则。 保镖一手握着口袋里的枪一手偷偷抹着额头的汗,恐惧烦躁到了极点。 戚寒这么多年凶名在外,他早有耳闻,更何况这人现在是个死刑犯,只会更加无所忌惮。 “你赶紧找!先生等着走!”他呵了一声壮胆。 戚寒看了他一眼,“嗯。” 保镖没敢进去,只站在门外,眼看着戚寒转来转去找了两圈都没找到画,不耐烦地往里走了一步:“到底有没有啊!” “找到了。” 保镖立刻探出头:“在哪儿!” 下一秒,寒光闪过眼底,一把刀猛地捅进了他的喉咙,戚寒说:“这儿。” “唔唔——呵……不、不要杀我……别杀我……” 大股大股的血从他嘴里涌出来,顺着戚寒握刀的手腕淅淅沥沥往下淌。 保镖嘴巴大张,白眼上翻,像个肉串一样被刀尖钉在墙上,破碎的求饶声擦着刀刃挤出喉咙。 戚寒脸上始终没什么表情,眼眸低垂,如同行走夜间的冷面煞神,低头凑在他耳边问:“我爱人的左手腕被人掐紫了,是你干的吗?” “对、对不起……对不起……饶了我……” “噗”的一声皮开肉绽,鲜血在半空中喷射出一条带状血雾,戚寒用刀活生生把他左半边脸颊豁成了两半。 “去和阎罗王道歉吧。”—— 一个绝望到极点的人真的是可怕的。 最后一哆嗦来了。 第54章 我原谅你了【追妻成功】 月色黯淡,别墅楼上的天空被泅出一层阴暗的绛紫色,乌云卷着天台,仿佛星星都黑了。 等待戚寒的这十分钟里,傅歌突然想起一桩旧事。 他们刚在一起没多久时城里闹出一起抢劫杀人案,歹徒用妻子胁迫丈夫拿钱,最后把两人都杀了。 戚寒听说后当即在格斗馆办了年卡,亲身上场带着傅歌练了两个月的防身术,并和他说:“如果我被胁迫了一定会想尽办法示意你,你要赶紧跑,去找人找警察,不准回头不准哭,如果敢回来,我一定收拾你。” 傅歌当时问他:“如果是我被胁迫了呢?要怎么做才能示意你啊?” 戚寒只笑,“什么都不用做,你只要站在那儿,我就知道你开心还是害怕。” 或许从那时起,戚寒就已经对他的情绪和最细枝末节的微表情了如指掌,甚至都不需要看清傅歌的脸,他只通过一个隐在阴影中的模糊轮廓就察觉到了小beta的惊慌和恐惧。 一个伤痕累累、万念俱灰、半条腿踏进了鬼门关准备随时赴死的人会被什么重新唤醒意识呢? 他浑浊的眼珠在爱人被胁迫的瞬间骤然恢复了清明。 * 两人进去十分钟后,保镖自己从楼里出来了。 他弯着腰,背对着门口的方向磨磨蹭蹭往外倒退,手里搬着一卷看起来很重的画轴。 装画轴的箱子有一个成年人那么长,一侧拖在地上,一侧被他艰难地往外拉,看起来很吃力。 控制着傅歌的老秦烦躁地仰头看了一眼,“你没吃饭啊这么磨蹭!快点搬!” 小beta慌乱地抬眼,与此同时保镖倒退时脚尖竖起,正对着他的鞋底下贴着一张很小很小的小熊贴纸,像是无意间粘上去的。 只那一眼,傅歌就湿了眼眶。 “画很重……”他哑声掩护道:“画轴里镶了一整扇铁。” 老秦啧了一声,指使另一名打手过去,“和他一起搬,动作快点!” 打手赶紧小跑过去,骂骂咧咧地弯下腰,刚要伸出手就看到拖在地上的那侧箱子已经被血染红。 他心里一咯噔,就在此时身旁的“保镖”突然侧过脸,不紧不慢地抬起眼。 “卧槽、老老老老秦!”打手吓得立刻拔枪,可是有人比他更快,戚寒一手揽过他的脖子把人死死按在自己身前,一手抽枪转身。 “趴下!” 而傅歌已经拼命撞开老秦,抱着小孩子扑倒在地。 一个开枪扫射一个卧倒防御,两人在零点几秒的间隙里配合得天衣无缝,分开五年的伴侣甚至连一丝眼神交流都不需要就重拾了默契。 他们早已爱恨难辨,却在这一刻亲密无间。 * 尖锐的响声骤然在门前的方寸之地轰炸开来,子弹裹着火光在半空中乱飞,射中身体后发出噗噗的闷响,血雾如同水花一般从伤口中喷射而出,短促的硝烟伴随着枪林弹雨。 四五个打手捂着伤口倒下,地上喷射的血连成了几条狂乱的线,直指穿着保镖衣服的戚寒。 被他当做肉盾的打手已经一命呜呼,胸口被枪子打烂了,鲜血把白衬衫染得通红。 傅歌抓准时机扯了领带拼命勒住开车打手的脖子,拽人夺车,刚把孩子放上去想要叫戚寒就被人一拳狠狠砸在了脸上。 “唔!” 他吃痛地哼叫着,身子一歪直直撞上车身,疼得紧闭起眼,结果刚扭头就看到打手抡起油桶朝他猛然砸来,“去死吧小婊子!” “小歌!”戚寒惊叫疾跑,一脚踩上冲过来的打手的膝盖借力腾跃,咬紧齿关低吼着飞扑出去!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猝然炸开,抡着油桶的打手被从天而落的alpha死死压在车窗上,戚寒把他的脑袋摁进挡风玻璃,青筋暴起的手臂如钢筋般强悍而坚固,咔吧一下,干脆利落地拧断了打手的脖子。 而在那须臾几秒里,傅歌目瞪口呆地望着戚寒的侧脸,几乎是呆住了。 他发现眼前这个男人早已不是他印象中会撒娇耍赖,时常需要人保护的少年了。 戚寒的肩膀如小山一般宽阔,被肌肉撑开的衬衫下蕴藏着让人震撼的力量,一米九二的身量好像顶天立地的柱子,可他被血污沾染的脸上却满是决然。 如同一名缄默不语的战士,在无人祝他凯旋的悲歌中打一场九死一生的仗。 不管是输是赢,他都再也得不到想要的结果了。 “走!” 胳膊被人攥住的痛感把傅歌拉回现实,戚寒几乎是半拖着他的身子上车,顺手捞起地上的孩子,可就在发动车子的前一刻老秦突然扑上来把小孩儿扯了下去。 “papa!”小孩儿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别丢下我!” “阿决!阿决别怕——”傅歌惊叫着扑过去,却被戚寒压着肩膀抓了回来,“先走!不然都得死。” 他刚才是拼着最后一股劲儿才救下傅歌,再没有丝毫心力去搭救一个毫不相关的孩子。 说他冷血也好,无情也罢,如果身体允许他不可能对一个小孩儿置之不理见死不救,可现在连他自己都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他可以牺牲任何人,包括他自己,但傅歌必须活着。 按着人锁上车,戚寒猛打方向盘同时一脚油门踩到底,银色沃尔沃如同流星划开夜幕,在一片黑暗中疾驰而去。 傅歌挣开他的手猛拍着玻璃,拼命朝车门撞去,眼泪一串串滑过哭红的脸颊,“停车!赶紧停车!阿决被他们抓走了!” 戚寒捂着胸口的伤,扔给他一个手机:“打电话,找祁川或者报警都行,我们不能再回去。” “不行!来不及……来不及的,太慢了!他们会杀了阿决!他们一定会杀了阿决……” 傅歌满脑子都是小孩儿躺在血泊里拖着小小的身体往前爬的惨状,边爬边哭着喊爸爸,他急得整条手臂全都撞青了,语无伦次地哀求:“不行……我不能丢下他……求求你让我下去……你让我下去……” “想都别想!我不可能让你为一个陌生人去送死!” “可那是我的孩子!” “刺啦”一声,轮胎狠狠擦过地面,燎起一串火星。 两人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戚寒踩在刹车上的脚猛地僵住,全身上下的血液好像骤然凝固了。 “你的孩子……”他低着头,垂着眼,脑袋里如同塞进了一只蜂巢在嗡嗡作响,声音沙哑到像从喉咙里撕裂出来的:“你已经……有孩子了吗……” 可那个小孩儿已经有五六岁了,你是什么时候和别人有了孩子呢……孩子的另一位…… 戚寒甚至都没敢把这句话问出口,只怔怔地挤出一句:“是亲生的吗?” “嗯……” “他……叫什么啊?” “傅决寒。” “傅诀寒……诀……” 三个字在心头滚过一遭,戚寒哑然地张着唇,扯起的唇角苦涩得难堪:“你就真的……这么恨我……” 连给孩子起名都在暗示要与我诀别。 “我……”傅歌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喉咙里满是抽噎,他的小鼻尖哭得湿红,眼尾全是泪,浑身发抖的样子看上去特别可怜,脆弱得仿佛一碰就会碎。 “你走吧,跑得远一点,我一定、我一定要去救阿决,他刚五岁,我不能让他自己留在那儿……他们会把他折磨死的……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戚寒不再言语,只呆愣地抬起眼望着面前害怕至极的爱人,沉默几秒,他倏地笑了,“我去。” 傅歌愣住了,“……什么?” “我会把你的孩子带回来。”戚寒低声重复着,平静如水的眼眸里满是悲凉。 他用沾满血的手指却温柔地擦拭过傅歌的眼尾,“怕什么啊,我在这儿呢。” 小beta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在人看不到的地方拿过钥匙,猛地推开人开门下车。 “滴”的一声车被锁上,傅歌隔着一层玻璃和他对上眼,瞳孔在一瞬间猛然紧缩又放大,心跳骤停。 “你要干什么……回来!戚寒你回来!” 他疯了似的扑到门边,拼命拍打玻璃,用拳头砸,用胳膊撞,用手边能够到的一切东西去疯狂拍打,却怎么都打不开车门。 戚寒早时就发现了,这辆车上的挡风玻璃全部是防弹的,只要他拖住那帮人,傅歌就能撑到祁川回来。 “别走!别走不要走!戚寒!你给我滚回来!”傅歌整个人都发疯了,撕裂的嗓子里全是凄厉的尖叫,躺在座椅上用脚一下一下踹着门,踹到车都跟着晃。 戚寒走到窗边,把手按在玻璃上,傅歌立刻凑过来隔着玻璃贴住他的手,“你不能去,你不能一个人去!他们在等着你!他们会杀了你的!” 老秦拉下孩子就是笃定他们会乖乖回去,腺体猎人都是一群穷凶极恶的亡命徒,要钱不要命且极重义气,戚寒伤了他们那么多人,他们不可能会放过他。 那栋别墅里等着他的不是抗争,只会是单纯的虐杀,他们甚至会在折磨死他之前活生生挖掉他身上的最宝贵的腺体,再用摩托车把他的身体压成肉泥。 诸如此类的下场,混迹黑白两道多年的戚寒只会比傅歌更清楚,可他依旧没有什么反应。 他只是用眼神反复描摹傅歌的脸,像是预判到自己死期的猫,在独自离开奔赴死亡前最后再看一眼主人。 “小歌……” 他用力低喃着,身上很疼很疼,流了好多好多的血,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眼睛也逐渐看不清晰。 高大得像一棵树般的男人此时却脆弱到好像风一吹就倒,周身所有的温度都汇聚到了贴着玻璃的手掌上。 戚寒轻声说:“我好想再抱抱你……可是我不敢……” 只这一句傅歌的泪就冲出了眼眶,他的心脏狠狠拧成一团,绝望地摇着头:“不要走!别走……这不关你的事……你自由了,我放你走……我不再关着你了……” 戚寒温柔地笑了笑,指尖慢慢滑过他的鼻翼,防弹玻璃此刻像是一道隔绝生死的墙,傅歌在墙内哀嚎,戚寒在墙外低语。 “宝宝……你还相信我吗?” “嗯……嗯!我信,我信!” 傅歌拼命点着头,眼泪像水一样冲出来,在他下巴上连成一片。 他的两只手全都砸破了,殷红的血糊了一车窗,又被他胡乱地抹开。 他快要看不清戚寒的脸了。 “阿寒,阿寒你听我说!我们的恩怨两清了……我会让你活着,你的人生已经彻底被我毁了,不要再为了我的儿子赔上性命……我自己去!让我自己去!” 可戚寒却屈起手指,宠溺地刮了下他的鼻尖,“你忘了吗,3月11号,你还要结婚的。” 他还记得傅歌画在画册上的婚礼场地草图,设计的戒指,还有充满甜蜜的3月11号的笔迹,和给自己的那场噩梦统统不一样。 小beta只有画这些时才是真的幸福吧。 “你会有一场像样的婚礼,有一个很可爱很勇敢的孩子,他叫阿决,对吗?” 戚寒很慢很慢地笑起来,涓涓眼泪流进了酒窝,“小阿决和你未来的……丈夫,都会很爱你,他们会陪着你,守护你,永远都不会欺骗你,不会像我一样,那么……那么混账的欺负你,你们一家三口会很幸福……” “雪山真的实现了我的愿望,我们小歌的人生,终于要重新开始了。” 山上下起了雾,夜风永远都吹不到他要走的路。 戚寒抬头看了看头顶昏暗的星星,隔着车窗珍重地吻上了爱人的唇瓣,他说:“不要哭,小熊先生再为你护最后一次航,我死都会让你们活下去。” 即便没有人祝他凯旋,绝望的战士依旧会战斗到最后一刻。 如同雪原上的头狼会永远挡在自己的妻儿身前,戚寒要用自己的血,为傅歌再铺最后一次路。 身后的沃尔沃摇晃得愈发剧烈,还有持续不断的枪响传来,傅歌在试图用枪爆开防弹玻璃,但很显然他失败了。 因为小beta崩溃的痛哭划破了夜色,一声又一声砸穿了戚寒的心脏,他的爱人快要哭崩了。 扯着嗓子叫、拼命地喊、用对他来说最出格的脏话谩骂,像在拼尽全力求戚寒不要走,可alpha自始至终都没有停下脚步。 就在他要拐进路口时突然听到身后一声剧烈的“砰”,紧接着就是玻璃碎裂的巨大声响。 戚寒愣了一瞬,僵硬地转过身,看到傅歌的上半身从玻璃窗的缺口中一点、一点爬了出来。 他满头满脸全是血,苍白的脸被玻璃划破了好几道,右手臂上一条鲜红的口子从手肘一直蔓延到手腕,扭头望过来时阴冷的眼眸里压着最决然的怒火。 仿佛从地狱活生生爬出来的索命恶鬼,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的alpha. 戚寒在那一刻僵在原地,停止了呼吸。 他在想,原来我的死活对他来说这么重要…… 小beta上半身先着地,痉挛的手指抓着地上的草根把自己拉了出来。 他的眼睛始终盯着戚寒的方向,踉跄起身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举起枪抵着自己的头,说:“你再走一步,我就死在你面前。” “小歌——” “闭嘴!” 小beta厉声呵斥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往前走了一步,明明声音那么狠戾,脸上却泪流满面。 他声线颤抖,说得又急又乱:“阿决不是我和其他女人生的孩子。我在国外时参加过一次志愿jing/子捐献,这枚jing/子被一个白人女孩儿挑走,生下了阿决,不幸的是女孩儿没几年就患了癌症,临终前找到了我,我才知道我在世界上还有个孩子。” 他说着话音一顿,干裂的嘴唇颤了两下,“他是老天爷……赐给我们这个家的礼物……” 戚寒心跳骤停,拧了下脖子:“你说什么?” “我们……这个家?” 傅歌闭了闭眼,陡然笑起来,单薄的肩膀在夜色中难堪地颤抖。 “你以为阿决是诀别的诀,你以为我要和你诀别?对,我是想这样,我想和你老死不相往来!我做梦都想送你下地狱!我想你死想得要发疯!可我就是做不到!我他妈怎么都做不到!” “啪!”的一声手枪被砸在地上,他冲过去照着戚寒的脸就是一拳,抓着人衣领的架势明明那么凶狠,可他一声声的抽噎却又那么可怜。 “你在我最爱你的时候毁了我,可我却连忘了你都做不到……我精神失控时是靠着你清醒,发情期崩溃时是靠着你硬撑,麻药失效时是靠着你从鬼门关爬出来!你以为3月11是我和别人的婚礼吗?你以为、我、要、去、和、别、人、结、婚?” 他一巴掌抽在戚寒脸上,“放你娘的屁!那是我给我们准备的葬礼!既然不能一起活,那就一起下地狱!” 如同回光返照的病人一样,傅歌吼完最后一句就骤然脱力,放开戚寒的衣领滑到了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而满身是血的alpha第一次没有接住自己的爱人,他睁着那双空洞的眼珠足足怔了一分钟,眼泪都滚了满地都没有整合出最重要的信息,只在脑海里冒出一个念头时拼命抓住。 “你说……死都要和我在一起?” “对。” 傅歌捡起枪,抓着他的腿站起身,哑声说:“枪里还有三颗子弹,我们一起走,是生还是死我都认了,只要一家人在一起。” “咔嗒”一声,扳机扣动,傅歌按着他的脖子凶狠地吻了上去,最后一句话含在两人的血和泪里—— “我原谅你,全都原谅你……”—— 呜呜呜呜终于重归于好了,可以给苦命的小两口求一句百年好合吗呜呜呜 第55章 永远为你向外 这是一个太过短促的吻,转瞬即逝。 傅歌只碰了下戚寒的唇就把人放开了,绯红的脸颊垂下去,转身就要走,可刚迈出去一步就被一股蛮力猛地扯了回来。 alpha掐着他的脖子把人硬生生拽到自己面前,小beta脚下踉跄了半米,被他几乎拖拽着拉进了怀里,刚一抬头戚寒就狠狠地吻了上来! 唇舌相触的一刹那两人的额头撞得生疼,但谁都没有退开毫厘,现在没有时间给他们缠绵,戚寒甫一上来就长驱直入,野蛮的舌头直接搅到了傅歌的喉咙,近乎粗暴地把他的嘴唇打开至最大,肆无忌惮地侵占着自己的爱人。 咸苦的泪和铁锈味的血在口腔中爆开,混进沾着硝烟味的津液里,再被两人吞进去。 戚寒自始至终都睁着眼注视傅歌的反应,等小beta被自己弄到实在喘不过气时才堪堪放开人。 前后不过四十几秒,他一直数着自己的心跳。 指腹擦过人唇角的水泽,戚寒紧紧攥住了傅歌的手腕,“走。” 前路依旧凶险未卜,但这一次,他们与彼此并肩。 * 老秦那伙人最多不超过十个,戚寒早在医院门口沉默地盯着他们时就清点了人数,刚才楼上楼下一阵混战,他们死了三个,废了三个,现在满打满算能用的还剩四个。 四个武器满配的强悍alpha,手中还攥着人质,戚寒他们几乎没有任何胜算。 强攻就是死路一条,只能智取。 关掉车灯,把引擎声降到最低,两人开着车绕到了别墅后方,那里有棵两层楼高的香樟树,和二楼最左侧的房间只相隔一米,完全可以跳进去。 戚寒带着傅歌爬到树上,用树叶遮挡住身体,抬眼望向面前的别墅。 那帮人熄灭了所有的灯,三层小楼完全隐没在夜色中,不见丝毫光亮,没人知道小孩子被关在哪个房间里,现在情况怎么样。 傅歌急得满身冷汗,开口都是颤的:“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小决他会不会、会不会已经——” “不会,不可能。” 戚寒笃定地打断他,扶着人的脸颊轻声安抚:“冷静点,听我说,他们要的不光是我们的命,还有钱,如果小决出事他们就一分钱都拿不到了,所以我们出现前他们都不会动他。” alpha脸色黑沉,语速也快,镇定沉着的模样却给了傅歌极大的安全感。 他掰断一根树枝,指着一层最左侧的位置,说:“我一会儿把树枝砸下去,哥你注意看,他们既然敢在完全黑暗的环境下埋伏我们,手里就一定有红点,声音响起哪扇窗户有红光小决就在哪里。” 话音落下他用力把树枝丢远,发出的声音不会大到刻意却又足够引起腺体猎人的警惕,别墅里立刻传来响动,同时瞄准镜的红点打到了窗户上。 “在那里!”傅歌指着二楼正中的房间,“我看到了。” “走!” 两人一前一后跳窗而入,傅歌落地时撞倒了桌子,戚寒立刻扑过去垫在地上,没让桌子直接砸上地板。 他们贴着墙小心翼翼地走到门边,打开门,戚寒捏着房间里的镜子往外照,刚晃了一下立刻有一道红点猛地闪过! 有人在值守! 立刻抽回镜子,他和傅歌对视了一眼,歪头恶劣道,“目标人物已经装盘。” 半分钟后,在楼道里值守的打手突然听到一道急促的脚步声从左侧传来,转头就看到一记黑影飞速掠过,转瞬间就没入了对面的房间。 “谁!” 打手立刻警惕,端着枪走过去,同时用耳麦通知其他人赶过来。 风吹过窗外的香樟,月光照着别墅,落在楼道上的树影也随之摇晃。 随着打手不断走近,他突然发现一个模糊的人形从距离自己半米远的树影中“长”了出来。 那人形扭曲地歪着头,向前伸着手,如同一具僵尸被吊着脖子从地板里挖了出来,突然僵尸猛地一跳,张开的双手直直朝自己扑来! 打手心口猛颤,拔腿就跑,结果脚下一软朝地面猛栽下去,就在此时侧躺在门口的傅歌突然打开手电筒照向自己的下巴,同时白眼上翻,舌头外伸,和倒下来的打手来了个脸对脸。 “……!!!” 被吓疯的alpha张嘴就要喊,嘴巴却被小beta死死捂住,赶上来的戚寒攥着人的脖子一拳把他打晕! 傅歌在同伴的脚步声传来前把人拖进了房间,扯下衣架上用来制造人影的衣服,而戚寒则捡起那把枪站了起来,背对着来人。 全程不过三分钟,他们的配合找不出一丝破绽。 “怎么了!那边什么情况!” 新来的打手快步跑过来,戚寒还穿着保镖的衣服,衣领立起来遮住脸,举着红点枪,双肩颤抖着望向房间里,一副快要吓尿的模样,“鬼……有鬼……” 他声音特别小,又嘶哑得听不出本音,打手啐骂了声怂蛋,一把将他推开站到门前。 傅歌陡然转过身故技重施,惨白的脸被照亮的那一刻,身后被叫做“怂蛋”的戚寒捂住他的嘴手起刀落! 迸溅的鲜血溅了傅歌一脸。 “啧……”小beta嫌恶地闭了下眼,戚寒闷笑着帮他把血抹掉,“抱歉宝贝儿。” 把尸体搬进房间的间隙他掐着傅歌的下巴索了个心惊肉跳的吻,含着那粒小唇珠吮吸两口,夸奖道:“厉害宝宝,太辣了。” 傅歌笑起来,一直悬着的心被他安抚着落地,“我早就不是以前那个柔弱可欺的漂亮花瓶了。” 戚寒边搜刮两名打手身上的装备边点头,玩笑道:“哥的厉害我早就见识过了,如果我以后敢对你和小决有半点不好,你就用刚才的方法结果了我。” “不要瞎说!”傅歌推了他一下,眼神滑下去落到那具新鲜的尸体上。 戚寒注意到他的视线,手上动作一顿,莫名感觉害怕:“觉得我……太残忍?” 小beta闭了下眼,掐着掌心喃喃道:“你每次动手真的太……干脆了……” 仿佛结束一个人的性命就像切西瓜那样简单。 戚寒心尖一紧,仿佛有两股火从喉咙里急促迅猛地窜了出来,他以为傅歌害怕这样的自己。 连头都不敢抬了,他一边把枪装满子弹,一边很小声地解释道:“刚才那个人就站在你面前,手里又拿着枪,我如果不能一击即中他的枪很可能会走火打到你,哥不要……能不能别……害怕我……” 傅歌愣了一瞬,倏地笑了,用沾了血的手抚着他的脸,把自己毛茸茸的发顶在人鼻尖上蹭了两下。 “阿寒,残忍的歹徒才会让人恐惧,“凶狠”的战士只会让人敬畏,我在想,我的小熊先生到底经受了多少磨难才能长出如今像利刃一般的模样呢,我是……心疼你……这么多年辛苦了……” 戚寒慢慢湿了眼眶,把最后两把满配的枪塞进小beta口袋里,起身一拽,傅歌就被他抱了满怀。 “不要管以前。”他挡在人身前,声音轻缓而郑重:“从今天起,我的刀锋永远为你向外。” * “还剩两个人,包括老秦。”戚寒望着那道房门说。 傅歌点头,轻声拉动保险栓,殷红的眼底坚定无畏:“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死。” 早已一同跨越了生死的人,没有什么能挡在他们前面,今晚注定只有两种结局,同生亦或同死,他们都无所畏惧。 背对背相互掩护着走向那个房间,他们对视一眼,傅歌轻声倒数着:“三、二、一!” “砰”的一声房门被踹开,戚寒挡在他面前先闯进去,下一秒眼前骤然变亮,头顶惨白的灯光打下来,两人心头一颤,僵住了。 面前的腺体猎人根本不止两个,而是五个! 难道在楼里还留了内应?那是否还有其他人?! 他们站成一排举枪瞄向门口,身前是被绑在椅子上、用胶带黏住嘴巴的小孩儿。 “二位动作还真慢啊,再不来我们就要把这小崽子煮了吃了,正好兄弟们都饿了。”老秦薅着小孩儿的头发把人从椅子上拖下来,一把撕了胶带。 “papa!papa救我!呜呜呜呜呜呜救我——唔!”小孩儿撕心裂肺的哭喊被黑洞洞的枪口堵回喉咙里,老秦拿枪在他嘴巴里搅来搅去,流出嘴角的口水中混了几道血丝。 “你干什么!你在干什么!放开他!畜牲!他还是个孩子!”傅歌双目猩红,心脏都要疼碎了,疯了一样冲过去,又被戚寒紧紧抓住。 alpha沉寂的眼眸死死盯着孩子惊恐涨红的小脸,齿关咬得嘎嘎作响。 “你等着我们难道只是为了让我们看你折磨一个小孩儿吗,说你的条件。” 老秦冷笑一声,抽出枪,又把胶带贴了回去,“放下你们身上所有的武器,踢过来,敢留一样我就在这孩子身上开个窟窿。” 两人只能照做,把所有枪全都踢过去,老秦看了戚寒一眼,拿刀背拍了拍小孩儿的脸,“戚会长真是好威风啊,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儿还能伤了我那么多人。” “我知道你能打,你大可以还手试试,看看这小孩儿还能不能全须全尾地活着。” 三个打手凶神恶煞地走过来,狞笑着转动手腕,“不知道把戚会长的手脚都打断还有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废什么话!直接动手!把他脑袋给我砍了!” 话音落下两人一左一右扯开戚寒的胳膊,使了十成力的两记重拳直接砸在他胸口。 “唔——”戚寒闷哼着弯下腰,身后又飞来一脚把他踹倒在地,刚抬起头花瓶就从天而降,“砰”的一声在他脑袋上砸了个粉碎,两道鲜血顺着太阳穴涓涓而下,血和汗泅湿了他的头发。 “阿寒!”傅歌尖叫着扑过去,张开手臂死死压在戚寒身上,开口满是崩溃的哽咽:“你怎么样……哪儿、哪儿疼啊……是不是伤口又崩开了……” alpha摇摇头,满是鲜血的嘴角艰难勾起来,却还要抬手去捂他的眼,“别看,不怕啊,没事儿的,我不……不疼……不要怕……” “不!不、不要这样……”傅歌脸上全是泪,混着灰尘淌下来,用力摇着头躲开他的手,戚寒的瞳孔骤然一缩,是有人抡着椅子砸向傅歌的后背。 “不要!”他抓着人的胳膊拼命往下扯,要翻身护住小beta,却没想到后者在那一瞬间突然张开双手抱住了他的头,直直地跪在地上用身体挡住了自己的爱人。 “砰”的一声巨响在他脊背炸开,碎裂的木屑飞了满地,傅歌的身子猛地向前倾倒,戚寒在那一瞬大睁着眼睛,喉咙里发出一声撕裂般的嚎叫:“哥!” 怀里的人疼得浑身发抖,纤细的身子簌簌直颤,冷汗和血浸透了后背,他嘶哑的喉咙里只能发出几声又轻又细的哼叫。 仿佛被人掐死的雏鸟崽崽,下一秒就要断气。 戚寒粗喘着抱住他,快要发疯了。 这是他捧在手心上疼宠的人,爱了八年的人,一丁点一丁点疼都不舍得让受的人,身体才刚刚治好没多久,后颈刚刚做完手术,居然被这样按在自己身上毒打折磨,甚至连椅子都砸碎了……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们!我一定要杀了你们!” 他疼得吼叫,躬着身子发出一声声尖啸的哀嚎,如同绝望又暴怒的头狼,明明獠牙依旧锋利,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伴侣被人殴打欺辱。 “哥你让开,让开……赶紧给我让开!” 他抓着小beta的手臂把人往下扯,撑着地板要把自己换上去,爆红的眼球几乎要把眼角撕裂了,因愤怒充血的脸上满是热泪,声声抽噎:“小歌!疼……你赶紧放开我……” 而傅歌只是紧紧咬着下唇,即便疼得睁不开眼了也没再发出一点声音,他抬起颤抖的手,学着戚寒的样子捂住他的眼,低喃着的声音里满是迟来的爱恋: “阿寒,易感期扎针那次,我没有救你,不是故意的……医生说不打针你会死……” “我知道,我知道了!”戚寒早已泪流满面,含着哭腔一哽一哽地说:“我不怪哥,不怪你,从来都没有。” 傅歌咬着牙忍下落在身上的拳脚,靠在他耳边说:“我知道你最害怕针……你那么怕,我怎么可能用那种方式折磨你……再恨都不会的……我知道那句话对你意味着什么,我骗你那么多次……你…你还愿意相信我吗……” “我信!我信你!我一直都信哥!你先放开我!” 许诺过要永远保护他的小beta曾经亲手毁掉自己的承诺,让他的信仰在一针又一针的折磨中尽数崩塌,如今傅歌又用自己的脊背在他身前铸成一堵墙,重新编织起那道照亮他的光。 傅歌说自己早就不是柔弱可欺的花瓶了,不是给戚寒的警告,而是给他的宣言—— 虽然我只是个beta,却也能为你竖起刀锋。 废墟的前身是圣殿,荒原燃尽生春山。 他们之间有数不清的谎言和欺骗,可早已扎根在心底的信任却像盘虬错节的树根,刀割不断。 尽管血泪痛苦连绵,但爱依旧能跨越遥遥万里,在生死一线之间,将经年沟壑填满。 傅歌最终还是被戚寒扯了下来护在身下,他用力到在人手臂上划出了一道口子,自己的指甲也掀翻两片,才堪堪让人松手。 alpha宽阔的肩背如同小山,把人紧紧护在怀里,拳脚棍棒落在他身上,血珠和冷汗滴上傅歌的脸。 小beta不再哭了,他只是张开两条手臂护住戚寒的后颈和头,任由胳膊被砸青砸紫也没有半寸退却。 他们如同两只交颈而卧的天鹅,两块缺口一致的碎片,两艘注定生死都要在一起的孤舟小船,用各自早已伤痕累累的身体,护住同样千疮百孔的彼此。 殴打持续了五分钟,戚寒的食指终于在傅歌的掩护下够到了枪,正要反击时就听门外突然传来一道急促的脚步声,有人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老秦!山下来人了!” “多少人!什么来头!” “得有这个数!”那人伸手比划了个数字,“看着都是alpha,肯定不是我们的人。” 老秦啐骂一声,看了一眼手里的小孩儿,又看向傅歌和戚寒,“行了停手!” “二位,我今天没空和你们玩了,你儿子先借给我,两天之后带三千万去月港码头赎人,我们走!” 几人拿了武器就要撤退,傅歌彻底慌了,冲上去拖住老秦,“不行!你不能带小决走!我现在就把钱给你!就现在,你把儿子还给我!” “现在哪筹那么多钱!你当我傻吗!” 他推开傅歌扬手就是一巴掌,手腕却在半空中被大力攥住,头破血流的戚寒睁着半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他,“我替那个孩子。” “你?”老秦哈哈大笑起来,“别让人笑掉大牙了戚会长,今时不同往日,你现在身价一落千丈,还是个死刑犯,你拿什么和这个小孩儿比!” 戚寒敛了眉眼,散淡道:“你是腺体猎人,难道不知道我身上什么东西最值钱吗?” 傅歌心头一颤,僵硬地转过头,听到他一字一句道:“3s级高阶alpha的腺体,全国仅有五例的攻击型白桔梗信息素,放到黑市能炒到四千万。” “把孩子放了,我把腺体挖给你。”—— 下章平安哈,放心?^.?.^? 营救这个事真的没那么轻松,不然小歌也不会拼了命都不让阿寒自己走。 千万不要把小歌想的太柔弱哈,那都是他装出来的,戚寒会拼死保护自己的爱人,小歌也绝不是只会哭喊的懦夫。 第56章 真的还是假的…… 那一瞬间,房间里鸦雀无声。 傅歌脑袋里“轰”的一下,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不要……不能这样……” 挖了腺体,戚寒一定会死的…… 那么脆弱的地方在清醒状态下被割走,痛苦程度和清标手术也不分上下了…… 同样愣住的还有老秦,他做了一辈子腺体猎人,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主动让他把腺体挖走,就为了一个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 “戚会长果然是条汉子!我老秦佩服你!”他问旁边的打手:“腺体刀和冷冻箱带了吗?” 做他们这一行的早就习惯随身带着专业工具了,如果长时间没有优质腺体流入黑市,他们总得自己去寻找“货源”,把人当场宰杀挖走腺体,再冷冻保存起来,只要在一个月内找到买家,依旧可以保证腺体出手时的新鲜度。 “带了秦哥。” 打手拿出工具,看着面前浑身是血的戚寒,不得不承认他即便虚弱成这样了依旧让人犯怵。 “既然戚会长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老秦拿过刀,指使两个人过去拉着他,戚寒后退一步,“先放开孩子。” “行啊,好说。”老秦也能看出他已经是强弩之末,这样一匹困兽早已不足为惧。 他把小孩儿放开,另一侧的打手也已经过来钳制住戚寒,小决左侧突然一个留守的人都没有了。 傅歌眼球一颤,果然看到戚寒高举着双手转过身,微启的双唇间泛起一丝隐约的寒光。 那是一枚刀片! 只一个眼神,傅歌就读懂了他的全部计划。 小beta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后退半步,把指尖深深地掐进了手心,眼睁睁看着老秦的腺体刀一寸一寸割开了戚寒的后颈。 血线涓涓如注滑下肩膀,傅歌疼得心口如刀钻。 而戚寒已经渗出满头的冷汗,额角的青筋几乎要爆开,他咬着牙拼命止住颤抖,始终温柔又坚定地望着自己的小beta. 撑下去…… 戚寒不声不响,却给了他万千信念。 挖腺体是个技术活,要先在四外圈的皮肤上浅浅地割一刀,再找准角度用腺体勺大力一挖。 因为刚做过腺体手术,傅歌和戚寒都有幸了解这个过程。 就在老秦把四周的皮肤割开,扬起拿着腺体勺的手准备最后一挖时,傅歌突然大喊一声:“让开!” 戚寒在一瞬间挣开钳制后颈的手,猛然扭头!与此同时小beta吻上来叼走他口中的刀片,在老秦的手用力抡过来时拼命划了上去! “啊啊啊!!!” 鲜血成线状迸溅,老秦惨叫着捂住自己的手腕。 傅歌拿出嘴里的刀片,冲上去用死力掰住老秦的下巴,五根指甲直接扣进人的脖子,只见他痉挛的右手青筋暴起,随着小beta一声凄厉的低吼撕破喉咙,刀片如利箭一般迎风割过! 血花溅起,皮开肉绽。 他决然的眼眸中倒映出一片血色,看着老秦翻着白眼哽动两下,终于咽了气。 “保护小决!”拿到武器的戚寒两枪解决掉两个猎人。 傅歌毫不犹豫,抱过孩子冲到角落里,用桌子当做掩体,他的力气全都耗尽了,接下来是戚寒的主场。 3s级攻击型alpha是天生的战士,据传他们是农耕时代最早的猎人之一,强大的基因经过亿万年繁衍迭代已经所剩无几,所以才尤为珍贵。 戚寒的高傲来自他与生俱来的实力,没有人质掣肘的情况下,那几个猎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他像切西瓜一样干脆利落地解决掉最后几个人,只剩了一个半秃头的alpha. 那人瘫在地上手脚并用地倒退,鬼哭狼嚎地惨叫着求饶,沉甸甸的裤裆里满是腥臊味。 戚寒面无表情地捡起一根撬棍,一脚踩在他小腿上,“刚才往我爱人背上抡椅子的人是你,对吗?” 傅歌心头一颤,从桌子后探出头。 “不!不是我不是我!别杀我!不要杀我!你敢杀我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话音刚落就听“砰”的一声巨响,戚寒一棍砸开了那人的脑袋,鲜血和脑浆齐齐爆开! 他撑着桌子半仰起头,抬手把脸上的血抹掉,眉眼间的决绝狠戾宛若一头嗜血的猛兽。 “敢来我就让你再死一次。” 而傅歌移开视线,心脏压抑得无法呼吸。 血腥都是孽债,戚寒今晚因为他已经造下太多孽了,他们这辈子注定了都不会上天堂。 把孩子抱起来,他边拍着小决的背安抚着边和戚寒说:“快走,不要在这久留。” 然而刚迈出一步就听到一阵混乱的脚步声从楼下传来,两人皆是一顿,愣住了。 新来的人不知是敌是友,但他们已经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连负隅顽抗的可能都没有了。 戚寒像个破败的血葫芦似的站在门后,看着傅歌抱着孩子的背影和自己渐行渐远,静默良久,他倏地苦笑一声:“哥,你们先逃吧,我撑不住了……” 这句话仿佛一个信号,随着话音落下,铁塔般的alpha轰然倒地,明明生的希望就在眼前,傅歌也在前方等着他,可戚寒却一步都爬不动了。 小beta一只脚已经踏出了门外,僵硬地扭过身子看着地下奄奄一息的人。 alpha笑了笑,咧开的嘴里全是血,他说:“你们先走……我还能挡一会儿……” “阿寒……” 傅歌瞳孔骤缩,眼眶里泅了满满一层水雾。 他在那零点几秒里看了看自己倒地的爱人,又看了看怀里对他满是信任的孩子,仿佛站在了悬崖峭壁前,选择一个,就只能牺牲另一个。 半分钟后,他说了声:“对不起……” 停在半空的手落了下去,戚寒知道他的选择了。 “没关系……”alpha闭着眼躺在地上,犹如无数次被抛弃那样,他早已习惯这样的结局。 “哥快跑,从小楼梯下去绕到后面开车,我最多帮你拖两分钟,剩下的你要——” 话音戛然而止,柔软的触感在唇上轻轻擦过。 戚寒不敢置信地睁开眼,看到傅歌半跪在他身边,轻吻着他的唇,“阿寒,我不会丢下你了……” 时间和空间都在这一刻静止了,戚寒愣了半晌才抿住唇瓣,眼泪突然决堤。 可他弯起的嘴角又在看到旁边的孩子时堪堪僵住:“那小决……怎么办……他还太小,刚五岁……” 傅歌抱住儿子,边流泪边亲吻他的额头和脸蛋,“是我对不起他,他妈妈把他交给我,我却护不住他……” 他不是戚寒,一个人可以抵御千军万马,从被老秦抡在墙上开始,他今晚挨了数不清多少次暴打,如果不是戚寒在背后撑着他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更何况对方听脚步声少说有十个人,而他只有两分钟,即便长了翅膀都不可能把孩子带出去。 小孩子天生就敏感,似乎知道了可怕的事即将来临,而爸爸也无计可施了。 于是他用那只软乎乎的小手贴着傅歌的侧脸,“不要对不起,小决和papa,在一起!” 傅歌的眼泪猛然夺眶,把他抱的很紧很紧,戚寒撑起身体跪在门后,张开手臂拥住他们,宽阔的肩膀仿佛挡在这个岌岌可危的家庭面前的最后一道屏障。 “宝宝,这个也是爸爸,你叫他一声好不好?” 戚寒一下子愣住了,“哥,不用……别为了我为难他……” 小孩子也缩了缩脑袋瓜,“他不是papa……” “可他一直在保护我们呀,他流了很多血,看起来很吓人对不对?这都是因为保护我们才受伤的。” 傅歌摸了摸孩子的脸,眼中满是心疼:“是爸爸没用,没有保护好你,如果我们能挺过今晚,就有两个爸爸一起陪你长大了,如果……如果挺不过去,你一定不要放开爸爸的手,不要和我们走散,好吗?” 傅歌眼眶很红,说的很急很急,抓过戚寒和小决的手,要让他们牵住对方。 如果现在真的是他们生命的最后一刻了,他不想戚寒直到死去都没有家人。 小孩子始终低着头,小小的身体里满是抗拒。 戚寒知道他害怕自己,难堪地抽回手,可下一秒柔软的小家伙突然扑进了怀里,在他脸上勇敢地亲了一大口,奶声奶气地叫:“憨papa……” 他中文不好,只听到傅歌叫人阿寒,就有样学样。 孤身多年的alpha几乎落下泪来,“你叫我什么……再、再叫一遍好不好?……” 小阿决看了傅歌一眼,得到鼓励,于是他踮起脚,两只小胖手抱住戚寒的脸,用自己的额头贴在他眼窝里,缓慢又软绵绵地蹭了蹭。 “是阿决的papa,我们是一家人。” 戚寒鼻尖一酸,含着泪笑起来,“我也有家人了吗……” 傅歌隔着儿子和他对视,想到这个和自己纠缠了八年的大男孩儿仅剩的最后一件遗物,那句写在娟纸上的卑微祈愿——我好想和他有一个家。 他想,我帮他实现了。 * 通往二楼的门被嘎吱一声打开了,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嗒嗒声响仿佛死亡倒计时,一下一下敲击着两人的心脏。 傅歌抱着儿子,戚寒抱着他们俩,三人紧闭着眼睛依偎成一团,如同靠体温抵抗严寒的企鹅一家。 直到身后一声剧烈的闷响传来,门被踹开,戚寒挺起腰拼命把他们勒进怀里! 然而两秒钟后,有人迟疑地喊了一句:“……小歌?” 三人猛地扭过头,看到祁川举着枪尴尬地站在门口,“需要我……拉你一下吗?” 悬在喉咙口的心脏倏地落下,三个人瘫倒在地,泪水不约而同地滑出了眼眶,不知是要哭还是要笑。 这兵荒马乱的一夜终于过去。 小决像看到奥特曼一样大叫着伯伯就冲了过去,傅歌也撑着地起身,正要走就被人大力一扯,“哎——” 他惊呼着落尽了戚寒怀里,后者说:“他安慰孩子,哥安慰我。”随后不等人反应就强势地吻了上去。 门口一众保镖尴尬又懵逼地面面相觑,排行老六的保镖说:“祁先生,我们带了这么多大家伙不是要对付戚寒的吗,那现在还动手不?” “你虎吗,那俩人都亲一块了还动个屁!” “肯定是戚寒强迫的啊,傅小先生一看就是被逼的,不是我把头发薅了!” 话音刚落被逼的傅小先生就猛地推开了戚寒,小老六见此立刻掏出枪,“你看我就说是被逼的吧!” 下一秒傅歌就把人按在地上,自己亲了上去。 于是那把枪在半空中拐了个弯又插回了口袋里,小老六抖开帽兜,罩住了头上本就不多的毛发。 * 他们在最短的时间内拖出了尸体,抱走了孩子,带上了门,彼时傅歌的嘴巴已经被戚寒咬破,可怜的小唇珠俏生生地撅在唇上。 可alpha专挑那个地方咬,就像狗狗专挑地盘上最显眼的地方撒尿,他故意当着祁川的面吻他。 “唔……破了……”傅歌满嘴的血腥味,张开的唇瓣间满是水光,于是好不容易说服自己起来的戚寒再度掰开他的嘴吻了下去。 “忍着。” 他捏着人的下颌侵占,蛮横地扫过小beta的口腔,傅歌在上的姿势好像别样地好亲,alpha的舌尖挑开齿关,探入更深处交缠,空气中满是暧昧的响动,所到之处哪里都柔软又温暖。 比起前几天傅歌逢场作戏地吻他,现在两情相悦的缠绵不知道要好上几千上万倍。 两人唇齿交缠间都动了情,舌尖缠动发出黏稠的水声,一个长长的吻结束都喘得厉害,彼此紧紧对视着的眼神都几乎拉丝了。 傅歌趴在他身上,感觉到戚寒身上的躁意快要把自己撕了,下意识后退了一些,可禁锢在腰上的手立刻压了下来,“不要走!” “我没——唔!别来了……” 一句话没说完整就被掀翻在地,戚寒急切到覆身上来就叼住了他的唇,抓着他的两只手摁在地板上,说什么都不让他离开自己一寸。 其实重伤的alpha压根没什么力气了,只是傅歌不想对他有丝毫的反抗,一晃五年,他再一次纵容着这个人像野兽一般在自己身上作孽。 疼痛和甜蜜,统统照单全收。 他凑过去反复地亲吻戚寒的喉结和唇角,一下一下温柔又可爱,像只吃东西的小啄木鸟。 不管戚寒的吻有多重,在他身上游走的手有多疼,傅歌都不哼不叫,只乖顺地感受着毫无章法的吻从脖子往外蔓延。 好几次被吻到窒息才被放开,身上的伤疼得都麻了,戚寒的手游移下去,傅歌立刻身子一弓躲开他,“别——” 开口就已经晚了,羞人的反应无所遁形。 “湿成这样?”戚寒的声音有些发抖。 傅歌羞恼地并起腿,侧躺成一只小虾,瓮声瓮气地嫌弃自己:“别管它,一疼就这样。” 戚寒愣了一瞬:“是……伤口疼还是……我——” “你。”傅歌直接抢答,“因为你给的疼。” 窒息、酸麻、蛰痛,重归于好的甜蜜,和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的身子本来就不听话,多重刺激下自然什么都遭不住。 却没想到戚寒只因为这几个字就落了泪,嗓音哑的不像话:“这是第一次……” 傅歌:“什么?” 戚寒说:“六个月了,我亲过你抱过你很多次,这是哥第一次给我反应……” 情动是装不出来的,以前和戚寒亲热他只觉得恶心,现在却只是被吻的重些都会弄湿裤子。 “小歌……”他把人抱在怀里,像只高大又粘人的捷克狼犬一样窝在傅歌颈窝,“我好开心,心脏要爆炸了,整个人都像疯了一样,但我又……害怕……” “哥是真的原谅我了吗?” “如果还没有,我可以继续等,你不要先给我些甜头,让我上天堂,等我陷进去了,再拉我下地狱,宝宝,别折磨我了,我真的受不了了……” 他已经经受过太多次大起大落里,每次都是被傅歌刻意安排的小恩小惠送上天堂,再等他开心得像傻子一样时被扯入泥沼。 疼得次数多了,连糖都不敢沾了。 傅歌心头酸涩得厉害,抬手抚摸着他的脸,“阿寒——” “小歌!”祁川敲响门,“你们好了吗?我们得走了,这边动静太大。” 两人这时候才觉出羞耻,“嗯……回去再说吧。” 然而回去戚寒也没能等到傅歌的答案,因为他刚到地方就晕倒了。 他伤得太重,那一晚全靠一口气吊着命,这口气散了命就去了大半,在医院抢救了七个小时,又转入了重症监护室,昏迷了五天才悠悠转醒。 彼时房间里空无一人,他躺在病床上,枕边是一只沾着露的朱丽叶塔,花旁边躺着一枚玻璃的小熊印章。 有护士进来给他换药,“你醒啦!” 戚寒慢慢坐起来,“请问我爱人呢?” “他刚离开一会儿,在外面陪小朋友。”小护士看着花,感慨道:“傅小先生真浪漫,我今天早上看到他趁你睡着偷亲你哦。” “啊,是吗……”戚寒忍不住笑,碰了碰自己的额头,小护士赶紧叫住他,“别弄掉了!给你看这个!” 戚寒接过护士的镜子,看到自己额头上印着一只红色的小熊维尼,胖乎乎的抱着花,特别可爱。 “傅小先生说,如果你今天醒过来,这个是奖励哦。” 戚寒眼眶发热,忍不住看了好几眼,等人走了又掏出手机傻乎乎地给自己自拍。 正拍着呢傅歌就进来了,“醒啦。” “哥!”戚寒眼睛亮亮的,要真有尾巴现在早摇起来了,“快来,坐到我这来。” “喜欢这个印章吗?” “当然喜欢,你就算给我头上印个王八我都喜欢。” 小beta笑起来,却并不看他,空洞的眼睛弯成两道弧,直勾勾地盯着他的额头,不动也不说话。 戚寒不知道为什么背后发寒,“……哥?” 傅歌突然伸出手要擦掉他额头上的小熊,戚寒慌了一瞬,“别擦!” 他捂着自己的额头,躲开小beta的手,怕把人弄伤了完全不敢挣扎,只哑声哀求着:“这是我的,你给我的奖励,我醒了,不能擦……” 可小熊最终还是被傅歌用力抹掉了。 戚寒不知所措地坐在那儿,脑袋里乱成一团,虚弱的身体又热又冷,心脏阵阵抽痛,他害怕到发抖。 “哥……你怎么了……” “你说我怎么了!” 面前的人突然暴怒,拿过床上的玫瑰花丢在地上踩烂,又抢走了戚寒手里的玻璃印章,作势要砸。 alpha的瞳孔骤然扩大,眼底暗红,他呆怔地张着嘴巴,从嘶哑的喉咙里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别!别这样……那是你做给我的……我们已经和好了不是吗……你说你原谅我了……你说过的……” 然而面前的傅歌只是嗤笑一声,“原谅你?你也配?” 下一秒他高举起手,将印章重重摔在地上! “啪”的一声,玻璃碎了满地,戚寒大叫着冲过去,双腿一软就跌下了床。 与此同时,眼前的一切骤然消失。 阴晴不定的傅歌、碎了一地的印章、被踩烂的玫瑰,都像泡影一般在眼前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戚寒心中突然涌现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他转过头,看到小beta正捂着嘴站在门边,泪流满面。 他水红的眼睛里满是无措和心疼,哭得肩膀直发抖。 戚寒走过去,怔怔地抬起手,却迟迟不敢碰到傅歌的脸,只小心翼翼地问:“你是真的……还是假的……” 小beta崩溃般呜咽一声,跪倒在地,捂着嘴发出一声又一声破碎的抽泣:“阿寒……”—— 别怕哈,这块是甜的,以后也都是甜的了,两个伤痕累累的人开始互相治愈。 最后一次反转加速预热中,是好的反转哈,正面的。 大嘎看火葬场像是在历劫,没和好你们一口一个老婆地叫我,和好了你们排着队抛弃我这个糟糠之妻,终究是我不配了呜呜呜…… 第57章 热烈而皎洁 那一瞬间,病房里空气的流动突然变得很慢。 傅歌轻细的抽泣声压抑又哀伤,像刚出生不久的奶猫崽崽的哼叫,一声一声小的不能再小了,明明只是两三滴眼泪,却让人疼到骨子里。 戚寒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能伤心到这种地步,或许只是因为这个人是傅歌,所以只几滴眼泪他都受不了。 心脏仿佛变成了一块黏稠的水晶泥,被他的小beta轻易捏在手里拉扯着情绪。 要是再滚两滴眼泪上去,那整颗心脏都要像牡蛎肉一样缩成一团了。 真的也好,假的也罢,他都见不得傅歌这么伤心。 他蹲在人面前,温热的手掌盖住傅歌的侧脸,温柔地拭去人眼尾的泪。 “别哭了,我不问了好不好,不管你是真的还是假的,都不要再哭了。” 这话一出傅歌哭得更汹涌了,心口被人使劲儿地揪扯着,眼泪一串串决堤似的滚出来,砸的戚寒心窝疼。 alpha焦急又无措,只能朝他张开手臂,“我抱抱?” 傅歌把脸蛋放在他手心蹭了蹭,挤出声鼻音:“好……” 于是一个扑一个接,戚寒托着他的屁股把人面对面搂进了怀里,他们的动作像五年前一样熟练。 小beta的两条小腿一左一右挂在他手臂上,骨瓷般纤细的脚踝从病号服的裤脚里露出来,那上面系着一根白色的哈达手链,银色的小转经筒随着他的动作慢慢晃动。 “抱紧一点。”傅歌小声说。 戚寒笑起来,边收紧手臂边亲吻他耳后的皮肤,柔声念他:“粘人宝宝。” 小beta没再管自己这样泪流满面的有多丢人,他现在就只想最紧最紧地抱着戚寒,也被戚寒最紧最紧地抱着,呼吸交缠,心跳同频,仿佛这样才可以确认彼此都是真实存在的。 两个早已对生命失去渴盼的人,却成为了彼此唯一的生机,蹉跎五年,他们这次是真的重归于好了。 “你现在能分得清幻觉和现实吗?” 傅歌两只手很紧很紧地圈着他的脖子,湿红的眼眸闪着水光,慢慢贴在他侧脸上,“我是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戚寒说:“假的不会抱我。” 幻觉只会欺负他、折磨他、羞辱他……不可能对他有一丝一毫的心疼,又这么温柔地抱着他安抚。 可亲身经历过的傅歌却知道,他每次幻想出来的幻觉,都是真实经历的写照,在他的记忆里,不久之前的自己就是这样阴森可怖的模样。 一串泪从眼尾滑了出来,沾湿了戚寒的脸,傅歌问他:“幻觉,对你做了什么啊……” 戚寒嘴唇一僵,仿佛想到就会疼,为此还调整了下呼吸才能把话说完整:“他……擦了我的小熊……” “哥给我的玫瑰花,给我雕的印章,都被他踩烂了,摔碎了,那是我的东西……你给我的奖励……” 他只说这两样东西,可傅歌想到却是藏在圣德医院404的满满一屋子。 因为自己曾经砸了他的戒指,剪了他的哈达,烧了他的遗物,那些事给他造成的伤害太大太疼,所以他潜意识里才会惧怕傅歌给予的一切。 一边为浪漫和礼物惊喜不已,一边又担心这惊喜会不会再次被收回。 这种矛盾的心理会持续很长时间,甚至很多年以后,他再次收到小beta的礼物,依旧会幻想出一个反复无常的傅歌,把刚刚到手的东西全部砸烂。 幸福总是不纯粹,他可能永远都无法再拥有毫无顾虑的快乐了。 “我教你区分幻觉和现实好不好?”傅歌说。 戚寒有些茫然:“怎么区分?” “很简单啊,如果我再做什么伤害你的事,你就直接张开手臂抱上去。” 他笑起来,“幻觉一撞就散,但真的傅歌永远会接住你。” 戚寒望着他怔愣两秒,心脏突然疼到发麻,“哥当年在幻觉里看到我时,也……也用过这样的方法吗?” 小beta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嗯……但你从来……没有接住我……” 他痛苦不堪的五年里曾经反复和戚寒求救,又反复扑空,在一次次的崩溃和绝望中活生生挣扎出了一条血路。 这就是傅歌当年自己走出幻觉的方法。 所以戚寒意识混乱时,他宁愿用刀划自己的手臂也要帮人一把,因为他知道靠自己走出来有多疼。 “从今以后,我永远都会接住哥。”戚寒几乎用力到要把他钳进血肉里,哑声承诺:“我的小歌,下半生一丝苦都不会吃。” 傅歌笑起来,湿热的脸蛋在他颈窝里依恋地贴贴,说:“印象里,小时候我爸总是这样抱着我。” “以后我也这样抱着你,不论亲情还是爱情,我的宝宝都要有,都从我这里取。”戚寒兜着他的屁股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还像哄小孩儿睡觉那样一颠一颠的。 “好,那你再等我一下,等我出院了把身体养好点,我也这样抱着你。” 我也可以做保护你的家人。 戚寒闻言笑了,“哥这样抱我吗?” 他一九二,傅歌一八五,不论长度还是宽度都比小beta大出两圈,身体好时能单手把人托起来做两个小时不休息,还不用墙壁支撑。 “大言不惭,我要把你压坏了。” 傅歌拉着长音“喔”一声,仰起头凑过去温温热热地含着他的喉结亲吻,一下一下,又快又轻,撩拨至极却又不管解渴,只问:“你把我压坏的次数还少么……” 这是对他来说最直白赤裸的调情了,却又笨拙得可爱,戚寒知道他是想安抚自己。 alpha弓身低头,抵着他的鼻尖蹭了蹭,轻声说:“去床上好吗?” “你累了吗?”小beta紧张起来:“是不是胳膊疼?” “没,不疼。” 傅歌放心了,“那不要去,还没抱够。” 戚寒笑了,笑声很闷,胸腔里的微小颤动透过体温传到傅歌的心窝,“可是我等不及了。” “嗯?”傅歌仰头问他:“等什——” 话没说完唇瓣就被吻了一下,戚寒意犹未尽地放开他,央求道:“我昏迷了五天好不容易醒过来,刚才又被幻觉吓,你乖一点,给我亲一会儿好不好?” 被放在病床上时傅歌抵了下他的胸口,嗓音黏稠而沙哑:“你轻、轻点,医生说现在还不好乱动……” 戚寒敷衍地应了一声,手指碾开他的唇瓣,“渴吗?要不要先喂你点水。” “不要。”傅歌挑着含情眼望着他,愠怒又羞赧:“每次结束都……都饱了……” 戚寒闷闷地笑起来,又抬头看了眼表,“现在是两点,哥一会儿有事吗?要不要去陪小决?” 傅歌摇摇头,“没事的,小决去午睡了。” “乖宝宝……”他的吻已经落到那颗柔软的唇珠上,alpha含着它说:“五点之前,我都不放你出门了。” “哎——等、等等!你还有事……”傅歌别过头,徒劳地躲开他一下,“四点!四点有医生来给你换药。” “嗯,这样啊。”戚寒一只手已经摸到了他的耳垂上,抚摸他耳后的敏感皮肤,说着拿了个手机给他:“给他们打个电话,五点后再来。” “不行!换药不能耽误,你的伤,唔——” 不知道被碰到了哪里,小beta哼叫着一抖,戚寒已经解开了他的病号服最上面的扣子,急切地吻了上去。 “不打就让他们在外面等着,我也不能耽误。” 他还和以前一样,大多数时候都不爱把伤心宣之于口,却会欲盖弥彰地抱着傅歌腻歪很久。 没有人再提起刚才的幻觉,戚寒也不想被傅歌看到自己的脆弱,终于重回于好后的情动和渴望就像大力摇晃过的可乐,“噗”的一下从胸腔里井喷出来。 剖白自省和脉脉安抚先靠边站吧,伤痕累累的爱侣现在最需要的是痛快的灵/肉/结合。 最好把身体和心脏都折腾到疼才好。 “这里还是敏感。” 戚寒慢慢啄吻着他的耳后,喷在人肩上的喘息又湿又热。 他一手卡着傅歌的下巴向上托,迫他仰起头,露出更多的侧颈皮肤,一手垫在他脑后,在他颤抖难耐时有一搭没一搭地揉弄他的头发。 如同最恶劣的逗猫手法,一边挑逗,一边安抚。 “不要一直……咬一个地方,会肿的……”傅歌痉挛着闭上眼,嘴上说着拒绝,却还是哆哆嗦嗦地搂着人的脖子,潮红的脸颊上满是细汗:“下面、下面给你弄……” 戚寒眼眸深沉,一抬手“撕拉”一声扯开了他的上衣,低头凶狠地啃咬上锁骨。 “伤口还疼吗?” 傅歌搂着他的脖子摇了摇头,软绵绵的手指穿进他柔软的头发里,被人吻到的每一处地方都在发抖,“不疼,疼了也没关系……” “你……”受了刺激的戚寒狠狠咬了他一口,猛地覆上去抓住他脑后的头发,一边用了些力气强迫他抬起头,一边小心地注意傅歌的表情。 果然在那张汗湿的脸和他高扬的脖颈上看到了欢愉。 “喜欢这样?”戚寒贴着他的唇,满是征服欲望的眼底黑如滚墨,突然狠狠发力,床头猛地砸到了墙上。 “啊啊——” 傅歌紧咬着下唇疯狂颤抖,混乱的脑袋里一片空白,只能抬起汗湿的手臂来堵住嘴巴。 可戚寒却说:“不准。” 小beta茫然地眨了眨眼,有一滴泪从琥珀般的眸子里滚了出来,他莫名有些委屈,全部染上粉色的身体蜷缩着,像小雀一般地央求:“阿寒,这里隔音不好……” 戚寒脸上露出些恶劣的笑意,压下去时被傅歌紧抱着的大臂肌肉轮廓愈发明显。 明明在耍无赖,眼眶却湿得厉害:“哥哥,我想听……一句就好,你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这样纵容过我了……” 傅歌蓦地红了眼,乖乖地把捂着嘴巴的手拿开,低声说:“那我叫小声一点……” 即便分开了这么久,他们依旧对彼此的喜好和习惯了如指掌。 例如傅歌还记得十八岁的戚寒欲望很重,强烈到不可思议。 他把属于alpha的所有劣根性都施展在了亲密行为上,这让傅歌既迷恋又苦恼。 戚寒每次亲吻的时间都很长,尤其喜欢啃咬他的唇珠,用舌从外面由下到上逗弄他的两瓣唇。 唇齿交缠间激烈到透不过气,来不及吞咽下去的东西全部被他渡到傅歌的口腔里,beta闻不到信息素,却可以感受到,而alpha的信息素又存在于所有体ye中,所以这成了他们热恋时傅歌直接获取他信息素的主要方式之一。 另一种方式,则在他们每次漫长的前戏中,都把傅歌折腾得惨兮兮。 十八岁的戚寒花样百出,需要量又极大,他有上百种作弄傅歌的恶劣心思,每个不需要外出的周末,小beta浑身上下都像水洗一样,脏的不像话。 “你别太过分……唔——”傅歌紧闭着双眸,难耐地咬着唇,只被他一只手就弄得不能自已,“我晚上还要出去见人呢……” 戚寒的手收敛几分,咬着他的耳尖:“见谁?” “祁川。” 于是刚收回的手又放了回去,“那就别去了。” “嗯……你现在不装了是吗?” 傅歌笑着捏他鼻子,好笑地问:“之前还大方到让我和卓玛在一起,为此连自己的蜜月都不要了,现在我见一下祁川都不给。” “不一样了。” 戚寒颇有点侍宠生娇的意思,捏着他的侧腰说:“现在是我的人了,完完整整,从里到外,全部都是我的,除了小决,不想你给任何人看。” “喔……这么严格啊。”傅歌为难似的皱起眉,“那见我干哥哥也不行吗?” “干……”戚寒愣了一瞬,飞速运转的脑袋里冒出了很多想法,“宝宝,祁川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傅歌沉吟两声,说:“他外公也就是祁老,是我妈妈的干爹,所以他是我干哥哥,也是你大舅子。” 戚寒不敢置信地睁大眼,激动到语无伦次:“所以、所以你们没有过……你也从没想过和他结婚对吗?” 傅歌望着他的眼睛犹豫了两秒,坦白道:“想过的。” “在我的原计划里,3月11号有两场典礼。” “上午我会和祁川假结婚,让你作为伴郎,亲手挽着我走过红毯,再把我交到他手上。” “下午,我会把你锁在你囚禁我的地下室里,然后在隔壁播放一段非常清晰的做/爱音频,告诉你那是我和祁川在亲密。” “晚上……” 他说着话音一顿,噙着泪的眼睛弯成两道苦涩的弧,“如果你还能活着撑到晚上的话,我会再见你最后一面,告诉你高二那年一见钟情只不过是我在骗你,等你被我折磨到万念俱灰求死不能的那一刻,再和你一起埋进棺材里。” “但是……我连第一步都做不到……” 他以为自己的心早就坚如磐石,不会再对戚寒有半点心软,为此傅歌在最后几天连帮助情绪稳定的药都没有吃,整个人都混乱不堪,浑浑噩噩的。 他想的很好,很公平。 既然戚寒当年给他的十四天是因为易感期情绪失控,那他就把自己也搞得精神恍惚了。 可真到了那一天他才发现,戚寒精神紊乱时可以狠到把他的后半生全部摧毁,但他在同样的情况下,却连给人打一针,都舍不得。 “我不知道……你当年为什么……那么狠……” 傅歌躺在床上,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声线在颤,他人也在抖,“我不是矫情的人,也不记仇,你知道的……没爸妈的孩子处处被人挤兑,我早就习惯了……” “我可以被人欺负,但是我在意的人不行,我也可以被人骗,但是我爱的人不行,但是这两样你全占了,你把我……把我彻底撕碎了……” 戚寒心脏钝痛,殷红的眼底几乎要裂开,他抱住小beta,滚烫的眼泪淌得满脸都是,“对不起宝宝……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他没有给自己找任何借口,除了反复重复这三个字再说不出别的话,当年的事如同一把生锈的剑一样插在他心脏里,永生永世都不得拔除。 小beta搂着他的脖子,依恋地蹭了蹭,“我说这些不是要揭开伤疤,让你忏悔,只是想告诉你一声……” 他抚着戚寒的脸,让人和自己对视,沁满泪的眼睛静默良久后倏地笑了,“阿寒,翻篇了,过去种种,我都放下了,以后几十年,我们好好过。” “你再做回我的小熊先生好吗?” 一滴滴泪砸在他脸上,破碎的抽噎充斥着病房,戚寒抱着怀里的人哭得双肩直抖。 他拿过床边的玻璃小熊印章,让傅歌帮忙摁在自己腺体上,又接过来,在小beta腹部那道清标手术的刀口旁边小心翼翼地印上一只。 “五年前,因为我的错,我们失去了唯一一次标记的机会。” 戚寒低下头虔诚地吻着那道疤痕和旁边的小熊,哑声说:“终身标记,重新做好了,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小熊先生全都属于你。” 我的爱,我将用一生护佑你。 对你忠诚,因你沉醉,为你痴迷,直到生命最后的归期,都不会停止爱你。 他们的人生满是斑斑锈迹,但捧给彼此的那颗心,却像极光之夜里燎过冰原的蓝色野火,热烈而皎洁—— 抱歉来晚啦,今天的评论区想要一些小熊可以吗?˙?˙? 第58章 晚安,我的爱 “哎,慢点慢点……” “太快了哥,宝宝你慢——” “好啦!”傅歌笑着打断他,抬手在人脸上画了一小道绿色的颜料,“你到底要叫到什么时候啊,不知道的以为我把你怎么了呢。” 只不过是让他托着自己的手腕画一副画,戚寒就紧张兮兮地不住发抖,快了不行慢了也不行,生怕把傅歌的画搞砸,最后好好一只小熊被他画得歪七扭八。 “那我紧张啊,怕给你搞砸。” 他坐在病床上,把傅歌圈在怀里,一手放在小beta肚子上摸摸揉揉,另一只手托着傅歌的手腕,颇有些战战兢兢的意思。 夕阳染红天角,晚风悄悄。 这样岁月静好的日子对他们来说实在太难得,两人眼尾眉梢都挂着笑。 戚寒把人拥进怀里,下巴搁在傅歌颈窝,闭着眼满足地蹭了蹭,“哥教我画画吧,等我学会了也能带着你画,不让你费一点力气。” 他这样实在太像一只温顺的大金毛了,傅歌向后靠进人胸口,仰头在他鼻尖亲了一下,“自己看看你画的什么东西,让你带着我画咱俩都得饿死。” 戚寒闷闷地笑起来,“嫌弃我啊?” 他捉着人的下巴回吻过去,勾着软绵绵的下巴吻了好几下才堪堪足意,把人放开。 结果唇瓣分离时桃肉般的小唇珠颤了一下,alpha顿时眼眸一沉,抬手就把他刚戴上的眼镜摘了,低头凶狠地吻了上去。 “唔——怎么还来……” 戚寒呼吸粗重:“不够。” 他只用一条手臂就能把自己的人牢牢禁锢在怀,大手从后面饶过来抵着傅歌的下巴,时不时挠一挠那层薄薄的软肉,哑声低喃着:“宝宝,好舒服……” 从十八岁情窦初开到现在,他们只有过彼此。 两张懵懂无知的白纸互相给对方涂鸦上色,不管是青涩稚嫩的浅尝辄止,还是热汗淋漓的情热燎原,都是在对方的身体上慢慢探索出来的,他们熟悉彼此所有的敏感点,并能给出最撩人的反应。 戚寒不可能不喜欢他,这是他一点点教出来的爱人,也是包容他所有任性和混账的哥哥。 小beta没有推据几下,几乎立刻软了身子,边张开嘴让alpha探进来边搂住他的肩膀,“轻点……喘不过气了……” 他的吻总是让人窒息,粗野强势,又急切到不给足傅歌换气的时间,而且一旦开始就很难停下。 这大抵是所有占有欲强烈的alpha的通病。 不想把人弄的不舒服,戚寒强忍着渴求放开人,彼时傅歌已经在他怀里软成一团了。 小beta明亮剔透的杏仁眼中结了薄薄一层雾气,浓密的睫羽上挂着泪滴,似嗔似怒地瞧过来,再把湿润的唇瓣一扁:“你怎么咬得这么重呀……” 戚寒登时呼吸一紧,被他勾得魂都要丢了。 “娇气宝宝,”他没忍住又在那粒唇珠上轻吻了一下,抵着他鼻尖说:“像果冻一样……” 傅歌不理人,低着个脑袋,靠在他胸口小口小口喘着气,自己气闷闷地调整呼吸的样子像只丧头丧脑的小猫,可爱得人心里痒痒。 “刚喝过雪梨汁?”戚寒捏着他麻酥酥的唇问。 “昂。”傅歌一口咬住他指尖,“他们说你让我喝的。” “你喉咙有些哑,喝那个舒服点。” 戚寒说着又在傅歌两边耳尖上各吻了一下,头顶毛茸茸的柔软头发也没能幸免,就连肩头都被他隔着病号服轻咬了一口。 如果亲吻太多会被抓进去,戚寒估计得在里面蹲一辈子,傅歌到后面都被他亲笑了,“你没完了是吗?五点早就过了。” 戚寒轻声笑起来,边笑边亲他的鼻尖和侧脸,声音里满是疼宠依恋,还透着傻气:“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你这样乖乖的,我就忍不住。 “我想一直抱着你,哄着你,不让你吃苦,不让你难过,最好什么都不用干,每天只负责开心快乐,我的宝宝要一辈子安睡在我怀里。” 他牵起傅歌的手,温柔地贴在自己脸颊上,闭着眼亲吻他本应被戒指套牢的食指,“小歌,我都不知道要怎么爱你才好了……” “婚礼那天我被警察带走时想过跳下车被撞死,被腺体猎人劫走时是真的想开枪自杀,我有好几次都觉得自己走不下去了,坚持不住了,我很累,也很疼,我好想好想要你,但你连看我一眼都不肯了……” 让他万念俱灰、生不如死的从来不是傅歌给他的痛苦和劫难,只是他的爱人不爱他。 知道不爱,所以他再也不敢争取什么,他只是沉默着弥补,沉默着忏悔,沉默着注视,沉默着走向死亡。 他像一棵缄默无声的树,扎根在最不为人知的贫瘠土地里,经年累月,不声不响,等傅歌终于肯抬头的那一刻,才发现一直为自己遮挡风沙的,是他悄悄伸过来的、最茂盛繁密的枝桠。 从知道真相的那一秒起,戚寒就不需要傅歌再向他迈出任何一步了。 只要小beta肯轻轻叫一声,勇敢而热烈的大狗狗就会自己叼着绳子,撞开所有阻碍,用最快的速度飞奔一百步冲到傅歌面前,央求他抚摸自己的脑袋。 开弓的箭无法回头,戚寒会用一生向他奔赴。 傅歌望着他的眼睛,沉默良久,倏地笑了,他开口时声音很哑,眼尾的泪光藏不住:“你知道报复你的这七个月里,我什么时候最恨你吗?” 戚寒愣了下,茫然道:“烂尾楼……被我欺负的时候?” 傅歌:“不是。” “那就是,我说你身体的时候?” 小beta笑起来,“也不是。” 戚寒猜不到了,小心翼翼地问:“那是什么时候?” 傅歌说:“是你自杀的时候。” 五年前,你毁了我的时候,我最爱你。 五年后,你要永远离我而去的时候,我最恨你。 他的性格或许变得阴郁了,情感或许早已经扭曲了,但不能要求一个活生生的人在经历过那些事后依旧自信阳光的活着,当刻骨的爱和滔天的恨都是因为同一个人时,没有人会不发疯的。 报复戚寒成了他坚持下去的唯一信念,甚至打算等一切结束后与人合葬,无论如何,他都不想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世上。 好在最后的最后,戚寒把他拉了回来。 时间和爱能治愈一切。 “你说你不知道要怎么爱我才好,可这也是我想说的啊。” 傅歌仰着头,两只蓝冰海一般的眼眸里满是戚寒的小小剪影,他一字一句说:“我恨了太久,已经快不知道怎么去喜欢了,所以现在很不熟练,你要等等我呀。” “不要小心翼翼,更不要患得患失。”他拿着印章“啪”一下在戚寒额头印了一只小熊,笑着说:“我的小熊先生也要昂首挺胸,等着我好好爱你。” “刽子手”永远不会忘记自己的罪行,因为要用一生去补偿,“受害者”却已经慢慢放下伤痛,因为要平等地相爱。 蹉跎半生,他们终于求得圆满。 * 五点早就过了,夕阳也被夜幕吞噬,病床上的两个人依旧交缠在一起。 傅歌靠在戚寒怀里,沁满汗珠的额头抵着他的肩膀,沙哑的喉咙里时不时溢出几声哼叫。 “阿寒,别亲了……小决要醒了……” 戚寒还在或轻或重地吻着他的耳后的皮肤,脸颊鼻尖更是早就被磨红,他闻言笑起来,敷衍地诱哄道:“乖,再一小会儿。” 两人的衣服都完整,戚寒从始至终都没碰过他脖颈以下的位置,但小beta的身体实在太敏感了,即便只是这样也难耐地闭着眼不住轻颤。 傅歌可怜地抿抿唇,念了声:“你别太过了……”一副委屈又沉醉其中的样子。 他说话已经有些含糊不清了,靠着戚寒的肩膀像小猫似的一下一下慢慢蹭着,气鼓鼓地推着他:“阿寒……别、别亲了……一会儿肿了我又不能见人了……” 戚寒使坏地咬住他耳尖,“那就不见了。” 或许是依恋情节作祟,或许是alpha变态的占有欲助推,戚寒五年前就极喜欢和他亲吻,简直就是亲亲狂魔。 平时还能收敛,两人合租后恶劣的alpha简直变本加厉,打游戏、看书、吃饭、睡觉……不管做什么他都要把人搂在怀里,搂着搂着就又啃到了一起,双11时家里最多的消耗品除了小雨伞就是抹嘴唇的药膏,搞的傅歌甜蜜又羞赧。 伴随着一声破音的轻哼,戚寒碰了下他哆哆嗦嗦的腿。 “不——”傅歌呜咽着把脸埋进他肩头,脸都烧红了,像被揪住耳朵的小兔子似的,任人摆布,一动不动。 戚寒笑了笑,贴着他的头顶温柔地蹭着,很小声地哄着问:“想要我了?” 病号服的第二颗扣子被揪了一下,傅歌抱着他的手臂挤出一声鼻音:“嗯……” “好乖。”戚寒把人抱到腿上,温热的手掌放到他小腹上,摩挲着那道刀口。 他不敢冒险,先问人:“这里还疼吗?” 傅歌摇摇头,热乎乎的脸蛋贴着他脖子,“早好了,之前是骗你的,一直也没多疼。” “不疼就好。”戚寒地在人鼻尖刮了刮,“我昏迷的这几天哥让医生帮你检查过吗?” 说到这儿傅歌突然嘴角一僵,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头都跟着皱起来了,像在不高兴。 戚寒看他这样好笑,“怎么啦?怎么不开心了?” 傅歌:“检查过了。” 戚寒急了,“结果不太好吗?医生怎么说?” 傅歌眼神躲闪了下,板着小脸,笃定地说:“我觉得医生水平一般,不用听他的。” “这是什么话。”戚寒无奈地笑了下,捏着他的脸蛋,“你别闹,人家到底怎么说的?” 傅歌被问得泄了气,老实交代:“医生说还在恢复,这几个月都不可以做。”说完又小小地垂死挣扎了下:“但我觉得没什么不舒服的呀,他应该是在骗我。” 他说这话时皱着眉头满脸笃定,好像医生真的会编瞎话就为了不让他和伴侣亲密一样,不想信的沮丧模样特别可爱。 戚寒没忍住笑了出来,把他抱进怀里颠了颠:“因为这个不开心了?” 傅歌不好意思承认,但好像又没办法否认。 他的身体空旷太久了,又本就敏感,这几天光是被戚寒碰一碰就出了好几次丑。 腰被人捏了两下,戚寒凑在他耳边很小声地问:“是不是不舒服?” 傅歌不肯抬头,脸埋在alpha颈窝里蹭了蹭,说出口的话却纯情又坦诚:“想你了……” 戚寒在他发顶吻了一口,“小馋包。” 抱着人的怀抱慢慢收紧,alpha满足地埋头在他发间嗅了嗅,温柔又轻缓的调子里藏着数不清的宠爱与欣喜:“小歌,你不用为这种事害羞,之前你闻到我的味道都会吐,现在却主动说想我,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我会把你想要的都给你。” 他把人慢慢放到床上,把空调的温度打高,小心翼翼地释放信息素给傅歌闻,再次吻上去之前说:“不怕,不做也有别的办法让哥舒服,想我怎么样?” 小beta已经臊得无地自容了,抓着他的衣服盖在自己眼睛上,唇瓣颤抖着吐出一个模糊不清的字。 戚寒宠溺地笑起来,捏捏他鼻尖,“要什么都给你。” …… …… 身体到底没恢复太好,禁不住折腾,结束时傅歌已经睡着了。 小阿决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跑进戚寒病房时,小beta正被他兜着屁股面对面抱在怀里,边走边晃着哄睡,alpha嘴里还轻声念着德文绘本,垂下去的眉眼温柔得像一汪水。 看到门口的小家伙,他还有些惊喜,把傅歌慢慢放到床上后轻声问他:“来找你爸爸吗?” 小阿决点点头,用不太熟练的中文问:“papa,可以分给我点地方吗?” 戚寒没懂:“什么?” 小阿决不管他,踮着脚就要扑到傅歌身上,结果后衣领突然在半空中被人揪住了,他像只小王八一样被人提起来。 戚寒把他放到傅歌旁边,“小声点,爸爸今天很累,需要休息。” 两句话的动静还是把傅歌吵醒了,他侧躺着,捏着小阿决的脸笑了笑,“怎么自己过来了,宝宝睡醒了吗?” “没有,但要来和papa晚安。” “好,那来吧。”小beta笑着朝他伸出手,摊开手心,小阿决立刻把脸蛋放上去,肉肉的下巴蹭了蹭,奶声奶气道:“i love you, dad. good night.” 傅歌吻上他眉心,“good night.” 戚寒对他们温馨的睡前仪式特别感兴趣,眼睛都亮了起来,傅歌从善如流,朝他摊开手心,“你要来吗?” alpha先捏着他的指尖在掌心上虔诚地轻吻了一下,然后把自己的下巴放上去蹭了蹭,声音醇醉而缱绻:“youplete me, honey. good night.” 晚安,我的爱。 是你,让我的生命变完整—— 呜呜呜老师我真的跪下求求了,啥都没有,就亲了脖子以上,给我解开吧555 —— youplete me.出自《甜心先生》 今天这章我真的爆炸喜欢,但是锁了两天呜呜呜,大家能看到的留条评论好嘛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到,不知道发啥可以和隔壁一样发颜文字?(ˊ?ˋ*) 第59章 小熊博物馆 戚寒在床上躺了五天,大多时候都是半昏半睡的状态,现在精神大好,尤其是看着傅歌和小决依偎着躺在他床上睡的那么乖,他自然不肯浪费时间睡觉了。 他先给两人把每一个被角都仔细抻好,然后把傅歌垫在脸颊下的手拿了出来,怕他一会儿把自己压麻了,最后侧躺在小决那一侧,小心翼翼地释放了一些信息素给他们闻。 桔梗花味的信息素非常特殊,既可以攻击也可以安抚。 戚寒全盛时期可以在短时间内将释放的信息素浓度骤然提高上百倍,隐形的威压像一张竖起尖刺的网密布在周身,五十米以内不能近人。 但当它收起尖刺时,那柔和幽远的香味又是对伴侣来说最有效的安抚,即使傅歌闻不到味道,也能感受到覆在自己身上的桔梗香有多温柔馥郁。 一大一小两个宝宝都舒服得在枕头上蹭了蹭,尤其傅歌,感受到熟悉的气味就在附近,他闭着眼皱起小鼻尖,一吸一动地寻找。 戚寒看的好笑,把手指伸到他鼻子前面摩挲了一下,呢喃着问:“在找我吗?” 小beta连眼皮都没睁,只抬起手勾住他的手指,放在自己脸上,然后满足地深吸了一大口。 他没有说多余的话,却在用每一个再微小不过的细节来告诉戚寒,自己无时无刻不在需要他。 而对戚寒来说,被需要是最幸福不过的事,尤其是被亲人和爱人需要。 大多数高等级的alpha虽然骨子里有不可摒弃的劣根性和近乎变态的占有欲,但他们对家庭和爱人又有着强烈的责任感,绝不可能出轨或者背叛,反而会像守护狼群的头狼一样,永远陪伴护佑在家人左右。 他拥有的东西很多,但真正想要的却很少。 * 小孩子是第一次闻到戚寒的信息素,却意外地比傅歌还要敏感一些,戚寒猜测他以后可能会分化成alpha或者omega,不过不管是a是o都好,戚寒会把他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照顾。 正想着呢小家伙就黏黏糊糊地叫了声papa,放在脸蛋旁边的小胖手不安地抓了抓,像在找东西。 “是要你爸爸吗?”戚寒牵起傅歌的指尖,放在他手心里,小胖手倏地抱住了爸爸的手指,抓得紧紧的。 戚寒看的想笑,刚要起身就听到小孩儿又闭着眼叫了声:“憨papa……手手……” alpha愣了一瞬,还有点不敢置信,“要……我?” 他莫名紧张起来,甚至有些无所适从,俯身半躺在床边,特别小心地把食指放进小孩子另一只手心里,被抱住的一瞬间,心脏猝然软了。 幼小的生命、柔软的掌心、来自小孩子的信任与依恋……这些都是戚寒做梦都不敢奢求的东西。 就在一周前,他彻底放弃了活下去的希望,做好了孤身赴死的准备,甚至连一件可以陪葬的遗物都没有。 可一周后,不仅他的爱人重新回到身边,他还多了一个可爱柔软的孩子,有了一个梦寐以求的三口之家。 仿佛这七个月的痛苦折磨只不过是一场噩梦,梦醒了,苦痛就散了,而傅歌从十八岁到现在一直都陪在他身边,从未受苦,也从未离散。 等小孩子重新睡熟后他才起身,温热的手掌帮小决捋过额发,在那肉乎乎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谢谢你不怕我,谢谢你愿意和小歌一起,给我一个家。 关掉闪光灯,他就着窗外路灯微弱的光给三个人拍了张合照,照片自然是昏暗的,傅歌和他的脸都看不太清晰,但灯光好像格外识趣,正好打在小孩儿一左一右抓着他们的手上。 戚寒在照片上珍重地落了个吻,万般珍惜地写下备注——新的一年春,我有了自己的家人。 * 傅歌被他折腾了一下午,连晚饭都没吃就睡了,怕人醒过来会饿,戚寒打算下楼给两人弄点吃的。 他养病的地方是傅歌的私人会所,隐蔽性高也安全得多,从里到外都是自己人,他现在的身份还是死刑犯,起码在伤好之前绝对不能出去抛头露面。 从专用电梯下到一楼,拐角就是小厨房,戚寒进去时大厨正在熬骨头汤,浓郁的肉香混着淮山的清甜飘散满室,让他都不禁食指大动。 “呦,您怎么来了。”大厨对他很是尊敬,弓身说:“汤要明天才好,您吃点什么?我帮您做。” “不用,我自己来。” 戚寒拿过围裙熟练地穿上,又挑了几颗土豆,准备给傅歌炸薯条。 一旁厨师都看呆了,见他切菜的动作有模有样熟练得很还挺惊讶,“是给小少爷做的吗?” “不是,给小先生。” 大厨皱起眉,“这可不行吃啊,大病初愈的人得喝汤,老吃这些乱七八糟的垃圾食品怎么行。” 戚寒有些意外:“他平时从没让您做过薯条吗?” 大厨:“没啊。” 戚寒一愣,随即笑起来,以为傅歌是不太好意思让人知道他这些小孩儿似的爱好才不提,可实际上小beta在他离开后就没再吃过一次薯条了。 把处理好的土豆下锅,戚寒脑袋里全是傅歌捧着薯条盘一点点认真吃光的样子,他嘱咐厨师:“小歌有些贪嘴,爱吃这些不大正经的零食,我不在的时候您想着帮他做一点,别太多,一小蝶就行,吃多了他就又不爱吃饭了。” 厨师摸摸自己的大肚子,笑得特别憨厚:“二十多岁的人了还爱吃这些小孩儿的嚼食,小先生还挺有意思。” 戚寒也跟着笑,像是炫耀孩子的家长,“嗯,有时候好像长不大似的。” 想吃薯条却从不主动说,那么爱撒娇又嘴硬不承认,喜欢听睡前故事也总是等戚寒主动发现……明明自己也幼稚,却总在他面前装成熟,想要保护他。 戚寒只要一想起这些心口就柔软得不像话,整颗心脏都变成了收集幸福的容器,被傅歌装的很满很满。 “要是真能永远长不大还好了,一辈子当个少爷,哪还会像几年前那样让人作践。”厨师不知想起什么,感慨地咋舌。 戚寒手上一顿,心口骤然掐紧,“您以前认识他?” “认识啊,那时候我在饭店打杂,先生负责洗菜洗碗,他长得打眼,没几天大家都知道他就是新闻上那个杀千刀的傅镇英的儿子了,大厨看不过眼,联合后厨的人一块欺负他。” 戚寒嘴唇颤动,胸口仿佛被人开了个大洞,疼得他不敢呼吸,“那些人是怎么……怎么欺负他的?” 大厨摘了帽子扔在桌上,气恨地说:“还能怎么,就是那些见不得人的小伎俩呗。” “知道他有肺病,身板弱,还故意让他做脏活累活,倒厨余垃圾,楼上楼下的搬桶装水,在冷水里削土豆,还逼他给其他帮厨洗衣服,往他饭里加醋加盐,先生当时还没满十九呢吧,遭了太多罪了。” 指尖猛地掐进手心,戚寒殷红的眼眸僵滞地眨了眨,连心跳都停了,“你说他有肺病,他……他还生过肺病……那后来治好了吗?” “肺病烧钱,他哪有钱啊,被人在饭店里欺负了一个月,天天咯血,好不容易该拿到工资能去买药了,您猜怎么着?” 戚寒下意识屏住呼吸,眼眶殷红:“怎么了……” “大股东来饭店吃饭,说他太瘦了影响食欲,老板当天就把他赶走了,一分钱没给!” “哐啷”一声盘子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alpha呆滞地站在一地薯条后面,低哑的嗓子仿佛要把喉咙撕裂:“饭店……名字叫什么?” 厨师说:“悦翔。” 一把刀直直插进心窝,戚寒张着嘴巴,彻底怔住了。 他的记忆力超群,不失控时能记得发生在身边的大部分事的大小细节,因为那天下了雨,车子抛锚,他的鞋子还被泥打湿,所以印象尤为深刻。 戚寒记得自己受邀到一家餐厅视察,隔着老远就看到一个瘦成麻秆儿的人戴着厨师帽缩成一团,好像营养不良似的,让人没食欲。 如果是平时他压根就不会管,但那天他的心情差到了极点,故意挑了句毛病,指着那人说:“以后请人也要注意形象。” 却万万没想到就是这句话,让傅歌丢掉了辛苦坚持的工作,和拼命赚来的救命钱。 小beta知道自己没认出他来吗?知道自己只是随口一说吗?知道自己不是故意要把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都给斩断吗? 戚寒无从得知,也不敢求证。 肺病严重起来是会死人的,他那时候已经频繁咯血,再耽搁下去就治不了了。 傅歌显然也知道自己的身体快不行了,所以才会拼了命地干活,再苦再累都没有放弃,任由别人羞辱打骂也没掉过一滴眼泪。 不是多坚韧不屈,他只是不想就这么死了,他刚十九岁,他想再活出个人样儿来。 但戚寒一句话,就把他的努力全毁了。 活生生折断他半条命的爱人,还要把他最后一点卑微可怜的希望也尽数掐灭。 戚寒想,小歌那天缩在肥大的厨师帽后面眼睁睁看着自己时,看着曾经那么深爱的男孩儿,连最后一条活路都不留给他时,心里在想什么呢? 应该只有那句藏在心底很多年都想不通的疑问:你怎么就能……对我这么狠…… 眼前一暗,他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滑在地上,大厨惊呼一声赶紧过来扶他,而戚寒只是怔怔地推开人的手,说:“您先出去吧……” 他望着掉在地上的薯条,泡在水里的土豆,突然把手伸进了盆中,只不过五分钟指尖就被冻得发麻了,可他的小beta要把手放在冷水里浸上一整天。 那是用来画画的手啊…… 平日里拿稍微重一点、烫一点的东西戚寒都舍不得的,却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遭了这种罪,还不是一时半刻,而是整整两年。 那么娇气的人,到底要怎么咬着牙才能坚持下来呢…… 他被人赶走时有求过别人给他钱吗? 他被人欺负时有求过别人放过他吗? 他一次次咯血性命垂危却连买药的钱都没有时,有求过老天爷不要再折磨他了吗? 他看着戚寒坐在高档餐厅里吃着他一个月工资都负担不起的饭菜还满脸嫌弃时,有想过求他救救自己吗? 应该是没有的,至少最后一个没有。 因为他的肺病甚至都是被囚禁的那十四天里落下的,被虐待到整晚做噩梦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去哀求作践自己的刽子手呢…… 戚寒想,自己比那些欺负他的大厨还要歹毒,他们至少没有害过傅歌的命,而自己,却连续两次要他死。 插进胸口的刀把心脏捅穿捅烂,泊泊地冒出血来,戚寒颤抖着捡起地上的碎片,指腹被划破了好几道还浑然不觉。 雾气模糊了双眼,一滴泪从他空洞的眼眸中夺眶而出,alpha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他捂着胸口,吐出了一口血。 无尽的悔恨像钢丝一般割开脑袋,整个人都被串在刀山火海上炙烤,他永远不可能原谅自己犯下的那些罪行,心脏犹如浮萍飘在水面,再也没有着陆的可能。 * 戚寒又重新炸了一盘薯条带回楼上,他全程动作都很 机械,像是没有装眼珠的机器人,僵硬又呆板。 刚出电梯就在楼道里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祁川看着他手里的盘子,无奈一笑,“谈谈?” “长话短说,他们该醒了。” 祁川点头,拿了一沓破旧的画纸给他,“看看吧。” 戚寒翻了几页,全部都是线条凌乱的草稿,有的能勉强看出来是个男人,有的只是黑乎乎一团,“这是小歌画的吗?” “嗯,我刚找到他的那个月,他画的是他亲生父亲。” 戚寒眼底茫然一瞬,“为什么这么……” “乱?”祁川帮他把最后那个字补全,“因为他不记得他生父的样子了。” “他自幼丧父,脑袋里关于父亲的记忆本就不多,全靠家里一些旧照片和玩具来排遣思念,但是傅镇英落网后警方只给了他一天的时间拿走自己的东西。” 戚寒闻言瞳孔骤然,猛地抬起眼,听见祁川说:“拜你所赐,他没能赶回去,什么都没了。” “林川路三十四号,是你父亲的墓地对吗?”祁川望向病房里睡熟的人,说:“这几年,我带他偷偷去过无数次了,清明寒食,中秋春节,他都要等你离开后在戚先生墓前坐一会儿,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戚寒早就已经傻了,全身上下每一根骨头每一丝血肉都疼到发麻,喘息间都带着火:“为……为什么?” 祁川说:“因为他找不到他父亲的墓了。” “或许你还记得五年前他被你囚禁的最后一天,不惜答应去陪酒也要求你让他见傅镇英一面吗?” 戚寒已经不会说话了,只怔怔地眨了眨眼,布满血丝的眼珠仿佛要被撑爆。 祁川散淡开口,给了他最致命的一击,“因为这世上只有傅镇英知道他父亲埋在那儿,小歌那么卑微地哀求你,只是为了问出他父亲的埋骨地。” “可是,你食言了。” “他没能保住父亲留给他的最后一点东西,因为唯一一天期限时正被你囚禁。他尝试了无数次想给父亲画像,但因为那些痛苦的经历他再也没能拿起笔。他把你父亲当成自己的父亲去尊敬祭拜,因为他再也不可能找到自己的父亲究竟在哪儿了。” 祁川理了理衣领,转过身,端端正正地对他说出最后一句:“我不知道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小歌重新原谅你,只是祁家向来尊重他的决定。” “五年前他出事时我和外公去晚了一步,五年后你再敢伤他一次,我会豁出命去。” 他说完就转身离开了,只留给戚寒一个很小的锦盒。 戚寒瘫在地上,一手扶着墙一手撑着地,吐出的血和渗出的汗在他嘴角糊成脏污的一团。 他充血的眼珠痴呆般望着前方,整个人麻木到已经不能用行尸走肉来形容了,简直就像一团被搅碎又黏在一起的血腥肉块。 锦盒打开是一把精致的水晶钥匙,底下压着一张写着房间号的字条,戚寒拖着自己一步步走到房间门口,钥匙捅进去,打开门。 只一眼,就僵在了原地。 熊,全是小熊,好多好多小熊…… 房间的墙壁挂满了粉色的小熊,各式各样的小熊玩偶铺满了地板,绕着墙壁摆了整整三圈展示架。 戚寒一眼就能看出来,那上面放着的,全是他和傅歌的回忆。 高中的蓝白校服、数学课的笔记、傅歌随手画的两人牵手的涂鸦、小beta等他打篮球时最爱买的石榴味气泡水,还有一朵已经做成标本的山楂花…… 再旁边是一本崭新的画册,翻开第一页,入目就是一个在夕阳下打篮球的少年,右下角的折页上写着一模一样的小字—— “他明明是全场最高大的alpha,可在我眼里,他拿篮球的样子却像一只抱着蜂蜜罐的小熊。喜欢阿寒的第一天,他很可爱。” 日期是七年前的夏末,他们对彼此一见钟情的那天。 * 那本写着3.11的画册只不过是傅歌的障眼法,这本画册才是小beta真正补给他的礼物。 他在恨到极点时烧毁了戚寒的遗物,重归于好后,就用五天时间把自己仅剩的回忆全都补给了他。 最后一页画册翻完,戚寒脱力般顺着门板滑了下去,头顶突然掉下来一个东西,是和圣德医院404挂着的一模一样的木牌。 上面傅歌用雕刻刀刻了一行不算工整的小字—— 小熊博物馆,送给我挚爱的先生,愿他余生再无苦痛,岁月风平。 泪流满面的alpha抱住了自己的双腿,把脸埋进膝盖里,一声声压抑的抽噎把夜色搅碎,他紧紧攥着那本画册,疼得嗓音都嘶哑:“哥……”—— 摊牌了,我喜欢一些hzc之后揭开不为人知的苦痛而忏悔的戏码,沉疴旧疾得连根拔起哇。?(ˊ?ˋ*) 拜托大嘎,恋痛在冲榜,有多余的海星和评论可以给小情侣扔点嘛??? 第60章 云消雨散,否极泰来 傅歌从出事之后睡眠就变得很浅,尤其戚寒不在身边的时候,可能是多次发情留下的后遗症,没有alpha的信息素安抚就总是睡不踏实。 戚寒离开没一会儿他就要醒了,迷迷糊糊间察觉到有人在摸自己的脸。 光是那掌心熟悉的温度就让他猜出这是自己的alpha,于是小beta笑了一下,闭着眼睛抱住那只手,却发现戚寒正在发抖。 “阿寒……” 他倏地睁开眼睛,还不等起身就被人抱在了怀里。 戚寒把他的脸轻轻按在自己胸前,下巴则枕在他头顶,不给他看自己哭得一塌糊涂的脸。 傅歌有些着急,“怎么啦?” 戚寒吸了下鼻子,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小歌……”之后却又再无下文,只把他抱得越来越紧。 傅歌知道他不想说,就乖乖地任由他抱着,在被窝里睡的热乎乎的身子像是小猫一样依偎着他,软绵绵的手掌绕上去覆到他眼睛上,“可拿你这个哭包怎么办啊,小决看了要笑话你的。” 戚寒笑不出来,伸手去摸了摸他胸口,声音哑得不像话:“肺病……好全了吗?” 怀里的人猛地抬起了头,只一句就捋清了始末。 他愣了几秒,从戚寒怀里退出来,低着头小声说:“老方告诉你的吗……” 老方就是刚才的大厨,那个月里唯一帮过傅歌的人。 戚寒“嗯”了一声,抬手捧着他的脸颊,问:“我们刚到理塘时吃的第一顿饭,哥不开心,是因为我的话让你想到了那些日子,对吗?” 傅歌沉默良久,闭着眼蹭了蹭他的手,“嗯,迁怒你了。” “这不是迁怒!这就是我做的孽。”戚寒眼眶殷红,疼得胸口发闷,“没有我你不会连买药的钱都没有,肺病拖久了会拖死人的,如果你当时出事,我真的就——” 戛然而止的话音被突然吻上来的唇舌吞噬,傅歌吻着他的唇,柔软的舌尖慢慢舔过,小beta的脸颊晕出一层酡红,温温热热地贴着他的脸。 “阿寒,我其实很怕和你谈论这些,我怕自己想起以前的事,会再次迁怒你,对你心生愤懑,甚至恨意无处发泄……” alpha慌乱地看着他,不自觉握紧了傅歌的手腕,生怕他下一句会说:所以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好吗? 可小beta却突然笑了起来,澄澈的杏仁眼里泛起粼粼波光,“但是我发现我并没有。” “你提到肺病两个字的时候,我第一反应居然是:被你知道了要怎么办?这个哭包又要心疼哭了。” 只这一句戚寒就红了眼眶,他睫毛颤了颤,声线都是抖的:“你吃了这么多苦,居然还在……在担心我知道了会心疼?” 他的瞳仁颤动着,心脏酸楚地搅成一团,整个人都快被愧疚和悔恨湮灭了。 连戚寒自己都在想,自己到底何德何能可以拥有傅歌。 “那你呢?” 小beta眼角噙泪,反问他:“你以为我要用针折磨你时怨恨过我吗?那个人用针扎我时你有一秒的迟疑不敢冲过来吗?我被人绑架时你有怕过自己寡不敌众吗?” 戚寒想都没想就摇了摇头,“没有,我不可能再让你受苦了,我死都要让你过得好。” 傅歌破涕为笑:“这不就结了。” 他擦拭掉戚寒的眼泪,在他眼睛上一边吻了一下,搂着人的脖颈说:“我知道你当时不想活了,全当自己是烂命一条,可你连自己都不会心疼了,却还会心疼我,甚至……甚至要为了一个和你没有任何关系的小孩儿赔上命,就为了给我一个家……” “还有多少恨是抚平不了的呢?我已经不恨你了。” “原谅你的那一天是我这么多年来唯一没有做噩梦的晚上,我一直以为只有让你死我才能换来片刻安宁,但婚礼结束后我的噩梦反而更严重了,是你教会我的,报复并不是解脱,放下才是。” 戚寒哽咽着抵住他的额头:“哥已经全都放下了吗?” “嗯,你也放下好不好?我们两个好好过。” 戚寒闭着眼把脸埋进他颈窝里,瓮声瓮气道:“我没哥那么厉害,我还要几年……” * 那天傍晚两个人安静地抱了良久,谁都没有说话,时间缄默不语地流动着,直到戚寒做好准备,才哑然开口:“这几年发生的事,给我讲讲好吗?” 小beta握紧他的手,说:“好。” 傅歌的过去就是插在戚寒心口最利的一把刀,每摊开一桩旧事,那把刀就深入一寸,持续不断、逐次加深的愧疚会要人命的,与其让他在毫无准备时猝不及防地一点点知道,还不如一次性全部揭开。 他们选了最温和也是最残忍的方式挖掉那些沉疴旧疾,让傅歌亲口讲述自己经受的每一丝苦楚,无疑是拿刀剜戚寒的肉。 他疼到窒息,痛到发颤,胸口闷得喘不过气,胃里一次次翻江倒海,可每当这个时候小beta都会用力掐他的指尖,把他掐醒过来,两双沁满水雾的眼隔着经年苦难对视,傅歌说:“都过去了,我现在好好的。” 戚寒哭到泣不成声,抱着他一哽一哽地粗喘:“哥,我疼……我太疼了……我真想把自己给杀了……” “不要。”傅歌弯起的嘴角沁满泪,声音沙哑:“你死了我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 这是戚寒生命中度过最漫长的一小时,因为实在是太疼了,比傅歌给他的任何折磨都要疼上百倍。 等小beta全部讲完时他都没有反应过来,浑身上下都疼麻了,灵魂出窍一般坐在床上。 医生拿着病历本进来时戚寒还浑然不觉,浑浑噩噩的没往耳朵里听,直到傅歌惊叫了一声,看向他时满眼都是慌乱和无措。 戚寒这才找回点意识:“怎么了?” 傅歌面色苍白,抬手在他包着纱布的腺体上按了按,哑声问:“疼吗?” “不疼。”戚寒抓着他的手笑了一下,“我没事。” 可等医生把纱布打开,他伤痕累累的腺体早就溃烂化脓了,粉色的肉里渗着黄色的水,像块腐肉一样贴在脖子上,简直触目惊心。 傅歌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人都傻了:“怎么会……怎么这样了……这怎么可能不疼……” 看戚寒的样子不像在硬撑,医生拿了柄小塑料锤猛地敲在他肩膀上,可alpha却什么反应都没有。 傅歌不敢置信地动了动唇:“他好像没感觉……他的痛觉也变得迟钝了吗……” “目前来看是这样。”医生推了推眼镜,“戚会长在短时间内遭遇了太大打击,又连续不断的伤叠伤,痛感积累到临界值就会让人体的敏感度降低,就是您说的迟钝,也算是一种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吧。” “那还能治好吗?”傅歌急声问。 “应该可以。”医生不敢打保票,“长则几年,短则几个月,这属于心理问题,可以去咨询专业的心理医生。” 傅歌低头望了戚寒一眼,alpha非常缓慢地笑起来,“别担心,没什么事,我这几天觉得挺好。” 小beta闭了闭眼,再挣开时眼底一片湿润的殷红,心尖上落了一排细细密密的小针往下刺。 他想问你真的好吗? 痛觉迟钝、幻觉缠身、连腺体都溃烂了…… 这算哪门子的好啊? 可到嘴边的话终于没有问出口,因为他知道,这一切都是拜自己所赐。 “那他的腺体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前两天还好好的。” 医生戴着手套又检查了一遍,甚至能从腺体的边缘挤出脓水来,傅歌光是看着都已经呼吸困难了。 “不应该啊,只是在腺体旁被划伤了几刀,伤口也不深,怎么会突然发炎呢,而且腺体的自愈能力几乎丧失了。” 医生说着抬起眼,问:“会长的腺体之前受过伤吗?” 话音落下,傅歌的瞳孔骤然扩大,心头猛颤。 戚寒几乎是立刻起身把医生往外推,“到这里吧,明天我去诊室里找您看。” “阿寒!”身后的人哑声叫住他,开口时眼角有泪滑下,“他、他抽过信息素……” 医生笑了笑,“啊,抽信息素没有问题的,这对3s级alpha来说没多大事,一共抽了多少毫升啊?” 戚寒:“八十!” 傅歌:“一百五……” 医生震惊地睁大眼,望着傅歌结巴了一下,“多少?” 小beta的心脏仿佛被一刀穿透,疼得他咬紧牙关,把那几个字硬挤出来:“不是一共,是每周……一百五……” 就为了治好他编造的莫须有的病,戚寒每天都要躺在束缚椅上,任由他最恐惧的粗针扎进最脆弱的地方,把一个alpha最宝贵的信息素一点点抽干,腺体随之变得干瘪溃烂,他的能量和生命力也随之消失。 那句话说完病房里就陷入了长久的安静。 傅歌低着头,苍白的手指紧攥着桌角,又疼又怕。 戚寒压根没管自己的病情,只担心地望着小beta. 而医生则是消化半天才无奈地叹了口气:“再厉害的人也禁不住这么作践啊,一周一百五,至少得分五次抽,不提剂量只说过程,没疼死都是一条硬汉了……” “啧。”戚寒把傅歌搂进怀里,和医生道:“别说多余的,只说还能不能治。” 医生遗憾地点了下头,“能治,但是二位要做好留下后遗症的准备。” 傅歌不由掐紧了掌心,“什么后遗症?” “最基本的就是释放信息素受阻,临时标记和终身标记时会感觉到堵塞,阴天下雨和天气闷热时会疼,还有就是建议戚会长明天去测一下腺体等级。” “腺体等级?”傅歌机械地望过去:“你是说他……” “可能已经不是3s级alpha了。” 脑袋里什么东西轰然塌陷,傅歌眼前一黑,脱力般跌在了床上。 就连戚寒都呆怔了好几秒,下意识去触碰自己的腺体,却只摸到了一手血。 曾几何时,基因和等级是戚寒和戚迹最引以为傲的东西,不说京城,即便是全世界的3s级alpha也仅仅只有不到5%,他们被戏称为上帝的宠儿,出生就自带光环,智力和体力都卓越优异。 如果腺体坏了,等级下降,就如同侠客被斩断了剑,枪王被弄瞎了眼,天生的武者被砍断双臂。 没有人能甘心自己从佼佼者沦为平庸之辈。 戚寒怔怔地遗憾了一瞬,但也只有一瞬就很快调整好了情绪。 他俯身抵住傅歌的额头,“没关系宝宝,是不是3s都好,我已经不在乎那些了。” 他使了个眼色让医生出去,坐在床上把浑身僵硬的傅歌抱进怀里,小beta的眼泪一串串涌出来,他水红的眼底满是自责和后悔:“我压根就没有生病,只是想找个借口……折磨你,让你身体变差,降低警惕……” 戚寒自然早就知道,现在还装作惊讶说:“所以就想到了抽信息素吗?聪明宝宝。” “你说什么啊!”傅歌皱着眉拍了他一下,见不得他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戚寒笑得很淡:“你刚才劝我的话这么快就忘记了吗?那些事都过去了,我们以后好好过。” 傅歌摇了摇头,埋在他颈窝里声音哽咽:“等级一旦下去就再也不可能恢复了,那是你最骄傲的东西。” 戚寒愣了一瞬,“你是这么想的吗?” “难道不是吗……”小beta嘀咕着。 “当然不是,不管是十八岁还是二十三岁,身份和地位从来就不是我的骄傲。” 他顶了顶小beta的鼻尖,喃喃道:“你才是。” 身外之物怎么能和傅歌相配呢? 他有一个那么好的爱人,是天上的星星坠入凡尘时无意撩起的火焰,照亮了他很多很多年。 即便分离日久,依旧炽热温暖。 傅歌眼睫颤动,碰一碰他的腺体,又摸一摸喉结处的伤口,鼻尖一抖,眼泪立刻就滑了下来,“可是如果我没有让你抽那么多——” “停。”戚寒直接打断他:“停下,小歌,不要这么想,永远都不要这样想。” 他扶着傅歌的脸,挑着他的下巴,急切又正色道:“喉咙的伤是我自己捅的,信息素也是我自己决定抽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应得的,不要因为这些事自责甚至后悔,一点点都不要,明白吗?” 他从始至终都没想用感动和愧疚绑着傅歌原谅,只想他真正放下,就连留给陈行的遗言上都交代了,希望自己死后可以埋得离小beta远一点。 不要让他看到,不要让他后悔,更不要让他自责。 戚寒把人搂进怀里,温热的打手捋过他后背,低声说:“小歌,我不是逃避责任的懦夫,我做过的一切我都会认。” “不管我当年伤害你的理由是什么,那些事都是实实在在发生的,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我是成年人了,我有承担责任的勇气和自觉,你做的一切都是我合该受的。” “况且,如果你没有把这些事报复到我身上的话——” 他说着话音一顿,低头碰了碰傅歌的额头,“我压根就没有脸和你在一起了。” “我很感激你愿意原谅我,但我永远都不会原谅我自己,这七个月对我来说不是惩罚,是解脱。” “宝宝,是你给了我重新拥有你的机会。” 长夜行至尽头,残缺拥抱圆满,没有穷期的黑暗终于结束了,两个疾行过苦难的人厮守在一起。 他们就连伤口上都镌刻着彼此的名字,仿佛全世界最相配的人,相爱在每一个云消雨散的瞬息。 “那我们明天一起去测腺体等级好不好?” 戚寒吻住他,“都听你的。”—— 家人们,把“否极泰来”给小两口打在公屏上?(ˊ?ˋ*) 第61章 腺体等级 在检查腺体之前,医生先让戚寒做了个全身检查,怕他的身体并没有恢复大好,只是痛觉迟钝才造成一种即将痊愈的假象。 不幸的是,检查结果和医生的猜测大致吻合。 除了恢复缓慢的外伤,戚寒的心肺都有一定程度的受损,腺体的发炎情况也已经持续了两天。 傅歌听到后一脸自责,怪自己明明离他这么近,却连他的伤好没好都不清楚。 “没关系,没事儿,我觉得一切都好。”戚寒安慰他,“只是痛觉迟钝,又不是消失,如果真疼得厉害我早就和你说了。” 傅歌踮脚贴贴他的额头,声音软绵绵的,“那你这几天老实点儿好吗,我们好好养,不要留下病根。” “当然好,我最听话了。” 检查腺体时戚寒没让傅歌陪同,因为处理脓水和腐肉的过程实在太过血腥,他怕人受不了。 绕是痛感大大降低,他也疼出了一身冷汗。 医生先帮他把溃烂的腺体外层整个撕掉,里面包着的脓水混着信息素全部流了出来,要用棉球蘸酒精一点点擦干净,再给那层粉嫩的新肉做一次彻底的消毒。 以上程序全部结束,才开始检测腺体等级,第一步就是用软针抽二十毫升信息素出来。 “会长,我们直接开始吗?”医生有些为难,“傅先生交代过您有尖端恐惧,用针前要提前叫他。” 戚寒眨了眨眼,做了个深呼吸,直接背过身去,“不叫他了,他看了又要心疼,你速战速决。” “好。” “好什么?”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傅歌推门而入,把他俩抓了个现行。 “刘医生,他胡闹你还配合他?” 医生尴尬地摆了摆手,戚寒有些无奈,“哥——” “我不是你哥,打针还要背着我。” 戚寒闻言心口一颤,知道他这是真生气了,连忙走过去拉住他的手,“没背着,我正要去找你呢医生就把针拿出来了,他手脚忒快。” 刘医生:……我谢谢你。 傅歌哼他一声,陪他一起坐到床边,看了一眼医生手里的导流管,“要抽多少啊?” “二十毫升,不多的。” 傅歌抿了抿唇,抬手在他额头上擦拭一圈,果然抹了一手的冷汗,“现在开始怕了吗?” “嗯……我可能一辈子都克服不了这个东西了,尝试了几次都做不到。” “克服不了就克服不了,我在呢。”傅歌站起来抱住他,让他的脸埋进自己小腹上,“还记得那句话吗?” 戚寒笑了:“一辈子都不会忘的。” 两人异口同声道:“永远都不要怕,我一定会保护你。” * 这是第一次,戚寒在有傅歌陪伴的情况下抽信息素,感觉新奇又莫名让人泪目。 他曾经在医院给傅歌抽了两个月的信息素,那间小小的抽取室里至今还留着他挣扎逃窜的痕迹。 束缚椅用坏七把,导流管断过九次,两个月的时间抽出整整一千五百毫升信息素,小beta用了二十七管,倒了五管,却从没拿正眼看过他一次。 他疼到恨不得自残时傅歌在门外对祁川表示感谢,他因为不良反应剧烈呕吐时傅歌在花园里给祁川送汤。 可后来不仅那锅偷来的汤被小beta全部打翻,就连他痛苦到跌下束缚椅向傅歌求救时,小beta也只是给了他一句风轻云淡的话:你怎么还不去死啊…… 他不是不会疼的,人心都是肉长的。 只是那时候没人记挂,无人惦念,所以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吞,直到今天被傅歌抱在怀里了,迟来几个月的委屈才蜂拥而至。 “哥……”他闭着眼小声恳求:“你把我抱紧点……” 往事种种历历在目,脑海里满是那种任人宰割的无力感和肝胆俱颤的恐惧,医生的手指刚放上来他就先绷紧了后颈,等针尖刺进皮肤后连心尖都在颤抖。 “啊……”戚寒咬紧了齿关,哽着脖子哆嗦,从喉咙里挤出两声压抑至极的哼叫。 傅歌都能感觉到怀里的人抖得有多厉害,冷汗甚至透过衣服沾到了他的小腹。 “没事,阿寒,不怕,不要怕,我在呢,我会陪着你……永远都陪着你……” 怕他咬到舌头,傅歌直接把食指抵进了戚寒口中,alpha一开始摇着头拒绝,可是医生退针时速度太快,针尖快速挑过皮肉的感觉让他顿时失控,一口咬在了傅歌手指上。 “唔——”小beta痛得低叫,又立刻抿紧了唇,等戚寒张开嘴的那一刻迅速抽回了手,却还是被人捉住了。 他纤细的手指上留了一排紫红的牙印,第一个指节下方还渗出了血珠。 “我给你咬出血了……”戚寒唇上沾了一抹红,握着他手腕的手有些抖,喘息更是急促。 傅歌笑了笑,随便抽了张纸把血抹了,问他:“你只告诉我刚才有特别难受吗?” “只有一点难受。” 小beta笑起来,“那就值啦。” 检测的结果不是立刻就出的,要等几个小时,傅歌出门时简直一步三回头,忧心忡忡地盯着检测仪器,走路也心不在焉的,拐弯时差点跌倒。 “小心点。”戚寒提着他的后衣领捞住人,架着腰一举就把傅歌打横抱了起来。 “哎!快把我放下!都说了让你老实点别乱动!扯到伤口怎么办?” 话音刚落屁股就被打了一下,戚寒笑着把他按在肩上,“抱哥压根就不费力气。” 小beta脸颊绯红,左右看了看没人后才窝进他肩窝里,小声反抗着:“我又没打针,可以自己走。” 戚寒在他鼻尖吻了下,“乖了,给我抱一会儿。” * 料定他这几个小时肯定什么都干不下去,戚寒就没带他回病房,一路抱到了二楼拐角,那里有一个最近才上锁的小房间。 被放到门口时傅歌还云里雾里的,“这是什么啊?” 戚寒从后面搂着他,闷闷地笑起来,像是在无奈,“小猫发春前都知道提前躲起来,怎么你一点感觉都没有,迷糊宝宝。” 傅歌惊讶地睁大了眼,后知后觉:“你是说……” “嗯,还有五天就是你的发情期了。” 他把门上挂着的小牌子转过来,交到傅歌手里,木牌上刻着几个圆圆的小字。 “小鸟育养基地?” “是专属于宝宝的隔离室。” 他吻了下傅歌耳后的皮肤,沙哑的嗓音里满是疼惜,“哥以前攒了很久的钱才约到一间小隔离室却被人赶了出来,我一直都记得。” 傅歌的眼眶倏地红了,呆呆地摩挲着那个小牌子,开口有些哑:“所以这个是专门给我做的吗?” “嗯。”戚寒同样湿了眼眶,手掌下意识放在他小腹处的刀口上,“在一起七年,这却是我第一次陪你过发情期,多不负责任的alpha会让自己的伴侣遭这么多罪啊,我甚至连给你留了终身标记都不知道……” beta只有万分之一的概率被标记,那是上天赐给他们唯一的机会,却被自己亲手作没了。 说不遗憾是假的,戚寒光是听到发情、终身标记这些字眼都会心疼愤懑。 “没关系。” 傅歌牵着他的手,尽管自己也在惋惜也还是笑着安慰他:“要靠终身标记才能维系的感情算哪门子的爱啊,只要是你,一个吻就能标记我了。” 戚寒笑起来,捏着他的下巴舔咬他的小唇珠:“那我要每天都标记,把哥身上种满。” 他简直就是有接吻病,不管什么时候一逮到人就腻味起来没完。 等傅歌被放开时嘴唇又肿了,湿亮亮的两瓣果冻唇上托着颗小唇珠,“你少亲一点好不好啊,我的嘴巴自从你醒过来就没消过肿。” “我咬疼了?” “那倒没有……”傅歌按了按嘴唇,认真说:“麻麻的。” 戚寒没忍住又捉着他的小舌吮了下,“那今晚等小决睡着给我亲别的地方。” 傅歌气得捏他耳朵:“你不亲会怎么样啊!” “不亲就死了,不抱也死了。” 他彻底不要脸了,一米九多的顶级a像只大金毛似的蹭着小beta的脖颈,眼睛亮得过分,张嘴就说自己有皮肤饥渴症。 “哥不给我碰我压根就活不下去。” 分别五年,戚寒不知道要用多少个晚上才能补回那些失去的幸福时光。 小beta也乐在其中,“你真是越来越像大狗狗了。” * 和戚寒手握手一起打开了门,傅歌推门而入的那一刻就愣住了。 不算大的小房间布置的特别温馨,墙面和家具全部都是厚重的木色,目光所及之处到处都是用毛线编织成的树枝装饰,葱郁的绿色树叶和桔梗花抱成可爱的几小团,地板上则铺满了白色的长毛地毯,脚踩上去都要陷进软绵绵的毛毛里。 戚寒把隔离室布置成了一个小树洞,最显眼的莫过于悬挂在房间正中央的巨型鸟巢。 “医生说,发情的b、o都有用沾有伴侣信息素的东西把自己围起来的习惯,还会下意识把自己想象成等待妈妈投喂的小鸟,所以我就给你搭了这个巢。” 戚寒牵着他的手走进去,让傅歌去摸鸟巢外面一圈厚实蓬松的边,那里面不知道塞了什么东西柔软又温热,手感特别好,让人一触到就移不开手。 “我放了很多我的贴身衣物进去做填充,去检查之前也在里面释放了很久的信息素,哥躺进去试试?” 傅歌早就呆住了,闻言晕乎乎地点了下头,他每次发情时确实会在半梦半醒间以为自己是小鸟,可不管他乖乖地在窝里缩多久,也没有鸟妈妈来投喂他。 看他半天都不动,戚寒直接把人抱起来小心翼翼地放进了鸟巢里。 里面的空间足够大,躺两个人不在话下,深度接近有半人高,小beta陷进去时还歪了下身子,好不容易把自己折腾起来,两手扒着鸟巢的边往外看。 倒真像一只呆头呆脑的鸟宝宝。 喜欢一个人时会无时无刻不觉得他可爱,戚寒的心脏像是变成了被太阳捕获的冰激凌,在傅歌澄亮温柔的眼眸中慢慢融化成水。 “舒服吗?”他捧着人的脸颊,手指挠了挠他的鼻尖,“信息素会不会太多了?呛不呛?” 小beta依恋地望着他良久,最后握着戚寒的手,热乎的脸蛋在他掌心蹭了几下,“阿寒,我真的好喜欢……” 他在开心时会不自觉撒娇,连说话的腔调都会变软,有时还会尾音上翘:“你来抱抱我好不好呀?” 戚寒以最快的速度坐进去,把他圈在怀里,一下下啄吻他的发顶和耳尖,“好乖,真的像小鸟一样。” “这次发情期,不会是我自己一个人了,对吗?” alpha心疼得说不出话,只不停地揉他的手,吻他的肩膀,傅歌最喜欢戚寒这样抱他。 “我做了很多准备,看了beta发情相关的书,问了医生所有的注意事项,还看了生理演示片。” “我也会在你发情期前把身体养的很好很好,借油借糖借辛辣,不让情绪暴躁,不让自己失控,不吊着你,不欺负你,你想要什么根本就不用开口,勾勾手指我全部都给你。” 他捏着傅歌的下巴让人转过头,很轻地吻着他的眼尾,“我要让哥哥过全世界最幸福的发情期,再也不用羡慕别人有alpha疼。” 小beta睫毛颤动,吸了下鼻尖,很小声地问他:“我也有信息素闻了吗?” 戚寒的眼眸里沁了水雾,声音低哑:“嗯……” “也有人抱着我,照顾我吗?” “对……” “不会再被人赶出去?” 眼泪彻底绷不住了,戚寒把他紧拥进怀里,心疼得无以复加,“怎么这么乖,这样就满足了吗……” “有这些就够了啊。”傅歌靠在他怀里喃喃道:“已经比以前好太多太多了,真好……” 他要得越少戚寒就越心疼,像吃惯了苦的小孩儿,你给他一点甜他就要“感恩戴德”了。 “我不求哥把以前的事都忘了,我只希望能用好的回忆把不好的噩梦慢慢掩盖。” “等五年十年以后你再想起发情期,想起标记,想起我们的十八岁,脑袋里就只有我给你的好,绝望和苦痛统统散掉。” “我的小歌啊,在梦里也要过得好。” 呆呆的小鸟在伴侣的信息素中泡得又软又黏人,主动解开衣服求他摸一摸自己。 戚寒用最温柔的力道安抚他,取悦他,只用一只手就让他舒服得眼角含泪,小声哼叫着想要亲亲抱抱。 房门却突然被不速之客敲响,祁川一句话就让暧昧旖旎的气氛散了个干净。 “别玩了祖宗们,检查结果出了。” 傅歌的眼神骤然恢复清明,理好衣服就跳下了鸟巢,连半个眼神都没分给戚寒。 alpha看了看自己,牙根莫名痒痒。 “你的信息素……怎么回事?”祁川只是在他们门前站了几分钟就觉得头晕脑胀,路上更是恨不得离他八丈远。 戚寒正在不耐烦,一手揽着傅歌,一手系衬衫的扣子,闻言随口问:“怎么了?我都降级了你怕什么?” “别乱说!”傅歌捏着他的耳朵让他赶紧呸呸呸。 祁川嘴角一抽,翻了个白眼,“说不上来,在度假村我就有这种感觉了,你救小歌时信息素爆炸,逼得房间里十几个保镖压根不能近身。可我也是3s级,信息素和你又是同科,照理来说不该被你压成那样。” “正常吧,从小到大我也遇到过几个同级alpha,拼信息素他们加起来也近不了我的身。” 祁川大吃一惊,“你管这叫正常?” 傅歌也觉得疑惑,他沉思两秒,脑袋里突然冒出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会不会你根本就不止3s,只是全世界记录在册的alpha最高等级就到这儿。” “你是说还没分化的隐性等级?”祁川挑眉道。 戚寒只笑:“怎么可能宝贝儿,你当我是锦鲤转世吗那么幸运,千万分之一的概率落在我身上。” 而事实证明,还真就那么幸运。 医生拿给了他们一沓化验单,面色凝重道:“戚会长的信息素等级确实下降了。” 傅歌脸色一白就坐在了椅子上,声线都在颤:“那他现在是……是2s?” 医生摇摇头,“不是2s,一个s都没有了。” “怎么可能!你是不是查错了!就算再降级他怎么可能一个s都没有!” 下一秒医生抬起头,话锋急转,“因为戚会长在五天前已经完成了二次分化,他现在是enigma.” “什……什么?” 傅歌愣住了,戚寒也愣住了,在场的所有医生护士全愣住了,只有医生振奋道:“alpha有极小的概率可以分化成enigma,自从发现这种第二性别后,记录在册的enigma全国不足十位!” “这是凌驾在最高等级alpha之上的性别,可以对除他自己之外的所有a、b、o进行终身标记,戚会长的腺体会发炎是因为正在分化,他的信息素不能再用s来排行了,现在检测到是2e级!恭喜你们!” 空气安静了足足有半分钟,随后办公室里所有人都欢呼起来。 傅歌热泪盈眶,抓着戚寒的手反复说:“没有降没有降,你现在是全国仅有的十分之一了!” 只有旁观的祁川快速抓住了头绪:“等等,你们是不是没听到更重要的话。” 他的手指在戚寒身上点了下,“他现在是enigma,可以终身标记所有性别,自然也包括……beta.” 傅歌呆住了,大睁着眼睛懵了好几秒,“对啊……我好像就是……是beta来着……” 戚寒的瞳孔骤缩又放大,两秒后猛地把他抱起来原地转了三圈,“所以我可以终身标记你了!我们还有机会……我们可以标记了……” 他高兴得喜极而泣,抱着傅歌像个孩子一样开心得转圈:“否极泰来!老天爷待我不薄!”—— 别管,咱就是慕强,我儿子的老公必须全世界最牛逼?(ˊ?ˋ*) 大喜的日子,今天评论的饱饱喝喜酒时都坐主桌! 第62章 小喇叭花 “唔——轻点……” 随着一声低哑的哼叫,傅歌被“砰”一声猛地按在了门上。 戚寒的手掌温柔地护住他的后脑,绕到前面的拇指挑起小beta的下巴,近乎凶狠地吻了上去。 傅歌是被他一路抱回来的。 二层楼道,戚寒跑得要飞起来,进门就把人抵在了墙上,除了唇齿相依外没有什么能体现他们的喜悦。 “哥就是我的幸运星……” 戚寒吻着吻着就喉咙哽咽了,眼底闪过水雾,嗓音暗哑:“有了你,所有的一切都在变好……” 爱人有了,孩子有了,家有了,现在连终身标记都能失而复得,所有遗憾都在慢慢抚平,一切的一切都往春暖花开处开去,他们的未来被幸福铺满了。 “还有五天……五天之后就标记我好不好……”傅歌流着泪说:“五年了,我一分钟都不想再等了……” 戚寒吻过他脸上的泪,笑着说:“好。” * 他的手很大,五指张开时能同时抚住傅歌的后脑和侧脸,同时手臂上隆起的肱二头肌.强悍而有力,从后面看去他肩背部耸出的肌肉.壮硕到几乎要撑开衬衫,而腰部又狭窄劲瘦。 他几乎完美的身材仿佛造物主的恩赐,犹如钢柱铁桩般把纤细的小beta罩在墙角,肆意地爱抚、疼宠,像是丛林中最强壮的百兽之王在和自己的爱侣缠绵。 enigma的威压仅从一个背影中就体现得淋漓尽致,汹涌的桔梗香如同江河倒灌般把病房填满,此时绝对没有人敢上前打扰他享用“美餐”。 只是小beta实在受不住他。 “阿、阿寒……喘不过气了!”在人唇上重咬了一下,傅歌才得以把人推开。 他用手背掩着嘴巴,半边身子倒在戚寒怀里,像鸟雀一般急促地抢夺氧气,一双水润到极致的眼眸慢慢地沁出泪花来,顺着他滑腻酡红的脸颊往下滑。 他快被亲晕了,多亏了腰间的手臂牢牢拥着才不至于狼狈地跌倒在地。 戚寒的喘息同样凌乱,埋在人耳边的口鼻更是热烫非常,近乎灼热的吐息喷在傅歌耳后的皮肤上,没几秒钟小beta的双眼就泅满了雾气。 “烫……”他呢喃般小声抗议着。 戚寒闭着眼笑起来,莫大的渴求和被满足后的惬意同时出现在他脸上,让本就强大的enigma更加迷人,像慵懒的大型猫科动物。 “我还没吻够……” 他一下一下啄吻傅歌的下颌,宽大的手掌在人背部摩挲,热烫的温度隔着衬衫传递进去。 小beta被烫得闭起眼,难耐得扬起下巴,水红的唇中吐出几个求饶的字:“太凶了……我喘不过气了……” 戚寒本就霸道,动作也粗野,此刻被天大的喜悦冲昏了头,下手自然有些狠,一寸都不许傅歌退离。 “我轻点好不好?再一会儿。” 傅歌扁了扁嘴,不信他毫无说服力的保证,还把自己被咬破的唇珠凑上去,“都流血了……” 戚寒也骂了自己一句混账,粗粝的指腹碾过他唇上的小伤口,傅歌登时浑身颤抖着闷哼一声。 “疼?” 小beta犹豫两秒:“嗯。” “撒谎。”戚寒俯身抵着他的额头,“我看你是爽。” “我——” 脸上绯红爬满,又避无可避,傅歌干脆破罐子破摔似的抵着他的肩膀,“你烦……” 他这样简直可爱得要命,戚寒闷闷地笑起来,在他红彤彤的唇珠上吻了一下,“真敏感,什么都经不住。” 绵长又不刺激的痛感对傅歌来说是最好的催化剂。 戚寒不再亲了,一手捞着人的腰,一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那可怜的唇瓣。 眼见着小beta从一开始的勉强抵抗到假意拒绝再到沉醉其中,最后甚至还会迷恋地追着他的指尖轻咬。 温软碰到指腹的那一刻戚寒的指尖却离开了,傅歌的唇瓣甚至惯性地颤动两下,没碰到东西才慢慢睁开婆娑的眼。 他有些委屈地看着人,也不说话。 这幅模样戚寒哪还舍得再逗他,俯身和他鼻尖碰了碰鼻尖,直白地说出自己的渴求:“我想咬你。” 傅歌愣了一瞬,粉白的脖颈顿时烧得通红。 他知道高等级的alpha在成年后獠牙会变得锋利,牙根也总觉得麻痒,他们会无时无刻不渴望噬咬自己的伴侣,且这种渴望越得不到满足就会愈加强烈,类似于需要安抚的口/欲期。 而他上一次给戚寒咬已经是三个月前了,正常alpha早就憋得狂躁了。 以为他长时间不作声是在犹豫,戚寒有些落寞,他小心翼翼地吻了下傅歌的耳尖,“一下就好,我会很轻的,不咬疼你。” 牙根的不适感随着等级的提高更加强烈,戚寒皱着眉舔了下齿关,“宝宝,求你,我忍得难受……” “我没……没说不给你……” 傅歌有些结巴,心虚地摸了下自己后颈的腺体,才垂着眼勾住他的脖颈,“我想去那个小鸟窝里……” 戚寒笑了,“好,去哪儿都好。” 弯腰将人打横抱起,他激动得抱着小beta就往空中抛,“哎——”傅歌惊叫着落回他怀里,“小心你的伤!” “没事,不疼。”他抱着人转了个圈,高兴得简直想跑起来,“哥是真的很喜欢那间隔离室,对吗?” 傅歌也忍不住笑,搂着他的脖子佯怒:“没完没了的,你是真的很像一只贪得无厌的大狗狗。” 戚寒还笑:“不是像,我就是,我是傅歌的狗,每天都想把他拖到洞里给我咬。” * 到了小隔离室后戚寒直接抱着他进了鸟巢,把傅歌放在枕头上,看着小beta乖乖地躺在自己搭出来的小窝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和归属感。 好像全世界都躺在了他怀里。 “五年前哥第一次给我咬时也这么乖。” 戚寒俯身吻住他,动作温柔得不像话,“那时候你比现在还敏感,我压根都没碰到就开始抖,害怕得不行。” 傅歌也笑起来,扬起脖子给他亲,“你的獠牙太利了,我当然怕。” “嗯,是害怕,怕到后面追着让我咬,还要咬深点,把信息素灌进去,我想停下都不行。” “哎!”傅歌捏住他的耳朵,“你笑话我没完是吗?” 戚寒任由他捏着,笑得双肩直颤:“不是笑话你,是喜欢,哥那时候又怂又主动,一咬就哭,哭了也不躲,像朵可怜巴巴的小喇叭花,我拿你什么办法都没有。” 细密的吻来到后颈处,戚寒的唇摩挲过他覆盖腺体的白色蕾丝颈环,随着牙根的麻痒他难耐地呼出一口灼烫的气。 想咬…… 想把獠牙刺进最脆弱的腺体,把自己的信息素汹涌地灌进去。 “哥装了这块腺体后我还没看过。” 他说着解开傅歌的颈环,“有产生排异反应吗?” “等等!”小beta猛然抓住他的手,迷蒙的眼神骤然清明,“阿寒,我——” 话音戛然而止,门板突然被什么东西大力拍了一下。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笑了,戚寒不耐烦地埋在傅歌肩窝深嗅了一大口,“怎么总有那有人打扰……” 小beta好笑地捏捏他两边脸颊,“快去开门。” 戚寒烦躁地坐起身,跨出鸟巢,傅歌跟在他后面起来,低着头慢慢整理自己的衣服,边系扣子边组织语言,斟酌了良久才支支吾吾道:“阿寒,其实我有一件事一直没来得及告诉你。” 戚寒已经走到了门边,闻言扭过头,同时拉动把手,“哥说什么?” 话音刚落一个红点猛然打在他的左肩。 傅歌看到的那一刻笑容顿时僵住,疯了似的朝他冲过去,“阿寒快跑!” 已经扭过头的戚寒看清对面场景的一瞬间全力推开了他:“走!” 下一秒就听一声尖锐的枪响划过耳膜,“砰”的一声子弹猛然击中戚寒的左胸! 霎时间皮开肉绽,喷出的热烫血沫飞溅在地板上,戚寒无措地颤动了下身子,僵硬地转过头望着傅歌的方向,轰然倒地。 正对面五十米处的屋顶上,趴着一名已经执行完任务的狙击手。 楼下两队破门而入的警察迅速上楼,领头的警员拿着对讲厉声道:“腺体买卖的嫌犯已经被击毙!” 而小beta崩溃般跌坐在地上,大睁着双眼浑身颤抖,呼吸心跳骤停。 半秒之后,房间里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阿寒!”—— 最后一次反转要来了,在下章,是好的哈,大嘎莫慌?(ˊ?ˋ*) 第63章 第六次反转 傅歌从没想过一个人的生死可以在转瞬间改变。 从中枪到倒地,不过三秒。 戚寒在他眼前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滩被鲜血染红的肉,明明上一秒这人还抱着他索吻,这一秒就要被急促地掐断心跳与呼吸。 小beta哀嚎着跪在地上,连滚带爬到他身边,他哭喊着抱住戚寒,两只手颤抖着捂住他泊泊冒血的伤口,痴傻了一般疯狂摇头:“不要!不要阿寒……你不要死……我求你不要死……我求求你……” 戚寒瞳孔大睁,胸口血流如注,一股一股的血从那个已经紫黑色的洞里奔涌出来,再顺着小beta的指缝流淌下来,涓涓成行。 他说不出话了,喘不过气了,浑身上下动弹不得了,喉咙被血沫呛着,只能哽着脖子一口口往外吐血。 伤痕累累的身体痉挛般挺动两下,几乎要撕裂的眼眶里沁满了不甘的泪,戚寒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抬起手,捧住了傅歌的脸。 却不是要抚摸他,而是推开他。 “走……” 一把将小beta推倒在地上,戚寒也被惯性带着扑了出去。 他面朝着地板,眼泪、鼻涕和黑红色的血全部滴到地板上,沾出几道狼狈不堪的线。 戚寒就维持着这幅样子艰难地转过了头,最后望了傅歌一眼,殷红的眼珠里满是绝望和不舍,破碎的气音被血注淹没:“哥……为什么啊……” 为什么我想过几天好日子就这么难…… 不是否极泰来了吗……不是一切都变好了吗……不是把爱人和家都施舍给我了吗……不是连终身标记都失而复得了吗…… 为什么又要在我最开心的时候把这些东西重新夺走…… 为什么老天爷就是不肯站在我这边…… 为什么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傅歌拼命摇着头,再次扑过去把人拥进怀里,心脏被活生生撕裂了,鲜血淋漓的创口上涂了一层要命的粗盐。 他被剜心削骨一般的愧恨扼住了喉咙,疼得他整个人都要碎了,烂了,化成一滩腐烂的沫子。 “别哭……宝宝,不怪你……” 即便到了这步田地,戚寒也见不得他这样,躺在血泊里的alpha颤抖着摇了摇头,想要擦拭他的眼泪却抬不起手,只能轻声说:“不哭了乖乖……” 身后急促的脚步声宛如催命,十几名荷枪实弹的警察闯了进来,正在举枪向他们逼近。 戚寒知道什么都改变不了了,他只能死死盯着傅歌的脸,一遍又一遍描摹他的眉眼、鼻尖,唇瓣。 他想把爱人的样子用刀刻进脑子里,这样即便化成孤魂野鬼了也不会忘记。 可惜的是,劫难降临得太快,他还没来得及给傅歌补上来之不易的终身标记,也没有在那间小隔离室陪自己的爱人过过一次发清期。 至死不渝地爱了七年,痛彻心扉地恨了五年,两次大劫,无数小难,他们甚至连一次正经的婚礼都没有,真正在一起的幸福日子只有寥寥数月。 就在两人都以为否极泰来,前路坦荡的这一刻,命运的天平再次倾斜。 “哥……”戚寒动了动唇,说:“我真的不想死……” “我以为这次老天爷会向着我的……” 他的气音破碎嘶哑,呛血的喉头不受控制地一抖一抖,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在拿命去说:“我以为…我可以安安稳稳地活几年……多陪陪你,陪陪小决,不用太久……几年就行……我也想过过正常人过的日子……” “可他为什么……就是不让我活……” “我是不是真的做恶太多了……” 他这一生太短太短,却承载着数不清的苦难。 母亲早亡,年幼失怙,被囚禁、被试药、被毒打、精神和身体都垮了,好不容易在情窦初开时求来一个那么好的爱人,却又被自己亲手毁了。 可他本应该是一个再优秀肆意不过的少年啊…… 父亲是科学家,母亲是舞蹈家,戚寒出生即带着3s级alpha的基因,年仅二十三岁就爬到了如今的位置,上任以来从无劣迹,以一己之力带领京城商圈完成了翻天覆地的重大变革,一生都致力于降低抑制剂等常备药的价格,为omega的腺体保护奔走数年,捐款上千万,甚至二次分化成了最顶级的enigma. 他是真正的天之骄子,在篮球场让小beta一见倾心的少年,本该拥有最繁花似锦、熠熠生辉的未来。 但他的人生却爬上了两个永远也抹不清的污点—— 十八岁少不更事时因为失控伤害了自己的爱人。 二十三岁功成名遂时因为赎罪甘愿沾染上不法交易。 天黑到头了总会亮,可戚寒的罪仿佛永远也赎不完。 傅歌已经原谅他了,可老天爷却不放过他,要他带着惩罚遗憾和骂名脏水下地狱。 可即便他真的“作恶多端”,又何至于此呢…… “没有,没有……你很好,你没有做恶……我的阿寒很好……是最厉害的人,我们还要好好的过一辈子呢……” 傅歌已经哭崩了,声嘶力竭又泣不成声。 三年前制定这个计划时他整个人都是癫狂的,只觉得大快人心,现在“梦想成真”了,却悔得肝肠寸断。 “阿寒,你再坚持一下,坚持住……我有办法,我有办法救你,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眼泪一滴滴流进戚寒的嘴巴,他的呼吸在慢慢减弱,傅歌能感觉到手掌下的伤口血肉模糊,但涌出的鲜血却越来越少。 alpha的眼皮也快不堪重负地阖上了。 警察已经闯到近前,抓着傅歌的肩膀和戚寒的脚要将他们分开。 戚寒要被人暴力拖走了,小beta疯了似的挣扎哀嚎,用尽全力挣脱出去,扑在爱人身上,“别动他!不要动他!” 一道警棍从头顶直直落下,下一秒就要砸在傅歌肩膀,可戚寒却撑着最后一口气把人抱在了怀里! “哐”的一声闷响,交叠的两个人被打倒在地,戚寒哽着脖子吐出一口血,溅在傅歌眼前的地板上。 他抬起肿胀的脸,哀求队长:“犯罪的是我,别打我爱人……” 眼泪奔涌而出,滴进那滩血里,傅歌闭着眼,叫得撕心裂肺。 …… 小小的隔离室彻底陷入了安静,温馨可爱的树洞与眼前血淋淋的场景诡异地割裂开来。 而那个存满了他们甜蜜瞬间的小鸟窝前只剩下傅歌哽咽的抽泣,他紧紧抱着戚寒,笑着帮他擦脸上的血。 “没事,不怕的……我在呢……我会保护你……” 围捕他们的警察愣了几秒,面面相觑,都不再上前。 领头的队长叹了口气,转头捏住耳麦低声说:“警报解除,嫌犯被击毙,同伙也已落网。” 话音刚落就听“砰”的一声巨响在耳侧炸开! 傅歌不知道什么时候拿过花瓶猛摔在地,飞溅起的碎片滚到了警察脚下,他捡起一枚直接横在自己脖子上,白皙的皮肤立刻渗出一道血线。 “都别过来!” 这话一出十几管枪口霎时抬起,领头的队长勒令他放下武器:“冷静点!你现在是负隅顽抗!” 傅歌摇了摇头,搂着昏迷的戚寒艰难地后退。 两人浑身上下全是血,身底下拖行过的地板上留下一道宽宽的血印。 小beta苍白的脸蛋被血泪沾湿,满目都是决然,如同一只悲恸到极点的小兽,绝望地护在倒下的伴侣前不肯退却。 “他没有买卖腺体,我可以帮他作证,你们不能就这样带他走,他现在需要抢救……” “有没有犯罪不是你说了算的!他买卖腺体证据确凿,你窝藏逃犯也是人赃并获!” 门口突然跑进来一个端着枪的小警员,和他禀报:“徐队,楼下的嫌犯已经全部制服,没有人员伤亡。” “徐……” 傅歌抬起湿红的眼,看向他肩膀上的警号,瞳孔在瞬间骤缩,“你是徐舟!” 被点名的队长眼底闪过一次讶异,“你认识我?” 仿佛绝处逢生,傅歌终于抓住了一线生机,他急喘两口气,颠三倒四地说:“挽星……挽星和我提过,京城警察署的徐队长执法如山、刚正不阿,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证据链不足,我相信您不会就这样把阿寒带走,他会死的……” 早在理塘时祝挽星就和他说过,如果真的走到了山穷水尽、对簿公堂的那一步,可以去京城警署徐队长,他会帮助傅歌给戚寒定罪,反之亦然。 以防给对方带来困扰,也给徐舟的职业生涯抹黑,傅歌没有直接讲自己和祝挽星的关系,只说了一句“提过”,这样既可以暗示徐舟自己认识挽星,又能提高自己所言的可信度。 果然眼前的年轻队长在听到他的话后迟疑了两秒,傅歌抓住时机再接再厉:“我知道买卖腺体是死罪,一旦沾上只可能从重处罚,但他在今天早上已经完成了二次分化,成为了全国仅有不到十位的enigma.” 这话一出,如同惊雷砸在水面,徐舟猛地抬起了眼,“他分化成了enigma?!” 其他警员闻言也大吃一惊,一方面是enigma实在太过稀少,一方面是他们在某种程度上享受优待。 “对,法律规定,enigma有最大保释权。”傅歌颤抖的唇中吐出这几个字,望着祁川的眼神犹如死刑犯绝望地等待审判。 他用尽全力握住戚寒的手,感受着他再微弱不过的心跳,在徐舟犹豫不决之际再下一剂猛药:“腺体猎人……对,腺体猎人!我知道你们正在全力逮捕腺体猎人,我手头掌握着他们七个据点,如果你们需要我随时能带你们去!” “你的条件?” “我要为他辩护。” “可他已经死了,你要为一具尸体辩护吗?” 小beta脸上登时滚出两行热泪,他的喉咙快被撕裂了:“不会的,他不会死的……” 徐舟看着戚寒被血染红的外衣,无奈道:“我的狙击手击中了他的心脏。” 傅歌低下头,沁满泪的嘴角挤出一个很难看的笑,他按着戚寒的右胸说:“他是镜面人,心脏长在右侧。” * 徐舟最后终于松口同意送戚寒去抢救,并要求傅歌必须随行。 alpha的生命体征已经降到了最低,心跳和呼吸都非常微弱,只有一双糊满血的半睁的眼睛安静地望着小beta. “你相信我吗?” 戚寒眨了眨眼,“我们还有以后吗……” 傅歌哽咽着低下头,吻在他脏污的唇上,眼泪和鲜血彼此交融,灵魂一同震颤。 “阿寒,再坚持一下……活着才有希望,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只要你挺过来,要什么我都给你……” “五天后就是我的发清期了,我们不是说好了一起过的吗……” * 医院手术室外,四五名持枪实弹的警员严阵以待,牢牢把守着手术室门口和走廊的进出口。 傅歌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在手术室外等着戚寒了,他僵直着身子,浑身冰凉,从心尖里开始阵阵发抖。 眼泪流尽了,身上的血被吹干了,小beta睁着浑浊的眼珠,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脚下。 仿佛一尊被钉在地板上的雕塑,每一丝藏在坚强假面下的血肉都为生死未知的爱人所牵挂。 祝挽星赶到时手术已经进行了半个小时,陆廷鹤带着他在楼道口登记,完事后快步走了过来。 “小歌,你怎么样?”祝挽星蹲在他面前,焦急地望着他。 陆廷鹤则转身扫了一眼手术室,朝徐舟点了下头,“受伤了吗?” 后者随意地抬了下下巴:“放心。” 傅歌像是还没从惊吓中平复过来,双目无神,低着头的样子看起来呆呆的。 祝挽星和陆廷鹤对视一眼,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声音放的轻而又轻:“小歌,你还好吗?戚会长他……送进去多久了?” 听到那三个字面前的人才缓慢地抬起了头,如梦初醒似的望着他们。 傅歌眼底血丝密布,恐惧和绝望交缠在每一次呼吸间,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正破开他的胸腔,一点一点将心脏挖走。 “求求你们,帮我救救他……” 话一说完,他扑通一声跪下了。 “小歌!你这是干什么!” 祝挽星俯身来拉他,粉白的脸颊也急得出一层红晕,“有话好好说,我们既然来了就不会见死不救。” 傅歌不肯起身,执意推开他的手。 提心吊胆了几个小时的人此刻像一个无助的小孩子,绝望、慌乱、害怕、茫然…… 他甚至怀疑自己在做梦,明明几个小时前他们刚得知戚寒分化的消息,现在alpha就奄奄一息地躺在了手术台上。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拜他所赐,他亲手设下的陷阱葬送了他的爱。 “各位,我知道腺体买卖的利害,也知道这件事牵连甚广,商会有人从中掣肘,黑市也有人趁机发难,无数人想把戚寒趁机拉下马……” 傅歌说着眼球颤了颤,直视前方:“我们现在已经站到了钢索之上,等着我们的是九死一生的危局。” 祝挽星的眼眶倏地湿了,像是想起曾经的自己,陆廷鹤无声地抓住他的手,安抚地揉了揉,低头看向傅歌,“你这步棋走得太狠了。” “你知道……我的计划?” “未知全貌,只是发现了一点端倪,三个月前我就提醒过戚会长,但不知道为何事情依旧发展到了这一步。” 傅歌指尖一颤,心如刀绞,喃喃地重复着:“三个月前……他就知道会这样了……” “我了解戚会长的为人,他虽然独断专横,但很有自己的原则,他父亲为ao两性的抑制剂更新迭代倾尽一生,他也为omega的腺体保护奔走数年,我不相信他会干出买卖腺体的事,除非——” 话音一顿,陆廷鹤看向傅歌缠着白蕾丝的后颈,散淡开口:“他有逼不得已的苦衷。” 心头猛然破开一个大洞,傅歌万念俱灰般闭了闭眼,一道很浅的水痕从他眼底滑了下来。 “事已至此,都是我咎由自取。” “小歌,你别这么说……”祝挽星蹲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一起想办法。” 陆廷鹤也朝他低了下头,“抱歉,我不了解你们的过往,更无意批判你们的对错,只是你既然求徐舟让戚会长就医,就是留了后招?” 傅歌点了点头,声音坚毅,透着一股无所畏惧的决然:“我不会让你们被这件事牵连,我只需要一个为他辩护的机会。 “不论成功与否,戚家、傅家、祁家都会牢记各位的大恩,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我们定会义不容辞。” 徐舟皱起眉:“但你也要清楚,如果辩护失败,你就是包庇的主犯,大概率会和他同罪。” 傅歌无所谓般笑了笑,“那就但愿我们能一起被处决吧,不要让他一个人孤身上路。” 他的后事早就安排好了,公司交给祁川,小决托付给祖父,决定和戚寒一起杀回度假村时傅歌就说过了,如果活着不能在一起,那就一起下地狱。 他们此生只有一种结局,坚定不移,生死不弃。 没有人在这样的爱面前还毫不动容,走廊里猝然安静了下来,只有过往的风声掠过每个人的耳膜。 徐舟沉吟良久,开口道:“我可以为你争取辩护的机会,但前提是,你要确定戚会长无罪。” 傅歌眼底闪过一丝亮光,连忙起身道:“我用生命为他担保!” “担保没有用,我们需要最直接最有利的证据。” “我有办法。” “不要这么笃定。”徐舟劝他:“如果你说的办法就是伪造不在场证明这一类,我可以直接告诉你,那只会让他罪加一等。” “不是!”傅歌急切地摇了摇头,“我有办法证明他从来没有涉及过腺体买卖。” “没涉及?”徐舟嗤笑一声:“证据呢?” 小beta默了两秒,僵硬地低下头,解下缠绕在脖颈上的白色蕾丝,一块紫红肿胀的新生腺体露了出来,腺体周围的皮肤已经发炎溃烂。 “我就是他的证据。” 三人怔了一瞬,“这是……” “人造腺体。” “河豚组织裹着仿真皮肤做的,那天晚上他在黑市花一千八百万拍下来的,不是车祸去世的omega的腺体,只不过是我粗制滥造的道具。” 空气凝滞,三人都怔住了。 买卖人造腺体并不会获刑,可是把道具植入肉里很快就会感染发炎。 溃烂化脓都是轻的。 “你把人造的肉植入自己脖子上两个月都不割除?那皮肉都烂了……你不疼吗……” 祝挽星不敢置信地大睁着眼,喉头艰涩:“小歌,你……从来都没想过真的毁了他的名声,再置他于死地……对吗?” 傅歌哽咽地动了动唇:“想过的……” 他给戚寒设想了上百种结局,九十九种死,只有一种是生。 傅歌甘愿把一块人造的道具植入自己肉里两个多月,发炎溃烂都不割除,不是为了证据确凿给他定罪,而是为了那百分之一的可能,帮他脱罪。 烂掉的皮肉给他带来了绵长不绝的疼痛,祁川问过他无数次要不要割掉,都被傅歌拒绝了。 不是因为他痴迷痛感,而是这块腺体只有长在他脖子上才有用。他在用最保险的方式,为戚寒保留证据。 在这场以猎杀戚寒为目的的步步为营的局中,把箱子里的东西换成人造腺体,是傅歌第一次心软。 自此之后,他所走的每一步都像赤脚踩在刀刃上,连喘息都在痛。 天违人愿,造化弄人。 生命漂泊如断蓬,可他对自己的爱一向忠诚—— 因为这篇文有好多反转,只能用主攻视角来写,对小歌的心理描写并不多,很多饱饱问小歌报复时从没心软过吗? 其实戚寒差点被医闹砍死,还递给他黏好的小熊的那一刻,就是小歌的第一次心软,所以他替换了腺体。 另:有没有饱饱看到我换的绝美小歌图!是理塘时他抛下过敏的7骑马离去时的样子!美吗美吗!?(ˊ?ˋ*) 第64章 无罪释放 当天晚上戚寒抢救了四个小时,最终脱离了生命危险,转入了普通病房,但傅歌没能进去看望。 徐舟带着人在他病房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以防他和外界传递消息,除了医生和送饭的警员谁都不准进入。 傅歌急得发疯但也别无他法,就那样在他门外提心吊胆地守了四天四夜。 戚寒刚清醒时意识不清,伤口很疼,只要一动胸口的皮肉就撕裂着往外流血。 他着急找傅歌,拼命挣扎,折腾到后面把前胸的衣襟全部浸透成了红色,疼得脖子暴起一层层青筋,浑身冷汗。 医生进来要给他打镇定剂和止疼药,两支药剂的针头明晃晃地露在外面,还沾着药滴。 结果可想而知。 脆弱的alpha因针尖发狂,突然暴起挣脱了束缚带,看守的警员以为他要明目张胆地越狱,立刻拿着警棍和绳索冲了进去。 傅歌眼睁睁看着他们闯入戚寒的房间,三秒之后整条楼道里都充斥着alpha的惨叫。 警棍砸在他的后背和手指上,发出很沉闷的肉响,伴随着桌椅碰撞的声音和戚寒可怜的哀嚎,小beta像是被一柄刀活生生地捅穿了心脏。 他捂着嘴巴,疼得撕心裂肺,眼泪和鼻涕流了满脸,甚至喝进去的水都因为剧烈的咳嗽而呕了出来。 他不停解释戚寒不是要逃,只是害怕,拼命挣扎想要闯开拦着他的警员。 好不容易等到徐舟来了让人给他放行,傅歌刚冲到门口就看到戚寒像条狗一样被人按在地上打针。 针尖没入了他的后颈,戚寒的身体登时弹动一下,瞳孔骤然放大,他沁满泪的双眼正对上跪在门口的傅歌,喉咙里一哽一哽地挤出抽噎:“哥……” 小beta眨了眨殷红的眼珠,伸出手却够不到他,只能含着泪笑了笑:“不怕,我在呢……” 一支镇定下去人就昏迷了,傅歌站起身,望着躺在地上的人,“他晕了,我可以进去看看他吗?” 徐舟有些为难:“你必须在他醒过来之前离开,不能和他见面更不能说话。” 小beta僵硬地启开唇,苦笑道:“我没想和他串供,只是想把他擦掉身上沾的土,他也不是要逃跑或者伤人,他只是害怕针,本能反应。” 房间里的警员退了出来,只有徐舟一个人守在门口。 傅歌进去小心地搂着戚寒的脖子,把他一点点搬到床上,等医生处理完崩开的伤口后才拿毛巾把他脸上的冷汗和灰尘全都擦掉。 他边擦边流泪,看着戚寒这一身新伤加旧伤疼得心都要碎了,嗓音沙哑得仿佛要撕裂:“再忍一下,就快好了……我知道你疼,知道你受苦了……再忍忍好不好啊,哥马上就来救你出去……” 小beta最后在人额头落了一个吻,水红的眼眸里满是眷恋,戚寒似有所感似的,垂在床边的手指艰难地动了一下。 他正在努力睁开眼,想看看自己的爱人。 傅歌看到了,徐舟自然也看到了,“出来吧。” 小beta愣了一瞬,拼了命地想牵一下他的手,可最终只能硬逼着自己离开。 * 四天之后,上面确认了戚寒的enigma身份,松口同意傅歌为他辩护,地点就在警署的刑讯室里。 小beta和主审官相对而坐,四位警员包括徐舟则守在他身后,除此之外刑讯室里再没有其他人。 明明左手边有一整面墙的单向玻璃,房间里却灰暗得仿佛透不进丝毫光亮似的,压抑得傅歌心慌。 他一共提供了四项证据—— 第一是戚寒拿回来的人造腺体在医院运输保存的全部记录、他和戚寒都签过字的换腺手术同意书,以及那位车祸身亡的omega的腺体入库记录。 以证明戚寒拿回的人造腺体确实移植给了他,而omega的腺体还完完整整地存放在医院。 第二是戚迹和戚寒父子俩十几年来为omega腺体保护协会捐款上千万的明细,以证明戚寒对omega的腺体以及腺体保护的敬畏态度。 第三是婚礼当天当着所有宾客的面播放的监控视频,视频中戚寒确实在拍卖会中拿到了一个箱子,并提着箱子走过拐角。 第四项证据,则是他自己。 前两项证据审查官全都看过了,和他们的调查结果一致,没有异议。 主审指着那段监控问他:“没记错的话这是当初我们为他定罪的视频吧。” “另外,虽然买卖人造腺体并不违反法律,但我需要知道为什么他要把人造腺体植入你身体里。” 傅歌笑了笑:“答案就在这段监控中。” 他把监控打开,快速拉到戚寒拿着箱子经过的镜头,并将箱子前侧的特写放大,上面印着一行不甚清晰的手写摩斯电码。 “如果你们破译了这串电码并且把它拿去和戚迹先生的笔记作对比,就会发现这是戚迹先生的笔迹,而箱子里的东西,则是他生前最后一项研究成果,可惜的是这项成果并没能问世。” 主审给了徐舟一个眼神,“去查。” “是。” 傅歌出了一手心的汗,指尖深深地嵌进了肉里。 早在设局伊始他就想到了今天的局面,所以他模仿戚迹先生的笔迹在箱子上刻了一串对应实验品编号的摩斯电码,让这块人造腺体合理合法地出现,并使自己的供词能前后自洽。 戚迹先生生前确实做过人造腺体方面的研究,遗憾的是一直没有取得切实的进展,他的实验室里也确实放着很多被判为废品的人造腺体,傅歌都没有拿,只是自己找人仿造了一块低配版。 他把那些东西全都当做戚先生留给戚寒的遗物,不想破坏逝者的念想。 五分钟后,徐舟回来了。 “密码破译了,箱子上刻的是‘0739号实验品’,确实是戚先生的笔迹和标记习惯,也正好接在先生最后问世的alpha抑制剂0738后面。” 主审点了点头,“也就是说这块人造腺体确实是戚老先生的研究成果。” “对。”傅歌借机说:“由于没有完成最后的临床实验,所以戚先生并没有把人造腺体向研究院报备,戚先生死后戚寒也就把这块腺体作为遗物留在了身边。” “可几个月前他家中失窃,腺体被人偷走,几经辗转流入拍卖会中,戚寒知道消息时拍卖会马上就要开始了,逼不得已,他只能再用高价将腺体买回来。” 小beta说着摸了摸脖子,“之后的事情您也清楚了,我的身体出现问题,需要一块omega腺体治病,戚寒就想到了他父亲做的这块人造腺体。” “一来想碰碰运气,二来也能帮戚老先生完成最后的临床实验,如果真的成功了,那这次尝试能为科学院研制人造腺体提供最大的帮助,免于更多的omega因腺体病而受苦。” 主审思忖片刻,挑了挑眉,“既然是人造腺体,他为什么不上报?戚先生是功勋卓著的科学家,他的研究成果丢了我们一定会全力搜寻!” “哦?是吗。” 傅歌散淡一笑,漫不经心地抬起眼:“我想您没有忘记九年前那起入室绑架杀人案的起因吧。” 九年前高效抑制剂即将问世的消息一经走漏,就引得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在这种情况下研究院和警署都没有为戚迹一家提供最基本的保护,间接导致戚迹惨死,戚寒被折磨得精神失常。 甚至事发后几年都没抓到凶手,还任由闻风而动的记者去欺负一个十四岁的失枯小孩儿。 有这种血泪教训在前,戚寒自然不会再轻易泄露父亲还有研究成果留世的消息,而是选择用这种大费周章又耗钱耗力的方法将腺体买回,也属人之常情。 主审尴尬一笑,“现在看来案件的来龙去脉已经清晰了,纯属误会一场,戚会长买卖的只是一块人造腺体,还是戚老先生的遗物,这个我们确实无权追究。” 傅歌闭了闭眼,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后背的衣服全被冷汗浸湿了,开口时都有些结巴:“那……什么时候可以放了他?” “很快,后续调查结束戚会长就可以无罪释放了,鉴于他的身体情况我们可以帮他申请保外就医,暂时关押在病房。只是您还需要配合我们做最后一项调查。” 傅歌愣了下:“最后一项调查是?” “证明你后颈的腺体确实是人造的,需要现场割取一小块皮肤组织拿去化验。” 主审说着皱起眉,指着他脖子上的绸带,“可能有点疼,你那里发炎挺严重的。” 傅歌笑了笑,压根没当回事,“好,没问题,现在就可以,我一定配合。” 话音刚落审讯室的玻璃突然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砰”的一声响。 主审和徐舟对视了一眼,脸色都不太好看,“动作快点。” 后颈位置特殊,不能打麻药,傅歌只能让医生活体取样。 他自己走到窗边,选了个方便借力的姿势站着,双手紧紧扒着玻璃。 要割取腺体组织需要先把他化脓的皮肤割开、掀起来,取内侧还算完好的肉拿去化验。 傅歌疼得浑身哆嗦,面色苍白得吓人,全身都麻了,仿佛所有感官都失去了知觉,只有后颈清晰地感觉到锋利的刀尖一片一片割着自己的肉。 他双眼紧闭,额角全是暴起的细小青筋,用力抵着窗户的额头上渗出了一层冷汗,顺着玻璃一串串往下淌,嘴唇也在忍痛时咬得破皮出血了。 取样结束,医生刚抬起手他就浑身一软滑到了地上,徐舟连忙把他扶起来,给他倒了杯水。 “没事徐警官,不用管我,先去化验吧。” 傅歌把徐舟推走,让医生随便帮自己把伤口包好,想着现在的时间刚好,能赶在戚寒被送去保外就医前看他一眼,就和主审打了个招呼离开了。 结果门一打开,刚迈出第一步他就愣在了原地。 戚寒正被两名警员胁制着站在审讯室的玻璃窗前,正对着他刚才割腺体时趴的地方。 自己被割的每一刀,渗出额头的每一滴汗,忍在喉咙里的每一声低叫,都如同现场直播般放映在戚寒眼前,甚至他同意立刻割腺体时玻璃处传出的闷响,想来也是戚寒发怒时砸的…… 心尖一颤,傅歌莫名感觉到心虚,“阿……阿寒?” 面前的alpha动了下手指,像个短路的机器人一般僵硬至极地转过了头,只一眼,傅歌就停滞了呼吸。 他能感觉到,戚寒快要疼死了…… 那双绝望的眼里布满了血丝,充血到眼底发黄,被泪水包裹浸泡的眼珠红得仿佛被血丝割裂,又肿得像是马上就要暴凸出来。 他崩溃到了极点,愤怒,却又无力,整个人都崩坏了一般,非常迟钝地动了两下脑袋,朝傅歌挤出了一个难堪的苦笑。 “你在干什么啊……” 莫名其妙的,小beta的心口比刚才被挖腺体时疼得还要厉害,他甚至不敢再去看戚寒的眼睛了。 不仅为自己立刻同意割的那一刀,还有瞒着他任由溃烂的腺体长在肉里这么久。 “阿寒……你听我解释,不是那样,我不疼……我感觉不到多少疼的……” 戚寒走到他面前,一把扯下傅歌围在脖颈上的纱布和白色蕾丝,布料擦到了那片溃烂的肉,小beta登时抿着唇闷哼了一声,疼得肩膀直抖。 戚寒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流着泪嗤笑一声,“这就是你说的……不疼?” 傅歌无措地望着他,又心虚又委屈,低着头想要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阿寒我保证再也不——” 话音戛然而止,没说出口的话堵在了喉咙里,戚寒躲开了他的手。 傅歌怔住了,“阿寒……” alpha没再抬眼看他,只把纱布重新围在他伤口上,开口时声音轻的快要听不到了,“我拿命护着你,你怎么能……能这么作践自己啊……” 留下这句话,他转身和警察走了—— 抱歉来晚啦,浅要一下海星?(ˊ?ˋ*) 后面全部都是甜甜了!小林发誓! 第65章 为你俯首称臣 警方的办案效率很高,又有徐舟全程跟近,当天晚上戚寒就被无罪释放了。 他出来时天上下起了细密的小雨,傅歌举着一把黑伞站在门前,两人隔着潮湿的雨幕遥遥相望。 小beta眨着沁了水雾的眼眸,挤出一个难堪的笑,“阿寒,不要生我的气了……” 而alpha面无表情地走到他面前,殷红红的眼底里翻涌着数不清的情绪,可他最终只是看了一眼傅歌腿上不合时宜的裤子:“这么冷的天,你穿一条九分裤出来……” 傅歌怔了一下,“出来太急了,我随便拿了一条……” 戚寒抬起眼,刚毅的面庞上满是心疼和无力,“你不是出来得急,你是根本就不在意,上午我见你时,你就穿的这条裤子。” 早春的雨天气温几乎零下,路上每个人都穿得暖融融的,只有他的小beta上身薄卫衣,下身九分裤,孤零零地站在雨幕里,脚踝都冻红了,真的不冷吗…… 戚寒问不出口,他脱了自己的外套围在傅歌腰上,多少让人暖和一点,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向了车子。 小beta呆呆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被咬破的嘴唇无措地颤动了两下,漫天雨丝全都跑进了眼睛里,变成咸湿的泪滴。 他想,我们已经四天没见了…… * 闻风而来的记者早就举着长枪短炮等在门口,却碍于戚寒的威慑力不敢上前,正好抓住了落单的傅歌。 “傅先生,请问您对您先生涉腺体案一事有何看法?” “你们还会补办婚礼吗?” “您的父亲就是杀害戚迹先生的凶手对吗?那您是以什么心情和戚会长在一起呢?” …… …… 蜂拥而上的记者将他团团围住,傅歌没有准备,伞都被撞掉了,前排记者的话筒不知怎么猛地怼到了他脸上。 小beta连忙朝后躲去,与此同时一只手从脑后伸过来牢牢选攥住了话筒。 戚寒扶着怀里的人,开口说:“退到一米开外。” 他的声音很低,狭长的眼眸淡淡地扫过在场每一个人,enigma的威压如同一张网强势压下,记者们刹那间汗毛倒竖,下意识朝后退去。 包围圈在半分钟内迅速扩散,戚寒牵住他的手,说:“阴天下雨的各位来蹲点儿也不容易,我让助理给你们准备了伞和热饮。” 两名助理和三名保镖立刻带着饮品上前,借着发热饮的动作将这一圈记者全都围在其间。 “小刘,帮王记拿一下摄影机。” 王记就是那个用话筒怼傅歌脸的记者,被点名的保镖闻言立刻弯腰“拿过”摄影机,递给戚寒,戚寒看都没看,直接抠出胶卷扔给了保镖。 “哎!戚会长——”小记者一阵肉疼,敢怒不敢言。 傅歌动了动指尖,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戚寒,听到他低声说:“我不希望有人跟车,更不希望有关我爱人的任何照片或者信息见报,感谢配合,采访结束了。” * 拉着人坐上车,戚寒命令司机:“走。” 他没有再让傅歌一个人,调高空调,拿毯子给人盖上,又抓着他的手塞进衣服里肉贴肉地暖着。 即便气成这样,他也不想人受一点凉。 司机不敢触老板的眉头,等开出了一段路才小声问:“先生去哪儿?” “往没人的地方开。” 傅歌耳尖一红,有些窘迫。 司机七拐八拐地把车开到了一片空地,然后识趣地下车,走出去很远,像是要留给他们空间做什么。 傅歌低着头不知所措的样子像只小呆头鹅,可戚寒却直接把手探进他衣领中摸到锁骨窝,小beta登时一抖,那里有一个新鲜的烟疤! “阿寒!等等!你别……别在这儿,我们等回去……” 他不知道戚寒是不是想要,只能慌乱地攥着自己的衣领不让烟疤露出来,可alpha的动作强势又霸道,直接抓着傅歌的手按在头顶,拉着他卫衣的下摆就扯了上去。 “阿寒!” 最后一层遮羞布被揭开,小beta彻底安静了。 而戚寒望着他的胸口,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那具苍白瘦弱、布满旧伤的身体上,横陈着最少三个烟疤。 锁骨下侧,左手臂,还有胯骨右侧……全都是新鲜的,印上不久的,两处泛着血红色,一处直接烧得紫黑。 戚寒就那样看着那三个圆圆的点,眼珠快要爆开了。 他气得双肩抖动,喘息一声比一声粗重,脆弱的胸腔里仿佛填了一座汹涌的火山,喷发出的岩浆从他眼睛里流出来,滴在傅歌身上,又湿又烫。 这是他拿命护着的人…… 他疼到发疯、失控甚至自残时都受不了傅歌受一点委屈。手上划一个小口子他要心疼半天,脚上磨个小泡他都只敢深夜趁人睡着才小心又小心地挑开,即便被抓捕当天胸口挨了一枪奄奄一息了,警棍砸下来时他依旧毫不犹豫地把傅歌护在怀里。 他和所有人说不要动我的爱人,和所有伤害傅歌的人势不两立,悔恨到极点时恨不得把自己给捅死,可小beta却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他做的一切都没有用。 因为现在伤害傅歌最深的人,就是他自己。 愤怒却又无力,心疼却又无可奈何。 戚寒的脑袋快炸了,心脏疼得快麻了,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才压抑住冲动,抬手想要褪掉傅歌的裤子,可小beta却立刻夹住他的手,“别看了……求你……” “腿上也有……对吗?” 戚寒苦笑一声,脱力一般跌坐在车底,胸口的伤崩开了,但心脏却比伤口疼一万倍。 “我才离开四天,你给自己身上按了不止三道烟疤,那块人造腺体早就发炎了,你让它烂在你脖子里两个多月……哥,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他抬起眼,黑沉的眼眸仿佛一汪再也不会流动的泉,“你想我死,对吗……你不如直接一刀杀了我吧……” “不、不是阿寒,我没有自残……”傅歌从座椅上爬起来,哽咽着解释:“我要救你,我必须保持清醒……” “那腺体呢?你的衣服呢?” 戚寒抓住他的手腕,掐着他的脖颈,慢慢地施力攥紧,可傅歌却躲都不躲,没有一点反应。 戚寒颓然地松开了手,两秒后倏地笑了,“你为什么不躲呢,眼皮都不眨一下……” “我、我相信你,知道你不会伤害我。” 戚寒笑了,“不是相信,是你压根就不在意。恐惧是人的下意识反应,你却连下意识都没有……” “痛就痛了,冷就冷了,生病就生病了,死掉就死掉了……这就是你现在想的,对吗?” 傅歌想要否认,流着泪摇头,可戚寒却已经下了结论:“你很厌弃自己……” “是厌弃这具身体,还是厌弃自己这个人呢?” “我那么、那么爱你,你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自己……啊?” 傅歌无从辩驳,只能用全部的力气抓着戚寒的手,他的自毁倾向一直都很严重,被戳破是早晚的事。 alpha疼得快喘不过气了,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岩浆烧过喉管,他怔怔地望着面前的人良久,突然说:“你不要爱我了。” 傅歌浑身一僵,傻了。 “你说什么……” 戚寒起身把他拥进怀里,重复道:“哥不要爱我了,把爱都留给自己吧,好吗?” 小beta这才找回自己的呼吸,湿亮的眼里满是委屈,“那你呢?” “我的爱也给你,全部都给你,我和小决都会很爱很爱你,永远都爱你,所以你也珍惜一下自己好吗?” 傅歌僵硬地动了动唇:“可我找不到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爱的地方,我……我活得太糟糕了,像一滩烂泥……” * 当天晚上回去,戚寒立刻帮傅歌安排了手术,全身麻醉,割除他后颈的人造腺体。 手术时间一个半小时,出来时麻醉劲儿没过,他依然昏迷着。 戚寒小心翼翼地把人放到床上,调高空调,打开小太阳,再垫高他的后脑以防碰到后颈的伤口。 做完这一切他才解开傅歌的上衣,褪下裤子,帮他处理烟疤。 小beta从来不会找医生帮忙,总是自己胡乱涂药,因为他认为那些疤痕很丑,而带着这些疤痕的自己则更加不堪,不想见人。 新的烟疤总共有四个,上身三个,大腿上一个,戚寒边涂药边不停地给他吹风,眼泪一滴滴滑下来,他胡乱地抹掉。 把伤口全部涂完,戚寒在人腿根吻了一下,躺到傅歌旁边释放了一些安抚信息素,源源不断的桔梗香给小beta搭了一个温柔又惬意的小窝。 傅歌舒服地动了两下,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睁眼看到是他,一下子就红了眼。 “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 “怎么会。”戚寒俯身和他鼻尖相抵,声音同样哽咽,“不守着哥我还能去哪儿呢……” “可是你走了,”傅歌说:“我让你生气了,这么久了,你第一次真的对我生气,我对你最过分的时候你都没对我生气,可是上午在警署时你看都不看我一眼就走了……” 他越说声音越小,眼泪一股股冒出来又全部堵在眼眶里,最后只能顺着两侧太阳穴滑下去,像雏鸟一般轻细的抽泣里藏着数不清的委屈。 “我们太久没见了,我很担心你,所以让医生快一点挖,这样或许能去见你一面,可你转头就走了。” 傅歌害怕地闭了闭眼,艰难开口:“就像……五年前一样,毫不留恋地把我扔在地上。” “哥!不、不是那样!”戚寒脸色瞬间白了,最怕傅歌想起以前的事,“宝宝,你听我说,我求求你别想那些事好不好,我没有要丢下你,我只是、我只是——” 话没说完他扬手就抽了自己一个巴掌,“啪”的一声,结结实实打在脸上。 “你干什么!”傅歌吓了一跳,连忙抓住他的手。 戚寒悔恨地摇了摇头,“我没有要丢下你,我混蛋我畜牲,我当时气疯了,我喘不过气了,我看着你的伤都恨不得把自己捅死,我怕再不走真会干出什么事……” 小beta吸了下鼻尖,低着头沉默良久才瓮声瓮气地“喔”一声,“那你把我抱起来,回来这么久了你都没好好抱我……” 戚寒破涕为笑,“不生气了吗?” 他掀开被子把人裹在怀里,像哄小孩儿睡觉那样不停地拍着傅歌的后背,熨烫的手掌时不时在小beta额头上搓一下,搓得人晕晕乎乎得要睡着。 “好舒服……”他像小动物一样蹭着爱人的颈窝,吸着熟悉的味道,暖和得眼睛都要眯起来。 戚寒心里软得不像话,“怎么就这么好哄……” 傅歌嗫嚅地吻了下他的脖颈,“因为你说的对,我确实……很厌弃自己,但我不知道要怎么改……” “我帮你好吗?”戚寒吻了下他的唇珠,“相信我吗?” “嗯。” “那就先下床。” 傅歌点了下头,刚撑起身子就猛地缩了回去,裹着被子把自己趴成一颗球,“衣、衣服呢?” 戚寒恶劣地笑起来,“变走了。” “不怕,门和窗帘我都关好了,只有我能看到。” 那也不好一丝都不挂啊…… 傅歌窘迫地看了一眼下面,“你给我条裤子呀。” “不给。” 他一把将人抓出来,土匪似的扛到镜子前,小beta只看了一眼就羞得想躲,戚寒却偏要捏着他的下巴逼他看着自己。 “宝宝,你是不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有多漂亮?” 镜子中的身体白皙高挑,凹凸有致,柔软又有力量,滑腻的皮肤像牛奶侵染过的瓷器,粉色的关节稍微一按就能留下一道印子。 或深或浅的疤痕不仅没有丝毫的丑陋,反而像落在雪地中的梅花,魅惑又艳丽十足,更不要说傅歌那张如同海妖一般性感的脸,无时无刻不在撩拨人的情.欲。 戚寒从身后拥住他,沉醉地啄吻他的肩,嗓音暗哑又迷人:“亲爱的,我是不是从没说过,你一直都让我神魂颠倒。” “我不是重.欲的人,对那种事根本就提不起兴趣,可有了你之后什么都变了。” 傅歌不自在地缩着身子,耳朵发烫:“变成什么了……” “我他妈简直就像一个色.情狂,无时无刻不想弄你。” “你……”粗鄙的脏话让他羞赧地颤抖,凝脂般的皮肤泛起粉色,戚寒握着他的手臂一起抱住他,细细密密的吻像滑过山径的小溪。 “我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没有一个能比得上你万一。” “医院里的护士每天都在讨论你有多美,新来的保镖看着你的脸都能填错名字,我忍着想要你的冲动都快憋炸了,但漂亮只是你最浅显的一面。” 戚寒走到他面前,热烫的吻滑过他的唇,在傅歌迷蒙的眼眸中低下头,亲吻他每一处自认为丑陋的疤痕。 “你坚韧、顽强、温柔、善良,在那种情况下都能蛰伏五年不放弃,救了会所里那个omega还帮他找了工作,同时你还很可爱、有才情、聪明大方、爱恨分明,喜欢吃薯条,喜欢偷偷撒娇……” 傅歌被他逗笑了,“什么啊,吃薯条也算优点吗?” “当然,在我看来你的每一处都是优点,举手投足间都在闪闪发光。” “怎么会找不到自己值得被爱的地方呢?你有那么多那么多的好,是全世界最值得被爱的人。” 缱绻的吻来到傅歌的胯骨,戚寒深情地吻过他最后一道烟疤,然后单膝跪下,牵着他的指尖仰望他,黑曜石一般的眼眸中满是爱恋和痴迷。 “小歌,糟糕和烂这些形容词永远都不会被安在你身上,美好和坚韧才能与你相配。” “你是我的光,是我的月亮,是我贫瘠一生中全部的渴望,是我颓唐世界里唯一的国王。” “我愿永远追逐你,爱慕你,俯首称臣,至死不渝。” 十七岁的一见钟情暴烈如弥山亘野的野火,而傅歌是他野火都烧不尽的美梦。 ——我的爱,你无需花费心力来爱我,你要用力爱自己—— 之后全是甜的了真的真的小林发誓!别不理我呜呜呜! 7被抓这块是该走的流程得走完不然逻辑连不上了(鞠个大躬???) 第66章 那就崩开 傅歌在戚寒怀里睡了长长的一觉。 足足两个小时的深度睡眠,他被alpha的信息素泡得手软脚软,被子里满是白桔梗的馨香,从头发丝一路沾染到白嫩的双脚,任谁闻了都会惊叹他伴侣的占有欲实在太过霸道。 护士进来换药时小beta还没醒。 戚寒连忙提醒人噤声,随后起身站在床下,单手拉着紧身背心的下摆往上一扯,小麦色的宽阔肩背随之高高耸起,一拽一搭就把背心脱下来扔到了床脚。 他身上的伤太多了,肩膀、胸腹、后背上都有,为了方便一直都是光着上身换药的,只不过之前帮他换药的是位男护士,今天来的是个年轻的女孩儿,性格腼腆一些,一抬头看到戚寒的身体登时就红了脸,手里的镊子“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抱、抱歉……戚会长!” 女孩儿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看着床上的傅歌,生怕把人给吵醒了戚寒会发火。 却不成想面前的alpha看到她是女生后立刻转过了身,捡了件病号服套上了。 “没事,今天就只处理枪伤吧,其他的不用管了。”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快速系好扣子,只留了上面三颗好露出右胸的伤口,“麻烦快一些,我爱人就要醒了。” “哦,好的我马上!” 小护士捡起镊子重新消毒,拿出职业素养来麻利地帮他换好药,然后低着头一溜烟儿跑了。 戚寒还在想着晚上让小厨房给傅歌煲什么汤,转头就看到人已经醒了。 小beta眨着惺忪的睡眼望着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眼尾带出两滴泪。 “你怎么把身材练这么好的啊,我记得高中时还没这么吓人,你们alpha是会二次发育吗?” 他说这话时粉嫩的脚从被子里探出来,高高抬起,踩在戚寒的大腿上。 瓷白的脚踝上还戴着alpha亲手绑上去的白色绸带,绸带上坠着的小转经筒贴着他牛奶般滑腻的皮肤慢慢摇晃,看得人心神荡漾。 戚寒呼吸一紧,眼眸瞬间变得黑沉,从上到下轻挑地俯视过去时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 他想:床上躺着的这个人,现在完完全全属于我了,从外到内。 傅歌搭在深色被子上的白皙手臂让他口干,踩在自己胯骨上的脚丫让他舌燥,刚睡醒的低哑腔调更是像一只撩人无形的手,勾着他心尖最麻痒的地方在揉。 于是接下来小beta说的每一句话在他脏污的脑袋里都变了味道。 “我听钟伯说你以前经常去练拳,下次再去也带着我啊,我负责帮你擦汗。” ——做爱可比练拳热得多,我在拳场出汗你要帮我擦,那我在床上出汗哥要怎么样呢?帮我舔掉吗…… “至于助威加油就让小决来吧,我就不喊啦,一到春天就爱哑嗓子。” ——对,你的喉咙太娇气了,不能喊,不能碰,稍微欺负一下就要哑,哑了也好听,哭起来最好听…… “什么时候再去打篮球呢?我好想看你打篮球。” ——什么时候给我抱呢,我好想听哥哭着求我…… “不如下礼拜我们回学校看看——哎!” 话音在他猝不及防地扑过来时戛然而止,傅歌完全没有准备就被戚寒掐着脖子吻了上来。 “唔——你怎么……别!” alpha的呼吸粗重,动作粗野,每追着他的唇瓣咬一下就要用膝盖流氓似的蹭过傅歌的大腿,说出口的话简直恶劣到了极致:“院子里的小猫不老实,哥也跟着发春了吗?” “你又耍什么无赖……嗯,别碰——” 探进被子里的手在他赤裸的身体上为所欲为,傅歌难耐地抖动出情热,酥麻的指尖也被戚寒身上的燥意浸透了,抵在人胸前时半点力气都没有。 “伤还没好,你勾引我干什么?” “谁……谁勾引你了……”傅歌简直冤枉,本就被他咬肿的嘴唇破了一小块皮,被灯光照得湿亮。 “不穿衣服躺在床上,还伸出脚来踩我。”戚寒叼着他的下唇,咬牙切齿道:“这不是勾引是什么?你怎么不再往上踩一点?” 他自己脑子里都是带颜色的垃圾,偏要无赖似的怪到傅歌身上,就想看他羞赧得脸颊和身体都染上酡红,再含嗔带怒地骂自己。 “你还说……衣服明明是你给我脱的!踩你就是在闹着玩,不要脸,你怎么不说我活着就是勾引你呢!” “难道不是吗?” 戚寒终于强忍着停下动作,闷闷地伏在他身上笑,笑完又去捏着他的下巴亲,“可能是因为受伤了,我现在一点定力都没有,你看我一眼,我就已经在脑袋里把你扒光了干.坏了,抽抽搭搭地哭着求我了。” 傅歌都被他气笑了,捏着他的耳朵两边扯了一下,“你还好意思说出来啊!这么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和流氓土匪一个样儿。” 戚大会长高中虽然是个哭包,但嘴巴特别好使,床上该长的嘴绝对不会憋到床下去,比这更脏的话都张口就来,哭得越狠做得越脏。 “我有什么不好意思,我什么样儿哥没见过吗?” 他理直气壮地把人拥进怀里,找了个两人都舒服的姿势躺着,没忍住又抓住傅歌的手亲了起来。 亲完左手亲右手,亲完右手亲肩膀,亲到后面傅歌都懒得理他了。 戚寒趴在他身上如饥似渴把人往死了亲,他扁着嘴巴无欲无求,甚至还想拿手机玩一把消消乐。 “哥你专注点!”戚寒笑着掐他脸颊上的肉,“我吻你呢,你多少象征性地回吻一下啊。” “喔……”傅歌眨着眼睛故意逗他:“你见过狗舔主人,主人舔回去的吗?” “好啊你说我是狗!” “哎——别抓别抓,痒!我错了我错了……不说你了!” 好不容易从人手底下逃出来,傅歌趴在床上慢慢喘着气,露在被子外的圆润肩头沁了粉色,戚寒温柔地拂过他的肩,一下一下情动地啄吻。 “小乖,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小beta被他亲的晕头转向,闻言抬起雾气婆娑的眼,“什么?” 戚寒从床头的小盒子里拿出一根玻璃印章,放在他手心。 印章上刻的是一只线条古怪的小鸟,很胖,圆乎乎的,头顶还扣着半拉蛋壳,俨然一只营养过良的小鸟崽崽。 傅歌特别喜欢,用指腹小心翼翼地摩挲了好几遍,眼底泅满了细碎的光,“你刻的吗?” 戚寒倏地抬起头,特别激动,“哥怎么看出来的?” “太丑啦,手艺师傅才不会刻成这样——唔!” 话没说完臀上就挨了一掌,戚寒像只大金毛似的趴在他肩上,又横又委屈,“不许嫌弃我。” 傅歌笑了,仰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顺着毛哄,“喜欢的,很可爱,一看这只鸭子就吃得挺好。” “什么鸭子!这是鸟!小鸟宝宝!”戚寒挫败地捏着印章端详,“真这么丑吗?我刻的是你呢。” 傅歌:“……” 傅歌:“这么一看还怪喜庆的。” 说是那么说,但戚寒一眼就能看出来傅歌是真喜欢,不然不会捏在手里转来转去地看。 “这是奖励。” 他拿印章在人额头上扣了只小胖鸟,又拿出傅歌做的印章在自己脑门上扣了只小熊。 二十几岁的人了一人脑袋上顶着一只卡通小动物,也不嫌害臊。 “以后哥每对自己好一点,我就给你扣一只小鸟,集满十只来找我兑奖励。” “怎么算对自己好啊?” “很简单的。”戚寒把他转过来抱到怀里,拉过被子盖好,说:“比如,穿暖和衣服、随意睡懒觉、把不爱吃的菜全都推给我、工作没做完也不加班,每周都要吃一次药膳,作为补偿可以额外加餐一顿薯条或者薯塔,还有最重要的——” 戚寒转过头,抵着他的鼻尖说:“不要再糟践自己的身体。” “我不是哄你,更不是开玩笑,你最好听话,如果我下次再发现你身上有什么自己弄出来的新伤,我保证第二天就让你看到那些伤也出现在我身上。” “你如果不会心疼自己,就不要来心疼我。” 他最后这话说得严厉,捏着傅歌下巴的手也牢牢紧锢,久居上位的强势在警告爱人学会自爱时显露无疑,哪还有半点刚才黏着人耍赖的样子。 小beta抿了抿唇,不作声了,蔫头耷脑的模样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要你一只小鸟就这么难吗……” 明明我每天都给你扣十只小熊,哪会讲究这些条条框框的规矩。 他一这样戚寒就心疼,一点架子都摆不起来了,赶紧凑过去低声磨他:“生气了?觉得我管着你?” 傅歌扁扁嘴巴,也很为难的样子,“没生气,我就是……忍不住……” 对痛感的迷恋就如同烟草或者酒精成瘾,不是那么容易借掉的。 他会不自觉地折腾自己的身体,例如反复舔舐嘴巴里的溃疡和唇上的伤口、不停地按压手臂上的淤青,痴迷于烟蒂灼烧皮肤的痛感,并在梦中不受控制、周而复始地回忆那些阴暗的过去。 只有在这些时候,他才能感觉到自己在真切地活着。 一聊起这个话题戚寒就心疼得无以复加,他最清楚傅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没关系宝宝,我会帮你的,我们一点点借掉好不好?” 他摩挲过傅歌锁骨下的烟疤,忍着心疼重重地按下,果然看到小beta闷哼一声,紧闭上眼,颤抖的睫羽间都透出了难以言说的愉悦。 “喜欢这样?” “嗯……”他抱着戚寒的胳膊,痴迷地眯起眼,很小声地求他:“阿寒,再按一下,要重一点……” 戚寒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着手照做,按完烟疤后立刻吻住傅歌的唇,“这是最后一次,以后都不准用烟头烫自己,你想要痛,我可以给你,我保证会比这样受虐快活得多。” 小beta愣了一下,贴着他胳膊的脸颊很热,羞赧又忍不住期待:“怎么给我啊?” 戚寒无奈地在他鼻尖上刮了下,“我查到了很多方法,捆绑、鞭子、窒息、控制……” 他每说一个傅歌的眼睛就亮一分,到最后一个时简直望着他两眼放光了。 “以上这些——” “我都可以试试!” 戚寒:“——我都不能接受。” 傅歌小脸一垮,像只鼓囊囊的小皮球被戳漏了气,鸟蔫搭搭地趴那儿不动了。 戚寒笑得不行,指腹碾过他的唇,“这么失望啊?” 傅歌张口就咬住了他的指尖,“不给还说什么……” alpha嘴角挂了一抹笑,“不用失望,我能给你的保证比这些都要爽。” 他凑在人耳边,低声补充:“爽到你……出来。” 傅歌没听清那个动词,但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耳尖猛地腾起一阵酥麻,却依旧不太信他,“不要给我画饼,然后转头就找理由搪塞我。” 戚寒笑了,“不搪塞你,说到做到,哥想什么时候要?” 傅歌想了想,红着脸说:“发晴期……可以吗?” 那不就是明天。 唇瓣被咬了一下,戚寒逗他:“等不及了?” 小beta坦诚得可爱:“嗯……想你好久了……” “乖,那我明天好好准备。” 又在人额头吻了一下,他撑着床起来,想去厨房给傅歌炸一点薯条。 小beta想跟他一起,套上衣服就要下床,结果刚迈下一条腿就猛然停住! 身体内异样陡生,空气中突然爆发出一股再熟悉不过的馨香,伴随着浓郁的白桔梗味铺天盖地地奔涌向alpha. 戚寒呆愣一瞬,后知后觉地转过头,和完全呆住的小beta四目相对。 “已经……来了?” “我不知道……但现在,你的伤口会、会崩开的……” 勾了下唇角,他直接把人打横抱起扔到床上,抬手拉下了裤链。 “那就崩开。”—— 嘿嘿~下章~嘿嘿~标记~ 第67章 终身标记 beta没有信息素的身体仿佛比ao会少很多乐趣。 古板、僵硬、敏感度低,柔韧性差,不够柔软,更不够包容,很难在亲密行为上获得良好的体验。 但“拜戚寒所赐”,傅歌完全是beta中的异类。 他确实没有omega撩人的信息素和沁满馨香的腺体,但他的身体一直被戚寒保养得很好,自他们第一次相爱起就不知道被爱抚过多少次了,就在几个月前更是连抽了几十管信息素来给他温养。 被病痛折磨的身体慢慢好转的同时,敏感度和亲密性也在悄悄地提高。 他们只有过彼此,不知道其他ao的身体是怎么样的,但两人在情事上的合拍度简直是就天造地设,不失控时的亲密交融能带给他们最大的快活。 被丢在床上时小beta还没有反应过来,戚寒直接翻身覆了上去。 唇舌相触的瞬间那股骤然爆发的信息素几乎把傅歌压得不能动弹。 他的动作太过麻利,完全看不出半点重伤病人的样子,傅歌担心地抵住他胸口,“等等!你小、心伤口,别真的崩开了……” 戚寒笑了,用拇指把傅歌颤动的嘴唇抵得很高很高,属于enigma恶劣因子将理智统统击溃。 “我说过了,崩开就崩开,崩开我也要抱你。” 猝不及防的粗口让小beta脸颊爆红,指尖都跟着轻颤,被信息素包裹的身体立刻投降了。 不可否认的是,这样强势霸道发号施令的戚寒比之平时更加有魅力。 像条睥睨一切又慵懒轻佻的狼。 “知不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傅歌不再害羞,反而用软绵绵的指腹触上他铁壁般的胸膛,“像条发狂的狼。” 戚寒用舌尖顶了下腮,随意舔掉唇角沾的血丝,“我是狼那你是什么?我的储备粮?等着给我填肚子。” 话音刚落脸上就挨了轻飘飘的一巴掌,小beta抬起沁满水雾的含情眼轻慢地扫过他心尖,湿亮的唇吐出两个字:“粗鄙。” 这调情似的一掌简直打到了戚寒心口最痒的地方,痒得他头皮发麻,解了急切,却又把更重的渴念勾出。 像是饥肠辘辘数十天突然发现猎物的猛兽,他几乎是带着撕咬的力道扑向自己的爱人。 床头柜的杯子被撞的歪倒,水洒出来溅满了傅歌的侧脸,戚寒就顺着那些水珠吻上去,喘息凌乱而急躁。 “小祖宗,怎么这么会打,再打一下……” 他抓着傅歌的手往脸上招呼,小beta却偏不如他的愿,仰头在他下巴吻了吻。 “别人知道在外雷厉风行的戚大会长到了床上就这么粗俗吗?” 戚寒闷闷地笑起来,掐着他的侧颈吻他下颌和鼻尖,“口是心非,别以为我不知道,我越粗俗哥越喜欢,你就爱听我说荤话。” “我……” 这确实没法反驳,傅歌索性扬起脸乖乖给他亲,感受着alpha深重的呼吸和愈加升高的体温,抬手在他脸颊上抓了抓,“储备粮可不会打人。” 戚寒笑着咬过他的唇,抬手把自己汗湿的头发捋到脑后,露出沁满爱意的凛厉面庞,“不会打人,那他会咬人吗?” 傅歌眯起眼睛,突然仰头吻住他唇角的伤,把那些腥甜的血丝带进口中,“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一切的一切,都从这一刻开始乱套。 势均力敌的情事最让人血脉喷张,时隔五年再一次水乳交融,他们都不想浪费时间去磨合扭捏。 脑袋里仅剩的一丝理智都在叫嚣着把彼此撕碎,最好累到所有的力气都顺着汗水蒸腾出去才好。 “刷拉”一声,床头柜放着的果盘被不小心撩翻了,晶莹剔透的葡萄粒洒了一床,两个人都没忍住笑起来。 “抱歉宝宝。”戚寒很快抓起葡萄放回盘子里,掌心贴了贴傅歌被果盘磕到的额角,“疼不疼?” 磕得不疼,但他掐着自己肩膀的力道可属实不小。 傅歌双手环上他的后颈把人拉下来吻:“别管了。” 戚寒勾起唇角,笑着捏捏他的下巴,“等一下乖乖,太急了,还没准备东西。” 傅歌也艰难地找回了一丝理智,脸上染了酡红,确实太急了,他俩简直像野人一样急不可耐。 戚寒抬起眼,找了一圈没在床上找到手机,只能扫兴地跳下床去门边拿内线电话。 都走出两步了突然抽风似的跑过来,摁着傅歌的脖子吻了上去。 小beta都被他亲笑了,“好了,先去打电话。” 戚寒却抵着他的鼻尖命令:“嘴巴张开。” “你、你快点……”傅歌垂下湿红的眼不敢看他。 戚寒碾开他的唇,一语双关:“你也快点。” 根本就拗不过他,小beta只能乖乖照做,戚寒追着他吻足了意才堪堪退开,两步跑到门边打电话。 他语速很快,同时吐字又很清晰,不慌不忙的,如果那双狭长的眼眸没有像锁定猎物只等冲锋的鹰一样盯着傅歌,就更显得气定神闲了。 “退烧药、消炎药、饮用水,二十支能量棒,两只抑制剂,五个信息素隔离罩,七盒套,送到楼上。” “通知所有人一周内不准上楼,两侧楼道口各安排五人戒严,小厨房要二十四小时开火,汤现在就煲上,不要等我的人想喝的时候没有。” 用最快的速度安排好所有事,戚寒两步并作三步回到床上,刚要把人拥进怀里就听傅歌说:“是不是没要……那个……” alpha愣了一下,柔声问他:“被我亲迷糊了?什么时候让你用过那个。” 他皮肤很敏感,对市面上大多数产品都过敏,就连消肿的药膏都是戚寒千挑万选后才敢给他涂的。 “而且哥也用不着。”他很轻地摩挲着傅歌的腰背,说:“厉害宝宝。” 谁想在这种事上被夸啊,小beta耳尖潮红,趴在他肩头很小声地嘀咕:“我听说用了会快一点……” 戚寒低声笑了下,瞬间明了,嗓音放的很低很低:“等不及了?是不是难受?” “嗯,不舒服……你快点……” 他乖成这样,戚寒心口早就软成一片了,“乖,不怕,我们用不着。” 舌尖缓慢地吻过人耳垂,他在人耳边低声说了什么,“给你这个,哥最喜欢这样了,每次都很乖,还要吗?” 毛茸茸的发顶在颈窝蹭了下,“要的……” 中途被打了个岔,两人都没有那么急了。 左右也要等东西送来,戚寒提前帮他按摩着手臂和腿。 边按边嘱咐他:“乖乖,如果难受了就告诉我,和我没什么好害羞的,好不好?” 傅歌不想答应,咬着他的手指玩:“我才不像你那样,做这种事还要说个没完没了。” “我哪样儿啊?”戚寒压着他的肩膀逗他:“我说出来是想告诉你你给我的到底有多好,同样我也需要你的反馈才知道你舒不舒服啊。” “小歌,我知道你现在的感官有些迟钝,没关系的,有我在什么都没关系。” 他抵着人的额头,凝望着傅歌的那双眼眸像深邃的行星,“不靠痛感我也能让你舒服,永远都不会再疼了,我的宝宝要做全世界发晴期最幸福的小beta.” 心窝被捂得滚烫,傅歌望着他的眉眼怔愣良久,突然说:“那你最后要的那几盒东西也用不着了……” “不行。”戚寒俨然一副没商量的模样:“医生说了还没长好,我们不能乱来。” 他比傅歌还在意那处伤,没养好之前碰都不会碰,如果不是为了安抚他的发晴期,压根就不会做。 “没那么娇气,医生也说了如果是发晴期就没关系……” 傅歌附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戚寒愣住了,显然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大胆,眼底都亮了:“乖宝宝,再说一遍。” 傅歌浑身发烫,脑袋也被他的信息素烧得不清醒了,但还是用最后一丝理智努力给他反馈:“我说,想和以前一样,…你…” 那几个字最终还是无法光明正大地讲出口,傅歌抿了抿唇,讨好似的说:“那样很舒服……” * 压根就没等到东西送来,戚寒就按着傅歌发疯了。 属于enigma的白桔梗信息素铺天盖地奔涌而出,顷刻间充斥满室,仿佛要给病房充满,仿佛三九天里的狂风暴雨,粗野强势又痛快淋漓。 助理把东西送来时在门外等了十多分钟,才等到有人出来。 戚寒开门时衣服凌乱,脖间红了一片,浑身都是热气腾腾的汗,抬眼扫过来的样子简直像要吃人。 助理打了个寒战,放下东西赶紧走了。 戚寒抓了根能量棒从中间掰断,喂到傅歌嘴里,看人闭着眼趴在枕头上,懒洋洋地张口去吃,像只吃猫条零食的小猫,偶尔发出几声极为轻细的哼叫。 “还受得住吗?” 傅歌把口中的营养膏渡给他:“还要……” 于是小猫吃猫条,他就去吃猫。 * 这一场足足折腾了七天七夜,这是傅歌自有发晴期以来持续时间最长的一次,比很多omega还要久。 痛苦的情动让人巴不得快点结束,舒服到骨子里的爱抚却让人食髓知味。 这几天戚寒把他照顾得非常好。 傅歌身底下的被褥一直是干燥的,喝进口中的水也温度适宜,他几乎没下过床,洗澡或者吃东西全都被人抱着摆弄来摆弄去。 想要时戚寒会给他最酣畅淋漓的享受,累了就窝在人怀里,泡在最喜欢的信息素中睡到饱。 他们最后一次就安安稳稳地躺在床上。 彼时最后一丝发晴热也马上就要随汗水消散,戚寒给了他最温柔的一次爱抚,轻重节奏全都由着人喜欢的来,小beta舒服得简直睁不开眼。 “宝宝,准备好了吗?” 温热的掌心在他右肩上按揉了好久,直揉到那块皮肤发烫发麻才停,后颈有伤不能咬了,傅歌知道他是想把终身标记种在这儿。 “早就准备好了,你来……” 失而复得的标记,迟到了五年的生死相依,浓重到心脏都抽痛的爱与珍惜……这些都让戚寒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脆弱的皮肤被猛然咬破,enigma的信息素大股大股地冲刷进血液,随着小beta的脖颈高高扬起,强势的桔梗香不容抗拒地扎根到他的每一丝血肉中去,永远都不会再被剔除。 一道道眼泪滑下脸颊,傅歌在他充满爱怜的呼唤中颤动睫毛,呜咽着咬住了他的指尖,“阿寒……” 身上的人同样泪流满面,殷红的眼底压着无法言说的欣喜喟叹,像是对全世界宣告一般:“哥,我属于你了……阿寒永远属于你……” 小半生漂泊无依,近十年无牵无挂,数次九死一生,血泪连绵万里,抱着蜂蜜罐的小熊先生终于找到了一条回家的路。 他的心爱抓住了他。 傅歌在昏睡过去前给了他最后一个吻,软绵绵的的手绕到他后脑揉着,湿热的唇瓣落在alpha腺体上摩挲,珍重虔诚又缠绵缱绻。 ——我的爱,我也永远属于你。 命数万般不由人,连篇鬼话,孤身孤寡,淌过了十万蛮荒旷野才终于把暮色走散。 天亮了,痛消了,他们是两颗种子,安然落入地下—— 老师,呜呜他俩就是在亲,脖子以下没有碰,衣服也没脱,然后果盘就掉了,掉了之后的事啥也没写呜呜呜求求了解冻吧呜呜呜 —— 戚寒真的很喜欢在某些时候说过分的话,如果不是不允许,他能说得小歌抬不起头。 但小歌也确实喜欢他这个调调??? 第68章 找到了! 发情期结束的第一天傍晚,戚寒自己在房间里补觉。 有人进来时他还没醒,只听到一些窸窣的脚步声,不等睁眼一只柔软又温热的小手就落到了脸上,小决趴在床边摸了摸他。 “嗯……小家伙儿,你怎么过来了……” 戚寒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长臂一捞就把人给捞进了怀里,“是不是困了,小歌不在,和爸一起睡吧。” “不困的……”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迫枕到了戚寒手臂上,刚要动就被另一只手按住了并不存在的腰。 戚寒:“别掉下去了。” 小阿决:“……” 还不明白怎么就给人抱住了,他倒也没挣扎,只托着自己满是肉的腮帮子无奈地想:ok,iam fine. 多少沾点随遇而安。 傅歌进门就笑了,望着床上这两个人心尖软得发烫。 不算大的双人床上,戚寒侧躺着睡得正熟。他赤裸上身,薄被盖到胸口,露出来的小麦色手臂坚实有力,垒块状的肌肉上印着很多伤疤,两条手臂中间则窝着一个撅着屁股呼呼大睡的小孩儿,男人粗粝的手指正被孩子柔软的掌心圈着。 铁汉柔情虽然俗套,却永远让人动容。 他在小决和戚寒头上分别落了一吻,孩子眨了眨眼,发现是他立刻就笑起来:“papa!” “嘘,宝贝小声一点儿。” 小决立刻夸张地捂住嘴巴,这次声音小了很多像气音似的:“papa……” 傅歌笑着刮了下他的鼻子,又把空调打高了两度,问:“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啊?” “papa不在,来找大爸爸。” “真聪明。”抬头一看他的头发又变成小鸟窝了,“今天怎么这么能睡啊。” “不要睡的,”他晃晃脚丫,又晃晃胳膊,示意爸爸自己起不来了,蔫头蔫脑的小模样苦恼中还透着无奈:“被大爸爸给抱住了。” 傅歌闷闷地笑起来,“我看你睡得也挺香嘛,小猪。” 小猪红了脸蛋,抿着唇朝他伸出手:“papa,可以把我拿出来吗?” “有点难。”傅歌握着戚寒的手掰了下,果然掰不动。 不知道为什么他睡着了警惕性依旧很高,搂得不算紧却很难挣开,每次从他怀里钻出来都要费好大劲儿。 “不然我们把大爸爸叫醒?” “nonono!不叫醒,大爸爸好像很累。” 傅歌满意地吻了下他的脸蛋,“真乖。” 他把在外面买的气球递给孩子,黄色的扁圆球上印着一只小胖鸟,下面顺着一根长长的绳子,玩的时候一定要把绳子抓牢,不然气球会飞到天花板上。 “哇!”小决兴奋得直瞪眼:“是家雀儿!” “什么啊,你又从哪儿学来的口音啊,这是小鸟。” “叔叔教的,说这样比较洋气。” 他暂时被限制了自由,不能动,傅歌就把气球的绳子系了个圈,套在他的小脚丫上。 一抬脚气球就升上去,踢两下还会晃着动,他在国外没玩过这个,新鲜的不行,踢着小脚一晃一晃的美滋滋,“papa,家雀儿飞惹!” * 傅歌脱了外套,轻轻掀开被子躺在小决另一侧,也枕在戚寒的手臂上。 抬眼望过去时能看到熟睡的人呼吸均匀,鼻梁高耸,眼窝下却有很重的乌青。 他这一周确实很累,一连七天压根就没怎么睡,时刻准备着安抚傅歌,等人睡熟了还要抓紧时间给他按摩泡澡,怕他醒过来腰酸腿疼。 说实话,这场情事对戚寒来说并不舒服。 因为他要把自己的需求降到最低,完全按照傅歌的喜好来,即便正在兴头上只要小beta说一声难受他也会二话不说立刻停下。 甚至有一次两人闹得太过,戚寒被他撩拨得差点进入易感期,赤红双目一眨不眨地死死盯着人,仿佛要把身底下的猎物给撕碎。 但他还是硬逼自己停下去浴室冲水,硬生生把狂躁的情热压了下去。 当天晚上小beta半梦半醒间睁开眼,看到他正坐在床头,浑身颤抖地给自己注射了一支高效抑制剂。 那是他这辈子最害怕的东西…… 眼睁睁看着药液被推进血管时戚寒几乎要休克了,喉咙里泛起一股一股的甜腥,但他没有丝毫犹豫,甚至干脆利落地打了第二针。 激烈的情事会促使alpha失控,他又刚二次分化,身体本就狂躁到了极点,如果真进入易感期就全完了。 他不会再有耐心去安抚小beta,只会彻底退化成粗鄙的野兽,把伴侣当成自己发泄的工具,一遍又一遍疯狗似的做个不停,任人怎么哭喊求饶都不会停。 戚寒绝不可能允许这种事发生,万幸的是他一开始就想到了突发情况,要了两支抑制剂。 十四岁分化成alpha,到现在整整九年,他第一次主动用这支从心底里深恶痛绝、心颤胆寒的药,只是为了陪自己的爱人好好过一次发情期。 傅歌当时都傻了,眼泪一串串滑下来流进枕头里,戚寒转过头时手里的针都吓错了位,即便如此还是第一时间哄他:“乖,不哭了,哭什么啊,没关系的。” 肩膀被狠狠咬住,傅歌的嗓音哑得不像话,“你在干什么啊……你最害怕那个……” 戚寒很轻地笑了下,“不是最怕的了。” “以前最怕针尖和抑制剂,现在最怕你受委屈。” * 指腹一寸寸摩挲过眼尾,傅歌望着他熟睡中的脸,慢慢凑过去吻上他额心,“辛苦啦。” 肩膀突然被搂了下,睡梦中的人喃喃一声:“宝宝?” “在,我这么小心还把你吵醒了吗?” alpha笑了,慵懒地闭着眼:“闻到了。” “什么?” 话音刚落衣服就被扯下肩头,刚被种下不久的终身标记暴露在空气中。 戚寒凑过去趴在他颈窝里深重地吸了一大口,满足地喟叹:“全是我的味道……” 他的心爱已经被他的桔梗香层层包裹。 “大爸爸快看!有球!” 被夹在中间的小宝贝抬起脚晃了两下,乐颠颠地和他显摆。 戚寒没听清,睁眼看到儿子的脚被绑上了,还以为人家在求助,抬手就给绳套撸下来放了,气球嗖嗖嗖地直冲天花板。 小孩子都傻了,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么大一个球说没就没,小胖手努力抓了两下还是没抓住,登时就委屈地臊眉耷眼了,“我的球飞惹……” 戚寒:“好了没事儿啊,这不解开了吗,不怕。” 小决扁着嘴,看看球又看看爸,有苦说不清,最后可怜巴巴地嘀咕:“那是papa买给我的球,还是小鸟球……” 戚寒迷迷糊糊地回了一句:“啊,小鸟的啊。” 小孩儿以为他也喜欢,眨着狗狗眼就凑了过去,忍着委屈问他:“大爸爸也觉得可爱对吧?” 戚寒闭着眼:“没啊,比你papa差远了。” 小决:“ ⊙﹏⊙!!” 被说球不可爱的小孩儿天都塌了,一头趴进傅歌怀里,用屁股对着戚寒。 在一旁看戏的小beta笑得泪都出来了,趁着儿子委屈哭之前赶紧把球拽下来给他,小家伙牢牢地攥住线头,把手攥成了个小拳头。 “大爸再给放飞咋整……” “papa帮你揍他。” 戚寒莫名觉得后背发凉,“怎么了?” 傅歌还在笑呢,“没怎么,睡吧,我和小决陪着你。” “嗯……”他把怀里一大一小两个宝宝搂得更紧些,随口问:“你们吃饭了吗?” “吃了,杭椒牛柳和白灼虾,还吃了很多青菜。” “给你煲的汤呢?” “也喝了,两大碗。” “乖。”温热的手掌在他颈窝摸了两下试体温,落在头顶的嗓音低哑又性感:“发烧了吗?那儿疼不疼——” “哎呀好了!” 傅歌伸手抵住他的唇,很小声地说:“没发烧,也不疼,你把我照顾得很好,这几天……特别特别舒服……我超级喜欢……” 戚寒闭着眼勾起唇角,大手揉着他的头发,“真棒宝宝,等我醒了给你扣十个印章。” 他这完全就是哄小孩儿的语气,傅歌不太好意思,转头趴在他掌心里吻了下:“那我也给你扣小熊……” * 腺体猎人还没落网,戚寒把他们掌握的线索全部告诉了徐舟,并全力协助他,而作为交换,他要看傅镇英一案的全部卷宗。 “看那个干什么?当年的案子还有疑点吗?” 戚寒抿下唇:“我要找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身体恢复大半后他立刻开始重新整顿商会,工作积压了太多,各方势力都趁机混了进来,光是肃清那些臭鱼烂虾他就用了一周的时间,更不用说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在忙。 出院的第三天,凌晨两点。 戚寒在桌子上堆积如山的文件和照片中抬起头,靠进座椅里,疲惫地闭了下眼。 线索错综复杂,他抽丝剥茧一层一层挖到十几年前,最终定位到了一个偏远的小渔村,前两天已经手底下所有人都派了出去。 “叮铃铃——” 骤然响起的铃声打破寂静,戚寒捏着眉心接起来,眼下的乌青愈发深重。 “喂,哪位?” “戚会长,找到了!有个老渔民说十七年前确实在这里见到过傅镇英!” 触电一般猛地站了起来,戚寒双眼大睁,干燥的嘴唇颤动了好几下才发出声音:“原地待命,等我过去……” 傅歌都没见到他的人,只接到了一通电话,戚寒说要临时出差几天,让他和小决照顾好自己。 彼时小beta刚从公司回来,买了几条新鲜的鱼想煎给他吃,闻言愣了几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尖,“知道了,那你记得按时吃饭。” 电话挂了,他的心脏底下也像坠了一颗铅球,牵动着血肉钝钝地揪疼。 小决握着他的手晃了晃:“大爸爸今晚也不一起吃饭吗?” 傅歌“嗯”了声,抬脚踩碎一片枯叶,“他太忙了……” * 另一边,渔村外的荒山上。 戚寒穿着冲锋衣踩在一块湿滑的石头上,瓢泼的雨水在他的帽檐下连成一面水帘。 连日暴雨,把山上的路浇得泥泞难行,这是他们搜山的第五天,干粮和水差不多都用完了,如果明天之前再找不到就必须回去,不然会有生命危险。 “戚哥。”探险队的领头叫住他,说:“是不是定位错了啊,这都里里外外搜了三遍了,有没有可能根本就不在这儿。” 戚寒敛了眉,仰头把瓶里最后一点水喝干了。 他也不确定是否在这儿,但这个渔村是他能找到的唯一线索,如果这里都找不到,那他就再无他法了。 “最后再搜一遍,如果还找不到就原路返回。” “啊?还搜?”队长不太愿意,“这么大的雨,别说搜山了,走路都费劲儿。” 戚寒也不勉强他:“再搜一遍,酬金翻倍,如果能找到,我再给你翻十倍,愿意的来,不愿意的走。” 他说完抬腿就走,后面几个人犹豫两秒,拍了下大腿起身跟上。 越往大山深处越难走,没路不说还荒草横生,几个人只能绑在一根绳子上慢慢摸索。 戚寒打头,身后有个年纪小的男生和他要水,刚一转身眼睛就被什么东西晃了下。 他愣了两秒,男生也怔住了,“……戚会长?” 只见眼前的alpha突然解开绳索,抬腿就朝被荒草遮住的山窝冲了下去,脚下一滑直接顺着土坡往下滚。 “卧槽戚会长掉下去了!快救人!” 几人乱成一团,抄起铲子赶紧往下蹭。 最先到底儿的就是那个要水的男生,他听着下面没了动静心脏陡然一悬,以为戚寒出意外了。 结果把草一拨开,就看到他躬身跪在大雨中,抬手捂着眼。而在他面前,一块黄褐色的石碑深深地陷进泥土里,已经在这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上埋了很多个年头,终日与杂草野兽为伴。 alpha双肩颤抖,压抑的哽咽破开雨幕,男生不知他在哭还是在笑,只看到戚寒不停用胳膊擦拭石碑上的污泥。 几个斑驳的字露出全貌的那一刻,他垂下了眼,端端正正地磕了一个头。 “对不起,我来得太晚了……” * 似乎上天垂怜,暴雨很快就停了,褐色的云层里升起了一道彩虹,遥遥地悬在山窝之上。 戚寒组织人开始修缮,除草、挖路、排水,都亲力亲为,收拾干净后换了身衣服坐在车上,给傅歌打了这几天的第一个电话。 “宝宝,我派人去接你和小决好不好?” 对面的人还疑惑:“怎么了?” 戚寒望了望天,“想你了……” 傅歌带着孩子赶到时已经是傍晚,彩虹却仍未消散。 夕阳揉碎了云彩,暮色光顾山间,落日熔金,仿佛是个云消雨霁的好兆头。 戚寒带着他们慢慢走到山窝旁,却始终低着头不发一言,小beta心如擂鼓,越走近跳得越厉害。 “阿寒,到底怎么了,这里有什么吗?” 面前的人转过头,望着他良久,直到殷红的眼窝重新泅满水雾才倏地笑了。 “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让我陪你,所以最后这段路,哥要自己走了。” 傅歌愣了下,“什么?” 戚寒轻轻把他往南方推了一步,隐在荒草中的山窝猛地撞入视线,只一眼,他浑身的血肉就仿若被抽干。 只见被落霞光顾的两山之间,有高高的荒草向天疯长,氤氲的矮烟中卧着一座很小很小的简陋坟茔。 白色的石碑被擦得很亮很亮,它孤独地竖立在土丘之前,背后的彩虹卷挟着夕阳识趣退场,而墓碑上只刻着三个虬劲大字——傅清年。 野草拔光了,积水排净了,骤雨终晴,灾厄退散。 无人问津的山窝终于得见天光,傅歌的生父已经孤身在这里,等了很多很多年。 小beta颤抖着跪在地上,隔着十七载未见的光阴,遥遥地喊了一声:“爸爸……”—— 我的习惯就是把所有遗憾全部抚平,也让大嘎不留一点遗憾,he就是要大大大圆满啊!?(ˊ?ˋ*) 评论评论!i like! 上一章没看到的饱饱记得看哇。 第69章 给你一百万 傅歌几乎是踉跄着冲向了傅清年的墓地,中途还踩滑了一脚,扑在了满是小石子的泥水里。 戚寒的心脏被狠狠揪住,每一丝血肉都牵动着钝痛,但他最终也没敢过去。 害了人家的儿子再去父亲面前碍眼实在下作,他没有脸面出现在傅清年面前,只能站在傅歌身后默默地陪着。 小beta没有叫他,也没有叫阿决,他伤心到极致或者开心到极点时都意外的平静,这次依旧如此。 雨刚停不久,墓碑还是潮湿的。 傅歌跪着挪过去,先是脱了衣服小心地给父亲披上,再抱住那块冷冰冰的石板。 “爸,对不起我来晚了……您这些年过得好吗?” 想来也知道不好,即便戚寒再怎么加紧修缮,傅歌也能看出这座荒山有多破败,坟茔有多简陋。 活着时那么厉害光鲜叱咤风云的一个人,离世后就被人草草埋在不见天日的山窝里,清明寒食都无人祭拜。 傅歌不敢深想,眼泪泅满了又被他眨散,他笑得比哭还难看,“您不用担心,我这些年……一切都好……” “安安稳稳长大了,高了,胖了,成家立业了,有一个很好的爱人,还有一个可爱勇敢的孩子。” “就是太想你了,特别特别想……如果您还在,那些事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他们也不敢那么对我……” 没人能告诉他答案,好在旧事已经释怀。 逝者矣如折金桂,生人不可追,更不能落泪,平白揪住长辈的心,让人不能安心去轮回,这是大不孝。 于是傅歌报喜不报忧,抱着墓碑说了许久,从七岁时得了黑板报第一,说到昨天陪阿决出去时差点迷路,事无巨细,无一遗漏,却半个字不提那灰暗窒息的五年,只在临走前回头望了戚寒一眼。 alpha立刻笑起来,以为他要自己过去,脚尖都抬起来了,却看到傅歌又转回了头。 脚尖再次放下了。 “这次是他找到您的,您还记得他吗?” 傅歌说着苦笑了下,“我十八岁那年求过您很多次,让您帮我把他带走。” 人在走投无路时总是会寄希望于鬼神或者离世的双亲,那五年里绝望崩溃的小beta在梦中和父亲说过最多的话就是:求您帮我杀了他。 “我反悔了,您也不生他的气了好不好?”傅歌蹲下来,把额头贴在傅清年的照片上,喃喃哀求:“不要带他走了,把他留给我吧……” ——我们都吃了太多苦,疼了太多次,如果您还没有走远,就保佑我们的后半生能安稳平静吧。 * 他在墓前跪到了凌晨,戚寒就陪着等到了凌晨,起来时身型都不稳了,走了两步就撞进了戚寒怀里。 “我帮你和爸爸说了。” alpha愣了两秒,“什么?” 傅歌轻声笑起来:“我说,你是我的爱人,要和我过一辈子的,让他不管看到过什么,都不要怪你了。” 戚寒的眼圈瞬间红了,心尖在几秒钟内骤然风干成玫瑰又被一把掐碎,他哑然良久,低头吻上傅歌的额心,“哥,我发誓这辈子会拼命对你好……” 傅歌没能站太久,他情绪波动过大,又跪了半宿,说了两句就昏睡了过去。 戚寒把人打横抱起,又朝傅清年的墓深鞠一躬才离开山窝。 他让人在山脚和渔村的交界处搭了几顶帐篷,早早叫了祁川和善唯团队过来,猜测小beta要为父亲迁坟,提前做好准备。 * 祁川到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探险队的人正在帐篷外活动,还有几个渔民向他们兜售刚打捞上来的鱼获。 小决看着新鲜,屁颠屁颠捏了只乌贼玩,前一秒还在和祁川显摆:“叔叔看!这个鱼丑丑的!” 下一秒就被噗呲一下喷了满头满脸的墨。 他天真的笑容被黢黑的墨汁覆盖,只露出一口歪七扭八的小白牙,忒喽忒喽吸着鼻子:“呜呜呜,叔叔我瞎了……” 祁川笑得前仰后合,推着他的小脑袋不让他过来抱,给人洗脸前还各角度全方位地用照片记录下了这历史性的一刻。 小决咧着一口小豁牙敷敷地说他缺德带冒烟儿惹。 “宝儿,你爸爸们呢?” 小孩儿哼一声转过头,用后脑勺对着他,拒绝交流。 “好了小祖宗,告诉我就把糖给你,好不好?” 小决眨了眨,指着帐篷:“在里面。” “这个点还在里面?”祁川可不想打扰别人好事,问他:“他们在干什么你知道吗?” 只看那狡黠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两下,小决斩钉截铁:“在开会!” 于是祁川放下心,大刀阔斧地打开帐篷:“小歌——” 下一秒就看到戚寒从傅歌唇上离开,手疾眼快地拉被子挡住人,浓郁的enigma信息素劈头盖脸:“出去!” 祁川:“好嘞。” 平白无故被凶了一顿,转头就看到罪魁祸首正要“携款潜逃”,祁川上去就把他揪了起来,“兔崽子还敢跑!” 话音刚落就被他手里的乌贼喷了一脸墨。 祁川:“……” 小决:“???” 天道好轮回,是个好乌贼。 * 帐篷外闹腾得热火朝天,帐篷里的旖旎也被搅散。 戚寒裸着上身扣在傅歌肩膀上,大手揉着他的发顶,刚醒不久,声音还暗哑:“还睡吗?” 傅歌缩在他怀里,脸蛋睡得红扑扑的,眨着眼睛看起来很乖,“不要了,再不出去他们都要以为我们干什么了。” 这荒郊野岭的还能干什么,戚寒只不过照例给了他一个早安吻就被当场抓包了。 “不用管他们。”他闷闷地笑着,捏着傅歌的肩膀让人侧躺,肉贴肉地从身后搂住他,抬手遮着他的眼睛帮他挡住光,“睡吧,放信息素给你闻。” 睡袋里暖烘烘的,身后的胸膛更是熨烫,他整个人都被alpha的信息素包裹起来,想不睡都难。 迷迷糊糊地一觉睡到十二点,被钻进鼻子的饭菜香味叫醒。 入乡随俗,中午吃全鱼宴。 剁椒鱼头、椒麻鱼肚、松鼠鳜鱼、豆豉蒸鱼、生鱼片,酸菜鱼……满满登登摆了一桌子,祁川带着小决一道一道吃过去,傅歌不爱吃鱼,戚寒就亲自下厨给他开小灶。 “这个好吃。”小beta正乖乖啃着鸡翅,抬头就被喂了一筷子炒山珍,本来就不大的嘴巴被塞的鼓鼓的,他只能拧着眉头两边一起嚼,像只进食的小仓鼠。 戚寒看他这样子喜欢,一口一口喂个没完,边喂还去摸他的肚子,“怎么吃也不见鼓呢。” 傅歌口齿不清:“已经鼓了,我的鸡翅要没地方了……” “这么喜欢啊,比我做的还好吃?”他以为傅歌不知道这桌菜是他烧的,故意逗他。 小beta睨了他一眼,拉着长音:“嗯,特别好吃,特别喜欢——傻不傻啊你,不用尝我就知道是你做的了。” 戚寒得意:“这么明显吗?” 傅歌翻了他一个小白眼,废话么,不是他谁会给鸡翅摆个那么胖的爱心啊。 戚寒唇角那点笑意几乎藏不住,又夹了一快剔干净刺的鱼肉喂他:“这个补身体特别好,是当地的特产,我处理得很干净了,保证一点都不腥,你尝一点。” “不要,不爱吃它。” 傅歌拒绝得干脆,看都不看,他不爱吃鱼,平时买来也是做给戚寒吃。 “就一点,尝到腥味就吐了好不好?”戚寒都喂到他嘴边了,一只手在下面接着,小声道:“我听他们说这个鱼对那里特别好,你吃一口,我给你奖励。” 傅歌脸颊一红,“什么奖励?” 戚寒想了想,“给你一百万,买薯条吃。” 傅歌配合地“哇”一下,凑过去勉强咬了一小口,脸色立刻就变了,委屈巴巴地抿着唇望着他,要吐不吐的。 “还是腥?” “我说了不爱吃了……” 拿这个祖宗一点办法都没有了,戚寒伸手过去,让他吐在手心里,“娇气包,哄你吃点东西可真难。” “是你说我可以随便挑食的呀。” 处理了两个钟头的鱼,傅歌一口都不吃,戚寒也不伤心,养了这么久的宝贝好不容易养出点脾气来了,会挑食了,戚寒高兴还来不及。 他不想傅歌再勉强自己迁就任何人,他也不行。 * 吃完饭祁川就带着善唯的人去考察坟茔周边的地形了,傅歌说想去山里走一走,看看父亲呆了这么多年的地方。 戚寒牵着他的手,看到他脚踝被带刺的草茎划了好几道,立刻不准他自己走了,“过来我抱。” “不用,我避开点——哎!” 话没说完就被打横抱了起来,旁边探险队的人纷纷起哄笑起来,朝他们吹口哨。 “戚哥对嫂子真好!” “那是,戚会长出了名儿的疼老婆!” “那道单独的鸡翅煲看到没有,傅先生不吃鱼,村里又买不到别的,戚哥特意带着我们去山上现找的野鸡,我的天那鸡贼机灵,费老鼻子劲才抓到!” 他们七嘴八舌闹个吗没完,傅歌红着脸在戚寒肩上拍了两下,“快放我下来!” alpha笑他:“小皮脸儿,这么不好意思啊。” 身后有个上了年纪的老渔民捧着自己的大肚子笑得特别和蔼,“疼老婆好啊,在我们村里疼老婆的男人都要财运亨通的。” “是吗。”戚寒闻言直笑:“那我爱人要发大财了。” 老渔民有些疑惑:“怎么呢?” 戚寒把傅歌放下,弯下腰小鸟依人地靠在傅歌肩上,还不嫌害臊地蹭了蹭:“您看不出来啊,我是他老婆,我和我们家都得他做主!” 这话一出那帮人起哄得更厉害了,口哨吹得震天响。 小beta耳尖变得红彤彤,低着头把他的大脑袋推开,瓮声瓮气地嘀咕:“你又不要脸……” 戚寒半点不害臊,“嗯,我不要脸,我就要你。” * 雨后的小山满是春意,清新的绿如水洗一般,就是路上的荆棘植物实在太多。 一开始戚寒还让他自己避着走,到了没人的地方立刻给抱起来了。 像是浑身的精力用不掉一样,他在哪儿都爱把傅歌端来端去,半步路不想人自己走。 “我本来以为哥今天会难过。”戚寒在一块平滑的石头边停下,自己坐上去,让傅歌坐在他怀里。 傅歌笑了笑,“这么多年,难过的劲儿早就过了,能找到爸爸是好事,我开心还来不及。” 他说着抓住戚寒的手,在他掌心里找到很多细小的伤口,全是冲下山坡时划的。 心尖泛起酸涩的潮,他把脸埋进人手心轻吻,“谢谢我的小熊先生,这次辛苦啦。” “只有谢谢吗?” “还有喜欢啊,好爱好爱你。” 戚寒要美上天了,一把将他拥进怀里,下巴蹭着人发顶,“我这几天好想你,给我充下电。” “怎么又瘦了。”他摸着人肩膀笃定道。 傅歌“嗯”一声,毫不吝啬地表达爱意:“你不在,我吃不好饭呀。” 戚寒学着他的腔调:“就这么需要我呀?离开一会儿都不行?” “对呀,特别特别需要,你是我的阳光和养料。” 戚寒一颗心都要被他揉化了,一下一下啄吻他的唇,抱得愈加紧了,“好乖,好好抱。” 他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交到傅歌手上,是两颗在理塘吃的青稞糖。 “最近嘴馋没有?” 傅歌眼睛都亮了:“你从哪弄来的?” “你不是爱吃这个吗,我托人在那边买了邮过来,有一大包。”他说着剥开一颗糖,却不给傅歌,抵着他的额头说:“宝宝,我喂你吃好不好?给我吻一会儿。” 小beta浑身麻酥酥的,软绵绵地让他把手伸进衣服里,“你小心点不要把糖咬破,里面有核桃。” “好啊。”戚寒把糖含进嘴里,掐着他的脖子狠狠吻上去:“不想我咬糖,你就乖乖给我咬。”—— 七寒,昨天是疯狂星期四,v评论的各位一人五百万,不要不识抬举(???) 第70章 醉酒猫猫头 傅歌和戚寒研究了很久黄历,最终把迁坟的日期定在十天后。 黄道吉日,宜搬迁动土。 幸运的是戚寒当初给戚迹购置墓地时为图清静买下了那一整排,如今正好可以把傅清年迁入戚迹隔壁,五排五号,风水寓意都很好,老哥俩还能做个伴儿。 “爸,我给您找了个邻居。” 戚寒恭恭敬敬地给老哥俩儿倒了杯酒,和戚迹说:“爸,我给您找了个邻居,是傅伯伯,小歌的父亲,他初来乍到,您带他老人家四处转转。” 傅歌闻言笑了一声,眼圈依旧是红的,他给傅清年指了指家的方向,说:“儿子就在那儿,您想我了就给我托个梦,半小时我就能到,我和小决三天来一回,您别嫌弃我烦。” 父亲终于入土为安,牵绊傅歌多年的夙愿也终于达成,他高兴得难以言表,酒桌上就多提了两杯。 戚寒一开始还担心,没怎么见过傅歌喝酒,摸不清他的量,怕他醉了难受。 小beta不屑似的屈指弹了下酒瓶,“叮”的一声脆响,“这种酒我能喝十瓶,你都不一定能喝得过我。” 戚寒笑着捏了捏他的脖子,手臂搭在他椅背上圈着,“这么厉害呀?别是吹牛呢。” 傅歌抿着唇“哼”一小声,“那你以为呢。” 而事实证明,“你以为”的还就是对的。 他都那么说了戚寒就没再拘着他,却不成想傅歌只喝了他剩下的小半瓶脸蛋就红扑扑的了,盈满水光的狗狗眼直勾勾盯着对面的祁川,小模样特别深情:“哥,你多吃菜。” “啪嗒”一下祁川的筷子就掉到了桌上,戚寒的眼神猛地扫来,直往他肉里钉:“怎么祁总吃个饭,还要别人三催四请吗。” 祁川:“……我就不应该来。” 他哪儿还吃的进去,放下酒杯就喂小决去了。 却没想到傅歌看到儿子过去眼神比刚才还直了几分,戚寒酸得好像谁家酸菜缸炸了:“不准看他了!” 小beta缩了下肩膀,不明白怎么就莫名其妙被训了,不情不愿地“喔”了一声。 戚寒更酸了,“不让你看你还委屈上了?” “那我长了眼睛就是要看的啊……” “那你看我啊。” 小beta闻言扁了扁嘴:“不要看你。” “我……” 这四个字简直犹如晴天霹雳当头砸下,戚寒气得想笑又难受得想哭,“为什么不看我啊,那你小眼睛滴溜溜地转了半天看完这个看那个就是不看我,我能让你长针眼啊?” “不是呀,你太好看了,老看你要忍不住的。” 戚寒:“……” 到了嘴边的控诉硬生生被磨软了,他就像只前一秒还呲牙咧嘴要咬人,下一秒就把尾巴摇成电风扇的大狗狗,低头凑过去嗅了嗅自己的香香宝贝。 “乖乖,你忍不住想做什么?” 慢半拍地抬起头,傅歌支支吾吾说:“你今天好像还没亲我呢……” 说完可能是不好意思了,给自己找补:“当然我也不是着急,就是提醒你一下,不要忘了。” 怎么可能会忘,只是今天日子特殊,戚寒一直在避免和傅歌太过亲密,却不想他不主动提,小beta反而一直惦记,借着酒劲儿才敢嘀咕两句。 戚寒一颗心都被揉化了,趁着夹菜在他耳尖很快地吻了一下:“你卖什么乖呢,怎么这么会拿捏我。” 傅歌嘿嘿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会一点点。” 喉头攒动,戚寒把手伸到傅歌背后顺着人的脊柱往上一寸寸摩挲,摸得傅歌越来越热,越来越软,最后额头抵在他胳膊上蹭了一小下:“你干什么呀……” 燥热昏头的alpha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奔涌,无赖似的说了句:“除了你我还能干什么?” 傅歌像是听到了,又像没听到,揪着他的衣服含糊地抖了一下,抬手又要去拿酒。 “不喝了,你都醉了。” “醉个屁哦。” 脏话都出来了还说自己没醉,戚寒简直想把他按在腿上揍一顿屁股,“刚才不是还吹牛自己很厉害吗?怎么半瓶就醉成这样了。” 傅歌想了两三分钟,叹一口气说:“确实是吹牛了,那你批评我吧。” 他乖成这样谁还舍得批评他。 戚寒拿了块餐后蛋糕,几口喂他吃了,然后起身要带人走,又看了眼小决,小孩儿眼珠一转,立刻举手:“我今天要去伯伯家睡!” 戚寒满意得不行,随手把新提的车钥匙扔给他,“乖宝儿,拿去玩吧。” 外面司机已经发动好车子等着了,戚寒把他抱进去搂在怀里,省得车子开起来晃得他头晕。 “这是什么?”傅歌戳了下他腿边的小袋子。 “这个啊。”戚寒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是一顶姜黄色的猫头帽。 上面画了卡通表情,还竖着两只小猫耳朵,下面有搭扣能扣在下巴上,戴上之后整个脑袋都被包住了,特别暖和。 “给小决买的,我看着挺好玩。” 傅歌“喔”一声,嘴巴扁了扁,戚寒莫名从他脸上看出了失落,“怎么了?” 小beta不想说,他就捏着人下巴晃了晃,“哥?” 傅歌这才嗯了一小声,“你现在有两个宝宝了……” 所以买什么东西我就不是头一份了。 戚寒愣了下,闻到那点酸味顿时心尖鼓胀,美得都要摇尾巴了,恨不得把人抓出来再给他说一遍,“宝宝,你是在吃小决的醋吗?因为我吃醋?” 傅歌不承认,又埋头回去了,挨着他胸口蹭两下。 戚寒整颗心都塌陷进去了,怎么会这么乖啊…… 他想立刻把人抓起来扔到床上,又想就这么抱着他哄一辈子,胸口被这种甜蜜的纠结填得很满很满,声音也就温柔得不像话:“我给哥准备了别的礼物,不过要等晚上才能给你。” 傅歌趴在他怀里闷声笑起来,“我闹你呢,怎么可能吃小决的醋。” 戚寒的笑容立刻消失了:“没有么?” 他沮丧又挫败,偏要把那顶猫猫头给傅歌戴上。 大小尺寸刚刚好,搭扣扣上后头顶的小猫耳朵立刻跟着抖了两下,傅歌的额发露出来一点,帽檐底下一小撮栗色的小卷毛,中间是他被酒意熏红的白嫩脸蛋,眨着泅满潋滟雾气的眼睛看过来时显得水光淋漓,活脱脱一只畏寒的小猫。 戚寒喜欢得没边了,抱着他亲了一下,又亲了一下,最后干脆在他鼻子眼睛嘴上都亲了一口,“没有别的宝宝,我就你一个宝贝,小宝贝,宝贝蛋儿。” 这种叫法可太土了,戚寒自己都不好意思,但当真的喜欢到无可奈何时就只想用最亲昵的称谓去唤他。 “嗯……你也是我的小宝贝……”小beta揉了揉脸。 戚寒忍不住了,几乎是不受控制地把他抵在了车门上,“怎么一喝醉酒就这么乖……” 低哑的喃喃被凶狠的吻吞噬磨碎,戚寒蛮横地抵开唇缝闯进去,特别凶狠地吻他。 先摩挲过两瓣唇瓣,再咬住下唇逗弄,等人呼吸不畅抬起头时舌尖立刻长驱直入,变换着各种角度深吻。 双唇胶着,不见一点空隙。 傅歌被放开时整个人都晕了,本就不算清明的脑袋愈加混乱,他垂着头用力甩了下脑袋,甩得小猫耳朵啪嗒啪嗒摇起来。 戚寒喉结滚动,“给你奖励好不好?” “什么奖励啊……” “糖,各种糖。” 傅歌嫌弃地皱了下鼻子,说:“不要,不甜。” “糖还不甜那什么甜啊?” 小beta想了想,眼眸亮闪闪的还有些骄傲:“我的小熊最甜。” 戚寒嘴角的笑意压不住了,吻着他的唇珠说:“那你要把小熊吃掉吗?” “不要。”傅歌摇摇头:“我想被小熊吃掉。” “凶一点,重一点,坏一点地,吃掉……” 只听车内响起一句低沉的脏话,戚寒的眼神骤然晦暗,等车停下立刻抱着人冲进家里。 “那你今天乖一点,不要求我,也不要哭。” * 房间里浓郁呛人的信息素直到半夜才消散,小beta的酒醒了大半,反倒不想睡了。 戚寒抱着他坐在阳台上的悬挂鸟巢里荡秋千,把手里刻着“傅歌”两个字的铭牌交给他,那是他当年阴差阳错没能去上的大学校牌。 “哥,你想去读书吗?” 傅歌愣了一瞬,“可是我——” “先不要可是,你只说想不想。” 眉头皱起一道矮峰,他望着那铭牌眼睛都亮了,还是犹豫道:“可是公司离不开人,学校那边管理也很严格,我当年是按照自动退学来处理的,很难再回去。” “不用管那些,只要你想,就没有任何问题。” 傅歌眨了眨眼,“你不会是……捐了什么图书馆吧?” 戚寒:“这倒没有。” 傅歌:“那还好。” 戚寒:“我捐了半个校区。” 傅歌:“……什么?!” 他猛地起身,脑袋“砰”一下撞到了鸟巢上,“唔——” 戚寒笑着把人搂进怀里,边揉边说:“考虑到你到那边可能会不适应,我就多捐了一些。美术博物馆你周末可以去逛,露天泳池你闲了能去游泳,肯德基更不能少,不然你嘴馋了没地方吃薯条,其余还有咖啡馆、猫咖、书舍、画室这些小零碎的我也记不太清了,总之你应该会喜欢。” 傅歌都不知道说什么了,“财大气粗的戚会长,你干脆建一个新学校给我读好了。” 戚寒一顿,摸了下鼻尖。 傅歌:“……你不会真想过吧?” 戚寒:“就是你外公不太愿意跳槽。” 傅歌:“……” 他就像守着一山洞宝藏的巨龙,想把最好的东西都捧给自己的爱,可喜欢总是让人小心翼翼。 既怕物质太低俗,又怕方法太强势,最后只能把自己的心脏剖开,用尾巴卷起那个最珍贵的人,小心翼翼地存放到心尖上来。 “不论是做傅学长还是傅总裁都可以,只要你想就没有任何问题,不用瞻前顾后,更不用畏首畏尾,小歌,我永远是你随心所欲的底气。” 温柔的指尖撩过他的发尾,戚寒摊开手掌,把那块铭牌交给他:“宝宝,去上学吧,灵感和才情不会永远枯竭,不要把梦想搁置太远。” “灵感已经回来啦。” “嗯?” 小beta温柔地笑起来,眼底的光如弦般月,仰头吻上他额心:“我的缪斯和信仰,全都在这里。”—— 小歌:历尽千帆,归来还得上大学??? 大嘎国庆快乐! 都放假了吗!放几天哇?(ˊ?ˋ*) 第71章 罗莎蒙德 迁坟仪式落成的第三天,戚寒带着他们搬了家。 “是回盘山公路上面的别墅吗?”傅歌问。 戚寒捏他的脸颊:“我猜哥不喜欢那里。” 两人刚重逢时傅歌没有之前的记忆,像只金丝雀一样被他养在那里,不是做噩梦就是被冷落,现在想来真是没有一点愉快的回忆。 “知道就好,要是回那儿你就自己住吧。” “那可不行,自己住我就死了。” 车子开往完全陌生的方向,一片浅白色的花瓣从车窗飘进来,正好盖住了小决的鼻尖,“papa!我的鼻子不见了!” 傅歌笑着帮他把花捏起来,抬头望向窗外,道路两旁已经被茂盛的洁白占领。 “山楂花……和我们高中学校里那棵树一样漂亮,你让人种的吗?” “嗯,喜欢吗?”戚寒把花瓣放在他发顶,低头吻了下:“它的花语是守护唯一的爱。” 小beta耳尖泛红,抬手捂住阿决的眼睛,飞快又羞恼地在戚寒唇上吻了下,“喏,奖励已送达。” 戚寒眼睛骤然亮起,美得尾巴都摇起来了,凑在他耳边说:“今天晚上我要在外面。” 傅歌眨了眨眼:“嗯?” 戚寒:“在外面要你。” “……!你够了!”闷头在他肩膀上撞了下:“收敛点,小决还在呢……” 戚寒流氓似的一耸肩,手指摩挲到他唇角:“好啊,那今天晚上你把我教你的那些话完完整整说十遍。” 傅歌张口愤愤地咬住他的指尖:“不要脸……” 戚寒:“一百遍。” 傅歌:“……你!” 戚寒:“我什么?” 傅歌悻悻地扁了扁嘴:你有病…… * 山楂树在车窗外倒退成影,又开了五六分钟才到达目的地,戚寒下去给傅歌打开门,小beta抬头望了一眼,瞬间怔住了。 只见在他面前,矗立着一座偌大的庄园,古香古色的大门内,粉紫色的薰衣草花海几乎蔓延到了视野尽头,一眼望不到边。 天色稍暗,黄昏光顾,晚风惊掠过花田,如同吹起层层叠叠上下起伏的紫色波浪。 而波浪的中心,竖立着一排奶白色的房子。 中间是四层高的主楼,两侧紧挨着玻璃建造的阳光画室,最右侧是一棵粗壮的榕树,横伸出来的树干上悬挂着随风摇晃的鸟巢秋千。 以房子为分界,庄园的另一半被蜜桃色的朱丽叶塔玫瑰铺满,鲜嫩饱满的粉一直蔓延到夕阳的边。 远处的田埂上还有几架供电用的白色大风车,尖细的叶片把橙色的天空分割成四瓣。 花海弥山,白砖亘野,戚寒把无数画家都倾心向往的普罗旺斯搬到了他眼前。 傅歌的呼吸停滞一瞬,擂鼓般的心跳震荡着胸膛,“好美……像画一样……” 戚寒从身后搂住他,低声道:“我十八岁时说,要让我的小画家住在全世界最浪漫的地方,各色花海铺满你的房子,现在做到是不是也不算太晚?” 傅歌哑然,半晌才找回声音:“你到现在还记得……” “怎么可能会忘。”戚寒闭了闭眼,“从小到大,我就有过你一个。” 他牵起傅歌和小决的手走到门前,大门两侧竖立着石柱,庄园的铭牌就挂在柱子上。 傅歌把那个小牌子翻开,轻念出声:“rosamond.” 戚寒帮他翻译:“罗莎蒙德,德语指玫瑰色的月亮。” ——你是我贫瘠晦暗的一生中,从未凋落的玫瑰色月亮。 小beta眼露水光,踮脚在他脸上轻吻了下,“怎么办,小熊先生最近好浪漫,我要赶不上了。” “不需要赶,你留在我身边就是最大的浪漫。” 庄园落成绝对不是一朝一夕的,光是这些花就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 傅歌不知道戚寒到底准备了多久,他只知道这里的每一处细节,大到卧在薰衣草田中的矮茅屋,小到鹅卵石铺就的石子路,都和他曾经幻想憧憬过的“家”一模一样。 原来爱一个人到极致时,能轻松洞察他心中所想。 十八岁时满心渴盼的婚礼被毁于一旦,二十三岁,戚寒终于履行承诺给了他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阿寒谢谢你,我好喜欢。” 戚寒笑了下,俯身擦掉他的泪,“傻东西,哭什么啊。”一把将人打横抱起,他转头叫上小决:“走了儿子,回家喽!” 小孩儿屁颠屁颠跑着跟上,“回家回家!”转头就摔了个大马趴。 庭院最西侧是一整排车库,除了戚寒的豪车外还停着一辆红色的儿童卡丁车,坐在里面小脚一蹬就能走。 阿决开着车在薰衣草花田里驰骋半天,不负众望地迷了路,七拐八拐好不容易出来,迎面就遇到一个端着曲奇饼干的小孩儿。 小孩儿穿了一身红毛衣,头顶绿色小瓜皮帽,眨着大眼睛好奇地望过来时好像一颗成了精的小番茄,又软又可爱。 阿决从来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宝宝,放轻声音问他:“你是什么人呀?” 小番茄精想了想,奶声奶气说:“我是一个小孩儿。” “哇,真巧,我也是一个小孩儿。” 大门口站着一对年轻的夫妇,正在跟傅歌和戚寒攀谈,朝他招了招手,“小宝过来。” “来了妈妈!” 番茄精小跑着过去,看到傅歌时眼睛瞬间亮了:“媳妇儿!真的是你!” 他一个猛子扑进傅歌怀里,被小beta抱起来吻了脸颊,“小家伙,又见面啦。” 番茄精就是之前在圣德医院陪傅歌画画的小娃娃,两人正经当了好一阵的病友,傅歌出院之后就总是想他,却没想到小男孩儿家就在庄园下面的别墅群里。 戚寒把新家落成的第一对客人迎进主楼,阿决也牵着自己的小客人去院子里玩。 “你为什么叫我papa媳妇儿呀?” 小宝理由当然:“因为他是我媳妇儿呀。” “不对!papa是大爸爸的媳妇儿,你这么叫,大爸爸会生气的。” “真的吗?” “真的!我伯伯说大爸爸上辈子是酸菜缸,酸得很!” 小宝顿时脸色一白,又想起医院里戚寒和他说再叫傅歌媳妇儿就把他给吃了,心有余悸地捂住胸口:“那他酸了会吃小孩儿吗?” 阿决想了想:“不知道,我目前还没被吃。总之你不要叫我papa媳妇儿了。” 小宝喔一声,臊眉搭眼地趴在草地上,悲伤有那么大,“那我叫谁媳妇儿呀……” 阿决踊跃举手:“我呀,你长得可爱,我给你当媳妇儿呗。” 小宝不太乐意,怂兮兮地小声嘀咕:“你说话都不清楚,我不要你当媳妇儿……” 阿决刚从国外回来不久,中文烂得一塌糊涂,但却究其自信:“说话不清楚你可以教我呀,我大爸爸说要疼老婆,对老婆好,嫌弃老婆的男人都要被沉塘的!” 小宝: ⊙w⊙ 阿决:“男娃也一样!” 小宝:⊙﹏⊙! 小宝:“不不不、我不嫌弃你了!” 阿决表示很满意,美滋滋地晃了下小脚:“那你现在要叫我什么啊?” “媳妇儿!” 中气十足的一声喊得震天响—— 小宝醒醒!你决子哥可能是在cpu你。 决子哥,一个集合祁川的狡诈、小歌的聪慧以及戚寒的流氓于一体并且有车有房的满级男娃儿。 u1s1,我想去戚寒和小歌家当保姆,专门帮他们打扫院子和床底下?(ˊ?ˋ*) 第72章 只有嘴巴有用 傅歌的入学通知书是戚寒拿回来的,一个精美的深蓝色星空礼盒,美院五年前设计的那款。 “我觉得你应该更喜欢这个,就让他们重印了。”戚寒给他指盖子上格格不入的涂鸦,说:“美中不足的是外封不能印了,我就自己画了下,弄得不太好看。” 不过就是一份通知书,本来对于傅歌这种情况就是可有可无的,但戚寒不仅帮他要到了,还连最微小的细节都能照顾到,谁还会介意好看不好看呢? 小beta向后贴着他的腰:“辛苦戚会长给我陪读啦。” 戚寒俯身吻了他一下:“你乖乖的。” “学校里家不远,有课我就送你去,没课就回来玩,说好了啊,就在学校住一宿听到没有?” 这是他重复的第九遍了,如果不是要走流程,他连这一宿都不会放人去住。 “知道了,醋精。”小beta掰开他的掌心,把自己的脸解救出来,“真这么不放心不然你和我一起去住?” 他只是开玩笑,却没想到戚寒还真皱起眉,“我问过了,你们寝室里全是beta,不准enigma入住。” 傅歌:“……你还真去问了?” “……啊、也没有,校长主动告诉我的。” 傅歌:“……” 他就像个溺爱孩子的开家长,一想到小beta要自己住宿、面对四年大学生活就一千一万个不放心,晚上躺在床上特意帮他补了标记。 挖腺体的伤已经好了,戚寒这次可以光明正大地咬在他后颈,锋利的獠牙刺入的瞬间傅歌浑身一抖,双手下意识抓紧床单,“轻点……” 戚寒攥住他手腕,刺入更深:“忍着,我咬重点。” 他把人面朝下摁在床上,一手钳住手腕,一手按在后腰,只要小beta稍微一动,臀上就立刻被抽一巴掌。 “唔——” 小beta哼叫着颤抖,戚寒咬着他耳尖碾磨:“还没去上学呢就不给我咬了?一点都不乖,坏宝宝。” 傅歌愤愤地咬他手臂:“你个无赖……” 吻痕标记种了一脖子,撩起衣服来胸口更是红紫一片,任谁看了都知道他是有伴侣的beta. 戚寒心满意足,扯掉脏床单去浴室冲澡,回来时傅歌已经睡着了,委委屈屈地缩在角落里,像是梦里还有人欺负他。 alpha看得想笑,从身后搂住他,“宝宝,对着我睡。” 傅歌迷迷糊糊地转过来,一头扎进他怀里,像梦呓般特别可怜地控诉:“你咬得好疼……” 戚寒哄着他:“下次轻点儿。” 小beta哼了一小声:“可是我好喜欢……” * 第二天报道全家都去送了,戚寒还特意给傅歌和小决挑了身亲子装,统一的白色开衫毛衣配天蓝色阔腿裤,父子俩穿着像一对俄罗斯套娃。 因为只住一晚,戚寒就只帮他收拾了一个很小的行李箱,缴费手续早就办好了,直接去报道再回寝就行。 到的时间正好是饭点,银色迈巴赫开进去立刻就被人潮围住了,三两成群的大学生全都好奇地往这边打量,有些还举起手机拍照。 “失策了,出来太晚了。”戚寒艰难地转动方向盘找路。 昨天闹得太过,傅歌没起来床,闻言没好气地嘀咕他:“为什么起晚你不知道么……” 戚寒张口就来:“因为我是猪,特别能睡。” 傅歌:“……” 傅歌:“下次换一辆车吧,太高调了。” 戚寒点了点头,还得寸进尺:“可我没有低于七位数的车,不然哥给我买一辆吧。” 傅歌捏着他的下巴转到路边:“喏,下次骑共享单车来吧。” 眼看人流愈发密集,只能下车步行,戚寒靠边停车,提醒他们:“小心点下去,别踩石子。” “知道啦。” 小决比谁都积极,屁颠屁颠跑下来,傅歌绕到后备箱提行李,及肩的栗色卷发被风吹起,连搭在车盖上的素白手指都透出矜贵。 身后穿着球衣的男生一眼就定在他脸上,突然跑过来撑住车后盖,直接抓住行李:“新生对吧?来我帮你拿,我是大二体育生,你是美院的吧,那你得叫我一声学长。” 他故意把重音放在“体育生”上,好像认定了傅歌会喜欢,边说边摆出一副自认为魅力十足的笑。 小beta皱了下眉,躲开他的手,转头刚要开口就看到了他的球衣,晃了下神。 一道声音从身侧传来:“不用。” 戚寒单手提出行李箱,随意地搂住傅歌的肩,体育生翻了个白眼从车盖下抬起头,刚想“啧”一声就和近在咫尺的人脸对脸了。 准确的说,是他的脸对上了戚寒的肩。 一九二的enigma整整比他高出半个头,穿着做工考究的黑色衬衫,猿背蜂腰,挺拔贵气。 散淡地垂眸扫过来时不怒自威,来自基因和血脉的压制瞬间让人打了个寒战,“呃……你们是要去报道处吗?我可以给学弟带路……” “他今年读研一,不是你学弟。”戚寒道。 “啊……学、长好,”体育生讪讪地笑了下,又看向戚寒:“学长哥哥好。” “我不是他哥,我是他未婚夫。” “……” 直到他夹着尾巴落荒而逃了,傅歌的眼神还黏在人身上,戚寒顶了顶腮,握着人的脑袋让他转头九十度,酸溜溜道:“你乖一点,不准看他了。” “我才没看他,我看的是球衣,17号。” “17号怎么了?” 小beta眨了眨眼,笑着看他:“自己想。” 戚寒猛然反应过来:“我高中也是17号!” 像是被冷落了的大狗狗,得到一根骨头就又摇头摆尾了,戚寒俯身问他:“哥想看我穿球衣打球了?” 傅歌想了下,看四周没有人突然踮脚小声说:“我更想看你穿球衣打我。” “你……” 他说完抬腿就跑,被戚寒拦腰扯回了怀里,“祖宗,今晚你不在,就别往死里撩我了。” 傅歌笑着拍开他的手,像是奸计得逞的小狐狸:“那明天我在了,你陪我玩吗?” “不玩。”戚寒斩钉截铁。 傅歌:“不玩就不做。” “我看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他从人怀里转过身,捧着戚寒的脸贴了贴,实在是馋得厉害才会羞恼又期待地恳求:“拜托啦就玩一会儿,你答应我的奖励还没给呢。” 戚寒磨了磨后槽牙,额角青筋直跳:“我答应给你的奖励也不是这个啊。” 小beta可怜兮兮地眨了眨眼:“可我就想要这个啊。” 他还是不同意,捏着人的鼻子数落,傅歌也不反驳,戚寒看他认错态度良好,以为他乖了,哼一声说:“不闹了?” 傅歌:“你不舍得动手,不然用皮带吧。” 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差点噎过去,戚寒捏着他的脸蛋啃了一口:“我打你个头啊。” 今天依旧没被满足的小beta摆摆手:“你是不是只有嘴巴有用的呀?”—— 7寒给我冲!给我满足他!你是不是大e! 第73章 答应给我的奖励 他们报道前先去了祁老那里。 戚寒和傅歌一左一右牵着小决的手,带他荡上楼梯,一进美院大楼就看到老先生杵着龙头拐站在雕塑前。 “外祖父我来啦!”小决挣脱大人的手,发射的小炮弹一样冲向老人。 老先生也早就想他了,俯身就要把他抱起来,可小决却猛然刹车,只伸出小胖手搭了搭他的肩膀,“外祖父,papa说小决最近胖了一点,不能给你抱了。” 祁老爽朗一笑,“可是祖父想你怎么办呀?” 小决拧着小眉头琢磨半天,突然伸出手指:“啊我知道了!您再等我几年,小决长大了来抱您!像大爸爸偷偷抱papa那样把您举起来!” 半只脚刚踏进门的戚寒:“……” 这话可不兴说啊。 祁老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龙头拐重重地落在地上,冷笑着望向牵着自己外孙的alpha,皮笑肉不笑:“你大爸爸现在还在和小歌玩这种游戏啊。” 当年傅歌出事时祁老正好在国外,没能及时赶到,任由自己刚成年的外孙被人欺辱至此,他已经是悔恨至极,所以小beta提出报复计划时老先生自是大力支持,恨不得直接提着自己的龙头拐把戚寒这个狗东西大卸八块。 可后来两人经历种种磨难又重归于好了,他再气恼也只能尊重外孙的意愿,忍下这口闷气,只不过看到戚寒依旧是面色铁青。 戚寒也知道老先生对他有诸多不满,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然我在外面等你?” 小beta笑着拍拍他,“不怕啊,哥罩着你,臭媳妇早晚要见公婆的嘛。” “我可不丑,我现在是花香味的英俊enigma了。” 两人快步走到老先生面前,傅歌亲热地抱住外公,撒娇似的小声嘀咕:“不准吓唬他了。” 老先生哼一声,“你胳膊肘往哪儿拐呢!” “都是一家人呀,您欺负他不就是欺负我?今天是我入校第一天,您也要给我男朋友脸色看嘛?” “哎,你不要给我扮这幅可怜样儿,今晚就回家住知不知道!自从陪他去医院养伤就没回过家,知道的他是病号,不知道的以为他拐人的呢!” “外公!”傅歌为难地摇了下他的手,不想他这样说戚寒。 后者却向前一步,低声谦逊道:“老先生,我没有拘着小歌,只是我们最近在搬新家,就在春庭山顶的庄园,还没布置完。” “春庭山顶!”祁老心绪一动,“那座庄园是你的?” 春庭山顶是全京城最绝佳的写生点,随便搬个小马扎就能俯瞰全市,而且那里刚铺满花海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祁老一早就想过去看看。 “对,刚买下不久。” 戚寒朝傅歌偷偷挑了下眉,正色说:“那里视角特别好,尤其日落时景色简直美不胜收,我给您也准备了房间,想着您和小歌祖孙俩可以凑在一起画画。” 祁老十分心动,但到底没被忽悠住,伸手点着他:“你小子少来这套,拿个庄园就想把小歌换走?” “啊,庄园倒是不打紧,就是我最近刚得了一套上好的徽墨,小歌说您喜欢,我就——” “等等!你说什么墨?!” 祁老爷子听到那两个字眼睛都直了,拐杖都忘了杵,“你说的可是徽墨?哪个朝代的?” 傅歌和戚寒对视一眼,憋着笑道:“宋代的,他专门找来孝敬您的。” “哎呦不得了不得了!” 老爷子平生最爱这个,瞬间呼吸都重了不少,立刻就喜笑颜开了,招呼戚寒就要走:“备车备车,这墨块你们外行人不知道怎么保存,我得赶紧去看看。” “哎外公,我的入学仪式还没办呢!” 小beta被他逗得直笑,装可怜揶揄他:“那几块墨又跑不了,您急什么?” 老爷子脸皮一红,转身快步走回来:“唐突了唐突了,入学仪式就浅办一下吧。” 他从锦盒里拿出那枚自己亲自雕刻的铭牌,站到傅歌面前,小beta本想举起双手接过来,老爷子却避开他的手,低声道:“老师给你戴。” 这五个字落下,傅歌眼底莫名湿润了。 戚寒没有作声,只是默默将他毛衣的扣子一一系好,老爷子端端正正地把那枚铭牌戴在傅歌的右胸,抬手放在他脑袋上。 “小歌,你迟到五年,老师不怪你,只要心怀敬畏,什么时候提笔都不晚。”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学生了,有一点需谨记:尽精微,致广大,玉汝于成,功不唐捐。” 屈指在他额头轻扣一下,祁老道:“入校吧。” 大好的日子不宜伤怀,傅歌低头理了理衣服,戚寒顺势伸手帮他抹了眼尾的泪,祁老笑话他:“你呀,还是和小孩儿一样,有什么事都爱挂相儿。” 傅歌在外公面前才会露出一点孩子气,红着眼控诉:“知道我挂相您还非说出来啊?”拉过他的袖子抹了把脸,无赖道:“擦干净了。” “哎你个小兔崽子!”祁老佯怒捏了捏他的耳朵,“走吧,明天才上课,先回家。” 戚寒最烦人:“回家?哪个家?” 祁老理所当然:“庄园啊,去看看我的宝贝墨块。” 傅歌哼了一小声:“好小子,刚才还不让我去和他住,两块墨就把我卖了。” 祁老心虚地哼回去:“就你没大没小。” * 他们还要搬东西去寝室,暂时不能回家,商量之下就由阿决作为小东道主带着祁老爷子回去了。 戚寒松了一口气,习惯性去牵他的手,小beta惊讶道:“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吓的呗,比我二十岁第一次去药价局谈判还紧张,就怕老爷子不肯把你给我了。” 傅歌笑了,“我以为外公不给你又要硬抢呢,没想到这次戚会长还学会曲线救国了。” 戚寒得意地哼了一声,“经历了这么多事我还硬抢那不成大傻子了嘛,来硬的只有床上才好用。” 傅歌瞥他一眼:“略。” 时间还早,两人没有着急去寝室,戚寒先把箱子放进了车里,又通知助理过来换一辆车,迈巴赫实在太打眼。 从办公楼出去不远就是学校的小吃街,章鱼小丸子和淀粉肠的香味像长了腿似的追着傅歌跑。 他站在那儿彻底走不动了,眼巴巴望着人:“阿寒……” 戚寒笑道:“馋猫,想吃了?” 傅歌狡辩:“这叫入乡随俗。” 说完鼻子就被捏了一下,“就你道理多,等着吧。” 傅歌上高中时就爱吃这种乱七八糟的小吃,胃口好时能拉着戚寒吃遍一整条街。 对他的喜好早已烂熟于心,戚寒一连跑了几个小店,先挨个点完餐再回来拿,等章鱼小丸子做好时他已经收获颇丰了。 西装革履的戚大会长站在一堆学生中特别违和,他身量高,面相冷,天生的衣架子,不论站在哪儿都是最显眼的那个。 有几个omega早就注意到他了,借着排队凑过来问:“您好,请问您是学校的老师吗?怎么都没见过呀。” 戚寒低头盯着手机,头都没抬。 俨然一副生人勿扰的模样。 打头的男孩儿长得很漂亮,也会打扮,下巴一直骄傲地仰着,一看以前就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不信邪似的又往前一步:“老师,我们在和您说话您没——” 话音在戚寒猛然抬起的眼神中戛然而止,属于enigma的信息素猝然溢出,迅猛地在他周身竖起一道屏障。 男孩儿登时白了脸,被压迫得双肩直颤:“你不是alpha……” 戚寒只冷声道:“退后。” 男孩儿立刻退回原位,整张脸已经没有半点血色了,尴尬羞臊到了顶点。 戚寒望了那群不老实的小男孩儿一眼,低声道:“不要再把信息素释放到我身上,我爱人闻到会恶心。” 他的信息素控制得极好,没有伤到人,更没有向外扩散,只浅浅地绕在自己身上以隔绝陌生omega的味道沾染。无意让别人难堪,戚寒就连发火时的音量都控制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大小。 但那帮小孩儿依旧吓得不轻,心有余悸地目送他的背影走出小吃街,却不成想前一秒还对他们横眉冷对的人在看到傅歌后竟然立刻小跑着奔了过去,邀功似的提着小吃给人挑,叉起章鱼小丸子喂到人嘴里,又毫不嫌弃地把傅歌剩下的一半吃了。 讨好温顺的狗狗样和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男孩儿旁边的omega阴阳怪气道:“这老师是不是疯了,和学生搞在一起?” 男孩儿翻了个大白眼,“老师个屁!你瞎吗?他们脚上穿着的那双情侣鞋要两百多万,哪个老师买的起?” 小omega夸张地瞪大了眼,酸得咬紧齿关,直勾勾盯着傅歌:“一双鞋比我家的房子都贵了,不会是被外面的土大款包养的吧……” 男孩儿也满脸不忿:“去查查。” *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别人当成假想敌的傅歌正吃得满足,一口小丸子一口铁板豆腐,戚寒小心吹凉了才敢往他嘴里送。 章鱼的q弹、面壳的咸香和豆腐的脆嫩在味蕾上一一爆开,刚感觉到咸吸管就递了过来,戚寒哄着他:“酒酿疙瘩汤,喝一点暖暖胃。” 小beta噗一声笑了,“这叫酒酿小圆子。” 叼着吸管喝了两大口,熨烫的暖意从胃部扩散到四肢百骸,他舒服地眼睛都眯了起来。 戚寒看得心尖痒痒,“馋猫样儿,这就满足了?” “嗯,”傅歌感叹:“垃圾食品真好吃,我爱地沟油。” 戚寒忍着笑在他发顶咕噜一把,“一周吃一次,多了不准,让我发现你偷吃回家就罚你。” 小beta才不怕他,“天高皇帝远呢。” alpha冷笑一声,凑近他耳边:“我看你被我抽哭的时候还会不会这么想。” 傅歌闻言突然转过头,眨巴着晶亮的眼睛看着他,“真的吗?” “什么真的假的?” 小beta转过头跃跃欲试:“我现在就去偷吃,你能不能快点抽我?” 戚寒:“……” 他克制地顶了顶腮,半眯起眼,陡然压低的身子伴随着enigma的威压逼近:“宝宝,你再拿这个撩拨我,我就让你一次性长足了记性,这辈子都忘不了。” 心尖抖了一下,认怂的傅歌低头顶了顶他的肩膀:“我错了还不行吗……” * 他嘴馋但是胃口小,一样吃了一点就吃不下了。 戚寒不喜欢浪费,两口把剩下的东西全部解决掉,又拿出手帕把傅歌的嘴和手都仔细擦净。 等磨蹭到去寝室已经是下午了,傅歌的室友这个时间没课,全都呆在宿舍。 戚寒敲了两下门,很快就有同学在里面把门打开,看到他时愣了一下,这人实在不像新生啊。 “嗯,您是……新来的同学?” 戚寒笑了下,“不是,我是新生的家长。” “啊,是傅同学的哥哥吧!” 跟在后面的小beta步子一顿,无声地勾了下唇,只在戚寒开着门迎他进去时低声念了一句:“谢谢哥哥。” alpha舔了舔唇,牙痒。 同寝室的同学都是beta,也很热情,早已经帮傅歌把空床位收拾好了,还在他桌子上放了很多零食。 零食共享是打好革命友情的第一步,戚寒把路上买的两个大果盘放到桌上,让他们一起吃。 “小歌初来乍到,应该请各位吃饭的,但今天太晚了怕你们不方便,就还是改天吧。我在大家的饭卡里充了点零花钱,有集体活动你们多带着他。” 同学们不太好意思,连说不用,但钱已经到了卡上就退不回去了,他们只能局促地收下,又保证一定把傅歌照顾好,压根不知道戚寒说的零花是一人两万。 因为只住一晚,戚寒就没有帮他收拾太多行李,只要把床铺好就万事大吉。 寝室的床矮,他站在下面就能够得到,几下就把家里拿的被褥理好了,转头时小beta正和同学聊天,只不过光点头不说话,仔细看的话一侧脸颊还有些鼓。 戚寒垂眼看到他手心里躺着两瓣剥开的荔枝壳,瞬间明白怎么回事了。 刚吃了荔枝,房间里找不到垃圾桶,同学们话还比较密,傅歌一直没找到机会吐,只能偷偷含着。 戚寒看的好笑,走过去朝他摊开手,“吐吧。” 傅歌迅速把核吐他手里,戚寒转头用纸包起来,又把手搭在傅歌椅子上听他们聊天。 两人一接一吐简直太过自然,反倒是同学们愣住了,不可思议得望着他们。 傅歌眨了眨眼,“怎么了?” 有个粉头发的室友比较活泼,张口就说:“小歌,你哥哥对你也太好了吧!不像我哥,只会指使我干活。” “对啊对啊!我哥也是!我要是敢把核吐他手里他敢把我脑袋拔下来踢进垃圾桶!” 戚寒不太自然地清了下嗓子,直说:“小歌比较乖,我不舍得和他生气。” 他没想坦白两人的关系,怕给傅歌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刚才在校门口怼那个体育生完全是想让那人离他的小beta远点。 却没想到话音刚落傅歌就牵住了他的手,笑着道:“他不是我哥呀,是我未婚夫,等办婚礼的时候请大家来玩。” 戚寒呼吸一滞,完全被这波正名搞懵了,出门口时还晕晕乎乎,“哥,你不用……为了我说这个。” “可我也会忍不住啊。”小beta笑起来,圈着他的后颈踮脚吻上去,“我有一个这么好的爱人,我也想全世界都知道。” * 助理的办事效率很高,等两人下楼时就发现自家的车停在寝室楼下,迈巴赫被开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辆道奇的霸王龙。 黑色车身,体型巨大,安静地卧在夜色中,仿佛一柄霸气十足的坦克重盾,缺点是这车回头率依旧很高,优点是它的内置空间特别大,宽敞到,能做很多事。 “是这辆啊,”傅歌说:“正好我上次买的东西还落在里面忘了拿。” “什么东西?” “嗯……先不告诉你。” 他不说戚寒也没再问,坐上车一把将人搂在自己腿上坐着,探手进他毛衣里摸了下小肚子,“还饱着?” 傅歌整个人窝在他怀里,软绵绵的手圈着他后颈,像送主人出门的小猫一样粘人:“饱呢,全是荔枝。” 他把头靠在戚寒肩窝里,嗫嚅着蹭了蹭,“阿寒,我有点不想你走了,要不你带我一起回家吧。” “小祖宗,你再说一遍我立刻就锁上车把你拐回家。” 他一手揉着傅歌的腰,一手从他毛衣后摆伸进去,怀里的人缩了一下,小声反抗:“这样冷……” 戚寒呼吸加重,迅速脱了自己的外套把他裹起来,低沉的嗓音里满是渴念:“不冷了,你乖一点,给我摸一会儿。” 早春的夜间气温微凉,拥着自己的怀抱却温热得要命。 小beta被摸得浑身发热,闭着眼睛抵着他的侧颈,单薄的身体弯成一道月牙。 婆娑颤抖,时而轻咛。 “怎么抖得这么厉害,受不住了吗?”戚寒明知故问。 傅歌紧咬着唇,还是没忍住露出一声轻哼:“别!有、有人经过……” 夜间的寝室楼底下全是黏黏糊糊的小情侣,凑在一起亲亲抱抱说小话,现在他们也是其中一对了。 车窗贴了防窥膜,但戚寒故意不告诉他:“躲什么?刚才撩拨我的本事去哪儿了?” “唔……”傅歌红着眼抵在他肩头,可怜地低叫一声:“对不起先生,我知道错了……” 压抑了一整天的enigma不吃他这套,只停下动作,抬眼望着他,命令道:“自己过来。” 傅歌脸上早就臊红了,可怜兮兮地左右望了望,求饶道:“有人,你开远一点好吗?” “不好,就在这儿。”他摊开手搭在腿上,两根手指抬起来朝傅歌勾了下,“我数三个数,你再不过来,我让你叫的整栋楼都听得见。” 车门仿佛一个神奇的转换器,戚寒在踏进车门前后自由转换,上车前是乖顺纯良的大狗狗,上车后是卑劣至极的豺狼虎豹。 傅歌今天敢拼命撩拨他就是笃定戚寒拿自己没办法,却没想到助理开过来的车偏偏是这辆。 最方便的一辆。 小beta委屈地望着他,眼睛都快沁出水里也没换来戚寒的心软。 他疑惑地想了想,抬手摸上车窗,一下就发现了防窥膜,悬着的心瞬间放下了。 “好啊,你和助理合起伙来捉弄我,吓唬我好玩呀?” alpha捏着他的唇瓣碾磨,“这不是哥自找的吗?” 知道没人会看到后傅歌也不怕了,依恋地窝进他怀里蹭了蹭,“阿寒,我之前给你买了礼物,一直忘了拿,就在这辆车上。” “放哪儿了?” “前面。” 戚寒依言打开储物柜,拿出一只扁平的小锦盒,麻利打开,嘴角刚弯起来就又猛然落了回去。 盒子里是一根做工精良的毛笔,上窄下宽,笔身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但奇怪的是,这支笔没有簪毛。 仿佛在提醒别人,它目前还不能用来写字。 压抑了一整天的邪火顿时蹿到喉咙,周身的血液全都沸腾喧嚣起来,戚寒咬牙切齿地说:“这是给我的礼物还是给你的礼物?” 傅歌也在害羞,埋头窝在他颈间怎么都不出来,沉默了良久才发出一声夹着哭腔的乞求:“哥哥,就一次,你疼疼我好不好……求你了……” 重叠的两个字从他唇间滚出来时裹挟着极大的杀伤力,砸的戚寒心尖震荡,眼底立刻阴沉翻涌。 白桔梗的信息素陡然乍起,填满车厢,被逼到极点的enigma掐着他的后脖子把人拽了起来。 “我说了不准,你听不懂是不是?” 傅歌从没见他发过这么大的火,眼珠都暗红了,一瞬间尴尬又失落,连忙道:“对不起,你不喜欢我不会再提,我就是——” “宝宝,不是那样!”戚寒深深地闭了下眼,抵着他的脖子说:“你相信我,没有alpha会不喜欢,等级越高就代表我们愈加恶劣。” 傅歌茫然地动了动唇:“可是你从来不答应……我不知道你是不是——” “那是因为你太乖了,连反抗都不会。”戚寒低斥着打断他,双目赤红,吐字如钉:“小歌,你无底线的纵容只会让我失控。” 一股强烈的电流猛然蹿过背部,傅歌心如擂鼓,全身都软了,湿润水红的眼睛直直地望着他,没有一丝一毫害怕,反而兴奋至极。 “阿寒……你到底还要我怎么求你啊……” “我会的那些伎俩全都用光了……” 只听头顶传来一声隐忍至极的叹息,戚寒像是终于妥协了,捏着他的脖子问:“你想要什么?好好地说出来让我知道。” 傅歌立刻抬起头,还没反应过来,刚要开口脸上就被拍了一下。 很轻的一声响传到耳边,戚寒命令道:“说话。” 傅歌被打懵了。 可两三秒的怔愣后,血液却迅猛叫嚣,他的渴望第一次攀升得这么快。 戚寒比他更了解他自己的身体,了解到只需要动一动手掌。 那微不足道的一小下根本就不是打,甚至连轻拍都算不上,他舍不得用一丁点的力气,只扣着掌心借着风动发出了一点微弱至极的声响。 傅歌就已经溃不成军了。 “你太凶了……” 他撒娇似的笨拙挑逗,企图换来更多的爱抚。 戚寒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现在不是宝宝了。” “下车之前,你只是我的……” 他凑在人耳边说了三个字,拿出那根毛笔,解开衬衫的袖扣,在真皮座椅上轻拍了下。 沉声命令道:“过来趴好。”—— 今天很长,求夸夸?(ˊ?ˋ*) 第74章 你抱一抱我 月影绰绰,人影寥寥。 寝室楼外的绿化带旁,黑色的车身完全隐没于夜色中,时不时响起的摇晃荡起暧昧的涟漪,引人遐想。 车内的灯全部关着,驾驶位的座椅靠背上挂着很多揉皱的衣服,皮带和毛衣则安静地躺在脚下。 隔着一层车窗,内外有极大的温差。 傅歌从喉咙里挤出一声他自认为很出格的脏话,白净的手腕突然搭到了车窗上,晃晃悠悠地紧扒着玻璃,像在借力往外挣动。 可没爬出一寸就被一只小麦色的宽大手掌猝然攥住,戚寒笑着把他抓了回来,面不改色地问:“跑什么?不是你要的吗?” 被翻过来的人抬手就抓了他一下,猫挠似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混蛋,你别欺负我了……” 二十分钟不到,他哭得嗓子都哑了,殷红的眼尾在月色中变得忽明忽暗,透着再细嫩不过的珠润水光,漂亮得没边儿。 戚寒喉间压抑地攒动一下,两道浓眉紧锁,野蛮地掐着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拼命撩拨我的是你,什么都受不住的还是你。”男人的嗓音性感又粗鲁,抵着他的鼻尖坏笑着问:“坏宝宝,你说你这幅样子像什么,嗯?” 小beta的耳蜗被那低哑的嗓音撩炸了,眨了眨湿密的睫毛,很低很呆地问了一句:“像…什么……” 戚寒铁臂一捞按住他的腰,哑声回应:“像是欠收拾的小废物,没用的笨兔子。” “你……” 这话实在野蛮,傅歌压根接不住,用了十分力气才抽噎着抬起手打在他肩上,泫然欲泣地喊:“无赖……” * 熄灯前十分钟,夜色终于归于宁静。 汽车后排的车门被打开一条小缝,浓郁的信息素味道混着麝香味慢慢逸散而出。 戚寒仰头靠在座椅里,餍足地闭着眼,垂下去的右手上捏着半根香烟。 小beta窝在他怀里缓了良久才喘匀了呼吸,手指攥着人衬衫挠了两下,小猫儿声又凶又委屈:“我这一礼拜都不回家住了……你自己睡吧……” 戚寒闷闷地笑起来,伸手在他后腰上掐了下,“你再惹我,我让你连这辆车都下不去。” “我没……”起不了任何作用的反抗又被他怂兮兮地吞了回去,傅歌抬头看他一眼,又看一眼,很小声地嘀咕:“你现在是一点都不怕我了……” 都听他的话那样求饶了,也没被放过一点,可这又怪得了谁,都是傅歌自己作的。 alpha仍旧在闭着眼回味,两只手到现在还是酥麻的,闻言只是笑,捏着他的下巴问:“要这个吗?” 小beta低头看到他指端夹着的烟草,心里痒痒得厉害,但面上不情不愿地嗫嚅道:“你好烦……” 戚寒笑着在他背上抚了下,抬手把烟蒂凑到嘴边,微眯着眼吸了一口,随后掰开傅歌的唇渡过去。 浓白的烟雾从一个人的唇缝中溢出,又弥散到另一个人嘴里,烟草火星在夜色中忽明忽暗,窃窃对视的眼睫忽张忽闪,藏匿不住的心跳忽隐忽现…… 他们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含着尼古丁接吻,爱意在逃窜,默默遮望眼。 * “刚才喜欢吗?”戚寒在一根烟燃尽时问。 傅歌不好意思开口,蹭着他的颈窝喃喃问:“你呢,我让你……舒服吗……” alpha笑起来,低头吻住他时颈间还沾着细汗,嗓音粗野又性感:“爽。” 又腻歪了五分钟,他才帮傅歌把提前准备好的衣服换上,和小beta身上被弄脏的这套是完全一样的,既不会引人多想又能让傅歌干干净净地回去。 他的细心和体贴在每一个小细节上都显露无疑。 “到寝室了好好休息,电话不要挂。” 戚寒把闪烁着红光的蓝牙耳机戴在他耳朵上,试了一下收听是否正常,嘱咐道:“我一直听着呢,想我了或者做噩梦了就叫一声,我立刻就过来接你。” 傅歌无奈地睨他一眼,“你真当我是小孩儿啊,自己住一晚能有什么事。” 戚寒愤愤地哼一声,“你当然不会有事啊,你那么厉害,有事的是我,不抱着你我睡都睡不踏实。” 皱着眉把人从头到脚打量一遍,戚寒莫名有点心酸,可怜巴巴地在傅歌鼻尖贴了一下:“哥,你抱抱我……” 他在狂暴酷拽和撒娇耍赖间切换得实在太快,傅歌都被逗笑了,依言圈着他的后颈,把自己送进人怀里。 “又怎么了啊?” 戚寒把脸埋进他颈窝里,闭着眼猛吸一大口,“我真不想放你走,一点都不想。” 他的声音听起来特别蔫,这么大个子的人撒起娇来和小决一个样儿:“怎么你好像一点都不需要我似的,说走就能走了,我一想到你不在家喘气都难受,恨不得把你放在口袋里揣走。” 小beta憋着笑哄了哄他,“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就住一晚,明天你来宿舍接我,我们一起去食堂吃早饭。” 戚寒没好气地补充:“一起去食堂吃美味的垃圾食品才对吧,我告诉你,我不在你少碰那些东西。” “好好好,知道了。”傅歌特别敷衍地回他一句:“只要有你在吃什么都好呀。” 千说万哄好不容易哄得人放手,傅歌赶紧下车往寝室楼门口跑,迈出两步去了才觉得心底空落落的难受。 “小歌!”戚寒在身后叫了他一句,小beta立刻回过头,“怎么了?” 已经走到近前的alpha把口罩挂在他脸上,说:“嘴巴亲红了,遮一下。” 说完又猝不及防地俯身,隔着口罩给了他一个吻,趁人失神时拨弄了下他的睫毛:“晚安宝宝,今晚好眠,夜夜都好眠。” 大学十点半封寝,他们是最后分开的一对小情侣。 傅歌顶着宿管阿姨的死亡凝视进了楼,快步跑进电梯,抬起手朝掌心哈了一口气,那有一排戚寒刚给他扣上的小兔子,整整十只。 alpha说:“哥刚才哭得好漂亮,明天拿着兔子来找我兑奖励吧。” 嘴角不自觉勾了起来,傅歌拿出手机给他发了条消息:【很喜欢】 立刻一条语音就弹了出来,戚寒问他:“喜欢什么?我还没走,现在给你买。” 傅歌无奈地笑了一下,也给他发了条语音:“你在车里问我,那样,喜不喜欢……嗯,这就是答案。” 语音刚发过去寝室楼外就猛地响起一声尖锐的汽车鸣笛声,响得旁边自信车棚里的电动车“嗡嗡”报警。 阿姨操着方言大骂了一句,傅歌刚要抬头看一眼是哪个倒霉蛋大晚上摁喇叭,戚寒的语音就弹了过来。 “咳……一激动就碰到了,不小心的……” 小beta握着手机笑得肩膀直抖,怎么这么傻。 * 又在楼下等了半个多小时戚寒才走,霸王龙转了个向往机场的方向驶去。 陈行今天回国,他得赶过去接。 自从去黑市前把人送出国到现在,两人已经将近四个月没见了,陈行的性子在哪儿都能混得风生水起,但外面到底不比家里,昨天两人视频时戚寒看他明显瘦了一圈,精神特别不好。 和戚寒十年如一日的阴郁寡言不同,陈行好像自小就是吊儿郎当的性子,风趣幽默又进退有度,在不涉及自己和身边人利益的前提下,他能让和他相处的每个人都感觉到舒服。 可一旦卸下这层虚伪的假面,他回到家里独自一人时却一言不发,像自闭患者似的面无表情地窝在角落里。 隐性孤独症加讨好型人格,拜祁川所赐,他从大学毕业到现在,再没敢和任何人交过心。 仿佛只要成功说服自己不在意,就没有任何人能伤害他,但到底成功与否,只有他自己清楚。 天上又飘起了雨丝,戚寒把车窗摇上,打电话叫了几个保镖赶往机场,务必在陈行下机前到达。 傅歌在蓝牙通话里听到了,问他:“叫保镖干嘛?有危险吗?” 戚寒一笑,“没,给我们陈少爷造造排面。” 他想起婚礼前接到陈行一通视频通话,傻小子不知道从哪儿听到风声,猜出了戚寒的计划。 视频一接通他红着眼不置一词,手边丢了一圈烟蒂,摇摇晃晃地往嘴里灌酒,洒出来的酒液和眼泪混为一滩,沾湿他的脸。 陈行问他:“哥,为什么你们都这样……” “我男朋友要走了,我最后一个知道,我哥要去送死了,我也是最后一个知道……” “永远不告诉我,永远瞒着我,永远都他妈说是对我好,为了我,可你们明明都知道!你们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我……” 视频里的人晃了两下,手里的酒掉在地上,再没有东西能掩盖他的泪,陈行倏地笑了一声,说:“我除了你们俩,什么都没有……” 一个哥哥,一个爱人,一个亲人,是陈行光鲜亮丽的短暂一生中所拥有的全部,后来爱人走了,亲人走了,当哥的也要走。 * 戚寒提前二十分钟到达机场,刚在大厅坐下就看到一个不速之客。 祁川迎面朝他走来,弯腰伸出手:“戚会长也来得这么早啊。” 戚寒看了他两眼,站都没站起来:“祁总,咱们各有各论,从小歌那边论我得叫你声哥,从小行这边论,我找人把你套麻袋扔护城河里都不为过。” 祁川敛了眼,收回手在戚寒旁边坐下,低着头一言不发,良久才开口:“戚会长知道我们的事?” 戚寒不想和他谈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经经调调,换了一边腿交叠,只问:“你当年做得挺决,一个字不留就走了,陈行没日没夜找了你三个月。” 祁川垂下眼眸,低声说:“家里有事,必须得走。” 戚寒抬眼望他,说:“一走六年,就连这次回来也只是因为要帮小歌报仇。” “我当年……回来过的,”祁川回忆道:“第四个月中旬,但是没找到他,他是去陪他奶奶了?” 戚寒顶了下腮,“不是。” 祁川又问:“那他——” “他奶奶失足坠楼了,你找不到了,给你打了一晚上电话都没接,他灌了两瓶酒……”戚寒闭了下眼,道:“跳护城河了。” 祁川瞳孔骤然一缩,僵住了。 冷风穿堂而过,冻住了他的手脚,浑身上下的血肉仿佛在一瞬间被抽离出体。 祁川呆怔良久才重新找到自己的声音,刚要开口就听到出站口一阵吵闹。 陈行拉着行李箱跑了出来,飞奔着扑向戚寒,一把熊抱住:“我去寒哥!漂亮国的菜太难吃了!哥们儿终于回来了!” 抱完又搂住旁边面无血色的祁川,“你和傅歌的计划我都听说了,太牛逼了吧你们!你这次回国,还有骗我你要结婚,是不是都是要帮他报仇啊?” 他问这话时是笑着的,像是随口一问,嘴角大大咧咧地挑着,特别云淡风轻。 但戚寒却看到他眼眸很亮,像小豹子一样,双肩在动,藏在袖口里的双手止不住颤抖,拼命攥着拳。 祁川还没从巨大的震惊中抽离出来,怔怔地张了下嘴:“是……” 陈行的表情僵了五六秒,才抬手拍了下他的肩膀,“害,早说啊!我他妈还以为你是回来睡我的呢。” 我还以为……你回国的原因,也有一点是为了我。 说完这话陈行转身就走,把行李丢给戚寒,“今晚不约了,我的小宝贝儿还在303等着我呢,春宵苦短,二位自己回吧!” 他走得很急,脚下步子错乱,刚走出两步就被行李车别住了脚,闷头朝地上摔去。 “小行!” 戚寒连忙冲过去拉住他,后者浑浑噩噩地抬起头,笑还停在脸上,眼泪就已经造访,他哑声哀求着:“哥……你帮帮我,我想体面点儿……” 阖眼吐出一口气,戚寒扶他起来,带着保镖拦住冲过来的祁川,“祁总,我送你一程吧。” 陈行是自己走的,戚寒另安排了保镖给他当司机,下车时司机告诉他戚会长稍后就到。 和以前每次出差回来都一样,他没有回家,也没有回公寓,而是第一时间赶到了自己包养小情人的小区。 他曾经和戚寒吹牛,这整栋楼都是他包的人,人多到名字都记不住,得按房间号来记,303就是他常挂在嘴边的那一个。 刷卡坐电梯到三楼,目不斜视地拐到303门口,陈行呆怔了好一会儿,随后搓搓脸,重新笑起来。 “我回来了!”输入密码,开门进去。 预想当中的小情人并没有等在门口,空荡荡的房间里除了一套桌椅没有任何家具,入目漆黑一片,“啪”一声夜灯打开,满墙都是照片。 祁川的照片。 正面侧脸,嬉笑嗔骂,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多到给这间房全部铺满。 十八岁那场懵懂又刻骨的初恋谈了五个月,祁川留给他的,只剩这满墙的照片,他甚至不敢把思念宣之于口,只敢吊儿郎当地叫一声303。 习以为常地倒了一杯酒,他笑着念叨自己在国外遇到的趣事和麻烦,好像远行回家的小孩儿,和亲近的人复述那些“没人爱听”的奇遇。 可酒未入口,眼泪已经猝然落下。 他愣了两秒,抬手抹掉,身后门铃响了两声,应该是戚寒过来了。 陈行放下酒跑过去,门一打开,照片中的人活生生站在眼前—— 副cp的故事是酸甜口,不会在正文里写了,看大家吧,喜欢的话就写在番外,不感兴趣就大致收个尾。 第75章 梦里有什么? 春末是商会最忙的时候。 抑制剂降价的提案已经进入收尾阶段,争夺售卖权的竞标会刚刚结束,马上又要着手电子产品和计生用品的固价,戚寒每天都忙得焦头烂额,脚不沾地。 自从报道第二天陪着傅歌吃过早餐后,他到现在都没有腾出大段的时间去美院陪小beta. 每天都是五点一到就去校门口接人,再去国学班拎回小决,一家三口在外面简单吃顿晚饭,回来洗澡看海绵宝宝,到了入睡的时间就把两个宝贝都送去主卧。 戚寒会把他们抱进那只床一般大的定制鸟巢里,打开小夜灯,点燃香薰,荡起秋千,柔声脉脉地讲两段德文绘本哄他们入睡。 傅歌侧身抱着小决,戚寒也侧躺着拥住他们俩,白桔梗信息素和助眠的香薰味相得益彰,两人很快就会阖上眼打哈欠,等睡着后还会下意识抓住戚寒的衣角。 一大一小两只“鸟崽”都很乖,也都很依恋他。 这是戚寒忙碌一天后最幸福的时刻,因为他赖以生存的下半生都睡在怀里。 一连加了两个礼拜的班,铁人也禁不住这么用。 好不容易熬到陈行结束小长假重新上岗,戚寒把手头大致处理完的工作统统丢给他,自己回家抱着熟睡中的傅歌补了长足的一觉。 凌晨三点多睡下的,上午九点还没醒,傅歌心疼他太累就没叫他,把早饭做好就带着小决上学了。 戚寒醒过来时已经十点半了,太阳光透过落地窗暖洋洋地打在脸上,舒服得人不愿意动。 他说服自己爬起来,几口解决掉早饭,又进厨房忙活了一通,卡着中午放学的点赶到了美院,手里还提着两个大保温桶。 画室里小beta正在和同学一起上课。 他穿着一身毛衣加背带裤,随意地坐在小马扎上,面前支起的画架上是这节课的当堂作业。 戚寒的角度看不到画的内容,只能看到傅歌脸上不小心沾了点颜料,沾得位置特别巧,正巧是鼻尖和两侧脸颊,头一抬起来活像一只打翻了颜料桶的小花猫。 估计他自己还不知道,正专注地听老师讲课,微蹙着眉的小模样高冷又可爱。 戚寒好笑地看着他,没忍住拿出手机偷拍了好几张,心道怎么什么时候画画都能弄一身颜料。 正拍着楼道拐角就走过来几个提着奶茶的男生,个子很高,穿着运动服,一看就不是学艺术的。 他们停在教室外面,鬼鬼祟祟往里望,边望还边聊天:“哎你这是第几杯了?他收了吗?” “没啊,十好几杯了,一次都没收,我还找他们系学姐帮忙送过电影票、演唱会票,也没要。” “啧,漂亮是真漂亮,难追也是真难追啊。” “听说他是过来借读的,会不会呆不长啊?” 另一个男生猜测道:“没准是已经有对象了?那谁不是说被他当面拒绝过一次,傅歌自己说的,有男朋友。” 戚寒眼睫一眨,收起拍照的手机,倚着墙壁转过头,听到他们继续说:“他说你就信啊?要是真有了怎么会这么长时间都不露面,明显就是拒绝的话…束……” 话音在和戚寒对上眼的刹那陡然变低,最后几个字低到几乎没了声音。 戚寒的眼神只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秒就移开了,冷着的面庞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男生却莫名觉得心口发寒,后背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以为他是嫌吵,连忙伸手怼了一下旁边还在滔滔不绝的傻蛋,“行了别说了!马上下课了。” 这节课的老师是个中年教授,学识渊博讲课也生动,唯一一点不好就是喜欢拖堂,总爱占着课间那几分钟胡吹海扯。 下课铃一响教室里立刻开始喧闹,老师还抱着臂侃侃而谈,同学们则浮躁地频频向外望,傅歌也跟着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人流中的戚寒。 没办法,他太打眼了。 一身黑风衣,戴着蓝牙耳麦,宽阔的肩背像一座小山,薄唇紧抿成一条刻骨的线,不说话时就已经侵略性十足,再漫不经心地抬眼扫过来,强势粗野的气场瞬间荷尔蒙爆棚。 十八岁那年一眼就惊艳了他的男孩儿,被岁月沉淀了五年,依旧夺目耀眼。 傅歌不太能把眼神从他脸上移开了,老师没有语调的长篇大论骤然成了背景音,他们隔着喧闹的人群遥遥相望,戚寒做了个口型:接你放学。 傅歌杵着脸拍了拍脑袋:被封印啦。 下一秒就好巧不巧地被老师点了名:“哎,傅同学,小心脖子,不要扭断了,门外的风景就这么好看吗?” 这话一出,画室里立刻哄堂大笑,小beta也没怎么窘迫,朝着戚寒的方向眨了下眼。 有好事的同学看热闹不嫌事大,喊了一声:“老师!是门内的风景好看才对!” 他们都是同班同学,几天下来都混熟了,傅歌上了几天课,那帮追求者就在门外等了几天,老师和同学已经自以为常。 “我看傅同学平时听课蛮好的,今天怎么老往外看啊?”老师说着抬了抬眼镜,往外瞥了一眼,乐了,“又有人等啊,这可不行,这几个帅小伙子可比我好看多了,同学们都往外看还怎么听我讲课啊。” 他捏着眼镜走到门口,招手让戚寒进来,看他拿着保温桶以为是家长,问道:“来这位先生,我看你和那帮臭小子不太一样,你是傅同学的家长吧?老有人偷看你家孩子上课你知道吗?” 戚寒勾了下唇,望向傅歌:“不知道,孩子大了有心事,开始瞒着家长了。” 班上又是一片哄笑,尤其傅歌同寝室的知情者笑得最欢,朝他挤眉弄眼地起哄。 小beta脸颊酡红,也有些臊不住。戚寒倒是大大方方地站着,刚要开口就听傅歌的同桌大喊:“老师!不是家长!那是小歌的未婚夫!” 话音落地,班上气氛立刻被引爆。 女生堆里一阵尖叫夹杂着窃窃私语,男生们则没完没了地吹口哨。 只有楼道里那几个说傅歌难追的男生傻了眼,一颗心被搞得七上八下,尴尬地看着戚寒不敢言语。 老师笑眯眯的,一副比他们还八卦的样子,摆摆手让大家安静,“既然这样,那这位先生就是我们班的编外人员了。” 他看着戚寒问:“不知道您愿不愿意帮我们个忙啊,下午的素描课还缺一位肌肉型模特。” 张口就让身价百亿的戚大会长下海当模特,他还是头一号。 戚寒没见愠怒,反而笑着看傅歌:“这要我先生同意才行。” “喔吼!!!”看热闹的同学打了个响亮的呼哨,起哄声此起彼伏,“我的妈呀,他俩好甜!” 傅歌被闹得耳尖泛红,连连摆手说戚寒不合适。 老师揶揄他:“哪里不合适,我看他比我们用过的模特身材都好么,先生你身高体重多少啊?” 戚寒随口答了,眼神则全程都望着傅歌的方向,眉眼柔和得像晚风掠过沙丘。 老师点点头,说:“不错不错。”又刨根问底地打听他的腰围腿围,像是真的想把他抓去做模特。 在座的都是美院的学生,画过的人体没有几百也有几十了,一眼就能估算出戚寒的大致数据。 傅歌邻座的室友趴他耳朵边上坏笑道:“嘿嘿小歌,你对象身材好顶啊,艳福不浅哦。” “乱说什么。”小beta臊得面热,眼看场面要控制不住了赶紧向戚寒求救。 前面老师还在打听他的腰围,alpha无奈地敛起眼,薄唇一抿,“抱歉老师,这些数据不能对外人公布。” “另外您该下课了,”他提了下保温桶,“我带的饭都要凉了。” 热热闹闹的一堂课终于结束了,同学们早已饥肠辘辘,收拾了东西就往外跑。 戚寒和他们反方向走进教室,在傅歌身旁停下,半倚着桌子垂眸看他,“我发现你有一点不乖。” 语气怎么听怎么酸。 小beta也不起来,懒散地趴在桌子上,枕着手臂仰视他,嗓音软绵绵的:“戚会长一来就要兴师问罪啊?我还饿着肚子呢。” 戚寒纵容地笑了声,开口满是宠溺:“饿了知道和我说,那我不在天天有人给你送奶茶,怎么不知道和我说?” 傅歌看他吃飞醋就好笑,这么大的人了幼稚得没边。 “这种小事还要和你说啊,我压根就没看过他们,也说了我有男朋友,但他们好像不信。” 戚寒捏着他的后颈:“现在信了也不晚。” 他把人拉起来,牵着往外走,边走还边打探:“只有男生给你送奶茶吗?没有女生?” 傅歌不太在意这些,只说不知道,“下雨那天我桌子上摆着特别多奶茶,不知道是谁送的,那天之后送的人就越来越多了,说了也不听。” 戚寒阴阳怪气道:“你那么爱吃甜,不会禁不住他们糖衣炮弹的诱惑吧?” 傅歌憋着笑,故意逗他:“不一定啊,谁让你平时管得那么严,从不让我喝那个。” “你还真敢说啊。”他抬手就在人腰上捏了下,长臂圈住人的小腹不让走。 饶是教室里没人傅歌也不太好意思,“好了醋包,别酸了。”他讨饶似的捏着人手指晃了晃,乖乖道:“我从来没收过别人的任何东西,都和他们说我男朋友给我准备了,表现还不错吧?” 戚寒这才被哄好,勉强满意:“给个及格分吧,作为奖励下午给你买一百杯奶茶。” 傅歌笑眯眯的:“买一百杯都给我喝啊?” 戚寒:“不啊,什么时候说给你喝了,那玩意儿对身体最不好。” 傅歌茫然地望着他:“那你买什么?” 戚寒理所当然说:“让你喂我喝啊,我喝你看着,我就辛苦一点,帮你过过眼瘾吧。” 傅歌:“……” 傅歌:“那你可真体贴喔。” * 嘴上管得严,还不是一对上他就心软。 傅歌只提了一句想喝,戚寒就颠颠地排队去帮他买了,要的还是店里的爆款。 紫色的果汁里泡着乱七八糟的小球球、小冻冻、小粒粒,还有一层燕麦,戚寒统称这是疙瘩汤开会。 “就一口啊,”他点着傅歌的额头嘱咐:“我给你炖汤了,喝多了这个你又不好好吃饭了。” 小beta满口答应:“好的好的。” 张嘴咬住吸管就没完了,抱着杯子吸溜吸溜用力喝,小猫似的一口一口吸个没完。 戚寒看他这么喜欢也不忍心不给他,就恶劣地握着杯子暗戳戳向后退,小beta不自觉探着头往前追,追着追着就一脑袋撞人胸口上了。 “干什么呢。”他不要脸地恶人先告状:“往哪喝呢?我身上有奶茶啊往我身上撞。” 结果傅歌不仅没怼他,反而突然踮脚吻上他的唇,趁人失神之际伸出舌尖抵进唇缝里,乖乖给他亲。 被撩傻了的alpha立刻反客为主,把人摁在车座上痴缠着亲了个彻底。 细白的脖颈上落了两个红艳的吻痕,戚寒还在没完没了地啃,傅歌无奈地抱住他的头,“好了……痕迹已经够多了,之前我室友还笑我肩膀上怎么这么多草莓……” 戚寒隐忍地抬起头,看到一旁的奶茶,突然无赖似的笑了下,摸着吻痕说:“不是草莓,这是葡萄冻冻。” * 下午第一节 就有课,傅歌只有一个小时的午休时间,不能陪他太久,就没有回寝室。 戚寒非常有先见之明,特意开了房车来,把后座放平了能当床用,毛毯和小枕头也都备着。 两人凑合着窝在这张临时小床上,盖着暖融融的毯子,窗帘全都拉上了,满车都是信息素的味道,昏暗又温暖的小环境让人昏昏欲睡。 “今天好乖,小狗宝宝……”戚寒在他额头吻了一下,又向下去啄吻鼻尖和眼尾,柔声问:“还要不要听绘本?我挑了一个哥一定喜欢的故事。” “不要了。”小beta抱住他,温热的脸蛋蹭着他胸口,闭着眼舒服得小声喟叹:“你最近太累了,好好睡吧,只要有你在,我怎么都睡得好。” 他最近确实累,只补一晚的觉根本就不够,更何况后半程傅歌不在,更加睡不踏实。 现在人在他怀里乖乖躺着,他一颗心才放到了肚子里,在小beta脖子上摸了两下,很快就睡熟了。 傅歌的闹铃响起来时他还不愿意醒,扣在人肩窝里蹭了两下,闷闷地笑。 “嗯……”小beta揉了揉眼,“怎么了?” 戚寒哑声说:“做了个梦,梦到你突然变小了,巴掌那么大,头上还顶着一对猫耳朵。” 他真的抬手去摸傅歌的头顶,确认没有耳朵才继续说:“你就一小点儿,坐在我手心里,我摸一下你的脸,你立刻双手抱着我的手指咬,凶巴巴的怎么都咬不破,气得掉眼泪。” 傅歌闭着眼笑了下,问:“梦里还有什么?” “不能说了。”戚寒垂眸和他对视,眼神晦暗:“太脏了……” 小beta哼了一声,不太信,迷迷糊糊地嘀咕:“比你做过的那些事还脏吗?” 戚寒正在套背心,闻言突然附身压下,对着他的耳朵一字一句道:“梦到变小的你抱着我的手指,夹腿。”—— 昨天有饱饱说想看小歌变小被戚寒揣在口袋里的番外,我也挺喜欢,大嘎呢? 第76章 寒哥喜欢什么? 自从搬进庄园后,傅歌的学业就愈加繁忙。 每天上课画画,各地写生还不够,周末还要去上祁老单独给他开的小灶,追赶其他同学的进度。 相比之下戚寒那边有陈行的助力,反倒轻松了下来,开始张罗起乔迁宴。 两人的朋友不多,亲缘更是淡薄,宴席上只有祁老一家和陈行,加上他们仨勉强把圆桌坐满。 老爷子对戚寒还是横竖看不上眼,斟口茶,感叹了一句:“人丁稀薄啊,日子能过红火吗?” 戚寒还没开口,旁边陈行就抢话道:“害,这就不错了老爷子,如果没有你们,不论红白喜事,家里就只有我戚哥自个儿。” 他跟了戚寒那么多年,既是左膀右臂又是耳目喉舌,人精似的什么不懂,这一句压根就不是冒失抢话,完全是在帮戚寒卖惨——这个人渣孤苦无依地过了这么多年,只有你们是他的亲人。 果然,老爷子鼻头一酸,蓦地想到戚寒的身世,心里也不落忍了,抬起龙头拐指向门口东侧,“那谁,在那个地方放两盆金桔吧。” “那谁”还没反应过来,傅歌就眨着狡黠的眼神明知故问:“哪谁啊?再说我们这都是玫瑰和薰衣草,没有金桔。” 祁老从鼻腔里哼出一口气,别别扭扭说:“就你话多,让你对象去我那儿搬两盆来,给你们小两口镇宅。” 戚寒憋着笑一点头,“知道了外公,我下午就办。” 烟火最抚凡人心,阖家欢乐更是他们多年的夙愿。 戚寒情不自禁地弯起嘴角,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菜,傅歌则笑眯眯地跟在他旁边打下手。 终于等到外公暂时承认自己的爱人,小beta比他还高兴,穿着围裙乐颠颠地忙来忙去,脚步轻快得像是要跳起来。 戚寒心口酸软成一片,倚着门边偷偷看他。 洗草莓时捧着红果的指尖、被水珠沾染的手腕、掩在粉白色毛衣里的锁骨,还有俯身时露出的白皙腰线…… 看着看着眼神就变了味道,戚寒敛起眉,伸舌舔过躁动的齿尖,开口时嗓音很哑:“哥……” 面前的人闻声转头,栗色的长发迎风荡起,投射进窗户的光把他的脸衬得温柔又漂亮,“怎么啦?” 喉头一滚,戚寒抬手向后和门把搭成一个直角,“咔嗒”一声,厨房锁上了。 傅歌心尖猛颤,红晕从耳后蔓延到脸颊,被蒸汽熏成雾色的眼眸瞬间变成了含情眼。 小疯子。他心里腹诽:大白天的怎么又发情…… 面上却羞于开口,只超小声地抗争了下:“外公他们还在外面,你不要闹……” “出去了,”戚寒说:“陈行带他们去酒窖挑酒了,离得远,二十分钟回不来。” 这不就明摆着势在必得吗? 傅歌放下手里的草莓,无所适从地念了一声:“喔……” 他这一小声软的酥人骨头,束手就擒中又透着纵容和羞赧,像捂着眼睛躺在主人怀里任撸的猫。 戚寒没法不疼他,深黑的眸子望着他裸露在外的皮肤,眼神如有实质,像一只隐形的手在肆意抚摸。 “害羞了?知道我要干什么?” 小beta低着个脑袋:“反正不是什么好事……” 戚寒纵容地笑了下,捏着几颗沾了水珠的草莓喂到他嘴边,一颗一颗喂进去,速度很快。 傅歌来不及吃,只能先乖乖含进嘴里等人投喂,直到嘴巴里存了五颗小个儿的草莓戚寒才停下,傅歌眨了眨眼,刚想咬就听他说:“不准咬破。” “唔?”小beta含糊不清地问:“不能吃吗?” “能吃,我帮你。” 下一秒,他把食指和中指抵进傅歌口中。 “受不住了就咬我。” * 时间不足,场地受限,两人根本就玩不尽兴。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戚寒不舍得。 傅歌只偶尔痴迷痛感,在特殊环节才会大胆,其余时候还是害羞,招架不住他这些变态的花样。 还没怎么就开始呜呜咽咽地求饶了,一双杏仁眼里含着泪,声音像睡迷了觉的小猫,喵喵地叫。 戚寒一颗心都被他这小声捏成八瓣了,揉化了,就差“咔嚓”一声碎了,赶紧俯身把人扶起来,抱着哄着给擦泪漱口。 碎掉的草莓果肉最后投身于垃圾桶,傅歌凑在他手边乖乖喝了好几口水,最后臊得厉害说什么都不肯漱了,一头磕在人肩膀上,张嘴就咬了下去。 咬也没有多少力气,他到现在还是浑身发颤,软酥手打在人肩背上,戚寒心里更痒了。 “变态…流氓…混蛋!你从哪学来这么……这么……” “这么”半天也没这出个所以然,戚寒只觉得又无奈又好笑,俯身在他耳边吻了下:“还用的着学啊?我每天看着你脑袋里都在想这些。” “你还说!” 小beta羞得无地自容,像只被狂风吹乱了羽毛的小鸟,“春天都快过了……你怎么还胡乱发情……” 戚寒似乎是笑了一声,闷闷的笑声混着喘息,让这狭小的空间更加暧昧。 “又耍无赖冤枉我啊?” 他温柔地托着傅歌的侧脸,低头碰到唇瓣,“小公主,一个礼拜没让我碰了,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想我?” “轰”的一声,傅歌脑袋里乱成一团软麻。 “我没有……” 他最近确实忙得像颗小陀螺,一点时间都分不出,每天上完课都十一点了,戚寒心疼他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再做什么,最多只克制地抱着人吻一会儿。 但即便他的忍耐力再强,alpha的本能依旧是趋于兽.性的,今年的第二次易感期逐渐临近,戚寒已经狂躁焦虑了两天。 一想到这傅歌又瞬间理亏了,咬着唇珠心虚又愧疚,“抱歉阿寒,我最近太忙,忽略你了。” 戚寒很轻地笑了下,又把他拥紧了些,“没关系宝宝,不用抱歉。” 指腹在脸颊上轻轻滑动,alpha抚摸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极其克制,仿佛包裹着岩浆的糖果壳,“明天下午开始我就彻底忙完了,哥有时间吗?” 小beta立刻像小鸟一样不住点头,“嗯嗯。” 戚寒在他唇上啄了下,“那你乖一点,好好陪陪我。”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不怕,不玩刚才那个。” 傅歌嗯了一小声,趴在他怀里蹭了蹭,这才注意到alpha的体温特别高,隔着布料都显得烫。 “怎么这么烫?是不是发烧了!” 他说着就要拉戚寒出门量体温,后者轻轻拉住他,“没事,不是发烧。” 话音一顿,他欲言又止了下,有些蛮横地把人拽进怀里,撒娇似的轻念:“我难受……躁得慌……” 小beta懵了下:“易感期之前,都会这样吗?” “只要不是突发的就会,体温高点是正常现象。” 一瞬间傅歌的愧疚更重了,“你怎么不和我说呢?” “没多大事儿,有什么好说的。” 他不是爱把伤痛挂在嘴边的人,性格又强势专断,在大多关系中都充当保护的角色,时间久了,甚至连自己都会忽略自己。 可即便像钢珠一般强大的enigma,也有很多深藏在盔甲下的软肉和弱点。 易感期临近了会发烧、难受、焦躁,还会成宿成宿地做噩梦,看到针尖会害怕,被注射抑制剂会休克,以及,没有傅歌就活不下去…… 眼眶酸涩得厉害,心脏都塌陷下去一块,小beta想起陈行的那句“戚寒从来只有自己”,一瞬间心如刀绞。 “怎么了?”注意到怀里人的情绪不太对,他不自觉把语速放慢,声音放低:“我真没事,不用担心,怎么都蔫了?一会儿出去外公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傅歌点头,又摇头,最后双臂抱住他的肩膀,仰头乖驯地说了句:“还有十分钟的……” 戚寒:“什么?” “还有十分钟,他们才回来。” 眼睑猛地抬起,戚寒的仅存不多的理智在一瞬间燃烧成灰,听到他肖想了好多天的人说:“我会乖的,你想怎么都行,刚才那个也、也行……” * 厨房门窗紧闭,但房间隔音不太好。 陈行他们从酒窖回来要穿过一大片茂密的花田,隔着老远小决就开始跑闹,嬉笑声不绝于耳,一道道穿过墙壁,打在傅歌的耳膜上。 彼时他正被戚寒牢牢禁锢在怀里。 纤细的腰,盈盈一握,米白色的家居服,柔软贴肤。 掌心的温热透过布料一寸寸烙在小beta身上,藏在纤维里的桔梗香则慢慢钻进enigma的鼻腔。 “全都是我的味道……” 他的喘息凌乱,碾着人的唇瓣狂乱粗野地吻,简直毫无章法,属于enigma的占有欲得到满足后,两只手就不老实了。 围裙被解开一些,毛衣被一点点拉高,粉白的皮肤无措地暴露在空气中,戚寒还要假惺惺地问:“这样冷吗?” 小beta吃不准他想干什么,只觉得双腿软得要站不住了,“不冷…还好……” 话音刚落 就陡然一凉,“这样呢?” 脸颊猛然爆红,傅歌下意识弯着身子去躲,喉咙里溢出几声极细小的呜咽,像可怜兮兮的鸟雀:“你到底要怎么样啊……” 戚寒笑着敛了下眉,在他后腰拍了下,道:“站直。” “唔……”如同一颗被海浪席卷的小小沙砾,傅歌翕动着鼻尖乖乖照做,下一秒毛衣下摆就被送到唇边。 戚寒掐着他的腰命令道:“手扶灶台。” 小beta委屈巴巴地启唇,被抵着下巴抬起脸,戚寒从身后居高临下地俯视他,问:“现在哥是什么?” 傅歌眼睫微微颤:“是你的小猫……” * 老爷子喜欢喝绍兴花雕,祁川倒不客气,一口气给他搬了两坛,一坛现在开,一坛带走。 “开瓶器在哪儿?厨房吗?”他放下酒坛,抬腿就要往厨房走。 “哎哎哎!”陈行连叫三声叫住他,阴阳怪气道:“叔叔,有没有眼力见儿啊,厨房里有人你看不到?” 祁川看着他的眼神纵容又无奈:“又不是洗手间,有人不能进?” “你——”陈行都惊呆了,大睁着眼睛望着他:“你的脑子是用来涮火锅的吗?没谈过恋爱啊?” 祁川:“我谈没谈过你不知道?” “不知道,我只和狗谈过。” 祁川:“……” 陈行懒得理他,祁川又不明所以,刚抬起手要敲厨房的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傅歌冒冒失失地跑出来,脸颊艳红,颈间一层水光汗珠,围裙上面的系带也散着。 祁川话到嘴边:“开瓶器在——” 小beta一个眼神把他后半句话瞪回去,语气少见的凶:“问我干嘛,你看我像开瓶器吗?” 祁川:“……” 话都没说完就莫名其妙被怼了一顿,他看着傅歌匆匆上楼的背影眼皮直跳,不由感叹弟弟还真是长大了。 戚寒后脚从厨房里出来,土匪似的倚着门嘱咐傅歌:“慢点跑,别摔了。” 祁川眼见着小beta耳尖一红,乖乖放慢了脚步,再转头望向戚寒,衣衫同样不严整的alpha眉眼慵懒,英气的脸上满是尽兴后的餍足。 都是alpha,祁川瞬间明了厨房里发生了什么,立刻沉了脸,“小歌脸皮薄,外公也在,你收敛一点。” 戚寒顶了顶腮,狭长的眼眸散淡扫来:“祁总在以什么身份教训我?” 祁川牙根一跳:“我是小歌的哥哥。” 戚寒点头:“ok,对不起大哥,我错了,下次一定不会了。” “哎哎!”旁边陈行看热闹不嫌事大,“那要是以我死去的前任的身份呢?” 戚寒还是那副表情:“我不听死人说话。” 祁川:“……” * 二楼主卧里,傅歌红着脸脱掉弄脏的衣服,简单冲洗之后又换上一套一模一样的家居服。 刚收拾好房门就被敲了两下,陈行欠兮兮地问:“小嫂子,我可以进来吗?” 傅歌愣了两下,无奈一笑,打开门揶揄他:“不敢当啊,你也是我和阿寒的嫂子。” “卧槽别别别!”陈行一想到他寒哥管他叫嫂子的场面就觉得毛骨悚然,“赶紧打住,我现在和祁川一点关系都没有,以后也不会再有!” 傅歌不信:“那当年的事,还有303……” 陈行眼底一暗,笑得有些落寞:“狗咬我一口,我还要再咬回去吗?我不玩了,留着他的照片全当教训。” 他扯回话题:“你比我大,我叫你一声小傅哥行吗?” 话音落下他就弯腰郑重地鞠了一躬,“我以前不懂事,对你不大尊重,对不住傅哥,别记恨我。” 小beta大大方方受了,把他扶起来:“都过去了。” 知道他不生气后陈行又嬉皮笑脸的了,“我可不是空手来赔罪的,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 “嗯……和阿寒有关?” “聪明!”陈行左右望了望,确认没人后朝他招了招手,小声道:“寒哥下下周有事,要离开三天,这个傅哥你知道吧?” “知道,说是出差。” “他出个屁的差!”陈行白眼一翻,气得要爆炸了,“我在圣德医院查到他预约了下下周的隔离室,正好三天,还用的化名。” 傅歌愣了一瞬,满眼疑惑。 预约隔离室是要度过易感期,可戚寒的时间对不上。 “他为什么要预约隔离室?他的易感期在下周,我们也说好了要一起过——” 话音戛然而止,傅歌僵硬地眨了眨眼,后知后觉猜到:“他骗我……” “让我以为易感期在下周,稀里糊涂陪他过了,等到下周易感期真到了,他再自己去隔离室熬……” 陈行叹了口气,“傅哥你也不要怪他,他易感期疯成那样,怎么忍心让你陪着啊,我一个外人不好说什么,话带到了,看你自己决定了。” 他说完转头就走,又突然想到什么,“哎哥,我送你们的乔迁礼物,你打开了吗?” 傅歌想了下,“还没,我放在卧室里了,怎么了?” 陈行笑眯眯地一挑眉,“哥你自己打开,别给他看,如果你不想他去隔离室就试试那个,保管一招制敌轻松把他拿下!哎别说我说的啊!” 傅歌被他逗笑了,“什么啊?灵丹妙药?” 陈行不怀好意地眨了眨眼,“灵丹妙药不保证,但寒哥绝对喜欢!他个闷骚就好这口儿!” 小beta半信半疑,把他送走之后就去了衣帽间,望着陈行送的那个半人高的大箱子心里痒痒。 “别是乱七八糟的药吧……”这么想着傅歌就走了过去,一把打开那个鼓囊囊的箱子。 下一秒,里面的东西像大力摇晃过的可乐一般涌了出来,瞬间埋到傅歌的脚踝。 那是最少几十套黑.丝旗袍,和各式各样的动物耳朵……—— 祁川:都是一家人,你们开心就好啦。 第77章 旗袍小猫 得知戚寒准备背着他去医院熬过易感期的消息后,傅歌并没有轻举妄动。 他只是偷偷藏起了陈行那拿不出手的乔迁礼,又处变不惊地陪老爷子吃完饭,然后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按部就班地陪戚寒演戏。 期间家里来了一波装修工人,按照戚寒的吩咐在主楼辟出了三个超大号书房,他和小beta各一间,剩下大得像小仓库的那间则是留给戚迹的,用来装老先生的科学研究和论文手稿。 在傅歌的印象里戚先生一直是位不苟言笑甚至有些古板的科学家,为科研事业殚精竭虑,奉献一生,没有太多时间陪伴孩子。 直到他在帮戚寒一起收拾手稿时,在一沓半掌厚的实验数据记录纸中发现了这样随笔记下的一句话:西瓜皮去掉绿衣切长条段,加入黄豆腌制4小时,势必要把隔壁小寒馋哭。 “这是爸爸写的吗?”傅歌把它拿给戚寒看,边笑边说:“在这么严谨的实验数据下面记录西瓜咸菜,是因为你小时候爱吃?” 戚寒摩挲着那些潦草的字迹,唇角也慢慢勾起,在外杀伐决断的戚大会长谈起爸爸时眉眼都变的柔和起来:“他其实没有外界报道的那么一本正经,反而还是个爱钻研各地美食的老饕,不做实验的大部分时间都在给我研究那些奇奇怪怪的好吃的。” “好可爱……”小beta从身后搂着他的腰,温热的脸蛋贴着戚寒的脊背蹭了蹭,羡慕又惋惜:“马上就夏天了,没准他现在正在和我爸一起讨论怎么做西瓜咸菜呢。” 戚寒一个弯腰把他背在背上,笑着颠了两下,特别不厚道地说:“那你可难为他了,爸爸记忆力特别差,像是在脑袋里装了自动识别系统一样,和实验有关的东西他是过目不忘,可除此以外的琐事七秒就忘,要不然也不会着急到把菜谱写到数据里。” 傅歌眼眸一亮,若有所思道:“你是说爸爸会习惯把各种菜谱都记下来?” “差不多吧,我小时候频繁吃过的菜他一定全记了,不然等第二次做时早就忘了。” 戚寒说着揉着傅歌的腰把人转过来放到书桌上,看他的眼神中满是怜爱,疼宠珍惜地吻他的脸蛋:“怎么了?转着眼睛想什么呢?” “嗯,在想你是不是又要亲我了。” 话音刚落鼻尖就被刮了下,戚寒宠溺地吻到他唇边,哑声轻叹:“小猫宝宝,最近都好乖。” 越临近易感期alpha的身体越是焦躁,经常好好地吃着饭就开始拼命灌冷水,晦暗的眼神一下眨不眨地往傅歌肉里定盯,仿佛瞄准猎物蓄势待发的狼。 一到这时候小beta就坐立难安,扶着碗无措地喃喃两句:“我的饭还没吃完呢……” 戚寒撑着桌子缓慢地滚动喉结,拍拍自己的大腿,命令他:“过来我喂你。” 说的一本正经,压根不让他吃饭。 知道他焦躁难受,傅歌就很少拒绝,此刻也乖乖任他亲,还仰起头给他啄吻脖颈和喉结。 傅歌眼眸中雾气慢慢升腾,撑着他的手臂说:“阿寒,我突然想到我们下节课的随堂作业是科技主题,嗯……我还一筹莫展呢,你让我在爸爸的手稿里找点灵感可以吗?” “当然可以,但不能白看。” 他克制着把人放开一些,抓着傅歌的手十指交握,懒洋洋地垂着眸逗他:“傅总可能是要付一笔酬金了。” 小beta哼了一小声,酥麻的手滑下去扶着他的腰,指尖挠了挠,“没钱,你这是明目张胆的杀熟,我还要付酬金啊?” 戚寒的狡辩就是直接摁着他的脖子吻了上去:“没钱就拿别的换吧。” * 接下来的几天,傅歌都以找寻灵感为由把自己关在戚迹的书房里,废寝忘食地翻看。 戚寒怕打断他的思路就没再进去,但一连几天看到傅歌满眼红血丝地出来后就有点坐不住了,给他滴眼药水时心疼得不行。 “宝宝,你是不是在找东西啊?告诉我我和你一起找。”指腹蹭了蹭他干涩的眼眶,戚寒的语气带了点强硬:“用眼过度了,再这样我就把书房上锁。” “哎别锁别锁!”他握着戚寒的手小声央求,刚滴进眼睛里的药水都滑了出来,清凌凌的两道挂在脸上,像哭了似的可怜,“最后一天啦,我保证!” 都摆出这幅小模样了戚寒还怎么忍心拒绝,放开人随他去了,只是给下了最后一天的通牒。 傅歌招手说知道了,打着哈欠快步走到书房,蹲在地上继续找,手边已经摆了十几摞半人高的手稿。 他本来就没抱太大的希望,因为戚寒说这只是戚迹三分之一的稿件,还有大部分都保存在研究院里,所以他要找的东西可能根本就不在这里。 但有一丁点希望傅歌也不想放弃。 “小歌,睡觉了。”门板被拍了两下,戚寒踩着点过来叫他,大有再不出来就进去抓人的架势。 傅歌不甘心地应了一声,无奈地把手里的一大摞纸原样放好,起身的时候却因为眼花差点摔倒,扶着桌子猛地一晃,厚厚的纸屑灰尘就迎面扬了过来。 “嘶——”纸屑飞进了眼睛里,瞬间把酸疼的眼眶逼出了两行泪,他捂着眼睛蹲下来,却在一张脏兮兮的牛皮纸外皮上发现了两行小字。 半分钟后,夺门而出的小beta猛地扑进了戚寒怀里,声音颤抖道:“我真的……真的找到了……” 像是自己都不敢置信。 “找到什么了?灵感吗?” “要过几天再告诉你。” * 几天一过就到了月中,戚寒原定“出差”的日子,也是他真正的易感期。 以防自己提前失控,他最近都在有意减少和傅歌的接触,昨天晚上甚至直接睡在了商会,连家都不回了。 小beta心知肚明,却也并不拆穿,只在他出发前两个小时拿着准备好的东西堵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彼时alpha已经焦躁到了极点,又因为底下人送来的乱七八糟的报表强压火气,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打开时他头都没抬,冷声喊了句:“出去!” 结果抬眼就看到日思夜想的人乖乖站在门口,紧皱的眉头骤然舒展开了,“哥?” 目睹他变脸全程的小beta狡黠一笑,“那我走?” “我看你敢。” 快速起身走到门口,戚寒抓住人的手揉了两下,“今天不是有课吗?” “请假了,来给你送温暖。” 他穿了一件很长的卡其色风衣,从脖颈包裹到脚踝,中间还系着腰带,捂得特别严实。 “发什么脾气呢?有人惹着你了?” “别提了。”戚寒坐进椅子里,把人拉到腿上坐好,埋头在他颈间的发梢里嗅闻:“看了一上午报表,越看越气,下午还要出差,又得三天见不到你了。” 小beta心疼地给他按太阳穴和眼睛,哄小孩儿似的说:“别气了戚会长,哥哥慰问你。” alpha闷闷地笑了下,不正经道:“拿什么慰问我?你自己吗?” “又耍流氓。”傅歌在他背上拍了一小巴掌,晃了晃手里的食盒,“给小熊先生的惊喜。” 餐布在桌子上垫好,食盒端端正正地放在上面,盖子一打开,里面放着一盘刚出锅的香煎小酥鱼。 这是戚寒小时候最爱吃的一道菜,不知道戚迹用了什么特殊的腌制方法,鱼肉咸香中透着几丝果甘。 遗憾的是,父亲去世后他就再也没尝到过了。 “嗯,我也不知道成功没有……”小beta莫名局促起来,用筷子帮他夹了一点鱼肉,仔细剔好,单手接着送到人嘴边:“你先尝尝,不好吃我再改。” 戚寒看他这样子好笑,张口把鱼肉吃进去,“这么紧张干什么,你做什么我都喜——” 最后一个字隐没在喉头,他咀嚼的动作猛然停住,整个人呆愣当场,过了良久才敢确认:“这个味道怎么……和我爸做的一模一样……” 眼眶蓦地红了,傅歌哑哑地笑起来:“真的?” 他眼眸里满是晶亮的水光,期待又满足,像是终于得偿所愿,戚寒瞬间福至心灵,不敢置信地问:“哥在书房找了四天,到底找的什么?” “腌小鱼时要加白醋和苹果泥。”他说:“爸爸把这道菜的菜谱写在了文件袋里层,直到最后一天我才找到。” 嘴唇无措地颤动着,戚寒感动得无以复加,“你没日没夜找了四天,就为了给我找一个菜谱?” “不可以吗,你能冒着暴雨数次进山帮我找父亲的墓地,我就不能花费一点时间帮你找一个菜谱?” 小beta忍着心口的酸涩喃喃道:“你高中时和我说:爸爸出事的那天是立秋,他正在家里给你煎小鱼,如果不是那对狗男女突然闯进去,你们可以安安稳稳吃完那顿饭的。” 眼眶一红,两行泪从戚寒的眼尾涌了出来,“我高中随口说的一句话,哥到现在还记得……” 傅歌很轻地笑了下,仰头帮他把眼泪吻净,一字一句道:“我知道我的能力很有限,过去的事永远都无力回天,但我也想帮你把遗憾都补齐,我的阿寒值得最好最好的一切。” alpha早已哑然,心脏仿佛变成了秋天的枯叶,任人轻轻一捏就碎了,“这就是哥给我的惊喜吗,谢谢宝宝,我好喜欢。” 小beta蓦地脸颊泛红,毛茸茸的发顶缩下去抵在他锁骨窝里,“不止这个……” 他拉着戚寒的手放在自己风衣的领口,声音颤抖得可怜,像是羞赧到了极点:“你……帮我把衣服脱了……” alpha神色一变,略微倾身,低眸打量他,轻言细语问:“羞成这样,到底给我准备了什么?” “说是……你应该喜欢的那个……” 傅歌整张脸涨得酡红,齿尖都打了个寒颤,但还是鼓起勇气望着他的眼睛,用灼烫的掌心抓住他的手,颤抖着拨开了自己的风衣。 那是戚寒此生见过最美的景色。 他爱了五年的心尖尖,桔梗花一般美好单纯的男孩儿,穿着一套黑色贴身旗袍站在他面前。 黑色的轻薄面料上绣着繁复的云纹,旗袍的叉开得很高很高,笔直莹润的锁骨在风中可怜地颤抖着,若隐若现的白皙小腿更是要把人的魂都一并勾走。 纤细柔软的小beta此刻变得风情万种,那羞于抬起的潮湿眼眸仿佛一道鞭,“啪”一声抽在他心口。 戚寒的眼睛直了,心也化了,深埋心底的渴念翻江倒海地喷发爆炸,让他的每一根筋都跳动起来。 他恶劣地想,这是他的伴侣,他的爱人,是他日夜不停的亲昵、疼宠、呵护,把青涩懵懂的白桔梗花变成了性.感.丰.腴的朱丽叶塔。 现在他的蜜桃粉色小玫瑰要绽开花蕊向他招展了…… “嗯……好看吗?”傅歌局促到了极点,像是冰激凌要融化的尖,“我听陈行说的,你喜欢这个,但我不知道……我穿着会不会很奇怪……” 他连镜子都没敢照,穿好之后就匆匆裹上风衣就来了。 戚寒硬是把眼神从他腿上扯回来,嗤笑一声:“你问我好不好看?” 小beta的脸颊腾地爆红,心凉了半截儿。 可下一秒就被一股大力扯到了人怀里,戚寒放在他腰上的手烫得像发了烧,嗓音沙哑得像磨了砂:“我脑袋里闪过了一百种理由,怎么才能把你关起来。” 指尖突颤,傅歌脑袋里轰一下炸开了,那些念不出口的羞赧被炸了个七零八落,只剩了依恋和喜欢。 受了鼓励似的,他笨拙地晃了两下腿,小声说:“我早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我喜欢旗袍?” 傅歌耳尖泛红,抓着他的手指轻咬,愤愤地说:“知道今天才是你的易感期!你在医院预约的隔离室已经被我取消了,除了我你没别的路可以走了。” 有陈行在傅歌知道什么都不意外。 戚寒无奈地望着他,喉结滚动得很慢,像在用尽全力忍耐,焦躁了两周的身体已经濒临极限,他攥着座椅扶手问:“你第一次陪我过易感期是十八岁,现在还记得我在易感期会变成什么样吗?” “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我在家里放了五十多套旗袍,还有小耳朵,你想看我穿哪套都可以……” 陷在怀里的人乖驯依赖地望着他,红润的唇瓣一开一合,道:“我不要做你二十分钟的小猫,我要做你一辈子的小猫。” 如春雷砸进心窝,戚寒的渴望彻底决堤。 他猛地起身挥手扫落桌面上所有东西,脱掉自己的外套垫在下面,把小beta稳稳当当放上去。 “宝宝,我想有一件事陈行可能是没传达到位。” 他攥着那纤细的手腕啄吻一下,俯身逼近傅歌耳边,嗓音急切又低哑:“我不喜欢看人穿旗袍,我只喜欢撕旗袍。”—— 明天后天都有更新,记得来啊,是5k海星加更?(ˊ?ˋ*)。 第78章 最美的新娘 计划了两周的出差行程被一只小猫扼杀在了摇篮里,焦躁多日的enigma纵身陷入了温柔乡。 小beta的予取予求让他的理智彻底坍塌,易感期猝不及防提前了半天,他们被困在了大楼里。 今天商会所有人都被通知提前下班,中午十二点开始大楼必须清空且全方位戒严,因为这是戚寒分化成enigma后的第一个易感期,卫生防控中心料定他的阈值会在短时间内急速升高甚至暴起伤人。 大楼外声势浩大地布了三层警戒,另有两组医疗小队时刻待命,高空吊车每隔十五分钟就要给这里大面积地喷洒一遍气味阻隔剂,以防戚寒的信息素泄露出去引发其他alpha失控暴乱。 甚至有医生提议立刻中止对戚寒的生物安抚,改用药物镇定,他们担心傅歌和他共处一室会有危险。 毕竟没人会相信一个beta可以安抚enigma的易感期。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下午六点戚寒抱着傅歌迈出商会大楼时,没有任何失控过的迹象。 他衣着整齐,仪表端庄,信息素也收敛的极好,除了脖颈间闪着一层湿热的汗珠之外,浑身上下没有一点进入易感期的样子。 医疗小队怔愣了下,面面相觑地纳闷,迟疑两秒才拿着仪器围上去要测量他的阈值以及心跳血压。 戚寒微微颔首说“稍等”,先绕过他们走到车边,把怀里熟睡着的小beta轻轻放上去,温声细语地哄。 从医生的视角只能看到他弯着腰亲昵地和车座上的人说了什么,随后一只纤细的手有些颤抖地从毯子里伸了出来,戚寒立刻握住,放到嘴边轻吻。 “乖一点,我做个检查,五分钟就回来。” 裹在毯子里的人抖了下,连眼睛都睁不开了,浓黑的睫毛濡湿在眼皮上,可怜兮兮地发颤。 傅歌像一只被雨水淋湿的小猫,探着毛茸茸的脑袋蹭了下他的指尖:“那你快一点……” 身后戴着听诊器的小护士伸长了脖子往车里看,被医生照头拍了下,“看什么看!那里面是什么人?是你能随便看的吗?!” 小护士红着脸捂住额头,“哎刘姐,你说那个enigma到底有没有进入易感期啊?闹出这么大的阵仗别是虚晃一枪。” 刘姐骂他没眼力,“知识都学哪去了?你没看到那个enigma的脖子吗?” “脖子?脖子怎么了?”小护士疑惑着踮起脚尖,借着路灯的光一眼就看到了戚寒的脖子,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我的天……他、他这是……” “他在强忍。”医生边说边抬起眼。 只见enigma露在衣服外的后颈遍布红疹、煊红发紫,好好的腺体被抓了好几道口子,渗出的血丝和汗混在一起,触目惊心,看着就疼。 “腺体受损可以减轻易感期的狂躁,那一看就是他自己情急之下抓伤的。” 小护士感同身受地摸了摸后脖子,“不是,他……为什么啊?他男朋友不是在里面吗?何苦呢……” 医生叹了口气:“别被那些胡编乱造的文学作品荼毒了,易感期对任何一个alpha来说都不是美好的事,不想伤害伴侣,就只能伤害自己。” 把傅歌安顿舒服后戚寒才出来,用最快的速度做完了检查,医生特意问了他后颈的伤:“戚会长,腺体需要帮您包扎吗?” 戚寒单手系上纽扣,散淡道:“不用麻烦。” 包上了一会儿还得抓开。 * 第一波结合热有惊无险地度过,傅歌昏迷了半个多小时才在他怀里醒过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积存的泪立刻就滑了下来。 “怎么这么会哭,”戚寒吻着他的眼尾逗弄,“娇气包,我还没干什么呢就又要求饶了?” 小beta没有力气和他斗嘴了,只老老实实地靠着他的肩膀调整呼吸,傻呆呆地缓了好一会儿才找回一丝力气,抬手放到他额头上摸了摸,“好像不烧了……还像之前那样难受吗?” 被折腾得话都说不清楚还关心他有没有退烧,戚寒的心脏酸软成一团,握着傅歌的手亲吻过每一只圆润的指尖,仿佛粗野的狼王在帮自己的小猫顺毛。 “不难受了,好多了。”他嗓音里满是疼惜:“睡吧,我抱着哥睡。” 又半睡半醒地窝在他怀里好一会儿,车子还是没有停下的迹象,傅歌往外看了看:“我们不回家吗?” “不回。”戚寒恶劣道:“我们今天私奔。” 只要有彼此陪在身边,去往天涯海角都无所畏惧。 傅歌确认小决这几天都寄存在外公那里后就彻底放下了心,歪头舒舒服服得睡了过去。 他早就累得体力不支了,硬撑着醒过来也只是为了确认戚寒有没有再发烧,闭上眼后一觉睡了十几个小时,连中途被抱上飞机都浑然不觉。 等醒来时人已经被拐到了瑞士。 入目是完全陌生的木质天花板,窗外的天光被厚重的窗帘遮掩,昏黄的床头灯是小熊的形状,一条肌肉结实的手臂压在自己身上。 “睡饱了?”戚寒在他额心吻了下,搂着人道:“再不醒我们的假期就要结束了。” “假期……我们出来了吗!”傅歌眼眸很亮,嗓音还透着晨起的沙哑:“现在是在哪儿?” 戚寒站起来单手把他抱到床边,“自己去看。” 喜欢自由的小鸟崽期待每一次旅行,傅歌兴奋地赤脚跑下床,冲到窗边。 “刷拉”一声窗帘拉开,连绵巍峨的阿尔卑斯山猛然撞入眼帘。肃穆的山体被白雪覆盖,幽林峡谷则陷入云海之间,再往下是一望无际的绿色草地,草地上闪着暖橙色灯光的木屋像是一窝窝可爱的小鸟巢,星星点点地直铺到山脚去。 静谧的风,清冷的雪,油画般的阿尔卑斯风情,还有身后依偎过来的亲密爱人…… 傅歌一瞬间屏住了呼吸,僵硬地把手伸出窗外,有浓白的雾落进掌心,又倏地消散。 “好美,像梦一样……” 震撼空灵的感觉仿佛穿越了时空,陷入了梦境,跌落在岁月的尘埃中,赴一场迟到太久的约定。 “能猜到这里是哪儿吗?”戚寒和他十指交握,一同眺望着远处的冷杉。 傅歌唇瓣颤动:“……米伦?” “对,我们五年前就约好但没能来的毕业旅行第二站。”戚寒搂着他的腰吻上去前说:“接下来的易感期,哥陪我在这里过好不好?” * 第二波结合热来势汹汹,傅歌甚至都没来得及走出房间一步就被抓到了床上。 最开始的温和褪去,enigma骨子里的侵略性慢慢浮现,戚寒开始逐渐失控,即便把腺体抓得又出了血都没能压制狂躁,好在傅歌已经能够承受住他的所有。 小木屋里的暖灯亮了一整夜,狂躁的enigma方才勉强尽兴。 易感期一连持续了三天,结束后他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出门泡温泉。 米伦是瑞士著名的童话小镇,又称云端小镇,因为这里的房子都建在山坡上,打开窗就能看到远处的阿尔卑斯山,抬起手就能摸到浓雾云海。 温泉酒店在山脚下,要坐缆车穿过幽深的峡谷,途中还能看到头上有鲜艳的滑翔伞在云间飞舞。 “喜欢这儿吗?”戚寒捧起温热的水淋在他肩头,每一个动作都是喜欢到骨子里的疼惜,“山坡上那个小木屋我买下来了,喜欢的话下个假期再过来。” “好啊,下次过来带着小决,他一定喜欢昨天那几匹温顺的小矮马。” 傅歌说着勾过飘在水面上的托盘,捏着红酒杯晃了晃,喝进一口后转头羞赧地凑到他唇边。 戚寒低头吻上去,立刻反客为主,红色的酒液慢慢渡进口中,香醇回甘,把小beta的唇珠都染得酸甜。 “从十四岁到现在,这是我度过最舒服的一次易感期。没有噩梦,没有打针,也没有流血,只有你始终陪在我身边,那么乖,那么好。” 戚寒回味般把他拥进怀里,轻声喃喃:“小歌,你把我所有痛苦的回忆都变成了欢愉。” * 七天假期,他们走了很多地方,像是要替五年前的自己也一并留下足迹。 乘巴士穿越瀑布小镇峡谷,看到黄色的小牛沿山踱步,傅歌把沿途的风景画成了一本图画集,无一例外每张画的c位都被戚寒牢牢占据。 坐在紧靠着雪朗峰悬崖边的咖啡屋里看书,夕阳西下时穹顶整个压低,仿佛抬手就能够到天空。 戚寒在这里给傅歌拍了很多照片,说是要替换那些被烧光的遗憾。 小beta则买了两张明信片,一张给戚寒,一张留给自己,神秘兮兮地不知道在写什么。 戚寒以为他是要寄给小决,还帮着想了很多幼稚的话,结果晚上哄着人睡着后把那张明信片从枕头下抽出来,薄薄的卡纸上只贴了一张两人十八岁时拍的合照。 合照下面傅歌写了一行隽秀的小字:五年后你们还在一起,从没有过分离。 * 返程前的最后一天,戚寒带他去玩了跳伞。 那天的风向和温度都很合适,玩滑翔伞的人特别多,鲜艳的伞布在四面八方各个山坡上滑下去,像是超大号的彩色蒲公英落进了云海里。 傅歌从没有尝试过这么刺激的项目,兴奋得跃跃欲试,专门挑了一顶最炫彩的伞布,小鸟一样叽叽喳喳地问他什么时候学的跳伞。 戚寒不愿意说,眼神飘忽着回避,专心帮他绑好护具,他们两个人一起玩,不用教练,那傅歌的生命就全部系在他身上。 “你抱着我飞吗?”小beta转头问他。 “对。”戚寒把他往怀里紧了一些,凑在耳边低声道:“山顶到山脚垂直距离五百米,水平距离没有边际,哥尽管乘着风随心所欲,我永远在身后护佑你。” 眨眼间,一阵烈风从雪山袭来,直扑到他们身后,戚寒带着傅歌助跑下山,冲到崖边时猛然一跃,彩色的伞布高高浮起,相拥的两人奔赴进风里。 驭风而行,仿佛在用高度丈量大地。 远处的群山被白雪覆盖,脚下的土地却染满一望无际的绿,明明是在向下俯瞰,他们却感觉到自己渺小得像一颗沙砾。 “啊啊啊——好刺激啊!”傅歌迎着风拔高音量,潇洒肆意地在风中穿梭,肾上腺素在一瞬间飙升到顶点,他不顾一切地扭头和戚寒接吻。 唇舌相触的那一刻,两人连灵魂都在无声地战栗。 高空之下,雪山之间,把自己的生命交付到另一个手里,这需要把信任根植进骨子里。 “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学的跳伞啊?” 戚寒无奈地怔了下,像是在回忆什么,最后在穿越两座矮山后终于开口了。 “五年前把你放走之后,其实我一个人来过这里,什么都没干,有病似的跳了半年的伞。” 傅歌愣了下,“为了寻求刺激吗……” “不是。”戚寒说:“为了许愿。” “他们说跳伞时许的愿望有很大几率会成真,因为你在用生命和上天作赌注。跳一次伞,如果平安无事,心愿就作废,如果一命呜呼,梦想就成真。” 小beta心尖颤了颤,“那你许的愿望……是什么?” 他太想知道在两人以那样惨烈的方式分开之后,戚寒会用自己的生命向上天祈求什么。 余生大富大贵?仇人不得好死?还是尽快走出这段难堪的恋情,迎接新的爱人? 而身后的alpha闻言只是苦涩地笑了笑,哑声开口,把当年不为人知的心愿寄于风云间:“我许愿,如果有来生,能不能让傅歌真心实意地爱我……” 即便他那时候满心以为小beta给他的爱只有利用和背叛,却依然想用自己的命去换取下辈子的圆满。 脚下掠过一片水镜般的湖泊,清冷的雪花打在脸颊上,把眼眶都吹得酸涩。 傅歌翕动鼻尖,努力将哭腔关在喉咙里,再转头往他时心脏是麻的:“阿寒,不用下辈子,你的心愿现在就实现了,我会永远全心全意地爱你。” 戚寒笑着吻他的发顶,“还不够呢。” 傅歌眨了眨眼:“……什么?” “哥看下面。” 滑翔伞穿出山谷,视野瞬间变得开阔。 戚寒开始带着他慢慢向下降落,在距地面二百米的高空中,小beta低头看到脚下一望无际的草地上,有一个用雪绒花田拼出的自己。 隐约能看出是傅歌十八岁时贴在学生证上的小像。 “这个是……是我?” 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他整个人都怔愣当场,擂鼓般的心跳声甚至盖过了风啸。 “做的不是特别像。”戚寒低声说:“但我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的宝宝有多漂亮。” 小beta哽咽着捂住嘴巴,简直不敢置信:“这才几天啊,你从哪里能找到这么多花……” “我找遍了这里所有的花田和酒庄,和他们说想让我的爱人做全世界最幸福的新娘。” 滑翔伞终于平稳落地,两个人降落在雪绒花田里,戚寒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戒指单膝跪下,虔诚地牵住他的指尖,“小王子,我把我拥有的一切都献给你,你把自己给我好吗?” 而傅歌的答案就是掩在伞布下的缠绵亲吻和低声抽泣。 ——我一直都属于你—— 嘿嘿嘿嘿求婚了?(ˊ?ˋ*) 老铁们把“百年好合”送给这对新人! 第79章 梦中的婚礼【完结】 七月中旬,美院放了暑假,商会的运行也在戚寒的带领下重新步入正轨,两个人终于能从忙碌的学业事业中抽身,投入到自己的生活中去。 这个月发生了很多事。 傅歌筹备了半年的油画作品《喙鸟涅槃》在三百多份参赛作品中脱颖而出,成功入选纽约亚历山大美术作品展,祁老亲自陪同他赴美参赛。 戚寒全力推进的降低高效抑制剂市场售价的提案终于得到落实,第一批降价抑制剂投入市场后购买率大幅增长,据不完全统计,这支药剂的全面普及为全国百分之三十的alpha缓解了易感期的痛苦。 幼儿园放假后小决收拾着自己的铺盖卷跑到了山脚下小宝家里住了半个月,回家时还把人家的小孩儿也拐了过来,并信誓旦旦地说自己长大以后要分化成omega,嫁给小宝做媳妇儿。 祁川正式从父亲手中接下家业,继任祁氏集团董事长,成为京城商圈最年轻的新贵之一。 而陈行,他辞掉了商会的工作,选择一个人去环球旅行,戚寒发现时人已经离开三天了,留在办公室的辞职信上只东倒西歪地写了几个字。 ——勿找,归期未定。 那天祁川拉着戚寒喝得烂醉如泥,风头正盛的祁总裁发癫似的跑到护城河边,嚎啕大哭伤心欲绝:“戚寒,你说小行就真的一点机会都不给我了吗……” 而戚寒面无表情地抽出自己的手:“你闹完自己打车走可以吧,我着急回去和小歌开视频。” * 比赛历时一个多月,傅歌成功斩获银奖,成为亚历山大绘画奖自开办以来最年轻的银奖获得者。 主办方为表奖励邀请他在纽约艺术中心举行个人作品展,出乎意料的是小beta拒绝了:“我答应了我的爱人,第一次个人作品展要交给他来筹办。” 这是他们重归于好后第一次分开这么久,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三十多个日日夜夜,思念早已漂洋过海,跨越了上万公里来到彼此身边。 傅歌从颁奖典礼上下来直接去了机场,连礼服都没来得及换,却没想到飞机落地时来接机的不是小决和戚寒。 “陈行?” 穿着风衣的alpha瘦了很多,气质却沉稳不少,以往那种混不吝的少年气在他身上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历尽千帆过后的成熟与坦荡。 小beta惊讶地看着他身上的变化,不由感叹:“看来你这趟旅行收获不小?” 陈行纨赖地勾了下唇角,“收获了来自世界各地的一夜情小宝贝儿算不算?” 得,装得再人模狗样一张嘴还是那个该溜子。 “你这张嘴啊,真是过于活泼了。”傅歌笑着说。 陈行接过他的行李,带人往外走:“走吧,我今天就是专程来给你当司机的。” 没等到日思夜想的人,小beta难免有些失落,探着头找了一圈,问他:“你什么时候回国的啊?阿寒和小决没来吗?我们还约好了今晚一起看英仙座流星雨呢。” 陈行坏笑着挑了下眉,朝他晃了晃手中的黑色眼罩,“小傅哥,接下来的行程要保密了,寒哥给你准备了一场盛大的惊喜。” 傅歌又笑起来,乖乖把眼罩戴上,由他带着坐上车,还是忍不住好奇:“要不然你先给我透露下惊喜的内容?那父子俩可瞒得太严实了。” “那可不行,我说漏了寒哥绝对要收拾我。”陈行怪声怪气说:“您就请好吧,保管都是科技与狠活儿!” * 他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让人绑上了车,蒙着眼睛不知道被拐到了什么地方。 视线被剥夺后其他感官则无限放大,临近终点时傅歌敏锐地动了动鼻尖:“我好像闻到了薰衣草的味道,还有朱丽叶塔?” “嚯,寒哥说的还真没错,你这是小猫鼻子啊。” 陈行索性直接帮他把眼罩摘掉,牵着人下车,往前走了两步,“注意脚下啊。” 晚风悄悄,暮色四合,鼻尖满是再熟悉不过的玫瑰花香,门边的小铃铛被轻轻吹响,仿佛已经迫不及待要欢迎着主人回家。 即便刚摘下眼罩视野还模糊,傅歌也能分辨出这就是家里的庄园,只不过本应灯火通明的小楼此刻却一片昏暗,偌大的花田也黑漆漆的看不真切。 “弄了什么啊这么神秘……”他的心跳莫名提速,期待和兴奋中又掺杂了几丝自己都没发现的紧张。 陈行走到他身前,两手郑重地放在大门上,回头问:“准备好接收你的惊喜了吗?” 小beta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嗯。” 下一秒大门推开,陈行退后一步到他身后,轻声道:“这是专属于小王子的童话婚礼。” 话音落下,几百架空中探照灯从四面八方各个方向同时打向夜空,闪光弹一般巨大明亮的光束在空中交叉重叠,划开夜幕,如同倾泻的银河从裂缝中拔地而起,逆行着冲向穹顶。 光束在空中变幻方向,改变颜色,旋转聚拢,刹那间分散成数以万计的亮点光斑。 灰蓝色的夜幕瞬间就被这漫天繁星铺满,炫丽的玫瑰星云流动盘旋,绽开层层叠叠的鲜红花瓣,仿佛苍穹之下的亿万星子齐齐跌落云端,在静谧的暗夜森林中燃起一场星辰火焰,震撼而璀然。 戚寒把无数艺术家向往的浩渺宇宙搬到了他眼前,“罗莎蒙德”是专属于傅歌一人的童话庄园。 有风拂过酸涩的眼尾,小beta眨了眨眼,愣住了。 星空和宇宙是人类文明的终极浪漫,没有人不会为此动容,傅歌的心脏如同一片枯叶般被陡然捏碎,眼泪瞬间就夺眶而出。 心跳加速,嘴唇也跟着颤动,他急切地抬起头,在黑暗中寻找戚寒的身影。 许是心有灵犀般,一个抬眼,alpha就站到了星火之下,踏着唯一的光亮向他走来。 那是一条昏暗而漫长的路,从主楼前的喷泉一直延伸到庄园门口,横跨了半个薰衣草和朱丽叶塔花田。 庄园依旧没有掌灯,除了头顶的人造星空外四下漆黑一片,戚寒每向前走一步,身后的灯就亮起一盏,海蓝色的静谧灯光如同潮水一般,跟随alpha的脚步向小beta慢慢席卷。 犹如最虔诚的信徒从不见天光的黑暗中走来,张开双臂迎接自己的国王。 傅歌哑然想:这是我爱了六年的男孩儿,是我全部的缪斯和信仰。 “准备好了吗?”alpha俯身吻着他的唇角,嗓音温柔而缱绻:“宝宝,我们今天结婚了。” 傅歌像终于归巢的孤雁一般紧紧抱住他,声线颤抖如小雀:“怎么就、结婚了……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戚寒笑着把他拥得更紧,感受到怀里的人在轻轻抽泣,于是不自觉把声音放得很低很低:“前两次婚礼都是哥准备的,这次就让我来,辛苦了我的小画家,这就当作我给你获奖的奖励。” 梦中的婚礼的钢琴曲从角落中响起,庄园里的灯全部打开,傅歌这才看清婚礼现场的全貌,在闪耀的星空之下,是一片海蓝色的童话世界。 整个庄园都被布置成了蓝色海洋的风格,及腰高的薰衣草花田上挂满了蓝色星星灯,漂亮精致的矮珊瑚铺在道路两旁,巨大的生命树依偎着白色城堡,所有的迎宾都打扮成了人鱼的模样。 踏在珊瑚路上,仿佛置身于神秘梦幻的海底世界,美得让人窒息。 “这是我见过最美的婚礼。”傅歌看着他眼眶微红,心口酸涩又甜蜜:“比我在梦里幻想过的浪漫一万倍。” 戚寒也噙着泪笑起来,牵着他的手面向宾客,走上红毯,在所有人的见证下和人窃窃低语:“我总是在想,如果有一天真的得偿所愿,我要给你一场怎样的婚礼,可想来想去都不能免俗,大概在我心中,只有星空和玫瑰才能和你相配。” 所以他就把星空和玫瑰全都捧到了傅歌眼前。 红毯很长,仿佛能走完他们坎坷的一生,红毯又很短,仿佛承接不住一次心跳的驻足。 戚寒拿过主持人手里的话筒,开口时声音已经哽咽:“感谢各位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参加我和小歌的第三次婚礼。” 这话一出宾客哄堂大笑,只有少数几个知情人在偷偷抹着眼泪,“三朝元老”祝挽星凑热闹喊:“这次再出意外我就不随礼了,你们俩最好给我手牵手长长久久!别想靠着份子钱发家致富!” 傅歌破涕为笑,和戚寒对视一眼,说:“再也不会出意外了,这次我们要一起走很久很久。” 头顶升起一顶巨大的热气球,被人控制着飘向高空,穿着小西服的阿决和小宝开着儿童车闯进来,车上放着一只半人高的陨石贝壳,傅歌亲手做的钻石戒指就镶嵌在贝壳里。 “大爸爸!你一定要好好照顾papa知不知道!” 小决抱着戒指不给他,皱着眉头完成指令似的重复外祖父交代的话:“如果……如果你个臭小子敢让小歌受一点委屈,我就用拐杖把你脑袋打开花!” 宾客们被逗的放声大笑,戚寒也笑着蹲下来,刮了刮他的鼻尖,郑重承诺一定会照顾好小歌,小大人这才松手把戒指给他。 简单的指环一点点推到指根,戚寒望着自己的手几乎要落下泪来,“这是哥第一次给我戴戒指,我从十七次想到现在了……” 话音落下小beta的眼泪就滴到了他手背上,傅歌很轻地笑起来,泪水滑到酒窝,“小熊先生是我的了。” “哥也是我的了。” 戚寒说完这句就单膝跪下,牵住傅歌的手,把那枚戒指小心翼翼地给人戴上,虔诚地吻过指尖。 与此同时,头顶热气球的吊篮从底部打开,成千上万的玫瑰花瓣从星空飘下,落满海蓝色的婚礼现场,仿佛一场无声的玫瑰花雨,热烈而盛大。 庄严的誓词贴合着两人的心跳响起—— “你们是否愿意成为彼此的丈夫?无论疾病还是健康、贫穷还是富有、美貌或失色、顺利或失意,都深爱对方,忠贞不渝,厮守一生直至生命的尽头?” 玫瑰的香吻红了星子的脸,花瓣让眼前缭乱,傅歌抽泣着扑进戚寒怀里,山盟海誓隐没于唇齿相依。 ——我愿意。 ——我愿意。 十七岁匆匆一瞥,春心萌动。 十八岁造化弄人,分道扬镳。 二十三岁得上天垂怜,两个千疮百孔的人终于跨越千难万险,挣来平安喜乐,厮守终生。 英仙座流星雨掠过长满玫瑰花的童话庄园,而曾经如流星般划过彼此生命的少年,已经带着所有最美好的祝愿,奔向光芒万丈的未来。 岁岁复年年,时光放逐远。 ——正文完—— 正文完结了,感谢大家陪伴,四个月来很多饱饱是一路陪我走过来的,每次更新后都在期待那些眼熟的id出现hhh。 这篇挺冷的,因为比较虐比较疼,前60章都是刀,所以能不拖不崩地把它写完我就知足啦,我们番外继续吧。 想看什么番外在评论区报数字耶,暂定是写三个部分。 1.婚后甜蜜生活加蜜月 2.如果没有苦难,小歌和七的高中生活 3.小歌变成巴掌大睡在戚寒掌心里 4.一家三口加小宝去团建 5.小歌在学校被人诬陷被苞养,戚寒出现打小人脸(土味桥段) 6.陈行和祁川的故事线 7.如果小歌和戚寒be了 —— 最后的最后,期待大家的完结撒花和一丢丢长评(暗示?(ˊ?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