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之途》 第0001章 本命年 ?今年是陈亮的本命年，诸事不顺。 先是换了个镇长，新来的这位背景深，跟他不对眼，明摆着是市里派来掺沙子，专门与他这个一把手对着干的，目的当然是让他滚蛋。 一把手又能怎么样，上面没人，三头六臂也使不上劲。 五月的时候，老婆提出离婚，扔下七岁的女儿去了国外。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个优秀的女人，可陈亮没有。比较悲催的是，当干部的不能耍光棍，几个月来，议论四起，哪怕陈亮与某位美女偶遇，都会让人产生联想和议论。 接着是九号台风正面袭击云岭市，狂风暴雨，洪水泛滥，八方镇灾情最重。在转移灾民时，两位老人不慎被洪水冲走，灾后算帐，分管副镇长被撤职，镇长记过调离，作为党委书记的陈亮，除了记过处分，还被全市通报批评。 人走背字，水都能塞牙。不久前刚退休不久的母亲，骑自行车上街被撞，骨折住院。伤筋动骨一百天，陈亮不得不将自己的时间掰成两半，白天上班，晚上赶回城里侍候母亲。 八方镇离市区三四十公里，骑自行车来回，晚去早回，半个月下来，陈亮累得跟孙子似的。镇里倒是有两辆车，一辆桑塔纳一辆皮卡，但陈亮忍着不用，有人盯着，公车私用这个错误，打死也不能犯。 转眼已是九月，国庆节就在眼前，从不迷信的陈亮，心里直犯嘀咕，坏事接二连三，本命年过去了大半，总该有时来转运的机会吧。 好消息还是有的，昨天市委办公室发了通知。市里的副市长位置出现一个空缺，国庆节前后，海州市委组织部要派考察组下来，就地选拨一名新的副市长。 云岭是县级市，海州是地级市，云岭市归海州市管辖。 这确是绝佳的机会，就地提拨，意味着全市范围内的乡镇一把手和市直主要部门的负责人，都有资格去竞争这个位置。 但仔细一想，陈亮马上泄气，他今年被九号台风影响，脸上无光，这个机会不是给他的，退一万步讲也是希望渺茫。通知上倒是写得清楚，此次就地提拨的具体标准，除了年龄、文凭和正科级的任职年限，主要是从海州市委组织部后备干部名单中选取。 稍做衡量，陈亮心中泛起一丝侥幸，符合上述四条的人不多，说不定自己还有一点点希望。有一点点希望，就应该去努力，有句话不是这样说的么，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它能实现呢？ 这天中午，陈亮在食堂吃罢午饭，回到办公室，想躺在沙发上眯一会，可心里有事，横竖都难以进入梦乡。 正在辗转反侧之时，有人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镇长丁三运，陈亮心里讨厌表面客气的家伙。对丁三运，陈亮不得不以礼相待，丁三运的娘舅是海州市副市长，就凭这一条，他丁三运能在云岭市横着走。 丁三运带来了一个通知，市里要组织去南方的学习参观团，接着还要去西部的帮扶县，八方镇是经济强镇，可以派五个人参加。 这是趟美差，瞅丁三运的表情，他应该想去。可通知上写的是党委书记带队，镇长不去，没丁三运的份。 陈亮却是另有一番心思，眼前这家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眼不见心不烦，虽然只有一个月，但能支开他，也能顺顺自己的心气。顺水推舟，陈亮提议让丁三运替他出这趟远门，丁三运大喜。但马上的，丁三运心生疑云，调来八方镇几个月，与陈亮明争暗斗，没少置气，今天陈亮太过爽快，他怕其中有诈。 陈亮笑着解释，美差他是想的，可老娘还躺在床上，女儿也需照顾，他实在是分身乏术。这个理由相当充分，丁三运表示理解，他难得的向陈亮道谢，还郑重其事地说，一定圆满地完成此次出差任务。 陈亮还索性大方到底，选人组队的差使，也交由丁三运负责。只不过陈亮提了一个人，镇人大主任王金羽，认为王金羽主任也该参加。 丁三运又是犹豫，以为陈亮点名王金羽，其中会有什么名堂。 这个王金羽脾气古怪，谁的帐都不买，不仅看陈亮不顺眼，连丁三运也看不起，丁三运一直怵他。 陈亮又是一番解释，王金羽的年龄快到点了，以后再没机会出去走走，这次送个顺水人情，何乐而不为。 想想也是，丁三运不好再说反对，这种出差，情同福利，照顾一下老同志，是天经地义的事。 二人都是心怀鬼胎。丁三运心里发笑，你姓陈的那点小九九，恐怕是打错了算盘，你想当副市长，除非是太阳从西边上山。 都已经三十七岁了，人生难得几回搏，作为一个正科级干部，已到了不进则退的坎上。迈过去了，说不定就是康庄大道，迈不过去，这辈子也许就交代了。 今天下班，陈亮没骑自行车回城，因为明天是周六，镇里大部分人都要回城，两辆公车都会出动，让家在城里的同志搭个顺风车。陈亮不会开车，桑塔纳被丁三运开走了，陈亮乘坐的是那辆旧皮卡，开车的是镇党委副书记纪延安。 在八方镇，陈亮忌惮三个人。人大主任王金羽，是因为他资格老，脾气暴，打过仗的老兵，同事三年，陈亮从不去招他惹他。镇长丁三运，不仅海州市里有人，云岭市里也有人罩着他，只要他不骑到自己头上，搞小动作下绊子，陈亮一般都当没有看见没有听见。 还有一个就是纪延安，一个年纪不大城府极深的家伙，纪延安的老爸，是改革开放初期的云岭县常务副县长。有着这样的红色光环，他不主动招惹陈亮，陈亮也不会傻到去欺负他。 与他们相比，陈亮也有自己的优势。全市正科级以上干部中，他是唯一的硕士，还是海州市委组织部派下来的。副镇长两年，镇长三年，书记三年，期间八方镇的gdp增加了两倍还多，从全市第七跃居第一，这份政绩没人能比。 当然，陈亮也有致命缺陷，当年那个派他下来的海州市委领导，早就调去了西部某省。物是人非，人走茶凉，失去了依靠，陈亮的仕途逐步暗淡。更何况他不是云岭本地人，云岭的排他现象非常严重，像他这样的干部，要不是有些真能耐，根本不可能在乡镇一把手位置上待这么长久。 第0002章 突然献殷勤 ?一路上，陈亮想着心事，纪延安也是只开车不说话，因为后排还坐着三个人。 到了市区，纪延安不是按先近后远送人，而是在一个十字路口，把车上其他人统统赶走，只留下他和陈亮。 一年多来，陈亮已经了解了纪延安的秉性，知道他这是有话要说。 果不其然，纪延安将车停到路边，从裤袋里摸出一沓钱，塞到了陈亮手里，“这是给咱妈的，我出差刚回，咱妈伤了腿，我还没来得及去看她老人家呢。” 咱爸咱妈，纪延安就是这么客气，领导的爸妈，同事和下属的爸妈，都是咱爸咱妈。 陈亮数了数，笑晃着钱，“一千元，多了点吧。” 说归说，这钱得收，礼尚往来，不收钱要伤感情，在云岭市，像这类礼尚往来，像陈纪二人这种级别的，一千元是最低消费。钱收下，也记在心里，下次找个由头再还回去。 “老纪，甭跟我来这一套。钱我收下，有话直说。”陈亮也不客气，一边收钱，一边点题。 纪延安嘿嘿笑着，也是开门见山，直奔主题，“市委组织部考察组下来，对你是个机会，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这是你现阶段的第一次，不容错过啊。” 所谓的现阶段，指的是陈亮当上镇党委书记以来，按规定得到的提拨机会。 陈亮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确实是第一次。不过时机不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今年能加分的不多，负分却不少，至少我还背着一个处分和通报批评。” “那事是你替别人背锅，是替集体背锅，但总而言之，我对你有信心。” “我自己对自己没有信心。” 纪延安瞅着陈亮，又嘿嘿的笑起来，“大家都是明白人，要不是想尝试一番，你也不会这么爽快地让丁三运带人出差，先稳定后院嘛。” 被说破心事，陈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要不我试试？” “不是试，是干，真干。” 陈亮不置可否，“老纪，咱们搭班子一年半了，你可是第一次公开表态要支持我。” 与陈亮那张瘦脸相比，纪延安长得仪表堂堂，还比陈亮少两岁，堪称英俊帅气，“不相信我？我的真诚都在我脸上写着呢。我的目的很简单，我也想进步，你上去了，我的机会就来了。” 这倒也是，是官场上的大实话，陈亮有点动心。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这是立足官场的基本原则。此次选拨一名副市长，如果还是沿用原来的办法，纪延安手中有一张推荐票，他老子也有一张，他老子还能影响一批老干部，正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互相帮助，一拍即合，一言为定。 突然献殷勤，非奸即盗，对于这种承诺，陈亮打死也不会相信。哼哼，我上去了，你有机会进步，那我下去了，你不同样有进步机会吗？ 陈亮只有一半信心，而当他看到关于此次选拨干部的正式文件后，他那一半信心也没了。 市委组织部的肖智仁副部长，正是八方镇的前任镇长，与陈亮的关系，不仅是同事兼棋友和酒友，还是同住一座楼的邻居。肖智仁年长陈亮六岁，搭档期间，二人配合默契。肖智仁的老婆与陈亮的母亲曾是市中心小学的同事，现在陈亮母亲卧床休养，女儿上学接送，都是肖智仁的老婆在帮忙。 连肖智仁的运气都比陈亮好，背了个处分，还能平安的调动，从镇长到组织部副部长，都是正科级，实际上却是升了一个台阶。 吃过晚饭，陈亮去了肖家。 “老肖，我看我一点希望都没有啊。”说着，陈亮将红头文件扔还给肖智仁。 “直接说理由。”肖智仁笑眯眯的，本来就因为胖而眼小，笑起来更成了两条缝。 “明知故问，考察组组长诸葛雄，海州市委组织部副部长。几年前他当市委组织部长时，你我不小心得罪过他，由他负责考察组，我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我看未必，这人嘛，运气来了，鬼神也挡不住的。” 陈亮一听就乐了，“今年是我的本命年，老婆跑了，又得了处分，我够背的，我哪来的好运气？” 肖智仁摇了摇头，慢慢的一本正经起来，“你有文凭，年龄有优势，又是市委组织部着力培养的后备干部。八方镇的gdp全市第一，全海州市第三，全省第二十一，全国经济三百个明星镇之一。上述这些，都是你争当副市长的资本。” “哎，别净捡好听的说。” “当然了，市里没人罩着你，诸葛雄肯定也不待见你，这些都是你的劣势。” 陈亮笑着啐了肖智仁一口，“我呸，你还有没有有用的话。” 看到陈亮真的有点急，肖智仁乐了，“呵呵，我又不是你的情报部长，凭啥要我帮你。你也不想一想，咱俩的关系，全市皆知，我稍有风吹草动，那不是帮你，而是在害你。” “好吧，我该怎么办？” 肖智仁皱起眉头，眯着双眼想了好一会儿，“这次选拨副市长，用的还是老办法，由市常委会和考察组合作，先搞出一个五人或五人以上的大名单，然后就是五个选一个。据我的推断，你什么都不用做，起码也能进入这个五人名单。” 陈亮冷笑一声，“一个正主，四个陪练。” “你知道就好，这是一般操作。谁是正主，谁是陪练，五人名单出来后，就能一目了然了。” 陈亮点了点头，“我懂了，我什么都不用做，因为我什么都做不了。” 肖智仁微微一笑，“这就对了。选拨干部，就像西瓜地里摘西瓜，成熟不成熟，好吃不好吃，跟西瓜无关，而是取决于摘西瓜的人和买西瓜的人。静观其变，耐心等待吧，西瓜。” 西瓜正好是陈亮的外号，来源于他的前妻，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在肖智仁看来，陈亮与西瓜有几分相似。陈亮没人罩着，看得中或看不中，完全取决于上面那些有权的人。 犹豫了老半天，陈亮没把纪延安主动示好的事告诉肖智仁，因为肖智仁与纪延安矛盾很深。 几天之后，国庆节还没到，五人候选名单出炉，陈亮果然榜上有名。 第0003章 阴谋的开始 ?五人名单除了陈亮，还有市发改委主任顾青平、市农林局长乔兴国、盘口镇党委书记陆大川、大河镇党委书记常冠华。 另有二人候补，市教委主任李莹和西岭乡党委书记丁仲明。李莹和丁仲明二人，分明是跑龙套的。 陈亮很仔细地研究了这份名单。与以往一样，名单首先体现了地域问题，并小心地维持着一定的政治平衡。陈亮和乔兴国还有丁仲明，都不是本地人。而顾青平、陆大川和常冠华还有李莹，都是土生土长的云岭人，他们的工作足迹从没离开过云岭。 其次是反映了派性的存在，在云岭市，市委书记庄子达和副书记方一山是一派，是本土派的代表，市长章瑞安是另一派，是外地派的代表。章瑞安提名的应该是乔兴国或陈亮，而顾青平和陆大川及常冠华三人，应该是由庄子达和方一山提名，这就是地域和派性*裸的表现。 按照组织规定，云岭市的副市长，属于海州市委管辖，海州市委拥有绝对的决定权，云岭市委只有推荐的权利。 此次情况特殊，明确指出的是就地提拨，云岭市委的权利就显得特别突出。陈亮知道其中的程序，书记碰头会决定五人名单，而书记碰头会不仅是庄子达与章瑞安和方一山三人，还应包括考察组组长诸葛雄和市委组织部长冯兴贵。 那么，陈亮心里琢磨，是哪一位领导推荐了自己呢？ 庄子达和方一山显然不是，诸葛雄也不可能，他与庄方二人是穿同一条裤子的。只剩下章瑞安和冯兴贵，不是章就是冯。 这个冯兴贵比较特立独行，他是本地人，但与庄方二人不对付，可他也没站在章瑞安那边，隐隐的自成一派。 陈亮决定，先搞清楚这个问题，然后再伺机而动。 不过，还没等陈亮行动，别人针对他的行动就开始了。 关于陈亮的举报，如同雪片一般，飞向了市委和市纪委及考察组。 陈亮蠢蠢欲动的念头，很快冷却下来，悄然缩回到心底。 树欲动而风不止，陈亮不动，有人却要逼着他动起来。 这个人正是他的搭档纪延安。 国庆节后的第二个上班日，陈亮和纪延安在市里开会，会议开了一天，结束后本该各回各家，可纪延安硬拉着陈亮进了一家咖啡馆。 “老陈，天上不掉馅饼，你不能按兵不动啊。” “老纪，你什么意思？” “动起来，你要动起来。” 陈亮微微一笑，斜着眼睛瞅了瞅纪延安，“请你明说，什么叫动起来？”“一，多往领导那里跑跑，争取一些印象分。二，投机的，不妨明说，不投机的，重新修好。三，必要时入乡随俗，可以……” “可以送点礼是吧？”陈亮打断了纪延安的话。 纪延安点了点头，“其实，现在大家都这么干。” 陈亮苦笑起来，“我的老纪啊，别人不了解我，你还不了解我吗？前年我父亲生病以及去世，我家那点积蓄没了一半。上半年老婆跟我离婚，卷走了另一半积蓄。现在，除了那八十平方米的房子，可以说是一无所有，你别忘了，虽然那是福利房，但我还欠着十万元的贷款。你不会让我把房子卖了，然后再去送礼吧？” 纪延安倒也爽快，拿出一张银行卡，递到了陈亮的手里，“这里面有十万元，你先拿着用。” 陈亮将银行卡交还给纪延安，“这一步我不走，这是底线。跑官，要官，争官，我也许都会干，唯独这一步不干。” “你啊，就是一根筋。”纪延安摇着头感叹，“我敢说，我敢说他们都在干，除了跑、要、争，还有买。” “老纪，话不能乱讲。” “我没乱讲，这司空见惯。”纪延安望了望门的方向，同时压低了嗓音，“我告诉你，那几位可忙碌得很。考察组五个成员，市常委会市政府十八个人，他们一一走到，而且不空着手。老陈，形势对你非常不利。” “本来就对我不利。老纪，我已得到消息，针对我个人的举报，已经是纷纷扬扬了。” “是啊，我也知道了这个情况，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老纪，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纪延安想了一会，“老陈，你不能坐以待毙。我建议你行动起来，即使不去送礼，也要把该跑的跑到，你可以回避那些不待见你的领导，但也要把那些支持你的和中立的争取过来。” 热心肠的纪延安，不仅催促陈亮，而且主动提出帮忙。他让陈亮去市四套班子成员那里去跑跑，他自己利用父亲的关系，去老干部那里活动一下，还美其名曰双管齐下。 如果要进行活动，纪延安说的是对的。四套班子全体成员，和副市级以上离退休老干部，每人都有推荐的权利，在所有环节中，这一环节是最为关键的。 不过，纪延安越是热心，陈亮越不踏实，纪延安过分热情，反而让陈亮警觉起来。 所以，不能照纪延安所说的去做。相反，肖智仁说的是对的，还是要静观其变。 肖智仁并没闲着，作为朋友，他在尽力帮忙。 晚上，肖智仁打电话给陈亮，市委组织部长冯兴贵要见他。 这是好事，陈亮想也没想地答应了。 可在什么地方见面，却让陈亮犯了难。他还从没在工作之外与冯兴贵打过交道，现在他和冯兴贵都很引人注目，让别人看见他们二人在一起，对他不好，对冯兴贵也不好。 最后还是肖智仁出了个主意，就在冯兴贵家，时间定在深夜。 第一次去领导家，是不能空着手的，陈亮跑到街上，买了两条软中华，加上家里存着的两瓶茅台，准备当作送给冯兴贵的见面礼。 晚十一点三十五分，冯兴贵给陈亮发来短信：可以过去了。 离冯家不到三里路，陈亮提着烟酒步行，心里有一点小激动，给领导送礼，他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也不能走大街，怕被人看见，陈亮选的是小街小巷，虽然七拐八弯的，但比较安全，不容易碰上熟人。 可陈亮心里不踏实，一边不紧不慢地走着，一边时不时的回头瞅上一眼。 冯兴贵家就在眼前，那是一个四合院，冯家的祖产。 走后门，是冯兴贵在短信中的提示。 穿过一条黑乎乎的小弄堂，陈亮正要拐弯，却听到前面黑暗处传来了说话声。 陈亮愣住了…… 第0004章 十三不靠 ?竟然是好朋友肖智仁的声音，另一个不知是谁。 “他会来吗？” “会来的，我肯定。”没错，这是肖智仁。 “你肯定他会走后门？” “我肯定，因为是我向冯兴贵提的建议，冯兴贵再向他提的，他不会不听。” “嘿嘿，老肖你真行，这一计用得好，这叫请君入瓮。” “老七，告诉章市长和老乔，我只能帮到这一步了。” “够了，我们三个人，肯定拿下他，你可以走了。” 近在咫尺，陈亮做声不得。 肖智仁的脚步越来越近，陈亮屏住呼吸，几乎趴到了地上。 朋友，这就是朋友，陈亮懵在地上，脑子一片空白。 好久，陈亮才回过神来，想起了自己的处境。 他拿出手机，赶紧调到静音模式，再给冯兴贵发了一条短信：冯部长，你家门外有几条野狗挡道。 很快地，冯兴贵回了短信：你先躲开。 陈亮起身，先慢慢后退几十米，再转身撒腿就跑。 冯兴贵家养着两条退役警犬，陈亮听说过，他可以想见二犬追三狗的疯狂情景。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冯兴贵又发来短信：安全了。 终于，午夜过后，陈亮坐在了冯兴贵的客厅里。 冯兴贵四十多岁，个不高但壮实，长相敦厚却有一双狡黠的眼睛。 坐下后，冯陈二人会心而笑。 冯兴贵也是光棍，几年前老婆病故。大男人不可三日无女，有一次，他与部下美女阎芳苟合，恰被陈亮撞见。 从那以后，陈亮守住了这个秘密，而冯兴贵也是念念不忘，要还陈亮这个人情，这才有今晚的约见。 陈亮正要开口，冯兴贵抢先说，叫老冯。 陈亮也不客气，“老冯，你知道要给你我下套的人是谁吗？” “肖，智，仁。” 陈亮大吃一惊，“你，你怎么知道是他？” “小人一个。”冯兴贵冷笑了一声，“你呀，工作能力没得说，但政治智商约等于零。你也不想想，你们八方镇此次灾后处理，分管副镇长被撤职，书记记过处分并通报批评，而身为镇长的肖智仁不但全身而退，而且近乎于不降反升，这是为什么？” 陈亮脱口而出，“卖身投靠？” “不错，他找的靠山是章瑞安市长，章市长出面保了他，所以他没事，锅你背。” “庄书记和方副书记会同意？” “妥协呗，政治本来就是妥协的艺术。” 陈亮不解地问：“我可没得罪过章市长，他为什么要设计我？” 冯兴贵微微一笑，“一是针对我，因为我不买他的帐。二是针对你，因为与你相比，他着力提携的乔兴国几乎没有优势。” “干掉我，乔兴国也不一定能上去。” “但是，干掉你，乔兴国起码多几分希望啊。再说了，你是个十三不靠，不拿你拿谁？” 陈亮笑了，“这倒也是，你老冯这个十三不靠，他们拿你没有办法，而我这个十三不靠，却是典型的软柿子。” “你是个明白人嘛。” “老冯，我还有一事不明。” “我知无不言。” 陈亮盯着冯兴贵，目光不善，“既然知道肖智仁是个小人，你为什么还会让他当中间人？通过他来找我？” “哈哈，你当我愿意啊？是他主动找我，说要帮你，我又欠你个大人情，我能拒绝他的建议吗？” 陈亮摇了摇头，“可是，要不是我运气好，我就被那三个家伙给扑了。” 冯兴贵伸手，指了指陈亮带来的两条中华两瓶茅台，“祸根是它们，你要是空手而来，他们不会扑你，因为那没有任何意义。你带着它们而来，他们把你扑住，我的名声被玷污，而你也就完蛋了。” “我明白了。” “而以我对你的判断，你从不干这种脏活，更何况你现在是个穷光蛋，应该会是空手而来。哈哈，没想到你出手这么大方，陈亮，你让我刮目相看啊。” 陈亮苦笑不已，“见笑，老冯，让你见笑了。” 冯兴贵告诉陈亮，书记碰头会上，要不是他推荐陈亮，陈亮连五人候选名单也进不去。关于书记碰头会的详情，与陈亮的判断基本一致，一个正主，四个陪练，这个正主是市发改委主任顾青平，是市委书记庄子达推荐的。 “老冯，前有庄书记方副书记堵截，后有章市长追杀，你还敢推荐我，我谢谢你。” 冯兴贵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没关系，我是组织部长，我有这个权利。我这个组织部长是上面定的，除非上面否定，他们拿我没有办法。” “那么，既然一点希望都没有，那我就夹起尾巴好了。” “错，大错特错。” “此话怎讲？” 冯兴贵看了看陈亮，话也说得语重心长，“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花钱赚吆喝，赔本也得干。明知没希望，也要当做有希望，你退缩了，下回就更没希望了，你迎难而上，就虽败犹荣。” “懂了，老冯，谢谢教诲。” 冯兴贵又笑了起来，“说谢就生分了，从在书记碰头会上推荐你开始，你我就绑在一块喽。” 显而易见，冯兴贵有主动示好之意。 冯兴贵这个人不错，他在云岭市是孤独的，缺少支持者，这样的人向你伸出温暖之手，往往是真诚的，值得信赖。再说了，自己还捏着他的“把柄”，仅凭这一点，冯兴贵即使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也不能把他陈亮怎么样。 可陈亮转念又想，连肖智仁这样的“老铁”都能出卖他，还有什么人是靠得住的呢。 在这种恶劣的政治环境中，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敌人和朋友。 好吧，既然四面楚歌，那就握住偶尔伸来的摇手，为了抱团取暖，那怕它是一根稻草。 两个男人的右手，终于紧握在一起。 冯兴贵也是落落大方，他收下了陈亮的两条中华两瓶茅台，再拿出一袋礼物回赠，都是一些*，也是别人送给他的。 陈亮估计，他送的价值远不如他收的，便假心假意的推辞了几句。 冯兴贵笑着说，放着没用，你正好带回去给老妈和女儿用。 陈亮不再客气，不收是肯定不行的。 临别时，冯兴贵给陈亮提了个建议，去找常务副市长张国明。 陈亮眼前一亮，张国明与冯兴贵的处境差不多，也是哪边都不靠，也是孤独的存在。 可是，几乎没有私交的张国明，他能亮明态度支持自己吗？ 第0005章 徐浩东 ?第二天上午，陈亮没回八方镇上班，而是来到市委大楼，直接去找常务副市长张国明。 张国明是北方人，四十五岁，身材高大，却戴着近视眼镜，既像学者，又像运动员。 陈亮得到允许推门而进时，张国明正在看刚到的《云岭日报》。 “陈亮，你来看看这篇文章，题目是《云岭经济的独特模式及发展思路》，这文章写得不错，上面还多次提到了你们八方镇。” “领导，我吃早饭的时候，已经拜读过了。” 张国明噢了一声，微笑着问：“感想如何？对作者有何评价？” 陈亮想了想，也以微笑回应，“文章有自己的观点，言之有物，一篇好文。至于作者么，徐浩东，才二十几岁，小小的三兴乡党委代理书记，能写出如此弘文，不愧有小经济学家的美誉。” 张国明摇了摇头，“你的消息不够灵通，人家马上就是市政府办公室副主任兼代理主任了。” 陈亮怔了一下，随即长叹一声，“唉，人比人，气死人啊。这个职位离副市级仅一步之遥，行使的是副市长的权力，火箭速度，我辈望尘莫及。” 对陈亮的叹息，张国明不以为然，“人家确实有才嘛。他的文章和他的观点，连省委领导都相当赞赏，乘机提拨他未尚不可。当然，他运气也很不错，在火灾中救了庄子达书记一命，不然的话，他还在三兴中学当老师呢。” 陈亮点了点头，运气这个东西，有时候确实会起关键作用，当年的他也是如此。 “陈亮，还别说，你跟徐浩东有很多相似之处。” “哦，我怎么看到的都是不同之处呢。” “一，你老婆跑了，他老婆是个病人，也形同光根。” “哎，我说领导，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好吗。” “二，你们都是有独立见解的人，在咱们这个体制内，有独立见解的人并不多。三，你不喝酒不抽烟不喜欢应酬，徐浩东也是，他还不抽烟。四，徐浩东要不是一场山林大火，就不会成为救火英雄，也就不大可能踏上仕途，而你也差不多，要不是在图书馆与某位领导偶遇并争论，你这个农学硕士，现在可能还在搞你的农作物研究……” “领导，我更想听听不同之处。” “哈哈，不同之处么，他运气足够好，你运气不够好。” “笑话我，领导你笑话我。” 张国明的脸上，笑容是真诚的，“说实在的，你昨晚运气不差，没被人扑住。” 陈亮看了张国明一眼，知道冯兴贵与张国明已做了沟通，冯张二人的关系，应该是现在流行的抱团取暖。张国明是交流干部，来自国家机关，牌头不小。但饶是如此，也是强龙难压地头蛇，被挤兑得不行，更何况陈亮这样的外来户。 “惭愧之至，我今天来找领导，不是汇报工作，是来讨教生存之道的。” 哦了一声，张国明没有马上回答。陈亮为什么而来，他当然知道，这家伙处境不佳，他更清楚，但要说讨教，他自认还没有资格。 “陈亮，你我都有这么一个特点，都是在上面挂了号的。一般情况下，只要不是自己作死，是不大可能被拿下的。比方说你这个八方镇党委书记，因为八方镇是全省有名的经济强镇，把你拿下或调走，需要足够过硬的理由。” “我同意。”陈亮点了点头。 “不过，像咱们这样的人，要想取得进步也很困难，除了真才实学，除了政绩突出，主要还是靠自己的拚搏。什么叫拚搏？你应该懂的。” 陈亮苦笑了一声，“领导让我去与他们斗争？” “我可没这么说。”张国明急忙摆手，眼睛盯着刚看过的那张《云岭日报》。 陈亮若有所悟，眼前一亮，“领导，你就明说吧。” 张国明点着头道：“这一次么，你是上不来的，那么多捕风捉影的举报，目的就是打压你。枪打出头鸟，五人候选名单中，你最优秀嘛。所以我的建议是，为下一次做好准备，为此你得搞点事出来，引起上面的关注。” 陈亮明白了张国明的意思，指着报纸问：“借势蓄势？” 张国明笑了，“聪明，你也很会写文章嘛。” 陈亮豁然开朗，急忙起身道谢，因为他认定，张国明指给他的路，是他目前唯一正确的方向。 下午，陈亮打了个电话，把《云岭日报》的副总编、好朋友何坚约到了咖啡馆。 何坚是省作家协会理事、市作家协会副主席，被誉为云岭市的头号作家，为了出书，没少找陈亮拉赞助。八方镇企业多，这两年陈亮帮何坚出了三本书，他们的友谊，就是在赞助出书中建立起来的。 看见何坚，陈亮二话不说，拿出了一份手稿，“老何，帮个忙，尽快见报。” 何坚喝了几口咖啡，拿着手稿翻阅起来，“咦……你这家伙，要跟徐浩东针锋相对啊。他的观点是，云岭市的经济足够发达，以后的发展要以追求质量为主。而你的文章，强调的是云岭市还不够发达，应该仍然以速度为主，以速度推动数量，再以数量引起质量的变化……” 陈亮恭维何坚，“行，不愧为大作家。” 何坚将手稿扔到桌上，“废话，徐浩东的文章，就是我负责编辑的。” 陈亮瞪了何坚一眼，“你也别废话，痛快点，到底行不行？” “别急么，你的事我还敢不办吗？”何坚瞅着陈亮，狡黠的笑了笑，“知道你现在处境不佳，你盯着徐浩东，目的是自保。你知道吗，省报要转载徐浩东的文章，你盯住徐浩东，说不定你也能上省报。” 陈亮也笑了笑，“够份量吗？” 何坚点了点头，“够份量，徐浩东锋芒毕露，稍过了一点，不讨大多数人喜欢。你的文章么，观点成熟老辣，更有说服力。总之，半斤对八两。” “我要的是尽快见报。” “明白，这属于学术讨论，我有这个权力。”说着，何坚从包里拿出一份厚达两公分的书稿，猥琐地笑道：“嘿嘿……陈亮老弟，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又有新作，这赞助的事，还得你帮忙哟。” 陈亮哭笑不得，一把将何坚的书稿推了回去，“老何，你他娘的快成生意人了。” “嘿嘿，成交？” 当然成交，何坚是有能量有影响的人，陈亮不想失去。 仅过了一天，陈亮的文章就出现在《云岭日报》的头版上。 第0006章 文章的妙用 ?陈亮的文章写得直白犀利，观点鲜明，仔细看过徐浩东那篇文章的读者，应该都能看出，陈亮是冲着徐浩东而去的。 徐浩东是市委书记庄子达的红人，是云岭政坛的新星，针对徐浩东就是针对庄子达，陈亮好大的胆子。 不过，陈亮一点都不害怕，他相信庄子达的政治智慧和智商，以及基本的政治道德，这种公开的笔战嘴仗，庄子达不能把他怎么样。 果然，文章见报后的第三天，庄子达给陈亮打去电话，让陈亮去一趟他的办公室。 说不生气，那是骗人的，但庄子达不能生气，他有这个气度。快五十岁了，庄子达身兼海州市委常委，正在向上一个台阶冲刺，在此期间，他不能节外生枝。 对陈亮这个人，庄子达其实还是比较欣赏的，起码也是欣赏多于排斥。八方镇原来不温不火，陈亮在八方镇待了七年，gdp增加两倍，一跃成为全市第一。公允地说，换做其他人，还真没有陈亮那几把刷子。 遗憾的是，陈亮这个人不识抬举，这么多年来，从不主动接近庄子达。 所以，庄子达的底线是明确的，不是我的人，我可以用你，但必须打压你。陈亮就是庄子达的打压目标之一。 当然，庄子达看出了陈亮文章背后的意思，徐浩东的文章已被省报转载，引起了省委领导的半注。陈亮的文章紧跟而上，不会不进入省委领导的视野，这样一来，省委领导肯定也会记住陈亮这个名字。 好家伙，项庄舞剑，意在沛公，陈亮这篇文章，意在自保。 “陈亮，你这文章是什么意思啊？”庄子达脸上笑着，目光却锐利无比。 “书记，我觉得徐浩东的文章，观点虽然超前，但有不少值得商榷之处，至少在现阶段，以高质量的发展代替高速度的发展，是不合时宜的。” 庄子达嗯了一声，“我看过你的文章了。你说得有道理，大家都在招商引资，都在追求gdp，现在让大家转变观念，无疑是痴人说梦。” 陈亮也不客气地说道：“gdp就是政绩，让大家放弃gdp，就是对牛弹琴。” “同意你的看法。”庄子达尽量放缓自己的语气，“不过，陈亮啊，以后写文章，最好能通知一下我。这虽可以说是学术文章，但毕竟写的是云岭市的发展。你倒好，还发在头版，省委办公厅都打来了电话，搞得我很被动啊。” 没办法，市委宣传部长邵文光是章瑞安市长的人，庄子达贵为书记，也不能完全掌控市委宣传系统。 陈亮急忙起身检讨，态度十分诚恳。 庄子达点头表示赞许，陈亮擅自发表文章，其实打的是章瑞安的脸，他完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这事过去了，陈亮，你也不要再放在心上。” 陈亮暗自松了口气，“那么，书记找我是什么指示？” “明知故问。”庄子达指着陈亮，笑着说道：“你陈亮的名字，在五人候选名单中，你擅写文章，难道不是与此事有关？” 话说到这个份上，陈亮也不再客气，“书记，我的名字是在五人候选名单上，但书记你会支持我吗？章市长他会支持我吗？没有你俩的支持，我也难以脱颖而出啊。” “哈哈……爽快，爽快。”庄子达仰天大笑。 陈亮也跟着笑，心里却是另有名堂，把庄子达的祖宗八代问候了一遍。 笑过之后，庄子达问：“陈亮，难得今天气氛融洽，你的名字里又叫亮，那咱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这次就地提拨一名副市长，你到底有没有想法？” “真没有。”陈亮坚定地摇着头。 “能主动退出吗？” 陈亮又摇了头。 “说说，说说你的想法。” “书记，我有那么一点不服。我听说，针对我的举报信，少说也有上百，这是有人在故意搞我。我需要一个说法，不然话的话，我没吃到鱼，却反而弄了一身鱼腥味。” “有道理。”庄子达点着头道：“陈亮同志，我现在代表市委正式通知你，针对你的那些举报信，经市纪委调查核实，完全是无中生有。” “谢谢市委。”陈亮起身道：“书记，我也表个态，我不背包袱。但是，我也不会主动退出五人候选名单，毕竟这是我担任镇党委书记以来的第一次，算是重在参与吧。” “嗯，你继续说。”庄子达的额头眉，先是皱了起来，但马上又舒展开来，对陈亮这个人，是不能硬来的，兔子逼急了会咬人，更何况一个七尺男儿。 “书记，我决定顺其自然，随波逐流。” “这是真想法？” “真想法。” “什么条件？”庄子达爽快地问道。 陈亮怔了一下，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庄子达笑了，“陈亮，我可是过期不候啊。” “一，我们八方镇的政府办公楼扩建和整修，预计一百二十万元，请领导批准。二，我们八方镇的办公电脑化，预计五十万元，请领导批准。三，我们八方镇的卫生院扩建，预计两百万元，请领导批准。” “这是公，再说私。”庄子达笑道。 “四，书记刚才代表市委说的话，请书记用公开的方式澄清，以正视听。五，我的文章可能会被省报转载，省报会征求市委的意见，请书记予以支持。六，我那位搭档丁三运镇长，可给我找了不少麻烦，他听书记的，请书记管一管他。” “要求不多，也不高。”略作思忖，庄子达道：“我照单全收，只是这最后一条，我的保证未必有用。你是知道的，丁三运的娘舅在海州市当副长，我的话未必管用，我只能尽力而为。” 陈亮站起来，冲着庄子达欠了欠身，“谢谢书记，我今天收获不少。” “你就这么相信我？”庄子达笑看着陈亮。 “我相信书记的政治道徳。”陈亮不假思索道。 庄子达脸色一整，也站起身来，“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陈亮告辞离开，身后是庄子达的轻声叹息，可惜了，这个清高的家伙，可惜不是自己圈子里的人。 陈亮却不这么想，他的心情还是比较放松的，他相信庄子达的承诺。至少，他暂时避免了两面受敌，现在，他还需面对另一边的章瑞安市长。 怕什么来什么，电梯门打开，陈亮发现电梯里站着市委宣传部长邵文光。 第0007章 一切为了自保 ?邵文光正为陈亮的文章而恼火，看到陈亮本人，脸上立即布满了怒气，“哼，我正要找你。” 陈亮只好跟着邵文光，来到了宣传部长的办公室。 不过，跟在邵文光身后的陈亮发现了一个意外情况，邵文光的后脖子上，有一个鲜明的唇印。 陈亮心里乐了，这位道貌岸然的宣传部长，果然是传说中的好色之徒，现在是上班时间，他居然还跟女人厮混。 这个发现来得正好，陈亮不怕邵文光了。 “陈亮，你怎么回事？你的文章，解释，请你解释。”邵文光拿手敲着桌子，双目怒瞪陈亮。 “邵部长息怒，息怒。”陈亮满脸堆笑，凑到了邵文光面前，“邵部长，在你批评我之前，请允许我先向你汇报一个突发情况。” “什么突发情况？” “你的后脖子上，有一个……有一个口红唇印。” 邵文光的身体顿时一震，急忙伸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摸索了几下。 没错，两根手指沾上了口红。 部长办公室配有休息间，邵文光尴尬之下，冲着陈亮说了声“对不起”，转身钻进了休息间。 陈亮呵呵直乐，坐到沙发上琢磨起来，市委大楼里的美女可真不少，邵文光会跟哪位有那种关系呢？ 市委大楼是市委市政府的共同办公场所，市主要部门都集中在这里，加上保安和清洁工，少说也有五百人，女性至少两百，称得上美女，或者比较养眼的，三五十个是有的。 陈亮清楚其中的道道，一个部门一个窝，部长又怎么样，他的魔爪不敢伸到别人的地盘，十有八、九是兔子只吃窝边草。宣传部就那二十多号人，女的七八个，称得上漂亮的不过二三个…… 正在陈亮胡思乱想时，邵文光从休息间出来，脸上早已阴转晴天，那地中海脑袋更是熠熠发光。 陈亮假装起身，邵文光忙道：“坐，坐嘛。”脸上也及时地有了笑容。 “邵部长，对不起，我的文章给你带来了麻烦，我是来接受批评的。” 那确实是个错误，干部特别是领导干部在报上发表文章，起码要经宣传部长许可。陈亮很清楚，不是文章本身让邵文光生气，因为陈亮的文章是在批评徐浩东，而徐浩东是庄子达那边的人。邵文光是市长章瑞安的铁杆，打击庄子达的人，邵文光乐见其成。他生气的是他的权威受到了陈亮的冒犯。 看着陈亮，邵文光强调道：“陈亮，我希望你以后办事的时候，要遵守基本的规则和规定。” 陈亮点着头，做了郑重的保证。 满腔怒火化为乌有，因为软肋被戳，邵文光换了个人似的。聊到酣处，邵文光还把陈亮称作老弟。“陈亮老弟，这次推荐干部，我的票投给你。” 假话当真话，陈亮又是起身，又是道谢，“邵部长，我跟你说实话，这次选拨干部，我没有想法。我急着发表文章，其实是另有原因。” “为了自保？”邵文光微笑着问。 “部长英明。”陈亮顺水推舟，“部长是了解我的，我这人就这点道行，安全第一。” 安全二字，陈亮说得很重。 想到了自己刚才的尴尬，邵文光点着头笑了，“安全第一，很对，很好。” “部长，你还有什么指示吗？” “啊，没有，没有了。” 陈亮如逢大赦，赶紧离开。 不料，刚到电梯口，又碰上了两个老熟人，市委宣传部副部长兼《云岭日报》社社长牛顺贵，和《云岭日报》副总编何坚。 这两位老兄也是来挨批的，陈亮与牛顺贵也熟，便告诉二人一句话：啥事都没有。 牛顺贵和何坚将信将疑，以为陈亮逗他们开心。但邵文光果然潦草，说是批评，倒像是安慰，三言两语，就将二人打发出来，擅自发表陈亮文章一事，就这样轻易的翻过去了。 牛顺贵和何坚以为是陈亮使了什么花样，出了邵文光办公室，牛顺贵让何坚给陈亮打电话。 陈亮早有准备，已在附近的茶楼里等着二人。 一见面，何坚就嚷嚷起来，“陈亮，你快说，你是不是给邵文光下药了。” 牛顺贵也坏笑着道：“本以为是十三级台风，要死人的，可没想到邵文光像自己犯了错误似的。陈亮，这其中必有蹊跷。” 何坚是与自己利益相关的人，牛顺贵是组织部长冯兴贵的铁杆，人称云岭二贵，堪比一贵，又与邵文光不对付，所以陈亮决定让二人分享其中的奥秘。 听了陈亮的叙述，何坚捧腹大笑，就是五十岁的牛顺贵，也是笑得前仰后合。 牛顺贵外号老顽童，人老心不老，尤其对那种见不得人的事特感兴趣，“哈哈，原来如此啊。陈亮，你抓住邵文光的软肋了。” 陈亮笑着摇了摇头，“老牛，不是我抓住了他的软肋，是他不小心把软肋露了出来。” 何坚笑骂道：“狗日的邵文光，早晚要死在女人的身上。” 笑骂过后，牛顺贵道：“陈亮，现在我也被你拖下水了，你看着办吧。” 投桃报李，陈亮笑着问：“老牛，你要什么回报？” “何坚不是外人，我就直说。我和冯兴贵是一块儿的，你也刚与冯兴贵挂上了钩，所以我希望，你以后跟老冯走近一点，至少也不能拆他的台。” “我可以做到。” “你有什么要说的？” 想了想，陈亮问道：“老牛，你与邵文光经常接触，你知不知道他在搞哪个女人？” 牛顺贵吓了一跳，“你想干什么？想搞邵文光？” 陈亮实话实说，“老牛，你是知道的，他们两边的人都想搞死我。现在庄书记那边，已对我暂时停战。但章市长那边盯得很紧，上次我去老冯家，差点就掉进了他们的坑里。” 牛顺贵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你是要有备无患，万不得已时，拿邵文光当标靶，抵消他们的进攻，从而达到自保的目的。” 陈亮苦笑着道：“我现在除了挨打，就只剩下自保喽。” “没问题，我帮你。”牛顺贵答应得很爽快。 陈亮说得没错，不仅这次提拨副市长没他的份，而且有人还想把他从现在的位置上搞下来。 肖智仁出卖了他，一计不成，再生一计，又有新的阴谋降临到他的头上。 第0008章 惹不起 躲得起 ?肖智仁打来电话，要到八方镇调研，主题是基层特别是农村的党建工作。陈亮没有理由不予支持，肖智仁是八方镇的老镇长，就凭这一点，陈亮还得热情招待。 但是，那天晚上在冯家后门的遭遇，让陈亮彻底看清了肖智仁的真面目。这是一个两面人。一方面是朋友，另一方面又毫不犹豫地出卖朋友，充分证明了当今社会的道德堕落，朋友是用来出卖的。 不过陈亮也是释然，能及时识破肖智仁，他认为这是天大的幸事。 肖智仁一行五人，三男二女，都来自市委组织部。 党委副书记纪延安分管党建工作，他给陈亮送来了市委组织部的电传函。 陈亮看到一个名字，姚紫函，立即皱起了眉头，“咦，老肖怎么把她给弄来了？” 纪延安笑了，“估计老肖还有另一番心思，初恋无限好嘛。” 姚紫函是陈亮的大学同学，也是陈亮的初恋，现任市委组织部干训科科长，一个漂亮的已婚妇女，目前正在闹离婚阶段。 “老纪，你负责接待他们，我不参与。” “哈哈，你怕了？”纪延安笑问道。 “怕，非常之怕。”陈亮苦笑道：“我怕犯错误，我怕英雄难过美人关。” “呸，自称英雄，真不要脸。”纪延安笑着啐了陈亮一口。 “如果不是英雄，那就更难过美人关了。” 纪延安笑道：“你是不是想多了，姚紫函正好分管党员干部培训工作，她能不来吗？” 陈亮摆了摆手，指着纪延安问：“说实话，你怎么看姚紫函这个女人？” “这个么……她的名声似乎不好。”犹豫了一下，纪延安道：“她有个外号，叫公共汽车，当然，那只是传说。不过，不过听不少人说，她和章瑞安市长有一腿。也有人说，她还会主动撩人，冯兴贵部长就是其中之一。另外，她与自己的下属也是不清不白，有人就曾看到，她带她的年轻下属在云岭宾馆开房……有好事者还给她编了几句顺口溜，可以三天不吃饭，不可一日无俊男，公共汽车全力开，天下男人都得跪。” “所以说，这样的女人，谁沾上谁倒霉。我现在又是光棍一条，十七年前还与她谈过恋爱，我要是与她有所接触，那我肯定成为被编排的目标。” “那，那你打算怎么办？” “惹不起，躲得起，她来，我走。”陈亮有充分的理由让自己暂离工作岗位，他的母亲还躺在床上，两个星期的假批下来后还没动用，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纪延安积极支持陈亮的决定，他有自己的小算盘，一把手陈亮请假，二把手丁三运出差在外，他这个三把手可以过过当一把手的瘾。 那边，市组织部工作组正在来的路上，这边，陈亮推着自行车逃避。 纪延安送陈亮走，他还是关心选拨副市长的事，“老陈，你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吗？” “肯定没有了。”陈亮摇着头道：“据可靠消息，已经内定顾青平当副市长，所以再努力也是白搭。当然，我还是要感谢你和你家老爷子，告诉你家老爷子一声，改日我登门道谢。” “我应该做的嘛，只是，只是太可惜了。” 陈亮笑了笑，小声说道：“不过，对你来说，可能有一个好消息，你要进步了。” “哪来的好消息？” “呵呵，一个月之内，天机不可泄漏。” 陈亮神神叨叨，纪延安云山雾罩，他渴望进步，但他半信半疑，因为他坑过陈亮，他怕陈亮也会坑他。 说实在的，陈亮一直不信任纪延安，他搞不清楚，纪延安是哪边的人。他最希望纪延安是单干户，哪边都不沾，这样的话，他倒愿意把纪延安当做朋友。 陈亮还没到家，就接到了肖智仁打来的电话。 “陈亮，你怎么回事？我到了，你跑了，你是不欢迎我吗？” “欢迎欢迎，可你身边的人，我不大喜欢啊。” “哈哈，你还怕姚紫函吗？” “怕，非常的怕。” “你真不是个男人，我们是来工作的，不是来搞乱七八糟的。” “老肖，你说什么也没用。工作上的事，我已经委托纪延安了，他可以全权处理。” “好吧，回去再找你算帐。” 陈亮判断，肖智仁明知他与姚紫函的关系，还要将姚紫函带到八方镇，必定没安好心。 肖智仁不断的找麻烦，让陈亮心生恨意，报复的念头渐渐而生。 至于如何报复，陈亮不难想到，就是利用肖智仁的老婆李美婷。 陈肖两家同住一个楼，陈家在六层，肖家在五层，正好是楼上楼下。陈亮调到云岭市工作时，他母亲也跟着过来，在市中心小学教书。李美婷恰好也在市中心小学教书，后来陈亮和肖智仁成了工作搭档，两家关系就更进一步，市里分福利房时，干脆就选了同一个楼。 陈亮的老婆叫尹秋萍，原是《云岭日报》的记者，是一个很少在家的女人。陈肖两家做邻居，陈亮没少沾光，像这次母亲受伤以后，简直就是李美婷帮着撑起了陈家。 陈亮也想明白了，肖智仁有自己的原则，做朋友可以，而一旦涉及到利益，朋友也可以出卖。既然如此，陈亮觉得自己也没有必要客气，不能伤害李美婷，但利用一下是可以的。 陈亮回到家，发现李美婷也在，原来她上午没课，正帮着准备午饭。 “嫂子，又麻烦你了，我妈呢？” “老太太看了一上午的电视，正睡着呢。” 陈亮靠在厨房门口，瞅着正在洗菜的李美婷，一边偷偷地欣赏着李美婷的臀部。 “嘻嘻，你再看，信不信我拿刀剜了你的眼晴。” 陈亮不好意思地笑了，“嫂子，对不起，我只是欣赏，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我呸，强词夺理，你不经常跟我家老肖吹牛，说你老婆是九十分，我才七十五分吗？” “呵呵……尹秋萍强在身材和胸部，你的优势是脸蛋和臀部，各有千秋啊。” 像这种玩笑，陈亮敢当着肖智仁的面讲，李美婷早已习惯了。 “对了，陈亮，我还没问你，好端端的上班时间，你跑回家来干什么？” 陈亮趁机给肖智仁上眼药，“唉，嫂子你别说了，都是你家老肖给害的。” 第0009章 挖坑的掉坑里了 ?李美婷追问，肖智仁怎么“害”陈亮了？陈亮不客气，将肖智仁带着姚紫函他们去八方镇的事讲了讲，还稍微的添了点油加了点醋。 果不其然，醋坛子打翻，李美婷的脸拉下来了，姚紫函臭名远扬，杀伤力太强，“哼，我说他这些天无精打采的，原来，原来……” 李美婷瞅了陈亮一眼，忽地红起了脸。 陈亮咧着嘴坏笑起来，“嫂子，这些天，这些天老肖他没好好的交作业？” 被戳中心事，李美婷很不好意思，但陈亮不是外人，李美婷很快冷静下来。 “陈亮，那个，那个姚紫函，真的像传说中的那么水性扬花吗？” “这怎么说呢？当年我妈的眼光毒辣啊，要不是我妈死活拦着，她可能会当我的老婆了。至于现在么，我没看到过，但传说很多，根据无风不起浪的道理，我是基本上相信的。” 李美婷噗的一笑，“你可真够悲催的，初恋是个公共汽车，老婆又跑国外去了。” 陈亮点着头自嘲，“是啊是啊，与其说姚紫函和尹秋萍她们是奇葩，不如说我是悲催的奇葩，坏女人全让我给碰上了。所以说，老婆总是别人家的好。” “我好吗？”李美婷的目光火辣辣的。 陈亮急忙转移话题，“嫂子，咱俩别跑偏了，咱俩是在讨论你家老肖的问题。” “哎，对呀，你说，你说他是不是跟姚紫函搞到一起去了？” 陈亮急忙摇头，“这可不能乱说。” 李美婷想了想，将手上的青菜扔下，急急忙忙地解围裙，“不行，我去八方镇找他去。” “嫂子，你傻啊。”陈亮拦住了李美婷。 “你说，我该怎么办？” “我想想……” 装模作样地思忖了一会，陈亮认真地说道：“嫂子，咱们首先得相信老肖。当然，你去八方镇，我是支持的，目的就是要证明老肖不是那种人。所以，为了这个证明，白天去是没有用的。” 听了陈亮的启发，李美婷智商猛增，“晚上去，悄悄去，还有，请你陪我去。” “我不能去，嫂子你想啊，你把我暴露了，以后谁向你提供这方面的情报？谁还敢向你提供情报？” “噢，我是不能暴露你。” “对，就当今天咱俩没见过面，也没通过电话。” 陈亮如此这般地吩咐了不少细节。 “懂了，陈亮，你可真鬼。” 对李美婷的嘴，陈亮是信得过的，他相信，李美婷不会暴露二人之间的约定。陈亮更相信，李美婷会去找她弟弟，她弟弟当过侦察兵，现在是个刑事警察，有足够的能力去侦察肖智仁。 晚上十点多，电话铃声吵醒了陈亮，他期待的消息来了。 “老陈吗？我是纪延安，出大事了，你快过来。” “老纪你别慌，出什么大事了？” “是这样的，今晚招待老肖他们，老肖喝醉了，不知怎么的，老肖和姚紫函睡到了一块。” “老纪，你别胡说八道，老肖和姚紫函睡到一块，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老肖的老婆李美婷，带着她的弟弟和堂弟，直接把两人堵在了被窝里，捉奸捉双啊。” “真是的，怕什么来什么。喂，现在怎么样了？” “姚紫函被打伤了，现在在镇卫生院，老肖被他老婆揪着不放。” “老纪，你劝劝，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原则上不能外传。” “老陈，我劝不了啊。” “什么意思？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难道他们不懂吗？” “李美婷要跟老肖约法三章，并且要求你当证人，还是唯一的。老肖也同意，总而言之，非你莫属。” “他娘的，这不是给我添堵么。好吧，你让他们等着。” 陈亮不慌不忙，起身穿好衣服，先自个乐了一会，然后再打电话叫来了出租车。 快到零点，陈亮才赶到八方镇。 陈亮也不先去招待所，而是来到镇政府，纪延安和党政办主任顾小伟已等候多时。 “老纪，小顾，情况怎么样了？” 纪延安让顾小伟汇报，“陈书记，姚紫函科长的伤势有点重，卫生院建议送市医院。肖镇长……不，肖副部长那边，还僵在那里，就等着你的到来。” “小伟，由你亲自负责，马上把姚紫函同志送到市医院去，有什么情况，要随时向我和纪副书记汇报。” 顾小伟领命而去。 纪延安陪着陈亮赶往镇招待所，“老陈，是你在给老肖下套吗？” “下套？下什么套？”“你躲开了，老肖却掉坑里去了，我觉得有点蹊跷。老肖酒量很大的，今晚才喝了一斤多，就糊里糊涂的跑到姚紫函的床上，巧的是他老婆出现，像设计好了似的。” “老纪，你可以认为我会给丁三运下套，也可以认为我会给你下套，说我给老肖下套，你信吗？” 说得也是，纪延安哑口无言。陈亮和肖智仁是有名的铁哥们，上次灾后处理，宁愿自己背锅，也要保肖智仁过关，陈亮怎么可能给肖智仁下套呢？纪延安心说，大概是我多心了，也许这只是巧合，是肖智仁与姚紫函厮混，让他老婆得到了风声。 来到招待所，肖智仁所在的房间，陈亮不进门，而是先让李美婷的两个兄弟出来，然后才自己进去。 肖智仁够惨的，额头上有个包，左腮肿大，嘴角破裂，衬衣上还有血迹，赤着双脚穿着裤衩，身体歪坐在沙发上。 看到陈亮，肖智仁犹如看到了救星，自己的老婆自己知道，唯有陈亮才能劝服。 坐在另一边的李美婷，恶狠狠的瞪了肖智仁一眼，肖智仁马上吓得垂下了脑袋。 陈亮在肖智仁对面坐下来，翘起了二郎腿，“我说两位，情况我已知道，不必多说。现在是解决问题，嫂子，你先说。” “我要跟他离婚。”李美婷干脆利落。 “我，我不同意。”肖智仁忙道。 陈亮严肃地说道：“离婚是最后一步，我也不同意，嫂子，我不希望我的悲剧在你们身上重演。这个暂不予考虑，你冷静冷静。” “我们为什么不能离婚？”李美婷不服。 第0010章 约法三章 ?陈亮耐心地解释道：“嫂子，我家的情况你最清楚，我离婚了，无非是光棍一条，其他没什么影响，我这个家还在。而你们的情况不一样，你们要是离婚，老肖就完蛋了。而老肖完蛋了，你们这个家也就没了，你们的儿子会一辈子抬不起头来的。” 顿了顿，陈亮又道：“所以我的意见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嫂子，你大人有大量，给老肖一个痛改前非的机会。老肖，你得有个明确而又坚定的态度，与姚紫函彻底的一刀两断。” 陈亮苦口婆心，痛陈厉害得失，加上肖智仁苦苦哀求，李美婷终于松口，“陈亮，我要跟他约法三章。” “没问题，你说你说。”陈亮求之不得。 “一，他要保证与姚紫函一刀两断，如果再有下一次，他就净身出户，儿子也归我。” 陈亮冲着肖智仁道：“老肖，你表个态。” 肖智仁点了点头。 “二，要是有下一次，我就告到纪委去，我给他一年时间，以观后效，在此期间，不许他碰我。” 肖智仁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 “三，他对我不仁，我对他不义，以后不许干涉我与他人的交往。” 这第三条杀伤力太强，肖智仁不敢点头，不许干涉她与他人的交往，什么叫交往？包括与他人上床吗？ 陈亮也觉得这一条不妥，至少对肖智仁不公平，“嫂子，这一条……这一条能不能稍作修改？” “那就免谈了。”李美婷断然反对，起身要走。 陈亮急忙叫住李美婷，冲着肖智仁道：“老肖，你看着办吧。” 肖智仁咬了咬牙，“同，同意。” 这还不算完，李美婷要求白纸黑字，陈亮也支持，肖智仁只能接受。 肖智仁写好，签了名字，再交给陈亮。 陈亮看了一遍，又交给了李美婷审查。 李美婷看罢，递还给陈亮，“陈亮，你替我收着。” 陈亮当仁不让，“嫂子，这深更半夜的，你和你的弟弟先回家去吧。” “等等。”肖智仁冲着陈亮道：“老陈，我有个要求。” 陈亮瞪了肖智仁一眼，“老肖，嫂子放你一马，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我，我……”肖智仁哭丧着脸说道：“她，她让她弟弟拍了照片。” 陈亮差点笑出声来，想什么，来什么，李美婷的弟弟不愧为刑警，想得真是周到，“嫂子，拿过来毁掉。” 李美婷出门，拿着照相机回来，“老陈，不能马上毁掉。还是由你保管，一年为期，以观后效。” 陈亮冲着肖智仁，摊了摊双手，“我觉得，嫂子的这个建议必须予以支持。” “老陈，你看着办吧。”肖智仁的内心是奔溃的。 接过照相机，陈亮拿出胶卷，郑重其事地搁进自己随身携带的包里，“嫂子，老肖，这事还需要善后，我提几点，如两位同意，就照此办理。一，这事要压在心里，就装作没有发生过。二，嫂子，你和你弟弟连夜赶回去。三，姚紫函已被送去市医院，不会再参加此次调研，对外就称不小心摔伤的。四，老肖，这段时间你就在八方镇待着，你现在的这付尊容，就说是酒后摔的……” 终于把李美婷劝走了。 肖智仁欲哭无泪，带着姚紫函来八方镇，确实是他的有意安排，本想给陈亮挖个坑，不料自己却掉进了坑里。更气人的是，他还得感谢陈亮，以后还得提防陈亮释放手中的“把柄”。 安顿好肖智仁，陈亮和纪延安回到镇政府。 “老陈，思来想去，我觉得老肖是被人给设计了。” “我有同感。”陈亮盯着纪延安，“从理论上讲，除了组织部那边，你我都值得怀疑。尤其是你老纪，老肖当镇长时，你俩是死对头。” 纪延安噌地站起身来，“老陈，你可不能瞎说，这个锅我背不动。” “我是说理论上的。”陈亮呵呵而笑。 纪延安苦笑道：“理论上也不行啊。老肖是组织部的人，掌握着我的生死，要是老肖也搞个理论上的，只需搞点小动作，我就被交待了。” 点了点头，陈亮认真地说道：“兔子急了会咬人，老肖现在就是被逼急了的兔子。所以，现在要动员所有知情人，把自己的臭嘴闭上，保持一致的对外口径。” “我明白，老陈，这事交给我，连夜动员，一对一动员，确保此事到此为止。” 纪延安不傻，他怀疑有人捣鬼。肖智仁平时生活作风严谨，姚紫函是“公共汽车”，肖智仁怎么可能上她的床。要说酒后乱性，可肖智仁一顿能喝二三斤白酒，又怎么会被一斤多白酒喝倒呢。 可纪延安不怀疑陈亮，因为实在没有理由。 纪延安想错了，最不可能的人，正是始作俑者。 凌晨五点多，市第一民医院附近的早餐店里。陈亮和党政办主任顾小伟相对而坐，嚼着油条，喝着豆浆。 “书记，按照你的吩咐，剩下的酒我已经处理掉了。所有环节，都是我亲力亲为，没有人知道是我干的。当然，更没有人知道是你让我干的。” 原来，顾小伟是陈亮的人，肖智仁和纪延安恐怕做梦都不会想到，因为顾小伟是镇人大主任王金羽提拨起来的，当初陈亮还公开反对过。肖智仁和纪延安更不会想到，陈亮和王金羽早已建立同盟关系，当初陈亮反对提拨顾小伟，只不过是一场戏而已。 陈亮很放心顾小伟，因为他掌握着一个秘密，顾小伟是王金羽的私生子。 陈亮看着顾小伟会心而笑，“干得不错，能把肖智仁装进去。小伟，你买的什么药，效果那么好啊。” “嘿嘿，那种店里都有得卖的，我就是在酒里多加了点。” “小伟，你要小心小心再小心，纪延安疑心病很重，他会怀疑你的。” “请书记放心，我会注意的。” “还有，你一边继续盯着他，一边继续敷衍他，尤其不能得罪他，因为他可能要当镇长了。” 顾小伟疑道：“丁三运镇长上任还不到半年，难道他要高升了？” “很快你就会看到的。”陈亮坏坏地笑道：“至于你么，如果我估计得没错的话，你也能进入镇领导班子了。” 还别说，陈亮的预言很准，只不过丁三运不是高升了，而是出事了。 第0011章 丁三运栽了 ?按照原来的安排，丁三运和王金羽等五人，参加赴南方特区参观学习团，半个月后，还要赴西部某省某县，进行对口扶贫活动。 丁三运嗜赌，众所周知，到了南方，丁三运赌瘾发作，人偷偷跑到澳门，不仅输掉了自己的十几万元，还把携带的五十多万公款输得一干二净。这公款属于八方镇的财政，让丁三运负责带着，除了五个人的开支，其中三十万元是准备捐给西部那个贫困县的。 本来事情不会败露，跟着去的某位企业家，为了接近丁三运的娘舅，答应帮他渡过这个难关。 不料，有人向带队的市委统战部长刘佳和副市长方创纬举报，丁三运赴澳门赌博的事败露了。 刘方二人当即找丁三运谈话，丁三运供认不讳，因为他认为自己的娘舅是海州市副市长，会替他摆平此事。 慑于丁三运娘舅这个关系，刘方二人本想将此事遮掩过去。但举报人神通广大，不仅给参观团的每个人发了举报短信，而且还给刘方二人寄了不少照片，照片上的丁三运正在赌场疯狂。 事难隐瞒，经过商量，刘方二人决定，方创纬带队奔赴西部，刘佳带着八方镇的五个人返回云岭，向市委汇报丁三运的问题。 丁三运这个难题，很快地放在市委领导的面前，市委书记庄子达和市长章瑞安都很为难，本想大事化小。无奈举报人紧追不舍，举报信追发到云岭市，市四套班子成员每人一封，一个不少。 连陈亮和纪延安都收到了举报信。 二人关起门来，认认真真地将举报信及一沓照片研究了一番。举报人自称南方人，一个胸怀正义之感的南方人，专揪天下大小腐分子。 “老陈，你相信这个南方人真的是南方人吗？” “不相信，这个南方人应该是咱们云岭人，至少也是海州人。” “哦，你说说他或他们会是谁呢？” “一，丁三运娘舅的对手，我听说那个老家伙专横跋扈，得罪过不少人。二，咱们市里那些反感丁三运娘舅的人，搞丁三运，就是在搞丁三运的娘舅。三，丁三运身边的人，包括你我。” “包括你我？” “当然。丁三运老是跟我对着干，我要是有能力，我肯定搞他。” “哪我呢？” “很简单，丁三运垮了，最有希望接替他当镇长的人，正是你纪延安。” “哈哈，老陈你别吓我，我可没有这个胆量和能力。” “理论上，我说的是理论上的。” 纪延安盯着陈亮说道：“老陈，我倒是觉得，你最有可能是这个南方人，或是这个南方人背后的人。” “是吗？你有什么根据？” “前几天你对我说过，说我要进步了。既然我要进步了，那肯定是有人要倒霉了，现在丁三运果然倒霉了嘛。” “呵呵……老纪啊，你知道我为什么估计丁三运会倒霉吗？” “愿闻其详。” “一，众所周知，丁三运好赌，有去澳门赌博的前科。二，丁三运有港澳通行证，随时可以出入港澳。三，丁三运坚持要带一个企业家随团，目的就是在需要花钱时，有人能帮他买单。四，参观团出发前，他向老婆要银行存折，夫妻俩争吵，被邻居听到。五，咱们镇财政的五十多万元，按规定是由王金羽保管，可他抢着保管。综上所述，他此次去南方参观，就是冲着澳门赌场而去，你说他能不出事吗？” 听了陈亮的分析，纪延安投去了崇拜的目光，“老陈，我服你了。” “你少来这一套。”陈亮笑道：“丁三运人品不行，出事是早晚的事，他是咎由自取。” 纪延安想到了钱，“现在问题来了，咱们镇里的五十多万元钱怎么办？就这样打水漂了？” 陈亮想了想，“钱不是问题，现在的最大问题，是先将你我的屁股擦干净，丁三运出差，是镇党委批准的，你我要负这个责任。” 纪延安急忙哎了一声，“主要是你的责任，你是一把手，这趟公差，丁三运还是替你去的。” 陈亮呵呵一笑，一边起身道：“好吧，我找纪委说去。你狗日的老纪，你姓纪，一笔写不出两个纪字，你当然会没事的。” 陈亮要去纪委检讨，纪延安不能不去，哪怕是做做样子，起码也是个态度。 市纪律检查委员会不在市委大楼，而是有自己的专门办公楼，位于南云岭河畔。 南云岭河穿城而过，是云岭市区风景最好的地方，纪委办公楼共有六层，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的建筑，与周围的新楼相比，显得有点老旧。 市纪委书记柳重光，在办公室接待了陈亮和纪延安。 柳重光四十几岁，有点胖，笑眯眯的，看着没有一点纪委书记的威严。但柳重光有个外号，笑面虎，从中可见柳重光的厉害。 纪延安不怵柳重光，因为他家老爷子当云岭县常务副县长的时候，柳重光是他家老爷子的兼职秘书。 陈亮当然知道柳重光和纪延安这层关系，他“拽”着纪延安一起，就是要加以充分利用。 “陈亮，延安，你们主动检讨，态度是好的。上午刚开过市常委会议，讨论研究了丁三运的问题。问题么，基本上是清楚的，但不少细节需要调查，证据尚需落实。纪委调查组已经成立，丁三运也暂被限制行动，总而言之，解决丁三运的问题，需要一个过程。” 陈亮听出来了，对丁三运的问题，市常委会不能统一意见。 “柳书记，我们前来，是向纪委表明态度，我们坚决配合调查。同时举一反，亡羊补牢，防止此类事件的再次发生。” 纪延安也道：“柳书记，我们还有一个要求，丁三运带去的五十几万公款，希望纪委能帮我们追回。” 柳重光点了点头，打着哈哈道：“知道了，知道了。这钱么，应该能追回的。我心里有数，你们俩先回去吧。” 在纪委待了不到半个小时，陈亮听出了其中的名堂，但他不对纪延安说，而是找了个借口，与纪延安各走各的。 然后，陈亮掏出手机，约见组织部长冯兴贵。 第0012章 嫂子帮你治治? ?冯兴贵亲自下厨，做了几个好菜，还拿出了陈亮送给他的那两瓶茅台酒。 “老冯，我不喝酒的。” “陪我，陪我喝点。”冯兴贵打开了酒。 陈亮只好陪着，但特别强调，顶多三两，“老冯，你怎么不再找个老婆？” “哈哈，哪壶不开提哪壶。”冯兴贵笑道：“陈亮，别忘了你也没有老婆。” “我离婚还不到半年，是光棍界的新人，而你可是老人了。” “一百步笑五十步而已。”冯兴贵道：“我知道，你还记着我与阎芳的事。我们可是真心相爱，但她还没离婚，我只能等待。” “理解，理解。”陈亮心道，与有夫之妇相爱，还说得这么情真意切，这叫什么事嘛。 “理解个屁。”冯兴贵摆着手道：“亏得你这家伙嘴严，我这事才没有暴露，不然的话，纪委非找我不可。陈亮，不管怎么说，我都得谢你，要是像肖智仁和姚紫函那样，我早就完蛋了。” 陈亮怔了一下，“肖智仁和姚紫函那点破事，你也知道了？” 冯兴贵微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估计，市其他领导应该也都知道了。” “肖智仁会有事吗？” “暂时不会，因为缺少真凭实据，除非他老婆造他的反。现在的政治生态就是这样，没人搞你，你就没事，有人搞你，你没事也会有事。” “那么，丁三运自己搞事，他会有事吗？” 冯兴贵笑了，“哈哈，我就知道，你找我的真正目的，就是为了打听丁三运的事。” 陈亮为冯兴贵倒酒，期待他说点实情。 冯兴贵告诉陈亮，对于丁三运的问题，市常委会开了两次会议，基本上形成了两个意见。一是双规丁三远，彻查他的问题，二是调查丁三运，仅限于纪律范围之内。 有靠山就是好，陈亮心里感叹，仅限于纪律调查，就是放丁三运一马。 不过，冯兴贵给陈亮透露了一个明确的信息，不管如何处理，丁三运都不可能再当八方镇的镇长，而且很可能会被赶出云岭市。 “所以，丁三运是只死猪，不足为患。你现在需要琢磨的，是由谁来跟你搭班子。” “我琢磨了有用吗？” 冯兴贵愣了一下，笑道：“倒也是，你只是胳膊，市委才是大腿。” 顿了顿，冯兴贵道：“十有八、九，是纪延安上、位，他和他家老头子活动了这么久，也该到了丰收的时候。不过，镇党委的新委员，你有权推荐，而且你的推荐很有份量。” 要的就是冯兴贵这个承诺，陈亮不失时机，将顾小伟的名字提了出来。 冯兴贵咦了一声，好奇地问：“陈亮，这小子好像不是你的人啊？” 陈亮点了点头，“老冯，我总得整一个有点能力的人吧？” “这倒也是。”冯兴贵点着头道：“这小子不错，会办事。行，我心里有数了，到时候我先提出，你再附和。” 陈亮求之不得，冯兴贵这么善解人意，陈亮与冯兴贵的关系又靠近了一点。 顾小伟为陈亮办了不少事，陈亮也得为他做点什么，否则，最好的关系也会疏远。 这顿酒持续了四个多小时，陈亮破例喝了五两，但只是红了脸和脖子。 主人冯兴贵“收”了陈亮，心中高兴，竟消灭了一斤半，醉得瘫成了一堆烂泥。 深更半夜，小区停电，电梯停运，陈亮只好踏着楼梯上楼。 要到六楼，须经五楼，陈亮走神，忘了楼层，开错了门。 钥匙插不进去，陈亮才发现错误，不禁哑然而笑，转身欲走。 不料，身后传来了开门声，正是肖智仁的老婆李美婷。 嚯，李美婷只穿着件薄如纱布的睡衣，里面的身体隐隐可见，一头披肩散发，还飘着沐浴露的芳香，敢情她刚刚洗过澡。 陈亮心中一热，但随即回过神来，道歉之后，又要转身。 李美婷只是轻轻说了一句：就我一个人呢。 犹豫了一下，陈亮才迈腿进门。 肖智仁还在八方镇待着，儿子又是住校，李美婷当然是一个人。 “陈亮，你喝酒了，老实交代，去哪里鬼混了？” 陈亮在沙发上坐下，先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可以叫鬼混，如果你把在领导家中喝酒也当作鬼混的话。” 李美婷为陈亮倒来一杯水，然后在陈亮对面坐下，两条腿没有交叉，让自己春光尽泄。 这是有意的，陈亮心道，“嫂子，你这个样子，我没法说话。” 李美婷嘻嘻而笑，“哎，你不想吗？” “想。”在李美婷面前，陈亮实话实说，“但我主要是欣赏，仅此而已。要是既想又做，那我就成了你家老肖，你会讨厌的。” 提到老肖，李美婷稍有收敛，不过，那春光还在，隐隐约约，别具一番滋味。 “哎，他在八方镇还老实不老实？” 陈亮坏坏的一笑，“应该很老实吧，你的两个弟弟下手忒狠，老肖的肋骨都被打断了一根。” 李美婷哼了一声，“这还是轻的，你信不信，他要是再犯，我敢割了他那个东西。” “呵呵……”陈亮笑着问道：“嫂子，有的东西不能割的，割了就没喽。” “嘻嘻，那就找你呗。”李美婷笑着，眼睛却瞅着陈亮的那个地方。 陈亮很不好意思，那家伙不争气，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个立正，“对不起，他，他有点不老实。” “要不，嫂子帮你治治？”李美婷冲着陈亮直秀媚眼。 “别，暂时不需要。” “我是你嫂子，你跟我客气。” “嫂子，我先记着，等我需要的时候再找你。” “嘻嘻，我随时恭候哟。” 说笑了一阵，陈亮开口告辞。 “别呀，再陪嫂子聊会。”李美婷意犹未尽。 “嫂子有话要说？”陈亮坐回了原处。 “陈亮，你和老肖之间，是不是出问题了？” 陈亮一怔，矢口否认，“什么问题？我和老肖好好的，没有问题啊。” “我想也是没有问题。”李美婷道：“有一次，老肖打电话提到你，听他那个口气，好像，好像要搞你。” 陈亮摇了摇头，“嫂子，你可能想多了。我可以向你确认，我和老肖是兄弟，我们共同进退。” “这就好。哼，他已经背叛了我，要是他还背叛你，那我绝不会原谅他。” 不能把实情告诉李美婷，陈亮心道，维持现状，非常有用。 第二天上午，市常委扩大会议召开，新的副市长顾青平正式出炉。 第0013章 隔壁的老王 ?顾青平当副市长，这是早就路人皆知的事，专门为此召开会议，无非是走个过程而已。 会议结束后，市委书记庄子达让陈亮留下，陈亮知道，肯定是谈丁三运的事。 果然，庄子达拿出一份材料，叫陈亮先看一下。 这是市纪委关于丁三运的问题的初步调查，结论是举报信所说的情况基本属实，建议给予丁三运撤职和留党察看的处分，并调离八方镇。 “庄书记，关于丁三运的结论，还需市常委会决定，在这之前，我不合适看吧？” 庄子达摆着手道：“让你看，就是征求你的意见。” 这意见不好说，陈亮心道，庄子达为了讨好丁三运的娘舅，一直护着丁三运，这次肯定也是。既然丁三运已是死猪一只，那就没有必要继续纠缠，让他去吧。 “庄书记，我坚决支持市委的决定。” “你耍滑头。”庄子达问道：“镇长没了，得找一个新的，你有合适的人选吗？” 陈亮不接招，继续敷衍，“这是市委和市委组织部的事，我说不好。” “纪延安这人怎么样？” “纪延安么，挺好，作风比较严谨。” “你们镇党委缺个人，冯兴贵建议就地提拨，推荐的是你们镇党政办主任顾小伟，你有什么意见吗？” “如果一定要我表态，我支持。” 对陈亮的态度，庄子达还真有点捉摸不透。纪延安与他若即若离，顾小伟与他也不融洽，他居然照单全收，他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这些年，庄子习惯于以圈子划分手下的干部，多次想把陈亮划拉过来，可惜这家伙长了个榆木脑袋。不过，庄子达也有底线，陈亮是个人才，又不跟其他市领导勾勾搭搭，他没有必要收拾陈亮。 陈亮很满意自己的表现，因为庄子达表示了一定程度的善意，现在章瑞安市长那边逼得很紧，他是腹背受敌，有必要借助庄子达的力量保护自己。 下午，陈亮没去上班，而是在家等待来自市委的消息。 上午是市常委扩大会议，下午是市常委会议，专门解决八方镇的问题。 结果基本符合陈亮所想，除了丁三运滚出八方镇，纪延安升任镇长，顾小伟顺利进入镇党委，王金羽提前三个月退休。 美中不足的是，因为一下子缺了丁三运和王金羽两个党委委员，就地提拨的只有一个顾小伟，市委派来了一个副书记刘同。 这个刘同是市工商局的科长，三十四岁，一个吊儿郎当的家伙。与纪延安一样，老爸也当过常务副县长，也算是根正苗红，但属于老来得子，一身臭毛病是被惯出来的，什么事都会干，就是不干正事。 刘同还有一个亲姐姐，正是市委统战部长刘佳。刘佳是庄子达圈子里的人，陈亮与她关系不佳，派刘同到八方镇担任副书记，分明就是牵制陈亮。 这就是官场上的无奈，陈亮只能接受。 人事消息总是传得很快，红头文件还没下发，消息已传到下面。 顾小伟很高兴，党政办主任充其量叫做干部，而党委委员是副科级，是正儿八经的官员。 吃水不忘挖井人，顾小伟给陈亮打电话，要请陈亮吃饭。 陈亮欣然接受，因为吃这顿饭的人，还有一个刚刚退休的王金羽。 吃饭地点在金伟海鲜楼，金伟海鲜楼的老板，是顾小伟的母亲顾玉莲，背后的合伙人正是王金羽。 陈亮特佩服王金羽，家里有老婆孩子，外面有相好顾玉莲，还有一个顾小伟，简直是人生赢家。 陈亮按时来到金伟海鲜店，望着店牌乐了一会，金伟金伟，金羽小伟，私生子的关系也拿出来显摆，真够大胆豪放的。 不过，陈亮也只是这样想想而已，顾小伟的长相，与王金羽基本上没有相像的地方。顾小伟是娃娃脸，酷似他母亲顾玉莲，除非做dna比对，否则很难想到顾小伟和王金羽有血缘关系。 陈亮能够知道这个秘密，源于去年的一次偶然的机会，王金羽和顾小伟躲在资料室悄悄说话，被午睡的陈亮听见。从那时开始，尽管表面上陈亮和王金羽还是不对眼，而实际上二人已是同盟关系。 幽静而精致的包厢里，陈亮与王金羽和顾小伟三人坐定，顾玉莲亲自负责上菜。 上好菜，倒好酒，顾玉莲也在桌边坐下，并先向陈亮敬酒。 “陈书记，为小伟的事，我敬你一杯。” 酒喝了，陈亮微笑道：“顾老板，小伟能够进步，主要取决于他自己的能力和努力，以及老王的作用，我只是从旁协助了一下。” 顾玉莲白了王金羽一眼，“哼，隔壁的老王，陈书记，他只是为当年的错误做了点弥补而已。” 王金羽尴尬地笑着，不敢回嘴。 陈亮心里直乐，隔壁的老王，说得太有意思。当年两家确是邻居，王金羽与顾玉莲勾搭成奸，暗结珠胎，这才有了今天的顾小伟。 “顾阿姨，话不能这么讲，犯错误不要紧，改正了就是好同志嘛。再说了，我看这个错误是美好的，没有当年的错误，又怎么会有现在的优秀的顾小伟同志呢？” 事歪理不歪，说得顾玉莲连连点头，王金羽更是眉开眼笑，颇有得意之色。 倒是顾小伟有点不好意思，赶紧转移话题，“陈书记，我听说，我还要去海州市党校学习三个月？” “对，是我特意为你争取的。”陈亮点着头道。 王金羽道：“小伟，去党校学习，是进步的重要阶梯之一。更何况，这是为青年干部专门设立的培训班，成绩优异者，还能进入后备干部名单。” 陈亮补充道：“小伟，你要好好学习，有机会的话，我还要推荐你去省党校学习。” 顾小伟一边点头，一边认真地表了态。 陈亮笑看着王金羽，“老王，我可是没有想到，你会提前退休。” “我也是临时做出这个决定的。”王金羽道：“丁三运走人，纪延安进步，剩下的人里，我估计没有人能当副书记的，市委肯定要向八方镇调人。这么一来，小伟这次就难以进步，现在好了，我退了，一下子空出两个名额，小伟就有了机会。” “姜还是老的辣啊。”陈亮冲着顾玉莲和顾小伟道：“阿姨，小伟，你们明白了吧，小伟的机会，其实是老王给的。现在，咱们敬老王一杯。” 酒再喝过，王金羽问道：“老陈，丁三运这件事，查到什么程度了？会不会查到我的头上？” 陈亮笑着摇了摇头。 原来，丁三运被举报，真的与陈亮有关，而且还是陈亮和王金羽的精心策划。 第0014章 该怎么罚你呢? ?丁三运胡作非为，是八方镇的害群之马，陈亮和王金羽结成同盟以后，一直在想方设法对付丁三运，即使搞不掉，也要把他赶走。 苦于丁三运上有靠山，陈亮投鼠忌器，明的不行，只能暗中下手。 丁三运抢着要去南方出差，陈亮和王金羽明白，这是搞掉丁三运的绝佳机会。 王金羽主动请缨，因为他有这个条件，王金羽曾在南方当兵，那里有他的不少老战友。 可笑丁三运，以为陈亮和王金羽关系不好，殊不知他们二人一直在装，装得丁三运打死也不会相信，陈王二人会联手设计他。 让王金羽参加赴南方特区参观学习团，是陈亮的一招妙棋，王金羽在丁三运身边，掌握着丁三运的一举一动。到了南方后，丁三运迫不及待的奔赴澳门赌场，王金羽用不着自己忙碌，他只是委托一位老战友暗中跟随丁三运，举报信及照片自然而生。 陈亮先帮了王金羽和顾小伟，王金羽再帮陈亮对付丁三运，现在陈亮帮顾小伟进步，就这么简单。 但陈亮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与新镇长纪延安的磨合，对付那个公子哥刘同，还有肃清丁三运的流毒。 丁三运带着四个人出去，除了丁三运和王金羽，还有另外三个人，副镇长宋正平、党政办副主任尔琪、兴隆电机公司老板古永富。这三个人的共同特点，都是想通过丁三运攀上大树，为自己谋得好处。 宋正平是个滑头，以前讨好过陈亮，后来发现陈亮没有靠山，便转头向纪延安靠拢。但又发现纪延安的背景仅仅是他家老爷子，觉很价值不大，就疏远了与纪延安的关系。恰好丁三运出任镇长一职，宋正平如获至宝，很快就与丁三运建立了狼狈为奸的关系。 任尔琪是个姑娘，长得漂亮，参加工作还不满两年，天真单纯，涉世不深。丁三运垂涎任尔琪的美色，连哄带骗，软硬兼施地把任尔琪搞上了床。不过，这个任尔琪也不够自重，不但甘心当小三，而且还帮着丁三运干了不少坏事。 古永富是云岭有名的民营企业家，八方镇的首富，擅长拿钱开道的家伙。两年前，古永富看中镇西头那块空地，一下子给陈亮送了一百万元钱。结果陈亮不收钱，反而将钱上交给纪委，还给予了公开曝光。从那以后，古永富就怵陈亮，见了也是躲着走。直到丁三运出现，古永富与丁三运臭味相投，一拍即合，沆瀣一气。 处理这三个人，是一件需要政治艺术的事情。 这天上班，陈亮把纪延安请过来，征求处理宋古任三人的意见。 纪延安刚当上镇长，兴奋劲还没过去，可脑子没有发热。 丁三运仅仅只是纪律处分，他还有一个娘舅在上面杵着，说不定什么时候会卷土重来，不能对他的人赶尽杀绝。 “老陈啊，以我看来，这事咱们得三思而后行。不是有这么一句话么，做人留一线，他日好相见。” “你的意思是，高高举刀，轻轻放下？” “当然，你是班长，我听你的。” “就照你说的办。” 纪延安急忙撇清自己，“哎，我只是建议。” 陈亮笑了，“老纪，耍滑头不好。” 纪延安坚持自己的风格，不出头，“反正是你拍板，我紧跟。” 陈亮点了点头，“行，我找他们谈谈。” “谈谈？”纪延安问道：“宋任二人好说，可那个古永富，他是个企业家，咱们能处理他吗？” “他是党员，咱们可以处理他。” “对啊。”纪延安小声说道：“老陈，古永富给我打过电话，他说他给你打电话你不接。我听他的意思，应该是甘愿受罚的意思。” “呵呵……我是想憋憋他，等他憋不了，他自然会主动上门而来。” 果不其然，古永富上门来了。 陈亮盯着古永富，不说话，瞅了老半天。 古永富满脸堆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一付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陈亮知道古永富的软肋，这家伙生意做得很大，据传有三亿以上的净资产，家里仅豪车就有七八辆。钱多了，便刻意追求名声，什么全市十大明星企业、全市十大民营企业家、市商会理事，古永富都要，除了是党员，还是市政协委员和市人大代表，可谓荣誉满身。 “咳，咳……电话记录，十一月三日上午九点三十七分，接市纪委电话。纪委强调，责令八方镇党委及八方镇党委纪检室，严查古永富同志在丁三运事件中的错误……一旦查实，严惩不怠。中、共云岭市纪律检查委员会，书记柳重光。” 陈亮面无表情，照本宣科地读完电话记录，冲着古永富道：“永富同志，正式文件下午到，我会派专人向你传达的。” 古永富立即叫屈，“我冤枉，陈书记，我冤枉啊，我没赌博，怎么也不能处理我啊。” “可是你进赌场了。”陈亮严肃道：“有照片为证，你陪着丁三运进了赌场。你是党员，还是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组织有明文规定，你这样身份的人，仅仅进赌场也是违纪，也要受到纪律的惩处。” 古永富哭丧着脸说道：“陈书记，我真是被丁三运硬拉去的，我是进了赌场，可我真的没赌。陈书记，这细说起来，我也是受害者。” “老古啊老古。”陈亮为难道：“你是大企业家，市里的纳税大户，论理论法，我们要保护你。作为党员，我们要对你严格要求，违犯纪律，必须查处。” 古永富立即陪起了笑脸，又是点头，又是哈腰，“陈书记，这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么，只要你高抬贵手，我的事就能翻过去了。” “难，难啊。”陈亮皱着眉头说道：“老古，先不说镇里怎么处理，就是人大政协那边，我估计够呛。我听说，那些老同志正在活动，要撤你的政协委员一职，同时罢免你的人大代表资格。” “这……陈书记，使不得，使不得啊。”古永富口不择言，“那些老家伙……不，那些老同志，他们对我们这些民营企业家有成见。” 陈亮摊了摊双手，微笑道：“你自个找他们说去，反正我爱莫能助。” 古永富文化不高，但脑子够使，陈亮的微笑，给他以很大的启发，“陈书记，你看这样行不行？我认罚，怎么罚我都扛着，然后再由镇党委出面，向人大政协那边解释一下。” “嗯……”陈亮故作沉吟。 有门，古永富朝陈亮凑近两步，小声说道：“陈书记，怎么罚都行，我绝无怨言。” 陈亮终于点了点头，“好吧，好吧。看在你态度端正的份上，就罚你好了。可是，可是该怎么罚你呢？你老古满脑子奖糊，满肚子坏水，除了有一点破钱，你什么也没有啊。” 古永富算是听明白了，顿时松了一口气，嘿嘿地笑了起来。 第0015章 任尔琪 任你骑? ?“嘿嘿……陈书记，破钱它也是钱。” “嗯，好像，好像是这个道理啊。” “陈书记，只要你开个价，我保证如数奉上，绝无二话。” “什么意思？” “就，就那个意思，陈书记你懂的。” 陈亮瞅着古永富，伸手指了指，“老古啊老古，刚才看你还很聪明的样子，怎么一转眼又脑子进水了。” 古永富一怔，立即恢复了原有的神态，“请陈书记明示。” 哼了一声，陈亮端起了脸，“老古，你要搞清楚两点。一，我这个人不贪钱，你曾拿一百万收买我，我都没有眨眼。二，镇政府也不会直接要你的钱，因为那是违规的，政府不能接受个人或企业的捐赠。” “噢，我懂了，给学校和医院，或者养老院福利院，或者修桥铺路。” “聪明。”陈亮的脸上有了笑容。 “多少合适？”古永富欠身而问。 “三百万。” “三百万？” “嫌不够，那我往上提提？” “够了够了，三百万，就三百万。” 对付古永富容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而对于宋正平，陈亮踌躇了好久，想到宋正平是副科级干部，镇党委和纪检室管不了，也管不好。为了不给自己留下什么后遗症，陈亮决定，把宋正平的问题上交。 只剩下了一个任尔琪。 陈亮看了一遍任尔琪的检讨书，忽然对任尔琪这个名字有了灵感。任尔琪，他娘的不就是任你骑么，真不知道她的父母是太有文化还是脑子进水，居然给女儿起了这么一个名字。 任尔琪见到陈亮，只是一个劲的哭，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陈亮心软了。 “好了好了。小任，哭解决不了问题，咱不哭了好吗？” “呜……” 劝说无效，越劝越劝，往死里哭，陈亮只好耐心地等着。 终于，任尔琪哭累了，瘫坐在沙发上，眼巴巴地看着陈亮。 陈亮倒来一杯水，还有擦脸纸，都搁到任尔琪面前，“擦擦，喝口水，再好好说话。” “陈，陈书记，你打算怎么处理我？” “你说呢？” “呜……” 啪，陈亮在茶几上猛拍一掌，怒道：“再哭，再哭我就真的让你滚蛋。” 任尔琪吓得将哭声咽了回去。 陈亮继续训斥，“哼，就你这个态度，你还要让我怎么处理你？哭能解决问题吗？你让同志们怎么看你？” “那，那要什么态度？”任尔琪垂着头小声问。 “这个么。”陈亮不紧不慢地说道：“比方说痛改前非、努力工作、将功补过，等等，最重要的是，要与过去做最彻底的切割。” 任尔琪怔了一下，“不，不开除我了？” “与过去做最彻底的切割。”陈亮强调道。 任尔琪从包里摸出了一张银行卡，还有几卷磁带，几个胶卷，“陈书记，这是他给我的钱，这是他拍的，这是我录的……都是证据。” 这娘们，够狠，但智商欠点。 略做思忖，陈亮收了那些磁带和胶卷，把银行卡还给任尔琪，“傻丫头，这钱是你的，收起来，算是他对你的青春补偿费。” 任尔琪拿着银行卡红起了脸，“我，我没事了？” 陈亮又端起了脸，“那可不一定，还得看你以后的表现。” 任尔琪忙道：“陈书记，我一定好好表现。” 陈亮嗯了一声，“有人知道你有磁带和胶卷吗？” “没有，就我一个人知道。” “有人知道你把磁带和胶卷交给了我吗？” “也没有。” “好，很好，我再强调三点。”陈亮说道：“一，你的党政办副主任当不了了，你原来是妇联干事，你还回去当你的妇联干事。二，你把磁带和胶卷交给我，这事要绝对保密，否则会给你带来麻烦的。三，只要你好好工作，我能保证你继续安安稳稳的当公务员。” 任尔琪犹豫道：“柳主任她，她还会要我吗？” “她会要你的，去吧。”陈亮挥着手打发走任尔琪。 过了一会，党委委员兼妇联主任柳林来找陈亮，就是刚才任尔琪口中的柳主任。 柳林穿着一件黄色的连衣裙，裙子上还印着不小黑圆点，比较夺目，让陈亮眼前一亮。 待柳林将门关上，陈亮才笑出声来。 柳林莫名其妙，自己把自己打量了几眼，“老陈，你傻笑什么呀。” “呵呵……我邻居有一条狗，常跑我家来跟我女儿玩，那狗就是一身黄色，还有不少黑点点缀。” “咯咯……去你的，老陈，你才是狗，你们全家都是狗。” 笑骂着，柳林扭着小腰走过来，拿手推了陈亮一把。 在八方镇的两套班子里，柳林是陈亮的铁杆支持者，敢公开帮忙的那种。而且柳林性格奔放，有点女汉子的风格，是陈亮在工作中的好帮手。 但陈亮很注意自己的言行，因为柳林漂亮，浑身上下绽放着成熟女性的美艳，所以只有在没有旁人的场合，陈亮才敢开柳林的玩笑。 “我说老陈，你是不是想害我呀？” “胡说，我几时害你了？我害谁也不敢害你啊。” “你把任尔琪打发回我的身边，这不就是害我吗？” “柳姐姐，你的工作，你一个人是忙不过来的。我给你配一个助手，是在帮你，你可不要把我的好心当作驴肝肺。” 柳林问道：“她没事了？” 陈亮点了点头，“她本来就没什么大事，无非是作风问题，从某种意义上讲，她也是受害者。再说了，丁三运的事都不是事，她那点事算是事吗？” “她还有心思工作吗？” “肯定有，肯定比以前还好。” “凭什么？” “我的柳姐姐，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一个犯过错误的人，一个没犯过错误的人，你愿意用哪个？显然是前者嘛。” 点了点头，柳林瞟陈亮一眼，笑道：“你可真行，还怜香惜玉，要是男的，你还会帮吗？” “柳姐姐，你不了解任尔琪吗？”陈亮自问自答，“任尔琪家在农村，有爷爷奶奶父亲母亲，还有一个读高中的弟弟。她父母都曾是民办教师，含辛茹苦，培养一个大学生不容易，当公务员更不容易。现在的任尔琪，是家中的顶梁柱，我要是把她开了，那就将毁掉一个家庭。” “嗯，我懂了，你放心，我管着她，保障她重新做人。” 陈亮赞许地点着头。 “现在……老陈，该说说你我的事了。” 说着，柳林的身体向陈亮靠拢。 陈亮吓了一跳，“哎，什么……什么你我的事啊？” 第0016章 身正也怕影子斜 ?柳林白了陈亮一眼，“想，你我之间有什么事？” 陈亮挠挠后脑勺，再拍了一下，“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不就是那些针对我的举报信么，市委书记庄子达已经在市常委扩大会议上正式声明，那都是胡说八道，包括关于你我二人的关系。” “可是，有人是宁可信其有，已经不高兴了。” “谁？谣言止于智者，这个人脑子有病吧。” “咯咯……我老公赵京飞。” 陈亮不说话了。 柳林的老公赵京飞有三个身份，市武装部副部长和全省自由搏击冠军，还有一个更吓人，前特种兵中校。据说赵京飞一拳打出去，力量能达到三百斤，陈亮体重不到一百一十斤，说不害怕，连鬼都不会相信。 虽然陈亮与赵京飞关系不错，形同朋友，但谣言多了，难免不让赵京飞起疑。柳林漂亮性感，陈亮又没了老婆，二人又是铁杆关系，在一起的机会多多，难免不让人猜测。 “柳姐姐，老赵他，他怎么怀疑你我了？” “老赵说，无风不起浪，以前他是从不会说这样的话的。老赵又说，描述得活龙活现，有鼻子有眼，不想怀疑都不行。老赵还说，他相信你我，但为了不让人起疑，以后最后减少不必要的接触。就在昨天晚上，他还向我建议，让我调动工作，离开八方镇，并暗示我与你保持一定的距离。” 陈亮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招太狠了。这叫迂回打击，让老赵醋海生波，通过老赵达到离间他和柳林的关系，从而达到拆台的政治目的。 “哎，想什么呢？”柳林拿手推了一下陈亮。 陈亮触电似的起身，往后退两步，站在距柳林一米之外。 看着陈亮的窘态，柳林又咯咯地笑起来。 “柳姐姐，你怎么想？”陈亮心想，这是一个心大的女人，调离八方镇，也许是最好的选择，免得以后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我怎么想？身正不怕影子斜呗。” “我是这么想的，老赵的建议也许是对的。” “老陈你傻呀。”柳林笑着说道：“我要是马上调离，反而会让别人往歪处想，反而让谣言变成了事实，等于是你我承认了存在不正当的关系。” 这个提醒很及时，让陈亮的脑子恢复了清醒，“有道理。那你找我……到底是想说什么？” “我觉得，造咱俩谣的人，就在咱俩身边，很可能就在咱们镇政府院子内。我希望你能把他找出来，然后我找人收拾他。” “这个，这个难啊。” “不难，能造谣的人和敢造谣的人，也就那么几个。” “哦，以你之见，会是哪几人呢？” 柳林思忖着道：“丁三运，宋正平，纪延安，王金羽，顾小伟。另外，高本升和孙文海也有可能。” 高本升是镇党委委员，孙文海是副镇长，高孙二人与纪延安走得近，与陈亮不大对付。 陈亮心道，还漏了一个人，肖智仁。 眉头一皱，计上心头，陈亮有办法了，“柳姐姐，你的闺蜜在市纪委工作，让她帮忙把那几封针对你我的举报信拿出来，我就有办法查出谁在造谣捣鬼。” 柳林面露难色，“这是砸人家的饭碗，可不好办。” “我不要原件，只要内容，复印件，手抄也行。” “这个能办到。” “好，我等你的消息。” 柳林雷厉风行，办事效率极高，仅过了一天，就拿到了那几封举报信的复印件。 晚上，陈亮来到他家附近的一家茶楼，找了个小包间，再打电话给他的好朋友、市公安局刑侦大队副大队长姜子彦。 姜子彦很快就出现在包间里。 好朋友说事，不用拐弯抹角，陈亮将举报信的复印件递给姜子彦，“眼镜，你先看看这个。” 眼镜是姜子彦的外号，他是个技术警察，擅长心理学分析，因为他高度近视，所以走到哪里都还要带着放大镜。 不愧是资深警察，只看了一会，就明白了陈亮的用意，“老陈，你是要我利用这几张复印件找到举报人。” 陈亮点了点头。 “安全吗？”偷印举报信是违法的，借此查人更是违法。 “我认为很安全，当然，如果你认为不安全，就当我没求过你。” 姜子彦笑了，“激将法对我没用，但看在你如履薄冰的处境，和老婆跑了的份上，这个忙我帮。” “我警告你，别戳我的伤疤。”陈亮也笑了。 姜子彦拿出了笔和本子，“说出你心目中的怀疑对象。” “都是我八方镇的人，丁三运，宋正平，纪延安，王金羽，顾小伟，高本升，孙文海，肖智仁。” “嚯，你的敌人够多，可见你这个一把手当得实在不怎么样。” “衷心接受你的讽刺。” “肖智仁？他也要查吗？” 陈亮不答话，盯着姜子彦看。 姜子彦笑了笑，又点了点头，“理解理解，非常理解。” 陈亮盯着姜子彦道：“你也是我朋友。” “对，朋友分很多种，在金钱和利益至上的当今，朋友关系非常靠后。但是，我与肖智仁不同。” “愿闻其详。” “有一位哲人说过，最好的朋友关系，应该保持三米以上的距离。意思是说，朋友不能走得太近，更不能成为利益的共同体。就像你和肖智仁，可以共富贵，但不可以共患难，出问题很正常。而我与你，没有利益冲突，也不可能有利益冲突，出问题的概率近乎于零。” “你打算怎么查？” “举报信是从打印机出来的，无据可查，只能从行文习惯去查，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语言风格和行文习惯，而且很难改变。因此，我需要上述那几位的文章和报告，必须是原创的，越多越好。经过仔细比对，我就能帮你确定大致目标。” “没问题，你要的原材料，我明天就能交给你。” 离开前，姜子彦问：“老陈，你确定要我帮忙？” 陈亮肯定地点了点头，“我不一定会报复举报我的人，但我必须有所准备，而且柳林的老公开始信以为真了，我得准备好向他解释的有关材料。” “哈哈……那你可要小心了，赵京飞很厉害的，连我们大队长都打不过。像你这样的人，在他眼里就是小鸡一只，两根手指头就你把你打倒。” “滚。” 仅过了一天，姜子彦就拿出了陈亮需要的东西。 第0017章 蛇有蛇路 虾有虾道 ?“老陈，你交给我的八封举报信复印件，分别是由三个人写的，这是第一个结论。第二，不是丁三运和王金羽，他们的文笔太差，也不是顾小伟和肖智仁，他们的文笔高于举报信所体现的水平。第三，纪延安和高本升及孙文海，应该是举报信的作者，相似度的百分比，分别达到六十七、八十三和九十一。” 陈亮道了声谢，脸色异常的凝重，“跟我的预估一样，老纪就是这样的伪君子，表面上是君子，喜欢并擅长在背地里搞小动作。就这个方面，政治操守还不如丁三运，丁三运仗着靠山，会的是横冲直撞，直来直往，反而容易对付。” 姜子彦同情朋友的处境，“你是真不容啊。你对付的不是一方面的明枪暗箭，而是四面八方。老陈，且行且珍惜吧。” 陈亮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冲着姜子彦伸手，“眼镜，把那些复印件和你的结论给我。” “我烧了。” “为什么烧了？” “老陈，你的智商不会归零了吧，留着那些东西，万一落到别人手里，你我就要翘喽。” “噢，我忘了这一茬了。” 姜子彦安慰道：“再说了，你的策略是防守反击，不是主动进攻。现在丁三运败了，潜在的对手已经暴露，你还怕什么呢。” “眼镜，谢了。” “别来虚的，下次请我喝一杯就行。” 纪延安当了镇长，还有高本升和孙文海支持，已成了陈亮的心头大患。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可陈亮苦想冥思，一时找不到好的办法。 束手无策之时，陈亮想起了老朋友肖智仁，这家伙还在八方镇搞调研呢。 为了表示对老朋友的关心，这天下班后，陈亮没有回家，而是留在八方镇，请肖智仁上街吃饭。 八方镇有家八方菜馆，菜丰价廉，以前二人常来这里小酌几杯，今晚也不例外。 肖智仁还是闷闷不乐，自从被捉奸在床，他就一直以工作为名躲在八方镇，除回了一趟组织部汇报工作，还没有回过家。 “老陈，我现在不如你。你还有个家，我可是有家难回啊。” “哼，谁让你自己作死呢。”陈亮将桌上的四瓶啤酒全部打开，三瓶搁到肖智仁面前，自己留了一瓶，“老规矩，你三我一，先喝酒，后说事。” 肖智仁拿起一瓶啤酒，一口气干个底朝天。 陈亮不失时机地打击肖智仁，“哈哈……这么喝酒，难道还想再来一次床上捉鳖吗？” “你，气我是不？”肖智仁果然气短。 “对，就是气你来着。”陈亮直白道：“不仅要气你，我还要赶你，赶你回家。老肖，听我一句劝，你要是再不回家，恐怕真要步我后尘，后院起火了。” “哎，我让你帮我劝劝美婷，现在结果如何？” 陈亮摇了摇头，“清官难断家务事，我根本就不想掺和。” “老陈，你不够朋友。”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当初我和老婆的事，你也是躲得远远的。” 肖智仁点着头，轻轻的叹了一声，“唉，我是被姚紫函那娘们给毁喽。” 陈亮冷笑了几声，“男人堕落的最好借口，就是把女人说成坏女人。” “老陈，我总觉得，那天晚上有问题，说不定我是被人给设计了。” “老肖，不要说捕风捉影的话。” “我想在八方镇再待几天，顺便查查我是否被人设计，以及如何被设计。” “我支持，正好顺便帮我个小忙。” “这是你的地盘，我能帮你什么？” “选拨副市长期间，针对我的举报信不少，其中最让我耿耿于怀的，就是造我和柳林的谣，我想知道是谁干的？” 肖智仁哦了一声，“我听说，那些举报信上，还曾提到我和柳林，说我和她也不清不白。” 陈亮趁机加柴添火，“对，咱们正好同仇敌忾。” 肖智仁问道：“老陈，你认为谁最有可能？” “我估计，估计啊。”陈亮说道：“纪延安、高本升、孙文海。” 肖智仁两个眼珠子转了几圈，目光骤然而亮，“我猜也是，我的事，十有八、九也是他们干的。” “老肖，我不方便，但你方便，你在前面查，我当你的后盾。” “为什么是我？”肖智仁立即警觉起来。 毕竟已经背叛了陈亮，肖智仁有点心虚，陈亮怂恿他，反而让他怀疑起陈亮来。 不过，陈亮的解释很符合实际，“老肖，我现在跟纪延安在一个锅里吃饭，翻脸了就会影响工作，结果只能两败俱伤。而你在组织部工作，相对于纪延安来说，你居高临下，进退自如。” 陈亮还主动表示互帮互助，“你查案子，我帮你安定后院，确保你们两口子重归于好。” 这个条件打动了肖智仁，“一言为定。” “你打算怎么查？”陈亮问道。 “蛇有蛇路，虾有虾道，这你就别管了。”肖智仁当然不会向陈亮透底。 在八方镇当过镇长，肖智仁了解镇政府院子里的每个人，长处短处，缺点软肋，肖智仁心里有一本帐。 纪延安有他老爷子撑着，肖智仁不敢直接搞他，高本升为人处事比较谨慎，一时难以入手。唯有孙文海胆小，但又有占小便宜的弱点，肖智仁决定，柿长捡软的捏。 孙文海是副镇长，分管的部门中，包括镇环卫所，每月拨给环卫所的开支和薪资，大约五十万元，都需要孙文海的签字把关。孙文海倒不敢贪污公款，更不敢克扣环卫工人的工资和补助，但他有自己的生财之道。孙文海暗中勾结环卫所负责人和会计出纳，将拨款日期从每月上旬拖到每月下旬。利用这每月十几天的时间差，他将钱挪出去放高利贷，每月收入多则两万三万，少则八千上万。两年多来，非法获利高达四十万以上，其中孙文海独揽二十万以上。 一个偶然的机会，一位向孙文海借过高利贷的企业老板，将这个秘密告诉了肖智仁。 肖智仁也是鸡贼，他悄悄的搜集相关证据，但却藏起来引而不发，而现在终于派上了用场。 与陈亮“一言为定”后的第二天上午，肖智仁去了孙文海的办公室。 开门见山，直奔主题，肖智仁将孙文海截留和挪用公款去放高利贷的有关证据，统统放在孙文海的面前。 胆小的孙文海立即崩溃……他扑通一声，在肖智仁面前跪了下来。 第0018章 一个套 套三人 ?孙文海这一跪，让肖智仁有了新主意，将孙文海收归麾下。 孙文海没有其他选择，在他看来，肖智仁的提议也算不错，表面上跟着纪延安，暗中听肖智仁的，说不定还能左右逢源。 不过，肖智仁也有失望之处，据孙文海交代，他参与炮制了对陈亮和柳林的举报信，却没有针对过肖智仁，也不知道纪延安有没有给肖智仁和姚紫函下过药。 肖智仁当然要替孙文海隐瞒，他向陈亮通报，将脏水泼到纪延一个人身上。 那几天，肖智仁和孙文海接触比较频繁，引起了纪延安的警觉。这是公开的挖自己的墙脚，孙文海是什么人，纪延安最清楚，孙文海挪用公款放高利贷，他有所耳闻，肖智仁如果想要拉拢孙文海，一定是抓住了孙文海的这个软肋。 八方镇说大不大，全镇常住人口十万，其中城区三万，镇工业区两万，纪延安知道的事，陈亮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早就有人反映，孙文海手脚不干净，截留挪用公款之事，陈亮也听到过风声，还曾委托别人私下调查，但苦于没有真凭实据，才迟迟没有下手。 肖智仁万万没有想到，陈亮是在给他下套，这个套不但套住了他，还通过他把纪延安和孙文海也套了进来。 陈亮装不知道，他沉得住气，倒是肖智仁沉不住气，反过来让他兑现承诺，让陈亮去做自己老婆的思想工作。 稳住肖智仁，让他继续表演，陈亮乐意帮忙做他老婆的思想工作。 下班后回到市区，陈亮没进自家的门，而是先去敲肖家的门。 过了一分钟之久，李美婷把陈亮迎进门，“陈亮，你今天是为老肖来当说客的吧。” 陈亮咦了一声，“嫂子，你是先知先觉吗？” “他连我爸妈都发动起来了，岂能不利用你这个好朋友？” “原来如此，这个老肖，够下功夫的。” 李美婷在陈亮身边坐下，“我先听听你的意见，再决定是否让他回家。” 香水味直面扑来，陈亮条件反射地挪动屁股，与李美婷保持半米距离。他心里明白，刚才的一分钟后才开门，一定是李美婷在喷香水和突击打扮，这娘们有一点点不安份，他得防范于未然。 “嫂子，实事求是地说，老肖并没有进行反思，他还在怨天尤人。他现在在查是不是有人害他，是不是在他喝的酒里下药，而不是检讨自己的错误。所以我的建议是，你暂时还不能原谅他。当然，这话不能跟他说是我说的。” “陈亮，我听你的。”李美婷微笑着，也挪动屁股，将自己的身体再次靠近陈亮，“说实在的，我恶心他，想到那天晚上看到的一幕，我连饭都吃不下。” “理解理解。”陈亮起身，坐到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微笑道：“那既然如此，嫂子，咱们不能犯老肖犯过的错误。” 李美婷嘻嘻地笑了，“放心，我不会乱来，我相信你也不会。但是，互相欣赏总可以吧。” “这个可以有。”陈亮也有一点点摇摆，毕竟李美婷是他欣赏的女人，何况他现在正处于情感的空窗期。 李美婷大大方方地脱了外套，只留下紧身内衣，再站起来原地转了一圈，“请看个够。” “嗯，还是那两个长处，上面，不老的漂亮脸蛋，下面，外国美女的翘臀。不过……要说缺点么，嫂子，你好像越来越丰满了，丰满得有一点点过分了。” “胖了？” “一点点，一点点。” 李美婷泄气地跌坐在沙发上，“哼，老肖都嫌我胖。” 陈亮急忙安慰，“不过也挺好，也很养眼。” “减肥，我要减肥。” 陈亮坏笑道：“减肥好，减肥好，我建议你把减掉的那部分，搁到，搁到你的飞机场上去。” 一边说着，陈亮还一边拿着双手在胸前比划，李美婷那里天生平坦，常常因此让她自卑，为此她早有去韩国整一整的计划。 “陈亮，你敢戳我短处，我跟你拚了。”李美婷嘻嘻笑着，朝陈亮扑了过来。 陈亮早有准备，起身就逃。 不料，门早被李美婷反锁，陈亮逃无可逃，只好冲着李美婷说道：“嫂子，玩笑到此为止，现在我肚子饿了，可否赏碗面吃吃。” 李美婷也不敢太过放肆，毕竟她了解陈亮，陈亮不喜欢主动的女人。 一碗面条两个鸡蛋，陈亮吃罢，抹抹嘴就要离开。 “哎，陈亮，咱俩好像在算计老肖，这是不是狼狈为奸？” “用词不当，咱们是为老肖好，是为了挽救他。” “嘻嘻，一个意思么。” “李老师，一个意思两种表达，区别可大喽。” “我一小学老师，就这点水平。” “我给你打个比方吧，老肖和姚紫函，那叫狼狈为奸。而我和你，我为了朋友，你为了老公，这是同舟共济，互帮互助。” “虚伪，典型的虚伪。” “好吧，虚伪的人现在要回家了。” 回到家，陈亮发现了一堆礼物，这大出他的意外，不是逢年过节的，谁会给他送礼物呢。 检查了一下，应该是两个人送的，搁在一块，共有六条中华六瓶茅台，还有不少高级营养品，以及进口的巧克力，这巧克力显然是给小孩子吃的。粗粗算来，少说也有两万元，就送礼来论，这已经是大手笔了。 陈亮问了母亲和女儿，一老一小都不认识送礼的人，人家也没有自报家门。不过，确实是一男一女，但没说什么事。 琢磨了老半天，陈亮也没想出是谁。本来么，给他送礼的人就不多，平常来往的都是同事和朋友，顶多也就是千把块的礼物，一人一次送上万元，他一年也碰不到一回。 这让陈亮有点犯难，他收礼有个四收收不收原则。一千元以下的收，有名有姓的收，没有要求的收，礼尚往来的收。一千元以上的不收，无名无姓的不收，别有用心的不收，没法还礼的不收。 眼前的这堆礼物，肯定不能收，可又不知道是谁送的，他暂时没法退回去。 这时，李美婷打来电话，说肖智仁偷偷的回来了，但没有回家。李美婷叫陈亮帮个忙，一起去医院瞧瞧，肖智仁是不是去了姚紫函那里。 陈亮只用了三秒钟的思考时间，去。 第0019章 医院偷窥 ?陈亮也很想知道，肖智仁和姚紫函上床，是早就狼狈为奸，还是酒后乱性，偶尔为之。 乘着夜色，陈亮和李美婷骑着自行车直奔市第一人民医院住院部。李美婷有个闺蜜，是住院部的护士长，正是这位林玉兰护士长，为李美婷提供了准确的情报。 姚紫函住的是特等病房，平常没几个病人，晚上更难得见到人影。 在林玉兰的带领下，陈亮和李美婷悄悄地进入姚紫函所住病房的隔壁。 陈亮不解，有墙壁阻隔，这怎么了解隔壁的情况。 林玉兰无声地一笑，示意陈亮帮忙，将紧靠着墙壁的柜子搬开。 原来那里离地一米半处，有一个三十多厘米见方的小窗口，正好可以用来观察隔壁病房。 小窗口的另一边，被墙纸所挡，林玉兰拿来一把手术刀，小心翼翼地凿开两个孔，刚好够一个人用两只眼睛凑近窥视。 陈亮将脑袋伸进了小窗口，立即听到男女的哼哼声，同时他看到一男一女在病床上的肉搏。 不用说，即使病房里光线不好，但陈亮也能看得清楚，男的是肖智仁，女的是姚紫函。 陈亮看得仔细入神，李美婷和林玉兰一左一右，紧贴着他，侧耳倾听，可他无暇享受她们的包夹。陈亮是明白了，肖智仁和姚紫函早已勾搭成奸，否则不会在医院还干这档子事。 而李美婷和林玉兰还没听清，但二人明显感到陈亮的身体变化，这种变化对女人的第六感觉来说，结论是不言而喻的。 林玉兰还好一点，毕竟肖智仁不是自己的老公，她只是看热闹而已。而李美婷不同，隔壁的男人是自己的老公，她想亲眼证实一切。 李美婷要把陈亮挤开，办法也很直接，一只手往陈亮那里抓去，把陈亮吓了一跳，本能地往另一边退让，李美婷顺利占领了小窗口。 隔壁的大戏已进入最后环节，动作更大更快，声音更尖更响，李美婷怒火中烧，张嘴就要开骂。 说时迟，那时快，早有准备的陈亮，一手搂着李美婷，一手迅速地捂住了她的嘴。 李美婷挣扎着，但陈亮已将她拖开，一边冲着她连连摇头。李美婷拿脚狠踢陈亮，陈亮不为所动，死死地捂着她的嘴。 林玉兰过来，小声劝道：“美婷，陈亮是对的，你要是闹开了，首先受害的是我。” 确认李美婷回过神了，陈亮才道：“嫂子，你确认你听我的，我就把手松开。” 李美婷艰难地点了点头。 陈亮慢慢的松开手，李美婷没出声，只是急促地调整呼吸。 林玉兰回到小窗口边，又看又听，一边冲着陈亮和李美婷招手。 原来，隔壁的战斗已经结束，肖智仁已经走了。 李美婷恨意难消，要往外面冲去，都被陈亮拽住，也不知道她是找姚紫函报仇，还是去找肖智仁算帐。 好不容易，陈亮和林玉兰将李美婷劝住，三人正要撤退，外面却又传来的脚步声。 三人急忙停步，屏住了呼吸。 林玉兰冲着陈亮摆手示意，来人只有一个，是去姚紫函的病房的。 陈亮蹑手蹑脚地来到小窗口边，再次进行偷窥。 很快的，陈亮咧嘴直乐，因为隔壁又在上演肉搏好戏，女主角不变，男主角竟换成了宣传部长邵文光。好一场接力大赛，只是战场转移，刚才在床上，现在在地上。 陈亮不禁暗自感叹，姚紫函果然是个“公共汽车”，当年要不是老妈火眼金睛，自己的头上不知会被绿化多少遍。 可毕竟是自己的初恋，心里五味杂陈，陈亮将小窗口让给李美婷和林玉兰。 还别说，邵文光不如肖智仁，很快败下阵来，扑通一声跌了下来，完事了。 只听得邵文光喘息着道：“真他娘的带劲。” 而姚紫函笑骂道：“不中用的东西，快滚。” 邵文光哼了一声，“便宜那姓肖的了。” 终于，邵文光走了。 陈亮长舒一口气，先将柜子回移，再拉着李美婷和林玉兰撤退。 怕李美婷深更半夜搞事，陈亮和林玉兰把李美婷护送回家。 大哭一场后，李美婷终于冷静了下来，“陈亮，玉兰，我下定决心了，我要离婚，我要跟他离婚。” 林玉兰没开口，作为最好的闺蜜，她肯定支持李美婷。 “我反对。”陈亮道。 “陈亮，你哪头的？”李美婷伸手，在陈亮身上狠打了一下，“你老实告诉我，你与老肖是不是掰了，是不是在利用我对付老肖？你要是不说，我就到外面说，你和我有一腿，你老婆就是因为我才跟你离婚的。” 这招杀伤力太大，陈亮没法抵抗，但他瞥了林玉兰一眼，不知道她的嘴严不严。 林玉兰明白陈亮为什么犹豫，“陈亮你放心，我和美婷亲如姐妹，她的事就是我的事。” 陈亮不再犹豫，就将肖智仁投靠章瑞安和邵文光，并且出卖他的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结论就是，背叛老婆，出卖朋友，肖智仁不是个东西。 “陈亮，嫂子有两个问题请教。” “嫂子你说。” “第一个问题，那次灾后算帐，老肖为了自己而去投靠章瑞安和邵文光，这也算说得过去，可他为什么还要出卖你呢？” “我是一个小人物，章市长和邵部长还不一定会上心，但老肖投靠他们，是需要投名状的。你应该知道什么叫做投名状，我就是老肖献给他们的投名状。” “第二个问题，既然老肖不是个东西，你为什么还阻止我跟他离婚？” “这个理由很简单，你儿子正在读高三，明年考大学，你们要是现在离婚，很可能会毁了你的儿子。” 林玉兰点着头道：“美婷，陈亮说得对，你跟老肖的事，应该等到你儿子完成高考之后再解决。” 这个理由很充分，一下子就说服力李美婷，不过，李美婷脑子也够使，“好吧，我听你的。陈亮，你还有你个人目的吧？” 陈亮点了点头，也不再向李美婷隐瞒自己的目的，“我是在利用老肖，利用他不是害他，只是为了保护我自己。他还不知道我已经识破了他，我装傻充愣，就是对我自己的保护。” 李美婷想了一会，同意配合陈亮，暂时不跟肖智仁翻脸。 夜已深，留下林玉兰陪着李美婷，陈亮自己回家。 再次看到那堆礼物时，陈亮的脑子灵光一闪，想起了送礼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