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要你》 第1章 燕澜在五月份的时候争取到了一份宝贵的兼职,一周两次给一个孩子上美术课,教他速写素描,教他水彩油画,总之就是都得会都得教,报酬十分丰厚,是普通兼职的五倍。 但这份兼职有一个很特殊的要求,就是必须精通手语。 这一项要求成功地帮他击退了百分之九十九的竞争对手,作为一个天生的哑巴,燕澜甚至有手语等级证书,他是教师级的。 有了这个巨大的优势,再加上他美院研究生在读,燕澜极其顺利地通过了要求严苛的面试,成为了一个聋哑孩子谢聆英的美术老师。 谢聆英小名叫天天,只有九岁,是一个混血儿,蓝眼睛高鼻梁,栗色的头发带着点天然卷,精致得像个水晶娃娃。 天天的年纪虽然小,但是他的气质已经冷得不像个孩子了,像个人形小冰箱。 燕澜给他上了快两个月的课,没在他脸上看到过其他表情,他好像可以永远冷冷淡淡,永远不起波澜。 巧的是燕澜性子也冷,师生俩坐在画室里,那气氛像能凝出霜来,连给他们送果盘的阿姨都尴尬得不会笑了。 燕澜安静地坐在画凳上,看着天天一手调色盘一手画笔,心不在焉地在画板上乱涂,涂出一大团奇怪的东西。 十五分钟后,天天终于舍得结束他的乱涂乱画,把调色盘和画笔放到一旁的小桌上,转过半身看着燕澜。 燕澜眸子安静地和他对视,双手比划手语动作:你心情不好。 天天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缓缓眨了一下眼睛。 燕澜大概猜到了他心情不好的原因,但还是问:为什么?你可以告诉我。 过了一会儿,天天终于肯动一下手,不知道是不是心情不好的缘故,他的手语动作很潦草:他要回来了。 即使早有预感燕澜仍微微一怔,随即劝解他:他是你叔叔,这里是他的家,他总是要回家的。 天天:我知道,但我不想他回家。 燕澜早就发现了天天对他叔叔谢韵之的不喜,甚至可以说是厌恶。 天天非常讨厌他的叔叔,明明平时几乎没有任何表情和情绪起伏,但只要提到他这个叔叔,他就会表现得很不平静。 简单来说如果他有十次心情不好,那么这十次都和他叔叔有关。 光是燕澜这将近两个月来的十三次里,有两次天天心情不好都是因为谢韵之,一次是他打电话回来,问了家里的阿姨他的情况。 还有一次则是因为六一儿童节,人在国外的谢韵之让公司助理给天天送了一份礼物,一个非常精致的儿童植物房,有一个茶几那么大。 天天当时就把那个植物房里的迷你盆栽全部搬出来,把里面的土和花苗全部倒进花园的花圃里,再把小花盆往地上一摔,美术课也不上了,扭头躲进房间。 燕澜的工资是按课时算的,少一节课他要少挣不少钱,而且他的老板也就是谢韵之并没有说六一儿童节天天可以不上美术课,那他发脾气躲起来也是没有用的。 那天最后是多亏阿姨找出了房间的备用钥匙,燕澜才能带着炭笔和画本进去找他给他上素描课,天天当时就和现在一模一样,拿着笔心不在焉地在本子上乱涂乱画,摆烂式敷衍上课。 燕澜对谢家的家事知道得不多,他的工作是带天天画画,那他就只会带天天画画,所以在天天用手语表达了自己对叔叔回家的不满之后,燕澜就把那张画得乱七八糟的画纸摘下来,换一张新的,重新给他布置新的课堂作业。 天天倒也配合,拿起调色盘和画笔就开始新一轮的乱涂乱画。 两个小时的美术课就这样结束了,天天最后连一张像样的作业也没有交出来。 燕澜只能给他布置新的作业,下节课来的时候会检查。 天天没理他,低头捧着调色盘玩,把里面的颜色混在一起,连燕澜对他做再见的手势也不想看。 下课后燕澜也从不多留,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准备离开,阿姨从厨房追出来,手里拿着一个苹果和一个芒果。 “燕老师,把水果带回去吃吧。” 燕澜摇头拒绝,做了一个谢谢的手势。 阿姨表情无奈,“天天今天肯定让老师你为难了,他不是故意的,老师你别生他的气。” 燕澜也很无奈:我没有生气。 他天生就是一张冷脸,性子又偏淡漠,很容易引起误会,让人以为他不高兴了。 阿姨给他们送果盘的时候就以为天天不听话惹得他不快,但其实他只是一张很平常的表情,并不是生气。 阿姨的工作就是照顾天天,所以她会手语,见燕澜表达了自己没有生气的意思,阿姨还不是很相信。 燕澜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解释,干脆就不解释了,手语做了再见的手势就要走,结果他人还没走到玄关,房子的大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一个西装革履的英俊男人踩着锃亮的皮鞋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同样西装革履的男人。 两人一进门就带来一股冷冽的气氛,尤其是为首的那个男人,他看着年纪不大,气势却极盛,眉眼深邃,两道剑眉不怒自威,是一个第一眼给人感觉攻击性很强的一个人。 大概是没想到一回家就碰见一个陌生人,燕澜眼看着谢韵之在看到他的第一眼眉头微蹙,但很快就松开了。 “你是天天的美术老师吧?” 燕澜点了点头,心里有些意外谢韵之居然还记得他。 当初他面试成功后第一天上课就和谢韵之见了一面,谢韵之对他还挺满意的,觉得他形象专业各个方面都不错,而且主要他气质够冷够严肃,不苟言笑,否则是镇不住天天的。 “老师这是下课了?怎么不留下吃个饭再走?” 燕澜摇头:学校还有事,不方便留下。 谢韵之也懂手语,天天父母两年前车祸意外过世后,他为了能更好地照顾天天也请了手语老师回来上课,所以他的手语水平并不低。 见燕澜的意思是有事要回学校,谢韵之点点头没有多留,“老师是怎么过来的?我让司机送你回去吧。” 燕澜摇头拒绝:我会骑共享单车,很方便。 随即他朝谢韵之和其身后的人微一颔首,礼貌地侧身离开。 谢韵之站在玄关回头看了眼他的背影,疑惑地看向自己的秘书,问:“他这是生气了吗?” “看着好像是有点……但又不太像……” 谢韵之也没太在意,进门换了鞋后就问了阿姨天天的情况。 阿姨很护短,她非常疼爱天天,没有把天天不好好上美术课的事情告诉谢韵之,只随便挑了两件小事说。 谢韵之听完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点点头就领着秘书上楼进书房。 阿姨站在楼下看着谢韵之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却没有要去看看天天的意思,心里很心疼天天,但却没有任何办法。 以天天对他的排斥,谢韵之不去见他反而对他更好。 另一边,已经离开谢家很远的燕澜路过了至少两排共享单车,但他好像一点也没看见,自顾自地埋头走在安静的人行道上,脸上一片生人勿近的冷漠。 几乎每一个从他身边路过的行人都会忍不住回头看他一眼,不解这人生得那么好看为什么一脸上帝欠了他五百万的表情。 平时的燕澜面无表情可能只是单纯的面无表情,但此时他心里确实是有几分对自己的不满。 他想不通为什么自己好不容易能见到谢韵之一面,却连一个笑脸都没露出来,冷淡得他就算明天被炒了都不应该意外。 这世上除了他还有谁敢对老板这个态度?! 内心已经崩溃了一半的燕澜脸上表情越发冷漠,无形的寒气卷着怨气让他那张挑不出一点毛病的五官更显距离。 回到宿舍后室友都被他那怨气冲天的气场给镇住了。 “默,默默啊,你这是……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燕澜眼皮微微一掀,看了眼打扮得花枝招展,涂着烈焰红唇的室友,眼神充满了疑惑不解。 虽然杨晓乐平时出去玩的时候就没少打扮得妖艳,但他今天实在有些过于妖艳了。 化着精致妆容的脸庞美得雌雄莫辨,一条银色的吊带裙被他穿得性感火辣,除了胸脯一片平坦,他一米七左右的个子加上那不盈一握的细腰,带上假发恐怕没几个人能看出他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怎么样?好看吗?”杨晓乐一边转圈一边给燕澜抛媚眼,他一点也不怕燕澜的冷脸,带着一身好闻的香水味贴到燕澜的怀里,两条细长的手臂圈住燕澜的脖子,微微仰起脸吐气如兰,“默默,我好不好看嘛?” 燕澜点了点头,轻轻推开贴在自己身上的人。 杨晓乐嘟起嘴给他看口红,“怎么样?这个颜色是不是特别棒?” 燕澜深知越搭理他他越没个完,干脆扭头走回自己的座位,打开电脑。 杨晓乐踩着高跟鞋凑到他身边,“默默,你怎么好像心情不好?” 燕澜摇头。 “我虽然看不懂手语,但是你可以写下来呀!” 燕澜还是摇头。 杨晓乐只好作罢,转身走回镜子前转着圈欣赏自己,“默默,我的honey出轨了。” 燕澜听到这敲键盘的手一顿,回过头看他。 杨晓乐拿起一旁的假发套戴在头上,仔细地调整,一边道:“昨天我看到他搂着一个女人逛venus珠宝,果然还是真正的女人更好吗?” 燕澜扭头拉开抽屉取出一个笔记本,打开没写完的一页写下几个字,起身拿到杨晓乐的面前给他看。 笔迹瘦劲的瘦金体写着:别难过,出轨的男人不值得。 杨晓乐高傲地扬起精致的下巴,化得细长的柳眉一挑,“我才不难过呢,不过一个男人而已,这个不行就换,换到满意为止,正好今晚就有一个绝佳的机会。” 燕澜闻言拿起笔又在纸上写下一行字:什么绝佳的机会? “今晚影后姚金妮的生日会在凯斯宾酒店,她包下了整个酒店的顶层,听说娱乐圈的一线大牌都会去,包括商界鼎鼎有名的人物,我要混进去,看看能不能来场艳遇什么的。” 燕澜埋头疾书:那是能混进去的?! “试试嘛!混不进去就算咯。” 燕澜很担心他: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被发现了我就说我是谁谁谁的粉丝,想要混进去看偶像,反正那些收到偶像会去影后生日会的粉丝已经把凯斯宾酒店包围了,杂志记者都去了一堆,准备拍第一手的姚影后和商界新贵谢韵之。” 燕澜闻言一怔,顿了一下才低头写字:谢韵之也要去? “是啊,他不是姚影后的绯闻男友吗?你看姚影后都代言venus珠宝了,我看他们估计是真的。” 燕澜眼底划过一抹很浅的黯淡,这回写字的速度都稍微放慢了一些,但杨晓乐并没有注意到。 燕澜:为什么说估计是真的?谢韵之工作不是很忙吗? 杨晓乐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大家都这么传,之前他们俩疑似在巴黎街头约会不是被拍到传得沸沸扬扬的吗?而且当时两人谁也没有出来澄清,肯定是在谈啦~郎才女貌,挺般配的。” 燕澜听完很轻地点了点头,合起了手上的笔记本。 第2章 天黑后杨晓乐趁着夜色出门,美院研究生宿舍之破烂,楼下的路灯是从来没有亮起过的,这对喜欢在假期化浓妆穿裙子跑出去玩的杨晓乐来说简直太方便了,就算路上不小心碰到人黑灯瞎火的也什么都看不清楚,而且人家多半只会当他是宿舍楼里某个人的女朋友,不会多想。 杨晓乐出门后,过了一个小时燕澜也下楼去吃饭,暑假时间学校的食堂是不开放的,留校不走的学生只能自己想办法。 食堂不开燕澜就只能选择到校外去吃,找他常去的小饭馆点个小炒配大米饭。 他从大一开始,每年寒暑假都会光顾这家小店,吃得老板都和他很熟了,他进店之后只需要点个头老板就给他准备炒菜。 这个时间店里只有他一桌客人,所以他没有等多久老板就给他炒好了一份青椒猪肝,一碗大米饭和一碗冬瓜例汤被一起端上桌。 他坐在小店的角落里,店里老旧的电风扇发出吱嘎轻响,吹出聊胜于无的风,年纪不大的老板和老板娘坐在一块看电视,听声音似乎是某电视台的暑假热播剧,杨晓乐也有看所以燕澜知道。 他正听着电视剧的声音吃饭,忽然小饭馆的门外出现了几个人高马大的男孩,穿着最常见的t恤和运动裤,脚踩昂贵的球鞋,嘻嘻哈哈地走进店里,一下就把本来就不宽敞的小店挤得转个身都费劲。 燕澜连看都懒得抬头看他们一眼,不用猜都知道是隔壁体校的体育生。 他是哑巴这件事不光是在美院人尽皆知,出了美院大门,隔壁体校甚至再隔壁的理工都知道,美院有个哑巴叫燕澜。 因为他是孤儿,就算学校放假也无处可去,所以他每年寒暑假都留在宿舍,有人连着两年暑假都撞见他在这家小饭馆吃晚饭后就到美院论坛发帖,帖子起的标题还很吸睛:惊!绝美院花连续两年暑假光顾院外小炒店! 那条帖子底下最热的一条评论是杨晓乐发的,他回复:切!关你什么事?关我什么事? 那条帖子后来被杨晓乐找人举报删除了,但从那以后就偶尔会有体校和理工的人因为好奇过来这里碰碰运气,想看这个叫燕澜的哑巴长得有多好看能在美女云集的美院被称作院花。 而他们只要在这里碰见了燕澜一次,就一定会再来第二次。燕澜则是只要碰见了他们一次,之后的几天甚至十几天都不会再来。 燕澜正一边吃饭一边想着明天去超市买点泡面和面包放在宿舍,这几天不出来吃饭,突然一个穿着黑色t恤,留着利落寸头的体育生坐在他对面的凳子上,晒成小麦色的手臂就这么搭在桌沿,手臂的肌肉线条有些夸张。 寸头把左手留在燕澜桌上后就侧过半个身体和一起来的朋友聊天,好像当燕澜不存在似的。 等燕澜吃完饭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起身就要走,寸头忽然转过脸看他,两条粗壮的手臂比划了三个很简单的动作,而他最后一下是食指指着燕澜。 他这个动作一做完,跟他一起来的几个人忽然爆发出一阵响亮的起哄声,还带鼓掌吹口哨。 因为寸头这个手语动作的意思是:我爱你。 燕澜面无表情地看了寸头一眼,侧身绕开他们,头也不回地离开小饭馆。 结果他刚走出去没几步,寸头就追出来挡在他面前不让他走。 “燕澜,我是真的喜欢你。” 燕澜听都不想听,脚步一转就想绕开他,结果他往哪里走寸头就往哪里挡。 燕澜心烦至极,眉头紧皱,表情比平时更冷,他没有用手语和眼前的人沟通,而是做了一个最简单的肢体动作:让开! 寸头非但不让,反而还往前走了一步,想要贴近燕澜,燕澜被他逼得只能皱眉往后退。 他一后退寸头就再往前,眼神迷恋地盯在燕澜脸上,像只准备发情的野兽,“燕澜,跟我在一起吧,我会对你很好的。” 燕澜闻言突然停下后退的脚步,一脸为难地抬手挠了挠头,然后在寸头又惊又喜的眼神中伸出双手扶住他健壮的肱二头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抬起右腿膝盖正中寸头腿根! 这一下真是又快又准又狠,整条安静的街上骤然响起了一声惨叫。 下一秒燕澜迅速绕过倒地不起的人拔腿就跑!像兔子一样消失在美院东门,把那声燕澜我x你大爷远远抛在脑后。 他这一招是杨晓乐教他的,讲究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要用最简单的办法让对方感受最痛的滋味,而这一招有一个特别重要的一步就是要跑得快,千万不能被追上,以防万一杨晓乐还训练了他起跑的爆发力。 他当时的原话是:送佛送到西,教了就得教全,“断子绝孙”的威力不是开玩笑的,用了就没有退路。 燕澜深以为然,所以他拼命地往宿舍楼方向跑,一直跑到楼下了才敢停下回头看,确定没有人追过来就扑向路边的垃圾桶,把刚才吃进肚子里的晚饭全吐出来,吐得没东西可以吐了还在对着垃圾桶恶心干呕,单薄的胸膛起伏剧烈。 他几乎是刚吃完晚饭就被逼着来了个全力冲刺的长跑,涨得发疼的胃此刻强烈抗议,吐得他眼泪都冒出来了。 等他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回宿舍漱口洗脸,忽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声。 他掏出手机一看是杨晓乐发来的微信,写着:凯斯宾酒店15楼女厕!默默救命啊!许悉南也在!我被他发现了! 许悉南就是杨晓乐那个劈腿的honey,两个人在一起其实还没有一个月,杨晓乐喜欢在假期的时候女装出去玩,如果遇到合眼缘的男人追求他他就会答应跟人家谈恋爱,然后等到开学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对方连他其实是男的本名叫杨晓乐都不知道。 一看到这条微信燕澜一秒都不敢耽搁,转身就跑出了宿舍楼,拔腿朝校外狂奔,往美院南门跑。 南门是美院的正大门,是最容易打车的,燕澜跑出校门就正好看到一辆空车,他急急忙忙地拉开副驾驶车门上车,在手机备忘录上打下凯斯宾酒店几个字给司机看,并要求要快! 司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有说发动了车子。 今晚的凯斯宾酒店因为影后姚金妮的生日会热闹得前所未有,很多十几二十来岁的女孩成堆聚集在酒店楼下,有的人还带着看演唱会时应援用的灯牌。 燕澜付完钱下车就往酒店跑,还没跑到大门就被两个安保模样的男人给拦下了。 燕澜心里越着急脸上表情就越冷,只有比划手语的动作能看出他的着急,可是在场没有一个人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反而因为他表情的冰冷心里犯嘀咕,心想这人可别是精神病,但看那张实在漂亮的五官又感觉不像。 燕澜有些急昏了头,手语比划了半天才想起来他可以用手机,于是又急忙拿出手机打开杨晓乐发来的微信给面前的安保看,打字:我的朋友在里面!她遇到麻烦了! 燕澜特别用了女字她,想要强调对方是女孩。 但安保看完了并没有什么反应,对视一眼后摇头,对燕澜道:“酒店现在是半包下来了,在姚金妮女士的生日会结束前,酒店已经暂停了入住服务,而且在此之前,酒店十层以上都已经被姚金妮女士预定用来招待来宾,你的朋友不应该在十五楼。” 言下之意就是你在撒谎。 燕澜手指紧握手机,脑子转得飞快,他在想酒店安保这么严格,那杨晓乐又是怎么混进去的?! 正当他心急如焚之际,一声老师把他叫得一愣。 燕澜转头看去,就见一身黑色西装,梳着倒钩刘海发型的谢韵之脸上表情带着两分意外地朝他走来,身后跟着三四个同样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气势强得甚至有种压迫感。 随着他们的走近,空气里还多了些似有若无的香水味。 谢韵之站在燕澜面前看了看他身后的安保,问他,“老师你怎么会在这里?” 听到他的问话,燕澜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终于遇到了会手语的人,他的手语动作突然比刚才面对安保时要沉稳镇定不少:我的朋友在酒店里向我求助,我想进去找他。 手语动作结束了还拿出手机给谢韵之看,怕他不相信。 谢韵之粗略扫了眼手机屏幕,对他点点头,“我带你进去,跟我走。” 有谢韵之帮忙,酒店安保就没有再拦着燕澜。 燕澜跟在谢韵之身边,跟着他在酒店工作人员的指引下搭乘电梯。 电梯数字开始一格一格往上升。 谢韵之两手插兜站在电梯中间,剑眉下一双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正淡淡地看着落在电梯门上的朦胧身影,想着刚才看见的那一幕心里忍不住有些好奇,这个美术老师是不是不管对谁都一张冷漠脸? 沉默得落针可闻的电梯没过多久就停在了十五层,电梯门一开燕澜便迫不及待地侧身走出去,站在外面给谢韵之鞠了个躬表示感谢,然后转头去找女厕所。 谢韵之脑袋微微一歪,抬手阻止了秘书要按顶层键的动作,想了想就在电梯门自动关上前跟了出去, 紧跟在他身后的秘书看了眼手上的腕表忍不住提醒,“谢总,我们快迟到了。” “一会儿给金妮解释一下就行了,她不会介意的。” 秘书闻言只好作罢。 已经跑出去一段距离的燕澜并不知道谢韵之也跟了过来,他像只无头苍蝇似的在十五层里乱走。 凯斯宾酒店是五星级酒店,每一层都大得出奇,还有从侧面延伸而出的露台能看见城市的夜景,不像是能在室内栽种的大型绿植也把公共休闲区环绕起来,有种低调的奢靡。 燕澜绕着那片让人有种空间错乱感的休闲区走了大半圈才找到厕所的指引标志。 等他跑过去一看果然看见了一个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守在厕所外面,正慢条斯理地抽着一根烟。 燕澜不认识许悉南,也没见过他长什么样,杨晓乐也从来不跟他聊他在外面玩遇到的事情,但是此时此刻能待在凯斯宾酒店十五层的厕所外面的人除了他应该也不会有别人了。 燕澜目光警惕地看了眼靠着墙吞云吐雾的人,无视他打量的视线走进厕所里,手机拨通了杨晓乐的电话。 很快女厕所就响起了手机铃声,燕澜迅速挂断电话,屈指敲了敲门。 以他们多年室友的默契程度,杨晓乐马上就知道是他来了,女厕最里面的一扇隔间门被打开,随后一阵银色的香风冲了出来,扑到燕澜怀里。 “啊啊啊默默你终于来了!” 燕澜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手指指了指外面,做了个抽烟的动作。 杨晓乐不高兴地嘟起涂着口红的嘴唇,“太背了!我要是知道他在这里我就不来了!” 燕澜拿起手机打字:那现在怎么办?他还在外面站着。 杨晓乐涂着淡粉眼影的美眸一眯,“我贴在你怀里出去,你假装是我哥,然后拿出最冰冷的表情吓唬他。” 燕澜有些犹豫,低头打字:这能行吗? “不行也得行,我总不能一直躲在厕所里,刚才要不是我机灵躲进来,他早把我抓住了。” 燕澜更疑惑了:你们不是分手了吗? 杨晓乐:“他不承认他出轨了,也拒绝分手,要我听他解释,我听他个头!” 燕澜收起手机表情无奈,把个子比自己矮一些的杨晓乐搂进怀里,两人紧贴在一起像一个人似地走出厕所。 守在外面的许悉南一眼就看见了,他眼睛死死瞪着燕澜和他怀里的人,“娜娜,他是谁?” 杨晓乐女装在外从来不用本名,他这次用的假名就叫刘安娜。 燕澜眼神冰冷地扫了许悉南一眼,搂着杨晓乐就要走。 许悉南见状箭步上前挡住他们的去路,不仅如此他还伸手抓住了杨晓乐细白的手腕子,想把他从燕澜怀里拽出来。 杨晓乐使劲地要抽回手,男女声切换自如,用不同于男人的轻软声音,“你放开我!” “娜娜,你别生我气,你真的误会我了,你听我给你解释……” “不要不要我不听!” 谢韵之完全没想到,他跟着燕澜离开的方向走过来竟然会看见这么一个狗血场面,那个好像冰雪做的美术老师被夹在一对吵架的情侣中间,脸上冰冷的表情夹杂着不易察觉的头疼和为难。 怎么说呢,居然看着有点……可爱? 谢韵之领着秘书和助理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看着燕澜搂着一个长卷发的漂亮女孩挡着不让身前的男人靠近。 偏头问了身边的秘书一句,“天天的美术老师叫什么来着?” “姓燕,燕国的燕,叫燕澜。” 谢韵之微一挑眉,朝那看上去关系非常混乱的三人走去,带着些磁性的嗓音低沉悦耳,“燕老师,需要帮忙吗?”—— 举碗求海星啦~ 第3章 谢韵之的声音并不大,但瞬间就引起了纠缠中三人的注意,甚至都不约而同地扭头往声音来源望去。 看见来人,燕澜清亮的眸子透出惊讶,显然没有想到谢韵之会出现在这里。 而在场的另外两个人也不比他淡定到哪里去,尤其是许悉南,他短短一声谢总情绪很饱满,能听出意想不到,也能听出又惊又喜。 谢韵之走到近前朝许悉南微一颔首,转过脸看向燕澜,“燕老师,我送你和你朋友回去。” 尽管他此时的态度算得上温和,说出口的话却有种不容任何人拒绝的强势。 燕澜眼中露出一抹很浅的感激之色,牵起身后的杨晓乐绕开许悉南走到他边上,左手握拳露出大拇指上下点了两下,这是非常简单的手语,意思是谢谢。 谢韵之唇角扯出一个很淡的笑,没再看许悉南,带着燕澜和杨晓乐转身离开。 等电梯的时候,谢韵之偏头问燕澜,“燕老师要不要我的司机送你们一程?” 燕澜刚想摇头,杨晓乐就轻轻扯了他一下,给他使眼色。 燕澜眼露不解。 杨晓乐口型:答应他。 燕澜很犹豫,他不想麻烦谢韵之。 谢韵之也不知道有没有注意到他们之间动静极小的交流,只是低头整理一下镶嵌着宝石的袖扣,声音很淡,“不要紧,生日宴会没有那么快结束,司机送完你们再回来完全来得及。” 听见这话燕澜微微垂下眼,原本清亮的眸子忽然黯淡了不少,他缓缓摇头,还是拒绝了,不算复杂的手语动作从谢谢开始:谢谢,我们搭计程车就好。 谢韵之点了点头也不勉强,等电梯上来后他让身后的一个助理送燕澜他们下楼,自己则是领着其余人走进另一部电梯去酒店顶层。 杨晓乐一直沉默地贴着燕澜站,两只手挽着他的胳膊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 等那年轻的助理礼貌客气地把他们送出酒店后,杨晓乐这才松开挽着燕澜的手,食指戳了戳他的臂膀,“你怎么不告诉我你认识谢韵之?” 燕澜掏出手机打字:不算是认识,他是我兼职的老板。 杨晓乐长长地喔了一声,“怪不得出手那么大方,还叫你燕老师。” 燕澜耸了耸肩。 杨晓乐手臂一勾又挽着他走,“饿了,吃宵夜去,砂锅麻辣烫,我请客,我和你说我今晚真的是要被气吐血了……” 在去吃砂锅麻辣烫的路上,杨晓乐骂了许悉南快八百回,没有一句重样的。 因为他本来可以拥有一个美好的夜晚,和某个还挺红的乐队歌手发展一段艳遇…… 这是个有点长的小故事,等他们坐到店里了杨晓乐才说到自己是怎么遇到那个乐队歌手,又是怎么忽悠那个单纯的歌手自己是姚影后多年影迷,然后在他的帮助下成功混进酒店,最后又怎么遇到了天杀的许悉南。 “我气得都快晕过去了,我本来计划着混进生日宴看看能不能再跟边羡阳说几句话,结果许悉南忽然出现!” 燕澜一边吃着浸满汤汁的油条,一边眼神疑惑地看着他。 杨晓乐只好找出手机百度照片给他看,一个染着雾蓝色头发的男孩,皮肤很白,长得还很帅气,很像那种学生时代就收女孩情书收到手软的那种人。 “我就是靠他混进去的,他还说可以帮我要姚影后的签名。”杨晓乐叹着气放下手机,拿起筷子夹起一颗鱼丸放进嘴里,“可惜我拿不着了。” 燕澜拿起手机打字:你喜欢姚影后? 杨晓乐摇头,“只是想再见他一面。” 燕澜继续打字:你可以去看他的演唱会。 “好主意。”杨晓乐耸耸肩,“如果我抢得到票的话。” 凯斯宾酒店顶层宴会厅。 谢韵之姗姗来迟,候在厅门边的侍者上前送上香槟,他刚从托盘上端下一杯,一声不大不小的韵之便与宴会厅内的大提琴乐声交织在一起。 一袭红色鱼尾裙,身姿曼妙,妆容艳丽的姚金妮优雅地朝谢韵之走去,亲密地与其行贴面礼。 这一幕在场许多人都看见了,纷纷投去好奇和打量的眼神。 三金影后姚金妮与商界新贵谢韵之的暧昧是人所共知的,虽然公开场合上谁也没有承认过,但是也谁都没有澄清过。 此刻谢韵之无视恋情绯闻参加姚金妮的生日会,这种坦荡既给人一种我们就是普通朋友关系,也给人一种我女朋友生日我当然得来捧场的坦然。 总之就是很好品! 网络上这几天因为姚金妮的生日加持和谢韵之的绯闻,她个人的数据热度像坐火箭一样高居榜首,商业价值一骑绝尘。而谢韵之的venus珠宝更是一路稳打稳扎,如日中天,彻底粉碎了当年他哥哥谢涵之车祸离世后各种venus穷途末路他不堪大用的传言,用事实证明了venus珠宝他扛得动,也扛得起来。 姚金妮美眸眼波流转,望着谢韵之的眼神好似含情脉脉,“韵之,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谢韵之眉眼含着浅浅笑意,“来的路上遇见了天天的美术老师,所以耽搁了一点时间。” “天天还好吗?” “挺好的。” 姚金妮亲热地挽住谢韵之的手臂,与他并肩走向舞池,声音低柔清婉,“过几天我要进组了,之后如果你有时间,会来探班吗?” 谢韵之回答得很模糊,“如果有的话。” 姚金妮心头划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又重新高兴起来,“我们跳支舞吧?” “嗯。” 第二天,燕澜还在睡觉,姚金妮生日宴会上与谢韵之共舞一曲《春之歌》的通稿已经铺天盖地席卷网络,甚至还有一张宴会现场谢韵之在金色舞池里搂着她的腰,姿态亲密的照片。 燕澜睡醒后眼睛还没完全睁开,杨晓乐就已经在和他讨论这件事了。 “这样看搞不好他们要结婚了诶。” 燕澜闻言眯着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一点,抬起右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就是感觉,其实他们看上去确实挺般配的,而且如果姚影后想嫁人了那选谢韵之她是稳赚不赔,谢韵之年轻长得帅,有钱有能力,要真的结婚了两人就是事业爱情双丰收……真让人羡慕啊。” 杨晓乐说完艳羡地啧啧摇头,掀开被子爬下床,“默默你要喝麦片吗?要不要我顺便给你冲一碗?” 燕澜眯着睡眼缓缓点头。 杨晓乐和他一样,从大一入学开始放假都不回家,不过他不回家是因为他爸给他找了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后妈,还生了个儿子,杨晓乐从那个孩子出生后就离家出走了,没再回去过。 杨晓乐爸爸也不要求他回家,除了每年每月会按时给他打学费和生活费外,父子俩没有任何多余的交流,逢年过节连招呼都懒得打一声。 燕澜不知道杨晓乐心里是怎么想的,因为他总是看上去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明明有家也有家人,却和他这个货真价实的孤儿活得差不多。 白天两人都没有出门,杨晓乐抱着枕头睡了快一个白天,燕澜不是画画就是看书,时间很快就被消磨了,一转眼太阳都准备落山。 杨晓乐睡得眼睛肿肿的,因为要保持身材就拿麦片当晚餐吃,见燕澜没出门吃饭而是拆了桶泡面,不由奇怪地问:“默默,你不是不喜欢吃泡面的吗?” 燕澜点了点头,低头拆调料包倒热水。 杨晓乐看着他冰雪似的脸庞,忽然冷笑一声抓起桌上的手机登录美院论坛,“又是那帮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我要不把他们骂回娘胎里我就不姓杨。” 燕澜拉住他准备在论坛上大杀四方的手,摇了摇头,拿起自己的手机打字:没事,他们现在可能已经恨死我了。 杨晓乐看完那行字视线又重新落回燕澜脸上,“你……该不会是?” 燕澜点头。 “……噗!哈哈哈——” 杨晓乐笑得趴在桌上狂拍桌子,乐得东倒西歪。 笑完了他忽然正起脸色,“那你最近出门可得小心点,小心被他们打击报复。” 燕澜其实也很担心这个问题,对那帮体育生来说面子大过天,他让那个寸头那么丢人,他也总感觉他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他。 过了几天又到了燕澜去给天天上课的日子,杨晓乐坐在电脑前对准备出门的人道:“有事给我电话,我马上报警去救你。” 燕澜点点头,背起帆布包离开了宿舍。 谢家离美院有些远,没有公交车能直接到,燕澜每次去都是从南门坐公交车,坐五站后再换共享单车,一路骑过去,整个通勤时间大概需要将近一个小时。 天天的美术课都是从下午两点半开始,一直上到四点半,中途可以休息十五分钟。 燕澜每个星期的星期三和星期天都需要过来给他上课,而据他所知,他不用来的时间里天天还有别的课程。 他是个聋哑孩子,听不见也说不出,但谢韵之对他的要求却算得上是严格,给他安排的老师都是最好的,会手语能跟他交流,没有松懈过对他的教育,哪怕他平时忙得根本不怎么回家。 这天,燕澜一进屋就感觉气氛好像不太对,而带给他这种感觉的人就是这栋大房子里专门负责照顾天天的阿姨。 平时总是笑容满面的阿姨今天却愁眉苦脸的,眼尾还有点红肿,好像哭过。 燕澜本不想多管闲事,但是看阿姨这个表情不关心一句好像也说不过去,于是就没有像以往一样马上上楼进画室,而是比着手语问她:阿姨,出什么事了? 阿姨叹了口气,“天天跟谢总吵架了。” 燕澜脑门上顿时冒出一个硕大的问号,天天一个聋哑孩子,跟谢韵之吵架?!怎么吵?用手语? 阿姨一脸心疼,“中午的时候谢总回来了一趟,那时候天天正在吃饭,谢总上楼的时候他还好好的,等谢总再下来他忽然用手里的勺子砸向谢总的头。” 燕澜听得目瞪口呆,手语比得又快又急:然后呢? “谢总觉得天天太没有规矩了,把他抱在腿上打了他的屁股。” 燕澜听得一脸复杂:如果天天这么不听话,是应该被教训,他再讨厌他叔叔,也不能打人。 阿姨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她心里偏爱天天,看孩子哭得满脸泪水,嘴里却只能发出模糊低弱的啊啊声,她就心疼得像刀割。 “老师你去看看他吧,谢总走后他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我进去找他他就躲在床底下不肯出来。” 燕澜听得心里忍不住叹气,点了点头往楼上走。 阿姨帮他打开房间门后就下楼了,没有跟进去。 燕澜站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把肩上背着的帆布包放在地上,走到房间的大床旁趴下,果然在床底看到蜷缩成一团的小小身影。 那双漂亮得像宝石一样的蓝眼睛冷冷地看着燕澜,小脸表情倔得好像这辈子都不打算从床底下出来了。 燕澜也学他侧躺在地上,比着手语:床底下不热吗? 天天没有理他。 燕澜:不渴吗?不想上厕所吗? 天天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燕澜:你想欺负你叔叔可以有别的方法,还不会被他揍屁股。 天天终于有一点反应了,小手轻轻动了动。 燕澜:你出来我就告诉你。 天天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从床底下爬出来,跪坐在地上,小脸严肃地比划手语:什么方法? 燕澜:你为什么那么讨厌他? 天天皱眉,扭头就要爬回床底下,燕澜急忙拉住他的手:好,我不问了,我告诉你。 天天小下巴一抬,蓝眼睛直直看着他。 燕澜面露犹豫,过了一会儿才比划手语:你叔叔有很讨厌的东西,他讨厌虫子。 天天听得眼睛一亮。 燕澜补充:不是害怕,是讨厌,蝴蝶他都讨厌。 天天伸出小小短短的食指模仿毛毛虫。 燕澜在心里给谢韵之画了个十字并说了无数遍对不起,然后重重点头。 第4章 燕澜把谢韵之讨厌虫子的秘密告诉天天后,他终于不再躲床底下,也愿意喝水吃水果好好上课。 燕澜上次给他留的家庭作业他没有做,白纸都懒得交一张,不过这次的课堂作业他完成得很好,没有再敷衍作画,燕澜要他画什么主题他就画什么,也没有再折腾调色盘。 天天在美术上的天赋并不高,属于有天赋但远远算不上是天才。 他的色彩表达能力很出色,想象力也丰富,燕澜给他上了那么多天的课,能感觉他对美术绘画是有一定兴趣的,但不多,这也是为什么他上课时而认真时而敷衍的原因。 下课后燕澜准备要走,阿姨从厨房里提了一个袋子出现,二话不说就往燕澜手里放,让他带回去吃。 燕澜不肯收,摇头推拒。 阿姨态度坚定,“又不是什么很贵的东西,就是一些我做的凉菜,你拿回去当下饭菜。” 燕澜实在推不过,他不收阿姨就不让他走,僵持半天后他只好收下了,想着下次过来买块蛋糕回礼。 此时的他完全没有想到,天天一个小孩的行动能力会那么强……几乎是他前脚刚走,后脚他就开展了报复叔叔计划。 具体表现为他忽然变得很忙,很喜欢跑到花园去玩。 据后来阿姨的说辞,天天只要不用上课写作业他就在花园里,抱着一个玻璃罐子,抓蝴蝶、抓飞蛾、抓蚂蚱、抓蛐蛐、抓毛毛虫,看到什么就抓什么,七星瓢虫他也不放过。 阿姨还特别奇怪,怎么天天忽然多了一个收集和观察昆虫的爱好,直到四天后的一个周日…… 那一天的记忆对谢韵之来说大概等于噩梦级别的,但对天天来说这如果是个梦他都该笑醒了。 那天下午两点半,燕澜准时到达谢家,上课前他先检查上一堂课给天天留的家庭作业,一张水彩一张素描,两张画都好好的,好得燕澜都觉得有点不对劲。 天天做他留的作业的次数是屈指可数的,很多时候他课都不好好上,就是瞎玩,就算愿意敷衍他也只是随便画点乱七八糟的东西应付了事,像这样好好完成家庭作业是从来没有过的。 燕澜本能地开始警惕起来,这种感觉大概就像“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总之燕澜忽然不安起来,他放下手里的两张画,问天天:你是不是瞒了大人什么事情? 天天无辜地眨了眨漂亮的蓝眼睛,缓缓摇头表示自己没有。 燕澜半信半疑:真的没有? 天天点头。 燕澜:那我们开始上课。 天天又继续点头。 燕澜见他听话心里愈加不安,但也拿他没有办法,只能拿起画笔开始给天天上课。 到了课间休息的时候,阿姨上来给他们送水果,燕澜则是下楼去了趟洗手间。 等他从洗手间里出来,玄关忽然响起了开门的动静。 下一秒谢韵之身着黑色西装推门而入,身后跟着秘书和助理。 两人上一次见面的时候还是在凯斯宾酒店,这猝不及防的碰面让两人都微微愣了一下。 谢韵之最先回过神来,朝他礼貌性地笑了笑,“燕老师。” 燕澜面无表情地颔首,用手语打招呼:你好。 谢韵之也用手语回了个你好,然后带着秘书和助理上楼。 这里虽然是他的家,但他平时是不住在这里的,每次回来都是进书房,然后很快又走了。 燕澜很奇怪他为什么不把书房搬到住的地方,总是这样带着人来回跑,后来才知道他这是为了有个借口能时不时回来看看天天,哪怕大多数时候他可能连天天的一面都看不到。 谢韵之上楼后,燕澜还站在楼下平复跳得有些快的心跳。 他心里其实很开心能见到谢韵之,只是向来淡漠的表情没有表露出一丝一毫他内心真实的想法,完全看不出他把谢韵之放在心里已经五年了。 五年前留仙湖边萍水相逢,一次长达半小时的手语交流两人畅谈梦想,燕澜把谢韵之放在心里,谢韵之却早就忘了他,连当初那只曾经落在谢韵之肩上的蝴蝶都早已尘归尘,土归土,往事不可追。 想到这,燕澜心头难免浮起几分惆怅,淡然的眸子此刻也显得十分低落,落寞得有些委屈。 他离谢韵之实在太遥远了,也不知道将来谢韵之和姚影后结婚了,他作为天天的美术老师能不能收到一张婚礼请柬。 正当燕澜脑子里的思绪胡乱纷飞时,楼上忽然传来了一声巨响。 这声音动静极大,大得站在楼下的燕澜都被吓了一跳,随即皱眉跑上楼去看看是什么东西倒了。 等他跑上楼梯,还没看清楚巨响是从哪个房间发出的,就先看到了天天站在画室门边,背对着他往走廊尽头看,那是书房的方向。 阿姨已经跑过去看了,燕澜犹豫了一下也走了过去,天天见状跟在他后面。 两人刚走近书房里就传出说话声。 “谢总小心!” “我抓住了!” 燕澜听得瞳孔微微一缩,震惊地转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后捂嘴偷笑的天天,右手食指在空中画了个问号。 天天虽然听不见里面的动静,但他看燕澜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成功了,顿时笑得更开心,眼睛都弯成月牙,这还是燕澜第一次见他笑,一时间竟愣住了。 阿姨没发现他们两人,她正站在书房门口手足无措,想进去帮忙又担心添乱,两只手慌乱地在空中舞动,像是要驱赶什么。 “把窗户打开!” 谢韵之刚说完,站在书房门外的阿姨急忙上前,“我来打开!” 阿姨一走书房门前的位置就空出来了,燕澜走过去往里一看,只见各种颜色的蝴蝶满天飞舞,其中还夹杂着飞蛾,七星瓢虫……书桌上甚至还趴着三四只正在跳来跳去的蚂蚱,倒在地板上的凳子显然就是刚才巨响的来源。 天天也在看,他就站在燕澜腿边,小手扶着门框,看着他那在外永远矜贵凛然的叔叔手里拿着本书正在挥开那些绕着他飞的蝴蝶和飞蛾,他的秘书和助理也皱眉驱赶那些烦人的蚂蚱。 如果天天不是一个聋哑孩子,这会儿他的笑声大概能把屋顶给掀了。 谢韵之被各种昆虫占领的书房最后花了快一个小时才清理干净,他事后调出了书房的监控,发现每天傍晚天天都会趁阿姨不注意的时候抱着一个罐子跑进书房,然后把罐子里的东西倒出来,就这样连着倒了四天,才把他的书房变成昆虫的世界。 平时他的书房是不允许任何人随便进入的,就连打扫卫生都得谢韵之亲自告知阿姨,阿姨才能进去,所以谁也没有发现天天在书房搞恶作剧。 那些被放入书房的昆虫也在进入后各自找了个角落安静地待着,直到谢韵之推开门带着人进来它们才被慢慢惊醒,从各个角落里接二连三地钻出来。 眼瞅“东窗事发”,自己恶作剧的证据已经被掌握,天天却一点也不害怕,他背着手站在阴沉着脸的谢韵之面前,一脸我什么也不知道的无辜表情。 谢韵之熟练地比划手语质问他:你为什么要把虫子放进书房? 天天也比着手语:虫子不可以放进书房? 谢韵之脸更黑了:你怎么不放进你自己的房间? 天天:我的房间要睡觉,你的书房不用睡觉,我想把虫子养在里面,没有人说不可以。 燕澜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这叔侄俩比划手语“争吵”,有种在看哑剧的感觉,想笑又不敢笑,只能低着头像个天天的共犯。 很快谢韵之的质问也来到了关键性的一问:这是谁教你的? 天天一脸正气凛然:我不告诉你! 燕澜心虚地眼观鼻鼻观心,根本不敢抬头看谢韵之。 但他这头埋得让人只能看见他后脑勺的样子,在这种时候就有种不打自招的感觉。 谢韵之眼神就从天天身上落到燕澜身上,“燕老师?” 燕澜面无表情地抬起脸,眼神淡得像水一样,抬起手比划手语:我能下班了吗? 谢韵之闻言下意识地看了眼手上的腕表,已经快五点了,早就过了燕澜的下班时间。 “林秘书,让司机送燕老师回学校。” 他这次没有要问燕澜的意思,直接让身边的人安排,燕澜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曾经面试过他的林秘书就带着他离开了。 燕澜走后,谢韵之看着天天:不要再有下一次,你给很多人都添了麻烦。 天天小脸紧绷,转头就走,头也不回地上楼回房间。 燕澜是被一辆黑色宾利送回学校的,还停在了美院的正大门。 一下车燕澜就给司机鞠躬致谢,回到宿舍后坐在凳子上眼睛发直。 杨晓乐贴着面膜蹭到他边上看他,“怎么了默默?你现在看上去好像下班的野原广志。” 燕澜从抽屉里拿出本子写字:我的兼职可能要提前结束了,因为学生今天闯祸了。 杨晓乐安慰他,“孩子嘛,聋哑孩子那也是孩子,调皮点很正常,他闯祸也不一定会影响你的工作,话说他都干什么了?” 燕澜就把虫子的事情从头到尾写在本子上,一大段漂亮的瘦金体落在干净的纸页上赏心悦目。 杨晓乐扶着脸上的面膜看纸上的字,看完噗一声,“谢韵之怕虫子?!” 燕澜抓起笔纠正:是讨厌,不是怕。 杨晓乐偏头看他,“你怎么知道的?你跟他不是不算认识吗?怎么连人家讨厌虫子都知道?” 燕澜又在本子上写:说来话长,我和他很久前见过一面,不过他早就不记得我了。 杨晓乐嚯了一声,“很久前是多久以前?” 燕澜视线落在纸页上,面露犹豫,这件事情他曾经以为只有两个人知道,但在确定了谢韵之早就忘了后,这世上就只剩下他一个人固执地守着那对他而言弥足珍贵的半小时。 杨晓乐看他似乎感到很为难,正想说不告诉他也可以,就见燕澜拿起笔写下一行字:五年前我在留仙湖边遇到了谢韵之,当时的我对高考和未来充满了迷茫和恐惧,他鼓励我继续画画,让我坚持自己的梦想。 杨晓乐哇噢了一声,“完全看不出来他是那种会鼓励别人坚持梦想的人。” 燕澜继续写:他的梦想是当导演,不过据他当时所说,他哥哥并不赞成,大学逼他学管理,后来他全力争取他哥哥才同意他出国去读导演专业,我遇到他的那天是他出国读书的前一天,他很开心。他告诉我这世上有很多条路,你的家人你的老师会告诉你走哪条路更好,可是最终决定权始终在你自己的手上,你不必一定要去选择所谓更好的,可以勇敢选择自己想要的,因为只有心怀梦想,方能成为无畏无惧的理想之人。 杨晓乐盯着那段话看了半天,“……你好像很崇拜他?” 燕澜眼底划过一抹不好意思,没被杨晓乐捕捉到,只是在纸上写着:当时的他很像他自己说的,理想之人。 “现在不也是?事业有成,美女在怀,对男人来说还有比这更理想的嘛?” 良久,燕澜点了点头,写下:你说得对。 第5章 燕澜并没有告诉杨晓乐,现在的谢韵之和他五年前看到的谢韵之不一样,甚至可以说是两个人。 他的记性很好,五年前留仙湖边那半个小时在他心里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淡一分一毫,但他写在纸上告诉杨晓乐的却只有十分之一二。 他是个哑巴,即使会手语,在生活中能遇到和他不用纸笔交流的人也并不多,大多数时候他都需要用写下来的方式,哪怕是和关系很好,当了那么多年室友的杨晓乐也一样。 在这世上,只要是个人都会有烦恼想要找人倾诉的时候,可这对哑巴来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他们要想找到一个能看懂手语的人都不容易。 燕澜第一次见谢韵之就在他被焦虑和恐惧折磨得寝食难安的时候,那时他穿着一身蓝白校服坐在留仙湖边的石凳上,对着波光粼粼的广阔湖面出神,思考着自己跳下去游几圈心里会不会舒服一点,好受一些。 高考的压力,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未来需要用到的每一笔费用都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肩膀上,把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对于高考,他需要承担的压力和现实问题是周围的同学无法想象的,他省吃俭用,能申请的助学金和残疾人补贴他都申请了,高中三年的奖学金和竞赛的奖金他也一样攒着,一分钱也不敢乱花,可是比起他所需要的,这些根本是杯水车薪。 对没底的事情感到焦虑和恐惧是人类的本能,大人都未必克服得了更何况是当时只有十七岁的燕澜,他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肚子很饿却没有胃口,吃什么都感觉没有味道。 他很不舒服,可是谁也没有发现,也没有人知道,他的面前来来往往走过无数的人,那些美好的欢声笑语听在他的耳朵里是那么刺耳的,以至于他的胸腔里陡然生出一股烦躁至极的戾气。 他猛地一下站起身,正想往湖边走,一声尾音略显慵懒的男声把他叫住了。 “喂,你还好吧?” 燕澜听见声音迟疑了一下,没有回头,他不确定这句话是不是在问他。 “我是在问你。” 燕澜心里一惊,缓缓转过头就看见自己刚才坐着的石凳旁的草地上蹲着一个很年轻的男人,看上去最多二十出头,青涩得像个在校的大学生。 见燕澜转过头来,男人一脸散漫地朝他招了招手,“过来。” 燕澜微微皱眉。 男人眼皮懒懒地一掀,“你有多大的烦恼要跳湖啊?” 燕澜闻言一愣,缓缓摇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跟我说一句话很难吗?我长得像坏人?” 燕澜心里有点烦他,故意比划手语:我不会说话,我是哑巴。 那男人看得一愣,“抱歉。” 这下反倒是燕澜愣住了:你看得懂手语? “看得懂,我有个侄子是聋哑人,早产儿体质弱,小时候高烧不退导致的聋哑,我家里人为了能和他交流都会手语。”男人说着支起一只手托腮,“看你的样子你是个高中生吧?高几了?” 燕澜犹豫了一下,手指比了一个三。 “噢~那怪不得一脸苦大仇深,过来坐吧,让我这个过来人开导开导你,正好我今天心情好。” 男人说完起身坐到石凳上,还伸手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示意燕澜过来坐下。 燕澜冷着脸走过去,和男人隔着一个身位坐。 男人偏头看了他一眼,“你是美术生?” 燕澜忍不住惊讶地扭头看他。 男人唇角微勾,帅气的五官舒展开一个充满亲和力的笑容,眉眼间那两分散不去的慵懒让他看上去有种很特别的魅力,“我闻到你身上有颜料的味道,而且你的手上还沾到了些没洗干净。” 燕澜闻言忍不住低头看自己的手指。 “你给我的感觉很聪明,不像是在为成绩发愁,一个学生需要愁的事情很少,让我猜猜……难道是因为钱?” 燕澜还在低头看自己的手指,没有反应。 “美院学费是挺贵的,大学四年加上生活费和住宿费确实是笔不小的费用,我有个朋友也是家境贫寒,不过他非常厉害,是他们省的理科高考状元,s大给他免学费免住宿费还提供助学金和各种补贴请他入学。” 燕澜听得心里既羡慕又羞愧:我没有这么厉害。 男人摆了摆手,“我没有让你也考个状元,我的意思是这世上没有绝路,你是个美术生,那你就立志做个当代毕加索,达芬奇,梵高,用你的画去开拓未来。” 燕澜转过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男人一脸为难地摸了摸鼻子,“我的意思是……既然你会画画,那为什么不用画画去挣钱?当然,你最好是考完了再来想这个问题。” 燕澜表情不解,伸出食指画了个小问号。 男人挑眉示意他看,“你看这里人多不多?每天从这留仙湖边经过的人成千上万,赶上假期旅游季的时候人更多。你在这摆个画摊,给人画素描,一张收费80,水彩油画这些你都会吧?你把画好的整理一下,弄个好看点的画框,摆出来卖个一两百,你卖出去一个都顶两张素描的钱。” 男人说着说着忽然收起了懒散的样子,“我告诉你,像你这样长得好看的人出来勤工俭学挣大学学费,是很容易获得陌生人的好感的,特别是,你是个哑巴,这可以让你首先获得同情分。” “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你有一技之长就不要浪费,没钱就挣,喜欢画画你就坚持,别放弃,放弃了才是真的什么也没有了。”男人说着忽然笑得眼睛弯弯的,很是愉快,“比如我,我要是一早就放弃了我的导演梦,那我哥是怎么也不会同意让我出国去学导演的,那我明天又怎么能搭上去纽约的飞机?” 燕澜看着他脸上轻松愉悦的表情,似乎也被感染到了一般:你的梦想是当导演? “嗯,从小就喜欢,我爸妈走得早,我是我哥带大的,他不同意我学导演,他希望我将来能帮他分担公司,大学专业他逼着我填报管理,但是我不想,我将来就想拍电影,大学四年我只要有时间就跑去剧组打工,他拧不过我,最后还是答应让我去学了。” 燕澜看着他脸上有两分得意的表情,心里生出好笑和羡慕:你哥哥一定对你很好。 “长兄如父,严肃还是很严肃的,我就特别想将来能拍一部电影然后带他去看首映。甚至说不定将来有一天,你和女朋友去看电影看的正好就是我谢韵之拍的电影。” 话说到这男人就沉默了。 燕澜忽然比划起了手语:我的班主任告诉我,我将来如果可以选择师范类学校,读特殊教育专业,将来给像我一样的孩子当老师,比我念美院更稳妥,当老师是铁饭碗,饿不死我。 “学画画你也饿不死,你完全可以用画画挣钱,将来当画家说不定还能开画展,一样可以有一个不输给老师的未来。我哥也总说学管理好学金融好,将来如何如何,我知道他是为了我好,但那些不是我想要的,我不想过那样的日子,每天都是开不完的会,看不完的报表,麻烦的董事会。” “这世上的路多着呢,每个选择都是一条路,会有人告诉你选这个更好走那条更好,可不管他们说得如何天花乱坠到头来还是你自己在走,没人能帮你,那你为什么不选一条你喜欢的?那就算走得再难再苦,你抬起头看到自己想要的风景心里也是开心的。” 谢韵之说这些话时双眼始终直视面前的湖泊,燕澜就看着他的侧脸,他能感觉此刻眼前这个人对未来的期盼和向往,那是一种他非常渴望拥有的状态。 他正想着这种状态该如何去形容,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了一点黄色扑腾着悄悄落在了谢韵之的肩头上。 燕澜的目光顿时就被吸引了,他有些为难地看着那只蝴蝶,不知道要不要提醒一下眼前的人。 没想到谢韵之自己就注意到了,他显然吓了一跳,瞬间从石凳上弹起来,拽了拽衣领子把那只落在他肩头上的蝴蝶吓走。 燕澜目睹了他弹起来的全过程,眼神透着不解,不就是一只蝴蝶吗?又不是蜜蜂…… 谢韵之对上燕澜的眼神略显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我很讨厌虫子,不是怕。” 燕澜恍然大悟地挑了一下眉头。 谢韵之以为他不信,无奈地强调,“我真的不是怕,是讨厌。” 燕澜用力点头。 谢韵之就不再强调了,“总之别放弃,人一定要有梦想,喜欢就坚持,别随便轻视生命去跳湖。” 燕澜抿了抿唇,还是决定解释一下:我没有要跳湖,我只是心情不好,想去湖里游一下。 谢韵之看得皱眉,“你是鱼吗?干嘛要在湖里游,想游去泳池不可以?感冒了怎么办?受伤了怎么办?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高考你还考不考了?” 燕澜被他问得红了眼眶,缓缓低下头。 他不是觉得难堪,只是记忆里从未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连带着怒气的眉眼都是真切的关心。 大概是心里积压太久的负面情绪终于找到了可以宣泄的出口,夺眶而出的眼泪汹涌地划过了面颊,爆发得悄无声息的委屈把燕澜淹没了。 人都是这样的,没人关心的时候多大的事都自己咬牙硬挺,有人关心了心里头紧绷着的弦一下就松了,委屈像开闸放水。 谢韵之被他哭得手足无措,慌乱地从口袋里掏出半包纸巾,抽出一张放进他的手里,“别哭了,我知道我刚才是有一点凶,但我那是怕你下次再来还想到湖里游泳,我明天就要走了,以后可能都不来这里,再有下一次,我没办法叫住你。” 燕澜握住手里的纸巾摇了摇头。 谢韵之叹了一口气,蹲在他面前仰起脸直视他噙泪的眼睛,“你可千万不要再有这种到湖里游泳的念头,这不是好玩的,心里难受也不能这么做,这你一定要答应我。” 燕澜泪眼模糊地点了点头。 谢韵之好似这才松了一口气,“那我可就相信你了,你可别骗我,咱们虽然只是萍水相逢,但你要是骗我了我也会很难过的。喏,擦擦眼泪,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欺负你了,那我可多冤,我这可是生平头一次给人当知心哥哥。” 燕澜听得忍不住笑了,纸巾捂着眼点点头。 谢韵之一手托腮看着眼前人破涕为笑的脸,“看你笑得那么好看的份上,我给你送一句祝福吧,祝你早日得偿所愿,成为一个理想之人。” 燕澜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祝福,疑惑地比划手语:什么是理想之人? “有梦想有担当,无畏无惧,就是理想之人。”谢韵之说着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爸说的,我以前不知道,后来才发现他还是个挺天真烂漫的人,像个热血动画片的主角,积极又乐观,我小时候他经常和我说这些,后来他去世了我也没忘记。” 燕澜从小就在孤儿院,作为一个被亲生父母遗弃的孩子,他并没有这种宝贵的记忆,心里不由地有些羡慕。 谢韵之双手撑在膝盖上站起来,“我该走了,你也该回学校了吧?” 燕澜目光不舍地看着他:我以后还能再见到你吗? 谢韵之露出一个很好看的笑,自信又张扬,深深印在年少的燕澜心上,“说不定,我们这么有缘分,以后可能还会再见面,如果你没忘记我的话。” 燕澜没有忘记他,他把他放在心里惦记了五年,但谢韵之把他忘记了。 时隔五年后的重逢,尽管谢韵之的气质和眼神早已大不相同,燕澜当时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正当他满心激动地想要告诉他他有听他的话在留仙湖边画画挣钱,他顺利考上了美院,学费和生活费也靠自己的努力赚到时,谢韵之一声老师你好把他满腔热忱都浇灭了。 那双他曾经梦见过无数次的眼睛里透出的陌生足以说明,他们真的只是,萍水相逢。 第6章 因为天天的恶作剧,燕澜提心吊胆了两天自己的兼职是不是要提前结束了,以后就连谢韵之的一眼也见不着。 当初面试通过后,谢韵之对他还算满意的原因就是觉得他能够镇得住天天,但经过那天的事情,燕澜不认为他还会这么想。 惶惶的两日过去,到了星期三,燕澜早上起来就开始收拾东西,杨晓乐抱着麦片碗看他一个帆布包,一本画册,一个水瓶来来回回地收拾,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忍不住道:“不是没收到被解雇的短信吗?谢韵之应该犯不着因为孩子的一个恶作剧就把你给解雇了吧?会手语的美术老师也不是那么好找的,而且你和那个孩子都相处这么久了。” 燕澜摇摇头,抓起手机打字:谢韵之对他侄子的教育和要求很严格,如果不是我告诉天天谢韵之讨厌虫子,他不会想到要用虫子捉弄他,那天谢韵之很生气,就算天天不告诉他是我,他应该也会重新考虑我是否还能继续胜任。 杨晓乐看得一脸复杂,“可又不是你教他的……那你要是真被解雇了怎么办?” 燕澜继续打字:不知道,被解雇了就只能找找看还有没有别的兼职了。 杨晓乐重重叹了一声气,“小孩子果然麻烦,所以我就不乐意兼职打工给孩子上课,不过话又说回来,怎么谢韵之他侄子那么讨厌他啊?” 这个问题燕澜也很想知道,天天对谢韵之的排斥不像是小孩子闹脾气,他是真的很讨厌他。 下午一点半,燕澜出了美院南门就像往常一样先搭乘公交车再换共享单车,等走到谢家门口刚好还有三分钟就到两点三十。 他在门口站了三分钟,直到时间走到两点三十才按响了门铃。 阿姨开门迎他进来,告诉他天天在画室等他,燕澜上楼推开画室的门就看到天天坐在地毯上,正在专心地摆弄什么东西。 大概是感觉到有人进来了,天天抬起脸看向来人,然后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他。 燕澜疑惑地走过去,接到手里了才看清是什么,是一张纸折的千纸鹤,折得还挺好的。 燕澜一手捧着千纸鹤,一手指着自己,天天点头。 这意思是送给我的吗? 送给你。 燕澜静静地看着天天,把手里的千纸鹤收进帆布包里,比划手语: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欺负你叔叔吗? 天天低下头用手指抠地毯,假装没看到。 燕澜握住他的小手让他抬起头来看着自己,一脸严肃:你不应该这样欺负他,他会伤心的。 天天眉头一皱,使劲抽回自己的手,手语动作又快又急:我就是要他伤心!他欺负我爸爸,我就欺负他! 燕澜看得一愣,天天的爸爸也就是谢韵之的哥哥谢涵之,两年前和妻子因车祸离世,是当场死亡的,那时候各种报道和新闻铺天盖地,第二天谢韵之就从国外赶回来,还有记者在机场拍到他双眼通红,神色憔悴的模样,那之后没多久谢韵之就接手了venus珠宝,直到现在。 虽然燕澜并不了解谢家的事情,但据他所知谢韵之是很尊敬他哥哥的,大学专业被迫填了不想学的管理,他能做出的反抗也就是去剧组打工,怎么可能欺负谢涵之? 燕澜眉头微蹙地看着天天:你有证据吗? 天天两只手比了比自己的眼睛,气呼呼地从地上站起来,绕过燕澜走出了画室。 燕澜起身追出去,赶在天天关卧室门之前用自己的脚别住,不让他关。 天天一个孩子比力气肯定比不过他,一看自己关不上门扭头就想往床底下爬,被随后进来的燕澜眼疾手快地抱住了。 天天生气地抓挠燕澜抱住自己的手臂,抓出一道道红痕,燕澜吃疼但不肯放开他,任由天天在他怀里像只发怒的小兽。 两人都是发不出声音的人,一个耳朵还听不见,于是连歇斯底里的挣扎都因沉默而显得悲凉。 最后还是因为天天没有力气才停止挣扎,小胸脯起伏剧烈,连额头都冒出了细汗。 燕澜松开他,扶着他的小肩膀把他整个人转过来面向自己,手语动作都显得有些着急:你的叔叔不是坏人,你一定是误会他了,有的时候就算眼睛看见了也未必就是真的。 天天气愤地瞪着他,漂亮的蓝眼睛像能冒出火星子来。 燕澜不是好管闲事的人,但天天这样下去绝对不行,就算他兼职保不住了也无所谓,事已至此他没办法再眼看着这叔侄俩的关系继续僵持恶化。 天天忽然直起身双手用力推了燕澜一下:老师什么也不知道!他就是欺负我爸爸了!我看到他欺负我爸爸了! 燕澜眉宇间也浮现愠怒:你既然这么肯定,那我们现在一起去问你叔叔,问问他是不是真的像你说的一样。 天天坐在地上直直地看着燕澜,忽然就红了眼眶,蓝色的大眼睛里噙着泪水,像水洗宝石,易碎得让人心疼,连手语动作都显得委屈又无助:我想我爸爸妈妈了,我想回家。 燕澜看他掉眼泪心里也难受,眼神流露心疼不忍:这里就是你的家。 天天摇头:不是,他不让我回去。 燕澜猜想谢韵之大概是不想天天触景伤情,总念着再也不会回来的人。 燕澜:他这么做是为了你好,你回去了会总是哭的。 天天哭得鼻子红红的,眼泪还在啪嗒往下掉,不停地重复手语动作:我想爸爸妈妈了。 燕澜试探性地朝他伸出手臂,天天没有躲,他的双手便扶住天天的腋下,把哭得停不下来的孩子抱在怀里。 天天太小了,他只有九岁,失去父母那年也不过只有七岁大,已经记事了。 孩子对父母的思念一定是最刻骨铭心的,因为那是本能,尤其是对曾经被父母百般宠爱的孩子来说,没有什么能比父母再也不回来这件事更残酷了,因为无论你有多么想念他们,他们都不会再回来了。 死亡是跳出时间,但对还活在时间里的人来说接受残酷现实也需要时间。 天天或许早就明白了他再也看不到他的爸爸妈妈了,于是固执地记着不知何时看见过的谢韵之和谢涵之争吵的画面。 他厌恶谢韵之,用幼稚的恶作剧欺负他,报复他曾经欺负过自己的爸爸,报复他打他的屁股,报复他不让他回家,而这一切归根结底或许只是他无法接受父母已经离世的事实,甚至拒绝接受谢韵之已经是他唯一的亲人的事实。 天天被燕澜抱在怀里,哭着哭着就睡着了,白皙的小脸蛋上挂着泪痕,眼睛哭得红红的,十分可怜。 燕澜盘腿坐在卧室的地毯上安静地抱着他,连手酸了也忍着没有换姿势,就怕吵醒了睡着的人。 直到课间休息的时间,阿姨给他们送水果却没在画室看见他们,找来卧室却看到燕澜背对着房门怀抱天天,惊讶得掩嘴。 燕澜听到动静缓缓转过头看她,看着阿姨走近先是看了看他怀里睡着的天天,然后用一种怕吵醒天天的声音小声说话,竟是忘了就算她大声叫喊天天也听不到。 “天天怎么了?” 燕澜缓缓摇头。 阿姨心疼地看着天天明显哭过的小脸,悄声道:“我把他抱到床上去睡吧?” 燕澜低头示意她看天天紧抓着自己衣领的手,还是摇头。 阿姨叹了一口气,“看来天天很喜欢燕老师,他平时根本不肯让我抱他。” 燕澜看着天天熟睡的脸庞,心里既是心疼天天,也心疼谢韵之。 天天是个孩子,他能哭能任性,能恶作剧发泄不满,但谢韵之不行,哥哥的离世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一道难以愈合的伤口,可他又能去和谁说他想哥哥了? 谢涵之出车祸的时候他人还在国外,还在为了他的导演梦而努力,还在想着要拍电影,将来带哥哥,带嫂子和侄子去参加电影首映,可他书还没读完就和曾经相依为命的哥哥阴阳两隔,连他最后一面也没有见着,还没来得及实现的梦想就永远也实现不了。 而那个曾经无比耀眼又张扬的理想之人似乎也随着哥哥的离世而被埋葬,燕澜想再看一眼也看不到,甚至连谢韵之本人都找不回来。 venus总部地下停车场,一部从顶层降下的电梯走出了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为首的谢韵之阔步走向宾利,没等助理自己打开了车后座的门。 三人上车后,黑色的宾利缓缓开出地下停车场,去往十几公里外,venus珠宝新广告的拍摄地,谢韵之要亲自过目所有拍摄细节,然后在傍晚七点与姚金妮共进晚餐。 这原本并不在原定的行程里,是昨晚谢韵之接到姚金妮的私人电话后才加上的。 本该在剧组进行电影拍摄的姚金妮因导演出国参加颁奖典礼而迎来了难得假期,她希望能和谢韵之共度晚餐。 谢韵之没有理由拒绝她,挂了电话后就让林秘书重新调整了行程,忙碌完所有工作后从广告拍摄地直接去往姚金妮预订的法国餐厅。 那是一家米其林三星的法餐店,是姚金妮最喜欢的既浪漫又奢靡的巴黎风格,谢韵之毫不意外她会选择这家餐厅,尽管他并不喜欢法餐,不过这对姚金妮来说或许并不重要。 从宾利停在餐厅外的停车场开始,那些藏在远处草丛里的摄像头就对准了他拍摄。 谢韵之走上台阶进门前还转头看了镜头一眼,这一眼威严得狗仔险些没拿稳相机。 姚金妮是一个喜欢讲排场也很会取悦自己的女人,无论她去到哪家餐厅,和谁一起吃饭,一定会选择包场,让店里的小提琴演奏家专门给她一个人拉乐曲,让餐厅的大厨专门为她一个人烹饪最精致美味的料理。 而她会选择坐在餐厅里最好的位置,穿上她喜欢的裙子,优雅地品尝红酒。 谢韵之到的时候她就正在喝红酒,但很少见地没有让小提琴手站在她边上拉琴。 一看谢韵之来了,姚金妮妆容精致美艳的脸庞便露出一个少女般明媚的笑,抬起青葱般的手指伸向谢韵之,等着他过来执起自己的手亲吻手背。 私下里,姚金妮从不掩饰自己对谢韵之的爱慕,尤其是在这种只有她和谢韵之两个人的时候,那双在大荧幕上也美得毫无瑕疵的眼睛此刻便是柔柔地望着谢韵之,红唇轻启,温柔似水,“韵之,最近过得好吗?” 谢韵之松开她的手腕坐到长桌的另一头,“老样子。” 姚金妮含情的美眸直直望着他,“我很想你,在剧组拍摄也总想着你会不会来探班。” 谢韵之笑了笑没应话。 姚金妮见状眼神失落,“你总是这样,总让我感觉我离你很近,可是又好像很远。” “金妮,你早就知道的,我们之间,利大于情。” 姚金妮不甘地看着他,“难道你对我就一点感觉也没有吗?” 谢韵之眸子沉静,“怎么样能算得上是有感觉?” “比如……”姚金妮优雅地起身,莲步走过餐桌,不盈一握的腰肢惹得人手痒。 她手肘压在谢韵之桌前,棕色的大波浪长卷发落下肩头,带着一阵芳香贴近了谢韵之。 “……你现在吻我,就叫有感觉。” 谢韵之视线落在那红唇上,没有一点反应。 他并不讨厌姚金妮,相反的,他很欣赏她,要不然也不会选择和她合作。 但这种欣赏无关情/爱,也没有欲/望,在他看来两人的关系大概只够算得上是友谊,发展不成爱情。 在他心里,最重要的人事物排名第一是天天,第二就是venus珠宝,没有第三。 他明白姚金妮对他的情意,但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些话不说并不是没有领会,而是不适合说出来。 谢韵之此时的沉默便是答案。 姚金妮美眸泛出一点浅浅的水雾,很快就散了。 她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拍拍手让候在外面的小提琴手进来,她端起红酒杯恢复众人熟悉的冷艳,没有看谢韵之,也没有看小提琴手,只是淡声道:“可以开始了。” 这个女人永远骄傲,就算失恋了也骄傲得像只白天鹅,被拒绝了她也只会优雅地游开,连翅膀都不会扑腾一下。 林秘书和助理小张没有进入餐厅,只是在外面等着,出乎意料的是晚餐比他们想的结束得要快。 而且最先出来的人是姚影后,她戴着一顶很大的帽子和遮住半张脸的墨镜,踩着高跟鞋头也不回地上了一辆黑色的保时捷,非常迅速地离开。 林秘书一看就知道,肯定今晚这餐吃得很不愉快。 没多久谢韵之也出来了,不过他面色如常,看不出他心情如何。 林秘书看着他只犹豫了一秒便道:“谢总,燕老师发来了一条短信,希望能和你约个时间谈一谈,是关于天天的事情。” 第7章 燕澜看着手机里发送成功的短信,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趴在桌上把脸埋在臂弯里。 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但无论如何他都希望自己可以帮帮谢韵之,哪怕他可能会觉得他多管闲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忽然响了一声,是短信提示音。 燕澜猛地抬起脸抓起手机,是林秘书的回复:谢总的意思是明天傍晚六点他有时间,问燕老师是否方便? 燕澜急忙回复:方便。 林秘书:好的,那就明天傍晚六点,美院森林咖啡见。 燕澜:好的,谢谢。 回复完这四个字后林秘书就没有再发来短信了,燕澜盯着那几行字出神,心跳快得头皮发麻,活像要跳出胸膛,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美院的森林咖啡是当地最大的一家咖啡店,客流最多的时候店里可以同时容纳五六十个客人在各自的座位上舒适地品尝咖啡,聊天打发时间。 燕澜和杨晓乐去过一次,店里装潢很特别,连天花板上都缠着真实的植物藤蔓。 谢韵之选择在这个地方见面显然是照顾他是美院的学生,自己过来就省得他多花车钱往远的地方跑。 杨晓乐今天跑出去玩了,燕澜等他等到十二点也没见他回来就给他发了一条短信,杨晓乐秒回了一个晚安,燕澜这才放心地关灯睡觉。 第二天睡醒就看见对面的床位上睡着一个人,燕澜也不知道他几点回来的,不过看他穿着睡衣睡觉,脸上的妆容也有好好卸掉,看来是没有喝酒的,要不然他不可能自己清醒地做完这些。 等到中午杨晓乐饿醒,燕澜帮他冲了一碗麦片,把自己今天约了谢韵之见面的事情告诉了他。 杨晓乐头发乱得像鸡窝,因为刚睡醒的缘故脸还有点发肿,他捧着手机看着燕澜打在备忘录上的字,纳闷地道:“你会不会太关心他们家的事情了?这样会不会给人感觉很不好?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而你只是一个兼职老师。” 杨晓乐的话可以说是一针见血,正中燕澜心里感到惶惶不安的原因。 他只是一个外人,就算他现在是天天的美术老师,能到他们家里去待上两个小时甚至更多的时间他也只是一个外人。 外人是没有资格和立场去关心别人的家事的,因为很容易惹人不快,也不礼貌。 燕澜冰雪似的面容就露出一丝忐忑与失落,他好像忘记了杨晓乐看不懂手语,低着头比划手语,看着有些无精打采的。 杨晓乐一脸为难地挠了挠头,“你是不是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事情?因为这不像你。” 燕澜点头,确实不能说。 “好吧,不过既然是你想做的事情,我作为朋友肯定支持你。” 白天杨晓乐没有出门,陪燕澜在宿舍等,时间越是接近傍晚燕澜越是静不下心,假期必须看完的书也是翻了没两页就阖上了,时间一晃而过,几个小时过去他居然连一件事情也没有完成。 而且他是那种心里越紧张,脸上表情就越是淡漠的人,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身上缠绕的无形低气压已经快显出压迫感了。 杨晓乐语重心长地对他道:“默默,你要是这么去了,谢韵之可能会怀疑你要跟他打架。” 燕澜无措地摸了摸脸,抓起手机打字:那怎么办? “你放松一点,别太紧张。” 燕澜不由露出一个苦笑,他又何尝不想放松一些,只是想到要去见谢韵之,心里就无论如何也放松不下来。 到了下午五点半,燕澜起身换了件衣服,去森林咖啡。 森林咖啡并不在美院校园内,需得从南门走,走过他经常坐车的公交站还要再步行大概十分钟就能看到。 咖啡店就开在路边最显眼的位置,有两层楼高,外面还设有露天的座位。 燕澜进店后找了个安静的角落,有店员抱着平板电脑过来问他要喝什么,燕澜就先点了一杯燕麦拿铁。 没过多久店门外就停了辆黑色的宾利,谢韵之脱了西装外套,白衬衣一尘不染,踩着锃亮的皮鞋推开咖啡店的门。 他这一推门几乎店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这一瞬间集中到他身上,有一种人好像天生就是人群的焦点,而谢韵之似乎就是这种人。 他是一个人进店的,没带秘书和助理,咖啡店的店员见来了个气度不凡的客人正要上前迎他入座,还未走近就见这客人自己转身往角落走去。 燕澜眼神怔然地看着谢韵之坐到他对面的座位上,点了杯和他一样的燕麦拿铁,还问了他一句,“燕老师吃饭了吗?” 燕澜下意识地摇头,他确实还没来得及吃。 谢韵之就点多了一份滑蛋蟹柳三明治外加一份芝士火腿可颂。 “我也还没吃。”谢韵之说着解下了手上的腕表收进衬衣口袋里,注意到燕澜的视线才解释了一句,“太沉了,下班时间就不想戴了。” 燕澜愣愣地点头。 谢韵之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燕老师怎么这么看着我?不是要谈谈天天的事情吗?” 燕澜回过神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比划手语:要不等你吃完再谈吧? 谢韵之点点头,“也好。” 森林咖啡上菜速度很快,没过多久就送齐了谢韵之刚才点的所有东西。 “燕老师喜欢三明治还是可颂?” 燕澜不解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还是伸手指了指可颂。 谢韵之就把可颂推给他,自己则是拿起了三明治咬了一大口,配着燕麦拿铁。 燕澜见他这是要把可颂给自己的意思,摇摇头把可颂推回去,食指点了点杯子,意思就是他不用吃,喝就可以了。 谢韵之把可颂推回他手里,“我不喜欢别人看着我吃。” 燕澜就没再拒绝了。 谢韵之大概是真的肚子饿了,不算小的一份三明治他很快就吃完了,燕麦拿铁都喝了大半杯。 燕澜吃的速度比他稍慢一些,只能局促地被他盯着看,面无表情地吃着手里的可颂。 过了一会儿,谢韵之忽然道:“有没有人说过燕老师像雪做的?” 燕澜不解地抬眼,挑起一边的眉毛表达疑惑。 谢韵之唇角微动,“没什么,我随便说说的。” 燕澜吃完最后一口可颂,咬着吸管喝了几口燕麦拿铁后,拿了张纸巾擦了擦嘴就开始比划手语:天天和你好像有误会,他告诉我他欺负你是因为你欺负了他的爸爸。 谢韵之有些惊讶于燕澜的开门见山,沉默了片刻后道:“他是这么告诉你的?” 燕澜点头。 “为什么?”谢韵之眼神看不出情绪地直视燕澜,“你问了他就告诉你了?” 因为担心谢韵之对他有什么误会,燕澜只好把整件事从头到尾用手语给他解释了一遍,包括他为了让天天从床底下出来告诉他谢韵之讨厌虫子这件事。 谢韵之看完他长长的手语,一手托腮,“你怎么知道我讨厌虫子?” 燕澜面露犹豫,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这个。 谢韵之看他表情为难却没有停止追问的意思,还是抓着这个问题不放,“燕老师是怎么知道的?” 燕澜闭了闭眼,好似叹了口气,一脸破罐子破摔的表情:我五年前见过你,那时候知道的。 谢韵之愣了一下,“……五年前?” 燕澜冷着脸:没什么好说的,你早就不记得了。 燕澜这句手语动作能看得出心里有怨,再加上他脸上淡漠的表情,也不知道为什么,让人感觉他其实挺委屈的。 谢韵之回过神后以为自己看错了,不动声色地再仔细观察燕澜低垂的眉眼时,又确实从那略显狭长的眼尾看到一抹很浅的委屈,浅得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 “……抱歉,我以前受过伤。”谢韵之手掌撩起自己的额发,露出一条尾指长的疤痕,藏在额角的发根里,“大概是三年前在片场受的伤,当时医生的诊断是脑震荡,还出现了逆行性遗忘。天天告诉你他亲眼看见我欺负他的爸爸也和这个有关,因为我在片场受伤我哥哥很生气,我的伤还没有完全恢复他就把我接回来,还要给我办理退学,那是我唯一一次和他发生争吵,天天那时候还小,他可能是偷看到了。” 燕澜又惊讶又后怕地看着那条狰狞的疤痕,他完全能理解谢涵之当时为什么那么着急要给谢韵之办理退学,因为谢韵之这个伤痕的位置实在太凶险了,也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砸出来的,单从疤痕上看,当时伤势再重一些谢韵之现在都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坐在这里和他说话。 谢韵之放下额发,看着燕澜道:“所以我不记得你可能和这个有关,如果我让你伤心了我可以道歉,我不是有意的。” 燕澜完全没有想到谢韵之竟然会这么认真诚恳地跟自己解释原因,感到意外的同时心里也有丝欣喜,只是那淡漠的面孔并不太能看得出来。 燕澜沉思了片刻,又开始了有些长的手语动作:你应该告诉天天你对他的关心,解开他对你的误会,不要让他再继续误会你讨厌你。你是他唯一的亲人,他很需要你,这不是老师或者阿姨能给他的。他只是一个孩子,他还太小了,你不告诉他你对他的爱和你为他所做的一切,他不会明白的,这并不利于他的成长。 谢韵之看完沉默了许久,“燕老师,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天天现在对我抵触情绪很深,我关心他都要不高兴。” 燕澜皱着眉头:你为什么不和他住在一起? 谢韵之不由露出一个苦笑,“不是我不想和他住在一起,只是我刚把他接到身边那会儿,他只要一看见我就哭,要发脾气摔东西,眼睛都差点哭出毛病,我只能搬出来了,他只要不看见我心情就会稳定一些。” 燕澜眉头未松:可是他现在看到你并没有哭。 谢韵之叹了一声气,“但是他只要看见我心情就不好,拉着脸发脾气,要赶我出去。” 燕澜眼神坚定地看着他:再试一次,我可以陪你一起,我帮你说服天天。 谢韵之看得心里一动,怔怔地看着燕澜,“你这么帮我就因为我们五年前见过?” 燕澜冰雪般的面容不见有波澜:那称得上是恩情,如果当初没有遇到你,我也不知道是否还有现在的我。 谢韵之本来对他所说的真正初见没有太在意,但在看到他这句手语后心里突然十分好奇,自己当初到底做了什么能让这个像是雪做的人把他记到现在? “燕老师,你能告诉我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样的吗?为什么那算得上恩情?” 燕澜一脸冷漠地摇头,微微低头咬住杯子里的吸管,把剩下的燕麦拿铁喝完。 谢韵之一手托腮看着他,感觉这位燕老师好像也不像想象中那么冰冷难以接近,都会因为他不记得他而感到委屈,还会因为他们曾经见过而对他和天天的事情那么上心。 这难道是……报恩吗? 从森林咖啡出来后,谢韵之邀燕澜一起上车,顺路送他回学校。 燕澜摇头拒绝,表示就这点路自己可以走。 谢韵之直接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把转身要走的人给拉回来送进车后座,然后自己也跟着坐进去,关上车门了才在燕澜震惊的眼神中道:“顺路。” 整个路程燕澜从头到脚都写着不自在,脸上表情更是冷得好像覆了一层霜,视线还一直落在车窗外,连眼角余光都没有分给身旁的人一点。 谢韵之看得实在有些纳闷,忍不住问:“燕老师会晕车?” 燕澜摇头。 谢韵之就没再问了。 等美院南门出现在视野中,谢韵之忽然转头看向燕澜,“燕老师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吗?” 燕澜闻言一怔,谢韵之却已经朝他伸出了手,示意他把手机给他,“下次你可以直接联系我,不用经过林秘书。” 燕澜愣愣地拿出手机解锁后递给他,眼看着他点开通话键输入了一串数字后拨通再挂断,“这是我的私人号码,燕老师随时可以联系我。” 把手机还给燕澜后,谢韵之很轻地叹了一口气,“天天的妈妈还在世的时候每天都会给他折一只千纸鹤,他以前的家里有上千只,他长那么大除了他的爸爸妈妈外只给两个人折过千纸鹤,一个是我,另一个是你。” 第8章 为了缓和谢韵之和天天的叔侄关系,燕澜在征得谢韵之的同意后,第二天一早就在非课时去了谢家。 天天看见他小脸都是懵的,穿着天蓝色的小睡衣疑惑地挠了挠那头栗色的天然卷:老师,我今天不用上美术课。 燕澜点头:老师今天来不是给你上课的,老师是来陪陪你的。 天天原本面无表情的小脸变得疑惑不解,不明白为什么燕澜忽然从教自己画画变成了陪陪自己,不过陪也好上课也好,都一样。 于是他小脸紧绷,故作严肃地点点头,自己去洗漱换衣服。 燕澜在卧室里等他,等他出来就陪他搭积木拼乐高。 天天看他真的是在陪自己玩,一开始还很不自在,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到后来也不知道是习惯了还是想通了,他突然丢下了手里的积木颗粒,从卧室角落里推出一大箱乐高玩具,泰坦尼克号。 这是连说明书都厚得像本书的顶级乐高。 燕澜眼看着天天把那个比他小不了多少的大盒子推出来,实在有些惊讶,谢韵之居然连这都给天天买了,这是打算让他自己拼到成年吗?! 天天把泰坦尼克号的乐高推到了燕澜面前,小手拍了拍盒子,小脸严肃地比划手语:老师,拜托你了,我想知道这拼出来能有多大。 燕澜一脸欲言又止,最后也只能妥协,帮他拼这个乐高。 这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打开船头部分的箱子后,燕澜光是看说明书就琢磨了十五分钟。 天天盘腿坐在他边上,正在拆颗粒袋子,把里面大小和形状不一的颗粒倒出来,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陪他玩的大人,说什么也要“利用”到底。 于是为了这艘泰坦尼克号,燕澜在天天卧室里结结实实地忙了两个白天,拼积木的时候还要找机会跟天天“聊一聊”谢韵之,但天天完全不配合,他只要一看到燕澜准备“谈论”他的叔叔他扭头就跑,去找别的事情做,不肯理会燕澜。 星期六那天,谢韵之在天天上课的时候回来了一趟,阿姨告诉他燕澜在楼上,谢韵之就上楼去找他。 结果推开门就看见燕澜用一种不亚于备战高考的表情在看一本厚厚的说明书,他的手边是一个拼到一半的船头。 “燕老师……” 燕澜闻声淡漠地转过脸,漆黑的眸子无波无澜,瞧着竟然有两分生无可恋的意思。 谢韵之以拳抵唇,轻咳一声压住笑意,“燕老师是在帮天天拼乐高?” 燕澜点了点头。 谢韵之低头摸了摸鼻子,还是解释了一句,“这不是我给天天买的,是去年金妮送给天天的圣诞礼物。” 燕澜闻言脸上的表情更加淡漠,他不再看站在门口的谢韵之,低头继续翻腿上的说明书,然后找对应的颗粒拼上。 谢韵之看了会儿坐在地上的人,又看了眼腕表时间,“燕老师,我还有十五分钟空闲,你需要帮忙吗?” 燕澜点点头,谢韵之就走进去,盘腿坐在燕澜身边,把他把地上散乱的颗粒归类好。 一时间卧室里除了翻动颗粒和拼颗粒的声音外,几乎没有别的声音。 燕澜是绝对安静的,谢韵之也不是话多的人,他们之间连眼神的交流都没有,似乎都在很专心地拼乐高。 直到燕澜忽然直起身,谢韵之察觉到他的动作也不由地转过脸看他。 燕澜比划手语:我想你需要多回来,要让天天看见你,比如晚饭时间,你可以回来和他一起吃。 谢韵之沉默了一会儿,“……我今晚有酒局。” 燕澜:那明天呢? “我凌晨就得飞瑞典,最快四天后回来。” 燕澜听得忍不住扶额,这出差一走就是四五天,还跑那么远,天天就是想跟你亲近都没有这个机会。 谢韵之自己也挺无奈的,但他确实忙。 燕澜扶额想了想,忽然:那你更应该看天天一眼,如果可以的话,你要告诉他你要出差去了,四天后回来,会给他买礼物。 谢韵之点点头,“我今天回来也是想着出差前再看看他。” 燕澜从地上站起身:我去叫他。 谢韵之下意识地拉住他的手腕,“他还没下课。” 燕澜被他拉得一愣,随即拧眉抽回自己的手:你只有十五分钟,等不到他下课。 谢韵之只能眼看着燕澜走出卧室,过了一会儿才牵着天天走了回来。 天天一看到谢韵之心情就是肉眼可见的变得很差,但经过几次打屁股的教训后,他也不太敢在谢韵之面前太顽劣,只敢摆臭脸。 谢韵之看着天天,熟练地比划手语:我要出差了,四天后才能回来,你想要什么礼物? 天天冷着脸:我要你别回来。 燕澜急忙拉住他的小手,可惜已经晚了,谢韵之都看见了。 他从地上站起来,一米八几的个子穿着西装压迫感十足,天天小脸露出畏惧的神色,但仍是倔强地盯着他叔叔。 谢韵之眼神看不出情绪地凝视着他,“可以,你不想我回来那我就不回来。” 他大概是气昏了头,忘记了天天听不见,而在场另一个能听见的人着急了。 燕澜手语又快又急:不要把孩子的气话放在心上,这不是他的心里话。 谢韵之摇摇头,“他确实不想看见我,这不是他第一次这么表达了。” 说完他侧身绕开了身前的两人,离开了卧室,没过多久停在外面的黑色宾利就开走了。 燕澜又心疼又自责,他不解地问天天:你刚才在外面不是这么说的,为什么突然改口了? 天天沉着脸不回答。 燕澜忧心地看着他:你真的不想叔叔回家吗?你想以后都看不见他吗? 天天在看完这两句手语后,表情肉眼可见地出现慌乱和害怕。 他毕竟还是个孩子,还不能像大人一样很好地掩藏自己的内心,燕澜两个问题就把他吓住了。 燕澜看他慌得手足无措的样子,满心的无奈:等叔叔出差回来了,你和他道歉好吗?说你不是真的不想他回来。 天天低头抠手指,没有反应。 燕澜叹了一声气,摸了摸他的小脸蛋把人牵回数学老师那里继续上课。 眼看着燕澜现在不只是星期三和星期天要去上课,其他时间也是一大早就要去谢家,有时候甚至待到晚饭后才会回来,俨然是从一个兼职的美术老师变成带孩子的保姆,杨晓乐摇头啧啧称奇,“这不得加钱?” 燕澜摇摇头,拿起纸笔写字:我陪天天玩不是工作,是我自己愿意的。 杨晓乐十分不解,“你图啥呀?非亲非故的。” 燕澜认真仔细地想了想杨晓乐的问题,也没想明白自己图什么,只能落笔写:不知道,可能只是不忍心。 杨晓乐叹了一口气,“哎,好吧,你心里愿意就行了。” 燕澜对他笑了笑,收起纸笔,起身去阳台收衣服洗澡。 等他洗完换了身睡衣出来,躺在床上翘腿玩手机的人忽然嚯一声坐起来。 燕澜让他吓了一跳。 杨晓乐扭身趴在床沿的栏杆上,把手机拿给燕澜看,“我的天!谢韵之和影后分手了!” 燕澜看着手机屏幕上一张双人照中间被p得很搞怪的裂痕,疑惑地挑眉,转身拔出充电中的手机,低头打字:他们公开承认过恋情了? “哎呀,现在大家都默认了他们是情侣啦。”杨晓乐开心地刷着娱乐圈的小道消息,“我给你念念,姚影后深夜结束拍摄,酒店痛饮伏特加!疑似与谢韵之感情破裂,为情买醉!还有这句,姚影后某天夜里与谢韵之共赴米其林三星,浪漫烛光晚餐竟是分手前兆?!” 杨晓乐念完啧了一声,“该说不说,这张姚影后被偷拍的时候看着是有点憔悴来着,不过人家熬夜拍戏憔悴点也正常,也不一定就是因为感情出问题吧。” 燕澜听到这脸上未见有什么表情,转身把手机放回去充电就去洗衣服了。 杨晓乐抱着枕头面对阳台跟他扯八卦,还在操心姚影后之后还会不会和venus续约,兴奋得像瓜田里的猹。 洗衣服的燕澜看似对此毫不关心,其实一直在竖着耳朵听杨晓乐分析。 杨晓乐最喜欢聊八卦了,给他分析得头头是道,认为这大概是姚影后想要结婚但谢韵之不同意,于是两人冷战着就到了要分手的境地。 结果第二天,谁也没有想到姚金妮发微博澄清辟谣了,澄清一直以来她和谢韵之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辟谣她为情伤买醉,所谓她痛饮伏特加不过是输了游戏的惩罚,至于浪漫烛光晚餐,那也只是聊商业合作的普通饭局,总之就是把自己和谢韵之之间的暧昧关系都撇干净了。 杨晓乐捧着手机很不高兴,因为姚影后这一手澄清辟谣,他昨晚的分析全都喂了狗。 燕澜一边收拾帆布包一边好笑地看着他,拿起手机打字安慰:没关系,除了我没人听见,不丢脸。 杨晓乐委屈得直哼哼,燕澜从抽屉里拿出一包零食给他,哼哼声这才停下。 姚金妮的澄清和辟谣在网络上发酵了好几天,而那时谢韵之人还在瑞典。 等他回来的那天,机场出现了至少六家媒体专门等他,都追着他问对于姚金妮的澄清有什么看法。 谢韵之面色如常一言不发,脚步连一秒都不肯停,无视所有媒体记者疾步上了机场外专门来接他的车。 燕澜原本以为他回国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还一直在给天天做思想工作,让他等谢韵之回来了要好好道歉,天天好不容易服了软,结果谢韵之除了机场那天在公众面前出现了一下,之后一连几天不见人影,想来或许姚金妮的澄清还是给他带来了一些工作量的。 天天看似对此没有什么反应,但燕澜有好几次抓到他趴在窗台上往外看,在等谢韵之那辆黑色的宾利出现。 他到底还是个孩子,虽然“嘴硬”让叔叔别回家,但心里又害怕叔叔真的不回来看他。 眼看着马上就要开学了,燕澜的兼职也已经接近尾声,然而这叔侄俩的关系却仍未见缓和。 就在燕澜愁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天天发烧了。 阿姨发现后马上就给谢韵之打电话,如实告知天天发烧的情况,家庭医生很快就提着医疗箱登门。 天天特别讨厌医生,完全不肯配合吃药,脸蛋烧得红红的,手心脚心都在发烫却还是在拼命挣扎推开医生的手,不让任何人靠近自己,床上的毛绒玩具枕头被他扔了一地都是,最后他还想跳下床躲到床底下,被提前识破的燕澜一把抱住了。 他是个聋哑孩子,你哄骗他是没有用的,因为他根本听不见,他甚至连燕澜和阿姨的手语都不肯看完,医生手里的喂药器被他打掉了两次。 最后还是谢韵之在百忙之中抽时间赶了回来,一直在燕澜怀里挣扎着要打医生的天天看到他才肯安静下来,红着脸气喘吁吁,蓝色的眼睛直直瞪着谢韵之。 谢韵之沉着脸比划手语:吃药,你吃药我就带你回家。 天天终于肯妥协了,没再拒绝喂到嘴里的喂药器。 燕澜把挣扎得筋疲力尽的天天放到床上,起身去追谢韵之,赶在他下楼前抓住他的手肘:我今晚可以留下来照顾天天吗? 谢韵之微微拧眉,“这太麻烦你了,有阿姨在。” 燕澜有些低落地垂下眼:明天是兼职合同的最后一天,下个星期我就要开学了。 谢韵之看到这心里微微一动,视线落在燕澜冰雪似的脸庞上,一时间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道:“我让阿姨给你收拾客房。” 燕澜见他答应了明显松了一口气,竖起大拇指点了几下道谢,随后转身走回天天的卧室。 谢韵之在他走后仍在原地站了会儿,表情若有所思,但很快就下楼离开了。 天天生病的时候会很折腾人,发烧头疼不舒服要哭要闹也要发脾气,哭得满脸都是泪水,两只眼睛肿肿的,不肯在床上好好躺着睡觉。 燕澜只能把他抱起来,用一条小被子裹着,抱着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时不时用自己的脸颊去贴他小小的额头。 到了晚上九点,燕澜好不容易把天天哄睡着,因为担心天天晚上还会再发烧,他抱着枕头和被子就打算在天天的床边打地铺。 阿姨看着跪坐在地上铺被子的人,心里很是感慨,“燕老师真的很疼天天。” 燕澜看着熟睡中的天天,轻轻叹了一口气:他的叔叔太忙了,没有时间可以照顾他,力所能及的事情,我能帮一点便算是一点。 “燕老师以后还会来吗?” 燕澜想了想,轻轻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阿姨又叹了一声,“天天会很想你的。” 燕澜笑了笑,和阿姨互道晚安。 阿姨离开前帮他关了房间的灯,随后也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了。 燕澜躺在软垫上,睁着眼睛完全睡不着,且不说这个时间其实远不到他平时睡觉的时间,光是认床这一点他决定留下时就已经注定睡不好了。 无事可做下他只能听一听天天的呼吸声,也想一想这个时间那个人在做什么,忙完了吗?有没有好好吃饭。 也不知过了多久,燕澜还在无奈地酝酿睡意,忽然耳朵听到了有车停在外面的声音。 燕澜闻声一愣,心里一边惊讶地暗道不会吧,一边从地上轻手轻脚地爬起来,撩开厚重的窗帘往外看。 多亏了良好的视力,尽管窗外光线昏暗,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谢韵之的车,而那个推开车门下车的人也是谢韵之。 燕澜惊讶之后回过神,转身轻手轻脚地离开天天的卧室,摸黑下楼,只是他人还站在楼梯上,楼下玄关已经响起了开门声,一个黑色的人影推门走了进来,带着一股很重的酒味。 第9章 燕澜见进来的人脚步不稳,就玄关到客厅的几步路都走得歪歪斜斜的,担心他摔倒急忙快步走下楼梯,上前去扶住明显喝醉的人,把他扶到沙发上坐下。 谢韵之醉得眼睛都没办法完全睁开,平时沉静的眼眸此刻一片水雾蒙蒙,他一直在看着燕澜,好像想要看清楚他的脸,但无论怎么看都好像看不清楚,于是他有气无力地抓住燕澜的手腕,声音软得都快不像他了,“……你是谁?我怎么……好像在哪见过你?” 燕澜有照顾醉酒人的经验,杨晓乐以前就偶尔会喝得烂醉如泥地在校门下车,硬是被他咬牙背回了宿舍,他连怎么卸妆都会,还能拉得住撒酒疯的杨晓乐,只是一个醉酒的谢韵之,他完全能照顾得了。 于是他不慌不忙地拉开谢韵之抓着他手腕的手,转身去浴室找了条天天洗脸用的毛巾凑合用,沾了点热水拧干后转身正要往外走。 忽然就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谢韵之也跟着他走到了卫生间,就这么直挺挺,一声不吭地站在门外,肩膀抵着门框,怔怔地看着他,低声呢喃:“你是谁?” 燕澜被他吓得心脏都差点蹦出来,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从他和门框边的空隙挤出去,拉着喝得都忘了自己叫什么的人走回客厅。 谢韵之也听话,燕澜要他走他就走,燕澜让他坐下他就坐下,只是眼神一直模模糊糊地看着燕澜,好像特别想知道他是谁。 燕澜用手里的热毛巾给他擦了擦脸,然后转身去厨房给他倒水,临走前他回头用力指住想要跟他一起去的人,摇头示意他不要跟来,好好坐着。 谢韵之就低着头可可怜怜地坐回沙发上,乖乖等燕澜给他倒水回来。 一杯温开水谢韵之咕咚下去大半杯,喝完后燕澜正帮他解开脖子上的领带,谢韵之忽然扶住他的手,叫了他一声,“燕老师?” 燕澜的双手被这句燕老师烫得一颤,谢韵之好像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雾蒙蒙的眼睛还在看着他,甚至还抬起一只手轻轻抚摸燕澜的面颊,“是不是你……燕老师……” 燕澜不知不觉地屏住呼吸,一脸怔然地看着他。 谢韵之也在看着他,他的后脑勺枕着沙发的靠背,脑袋微微歪着,频率很慢很慢地眨动眼睛,“燕老师,我头好疼……” 燕澜回过神后顿时一脸心疼地帮他把领带解开,又帮他解开衬衣最顶上的两枚扣子,然后伸手帮他轻轻地按揉太阳穴。 谢韵之右手的手掌还贴在燕澜的脸颊上,看着他的眼睛连一秒钟都没有移开过,还用大拇指的指腹温柔地摩挲燕澜狭长的眼角,“燕老师,好漂亮……” 燕澜听得抿了抿唇,就算是醉话他也听红了脸,脸上的冷意和淡漠散了一干二净,这种暧昧实在太撩拨人了,燕澜有些受不了地收回手,偏头躲开谢韵之抚摸他脸颊的手掌。 没想到他这个躲闪的动作却刺激到了醉酒的谢韵之。 谢韵之一下坐起身,抓住燕澜的手腕,语气疑惑又有些伤心,“燕老师,你要去哪里?” 燕澜脸颊红红地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可偏偏他使劲了谢韵之也使劲,他的手连一分也拽不回来。 谢韵之稍一用力就把燕澜拽进怀里,手臂紧搂着燕澜纤细的腰身,嘴里呢喃着叫他,“燕老师……” 燕澜被他滚烫的呼吸刺激得腰背一片都是酥麻的,仿佛有电流流过一般。偏偏他越是躲,谢韵之的脸就越是往他脖子里凑,好像在嗅他身上的味道。 燕澜心里其实并不讨厌,但是确实是很难为情,如果他能说话的话,这会儿大概是在劝谢韵之放开他了。 可他是个哑巴,因为声带的问题,他就算张开嘴也发不出声音。 他的沉默在此刻便如同纵容,谢韵之紧紧抱着他不肯放手,像是贪恋他身上的温度一般,恨不得把自己的身体和燕澜的身体贴在一起。 大概是嫌弃两人只有上半身是贴在一起的,在燕澜还在想着怎么脱身的时候,他忽然一把抱起燕澜,把人抱到自己的腿上,仰起脸张嘴吻住燕澜的嘴唇。 湿软的嘴唇热得发烫,扑面而来的酒气意外地并不惹人厌,但被夺走的呼吸还是让燕澜有一种即将窒息的不适感。 他双手抵住谢韵之的肩膀,本能地转过头用力呼吸,但却被不满的谢韵之给抓了回来,惩罚似地咬他上下两片水红的嘴唇,几乎贪婪地吸/吮他口腔里的软舌,贴在燕澜后背的双手更是上下流连地抚摸。 燕澜坐在他的腿上,被他抱在怀里吻得呼吸困难,却连呻吟声也发不出,只能微蹙着眉无力地被谢韵之亲吻,含不住的涎/水从嘴角滑落,沾湿了下巴。 喝醉酒的谢韵之很霸道,他不准燕澜躲开更不许他逃,大手像铁一样牢牢地把燕澜抱在怀里,叫他燕老师,然后舌尖挤进燕澜的嘴里重重地舔过他口腔的每一寸。 燕澜像条搁浅的鱼一样被他折腾得浑身发软,他已经感觉到了……在深觉不妙的同时也在思考就算真的被怎么样了也不能在客厅里。 这万一要是被阿姨或是天天看见了…… 燕澜脸颊发烫地咬了咬下唇,抬手轻轻地抚摸正埋在他脖颈间的脑袋,用一种不惊动谢韵之的速度缓慢地从他腿上站起来,然后牵起一脸疑惑和迷茫的谢韵之,强撑着发软的双腿带着人上楼。 阿姨给他收拾了一间客房,只是他为了照顾天天没有睡在客房里,此时房间里的大床上枕头被子都没有,只有一张雪白的被单,燕澜站在床前连回头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身后的人压在了床上………… 一夜荒唐。 燕澜半夜困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还被抓着双腿换了一个姿势,半梦半醒间又被折磨得脚趾蜷缩发白,腰腹无意识地用力绷紧后又重重地放下。 满室的旖旎和黏黏的水声叫人口干舌燥,心口发痒。 燕澜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醒来的那一刻他甚至都想不起来昨晚发生了什么,只感觉自己浑身的肌肉和骨头酸软得没有一点力气,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但现实不容许他迷糊太久,很快,昨晚所有的记忆顷刻间涌回他昏沉的大脑里。 燕澜浑身僵硬地把脸埋进被单,他已经感觉到了,谢韵之居然还没拿出去…… 一种羞耻到想找个洞藏一辈子的感觉让燕澜浑身发抖,脸颊和耳朵更是烫得要烧起来了,此刻他的脑子里仿佛有个小人在捧脸尖叫: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 他想跑,可是他现在根本不敢动!谢韵之的手臂还圈在他的腰上! 就在燕澜接近崩溃的时候,他身后的人终于醒了。 燕澜听到声音慌忙闭眼装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了一个倒吸凉气的声音,紧接着还埋在他身体的东西就慢慢滑了出去。 燕澜身体一直在细细颤抖,他发不出声音但不代表他的身体没有感觉。 所以很快谢韵之就发现他在装睡了,声音低哑,莫名性感,“燕老师……” 燕澜抬起手把脸埋在臂弯里,仅露出来的耳朵红得好像快熟了。 “燕老师对不起。” 燕澜没有反应。 谢韵之满脸懊悔地低下头,有些不敢看此时燕澜身上遍布的暧昧痕迹,“你想要什么补偿我都可以给你。” 半晌,燕澜红着脸缓缓坐起身,他的衣服被扔在房间的地上,纽扣都被扯坏了,雪白的身体被透进房间的阳光照出接近透明的质感,白得晃眼睛。 谢韵之努力控制自己的视线不往那具身体上落,可是不看他又不知道燕澜用手语表达了什么,于是他眉头蹙得紧紧的,企图用严肃的表情驱散此刻旖旎暧昧的气氛。 但这注定是徒劳的,因为他在看见了燕澜的表情后,瞬间惊讶得刻意摆出的严肃表情烟消云散。 只见那张从来淡漠,对谁都面无表情的冷脸此刻竟露出一抹很淡的羞怯,没有谢韵之想象的厌恶和愤怒又或是屈辱,单纯得无论是谁都能看出他的心思。 谢韵之还沉浸在震惊当中,缩靠在床头的人已经伸出双手做了四个简单的手语动作,分别读作:我,只,要,你。 做完手语燕澜便匆匆埋下了头,细长的眼睫毛像小扇子似的,连弧度都漂亮得撩人心尖。 谢韵之看得满脸怔愣,在意识到燕澜的手语是在回答他刚才问的想要什么补偿后,他的三观都被冲击了。 “……燕老师,我不是同性恋。” 燕澜低着头,他的锁骨上还有一个清晰的牙印:我也不是。 谢韵之忍不住抬手扶额,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如何是好。 如果燕澜是随便一个别的什么陌生人那事情就很好办了,但偏偏是燕澜,他称呼为燕老师,像是冰雪一样的哑巴美人。 那所有寻常的补偿手段只是说出口都像一种看轻和亵渎。 谢韵之脑子一片空白,好像只剩下重复同一句话的能力,“燕老师,我不是同性恋……” 燕澜面容恬静地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扶着床头柜缓缓站起身,姿势变扭又费劲地牵起地上的衣服安安静静地穿上。 谢韵之一直在看着他,看着他背对着自己一件件换上,还捡起了地上两枚被扯坏的纽扣放进口袋里,然后转头对自己微一颔首,开门离去。 燕澜离开后,谢韵之又用了快半个小时的时间才完全接受了自己把燕澜给睡了和燕澜喜欢自己这两件事实。 昨晚在这间房间里发生的一切他都想不起来,可是在楼下的记忆他能模糊想起一点,他隐约记得是自己先把燕澜拉进怀里的,他甚至隐约想起了当时燕澜脸上温柔的神色。 原来燕澜喜欢他…… 这个事实带给谢韵之的震撼程度不亚于他刚睡醒时发现燕澜光着身体睡在他的怀里。 愧疚和懊悔像十万大山压在他的心头上,他根本没有办法理性地思考问题,满脑子都是刚才燕澜背对着他穿衣服的样子,还有他那句安静又羞怯的手语。 他不用“想要”表达,而是用“只要”,没有任何一点可以商量的余地,谢韵之不想给他也不勉强,说走就走,连一枚纽扣都不留下。 谢韵之完全没有办法理解燕澜对他的感情,在他的记忆里两人见面的次数加在一起一只手就数完了,燕澜怎么会喜欢他?!难道只因为几年前他们见过? 可是那时候发生了什么他连一点也想不起来,他记忆里和燕澜的初次见面就是他来上班的那一天,而他后来甚至连他叫什么都没有记住。 纷乱的思绪像两根极粗的麻绳打了个死结,谢韵之越想心里便越是觉得自己对不起燕澜,可他不能用愧疚去回应他。 燕澜在离开谢家前悄悄地去了天天的房间,天天还在睡,他小心翼翼地摸了一下天天的额头,确认他没有发烧才放心地松了一口气,给熟睡的孩子掖了下被子,站在床边定定地看了那张小脸一会儿,才不舍地拿起自己的帆布包离开。 他走的时候没有惊动阿姨,偷偷走的,昨晚谢韵之睡着了他也睡着了,根本没有清理,他走出去打车的这一路内裤都湿了,十分难受。 然而更难受的是他的腿还是软的,一段路走走停停,花了比平时一倍有余的时间才回到宿舍。 杨晓乐还在睡,一个卡通眼罩几乎遮去他半张脸,睡得都打起了小呼噜。 燕澜轻手轻脚地抱着衣服走进卫生间,疲惫不堪地自己清洗,好像怎么也洗不完,他的锁骨,大腿内侧,甚至连胸口都遍布着吻痕和牙印,每一个都清晰泛红。 没什么可后悔的,是他自己心里愿意,被拒绝也在意料之中,反正兼职也已经结束了,虽然少上了一节课,大不了就少收一点钱,以后应该是没有机会再见面了。 燕澜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身体,心想,也不亏。 第10章 燕澜一觉从早上睡到太阳落山,连个身都不带翻的,杨晓乐有好几次偷偷爬上他的床用手指去探他的鼻息,以确认他真的只是睡着了而不是睡死了。 太阳落山后天很快就黑了,燕澜睁开眼睛就听到了键盘的哒哒声,不算响但是能听得见。 他坐起身探头一看就看到杨晓乐正在打游戏的背影,电脑屏幕上一片绚烂的光效。 他这一觉睡了一个白天,醒来肚子饿得他头晕眼花,从床上下来第一件事就是找水喝。 杨晓乐听到他的动静摘下耳机回头看他,“默默,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燕澜放下水杯,指了他一下,又合起双手放在脸颊边歪头做了个睡觉的姿势,意思就是你睡着的时候。 杨晓乐努了努嘴,正想戴上耳机继续厮杀,裸眼5.0的视力却让他在转眼的一瞬间看见了燕澜露出睡衣领子的锁骨,上面微红的痕迹让杨晓乐的脑子轰然撞响了一口大钟,电脑屏幕陷入角色死亡后的黑白了他还一脸懵。 燕澜正想着要洗衣服,再把被扯掉的纽扣缝一下,忽然一阵风凶猛地刮到了他的面前,来人眼神含着杀气,抓着他肩膀的手用力得指节泛白。 杨晓乐声音冰冷,“你让人欺负了?” 燕澜怔怔地看着他,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杨晓乐眼睛一眯,伸出一根手指缓缓挑开他的睡衣领子,把那锁骨上的牙印和吻痕露出来,“那这是怎么回事?” 燕澜脸一红,慌忙抬手把衣领拉回去。 他这个反应让杨晓乐震惊地瞪圆了眼睛,特别戏剧性地往后退了两步,细长的手指颤抖地指住他,颤声道:“我那么美的一棵白菜……” 燕澜低着头,被他这个反应逗得想笑又不敢笑。 杨晓乐忽然发作,气势汹汹地一拍桌子,“说!老实交代!谁干的!你昨晚不是带孩子去了吗?!怎么会带着这种痕迹回来?!我说你怎么突然那么能睡,原来是累着了!!” 说着杨晓乐眼睛一瞪,“等会儿!该不会说要带孩子是骗我的吧?!” 燕澜一脸头疼地挠了挠眉心,拿起手机打字:没有骗你,天天真的发烧了,我也确实留在他家里照顾他。 杨晓乐手指指着他的鼻子,“如果你昨晚确实睡在谢家,难道你想说那个人是谢韵之?” 燕澜低下头,也不打字,整个就是默认的姿态。 “我x!” 杨晓乐忍不住爆了一声粗口,眼睛直直盯着燕澜精雕细琢的脸蛋,“我早该想到他居心不良!那天在凯斯宾我就觉得他奇怪!他对你这个美术老师有点太过关心,而且还主动提出要送你,我就……” 话到这杨晓乐忽然像意识到了什么,生生停下了滔滔不绝的嘴皮子,眼神由惊怒转为惊讶,“等会儿!默默你这个反应!你喜欢他?!” 燕澜被他问得有些无措地咬了咬下嘴唇。 杨晓乐看他这反应脑子里那口无形的大钟又哐哐直响,震得他头皮发麻,“我的妈呀默默,原来你也喜欢男的,还是谢韵之……” 燕澜有些不好意思地拿起手机打字:也不是喜欢男的,而且我被拒绝了。 杨晓乐看完头发都差点竖起来了,声音又恢复了一开始的冰冷,“什么意思?他睡完不认了?” 燕澜叹了一口气,有些受不了这种不对频,只能把昨晚的事情大致给杨晓乐解释了一遍,包括早上的时候谢韵之那一句我不是同性恋。 杨晓乐满脸复杂,“所以他是酒后乱性,你是暗恋他所以半推半就?” 燕澜让他这句话说得心里生出了一点难堪,低垂着眼不说话。 杨晓乐恨铁不成钢,“默默啊!你不能就这么走了啊!生米都已经煮成熟饭了,他问你要什么补偿你就该说我要你,别想甩开我,他谢韵之再厉害那也只是一个人,默默你别那么傻吃了亏还想着自己不吃亏!” 燕澜是真没觉得自己吃亏,他其实挺舒服来着……虽然回来的时候遭罪了点。 “不行!”杨晓乐又拍了一下桌子,“我非得找谢韵之好好说道说道不可,再不济物质上的补偿也得要有。” 燕澜摇了摇头。 杨晓乐气得胸口发闷,起身走到燕澜身边,把乖乖坐在凳子上的人搂到怀里,“我的默默,我的白菜,你别摇头啊!你只要点一下头我马上杀去venus总部去给你要个说法。” 燕澜好笑地拍了拍杨晓乐的后背,还是摇头。 杨晓乐重重叹了一口气,“真是便宜了谢韵之那小子了。” 燕澜神色淡淡的,让人看不出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第二天中午燕澜的银行卡就收到了兼职的工资,是全部课时的钱,燕澜把最后一个课时的钱打了回去,然后和杨晓乐出门去吃了以前不舍得吃的寿喜烧,还给杨晓乐买了新口红和新裙子,自己也买了两身新衣服。 开学在即,美院原本冷冷清清的校园慢慢多了些拖着行李箱返校的学生。 美院研究生和本科生开学时间差不多,外地的都习惯早点搭车返校,本地的则是要到开学的前一天才肯回来。 燕澜这两天一直在看书,能不出门尽量不出门,假期快结束了杨晓乐也和他一样,窝在宿舍里打游戏没再女装跑出去玩。 不过他们对外面的世界不感兴趣也不代表着校园里不热闹,比如每年这个时候的大一新生报道,美院的各个校门都会有志愿者的身影。 杨晓乐大二的时候还会好奇一下今年的新生里有没有大帅哥,再好奇一下有没有院花的竞争者出现,到了大三他就不感兴趣了,因为美院根本不缺长得好看的人,他宿舍里就有个大美人,审美已经被提高到了看到能当明星的神颜也最多挑一下眉头的程度。 但今年有点不太一样。 在越来越热闹的校园里,美院的论坛上也出现了一个被反复提起的名字,林见星,还有一张食堂偷拍的照片。 杨晓乐蹲着电脑前,一脸琢磨地看着屏幕上被他放大放大再放大的图片,“默默,你过来看。” 燕澜放下手里的画笔走到他身边。 “你看这小子,叫做林见星,是今年新生里最靓的那一个,动画专业的。” 燕澜看着电脑屏幕上气质介乎于男人与男孩之间的人,五官俊朗,确实长得很帅,但看完他不解地用手指在杨晓乐的后背上画了个问号。 杨晓乐仰起脸看他,“你有没有考虑过换个人喜欢?” 燕澜一脸疑惑地歪头。 杨晓乐转过身看着他,“也不一定是这个,我只是拿他来举个例子。你的条件很好,完全可以找到一个和你一样盘正条顺又优秀的人,我代表我个人,坚决不同意你在谢韵之这棵树上吊死,俗话说的好,走出失恋的最好办法就是开启下一段感情。” 燕澜让他说得一脸迷糊,回去抓起手机打字:可是我这也不算是失恋。 杨晓乐一脸凶狠地磨着后槽牙,“我知道,正好你也别再想他了,也别喜欢他,换个人喜欢,找个更适合你的,爱你的,让他后悔去吧。” 燕澜一脸哭笑不得,低头打字:他又不喜欢我,能后悔什么? 杨晓乐伸手一把抢过他的手机,“他爱后悔不后悔,那都跟咱们没关系,我就想你能高兴点开心点,你这么好,完全值得一个全心全意爱你的人,就是那种凡事把你放在第一位,心里眼里全都装着你的人。” 燕澜对他露出一个无奈的笑,两手一摊。 杨晓乐就把手机还给他,燕澜接过开始打字:哪里会有那么好的事? “怎么没有?你可以从现在就开始找,谈一段水到渠成的恋爱,而最首要的条件就是,忘了谢韵之。” 燕澜听完既不点头也不摇头,没见有什么反应,连神色都淡淡的看不出情绪。 几天后,大一新生开始了为期半个月的军训,美院原本宁静的校园里随处可见穿着迷彩服,排列方阵的学生,而燕澜新学期的课程也随之开始了。 一切似乎都在按部就班地照着原有的节奏进行,有些事和人就仿佛从未发生过,也从未曾存在过一般,风过无痕。 燕澜新学期换了新的教室,下楼走个一百米就能看到几个篮球场,经常能看到大一的新生被教官领着做队列练习。 燕澜和杨晓乐每天都会从篮球场路过两次,杨晓乐就跟帅哥雷达一样,扫一眼就发现了新任院草林见星也在队伍里。 “果然靓仔。” 燕澜不太关心,连脑袋都懒得转一下,但架不住杨晓乐喜欢看热闹,有一回看见方阵没在做队列练习,而是打起了5v5的篮球赛,兴奋地拉起燕澜就去凑热闹围观。 林见星刚一入学就因为出众的颜值而大受关注,帅气的少年人在篮球场上挥洒汗水是校园的一道风景线,很多大二大三的学生看见了都忍不住驻足围观。 篮球场外围了至少两圈的人,这让球场上的人仿佛打了鸡血一样,漂亮的三分球和盖帽引得周围喝彩声不断。 燕澜对体育竞技并不感冒,他就想去吃饭,但杨晓乐拉着他不放他也没法走,只能跟着一起看了。 看着看着他就意识到了球场上有不少视线频频落在他的身上,那是一种好奇和打量,想来可能是从论坛上知道了他是谁,但让燕澜感到意外的是,他和那个林见星对视了。 穿着迷彩t恤的少年一脑袋汗,一边喝水一边往他所在的位置看,那是一种毫不掩饰的目光,像是不怕被人知道他在看燕澜。 很快那些一直在注意着他的人就循着他的视线发现了站在篮球场边的燕澜,包括那些围观的学生,一时间各种师兄好的打招呼声此起彼伏。 这些年燕澜也算是把自己活成了美院的吉祥物,甚至可以说是一种象征,连续五年蝉联美院院花,在美人云集的美院,院花地位安如泰山。 不过他本人对此头衔感到非常嫌弃,也觉得很无聊,但无奈有人不嫌无聊,总是用他红底的证件照和新生里样貌最拔尖的做对比搞投票,帮他得罪人。 不会有人高兴自己的脸被拿去和别人做比较的,所以此时对上了林见星的眼神,燕澜下意识地认为对方是不爽他,于是轻轻拉了拉杨晓乐,示意他别看了快走吧。 杨晓乐也注意到了林见星的眼神,心里奇怪,走出老远了还在疑惑,“他干嘛这么看着你?想打架?” 这个疑问到了晚上就有答案。 因为杨晓乐被导师叫走了,燕澜晚饭是自己一个人吃的,为了避开军训的新生,他特意在正常晚饭时间后的半小时去食堂,随便找了个窗口点碗牛肉面。 他刚坐下准备吃,忽然一个人影坐在了他面前的位置,是林见星。 燕澜不解地轻蹙眉头,不明白为什么食堂了那么多空位,这个人偏偏要坐在自己面前。 林见星看了他一眼就匆匆落下视线,为难地挠了挠头,“那个……师兄好,我来是想问一下,师兄认不认识郭一帆?就是隔壁体院摔跤专业的大三生。” 燕澜缓缓摇头,听都没听过。 林见星表情更显为难,“他是我表哥,你可能是不知道他叫什么,他就是那个暑假被你一脚踢到那什么的那个人。” 燕澜闻言一怔。 林见星慌忙摆手,“师兄别误会!我不是要帮他报仇,就是他暑假的时候没少找我骂你,所以我特别好奇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燕澜闻言垂下眼,忽然感觉这个林见星好像有点缺心眼。 林见星从兜里掏出一罐蜂蜜茶推给燕澜,“其实我本来没想跟师兄搭话的,就是今天在篮球场的时候师兄好像有点误会我了,我不想被人误会,我对师兄没有敌意的,师兄别怕。” 燕澜看了看那罐蜂蜜茶,又看了看面前的人,轻轻点了点头。 林见星顿时如释重负,起身就走,“那我走了,不打扰师兄吃饭了。” 燕澜没太在意,但有得是人在意,比如杨晓乐。 林见星在食堂找他说话的那一幕上了论坛热帖,杨晓乐看见的第一时间就抓着燕澜问什么情况。 燕澜就把事情都写给他看。 杨晓乐看完嘿了一声,眼睛骤然一亮,刚想说什么,燕澜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叮咚一声。 燕澜轻轻推开身前的人拿起来一看,是一条短信,来自谢韵之的私人号码。 [燕老师,冒昧打扰,不知道明天下午三点是否方便聊一聊,关于天天。] 燕澜盯着那则短信看了半天,回复[明天下午三点我有课,要四点后才有时间。] [那就四点半森林咖啡见?] [好。] 燕澜去见谢韵之的事情没有被杨晓乐知道,他找了个借口独自出校门,到了森林咖啡就发现了停在路边的宾利,那显然是谢韵之的车,他已经先到了。 进门后他下意识地往上次坐过的座位看去,就见谢韵之正看着他。 燕澜心里有过片刻的犹豫和不自然,但很快便朝他走去,坐在他对面的座位上。 这是自那天后两人的第一次见面,一种难以形容的尴尬游走在两人之间,燕澜始终低垂着眼没有看他,谢韵之沉默他也干坐着,好像在比赛看谁先忍不住。 几分钟后,谢韵之很轻地叹了一口气,“天天很想你,我给他找新的美术老师他很不满意,一定要你教他。” 燕澜眼底划过一抹很浅的晦暗,过了一会儿才比划起手语:他还是个孩子,一开始会不习惯,等过段时间就好了。 谢韵之看得眉头微蹙,视线落在燕澜饱满的唇形上,“旧的合同结束了可以签新的合同,时间和薪酬可以重新定。” 燕澜神色未变,眼皮微掀,终于是与他对视了:补偿? 第11章 燕澜这句手语和他脸上的表情淡漠得好像谢韵之对他来说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缘故,这场“对话”里他隐隐占据上风。 谢韵之沉默了好一会儿,情绪不明地缓缓摇头,“不是补偿,天天不想接受新的美术老师……” 燕澜没等他说完就开始摇头:不合适,就算是为了天天我也不能答应你,他现在不习惯但时间长了总会习惯的,我不可能永远给他当美术老师。 燕澜拒绝的态度很坚定,仿佛那句“我只要你”只是谢韵之的一个梦,好像那天早上谢韵之“我不是同性恋”的回答已经让他们变成了两个世界的人,如果不是他一则短信,两人从此以后可能都没有任何机会再见一面。 谢韵之看着燕澜又不愿意和他对视的眼睛,“燕老师在生气?” 燕澜缓缓摇头:我只是认为,我们已经没有再接触和见面的必要。 “我可以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 燕澜还是摇头:可是我不行。 谢韵之心里其实也很清楚,事已至此两人最好是不要再有接触了,燕澜喜欢他而他又无法回应,就算是为了天天他也不应该再联系燕澜,这对两人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那天之后,谢韵之工作之余总是会时不时地想起燕澜,想起他醉得迷迷糊糊时看见的温柔面容,那与现在这个燕澜相比完全就是两个人,这种反差感让他心里感觉像被猫爪挠了一下似的,不疼但总感觉痒痒的。 而最让他感到无法忍受的是在这接近十天的时间里一个几乎就摆在眼前的事实,只要他不主动联系燕澜,长此以往就是形同陌路。 这是谢韵之第一次觉得这四个字这么有攻击性,让他在想到的瞬间心跳就失去了正常的频率,一种难以形容的慌乱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牢牢攥住他,他不太知道这是为什么,想来可能是已经意识到了再这样下去他会后悔。 于是在接到新的美术老师投诉天天上课时间捣乱后,谢韵之没给自己太多犹豫和挣扎的时间就给燕澜发了短信约他见面。 走出这一步后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其实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困难,在得到燕澜确定会来的答复后他甚至隐隐松了一口气。 可是他没有想到燕澜的态度会是这样的。 谢韵之是个生意人,他几乎是一年到头都在世界各地谈生意,如何把venus珠宝做到最好做到利益最大化是他考虑最多的事情,所以权衡利弊已经成了他考虑事物的本能,又或者说下意识的反应。 一阵不算长的沉默后,他轻声问:“燕老师可以给我时间考虑吗?” 燕澜闻言心神一震,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向谢韵之,脸上淡漠的表情隐隐消融。 “如我那天所说,我不是一个同性恋。”谢韵之说完这句话后忽然停顿了几秒,似乎在斟酌要怎么说比较好,“我不想伤害你,也不想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只是我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做一个自认是无悔的决定。” 他停顿时燕澜的视线一直落在他的脸上,好像不愿错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以辨他说的是真是假。 过了一会儿,燕澜忽然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备忘录打字,再把手机放到谢韵之眼前:你的意思是,我可以追求你? 这句话燕澜不用手语表达而是选择打字就是为了一字不差,而谢韵之在看完这行字后竟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 这种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心事被当面戳穿让他原本还算平和的心跳逐渐剧烈起来,仔细想想他刚才说的话其实完全可以用另一种通俗易懂的方式解读,甚至一句话就搞定了,即是:我不是同性恋,但你可以试试掰弯我。 谢韵之都要被自己蠢笑了,而他也确实是笑了出来,唇角微扬,冷冽的眉目都因发自内心的笑意而显得轻柔,“这么说也对。” 燕澜默默收起手机,点点头。 谢韵之看得心里一动,下意识地问:“你愿意签新的兼职合同了?” 燕澜忍不住低头扶额,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抓起手机打字:不签不能追求你? 谢韵之一脸愣怔:“……也不是这个意思。” 燕澜收起手机轻轻白了他一眼:有时间我会去看天天的。 “什么时候?” 燕澜轻轻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刚开学比较忙,可能这个星期六有空。 “我知道了,出门的时候给我发个消息,我让人来接你。” 燕澜摆手拒绝:我自己可以去,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得回去了。 谢韵之点头,起身拿起搭在一边的西装外套,“我送你。” 这次燕澜没有拒绝,和他一起上了宾利。 几分钟后车子停在了美院大门前,燕澜颔首致谢,推开车门走得头也不回。 谢韵之坐在车后座,目光透过车窗玻璃牢牢地落在那个越走越远的身影上,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才让司机开车。 而已经走进美院校园的燕澜则是越走越快越走越快,走过操场时他忽然拔腿跑了起来,跑过无数军训解散可以自由活动的大一新生,一路跑回宿舍楼,正好看见了背着他的帆布包,手里还提着一袋沙拉的杨晓乐。 如果他能说话的话,他一定会在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瞬间大喊一声:乐乐! 可他说不了,他只能眼睛发亮地朝着那个背影狂奔,在杨晓乐听到脚步声疑惑回头时伸手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带着人一起跑起来,一口气跑上三楼推开宿舍门。 杨晓乐莫名其妙被拽着来了个跑楼梯,喘气喘得头都有点发晕,“你……你跑什么?有人在后面追你?” 燕澜拿起桌上的纸笔写字,握笔的手抖得字体都歪歪斜斜的,都快看不出是瘦金体。 杨晓乐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刚抬起头燕澜已经把本子递到他面前了,只见素白的纸页上写着一行有些歪歪扭扭的字。 [我可以追求谢韵之了] 杨晓乐看着那行字愣了好几秒,“…………啊?” 燕澜抓回本子又继续抖着手书写。 [我刚才去见谢韵之了,他说他需要时间考虑。] 杨晓乐终于明白过来了,却仍是有些回不过神,“他不是说他不是同性恋吗?” [所以他说他需要时间考虑。] “那……他要是考虑之后还是说自己不是同性恋呢?” [那我就认了,听你的,把他忘了。] 杨晓乐眼睛开始一点一点亮起来,脸上的喜悦之色仿佛前几天那个想把谢韵之填到海里的人不是他。 “太好了!他肯思考这个问题就说明他心里是有你的!”杨晓乐紧握住燕澜的手腕,眼神如炬,“默默,这个机会你可得把握住了!千千万万不要留下遗憾!” 燕澜用力点头。 “乖,去给师父倒杯水,师父教你怎么追人。” 燕澜听话地去给他倒了杯水,回来又抓起笔写字:你追过? 杨晓乐端起水杯浅浅抿了一口,摇头,“没有,但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你可以听我的,准没错。” 燕澜点头。 “首先,人类是视觉动物,除了特殊群体又或是个别癖好奇特的,绝大多数人类都会被好看的人类吸引,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 杨晓乐说着伸出一只手捏住燕澜手感滑嫩有弹性的脸颊肉,捏得他淡红的嘴唇微微嘟起,“这张脸的优势你一定要发挥出来,而且要发挥得淋漓尽致。” 燕澜听得满眼疑惑。 “我知道你冷着脸是想把陌生人吓退,让他们不要轻易跟你搭话,以避免出现无法正常沟通的尴尬场面,但是你对着喜欢的人如果也这样冷着脸就不合适了,人家会觉得你也没有那么喜欢他,所以你现在首先需要学习的就是不要冷脸对着谢韵之。” 燕澜听得似懂非懂,杨晓乐两根手指提起他的唇角,“你要消除你身上那种距离感,但也不能完全消除,因为你还要给出一种若即若离的感觉,欲擒故纵,男人都吃这一套。” 燕澜点头。 “你走的时候他有没有说什么?” 燕澜摇头,想了想就把在森林咖啡里,自己拒绝他星期六来接他的事情写在本子上。 杨晓乐看得一怔,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燕澜,“原来你是高手……” 燕澜拿起笔就在纸上画了个问号。 杨晓乐挠了挠头,“我刚才说的其实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你不说自己星期六一定会去,只说可能,他星期六那天一定会一直想着你,等着吧,他星期六肯定一早就联系你。” 燕澜听得半信半疑,可是等到了星期六那天,上午十点左右他果真收到了谢韵之的短信。 [燕老师,天天问我你什么时候去看他。] 燕澜看得眉头微挑,[天天问你?] [嗯,他的泰坦尼克号船头只拼了一半。] [忙完了就过去。] [大概几点?] [天天今天有没有课?] [没有,我给他放假了,他今天可以休息一天。] [那我会早点过去。] 短信发到这谢韵之就没有再回复了,燕澜放下手机继续画画。 沾了颜料的画笔刚在画纸上描了几笔,手机叮咚一声燕澜又迅速放下画笔,拿起手机点开新短信。 [今晚留下来吃饭?我让阿姨多买了些菜。] 谢韵之等了好几分钟才收到回复,只有两个字。 [你呢?] 谢韵之回想了一下自己今天的行程安排。 [我结束工作应该很晚了。] [几点?] [大概八点。] [嗯。] 燕澜嗯完就把手机关机,专心作画。 到了下午,吃完饭杨晓乐就在帮他挑选衣服,两件明明看上去就差不多的t恤他来回比对,最后才确定了一件靛蓝色,印着雪山和雪花的t恤。 “这件好,衬肤色,来来,香水也喷点,这款我觉得比较适合你,虽然是女香,但是味道很淡,和你气质挺搭的。” 如果燕澜是个女孩子,这会儿杨晓乐大概已经翻出了他压箱底的小裙子和口红。 但燕澜是男孩,他连眉笔都用不上,只能在别的地方多下点功夫。 燕澜听话地随他折腾,最终效果看上去就是乍一眼和平时差不多,仔细一看才能看出其实有好好收拾一番。 杨晓乐围着他转了两圈,勉强满意,“好了,去吧,路上小心。” 燕澜心里好笑,拿起本子写字:未必能看得见谢韵之,他工作忙。 “那就是他的损失了,玩得开心。” 燕澜提起帆布包出门,从南门走搭公交车,路上还去买了块水果蛋糕,等他到谢家门口时差不多就是他暑假的时候给天天上课的时间。 阿姨开门看到燕澜很高兴,十分热情地迎他进门,带他上楼去找天天。 “自从燕老师结束兼职后天天的心情很差,经常发脾气,几乎所有老师都跟林秘书告状说天天顽劣,谢总回来过几次,天天见到他就要拿手语问燕老师怎么不来。” 燕澜听得心口泛酸,很意外天天会这么不舍得他,他本以为这孩子最多是有点不习惯,等过两天习惯了他不会来也就好了,没想到过去这么些天他竟然还惦记着他。 阿姨拧开天天卧室的门把手推开门,天天穿着淡蓝色的背带裤坐在地毯上,脚边堆满了乐高的颗粒。 他背对着卧室门又听不到声音,无法知道有人进来,直到余光瞥见一双脚才疑惑地抬起眼,愣愣地对上了燕澜的眼睛。 在长达十秒的寂静对视后,天天高冷地伸手拍了拍身边的空位,要燕澜坐下,精致的小脸蛋满是严肃的表情,连手语动作都在很认真地表达:我叔叔欺负你了? 第12章 天天是很认真地在问这个问题,他曾经在燕澜的怀里哭着睡着,醒了也在燕澜的怀里醒。他生病难受的时候也是燕澜抱着他,喂他喝水哄他睡觉。 所以在天天看来,燕澜是不会无缘无故丢下他不管的,只有可能是他那个叔叔欺负了他的燕老师,所以燕老师才不来找他,也不帮他拼乐高。 燕澜看着天天故作严肃的小脸心里既感动又有些好笑,他用手语问天天:如果你叔叔真的欺负我了呢?你又要恶作剧欺负他? 天天点点头,伸出小小短短的手指模仿毛毛虫,显然已经完全掌握了谢韵之的弱点,只要燕澜点头他就准备再作弄谢韵之。 燕澜轻轻握住他的小手,笑着摇了摇头。 天天就对着他眨了眨蓝色的大眼睛,燕澜也朝他眨了眨眼睛。 如果此时两人的身旁还有第三个人在,看到这一幕大概也会有些疑惑,因为没有人知道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眨完眼睛天天就把乐高说明书给他,两人继续拼泰坦尼克号的船头。 晚饭燕澜留在谢家吃,阿姨蒸了很多罗氏虾,因为天天爱吃,燕澜就一只接一只地给他剥壳。 一顿晚饭吃了将近一个小时,燕澜帮着阿姨收拾桌子和洗碗,忙完了时间也才刚到七点半,他看了眼从上午一个嗯之后就一直安静到现在的手机,想了想还是发送了一条短信。 [我要回去了。] 发完短信他刚想把手机收起来去找天天告别,随着一声叮咚,谢韵之竟然是秒回了短信! [稍等我片刻,我在回去的路上了。] 燕澜心里一动,左手不太自然地摸了摸后脖子,脸颊隐隐发热,但还是面无表情地打字回复。 [片刻是多久?] [马上。] 燕澜盯着那两个字,眼神直勾勾的好像要把那两个字给盯穿了一般,看了好一会儿才收起手机,上楼去找天天。 天天晚饭后就一个人回了卧室,趴在地毯上,两条小腿惬意地交叠在一起,正一脸严肃地翻看一本适合六岁以下儿童翻看的立体绘本,连燕澜走到他身边盘腿坐下了他也没有看他一眼,自顾自地欣赏绘本上的立体小城堡。 燕澜去牵他的手,他直接躲开,不让燕澜碰,还扶着摊开放在地上的立体绘本往旁边挪了挪,要离燕澜远一点。 燕澜见状伸出一只手挡在他的眼睛前,天天这才转过脸看他,眼神有些嫌弃,似乎觉得他太幼稚了。 燕澜比划手语:我刚才给你剥了那么多虾,你现在就不和我好了? 天天就从趴着改成坐着:老师明天不来,后天也不来,你说叔叔没有欺负你,我也没有欺负你,那你为什么不来?你不来我的船怎么办? 最后一句手语结束天天还指了指那半截船头,然后两手抱胸,一脸我看你要怎么说。 燕澜只能解释:老师也要上课,要读书和学习。 天天小眉毛一扬:你不能下课过来? 燕澜看了看那半截船头:来帮你拼乐高? 天天点头。 燕澜和他对视了几秒:我可以答应你我有时间就会过来陪你玩。 天天很严谨: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燕澜正为难要怎么解释其实自己主要是不方便过来,耳朵忽然听见了窗外有车子的引擎声,连忙起身走到窗台边往外看。 他这个举动引得天天也学着他站在窗台边,两个一大一小的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看向窗外,看着雕花铁门外停着的黑色宾利,还有那个推开车门下车的人。 没过多久天天卧室的门就被敲响了,规矩的三下,随后谢韵之推门而入,他先是看了眼坐在地上的天天,随即视线才落到燕澜身上,朝他露出一个很淡的笑容,“燕老师,我送你回去。” 燕澜不动声色地用眼神示意他和天天打声招呼,垂在身侧的手更是催促般勾动手指。 谢韵之领会了只好走进来,天天仰起小脑袋看着他的叔叔,先发制人:你什么时候带我回家? 他生病发烧那天不肯吃药,谢韵之为了哄他说他吃了就带他回家,天天心里一直记着,可是他病好后过了好几天也没见谢韵之要带他回去。 谢韵之低垂着眼,眼底情绪晦暗难明:我太忙了,没有时间能带你回去。 天天追问:那你什么时候不忙? 谢韵之没有再理会他,转而看向燕澜,“燕老师,走吧。” 燕澜不赞同地瞥了他一眼,弯腰把天天抱起来走向卧室角落,两人躲在谢韵之看不见的地方用手语“说”悄悄话。 等过了一会儿天天再走回来,已经能明显感觉到他情绪缓和了很多。 谢韵之还一脸莫名,燕澜已经往外走了,他也只好转身跟上,顺手带上卧室门。 燕澜没有走远,就站在廊道里,头顶暖黄的光落在他身上,落出温暖的光影,他关切地问谢韵之:吃饭了吗? “吃过了……你刚才跟天天说了什么?” 燕澜眼尾浮现一点很浅的笑意:我说我会帮他看着你,发现你不忙了我就偷偷告诉他。 谢韵之挑眉,“你要怎么发现?” 燕澜顿时无奈地望着他:别骗孩子,说到就要做到。 谢韵之沉默了几秒,“走吧,我送你回学校。” 燕澜没有拒绝,与他一同下楼。 黑色的宾利就停在外面,引擎都还没熄,显然谢韵之没有打算在里面待太久,甚至他可能原本没有打算要过来,只是燕澜在这他便来看看,顺便送人回去。 车子开往美院的路上,燕澜低着头回复杨晓乐的微信。 谢韵之余光瞄见了,提醒道:“乘车时最好不要看手机,对眼睛不好。” 燕澜默默息屏。 谢韵之又瞄了他一眼,“室友?” 燕澜点头。 车子停在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绿灯时,谢韵之忽然很轻地叹息了一声,“燕澜,你真的喜欢我吗?” 这是他第一次叫他的名字,而不是礼貌又显得有些疏远的燕老师。 燕澜听得心跳加快,面上却是疑惑不解地扭头看他。 谢韵之仿佛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低头整理镶嵌着宝石的袖扣,“……不太像,比如我和天天之间,你对他的态度更像喜欢,对我态度就像是对学生的家长。” 说着他还要语气疑惑地再问一次,“你真的喜欢我?” 在他看来燕澜的淡漠除了那天对他不一样,还有对天天时会有缓和,其他时候根本就是无差别。 如果那天没有发生那件事,他估计永远也发现不了燕澜对他感情……甚至现在已经知道了,他也时常因为燕澜的态度而产生怀疑。 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 谢韵之过去的学生生涯里只存在过有好感的女性,暧昧不清的友达以上恋人未满,总是感觉差点什么迟迟不走出最后一步,结果就是圣诞舞会的时候姑娘们转投其他人的怀抱,他该开组会开组会,该拍摄就拍摄,没有一点要因为姑娘们的离去而失落伤心的样子,像个生命里只有当导演这一个目标的人。 他在事业上的付出多过他在感情上的专注,也因此他其实没有那种所谓的艺术家的浪漫,更不用说在接手venus之后他的思维模式已经完全变成了商人。 他看不到的东西他就直说看不到,严谨得好像在评估项目风险。 燕澜安静地转开脸,留一只通红的耳朵给他,惹得谢韵之总忍不住偏头看。 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实在有些太复杂了,一个倔强地记着另一个早已忘记的初见,说是恩情但其实情根深种。另一个则是从被告知自己忘记了一件还挺重要的事情开始就被推着走,然后在一个以为是梦的夜晚后,猝不及防地开始接受自己其实一直被眼前这个像冰雪一样的哑巴美人喜欢的事实。 这换做是谁都没法不在意。 燕澜生得太好看,他的美是同性都不会拒绝的,加之他拒人千里之外的淡漠气质,谢韵之在感到好奇的同时心里也在不舍。 归根结底就是人的占有欲在作祟。 他切实地占有过燕澜,也许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但其实他心里已经把燕澜当做是自己的了,这种潜意识里的认知也让他无意识地警惕燕澜会像那些圣诞晚会时转投他人怀抱的姑娘们,怕自己还没有想好燕澜就让别人给抢走了。 谢韵之默默看了会儿燕澜红红的耳朵,道:“我的工作虽然忙,但是回复短信的时间还是有的。” 燕澜头也不回地点点头。 “明天有课吗?” 燕澜摇头。 谢韵之盯着他脖子后白皙的皮肤看,“如果我明天有时间带天天回家,你愿意一起去吗?” 燕澜闻言一怔,惊讶地回头看着他:这不好吧,我怎么能和你们一起去? “没关系,只有我和天天的话,他应该不自在和我独处,你如果在旁边,气氛应该会缓和一点,我也不想他更讨厌我。” 燕澜轻轻叹息了一声:你对他明明可以更温柔一些,可是你却总是用一种还在上班的表情对着他,他只是一个孩子,会害怕的。 “上班的表情?” 燕澜点头:很严肃,你严肃了他就严肃,天天自尊心很强,他就算心里愿意亲近你,看到你这么严肃,他就觉得你不愿意被他亲近,那他就一定不会亲近你。我给他上过那么多天的课,为了让天天可以认真地对待学习,我从不在上课时间和他表现太过亲近,但是后来我陪他拼乐高,我抱着他,我把他当成一个需要我疼爱的孩子,他就会把我也放在心上。 谢韵之看完这长长的手语沉默了。 燕澜看着他:你告诉他你并没有欺负他爸爸这件事了吗? 谢韵之摇头。 燕澜:你需要和他解释一下,告诉他你们发生争吵的原因,你那时候伤得那么重,他应该还记得。 谢韵之嗯了一声,“那你明天陪我们去吗?” 燕澜犹豫了一下,点头。 “我过来接你?” 燕澜没有直接拒绝:方便? “方便,我先去接天天,然后再来接你。” 不知不觉间美院的大门已经出现在视野里,燕澜拿起帆布包推开车门准备下车,谢韵之道了声,“晚安。” 燕澜回头看了他一眼,脸上露出一个笑,回了他一个晚安的手语,随即关上车门离去。 燕澜星期天只有上午有一节课,从早上九点上到中午十二点。 下课的时候杨晓乐心烦得都快不会走了,他仗着自己骨架小体重轻,走路的时候大半个身体都挂在了燕澜身上,从声音到表情都是哀怨的。 “我不会好了,我好不了了。” 今天上午十点是乐队roaming the ocean十月演唱会的门票开售时间,那个曾经帮杨晓乐混进酒店的边羡阳就是该乐队的主唱。 燕澜不太了解娱乐圈,对这个乐队知之甚少,不过看杨晓乐昨晚发动了所有认识的人帮他抢票,结果今天上午全军覆没的情况来看,这个乐队好像特别红。 万人级别的演唱会,门票居然是秒没的。 燕澜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拿出手机打字:要不要去看看有没有黄牛票? 杨晓乐摇头,“黄牛的票好贵,他们是中间商,要赚钱的,哎,可能真的没有缘分吧……不说我了,谢韵之联系你没有?” 燕澜点头,打开短信给他看。 [早,我忙完去接天天,下课了给我发短信?] [嗯。] 中午11:50 [下课了。] [在路上,别吃食堂,我带你和天天出去吃。] 杨晓乐看得眼睛微微一眯,“你有没有发现他对你有一点掌控欲?” 燕澜点头,打开备忘录打字:发现了,他昨晚还暗示我可以多给他发短信。 杨晓乐摸着下巴沉思,“他是本身性格就这样还是因为工作关系?” 燕澜:兼而有之吧,他以前学过导演,可能也和这个有关。 “那你怎么想?” 燕澜:如果只对我一个人这样,那我没关系。 杨晓乐心里开始咕噜噜翻坏水,“要不要试一下?” 燕澜眼神不解。 “单从短信上,我感觉不到他有喜欢你的意思,但我有种感觉,他说要时间考虑是因为他对你生出了占有欲,否则这无法解释为什么明明是你先表示了喜欢,他后来也承认了你所说的可以追求他后却总是他主动联系你想办法和你见面,你不动如山,他反宾为主,你俩反过来了,现在这看着更像是他在追求你。” 燕澜深思片刻:你刚才说试一下是什么意思? 杨晓乐笑得一脸狡黠,“他应该快到了吧?如果他会有嫉妒心,是不是就说明我刚才说的没有错?” 第13章 杨晓乐多少是有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理,不过他说归说,燕澜不点头他也不敢真去试一试,还是得看燕澜自己。 他正眼巴巴等着燕澜摇头或是点头呢,忽然一声师兄从身后响起。 两人闻声不约而同地扭头,就看到穿着迷彩t恤的林见星朝他们小跑而来,这个点大概是刚刚结束了军训,现在是自由活动的午休时间。 “两位师兄是去吃饭么?” 杨晓乐微一挑眉,“你是吃完了还是正要去吃?” “我是吃完了。” 杨晓乐眼珠子一转,“那你现在是干什么去?” 林见星被他问得一脸茫然,“没干什么,宿舍不能回,我就是想去找个地方午睡一下。” “噢~这样,我现在是要去吃饭了,不过默默不去,他有人请。”杨晓乐用力捏了一下燕澜的肩膀,嘻嘻笑着转身跑走了。 林见星看着杨晓乐跑远的背影,怔怔地转头看向燕澜,“默默?” 燕澜只是笑了笑,笑完也转身离开了。 林见星见状竟是下意识地追上去,“师兄是要到校外去?” 燕澜点头。 “是约了人吃饭么?” 燕澜又再点头。 林见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着燕澜,好像两条腿自动自觉就跟上了,不光如此,嘴皮子还不停。 “真羡慕师兄,我也挺想出去玩的。” 燕澜拿出手机打字:军训完了就可以了。 林见星看完笑得有些憨,抬手挠了挠剪得很利落的短发,“也对,不过时间还长着,还得熬多几天……” 说着林见星忽然有些兴奋,“噢对了师兄,我那天在优秀作品展厅看到了师兄的画,我特别喜欢那幅《落日留仙湖》,色彩用得实在太出色了,我在那里看了好长时间舍不得走。” 这个话题走向让燕澜有些没想到,更让他感到意外的是林见星喜欢的那一幅《落日留仙湖》是他在学生优秀作品展厅的三幅作品中最受冷落的一幅,另外两幅画的人气明显要更高。 没有人知道,连杨晓乐都不知道,燕澜最喜欢的那一幅也是《落日留仙湖》,所以在听到林见星略有些兴奋地表达自己对那幅画的喜爱,燕澜心里又惊又喜,忍不住拿出手机打字:大家更喜欢那幅《晚樱》 “《晚樱》也很好,但是我就是更喜欢那幅留仙湖。我是本地人,小时候我爷爷出门遛弯遛狗的时候也会带我一起,我们经常去留仙湖,后来我爷爷去世了我就没再去过,那天我看到师兄的画心里特别感动,想起了我爷爷。” 林见星说这些话时脸上表情是真切的怀念,“真想和我爷爷再去一次,带着妞妞一起遛弯……喔妞妞是我爷爷养的小狗,现在已经是老姑娘了。” 燕澜:等军训结束了你可以带着妞妞去,它一定也想你爷爷了。 林见星笑着点点头,又问起,“师兄为什么会画留仙湖?” 因为林见星的坦诚,燕澜也不想对着坦诚的人藏着掖着就告诉了他:因为我和我喜欢的人第一次见面就在留仙湖边。 林见星看完有些惊讶地挑眉,“这种隐私告诉我可以吗?” 燕澜:只要你不说出去。 林见星顿时竖起三根手指发誓,“我保证我不说出去,说出去了我单身到毕业。” 燕澜听笑了:这么毒? “毒一点才能证明我绝对不说出去。” 这句话说完之后,林见星一沉默,气氛就显得有些怪异。 他埋头跟着燕澜往南门走,余光偷偷瞄燕澜漂亮得很有距离的侧脸,心里实在痒痒,“师兄……能冒昧问一句你喜欢的人现在还在喜欢吗?因为我看那幅画好像是你大一的时候画的,我又听说你一直是单身……” 燕澜点点头,又把手机拿起来打字:还在喜欢。 林见星很惊讶,“师兄是没追到还是……” 燕澜:我暗恋,现在在追。 林见星不敢再问了,再问下去就该问到师兄你喜欢的人是谁了。 不知不觉间,林见星已经跟着燕澜走到了美院的南门,一路上林见星一直在和他聊画,间或燕澜会打字回答几句,气氛很是愉快。 黑色宾利刚停在美院南门的路边,坐在车后座的谢韵之就看见燕澜和一个陌生的男孩似乎有说有笑地从校门里走出来,两人从身高到样貌都给人一种莫名般配的感觉。 谢韵之默默看了会儿那两个并肩走的身影,强行忽略心底的不悦,拿出手机发短信。 还在远处的燕澜正专注于听林见星所说的关于下个月,市里会有画展的事情,完全没有注意到那辆熟悉的宾利已经到了。 “我舅舅到时候会给我几张门票,师兄如果想去的话我可以送你。” 燕澜刚要点头道谢,握在手里的手机忽然叮咚响了一声,他打开一看就是来自谢韵之的短信。 [燕澜,抬头,快过来。] 燕澜愣了一下,下意识地跟着短信提示抬头,一眼就看到了那辆停在路边的宾利。 林见星疑惑地顺着他的视线张望,“怎么了师兄,是不是你朋友来接你了?” 燕澜点点头,点开备忘录打字:嗯,不好意思我有事得先走了。 “没关系,话说师兄方便加个微信么?到时候我拿到门票了我给你说一声。” 燕澜想了想确实加个微信方便一点,两人就当场加了个微信。 填写备注的时候林见星忽然抬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傻了,跟师兄聊那么久都没自我介绍,师兄我就叫林见星,看见的见,星星的星,是动画专业的。” 燕澜听得点头,通过申请后发过去一句我叫燕澜便收起了手机,朝林见星挥了挥手,转身朝远处跑去。 他不知道的是林见星没有走,而是站在原地看着他跑向停在路边的车子,然后眼看着车上下来了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把燕澜迎进车里。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见星总感觉那个人上车前好像往他这里看了一眼。 谢韵之收回落在车窗外的视线,转头看身旁的燕澜跑得微微泛红的脸颊,还是没办法忍住不问,“刚才那个人是你的室友?” 燕澜摇头,掏出手机打字:不是,是师弟,今年大一的新生。 “原来如此,难怪他穿着迷彩t恤,那他现在应该是还在军训……我看你们的关系好像很不错。” 燕澜想了想:还可以,我有一幅画他很喜欢,所以路上遇到了就聊了几句,不知不觉就聊到了校门。 “我能看看吗?” 燕澜听得一愣。 谢韵之正留心他的反应,见状眉头微蹙道:“不可以?” 燕澜回过神又开始低头打字:不是,只是那幅画在学校的学生作品展厅里,你可能得进去看。 谢韵之眉头这才一松,“有时间了我一定去。” 燕澜不太自在地收起手机,看向坐在身旁的天天。 天天今天难得能出门,阿姨给他穿了件薄荷绿的小短袖和白色的短裤,脚下一双白鞋干净又好看。 燕澜怕他坐车无聊,一直在用手语和他聊,夸他今天很好看。 天天情绪不是很高,小脸面无表情的,但是仔细瞧能看到两分忐忑不安。 燕澜能理解他现在的情绪不高,轻轻握住他的小手,安抚似地用大拇指轻柔他的小掌心。 天天从父母车祸离世后就被谢韵之接走了,在今天之前他不被允许回以前的家,他不知道的是谢韵之在那之后也没有回去过。 那个房子谢韵之住过的时间比天天还要长,他十几岁还在上高中的时候那栋房子就是谢涵之买来做婚房的,有他个人的卧室,甚至连书房都有他的一半。 谢涵之结婚,天天出生……曾经那个房子里发生过多少美好的记忆,如今那些记忆便会化作多少无形的刀刃。 天天失去了他的父母,谢韵之失去的是他的哥哥和嫂子,两个被留下的人并没有像外人想象的那样相依为命,而是连心也隔得远远的。 燕澜被夹在两人中间,看看大的沉默不语,再看看小的面无表情,最终也只能无奈叹气。 半个小时后,车窗外的街景由高楼大厦变成了郁郁葱葱的山林,一条水泥路在林间蜿蜒着走向深处,偶尔能看见一两栋别墅落在林子里。 燕澜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好奇的眼神一直落在窗外,直到车子停在了一栋有两层半高的现代风格别墅前。 天天还没有下车,只是看到窗外熟悉的景色眼眶瞬间就红了,低头揉眼睛。 燕澜看得心疼,轻拉住他的手不让他直接碰眼睛,而坐在另一侧的谢韵之已经不声不响地推开车门下车了。 他绕过车尾走到另一边拉开车门,看着坐在里面的天天,伸出大手抚过天天的额头和柔软的小卷毛,弯腰探进去把他抱了出来。 让燕澜感到很意外的是天天竟然没有挣扎,两条小手臂甚至紧紧圈抱住谢韵之的脖颈,小脸蛋埋在了他非常讨厌的叔叔的肩窝里。 谢韵之手臂牢牢圈住怀里的天天,对还坐在车里的燕澜道:“下来吧。” 天天和燕澜不一样,他哭是能发出一点模糊声音的,很微弱的啊啊声,听得人心里又酸又不忍。 他心里是不是真的很讨厌他叔叔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但此时此刻他对谢韵之的依赖和感情的寄托显然不是另外一个人可以取代的。 燕澜下车后跟在谢韵之的身后走,跟随着他走到门前。 别墅大门用的是密码锁,随着嘀嘀几声,大门应声而开。 燕澜想象中的落满轻尘和蜘蛛网的画面没有出现,简约大方又透着温馨的客厅干净得一尘不染,显然这房子虽然已经没有人住了,但还是有人定期上门打扫卫生。 视野开阔的客厅墙上挂着一幅很大的全家福,照片上的天天还很小,看上去大概只有三四岁,笑得眼睛弯弯的,露出几颗雪白的小乳牙。 抱着天天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和谢韵之长得有两分相似,脸上表情虽然严肃,眉眼却是温柔的。他的身边坐着一个穿红色连衣裙的女人,蓝色的眼睛,栗色的长卷发,显然天天的样貌是随了他的母亲。 而最让燕澜无法挪开视线的是站在他们身后的男人,那气质和眉眼,还有那脸上张扬又温暖的笑容,和他记忆中五年前的谢韵之一模一样。 谢韵之抱着天天站在客厅里,也在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挂在墙上的全家福,在照片上笑容灿烂的天天此刻在他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鼻涕眼泪糊得一脸都是。 如果他会说话的话,此时应该是在叫爸爸妈妈吧。 燕澜从帆布包里掏出一包纸巾,给趴在谢韵之肩头上的天天擦眼泪擤鼻涕。 过了一会儿,一直站着不动的谢韵之才把怀里慢慢安静下来的天天放下,膝盖跪在柔软的地毯上:我不带你回来就是怕你哭成这样。 天天吸了吸鼻子,长长的眼睫毛都哭湿了,看上去特别可怜。 谢韵之没再用严肃得不苟言笑的表情对着他,冷冽的眉眼缓和下来,眼神安静又怜爱:我也和你一样很想他们,但我不能一直想,因为天天你还在我身边,我要好好地上班工作,我要给你赚很多的钱,等将来有一天我见到他们了,可以告诉他们,别担心,天天好好的。 天天小手紧抓着谢韵之的衣服,紧盯着他的蓝色大眼睛像水洗宝石一样剔透漂亮。 谢韵之手语表达很清晰,每一个动作都不紧不慢的,要让天天看清楚:叔叔没有爸爸妈妈的时候还有哥哥在,天天虽然没有哥哥,但是天天有叔叔,以后天天还会有婶婶。 手语表达到婶婶这个词汇时,谢韵之脑海里缓缓浮现了燕澜的面容。 这让他的心乱了一瞬,但很快又重新整理好:我知道那天我回来晚了让你很害怕,我也知道你不想你只有叔叔,但是天天,他们不会再回来了,你住在这里他们也不会回来了。 天天小嘴一扁又要哭了,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即将夺眶而出。 有些话两年前谢韵之就告诉过他,只是那时候的天天太小了,他完全沉浸在失去双亲悲痛当中,只要一看见谢韵之就要歇斯底里地哭。 直到两年过去的今天,谢韵之愿意带着他回到这里,叔侄俩共同面对一个他们都不愿意承认的事实,那张全家福的照片真的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谢韵之用手背抹去天天脸上的泪水:叔叔陪你。 随后他的手往后一抓,头也不回地抓住燕澜的手腕,把人轻轻地拉到自己身边:老师陪你,我们陪你。 第14章 天天哭完很快就累了,被谢韵之抱在怀里,带着婴儿肥的小脸蛋肉嘟嘟地贴在他叔叔的肩头上睡得香甜,因为哭过的关系,眼睛看着红红的,连鼻子尖都是红的。 燕澜站在洁净明亮的客厅里伸手指了指墙上挂着的全家福,对谢韵之比划手语:这张照片是不是五年前拍的? 谢韵之点头。 燕澜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我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就是五年前,这照片上的你和我记忆里,是一样的。 谢韵之眼睛直直地看着他,“我一直很想知道五年前我们是怎么遇到的,你却不愿意告诉我。” 燕澜微一挑眉: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告诉你了又能怎么样? 谢韵之表情无奈,“你真的喜欢我?一般来说这种事情难道不是会主动告诉对方?” 燕澜:我真的喜欢你,也真的不想告诉你。 “为什么?有什么不能说的?” 燕澜摇摇头:你得自己想起来。 “那我要是一直想不起来你要怎么办?” 燕澜:不怎么办。 谢韵之视线扫过他淡红的嘴唇,“会移情别恋,去喜欢别人吗?” 燕澜摇头。 “摇头是不知道还是不会。” 燕澜:我不告诉你。 谢韵之就没再追问了,抱着熟睡的天天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吧,去吃饭了。” 燕澜提起帆布包跟在他后面,顺手带上了门。 上车前,谢韵之把怀里的天天交给了燕澜,自己则是脱下了西装外套,把天天裹住了再抱回怀里,让他枕着自己的臂弯睡。 大概从两年前,又或者更久以前开始他就没有这么抱过天天,燕澜看他总是时不时地低头凝视天天熟睡的小脸,能明显感觉到他心中的欣悦和对天天的珍视。 燕澜拿出手机打字:你今天会不会搬回去? 谢韵之视线从手机屏幕挪到了燕澜的脸上,“会。” 燕澜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对,天天会很高兴的。 “我刚才可是说了你也会陪他,你当时也没有否认,以后有时间常来,不用问过我。” 燕澜缓缓转开脸。 谢韵之看他这个反应忍不住道:“你自己也说过的,别骗孩子。” 燕澜点头:我知道了。 谢韵之见他应了这才安心。 午饭的时候他们去了谢韵之朋友开的私房菜馆,店里装潢都是中式的风格,看上去就不便宜的红木家具入眼皆是。 店里的员工似乎都认识谢韵之,一看见他进来就把他迎进了雅间,又送来了茶具和茶叶。 天天下车的时候就睁眼了,此刻正坐在谢韵之和燕澜中间,眼神直愣愣地看着圆桌转盘上的鲜花,好似还在梦里没有睡醒。 谢韵之和燕澜点完菜后,上菜前店员送来了一个小玩具给天天,是一个需要手动的手持小风扇。 天天面无表情地琢磨这个到手的玩具,玩了两下就扔在一边不感兴趣了。 他家里的玩具是需要一个单独的房间收纳的,外面买得着的买不着的他都有,谢韵之有时候对他虽然很严厉,但在物质上他从来没有亏待过天天一丝一毫,他每年光是花在给天天买玩具的钱上就已经远超一般溺爱的程度。 不过天天不感兴趣燕澜倒是挺感兴趣的,他在征得天天的同意后便拿起那把小风扇,拇指一下接一下地按动开关让柔软的扇叶转起来,吹出凉爽的风。 谢韵之和天天不约而同地扭头看他,看他一个需要手动的小风扇玩得还挺开心,细软的额发都被吹起来露出白皙又干净的额头。 天天见状忍不住凑过去,小脑袋贴在他的肩窝里蹭小风扇,燕澜脸颊贴着他柔软的小卷毛,把手里的小风扇拿低了一些,让两人都可以吹得到。 谢韵之一手托腮看着他们玩,心里忍不住生出几分感慨,在今天以前他哪里想象得到这样的画面,他们简直像一家三口出来玩似的,自然又和谐。 吃完饭后,燕澜正想提出自己要回学校了,天天却紧紧抓着他的衣角,表示他应该跟他一起回去,拼乐高。 燕澜看着眼睛都还有点儿肿的天天,实在不忍拒绝,只好同意了跟他一起回去。 谢韵之把他们送到谢家后就离开了,燕澜陪着天天在卧室里玩,他今天也没有课上,等到他玩累了燕澜又陪着他午睡,没有趁他睡着偷偷离开。 到了下午,谢韵之的助理小张带了一辆小货车回来,指挥两个穿着制服的工人把货车上成箱的行李往楼上的主卧搬,显然箱子里装着的都是谢韵之的东西。 等天天睡醒后燕澜就把这件事告诉了他。 天天对此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挠了挠头就开始找玩具玩。 燕澜看他十几分钟过去了,手里还抱着一个蜘蛛侠手办漫不经心地摆弄就知道他心里其实并不平静。 到了傍晚,太阳落山后窗外天色还正昏暗,谢韵之的车就到了门外。 燕澜牵着不是特别情愿的天天到玄关去迎谢韵之,叔侄俩关系彻底破冰后,天天有些别扭的性子并不能让他诚实地表达他对谢韵之的需要,小脸表情还是故作严肃,拉得老长,只在谢韵之从他身边走过,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时脸颊有点红,好像挺不好意思的。 晚饭的时候餐桌上热闹得前所未有,不光是燕澜在,谢韵之也在。 因为谢韵之搬回来住,阿姨心里一高兴就做了一桌的菜,连汤都煮了两锅,一锅鸡汤一锅排骨汤。 天天吃饭很规矩,他除了需要剥壳的不会自己弄,其他时候根本不需要大人操心,而且他的食欲受情绪影响很大,心情好就吃得多,心情不好的时候他连水都不想喝。 今晚从他比平时多吃了一碗饭来看,显然他的心情是特别特别好。 燕澜没有在谢家留太长时间,吃过晚饭后就说要回学校了。 谢韵之看时间确实不算早了就没有说挽留的话,只是起身说要送送他。 告别了不舍他的天天后,燕澜带走了他送给他的那个小风扇玩具,坐上了停在门外的宾利。 他本以为谢韵之最多送他到门口就回去了,没想到他竟然也跟着上了车,看样子是打算把他送到校门口。 燕澜不赞同地拿出手机打字: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回去陪天天。 “没关系,有阿姨在。”谢韵之说着自顾自关上车门,吩咐司机开车。 燕澜见劝不动也就不再劝了。 车子在开往美院的路上陷入片刻寂静,过了一会儿谢韵之才道:“谢谢你燕澜。” 燕澜笑了笑:不必谢我,我没有做什么。 “已经足够了,我一直以为我和天天的关系会僵持到他将来长大成年。” 燕澜:这也不能怪你,你太忙了,之前不住在家里也是为了天天好,怕他一看见你就哭,你们没有什么时间可以相处接触沟通,关系自然就僵着了,说开了就好了,他需要你,工作空闲之余你应该多回去看看他。 “那燕澜老师呢?” 燕澜面露不解,谢韵之却又忽然不说话了。 几分钟的沉默后,谢韵之心事重重地开口,“我实在不知道我应该如何是好。” 燕澜看着他的侧脸,低头打字:看来我让你很为难。 谢韵之看完轻叹了一声,“是我自己的问题。” 燕澜:你不用担心会伤害我,你是如何想的就如何做,想拒绝就拒绝。 谢韵之看完眼神充满复杂地凝视他,“不是你说的要追求我吗?” 燕澜点头:但是考虑和做决定的人是你自己,没有人可以干涉。 “可是我没有看到你对我的追求,你甚至从未提过要约我出来见面吃饭看电影。” 燕澜:你太忙了,我不想打扰你工作。 谢韵之想了想自己排得满满的工作行程,好像确实就算燕澜提出了,他也不见得就有时间赴约。 “国庆我应该有时间。”谢韵之说着拿出手机,“你想做点什么?十月好像挺热闹的,我听说是有画展也有演唱会。” 一听到演唱会这三个字燕澜心里一动,犹豫了一会儿问:你有办法买到roaming the ocean乐队的演唱会门票吗? “当然可以,你喜欢这个乐队?” 燕澜:我室友喜欢,他想去。 “你想不想去?” 燕澜在演唱会和画展之间考虑了一下,感觉和谢韵之去看画展好像有点太闷了,于是点点头,表示自己想去。 “那就看演唱会。”谢韵之给林秘书发了短信,让他去搞定门票的事情,收起了手机,“不管怎么说感情之事不可轻浮,我希望你知道我有在很认真地考虑我们之间的事情,而在我可以做决定以前,我们有必要进行一些约会,互相了解。” 燕澜听得忍俊不禁:相亲? “……好像是有点这个意思。”谢韵之摸了摸鼻子,“总之我们现在既然达成了一些最基本的共识,那有些时候我认为也需要稍微注意一下,我无论工作还是私下里并不经常接触女性,即使有我也和她们保持一个礼貌的距离。” 燕澜点头,假装没听懂谢韵之的意思:这个你可以放心,我没有女性朋友。 “男性朋友我觉得也需要稍微注意一下,比如那个师弟又或者别的什么人。” 燕澜挑眉:那你呢? “我当然也一样。” 燕澜下巴微微一抬,做出一个了然的表情,然后转过头看着窗外不看他。 他这个反应在谢韵之的意料之外,他忍不住蹙眉问:“你不愿意?还是我刚才的表达不够清楚?” 燕澜低头打字:我明白你的意思。 “那你是同意还是不同意?我不想下次再来接你的时候又看见你跟另一个男人有说有笑地出来,你喜欢的人是我不是吗?更不用说我们还……” 他剩下的话还没说完大腿就被燕澜拧了一下。 燕澜脸颊微红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转过脸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谢韵之摸了摸自己的大腿,“燕老师掐人还挺疼。” 燕澜闻言作势伸出手要再来一次,谢韵之大腿微微一收,轻咳了一声,“我就当你是同意了。” 燕澜头也不回地比了一个ok的手势。 车子停在美院南门后,燕澜推开车门下车。 谢韵之落下车窗,“晚安。” 燕澜刚要回一个晚安的手势,忽然一阵哒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这脚步听着还挺耳熟。 他转过身刚想确定是不是杨晓乐,忽然一个纤瘦的身影手臂一展扑到了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 “默默!” 车里的谢韵之见状脸色顿时一黑。 第15章 杨晓乐远远就看见了燕澜还有停在他身旁的车子,但他没有多想,他现在正因为十一假期的峰回路转而兴奋不已,一看见燕澜他后背恨不得立刻生出一对翅膀,习惯性地扑到他身上。 “默默,我认识的人有一个朋友在理工,她有票但是忽然间去不了了,她愿意把票原价转给我!我能去演唱会了!” 杨晓乐贴在燕澜的怀抱里,仰起脸向他分享自己的喜悦,他平时就没少对着燕澜搂搂抱抱,两人其实早就习以为常,甚至全美院的人都知道他们俩感情好,公共场合杨晓乐从来没有避讳过和燕澜的身体接触。 但此时有一个人对此非常不满,几乎是黑着一张脸推门下车的。 杨晓乐看见下车的人表情明显一怔,随后抱着燕澜的手臂收得更紧,“默默,这是谁呀?” 燕澜疑惑了一秒就想起了杨晓乐是没见过谢韵之的,见过的那一个是“娜娜”。 谢韵之视线落在杨晓乐环抱住燕澜腰身的手臂上,有些皮笑肉不笑地问:“燕澜老师,这位是?” “我是他室友。”杨晓乐一边说一边紧贴在燕澜的怀里,不解地问:“请问你是?” 这个问题可把谢韵之给问住了,他是燕澜的什么人?学生家长?暧昧对象?追求对象? 谢韵之犹豫了几秒回答:“我是燕澜老师的朋友。” 杨晓乐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原来只是朋友,吓我一跳……” 他这个反应和这句话其实挑不出什么毛病,但是落在谢韵之眼里却叫他很不舒服,有一种他被踢出情敌行列的强烈不适感。 杨晓乐余光瞄见了心里暗爽,故意贴着燕澜捏软嗓子撒娇似地说话,“默默,你陪我去理工拿票吧?” 燕澜低垂着眉眼,脸上神色看不真切,但这落在谢韵之的眼里就是一个心软,很难拒绝,不得不考虑的状态。 他扫了杨晓乐一眼,“roaming the ocean?” 杨晓乐闻言一怔,一脸你怎么知道。 谢韵之省略了一部分内容,只道:“燕澜老师也想去,我们约好了十一一起去看,演唱会门票我的秘书会处理,如果你也想去的话可以和我们一起去,不用费心再去理工买,燕澜老师累了一天了,让他回去好好休息吧。” 杨晓乐眼底微光一闪而过,“……那你有办法进演唱会后台吗?” “要签名合影?这个没有问题。” 杨晓乐满意地点点头,“那好吧,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去理工了。” 说完他松开了紧抱着燕澜的手改成牵,“默默,我们回去吧。” “等等。”谢韵之忍不住叫住他们,“燕澜,请等一下,我刚想起我还有话没和你说。” 燕澜回头看了他一眼,轻轻挣开了杨晓乐的手朝他走去。 谢韵之等他走到面前了忽然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把人牵到一边,走到一个不会被偷听到的距离,背对着杨晓乐一脸不满地看着燕澜,“你怎么说话不算话?你说不能骗孩子,难道大人就能骗了?” 燕澜表情无辜,眼神也是茫然。 谢韵之郁闷得胸口像压了一块大石,“我还在这你就允许别人对你搂搂抱抱,这个比上一个还过分,你不觉得这样很不好吗?” 燕澜拿出手机打字:乐乐是我最好的朋友。 “你确定是最好的朋友不是别的什么暧昧关系?”谢韵之眉头蹙得很紧,“我感觉他对你的心思并不简单,你不要把人想得太单纯,而且几分钟前你才答应过我会和别人保持距离,然后转眼你就把答应我的事情抛到脑后,他抱着你腰的手那么紧你也不会觉得不舒服?” 燕澜想了想:对不起,我就是习惯了。 “习惯了?!他经常这样对你?” 燕澜犹豫了一下,点头。 “你们宿舍几人一间?” 燕澜竖起两根手指。 谢韵之脸色瞬间更沉,黑压压的,压迫感比平时还要强烈。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燕澜,“能申请单人间宿舍吗?费用我出。” 燕澜摇头,低头打字:乐乐是我朋友,我不想丢下他。 “那我呢?”谢韵之眼神直直地盯着他,“你不在乎我会怎么想?” 燕澜听得忍不住笑了,唇角上扬,笑容明艳仿佛冰雪消融,好看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谢韵之紧紧盯着他,“笑什么?我不觉得这很好笑。” 燕澜只好继续打字:他跟我一样。 这五个字看似简单信息量却很大,谢韵之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他还在愣怔中,燕澜又给他打了一行字:放心了? 谢韵之眉头微松,底气不足,“那也应该注意一下,不了解的人会以为你们在谈恋爱。” 燕澜:你也这么以为? “没有,我只是不想别人这么以为。” 燕澜:放心,大家都知道我们是很好的朋友,并没有产生什么误会。 谢韵之沉默地望了他一会儿,淡声道:“我知道了。” 燕澜笑眼弯弯地看他:那我回去了? 谢韵之点头嗯了一声,“记得给我发短信。” 燕澜眼中笑意渐深,手语比了一个晚安后便从他身边走过,和杨晓乐一起往校门方向走。 这一次燕澜没让杨晓乐贴在自己身上,与他并肩而行,两人的肩头间隔一拳的距离。 等走远了看不见校门杨晓乐忽然噗嗤笑出声。 燕澜无奈地看着他,也忍不住笑,拿出手机打字:你果然是故意的。 “哼,还得是我,林见星段位太低。”杨晓乐得意地摇头晃脑,“不管怎么说也该让谢总知道知道,咱们美院院花的追求者能从美院南门排到理工北门,他最好给我想清楚一点,他不想要多得是人排队想要。” 说完他突然像想到了什么,偷偷瞄了燕澜一眼,“默默你没生我气吧?” 燕澜摇头:没生气,因为看到了他很可爱的一面,很像以前的他。 “可爱?你说谢韵之可爱?果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么……” 燕澜只是笑,也不多解释。 “今天约会得怎么样?我看你心情好到爆。” 燕澜:不是约会,心情好有别的原因。 “都好都好,你开心就好,话说他刚才偷偷摸摸地跟你说了什么?能告诉我吗?” 燕澜心想这也不是不能说的事情,就给他“说”了个大概。 杨晓乐抓着燕澜的手机看得嘴里啧啧响,“他知道他在说什么吗?他知道他在干什么吗?” 燕澜伸手接过他递回来的手机,轻笑着摇摇头。 杨晓乐又是一声啧,“有嘴但是硬?这占有欲都到这份上了,你们不谈个恋爱真的很难收场。” 燕澜:他还在考虑。 杨晓乐翻了个白眼,“这有什么好考虑的?都要约会了还考虑呢?” 他话音刚落燕澜手机就叮咚一声,提示有新短信。 燕澜打开看了一眼,短信来自谢韵之。 [到宿舍了吗?] [还没有。] [嗯,到了给我说一声。] 杨晓乐瞄了他的手机屏幕一眼,没看见短信内容,但是看见短信页面他又忍不住想吐槽,“你们就这样发短信?干嘛不加个微信?” 燕澜:我没有他的微信。 “加一个不就好了?” 燕澜:都一样,他不嫌麻烦我也没关系,我的套餐每月五百条短信,够用。 杨晓乐看得忍不住一乐,手臂交叠放在脑后,“你说他什么时候才会问你要微信?” 燕澜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你不觉得他这个人真的蛮怪的吗?就完全搞不懂他在想什么,说他优柔寡断吧他又好像在追求你,对你还挺在乎,有占有欲。但要说他干脆利落吧他又嘴硬自己要考虑,还奇怪你怎么没有做出追求他的行动约他见面约他看电影,然后自己提出十一要跟你出去玩,他这个样子真的特别像自己给自己造台阶,想方设法要下来。”杨晓乐说着频频摇头,“我感觉你要欺负他好容易啊,你只要不理他他保准慌了。” 燕澜:我不欺负他。 杨晓乐摆摆手,“我也不是要你去欺负他,我就是挺意外原来谢韵之是这样的人,他居然是狗系!” 燕澜听得一脸茫然。 “像某种大型犬,看着凶其实很黏人,还很爱吃醋,你不觉得谢韵之对你就是这样的吗?” 燕澜面露迟疑。 杨晓乐斩钉截铁,“我看他迟早要承认他喜欢你。” 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印证杨晓乐这句话,燕澜发现这两天谢韵之短信找他的次数明显增多了,经常是睡醒起来就能看见一条早安。 杨晓乐对此评价:黏人的大型犬! 燕澜有时候看到了短信但不回复,就放着,一个小时后谢韵之就会发来,[还在忙吗?天天想你了,问我你什么时候能去陪他。] [你帮我告诉他我也想他了,只是刚开学比较忙走不开,有时间了我会去找他的。] [你只想他?] [.] [我先开会了。] 燕澜没有骗他,更没有躲着他不见,他确实很忙,课多作业也多,仿佛每天都有画不完的画看不完的书,忙得晕头转向的连大一新生已经结束了军训,迎新晚会都要开始了也不知道。 美院每年的迎新晚会都会办得特别热闹,节目基本被校内的各大社团包揽,而压轴的全体师生合唱国歌前一个节目是新生表演。 燕澜从来没有上台表演过节目,因为不管是老师还是同学,没有一个人敢主动跟他提起要他上台表演。 但今年有一个人敢,就是林见星。 两人自从那天在校门外加了微信后连一句也没聊过,所以在收到林见星发来的微信消息时燕澜还挺意外的,更不用说他的开场白。 [师兄,我想求你一件事,请你一定要答应我,我是实在走投无路了。] [嗯?什么事?] [是这样的,今年迎新晚会的新生表演环节我们打算排一个很有意思的节目,就是类似歌舞剧,不过是童话题材的,剧本也是我们自己写的。] [嗯,需要我帮你们做什么?] [我们需要你出演一个角色,就是可能要你做一点小小的牺牲。] [嗯,什么角色?] [我们缺个能演女王的人,我们找遍了全校所有学生,只有师兄你能演。] [……我是个哑巴,说不了台词。] [我们没有台词设定,主要就是音乐和一些舞台效果,师兄你甚至都不用怎么排练,你只要负责高冷和美丽就可以了。] 林见星还给他发了一个磕头的表情包。 [师兄你不出演女王我们这个节目将失去所有的灵魂(大哭)师兄你就答应我吧!] 燕澜看得眼角微动,[那我需要做的一点小小牺牲是?] 林见星给他发来了一张复古的欧洲中世纪最典型的洛可可风格礼裙照片,香槟色,大裙摆,标志性的蕾丝、蝴蝶结 、缎带应有尽有。 [女装。] 第16章 这条洛可可式古典宫廷礼裙豪华得有些超出燕澜的想象,所以他在看到裙子照片的第一反应不在于林见星要找他女装演女王,而是这条裙子他们上哪儿弄来的? 林见星没等他问便自己解释了。 [这条裙子是我们系里一个女生问她姐姐借的,她姐姐是古典洛可可式宫廷裙的爱好者,学服装的,这条裙子是她最喜欢的作品,不轻易借人。] [……那你们是怎么借到的?] [她本来不肯借我们的,但后来我们给她发了你的照片,她就同意了,你穿她就借>_<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啊师兄!你就帮帮我们吧!有你和这条裙子,我们这个节目绝对可以惊艳全校!] 燕澜对惊艳全校没有什么兴趣,回了他六个点,无视了接下来所有的哀嚎和各种磕头的表情包。 他以为这样足以代表他拒绝的决心,但他没想到林见星这人不达目的不罢休,隔天中午就出现在他上课的教学楼下,好好一个大帅哥硬是挤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力求燕澜心软,可燕澜不为所动。 一旁不知情的杨晓乐都看笑了,“你这是哪一出?你怎么你师兄了?” 林见星叹了一口气,“想找师兄帮忙,但师兄不愿意。” 杨晓乐并不以为意,“那不是很正常?我们默默不愿意做的事情没有人能勉强他。” 燕澜拉起杨晓乐的手,绕开挡路的林见星就往食堂方向走。 林见星不死心,紧跟其后,“师兄,其实可以先试一试的,先看看效果也行。” 杨晓乐听得实在很好奇,忍不住探头问他,“试什么?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试一条裙子,我们在迎新晚会准备了一个类似歌舞剧的节目,里面有一个角色是女王,为了这个角色我们特意去借了一条裙子,但师兄不愿意出演。” 一提到裙子杨晓乐兴奋了,“哇噢!什么样的裙子?快快快给我看看!” 林见星就把照片找出来给他。 杨晓乐看完的瞬间就倒戈了,他紧抓住燕澜的手腕把人拉到一个花坛边上,像个二流子小混混似地用自己的身体挤他,还伸手捏他的下巴,用最流氓的姿态讲最软的话。 “默默,真的不可以商量嘛?我求求你。” 林见星见状莫名兴奋,“求求你!” 燕澜无奈地看着围在面前的两人,拿出手机打字:乐乐,你刚刚说完我不想做的事情没人能勉强我。 “哎呀,这条裙子太好看了,你穿肯定更好看,我真的特别特别想看。” 燕澜面无表情,毫不动摇。 杨晓乐想了想,忽然低头贴到他耳边说悄悄话,“我觉得谢韵之也会想看的,你不想知道他看见你穿裙子是什么反应吗?” 站在一旁的林见星完全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只能看到杨晓乐贴着燕澜耳语了几句后,燕澜的表情忽然变得很犹豫。 杨晓乐退开身体牵起他的手腕,“先试一下,你要是实在不喜欢我就不劝你,但如果效果还不错你也不排斥就上台表演,也让那谁好好看看。” 林见星闻言疑惑地问:“那谁是谁?” “说来话长,你不认识。” 有杨晓乐搬出谢韵之,林见星磨破嘴皮子也劝不动的事,杨晓乐两句话就让燕澜改变主意,表示愿意先试一下。 这让以林见星为首的新生代表团兴奋不已,效率极高的第二天就把裙子送过来,杨晓乐收到消息拉着燕澜就直奔学校礼堂去试裙子。 那条古典的洛可可式宫廷礼裙从照片上看时就能感觉到它的厚重,等亲眼见着了才发现这要穿上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燕澜身材修长,腰也细,但束腰带穿起来还是难为了他,杨晓乐加两个女孩费了半天劲才把他塞进裙子里,燕澜站着连呼吸都不敢用力,只能小口吐小口吸,生怕一不小心把裙子给崩坏了。 洛可可式宫廷裙最标志性的特点就是钟型大裙摆,会用荷叶边、蕾丝、蝴蝶结、缎带等元素作为装饰,追求精致华丽又繁复的美感,这种奢华的风格和燕澜清冷的气质意外地并不违和,反倒有种很特别的韵味。 看到燕澜穿裙子,杨晓乐比在场任何一个人都要兴奋,手臂一展,“都闪开,化妆这活得我来!” 一旁的小师妹半信半疑地看着他,“师兄会化妆?” “化个妆能有多难,相信我,我有天赋。” 妆发组的师妹捧起手机给他看,“要这个风格的喔。” 杨晓乐瞄了一眼,“这不行,默默不适合这个风格。” 小师妹闻言一愣,“那……那要什么风格?” “那肯定是淡妆,你看我们默默这个脸,化浓妆就妖艳了,女王要端庄艳丽,不是妖艳。” 妆发组很快就被说服了,“有道理,那师兄你自由发挥,反正今天是带妆彩排。” 燕澜见她们自己商量得很开心,完全没问过自己的意愿,拿起手机有些不满地打字:不是说试一下?怎么还要化妆? 杨晓乐熟练地安抚他,拿走他的手机随手揣兜里,“好默默,咱来都来了,只穿个裙子怎么确定能惊艳那谁?就化一下下,淡妆,我给你化,不让其他人碰你的脸,你要是不舒服我马上就给你卸妆。” 燕澜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裙子,也不知道是被杨晓乐的哪句话给说服了,轻叹一声后仰起脸闭上眼睛,等着杨晓乐给他化。 礼堂后台化妆间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该试衣服的试衣服,该化妆的化妆,只是每个人在忙碌之余总是忍不住往坐在角落里的人投去好奇和打量的视线。 燕澜是他们节目的王牌,他友情出演的消息是绝对保密的,所以林见星不许任何人拿手机拍摄,一定要把燕澜帮他们的消息给捂得死死的,直到表演当天燕澜登场,那效果绝对震撼。 不过他的想法并不能代表着大多数人,对于燕澜其实有很多新生并不熟悉他,在今天之前他们只知道美院有这么一个人,知道他是个长得好看的哑巴,他在美院多少年就当了多少年的院花。 但无论美院论坛上的人把他的脸夸得有多好看,吹得如何天花乱坠,他被偷拍的照片有多少张都抵不过亲眼所见。 本来对于林见星找燕澜演女王很有意见的师弟师妹们看到本尊后都服气了,更不用说看他穿上裙子,所有人心下唯一的想法就是果然没有人比他更适合。 杨晓乐功不可没,除了燕澜以外没有人知道他的化妆水平很高,而且他早就心痒痒有生之年一定要给燕澜化一次,好不容易找到了机会恨不得用上“毕生所学”。 结果就是等他化完妆戴完假发后整个化妆间微微喧哗,除了燕澜以外,所有人都蠢蠢欲动地准备掏手机。 “真的不能拍吗?我保证不泄露!” “有燕师兄在我们赢定了!准备订庆功宴吧!烤肉自助海鲜拼盘我全都要!” 忽然间所有人都兴奋得叽叽喳喳,还有人趁乱凑近燕澜想跟他合影,被保镖姿态的杨晓乐给赶走了。 五分钟后带妆彩排开始,所有演员各就各位,燕澜也被负责编写剧本的小师妹拉到帷幕边随时就位。 舞台上,穿着长裙的女孩们随着古典乐翩翩起舞,像蝴蝶似地在场上转圈,裙摆飞扬。 编剧师妹正滔滔不绝地给燕澜讲解,“女王是会魔法的,冷心冷情,英俊的王子对女王一见钟情,对她展开追求她无动于衷,甚至因他的僭越而震怒,要把他除掉,这时候美丽的公主登场,她是女王最忠心的追随者,为了得到女王的欢心她千里追杀王子,不料竟然爱上了王子……” 燕澜面无表情地听着,一边疑惑这个剧本的逻辑,一边疑惑自己为什么只是过来试一下裙子却发展成了带妆彩排。 “……结局就是女王在王子和公主的婚礼上从天而降,把他们化成了花瓣,师兄你的戏份不多,你只需要在刚开始的时候出现一下,然后最后婚礼的时候再出现一下,没有任何台词,你需要像现在这样面无表情,婚礼的时候轻轻抬一下羽毛扇,在花瓣落下来的时候微微转过脸,像这样……然后转身,舞台幕布就会落下来。” 编剧师妹连说带比划地讲解,燕澜沉默了片刻点头,在轮到女王登场的时候,拿起一把羽毛扇优雅地走上舞台,和饰演王子的林见星对戏。 为了新生代表团的这个节目,燕澜这几天忙得可谓是脚不沾地,虽然他戏份不多,但是只要有空都得去礼堂彩排走位,也因此他回复谢韵之短信的速度也慢了许多。 对此毫不知情的谢韵之只知道燕澜突然对他很冷淡,一条“在忙吗?”的短信,他可能要一个小时甚至一个半小时后才能收到回复。 谢韵之觉得自己正被燕澜冷暴力,十一假期前从林秘书那里拿到演唱会的门票后,他当即就给燕澜发了一条短信。 [你还想跟我一起去看演唱会吗?] 可喜可贺,这条燕澜是秒回的。 [当然想了,怎么这么问?] [这几天你回复我短信的字数加起来都没有二十个字,我以为你不想和我去了。] [我只是不想打扰你工作,而且最近在忙着排练.] [排练?] [嗯,迎新晚会的节目,就明天晚上,你要来看吗?] 谢韵之当即打开平板电脑确认行程安排,明天晚上有空,但是他回复给燕澜的却是,[一会儿我找林秘书确认一下,几点?] [晚八点,美院礼堂。] [你不来接我?我不认得路。] [……你不是还得问林秘书确认行程?] [所以你不来接我?] [我让乐乐去接你,我走不开。] [谁是乐乐?] [我的室友,就是你那天晚上看到的那个人。] 谢韵之不怎么情愿,但还是回复了一个好。 第二天晚上,在确认过燕澜的节目是倒数第二个后,谢韵之下班回家先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临出门看见站在楼梯边望着他的天天忽然心里一软,让阿姨帮天天穿衣服,然后抱起天天出门上车。 车子开走了天天小脸都是疑惑不解,他手语问谢韵之:去哪? 谢韵之:去找你的燕老师。 天天看得眼睛一亮。 车子停在美院南门的时候杨晓乐已经在等着了,一看见谢韵之抱着一个混血儿下车,杨晓乐怔了一下才反应过这孩子就是天天。 他有些尴尬地挠挠头,“额,走吧,我带你们去礼堂,就快到默默了。” 谢韵之点点头,抱着天天跟在他后面往美院礼堂走。 杨晓乐走在前面心痒得不得了,强忍住想要剧透的心,薄唇抿得都快成一条直线了。 但谢韵之完全不知道他在忍什么,走着路忽然问起:“燕澜老师要表演什么节目?” 杨晓乐头也不回,“问得好。” 谢韵之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他有下一句,迟疑地问:“节目叫问得好?” “不是,节目叫《女王的惩戒》” “听上去像是个话剧。” “差不多吧,不过没台词,林见星说是歌舞剧。” 谢韵之不怎么关心节目,“那燕澜老师饰演什么角色?” “他演女王。” “…………?”—— 乐乐:你终于问到重点了! 第17章 谢韵之花了近一分钟的时间理解什么叫他演女王,理解过来后他微微皱眉,“你们勉强他了?” 他并不是完全无法想象燕澜演女王是什么样子的,而是完全无法想象燕澜居然会同意演女王,那他岂不是得化妆穿裙子?燕澜怎么可能会同意? “没有勉强,他要是不愿意谁能勉强得了他。”杨晓乐摆摆手,“等你看了表演就知道了,今晚之后我们默默势必拿下全体新生的心,男女通杀,情书收到手软。” 谢韵之听得眉心微蹙眸子泛冷,一种所有物被人觊觎和惦记的不悦感骤然升起,“燕澜老师有很多追求者?” “多了去了,隔壁体院和理工很多人暗恋他,最热闹的时候体院的人上我们这儿打友谊赛,大半个体院的人都过来了,就为了趁机看我们默默一眼。” 杨晓乐状似漫不经心地细数这些年燕澜的追求者,一路说到美院城堡似的礼堂外,说到嗓子都快冒烟了,到了礼堂门口都没着急进去,而是先找了个自动贩卖机买瓶水喝,给谢韵之买了瓶矿泉水,给天天买了盒果汁。 天天不用大人帮他,自己就能拆出吸管喝果汁,蓝色的大眼睛像水洗宝石一样剔透漂亮,惹得杨晓乐总忍不住偷看他。 谢韵之喝了口矿泉水后忽然像想起什么,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给林秘书发了一条短信。 杨晓乐看了看时间,感觉差不多了就带着他们往礼堂走。 美院的礼堂是新建的,哥特式城堡建筑,是美院一道独特的风景线,有不少学生想考进这里就为了这座礼堂。 谢韵之抱着天天随在杨晓乐身后走,越是往里能听到的声音就越大,里面似乎正在表演什么舞蹈节目,节奏感极强的音乐透过墙壁直震人的胸口和耳膜。 等杨晓乐推开一扇两开的大门后,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顿时扑面而来,谢韵之下意识地收紧环抱住天天的手臂转身要往外走,脚步刚一动才反应过来天天听不见。 天天没留意到他叔叔瞬间的紧张,正满眼好奇地看着眼前容纳了数百人的大型礼堂,还有舞台上好像在跳舞的哥哥姐姐们,大眼睛仔细地满场搜索他的燕老师。 杨晓乐两根手指堵住耳朵,用手肘碰了谢韵之一下,示意他跟自己走,然后转身沿着礼堂内的下沉式阶梯走到中间区域的座位,那里有两个连着的空座,起先杨晓乐并不知道谢韵之会带个孩子过来,所以没有多准备一个位置,于是天天只能坐在谢韵之的大腿上。 没多久礼堂内的快节奏音乐声戛然而止,舞台上表演街舞的大二学生鞠躬谢幕,礼堂内响起了掌声。 杨晓乐也跟着鼓掌,拍了两下后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掏出来一个dv机,两眼兴奋地对准舞台调整,“要开始了要开始了!女王默默要闪亮登场了!” 谢韵之被他带得也莫名紧张起来,挺直腰背搂着怀里的天天望向舞台,主持人正在报幕,“……接下来,由新生代表团给大家带来歌舞剧《女王的惩戒》,友情出演,燕澜。” 最后一个名字引起了一阵不算小的骚动,能看到有很多人在惊讶地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等主持人报完幕走下舞台后,红色的幕布被缓缓拉开,短短几分钟时间,舞台已经被道具装饰得像仙境一般,繁花似锦,绿草如茵,还有干冰烘托如梦似幻的气氛。 礼堂内的观众们还在惊艳这道具的用心,忽然轻柔的古典乐缓缓响起,身穿蓬蓬裙背戴小精灵翅膀的女孩们接二连三地登场,在舞台中间转着圈跳舞,她们的身上似乎抹了亮晶晶的闪粉,在舞台的灯光下更似童话中的小精灵。 观众们还沉浸在小精灵的舞蹈中,忽然身穿墨绿色欧式礼服的林见星在女孩们的尖叫声中踏着优雅的舞步翩翩而来。 谢韵之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是那天在校门口和燕澜聊得很愉快的人,表情一时间淡得可以说是冷漠,和周围反应热烈的观众形成了相当鲜明的对比。 故事显然就从这位王子误入仙境开始的,他和小精灵共舞,英俊的脸庞上洋溢着幸福又灿烂的笑容。 林见星在新生里极受欢迎,人气很高,他不光是长得英俊受女孩子喜欢,性格开朗大方在男生的圈子里也是如鱼得水。 从他登场开始,礼堂就一直是各种喝彩声和欢呼声,还能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俨然是美院新生里偶像一般的人物。 杨晓乐没太管那些欢呼声,他眼睛发亮地紧盯着舞台,“马上来了!” 谢韵之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忽然!舞台上的灯光随着音乐由亮转暗,小精灵们开始一把一把地往天上撒花,舞台上的王子好像看见了什么让他感到无比震惊的画面,脚步慌乱地往后退。 紧接着,背景音乐突然变得温柔又浪漫。 舞台上的鲜花像潮水般往后退,一抹香槟色的身影从灯光照不见的黑暗处缓缓走出。 谢韵之目光紧紧盯着那率先出现的钟型大裙摆,视线由此往上,纤细得不盈一握的腰肢,再往上,白皙完美的天鹅颈…… 谢韵之的心跳也随之加快,在视线触到下巴时,更是跳得他耳膜都在震,浑身流淌的血液好像顷刻间乱了应有的节奏,他几乎是无意识地屏住呼吸,瞳孔微缩地看着舞台上以女王之姿优雅步出的身影。 他曾经夸赞像冰雪做的人此刻真的好似冰雪一般,姝美的五官精致无暇却又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意,一双美眸幽静如潭,他美若雪山,气势磅礴。 偌大的礼堂随着他的出现响起了一片夸张的喧哗声。 舞台上的燕澜眼眸微微一抬,就这么一眼,全场寂静,原本因为林见星燥热起来的场子瞬间冷却,没有人敢发出一点嘈杂的声音。 只有离他最近的林见星能看见他微微颤抖的手,知道燕澜此刻看似高贵冷艳,其实他紧张得都快全身发抖了。 浪漫柔和音乐是以王子的角度表达的,向观众传达他对女王一见钟情,他的手里仿佛有撒不完的鲜花,围着女王献舞,围着女王歌唱,小精灵们围着舞台中心的两人转圈,发出莺歌般的笑声。 但女王冷若冰霜,无动于衷,“她”不但没有心动王子的追求,反而因他的僭越而震怒。 礼堂骤然响起了惊雷的音效,轰隆作响,舞台狂风大作,英俊的王子和可爱的小精灵被风吹得倒在地上,冰冷绝情的女王银色长发飞舞,明明“她”的脸上面无表情,却能让人感觉到她像山一样的愤怒。 王子落荒而逃,幕布缓缓落下,公主登场…… 接下来舞台上的人在表演什么谢韵之已经无心观看了,他现在满脑子装着的都是饰演女王的燕澜,他的一举一动,他的每个表情都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而像他一样反应不过来的人还不少,观众席上响起一片窃窃私语声,能反复听到燕澜这个名字,显然他的女王扮相惊艳四座。 他还在走神,坐在他腿上的天天忽然回头拽了一下他的衣服,比划手语问他:那是老师吗? 谢韵之朝他点头。 天天眼睛一亮,他就知道他没有认错!那个“姐姐”果然是他的燕老师! 听着周围人小声的讨论,杨晓乐与有荣焉,语气得意,“那可是我化的妆,怎么可能不绝?” 接下来舞台上的表演主要围绕在王子和公主身上,天天两只小手捧脸看得很认真,他未必明白这是在讲什么故事,也听不见礼堂内的音乐声,但是对他来说有表演看就已经很有意思了,更不用说他其实在等他的燕老师再出现,他总感觉燕老师还会再出来。 他等啊等啊等,他不知道他的叔叔其实也和他一样在等。 等到王子和公主相恋,举行婚礼的时候,小精灵们围着穿着白色西装和婚纱的两人载歌载舞,就在舞台上一片欢庆,洋溢着幸福的时刻,前排的观众已经先看到了什么,发出了惊呼声。 紧接着无数的玫瑰花瓣从天而降,如瓢泼大雨降临人间。 舞台中间的王子和公主相拥着倒在玫瑰花海里,小精灵们惊慌地四处奔逃,不过一转眼的功夫,原本的婚礼现场一片狼藉,舞台上一片静寂。 全场观众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怕惊扰了舞台表演。 谢韵之紧紧盯着幕布,他并非像其他人一样专注在节目上,而是他有预感女王该登场了。 果然,下一秒,一把雪白的羽毛扇从幕布的黑暗中探了出来,随后是一节青葱般修长白皙的手腕,香槟色的蕾丝袖…… 曾经惊艳登场的女王从幕布的黑暗中缓缓探出半张脸,轻而缓地从幕布后走出,眼神冷漠地俯视躺在花瓣中的王子和公主,胸前的羽毛扇轻轻摇动。 随即,“她”缓缓收起扇子,淡漠且缓慢地转过半身,抹着淡色眼影的狭长眼尾余光凌厉如刀,如神祇无情高高在上,显然“她”的到来便是为了惩戒王子和公主,而她用一场花瓣带走他们的生命后,又在花雨中重新隐没进黑暗里,背影纤瘦却挺拔如松。 幕布缓缓落下,全场在一瞬的寂静后爆发出如雷的掌声,热烈得像要把礼堂的顶给掀翻,惊叹声此起彼伏。 而谢韵之坐在观众席里心情迟迟不能平静,燕澜最后那凌厉的一眼落在他的眼中让他的心跳彻底乱了,体内疯狂分泌的肾上腺素让他的心跳过速,脊背发麻。 他的脑海里不受控地闪过许多画面,而他唯一能抓到的却是醉酒的那天晚上,他意识模糊间看见的燕澜温柔的面容。 那张温柔的脸不断地和他刚才看见的冷若冰霜的脸飞速对比,最后合成了一张十七八岁的,少年燕澜。 一双安静又淡漠的沉寂眸子仿佛跨过了时间和空间,冷静地与他对视。 谢韵之难免恍惚了一瞬。 就这么一瞬的功夫,少年燕澜又消失得无影无踪,无处追寻,快得好像只是谢韵之的错觉一般。 随着迎新晚会的谢幕,所有参与表演的学生整齐地站在舞台上,与全场起立的观众合唱国歌。 谢韵之一手牵着天天,一边唱一边凝视着站在舞台角落的身影。 合唱结束后,迎新晚会彻底落幕,准备离去的学生还在兴奋地讨论燕澜饰演的女王。 杨晓乐收起dv机,用一种开玩笑的口吻道:“我带你去后台,觐见一下默默女王。” 第18章 礼堂的后台就在舞台的侧后方,此时无论是化妆间还是道具室都挤满了结束完表演的学生。 谢韵之抱着天天跟随杨晓乐走进后台的时候,新生代表团,也就是整个《女王的惩戒》剧组正在空地上调整站位合影,燕澜本来低调地站在角落,但硬是被林见星给拽到了中间的c位,被夹在王子和公主的中间。 他正因尴尬冷着脸,忽然眼角余光瞥见熟悉的身影,等他扭头望去就对上了谢韵之的眼睛。 猝不及防的对视让燕澜有些羞涩,更不用说他此刻还穿着裙子化着妆,他匆匆垂下眼视线闪躲,却忽然注意到了谢韵之抱在怀里的小人…………天天?! 天天见燕老师终于注意到自己了,面无表情地朝他挥挥小手,无声地打招呼。 杨晓乐就站在这叔侄俩的边上,乐得朝他挤眉弄眼的。 和剧组合完大合照后,燕澜提起裙摆正犹豫着要不要朝谢韵之走过去,还没想好就被编剧师妹给拉住了。 “师兄等等,我想和你单独合一张。” 这话一出后边还在犹豫要怎么开口的人顿时七嘴八舌地喊着我也要。 燕澜没办法拒绝只好一个个地和他们轮流合影,到后来甚至不是一个剧组的其他学生也要来排队合影,燕澜一下就被人群包围起来。 杨晓乐两手环胸看热闹,“哎呀我们默默人气实在太高了,将来要找对象肯定也是挑花了眼,傻子才不要他呢。” 谢韵之没有理会他明晃晃的内涵,只是沉默地看着人群里端庄明艳的燕澜。 没过一会儿他的手机忽然响了,接起电话后嗯嗯了两声就是一句我现在过去。 杨晓乐耳朵一竖,听到最后一句不可思议地扭头瞪他,“你这就要走了?” 谢韵之没看他,“不是要走,我得出去一趟。” 说完便把怀里的天天放下,朝不远处的人喊了一声,“燕澜。” 他的声音不大,却有一种莫名的穿透力,在这样嘈杂的环境中竟然没有被杂音给盖过去,依然低沉悦耳。 还沉浸在合影氛围中的众人忍不住循声望去,所有人几乎是扭头一眼就看到了谢韵之。 这个男人的显眼程度简直就像树林里一棵金黄的银杏树,你想不注意到他都难。 燕澜听到谢韵之叫他,表情露出一点疑惑,随后分开围在身前的人群朝他走去。 谢韵之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走近,把手里牵着的天天往他手里送,“我得出去一趟,一会儿回来,你帮我看一下天天。” 燕澜握紧天天的小手,点了点头。 谢韵之又用手语给天天解释了一下自己要出去,等天天点头了才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低声道:“我马上回来。” 他这句话说的时候声音压得很低,只有站得离他最近的燕澜和杨晓乐能听见,但是天天是听不见的,天天要是能听见他也不必多此一举用手语给他解释。 所以在他走后,不管是燕澜还是杨晓乐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杨晓乐:“……他那句话是说给你听的吧?这孩子不是聋哑吗?” 燕澜也挺迷茫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师兄,那是你朋友吗?” 林见星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他们身后,收回望着谢韵之离去方向的视线,低头看着燕澜手里牵着的小混血,眼神惊艳,“这是你弟弟吗?” 杨晓乐解释了一句,“这是默默暑假兼职带过的学生,今晚特意来看表演的。” 林见星特别喜欢小朋友,要是看到那种长得比洋娃娃还要精致的漂亮孩子他是会走不动道的。 “我的天,这孩子长得也太好看了,眼睛还是蓝色的。”林见星半蹲在天天面前,对眼前小混血水晶娃娃似的精致五官赞不绝口,甚至夸完就开始套近乎,“小朋友你喜欢刚才哥哥的演出吗?哥哥是演王子的。” 天天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有露出丝毫羞怯。 还是杨晓乐解释了一句,“额……这孩子是聋哑人,听不见不会说。” 林见星闻言一怔,瞬间慌乱了,“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 燕澜对他摇了摇头,示意没关系。 他们这边的动静很快就吸引了同剧组的其他人,喜欢小朋友的女生一早就发现了现场有个混血宝宝,一看林见星都聊上了忍不住凑过去打招呼。 在得知天天是聋哑人后,一时间所有人的眼神都不由地透出惋惜和心疼,但是她们不会手语,没有办法和天天交流,最后还是饰演公主的小师妹试探性地朝天天伸出一只手,想和他牵一牵。 天天也愿意给面子,想来可能是认出了眼前的这些哥哥姐姐们都是刚才在舞台上和他的燕老师一起表演的人,于是他小脸虽然严肃得像《the boss baby》,但还是雨露均沾地和每一个过来和他握手的人好好握手。 这一下,全剧组的人忽然在天天面前排起了长队,一个接一个地跟他握手,前面握完的人转个弯就回到了队尾,实现了完美闭环。 天天都快糊涂了。 嗯?怎么还有那么多人? 嗯?这个公主姐姐不是握过手了吗? 燕澜低头好笑地看着表情越来越茫然的天天,给杨晓乐递了一个眼色。 杨晓乐立刻领会他的意思走出来,“诶好了好了,让默默和孩子单独待会儿,你们都该干嘛干嘛去,等会儿那谁回来了被欺负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林见星忍不住惊讶地问:“原来刚才那个人就是那谁吗?” 杨晓乐敷衍点头,赶鸭子似地把还没卸妆的师弟师妹们赶去化妆间卸妆,“动作快些还能赶上宵夜,速度速度。” 一群人乌泱泱地进入化妆间,天天见人都走了就仰起小脸看燕澜,看得认真又仔细。 燕澜伸出手轻轻捏了捏他软嫩的小脸蛋:想我了吗? 天天抿了抿嘴唇,轻轻点头。 燕澜:我也很想你。 天天抽回自己被牵着的手,比划手语:你才不想,你没有来看我。 燕澜:我想去看你,但是我得上课。 天天就转过脸,一副我不想听你解释。 燕澜就追过去握住他的小手,安慰似地捏了捏,然后松开手问他:叔叔有没有陪你玩? 天天点头。 燕澜:你还讨厌叔叔吗? 天天噘嘴,不点头也不摇头,假装对周围的环境很感兴趣,看看天再看看地,就是不看燕澜。 燕澜正想逗逗他,忽然林见星从化妆间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几支玫瑰花。 “师兄,这花送给你。” 燕澜有些惊讶地伸手指了指自己。 林见星眉眼含笑地点头,把手里的花递到他手里,“对,这是道具组剩下的几支,我们大家一致认为应该献给女王,节目反响这么好多亏了师兄愿意出演女王,现在论坛上都在讨论我们今晚的表演,我们大获全胜。” 燕澜低头看着手里的玫瑰花,冰雪似无暇的脸庞缓缓露出一个很浅很淡的笑。 林见星悄悄红了脸,心跳都变快了一些,莫名有些紧张,“里面现在在讨论庆功宴要去吃自助餐还是火锅,师兄有什么建议吗?” 燕澜正想摇头,身后忽然响起了混乱的嘈杂声。 几个人高马大的男生正把用过的道具往道具室搬,他们站着的地方有点挡路了,为首身形壮实的男生对着他们声如洪钟地喊了句:“同学让让!” 燕澜连忙去牵天天,生怕天天被那些大型道具给碰到,他心里光顾着紧张天天,都忘了自己脚下还穿着高跟鞋,牵着天天往后退的时候高跟鞋底不慎一滑,整个人就因失去平衡往后摔。 他这一下实在太突然了,离他最近的林见星是最快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就伸出双手要去扶住燕澜。 但有一个人速度比他还要快,他的手几乎是刚伸出去,一个穿着墨黑色西装的男人忽然出现。 谢韵之一手拿着包装精美的花束,另一只手臂往前一伸搂住了燕澜的腰,同时身体向前像垫子一样接住往后倒的燕澜,没让他狼狈地摔到地上。 刚刚一瞬间的失重让燕澜有些被吓到了,他扶着腰间的手臂站稳身体时都没反应过来那只手是谢韵之的。 谢韵之偏头先确认了一下靠在怀里的燕澜,又低头看了看天天,确定两人都没事才松了一口气,“要小心。” 燕澜惊魂未定地点头,被谢韵之牵到了角落没有人走动的位置,给过路的人腾出空间。 “脚没受伤吧?” 燕澜手腕还在谢韵之手心里,正好借他的手保持身体平衡,把两只穿着高跟鞋的脚轮流伸出裙摆确认,然后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一旁目睹了全过程的林见星眼神惊讶地看着突然出现的谢韵之,感觉这个穿着西装手捧一大束洋桔梗的男人矜贵得好像从另外一个世界误闯进来的,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谢韵之连一眼都没看他,清俊的面容始终面对着燕澜,剑眉微拧,声音微沉,“这里人很多,你穿着裙子还有高跟鞋走路就不要着急,万一磕到碰到……” 燕澜听得不住点头,乖得像被家长训话的小学生。 等谢韵之说完了像数落又更像是关心的话后,好似这才注意到边上还有一个人,转头看向林见星,乌黑的眸子透着古井般的冰凉,无波无澜,连说话的声音都平得没有什么起伏,“你是饰演王子的同学吧,你们的节目很精彩,我和天天都很喜欢。” 林见星憨笑两声,不太自在又有些尴尬地挠挠头,看着谢韵之手里的洋桔梗还有他始终牵着燕澜手腕不放的手,忽然就想起了杨晓乐两次提起这个人都是用那谁来代称,甚至杨晓乐就是用那谁来说服燕澜穿裙子化妆的,暧昧得像藏在女孩子悄悄话里对喜欢的人的暗语代称。 而当他能想到这一层,距离醍醐灌顶就差最后一步。 林见星是一个聪明人,脑子活反应快,是直男却也不是钢铁直,他只用短短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就把“那谁”还有燕澜有一个喜欢很久的人联系在了一起。 这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让他的眉毛都飞起来了,惊讶的视线不断地在燕澜和谢韵之之间游走,随后就是一声恍然大悟的,“噢~” 他这个反应让面前的两人都奇怪地看向他。 燕澜更是伸出手指画了一个问号,问他在噢什么。 林见星猛摇头,“没什么,那到时候确定庆功宴了我再微信联系师兄,师兄回见。” 燕澜点点头,林见星朝他和天天挥了挥手就转身走回化妆间。 燕澜低头看着谢韵之还紧牵住自己手腕的手,谢韵之注意到他的视线好像这才反应过来一般,道了声不好意思然后松开手。 燕澜微一抬眼看向他另一只手抱着的花束,洋桔梗颜色美得像奶油,比划手语问:这个花是送给我的? 谢韵之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看向他手里的几支玫瑰,“燕老师喜欢玫瑰?” 燕澜摇摇头:我喜欢你手里的。 “那你扔了手里的我就把这束给你。” 燕澜先确认一下了手里的玫瑰花都是去了刺的,然后就把花送给了天天,腾出的双手往谢韵之面前一伸,用一种疑似要抱抱的姿势,脸上表情却是一脸:好了你把花给我吧。 谢韵之勉强满意,把怀里一大束粉白相间的洋桔梗递到他怀里,温声道:“很精彩的演出,我没有想到你在表演上也有这么好的天赋,大家都很喜欢。” 燕澜抱着一大束花,忍不住低头把脸埋进去闻了闻,开心得眉眼都温柔不少。 谢韵之见他开心心里一下就软了,“你喜欢就好,我来的时候忘记买了,进来前才想起来要订花,让花店加急送过来,还好是赶上了。” 燕澜伸手摸了摸洋桔梗的花瓣,挑眉看他,眼底似在询问。 谢韵之也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读懂了他的意思,微微低头以拳抵唇轻咳了一声,“像这样的事情以往都是林秘书自己处理的,我没有费过什么心。” 燕澜垂下眼,细长的睫毛黑如鸦羽般,像柔软的小刷子刷在谢韵之的心尖上,惹得他心口发痒。 “女王陛下可以和我合个影吗?” 燕澜面颊微红,觉得他是在开自己玩笑,捧着花轻轻白了他一眼。 没想到谢韵之真的拿出了手机打开相机功能,“不可以?” 燕澜顿时疑惑地看着他。 谢韵之弯腰抱起脚边天天,让他抱着自己的脖子,“他们都可以和你合影,我和天天当然也想。” 燕澜犹豫了两秒,轻点了一下头,没等谢韵之走过来,自己就抱着花走到他的身边,离他很近,近得彼此都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香气。 谢韵之高举手机,三个人的脸完美地凑进手机屏幕里,留下他们的第一张合影。 拍完照谢韵之放下怀里的天天,和燕澜两人一起拍了一张,然后才满意地收起手机,问:“女王陛下能赏脸陪我们一起去吃宵夜吗?” 燕澜腾出一只手伸过去拧了一下他的手臂,谢韵之也不躲,只是问:“陛下宵夜想吃什么?”—— 默默陛下宵夜想吃海星(bushi) 第19章 谢韵之是真的打算带燕澜出去吃宵夜,他问完就拿出手机准备联系林秘书订餐厅。 燕澜抱着花对他摇了摇头,伸出右手食指示意他把手伸出摊开,然后在他的手掌心里写字:不麻烦…… 谢韵之看着他写完烦字还以为他是不想和他们去吃宵夜,没想到燕澜写完不麻烦之后就跟着写:美院校门外有很多好吃的。 他这才明白原来燕澜说的不麻烦是说不麻烦订餐厅。 燕澜又接着写:你和天天吃烤串吗? “我吃过,天天是从来没吃过。” 燕澜:要试试吗? “我问问天天。”谢韵之侧身蹲在天天面前,手语问他。 天天连犹豫一下都没有直接点头。 他们刚商量好宵夜杨晓乐就从化妆间里出来,叫燕澜进去卸妆换衣服。 燕澜把怀里抱着的一大束洋桔梗递给谢韵之,自己则提起裙摆要往化妆间走,结果人还连一步都没有走出去,谢韵之迅速扶住他的手肘,“小心,我送你过去。” 燕澜也不逞强说自己能走,刚刚差点摔了一跤他心有余悸,就让他扶着自己走到化妆间门口,再被杨晓乐接过去,谢韵之和天天在外面等他。 化妆间角落,杨晓乐先把燕澜头上戴着的假发取下,然后开始帮他卸妆,脸上的笑止也止不住,“我都看到咯,还给你买花了,洋桔梗~还挺会嘛~” 燕澜闭着眼抿唇笑。 “是不是约了要去哪里?我看他带着他的小侄子还在外面等。” 燕澜点头。 “那一会儿他们去吃宵夜我就跟他们说你不去了?” 燕澜又点头。 杨晓乐憋笑,“可别不回来。” 燕澜眼也不睁地伸手轻轻捏了一下他的手臂。 “好了好了,我不开你玩笑了,你别动。” 燕澜脸上化的淡妆,卸妆相对容易一些,等杨晓乐把他脸上抹着的眼影和粉底擦掉后就起身去脱裙子,这条裙子是借来的,必须原样送回去。 两个小师妹细心检查完裙子后才妥帖地收整进袋子里,在这期间燕澜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和鞋子,确认过没有任何问题才离开化妆间。 谢韵之见他出来了,腾出一只手抱起天天朝他走去,“好了?” 燕澜点头,接过他手里的花束。 “走吧。” 等他们从后台出来的时候礼堂内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只有负责打扫卫生的学生还在检查座位下有没有遗漏的垃圾没有清理。 天天被谢韵之抱在怀里,带着婴儿肥的小下巴正垫在他叔叔的肩头上,蓝色的大眼睛直直盯着走在他们身旁的燕澜。 燕澜抱着花和他对视,伸手轻轻碰了碰他脸颊上手感奇好的小奶膘,天天脾气很好地随他碰,不躲也不皱眉,惹得人很想亲亲他。 出了美院的礼堂后,燕澜带着谢韵之往美院东门外的美食街走,找了一家生意还不错的烤串店坐在露天的塑料凳子上,服务员送来了菜单勾选纸和笔,只需要在食物名称后写上需要的数字就可以了。 燕澜把纸笔推给谢韵之,自己则是抱起了天天,搂着他狂亲他的脸蛋,亲得啾啾带响。 本来天天还能忍得住,绷着小脸表情严肃,结果被燕澜亲了几下后竟是笑了,眼睛都笑成了月牙,搂着燕澜的脖颈像是挣扎又像是要他多亲几下。 谢韵之一边看手里的菜单一边忍不住转头看他们俩,然后时不时问一句鸡翅吃不吃?鸡腿要不要? 没过多久,燕澜眼看着两个服务员端来两大盘烤串,一盘微辣一盘不辣,随后又端来了生蚝和扇贝。 谢韵之:“不够再点。” 燕澜看着桌上的东西欲言又止,还是没忍住问:还有人要来? “没有,只有我们三个。” 燕澜很肯定:我们吃不完。 “吃不完可以打包。”谢韵之说着从不辣的那一盘里拿出两根烤鸡中翅,分给了燕澜和天天。 天天虽然没有吃过烤串,但他很有兴趣尝一尝,接过鸡翅就往嘴里放,吃了几口眼睛就亮了。 谢韵之好笑地捏了捏他的脸,起身去路边卖椰子的小货车上买了三个新鲜的椰子回来,怕天天吃咸了给他喂了几口,对燕澜道:“演唱会的门票已经买到了,二号我来接你?” 燕澜点头。 谢韵之:“三号我打算带天天去儿童乐园玩,你有时间和我们一起去吗?” 燕澜微微一怔,随即很快又点头。 过了一会儿,谢韵之又道:“燕澜老师假期不约我见面?” 燕澜默默吃鸡腿。 谢韵之用筷子夹了一个扇贝肉喂给天天,眼看一分钟都快过去了燕澜仍旧没有什么反应,犹豫了一下补充,“你可以联系我,只要有时间我都会赴约的。” 燕澜只是点头。 谢韵之不经意地瞄了一眼燕澜放在桌上的手机,“我这个月的免费短信已经用完了。” 燕澜放下吃剩的鸡骨头,低头忍笑,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嘴,打开手机微信,点开二维码递给谢韵之。 谢韵之满意地接过扫码添加。 燕澜的头像是简笔微笑脸,名字是默默。 看到名字那一栏谢韵之才明白过来原来杨晓乐一直叫的默默是这两个字,不免疑惑道:“为什么叫默默?” 燕澜打了一行字发过去:乐乐取的,他说叫燕燕和澜澜都太奇怪了,叫默默顺口。 这个默字显然就是沉默的默了,从某种程度上说倒确实是贴切。 相较于燕澜的微信,谢韵之的就显得简单多了,他的头像是不知道哪里拍的天鹅游在宁静的湖面上,名字victor shieh,简洁得都有些商务。 燕澜还在低头看手机,所以他没有注意到谢韵之有一个转头往远处看的动作,眼神凌厉得惊人,眉眼冷冽似能化作实质的冰霜,几秒后才缓缓转过脸,若无其事地喂天天喝椰子水。 吃完宵夜后,燕澜一手抱着花一手提着打包盒,谢韵之则抱着吃饱喝足开始犯困的天天,两人并肩安静地走过夜晚宁静的校园,从东门走到南门,燕澜眼看着他们叔侄俩上车,车子开远了连车尾灯都看不见了才转身往宿舍楼走。 杨晓乐就在宿舍里,他也没有和林见星他们去吃宵夜,正好燕澜带回来的烤串是他的最爱,秉持着不要浪费粮食的原则,他暂时抛开了保持身材的想法,戴上一次性手套开心地享用宵夜。 燕澜把演唱会门票的事情告诉他,包括不出意外十一假期的第二天他们就可以去看演唱会的消息,杨晓乐一个高兴就把燕澜带回来的所有烤串都吃完了。 他吃的时候很开心,事后就对着垃圾袋抹眼泪,第二天就开始跳帕梅拉,在宿舍里挥汗如雨。 因为迎新晚会的余热,燕澜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在食堂吃饭,只能打包回来吃,于是宿舍里常常有一个让人感觉很切割的画面,一个人在干饭,另一个还在跳减肥操。 燕澜安慰他只是一顿烧烤不会胖的,杨晓乐摇头,表示自己要用最好的状态去看演唱会。 燕澜听得一愣,连忙追问:去的是谁? “当然是娜娜了,到时候我们骗谢韵之,说我不去我妹妹替我去,娜娜就是我妹妹。” 燕澜不太赞同:能行吗?万一被他看出来了怎么办? “不会的,他不是见过娜娜吗?都没认出娜娜就是我。” 很快时间就到了十一假期,一号那天两人哪也没去,宿舍楼都没下,点外卖了事。 杨晓乐翻箱倒柜地找裙子,一条接一条地试,站在全身镜前看效果,又转着圈问燕澜的意见,仿佛他明天不是要去看演唱会,而是要去约会见心上人。 燕澜从来不会在这个时候敷衍他,哪条裙子看着更好更适合他会如实说。 二号当天,杨晓乐穿了一条粉色的吊带裙,假发戴了他最喜欢的那顶棕粉色长卷发,露出的锁骨躺着一条银色的音符项链,一双白色的细高跟穿得又稳又漂亮。 燕澜背着出门必带的帆布袋,看着在他面前转圈的杨晓乐,点头鼓掌。 杨晓乐开心得像只蝴蝶,扑到燕澜怀里挽着他的手走出安静无声的宿舍楼。 十一假期美院的校园看着要比平时冷清不少,本地学生该回家的回家,外地学生该出门玩的出门玩,他们从宿舍楼走到南门的这一路连一个熟人也没碰见。 杨晓乐最喜欢这样的美院,挽着燕澜的手臂心情很好,“哎呀我今天这么美,看完演唱会不去喝点好可惜。” 燕澜对他摇头。 “好吧,反正你明天也不在宿舍,我明天再去好了,话说谢韵之到了没?你和他是怎么说的?” 燕澜拿出手机打字:说你有事不能去,你妹妹去。 杨晓乐不怎么在意,他无所谓会不会被谢韵之发现,谢韵之看着也不像是会把这种事到处说的人,要不然他也不会放心女装跟他们一起去。 出了南门后,燕澜一眼就看到了停在路边的宾利,坐在车里的谢韵之也看见了他们,推门下车。 他今天白天还在公司上班,下班才过来的,所以身上还穿着墨黑的西装,看上去不像是要去看演唱会,倒像是要去开会的。 杨晓乐看见了忍不住凑在燕澜耳朵边说话,“你男人为什么一副要去把roaming the ocean买下来的样子?” 燕澜听得低头轻轻掐了一下杨晓乐的手腕,留下一个浅浅的十字。 等他们走到近前,谢韵之只看了杨晓乐一眼视线就全落在燕澜身上,轻声道:“燕澜老师忘记答应过我什么?” 燕澜愣了一下,一脸抱歉地拉开了杨晓乐挽着自己的手。 杨晓乐眼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任性又娇气,“我今天穿的鞋跟可高了!默默不牵我我摔了怎么办?” “你走得很稳。” “总会有不稳的时候。” “那下次记得不要穿那么高的鞋。” “我不管,我就要拉着默默!” 杨晓乐说完两人同时转头看向燕澜,等着他做决定。 燕澜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轻叹了一声,用手语对谢韵之道:她的鞋子不好走,我不牵她,我离她近一点,可以吗? 谢韵之看了一脸气鼓鼓的杨晓乐,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先上车吧,燕澜你坐中间。” 去体育馆的路上,燕澜就坐在两人中间,左边的人在无聊地看手机,右边的人则好像还在办公,笔记本电脑上全是密密麻麻的英文,一行接一行。 演唱会是晚上七点开始,九点半结束。 燕澜他们到体育场馆外时间才六点不到,但现场氛围已经很热闹了,二十几岁年轻女孩们随处可见,个个穿着漂亮的小裙子,头上戴着会发光的发箍。 场馆外还摆了很多应援的易拉宝展架,还有海报横幅,可以免费领取周边应援物的小摊。 杨晓乐一下车就满脸兴奋地跑去排队领,他要领边羡阳个人的,而从那个摊子前排得长长的队伍来看,显然他的人气是乐队里最高的。 “默默,这个队伍长我来排,你帮我领那边那个摊子的扇子,记住喔,要边羡阳的。” 燕澜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转身和谢韵之一起去排队。 因为嫌热谢韵之下车没多久就脱了西装外套,露出穿在里面的白色衬衣,不光解开了领口的第一颗扣子,还把袖口也挽了起来,露出劲瘦有力的手腕和表盘耀眼的腕表。 燕澜站在他边上总忍不住偷瞄他,看个两三秒收回目光,过了一会儿再偷偷看个两三秒。 谢韵之心觉好笑地勾起一边唇角,也不戳穿他,只是问:“肚子饿不饿?” 燕澜点了一下头。 “那排完我们去买点吃的,你室友那份我们给他买了带回来。” 燕澜刚想点头,忽然像意识到了什么怔了一下,随即猛地扭过头看他。 谢韵之也正看着他,和他对视了两秒后突然朝他的脸伸出右手,拇指和食指轻轻划过他的下眼睑,用一种很轻柔的力度触碰,“抱歉,你这里粘了一根睫毛,我帮你弄开……好了……如果你是在疑惑我是怎么知道的,那我刚知道不久,在你们一起走出校门的时候。” 第20章 roaming the ocean乐队的粉丝群体主要以年轻女性居多,体育场馆外能见到最多的就是二十来岁的女孩。 燕澜帮杨晓乐排队领周边的摊子主人看上去就是刚上大学,年纪轻轻手脚特别麻利,来多少人她都忙得过来。 燕澜他们只等了几分钟就走到了摊子前。 摊主头也不抬,“来来速度,打开你关注的阳崽超话,签到天数超过五百天可以多拿一个徽章。” 燕澜无措地看向谢韵之。 谢韵之道:“我们没有微博。” 大概是没有想到会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年轻的摊主表情惊讶地抬起脸看向站在摊位前的人,戴着深蓝色美瞳的眼睛在对上两人的视线时显得有些慌乱,“喔喔,没,没有也没有关系,我们对路人很友好的,只要不是黑子没黑过阳崽都可以领。” 摊主说完低头迅速拿起两把印着边羡阳照片的扇子还有徽章递给谢韵之,“谢谢支持我们阳崽!” 领到杨晓乐想要的应援物后,燕澜拿着扇子和徽章去找还在排队的杨晓乐。 “哇这么快就领到啦!” 燕澜点头。 杨晓乐拿着扇子和徽章爱不释手地把玩了一会儿就把东西都放进燕澜的帆布袋里,谢韵之借机道:“现在还有些时间,你在这里领你想要的东西,我和燕澜去买些吃的,一会儿回头找你,我们从vip通道走。” 杨晓乐此前并不知道他们的门票竟然是有价无市的vip,所以一听到谢韵之说可以走vip通道进场,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钞能力真好用,第二个反应才是充满期待的又惊又喜,因为这说明他今晚有可能真的可以到后台去见边羡阳! “好好,那你们去吧,我就在这附近转,默默你给我带份酸奶杯就好。” 燕澜点头,转身和谢韵之走向距离体育场馆一条马路外的商场,因为他们的时间并不算充裕,所以就没有选择需要排队的餐厅,而是选择了一家卖简餐的咖啡店。 燕澜坐在靠窗的座位等,在柜台点完餐的谢韵之走回来给了他一小袋巧克力曲奇饼干,“赠品。” 燕澜撕开包装袋,把饼干一分为二分给谢韵之一半,自己吃了另外一半。 等餐期间,谢韵之给燕澜看了点天天的照片,天天那艘泰坦尼克号的船头已经拼好了。 谢韵之语气状似不经意又似得意,“我帮他拼的。” 燕澜唇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眼角余光轻轻瞄他,狡黠得可爱。 谢韵之定定看了他几秒,轻轻凑过去,“某人不去帮他拼,我这个叔叔只能帮某人拼了。” 燕澜唇角笑意渐深,拿起手机打字:那不如剩下的都交给你拼? 谢韵之看完摇头,“是你答应了天天帮他,不是我。” 燕澜继续打字:你可以帮我。 “你在我就帮你,你不在我可以帮你哄一下天天,让他不要太生你的气。” 燕澜:……谢谢你,天天的叔叔。 谢韵之深邃的眸底染着点点笑意,“不客气,天天的老师。” 两人的对话毫无营养,但他们显然都乐在其中,直到服务员送来他们点的东西才暂时打断了他们没话找话的闲聊。 燕澜的是一份芒果蟹柳三明治和常温拿铁,谢韵之的是蟹柳滑蛋三明治和少冰拿铁,另还有一份打包好的酸奶杯。 六点半左右,两人吃完返回体育场馆,那时场馆外的空地上人已经比他们离开的时候要少许多,很多摊子都收了,只有少数几个摊子前还围着几个人。 燕澜提着酸奶杯左右环视了一圈,终于找到了坐在花坛边的杨晓乐,他似乎是领了不少东西,正在专心整理,连燕澜和谢韵之已经走到他身边了他也没注意。 燕澜只好把酸奶杯提到他面前晃了两圈,杨晓乐怔了一下忽然仰起脸笑得很开心,“默默你看,我还领了一条这个!” 杨晓乐拉开手里印着边羡阳侧脸的毛巾,喜盈盈地跟燕澜分享,还有一大堆零零碎碎的徽章钥匙扣之类的东西。 燕澜帮他把领到的周边应援物收拾好放进带来的帆布袋里,牵着他站起来。 谢韵之低头看了眼腕表,“走吧,可以进场了。” 他们的门票是vip,可以走vip通道,不用和“大部队”一起排队检票进场,甚至连座位都是最佳观赏位置的贵宾区。 三人都是第一次来看演唱会,见每个人的座位上都有一个印着乐队官方海报的纸袋时都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打开了才发现里面装着一瓶矿泉水,还有荧光棒、led发光戒指、演唱会官方海报和一袋水果糖。 燕澜和谢韵之对袋子里的东西兴趣不大,把纸袋里的东西都给了杨晓乐,然后凑在一块继续商量。 谢韵之:“天天喜欢超级英雄,他不会愿意坐旋转木马的。” 燕澜却认为:他还小,也会向往童话世界。 “天天的玩具房里都是蜘蛛侠和钢铁侠。” 燕澜手指飞快地打字:他也有小熊维尼和跳跳虎。 “那既然这样不如让他自己选吧,赌什么?” 燕澜:你想赌什么? 谢韵之视线飞快地划过燕澜淡色的唇瓣,“我要是赌赢了你就告诉我五年前的事情,你要是赢了我随你,你想如何便如何。” 燕澜听得眉头微微一挑,伸出右手的小尾指,谢韵之就和他拉钩。 七点整,演唱会正式开始,全场灯光一暗,所有聚光灯对准了舞台,尖叫声震耳欲聋,偌大的体育场馆内,各种各样的应援灯牌里属橙黄色写着边羡阳的最多。 燕澜又一次直观感受边羡阳的超高人气,这才后知后觉杨晓乐和他在凯斯宾酒店的相遇有多么不可思议。 演唱会的贵宾区座位是正对着舞台的,能把舞台上的边羡阳和其成员看得很清楚。 杨晓乐兴奋得燕澜拉也拉不住,他恨不得踩在凳子上挥舞荧光棒,和周围的人一起使劲喊边羡阳的名字。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过于投入,现场大荧幕有好几次镜头都给到了他,还有边上相比起来显得异常冷静淡定的燕澜和谢韵之。 边羡阳也注意到了他们,唱歌的时候有好几次目光都往他们这边落,后来甚至对着他们这边唱。 杨晓乐见状更加兴奋,竟然脱掉了高跟鞋踩在凳子上,拉开在场外领到的边羡阳毛巾,对着他喊:“边羡阳!边羡阳!” 俨然是他的狂热粉丝。 演唱会进行到一半时有现场互动环节,镜头给到的观众可以点歌。 不算意外的,杨晓乐就被现场的大荧幕给选中了,有工作人员过来给他递了一支话筒。 杨晓乐毫不怯场,一改刚才疯狂应援的样子礼貌地和乐队成员打招呼,十分冷静地说自己想听《漫游海洋》。 他刚说完歌名观众席响起了成片的尖叫声,因为这首歌是他们乐队的同名出道曲目,歌词和旋律温柔又浪漫。 边羡阳站在舞台边笑眼弯弯地看着杨晓乐,清爽干净的少年音像一杯盛夏里加冰的莫吉托,“这也是我很喜欢的一首歌,你能给我们起个头吗?” 杨晓乐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用女装时甜甜的声音唱:“ocean~ocean~lonely ocean~” 边羡阳大概没想到他的声音可以这么甜,怔了一下后随即笑意明显地接着往下唱。 他的声线在娱乐圈里也算是独一份,是属于老天爷在他后面追着喂饭吃,尤其是他唱情歌的时候,少年音的优势会被发挥得淋漓尽致。 杨晓乐就听得红了脸,把话筒还给工作人员,不好意思地坐回座位上,和现场观众一起大合唱。 两个半小时的演唱会仿佛一转眼就结束了,观众席上有很多人都舍不得走,意犹未尽地不肯散场,还一起把那首《漫游海洋》又唱了一遍。 杨晓乐也舍不得走,他很喜欢这种热闹的氛围,摇头晃脑地跟着一起唱歌,直到唱完了才有人陆陆续续地起身离开。 也是在这时,一个看上去约莫三十岁出头,带着一副黑框眼镜的年轻男人不知道从哪里出现朝他们走来。 燕澜见他似乎是盯着他身旁的谢韵之看的,不免好奇地扫了眼这人挂在脖子上的工作证,可惜没有看清楚名字和职务。 “谢总,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谢韵之听到声音才抬起眼,收起手机起身和来人握手。 “我是roaming the ocean乐队的执行经纪人,之前在姚影后的生日派对上和谢总您打过招呼的。” 谢韵之微一挑眉,似乎是想起来了,“你好。” 杨晓乐看着正在说话中的两人,凑到燕澜耳边小声道:“看样子我们有希望到后台去了,阳崽他们乐队就差个奢侈品代言提高商业价值跻身超一线,经纪人这是想抱venus珠宝的大腿,他肯定会想办法让谢韵之到后台让艺人见他一面的。” 燕澜不太懂,不过杨晓乐说得没有错,因为没过一会儿这位年轻的经纪人就提出让谢韵之到后台坐一坐,给艺人一个可以和他打招呼的机会。 这话说得极圆润,让人根本不想拒绝。 于是顺理成章的,谢韵之就带着燕澜和杨晓乐走进了演唱会后台。 此时后台特别热闹,走廊上有很多工作人员走来走去,运设备搬东西,乱中有序地忙成一团。 执行经纪人殷勤又周到地领着他们走到一间装潢华丽的会议室,还让人送来了水果和点心。 等经纪人离开后,燕澜好奇地问谢韵之:你早就想到了经纪人会来请你到后台?” 谢韵之摇头。 燕澜顿时更好奇了:那你原来打算怎么带我们进来? “刷脸,我多少也算半只脚踏进娱乐圈的人。” 燕澜突然想起了他和姚影后多次上娱乐杂志封面和热搜的恋情绯闻,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谢韵之直觉他是想到了姚金妮,解释了一句,“我和她只是合作共赢的关系,她也澄清了。” 燕澜假装敷衍地点点头。 谢韵之伸手握住他的手肘把人拉到自己身边,偏头看着他问:“你信还是不信?” 燕澜点头如捣蒜,谢韵之这才放开他,“我明天上午要开会,中午再去接你。” 燕澜:我可以去你家等你。 谢韵之顿了一下,点点头,“那也好,你愿意早点来还可以多陪一下天天……不过你可不要作弊。” 燕澜瞬间作无辜脸望天。 谢韵之无奈地笑了一声,也没有在意,“我就知道……” 杨晓乐被他们晾在一边一脸复杂,他正想说什么,会议室的门就被敲响了。 谢韵之:“请进。” 会议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刚刚离开的执行经纪人领着乐队成员带着签好名的新专辑进来打招呼。 边羡阳进来的第一时间就看见了杨晓乐,他有些惊讶地指着他,“是你!” 乐队的其他成员也认出了杨晓乐就是刚才演唱会上使劲应援还参与互动点歌的美女,但他们不理解为什么边羡阳反应会这么大,不就是个漂亮点的女粉丝吗? 边羡阳惊讶完就意识到场合不对,脸上露出腼腆的笑容,雾蓝色的头发衬得小脸又白又精致。 这是个难以避免会染上商业色彩的见面,对于乐队和经纪人来说,谢韵之就是未来的金主爸爸,如果venus珠宝今年年底不与姚金妮续约,那在新的一年到来前势必会找寻新的,有影响力的代言人,就算他们竞争不过其他人拿不下代言,在谢韵之面前刷个脸熟也是好的,毕竟来日方长。 燕澜趁着他们围着谢韵之说话,慢慢地把自己蹭出去找杨晓乐,杨晓乐一看他出来了连忙拉过他从帆布袋里找出应援手幅和签字笔,眼巴巴地等着边羡阳他们谈话结束。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边羡阳不知不觉就把自己从里面退到后排,然后脚步缓缓倒退到杨晓乐面前,转过脸问他,“那天我怎么没在宴会上看到你?” 杨晓乐闻言眼睛一亮,“你还记得我?” 边羡阳点头,“记得,我帮你要了金妮姐的签名,不过我放在宿舍了没带来……我没想到你会来看我的演唱会。” 杨晓乐嘿嘿笑,“我沾了朋友的光~本来没抢到票的。” 边羡阳看了眼他手里拿着的手幅和签字笔,“要签名吗?” “要!”杨晓乐连忙把手幅和签字笔递给他。 边羡阳一边签一边问:“那金妮姐的签名我要怎么给你?” 杨晓乐怔了一下,“其实我拿不到也没关系,反正我今天也拿到你的签名了……” “那怎么行?我那天都答应了要帮你拿到的……签好了,给。” 杨晓乐接过签好名的手幅笑了笑,“那也没有办法,我们以后应该都不会有机会像这样子见面说话,你还记得我我就很高兴了,我以后都会给你应援。” 边羡阳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明天下午我们在新时代商城有个活动,你会来吗?” 杨晓乐被他这一眼看得心跳加快,“会……吧。” “那活动结束后我在三楼的共享ktv等你。” 第21章 多亏了有谢韵之在,会议室里的其他人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动静,边羡阳说完回到后排站着也只有杨晓乐和燕澜知道他刚才做了什么。 从体育场馆回美院的路上,杨晓乐爱不释手地抱着那条有边羡阳亲笔签名的手幅,笑得见牙不见眼,“哎呀哎呀~这一趟来得可太值了~” 谢韵之低头看手机,头也不抬地把那张有乐队全体成员签名的专辑递给了身边的燕澜。 燕澜只疑惑了一瞬就接过来转手给了杨晓乐。 “嗯?”杨晓乐一脸莫名地接过专辑,“难道要给我吗?” 燕澜点头,拿出手机打字:毕竟这辆车上只有你是粉丝。 杨晓乐眼睛一亮,“那我就不客气了。” 燕澜笑了笑,把抱在怀里的帆布袋给他,里面装满了他领来的周边应援物。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了美院南门前,靠门坐的杨晓乐率先推开门下车,随后是燕澜。 谢韵之坐在车里默默地望着车窗外的人,燕澜微微歪头从降下的车窗往里看,轻轻挥了一下手,用手语道晚安。 谢韵之朝他轻点了一下头,也用相同的手语道晚安。 今天收获颇丰的杨晓乐穿了好几个小时的高跟鞋也不见疲累,精神状态已经逼近亢奋。 燕澜走在他身后眼看着他走着路恨不得蹦起来,一边为他高兴一边也为他感到担心。 在美院半明半暗的路灯下,杨晓乐手上提着帆布袋原地转了一个圈,长卷发转出了一个优美的弧度,随即他手臂一伸抱住路灯杆子,稳住身体看向燕澜,眼睛亮得惊人,“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对我有意思。” 燕澜面露一丝犹豫,缓缓点头。 任谁在那时候看见边羡阳看杨晓乐的眼神都能感觉到他在意“她”,他甚至冒险地提出了一个能让他们再见面的方式,理由只是为了一张答应过要给的签名? 傻子都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 燕澜心里重重叹了一声,拿出手机点开备忘录打字。 这可能是一段有些长的话,也有可能不那么长,但燕澜显然花了比平时多一点点的时间,最后他给杨晓乐看的只有几个字:你明天会去吗? “去,当然去了。” 燕澜:被他发现了怎么办? “不要小看我默默。”杨晓乐姿态妩媚地拂开落在肩头的发丝,戴着美瞳的眼睛不仅有神且媚眼如丝,“我约会过的男人一只手都数不过来,从来没有被发现过,再说了他一个偶像又怎么可能真的喜欢上一个只见过两三次面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孩?我估计明天就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假期结束娜娜也得藏起来,完美~我见完他就去蹦迪,为我今年的十一假期画下一个完美的句号~” 燕澜满眼无奈地看着从路灯下走回自己身边的人,也不知道该不该高兴这个人就算遇到了边羡阳也一副没心没肺玩完就跑的样子。 回到宿舍,杨晓乐在卫生间里一边放音乐一边对着镜子卸妆摘假发,燕澜坐在桌前回复谢韵之的微信。 [早点睡,明天到我家吃早餐,我让阿姨给你煮馄饨。] [好] [你这次怎么答应得那么爽快?] [可能因为我喜欢馄饨?] [了解,我到家了,我先去看看天天。] [好] 燕澜回复完就把手机放在桌上,表情若有所思。 杨晓乐卸完妆从卫生间里出来,脸上贴着一张面膜,他仰着脸坐在燕澜面前,见人在走神便问了一句,“你怎么了默默?我感觉你好严肃。” 燕澜拿起手机打字:我觉得明天可能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谢韵之应该已经考虑好了。 杨晓乐最喜欢和他聊这种事情,眼睛顿时一亮,“不错,那你打算怎么办?我看他还在造台阶,毕竟当初话说得有点死,我估计他就算喜欢你也要顾虑你会不会相信,你这人性格又收着。” 燕澜想了想,低头打字:我给他买花? “也行,那还有呢?” 燕澜就没有动静了。 杨晓乐安静地看了他几秒,恍然大悟:“噢~我明白了,我说你俩怎么反过来了,原来是你不知道具体要干什么,所以一直是担心会失去你的谢韵之在主动……不过也对,你这人是有点一板一眼的。” 燕澜也不否认,拿起手机打字:乐乐,那我明天应该怎么做? 杨晓乐回想今天看见的燕澜和谢韵之相处,道:“你保持原样就好,明天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燕澜用表情表达疑惑。 “谈恋爱嘛,最简单不过了,喜欢你的人你怎么样他都喜欢,我看你和他相处挺好的,他跟你交流无障碍,也不嫌你闷,你不知道怎么主动他知道,反正现在是你占上风,你觉得时机成熟了他考虑好了你们应该有个新的相处模式那就找机会摊开说说。” 杨晓乐身体往后一靠,抬起一条腿架在凳子上,姿势豪放,“别慌默默,他心里不是没有你的,就算是占有欲作祟那也得先想着你才能想着去占有对不对?” 燕澜若有所思了良久,点点头。 第二天一早,他出门的时候杨晓乐还在睡,这个时候不光是宿舍楼里静悄悄的,连宿舍楼外的校园也几乎听不到什么声音。 燕澜背着帆布袋走在空无一人的小路上,路边的蓝花楹早已过了花期,只留着绿叶,他从树下走过时却忽然停下脚步,仰起脸看了看头顶上青绿繁盛的枝叶。 这条路他来来回回走了四五年,花谢花开也看了四五年,即使对所谓的花语没有太多兴趣和了解,他多少也知道学校的女孩们总说美院还挺浪漫的,在校园里种蓝花楹,因为蓝花楹的花语不止有宁静深远的意思,它还有另一个寓意是在绝望中等待爱情。 燕澜以前没觉得这个花语有什么特别的,但是此时此刻他忽然感觉这个花语有一半简直完美说明了他现在的状态。 和工作虽然很忙碌,但依然主动找机会与他接触的谢韵之相比,他做得最多的事情好像就是等待,他就像蓝花楹的花语,等待爱情等待谢韵之。 但他心知肚明这一定不是一个可以持续长久的状态。 他想他已经给了谢韵之足够多的时间去考虑,去思考他们之间是否有一个成为恋人的可能又或者说是机会。 谢韵之在明确表达自己不是同性恋以后,是否真的能接受自己变成同性恋,在清醒的时候去拥抱一个货真价实的男人?所谓的占有欲作祟又是否有时效?切实拥有过了还会害怕失去吗?真的在一起了会不会有一天他忽然觉得还是女人更好?又或者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每一个不曾告诉任何人的疑问时常萦绕在燕澜的心头,作为一个独立又理性的人,他从不盲目乐观,也从不轻易悲观,他自认自己是在用一种对待考试般的态度去思考这些疑问,他未必能得出确实的答案,但思考是本能反应。 从冷清的校门出来,燕澜顺利地坐上了公交车,在座位上认真严肃地搜索百度他今天除了买花还能给谢韵之做些什么。 等他到了谢家,给他开门的阿姨一看见他脸上就露出笑,“燕老师,快快进来,谢总说你早上就会到,让我给你做早餐,鸡汤还温着,我现在就给你煮馄饨。” 燕澜笑了笑,用手语道谢,随即目光往楼梯上看。 阿姨知道他心里惦记天天,便解释了一句,“天天还在睡呢,没起来,十一假期谢总给他放假,他这几天不用上课,每天早上都得睡到自然醒。” 燕澜闻言点点头。 阿姨转身走进厨房,没过多久就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馄饨,然后坐在燕澜对面的座位上,笑脸盈盈地一边择菜一边道:“燕老师敢相信吗?昨晚天天是谢总哄睡的。” 燕澜倒不觉得意外,但他很想听细节,便问了阿姨。 阿姨就道:“昨晚谢总回来得有点晚,他回来的时候天天还在玩具房里玩不肯睡,我去劝了他几次他都不肯回房间,谢总回来我给他一说,他就到玩具房去找天天,把藏在积木小屋里的天天给抱出来。” “我本来还以为谢总要训天天,毕竟他以前经常训他,但没想到谢总只是抱着天天,像燕老师你哄天天睡觉的时候一样,天天直到睡熟前都在谢总的怀里。” 阿姨说完不由感叹,“其实他们叔侄俩心里一直都有对方,却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心离得远远的,多亏了有燕老师,谢总才能意识到天天需要他,而谢总同样也需要天天。” 燕澜眼神意外地看着阿姨。 阿姨却只是笑,一边麻利地择菜一边瞄了他一眼,“我又不是傻瓜。” 这话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也没说,燕澜听完耳朵都红了,有些慌乱地埋头继续吃馄饨。 等他吃完早餐上楼找天天,推开卧室门却见本该还在睡觉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床了,正坐在卧室的地毯上玩玩具。 一看见燕澜推门进来,他朝他伸出一根小小短短的手指做了一个你过来的手势。 燕澜反手关上卧室门,走到天天面前盘腿坐下,问:要老师陪你玩吗? 天天点头,把手里的玩具给他。 燕澜接过玩具放在一边:你得先洗脸刷牙吃早餐,然后老师再陪你玩。 比完手语他顺手摸了摸天天睡得红扑扑的脸蛋,把人从地上抱起来往卫生间走。 谢韵之是中午十二点才回来的,没带秘书和助理,下了车就往屋子走,客厅空无一人,阿姨听到开门的动静从厨房走出来,“谢总,燕老师和天天都在玩具房。” 谢韵之点点头换了鞋就往楼上走,没想到推开玩具房的门就看见了燕澜的作弊现场。 平时那么冰冷淡漠的一个人,也不知道从玩具房的哪个角落里找出小熊维尼和跳跳虎的玩偶手套,正在挠天天的痒痒肉。 天天躺在地毯上跑也跑不掉,小脸笑得开怀地蹬腿挣扎,还会小心地收着自己的脚没有真的踢到燕澜。 听到有人开门进来的声音,燕澜停下手上的动作转过头,无暇的面容还挂着没来得及收起来的温柔笑意,美丽柔软得像洁白的栀子花。 谢韵之站在门边与跪坐在地上的年轻人对视,看着那双清澈又笑意轻柔的眼睛,忽然明白了自己舍不得放开燕澜,还总是回想起醉酒那晚看到的温柔面容的原因。 他想他一直这么看着他,就看着他一个人—— 开了一篇新文的预收,感兴趣的可以收藏一下,谢谢~ 第22章 燕澜没有一点被撞破作弊现场的尴尬,把还躺在地上的天天抱起来放在腿上,摘下玩偶手套用手背抹去他额头上的细汗。 谢韵之看得心里好笑,温声问还坐在地上的人,“这么想赢?” 燕澜头也不抬,很轻地点了一下头。 谢韵之看得心里一软,随即视线一落看向天天,手语问他:你想和老师一起去游乐园坐旋转木马吗? 天天毫不犹豫地点头。 谢韵之顿时一脸无奈地摊手,“那看来是燕澜老师赢了赌注,我现在随你了,你说什么我都应你。” 燕澜搂着怀里的天天,闻言转头定定地看着他,眼神直勾勾的。 谢韵之没有回避他的视线,反而是露出一个很淡的笑,“下楼吧,好像能开饭了。” 中午阿姨做了一桌子的菜,天天因为心情好吃得小肚子圆圆的,吃饱了就放下勺子眼巴巴地看着细嚼慢咽的燕澜和谢韵之,小脑袋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地来回看,很是忙碌。 燕澜知道他是盼着能早些出去玩,碗里剩的小半碗米饭匆匆两口扒完就离开座位带着天天上楼换衣服,打开衣柜让他自己挑选。 最后天天自己选了一套明黄色绣着向日葵的背带裤,还有一顶帽檐是向日葵花瓣的小黄帽。 谢韵之也换下早上去公司时穿的西装,改穿比较休闲的常服。 这还是燕澜第一次看他穿西装和白衬衣以外的衣服,矜贵稳重不减反而还多了两分文雅闲适,惹得燕澜总忍不住偏头看。 十一假期游乐园是最热闹的,放眼望去人山人海,到处都在排队,连旋转木马前都有很多人等。 燕澜一手牵着天天一手撑伞遮阳,默默地排在队伍的最后面,等着坐旋转木马。 没过一会儿去买气球和棉花糖的谢韵之走了回来,他先把手里的棉花糖递给天天,然后再把手里四五个印着卡通人物的气球系在天天的背带上,拽着最后一个兔子形状的气球系着燕澜的手腕。 系好了往后退两步,看了看面前一大一下的两个人,满意点头,“好了,这样万一走散了我也能马上找到你们。” 天天听不见他说话,完全不明白谢韵之为什么要把气球绑在他的衣服上,不过见燕澜也和他差不多,而且看上去好像还挺好玩的他就没有太在意,张着小嘴吃云朵一样,比他脑袋都大的棉花糖。 燕澜见谢韵之就这么站在大太阳底下便朝他轻抬下巴,示意他站过来,调整了一下遮阳伞让三个人都站在阴影里。 谢韵之不是第一次被人撑伞,但眼下这种经历却是人生头一遭,新鲜得他唇角止不住地往上扬。 十几分钟后,缓慢前进的队伍终于到头了,燕澜轻拉了一下谢韵之的衣袖,示意他和天天上去坐,他在下面看着。 谢韵之摇头,从他手里接过遮阳伞,“你带天天坐,我在外面等你们。” 因为天天还在一边等着,燕澜也就没有坚持,牵着天天走上去,把他抱上一匹粉色的独角兽,自己则是坐在他左手边另一只独角兽上。 音乐一响旋转木马就转起来了,天天好奇地仰着脸往头顶上看,在找是什么东西让大家转起来,看着看着又没有了兴趣扭头看身边的人。 燕澜一直看着他,见对视上了便朝他伸出一只手和他牵着,天天脸上这才露出一个很浅的笑容。 游乐园里天天感兴趣的项目并不多,无论是坐船游览,玩游戏还是看见熟悉的卡通人物都没见他有多高兴,很多时候他好像就是最多勾一下唇角,抿唇笑得腼腆又可爱。 谢韵之对他除了在学业功课和礼仪礼貌上比较严厉,在大多数时候,尤其是买玩具买他想要的东西上,他完全可以说是一个溺爱孩子的家长。 不算便宜的玩具天天想要什么就买什么,挑累了就刷卡,留地址等送货上门。 燕澜看到他最终付款的金额时都有些惊讶,但谢韵之并不以为意,“我每天上班挣钱就是为了给天天花的。” 这不是燕澜第一次听他这么说,很显然他心里最沉重,最无法割舍的责任就是天天。 以他的性格来看,他恐怕没少考虑万一有一天连自己也不在天天身边,天天该怎么办。 这无疑是最容易让人感到恐慌的问题,燕澜只是想想都有些喘不过气来,更不用说谢韵之。 别说天天现在只有九岁,他就算十九岁、二十九岁了都让人放心不下,想来这也是为什么谢韵之对他的学习课业要求严厉的原因。 他不会丢下他,他只是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更迫切希望他学会独立,学会保护自己,学会融入这个世界。 离开玩具店的时候天天是被谢韵之抱着出去的,他已经开始累了不愿意走。 燕澜落在他身后几步看着他的背影走,直到谢韵之意识到他落在后面,停下脚步回头找他,见他表情不算明朗以为他也累了,“你也累了?那要不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燕澜看着他,比划手语:我想牵你的手。 谢韵之看得一愣,把怀里抱着的天天往上托了下,腾出一只手朝他伸去,“来吧。” 燕澜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往前快走了两步,把自己的手放进那温暖的掌心里。 游乐园晚上有烟花表演,谢韵之想让天天也看看,所以他们的晚饭是在游乐园里的餐厅吃的,吃完饭天天精神了很多,燕澜把自己的手机打开照相功能让他拍烟花。 天天很认真举着手机拍,最后拍了一堆模糊成一团的光影,但燕澜觉得很好玩,不仅一张都没有删,还找了一张换成微信头像。 谢韵之见状拿出手机,“也发给我,我也换上。” 于是两人的微信头像都变成了光影模糊,要仔细看才能看得出是烟花的图片,乍一看还挺像情侣头像,莫名浪漫。 从游乐园离开后,临上车燕澜忽然拉住谢韵之,用手语表达自己需要去买东西,谢韵之说要陪他一起去,燕澜让他顾着睡着的天天,并表示自己很快就回来。 谢韵之看着趁着绿灯一溜烟跑过斑马线转眼就不见人影的人,心里实在好奇燕澜去买什么东西。 半个小时后,怕天天着凉坐在车里等的谢韵之终于等回了气喘吁吁,头发都跑乱了的燕澜,还有一束包装得十分精美的……风铃草? 谢韵之还是第一次见做成花束的风铃草,一时好奇目光便没有挪开,“这是要送给谁的?” 燕澜指了指他,然后把花束放在两人的座位中间,没有碰到枕在谢韵之臂弯里熟睡的天天。 “……我?” 燕澜点点头。 谢韵之还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忽然送花给我?” 燕澜:因为喜欢你,所以送给你。 这句手语做完,燕澜随即扭头往车窗外看,留给谢韵之一个后脑勺。 谢韵之看看他又看看放在两人中间的花束,轻声道:“你今晚能留下吗?别回去了,我让阿姨给你收拾客房。” 燕澜听得心脏都快蹦出来,既不点头也不摇头,神思恍惚间连车子已经开到了谢家门外都没反应过来。 还是谢韵之推门下车时说了句帮我拿一下花才让他回过神来,抱起那束风铃草下车。 阿姨一直在客厅等着,见谢韵之抱着熟睡的天天从玄关进来正想上前去接,谢韵之摇摇头,“你去放热水,给天天擦身就好,不要叫醒他,等明天他睡醒了再给他洗澡。” 阿姨点头应好,跟着谢韵之上楼。 燕澜抱着花随着他们身后,站在天天的卧室门外看着谢韵之把天天轻轻地放在床上,温柔地给他脱鞋子,脱衣服。 天天睡得很熟,没有一点要醒的迹象。 等阿姨端来了毛巾和热水给天天擦身体,谢韵之这才放心地转身走向燕澜,握住他的手腕把人带到廊道尽头,自己的卧室。 燕澜完全没有预料到谢韵之会带自己进他的房间,抱着花满脸无措,手脚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 卧室是很隐私的空间,燕澜连转头看一眼都不敢,一双眼型精致又漂亮的眸子满是疑惑地望着谢韵之。 但谢韵之只是打开卧室的灯,走到他面前把他怀里的花抱走,“谢谢,我很喜欢,我还是第一次收到做成花束的风铃草,这花有什么寓意吗?” 燕澜低垂着眼。 谢韵之把花放到桌上,又重新走回燕澜面前,“虽然你时常一脸拒人千里之外,有些时候对我也挺冷淡,但我偏偏就是想看见你,因为我喝醉那天晚上,我觉得我那时候看到的才是真正的你。” 燕澜听到这抬起脸看他:喝醉了你还记得? “不是特别清楚,但你的脸我能看见,很温柔,你帮我解开领带的动作我也记得,很轻,好像怕弄疼我,从来没有人这样对过我,所以我总想着,念念不忘。” 燕澜定定地望着他:那如果是其他人? “不要假设不可能的事情,因为那晚确实是你在照顾我,我第二天起来看到的也是你,我告诉过你我要考虑,但我必须告诉你的是其实我深入思考后依然认为我不是同性恋。” 燕澜脸上神色不变,心却像被一桶冰水浇了个透,他感觉自己呼吸时鼻腔都好像裹挟着凉气,呵出来都有白雾。 “我会这么说是因为我曾经代入其他男人去想象,不管是当红的男偶像男演员,又或者是随便一个长得好看又或者不那么好看的男人,我想象我去吻他们,结果是我觉得很恶心,恶心到无法忍受,但是我偏偏不恶心你,当我想象我吻你的时候,我心里是喜悦的,还充满期待。” 燕澜怔怔地望着他,被他这一段可谓峰回路转话震惊得三魂七魄飞出身体转了个圈又回来,还带着蓬勃得仿佛能震开胸膛的心跳,驱散开那几乎让他的心脏结冰的寒意。 谢韵之露出一点为难的表情,“我不确定这能不能算是喜欢,我也不确定这是不是一个无悔的决定,我只知道我不想失去你,不想以后都看不见你,也不希望你被一个我不知道是谁的什么师弟又或是别的什么人抢走,我希望你能多来,陪陪天天又或者陪陪我,如果你需要我也会陪陪你。” 燕澜很轻地点一下头:那你考虑好了?要下决定和我成为恋人了吗? “嗯,其实之前就一直希望有个机会能把这些话告诉你,但我总担心你不会相信。” 燕澜下巴轻点:我确实不是很相信,在你考虑的时候我也想过,你是否真的做好心理准备拥抱一个男人,你现在不想失去我,那会不会有一天,你厌倦我,只想我赶紧消失。 “最后一个问题我认为以我的角度也同样生效,而第一个问题我觉得我现在就能回答你,只要你允许。” 燕澜好奇了,他看着他点点头。 谢韵之便朝他微微倾身,用一种很轻的力度贴了一下他的嘴唇,身体力行,“看吧,我能亲你,很清醒地亲你。” 第23章 燕澜眼神安静地盯着他,抿了抿还残留着谢韵之温度和触感的嘴唇,面上不显其实心脏都麻了一半。 谢韵之见他神色不像是开心也不像是生气,以为他介意,下意识地道:“我事先问过你,你答应了我才亲的。” 听见这话燕澜脸上这才露出了一点很浅的笑,天生冷脸还显得淡漠的眉眼缓缓揉开动人的温柔,像早春消融的冰雪,也像一夜盛开的雪白栀子花。 燕澜伸出右手轻轻贴住谢韵之的心口,也学他身体微微向前一倾,仰起脸轻轻吻了一下谢韵之的嘴唇,同样的也是简单地贴一贴。 极近的距离下,交融在一起的呼吸滚烫得惊人。 燕澜努力稳住呼吸不让它显得急促,随即缓缓往后退,转身与面前的人擦肩而过,拉开门往外走。 他人一走谢韵之也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地就追了上去,跟在他身后三步外的距离看着他走向天天的房间,正好这时阿姨已经给天天擦好身体往外走,两人险些撞到一起。 谢韵之下意识地扶住燕澜的手肘,微微用力。 “阿姨,现在太晚了燕澜不回学校,你给他收拾一下客房,他今晚留下来过夜。” 阿姨听完也不惊讶,只是笑着应好,转身就去整理客房。 燕澜站在原地回头用眼角余光瞄他,被拉住的手肘轻轻挣了一下。 没挣开,那不挣了。 谢韵之把脸贴过去,“我过来确认一下,现在我们是恋人关系了没错吧?” 如果燕澜会说话,这时候大概劈头盖脸一句不是恋人是什么?你跟谁都亲嘴? 哑巴就是在吐槽和吵架的时候会显得格外吃亏。 他这时候只能点头。 谢韵之眉头一挑,忽然凑过去飞快地亲了一下他的脸颊,啾一声带响的,亲完松开燕澜的手肘转身就走,留下一句,“那就好,老师晚安。” 燕澜愣愣地抬手摸了一下还残留着谢韵之嘴唇余温的脸颊,忽然感觉……那一瞬间好像是五年前的谢韵之在亲他。 客房里。 燕澜洗完澡躺在床上,再三犹豫后还是给杨晓乐发了自己今晚不回去的微信。 杨晓乐给他回了一个嚯嚯笑的表情包。 [干得不错嘛小伙子。] 燕澜回了他六个点,问他今天怎么样。 [简直了。] [嗯?见着了还是没见着?] [见着了。] [吞吞吐吐的不像你。] [emm是这样的,其实我今天迟到了,那个见鬼的出租车司机带着我在高架上堵车堵了一个多小时,我赶到新时代商城的时候活动早就结束了,连粉丝都散得差不多,我在现场连张手幅都拿不到。] [就在我满怀绝望地去了三楼的共享ktv时,一排十个全部有人,我当时满脑子都是能敲门吗?] [那你后来怎么找到的?] [十个里只有最里面的那一个一点声音也没有,其他多少都能听到一点歌声,我抱着不会吧的心情去敲门,然后门一开我就看见边羡阳坐在里面,戴帽子戴口罩戴眼镜,捂得我都觉得这样难道不会更显眼吗?] [捂嘴笑.gif] [就这样,我们成功会面了……] [拿到签名了?] [拿到了,不过这个已经不再重要了,我们交换了联系方式,他说下次演唱会门票他会直接送我。] [那他们下一次演唱会是什么时候?] [这个月月底。] [娜娜去还是乐乐去?] 这个问题过了好几分钟才等到回复。 [娜娜] 燕澜心底很轻地叹了一口气,关了手机也顺便关了床头灯。 今晚可能会是一夜无眠。 因为他此时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谢韵之,他甚至忽然很荒谬地觉得这个男人搞不好五年前就神不知鬼不觉地给他下了蛊,让他守身如玉地惦记了他五年,临到头两人都在一起了他也没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样的。 其实就算要燕澜自己来说他为什么会喜欢他又为什么会喜欢他那么久他可能也说不上来。 年少时的心动好像就是要比其他时候更坚定一些,青涩,没那么成熟,说不来那么多为什么喜欢,你就是想着他,总也想着他,然后不知不觉一过多年。 如今圆了年少时的心动,可以在人生的书页上写下漂亮的“得偿所愿”,过往的一切不平终平,心情就好得可以原谅这个世界。 燕澜本以为自己会睡不好,但可能是白天在游乐园里玩得有点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人居然迷迷糊糊地就睡过去了。 大概早上七点的时候,他被开门的动静惊醒,勉强睁开沉重的睡眼就看见谢韵之穿着笔挺的西装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站在他的床边。 恍惚间燕澜都要以为自己在做梦,半眯着眼看他。 谢韵之忽然俯身伸出手掌摸了一下他的额头,“我上班去了。” 燕澜困倦至极地眨了一下眼睛,好像听见了又好像没有听见,只感觉贴在自己额头上的手掌似乎还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随后那温暖的触感就消失了。 他昏昏沉沉地重新睡过去,再次睁眼就对上了一双蓝色的眼睛。 也不知道天天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又在他的床头站了多久,好像在等他睡醒似的,就这么眼巴巴地看着他。 燕澜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脸,掀被起身,下床洗漱,天天像小尾巴似地跟在他后面走。 中午的时候谢韵之没有回来,他给燕澜发了微信。 [别走,等我回去。] [不走,你好好上班。] [晚上也不走?] [.] [走了你明天还得来,干脆十一结束前就住下吧,陪陪天天?] [我考虑考虑。] [要考虑多久?] [想回去拿点东西。] [我让司机送你。] [不用,我搭公交车就好。] [我让司机送你,你不跟他回来我就把他炒了。] [知道了……] [乖] 这最后一个字燕澜几乎是过一会儿就要打开看一遍,看完把手机丢开,两分钟不到又拿回来打开再看一次,严重影响了他拼乐高的速度。 天天有些不满,把他的手机抢走藏在枕头下,不许他不专心。 到了天天该午睡的时间,燕澜趁他睡着悄悄出门,谢韵之叫来的司机几分钟前就把一辆黑色的奔驰开到门口等他,准备送他回美院。 为了不让司机久等,燕澜回宿舍一路都是用跑的。 杨晓乐正在宿舍里做帕梅拉,见他忽然回来了还挺惊讶,“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燕澜有些尴尬地挠挠头,拿出手机打字:我回来拿东西。 杨晓乐暂停了视频,拿起一旁的毛巾擦了擦汗,“还得走?” 燕澜拿出手机打字,然后把手机递给他,自己则走向阳台收衣服。 杨晓乐疑惑地看了眼他的背影,低头看手机上仅有的一行字:昨晚在一起了。 “what?!!” 燕澜抱着收好的衣服走回来,好笑地看着神情激动的杨晓乐。 “怎么回事?!你表白还是他表白?” 燕澜拿回自己的手机:说来话长,我晚点再告诉你。 杨晓乐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你忍心丢下我一个人好奇得抓心挠肺吗?” 燕澜迅速收拾好东西:晚上微信发给你。 杨晓乐追出门外,看着往楼梯走的背影,“那你要记得!别忘了!还有,悠着点!” 燕澜出了宿舍楼就往校门外跑,跑出校门时余光瞥见了远处有几个人高马大的人影,瞧着很像是体院的学生。 他没有太在意,他要赶在天天午睡起床前赶紧回去,一上车就从包里拿出一大包苏打饼干给司机,上面还贴着一张便利贴,写着:谢谢。 司机突然拿到这么大一包饼干还挺惊讶的,下意识地回头看向坐在后座的年轻人,但这个还在上学,和他老板关系匪浅的年轻人只是朝他点了一下头。 谢韵之今天下班回家已经八点了,燕澜和天天早就洗完澡穿着睡衣在拼他们的泰坦尼克号。 听见楼下有车子的引擎声,燕澜走到窗户边看了一眼,牵起还坐在地上的天天下楼,站在玄关前等着谢韵之进来。 许是没想到一进门就能看到他们,谢韵之表情明显一怔,随即露出一个带着两分疲惫的笑,“我回来了。” 燕澜低头摸了摸天天小卷发。 天天噘了一下,看似不情愿实则心里还是挺愿意地走到谢韵之面前,手臂一展用力抱住他。 没等谢韵之反应过来,天天抱完松手就跑,脚步哒哒地跑回楼上,一转眼就不见了。 燕澜收回视线眼睛都笑弯了,对谢韵之解释:他害羞了。 谢韵之也笑,一边换鞋一边道:“我这几天又没有少抱他,怎么这会儿害羞了?” 燕澜:你抱他和他抱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燕澜:拥抱可以表达爱,你抱他是因为你爱他,他抱你是因为他爱你,他在表达爱,当然会害羞了。 谢韵之站在原地想了想,朝他张开手臂。 燕澜顺从地往前两步靠进他的怀里,身体贴着他,两条手臂紧紧环抱住他结实的腰背。 “想你了,默默。”—— 本文从10.10,也就是明天开始倒v~当晚会有两更六千字,前面已经看过的章节大家订阅时注意一下章节数,小心订阅了已经看过的章节~ 谢谢大家!!! 第24章 默默这个名字一直以来是只有杨晓乐叫的,燕澜和他室友那么多年早就听过无数遍。 但是此时此刻他听着耳边那声低沉悦耳的默默,忽然很想感谢杨晓乐给他取这个小名。 亲密可爱的称呼无疑是拉近人与人之间距离的最佳方式之一,燕澜听着他叫自己默默,至少这一瞬间他觉得他是这世上离他最近的人。 两人投入地沉浸在此刻的温馨里,以至于完全忘记了这个屋子里还住着第四个人。 阿姨从厨房里出来撞见两人抱在一起,下意识的哟了一声。 燕澜受惊迅速松开手回头,却只来得及看见阿姨躲进厨房的尴尬背影,那真是连后脑勺都尴尬得好像要找个洞躲一躲。 谢韵之忍俊不禁,牵起燕澜的手往楼上走,一边走一边道:“阿姨,晚上做一点宵夜,我和默默要吃。” 下一秒厨房传来阿姨还能听出两分慌张的好。 燕澜被他拉着上楼,伸手拍了他的后背一下,从这个力度来看应该是有些羞恼的。 “看见就看见了,阿姨也不是外人。” 谢韵之牵着他先去了天天的卧室,天天正坐在地上拼乐高。 他知道他们进来了,但就是不抬头,假装不知道。 谢韵之松开燕澜的手走到他面前跪坐在地毯上,和他有商有量:老师白天陪你玩了很久,接下来老师该陪我了。 天天提起一边的眉毛,很疑惑:你也要老师陪你玩? 谢韵之点头。 溏淉篜里 天天顿时扭头看向站在卧室门外的燕澜,不是特别愿意,但想起白天燕澜告诉他要对叔叔好一点就勉为其难地点头同意了, 燕澜好笑地看着和天天商量完走回来的谢韵之:你也要老师陪你拼乐高? 谢韵之抓住他的手腕,“乐高就算了,老师陪我做点别的事情吧。” 燕澜顺从地被他牵进主卧,谢韵之脱了西装外套,转头见燕澜还站在门那里不动,忍不住笑了一声,“不进来?” 燕澜像罚站似的,后背紧贴门板,眼看着谢韵之走回自己面前,深邃的眉眼染着浅浅的温柔,“亲一个?” 燕澜手一伸抓住他的领带,把他拉向自己,同时微微偏头凑过去迎上了谢韵之的嘴唇。 这一下有点凶,谢韵之下嘴唇被他的牙齿磕了一下,不见血但是有点疼。 谢韵之故意吃疼般嘶了一声,随即就感觉到有什么湿湿软软的东西正安抚般轻划过他的下嘴唇,他下意识地探出舌尖勾弄,坏心眼地把它堵回去。 长长一吻亲得燕澜眼睛湿润,看上去亮亮的。 谢韵之意犹未尽地舔了一下发烫的嘴唇,大拇指抹了一下燕澜嘴角,“再亲一个?” 燕澜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挥开他的手:以后每次亲之前都问一次? “好好好,不问了,我想亲就亲……能不能到床上去亲?” 最后阿姨做好了两人份的宵夜却只有一个人下楼。 谢韵之:“我端上去吃。” 阿姨问都不敢问为什么要端上去,去找了个托盘回来把餐桌上两份宵夜挪到盘子里,谢韵之端了就走,“你去看看天天,别让他太晚睡。” 阿姨应好。 谢韵之回到卧室,因为嘴唇被嘬肿了不好意思出去的燕澜正盘腿坐在单人沙发上,不许谢韵之离他太近。 “没事,其实看着还好,多亲几次习惯了就不会肿了。” 燕澜面无表情地拉开自己的睡衣领子,露出被他嘬出来的吻痕,一脸这你打算说点什么。 谢韵之夹起一颗虾饺伸长手臂要喂他,“这个我可以道歉,压着你亲的时候确实有点亲上头了,也不知道怎么的就亲到你脖子去了。” 燕澜看了眼筷子上的虾饺,张嘴咬过。 谢韵之收回筷子接着道:“以后要是没课就来我这吧。” 说到这燕澜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拿出调成静音的手机,打开微信就看见和杨晓乐的对话框已经有四条未读消息了,几乎是每隔十几分钟一条。 [默默?] [哈喽默默?] [暗中观察.jpg] [记仇.jpg] 燕澜看得心里过意不去,回复他。 [抱歉,手机静音了。] 杨晓乐秒回。 [没关系,我理解,所以现在有时间给我讲讲了吗?] 谢韵之看了眼他的手机,状似不经意地问:“在和谁聊天?你室友?” 燕澜点点头,回复还要再晚点就收起了手机。 “他知道我们的事情?” 燕澜又点头,张嘴接过喂到嘴边的虾饺。 谢韵之有些欲言又止,“全都知道?” 燕澜再点头。 “那你什么时候可以和我聊聊五年前的事情?” 燕澜:不想聊。 谢韵之耸了耸肩,“好吧……反正人是我的。” 燕澜十一假期的后半段一直待在谢韵之家里,因为之后谢韵之都没能找到时间陪他和天天出门,燕澜白天就陪天天玩,等到晚上谢韵之下班回来就改成陪他。 叔侄俩把他假期的时间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和谐共处,互不打扰。 连阿姨都习惯了只要谢韵之回来就看不见燕澜,然后第二天再看着他从客房出来,好像他一直就待在客房里。 时间转瞬即逝,仿佛一眨眼的功夫假期就已经结束了。 8号那天燕澜是满课状态的,从早上八点开始一直到下午四点,所以七号晚上燕澜就收拾好了东西,谢韵之送他回美院。 下车前,燕澜没等谢韵之说点什么,扭头伸手勾住他的脖颈,也不在乎驾驶座的司机,啾一声吻了他嘴唇一下。 谢韵之回吻:“晚安默默。” 回到宿舍,杨晓乐一看他回来马上暂停正在播放的连续剧,气势汹汹地走到他面前拉开他的衣领检查脖子。 很好,没有吻痕。 随即双手捧住燕澜的脸。 很好,看上去很开心。 检查完杨晓乐扭头往回走,继续播放连续剧。 燕澜一边打开帆布袋一边往里走,从里面拿出三个塑料饭盒放到他手边。 杨晓乐看了一眼,问:“这是什么?给我的吗?” 燕澜点头。 杨晓乐好奇地打开饭盒,一盒柠檬无骨鸡爪,一盒香酥掌中宝,一盒蜜汁烤翅。 燕澜:给你带的宵夜。 杨晓乐小嘴一撅,找出自己的餐具,“好吧,那我就原谅你把我丢在宿舍不闻不问,不管不顾。” 这话里怨气很重,燕澜心里一边觉得抱歉一边又觉得好笑。 他们室友当了这么多年,无论什么节假日都在一块,说起来这还是燕澜第一次把他留在宿舍好几天不回,杨晓乐心里有怨气倒也正常。 “我已经预感到要不了多久我就会成为孤家寡人,独守空房,我还想着读完书工作了跟你租一个公寓还一起当室友呢,这下看来是要破灭了,不,是铁定破灭,等你毕业了谢韵之肯定要你搬过去和他一起住。” 燕澜低头打字:没那么快的,我们还可以住在一起,而且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不可替代的好朋友。 杨晓乐咬着勺子看完那句话,眉毛一挑笑得狡黠,一扫刚才怨气冲天的样子,“那可不,我可是正宫!谢韵之来了也只是妃!” 燕澜觉得他这句话很好玩,问:我能把这话说给他听吗? “谢妃?可以,说吧。” 燕澜乐得眉眼弯弯地点开微信。 [传乐乐皇后的话,他是正宫,你是妃。] 这会儿谢韵之应该还在路上,所以他回复得很快。 [那默默陛下更爱哪个?] [.] [很难选?不该果断选我?] [是这样的,我们成年人不做选择题,我们全都要。] 过了十几秒。 [我想你了默默。] 燕澜看得脸颊有点发热。 [我也想你。] 第二天一早,因为早课八点就得到教室,教授会点名,七点四十燕澜就拉着睡眼惺忪,困得哼哼唧唧想哭的杨晓乐往教室方向走。 “咖啡,我需要咖啡。” 燕澜牵着他去找了一台自动售货机,扫码买了两罐咖啡。 “我不要这个。” 杨晓乐嘴上嫌弃地说不要,但还是接过打开拉环凑合喝。 整个上午,两人都扎在知识的海洋里。 好不容易捱到早课结束,杨晓乐上半身趴在课桌上简直要虚脱了。 “受不了……我有时候都在思考,我为什么要读研……” 燕澜低头笑着收拾书本笔袋,因为杨晓乐丧得不肯动,他顺便就帮他收拾了。 离开教室后,杨晓乐像没骨头一样挂在他身上不肯好好走,“我得吃点好的,这种时候我需要肉,垃圾食品来拯救我的灵魂。” 到了食堂杨晓乐勉强来了点精神,他和燕澜想吃的东西不一样,两人把书包留着占座后就各自去买自己想吃的午饭。 杨晓乐直奔牛排意面,燕澜去荤素都有的家常菜橱窗排队。 燕澜平时其实没少去食堂,除了之前因为迎新晚会的表演他得到了太多的关注,所以那两天都躲在宿舍吃泡面外,其他时候他都是在食堂吃饭。 按理说大家都不会太惊讶他出现在食堂。 但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燕澜总感觉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比以前要多,而且还总能看到有人看着他窃窃私语。 这种感觉可不太好,燕澜有些不悦的冷了脸,忽然不想在食堂吃饭了,想打包回宿舍。 食堂的另一边,一边玩手机一边等餐的杨晓乐忽然听见了排在自己身后的两个女生说起燕澜。 “哎哎,你看那边那个人,是不是燕澜啊?” “好像是……我的天他还敢出来啊?他是不是还不知道?” “有可能喔,毕竟帖子凌晨才冒出来的,今天早上要不是你发给我看我都不知道他居然同时被几个男人包养,太恶心了,真的看不出来他是那种人。” 杨晓乐缓缓抬起脸,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他的脑子一片空白,像一只关节生锈的机器人,僵硬地转身。 “你们在说什么?” 第25章 大概是杨晓乐现在的表情很可怕,两个女孩都被他吓得一缩,随即很快就认出了眼前的人是和燕澜关系好到形影不离的室友。 “没,没说什么……” 另一个胆子稍微大点的女孩道:“师兄你自己去论坛看吧,帖子还在,不是我们随便胡说的,有图有证据,好多人都信了。” 杨晓乐牛排意面也不要了,拿上留着占座的背包就朝燕澜跑去,拉起他的手腕往食堂外走。 “默默,咱不吃了,回去吃泡面。” 燕澜见他脸色铁青直觉是发生了什么,听话地跟着他回宿舍。 这个时间美院校园到处都是人,他们在路上甚至还碰到了林见星。 他远远看见燕澜和杨晓乐还挺高兴的,一边朝他们跑一边挥舞手臂,“师兄,你们吃饭了吗?” 燕澜朝他摇了摇头。 林见星看了眼杨晓乐,被他铁青的脸色吓了一跳,“师兄你怎么了?” “你有听说论坛凌晨出现的帖子吗?” 林见星听得一头雾水,“论坛?就学校那个?我很少看,不知道。” 杨晓乐拉着燕澜继续往宿舍方向走,“出事了,有人在上面发帖造谣默默。” 林见星闻言一怔,随即眉头紧蹙,“造什么谣?” “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有不少人看见了,刚才在食堂我还遇到两个议论默默的女生,说他被几个男人包养。” 这话一出燕澜和林见星表情都变了。 “什么乱七八糟……”林见星黑着脸拿出手机登录校园论坛。 但他平时根本不怎么上去,登录的密码都给忘了,试了几次都不对。 杨晓乐冷着脸,声音都像结了冰似的,“别试了,我们回宿舍看,我倒是要看看怎么个有图有真相,敢造谣我朋友,我非得把发帖人的脖子拧断不可!” 林见星:“我能跟你们一起去吗?” “可以,走吧。” 三人这一路几乎可以说是用跑的,连楼梯都是三层一步。 进了宿舍杨晓乐把手里的背包随手往自己床上一丢,黑着脸开电脑,用最快的速度登录论坛,查找谣言的源头。 美院的论坛平时安静,只有在学校有活动有表演的时候会冒出一些讨论的帖子,比如不久前的迎新晚会,燕澜的女王扮相在这里面有一个好几百回复的热帖,时不时就会被舔屏嗷嗷叫着要给女王提裙摆的回复给顶上来。 杨晓乐一目十行,一下就找到了。 帖子连标题都起得很可笑,但不得不说很吸人眼球。 [揭露美院院花的真面目!与有家室的富商吃宵夜!被不同的豪车接送!疑似同时被多个金主包养!] 点开帖子率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路边摊的镇楼图。 图片里燕澜和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还有一个看上去纤细娇小,约莫七八岁的孩子吃烤串。 镇楼图再往下就是好几张抓拍,拍得不是很清晰,但是图片里的燕澜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的。 而且从图片上看,燕澜和那个人的关系似乎很深,像素模糊都能让人感觉到两人之间那种暧昧的气氛。 杨晓乐眯着眼睛看电脑上放大了一些的图片,“……这不是你老公吗?” 林见星:? 燕澜:…… 杨晓乐冷哼一声,“他死定了,别说在我这里他活不了,你老公要是知道了都不可能放过他。” 燕澜听得忍不住捂脸。 林见星眼神直愣愣地盯着图片上的西装身影还有那个孩子看,道:“这不是迎新晚会那天的那谁跟那个混血儿吗?” 这两个人他虽然只见过一次,但是都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他一下就想起来了,他甚至还记得那个混血儿的眼睛是蓝色的,那谁那天晚上还给燕澜送花。 所以……那谁其实是燕澜的老公?! 林见星忍不住扭头看捂着脸和眼睛的燕澜,“师兄你原来……” 燕澜和杨晓乐听到这都以为他接下来会说同性恋,没想到他的重点不是性取向,而是…… “……英年早婚啊!” 杨晓乐忍不住转头看他,“……师弟,有没有人说过你缺心眼?” 林见星不太好意思地挠挠短短的头发,“所以那个蓝眼睛的混血儿是燕澜师兄的继子吗?” “不是,是他老公的侄子,你燕澜师兄是那个孩子未来的婶婶。” 林见星恍然大悟,“喔~” 燕澜已经放弃挣扎了,这个情况他就算不是个哑巴都说不清。 杨晓乐滑动鼠标接着往下看,吃宵夜的图片过完就是几张燕澜从车上下来的照片。 标题起得夸张,但实际上所谓的“被不同豪车接送”只是一辆宾利和一辆奔驰,两辆都是谢韵之的车。 从用几张图就胡说八道一通来看,帖子的主人不是蠢就是坏,更让人感到气愤的是有不少人都相信了,评论很多都在震惊,甚至还有人恍然大悟燕澜一个孤儿残疾人哪里来的钱上大学考研,原来是有男人养。 杨晓乐都要气笑了,拉过键盘开骂。 [我揭露帖主是个蠢货,黑心黑肠,造谣院花期末通通挂科,重修到死!此生毕不了业!] 林见星看完:“哇,好毒……” 整个帖子从头到尾看完燕澜心里并不觉得这算事,他甚至都不觉得生气,只是觉得那个躲在暗处偷拍他的人很好笑。 而且从照片都是在校外拍的来看,他直觉发帖人不是美院的。 因为杨晓乐女装跟他一起回来这个人没有拍到,否则标题定然会再加一句他有女朋友还在外和男人纠缠不清,这至少能说明其实不存在跟踪,只是刚巧被某个人撞到了,然后给拍了下来。 让人在意的是燕澜坐过好几次谢韵之的宾利,但是奔驰只坐过一次,就是司机送他回来收拾东西的时候,他那天还拿了包饼干给司机,而且他记得他上车前还看到了几个好像是体院学生的身影。 燕澜不慌不忙地回想那天的细节,努力回想当时匆匆一瞥的人里有没有人给他眼熟的感觉,但遗憾的是他当时只是匆忙一瞥,毫不在意,能想起来这件事都要多亏帖子里的图片,要不然他都想不起来他曾经碰到过几个疑似体院的学生。 以他的脾气他结过梁子得罪过的人很少很少,少到除了暑假的时候,他在美院东门给一个骚扰过他的体育生一记“断子绝孙”腿以外,根本想不到其他人。 看完帖子林见星就离开去食堂吃饭了,杨晓乐把帖子举报后起身烧水,燕澜从柜子里找出两桶泡面。 杨晓乐一边吃一边生气,“太不像话了,这居然都有人信!” 燕澜笑了笑,拍拍他的肩示意他冷静不要动怒。 “我觉得就这样放着那个帖子不管不行,再让帖子留在那里,你会被叫去谈话的。” 燕澜点头,这个他也想到了。 “你说要不然我们发个澄清帖子,澄清那谁和孩子是你暑假兼职的家长和学生,跳开你们是恋人关系的事实,把性取向捂住,你觉得怎么样?” 燕澜想了想觉得这也是一个可行的办法便同意了。 吃完泡面两人就开始写澄清贴,燕澜找出当初的兼职合同拍照打码,杨晓乐负责写标题和正文内容。 这是杨晓乐的强项,要不了几分钟他已经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大段,解释前因后果。 两人正忙着燕澜就收到了导师的微信。 [燕澜,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聊聊,我在办公室等你。] 燕澜把收到的微信给杨晓乐看。 杨晓乐翻了个白眼:“果然也被他看到了……你去吧,这里交给我。” 燕澜点点头,转身离开宿舍。 论坛上那条帖子的内容大概是传开了,燕澜这次下楼走在路上发现落在他身上的视线更多了,每一道视线都仿若有实质。 他去了美院的教职工办公室,年轻又斯文的导师正在座位上等他。 燕澜走到他身边,瞄了一眼电脑屏幕,显然导师叫他过来是打算聊一聊帖子的事情,因为屏幕上都是那条他不久前才看完的所谓有图有真相的帖子。 导师也不跟他废话,开门见山,指着屏幕问他,“这个论坛上的帖子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燕澜缓缓摇头。 “那这个帖子上的内容有多少是真的?” 燕澜拿出手机打字:没有一句是真的。 导师看完这帖子也觉得应该没一句真的,别人他不知道,但燕澜的为人他从他大一入学看到他读研,知道他是勤工俭学,省吃俭用读的书,哪里有可能像帖子说的那样同时被好几个男人包养。 “我相信你,也知道这帖子里说的不是真的,只是帖子的内容传开了不管对你还是对学校来说都是很不好的影响,我已经联系了管理员删除,你看看能不能想办法发个帖解释一下,必要时你完全可以使用法律武器维护自己的名誉。” 燕澜听完点点头。 导师看着屏幕上的图片,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这个带着孩子的男人是你朋友吗?我看你们关系不错。” 这话问得算是很隐晦了,毕竟这图片里的暧昧只要眼睛不瞎多少都能看出来一些。 燕澜低头打字:他是我男朋友,那个孩子是他的侄子。 导师看得一怔,“啊……原来是这样,总之如果是误会一场你就解释一下吧,发帖人我会让论坛管理员找出来的,造谣同学情节严重学校会处分的,你放心。” 从办公室出来,燕澜打算回宿舍,走着路忽然手机又叮咚响了一声。 打开就看见是来自谢韵之的微信消息,一张美院南门的图片还有一句话。 [默默,我在校门等你。] 燕澜看完连一秒钟都没有犹豫,拔腿就往校门跑。 第26章 燕澜气喘吁吁地跑到美院南门,一眼就看见了站在车旁等着他的谢韵之,一身西装笔挺,神采奕奕。 他一直在注目校门的方向,所以燕澜一出现他就看见了他,眼看着燕澜跑到眼前头发都跑乱了,谢韵之顺手替他整理了一下,牵着人坐进车后座。 驾驶座的司机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努力忽略车后座传来的暧昧动静,假装自己只是一块没有感情的石头。 过了几分钟,谢韵之终于肯松开燕澜,温热的手掌轻抚他的脸颊,“默默,事出突然,我一会就得走了。” 燕澜抿了抿被亲得发烫的嘴唇,用微微挑起的眉头表达不解和疑惑:上哪去? “你还记得我之前有一次出差去瑞典吗?那次工作的主要目的是为了一个合约将要到期的北欧珠宝设计师,他是我哥还在时亲自签到venus珠宝的首席设计师,今年年底他和venus的合同就要到期了。”谢韵之道:“本来我上一次去已经和他谈好了续约的事情,他也欣然同意,愿意再与venus珠宝合作,但是我们刚刚收到消息,柏翡珠宝的执行总裁从巴黎直飞斯德哥尔摩,我怀疑他是去挖墙角抢人的,我得去阻止他。” 燕澜听得点头,手臂一伸搂住身前人的脖颈,把他压向自己,张嘴吻住那瓣唇,因为即将到来的分别,燕澜心里有些许惆怅,也想不起来要告诉他自己遇到了一点麻烦。 不过即使他想起来也不见得会告诉他,谢韵之已经够忙了,他也不愿意让他在工作之余还要为了自己的事情操心。 谢韵之时间很紧,他是在去机场的路上抽时间来见燕澜的,接到带着行李比他先一步到机场的林秘书电话后,谢韵之不走也得走了。 他松开燕澜眼看着人推门下车,忍不住道:“你乖一点,我忙完就回来陪你。” 燕澜一条腿都伸出车外了,听到这话微微回头瞄了他一眼,比划手语:你也乖一点,不要让我听到你在那边和美女共进晚餐之类的。 谢韵之忍笑点头,“我知道了。” 等燕澜回到宿舍,杨晓乐已经杀红了眼,细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快得几现残影,任谁此刻听到这键盘的哒哒声都能想象到正在进行的网络骂战有多激烈。 燕澜都有些被吓到了,他轻手轻脚地走到杨晓乐身边,看屏幕上杨晓乐已经打了很长的一段话,并用力敲击回车键发送出去。 燕澜拿出手机问:出什么事了? “那条造谣贴被论坛管理员删除了,我把澄清贴发上去后那个发帖人出现在评论,说我们的解释太苍白无力,还骂我们删他帖子是做贼心虚。”杨晓乐说着翻了个白眼,“这人什么毛病?兼职合同都打码放出来了他还在我不看我不听。” 燕澜摇摇头:不要在这种人身上浪费太多时间,反正帖子已经被删除了,澄清解释的帖子也发上去了,如果这样还有人要相信那个人的话,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杨晓乐耸耸肩,关了电脑才想起来问,“对了,你刚才怎么去那么长时间?” 燕澜解释了一下:出了趟校门,刚才韵之来找我,他有事出差要去一趟北欧,临去机场前过来见了我一面。 “哎哟韵之~”杨晓乐被肉麻到了,对着燕澜挤眉弄眼,“果然谈了恋爱的人就是不一样,韵之~韵之~你为什么不叫他老公?” 燕澜笑着收起手机,轻轻推了他的肩膀一下,让他不要再打趣自己了。 两人中午小睡了片刻,到了下午两点半又赶着去上下午的课。 因为忙碌的课业,论坛上的事情就这样暂时被他们抛到了脑后。 燕澜发在论坛上的澄清帖还是管用的,至少那天之后学校里的人没再乱传他被人包养的传闻,食堂里的人也没再用奇怪的眼神看他。 但清静的日子没过两天,谢韵之还远在瑞典没回来,燕澜便独自一人迎来了更大的风波。 那是天气极好的一天,上午时分燕澜正在画室里画一幅油画作业,忽然画室的门被人用力推开。 燕澜不解地扭头看着快步走到跟前的杨晓乐,用眼神表达疑惑和询问。 “默默,这个事情你得知道。” 燕澜眉头一拧,放下手里的画笔和调色盘,接过他递来的手机。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条微博,id叫互联网资深吃瓜群众:venus珠宝董事长兼ceo谢韵之原是同性恋?十一假期与同性情人游乐园约会,甜蜜牵手不畏世俗,当晚更是直接住进了谢家豪宅。 微博底下还有几张配图,是那天在游乐园被偷拍的照片,甚至还有几张燕澜抱着花束上车,每一张都很清晰,唯独在面部做了模糊处理。 但是只要认识燕澜的人看到了应该都能认得出这照片上的人是他。 燕澜下意识点进底下的评论,只来得及看一眼手机就被杨晓乐抢走了。 “评论没什么好看的,就是一些吃瓜群众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不负责任发言。” 尽管杨晓乐动作很快,但匆匆一眼燕澜还是看清楚了排在前列的一条评论:男小三上位?姚影后输给一个男人? 燕澜神色淡漠地重新拿起画笔和调色盘继续作画,仿佛刚才只是看见了一些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的消息。 杨晓乐没有意识到他已经看到了最糟糕的那条评论,从角落里搬来一张凳子坐在他边上,很担心地问:“怎么办?这不是想删就能删的。” 燕澜缓缓摇头。 “谢韵之现在估计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北欧时差他现在应该还在睡觉。” 燕澜点头。 杨晓乐忧心忡忡地看着他无暇的侧脸,“无论如何,你的生活不可能不受影响的,默默。” 这点燕澜也清楚,估计要不了多久那些狗仔就会找到这里来,拍他的照片,把他的一切都发到网上去,打着谢韵之同性情人的旗号吸引网民关注,甚至还能引来一些当初希望姚金妮和谢韵之在一起的人的不满。 别看他此刻面上一副淡然镇静,其实心里早就在一点一点地往下沉,每沉一分他心里的慌乱和不安就会多一分。 这是始料未及的状况,他和谢韵之才刚刚在一起就接二连三地遭遇麻烦,这简直就像一些不好的预兆,无声却有力地说明他们不应该在一起。 燕澜并不是一个很容易受别人恶言影响的人,但那句男小三上位还是刺了他一下,不疼可心里空落落的,有一种百口莫辩的心焦与无奈。 然而更糟的事情还在后头。 他发在论坛的澄清帖子,还有帖子里被打码的兼职合同被好事人搬到了微博上,因为当初为了澄清更有力,合同时间那一行燕澜并未打码,他在证明了自己确实在谢家兼职带孩子画画同时也证明了他确实是在姚金妮和谢韵之“分手”之际出现的。 甚至十一假期,他们看演唱会时,被现场大荧幕多次拍到的两人坐在一起的画面也被人找了出来。 没多久就有人将所有的已知信息进行了整理,详细分析了燕澜从开始兼职到和谢韵之在一起只用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而在这期间谢韵之还出现在姚金妮的生日宴会上,还在她难得休息的时间里与她共进晚餐,这至少说明了当时这两个人应该还是在一起的,不像后来澄清只是朋友关系后的“形同陌路”,谁也不提谁。 分析里桩桩件件,每一个字都直指燕澜是个男小三,破坏别人感情,拆散了姚金妮和谢韵之。 这份“有理有据”的分析显然美院有不少学生都相信了,因为转眼间,美院论坛上燕澜那条澄清自己没有被金主包养的帖子就被攻陷了。 无数的学生登录账号蜂拥到帖子里留言。 [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你对得起大家那么相信你?] [现在看来,之前那个帖子里吃烤串的图就是你和谢韵之吧?连那个孩子都对上了,燕澜,你果然是被包养了吧?你怎么有脸理直气壮发澄清?] [男小三去死!男小三去死!] [大家安静,让我这个金韵良缘cp粉讲两句话,燕澜你欠我的拿什么还?] 而姚金妮当初澄清她与谢韵之恋情的那条微博评论区更是忽然多了上千条评论。 无数的吃瓜群众、金韵良缘cp粉、她个人的粉丝组团心疼她,在评论里庆祝她跑得快,要不然就要和两个gay缠缠绵绵。 事态发展到现在显然已经失控了,没有人在乎姚金妮澄清里曾说过的她和谢韵之只是普通朋友关系。 微博上铺天盖地都是两人当初的“名场面”,巴黎街头约会,颁奖典礼上谢韵之作为电影投资人出席,姚金妮发表获奖感言时镜头切到了观众席上谢韵之,那脸上的笑容温柔又欣慰。 他们这一对当初被很多人看好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他们确实很般配。甚至还有不少人断言姚金妮会为了谢韵之息影,退居幕后相夫教子。 直到不久前姚金妮为了回应她为情所伤买醉的言论而做出的恋情澄清,人们这才遗憾两人竟是有缘无分。 可现在,一个疑似破坏了国民影后姚金妮和谢韵之感情的男小三出现了,节奏一旦被带起来就没有人在乎燕澜是不是无辜的,也不在乎事情的真相是否就像他们想的那样,他们只是一边惋惜姚影后一边对男小三口诛笔伐,誓要将他钉死在耻辱柱上。 只要有人理智地帮燕澜说话就会被轮番挨骂,被祝余生碰到一打小三和gay。 不过短短几个小时过去,舆论几经发酵后燕澜就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谁见了他都想骂一句男小三。 网络上的舆论和骂战林秘书不敢瞒着谢韵之,睡醒后收到来自国内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转达给他。 谢韵之听得眉头紧蹙,“我看看。” 林秘书立即把手机递给他。 从最早那条曝光他和燕澜关系的微博至今已经过去三四个小时了,词条依然牢牢挂在热搜榜高位,讨论量只增不减。 谢韵之脸色阴沉地看完那些微博还有辱骂燕澜的评论,把手机还给林秘书,“能撤的都给我撤了,联系律师取证,他知道该做什么。” 林秘书应了声好转身就走。 谢韵之拿出手机点开微信,直接点开唯一的聊天框。 [我的默默在忙什么?] 燕澜过了一会儿才回复他。 [在看书.] 两人谁也没有提起微博上的事情,好像网络上闹得风风雨雨的一切他们都不知情。 [我马上就能回去了。] [忙完了?] [嗯,eric先生跟我保证他只会选择venus] [太好了。] [你有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有,想你了。] [我也想你。] 又过了一会儿,谢韵之忽然发来一句话。 [默默,这两天你先请假到我家去,等我把事情都处理完了你再回学校。] 燕澜看完就意识到他已经知道了。 [我不想请假,我不是男小三。] [你当然不是,但现在网络上的舆论对你很不利,我不想你受同学的欺凌和排挤,你不能否认这存在可能性。] 燕澜没有回复。 谢韵之只要一想到燕澜可能也看见了那些攻击他辱骂他的言论就心疼得坐也坐不住,起身满屋子乱走。 [听话吧默默,别让我太担心你。] 过了一会儿燕澜才回复。 [知道了。] [那你现在收拾东西,我让司机去接你。] [好,我先写个假条。] 燕澜放下手机就听话地合上书,爬下床开电脑编写请假条,他现在还是课程学习的阶段,三天以内的假期只要导师批准就可以了。 他平时对待学习的态度很认真,还很有时间观念,导师对他印象很好放人也爽快,收到邮件后回复他纸质假条可回校再补,燕澜这才开始收拾东西。 杨晓乐正在微博上和十几个人同时对线,骂战从上午就开始了,骂到互相拉黑后他把手机往桌子上一丢,“气死我了!这些人根本不是心疼姚金妮,他们就是在借机发泄情绪!” 燕澜闻言放下手里的衣服,拿过桌上的纸笔写字,瘦金体赏心悦目:不要再去微博上和那些人吵架了,没有用的,气大伤身,不值得。 “我知道,我就是气不过,这些人听风就是雨。” 燕澜安抚地拍拍他的肩,继续落笔写:乐乐,我已经跟导师请假了,这两天我先去韵之家里住。 杨晓乐看完沉默了片刻,点点头,“这样也好,微博上那条该死的分析贴已经三万转发了,姚金妮什么动静也没有,你现在是众矢之的,是应该避一下风头,一会儿我送你出去。” 第27章 因为杨晓乐的坚持,燕澜收拾好要带走的衣服和书便于他一同走出宿舍楼。 此时天色还亮着,还远不到太阳落山的时候,校园里到处都能看见学生的身影。 当燕澜看见他们的时候,他们也看见了燕澜。 与以往不同,这些或是眼熟又或是陌生的人没再热情又礼貌地称呼他师兄,只是安静地看着他和杨晓乐,看着他们从眼前走过,然后脑袋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燕澜没仔细去听他们在说什么,反正不可能是什么好话,而难听的话他今天已经看得够多了。 无论网络世界闹得多么厉害,在某些人的心目中他又如何不堪,但在现实世界里他们远没有当面责骂当事人的勇气,因为说到底,那些他们在网络上热烈讨论的事情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燕澜不畏惧他们,他甚至不畏惧网络上辱骂他的人,可这种走到哪里都被热烈注视的感觉还是让他的心里很不好受,他这时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脊背挺直,目不斜视。 杨晓乐走在他身边黑着脸像个凶神恶煞的保护神,好像谁敢对燕澜说点不好听他立马就冲上去动手。 尽管他身材纤细,可那股子不管不顾的气势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有杨晓乐“保驾护航”燕澜没有被任何人找麻烦,顺顺利利地走出了校门。 那辆曾经接送过燕澜来美院的奔驰已经在路边等着了,杨晓乐用力握了握他的手抱住他,“会没事的默默,假的就是假的,等谢韵之回来大家都会知道他们错了,你根本不是那样的人。” 燕澜听得嘴角止不住往上扬,轻轻拍了他的后背一下,转身上车。 半个多小时后,他敲开了谢家的大门,天天在客厅里等他,一看他来了就走到他身边牵他的手。 阿姨笑盈盈地看着他们,解释了一句,“谢总打电话回来说你要过来住两天,让我记得也给天天说一声,天天知道后就一直在客厅里等你。” 燕澜闻言低头与天天对视,抬手摸了摸他那头柔软的小卷毛,牵着他一起上楼,陪他写作业。 晚上阿姨做了几道家常菜,还有一锅玉米排骨汤,三人坐在餐桌旁享用,阿姨看着埋头吃饭的天天,轻叹了一声对燕澜道:“其实谢总不在的这几天,天天情绪不高,吃得也少,谢总出差前能回来吃晚饭他都会陪天天一起吃,就算有应酬没办法回来,再晚八九点就进家门了,天天睡觉前能看一看他。” “谢总出差走了好几天,天天不会表达,但我有好几次看见了他站在窗户边往外看,在等谢总的车,我就知道他是孤单了。”阿姨说着转过脸和燕澜对视,“所以他才会在知道你要来后就一直在等你。” 燕澜听得有些心疼,天天的世界实在太小了,对他来说除去给他上课的老师以外,他每天能看到的人一只手就数过来了。 以前他和谢韵之关系并不好,看到人就要不高兴更别说想他。可关系缓和后谢韵之搬回来住,无论是阿姨还是燕澜都能感觉到天天越来越依赖他,在这种时候谢韵之出差离家不归,天天是一定会不习惯的,自然会下意识地找他叔叔,期盼他叔叔的车能停在楼下。 燕澜看着坐在身旁安安静静吃饭的天天,忽然想起了那天谢韵之对天天表达的叔叔陪你,老师陪你……结果两个大人还是让孩子失望了。 燕澜心里很愧疚,他自问自己虽然忙但也不至于挤不出时间,谢韵之出差不在他竟然也没有想到过要来陪陪天天,哪怕只是陪他拼会儿乐高应该都能让他高兴点,让他不至于太孤单。 许是有点想补偿的心理,这天晚上燕澜陪着天天玩了所有他想玩的玩具,玩到天天该睡觉的时间才意犹未尽地结束,并约定好了明天还会陪他玩游戏机。 从天天卧室出来后,燕澜背着包下意识地往客房走,推开门却只见一张光秃得干净的床,连条床单都没有,他不禁有些疑惑,难道阿姨忘记了他要在这里住? 那这可太尴尬了……他要怎么提醒阿姨他需要床单和枕头?喔还有被子…… 正当他茫然无措之际,阿姨上楼见他站在客房门外对着房间出神,怔了一下连忙解释,“哎哟燕老师,谢总不让我收拾客房,他让你住他的房间。” 听到这话燕澜眼神更加茫然不解。 阿姨用力点头,再次强调,“谢总确实是这么说的,所以我才没有把客房收拾出来,燕老师你之前用过的毛巾牙刷我都给你搬到主卧了,谢总说房间里的所有物品你都可以使用。” 燕澜倒不是怀疑阿姨的话,他只是不解为什么突然间谢韵之要他住在他的房间,明明他之前在这里住的时候都是睡在客房。 谢韵之要在家就算了,他不在家他睡他的房间就总感觉有哪里怪怪的,不是很妥当。 但眼下客房没法睡人,阿姨听谢韵之的话肯定不会让他睡在客房,那他除了睡主卧以外就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阿姨见燕澜还站着不动,知道他可能是觉得不好意思,笑了一下道:“燕老师和谢总在谈恋爱,恋人关系睡在一张床上都不过分,更何况这是谢总主动提的要你睡在他的房间。” 燕澜听得耳朵有点烫。 阿姨又继续说:“既然是谢总的意思燕老师也不用觉得不妥,要不然谢总会以为你是嫌弃他。” 燕澜听到这心里一动,抬起眼和阿姨对视,有些好笑地比划手语:是他教你这么说的? 阿姨忍俊不禁地点头,“晚安燕老师,早点休息,谢总应该快回来了。” 燕澜:晚安 进了主卧,燕澜把背来的包随手放在地上,打开手机后不知何时断开的网络自动连接,下一秒手机就开启了疯狂振动的模式,这意味他的微信收到了很多条信息。 点开一看果然是杨晓乐,他给他发了十来条讯息,其中微博链接要占大半。 带着深切的疑惑,燕澜逐一点开了他发来的链接。 前几条链接都是一些营销号发的,不过画风和白天那些辱骂他的不一样,只字不提他,而是用另一种理性的角度来看待这次的风波事件。 微博内容首先强烈指责狗仔严重侵犯公民隐私权,在网络上曝光遵纪守法的非公众人物。二便是指责那条万转分析缺乏客观性,带有强烈主观,有引导网友网暴他人的嫌疑。 最后便是阅读理解般分析姚金妮当初的恋情澄清,还把最重要的几句话几个字眼给圈出来,给吃瓜上头的网友画个重点。 类似内容的微博还有好几条,都是不提他,呼吁大家理性吃瓜,甚至还有一条微博热心地给万转分析博主普法。 最高法:发帖造谣被转发超500次可判刑。 以捏造事实诽谤他人,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 杨晓乐哈哈大笑。 [你看到了吗?那条万转分析已经隐藏仅自己可见了。] [你老公家的水军下场了,在控制舆论,我看见有很多人口风变了。] 燕澜点开链接的时候都会顺便看一眼热门评论区,确实没有再看到不分青红皂白骂他男小三的人,还看到有人说姚金妮和谢韵之从来没有公开承认过恋情,只公开澄清过恋情,这也能算是在一起过? 等他看完所有链接回到微信上就看见杨晓乐又给他发了一句。 [看样子明天白天的时候网友就能冷静下来了。] 燕澜回复:希望如此吧。 回复完杨晓乐他退出聊天框,点开置顶的谢韵之,犹豫了一下,打字发送。 [其实我睡客房就可以了。] 谢韵之过了几分钟才回复他。 [你不是客人就不要老是占着客人的房间。] [我是不是除了你以外,第一个睡你房间的人?] [是] [~] [~是什么意思。] [开心的意思。] [那趁你开心,我想问等我回去了你能继续睡在主卧吗?我可以发誓我什么也不会做。] [……我让你发誓了?] [那我不发誓了,所以能不能?] [.] [那就是能了,你要是骗我我就把所有客房都改成天天的玩具室,以后你再来你就只能睡我房间。] [……知道了,不要浪费钱。] [我快登机了,你要不要说句好听的?不要说想你,这个我已经听过了。] [你快回来~] [歌词不算。] 远在阿兰达国际机场的谢韵之等了两分钟才等来害羞的心上人发来的“好听的话”,一个写着爱你的表情包,还是一只叼着玫瑰花的猫。 谢韵之好笑地问他这也算? 但燕澜已经不回复了,假装不在线。 ban 第二天一早,谢韵之落地机场是早上八点,正如他上一次从瑞典回来,这次依然是有多家媒体记者守在机场等他。 谢韵之从来没理过他们,无论他们怎么问就是一个字也不说。 上了车,坐在副驾驶的林秘书回头问:“谢总,是直接回公司吗?” “不,先回家,我陪他们吃个早餐。” 说是他们,但这个点连林秘书都知道天天还没起床,他就是想回去看一看燕澜。 半个多小时后,车子停在院门外,谢韵之推开门下车就看到了穿着睡衣站在门口等他的燕澜,看样子好像正在吃什么东西。 谢韵之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笑了一下,推开院子的雕花铁门朝站在台阶上的人走去,走近了就看清楚了,他手里拿着一个肉包子。 燕澜穿着身有些宽松的墨绿色睡衣,很随意地踩着双拖鞋,正一边吃肉包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谢韵之笑着看他,“分不分我?” 燕澜看了眼手里只剩一半的肉包子,想了想走下几步台阶,把肉馅最多的那一面喂到他嘴边,等他咬一口了才收回来,转身往回走。 谢韵之手一伸牵住他的手腕,“就分一口?” 燕澜闻言拿着肉包的手指了指大门,意思是里面还有。 “我就要吃你手里的,你的更好吃。” 燕澜瞄了他一眼,把手里剩下的最后一点肉包喂给他,拉着人走上台阶。 临进门,谢韵之牵着他的手一个用力把人拽进怀里,同时手臂紧搂住他的腰,带着点磁性的嗓音低沉中有很明显的笑意,“你穿的这件睡衣看着好眼熟,好像是我的?” 第28章 燕澜假装没听懂,低头想要扒开搂着自己腰的手,但谢韵之搂得很紧,他完全挣扎不开。 谢韵之不依不饶地追问:“是不是我的?” 燕澜很不好意思,也不看他,偏开头胡乱点了两下。 谢韵之唇角微勾,用另一手推开门带着燕澜走进玄关,客厅里静悄悄的,隐约能听见阿姨在厨房的动静。 林秘书拖着谢韵之的行李箱跟在他们身后进来,他正想帮谢韵之把行李箱抬到楼上主卧,谢韵之叫住了他。 “我自己来,你去洗手,一起吃点。” 谢韵之从他手里提过行李箱上楼,燕澜自觉跟在他身后,从林秘书面前走过时还对他微微一笑。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主卧,谢韵之把行李箱随意地一推,一边脱衣服一边对燕澜道:“默默,我得洗个澡换身衣服,你帮我取一下新的西装和衬衣,都在最左边的柜子,领带在右边。” 说话间他已经把自己脱得只剩一条内裤,露出精壮结实的身材。 燕澜忍不住瞄了眼那饱满匀称不夸张的肌肉,随手整理了一下他刚才脱下的衣服,不一会儿卫生间里就传来水声。 他照着谢韵之的话把西装和衬衣都找了出来,取领带的时候却犯了难,眼前一抽屉不同颜色和图案的领带让他挑花了眼,最后为了搭配灰色格子西装,他取出了一条深灰的领带。 没过多久卫生间的水声就停了,谢韵之打开一小半的门探出头来,“默默,我忘记拿内裤了,最右边柜子的最底下抽屉,随便拿一条。” 燕澜找出一条黑色的给他拿过去,一只手从门里伸出来,“谢谢。” 几分钟后,谢韵之湿着头发光着上半身,仅身下围着一条浴巾从卫生间里走出来。 燕澜用余光偷瞄了一眼,没想到就这么一眼竟然对上了谢韵之的视线。 他心底一慌,随即像被烫了一下似地匆忙挪开视线。 谢韵之很轻地笑了一下,带着一身沐浴露清爽的香气和水汽走到他身侧,“我的睡衣你穿得很好看。” 燕澜耳朵微微一红,用手语解释了一下:我忘记带睡衣过来。 “嗯,以后都穿我的吧,我有很多睡衣。”谢韵之抬手捏了捏燕澜红红的耳垂,转身朝角落的行李箱走去,“我给你和天天都带了礼物。” 燕澜好奇地跟过去,看着他打开行李箱从里面取出一个白色的盒子,乍一眼看不太出是什么。 “瑞典的特产,水晶。”谢韵之把手里的盒子递给他,“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燕澜听话地拆开手里的盒子,从里面拿出一个漂亮得像艺术品的玻璃杯,让人惊讶的是这杯子的底部是一只小动物,一只红色的狐狸,落在杯底惟妙惟肖,从耳朵到眼睛再到鼻子,无一处不逼真精致。 “我在店里看到这个杯子的时候就觉得你会喜欢。”谢韵之收起摊开的行李箱随手往角落一推,走到燕澜面前低头亲了一下他的鼻尖,回到床边穿衣服。 因为他是背对着燕澜的,所以燕澜并没有看见他看到那条深灰的领带时,脸上表情一闪而过的不自然。 随后他抓起那条深灰的领带丢回柜子的抽屉里,重新拿了一条出来,回过头就对上了燕澜的视线。 他若无其事地一边系领带一边解释,“那条我不是很喜欢。” 燕澜微一挑眉,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谢韵之时间很紧,和燕澜一起吃过早餐就和林秘书一起离开了。 燕澜站在门外送他,看着他上车离开,直到看不见车了才转身进屋。 等天天睡醒了他就告诉他谢韵之回来了,还给他带了礼物。 天天眼睛亮了一下,很快又恢复淡定,假装自己并没有很想他。 下午天天要上课,年轻漂亮的语文老师妆容精致地登门,她大概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就这么看见了传闻中的男小三,眼神意味不明地扫了他一眼,对阿姨笑了笑转身进了小书房。 燕澜自然注意到了她的眼神,但他好奇的是另一件事,忍不住扭头问阿姨:天天的语文老师不是一个四十岁的男人吗? 他之前还在兼职当天天的美术老师时见过,永远戴着一副厚厚的黑框眼镜,很有书卷气的一个人。 阿姨解释道:“原来是的,但听说后来体检查出了心脏有问题就辞职回家养病了,谢总让林秘书再找一个,这是天天的新语文老师,叫沈莺莺,据说是和谢总同一所高中的师妹,来给天天上过几堂课了,天天好像挺喜欢她的。” 燕澜了然地点头。 “燕老师要喝点茶吗?我打算做点小饼干。” 下午时分燕澜一直待在客厅里看书,间或抽空看一眼手机,回复杨晓乐的微信。 杨晓乐一直在留意微博舆论,正如他所预料的,有谢韵之找来的水军下场,原本一面倒骂燕澜男小三的节奏已经被控制住了,现在网友的重点已经从燕澜破坏姚金妮和谢韵之的感情转移到两人当初到底有没有在一起上。 这个话题可戳了cp粉的肺管子,那些头像是姚金妮和谢韵之的人声嘶力竭:当然谈过! 网友冷静劝说:醒醒,姚金妮澄清说了他们只是普通朋友。 一时间网络上又开始沸沸扬扬,热烈讨论姚金妮和谢韵之,反倒曾经身处风波正中心的燕澜好像被遗忘了,就算有还在讨论他的人也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燕澜手机没有微博这个软件,时至今日他更有没有要下载注册账号的打算,他对整件事情的发酵都是从杨晓乐这里了解的,得知事态有平缓的迹象他不免也松了一口气,只希望这场风波能赶紧过去,还他清净。 但树欲静而风不止。 燕澜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的个人信息被某个营销号扒了出来,他的姓名年龄,高考成绩,美院研究生在读,就连他蝉联五年美院院花这种无聊的头衔都被扒出来了。 然而这种种一切都不如他是个哑巴来得更吸引人。 也是从这一刻开始,有一部分网友对他很感兴趣,这些人像疯了一样搜索有关他的一切,把他这些年画过的作品都发了出来,甚至还找出了他迎新晚会上女王扮相的表演,又一次把他送上了热搜。 不过据杨晓乐所说,还没半个小时热搜就被撤掉了,最早扒他出个人信息的营销号也都被封号处理,这显然是谢韵之的手笔。 但对燕澜感兴趣的人并不会因为热搜被撤就罢休,没过多久就给他建立起了超话。 谢韵之的团队动作很快,那些人开一个就炸一个。 杨晓乐旁观了一个下午,还给燕澜截图那些人欲哭无泪的发言,其中一个昵称叫我就爱看星星的人似乎被折腾得怨气很重:谢总!没必要吧!看看你对象怎么了?你对象那么好看还不给人看了? 杨晓乐幸灾乐祸地给燕澜说。 [那可不,谢韵之哪里肯让网络上的人讨论你到处发你的照片。] [.] [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谢韵之不干脆一点出来公开算了?反正大家都知道了你们在一起的事了。] [保持原样就好。] [也对,要是真的公开了他以后只要在公开场合露面一次你就要被拉出来讨论一次,我比较意外的是姚金妮居然这么沉得住气,到现在都一声不吭。] [嗯,倒也理解,她没有义务要帮我解释我不是男小三。] [你怀疑过她吗?] [没有。] [我怀疑过,我有种感觉,她可能是听说了你和谢韵之的事情,故意找人把你们曝光出来。] [不会吧,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试探谢韵之对你是不是认真的。] 燕澜并不是很相信。 [这个事情应该没有那么复杂,也是我们不小心,没有想到那天会被人拍。] [默默,能在娱乐圈里混得风生水起的有几个是简单的?她可是三金影后姚金妮,童星出身从小众星捧月,你以为她不会在意自己追求谢韵之不得,转眼就看见他跟个男人在一起吗?别的先不说,至少好奇心是有的吧?比如想看看谢韵之是不是认真的和你谈恋爱之类的。] 燕澜看得眉头紧拧,有些动摇了。 [难道就因为这样的理由?] [我去看过她的微博上线记录,秒下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有可能切了小号。] [那又如何?] [你兼职的时间真的太巧了,那段时间正好就是姚金妮生日宴,她和谢韵之吃饭,再到恋情澄清,她一个心思细腻敏感的女人在看到那条煞有其事的万转分析真的不会多想吗?] 燕澜看得眉头紧拧,心底还是不愿意相信这件事情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下午四点左右,窗外天色忽然暗了下来,天空黑沉沉的,风也越刮越大。 阿姨关紧窗户,“看来要下大暴雨了。” 几乎她的话音刚落,窗外轰隆一声惊雷震耳欲聋,与此同时楼上传来了玻璃摔碎的声音。 燕澜和阿姨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朝楼梯走去。 小书房里,语文老师沈莺莺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捡玻璃碎片,估计是刚才雷声太大把她吓到了,所以才不小心打落茶杯。 阿姨见她直接用手拿连忙叫住她,“沈老师放下,小心划伤手……” 下一秒就听到嘶一声,沈莺莺猛地抽回被划破的手指头,地上的玻璃碎片还沾了一点鲜血。 阿姨一下就着急了,“哎呀沈老师,快快快我给你包扎一下。” 燕澜走过去,把站在边上看的天天牵到一边,让他离地上的碎片远一点。 沈莺莺看了他一眼,走出书房跟着阿姨下楼。 燕澜觉得这个现场很有教育意义,指着地上的玻璃碎片对天天道:绝对不能用手拿。 天天一脸我为什么要用手拿? 燕澜就笑了笑,对他竖了个大拇指。 因为暴雨的缘故,沈莺莺走不了就暂留下来等雨停,她手指上被划伤的口子已经被阿姨包扎好了,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享用红茶和饼干,视线时不时落到坐在另一侧沙发的燕澜和天天身上。 天天靠着燕澜正在看绘本,没太关注他的语文老师也坐在这。 沈莺莺见他刚一下课就在看课外书,作为授课老师她多少有点看不惯,轻轻放下茶杯,声音温婉柔和,“天天一般什么时候开始做作业?” 燕澜看了眼远在厨房的阿姨,手语回答:晚饭后。 沈莺莺把落在颊边的发丝顺到耳后,对着燕澜露出一个明艳动人的微笑,“我面试成功后见过一次师兄,他希望我能严厉一些对天天,他现在也有九岁了,我认为让他看一些作文解析之类的书籍会比单纯的儿童绘本更有意义。” 燕澜听得点头,解释了一下:天天想看什么书是他自己决定的,下课后他想放松一些就会看绘本,但他并不只看绘本。 沈莺莺看完他的手语收回目光,重新端起茶杯,“是吗?你是一直陪着他?” 燕澜摇头:我偶尔会过来陪他,这两天我住在这所以知道得比较清楚。 沈莺莺只是笑,没再说话了。 太阳落山后窗外的雨还是一直下个不停,阿姨晚饭就多做了一个人的份,让沈莺莺留下吃完再走。 燕澜帮阿姨盛汤的时候忽然听到了汽车的引擎声,沈莺莺刚反应过来,燕澜已经放下汤碗快步走向玄关。 外面风雨大作,他打开门的时候冷风也趁机卷了进来,夹带着一丝寒意。 沈莺莺似有所感地起身往玄关方向看,穿着灰色格子西装的谢韵之撑着一把黑伞从风雨中走进来。 他收起雨伞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偏头吻了燕澜一下,“还好,就这一小段路,没淋湿。” 燕澜接过他手里的雨伞,抬手挥去落在他肩头上的水珠。 谢韵之一边换室内鞋一边道:“如果不是因为暴雨路上堵车,我能回来得更早一些。” 玄关暖黄的灯落在两人身上,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温馨,不知何时原本坐在餐桌旁的天天也已经走到了玄关边。 谢韵之摸摸他的小卷发,示意他回餐桌,自己则是脱了西装外套正想往卫生间走,忽然眼角余光瞥见这间屋子里还有一个人,愣了一下后才笑道:“沈老师,今天雨太大了,一会儿吃完饭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这句话再正常不过了,基本的礼仪礼貌,但沈莺莺听完瞬间容光焕发,声音娇软,还有股说不清的亲昵和撒娇意味,“谢谢师兄!” 燕澜看了她一眼,跟在谢韵之身后走进角落的卫生间,接过还带着他体温的西装外套,然后伸手拧了他的后腰一下。 第29章 谢韵之正洗着脸,忽然后腰被拧了一下,疼得他直起身,回头疑惑地看着燕澜,“默默?” 燕澜眼神带着一点凉意:师兄? 谢韵之这才反应过来,“她和我一个高中,算是师妹。” 燕澜眼睛微微一眯。 谢韵之想了一下接着补充:“算上今天,我是第二次见她。” 燕澜抱着外套转身就走,把外套留在客厅的沙发上,再回来时谢韵之也已经走到饭厅,坐在他座位的左手边,燕澜一入座就被这叔侄俩夹在了中间。 阿姨和沈莺莺两个女性则坐在三人的对面。 在座五个人里有两个人说不了话,但谢韵之放着两个能正常聊天的人不理,一直低声和身旁的燕澜说着什么。 沈莺莺下意识地竖起耳朵听,就听见谢韵之说本来今天想买花,但雨太大了路也堵就没买成,明天给你买两束,补上今天的。 燕澜听得点头,筷子一伸给他碗里夹了块排骨,然后又给天天夹了一块。 谢韵之又接着道:“你之前给我买的风铃草我放到它彻底干枯才扔了的,不如你下次给我送能放时间长的花?要不然我丢了心疼。” 燕澜偏头看了他一眼,伸出左手食指在桌上画了什么。 谢韵之默默看他画完,点头,“仙人掌也行,你送我什么我都喜欢。” 燕澜笑着低下头。 沈莺莺眼底情绪复杂地看了两人一眼,实在不甘心自己就这么被忽视,今晚她能坐在这里吃饭是因为她是天天的语文老师,而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边缘人。 整理好情绪沈莺莺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师兄,有一件关于天天的事情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一听到天天,谢韵之顿时转过脸看向她,“什么事?” “是这样的,我这几天给天天上课,观察到他的注意力很容易跑,也就是不容易集中,有时候他甚至不愿意仔细看我的手语动作,所以我想说能不能给他增加一些练字方面的课程,培养他的专注力。” 事关天天谢韵之听得很仔细,连燕澜都在认真听沈莺莺的话,然后扭头看了眼身旁乖巧吃饭的天天,想了想自己给天天上课的时候好像也有这个情况,便放下筷子对谢韵之道:她说得对,你可以考虑一下,练字确实能提高专注力。 沈莺莺有些意外地看了燕澜一眼,有些没想到他竟然会附和自己的话,她原本以为他是那种很惯孩子的人,所以天天才会黏着他,甚至有可能是因此才有机会和谢韵之在一起。 细究来她也算是先入为主的偏见,她毕竟是先从微博上知道燕澜是个男小三,主观上对他的印象自然带有负面的色彩。 事实上即使他现在附和她的话,她也并未对他生出什么好感来。 谢韵之考虑了一下,点头,“我知道了,天天练字这件事我和默默会轮流监督他的,就不额外给他增加课程了。” 沈莺莺听得一愣,原本想毛遂自荐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没再找谢韵之搭话了。 晚饭后雨也停了,沈莺莺不敢多留,拿上自己的包便离开了。 燕澜帮着阿姨收拾碗筷,谢韵之上楼后等了好几分钟都不见燕澜过来,忍不住出去找他,站在楼梯口往楼下厨房望,喊了一声,“默默。” 燕澜闻声缓缓探出半个身体。 谢韵之对他勾了勾手指,“上来,我给你选套睡衣。” 燕澜现在穿的是自己的衣服,很显小的连帽t恤,他的习惯是准备睡觉了才会洗澡换睡衣,这才刚吃完晚饭,七点半还不到谢韵之就着急给他选睡衣,燕澜总觉得他还有别的事。 正在洗碗的阿姨也听见了谢韵之的声音,扭头对燕澜道:“燕老师你上去休息吧,这里我来就好。” 燕澜点头放下手里的抹布,挤了点洗手液洗干净手才上楼。 楼梯走到一半他仰着脸看正在最上面等他的谢韵之:我还得陪天天写作业。 “天天大了,他自己就可以写,你现在该陪陪我了,快过来。” 谢韵之有些心急地催促他,朝他伸出一只手。 燕澜故意慢吞吞地上楼,磨磨蹭蹭走到谢韵之面前的结果就是被不耐烦地一把抱起。 他那一身肌肉还真不是长着好看的,尽管燕澜很瘦,但是一个成年男人的体重再轻也有一百二三,可谢韵之就是能毫不费力地抱起他,还能腾出一只手来开门再用脚关上。 燕澜被他放到床上,一脸地无奈地看着他:我还没到时间洗澡。 “今天早点洗。”谢韵之转头打开衣柜,头也不回地道:“你的皮肤很白,我看到你穿墨绿的时候就知道你适合穿深色的衣服,显肤色。” 燕澜好奇地看着他的背影,想知道他会拿件什么颜色的睡衣出来。 “我特别想看你穿这套。” 谢韵之转过身,手里拿着一套暗红色的蚕丝睡衣,领子有点大,扣子也不多,能想象到穿这件睡衣睡觉应该很舒服。 燕澜从他手里接过睡衣,谢韵之随手也拿了套出来丢在床上,“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今天也睡在这。” 燕澜闻言微微抬起眼看他,眼尾藏着浅浅的笑意,他把睡衣放在一边:我刚吃完饭还不能洗澡,我去看看天天? 谢韵之点点头,“我和你一起去。” 燕澜知道他是要把礼物给他,坐着等了他一会儿,两人一起走进小书房。 小书房是天天上课和写作业的房间,他另外还有一间画室,一间玩具室,可以说这栋房子里有一半房间都是他在使用。 谢韵之给他买的达拉木马他似乎是挺喜欢的,拿在手里好奇地左右摆弄。 趁着他玩木马,谢韵之拿起他的作业本检查,每一科都不落,还要翻他的读书笔记。 燕澜见他表情认真忍不住凑过去跟着一起看。 天天这个孩子是这样的,他对待学习的态度属于是没那么认真,但也不至于敷衍,毕竟他叔叔时不时会检查,所以他的所有作业就是看起来好像没有问题,但你就是感觉还差点什么,要是在普通班级里他就是那种成绩不上下不下的学生,很不起眼。 谢韵之在功课上对他虽然严厉,但也没有打算要他去考个清华北大,只好够得上是良好他就满意了。 检查完功课他把本子原样放回去,摸了摸天天软软的卷毛,牵着燕澜走回主卧。 天天已经默认了叔叔下班回来,燕老师就属于叔叔的规则,没有要去加入他们的意思,写完作业就自己玩自己的。 谢韵之一直掐着时间等三十分钟,半小时一到就示意坐在自己腿上的燕澜去洗澡。 燕澜听话地拿上睡衣走进卫生间,谢韵之下楼去找了瓶白兰地和水晶玻璃杯。 阿姨看他拿完酒又在开冰箱顺嘴就问了句需要下酒菜吗? 谢韵之拿出一盒冰块摇头。 等他回到主卧卫生间的水声已经停了,响起的是吹风机的声音。 几分钟后,半湿着头发的燕澜穿着一身谢韵之亲自挑选的睡衣走出来,蚕丝面料光滑柔软,有些大的领口穿在燕澜身上就是挂不住,总是要从肩头滑落。 这件睡衣谢韵之自己穿肯定是合身的,但燕澜不管身高还是身材都要差谢韵之一些,单薄又清瘦的身体撑不起来,整片锁骨都露了出来。 谢韵之翘着腿坐在沙发上抿了口白兰地,非常满意地看着燕澜,“以前我朋友说对象穿自己的衣服有一种很特别的性感,现在我知道了,确实很性感。” 他说完放下酒杯,翘着的腿也放下了,两只手拍了拍大腿。 燕澜脸颊发烫,尽量镇静地走到他面前,但心急的谢韵之已经等不及他自己坐下,手臂一伸就把燕澜搂了过来,让其坐在自己腿上。 这个动作幅度有些大,原本就宽大的领口一滑,大半个雪白莹润的肩头都露了出来。 谢韵之湿软的嘴唇吻了吻那肩头,随即偏头亲了一下细长的颈间,他熟悉的沐浴露香气沾满了燕澜全身。 燕澜不可抑制的全身发烫,谢韵之每一次呼吸落在他的皮肤上都能刺激得他尾椎一阵阵发麻,像极细小的电流窜过,惹得后脖子连着后脑勺一片都快没了知觉。 谢韵之双手流连在他的后腰,往上直到握住他的后脖子,下一秒带着白兰地果香酒气的嘴唇就牢牢地吻住了他。 燕澜半眯着眼,乖顺地打开唇缝,口腔随即被强势的软舌侵/入,每一寸口腔黏膜都被重重地舔/过,含不住的涎水从嘴角溢出,打湿了下巴,很快又被谢韵之舔回他的嘴里。 这个吻情/色得燕澜浑身发软,脑子晕乎乎的什么也想不起来,越来越急促的呼吸让他的胸膛起伏剧烈,很快就出现像要窒息的反应。 求生本能让燕澜用力地偏开头,经验让他原本搭在谢韵之肩上的手改成捂住他的嘴,大口大口地呼吸。 谢韵之眼眸幽深地紧盯着他,拉开捂着自己嘴的手,捏住燕澜的下巴把他的脸转回来,“再亲一个,亲完我就去洗澡……” 当晚,燕澜如谢韵之所愿睡在他的房间,宽松的蚕丝睡衣被他脱下来又穿回去,最终松松垮垮地落在臂弯里。 谢韵之像一只性格温顺的大型犬,脑袋埋在他的胸口,留下或深或浅的吻痕。 燕澜大腿内侧的软肉都快被蹭破皮了谢韵之才勉强满足,放过他让他好好睡。 第二天清晨,太阳刚升起谢韵之就起床准备上班,尽管他的动作很轻但还是吵醒了燕澜。 “还早,你接着睡。” 燕澜摇头,掀开被子坐起身:我陪你吃个早餐。 趁谢韵之在卫生间洗漱,燕澜打开衣柜帮他挑选西装和领带,一整套纯黑色的商务风,连皮带都挑了一条金属扣很特别的。 燕澜留意到金属扣左下角有一行英文字母,好奇地用手机查了一下才知道是个瑞士的品牌,官网一条三千多。 燕澜残留的瞌睡都被这昂贵的价格吓跑了,他正百思不得其解这皮带和商场服装店卖的几百一条的皮带有什么区别,洗漱完的谢韵之已经走了过来。 他一边脱睡衣扣子一边扫了眼燕澜手里的皮带,眼底划过很浅的异色,“换一条吧。” 燕澜疑惑地转过头看他:为什么? “不喜欢。” 燕澜眼底的疑惑顿时化作不解,三千多一条的皮带不喜欢为什么要买?买了不用放在柜子里好看吗? 燕澜放下手里的皮带:这很好看,买了就用吧。 谢韵之坚持不用,“这条我穿着不舒服。” 燕澜眼看着他把那条说着不喜欢不舒服的皮带卷好收回柜子里,重新拿出一条差不多的皮带,忽然敏感地察觉到什么,他定定地看了谢韵之一会儿,从他身旁走过,进卫生间洗漱。 两人下楼一起吃了个早餐,燕澜把他送到门口。 临走前谢韵之啄了一下他的唇,“我今天会早点回来,晚饭后我送你回学校。” 燕澜点头,目送他上车。 天天今天下午的课是英语课,英语老师还是原来那一个,姓温,娃娃脸小小圆圆的,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青涩得像个还在校的大学生,其实孩子都上小学一年级了。 燕澜之前暑假陪天天的时候和她聊过几句,想起天天也不比她的孩子大几岁,便在她上课前和她聊了一下,想了解她的孩子有没有练字。 “有的,学校还发了字帖,我家孩子每天都得写五页,是天天要练字了吗?” 燕澜点头:天天的语文老师建议我们让他开始练字,因为他的专注力不太好。 关于天天注意力不集中这个问题温老师也很有话要说,表情都变得无奈,“天天确实有这个情况,他默写单词的时候看似在回忆和思考,其实就是在走神,练字对孩子来说有很多好处,如果燕老师不知道该给他买什么字帖的话我回头把我家孩子的拍下来给你看看,书店应该都有卖。” 燕澜点头用手语道谢。 在给天天当美术老师以前他没怎么接触过孩子,有很多事情他自己其实也在慢慢摸索和学习当中,包括和谢韵之之间,他也从未停止过思考,放任自己沉沦。 爱情固然甜蜜,可它也会让人失去自我,变得不理性,甚至可能歇斯底里。 他们刚在一起没多久,阻碍却已接二连三地出现。 他并不畏惧阻碍,也不可能停止思考。杨晓乐的话,姚金妮和谢韵之之间他一无所知的过往,明显对谢韵之有意思的语文老师,贫富差距,甚至还有他和谢韵之之间唯一的共同话题是天天这个问题。 这些问题有些是一直都存在的,比如他身边源源不断出现的,爱慕他的优秀女性,又比如贫富差距。 燕澜独自一人在客厅坐了会儿,忽然像想起什么掏出手机搜索,他想知道谢韵之从瑞典给他带回来的那个动物水杯要多少钱。 查询之前燕澜心里有一个预估,猜想可能好几百块,可等他在购物软件上找到一模一样的同款水杯时,下一秒就被价格吓了一跳。 2188?一个玻璃杯要将近两千二?! 一个玻璃杯加一条皮带,普通上班族一个月的工资就没了。 燕澜忍不住开始思考自己毕业了一个月能挣多少钱,他能不能也给谢韵之买一条好几千的皮带? 思路开始一路跑偏,他近乎钻牛角尖地想,假如那天天天没有生病,他也没有为了照顾天天而留下,他根本没有机会和谢韵之有那样的一晚,那谢韵之也不可能会因为他在他醉酒时照顾他而对他有什么念想。 如果这些假如都成立,那今天他们还会在一起吗? 姚金妮和沈莺莺哪个比他差?她们年轻漂亮有能力,健全健康,沈莺莺甚至会手语,她和天天可以交流,是和谢韵之同一个高中的师妹,最重要的一点是她也喜欢他。 而姚金妮,她方方面面都在他之上,是三金影后,是venus珠宝的代言人,国民影后的影响力是谢韵之会与她合作的原因,仅这一点就已经让燕澜望尘莫及。 她宠爱天天,给他买昂贵的乐高玩具,她对谢韵之也好,三千多一条的皮带说不定随手就送的,更不用说其他。 他要是姚金妮肯定也不服气,他凭什么?就凭他喜欢谢韵之吗? 燕澜像自虐一样地思考这些问题,他甚至开始想会不会微博上骂的人没错?他就算不是介入别人感情的男小三,那晚他顺着谢韵之,甚至可以说是引导一个喝醉的人和自己发生关系,这难道就对了? 他和谢韵之的爱情究竟建立在什么之上?换言之,这真的是爱情吗? 谢韵之从来没有对他说过一句喜欢,一句爱,他表达最多的是想你。 燕澜从不轻易悲观,但他真的看不到他和谢韵之的未来,他和谢韵之这样迷迷糊糊地交往下去,迟早有一天会走到末路的。 不知不觉间,燕澜已经把自己心底的某根弦崩得很紧,连时间的流逝都没有感觉到。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太阳似乎快落山了,熟悉的汽车引擎声由远及近。 燕澜下意识地起身往外走,打开门就看见谢韵之抱着一束花推门下车,他还未来得及高兴,一个此刻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也出现了。 沈莺莺怀里也抱着一束花,从一边下车绕过车尾。 燕澜心底崩得紧紧的那根弦一下就断了。 第30章 谢韵之为什么会和沈莺莺一起回来?这说来其实很巧。 他今天下午的工作安排并不紧张,甚至能提前走,所以他早上出门的时候才会和燕澜说自己今天会早点回来。 难得有一个时间不紧凑的下午,他就想把昨天没买的花还有今天的份买回来一起送给燕澜。 一束粉白的洋桔梗,一束优雅的香槟玫瑰。 谢韵之对两束花很满意,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赶紧回家把花送给燕澜。 然而就在过个转角就快到家之际,谢韵之余光瞥见了走在路边的沈莺莺,她今天穿着一条白底印花长裙,光是一个背影就已经很显眼了,让人想不看见她都难。 天天一周只有两天语文课,谢韵之记得她今天并不需要来给天天上课,更何况是这个时间。 带着一点疑惑和好奇,谢韵之吩咐司机靠边停车,落下车窗,“沈老师?” 沈莺莺扭头看见谢韵之显然很惊讶,眼睛都瞪大了一些,“师兄?” “我记得天天今天是上英语课。” “啊对,我不是来给天天上课的。”沈莺莺说着把抱在怀里的字帖拿出来给谢韵之看,“我今天下午去了趟书店,给天天挑选适合他的字帖,我是想说既然天天要开始练字了那还是越早越好,我今天买了给他送来,至少他今天开始可以先写几页。” 谢韵之有些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的老师会这么上心天天的事情,还专门花时间去给他买字帖,想了想道:“原来是这样,沈老师上车吧。” 沈莺莺闻言心里一喜笑得很甜,“谢谢师兄!” 说完便抱着字帖绕过车尾从另一边上车,结果拉开车门却看到了里面占了大半座位的花束,惊讶了一下便弯腰坐进车里。 “哇,好漂亮的花呀!” 谢韵之眉头微拧地看着她上车关车门的动作,有些担心她会挤压到花束。 他的本意是让她坐到副驾驶,没想到沈莺莺动作这么快,直接就开门往后座挤。 司机发动车子继续往家的方向开。 沈莺莺看了眼包装精美的花束,又瞄了眼谢韵之无可挑剔的侧脸,心跳控制不住加快的同时也酸得发苦。 她对谢韵之是一见钟情,第一次见面时就忍不住对这个英俊多金的男人生出好感,想和他有更多的接触,想亲近他。 无奈她每次来给天天上课都撞不到他,甚至更糟的后来谢韵之被曝出有一个同性情侣,她一颗心瞬间就落到冰桶里。 更可怕的是事情被曝出的第二天她就在谢家看到那个男人,出乎她意料的是这个男人长得特别漂亮,五官美得精雕细琢,这让从小就被夸着漂亮长大的她禁不住地生出敌意和比较的心。 燕澜到底是不是真的男小三她不是特别关心,因为在她看来两个男人在一起是不可能长久的,谢韵之怎么可能不结婚生子?venus珠宝那么大的公司,难道将来要拱手让给别人吗? 沈莺莺觉得这是不可能的,既然他们迟早要分开,那她近水楼台也没什么不可以,成不成总要试过才知道。 他燕澜能抢了姚金妮的,那她沈莺莺为什么不能抢了他的? 感情再好也总有冷的时候,她相信她总能等到机会的。 车子几乎是刚停在雕花铁门前,谢韵之已经侧身准备抱起两束花。 沈莺莺见状便提了一句,“师兄,要不我帮你拿一束吧,你两束一起拿底下的纸会挤皱的。” 谢韵之也没多想,他觉得她这话说得挺有道理的就点头同意了。 燕澜站在门前,看着两人一前一后下车,一人手里抱着一束花走过来,只感觉胸口憋着什么东西直往他脑门上冲,以至于他本来就显冷的面孔像覆了一层霜。 谢韵之从下车的那一刻起视线就牢牢地锁在燕澜脸上,见他表情绝对算不上明朗,他的第一时间反应是担心。 “默默。”谢韵之微蹙着眉走到燕澜面前,伸出一只手抚摸他的脸颊,“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燕澜点头,抬手握住谢韵之的手腕。 谢韵之见状就有些急了,把他搂在怀里正想带着燕澜进屋,但燕澜脚步不动,而是抬眼看向了抱着一束香槟玫瑰的沈莺莺。 “沈老师来给天天送字帖,我回来的路上正好看见了就顺便送她过来。”谢韵之说完侧身朝沈莺莺伸出一只手,“沈老师,你可以把花给我了。” 沈莺莺点头,往前走却没有把花给谢韵之,而是递向了燕澜,笑着道:“这花真漂亮,我可太羡慕你了。” 燕澜顿了一下,一脸淡漠地接过花束。 沈莺莺没有在意他显得有些冷漠的态度,拍了拍抱在怀里的字帖,对谢韵之道:“师兄,我能跟天天说几句话吗?” “当然可以,他现在应该快下课了。” 谢韵之抱着花搂着燕澜进门,阿姨一直待在厨房里,听到不止一两个人的动静才走出来,看见沈莺莺她也很惊讶,“沈老师?” 沈莺莺嫣然一笑,“我来给天天送字帖。” “喔这样。”阿姨下意识地看了眼燕澜,招呼沈莺莺坐下,“那沈老师你得等一会儿了,天天还没到时间下课。” “没关系,我坐着等他。” 燕澜没有留在客厅,他抱着那束香槟玫瑰上楼,谢韵之担心地跟在他后面进主卧。 等房门一关上燕澜终于忍不住了。 他把那束香槟玫瑰随手放在桌上,回头看着谢韵之,因为怒气他的手语动作表达得很用力:你知不知道她喜欢你? 谢韵之这才反应过来了燕澜脸色不好看不是因为不舒服,“可她只是天天的语文老师。” 燕澜气得手指都在发颤:我是在问你知不知道她喜欢你? “知道。” 燕澜:知道你让她跟你一起回来?还让她抱着要送给我的花? 谢韵之似乎无法理解燕澜的怒气,“她只是天天的语文老师,仅此而已,她来给天天送字帖,字帖还是她特意去书店买的,我也只是正好看到了她在路边走,最多几分钟她就该到了才顺便接她。” 谢韵之又一遍强调,“她只是天天的语文老师,我不能看见了她假装没看见,她会抱着你的花也只是因为担心我两束一起抱会挤皱包装纸。” 燕澜点头:那皮带你要怎么解释? 大概是没想到燕澜会突然“说”起皮带,谢韵之眉头深蹙起眉头。 燕澜:我想知道这间房间里有多少是她送给你的? 谢韵之叹了一口气,“默默,我和金妮只是朋友,那也只是朋友间送的礼物,我也只是放着,从来没有用过。” 燕澜:你不用,但你收在你的衣柜里。 谢韵之抬眼直视燕澜,“那我应该放在哪?扔了它们?” 燕澜闻言眼神一黯,他垂下眼不与他对视:你不用扔,你留着吧,哪天想用了就用。 做完手语他放下手转身就要走,谢韵之想也不想就牵住他的手腕,把人拉回来。 燕澜也不挣开他的手,被拉回来了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他。 谢韵之牵着他走到衣柜前,拿出那条皮带还有领带,在手里卷了两下,当着他的面扔进纸篓里,回身望着他问:“除了这个,我还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 燕澜眼尾隐隐发红,他好一会儿都没有反应,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谢韵之也看着他,并未出声催促。 良久,燕澜终于有了动作,他脚步一动缓缓朝谢韵之走去,手臂一伸圈住他的腰,很轻地贴近他的怀里。 这个看似简单的动作却透出了燕澜埋藏于心底的柔软与脆弱,仿佛刚才那个怒不可遏又冷若冰霜的人不是他。 谢韵之很轻地叹了一声,环抱住怀里的人,“告诉我吧默默,我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 这时候燕澜根本没有办法告诉他,他此刻心乱如麻,他无法说明自己到底为什么不高兴,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情几乎全都是不愉快的。 不管是他被网暴被骂男小三,还是发现谢韵之留着姚金妮送给他的皮带和领带,又或是沈莺莺抱着谢韵之给他买的花,甚至她提前买好了字帖,打乱了原本他想和谢韵之还有天天一起去书店买字帖的计划。 人生就是这样的,无论是计划好的事情还是正在计划的事情,总是会因为突然出现的这样那样的人或事被打乱,失去应有的节奏。 你可以选择摆烂,就这么放着,也可以选择耐下心来重新整理。 问题是一直存在的,现在和过去的区别不过是是否意识到它们,而当意识到了,要怎么做该怎么做才是最重要的。 燕澜不是机器人,他心理素质再好能承受的压力也是有限的,弦绷到极致一定会断,断开了那就发作一通,发作完了就换一根,换根韧性更好不易断的。 他是一个孤儿,还是残疾人是哑巴,他从小到大,从福利院走进大学,自我调节是“基本功”,他比同龄人甚至年长他的人都要更早地面对过生活的种种压力,也会掉入思维陷阱,产生消极和负面的认知,但他会自会调节。 哪怕他面对的是他以前从来没有经历过的爱情,经验不足难免会出现手足无措,心灰意冷,但他绝不会放任这种状态。 燕澜像入了定似地抱着谢韵之一动不动,不知过了多久才松开他:我不想和你吵架。 “我们没有吵架,这不算是吵架,是我的错,是我让你不高兴了。” 燕澜微微仰起脸直视他的眼睛:我也不想让你看到我这个样子,但是我没有办法不在意,我想知道你和她为什么没有在一起? “谁?你说金妮?” 燕澜点头:她喜欢你,我看那些杂志上她看你的眼神,还有她说到你时的样子,我就知道她一定是喜欢你。 “她喜欢我我就一定要喜欢她?” 燕澜微微垂眼:她这么好你都没有和她在一起,而我比她差那么多,还是个男人,你却愿意和我在一起,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谁说你比她差了?我觉得你很好。” 燕澜:你把她送给你的领带和皮带都收在衣柜里,不用你也收着,我不相信你对她真的没有一点感觉。 “默默,我刚才已经当着你的面扔掉了,我和她之前真的只有友情。” 燕澜:我没让你扔,三千多一条的皮带说扔就扔,你们有钱人真的很讨厌。 谢韵之都要糊涂了,“那我不扔了,我去捡起来?” 燕澜:去捡,捡起来明天上班穿去公司给所有人看看,那么好的品牌,还是影后送给你的,别浪费了。 谢韵之无奈地低下头,“那你说怎么办吧,我都听你的,只要你不生气。” 燕澜先竖起一根手指表示第一:你和她还有联系吗? “没有。” 燕澜:很好,保持住,非工作需要,她私人联系你,你一定要告诉我,别等我发现。 这么霸道的要求谢韵之接受得还挺高兴,点点头。 燕澜又竖起两根手指:我要你澄清你和她从来没有在一起过。 谢韵之面露些微犹豫,道:“默默,其实当初我安排团队处理微博上的事情时就有考虑过,但当时我们综合考虑了所有因素,一是姚金妮已经发过澄清,我们是否有必要往里面再添加一把柴。二是我澄清势必会公开你,而这一定会把你从此推到公众面前,你的所有信息,你的一举一动,你在学校的一切都有可能被人发到微博上,被无数人浏览,生活再也不可能恢复到原来的平静,所以我们最终选择的处理方式就是眼下这种,把你摘出来,让大家慢慢遗忘你。” 燕澜摇头:我不想大家总以为你们之间不清不楚,也不想大家总是猜测你们有没有在一起过,更不想他们总叫我男小三。 谢韵之直直望着他,“所以你已经做好了我公开你的准备,哪怕这之后你原本可能恢复平静的生活就此一去不复返也不后悔?” 燕澜点头。 谢韵之忍不住笑:“这个简单,我会让人去处理的,还有吗?” 燕澜又点头,竖起三根手指,随即用食指指着楼下:我不喜欢她,她心眼太多,给天天重新找一个语文老师,等林秘书面试后,签合同前我要和你一起见见新老师。 谢韵之耸了耸肩,“你不说我也会炒了她重新找一个的。” 燕澜脸上这才露出一个很淡的笑。 谢韵之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还有吗?” 燕澜:我考虑申请走读,带着我的全副身家搬进你的房间,你有没有什么意见? 谢韵之怔了一下,忽然笑得眼睛都弯了,“你这是有危机感了要守着我?” 燕澜伸手拧了他胳膊一下。 谢韵之嘶了一声揉揉胳膊,“知道了,没意见,我求之不得,你别考虑了快点搬。” 燕澜:找个时间,我们陪天天一起去书店买练字的字帖。 “好,还有吗?” 燕澜轻点了一下头,脸上表情缓和出动人的温柔,连眼神都软得像是能滴出水来。 他很轻地吐出一口气,莫名显得有些紧张。 谢韵之好奇地看着他,看着燕澜抬起左手,摊开手掌放在胸口前,右手竖起的大拇指微微平放,用左手手掌从其上虚摸过。 手语动作看到这谢韵之已经怔住了,而燕澜最后一个动作是用左手指他。 这套手语在中国只有一个意思,就是我爱你。 燕澜不止一次被人这么表达过,但他只对谢韵之做过这套手语动作。 谢韵之确实没有对他说过喜欢说过爱,但他又何尝不是没有认真地对他表达过喜欢和爱? 那天清晨他表达满腔爱意的方式是我只要你,可现在,他完全有资格对谢韵之表达我爱你。 这是最简单的,同样也是最困难的,更是不能被省略的,他想从谢韵之这里听到“爱你”的最快方式就是他先表达。 而谢韵之,他看完手语脸上的笑意顿时更深,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让他整个人忽然变得很耀眼,简直可以说是容光焕发。 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燕澜,倾身贴过去吻他的唇,“我也爱你。” 第31章 燕澜下楼的时候沈莺莺已经走了,天天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翻看字帖,应该就是沈莺莺给他买的字帖。 见燕澜走过来天天还把字帖合起来递给他:老师让我每天写五页,她上课前会检查。 燕澜接过翻看了两页,随手放在茶几上,问天天:你想写这本,还是想等我和你叔叔带你去买? 天天:我都不想,因为我不想写。 燕澜:温老师的孩子比你小每天都在写。 天天一脸无聊地往后倒在沙发椅背上:我想和你画画。 燕澜:你想画我会陪你。 天天:我能不能不写? 燕澜:如果你觉得五页太多我可以和你叔叔商量一下,让你从每天两页开始适应。 天天低头玩手指,不应他的话。 燕澜摸了摸他的小卷毛,牵着他上楼。 晚饭后燕澜收拾好背包回学校,他明天就要回学校上课了,谢韵之一直站在旁边看他收拾背包,连司机送燕澜回美院他也要跟着。 到了美院南门外,燕澜临下车,谢韵之拉住他的手倾身吻了他一下,“晚安。” 燕澜点头,手掌轻抚过谢韵之的脸庞,转身下车。 回到宿舍,两天不见的杨晓乐直接冲过来拥抱他,“我的默默,我的默默,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两日不见恍若隔世。” 燕澜好笑地拍了拍他的后背,杨晓乐使劲抱了抱他才肯松开,“过得怎么样?有什么要跟我这个孤家寡人分享分享的吗?” 燕澜点头。 “来,坐。”杨晓乐把燕澜拉到桌边,给他倒水,“我看你的脸色是不错的,虽然眉眼瞧着有些许疲累。” 燕澜坐下的瞬间便重重叹了一口气,他直觉自己要是把这两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告诉杨晓乐,他很有可能会气得马上冲出去打车问候谢韵之。 “你用手机说还是要纸笔?” 燕澜拉开抽屉取出纸笔:我今天和他吵了一架。 杨晓乐看得一怔:“……你和他吵架?” 燕澜点头,继续落笔:导火索是天天的语文老师和他一起从车上下来,抱着他买给我的花。 杨晓乐:“……看明白了,但是没全明白。” 燕澜再继续写:那个语文老师是和他同一个高中,比他晚几届的师妹,喜欢他。 “喔~谢韵之知道吗?” 燕澜:知道,但他并不觉得她有什么特别,只当她是个语文老师。 杨晓乐点头,“然后呢?你们就吵起来了?” 燕澜落笔:导火索是她,争吵的原因是姚金妮,因为我发现韵之卧室的衣柜留着她送的领带和皮带,虽然据他所说是没有使用过的。 杨晓乐眼睛一眯,“他干嘛留着?” 燕澜无奈地笑了一下: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留着,他说那是朋友间的礼物,那会儿我有点不冷静,我很生气,态度不是很好,我觉得他可能也有点生气了……总之吵了两句他就当着我的面扔了领带和皮带。 杨晓乐是完完全全站在燕澜的角度考虑,他一点儿也不想考虑谢韵之有没有别的原因,他不想管他是忘了扔,还是因为是朋友送的出于尊重才收着,他作为燕澜的好朋友,看到这里时火气一下就从丹田直冲天灵盖。 因为在他看来,燕澜在这段感情里已经受够了委屈,不久前微博上还有无数的人骂他男小三,谢韵之竟然还要在这个节骨眼惹燕澜不高兴。 “默默,你把你手机给我。” 燕澜猜到了他要干什么,摇摇头。 “他这么过分你还要护着他?!”杨晓乐脸都气红了,“微博上的舆论他还没有处理完他还敢惹你生气!和姚金妮不清不楚的人明明是他!我管他们当初炒作恋情是不是为了venus珠宝,凭什么三个人的事情就追着你一个人骂?!他谢韵之了不起,大企业董事长,人都睡了他还不敢公开!她姚金妮了不起,三金影后眼看着无辜的人被网暴屁都不放一个!就他们高高在上,可劲抓着你一个人欺负,这也就是你忍得了,换做是我你看我不闹死他们。” 燕澜听完还是忍不住帮谢韵之说话:韵之有处理舆论,那天你不是还给我发了链接吗?那些胡乱分析的人都隐藏和删除了。 为了平息杨晓乐的怒气,他还把和谢韵之说的要澄清和公开的事说给他听。 杨晓乐拿起写满字的本子看得一脸若有所思,“这个谢韵之……他怎么那么奇怪?” 燕澜不解地看着他。 杨晓乐点了点本子,“在这之前,他有没有和你商量和讨论过关于澄清和公开的事情?” 燕澜怔了一下,缓缓摇头。 杨晓乐转身拖了张凳子回来,把手里的本子拍到桌上,“你有没有意识到这整件事的处理他都把你摘在外面?” 燕澜不解地看着他。 “明明是你在挨骂,在舆论的正中心,可你一个不玩微博的人,对整件事态的发酵都是我告诉你的,我要不说你可能什么也不知道,这两天你住在他那里,他是不是什么也没有告诉你?” 燕澜没有反应,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他这个反应已经说明了杨晓乐的担心是对的,“你们的社会地位相差太远了,你只是个美院的学生,他是知名珠宝品牌的董事长兼ceo,像他这种身处企业金字塔最顶端的人都有一个通病就是掌控欲很强,他的手底下有无数人在给他做事,出谋划策评估风险,对这样一个经常需要自己下重要决策的人来说,他在处理这件事的时候很有可能真的没有想过要找你商量什么,他觉得不公开把你藏起来对你来说更好便决定了不公开把你藏起来,直到你今天说了他才顺着你的话。” 燕澜沉默了一会儿,落笔:网络上的事情我确实不太了解,专业的事情理应交给专业的人去处理。 “你了不了解是一回事,他要不要找你商量是另一回事,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默默,而且有一就有二,这次这么大的事情他都不跟你商量,什么都不跟你说,你以后怎么办?以后他什么事情都自己做主,甚至都不告诉你一声,那你们这还算是在一起吗?谈恋爱又不是亲个嘴就完了。” 听到这,燕澜好不容易收拾好的心情一下又开始乱了,他知道杨晓乐说得对。 不管是皮带领带,还是主动澄清和姚金妮之间从来只是朋友,甚至是开除沈莺莺换一个语文老师……他不提出来谢韵之很有可能就打算维持原状。 只有他发现了问题并积极解决,而谢韵之,他要是不生气不发作不提出,他都不觉得这些让他火冒三丈的事情是问题。 仔细想来,他和天天好像也是这样,他们叔侄俩的关系如果不是他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主动找谢韵之提出他应该缓和与天天的关系并搬回来,他现在还极有可能住在外面,而天天估计还在怎么看他怎么觉得讨厌。 杨晓乐正琢磨谢韵之这属于16型人格中的哪一种,燕澜已经在想该怎么让谢韵之明白他没有意识到这些问题所在恰恰是他们发生争吵的根本原因。 如果他不明白学不会,那今天他们的争吵就不会是最后一次。 第二天中午,venus珠宝很罕见地发布了一则澄清声明,这个从来只发珠宝相关的企业官方微博居然像明星的工作室那样发了一则澄清声明。 声明文字不多,主要内容便是说明谢韵之和姚金妮从未在一起过,两人之间只是朋友关系。 和姚金妮当初发澄清不同,这一条澄清转发甚至没有破万,不过评论倒是轻松破万了,只不过方向很奇怪。 热评第一带着一张cp向的动图:我不信。 十几分钟后,venus珠宝官方又发了一条微博,这次只有一小段话,还是谢韵之个人的口吻:燕澜是我男朋友,也是初恋。 这条之后微博才算是彻底炸开了锅。 无论之前网友如何分析,营销号给出多少模糊不清的图片,他们千言万语也抵不过当事人的这一句话。 没过多久谢韵之是同性恋并且承认了自己有一个同性恋人,还是初恋的消息瞬间一一种惊人的速度占据头榜头条,热门热搜。 原本已经慢慢淡出讨论中心的燕澜又被拽了回来,这次讨论的力度比上次恶意猜测他是个男小三还要疯狂。 一时间什么乱七八糟的说法都冒出来了,当初分析得起劲的网友有些恼羞成怒,阴阳怪气燕澜祖坟冒青烟,姚金妮这么优秀的女性都追不到的人他一个残疾人哑巴追到了,还有人跑去安慰姚金妮,说谁也没想到谢韵之会放着好好的女人不喜欢跑去喜欢一个男人,还是一个哑巴。 从风波开始就一直在沉默的姚金妮终于忍不住了:人在剧组拍戏,没空,与我无关。 随即关闭评论,不允许任何人再到她的微博留言。 燕澜看过一眼就没管了。 下午他们的课程是从两点开始的,上课前燕澜先去办公室补交请教条,杨晓乐陪他一起去。 这个时间校园里随处可见赶着去上课的学生,燕澜不管走到哪里都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但最让杨晓乐感到气愤的是晚饭时间在食堂,他和燕澜正排队打饭。 几个瞧着高高壮壮的男生就排在他们后面,用一种嘲弄的语气指桑骂槐。 “男朋友这么有钱还吃食堂啊?” “哎!说话注意点,小心人家一个不高兴吹吹枕边风让男朋友把学校都买下来叫你滚蛋。” “哑巴能吹枕边风吗?” “哑巴都能追男人了怎么就不能吹枕边风?” 说完几人忽然沉默了一下,随即不约而同地发出一阵猥琐的低笑声。 杨晓乐气得脑瓜子嗡嗡响,猛地转身一脸凶悍地骂:“胡说八道什么?!” 一看杨晓乐应话了几个男生顿时围了上来。 他们的身高个个都比杨晓乐高了快一个头,身高带来的优势有时候是很直观的,更不用说他们人多。 但杨晓乐一点也不怕,他个子不高人也娇小,可他同时面对这么多人他一点也不怵,气势都不落下风。 一个穿着黑色t恤,目测身高一米八几的男生往前一步用厚实的胸膛顶了杨晓乐一下,把他顶得往后退了半步,“你说谁胡说八道?” 杨晓乐比他还凶,脚一踮用力顶回去,“谁狗嘴吐不出象牙我说谁。” 站在杨晓乐身后的燕澜见状怕他吃亏急忙上前分开两人,把杨晓乐护在自己身后,一双漆黑的眸子像面镜子一样安静,无畏无惧。 他们这里的动静很快就吸引了食堂所有人的目光,还有人举着手机对着他们拍。 这种受到所有人瞩目的感觉让这几个男生兴奋得血都快烧起来了。 为首的那个男生呼吸都明显变粗了,他往前半步离得燕澜很近,身高差让他微微低头俯视燕澜,用一种周围人都能听到声音。 “你不是男小三,但我说你是个卖屁股的你认不认?” 杨晓乐从燕澜身后探出头来骂,“你不是男人,我骂你是个垃圾你认不认?” 杨晓乐话音刚落那个男生猛地伸手抓住他的肩膀用力一拽,把人拽得狠狠摔到地上。 一时间整个食堂爆发出一片哗然声,燕澜气得用力推开身前的人,扑向躺在地上的哎哟叫疼的杨晓乐,想碰他又怕弄疼他。 杨晓乐躺地上抱着胳膊疼得好像就差在地上滚两圈,“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边上围观的人里有人看不过眼了,忍不住出声打抱不平。 “差不多行了,明明是你们先招惹燕澜的,还动手打人。” 动手拽人的男生气得眼睛都红了,他对躺在地上不肯起来的杨晓乐骂:“你装什么?你根本没受伤!” 杨晓乐才不理他,就一个劲地喊疼要救护车。 食堂闹剧的最后以三个辅导员闻声赶来草草收场。 那几个先惹事的男生被两个辅导员领走,杨晓乐则被另一个辅导员背到校医务室,他的膝盖和胳膊都磕青了,燕澜坐在床边心疼得直叹气。 杨晓乐冷笑:“你放心默默,他们要不吃个处分我就闹到校长室。” 燕澜拉着他的手满心愧疚,一种不管怎么做都是错,不管怎么做都不能叫那些人满意的无力感将他淹没了。 他疲惫地趴在杨晓乐的手臂边,小心没碰着他又像依偎着他。 杨晓乐安慰他,“你别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那都是嫉妒,你知道对于这种言论最有利的反击是什么吗?就是你和谢韵之好好的。” “你是他的初恋,他和你在一起之前都没和别人谈过恋爱。感情是最需要磨合的,在一起日子长了总会发现对方这样那样的缺点还有不足,这很正常,毕竟谁也不是完美无缺的,你要是喜欢他就想和他在一起但又对他有点不满那就好好训一训。” 燕澜忍不住坐起身看着杨晓乐。 杨晓乐眨了眨眼睛,“你应该懂我是什么意思。” 第32章 食堂事件因为在场围观的人很多,还有人用手机拍了下来,有人证也有视频为证。 辅导员也不知道从在场哪个人手里看完视频后,确定是那几个男生寻衅滋事在前,出言辱骂还动手伤害同学,学校给出的处分就是批评警告一次,并要求写不低于一千五百字的检讨书以及向杨晓乐和燕澜道歉。 这个处罚结果杨晓乐勉强还算是满意,第二天他和燕澜午饭后被叫到导师办公室,那天的几个男生一字排开给他们鞠躬道歉,这件事就算到处为止了。 杨晓乐临走前很凶地瞪了那几个被训得无精打采的人一眼,拉着燕澜离开。 他们今天下午的课结束得很早,下午三点半就放学了,因为燕澜要买送给谢韵之的仙人掌,杨晓乐担心他一个人出门就陪着他一起去。 距离美院最近的一个花鸟鱼市场公交车要坐四站,下车后还得步行二百米。 路上看见有摆摊卖鸡蛋汉堡的,燕澜就买了两个,和杨晓乐一路吃一路走。 “你要不要告诉谢韵之食堂的事情?” 燕澜摇头。 杨晓乐想了想换个问法,“那他会知道吗?” 燕澜点头。 到了花鸟鱼市场,燕澜直奔卖仙人掌的店,略过比人还高的仙人掌,买了一盆巴掌大的绯花玉,据说是仙人球中最受欢迎的品种,开花能力强,花期还长,照顾得好四季都能开花,花还能越开越多,非常好看。 杨晓乐听老板介绍听得来了兴趣,燕澜就给他也买了一盆,让他放在宿舍养。 买完仙人掌两人找了家咖啡店,点了两杯冰拿铁和小份的提拉米苏。 杨晓乐用小勺子一边挖提拉米苏一边问:“你有什么计划吗?” 燕澜咬着冰拿铁的吸管点头。 “给我说说,我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改进的。” 燕澜就拿出手机打字:我要欺负他,他怎么让我生气的我就怎么让他生气,这样他或许就能明白了。 杨晓乐看完哦豁一声,笑得一脸幸灾乐祸,“他的是皮带和领带,你要准备什么?” 燕澜垂眼打字:一件不像我会买来穿的衣服,一串不像我会拿来用的钥匙扣,我还需要林见星帮我一个忙。 “小师弟最近没怎么见到。” 燕澜:我有他微信,他不需要做太多事情,他只要露个面让韵之看见就行了。 “这样就够了?” 燕澜点头:够了。 从咖啡厅出来,两人又去商场买衣服和钥匙扣,为了挑出一件不像燕澜会自己买来穿但又好看显眼的衣服,杨晓乐拉着他一家店一家店地逛,最后买了件奶黄色的薄款衬衣外套。 燕澜相信杨晓乐的眼光,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确实没有买过颜色这么鲜艳的衣服,更不用说是穿了。 买完衣服两人又走到摆满小物件的摊子前,杨晓乐拿起一条挂着史迪仔玩偶的钥匙扣,问燕澜,“钥匙扣你有没有什么想法?要那种上面有字的吗?” 燕澜摇头,拿起一条挂着镂空星星图案的钥匙扣。 杨晓乐捂脸偷笑。 晚饭他们没有回学校吃,燕澜带着杨晓乐去吃他最喜欢吃的红酒牛排,期间收到了几条谢韵之发来的微信,问他在忙什么,吃饭了没有。 燕澜想了想,没有把牛排拍下来发给他,回复他吃了,你呢? 谢韵之过了一会儿才回复他。 [在参加酒会,吃的自助,没有我喜欢吃的.] [不要学我。] [要是你在我旁边就好了,我看到自助餐区有一道水果可丽饼,我觉得你会喜欢。] [你可以替我尝尝。] [你喜欢草莓多一点还是芒果多一点?] [芒果。] 这之后燕澜再收到回复已经是半个多小时后,他和杨晓乐都已经回学校了。 [很甜。] [结束了?] [嗯,刚结束的。] [那晚安?] [明天有空过来吗?] [后天。] [好吧,你在学校还好吗?有没有人欺负你?] [没有。] [那就好,有什么事你一定要告诉我。] [知道了。] 自从谢韵之公开了燕澜是他的男朋友亦是初恋后,燕澜就被美院的绝大多数人排挤了。 以前路上见着了会喊他一声师兄的人现在都当他是空气,假装没看见他。 他去图书馆写作业,他的座位前后左右都会空着,好像有堵无形的墙又或是结界一样的东西隔开了他和其他人。 有食堂的例子在前,或许可能真的担心他会告诉谢韵之,没有人敢欺负他,但也没有人理会他。 连在美院的论坛上谈论到他都用you know who,杨晓乐知道后登号骂他们神经病,他的论坛账号很多人都认得,深知吵不赢他就干脆略过,假装没看见。 燕澜安慰气得磨牙的杨晓乐:没事,我没放在心上。 杨晓乐气不过,“谢韵之有钱和你有什么关系?他们用得着吗?” 燕澜笑了笑,帮他关闭了论坛页面,给他倒水。 虽然杨晓乐没告诉他,但他不用看也知道论坛上的人在讨论他什么,无非就是在说他心机,暑假兼个职都能傍上谢韵之。 这两天他不管走到哪都有人观察他的鞋子衣服,看他有没有穿他以前买不起的名牌,见他还是一身淘宝货又露出了然和轻蔑,好像已经看见了他和谢韵之迟早分手的下场。 燕澜一点也不觉得生气,他甚至没有把他们的态度放在眼里,因为这是人性,不管是嫉妒还是见不得别人过得比自己好,不是正确的但从来如此。 隔天,燕澜下课后带着那盆绯花玉去谢家。 天天今天本来是要上语文课的,但是因为新的语文老师还没有找到,他只能先自习,没有人管他,他反锁小书房的门自己玩。 阿姨给他送水果和点心的时候才发现他把门反锁了,她进不去又不敢打电话告诉谢韵之,等燕澜来了才一脸为难地给他说了这事。 燕澜让她找出备用钥匙,用钥匙开了小书房的门。 天天一看门被推开了以为是阿姨,正想发脾气就看到是燕澜走进来,放在桌上的平板电脑还在显示赛车游戏的画面。 燕澜站在书桌前朝他伸出手,天天撇嘴,不情不愿地把平板电脑给他。 燕澜查了一下他使用的时间,发现他居然玩了快两小时,眉心顿时不悦地一蹙,放下平板:你玩太久了,你的时间拿来玩游戏,那你的学习怎么办? 天天理亏,低头玩笔不说话。 阿姨送进来果盘,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明显有些生气的燕澜,也不敢帮天天说什么,转身出去了。 谢韵之是晚饭后才回来的,燕澜一如既往地站在门口迎他。 “默默。”谢韵之看到燕澜很高兴,等不及进门就先搂着人亲。 燕澜没有把天天玩了两小时平板电脑的事情告诉他,只让阿姨把平板电脑收好,然后问他新语文老师的事情。 “林秘书已经在面试了,应该要不了两天就会有合适的人选。” 燕澜闻言点头,把带来的仙人球给他。 谢韵之接过小花盆左看右看怎么看怎么满意,开心地亲了燕澜一下,“谢谢,我很喜欢,我会好好养的。” 燕澜见他开心也笑:这个会开花。 谢韵之一听会开花有些惊喜地挑眉,“真让人期待。” 燕澜伸手拉过他的手腕看腕表时间:不早了,我得走了。 谢韵之顿时难掩失望地蹙眉,“不能再留会儿?我才刚回来。” 燕澜笑着摇摇头:明天有早课。 “我送你。” 谢韵之找了位置放下仙人球,要送燕澜回学校。 燕澜不肯:你工作也累了一天,司机送我就行了。 “没事,我不累。” 燕澜:不累你可以陪陪天天。 “我会陪他的,我送完你就回来陪他,我送你回学校在车上也能有点时间让我再和你待一会儿。” 谢韵之这话说得燕澜根本没办法再拒绝。 车上,谢韵之抓着燕澜的手玩他的手指,“你什么时候可以搬到我这里来?” 燕澜摇头表示不知道。 “你不是说要考虑走读吗?” 燕澜点头。 “那你考虑得如何?” 燕澜又摇头。 因为这样实在无法沟通谢韵之只好放开他的手,“摇头是什么意思?” 燕澜:就是还没考虑好。 谢韵之微微皱眉,“什么原因没有考虑好?” 燕澜:很多。 “能告诉我吗?” 燕澜又摇头。 谢韵之顿时一脸疑惑,想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告诉他。 车子到了美院门口,燕澜推门下车,走出几步忽然回头朝他挥了挥手,然后才头也不回地走进校门。 谢韵之因为刚才的“对话”心头总萦绕着两分困惑和怪异,他在想燕澜的还没考虑好和原因很多,忍不住想难道燕澜其实没有那么愿意和他住在一起?他不会像他一样想他吗?他要是一直考虑不好又不肯说为什么那他该怎么办? 类似的疑问过了一夜也没有消失,第二天谢韵之上班时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林秘书每天早上都需要给他汇报一天的工作安排,汇报完就会回自己座位忙自己的事。 但今天他汇报完却没有走,而是站在谢韵之办公桌前一脸欲言又止。 谢韵之头也不抬,“有话就说,跟谁有关?” “和燕澜老师。” 谢韵之瞬间抬起脸,“他怎么了?” “今天凌晨的时候有人在微博上发了一个视频,我想谢总你应该还不知道。” 谢韵之朝他伸手,“我看看。” 林秘书点开手里的平板找出视频递给他。 视频拍摄环境一看见就是在某个食堂,视频里人很多,但谢韵之还是一眼就看到了被几个壮实的男生围住的燕澜。 整个视频的进度条并不长,谢韵之看完脸都黑了。 林秘书小心翼翼地接过平板,“燕澜老师没有告诉你吗?” 谢韵之摇头,沉声问:“这视频里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大概三四天前,我已经查过了,美院校方处理速度很快,结果是视频里这几个男生批评警告一次,写检讨并向当事人道歉。” 谢韵之听得点头,“还有吗?” “没有了。” 林秘书走后,谢韵之几次点开燕澜的微信想直接问他为什么发生了这种事不告诉自己,但一句话删删改改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去。 那个视频里燕澜护着杨晓乐,还有最后他看着摔在地上的杨晓乐慌得手足无措的样子都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心口密密麻麻针扎似地疼成一片。 他没有办法不去想,假如那个时候他的室友不在他身边他要怎么办?他一个哑巴别人怎么骂他他都听得见,但他连最基本的语言反击都做不到,他要是遇到像视频这样就是要追着他辱骂的人,他就只有被欺负的份。 而让燕澜遭受这一切的人是他。 燕澜那么优秀骄傲的一个人,是因为他才会被人故意找麻烦,被人当众羞辱。 如果不是因为他,燕澜也不会先被人骂男小三后被人骂卖屁股,是他没有多替燕澜考虑,没有处理好这一切才让他受了那么多的委屈,让他的处境难堪。 难怪燕澜还要再考虑,难怪原因很多,难怪他被人欺负了不告诉他,是他让他失望了,是他让他只能选择沉默地忍受这一切。 第33章 燕澜被人当面羞辱的视频带给谢韵之很大的冲击,他这一天上班除非忙起来,否则只要一闲下来脑子就会自动回想燕澜被人欺负的样子,一颗心就像泡在醋桶里酸酸麻麻的,一边特别想见燕澜,一边又有点不敢见。 心里七上八下了快一个白天,到了傍晚六点多,离开公司的那一刻还是想见的那一面牢牢占据上风,于是吩咐司机去美院。 晚高峰路上有些堵车,谢韵之拿出手机给燕澜发微信。 [默默,在宿舍吗?] [嗯,在陪乐乐看连续剧。] [什么连续剧?] [都市情感类,正热播的那个。] [好看吗?] 燕澜看得挑眉,这可有点太没话找话了,不太像他。 [还行,男主角挺帅的。] [你为什么要特别夸男主角?] [女主角也好看。] 谢韵之不想和他聊这个,闷闷地吐出一口气。 [我好想见你默默,你想不想见我?] [我们昨天不是才见过?] [那已经是过了很久的事了。] [很久吗?] [嗯,现在路不堵了,我快到了。] [……到哪?南门?] [对,快下来。] 燕澜迅速退出聊天框点开林见星的微信。 [师弟,帮我一个忙。] [师兄随便吩咐。] [你现在方便吗?] [方便。] [是这样的,我男朋友刚才突然告诉我他马上到美院,我之前跟他说过咱们学校三号食堂卖的芝士牛肉卷特别好吃,他难得来一趟我想让他尝尝,但从我的宿舍跑过去再跑去南门有点太远了,我记得你们本科的男生宿舍离三号食堂挺近的,你能不能帮我买一份带到蓝楹花那里?] [没问题,我马上到。] [谢谢!] [举手之劳,那确实好吃,我也喜欢哈哈哈,我顺便也吃一个。] 燕澜微信转账给他转过去能买三份的钱。 [师兄请你吃。] [谢谢老板!] 燕澜收起手机迅速进卫生间洗了一把脸,整理了一下头发,还换了件t恤。 杨晓乐看他风风火火的一脸莫名,“你这是要干嘛?” 燕澜翻开桌上的本子匆匆写下几个字:韵之要来。 杨晓乐长长喔了一声,“去吧去吧~” 燕澜转身出门,一路小跑着下楼,往南门方向跑,跑到一半多时蓝花楹树就近在眼前了。 他跑到一根路灯下才停,扶着路灯杆子轻喘平复呼吸,拿出手机看,谢韵之说他已经能看到美院了,再有几分钟就能到。 燕澜有点着急,但林见星还没来,他也不好催促他,只能耐下心等。 又过了将近十分钟,林见星提着一个袋子从远处飞奔过来,一边跑还一边喊,“师兄!” 燕澜难掩激动地朝他用力挥手,从路灯下朝他走去,接过他递来的袋子。 林见星双手扶着膝盖喘了两下才直起身,“太久……没跑这么快了……差点丢人。” 燕澜一脸好笑地看着他,对他竖起一根大拇指,然后往南门方向一指。 林见星神奇地看懂了他的意思,“行,那我陪你走走。” 两人并肩走在树影里,安静地走了一小段路后林见星不太自在地挠挠头,“其实我可惊讶了,没想到那谁居然是那个谢韵之。” 燕澜闻言转头对他笑了一下。 林见星尴尬地耸了耸肩,“我很少玩社交软件,我也不歧视同性恋,老实说我觉得师兄你们俩挺配的,那天在后台,他伸手扶你那一下我就看出来了,他看我的眼神我也记得……挺凉的……” 燕澜只是笑。 林见星使劲找话,“总之师兄你也别太因为那些人难过,他们其实就是……心里复杂了,想得太多,讲道理这个事情完全是你们俩自己的事情,和别人都没有关系,如果说仅仅因为社会地位相差悬殊便否认爱情,那这也太武断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电动伸缩门前,燕澜不经意似地往外扫了一眼就瞄见那辆黑色的宾利,以及站在车旁的谢韵之。 燕澜侧身朝林见星挥了挥手,好像在听他说话似地倒退着走了两三步才彻底转过身,然后就看见原本站在车旁的人正快步朝他走来。 燕澜怔了一下,脚步都随之一停,愣愣地看着谢韵之脸色阴沉地走到他面前,手臂一伸抓住他的手腕,拉着他往车的方向走。 拉开车门让燕澜先上去,自己随后,再对驾驶座的司机道:“你先出去。” 司机求之不得。 司机一走车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燕澜被他挤得几乎是躺下了,满眼莫名又疑惑地看着谢韵之,脑门上就差个问号。 谢韵之低头看着夹在两人中间的塑料袋,“这是什么?” 燕澜扶着座椅调整了姿势:师弟给我买的,他说这个很好吃。 谢韵之扯过那个塑料袋子往后一扔,“不许吃别人给的东西。” 燕澜视线下意识地追着那个袋子跑,谢韵之脑袋一歪用自己的脸挡住他找袋子的视线,“也不许看。” 燕澜露出无奈的表情:不要浪费食物。 “不浪费,给司机吃。” ban 说完谢韵之回身捡起那个袋子,落下车窗把袋子给守在车外的司机,速度之快像是担心给晚了燕澜还要惦记。 燕澜故意往他身后的车窗看一眼,表情可惜:我还挺想尝尝的,里面有芝士。 谢韵之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凑过去轻咬他的嘴唇,“你喜欢芝士我给你买,我让人从意大利给你空运过来,你想吃多少有多少。” 燕澜被他咬得有点疼,偏头躲了一下,就这么一下谢韵之的心猛地一沉,随即更用力地吻住燕澜,舌尖强势地挤进湿软的口腔,把燕澜亲迷糊了才把他搂到大腿上坐着,一边仰起脸吮他的唇一边低声道:“你别躲,我不咬了。” 燕澜两手扶着他的肩膀,眼角湿润,为了方便谢韵之亲还低着头,让张嘴就张嘴,乖得不得了。 谢韵之乱糟糟的心到了这时候才勉强平静了些许,手臂紧搂着坐在自己大腿上的人,眷恋地贴着他的脸颊,“默默,你在学校有没有人欺负你?” 燕澜摇头。 “真的没有吗?”谢韵之和他鼻尖相抵,静静地望着燕澜的眼睛。 燕澜犹豫了一下,没有点头或者摇头,而是拿出手机打字:有也没关系,我有乐乐还有师弟,他们会帮我。 短短一行字看得谢韵之胸口闷得像压了一座山,“我也会帮你,我给你雇保镖,我让他贴身跟着你保护你。” 燕澜看着谢韵之,忽然明白过来他是知道食堂的事了,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他此刻的异常。 想了想,他低头打字:不行的,大家本来就很讨厌我了,要是知道你给我雇了保镖我又该被骂上热搜了,而且我们学校不允许无关人员进校的。 谢韵之忽然觉得十分无力,因为他发现不管自己怎么做,最后都是燕澜在承受流言蜚语,这不禁让他开始反思,当初他为了venus珠宝和姚金妮炒作恋情绯闻,借她的影响力提升venus珠宝的知名度是不是错误的。 这条捷径固然给他和姚金妮带来了数不尽的利益,可最终反噬给他们的虽各不相同,却也是和所得成正比的,让人感觉后悔的结果。 姚金妮假戏真做,动了真感情。 他也因为和姚金妮曾经真假难分的绯闻而致他爱的人于难堪的境地,燕澜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哪怕澄清了公开了,人们也总是能找到各种理由去伤害他攻击他,而他再有钱也不可能堵得住这些人的嘴。 没有什么反噬能比这更糟糕的了,到头来竟然是燕澜来替他承受这一切。 事已至此无论他如何后悔,已经发生的事情都没有办法再改变,他必须从中吸取教训,他不能只看结果而忽略了过程,忽略燕澜的处境,忽略了他站在一个很容易被人伤害的位置。 如果他不多替他想一想,只顾自己眼中看见的,那燕澜就一定会在他看不见也不知道的地方受欺侮,受伤害,受委屈。 这整件事情来自外界的压力是一定存在的,如果他没有感受到那就说明压力全在另一个人身上。 “会有办法的,一定有什么办法。”谢韵之自言自语般低低说着,把燕澜紧抱在怀里。 这天燕澜在谢韵之车上待了快半个小时,司机在外面无聊得玩连连看,好不容易看到他们下车了连忙收起手机走过去。 谢韵之站在车边静静地注视着燕澜的背影,看着他走进电动伸缩门走到自己看不见的地方,思念马上如潮水翻涌,压也压不住,他就想时时刻刻都能看见燕澜。 而另一边,往宿舍方向埋头走的燕澜表情若有所思,他不奇怪谢韵之会知道食堂的事情,当时在场那么多人,还有不少人用手机拍摄,视频被发到网上去被人看见只会是时间问题,同样的,被谢韵之知道那就是迟早的事。 从刚才谢韵之的反应来看,今晚他安排的林见星也是起到了作用。 虽然有点心疼,但是为了他自己,也为了谢韵之,有些事情该做还是得做。 他们和别人不一样,他们之间的感情发展说来简单,细说又复杂,进展神速相处又不足,而且社会地位还相差悬殊所带来的后果就是弱势方承受一切。 这是绝对不行的,燕澜自认坚强但也不是坚不可摧,而他要想让谢韵之意识到这一点该狠心时就得狠心,只有这样他们之间才可能有未来。 分手是不可能分手的,但该斩断的莺莺燕燕也必须从根斩断,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才能让谢韵之深刻地明白他很介意,他非常介意! 从这一晚开始,燕澜时不时会冷落谢韵之,对他忽冷忽热,微信回复很迟,有时态度还显得有些许冷漠。 [默默,吃饭了吗?] 燕澜两个小时后再回复他吃了。 [默默,在干什么?] [看书,你呢?] [准备开会。] 燕澜就又不回复了。 谢韵之开完会看着冷清的微信,忍不住想燕澜因为什么事情不回复他,学校的事情有这么忙吗?是因为学习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人? [默默?] [嗯,在呢,刚才和见星师弟去打羽毛球了。] [见星师弟?] [你见过的,就是那个演王子的师弟。] [你们很熟?] 燕澜摊开学到一半的书本,认认真真地回复。 [对,他帮过我很多,我们是朋友。] 谢韵之还在看着那两行字不舒服。 燕澜飞快结束对话。 [我一会儿再和你聊。] 发送完成关闭手机,拿起笔继续学。 谢韵之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一个问题,如果燕澜和他在一起从始至终都在承受压力,他完全可以选择离开这个环境。 燕澜过去就有很多追求者,他从来都不是他唯一的选择,也就是说他不是只能喜欢他的,他也可以去喜欢别人,只要出现一个做得比他更好,对他也更好的人,燕澜完全可以移情别恋,和一个能让他更轻松,不被人骂不被人欺负,可以好好保护他的人在一起。 而现在这个人好像出现了,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以师弟之名,朋友之名悄悄接近燕澜,保护他甚至抢走他。 一种难以言明的慌乱牢牢地攥住了谢韵之,他表面看着沉稳冷静,但心里已经有点六神无主了,因为他意识到就算燕澜真的变心了他也没有把握挽回,他只会让燕澜生气让他失望。 燕澜会喜欢他是因为五年前他们见过,那段被他遗忘的过去是燕澜会喜欢他的原因,可五年前的他和现在的他是一个人吗?那存在于燕澜记忆中的谢韵之和现在的谢韵之会不会不一样? 那燕澜要是意识到了不一样,还会再喜欢他吗? 谢韵之每问自己一句心就要往下沉一分,他忍不住又点开微信问燕澜。 [默默,明天你有时间吗?] 几分钟后他才收到回复。 [有,四点后有空,但是已经和人约了要看电影。] 谢韵之心里一紧,手指飞快地打字。 [天天的新语文老师已经面试到合适的人选。] [这么快?] [对,明天下午会来公司,你要过来吗?] [既然这样那我退了电影票吧,我去。] [好,到时候我让司机去接你。] [嗯。] 放下手机谢韵之迅速拿起桌上的座机电话叫林秘书进来,问他,“天天的语文老师面试得怎么样?” 林秘书面露惭愧,“谢总,还没有面试到合适的人,有一个女生其实各方面条件都挺好的,就是这个性格要镇住天天恐怕很难。” “那就她,让她明天下午四点后过来。” 第34章 第二天,为了下午去见天天的语文老师,燕澜特意收拾了一下,那件奶黄色的衬衣外套也穿上了,他肤色偏白,特别适合靓色的衣服,显得人精神,脸色都好看许多。 杨晓乐看着他连连摇头,“这不得酸死我们谢老板。” 燕澜被他的语气逗得忍不住笑了一下。 杨晓乐提醒他,“钥匙扣要不要带上?” 燕澜想了想,还是点头把钥匙扣别在帆布袋的拉链上。 到了下午四点,燕澜走出南门就看见了来接他的黑色宾利。 司机和他早就很熟了,他一上车就把一个咖啡厅的纸袋给他,“燕老师,这是谢总让我给你买的下午茶。” 燕澜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是杯去冰的拿铁和拳头大的芒果奶油泡芙。 因为谢韵之还在公司,天天的新语文老师会直接去公司见他,司机自然也是把燕澜带去venus珠宝位于市中心的总部。 以前燕澜路过这里的时候就常常被venus珠宝银光闪闪的总部大楼吸引视线,那时候的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未来有一天他可以走进这里。 助理小张一早就在地下停车场等他,把他送往谢韵之位于顶层的办公室。 “燕老师,谢总还在开会,你可能得稍微等等他。” 燕澜站在电梯角落安静地点点头。 电梯从停车场直升到最顶上,随着叮一声,风格简约洁净的办公区让人眼前一亮。 这里比燕澜想象的要大,职员也更少,他只能看到几个埋头工作的脑袋。 “燕老师,这边。” 燕澜顿时收回视线跟着小张走,直到小张推开一扇办公室的门。 “这是谢总的办公室,燕老师你进去等就好。” 燕澜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谢韵之的办公室很有他个人的风格,极简干练,也很符合燕澜想象中的所谓“总裁办公室”。 宽敞的空间有一整面墙的落地窗,一套黑色的真皮沙发,一张很大的写字台,除此之外就没有多余的东西了。 燕澜刚进来那会儿还有点局促,不知道手脚该往哪里放,自己原地站了会儿后还是走到沙发边坐下,安静地等。 过了十几分钟,办公室的门终于被推开了,一身黑西装的谢韵之推门而入,一对上燕澜的视线,原本冷冽的面孔瞬间露出一个带着暖意的笑。 燕澜刚从沙发上起身就被快步走来的谢韵之抱了个满怀。 “让你久等了默默。”谢韵之偏头用力亲了他的嘴一下。 燕澜瞄了眼跟在他后面进来的几个人,脸颊有点发烫,不太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谢韵之亲热。 “我还得再忙一下,忙完了我就让新老师进来,我们一起见见。” 燕澜点头,重新坐下,看着谢韵之走向办公桌,刚刚面对他时还温暖和煦的面孔这会儿又重新变得冷冽,深邃的眉眼透着严肃的沉稳,不怒自威。 进入工作状态的谢韵之就特别像外人想象中的他,却不怎么像燕澜记忆里的他。 燕澜从来都不喜欢谢韵之显得很有距离的样子,因为他当年十几岁还是个孩子时见到的谢韵之一点也不会让人感觉遥远。 那是他独一份,珍藏的“谢韵之”。 十来分钟过去,办公室里的人一点点减少,一直到最后一个人离开谢韵之才放下手里的东西,身下椅子一转,面朝着坐在沙发上的燕澜拍了拍大腿。 “默默,过来我抱抱你。” 燕澜听话地起身走过去,侧身坐在他的腿上,手臂勾着他的脖子。 “这个颜色好适合你,好像一只小黄鸭,奶黄色的。”谢韵之一边说一边把自己的脸埋在燕澜的肩窝里,细细闻他身上的味道,感受他的体温。 燕澜一脸疑惑地推开他的肩膀:为什么是小黄鸭? “就是想到了小黄鸭,不是洗澡玩具,是活的,见过吗?毛绒绒的,特别可爱。” 燕澜微微挑起一边眉头。 谢韵之笑着亲他嘴,“夸你呢,这种明亮很适合你,以前从来没见过你穿类似的颜色。” 燕澜抽出手:因为这不是我买的。 “不是你买的?” 燕澜点头:这是礼物,别人送的。 谢韵之微微一怔,“室友?” 燕澜摇头。 谢韵之见状眉心一蹙,扶着燕澜站起来,牵着他的手腕让他像跳舞似地转了一个圈,越看越不对劲,因为这件衣服很合身,除非知道燕澜衣服的尺码,否则不会那么刚好买到一件那么合适的衣服。 “谁送给你的?那个师弟?” 燕澜点头,转身把放在沙发上的帆布袋提过来,给他看挂在上面的镂空星星挂饰:这是我出演他们节目的谢礼。 在谢韵之看来这个理由很牵强,先不说迎新晚会是十一假期前的事情,要送谢礼也不应该隔了这么久才送,光是这两件所谓谢礼本身就很有问题。 不管是那条有象征名字意义的挂饰还是这件完全合身的衣服,处处都透着莫名的暧昧。 而这种感觉他能肯定绝对不是他的错觉,也不可能只是多想。 燕澜仿佛没有意识到他此刻诡异的沉默,放下帆布袋随手整理了一下衣服袖子,心情很不错地比划手语:我还挺喜欢的,你说好看,乐乐也说好看。 “我没说好看。” 燕澜奇怪地看着他:你刚才明明说了。 “我说适合没说好看,而且我现在觉得也没有那么适合了。”谢韵之面色微沉有些生气,“你是在报复我吗?” 燕澜面露不解:我为什么要报复你? “报复之前我没有早点扔了金妮送给我的皮带和领带。” 燕澜摇头。 “那你为什么?你为什么要穿着其他男人送给你的衣服来见我?” 燕澜:这只是朋友间的礼物,是谢礼。 谢韵之定定地看着他,越看越觉得这件衣服刺眼。 “脱下来。” 燕澜摇头拒绝。 谢韵之眉头顿时蹙得更紧,伸出手臂就要去抱他,但被率先察觉到的燕澜灵敏地躲开了,躲开还不算完,还转身就跑,谢韵之一看他跑了下意识地就追。 两人围着沙发你跑我追,左右跑了两圈谢韵之总是差一点就抓住他。 隐私性极佳又宽敞的办公室给燕澜提供了一个恰到好处的空间,他灵活得像只狐狸到处跑还不用担心碰掉东西,借着办公桌还有沙发和谢韵之周旋。 但没过多久他就被抓住了。 谢韵之不带喘气地抱住他,搂着人坐到沙发上,三下五除二利索地脱掉了他那件奶黄色的外套随手往后一丢,再抱紧人不让他去捡。 燕澜有点生气地揪他耳朵。 谢韵之也不躲,虚压在他身上随他揪,“你要是还生气就打我吧,别用那种方式气我。” 燕澜闻言就松开揪他耳朵的手改成拧他推他,稍微用了一点力也没把人推开,顿时生闷气般转过脸,强压下想往上提的嘴角。 谢韵之很不喜欢他像这样转开脸不看自己,伸手捏住他的下巴把他的脸转回来,“你就那么喜欢那件衣服?” 燕澜用力点头。 谢韵之又好气又好笑,“你果然就是在报复我吧,故意把他送给你的东西带过来给我看。” 燕澜闻言微一挑眉,想把自己的两只手抽出来,但无奈谢韵之把他抱得很紧,甚至在察觉到他要把手拿出来后非但不松反而抱得更紧。 “如果是气人的话那我不让你说。” 燕澜翻了一个白眼给他,也不挣扎了,脑袋一歪枕在沙发上闭眼装睡。 谢韵之凑过去亲他的脸和嘴角,“我知错了默默,你别这么对我。” 燕澜闭着眼无动于衷。 “以后除了你和天天,谁的礼物我都不收,就算是一定得收下的礼物我也会拿回来交给你处理,再也不惹你生气。” 燕澜缓缓睁开眼睛动了动手臂,谢韵之顺着他的力松开环着他不放的手,拉着他坐起来。 燕澜整理了一下被弄得有些乱的衣服,瞄了他一眼:我可没有这个意思。 “我是这个意思,我早该处理的,我不知道这原来是让人这么不舒服的事情。”谢韵之像肌肤饥渴症患者似的,一定要和燕澜有身体接触,说不到两句话就要伸手抱他。 燕澜还记得正事,抬手挡了一下不让他抱:我们还没见天天的新老师。 谢韵之看了眼腕表时间,“是不早了,我让林秘书带她进来。” 趁着谢韵之去叫林秘书,燕澜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和沙发,还把那件被丢到沙发后的外套捡起来,他正想把衣服叠好就被走回来的谢韵之一把抢走。 “没收了。” 燕澜一脸哭笑不得地看着他:这衣服是新的,你别扔。 “我不扔,我拿去捐,谁要我捐给谁。” 燕澜好商好量:不如还给我吧。 “这不是你的,我来处理,明天我给你买件更好看更适合你的。”谢韵之正想拿着外套去藏起来,忽然想起什么,绕过燕澜去拿他的帆布袋,把那条镂空星星的挂饰取下来,“这个也没收。” 燕澜无奈又好笑地看着他躲着自己走,好像在警惕自己要动手抢。 谢韵之把衣服和挂饰放在办公桌的角落,拿了份纸质简历递给燕澜,“林秘书面试的人里她的条件是最好的,但是据林秘书所说她的性格脾气镇不住天天。” 燕澜接过看了眼,简历上贴着的证件照是个女生,扎着羊角辫五官生得很清秀,姓姜,年轻得像个学生,而且和他一样是哑巴。 “只看这张相片的话我大概知道为什么林秘书说她镇不住天天。” 他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 “请进。” 林秘书应声推开门,领着一个身材娇小,穿着打扮还透着学生气的女生进来。 姜怡很有礼貌,一进来就微微躬身打招呼,腼腆地用手语说你好。 燕澜回以你好,谢韵之则是点点头,“姜老师,随意坐,你想喝水还是咖啡?” 姜怡摆摆手,拍了拍自己提着的袋子:我自己带了。 “好,姜老师请允许我稍微介绍一下,我是天天的叔叔谢韵之,这位是我的爱人燕澜,今天我们请姜老师过来主要是再面试一轮,确认你是否能担任我们家孩子的语文老师一职。” 一听这话姜怡眼睛一下就亮了,点点头。 “我想姜老师应该从林秘书那里了解过我们家孩子天天的基本情况,他是个聋哑孩子,听不见不会说,还有点顽皮,之前我给他找的所有老师虽然没有直接要求,但我都希望老师能严厉一些,因为不严厉是镇不住他的,他很有可能会反过来欺负你。” 姜怡缓缓点头。 谢韵之看向坐在身旁的燕澜,心里忽然一动,“天天婶婶觉得姜老师适合成为天天的语文老师吗?” 燕澜闻声一愣。 而姜怡听到这瞬间目光炯炯有神地看向燕澜,满眼写着:天天婶婶!我可以的!请给我一次机会! 燕澜忍住捂脸的冲动,也强忍着想拧谢韵之大腿的手,笑着点头表示同意。 谢韵之也不知道是成心的还是觉得天天婶婶这四个字叫着很好听,故意道:“我们家的事情都是天天婶婶做主的,天天婶婶既然同意了,那姜老师如果也没有什么问题了我们就签合同吧。” 姜怡开心得直点头。 “林秘书,你可以拟合同了。” 姜怡难掩兴奋和喜悦地站起身,给燕澜鞠躬:谢谢你,天天婶婶,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燕澜只能一边笑一边点头。 等林秘书和姜怡出去后,他转过头看向一脸若无其事的谢韵之:天天婶婶?—— 求海星qaq 第35章 “你难道不是吗?我是他叔叔,你是他叔叔的男朋友,那不就是婶婶了?” 谢韵之理直气壮地说完起身走向办公桌,看似已经重新投入到工作当中,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的内心根本没有他表面看上去的那么镇定。 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他此刻正因为某个忽然出现的念头而极度兴奋,急剧分泌的肾上腺素让他的呼吸加快,大脑一片空白,连身体都因为这个念头麻了大半边。 他明明就坐在电脑前,眼睛也在看着电脑屏幕,可是屏幕里的东西却连个标点符号都没能进入他的大脑。 他这种诡异的状态持续了多久他自己也不知道,能回过神来都要多亏了察觉他有些不对劲所以走过来确认的燕澜。 “我没事。”谢韵之笑着握住燕澜伸到他眼前的手掌,放到唇边吻了一下,“我就是想事情想得有些入神。” 燕澜眼神不解地看着他,不是很相信他的话。 “晚上一起吃饭好吗?” 燕澜点头。 “回家吃还是出去吃?” 燕澜一脸你说呢。 “知道了,回家吃,你就是总念着天天,能不能也多念念他叔叔?” 燕澜:我什么时候不念他叔叔了? “太多了,你可以翻翻微信,超过半小时没有回复的就是不念。” 燕澜:还能这么算? “当然,我除非工作,其他时间回复你都是很快的,你就不一定,你还有可能去和师弟打羽毛球。” 燕澜:健康运动。 说到这个谢韵之很有意见,“你可以和你室友一起,为什么非得带上一个外人?” 燕澜忽然灵机一动:因为是人家邀请我们去玩的,我们还约了周末去野餐。 谢韵之还以为自己理解错了手语的意思,“等等……野餐?” 燕澜点头:我从来没有去过,所以约好了要一起去。 谢韵之表情严肃地问他,“那我呢?” 燕澜:我白天和他们玩,晚上就回去陪你。 “那天天呢?” 燕澜:他要上课。 “所以你周末要把我们两个人扔下自己去玩?” 燕澜静静地望着他,用眼神表达自己的疑问:不可以? 谢韵之都快气笑了,没有说不可以,而是问:“周六还是周日?” 燕澜摇头:你没有时间和我一起去的。 “你怎么知道没有?”谢韵之打开平板电脑查看工作行程,给他看自己这周的日程,一至五白天是全满的,周末相对轻松,周六只有上午有事,下午的时间是空着的,周日则是反过来。 “你看,我有时间。” 燕澜看得微一挑眉,心里高兴面上却不动声色:那就一起去吧。 这天,因为燕澜在的缘故谢韵之下班比较早,五点左右就收拾好东西下班了。 两人从办公室出来时这一层仅有的七八个员工都还坐在各自的座位上,听见开门声他们齐刷刷抬头又齐刷刷地埋头,借着拿东西和喝水的动作掩护,用眼角余光偷瞄那个站在谢韵之身边的年轻人。 虽然没有看到正脸,但从两人紧牵在一起的手也能确定,那个年轻人就是燕澜。 进了电梯,见谢韵之按了一层,燕澜顿时疑惑地转过脸看他,他记得他上来的时候是从地下停车场上来的,难道走的时候从一楼走司机到外面接他们? 谢韵之对上他的视线解释了一句,“时间还早,我先带你去买件新的外套,我记得离公司很近的地方有几家店,过一条马路走几步就到了,我让司机去那边接我们。” 燕澜不是很理解,直接去地下停车场让司机送他们过去不是更省事吗? 谢韵之仰起脸看头上不断往下降的数字,“你难得来一趟,就算不能每一层楼都去,一楼你一定得和我一起走一次。” 燕澜还在理解他的话,电梯门已经随着叮的一声打开。 谢韵之牵着他走出电梯,装潢风格简约又大方的一楼大厅随处可见来来往往的人,入眼衣着不是沉稳的西装就是优雅干练的高腰裙。 谢韵之就这么坦然地牵着燕澜的手从众人面前走过,迎面走来不管是谁叫他一声谢总他都报以一笑,燕澜走在他身边不可能冷着脸只能跟着笑。 尽管只有短短几分钟时间,但已足够让不少venus珠宝的员工看清楚燕澜长什么样,而这正是谢韵之想要的。 “你今天过来的事情公司应该都传遍了,你别看他们好像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私底下聊天小群里指不定都在打听你来干什么,也好奇我们是不是真的在交往,与其让他们瞎猜不如就这么走出去,让他们眼见为实,你是来接我下班的。” 听到这燕澜终于理解了他在电梯里的那句话,但这最后一句他忍不住转过脸看他,满脸写着:我难道不是为了天天的新语文老师来的? 谢韵之看懂了,点点头,“是吧,你也知道你不是为了我来的,那你什么时候能为了我来一次,比如来接我下班?” 他这个语气就是让人听得莫名心虚和理亏,感觉燕澜不为他来一次就是他不对。 别的先不说,这种语境下燕澜也不忍他失望,便点头应了。 两人走出venus珠宝的总部大楼就直奔一条马路外谢韵之所说的那几家店。 能在这种地段开店的都不会是什么小牌子,去的时候燕澜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他趁谢韵之不注意去偷看吊牌的时候还是被那一串数字震惊到了。 开什么玩笑一件衣服五位数?! 这让从小过得节俭的燕澜很受冲击,已经到了如坐针毡的地步。 他面露些许为难地拉住在给他挑衣服的谢韵之,把他拉到一旁:不要在这里买。 “你不喜欢这个牌子?” 燕澜猛点头带摆手,表示自己真的很不喜欢。 “你不喜欢那就换一家,隔壁还有。”谢韵之说完牵着燕澜就往另一家店走。 这家店名气也不比原来那家低,价格就算不用五位数也不是燕澜能接受的价格,他最贵的一件外套还是打折时候买的三百多一件,他穿了三年都没舍得换,眼下谢韵之要给他买一件大几千的衣服,就算不是花他的钱他也肉疼,哪怕这些衣服再好看他都是摇头摇头再摇头。 几件衣服接连被毫不犹豫地否定,谢韵之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他把衣服还给导购员,亲昵地搂着燕澜,“默默,你是不喜欢这些衣服还是不喜欢价钱?” 燕澜眉头微蹙:只是一件衣服,没有必要买这么好的。 “有必要。” 燕澜眼含不解。 谢韵之想了想,“你知道我的身家有多少吗?” 燕澜犹犹豫豫地点头,杨晓乐给他讲八卦的时候提到过,谢韵之的身家放眼全世界都是有名有姓。 “我最擅长的事情就是赚钱,不要说只是几件衣服,这家店我都能买下来,我知道我这么说你可能不认同,但有的时候,我给你买了什么会成为别人衡量我对你感情的标准。” 这点燕澜想否认都没办法,因为确实如此,学校里不止一两个人在看见他时会观察他今天穿什么衣服和鞋子。 燕澜没有兴趣了解那种观察是出于什么心理,但他从来不觉得谢韵之有钱就该给他买奢侈品,他也用不着。 “我曾经说过我努力赚钱是为了给天天花,因为照顾好他是我的责任,可是天天婶婶我也要好好照顾,也要让他想买什么就买什么,这样我努力上班才有意义。” 燕澜听得心里一动,为了那句好好照顾,他没有再摇头了。 而他没有再摇头的结果就是谢韵之买上头,到后来甚至都不问他觉得好不好看了,看着好看合适就拿下来交给导购员。 原本说好的只是买件衣服,最后收银台上堆满了衣服和鞋子,燕澜拦都拦不住,只能眼看着谢韵之刷卡,还让导购员剪掉所有吊牌。 回家的车上燕澜心里还有些惶惶的,就算不是花他的钱他也有种很微妙的罪恶感。 谢韵之倒是挺开心的,“你还记得我们要给天天买字帖的事情吗?” 燕澜缓缓点头。 “什么时候去?” 燕澜想了想:星期天吧。 “那星期六我去接你。” 燕澜:不,我们目的地见。 谢韵之疑惑地皱眉,“为什么?” 燕澜随便想了一个理由:因为人太多了不方便都坐你的车,我们搭公交车也能到还快点。 谢韵之下意识地觉得这个理由很奇怪但又无法反驳,最后也只能听他的。 到了星期六那天,按照燕澜发来的时间和地址,谢韵之准时准点地出现在留仙湖公园的动物雕像下,但燕澜他们迟到了。 他找了张石凳坐下等,无意识地反复看腕表时间,等了几分钟就看见燕澜独自一人抱着一束很大的花从公园的小路上缓缓走来。 谢韵之怔了一下起身迎过去,疑惑地看着燕澜和他怀里抱着的花,“不是说要野餐?” 燕澜摇头,把怀里抱着的花送到他怀里:我骗你的,今天只有我们两个人。 谢韵之愣愣地抱着那一大束粉玫瑰,注意到了花里还别着一张卡片,上面写着:韵之,跟我约会吧。 看谢韵之还傻着,燕澜只好又再解释一句:我们相处太少了,我上学忙你上班忙,交往到现在都没有正经约会过,我一直很希望有一天我能跟你来这里走一走,去湖边转一转,不特别做什么事情,不特别想什么事情,就只是你和我。 谢韵之沉默了几秒,“你选这里是不是因为这里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燕澜眼底露出一点笑意,轻点了一下头:不完全对。 “能告诉我了?” 燕澜:一直都可以,只是我更希望你能自己想起来,你想不起来我也愿意毫无保留地告诉你。 第36章 留仙湖公园非常大,而它会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它离留仙湖很近,近得几乎就是落在湖边。 两人在公园里找了一家露天的咖啡店,花束被谢韵之单独放在一张藤椅上,连外层的包装纸他都小心翼翼地整理了一下生怕褶皱,而那张写着“韵之,跟我约会吧”的卡片则是被他珍惜又妥帖地收好。 燕澜一手支在桌上托着腮,目不转睛地看了他一会儿:这花你喜欢吗? “喜欢,非常喜欢。” 能看出谢韵之的心情非常好,好得燕澜都有些意外了。 “我本来以为你会和你的室友还有那个师弟一起来……这是我第一次被人骗还那么高兴。”谢韵之端起面前的咖啡杯,眉眼舒缓得和煦又温柔。 燕澜听到这话身体微微往后一靠,上下扫了眼谢韵之今天的穿着,一脸难怪:我说你今天怎么穿得那么好看。 谢韵之放下咖啡杯给他看自己的腕表,“今天出门确实花了点心思,连腕表都换了我最喜欢的。” 燕澜忍不住抿唇笑:就因为师弟要来? “也因为要来见你。”谢韵之说完左右环视了一圈,好奇地问:“我们五年前第一次见面难道就是这个露天咖啡店?” 燕澜缓缓摇头:是在湖边。 谢韵之很仔细地回想了一下,“我现在能想到的关于留仙湖的记忆还是小时候的事情,很小的时候。” 燕澜:我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我还只是一个高中生,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注意到我的,也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坐在我旁边的座位,又观察了我多久才能在我脑袋一热准备去做一件傻事的时候叫住我。 “傻事?” 说到这燕澜自己也觉得好笑:我那时候因为压力很大心里很烦躁,想要到湖里冷静冷静,你以为我想不开要跳湖,把我叫住了就开始开导我。 谢韵之完全没有想到事情居然是这样的,“所以你才会说那称得上是恩情?” 燕澜却摇头:恩情是另一件事,我是一个孤儿你应该知道吧? 谢韵之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这点最早燕澜来面试的时候林秘书就给他看过他的简历,也告诉了他。 燕澜:我是从小就在福利院长大,老院长告诉我我是她在院门口捡到的。 燕澜比完手语就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我是天生说不了话,因为声带的问题从我出生就有,我也是因此被亲生父母遗弃,我没有可以依靠的人,从小到大我都靠自己,我喜欢画画所以高中成了美术生,想上大学去学更高深的绘画所以我想考美院,可是我没有钱,我没有钱可以交学费,没有钱当生活费,这个最简单也最困难的问题在当时让我很苦恼也很绝望。 谢韵之没有出声打断他,仅是安静地看着他。 燕澜从来不觉得他的过去不堪回首,因为他坚韧的心性就是因此磨炼出来的,而在如此关键时刻出现的谢韵之就像破开浓雾的一束阳光,无需华丽词藻去修饰,就如他来时突兀,走时也寂静无声,可偏偏在他心里巍峨如山。 想起那时的谢韵之,燕澜眼里脸上都是止不住的笑意:你教我画画赚钱,让我在湖边摆摊,卖素描卖自己画过的画,还教我卖惨,说是这样容易有同情分,可以更容易赚钱。 燕澜:我听你的话没有放弃,也没再想过要跳到湖里去冷静,我在湖边摆摊画画的时候其实有幻想过会不会有一天你忽然就坐到那张板凳上,对我说给我也画一张……虽然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想一想心里会高兴点,生活都有了盼头,我想我一定要考上美院,等哪天我再见到你了可以告诉你,我听你的话做到了,我特别感谢你给我出主意,谢谢你支持我坚持梦想,如果我那天没有遇到你,一定不会有现在的我。 这是一段很长的手语,长得甚至都吸引了其他座位上客人的注意,但燕澜并不在意,他只是看着谢韵之,眼神柔软得好像他是他在这世上最珍惜的人。 燕澜:我把你放在心里,每天都要回想那天遇到你时的情景,因为我怕我忘了,哪怕忘了一个字也不行,你是我的贵人,我的人生是因为遇到你才会不同。 在这之后谢韵之沉默了很长一会儿,长得燕澜都觉得有些奇怪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谢韵之忽然轻叹了一口气,“我很努力在想了,可是你刚才说的那些,我连一点也想不起来。” 燕澜闻言伸出双手握住他的手腕,把他的右手收进怀里,无声地表达我没有怪你。 谢韵之整颗心一下就软成了水,他定定地看着燕澜,“我现在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好像在嫉妒。” 燕澜疑惑地挑眉。 “我想不起来我那时候见过你鼓励你,这种感觉就好像那不是我,而是藏在我身体里的另一个人格趁我不注意的时候跑出来占据了我的身体,你爱上的是他。” 燕澜眉心一蹙。 谢韵之对着他露出一个很浅的笑,带着些许无力,“这是一个你我都避不开的问题,先不说时隔五年,我因伤忘了的事,你觉得现在的我和那时候的我,是一个人吗?” 燕澜直直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点头。 谢韵之抬起手轻抚他细嫩白皙的脸庞,“你犹豫了,你也觉得有所不同。” 燕澜握住他摸自己脸的手,拉到嘴边亲了一下,随后又都松开:现在的我和五年前的我也不是一个人,重要的从来都是你,更何况我并不认为现在的你不如过去的你,你为了天天放弃当导演的梦想,回来撑起公司,没有逃避需要你承担的责任,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谢韵之摇头,“没有,我没有你想的这么好。” 燕澜:你很好,在我眼里没有人能比你更好。 “可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是我害你陷入如今的困境,让你承担舆论的压力和外界种种目光,而我即使如此还希望你能永远喜欢我,永远和我在一起。”谢韵之说着伸出手去握住燕澜的手,握得紧紧的像是生怕他跑了。 “我根本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我会嫉妒五年前的我,也会害怕会不会有一天你被别人抢走。我想对你好点再好点,想好好照顾你,可是至今为止我做的根本是一塌糊涂,我没有保护好你,还惹你生气。我除了会赚钱其他的什么也做不好,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不喜欢什么颜色,我没有替你考虑为你着想,我只顾着我自己眼里看到的,我没有把那些喜欢我的人放在眼里便以为你也都明白,可我却忘了安全感本来就应该由我给你。” 此时的谢韵之显然已经掉入了情绪的漩涡当中,自风波以来对感情处理的力不从心让他掉入了思维陷阱,他慌乱不安,自我厌弃。 他的爱人是那么的美好,像花一样美也像花一样温柔,而他只是个初出茅庐的花匠,任他心里如何喜爱想要呵护,但一步走错了就好像步步都错了。 “默默……”谢韵之嘴里一遍遍低低地叫着他,牵着他的手把他拉进怀里紧紧抱着,“我知道我做的不够好,但我以后会做好的,我一定会做好,我会好好保护你照顾你,我会把你放在我心里的第一位……” 谢韵之抱着他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话,燕澜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就安安静静地听着,环抱着他腰身的手时不时会有一个拍抚他后背的动作。 这个男人他十七岁的时候就把他放在心尖上,是他的初恋也是他的贵人。 五年里他没有一天不想他,也没有一天不在期待和他再见面,他倔得像头不撞墙不回头的驴,固执地守着,非他不可。 他是一个理性的人,可他也孩子气,想要一个心里眼里都是他的谢韵之,他不会甘心自己只是他的男朋友,他想要的一直是一辈子,他燕澜拿到手的,那就是连一根头发丝别人也别想惦记,谢韵之从头到尾都只能是他的。 燕澜手臂紧了紧,偏头用力亲了一下谢韵之的脸颊,从凳子上站起身,把他也牵了起来,下巴一抬示意他把那束花抱上,牵着他的手走出了露天咖啡厅。 “默默,我们要去哪?” 燕澜指了指远处的留仙湖。 谢韵之发现自己现在再看留仙湖会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这种感觉或许要等哪天他想起五年前的事情才会消失,但现在他连去都不是很想去。 可燕澜很坚持,他认为故地重游对记忆恢复有帮助,就拉着谢韵之在湖边他们曾经坐过的石凳上待了一个下午,肚子饿了也不走,手机点个外卖让外卖小哥送来。 一直坐到太阳快要落山,留仙湖面荡漾开刻在燕澜脑海里的场景时,他忽然笑了一下,偏头搂住谢韵之脖子,仰起脸吻他的嘴唇。 任他们的座位前人来人往走过无数的人,燕澜就是旁若无人地吻着谢韵之。 他早就想这么做了,这个地方对他意义非凡,在这里和谢韵之接吻的快感和满足感简直媲美人生四大喜。 一吻结束,谢韵之抿了抿被燕澜咬得有些疼的嘴唇,“我现在感觉那种微妙感好像散了一点,看来以后要经常来这里约会。” 燕澜转过脸看他,清澈的眼眸印着他的侧脸。 谢韵之偏头和他对视,“我爱你默默。” 燕澜抬手拍拍他的心口,又拍拍自己的心口。 我的心和你一样。 第37章 天黑前,两人从留仙湖回到谢家。 谢韵之刚推开家门就看见天天正抱起沙发上的抱枕往地上摔,小脸拉得可长了,阿姨站在茶几边神色为难。 这一幕连燕澜看了都觉得很神奇,忍不住走向很不高兴的天天,要去拉他的手。 没想到天天把手一背放在身后,不肯让他牵,还往后退了两步。 燕澜看得一愣,哭笑不得地面对天天:我怎么惹你不高兴了? 天天气鼓鼓:你把我的平板电脑弄坏了! 燕澜摇头表示自己没有。 天天气得抄起一旁的平板电脑打开给他看,无论他如何操作屏幕都留在主页,什么游戏也点不开。 燕澜解释:没有坏,我只是设置了儿童模式,你只能玩一个小时,时间到了你就不能再玩了。 天天更生气了,他把平板电脑往沙发上一放:你不能这么做! 燕澜挑眉,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谢韵之:天天说我不能这么做。 谢韵之顿时扭头面对天天:他可以。 天天更气了,他觉得自己被他们俩合起伙来欺负了,气到极致就是委屈:老师,我不喜欢你了。 燕澜好笑地摸了一下他气鼓鼓的脸:我特别喜欢你,我最喜欢你。 天天看到这句手语,生气和委屈的情绪瞬间淡了很多,但还是拉着脸。 燕澜:你想我陪你玩还是平板电脑陪你玩?你要是选择平板电脑,那老师就回家去了,反正你不需要我也不喜欢我。 天天低头思考了一会儿,藏在背后的手还是伸了出来,肯让燕澜牵了,还把摔在地上的抱枕捡起来放回沙发上。 谢韵之拿起平板电脑,发现确实被燕澜设置了儿童模式,“看来天天是有点沉迷了,要不然你也不会这么设置。” 话到这了燕澜也没有再瞒他,点头承认。 谢韵之看向天天,把平板电脑放下:这个模式我们不会改,以后你只能玩一个小时。 天天不愿意也没有用,谢韵之说到做到他还是清楚的。 晚饭后天天在小书房写作业,燕澜陪他预习明天的语文课,还告诉他明天早上吃完早餐后他们会出门去书店买他的练字帖。 天天虽然不情愿去买那种东西,但是能和他们一起出门他还是很高兴的,早早就关灯睡觉。 燕澜回到主卧的时候谢韵之正开着平板电脑不知道在看什么,一看他进来就把平板电脑收起来,朝他张开手臂,“天天睡了?” 燕澜点头,走到床边人刚坐下就被谢韵之搂进怀里。 卧室的灯仅开了一盏,暖色调的灯光堪堪照亮大床,质地柔软似水的真丝睡衣从床上滑落在地。 燕澜光着身体坐在谢韵之面前,微垂着眼手指轻颤地给他解开睡衣扣子。 他解得艰难谢韵之也不帮他,反而欺身贴过去啄吻燕澜的嘴角,“可以快点吗?” 燕澜闻言面无表情地分出一只手拧他手臂,被谢韵之这么一打岔他解扣子的手稳了很多,不一会儿睡衣一排的四个扣子就被解开了,形状漂亮的胸肌和腹肌也随之露出。 燕澜不太敢看谢韵之的眼睛,只能盯着他的腹肌看,再帮他把睡衣彻底脱下,露出健壮有力的上半身。 谢韵之身材很好,也不知道他工作那么忙怎么会有时间保持这种身材,该有肌肉的地方都有不夸张的肌肉,从线条到形状都让燕澜这个美术生有些目不转睛。 “你是美院的学生,在学校应该也有过画人体的课程吧?” 燕澜点头,那确实有,有时候还会从隔壁体院借一个男生过来,专门画他们身上的肌肉。 谢韵之牵起他细白的手腕,拉到嘴边暧昧地亲了亲,“那你什么时候也给我画一张?” 燕澜微微眯起眼睛看他,用另一只手戳了戳他紧实的胸肌。 “不想画?那画别的也行,你以前在湖边摆摊画人像应该是炭笔画的素描吧?”谢韵之一边说着一边搂过燕澜的腰把他往怀里抱,另一只手眷恋地抚摸他光滑的后背,把脸埋进他的肩窝里感受他的体温,“简笔画也行,给我画一张吧默默。” 燕澜贴在他的怀里被他的体温烫得脊背发麻,脸颊都隐隐发热。 谢韵之张嘴含住他脖子上细嫩的皮肤轻轻吸吮,低声喟叹,“这种感觉我只有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才会有。” 燕澜浑身一颤,不解地低头直视他的眼睛。 “就是心脏好像快蹦出来了。” 燕澜听得忍不住笑。 “我说真的。” 燕澜抿唇点点头,拉起他的手掌放在自己的心口上,让他感受自己剧烈的心跳,无声表达我也是,我也和你一样。 谢韵之怔愣了一瞬忽然把燕澜压在床上,用力吻他。 次日一早。 谢韵之星期天早上没有工作,可以悠闲又轻松地享用早餐。 天天记得今天早上要出门,加上他昨晚睡得早,今早起来很难得没有赖床,自己就听话地下来吃早餐。 燕澜给他的面包片抹沙拉酱,给他夹鸡蛋夹火腿和生菜做了个简单的三明治。 谢韵之看得很羡慕,“我也要。” 燕澜就原样给他也弄了一个。 吃完早餐三人换下睡衣出门,上午太阳大天天还戴了顶小帽子,由燕澜一手牵着走过庭院的石板小路,谢韵之随在他们身后。 司机开车把他们送到了市里最大的书店门前,五层高的大楼按照图书分类不同,每一层购书的人数也有很明显的对比,像儿童读物和教材辅导书类所在的楼层人数是最多的,最常见的组合就是一家三口。 燕澜他们乘坐扶手电梯抵达第三层,天天紧紧牵着他的手贴着他走路,很快就被儿童区琳琅满目的玩具吸引了注意力,拉着燕澜的手要过去看看。 燕澜对他摇头,指了指另一面,意思是我们先去这边。 天天只好恋恋不舍地跟着燕澜走,去挑选他练字要用的字帖。 燕澜之前问过天天的英语老师字帖相关,也收到了她发来的她女儿的字帖本,心里对于要给天天买什么字帖已经有数了,此刻面对书架上几十本甚至上百本各式各样不同的字帖也没有挑花眼,认真地找出适合天天的字帖。 谢韵之守在他们边上,小心那些到处乱跑的孩子撞到燕澜和天天。 周末的时候书店这地方就是孩子很多,家长带孩子没地去就送来书店让他们自己玩,同年龄段的孩子是最容易玩到一起去的,他们可以刚来的时候谁也不认识,走的时候连对方几岁在哪上学几年级几班有没有弟弟妹妹都知道了。 在燕澜挑选字帖时他们身边就有这么一帮孩子,看上去八九岁大,似乎因为天天的发色和肤色对他很好奇,几个孩子推推搡搡地想过来看仔细一点又不敢。 还是天天注意到了他们投去好奇的一眼。 “哇——他眼睛是蓝色的!” 他们在说什么天天是听不见的,他只能看到那几个孩子对他指指点点,嘴巴动个不停,很快就觉得他们无聊转开视线。 没过多久燕澜就挑选好了三本字帖,天天看到时蓝眼睛都瞪圆了。 三本?! 他急急拉住燕澜的手对他猛摇头,太多了太多了我写不完的! 燕澜把抱在怀里的三本字帖交给谢韵之,腾出手对天天解释:不是让你一次全部写完,今年写不完可以明年写,慢慢写。 天天看到这才松了一口气。 谢韵之笑着捏捏他耳朵,“傻小子。” 燕澜对他指了指玩具区,意思是能带天天去看看吗? “你做主,你说去就去,我听你的。” 燕澜听得忍不住笑,牵着天天往他刚才很想去的玩具区走。 没想到的是刚才那几个孩子竟然也跟着他们走,还在天天挑选拼图和填色书的时候鼓起勇气上来搭话。 “你好呀,你读几年级了?” 天天疑惑地看着他。 谢韵之摸了摸他的小卷毛,“他读三年级。” 留着寸头的小男孩夸张地一脸惊讶,“我以为他上二年级!” “他只是看着显小。” 天天看眼前的小孩好像跟他叔叔聊上了就把注意力放回面前的拼图上。 “叔叔,他是不是听不懂中国话啊?” 谢韵之点头,“对,他听不懂,他是刚从国外回来的。” 几个孩子顿时一脸遗憾,“我还想和他聊聊《海贼王》呢,结果我们无法沟通。” 燕澜安静地看着这几个人小鬼大的孩子走远,悄无声息地走到谢韵之身边牵着他的手贴在他肩上,眼神柔软地看着天天的后脑勺。 谢韵之紧了紧牵他的手,安慰道:“他有我们。” 燕澜无声地点头。 书店的玩具区玩具都很精致,但价格也并不便宜,天天买玩具就是得他感兴趣,他觉得有趣他就想要,他想要他叔叔就给他买。 有谢韵之和燕澜惯着他,他想在这里转多久就转多久,甚至谢韵之都跟着买了个木质相框。 燕澜不解地看着他手里的相框,谢韵之解释了句,“我想放在办公室里。” 说着他掏出手机点开相册,找到那张迎新晚会时在后台拍的照片,女王扮相的燕澜和他还有天天三个人。 “相框里就放这张照片。” 燕澜看着照片里自己的妆容和假发,认真提议:不如我们重新照一张吧? “重新照一张我也要放这张。” 燕澜拧他手臂。 谢韵之就拿多一个相框,“我还有一张和陛下两个人的,不能浪费。” 燕澜假装没听见,牵起天天就走。 谢韵之跟在他们后面,“你不牵我?你不牵我我就把照片放大挂在墙上。” 燕澜只好回过头来牵他。 谢韵之笑得眼睛都弯了,把手给他,“这才对。” 第38章 三人逛完书店出来时间已经临近中午,谢韵之把东西都留在车上后就让司机去吃饭,他则带着燕澜和天天去了最近的一家火锅店。 燕澜有一个很会吃火锅的好朋友就是杨晓乐,他教他的火锅调料蘸鞋底都好吃,鉴于谢韵之和天天都不太会调,他就多调了两份,给天天的那份少调了辣油。 天天对火锅的兴趣不大,他就虾滑和蟹棒愿意吃,其他的你给他夹到碗里他也就浅尝一口,肚子都拿来吃水果冰粉了。 他特别爱吃水果冰粉,尤其是爱吃里面切成块的芒果和西瓜,比他脸还大的一碗水果冰粉他能吃两碗。 燕澜都纳闷了,疑惑地摸他的肚子,不明白这么个小身板吃的东西都装到哪里去了。 坐在两人对面的谢韵之托腮看着他们俩,“一会儿要和我去公司吗?” 燕澜想了想还是摇头:不麻烦司机两头跑了,天天下午还要上课,我们回家,你安心上班。 谢韵之眼睛定定地看着他,“家里有阿姨。” 这话里暗示意味很足,要他跟他走,去公司,天天有阿姨照看。 燕澜表情露出一丝犹豫,看了眼身旁的天天,还是摇头:我在家等你。 “那晚点再回学校?” 燕澜点头同意。 等他们吃完火锅回到车上时司机早就在等他们了,天天坐在燕澜和谢韵之中间,饶有兴致地摆弄他的新玩具,一本图案花里胡哨的填色书。 谢韵之送他们到家门口后便离开去了公司。 天天今天起得早,上午又在外面玩了那么长时间,回家没多久就困了。 燕澜陪他午睡,睡到下午两点左右,天天的新语文老师姜怡登门。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给天天上课,阿姨很热情地招呼她进来坐,给她端茶切果盘,一边不好意思地解释,“天天今天早上和谢总燕老师他们出去玩了,这会儿午睡没睡够在发起床气,姜老师你先坐坐。” 姜怡听得不住点头,眼神充满好奇地往楼梯方向看。 她第一次面试时就在林秘书那里得知了天天是一个很有自己的个性和脾气的孩子,他心情不好的时候甚至能把老师气跑。 因她性格有些腼腆,林秘书觉得她太温柔了,不仅镇不住天天还有可能会反过来被他欺负,于是第一轮面试并未成功,林秘书只说会再考虑。 难得有这样一份轻松酬劳又高还不嫌弃她是哑巴工作结果就这么错失机会,姜怡沮丧得两天吃不下饭,就在她重振旗鼓准备面试下一份工作时,峰回路转,林秘书给她发来了第二轮面试的机会,而且这次面试她的人是孩子的监护人。 这摆明了还有机会!还是天大的机会! 姜怡打从心眼里感激天天婶婶,她知道那个看上去就很严肃的谢总并不满意她,如果不是天天婶婶,她是不可能得到这个机会的。 她在客厅坐了大概十分钟,楼上忽然出现了一个清瘦的身影,穿着浅灰色的家居服,正笑着朝她招手。 姜怡慌忙起身拿起放在身旁的背包上楼。 燕澜和她解释了一下:天天太困了,没睡够发了点脾气,不过现在好多了,老师你可以开始给他上课了。 姜怡不住点头,跟在他身后走进一个房间,装潢精致不失童趣的小书房里正坐着个低头垂泪的小混血儿,纤细漂亮得像个娃娃,大眼睛哭得红红的,奶膘未消的肉脸蛋上还挂着泪痕。 燕澜走到天天面前心疼地抹去他脸上的泪水:不哭了,我才给你洗过脸。 天天吸了吸鼻子,没再掉眼泪了。 燕澜起身让姜怡坐,自己则出去拿了条热毛巾回来给天天擦脸。 姜怡愣愣地看着燕澜细致入微地照顾天天,心里对这家人溺爱孩子的程度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天天的脾气是要有人哄的,他吃软不吃硬,按照他以往的脾气,他没睡醒就要他上课,那不管哪个老师可能都要被他气到高血压。 但今天有燕澜哄,他就忍住没有乱发脾气,也没捣乱气姜怡。 两个小时的语文课在下午四点半结束,下课后姜怡给天天布置了一些家庭作业就离开了,没有多留。 谢韵之下班回来是五点多的事情,还不是空手回来的,手里提着一个蛋糕店的盒子。 燕澜在门口迎他进玄关,接过他手里的盒子贴着他嘴角亲了一下。 谢韵之回吻他:“我给你买了小蛋糕,有巧克力、抹茶、提拉米苏还有舒芙蕾,你尝尝你更喜欢哪一个?” 燕澜轻笑着点头。 “天天呢?” 燕澜回头指了指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玩跑跑卡丁车的人。 谢韵之换了室内鞋走过去,摸摸他的小脸吸引他的注意:吃不吃小蛋糕? 天天瞬间暂停游戏,跟着谢韵之走向饭厅。 燕澜给阿姨拿了块抹茶的,天天吃巧克力,谢韵之吃提拉米苏,他的就是一份舒芙蕾。 “天天今天课上得怎么样?他有没有欺负新老师?” 燕澜摇头:没有,中午睡得不肯起床哭了一阵,但很快就好了。 谢韵之看着埋头吃蛋糕的天天,忽然道:“我要是能再早点遇见你该有多好。” 燕澜笑了一下:我们的重逢不算晚。 谢韵之轻叹了一声,“每次你在我这里我都忍不住想你什么时候能搬过来和我们一起住,我想每天都能看见你。” 燕澜手肘支在餐桌上托腮看他。 谢韵之挑眉,“怎么这么看着我?” 燕澜只是垂眼笑。 晚饭后谢韵之送他回美院,走的时候他的帆布袋拉链上多了条挂饰,上面有一个硬币大小的印制小燕子,背面还刻着一个韵字。 “特别定做的,就这么一条。”谢韵之帮他挂上去后满意点头,“这可比什么星星月亮好看多了。” 燕澜也挺喜欢的,总忍不住伸手去摸。 车子到了美院南门外,燕澜亲完谢韵之推开车门正准备下车,腿都迈出去一条了忽然看见南门边昏暗的树影下有两个人。 这个时间美院南门外没人进出,静悄悄的,那两个人站的位置又很隐蔽,按理说是不容易被人发现的。 但燕澜偏偏就注意到了,除了因为视力好,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那两个人中的一个他很熟悉。 熟悉到他在看清楚的那一瞬间就把迈出车外的腿收回来,关上车门降下车窗,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那两个人里有一个人影纤瘦,柳树般窈窕,棕粉色长卷发,灰色的运动衣,妆容精致,艳丽动人,这是女装杨晓乐!是娜娜! 娜娜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在这,那另一个人是谁?边羡阳吗?! 燕澜无意识地屏住呼吸,定定地看着那藏在角落里的两个人,努力想要看清那站在娜娜面前,只有个侧身的人会不会就是那个边羡阳。 他诡异的反应自然也引起了谢韵之的注意,他欺身贴在燕澜背上,“默默,怎么了?外面有什么?” 燕澜偏头腾出位置给他,指了指车外远处站在角落树下的人。 谢韵之的视力很好,尽管光线昏暗但他还是一眼就看出了,“那不是你的室友吗?” 燕澜点头,又指了指那个方向,让他看另一个人。 谢韵之微微眯起眼睛很努力地看,“另一个人不认识,不过看这个氛围……那个人想亲你室友。” 燕澜惊讶得睁圆了眼睛,转过来看着他一脸此话怎讲? “他牵你室友手了。” 这个燕澜也看到了,但是牵手就代表想亲了吗?! “他和你室友面对面站着,两只手都从口袋里掏出来握住对方的手腕,如果是我这么对你,我下一个动作一定是亲你。”谢韵之说完低头啄了一下燕澜的唇。 燕澜抿了抿嘴,不是很相信他说的话,坐直身几乎把脸贴在车窗上往外看,没过一会儿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两个人的脸贴在一起。 谢韵之看得挑眉,“我就说他要亲你室友。” 燕澜脸色凝重地盯着那两个人看,杨晓乐和那个不知道是谁的人贴在一起越亲越凶,杨晓乐有些站不住了,那个穿着一身黑的人就松开杨晓乐的手改成抱住他的腰,把他往怀里按。 谢韵之收回视线看向燕澜,“你室友女装出来是不是说明了亲他的那个人不知道他其实是男的?” 燕澜缓缓点头。 “我们先等等,等那个人走了你再出去。” 十五分钟后,那个穿着一身黑,帽子叠戴的人终于走了,杨晓乐还站在原地。 燕澜等那个人彻底走远了才推开车门下车,快步朝树下的人影走去。 很显然,杨晓乐已经发现谢韵之的车就在那里,他站在原地不动是等着燕澜过来。 果不其然,他看见燕澜一点也不奇怪,从光线昏暗的树影下缓缓走出,没等燕澜拿出手机打字问他就自己说了。 “是边羡阳。”杨晓乐轻舔了一下有些红肿的嘴唇,“对不起我没告诉你,我和他私下里一直都有联系,他刚才是来给我送门票的。” 燕澜眼神担忧地望着他。 “默默你别这么看着我,是他先说喜欢我的。” 燕澜拿出手机打字:你已经为他坏了你一直以来的规矩,你以前从不会在非假期的时间化妆成娜娜的样子。 “没事,他没发现。” 燕澜:你是乐乐,不是娜娜。 “我知道。” 燕澜:你已经喜欢他了。 “一点点吧,不喜欢我干嘛跟他接吻。” 燕澜:可他不知道你是乐乐! “以前那些人也不知道。” 燕澜:以前那些人你又不喜欢他们,你也不会和他们接吻。 杨晓乐沉默了片刻,“你别担心,我心里有数。” 第39章 (副cp) 燕澜从不干涉杨晓乐的事情,包括他假期时会女装出门找乐子这件事。 具体也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燕澜知道的时候还是大一的暑假,他当着他的面打开了那个自他搬进宿舍就一直存在于角落的行李箱,先用小钥匙开铁锁,然后再是密码锁,层层保护下的行李箱里装着满满的全是裙子。 他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当着燕澜的面熟练地试裙子化浓妆戴假发,他甚至还有拿来垫在胸前的软垫,用很短的时间就在燕澜眼前变成一个漂亮的女孩。 化妆的过程他一直是沉默的,只有把自己收拾妥帖了才转过身甜笑着问燕澜,“默默,我好看吗?” 燕澜拿出本子写字:好看,你很漂亮。 杨晓乐早就猜到了他会这么说,他一点也不意外,也正是因为猜到了他才愿意让他知道他的秘密。 从那以后,每年的寒暑假小长假,燕澜时不时就会看到他穿女装,然后告诉他我现在是莉莉又或是娜娜,再踩着高跟鞋溜出假期时寂静的宿舍楼。 燕澜知道他女装时有过交往的对象,因为杨晓乐有时候出去约会完回来都会跟他抱怨,抱怨“男朋友”想亲他,还好他机灵找借口躲过去了。 一般他这么抱怨了,之后的几天他都不会再女装出门,所谓的“男朋友”也会分手。 而关于他这方面的事情,燕澜关心他却也会尊重他不多问,他不知道杨晓乐为什么喜欢穿女装,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女装出门玩,找人约会玩玩后又甩了人家,他是一直这么我行我素,漫不经心,做什么事情好像仅凭喜好,不考虑其他。 他不说燕澜就不问,但边羡阳显然是不一样的,他能让杨晓乐坏了他一直以来的规矩在非假期的时间女装,还允许他亲他,光这两点足以说明杨晓乐对他也是有感觉的。 燕澜难免觉得担心,杨晓乐却不以为意,和他回宿舍的路上从草丛里掏出一件黑色的雨衣披到身上,把自己的脑袋包得严严实实的才跟着燕澜上楼。 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脱掉,“破雨衣,闷死我了。” 燕澜反手关门落锁,看着眼前就这么打开摊在地上的行李箱,还有散在桌上的眼影口红粉底,忍不住拿起纸笔问:他是突然说要来的? “也不算是突然吧,他今天行程结束得早,说想见我就来了。” 看这地上的行李箱,想来杨晓乐是挣扎过要不要穿裙子的,最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改穿运动服。 燕澜重重叹了一口气,实在一头雾水,难得主动问起杨晓乐的私事:你和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很简单,没你想得复杂,就是加了微信后随便聊了几句。” 燕澜欲言又止地看着他,还是落笔写下:随便聊了两句你透露了自己是美院的学生,还和他在校门外接吻。 杨晓乐坐在椅子上盘着腿软着声撒娇,“那他说喜欢我嘛!怎么看我也不吃亏,那可是边羡阳,我不想拒绝他。” 燕澜:你自己说过的,谈恋爱不是亲个嘴就完了。 “我知道~默默你怎么那么天真,你以为他会一直喜欢娜娜吗?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喜欢只是一时的,他的世界那么精彩,迟早会觉得娜娜无趣。”杨晓乐一边对着镜子卸妆,一边道:“我没有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我是对他挺有好感的,明明比我小但意外的还挺有男子气概,他喜欢娜娜我就让他见,他想亲也让他亲,就当是报答当初酒店他帮我的事。” 燕澜听到这就放下了手里的纸笔。 杨晓乐借着镜子看他,“谢谢你默默,我知道你是担心我。” 燕澜点头,转身去卫生间洗了个手,帮他整理散乱的东西。 杨晓乐卸完妆就收到了来自边羡阳的微信。 [宝宝,我到家了。] 杨晓乐看得脸颊发烫,一边意外他居然这么快就改了称呼,一边若无其事地收起手机继续卸妆,等过了一会儿再去看边羡阳又给他发了两条。 [在忙?] [宝宝怎么不理我?] 杨晓乐终于忍不住回复了。 [刚才卸妆呢~]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后悔了。] [为什么以为我后悔?] [怕你觉得太快,毕竟这才是我们第四次见面。] [我才不会后悔。] [我刚才说的你都听明白了?] [你亲完了才问喔?] [哈哈~我这不是怕你以为我不是认真的。] [安啦,知道你对我一见钟情了,我反正也不讨厌你。] [只是不讨厌我?] [少年,不要得寸进尺。] [宝宝,你不比我大几岁。] 杨晓乐这才发现自己有些顶不住年下喊自己宝宝,心脏像藏了一百只兔子在开派对。 这种感觉和以往任何一个“男朋友”都不曾有过,这种甜得腻人的称呼换做以前他肯定是要嫌弃的,但是边羡阳这么叫他他却不嫌弃,反而还觉得挺甜的,心情比想象中的还要好。 果然人还是得和优质人类谈恋爱,有益身心健康,知道不能当真也愉快。 月底一个星期六,演唱会那天杨晓乐中午就背着一个大背包出门,找家宾馆定个钟点房,化妆换裙子。 期间边羡阳没少给他发微信,一会儿问他出门没有,一会儿又问他在哪,好像很心急见他。 杨晓乐化妆的时候很不喜欢别人催,静音手机不理,慢条斯理地戴美瞳抹眼影,准备好了才背着包出门打车。 边羡阳给他的门票是vip座的,检票进场后他默默坐在舞台最佳观看位置,周围都是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女孩,手里个个带着价值不菲的相机,杨晓乐看哪个都觉得是站姐。 入场后没过多久演出就开始了,杨晓乐眼睛亮得像两盏灯似地紧盯着舞台上的人看,挥舞手里的荧光棒为边羡阳应援,和他不经意的对视。 演唱会结束后,他按着边羡阳发来的地址去了凯斯宾酒店,据说今晚他们的公司就在凯斯宾酒店开庆功宴。 杨晓乐打车到酒店楼下就被收到消息成团赶来的粉丝震惊了,随后熟练地绕开人群,刚要往酒店后门走,忽然手机响了,来电显示阳崽。 杨晓乐愣了一下接起电话,还不忘了用娜娜的嗓音,“喂?” “你在哪?” “酒店楼下,我刚到。” “嗯,从大门走,直接进来,我助理下楼给你送房间门卡。” 杨晓乐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我助理给你送房间门卡,男的,戴黑框眼镜,穿格子衫。” 杨晓乐站在花圃边走不动道了,“我们的事情能被你公司的人知道?” “我助理是我表哥,他可以知道,好了你快来,我等你。” 杨晓乐有些惶惶不安地收起手机,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向了酒店正大门,他正疑惑难道这么顺利就能进去?下一秒酒店安保就把他拦住了。 “留步……” 杨晓乐脑子正飞速地想应对方法,忽然一个人影从酒店大厅跑出来。 “娜娜!” 杨晓乐和两个安保人员齐齐看向来人。 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男人出示了工作证,顺利地领着杨晓乐进酒店。 杨晓乐满眼惊奇地跟在他后面进电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是娜娜?” 助理按亮楼层数,“羡阳给我看了你的照片。” 杨晓乐面露原来如此,边羡阳加的是他的微信小号,是女装时专用的微信号,朋友圈里确实有自拍照。 助理表哥领着他直上十三层,电梯门开后递给他一张房卡,“左边走廊最里面那间。” 杨晓乐接过房卡满脑子都是胆子太大了胆子太大了!他不怕被发现吗?! 走过酒店的走廊时他一直忍不住去留意摄像头,边羡阳这都敢?他不怕被摄像头拍到吗? 杨晓乐胆战心惊地走到走廊的尽头,用手中的门卡嘀开房门,刚推门就被吓了一跳。 边羡阳站在房间里回头,一看见他就朝他走去,“你好慢啊宝宝。” 杨晓乐反手用力关上门指着他结结巴巴地说,“站,站,站那儿!不准过来!” 边羡阳听话地停住脚,一脸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你,你有没有搞错?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什么被发现了怎么办?” “你谈恋爱你公司不管吗?咱们不是地下恋情?” “我为什么要跟你地下恋情?我是以结婚为目的跟你谈恋爱的。” “哈?” 边羡阳不解他的反应,“我不是都说了?” 杨晓乐满脸怔愣地看着他,“说什么了?” “我说我对你一见钟情,我想和你在一起。” “这跟结婚有什么关系?!” “难道你不想?” 杨晓乐发现自己完全跟不上他的思路,“你等等,咱们先从头捋一下,这是我们第五次见面。” 边羡阳点头,“嗯。” “你第四次见面就跟我表白,第五次见面就说我们是以结婚为目的谈的恋爱?” “嗯。” “你……”杨晓乐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你干嘛要跟我结婚?” “因为我喜欢你,我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你。” 第40章 (副cp) 边羡阳是年下直球还意外单纯这几点杨晓乐早有领略,尽管他们能像这样见面的机会并不多,但平时聊天也能看出来,边羡阳这个人比他看上去还要更“无忧无虑”。 “你为什么这么惊讶?那天之后我明明还问你是不是听明白我说的,原来你没明白?” 杨晓乐脑子都快乱成一锅粥了,根本没办法正常思考,他后背紧贴着门板,“你,我,ok,我现在明白了,我非常明白了。” 边羡阳不是很相信,挑起一边眉头看他,“那我现在能过去了吗?” “过来干嘛?要说话你站在那里也可以说!” 边羡阳目测了一下两人的距离,“……我没什么要说的,我就想抱抱你。” “男女授受不亲!” “你是害羞了?” 与其说是害羞,倒不如说杨晓乐现在很想转身拉开门就跑,他明明很想跑,但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边羡阳站在那里两条腿就是挪不动,跟焊在地板上似的,就是挪不动。 “……我过去咯?” “别别别!你先等等,等等!” 边羡阳很听话,杨晓乐没同意他过去他就站在原地不动,只是疑惑地问他,“等什么?” “我再想想。” “想什么?” “不许问!” 边羡阳被他凶得一脸委屈,“你是不是后悔了?因为我说想和你结婚?” 杨晓乐被他问得都不知道说点什么好,喉咙发涩,“我没有后悔,我只是觉得……觉得你会后悔。” 边羡阳一脸严肃,“我对感情从一而终,我绝对不会玩弄别人的感情,我是一定会好好珍惜你的。” 这一番话听得杨晓乐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人生头一次满心惶恐,不安得想找个洞藏起来。 这种展开根本始料不及! 他本以为边羡阳对娜娜只是一时感兴趣,也有可能觉得地下恋情很刺激,唯独没有想过他是认真的! 娜娜有那么好?他就那么喜欢娜娜还想和她结婚?! “你想好了吗?我能过去没?” 杨晓乐定定看着边羡阳,那张脸从高挺的鼻梁到精致的眉眼无一处他不喜欢,能红成这样都是原因的,唱歌唱得好,有才华长得帅气还挺会亲…… 这就是原因啊默默,我拒绝不了他! 数秒的沉默和同意几乎能划等号,边羡阳试探性地迈出小半步,见杨晓乐没有要生气的样子才松了一口气走到他面前,手臂一伸圈住他的腰往怀里搂。 “我好喜欢你今天穿的裙子,很漂亮。” 杨晓乐今天穿了条复古风的长袖碎花裙,清新淡雅,这是他很喜欢的一条裙子,因为太喜欢了所以不轻易穿,今天特意穿来,没想到边羡阳也和他一样喜欢。 “你好奇怪……” “嗯?我哪里奇怪?” 杨晓乐轻轻推开他,“哪都奇怪,我都不知道该说你随便还是傻了,哪有人谈个恋爱就奔着结婚去的。” “嗯?我家里人都这样,更何况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一辈子,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吧,如果谈恋爱不是奔着结婚,那不是欺负人吗?” “……为什么算欺负人?谈恋爱也可能是两个觉得孤单寂寞的人解闷的方式,不一定是要结婚。” 边羡阳一针见血,“那不就是不想负起责任吗?” “不,不行吗?” “当然不行了,宝宝那是不对的,这是谁告诉你的?你是不是被人骗了?喜欢一个人一定会想好好珍惜,什么孤单寂寞的人解闷,那也太轻浮了,既不尊重对方也不尊重自己。” 杨晓乐莫名感觉自己被训了一顿,句句中箭,直戳他痛处。 边羡阳没察觉他的异常,牵着他走到床边,搂着他的腰让他坐到自己腿上。 “宝宝,我刚刚是不是吓到你了你才不高兴的?” “……没有。” “那是不是因为我说奔着结婚跟你谈恋爱你觉得很有压力?” “是。”杨晓乐有些局促地低头看手,坐腿上这种过于亲密的举动让他很不好意思。 边羡阳也跟着低头看他的手,亲昵地握住他的手掌心,“你的地纹边上有颗痣。” 杨晓乐抽回手,“别随便跳话题。” “抱歉,我只是觉得刚才的话题有点沉重。” “你也知道沉重,那你干嘛这么认真?” “因为我想珍惜你啊。” “又来了……你都不了解我,我们只见过几次面,你怎么知道我会是你想珍惜的人?就因为你对我一见钟情?明明你连我全名叫什么也不知道。” “你告诉我我就知道了。” “我不告诉你。” “你好不讲理。” “没错我就是这么不讲理!不喜欢就分手!” 杨晓乐说完刚站起身就被边羡阳拽回腿上。 “你别那么凶,我没不喜欢也不想分手。” 杨晓乐有些崩溃地转开脸,“乱死了乱死了,为什么事情会忽然变成这个样子,救命啊默默。” 边羡阳贴着他闻他身上的香水味,好奇地问:“默默是谁?” “你别管,你不认识的人。” “喔~我能亲你吗?” “不能!” “就是这么回事……之后没过多久我就找借口跑掉了。” 燕澜托腮看着盘腿坐在椅子上捧着杯子的杨晓乐,过了一会儿才拿起纸笔写字:麻烦了。 “我知道麻烦了。”杨晓乐放下杯子捂脸,“不,我这根本是玩脱了死定了,要是他知道娜娜其实是个男的,他肯定会想杀了我吧。” 这还真的是很不好说…… “怎么办啊默默,我好像已经走投无路了。” 燕澜想了想:这个事情不能再拖了,你得跟他坦白一切。 “那不就是找死吗?” 燕澜:没那么严重,你好好道歉,解释一下缘由。 “已经来不及了。”杨晓乐摇头,脸色灰败,心乱如麻,“亲都亲了,他要是知道他亲的其实是个男的,大概会恶心得想吐吧。” 燕澜:所以你觉得还是瞒着比较好? “嗯,绝对不能让他知道娜娜是个男的,我找机会和他提分手,或者干脆一点告诉他我移情别恋了。” 燕澜面露担忧:这能行吗? “不行也得行!” 燕澜写下最关键的问题:你能拒绝得了他?你们之间的关系发展至今不正是因为你无法拒绝而他又步步紧逼? 杨晓乐瞬间欲哭无泪,无力地趴在桌上,“更可怕的是他想珍惜娜娜,这样一来我就是彻头彻尾的坏人,轻视爱情的轻浮混蛋,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从一开始就不该去凯斯宾酒店,我不该遇到他的,如果我那天没有遇见他,哪里会有如今这个烂摊子,而且他说想珍惜我的时候,我还可耻地心动了,我好希望我真的是娜娜,可我不是啊,我是杨晓乐……” 燕澜走到他身旁轻轻拍抚他的背给予无声的安慰。 杨晓乐唉声叹气,“谈恋爱果然是当局者迷,我明明有很多机会可以拒绝他,哪怕现在也可以发微信分手,但我就是做不到,我做不到啊默默。” 燕澜心底重重叹了一声,拿起桌上的纸笔:所以我才担心你,你明明就是喜欢他了,你根本不像你嘴巴上说的不抱幻想,你拒绝不了他难道不是因为不舍得他失望难过?所以他想见娜娜你让他见,想亲也让他亲。 “谁让我是个心软的人……” 燕澜无奈地挑眉看他:你真的是心软?你之前和那些人玩消失可是很干脆。 “那好吧我是个心狠的人。” 燕澜:我理解你不想伤害他,可事已至此你已经不可能做到不伤害他了,不管你心里愿不愿意。 “我知道了,我好好想想……” 燕澜摸了摸他柔软的发丝,有很多想问的问题最终还是没有问,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自己足够了解杨晓乐,知道他是个嘴硬心软的人,他的坚强铜墙铁壁似的刀枪不入,可有的时候他也隐约好像触摸到了他从不在人前表露的脆弱。 因为担心杨晓乐,燕澜这几日的心情也不佳,他怕杨晓乐想得太多总是时时刻刻陪着他,陪他上课陪他吃饭看连续剧,甚至陪他做帕梅拉。 因此被冷落的谢韵之很有意见,一天傍晚,他晚饭也不吃下了班直奔美院,在南门等到燕澜的第一时间所有的不悦都化成了想念和委屈。 “我理解你要陪心情不好的室友,但是你为了室友对男朋友不闻不问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燕澜眼神不解地望着他,拿出手机点开微信给他看两人的聊天记录,然后打字:我没有对你不闻不问,我都没有超过半小时不回复你。 “你是没有,但你心不在焉,我明天就要飞香港了你一点也不在意。” 燕澜:我没有不在意。 “你有。” 燕澜表情无奈:可你当晚就回来了。 谢韵之拉着他的手放在嘴唇边亲,“你再黏我一点,我给你买钻石。” 燕澜一脸茫然,轻轻抽回手:我要钻石做什么? 谢韵之也不明说,只道:“明天在香港的拍卖会上会有一颗艳彩粉钻,我要把它拍回来。” 燕澜听得点头,想了想:祝你一切顺利。 谢韵之笑着凑过去亲他的唇,“会顺利的,你等我回来。” 第41章 (副cp) 谢韵之直飞香港的航班在第二天早上,他登机时燕澜正在宿舍里吃早餐准备要去上课。 心乱了好几天的杨晓乐干什么都无精打采的,见燕澜好似在回复微信才提起一些精神来,想起昨晚燕澜从校门回来后提了两句的事情。 “你的韵之又要出差喔?” 燕澜回复完收起手机笑着轻点了一下头。 “我们忙碌的谢总这是要去哪?” 燕澜拿起一旁的纸笔:香港,参加一个珠宝拍卖会,好像是为了一颗钻石。 杨晓乐眼睛一亮,“钻石!什么钻石?” 燕澜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他是个实用派,比起价格高昂的奢饰品或者珠宝之类的东西他更喜欢物美价廉,所以即使男朋友就是个珠宝商,他也并未因此对珠宝钻石之类的东西产生什么兴趣。 杨晓乐就不同,他很感兴趣,得知谢韵之去香港是为了参加拍卖会买下一颗钻石,他当即拿起这几天很少使用的手机开始搜索相关讯息,很快就搜出了成堆的新闻,一目十行地浏览。 “香港苏富比秋季拍卖,一枚重12.56克拉内部无瑕艳彩粉钻吸引全球藏家……哇~有够闪的,这得花多少钱才能买下来啊?有钱人真是疯狂。” 燕澜赞同地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 “你的韵之就是要去买这个噢,该不会是要买回来跟你求婚的吧?” 这句话杨晓乐说完自己都觉得有些异想天开。 燕澜更是摇头,他一点也没有把昨天谢韵之说的给你买钻石放在心上,淡然地写下:是他工作上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 “这样~不过实话说,因为你这段时间我都没觉得谢韵之是一个很遥远的人,但是看到他要去香港买这颗钻石,那种果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的感觉就会变得很强烈,极度富有和普通人真的有壁。” 燕澜倒是没有这种感觉,毕竟几分钟前谢韵之还在微信跟他说早安,还报告了自己早餐吃的是培根蔬菜卷,顺便还投诉了天天昨晚没有好好练字。 即使他们并不能时时刻刻都陪在对方的身边,甚至对彼此的事业和课业都算不上很了解,所谓的共同语言也还没能找到,但是这种完全融入谢家的氛围已经让他感觉不到陌生和距离,更不用说谢韵之很黏他,经常和他分享自己生活里鸡毛蒜皮的小事。 所以在当下,目前最让燕澜在意和挂心的就只有杨晓乐和边羡阳之间的事情。 杨晓乐这样一个对待感情通透又理性的人,轮到自己面对时却忽然像修为散尽的高人。 他这次也算真的栽了,假装自己没心的人最怕天真的温柔深情,那种感觉别说是拳头打在棉花上,他连手都抬不起来,只能被恐慌和歉疚日夜折磨,寝室难安,瘦身效果比他以往任何一次减肥都要好。 燕澜知道他在害怕,但遗憾的是这不是他能帮得上忙的事情,决定只能是杨晓乐自己做,他能做的就是陪伴他,无论何时。 上午的课程在中午十二点结束,两人刚离开教室,杨晓乐的手机就响了,来电显示是阳崽。 杨晓乐难得慌得手足无措,拉着燕澜躲到无人的角落接听电话,还不忘切换娜娜的声线。 燕澜背着包站在一旁等,等他结束通话了才走过去,看他略显僵硬的表情,拿出手机打字:怎么了? “……约我见面吃饭。” 燕澜也不多废话苡桥:坦白吗? “我不敢。” 燕澜:我陪你? “你陪我我也不敢。” 燕澜:可是这一步你迟早是要走的。 杨晓乐嘴巴一扁往前一步抱住燕澜,他的身材娇小,像这样抱着燕澜远远看就是贴在他怀里。 “我不想他恨死我。” 燕澜只能拍抚他的后背,无声地安慰他。 杨晓乐根本没得选,坦白一切是他目前唯一正确的选项,除此之外的任何选择都会让他成为一个逃避责任的懦夫,无药可救的感情骗子。 “这可能就是我以前和那些人暧昧谈恋爱,然后又单方面分手玩消失的报应吧,真是恐怖……他就是来惩罚我的。”杨晓乐的说话声难掩低落,神情疲惫地从燕澜怀里退出来,“我承认我很恶劣,但我可没想真的成为无药可救的人,我会好好跟他坦白的,不管要我做什么,会好好祈求他的原谅。” 杨晓乐用词很沉重,几乎是已经把自己钉在十字架上,准备接受来自边羡阳的审判。 傍晚时分,燕澜送他到校门,背着包的杨晓乐背影都有些垮,在前往边羡阳发来的地址前他先打车去了一家宾馆,一如上次看演唱会时订了间钟点房,对着镜子抖着手一边哭一边化妆,刚打好的粉底被眼泪晕染得不成样子,眼影也花得像鬼。 最终他只能放弃化妆,先好好哭一场。 他对燕澜都没有说过,他为什么会喜欢穿裙子,又为什么会喜欢化妆成女孩,为什么他明明不喜欢那些在酒吧里和他搭讪的男人,却又愿意和他们暧昧交往。 为什么他有家不回,有家人却跟没有一样,活得像个无处可去的孤儿。 他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妈妈,而对他只负责打钱,不闻不问的花花公子爸爸枕边情人换得比衣服还要勤。 以前他每次晚自习回家,他最恶心的就是出现在玄关的高跟鞋,还有散落在客厅地板上的衣服,隔音效果很好的墙壁不至于让他听清楚主卧的动静,但隐约的声响也足够他恶心得浑身发痒,还幻听似的总感觉有人在他耳边喘气。 这种折磨在他的青春期里持续了一段不短的时间,也在他心底种下一颗想要疯狂报复的种子。 而他想出的最绝的办法就是拿到美院录取通知书那天,他浓妆艳抹,穿着裙子在家里等他爸回来。 一声甜甜的爸爸换来一个让他耳朵差点聋掉的巴掌,虽然很疼,但他乐死了。 他爸气急败坏,咆哮着要他滚的样子至今仍在他的脑海中十分清晰,他想一次笑一次。 在他去大学报道前的暑假,他在家里天天穿裙子抹眼影涂口红,花枝招展得像朵艳红的玫瑰,也因此他的化妆技术越来越好。 他爸被他逼得不敢回家,直到他的小儿子出生才好似报复般以胜者姿态推开家门,而他也终于见到了他的后妈,一个年轻得好像大学刚毕业的女人。 杨晓乐离开家前和那个女人说过的第一句话和最后一句话是,“你也不怕得病。” 从此他没再回去过,银行卡准时到账的学费和生活费仿佛是最后的父子之情,但杨晓乐很清楚,他爸是怕不给钱惹毛了他他女装去公司闹。 也是那个时候开始,他发现自己有瘾了。 他常常会突然疯了似的想要涂口红抹眼影,想换上最性感的裙子。 当这股念头疯狂得无法压抑时,他会趁着燕澜去学校食堂打工,饭也不吃地跑回宿舍,用最快的速度拉上窗帘锁紧房门,翻出他的化妆品对着镜子描眉,如果时间允许,他还会找出他压箱底的蕾丝睡裙。 镜子里的“她”越美他心里就越高兴。 为了能随心所欲地化妆穿裙子,他花了很长时间观察和了解燕澜,不知不觉就和燕澜从普通的室友成为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燕澜是一个很可靠的人,你可以放心地和他分享所有不能为人所知的秘密,他不会看不起你,他也不问,他只会在你开心的时候赞美你让你更开心。 他知道他其实对于他会去找男人约会这点感到担忧和不解,可他还是尊重他,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他遇到麻烦就会赶去帮他,在他喝得烂醉只剩下打车的意识时穿着睡衣跑去校门接他。 燕澜是他最好的朋友,再没有人能比他更好,他不能让他唯一的好朋友蒙羞。 想要珍惜娜娜的边羡阳也是好人,他不该欺骗他的,他值得更好的女孩,真正的女孩。 在钟点房哭了半个多小时的杨晓乐最终还是没有完成妆容,他哭完红肿着眼睛去洗脸,洗干净脸上哭得花花的粉底和眼影,收拾好带来的化妆品和假发,妥帖收进带来的袋子里,下楼退房,再打车去边羡阳发来的小区地址。 到了小区门外下车,看着天黑后亮着灯的高楼,他害怕得忍不住找个角落蹲下来再哭一场,哭得鼻涕眼泪直流,带来的纸巾都用完了。 他这动静吸引了小区门卫的注意,这呜呜哭声真是想不注意到都难,走出来一看就看见个清瘦的影子蹲在花坛边埋头痛哭。 门卫看不过去了给他拿了点纸巾,安慰了两句。 “是不是没考好不敢回家?” 杨晓乐接过纸巾擦眼泪,瓮声瓮气,“……我都读研究生了,我成绩可好了。” “你都这么棒了那你还哭啥?” “呜呜我哭我罪孽深重,呜呜我天打雷劈。” “哎哟你犯什么错了这么严重?” “我骗人感情呜呜呜,他可喜欢我了。” “那你也喜欢她不就好了。” “我喜欢他啊我怎么不喜欢,我都和他亲嘴了我还不喜欢吗呜呜呜他长那么好看唱歌好听脾气好对我也好,还说要珍惜我,是我做错了我不可饶恕。” 门卫听得一头雾水,把他从地上扶起来,“做错事了你认错不就完了吗?小情侣恩爱哪有隔夜仇,惹人家生气了就好好道个歉,求人家原谅你,来吧,叔给你开门,你女朋友住哪栋啊?” “a座1501。” “那要不要先拨一下门铃电话?” “我偷偷来的。” “那行吧,别哭了,快去快去。” “谢谢叔。” 杨晓乐提着包扭头就走,哭花了一张脸在小区里找到a座,跟在别人后面进门进电梯,到了十五楼按响门铃。 第42章 (副cp) 杨晓乐抖着手按响了门铃,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水又开始哗哗地流,像坏了的水龙头似的,成行的泪水顺着脸庞从下巴滴落。 巨大的恐惧几乎就要将他压垮了,他哭得连背都没办法好好直挺起来,可怜得叫人心里发酸。 可门铃按响之后过了好几分钟都没有人开门,杨晓乐一边疑惑一边强忍着想掉头跑的冲动,哭哭啼啼地又按了一遍门铃。 这回过了十几秒,可视门铃响起了一个冷淡的声音,“你走错楼层了。” 杨晓乐吸了吸鼻子,抬起手臂抹去脸上的泪水,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我没,我没走错。” “你肯定走错了,我不认识你。” “我没走错,你叫我来的。” 边羡阳看着门铃屏幕上低着头的人影,耐心耗尽,声音也变得更冷,“我再说一遍我不认识你,不赶紧走我就叫保安上来。” 杨晓乐很想开口说自己是娜娜,可是他耳边听到的那个声音实在太冰冷了,那是他作为娜娜时从来没有听过的陌生冰冷,不带丝毫感情,连基本的礼貌对待也没有。 虽然他也觉得自己不配被礼貌对待,但是切实的感受是另一回事,他委屈害怕得恨不能就这么停止呼吸算了,或者再干脆一点直接跪下给门里的人磕一个头。 他知道错了,他会诚心悔过,也会尽力赎罪,无论是什么,只要能得到他的原谅他都愿意去做,只求他别讨厌他。 一门之隔的边羡阳冷漠地看着墙上的小屏幕,见门外的人居然还埋头站着不动不打算走,原本想要息事宁人的念头也破灭了,他准备挂了视频叫保安,忽然就听见门外的陌生人哭着说了句。 “我是娜娜……” 就这么短短四个字,边羡阳的脑子被冲击得一片空白,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他甚至有点想不起来自己是谁又在什么地方。 而他回过神来后眼睛就死死盯着小屏幕上的人影,握着话筒的手指紧得指关节发白,好像要把什么东西捏碎。 “恶作剧?” 杨晓乐吸了吸鼻子,“不是恶作剧,我,我是娜娜,a座1501,你叫我来吃饭,你说要给我……给娜娜做牛排。” “是娜娜叫你来的?” “我是娜娜……” “你为什么要说你是娜娜?” 杨晓乐被问懵了,“因为我是娜娜。” “娜娜是我女朋友,你是男的。” 边羡阳目光定定地看着小屏幕上的人,表面看似平静,实则大脑已经快无法思考了。 他约娜娜晚上来他家吃饭,结果来了个陌生男人站在他家门口哭哭啼啼地说自己是娜娜,这不是恶作剧还能是什么?娜娜在耍他玩?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真的是娜娜。”杨晓乐抹了抹眼泪放下背包,拉开拉链从里面拿出一条裙子和一顶假发。 边羡阳看着屏幕里的人拿在手里的裙子和长发,那条裙子是上次见面时娜娜穿过的复古长袖碎花裙,就连那顶假发也是怎么看怎么眼熟,一个可怕的事实几乎就这么摊在他的眼前了,无论他是否能接受。 “我是来道歉的,对不起我骗了你,我的名字叫杨晓乐,娜娜是我女装的名字,我是男的,很对不起我骗了你。”杨晓乐想到什么说什么,语言组织一片混乱,“虽然我是男的,但我真的是娜娜,我女装骗你是我的错,但我没有戏弄你,我也是喜欢你的,我也很喜欢你……” 在杨晓乐絮絮叨叨的时候,一直紧闭着的房门被人从里拉开,边羡阳穿着家居服站在灯光温暖的玄关,眼神冰冷地望着他。 “你说什么?” 杨晓乐抖着手把假发和裙子收回背包里,声音都颤得不成调了,“我,我还是,我跪下跟你说吧……” 杨晓乐也不含糊,说跪下就跪下,两膝一弯重重跪在坚硬的地板上,眼泪又开始开闸放水,“对不起我喜欢女装,喜欢化妆穿裙子,对不起那天我在凯斯宾酒店遇到了你,对不起我之后和你见面有无数的机会可以坦白我其实是男的却什么也没有说,对不起我现在才鼓起勇气告诉你一切……我知道我错了,我对不起你,你可以尽管生气,打我骂我都行……” 边羡阳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内心翻江倒海般震得他头晕目眩,久久不能言语。 他不说话杨晓乐也不敢起来,就这么跪着,眼泪糊了一脸都是,两只眼睛肿得都快睁不开了还在哭,嘴巴没完没了地道歉。 “我知道我很恶劣,但我真的不是无药可救,我也是很喜欢你的,非常喜欢你,很抱歉我对默默都不敢承认,还嘴硬我们迟早要分手,对不起我看轻你喜欢娜娜的感情,对不起我是这种人给你造成了这么不好的回忆……” 边羡阳没理会他说的话,只是从玄关走到他的面前,冷声道:“把你的手伸出来。” 杨晓乐怔了一下,把地纹边有一颗痣的左手掌心朝上伸出来。 边羡阳抓过他的手腕仔细看,确认无误把他的手一丢,手指用力地捏住杨晓乐的下巴把他的脸抬起来,声音冷得仿佛能掉冰碴子,“你男扮女装骗我,怪不得那天我说我以结婚为目的跟你谈恋爱你会露出那种反应,怪不得我抱你的时候感觉不太对,原来你是骗子,被骗的人是我,你还有脸哭?” 杨晓乐泪眼模糊地看着他,“对不起,我错了……” “行了,闭嘴,站起来拿上你的东西赶紧给我滚,我不想再看见你。” 边羡阳说完松开捏着他下巴的手转身,反手用力关上房门,把桌上包装精美的玫瑰花束和黑色天鹅绒的首饰盒扔进垃圾桶里。 杨晓乐被重重的关门声吓得浑身一抖,不敢再说话了,人走了他说了也没人听,只能跪坐在地上整理带来的背包,听话地起身乘电梯下楼。 他以前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选择打电话给燕澜,因为燕澜没办法用手机通话沟通,可是现在他就想给他打电话。 电话刚响两声就被那边的人迅速接起,杨晓乐放声大哭,“默默,他恨死我了呜呜他叫我滚,他说以后都不想再看见我了……” 杨晓乐今天一天哭的泪水大概比他过去任何时候加起来的都要多。 没坦白前他心里很害怕,坦白后心里非但没有解脱和轻松的感觉,反而更加害怕,他从来没有那么害怕过,他面对他爸爸凶狠的巴掌都不曾有过的恐惧,此刻成倍地将他击溃,唯有哭出来才能好受一点。 他坐在a座楼下的花坛边,抓着手机和燕澜絮叨个没完,说了什么他也不知道,也想不起来,就是一直哭。 哭着哭着把小区里饭后出来遛弯遛狗的人都招来了。 “这谁家孩子坐路边哭?” “不知道,哭了有一阵了,我b座都能听见他哇哇哭,说什么是一句也听不见。” “失恋了吧,之前c座12楼那女孩和男朋友吵架也是。” 杨晓乐坐在花坛边埋头抱着膝盖,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好几个牵着狗绳的人围观了,连有人给自己送了包纸巾都不知道。 也不知过了多久,围观的人接二连三地散开,杨晓乐也抽噎着挂了电话,看见边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纸巾,抽了一张出来擤鼻涕。 边羡阳冷着脸从a座大门走出来,一身黑色的运动服衬得他人高肩又宽,黑色的鸭舌帽下同色的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目不斜视地大踏步走过花坛边可怜的身影。 杨晓乐闻见有些熟悉的香水味仓惶抬头,怔怔望着从眼前走过的边羡阳,“阳崽,对不起……” 已经走出几步远的人听见这句话也没有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离开。 杨晓乐下意识地抓起包追上去,“对不起阳崽,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会认真赎罪的,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边羡阳没有想到他居然没走就这么坐在楼下哭,本来打定主意了当他是空气绝对不跟他说多一个字,但是听到他的话还是气得没忍住停下脚步回头,“做什么都可以?好啊,你把娜娜还给我。” 杨晓乐泪眼婆娑地拉开背包拉链,“你要想见她我得花点时间。” “够了!我不想见她,我也不想见你,带着你那该死的裙子和假发离我越远越好!”被当傻子般戏耍欺骗至此的怒火让边羡阳胸膛起伏剧烈,连说话的语气都染上了罕见的凶戾,见杨晓乐那张脸哭得那么丑他心里压抑的怒火烧得就越旺,“不许哭!” 杨晓乐怕得浑身发颤,抖着声,“我没哭了。” “我不会原谅你,你想道歉就道歉,想跪就跪,骗子惯会惺惺作态,你说的话我连一个字也不会再相信,滚吧,带着娜娜一起滚。” “我会滚的,我赎完罪就滚。” “没用,因为不管你之后再做什么都改变不了你是个骗子的事实。” “我知道,但是还是得做点什么,我不能就这么走了。”杨晓乐用力擦了擦红肿的眼睛,“我知道你很生气,你报复我吧,你把我的秘密说出去也行,你可以告诉我学校的人我是个喜欢穿裙子的骗子变态。” 边羡阳听得忍无可忍,“我没说你是变态,我也没说你喜欢穿裙子不对,我只骂你是骗子,难道你还敢委屈?你不是骗子是什么?” 杨晓乐埋下头,“我是骗子,我没否认也没委屈。” 边羡阳觉得眼前这个人简直是不可理喻,“那你哭什么?” “害怕才哭的,我怕我以后在你眼里就只是个骗子了,也怕以后你一想到我就光觉得恶心和生气,也怕你讨厌我憎恶我。” “难道我不应该?” “应该,所以才怕。” “你都敢女装欺骗别人感情了你还有怕的事情?” “……我也不算骗你感情,我要是不喜欢你我也不会去看你演唱会,我就是喜欢你才觉得害怕的,也是喜欢你才会害怕也来跟你坦白。” 第43章 (副cp) 杨晓乐以前女装交往的对象没有一个能被他放在心上,而且他很敏感,只要察觉到对方打算有更进一步的发展,他就会迅速发送分手短信然后拉黑对方的一切联系方式再消失。 像这样的单方面分手加上“人间蒸发”的手段在他大学本科四年间的寒暑假已经上演过许多次,对此他从不曾生出过歉疚或悔意,十足的没心没肺,行径之恶劣他自己都不敢不承认。 唯独面对边羡阳时他畏手畏脚,也因为恐惧产生过逃避的念头,可最终他还是选择了面对,究其底就是喜欢,他喜欢边羡阳,喜欢对待感情单纯又认真的边羡阳,喜欢想要好好珍惜娜娜的边羡阳。 边羡阳那么好,所有他做得非常糟糕,也理解得野蛮的事物边羡阳都做得很好,他那么挑剔的一个人对他都挑不出毛病来。 所以唯独是边羡阳,他做不到短信分手然后消失,这是一件稍微考虑一下就能意识到后果严重到无法承担的事情,不论对他自己余下的人生而言,还是对被蒙在鼓里的边羡阳来说。 这是不容跳开和无视的一步,是必须要走的,他可以抛开所有的自尊心,多害怕也要承认自己的错误,他不想变成像他爸爸那样讨厌的人,不想真的无药可救。 “你以为我听个男人说喜欢我会觉得高兴?” 杨晓乐微微抬起脸看他一眼,又匆匆埋下头抽噎了一声,“对不起,但是得说,你觉得恶心我也得说。” 边羡阳眉心紧皱,“我没说觉得恶心,你能不能不要把我脑补得这么过分?我在你眼里是那种人?” 杨晓乐有些慌乱地解释,“我没脑补,你在我眼里很好,所以我才喜欢你。” “你就只会说对不起和喜欢你?” “……还有我知错了。” 边羡阳差点气笑了,想说点重话发泄心中的不满和怒气,但一看到那红肿得不像话的眼睛又给生生憋回去,再惹他哭搞不好眼睛要出毛病。 两人的动静很快就吸引了过路人的注意,尽管不多就一个人,但边羡阳还是谨慎地压低帽檐,从杨晓乐身边擦肩而过。 杨晓乐一看他往回走了下意识地跟上去,跟边羡阳的尾巴似地跟着他进了a座大门,然后等电梯下来。 边羡阳看着电梯上印着的模糊身影,冷冷地问:“你跟着我干什么?” 杨晓乐闻言一脸落寞地转身,刚要走又听见边羡阳说,“你就这态度赎罪?我一赶你就走那不如一开始就不要跟过来。” 杨晓乐又硬生生刹住脚走回边羡阳身边,低眉顺目,“对不起。” 边羡阳极轻地冷哼一声,等电梯门一开率先走进空无一人的电梯厢,他刚侧过半身按亮楼层数,眼角余光就瞥见杨晓乐也跟了进来,抱着他的背包缩在角落里。 电梯直升十五楼,边羡阳走在前面开门,进了玄关换鞋,回头一看杨晓乐还跟个木头一样杵在外面,冷声道:“还要我请你进来?” 杨晓乐闻言怔了一下才进门换室内鞋。 装潢简约极具现代化风格的客厅有种样板房的既视感,处处精致有余但温馨不足,简单来说就是没有什么生活气息,好像房子的主人也不经常回来。 边羡阳走到茶几边摘下鸭舌帽和口罩,杨晓乐看着他忍不住问了句,“你刚才是要去哪吗?” “关你什么事?你什么立场问?” 杨晓乐就做了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他忍住想要打量房子的冲动,低头看脚,结果这一低头却让他看见了垃圾桶里的玫瑰花。 包装精美的玫瑰花娇艳欲滴,花香沁人心脾,杨晓乐看着看着就忍不住朝垃圾桶走过去伸出手要去碰。 “不许捡!” 杨晓乐被吓了一跳猛地抽回手,愣愣地看着冷着脸的边羡阳,“这花……” “这花跟你没关系,我扔了你也不许捡,不听话你就出去。” 杨晓乐听得忍不住委委屈屈地低下头。 “你再委屈一下我看看?” 杨晓乐就放下背包揉了揉脸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是我活该……” 边羡阳定定看了他一会儿,“去厨房,煎牛排。” 杨晓乐愣了一下,指着自己,“我?” 边羡阳也不说话,就冷着脸看他。 杨晓乐不敢吱声,转身往开放式的厨房走。 边羡阳坐在沙发上手臂环胸翘着腿,也不往厨房看一眼,只是对着正在播放购物频道的电视出神。 事到如今他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想怎么样了,只是满脑子都是娜娜明艳动人的脸庞和厨房里那个家伙哭得惨兮兮的样子。 想要结婚的交往对象忽然从女孩变成男孩,这种经历分享到网络上都要被人骂博眼球没下限,可偏偏就是让他给碰上了,小骗子还敢哭那么惨,认错道歉居然是跪着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什么大恶人,说理都没地。 也怪他自己迟钝,几次见面居然一点没看出来他是男扮女装,表白那天亲得把人往怀里按了也只是有些意外他不像想象中的柔软,结果原因竟然是因为娜娜根本就不是女孩。 “大家好我是小高姐,今天我们来做牛排……” 意想不到的女声出现在厨房,音量由高转低,边羡阳闻声瞬间转过脸往厨房方向看,就看见某人心虚且慌乱的背影,忍不住起身走过去。 杨晓乐手机正低音量播放煎牛排教程视频,边羡阳看着他聚精会神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现学?” 杨晓乐被他忽然出声吓了一跳,扶着流理台扭过头看他,心虚道:“我不会,总得看看要怎么做……” 边羡阳淡漠地扫了他一眼,“我给你一个小时,做不出来我出去吃你也得给我走。”说完转身离开厨房回卧室。 卧室门一关客厅里就只剩下音量不大的电视声音,杨晓乐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他上次进厨房还要追溯到高中的时候,厨艺只会煮面条,煎个鸡蛋,边羡阳显然晚上还没吃过东西,他得煎出牛排给他才行,要不然他出去吃自己也得滚蛋,下一次来就不知道得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 边羡阳说一个小时就是一个小时,从他回房间开始算起,六十分钟过去他一分不差地沉着脸走出来,杨晓乐适时端出煎好的牛排,局促地给他摆好刀叉。 边羡阳看也没看他一眼,拿起刀叉就吃。 杨晓乐小媳妇似地守在一旁,紧张地看着他,想问句味道怎么样又不敢开口,只能憋着怕惹他生气。 边羡阳默不作声地吃完一份牛排,放下刀叉,“你是会装作不会?” “没,我真不会,我只是脑子好使很聪明,学什么都快。” 边羡阳定定地看着他的侧脸,类似的对话早在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就听过,明艳的少女狡黠得像只修炼成精的狐狸,得意洋洋地说自己聪明,然后下一秒又被酒店工作人员的声音吓得躲在他的身后找掩体,明明胆小却一副很爱玩的样子,像个装大人的小孩子,有趣得不行,而他就是被那样的“娜娜”深深吸引。 “娜娜”很有意思,和他在微信上聊天的时候好像并没有怎么把他当成一个明星,还没少毒舌吐槽他,他只要说累了“娜娜”就安慰他看在钱的份上忍一忍,忍一时日进斗金,退一步家财万贯,实在难受就看看银行卡。 有时还会反向安慰他,说自己也学得不想活了,可以和他一起祈祷这个世界下一秒就毁灭外星人攻占地球,很难得表现出温柔的一面还得“她”那天没什么课心情好。 无论何时,只要和“娜娜”聊天都很开心,那种轻松和愉快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娜娜”是不存在,但他喜欢的那份有趣的内里是属于眼前这个人的。 一个人无论外表如何变化,灵魂总归是不变的……虽然是个喜欢化妆穿裙子的小骗子。 在边羡阳一脸若有所思的时候,杨晓乐已经自动自觉地端起盘子洗碗收拾厨房,把所有东西归置原位后自觉背起背包,试探地问:“那我先……回去了?” “我留你了?” 杨晓乐抿了抿唇,眼角余光不住地瞄垃圾桶,“那……垃圾要不要我帮你带下去?”说完还要提起手里的一袋厨余垃圾底气不足的补充说明,“我顺便带下去,反正都是要扔的……” “我有说过我扔了你也不许捡吧?” 杨晓乐点头。 “行,知道就好,那你就带下去扔了。” 杨晓乐小心翼翼地抱起垃圾桶里的玫瑰花束,拿起的瞬间又被干净的桶底下静静躺着的黑色天鹅绒首饰盒吸引目光。 他小心地瞄了眼没注意他这边的边羡阳,眼疾手快地把首饰盒从桶底捡起来,慌慌张张地往玄关跑换鞋。 边羡阳从垃圾桶边走过时特意往里看了眼,见垃圾桶是干净的面上也未露出什么表情,看着换好鞋的人推开门往外走,冷着声道:“再说一次你叫什么?” 杨晓乐换鞋的时候就把首饰盒藏进背包里,背着包一手垃圾袋一手抱着花站在门边,“杨晓乐,杨是杨树的杨,春晓的晓,快乐的乐。” “我有问你哪几个字?” “对不起。”杨晓乐道歉很迅速,跟戳到开关似的,脑子也不用过一下。 边羡阳深深看了他一眼,那句以后都不要来了就当我们不认识在脑子里悠悠过了一圈后消散,一言不发地转身。 杨晓乐关上门搭电梯下楼,抱着玫瑰花把手里提着的那袋厨余垃圾扔了,小跑着冲向小区大门,等不及回宿舍就在路边找了个花坛坐下,放下手里的花拿出藏在背包里的首饰盒,嘴里自我说服般嘀咕,“我没扔就不算捡。” 黑色的天鹅绒首饰盒拿在手里手感很好,他无意识地屏住呼吸把盒子打开,入眼是一条银光闪闪的手链,流光溢彩得像是一串星星。 很适合娜娜,但不适合他,玫瑰花也是。 杨晓乐盯着那串手链看了好一会儿才收起来,首饰盒妥帖地收进背包里。 傻子才不捡,戴不了也要收着,反正是你不要的,我可没说不要。 第44章 打车回美院的路上杨晓乐才想起来要看一眼手机,毕竟他哭着给燕澜打电话之后就没有再看过,他肯定让燕澜很担心。 果不其然,点开微信后,写着默默的聊天框上挂着红底白字的数字,燕澜一直在问他在哪。 杨晓乐十分过意不去地回复自己已经在回学校的车上了,见面了会把晚上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说给他听。 燕澜回了一个好。 半个多小时后,计程车停在美院南门外,杨晓乐刚一下车就看到了站在校门等他的燕澜,他抱着玫瑰花朝他跑去,“默默!我回来了!” 燕澜见他好好的,虽然眼睛红肿得厉害但至少没有再哭才勉强松了一口气。 两人回到宿舍,杨晓乐连喝两大杯水,又翻出一袋粗粮饼干,“我差点饿死在路上!” 在他吃饼干期间,燕澜正在观察那束精美的玫瑰花。 杨晓乐放下饼干袋走到他身边和他一起看,“这是原本他要送给娜娜的,我把他气得不轻,这束花也被他扔进了垃圾桶,我给捡回来了,连带着一条手链。” 燕澜回过头看他,见他吃完了就去给他找冰袋敷眼睛。 杨晓乐背靠着床位上的楼梯,仰起脸一边敷眼睛一边把今晚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说给燕澜听,没有任何隐瞒。 “道歉的时候我真的怕得很想死,很害怕他会不会说一些我无法接受的话,比如骂我恶心变态之类的……但这些他都没有说,阳崽他人真的好好,好像只是在生气我男扮女装骗他的事情,大概是以为被我戏弄了吧,但我也有好好说明白我是喜欢他的,一直都有说,他好像就没有一开始那么生气了……你说我会不会是有机会的?” 杨晓乐趴在桌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条手链,还是忍不住会想,边羡阳给娜娜准备的玫瑰花和手链,他送出去的那一刻会说些什么。 燕澜翻开本子落笔:他会生气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不过之后发生的事情倒是意料之外,他好像不介意你是个男孩。 “是吧,果然不是我的幻想。”杨晓乐说着合上首饰盒,把盒子圈进怀里,“他对娜娜和对我,很不一样。” 燕澜:情有可原。 杨晓乐重重叹了一声气,“我也知道……但娜娜就是我啊,这种落差比我想象的还要不好受,虽然说也是我自己活该。” 燕澜: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直面自己的错误没有逃避,这不是一般的勇气可以做到的。 “但这也改变不了我有错在先的事实,我确实很恶劣,不值得被喜欢。” 燕澜:已经发生的确实没办法改变,但还能补救,将功赎罪,你不是不值得被喜欢,边羡阳应该是也是这么想,否则他不会让你进他家门的,不会让你给他煎牛排。 杨晓乐不说话了,他现在心里根本没多少底,包括之后是否还能有机会再和边羡阳见面说话,会不会今天以后他们就再没有任何瓜葛了? 种种没有答案的疑问压得他胸口发闷有些喘不过气,惶惶落不到实处,最终却也只是吐出一口气,“不说我了,你的韵之买到钻石了吗?” 燕澜点头:明天一早回来。 杨晓乐勉强来了点精神,“是吗?真厉害,多少钱拍下来的?我记得拍卖会上像那种级别的钻石估值都得上亿吧?” 燕澜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谢韵之只告诉他拍下了,但没有说花多少钱拍下的。 杨晓乐拿起手机搜索,“拍卖会结束了肯定会有新闻稿的,我搜搜看……啊有了!哇,五千五百万美金!” 惊人的成交额让两人感到十分震惊,燕澜也没有想到那颗粉钻居然要这么贵,贵得超乎他的想象!五千五百万美金,那不就是将近四个亿?将近四亿买一颗粉色的钻石?! “有钱人真是疯狂……” 燕澜深表赞同,不住点头附和,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既然那颗钻石现在属于谢韵之了,那你是不是也有机会可以看一眼?” 燕澜摇头:这么贵重的东西当然会好好收起来。 “你不好奇吗?不会想看看?” 燕澜摇头,虽然心里因为成交金额被冲击得久久不能平静,但并没有想看一眼那颗钻石的想法,毕竟在他看来那颗艳彩粉钻多漂亮也不见得价值3.98亿。 第二天早上,燕澜和杨晓乐早课从九点开始,所以早上可以相对轻松地享用早餐,没有用牛奶面包对付,而是去食堂吃了碗热气腾腾的榨菜肉丝面。 杨晓乐一边往碗里加辣椒一边道:“碳水使人快乐。” 燕澜只是笑,安静地剥水煮蛋壳。 “你的韵之应该到了吧?” 燕澜点头,伸出双手做了个敲打键盘的动作,意思是他已经去上班了。 “噢~还真是辛苦,明明刚下飞机却连休息一下都没有时间。” 燕澜点头。 吃完早餐两人收拾了一下桌面就去上课。 十点半课间休息时,燕澜正在专心复习上节课的内容,并未发现教室里其他人总往他身上落的视线,直到一打下课铃就去上洗手间的杨晓乐冲回来。 “天啊默默!” 燕澜听见他似惊慌又似喜悦的声音不解地扭头看着他跑回来。 “快看,这是今早谢韵之落地机场的视频。” 燕澜疑惑地接过他递来的手机,点开视频播放。 一分钟左右的视频能看出是在机场拍摄的,一身黑色西装的谢韵之始终在画面正中央。 燕澜正不解这有什么好拍的,忽然听见视频里响起一个人语速很快几乎没有停顿的说话声。 “在今年刚结束的苏富比秋季拍卖会上谢总豪掷五千五百万美金拍下12.56克拉的内部无暇艳彩粉钻不知今后是否有机会进入venus珠宝一年一度的珠宝展览?” 从来不在非正式场合回应记者问题的谢韵之听到这个问题竟然回答了。 “不会,这颗钻石我是买来求婚的,它属于我爱人燕澜。” 燕澜听得一怔,手指忍不住滑动屏幕的进度条倒回去再听一遍。 他这句话不光是震惊了燕澜,在现场包围他的记者堆里也掀起了一阵不小的喧哗声,但之后不管他们再怎么问谢韵之连一个字都不回答,沉默地走出机场大厅坐上了来接他的车。 杨晓乐兴奋得瞳孔放大,“那颗钻他是买来跟你求婚的!打从一开始就是为了你买的!” 燕澜表情一片空白,只是看着手机屏幕上谢韵之的脸出神,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把已经息屏的手机还给杨晓乐。 他这个反应在杨晓乐意料之外,得知消息时的兴奋都淡了些,“你怎么了默默?谢韵之要跟你求婚诶,你不开心吗?” 燕澜心情复杂得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谢韵之准备跟他求婚他当然开心,他开心得不得了,可是为什么要特意花那么多钱从拍卖会上买下那颗粉钻? 他从来没有说过他需要那种东西,为什么要花那么多钱买给他? 3.98亿啊! 这个天文数字像山一样压在燕澜的肩膀上,他脑袋晕晕乎乎的实在很难只是单纯地觉得高兴,这太贵重了,超出他能想象的贵重,也不是他能承担得起的。 “默默,你的脸色不是很好,你不舒服吗?” 燕澜无力地扶额,摇摇头,拿起笔在本子上写:我没事,我缓缓就好。 杨晓乐有些不解,但见燕澜怎么看也不觉得高兴,甚至都不惊喜反而像受到惊吓的样子也就没有出声打扰他。 上午的课程在中午十二点结束,午饭的时候燕澜没有选择去食堂而是回宿舍,杨晓乐去食堂打饭顺便给他带了份炒饭。 见燕澜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告诉他网络上已经炸开锅了,连他刚才去食堂打饭,经过的十张桌至少六张桌的人都在讨论谢韵之要向燕澜求婚的事情,而且还是要用那颗刚买的粉钻求婚。 “默默,你为什么不开心?这明明是好事呀!” 燕澜低着头打开一次性饭盒,眉目只染忧思,不见欢欣。 杨晓乐看着他轻叹了一声,没再问了。 下午放学,燕澜把上课用的书交给了杨晓乐让他帮自己带回去,自己则是要去谢家,出了校门坐上公交车后,燕澜给他发了一条微信,告诉他自己大概几点能到家。 谢韵之几分钟后回复:好,我今天也会早点回去。 两人谁也没提那颗粉钻,也没有提求婚的事情,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谢韵之是晚饭前回来的,燕澜一如既往地一听到汽车的引擎声就起身走到门外去接他。 两人一起走进玄关。 谢韵之换了室内鞋就牵着燕澜上楼进主卧,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捧住燕澜的脸,“默默,你怎么了?我怎么感觉你好像不开心。” 燕澜目光定定地看着他,想到那个3.98亿他的脑袋又开始一阵阵发晕。 谢韵之还不知道他是在意钻石太贵了,还在捧着他的脸和他额头相贴感受他的体温,确认没事才稍稍放下心,“没睡好还是太累了?” 燕澜抬起手轻轻拉开他的手臂:我不能要那颗钻石,它不能属于我—— 粉钻价格有参考“威廉姆森粉红之星” 第45章 燕澜这个反应是谢韵之没有想到的,尤其他的用词是不能。 “为什么?我还什么都没有对你说。” 燕澜低头垂眼牵起他的手腕,张开右手五指和他十指紧扣,眷恋地用脸颊贴着他的手背,无声表达他只是不想要接受那颗钻石,并不是不想接受他的求婚,尽管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 谢韵之眼神安静地看着燕澜,“默默,你为什么不想要?” 燕澜缓缓眨了下眼睛,松开和他十指紧扣的右手在他掌心里写字:贵。 谢韵之被他可爱得说不出话,贴过去亲他嘴角,啾啾两下带响,“……可是我打算用那颗钻石向你求婚。” 燕澜稍稍往后退了些许,缓缓摇头:太贵了,那不是我能收下的。 “你能收下,因为那是我给你买的。” 燕澜面容严肃:正因为是你,我更加不能收下。 谢韵之不解地蹙起眉心,“为什么?” 燕澜从早上看到那个视频开始就一直在苦恼,不管怎么想这颗钻石他都不能收下。 他和谢韵之之间的贫富差距是一直存在的,他也很清楚,两人眼里对事物价值的理解并不同,甚至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谢韵之认为求婚要给他买钻石,几千万美金花出去手都不带软,但燕澜无法理解。 钻石昂贵他知道,这也算是常识,但是知道并不代表着他能心安理得地收下,且不说谢韵之花了近四个亿买的,他就是花几百万燕澜也没有办法收下。 他并非在意外界的目光和对此的重重议论声,他只是下意识地认为这颗钻石的介入会让他们之间的感情变得不那么纯粹。 他和谢韵之在一起,唯一一次明确表达过“要”的只是他这个人,仅此而已,而这一点无论过去多久,无论谢韵之贫穷或是富有,健康或是疾病,他只是想要这个人,只是这样而已。 他不需要钻石,不需要奢侈品又或是别的名贵东西,他也不想谢韵之给他买,他需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而且那天谢韵之对天天表达的话至今都让他放在心里觉得很感动,他努力上班,好好经营着venus珠宝都是为了天天,他辛苦赚的钱都是为了将来能留给天天,给他一份绝对的保障,让他将来哪怕只剩一个人也能衣食无忧。 他那么认同那么喜欢的谢韵之这份责任心,如果他把那颗昂贵的钻石收下了,那不就说明他抢走了将来有一天本该属于天天的钱?那怎么可以?! 燕澜看着谢韵之表情严肃:没有这颗钻石我也明白你的心,我也愿意答应你的求婚和你在一起。 谢韵之缓缓摇头,“可你还是没有说为什么不能收下。” 燕澜面露犹豫,他不确定自己的表述会不会引起什么误会让谢韵之不高兴,也不确定谢韵之是否能真的完全理解,于是下意识的有些避而不谈。 谢韵之亲昵地搂着他的腰和他脸贴着脸,“你不用担心默默,我知道钻石很贵,但对我来说这笔钱并不是承担不起的,更何况我把它买回来就是为了要跟你求婚再把它送给你,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我给你买了什么会成为别人衡量我对你感情的标准吗?我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我对你是一心一意,我要和你成为一家人。” 这最后一句话听得燕澜面露动容,可不愿收下钻石的心却没有因此被动摇。 这是两回事,不能混为一谈。 燕澜抬起手臂紧紧地抱住谢韵之,过了几秒又把他轻轻推开推开,面容微肃:我不要那颗钻石,你自己留着,或者将来留给天天。 谢韵之看完他的手语神情落寞,连语气都显得低落,“你不愿意?” 燕澜闻言一愣。 “你让我自己留着钻石或者将来留给天天,不就是不愿意和我们成为一家人?” 燕澜听得心头一慌,急忙摇头:我没有不愿意,我只是不能收下。 “为什么不能?” 燕澜:那些钱是你挣了将来留给天天的,我不能要。 “我是说过天天是我的责任,我挣钱是给他花的,可我也说过照顾你也是我的责任,我也要好好照顾你。” 燕澜不能理解:可为什么要是这种方式?难道仅仅只是为了他们所谓的衡量标准? “不仅仅如此,一直以来我都让你处于风口浪尖,我没有保护好你才让他们找到机会伤害你,我也知道有很多人在等着看我们分手,他们认定了你我之间没有未来,而这同样也有可能导致你再次被伤害。如今你陷入的处境只凭我公开的态度远远不够保护你,人性如此我并非要多苛责,可保护你是我的责任,而除此之外我也很想和你进入人生的下一个阶段,成为夫妻,成为家人,成为天天的叔叔婶婶。” 谢韵之手臂一伸把燕澜搂进怀里,“你不收我买下那颗粉钻就失去了所有意义。” 燕澜被他抱着,脸颊贴在他的肩头,其实话听到这他已经开始有些动摇了,但要他接受那颗价格昂贵得超乎他想象的粉钻依然很困难,他实在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心安理得地接受。 “好了默默,我们先不讨论这个了,我去看看天天,你和我一起去吗?” 燕澜轻点了一下头。 这个时间天天正在小书房里写作业,他除了需要完成老师们留下的家庭作业外,还需要额外写多五页的字帖。 关于每天写几页这个问题燕澜和谢韵之讨论过,但谢韵之认为既然都要开始了而且练字对他百利而无一害,坚持他从每天五页开始写起,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个页数大概也会随之增加。 天天对此很有意见,但也不敢跟他叔叔理论,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噘着小嘴一页页写。 谢韵之推开小书房的门就看见他认真的背影,想了想还是没有进去打扰他,轻轻关上门牵着燕澜下楼。 厨房里阿姨还在忙碌地准备晚饭,不过玉米排骨汤已经煮好了,谢韵之盛了一碗出来和燕澜坐在餐桌边,汤匙舀起一勺汤吹凉了竟送到了燕澜唇边。 燕澜低眉看着那勺汤,眉头一挑看向好像不知害臊的某人,见对方坚持还是喝了那勺喂到嘴边的汤。 两人你一勺我一勺地喝完了那碗玉米排骨汤,燕澜忍不住捂脸,耳朵都是红的。 谢韵之好笑地伸手碰他红红的耳朵,“怎么这么害羞?明明更亲密的事情我们都做过了。” 燕澜放下捂住脸的手转过脸,脸颊都微微泛红。 谢韵之一手支在桌上托着腮,另一只手拉过他的左手以拇指指腹轻摸他细长的手指,眼底绵软的爱意毫不掩饰,“我想把那颗钻石做成戒指戴在你的手上,我想你真的成为天天婶婶,想好好珍惜你想和你一起生活,可以吗默默?” 燕澜缓缓点头,心里充盈着一种非常柔软的东西,有些矛盾的一边觉得轻飘,一边又觉得心口涨得隐隐生疼。 “还有一件事情我想请你帮忙,下个月月底是venus珠宝一年一度的珠宝展览,展览结束后会有一个圣诞和新年主题的酒会,你有时间陪我一起出席吗?” 燕澜怔怔地望着他,脸上表情带着一点不可思议地指了指自己,我? “嗯,说是酒会但也可以叫成舞会,到场的人一定是成双成对有自己的舞伴,我总不能一个人到场,我也不愿意找其他舞伴,所以你有时间吗?” 燕澜点头。 “好。”谢韵之笑着贴近了他一些问:“你什么时候开始放寒假?” 燕澜的手还被他握着,只能用手指在餐桌上写字:一月中旬。 “嗯,我会找时间带你和天天出去玩的。”谢韵之说着回头看了眼厨房方向,欺身贴向燕澜,手指捏着他的下巴,“阿姨在炒菜没那么快出来,我们先亲一会儿……” 晚饭后谢韵之送燕澜回学校。 回到宿舍后燕澜心里的轻快一点点褪去,杨晓乐抱着一碗蔬菜沙拉坐到他边上,看着他若有所思的侧脸,“你的韵之跟你求婚了嘛?” 燕澜翻开本子写字:求了一半。 “求了一半是什么意思?” 燕澜:今晚他应该没有打算要和我提求婚和钻石的事情,我想大概是他希望能在一个更正式的场合能比较有仪式感一些,但我说了我不想要那颗钻石,我一点也不想要。 杨晓乐倒是能理解,“确实,近四个亿呢,换做是我也不可能毫无负担地收下,不过我猜他可能也有想表达自己超级爱你的意思,因为据我所知一般这种拍卖会买家身份是可以选择不公开的,而且他还那么直接地回答记者问题,很有那种‘都别吵吵我给我老婆买的’感觉,我猜这大概是他给你安全感的一种方式,也给他自己安全感,你不觉得吗?” 燕澜听得忍不住笑,低头写字:你就对我和韵之的事情什么都懂。 杨晓乐一脸正色,“我也没想到我的人设居然是人间教练那一挂的。” 燕澜一手托腮用笔在纸上涂涂画画,杨晓乐眼看着他漫不经心的几笔就画出一个简笔小人穿着西装,忍不住问:“你是不是还藏了别的心事没有说?” 燕澜落笔写字:不是不说,是说不清—— 举碗求海星~ 第46章 谢韵之要用他在香港苏富比拍卖会上花了3.98亿买下的钻石向燕澜求婚一事成了这几天以来网络上讨论最多的热门话题。 积极参与讨论的网友们一边是震惊这异常昂贵的粉钻,另一边则是震惊谢韵之居然要跟个男人结婚! 一直以来,许多人不看好燕澜和谢韵之的原因就是因为燕澜不是女人,他无法生育,他没办法给谢韵之生一个将来能接手venus珠宝的继承人,这在大多数人眼里仿佛是一个天大的死穴。 谢韵之没有其他的兄弟了,他哥哥谢涵之车祸离世后虽然留下一个儿子,但是那孩子是个聋哑人的消息早就不胫而走,不管怎么看谢韵之都需要一个孩子,而这是身为男人的燕澜没有办法给他的,那两人感情再好又有什么用?谢韵之还不是迟早要为了孩子和他分手去结婚? 然而谁也没想到谢韵之会那么心急,两人恋情曝光也没过去多久他就买钻石准备要求婚了,为了燕澜近四个亿花出去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好像生怕晚了燕澜就要被别人抢走似的。 对此杨晓乐也很有这种感觉,在他看来谢韵之对燕澜简直可以说是急不可耐,搞不好燕澜还没毕业他就要跟他结婚。 课间休息,杨晓乐一边在微博搜索边羡阳,一边问身旁的燕澜,“你们要转国籍吗?” 燕澜摇头,落笔写字:没有这个打算。 杨晓乐一脸疑惑:“那你们要怎么结婚?” 燕澜忍不住笑了一下:他都还没跟我求婚。 “钻石都买好了那不就是迟早的事情,求完婚肯定得订婚,然后就是结婚,目前国内还不允同性婚姻,不违法也不合法,那你们要怎么确定婚姻关系?” 燕澜只是摇头。 杨晓乐默默看了他的侧脸一会儿,忽然像想到了什么,瞳孔因兴奋而微微扩大,“该不会……” 燕澜投去不解的眼神。 “这就是他花3.98亿给你买钻石的原因吧?” 燕澜闻言微微一怔,眼睛都睁大了一些。 杨晓乐被自己的灵光一闪震惊得鸡皮疙瘩都出来了,他抬起自己的手臂凑到燕澜面前,“哇,你看我的鸡皮疙瘩……” 燕澜伸手摸了摸。 “我感觉我背上都起了一层。”杨晓乐放下手臂扭了扭身体,对燕澜道:“你应该也明白了我刚才的意思吧?” 燕澜犹豫了一下,缓缓点头。 “夫妻共同财产对你们俩来说不现实,也没办法实现,但如果要保障你在这段关系里的利益就是名正言顺地送给你什么东西,让你合法且合理拥有,并且还要让所有人都知道,那不就是他眼下正在做的事情?” 燕澜醍醐灌顶。 杨晓乐越说越感觉是那么回事,“有点买了房子写你名字的意思,不过他要送给你的东西比房子还要更值钱就是了,而且这么一来就算你们之间的婚姻关系不被法律保护和承认你也不会吃亏,加上他的求婚宣言,在外人眼里你们就是夫妻关系。” 说到这杨晓乐忍不住摇头吐槽,“有够简单粗暴的,有钱人真疯狂。” 燕澜恍然大悟的情绪褪去后原本那点复杂的心情又重新涌了些许回来:可我和他在一起又不是为了这些,我希望我和他之间的关系能更简单一点。 “原来你在想这么复杂的事情。”杨晓乐惊讶地看着他,“默默,不是我说你哦,你不会才意识到谢韵之有多富有吧?” 燕澜不语,指间的笔转了几圈没落笔写字。 杨晓乐搜索股票给他看,燕澜完全看不懂,只是不明觉厉。 “你喜欢的从来不是一个普通人,连富有都不是寻常富有,你现在脑子里在纠结的东西只是在自寻烦恼而已,如果谢韵之真的像我刚才说的那样,那你拒收那枚粉钻就等于拒绝和他结婚,你猜他会怎么想?” 燕澜指间的笔咔嗒一声落在桌上。 杨晓乐语重心长地拍拍他的肩膀,“如果你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你可以收下了当自己是保管的,等将来那个叫天天的孩子长大成人了再给他,或者在更久的将来留给他,怎么处理办法还是很多的嘛,你也不要因为钻石太贵而给自己过大的心理压力,更何况那么贵重的东西我觉得谢韵之会帮你妥善保管好的。” 燕澜听完沉思了许久,缓缓点头。 “你这周末怎么安排?又是回谢家?” 燕澜点头,看了他一眼落笔在纸上写字:你呢? 杨晓乐噘嘴趴在桌上,从动作都表情都是委屈的,“有点想去找他,但我不知道他在不在家,怕他在,又怕他不在。” 燕澜:你不是有他的微信?可以问一下。 “那我可不敢,万一他没想起来拉黑我,我一找他他就把我拉黑了那我怎么办?”杨晓乐说着重重叹了一口气,“该不会那天就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吧,果然想想还是有点不甘心……” 燕澜:我还是觉得你可以问一句。 杨晓乐就不说话了,手指卷着课本的页边玩,过了几分钟他忽然从课桌上弹起来,拿起手机,“不管了,是死是活总得有个准话,他要是拉黑我了默默你安慰我,我哭完好好做人。” 燕澜笑着点点头。 杨晓乐点开微信就给备注阳崽的人发送消息,一个扑通跪下磕头的表情包。 发送完他迅速息屏手机丢进课桌抽屉里,趴在桌上埋着脸装死。 燕澜就坐在他身旁一手托腮看着他,陪他等。 一直等到上课铃响,抽屉里的手机也没响一声。 眼看着教授抱著书进来,燕澜扶着他的肩膀轻摇了一下。 杨晓乐红着眼睛坐起身翻开课本。 傍晚时分,燕澜给心情不好的杨晓乐买了份沙拉和酸奶杯。 杨晓乐心事重重地用手里的一次性叉子戳盒子里的紫甘蓝,看样子是没胃口吃东西了。 燕澜拿起纸笔写字:要不要再看一眼?可能有消息来但是我们没听见。 杨晓乐神情委屈,“看过了,没有回复,不过他也没有拉黑我。” 燕澜:他可能太忙了没看见,他不是很厉害的明星吗?情有可原。 “以前娜娜跟他发消息的时候可没这样过,他应该是看见了,就是不想回复,我不配他回复,他估计也是懒得拉黑我……” 杨晓乐的丧气话还没说完,被他随手扔在桌上的手机忽然叮咚响了一声。 两人不约而同地转过视线看向手机。 过了好几秒杨晓乐也没有动,燕澜不解地问他:不看一眼? 杨晓乐低下头,“感觉不是他。” 燕澜:打开看一眼就知道是不是了。 又过了一会儿,大概给自己做足了思想准备的杨晓乐猛地伸手抓过手机,点开微信。 置顶聊天的头像框上有一个数字1,他不用点开聊天框就能看到边羡阳回复的内容。 [倒是和你挺像] 杨晓乐疑惑了一秒什么东西和自己挺像,点开了才知道他说的是自己发出去的下跪磕头表情包。 和自己像?哪里像了? [所以你发这个是什么意思?] 杨晓乐看着新弹出的消息,感觉自己心肝都颤了一下。 [就是想问你这周末还吃牛排吗?] [不吃] [喔……] 杨晓乐息屏手机放回桌上,一脸落寞,“他不吃牛排。” 燕澜安慰他:可能他只是没有时间,也有可能在减肥,你知道的明星都是要管理身材的,不能大鱼大肉。 杨晓乐没说话,埋头把沙拉和酸奶杯吃完,等他把盒子和桌子一收,手机又响了,他没想过会不会是边羡阳,拿起手机那一刻都有些漫不经心。 结果点开就看到边羡阳十分不满。 [你就这态度?我说不吃你就一声喔?] 杨晓乐眯着眼看那行乍一看很不讲理的话,边羡阳在知道他是男的后简直成了别扭界的一颗超新星。 [你不想吃牛排我可以给你做别的菜,只要你周末在家肯让我去。] [在家] [开心.gif] 之后边羡阳都没有再回复了,杨晓乐放下手机给垃圾袋打了个结,“我周末有安排了默默,我去他那里,给他当保姆,当海螺姑娘。” 燕澜看着他明显就很高兴的脸,稍稍放心了一些,脸上也露出笑:好好的,不要哭,要哭也记得告诉我你在哪里,我好去找你。 杨晓乐嗯了一声,想到那天晚上不知道在校门口等了他多久的燕澜,心里就又酸又软,“默默,你毕业了结婚了能不能也别跟我分开,别离我太远,我不想找不到你。” 燕澜落笔写下一行字:做邻居? “跟谢韵之做邻居啊?那也太难了……我去查查他家五公里内有没有什么公寓出租屋之类的。” 燕澜:现在说这个还太早了。 “不早了,我知道你在考虑走读,等这个学期结束你肯定就搬去谢韵之那里了……可恶!这个男人居然就这样抢走了我的默默!” 燕澜笑了笑:就算走读,上课就能见面。 “那要是毕业了呢?” 燕澜:那也不会分开,因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本文我是预估50章完结,不过看样子我又预估失败应该是又要超了。 哎呀总之我不心急完结,会好好写完要写的内容~ 第47章 燕澜星期五下午结束最后一堂课便离开学校去了谢家,公交车坐几站后换共享单车,路上还买了些水果,天天爱吃的芒果还有谢韵之爱吃的葡萄都买了一袋。 晚上谢韵之回来得有些晚,阿姨把留给他的饭菜温在厨房后就上楼带天天洗澡。 燕澜独自坐在楼下客厅守着等他回来,手上一本书翻过好几页纸,墙上时钟也缓慢地走向八点,但谢韵之却迟迟不见回来。 阿姨都已经给天天洗好澡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了,燕澜合上书上楼看了眼,天天很听话地端坐在书桌前练字。 燕澜见状放心地下楼,楼梯走到一半忽然听见了外面传来的汽车引擎声,他的脚步微微一顿随即加快了速度下楼走向玄关。 十一月马上就要结束了,即将迎来的十二月也带来了些许冬天的寒意,尤其是在晚上的时候,庭院里凉风瑟瑟。 燕澜推开门就被冻得浑身微微一颤,但还是走到门外的台阶上等着谢韵之下车走过来。 “晚上风大也冷,你穿这么少出来会感冒的。”谢韵之说着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台阶,牵着燕澜的手进门。 大门在两人身后合上,谢韵之看了眼空无一人的客厅,手臂稍一用力就把燕澜往自己怀里按。 “抱歉我今天回来晚了,因为有事情没处理完。”说完便低头往燕澜的嘴上亲。 燕澜微微仰起脸迎接他的唇舌,垂在身侧的手臂也不由自主地圈抱住谢韵之的脖子。 静悄悄的客厅里只玄关微微响着衣服摩擦声和暧昧的啧啧水声,直到燕澜有些呼吸困难了谢韵之才意犹未尽地放开他,一边换室内鞋一边问:“天天睡了吗?” 燕澜缓缓摇头,帮他脱下西装外套,做了个写字的动作。 谢韵之看得忍不住笑:“你来了他就特别听话。” 燕澜微一挑眉:他本来就听话。 “他是有时候听话。” 燕澜看着他解开领带:吃饭了吗? “随便吃了点,现在还有点饿,再对付两口吧,你们晚饭吃了什么?” 说话间两人已经一前一后地走进厨房,阿姨给他留的饭菜就温在锅里,拿出来还是热乎的,有炖排骨,白菜肥牛煲,虾仁鸡蛋羹和炒南瓜,锅里则是松茸鸡汤。 燕澜帮着他把菜和汤拿到餐桌上,陪他吃完饭。 “学校最近忙吗?” 燕澜张嘴吃了勺他喂到嘴边的虾仁鸡蛋羹,缓缓摇头。 “有人为难你吗?” 燕澜还是摇头。 “都好好的?” 燕澜点头。 “有想我吧?” 点头。 “晚上一起洗?” 燕澜:…… 谢韵之低下头笑,“真可惜。” 燕澜脸颊烫得好像就快烧起来,视线都忍不住有些闪躲,不敢和他对视。 谢韵之吃完阿姨给他留的饭菜就把碗筷收进洗碗机里,燕澜取出下午来的路上买的葡萄洗干净装在盘子里,和他一起上楼。 回主卧前谢韵之去看了眼天天,他已经写完今天的字帖在玩乐高了,那艘拼到一半就失了兴趣随手扔在角落的泰坦尼克号最近又被他翻出来拼。 谢韵之顺便检查了一下他的字帖和家庭作业,燕澜就在他身后盘腿坐在地上,给天天剥葡萄。 他今天买的葡萄果实很大,果皮软厚,内里果肉酸甜,一剥一捏果肉就出来了。 谢韵之放下手里的作业本回头就看到天天像小鸟似的等着燕澜喂,看得有些眼热,“我也爱吃葡萄。” 燕澜听得忍不住偷笑,挑了一颗大的,这回把果皮剥开了却没有喂给天天,而是举起手臂往他站的方向送。 谢韵之见状凑过去张嘴接过燕澜指尖上的果肉,还趁机嘬了一下他的手指头。 天天不解地看看他叔叔,又看看他脸蛋红红的燕老师,感觉他叔叔刚才好像当着他的面欺负了他的燕老师,但是看燕老师的样子又不像在生气,嗯……大人真复杂。 回到房间,谢韵之把燕澜手里端着的那盘葡萄随手放到桌上,拉着半推半就的人进浴室泡澡。 浴缸的水从热泡到凉,燕澜在花洒下腿软得根本站不住,后背紧贴着的冰凉瓷砖都让他的体温给捂热了。 一个小时后燕澜才被抱出来,身上只裹了条浴巾,湿漉漉的头发沾湿了床单谢韵之也不管,回身进浴室找出吹风机帮躺在床上不动的人吹干头发。 “要喝点水吗?” 燕澜躺在床上缓缓点头,谢韵之又起身去给他倒水。 来来回回折腾了好一阵,又去看天天有没有好好睡觉,等躺到床上想搂着燕澜说会儿话却发现他早就睡着了。 谢韵之很喜欢看燕澜的睡脸,像软绵绵的云朵似的恬静又可爱,有些肉的嘴唇会微微嘟起来,让人看着就想嘬一口。 这种时候谢韵之向来是想嘬就嘬,没打算忍着,而且还不是亲两下就完,常常是会发展成轻捏起燕澜的下巴,舌尖往他嘴里探,勾着他的软舌吮得人快被自己弄醒了才松开他,一手安抚似轻拍他的后背。 看着燕澜又重新沉沉睡过去了便又贴过去嘬,几乎每一次都要亲到他自己觉得够本了才肯安心睡觉。 第二天谢韵之起床上班的时候特意放轻手脚没有吵醒还在熟睡的人,只在穿好了西装准备出门了才偷偷亲了燕澜一下。 休息日燕澜不会起太早,自然醒得睡到九点多,谢家的赖床大王谢聆英小朋友没到十点多是不会起床的,阿姨怕他起早了不高兴也从来不会主动去叫他。 燕澜起晚了只能自己一个人吃早餐,简单的豆浆和包子,吃完就给谢韵之发了条微信,问他午饭安排。 谢韵之回复自己吃公司的员工食堂。 燕澜看了眼正在处理食材的阿姨。 [今天蔬果配送员送来了很新鲜的蛤蜊,阿姨要煮蛤蜊汤,我给你送过去?] [~] [还要吃葡萄吗?昨天买的还剩下些。] [要~] 燕澜看着那条荡漾的波浪就想笑,回复完好就把手机放下,卷起衣袖帮阿姨择菜。 venus总部。 林秘书看着心情奇好的谢韵之,有些疑惑难道他知道自己来是要汇报烟花工作的? “谢总,烟花已经准备了,字体确认无误。” 谢韵之低头看手机,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又问:“戒指呢?” “也已经安排人去取了,晚点就能到。” 谢韵之点头收起手机,语气有两分略显刻意的漫不经心,“我中午不吃食堂了。” 林秘书虽然有些疑惑他干嘛突然说这个,但还是问:“是要订哪家餐厅吗?我马上去联系订座。” “不,我老婆给我送蛤蜊汤。” 林秘书:…………老婆?喔~燕老师。 “原来如此,真让人羡慕。” 谢韵之心情很好地打开手边的文件拔出笔签字,“羡慕你也找个对象结婚,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考虑找个过日子的人,总是吃食堂也不是那么回事,虽然咱们公司食堂味道不差。” 林秘书忍笑点头,“谢总说得对。” 这天上午,总部所有进入了谢韵之办公室的员工都能感觉到他奇好的心情,那种感觉就好像谢韵之整个人都快飘起来了,就算有人犯了错也没被他黑脸训斥。 出了办公室有些私下交情比较好的都拉着林秘书小声问谢总这是怎么了。 林秘书只是觉得很好笑,没过多解释,更没有透露谢韵之今晚要求婚,“没怎么,谢总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谢韵之从未有一天那么盼望午饭时间能快点来,他甚至想打个电话问问回家接燕澜的司机到哪了,手机打开又息屏,又再看看腕表,两分钟内能确认好几次时间。 等到十二点十五分他实在有些坐不住了,微信问燕澜在哪。 燕澜回复自己快到了,已经能看到venus珠宝的总部大楼。 [我下楼接你。] 发送完也不等燕澜回复,起身走出办公室搭乘电梯去一层。 午饭时间一楼大厅有不少人来来往往,有的员工吃腻了食堂菜会选择点外卖,所以这个时间能看到不少人下楼领餐。 林秘书就在等他的火锅鸡外卖,一看见谢韵之下来他急忙迎上去,“谢总。” 谢韵之左手一抬,表示自己没什么事让他忙自己的。 但林秘书还是习惯性地走到他的侧后方,“谢总是在等燕老师吗?” “嗯。”谢韵之找了个没什么人的角落站着,一边往外面看一边时不时低头看看腕表。 过了几分钟,林秘书等到了火锅鸡外卖,谢韵之也等来了他心心念念的老婆。 所有在偷偷观察老板的员工眼睁睁看着平日严肃得不苟言笑的人忽然笑得一脸明媚地迎向一个提着保温饭盒的年轻人,在场那么多人看着但谢韵之一点也没在意,手臂一伸搂住燕澜的腰就先贴过去亲他,一手拿过他手里提着的保温饭盒,一手牵着人走向电梯。 “堵车了吗?” 燕澜点了一下头又摇头。 谢韵之却看懂了,“没堵太久就好,你是吃完了过来的?” 燕澜摇头。 谢韵之肉眼可见的更开心了,“正好,一起吃。” 燕澜右手被他牵着,只能用左手做手语动作,虽然很粗糙但谢韵之连蒙带猜也能猜个大概。 “你也炒了个菜?专门给我做的?” 燕澜点头。 两人越走越远,林秘书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电梯厢,忽然就理解了谢韵之想要炫耀燕澜的心情,这确实任谁都会想炫耀……—— 朋友们!我需要海星呀海星~海星~??? 第48章 燕澜一进谢韵之的办公室就眼尖地发现了摆在办公桌上的相框,忍不住走过去看了眼,那两个木质相框就是他们之前去书店时谢韵之买的那两个,他也果真像他当时说的把那两张他女王扮相的照片放进相框里。 尤其是那张有天天在中间他们三个人的合影,燕澜忍不住拿起相框多看几眼。 谢韵之正把保温饭盒里装着热菜的玻璃盒拿出来,见他在看相框声音里满是笑意,“好看吧?” 燕澜笑着把相框放回原位,转身走回他身边,点头当做回答。 谢韵之把所有的玻璃饭盒打开,扫了一眼菜,“让我猜猜哪个是你做的……青椒土豆丝?” 燕澜转头看着他,一脸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天天不爱吃青椒,也不怎么喜欢吃炒的土豆,阿姨做菜都是紧着他的口味,我从来没在家里的餐桌上见过青椒土豆丝,所以感觉这应该就是你给我炒的菜。”谢韵之一猜即中,满意地拿起装着白米饭的盒子,“我会好好享用的,谢谢默默。” 燕澜的厨艺算不上是会做饭,只是有阿姨在旁边帮他,简单炒个青椒土豆丝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咸淡也是调得刚刚好。 但就这么一道再简单不过的家常菜,谢韵之却特别喜欢,燕澜特意给他带来的黄焖大虾和蛤蜊汤他反而吃得不多,筷子一直往青椒土豆丝的盒子夹。 燕澜看得心里高兴,他知道自己炒的这道菜很普通,远远比不上阿姨的手艺,但因为是他亲手做的所以谢韵之才那么喜欢。 “我今天下班早,下午就能回去,所以晚饭要不要在外面吃?就我们两个人,不带天天。” 燕澜剥了只大虾放进谢韵之的碗里,随手抽了两张纸巾擦手:天天要是听到了,大概会气得说讨厌你。 “我会给他买礼物,我这阵子太忙了,我们都没有时间可以好好约会。” 燕澜很轻地点了一下头:你想去哪里? “去你喜欢的留仙湖。” 燕澜想了想,又问:吃完晚饭去? “嗯,待得太晚可能会冷,所以我们就去走一走。” 燕澜点头应了。 “你下午的时间怎么安排?” 燕澜伸出双手做了个翻页的动作,他有本书得抓紧时间看完。 半小时后两人干净地结束午饭,燕澜带来的所有菜都吃完了,米饭也是连一粒米都没有剩下。 燕澜没有在他的办公室里多留,收拾好桌子清理完垃圾就要走,谢韵之想送他下去,但被燕澜拒绝了,临走前还指了指办公桌,意思是你好好上班。 谢韵之拗不过他,便让助理小张送他下楼,燕澜谁也不想麻烦,只是下个楼哪里就需要人送了,但谢韵之不许他一个人,坚持要有一个人陪他下去,燕澜只好同意了。 回到谢家,燕澜洗干净带出去的饭盒放进厨具消毒柜里,上楼抓住玩得不肯睡午觉的天天,陪他小睡了一个小时。 天天周末也是要上课的,谢韵之认为他每天就上那么两个小时的课,平时玩闹的时间已经够多了,没什么必要特别拥有周末放松。 燕澜没有干预谢韵之的安排,到点了就把天天叫起来给他擦脸。 每到这种时候阿姨就会特别开心燕澜住在这,因为天天几乎不会对燕澜乱发脾气,很讲道理也有商有量,不情愿起床哭闹燕澜也能很快就把他哄好,有燕澜在阿姨要轻松很多,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应该是除谢韵之外,最希望燕澜能长住下来的人。 把闹了一阵起床气的天天送进小书房上课后,燕澜下楼开始看书前犹豫了一下还是给杨晓乐发了条微信,问问他那边的情况。 杨晓乐回复了一个哭脸,附带一张在某个小区花园里的图片,台阶上还放着一个超市购物袋,看上去满满鼓鼓的,似乎买了不少东西。 [他还没回来,我在等他。] [他今天有事?] [本来是没事的,但是早上给经纪人叫走了,到现在都没回来,我只能在他家楼下等他了。] [你在哪?我去陪你。] [不用啦!他应该很快就结束了,说不定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燕澜大概也能想到杨晓乐不想给他添麻烦的心情,看到这也就没再坚持。 [那有事你要记得联系我。] [好嘞~你也是!] 整个下午的时间燕澜就是看书度过的,只有天天课间休息的时候跑下来找他被稍稍打断了一下,因为他想燕澜给他剥葡萄吃。 燕澜一脸抱歉:葡萄已经吃完了。 他中午去找谢韵之的时候就把剩下的所有葡萄带过去,家里现在是一颗也没有了,不过好在芒果还有。 燕澜放下手里的书牵着天天进厨房,有些笨拙地把芒果一分为二,再把甜甜软软的果肉切成小格,手指捏着芒果皮往上一翻,把块状的芒果肉喂给天天。 在外面整理完院子的阿姨洗干净手急急忙忙地回来准备给天天切果盘,结果一进门就看见这小祖宗已经吃上了,忍不住感叹一声,笑着道:“果然只要燕老师在家天天就变得很会撒娇,谢总也是这样,他们叔侄俩在这点上真是特别像。” 燕澜闻言有些惊讶地转头看向她,用眼神表达疑惑不解。 “哎呀,燕老师没发现吗?每次你一来谢总的心情就会变得特别好,像昨天我留在厨房的饭菜都被他吃完了吧?这是因为你在家,要不然晚饭赶不回来他会打电话让我不要煮他的饭他会在外面吃,而且今天中午你还给谢总送午饭,我以前提过好几次给谢总送饭菜他都拒绝了,说不用麻烦了他在食堂吃点就好,可你说给他送他就愿意,应该是想多陪陪你,我一个只是在旁边看着的人都能感觉到,谢总真的很喜欢燕老师你。” 这些话燕澜还是第一次听人说,尤其说的人是家里的阿姨,他听完一边不好意思一边又觉得很高兴。 天天完全不知道阿姨和燕澜说了什么,他只是紧抓着燕澜的手腕把脸往他手里凑,张嘴去咬芒果肉,吃得脸颊上沾了芒果汁。 这对有点洁癖的天天来说是很少见的,但是他喜欢燕澜像这样有些笨拙地喂他吃东西,说不出来怎么喜欢,就是特别想依赖他。 巴掌大的芒果喂了大半个后,燕澜给他洗手擦脸,正想带他回楼上接着上课,天天忽然抽回手小脸严肃地看着燕澜。 燕澜不解地回头望着他:怎么了?要去厕所吗? 天天摇头,很认真地问他:老师可以一直留在我家吗?和我一起长大。 燕澜一直都觉得他表情严肃的时候很可爱,像《the boss baby》,忍不住伸出手指捏他脸颊肉:你想要我留在你家吗? 天天点头,很是人小鬼大地给燕澜出主意:老师可以和我叔叔结婚,老师变成婶婶了就可以一直住在我们家了。 燕澜怔了一下,红着耳朵捂住脸,被一个小孩说这种话他整个人羞耻得都快烧起来了。 偏偏天天还要上手去拉他的手腕,一脸关切地看着他,满眼都是好不好?好不好? 燕澜极轻地点了一下头,轻得天天都没看出来,随后牵着他上楼。 谢韵之五点左右下班回家接燕澜,天天听燕澜说过他们有事要出门,晚上会给他带礼物回来,所以眼看着家里两个大人把他丢家里和阿姨作伴也没有生气,只是拉着燕澜的手要他好好考虑一下,把燕澜闹了个大红脸。 谢韵之看得一脸稀奇,“怎么了?你们有什么秘密吗?” 燕澜摇头。 谢韵之视线一转看向天天,手语问他。 天天正要回答,燕澜眼疾手快地伸手抓住他准备做手语的手,让阿姨带他回去。 谢韵之看着他微一挑眉,“不能告诉我?” 燕澜拿上外套挽着他的手臂往外走,推着他上车。 “告诉我一点点也可以,是不是和我有关系?” 燕澜视线落在车窗外假装没听见。 谢韵之非要凑过去看他的红脸,“是不是?天天和你说了什么跟我有关系的?你为什么这么不好意思?” 去餐厅的路上无论谢韵之怎么问燕澜就是不肯“说”,但执着如谢韵之吃完晚饭了还没忘记这茬,到了留仙湖公园门外下车,牵着燕澜走在公园的小路上还不忘问。 燕澜被问得有些受不了,只好把下午天天让他当婶婶住在他家的话告诉他。 谢韵之听得不住低头笑,“真不愧是我侄子。” 燕澜很不好意思,尤其是说完后敏感地感觉到两人的气氛有些微妙,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不该告诉他。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从夜晚僻静的公园小路走到了更加僻静的留仙湖边。 晚上的留仙湖远不如白天时热闹,只有零散几个人影牵着狗绳遛狗,湖面寂静地映着远处钢铁丛林的灯光,荡漾开醉人的光影。 燕澜都看得出了神,无意识地把脸颊轻贴在谢韵之的肩头上,安静地依偎着他。 皎洁的月下带着一点寒意的风缓缓吹过,带起湖边树林枝叶的沙沙声。 “默默。” 燕澜等了一会儿也不见谢韵之有下文,不免疑惑地抬起脸看他。 谢韵之面露些许紧张的神色,“我其实想象过无数次今晚会是什么样的,很多想说给你听的话翻来覆去也在心里模拟了很多遍。” 燕澜眼睛定定地看着他,似有所感般连心跳都一点点加快了。 “结果真到了这种时候我脑子反而一片空白。”谢韵之说着转过脸与他对视,“我紧张得都有些害怕了,是不是很没有出息?” 燕澜缓缓摇头,能感觉到谢韵之牵着自己的手有些用力,紧得都有些疼。 “一直以来我做得都不是很好,不管是被我忘记的我们第一次见面,还是之后我喝醉那天,再到你因为我的缘故成了众矢之的,我有太多太多做得不好的地方……我明明很想珍惜你,想你一直都在我的身边,想你从此就只看着我一个人,想你能永远爱着我就像我会永远爱着你……” 谢韵之右手紧牵着燕澜,左手从口袋里拿出一枚戒指,银制的指环上镶嵌着一枚耀眼得惊人的粉钻。 “燕澜,你愿意成为谢韵之的终身伴侣,谢聆英小朋友的婶婶吗?” 几乎是谢韵之话音刚落,湖边忽然响起了一连串破空声,哨声尖锐直冲天际,炸开一连串璀璨的烟花和一行英文字体。 momo marry me 第49章 烟花的动静把燕澜吓了一跳,仰着脸看夜空上绚丽的烟花字体,等烟花消逝,湖面重新归于平静才回过神来,怔怔地望着眼前的谢韵之,眼底牢牢印着他的身影。 谢韵之嘴上问着你愿意吗,实际上他已经趁着燕澜在看烟花的时候偷偷把钻戒戴到他左手的无名指上,捏着他的手左看右看,似乎很满意。 “拿到戒指的那一刻我就想象过它在你手上是什么样的,现在看果然和我当时想的一样,很合适,钱没白花。”说完牵起燕澜的手贴到唇边亲吻他的手背和手指。 燕澜看着他的脸上眼底都是藏也藏不住的笑意,见他终于肯抬起眼和自己对视了,右边眉头微微一挑,似乎在说我还没点头。 “那你现在点头,反正我戒指已经给你戴上了,你早就是我们谢家的人,点不点都是我的。” 燕澜唇角微勾,如他所愿地点头,垂眼看着他紧拉着自己不放的手,试着要把手收回来,结果手腕刚一动就被迅速察觉到的谢韵之抓得更紧了。 “晚上风大手会凉,我牵着不会冷。” 燕澜闻言笑了笑没再试着把手拿回来,由着谢韵之牵着他继续沿着湖边往前走。 “我有考虑过用玫瑰花把这里铺满再吊上灯。” 燕澜眉头一跳。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我要是这么做了你肯定会很生气。” 燕澜表情带着些许凝重地点头,是的没错,他要真的买玫瑰花把留仙湖边铺满他是肯定要生气的,且不说这得花多少钱买花又要给多少人添麻烦,光是这种铺张浪费追求浪漫的方式燕澜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认同。 “我怕好好的求婚会因为浪费惹你不高兴,但烟花和戒指我觉得你应该会愿意接受,现在看来这安排果然没有错。” 燕澜很轻地点头,右手挽着他的手臂,专心又认真地听他说。 “等你毕业了我们就举行婚礼,让天天当我们的花童,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先住在一起,总觉得现在住的房子有点小,想换间大一点的。” 现在住的房子……很小吗? “天天玩具房里的玩具就快放不下了,而且他也会越来越大,他现在的房间对他来说已经有点不太够用,他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燕澜缓缓点头。 “因为会是将来我们一起住很长很长时间的房子,所以我们一起挑选吧。” 燕澜还是点头。 “新房子我打算写你的名字,作为房子的主人你也要认真考虑起来,我知道你和你的室友感情很好,就当做是亲戚好了,你可以给他准备房间,等以后你们都毕业了,你想他了可以叫他来家里玩,留在家里过夜也可以。” 燕澜听得心头巨震,鼻子里陡然窜起一股直逼眼眶的酸涩,连视野都被忽然涌出的水汽模糊了。 “我还希望新家能有一间属于你的画室,你可以自己画画,也可以带着天天一起画画,我虽然不会画,但是如果你想画我,无论何时我都愿意当你的人体模特。” “我说过我想和你一起进入人生的下一个阶段,这不是说着哄你也不是说着好玩的,这个想法在我们一起见天天的新语文老师的时候就出现了,我说你是天天的婶婶,之后啊想和你结婚,想跟你成为一家人的念头就怎么也没办法平复下来,想给你买钻戒,新娘要有的东西我想你成倍拥有,我想你真的是我们天天的婶婶,是我谢韵之会相伴一生的人。” 谢韵之牵着燕澜的手紧得指关节都有些发白,“戒指戴上了你要走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你哪天移情别恋了我也会不择手段留下你,这点你还是要清楚比较好。” 听见这话燕澜差点涌出眼眶的泪花愣是因为止不住的笑意给压了回去。 “我说真的,不是开玩笑。” 晚上九点。 夜巡的保安第三次从a栋楼下走过,看见那个抱着膝盖坐在花坛边发呆的男生,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跟他搭话。 “小伙子,你是忘记带家钥匙了吗?我听同事说你从中午就坐在这里。” 杨晓乐抬起脸看向朝自己走来的保安,“没有啊,我是在等我朋友回来。” “怎么不给你朋友打电话?万一你朋友今天不回来你要在这里坐一晚上吗?” 杨晓乐面露尴尬地摇头,“我手机让我玩没电了,打不了电话。” “保安室有充电宝,有需要你可以跟我去取,充好电给你朋友打个电话吧。” “他工作挺忙的,我不好给他打电话,没事的,他要是十点还没回来我就走,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那你有需要帮忙的可以到大门的保安亭找人,那里全天有人在。” “好的好的谢谢你。” 保安走后,杨晓乐抓着因为没电早已自动关机的手机长叹一声失策,该带充电宝出来的,也是下午的时候等得无聊没留意时间一直在玩手机,愣是把满格带出来的手机给玩到没电自动关机。 也不知道边羡阳忙完了没有,再不回来他真的得走了。 小区门外,一辆黑色的商务车悄无声息地停在路边,边羡阳微沉着脸收起不管怎么联系对方都没有任何反应的手机,戴起帽子和口罩下车。 他今天本来是休息的,行程上这天没有任何工作安排,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一个原本计划下周见面的新专辑mv导演提前从国外回来了,见面的日期也因此被提到了今天,工作会议一开几个小时,晚上还要应酬,和导演制作人一起吃饭。 他心里惦记着今天要来找他的杨晓乐,但是无奈根本没有什么机会能碰到手机给他发条消息,等到晚上吃饭的时候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能联系他,结果不管他发什么对方都没有回复,语音通话也是超时自动挂断,接都不接。 这个点他也不敢奢望那个人还在等他,但心里那股希望对方没有走的念头却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压制。 也因此他几乎是用小跑的速度往家的方向走,远远地就看见一个坐在花坛边的身影,正侧身从一个袋子里拿出一个番茄,没条件拿水冲洗他就用身上的衣服随意擦了两下再往嘴里放。 边羡阳慢慢停下脚步往暗处的角落躲,偷看那个正在生吃番茄的人,那股百无聊赖和漫不经心越看越让人觉得这小子没心没肺,有时间吃番茄没时间回复他。 边羡阳默默看了花坛边的人影一会儿,从藏身的角落走出来,刚刚靠近就被发现了。 手里还拿着吃得就剩小半个番茄的人怔怔地看着他走到面前,呆呆的,“……你回来啦?” 边羡阳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为什么不回微信?” 杨晓乐慢吞吞地把最后一点番茄吃进嘴里咽下去,“……手机没电了。” “为什么不去借个充电宝?” “我不想麻烦别人,而且白用人家的充电宝感觉不太好,我又不想因为这个付钱。”杨晓乐从花坛边上站起来,另一只手拍拍屁股,“我等你等得我腰酸背痛,我告诉你冰淇淋化了可不能怪我,是你回来太晚才会这样的。” 边羡阳冷声,“我没让你买冰淇淋。” 杨晓乐弯腰提起身旁沉甸甸的超市购物袋,“那你扔掉好了,你要是不喜欢,你就整袋扔掉,然后我再去捡回来。” 边羡阳只是看着他,没有伸手接购物袋。 杨晓乐委屈得心里难受,手都没力气提了,手腕一松购物袋重重落在脚边,几颗硕大的番茄骨碌碌从袋子里滚出来,连带着一把已经有些焉了的芹菜。 “我早上十点就出门了,去超市给你买菜,怕你肚子饿我十二点就到你家楼下,结果你却说你有事不在家,我一直在等你,是你默认了我能来我才来的。” 边羡阳看着眼前委屈得都快原地化成水的人,心口堵得慌,闭了闭眼解释,“我今天原本是没有工作的,不是故意放你鸽子让你在这里等我……等不到为什么不干脆回去?” 杨晓乐声音恶狠狠的,“因为我贱!” “……你想吵架?” 杨晓乐沉默地与他擦肩走过去捡起地上滚远的番茄,再捡起芹菜收回购物袋里。 边羡阳一直看着他,“我今天一直在公司开会,因为新专辑的事情,晚上去应酬,和导演还有成员他们一起吃饭,我有给你发微信,你没有回复。” 杨晓乐头也不抬,“知道了,我的错,我下次出门一定带充电宝。” “我没说这是你的错。” 杨晓乐把袋子打好结从地上提起来,“谁的错都无所谓了,我答应保安十点就走,我要回去了。” 边羡阳想也不想地伸手拉住他的手臂,“现在还没十点,而且,那个袋子里的东西不是给我买的?” “你不要了还不给我捡?糟蹋粮食天打雷劈。” “我没有说不要。” “你就是不要了,冰淇淋你也不要。” “我没说不要,我只是说我没让你买。” “那你拿去!”杨晓乐把手里的袋子往他面前推。 边羡阳看了眼袋子,“我手疼提不动,你帮我拿上去。” 一听他手疼杨晓乐顿时有些紧张地往他的手看,“你受伤了吗?” “不小心扭了一下。” “严不严重?” 边羡阳睁眼说瞎话,“不严重,但是重物提不了,医生说这几天都得小心,而且我肚子饿了,想吃番茄炒蛋。” 杨晓乐半信半疑地看他,“不是吃完了才回来的?” “没,饿了。” 第50章 (副cp) 杨晓乐是真的很担心边羡阳说的手疼,跟着他进了电梯厢还在问,“真的没事吗?不用擦点药包扎一下之类的?” 边羡阳按亮楼层键,“问题不大,过几天就会自己好的。” 杨晓乐把购物袋放在脚边,视线总忍不住往他的手看。 很快电梯门叮一声打开,杨晓乐提起购物袋跟在他后面进门,自觉地换好室内鞋就往开放式厨房走。 边羡阳没有跟进去,只是站在厨房外看着他把食材从袋子里拿出来放在岛台上,包括一盒某品牌的香草冰淇淋。 那是他最喜欢的冰淇淋,之前上节目的时候有说过……原来杨晓乐给他买的冰淇淋是这个。 看到熟悉的盒子边羡阳忍不住走过去拿起来看。 杨晓乐看了他的手一眼,“都化成水了,不知道放冷冻柜里抢救还来不来得及。” “试试。”边羡阳说完扭头就把冰淇淋放进冰箱冷冻柜里。 杨晓乐有些笨拙地切番茄炒鸡蛋,“你要吃甜的还是咸的?” “微甜。” 杨晓乐就从调料盒里找出白砂糖倒了点在锅里翻炒均匀,然后盛进盘子里摆到餐桌上,“要我再给你煮点面条吗?” 边羡阳摇头,拿了两双筷子出来,“你可以煮一碗给你自己吃。” 杨晓乐摇头,埋头整理厨房和厨余垃圾。 边羡阳就看着他,“要走了?” “嗯,我要回去了,不打扰你了。” 边羡阳目光定定地看着他,“你是在生气吗?” “没有。” “你有。” “你说有就有。” 边羡阳很不喜欢他这个说话的态度,把筷子放在餐桌上走向厨房,用身体挡住他想往外走的脚步。 杨晓乐没完全抬起脸,视线落在他的喉结上,“干嘛?我在楼下等了你快十个小时,我不能生气吗?” 边羡阳话也不经过大脑,脱口而出,“我没有让你等我。” 杨晓乐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脏缓缓裂开的声音,头也低下去了。 “我这么厚脸皮往你跟前凑,你心里觉得很烦吧?” 边羡阳那句话说完就马上后悔了,见因为自己的话明显受伤的杨晓乐,不安慌乱得心口发紧,想赶紧说些解释的话,但喉咙就好像堵住了一样,让他只能沉默地看着面前的人,一个字都说不出。 杨晓乐伤心地抬起手抹了下眼睛,“我要回去了,你让开。” 边羡阳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杨晓乐试着往前迈了小半步,但是边羡阳依然像一尊石头似地守着厨房唯一的出口不让他出去。 杨晓乐又气又伤心,往后退了一步,“你还想怎么样?想骂我吗?” “我没有想骂你,也没有觉得你烦。”边羡阳说着朝他伸出一只手,“手机给我,我帮你充电。” “不用,我不想付电费。” “不要你付。” “那也不用,我去楼下找保安借充电宝。” “借保安的就不用付电费了?” “我付给他!” 边羡阳看着他的脸,软下嗓音,“听话宝宝,把手机给我。” 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称呼让杨晓乐猛地一下抬起了脸,满眼不可思议地望着边羡阳,等回过神来他已经把手机给出去了。 边羡阳拿着他的手机转身往卧室走,杨晓乐怔怔地看着他走进房间过了一会儿再出来,这回没再挡住厨房唯一的出口了,而是拉开一张椅子在餐桌边坐下。 “过来一起吃。” 杨晓乐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的手机被他拿走就没法回去了,忍不住皱着眉骂他,“卑鄙!” 边羡阳拿起筷子无声地勾了一下嘴角,夹起一块番茄放进嘴里,“过来。” 杨晓乐不情不愿地拖着慢吞吞的步子走过去,边羡阳拿起另一双筷子递给他,“你自己炒的菜你不想尝尝吗?” 杨晓乐不接,“你先跟我道歉。” 边羡阳这时爽快得他自己都觉得意外,想也不想就说了,“对不起。” “……那还有呢?” “我不该那样说。” 杨晓乐这才接过筷子坐在他对面的位子,但也没有伸筷子去夹摆在两人中间的那盘番茄炒蛋。 他还是很伤心,边羡阳跟他道歉了他也伤心,从见面到现在,这个人说的话就没有一句是可以听的,句句戳心窝子。 边羡阳埋头吃了两筷子甜甜的番茄,看着坐在自己对面一脸委屈难过的人,“我已经和你解释过了。” 杨晓乐也不看他,垂着眼,眼底浮出薄薄的水雾,“我不想来了。” 边羡阳听到这话心里陡然一沉,“先不说这个,再不吃就要凉了。” 杨晓乐不肯动筷,又一次重复,“我不想来了。” 边羡阳视线钉在那盘番茄炒蛋上,“不是你说的要赎罪?” “那我也不想来了。” 边羡阳放下筷子起身走向玄关,从柜子里找出备用钥匙放到杨晓乐面前,“下次来我不在,你可以直接进来。” 杨晓乐看着那串钥匙不动,“这样不好。” “房子主人都同意了有什么不好?” 杨晓乐把钥匙推回去,“下次你不在我就不等你了。” 这话比他刚才说不想来了还要让边羡阳感觉难以接受,偏偏杨晓乐还要再补充,“反正你也说了没让我等你,那我不等了,以后都不等了。” 边羡阳坐回位置上,沉默地拿起筷子继续吃,他大概是真的有点饿了,一筷子接一筷子,一盘番茄炒蛋很快就被他吃得一干二净。 杨晓乐见他吃完了正要拿起盘子去洗,边羡阳却直接把空盘子拉开不让他拿。 杨晓乐见状收回手,“你把手机还我。” “不还。” “你不还我我回不去。” “那就别回去了。” 边羡阳说完自己都愣了一下,但他也不想改口解释,他确实不想杨晓乐就这么回去。 气氛忽然陷入了一种莫名让人觉得有些尴尬的沉默当中。 过了一会儿边羡阳很轻地叹了一声,“你也稍微理解一下我吧,喜欢的人忽然从女孩变成男孩,我到现在也没想明白我该怎么看待你,又该怎么和你相处。” 杨晓乐低着头玩手指没说话。 “我回来的时候看见你没走其实很高兴,虽然我没表现出来。” 杨晓乐小小声地反驳,“何止没表现出来,你看上去明明很生气。” “没有很,只有一点生气,因为我以为你是故意不回复我的……很抱歉让你等我这么久,也谢谢你等我这么久……番茄炒蛋很好吃。” 杨晓乐抬手摸了下有些发烫的耳朵,“……喔,我随便炒炒的。” 边羡阳看着有点不好意思的杨晓乐,莫名地也觉得害羞起来,不太自然地轻咳了一声,“总之,你别生我气,我没有觉得你烦。” “知道了,你把手机还我吧。” 边羡阳眉头一皱,“怎么还要走?” 杨晓乐抬起脸看他,满眼写着不然呢,“已经很晚了。” “有空房间。” “我没有带换洗的衣服。” “可以穿我的。” 杨晓乐就不说话了。 “需要跟谁打个招呼说你不回去吗?” “……我又没答应你不回去。” “手机我反正不还你。” 杨晓乐心跳快得呼吸都有些困难,掩饰般摸了摸鼻尖,“你也太霸道了,干嘛一定要我留下来?” “不知道,我就是不想你出这个门。” 边羡阳说完拿起桌上那串备用钥匙走向玄关,杨晓乐回头看他,就看着他站在门前钥匙叮叮当当一阵响,然后再走回来,忍不住问:“你刚才是锁门了吗?” “嗯,反锁了,因为今天不会再出去了,我给你找衣服你先去洗澡,盘子放着我一会儿收拾。” 杨晓乐呆呆地坐在座位上看他进了卧室又拿了身衣服出来。 “内裤是新的,没穿过,可能有点大,先将就一下,卫生间在那。” 杨晓乐捧着衣服,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忽然就留下来过夜了。 边羡阳拿起餐桌上的盘子丢进洗碗池,洗完回头见杨晓乐还坐着不动,抽了两张纸巾擦干净手就去牵他手腕,把人从椅子上拉起来,往卫生间牵。 “转这边是热水,想用浴缸泡澡也可以,泡澡球在这里,新毛巾和牙刷在抽屉里,吹风机也是,你可以随意使用,有什么事喊我一声就行,我在外面能听得见。” 边羡阳说完从杨晓乐身前走过,临走前还抬手揉了一把他的头发,反手关上卫生间的门出去了。 杨晓乐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大红脸,只想找个洞钻进去等过年了再出来。 半小时后,杨晓乐洗完澡穿着明显大一号的睡衣出来,洗过的头发已经半干了,他看着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人,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你有面膜能借我一张吗?” 边羡阳起身进卧室,拿了一大盒出来给他,“品牌送的,你可以都拿去。” 杨晓乐没接,只是从盒子里抽了一张出来,“一张就够了。” 边羡阳捧着面膜盒看着杨晓乐像兔子似地跑回卫生间,几分钟后敷着面膜走出来,若无其事地从自己面前走过,盘腿坐在沙发上。 察觉到某人直勾勾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杨晓乐斜视过去,“又干嘛?你叫我留下来的。” 边羡阳看着他问,“以前有没有像这样留在别的男人家里过?” “没有。” “真的?” “骗你是小狗。” 边羡阳忽然冷笑一声,“你还真敢说,女装骗我就不算骗了?” 杨晓乐理亏,“那我重新说,我再骗你是小狗。” “你最好是,我家不养宠物。” 杨晓乐有些不满地小声嘀咕,“谁要你养了……” 嘀咕完他的脸到脖子忽然一片通红,连耳朵都是红的。 边羡阳放下手里的面膜盒走到他的面前,身高优势加上一站一坐,难免显得居高临下。 “话我先说在前头,我喜欢娜娜不是因为她的长相和性别。” 杨晓乐肩膀微微一缩,结结巴巴地应着,“哦,哦……” 边羡阳忽然蹲了下来,仰起脸看他,“欺负你是挺好玩,会心疼也是真的。” “……喔。” “别不等我。” 第51章 (副cp) 杨晓乐实在庆幸自己此刻脸上敷着面膜,要不然就要被边羡阳看到他脸红得像刚才拿来炒蛋的番茄,心跳更是快得像能从嗓子眼里蹦出来,震得他手都麻了。 杨晓乐一边开心得心里放烟花,一边抬起手心虚地稳固脸上的面膜,并对眼前的人从鼻腔里发出一声闷闷的……哼。 “哼是什么意思?” “自己琢磨吧少年,让开,不要挡住我看电视。” 边羡阳只好起身往后退了一些。 杨晓乐坐姿豪放,像土匪似的霸占沙发和电视。 边羡阳看着他,心情很难不复杂,“一般来说,在喜欢的人面前不是多少都会稍微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吗?” “我没注意吗?我很注意了。”杨晓乐说着伸手拿过遥控器想要换台,结果按来按去都找不到自己想看的,“我想看连续剧,那个谁演的那个。” “那个谁?” “你们公司的大前辈,视帝。” 边羡阳拿过遥控器给他找出最近热播的连续剧,“是不是这个?” “对对对,我看到二十二集了。” 边羡阳帮他点开集数播放,放下遥控器看了眼迅速专注起来的人,“你很喜欢深哥?” “喜欢啊怎么不喜欢,他是我喜欢的类型诶。” “你还有喜欢的类型?” “当然有了,我眼光很高的。” 边羡阳冷声道:“他有女朋友了,预备明年结婚。” 杨晓乐闻言一怔,猛地扭过头满眼震惊地看着他,“什么?!谁啊?!你们的公司的吗?” “你干嘛那么大反应?” “谁呀谁呀?你告诉我我保证我不说出去。”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杨晓乐一听到这种绝无仅有的八卦兴奋得眼睛都要冒绿光了,身体一动膝盖跪在柔软的沙发上,往边羡阳站着的地方膝行两步,声音甜甜的满是讨好,“别这样说嘛~” 边羡阳也不躲,就看着杨晓乐像只金贵娇养的猫似地蹭到他边上,伸出的两根手指只敢捏住他一点点衣角轻轻拉拽。 “谁呀谁呀?视帝韩深明年要跟谁结婚?” 边羡阳微微低头看他,觉得他好玩又好笑,偏偏要吊着他,“一个你绝对猜不到的人。” “绝对猜不到?”杨晓乐被激起了莫名其妙的胜负欲,“那我要猜到了你要怎么办?” “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杨晓乐心里一动,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要你当我一天男朋友也可以?” 边羡阳听得眉头微微一挑,“一天男朋友?” 杨晓乐被吓得心跳差点漏了一拍,收回手转身逃似地匆匆爬回原位,“我开玩笑的,你别当……” “好啊,你猜猜看。” 边羡阳看着扭头满眼惊讶看着自己的人,“你猜对了我就当你一天男朋友。” 杨晓乐看了他半晌,“……你说真的?” “嗯。” “我有几次机会可以猜?” “一次。” 杨晓乐伸出左手的拇指与食指在下巴下做了个√,沉思片刻说了一个曾经和韩深合作过的女演员。 边羡阳摇头,“你猜错了。” 猜错了杨晓乐也没见有多遗憾,轻轻啧了一声就重新坐下继续看电视。 边羡阳凝视他秀气的侧脸,看着明明比自己大几岁却意外很娇小纤细的男人,淡声道:“就这么放弃了?” 杨晓乐正聚精会神地看电视,连说话的时候都没有转过脸看他,“你说的只有一次机会啊,我机会都用完了。” “你可以求我。” 杨晓乐愣了一下,眯着眼转过脸看他,“你……该不会很想我猜对吧?” “那你要不要猜?” 杨晓乐肚子里的坏水久违地开始咕噜冒泡,故意摆烂,“你都说了我绝对猜不到,俗话说得好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不猜算了。” 边羡阳冷漠地丢下这四个字转身就要走,杨晓乐见状一下就急了。 “别别我猜我猜!” 边羡阳故意绷着脸转回来看他,“要猜就好好猜,我说你绝对猜不到,那你就往绝对不可能上面猜。” 杨晓乐脑子确实很好使,边羡阳稍微一提示他就有头绪了,“绝对不可能……该不会,是姚金妮吧?” 边羡阳微一颔首,“是她。” 杨晓乐震惊得面膜都差点掉了,“真的假的,姚金妮跟韩深?!” “是真的。” “这还真是……这世界真奇妙。” 边羡阳没太在意这个发到微博上能爆热搜的大八卦,垂眼看着杨晓乐,“当你一天男朋友,从什么时候开始?” 杨晓乐没敢看他,“……你说了算。” “不如就现在吧,我去给你铺床。” 边羡阳把话丢下转身就走,留杨晓乐一个人坐在客厅里脑袋一片空白,连电视上的连续剧在演什么都没有注意。 过了一会儿,边羡阳铺好床从客卧出来,看向还傻乎乎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人,“面膜还没到时间?” “啊?喔喔,到了。”杨晓乐穿起拖鞋往卫生间走,从边羡阳面前小跑而过。 等过了几分钟,杨晓乐卸下面膜洗好脸出来就看到边羡阳站在卫生间门外。 “干,干嘛?” 杨晓乐紧张得浑身都有些僵硬,后背紧贴着卫生间的门,眼神闪躲还带着几分无措,视线都不知道要落在哪里比较好。 边羡阳也不说话,只是身体往前凑了些,手臂按在杨晓乐脑袋左右两侧,把他圈起来挤着不让他走,加上身高优势,他只要一低头就能贴近杨晓乐的脸,闻到他香香的味道。 “为什么你身上会有香味?” “面膜吧……我可没碰你的香水。” 边羡阳眼底透出一点无奈,“你一定要这样破坏气氛吗?” 杨晓乐低头垂眼,“那我闭嘴。” “抬起脸看我。” 杨晓乐耳朵通红,凶巴巴的,“我不!” “不是说闭嘴?” 杨晓乐实在受不了,膝盖一弯头一低就从他手臂底下钻出去想往客厅走,结果脚刚迈出去一步就被一只强有力的手臂紧紧搂住了腰,后背也贴上了一堵温热结实的胸膛。 杨晓乐被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惹得脑袋晕晕乎乎的,血都热了,羞恼地低头扒拉他的手,“你光天化日耍流氓!” 边羡阳另一只手也跟着环上他的腰,“现在晚上十点多了,我就耍了你能怎么样?” “我看错你了边羡阳!” 边羡阳手臂收紧怀里的人,也没见多费劲就把杨晓乐整个抱起来往客厅沙发走,杨晓乐被放到沙发上了干脆顺势趴着,脸朝下一动不动。 边羡阳伸出手指轻轻拨了拨他红红的耳朵,“不憋吗?” 杨晓乐脑袋一转露出半张脸,藏起了被边羡阳玩了一下的耳朵,脸颊红得透粉,声音也闷闷的,“你怎么想的?” “我不是说了?欺负你挺好玩,会心疼也是真的。” “……没了?” “别的还没想好。” “那你快点想。” “这还能快点想?” “我不管啊。”杨晓乐一下爬起来盘腿坐,两手环胸,“行不行你要给准话,别吊着我。” “我不讨厌你。” 杨晓乐很轻地翻了一个白眼,“我也不讨厌你。” “错了吧,我怎么好像听某人说过好多次我很喜欢你?” “是啊,怎么样?我就是很喜欢你,不可以吗?” “你真的一害羞就会变凶,用找茬的语气表白我看只有你了。” 杨晓乐轻咬了下唇,好像被说得有些难堪,“我不凶,我也没找茬。” “你说没有就没有吧。”边羡阳揉了一把他已经变得干爽的头发,起身要走。 杨晓乐反手抽出一个抱枕拍在他大腿上,“我不凶!” “嗯嗯你不凶,你也没拿抱枕打我。” 杨晓乐恼羞成怒反手又拍了他一下。 原本要走的边羡阳被他拍得啧了一声就往回走,双手抓着杨晓乐单薄的肩膀把他压倒在沙发上,用膝盖压制他想要反抗的双腿,另一只手用力捏住他的脸颊。 “听不听话?” 杨晓乐被他捏得嘴唇嘟起来说不出话,只有喉咙能发出一点呜呜反抗声,他看似手脚并用地在挣扎,其实根本没用多少力气。 边羡阳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红润的嘴唇和内里雪白的牙齿,仿佛这才想起来这张嘴他亲过不止一次。 被这种眼神看着,就算神经粗如电线杆的人都该感觉不对劲更何况是敏感的杨晓乐,他在察觉到的那一瞬间就放弃了挣扎,乖乖躺平。 边羡阳缓缓松开捏住他脸颊的手,右手大拇指暧昧地往下一挪摁在了杨晓乐的嘴唇上,就这么轻而缓地探进了杨晓乐湿软温热的口腔里。 杨晓乐控制着想要伸舌舔一下进嘴异物的冲动,但是想归想,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边羡阳探进他嘴里的手指已经在玩弄他的舌尖,原本悬在他头上的脸也是越贴越近,近得呼吸都快缠到一起了。 两人的呼吸越来越沉,胸膛的起伏也越来越剧烈。 杨晓乐紧张得眼睛都不敢眨,心跳更是快得他耳膜都在震,耳边嗡嗡作响。 两人的脸贴得越来越近,近得鼻尖都快碰到一起了。 边羡阳眸底一闪而过某种亮得惊人的东西,随即抽出湿漉漉的大拇指,头微微一偏吻住了那双唇,舌尖重重地挤进唇缝里。 杨晓乐被他亲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湿润着眼角配合地把嘴张开些,让边羡阳亲了个里里外外,舌根被吮得微微发麻,浑身止不住轻颤了两条手臂却还紧紧环着边羡阳的脖子,无师自通地抬起身体蹭他。 两块干柴碰到一起火星滋滋地冒,燃起火来就是迟早的事情。 杨晓乐被吻得嘴唇都闭不上,眼睛像泡在水里的葡萄,手软脚软浑身无力地被边羡阳抱起来,分开腿坐在他的大腿上。 边羡阳搂着他叹息般道:“宝宝,别只当一天男朋友了,就这么一直当着吧。” 第52章 边羡阳说完有好一会儿杨晓乐都没有动静,只是默默地贴在他的怀里,脸颊枕在他的肩头上,很难得显出几分乖巧来。 “你就打算这么一直沉默着?” “……” “不说点什么?” 杨晓乐扶着他的肩身体往后退了一点,没敢抬眼看他,“你不是还没想好?” “我都想亲你了还要再想什么?”边羡阳说着抬起右手用大拇指轻按他艳红的唇角,“只有我亲过吧?” 杨晓乐轻点了一下头。 “亲你之前我也想着这只有我能亲。”边羡阳按在他唇角的大拇指像没舍得收回来似的用指肚轻点那有些肉嘟嘟的下唇,“虽然你是个小骗子,但我工作再忙也惦记你,惦记某个哭着说要赎罪,结果就跟人间蒸发一样微信也不发一条的小骗子。” 杨晓乐听完心里一半喜一半忧,“我在你眼里果然已经成了不折不扣的小骗子。” “哪能怎么办?你就是小骗子啊宝宝。” 杨晓乐听完扭身就往外爬,想从他腿上下来,但却被边羡阳牢牢扣住了腰,动弹不得。 杨晓乐气红了脸,挣扎着掰他的手,“行啊我是小骗子,我是小骗子你刚才还亲得那么投入!你早点说你看我给不给你亲!” 边羡阳忍着笑看他,抓着他的力气是一点也不肯松。 “干什么?我都让你亲得嘴都合不上了还想怎么样?松开松开!” 边羡阳非但不松,身体还往前一凑去贴他的脸,声音低低的悦耳又性感,“你这说法也太sq了……” 杨晓乐被他这动静惹得耳根下去一片酥酥麻麻的,但还是严肃地绷着张脸,“彼此彼此!松开我,我要睡觉了。” 边羡阳只好松开手,看着他从自己腿上站起来,道:“我明天早上九点左右就要出门。” “喔,那我回学校。” “你可以多睡会儿,待到你想走再走。” “你都不在这了我待着干嘛,我回学校找默默。” “谁是默默?” “我朋友燕澜,也是我室友,十月初你们乐队演唱会后台,站在我旁边的大美人,哎,我想他了,手机能还我没?” 边羡阳起身去卧室给他拿,把充好电的手机还给他,“明天一起吃早餐?” “……我起得来就跟你吃。” 杨晓乐嘴上这么说,但第二天边羡阳从卧室里出来就闻到了食物的香气,餐桌上摆着煎得有些焦的荷包蛋和火腿片,还有一盘切片的番茄。 杨晓乐正在倒牛奶,见他出来了瞄他一眼,“洗漱没?” “洗了。”边羡阳自觉走到餐桌边拉开椅子坐下,“你几点起来的?” “八点。”杨晓乐把倒好的牛奶递给他,“感动吗?” 边羡阳笑着点了一下头,“感动。” “我也感动了,我居然在星期天早上八点起床给你做早餐,而且还没偷偷骂你,真爱了。” 边羡阳听得没忍住笑出了声,想起以前他和娜娜还是朋友的时候对方每次早起怨念都很重,还说自己已经立志了下辈子要当水豚,没事晒晒太阳,泡在水里发发呆,欢迎他来动物园看望他。 他喜欢的一直是同一个人。 这个周日谢韵之相对要轻松一些,没有那么忙,有工作在书房就能处理,不用特意去公司,所以他今天是全天在家。 燕澜问他要了个天鹅绒戒指盒,把那枚粉钻钻戒收好了再用一条黑布包起来藏在床底下。 谢韵之看着他趴在地上手臂伸进床底,觉得很可爱也很好笑,“为什么要藏在床底下?” 燕澜藏好了戒指拍拍手站起来:这么贵,当然要藏好了。 “月底的展览和舞会不戴着?” 燕澜愣了一下:要戴吗? “我希望你戴着。” 燕澜想了想:到时候我再拿出来。 最近谢韵之在忙的事情最主要的就是venus于今年十二月下旬的珠宝展览,这个展览一年一度,时间就在圣诞节前夕,届时会展出venus珠宝过去一年四季所开售的所有珠宝首饰,以及预热明年开春的一系列产品。 因为venus珠宝没少在电影节的时候把珠宝借给需要走红毯的演员,所以到时候也会有知名的演员前来参加展览,而每年展览结束后的圣诞舞会就是最备受外界瞩目的。 venus珠宝作为展览和舞会的主办方,谢韵之为此要忙的工作很多,于是挑选新房子的事情就几乎是燕澜和天天在对着平板商量,谢韵之忙完了再加入他们的讨论,全程手语交流。 进入十二月后,天气是一天比一天冷,中旬的时候还下了场小雪,谢韵之的生日就在十二月的中旬,十五号那一天,而身份证上同月生日的燕澜只比他晚五天。 谢韵之自己是不太在乎生日的,也没想过要庆祝,比起自己的生日他更在乎燕澜的生日,即使那只是他被送到福利院的日子并不是他真实的出生日期。 但燕澜很在意他的生日,执意要给他办生日会庆祝,谢韵之拗不过他,想着两人的生日也没有差几天,不如干脆在燕澜生日的那天顺便庆祝自己生日。 可燕澜不同意,他觉得自己的生日只是到福利院那天的日子,不值得特别庆祝,但谢韵之的生日是实实在在的出生日期,要好好重视。 为了这件事情两人争了好几天,谢韵之有嘴都争不赢燕澜,最后让步,要求自己生日那天也必须庆祝燕澜生日,就当两人同一天生日,生日蛋糕也必须是两个人,燕澜同意后生日会的事情这才算是拍板了。 十五号那天恰好是星期六,星期五下午一放学燕澜就带着提前买好的生日礼物和杨晓乐一起回谢家。 那还是杨晓乐第一次去,阿姨很热情地招待他,晚饭的时候还特别给他做了据燕澜说的他很喜欢吃的红酒牛排。 为了明天能帮燕澜的忙和参加生日会,杨晓乐留下过夜没走,阿姨整理好客卧后,燕澜抱着枕头就要跟他一起睡,被谢韵之知道了硬是把他枕头抢了回去。 杨晓乐拉着天天小声跟他说他叔叔是小气鬼的坏话,天天一脸茫然地望着他,不知道这跟着他婶婶一起来的哥哥嘴巴在嘟囔什么。 被抢了枕头不说,还硬是被带回了主卧的燕澜坐在床边一脸无奈地望着他:放他一个人睡不太好,我也想和他聊一聊明天的事情。 “我觉得你放我一个人睡更不好,明天的事情可以明天再商量,我明天下午就回来了,可以帮你的忙。” 谢韵之说完就反锁上主卧的房门,打定了主意今晚不让燕澜再出去了。 第二天一早,谢韵之早早就出门去公司,燕澜和他一起起的,陪他吃早餐再送他出门。 杨晓乐起床下楼的时候正好看见燕澜从外面回来,以为他散步去了,但走到餐桌边看见两副餐具才回头挑眉看向燕澜,“谢韵之刚走?” 燕澜点头。 杨晓乐顿时喔了一声,尾音拉得长长的,“喔~~~原来刚才是送老公出门上班~” 燕澜原本没觉得这有什么,但是被杨晓乐捉弄了就有些不好意思,躲进厨房给他端豆浆和小笼包。 等杨晓乐吃完了早餐,两人加上阿姨就开始商量做蛋糕,从蛋糕胚到奶油装点裱花都是自己制作。 天天对三个大人在厨房里忙活的事情很感兴趣,而且他只要往燕澜婶婶身边蹭就能得到一小块黄桃或是芒果。 生日蛋糕制作完,三人从厨房转移至客厅,开始无尽头般打气球,制作气球拱门,再用彩带系蝴蝶结装饰。 等谢韵之下班回来,同行的林秘书和助理小张外加司机一行就接手了客厅的活,燕澜他们则是回到厨房制作晚餐。 天天今天难得被允许可以不用上课,家里又是很罕见地来了那么多人,很是兴奋地在客厅和厨房之间来回跑,一会儿去找他叔叔看他打气球,一会儿又回到厨房,看他婶婶给他做他爱吃的蜂蜜鸡翅。 到了傍晚六点,杨晓乐接到电话跑出去接边羡阳,燕澜在家门口站了一会儿等回了两个人,边羡阳手里还提了两份礼物,一份给燕澜,一份给谢韵之,很有心的情侣围巾和手套。 杨晓乐得意得摇头晃脑,“我出的主意~如果你细心的话还会发现围巾一角有你俩名字的缩写,手套也是~” 边羡阳低头看他,“不是惊喜吗?我就知道你憋不住要自己说出来。” “我只是希望默默能早点知道,早点得到这份惊喜。” “惊喜要人家自己发现的。” “那万一他没发现呢?” 边羡阳忍笑,“有道理,还是你周到。” 热热闹闹的生日会从傍晚七点开始,燕澜和谢韵之一起吹灭了生日蛋糕上的蜡烛并交换了生日礼物。 谢韵之收到了一条海蓝色的领带,燕澜则是收到了一块腕表。 天天的生日虽然早就过了,但他还是收到了叔叔婶婶送给他的全套滑雪装备,因为这个冬天他们三人会一起去滑雪。 谢家已经两年没有这么热闹过了,而谢韵之上一次庆祝生日的时候还是他出国留学之前,即使远在国外,可那时候他有个永远记住他生日的哥哥会给他打电话。 那个电话对他来说比生日蛋糕更有意义,如今看来更是珍贵得千金难买。 谢韵之捧着一角生日蛋糕出神,他感觉到有人走到自己身边,刚刚抬起头嘴唇上便贴了片柔软。 燕澜笑眼弯弯地看着他,紧紧握着他的手腕。 “生日快乐,默默。”—— 不好意思来晚了! 第53章 圣诞节前夕,venus珠宝一年一度的展览也如期而至。 那天燕澜一下课就被司机接走送去会展中心,谢韵之在那里等他。 一到冬天,怕冷的燕澜毛衣都恨不得穿两件,加上厚外套,毛线帽和围巾,他到谢韵之面前就只露出两只眼睛。 谢韵之觉得他穿成这样特别好玩,也不给他摘帽子脱围巾,就这么从后面抱住他,两人贴在一块满场转悠。 在场观展的人以及安保警卫都让他俩吸引了注意力,燕澜是我反正没露脸,要丢脸也是他身后那个人。谢韵之倒不认为丢人,他只是觉得这么抱着他挺好玩。 展览当天参加观展的人很多,现场的工作人员是以分拨限时入场维持场内秩序的,这一拨人看完了离开,下一拨再入场进行观展,井然有序。 也因此,当天有不少人都看见了仿若连体婴的谢韵之和燕澜,加上之前有人在留仙湖看到他们俩,现场烟花字体求婚也被人拍下传到了网上,在外人眼中这俩一对已经是板上钉钉,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谢韵之对燕澜着迷得不行,这不连看个自己家办的展都要贴着走,像怕人跑了。 太阳落山前,燕澜随着谢韵之离开了会展中心,回家换衣服。 晚上的圣诞舞会要求穿正装,燕澜在此之前连西装都没怎么穿过,换好谢韵之给他准备的塔士多礼服,蝴蝶领结他是怎么调整都感觉不太舒服,皮鞋穿在脚上只是站着都感觉怪怪的,一时很难习惯和适应。 谢韵之帮他戴戒指和宝石袖扣,低声哄一般地道:“不会太久的,你要是实在不喜欢那种场合我让小张先送你回家休息。” 燕澜看着他戴好,收回手:我可以找个地方坐着等你。 谢韵之闻言不由一笑,“真乖。” 圣诞舞会于傍晚七点在距离会展中心不远的golden moon酒店宴会厅举行,因为白天在燕澜过去之前那些和venus珠宝有合作的一线演员和歌手都已经抽空去了展览,到了晚上那些人的粉丝几乎把酒店给包围了,情形就和姚金妮生日的凯斯宾酒店相似。 燕澜本来没觉得这是一件需要紧张的事情,但是跟着谢韵之乘电梯到了宴会厅外,听见里面悠悠传出的古典乐声,心里忽然一下就紧张起来。 他拉住想往里走的谢韵之:里面好像有很多人。 “不会很多,这次我们没有邀请太多人。” 燕澜脸上表情不见有异,眼底却有几分掩饰不住的局促不安。 谢韵之紧了紧握着他的手,“别担心,林秘书和小张都在里面,更何况你在哪我在哪,你不会一个人的。” 听见这话燕澜瞬间安心多了,他心里长长舒了一口气,点点头随着谢韵之走进宴会厅,进门第一眼就被奢华大气的水晶吊灯和巨型圣诞树吸引了目光。 燕澜上一次看见这么大的圣诞树还是去年他和杨晓乐去商场玩的时候,他还记得当时商场有圣诞节活动,商场内任意消费超过一百元就能凭小票找工作人员领一份随机的圣诞小礼物,当时燕澜拿到的是一对墨绿色的袜子,杨晓乐的则是一本印着圣诞老人和圣诞树的笔记本。 之后他们还aa买了个小蛋糕回宿舍庆祝圣诞,顺便庆祝即将到来的新年,迎接崭新的一年。 燕澜想起那时候的事情忍不住低头笑,谢韵之见他似乎挺开心的便稍稍放心了一些,正想带他去自助餐区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几个工作上的朋友看见他已经围了过来。 这是他们第一次亲眼看见燕澜,见他手上戴着那枚粉钻都不约而同地面露果然如此。 今晚能出现在这场舞会里的人大多是人精,见了燕澜便与其相视一笑,再碰个杯,然后和谢韵之聊工作。 燕澜也没想到谢韵之去到哪里都是要工作的,哪怕是在这种节日氛围浓厚的圣诞舞会上,谈话内容也是围绕着工作,而且面前的几人聊完了没一会儿又来几个人。 燕澜听得都渴了,又不愿意喝香槟。 谢韵之看了眼他手里只抿了一两口的香槟,拿走他手里的酒杯给他换了杯桃子汁,见宴会厅内的侍者端来精致的小蛋糕,他又给燕澜拿了一个。 掌心大小的小蛋糕上面有坚果也有水果,奶油甜而不腻,底下的蛋糕胚松松软软,燕澜吃了一个视线就总往侍者方向瞄,想再尝尝又不好意思去拿。 谢韵之应付完眼前的人牵起他手腕走向自助餐区,燕澜这才发现原来这里就有很多,满满一大盘,不同种类的小蛋糕看得人眼花缭乱。 “要不要尝尝别的?蓝莓松饼,布朗尼,草莓慕斯……我给你一样来点。”谢韵之端起餐桌尽头的白瓷餐盘,把小巧精致的蛋糕每样取一个放在盘子里,堆满了再给燕澜拿蛋糕叉,“我帮你拿着盘子,你慢慢吃。” 燕澜左右看了眼宴会厅内似有若无往这儿落的视线,犹豫地伸手想要自己拿餐盘,但谢韵之盘子捏得紧紧的不让他拿走。 “盘子重,我给你端着你吃得轻松一些,甜点大概尝尝,那边还有牛排和火腿片,吃不完一会儿我帮你吃。” 燕澜唇角露出一点笑意,点点头开始吃蛋糕。 谢韵之也拿了一把蛋糕叉和他一起吃,两人共用一个餐盘,那种氛围让之后想和谢韵之说话的人看得愣是没上前去打扰。 直到林秘书忽然从角落里走过来,贴在谢韵之耳边和他说了几句话,谢韵之听完眉头微微一挑,“这样,我知道了,你留下陪着默默,我马上回来。” 燕澜满眼好奇地看着谢韵之把餐盘交给林秘书,然后转身走向一个穿着黑色晚礼服的男人,那个男人面孔英俊端正,瞧着还有点眼熟。 林秘书见状解释了一句,“那是视帝韩深。” 燕澜顿时面露恍然大悟,怪不得会觉得眼熟,应该是看过他演的电视剧。 燕澜就看着谢韵之和韩深说了一会儿话,谢韵之还拍了拍他的手臂,是一个充满鼓励的动作,随后谢韵之转身走了回来。 林秘书把手里的盘子还回谢韵之手里再离开。 燕澜便朝谢韵之投去好奇和询问的眼神。 谢韵之笑了笑,“他想借今天的场合求婚。” 燕澜闻言微微睁大了眼睛。 “你一会儿就知道了,要吃火腿片吗?” 燕澜更在乎视帝韩深要求婚?跟谁求婚?! 但谢韵之却没有打算细说,只是怕他饿着领着他去拿火腿片。 燕澜心不在焉地扫视宴会厅,想找找看是哪位女士要被求婚,结果这一看竟然看到了一系妃色长裙,独自站在另一面角落的姚金妮。 原来她也在。 燕澜默默看了她几秒正打算收回视线,没想到低着头的姚金妮忽然抬起脸,下一秒两人就这么对上了。 视线对视之间不乏有人往来,但两人谁也没有先一步错开,只是无声又平和地望着彼此。 最后还是姚金妮率先转开了,因为有一个人来到了她的面前单膝跪下并打开了手里的戒指盒,是韩深。 这一幕让周遭的人发出细微的惊呼声,谢韵之和燕澜也在看着。 这个距离他们不太能听得见那单膝下跪的韩深说了什么,只能看到姚金妮似乎很感动,眼眶都红了。 最后姚金妮点了一下头,那一片忽然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和掌声,韩深从地上站起来,把眼睛红红但依旧漂亮得光彩夺目的姚金妮抱进怀里。 燕澜到了这一刻才想起来要呼吸,怔怔地看着相拥的两个人,谢韵之见他一脸回不过神,手掌捧住他的脸把他转过脸面向自己。 “你喜欢单膝下跪式求婚?” 燕澜闻言眉头疑惑一拧,缓缓摇头。 “那你为什么看得那么入神?” 燕澜想了想:你不觉得很神奇吗?这两个人。 谢韵之看了眼还在抱着的两人,“有点,不过他们很般配。” 燕澜也回头看他们,随即收回视线问他:她是你邀请来的? “不算是,她原本就在名单上,我就是签了个字。”谢韵之说完顿了一下,“之前的事情我让人查过了,和她没有关系,在游乐场外偷拍我们又发到网上的是柏翡珠宝。” 燕澜有些惊讶,这个柏翡珠宝他之前听谢韵之提起过,他有一次出差就是因为柏翡珠宝的执行总裁要去抢和venus珠宝合约即将到期的北欧珠宝设计师,他被网暴也是谢韵之为此出差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只是后来事态越演越烈,甚至一再失控。 燕澜心最乱的时候都有过怀疑她的瞬间,原来不是她……得好好道歉才行。 燕澜有些愧疚地看向姚金妮,就见她依偎在韩深的怀里走到了宴会厅露天的阳台上,随后没过多久韩深又独自一人走了回来,似乎为了拿香槟。 燕澜见状拉着谢韵之的手快步走向露天阳台,让他在这里等,自己独自一人走到阳台上。 姚金妮听到脚步声回头,眼眶还有些红,她看着燕澜,微微皱起眉头,“什么事?” 第54章 韩深从露天阳台返回宴会厅是为了给姚金妮拿衣服的,暖和厚实的绒毛外套被她放在了刚才坐过的沙发上。 他取了衣服回来就看见谢韵之站在露天阳台外,不解地走了过去,“谢总?” 谢韵之闻声扭头,见他手里抱着件外套便说了句,“你先给她送过去吧,他们好像要说点你我不方便听的话。” 他们? 韩深疑惑地走到阳台门外,就看见里面多了一个人,他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一晚上都和谢韵之待在一块的燕澜。 虽然不知道他找姚金妮要说什么,但韩深还是走进去把手里的绒毛外套打开披到她肩上帮她穿好,低声道:“透一下气就好,外面冷不要待太久,我在里面等你。” 说罢韩深转头正要走,对上了燕澜的视线便朝他微微一笑。 等韩深走后,姚金妮抬手紧了紧身上的外套,淡漠地垂下眼,“你有什么事就快点说吧。” 燕澜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低头打字。 姚金妮见状怔了一下以为他在戏弄自己,正要发火忽然想起了网络传闻他是个哑巴。 看着眼前埋头打字的人,姚金妮有些不可思议……原来真的是哑巴?! 燕澜手指飞快地打好几行字,字体放大调整好就把手机给了出去。 姚金妮没有伸手接,皱眉看着他的手机屏幕,上面写着:很抱歉之前网络上的事情,我有怀疑过可能和你有关的时候。 姚金妮抬眼看向他,“你就为了说这个?” 燕澜又把手机收回来删掉原来那行字打上新的一行:是,就算你不知道,我总觉得跟你道个歉比较好。 姚金妮沉默了几秒,忽然笑了一下,看不出情绪,“你也不用专门来道歉,那时候我若是出来说句话,你也不会被他们误会,被追着骂男小三,这件事就算和我没关系我也是在袖手旁观,你甚至都可以认为我是那些人的帮凶,所以现在你为了怀疑过我专门来道歉,我只会觉得你傻得很天真。” 姚金妮的语气并未有什么情绪起伏,淡得都有些冷。 但燕澜没有在意,他也没有因为姚金妮有些难听的话而有丝毫的情绪起伏,他微微低头打字:你如何看待我我并不在意,我只是在做我认为是正确的事情,理应道歉的事情就该和当事人当面道歉,歉意既然已经传达给你那我就先走了,这里挺冷的,你也不要待太久,小心感冒。 燕澜把打好的字给她看完后收起手机,微微颔首当做是打了声招呼,他转身刚要走,忽然听见姚金妮说了句。 “所以他这么喜欢你?” 燕澜闻声望向她。 “你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说来也不怕你生气,在今天以前我只要看到你的名字就觉得心里不舒服,烧得慌,为此我还把微博交给我经纪人负责,因为我实在不想看见你和谢韵之的任何一点消息,甚至今天我也不想来的,反正以后我和venus都不会再有合作。” 燕澜眼神露出疑惑不解。 “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我这么说但我还是来了?因为那天晚上我路过留仙湖,烟花我也看见了,亲眼看见的,我当时并不知道那是谁,只是觉得那种求婚方式很浪漫,很羡慕那个叫momo的人,直到第二天我听说那是谢韵之在跟你求婚,那个momo就是你。”姚金妮眼神复杂地望着燕澜,“我知道阿深今晚会向我求婚,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答应他。” 这段话她的语气和声音从头到尾都很平和,哪怕内容并不平静都没有什么特别的起伏。 “我这辈子做过的最后悔的一件事情就是认识谢韵之,答应跟他合作,不论我为此获得了多大的利益……我猜他应该也是这么想的。” 姚金妮拉紧身上的绒毛外套,从燕澜身边走过,“我本以为我永远不会后悔当时没说些什么,现在倒是稍微有点后悔,你也别待太久,小心感冒。” 姚金妮从露台阳台走回宴会厅,看也没看和自己擦肩而过的谢韵之一眼,亲昵地挽起韩深的手腕,“阿深,我们回去吧。” 谢韵之快步走到阳台上把身体都被风吹凉的人搂进怀里带回温暖的宴会厅,有些生气,“一定要说那么久吗?感冒了怎么办?” 把燕澜带回角落的沙发里,一摸他冰凉的手更气了,这回是气自己,“我该给你戴手套的。” 燕澜只是笑,看着谢韵之起身去自助餐区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玉米浓汤,“快喝点热的。” 燕澜其实有些吃不下了,但还是接过汤碗用勺子小口小口地喝。 “要小面包吗?”谢韵之问。 燕澜摇头拒绝小面包,喝完玉米浓汤把小汤碗放到桌上,不一会儿就有侍者走过来收走空碗。 燕澜摸摸自己暖乎乎的胃,看向谢韵之:我从来到这里好像一直在吃。 谢韵之给他取了张餐巾纸,“有什么不好,我还担心你肚子饿。” 燕澜接过餐巾纸擦拭了一下嘴角,静静看了他一会儿:你不问我和她说了什么吗? “我大概猜到了。” 燕澜闻言挑眉。 “以我对你的了解,多半是心里过意不去。”谢韵之拉过他还是有些凉的手握进手里搓了搓,“因为想过有没有可能和她有关所以过意不去找人家道歉,你就是这样的人,认真得有些傻。” 燕澜低头看他玩自己的手指,忽然一下收拢抓住他的大拇指,谢韵之挣了一下没拔出来,干脆由他了。 “我其实不愿意你过去找她道歉,因为在我看来她实在担不起,明明应该是我和她向你道歉才对,是我们没有处理好当初合作带来的影响,她冷眼旁观,而我也没有保护好你。” 提起这件不久前发生的事情谢韵之情绪很难平和,“……但我还是放你去了,因为我知道在你看来这是件正确且有必要的事情。” 燕澜听得忍不住笑,点头收回手:已经过去了,往后都不要再提了。 “那我们说说房子的事情,明天去看看吗?没有问题我们就买下来,然后开始搬家吧。” 燕澜有些惊讶谢韵之的急切:这么快? “因为春节想在新家过,等你放假了我们就去滑雪,长白山,玉龙雪山,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燕澜虽然怕冷但他还是很期待可以滑雪的,因为他从来没有尝试过,尤其还是和谢韵之还有天天一起去,那这期待就要翻上好几倍。 为了新家的事,这几天燕澜没少和谢韵之还有天天一起商量,其中有一套房子是很难得他们三个人都觉得很满意的。 天天满意房子的大院子和大房间,谢韵之是满意房子自带的植物房和斜顶天窗设计,燕澜则是满意房子离留仙湖公园很近,从家门出发算起,步行二十分钟左右就能到公园,他想天气暖和的时候可以和谢韵之一起带着天天去湖边散散步,去公园放放风筝。 带着对未来的期许,三人在圣诞节那天去了那栋两层楼高,有着红色屋顶的房子。 房子的原主人是一对中年夫妻,因为要出国定居房子便打算卖出去。 谢韵之看过房子后很满意,当即拍板买下来,房产证写了燕澜的名字。 燕澜劝他让他写天天的。 谢韵之:“相信我,天天的房产证多得可以当积木搭房子,更何况这是我送给你的圣诞节礼物,只有写你的名字才有意义。” 跨年后。 燕澜和杨晓乐考完试开始放寒假,搬家的事情也随着寒假的到来正式提上了日程。 杨晓乐听说他们要搬家了,还想着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帮得上忙的,结果到了就看着穿着搬家公司制服的工作人员在打包天天的玩具,成箱成箱地搬上卡车。 杨晓乐看得目瞪口呆,“好家伙,怪不得你们要搬家,这么多玩具他玩得过来吗?他就一溏淉篜里双手啊!” 天天听不到杨晓乐在吐槽自己,他正沉迷于跑跑卡丁车。 燕澜无奈地看着工作人员上下楼几趟还没搬完天天的玩具,拿出手机打字:韵之比较宠天天。 “这应该叫溺爱吧,天天的玩具都能开个玩具店了。” 燕澜沉默了片刻,缓缓点头,这确实能开店了。 “所以我有什么能帮得上你们的?” 燕澜:我目前也没什么事情可以做,韵之找的搬家公司很专业,东西送到新房子还帮忙整理,我们好像什么也不用做。 “这样,那我能去你们新家看看吗?” 燕澜:当然可以,正好你也选一个房间。 “我选一个房间?” 燕澜点头:以后你来过夜可以住,新年的时候如果边羡阳回家你就来我这里,我们包饺子吃。 杨晓乐看完他打在手机备忘录上的话,怔怔地望着他,过了一会儿又忽然红了眼眶。 燕澜看着他笑:我们不是一直在一起过年?今年也一起过吧,一起包饺子。 杨晓乐抿了抿唇,压住发堵的喉咙,“可以吗?你的韵之不会生气吧。” 燕澜:不会的,他只会和我一样欢迎你,天天也是—— 明天就是完结章~ 第55章 完结章 搬家那天,在反复确认过没有任何东西被遗漏后,燕澜牵着天天和杨晓乐还有阿姨一起跟随着搬家公司去到新家。 这是杨晓乐第一次来,他第一眼就被比之前大许多的庭院吸引了目光。 “好棒的院子,你们考虑养狗吗?” 燕澜:韵之对狗毛有点过敏,会一直打喷嚏,不能养。 “原来如此。” 搬家公司的工作人员正把卡车上成箱的行李往屋子里搬,谢韵之的东西在这里面只占了很小的一部分,剩下的就全是天天的。 新家分出了两间房给天天当玩具房,那箱子堆起来像山一样的玩具显然是不小的工作量,燕澜看着都有点脑袋发晕,但专业人员毕竟是专业的,从头到尾都收拾得有条有理,整理和摆放也是干净整洁。 也未见他们用很多时间就把新家收拾干净,所有东西都摆放在应该在的位置。 送走搬家公司的工作人员后,燕澜领着杨晓乐去看了剩余的两间房间,其中有一间还有一个小阳台,从阳台往外望可以看见远处的留仙湖公园。 燕澜:你若是喜欢这里以后就是你的房间,随时都欢迎你住下。 杨晓乐有些兴奋地跑到小阳台上,“真好,这样我就可以不用和你分开了。” 燕澜问他:今晚留下吗? 杨晓乐摇头,“阳崽今天回来。” 边羡阳为了拍摄新专辑的mv两天前跑国外去了,今天能回来但是明天又有行程要去外地录节目,忙得脚不沾地到处跑,这段时间杨晓乐都见不到他几面。 燕澜:那吃了晚饭再回去? “不了,我一会儿还要去超市,我找到个简单易学的白菜肥牛卷教程视频,我想试着做做看。” 燕澜听到这也就没有再留他,没过多久杨晓乐就离开了。 傍晚时分,谢韵之下班回家,进门却只看到阿姨在客厅,燕澜和天天不见人影。 见谢韵之人还在玄关,视线却一直往楼梯方向望,阿姨笑着解释了一句,“燕老师和天天在画室,晚饭后就一直在里面没出来。” “是吗?我去看看。” 新家的画室挨着谢韵之的书房,再隔壁就是天天的小书房。 谢韵之拧开门把手推门就看到正在一块画板前专心作画的两人。 燕澜一看是他回来了,有些惊讶地看了眼墙上的时钟,似乎没有察觉到时间的流逝。 “我回来没在楼下看到你,阿姨说你们在画室,所以过来看看你们在干什么?”谢韵之说完反手关上画室的门朝他们走去,看着画板上的油画。 专业的油画画板边上还别着一张新家的拍立得相片,谢韵之记得这是天天众多玩具中的其中一个,天天现在画的显然是新家。 燕澜解释:天天想画新家,纪念一下。 “画得不错。”谢韵之手臂搂着燕澜的肩膀,低头凑过去亲他,“多亏婶婶教得好。” 燕澜没想到他敢当着天天的面亲自己,慌忙转头想看天天的反应,却见这孩子连看都不带看他们一眼的只专心画画,又稍稍放心了下来,但还是拧了谢韵之大腿一下,要他注意场合。 “我还没吃晚饭,你陪我下去吃点?” 燕澜看了眼天天,点头跟他下楼了。 阿姨给他留的饭菜都温在厨房的锅里,她在客厅见两人是一起下来的便起身要去端,谢韵之叫住了她。 “阿姨,我们自己来就好,你回房间休息吧。” 阿姨知道谢韵之是想和燕澜独处,笑着点头回了她在一楼的房间。 燕澜先进了厨房给他盛汤盛饭,谢韵之随后跟进来把热在锅里的菜端出去。 “要再一起吃点吗?” 燕澜摇摇头,接了杯水坐到他对面的位置上,一手托腮看着他吃,听谢韵之跟他说他今天忙了什么,又去了哪个地方的广告拍摄地。 燕澜对于谢韵之工作上的事情很多都是一知半解,比较专业方面的内容他知道得更少,但他很喜欢谢韵之跟他分享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也爱听。 吃完稍微有些迟的晚饭,两人回到二楼的主卧,谢韵之看了眼房间角落的燕澜行李箱,“还没收拾好吗?” 燕澜缓缓摇头:没来得及收拾。 “那我帮你收拾,你休息。” 燕澜闻言微挑眉头,听话顺势侧卧在床上,一手撑着脑袋看他打开自己的行李箱,把里面的衣服抱出来放进衣柜里。 他们俩的衣柜算是共用的,尤其是平时穿的衣服,谢韵之的西装衬衣都在另一边的柜子,剩下的比较休闲舒适的就和燕澜的放在一起。 燕澜已经申请了走读,宿舍那边杨晓乐也申请了单人间,往后美院的宿舍就没有他的床位了,所以眼下这个看上去不大的行李箱已经是燕澜的“全副身家”。 谢韵之一边整理一边疑惑地回头问他,“就这些了?” 燕澜缓缓点头。 谢韵之拿起一件经年累月,已经变得有些松的毛衣,“这有点旧了。” 燕澜表示还能穿。 谢韵之只能给他叠好了放进衣柜里,他做梦都想把燕澜的旧衣服全给扔了换新的,但他知道他要是真这么做了燕澜肯定是要生气的。 燕澜习惯勤俭,谢韵之就算没办法做到和他一样也会选择尊重他的意愿,更何况不扔旧的他也有办法让燕澜穿新的,穿好的。 “我照着你的尺码给你买了几件厚一点的外套,明天就会送来。” 燕澜微微歪头表示疑惑。 “等我忙完了我们就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你怕冷得穿厚点。” 燕澜指了指衣柜。 “我知道你有,但是还不够暖和,那里的气温是零下十几度甚至是三十度,雪都积得厚厚的,你连鼻子都得捂着不能露出来。” 燕澜还从来没有去过那么冷的地方,让他给吓唬住了。 谢韵之怕他不信,上网给他找图片,“看吧,我没有骗你,你不听我的话鼻子会被冻掉的。” 燕澜只好乖乖地接受他的安排。 一月过半,结结实实忙碌了许久的谢韵之也终于赶在除夕前开始了他期待已久的假期。 家里的阿姨因为女儿难得从国外回来过年,也被谢韵之允了假期让她早些回去和女儿外孙团聚。 阿姨一走,燕澜简直是“如临大敌”,除夕还没到他已经在研究怎么和面,怎么做饺子馅,又要怎么包饺子。 谢韵之让他别紧张,他已经订了酒店的年夜饭,除夕那天他们出去吃。 燕澜:饺子总要自己做。 谢韵之想想也对,就和他一起看教程视频。 这个包饺子的教程视频还是杨晓乐发给他的,他今年过年在边羡阳那里,据说边羡阳并不打算回家过年,两人留在家里,哪也不去。 燕澜在做饭这上面的学习能力和领悟能力都远不如杨晓乐,两人几乎是同时间开始学,但是那边杨晓乐已经进入擀饺子皮阶段了燕澜还停留在水加多了。 谢韵之眼看燕澜要彻底陷在厨房里,连忙给他出了个主意,“我们可以买现成的饺子皮,一样是好吃的。” 燕澜一开始不接受,但接二连三地失败以及被糟蹋的面粉越来越多,他也没办法坚持要自己擀皮,只好同意了买现成的饺子皮。 除夕这天,他准备了两大碗肉馅和素馅,家里唯一一个包饺子模具在天天手里,他和谢韵之就只能自己包。 两个大人加一个孩子,围着餐桌沉默地包饺子,耗时一个半小时才包好了一大盘大小不一造型各异的饺子。 谢韵之安慰对饺子不是很满意的燕澜,“没关系,吃进肚子里都是一样的。” 好在饺子虽然包得难看,但下锅煮的时候一点都没散开,捞出来个个都是好好的,这勉强安慰了燕澜一些。 在家里过完除夕,三人收拾好行李就出发去了长白山。 这是这两年来天天第一次出远门,被燕澜裹成了粽子。 他的行李是燕澜帮他收拾的,而他自己的行李箱则是谢韵之给他打包的。 长白山的冬季是真正的冰天雪地,冷也是真的冷,燕澜从帽子到口罩手套围巾,出了室外他没一样敢取下来。 和他相比天天适应能力强多了,到了长白山度假区就拉着燕澜和谢韵之要出去玩,冰雪项目他能玩两个小时不带累的。 燕澜找了个没人玩的冰上自行车坐着歇息,望着精力充沛的天天,累得都不愿意站起来,最后还是谢韵之抓住了玩疯了的天天,指了指穿着白色羽绒服,像个雪球一样无精打采的燕澜:你婶婶要被你累死了。 天天这才意犹未尽地跟他们回酒店休息,等明天再去滑雪。 晚上燕澜趴在酒店的床上一动不动,谢韵之给他按摩酸疼的肌肉,“你这么缺乏运动,明天真去滑雪了可怎么办?” 燕澜摆手。 谢韵之抓住他那只手拉到唇边亲了一下,“实在不行咱们和天天一起去儿童区坐滑雪板,反正我们也要看着他,不丢人。” 燕澜听得直笑。 没想到第二天去了滑雪场,谢韵之还真的去租了儿童滑雪板单板,还问人家工作人员,这东西大人能不能坐? 得到回答谢韵之租了两个,一个给天天,一个燕澜,他一个人走在前面,拖着可以系在滑雪板上的绳子拉着两人走。 滑雪场里会这么来的都是大人带着孩子,燕澜是儿童区里唯一一个坐在板上的成年人。 他羞耻得眼睛都不敢露出来,毛线帽往下一拉挡住眼睛,听着谢韵之在前面笑。 两个小时的滑雪场体验时间最后以燕澜团雪球追着谢韵之扔结束,天天已经大了,要脸,过完年他就不是九岁的孩子了,十岁的他实在觉得这两个大人有点点幼稚,只好假装自己不认识他们。 那天谢韵之抱着燕澜睡在酒店的床上,他满怀都是燕澜的体温和气息。 深沉的优质睡眠让他做了一个似真似假的梦,梦里的燕澜比现在小多了,那脸蛋漂亮得一如既往,青涩但是很倔,倔得好像你说什么他都不会听你的。 梦里光影绚丽,能听到很多的声音,还有一只蝴蝶悠悠飞过。 谢韵之缓缓睁开眼睛,昨夜睡前背对着他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面向着他睡,白皙的面孔无一处不精致,和梦里那张脸相比就是少了青涩和倔。 谢韵之盯着还在熟睡的燕澜看了很长时间,沉默得连呼吸都是安静的。 直到他忽然欺身亲了燕澜的嘴唇一下。 “都长这么大了。” 【正文完】—— 正文就到这里结束啦~是我开文的时候就想好的结局。 感觉大家一直以来的陪伴,感谢大家对我的包容和支持。 我会写番外的。 爱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