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江湖》 序 一向纷扰的江湖一下平静了下来,平静达四十年之久。在这平静安宁的岁月里,另一场江湖风暴正在形成。 四十年前盖世刁鹰黄一平,凶焰万丈,尽罗黑道高手,收买利诱白道中唯利是图者,欲图称霸武林,到处制造事端,掀起江湖血动力劫,虽各大门派亦能幸免,大有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之势,眼看一场浩劫将不可抗拒。 天龙派第九代掌门人“擎天玉柱”铁铮,挺身而出,以武林重任为己任,不畏强徒,不计生死,多方奔走,联络正道群雄,欲与群邪作生死之搏。因而得到各大门派和正道群雄的支持。 各大门派由少林、武当、终南,等各大门派以及素心岛主、绛红院主、紫竹庵等风尘奇人联合发出武林贴,尽集正道精英,在“擎天玉柱”铁铮的牵领下,一举荡平邪恶势力,避免了正道武林沦入魔手。 各大门派及风尘奇人愿助天龙派之功,共尊天龙派总坛为“武林第一家”。九位武林顶尖高手联手在一方宣纸自画其像,并将平生最得意的三招绝学暗留其上,赠于天龙派保管。 “擎天玉柱”铁铮自此役过后,即将掌门之位传于其子“玉面子都”铁中玉,从而云游江湖,傲啸山水。 “玉面子都”铁中玉尽得乃父真传,天资聪颖,大有青出于兰之势,当其子“铁英奇”尚未出生,即离家遨游,竟一去不归,当“擎天玉柱”云游回来时得知其事,重入江湖寻找,未获其踪,因而传谕“天龙五常”首徒,嘱其解散“天龙帮”,铁氏后代亦不准习武。 一晃十年过去,“天龙派”日渐衰亡,铁铮亦一去无踪,“天龙五常”欲重振天龙声威,到处搜集不世奇药,试图为铁英奇伐毛洗骨髓,限于上代掌门人不准铁氏后代习武,亦欲振无门,一个万从敬仰的武林世家即将走向灭亡。 即便是“天龙五常”除了开天手留在巨宅中照顾铁氏孤儿寡母,其它“四常”,亦兴能十年方可回来一次。 第一章 侠义为先临危伸援手 雪封大地,一片银白,西风如剪,刺骨生寒。 淮阴天龙堂总舵这座古老的武林巨宅中,除了不时传出朗朗的读书声,尽不见一个舞拳弄腿的习武人。 夕阳将尽之时,一个一拐一拐的中年人满脸风尘向这座大宅走来,刚到门口,尚未来及扣门,已激动的喊道:“英奇,二叔回来了,快来开门。” 两扇沉重的大门一分而开,一个活泼的少年书生从门内冲了来,满脸欢笑的抱住了门外汉子高声道:“二叔我好想你哦!” 中年大汉不断端详着少年书生,激动道:“孩子,十年不见,你可长成了大人了。”正在叔侄二人沉浸在相聚喜悦之中,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一匹骏马向庄门冲来,中年大汉将少年向后一拦,迎向奔马冲去。 那马背上的人歪倒在马背上,显然受伤很重,已无力控制住座骑,一任马儿往前冲,马儿经中年汉子一拦,前蹄一立,一声长嘶,停了下来。 马儿前蹄尚未落地,马上骑士,已从马上栽了下来。 中年大汉赶快走过去,蹲下察看伤者,伤者双目紧闭,晕死过去。中年大汉将骑士扶坐起来,右手抵在其“命门穴”上,左手不停为其推拿,一盏热茶后,伤者方缓缓醒来。 伤者望着中年大汉道:“多谢大侠援手之德。我乃奉上官大侠之命前往蒙山传送请柬,却被恶魔中途劫去了。” 中年大汉道:“你是万里追风朱五侠吧,请你不要多说话,我当尽力为你治愈此伤。” 朱五道:“我的命看来是没有救了,请你速去通知上官大侠,以防聚会被奸人破坏。” 中年大汉道:“朱大侠放心,这里乃是天龙派总舵,我就是‘三绝手’李镇东,你的伤敝派定会为你尽力治疗,即使舍去敝派的夺命金丹也不能不为朱大侠尽尽心力。” 万里追风朱五原已自认万无生理,这时一听“夺命金丹”,问道:“‘夺命金丹’?” “你舍得为小弟浪费一粒么?” 一口气问出两个问题,心中却不敢存多大希望。 三绝手李镇东豪放地点头笑道:“朱大侠,天龙派这点气魄还有,包你死不了,现在我且带你去见我们掌门师兄。”再加一指,点了万里追风朱正的睡穴,俯身将之托起,回头向铁英奇道:“英儿,今日之会,有你一份,你也随我来吧!”一拐一拐地,走在前面。 铁英奇已五年不见这位二叔叔三绝手李镇东了,这时发现他走路不便,不由大惊问道: “李伯伯,你的腿受了伤么?” 三绝手李镇东苦笑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一点腿伤算不了什么!”三绝手李镇东耸了一下肩头道:“这话说来太长,现在且先回去,治好朱大侠后,我们还有许多话,要一并告诉你!” 转眼间,他们就从侧门,进入了那座古老宅第“武林第一家”,直奔正厅。 这时正厅上,正有一个六十开外的白发老人,同样穿着一身铁灰色的大褂;翘首望着厅外,若有所待。 当他一眼看到三绝手李镇东时,脸上肌肉一颤,急步迎出,道:“三弟,你出了什么事了?” 三绝手李镇东脚下不便,跨进大厅,一面将万里追风朱五轻轻放下,一面陈说道:“掌门师兄,小弟从六合赶回来,刚好遇见英儿见义勇为,要救护这位受伤的万里追风朱大侠,是以将他抱回,请掌门师兄一展回春妙手,先代英儿立一件善功。” 原来这六十开外的白发老人,正是天龙五常的老大,天龙派现任掌门人开天手魏镇中,他听了李镇东的话,先是额头微蹙,继之,轻声一叹,俯身检视起万里追风朱五的伤势来。 敢情开天手魏镇中对于医学一道,确有两手,他左手刚在万里追风朱五腕脉上一落,雪白的霜眉,立即皱成了一条直线。 接着他迅速解开万里追风朱五的胸衣,立见万里追风朱五栗黄色的胸肌上,现出一支乌黑的掌印。 他摇头而叹道:“朱大侠身中‘七煞追魂掌’,是五腑离位,心脉断了十之八九,愚兄无能为力了。”接着又道:“现在还是问他有什么后事交待要紧,”随手拍了万里追风朱五的穴道。 万里追风朱五穴道被解,立即恢复了神智,他没有听到开天手魏镇中刚才的一番话,这时听到三绝手李镇东道:“大哥,‘夺命金丹’救不救得了朱大侠的命?” 开天手魏镇中道:“‘夺命金丹’乃是本门无上至宝,莫说朱大侠还有一口气在,即使他气息全无,只要心头尚有微温,也不难在二个时辰之内,使他完全复原。” 三绝手李镇东道:“万里追风朱大侠在本派门前受此重伤,此事对本派颜面影响甚大,我们只有在朱大侠身上耗费一颗‘夺命金丹’了。” 开天手魏镇中长眉微蹙道:“三弟,你的话虽说得不错,但对我们英儿又怎样办呢?这最后三颗‘夺命金丹’原是准备给他服用的呵!” 三绝手李镇东一听提起铁英奇,不由一阵犹豫,答不上话来。 铁英奇却在一边答上了话,道:“魏伯伯,英儿一个儒生,要‘夺命金丹’何用,还是请您快用以施救朱大侠吧。” 开天手魏镇中沉思了半天,忽然出现一脸毅然之色,猛咬钢牙道:“好!为了英儿,我们不能在江湖上落一个见死不救的骂名。”取出一支蓝色玉瓶,倒出一粒红药丸,顿有一股清香的气味,弥漫了整个大厅,人人都觉精神一爽。 开天手魏镇中托开万里追风朱五的牙关,拇指轻弹,一粒天下奇宝“夺命金丹”,发出一道红光,射入朱五口中。 天下奇宝,果然不同,入口即化,灵液沿咽而入。 开天手魏镇中双膝一盘,在万里追风朱五身侧坐下,右手搭在万里边风朱五“丹田”穴上,轻声道:“请朱大侠一到内力可以凝聚时,立时运功导引,以便药力扩散。”一线真无内力,透掌传入了万里追风朱五体内。 就在开天手魏镇中运功疗伤之际,一阵脚步声响起,门口一连又走进了三个身穿铁灰色长褂的老者。其中一人瞎了一只眼睛,一人断了一只左手,一人脸上斜裂着五道红色的伤痕。三人没有一个是完整的。 铁英奇举目一望,不由失惊脱口道:“汪伯伯、胡伯伯、关叔叔,你们怎样了哩?”未待三人答话,三绝手李镇东立即摇手轻声道:“英儿有话等会儿再说,魏伯伯运功正至紧要关头,不可分了他的心神。”向门口三人凄苦地一点头。显示出内心也是无限关切。 门口三人就站在原地不动,看看开天手魏镇中运功救人,脸上都现出了疑惑之色。这三个人,加上开天手魏镇中,三绝手李镇东二人,就是现在天龙派仅存的门人,天龙五常。 老大开天手魏镇中,是天龙派的现任掌门人。 老二辟地手汪镇北,便是站在门口,那位瞎了一只眼睛的老人,年纪虽尚不足六十,却也差不多了。 老三三绝手李镇东。 老四闪电手胡镇南,便是那位站在辟地手左边,断去一只左手的老者,说年纪,只比三绝手小了一个月零八天,实足年龄是五十四岁。 站在辟地手汪镇北右边,脸上有着五条血红伤痕的,是老五迅雷手关镇西,年纪也有五十二三了。 说起天龙五常,便不由使人想起那可钦可敬,威震天下,天龙派上代掌门人擎天玉柱铁铮来。 他就是天龙五常的授业恩师。 铁老不但是天龙派立派以来,九位掌门人最出色的一位,同时也是整个武林中近百年来的绝世高手。 他艺盖群雄不说,那份公正侠义的心肠,更是无人能及。 四十年前,要不是擎天玉柱铁铮,扫荡群魔,只怕今日武林,已不是这个面目,哪里还会有什么各大门派,和各自为尊的当代高人,早就变成一代大魔头盖世刁鹰黄一平的掌中鱼肉了。 当时天龙派,是何等的风光,何等的气势。 但是。为什么天龙派会突然之间,没落到目前的这种凄凉的景象呢? 说起来,这应归因于廿年前,铁老的爱子蓝衣子都铁中玉,在新婚后未满一年的离奇失踪。 爱子失踪,这一打击,直使这位功盖武林的正义老人灰心已极,整个的精神都为之崩溃。 他不过份偏爱自己的独子,而是为整个的天龙派痛惜。 因为蓝衣子都铁中玉一身奇骨,才华绝代,是唯一可以发扬天龙武学的奇村,将来成就之高,不可痛惜,不可限量。 他的失踪,不但是天龙派的悲哀,也可以说是整个武林的损失。这叫一生为武林正义而忙碌的老人如何忍受得下呢! 于是,铁老也失踪了。 天龙派遭此大变,影响所及,整个武林为此纷乱了半年之久。结果,谁也没有找出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直至又过了一个月之后,正是铁英奇出生的那一天,事情才算有了一点端倪,一个关外奇侠长白老人,带来了擎天玉柱铁铮托付的三样东西。 一件血衣、一块天龙令牌、一封遗书。 血衣是擎天玉柱铁铮的,天尤令牌是天龙派掌门人的信物,这两件东西的送回,证明铁老已遭了意外,最后一封遗书,更是恶耗,不但说明擎天玉柱铁老死在关外,而且更说明蓝衣子都铁中玉,也已不在人世了。 铁老的遗书中,最使人想不透的,是戒绝蓝衣子都铁中玉的遗腹子,不管是男是女,都不准学习武功,并告戒新掌门人开天手魏镇中,遣散门下,隔绝江湖。 铁老为什么会有这种过激的措施,虽不能确知,但有部份原因是可以推想出来的,他一定是伤心到了极点,也失望到了极点,新掌门人开天手魏镇中,约集天龙五常,闭门讨论了三天三夜,终于遵嘱将门中弟子各自遣送回家,不再传授武功,那些告回的弟子,由于艺业未精,在江湖上,最多只是二流角色.以致影响所及,使天龙派声誉日落千丈。结果有的转投别派,有的流落江湖,受尽欺辱。 天龙五常的开天手魏镇中在“武林第一家”,照顾铁氏母子,其他四常也都四出飘泊,各奔前程去了。 不过他们订下了五年一会之约,如此天龙派总算还保留了一点儿象征性的痕迹,没彻底消散。 今天,正是天龙正常第二次的五年一会之期,所以,他们都从各地先后赶了回来。但想不到五年睽隔。这次重聚,竟只剩下掌门人开天手魏镇中一个还是完好无缺的人了。 正厅上一片静寂,开天手魏镇中专心一致的运功为万里追风朱五疗治伤势。 天龙五常在擎天玉柱铁铮的眼中,虽然不是最好的资质。不能承受“天龙派”无上绝学,但就他们个人的成就而言,并不下于江湖上任何一流高手。 只因他们身遭惨变,正各以沉重的心情进行着艰巨的任务,永已隔绝江湖,不涉武林是非,而致江湖上对他们的武功成就,产生了一种错觉。 这时,天龙掌门开天手魏镇中,功力行开,不过顿饭时光,万里追风朱五一身重伤,已霍然而愈。 万里追风朱五试运真元,不但伤势尽复,而因此增强了不少功夫,因祸得福。 他想好一肚子感激的话,翻身坐起。可是,当他虎目闪处,看到天龙派那种凄凉景况时,一片感恩的心情,立即转变成无尽的感慨,落下一串英雄热泪,喟然叹道:“天下武林,没有一个人对得起‘天龙派’!” 天龙五常的落魄之状,固然使他黯然,而这所当年曾集过天下群英的大厅,四壁萧条,厅中除了一张破桌子。三张破椅子之外,再无别的景象,更使他潸然泪下。 诚然,天龙派在这种凄凉景况之下,仍不惜耗费该派视为瑰宝的“夺命金丹”,拯救一个与他们并无大关系的武林人物,这种仁厚胸襟,怎不使万里追风朱五感慨系之呢。 万里追风朱五定了一下神,一揖到地,肃容道:“在下身负苍穹神剑上官大侠请贴使命,前往蒙山邀请风云异叟商老前辈,如今请贴被劫,只怕会因此节外生枝,遗祸武林,拟即赶回黄山集贤山庄,回报上官大侠,预为防范,所受贵派活命之恩,无以为报,一待复命卸职后,立即赶回,誓为贵派效力,赴汤蹈火,永失不渝。” 这样一来,开天手魏镇中本想问他的话,也不便出口了,只好一拱手道:“朱大侠好说,敝派只是略效微劳,不足挂齿,朱大侠既有要事,愚兄弟自是不便相留,朱大侠请!我们不送了。” 万里追风朱五又作了一个四方揖,身形一闪出厅而去。 万里追风朱五走后,站在门口的三人,这才走向开天手魏镇中,躬身问好。 天龙掌门人开天手魏镇中,苍目中含泪欲落,脸上肌肉也不住的颤动,显然,他是因为眼见四个师弟的伤残形状,心中难过,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迅雷手关镇西天生脾气最燥,看不惯掌门人这种过分激动的神情,只见他脸上的红色伤痕,顷刻之间,涨成了紫色,发出一阵豪笑道:“掌门师兄,你真是太那个了!脸上添了几个疤算得了什么?小弟又不准备娶妻生子,管他呢!”咽了一口口水,又道:“小弟总算不辱使命。取得了银蝠心头血,请掌门师兄过目。”说完探怀掏出一支蓝色锦盒,双手递与掌门人开天手魏镇中。 掌门人开天手魏镇中接过蓝色锦盒,又是一阵激动道:“五弟,真难为你了!” 闪电手胡镇南跟着一扬仅剩的右手,毫无遗憾之色地道:“小弟以为用单手展开闪电手法,更有出人意料的妙处,那支多余的手臂,去了正好,掌门师兄不用放在心上,尤足庆幸的是,我也寻得了九足金蝉胆了。” 单手一探,也摸出一支蓝色的锦盒,交到开天手魏镇中手中。 开天手魏镇中接过闪电手的锦盒,辟地手汪镇北未容他有说话的机会,已接口大笑道: “掌门师兄,小弟不辱使命,寻得七月采虹露,要不是瞎了一只眼睛,真还瞄不准目标哩! 这只眼睛瞎得好,如今小弟只觉看起东酉来,比以前更见准确了。” 说完也交出一支蓝色锦盒。 三绝手李镇东一拐一拐走上几步,递出他的蓝色锦盒,道:“掌门师兄,小弟取得这枝千年雪莲最是幸运,什么伤也没受到,至于这支脚么? 只是因为天气阴晴不定,发了风湿病,所以有点不大着力。” 开天手魏镇中双手捧着四支蓝色的锦盒,颤声道:“好!四位师弟,都给师门立下了盖世大功,愚兄心中甚是高兴,何况,你们不是好好的,都活着回来了么!”语毕一阵悲笑,笑声哽咽,令人鼻酸。 铁英奇眼看天龙五常,象唱戏似的,各人说出一段骗不了人的假话,心中满是迷雾,弄不清他们捣什么鬼。 他又那里知道天龙五常都是为了他,尽量抑住内心的苦痛,装出一派怡然之色哩!就在铁英奇迷惑莫明之际,开天手魏镇中突然止住了悲笑,面容一正,转向他道:“英儿,你速回去告诉令堂,就说老二他们四个都回来了,请她过来一叙。” 铁英奇应了一声,“是!”转身走出大厅。 铁英奇和他寡母铁夫人叶秀玲就住在“武林第一家”后园里的一座三合院内,往返无需多久时问。不一刻,便见他一个人走了回来,道:“家母今天微感不适,一时不能前来看望各位伯伯叔叔不要见怪才好!” 天龙五常闻言之下,如中雷击,五人面面相视,神情沮丧至极。 迅雷手关镇西忍不住大声喝道:“师嫂当真不来么?” 铁英奇歉然垂首道:“家母确实身子不适,不能前来。” 三绝手李镇东道:“我们五人难得聚首一次,错开今天,又得等待五年,英儿你就回去再请令堂一次吧。” 铁英奇踌躇难决,脸上微现尴尬之色。 开天手魏镇中长叹一声,对铁英奇道:“不用惊扰令堂了,现在天色已晚,英儿你也可以回去了。” 铁英奇满腹歉然,心有不释地道:“魏伯伯,你们有何十分要紧的事么?” 开天手魏镇中苦笑道:“没有什么,你回去好了。” 铁英奇只好施礼退出大厅。 迅雷手关镇西待得铁英奇去远了,心头恼火道:“掌门师兄,这是怎么一回事?你到底跟师嫂说过了没有?肯不肯将英儿归入本派门下?” 开天手魏镇中满脸凄容,道:“弟妹叶秀玲守定恩师遗嘱,执意不答允让英儿学习武功,愚兄费尽了心机,也无法打动她的决心,真是愧对四位师弟了。” 闪电手胡镇南大声叫道:“英儿不学武功,九足金蝉胆要来何用!我这条手臂算是白丢了。” 辟地手汪镇北也失望至极道:“小弟经常注意本门弟子在外状况,说起来,真是令人心酸,由于恩师的仙逝,和我们五人的管事,他们在江湖上几乎成了孤魂野鬼,有骨气的。不是含愤自杀,便是退出了江湖,骨头软的尚能寄人篱下,苟延残喘,情形凄惨已极,英儿要是不能入本派门下,我们白费了十几年的心血不说,难道本派就这完了么?” 三绝手李镇东道:“现在是万事俱备,绝不能中途而废,掌门师兄,我们一齐去求求弟妹去。” 开天手魏镇中听了四位师弟的话,心中有如百蚁钻心,难过万分,好在他胸有成竹,早有对策,当下神色不动道:“四位师弟,我们聚首不易,有话叩过祖师神位再说吧!” 双手捧着四支蓝色锦盒,率先走入天龙派神堂。余下四位,默然跟进。 天龙派神堂面积不大,充其量不过十分庄严肃穆,与外堂那种破落凋零的景况相比,真有天壤之别。 神坛面北而设,蓝色帽幔之后,八神位之下,是一幅长髯飘胸的老才书象,捋须微笑,栩栩如生。 他就是天龙派第九代掌门人擎天玉柱铁铮,铁英奇的祖父。 开天手魏镇中恭敬的将手中蓝色锦盒放在供桌当中,俯身叩首下去。 老二以下,都拜在开天手魏镇中身后。 拜罢起身,开天手魏镇中脸上神色完全改观,戚容尽去,换上一副坦然微笑,从怀中掏出一封预先准备好的书信,交给辟地手汪镇北,交待道:“二弟你带领三位师弟再往后院劝一劝弟妹,如果不答应,便将这封信给她,我想她见了这封信,当不致再推托了。” 辟地手汪镇北微泛疑容道:“师兄?……” 一语未了,开天手魏镇中挥手道:“你们快去快回,愚兄在此等她!” 辟地手汪镇北只好带着三位师弟,向铁英奇母子所住的后院走去。 四人来到后院,只见铁英奇母子所住的屋内,隐有灯光透出,他们各人功力都极深厚,听出母子二人正在轻轻说话。 他们四人胸怀磊落,不愿偷听,乃故意放重脚步。沉重的步履声,立即传入铁英奇母子耳中。 铁英奇在屋内发话问道:“外面是魏伯伯么?” 辟地手汪镇北道:“英儿,是我们四个,特来问候令堂。” 铁夫人叶秀玲拒不迎见。辽镇北忙道:“弟妹,我们五年不见了,可许愚兄等进屋一坐么?” 铁英奇出来开了院门。将辟地手汪镇北等四人请入一间收拾得灰尘不染的客厅内坐下。 一盏古老的油灯,发出浅红色的光亮,照在辟地手汪镇北四人脸上,四下的空气,有点令人窒息难安! 铁夫人叶秀玲隔了片刻才走出房来。 辟地手汪镇北见她双眼又红又肿,似乎刚刚哭过不久,知道她是勉强接见。 铁夫人叶秀玲出身书香门第,知书识礼外,禀性也灵秀无比,十六年的寡居生活,更磨练得她知情练达,处事有方,早就料到天龙五常对她爱子放不过手。 她一则是凛遵乃翁遗命,二则也实在舍不得让爱子卷身江湖旋涡。走与他父亲中道伤折的同一命运。 所以,她不得不硬起心肠,不惜有拂伯叔们的愿望,为铁英奇的安危争持。 她有备的目光,落在天龙四常身上,秀眉微微一皱,“唉!”声道:“汪伯伯,你们这又何苦啊!”接着又是轻叹道:“你们的盛意和苦心,我都能理解。你们无非是要英儿归入天龙门下,可惜,铁氏一门,如今就只剩下英儿这根苗了,你们倘若真的放不过他,将来你们又怎对得起你们死去的恩师,英儿的爷爷呵!” 铁英奇此刻满怀感触,祖先遗传的豪迈之气,奔发,胸中热血沸腾,恨不得慈母马上答应下来。 以他的性格,他是不甘寂寞,老死田园,平平凡凡度过一生的。 但当他侧目一瞥慈母,发现慈母面罩严霜,并隐含一份冷色后,他心头立即为之一寒,再也不敢有所表示了。 他于母至孝,对于慈母的性格了解至深,不得不把自己一腔热血压下去。 天龙四常一上来便被铁夫人叶秀玲拿话封住了嘴巴,俱是一脸沮丧,答不上话来。叶秀玲从他们手足无措的神态上,看出天龙四常这时失望的程度,较之十五年前初遭大变之时,尤胜数倍。不由歉疚的一叹道:“今天时候不早了……”缓缓站起身子,有了送客之意。 天龙四常神色大变,迅雷手关镇西按捺不住,激动地说道:“嫂子,你就认为先师的遗言,丝毫没有修正的余地。” 铁夫人叶秀玲只气得脸色苍白,忿然坐下。 辟地手汪镇北喝声道:“五弟,怎又出言无忌:有失尊师之道!” 迅雷手关镇西虎目一红,快五十岁的人了,也惭愧得抬不起头来,嚅嚅道:“小弟出言无心,请嫂子恕罪!” 铁夫人叶秀玲何尝不知道迅雷手关镇西生性粗直,是一个不折不扣,地地道道的忠厚热血汉子。 但是,她为了铁英奇的一生命运着想,不得不矫情作态,以企断绝几位叔伯的心思,这时更毫不放松,利语如刀道:“天龙派纲纪废弛,日无尊长,怪不得在武林中声誉一落千丈了。” 话出如风,待她觉出这话说得太重时,已是无法收回了。 只见天龙四常个个变色,低下了头。 铁夫人叶秀玲心神猛震,哀哀自责道:“各位伯伯叔叔!我说错了,我不是有心的呵!”掩面而泣。 三绝手李镇东连叫了几声“弟妹!弟妹!”道:“我们身为天龙弟子,谨此受教。不过……不过,五弟之言,似确也有值得商榷之处。” 他说到这里,顿声注目,希望铁夫人叶秀玲让他畅所欲言。 铁夫人叶秀玲抑住激动的情绪,又恢复了原有的庄穆,螓首微颌道:“李伯伯,有话请说!” 三绝手李镇东委婉地道:“先师遗命,我们身为天龙弟子的,自应凛尊无违。”语气一转,接道:“不过在遵行先师遗。志之时,小兄认为应先体察先师真意,不可拘泥自缚,结果反而成了违背先师旨意之人。” 铁夫人叶秀玲默然不语,低头静听。 三绝手李镇东继续说道:“本门武功博大精深,奥秘无伦,非有象先师与中玉师弟那种过人的天资,难望有大成,愚兄弟五人,恭为天龙派弟子,限于资质,对于天龙武功,勤练终生,只也能得其十之一二,充实其量能挤高手之林,却万难出人头地。”声音越说越大: “先师痛于爱子失踪,心灰意冷,又加自己生命之火将熄,眼看天龙派后继无人,与其让天龙一派遗羞武林,不如暂保天龙元气,以待来日,在当时而言恩师这种做法,立意不为不善。”叹了一口气,又道:“可是恩师这种断然处置,乃因鉴于后继无人,所作的壮士断腕之举,他老人家没有想到英儿的天纵奇才,有过人的智慧禀赋,正是武林中数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料美质,他老人家要是在离家前得睹英儿降生,我想,我想他老人绝不会作出那种消极处置的!” “关于这一点,愚兄弟五人,在获悉恩师遗命之后,曾作过极深长的推敲和研究,直到英儿五岁那年,我们才对恩师的遗命有了新的看法,同时也作了新的决定。” 铁夫人叶秀玲不是不明理的人,三绝的这番话,使她大为动容,但是,当她想及自己的夫君,也曾被誉为武林中的天纵之才,自己却因此失去了他。这种武林奇葩这种天纵之才的美称,对她而言,其价值又是多么的空洞呵! 她的面色又渐渐的板了起来。 三绝手李镇东看了铁夫人一眼,又继续道:“英儿五岁之后,我们兄弟四人便奉了掌门师兄之命,涉千山万水,觅取四种培元固本,洗身易筋的不世灵药,总算上天不负苦心人,注定天龙派复兴有望,这种千载难求的奇药,竟都被我们如愿找到了。” 他为了争取铁夫人的同情,提高声继续道:“我们四人却都因此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三哥瞎了一只眼睛,四弟断了一条手臂,五弟脸上变了形,我算是最幸运,仅只断了一根脚筋。” 铁夫人叶秀玲脸上神色数变,目看了泪痕斑斑的铁英奇一眼,喟然一叹,又忍住没有作何表示。 三绝手李镇东这时感到有些智穷力竭,勉强又道:“那四种灵药,乃是:千年雪莲宝,九足金蝉胆,银蝠心头血,七月彩虹露。”一转脸,对铁英奇道:“英儿,那几种灵药就装在我们带回来的四支蓝色锦盒之内,你已经见到的了。” 铁英奇虽非武林中人,然因所学极为渊博,自是知道这些灵药,都是可遇不可求之珍物,四位伯叔,居然以过人的恒心毅力,耗费了十数年光阴,置身于一种渺茫的目的,全面将梦想变成了事实,单就这一份博天精神,就无人可及。 总之,他又想起乃祖乃父当年的种种事迹,是何等的英雄,何等的了得,难道自己就甘心庸庸碌碌,终此一生么! 他想到这里只觉胸腹间一股热血,直贯脑门,情不自禁的叫了一声“妈!” “妈”字出口,猛又想到慈母千片苦心,十六年的寡居生活,所为何来,如果自己任性而为,岂不大大的伤了她老人家的心?他乃是纯孝之人,此念一生,立又说不出话来了。 铁夫人叶秀玲从爱子的神情上,已看出了爱子的心事,当下玉容一惨,淡淡地道:“英儿为娘愿意听听你的意见。” 铁英奇聪慧无比,又加母子连心,那能体会不出母亲内心的痛苦,心想,我要是不能体顺母意,纵是扬名江湖,也终生难安,于是含泪道:“孩儿唯命是听!” 铁夫人叶秀玲热泪盈眶,抽泣道:“孩子!妈知道你的心思!可是,我不能答应你!” 天龙四常,额头上都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辟地手汪镇北失望至极,心想:此刻就是拿出掌门师兄的书信,只怕也是徒然,是以一时打不定主意,还要不要将掌门师兄的书信现出来。 迅雷手关镇西可不管这些,一肚子怨气,忘记了刚才失言之事,大声嚷道:“二师兄,你忘了掌门师兄的嘱咐了!” 老三老四,也都将目光转落在老二身上。 辟地手汪镇北无奈,只得递出开天手魏镇中的书信,道:“这儿有大师兄一封信,请弟妹细览。” 铁夫人叶秀玲接过展开,秀图览处,矫躯突然一阵震颤,接着脸色惨变,悲声道: “呵!魏伯伯,你……你!”口中说着,突然想起这事应该马上告诉天龙四常知道才对,于是神情紧张地叫道:“快!快回去!魏伯伯自绝而死了!” 天龙四常,同时一声嚎叫,顿脚越墙而出。 铁夫人叶秀玲泪流满面,回头看了看瞪目失措的铁英奇道:“孩子,我们也过去吧!” 第二章 受人冷眼飘零江湖 黄山集贤山庄,其实并不在黄山山中,而是在黄山北麓,一处入山孔道的右边。庄门口威猛无情地蹲踞一对又高又大的石狮子,俯视着山庄前一片无涯无际的翻风麦浪。 门额横匾上,“集贤山庄”四个牵案大字,金碧辉煌,气象万千。 这时山庄四周,一片宁静肃穆。 门前广场上,徘徊着一个修眉朗目,风流倜傥的蓝衫书生,腰系一柄蓝鞘古剑,文雅中透着英武气概。 蓝衫书生徘徊许久,终于停下脚步,低头默念道:“看这庄外戒备全无,莫非我把日子记错了,会期不是今天么?” 忽然,一阵轻风从他身边掠过,他举目望去,只见一个驼背老人走进庄内去了,接着,便听得庄内有人高报道:“神驼骆老前辈驾到!” 蓝衫少年书生闻声一笑,自言自语到:“我倒忘记这是秘密聚会了,接待之人自然不会站在庄外张扬了啦。”一挺腰,迈开脚步,也向庄门内走去。 门内也是一片广场,二列劲装汉子,左右分排站立,一个个持剑在手,气势威严。只因他们训练有素,虽是人数众多,却是鸦雀无声,故从庄外无从察觉到庄内的动静。 蓝衫少年书生一脚踏进门,立有一个身穿长衫的清秀少年,笑脸迎上道:“请前辈见示本庄请帖,以便通报相迎。” 蓝衫少年书生想起自己乃是一派掌门之尊,原本准备回以笑容的俊脸,忽然一正道: “本座‘天龙派’掌门人铁英奇,专程造访老庄主。”他那里来的请帖,自然只好亮出天龙派的招牌了。 那清秀少年显然被“掌门人”的身份吓住,不敢再向铁英奇索验请帖。但也不请铁英奇入内,只连声应道:“是!是!请铁掌门人在此稍待!”一闪身奔进了二进院门。 不一刻,那清秀少年引出一位三十出头的锦衣壮汉,但见这锦衣汉子双目精光电射,铁英奇纵是经验不足,也看得出此人功力不弱。 锦衣汉子走到铁英奇面前,颇有礼貌地说:“在下上官义。”又指原先清秀少年,道: “这是舍侄上官明,铁掌门光临寒庄,不知有何见教?” 铁英奇想到:我明明已说过要见此间庄主,这不是多此一问么?但他是读书人出身,见人家哈哈的,自是不便计较,只好又将来意重叙一遍,又请教上官义道:“在下年轻识浅,不知上官大侠与上官庄主……” 上官四杰,忠,孝,仁,义,在江湖上不是等闲之辈,铁英奇如此发问,确因从未涉足江湖,不知上官四杰的名头,但听在上官义耳中,却颇不是滋味。 上官义剑眉微皱,但还是有礼貌地接口道:“他老人家乃是家父。” 铁英奇那知察言观色,一听上官义就是集贤山庄的少庄主,正找对了可以作主的人,当下心里落实,大喜道:“请上官大侠为在下通报一下,在下有要事与令尊相商!” 上官义为保持集贤山庄美誉,勉为应附道:“呵!铁掌门人来得真是不巧,家父近日适值外出末归,不知铁掌门人现寓何处?请示下尊址,等家父回庄,当即前往奉邀。” 他说得很明显,集贤山庄无意迎纳他这位天龙派掌门人。 铁英奇一片热心,遭到如此冷落,剑眉不禁一连挑动了好几下,最后,还是忍了又忍,放低声音道:“在下实是赶来参加贵庄紧急聚会的!还请上官大侠通报一下才好。” 上官义神色变道:“本庄并无紧急聚会,铁掌门人莫非误听了传言么?” 就在此时,大门外,忽然走进一个身穿灰色僧袍,背负寒铁锡杖,慈眉善目的老和尚来。 上官义一见来人,连忙丢下铁英奇,迎了过去,躬身为礼,道:“大师佛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家父正在大厅相候,大师请!”也不索验请帖,便将那和尚让入了大厅。 铁英奇者在眼中,不禁又气又恼,正想不管三七二十一也闯将进去,不想上官义忽又闪身回到了他面前。 他忍着气问道:“刚才那位高僧是谁?” 上官义脸上有了不耐烦的神色,道:“少林智开大师。” 铁英奇又闷道:“不知智开大师在少林寺是何身份?” 上官义只以为铁英奇乃是明知故问,有意挑眼,因为凡是江湖人物,岂有不知少林寺四大金刚之理,当时脸色一冷道:“少林寺四大金刚之一,身居首座护法!” 铁英奇甚至连少林寺的护法也不知道,乃又问道:“他是否就是少林掌门人的首座大弟子?” 上官义越听越不是味,瞪了铁英奇一眼,大声道:“少林寺四大金刚,乃是少林掌门人的同参师弟,铁掌门人这该满意了吧!” 铁英奇见上官义越来越不礼貌,不由也火气上升,道:“在下一派掌门之尊,难道比不上少林寺区区一个护法,进不了贵庄的大门,请上官大侠有以教我!” 上官义理直气壮,还以颜色道:“铁掌门人纵是一派掌门之尊,没有本庄请帖,也只好回尊址。” 铁英奇大是不忍,道:“在下看得甚是清楚,刚才那位智开大师似乎亦未凭帖入内,上官大侠莫非有意独与在下刁难么?” 上官义冷笑一声道:“智开大师名云江湖,谁人不识,铁掌门人要和他相比,未免太早了!” 铁英奇剑眉怒扬,道:“上官大侠不可理喻,本座只好自行入内了!”大步向内阁会。 上官义一时真还被他这种气势所慑,竟让他走出了一丈多远。及待起步追赶,却见乃侄上官明已嘻皮笑脸的将铁英奇去路挡住。 上官明年纪和铁英奇相差不多,但因生长顺境里,不免带有三分傲气,他深悔刚才沉不住气,让铁英奇唬得失了主张,请出四叔,显得自己脸上无光,这时见四叔不让铁英奇入内,有了支仗,那还能将铁英奇轻易放过?他童心犹盛,为了表现集贤山庄的风度,原想装出严肃神态,最后却变成嘻皮笑脸的样子,向铁英奇双手一摊,道:“集贤山庄乃是武林中有头有脸的所在,铁掌门人虽然不珍视天龙派的风度,本庄却不愿轻毁本庄的尊严,留下美话,此路不通,请回驾吧!” 铁英奇事到临头,为了天龙派的威誉,已没有返头的余地,当时脸色一正,道:“上官少侠,你当真不让本座通过么?”仍是大步向前去。 上官明嘻皮笑脸一收,也板起面孔,道:“铁掌门人即不知进退,在下只有得罪了!” 话声中,一招“流霞放彩”,泛出满天掌影,向铁英奇上盘攻到。 这一招乃是集贤山庄载誉江湖“翻云覆雨十八快手”中的精华,上官明慑于天龙派掌门人的声威,生怕弱了集贤庄的头,所以一上手,就施出这一招出神入化,声势惊人的绝学。 可怜铁英奇空有一身已达一流高手的“先天无极两义神功”,但在对敌招法方面,却仅只懂得天龙口常临时口授的三招“天龙拳法”,三招“天龙指法”,三招“天龙剑法”和三招“天龙掌法”,也三四一十二招天龙武学精华,目前在他身上,也只能发挥有限的威力。 也就是说,如果由他主动出手,无论掌、指、剑、拳,一气呵成之下,当有程咬金三板斧之威。 但是如让人占了先着,那他这十二招天龙武学,便难济于事了。 因为他的招法毕竟是临时学来,且无与人动手经验,自然有欠纯熟。 这时上官明把他估计过高,一出手使用上本门绝学,这教他如何应付得了?只觉满眼掌影,罩顶压到,慌不迭移步后退。 上官明得意之下,掌势一收,大笑道:“天龙武学不过如何,掌门人大概出道太早了吧?请!请!本庄不送了!”言下满含讥讽,极是难听。 铁英奇热血沸腾,怒不可抑,大喝一声,道:“好!本座就让你见识见识天龙武学!” 运起全身十二成真功,单掌一举,天龙掌法中的“六丁开山”,逼得上官明身形疾闪,不敢招架。 铁英奇连演“日在中天”和“分云取月”两招,上官明直被打得心惊肉跳,难挡其锋,展开“玉燕身法”。力求自保。 铁英奇三招一过,立即停手,正色道:“少侠对天龙掌法观感如何?” 其实,他使完这三招,无以为继,非停手不可。 上官明不知就是,避过铁英奇连环三掌,已是一身大汗,心中惊凛已极,以为铁英奇是不为己甚,一时愕然,答不上话。 上官义生怕乃侄吃亏,掠身过来,道:“铁掌门人功力高绝,舍侄远非敌手,在下不才,愿请赐教一二!” 铁英奇有了刚才的教训,深知人家一出手,自己便无还手余地,丢人在后,不如沾光在前,当下故意一声朗笑道:“上官大侠既然有兴,本座就献丑三招天龙指法好了!” 话声一落,三招天龙指法,“指天划地”,“魁星点元”,“长箭入云”,已连绵施出。 上官义已是江湖上成名人物,功力经验,均极不凡,这三招天龙指法,如果出自天龙五常之后,他自然难与为敌。 可是,现在由铁英奇使出,威力不止倍减,他只不过稍感吃力,便已应付过去! 铁英奇三招指法使完,未能稍占上风,只好于暗惊中一笑住手,道:“上官大侠果然高明,本座有言在先,如今三招已过,不便再出手了。” 上官义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在下也请铁掌门人指教指教!” 铁英奇暗说一声:“糟了!”硬起头皮道:“本座心急与会,改日再向上官大侠请教不迟!” 上官义哈哈大笑道:“铁掌门人无须作急,贵派并不在邀请之列,尽可放心,误不了武林大事,依在下看来,我们机会难得,岂有不尽兴之理。”言罢,再不管铁英奇是否接受,又道:“请!在下要先出手了!” 单掌一挥已向铁英奇左臂拍到。 铁英奇眼看不打已不可能,只好又使了一招“指天划地”,迎了上去。 上官义轻声一笑,化掌为爪,沉臂挫腰,指力达处,只听一声裂帛轻响,铁英奇的蓝色长衫,自襟以下,撕落了一大片,人也被逼退了五步。 上官义得理不让人,一招得手,旋身再进,又一掌击中铁英奇大腿。 总算铁英奇自知在动手招术上远非上官义之敌,预先运聚了“先天无极两义神功”护体,又加上官义毕竟是名门正派之人,虽有挫敌之心,却无伤人之意,并未运集全身功力唯就这样,也订得铁英奇立脚不住,噎! 噎!噎!连退了三步,才稳住身形,未曾跌倒。 同时,上官义掌落铁英奇大腿之际,也是心中大吃一惊,只觉铁英奇的大腿上,自生抗力,震得他手掌发麻。 上官义江湖上名头不小,一身所学,确不等闲,自是识货之人,虽把铁英奇打退了三步,反而不敢把铁英奇估低,认为对方这少年只是招术生疏,以致动起手来未免吃亏,其内力之深厚,已非凡可此。当时不由动了与铁英奇相较内力的豪兴,一翘大拇指,朗声道: “铁掌门人好深厚的内功,我们就互拼三掌如何?” 铁英奇长衫被毁??已是老大的不快,又被一掌震退三步,心头更是恼火,宁折不弯的牛脾气,再无顾忌,寒着一张俊脸、冷然道:“本座奉陪!” “先天无极两义神功”运集之下,提足了十二成真力,蓄意狠命一拼。 上官义冷眼注视,只见铁英奇神气归一,好一付壮穆的神态,当时更加不敢轻视,忙也凝神运功,把真力提到了十二成。 眼看两虎相争,终无好的结果,忽听一声苍劲的大笑,起自庄门入口处。 铁英奇循声瞧去,只见三个老道士,一前二后的走了进来。 前面的一个道上年约七十左右,身披鹤髦,白发童颜,一脸慈神,自然流露出一种亲切的风仪,那笑声便是从他口中发出。 随在他后面的两个道士,年纪也都在六十以上,背插松纹古剑,道气央然,也都能给人好感。 铁英奇不认识这三个道士是谁?但由于他们这种祥和气派的影响,却不由地歇去功力,静立注视。 上官义更是悚然一惊,涨红了脸,急步迎上去,躬身为礼道:“晚辈上官义恭迎老前辈鹤驾!” 那为首老年道士谦和地一笑道:“少施主少礼,贫道来得不是时候,有扰你们清兴了!” 说话之际,精芒电射。落到铁英奇身上,他先是苍眉微蹙,继而,脸现惊容,讶然道: “少侠身佩‘天龙金剑’,不知与天龙派有何渊源?可否见告?”语气至因恳切,使人不忍拒拂。 钦英奇肃容道:“晚……”他本想自称晚辈,忽然想起自己身为天龙派一代掌门之人,应顾及天龙派在江湖上的地位,不能因个人的谦虚,而损了天龙派的尊严,乃改口道:“在下铁英奇,天龙派第十一代掌门人! 不知道长如何称呼,亦请见告!” 那老年道长见铁英奇竟不知道他的法号,心中虽是觉得这个资质奇佳的天龙掌门人有点孤陋寡闻,但却毫未介意,只是淡淡地一笑,道:“贫道静玄,出身武当。”又回身一指随行的二个道士道:“这二位是贫道师弟,一号静逸,一号静宁。” 铁英奇没有江湖经验,但也不至连武当掌门人静玄道长都不知道,闻言之下,不由大大的吃了一惊,连忙一揖道:“在下年轻认浅,从未涉足江湖,竟不识是武当掌门人法驾,失礼之处,务祈勿怪!” 同时,他心中又产生了另一种感觉,自己也是一派掌门之人,两个比较之下,何异天壤之别,单只看今天集贤山庄对静玄道长这种毕恭毕敬的态度,就足够自己盖惭兴悲的了。 他想着,想着,不禁有点失神。 武当掌门人静玄道长何等高人,一见铁英奇如此神情,便知他有感于怀,当下微微一笑,打断铁英奇的思潮,道:“擎天玉柱铁老前辈不知与铁掌门人如何称谓?” 铁英奇一震恢复常态,道:“在下先祖!” 武当掌门人静玄道长双目精光连闪,一把握住铁英奇的手兴奋地道:“呵!铁掌门人原来是前贤之后,怪不得秀出群伦,资质绝世,真是苍天有眼,武林之幸,可喜可贺!” 铁英奇被武当掌门人说得豪气风发,大声道:“天龙派同为武林一派,理应尽其所能,共为武林正义效力!” 武当掌门人呵呵朗笑道:“贫道得识铁掌门人,不虚此行!”回顾身后二位师弟,接道:“看来我们过去的顾虑,都是庸人自扰了!” 静逸静宁二位道长,应声肃容道:“掌门师兄法眼如炬,师弟们也有同感!” 铁英奇在武当三位老人交相赞誉之下,心胸诸畅,那里还记得刚才那件不太愉快的小事件,当时整了整被上官义扯破的衣襟,昂首挺胸的有如玉树临风般柱地而立。 武当掌门人静玄道长,又打量了铁英奇数眼,一拍铁英奇眉头,道:“铁掌门人请!” 铁英奇退了一步,道:“道长年尊先请!” 武当掌门人又是一阵大笑,道:“铁掌门人好说,我们同进吧!” 铁英奇含笑点首,与武当掌门人并肩齐步,向集贤山庄二道门内走去。 上官义大叫一声道:“铁掌门人未获家父邀请,请留尊步。” 铁英奇剑眉双挑,回视上官义,开口欲言。 武当掌门人静玄道长已先发话道:“天龙派如何未被邀请?” 上官义微楞道:“原因很简单,难道老前辈不知道?” 静玄道长想了一下,点头道:“好,铁掌门人就算贫道邀来的客人,上官大侠可肯赏脸?” 武当掌门人江湖地位崇高,有他承当一切,上官义纵是集贤山庄的四庄主,也说不出一个“不”字。 当时无话可说,只好眼看着铁英奇和武当掌门人,穿过中门而入。 他自己却一跺脚,身形似箭,消失在侧门之内。 铁英奇和武当掌门人静玄道长等人,由人引导着,穿过一所大得足可容纳百数十人以上的大客厅,然后进入一条狭长的甬道,甬道尽头,是二扇青石大门。 一对闪闪发光的铜环,分悬在二扇青石大门上。 侍者轻轻在铜环上三长一短的扣了三次,青石大门一分而开。 门内是一列石级,通向地底,他们拾级而下。 石级走尽,又有二扇铁门,挡住去路。 铁英奇忖道:“看不出上官庄主倒是有心人,防范得如此严密。”转念之间,铁门已因引导者传讯,打了开来。 进入铁门,是一间两丈方圆的石室。室内有一张青石大圆桌,四周排着二十四张太师椅,参差地坐着十五位各形各色的江湖人物。 他们一见武当掌门人静玄道长进入,齐都起身相迎。 主位上站起的是一个身穿鹅黄宽袍的红面老者,不用说,他就是集贤山庄的老庄主,苍穹神剑上官勇。 最奇怪的是,上官义竟然已先到了这间石室之内。 苍穹神剑上声勇声如洪钟笑道:“掌门人鹤驾亲临,小弟蒙宠何似!” 武当掌门人静玄道上也笑道:“贫道多事,为上官大侠引入一位武林新秀,天龙派铁掌门人铁小侠,冒昧之见,尚祈勿怪!” 铁英奇长揖为礼道:“在下天龙派铁英奇,得识上官庄主,至感荣幸。” 苍穹神剑带笑的面容微微一滞,轻哼一声,没有表示欢迎之意。 铁英奇不好发作,酸着鼻子退过一边。 耳际响起武当掌门人静玄道长的蚁语传声,道:“上官老儿本是血性之人,唯一缺点,就是自视过甚,酷好虚名,铁老弟硬闯集贤山庄之事,必已传到了他的耳中;是以他一时想不开,有所不乐,望老弟为武林大局着想,勿予介怀。” 铁英奇功力不够,不能以传音表达心意,只好向武当掌门人静玄道长报以微微一笑,脸上也于顿然之间,恢复了平和之色。 苍穹神剑上官勇请武当掌门人坐了首席,静逸静宁二位道长,虽然也是名动一时的人物,因有掌门人在座,也只好屈就了末位。 铁英奇心中还在暗暗称赞苍穹神剑上官勇不愧是领袖一方的江湖大豪,处理事情甚是得体。现在就看他把自己如何安排了。 那知苍穹神剑上官勇却叫上官义另外在圆桌之外,设了一张坐位,勉强笑道:“对不起!铁掌门人来得意外,本庄不及准备,就请一旁安坐吧。” 铁英奇闻言之下,甚是不忿,眼芒闪到圆桌四周的椅子上,又转念忖道:“圆桌四周的席位有限,座次分配,定有复案,那些空位,必是留给后来者坐用,我究竟是不速之客,实也不应作无谓的挣扎,显得气量狭小,有失风度。”想到这里,心中释然,当时也就改容含笑谢了座。 这时,人未到齐,会议尚未正式开始,各人只是互相天南地北的交谈着。 铁英奇因为没有坐上正席,插不上嘴,只有一旁默听的份儿。 武当掌门人怕他不耐冷落,便用蚁语传音为他介绍在座之人。 次序是由主人苍穹神剑上官勇的左手边开始。 除了武当静逸静宁二位道长外,下面第三席是一个五十左右的干瘦老者,人称太白一奇神目古剑秋。 第四席是一个白发老婆婆,脸上皱纹打叠,但双目开合间所现出之神光,较之神目古剑秋尤甚,她姓李名竞之,外号玉拐婆婆。 第五六两席,空着无人。 第七席是一个中年书生,号称云中鹤邓翔。 第八九两席,也空着。 第十席,是铁英奇刚才在集贤山庄大门外曾见过一面的神驼骆一峰。 第十一席,空着。 第十二席,正中央,便是武当掌门人静玄道长。 第十三席,是少林智开大师。 第十四席,空着。 第十五席,是一个半老徐娘,她是绛红院主飞虹女吕青莲。 第十六席,是一个瘦长老者,终南掌门人枯竹叟叶寒山。 第十七席,是一位玉容白发的老妇,素心岛岛主,散花仙子凌彩霞。 第十八席,是一个粗壮老人,蒙山风云叟异商侗。 铁英奇一听武当掌门人静玄道长说到蒙山风云叟异商侗,不由心中一惊,心想万里追风朱五的请帖明明没有送到,这人怎会如期赶来与会的? 这当中一定大有问题,到时候一定要弄一个水落石出不可。 正当铁英奇思渡之际,武当掌门人静玄道长已连续告诉了他,第十九席是四川暗器名手多臂天王唐连发,第二十席是长笑弥勒公孙昌,第二十一席是扑天大雕盖半天,第二十二席是瞽目郎中杨春,第二十三席,是单掌开山楚英。 接着,丐帮帮主虎目神丐朱元波进来,坐在第十四个席位上,与武当掌门人静玄道长只隔了一个席位,可见他的身份极不等闲。 不久,进来的是一个文弱书生,坐入第八席,从他们的寒喧语中,铁英奇知道他是长春秀士李元。 整个圆桌;此刻除了五、六、九、十,四个席位尚空着无人外,已是坐满了二十位名震一时的武林豪侠奇人。 不!要是连同站在苍穹神剑上官勇身后的上官义,石室中的与会之人,一共应该是二十二位。 上时,有人发话道:“上官兄,人数差不多应到齐了吧?” 苍穹神剑上官勇取出一张名单,核对了一下道:“青城掌门人丁公直和紫竹庵明性师太尚未来到。” 人未到齐,似乎应该再等下去。 但是苍穹神剑上官勇忽然站起来道:“小弟有一疑难之事,欲在正式商议大事之前,请各位公决。”随之语气一转,又道:“这事尤其要请武当掌门人静玄道长特别谅解!” 武当掌门人静玄道长霜眉一掀,已猜出苍穹神剑上官勇必是要对铁英奇之来有所责难了,当时哈哈一笑道:“上官大侠太客气了!” 苍穹神剑上官勇欠身谢了武当掌门人,然后转向铁英奇道:“老朽现在请教铁掌门人一事?” 铁英奇早就想出说万里追风朱五请帖被夺之事,这时见苍穹神剑上官勇找他说话,正是求之不得,乃含笑欠身道:“老庄主有何见教?尽请示下。” 苍穹神剑上官勇干咳一声,道:“本庄邀约今日此会,因事关武林劫运,奉请各路高人,都是在极为秘密的安排之下进行,不知铁掌门人何由得知?务请明白报告。” 铁英奇道:“今日之会期乃是由万里追风朱五大侠处获悉,本派亦为武林一派,大义当前,不敢人后,是以不请而来,请上官大侠勿以为怪!” 苍穹神剑上官勇冷眉掀了掀,道:“万里追风朱五处事稳练,如此重大之事,只怕不会随便出口,现在他本人尚未赶回,其中原因,一时难以明了,可否请铁掌门人能说得详细些?” 铁英奇便当众把万里追风朱五受伤被救之事说了一遍,然后道:“在下认为最好再请该份请贴的收件人商大侠加以补充一下,各位便不难明白真象了。” 蒙山风云叟异商侗诡谲地一笑,道:“老朽凭帖而来,并不知道朱大侠途中所发生之事,实在无可奉告!” 他的话,等于是说铁英奇所言有所不实之处。 铁英奇急得大声叫道:“朱大侠的请帖明明在敝派附近被劫,他那里会再有请帖送到蒙山去,请商大侠不要开玩笑!” 蒙山风云叟异商侗脸色一正,道:“老朽与铁掌门人素昧平生,怎会凭空捏造事实!” 一阵议论扬起,同时,无数对怀有疑念的历芒落到了铁英奇身上。 苍穹神剑上官勇又干咳一声道:“四十年前令祖擎天玉柱老前辈率领天下群雄,消灭了一场武林浩劫,侠骨义胆,为世人所祟,请铁掌门人珍惜令祖的威誉,不要走入歧途才好!” 铁英奇情急分辩道:“在下满腔热血,一片赤诚。此来旨在共赴武林劫运,所言没有不实之处!” 武当掌门人静玄道长道:“贫道认为铁掌门人不是纤巧之人!其中必有隐情,大家应该慎重处之。” 苍穹神剑上官勇巧妙地道:“老朽也自认这次发出请帖,遗漏天龙派一事,有欠周详,特此先向铁掌门人告罪,好在武当掌门人已代邀铁掌门人与会,尚望莫念老朽疏忽之过,仍以武林安危着想是幸!” 扑天大鹏盖半天接口道:“在下认为上官大侠未邀铁掌门人与会,在情在理,并无不妥之处。” 苍穹神剑上官勇微笑道:“盖老哥厚爱,唯老夫仍感内心不安。” 扑天大鹏盖半天哈哈大笑道:“上官大侠为人忠厚才会如此自责,事实上以武林兴衰而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力者为尊,任何一人,任何一派,近十五年来,人材寥落,绝迹江湖,门不成门,派不成派,象这种破落户,请来有何助益,徒增累赘而已。” 铁英奇听他辱及天龙派,不自剑眉一挑,怒声道:“你竟如何瞧不起天龙派!真是岂有此理!” 扑天大鹏盖半天横眉一竖,道:“老夫乃是执中据实之论,铁掌门人认为贵派武功仍足以惊众么!” 铁英奇气得脸色发青道:“本门武功精深博大,岂是盖大侠井蛙之见可以置论,本座年轻修为日浅,目前虽无以自豪,但总有一天叫你心服口服。” 扑天大鹏盖半天笑得打跌道:“老夫拭目以待,希望铁掌门人好自为之!”言下,极尽轻蔑之能事。 铁英奇怒吼一声,话未出口,忽觉人影一闪,武当掌门人静玄道长已站在他的面前,悄声向他道:“大丈夫能屈能伸,铁掌门人千万忍耐。” 又用蚁语传声道:“武林形势,自令祖去世之后,领导乏人,已成割据之局,门户之见,嫉妒之心,日盛一日,贵派过去锋芒太露,短视之人,正雄心勃勃争取领导权,自然不愿铁掌门人轻易出头,铁掌门人如能以大局为重,有勿对这些小节计较。” 铁英奇擎天之才,心胸一拔即朗,当时便压住了怒火。 苍穹神剑上官勇这时也道:“盖大侠不必斗气,我们还是言归正题,请铁掌门人澄清大家的误会吧!” 铁英奇这时明白了,苍穹神剑上官勇口头上承认疏忽不邀天龙派之过,实在是顽固不认错的。 铁英奇虽说武功未成,江湖经验欠缺,象苍穹神剑上官勇这种明若观火的用心,却不难一目了然。 他俊目一闪,由被动变为主动道:“上官大侠要在下如何澄清?” 苍穹神剑上官勇其实也并不是怎样的恶人,他只是不忿于铁英奇的不邀而至,扫了他的颜面,心有未甘,同时,问题挑开后,铁英奇确有使人怀疑的地方,所以他在公私两方面,都非追问到底不可。 这时,他耳闻铁英奇的反问之言,目触铁英奇有如两把利刃似的目光,不禁微微一震,忖道:“我莫非真的有些过份了么!” 但他乃是江湖上大大有名的人物,盛名之下,羞刀入不了鞘,心肠一硬,沉声道:“这要铁掌门人的诚意了。” 铁英奇忿然道:“各位心有成见,在下是否诚意都是一样!” 苍官神剑上官勇道:“铁掌门人之言未免武断,该看在座各位,那一个不是江湖上顶天立地之人,只要你言之有理,公道自在人心。” 铁英奇道:“刚才各位不相信在下片面之词,却对商大侠之言毫不置疑,这就是有欠公正的铁证。” 一语刚毕,风云异叟商侗立即一拍桌上道:“铁掌门人,你认为老夫有什么毛病?”铁英奇昂然对道:“在下对你甚是怀疑!你为什么不对大家说真话?” 风云异叟商们一阵仰天大笑,道:“难道老夫会是假的不成,哈哈哈哈!老夫行年六十有三,在座各位,多半都是老夫的老朋友,就请他们说一说,我是不是真的风云异叟商侗?” 众口一致道:“商大使自然是商大侠,谁也不会有所怀疑!” 铁英奇忽然心中一动,想道:“风云异叟商们尽有其它的话可以回答,为什么要扯到真假问题上去?莫非他真是假的不成么!因为大凡一个人,做了亏心之事,总是疑心有人窥破了他的阴秘,在一种自术心理之下,往往欲盖弥彰,反而露出了马脚。” 此念在心中旋迥不已,立即想出了对策,当下冷冷地道:“在下素闻江湖上有一种玄奇的易容之术,商大侠不能使人无疑。” 第三章 两美女偷恋俊少年 那原是飘逸出尘,有如朗月青松般的中年和尚,在不惜损耗真无内力,数次为铁英奇通经舒脉之后,神色间已显得萎顿已极。 但是当他看到铁英奇的脸色,由苍白渐渐回复了血色,呼吸也慢慢粗壮起来时,他泪痕纵横的面颊上又垂下了两行热泪,同时也绽开了一层宽心的微笑。 他抬头向霉臭的石洞口下游目搜视一阵,皱起修眉自言自语道:“此非养伤之地,看来只有抱他下山了!” 于是他背起铁英奇,悄悄的离开了望霞峰,在巫山出口处,找了一座人迹罕至的小山神庙,用翠竹席草搭了一张温软的小床,将铁英奇安置睡好。 铁英奇先被幻影神翁以“七煞指”点伤了全身筋脉,又挨了重重的一掌,原先万无生理,幸好他身藏救伤奇药“夺命金丹”,再加这位中年和尚功力高绝,打通了他被“七煞指”闭死的筋脉,总算从死神手中争回命来。 就这样,他还是在那位中年和尚早晚行动治疗之下的第七天,才完全恢复了神智,而这个时候,那位中年和尚因为精力损耗过度,已是瘦得皮包骨,不成人样了。 铁英奇第一次张开清弛的星眸,中年和尚一阵激动,失神的双目中竟又迸射出精光。铁英奇翻身坐起,迷们地道:“我怎会在这里的?” 那中年和尚伸手按他重新睡下,低声道:“小施主,你伤势太重,还得静养三天,才能下床走动!” 铁英奇想起望霞峰顶的那一幕,情不可抑地问道:“是禅师救了在下一命么?” 那中年和尚慈悦地道:“救你一命,其功不在小僧,而是小施主你自己随身携带的丹药。” 铁英奇感激地笑道:“小生纵然身怀疗伤圣药,若非禅师代为搜出喂服,也不能留得命在!禅师再造之恩,小生感激不尽。” 中年和尚微笑道:“机缘巧合,举手之劳,小施主千万不必放在心上,现在你快行动一遍,默察全身有何不适之处,告诉小僧,再另谋医疗之道。” 铁英奇尚待分说,却被中年和尚含笑止住了。 于是他只好瞑目运起“先天无极两仪神功”,走遍全身奇经八脉,经三十六关,直达十二重楼,周而复始,立觉全身真力充沛,躬身谢道:“禅师佛法无边,小生不但完全好了,而且全身真力犹胜往昔数倍了……” 中年和尚脸上掠过一道惊异之色,“咦”了声,伸手搭在铁英奇腕脉,轻声道:“小施主即速运功一周天,让小僧一察究竟。” 中年和尚手切腕脉,末几,脸上忽然绽展无比快慰的笑容,道:“小施主,你一定曾获得过什么奇遇,服食过什么增加功力变化体质的奇药,那些奇药的药力小僧运功引动之下,已开始发散。再有数日之功,待药力完全发散开来,小施主即身可具举世无双之功力,小僧这里为你道贺了。” 铁英奇俊目连闪,凝眸注视中年和尚有顷,点头道:“小生四位师叔说要使四种奇药药力完全发散,非‘百卉朝阳’大法莫办,难道您所施的……?” 中年和尚坦承道:“小僧在小施主身上所施的正是‘百卉朝阳’大法!” 铁英奇疑讶地道:“‘百卉朝阳’大法乃天龙派不二心法,禅师如何也能施为?”中年和尚脸微变,似乎内心甚是激动,最后,他用一声“阿弥陀佛”压住了情绪,装出淡淡的神色,道:“一位天龙派的朋友传了小僧‘百卉朝阳’大法,数十年后,小僧又用‘百卉朝阳’大法,救了天龙派掌门人小施主你,前因后果,早已前定,小施主,你说对么?” 中年和尚这回几乎不能身系此间,其身份自是不言可知! 铁英奇心中释然,道:“小生糊涂,真是多此一问。” 中年和尚这时反问铁英奇道:“小施主可是姓铁,名号英奇么?” 中年和尚一敛长眉,又道:“小僧法名忘我!” 铁英奇接道:“请问禅师,你怎对小生情形知道得如此清楚?” 忘我和尚笑而未答。 二人沉默了片刻,忘我和尚忽然道:“小僧意欲将‘百卉朝阳’大法,和一套天龙剑法传授小施主,不知小施主意下如何?” 铁英奇立意在未重振天龙武学光荣之前,绝不学涉他派武功,这时一听忘我禅师能转授天龙本门武学,不禁怦然心动,但话到口边,心念忽然又转,想道:“这位对我有救命之恩的禅师,言词间十分闪烁,神色也不自然,可疑之处甚多,我得问清他的来历再作计较。” 他想到这里,立即注视忘我和尚之面,庄容说道:“小生虽于最近接掌了天龙派,但因入门时日甚浅,对天龙派以往之事所知有限,禅师说与敝派长辈有旧,尚请将详情踢告,以开茅塞。” 忘我和尚敛眉沉思有顷,最后道:“事情已过二十余年,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这样吧,小僧就说个故事给小施听听可好?” 铁英奇立即点头道:“小生洗耳恭听。” 忘我禅师语气沉重地回忆着说道:“二十年前,江湖上出现了二位后起之秀,二人一样地气豪功高,因为二人名字中均有一个‘玉’字,故被称为‘武林双玉’。”说着看了铁英奇一眼,接下去道:“一位就是人称蓝衣子都的令尊,另一位则是银衫剑客的周子玉。二人志同道合,连剑江湖,所到之处,群邪敛迹,威举与日俱增,为当时武林后辈中最引人瞩目的一双奇才。 然而,他们二人虽然交谊莫逆,感情弥笃,可是内心之中,都因自己师门的不凡而带着三分骄气,是以二人在武功方面并不心说诚服。 二人都知道这是友情的障碍,于是各人开诚布公的说出自己的心意,并为打破这层隔核,各人自动公开本门武学,蓝衣子都将‘百卉朝阳’大法和天龙剑法传给了银杉剑客周子玉,而银衫剑客周子玉也将师门绝学‘万流归宗’和一套流霞剑法传给了蓝衣子都铁中玉。” 铁英奇心情激动起来,双目定注,他意识到面前这个和尚必是自己父亲和周子玉二人中的一个。 忘我和尚越说越流利,接下去道:“他们互相公开内功心法与剑术绝学之后,彼此之间,果然更增敬服,但是,到底谁强谁弱的这个问题,却仍然没有从他们意念中消除。” 于是就在二十年之前,他们相约在一处人迹罕至的深林之内,作了七天七夜的武学印证,七天七夜下来,二人功力悉敌,难分上下。 铁英奇脑中映现一幕幻影——一座古老森林之内,两个要好的年轻朋友,经过七天七夜的苦战,已是疲惫不堪,但仍不休的苦撑着。不由叹道:“那又何苦啊!” 忘我和尚黯然道:“是的,当时如果他们能有小施主现在这种心情,也就不会有下面的惨事发生了。” 铁英奇心头一震,想起祖父的遗言,料定相斗的结果,那不幸的一位,可能就是自己的父亲,虽然这已是十数年前的往事,可是在他的感情上,却等于眼前的事实,不由紧张地问道:“哦,最后他们还是分出了胜负!” 忘我禅师笑道:“是的,最后二人之中,一人占先半招,另一人败了半招。” 铁英奇这时又希望那失败的不是他的父亲,急急问道:“是谁败了半招?” 忘我禅师大笑起来,笑声中蕴含着无限的凄凉,久久之后,才道:“小僧自称忘我,连我都忘了,那里还记得谁胜谁败!” 铁英奇脸上挂满了泪珠,低低道:“难道故事就到此为止了么?” 忘我禅师:“最后,那失手落败的人,因感愧对师门,一时想不到,竟羞忿横剑自刎而死,而另外一人,也因痛失良友,看破人生,出家当了和尚!” 铁英奇头脑一阵天旋地转,几乎立脚不住,一把抓住忘我禅师的衣袖道:“你老人家到底是谁?”他仍希望失招自绝的那一位,不是自己父亲。所以称呼上已把禅师改为“你老人家”了。 忘我和尚眼中泛出一抹思义的神光,以坚定的语言道:“小憎忘我!” 铁英奇一阵颤惊,缩回抓在忘我僧袍上的双手,捧在自己的头,皱眉苦苦思索起来。他先假设眼前这位忘我禅师就是自己父亲蓝衣子都,可是想来想去,却找不出一点可以站得住脚的理由,尤其对方一方枯瘦的脸,根本与“美子都”的名号不相符合。 他却不知道,忘我禅师的形容憔悴,完全是由于他疗伤,功力损耗过度所致。 接着,他又把忘我禅师定为银杉剑客周子玉来分析:第一点:他自承“百卉朝阳”大法系由一位天龙派故友传授,那么,他就绝不会属于天龙派的自己父亲,不是自己父亲,当然就是周子玉了。 第二点:他在言谈神情间,含蓄而闪烁,显然是对故人之后的含愧的一种心理表现。第三点:他要将“百卉朝阳”大法和天龙剑法传给自己,必是为减轻感情负担的一种做法。 有此三点,铁英奇已断然确定这位忘我禅师,不是他的父亲,而是武林双玉之一的银衫剑客周子玉了。 他这时的心情,极为复杂,眼前这位禅师,曾经是自己父亲的知交好友,如今又是自己的救命大恩人,但是,自己父亲却是间接死在他的手中,似乎把他认作杀父仇人亦无不可。 这样想,他有点把持不住,左右为了难。 然而,毕竟饱读诗书,深明大义的他,衡情渡理,仔细想了想,又觉得银衫剑客周子玉并不算有何罪过,而所遭遇的经历,也和自己的父亲差不多少,假使他们二人异地而处,难道自己也能指责自己父亲有何亏理处么?而九泉下的父亲,恐怕也不容许自己这样做呵! 此理一通;他胸襟立即开朗,戚容未褪,但星目之中,已没有了仇恨的火焰了。 忘我和尚一直沉重地凝眸注视着铁英奇脸上的表情,这时见铁英奇脸色趋于和缓,始松出一口气,暗中对铁英奇赞许备至,默默呼道:“孩子!你如此胸襟如潮,义理分明,比我当年强多了呵!” 慢慢的,铁英奇抬起了头,双目中射出二道正义凛然的神光,落在忘我禅师脸上,缓缓说道:“禅师,晚辈已经知道你老人家是谁了,家父半招落败饮恨自绝,晚辈不敢无理取闹,轻言父仇,但半招之耻,誓在必雪,目前晚辈武功未成,难与皓月争辉,请假我二年时日,届时晚辈必在此地领教高招!” 忘我和尚已是一团欣慰,听了铁英奇这话,顿又清眉双蹙:暗叹道:“孩子你为什么不连这一点也看开呢?”但是,他还是答应道:“好!二年后的今天,小僧在此候驾就是!” 接着,又道:“现在该由小僧传授小施主天龙绝学‘卉百朝阳’和‘天龙剑法’了。” 铁英奇刚才原有请求忘我禅师为四位师叔解除“七煞指”的治伤法,现在,他不但没有了这种想法,甚至连向忘我禅师学习天龙武学的念头也打消了,同时,他更断然决定暂时不回到淮阴本派去了。 因为他要加紧寻回祖父失落的《天龙秘笈》,凭本身力量,为天龙派争光,为父亲雪耻。 他已决定拒绝忘我禅师的一片诚意,但有礼貌地道:“大恩不言报,晚辈告辞了。”施了一礼,反身便行。 不正面答复对方的话,自然就是心领的表示,忘我禅师勉强笑道:“小施主风格凛凛,来日必成大器,唯前车之鉴,望小施主凡事三思而行,小僧不送了。” 铁英奇心灵微动,止步回身,道:“晚辈谨领教益!”转眼,他已走出了一丈多远。墓地,一条银色人影,从一块岩石之后,飞掠而出,挡住了铁英奇的去路。 铁英奇只觉一片白云,飘落面前,不由的后退一步,举目望去,这一望,只觉得目辉难睁,颜面刷地微红。 原来,飘身阻住他去路的,是一风姿绰约,容额如花的妙龄少女,长长的秀发技垂肩后,风中驻立,雪衫飘舞,更显得风华绝代,清丽若仙。 她秀眉深镇,玉容含悲,轻启朱唇说道:“铁小侠,请缓行一步,小女子等会儿有话请教!” 语落身动,绕过铁英奇,掠到忘我禅师身前,一头冲入忘我禅师怀中,哀呼道:“爹爹!你想死孩儿婷婷了!” 忘我禅师推开那自称婷婷的银衫少女,惶惑地道:“姑娘不要认错了人,小憎忘我。与你并不相识!” 那银衫姑娘,愕得一愕,又扑向忘我禅师道:“爹!你与铁小侠的话,女儿已完全听到了,你难道真的忘了你的女儿婷婷了吗?” 忘我禅师为了某种缘故,不以真面目与铁英奇相识,而对这位自称婷婷的少女,更是感到尴尬,因为他已经意识到她是谁的女儿了,而目前的情势,他要否认自己是不可能之事,于是“哦!哦!”二声,含糊地点点头,不作肯定表示。 周婷婷见对方的表示不够强烈,“哦!”了声正住身形,道:“娘告诉婷儿,你老人家离开家的时候,婷儿生下来只有二个月,你老人家当然不会认识婷儿了。可是,婷儿已练成了你老人家名震天下的流霞剑法,婷儿先舞一趟剑法,你老人家便知道婷儿不是冒名之人了。” 周婷婷能在这种情形之下,设想周到,真不愧为一个奇女子。 她解下背上长剑,先向忘我禅师抱剑一福,然后展开身形将流霞剑法逐招施展开来。只见一片银光,包没了她窈窕的身子。 剑气腾腾,劲风四溢,铁英奇被逼得立脚不住,连退了几步。 忘我和尚慈眉闪动,仿佛从这位周婷婷的身上,看到了当年故友的影子,长叹一声,自语道:“我只好这样办了!”他下了个奇怪的决心。 周婷一演完九大八十一招流霞剑法,神色自若,优雅的神情丝毫不变,幽幽的又叫了一声:“爹……!” 忘我禅师既不否认,也不承认的微微一笑。 但这一笑,已使周婷婷芳心大畅,偎到他的身边。 忘我禅师轻抚着周婷婷的秀发,笑着道:“贫僧忘我,称我忘我禅师好了!” 周婷婷芜尔笑道:“是!出家人不认儿女,女儿以后称爹爹忘我禅师了!” 铁英奇眼见他们父女相逢,亲情扬溢,想起自己的遭遇,忍不住一阵伤心,顿觉眼前一片迷糊,滚下了一串思亲之泪,他却不知道,眼前这个忘我禅师,正是他的父亲,而对方那位正在享受天伦的周婷婷,才是真正的可怜人儿呢!周婷婷带着一脸娇笑,走到铁英奇面前,深深一礼道:“小妹周婷婷,深为铁伯伯的不幸致哀,并代家父向少侠谢罪!”她态度大方,言词恳切,令人感动。铁英奇擦去眼泪,强装出淡淡的笑容道:“周女侠言重了,小弟并无责备令尊之意。” 周婷婷秀后一扬,长声道:“真的么!” 铁英奇道:“小弟言出由衷!” 周婷婷欢然道:“那么二年之后的约会,也自动取消了!” 铁英奇眉一扬:“子承父志,二年之约,小弟不敢有忘。” 周婷婷面色一正道:“小妹正为这一点,要向铁少侠请教!” 铁英奇一正道:“小弟有何不当之处?” 周婷婷促眉一叹,道“请问铁少侠,你与家父订下此约,想证明的是什么?” 铁英奇从来就没有和女孩子说过话,不要说脸上先就红了,就有一腔豪气,也不知因何原由忽然消失不见。只见他嘴动了动,却吐不出一个字来。 周婷婷玉容黯然,道:“令尊与家父并称武林双玉,单凭家父为了令尊之死,抛妻弃女一点,就可想见其心情痛苦之深了。”她顿了顿,又遭:“两位老人家,只为了一点好胜心,造下不可挽回的悲剧,而现在,铁少侠居然还要将那悲剧延续下去,小妹愚昧,实在想不通少侠用心何在?” 铁英奇思维混乱,无言以对。 只听周婷婷又道:“如果少侠一定要证明天龙武功高过家父所学,小妹就代家父认输如何?……否则,即请将那件憾事从两位老人家的友情中彻底抹去!” 铁英奇脸色显得有些苍白,他觉得周婷婷的话,无懈可击,自己的心志有些动摇了。周婷婷清音一扬,道:“铁少侠认为小妹之言尚堪入耳么?” 铁英奇乃是绝世之才,胸襟气度无不过人一等,小错不免,但却知道善改,同时也有承认错误的勇气,当时发出一串朗笑道:“周姑娘会心卓识。解我迷津,小弟领教,并致谢意。”诚心诚意的作了一个揖。 接着又向忘我禅师一礼道:“禅师与家父乃是知交好友,晚辈冒犯失礼之处,尚请赐谅。” 忘我禅师心如百花怒放,看了一看周,婷婷又看了一看铁英奇,笑道:“贫僧真是愧对你们太多了!” 铁英奇又施一礼道:“晚辈告别了!”大步向山下走去。 周婷婷追出二步,呼道:“铁少侠既已释怀,何不学会‘百卉朝阳’和‘天龙剑法’再走!” 铁英奇头也不回,瞬息消失在山腰一角。 周婷婷神思不属地喃喃道:“他……他还是硬起心肠走了!” 忘我禅师宽慰道:“铁少侠真要留下来,贫僧也不愿传授他什么了,他这样一走,是最好的抉择,贫僧为他祝贺!” 周婷婷似乎为铁英奇耽上了忧心道:“他会到哪里去啊?” 忘我禅师道:“贫僧认为他可能是追寻他本门的‘天龙秘笈’去了。” 周婷婷若有所失,垂下了螓首。 忘我禅师对这位故友之后原是满脑歉意,这时见他似乎对自己儿子有意,憔悴的脸上不禁现出一层愉悦的微笑。 铁英奇一口气奔下巫山沿长江下行,一路若思,他觉得天龙派是否能够复兴,端在能否寻回“天龙秘笈”,而找寻“天龙秘笈”的唯一线索,只有远在关外,曾为祖父传送遗言的长白老人。 于是他决心只身一人远走关外,暂时不回淮阴派中去。 集贤山庄的教训,和望霞峰的遇险,使他增加了不少见识,处处留心之下,一路倒是未再发生意外,很顺利的便到了喜峰口。 只要跨过长城,就是所谓关外了。 同一天到达喜峰口的,另有一僧一道:行动鬼祟不接不离的暗随铁英奇左右,注意着他的动向,他却是丝毫未觉。 铁英奇随便找了一家客店住下,用过晚饭,喊过店伙,打听关外的情形,并试探着问那店伙是否知道长白老人其人。 一问之下,这才知道长白老人在关外的声望,简直已到了家喻户晓,无人不知的地步。 这一来,他不怕找不到长白老人了.于是他兴奋得一晚没有睡得着觉。 第二天不等天光大亮,他就踏上了关外的泥土。 他心情有点激动,也有点耽心。 激动的是,目的地快到了,“天龙秘笈”有无下落,不久就见分晓了。 耽心的是,不知长白老人是否也和集贤山庄所遇见的那些成名人物一样,虚有其名,实则卑鄙得令人失望,要是那样,则“天龙秘笈”便没有寻回的希望了。 他患得患失,反复思维,也不知走了多少路程。 蓦地,耳边响起一个老人的话声,道:“少侠身穿蓝袍,腰系‘天龙金剑’,可是天龙派弟子?” 铁英奇霍地一警,不忙答谢,先打量了那问话的人一眼。 只见发话者是个身材高大,满脸红光,两鬓灰白的半百老人,双目开合之间,精光电射,显然,是个武林人物。 铁英奇正是求之不得,直率地道:“在下天龙派掌门人铁英奇!请问老夫贵姓?”那老人闻言之下,目泛异采,又惊又喜,轻“啊!”一声道:“原来是威震中原的天龙派掌门人,小老儿武林末流单翅大雕丁展羽,失敬了。”神情随之肃穆了起来。 铁英奇心头泛疑,觉得这位单翅大雕丁展羽未免过份做作,因为凭他的经验,一个过了气的天龙派掌门人,是不会有人以这种态度相待的。 当时,他也不好说什么,只不屑的轻“哼!”一声。 那知,那单翅大雕丁展羽脸色又现出了惶惑之色,道:“铁掌门人有何不乐?”显得更是恭顺了。 铁英奇忍不住寒起脸道:“丁大侠,你是为在下唱戏么?” 单翅大雕展羽乃是长白老人手下极有身份的人,修养有素,深知铁英奇感触太多,不以为事地微微一叹道:“关外武林豪杰,对贵派崇敬之心,数十年如一日,请少侠不要误会在下别有用心才好!” 铁英奇听得微微一怔,道:“听了大侠之言,对敝派在中原地区的遭遇,倒是如同目睹?” 单翅大雕丁展羽道:“敞东主对关内武林动态,极为关怀,是以经常派有专人,负责打听关内武林情况,在下便是奉命恭迎铁掌门人而来的!” 铁英奇大眼睛顿时奇光华现,道:“贵东主是谁?何以对在下如此关注?” 单翅大雕丁展羽道:“敝东主就是铁掌门人此行予访之人。” 铁英奇心念疾转想到:“莫非长白老人已知道了我的来意,故意以礼相待,以企堵住我的嘴,使我说不出讨取‘天龙秘笈’的话么,哼!这次我可管不了江湖规矩了。” 其实他并不完全知道江湖规矩,只是直觉的反应而已。 他沉吟了一下,道:“呵!丁大侠原来是长白老人派来接引在下的,在下愧不敢当。” 单翅大雕丁展羽道:“敝东主在关外行道,人称一德翁,长白老人之号,极少使用。” 铁英奇对一德翁实在不甚了解,但对其以“一德”二字为号,却总觉得有点狂妄自夸,因此不由产生了些许反感,当下不再答话,脚下加大了步度。 单翅大雕丁展羽默然紧随而行。 大约走了顿饭之久,二人仍未交谈一语。 忽然前路扬起一阵尘头,只见一人三马急驰而来。 转眼间,就冲到铁英奇他们面前,马未止步,一条人影,已离鞍飞跃而起,半空中发出一阵清脆的声音,听到:“丁大叔,这就是那个小子吗?” 话落人现,竟是一位有如含苞待放的姑娘家,美秀之中透着放纵不羁的神气,一派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铁英奇见她当面叫自己小子,不禁心中有气,剑眉一扬,转开头去,不愿与她相见。单翅大雕丁展羽向那姑娘作了一个鬼脸,比了一比手式,故意沉声道:“小妮子,越来越不知礼数了,铁少侠乃是一派掌门之尊,怎可任性放肆!” 一听人家受了责怪,铁英奇顿感不好意思,连忙回过头来,准备礼见。 那调皮姑娘却面孔一板,道:“在关外,称‘小子’比称那令人敬而远之的‘大侠’还亲近得多!哎!你说我该称你‘少侠’还是‘小子’?” 铁英奇没想到对方直爽得如此出格,一时间慌了手脚,不知如何回答才好,怔了半天,这才无可奈何地道:“在下……听凭姑娘称呼……好了!” 单翅大雕丁展羽见铁英奇受窘,连忙哈哈大笑道:“铁掌门人,在下给你们引见引见。”伸手拉过那姑娘道:“这是敝东主的爱孙,人称百灵仙子的苏梅苓,苏姑娘!” 百灵仙子苏梅苓不待单翅大雕丁展羽说到铁英奇,已抢着说道:“尊驾是关内天龙派擎天玉柱铁爷爷之孙,铁叔叔之子,现任掌门人的铁英奇,铁少侠!是不是!” 娇笑中,柳腰一拧,飞身上了一匹骏马,即骑而去。同时娇声喊道:“丁大叔,你不可慢待了客人,我先走一步了。”转眼间,便消失了人影。 单翅大雕丁展羽牵过苏梅苓送来的二匹骏马,将一匹神骏非凡,毛色漆黑的交给铁英奇道:“这是敞东主的墨玉宝马,请少侠起程。”言下,对铁英奇更显亲切。 铁英奇并无伯乐识马之才,只道单翅大雕丁展羽这话,仅是表示长白老人礼遇之意而已,他心有悬疑,在未见到长白者人之前,不愿多作客套,也就飞身上了墨玉宝马。 二人并骑了一路程,铁英奇发觉这匹墨玉宝马,四蹄之间,果然轻快疾速无比,单翅大雕丁展羽所乘的那匹骏马,必须快步刺突,才能配合并行。 两相比较之下,铁英奇纵是对马缺乏认识,也不难看出,这匹墨玉宝马的确不平凡,不由大声赞道:“好一匹千里神驹!” 单翅大雕丁展羽笑道:“少侠如有兴趣,何妨放开脚程,一试此驹追风奇速!” 铁英奇一时兴起。如言胯下一紧,宝马立即一声嘶叫,陡然腾空一尺,前射如箭,但马身却平直如水,安稳已极。 他不禁一声惊叹:“神驹日行千里,并非文章中夸张之语。” 飞驰了一程。后面已不见单翅大雕丁展羽的人影。 铁英奇收住马,慢慢策行。等待单翅大雕丁展羽的赶来。 谁知等了许久,单翅大雕丁展羽尚未追至,前面却已采到一座市集之前,他只好先行穿街而入。 这市集原是人声震耳,这时却不知为了什么,突然间静了下来,四下行人,都以无比尊敬的态度,让开大路,躬身为礼。 铁英奇以为后面来了什么高官贵人,可是回头望去,却一无所见。 他心中纳罕,心想:“难道他们是表示欢迎我这个天龙派掌门人么? 难道说天龙派在关内受尽冷落,在关外却还保有当年的威誉不成?”想想不可能,不禁摇了摇头。 忽然间,他恍然而悟:“墨玉宝马乃是一德翁的坐骑,人家尊敬的是一德翁呵!看来一德翁在关外不但武林地位极尊,而且还颇受一般人的爱戴呢!” 他不愿掠人之威,忙跳下墨玉宝马,扶马步行。 走过一段大街,来到一家饭店门前,他正考虑是否就在这里等候单翅大雕前来会合,忽见饭店门口人影一闪,苏梅苓奔到面前,一脸正经向他道:“铁掌门人请进内休息!” 同时,旁边走上来一个青衣少年,接过了墨玉宝马。 铁英奇不便推辞,坦然地走进饭店。 店中早已摆好了一桌上等酒席,虚座以待。 铁英奇被硬推上了首席,苏梅苓坐在一旁相陪。 这一次,苏梅苓居然极少说话,不但礼貌周到,而且神态毕恭毕敬,有如婢女侍候大老爷一般。 铁英奇正感到不自在,却忽见单翅大雕丁展羽走了进来,哈哈大笑道:“贤侄女,你如此作弄铁少侠,给你爷爷知道了,不骂你才怪!”他边说边走到桌边,就席坐下。 苏梅苓说道:“人家是掌门之尊,要不这样,岂不听他笑话我们关外武林不懂礼数么!”说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秀目,死死地盯在铁英奇脸上。 铁英奇尴尬地一笑道:“在下不知什么地方得罪下姑娘?尚请姑娘明示,在下以后也好注意。” 苏梅苓大眼睛眨了眨,道:“除非你诚心诚意地让我称你一声‘小子’,否则,我还要把你当菩萨一样看呢!”敢情,她还是为了路上那一点小小的不愉快。也或许另有用心! 铁英奇还真怕了她这一手,只得笑道:“苏姑娘爱称在下‘小子’,就称在下‘小子’吧!” 苏梅苓见已将他制服,心中十分得意,笑道:“在下不敢!在下不敢!……” 单翅大雕丁展羽怕她说个没完,忙拿起碗筷道:“快吃吧!我们还有不少路程要赶呢!” 苏梅苓笑哈哈的敬了铁英奇一块大肥肉,道:“请!请!” 铁英奇平生就是不爱吃肥肉,但这时却不得不皱起眉头,硬把那块大肥肉整吞了下去。 他已领教过个小姑娘的厉害,不敢不迁就一些。 就这样,一路上铁英奇谨慎小心,一连赶了将近十天,总算到了地头。 苏家村不是一个很大的集镇,但是在关外武林中,却有着关内嵩山武当同等的地位。因为这里就是关外武林至尊一德翁(长白老人)苏圣北的基业“苏家堡”所在之地。苏家堡在苏家村的西南角,这时堡门大开,数百名堡丁列队严整,肃立两边。 铁英奇一行人穿过欢迎的堡丁,直进堡门,翻身下马。 有一个五十左右的清瞿瘦者由门内含笑迎了出来。 苏梅苓飞纵过去,娇声叫道:“爸!女儿给你把铁少侠迎来了。” 不用说,这清癯老者就是苏梅苓之父,拿云秀士苏秉宽。 铁英奇疾行数步,躬身一礼道:“老伯如此相待,真折杀晚辈了!” 原来在最后十天的行程中.铁英奇已查明一德翁苏圣北与乃祖擎天玉柱确系数十年的知交好友,一德翁苏圣北对天本派在中原武林遭到冷落的情形,极为愤慨。 因此,他已将原先的满腹疑念,完全消除了。 这时拿云秀士苏秉宽伸手执住铁英奇的手,笑容满面地道:“少侠请进,家父正在大厅相候呢。”说着反身带路。 进入大厅,铁英奇举目看去。只见神座前太师椅上,坐着个身材并不十分高大,但精神却健旺无寿的白发老人。 老人一见铁英奇到来,似乎心中十分激动。 铁英奇疾行上前,伏身行礼道:“晚辈铁英奇,叩见苏爷爷!” 一德翁苏圣北一面拉住铁英奇肩头,不让他拜下,将他推坐到旁边一张椅子,然后审视许久,忽然一声憾叹道:“铁老一生好强,想不到最后还是作了一件大大的错事!” 铁英奇心头一怔道:“家祖做错了什么事?” 一德翁苏圣北莞尔一笑道:“老朽之意乃是说,令祖有孙如你,实不应那样灰心丧志……” 铁英奇这才明白了一德翁的意思,忙道:“晚辈庸劣之才,其实,家祖最后一次离家之时,晚辈尚未降生……”一德翁啊了一声,道:“这就难怪了!”顿了顿,又道:“少侠远道而来,可是欲求明日有关今祖之事么?” 铁英奇点点头道:“正是,依照家祖遗训。晚辈原不应涉身武林……” 一德请苏圣北插嘴道:“那是令祖错了,当年倘若他知道能有你这样的孙儿,便不至那种反常之举了。” 铁英奇接着便把天龙五常如何体测师意,如何培植自己,如何发现“天龙秘笈”被乃祖带出等细说一遍。 一德翁苏呈北微笑道:“那么你追查令祖下落也就是为了追查‘天龙秘笈’了?”铁英奇坦诚地道:“是的,晚辈正为了这件事,赶来向苏爷爷请教。” 一德翁苏呈北微微一叹道:“你口口声声自称晚辈,教我如何套近呢!” 铁英奇一想不错,不禁玉面绯红,忙谢罪道:“苏爷爷。是英儿错了。” 他这里刚刚认错,那边苏梅苓忽自侧门中冲进厅来,扑到一德翁怀中,娇声道:“爷爷,他也一直把我当作外人呢!” 一德翁哈哈大笑道:“丫头,你专会怪别人,你不好先叫人家一声哥哥么?” 铁英奇一听这话,不愿再让人家占了礼去,先自叫了一声:“苓妹妹!” 苏梅苓起身一福,回叫了一声:“英哥哥!”挨在祖父手边,望着铁英奇,神态间忽然规矩了起来。 一德翁笑了一笑,继续向铁英奇道:“老朽出道之初,与令祖结识于杭州,彼此钦羡,作了十次武学印证,并订下了金兰之好,事后,老朽心服令祖武功高老朽一等,乃自动退出关内,转来关外谋求发展,数十年来,也创下了今天这片基业,和这点微名。……在各霸一方的那数十年中,我们保持交往,友情有增无减……”慨叹一声,继续道:“二十年前,老朽风闻令祖突然离家走出,原因不明,正欲入关查访,却忽然有一个本地附近的土著,送来一包东西,打开一看,竟是令祖的遗物……” 铁英奇不禁插嘴道:“苏爷爷,您并没有见到家祖么?” 一德翁遗憾地道:“令祖托那上着带来一个口信,要老朽将那包遗物送回关内贵派,当时,老朽为了亲为与今祖料理后事,及与那上着找到他们相见之地,却已不见令祖的踪迹,老朽痛心万分,深恨去迟一步,以为令祖死骨可能已被野物拖走,只得返回,遵照令祖遗命,亲将那包遗物送到关内。 遗物内容如何,老朽因未拆见,故并不知,难道他竟未将‘天龙秘笈’送回么?”铁英奇心思转到那土著身上,道:“现在只有向那土著身上寻找线索了!” 一德翁长叹出声道:“老朽事后曾一再追问,那土著只是受托行事,其它也一无所知,而且他已在三年之前就去世了!” 铁英奇只觉脑中一阵昏眩,他整个的希望都幻灭了。 第四章 娇女大闹少林寺 百灵仙子苏梅苓闻言虽是不悦,可也不好意思向两个出家人身上撞去,当下,秀眉一挑,道:“我要找这庙里的大和尚说话!” 她把唐与寺混为一谈,听在阻挡二僧耳中,稍感不是味道,其中一僧,修养工夫比较欠缺,立时脸上神色微变,声音也提高了许多,道:“本寺清规所限,妇人女子不得擅入,女施主有话,交代小僧就是了。” 百灵仙子苏梅苓柳眉一竖,冷笑道:“小小一个和尚庙,有什么了不起,本姑娘原还可以商量商量,你这样一说,倒非进去看看不可了!” 话完双掌一分,掌力骤发,把两个和尚各自震退三步,身似游鱼般抢进了大殿,双手叉腰,笑个不停道:“我进来了,你们又待怎样?” 那两个和尚,乃是少林寺门下二代弟子,一个叫普济,一个叫普远,一身功力,在江湖上已算不弱,想不到对方这位姑娘,说做就做到,他们心理上毫无准备,丢了一个大人。 当时,二人一声虎吼,就要扑身上去,却忽听殿内一声春雷似大喝,道:“普济、普远,不得无礼!”人影一闪,出来了一个五十左右的矮胖和尚。 普济普远霍然止步,垂目合什,道:“弟子……。” 百灵仙子苏梅苓银铃般笑道:“有啥关系,在和尚庙里打和尚,才有意思哩!干脆你们三个人同上好了。” 那矮胖和尚的年龄辈份较高,修善自非普济普远二人可比,听了这话,居然毫不生气,笑眯眯的道:“佛门弟子怎可出手伤人,女施主说笑话了!” 百灵仙子苏梅苓杏眸一转道:“那你不是干涉本姑娘进来了?” 矮胖和尚是少林寺一代弟子,现为外堂知客首僧,在江湖上人称铁丈僧悟道,阅历丰富,善于识人,早已从百灵仙子苏梅苓闯入的身法上,看出此女年纪虽轻,功力实不在自己之下。 以少林寺的威名,她竟敢前来生事,不言可知,其身后必有主持之人。 虽然凭自己三分之力,不难将她留下,但是,这并不能解决问题,反足增加问题的严重性,给本寺带来麻烦。 何况,根本还不明白人家的来意,于是,悟通和尚决意暂时忍气吞声,不敢采取过激的处置。 少林寺盛名经久不衰,并非侥幸,武学方面固有独到之处,容忍的工夫,也非一般人所能企及。 这时,但见悟通和尚笑容不变地道:“女施主如果是来祁佛,贫僧接待就是!” 百灵仙子苏梅苓生性刁赞而不怪僻,心莹如玉,最是善良,她故意作弄,只因认定铁英奇是被少林寺虏来,有心要在说明来意之前,给少林寺一点难堪。 这时见人家毫不起火,芳心中顿感兴致索然,不好意思再胡闹下去,当下嫣然一笑,道:“你这和尚还算忠厚,本姑娘不能欺善伯恶,现在就看在你的份上,把本姑娘的来意告诉你吧!”口气依然大得令人难受。 悟通和尚笑在面上,恼在心里,道:“请施主直言赐教!” 百灵仙子苏梅苓翠袖一甩,一道白光,直射大殿正梁,正色道:“家祖三日之后,前来拜会贵寺老和尚!” 悟通和尚惑然道:“令祖……?” 百灵仙子苏梅苓面孔一板道:“信物已然留下,还多问什么?” 话落身动,人已飞出门外。 普济普远躬身道:“启禀师叔,要不要把她截下来?” 悟通一摆手道:“算了。”跃身而起,射向大殿正梁,落地时,手中已多了个寸径大小,白银打铸,六角形,状若雪花之物。 普济普远一时想不起这白银雪花是何人信物,正要动问,却见悟通和尚铁青着脸,厉声道:“好一个长白老人!”返身向后殿奔走。 少林寺掌门人方丈室内,掌门方丈居中而坐,下首坐着少林四大金刚:智开、智慧、智灵、智能四位大师。 一旁垂手站着铁丈僧悟通和尚,他已把长白老人传信订约之事说完,正在静待掌门方丈的吩咐。 掌们方丈霜眉长垂,合目沉思有顷,忽然双睛猛睁,精光电射,落在智开大师脸上,沉声说道:“智开师弟,你认为长白老人来意何在?” 智开大师茫然摇首道:“弟子愚智,想不出来。” 接着,智慧、智灵、智能也都表示想不出来其中缘由。 掌门方丈低低一叹,忽然朗声叫道:“悟性何在?” 室外应声道:“弟子听候吩咐!” 掌门方丈道:“去禅房把本座存放文件的紫竹盒拿来!” 隔了不久,悟性便取来一双紫竹长盒,双手捧着送到方丈面刚。 掌门方丈吩咐道:“先给智开师叔过目!” 悟性和尚依嘱将紫竹长盒交给智开大师,退了出来。 智开大师打开紫竹长盒,只见内中平放一张白纸素笺,他取出素笺约略一看,立时脸上神色骤变,呼吸也显得急促起来。 掌门方丈看了智慧、智灵、智能三人一眼,道:“三位师弟也极欲知情,智开师弟就朗诵出来吧!” 智开大师照着素笺上的字句念道:“长白老人苏圣北,藉口天龙派第十一代掌门人为贵派与武当所虏,即将前来贵寺无事生非,实则,志在屈辱贵派、推据中原,特此奉告,希莫等闲视之,有心人白。” 智开大师念毕素笺,全室陷入一片沉寂,都陷入了苦思。 最后,智开大师摇首道:“不可信,不可信,长白老人一生正直,岂会作此狂妄之事?” 智开大师道:“可是人家现在已经找上门来了!” 智能大师道:“依小弟之见,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先作万全准备,预立不败之地,才是上策。” 智灵大师道:“长白老人功力通神,掌门师兄只怕也……”他说着忽顿,瞧了掌门师兄一眼,意在不言中。 掌门方丈又叹了一声,道:“本座记得数十年前江湖上有段传言,长白老人与天龙派擎天玉柱铁老前辈相对十次,终以功力稍逊一筹,才远走关外,另创局面,证之此事,苏老若说毫无野心,也实使人难信。 因此,依本座之见,此事未始不可存疑。不过,数十年来,苏老一向为人正派耿直,他这次出面,也许真是为了消灭毁迹现的武林杀劫,也说不定。伯只怕有人从中操纵,那就很难说了。” 智开大师听了这番话,忽然想起集贤山庄幻影神翁挑拨离间之事,有所感触地道:“此笺不知从何而来?掌门师兄;可否示知?” 掌门方丈神色一黯道:“今晨发现于本座禅房门上。” 四大金刚面面相视,作声不得。 要知少林掌门方丈功力何等厚深,示警者能在他禅房外贴上此笺,其武功之高,可想而见,这怎不使他们四人为之骇然。 这时掌门方丈忽然转头喝道:“悟通传命下去,准备罗汉大阵!” 悟通应声退了下去。 智开大师见掌门师兄欲以罗汉大阵对付长白老人,不由蹙眉道:“掌门师兄,这样做没有什么不妥吧?” 掌门方丈笑了一笑道:“有备无患,苏圣北不是好缠的对手,届时我们见机行事好了!” 少林寺在备战待敌的紧张气氛中,渡过了二天。 在这两天之中,他们已摸清了长白老人的实力和动态。 老白老人亲率关外数十高手,兵临少林大模大样的在登封包下一家大旅店,毫无隐瞒与顾忌,一切按照江湖规矩行事,委实够气派,不愧为一方武林雄主。 明天,就届约期了。 少林派为了应付明天的局面,全寺上下,都提早休息,养精蓄锐。 时间已经到了三更天,除了警戒外,寺前寺后已是一片沉寂。 就在这时,山下忽然传来一缕凄厉长啸,由远而近,瞬息已到寺前。 少林寺警备森严,高手如云,而那啸声,竟能畅通无阻,直向寺中腹地深入。 掌门方丈闻声驾起,刚推门走出室外,那啸声也同时到达。他慈眉一挑,望着落身院前的一个白发老翁,沉声冷笑道:“原来是苏大侠侠驾临位,怪不得本寺无人能挡,只不知苏大侠何故深夜而来,是忘了明日之约么?” 长白老人苏圣北呵呵大笑道:“老夫先礼后兵,未战之前,先来与你和尚私下谈谈,难道也有不是之处么?” “夜间本寺,其心可知,但请明示,老衲一一接接着!”话声中,飕!飕!飕!智开、智慧、智灵、智能四位大师成半月形飘落长白老人身后。 长白老人环视一眼,满不在乎说道:“老夫远来是客,贵寺难道没有待客之处?” 一声冷笑,仰天而视。 掌门方丈看了四位师弟一眼,忽然念了一声佛号,肃容道:“老衲失礼,苏大侠请!” 让开室门,返身先行。 长白老人身处五人之间,昂然大步地进人方丈室,也不招呼,便自动在上首坐下,一付目中无人之态。 四位大师脸上都现出了怒容。 少林掌门方丈暗示四位师弟,沉着隐忍,静以观变,不可有失少林风度。 掌门方丈在长白老人对面坐下,四位大师则两侧站立,在外客面前,他们是不敢与掌门人并起并坐的。 长白老人脸色突然一缓,道:“老和尚可猜得出老夫今夜来意?” 少林掌门方丈壮肃道:“老朽想不出苏大侠有在约前驾临的必要?”少林掌门碍于身份,不便先行猜猜人家来意,但话中人隐然含有相责意味。 长白老人忽然自言自语道:“老夫来的不是时候,大和尚心中有了芥蒂?” 少林掌门方丈霜眉一蹙,缓缓地道:“苏大侠天马行空,非世俗之人可比,本寺虽小,这点客人之量尚有,苏大侠不要多心。” 长白老人忽然叹了一口气,道:“老夫有意取消拜山之约,特来与大和尚商量商量,希望大和尚不要见责夜间贵寺之罪才好!” 少林掌门方丈哈哈大笑道:“苏大侠哪里话,老衲洗耳恭听就是。” 长白老人看了智开大师等四人一眼,口中不言,意下却有请他们离去之意。 少林四大金刚何等阅历之人,自是善观风色,智开大师微一思索,立即率同三位师弟向掌门师兄躬身为礼,道:“弟子等四人暂且告退!”就要退出。 少林掌门方丈却一摆手道:“四位师弟留此无妨,苏大侠乃是爽朗之人,你们不可自作聪明。” 少林四大金刚其实心中也甚不放心掌门师兄与长白老人单独相对,伯他吃亏上当,告退之举,只是礼貌上不得不干,并非本意,此刻有了掌门师兄一句话,当然再无顾忌,含笑退立原处。 长白老人不知如何竟变得厚脸无耻,居然点明道:“老夫愿与老和尚单独谈谈!” 掌门方丈微微一笑道:“四位师弟不是外人,苏大侠有话无需回避。” 长白老人老面微红,为了避羞,故意敞开喉咙大笑一声,道:“那么老夫可要直言无忌了!” 少林方丈与四大金刚都不开口,静听他的下文。 长白老人无奈,脸色一正道:“只要贵寺交出赤色舍利子,老夫立刻移兵武当,今后再不相犯贵寺。” ???林舍利子,有白、黑、赤三种,是历代掌门人成佛火化时所结,数百年来,黑白二色舍利子所结甚多,唯独赤色舍利子,仅在第五代掌门人火化后结有一颗,为少林寺无上至宝,要少林寺呈出此物,何异强令自认臣伏? 是以,少林五僧闻言齐是一怔。掌门方丈怒极大笑起来,笑了一阵,脸色全变道:“苏大侠自以明日之会,定可稳操胜算了!” 长白老人目泛诡异之色,道:“不必等到明天,现在就可证明!” 少林掌门方丈当真要气昏了,冷笑一声道:“很好!很好!” 智开师弟请去后院吩咐准备灯火,“苏大侠既然有兴,老衲奉陪就是!” 智开大师奉命欲行,长白老人却带着阴笑摇手道:“不用了,老夫不愿使你们过分难看,就在这里私下印证数招如何!”口气之大,还在其次,而讽刺意味,尤其叫任何人也忍受不了。 智能大师顾不得掌门师兄尚未开口,已是怒喝一声,道:“苏呈北你太目中无人了,贵僧先领教!” 长白老人瞪口道:“你年来六十,修为有限,岂是老夫手下三合之将,老夫以为还是你们师兄弟五人同上好了!” 少林掌门和四大金刚,在江湖上何等身份,莫说五人围攻一人,就是五人次第出手,也有依仗人多,车轮因战之机,这种事,在名门大派的少林,如非无路可走,怎会做得出来? 长白老人口出狂言,乃因明知无虑陷身重围,这种口头上的便宜,他是落得沾的。 如此也就更激起了少林掌门人和四大金刚的怒火。 智能大师实再忍无可忍,大喝声中,一招少林神拳,隔山打牛,捣出一股暗劲,向长白老人,喝道:“行不行试了再说!” 长白老人一笑,单掌一提,掌心微按虚吐,道:“你自不量力,莫怪老夫。” 智能大师身为四大金刚之一,无影神拳,已练至八成火候,当世之中,能接下他一掌之人,可说没有几个。 长白老人功力再高,也不能对之过于小视,在场之人对他儿戏处之,不由暗暗高兴,因为至少他第一招占不了便宜。 那知结果大谬不然,但见智能大师身上忽然一阵摇晃,终于立足不住,向后连退四五步,张嘴吐出一口热血。显然内腑已受伤不轻。 拳风掌力相接之下,室内竟然纹风未起,双方这种身手,确属武林罕见。 长白老人居心一掌立威,反掌之际,在掌劲之内,暗藏了“七煞指”力,智能大师不但被掌力震伤,同时也被点了“章门”大穴。 一口气提不住,热血出口之后,立即昏倒于地。他人既昏倒,自是无法将遭受暗算之事说出了。 长白老人根本不容对方有细查的时间,一声大笑道:“结果如何?老夫不是大言不惭吧!” 智慧大师踏上一步,道:“费话少说,请接贫僧一掌!”话音中,身子一矮,双掌含劲不吐,式演“天地开泰”,向长白老人“笑腰穴”印去。 长白老人以内力一招击伤智能大师,眼见智慧大师攻到,立即改变打法,要在招术上胜过敌人,以示自己能力。 当下但见他微微一笑,陡然身形贴地,“仰看云山”,仅只用了一只右手,连消带还击,已然扣住了智慧大师的右手脉门,内劲猛吐,智慧大师只觉一股阴寒之气透脉而入,凛然打了一个寒禁,全身冒汗,脸呈苍白,劲力尽失。 长白老人大笑道:“少林四大金刚,不过如此而已,去吧!”一带一甩,便把智慧大师一个庞大身体,从窗口甩出院外。 智开智灵二位大师面色铁青,有了同时出手之意。 掌门方丈善目一睁,道:“尚未到本派生死存亡之际,二位师弟冷静一些,今日只是印证武学,岂可二人同上!” 长白老人似乎目的已达,容色略缓,道:“老夫今天之为已甚,点到为止,明天正式约会上,可就不会这样客气了,大和尚,你思虑思虑吧,明天给我答复,现在老夫失陪了。” 最后一句话出口,人已飞出窗外,上了屋。 智开智善二位大师大吼跃身。 少林掌门方丈口宣佛号道:“二位师弟回来!让他去吧!” 智开智善退回方丈室,寒着脸,垂首无语,这个侮辱,给他们的刺激太大了,他们心底,对长白老人已产生了无比仇视心理。 少林掌门长叹一声,戚然道:“此老功力之高,出乎本座想象之外,智开师弟,请出本座绿玉令,传三圣出阙,支援明日之会。” 少林三圣,乃是少林上代掌门的同参师兄弟,本代掌门方丈的师叔,少林派身份最高长老,修为之深,不可衡测,平日绝少问事,今天少林掌门实在被长白老人逼急了,故才有传命三圣出阙之学。 智开大师去得快,回来得也快,只见他一脚跃入方丈室,气急败坏,道:“绿玉令失窃!” 少林掌门浑身一震道:“什么?” “绿玉今失窃了!”智开大师又说了一句。 炎黄色的朝阳,斜斜照映在少林寺红色围墙内的广场上,天上没有一丝丝云彩,地上没有微微一点的风,这将是一个炎热得使人难过的日子。 而少林寺僧众们的心中,早就沸腾了。 昨晚长白老人夜闯少林寺,击伤智慧智能二位禅师之事,已传遍全寺上下,激起了一片同仇敌忾忿怒浪潮。 这是少林寺数百年来,从未遭到过的挫辱。 掌门方丈那等深厚的修为,如今他已不克制了。 辰牌时刻。 寺外,直通登封的官道上,一阵混乱的马蹿之声,一位白发红面老人,一马当先,率领着一队铁骑,急驰而来。 他们马不停蹄,穿过少林寺头门.直进大雄宝殿前面广场上,翻身落马。 马是二十八匹,人只有二十六位,最后二匹马,背上无人,却共驮着一顶改装了的青布软轿,轿顶不高,不可能乘人,不知里面是什么东西? 众人下马,那两匹身驮软轿的骏骑,却无人替它解除背上的负荷,但他们十分听话,屹立不动,只在偶然之下,跺蹄长鸣两声,其声悲愤,似乎连他们都有着满腔怒恨,更不要说他们的主人了。 广场上没有一个寺僧,这表示少林有意给他们一番轻蔑和冷落。 长白老人忿怒之余.再经此一激,直气得苍须狂颤,目泪涕流,哑着嗓子,冷哼了一声,道:“少林可恶!” 语声刚落,从他身后跳出两个年纪都在五十开外,六十未到,身材同样壮实,目射精光的青衣老人。 这两个青衣老人,连同单翅大鹏丁展羽,合称长白三鸟,丁展羽为三鸟之首,是老大,他们两个,一是老二墨羽毒鸩高天来,一是老三铁嘴乌鸦陈平。 长白三鸟,在长白老人手下,份属子侄之辈,为老人的得力亲信。 这时老二墨羽毒鸩高天来、老三铁嘴乌鸦陈平同时跳出,老三钱嘴乌鸦陈平接话道: “恶狗只眼粗棍,与他们讲理实是多余,请示老人家,可否让我们兄弟两个给他们报复一下?” 长白老人寿眉一阵轩动,无言微地一点头,墨羽毒鸩高天来和铁嘴乌鸦陈平立即动身向寺前冲去。 他们横越过广场,来到大雄宝殿前的石阶之下。 铁嘴乌鸦陈平以老三的身份,却支使者二墨羽毒鸩高天来道:“你就在这儿施点手脚,给和尚们一个不大不小的难看好了。” 墨羽毒鸩高天来道:“要制倒他们几个?” 铁嘴乌鸦陈平伸出二个指头比了一比,返身向石级上登去。 墨羽毒鸩高天来在石阶上站了一会,也未见他作何举动,便笑着循原路走回。 第五章 小英雄初试身手 灰暗的天空,浮动着漆黑的云层,大地上一片漆黑,疾风摧着阵雨,打在一所宅第半开半掩的大门上,发出哗哗的声音。 一道闪电,征服了片刻的黑暗。 就在这可贵的瞬间,但见两条人影,侧身进入了那座宅第。 这座宅第,往日曾威赫一时,如今却落得寂寞苍凉,一片凄清。 近半年来,常有武林人物一批接着一批的乘夜进入这座宅第之中,搜索一番,最后带着失望的心情,悄然离去。 目下这两人,只怕也不会有什么收获。 可是,但看他二人进入后的举止,却似乎胸有成竹,绝不像过去那些人,来时匆匆,去也匆匆,略作打量,便即丧气而归。 这二个人进入院内,先闩好大门,又打发了火石,点亮了千里火,其它的房间都不搜查,直进内堂。 二人打量了一眼周围天蓝色的墙壁,和倒吊着的七盏七星形的玻璃灯。其中一人,吁了一口气,道:“大概就是这间房子!” 另外一人,点了点头道:“王兄,请你戒备,小弟要试一试了。” 那个姓王的反手拔出一对蓝光隐泛的乾坤子母圈,在头顶上打了一个圈晃,然后,双圈一错,发出一阵刺耳的金铁交吟,道:“王兄放心,不是小弟夸口,凭小弟河洛一圈洪震的威名,谅还不致有人敢来打扰!” 另外一人,接口道:“洪兄英名远震,何人不知,小弟多虑了。”言罢,平地长身,向高悬的第三盏七星玻璃灯窜去,凌空驻身,将灯座向上托了三托,又向下拉了四下。 这些动作,都是凭着一口丹田之气,凌空施为,当他飘身落回地上时,竟是面不红,气不喘,显见他在轻功方面造诣极为不凡。 河洛一圈洪震脱声叫了一声“好!”道:“王兄真不愧天外飞鸿之誉,仅凭这一手轻功,小弟就甘拜下风,怪不得老山主特别指定由王兄动手了。” 语气刚落,只听一阵隆隆之声,从地底发出。 二人对看了一眼,脸上都现出不可言喻的喜色。 接着神座前面的神宪,猛然向下一落,并发出一声巨响,陷落处伸出一双金龙巨爪,巨爪中抓着一张纸片。 天外飞鸿王不空赞叹道:“山主真是天人,料想得一点不错,要找天龙五常的下落,大概就在这张纸片上了。”微一作势,伸手去取那张纸片。 就当他的手指已接触到纸片边缘的瞬间,突然,那张纸片竟无风自起,在空中打了一个旋转,飞过他们头顶,向门外落去。 天外飞鸿王不空和河洛一圈洪震都是江湖上极为有名头的人,见此情形,便知门外到了高人,摄去了纸片。 河洛一圈洪震怪蟒翻身,乾坤子母圈并举,一圈开路,一圈护住胸前大穴,直向门外扑去,同时口中喝一声:“谁?” 天外飞鸿王不空也晃身扑出道:“留下那片,饶你不死!” 他们应变神速,身形快似闪电,饶是这样,还是差了一步,没有看到那摄去纸片之人。 二人身形不停,直扑厅外,但刚刚扑到外厅,忽闻身后有人冷笑一声道:“你们二人给我站住!” 天外飞鸿王不空、河洛一圈洪震大为一怔,不知这人怎会绕到身后。他们尽管心中嘀咕,回身的动作却是快疾无比,一左一右,双双逼抵那发话之人,生怕他再次逃脱。 一道火光,在那发话之人手中亮了起来,照亮了他的面孔,那是一张油泥满面的脏面孔,也是江湖人物熟知的面孔。 天外飞鸿王不空、河洛一圈洪震,神色一肃,相互碰了一下臂膀,河洛一圈洪震将乾坤圈一并,交到左手,天外飞鸿王不空手中没有兵器,但也拱起双手,二人同声道:“原来是丐帮帮主朱大侠,多多失敬了!” 虎目神丐朱元波虎目精光如炬,落在他们二人身上,沉声问道:“你等也知道天龙派秘密?定然是受了何人指使。” 河洛一圈洪震要是在平时,绝不敢招惹虎目神丐朱元波,但是今天的情形有点不同,一则,他自度合自己与天外飞鸿王不空二人之力,不难打败这个讨厌的老乞丐,再则,他们这次是有准备而来,只要暗号发出,便有后援接应赶到,即使胜不了,也不会吃什么大亏,于是满不在乎的还了两声冷笑,道:“此事与你们丐帮无关,念在过去彼此相识的份上,你今天将那纸片交出,万事皆休,否则你是惹火烧身了!” 天外飞鸿王不空乃是城府深沉之人,怒在心头,笑在脸上,道:“在下二人,供职‘万圣宫’,奉命行事,所知不多,朱大侠有话,将来尽可当面询问我们山主,为了免伤和气,最好还是请将纸片掷还我们带回!” 虎目神丐朱元波哈哈大笑道:“这样未免太过简单了,老化子问的话,你们一字未答,反而威胁起我老化子来了,你们也不回头看看,后面还有些什么人在?” 天外飞鸿王不空与河洛一圈洪震闻言一惊,转头望去,只见大厅门口,正有五个老年化子虎视着并排而立。 那是丐帮帮主以下的五大高手,号称丐帮五行:金丐黄辉、木丐林源、水丐海蕴、火丐夏炎、土丐于七。 这五人任何一人,单打独对,都可以在五十招之内,将他们二人制住。 他们二人,心中虽悸,表面上却仍装出一付目中无人的狂态,仰首二声长啸,啸声中,已然发出了求援的暗讯。 啸声一落,河洛一圈洪震昂然道:“无论单打群对,在下二位都接着就是!” 虎目神丐朱元波冷冷道:“依我看来,你们绝非我们对手,敢于口出狂言,想必附近有后援?” “是又怎样!”他们二人神色更加狂傲。 虎目神丐朱元波道:“好,既然如此,但愿你们不要后悔?”转向丐帮五行挥手道: “他们二位既然要以武功索物,我们自也不怕丢人现眼,那就一切遵命照办啦!” 天外飞鸿王不空一见对方不让自己二人拖延时间,慌道:“你们以多为胜,不怕江湖上笑话么?” 五行五丐身形如电,已把他们二人团团围住,金丐黄辉击出一掌,道:“本帮只对江湖正直人士讲究规矩,像你们这类人物,莫想偷乘取巧。” 呼的一声,掌风直奔河洛一围洪震,洪震兵器在手,闪身错步,避开正面,左手“腰斩灵蛇”,迎着来势截出,同时右手“明月当头”,回击一招。 金丐黄辉冷笑声中,拧身换势,“捧星托月”,先化来圈,接着五指如钩,反扣河洛一圈洪震右手腕脉。 这一招,神妙无伦,只迫得河洛一圈洪震连连后退。 此时天外飞鸿王不空亦已与木丐林源展开了纠斗,他哪里是木丐林源的对手,又加水火士三丐虎视眈眈地各守方位。待机而动,给他心理威胁极大,本有十成武功,也只能发出八成,十招不到,已是手忙脚乱了。 尽管如此,虎目神丐朱元波已是看得不耐,朗声催促道:“他们既有后援在后,你们还不速战速决。” 水火土三丐,应了声:“是!” 哪知身形未动,忽然从门外连续跳进数条人影,分别接住了金、木、水、火、土五丐,让河洛一因洪震和天外飞鸿退了开去。 接着,又进来三人,其中一个狼目苍发的老人,劈面便问洪震和王不空道:“得手了么?” 王洪二人垂手道:“东西被丐帮帮主抢去了!” 那狼目苍发老者,狼目一翻,喝令同来的二人道:“二位老弟,快把朱化子拿下!” 那二人连步到虎目神丐朱元波面前,冷冷地笑道:“朱化子,你是束手就擒呢?还是要我们兄弟费点手脚?” 虎目神丐朱元波一帮之主,身份之高,与各大门派掌门人不相上下,功力之高,自然也非等闲之辈可比。这时看清走过来的二,也不免暗自吃了一惊。 这二人在江湖上声名之着,不下于任何一位绝顶高手,乃是黑白两道,闻名色变的黑白双丧门,黑丧门吴天,白丧门吴地,各有一身出类拔萃的功力,蚀骨阴风掌更是中者必死,估量自己功力,单打独对,百招之内,可以战胜其一,要是在他们二人合击之下,不到百招,自己非败不可。 虎目神丐朱元波限于身份,明知不敌,也不能稍露怯敌之意,当时呵呵笑了两声,在身上摸了半天,摸出一根乌黑的尺八铁棍,单手一甩一抖,铁棍迎风暴长了二倍,成了一根长达五尺四寸的打狗棍。道:“二位老兄,你们什么时候成了人家的走狗,真是可喜可贺。老化子这根打狗棍,正是你们的克星,你们要是不怕犯忌,就上吧!” 黑白双丧门嘿嘿冷笑声中。各人击出一把铁叉,叉长三尺五寸左右,黑丧门站在右边,右手执叉,空着左手,白丧门站在左边,左手握叉,空着右手。二人同时将那铁叉高举过顶,相交一碰,喝了一声:“打!” 忽地身形一分,交叉而进,原是左边的白丧门转到了右边,身形飘忽有若鬼魅,两只铁叉,左右分进,取的都是“户井穴”。 虎目神丐朱元波喝声:“来得好!” 手中打狗棍平举齐肩,身形陡转,打了一个圆圈,这是打狗棍的法中,有名的“二郎搬山”一招,借助旋转之势,暗含卸字诀,当时便消去了铁叉合击之力。 黑白双丧门同党手中铁叉劲力一虚,已知一招无功。当下挫腰作势,身形不变,硬将直落之铁叉挺了起来,一左一右,再次横扫而出,这一下几乎占住了横面的整个空间,虎目神丐除非腾身上升;否则便难逃厄运。 但是,虎目神丐朱元波如果真的腾身跃起,黑白双丧门注满真力的“蚀骨阴风掌” 正好顺势击出。 那样一来,虎目神丐朱元波以凌空之身,势难抵挡他们二人的全力一击,而非伤在“蚀骨阴风掌”下不可了。 虎目神丐朱元波对于这个圈套,看得甚是清楚,他也有他的对策,身形虽是拔起,可是手中五尺四寸的乌铁打狗棍,却在身形一起之际,脱手向下打出,一溜乌光,一端迎上了一股掌力,黑白双丧门的计算,便这样被那根打狗棍化为乌有。且因两股掌力相互一挤,打狗棍又复向上弹起。 虎目神丐朱元波大笑声中,头下脚下,“燕子掠波”,伸手收回打狗棍,人也飘落至丈余之外。 仅只三招二式,已看得那袖手旁视,狼目苍发的老叟不住的点头,道:“朱化子果然名不虚传,二位吴老弟,老山主对你们寄望甚大,你们是否能够当上本座的副手,就看今天的表现如何了。” 虎目神丐朱元波识满天下,却不识这狼目苍发的老人,听他的口气,其身份和地位之高,似乎还超过黑白双丧门二级之上,当时不禁眉皱,显出一脸迷们之色。 黑白双丧门却在这个时候,自动露出了口气,道:“胡老请放心,朱化子的绝招就这么多,马上就有他好看的了!” “胡老”加上“狼目”,顿时虎目神丐朱元波想起一人,此人绝迹江湖已有三十余年,说年龄,应在八十以上,乃是隐世魔头中,有名的黑心豺狼胡大招。 要真的是他,只怕今天自己六人,都没有逃生的希望了。 这种念头在虎目神丐朱元波脑中一闪而过,???是一霎那间的失神,而黑白双丧门的两支铁叉又向他肩并穴点到。 高手相搏,争的是瞬息先机,虎目神丐朱元波这一失神,便种下了落败之因,再想安全逃过双叉一击,已比登天还难了。 偏偏“吉人自有天相佑”,就当虎目神丐朱元波神颤之际,突然从外面跃进一条人影,手中金光一闪,黑白双丧门的二柄铁叉,便被那道金光牢牢吸住,莫想再进分毫。 黑白双丧门不禁心头大惊,错步欲退,可是手中铁叉,怎么也抽不回来。 此刻只听得黑心豺狼大招大喝一声,道:“好小子,你是谁?” 一股凌厉无匹的掌力,向铁叉与吸住铁叉的一柄金剑撞到,掌力落在金剑和铁叉上,黑白双丧门振腕运力,准备趁势抽回铁叉,那知却从铁叉上传回来一股回震之力,震得他们二人双臂发麻,把握铁叉不住,人也退后三步。 再看那二柄铁叉却依然贴在来人金剑之上,一颤不颤。 黑白双丧门连来人面貌都没有看清,便失去了成名兵刃,心中那有不骇。待得惊魂略定,这才抬头向人望去。 只见前面手握金剑之人,年约二十左右,蓝布儒服,玉面朱唇,朗目修眉,好一付飘逸出尘,倜傥不群的英姿。 可是,他这时却玉面凝霜,瞪目望着对面的黑白双丧门道:“在下,铁英奇,本宅主人,你们是谁?为何侵犯本宅?” 铁英奇,铁英奇天龙派第十一代掌门人铁英奇,会在此时此刻现身出来,当真出乎大家意料之外。 因之,连那边斗得如火的五组人,也自动停住了打斗,各人回到了各人的一边。 虎目神丐朱元波与铁英奇在集贤山村,有过一面之缘,此时,要非铁英奇自己报出名来,他也不认识他了。 因为一年多的时间虽不算长,但铁英奇却变得太多了,不论是身材和气度,与一年之前都已判若二人。 虎目神丐朱元波又惊又喜的擦了一下老眼,“呵!呵!”连声,道:“铁掌门人还认得老化子么?” 铁英奇回首点头道:“集贤庄多蒙关顾,那敢稍忘,待小生打发了这些家伙,再行致谢帮主维护寒舍盛情。”敢情他以为朱元波是在此时进庄的。 黑心豺狼胡大招狼目连翻道:“你就是铁英奇?”接着一阵狂笑道:“人世间已经没有了铁英奇其人!你要冒充铁英奇,却是瞒不过老夫。你到底是谁?还不从实话来!” 铁英奇一晃手中天龙金剑道:“你如果是个人物,便不该不认识此剑,本座是否铁英奇,何必多问!” 黑心豺狼胡大招发出一阵狼嚎道:“管你是不是铁英奇,带回山去,交给老山主发落。” 语落掌出,五指如钩,向铁英奇右臂抓到,他大模大样,踏中宫,走洪门,那里把铁英奇放在眼内,心思这百毒消魂爪一出,那怕不手到擒来。 铁英奇反手还剑入鞘,同时闪身退后一步,让过了黑心豺狼胡大招“百毒消魂爪”,三个动作一气呵成。 在表面上,他的身形,只是成直线退了一步,但在出手伤人的黑心豺狼感觉上,却似乎变化无常角度,使他的“百毒消魂爪”,第一次失去了威力。 豺狼胡大招脸上神色微变,口中冷笑一声,道:“再接老夫一招看看!” 迎面又向铁英奇抓出一抓,这一爪快疾无比,且在尖之上,冒出五股异气,罩向铁英奇的全身。 铁英奇今非昔比,体内四种奇药药力已尽数发散,又加勤练“天龙秘笈”一年,不但生死玄关早破,任督两脉皆通而且护身罡气,亦已练成,区区“百毒消魂爪”,如何伤得了他? 只听他怒叱一声道:“本座不和你纠缠,给我滚吧!” 一招“金龙探爪”,穿过层层黑气,一把将黑心豺狼的腕脉扣个正着。 黑心豺狼胡大招想不到铁英奇出手进招,如此快速,欲待挫收手已是不及,只觉一股热流迸射而入,使他七八十年修为的深厚功力,竟然再也凝聚不起来。 黑心豺狼胡大招心神均悸,脸上已然滚下了豆大的汗珠。 铁英奇一拧一甩,把他甩在厅外。 黑心豺狼胡大招一身功力,原非等闲,却在铁英奇手下走不过一招,这固然是由于他一时轻敌大意,但铁英奇今日功力之高,也可概见一般了。 黑心豺狼一招败落,余下之人,连大气都不敢哼,便在黑心豺狼胡大招招呼之下,鼠鼠而去。 虎目神丐朱元波瞧铁英奇如此了得,只惊讶得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来。 铁英奇苦练“天龙秘笈”,如今大功告成,第一件大事便是回家探母,和解除天龙四常所中的“七煞指”伤。 这时无心和虎目神丐朱元波话旧,以及详询相斗相情,拱了一拱手,道:“在下出外数年,急待叩见母亲,请朱帮主担待这个。” 言罢,闪身奔向内厅。 虎目神丐朱元波一敛神,大声喊道:“铁掌门人缓行一步,老化子有话奉告。” 可是这时,铁英奇早已进入内厅了。 铁英奇飞身奔进内厅神掌,激动地呼道:“妈!英儿回来了!” 夜暗天雨,神堂内一片漆黑,铁英奇虽已练成黑夜视物功夫,却未运动施展,呼喊间,只觉神堂寂静如死,大感奇怪,又呼道:“妈!是儿回来了,您不要怕,请您快出来吧!” 这时,他已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了。 功力陡运,双目之内射出两道精光,环扫了神堂一遍,但见神堂之内,幕帷残落,零乱已极,分明已经久无人住。 铁英奇一阵头昏,伤心得欲泣无泪,放声悲号,道:“孩儿日夜兼程,万里归来,哪知你们又出了意外,叫人好不恨呀!” 身后,丐帮帮主虎目神丐朱元波已经跟了进来,讪讪地道:“铁掌门人,请莫伤心,依老化子的看法,令堂等必是怕人骚扰,易地隐居了。” 铁英奇心急神躁,蓦地旋过身来,星目如炬,落在虎目神丐朱元波脸上,口不择言地道:“是谁逼得家母等无地容身,快快说来!”这话说得很不客气。 虎目神丐朱元波深知铁英奇此刻的心情,毫不为意地长叹一声道:“此事说来太长,你先平一平气,我们找处地方坐了下来慢慢说吧!” 这时,丐帮五行五丐送进四支千里火,分插在四面墙壁上。 接着,他们又在大厅上清理出一片干净土地,让铁英奇和虎目神丐朱元波相对席地坐下。 虎目神丐朱元波开口向铁英奇道:“铁掌门人,这一年来,你到那里去了?可知关外长白老人为了你的缘故,和中原武林发生了极大的误会和冲突么?” 铁英奇不便把自己学武的详情说出干脆不答朱元波第一个问题,只点点头道:“长白老人苏爷爷,为了在下问罪少林武当之事,在下一路行来,已有耳闻,只因一心念着慈母,和身受重伤的四位师叔,所以决定先行回家省视之后,再往嵩山证明误会,化解纷事。但是,这一年来,是谁逼得家母等无处容身?尚请详告!” 虎目神丐朱元波又把关内外武林起衅的始末,重说了一遍,然后,才说明大家因找寻铁英奇的行踪不获,自然便将目标转到“武林第一家”来。可是寻找武林第一家之时,已经失去了天龙五常等人的踪迹,他们究竟何去何从,也无人得知。 最后,又说明他自己即系身受中原武林之托,守住淮阴地区,继续搜寻天龙派诸人线索,并附带把今晚如何与万圣宫的人相斗之经过说了出来。 随之,他取出那张纸片,交给铁英奇道:“这张纸片,就是老花子抢得之物,尚未看过,铁掌门人拿去了。” 铁英奇谢虎目神丐朱元波,接过纸片,展目望去见。纸片上只写了几个潦草的字迹,他为使大家都明了起见。朗声念道:“哈!哈!老夫棋高一着,捷足先登了!” 铁英奇皱起了一双剑眉,陷于深思。 一段不短的沉寂过去,铁英奇忽然点点头道:“一定是,家母有什么留言,被这留字之人截去了,家母留言上,极可能载明他们的去向!……”又沉吟了片刻,忽然脸色大变,跳身而起,大叫道:“不好了!如果那截去留言之人心情叵测,跟踪追去,以家母女流之辈,和四位师叔的负伤之体,岂是人家敌手。”一脸急虑之色,就待向门外冲去。 虎目神丐朱元波长身阻住他道:“铁掌门人请三思而行,天下之大,你知道那里去找?” 铁英奇微微一怔,哑然无语,一时也失去了主张。 第六章 如簧之舌巧骗芳心 这少年,看年纪不过二十左右,生得面如清月,秀逸绝伦,全身自然散发着一种高雅脱俗的气质,使人一见之下,不敢稍存轻视之念。 他神态从容地走前数步,面对幻影神翁微笑道:“小生与山主并非同路之人哩!” 谁知幻影神翁发觉说错人,已是难堪,不料对方竟然还识得自己的山主身份,可见这小子居心不良,已偷听了不少时候。因此,不由怒气横生,冷冷说道:“看你一派斯文,应是知书识理之人,你知不知道,偷听人家说话,乃是亏德败行之事吗?” 那美少年,脸皮似乎真薄,玉面绯红。“小生原非有意窃听二位说话,实为与苏老前辈有所陈述而来!” 长白长人苏圣北疑讶道:“这位少侠怎知老朽会在此出现?” 那美少年,神色一整,迅即恢复了常态,道:“小生因事前知道二位有此约会,所以……” 幻影神翁一声阴笑道:“你的消息,从何而来?” 那美少年道:“歉难奉告!”忽然手指百灵仙子苏梅苓,向长白老人道:“老前辈可知这位姑娘是谁?” 长白老人尚未答话,幻影神翁已是神色一变,吼声道:“你到底是谁?如不明白说来,莫怪老夫出手无情!” 美少年朗声一笑道:“你心中有鬼,怕了么?” 长白老人原就觉到眼前少女大有蹊跷,这时更是怀疑。 苏梅苓尽管被人皮面具掩住了本来面目,但长白老人是从小看着她长大之人,对她的身形体态,乃至举步移足之微,莫不深刻难忘,尤其,刚才苏梅苓所使的那种神奇步法,更给了长白老人难释的疑念。 他口中与幻影神翁虚与委婉,实际上并未放弃解开这个迷疑的用心。 起初,他对这美少年的出现,颇为气恼,认为他破坏了自己企图,这时一听他问出这话,正中下怀,当时,打了一个哈哈,接口道:“老朽不相信堂堂万圣宫的山主,会有什么见不得人事!”暗中已把话点了过去。 幻影神翁何等阴险多智之人,霎眼间主意层出,很快便有了对策,由阴笑化为大笑道: “你们认为在下这个小徒,就是苓儿么?” 同时并传音警告百灵仙子苏梅苓道:“梅苓,你如果控制不住感情,违犯了我们的约定,便再也莫想见到铁英奇了,老夫回去之后,非把他万马分尸不可,你要不信,就不妨试试!” 一面更大大方方地向百灵仙子苏梅苓招了一招手,道:“真儿,他们都把你认作了苓儿,你快过去让他们仔细看看,好教他们死心。” 他极具信心,招手之间,暗中虚空发力,已用玄阴功力,解开了中百灵仙子苏梅苓的穴道。 百灵仙子苏梅苓这时情绪早已平复下来,神灵一清,对于幻影神翁的警告,自是入耳心惊。 虽然她此刻已能自由说话,也能自由扯下脸上的人皮面具,但是,她反而不敢与长白老人相认了。 因为,她为什么也不能置铁英奇的生命于不顾。 不仅如此,她甚至还得和幻影神翁密切配合,求得言行一致。 于是,她忍住满腹的辛酸,压低嗓子,掩去自己原来又甜又脆的声音,微带沙哑地说道:“晚辈楚真真,见过苏老前辈!”在距离长白老人丈远之外,遥向长白老人深深一福。 长白老人又失望,又迷惘,摇首一声长叹道:“莫非老夫真的眼花了么?” 那身披银色披风的美少年也是神情一愕,眸珠微转忽然错步向百灵仙子苏梅苓扑去,有心先将眼前这可疑的少女制住再说。 谁知他身形刚动,幻影神翁已截身过去,阻住他,冷笑道:“你向真真身上乱撞,打的什么主意?”言下有说他居心不良之意。 美少年毫无怒意,淡淡一笑,道:“小生认定这位姑娘就是苏姑娘,你敢让小生上去查看一下么?” 幻影神翁放声长笑道:“苓儿是苏老的爱孙,连他都承认自己看错了人,难道你小子会比他知道得更多么!你明明是存心不轨,生了邪念,想与我真儿接近,当着老夫的面竟敢如此,你的胆子可真不小……”说着,蓦地翻腕,当胸推出一掌。 幻影神翁立意杀人灭口,这一掌用了六分功力,在他想,这一掌击出,对方这美少年必死无疑了。 他们二人原是对面而立,两者之间的距离,不过五步之隔,翻掌间,如潮般掌风即已涌到美少年的胸前。 那美少年虽是早有戒备,却想不到幻影神翁会如此阴险,不惜身份,当着长白老人之面,向人骤下杀手,当即晃身闪躲已不不及,虽然避开了胸口重穴,肩头上致是被掌力扫中,立时腾空飞出,向着一棵大树撞去。 长白老人大喝一声,以企及时将少年截住。 哪知他快,还有比他更快的,只见蓝影闪处,从树林后面,飞快跳出一人,双手一抄,已将那俊美少年接在手中。 接着“潜龙升天”,反身又退回树林之内。 这个身穿蓝衫之人,果然就是铁英奇了。 他心悬慈母和四位师叔的安危,正欲从身披银色披风的少年口中探问他们的下落,生恐与长白老人相见会耽搁了时间,是以一接住那俊美少年,便立即不顾一切的退身离去。 长白老人见现身出来的人竟是铁英奇,心神大畅,凌空挫腰收势,落下地面,正要出声招呼,不想铁英奇竟又反身陷入林内。 幻影神翁一声怒喝道:“小子那里走!”跟着扑出。 长白老人这时那还能将幻影神翁放过,毫不思索的,横身阻住道:“山主且慢!老夫有话要说!” 长白老人不让幻影神翁追赶铁英奇,同样的,幻影神翁也不让百灵仙子苏梅苓追了出去,他自己既被长白老人阻住,当机立断,忙也转身挡注百灵仙子苏梅苓,脱口道:“苓儿,那并不是真的铁英奇,而是一个假冒之人,你千万不可上当!” 百灵仙子苏梅苓眼见铁英奇逍遥自在,并未受到制挟,便再无顾忌地道:“谁还相信你的鬼话!我们的约言从现在起,一笔勾销!” 幻影神翁智计如海,神色不变,镇静无比道:“此人绝非铁英奇,信不信由你!” 这时长白老人已从百灵仙子苏梅苓的话语口音之中,证实她是自己的孙女儿了,闪身上前,拉住她的玉手,叫了一声:“孩子!你想煞爷爷了!” 百灵仙子苏梅也苓扯落脸上人皮面具,投到长白老人怀中,抽泣起来。 他们祖孙相会,沉醉于天伦亲情的欢悦之中,谁也没有听到幻影神翁最后说了一些什么话。 幻影神翁冷眼旁观,脸上阴晴不定,时不时发出一阵阵的冷笑,最后,他又大声地重复道:“此人绝非铁英奇,老夫可以断言!” 长白老人拍了拍苏梅苓的香肩道:“孩子,我们有话慢慢再说。”接着转身对幻影神翁道:“有什么理由?证明他不是铁英奇!” 幻影神翁怕的就是长白老人不答话,只要长白老人答了腔,他便不怕不能凭其生花之舌,说得对方服服贴贴,教对方上当。 当下他耸耸肩道:“老夫不但有理由,而且都不是空洞的理由?” 百灵仙子苏梅苓扬起螓首,道:“有话就干干脆脆的说,谁耐烦跟你啰嗦!” 幻影神翁道:“苓儿,你对老夫怎可如此无礼!” 百灵仙子苏梅苓小鼻一翘,哼声道:“你要怎样?” 幻影神翁阴阴的一笑道:“苓儿,你别以为我们的约定已经失效!” 百灵仙子苏梅苓冷笑道:“你还想用英哥哥来控制我么?真是做你的春情大梦了!” 幻影神翁阴笑更盛道:“苓儿,我无需跟你对嘴,现在你且听我把那人不是铁英奇的理由说出来,你再估量着办好了!” 百灵仙子苏梅苓不为所动,道:“儿苓岂是你叫的,真不要脸!你……” 话未说完,却被长白老人喝断道:“孩子,保持一点侠义人士的修养,山主养育了你一年,不论他居心如何,你总还应该保留一点对老辈人物的礼貌。” 幻影神翁接口道:“苏老,苓儿的脾气,老夫很清楚,老夫不会介意的!” 长白老人见他故做大方,只冷哼了一声,算是答复。 幻影神翁诡谲一笑,分析着说出他的理由道:“第一个理由,刚才那人所显露的一身功夫十分高超,非有七八十的修为,绝不可能到达那等境界,试想,铁英奇今年才有多大年纪,任他资质再好,也莫想在一年之内速成至此。” 百灵仙子苏海苓翘起鼻子,哼声道:“要是英哥哥巧获奇遇,便当例外了!” 幻影神翁道:“普天之下,绝无一种灵药,可以使人在一年之内功力陡增七八十年!” 百灵仙子苏梅苓又冷冷道:“要是连续获服许多灵药呢?” 幻影神翁哈哈大笑道:“菩儿,你以为天下奇草药之获得,会像吃饭一般容易么? 一种已经可遇而不可求,何况连获数种,这简直是痴人说话了。”笑了一阵,接着又道:“那人功力之高,已与苏老相去有限,具有这等功力之人,在目前江湖上,实是少行如凤毛麟角,仅凭这一点,就足证他不是铁英奇了。” 百灵仙子苏梅苓硬是不信,仰首娇声问道:“爷爷,他的话,有没有道理?” 长白老人没有开口,但微微点了一下首,算是同意了幻影神翁的说法。 幻影神翁脸上又泛起阴笑,道:“第二点理由,那人现身即走,明明是不敢与苏老相见,推具原因,无非是怕露出马脚罢了。” 百灵仙子苏梅苓为铁英奇辩护道:“你处处为难于他,他怕了你,当然不敢和你碰面了。” 幻影神翁哈哈一笑道:“以那人的功力,老夫非五十招以上,不能胜他,假如他是铁英奇,加上令祖和你,老夫有败无胜,他岂会怕了老夫?” 长白老人叹了一声长气,道:“英儿不是无情无义之人,他见了老夫,绝无不挺身相见之理!”他又那里知道铁英奇一心悬念慈母与四位师叔的安危,急急地要从那身披银色披风的少年身上,探询慈母的下落,因而避免与他和幻影神翁纠缠,硬起心肠不言不语而去的苦衷呢? 长白老人这一句话,无异是完全同意了幻影神翁的看法。 就因为这样,以致阴差阳错地,以后又闹出了不少的麻烦。 百灵仙子苏梅苓仍是不服气,恨得连忙双足乱点道:“我才不相信,一千个不相信,一万个不相信,奇哥哥一定有他不挺身相见的原因,或许那身披银色披风的人,正是英哥哥的朋友,他为了赶紧设法给他治疗,不得不急急的离去!” 说到这里,忽然心中一动,轻“哦!”一声,忖道:“那人莫非是个女的!是的! 一定是一个女的!英哥哥为了她,不理我们走了!”越想越对,越想越气,再也说不下去了。 那身上披银色披风之人,除了铁英奇因为涉世不深,看不出她是女儿身之外,以长白老人和幻影神翁的阅历经验,早就看出她是易钗而弃,只是没有点明说出来罢了。 至??百灵仙子苏梅苓之所以能有此会悟,乃是因为她本身也是女人,且对铁英奇有了甚深爱意,因而特别敏感多疑之故。 百灵仙子苏梅苓想到这一点之后,鼻子有点酸溜溜的难受,既不敢再说,也不敢再想,幽幽的叹了一声,突然沉默起来。 这时,幻影神翁又装模作佯的沉声道:“第三个理由,本来不能算是理由,而只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事实,同论前面那两个理由能不能成立,都可以证明那人不是铁英奇!” 他说着忽然一顿,似有意等待长白老人和苏梅苓发问,但等了半天,并未见他们二人开腔,乃又只好讪讪的笑了两声,自行接下去道:“因为铁英奇早已在一年之前,被老夫关在一个人迹罕至的隐密之处了!” 百灵仙子苏梅苓原就是被幻影神翁以此要挟的,所以听了这话,只是秀眉扬了一扬,没有过份失惊的表情。长白老人闻言之下,其反应便完全不同了,不但长眉直竖,而且惶急之情毕露,吼道:“铁英奇被你关住了?” 幻影神翁得意中装出一付歉疚之色,假笑道:“苏老,真对不起,铁英奇的失踪,确是区区在下所为,少林武当二派,仅是代人受过,你事先没有想到吧!” 长白老人只气得全身一阵颤抖,忽然,双目精光暴射,恨声道:“原来是你从中捣鬼,老夫容你不得。”钢牙猛咬,揉身疾上,双掌一翻,推出一掌。 掌风如雷,轰轰有声,直朝幻影神翁撞去。 幻影神翁磔磔怪笑道:“老夫要不实接你这一掌,你一定会认为老夫功力有逊于你,也罢!老夫就显示一点能为,好教你死心塌地与老夫携手合作。” 话声中,已提足“七煞玄阴真力”,双掌一合倏然外翻,发出一股无声无息的阴柔劲气,向卷涌而至的狂飓迎去。 一刚一柔两神掌力相接之下,长白老人所发轰轰有声的掌风顿寂,人也一转摇晃,终于立脚。再看那幻影神翁,虽是脸色微红,却仍直立当地。纹风不动。 一掌硬拼,高下立判,长白老人这是第二次觉得自己屈败于人了。 第一次,是在六十年前,败于铁英奇祖父擎天玉柱铁铮手上。 那一次,他是败在十次反复印证之后,所以败得心服口服,但是这六十年后的第二次之败,却使他心中不甘,当时功劲再提,又是一掌推了过去,口中吼道:“老夫和你拼了!” 幻影神翁接过长白老人的第一掌,占了上风,显过了颜色,已不愿再与长白老人缠对,脚下一错,以“灵鬼幻形”身法,避过来掌,摇手沉声道:“苏老,你也是年将百岁之人,怎就一点不知道利害,你如此进逼,莫怪老夫要对铁英奇不客气了。” 长白老人气极之下,虽已存心与幻影神翁拼个你死我活,可是心中并非没有一番计较,要想收拾眼前这个幻影神翁实在毫无希望,再听对方要以铁英奇的生命要挟,更加有所顾忌,不得不缩手停身,愤然道:“总有一天,老夫非宰了你,方泄心头之恨!” 幻影神翁语含讽刺地道:“以后的以后再说,至少我们今天可以好好地谈一谈,说起来,关于铁英奇失踪这件事,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长白老人怒声道:“你在老夫面前胡言乱语!” 幻影神翁阴阴地道:“老夫给你制造了一个入关称雄的机会和藉口,难道你不应该谢我么!” 长白老人似被说中了心事,神色微微一震,一时未曾开口。 幻影神翁鼓起如簧之舌道:“苏老,你与少林武当的争执,已成了震撼天下武林的大事,我想你总不能毫不顾及关外群雄的颜面,自损威誉,落个见事不明之议,自认失察之过,向少林武当厚颜低头赔礼吧!要知道,你现在已是骑虎难下啦!哈!哈!哈! 哈!”一阵令人心悸的狞笑,只笑得长白老人惶然失措。 这时,百灵仙子苏梅苓脑中不知忽然又兴起了一个什么念头,把话题又拉了回去道: “你说刚才那人不是铁英奇么?鬼才相信!” 幻影神翁一时真还被百灵仙子苏梅苓猛然这句话,说得暗吃一惊,心中暗忖:“这丫头莫非当真找出了什么毛病?”脸上却保持冷然之色道:“铁英奇被老夫囚禁着,乃是铁一般的事实,苓儿,你又想到那里去了!” 百灵仙子苏梅苓只顾照着自己的想法道:“难道英哥哥不曾逃出来么?”接着闭目喃喃念道:“是的,英哥哥一定是逃出你的魔掌了!”继之,翦水双瞳一睁,两道厉芒迸射,盯在幻影神翁脸上,正色道:“英哥哥一定是逃出来了” 幻影神翁见了百灵仙子苏梅苓这种失神之态,明白她原来是在做白日美梦,心中落实,大笑道:“老夫在那囚人的地方,留有看守之人,他如何逃得出来?何况,昨天还有人回报老夫,说他已经答应了老夫的条件,正要拜在老夫门下,学习老夫的武功哩!” 百灵仙子苏梅苓这时心中根本就是糊里糊涂,乱糟糟的,没有一点头绪,听了老魔这番言语,除了瞪眼而外,那还答得出一句话来? 长白老人似乎也一时不能判别真伪,吁声而叹。 幻影神翁自觉得计,神采飞扬地又道:“你们要是不信,老夫可以立刻帮你们去那地方看看,届时便知老夫绝非虚言唬人了!”他心中另有计较,是以敢大胆来此一着。 百灵仙子苏梅苓不待深思,直觉地道:“真的带我们去见英哥哥么?” 幻影神翁道:“当然是真的!不过我得先问你一句话,我们二年之约,还算不算数?” 百灵仙子苏梅苓毫不考虑地道:“只要见到英哥哥,我们的约定自然仍就有效!” 幻影神翁问长白老人道:“苏老,尊意如何?” 长白老人忽然面容一壮,目射灿然神光道:“老夫自有主见,你这些手段,莫想在老夫身上施展!”接着,又转面向百灵仙子苏梅苓道:“苓儿,爷爷不愿影响你的想法与做法,但愿你不要给苏家丢人就好了!” 也不待幻影神翁再有插嘴的机会,双足一蹬,腾空而起,转眼进入树林之内,消失不见。 百灵仙子苏梅苓喊道:“爷爷!爷爷……” 幻影神翁脸笑心毒地安慰苏梅苓道:“苓儿,你爷爷把你留下来,便表示相信了老夫的话,你喊他不会顾你的!现在,我们也该回去了,……同时,我们还得赶紧查出那假冒铁英奇之人,给他看看万圣宫的颜色哩!” 百灵仙子苏梅苓,芳心纷乱,已失主宰,低下头,凄惋地随着幻影神翁向山下走去。 且说铁英奇因为争于追寻慈母的下落,硬起心肠,没有和长白老人打招呼,抱起那身披银色披风的美少年,电闪风飘般奔下山。来到山下来,一眼看见虎目神丐朱元波正在前面转来转去,满头大汗,想必是因为找他不着而焦虑,当时放缓脚步,迎上说道:“老哥哥,小弟找到身披银色披风的人了,只是他受了重伤,急待治疗,有什么地方可以安顿他么?” 虎目神丐朱元波朝铁英奇怀中的美少年扫了一眼,脸上肌肉动了一动,欲言又止的咳了一下,原来,他一眼已看出了那身披银色披风之人是个女子,本欲点醒铁英奇,不知为了何故,又忍住没有说出口来。 他招呼铁英奇一声道:“要找疗伤的地方,随老哥哥来!”转身奔上一条山径小路,铁英奇双手托着那个美少年,亦步亦赶。跟了过去。 二人奔行了一阵,来到一座小小的村落,前面的虎目神丐朱元波脚下不停,直向一所颇有气势的高大瓦屋中闯将进去。 铁英奇心中有些迷惑,觉得虎目神丐朱元波的身份与这家住宅有所不合,径自闯入,似乎太冒失了,因之,不禁有点踌躇.停下脚步。 虎目神丐朱元波见铁英奇畏缩不前,回头道:“小兄弟难道还信不过老哥哥么?” 铁英奇俊面一红,跨步跟入道:“那里,那里……。” 铁英奇刚踏进大门,立见里面走出一个中年壮汉,迎着虎目神丐朱元波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道:“朱老前辈久未莅临,家父想念得很哩……” 虎目神丐朱波敞声大笑道:“老花子无事不登三宝殿,伯轩世弟,你也废话少说,我先问你,你们的客房有没有空着的?” 那名叫伯轩的中年汉子,简短地答道:“有!老前辈还有什么吩咐么?” 虎目神丐朱元波道:“有空房,我们自己会去,你去告诉令尊一声,就说老花子来了,叫他多准备佳肴好酒;等会我有话跟他谈!” 名叫伯轩的汉子笑着转身入内,虎目神丐朱元波也带着铁英奇直向客房奔去。 客房中布置极为整洁雅致,使人一见之下,便知这家主人颇有来历,不是平凡之辈。 铁英奇不暇仔细打量房中陈设,将那美少年放在檀木大床上。立即运聚“先天无极两仪神功”,为那美少年疗起伤来。 那美少年虽是仅被幻影神翁“七煞玄阴真力”掌风扫中肩头。但“七煞玄阴真力” 乃是一种阴毒玄功,中人之后,令人混身发寒,厉害已极。 这时那美少年已是百脉皆冻,脸色铁青,没有人色了。 铁英奇费了半顿饭久的时间,那美少年脸上才渐渐有了血色,又半个时辰之后,方始醒转,长长吁了一口气,翻身坐了起来。 当他一眼看清是铁英奇的面目时,脸上怪异地连续变了好几种颜色,其中包括了意外,惊喜和羞涩。 也不知怎么的,他竟然没有说一句感激道谢的话,便即闭目自行运功调息起来了。 铁英奇回视身后,只见这时房中除了虎目神丐朱元波和那名叫伯轩的汉子外,更多出了一个年约六十左右的红面老人,那红面老人精神快乐,体格魁梧,穿着一件铁灰色的大褂,另有一种慑人的威严…… 虎目神丐朱元波见铁英奇转过头来,本想大声问话,忽然发觉那美少年仍在坐功调息,不便打扰,乃压低声音,指指身旁那红面老者道:“小兄弟,这位便是江湖所知的江湖奇人,林大先生林茂森。” 铁英奇抱拳一揖道:“在下铁英奇,见过林大先生!” 第七章 姻缘前定两代情 周婷婷的一声呼唤,将叶秀玲母子从相逢的喜悦中唤回现实中来,只见门前已来了一个独腿支拐的老丐。 周婷婷晃身来到门前,打量着老丐道:“请问你来此处所为往事,为何无故乱闯别人私宅。” 独腿老丐呆呵一笑道:“我乃丐帮独腿铁拐李元奎,路经此处,实因口渴难耐,因而想向姑娘讨口水渴。” 周婷婷道:“您老稍等,我去为你取水来。”说完一转身进入屋中,就端着一碗清水出来进于老丐。 老丐接过口中称谢,已将碗中水喝完,抬头向周婷婷打量几眼道:“姑娘身着银色披风,不禁使我想起一位故友,不知是否与姑娘有所渊源。”说完将手中之碗递于周婷婷。 周婷婷问道:“不知道老人家说的是谁,小女子涉世来深,识人不多。” 老丐道:“老朽于他未谋面已有二十年之久,他可是江湖大大有名,穿常着与姑娘所着相同的银杉,江湖上称之为‘银衫剑客’周子玉。” 周婷婷垂首:“他老人家,乃是晚辈家父。” 独脚铁拐李元奎大是高兴道:“老花子与令尊交往莫逆,问你一声侄女!令尊二十年未履江湖,不知近来可好?” 周婷婷神情微戚,改口称了一声:“李伯伯!”道:“家父看破世情,已经出家二十年了!” 独脚铁拐李元奎叹一声,道:“令尊少年有为,一代奇侠,想不到竟是与佛有缘之人!”接着一拍自己的独脚,现出一脸惋惜之色,道:“老花子当年要不是承蒙令尊搭救,只怕连这一支独脚连同老命都没有了,想起令尊的侠骨英风,令人有不胜今夕之感。” 老花子只顾叙旧,竟忘了本身此来的要事。 铁英奇暗忖道:“他这是一种什么阴谋?不能让他施展去。”一声清啸,大步走出了大门。 周婷婷闪身让开正面,介绍道:“李伯伯,这位就是铁少侠!” 老花子独脚拐李元奎豪爽地朗笑道:“敝帮主谈起小兄弟艺比天人,好不叫老花子神驰向往!”说着一支巨掌便待向铁英奇肩上按来,铁英奇缩身退后一步,让开了他的双掌。 独脚铁拐李元奎一怔,哈哈大笑道:“小兄弟……” 一语来了,铁英奇没头没脑地道:“本座回家不过片刻,你们的消息倒是很快!” 独脚铁拐李元奎又是一愣,几乎下不了台。 周婷婷听语气,悟出铁英奇是把脚铁拐当成了黑面无霸褚铁牛同伙之人,忙代为解释道:“李伯伯乃是丐帮帮主朱前辈的师兄!” 铁英奇道:“本座知道他称独脚铁拐!”他疾恶如仇,对幻影翁座下的十三太保,自从六面员外一次对手后,便起反感,是以出言不善。 周婷婷可不知铁英奇对独脚拐有了先入为主的成见,只道他是不意给自己脸上难堪,不由委委曲曲地退一步,一双秀目之内,已是噙满了泪水。 独脚拐李元奎挑眉翻眼,怒火已然冲上了脑门,“哼!哼!”二声,哼过后,他又用极大的忍让之力,抑天一阵长啸,泄去了心头怒火,放缓语声道:“丐帮弟子遍天下,少侠之动,莫不尽入本帮弟子眼中,老花子是以能及时到这里来!” 铁英奇道:“现在找到了本座,欲待如何?” 独脚铁拐李元奎实在受不了铁英奇的冷漠,也微带怒容地道:“老花子身受帮主之命,特来有事相告!” 铁英奇语气一缓,道:“本座洗耳恭听!” 独脚铁拐李元奎道:“敝帮帮主已经见过长白老人苏老前辈,受苏老前辈之托,请铁掌门人速往嵩山一晤,共谋解救梅苓姑娘之道。” 铁英奇颇为喜爱苏梅苓的天真活泼,故对她的安危极是关切,闻言一怔,道:“苓妹妹怎样了?” 他这份关切之情,落在有心人的周婷婷的眼里,令她伤心不已。 铁英奇忽然心中一动,忖道:“这莫非是幻影神翁的诡计么?”他有了这种念头,便不愿再与李元奎啰嗦,双手一拱道:“多谢相告!”不但没有肃客待茶之意,而且很明显的是逐客了。 独脚铁拐李元奎单脚一顿,气得巨目一翻,冷哼出声:“老夫告辞了!”单脚一纵,“金鲤倒穿波”,落身数丈之外,几个起落,便不见了人影。 铁英奇感慨系之地一叹,自言自语道:“本座才不上你这个当哩!” 他自己声音很小,而且含糊不清,周婷婷没有听清他的什么,却忍不住好奇地搭话道: “苏姑娘美绝人寰,聪明伶俐,落到了幻影神翁手中,确然令人耽心,英弟弟有何打算?” 话中之话,目的乃在探测铁英奇对苏梅苓的感情到底如何? 铁英奇那会听不出周婷婷的深意,他灵机一动,想道:“我且说几句与苓珠珠感情深厚的话,也好叫她死了以身代父赎过的痴心。”于是,装出无情切地道:“小弟心绪已乱,只好禀明家母,即刻上道了。” 周婷婷头一垂,回身向屋内跑去。 铁英奇远远听到她的哭声,心中一畅,道:“这一下,你该死心了吧!”接着,剑眉一蹙,微微一叹道:“婷姐姐,如果我们之间没有那段伤心恨事,该多么的好啊!” 他对周婷婷不是完全无情。 铁英奇这时无意回到屋内,以免见了周婷婷尴尬难堪,他就在茅屋四游荡起来。不知不觉,起出十数丈之外。 猛然,他想起了他和周婷婷急急赶回家的动机,原是因为见到黑面无霸褚铁牛,联想幻影神翁可能已查出了慈母隐身之地,要对慈母有所不利,如今赶了回来,怎可不将此事禀明慈母,预为准备,以免临事慌张。 此念一生,他不禁暗自骂了一声:“荒唐!”转身而回。 那知身形刚转,便见六个花甲老人,脸上露着狞笑,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大惊之下,扫目望去,更见另有高高矮十数个人,围住了那暂时为家的茅屋。他心中一急,形态如狂,拔出天龙金剑,剑指那六个花甲老人道:“各位请让开。”剑花一卷,冲将上去。 那六个花甲老人柱立不动,其中一人,冷笑了一声,道:“少年人手持天龙金剑,可是江湖上传言的铁英奇!”说话之际,一举手中虎头金钩,向铁英奇天龙金剑架来。 铁英奇的目的,只是要冲回家去,无心与他们纠斗,所以出剑疾猛无伦,连环三式,只把那使钩老人,逼得退三步。 旁边另外一个老人大喝了一声:“住手。” 铁英奇收剑冷然道:“要说话,到寒舍门前说去!” 那老叟含着诡序的笑容道:“铁少侠请放心,没有老夫们的信号,他们不会对令堂失礼的。”接着,昂然道:“铁少侠可知老夫等人是谁?所为何来?” 铁英奇不屑地道:“大不了是幻影神翁座下的帮凶走狗,本座没有知道你们姓名的必要!” 那使钩老叟怒吼一声,道:“胡说!”谁是幻影神翁的走狗,无知小子,你听说过‘燕山六义’吗?量你这无知小子亦不会知道,今天我们奉老山主之命前来接你母子两去‘万圣宫’,免得你们母子四处流浪,受流离之苦,你亦可以得到老主的栽培,可以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真不知是你那辈子的修来的福份。” 铁英奇怒道:“住口,我不论你是什么‘六义’、‘六恶’,亦不管你是奉的何人之命,要想叫我归顺你们,那是妄想,你等赶快离开,我不为已甚,否则别怪我剑下无情。” 使钩老叟阴恻恻一笑道:“小子,你可得考虑清楚,今天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只要我一声令下,将你母亲擒获,看你还会如此张狂吗?” 铁英奇闻言震惊不已,心想自己的母亲练功日短,四位叔叔更无力相战,只有婷婷一人怎么能够对抗得了这批凶神恶煞的歹徒,为今之计,只有速战速决,先冲进屋里,与婷婷、母亲等会合,也许尚可支持危局,可眼前这六名老者绝非易降之辈,一声大喝,天龙剑已告出手,一片金色光华罩向燕山六奇。 武林六义行道江湖已久,江湖经验何等老到,一见铁英奇双目煞光一现,立知有异,乎中长钩亦化作道道光华迎向黄色光网,首先发话的老者同时暴喝一声“动手”。 铁英奇达到天龙秘笈后,经一年苦修,加上灵药之助,功力已深厚无比,再加上“天龙剑法”凌厉无匹,本以为可以一举突破燕山六义的阻劫。可燕山六义这次奉“幻影神叟”之邀出山,亦是雄心万丈,更何况“燕山六杰”本是功力深厚,各俱绝学,铁英奇又怎可一举破他们的防线,刚一接战就已经进入白热化状态。 房屋那边黑面无霸褚铁牛已经迈动庞大的身躯进入屋中对着叶秀玲开口道:“夫人,我等奉天圣宫老山主之命,迎接夫人至万圣宫作客,希望夫人能够赏光应允,老山主的一片善意亦可达成。” 叶秀玲闻言知是宴无好宴,目前的形势却又危在旦夕,只希望英儿能够尽快回来或有转危机,看来只能以拖为主了,于是微笑道:“我于老山主素未谋面,怎能担当得起老山主如此盛情,更何况我天龙一派命运多灾,现在稍见转机,实无法接受老山主盛意。 请大侠告诉老山主,希望他收回成命。” 黑面无霸褚铁牛道:“希望夫人能理解老山主一片善意,不要让我等为难才好。” 他身后另一个大汉,阴森森的笑道:“褚大侠不要忘了山主的严命!” 黑面无霸褚铁牛神色一凛,道:“夫人如果坚拒前往‘万圣宫’,在下只好得罪了!” 巨掌忽然一伸,疾向铁母叶秀玲胸前扣来。 周婷婷长剑一挑,横身跨走,“斜扯云旗”,向黑面无霸巨爪卷去。 黑面无霸褚铁牛化爪为掌,反击周婷婷剑身,同时另一只手“金丝缠腕”,又向铁母叶秀玲抓来。 拒敌抓人,出手之间,俱见功力,周婷婷的长剑竟被他巨掌一震,弹高尺许。黑面无霸褚铁牛右手震开了周婷婷的长剑,可是伸向叶秀玲的左手却抓了一个空。 原来,铁母叶秀玲虽无打对经验,功力也不及黑面无霸远甚,但是天龙绝学,神妙无方,在黑面无霸褚铁牛小视之下,也轻而易举的闪身避过一抓。 黑面无霸褚铁牛一爪抓空,周婷婷家传“流霞剑法”已是银光万道,二次向他卷去。 周婷婷资质佳绝,一身功力和未经幻影神翁另加传授的黑面无霸比起来,毫无逊色,这时展开“流霞剑法”,只把黑面无霸缠得无法再向铁母叶秀玲出手。 黑面无霸褚铁牛势难兼顾,一面展开身法,和周婷婷打在一起,一面口中发出暗语,叫另外三个大汉,围捉铁母叶秀玲。 那三个大汉,说起来也是江湖上极有盛名之人,功力虽比不上黑面无霸褚铁牛,但以三人之力,围捕铁母叶秀玲真是等于探囊取物,是以不到三招二式,铁母叶秀玲已是岌岌可危。 铁母叶秀玲自知脱身无望,非步绝路不可,手忙脚乱时仍不忘吩咐周婷婷道,“孩子,英儿交给你了,希望???好好照顾他,同时告诉他,为娘要他记住,立身公正,就是对为娘的孝心!” 语落,反手一掌,向自己天灵盖压下。 谁也想不到她会自绝! 这当然不是幻影神翁所愿意的,一时只慌得围攻她的三个大汉,神色陡变,失措之下,竟忘了出手挽救。 周婷婷和黑面无霸褚铁牛顾不得再斗,一起扑向铁母叶秀玲,想阻止她的自杀。 可是他们身法再快,也快不过铁母玉掌下落。 她的手掌,离开天灵盖已不过是数寸了。 蓦地,一声清喝传来,一丝银光击在叶秀玲“曲池穴”上。铁母叶秀玲的娇躯连退数步,然后那人俏生生的,面外背里的落在铁母叶秀玲前面。 铁母叶秀玲只觉得眼睛一花,被一个纤秀的背影,挡住了视线。 她见不到救她之人的面目,不过从背影看去,却不难知道救她的人,也是一个女子。 她正想着:“这人是谁?”忽听周婷婷充满兴奋地叫了一声:“妈!”身形疾射,落在白衣女子右边,和她并肩而立。 来人原来是周婷婷的母亲,银衣剑客周子玉之妻,二十年前名动江湖的彩凤仙姬陆舜华。 铁母叶秀玲一听来人竟是周婷婷的母亲,不由深深的吁了一口气,因为她是早从周婷婷的口中,得知这位准亲家之为能,所以心头落实了。 黑面无霸褚铁牛刚才和周婷婷动手,虽有必胜的把握,但却无能在一百招之内把她击败,一听来人竟是周婷婷的母亲,其功力之高,由女可见其母,不由增加了戒心,他招呼一声,三个大汉,现在是,三对四之局。 彩凤仙姬陆舜华徐娘不老,看去犹似二十五六岁的大姑娘,但一张秀脸,却是冷如厉霜,这时但见她怒目注定黑面无霸褚铁牛,厉声道,“你们还不滚了出去!” 黑面无霸褚铁牛哈哈大笑道:“凭你一句话,难道就能把我们吓走么?” 周婷婷在乃母耳边道:“黑面无霸功力最高,妈把她制服了,便不愁他们不听话了。” 彩凤仙姬陆舜华点了一点头,单手一扬,指风如剑,疾向黑面无霸“玄极穴”射去。 口中叱声道:“你先出去!” 黑面无霸褚铁牛道声:“不见得!”单掌一立,运起全身功力,迎着指风,推出一掌。 他那知彩凤仙姬陆舜华的“落花指”,乃是她的成名绝招之一,岂是凭他的掌力所能抗衡的,他自不量力,竟要硬碰硬的争强好胜,结果当然丢人现眼了。 当时他但觉一掌发出之后,手掌一震,彩凤仙姬的指力,直透而入,他暗叫了一声: “不好!”连忙闪身右旋,就这样,他的左肩头上,还是中了彩凤仙姬陆舜华一指,全身一麻,虽没有受重伤,但已是劲力尽泄,一时提不起气力。 彩凤仙姬陆舜华不容黑面无霸褚铁牛集气还击,接着双袖一挥,“彩袖飞云”,劲力如潮,把黑面无霸立即震飞屋外。 这就是铁英奇所见从门内跌出来的那条人影。 铁英奇手中金剑“春寒乍展”,接着“乳燕斜飞”,欺身逼近燕山六杰,硬要强闯而过。 燕山六杰同声磔磔笑道:“铁少侠,你也太把我们兄弟看轻了。” 六条身形,如灵蛇竟走一般,把铁英奇死死缠住。 铁英奇纵有神奇妙绝的天龙秘学,和四种灵叶培育出来的深厚内力,毕竟武功初成,历练日浅,经验不足,发挥不出应有的威力,只和燕山六杰打成了平手,突不出重围。 虽是如此,也已打得燕山六杰,大是气沮,凭他们燕山六杰在江湖上的声名,竟会收拾不了一个后生小辈,说起来也够丢人。 要知燕山六杰自连手行道江湖以来,合六人之力,从未有人在他们手下走满二十招过,是以燕山六杰威名不胫而走,与各大门派分庭抗礼,俨然以一个宗派自诩。 这时收拾不下铁英奇,六人又惊又急之下,都把功力展到极限,发挥出联手合对的最大威力。 时间一久,铁英奇终于渐现不支之象。 另一边,铁英奇家中草堂上,黑面无霸褚铁牛虽被震出屋外,但并没有赶走另外的三人,相反的,却涌进了更多的大汉。 就在那草堂之内,展开了一场惊险无比的剧战。 彩凤仙姬陆舜华和周婷婷,因为顾及铁母叶秀玲,空有一身功力,却是无法完全发挥,只保持了一个不败之局,而不敢放手制敌。 彩凤仙姬陆舜华并不认识铁母叶秀玲,也不知道周婷婷对铁家的一番苦心,她这次是心虑爱女出家寻父,一去多年不归,放心不下,才复出江湖的。 银色披风是极为显著的目标,所以,她一路追踪下来,碰巧正好赶上了这个机会。 她见爱女舍死忘生的维护铁母叶秀玲,因为深知爱女平生为人,最是稳重识礼,无须多问,便知道爱女必有原因。所以对铁母关切起来。 她功力虽高,有了牵累,便发挥不出威力,难能维持战局不败,却难望降贼退敌。 铁英奇眼看已是不支,落败遭擒在即,突然,神钩赵燕青身子一斜,虎头双钩无缘无故地掉落地上,人也倒跌出去,不停的看着手腕,哇哇大叫。 接着,阴刀赵燕直也是长刀出手,号叫着退了出去。 于是,余下的燕山四杰无不心头大震,知道有人在暗中相助铁英奇了。 而铁英奇负荷一轻,立时精神大振,长啸连连不断,奋起神勇,逼得余下的燕山四杰手忙脚乱。 场外无力再战的神钩赵燕青,察观全局,已是败多胜少,口中发出一阵若断若续的啸声,六个人急如闪电般,飞奔而去。 同时,围攻茅屋的那批汉子,也闻声退得一光二尽,不见了一个人影。 铁英奇飞身赶到茅屋门口,正好乃母叶秀玲和彩凤仙姬陆舜华周婷婷也从屋内走了出来。 四人相见之下,铁英奇叫了一声:“妈!”母子二人拥在一起。 并向铁夫人叶秀玲轻声慰问道:“妈!你没有受惊么?”两人只顾相互慰问,都把身边的周家母女忘记了。 彩凤仙姬陆舜华慈和的眼神落在铁英奇身上,又看了一看身边如醉如痴的爱女一眼,心头一喜,恍然大悟,知道爱女为什么一年多不回家了。 她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爱,一双秀目离不开铁英奇母子。 过了许久,周婷婷忽然吁了一口气,轻拉了乃母衣袖一下,细声道:“妈!我们也该走了!” 彩凤仙姬陆舜华一怔,道:“为什么?” 周婷婷伤心得落下两颗大泪珠,道:“妈!离开后,我再告诉你?” 彩凤仙姬陆舜华想招呼铁氏母子一下,又被周婷婷止住道:“妈!我们偷偷的走吧!” 拉住乃母,一步三回头的,在铁英奇母子忘情之下,悄然出屋门,消失在夜暗之中。 等到铁英奇母子想起身边还有客人时,那里还找到她们母女的影子。 铁母叶秀玲自怨自艾道:“孩子你看,周伯母救了为娘的命,我们只顾自己说话,却忘了招呼客人,这是多么失礼的事!” 铁英奇道:“她们母子久未见面,或许到一边说话去了也不一定。” 铁母叶秀玲道:“孩子,快去找她们母女回来,为娘去准备晚饭,另外多加几样菜,待会你得多敬你婷姐姐两杯酒,谢谢她们母女。”带着笑容,走进屋内。 铁英奇在附近找了一遍,不见周氏母女的踪迹,只好回家。 第八章 救情人舍命绝谷 忘我禅师走到周氏母女面前,双手合十道:“忘我讲过嫂夫人及贤侄女不罪之德?” 彩凤仙姬陆舜华神色微变,霎时又恢复了原状,而且一福还礼道:“铁伯伯义薄情天,周氏一门,存没均感?” 周婷婷暗中扯了一下彩凤仙姬的衣角,她虽未说话,但母女连心,彩凤仙姬陆舜华已知爱女心事,微笑点了一点头,周婷婷一步抢到忘我禅师身前道:“爸!婷婷谢谢你老人家,对我们的维护啦!” 忘我禅师见周婷婷仍称他为父,不禁怔了一怔,接着,慨叹出声道:“孩子,你叫得对,贫僧接收你这个称呼,其实我早就把你当作自己的孩子看待了!”这话无异是说早就把周婷婷视作他的儿媳妇了。 要知,古时男女婚姻,父母之命重于当事人的心心相印,而那时候的少年人,也鲜有违抗父母之命的,所以有了忘我禅师的话,便不怕铁英奇飞上天去了。 周氏母女自是心底踏实。内心大感欣慰。 忘我禅师虽在言语中暗示了自己的意思,但在礼貌上,仍得正式以男方长辈的身份向女方提出婚约请求,于是,他又向彩凤仙姬陆舜华合十道:“贫僧谨为犬子英奇,请嫂夫人赐允令爱婚事。” 彩凤仙姬陆舜华盈盈一笑道:“婷儿资质庸劣,武功又差,只怕令郎不喜哩!”这只是客气语,语气上已是满口答应了。 心如神尼笑笑接道:“贫尼的徒儿,谁说配不上一个横小子!” 忘我禅师又恭顺地向心如神尼道:“贫僧请神尼充任大媒。” 心如神尼笑道:“忘我难忘,贫尼看你,只怕将来难成佛果。” 忘我禅师合十道:“佛在心头,忘我不敢‘娇情’自欺欺人。” 心如神尼道:“好一个不敢娇,这样说来,贫尼也不能脱身事外了。”语透机锋,显然对江湖间事,也要插上一手。 忘我禅师大喜过望道:“有老前辈慈悲,则天下武林幸甚了!” 心如神尼忽而话意一收道:“贫尼只负责管教婷儿,其它的事情莫打贫尼的主意了!” 语声一顿,双目神光陡射,又道:“贫尼暗察令郎,骨格清奇,实乃人中龙凤,今后武林安危有仗,我们还得对他另加一番琢磨才对。” 周氏母女只觉得这位心如神尼一片救世爱人热心,毫不稍弱于忘我禅师,不由内心感到舒畅脸上也都添加了笑容。 忘我禅师忙接口道:“但愿老前辈栽培!” 心如神尼道:“令郎虽是风骨懔懔,有时却固执过甚,食古不化,贫尼有机会时要在这方面,好好的教训他。”言外之意,似乎将来要给铁英奇吃些苦头。 周婷婷猜不出心如神尼要如何折磨铁英奇,已是心痛不忍的叫了一声:“师父……” 心如神尼笑道:“孩子,你还没有拜师哩!这声师父不嫌叫得过早了么。” 周婷婷玉面鲜红,差涩得说不话来。 心如神尼又瞧着周婷婷笑了笑道:“师父平生不拘小节,但传徒授艺乃属大事,不可草率,婷儿,你现在就跟我回山吧!” 周氏母女想不到心如神尼这就要走,她们久别经年,瞬间又要分离,依恋之情,自是难免。 忘我禅师合十朗声道:“忘我恭送神尼!”这无异是告诉周氏母女,收起儿女情怀,该让周婷婷跟心如神尼去了。 周婷婷记挂着铁英奇,忍不住向慈亲细语道:“妈,英弟弟来找我时,您千万要嘱咐他,凡事百忍为先。”一片真情,流露无遗,只惹得心如神尼笑道:“真金不怕火,你耽心什么!” 周婷婷涨红着娇容,扭转腰肢娇嗔道:“师……” 心如神尼喝了声:“走!”拉起周婷婷,无声无息的消失了人影。 以忘我禅师和彩凤仙姬惊叹道:“想不到她老人家,百年高令,健朗如昔,这真是造化了婷儿了。” 忘我禅师道:“他老人家菩萨心肠,热心救世,所以才不怕麻烦,答应了贫僧的请求,实是令人钦敬。” 话后,忘我禅师取出一柄银鞘古剑,送给彩凤仙姬道:“这是中玉兄的‘银光流霞剑’,请嫂夫人收回,贫僧也要告辞了。” 彩凤仙姬陆舜华接过“银光流霞剑”,一阵心酸,忍不住珠泪双流,别过脸去。 待她再回头时,已不见了忘我禅师的踪影。 她悲思久久,也就百感交集的穿过红叶花海,走下了栖霞山。 铁英奇醒过来时,才发觉已被人家装在一口木棺之内,眼前一片漆黑,四肢劲力全无,莫想移动分毫。 耳际传来马嘶人叫和辘辘车轮之声,他意识到自己正被人家送到某一处地方去。 他试行提运“先天无极两仪神功”,凝聚真力,那知竟是枉然,白费了半天劲,一点效果也没有。 原来,通天犀骨针具有冲散元内力的特性,凡人被针刺之后,非经百日苦练,难以复原。铁英奇被刺不过二三天,离开百日之期尚早,自然无法凝聚真气真力了。 至于,铁英奇手脚不能移动的原因,却是由于被人连续点了睡穴和软麻穴,经时过久,全身麻木之故。 铁英奇不是一个甘于认命的人,他在极端失望之下,毫不气馁,接二连三的试图活动手脚,经过很久时间的努力,他的双手已可活动,只是无论如何,仍发不出力来。 这时,他只好用头脑为自己谋生路了。 他想了许多办法,都觉无济于事,尔后,他想起了天龙历代传留下来的“夺命金丹”,药力神奇,有起死回生凝聚真力之功效,不知还在不在身上,经他搜寻的结果,也不知是人家的疏忽,还是他的幸运,人家竟未搜查他的身上,原有各物,一件不少。 他抱着万一的想法,取出一颗“夺命金丹”,用口液服下。 说起天龙派的“夺命金丹”,擎天玉柱铁铮一共只留下三颗,开天手魏镇中一颗救了万里追风朱五的性命,应该只有二颗了,但是开天手魏镇中在其遗训中却说夺命金丹仍有三颗,似乎多出一颗,前后不符,笔者不得不利用这个机会,补述一笔。 擎天玉柱铁铮所留下的“夺命金丹”,确确实实只有三颗,救朱五用去一颗,所留的实数,也确实只有二颗,但为什么开天手魏镇中的遗训中会说仍有三颗呢?那是因为开天手魏镇中早年承蒙擎天玉柱铁铮赐了一颗,留而未用,临死之前,一并送给铁英奇,他因这是先人之事,无须明白道出,所以略而未提。 到目前为止,且说铁英奇服下奇命金丹后,立觉丹田充实,真力跃跃欲动,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试运真力于四肢,竟是如江河之入大海,通畅无比。敢情功力已经尽复。 大喜之下,单掌一抬,就待裂棺而出,非要先惩治那害人的算命瞎子不可,但当他的掌力就将印到棺盖上之际,忽然,他又转了一个念头,忖道:“我何不将计就计,看看他们究竟要对这耍些什么花样?”此念一生,掌力自然收回,安心自我用功,待机而动了。 大约又走了两天,在这两天中,人家竟似有心虐待,丝毫未想到他的饮食问题,好在他功力深厚,肚子纵饿,也还支持得住。 不过食念一起之后,他便不能好好用功了。 马车似乎在一座大院落里停了下来,接着便有人把禁囚他的棺木抬下马车,送入院内,放在地上。 棺盖还没有打开,便听得百灵仙子苏梅苓的声音,大发娇嗔道:“你们太狠心了,为什么把他关的棺材里,他怎么受得了啊?” 接着又听见幻影神翁的声音道:“这小子横得狠,最不识好歹,要不给他一点苦头吃吃,他那能体会得出你对他的一片苦心。” 百灵仙子急急道:“快把棺盖打开,他受不了哩!” 铁英奇耳闻百灵仙子苏梅苓情急之言,不由暗叹了一口气,感动无比。 接着,便有一缕蚊呐细声,传入他的耳中道:“小子,你未出来前,老夫有几件事关照你:第一,苏梅苓这小妮子,早被老夫暗中用“七煞玄阴真气”伤了心经,如不学习老夫的武功,过不了一年,便将心脉僵冻而死,全决定在你一念之间,莫怪老夫言之不早。 第二,你中了老夫通天犀骨针后,内力已散,百日之内,难以提聚,所以老夫警告你,你如果想留住小命,出来后,便得事事照我的吩咐做,否则。老夫要教你知道利害。 第三,者夫为了要使苏梅苓安心听命,曾派人化装你的形貌,关在析城山石室之内,月前老夫还带她去看过那化装之人,因此你和她谈话的时候,要注意随机应变,莫叫她看出的破绽。 总之,你如果误了老夫的事,老夫不会让你好受的,希望你不要自误。” 这些话,铁英奇听得暗笑不止,但为了装作功力未复,只好不动神色,不予答理。 接着棺盖打开了,铁英奇被人抬出棺外,抬头面对幻影神翁,不禁有气,讥笑道:“小生多蒙优遇接待了。” 幻影神翁打了一个哈哈,道:“小兄弟不要客气,要不是梅苓这孩子天天念着你,你今生也莫想走出那石室一步呢。” 幻影神翁语毕闪身,让开正面,只见一道绿影扑了过来,苏梅苓竟当着大家的面,抱住铁英奇,呜咽地道:“英哥哥,你到底出来了!” 铁英奇只好装模做样的道:“苓妹妹,我真要谢谢你了!” 百灵仙子苏梅苓在铁英奇怀里依了半天,仍无离开之意,铁英奇感于她的一片相待真情又不便推开她,只好任由她抱着,她的眼泪,流透了他的衣衫,也震撼了他的心坎。 幻影神翁皱了一皱眉头道:“苓儿,我们也该上路了!” 百灵仙子苏梅苓这才仰起头向幻影神翁道:“英哥哥和我坐一阵车子。” 幻影神翁阴阴的一笑道:“都依你,但你可不准调皮,你要知道,你英哥哥的一身功力,如没有老夫亲自相助,是终生无法复原的哩!” 铁英奇也不知幻影神前向百灵仙子编造了一些什么鬼话,他因心有远见,又怕百灵仙子守口不住,所以也决定暂时不对苏梅苓说实话,但却对幻影神翁冷笑了两声。 百灵仙子苏梅苓领着铁英奇。上了一辆绿呢大车,在二十四名红衣少女和二十四个劲装大汉簇拥之下,驰上了官道。 铁英奇悄声问百灵仙子苏梅苓道:“苓妹,我们这是那里去呢?” 百灵仙子苏梅苓答道:“到嵩山参加大会去!” 铁英奇道:“菩妹,你这样为他作嫁,不怕苏爷爷生气么?” 百灵仙子苏梅苓满面戚容道:“我不能不顾你呀!” 铁英奇一阵激动,为之默然。 启母阙在太室阙西,相距约三里,亦称西阙,系汉光帝廷光二年朱龙所建。 阙形如门,是用巨石砌成。 大会会场设在闭后一大片空地上,启母阙便成了会场的大门。 会场中央,用白灰画了一个数十丈方圆的大圆圈,圆圈外面,正对大门的方向,摆了数十张桌子,这是供双方及一般有头有脸的江湖豪客坐的,没有摆桌子的地方,便是江湖上小人物的站立位置了。 ?? 自古皆然,只够身份站的人,往往是最为热心的观众,这次大会亦不例外,时未正午,站立已告客满。 午时正,以少林武当为首的一干群雄,进入会场,分坐了左边一半的桌子。 随后不久以长白老人为首的一干群雄也来了,分坐了右边的桌子。 顿时,全场的空气,似是稀薄了许多,大家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但,有些冷静细心的人,却从双方主要人物的神情上,发现了许多疑点,觉得大会的本质似乎有点变了。 事实上,大会的本质,也的确已大大的发生了变化。 导致大会变质的主因,当然是丐帮帮主虎目神丐朱元波分访两派之后而造成的。 但却又应该归功于幻影神翁的失策。他不应该安排那次不成功的约会,致促使长白老人对自己的作为作了一次通盘的检讨,他有感于第三者势力的伸张,而惊醒了原来的梦想。 他详细分析了一下各方面的势态,不但觉得自己的美梦极难实现,而且也发现整个的事件都是幻影神翁一人所导演的,以他的年龄经验,哪能不知轻重利害,立时醒悟。 长白老人的入关,不能说丝毫没有野心,不过他是一个正直刚烈的老人,所谓野心也者,也只是想借为铁英奇打抱不平作借口,在中原武林建立起压过各派的威望而已,并没有独霸武林,鱼肉他派的恶意。 所以,当虎目神丐朱元波带来铁英奇的口信后,他便不再固执初衷了。 长白老人既然松了口,少林和武当等中原武林人物,自然更是没有什么话说了。 于是双方首脑人物,都有了退一步的想法,完全收起了相争的意思。 如今只要铁英奇一出现,便可正式握手言好,团结起来,转移目标,共同对付幻影神翁了。 独脚铁拐和铁英奇赶到嵩山的消息,早就由丐帮弟子传到了嵩山,双方都非常有耐性的等待着铁英奇的到来。 是以这时双方首要人物虽然都到齐了,并没有马上评理的逆象,无怪乎使人觉得今天的大会有些变质了。 大家正自议论纷纭,忽见丐帮帮主。匆匆而入先向长白老人耳语一阵,长白老人神色骤变的说了一些话,便又见丐帮帮主转到少林武当方面讨论了半天。他虽然正在为双方调处,可是他这种努力尚未获得结果,蓦然,有人扬声道:“万圣宫到!” 于是大家的视线,一齐转向上山的来路,而长白老人和少林武当因铁英奇再次失踪的消息所进行的商谈,便被人从中打断了。 只见数十个人,拥着一男一女两个青年人和一个老叟,穿过启母阙,走了过来。 凡是到过集贤山庄的人,都认识老叟便是幻影神翁,和那少年便是铁英奇。自然也有人认识那个少女便是长白老人的爱孙百灵汕子苏海苓。 原来,这次苏梅苓竟没有戴上人皮面具,是以有人识得她。 一阵细语传开之后,千百道惊异的眼光,不由自主的投向了长白老人,大家都以为长白老人使了花巧。 甚至连少林武当两派的人,对长白老人也起了疑心。 当时,便有人出了几声冷笑。 目睹爱孙和铁英奇双双而来的长白老人,又何不是惊骇莫明,以眼前情形看来,显然丐帮帮主朱元波对他所说的话,有些不尽不实了。因此,他心中不禁有气,觉得几乎上了朱元波和少林武当串通的大当。 万圣宫一行人走到广场中央,谁都不打招呼,各用自带来的椅凳,辅上绿呢,大模大样的居中坐下。 长白老人怒火贯目,大吼一声,道:“梅苓过来!” 百灵仙子苏梅苓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硬起心肠,没有答理乃祖的呼唤。 长白老人伤心已极,发着颤音又叫了一声:“梅苓过来!” 百灵仙子苏梅苓还是没有理睬。 但幻影神翁却答上了话,道:“梅苓现在是万圣宫的宫主,苏老不可因私废公!” 这话极具挑拨离间性,等于是示在场众人说,长白老人已与万圣宫人混为一体了。只气得长白老人脸色苍白,半天转不过气来。 拿云秀士苏秉宽婉言进谏道:“你老人家不要生这样大的气,苓儿或许另有苦衷也说不定,你不见她眼睛里含着泪水么?” 长白老人哪管这些,只觉苏梅苓太丢他的人了,怒气冲冲的道:“她要是苏家的子孙,不论有何苦衷,就是死于当场,也不能弱了苏家的门风。”接着,又哼了一声,道:“铁英奇那小子也不是东西,竟也投入了万圣宫,我们这个人算是丢得到家了。” 拿云秀士苏秉宽无以解说,只好长叹一声,道:“爸,苓儿和英儿都不是那种人,我们且先沉住气,静以观变吧!” 长白老人忽然猛的一拍桌面,厉声道:“不行,老夫数十年的清誉,不能因苓丫头的不孝,毁于一旦!”满面凄惨,痛苦已极。 拿去秀士苏秉宽原想说老父的,见了老父这种情形,不由一硬心肠道:“孩儿亲手去把她除了,免得您老人伤心。”晃身飘出数尺,再一跨步,便是白线之内。 长白老人苏圣北长眉一扬,突然止住拿云秀士苏秉宽,道:“秉宽,你回来,为父另有主意!” 拿云秀士苏秉宽应了一声:“是!”又退立至乃父身后。 但是,他侧瞥之下,发现乃父脸上交织着坚毅、悲戚等神色,他从来没有见过,也不知乃父心中打的是什么主意。 长白老人长叹声,起身向少林武当等中原武林群豪抱拳拱手道:“老夫事理不明,为了铁英奇之事,错怪了各位好朋友,特此认过请罪,但愿各位好朋友能给老夫一个赎罪的机会,为中原武林道义尽一份心力,共同对付幻影神翁。”以长白老人的身份,说出这种话来,这是武林中从未有过的事,然后他此举曾未稍减他的威望,反而当时便获得了一声: “好!” 少林掌门人智明大师和武当掌门人静玄道长对长白老人这种勇于认过的风度,也都由衷起了钦佩。 眼看中原武林人物,已是接纳了长白老人。 第九章 妙尼姑暗使诡计 “朱大侠慢走!”铁英奇现身阻住了他的去路。 万里追风朱五那会想到来人会是铁英奇,怒恼之下,不免自然道:“你要怎的!” 双掌一推击出一道劲力。 铁英奇挥袖接了万里追风朱五一掌,道:“朱大侠不可误会,是我铁英奇!” 万里追风朱五疾退三步,一脸惶然之色,道:“铁小兄,怎是你?” 就在他们这二句对答之间,言掌门人和三湘剑客卞杰上已纵身过来,二人打量了铁英奇一眼,三湘剑客卞杰把他看成了万里追风朱五的同伙。冷笑道:“尊驾是谁?” 铁英奇见人家对他起了误会,不由愣了一愣,不知怎样答话才好,万里追风朱五已是态度全变,忙着介绍道:“这位是天龙派铁掌门人。” 言掌门人言振威和三湘剑客卞杰同时一怔,接着便同声道:“呵!原来是铁掌门人!” 要知嵩山一会,铁英奇虽然没有在大会上显露武功,但他那威武不屈的大无畏精神,已是传遍了整个的江湖,而当时虽因受了苍穹神剑上官勇诬控的影响,落得毁誉参半,但言卞二人,对他却是赞誉倍至。 铁英奇重新和言卞二人见了礼,正色对万里追风朱五道:“朱大侠,如果看得起在下,就请回答刚才言卞二位大侠的问话!” 铁英奇对万里追风的印象极好,所以不愿他受到人家伤害。 朱五面有难色,犹豫再三,最后一咬牙道:“铁掌门,我这条命是你救的,请你相信,我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 铁英奇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投身‘万圣宫’呢?” 朱五道:“我现在投身‘万圣宫’,就是要找机会扑杀幻影神翁此獠。” 铁英奇道:“请你先不要作此想,你只要在‘万圣宫’好好干下去就行了。” 万里追风朱五苦笑道:“铁掌门人请不要说笑话了!” 铁英奇正色道:“朱大侠以后将能得到有关幻影神翁的消息随时传递出来,不是有利于正道武林么?” 万里追风朱五毅然作色道:“在下尊命就是!” 于是又谈到联络递消息的方法,一时竟使三湘剑客和言掌门人把最关心的事都忘记了。 直到这件事有了一个段落,三湘剑客才关心地旧话重提道:“朱大侠这次到三湘来,负的是什么使命?” 万里追风朱五再不隐瞒道:“小弟是来调查一位老前辈的行踪。” 言掌门人道:“这位老前辈是谁?” 万里追风朱五道:“那位老前辈在数十年前,乃是中原有名的神医,外号阎罗恨郭竞天,郭老前辈。” 掌门人言振威笑问三湘剑客卞杰道:“郭老前辈不是早已仙逝了么?” 三湘剑客卞杰点头道:“郭老前辈虽是三湘人氏,但去世极早,同时,过去也并不隐居在这附近。” 只听得铁英奇心头一凉,凄然欲泣。 三湘剑客卞杰忽而又道:“不过江湖人物,生生死死,虚虚实实,如非亲眼目见,谁也无法肯定。” 铁英奇那失望已极的心情,又被这一句话恢复了希望,虽然,这个希望是那样的渺茫,但他仍不肯轻易放过。 万里追风朱五道:“在下也是在打探阎罗恨的行踪。那魔头派人做事,从来不说明理由,在下的任务,只是负责这附近地区的搜查,至于将来发现了郭老前辈行踪以后的事,便非所知了。” 铁英奇急着问道:“你有了收获么?” 万里追风朱五摇头道:“大海捞针,岂是这般容易的,在下花费了半年的时间,连一点影子都没有见到,反倒惹到言掌门人和卞大侠对在下生了疑心。” 三湘剑客卞杰笑出声道:“言掌门人对于幻影神翁的崛起江湖,极具戒心,所以门下弟子,对于外来江湖人物,无不派有专人监视,何况,朱大侠一来就是半年之久,能不令人生起疑心么?” 万里追风朱五叹声道:“要是各地同道,都能象言掌门人这样善于自保,则幻影神翁便不能造成今天的局面了。”这句话显示出幻影神翁的势力,已经遍及天下了。 顿了一顿,又遭:“在下走后,二位仍须多多留神,那老魔头极可能再派其他之人前来。” 铁英奇又交代了一番彼此联络的要点,但忍住没有说出自己找寻阎罗恨郭竞天之事,他不是不相信他们,而是怕生出意外的枝节。 大家出了山谷,各自默契的告别分头自去。 梵净山虽在贵州境内,但却是元江与乌江的分水岭,山势东迄,与湘境武陵山脉相衔接。 铁英奇经干城奔枚桃,走到湘贵边境,正跋涉于奇山峻岭之中,忽听一声奇壮的马啼声,从一座山坳之内传来。 墨龙驹回嘶了一声,便朝那山谷之内披驰而去。 铁英奇有了前二次的经验,使索性不再制止墨龙驹,任其所行,怀着好奇之心,倒要看看那是一匹什么样的宝马,竟能如此气机相吸的,引去墨龙驹。 铁英奇座下墨龙驹尚未奔到山谷,已见一道黑影从山谷闪射出来。 原来,也是一匹毛色完全相同的墨龙驹,欢腾跳跃地相迎而至。 铁英奇座下墨龙驹疾射数丈,和那飞奔而来的墨龙驹,相偎在一起。 铁英奇跳下马背,让一对墨龙驹自去温存,心中却在想道:“如果这匹墨龙驹是无主之物就好了。” 于是,他朗目注定在那墨龙驹身上,想鉴定它是否已是有主之物。 蓦地,一阵衣袂飘风之声,起自身后,他连忙转身看去。只见一个身穿黄色道袍的老人,已然站在他身后不远之处。 那老人似乎没有料到铁英奇的功力,竟高到足以察觉他接近的程度,脸上泛出了一片讶然之色。 那黄袍老人发了一阵愕然,朗声哈哈大笑道:“少年人好灵的耳目!真是江湖代代出奇人,一朝新人换旧人,老朽真是老了。” 铁英奇这是头一次被人当面称赞,年轻面嫩,不由红了一张俊脸,微笑道:“辱承夸奖,愧不敢当,倒是老前辈一身仙风道骨,定是前辈高人,尚请见示草讳,以便叩见。” 那黄袍老人叹息摇头道:“老朽已是未履江湖一步,过去的姓名不提也罢!倒是小哥儿腰系着天龙剑,莫非是天龙派掌门人铁少侠吗?” 铁英奇根本不需思索,也能听出黄袍老人话中语病太多,要真是不问江湖中事,又怎知自己姓名,不过,他不好意思向一个初次见面的人语病,只好心内发笑,脸色如常地道: “晚辈正是天龙派铁英奇!” 那黄袍老人忽突脸色变得不大高兴地道:“是那姓沈的小子,支使你来找老夫的么?” 铁英奇闻言一怔,恍然而悟,这黄袍老人一定是不愿接见外人,不由解释道:“老前辈不要误会,晚辈只是路经此地,并非有意来打扰老前辈清修。” 随又将墨龙驹相吸引之事,说给黄袍老人听,最后,也不管黄袍老人是否原谅他,抱拳一揖道:“晚辈就此告辞了。” 抢身跳上马背,抖缰催墨龙驹,就待离去。 那黄袍老人说也奇怪,见了铁英奇要走了,原是不愉快的神情,顿时云消雾散,打了一个哈哈道:“铁少侠,生老夫的气了么?” 铁英奇心中确然有气,被黄袍老人一说,只好勒住马头,道:“老前辈不要多心,晚辈实因身有要事,尚待赶路哩!” 黄袍老人挡住铁英奇道:“老夫素来有一个怪脾气,从来不接见前来找我的人,可是无心遇上老夫的人,老夫却一定给他一点好处。” 顿了一顿,又指身边那匹马道:“你看上老夫这匹墨龙驹是不是?老夫将他送给你好了!” 铁英奇想不到黄袍老人真怪,谈不上三句话,便要将宝驹送给自己,心中自是高兴不已,可是口中还是客气道:“老前辈这种厚赐,晚辈如何敢当,还是请老前辈收回成命吧。” 那另一匹墨龙驹竟是听懂了那黄袍老人的话,依依不舍的衔住黄袍老人的衣袖。 那黄袍老人一挥大袖道:“不用多说了,你快把它带去吧!” 铁英奇只好谢了黄袍老人,一人二骑,奔出了山谷。 墨龙驹脚程快速无比,不久便见梵净山的山峰,隐隐约约的呈现在前方。 铁英奇呼啸一声,催动墨龙驹,奔行更是迅疾。 再看离梵净山一步一步的近了,正当铁英奇心中高兴时,蓦地,只见一条红色人影,从斜刺里纵出,象一朵红云般,跳上铁英奇身后那匹马上,同时,高兴地发出银铃般的笑声,道:“竹哥哥,你真好,真给我弄……” 话声未了,只听那墨龙驹发出一声嘶叫,后蹄一额,就原地打一个旋转,硬把那红衣姑娘甩下马背。 当然,铁英奇早就闻声回过头来,一见被墨龙驹甩落,怕她受伤,就马背上挫腰落蹬,一招“天龙吸水”,抢先落地,伸手去托那红衣姑娘。 那红衣姑娘身手不弱,只是一时大意,才被墨龙驹甩下,人未落地,已是柳腰轻折,“彩风掠翅”,俏生生的站在铁英奇身边。 当二人一照面的时候,那红衣姑娘忽然柳眉一扬,嗔喝一声,道:“好小子,你是谁? 敢用墨龙驹骗本姑娘。”反手一掌,便向铁英奇脸上打来。 铁英奇眼见那红衣姑娘王掌闪电般的打来,一面闪身退步,一面急急摇手道:“姑娘自己不小心,为什么打起在下来?” 那红衣姑娘羞恼之下,根本就不答理铁英奇,一掌落空,另一掌又连环击出。 铁英奇连让了三掌,见那红衣姑娘似是不可理喻,运用“天仪神功”护住面门,不再躲让,要给她一点苦头吃吃。 那红衣姑娘那里想得到铁英奇安心要给吃苦头,见他身形一慢,露出了空门,连忙抢步挥掌,“劈拍!劈拍!”连打了好几下,却只觉打在铁英奇脸上。有如拍在寒铁精钢之上一般,只震得自己的手掌痛不可忍,惊呼出声,红影一闪,跑得不见了人影。 铁英奇气走了那红衣姑娘,自己也颇不是味,跨上墨龙驹,失去了疾奔的兴头,策骑缓缓而行。 人马刚刚定到梵净山边,又见那红衣姑娘带着一个满面皱纹老太婆,从山里奔出,朝指铁英奇,向那老太婆撒娇道:“姥姥,就是这小子,他想办法来骗人,你看,他连竹哥哥的墨龙驹都抢到了手哩!” 那老太婆也不先问问清楚,暴叫一声,道:“好小子,你敢欺负我家姑娘,老身非活劈了你不可!”身随掌进,一招“推门见山”,向着铁英奇前胸印至。 铁英奇皱起剑眉,“哼”了一声,手化“金龙探爪”,五指如钩,穿过掌风,反扣那老太婆腕脉“大陵穴”。 那老太婆神急一凛,沉腕飘身,退了五步,死眼盯住铁英奇寒着脸道:“你是天龙派的?” 铁英奇因为在梵净山找人,不敢随便得罪人,呵下腰道:“在下天龙派第十一代掌门人铁英奇!” 那老太婆用犹豫的眼色,回看那红衣姑娘道:“汶姑娘,你……” 红衣姑娘,翘起嘴道:“???姥,怕什么?天龙派有什么了不起,打了他,都有我哩!” 那老太婆忽然放声大笑道:“汶姑娘,你说老身会不敢打他么?” 那红衣姑娘清脆的答道:“那姥姥为什么还不动手?” 那老太婆双目一翻道:“他要是你竹哥哥的朋友,我们打了他,将来怎样向你竹哥哥交待。” 红衣姑娘一愕,向铁英奇叱声道:“喂,你认不认识回春秀才沈竹轩?” 铁英奇道:“在下与沈兄萍水相逢,却是一见如故,这匹墨驹就是他借给在下乘骑的。” 那红衣姑娘一听铁英奇和沈竹轩竟然是朋友,当时态度全变,满面春风地道:“另外一匹墨龙驹是不是他托你带来,送给我的?” 铁英奇道:“另一匹墨龙驹,是一位黄袍老人送给在下的。” 红衣姑娘又道:“你认识黄袍老人?” 铁英奇摇摇头道:“在下与他老人家素不相识?” 红衣姑娘紧逼问道:“你们既然素不相识,他为什么要将墨龙驹送给你?” 铁英奇觉得那黄袍老人强送他墨龙驹的理由,实在勉强得不成其理由,怎能说得出口,只好苦笑道:“在下无法为那黄袍老人回答姑娘这句话。” 那红衣姑娘柳眉突然一挑,又寒起了脸道:“胡说,我向他老人家要了几年,他老人家小气的要命,不肯送给我,他会平白无故的将墨龙驹送给你么?真是天大的笑话,快说,你到底是谁?前来梵净山何事?如果你再油嘴滑调,莫怪姑娘对你不客气了。” 铁英奇大是恼火,心忖:“她这对人的态度,已够不客气了。”正要发作,忽又想起生命垂危百灵仙子苏梅苓,是否仍有回生希望,完全寄托在阎罗恨郭竞天身土,自己这时寻人要紧,实不应该找闲气,横生枝节,此念一生,不由火气尽消,忍气吞声,道:“在下乃是前来相求阎罗恨郭竞天老前辈清修之所,如肯相告,在下感激不尽。” 那红衣姑娘忽然笑得花枝招展地道:“哈哈,你要找阎罗恨郭老前辈!姥姥,你相信他话么?” 那老太婆也是听得忍不住笑了一声,接着便皱起鸡皮老脸道:“他老人家并不在梵净山。” 在不在梵净山是另一个问题,至少从她的话意里,已知道阎罗恨郭竞天确在人间,且对方还知道阎罗很郭竞天的住处,有了这点口风,他已是大喜过望,当下恭恭敬敬的向老太婆拱手一揖道:“请姥姥大发慈悲,赐告郭老前辈清修之所,晚辈感激无涯。” 那老太婆叹了一口气,道:“凡是认识他老人家的人,谁也不会告诉你的!” 铁英奇不由得大声道:“为什么?” “那是老人家对仍愿与他保持感情的朋友的唯一要求,铁少侠该不会见怪老身吧!” 铁英奇身入江湖,时间虽短,但对江湖人物的怪脾气,和一诺千金的美德,却是颇有认识,知道这老太婆不会将阎罗恨的住所告诉他,也不过份强求,其实,他已经打定了主意。 因为,他从那老太婆的话语中,听出阎罗恨郭竞天虽不住在梵净山,至少也不会离得太远,所谓: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心中一股傲然之气,油然而生,偏不相信自己就会找不到他,于是,又谢了那老太婆,回身就走。 哪知那红衣姑娘又横身阻住他道:“你请他老人家为谁治病?” 铁英奇何等聪慧之人,一听她的口风,便知大有可为,当时便将百灵仙子苏梅苓受伤不治事,用诚恳的态度,悲戚的语调,说给那红衣姑娘听。 那红衣姑娘甚是感动,秀目之内蕴满了晶莹的泪水,滚来滚去,几欲夺眶而出,原先那股调皮蛮横的气势,顿时全敛,轻轻的叫了一声:“姥姥……” 那老太婆别过脸去,没有答理她。 那红衣姑娘一跺莲足,下了决心,道:“我告诉你!” 那老太婆神色一震,道:“汶姑娘,你忘了我们对他老人家许的承诺了么?” 那红衣姑娘一脸凄然之色道:“那位苏家姐姐太可怜了,我们要再拘于小节,还谈什么正义、走什么江湖,我想就是爹爹知道了,也不会怪我的。” 那红衣姑娘一阵激昂之后,并未马上说出阎罗恨郭竞天隐居之地,却螓首低垂,沉思起来。 铁英奇深吸了一口气,压住快要跳出口的一颗心,静等着红衣姑娘最后的决定。 那红衣姑娘忽然脸上露出了笑容,拍着手道:“我有了主意,我们来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打一个哑迷吧!” 铁英奇不知她要说什么隐晦之言,生怕猜不出来,误了大事,神色紧张地竖起了双耳。 那红衣姑娘秀目落向那匹无鞍的墨龙驹身上,还没有开口,铁英奇以为她仍想得到那匹墨龙驹,忙慷慨地先道:“姑娘如果喜欢墨龙驹,就请姑娘留下它好了。” 那红衣姑娘嫣然一笑道:“谢谢你的好意,那是他老人家送给你的呀!” “他老人家”四字,语音特重,震得铁英奇神智一朗,向那红衣姑娘一揖到地道:“谢谢姑娘的指教!”连她的姓名都忘了问,就跳上墨龙驹,折转马头,朝来路奔回。 背后,还听得那红衣姑娘清脆的声音呼道:“见了竹哥哥,请你对他说,他为什么好久不到梵净山来了?” 铁英奇一阵风似的回到遇见黄袍老人的那座山谷,对黄袍老人送给他的那匹墨龙驹清叱一声,道:“走!回到你的主人那里去!” 那墨龙驹昂首长嘶,越过铁英奇,率先疾奔。 铁英奇心中好不高兴,一声长啸锨天而起,只震得山鸣谷应。 二骑一人,在崎岖绝谷之内,转来转去,奔腾了半天,最后,走入一条长达数里的山洞,再出洞时,迎面一片四季如春的林园,阵阵花香袭来,精神一朗,二骑一人,已停步在一所竹楼茅屋之前了。 铁英奇跳身下马,不敢擅自入屋。对着门朗声朝屋内道:“晚辈铁英奇,请郭老前辈赐见。” 室内寂然无声,铁英奇又请见了两次,仍是无人答理。 铁奖奇只好自行推门而入,进门是待客用的客厅,竹椅竹儿简单朴实,极为雅致,收拾得灰尘不染,使人油然而生一种清新之感。 左边壁上,挂着一幅“洞天山堂图”,用笔草草,近视几显物,远观则景物灿然。 铁英奇翰墨之学,造诣极深,微一掠视,使识出这幅“洞天山堂图”,乃是北宋大家董源的真笔。 右边壁上,也挂了一幅书画,那是南宋大家梁楷用减笔体所作的“雪景山水”,全图墨色运用得非常巧妙,把自然生命,表现得精妙至极。 这两幅画,都是难得的名家真迹,可见这位老人家独具慧眼。 铁英奇以为主人外出未归,不敢失礼进入其他房间,只在客厅里赏画等候。 外面已是缓缓的垂下了夜幕,屋内更是漆黑一片。 铁英奇功力深厚,早具夜视睹物之能,可是,以礼貌来说,象小偷似的,独个儿坐在黑暗之中,不但有欠光明正大,而且有些鬼鬼祟祟,叫主人回来见了生疑和轻视,殊非所宜。 于是他先在客厅里找了一遍,未见灯火之物,但最后还是不敢冒然进入另一间侧室,只得又坐了片刻。 又半个时晨过去,看样子只怕阎罗恨郭竞天不会马上回来了。 这时,铁英奇忽然转念到,江湖人物,豪迈成性,象自己这般拘束守礼,未免显得有点小家子气了。 于是他自己嘲笑着自己,起身进入右边一间侧室,这是一间练功房,一张竹床,一只蒲团,此外更无他物。 于是又转入了另一间,这是一间书房。 书桌设在竹窗下,这时,书桌赫然坐着一个人! 铁英奇被惊得退了两步,脱口失声道:“你是谁?”这话问得实在多余,铁英奇一出口,自己觉得可笑,这人要不是阎罗恨天郭竞天,能会是谁! 好在对方并未嘲笑于他,只是默然不作理会。 铁英奇渐渐泛起了疑心,但还是恭声道:“晚辈铁英奇擅自闯入,尚请老前辈见谅!” 那黑影仍是毫无反应。 铁英奇心念一动忖道:“莫非他不是郭老前辈?”闪身上前,试着向那黑影肩头模去。 那知一碰之下,僵硬冰冷,那身子竟被带得向侧斜里倒了下去。 铁英奇做梦也没想到会是一个死人尸体,心理上没有准备,又加从来没有接触过死人的经验,纵是功力高绝,也不免惊得疾步后退。 “砰”的一声,那死尸摔倒地上。 铁英奇也被那尸体落地的声音,震得心头猛跳,想道:“完了!什么都完了!”一种沮丧和失望的悲哀,冲得铁英奇眼前一黑,身体摇晃着又退了数步。 最后,他定了定神,先找到一盏豆油小灯,点燃起来,火苗闪动,把全室照得甚是明亮。 铁英奇硬起头皮,移过灯光,翻转尸体看去,触目之下,不由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幸庆希望并未幻灭。 原来,那尸体并不是阎罗恨郭竞天! 铁英奇这才定下心情,将尸体和整个的房间,作了一次细密的检查。 死者,身穿褚色长袍,年纪在古稀以上,背上中了一支寸长三梭小箭,箭簇蓝汪汪的,显然上面淬有剧毒,以致这老人中箭之后,身子未动,人就死去了。 桌面摆着一本唐诗,正翻到杜甫所作的“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 此外,四壁书架,藏书极富,书籍放置毫不凌乱,显然未曾被人翻过。 由此,这老人的被害,已不难猜出一个大概来。 那一定是这老人和阎罗恨郭竞天乃是极为交好的好朋友,来访晤郭竞天,见他人不在家,便取了一本唐诗观看,那知这时正有人掩来,射了一箭,于是这位老人便不明不白的死了。 事情的发生,极可能和铁英奇的猜想完全吻合,但进一步去想,便发现许多疑点,无法了解。 譬如说,那人行刺的目的,是这位老人呢?还是阎罗恨郭竞天? 还有,这个老人是不是武林高手?如果是武林高手,则可见那行刺之人的功力更是高绝,否则便不能掩近身来,而不被死者警觉。 再有就是,阎罗恨郭竞天哪里去了?是一直没有回来呢?还是发现敌踪后追敌去了? 第十章 行健神功威震江湖 铁英奇飘行如风,登山似箭,委时,已立身三仰峰顶。见了山顶中央那口蔚蓝的灵泉,也不免啧啧称奇,慨叹无功之巧。 水性向下,怎会在山顶上喷出泉水?宁非怪事! 铁英奇专心一意的想独得“续断青空”,那有闲暇研究灵泉成因。 甚至对周婷婷所说有关“灵泉真气”之种种怪迹,他亦未真正予以重视。 他心想:“凭天龙派的‘先天无极两仪神功’,要冲不过灵泉真气,这不仅是笑话,简直就是侮辱!” 因此,他抱着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决心,退到一处空地较广的峰缘,然后把“先天无极两仪神功”提到十二成,发出一声龙吟朗笑,十指箕张,贯足劲力点足飞身,直向池中冲去。 以铁英奇现在的功力说,就是一块百炼成钢的铁板,只怕也挡不住他如此全力冲击。 这时,他的身子平起空中。拉得笔直,虽是仅只丈远的距离,也发出了破空之声,其力道之大。冲劲之猛,可以概见。 铁英奇的身子冲到池边,他那奇快的速度,竟被一道无形劲力阻住,再也莫想前进分毫,且在他身子一停的同时,更有一种反弹之力,把他震得倒飞而出。 去势如箭,一弹就是数丈之远。 铁英奇被弹崖外,心神丝毫不断,心想,白云下面,至多不过是山峰的斜坡而已,有什么可伯的,当时吸了一口真气,用千斤堕法,止住向外弹出的劲势,直线向白云底下落去。 起初数丈距离,他倒是心定得很,只得落地之后,非再试一次不可。 那知,落下之势,迄无止境,顷刻之间,便穿过了云层,再看下面,竟是一道奇深无比的幽谷,这一下,只吓得他魂飞天外。 原来,铁英奇转到余地较多的那一面起步,正是面临危崖的一边,因为峰出云表之上,看不清下面,致有此误。 铁英奇有过两次堕崖的经验,惊悸之时极为短暂,很快便恢复了镇静,先守住心神,然后,四肢平伸,使身形成为飞鸟之状,一面提气轻身,鼓风作式,硬把下落之势,延缓了不少。 这时,他双目精光电闪,找寻谷下落足之点。 忽然,他口中发出一声长啸,身形微侧,直向一株高达三四丈的古松落去,最高的枝枝,迎着他的身子,首遭压断,接连而下,一共断去五根树枝,身子的落势已差不多完全被抵消了。 只见他又发出一声长啸,挺腰族身。点足落在最后一根树枝上,长衫飘拂,那里象是从高空跌落下来的人。 他身形刚刚落定,正要跳下地,另谋出谷之计,忽然,听到一声极轻微的叹惜声,从左边传来。 他心念一转,便向那声音发出处扑了过去。同时忖道:“既然有人,一定有出谷道路,只有向他请教了。” 他扑到地头,只见是一块又光又平的大石壁,那有半个人影,正想出声叫喊,忽又听得那声音,从另一个方向传来,他返身直扑过去,声音又转到另一个方向,铁英奇身随音转,快速的扑来扑去,始终见不到那发音之人。 一种被戏弄的忿怒,油然而生,身形一顿,双手插腰。昂首而立道:“有种的便请出来与本座对上三掌,如此鬼鬼祟祟的,本座可懒得与你计较了。” 四方八面,都有同样的声音,答话道:“你发什么横,有本事找到老夫,莫说与你对上三掌,三百掌又有何妨。” 接着忽东忽西的声音,又传进了铁英奇耳中。 铁英奇实在气不过,展开天龙身法,在谷底之内追索声音。 渐渐的,铁英奇脸上现出了惊讶之色,继之换上了一付心领神会的神情,身形随着飘忽的声音,翩翩飞午起来。 原来,那声音发出的方向有一定的角度,发出的时间,也有一定的节奏,使铁英奇悟出追补之时,转身换式之间,竟是一套奇妙无方的轻功神法,其奥妙之处,较天龙派的天龙身法更为神妙。 铁英奇于学成天龙绝学之后,原来那种固执不学别派武功的死脑筋,早已慢慢有了转变,在这种情形下,也就接受了那暗中人的好处。 那人把一套奇奥绝顶身法,用“延音导向”玄功,周而复始的暗示了三遍,铁英奇已把那套身法精髓,领悟无余。 那人见铁英奇如此天资,发出一声慨叹道:“真是天纵之才,老夫这套‘浮光掠影’身法,可说因人得传了!”那人想必一时疏忽,慨叹之声竟未用“延音导向”玄功,而从铁英奇原先落脚的大树中央发出。 铁英奇就用刚学的“浮光掠影”身法,在那人语势未落前,疾飘大树前面,抱拳为礼道:“晚辈天龙派铁英奇,多谢老前辈赐传绝艺!” 那人真古怪,待铁英奇谢他时,却又冷冷的道:“你不要谢我,老夫并未给你什么好处,这只能算是你自己的缘份。” 铁英奇循声瞧去,只见离开地面丈高的树身下,有一个面盆大小的圆洞中央,露出一张和树皮颜色差不多的面孔,要不是他那双精光炯炯的眸子极为引人注意,真难发现那是一张人的面孔。 铁英奇和那树中人互对了一眼,只觉对方的目光,并不是象他说话一般冷漠,正想不出恰当的话头时,那人忽然面上又带了笑容,道:“你是不是被山巅上那灵泉真气反弹之力逼下来的?” 铁英奇道:“老前辈怎知晚辈的遭遇?” 那树中人面道:“老夫乃是过来人,自然想象得出,只是老夫运气没有你好,不,也可以说老夫六十年前的功力,没有你今天深厚,才落得如今这般不死不活的惨况。” 铁英奇直觉地道:“老前辈受伤了?” 那人面道:“何止受伤,要不是有这株‘旃松’,老夫该在六十年前就归天了。” 铁英奇讶声道:“这是‘旃松’?” 要知“旃松”乃属变种松树之一,质含檀木香味,有延续生命的奇效,乃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奇树,铁英奇也是才从阎罗恨郭竞天药典中知悉,自是难兔发出惊讶之声了。 那树中人面道:“老夫跌下来时,心脉已断其三,要不是有这株‘旃松’,你说,我能活到今天么?” 铁英奇道:“老前辈伤势虽重,经过数十年的自疗,想必已经全好了。” 那人满面苦笑道:“有‘旃松’之功,按理该早全好出谷,可是老夫命途多难,偏偏有自疗即将成功的时候,被一只三眼鹏鹑在老夫‘人中穴’上,啄了一嘴,致使老夫前功尽弃,磋舵至今,连出树之能都没有了。” 铁英奇深知“旃松”有延续生命的奇效,树内老人纵然不食不饮,也可因“旃松” 精气滋养,永生不死,只有疗伤必须凭本身能力罢了。 铁英奇目前已是医学大家,同时身上还有一颗“夺命金丹”,以他的为人,当然不会珍惜一粒“夺命金丹”,去救助那树中老人,何况,自己受惠在先,自是更不会有所顾惜了。 铁英奇吸气长身,点足树身之上先不说明原由,将仅存的一颗“夺命金丹”,放在老人口中,然后,一掌压在那老人“百会”穴上,内力潮涌,向那老人体内退去。 不过半顿饭久时间,铁英奇飘身落回原处,含笑道:“请老前辈动功一试,你的伤势是否好了。” 那树中老人,合目行功有顷,一声高昂啸声,从他口中发出,接着便见从树干的分叉处,射出一个赤条条的雪白身子,隐入一片树林之内。 原来,那人被困“旃松”之内八十余年,衣服早就腐烂,又不好意思赤身和铁英奇相见,只好暂不与铁英奇相见。 不久,那老人用许多茅草绑在身上,走出树来,一脸兴奋的神情,感激无比的道:“老夫劫后余生,都是铁少侠所赐,从今而后……” 铁英奇一听他语气不对,生怕说过份的话,急得双手齐摇,打断他的话道:“老前辈刚才教了晚辈一套‘浮光掠影’奇幻身法,区区一粒‘夺命金丹’算得了什么!我们两不该欠,扯直了如何?” 那老人凝目在铁英奇俊脸上不言不语的注视了半天,突然,一阵哈哈大笑道:“好! 好!好!好一个两不该欠!那么我们交一个朋友吧!” 铁英奇道:“老前辈既是瞧得起晚辈,还请不时匡正才好!” 那老人道:“既是朋友,你就先脱一件衣服给我穿穿。” 铁英奇一笑道:“请老前辈恕过晚辈疏忽之罪!”脱下一套中衣,给那老人穿了。 那老人又道:“你我忘年论交,老前辈长老前辈短的叫来令人听了生份,我看,以后你干脆叫我老简,我叫你一声铁老弟如何?” 铁英奇近来江湖经验大增,知道这江湖人物交往,最好干脆爽快,丝毫不作态,道: “简老吩咐,英奇遵命就是!”结果,还是将老街改称简老,以尊年长。 老简默默点头笑道:“铁老弟谦虚为怀,简老就简老,想法出谷吧!” 铁英奇这时也未想起细问简老的来历,却在无意之间交上了一个著名的江湖的前辈奇人,对他日后祛魔行道帮助不少。 他们二人在谷底绕来绕去,转了半天,只见四壁高耸入云,一无出谷之径可寻。 铁英奇心中记挂着求取“续断青空”,不由大是着急道:“真就没有出谷之径么?” 老简忽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道:“呵!我们还有一个机会,可以试一试!”晃身向崖边一块大石后面奔去,不久传出一声欢呼道:“铁老弟快来,这里果然有名堂。” 铁英奇闻声飞跑过去,转到石后,只见百壁上一个高不及二尺的贴地小洞,里面又传来老简的声音道:“铁老弟快进来!” 铁英奇毫不犹豫的俯身钻进小洞,但觉眼睛一花,洞内竟是高大得很,而且,亮如白昼,别在天地。 老简正在洞中央一日围着白玉栏杆的池边,目瞪口呆的失了神。 铁英奇走过去,目光瞥处,激动地叫了一声:“续断青空”,其生长的茂盛,远非三仰峰上那丛“续断青空”可比。 尤其使人惊喜的,在那“续断青空”丛中,竟也结了一颗“长青果”。 饱读郭竞天藏书的铁英奇,一见那“长青果”便知它已到了成熟的时候,又是一阵激动。 他对周婷婷抱愧甚深,颇有将这“长青果”采下送给周婷婷的意思。 这时只听得老简长叹一声,喃喃自语道:“迟了!迟了!一切要回到六十年前去,该是多好!” 铁英奇忽然奇怪道:“简老,你怎么知道这里会有一个洞府?” 老简道:“我长困:“旃松’树干内,人虽不能高树一步,但目视所及,至为广阔,记得每隔十年,必有一对雪白灵猿,从石后走出,巡游一阵,又自离去,因那一对灵猿,平日从不现形,由此可知它们必是外来之物,再进一层推想,灵猿进出之处,是在大石后面,因此猜想石后必有出入这深谷的孔道,倒没想到,这里会有‘续断青空’。” 铁英奇指着池边的白玉栏杆道:“由这白玉栏杆看来,这‘续断青空’应是有主之物,现在主人不在,擅取他人之物,实非所宜,但小弟万里奔波,为的便是想求得一些‘续断青空’,现在却叫小弟甚是为难了。” 老简哈哈大笑道:“铁老弟,你也迂腐得可以了,这要是有主之物,难道会无人看守?” 铁英奇道:“简老此话怎讲?” 老简道:“老夫在此幽居六十年,此洞若原主人仍在,那有从未见他出现之理?” 铁英奇想了一想,老简的话也是不错,但仍不放心,便在洞中大声呼叫起来,久未有人出面这才放心等待“长青果”成熟的时机。 他领教过“灵泉真气”的厉害,不得不相信周婷婷告诉他的话,按照她的方法,去争取入池的瞬问。 当他伸手向前试触时,那知这池边面上,竟未布有灵泉真气。 既无灵泉真气,就随手可以摘取“续断青空”,铁英奇不是贪多无厌之人,为了争取回程的时间,便无心等待那即成熟的“长青果”,点脚而起,凌虚御空,飘然停在“续断青空”三尺高上空,伸手摘取“续断青空”。 那知,“续断青空”入手即化粉末,似非生物,铁英奇连摘几根,根根如是,无一例外,不免微一错愕,失神间竟碰落了那尚未成熟的“长青果”。 奇怪,碰都不能碰、还算是什么珍物,这种念头,刚在铁英奇脑中兴起。只视一阵隆隆之声,从地底传出。 同时,老简大声叫道:“铁老弟,快回来,这洞中的事物,万不可大意。” 铁英奇不待老简话毕,人已飘身落到老简身边,刚说得一句:“那‘续断青空’是假的!……” 便被一声巨响盖去了余下的话,继之,又见对面的洞壁,突然向下一落,现出了一座拱门,门内黑乎乎的,似是极为深邃。 忽然,门内发出万道珠光,随着珠光起处,门内现出一辆檀木双轮车,车上坐着一位面带微笑的道装老人,那双轮车行到拱门,便停止不动。 因为那双轮车是自动行止,并无推车之人,二人都不觉为之大奇。 车上老道人右手当胸一立,掌心向外的摆出一个单谁掌的架式,可是,并未真的将掌势推出。 铁英奇和老简都看见老道手掌中有一行字:“贫道张茂隆是也!” 铁英奇并不知张茂隆这名字,老简见了张茂隆这名字,却立即神色肃然,拉了一下铁英奇道:“铁老弟,我们遇上前辈高人了!”先自躬身为礼道:“武林末学简金祥,见过张老前辈!” 铁英奇见简老都行下礼去,自己虽是一派掌门之尊,到底年岁还轻,尽管可以与当代各大门派掌门人分庭抗礼,但对一位武林前辈却不好意思讲明身份,只好跟着也是躬身一礼,道:“晚辈铁英奇有礼了!” 他们二人躬身行礼之际,只见两道极为疾劲的暗器破空之声,从他们头上飞射而过,他们要不是躬身矮下一尺左右,极可能正好成了那暗器的目标。 接着便听出那暗器,击中身后一种铁器之上,发出七响“叮当!”之声。 原来那暗器竟有七枚之多。 当然,以他们的身手,莫说只有七枚暗器,就是再多一些,只怕也伤不了他们,要不被他们接住,也一定被他们震荡。但是,如果那样,事情就更糟了。 因为,那些暗器只要有一枚射不到后面铁器上,铁英奇和简金祥,便莫想再走出这座洞府一步了。 原来那是配合好的巧妙机关,铁英奇和简金祥如没有敬老尊贤之心,便不会不礼敬,那些暗器射出后,他们便会以为射向他们,而出手击落暗器,于是暗器便不能同时击中另一道机关的枢纽,制止了下一步更厉害的杀手。 他们由于这一礼,不知不觉间逃过了一场大难,犹不自知。 只听七声“叮当”声响过去,张茂隆右手一收,换了左掌、掌心写着: “请进!”二字,接着那双轮车自动向拱门内倒退而去。 铁英奇因不知张茂隆底细,未跟进之前,不免悄声问简金祥道:“简老,这位张老前辈……” 简金祥神色一肃,接口道:“张老前辈乃是百年前武林中第一奇人,我们先跟他老人家进去,有话以后再说。” 铁英奇又道:“他老人家以文字代口语,倒是奇怪的很。” 简金祥忙道:“奇人奇事,铁老弟,不可随意揣测。” 这几句话时间,车上张茂隆,已退到里面去了。 铁英奇和简金祥并肩走入了拱门,绕过一扇翠玉屏风,遥现眼前的,竟是一座极为广阔的白玉大殿。 殿中央,碧玉云床上,张茂隆已经盘膝而坐的等着他们了。 铁英奇和简金祥双双走到张茂隆面前,又是一礼,道:“晚辈等蒙老前辈接引,不知有何见示?” 这时的张茂隆的架子竟是大到了极点,对他们二人的话,如同未闻,置之不理。 他们二人连说了二遍,都不见张茂隆理会,不禁讪讪的有点感到下不了台。 铁英奇心想:“你再是一代奇人,也不应该对人如此无礼。”心中甚是不服,转向简金祥道:“简老,小弟无意高攀,先行告退了。”回身欲走。 简金祥也生出了疑念,但他原深觉张茂隆这种奇人极难见到了,便不愿即时离去,当着张茂隆的面,又不便大声唤住铁英奇,只好一个旋身,转到门口,阻住铁英奇出路。 这时,铁英奇已换了一个方向,转目一瞥,只见拱门早就自动关上,门桅上有一行清晰无比的拳大行书,写着: “入得此洞,便是有缘之人!何妨稍待片刻!”直是要走也走不了。 铁英奇不待简金祥开口,便道:“张老前辈似是处处有安排,也由不得我们了。” 二人又复回张茂隆云床之前。 这时,他们心情已经平静。仔细打量之下,简金祥由于经验阅历均浓,已看出张茂隆大异生人。 他虽然面目如生,但却没有生人的那种活泼风相。 铁英奇也看出了些端儿,细声道:“床上张老前辈,莫非已是仙去后的圣体么?” 铁英奇想了想道:“张老前辈大概除了武功成就令人莫测外,一定对机关暗x器之术也是有极高深的研究。” 简金祥讶然道:“老弟怎会知道?” 铁英奇道:“那车上的张老前辈不也是假的么!” 简金祥点点头,便将张茂隆的事迹,说了一个大概。 原来张茂隆成名于二百余年前,享名之盛,历百年而不衰,是武林中有名的不倒翁,一身武学高深莫测不说,是凡诸子百家,医卜星象,机关设置,土木建筑之学,无不百善兼精。 不要看他一身道装打扮,其实并非三清弟子,一生率性而行,好其所好,从不骄情做作,故为黑白两道共尊为“朱心赤子”。 铁英奇原对张茂隆只是有那么一种普通的尊敬之心,及听筒金祥说出这番话,仅凭“朱心赤子”四个字,已可概见其为人之不凡,不由尊敬之心倍增。 这座玉石大殿,看不出门户痕迹,亦无分房别室。东向洞壁,摆着一大一小两只五架,玉架上奇书层层横列,不计其数,小架上放满了各式大小不等,形式各别的玉瓶,盛的都是灵丹妙药。 铁英奇急于获得“续断青空”,对于奇书,是无心观赏,对于那些灵丹妙药,却抱着无比的希望,希望能够找到“续断青空”,了却心愿。 所以他先注意的,是那只药架,找寻的结果,发现其中有一瓶“青空玉露丸”,铁英奇惊喜欲狂的将“青空玉露丸”放入怀中,妥为放好,至予其他灵丹妙药,毫无贪得妄取之意。 简金祥却在书架上,取了一本黄绢手册,翻阅之下,便如痴如醉的沉浸其中了。 要知铁英奇所得的那瓶“青空玉露九”,其药效之宏,较“长青果”,犹胜百倍,一滴便可保持青春不老,这时,铁英奇心中的高兴,可想而知。 现在,他唯一的希望,就是找得出洞的门户了。 这座大殿,四壁平滑如面,光可鉴人,任他如何仔细搜视也找不出门的痕迹,他只好慨叹一声,废然作罢。 忽然,他发现殿中光线,极缓极缓的,在变换的颜色,在某一种颜色,每一个角度位置,可以看出殿壁上,有许多曲折线条。他以为这些线条之中,一定隐有门户的位置,于是又兴冲冲的找寻起来。 结果,又是失望了。 接着,他似是从那些线条之中,发现了什么灵感,手舞足蹈的失神失态的成了一个狂人,只见全殿充满了他的人影。 光线的变换,由慢而快,最后,已是千变万化,不可捉摸。 而铁英奇的人影,已与光线相合,看不清他的身形了。 简金祥只是沉浸于手中奇书,对于铁英奇的遭遇,竟然毫无所觉。待他记住全本绢册,合书起立时,只见铁英奇脸色赤红的,站立殿中纹风不动。 简金祥大吃一惊,道:“铁老弟,你怎样了?” 一问之下,铁英奇毫无反应,只急得他伸手就拉。 那知他手掌尚未碰到铁英奇,便觉铁英奇四周其热如火,不可接近。 简金祥也是江湖上极负盛名的前辈人物,不由激起了好胜之心,功行单臂,化骨肉为精钢,又伸手触去。 以他行功后的手臂,莫说是其热如火,就是再高的热力,只怕也伤不了他。 可是,事实不然,他运功后的手臂,一接近铁英奇,其所觉到不可抗的热力,似较未运功前,更为利害,不由脱口叫了一声:“三昧真火!”忽的缩回手掌,一脸惊讶之色。 不久,只见铁英奇所立之处,冒起一阵青烟,铁英奇脚下的玉石,竟齐化乌有,现出一个大洞。 而铁英奇的身子竟然凌虚而立,并未稍减高度。 简金祥见了铁英奇这等功力,也说不出惊奇还是赞叹,只觉得自己和他比起来,实在太渺小了,就是把刚才所得自奇书中的功夫练成,也难望其项脊万一。 他又那里知道,铁英奇之有此成就,也是在刚才一阵飞舞之中悟得的。 原来,殿中光线变化,所现于壁上线条,乃是“朱心赤子”张茂隆一生内功心法精华的寄意。 铁英奇一时福至心灵,竟把那心法完全悟澈了。 要知“朱心赤子”的内功心法,与一般以静生明之学,大异基趣。乃是一种寓静于动,为行健自强不息的至高妙缔,所以习功之时乃是满屋飞舞,定大道于自强不息之中。 此法,虽难领悟,却易速成,目前的铁英奇要说内功之深厚,应是字内第一人了。 关于这一点,铁英奇尚不自知。 铁英奇脚下青烟,愈冒愈浓,下溶的玉洞,也越来越大。 顷刻之间,下面又现出了一间石室。 第十一章 淫男女居心险恶 以他目前情形来说,要硬闯出去,并非绝不可能之事。 烧红了铜墙铁壁,那里经得起他“行健”神功全力一击,不过这样一来,则有使自己一身功力显露太早之弊,从而使幻影神翁提高了对自己的警觉,徒然增加日后除魔的困难。 此举不智已极,实非所宜。 想来想去,不由心中一动,忖道:“我何不运转‘行健’神功,发出神功三味真火,钻入地下,事后再行脱困,岂不叫那老魔头疑神疑鬼,并收攻心之效。” 铁英奇想到就做,“行健”神功一运,三味真火透身发出,人便缓缓向地下陷去,待全身陷入地下之后,又用身边泥土,恢复地面原状,使地上看不出他已藏身于泥山之下。当他刚将头上洞穴填好,正要施展龟息大法,暂时潜伏之时,蓦地,觉得脚下泥土一松,现出了一个小洞。 他试行略为用力一压,哗的一声,落下去一块泥土,小洞变成了大洞,他的身子,也从那洞口直落下去。 还好,下落未及二丈,便着实落地。 铁英奇目运神功,精光陡射,看出自己原来是落在一条隧道之内。 这种天助人愿的极运,只乐得铁英奇心花怒放,双袖齐挥,运起神功,将洞顶落下的泥土,尽行送回原处,隧道之内,点土不存,隧道顶上,亦似从来有过洞口,一切都如旧观,没有丝毫痕迹可寻。 他检视了一下初运神功完成的动作,大为满意估量了一下出口方向,飞身疾行而去。 隧道地势,时高时低,极为不平,要非功力深厚,视黑暗如同白昼,那敢放身飞行。 他疾行了一阵,仍未走出隧道,不免心情微现紧张,生怕这条隧道没有出口,那才冤枉也。 蓦地,眼睛一花,忽见隧道顶上已有光线射入,他以为前面就是隧道出口,心头狂喜,脚下加劲,身形似箭,速度陡然加快数倍。 当他身形刚进入那光亮之处,不由一怔,停下身来。 原来那亮光,并非自然天光,乃是从一座大石洞内射出。 这里不但不是隧道的出口,而且根本就是走错了方向。 洞门上尖下宽成三角形,门里有一座上宽下尖倒三角形大理石雕刻的屏风,刻着一付山水景物图,栩栩欲活,生气勃勃。 那光线便从屏风两侧射出,斜照在隧道一壁。 不用说,这洞府之内,一定有人。 要是平时,铁英奇怎能不好奇而入。 可是现在,他的心情完全不同,不是说他没有好奇之心,而是心中放不下在生死边缘挣扎的百灵仙子苏梅苓,惟恐招惹麻烦,耽误赶回嵩山的行程,是以,只略为驻足停了片刻,脸色一正,扭头转身而回。 不过,这次速度倒是慢得多了。 这条隧道真长,铁英奇走了不少时间,仍未到达出口,心里不免有些烦躁起来,脚下也就又加快了不少。 蓦地,一连串脚步之声,由身后传来。 铁英奇戒心立生,身如疾风般,首先奔出了隧道口。 原来,那隧道口,是在一株空心古树之内。 他抬起头,只见东南方向,红了半边天,幻影神翁放了那大的火,当真是非烧死他不可,想到自己居然脱身,不由得意的一笑。 笑意刚露,猛又想起隧道之内,正有人赶来,自己真是太过大意了,于是闪身躲在那空心大树的反面。 不一刻,从树身内跳出二人。 一个是身穿长袍的白面老人,另一个是一位秋波盈盈,黛眉斜挑的绝色少女,也是青色打扮,素淡之极。 二人出现后毫不耽搁,一点足,便向幻影神翁想烧死铁英奇的火场奔驰去。 铁英奇只见两个黑影子一闪,就不见了人影,其身法之快,自己也自叹不如,心中不禁有些仲忡的。 铁英奇目前实在不能跟踪而去,只好摇头一叹,离开了那株空心古树,奔上自己的路途。 途中,由于他掩饰得谨慎,再未发生其它事故,很顺利地便赶回了嵩岳庙。 铁英奇心里紧张,也未事先向人打听苏梅苓的病况,三脚二步,直向苏梅苓养病的精舍跑去。 当他跑到百灵仙子苏梅苓养病的精舍前面时,才发觉情形不对。 原来那精舍双扉紧闭,门上积了一层灰尘,似已多天未经人打扫了。 联想结果,铁英奇的一颗心,有如落到了冰窟里,周身发凉,战栗起来。他在精舍外面叫了一声:“苓妹妹!我回来了!” 里面没有丝毫回声,他已失去推门进去的勇气,惨然喃喃自语道:“我……我回来得太迟了!” “铁少侠!你回来并不迟!”他身后转出盘山双怪。 铁英奇再也忍不住流下一行清泪道:“苓妹妹怎样了,请二位老前辈赐告!” 大怪查狴道:“铁少侠不要心焦,苓姑娘仍是好好的,我们一旁慢慢再说罢!”便请铁英奇来到客厅坐下。 铁英奇不大相信大怪查狸的话,以他的想法,苏梅苓可能是遭不幸,大怪的话,不过是暂时安他的心罢了,所以人刚坐下,就又急急的道:“苓妹妹现在何处,请二位老前辈有话直讲。” 二怪查狻一笑道:“菩姑娘确是好好的,只是铁少侠恐怕见不到她了。” 铁英奇俊目为之一直,道:“什么?” 大怪查狴道:“苏姑娘的病被一位异人医好了,可是据说,她不愿再与少侠见面了。” 铁英奇放下了一半心,较为平和地道:“为什么?” 二怪查狻道:“苏姑娘的心事,无人得知,甚至苏老都问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所以他老人家只好依着苏姑娘,迁出了嵩岳庙。” 铁英奇道:“老前辈可知她们迁往何处?” 大怪查狸道:“苏姑娘远离此间的本意,原是要避开少侠你,可是苏老却暗中有话交下,请少侠立刻赶去。”接着便将长白老人的新址告诉了铁英奇。 铁英奇迫不及待的,一揖而别。 他照着盘山双怪的指点,又费了不少精神,才在嵩山深处,找到了数间茅屋。 铁英奇先在屋外发出一声情啸,果然从屋内走出了长白老人。 二人相见之下,都有说不出的感慨,铁英奇先不说自己遭遇,便急急询问百灵仙子苏梅苓的近况道:“苏爷爷!苓妹怎样了?” 长白者人见铁英奇如此情切,真想将苏梅苓有意相试他的实情点破,却又怕苏梅苓不依不饶,老脸有点发红地道:“她很好,只是经过这一场大难,心灰意懒,看破世情,闹着要出家修行,老夫规劝无效,昨天依然落发了!”说完又是一声长叹,叹声虽长,其实并没有悲戚的真情。 铁英奇心烦意乱,自是听不出来。脸上顿时发白,鼻子一酸道:“苏爷爷,苓妹到底为什么要出家呢?”接着,又猜测着自言自语道:“她是不是怪我上次没有顾及她的安危,使她受伤那件事呢?不!不!这原是她为天下群雄大义着想而甘愿自我牺牲的,她不会怪我的!”头一偏,又蹙眉道:“莫非她怪我回来得太迟了么?” “不!她应该知道,我已尽了最大的努力了呵!” 铁英奇自管猜测伤悲,只看得长白老人苏圣北感动欲泣,同时,另外一双隐在暗处的秀目,又何当不是泪水盈盈,几乎要终止她的调皮行为了呢! 忽然,铁英奇声色一变道:“苏爷爷,苓妹妹是否就在屋内,我要见她一面!” 长白老人一指百数十丈外的一所小尼庵道:“苓儿就在那尼庵之内出家了!”语气一转,又道:“可是她不愿见你,你再去也是枉然。” 铁英奇根本没把长白老人的话听进耳中身形晃处,人已出去数十丈之远,几个起落。 就停身在那小尼庵之前。 长白老人回首向屋内叱道:“苓儿,你这样捉弄英奇,爷爷都跟着你有罪了!” 屋内跳出百灵仙子苏梅苓,心软口硬道:“话该!谁叫他心眼里另外还有一个人呢!” 这一句话,无异夫子之道,道出了苏梅苓的心底事。原来,她不知怎样,也知道了铁英奇对周婷婷的感情,暗地里吃醋,给铁英奇罪受。 长白老人直到这时,才知道爱孙安的竟是这份小心眼,不由吹胡子气道:“唉!唉! 都是爷爷惯坏你了!”便向那小尼庵纵去。 百灵仙子苏梅苓一面追,一面叫道:“爷爷!你要管闲事,苓儿使真不理他了。” 长白老人身形一顿,叹道:“孩子,但愿你能适可而止!” 百灵仙子一笑道:“爷爷你放心,苓儿知道了!” 长白老人这才安慰地一笑,与百灵仙子一起向尼庵蹑步走去。 铁英奇在紧闭庵门的庵门外,心焦地扬声道:“苓妹妹!苓妹妹!小弟英奇在庵外求见!” 他一连呼了两次,庵内都无人理会。 铁英奇情急之下,向前一掌拍在庵门上,以他今日的功力,何等雄厚,那庵门如何经得起他一掌,只听一声大震,那庵门一分而开。 庵内发出一声惊呼,人影连闪,现出两个中年尼姑。阻住铁英奇冷然道:“少侠一派掌门之尊,原来竟是无礼之徒!你知道这里乃是尼庵么!” 铁英奇原是心急情切,顿使他羞得无地自容,涨红着脸,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其中一个女尼姑笑了一声,道:“少侠如果无话可说,就请退出吧!” 铁英奇再厚的脸皮,也存身不住,甚至连眼睛都不敢抬,垫脚倒跃飞出庵外。叹了一口气,回身就走。 就在他慢吞吞走出十步不到,身后忽然传来一个中年女尼的呼声,道:“少侠请回,你看是谁出来了!” 铁英奇疾转身形,只见庵门口,静静地立着一个清秀的小尼姑,宽大的灰色僧袍,裹在一个娇小的玉体上,使人见了,倍增伤感之情。 他踉跄逼进数步,尼姑装扮的假苏梅苓怒目而视,喝声道:“不要走过来!” 铁英奇一惊,止住身形,叫了一声:“苓妹妹!” 那小尼姑板着面孔道:“少侠请自重,出家人再无世俗称呼!”冰冷的语气,冰冷的态度,使铁英奇一颗燃热的心,骤然为之一寒,气结口张,老半天,才逼出一句:“你…… 你……” 铁英奇悲痛之情,自是不用说,隐身暗处的长白老人,也瞪了身旁百灵仙子苏梅苓一眼,传声责问道:“苓儿,你到底用心何在?为什么教她说出这种无情无意的话来?” 百灵仙子苏梅答辩道:“我没有教他说这种话呵!”柳眉一竖,又恨声道:“该死的丫头,我非治她不可!”就要扑身过去,对她的替身,有所行动。 被长白老人按住她的肩头道:“苓儿,不可鲁莽,你想想你现在的处境,能不能插身而去,如今之计,只有静以观变,以谋补救,真是,这都是你自作聪明好报应呵。” 百灵仙子苏梅苓总算接受了祖父的劝阻,未曾强行出头,可却恨得牙痒痒的,在自己腿上拧了好几下,以消去心头的怨气。 长白老人见爱孙这般自责,和霭地传声道:“孩子!你要镇静!千万要镇静!” 百灵仙子苏梅苓抬服向那失了控制的替身看去,只见她这时态度大变,完全没有???出家人的庄重,格格一笑道:“英哥哥,你生气了是不是?哈哈!哈哈!我是和你开玩笑的呵!” 百灵仙子苏梅苓虽说也是一个任性不拘小节的人,但多少还有点顾忌和分寸,绝不会荒唐到这种程度。 铁英奇被弄得啼笑皆非,真不知怎样回答才好。 暗中的苏梅苓真是气得连骂:“无耻!无耻!真无耻!” 小尼姑真会变,笑过之后,又变回冰冷的面孔,道:“你不要高兴,我并不是你心中的苏梅苓,她早就死了!” 铁英奇仰天长叹道:“苓妹妹你不要故意作态,我也不想知道你恨我的原因,纵有解释,也是多余,你既自认是死了。小兄弟只好把你过去的影子,永远藏在内心的深处,现在小兄弟要告辞了!”转身挥泪而行。 那苏梅苓的替身小尼姑,娇喝一声道:“站住!你再看看我到底是谁?” 语毕,回手一抹脸,但见她花容瞬变。换了一付娇秀带煞的面孔,哪里还是什么百灵仙子苏梅苓。 就是暗中的苏梅苓和长白老人,也被这意外的意外,惊得一怔,想不到她竟是易了容才貌似苏梅苓的。 由此可知,她既化装应征前来,身后必有极大的阴谋。 他们还在思虑间,而事情的变化,却快得出奇。 只见铁英奇一步逼到那小尼姑面前,大声道:“你……到底是准?为什么要冒充苓妹妹来捉弄我?” 那小尼姑道:“老实告诉你,你的苓妹妹重伤不治而死之后,苏老爷子怕你死要面子,以身相殉,来安排了这个场合请我代替苓姑娘和你决绝的,我不看你将来被人骂作无情无义之人,甘冒极大的危……” 啪!啪!啪!三段疾劲的枯枝,向那小尼姑“玄极”、“七坎”、“期门”三大要穴射到。 接着一条人影,从树后冲出,吼声道:“英儿不要听她信口开河,所说的没有半句真话!” 铁英奇一听是长白老人的口音,头也不回,“浮光掠影”一错步,便走出了数丈之远,闷声不响如飘风般疾驰而去。 长白老人凌空一个大转身,向铁英奇追去,同时吩咐苏梅苓道:“苓儿?不要放走了这小妖女,要解释英儿的误会,非留住她不可!” 苏梅苓其实不要长白老人吩咐,早就扑向那小尼姑了。 原来,长白老人发出的三段枯枝,因所用力道甚小,不但没有伤到那小尼姑,反而被小尼姑回手一掌,击得向苏梅苓射去,逼得苏梅苓拧腰错步忙了半天才勉强躲过。 这时,她的火气那还用再说,口里骂道:“该死的丫头,你真是不想活了!”双掌翻飞,齐向那小尼姑身上逼去。 苏梅菩一身家传绝学,功力之高。已是小辈人物的佼佼者,因为恨极那小尼姑,出手毫不留情。罩住了那小尼姑七大死穴。 那小尼姑不避不让,静立如山,绷着秀脸道:“你真不知进退么?”灰色袍袖一摆,发出一道无形劲气,逼得苏梅警前冲的身子,退了二步。 苏梅苓何等气性之人,明知那小尼姑功力高过自己,也顾不得了,娇体再拧,挫腰进步,招出“闭目羞花”,用足了十成真力,带起一轮掌风,又向那小尼姑胸前“七坎” 大穴推去。 小尼姑面罩寒霜,冷声道:“你就是想死,目前也不是你死的时候,你乖乖的等你爷爷回来吧!” 骈指如戟,身形化作一道灰线,穿过苏梅苓的掌风,一指向苏梅苓的“肩井”穴上点过来。 苏梅菩脚下莲步互错,娇躯连闪让了四个方位,仍是没能让开那小尼姑的一指,还是被点中。 苏梅苓天生宁折不屈的性格,身子被制,动弹不得,口中却是气呼呼的骂道:“你有种便放开姑奶奶,与你拼一个死活!” 小尼姑望着苏梅苓恨恨的道:“本宫为了帮你演戏,牺牲了一头美好的青丝,想起来,实在恨你不过,非打你两个耳光出出气不可。” “劈拍!劈拍!”在苏梅苓一左一右两边脸上,各印了五条指印。 同时,还顺手点了她的哑穴,让她想骂都骂不出声,只气得苏梅苓双目尽赤,无可奈何。 那小尼姑打过苏梅苓,又指着她的鼻子哼声道:“明人不做暗事,本宫就是万圣宫的宫主,念你也曾在万圣宫混过几天,饶过你这一回,你如要报仇,本宫在万圣宫等着!” 一阵娇笑,带着那小尼姑的身形,隐入后山不见了。 原来,那小尼姑便是幻影神翁找来代替百灵仙子苏梅苓的“万圣宫”宫主。她因精于逢迎,善承意旨,甚为幻影神翁所喜爱,不但尽传所学,而且,还替她打通了任督二脉,是以后来居上,功力竟比苏梅苓高出不少。 幻影神翁这次派她易容混到苏梅苓身侧,原是下的一着闲棋,想不到所收获的却大出想象之外,这也是苏梅苓聪明自误所致。 且说长白老人以十二成功力紧追铁英奇不舍,虽然没有马上追上,心里确是笃定的很,铁英奇纵是天纵之才,谅也不可能超过他。 那知,他追了一阵,铁英奇见他紧追不舍,忽然脚下加劲,一条身子便成了一道蓝烟,便不见踪影。 长白老人停步发了一阵呆,说不出心头的滋味,只好败兴而回。 及见苏梅苓又吃了人家的亏把她解穴后便决心要把她好好造就一番,当天就把她送到一位异人之处深造去了。 苏梅苓痛定思痛,也是性气大变,刻苦用功不提。 话说,铁英奇甩脱了长白老人后,独个来到一处人迹罕到的绝谷,露天坐在一块青石板上,思前后想的,作了三天三夜的思过工夫。把一身所负的责任和应尽的义务,通盘检讨分析了一番。 最后作了一个决定:苏梅苓因他之过而死,在他而言,自是义不独生,而且,更坚定了身殉的决心。只是在一身责任未了的目前,实在有死不得的苦衷。 于是,他自誓缓死三年,要在这三年之内,尽其所能的,完成以下的各事: 一、取回自他手中失去的群英图。 二、他放走过幻影神翁一次,他要把幻影神翁仍然制服,交给指摘他的人处置,以全信誉。 三、复兴天龙派,重振天龙声威。 三年一过,即使事与愿违,他也要为自己了断了。 三年时间,要复兴天龙派谈何容易,铁英奇有见及此,他需要的是,一天当作两天用,一切事情的进行,只有“快!快!快!” 他再无犹豫,第一个目标,是巫山望霞峰的“万圣宫” 心念一决之后,连与无影神风简金祥相会之约都顾不得了,当时单人独剑,径往巫山望霞峰“万圣宫”赶去。 他抱着哀兵必胜的心理,一路之上,毫不掩饰行踪,完全是光明正大,明张旗鼓的气势。 他这种作法,传到幻影神翁耳中时,百灵仙子苏梅苓的替身,也正将大有收获的消息送到了“万圣宫”。幻影神翁真没有想到,那场大火,竟未将铁英奇烧死,心悸之余。 毒计又起,突然下令,在巫山望霞峰“万圣宫”前,搭了一座高达三丈的“迎宾彩牌”,张网以待地等候铁英奇的来临,沿途也就没有派人偷袭暗算。 虽说铁英奇巧得了“朱心赤子”张茂隆的“行健”神功心法,成就之高已非一般人所能想象得到。 就因为人家对他的武功想象不到,所以,人家对他的前往“万圣宫”只是钦佩他的勇气和壮举,并未对这件事,存有多大希望。 最多是笑一笑,称赞两句:“英雄本色,勇气可嘉!”当然,这是指那些不了解他和不关心他的人而言。 另外,却不知更有多少人,为了铁英奇这一壮举急白了头发,跑断了大腿。 其中,有一个特别的人,他有一千个理由,赶在铁英奇前面,抢先进入巫山望霞峰“万圣宫”。 他僧衣飘飘,步履如飞,行云流水般,轻车熟路的避过幻影神翁的伏潜暗卡,现身在“万圣宫”彩牌高搭的前门广场上。 他的出现,有如从天而降,“万圣宫”前分两行站立的十八个青衣短装壮汉,就没有一个人,看得出他是从那一个方向出现的。 他对那十八个站门大汉,视若无睹地飘然进了大门。 而那十八个大汉,竟如泥塑木雕一般,无人阻挡于他。 第十二章 江湖四尊大动干戈 铁英奇一听船上那穿云裂石的笑声,功力奇高,暗叫了一声:“不好!”疾展“浮光掠影”身法,凭仗丹田真气,竟然不落水借力,凌空直向江中孤舟落去。小和尚竟未察知天降救星,犹为师父耽心不已。 铁英奇身如无物,落身舟上,微息不生,舱内之人,全被他瞒了过去。 他找了一处可以透视舱内的位置,举目望去。只见舱内一共只有四人,一人背向这边,那三个可以看清面貌的人,叫佛心阎王的老和尚居中而立,左边是一位面目清瘦的五旬老者,右边是一个年约三十左右的壮年书生。这二人,神情极是萎顿,显然曾受过一番折磨。 佛心阎王一脸疑讶的神色,合什向那个铁英奇只见背影之人道“原来是无影神风简大侠,幸会!幸会!” 那人会是无影神风简金祥? 这真使铁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接着,他不禁自怨自艾道:“糊涂!在嵩山时,怎会忘了他的约会!”便想现身出去,继之,又忖道:“且慢!先看看他们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误会。再现身化解不迟。”于是,又打消了现身的念头。 这时,无影神风冷笑道:“无戒和尚,倒看你不出,你居然还记得老夫的容貌。……” 佛心阎王无戒对无影神风简金祥极为恭敬,顺着他的口气,抢着用话套交情道:“贫僧记得六十年前,曾随先师晋遏大侠,多承启发,时在念中,贫僧……” 无影神风简金祥忽然暴喝一声道:“废话少说,办完公事,老夫再与你叙旧,现在,我问你,东西可带来了?” 佛心阎王无戒脸上神色瞬变,他不敢正面回答无影神风简金祥的话,以微询的目光转向他身后的老人脸上,想知道他到底先已说了一些什么话? 无影神风简金祥只是冷笑,并不制止。 那老人只简简单单说了一句:“他已经知道那件东西就在禅师身上!”苍脸一红,便垂下了头。 佛心阎王早年也是武林道上声名极着的大侠,素以菩萨心肠阎罗手段闻名于世,老年静心学佛当和尚,侠义之心却是丝毫未减,当时面色一沉,道:“余施主,你也不是武林中无名小卒,如何不顾江湖道义若是?” 那老人被责得无地自容,闷声不响,反手一掌拍向自己脑门。 无影神风简金祥抬手一指,点住了那老人,使他自杀不得,嘿嘿而笑道:“事情未了之前,谁也莫想轻轻松松的死去!你又忘了老夫的话么?要不,你便再尝尝老夫的‘消魂指法’也好!”作势就欲点出一指。 佛心阎王闪身挡在那老人面前,道:“以简大侠的威名,想不到竟会对一个武林后辈,下此辣手,贫僧倒是错怪了余施主了。” 要知“消魂指法”号称天下毒功之一,中人之后不痛不痒,只是一个劲的酸,叫人蚀骨消魂,身受之苦胜过万刃穿心,纵是铁打金刚也忍受不住,余姓老者血肉之身躯自是承受不起,在这种情形下谁能不实话实说。 只是这种手法素为正道武林人物所鄙,无人使用免辱身份。 无影神风简金祥六十年前,独霸西南诸省,侠名极着,声望之隆,与擎天玉柱铁铮,长白老人苏圣北等人,并驾齐驱。 想不到六十年不见,品格大变,令人冷齿。 无影神风简金祥毫无羞愧之态,手指在佛心阎王无戒禅师面前晃了一下,道:“我再问你一句,东西带来了没有?” 佛心阎王无戒禅师哈哈狂笑道:“你想用‘消魂指法’相逼贫僧么!可惜你找错了对象,贫僧有死而已。”回手一指,先点了自己心经“极泉”穴。这样一来,纵是不敌被擒,无影神风简金祥也威逼不了他了。因为,自点“极泉”穴,便是逃避“消魂指法” 的唯一办法,所谓“逃避”,便是说,“消魂指法”加到他身上,他便会立刻死亡,逃避了“消魂指法”的折磨之苦。 无影神风简金祥只气得暴跳如雷道:“你就以为老夫没有别的手法整治你了么?” 扬臂一爪,向佛心阎王左肩抓去。 佛心阎王无戒禅师神色凝重的,闪电般让开了一爪。 无影神风简金祥出手如风,只见他原式不变,翻腕反扣,一爪仍然把佛心阎王抓个正着。 论功力,佛心阎王无戒禅师在武林中,也是与各派掌门人相提并论的绝顶高手,可是,与无神神风简金祥相比,还是有一段距离,是以在船舱之内闪身不开。 无影神风简金祥一爪见功,掌力一压,带得佛心阎王无戒禅师向左冲出一步。 佛心阎王无戒禅师抱必死之心,根本不考虑本身安危,借势翻腕,斜掌横切无影神风简金祥左腰“章门”穴。 无影神风简金祥冷笑出声,道:“在老夫面前,岂容你动手动脚!你给我躺下!” 掌力再次一压,佛心阎王无戒禅师前冲之势,反逼得退了一步,立脚不住,扑身倒下。 无影神风简金祥右掌一立,拍向佛心阎王无戒禅师“将台”穴,讪笑道:“老夫要是治不了你,怎配身居‘万圣宫’玄武堂堂主之尊!”无影神风简金祥落掌如风,这一掌落实,佛心阎王无戒禅师的罪,就有得受了。 此老今日心狠手辣,竟使出来比“消魂指法”更厉害的“反筋回血”手法。 蓦地,舱外有人轻喝一声道:“简老且慢!” 铁英奇实在看不下去,闪身进入舱内,阻止无影神风简金祥再下毒手。 无影神风简金祥掌势一顿:“哼!”了一声又复向下拍去。 铁英奇想不到无影神风简金祥,相别不过数十天,便反眼不认人,不免微微生恼,挫腰一掌,向着无影神风简金祥腕脉切去。 无影神风简金祥要再不缩手收掌,固然可以贯彻初衷,把佛心阎王无戒禅师毁于掌下,但是,一条手臂就要断送在铁英奇掌下。 他迫不得已,将下拍之势,反掌向铁英奇迎来。 双方掌势一接即收,无影神风简金祥被震得退了一步,而铁英奇却是纹风未动,这还是铁英奇只用了五成功力,否则无影神风简金祥只怕会被震出舱外。 无影神风简金祥大吃一惊,喝到:“你是谁?” 铁英奇一愕忖道:“相别不过数十天,怎就连人都不认识了?”继之,又转念想道: “莫非是因为我身穿孝服,一时没有看清之故。”当下笑了一笑,道:“小弟铁英奇!” 舱内五人,都是一怔,齐将目光投向铁英奇身上。 要知,铁英奇自嵩山一会,以及独闯“万圣宫”的壮举之后,在江湖上已是家喻户晓,无人不知。 大家只知道他是一个血性之人,却没有想到他有这高的功力,能将无影神风简金祥比下去。 最尴尬的是无影神风简金祥,被铁英奇在三个小辈之前,一掌震退,其恼怒之情,可想而知,忽然暴喝一声,道:“原来是你,再接老夫一掌试试!” 双掌一并,当胸推出。铁英奇剑眉一挑,忖道:“简老大约是恼羞成怒了。”便不逼人过甚,只用六成真力,回击过去。 掌力接实,铁英奇的六成真力,竟与无影神风简金祥的十成功力,不相上下,难分胜负,二人脚下都未移动分毫。 可是,那条孤舟,却被二人掌力震撼得摇了半天。 这一掌,在佛心阎王无戒禅师等三人眼中,只觉他们二人功力悉敌,难分上下,倒抽了一口冷气,安下心来。可是,无影神风简金祥却是心头大震,无颜再与铁英奇答话,回手一掌,将舱板震裂半边,纵身脱出舱外,飞身而出。 铁英奇心中疑惑不定,竟未出手阻拦,只摇头叹了一声,俯身扶起佛心阎王无戒禅师,道:“禅师受惊了!” 佛心阎王无戒禅师双手搭在铁英奇肩头,又惊又喜的哈哈大笑道:“贫僧虽看出铁少侠真人不露相,却没有想到,尊驾就是名动江湖的天龙派铁掌门人,真是多多失敬了,今天要不是铁掌门人仗义出手,贫俗等三人,真要死得糊里糊涂了!” 于一阵感谢声中,舱中年老人和壮年书生,都和铁英奇见了礼。 他们二人说起来也是名重一方的江湖名人,那老者名叫金银双鞭余进贤;壮年书生名黑白扇王留唐。 大家又请铁英奇上首坐下,铁英奇心知在这情形之下如再谦让,便是骄情,为求大家安心,便谢了三人,不客气的坐了上首。 这时,佛心阎王无戒禅师吁声一叹道:“无影神风简大侠早年侠名动天下,专管人间不平之事,想不到数十年不见,性情变得如此反常张狂,甚且,投身‘万圣宫’,助架为虐,真是武林中一件大大的不幸之事。” 铁英奇想起与无影神风简金祥忘年订交之事也不胜感慨地道:“这都怪在下,年轻识浅,知人不明,错救了他。” 佛心阎王无戒禅师讶然道:“不知铁掌门人此话怎讲?” 铁英奇随将与无影神风简金祥订交之事,择要说出,大家听了,又是一阵感慨的嗟叹。 后来,话题转到这次惹祸的事情上,佛心阎王无戒禅师便吩咐移舟靠岸,把小和尚叫上船来,取出那包东西,道:“这包东西,乃是贫僧一位外方好友托付贫僧保管之物,余王二位施主,便是受了贫僧那好友之托,前来取回此物的。” 铁英奇道:“包中之物,想来必非凡品!” 佛心阎王无戒禅师哈哈一笑道:“实不瞒铁掌门人说,贫僧虽是受人之托,却不知包中是何物件?”脸上一片怡然之容,认为如此乃侠士道义本色。 铁英奇被他这种只见其义,不见其害的精神,感动得倍增警仰道:“禅师如此重义,贵友想必也是一个铁血男儿,在下景慕已极,不知禅师可否推介识荆否?” 佛心阎王无戒禅师神色一正,凝目注视铁英奇脸上,久久一叹道:“敞友与铁掌门人已是素识,贫僧未明铁掌门人身份前,原有借助大力之意,可是如今却羞于启口了。” 铁英奇转念想道天龙派遭人轻视之事,以为佛心阎王不屑与他结交,不由脸色一寒道: “如禅师以为不足论交,在下就此告辞了。”拱手飘身,出了船舱。 佛心阎王无戒禅师急得摇手连呼道:“铁掌门人!请莫误会,贫僧绝无此意。”惶恐之色,益于言表。 铁英奇见佛心阎王无戒禅师心诚意诚,不好意思再走,徒落气量狭小之讥,一闪身又回到原处。 他这一去一来之间,大家只觉他换了位置,谁也没有看出他用的什么身法,佛心阎王等三人更是神色一凛,不知铁英奇的功力,到底有多高。 佛心阎王无戒禅师长叹一声道:“敞友就是黄山集贤山庄庄主苍穹神剑上官大侠!” 铁英奇眉峰一皱:“哦!哦!”二声,接不下话去。 佛心问王无戒禅师似乎早已料到铁英奇必然如此,神色不变地缓缓道:“贫僧对苍穹神剑上官大侠与铁掌门人结怨之事,虽未目见,但以贫僧与上官大侠相交之深,由上官老儿脾气推想,其错当不在铁掌门人,今日拜识风仪,更使贫僧相信推断无误,不知铁掌门人可愿看在武林危???迫在眉睫,亟待精诚团结,群策群力,共赴大难的份上,由贫僧从中作一调解?实乃武林之幸!天下之幸!” 铁英奇胸襟如海,对苍穹神剑上官勇,原无深仇大怨,只是因为他们逼人太甚,不得不自卫求全而已。现经佛心阎王无戒禅师一提,倒是毫无意见,极愿修好。 就在他将要表明自己态度时,小和尚猛的插了一句话道:“师父,铁掌门人英雄肝胆,道义为先,万无不同意之理,怕只怕上官大侠,倔强成性,宁死不认错!” 铁英奇真不愧是奇人奇行,当时神情一肃道:“禅师一片菩萨心肠,在下敢不从命,就此重托禅师了!只要上官大侠不记前嫌,在下随时听命谢罪就是!” 铁英奇这种不记私怨的坦大胸怀,使得佛心阎王无戒禅师等人深为感动,异口同声叫了一声:“好。”对铁英奇更增敬佩之心。 佛心阎王无戒禅师满心高兴,随即带了小和尚,连同金银双鞭余进贤和黑白扇土留唐,亲自前往英山集贤山庄一行。铁英奇别过四人,竟有一种茫然之感袭上心头,因为待辩之事太多,一时竟打不定主意,何去何从。 只是漫不经心的,信步沿江而下。 他信步而行,但却不知不觉中,走上了回家的道路。 过了宜昌,又过了沙市。 前面,就是他被诱入伏,几乎被烧死的那座道观的遗址。 一堆灰尽,片瓦无存,旧地重临,感慨丛生。 正当他失神间,只见前面路上,飞奔来了一条人影,那人一眼瞥见铁英奇,急奔的身势突然升空,在半空中打了一个半弧,无声无息的落在铁英奇身后。 铁英奇功力高绝,虽在神志不专之下,仍然发觉了身后有异,猛然身形急转,单掌当胸一立,喝道:“是谁?……” 来人喜动眉梢,大叫一声,扑向铁英奇道:“铁兄弟,你可把我老简找死了!”手一伸,便向铁英奇肩上搭来。 铁英奇厌恶地闪身退了三步,双掌一封,冷然道:“舟中一别,不过数日时光,你找我何事?” 那人被铁英奇冷漠的态度,弄得一愣,停住身形,苍目连翻了几翻道:“老夫和你武夷一别,因途中遇见了一位故友,行程略有延误,想不到赶往嵩山时,你已先行离开了,好不容易今天才找到你,你这就是对好朋友的态度么?谁又和你在什么舟中见过面? 你再仔细看看!老夫到底是谁?” 铁英奇暗骂:“你倒真会装蒜!”脸皮依然绷得紧紧的道:“无影神风简大侠名闻天下,如今又是‘万圣宫’玄武堂的堂主,在下不敢高攀,我们将来,‘万圣宫’中再见,只是那时候,在下便没有今天这样好说话了。”头一撇,甩袖而行。 无影神风简金祥乃是年高望重的老英雄,江湖经验十分丰富,寿眉一卷,认为铁英奇错把另一人认作了自己,必有原故,自是不能让铁英奇走开,以免误会越闹越深,当时,闪身阻住铁英奇道:“铁老弟慢行,此事其中必有缘故,不可不察!” 铁英奇一惊,驻足不语,想起幻影神翁易容幻形之能,舟中所见的无影风简金祥极可能是假的,不过,谁又能相信,当面这位无影神风简金祥就是真的呢? 即便当面这位是真的,又怎知他没有投身“万圣宫”,而现在来欺骗自己呢? 这些问题,都无法当时证明,铁英奇真有点作难了。 无影神风简金祥何等老练,一眼就看出铁英奇心中想法,立即提出一件可以证明他身份之事,道:“奇光蕴神功,无心脱蛟龙。” 铁英奇一身“行健”神功,是在朱心赤子张茂隆洞中悟得,无心井便是出洞之门,此事只有铁英奇与真的无影神风简金祥知道。 铁英奇一犹豫道:“简老,小弟还有一个疑难请教?”语气已是和气得多的了。 无影神风简金祥长后一挑道:“心疑生暗鬼,铁老弟有话,尽管直说。” 铁英奇道:“请你证明,你并非‘万宫圣’玄武堂堂主!” 天呀!这叫人如何证明呢! 无影神风简金祥被铁英奇弄得啼笑皆非,无法证明自己的身份。就当他们二人,虎虎对视,铁英奇脸上神色又变,又将拂袖而去之际,忽然,又见大路上奔来一人。 铁英奇一见来人,脸上泛起一层尴尬之色,没奈何的叫了一声:“苏爷爷!”便低头不语了。 无影神风简金祥却是大喜道:“苏兄来得正呢,铁老弟正怀疑小弟投身‘万圣宫’,当了玄武堂的堂主哩!你我分手不久,正好请你作一证明!” 长白老人苏圣北发出一声仰天长叹道:“‘万圣宫’宫主有什么不好!简老弟,你就坦白承认了又人何妨!” 无影神风简金祥被说得糊里糊涂,还当长白老人苏圣北有心开他的玩笑,只急得言词不清道:“你……你这人喝醉了么?” 长白老人苏圣北神色一凛,道:“老夫清醒得很,只怕是你糊涂得忘了本了,英儿乃是自己人,我们理应提携他才是,你这般违莫如深,岂是对人之道。” 铁英奇剑眉双蹙,只觉长白者人苏圣北的话刺耳得很,正感不是味时,长白老人苏圣北又正面向他道:“‘万圣宫’已由玄阴帝君出山接管了,老夫已被帝君聘为白虎堂堂主,和简老……” 铁奇脸上神色连变,不等长白老人把话说完,已是全身颤抖,双手掩耳,狂呼道: “不!不!我不要听了!”又叫了一声:“天呀!”顿足疾掠而去。 背后,还传来了长白老人苏圣北狂笑道:“令祖擎天玉柱铁老哥哥,也已受命为帝君座下青龙堂堂主!他有话交待,要你立刻前往听命!” 铁英奇又狂叫一声,飞跑更急。 无影神风简金祥顾不得答理长白老人,口中呼声:“铁老弟!”尾随追下。 长白老人苏圣北笑更是狂傲得意了! 周婷婷被玄阴帝君一阻,待得奔出“万圣宫”,已失去铁英奇奔行方向,心知方向一失,再要想追上他,势比登天还难。她低头看了一眼手中握着的寸长枯骨,脑中回想起玄阴帝君要聘请师尊任职“万圣宫”朱雀堂主的话,狠起心肠,搁下私情,决定先回山一行。 说起周婷婷这次怎会也在“万圣宫”现身呢? 原来,铁英奇和无影神风简金祥离开三仰峰那晚,铁英奇因招呼墨龙驹,发出过一声轻啸,空山寂寂,声能及速,何况铁英奇“行健”神功初成,不知控制内力,未免多用了两成功力,于是清清晰晰的送到了正在悲泣慨叹的周婷婷耳中。 周婷婷闻声知人,出屋疾追,还是慢了一步,没有见到铁英奇的人影。 惆怅中,却减去了不少悲思之情。 至少,她知道铁英奇已是脱险下山了。 一念之诚,于是,她偷偷的跑下了武夷山,她觉得要不见上英弟弟一眼,在武夷山再也安不下心。 江湖上传遍了铁英奇独闹“万圣宫”的消息,周婷婷追到“万圣宫”,终于遇见铁英奇,两口子正好送了忘我禅师的终。 万里相寻,连话都没有说下几句,便又各奔东西,周婷婷心中的难受,自是不言而喻。 毕竟,周婷婷不愧是天下奇女子,在此关头,还是选择了先公后私的做法,放弃找寻铁英奇,先赶回五夷山三心庵。准备等待师父回山,面禀玄阴帝君的狂言。 其实,心如神尼在将“续断青空”分送给阎罗恨郭竞天与百灵仙子苏梅苓后,已毫无耽搁的回到了三心庵。 所以,她并不知铁英奇独闹“万圣宫”的壮举,还在为铁英奇的失事堕崖和周婷婷的离山忧心不已了。 心如神尼原是一片成全铁英奇的好心,想不到适得其反,这件不幸的事,使心如神尼愧海交集,自责不已。 周婷婷回到三心庵时,正是心如神尼临崖独立,暗自伤神之际。 周婷婷也被引起了心中伤感,叫了一声:“恩师!”双足一点,就扑到心如神尼怀中,顾不得说下山之行,便呜咽抽泣了起来。 心如神尼见是周婷婷无恙归来,心情立即舒畅,抚着周婷婷垂肩柔发,轻声安慰周婷婷道:“婷儿,你这次下山受了什么委屈没有?” 周婷婷哭了一阵,情绪渐渐平伙,掏出玄阴帝君的白骨令,道:“师父,你老人家可识得这段枯骨?” 心如神尼双目一触白骨令,神色一凛,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道:“这只白骨令,你从何处得来?”声音微颤,显然这位天下第一神尼,见了白骨令,也是心惊不已。 周婷婷察言观色,知道事态极为严重,随将下山所遭遇之事,详详细细的禀告于乃师。 心如神尼犹知铁英奇未死,心情又是一宽,望着周婷婷脸上现出了微笑。 当他听到玄阴帝君传令聘她为“万圣宫”朱雀堂主时,神色又是一紧,显得极为慌惊不安。 周婷婷见状,想不到师父竟会怕了一个玄阴帝君,不由大是不服道:“那老儿真是可恨,婷儿下次遇见他非给他一点颜色看看不可!” 心如神尼紧张的心情,似被周婷婷的不知,引得大为开朗,微微一笑道:“婷儿,你知道玄阴帝君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么?” 周婷婷道:“大不了是一个青袍老人,有什么了不起!” 心如神尼慈眉双蹙道:“说起玄阴帝君来,就当今武林之中,为师还想不出有谁可以胜得过他!” 周婷婷想起铁英奇祖父擎天玉柱铁铮当年的英勇事际,应是天下武功最高之人,不由兴忡仲的道:“听说擎天玉柱铁爷爷仍在人间,要是能够找到他老人家,便不难制伏那玄阴帝君了!” 心如神尼道:“擎天玉柱铁大侠的功力,与为师在伯仲之间,以为师功力而论,最多在玄阴帝君手下保得百招不败,铁老大约也强不过那里去。” 周婷婷这才感到紧张道:“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物,怎会如此厉害?” 心如神尼道:“说起此魔出身,一言难尽,总之,他算得上近数百年来,功力最高的魔头之一,二十岁出道江湖,便具无敌身手,百年之前,整个江湖简直被他闹得天翻地覆。” 一顿,吁了一口长气。 周婷婷抢着道:“师父未免把玄阴帝君捧得太高了,他要真的厉害,当年就该席卷武林,他用不着等到今天才在后辈面前,厚颜称雄了!” 心如神尼笑道:“婷儿,你不要抢话说,我还没有说完呢!” 周婷婷道:“徒儿是看不惯那魔头倚老卖老,要略泄心头之气。” 心如神尼道:“幸好当时正道人物中,也出现了一位顶天立地的大英难,力挽狂澜,一战之下,打败了玄阴帝君,消弭了一场武林浩劫。” 周婷婷精神大振,急急地道:“他……他老人家是谁?还在不在人世间?我们可以请他去!” 第十三章 花和尚半夜惹事非 又羞又怒道:“大师乃是出家之人,如何听信一面之辞,便把本座视作为非之人,这岂不有失察了么?” 想来这悟明大师虽是出家之人,但脾气偏是极为高昂,凭他少林寺悟明大师的身份,铁英奇竟敢“本座,本座”的反问于他,不由先就对铁英奇没有了好感,当时冷笑一声道:“不知施主怎会在郭大娘家出现?”竟不屑先问铁英奇的姓名。 铁英奇见他竟也如此轻断,也板起脸:“本座借宿此间,难道有何不妥?” 悟明大师敞声大笑起来道:“施主长得一表人才,英俊潇洒……” 语音一顿,道:“唉!余下的话,贫僧不愿向下说了,你自己心中应该明白。” 这话不但伤害了铁英奇,同时,也说得那郭大娘玉面生寒,正色道:“大师佛门高僧,轻信色中狼朱一戒胡言乱语,已然是非不明,怎不知口齿留德,置小妇人于何地,有请大师赐正!” 悟明大师只是性情粗暴,并非全无脑筋之人,一时失言,惹来郭大娘这一顿责问,被说得哑口无言,真要吵起来,让人家知道了,于他和尚面子大是有损,像这种不是武功可以争执的事,多言无益,当时“哼!”了一声,道:“看你不出,倒是利嘴得很,贫僧岂是和你一般见识之人,哼哼!贫僧也懒得管你们的事了。”僧袍一甩,点足穿户而去。 铁英奇心胸间一股不平之气,无处发泄,击掌截下一双桌角,吓得郭大娘失惊道:“铁相公何必自苦如此,举头三尺有神明,但得心地光明,怕他闲言闲语则甚,今夜多承援手,小妇人就此致谢了,相公也请回房休息吧!”向铁英奇福了一福,携着郭药,退入房内,关好房门。 铁英奇真没想到,郭大娘胸怀如此坦荡,倒显得自己男子汉大丈夫逊了颜色,当即一心平气和,朗声道:“敬领大娘教益!”转回房中。 经此一来,铁英奇那能再静下心来等待天明,只觉脑壳中杂念纷陈,对许多过去之事,感到既愧且悔。 首先,他回想到“万圣宫”那幕使他毕生难忘的惨剧,当时自己在悲痛心情下,竟至心神不属,欠缺镇静,只顾为了安置亡父遗体,糊里糊涂的就被小妖女,三言两语,骂得一时冲动,录明闭寒,不但轻轻的放过了万恶的幻影神翁,而且,连周婷婷也置之不顾便仓惶而走,显得自己是多么的经不住打击和不够坚强。 其次想到这次远来莆田,更是有欠思虑,小题大作,自己仅可就在途中除去那存心不良之人,岂不干净利落,何必白白浪费时间,跟踪前来,误了自己再返朱心赤子张茂隆洞的初衷。 如今奸邪未除,反被少林寺悟明大师视为邪恶之流,这口气,想来想去,实在咽不下去。 “唉!我这一趟,真是所为何来?”念头一转,便不愿再理向少林下院告警事,决心抽身而回。 但是,另一种正义的呼声,又在提示他道:“义之所在,舍死忘生,在所不计,任劳任怨,更是英雄本色,管天下之事,才是天下之人,你心志如此经不起考验,如何妄言复兴天龙声誉,消灭武林浩劫,岂非痴人作梦么!” 铁英奇但觉被自己心声之语,鼓舞得心高气壮,坦然入睡。 天色一明,铁英奇留下一绽纹银,也未惊动郭大娘母子,便离开了郭家,向少林寺走去。 莆田少林寺因系嵩山少林下院,寺中僧徒,与嵩山少林的和尚原是一脉相传的同门师兄弟。 主持方丈智先大师,便是嵩山少林寺掌门方丈智朗禅师同参师弟。 此外,也有四位智字辈师兄弟协理寺务,一干僧群掌理的职司,也和嵩山少林寺名目相同,只是人数有多寡之别罢了。 铁英奇以步当车,朝阳初升时光,已见扬名武林的少林下院蒲田少林寺,隐现苍松翠柏之中。 铁英奇初入江湖,在苍穹神剑上官勇集贤山庄,与嵩山少林寺智开大师就有知遇之感,爱屋及乌,所以对少林寺极为谦虚礼让,停下步来,瑞正衣冠,才大步向前走去。 走过一条苍松并列的青石大道,紧接着就是步步登高的数百级石级,金碧辉煌,气势雄伟的少林寺大门,在石级的顶头巍然屹立。 铁英奇拾级而上,走完石级,才看出大门之前,还有一片白石辅成了的广场。 穿过广场,便待举步跨进寺门,忽听门内响起了一声:“阿弥陀佛。” 四个身躯高大的和尚,分两边走了出来,拦住铁英奇去路,一齐合掌当胸,道:“敝寺已暂停佛事,施主来此有何贵干?” 铁英奇打量四僧一眼,笑道:“在下天龙派掌门人铁英奇,求见贵寺主持方丈,有事相商,烦请高僧们代为通报一声。” 铁英奇接掌天龙派,已是江湖上众所周知之事,他虽未显露过什么赫赫武功,在别人眼中也不见得就有复兴天龙派的身手和魄力,至少,也是一派掌门之尊。 以少林寺在武林中的地位,岂敢轻视弱小,而有失大门大派的风范,当下四个和尚相互望了一眼,脸上神色一正,接着左面第一僧一摆手,四僧同时闪开,躬身合掌道:“铁掌门人请至嘉宾室稍座,容小僧等通禀敝寺方丈前来恭迎侠驾。” 铁英奇微微一笑,随着一位僧人步入左边一座客厅,但见厅中窗明几净,布置得雅洁无比,极为宜人。 小沙弥捧上一杯香茗,退了出去。 嘉宾室只留下一位大和尚,二人相对稍微笑了一下,铁英奇年轻而薄一时想不出应对交际之言,而那大和尚也似拙于言词,没有什么话可说。 片刻之后,小沙弥重又回来,合掌道:“敝寺知客师叔,先来奉陪铁掌门人,主持方丈一俟早课作毕,便来亲迎铁掌门人侠驾。” 铁英奇只觉少林寺毕竟是大门大派,果有其胸襟气概,心中不由一阵舒畅。 转念间,厅外大步进一位中年大和尚。 二人目光一对之下,不由都“咦!”了一声。 铁英奇忖道:“真是冤家路狭,又碰上了你。” 那大和尚也是暗自思量道:“你这种人物,会真是天龙派的掌门人么?世道日衰,人心不古欺诈蒙骗之徒太多,可不要上了他的当,否则少林颜面何存?”心念一动,便有了主张。 原来,那知客僧,不是别人,就是在郭大娘与铁英奇有过一面之缘的悟明大师。 二人先是一怔,继则同时尴尬地一笑。 铁英奇抱拳道:“在下前来求见贵寺主持方丈,有重要指示相告,有烦大师接引,昨晚不知之罪,并请大师见谅。” 悟明大师笑容一敛,道:“请少侠稍待,贫僧立请敝寺方丈定夺就是!”也不相陪铁英奇。便自退了出去。 铁英奇听他语气不对,长叹了一声,只怕由于这个悟明大师对自己有成见而致,见不到他们主持方丈了。 果然,等了将近顿饭久时间,悟明大师终未再见出现。 又等了不少时间,才见那小沙弥匆匆而入,脸上也没有了笑容,道:“敝寺主持方丈因另有重要之事,请铁少侠暂回寓所,约期再行奉请。” 这些话,铁英奇自见到悟明大师后,早在意料之中,是以毫不为怪,只淡淡的一笑道: “少师父之言当真么?” 小沙弥脸上一红,也不答话,转身疾步而退。 铁英奇大笑声中,运起天龙之力,在嘉宾室桌上写道:“人有旦夕祸福,天有不测风云,慎之!慎之!” 笑声未落,便已写完,而且,还带着笑声走出了少林寺大门。 铁英奇一走,悟明大师闪身回到嘉宾室,目光所及,只见铁英奇所留警语的字迹指力强劲,入木七分以上,暗叫了一声好深的功夫,然后细看字句,看完,冷笑出声道:“你简直就是夫子自道;我们等着你就是!” 回首吩咐一声道:“请主持方丈驾临嘉宾室。” 不久,这嘉宾室来了五个老年和尚。 一前四后,正是主持方丈智光大师和四位护法智真、智善、智美、智圆四位大师。 主持方丈一见桌上留言,不由神色一怔道:“悟明,此人功力比为师如何?” 悟明大师脸色一红道:“弟子不敢妄议尊长。” 主持方丈智光大师沉声道:“你说他品德有亏,本座一时不察,轻信你了。” 顿了一顿,又道:“如果此人确是天龙派掌门人铁少侠,则本寺即有自大失礼之讥,如果此人有所图谋而来。你这种轻率之举,岂不授人把柄,先自失了声威!” 悟明大师一时偏见,想不到惹来主持方丈如此愤怒,吓得慌慌悚悚,无语以对。 他回想当晚情景,想想越生越疑,越想越觉得自己上了花中狼朱一戒的当,忽然,大叫一声,伏地认罪道:“弟子一时不察,明明是上了那花中狼朱一戒的当,请主持师尊赐罪!” 主持方丈智光大师厉声道:“误事之徒,还不下去,请回铁掌门人,事了之后,再交竖堂议处!” 悟明大师飞奔追出寺外,那里还找得到铁英奇的人影。 于是,主持方丈又传命四出找寻铁英奇之人尚未回寺,黄昏时刻,寺外却来了一位高不及四尺,但长得极为壮实的黑面老人,脸上板刀眉,比眼睛宽过一倍,好似占尽了上半边脸,极为引人注目。 他大模大样地走到少林寺大门口,白石广场上,双手一合一扬,一股凌厉无匹的劲力击在大门门楣上。 轰然一声,把“少林寺”中间的林宇,震坍一半,化作灰尘,飘落满地。 象这样侮辱少林寺之事,可说是史无前例,激发了全少林寺僧家的愤慨,当时便有数十个僧人,纵身而出,把他团团围住。 殿内响起了九声钟声,只见人影纷飞,外面的和尚,是越聚越多了。 少林寺僧众虽是围住了那个阔眉老人,可是无人擅自向他出手,由此可见莆田少林寺戒律之严,无逊于嵩山少林本寺。 那阔眉老人出手一掌震毁了“林”字之后,便瞑目而立,对于四周僧众,不理不睬,毫不把他们人多势众放在心上。 寺内急速的走出一群老年和尚,由主持方丈智光大师率领着,场中群僧立即二分,让出一条通路,让主持方丈走了过来。 主持方丈智光大师一眼看到那蹙眉老人,长眉双蹙勉强哈哈大笑道:“余施主别来无恙,老纳失迎了!”说话之际,僧袖微拂,原是围在四周的僧众,蓦地退到场边。 铁胆金丸余振飞仰天发出一阵哈哈大笑道:“老和尚,我们大约有二十年不见面了吧! 你倒是好得很,当上了主持方丈,可还记得我们当年之约么?” 主持方丈智光大师合掌当胸道:“好说!好说!老纳与施主之约,时在念中,施主不远千里而来,老纳敬陪就是。” 同时用蚁语传声,吩咐身后的老僧道:“此獠凶狠毒辣,掌力刚劲过人,本座昔年,曾在他手下受挫。如非智开师兄赶到,几乎死在他手中,这番前来,定是不怀好意,如果另外还有接应之人,更是难以应付,你们随时准备罗汉大阵,以应万变。” 智真大师疾步退了下去。 智美大师也用蚁语传声,道:“主持师兄乃是一寺之尊,???由本座出手!斗他一阵如何?” 主持方丈智光大师传声道:“不可,本门声誉要紧,除非本座身遭不测之后,你们不可出手。” 铁胆金丸余振飞见他神色庄重,都未开口说话,便知他们正以传声神功相商,他到胸有成竹,待了片刻,放声一笑,道:“你们商量好了么?” 主持方丈智光大师应声走出一大步,合掌当胸道:“余施主既已等得不耐,老纳即请赐教就是了。”运足全身功力,合目待敌。 那知铁胆金丸余振飞并不立即动手,双手连摇道:“老和尚且慢,老夫有话要说。” 少林主持方丈智光大师顿生一种被戏弄之感,复目双眉闪了一闪,双目陡张,精光炯炯地微有不愉之色,道:“余施主有话请说,老纳洗耳恭听!” 铁胆金九余振飞脸色一寒道:“今日一战,如果你老和尚正果西归,难道老夫就白白的出力了么?” 主持方丈智光大师微征一笑道:“老纳糊涂,要不是施主提起老纳几乎忘记了与今日之战有关之物。但请放心,只要施主能够艺压本寺,任由施主将本寺‘七巧金莲’取去就是。” 原来,早年智光大师与铁胆金丸余振飞之战,便因铁胆金丸余振飞觊觎“七巧金莲” 而起。那时“七巧金莲”原在嵩山少林寺,智光大师尚未主持莆田少林,身任嵩山少林寺罗汉堂首座大师,奉命护送“七巧金莲”领赐莆田少林寺,以为镇寺之宝,途中被铁胆金丸余振飞截劫,智光大师力战不敌,身受重伤,“七巧金莲”已然到了铁胆金丸余振飞手中,要非智开大师及时赶至,夺回“七巧金莲”,智光大师也就当不上莆田少林寺的主持方丈了。 铁胆金丸余振飞败退之时,曾有狂言,誓必再来田莆少林寺,夺得“七巧金莲”之豪语,这种话,原是一般绿林人物失败后用以遮羞之语,谁也没有把它放在心上。 就是铁胆金丸余振飞本人,也没想到真会再来少林寺。 因为讲功力,他固然自信有战胜智光大师的把握,可是想凭他个人之力,从莆田少林寺中夺得“七巧金莲”,却不是一件容易之事,以少林寺的济济人才,莫说只有他一个人,就是有十个他这等功力之人,只怕也无法胜过少林寺名震天下的罗汉大阵。 可是,现在情形完全不同,他只不过是玄阴帝君为夺取“七巧金莲”整个安排中的一个小环。 其实,玄阴帝君早就在少林寺附近预作了安排,虚虚实实,弄得少林寺众僧心理上大受威胁。这也就是铁英奇初到莆田时,即遭到大家注目的原因。 要知,这“七巧金莲”乃是嵩山少林寺最高权威象征“绿玉令牌”的副杖,具有嵩山少林寺掌门人亲临的尊严,也就是说,将这“七巧金莲”领赐莆田少林主持执掌后,莆田少林主持即有约束嵩山本寺在外僧众之权,使嵩山、莆田上下两院的团结,显得更具体化了。 当然,这种说法只是从“七巧金莲”在少林寺僧众眼中的权威而言。 显然可以想见的,它要没有相当的真实价值,当年铁胆金丸余振飞也就不会心生觊觎之念了。 话说,铁胆金丸余振飞听了莆田少林主持智光大师之言,阴阴一笑道:“老和尚,你倒真会做空头人情,老夫要不亲自见到‘七巧金莲’,怎会相信‘七巧金莲’仍在莆田?” 这一招,是铁胆金丸余振飞所施的巧计,他要叫少林寺自己引贼入门,免得神偷吴七暗中摸索,浪费时光。 任谁也想不到铁胆金丸余振飞居心叵测,主持方丈智光大师更是不察,以少林寺如云高手护卫之下,凭铁胆金九余振飞一人之力,谅也莫可奈何,落得大方,当时,朗笑出声,吩咐道:“四位护法师弟,速请‘七巧金莲’法驾出寺。” 四位护法智圆、智真、智善、智美互相望了一眼,智圆大师欲言又止的,怔了一怔,终于脸色一庄,躬身道:“领主持法谕!” 四位大师踏着沉重的步子,消失在大门之内了。 这时,隐在暗中的铁英奇,也吁了一口气,认为“七巧金莲”请出后,倒免得他心分两处,照顾不周。随留身原处不动,以免铁胆金丸余振飞在支使少林四大高手离去之后,又生花样,使少林和尚吃了亏。 四位护法大师穿过大雄宝殿,又一连通过了三座大殿,进入一片松林。 这片松林,异常浓密,虬枝横生,可见这些松树,都有相当的年代了。 一条白色的甫道,从松林外蜿蜒而入,走到深处,地势突然开阔,浓密的松林之中,被人工开出一片四五丈见方的空地,青砖的围墙环绕着一座青石彻成的石屋。 四大护法走到墙边,在紧闭的黑漆铁门上,单指弹了七响。 屋中一阵步履之声传出,两扇黑漆大门,呀然大开,一个枯黄面容的瘦弱老和尚当门而立。 智圆大师神色恭顺地合掌当胸,道:“奉主持方丈法谕恭请‘七巧金莲’出阙!” 那瘦弱者和尚双目陡睁,精光暴长,神色肃杀,道:“智深谨领法旨!” “呼”的一声,关上了黑漆大门,竟不请四大护法入内。 四大护法亦视之当然,穆肃而待。 过了片刻,黑漆大门又打开了,枯瘦和尚手中捧着一块红绫盖着的檀木托盘,神色庄严地道:“四大护法!恭接权杖法驾!” 四大护法先向“七巧金莲”合施一礼,由智圆大师接过“七巧金莲”,双手捧着,枯瘦和尚又向“七巧金莲”合什礼,道:“智深恭送法驾!” 四位护法护住“七巧金莲”,转身走了几步,算是完成了接杖送杖的仪式。 枯瘦和尚这才重新和四大护法见礼,道:“四位师兄,外面发生了什么重大之事,而需请出‘七巧金莲?’” 智真大师道:“二十年前的旧事,铁胆金丸余振飞又找上门来了!” 智深大师暴喝一声道:“岂有此理!贫僧出去会会他!” 智真大师阻住智深大师道:“飞云阁乃是本寺存放重器经典所在之地,师弟责任重大,不可擅离!” 智深大师一听,“职责”二字,象是泄了气的皮球,吁叹一声,转身入屋关上了黑漆大门。 四位护法循原路走回,已经出了密茂松林,只见后面殿中冒出了一股浓烟,使四僧同是一惊道:“后殿失火了!” 智美、智善二僧,抢步扑向后殿,智真僧则护住智圆大师,未曾离开。 这时,从斜刺里又跑出一个僧人,手中提着一只水桶,似因救火心急,慌不择路,没有看到怀抱“七巧金莲”的智圆大师和智真大师直向他们二人冲来。 智圆大师错步闪身,没被那僧人冲上,但却也挨胸而过,微有碰触。那提水僧人擦过智圆大师身前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鲁莽,正欲回身请罪,智圆大师沉声道:“恕你触犯法驾之罪,快去救火!” 那僧人身形一晃,就入了后殿。 智真大师猛然开口道:“师兄,那和尚身形有异,似非本寺弟子!” 智圆大师闻言微吃一惊,下意识地看了手中所捧“七巧金莲”一眼,见无异状,信口道:“师弟之言不错!我……” 语未了,只见智善、智美二位大师从后殿闪身而回,道:“一幅佛帐,不知怎的卷在香火之上,幸未造成火灾,就被我们赶上扑灭了。” 智真大师道:“二位师弟可曾遇上一位救火弟子?” 智善、智美同时摇头道:“没有!” 智圆大师道:“此事慢慢再查,主持方丈可等得不耐烦了!”便率先向前面走去。 事实上。他们就是停下身来,去找那手提水桶的救火僧人,也已无济于事,莫想追上他了。 四位护法拥着“七巧金莲”步出少林寺大门,全场僧众屏息而立,但觉一片穆肃寂静,令人对少林寺僧的纪律生出一种起敬的心理。 这时铁胆金丸余振飞一阵阵刺耳的笑道:“老和尚,老夫相信你们,用不着查验了,看掌!” 说打就打,单掌一立,向智光大师迎面劈了过来,劲势强猛,带起一声尖叫。 智光大师见他出手一掌,较二十年前,功力倍增,心中甚感惊骇,无怪他竟敢单身前来惹事。 智光大师忽然间,不敢硬接,左手一横,身体侧转,让过正面,向斜里飘出六七丈远。 铁胆金丸余振飞大喝一声,顿时反掌,如影随形,硬将发,出去的掌力,一收一放,又向智光大师击来。 铁胆金丸余振飞虽是仅只使出一招一式,而那掌上的造诣,已达收发由心的上乘境界,使少林寺全体僧众,都为他们主持方丈耽起心来。 智光大师这时有备在先,右手一招“斜扯云旗”,劈出一股强劲绝伦的大力金刚掌力,迎着铁胆金丸余振飞的掌势撞去。 劲力之足,不让铁胆金丸余振飞分毫,二股掌力接实,平地卷起一阵旋风,二人都凝立未动,看似势均力敌,不相上下。 但是铁英奇却看出少林寺主持方丈远非铁胆金丸余振飞之敌,他身形虽然未被震退,但脸上安详的神色是勉强装出来的,怎能比得上铁胆金丸余振飞自然闲适,余力未尽。 智光大师望着铁胆金丸余振飞,一脸伦然之色道:“施主功力大进,老纳望尘莫及!” 他心念有数,自己二十年的苦练,依然没有赶上人家。可是,为了少林寺声誉,岂能自甘认命,顿了一顿,又道:“可是老纳却不自量力,决与施主周旋到底!” 身形暴起,纵起一丈六七,双掌互迭,迎面望去,只看上一只手掌,铁胆金丸余振飞认识得出,这是少林寺七十二绝技中的金刚降魔力,全身功劲,凝集在一只手掌下发出,较单掌发力威势增加了一倍,较双掌同时推出的掌力也因力量集中,要占上半倍之利。 铁胆金丸余振飞功力虽较智光大师为高,可也高不出半倍以上,至多是一筹二筹而已。 智光大师施出这种少林绝艺,自非铁胆金丸余振飞所能力敌,但因智光大师身形由上而下,掌力所及角度遍及数丈方圆之内,要想闪身而避,却是不易。 铁胆金丸余振飞真不愧是黑道中有数的行家,临危不乱,合掌当胸,柱立不动。眼看智光大师下降身形,离开脑门已在一丈之内,这才猛然暴喝一声,道:“来得好!” 迎着智光大师推出左掌,迎着右掌以稍进的速度,又推进一掌,表面上看去,是双掌同时发力,实际上却是两股掌力,有了先后。 前掌志在诱敌,后掌则在保身。 智光大师朗声一笑,道:“老纳近年修为在此一击,施主小心了。”掌势一吐,掌力潮涌而下,与铁胆金丸余振飞的掌力相接之际,只觉他这次力道不及刚才掌力的五成,心念刚刚一动,忽觉又有一股掌力冲到,这连续的两次掌力,逼得智光大师将掌力全部尽放,劈头压了下去。 而此时的铁胆金丸余振飞却借着第二次回掌之力,斜飘一丈,挺腰轻笑,道:“‘金刚降魔掌’其能奈何老夫!” 第十四章 机关算尽棋差一招 语气显然不大和善,而且,也不大看得起铁英奇。 由这一点,铁英奇已然看出他对孙姥姥和她的朋友,都不大信服,对自己的不客气,可能是由于误会自己是孙姥姥的朋友之故。 铁英奇又想:“他们既然认识孙姥姥,或许能从他们身上找出一点线索也不一定。” 于是,他作了一次心理上的探测,试着将少林寺所发生之事,大概说了一些,话来说完,那郭筠已是忍不住,道:“妈!我们真要帮他们的忙么?” 这话无异是承认了一件事实,他们之来,与此事颇有关系。 铁英奇心情大动,可不敢显露出来,祈望地等着郭大娘的决定。 郭大娘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唉!不管孙姥姥为人如何!但对我们母子,却是经常周济,一片爱护之情,小妇人不能忘恩负义,出卖于她,请铁相公原谅小妇人的苦衷。” 铁英奇听得凉了半截,无法指责她的不是。 因为,像这种为友尽义之事,正是武林人物最钦佩的,铁英奇那能只为自己着想。 同时,他以一派掌门之尊,更不能出手对付人家妇人孺子,逼问消息。 就在铁英奇感到极是为难,无以应讨之际,忽然,郭筠现出一脸迷惘之色,道:“妈! 我们帮助坏人,不是也成了坏人么?妈!你不是常常说要明是非么?孩儿不明白,什么时候该明是非?什么时候不该明是非呢?” 铁英奇听得眉头一舒,暗叫了一声:“这话问得好!” 郭大娘却是怔了半天答不出话来。 郭筠催问道:“妈!你说话呀!孩儿又问错了么?” 郭大娘脸色一怔,道:“孩子,你没有问错,是妈不明是非!”螓首低垂,又幽幽的道:“可是我们也不能不顾信义呀?” 铁英奇接道:“大娘平日常受孙姥姥照顾,今日为她做上些事,坚守信义立场,也是人之常情,在下倒不好说什么话。”说时,一脸凄然之色。 郭筠茫然地道:“孩儿听不懂!”他显然对乃母过去的教诲,有了彷徨无所适从之感。 郭大娘听了爱子之言,不由心头兴起了一片阴影,这个榜样,只怕将使孩子变成善恶难分,是非不明之人。 她乃极有断决明快妇人,此念一生,不由轻皱秀眉沉思起来。 想着想着,只觉冷汗直冒,暗叫了一声“惭愧!”忖道:“辩是非,乃是为人的基本态度,我如今是非不明,那配妄言信义,我实在是犯了本末倒置的大错,要非这孩子一言,自己真是成了大大的罪人了。” 郭大娘伸手抚着郭筠的肩头,愧歉地道:“孩子,你说得对,妈不能只顾个人的小仁小义,而做一个不明是非之人。”一脸含愧之色,转向铁英奇道:“铁相公不会笑话小妇人吧!” 铁英奇正色道:“哪里话,像大娘这样明智之人,在下实是平生仅见。” 郭大娘望着快要暗下来的天色,一叹道:“此刻孙姥姥正在寒舍,等待我们母子回去哩!” 铁英奇神情紧张地道:“只她一个人么?” 郭大娘道:“还有一个其貌不扬的老年人,与她一同留在舍问。” 铁英奇道:“那人一定是神偷吴七,在下正要找他,多谢大娘了。”疾步向门外奔去。 郭大娘见铁英奇要走,急急道:“铁相公慢走,小妇人还有下情奉陈!” 铁英奇一顿身形,站在门口,道:“大娘还有什么话说,在下实是急欲找那神偷吴七,查问少林‘大檀丸’之事,以救苏姑娘一命由哩!” 郭大娘道:“小妇刚才说来找孙姥姥,只是籍口之词,其实,乃为孙姥姥取一件东西而来,如果那件东西内就存放着‘大檀丸’,铁相公岂不省了一番手脚么!” 铁英奇迅步退回屋内,大喜道:“大娘要取的东西放在何处?可容在下先行过目?” 郭大娘伸手指着东边墙上挂的一只破提蓝道:“就是那只提蓝。” 铁英奇一见那提蓝上布满了灰尘,不像是刚被人动过,而且,又挂在极为打眼的地方,那“大檀丸”似乎不可能放在其中,一阵犹豫,并未马上去取那只提蓝。 郭大娘道:“妇人听那孙姥姥和那老人言谈之间,对那提蓝甚是重视,所以有此一想,铁相公何妨看个究竟再说。” 铁英奇道:“大娘之言有理!” 当他正要纵身取那提蓝之际,蓦地,从门外冲进一条人影,举手一掌劈向郭大娘,怒声骂道:“忘恩负义的的小贱人,果然不出所料,你要出卖老娘了!” 郭大娘不会武功,如何承受得起孙姥姥的这种武林高手一掌,铁英奇这时救人要紧,顾不得去取那提蓝,左手一带郭大娘娇躯,把她带到墙边,右掌一招“丹凰朝阳”,接了孙姥姥一掌。 孙姥姥的掌力,那能和铁英奇相比,顿被震得立脚不住,几乎跌倒地上。 可是,同时又有一条人影,扑向那只提蓝,在铁英奇救人对掌,无法兼顾的瞬间,取到了那只提蓝。 铁英奇一见那人就是神偷吴七,叫一声道:“你来得好,本座正要找你!”一错步,便向神偷吴七扑了过去。 孙姥姥冷笑一声,道:“小贱人你今天是死定了。”她自知功力拦不住铁英奇,攻其所必要,这次她不用掌力,却迎头一拐,向郭大娘砸去。 拐势凌厉无匹,带起了一缕风声,惊得郭筠叫了一声:“妈!”扑向郭大娘身上。 铁英奇眼看神偷吴七已逃不过自己这一击,却被孙姥姥这拐杖,弄得功败垂成。郭氏母子生命堪险,他不能眼看着一对贤母子因他而死,逼得身形一顿,单掌一招“天王托塔”,拍出一股暗劲,把孙姥姥的拐杖震开,救了郭大娘母子一命。 而自己也一个缩步,挡在郭大娘母子面前。虎视眈眈的望着孙姥姥和神偷吴七。这时他们二人所站的位置,正是使铁英奇极难兼顾的角度。 如果铁英奇去对付孙姥姥,神偷吴七便有了穿门逃脱的机会。 如果铁英奇去对付神偷吴七,则郭氏母子便将伤在孙姥姥拐杖之下。 铁英奇有置他们二人于死地的功力,但,他却不敢动手。 因为,郭氏母子的生命和那只不知是否藏有“大檀丸”的提蓝,这二者铁英奇都不能失去。 而神偷与孙姥姥二人,因深知铁英奇的厉害,也不敢主动向他出手。 于是三人成了倚角之势,一时都未出手相搏,相互凝目对视,寻找可乘之机。 就在此时,门外忽然又出现了一个人。 他原是进入屋中,目光一触屋中情形,倏的退出屋外,厉声大笑道:“你们二人把老夫支使开去,如今落在这小子手中,叫老夫好不高兴!” 神偷吴七笑着高叫道:“余兄不要误会,我们都是为帝君做事的人……” 话未了,铁胆金丸余振飞大吼道:“余兄余兄,余兄岂是你能叫得的,老夫所名天下之时,江湖上那有你这一号。”接着“哼!”了一声,又道:“老夫刚才走了一趟少林寺,查出‘七巧金莲’内藏的‘大檀丸’,早被你这个卖友争功的人,用一枚长白老人的‘白虎断魂针’换了包,事实俱在,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的。” 他把这话讲出来,不仅是骂神偷吴七,而且,也就是说给铁英奇听,好叫铁英奇对神偷吴七痛下杀手,以荡泄私念。 神愉吴七叫苦道:“余前辈,不要生气,这都是帝君的安排,怪不得我自作主张。” 门外的铁胆金丸余振飞冷笑道:“孙姥姥参预此事,难道老夫连她都比不上么?” 显然更生气了。 孙姥姥忙接口解释道:“这是帝君的巧安排,余兄事后自知,但请相助渡过目前这一关,我们再酬你的情如何!” 铁胆金丸余振飞老奸巨猾,心中虽有了助他脱险的打算,却是闷声不响,连话都懒得答了。 神偷和孙姥姥,显得极为不安。 铁英奇则不住的转脑筋,筹划两全之道。 神偷吴七紧张地叫道:“余兄……余前辈,你走了么?” 铁胆金丸余振飞冷冷地道:“我为什么要走!我在等着为你们料理后事哩!” 神偷吴七和孙姥姥互打了眼色,因为他们默契在心,铁英奇就和他们当面而立,也不知他们已经交换了一次意见。只听神偷吴七大声道:“大檀丸就在这提蓝之内,我们把它交给你了,你现在可以消气了吧?” 他准备这样做,显然也有用意在内: 第一,自然是引开铁英奇注意为主,告诉铁英奇在这提篮之内确然放的是“大檀丸”,好使铁英奇转移目标,放过他们。 第二,当然对铁胆金丸余振存了报复之念,大有嫁祸余振飞之意。 铁英奇心念一动,果然注意力集中在那提篮之上,凝目运功,待机而发。 但门外的铁胆金丸余振飞何等经验阅历,神偷纵鬼,他却看破了他嫁祸之意,当是冷笑一声,道:“你先把提篮抛到门口,老夫见过东西后,再商量以后的话不迟。” 他左手五指箕张,夹了四颗作用各别的“铁胆金丸”,此举,他不是准备救他们脱险,而是为自己脱身设想。 神偷吴七故意双眉一皱,万般无奈地道:“好吧!我依了你了。”抬手一掷,将提篮向门外抛去。同时,暴喝一声:“退!”反手一掌;把墙下击开一个洞,与孙姥姥二人闪电般,跃出墙外。 铁英奇运功以待,一见神偷将提篮抛出,猛喝了一声:“过来!”右掌虚招,一股无影劲气,疾向那提篮卷去。人却留原地维护郭氏母子不动。 那提篮乃是神偷运足全身劲力抛出,去势又疾又猛,以神偷的想法,铁英奇如要截得提篮,非扑身追出不可。 同时,他也顾虑到,铁英奇如果为了郭氏母子的安全,宁可暂时放弃那提篮不追另一可能情形。 所以,他知会孙姥姥发掌破墙而出,便是有意消除铁英奇的后顾之忧,好叫铁英奇放心去追夺那提篮,这正是一石二鸟的连环巧计。 那铁英奇功力高绝,身形不动,就凭右掌一招之力,便硬把那篮吸到手中,根本就无需去找那铁胆金丸余振飞的麻烦。 屋中的这种结果,当然不是神偷吴七所料想得到的。 但他们二人,总算因铁英奇分神去攫取提篮。没有阻止他们的逃脱,在他们已是大大的幸事了。 是以他们二人脱身屋外,便急如漏网之鱼,借着夜色的掩避,疾向郊外逃去。他们二人,奔了一阵,转于一丛修竹之内,孙姥姥在一株翠竹的根部,用手模了阵,地下裂出一扇小门。 孙姥姥道:“我们先在这里躲一躲,避避风头再说。” 神偷吴七一点头道:“也好!你先请!” 孙姥姥走到小门边,忽然驻足道:“吴兄,你真将那‘大檀丸’抛给铁胆金丸老余么?” 神偷吴七忍不住得意地一声朗笑道:“你认为我会这样笨么!” 孙姥姥道:“可是,我没有见你取出那‘大檀丸’来呀!” 神偷吴七高兴得哈???大笑道:“我就是区区在下,能以神偷名世……”猛然一顿,反身厉喝道:“是谁?” 林外大步走进铁胆金丸余振飞,阴森森笑道:“小偷儿,你的心机算是白费了,那小娃儿的功力高得紧,当时即施展凌虚吸物之力,截住了那空无所有的提篮,却使老夫证实了你的阴谋。”话一顿,面孔一板,右手一伸,夹着四枚铁胆金丸的左手一晃,厉声道:“拿来!” 以功力而言,合神偷吴七与孙姥姥二人之力,不难把铁胆金丸余振飞击败,可是,他们谁也招惹不起他掌中的铁胆金丸。 铁胆金丸余振飞的“铁胆金丸”,母子连环炸裂威力围广达两丈开外,专破气功横练功夫不说,最厉害的,就是其中含有一种毒粉,见风化气,只要吸入些许,除非服用他的独门解药,便莫想活命,端的令人胆寒。 神偷吴七色厉内荏地向孙姥姥打一个招呼道:“我们合力收拾他!” 谁知,孙姥姥却不甘愿冒此奇险,晃身退出丈外道:“你们二人都是我的朋友,老身站在武林义立场,谁也不能帮。”临危卖友,她还有一番光明正大的道理。 神偷吴七也是江湖人,经常用诡计算人家,却也自认说不出这种话来,当时为之气结目瞪,长声一叹,道:“老偷儿真是瞎了眼了!” 孙姥姥冷冷地笑道:“你直是瞎了眼了,你把老婆子看成什么人,仅凭二十四颗明珠,就想买老婆子的命么?” 孙姥姥不屑地道:“龙眼大小,算得什么!就是大如鸡卵,也不过是一件死东西,岂能与生命相比!” 铁胆金丸余振飞喝了一声“好!”道:“孙姥姥紧守江湖道义,老夫将来对你也有一份人情。” 孙姥姥道:“多亏余兄,老婆子先走一步了!”顿足起身飞出竹林之外,不见人影。 铁胆金丸余振飞又厉喝一声,道:“孙婆子知机而逃,小偷儿,你快把‘大檀丸’拿出来,难道真要老夫动手么?”说话之际,左手往腰中一插,收回了“铁胆金丸”,轻蔑地道:“对付你小偷儿,老夫一双铁掌足够有余。” 神偷吴七被侮辱得沉不住气,伸手拔出腰中短剑,手腕一挥,猛向铁胆金丸余振飞刺出一剑,道:“少说大话,看剑!” 铁胆金丸余振飞微微一笑,道:“小偷儿,你出手一剑确有二分火候!”话出,左掌“分云拔月”,化掌为指,反扣神偷吴七握剑腕脉。右掌一招“推山填海”,击出一股掌风,扫向神偷吴七腰部。 左手是虚张声势,右掌才是制敌正招。 神偷吴七手中短剑,乃是天下奇兵之一的鱼肠宝剑,反腕震剑,便对住了铁胆金丸余振飞的左手攻势,可是他右掌截来的凌厉掌劲,神偷吴七认难以抗衡,如果出掌接实,自己必被震伤,于是展开平生轻功绝技“闪电飘风”身法,飘飘荡荡的,凌空罩来。 铁胆金刃丸振飞冷哼一声,凝立原地不动,把那漫天剑影视如不见,只守定神偷吴七身形变化,运足掌力以待。 神偷吴七轻身功夫,号称天下一绝,“闪电飘风”仅次于无影神风简金祥的“浮光掠影”。自非铁胆金丸余振飞所能比拟。 铁胆金丸余振飞功不及神偷吴七偷妙,而掌沉力猛,加上沉稳练达,却是眼神不乱,守住一点,正是以静制动的上乘心法。 神偷吴七见铁胆金丸余振飞守得紧,无机可寻,已是心中有些着急,但骑虎难下,欲退无从,只好身化“天外飞鸿”,打了一个旋身,短剑一沉,立向铁胆金丸面门而刺去。 铁胆金九余振飞偏头侧面,让开神偷剑势,右手斜截神偷左臂,左手一招“叶底偷桃”,向上一登。 两人立时展开一场近身相搏,剑光掌影,交织成一片。 两人越打越快,片刻之后,但见人影闪动,乍分候合,已是难解难分。 激斗之中,忽听一声冷笑,一声闷哼,同时响起,两条缠战不休的人影,突然分开。 只见铁胆金丸余振飞双掌平胸,站在原地丝毫未伤。 神偷吴七云一连退了七步,才拿桩站住。 握剑右臂,贴体下垂,身形刚一站定,手中短剑脱手插在地上。 原来,铁胆金丸余振飞,一掌击伤了他的右臂。 铁胆金丸余振飞大步逼向神偷吴七,厉声道:“拿来!” 神偷吴七未受伤之前便打不过铁胆金丸,如今更不用说了,他却是死不输口道:“拿什么?” 铁胆金刃余振飞冷笑一声,道:“大檀丸!”疾然伸手,向神偷吴七点出一指,这一指快似闪电,神偷吴七那能够闪开,被他一指点个正着,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铁胆金丸余振飞翻转神愉吴七,伸手在他怀中一阵摸索,摸出一只白玉小瓶,倒出一粒红黄色的药丸,在鼻端闻了一闻,浓眉微皱道:“这是什么丸药?” 神偷吴七虽被点倒,失了反抗之力,却是神智清醒,能言能听。咬紧牙关,只是不作声,脸上并布满了轻蔑的冷笑。 铁胆金丸余振飞狠狠向他身边击出一掌,打得泥土纷飞,弄得神偷吴七灰头土脸。 吼道:“你再不说话,老夫要用分筋手法对付了!” 神偷吴七脸色一寒,道:“大檀丸已然到了你手中,我还有什么话好说!” 铁胆金丸余振飞道:“这真是大檀丸么?何以并无丝毫香味?” 神偷吴七打了一个哈哈,算是略出胸中怒气,道:“你我都未尝过大檀丸,是真是假,谁又知道?有种你就到少林寺去问和尚们去!” 这话顶得铁胆金丸无话可说,恨恨地骂道:“该死的东西!”托着“大檀丸”一脸尴尬之色。 神偷吴七忽然自言自语道:“连鉴定药物的常识都没有,取去一粒假大檀丸那才叫人笑话呢。” 铁胆金丸余振飞厉声道:“你要调侃老夫,老夫活劈了你!” 神偷吴七冷笑道:“你要试大檀丸的真假,那不简单得很……”话吐一半,望着铁胆金丸只是冷笑。 铁胆金丸余振飞眼睛一亮?道:“你只要能够证明这大檀丸是真的,老夫饶你不死。” 神偷吴七装得逼真道:“你再加老夫一掌,只让我留下一口气,然后再将‘大檀丸’给我服下,岂不真假立判!” 铁胆金丸余振飞一怔,伸手打了神偷吴七一个耳光道:“这个法子还要你说!” 神偷吴七依然冷笑道:“老夫舍得一条命,你就舍不得一粒假药么?” 铁胆金九余振飞被说得哭笑皆难,心中也对他恨到了极点,却是拿他没奈何。 不过,他从这些话的反面,听出这“大檀丸”不可能是假的了。 他心领神会之下,仍不放心,厉声大喊地道:“你少跟老夫油腔滑调,你的命本来就不值钱,你如果不说真话,老夫却不会让你痛痛快快的死去。”装腔作势,便要施截脉手法对付神偷吴七。 神偷吴七这才面容一肃,道:“你要我说真话不难,先得保证饶我一命。” 铁胆金丸余振飞哈哈大笑道:“你要老夫如何保证?” 神偷吴七侧头吟思了片刻道:“你先对天起毒誓,老夫才信得过你。” 铁胆金丸余振飞冷笑中,起了一个死于自己铁胆之下的誓言。 神偷吴七这才正正经经地道:“大檀丸制药于数百年前,要非有特别保存之法,怕不早就药力消失,成了无用之物,也就值不得江湖上重视了。”一出口便是大道理,不由铁胆金丸余振飞不相信。 神偷吴七暗笑了一声,接道:“因此,大檀丸制成之后,便用千年蟾蜍胆膜,裹在外层保存药力,不致外泄,这就是无香无味的原因。你要不相信,尽可马上试验!” 铁胆金丸余振飞道:“如何试验法?” 神偷吴七冷笑一声,道:“你连这种简单的试法都想不出,还走什么江湖,称什么英雄?” 铁胆金丸余振飞文的不行,只好又来武的,瞪目一吼道:“你要不将话说清楚,便莫怪老夫收回誓言了。” 神偷吴七不屑地道:“你真笨得不知道用一根针,刺一个小洞,让药味透出来么。” 他怕刺了洞走了药味,便听信了神偷吴七的话,不再刺洞了。 因为刺洞乃是举手之劳,谅神偷吴七决不敢再说谎话,自讨苦吃。 铁胆金丸余振飞志得意满的收好大檀丸,却从自己怀中取出另一颗黄色小金丸,暗弹指力,压开一条裂缝,甩在神偷吴七身边,阴笑道:“老夫要让你死得痛快,便算不得铁胆金丸了!” 仰天一声长笑,飞身而去。 第十五章 汝欺我诈将计就计 擎天玉柱铁铮漠然无动于衷,面孔板得更紧道:“你们这些无知之徒,死了倒好,免得老夫烦心!” 语声甫落,忽又目光一直,望着辟地手汪镇北冷笑道:“逆徒!你为什么又不死了!” 原来,辟地手汪镇北竟在生死刹那关头,忽然掌势一顿,停在半空,没有真的拍下去,人也显得呆呆的。 擎天玉柱铁铮第二句话刚出口,便看出辟地手汪镇北情形有异,他那里舍不得死,明明是被人隔空点穴制住了。 擎天玉柱铁铮不禁脸面微微一红,以他一身功力,竟被人家当面弄做手脚,这还了得,当时,巨目一翻,棱芒四射,老羞成怒厉声喝道:“是谁?还不给老夫滚了出来!” 一阵凉风从屋顶掠下,神堂中央,悄然出现了一位皓道银须,身穿天蓝色旧长袍的慈颜老人。 天呀!这位慈颇老人除了身上所穿的蓝色长袍,不及坐在太师椅上的擎天玉柱铁铮所穿的新和华贵外,其余面貌等等,竟是完全相同。 最怪的是,他还展容一笑,道:“对不起,老夫也是擎天玉柱铁铮!”接着袍袖一卷,发出一股劲气,把辟地手汪镇北原姿托到墙边,空出神堂中问。 坐在太师椅上的那位擎天玉柱一阵阴笑道:“果然不出帝君所料,你到底被逗引出面了!”他声音说得很大,目的在对大厅上的三位贵宾,发出惊号。 只可惜厅中三位贵宾,因为叶秀玲悬梁自尽之事,不得不礼貌地赶到后院去看望一下,是以,他的惊讯发了出去,等于白费。 他话声一落,霍的离座而起,干笑着逼向刚行现身的擎天玉柱铁铮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老夫断门绝户掌纪成,四十年前一掌之辱,今天特来讨回一点利息了。” 擎天玉柱铁铮“呵!呵!”笑道:“原来是纪朋友,老夫欢迎之至!欢迎之至!不知纪兄这笔帐要如何算法?但请吩咐就是!” 这位冒名擎天玉柱的断门绝户掌纪成,说起来也黑道中的一位隐世大魔头,在四十年前,为擎天玉柱铁铮一掌挫败,便隐世苦练绝技,欲图报复,这次卷土重来,颇具信心不再把擎天玉柱放在眼中。 当时,他冷笑一声道:“老夫当年是败在你双掌之下,今天少不了得再讨教你的掌法。” 擎天玉柱铁铮打量了天龙神堂一眼,道:“此时此地如何?” 断门绝户掌纪成双掌一领道:“再好没有!” 原来,擎天玉柱铁铮另有计较,不愿惊动门下弟子和另外三位冒牌货,一心要在这神堂之内决斗断门绝户掌纪成。 而断门绝户掌纪成的想法也与他差不少,不过他的顾虑,是怕天龙弟子见到真的擎天玉柱对他有猜忌之心,误了大事,所以不愿和擎天玉柱到外面去决斗,好在他有援兵在外,胜券在握,不怕擎天玉柱飞上天去。 二个人的心意,都不愿惊动别人。于是这场大战,便在神堂之内展开了。 断门绝户掌纪成脸上掠过一抹狞笑,双掌高高举起,霎时之间,变成一片乌黑之色,把断门绝户掌提集了十成。 擎天玉柱铁铮突然向后疾退三步,双掌合十,也提足了先天无极两义神功,但脸上却是笑哈哈地道:“纪兄的断门绝户掌力更是精进了,老夫恐怕不是你的敌手,请吧!” 断门绝户掌纪成提足功力,便不再说话,双肩一晃,欺身而上,举手一印,“五鬼招魂”,向对方当胸击去。 擎天玉柱铁铮一提丹田真气,横飘三尺,让开一掌,没有还手。 断门绝户掌纪成冷笑一声,道:“你为何还不还手?” 擎天玉柱铁铮道:“纪兄外来是客,在本派神堂之内,老夫礼让三招。” 断门绝户掌纪成横挥一掌,向擎天玉柱腰部击出,道:“老夫不领你的情!” 擎天玉柱铁铮突然在地打了一个翻身,脚跟未动,又让了一招。 断门绝户掌纪成见两招出手,擎天玉柱铁铮闪让的身法,较四十年又不知高明了多少倍,可见对方在修为上的进境,还是超过了自己不眠不息的四十年苦功,心头一悸,凌厉的脸色,又增加了一种不服气的神气,恨恨地道:“铁老鬼,你少狂!” 双掌先在自己头上虚舞了一圈,倏然又涨大了一倍,再加上掌中逼出的黑气,便把整个的头胸掩住了。 双腿一盘,高大的身子,又矮下了二尺,对面看来,他就成一团黑气,向擎天玉柱铁铮滚去。 擎天玉柱铁铮寿眉一蹙,身化“龙腾虎跃”,挨着气团边缘,平升四尺,跳过气团,让满了第三招。 擎天玉柱铁铮让过第三招,轻喝一声道:“老夫要还手了!”右臂一招“金龙抖甲” 反臂旋身,拦腰击去。 他出手力道的惊人,啸风之声不闻,但却把空气压成一股白色气柱,见了令人心惊。 断门绝户掌纪成想不到他随手反击之势,竟是这等凌厉,吃惊之下,已是闪让不开,咬牙运气,双臂齐伦,一招“力屏天南”,硬接擎天玉柱铁铮单掌来势。 三条手臂互争,相隔还有一尺之远,无声无息的,二人向侧二分,擎天玉柱铁铮退了一大步,上身一阵摇晃,稳住了身形。 断门绝户掌纪成登!登!登!一阵向后退了六步,置到靠上了墙壁,才拿步站稳。 断门绝户掌纪成双掌之力与擎天玉柱铁铮硬拼一招,被擎天玉柱单掌震退六步,在断门绝户掌纪成固然是惊骇欲绝,觉得擎天玉柱铁铮的功力实在惊人,远非自己所能为敌。 但是,擎天玉柱铁铮又何尝不暗吃一惊。要知以擎天玉柱铁铮今日的功力,已到化虚为实的最高境界,且当时已用了十成真力,居然未能如愿以偿,一掌震毙断门绝户掌纪成,此魔功力之深厚,可以想见,只怕要费一番手脚了。 二人虽然各有所思,但动上了手的身形,却是一分又合,又打在一起了。 这等绝世高手相对,照说必是风声呼呼,劲气弥空,发出极大的声响来,其实不然,二人都不愿让外面的人知道这场搏斗,所以用的全是暗劲,外表看去声势不一定吓人,而招招都可以致命,因为这等近身相搏,出手便是真力内劲,生死存亡,系于一发之间,倍极惊险。 两人愈打愈快,片刻之后,但见人影闪动,已是难分敌我。 又对了片刻,倏然,两条人影停止了纵跃,相对抵掌而立。竟走上了以内力相挤的道路。 这种以内力相拼之打法,功力深厚一分,便多占一分胜算,断门绝户掌纪成功力比擎天玉柱铁铮差了两成,岂不是自寻死路么? 这是断门绝户掌纪成不应该,也不愿为的。 怪只怪他技差一招,形势所逼,不容他不接受擎天玉柱的挑衅。 原来擎天玉柱试出断门绝户掌纪成的内力修为,虽比自己为差,但要在极短时间之内收拾他也非容易之事。 他意在速战速决,所以在缠斗中,虚亮一招,露出左边门户,诱使断门绝掌纪成使出一招“斜扯阳旗”,向他胸口劈来。 擎天玉柱铁铮不接掌,却使一招“飞龙在田”,向断门绝户掌纪成小腹切去,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谁也让不开谁的掌势,唯一的办法,就是以掌相对的硬拼,但其结果,却是二人被震得再次分开。 这当然不是擎天玉柱的本意,所以在四掌相触的刹那,他忽然内劲一敛,先接了断门绝户掌一成掌力,然后以“百卉朝阳”生生相息之理,消去各自的坐力,逼得断门绝户掌纪成非以内为相拼不可。 断门绝户掌纪成心知上了当,但战机千变万化,除非你不上当,上当之后,便由不得你自主了。 断门绝户掌纪成会同另外三个魔头来此的目的,便是安排巧计来诱杀擎天玉柱铁铮的,成竹在胸,是以惊而不乱,发出两声极轻的呼啸,通知了外面三人,要他们赶快设法偷进神堂,联手对擎天玉柱铁铮,所以啸声发出之后,立即运功,和擎天玉柱对起掌来,以内功相拼,等待后援。 擎天玉柱铁铮诱使断门绝户掌纪成内力相拼之局,展开天龙绝学“百卉朝阳”大法,根本无须提功反击,便把断门绝户掌纪成发出来的内力,化于无形。 断门绝户掌纪成何等老魔,掌力一接,忽觉自己的内力,有如石投大海,毫无反应的消失于无形,顿时吓得脸色全变,欲待收功已是不能。 当时,口气一软,可怜的道:“铁老一代大侠,素有仁德之风,难道今天出手,竟就这般赶尽杀绝,毫不留情么?” 擎天玉往铁铮扫荡群魔,享誉数十年,平日为人极为谦恭,与人对敌,也只点到为止,胜得极为光荣,有时,为了顾及对方声誓,明明数招之下便可得胜,也常常容让不出全力,故意与对方走上数十招,才以胜得极为艰辛的姿态,略占先机,不叫人家脸上难堪,保全人家面子。 所以有许多人,与他一战之下,反而化敌为友,感怀不已。 但也有一些不知擎天玉柱存心的人,认为自己可以和擎天玉柱走上数十招才败,已是了不起的人物,不但败得不服,反而想挣回脸面,死缠不休,直到擎天玉柱使出真功夫,把他败于数招之下,这才体会出擎天玉柱的深心,由衷的敬佩擎天玉柱。 断门绝户掌纪成熟知擎天玉柱的为人,心想只要自己一软,擎天玉柱必定手下留情,饶过自己,所以说出了求饶的话。 谁知,今天的擎天玉柱铁铮的心系武林浩劫,认清不是自己讲求仁义的时候,又加这次的现身,原是预先安排了的步骤,更无饶人的可能。 他乃是拿得起,放得下的大英雄,大豪杰,该使辣手的时候,绝不容情,当时,面色一正,道:“老夫今天不是不饶你,而是为了天下的苍生,饶不得你!” 话声一落,内力潮涌,从双掌之内反击而出,这时,断门绝户掌纪成的内力,已被化去了一成,那里还挡得住擎天玉柱铁铮这全力一击。 只见他,双目圆睁,闷哼一声连身形都未后退,便双腿一软倒毙地上。 擎天玉柱铁铮俯身脱下断门绝户掌纪成身上的蓝袍,换穿在身上,屈指虚弹,凌空解开了辟地手汪镇北的穴道。 辟地手汪镇北穴道被制,口不能言,身不能动,灵智并未昏迷,对于真假恩师相斗的一幕,完全看得清清楚楚,早就恍然大悟,喜心翻倒,这时身上穴道一解,也顾不得活动筋骨,双掌一撑地面,身子平射过来,俯伏在擎天玉柱铁铮脚前,百感交集叫道:“恩师!你老人家想煞徒儿们了!” 擎天玉柱铁铮也是老泪婆娑的,双手扶起辟地手汪镇北,颤声道:“为师一念之差,苦了你们了!” 辟地手汪镇北想起恩师初回,不应惹他伤心,于是避免谈那些伤感的话,高兴的笑道:“恩师你老人家回来了,待徒儿去叫他们进来,叩见你老人家。” 擎天玉柱道:“不用了,为师另有安排,我回来之事,你千万不可告诉任何人,今后,你听我吩咐行事就是了。” “现在,你把断门绝户掌纪成尸体好好藏起,随我出去吧!他们也快回到厅中来。” 辟地手汪镇北等于吃了一颗定心丸,依言将断门绝户掌纪成尸体藏好。 擎天玉柱铁铮又吩咐辟地手汪镇北一些话,辟地手汪镇北满心高兴的,随着擎天玉柱铁铮,步出了天龙神堂。 且说铁母叶秀玲,见二师兄和公公进了天龙神堂,知道他们有事商量,不会马上出来,于是悄悄地退回自己居住的后院。 想起公公擎天玉柱今天的作为,好似完全变了一个人,她夫死子离,已是万般悲痛,再见天龙派也将从此沉沦,更是深悔自己走错一步,不该让铁英奇学武,否则,至少母子二人,可以相依为命,用不着卷入江湖是非风险之中,落得如今这种下场,一时想不开,便把自尽的念头,付之于实行了。 她回到房中,闩好了屋门,找出一段白绫,甩手抛起丈高,穿过屋梁,反垂下来。 她这时的先天无极两仪神功,已有了六七成火候,在四位师兄指导之下,武功方面,也有了相当的成就,是以无需纵起身形,便能用极其妙的手法,将白绫穿过屋梁。 倒垂下来的白绫,在她头顶上微微的飘荡着。 她仰头向那将要结束自己一生的白绫看了一眼,伸手将之扣了一个死结,忽然,心中一动,觉得自己应该留几句话给铁英奇才是,乃又转向房中书桌走去。 她取出了纸笔,刚写了:“英儿,”二字。 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道:“一了百了,你还有什么想不开的,你现在再不死,等会,你就没有死的自由了!” 叶秀玲一震,未转身先扭过头去。 只见在房间中央,那条飘扬的白绫底下,站着一个年轻尼姑,看面貌竟是大厅上三位贵宾之中的心如神尼。 门窗末动,也不知她是怎样进来的。不禁一阵紧张,把刚才寻死的念头,化作一股冲霄怒气神色不愉地道:“神尼乃是一代高人,怎竟见死不救,反而促人早死!” 心如神尼脸如春花,没有分毫怒容,笑道:“佛度有缘人,你与贫尼无缘,贫尼如何管得了你的事?贫尼催你早死,只是因为你早死一步,对贫尼有所帮助,你既是要死的人,难道这点善缘都不愿结么?” 叶秀玲为之气结,道:“你们到本派来,到底安的什么心?” 心如神尼笑容更浓道:“消除武林浩劫!” 叶秀玲不屑地道:“欺世盗名,莫此为甚,这就是你们自命武林高人写照,我临死之前,总算认清了你们的真面目,明白了自己以往的错误。” “好!我就让你趁了心愿吧!” 心如神尼一笑,退后五步后眼看着秀玲用白绫住粉颈,凌空一指,点了叶秀玲的心脉,保住了她一口真元之气不散,晃身飞出屋外,叫了一声“秀玲师姑悬梁了!”一溜烟,消失了人影。 她这一叫,自然有天龙弟子闻声赶来,先将叶秀玲解下,然事赶往大厅之中报信。 大厅上的心如神尼与长白老人简金祥等三人,在这种情形之下,为了争取天龙弟子的向心力,自是不得不赶去探视一下。 就因为他们离开了大厅,所以天龙神堂之内的种种音响,没有被他们发觉。 叶秀玲原就未真的死去,在心如神尼内力催动之下,马上恢复之神智,回醒过来。 她展眉一见救她的人,竟又是心如神尼,不禁一怔,心里想不透,对方到底捣些什么魔鬼? 她一肚子没好气,劈头一句,便不领情,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这位心如神尼那里知道叶秀玲刚才的遭遇,直把叶秀玲的话,当作佛语禅机,她本来就不是真尼姑,对佛理更是涉猜,象这种就是真正佛门中人也答不出来的禅,她哪能领会得出,只好装模做样的,垂头合目,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道:“出家人慈悲为怀,怎能见死不救,叶施主何出此言?” 三绝手李镇东一旁见叶秀玲出言不善,大异往昔贤淑闺范,认为她神智尚未全清,怕她得罪了人,忙拦住叶秀玲的话题道:“师妹,你何苦呢!纵有想不开的事,也该看在英儿份上,忍耐下来,你这样岂不叫大家更加伤心么?” 他提出铁英奇,果然打动了叶秀玲的母爱之心,她一阵歉疚,顿时平息了一腔怒火,幽幽一叹,道:“师兄说得是,小妹以后一定坚强起来!” 三绝手李镇东与大家回到大厅,迎面正好碰见恩师和二师兄辟地手汪镇北也从神堂里走了出来。 擎天玉柱铁铮落在叶秀玲脸上的眼光,蕴含着无边的慈爱。 三绝手李镇东虽有所觉,可是他对此只有更加茫然糊涂。暗忖道:“不知二师兄用什么方法,感动了恩师,莫非他已打消了归并‘万圣宫’的念头么?” 一念未毕,却见擎天玉柱铁铮叫过辟地手汪镇北道:“你把为师的意旨,告诉大家知道。” 辟地手汪镇北脸上也没有悲愤忧苦之色,说出来的话,更使三绝手李镇东听了为之脸上发红,不知是什么味道。 只见辟地手汪镇北目泛精光,面泛喜色,精神奕奕地朗声说道:“本应经恩师再三开导训示,深体恩师高瞻远瞩,才明白本门归并‘万圣宫’后,不仅本派门楣可以因而光大,且更有进而领导武林,为世同钦的远景,其中好处,一言难尽,总之,望我天龙弟子一体认清,这个机会是可遇不可求的,大家应该全力以赴,无负我天龙一门历代祖师的期望。” 这样一来,天龙弟子更是无话可说了。 可是却激起了三绝手李镇东的不愉快,他感于恩师深重,不敢明目反对,只好作单身远去的打算,心中打了几个转,想出一个借口,朝擎天玉柱行了一礼,道:“弟子有话奉告,请恩师赐准。” 擎天玉柱铁铮微笑道:“为师开诚布公,广纳众议,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三绝手李镇东侃侃而言道:“英奇师侄关系本门兴衰至大,长久流落外乡不归,终属不妥,弟子不才,愿请命找回英奇师侄,也好请帝君栽培造就,不知恩师可否赐准?” 擎天玉柱铁铮回顾心如神尼等道:“这话颇有道理,各位以为如何?” 长白老人笑道:“帝君极为喜爱英奇,只要能找回来,便是大功一件,令徒此议,甚是可取。” 叶秀玲见有机可乘,也叫了一声“公公!”道:“媳妇想念英儿,食不知味,请公公赐准随同三师兄同往。” 擎天玉柱笑道:“你要出去找寻英儿,自是可以,只是以后,可不准再做出傻事来。” 叶秀玲被说得低头不语,羞红了脸,跟着三绝手李镇东一起去了。 心如神尼见擎天玉柱准许叶秀玲离去用传音入密神功,传声道:“纪兄,你为什么连她也放走?” 擎天玉柱铁铮传音回道:“胡大妹子,此女细心的狠,万一被他看出了破绽反而不美,让她走了,我们岂不更好行事。” 心如神尼笑了一笑,表示完全同意。 擎天玉柱铁铮当真是有心之人,他竟已把几个冒名魔头的真名实姓都摸清了,使得他们万万想不到,这个擎天玉柱铁铮,已再不是冒牌货,而是真真实实的本人。 三绝手李镇东和叶秀玲告退下去,准备行装。 这时,五柳先生林茂森也向擎天玉柱请求道:“弟子来得匆忙,家中留有许多事务,须待料理,本门安全既已有靠,还请师伯恩准小侄父子,暂回故里一行。亦要用人之时。 再返师门效力。” 擎天玉柱铁铮也答应了。 不一刻,他们四人,各人提了一只包裹,来向擎天玉柱辞行。 擎天玉柱铁铮故意叹了一口气,显得非常冷淡地道:“你们去吧!” 辟地手汪镇北见他们两个一个一个籍词离去,心里难过极了,举目向恩师望去,只见恩师脸上毫无表情。 他晓得恩师这种态度,是做给那三个冒名高人看的,其实他内心之中,正不知承受着多大的痛苦。 以他老人家这样身份的绝世奇人,尚且如此不惜一切名誉地位的牺牲,献身承救武林浩劫,其性行是何等的高洁,其精神又是何等的伟大。自己和他老人家比起来,简真不成比例,能算是什么东西! 这样一想,倏然之间,他觉得自己坚强了不少,收起来惜别的伤感,没在脸上表露出来。 三绝手李镇东和叶秀玲向他叫了一声:“师兄!我们去了,老人家的起住饮食,有请师兄多多尽心了。” 辟地手汪镇北见三绝手和叶秀玲所流露出来的痛苦神色,忽然,又是一阵难过,再也硬不起心肠,道:“你们远行,为兄相送你们一程!” 闪电手胡镇南和迅雷手关镇西也同声道:“我也相送你们一程!” 他们一行出了大门,但见前面一条大路,等直伸展出去,没入一片茫茫的轻雾里。 野风飘起离人的衣服,辟地手汪镇北但觉眼前一片模糊,两行清泪已顺腮而下。他已是忍不住要将实情告诉他们了。 他叫一声:“三位……”话未出口,耳际传来擎天王柱的传音之言道:“玄阴帝君一身功力,超凡入化,为师等远非其敌,我们这次身入地狱,成败之数,极难预料,他们离去正好可为本门留下一脉后继之人,你千万不可泄漏了为师的安排,以免影响他们的心情,露出了我们的马脚!” 五柳先生林茂森,三绝手李镇东,叶秀玲回过头来,见辟地手汪镇北脸上的神色不住的变化,未见他说出要说的话,有的叫“师弟”,有的叫“师兄”,道:“我们走了,你好好保重!” 辟地手汪镇北叹了一口气道:“希望你们永远记住恩师的伟大,相信他,绝不会是你们今天所想象的那种人!” 三绝手李镇东一怔,欲待问明他话中之话时,辟地手汪镇北已是双手一拱道:“恕我们不远送了,祝你们一路平安!” 说完,便带着迅雷手关镇西、闪电手胡镇南疾步走回。 五柳先生林茂森望着发呆的三绝手李镇东和叶秀玲道:“你们真要把英侄找回,送给玄阴帝君么?” 三绝手李镇东摇头道:“小弟第一次在恩师面前打诳语了,小弟的本意,是想阻止英侄转回家门,免得被逼做那违心之事,为本门保留一点正义。” 叶秀玲忧心忡忡道:“英儿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赶回来的,也不知他从那一条路回来,我们要碰不上他,就糟了。” 五柳先生林茂森点头道:“本派今后气运,完全要看英侄的了,愚兄原本无事,也不用回家了,就和你们一同找他去吧!” 林伯轩道:“孩儿之见,我们最好分途守候,才不致误事。” 五柳先生林茂森道:“这样也好,伯儿你到涟水去坐候,为父负责淮阳方面,师妹没有江湖经验,单身不便,由李师弟照料着,守在宝应,只要阻止英儿,便去寒舍会齐,再作以后打算。” 三绝手李镇东和叶秀玲都认为这样分配,非常妥切,使约定了传信之法,各自分头而去。 宝应离淮阳不远,一天多的路程,在三绝手李镇东和叶秀玲等武林健者脚下,只费了半天时光,就赶到了。 他们在城北咽喉之地,选了一家雅静客店,定居下来。 他们要的是两间视界辽阔的楼上客房,即是不出外,在房中亦可守望三条官道,叶秀玲终日守在房中,不需在外抛头露面,四处打听。 三绝手李镇东则经常在外面走东到西,等待铁英奇的到来。 一连几天下去,都不见铁英奇的影子出现,眼看明天便是天龙派正式归并“万圣宫” 的日子。 他们只有偷偷回去,暗中承受耻辱的念头, 二人商量了一下,叶秀玲虽在武功方面有了不少的成就,毕竟出身大家闺秀,不习惯暗中行动,又怕不小心露了行迹,遂决定还是留在宝应,由三绝手李镇东一个人赶了回去。 三绝手李镇东不擅易容之术,只改了穿装打扮,用一顶大盘草帽,压在额头上,遮盖了大半边脸,倒也不会引人注意,在天色将黑的时候,赶回了淮阴,找了一家小得不能再小的客居,螫伏房中,不敢出门一步。 因为淮阴原是天龙派的根本之地,以他的身份,在淮阴地面上,可以说是无人不知,为减少麻烦,只有躲着不出来。 直到二更过后,他才一溜烟的向“武林第一家”奔去。 只是四五天的隔别,想不到“武林第一家”,已经有了非常的变化。 在老远,便见“武林第一家”的上空,被数百盏灯光照红了半边天,走近一看,便使三绝手李镇东为之心痛不已。 整个的“武林第一家”装饰得美轮美奂不说,在大门口的旗杆上,扯着一面白布大旗,一十六道仰照的灯光,射在随风飘荡的白旗上。把白旗上的字迹,照得清晰无比。 只见那上面写道:“天龙派第九代掌门人铁铮率全体弟子恭候我主帝君特使大驾幸临。” 三绝手李镇东鼻子一酸,他不敢再看更多的无耻布置,闪身向后园奔去。 他在“武林第一家”,前后消渡过十年岁月,一草一木无不了如指掌,所以毫不费力的,便偷过埋伏暗卡,进入屋内。 掩身在大厅屋檐暗影之下,向内窥去。 这时,大厅之内悬灯挂彩,人来人往,一片喜气洋洋。 恩师陪着心如神尼,长白老人,无影神风坐大厅一头,喜上眉梢,有谈有笑。 二师兄辟地手汪镇北和五师弟迅雷手关镇西则是跑进跑出,忙个不休。 三绝手李镇东看得满腹辛酸,潸然暗泣之际,忽见恩师擎天玉柱铁铮仰天打了一个哈哈大笑,道:“各位老弟,来得正好,老夫等候多时了!” 笑声一落,只见一阵人影闪动,走进一大群人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僧一道,三绝手认识他们是武林中素有泰山北斗之称的,少林武当派的掌门人:智朗禅师,和静玄道长。 以后则是: 丐帮帮主虎目神丐朱元波。 华山掌门人白衣秀士朱远谋。 紫竹庵主明性师太。 青城掌门人丁公直。 神驼骆一峰。 最后面是: 少林智开智能二位大师。 武当静逸静宁二位道长。 一共是十二位,他们不是一派掌门人,就是江湖上极有声望的一代奇侠。 第十六章 舍生忘死英雄本色 虎目神丐朱元波真没有想到铁英奇会这样对待他,一怔道:“小兄弟,你是和老哥哥生气么?” 铁英奇淡淡地道:“小弟不敢!” 虎目神丐朱元波吁声一叹道:“令祖这次重现江湖,心性为人,真使人失望,我们道不同,难相为谋,老花子虽然可惜你明珠暗投,又不便耸恿你成为不孝之人,唉!我们的交情,只有暂时收起来了。” 言罢,头也不回,纵身而去。 铁英奇将心比心,也难责怪虎目神丐朱元波这种态度,平心而论,这只能怪自己的祖父晚节不终,把天龙派又送到万劫不复的深渊里去。 他不愿盲目从贼,又不能明目张胆放手和祖父作对,同时,更不愿让正派人物看轻了他的人品。 他真是左右为难,怎么也想不出两全之策来。 蓦地,一声凄厉的叫声,从远处隐约传来。 他心神一震,顾不得空想那未来之事,展开“浮光掠影”身法,朝那叫声来处,疾掠而去。 一路上还不时听到呼喝之声,一阵急驰之后,已老远可见有两条人影,正搏对得甚是剧烈。 除了那一对相搏之人外,四周更有五人站在一旁呐喊助威。 铁英奇功力奇高,夜暗之中仍有十丈以上的视力,看出那搏对的二人中,有一个就是他的师叔三绝手李镇东。 三绝手李镇东似是已受了重伤,身形运转,极不灵活,但他仍以一股不屈不挠的精神,硬拼不息,大有宁可身死,也不屈服的气概。 至于,与三绝手李镇东相对之人,铁英奇却不认识。 但是,站在一旁呐喊助威的五人,其中竟有三人是他极为熟悉的,他们竟是神驼骆一峰,虎目神丐朱元波,少林智能禅师。 铁英奇只觉一股怒气,直冲脑门,他觉得各大门派未免欺人太甚,身形急纵而起,人在半空中,发出一声清越长啸,猛向二人扑去。 他那“浮光掠影”身法,快似闪电灵光,虽然引起了旁观五人的注意,却末容那五人出手阻击已是一掌凌空推出,硬把三绝手李镇东和那相斗之人隔开,二人各自后退了五步。 然后落身二人中间,扬声呼道:“请暂住手,在下有言请教!” 与三绝手李镇东搏斗之人,其实一身功力比三绝手李镇东高出二成不止,只因立意要生擒三绝手李镇东,不想伤他的性命,所以一时未能得手。 他眼看三绝手李镇东已经被他点中一指,受了重伤,生擒在望,那知凭空又插进一个蓝衫俊秀少年,只气得他发出一声仰天笑道:“看你穿装打扮,明明是天龙弟子,你来管这事,不嫌有些自不量力么?” 他话声出口。站在一旁的虎目神丐朱元波提醒他道:“丁掌门人,这位就是天龙派第十一代掌门人铁英奇少侠!” 青城掌门人丁公直听得一愣,老脸红透了半边。 就当他一愣之际,虎目神丐朱元波忽然迈前一步,向铁英奇道:“小兄弟,老花子不是卖友求荣之人,只因我们立场不同,有什么不到的地方,还请小兄弟多多见谅。” 寥寥几句话,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但内心中的痛苦,却可从他蕴满泪光的虎目中看出来。 铁英奇颇有为人设想的风度,只要把话说明了,他是绝不在意的。 怪只怪自己的祖父,做出这种难以令人谅解的事,自己纵是不幸,也无由分说,不易使人相信,于是,遂不作求人了解的打算,只苦笑了两声道:“老哥哥,日久见人心,小弟是什么样的人,你们将来自有明白的一天。”接着拱手为礼道:“小弟暂向各位告辞了。”回身搀住三绝手李镇东道:“师叔,我们走吧!” 青城掌门人丁公直晃身阻止道:“且慢,老夫等刚才在府上言未尽意,请铁掌门人屈驾随老夫等一行!” 铁英奇并不知各派掌门人刚才在“武林第一家”受够了擎天玉柱怨气之事,但他乃聪明绝顶之人,听出对方有留难自己之意,不禁随口问了一句,道:“尊驾是谁?” 青城掌门人丁公直自己报了姓名,虎目神丐朱元波又给铁英奇介绍了他不认识的两个人。 原来,那二人也是一派掌门之尊,一个身穿白色儒衫的老年秀才,便是华山掌门人白衣秀士朱远谋,另外一个长得又长又瘦的老头子,便是终南派掌门人枯竹叟叶寒山。 铁英奇道:“各位要我到那里去?” 青城掌门人丁公直道:“地方不远,就在前面张公祠。” 铁英奇微一沉吟道:“丁掌门人可容在下改日施教?”铁英奇的意思,是想回去请三苦神尼出面,和各派掌门人先取得默契以后,再行坦诚相见。 青城掌门人丁公直望了一望其他四人道:“各位高见如何?” 虎目神丐朱元波深知这时各大门派掌门人,刚刚受了擎天玉柱铁铮的气,心情都很恶劣,铁英奇这一随之前往,如果一言不合,必定又是一场纷争,他为暗中维护铁英奇,先就接口道:“依小弟之见,就照铁掌门人的意思,改期谈也好。” 铁英奇感激的看了虎目神丐一眼。虎目神丐虽没有敢和他正目相见,却因为自己有机会为铁英奇说一句话,脸上也微微的泛上了笑容。 终南派掌门人枯竹叟叶寒山摇头道:“小弟不赞成朱兄的意见,明天便是天龙派正式归并‘万圣宫’的日子,错过今天,再与铁掌门人商谈,已是无补于事。” 神驼骆一峰也大声道:“铁老复出,关系武林兴衰甚巨,今天这个机会小弟认为不可放过。” 少林智能大师合什当胸,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道:“嵩山大会之后,老衲对铁掌门人之贤,极为钦佩,望以武林大局为重,不要推辞才好。” 虎目神丐朱元波见众意如此,不便再行说话,有失自己立场,摇头一叹,心情极为沉重。 铁英奇脸色连变数次,觉得他们的话不无道理,但隐隐之中,似含有一种威胁的意味,大有非去不可之势。 他正自权衡之际。三绝手李镇东细声传音道:“各派掌门人积怒在心,这时前往,极不相宜,掌门人多加考虑!” 铁英奇刚刚赶回,什么情形都不明了,就是要谈,也非待把全般情形了解一下不可,是以一时决定不下。 青城掌门人丁公直发出一声朗笑,单手一挥,道:“铁掌门人不用多作考虑了,请!” 他挥手之际,只见人影晃动,除了虎目神丐朱元波站立原地未动他,其他四人,已分站在铁英奇四周了。 这种势态,虽然是不容铁英奇再作考虑,非行不可了。 铁英奇身为一派掌门人乏尊,心中纵有容让求全之心,在心理上,总觉不是味道,何况,此行经他分析后,对他天龙派掌门人身份,大是有损,少年人自有三分盛气,当时剑眉一跳,道:“在下另有要事,今天不能从命,请各位赐谅。” 说完向三绝手李镇东一使眼色,大步而行。 三绝手李镇东一步一趔,走在铁英奇身后,他因不知铁英奇近来武功成就,不禁为铁英奇耽着心。 因为当前这五人,都是江湖上一流之选,只怕铁英奇难以匹敌。 青城掌门人丁公直见铁英奇不愿随行,大为恼怒,晃身阻住铁英奇道:“铁掌门人,此路不通!” 铁英奇转身朝另一方走去。 神驼骆一峰也阻止铁英奇笑到:“我们一见如故,今天请你赏脸则个。” 铁英奇闷声不响,又改了一个方向。 终南派掌门人枯竹叟叶寒山手中枯黄竹杖一横道:“请铁掌门人三思而行!” 铁英奇望了一望一脸为难之色的虎目神丐朱元波,怕使他为难,便不向他立身之处走去,改了另一个方面。 少林智能大师晃身合什道:“请铁掌门人体念苍天有好生之德,共同致力消灭这次武林浩劫。” 铁英奇走了四方,已是尽了礼数,将身回到中间站好,朗声道:“本掌门人也有苦衷,请各位莫逼人太甚。” 神驼骆一峰道:“此行并不要铁掌门人作何承诺,我们只是想阻止令祖将贵派与‘万圣宫’合并之议,其实此举,乃是两利之事,铁掌门人何乐不为!除非铁掌门人已不复再有当年正义之感了,那就另当别论了。” 铁英奇一腔正义,乃是发于自然天性,在不得已时,他自有大义灭亲的勇气。 当然,这是说在万不得已时,他才会如此。 情势不到最后关头,他是绝不会采取这种断然手段的。 他要复兴天龙派,消灭武林浩劫,却不能不为自己祖父的一时错失,失尽儿孙应尽的责任。 他这种腹案的形式,乃是发于人性的至善,和为人子孙的孝思。绝非外力可以勉强的。 神驼骆一峰措词不当,使铁英奇大生反感,当时,冷笑一声,道:“骆大侠是要以在下做为人质了?” 这不仅是神驼骆一峰个人的意思,而是大家的默契,他们刚才为难三绝手李镇东,便有这种打算,当然,铁英奇更是最好人选,不过,他们口中说不出“人质”二个字罢了。 这时经铁英奇直口道来,他们都是一派掌门之尊,脸上那能挂得住,不由恼羞成怒的互望了一眼。 而神骆驼一峰,他原是性烈无比的老人,又加这话是从他口中说出的,那还能忍得住,仰天打了一个哈哈大笑:“铁掌门人说得好。但老夫自问此心可表天日,虽说有欠光明,那也是为整个武林大局着想,权宜行事,只好委曲铁掌门人了。” 铁英奇打量了他们五人一眼,昂头道:“天龙派掌门人愿代表全体天龙弟子,为武林正义,抛头骨,洒热血,在所不计,但有损天龙声誉之感,则恕难接受,各位要不放行,在下只有得罪了!” 言罢,招呼三绝手李镇东:“师叔,如果有人再敢阻拦我们,本座不惜一战!” 神驼骆一峰听得哇哇大叫道:“铁掌门人豪气干云,老夫第一个佩服,却也愿第一个领教你的高招!” 铁英奇道:“在下却之不恭,骆大侠请!”已知一战难免,答应得非常干脆。 神驼骆一峰行侠一生,几曾碰到过这种不把他看在眼中的人,脸红脖子粗地道:“铁掌门人请亮兵器!” 铁英奇原想就以双掌对敌,继之一想,觉得这样一来,将要使神驼骆一峰更感羞辱,为顾全人家的面子,只好翻腕拔出天龙金剑,横剑当胸,凝神以待。 神驼骆一峰大喝一声,探手从怀中摸出一支光芒灿烂的金圈,一分为二,分执二手,双圈一错,发出一声震耳交呜,说道:“铁掌门人,请!”他还是不愿先动手。 铁英奇虽是一派掌门之尊,为敬对方年长,遂不再客气,起手一剑斜向神驼骆一峰右手脉门点去,道:“在下有礼了!” 剑出无声,所点部位亦非要穴,分明是出手在先,礼让在后。 神驼骆一峰微微一笑道:“铁掌门人不要客气!” 反手切出一圈,虚迎来剑,并退后一步,算是同样礼让一招。 铁英奇天龙金剑震腕生花,突然欺身攻上,长剑左扫右击,瞬息间连续攻出八剑。 这八剑乃是天龙剑法中奠基之学,一气呵成,连续攻出,迅如电光石火,有如飞龙在天,娇捷无伦。 神驼骆一峰展开阴阳双圈,泛起一片金光,叫了一声:“来得好!” 左挡右招,见招接招,见式破式,站在原地纹风未动的连接了八招。 从表面上看去,他竟是接得非常轻松愉快,骨子里,他却是有苦说不出,对铁英奇的艺业大为心服。 原来,铁英奇劈出的这八剑,剑剑所蓄蕴的内力,都恰好高出神驼骆一峰个筹,神驼骆一峰招招都接得下,但非常吃力。 这就是说,神驼骆一峰以六成功力还招,铁英奇的剑劲,超过他半筹,当神驼骆一峰施出十二成功力时,铁英奇的运剑之力,还是高出他半筹。 这种运力的巧处,就在仅只高出半筹之上,而且,还能预知神驼骆一峰出手的劲道,而超出得恰到好处。 不论铁英奇的功力深浅,就凭这一点,已叫神驼骆一峰吃惊不小了。 铁英奇轻描淡写,神驼骆一峰凝神一意的互攻了一轮之后,已是三十招过去。 铁英奇忽然轻啸一声,轻轻由正中刺出一剑。 神驼骆一峰阴阳双圈一错,式分两招,上压下举,迎着天龙金剑钳住,那知铁英奇这一剑来势虽是轻轻的,却于隐隐之中,有一股极大的暗劲,直向神驼骆一峰迈去。 神驼骆一峰十二成功力的阴阳双圈,碰到了那股暗劲,但觉双手一震,阴阳金轮再也把握不住,被震得脱手飞出丈外。 同时,他更觉得背上突然有一股极大力道冲到,冲得他站身不住,直向铁英奇剑尖撞来。 以铁英奇目前功力来说,神驼骆一峰在他手中,最多能勉强支持五招不败,铁英奇与他相斗三十招,不过是存心厚道,顾全他的颜色而已。 以神驼骆一峰在江湖上的名头,如果在铁英奇手下走不满五招,他要不羞死才怪哩! 故所以铁英奇在三十招以后,才震飞神驼骆一峰的兵刃,还是惊得在场之人目瞪口呆,回不过气来。 他们都不相信强如神驼骆一峰者,在铁英奇手下竟会走不满四十招,这样看来,铁英奇真是不可轻侮了。 铁英奇最后一剑,原无伤人之意,他只想把神驼骆一峰逼迫一步,然后顿然收剑,放过他去。 怎样也想不到神驼骆一峰竟会不畏死,直扑过去,只听“噗赫!”一声,天龙金剑已是透肤而入,刺入神驼骆一峰前胸五分有余,幸未伤及内腑。 这还是铁英奇功力火候,到了收发由心的境界,见机缩手得快,否则,神驼骆一峰那怕不血流五步,死得糊里糊涂了。 神驼骆一峰等于是捡回一条老命,一时惊愕当场,说不出话来。 其他观战之人,不悉内情,都认为铁英奇不应再刺神驼骆一峰一剑,如此未免过分心狠手辣,令人不愤。 只听一金铁交鸣之声,各人抽出了各自的兵刃,大吼一声,便把铁英奇围在核心。 青城掌门人丁公直用的是一柄长约三尺,宽仅一寸的柳叶绵丝剑,剑身柔软如鞭,毫不打眼。 只见他内力一催,那柳叶绵丝剑霍然挺得笔直,剑身也发出碧绿的光芒,戳指铁英奇道:“铁掌门人好剑法,老夫不才,也要请教二招。” 铁英奇冷笑出声,道:“本座……” 蓦地只见神驼骆一峰脸色一肃,打断铁英奇的话道:“小弟之伤,不能怪铁掌门人!” 大家听得同是一愕,不知神驼骆一峰话意何在? 神驼骆一峰猛然转身,望着少林智能大师冷笑道:“请大师给老夫一个公道!” 少林智能大师一愕道:“骆大侠,此话怎讲?” 神驼骆一峰怒笑道:“你自己做的事,你自己明白!” 少林智能大师一脸茫然之色道:“贫僧不知什么地方得罪了骆大侠,骆大侠何妨明白指教!” 神驼骆一峰双目尽赤,恨声说道:“老夫与你们何仇?你竟乘人不备之际,在背后偷袭老夫一记百步神拳,幸得铁掌门人功力高绝,缩剑得快,老夫才幸免于死,这也是上天有眼,留得老夫一命,来揭破你害人的阴谋,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这时,大家才恍然明白,神驼骆一峰的受伤,实在不能怪铁英奇,于是大家一起把视线转到少林智能大师身上,希望他能有所说明。 少林智能大师发了一阵呆,忽然敞声大笑道:“骆大侠,你这话可真凭实据?” 神驼骆一峰声壮气壮道:“少林神拳,百步伤人,要非是你这无耻的和尚,有谁有此功力,将老夫击得向前冲出?” 少林智能大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向其他同道四人道:“各位掌门人曾见贫僧有所举动否?” 所得到的回答,是一阵摇头,和一阵沉默。 神驼骆一峰也起了疑心,举目向四处搜去。 铁英奇运起天视地听之术,已然察出二三十丈外,正有一人向远处奔去,这人想是暗算神驼骆一峰后,趁大家争执之际,逃离附近的。 以铁英奇的功力来说,理应早就发现潜伏之人,只因他毕竟经验欠缺,犯了疏忽的毛病,才让那人得了便宜,几乎造成一件天大的误会。 铁英奇也甚是讨厌那暗算之人,当时起步欲追道:“那人正向东南逸去,在下去追他回来!” 铁英奇功力高绝,他能听到的声音,别人不一定也能听得到,何况那人并非等闲之辈,早已远出数十丈外。 他们既是毫无所觉,对于铁英奇的话,就是百分之百相信,也不放心让他追了出去,唯恐他也一去不回,闹出笑话。 因此,他们不放心让铁英奇走出,却向神驼骆一峰打了一个眼色,神驼骆一峰立即拔身而起,人在空中道:“此人暗算了老夫,老夫倒要看看他到底是谁?” 身形连闪,便消失了人影。 铁英奇也不言语,只觉得他们这样不相信他,对他来说,无异是一种侮辱,脸色极为不愉。 神驼骆一峰去得快回来得也快,不一刻便见他一脸铁青地走了回来,大家忍不住向他问道:“骆兄可是白跑了一趟?” 说话之际,眼光却一齐落向铁英奇身上。 铁英奇大是恼怒,冲口说道:“骆大侠不但见到了人,而且,还和人家对了一掌!” 原来,铁英奇默运神功,已将神驼骆一峰追敌情形,听得一清二楚。 终南派掌门人枯竹叟叶寒山脸色一正,道:“铁掌门人既非亲自所见,请莫妄作意测。” 铁英奇俊目一闪道:“本座之言是否属实,自有骆大侠证明。” 神驼骆一峰叹道:“老夫掌力不敌,留她不住。” 大家齐是一惊,同声道:“骆大侠可认识那人?” 第十七章 热血男儿宁折不屈 正当大家对铁英奇恭纵致贺的时候,忽然,门口走进一个华山派的弟子,向华山掌门人朱远谋细声说了几句话。 只见华山掌门人朱远谋脸上一阵青白,神色极度不安的,向大家一拱手道:“在下因有要事,不便参加正午之会,请各位赐谅!”匆匆的退了出去。 那知华山掌门人朱远谋刚退出不久,又有一个终南弟子走,向终南掌门人枯竹叟叶寒山说了几句话。 终南掌门人叶寒山也神情焦急的告辞了。 接着,又在同样的情形之下走了二人: 青城掌门人丁公直。 紫竹庵主明性大师。 他们都没有说明退走的原因,留给未走的人,只是想不透的疑团。 现在大殿上留下的,只剩少林掌门人智朗大师,武当掌门人静玄道长,虎目神丐朱元波,神驼骆一峰,少林智能大师和智开大师,武当静逸静宁二位道长和铁英奇与百灵仙子苏梅苓了。 忽然,外面又气喘吁吁的跑进一个老花子来。 虎目神丐朱元被一见是丐帮五行丐之一的金丐黄辉,一怔大声道:“黄师弟,有什么事发生了!” 金丐黄辉直走虎目神丐朱元波面前,欲待细声相告。 虎目神丐朱元波朗声一笑道:“无事不可对人言,黄师弟有话,尽可当着大家说!” 金丐黄辉脸上掠过一层羞涩的表情,呐呐的道:“启禀帮主,本帮‘九节宝杖’失窃了!” 虎目神丐朱元波震骇出声道:“什么?‘九节宝杖’不见了,你们是干什么的?” 要知丐帮“九节宝杖”就是丐帮帮主的权杖,“九节宝杖”失窃,丐帮帮主朱元波如果不能将之找回来,不但帮主当不成,而且还有引绺自罚的各种后果。 这个消息,确实使虎目神丐朱元波慌了手脚,是以不由声色俱厉的责问起金丐黄辉来。 金丐黄辉俯首道:“是!弟子们该死!” 虎目神丐朱元波忽然长叹一声道:“这不能怪你们,刚才各派掌门人的退去,想必也是出了同样的事情,这大概一定又是玄明帝君的杰作了!”一叹之后,忽然又发出一声狂笑道:“老花子顾不了那样多了!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现在小兄弟正需人手帮忙之际,本帮主不便离开。”语声不顿,又道:“速传五行五丐前来听命,至于‘九节宝杖’之事,容后再议!” 金丐黄辉应了一声:“是!”向铁英奇打了一个招呼,转身疾奔而去。 铁英奇见虎目神丐朱元波为了帮助自己,竟把帮中大事抛在一边,这种义气薄云的友情,激起了他无比的豪情,引颈发出了一声龙吟长啸。 啸声激昂,整个的大地都在颤栗了! 四十八匹快马和一辆美丽的绿呢大车,驰行在前往“武林第一家”的大道上。 二十四位身着枣红劲装的彪形大汉,开道于前。 二十四位身披绿色披风的艳服美女,簇拥于绿呢大车之后。 车马驰行如飞,势如奔雷,令人侧目。 这一行人,正是“万圣宫”派到“武林第一家”来并吞天龙派的特使。 眼看离开“武林第一家”,不过二十多里地了。 前面是一道微微隆起的小山岗,岗上绿树成荫,是一片数十亩广阔的果园。 大队人马,晃眼上了山岗。 这队人马,上了山岗之后,只听一阵人喊马嘶之声掀起,便停止不再前进了。 当路站着一对飘逸俊秀的少年男女。 他们身后,排列着十僧十道六丐一尼姑,外加两个年约六旬左右的老叟。 十僧,以少林掌门人智朗大师为首,率领座下九位少林高手,扮成一座小九单元的小罗汉阵。 十道,以武当掌门人静玄道长为首,扮成了一座七剑阵,余下三人,护卫一旁,可以任意策应。 六丐,便是虎目神丐朱元波和五行丐,分占了五行阵的方位。 一尼,当然就是三苦神尼。 二位老叟,除了神偷吴七,便是三绝手李镇东。 排头的一对少年男女,铁英奇在左,百灵仙子苏梅苓居右。 他们阻得“万圣宫”之人,无法通过这片小山岗。 “万圣宫”二十四个劲装大汉,两边一分,让二十四个身披绿披风的美女拥着那辆绿呢大车,超越到前面,停在铁英奇和苏梅苓的面前。 二十四骑绿色披风美女中跳下两人,奔到车前,挑起车帘,车中并排定下两位绝色美女。一位穿红,一位穿绿,铁英奇识得他们,正是今天“万圣宫”一人之下,众人之上的“玄阴二女”。 尤其那位身穿绿色衣裳的秋兰,她曾假扮过百灵仙子苏梅苓,又曾在“万圣宫”骂过铁英奇一顿,几乎弄得他走投无路。 铁英奇一见她,星目之中,已然射出怒芒,恨不得一掌将她劈死,以泄心头之恨。 秋兰她倒是镇静得很,毫不把愤怒的铁英奇放在眼中,露齿一笑,道:“铁少侠真是多礼,我们都是自己人,何劳远迎,真是不敢当得很,请二位上车同行如何?” 铁英奇一怔,想不到她口齿之间,竟是这样厉害。开口就占了上风。警念立生,冷笑一声,道:“你准知道本座是来迎接你的么?” 秋兰假作吃惊道:“铁少侠什么时候脱离了天龙派?” 铁英奇怒喝一声道:“本座乃是天龙派掌门人,谁说本座脱离了天龙派!” 秋兰轻轻地笑道:“这就叫人听不懂了,天龙派归入‘万圣宫’,已是人人皆知的大事,你身为天龙派掌门人,如果说不是来迎接本宫的,那一定是被你爷爷赶出来的叛徒逆孙了。”接着,长长的一叹道:“唉!我早就看出你是一个目无尊长的人,既被爷爷赶了出来,你还配自称天龙派的人么!” 铁英奇气得狂笑道:“你少逞口舌之剑,本座就是不让你们过去!” 他显然被激怒到了极点。 百灵仙子苏梅苓跨前一步,笑道:“英哥哥,不要生气,小妹的丫头,原来就是缺乏教养不知礼数的人,由小妹来教训她就是了。”玉臂一抬,指着秋兰道:“你口口声声说人家目无尊长,你一定是一个知道尊卑的人了,那么你见了本姑娘,为什么不知下拜叩见。” 秋兰投身长白老人家中,服侍过百灵仙子苏梅苓,应有主仆之份。苏梅苓所说的话,乃是事实。 秋兰想不到言多有失,被百灵仙子苏梅苓揭了自己的疮疤。 当时冷哼一声,道:“本宫昔日之事,乃是从权之计,如何认起真来!” 百灵仙子苏梅苓哈哈大笑道:“谁要你认真,我不过是臊臊你而已,老实告诉你,现在不是逞口舌之剑的时候,你们有本事胜得过我们,自会放你们过去,否则,你们还是爽爽快快的夹着尾巴回‘万圣宫’去吧!” 秋兰脸色一寒道:“好!本宫就先拿你这利嘴丫头开刀!”翠袖一甩,王指尖尖,向百灵仙子苏梅苓面门抓来。 她出手生寒,玄阴真气,透指而出。 百灵仙子苏梅苓打了一个冷颤,要非服了少林“大檀丸”和被铁英奇打通了奇经八脉,只怕这一招就要落败。 可是现在的百灵仙子苏梅苓身集长白老人和三苦神尼之长,又加任督二脉皆通,长白老人的“九转玄功”和三苦神尼的佛门心法“菩提真力”,也在水长船高的情形之下,火候猛进,功力倍增,目前成就,也不下于乃师三苦神尼了。 她冷笑了一声,道:“毛手毛脚的丫头,本姑娘要不教训教训你,你也不知要狂妄到什么程度了!”香肩微斜,飘身侧移五尺,让开秋兰一抓之势,反手劈出一掌“菩提真力”。 掌劲如潮,向秋兰拦腰扫去。 秋兰轻笑一声,道:“来得好!” 翠袖连挥,指掌并用,一出手就连攻了四招。 百灵仙子苏梅苓心中吃了一惊,想不到这秋兰的一身“玄阴真气”,竟不在她佛门“菩提真力”之下。 秋兰又何尝不是心惊不止,百灵仙子苏梅苓的功力,她知道得最清楚,在一般江湖上看来虽是一流身手,可是在隐世高人眼中,便挂不上名了。 如今看她出手的功力,不但可以跻身隐世高人之列无愧。而且,竟和自己差不了多少,这就不由她不吃惊和莫明其妙了。 两条身形再一相合,一轮快攻快打,转眼便是百合以上,双方竟是打得旗鼓相当,短时间无法分出胜败。 时间一久,攻守之间,也不似刚才那般疾急,两人的人形,逐渐清晰可见。 三苦神尼见自己的徒儿,打得有板有眼,功力之厚,竟不逊于自己,大乐之下,用佛门禅语心功,向铁英奇谢道:“苓儿今日的成就,都是少侠所赐,老尼至深感激。” 铁英奇传音答道:“老前辈教诲之功,少林‘大檀丸’回天之力,晚辈因人成事,前辈千万不可这样说,晚辈愧不敢当。” 至于,少林掌门人智朗大师和武当掌门人静玄道长二人,见了苏梅苓和秋兰的搏斗,更都暗中叹了一口气,自愧不如,一方面为正派门户武功衰微兴悲,一方面为“万圣宫” 实力强大悬心。 场中二人空手相搏了一阵,突然人影一分,各人亮出了自己的兵器。 百灵仙子手中多一柄碧光闪闪的兵器“分花五指”。 秋兰手中拿着的也是一件掌形兵器,通体赤红,五指微屈成爪形,长仅一尺,似乎比百灵仙子苏梅苓的“分花玉指”短了八寸。 三苦神尼见了秋兰手中的赤红手掌,微吃一惊,生怕百灵仙子苏梅苓吃亏上当,暗中指点她道:“苓儿注意,秋兰手中所握的赤红手掌,乃是夭下至毒的外门兵器,名叫‘玄阴鬼手’,看去长仅一尺,但运用起来,可以随意伸长到三尺左右,最是难防,同时,五指指端各藏有细如牛毛的玄阴针,一按机纽便可射出伤人。专破护身罡气,你要特别小心了。” 这话不但告诉了百灵仙子苏梅苓,而且也顺便告诉了铁英奇。 铁英奇剑眉一蹙,双目精光电射,看住秋兰手中的“玄阴鬼手”,不敢丝毫大意了。 三苦神尼说话之间,双方又打入紧要关头。 但见百灵仙子苏梅苓手中的“分花玉指”,化成一轮耀眼的碧光,有如天际钟龙一般,围住秋兰身形,盘旋不已。 秋兰手中的“玄阴鬼手”所泛的红色光芒,便在碧光之中,吞吐伸缩不定,气势虽不如“分花五指”所发的碧光壮茂,但那神出鬼没的招势,却是毫不逊色。 百灵仙子苏梅苓似是打得兴起,忘记了三苦神尼的嘱咐,进手还招之间,不免有了急功轻进的迹象。 秋兰却反而一变阴毒辛辣的打法,大架大招起来。 百灵仙子苏梅苓上身微仰,手中“分花王指”使出一招“万花迎春”,迎着秋兰的“玄阴鬼手”挡去。 只听“噗赫!”一声,秋兰手中的玄阳鬼手不但陡的长出了二尺,而且,中途拐弯,成了一个下斜之势,点向百灵仙子苏梅苓“腹结穴”。 百灵仙子苏梅苓蓦地一惊,想起师父的话,吸气旋身,硬拧柳腰错开一尺???堪堪避开秋兰的“玄阴鬼手”,逃过一劫。 那知事情并不这样简单,百灵仙子苏梅苓忽觉腰部一麻,不知秋兰已在什么时候发出了“玄阴针”,打中她“天枢穴”旁边。 “玄阴针”不仅专破护身罡气,而且蕴含奇毒,着体一麻,百灵仙子苏梅苓立觉双目!” 眩,身子晃了一晃,便向后倒下。 铁英奇原是守定百灵仙子苏梅苓的,他功力至高,毕竟经验还是不足,见苏梅苓逃过“玄阴鬼手”一击,也认为百灵仙子苏梅苓危极已过,吁气中不免稍有分神,那知百灵仙子苏梅苓就在这刹那中了暗算。 就当百灵仙子苏梅苓身形微晃的时候,他已飞身过去,拦腰抱住即将倒地的百灵仙子苏梅苓,顾不得答理秋兰,立又退了回来。 他来去之间,就象电光一闪,大家只见他手中忽然多了一个人,竟不知是他如何把百灵仙子苏梅苓抢救回来的。 玄阴女秋兰更是目瞪口呆,望着铁英奇,一脸慌惑的神色。 三苦神尼飘身至百灵仙子苏梅苓身边,脸色一戚道:“苓儿中了她的‘玄阴针’了! ‘玄阴针’剧毒无医,这却如何是好!” 铁英奇随手点了百灵仙子苏梅苓“章门”、“天并”、“天空”、“七坎”、“促精”、“挂膀”七大穴。 然后,伸手怀中,摸出“青空玉露丸”,放了三颗在百灵仙子苏梅苓口中,将人交给三苦神尼道:“苓妹中毒无妨,请老前辈替苓妹取出‘玄阴针’,晚辈要会会这玄阴妖女!” 言罢,晃身欺至玄阴妖女秋兰面前,一脸怒色道:“你过份心狠手辣,本座容不得你!” 根本不容玄阴妖女秋兰答话,出手向玄阴妖女秋兰点了过去。 他出手快速无比,玄阴妖女秋兰在骤不及防之下,闪身急躲,虽然让开了“玄机” 穴,但却被那疾劲指力,点中“五里”穴,只觉手臂一麻,劲力顿失,手中“玄明鬼手” 把握不住,脱手掉在地上。 她这时那敢捡拾“玄阴鬼手”,慌忙错身退出一丈之外。 铁英奇气极了这种阴损兵刃,一脚踩在那“玄阴鬼手”上,真力微聚,透脚而出,但却只觉那“玄阴鬼手”硬过寒铁精钢,莫想损坏分毫。“‘玄阴鬼手’乃是本门的奇宝,岂是外力所能损坏的,我看你这是白用气力了!”语含蔑笑,听了刺耳已极。 铁英奇那里听得下去,脚尖微挑,把“玄阴鬼手”挑起三丈来高,右手一招,将“玄阴鬼手”吸手中,发出一种悠长龙久啸声中已将全身功力提聚到十二成,啸声落处,正色道:“本座要毁不了这‘玄阴鬼手’,便任由你们过去!” 玄阴女秋兰尖声笑道:“大姊,看来我们的时间,不容耽误了!” 铁英奇俊目放光,双手抓住“玄阴鬼手”一拧一绞,硬把那寒铁精钢打制的“玄阴鬼手”从中折断,抛去手柄,再将那鬼手手掌,以双掌猛然一挤,竟把那手掌,挤成了一块铁饼。 这样深厚的真力,只看得玄阴二女花容失色,香汗如雨下。 当然,少林武当二派掌门人因不知“玄阴鬼手”的坚硬程度,故并没有过份惊奇的表示。 玄阴二女,交头接耳了一阵。 只见玄阴女春梅,红袖一摆,四十八骑男女徒众,立即都跳下马背,拔出了各人的兵刃。 这时,玄阴女春梅手中也亮出了一支“玄阴鬼手”。 原来,“玄阴鬼手”共有两支,玄阴帝君分传给二女,一人一支。 玄阴女秋兰的“玄阴鬼手”已毁,改换掣一条五彩软鞭。 玄阴女春梅微张檀口,发出一声轻啸,只见那四十八个男女徒众,交叉而行,四男四女,八人一组,齐向铁英奇逼来。 丐帮帮主虎目神丐朱元波大喝一声,带着五行五丐抢到铁英奇面前道:“小兄弟,请退后一步,群打群殴,该是我们的了!” 铁英奇俊目几涌来的人众一掠道:“老哥哥请退,今天他们是冲着天龙派来的,小弟愿以一挡之,如果接不住时再请各位接应。现在,只请老哥哥和两位掌门人阻住他们,勿使偷过这座山岗,便足感盛情了!” 少林掌门人智朗大师老远听得,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道:“本寺罗汉小九单元阵式,虽不能与罗汉大阵相比,谅他们也莫想冲得过去!” 武当掌门人静玄道长也接上了话道:“铁掌门人放心,本派七星剑阵,严阵以待!” 虎目神丐朱元波只好向铁英奇嘱咐了一声:“小心!”带了五行五丐退回原处。 铁英奇展开“浮光掠影身法”,不等对方男女徒众围攻过来,便采取主动,先向他们欺身过去。 他身法如电,游走之间,指东点西,只听阵阵闷哼起处,东边倒一个西边倒一个,不过片刻时间,那群男女便在还手无力,连人影都看不清的情形之下,被铁英奇点倒了一半。 余下的人,骇然而惊,一哄而退,回到玄阴二女身边去了。 铁英奇放声大笑道:“以你们这种身手,也敢到天龙派来现丑,岂不叫天下武林人物,看轻了你们‘万圣宫’么?” 其实玄阴二女手下四十八人,个个都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绝顶高手,只因人数太多,施展不开,又加铁英奇功力太高,身法又快得出奇,正占了以少胜多的有利条件,所以让他显足了威风。 玄阴二女这时对铁英奇已有点心寒胆怯了。 不用说铁英奇身后还有十僧十道六丐一尼姑,就是仅只铁英奇一个人,他们也是败多胜少的了。 他们商量了一下,却不甘就此退走。 玄阴二女指定了七个大汉,连同自己二人,一共是九人,参参落落的向铁英奇围来。 玄阴二女身手高绝、再加上七个好手,布成了一个“玄阴九绝阵”,把铁英奇团团围在中问。 铁英奇昂然不怕。不过内心之中,已经觉出他们九人此刻布成的阵势,比刚才的人多势众要厉害得多了。 玄阴二女之一的秋兰,望着铁英奇阴阴的道:“铁掌门人要能胜得这一阵,愚姊妹今天回马就走!” 铁英奇昂然道:“到那时候,只怕你们想走也走不成了!” 玄阴女春梅将手中“玄阴鬼手”在头上转了三个圈,身形错动之间,便领其余八人围着铁英奇游走起来。 他们已经转了八转,转到第九圈,便是“玄阴九绝阵”威力发挥到顶点的时候,发动之下,其势石破天惊,无人可敌。 那知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不大响亮,但入耳惊人的声音道:“铁少侠身具‘朱心赤子’张茂隆、‘行健’神功,非你们所能匹敌,快与老夫退开!” 语落人现,一人行云流水般飘然而来。 铁英奇怕大家不知来人是谁,借着发话,告诉大家道:“原来是玄阴帝君亲自驾到,怪不得一眼就能看出本座所展神功来历呢。” 玄阴帝君打量了铁英奇半天,哈哈大笑道:“老夫百年来未履江湖,想不到今天还能遇到勉可与老夫对手的人!”这话虽狂,但在他的本意,却是对铁英奇真诚的抬举。 铁英奇一路北上,已从三苦神尼日中熟知了这位震慑当今的玄阴帝君一切。 其功力的高深莫测,已是众口一词早有定论,放眼当今武林,确难得出谁是他的敌手。 铁英奇质资奇佳,又有四位师叔找来四种天下奇药为他易筋洗髓培元固本,自获习“行健神功”后,已将药力完全催动发散,收为己用,再加独门心法,导流归源,一身成就,连他自己也摸不清究竟到了什么程度。 这不是说他糊涂,而实在是因为他修为年资毕竟尚浅,又各方面的成就,超过了一般的常规,如果不经比较,他自是无法认识自己。 玄阴帝君这样一说,无异是评定铁英奇的成就,已将达到与他相等的境界了。 所谓:“一经品题,身价百倍。” 铁英奇本人倒无所谓,可是站在后的十僧十道六丐一尼姑,和三绝手李镇东,神偷吴七等人,却都听得有点飘飘然,有如被玄阴帝君称许了自己一样。 因为,他们已经知道,正道武林中,有了可以和玄阴帝君对抗的人了。 铁英奇面对如此绝世凶人,内心虽然有些紧张,但丝毫不敢大意,尽量镇静自己,不让形之于色,以免分神失误。他道:“承蒙过奖,本座实不敢当!”顿了一顿,神态肃然道:“不过本座并不以尊驾所赞为荣!” 玄阴帝君老得成精,怒火冲到脸上,化成了眯眯笑道:“放眼天下,以你这样轻的年纪,达到了这样高的成就,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铁英奇正色到:“消弭武林劫运,才是本应认为最光荣之事!” 玄阴帝君哈哈大笑道:“英雄之见皆同,铁少侠一片苦心,正与老夫素志吻合,我们如果忠诚合作,则武林劫运自可不消自消,不平自平,岂不正如了你的心愿。” 玄阴帝君借题发挥,乍听起来,倒是入情入理,极难驳斥。 铁英奇一阵沉吟,正想说出一番话,道破玄阴帝君居心叵测。 那知神偷吴七以为铁英奇正在考虑接纳玄阴帝君的话,他乃是“万圣宫”出来的人,自是知道“万圣宫”为祸武林的阴谋,生伯铁英奇一时耳软乱了步骤,将来受制于人,不免忧于形色,提醒铁英奇道:“铁掌门人不可与虎谋皮,误听甘言蜜语。” 玄阴帝君冷芒电射,落在神偷吴七身上,不怒而威道:“你就是神偷吴七?” “万圣宫”人多势大,神偷吴七虽是成名老英雄,在宫中并不显要,不是十分特出的人物,玄阴帝君的这样问话,正因为彼此有着身份上的距离,并非真的不认识他。 神偷吴七和玄阴帝君射来的棱芒一接,不自禁的打了一寒噤,道:“属下……”想是慑于玄阴帝君的淫威,不自觉的又称起“属下”来了,话一出口,才猛然觉出不对,色厉内茬的改口道:“在下正是吴七!” 玄阴帝君语声平易地道:“你是本帝君执掌‘万圣宫’以来,第一个背叛的人,你的胆量倒是颇为不小!”平易中隐含着令人胆战心惊的杀气。 神偷吴七竟是不敢答腔,脸上也没有了人色。 玄阴帝君又笑笑地道:“看在铁少侠的面上,本帝君给你一个天大的宽容,你且回到二位宫主身边去!” 神偷吴七颤声应道:“谢帝君洪恩!” 说也奇怪,他竟不加反抗的举步欲行,与他刚才贸然出口警告铁英奇的行为,大相径庭。 三绝手李镇东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喝声道:“吴兄去不得!” 神偷吴七惨然一笑道:“这是帝君对小弟特降殊恩,不然,小弟将陷于万死不能之惨境。” 玄阴帝君笑道:“你很听话,本帝君待会儿可以再加考虑!” 神偷回身向十僧十道六丐一尼姑等一拱手道:“吴七有始无终,愧对各位了!”大步向玄阴二女立身之处行去。 铁英奇暴喝一声,道:“义之所在,刀斧加身亦所不惧,吴大侠怕什么?” 神偷吴七收步停身,惶恐地道:“在下一死原不足惜,可是这样一来,势必给在场的好朋友招来无安飞灾,却非我吴七所愿。” 铁英奇道:“此乃意料中个,本应要不能为吴大侠分忧,要我这个朋友还有什么用!” 义形于色,不顾一切后果。神偷吴七大是感动,接着一声长叹道:“有铁掌门人这一句话,在下更是非行不可!”又举起脚步。 铁英奇一愕道:“吴大侠何以言行矛盾着此,本座甚是莫明!” 神偷吴七张口欲言,又似觉得要说的话不能出口,一挺胸继续前行。 玄阴帝君唤住神偷吴七道:“本帝君特准你将本宫规律说给铁少侠听!” 神偷吴七道:“万圣宫规律第五条:凡是背叛本宫之人,一经擒获,处以‘万劫轮迥’重刑,如果不服图逃,所有同行好友一并论罪。”这就是说,杀他一个人不算,凡是和他在一起的朋友,都要受到同样的待遇。 神偷吴七念完了,神色更是凄然道:“老偷儿不能连累朋友,请各位谅察!”还是向玄阴二女走去。 第十八章 干柴烈火天赐良缘 周婷婷扑在铁英奇杯中,原是一时心急情切所致,这时情绪渐见平伏,不由又感到不好意思起来,红着脸推开铁英奇,恨恨的道:“是谁害你失去功力的?我饶不了他!” 无影神风简金祥笑道:“那人只怕你惹不起呢!” 周婷婷道:“是天王老子我也得打他一掌!” 无影神风简金祥正声道:“伤你英弟弟的,不是别人,就是自认天下无敌的大魔头玄阴帝君!” 大家听了,都是一悸。 无影神风简金祥又把铁英奇大战玄阴帝君之事,绘声绘影的说给大家听,说到铁英奇身受重伤,为了维护在场群英的安全,拼着牺牲自己一身功力,吓退玄阴帝君时,周婷婷又止不住热泪滂沱而下,目光透过迷蒙的泪水,痴痴的望着铁英奇,发着颤声道:“英弟弟!英弟弟!”一阵呜咽,再也说不出什么了。 武奶奶和武阴一脸肃然之色,对铁英奇产生了无比的敬意。 铁英奇只是淡淡一笑道:“过去的事,也不用说了,小弟未能手刃玄阴帝君,说起来真是汗颜得很,现在小弟有一请求,要请婷姊姊玉允,不知婷姊姊意下如何?” 周婷婷幽幽地道:“你说得话,婷姊姊都会听的,你说吧!” 铁英奇声音微微一扬道:“在小弟功力未恢复前请婷姊姊为天下苍生着想,负起控制玄阴帝君凶焰的重任!” 周婷婷秀盾一蹙,道:“只要我有此能力,万死不辞!” 铁英奇道:“婷姊姊放心,你吃了‘玄果’,便不难练成克制玄阴帝君的身手!” 周婷婷锁眉沉思有顷,大声道:“铁弟弟,你是安心成全我的!” 铁英奇没有答话,但脸上却迅速的掠过一抹微笑,回头望着无影神风简金祥道:“简老,还是请你带我下去吧!” 无影神风简金祥瞧了瞧武奶奶和武阴,未曾作声,亦未抱起铁英奇,显得神色间极是犹豫。 铁英奇看出无影神风简金祥如此犹豫的原因,必是由于死死记住朱心赤子张茂隆“不可在人前稍露口风”的戒语。不愿武氏姊弟进入朱心赤子张茂隆的洞府。 于是笑了一笑道:“小弟便是石洞的新主人,自然有权款待我的客人,简老不要拘泥,请即可下洞吧!”他又回头招呼武氏姊弟道:“‘无心井’内,就是朱心赤子张老前辈送给晚辈的洞府,请二位老前辈一同进入,为晚辈座上佳宾。” 武氏姊弟先是一阵惊喜,接着又交头接耳商量了半天,武奶奶摇首道:“少侠美意,老婆子和舍弟心领了,我们就在地上为你们守护井口吧!” 铁英奇知道二位老人规避嫌疑,笑向周婷婷道:“好姊姊,你也算得是半个主人,小弟请不动的客人,只好看你的了。” 周婷婷见铁英奇把她称作半个主人,其他的意思已尽在不言中,心里踏实,喜上眉梢,向武奶奶一撒娇道:“奶奶要不去,婷儿也不下去了!” 武奶奶见铁英奇和周婷婷情真意切,同时,也不愿真的不照顾周婷婷,只好点头答应了。 于是,无影神风简金祥抱起铁英奇首先跃入“无心井”内,打开了入洞门户,迎接周婷婷等一个一个下了进入洞府的甬道,闭死洞口,一起循甬道步步下降。 甬道内,每隔数十步,即有夜明珠一颗照亮,大家下降了一个时辰之久,依铁英奇和无影神风简金祥二人的经验,应该是到了进入石室的门口了。 尤其无影神风简金祥在出洞的时候,还特别的留过神。 可是,这时候竟再也找不到那入洞的门户了。 二人找了半天,都无法找到进入石室的洞口,连铁英奇也给弄糊涂了。 不过,这条甬道似是直入地下,后面还长得很! 无影神风简金祥和铁英奇只好顺着甬道,再走下去,又走了不少时候,忽觉一股新鲜空气冲来,大家脚步加快,却看出前面是通道的出口。 出口外面,繁星在上,夜雾扑面,原来竟是到了羁留过无影神风数十年的谷底盆地。 真奇怪!既未经过朱心赤子张老前辈的秘室,怎会就到了谷底呢? 这些问题,他们只找出了一个答案,那就是一定有人也获知了洞中的秘密,用洞中机关,改变了出入道路,所以他们才找不到入室的门户,来到了谷底。 这个理论一成立,无影神风简金祥忽然惊叫一声,猛然回身向来路扑去。不一刻,只见他一脸沮丧之色地走了回来。 铁英奇不待他开口,凝重地问道:“简老可是发现来路已经被截断了?” 无影神风简金祥奇道:“你怎么知道的?” 铁英奇道:“我是这样猜想而已,既然有人骗我们下来,当然是不会再让我们出去了。” 无影神风简金祥悲声一叹道:“老夫在这绝谷盆地之内,被囚禁了数十年始得出困,想不到命该如此,结果还是自投罗网而来。” 周婷婷安慰大家道:“我看大家也用不着急在一时,等到天亮后,我们再慢慢想法子,从长计议吧!” 她忽然想起一事,问铁英奇道:“铁弟弟,上次你入洞之后,是怎样发现出洞的门户的?” 铁英奇的脑筋并不比周婷婷转得慢,一听她这样说,便明白了她的用心,蹙着双眉道:“小弟是从一幅全洞形势图中,找出出洞方法的,可是那时候,因急于离开,未对全图详加研究,只怕要使婷姊姊失望了!” 周婷婷道:“你不妨试试,看能否想出一些眉目来!” 铁英奇道:“但愿能够如此!” 周婷婷扶着铁英奇找到一块可以避风雨的悬崖后面,照顾他睡好,因为铁英奇功力尽失,已无防寒之能,又将自己的外衣脱下,盖在铁英奇身上,自己就挨着他坐下来,一面运功调息,一面将手搭在铁英奇身上,通过一丝内力帮助铁英奇防寒。 铁英奇在这样情形下,那能入睡,一时想起周婷婷对他的诸般好处和多情,一时又想起自己对不起她的地方,一时又想到洞内墙上的形势图,翻来覆去的想,结果,什么都没有想清楚,外面已是天亮了。 而他反而疲倦得入睡了。 待他一觉醒来,已是晌午时分。 谷深雾重,阳光难透,但谷底并不太暗,只不过没有山顶上那样明亮罢了。 周婷婷一直坐在铁英奇身边未动,见铁英奇醒来,笑问道:“英弟弟,你想了一晚,可曾想出些许多眉目来?” 无晓得铁英奇是怎样胡思乱想度过一晚的,他无言可答,只好摇头笑了一笑。 这时,无影神风简金祥从外面走过来道:“小兄弟,我在我们上次发现洞口的那块大石后面找了半天,竟不见了那贴地小洞,看来我们真是被人困住了。” 铁英奇又要大家找寻了一遍,结果仍然寻不出任何门户来。 他们只好先找了一个石洞,暂时安身下来,一面不断的找寻进入朱心赤子张茂隆洞府的门户,一面由铁英奇思索洞府的形势,和传授周婷婷天龙派的“先天无极两仪神功” 和“朱心赤子”张茂隆的“行健”神功。 铁英奇入洞之法尚未想出,而周婷婷的“先天无极两仪神功”和“行健神功”,却都练得有了相当的火候。 因为周婷婷也是资质极佳的武林奇材,又加任督二脉已通,和“玄果”之助,所谓“一艺通,百艺通”,周婷婷有此成就,原非意外之事。 一眨眼,就过去了三个月,周婷婷的“行健神功”,更有长足的进境,然就整个的功力而论,仍较为失去功力前的铁英奇差了两成。 但这个进境,已是令人敬佩的了。 以铁英奇个人来说,这三个月的时光,真是白白的浪费了,不但恢复功力之事无从说起,且似乎因为传授周婷婷的武功过份劳累了的关系,反而身体日见衰弱,使人非常的耽心。 周婷婷怕影响铁英奇的情绪,虽是内心如焚,却不敢表现出来,只是在背后暗暗忧伤。 大家因心情烦乱,竟想不起谷底的“旃松”,对铁英奇的身体有保健之效。 无影神风简金样凭着那株“旃松”,不食不饮的维持数十年的生命,现在连他都忘了“旃松”有此效用,真是该死。 这一天,周婷婷满谷飞舞,练了一阵“行健”神功后,便独自一个人,望着进入“朱心赤子”张茂隆洞府前的那块大石头,发起呆来。 过后,也不知什么时候忽然不见了她。 大家也没有在意,因为这些日子里,大家因练功的关系,各自独处一两个时辰,乃是常有的事。 眼看雾气更浓,天色已是黑了下来。 周婷婷仍不见出现,于是大家才着急起来了。 先是找遍了整座谷底,也不见周婷婷的踪影。 继之,便不由朝坏的方面想去:周婷婷莫非是遭洞内先来者的暗算,被擒到洞中去了。 这种想法,极可能是事实。 他们忧心之中,更激起了无比的忿怒。 无影神风简金祥生气一掌一掌向洞口大石块上劈去。 原来,周婷婷在练习“行健”神功时,偶过掠眼,瞥见原是“朱心赤子”洞府洞口边的大石后面,有一道白影一闪而没。 但当他纵身到大石前面时,却又什么都没有见到。 她有些怀疑,莫非是因为自己精神紧张,由错觉生出来的幻象。 她痴痴的站在大石前面发了半天呆,最后,悲叹一声,就要转身离去。 蓦地,一声轻响从地下传出,接着,奇事立现,只见石墙上高不及二尺的地方,也就是铁英奇和无影神风简金祥认定是洞的位置,忽的向内陷去,现出一个小洞。 周婷婷一阵犹豫,打不定主意,是立刻犯险而入?还是招呼大家一同进入? 就在此时,又见洞口伸出一只白色小手,向她招了一招。 这样一来,周婷婷再无犹豫,疾射进入小洞。 洞内竟是高大得很,而且,亮如白昼,别有天地。 所见到的一切,正和铁英奇所说的完全相同。 周婷婷大喜之下,一拧柳腰,反身而回,准备告知铁英奇等人,目光所及,使她大吃一惊。 原来,她进来的那小洞口,又不见了。 却见一双雪白的小灵猿,拱着上双脱了毛的白手,向她膜拜不已,把她弄得莫明其妙。 后来,她想通了一点,她刚才所看到的白影,必定是他们其中之一了,他们既能操纵门户,把自己请了进来,当然也能打开门户,把外面的铁英奇等人接了进来。 周婷婷不知他们懂不懂人言,试着慢慢的道:“洞门打开,让我的朋友进来!” 谁知,那双小灵猿似是懂得她的话,不住的摇着手,又叫又跳,显然对周婷婷有所陈说。 可是周婷婷一句也听不懂,不知他们用意何在? 周婷婷急了,不由大声道:“把洞门打开来!”同时,也准备出手制伏一只小灵猿,逼它把洞门打开。 那对小灵猿见周婷婷脸上有怒容,更是急得跳叫不止,跑近周婷婷身边,拉住周婷婷的衣角,把她拉着向内走去。 周婷婷也是聪慧绝顶之人,已看出这对小灵猿的举止行为,必???道理,随终止了逼迫它们打开洞门的想法,随着它们进了一座拱门,转入了一间小石室。 室顶投下一道珠光,把全室照得通明。 石室中空无一物,只有四面光滑的墙壁上,按部首刻满了数千个拳头大小的字体。 那对小灵猿又向周婷婷呀呀叫了一阵,便有一只灵猿跳起来,用手指了一个字,接着,一个一个连续指下去。 周婷婷恍然大悟,这灵猿口不能言,却是能用文字表达自己的意思,由这一点看来,灵猿之灵自是不在话下,周婷婷把灵猿指的字组合起来,成了下面的句子:“我们叫小雪和小白,左耳珠有红痣叫小雪,右耳珠红痣的叫小白。 我们的老主人,就是这‘养心洞’的主人。 老主人有话留下,要我们看守洞府,如果将来有人学会了‘行健’神功,他就是这个洞府和我们的新主人。 你会‘行健’神功,你就是我们的新主人!” 周婷婷明白了之后,忙摇手道:“我算不得这洞府的新主人,新主人应该是英弟弟!” 小雪指着壁上的字连成问话道:“上次入洞的不是你?” 周婷婷笑道:“是不是我,难道你们也不知道,你们守的什么洞?” 小白小雪毛茸茸的脸上,竟然涨得通红,半天没有指字答复。 周婷婷逼问道:“你们是不是偷到外面玩去了?” 小白推了推小雪,意思是仍要小雪回答,小雪无奈,只好畏畏缩缩的指字作答道:“那天我们追赶一只小白兔去了,等到回来,才知道已有人来过,而且也学了‘行健’神功。于是便等着主人再来。”它们口口声声只认周婷婷为主人。 周婷婷道:“你们既然等我们,为什么不早放我们进来?” 小雪指字道:“因为主人没有施展‘行健’神功,所以不知道是主人回来了。” 周婷婷气道:“我已在谷底练了三个月‘行健’神功,难道你们到今天才发现?” 小雪见周婷婷生了气,忙跳着急急指道:“老主人有吩咐,只准我们每十年走出谷底洞一次,平时不准外出,主人不要见怪。”周婷婷问:“为什么十年才准出洞一次。” 小灵猿这次偷懒,没有跳起来指字,只摇头表示不知道其中的原因。 周婷婷也不加追问,却告诉它们,铁英奇才是上次来学过“行健”神功的人,因为被恶人打伤,失去了功力,自己的“行健神功”,是由他传授的,只有他才能算是这里的真正新主人。 一对小猿灵听了周婷婷的话,彼此争执了一阵,才听从周婷婷把铁英奇等人接进来,不过她们坚持按照老主人的规定,非“行健”神功传人,都不准进入老主人法体的正洞,只能在其他石室起居出入。 周婷婷见这对小灵猿如此灵巧,而且,对老人又是这般的忠义不谕,只好都答应他们,一同出洞去迎接铁英奇等人。 这时洞外已是一片漆黑,却见铁英奇所住石洞外面,点着了一堆熊熊大火,火光中,人影闪来闪去,似乎又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 周婷婷为了先让人家知道她回来了,先发出一声清越的轻啸,这才带小白小雪两只灵猿,腾身跃过去。 周婷婷的返回,照理大家应该高高兴兴的相迎她才对。 可是,周婷婷所接触的几张面孔上,所泛出的喜色,却是一现而逝,冲不破重重的忧伤。 周婷婷心头有了警兆,大声问武奶奶道:“奶奶,出了什么事?” 武奶奶回问了一句:“你到哪里去了?”不等周婷婷开口,又摇头戚然道:“铁少侠看是不成了!” 周婷婷吓得面无人色,拧腰射入洞内,只见铁英奇色面。配红如酒醉,呼吸微弱,出气多于进气,已到了回光返照的时刻。 周婷婷惊号声中,一掌搭在铁英奇“丹田穴”上,真元之力,透体输入铁英奇体内。 周婷婷何等的功力,有她真元之力导入,即使死了一半的人,也能拉回来。 可是,对铁英奇却是毫无效力可言。 铁英奇不但毫无起色,周婷婷反而觉得自己的真元之力,输入铁英奇体内后,如同泥牛入海,消失于无形。 周婷婷一心救人,不计自己真力的耗失的利害,掌中内力仍是源源不绝的向铁英奇体内输入。 无影神风简金祥精神萎顿地警告周婷婷道:“小兄弟体内发生了一种异常的变化,老夫耗费了大半功力,也不能使小兄弟的生机旺盛起来。” “婷姑娘,我看你还是撤回内力,另商别法来救小兄弟的危机吧,以免力尽皆亡,无补于事。” 周婷婷流泪道:“英哥哥死了,我也不能独活,我要陪他一起去!”竟是不肯缩手,内力输送不绝。 武奶奶哀告道:“婷婷,使不得,你这种想法只怕铁少侠知道了也要伤心,铁少侠一心一意成全你,难道为的就是要你同死么?” 周婷婷原是一个知书明理的人,她第一次和铁英奇见面时,就曾以大理训了铁英奇一顿,当然遇事极有分寸,武奶奶的话,已是使她猛然一震,接着又听无影神风简金祥:“姑娘可是进入张老前辈洞中去了?洞中灵药积多,铁少侠一线回生希望。可能便寄托在张老前辈灵药之上!”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周婷婷当即霍然收功而起,道:“晚辈一念之愚,几乎误了大事,我这应到洞中找药去!”又信口叫了一声:“小雪小白!”回头却不见那一对小灵猿,她翻身向外奔去。 人刚到洞口,忽见眼前白影一晃,小雪小白急射而来,几乎和周婷婷冲了个满怀,周婷婷叫了一声:“我们回洞找药去!”身形不停,已出去了数丈之远。 小雪小白吱吱呀呀一阵急叫,只见白影闪了一闪,就赶上了周婷婷,一边一个,拉住周婷婷的衣襟,小手在周婷婷面前晃动不止。 周婷婷正要斥责它们,忽见小雪手握一只玉瓶,恍然而悟,原来小雪小白早已看出铁英奇的病势垂危,不待吩咐,自去取了一瓶药物来。 周婷婷感激的在小雪小白二猿头上各抚了一下,返身折回洞,连药瓶上的标志都忘了看,便倒了两颗白色的药丸,纳入铁英奇的口中。 顿时,全洞静寂得落钟可闻,四人二猿,一十六只眼睛,一起聚精会神的注目守着铁英奇服药后的变化。 其实时间并没有过好久,可是在他们的感觉上,就象渡过了千万年,最后终见铁英奇一阵微颤,脸上酡红尽退,霍然睁开双目望着周婷婷道:“婷姊姊!我以为见不到你了!” 铁英奇开口第一句,便说出这话,这在周婷婷听来,真是太重要且太感动了,她这时,才算是真的知道了自己在铁英奇心中的地位。 周婷婷忍不住热泪盈眶,握住铁英奇的手,轻声道:“英弟弟,我们大家可以进入张老前辈的洞府去了!” 铁英奇望着周婷婷道:“是谁占住了洞府?你们没有发生争执么?” 周婷婷招手叫过两只小灵猿:“是张老前辈两只守护灵猿对我们生了误会,而闭门不纳的。” 周婷婷又叫两只小灵猿见了铁英奇,说明铁英奇就是它们的新主人。 小灵猿真也学会人样,向铁英奇行了叩见之礼。 惹得铁英奇忍受不住,忘了自己的病体,出声一笑。 那知他笑声刚出,忽然脸上一苦,发出连串咳声,接着吐出一口紫黑色的淤血。 大家都是一惊! 周婷婷慌得惊叫道:“英弟弟!你怎了?” 铁英奇喘息了一阵,平静地一笑道:“我好得多了!”接着又问周婷婷道:“你刚才给我吃的是什么药?” 周婷婷一怔,不好意思地道:“这是小雪小白取来的,我不知道。” 她这才想起药瓶上原附有标志的,尴尬地一笑,掩住了自己的大意,举目向瓶上看去,念出道:“此药专为解救感染洞外谷底疾症之用,服药之人,如不待病体全愈,离谷必亡。”除此而外,标志上却没说明药物名称。 铁英奇自学得阎罗恨郭兢天的医学书后,医道已是极为高明,心中一动,忖道:“莫非这谷底有一种伤人气体不成?但是无影神风简金祥被困谷底数十年,为什么不生病?而这一次,其他的人又不生病?”接连几个问题,在他脑中升起。 有了问题,他自然请急于寻求答案的寻找,由于他医道极高,不久便把这些问题想通了。他的定论是:在这谷底一定有一种伤人的慢性毒气,人畜在这谷底住得久了,必染其毒而亡。 无影神风简金祥因为身藏“旃松”有专克这种毒气之能,所以未受其害。 而这次同来的人,因为人人都有一身功力,身体自是极为强健,所以慢性毒气,一时奈何不了他们,所以他们未被感染,不过时间一久,他们也是不能免的。 至于自己呢?因为功力尽失,身体抗力极弱,所以先受了害,但是,他是服过“青空玉露丸”,按说应有的避毒性才对,为什么还会中毒呢?那一定这种毒性极为特别,非“青空玉露丸”药力所能克制。 铁英奇想着想着,一时外物皆忘,入了神。 周婷婷见了铁英奇这种呆呆的失神之态,惶然叫道:“英弟弟!英弟弟!你又怎样了里?” 铁英奇被她打断了思路,但却极为镇静地道:“婷姊姊,你看,按照这玉瓶上的说明,我现在还不能进洞去,你先和他们一起进洞去吧!” 周婷婷一愕道:“英弟弟,你又发什么痴了,你是这洞中主人,不进去,叫我们怎能进去!” 无影神风简金祥和武奶奶武阴,也都表示了反对的意见,如果铁英奇不进洞去,便大家都不进去。 铁英奇见他们都非常认真,知道如果不把事情说明,只怕很难勉强他们离开这个险地,于是,只好把自己那不大成熟的想法说出,而且,请他们放心,自己有了朱心赤子张茂隆的药物,决不会再有危险。同时,自己病体未好以前,既然离不开谷底,也谈不上恢复功力之事,能够利用这个机会,一面养病,一面找出这种害人祸源,免得将来再害别人,也是一件大大的功德。 大家都是江湖奇人,话经说明,谁也驳不到铁英奇,只好依照他的话,先搬到洞中去。 周婷婷以铁英奇尚在病中,处处照料等等,总加起来,足有一万个不能离开铁英奇的理由,结果,也被铁英奇说得泪汪汪而别。 不过,铁英奇却答应每天与她在洞口见面一次。 就这样,铁英奇便一人留在谷底,以带病之身,探求天地间另一奥秘。 日子平静地过去了一段,铁英奇虽然尚无所获,但因为服用了朱心赤子药物之故,身子已是健朗了不少。 同时,也读了不少朱心赤子洞中的藏书,这些书都是周婷婷照他的意思送出来的。 第十九章 女人斗狠手段极淫 正当她一怔之际,那美女又道:“你要知道的东西,都在我封套之内,现在要走还来得及,希望你不要自误!” 百灵仙子苏梅苓哈哈一笑道:“这封套既是专为本姑娘而设的,大不了是告诉我,你们已知道我发现了你们的朗谋,怕我坏了你们的大事,所以干脆不让我参加了,不看也罢!” 将那封套揉成一团,双掌一合一搓,化为一片黄粉,洒落满地。 那美女道:“你自以为聪明,可是你毁了这封套后,便连起码的问题都无法解答了。” 百灵仙子苏梅苓笑道:“本姑娘要问的话太多,只好麻烦你亲口相告了。” 那美女道:“我岂会告诉你一个字!” 百灵仙子苏梅苓道:“到时候,可由不得你不说!” 那美女打了一个哈哈道:“你死到临头,还作那痴心之想,真是太不量力了!”错步闪身,并指如戟,疾点向百灵仙了苏梅苓“眉心穴”。 人影一闪,指风已达百灵仙子苏梅苓脑门。 百灵仙子苏梅苓功力猛进之后,何等身手,那会把这美女的指风放在心上,淡淡一笑道:“你还差得远哩!”“哩”字出口,忽又“呵”了一声,显得有些失惊。 原来,百灵仙子苏梅苓一时轻敌,未把那美女的指风放在心上,螓首稍偏,便以为可以让过,那知那美女的身手,远超过她的想象之上,指风掠额而过,竟割去了她一束青丝。 百灵仙子苏梅苓狂态立收,再不敢小视于对方了。 那美女何当不是一惊,她更想不到百灵仙子苏梅苓能够避过她的指风,因为在一年之前,百灵仙子苏梅苓便不一定是她的对手,而自玄阴帝君入主“万圣宫”后,她更是时来运转,犹得玄阴帝君赏识,被列为玄阴四秀之下,得了玄阴帝君不少真传,又因玄阴帝君之助,打通任督二脉,她这时的气度,那里还把百灵仙子苏梅苓放在眼里。 所以她的一指点不倒百灵仙子苏梅苓,能不大吃一惊? 她们二人,为避人耳目,都未携带兵刃,这时只好徒手相搏。 百灵仙子苏梅苓是有名的难缠人物,娇体一拧,腾身又上带着微怒的笑声道:“真想不到‘万圣宫’除了玄阴二女外,还有年轻高手,先吃本姑娘一掌!”挥掌便向那美女胸前击去。 那美女冷笑道:“‘万圣宫’高手如云,你想不到的事多呢!”身形骤然一转,让开百灵仙子苏梅苓的掌势,电掣般推出一掌,击向百灵仙子苏梅苓柳腰。 百灵仙子苏梅苓纤腰一扭,突地转到那美女身后,玉掌再起,劈了过去。 二人一搭上手,立时身形飘然,人影翻花,打在一团。 时间一久,便见那功力虽然很高,却非百灵仙子苏梅苓的对手。已是渐渐落了下风,显出了败象。 百灵仙子苏梅苓半点不饶人,掌势身法,更是凌厉。 只听得那美女哟的一声,百灵仙子苏梅苓一掌已拍在她秀脸之上,打得张口喷出一股血箭,退出一丈,脸上肿得好高。 百灵仙子苏梅苓冷哼一声,道:“把你脸上另一张人皮面具取下来!” 那美女道:“休想!看掌!”和身猛扑过来,她显然是被百灵仙子苏梅苓那一掌打出了火,立意拼命了。 百灵仙子苏梅苓另有用心,非生擒她不可,当时冷笑道:“本姑娘可不是心慈手软的人!” 再次动手双方都快,各自抢制先机,穷极变化,舍生忘死。 片刻之后,百灵仙子苏梅苓娇喝一声,道:“与本姑娘躺下!” 原来,百灵仙子苏梅苓抓住那美女一个破绽,已用“菩提神功”向那美女点出一指,点中了她的“肩井穴”。 那美女原非百灵仙子苏梅苓的对手,因为拼命才支持了很久,如何受得住“菩提神功” 这种重手,当时一个立足不稳,后退了四五步,轰然一声,倒在地上。 百灵仙子苏梅苓又点了她几处穴道,扬手揭开她脸上第二张人皮面具。现出了张百灵仙子苏梅苓极为熟悉的面孔。 百灵仙子苏梅苓一怔,道:“呵!原来是你,春兰。” 想不到这美女竟是百灵仙子苏梅苓被迫在“万圣宫”宫主时的贴身丫环春兰。 春兰冷然道:“我现在不叫春兰了!” 百灵仙子苏梅苓道:“不管你叫什么,看在过去的情份,我给你解穴道!” 春兰道:“我现在身为‘万圣宫’四秀之一,蒙帝君赐名秀珠,你解开我的穴道,我也不领情。” 百灵仙子苏梅苓笑道:“我先尽我的心意,你领不领情,那是你的事,其实,人与人之间关系也真难说,幻影神翁对我就不算坏,教过我不少武功,我还不是一样不领他的情。” 伸手拍开了秀珠的穴道。 秀珠站起身来,道:“幻影神翁只是想利用你,所以你不必领他的情!”言罢,顿足飞出桑林而去。 百灵仙子苏梅苓其实何当没有利用秀珠念头,只是被秀珠这样一说,倒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任由她飘然而去。 忽然,她猛一跺脚道:“好丫头,想不到我苏梅苓这次竟被你拿话扣住了!”一脸无可奈何的愤愤之色。 正当她深责自己心不够狠,手不够辣的时候,远远又传来衣袂飘风之声,只见人影一闪,秀珠又回来了。 百灵仙子苏梅苓微怒道:“你又回来干什么?” 秀珠道:“我发现姑娘以诚待人,故忍不住回来向你说一句话。” 百灵仙子苏梅苓道:“有什么话快说吧,莫等我改变了主意,你便脱不了身了。” 秀珠正色道:“姑娘大概是想探查帝君约集群雄的地点吧?依我无意间得到的一些迹象判断,我认为苓姑娘不妨到潜山去看看!”言罢,形色仓惶的拔身而起,向桑林外掠去。 百灵仙子苏梅苓大喜叫道:“春兰姊,你不能说详细一点吗?” 秀珠掠过桑林的娇躯,在树梢下停了一停,歉疚地道:“我所知有限,只能告诉姑娘这样多了。”振臂一挥,飘然而逝。 百灵仙子苏梅苓传音遥遥道了谢,自己也就赶回镇江而去。 潜山天柱峰之阴,有一座伏龙谷,谷外是一片翠翠郁郁,掩住了整个谷口,使人看不见谷内的地形,但从三面环绕的高峰山势推测,谷内一定是险阻重重,隐密异常。 在一个浮云掩月的黄昏时分,一条疾速的人影,由远处一闪而至,停身在谷外一片密林之前,“呵!”了一声,道:“奇怪!这里怎会无人接待?”这人正向四方扫视时,一阵衣袂飘风之声传来,又有一人来到林边。 先到那人,霍地旋身,望着来人喝道:“在下苍穹神剑上官勇,来人是谁?” 来人应声道:“原来是上官大侠,小弟叶寒山!” 枯竹叟叶寒山飘身落在他穹神剑上官勇面前,又一拱手道:“小弟不敢有劳上官大侠接引,请问是否穿林入谷?”他把苍穹神剑上官勇当作接待之人了。 苍穹神剑上官勇一笑道:“小弟也是刚才抵步,不知应否穿林入谷?” 枯竹叟叶寒山讪讪一笑道:“小弟失礼,请上官大侠见谅,既是没有接引之人,我们何不一同穿林入谷。” 苍穹神剑上官勇正要和枯竹叟叶寒山一同纵身入林,忽然,又有两个连袂而至。相见之下,都是熟人,一个是太白一奇神目古剑秋,另一位是长春秀士李元。 以后,接着又次第来了: 玉拐婆李兢之。 云中鹤邓翔。 神驼骆一峰。 绛红院院主飞红女吕青莲。 素心岛主散花仙子凌彩霞。 蒙山风云叟异商侗。 四川暗器名手多臂天王唐连发。 长笑弥勒公孙昌。 扑天大鹏盖半天。 瞽目郎中杨春。 单掌开山楚英。 丐帮帮主虎目神丐朱元波。 青城掌门人丁公直。 紫竹庵主明性师太。 佛心阎王无戒禅师。 回春秀才沈竹轩。他是骑着一匹墨龙驹,又带着一匹墨龙驹而来。 天龙派辟地手汪镇北和五柳先生林茂森。二人算是来得最迟。 素识之人,自是故人相见,少不得寒喧一番,就是从未谋面之人,也有引见之人从中介绍,成了共患难的新朋友。 天龙派掌门人铁英奇与玄阴帝君一战后,已是名重天下,莫不另眼相看。 苍穹神剑上官勇由于有佛心阎王无戒禅师的劝说,同时也因为铁英奇的行为表现,对铁英奇的成见,已渐渐消除,先就过来和辟地手汪镇北表示友好,并且关切的询问铁英奇的消息。 回春秀才沈竹轩也牵着一匹墨龙驹过来,向辟地手汪镇北表示过去对铁英奇误会的歉意,因为事久见人心,不待铁英奇请无影神风简金祥化解,他们己发现了另一个证据,证明先生丁大侠的死,也是幻影神翁的暗器。 他们深觉愧对铁英奇,回春秀才沈竹轩特地把铁英奇的墨龙驹带了前来,准备就便送到天龙派去,想不到这里遇见了辟地手汪镇北,于是便请辟地手汪镇北收入了铁英奇的墨龙驹。 辟地手汪镇北睹物思人,倍增感慨。 大家谈起铁英奇的为人,嗟叹了一阵、又安慰了辟地手汪镇北一番,并且誓言,今后一定发动所属力量,代为寻找铁英奇的下落。 这时,大家都以为这次集会,是由少林派和武当派策动的,对于这一次集会的安排和布置,绝口交相称赞。 对于少林武当二派无人现身的事,也未在意,总认为他们早在谷内等候,于是,由丐帮帮主虎目神丐朱元波和苍穹神剑上官勇为首,齐向郁林之内走去。 一条蠕动的长龙刚刚起步,忽然又有三条人影飞驰而到。 大家认得来人便是武当掌门人静玄道长和二位师弟静逸静宁,不禁奇怪的停步相候。 武当掌门人静玄道长念了一声“无量佛”道:“少林掌门人智朗大师真是有心人,竟安排得如此完善,到会的人同时到达谷口。此事如由贫道筹备,万万做不到这样周详缜密的地步。” 这语气,好象武当派并不是发起人之一。 因为,在大家的心目中,都认为这次集会是由少林和武当会同策动举办的。 而尤其,其中一部分人的请帖,是由武当弟子送去的,这更使他们忍不住要胡思乱想了。 众人这种不安的情形,当然也引起了武当掌门人静玄道长的注意,他不由“哦”了一声,道:“各位对贫道有何指教?” 有人想说话了,但却被接连而至的三位高僧转移了注意力。 这三位高僧一现身,顿时把大家的脑子弄得更是迷糊不清了。 少林掌门人智朗禅师与智开智能二位大师,为什么也才来呢?他们不是主办的人吗? 为什么不先来布置准备呢? 种种问题,使大家的视线一起集中向少林三僧身上。 少林掌门人智朗禅师,见数十道目光齐射而来,心中起了迟到愧歉的感觉,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道:“贫僧三人,遵照静玄道长的柬帖指示,应于???更初起时分到达。” 他举目望了望犹未走出浮云的月影位置,又道:“幸好尚未误时!” 这话,不但表明了他们也是被邀请的人,而且,他们到达时间,也是被人预先安排在最后的。 大家更是糊涂了。 首先,武当掌门人静玄道长已意识到这次大会大出了毛病,心神皆悸地道:“听禅师之言,原来也是被邀与会之人!那么是邀约之人呢?” 少林掌门人智朗禅师也听出静玄道长的话不对头,一愕道:“难道道长不是邀约之人! 这就奇怪了?” 武当静玄道长神色凝重地道:“贫道与禅师在‘武林第一家’,动念约集武林同道之事,尚未到成熟阶段,想不到竟然有人利用这个极易发生误会的机会,把我们骗到这里来了,其中阴谋昭然若揭,莫非又是玄阴帝君弄的手段?只是我们这个念头,怎会被玄阴帝君探知,这倒是令人不可思议之事?” 他说话之时,双目神光,从丐帮帮主虎目神丐朱元波身上掠过,在天龙派辟地手汪镇北和五柳先生林茂森身上停了一停,又回到少林掌门人智朗禅师。 被他目光扫视的人,都有被嫌的自觉,又苦于无法自辩,神情上显得极是尴尬不安。 武当掌门人静玄道长收回目光,苦笑道:“贫道师兄弟三人,亦不能脱除嫌疑!” 苍穹神剑上官勇朗声笑道:“依在下之意,目前不是查根问底的时候,至于如何对付当前可能发生的事故,才是我们及待研商的问题,不知道道长与禅师,以为然否?” 少林掌门人智朗禅师接口道:“上官大侠之言甚是,我们……” 言犹未了,忽从那密林之中,发出一串清脆笑声,道:“各位把事情看得太严重了,其实帝君请各位来并无恶意!” 随着话声,走出一位秀美女子,向大家盈盈一福,道:“春梅奉帝君之命,请各位掌门人和各路英雄入谷!” 群雄目目相觑,此时都有进退维谷之感。 玄阴女春梅嘴角微微一撇,发出极度轻蔑的淡笑,道:“帝君有话,各位要是不敢入谷,也不为难各位,就请各位回驾吧!” 武林人物爱名甚于惜命,他们不是一派掌门之尊,就是一方雄长,如何忍受得了玄阴女春梅的讪笑,这时,就是要他们上刀山入油锅,也不会一皱眉头,有所踌躇。 尤其是少林武当两大门派,素有武林中泰山北斗之誉,更不能把话说在人家之后,当时便见少林掌门人智朗禅师,武当掌门人静玄道长,双双抢先答话道:“刀山剑林贫僧何惧!” “深渊火海,贫道不辞!” 二人同时闪身,站在群雄之前,向玄阴女春梅道:“请姑娘前面带路!” 玄阴女春梅张着灵眸,瞧着他们:“你们当真不怕吗?”神驼骆一峰大是光火道:“你再耍贫嘴利舌,莫怪老夫要对你不客气了。” 玄阴女春梅笑脸不变道:“骆大侠何必跟小女子一般见识,各位真要不怕,小女子先行引路便了!”娇躯一拧,也不见她举步作势,身子已悠悠然向林内飘去。 少林武当二大门派,并肩紧随玄阴女春梅身后踏向林内。 随后,是一行高高矮矮的武林名人。 林深树密,原就被浮云轻掩的月光,更莫想透入丝毫,这时林内虽说不上伸手不见五指,如不运功于目,发挥夜视之能,也是难于举步。 林内道路弯弯曲曲,极不正常,有人轻“咦!”一声,道:“这莫非是什么阵法?” 玄阴女春梅笑道:“不错,林内确有巧妙布置,要回头的,七树左转,八树右弯,即可返回原来的地方。”她处处用言语相激,挑动得群雄豪性大发,一个个视死如归。 这片树林看上去不见其大,但足足走了半个时辰,才穿越而过,抵达谷口。 这时明月脱出云层,一片银光照射之下,隐约可见谷内形势。 四侧立壁如峭,当中有如坐井。 玄明女春梅在谷口停了一下,道:“我们就要入谷了!” 少林拿门人智朗禅师高宣一声“阿弥陀佛”直向谷中走去。 进入谷口,是一条异常险恶的狭道,深入了里许之遥,未见一草一木,有的阴森森的怪石,使人产生一种有去无回的感觉。 接着,前面形势又是一变,只见怪石环绕中,有一块数十丈方圆的草地,被数十盏气死风灯照得雪亮。 草地中央,摆着四桌热气腾腾的酒席,其中有一席是素席,想是专为少林武林二派来人准备的。 奇怪的是,没有任何执壶侍候之人。 玄阴女春梅将群雄带到酒席之前,倒是极为礼貌的一福道:“各位想必辛苦了,今晚清先随便用些酒饭,明日帝君当另设盛宴款待各位,小女子暂行告辞了!” 飘然走到一块大石后面,隐去了身形。 玄阴女春梅的背影,带走了群雄的豪情壮气,给他们留下了无尽的迷惑和起自心底的寒意。 甚至,他们的呼吸都似乎被玄阴女春梅带走了! 因为这种看似平静无波的场面,其给人心灵上的压力,实倍胜于动手过招,大砍大杀的惊险。 青草地上,心绪零乱的默然站着二十九位武当豪杰,任由气死风灯把他们的影子,远拉到磷磷怪石之上。 无人开口打破沉寂,也无人入席就座。 大石后面,又传来玄阴女春梅的笑声,道:“帝君以诚待人,席上酒菜系南北名厨调制,各位尽可放心享用。” 神驼骆一峰发出一阵朗笑,振起群雄豪情,大声道:“朱老花子,你平日沿门托罐乞食于人,也难得一饱,今天这个机会倒是不可白白放了过去啊!来来!老夫陪你一醉如何!” 大步走向右边的一席坐下。 虎目神丐朱元波哈哈大笑道:“老花子借花献佛,先敬驼兄三杯!”走到神驼骆一峰对面坐下,亲手倒了六杯美酒。 事情有人开了头,便不怕没有响应,一时笑声震耳,豪气如虹,都把明日可能发生之事,撇在一旁,据席大吃大喝起来。 席间武当静玄道长用传音神功,就商于群雄:“玄阴帝君功力无敌,再加擎天玉柱铁老等四大奇人助纣为虐,明日之战,势必惊险绝伦,我们虽有必死决心,但群龙无首形同散沙,一旦动起手来,步调更难一致,要想全身而退,恐非易事。贫道提议,公推少林掌门人智朗禅师为首,统率在座同道,规划进退,则以我等众人身手,如能万众一心,未尝不可破釜沉舟一战,事关生死,不知诸公以为如何?” 少林掌门人智朗禅师在这紧急关头,也不虚言推诿,遂老老实实的负起了重责,不过他又提议武当掌门人静玄道长相助,静玄道长自是没有理由推辞,欣然受命。 吃后,大家又围坐一起,用传音神功商议了各种应付之策,才各自运功调息养神。 这时候,数十盏气死风灯,已在油尽之后失去光明。而朗月清光也已走到了尽头,留下了一片漆黑,笼罩着大地。 短暂的黑暗,是不会太长久的。 群雄深切地了解,玄阴帝君自认天下无敌,为自大身份,行事布置虽然极尽诡密之能事,但真到有机会表现他武功修为的时候,倒是可以放心,他不会不让人家没有出手的机会的。 是以,大家颇能安心地运功调息,养精蓄锐,以备作生死之搏。 谷外,骄阳缓缓爬上山坡。 谷内,因四壁高耸,却是仍不见阳光的影子,但已是光明大放,全谷朗然于目了。 怪石丛中的青草地上,盘膝席地坐着二十九位男女武林高手。他们并未因天色已亮而停止运功,竟是沉着气,静观“万圣宫”的动态。 这份沉着,和昨夜慌乱的情形比起来,真是不可同日而语,只瞧得暗中窥伺的“万圣宫”徒众,大为动容,由衷钦佩。 大石后面,转出八个劲装大汉,收拾残看桌椅,他们搬着东西,穿行于群雄之间,群雄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玄阴女春梅在石壁半腰一块突石上,望着下面,发出一声冷笑道:“各位今日的表现,倒有点气派了!” 少林掌门人智朗禅师宣了一声佛号,只见席地而坐的群雄。霍地巨目同睁,长身站起,动作一致,好不严整。 玄阴女春梅绉了一绉眉头。 少林掌门人智朗禅师一正衣襟,道:“贫僧代表群雄,请玄阴帝君答话!” 玄阴女春梅道:“禅师代表群雄,本人代表帝君,你有什么话,向我说好了。” 少林掌门人智朗禅师霜眉一扬道:“贫僧等被你们用各种方法骗来,请问你们居心何在?” 玄阴女春梅笑道:“这个禅师不问,我也要告诉各位,不过在本人未说明之前,各位不妨先抬头向山峭壁上看看。” 群雄抬头张目,向玄阴女春梅头上峭壁瞧去。目光所及,群雄再也控制不住心情激动,一致张口“呵!”了一声。 第二十章 双凤伴龙闯魔穴 他笑了半天,正当全殿陷人昏昏沉沉之际,笑声突然中途一断,突然而止,连丝毫余音都未留下。 这样因足表现他的功力高深莫测,但留给周婷婷的印象却是邪里邪气,令人生厌。 无影神风简金祥的笑声收息了半天,大殿上仍寂静得落钟可闻,不见他开口说话。 大家以为门口来了不速之客,不由齐皆扭头向门口望去,结果什么都未发现。 可是,无影神风简金祥却又作做地一笑,道:“好!好!只要你痛痛快快回答老夫几个问题,老夫便不让你受那炼魂之苦,给你一个痛快好了!” 秀珠乃是效命“万圣宫”多年的老人,自然知道炼魂毒刑之惨,不敢稍有犹豫,速快的答道:“堂主有所垂询,属下知无不言。” 无影神风简金祥接上一句,道:“言无不尽!” 秀珠干脆的应了一声:“是!” 无影神风简金祥面色一厉,问道:“你在桑林之内,与百灵仙子苏梅苓之战,胜负如何?” 秀珠答道:“属下落败遭擒!” 无影神风简金祥道:“那丫头为什么会轻轻易易的放过你?” 秀珠道:“属下曾为百灵仙子侍女……” 无影神风简金祥“哼!”声道:“那丫头!” 秀珠慌惊地道:“是!是!属下曾做过那丫头的侍女,是那丫头顾念旧情,未曾为难属下。” 无影神风简金祥双目精光陡射,直落秀珠脸上,道:“以那丫头的为人,可能么?” 秀珠道:“属下句句实话!” 无影神风简金祥阴阴一笑,道:“那么你顾念旧日之情,告诉了那丫头一些什么消息?” 秀珠慑于“万圣宫”绝毒酷刑,与其多受折磨,倒不如干干脆脆说了领死的好,既已招疑,就是不说也不行,于是直截了当地道:“属下告诉那丫头,帝君发起的正派武林巨头大会,可能是在潜山附近……” 无影神风简金祥干笑道:“可能是在潜山,你为什么不干脆告诉她详细地点?” 秀珠怕极了道:“属下确实也不知详细地点何在。” 无影神风简金祥点了一点头,道:“你如果知道了详细地点,一定会毫无保留的了。” 秀珠道:“属下……属下……说不上来。” 无影神风简金祥神色俱厉,吼声道:“这事连老……”他原是想说:“这事连老夫都不知道。”话到口边,猛然思起,以他四大堂言的身份竟不知道集会地点,岂不大大有伤颜面,故此一顿,改口道:“是谁告诉你的?” 秀珠面容惨白,打着哆嗦道:“没……没有人……告诉……属下……是……” 无影神风简金祥问了半天话,这才算抓住了秀珠一个弱点,裂嘴苦笑道:“怕你连累别人,是不是?” 秀珠吓得神魂俱飞,脱口应了一声:“是!” 忽然觉得说错了,忙又更正道:“不是!”无影神风简金祥见秀珠语无伦次,认为再逼问一句,便不难查出真象来?乃高兴已极地哈哈大笑道:“是!是谁?爽爽快快说出来,老夫饶你一死!” 秀珠所犯之罪,生死已成定论,岂是无影神风简金祥所能宽贷的,他只因高兴头上,是以说溜了口。 殿外,忽然有人“噗哧”一笑,按口道:“好一个大言不惭之人,你真有这种权力么?” 无影神风简金祥一惊,道:“外面是谁?” “不要慌,我不是‘万圣宫’的人,不会向你们的主子邀功讨好的!” 门外闪身进来三个人。 三苦神尼走在最前面,百灵仙子苏梅苓居中,神偷吴七殿后。 说话的声音,又清又脆,当然出于百灵仙子苏梅苓之口。 可是,当他们三人走入殿内,看清坐首席之人是谁之后,又不由同声惊咦了一声,道:“原来是你!”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无影神风简金祥,尤其百灵仙子苏梅苓想起铁英奇重伤后是被他劫走的,不由喜心反倒,抢出一步,指着坐上的无影神风简金祥道:“上天有眼,总算叫本姑娘碰上你了!” 无影神风简金祥先不答理百灵仙子苏梅苓的话,一摆手,示意站在身后的圣宫八俊挟走跪在案前的秀珠。 八俊之中立即跃出二人,奔向秀珠面前,正要去抓她,忽然眼前人影一晃,百灵仙子苏梅苓已先他们一步,拉走秀珠,甩袖击出一股凌厉袖风,袭向奔来的八俊之二,口中厉声道:“谁敢过来!” 那圣宫八俊,乃是玄阴帝君秘密训练的年轻高手,所谓初生之犊不怕虎,何况百灵仙子苏梅苓的年纪比他们还轻,虽久闻她的大名,却未把她放在心上,眼见她袖风如潮涌来,也各连掌回击,同喝下声,道:“丫头,你找死!” 三道劲力,凌空一接,百灵仙子苏梅苓双肩微晃中,已见那八俊中的两个少年,告退了一步。 百灵仙子苏梅苓一袖之感,立把圣宫八俊的气焰压下了不少。 百灵仙子本人也是暗吃一惊,凭她的功力身手,只能震退那两个少年一步,可见八俊的身手均极不等闲,如果他们八人齐上,自己绝对讨不了好。 百灵仙子苏梅苓眼珠一转,暗忖道:“我今天绝不可示弱,否则,恐难全身而退。” 秀眉一挑,杏眼含怒的望着那两个少年,只是发威。 那两个少年也是满脸不服气的神色,跃跃欲动,只因他们是奉命来带秀珠,不敢妄自与百灵仙子苏梅苓缠斗,暗中齐把请示的眼光向无影神风简金祥投去。 无影神风简金祥嘿嘿一笑,道:“你们退下!没有关系,反正他们跑不了!” 那二个少年,挫腰退回八俊行列。 百灵仙子苏梅苓也把秀珠送交师父三苦神尼,回身望着无影神风简金祥杀气腾腾地道:“老匹夫,你把我哥哥劫到那里去了?” 无影神风简金祥一愕,尚未开口说话,其他老人也都面现讶然,向他望去。 皆因玄阴帝君派人冒充四大奇人,充任四大堂主之事,除了玄阴二女和幻影神翁知悉真情外,其余之人,都被瞒在鼓中,这教座中这些人们怎不疑容毕现? 无影神风简金祥也不知铁英奇被救之事,茫然地道:“丫头胡说,谁劫走了那铁英奇小子!” 百灵仙子苏梅苓冷笑道:“你否认也没有用,你今天如交不出英哥哥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由他们的谈话中,藏身暗处的周婷婷,已知这位无影神风简金祥是假货了。当时也不动声色,只等待有力的时机,协助百灵仙子苏梅苓脱险。 假无影神风简金祥略一思索,便也想出铁英奇必是被真简金祥救去了,这种发现,对他也是一个极有价值的消息,凭此,又可向玄阴帝君邀功一番了。 这时,他便不再否认,含糊地变换话题道:“你包庇本宫叛徒,罪在不赦,你还想走得了么!” 百灵仙子苏梅苓心中惦念着铁英奇的安危,她这时连潜山之事,都置诸脑后了,只口口声声追问道:“你到底把英哥哥劫持那里去了?” 不但百灵仙子苏梅苓不肯放松,那座中的那些老者,也有人暗中传声问道:“本宫不也找寻铁英奇么!这丫头的话,请堂主予以澄清,以免众人生疑,出手时多了顾忌。” 假无影神风简金祥暗中冷笑,传声先向自己的伙伴道:“此事帝君自有安排,老夫不便解说,请各位不要过问。” 用玄阴帝君的大帽子一压,果然无人敢再多说了。 假无影神风简金祥打量了座中诸老一眼,现出一脸得意之色,但随又隐去,转向百灵仙子苏梅苓阴阴地道:“你要知道铁英奇的下落不难,只要你和我到‘万圣宫’走一趟,包你不会失望就是!” 百灵仙子苏梅苓也有她的想法,刚才出手一袖,没能震飞两个少年人,已使她是惊念暗生,看出真要动起手来,绝对讨不了好,但由于心中对铁英奇实在悬念,不禁发了奇想,大胆得一点头,道:“好!我随你走一趟‘万圣宫’,不过……” 假无影神风简金祥做梦也没有想到百灵仙子苏梅苓真会答应到“万圣宫”去,不等她把话说完,便高兴地打岔道:“不过什么?” 三苦神尼一见情大急,道:“苓儿,你莫非疯了么?” 百灵仙子苏梅苓戚容道:“师父,徒儿只要见上英哥哥一面,死也甘心,我晓得他们没有安着好意,但我还是想去一下!”言下极为坚决。 三苦神尼素知百灵仙子苏梅苓的脾气,只要她主意一打定,便是天王老子也莫想使她回心转意,当时便忍着不再劝阻,免得越说越僵,徒惹“万圣宫”一干魔头的笑话,暗自决定另筹挽救之道。 百灵仙子苏梅苓望着无影神风简金祥非常认真的道:“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无影神风简金祥:“什么条件?” 百灵仙子苏梅苓道:“让我师父和吴大侠把秀珠带走!” 无影神风简金祥点手道:“这个可以,但你可是一定了?” 百灵仙子苏梅苓道:“难道本姑娘会反悔不成!” 无影神风简金祥道:“那么我们击掌为定!”向百灵仙子苏梅苓遥遥击出一掌。 百灵仙子苏梅苓眉头都不绉一下,也伸出玉手,轻轻拍出一掌。 二股劲势不大的掌力尚未接实,忽然殿外飞进一人,凌空一掌,把他们二人的掌风一冲而开,落身朝百灵仙子苏梅苓一笑道:“姑娘不要信他的鬼话,铁少侠根本不在‘万圣宫’中!” 百灵仙子苏梅苓似是惊喜过度,一呆道:“老丈此话当真?他人在哪里?” 来人一点头道:“姑娘放心,老夫包给你一个英哥哥就是!” 百灵仙子苏梅苓简直高兴的要死,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无影神风简金祥一拍桌子道:“来人是谁?” 来人蔑视着无影神风简金祥道:“你真不知老夫是谁么!怪不得你一去不回,想必是得玄阴帝君的好处了!” 无影神风简金祥怒声道:“老夫不认识你,更不懂你疯言疯语说的什么!” 来人哈哈大笑:“你装得到蛮象,老夫却不在乎再告诉你一次我的姓名,你家老祖宗武阴便是!” 武阴不是江湖名人,使假无影神风简金祥仍是一愕,不知他究竟什么来头。 武阴对于真假四大奇人,不甚了了,当然想不到这个无影神风简金祥并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位无影神风简金祥,见他如此这般作态,只恶心得差不多要呕吐了。 百灵仙子苏梅苓退到师父身边,轻声道:“师父,你听说过这位老人家么?” 三苦神尼耸耸肩头,摇首道:“他年岁不小,功力不在你我之下,但是江湖上没有听说过的名子,把为师也弄糊涂了!” 一阵清风刮来,殿中忽然又多出了一位白衣美女,银铃般的一笑,道:“武前辈,你不要气破了肚皮,这人根本就是一冒名顶替之人,你老跟他??气,岂不是太不值得了么!” 武阴一见来人是周婷婷,绽颜一笑道:“姑娘怎知他是冒名之人?” 座上的假无影神风简金祥一拍桌子怒道:“胡说,谁说老夫不是简金祥!” 周婷婷笑吟吟地道:“你说你是简老前辈,因何不识武前辈?” 假无影神风简金祥大声道:“谁说不认识他!”听周婷婷的语气,简金祥与当面这位武阴应该是素识才对,所以他不得不硬起头皮,假说认识武阴了。 百灵仙子苏梅苓忍不住冷笑道:“你刚才不是说不认识这位武前辈么?想不到你竟改口得这样快!可见‘万圣宫’中都是口是心非的人。” 假无影神风简金祥也是老魔头,也不免老脸红了一红,胡扯道:“老夫公务在身,岂有时间和武阴话旧!” 百灵仙子苏梅苓小嘴巴已然掀起来了,更刻薄的话也到了口边,却因周婷婷望着她笑了一笑,乃又忍回去了。 周婷婷依然笑道:“你是什么时候和武前辈分手的?” 假无影神风简金祥一板面孔道:“老夫没有告诉你的必要!” 周婷婷一点不生气,又道:“你不说就算了我要问你一句,你可识得本姑娘?” 假无影神风简金祥一怔,半天说不上话来,想说识得她吗?又不知她的姓名,要说不识得她吗?又恐与事实不符,左右为难的想了半天。忿然道:“老夫为什么要识得你!” 周婷婷笑容一敛道:“你既然不认识本姑娘,由这一点,便可证明你不是简老前辈了,因为简老前辈与我们分手不久,他不会象你这样健忘了。” 假无影神风简金祥被逼得勉强打着哈哈笑道:“老夫认不认识你,与老夫的身份有什么关系,你自已被人家骗了,反倒对老夫生了疑心,这种可笑之事,真叫老夫笑破了肚皮,哈哈!哈哈!” 周婷婷任由他装模做样的狂笑不止,只是不理他。 但他的属下,却已有人对他起了怀疑,传音问道:“请堂主有所说明。” 假无影神风简金祥止住狂笑,用传音神功告诉他们道:“帝君的安排,请各位不要多问,只是这几个人,一个也不让他们逃出手去,此事关系重大,请各位出手的时候,全力以赴。” 周婷婷望着假无影神风简金祥一笑,道:“你们商量好了对策么?我们可要去了。” 回身向百灵仙子苏梅苓等人立身之处走去。 百灵仙子苏梅苓原没见过周婷婷,是以不识得她,这时见她走过来,大是高兴道:“姊姊可愿赐告芳名?” 周婷婷本想将自己的姓名说出来,继之一想,又怕百灵仙子苏梅苓听了她的姓名,发小脾气吃醋,便不敢在这个时候直言,笑了笑道:“我有很多话要向你说哩!等会一并告诉你吧!” 百灵仙子苏梅苓大眼睛一眨道:“你知道我?” 周婷婷点头道:“你虽不认识我,我对你却并不陌生。” 百灵仙子苏梅苓听得一阵迷惘,坠入五里雾中。 这时,座上的假无影神风简金祥大喝道:“这几人都是帝君欲得而甘心之人,不论死活,大家务必将他们留下。” 一阵人影纷飞,出入门户,都被他们占好有利地位,挡住了。 秀珠被救之后,已由三苦神尼用内力助她恢复了体力,这时百灵仙子苏梅苓关心地问她道:“珠姊姊,无碍么?” 秀珠大是感动道:“婢子如能逃过今天一劫,都是姑娘所赐,没齿不忘。” 百灵仙子苏梅苓道:“这些话都不用说了,目前的问题,是你有没有恢复原有的功力?” 秀珠精神一振道:“婢子完全好了!” 百灵仙子苏梅苓望着三苦神尼道:“师父,我们二人开路!”她性格爽朗,想到就做,也不与周婷婷等人商量,当先向门口走了过去。 三苦神尼寿眉一蹙,投目向周婷婷表示歉意,周婷婷一笑道:“苓妹妹之见与晚辈相同,由晚辈与武前辈殿后就是。” 三苦神尼疾步赶上百灵仙子苏梅苓,神偷吴七和秀珠居中,周婷婷与武阴走在最后。 这时,三苦神尼取出了千丝佛尘,百灵仙子苏梅苓手中多了一只碧玉佛手,神偷吴七也拔出了鱼肠宝剑。 秀珠兵器被人收走,只好空着双手,周婷婷和武阴则未带兵刃,也是赤拳空手。 挡在大殿正门的便是在案桌两旁的八位老者。 这八个老人自大得很,仅只闪身走出二人,一人挡住三若神尼,一人挡住了百灵仙子苏梅苓。 百灵仙子苏梅苓一声冷笑道:“你接得住本姑娘一招么?”手中玉佛手,划出一道碧光向当面那老人肩头抓去。 那老人淡淡一笑道:“你不要把话说得太满了!”他原是空手挡住百灵仙子苏梅苓面前的,话未说完手中多了一支大斗旱烟筒,迎着百灵仙子苏梅苓的玉佛手点来。 百灵仙子苏梅苓见人家人数太多,利在速战速决,安心一招便把这老人的旱烟筒震出手去,功贯右臂,又加了二成劲力。 那老人的旱烟筒和百灵仙子苏梅苓一触,二人都是一震。 百灵仙子苏梅苓身形未动,手臂已是一麻。 那老人的旱烟筒并没有出手,而且也只被震退一步。 百灵仙子苏梅苓虽比那老人高明,却也有限。 二人一合手,便打得难解难分,一时分不出高下。 同时三苦神尼也和人家动上了手,与她对手之人,功力亦是不弱,竟使三苦神尼一时奈何不了他。 四个人一动上手,周婷婷先就颦起了秀眉,真没有想到这些老人的身手竟都是如此高强,看来今天一战,不是轻易可以得胜了。 其实,假无影神风简金祥又何尝不是暗暗吃惊,他身为一堂之主,也不知自己的属下,有这样高的身手。而对玄阴帝君的用心,又多了一层认识。 说起来,玄阴帝君对“万圣宫”的人事布置确是用了一番心思。他以各种方式和手段,起用了数以百计的绝世老魔,暗中许以重利,却叫他们以各种身份渗入各部门。 这些高手,平日绝不愿露真象,反而位低名隐,分属各堂分堂之下,看来是微不足道之人,其实却是他真正的死士。 玄阴帝君如真要以他网罗这些绝世魔头,一鼓作气,横扫武林,并非不可能之事。 说不定今日武林天下,早已经是他的了。 铁英奇纵有通天之能,恐也无能为力。 所幸,玄阴帝君有着一种沽名钓誉的虚荣心,以致坐失了时机。 他用尽了各种手段来获得正派武林的归心,结果,浪费了时间,也迟缓了统一武林的行动,给了铁英奇一个茁壮健全的时机,简直是间接培养出一个可怕的敌人。 这是闲话,暂且不提,大殿中四人两对,打得不可开交,圣宫八俊老大,闪身至假无影神风简金祥面前请求道:“属下请命,先擒下叛徒吴七与秀珠二人。” 假无影神风简金祥故示大方地一笑,道:“囊中之物,随手可得。对付他们用不着急在一时,你们只要监视他们,不让他们偷偷溜走就得了。” 圣宫八俊之首,回身退了下去。 假无影神风简金祥向身边二位老人道:“倒是那名不见传的武阴和另外一个丫头,似是功力不弱,不可小视,最好是先下手为强。” 那两个老人领命道:“堂主之言有理!”闪身分扑武阴和周婷婷。 先说扑向武阴的那老人,身形未到,掌力已发,一股凌厉无匹的掌风,向武阴迎头罩来。 武阴运起“化力神功”,单手虚推,便把那老人的掌力,化子无形,只惊得那老人停身不前,拧腰向右边问了出去,鼓眼瞪着武阴道:“你敢用真实功夫与老夫对拼三招?” 敢情他不识武阴的“化力神功”,以为武阴用什么宝物或邪术比去了他的掌力。 武阴自“化力神功”练成以后,这还是第一次遇上可以不用顾忌出手的对象,当时乐得大笑道:“孤陋寡闻之辈,谁说老夫用的不是实功夫!” 一句孤陋寡闻,说得那老人老面无光,神情一呆。 可是另有一个其貌不扬的老人,如一缕轻烟般来到了武阴面前,裂齿笑道:“区区‘化力神功’有什么了不起!看掌!”向武阴迎面劈出一掌。 第二十一章 腥风血雨步步危机 先到的那位长白老人望着厉山双雄,更是笑得前仰后会道:“你们看!老夫化身千万,我看你们怎样辩?” 后来的那位长白老人苏圣北,阴阴的一笑,道:“老夫约你前来,便是为了追究你冒名之事,有种的赶快下山去,用不着在这里多费口舌之利。” 同时,隐身暗处的武阴也是疑奇的问无影神风简金祥道:“二者之间,哪一位是真的苏老?” 无影神风简金祥不加思索地道:“当然先到的那位是真的长白老人!” 武阴见他答得这样肯定,不禁更是惊讶的道:“简老,你凭什么一眼就看得出来?” 无影神风简金祥指着自己衣襟下一粒芝麻大小的针头道:“因为他也有这个。” 武阴恍然而悟道:“原来你们事先有了约定。” 无影神风简金祥道:“等会动手的时候,你可不要弄错了人!” 武阴笑着点头道:“简老放心,有了识别的标记,绝对错不了。” 这时,厉山双雄望着后来的那位长白老人发了半天呆,真有些迷糊了。 老二黑沙掌彭不义大喝一声,跃到后来的那位长白老人面前,沉声道:“你到底是谁? 须知老夫兄弟二人不是好欺骗的!” 后来的那位长白老人面色一寒道:“老夫白虎堂堂主便是!”掏出一块银白色的令牌,扬手晃了一晃。 厉山双雄的老二碰了一个钉子,满肚子的怨气,却不敢发作,还得恭喜道:“堂主请!” 假长白老人苏圣北摆着架子,走到真长白老人苏圣北面前“哼”了声道:“老夫山上候驾!望你不要临阵脱逃!”二话不说,便纵身走了。 真长白老人苏圣北发出一声仰天长啸,带着盘山双怪跟随而去。 厉山双雄的老二,向地下吐了一口唾沫,顿脚恨声道:“老夫总有一天,叫你知道我们兄弟的厉害!” 蓦地,一声冷笑传了过来,道:“你们兄弟枉为帝君死士,却不知深体上心,时时出口怨言,最是愤事,老夫要替帝君执法了!” 厉山双雄霍地一分,各自跳开丈远,扭头随声看。 只见玄武堂堂主无影神风简金祥和一个似曾面熟之人,望着他们二人只是冷笑。 厉山双雄心头一寒,打了个冷噤。 原来,无影神风简金祥和武阴商量好,趁这机会先去厉山双雄,预为退步作二个安排。 同时,更料定假无影神风简金祥的死讯尚未传到,所以有意吓他们一下,使他们五神不定,振不起斗志,较易得手。 厉山双雄纵是绝世凶人,天不怕地不怕,对玄阴帝君却是畏忌万分。见无影神风简金祥,忙抢着抱拳一揖道:“简老不要误会,舍弟的脾气,乃是对那假长白老人发的,绝不是对帝君的措施,有所不满。” 无影神风简金祥双目闪金似的棱芒,落在老二黑沙掌彭不义脸上,沉声道:“你的本意,确如你老大说的么?”这种凌人之气势,即使再没有脾气的人,也忍不住要冒出火来。 老二黑沙掌彭不义一张面孔,马上涨得通红,顷刻之间,变成了铁青的颜色,胸腹间,一阵急促的起伏,显然,已是怒到了极点,将不顾一切了。 老大红沙掌彭不仁晃身靠近老二黑沙掌彭不义,伸手捏住他的腕脉,使他提不起真力,然后,传音警告他道:“好汉不吃眼前亏,附近宫中高手不少,真要动起手来,我们万无生理。” 老二黑沙掌彭不义脾气虽燥,却不是毫无心机的人,经老大这一开导,立即仰天打了一个哈哈,把满腔怒火,化作一阵大笑,笑声一落,已是躬身一礼道:“简堂主明察,属下绝无那个意思。” 无影神风简金祥态度一变,脸上有了笑容道:“老夫自是知道二位对帝君忠心耿耿,只因职责所在,不得不有所盘话,言语失检之处,二位还得多多原谅。” 厉山双雄见无影神风简金祥态度一变,也就同声和颜悦色道:“堂主哪里话,以后还请堂主随时赐教,以匡不正。” 无影神风简金祥连应了两声:“二位太客气!二位太客气!”忽然一拍武阴肩头道:“二位可认识这位武朋友?” 厉山双雄不知无影神风简金祥用意所有,不禁怔了一怔,但随即想起为了一枚“玄果” 与他相争之事,于是刚平静的心情又激动起来了。 二人真不知怎么说话才好,但是,又不能装迷糊,神情之间显得极为尴尬。 无影神风简金祥朗声大笑,道:“大水冲倒了龙王庙,原是一家人不打不相识,武老弟,过去的事,不用再放在心上了,来!来!来!我给你们打个圆场!握手言和了吧!” 武阴迈出一步道:“小弟武阴,过去为了‘玄果’之事,多所得罪,尚请海涵!” 伸出一双右手走到厉山双雄面前,便要和他们握手言欢。 厉山双雄心中动了一动,老大向老二使了一个眼色,老二右手提足功劲,伸出右手和武阴握了一握,觉出武阴并无暗中伤人之意,大是放心,笑道:“小弟交上武兄你这位朋友了。”二人极为诚恳的手下一紧,互相传达了友情。 这时,老大红沙掌彭不仁原是提足劲力应变。见老二与武阴平安握手过去,轮到他和武阴握手时便毫无戒心了。 二人手掌一搭,那知武阴反扣上了老大的腕脉,一股热力逆行而上。 老大红沙掌彭不仁要想提聚功力,已不可能,口中刚叫得一声:“武兄,你!……” 武阴话都没有回答,便反手一指点在老大红沙掌彭不仁“七坎”死穴上,红沙掌彭不仁作恶多端的生命就这样糊里糊涂的丢了。 这原是电光石火之间的事,等到老二黑沙掌彭不义看出苗头不对,欲待出手时,无影神风简金祥的右掌,已贴到了他的“背心穴”上,只说了一句“你也作恶够了!”掌力一吐,黑沙掌彭不义震出丈外,五脏碎裂而死。 他们为了怕震动“万圣宫”其他之人,不得不从权用了一点计谋,将厉山双雄无声无息的解决了。 一二人事毕,相视一笑,飞身向峰顶掠去。 月华照耀之下,岭上竟有三对人影,打得难分难解。 另外还有四个身穿黄袍的老人,各据一方,凝目注视着场中的激斗。 那位假长白老人似是一个非常好胜之人,竟亲自与真长白老人动上了手。 大约动手时间不久,彼此间,一时尚难分胜负。 无影神风简金详暗中交待了武阴几句话,各人认定一个黄袍老人掩去。 因为山上四周,另有戒备之人,故那四个黄袍老人不虞有人偷了上来,全心全意的注视场中激斗,以便随时出手接应。 无影神风简金祥和武阴掩到了他们身后,他们竟未发现。 无影神风简金祥轻身功夫,天下无双(现在应该说除了铁英奇和周婷婷以外),黄袍老人不能发现他的接近,犹有可说,但是,连武阴也能接近他们,这就不能不说他们疏忽大意了。 无影神风简金祥身形暴起,凌空发指,向着一个黄老人背后袭击。 其他方向的三个黄衣老人,自是看出有人偷袭,可是叫声尚未出口,那被袭的黄袍老人已被无影神风简金祥奇快的手法,点中了“笑腰穴”,失去了知觉。 其他三个黄袍老人微一错愕,武阴便利用这个时候,突然跃出;又点住了一个黄袍老人。 另外两个黄袍老人,也摸不清后面来了多少偷袭的人,不敢扑向无影神风简金祥和武阴,急骤的旋转身形,待看清仅只来了两人之后,这才分向无影神风简金祥和武阴二人扑去。 现在,山头上是五对人影,飞腾跳跃的斗个不停。 无影神风简金祥这高大的功力,一时之间,竟无法将对方制住。 反观盘山双怪,却显然地已是落了下风,快要不支了。 这一战,利在速决,时间一久,纵能大犹全胜,也失了他们的本愿,所以,无影神风简金祥心中甚是急躁。 与无影神风简金祥对手的黄袍老人,在无影神风简金祥凌厉掌风密罩之下,虽已落了下风,但仍非二三十招内可以制住的。 而且,那黄袍老人机警得很,除了采守势外,同时口中,更发出声声长啸,招引同堂前来助阵。 无影神风简金祥的掌风更是凌厉紧密了,可是他的心情,也更紧张了。 就在此时,无影神风简金祥耳畔,忽然传来擎天玉柱铁铮的“心语传音”道:“时机迫切,小弟要出手助一指之力了。” 无影神风简金祥闻言之下,大喜传声道:“铁老来得正好,现在对付这类绝世凶人,不是爱面子讲过场的时候,小弟欢迎之至!” 传声至此,便见与他对手的那个黄袍老人手法一慢,显然是已中了擎天玉柱铁铮一指。 无影神风简金祥何等高人,那黄袍老人破绽微露,他便一招“指天划地”,点中了那黄袍老人。 无影神风简金祥一指得手,根本不理会那黄袍老人受指后的结果如何,身形一旋,扑向与盘山双怪老大查狴相斗的黄袍老人。 无影神风简金祥扑向另一个黄袍老人之后,那原先与他相斗的黄袍老人,这才倒地昏迷过去。 同样的,武阴似是也得到了外来的助力,顺利地制住了与他对手的黄袍老人,扑向与二怪查狻相斗的另一黄袍老人。 差不多在同一时候,从一块巨石后面,纵出擎天玉柱铁铮,一掌拍向假长白老人。 那假长白老人原非真长白老人的对手,只因功力相差不远,所以那假长白老人尚能支持一段时问。 可是要在夹攻之下,躲开擎天玉柱铁铮的天龙掌,却是不可能的。 只听那假长白老人闷“哼”了半声,便被擎天玉柱铁铮一掌把脑袋打开了花,陈尸就地。 仅剩下来的两个黄袍老人,也未支持多久,都受伤失去了战斗力。 这最后两个黄袍老人见擎天玉柱铁铮出手打死了假长白老人,不由惊“咦”出声,叫道:“铁堂主,你……” 擎天玉柱铁铮长眉一刹道:“两位查老弟,请替老夫除去后患!” 盘山双怪查氏兄弟应了一声道:“遵命!” 双双动手,把那两个受伤的黄袍老人用掌力震死。 擎天玉柱铁铮转身向那两具尸体一稽首道:“二位明灵有知,请原谅老夫实有不得已的苦衷,不得不向你们下毒手。” 擎天玉柱铁铮的气度确然不凡,就是狠心杀了人,也还是值得人敬佩。 他对那两个不该死的黄袍老人致了歉意,也来不及和大家打招呼,就吩咐盘山二怪道:“二位老弟,你们还得出一番力,把这个化装苏老弟的魔头的尸体,当做苏老弟,护送出山去。” 盘山双怪略微一错愕,未能马上领会铁老的意思。 擎天玉柱铁铮又道:“苏老弟要在‘万圣宫’以真作假了!” 盘山双怪查氏兄弟也是老得不能再老的江湖了,当然一点就明白铁老的意思,是要他们把这老魔头的尸体当作真长白老人的尸体,护送逃出山去,二人面容一肃昂然道:“愚兄明白了,请铁老放心,出得山去,这魔头就是我们的苏大哥了。” 长白老人苏圣北嘱咐道:“此事除二位老弟外,不得让第三者知道。” 盘山双怪查氏兄弟向大家一拱手,道:“愚兄告辞!各位为天下武林多多保重!” 二怪查狻背起假长白老人,二人身形一起,便向山下纵去。 无影神风简金祥忽然喝道:“二位请慢行一步!” 盘出双怪凌空折腰变式,跃回山头,道:“简老有何指教?” 无影神风简金祥指着自己上山来的那条路,道:“二位可循此路下山,路上伏桩已由老夫与武老弟清除了,可以减少二位不少麻烦。” 盘山双怪,说了一声:“多谢!”再次顿足而去。 无影神风简金祥引武阴见了擎天玉柱铁铮和长白老人苏圣大家都是当世奇人,在这寸阴寸金的时候,不作那世俗的客套,各一点头,便如有故交了。 无影神风简金祥三言两语,把铁英奇一行被擒之事,扼要的向铁老说了。 擎天玉柱铁铮凝思已久,一叹道:“近日,据‘万圣宫’传言,老魔头密造心腹之士,在潜山设谋,一网尽擒了江湖上知名之土,不久就要押回宫了,我们如果改变原来的计划去救人,就应先救潜山被擒的江湖知名之士,至于劣孙,功夫尽失,纵是出力救了他,也无补于大局,那就让他去罢。” 铁老此言,自是使万里奔波,前来求援的简金祥大所失望。 可是,面对着铁老这种伟大无私的人格,又不由肃然起敬,不好再说什么相助的话了。 铁英奇是长白老人的准孙女婿,长白老人也不便说什么话。 倒是武阴提出了一个意见,道:“依武阴之见,各位前辈原定计划,虽然少了简前辈,仍不宜变更,至于中途截救潜山擒来的江湖知名之士,更不一定准能得手,轻重相衡之下,武阴认为徒劳奔波;不如利用目前的机会,把简老和武阴带进‘万圣宫’去,伺机暗救他们,不知以为如何?” 无影神风简金祥鼓掌赞道:“武老弟的主意,确实可行,我们如果混进‘万圣宫’去,但请铁老吩咐。” 整天玉柱铁铮长眉双飞,笑道:“那么老夫要得罪二位老弟了!”出手点倒了无影神风简金祥和武阴。 长白老人苏圣北笑道:“铁大哥,我来解开这四位的穴道。”身形闪动处,点打拍推,解了那四个被制的黄袍老人。 那四个黄袍老人被人点倒后,一直昏迷无知,醒来自是不知这位长白老人已经不是他们原来的白虎堂堂主,翻身起来,齐声问长白老人苏圣北道:“堂主,那假冒堂主之人,被毁了么?” 长白老人苏圣北吁声叹道:“兄弟们,今天失手了,要不是铁堂主赶来,掌震那假冒之人,和擒住了两个恶徒,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呢?” 四个黄袍老人其中之一问道:“那假冒堂主之人的尸体呢?” 长白老人道:“被盘山双怪冒死抢下山去了。” 另一个黄袍老人见了地上无影神风简金祥,讶道:“此人不是简堂主么?” 长白老人道:“谁知道,我们只有把他带回宫中再追究吧!” 随就指定两个黄袍老人,挟起无影神风简金祥和武阴。 正要下山的时候,一阵风声响起,山下又纵上来一人。 来人正是好久不见了的万里追风朱五,他走到擎天玉柱铁铮面前,神不守舍地禀道:“铁掌门人与江湖各派知名之士已为本宫请到,就将回山了,请二位堂主速即回宫议事。” 擎天玉柱铁铮和长白老人苏圣北对视一眼,似是说:“他们倒是回来得很快!” 巫山望霞峰“万圣宫”上上下下,洋溢从未有过的兴奋和喜气。 谁都没有想到,武林霸业在一夜之间就落到了“万圣宫”手中。 玄阴帝君一日之间,连续下了三道手谕。 第一道手谕,是公布一件令人欢欣鼓舞的消息:“各大门派掌门人及江湖知名人士,将于后天正午,前来本宫忠诚归附,同时,天龙派掌门人铁英奇亦怀本宫化敌为友。将和各大门派掌门人及江湖知名人士一同到来,向本宫致贺并同庆太平!” 第二道手谕,是要魔崽魔孙尽两日的时光,赶搭一座长及十里的彩牌夹道,迎接各大门派前来的忠诚贵宾,同时尽可能邀请武林强豪,前来观礼。 第三道手谕是要在庆功宴上,论功行赏,裂土分金,人人都有好处。 这三道手渝,怕不把整个“万圣宫”闹翻了天。 这时,“万圣宫”正殿后面,一座山水环绕,幽静异常的华堂之内,默然不语的静坐着四大奇人的擎天玉柱铁铮,心如神尼,长白老人苏圣北三人。 无影神风简金祥和武阴被擒回“万圣宫”后,由擎天玉柱铁铮暗中解了穴道,交由“万圣宫”徒众先行看管,听候发落。 是以,无影神风简金祥和武阴成了阶下囚,不能和擎天玉柱铁铮等同坐华堂之上,共商应付明日的大事。 擎天玉柱铁铮三人,表面上看去象是各自潜行运功,入了忘我之境。 实则,他们这时正以比“传音入密”神功更高一级的“腹语心音”,紧张地讨论着救人制敌之策。 “万圣宫”实力之雄厚,超出了他们所想象的数倍。 原议围攻玄阴帝君的如意算盘,看来是不可行了。 四人之中,缺少了一位无影神风简金祥,实力打了折扣,失去了致胜的把握,固是原因之一。 但另外一个主要的原因,则是在他们的意想中根本无法找到可以围攻玄阴帝君的机会。 不论什么,玄阴帝君从不单独接见他们几个,故他们的力量,无从集中在一起。 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们便根本不用想动手了。 不要说其他令人想象不到的隐世魔头,单只经常随在玄阴帝君身后的八名红袍老人,就不可轻侮,个别来说,哪个的功力虽不一定胜得了四大奇人,但四大奇人,要制伏他,至少也必须拼斗百招以上。 假使,他们以二对一,四大奇人便决讨不了好。 他们三人,这时真想不出一个又妥当,又有成功希望的办法。 纵使能把无影神风简金祥和武阴设法集中到一起,也毫无胜算希望。 他们三人,正自一筹莫展,一个青衣美女来临,打断了他们的思维,也带给他们一点兴奋。 那青衣少女,这样禀道:“帝君有请堂主静室议事。” 话说完,那青衣少女便退去了。 长白老人喜于形色道:“真是天佑武林苍生了!” 心如神尼道:“苏施主不要欢喜得太早,合我们三人之力,是否能够制伏老魔,现在还不知道;谁又能料到他静室之内,不会有其他的魔头在座。” 擎天玉柱铁铮豪气干云地道:“君子只问耕耘,不问胜败,我们尽心而为吧!” 长白老人苏圣北:“大哥,可要设法知会无影神风简金祥和武老弟前来相助?” 擎天玉柱铁铮道:“时不我与。来不及了,好在我已解开了他们的穴道,以简老弟的机智,当会自谋脱困之道,并料事情有了变化,我们办我们的事去吧!” 他招呼了心如神尼,三人一同出了华堂,鱼贯进入玄朋帝君的静室。 静室内,只见玄阴帝君独自一人合笑相迎。 三人内心里,均不禁暗叫了一声:“天呀!” 有着说不出的激动,认为真是天道好运,玄明帝君活该倒霉,临时给了他们一极好的机会。 三人纵是制不住他,也有了同归于尽的希望。 擎天玉柱铁铮跨步进入室内,闪身向左欺进玄阴帝君五尺附近,心如神尼则在右边占住了有秘方位,长白老人当门而立,合成三面包围之势。 玄阴帝君视若无观,脸上的笑意更浓,道:“后天便是本宫大喜之日,请三位堂主前来,意欲相烦一事。” 擎天玉柱铁铮为把握时机,不愿与玄阴帝君闲聊,向心如神尼和长白老人使了一个眼色,丹田功力猛提,一口真气,刚刚凝聚,忽觉心脉一酸,那口真气忽然一散,便再也集提不起来了。 擎天玉柱铁铮暗叫了一声:“不好!”举目向心如神尼和长白老人瞧去。 只见他们二人的脸色变成了一片惨白,不用相问,他们也遭了同样莫明其妙的暗算。 玄阴帝君笑嘻嘻叫了一声:“看座!” 门外闪进三个青衣女子,临时搬进三张椅子,放在玄阴帝君的对面,一人一把,把三大奇人扶座椅中。 擎天玉柱铁铮厉声道:“老夫等人,有死而已!” 玄阴帝君阴笑道:“铁老,你不要把事情看得这样严重,老夫若是真心想要你们的命,也不会纵容你们到今天,并费尽心机,配制奇绝天下的‘化功散’来对付你们了。” “化功散”妙在无色无臭又无味,中毒之人,如不提功运力,纵是打坐调息,也察觉不出来。 在中毒二十四个时辰之内不提功尚可,一经提功运力,药力骤发,全身功力便为所制。 如果在中毒二十四个时辰之内。不提功运力,药力自消,怪异之极。 所以,用这种毒散害人,非在中毒二十四个时辰之内。激起对方的怒气,逗引对方提功运力,催动毒性不可。 使用的方法,又极简单,只须随便放在房中,便可使人不知不觉吸入体内,难怪三位奇人要上当了。 第二十二章 盖世神功拯救武林 清早,一阵隆隆之声传来,把大家齐皆震醒,只见堵住洞口的大石向一旁隐去,从洞口射进一抹朝阳,照亮了半条通道。 踏着朝阳,走进了满面笑容的玄阴二女。 她们孤身相从而来,莲步栅栅,带来了一团和气,银铃般的笑声充满了石洞:“各位老哥哥老姊姊!小妹子看你们来了!” “哼!哼!哼!……”不断的冷笑从群雄中发出来,那是表示无尽的厌恶和绝对的拒绝。 今天玄阴二女的气性真好,不但充耳不闻,而且笑得更是柔顺地道:“各位老哥哥老姊姊,当真不能恕过小妹们么?” 两条娇美的身子,俏生生的在石洞中央站定。 玄阴二女灵眸微飘,只见大女春梅娥眉一蹙,冷笑一声。 她这一声冷笑,挑动了许多人的反感,甚至有人暗忖道:“你要再向我们发威风,今天非宰了你不可!” 那知玄阴大女春梅冷笑的原因,全不是那回事,只见她严厉的责问二女秋兰道:“二妹!这是我们‘万圣宫’待客之礼么?” 二女秋兰也寒着面孔道:“是的,这真是太怠慢了,把‘万圣宫’的脸都丢尽了,待小妹问问主持的人是谁,非严加责惩不可。” 说罢扭头向洞外,招呼了一声:“来人呀!” 应声急步走进一个黑面劲装汉子,躬身为礼道:“属下黑面无霸褚铁牛听候圣女示下。” 二女秋兰柳眉一横道:“各位贵宾是由你负责接待的么?” 黑面无霸褚铁牛也是近年来江湖上颇有名气的人,素以血性刚猛见称,这时站在二女秋兰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出,压低嗓子细声道:“属下不知做错了什么事,惹得圣女如此恼怒?” 二女秋兰冷笑道:“枉你代表本宫知宾礼客,竟不用一点脑筋,象这样肮脏之地,如何可以接待各位掌门人和各位江湖贤达,真是把‘万圣宫’的脸都丢尽了!” 黑面无霸褚铁牛华直的脑筋,一时拐不过弯来,怔了一怔道:“这……这个……” 黑面无霸褚铁牛那知道玄阴二女的用意,只觉这事是奉命而行的,不由发了牛脾气,虎目一睁,道:“属下没错!” 二女秋兰怒喝一声道:“大胆狂徒,敢对本圣女如此不敬,本圣女要不惩治于你,岂不叫人看轻了‘万圣宫’!”反手一指,戮向黑面无霸褚铁牛腋下。 黑面无霸褚铁牛原是一个血性汉子,只因走错了一步,被幻影神翁黄三绝笼络入“万圣宫”,日久已有后悔之意,这时玄阴二女有意牺牲他,骤下毒手,他在心神不属,全无戒备之下,顿被玄阴二女秋兰一指点个正着,胡里胡涂,死得不明不白。 玄阴女秋兰一指点毙黑面无霸褚铁牛,接着笑声一起,先向群雄万福一礼道:“本宫用人不当,得罪了各位,小妹已将失礼之人惩治了,尚请各位海涵赐谅。” 玄阴女如此出手伤人,在这些老江湖面前,那有看不出含有十足的示威性质。 是以,有那忍不住火气的人,当时就冷笑出声。 玄明女秋兰柳眉皱了一皱,就当没有听见,又向洞外呼唤一声,道:“把本宫准备的礼物送进来!” 洞外应了一声,便有人搬了一些东西进来,分别在每人面前放了一包。 最后剩下四包,由一人捧着去开铁英奇等人住的石室铁栅门。 玄阴二女,故作不知的走到铁门之前,向室内打量了一眼,发出一声惊叫,接着亲自打开了铁门,不住的向铁英奇道歉。并亲自把四包东西送到他们面前。 百灵仙子苏梅苓冷语道:“秋兰,你还认得本姑娘么?” 玄阴女秋兰不觉半点为难的笑道:“姊姊,请你原谅妹子则个,过去的事都是我不对,今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妹妹就是服侍你一辈子也心甘情愿。” 百灵仙子苏梅苓见她如此不要脸,也就失去了斗口的心情,别开脸道:“谁和你是一家人!哼!” 玄阴女秋兰满不在乎,毫不生气。 玄阴女拍了两下玉掌扬声道:“各位每人面前都有了个包裹么?” 有人漫骂道:“你又没有瞎眼睛,不会自己看么?” 接着,便是起起落落的冷笑。 玄阴女春梅一点也不计较,只笑笑道:“各位老哥哥大约是这两天没有吃好,也没有睡好,所以火气很大,小妹这话,原是问得多余,小妹本该自己清查才是!”双目精光闪跳中一掠而过,点了点头,道:“帝君以各位远道而来,长途跋涉,衣履损破,特命小妹每人奉上锦袍一件,华履一双,务请各位笑纳是幸!” 玉拐婆婆李兢之是个年纪与脾气并长的老人,一肚怨气无处发,仗着一身功力已经全复,却没有考虑到严重的后果,首先忍不住,一脚踢开了身前的包裹,吼声道:“笑面狐狸,谁要你们的礼物!” 那包裹被踢得一连打了四五个滚,滚出丈远。 玄阴二女秋兰“哦!”了一声,道:“大姊,这老婆子有点可疑?” 玉拐婆婆李兢之大是悔恨自己的孟浪,如果被他们看出大家都已恢复了功力,纵能杀死玄阴二女,也破坏了大家混进“万圣宫”去的计划,前功尽弃,而整个责任都落在自己身上。她想到这一点,不由吓出一身冷汗,脸上的颜色也变得苍白无比。 玄阴女春梅扬眉注目,瞧了玉拐婆婆李兢之半天,一笑道:“二妹,不要多心,李老姊姊尽力所发,把一个包裹踢开丈把远,算不了什么!”说话间,身形闪动,向玉拐婆婆李兢之欺去。 大家见了这种情形,都紧张得不得了,只待玉拐婆婆李兢之一念而决定今后武林的命运。 苍穹神剑上官勇着急之下,仗着和玉拐婆婆私交不恶,施展“传声入秘”神功警告玉拐婆婆李兢之道:“老婆子,不要忍不住最后一口气,我们大家的希望就都完了!” 玉拐婆婆李兢之眼见玄阴女春梅欺身而来,耳中又听到苍穹神剑上官勇的警告,心中念头疾转,暗叹了一声,预备引咎接受任何恶果。 眼前玄阴女春梅已经到了身边,尖尖的五指朝着她胸前“七坎”大穴点来,这一被点中,必死无疑。 玉拐婆婆原有闪让之能,可是这时,她却万不能闪让开,这老婆子,在必要的时候,到真能看开生死,暗叫一声:“罢了,”双眼一闭,宁愿接受死亡。 玄阴女春梅出手原不快疾,是想在以这生死关头测出玉拐婆婆的究竟。 玉拐婆婆闭目受死,她却不能真的点死她,内力一泄,只在她表皮上点了一点,没有伤她的内腑。 玉拐婆婆李兢之但觉心头一麻,并未感到其他异样。 而玄阴女春梅点了玉拐婆婆一指后,飘身退回原处,笑道:“二妹,你还怀疑么?” 玄阴女秋兰黛眉挑了一挑道:“大姊出手的时候,苍穹神剑上官大侠咀唇乱动不已,不知有否窜通的嫌疑?” 苍穹神剑上官勇全身一震,惊忖道:“这丫头太精明,竟是仔细无遗,看来老夫只有牺牲自己了。”一念间,已是忿然作色道:“胡说,老夫为李女侠默念抱屈都不行么?” 玄阴女春梅笑道:“既有所疑便不能不与澄清,本圣女倒就也测验你一下!” 苍穹神剑上官勇大声道:“老夫功力被制,欲抗无力,乐得你说大话。” 玄阴女春梅笑道:“帝君传了小妹一种指法,被点之人。意智丧失,任人支使差遣。 但这种手法有一个缺点,被点之人,如果事先凝聚功力,护住‘三阴交’、‘合谷’、‘中极’三穴,便可不受其害。” 玄阴女春梅,明明是告诉苍穹神剑上官勇,只要护住“三阴交”、“合谷”、“中极” 三穴,即能免除不幸。 要知,武林人物豪气如云,生死之事,一念可决,但如要他不死不活,现丑人间,却是无人忍受得下之事。 玄阴女春梅的用心,就是要利用心理威胁来观察苍穹神剑上官勇的反应。 穹神剑上官勇已是吓得面无人色,冷汗流个不停。 其他群雄,亦莫不忿然作色,面对玄阴女如此毒辣的手段,大有不计后果,先杀死玄阴女之意。 铁英奇也是怒火中烧,用“腹语心声”向苍穹神剑上官勇表示自己的意见道:“玄阴女心狠手辣,上官大侠不必作那无谓牺牲,自己保重要紧。” 苍穹神剑上官勇苍目含泪,向铁英奇投过感激不尽的一瞥,但却钢牙一咬,道:“事关大局老夫只好认命了!” 玄阴女春梅落指如飞,点了苍穹神剑上官勇的数处大穴。 只见苍穹神剑上官勇泛起了一脸迷惘之色,显然真已被玄阴女春梅制住心性了。 铁英奇双睛为炬,把玄阴女春梅的手法,看得清清楚楚,他医道通神,又得了“朱心赤子”张茂隆一身奇学,已是胸罗万有,无所不通,所谓:“一窍通,百窍通”,玄阴女春梅那点玄阴绝学,却吓不住他。 他心有所得地淡淡一笑,用“腹语心声”告群雄道:“各位百忍不先,处处以大局为重,铁英奇为天下武林向各位致谢,上官大侠受制之事,谅还难不到在下,各位尽可放心。” 群雄的忿怒情绪,才又平息下来。 玄阴女春梅黛眉一皱,道:“上官儿,你去把铁英奇杀了!” 群雄又是一震,焦急万分。 苍穹神剑上官已应命向铁英奇奔去。 铁英奇来展功力,大声笑道:“本座功力虽失,却是不容易被人吓住的人,上官大侠的功力也早被你们制住了,你认为他能杀得了本座么!” 玄阴女春梅一笑道:“你倒是聪明得很,我不过吓唬吓唬大家而已。”转头叫住苍穹神剑上官勇道:“上官老儿,不用你向铁英奇下手了!” 苍穹神剑上官果真听话得很,退回原来的地方。 群雄这才吁了一口长气,但也把玄阴女恨到了极点。 玄阴女青梅正起面孔,向群雄道:“各位赏不赏帝君的脸?收下帝群的礼物?” 她见大家都不说话,也不便统统下手,于是逐个的问,逐个的对付了。 武当掌门人静玄道长念一声“无量佛”道:“姑娘的用心,召然若揭,但贫道不是贪生怕死的人,除非铁掌门人同意接受,贫道碍难应命。” 玄阴女春梅一楞,正犹豫间,少林掌门人智朗祥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道:“老衲唯铁掌门人马首是瞻!” 玄阴女春梅眼睛瞧着铁英奇,但话却是对少林掌门人等道:“你们为什么这样信服他?” 少林掌门人智朗禅师道:“天下武林人物,唯铁掌门人有对抗玄阴帝君的能为,贫僧等不信服铁掌门人,该信服谁呢?” 群雄也同声附和道:“铁掌门人,众人的生死荣辱,现在都看你的了!” 铁英奇微微一笑,道:“这就是大家齐心协力与你们帝君作对的光荣!” 玄阴女春梅秀眉一扬道:“费话少说,???接不接受帝君的礼物?” 铁英奇面色一正道:“本座须先知道你们帝君为什么要送我们礼物?” 玄阴女春梅道:“请你们正午赴宴。” 铁英奇道:“本应有一个条件,否则宁死不受。” 玄阴女春梅见铁英奇大有威武不屈的气概,点了点头道:“你有什么条件?先说给我听听!” 铁英奇道:“条件很简单,只要你们帝君下山迎接我们!” 玄阴女春梅毫不考虑,一口答应道:“我们帝君最是礼贤下士,这个条件,我答应了。” 铁英奇心头不禁泛起一丝疑念,道:“你作得了主?” 玄阴女秋兰笑道:“我们大姊在‘万圣宫’,什么事作不了主,你放心好了。” 铁英奇不再说话,俯身解开包裹,将新袍新履换穿到身上。 有了铁英奇带领,只听一片悉嗦之声,大家都穿上了玄阴帝君所送的新装。 玄阴二女见群雄这般信服铁英奇,对铁英奇便不敢丝毫失礼。 铁英奇望了一眼被制住神智的苍穹神剑上官勇道:“姑娘现在可以解围上官大侠的禁制了吧!” 玄阴女春梅道:“你又有条件了。” 铁英奇道:“这只是你们‘万圣宫’礼贤下士,对人应有的礼貌,并非本座有所要求。” 玄阴女春梅沉思了片刻道:“好!我给你一个面子,但希望你也能识得大礼。” 铁英奇笑了一笑,非常留心的看着玄阴女春梅解开了苍穹神剑的禁制。 玄阴女春梅解开了苍穹神剑的禁制,笑向玄阴女秋兰道:“二妹,我们索性大方到底,把兵器还给他们,也叫前来观礼的各路英雄,看看本宫的宽大气度。” 玄阴女秋兰应声吩咐下去。 铁英奇冷笑道:“你明知我们功力被制,有了兵器也是难起作用,这算不了什么大方,你们要是真的大方,便把我们大家的穴道解了。” 玄阴女春梅笑道:“你现在不要激我,只要你诚心合作,不但可以解开你的穴道,就是铁掌门人你被我们震散了功力,帝君也有法子给你恢复过来。” 铁英奇随口道:“那个时候本座一定好好的谢你。” 玄阴女春梅灵眸一转,道:“你真的会谢我?” 铁英奇道:“本座言必有信!” 玄阴女春梅双目深注铁英奇道:“好!我们一言为定,恢复你的功力,包在我身上。” 这时,群雄的称手兵器都由“万圣宫”徒众送了进来,群雄各人收回自己的兵器,只觉一颗激动的心,快要从口腔跳出来。 回春秀才沈竹轩忽然走出行列道:“还有我们的墨龙驹呢?” 玄阴女春梅娇笑道:“你们真小气,两匹马儿送给我们姊妹都不舍得么!” 无影神风简金祥和三苦神尼焦思苦虑的等了一天一夜,临到当天的清震,才见神偷吴七神精疲力竭的空手而回。 神偷吴七取下人皮面具,一脸沮丧之色,又是长叹,又是摇头,道:“晚辈行道江湖数十年,从没有这样失败,不要说偷取玄阴帝君的‘玄阴归元经’了,就连收藏的地点都没有摸出来,今后再也厚不起脸皮以神偷自诩了。” 无影神风简金祥在同样失望的心情下,以他的身份,却不得不装出笑容安慰神偷吴七道:“玄阴帝君艺绝天下,在他身上失败,原是意料中事,算不得丢人,你已经一天一晚未曾休息了,快调息一番,我们也好早一点赶到‘万圣宫’去。” 神偷吴七道:“晚辈内心难安,静不下心调息,现在就赶到‘万圣宫’去吧!” 三苦神尼道:“下一步骤蜚等闲,吴大侠还是先行恢复疲劳,以免有所失内。” 神偷吴七百般无奈,只好强捺心情,自去运功调息。 约莫过了半顿饭久时间,神偷吴七霍然收功而起。 无影神风简金祥见他只恢复了七八成疲劳,有心要他调息一阵,却因他一脸急不可耐的神色,也就不再说什么,三人戴起人皮面具,展开身形,走上大路,混在“万圣宫” 用各种手段招来观礼的江湖人物中间,进了“万圣宫”。 “万圣宫”一网尽擒了江湖精英,已是目无余子,认为普天之下,再无可与抗衡之人,所以全不把来观礼的江湖人物放在心上,毫不加以限制的,任由他们出入,以表示“万圣宫”的风度气概。 这样,正好给了无影神风简金祥等人不少方便。 时间已经到了辰牌时分,“万圣宫”门前广场上;已是万头攒动,翘首企颈,等待着一瞻平生难得一见的江湖奇人风采。 正当大家等得心焦的时候,“万圣宫”大殿上传出一阵钟鼓之声。 门内一摇三摆的走出一个三绍长须,身穿吉服的玉面老人,长相丰神极为不俗。 有人肃然起敬,正起衣冠来。 也不知是谁,“扑哧”笑出一声,道:“沐猴而冠,算什么东西!” 于是便有人问道:“他是谁?” 那人轻蔑地笑道:“谁!鼎鼎大名的扫地斯文吕不二大爷,你们会不认识?” 敢情,扫地斯文吕不二在江湖上名头极大,尽管见过他的人不多,不知道他名头的人,却是极少极少。 那些原在正冠整衣之人,一听这出现人便是扫地斯文昌不二,只气得“呸”了一声,道:“真是活见鬼!” 扫地斯文吕不二大模大样,当门一站,干咳了几声,装腔作势道:“兄弟告诉各位一个好消息,帝君为示礼贤下士,临时定下来,圣驾亲往半山望贤台,迎接这次前来本宫输诚归附的名派群雄!” “轰!”的一声,立即有一大半的人,转身向山下挤去,争占良好的位置。 神偷吴七也想抢先去找一个有利的位置。无影神风简金祥道:“吴老弟不要忙,玄阴帝君诡计多端,不要轻易上了他的当,要去也等老魔出来后再去。” 这时,扫地斯吕不二扯长颈皮,用高调门带喝带叫道:“帝君驾到!各位鼓掌致敬!” 闪身让开正门,侧面朝内,满面虔诚恭敬之色,运起功力,把一双手掌鼓出如雷般的声音来。 其他来看热闹的人,先只断断续续附和着,经不住扫地斯文吕不二掌声的感染,以及“万圣宫”子伏在人群中的魔子魔孙的喝彩鼓动,掌声也就响成一片,显得有声有色。 无影神风简金祥,三苦神尼,神偷吴七有作用的表现得非常热烈。 掌声中,玄阴帝君点头带笑的踱出了大门,身后,是擎天玉柱铁铮,长白老人苏圣北,心如神尼。再后面,则是一些玄阴帝君的心腹死士。 擎天玉柱铁铮等人梦游般的神情,只看得无影神风简金祥等一阵伤感。 神偷吴七是耽心没有下手的机会,一颗心紧张得不得了。 无影神风简金祥不住的告戒神偷吴七:“吴老弟,你要镇静,去知会朱五他们二人一声,没有我的信号,千万不可出手。” 神偷吴七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江湖名人,在这种场合之下,竟也不免失去了应有的镇定。 可见玄阴帝君威势之隆,足令群雄为之失色。 神偷吴七自去知会万里追风朱五和秀珠二人不说。 无影神风简金祥扯了三苦神尼一下,挤到了前排。 目送玄阴帝君带了一群手下,从身前走过。无影神风简金祥试用“传音入密”神功,招呼擎天玉柱铁铮等三人。 那知擎天玉柱铁铮等竟置之不理,最使他绝望的是,擎天玉柱铁铮竟把传音招呼之事告诉了玄阴帝君。 但玄阴帝君也只淡淡一笑,并未加以重视。这种漠视的态度,对无影神风简金祥来说,无异是极度的侮辱。 好在无影神风简金祥不是一个沉不住气的人,他的警觉更是加倍的提高了。 随在“万圣宫”群魔之后,又是一大群看热闹的人,涌向望贤台。 第二十三章 群雄奋力斩妖魔 玄阴女秋兰斜眼睛向周婷婷头顶上望过去,等于不屑于答理地“哟!”了一声,道:“人说打旗儿的先上,本圣女却不是打旗儿,你想动手,自有与你身份相同人奉陪就是!” 玄阴女秋兰自知不是周婷婷的对手,为全面子并按照玄阴帝君预定的围攻计划,故意玩出那种看不起周婷婷的话,给周婷婷一个大大的难堪。 那知周婷婷功夫高,修养更是不坏,淡淡的一笑道:“论年龄,论辈份,我原就是各位老前辈的马前小卒,不知你们‘万圣宫’自玄阴帝君以下,能有几人接得起本姑娘三招一式。”反过来把玄阴女秋兰送出的侮辱,原壁奉还。 玄阴女秋兰脸皮也真厚,装没有听见,伸手取出一面三角红旗,临空一招,道:“天南八怪何在?” “圣女有什么吩咐!”应声走出八个断了左臂的老人。这八个老人,就是玄阴帝君于入“万圣宫”时毁去了他们每人一条左臂震住“万圣宫”一批旧人的。 事后,玄阴帝君又用笼络的手段,暗中传了他们不少奇门绝学和一套联手和击之术,今日他们八人之能,在玄阴帝君眼中,除了自己为熟知他们的弱点,可以仍然控制他们八人外,武林中只怕再也找不出谁能对付住他们八人联手一击。 天南八怪因武功倍增,虽然失去了一只左臂未尝不可说是因祸得福,所以对立阴帝君再无怨恨之心了。 玄阴女秋兰见天南八怪神态恭顺,微微一笑,举起三角红旗道:“玄君有命,请八位把那个丫头擒了回来!” 天南八怪第一次与周婷婷相遇,刚才虽见她对付鬼影子柳飘时身手不弱,但并不认为值得他们八人联手对付,面上不由都露出满不在乎的神色。 玄阴女秋兰,看穿了天南八怪的心事,暗用“传声入秘”神功警告天南八怪道:“那丫头身功力奇高,本宫高手,在天齐庙已尝过她的厉害,八位不可心存轻敌之念,小心为上。” 天南八怪齐声哈哈一笑道:“圣女放心!老朽们知道了!” 八人同时转身,同时起步,并肩一列横排,到周婷婷前面一声不响的一站。高傲冷峻到了极点。 周婷婷仍然保持脸上的笑容道:“八位长者!是一同出手?还是单独赐教?” “长者”二字,化开了天南八怪脸上的寒冰,大怪总算开口说话了:“你认为你值得老夫等人兄弟一同出手么?” 玄阴女摇头向玄阴帝君道:“要是一对一,只怕天南八怪要被周婷婷各别击败!” 玄阴帝君阴阴一笑道:“那丫头外圆内方,高傲得很,天南八怪的话,已经使她生气了,你们不见她的柳眉儿已经扬起了么!” 果然,周婷婷扬起一声脆笑道:“八位合起来只能算四个人,联起手来所暴露的空当,又多于四个人,已是吃了很大的亏。同时本人轻身功夫乃是简老前辈嫡传的‘浮光掠影’,要占不少便宜,我看,打就要打得公平,八位长者要上就一起上吧!” 周婷婷说完以后,总算给了天南八怪一个面子,取出了兵器,没再以一双向掌应敌折辱对方。 周婷婷握在手中的兵器,原来就是他系在腰上的一条银白色缎带,带长五尺有零,六尺不到,两端银穗成丝,随风飘动,射眼银光悦目已极,如非是在这时取出来,谁会想到缎带会是周婷婷的兵器。 周婷婷女孩儿家,原就不爱携刀带剑,自功力猛进以后,具将家传“银光流霞剑” 供了起来,用于孝思。 这根银丝缎带,原也不是什么兵器,只是周婷婷的衣饰装束罢了! 周婷婷左手食中二指钳住缎带中部,内力微吐,劲达缎带两端,那条软软下垂的缎带两端,候然挺直成水平,显然内力已达借物凝功的地步。 这种功力在群魔眼中原属平淡无奇,大家只是窃窃一笑,对周婷婷的功力认识,都有不过如此的感觉。 那知眨眼间,那条缎带一头翘起如弓,尤其那两端穗丝,更如灵蛇吐信般,上下左右转动不停。 就凭这动静之间的些许不同,在行家眼里看起来,其难易之别,相距何止十倍。这已是“以意役形”的极高境界了。 “万圣宫”群魔,都是一批魔中之魔,一身功力修为,除了与玄阴帝君比起来相形见绌,差得太远以外,那一个不是凶威赫赫,各有绝艺的有数人物。自然都看得出周婷婷功力上的成就,除了玄阴帝君以外,群魔中无人可及,当时的神色便由惊悸取代了轻蔑。 天南八怪更是神色一肃,各各提高警觉,不敢丝毫大意。 周婷婷志在震慑群魔,使他们对群侠方面,多少有所警惕,混战起来也好有所顾忌,她露了这一手以后,缓步向前走了五步,口中说了一句:“各位请!”便神闲气清,含笑而立。 天南八怪既不敢小视周婷婷,当时,便有四怪取出了兵器,四件兵器形式完全相同,一律律都是长二尺八寸的风磨铜旱烟带。 有兵器的四怪与赤手空拳的四怪,相错而站,弥补了彼此之间的短缺。 大怪哈哈一笑道:“周姑娘神凝内蕴,静如山岳,已达内家上乘妙境界,倒真值得老夫兄弟八人联手一试。”接着沉声道:“兄弟们展开!”一阵人影纷飞,八人分占了干、兑、离、震、撰、坎、艮、坤八卦方位。 周婷婷知道他们倚老卖老,不会先行出手,朗声轻喝道:“看招!”手中银色缎带平直向大怪“七坎”穴点去,端头丝穗成伞,罩住了大怪胸前一大片。 大怪手中未用兵器,单掌一立,发出一股掌风向周婷婷点来缎带中部击去,同时二怪脚下错闪开二尺,用风磨铜烟向以周婷婷银色缎带端头。 大怪掌风与二怪风磨铜烟斗,同时都击中了周婷婷缎带。 周婷婷手中缎带,平直如水,闪都没有闪动一下。 而大怪、二怪都被极大回震之力,震得脚步浮动,心头发热。 幸而他们身形都在转身间没有被人家看出,实际他们第一招已然吃了暗亏。 大怪随之口中发出一声轻啸,八人的身子,围着周婷婷转得疾如流星般快速了。 周婷婷居中而立,但觉八怪拱动间鼓起一股旋转的气流,向她身上压来。 周婷婷微微一笑,提起六成功力,抗拒那四面八方压来的气流,暗忖道:“你们太把我小看……”一念来了,忽觉四周的压力,又增加了不少。 周婷婷“咦!”了一声,念头一转,暗叫道:“不好!这是混纯旋激!” 周婷婷功力业已猛进不说由于铁英奇的指导,也读了不少“养心洞”的藏书,武学原理知识之广泛,除了铁英奇外已不作第二人想。 须知这“混纯激旋”乃是天地未分前的一种自然现象,力道之大,不可思议。 天南八怪形成的这种“混纯激旋”虽是人为的,但深合自然演变之理,以人为对象来说,其威力便不同凡响了。 周婷婷全身功力提到八成,才勉强抗拒那向她身上挤来的气流。 这时,如果天南八怪向周婷婷进招的话,由于膂力叠积的关系,他们只要施出二成功力便可收到十成的效果。 如果八怪在“混纯激旋”一旦完成,便同时出手,周婷婷纵有通天的功力,也难接得下一招两招。 可是,他们没有及时出手,当他们要出手时,周婷婷已悟出其中道理,展开“浮光掠影”身法,顺气流旋转的方向,飞旋起来,消灭了自然旋转的压力不少。 周婷婷银色缎带递出时,天南八怪由于“混纯激旋”增加之助,已能硬打硬接了。 只见人影如风尘,灰滚滚,天南八怪围住周婷婷已是打成一团。 这边局势一定,玄阴女秋兰含着诡谲的笑声道:“铁英奇!你敢出来会会本宫的‘阴极’大阵。”又想以众人之力,围攻铁英奇了。 铁英奇为了舍己救人,恢复众人的功力,几乎将自己的真元内力,损耗殆尽,目前乃是因为用了金针亢元之法,冒着“竭泽而渔”的大险,才能出面主持大局,那里还有能力与人动手搏斗。 玄阴女秋兰这一叫,等于刺中了群雄方面的弱点。 铁英奇出去吗?这时谁都有置铁英奇于死地功力! 铁英奇要不出去吗?这太不象话了。而且,也有被玄阴女秋兰看破铁英奇失去了战斗力的弱点。 两难之下,铁英奇朗声一笑,越众而出,指着玄阴帝君道:“你我前次一战,胜负未分,本座和你再继前战如何?” 玄阴帝君微露窘态,但一现即收,发出一声明笑道:“本宫高手如云,如果再与你动手,岂不有失本帝君身份,秋兰!发动‘阴极’大阵拎那小子就是!” 玄阴女秋兰红旗一举,在头顶上转了三转,七七四十九个老人从四方八面,向铁英奇扑来。 群雄也一拥而上,将铁英奇护在核心。 擎天玉柱铁铮用普通的声音,喝声道:“且慢!”他们功力已复,想出奇制胜,给玄阴帝君心理上一个意外,是以瞒住功力不显露出来。 “万圣宫”扑来的七七四十九个老人,也都停住了身形,齐候玄阴帝君的最后吩咐。 玄阴帝君摆了一摆手,示意那些老人暂缓动手,昂然向擎天玉柱铁铮道:“铁铮! 你有什么话说?” 说身份,玄阴帝君比擎天玉柱铁铮高,可是这种语气,实在使人太难听了。 擎天玉柱铁老志在除去老魔,毫不火光的淡淡一笑,道:“我们四人的意思是,你早已敢不悸和我们动手一搏。” 今天的玄阴帝君真是不敢和铁英奇动手,却并不拒绝擎天玉柱铁铮等四大奇人的挑战。 按理来说,他这种举动,只有两种可能性,其一:上次和铁英奇一战之后,到目前为止,对铁英奇还没有完全制胜的把握,所以,不愿冒险,其二:是认定擎天玉柱铁铮,心如神尼,长白老人苏圣北等三人,中了“化功散”化去功力,绝不可能恢复回来,以他的功力,对付有名无实的四老实仅能算对付无影神翁简金祥一个人,凭他的功力,自可稳操胜算而不费力,乐得大方答应下来。 这时,百灵仙子苏梅苓也是一闪身走出,戟指玄阴女秋兰道:“妖女,你敢出来与本姑娘再战三百合?” 玄阴女秋兰和百灵仙子苏梅苓早就是生死对头,谁看了谁就生气,玄阴女秋兰,向玄阴女春梅打了一个招呼,跃身落在百灵仙子苏梅苓面前,冷笑道:“今天再动手,本圣女便不放过你了!”忽地又取出一只“玄阴鬼手”在右手,和前次被铁英奇毁去的那一只,一模一样,想必是重新仿造的。 百灵仙子苏梅苓吃过“玄阴鬼手”的苦头,望着玄阴女秋兰手中的“玄阴鬼手”秀眉一挑,怒火贯目取出了自己的“分花玉指”娇喝一声:“打!”连人带“分花玉指”,泛作一道碧比向玄阴女秋兰扑去。 只见百灵仙子苏梅苓与玄阴女秋兰之战,反而在四老与玄阴帝君之前发动了。 百灵仙子苏梅苓与玄阴女秋兰交手之际,擎天玉柱铁铮,心如神尼,长白老人苏圣北,无影神风简金祥四大奇人对玄明帝君之战,也是剑拔弩张,已各自站好方位。 无影神风简金祥拉开架式一抱拳道:“我们人数较多,老魔头你先请!”那知玄阴帝君忽然又变了计划,凶眉一蹙道:“本帝君觉得我们这一战,应该排在最后相搏,才为恰当。” 无影神风简金祥道:“老魔,你要拖延时间另生诡计吗?” 玄阴帝君笑道:“本帝君对付你们的安排,早已就绪,用不着再费心思,本帝君暂缓与你们动手,是给你们一个救援自己人的机会,你们难道不会用自己的眼睛看着现在的局势么?” 果然,七七四十九人的“玄极”大阵已经把群侠围住,展开了猛烈的攻势。 同时,武奶奶也扑向玄阴女春梅,二人打在一起了。 现在没有动手的只有四大奇人和玄阴帝君。 此外,“万圣宫”还有二三十位未曾动手的老人,虎视眈眈的向前场扫视,预备随时接应。 四大奇人触目心惊,“万圣宫”在人数上,占了绝对的优势,而在战况上,则因刚刚开始接触,一时还分不出胜负来。 事实摆在面前,“万圣宫”任何一组失利时,都有足够的预备人增加上去。 在群雄方面,除了四大奇人而外,便只有功力未恢复的人闲着,其余的人已全部上场。 无影神风简金祥听了玄阴帝君的话,及默察战场的形式,已是怦然心动,不免用“传声入密”神功,就商于擎天玉柱铁铮,心如神尼和长白老人苏圣北道:“我们虽然想不通老魔头的用心,但就我们的形势而论,暂缓与老魔动手,并不算是失策,不知三位有何高见?” 心如神尼慈眉双挑,用“腹语心声”道:“贫尼默察老魔双眼闪烁不定,显得心神极为不宁,不知三位施主注意到了没有?我们纵使暂不出手,也应该紧紧盯他不能让他逃出手去。” 长白老人苏圣北的主张,认为要打就马上打,不必三心二意。 擎天玉柱铁铮一沉凝,传声道:“我们四人与玄阴帝君之战,乃是并骨的打法,以玄阴帝君之能,我们成仁的机会,实是多于成功的可能,目前群雄战况极佳,如果我们成仁过早,极易影响群雄的心理,反而招致全盘的失败,依小弟之见,不论群雄最后胜负如何,我们之生死,总以避免不影响他们战志为上。” 心如神尼,用“佛语传声”赞成道:“铁施主之言极是,贫尼完全同意,我们就等一等,看看场中变化,再动手吧!” 长白老人苏圣北,无影神风简金祥均以铁老马首是瞻,于是,便没有马上向玄阴帝君动手,而对场中的战况关心起来。 “万圣宫”玄阴大阵与群雄的对峙,已是黄尘滚滚,惨雾沉沉,不时发出咆哮惨呼之声,只是倒下来的厉呼惨号的,都是万圣宫的群魔,而群侠方面,却是安如磐石,风纹未动。 细观群雄的阵式,也无惊人的奥妙之处。 铁英奇居中而立,他的身边,是一个七个人的圆圈,七人之外,又是一个八个人的圆圈,员外一层圆圈,也只有九个人。 不过,那九个人,在群雄之中,是素以功力深厚著称的。 他们是:三苦神尼,少林掌门中智朗禅师,武当掌门人静玄道长,丐帮帮主虎目神丐朱元波,苍穹神剑上勇,紫竹庵明性师太,玉拐婆婆李兢之,素心岛散花仙子凌彩霞,神驼骆一峰等九人。 他们甚至都收起了兵器,以赤手空拳对敌。 只见“万圣宫”七七四十九人组成的“玄阴大阵”,象许多鬼魂似的,出没无常的,向群雄连环进击。 不论“万圣宫”方面用的是兵器或拳掌,几乎扑向群雄进攻的,一出手,莫不被震得反弹出去甚至,手断骨折,受了重伤,那些惨号之声,便是从受伤之人口中发出。 要说群雄中,目前以三苦神尼功力是最高,就以她说,只怕也没有一掌就能将“万圣宫”中人震飞之能。 因为,“万圣宫”这些魔头,无一不是黑道中有数的高手一身功力修为,绝不稍逊一派掌门之尊。 这种反常之事,当然显得非常奇怪。 无影神风简金祥哈哈一笑道:“老魔头!你的‘玄阴大阵’要维持不住了!” 玄阴帝君色厉内茬道:“‘移花接木’,‘百水归元’,凡是任督已通之人,谁都不难做到。” 无影神风简金祥讥讽地道:“可是你的‘玄阴大阵’却奈何不了他们!” 玄阴帝君一时沉吟未语,显然在用脑筋想办法了。 擎天玉柱铁铮心中一动,暗忖道:“万圣宫’群魔如果想通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道理,也用‘百水归元’之法,将四十九人的功力,汇于一点击出,则群雄这阵立破,岂不弄巧反拙。 擎天玉柱铁铮这种想法,不无道理。可是铁老忘了主持大阵的是他的爱孙铁英奇,以铁英奇一身奇学,那会让“万圣宫”群魔得到这个便宜。 擎天玉柱铁铮想到这一点,暗中大吃一惊,更怕玄阴帝君也想出这个道理来。为了不让玄阴帝君再有时候思量,当时发出警号,道:“我们的时候……” 一语未毕,玄阴帝君也正好哈哈一笑,道:“本帝君已经想出了……” 擎天玉柱铁铮何等阅历之人,闻言一下,便想玄阴帝君也想通了其中的道理,当然不能让他传示群魔知道,所以不待玄阴帝君把话说完,便暴喝一声,道:“老魔头!我们也该动手了吧?看掌!” 语落掌出,在这时候,擎天玉柱铁铮还是保持住侠义道德光明磊落的行为,不作偷袭之举,就这样,玄阴帝君便无法将自己的思想,化作言语,告诉群魔了。 擎天玉柱铁铮志在阻止玄阴帝君说话,所以出掌发力,都未全力施为,生怕玄阴帝君不备之下伤了他,显得行为有欠光明。 可是,擎天玉柱铁铮等三人在玄阴帝君概念中,原是武功已失之人,擎天玉柱铁铮能发这个掌力来,已是够使他吃惊的了。自然顾不得再说话,忙用全心全意来对付四老。 玄阴帝君双眉一绉,让开了擎天玉柱铁铮击来不值一接的掌力。 接着,无影神风简金祥应声喝道:“再接老夫一掌!” 一阵疾风向玄阴帝君掠去,这一掌力道惊人,凌厉之极。 玄阴帝君又是一闪身让了开去,还是袖着手不还掌回击。 心如神尼和长白老人苏圣北也都轮流击出一掌,但俱被玄阴帝君让了开去,仍不回击。 因为四老轮流出掌,所以才让玄阴帝君有闪避的时间,如果,各以最好的时机出手,玄阴帝君便不可能这样从容避让。 四老轮流出手,我们可以说四老是为顾惜四老的身份,以他们的名头声望,四人围攻一人,已将在江湖上落下话柄,如果在玄阴帝君未正式回手之前,不守住自己的身份,岂不是被人笑话。 至于玄阴帝君为什么不回击呢?那就很难找出理由来说明了。 我们奇怪玄阴帝君的举动不大寻常,四位奇人又何尝没有同样的想法。 擎天玉柱铁铮先就停手不攻,道:“老魔头!你为什么不回手?” 玄阴帝君冷笑道:“回不回手由本帝君自主,你们何必多问!” 无影神风简金祥道:“铁老,我们为人间除害,何必顾忌那么,我们四个人同时动手,便不怕他还不还击了!” 擎天玉柱铁铮虎目圆睁,朗声而笑道:“小兄并非爱惜虚名,只是我看出这个魔头自受了英儿剑气震伤之后,功力仍未完全复原,他如确然如此,我们便用不着四人联手对付他了。” 所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玄阴帝君四掌未接,且他闪动的身形,可看出他功力已打了很大的折扣。 玄阴帝君闻言之下,神情微微一震,马上厉声道:“铁小弟,你少自作聪明了,现在你们就四人同时出手吧!看看老夫的功力是否减了成色!” 无影神风简金祥嘿嘿一笑道:“何须四人同上,老夫如用‘浮光掠影’身法,逼不出你的掌力来,今后便取消无影神风简金祥这个名号!” 身形一闪,如流星一般,向玄阴帝君冲去。 一股暗劲随着冲刺的身子,发了出来,直向玄阴帝君右肩击去。 玄阴帝君阴笑出声,道:“来得好!”右肩一卸,扭腰挫步,借势向旁闪开三步,避开无影神风简金祥一掌。 无影神风简金祥人影如风,动作极快,一击不中,第二招连续发出。 只见他冲得极快的身影,突然一闪,以极难发掌的角度,单掌微扫,又是一股暗劲,直向玄阴帝君的腰部击去。 玄阴帝君的身法,果然难及以轻功成名的无影神风简金祥,根本用不着第三招,这第二掌,便逼得玄阴帝君非回手不可了。玄阴帝君要是不回手,便只有挨打一途,别无闪让的可能。 玄阴帝君在情急自保之下,迫不得已,右掌一甩,不用掌力,而用袖劲接了无影神风简金祥一掌。 二股力道相接,只听到轰然一声爆响,以玄阴帝君的功力来说,本来至少应该把无影神风简金祥震出一丈开外。 可是眼前的事实是,无影神风简金祥只退了三步,玄阴帝君身形虽未退,但脚下泥土被他踏下五寸。 这一点真是大大的出乎四大奇人意料之外。 玄阴帝君的功力真是大不如前了。 擎天玉柱铁铮震声大笑道:“简老兄,请你暂退下来,先用小弟独力与老魔头一拼!” 擎天玉柱铁铮的功力,在四大奇人中,最为深厚,就玄阴帝君现在的身子,他足有单独一拼的本钱。 无影神风简金祥晃身退下,笑道:“好!铁老!看你的了!” 擎天王柱铁铮操身而上,单掌一挥道:“老魔看掌!”一股暗劲向玄阴帝君胸前击去。 玄阴帝君和无影神风简金祥对一掌,已经泄了自己的底,现在便把双掌都露出袖外,预备和擎天玉柱铁铮相拼了。 一四人只见玄阴帝君的左掌仍被白布裹住,显然是为那天失去的半边手掌遮羞之故。 这时,只见玄阴帝君在他身躯移动的时候,已向右边闪开两步,让开擎天玉柱铁铮所发掌风,反掌横截过来。 二人搭上手,便见掌影翻飞,劲气弥空,人影难辨,打得非常激烈。 以擎天玉柱铁铮个人的功力,竟也能和玄阴帝君相斗得毫不露出败象,直看得未动手的几大奇人又是庆幸,又是惊讶和玄感。 以玄阴帝君一身震古烁今的功力,纵然和铁英奇拼斗之时,暗中受了内伤,但也不应该如此严重,影响到功力消退得如此之多,实是不可想象之事。 突然连续三产特殊的厉啸,从玄阴大阵中传来,三老掠目望去。 只见“万圣宫”的玄阴大阵已然停止了猛击,不足的人数,由一旁待命的那些老人填补上去。 第二十四章 妖女从良魔首毙命 回春秀才沈竹轩笑脸相迎道:“纹妹妹!你怎知道我回来了?” 丁纹嫣然一笑,装腔作势道:“山人心血来潮,掐指一算,便知道你回来了!” 回春秀才沈竹轩道:“你是不是从他们口中听来的?” 丁纹娇靥嗔道:“你回来了为什么不去看我?” 回春秀才沈竹轩见她故意把话扯开,只急得跺脚道:“纹妹妹,现在不是发小姐脾气的时候,须知那王世英根本就是玄阴帝君的化身,你快快告诉我,是不是有人故意说给你听,我回来了。” 丁纹一听那王世英就是玄阴帝君,不由大吃一惊,道:“这有什么关系呢?” 回春秀才沈竹轩道:“关系大得很呢!人家正好利用你带路来找我了!” 丁纹恨恨的骂道:“我可能真的上了那丫头的当了!” 语声甫落,门外已有人答话道:“只可惜你明白得太迟了!” 回春秀才沈竹轩喝声道:“外面是谁?”刚好把丁纹带到身后,回手拔出乌金折扇,凝功戒备。 丁纹姑娘用的是银光剑,沈良的兵刃是阔背砍山兵刃。 这时门外莲步姗姗的走进玄阴女春梅,站在门边,望着丁纹点头含笑道:“小妹妹,姐姐谢谢你了!要没有你带路,姐姐真想不到沈大侠还有一所这样好的房子呢!” 丁纹姑娘气得失声骂道:“哼!现在你们的假面具戮穿了?我们西南武林朋友,再也不会相信你们了。” 玄阴女春梅诡笑道:“谁说我们的假面具戮穿了?” 丁纹道:“因为我们已知道了你们的真实身份了!” 玄阴女春梅笑道:“你们三人知道了,我们相信你们不会说的!” 丁纹姑娘板着面孔道:“鬼才不会说!” 回春秀才沈竹轩用“传声入密”神功警告丁纹和沈良道:“你们要小心了,他们要杀人灭口了,你们看我眼色行事,说不定我们只有硬闯了!” 玄阴女春梅见回春秀才沈竹轩嘴皮乱动,知道他绝不甘心束手就擒,阴阴一笑道:“沈少侠,我看你不要白费心思了,你们再也没有逃走的极会了!” 接着,发出一声清越的低啸,随着她的啸声,屋外四周,都有人发啸回应。 这是表示,回春秀才沈竹轩他们已经被人包围了。 啸声过后,玄阴女春梅又是一笑,道:“屋外之人,都是帝君的心腹死士,没有一个是你们的朋友。” 丁纹姑娘怒道:“不逃就不逃!谁还怕了你不成!”她这话说得天真无邪,自己以为够硬朗了,但在人家耳中,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玄阴女春梅道:“目前你们只有两条路可走!” 回春秀才沈竹轩吃过玄阴女春梅的亏,知道她的厉害,自她现身后,使极少说话,只一心一意去想那脱身之计,任由丁纹姑娘和玄阴女瞎三话四。 目前形势,似乎没有任何逃走的机会了。 回春秀才沈竹轩于是有了同归于尽的打算,哈哈一笑道:“妖女!你的那一套本领少侠都领教过了,我们没什么再说的,看招!” 施出“浮光掠影”的身法,晃眼欺近玄阴女身前,手中乌金折扇扫出一股极强劲力,向玄阴女春梅拦腰截去。 玄阴女春梅没想到回春秀才沈竹轩也学会了“浮光掠影”身法,一时大意,在骤不及防的情形之下,被回春秀才沈竹轩的折扇逼得斜向一侧退开。 回春秀才沈竹轩抢到门口,挡住了出路。 玄阴女春梅似是看穿了回春秀才沈竹轩心事,索性到中央,用轻蔑的目色,向他们三人脸上一扫而过,冷笑道:“就凭你们三人?要想威胁本圣女,只怕还差得远呢!” 言罢,双手一摆,等于是说,你们甚至不值得我使用兵刃。 丁纹姑娘一身家传绝学,在梵净山庄的一个圈子里;算得上是了不起的人物了,那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第一个就受不了玄阴女春梅这狂妄的态度,银光剑一挽,还剑归鞘,冷笑道:“本姑娘绝不在兵刃上占你的便宜,也叫你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她就是这种人,想打就打,柳腰一摆,疾耀而出,一招“玉女投怀”掌影闪动,夹着劲风,力拍玄阴女春梅胸前“七坎穴”。 回春秀才沈竹轩深知玄阴女春梅的厉害,见丁纹姑娘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势必第一个就要吃足玄阴女的苦头,当时,剑后一扬,朗声喝道:“照打!”脚下又歙“浮光掠影”身闪动间抢在丁纹姑娘的前面使丁纹姑娘使不出招式。 同时,自己身子向前一探,“风生云动”洒出一片扇影,向玄阴女春梅拦腰截去。 他这招攻势,主要在救援丁纹姑娘的大意出手,所以右扇招使出,左手舒掌轻推,把丁纹姑娘前进之势阻住,口中更大声道:“纹妹,对付这种恶人,我们三人同时使用兵刃,也没有什么不对的!”话里的意思,点醒了丁纹姑娘,快快拔刃吧! 玄阴女春梅见丁纹姑娘幼稚得令人可笑,想用空手来和自己过招,岂不是自讨苦吃,当下身形不动,已看好了丁纹姑娘的招引路数,暗中打好主意,准备一出手就要把丁纹姑娘制住,以丁纹姑娘为人质,根本用不着动手相搏的麻烦了。 那知,回春秀才沈竹轩关心丁纹姑娘,晃身过来,抢先出手。 回春秀才沈竹轩初次使用“浮光掠影”轻功,快得出乎玄明女意料之外,玄阴女春梅功力虽高,由于想不到回春秀才沈竹轩在“浮光掠影”身上已有如许造诣,故在措手不及情形之下,又被逼得斜向一侧退开三步。 丁纹姑娘何等聪明之人,刚才贸然出手,看过回春秀才沈竹轩情急相护的情形,心头暗懔,知道这玄阴女一定是非常难惹,所以被回春秀才沈竹轩挡住以后,倒是机灵得很,退步之间,又将银光剑拔到手中。 玄阴女春梅身子横移三步,冷哼一声,道:“时别三日真得刮目相看,你几时也学会了简老儿的‘浮光掠影’身法?”语气一扬,又道:“凭你这点点艺业,就是学会了‘浮光掠影’身法,照样还是不成!”玉掌斜斜一挥,拍出一股暗劲,把回春秀才沈竹轩的扇影震了开去。 回春秀才沈竹轩在年轻一辈中,也是极为突出的人物,这次在“万圣宫”又得了无影神风简金祥不少好处,功力更是大进了一步。 想不到他自己因为的全力一击,竟被玄阴女春梅轻轻一掌就遏阻住了,不由心中一悸,大声喝道:“纹妹,沈良,我们合力同上。” 手中折扇又是一招“惊涛拍岸”,向玄阴女春梅攻去。 沈良阔背砍山大刀走“横扫千军”,一股刀风,发出一股短促的尖啸。 丁纹姑娘银光剑“贞娥刺虎”,闪起一片森森银芒。 只见,玄阴女春梅身子滴溜溜转了两个圈子,便避开了丁纹姑娘银光剑和沈良的砍山大刀,突然延腕疾探,倏然之间,连攻了回春秀才沈竹轩三招。 这三招,呼呼生风,迅如电光石火,攻的尽是回春秀才沈竹轩要害大穴,把回春秀才沈竹轩迫得一连退了四步。 玄阴女春梅逼退回春秀才沈竹轩后,反过来,指如兰花,左右齐挥,只一招,又把丁纹姑娘和沈良一同逼退七步。 玄阴女春梅逼退回春秀才沈竹轩、丁纹姑娘、沈良三人后,突然轻叱一声道:“你们也看看我的!”突然纵身而起,身如絮柳飘风,一抹淡淡的人影,在室内迅速闪动起来。 回春秀才沈竹轩已觉出玄阴女春梅这一招,是有意显露功力,不敢怠慢,也展开“浮光掠影”的身法,机动应变。 室中突然间卷起了一阵狂风,潜力激荡,四外排溢。扇影、剑芒,刀光掌风,展开了一场凶险绝伦的恶斗。 大约过了一盏热茶工夫,忽然沈良大叫一声,手中阔背砍山大刀,“当”的一声,被玄阴女春梅掌力震出户外,人也向后退了五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喷出一口鲜血。 也就在沈良受伤的同时,丁纹姑娘又是一声尖叫,甩掉了手中银剑,娇吁喘喘,花容惨白的一连退到墙边,颤抖着挨着墙壁向下滑去,最后也坐在地上了。 他仅是“肩井穴”被玄阴女春梅点中,失去了战斗力,人总是没有受重伤,但要她再扑身加入战斗,却不是一时所能的事了。 玄阴女春梅连伤二人,只剩下回春秀才沈竹轩一个人和她缠斗了。 回春秀才那能是玄阴女春梅的对手,好在新近学成的“浮光掠影”身法,精妙绝伦,玄阴女春梅功力虽高,一时也无法得手。 但可以预料得到的,其落败只是迟早的事! 铁英奇,无影神风简金祥,周婷婷,百灵仙子苏梅苓,少林掌门人智朗禅师,武当掌门人静玄道长,虎目神丐朱元波,苍穹神剑上官勇,神驼骆一峰,以及武氏姊弟一行人,除了无影神风简金祥,少林掌门人智朗禅师,武当掌门静玄道长三人,或因平生不愿乘马,奔下了“万圣宫”,直指沙市玄阴帝君老巢。 铁英奇又骑在他心爱的墨龙驹上了! 无影神风简金祥,少林掌门人智朗禅师,武当掌门人静玄道长,则安步当车,飘然而行。 从巫山“万圣宫”到沙市,在江湖健者眼中,这段路程不算太远,又加骏马急行,沿途毫无耽搁,不几日赶到了地头。 他们采取快速的行动,有如一阵风般,包围住了玄阴帝君老巢出入孔道的那株空心古树。 大家起身下马,围住那株空心古树,略微商量了一下,便由铁英奇和无影神风简金祥二人先行探道。 余者,以周婷婷为首,负责防止玄阴帝君逃遁。 铁英奇和无影神风简金祥跳入空心古树内消失了身形,铁英奇在前,无影神风简金祥在后,风驰电掣般走完了甬道。 前面已可见从大石洞射出的亮光。 洞门敞象铁英奇上次见到的情形完全一样,那光线从屏风两侧射出,斜斜照亮了甬道半壁。 无影神风简金祥何等老练之人,拉了铁英奇一下,“腹语传声”道:“小兄弟,且慢,且慢!玄阴帝君不是简单的人,他这样洞门不闭,有失常理,我们不可轻身涉险,先吃了他的亏。” 铁英奇满面一红道:“简老说得是!与其暗中上当,何不堂堂叫阵。” 无影神风简金祥道:“我道就是明者叫阵,也足叫老魔头大吃一惊了。” 铁英奇气纳丹田,清越的声音,朗朗出口道:“无影神风简金祥和铁英奇特来拜会玄阴帝君!” 凝声,如线直达内洞。 久久,未闻有人答应。 铁英奇剑眉一蹙道:“莫非玄阴帝君闻风逃遁了么?” 无影神风简金祥大声叫道:“老魔头,你再不答话,老夫就要打进来了!” 洞中依然无人答应。 无影神风简金祥道:“小兄弟,不知玄朗帝君在弄什么鬼?我们且给他来一个威力搜索,遥遥用掌力一路打进去,就不怕他的鬼蜮伎俩了。” 铁英奇劲力一提,就待举掌击出,他这一掌击了出去,便真的要中了玄阴帝君的诡计,被炸???四分五裂了。 但是,他功力才发,忽然听到洞内似有微弱的声音发出。 铁英奇何等功力,早已达到了收发留心的境界,当时掌力一敛,将发出的劲道收回,道:“洞中有声音传了出来哩!” 无影神风简金祥凝神听去,只听洞内,果然有断断续续的声音传出来:“你们千万不可鲁莽出手,否则,便谁都莫想逃得活命了!”那说话之人,气息微弱,声音传不出洞外,如非凝功,不易听得出来。 无影神风简金祥道:“你是谁?” 洞内微弱的声音道:“你们先答我一个条件,我才告诉你我是谁!”这人刁钻得很,在这个时候,还要斤斤计较。 无影神风简金祥道:“我们是来找玄阴帝君的,玄明帝君既然不在,我们也不一定要知道你是谁,你不说,我们倒是不勉强!”声音一扬,又道:“小兄弟,我们走罢!” 无影神风简金祥听出洞中之人,伤势极重及待救护,所以拿话逗一逗她。 那知洞内之人道:“你们不答应我的条件,也莫想逃出生命去。” 无影神风简金祥道:“你知道我们是谁!真要走时,有谁挡得了我们!” 洞中微弱的声音道:“你们是谁,你们自己早就报过名了,我那有不知道之理!” 顿了一顿,又道:“只可惜你们站在玄阴帝君布置的机关上了,只要你们离开方圆五尺之地,便将引发预先埋藏的火药,怕不把你们炸得和我同死皆亡。” 那人真刁,说完了话,还加上一句道:“你们要不信,就试试看!不过这样一来,武林中再也无人敌得住玄阴帝君了。” 无影神风简金祥闻言一愕,打不定主意。 铁英奇道:“简老,我们就真被他威胁住了么?” 无影神风简金祥道:“你听出这说话声是谁了没有?” 铁英奇道:“他哑着嗓子说话,听不出来。” 无影神风简金祥道:“我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先和他谈谈条件再说!” 铁英奇有点生气地道:“你有什么条件,就快快提出来吧。” 洞内的声音道:“条件很简单,只要你们答应不杀我,就够了!” 铁英奇道:“本座不爱杀人,你怎可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洞中人道:“小人也好,君子也好,我不得不有这层顾虑,你答不答应?” 无影神风简金祥点了一点头,铁英奇叹道:“好!救人原是本座份内的事,我不但不杀你,而且包你伤势复原,你可满意了吧!” 洞中沉寂了半天,忽然幽幽地道:“我现在才晓得好人和坏人的了!” 铁英奇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还不快说!” 洞中人沙哑的声音全变,气息虽然更弱了,但却恢复了女人的声音道:“你们想不到,我就是玄阴女秋兰吧!” 铁英奇道:“我们原已饶过了你一次性命,怎会再加害于你,你真是太多心了,你有什么困难,本座再协助你一次就是!”说罢向洞中走去。 玄阴女秋兰一听铁英奇快要进内,惊得尖叫道:“你们不要动,一动便大家没有命了!” 无影神风简金祥道:“你难道要我们这样站一辈子不成!” 玄明女秋兰道:“我们自然得想办法!”接着又道:“你们二人之中,暂时只可离开一人,有一个留在原地,脚下的炸药引信,便不会燃发起来。” 无影神风简金祥笑道:“这有何难!小兄弟你去搬几块大石头来,压住机关,我们不就同时都可以离开了么!” 铁英奇想到了这个办法,便到甬道旁边,搬来两块大石头,放在洞门口他们站身的地方,压住机关,使药力不致点燃。 然后,就又要向洞中走去。 玄阴女秋兰的声音又传出道:“洞内满是发火装置,步步危机,你们要进来,最好脚不点尘,身不触物,才不致发生危险。” 无影神风简金祥和铁英奇提气轻身,进入洞内。 五色玉石洞壁,在珠光照耀之下泛起万道彩霞,华美至极,洞中的陈设不用说了,富丽堂皇的程度,就是帝王之家也比拟不上。 两人环顾之下,未有玄阴女秋兰的人影。 无影神风简金祥正要开口相问之际,玄阴女秋兰的声音从洞后传出道:“我身受伤,行动不得,请那位前来带我出洞?” 铁英奇听声辩位,晃身奔去。 无影神风简金祥吩咐道:“小兄弟,小心了!” 这时,铁英奇已走近墙壁,才发现洞壁上有一个小小的门,这门在彩霞掩盖之下,不走近面前,是看不出的。 铁英奇大是赞赏玄阴帝君设置之巧,飘然进入门内。 门内是一间极为华丽的卧室,玄阴女秋兰斜身躺在卧室中央,手中握着一本羊皮小册,全身弥漫着紫气。 她不仅是受了重伤,而且还中了重毒。 铁英奇取出一颗“青空玉露丸”道:“你张开口来!” 玄明女秋兰依言张开檀口,“青空玉露丸”一射而入。 铁英奇凌空发指,点了玄阴女秋兰要穴,道:“你现在可以站起来了。” 玄阴女秋兰犹不相信,但试一运功之下,竟毫不费力的站起了身子,而且劲力之足,和没有受伤前相差无几。 不由又惊又喜道:“我的毒伤都完全好了?” 铁英奇道:“我只是用点穴归元法,暂时激起你本身潜力,医伤之事,我们出洞后再说吧!”接着又道:“你还有什么东西要取的?” 玄阴女秋兰摇摇头道:“我要不是回来取这本鬼东西,也不会遭此大难了,这里样样东西都动不得,我们还是快出去吧!”脱话时,扬了扬手中那本羊皮小册,铁英奇却没有注意去看。 三人飞身出洞外,从空心古树走出旷野。 百灵仙子苏梅苓一看玄阴女秋兰,不由望着她冷笑道:“妖女!你也有今天。” 玄阴女秋兰默不作声,想必是甚为羞惭。 铁英奇笑着止住百灵仙子苏梅苓的仇视道:“苓妹妹,你也不要生气了,刚才要不是她出声警告,我和简老只再也不能活着出来了。” 百灵仙子苏梅苓张大眼睛,在玄阴女秋兰身上转了半天,叹了一口气,道:“那么我再也不能记恨你了!” 玄阴女秋兰道:“谢谢大量如海!” 铁英奇不便亲自动手在玄阴女身上推拿疗伤,又取出一颗药丸,给她服下,玄阴女秋兰毒伤使霍然而愈。 玄阴女秋兰感恩之余,这才说出一番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