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爱我》 第1章 石柯在台上浪的时候,他的手机交给了吧台的小李保管。 小李看着手机屏幕上一下下亮起的名字,有点胆战心惊,无他,来电者叫秦深,石柯的男朋友。 他见过石柯的男朋友,每次两个人吵架之后,石柯就会来买醉,等石柯喝得差不多了,秦深就会来接石柯回去。 两个人吵架的次数不算多,也不少。 小李都已经习惯了,只是这次不一样。 因为石柯不只是喝酒了,他竟然跳到舞台上跟别人跳舞,跳就跳吧,那屁股还在人胯边拧来拧去。 要是秦深来了看见,岂不是修罗场的事,万一打起来了怎么办? 小李记得石柯男友秦深的模样,长得很高,气质很冷,身材结实,能把醉成烂泥的石柯轻松扛在肩上带走。 脾气瞧着也不算好,因为有次小李看见石柯跟秦深吵架的时候,石柯眼泪都出来了,也不见秦深表情带变的,板着一张脸,眼神压迫感十足。 小李眼睁睁看着屏幕黑了下去,为难极了。 这时石柯气喘吁吁地从舞台上蹦跶下来,红着一张脸,跑到吧台前问小李要酒。 小李为难地看着石柯,石柯额头上都是汗,显得整张脸嫩得跟刚洗过的桃子一样。 小李把手机推到石柯面前:“你男人找你。” 石柯看也不看,直接关机,然后笑眯眯地推到小李面前:“不管他,给我来杯酒,我好热啊……” 说完他还拧开了几颗扣子,露出一点锁骨。 石柯右边锁骨下边纹了一个日期,小李知道那是什么,是石柯和秦深在一起那天。 除了这个纹身,小李还看过另外一个。 纹在一边石柯右臀上,是秦深的签名。 小李可没跟石柯乱搞过,他不是一,干不动。 看见纹身,纯属意外。 是他有次去酒吧后巷的时候,不小心看见的。 石柯坐在自己的敞篷车里跟秦深吵架,吵得本来下车要走。 结果被秦深拽着领子拖了回去,按在自个身上亲老实了。 小李还看到秦深的手探进了石柯的牛仔裤里,拉链早就松了,轻而易举地往下一剥,就露出了一枚穿着丁字裤的屁股。 右边臀上,纹着一个龙飞凤舞的签名。 跟标记似的。 第2章 小李给石柯调了一杯酒精度数不太高的,颜色却很漂亮。石柯虽然一眼认出这是给女生喝的,但也没力气瞪小李了。 说实话他不喜欢酒的味道,却很喜欢酒的效果。 谁让他现在疼得要命,心疼。 要石柯说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是什么,既不是喜欢上秦深,也不是骗秦深说,我俩是情敌这回事。 至于情敌,他觉得秦深大概是不信的。 早些年秦深还小的时候也许还信,这些年下来,想来是看出来了。 哪有情敌愿意被情敌一弄就弄这么多年的,都是借口罢了。 他最后悔的事,是高中的时候勾搭了秦深。 那时候秦深多小啊,他也没多大,两个不成熟的高中生,勾勾搭搭的,没过脑子就搞上了。 他石柯也幼稚,总觉得得到人的肉体了,得到心也差不远了。 可是后来他才知道,有些能上床的,除了是恋人,还能是炮友。 从一开头就错了,一步错,步步错。 倒不如秦深喜欢的那个人,从一开始,秦深就没得到过他,那就成了白月光。 他呢?这种送上门的,还随便的,可不就是蚊子血吗。 小李给他调得酒太甜了,没能出效果。 他喜欢喝醉以后,全身都麻麻的感觉,还能睡觉,梦里也不用见到秦深了,让他和他的白月光给他滚远点。 小李看着石柯喝完一杯就趴在桌上了,红红的脸蛋贴在冰凉的吧台上,唇鼻吐出来的气,在那块打上小小的白雾。 这时候有人凑上来,坐到了石柯隔壁。 长相还不错,就是气质有点油腻。 小李认出来了,这不就是刚刚石柯刚刚在台上跟人跳舞的那位吗。 油腻男凑到石柯耳边说话,小李偷偷拿出手机,给秦深去了条短信。 秦深早前给他留了联系方式,还向他买了不少酒。 这酒自然不是买来喝的,不过是借了个名义给他塞钱而已,好让他帮忙看着石柯。 现在有人要来撬墙角,小李当然要通风报信了。 发了短信,小李回到吧台,跟油腻男说石柯已经名草有主,让他离远点。 结果这话他不说还好,一说石柯就挺直小身板,吐着醉意,胳膊一抬,勾住了油腻男的脖子:“谁有主了,我没有!我谁也没有,谁也不要我。” 这话说得颠三倒四,眼里还溢了层水光。 石柯眨了眨眼,又将手从油腻男脖子上收了下来,他觉得没劲了。 就算秦深不要他了,他也没必要来这里找安慰。 太难看了,自贬身价。 石柯突然想通,他摸过手机要走。 小李要拦,石柯就一脸似笑非笑地瞪他,手指点了点吧台酒柜上,秦深存在这里根本不喝的酒:“你再拦我试试看,我就把那些全砸了。” 小李:“……”都是祖宗! 石柯走了不久,秦深就来了,一身黑风衣,走路步伐很大,表情严肃,酷得要命。 他径直走到吧台,盯着小李:“人呢?” 小李耸耸肩,哪有人,早走了。 秦深眉头拧得死紧,一时间竟有些慌张,这还是第一次,他竟然找不到石柯了。 第3章 石柯其实也没跑到哪,他不能回家,因为他大学毕业之后就跟秦深住一起了。 他和秦深不在一个大学,但在同一个省念书。 秦深的成绩比他好很多,他们俩好上以后,石柯才认真念书。 但他在念书上面实在没天份,秦深也不是没试过教他,但是用秦深的话来说,朽木不可雕也。 秦深自然是不可能迁就他的,以秦深的成绩,那必定是要去b大的。 最后石柯还是跟过去了,去了b市的一所三流私立大学。 只等每个周末放假,石柯会坐上一个小时的公交车去找秦深。 他和秦深的交际圈从大学就不在一个圈子了,他说的话题秦深不是很有兴趣,秦深的话题他又听不懂。 两个人之间的交往,全靠石柯一头热。 现在想想,要是大学的时候,石柯不每个星期去找秦深的话,他们两个是不是就这么结束了。 石柯一边走在街上,吹着冷风,心里越想越委屈,越想越咬牙切齿。 他怎么就这么贱呢! 秦深大学毕业以后就开始创业了,具体做什么,石柯也不是很懂。石柯毕业后就在一家小公司上班,他还以两个人一起住能省生活费的理由,跟秦深搬到一块住了。 但工作了两年后,秦深就把他们两个合租的房子买下来了,买得轻轻松松,石柯就不需要每个月交房租了。 但对于房子被买下来这个事,石柯并不觉得高兴。 交房租的时候,他还能觉得这是他们两个人的家。现在秦深把房子买下来后,他就不是很有安全感。 说到底也是矫情,因为秦深买了房子的事情,根本没跟他说过,只在他转房租给房东的时候,才从房东的嘴里得知。 那房子是秦深的,不是他的。 他要是和秦深吵架分手了,也就不能回到那个房子了。 石柯裹着因为骚包而穿上的薄外套,脑子一抽,打了个两百块的出租跑到b大。 他也没去哪,就去了当时他经常去找秦深的时候,开房的那家酒店。 那酒店装潢还是没有变,石柯交了押金,拿了房卡,乘上电梯,进了房间。 他进房就脱了衣服去洗澡,热水浇到脑上的时候,带来一阵眩晕。 他想到他第一次跟秦深来酒店的时候,很是窘迫。 明明他和秦深在这段关系里,他才是放荡大胆的那个。但他和秦深从来没出来开过房啊,在高中那会,是因为他父母经常出差不在家,要干坏事,都是在他家。 那时候只是读大一的石柯,将兜里的两百块捏得汗津津的,愣是没敢迈动腿。 他眼神飘忽乱晃,咽了咽干涩的嗓子,红着脸问秦深安全套买了没,要不先去买了再来? 秦深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径直进了酒店,喊都喊不住。 等秦深从里面出来,兜里就已经揣着个房卡了。 秦深来拉他,看着他脸上的绯红,突然笑了笑。 秦深不常笑,这一笑都把石柯看愣了。 秦深意味深长地跟他说:“你跟我说你之前有很多个女友。” 石柯梗着脖子,想到了之前自己吹的牛:“那确实是嘛!” 秦深:“酒店房里有安全套,你不知道吗?” 石柯:“……” 最后他还是为了要面子,不情不愿地说自己都是把人带回家的,不是去酒店,高中生哪有钱。 结果那晚上秦深弄他弄得特别狠,搞得他腿都合不上了,嗓子也哑了,眼睛都哭肿了。 第4章 石柯从浴室出来,整个人都被蒸成了粉红色。 他穿着酒店的浴袍,喝了整整一瓶水,才解了酒后的干渴。 渴是解了,胃还是难受。石柯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红着眼角,蔫蔫地在床上睡了一会,半夜又被疼醒。 他拿出手机,开机。 未接电话十多通,还有许多微信。 石柯抿唇,刚想退出微信,一通电话就跳了出来。 石柯吓了一跳,因为现在已经是半夜三点了,离他和秦深吵架跑出来已经有八个小时。 秦深还在找他吗? 石柯最后还是接了起来,电话通了,那边却没立刻说话,只是一声比一声重的呼吸从听筒那边传来。 石柯不说话,那边也不说话,好像僵持着,又无比幼稚地觉得先说话的人就输了。 最后是秦深长长地叹了声:“你在哪?” 石柯只觉得心口一下酸透了,难受得要命,让他长长地吸了口气,有点说不出话来。 秦深又道:“喝了那么多,胃疼了吧。” 石柯喝不来酒,是因为刚毕业那会,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工作。而刚到公司的新人,肯定要多喝一点,才叫识相。 当时石柯自然很拼,喝了许多,结果直接胃出血了,气得秦深差点逼着他去辞职。 石柯在医院输液的时候,不断撒娇痴缠,最后才要回了自己的手机,阻止了秦深要给他公司老板打电话替他辞职的壮举。 自那以后,石柯的胃就变成了玻璃肠胃,喝过量了就要疼。 秦深曾经认真地让他跟家里和好,说他一个小少爷,干这份不赚钱的工作做什么,还把身体搞坏了。 石柯当时用着秦深给他煮的暖粥,狠狠瞪了秦深一眼。 秦深明知道为什么他不能回家,还不是因为家里不能接受他的性向。 刚毕业那会,家里逼着他相亲,他破罐破摔,直接把自己和男人在一起的事说了,结果就是从一个小少爷,变成小白脸,还得靠秦深养的那种。 所以他听不得秦深劝他回家的言语,这不就是变相要分手吗。 他如果回去了,说不定就会被绑着和女人结婚了。 ——叮咚,酒店门铃惊醒了回忆,是秦深来了。 他刚刚在电话里因为秦深的关心,到底是没有继续别扭,而是将自己所在的位置说了出来。 秦深立在门外,将他上上下下看了一通,目光很沉。 石柯捂着胃,靠在门框边,嘴唇还因为负气轻轻撅着。 但平时通红的唇色,早就因为胃疼而白透了。 秦深默不作声地蹲下了身,让石柯爬上他的背,他要背他回去。 石柯默默看着秦深的背脊,这个人真是将他看透了,知道怎么样才能让他心软。 所以他才这么多年,明知道秦深心里有人,也走不掉,放不开,就因为留恋秦深这种无意中所给他的温柔。 第5章 最终,石柯还是跟着秦深回家了。家里有备好的胃药和热水,还有暖乎乎的大床。 秦深把人带回家后,就把人往床上一扔,收拾了被子,去客房睡了。 石柯抓着被子,眼巴巴地看着秦深离开房间,哪怕心里再想留人下来,面上也是你爱去哪去哪吧的蛮横样。 他们这次吵架也是因为一些小事,秦深公司里新来的经理对秦深有意思。 大半夜的说自己出车祸了电话秦深,要人过去。 石柯觉得,你出事了可以打110,120,你找公司的同事有什么用。 但秦深说经理最近跟进的项目是他的,是因为谈项目时候聚会喝酒出的事,于情于理他都得过去看看,这是礼数。 石柯不肯让人去,这就吵起来了。 其实石柯也不是单纯因为这件事吵架,他更多的是因为另外一件,所以故意找秦深茬。 因为他发现秦深和高勋联系上了。 高勋是秦深高中最好的朋友,又或者说,他是秦深的初恋,秦深最喜欢的人。 秦深因为工作原因,喜欢去看一些展会。 那种展会石柯只去过一次,觉得没什么意思,他真的看不懂。 秦深带他去过一次后,发现他并没有太大兴趣,也就不叫他去了。 后来洗衣服的时候,石柯在秦深的口袋里发现了两张票根。 如果只是一次还好,那段时间,他经常发现成对的票根。 他起了疑心,所以就去查了。 不查还好,一查才发现,原来是高勋。高勋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国外回来了,秦深跟他联系上了,并一起去看展。 石柯其实跟高勋当时的关系还不错,但是高勋回国的事情,根本没跟他说过。 只单独出来跟秦深见面了? 石柯将那些票根都翻出来看,看得眼睛都红了,手也抖了,天塌下来,不过如此。 他和秦深找架吵,秦深最后捏着眉心,穿上外套,不欲同他多话,只是要走。 石柯去拉他,却被人甩开手。 秦深失望地看着他:“石柯,你已经二十八了,不是十八,你不能总是这样。” 石柯刚刚被甩开的时候,后腰不小心磕在玄关上,一阵钻心的疼。 他白着一张小脸,梗着脖子:“我怎么了,我只是不想我男朋友去见对他有意思的人,有错吗?” 秦深重重地叹了口气,最后只留下一句,你觉得我们之间这样,是在交往吗,就离开了。 石柯扶着鞋柜,整个人都被震傻了。 不是交往,那又是什么。 他们这十年,又算什么? 石柯愣愣地蹲下了身子,只觉得全身都冷透了。 他想起,他跟秦深刚开始的时候,他说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是找乐子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大学的时候,秦深曾经问过他,他为什么一直来找他。 石柯回他,你说呢。 后来秦深就没问过了。 同居也是,也是石柯来找他,说自己为了省钱,所以同居。 但这些都是理由啊,他以为秦深懂的,如果不是理由,他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地靠近,一直一直待在秦深身边。 刚开始,他只是要面子,也怕秦深拒绝他,所以才这样找借口。 可是他们都纠缠了十年了,所以这么长的时间里,一切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吗? 太可笑了。 第6章 石柯蜷缩在被子里,他觉得冷,脚也冰,大概是因为胃疼的缘故,也因为床上只有他一个人。 秦深的体温高,夏天的时候总是被他嫌弃,而且睡姿不好。 秦深的睡姿跟他冷淡的性格不一样,黏人得要命,睡着睡着就会抱过来,把人搂得紧紧的。 刚开始石柯还不习惯,现在没人抱了,又觉得冷。心里也冷,他还在想秦深说他们不是在交往的那句话。 石柯整个人卷在一块,冰冷的脚背贴着小腿,觉得委屈又难受。 他拿出手机,想给秦深发微信,想认错了。 可是对不起刚敲上,自尊心又将他拼命往回拉,他道什么歉,又不是他的错。 石柯气性上来,将手机往旁边一甩,将被子拉过头顶,睡了。 第二天醒来才发现自己发烧了,头昏脑胀地从床上爬起来,呼吸间喉咙火辣辣的,胸口也跟闷了棉花一样,喘不过气来。 石柯去了趟厕所,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苍白又浮肿,丑得要命。 从厕所出来,刚好撞见已经穿戴齐整的秦深。石柯看都没看他一眼,准备回去换衣服上班。 走过秦深身边时,被人拉了一下。石柯本来就有点虚弱,被这一拉,直接晃着身体,险些摔倒。 秦深这才发现人不对劲了,他掌心贴上石柯的额头,皱眉啧了一声。 石柯听到这声音,觉得这人是嫌弃他了,抿唇要把人推开。 秦深抓着他的手:“去医院。” 石柯垂着眼皮,有点不耐烦地说:“吃颗退烧药就行了,今天公司还有事,不能不去。” 秦深也没跟他废话,直接把人扛回了卧室,拿被子把石柯裹成春卷。 石柯脸都气红了,咬牙道:“你别闹了,松开我,我快迟到了。” 秦深一只手压在他被子上,一只手拿出电话,给自己秘书拨去。 石柯还在被子里挣扎着,就听秦深跟电话那头的人说今天会议取消,石柯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然后秦深的下一句话让他彻底没了劲。 秦深说,家里人生病了,得送人去医院。 石柯觉得眼睛因为低烧干涩得要命,就闭上了,呼吸缓慢又吃力。 后来他就没怎么乱动了,任凭秦深跟照顾小孩似的,给他穿上厚衣服带上口罩帽子,将他拉去医院。 石柯被人拉着一只手,不是很想去医院。 在上车前,还跟秦深讨价还价,说吃点退烧药行不行。 秦深凉凉地看了他一眼,石柯默了,最后还是乖乖地上了车。 在医院的时候,石柯拿出手机,上面是他半夜发给高勋的短信。 石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跟我说一声,不够朋友。 高勋:小石头?! 高勋:你才不够朋友呢,我让秦深带你出来玩,他说你有事。 高勋:还有我下个月就要结婚了,这次你可不能不来了。 第7章 秦深从外面回来,手上还提着早餐,皮蛋瘦肉粥,玉米猪肉蒸饺,都是石柯爱吃的,还有一瓶酸奶。 他望着石柯,发现对方的神态已经平静下来许多,不像刚刚在车上那么委屈的模样,除了眉毛还有点薄红,看起来有点可怜。 秦深坐到人旁边,将粥的盖子掀开。石柯正在吊针,手不方便,他就一口一口地喂他。 石柯垂着眼皮,安份地喝着粥,半天才想起,他还没请假呢。 秦深按下他乱动的手,说自己已经帮忙请好了,叫他别动,免得跑针。 喝完粥,吃完就睡觉,石柯被喂得饱饱的,就困了。 昨晚他没太睡好,因为秦深不在。 等他从睡梦中醒来,秦深还在他旁边,被他靠着,拿着手机在发微信。 石柯睁着眼,看着手机屏幕,他看见了聊天内容,是秦深公司的那位出车祸的经理,两个人在聊天,还聊得相当愉快,并且定下了下次见面的时间。 秦深要去看他。 石柯想炸毛,刚要坐起来,就想到了秦深的那句话。 你觉得我们这样,是在交往吗。 这句话跟钉在他心上似的,动辄就疼,想碰一碰,就能碰出一手血。 石柯嘴巴张了张,又不敢问了。他疲惫地闭上眼,想着,秦深起码现在还在他身边,到时候再说吧。 他现在是一种逃避心理,想问却不敢问,怕一问这一切就结束了,十年如一梦,全都完了。 等秦深收起手机,他才作出刚醒的模样,揉着眼睛,困倦地提出要回家。 秦深将他载了回去,看着他喝水吃药进入被窝,这才匆匆走了,说要回公司处理事物。 石柯目送人离开后,这才从床上起来。他光着脚,在房子里走了几圈。 这屋子他住了有四年了,每一个地方他都如此熟悉。 就像秦深这个人,他本来以为他是熟悉的,但人相处久了,哪怕肉体上再熟悉,你也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 石柯觉得自己实在迟钝,都跟一个人十年了,现在才知道慌,才开始考虑以后该怎么办。 高勋要结婚了,这个消息并没有让他觉得非常痛快,反而有种隐隐的悲凉感。 他缠了秦深这么多年,都没能换来人一句,没错,你就是我男朋友。 就算高勋结婚断了秦深念想又如何,那也是因为高勋是个直男。 他到底是比不过。 就算没了高勋,也会有其他的追求者,如果秦深遇到了那个能让他承认是伴侣的人,到时候他也不能太难看了。 纠缠不放太累了,他已经缠不动了。 到底是二十八岁的人了,他想他会懂事点。 在秦深不要他之前,他会自己离开,不会弄得两个人,都这么难看的。 第8章 石柯和高勋在短信上联系上后,就加了微信。高勋的结婚对象是高中女友,十年长跑,总算步入殿堂。 石柯刷了一圈高勋的朋友圈,高勋跟秦深看展,有发照片,照片即有展会作品,也有秦深半张侧脸,只配了简单的四字:与友共赏。 他看见了秦深的那张侧脸,睫毛微垂,唇角上勾,是他难得能见到的笑容。很浅很淡,从前他要是能见到这样的笑,那心能软一整天,现在再看到这笑,心只能是酸的。 因为这笑不是对他的,是对别人。 秦深对他最好的地方,大概是容忍了他在他身边团团转了这么些年了吧。 他知道他脾气不好,有时也矫情,时常惹得秦深生气,秦深也从来没赶他走过。 所以他才得意忘形了,觉得两个人是磕磕绊绊处下来的,有不一样的情份。 石柯在家里睡了一觉,还是决定去公司,他最近在跟一个项目,暂时没法撒开手。 虽然他的工作没有秦深那么忙,收益那么大,但也是很重要的,他轻易不想放弃。 而且他们公司对接的公司,是他大哥的公司。 他这些年因为性向不敢回家,也不代表他不想念。他想着要是能在外面闯出点名堂来,家里人能更加接受他。 跟大哥公司合作,那就一定要做好了,让大哥看到他也是有能力的。 石柯的大哥年长他将近十五岁,长兄如父。 天塌下来,有大哥顶着,这是石小少爷自小养成的观念。 所以他出柜了之后,总觉得他大哥要结婚的,他哥能传宗接代,何必非执着在他身上呢。 大哥对他喜欢男人这回事也不能算接受,也很生气,但近几年还是有来照看他。 他到底是被大哥自小看着长大的,再不争气了,大哥也不会不管他。 现在他生病了,又觉得和秦深一起住的地方不属于自己家,就有点想家了。 石家是不敢回的,他想去找他大哥,也许能顺便跟着大哥回家,喝上嫂子煮的汤,再抱抱两个小侄子。 石柯想着,就开着他那辆敞篷车过去找他哥了。 敞篷车是石柯刚毕业那会,第一样贷款买的东西,大头是家里给的,小头是自己工资付的。 后来跟家里出柜以后,就全是自己供。 养护费、油费,贷款费,加上平日里跟从前那些狐朋狗友出门的开销,石柯简直穷得苦不堪言。那时正逢秦深公司刚开始,需要资金,也非常缺钱。 他有动过念头把车卖了,筹钱给秦深。 他也确实卖了,卖给他一个朋友,钱都拿到手里了,他去找秦深,秦深却对这笔钱并不高兴,甚至一晚上没睡,躲在阳台抽烟。 第二天一早,就睁着一双红血丝的眼,拉着石柯去把钱还给朋友,把车赎回来。 石柯那些损友还说,石柯这是包了小白脸,为了小白脸连车都要赔掉。 石柯烦他们这样说话,也万分庆幸秦深跟他朋友圈子不熟,这些话并不会传入秦深耳朵里。 第9章 石柯到了他大哥的公司,倒没有贸贸然找上去,而是在楼下大堂的沙发上坐下了,端着一杯咖啡,喝了一半,再给大哥发信息,说自己来了。 看时间,也差不多到大哥下班的时间了。 大哥虽然生意做的大,但非常顾家,只要下班了就会回家,也不会把公事带回家做。 用大哥的话来说,如果要他累死累活才能守住家业,那他请那么多人来做什么。 大哥定时定点下班回去陪老婆孩子,石柯的消息发的刚好,大哥正从电梯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在大堂里那不争气的弟弟。 大哥眼神都没分给人一个,倒是石柯笑嘻嘻地凑了上来,哥前哥后的,谄媚得很。 大哥下到停车场,被缠得受不住,这才立住脚步,斜眼望石柯:“你来做什么?” 石柯委屈眨眼:“看你这话说的,我来看看我亲哥不成吗?” 大哥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倒没再多说。 石柯久违地见到了嫂子,嫂子正在厨房里煲汤,石柯看过小侄子之后,就跟着进了厨房,打着帮忙的名义在偷吃。 嫂子洗着蔬菜,没有意外地问起了他的事,问他跟他男朋友怎么样了,好不好,最近工作是不是太辛苦了,看起来都瘦了。 石柯在嫂子问起男朋友的时候,笑容都快挂不住了,只能笑笑敷衍过去。 看,连他家里人都在默认秦深是他男友,秦深这个当事人倒有别的想法。 要是这事让他爸知道了,他的小儿子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闹出柜,结果对方根本没把他当回事,肯定气死了。 而他不会也不敢让家里人知道,因为他所不顾一切去追寻的东西,让他摔得灰头土脸,他承受不起任何一句我早就跟你说过,那样会让他的伤暴露在最亲近的人面前。 他知道只要他说了,家里不会责怪他,会重新让他回去,会用爱将他包裹。 大概还是因为那要命的自尊心吧,让他咬紧牙,半句委屈都不敢说,只能借着机会,来喝一口嫂子的汤,看一眼亲人,治愈一下自己。 嫂子跟他聊了几句,实在受不了他在旁边捣乱,就让他赶紧出去,顺便替她盯一下他大哥,是不是又躲着偷偷抽烟了。 石柯奉命去找大哥,大哥的婚房是座别墅,他到处转了一圈,在小花园的地方找到了大哥。 大哥果然在抽烟,表情也不太好,在用手机跟人谈话,显然谈得不是很好。 因为石柯刚走过去,就听到了大哥后半句话。 大哥语气非常冲地对着那边的人说:“我能让你起来,也能撤资,唯一让你做的就是哄他高兴,你这样也办不到?” 然后大哥就看见了他,石柯犹豫地站在原地,也不知道该不该过去。 大哥表情不变,对着电话那头的人甩了一句就这样,就挂了电话。 大哥朝石柯走了过来,拍了拍石柯的肩:“别跟你嫂子说我抽烟了,她知道了要不高兴。” 第10章 石柯点点头,答应下来,这是男人之间,兄弟之间的默契,虽然他本来就是奉命来检查的。 他不知道他哥到底在跟谁打电话,语气这么糟糕,但也没有要多问的意思。 晚饭的时候,石柯试探性地问:“今晚我可以睡这里吗?” 嫂子夹了块排骨到他碗里:“好,我给你收拾一下客房。我们石南开心吧,今晚叔叔能陪你玩了。” 石南是小儿子,大的那个已经在上寄宿学校了。 小侄子扒着碗用力点头吗,小脸都兴奋红了。 儿子还在兴奋,老子却铁面无情地赶人,大哥捏着筷子:“住什么住,回你自己家去。” 嫂子埋怨地看了自己丈夫一眼:“小柯,别听你哥的,要住就住,嫂子给你煮夜宵吃。” 石柯弯着一双眼:“还是嫂子好~” 晚上,石南做完作业,就过来找叔叔,要跟人打一把游戏。 家里有钱,可供小孩玩的游戏也多,石柯技术菜得抠脚,被小学生石南虐得体无完肤,几乎要端不住作为长辈的尊严。 石南拿着手机,面带嫌弃地看了叔叔几眼,就差没把你好菜啊,这四个字印在脸上了。 石柯被气得哇哇大叫,直喊着再来一把。 嫂子从厨房端出糖水来,喊着这两个网瘾儿童别闹了,过来喝绿豆汤。 就在这时,家里门铃响了,家里雇佣的阿姨从房间走出来应门,她显然不认识外面的人,就回头喊太太,确认到底是不是家里的客人。 嫂子上前看着屏幕,有些惊讶地回头看向石柯:“小柯……你男朋友来了。” 石柯喝着汤水的动作一顿,而石南已经三两口把糖水干完了,又坐到了电视机面前,喊石柯过去继续开一把游戏,他时间不多了,必须九点半前睡觉。 然而他的小叔叔为了男人抛弃了他,石柯没有犹豫太久,就跟他们道别。 嫂子没有拦,笑眯眯地镇压企图要闹的石南,还送石柯出了去。 晚上有点凉,院子里的花草被吹得簌簌响。 只穿着一件卫衣的石柯缩着脖子,双手揣在兜里,跟嫂子说:“别送了,外面冷,快回去吧。” 秦深站在车边,等门一开,就抬眼望来。 他臂弯里搭着一件外套,见到石柯了,就给人搭到身上。 嫂子看在眼里,是真的觉得石柯这个男朋友很细心。但石柯的模样,显然是习以为常了,石柯拉着衣服,自自然然地对她笑了笑,摆摆手,跟她说再见,这才转身上了车。 秦深是个沉默的人,也没多说话,只有礼地冲嫂子点点头,也跟着上车,将车开走了。 嫂子目送他们离开,心里一阵叹息:是一对合适人,可惜性别注定让他们的路更难走些。 这边嫂子觉得欣慰,那边车里的气氛却不好。 石柯远没有他所想的淡定,他觉得舌头发麻,指尖颤抖,因为秦深来得太巧了。 他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是谁告诉了他? 秦深跟他家里人根本不可能有多少联系,是谁联系了他。 石柯突兀地想到了中午大哥的那通电话,一些细节就这么无缝衔接到了一起,拼出了一个可怕的,让他不愿也不想知道的真相。 第11章 明明车里温暖,石柯却觉得身上一阵又一阵的发冷。 他觉得不可能,大哥怎么会跟秦深有交集,大哥向来看不上秦深做的那些生意不是吗。 当时秦深公司闯出了点业绩,还自己买了房,石柯为了让大哥接受秦深,还特意将秦深的优秀说出来。 但大哥从来都是不置可否的,甚至觉得秦深那点生意不过小打小闹。 如果石柯不和家里的闹,老老实实回去接手家业,那生意可做的比秦深大多了。 石柯记得自己被气得说不出话来,还反驳,说秦深全靠白手起家,大哥凭什么看不起人家。 他几乎一个月没联系大哥,后来还是大哥给他电话,同他认错,只说他心疼他,为了这样一个男人,跟家里闹,现在还住在那小破房子,真是委屈求全。 到底是家里人,石柯也懒得再去争吵了。 总归他和秦深不会结婚,自然也不用处理得这么复杂,就算他家里人不喜欢秦深又如何,秦深不会跟他们有过多接触。 这样的大哥,怎么会跟秦深有生意往来。 难道是为了他?如果这样的话,这个生意往来到底有多深,像大哥口中的那样,让他起来,那是多久之前的事,难道是秦深公司刚起步的那会? 如果是这样,秦深又是以一种什么心态跟他在一起。 因为有利益,所以不管多烦他,都必须要忍受他吗? 石柯的心就跟穿了个窟窿一样,冷风阵阵往里面灌。他身体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颤抖着,他张了张口,想问,却又惧怕,惧怕秦深承认。 石柯的颤抖落入了秦深眼里,他伸手去握石柯的手,想试一试温度,却没想到石柯反应很大,几乎是用力甩开了他的手,面无血色地望着他,眼里又急又怕。 秦深愣了愣,也有点气,他将车停到了路边,揉了揉眉心。 刚想拿出烟,又想起旁边的人不喜欢烟味,就忍了下来。 他看着窗外,石柯缩在椅子上,埋着头,不肯说话。 秦深突兀开口:“我来接你,你不高兴?” 石柯弓着背,顺着秦深的声音望着对方的脸:“你为什么要来接我?”是因为不讨好我,怕担心我大哥给你难看吗,那我又是什么,一个可以利用又自以为是的金主吗? 秦深觉得这个问题可笑,他要笑不笑地回头看石柯:“从昨天开始你就不高兴,今天也不打算回家……” 石柯飞快地打断他的话:“那不是我的家。” 秦深面色一变:“你说什么。” 石柯执拗地说:“那是你的。” 秦深沉默半响,突然自嘲一笑:“也是,那家对于你这样的小少爷来说,太破也太小了些。” 这话实在扎心,石柯眼睛顿时就红了。 那个家的一点一滴都是他装点起来的,他对那个家更有感情。 明明对比他来说,秦深更像是把那里当旅馆一样。 秦深凭什么这么说。 他解开安全带,开了门下车,反手就将门摔上了。 第12章 石柯下车大步走着,捂紧了自己的外套。 他当然希望能马上听到秦深也跟着下来的动静,但没有,身后安安静静的,甚至没多久,车子就开了出去,从他面前疾驰而过。 石柯楞在原地,看着远去的车灯,慢慢地蹲下身,像个小孩一样搂住双膝,眼睛茫然地望着车离开的方向。 他的车还放在大哥家的地下停车场,他本来可以与秦深各开各的回去,但他还是想跟人在一个空间里。 有时候他都恨自己别扭的口是心非,更恨秦深不能理解他。 可是秦深凭什么理解他呢,他甚至不爱他。 如果一切都只是大哥用钱帮他换来的,那他所以为有的那些情分,就通通都没有了。 他们之间,竟然连一点感情都没剩下。 石柯捂住双眼,心里悲凉,眼睛却没泪,哭给谁看,都是矫情罢了。 他拿出手机,想按下给大哥的电话,想验证一切,他觉得自己累极了,甚至自暴自弃地想,如果都是真的,那他就出国吧,离开这里,再也不要见到秦深了。 或者花天酒地,他原本的朋友圈都因为秦深疏远了,现在能回去,也挺好的。 他可以重新再找一个英俊帅气的男人,会体贴,会温柔,不糟践他的真心的。 然而这么想着,心里却空洞洞的。 那些人……都不是秦深。 秦深不再是他的了,他不能看到秦深,碰他,亲他,摸他的发,撩他的睫毛,搂住他的腰,嗅到他的气息。 只是这样想一想,就觉得心上被硬生生刨掉了一半,血淋淋的疼。 如果他跟大哥验证了,大哥会不会承认以后,又清楚他们分手了,就从秦深那里撤资。 秦深打拼多年的事业,被他毁于一旦。 会恨他吧,他不想他恨他。 石柯最终将通讯录的页面退了出来,打开了约车网页。 他正缓解心中难受时,大口呼吸了几下,被呛到了,咳得撕心裂肺。 连手机都没拿稳,摔在地上。 石柯没听见,那让他伤心难过离开的人,行驶而去的车重新回来了。 男人也走到了他面前,被路灯拉长的影子也罩在了他身上。 石柯捂着嘴傻傻抬头,他听见了秦深的叹息声,也看到了他眉宇间的无奈与温柔。 一杯热乎乎的奶茶塞进了他怀里,秦深蹲下来,拆开自己的围巾裹在他脸上,把他红红的脸围住了。 秦深将他抱了起来,跟搂小孩一样,托着他的臀,让他双腿跨在他腰间。 秦深沉沉道:“不老实就扔你下去,跟我回家。” 石柯没有不老实,他软软地将脸埋进了秦深脖子里,眼泪却在这种近乎温情的时候汹涌而出。 随便吧,他想。 只要秦深还需要他,他就不走了。 哪怕只是利用。 第13章 石柯安静地回了家,没有闹,过份乖巧,都让秦深有些惊讶了。 印象里石柯是小少爷脾气,闹起来恨不得把天都捅个窟窿。 大概是家里父母宠爱,石柯从来都是想要什么就主动去争取什么,秦深在刚开始时对这个小少爷是非常有偏见的。 他家庭一般,父母都是教师,对他教育以严苛为准。 自小告诉他要好好学习,做人要行得端坐得正。 他最大的叛逆大概就是在性向上了,但在这方面,他也从来都是内敛的,不会去交男朋友,只会安静地去喜欢别人。 石柯是跟他完全不同类型的人,他放肆大胆,轻佻任性。从一开始,他就突兀地插入了他和高勋之间,打着朋友的名义,眼里却是明晃晃的目的性。 性向相同的两个人只需要对视一眼,就能明白彼此的属性。 石柯知道他是弯的,也是他第一个遇到弯的人。 他对高勋的好感是非常朦胧的,那些情感都是可控的,并不轻易外露。 高勋交女友的那会,他当然难过,还借机会喝了许多酒,那是他第一次喝酒,也是第一次放肆。 直到酒后,在那个小公园里,石柯嬉笑地说教他抽烟,然后吻上了他。 秦深第一反应是僵硬,不可置信,震惊恼怒,之后才涌出了别的感觉。 香烟呛得他嗓子发痒,舌头柔软得不可思议,石柯冰凉的发丝拂在他脸上,像被雨打湿的花,有着冷冷的香味。 一切都被放大了,包括他剧烈的心跳。 他狠狠地推开了石柯,手背捂着自己的嘴唇,生气得眼都红了。 石柯看着他的表情,脸上的笑慢慢淡了下去。他伸手想来碰他,秦深毫不犹豫将人的手拍开了。 他很用力,小少爷细皮嫩肉,瞬间红了一片。 他看到石柯脸上没了笑,连眼里一向让他看不惯的轻佻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由来的,他后悔了,他力气大,刚才那下应该很痛。石柯这人从来就不正经的,他同他计较这些做什么。 秦深动了动唇,刚想说话,就见面前的小少爷嘴巴重新上勾,露出了一个漫不经心的笑。 石柯甩了甩手,抽着气,有点嫌弃地说:“你怕什么,不就是亲一下吗。” 秦深将到了嘴边的道歉咽了下去,他又听石柯说:“再说了,你该不会以为我喜欢你才亲你吧。” 秦深皱起眉,他嘴唇上还残留着被突兀地吻上来的触感,而亲他的人,却以一种他自作多情的语气说:“你别搞错了,我喜欢的是高勋。” “他比你帅,比你高,还比你有趣。” “我不喜欢你,你太无聊了。” “你看,连亲一下,都能露出这样严肃的表情,一点都不好玩。” 秦深沉默久久,才沙哑道:“我不想和你玩,你去找别人玩吧。” 他没管石柯想要拉着他说什么,快步离开那个小公园。 他知道他有多无趣,多不好玩。 其实不用小少爷说,他也知道他不招人喜欢。 第14章 石柯回到家中,才发现餐桌上有吃了剩下一半的外卖盒。 饭已经冷了,菜也没动几口,天气凉,菜也凉得快,一层油腻腻的光。 秦深公司忙,时常都是吃外卖的。 石柯之前心疼这人,还特意报了个料理班,等双休的时候去学习,回来给秦深做饭。 他还记得他第一次给秦深做的,那是一碗面,秦深非常惊讶,看了那面很久,看得石柯都要以为秦深是嫌卖相难看,不肯吃时,秦深才动筷,吃得干干净净。 后来石柯就没怎么做了,他公司刚好来了个大单子,由石柯负责,那段时间忙得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了,自然没继续做了。 今天看秦深饭都没吃完就出去找他,石柯长长叹了口气。 他卷起袖子,准备下厨饭给秦深煮一碗面。 秦深正拿着抹布收拾餐桌,看到他动作一顿:“你做什么?” 石柯垂着眼,洗锅装水,拿出面条:“你饭才吃了一半,不饿吗。” 秦深沉默了。 石柯等水烧开的时候,秦深已经不在客厅了。 石柯出去找了找,一眼在连接着客厅的阳台上看到了男人。 秦深安静地站在黑暗中,偶尔有烟从他面前氤氲散去,他在抽烟。 石柯默默地又退了回去,他拉开冰箱时愣住了,因为里面有一样他没想过的东西。 那是一盒蛋糕,尺寸很小,应该只够两个人吃。 蛋糕的牌子是他最喜欢的那家,口味同样也是,巧克力的,平常人吃起来有点腻。 秦深并不嗜甜,石柯却非常喜欢吃甜品蛋糕。 可这并不是秦深买这蛋糕的理由,看着蛋糕,他突然想到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他们在一起太久了,久到他竟然都忘记今天的日子了。 最开始的时候,石柯很喜欢过节,比如情人节,圣诞节,生日等等。 但后来他发现秦深对这些都看得很淡,他也就不愿意去热脸贴冷屁股了。 而今天是不一样的,石柯拿出手机,发现已经没电关机了。 不用看他也想起来了,今天是秦深生日。 秦深和他不一样,他生日的时候希望有很多人跟他一起庆祝。 因为秦深的缘故,他特意推了朋友给他举行的派对,想跟秦深单独过。 谁知秦深并不觉得高兴,还跟他说加班,没空回去,让石柯去找自己的朋友过。 石柯为此难过得要命,就是从那个时候,他开始怀疑秦深心里到底有没有他。 下一年他生日时,明确地说自己要出门通宵,要跟朋友喝酒。 那时秦深坐在沙发上,拿着电脑办公,闻言抬头,安静地看了石柯一会,最后从钱包里拿出银行卡递给石柯,让他用。 石柯红着眼将卡砸得远远的,气愤道:“他们哪个不比你有钱,我就是疯了,才想只跟你过。” 第15章 秦深不喜欢他那些朋友,他知道。 他那些朋友喜欢开玩笑,因为都是家境相当才混在一起的人。 秦深作为他的男朋友,处在里面有点格格不入,这些他都知道。 他朋友嫌秦深又穷又清高,还没劲。秦深嫌他朋友们整天不务正业,游戏人生。 两边的人聚过几次后,石柯觉得要勉强他们好好相处简直是自讨苦吃。 所以他才作出选择,比起朋友们,他选了秦深。 结果呢,这男人给了他一张银行卡,让他去花,去跟朋友玩。 他要的根本不是这些,他为秦深放弃了什么,秦深根本不知道。又或者他其实知道,只是不在乎。 石柯摔了银行卡后就跑出了家门,他和朋友相约在酒吧,自小一起长大的发小林森替他包了一整个酒吧,还请了他喜欢的乐队来给他唱生日歌。 可是石柯根本没有心情,他强打精神收了一份又一份的礼物,听着生日歌,吃过生日蛋糕之后就是不停的喝酒。 他不敢让别人看出他心情不好,只能一直强挂着笑脸,直把自己喝得快晕过去。 别人看不出他心情不好,他发小看得出。 林森一屁股坐到他旁边,搂着他的肩膀:“干嘛呢,大好日子买醉啊!” 石柯勉强地看了眼自己的发小,摇摇头。林森却见不得他这个样子,皱眉道:“你男人呢,这种日子他去哪了?” 石柯一听到这话,眼皮就红了,他双手握着酒瓶,嘴唇抖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林森后来也就没提这个事了,拉着石柯玩,不断调动着石柯的兴致。 他和石柯当了这么多年的朋友,没有人能够比他更了解石柯。 所以他尤其看不上秦深。 秦深那货算什么玩意啊,一穷清高的平民,不会来事,还敢糟蹋他从小玩到大的好友。 更何况他最近才听到一个消息,都没敢告诉石柯知道。 免得石柯知道更难过,不就是个小玩意吗,石柯偏要用真心来养,搞得他都不好做这个恶人。 眼看着石柯醉了,林森从人兜里拿出对方的手机,拨通了快捷号。 果不其然,快捷号码的对象就是那个秦深。 他带着恶意,告诉对方一个假地址,等人到了,再告诉下一个。 只把秦深耍得团团转,浪费了一整晚时间,这才告诉真正的地方在哪。 生日宴早就散了,石柯把自己吐的一身都是。 林森带着人到了自家酒店,给人洗了澡,裹上浴袍好好包进被子里。 秦深到的时候,林森正好浑身汗,也洗了澡。 开门的时候,秦深的表情僵住了。 他不可置信地望着林森,眼睛慢慢眯起,声音从紧咬的牙关里一点点逼出:“石柯在哪里?” 第16章 林森松垮垮地穿着酒店的白浴袍,一看秦深的表情就知道这人误会了。 他心想这人横什么呢,这么伤石柯的心,让人过生日过得跟失恋一样,还好意思现在摆出一副捉奸脸。 林森身子一侧,挡住了秦深要进去的步子。 他自下而上地望秦深,下巴一撇,表示借一步说话。 秦深双眼沉沉,脸色糟糕:“我没什么要和你说的,石柯在哪。” 林森抱着手:“我今天还非得要跟你谈谈不可了。” 他反手关上门,抬手搡了秦深一把。他面色刻薄,眼带鄙夷:“你跟我横什么横,你怎么起来的不知道啊,也就石柯傻,心甘情愿被你利用。你那点破事最好给我兜紧了,既然收了好处,就给我好好做事,别他妈真把自己当回事。” 秦深脸色本还铁青,听着他的话,那点愤怒却慢慢如潮水退了下去,眼神里的火也熄了,惨淡一片。 林森看着他那张脸,心想也就只有脸稍微可取了,石柯那个傻子,看什么不好,偏偏看脸。 他想,如果秦深真那么有骨气,就不应该接受石家大哥石嵩的投资。 既然接受了,那就好好待石柯。将石家当了靠山,还不好好办事,天天折腾石柯算怎么回事。 林森越想越看不惯秦深,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要是你,就学聪明一些。要不然等哪天石柯真对你没兴趣了,多的是人要踩你呢。” 秦深没有说话了,拳头却攥紧了。 林森瞅了瞅那有力的拳头,却也不虚,他不信秦深敢动手。 现实就是这样,他家世作靠山,强权压人又如何。 能好好跟秦深说几句话,也是看在石柯的面子上。 要不然他们这圈人,有几个能看得上秦深的。 偏偏这人还真够作,石柯也傻,为这么个玩意跟家里闹,还要跟他们这些朋友闹,真是鬼迷心窍。 林森继续道:“别一副抓奸夫的样子,我要是想和石柯在一起,就轮不到你。今天他生日,既然是因为你不高兴的,你就去好好哄,别他妈一副死人脸。当了□□,又立牌坊。” 秦深眼睛里的红血丝一点点蔓了上来,那是愤怒,憎恶,像只吃人的兽。 那眼神吓人的要命,让林森都有点虚,怂得往后退了一步。 秦深声音沙哑,带着压抑和怒气:“那些钱,我早就能还给石家。” 林森搓了搓胳膊上的寒毛:“事情能一样吗,拿了就是欠。” 秦深恨恨地盯了他一眼,转头就进了石柯所在的房间,还反手锁上了门。 林森耸耸肩,直接去楼下前台再开一间房。 而房间里,刚刚还浑身凶狠的秦深,看着躺在床上让被子裹着,睡得满脸通红的石柯,面上的戾气满满散去。 他走到石柯床旁边,又轻又慢地叹了口气,轻轻碰了碰这人的脸,又克制地收回了手。 秦深小声地念出了石柯的名字,带着无尽的复杂与苦涩。 第17章 第二天石柯从床上醒来,第一眼就看见的是秦深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太阳给他披上了温暖的外衣。 秦深五官在阳光里都柔和了许多,眉毛睫毛绒绒的,让人想要亲吻。 石柯默默看了秦深许久,才撑着床坐起。他没问秦深是怎么找到他的,这些年,秦深总能找到他。 就是因为这一次又一次的找来,哪怕秦深这样反复,这样伤他心,他也总是觉得他们俩之间的感情是深厚的,轻易断不掉。 秦深没有睡好,眼下有些青黑。他从椅子上起来,阳光从他身上褪去,五官就冷硬起来,眼神也是淡淡的。 石柯沉默地朝秦深张开双手,小声说:“我只想让你陪我,你明不明白。” 秦深却立在原地,有些抗拒地望着他。 石柯清晰地感受到秦深身上升起的一股子疏离与隔阂,是针对他的。 他不明白怎么了,心里甚至有点慌,难道是昨晚话说的太过,事做的太蠢? 秦深只将一个纸袋子轻轻放在酒店的圆桌上,言简意赅:“礼物。” 石柯看也不看那礼物一眼:“我想你抱我。” 秦深近乎冷漠地望着他,然后一步步走过来,却在即将能让他碰到时,停了下来。 秦深问:“然后呢?” 石柯楞了楞:“什么然后?” 秦深低声笑了一下:“你还想要我陪你做什么呢?” 石柯慢慢将手放了下来,背脊却挺直了,他眼神也冷了下来。 他看了眼时间:“你快上班了吧,也难怪,忙得连我的生日都没法陪我过了,现在怎么有空抱我。” 秦深凝视着他,突然弓腰将他搂住了,重重的,极其用力,像是要揉碎他一样,仿佛又爱又恨一样。 秦深粗暴地扯开他的浴袍,手揉上了他的大腿。 石柯浑身都难受起来,这样的抚摸简直就像羞辱。 他奋力挣扎,眼泪也忍不住下来了。 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秦深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石柯哭得抽噎,他感受到秦深停下动作,手摸上了他的脸。 石柯闪避开了,他拉着浴袍,裹紧自己,蜷缩在了床上:“滚开……我不想见到你。” 秦深沉默地立在床前久久:“你不想要这个吗?” 石柯迈着脸,抱住脑袋:“你滚……” 秦深叹息着,像是有点后悔了,坐在床边,他嘴唇动了动,突然问出一句:“你喜欢我吗,石柯?“ 石柯抬手将一个枕头甩了出去,恨声道:“我恶心你,滚开。” 说罢他根本不想也不愿看秦深的表情,他扑到自己手机旁边,拨通了林森的电话。 谁都好,只要现在在他身边的,不是秦深。 第18章 林森赶到房间的时候,秦深也不在了。 明明昨晚才狠狠警告过,这大早上的又闹起来了。 不得不说林森确实有点心累,真是别人的恋爱,男女朋友都没这两个纠结。 把林森喊来后,石柯却没怎么说话,先去洗了个澡,然后给前台送来点好的早餐。 除了眼皮红肿外,真的看不出别的东西了。 林森的微信不断震,他最近勾搭上的美女找他,跟他撒娇,还给他发自拍,让他过去。 兄弟女人,当然是兄弟先,但前提是这个兄弟别坐在哪里不说话啊。 石柯吃完了早餐,才长长地叹了口气:“五木,我想搬去你家住。” 林森当然觉得无所谓啦,小石头这是要分手的节奏啊,但他也没有大快人心的感觉,毕竟谁愿意伺候分手的人。 他妈的看电影吃个饭听首音乐出去旅游,随便看到一个景都能刺激回忆开始落泪,实在可怕。 林森终于在害怕中找回良心,在椅子上换了个姿势:“你家那位找你麻烦了?” 石柯没说话。 林森咳了一下:“是这样的,他大概误会了我跟你昨晚干了点什么,我没解释。” 石柯猛地抬头,瞪了林森好一会,却还是别别扭扭地转头道:“他自己不说,谁会特意跟他解释。” 林森默了。 看着好友这幅回春模样,他默默地将为难秦深,让人跑了一晚上的事情吞回肚子里。 石柯从餐桌走到了小圆台旁边,打开了那个衣服袋子。 里面是套齐整的西装,还有一个丝绒盒,打开一看,是块表。 石柯过几天要代表公司去参加个会议,他也不知道这个名额怎么轮到自己的,还跟秦深抱怨过几句没合适的衣服穿,秦深记住了。 当时他的抱怨让秦深的表情非常奇怪,后来他也想通了,秦深为什么是那副表情。 秦深问过他,为什么会跟家里人出柜。 石柯不想秦深觉得自己是因为他才这样的,多丢人啊,还容易给人负担。 他就只说是他喜欢男人的事被发现了,言辞模糊,不太具有指向性。 秦深问他:“以前有的东西,现在都没有,不会有落差感吗?” 石柯当时直勾勾望着他说:“以前没有的东西,现在有了啊,那就够了。” 秦深刚开始还有些茫然地望着他,后来就跟反应过来似的,虽然还是面无表情,看起来十分冷酷,但耳朵却悄悄红了。 秦深从来没说过什么情话,对于他们的关系,除了刚开始问过,后来也没再问过了。 可是他对他,确实是好的。 随口一句话,都会记住。 他永远记得,他将两人的时间留在锁骨上时,秦深看到时的眼神。 是不可置信,带着热度,逐渐亮起来的眼神。 然后秦深对他笑了,并轻轻吻在了那个纹身上。 第19章 那次因为生日的吵架,最终也是两个人冷战了几天,然后翻篇。 秦深是不会跟他吵架的,最多装作无事发生。 石柯最恨他这样假装,然而他自己也是个懦夫,畏惧撕破脸皮导致无法挽回。 到底还是怕秦深跟他分开,他知道他们之间有很多问题,关系更是摇摇欲坠。 石柯也很难受,都说长痛不如短痛,但这简直是在他心上打洞,人本能趋利避害,他没那么大的勇气去面对。 所以后来的每一次,秦深生日,他们单独过,他生日,他都出去找朋友。 第二天回来,秦深的礼物总是会放在他床头柜上。 一年年,总是给他准备他最近需要的东西。 这样的礼物不能说不用心,但是不是石柯想要的。这些东西他都能自己买,他只是想要秦深陪陪他而已。 石柯从没想过,他会有一天忘记秦深的生日。 无数次的吵架,到底消磨得不仅仅是彼此的耐心。 石柯扶着冰箱门,看着里面的蛋糕,他开始想,他是不是没那么爱秦深了。 如果爱一个人,会像他如今这样吗。 不再去深究对方到底爱不爱自己,不再想这个人到底为什么跟自己在一起,不再怨他心里是不是有别人。 只觉得累了,却又无法离开。 就这么耗着,直到再也无法继续为止。 这些念头在他心中留下深深的痕迹,令他无法再忽视。 爱是什么,是无尽的热情,爱慕,独占欲。 还是仅仅只是剩下了习惯。 习惯以为,他还爱他。 又或者,他早已不爱他。 石柯将蛋糕从冰箱里拿出来,秦深抽完烟进入浴室,洗漱刷牙,换衣服。 秦深只有无法忍耐的时候,才会抽烟。可笑的是,抽烟这回事,是石柯教给他的。 秦深学会以后,石柯却因为家里人有因此生病,而戒烟了,也逼着秦深戒。 秦深戒不了,他就说以后别在他面前抽,他嫌臭。 石柯将蛋糕放在桌上,他手里很冰,沾了蛋糕盒子上的凉意。 他深深吸了口气,拆开盒子,切好蛋糕,再翻出蜡烛。 水烧开了,面条也要下好了。 秦深从房间里走出,轻轻拉开椅子,静静坐在了餐桌对面。 石柯捧着一碗面,关上灯,燃起蜡烛。 在火光摇曳中,碗的热气氤氲里,石柯轻轻地说:“生日快乐。” 秦深低声说了谢谢,闭眼许愿,他吹灭了蜡烛。 周遭陷入了一片黑暗里,石柯坐在黑暗中,他发现他突然想不起秦深最开始的模样。 他爱的模样。 早已是一片模糊。 记忆中只记得夏天,校园,洁白的校服,掌心的温度。 消磨的不仅仅是感情,还有许多美好的回忆。 他想不起来了。 第20章 灯被打开了,是秦深开的,石柯坐在原位,脸上的茫然还未褪去。 秦深扶着开关,默默望他 石柯就跟从梦中醒来一样,恍惚道:“我忘了你的生日。” 秦深抿唇,来到餐桌边坐下,吃了口面,这才道:“没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呢,石柯看着秦深的脸,觉得自己真的从来没有看懂过这个人在想什么。 被人遗忘生日这样的事,不会伤心难过吗,还是因为根本不在乎? 这时秦深手机响了,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没有接,而是挂掉,又点了几下,将手机屏幕反扣在桌面上,专心吃面。 虽然如此,但石柯还是能留意到,手机屏幕在不断亮起。 见秦深毫不在意的模样,石柯忍不住道:“为什么不接。” 秦深没有停下筷子,他动作很快,没多久碗里只剩下汤了,他放下筷子,这才道:“你不是不喜欢吗?” 石柯一怔,一时间没明白秦深在说什么。 秦深抽纸巾擦嘴:“你生气是因为公司那位经理,既然如此,私下我就不方便跟他联系了。” 说罢他就盯着石柯的眼睛,好像是要看清楚他的反应一样。 莫名的,石柯觉得有些可笑。 他垂下睫毛,神情淡淡,瞧起来无动于衷极了。 他这样的反差,完全不像前几日就因为秦深要去看望出车祸的经理,石柯还要同他大吵一架的模样。 那时候是很在意的,这时候,倒不在意了? 秦深慢慢拧起眉。 石柯却想的是,既然秦深都不认为他们在交往,何必要因为他在意,而不去跟别人联系。 难道是怕他又要闹? 确实,他每次闹,都要秦深花精力找他哄他。其实也不是哄,只要秦深对他好一些,他就足够高兴了,实在是贱。 秦深将蛋糕切出两块,将其中一块推到石柯面前。 非常符合他心意,将那块巧克力做成的生日牌放在他盘里,还切上了许多奶油。 石柯注视着盘里的蛋糕,却没有多少胃口。 回来的路上他在车里喝了杯奶茶,现在胃里翻滚的厉害。 他摇摇头,说不吃了。 刚说完,他就感觉到秦深的手一僵,落在他身上的视线顿时又深又重。 石柯想,他没胃口,没心情,真的不想吃。 可是这是生日蛋糕,不是什么别的东西。 石柯难受地吸了口气,拿起叉子准备吃一口,起码给点面子。 秦深却轻轻把叉子从他手里拿了过去:“不想吃就别吃了。” 石柯不怎么在意地点头,有些意兴阑珊地起身,回房休息。 他进了房间,后来跟想起来似的回头,他想说礼物明天补给他,却见秦深坐在那里,看着蛋糕发呆。 他的背挺得很直,也很僵。 侧脸看起来有几分落寞与孤独。 秦深没有碰那块巧克力蛋糕。 毕竟喜欢巧克力蛋糕的,从来都不是他。 第21章 石柯送秦深的生日礼物是块表,中规中矩,价格挺高。 秦深收到礼物后诧异扬眉,他是知道石柯的工资的,这份礼物起码要花掉他四个月的工资。 秦深低深说了谢谢,将表戴到手腕上。 石柯眼光很好,他挑的手表相当衬秦深的气质。 这礼物花了石柯将近一个小时挑选,价格确实不像石柯现在能买得起的。 实际上他跟家里没闹几年,大哥,嫂子,还有妈都拐着弯给他打钱,包括那些知道或者不知道他到底跟家里闹什么的亲戚。 他是不缺钱的,除了刚开始那几年,后来石柯又能轻松恢复从前的做派。 但是他倒没有特意说,他和家里闹翻以后,他总觉得秦深有意无意会多关照他一些。 石柯喜欢对方这么照顾自己。 然而礼物刚送出去,当晚石柯就发现支付宝里入了一笔转账,刚好比手表多一些,凑了个整数。 石柯看着那金额提醒,连发脾气的劲都提不起来了。 他不想回家,打算去林森那睡。 不过这次倒没有不告而别,而是好好的编辑了一条消息发给秦深,说自己今晚不回去,要去朋友家。 秦深问他哪个朋友。 石柯直接回了一句说了你也不认识。 秦深没回话了。 石柯看着屏幕,心里烦得要命。他的车还没从他大哥那里开回来,因此他直接一个电话拨到林森那里,让人过来接。 谁知道林森接到他电话的时候正在床上办事,石柯嫌弃的要命,要人完事了赶紧过来。 林森大呼小叫,说他不是人,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吗。石柯根本不管他说什么,丢下地址就挂了电话。 林森这人也混得很,玩得太开,做那事还敢接他电话,看来并没有很在意跟他厮混的对象,这家伙到底什么时候能收收心。 石柯不由对自己的发小感情生活生出了点担忧。 林森是在一个小时候开到石柯公司底下,他接到林森电话,这才下楼。 看着林森坐在车里一脸不高兴,还觉得好笑:“从你家到我公司差不多四十分钟吧,可以啊林森,够快的你!” 他一语双关。 林森当下脸就黑了,骂他:“赶紧滚上来!” 石柯嘻嘻笑,他双手撑在林森降下来的车窗上,有了新发现:“哟,还洗了澡过来的,你这快得超乎我想象啊!“ 林森恼羞成怒:“你才快!!你全家都快!!我他妈从酒店过来的,不是从我家!!!你再废话就别上车了!” 石柯摇头,还要贫一句:“我家老秦可一点都不快。” 话音刚落,他嘴边的笑就僵住了。 他这才留意到马路对面一辆打着双闪的车,他家老秦靠在车边上,一身黑,手里夹烟,不知盯着他看了有多久。 第22章 石柯表情空白了一瞬,林森留意出来了,顺着他的视线往后一看,什么都明白了。 林森翻了个白眼,身子后靠倒在驾驶座上,顺便掏出烟来抽。 不用想他也猜到这两个人怕是又要因为他大吵一架。 这让他能说什么,说你们两个基佬,不要因为老子吵架,老子是个直男,才不可能做三吗? 他疯了才去说这种话,太丢人。 石柯直起腰,只留下一句在这等我,就抬腿往马路那边走去。 秦深在他走到自己面前的时候,就将烟熄灭了,还抬手挥了挥,驱散周遭的烟味。 石柯看着秦深,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面对秦深,总没有之前的自在。 也许是因为高勋,又或者是吵架,还有秦深与大哥之间他未曾探究的秘密。 桩桩件件,都成了一样无形的东西隔在他们之间。 石柯轻声问:“怎么过来了?” 秦深低声回:“来接你。” 石柯:“我今晚不回去,跟你说了的。” 秦深的视线越过他,落在了林森的车上:“你说我不认识,但我认识他。” 石柯突然深吸一口气,他说:“所以呢,我今天不想回去,要我说多少次?” 秦深听出了他声音里的抗拒与不耐,一下怔住了。 石柯狠话放出去后,又心里难受。他瞧着秦深的神情,那股难受就变成绵密的针,无尽的水,将他淹没,刺痛。 他眼睛一下酸了起来,只能仓促垂下眼皮,看向别的方向:“我明天就回去了,放心,我和林森只是朋友,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秦深沉默了一会,慢慢开口:“如果我不想呢?” 石柯愣了一瞬:“你说什么?” 秦深:“我不想你跟他走。” 石柯听到这话,心又软了一些,但那些事情仍然让他耿耿于怀。 他想了想,最终还是将最在意的一件事问了出来:“你跟高勋联系上了吧。” 话音刚落,他就紧紧盯着秦深的表情,在这人脸上成功地捕捉到了惊讶。 石柯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秦深嘴巴张了又张,最后一句话都说不出去。石柯看这人反应,到底是失望了,转身就想走。 结果秦深拉住了他,捉得紧紧的:“我不想你知道。” 石柯站住了,却没回头:“是因为你觉得我们之间不是恋爱,所以不想我知道吗。” 他将秦深的话原原本本地还了回去。 他在等秦深回答,可好半天,秦深才说:“你还喜欢他吗?” 石柯在等待的过程中,那颗心一直都是高高悬起,担惊受怕地等一个回应。 却不曾想过,会等来这样可笑的反问。 他甩开了秦深的手,头也不回,却一字一句地答:“我喜欢的从来都不是他。” 第23章 石柯快速地跑过了马路,钻到了林森车上。 他坐下来,就命令马上开车。林森扶着方向盘,看了眼马路对面本打算追过来,却被大货车拦住的秦深,将烟熄了,踩下油门。 石柯的手机没多久就震了起来,一遍遍,让石柯心慌得不心,又心烦得不行。 他盯着秦深的电话,到底还是按下了接通键。 那边呼吸沉沉,好半天才沙哑地说:“石柯,回家。” 石柯猛地被激起一身反骨浑身戾气:“你还没回答我。” 你到底为什么要见高勋,为什么不告诉我。 秦深明明知道他要听什么。 他想听的是秦深说早就不喜欢高勋了,他现在只喜欢他,只有他。 不告诉他是怕他误会,哪怕只是谎言,他都愿意听,只要秦深说。 秦深说了,他会立刻让林森停车,他会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家里,去拥抱秦深,不再去想从前的事情。 就像那天晚上,再难过,只要秦深愿意退出一步,给他买杯奶茶,过来抱他,他就无所谓了。 秦深叹气,那无奈疲惫的感觉从电话里一路钻进了石柯耳朵里。 他说:“我和他只是朋友,我不想你见他,小柯,听话好吗?” 什么叫听话,到现在了,秦深还觉得他在耍任性吗,他根本不明白他们之间的问题究竟出现在哪里。 石柯也觉得累了,他从来没有这么累过,他说:“秦深,我在你身边待累了。” 破罐破摔,他竟然能带了点笑音问:“我很奇怪,你为什么能跟我待在一块这么久。” 他想了想,还是选了个合适的词,他说:“是因为我哥投资了你吗?” 其实这件事,他并不确认,只是试探地问出口。 如果秦深觉得他说得不对,觉得可笑,又或者生气,反驳他也可以,骂他可以,他做梦都希望这件事是他搞错了,一切都没那么糟糕,他和秦深之间到底还是单纯的。 然而什么都没有,在他几乎要以为,秦深已经挂了电话后,那边的声音才响起,非常沙哑:“你都知道了吗?” 这句话像是将石柯一棍打入水里,让他觉得浑身都疼,一旁的林森早就停下了车,有些担忧地望着石柯。 石柯不知道,就在他以为自己还能笑出来的时候,他早就哭得不成样子,面目扭曲,嘴角勉强往上,眼泪却不断下落。 石柯轻声说:“是啊,我知道了。” 那边声音全部消失了,忙音传来。 秦深挂了他的电话。 石柯面无表情地拿下了手机,消息栏跳了出来,是条短信,来自于高勋。 ————明天是我的婚礼,你可别忘了。 第24章 高勋的婚礼办得十分用心,巨大的金属月亮,十字架,缠绕着许多花,甚至还有花堆出来的天鹅塔。 石柯递过礼金,走进婚礼现场,也被震撼了一下。 心里不是没有羡慕的,毕竟他这辈子应该也不会有婚姻。 这样两个人在众人祝福下,互相盟誓,确定关系的事情,他无法得到了。 高勋很忙,却也给他妥帖安排好了座位。 他见到了许多高中的朋友,互相寒暄一番后,石柯拿出手机,四周都是喧嚣,他百无聊赖地刷着朋友圈,这才发现原来秦深当了高勋的伴郎。 这两个人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的? 石柯心里刚冒出这样一个疑问,又觉得好笑。 这两个人的关系什么时候不好了。 秦深怕是跟高勋没断过联系,也就他自以为是,觉得两人已经许多年没交集。 也不知道秦深要给心爱的人当伴郎是个什么感受,反正他是不能能如此大度又自虐的。 要是秦深哪天要结婚还敢请他去当伴郎,他会打掉秦深的牙。 正胡思乱想,高中同学们莫名开始劝起了酒。 石柯心情不好,也就喝多了几杯。 婚礼的流程进行得很慢,好不容易新郎新娘入场,石柯从酒杯里抬起了朦胧的视线,他没去看激动得捧着话筒的高勋,而是从伴郎堆里一个个找了过去。 秦深个子很高,在人群里十分突兀,他手臂里挽着一个伴娘,伴娘脸颊微红,抬着脸在说些什么。 秦深微微俯首,作出了倾听模样。 石柯扯了扯嘴巴,刚要冷笑,却发现秦深哪怕听人说话,模样却是漫不经心的,眼神却停在前面,落在了新郎身上。 突然之间,石柯就酒醒了。 他脑子里如同有个巨大的钟,被撞了一下。 震耳欲聋。 他彻底清醒了。 石柯起身,他狼狈离席,跑到了洗手间,他很想吐,他的胃生疼,跟被绞在一起一般。 石柯趴在马桶上,形象尽失,吐出了酒水和许多刚才食不知味吃下的许多东西。 吐到后面,还吐出了一点血丝。 好不容易从地上起来,他去洗脸漱口,却听见厕所门轻轻被推开了,那人见他模样,快步上前,扶住了他的手臂。 石柯从镜子里看到了秦深的脸。 那样英俊,西装革履,怎么就不是他的呢? 石柯眨掉了刚刚因为呕吐而逼出来的眼泪,推开了秦深。 秦深胸口的花落了下来,砸在了厕所的地板上,散了开来。 可惜了。 这么好看的花。 可惜了。 这么好看的人。 秦深仍要上前,却被石柯的话定在了原地。 他缓慢地眨了眨眼,第一次希望自己没有听到,又或听错。 又或者,现在这个场景,其实他想过许多次了,石柯会说不一样的台词,意义都是一样的。 石柯也许会说腻了,因为受够他的无趣。 也许会质疑他的厚颜,觉得他无耻,因为他接受了他家的钱,却从来不敢说出来。 曾经惶恐的一切,都在今天确实发生了。 石柯眼神很冷,语气很淡。 他说,我们分开吧,秦深。 第25章 石柯从来没想过,一切结束会在这样不合时宜的场景。他的十年就像砸在地上的花一样,光鲜的开始,惨淡的收场。 他留意到秦深的表情,苍白,震惊,嘴唇轻轻颤抖,像是有话要说。 石柯说出分开后,却觉得浑身都轻了下来,他有余力能观察四周,甚至好像能在秦深眼里看出痛苦。 痛苦? 也许有点吧。 十年了,阿猫阿狗也养出感情来了,何况是一直待在他身边的大活人。 在意肯定是有的,却不是他想要的那种。 石柯垂下眼皮,想了想:“今天我就先不回去了,过几天我会去收拾东西。” 他越过秦深往外走,手臂却被攥住了,力道很大,捏得他手很疼。 秦深嘴巴张张合合,半天才哑声道:“不是这样的。” 不是什么? 石柯轻轻挣了挣:“秦深,好聚好散吧。” 说罢他竟然笑了笑:“不对,我们都没聚过,哪来的散呢?” 秦深没松手,却再一次道:“不是这样的。” 他声音压抑,充满痛苦:“是我错了。” 秦深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下意识认错,仿佛这样就能让人回心转意了一般。 但是眼前这人,不会回头了,秦深感觉得到。 他不要他了。 石柯还是想走,秦深却从后面抱住了他,搂得很紧,好似他是他最重要的人。 石柯刚开始还有点不明白,突然间,他就了悟了。 秦深上次只是惹他生气,都被他大哥警告了,现在他们俩分开了,岂不是会影响对秦深来说最重要的公司? 公司可比他重要多了。 虽然要分开,但他可不会这么没品,要报复在这方面上。 他犹豫了一下,抬手覆盖在秦深手上拍了拍。 他才发现比起他手的温度,秦深的手实在冰冷。 被他碰到,还猛地一颤,下意识反手握住了他。 石柯随他握着,低声说:“你放心,我不会让大哥对你公司做什么的。” 秦深身体一僵。 石柯继续道:“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的交易到底是怎么样,他给了你多少,但你放心,你不会吃亏的。” 秦深却将手松开了,身体也离开了他。 石柯觉得笼罩在身上的温度一撤,就觉得有些冷了。 他听见秦深说:“你这是在跟我算分手费吗?” 石柯觉得难受,也很难看。 他们之间何必要闹得那么难看呢。 他迈步往外走,回秦深道:“你觉得我们这样,是在交往吗?” 所以他不会说分手,因为他们不是分手,只是分开罢了。 逃出洗手间,门外的风一吹,石柯觉得脖子上有点冷。 他抬手一摸,好像有些湿,不知何时沾了水。 第26章 酒保小李再一次看到石柯时,已经习惯地给人调了杯酒,再推到石柯面前。 这次石柯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边还跟着一位长得十分直男的家伙。 小李讨厌直男,这些人总是在尝鲜操完男人后,还能回头是岸,找个女人结婚。 当然,这不代表着所有直男都是这样的款。 只是小李被渣过,对直男实在不行。 他看了石柯一眼,故意提起了秦深。 哪知石柯夹着烟,眼里有些颓,说分手了。 要知道虽然每次石柯都因为吵架来喝酒,可从来没说过分手这个字眼。 他应该是那种不轻易分手的人,既然说了,就不是开玩笑的。 小李吃惊极了,回头望了望秦深的存酒柜,琢磨着这些酒怕是不会再被开了,还要不要存着? 小李擦着酒杯,试探性地问一句:“那他不会再来接你了吗?” 这句话一出,小李就清晰地看见石柯的瞳孔一缩,就像被人刺了一刀般,在疼。 他身边的直男将酒杯轻轻磕在桌上,眼神带着一股子压力,落在小李身上:“你不会好好说话的话,就闭嘴。” 小李被怼得抿唇,恼怒地瞪了那直男一眼。 他也不想提这个话题,他得知道秦深还来不来了,不来的话,这些酒一直放着也不是个事。 算了,反正他有秦深电话,到时候联系一下再问问看。 这时他听见那直男转头跟石柯说话,言语里大多是安慰,又顺带贬低秦深。 虽然石柯和秦深分手了,他也不用这样损人家前任吧。 再说了,小李觉得秦深蛮好的,这直男嘴真损。 带了点不爽,小李在直男点了杯酒后,故意调得度数要重很多。 直男一口下去,被辣得眼泪水都出来,一下就悟出了这酒保在整他,愤怒地拍桌而起,要揪小李的领子。 石柯伸手来拦:“五木!别冲动!” 小李无所谓地仰着头,最后转向石柯:“石先生,不管怎么说,虽然分手了,但是男人就洒脱点,不要这样说前任是非。” “你的朋友这样说秦先生,你一句话也不反驳,原来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吗?” “虽然我不和秦先生不是很熟,但我跟他接触过。” “他是个好人。” 那个叫五木的眼神变了变,扯出抹冷笑:“看来你挺喜欢秦深的,还帮他说话,他俩的事关你屁事!” 小李整了整自己的领子,并不否认自己的性向,还大方承认:“是啊,我喜欢。” 他转向石柯:“我从来没想过要做三,所以我没说过。” “我喜欢他很久了。” “既然你们分开了,我自然有追求的权利。” 直男愤怒拍桌:“你追个屁!我兄弟不要的东西,也轮不到你来要!” 这语气,就差没直男癌地加上一句穿过的破鞋了。 小李皱眉:“秦先生是你兄弟的曾经的恋人,你好歹尊重一下他!” 直男讽刺一笑,正要说话。 小李竟然直接说:“石先生,你朋友既然能这样嚣张,想来也是你默认的。” “你真的喜欢他吗?” “如果喜欢,又怎么能够接受别人这样对他?” 第27章 林森哪能容得这人这么挑衅,尤其是这人竟然敢看上他发小的男人。 他拍桌而起,戾气十足:“你信不信我让你这里呆不下去。” 小李抱着手:“我就是老板,你还能炒了我不成?” 没想到能得来这个答案,林森一怔,下一秒就想撸起袖子教他做人,顺便让他知道什么叫仗势欺人。 结果石柯伸手将他拦在后面,挡住了他。 石柯从未有过这么冷静地审视着小李,从上至下,目光几乎要将人看透。 小李能跟林森杠,但对上石柯,到底还是有点底气不足。 石柯说:“你说的不对。” 小李愣了愣。 石柯:“我是真喜欢他,不会有人比我更喜欢他。” 石柯说这话也不是想解释又或者争辩什么,没必要。 他指了指酒柜里秦深存的酒:“全都开了。以后我不会再来,他也不会。” 小李的脸色渐渐白了,他沉默地将那些酒全部都放到吧台上:“你要一个人喝完?” 石柯冷淡道:“不,我请客,请所有人。” 小李没肯开:“这是秦深的酒。” 石柯拿出一张卡摔到了桌上,他神情渐渐变了,不再像小李从前见过的那样,像个阳光小帅哥一样,多了点别的东西,林森看得最明白了,他曾经认识的石小少爷回来了。 石柯居高临下,神情淡淡:“他的酒算我账上,多少钱,我都请得起。” 既然知道是情敌,那也没必要再客气。 石柯见人将酒开了,他转身就走。林森跟在人身边,还有点愤愤:“就这么饶了他?” 石柯停了脚步:“他说得对。” 林森一懵:“啊?” 石柯:“你以后别说他了。” 林森额角青筋乱跳:“我这是为了谁啊。” 石柯将烟从口袋里拿出来,抽了一口,苦涩的烟,呛人的气体进入喉咙,很难受。 他面无表情:“那就为了我,别再说他了。” 他夹着烟,有些寂寞地立在街头,遥遥望着马路上的一辆辆车,来来往往,不同车型,却再也不会见到他想要见的那辆。 他说:“五木,我觉得我心空了。” “我也不喜欢你那样说他。” “但是我身边的人,好像除了你,没人能够提他了。” “挺悲哀的,我俩处到今天,分了以后,我竟然都不知道该找谁来谈他。” “五木,是不是像他说的那样,在恋爱里,我给了他很多委屈受,他没说过。” 林森眉头拧成结,好半天才揽着人肩膀,把他脑袋按在自己肩膀上:“瞎说什么呢,醉了你。” 石柯慢慢闭起眼:“是啊,醉了。” 他跟林森上了车,他俩都喝了酒,找的是代驾,林森坐在副驾驶指路。 还没跟代驾招呼,就见石柯在后座上猛地直起腰:“五木,我看见他了,他来找我了!” 石柯匆忙下车,还差点摔了一跤。 林森追了上去,狠狠将人拽住:“别疯了你,不怕被车撞到啊。” 石柯失魂落魄地盯着一个方向,喃喃道:“我明明看见的。” 林森顺着一瞧,哪里有人。 孤零零的路灯下,什么都没有。 倒是又把没打开的伞,静静放在那里。 有毛毛雨落在林森脸上,他往上看,下雨了。 第28章 林森走过去将伞拿了起来,再一回头,石柯哪里还站在原地,早不知道去哪了。 林森骂了句脏话,匆匆拿出手机给人打电话。 一遍遍,都不通。 他想了想,冲进了酒吧,小李还站在柜台那里,酒已经分完了,现在正靠在吧台用手机,像是在发信息。 林森气势汹汹走过去,小李感觉到了,慌张抬头,以为这个野蛮直男气不过,要回头打他,他赶紧将吧台的小门锁了,想了想,林森要是翻着吧台过来,他跑都跑不掉。 他眼睛落到林森肩膀,那清晰的肌肉线条上,只觉得要是挨一下都能去掉半条命。 他瑟瑟发抖又偷瞄自己的模样被林森看了个明白,当下被恶心得个正着。 本来打算把人揪出来的心也淡下来了,生怕这货色占自己便宜。 他冷着张脸问秦深的电话。 他怀疑石柯没看错,石柯肯定是瞎跑去找人去了。 要是出了什么事,也全赖秦深。 这个磨磨叽叽的男人,分手也分得不干脆,还他妈搞送了伞就消失的苦情这套。 林森实在看不惯,只想要来电话,给秦深这玩意打过去。 要是石柯在人身边倒还好,要是不在,秦深也赶紧过来一起找人。 小李白着一张脸,不肯给。林森被气笑了,把刚才的事快速交代了一下,让他赶紧给电话,要不然出事了他和秦深,他会一个个算账。 听完后小李倒没墨迹,刚把手机掏出来,目光就直愣愣地越过他肩膀往后看。 林森跟着回头。 只见他那消失的兄弟现在安安稳稳趴在秦深的背上,脑袋上还被一件外套裹着,两根袖子在下巴底下打了个结,形象有点好笑。 但林森笑不出来。 石柯睡得正香,趴在人背上,手里还捏着秦深的一片衣角,只把衣服捏得皱巴巴的。 秦深把人背到酒吧的休息室时,石柯还不肯松开,闭眼皱眉,眼珠在眼皮下不安稳地颤动着,怎么说也不肯松开。 林森靠在休息间的门把两个人望着,心里想叹气,想骂人,又不知道该骂谁。 他看着秦深凑到石柯耳边低语,最后石柯眉头舒开了,手也松了。 这确实是睡着了,也醉了,神智都是不清醒的。 秦深本来将外套展开了,想盖人身上,下一秒,动作却停住了,反而穿在自己身上。 秦深重新拿来一张毯子将人裹住后,往门口走。 他身高够高,气势也足,林森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秦深冷淡瞥他一眼,反手将门关上了。 林森磨磨牙:“就走了?” 秦深点头。 林森继续道:“不趁机复合?” 秦深默了默,突然来了句:“好好照顾他。” 林森下意识回了句还用你说,他想他兄弟,他当然好好照顾。 等秦深走了,林森这才琢磨出不太对劲的地方来了。 什么鬼,秦深那货搞得跟托付终身似的。 是他多想了吗? 第29章 石柯醒来的时候,脑袋还疼得慌。他有点断片了,只依稀记得昨晚好像怼了什么人,然后又被什么人背回家。 石柯想不起具体,却挡不住一股子难受酸胀在心口处弥漫。 他彻底清醒过来,因为这里不是家,是酒店。 他早就没法回去那个家了,他跟秦深分手了。 石柯愣愣地盯着雪白的被子,上面有点点光斑,很柔软,干净,却不是他所喜爱的那床棕色的毯子。 毯子是他跟秦深一起去宜家挑的,很大一张,能裹得下他们两个。 酒店门被刷开了,石柯猛地朝那里看去。 他在记忆片段里见到秦深了,秦深来找他了? 当林森整个人出现在门那边时,石柯整个人都颓了下来,将自己裹进了被子里,不肯面对现实。 林森提着早餐走到床边,脱了鞋去踹床上的人:“起来了,你要颓废多久。” 石柯动都不动。 林森翻了个白眼:“你干脆回去找他复合算了,看你这个死样。” 林森哪怕对发小,也是不留情的。 石柯用力掀开被子,眼皮都是红的:“你吵死了!说他不好的是你,让我回头的又是你!” 林森才不惯着他迁怒的臭毛病,他把早餐往桌上一放:“管你回不回头,过来把早餐吃了,我有事先走了。” 林森刚转身就脚步一停,侧过脸,就跟刚想起来似的,将搁在床边的一把伞指了指:“你前任的伞,记得给人送回去。” 石柯盯着那把伞,人好像跟傻了一样,林森往门口走:“都不知道你们两个搞什么,演电视剧吗?” 石柯到底没勇气去送伞,他看了眼时间,是秦深上班的时候,他现在过去撞不见人。 石柯就跟做贼似的打了辆车,偷偷摸摸去找秦深。 门口的密码还没改,是石柯的生日号码。 石柯其实也报了也许密码会改掉的准备,那么他可以把伞放在门口就跑。 但是密码没改,到底让他缓了口气。 他推门,一切都跟他走之前没有太大区别。 石柯将伞放进了玄关旁的圆筒里,换了鞋往里走,他的拖鞋还好好地放在入口处,鞋尖朝里,整整齐齐摆在,就像等人来穿一样。 石柯边走边看,他熟悉这个家的每一个地方,他在这个家上花费的心血一点也不少。 沙发是他挑的,窗帘是他选的,灯是他换过的。 石柯看到长长的料理台上有喝了一半的水,吃了几口的苹果,还有散开的药片。 他捏起药来看,胃药。 石柯微微皱眉,秦深的身体比他好多了,怎么就要吃胃药了。 他拉开冰箱查看,不意外地发现多了好些啤酒。 角落里还有一小袋饺子皮,早已经在角落干裂开了,因为无人理会。 石柯有些恍惚地想起,没有吵架前,他跟秦深说他想吃秦深包的饺子。 那时秦深忙,说有空再说。 现在他已经走了,他又买饺子皮做什么。 他已经不想吃了。 第30章 石柯将冰箱门关上,仍然有点魂不守舍。他进入自己的房间,准备将一些必要衣服收拾走。 住在林森那里什么都好,就是没衣服穿。 衣服在主卧,石柯大剌剌地将门推开,一见卧室里的场景,就被吓了一跳。 里面有人,床上鼓鼓,被包着一大坨。 石柯屏着呼吸,小心翼翼上前。 遮光帘将屋子里的光线变得昏暗无比,他开门透出的光,照亮了里面。 秦深躺在床上,像是畏冷一般将下巴藏进被子里,头发柔软地搭在枕头边,面颊泛红。 卧室里有浓厚的酒味,甚至算得上一片狼藉,因为到处都是空酒瓶,还有瓶倒空的洋酒。 石柯抿唇皱眉,心思烦躁。秦深不喜欢碰酒,几乎不喝,在外应酬时实在避免不了,也会控制自己的酒量,起码回家的时候,从没见他伶仃大醉过。 石柯自己倒是常常喝醉,每次都会被秦深训斥得狗血淋头。 这样自制的秦深,怎么会如此放纵。 石柯绕过那些酒瓶,蹲在了床边,他伸手,要碰一碰秦深的脸。 秦深状态不大对劲,他这样开门,竟然也全无反应。 他伸手,下一秒,他的手就被攥住了,秦深的掌心滚烫,干燥,这是石柯的第一感觉。 秦深睁开了眼睛,与他对视。 石柯僵住了,彻底的。 他虽然与这人分手了一段时间,他还没有做好与秦深见面的心理准备。 他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不太尴尬的话, 他想说他只是回来拿衣服的,马上就走。 他想说他以为他昏过去了,就算分开了也是朋友,他出于人道主义才来碰他的。 又或者说现在甩开秦深的手,马上转头跑还来得及吗。 纷乱的念头在秦深的下一个动作下,全都散得无影无踪。 他被吓住了,因为秦深对他笑了笑,拉着他的手按在了自己唇边,轻轻的,软软的,在他掌心里贴了一下。 秦深的鼻息很热,他大概是烧昏头了。 秦深声音沙哑道:“你回来了?” 石柯不知道该做何反应,他傻了。 秦深有点虚弱地望着他:“我好想你。” 石柯都有点怀疑秦深到底认不认得他,是不是烧到意志模糊了,认错人了? 秦深抓着他的手,想要将他往床上拉。 石柯配合着上去了,还乖乖地脱掉了鞋。 他整个人被秦深搂进怀里,额头抵住了秦深的胸膛,听到那有些急促的心跳。 秦深在他头发上亲了一下:“乖乖的。” 石柯半天才道:“你发烧了,得去医院。” 秦深摇头:“我没有。” 石柯气急,打算起身,秦深烧成这样了,他可不能任由着人在床上躺下去。 秦深却箍紧了手,将他扣在怀里,以一种飘忽的语气:“我没发烧。” “我做梦呢。” “小柯乖乖的。” “好歹在梦里,让我抱一会。” 石柯眼泪一下就出来了。 第31章 秦深不是在抱别人,是在抱他。 这人烧昏头后,亲的是他的手,想抱的人,也是他。 秦深觉得是在做梦,才会这么放纵自己说出这些话。 石柯眼泪怎么也停下来,他以为自己也许没那么喜欢了,毕竟他都快想不起秦深最初的样子。 但实际上,秦深只需要简单的一句话,就让他溃不成军。 他的眼泪大片大片在秦深衬衣上晕开,身体想往后退,手却不自觉地抓住了秦深的衣服。 石柯的身体轻轻颤抖着,而烧得已经迷糊的人,却抬起他的下巴,拇指轻轻蹭着他的眼泪,眉头忧郁地皱着:“别哭了。” 他像是有点迷茫地看着怀里的石柯:“你怎么会哭?” 石柯咬着唇,忍下一声声的抽噎。 秦深还没从半梦半醒的昏沉状态挣脱出来,他额头抵上了石柯的额头,好半天才说:“哭了也好。” "你从来也不在我梦里哭。" 石柯哑声问:“我在你梦里是什么样子。” 秦深慢吞吞地想了想,像是想到了什么委屈的事情,眼里有些难过,睫毛也颤抖着垂了下来。 他说,总是在生气。 也不愿意看他,转身就走了。 他抓不住。 石柯手指颤抖着伸直又蜷缩,最终还是抬起扣住了秦深的手,小声道:“我在呢。” 秦深摇头:“你不要我了。” 大概是只有这种状态下,秦深才会想也不想,充满稚气地反驳。 石柯摇摇头:“我想要你啊,你不给我。” 秦深艰难地动了动,将脑袋挤进了石柯怀里,手臂揽紧了石柯的腰,一点点收紧。 石柯没有说话,他在等,等秦深的下一句话。他还想问,你现在心里是有我的吧,是只有我吗?你和我哥哥到底怎么回事,这些年…… 我们之间究竟是怎么了。 他小声叫着秦深的名字,却没听到反应。 石柯艰难地将秦深的脸抬了起来,发现这人早就昏过去了,烧得太重,说了几句话就人事不知了。 石柯吓得半死,赶紧把人又背又抱扛去了医院。医生一检查,果然是高烧,再晚点怕是要出事。石柯缴完费又跑到了病床前将人守着,本打算等到人醒,结果大哥一个电话,就将他叫走了。 他们爸不小心摔了一跤,现在送医院急救去了,让他赶紧过去。 石柯挂了电话,咬牙看了看床上的秦深,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他想他会再来找秦深的,他需要问清楚今天的话,还有秦深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也许他们之间,真的有一些他不知道的误会。 第32章 秦深睁开眼睛时,经理正坐在旁边削苹果。 见他醒来,脸上带着激动扑到他床前,但随之一想,身体又克制地往后一退。 秦深疲倦地闭起眼睛,搜索记忆,最后睁开,带着疑问:“你送我来的医院?” 经理动作一顿,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 石柯赶去医院,老爷子已经打好石膏躺在病床上了。 老爷子当兵退下来的,身子骨硬朗得要命,石大哥把石柯喊回来,也是想这倔强的两父子好歹见一面。 老爷子吊着个腿,还中气十足,见了反骨的小儿子,还拿起一个橘子就往人身上砸。 石柯边躲边想,好歹这次不是烟灰缸,他爸的脾气又变好了点啊。 石柯抓住了橘子,慢慢走到床前。 老爷子不看他,他也不在意。 石柯抓过板凳,将橘子慢慢剥开。 好半天,他才听到有声音从脑袋传来:“跟那小子分了?” 石柯没说话。 老爷子好半天才说:“那就回家吧。” 那天老爷子只跟他说了这两句,别的也没多提,也没骂他,自己躺下就闭眼休息了。 石柯将橘子留在桌上,自己摘了一瓣塞进嘴里。 真酸。 …… 经理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将苹果切开,递给秦深。 其实是因为他不断地给秦深电话,是护士接了,告诉他病人在昏睡,就不要再打了,影响到整个病房的人了。 所以他才来的,他并不知道在这之前,秦深是怎么被送到医院的。 只是他赶来的时候,秦深就孤零零的一个人。 针头都回血了,护士也没来得及查看。 他听到一些流言,说秦深已经分手了。 那是不是说明他也有机会呢? 秦深没有接他的苹果,像是有点头疼一样扶着太阳穴,然后睁着那充满血丝的眼:“现在是上班时间,你请假了吗?” 经理点点头。 秦深面无表情:“我不需要你浪费办公时间呆在这里,公司聘请你就是希望你能够为公司创造最大的利益,我这里不需要你,赶紧回去。” 经理有些难堪:“你都病成这个样子了。” 秦深掀开被子,坐在床边缓了缓,将外套穿上,拿起手机。 除了面色不好以外,看起来简直不想刚被烧昏过一次的人。 他朝病房外走,经理匆匆跟上:“我不烦你了,你快躺回去好好休息。” 秦深头也不回:“我不是因为你才离开病床,我现在感觉还行,打算回公司了。” 经理急了:“药呢,你拿药了没?” 这时秦深走到值班护士前弯腰询问对方是否见过自己。 护士看着秦深英俊的眉眼,红着脸点头。 秦深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是他送我来的吗?” 护士再点头。 然后经理就看到秦深笑了。 他从来没见过秦深的笑容,这男人在公司永远都如此不苟言笑,冷漠无情。 经理心头正发酸,秦深转身就大步往外走。 他只好急忙跟上,结果没走几步,就见走廊尽头电梯门开。 他身前的秦深脚步突然停了。 刚刚的意气风发好像都从他身上消失似的,身体甚至都有些站不稳了,手扶在墙边,十分虚弱的模样。 经理刚想上前扶,就听见一道急匆匆的脚步从前方跑来。 透过秦深的肩膀,他看到了那个男人。 秦深手机屏幕,钱包照片,都是这人。 第33章 看到这两个人,经理哪里还不明白,大约两人只是吵架而已,他天真以为是分手了,觉得自己还有机会。 经理不想再看这两人是如何和好的,只心灰离开。 而石柯已经发现了经理的存在,他脚步迟疑,面色犹豫停了下来,望了望秦深又看经理,见人就这么走了还有点懵。 再看秦深靠着墙,还模样虚弱地望着他,他只好重新迈步上前,扶着人胳膊,眼睛还在往后飘。 他听见秦深问他:“你送我来的?” 石柯点头又想,就一转眼的功夫,这经理就出现了,是秦深把人喊来的还是自己来的? 肯定是经理自己来的。 秦深不是这么主动的人,他都在这人身上耗了这么长时间了,也就在秦深烧昏头的时候,能听到几句几乎算得上示弱的情话。 石柯扶着人往病房走:“你准备出院了?” 秦深摇头,他说他只是想上厕所。 石柯看了人一眼,也就不说病房里就有厕所这个事实了。 他有意无意往经理的方向扫,秦深发现了,便说:“他有公事要联系我,打了许多通电话,护士接了,他才过来的。” 石柯没说话,他想要是在那次吵架的时候,秦深也能这样说明白,他们也不至于吵成那样。 但实际上,秦深也不是没尝试解释过。 真正击倒石柯的,还会因为那句反问,他们那样像是在交往吗。 想到不好的事情,情绪难免有些低沉。 见他不说话,秦深也沉默下来,手有些紧张地蜷起,直到坐到床上,他才小声问自己是不是和他说了什么不好的话。 秦深记忆不算连贯,只依稀记得石柯好像来了,和他说了什么,他又回了什么。 仔细想想,又想不太起来。 石柯拉开床边椅子,抱着手思考该如何跟秦深说清楚,但脱口而出的,却还是下意识的关心,他问:“为什么喝那么多久。” 秦深靠在病床边,脱下外套,手背上还有扎针结束后留下来的纱布,嘴唇泛白,听到他问,也不看他,可模样瞧起来,确实是有些可怜的。 秦深像是想了半天,才低声道:“没什么。” 石柯试探性地问道:“是公司出了事吗?” 秦深猛地抬眼望他,眼神沉郁不愉。 石柯被这眼神吓了一跳,一时间也不知道是不是公司出事了。 如果不是公司,又是因为他吗? 这么一想,难免脸红心跳。 太奇怪了,明明跟这个人什么事情都做过了,也在一起了这么久。 仅仅只是确定了,这人为他喝酒,就能让他手足无措成这样。 他继续道:“总不是因为我吧。” 秦深:“为什么不能因为你?” 石柯都不敢抬眼,只盯着自己的鞋面,像是无奈又肯定,温柔又痛苦道:“因为你喜欢高勋啊。” 第34章 秦深久久没有回话,石柯觉得尴尬,他无所适从地拿起旁边切好的苹果咬了一口。 进了嘴才想起来,这大概是经理削的,心里顿时一酸,有点吃醋。 实在安静太久了,他疑惑抬头,秦深的表情吓了他一跳。 这人的眼睛特别红,像是要哭,又像因为疲惫极了,充满血丝。 秦深抬手捂住眼睛,发出了奇怪的声音,像是好笑,又似叹息,无尽的怅然。 他声音古怪:“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喜欢他?” 石柯被反问的一怔,从高中的时候,他知道秦深喜欢高勋,所以先入为主。 后来他们联系上了,秦深也不肯告诉他。 在高勋婚姻上,秦深看高勋的眼神,种种细节,都织出了一个真相,他以为秦深仍然旧情难忘。 秦深又苦笑一番:“也是,毕竟我这么些年,也以为你喜欢他。” “石柯,我确实喜欢过他,但那早就过去了。” 石柯身体轻轻颤抖着,这些话,他早就想听秦深说了,痛苦,难受,最纠结的时候,他都会用秦深现在这些话来安慰自己。 告诉自己秦深不喜欢高勋,秦深喜欢他。 秦深喜欢过高勋,但那已经过去了。 而这些他自我安慰的猜测,都在今天得到了确认。 他匆忙地垂下眼皮,忍住眼里的酸涨,他轻轻地吸气,不敢大力,怕自己会丢脸地忍不住抽噎。 他问秦深为什么背着他跟高勋见面。 秦深说我不想你见他,我以为你喜欢他。 石柯抓紧了衣角,将其揉得皱巴巴的:“你为什么…… 在婚礼上那样看他?” 秦深刚开始还不明白,等到石柯跟他说详细了,他才恍悟。 那时秦深还未跟石柯分手。 但石柯久久不归家,也让他心烦意乱。 尤其是石柯知道了他曾经接受过石家的帮助,他怎么说得清楚这样的事。 林森虽然喜欢羞辱他,但有些事并没有说错。 在外人看来,他就是收了钱,也不愿意好好照顾小公子。 但他不想石柯与他之间有这些纠葛。 他并不是因为钱才去对石柯好。 当石柯需要卖车来给他提供帮助时,秦深心里无力又恼怒,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如此无用,直到石柯的大哥助理联系他,说可以提供资金帮组,前提是对他弟弟好一点。 秦深拒绝了这个条件,而是提出分出半分之三十的公司股份给对方,作为投资入股。 也许石家并不会看上这些股份,但他心安。 他最不希望石柯知道这件事,因为,他想石柯留在他身边。 婚礼上,他手臂中的伴娘同他说高勋和他的新娘真幸福。 他心里想着那个不归家的人,漫不经心点头。 伴娘又说:“你有恋人吗?” 秦深点头。 伴娘又问他,一会要不要抢花束给女朋友,说不定对方会很高兴呢。 秦深看了眼激动等待的高勋,想到如果石柯收到花后,会出现的表情,突然浅浅笑了。 石柯会高兴吗,不会高兴吧。 他说他不喜欢高勋。 那么,他喜欢他。 他终于明白,石柯喜欢他。 而他也喜欢石柯。 第35章 石柯这几天都是住在林森家,他回去收拾东西,却不打算搬回秦深那里。 秦深在医院里,握着他的手,想让他回去的时候,他犹豫了。 他们两个闹成今天这个样子,一大部分原因都因为他们两个自己都有问题。 十年那么久了,都没有看清彼此的心。 如果不好好考虑就轻率复合,这次就算解决了,下一次会有更多的问题。 石柯还是觉得,也许两个人分开冷静一下,仔细想想,理一理思绪会更好些。 就算要复合,也要重新开始吧。 他们两个开始的契机实在不怎么美妙。 秦深听他说完后,问他:“我重新追你吗?” 石柯一下笑出来了,笑里有点苦:“你哪有追过我。”一直都是我缠着你啊。 许是从石柯的笑容里觉出什么,秦深道:“那这一次,我追你好不好。” 石柯说好。 他打算回家了,老头子身体不好,他当年出柜出得轰轰烈烈,半点也不想顾忌家里面子。 他爸这一摔,他去看,这才发现父亲已经老了,两鬓斑白。 他决定搬回家住。 林森接到他要搬走的消息后,赶紧开车赶回家,等他到的时候,石柯行李箱都收拾好了。 他看着坐在客厅泡茶的石柯,无力地翻了个白眼:“复合了?” 石柯用了口茶,摇头。 林森脸部肌肉抽了抽,他坐到沙发里,挥手赶人:“算了,管你复不复合,要走赶紧走吧。” 石柯却没立即动身:“我有话要问你。” 林森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立刻直起腰版:“秦深是不是跟你告状了!我就知道!” 石柯一怔,顺着话说:“是啊,我知道了。” 林森咬牙,为自己辩解:“我那时候知道他接受了你大哥的投资,为你不平而已。他对你不好,还害你伤心,我只是让他跑了一晚上,并没有很过分吧。更何况那是你生日,他都能让你伤心得出来喝酒,我就是看不惯他,你要是因为这样生我的气,我也没办法。” 林森愤愤地抱起手,生闷气。 石柯愣了好一会,皱眉:“你在说什么,什么跑了一晚上?” 林森察觉到他跟石柯说得并不是一件事,他自己露了马脚,就一下苦着脸。 但说都说了,他也把那天晚上的事情,还有秦深也许误会的事情都说出来。 他说生日那天,秦深好像就有点误会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 但林森没在意,毕竟都多少年前的事了。 直到那天晚上,秦深正儿八经地说要把石柯交给他,林森才了悟秦深这人到底在误会了什么。 某种程度上,他也是对这人刮目相看了。 何等的忍功啊,都觉得自己头上有那么大一顶绿帽了,还忍耐着,当上一回千年老王八。 确实是真爱啊。 第36章 林森交代完毕后,就发现客厅里陷入一片死寂。 他的发小石柯,脸色极其难看,几乎是瞪着他,恼怒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林森闭嘴,不敢多言。 石柯还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林森知道这是真的动怒了。 石柯猛地起身,气急败坏地朝他嚷嚷道:“都怪你!” 林森浑身一僵,嘴里发苦,他就知道,掺和进别人的感情里没好下场,但他是兄弟,兄弟的事当然是自己的事了。 只是石柯不够义气,现在为了另外一个男人要对兄弟发火了。 林森心里有点悲苦,刚苦不过一秒,就被石柯接下来的话激得翻了个白眼。 石柯喊道:“我好不容易决定分开冷静一下,你这样让我怎么冷静,我现在就想见他,就想抱着跟他说对不起!” 石柯气急败坏,他是真的心疼,他自己也误会过高勋跟秦深,知道那种滋味有多难受。 而秦深,秦深到底误会了多久了。 到底是误会了有多深? 秦深还觉得是他喜欢高勋,还有林森这笔糊涂账,生日那天,秦深守着他醒来,问他喜不喜欢他,他回答了什么,他恶心他? 原来这就是他给他的答案,这么些年,他总觉得他所做作为早已给出了爱的答案。 却从未察觉过,有些误会与伤害,早就埋下了伏笔。 石柯拉着行李箱出了林森家的门,他想给秦深打电话,但是又不敢。 他怕他不管不顾就朝人奔去了,明明才答应过家里,要回家陪父母的。 石柯紧紧捏着手机,逼着自己不要再去想秦深了。 没多久,大哥的车就来了。 石柯没想到大哥会亲自来接他,刚好,他也想问大哥一些事情。 车上,他问大哥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秦深会和他有合作? 大哥有些诧异地望了一眼:“小柯,你怎么知道的?” 石柯又问,那日他跑到大哥家中,大哥在接通的电话,威胁的对象是不是就是秦深。 大哥握紧方向盘,脸上有点尴尬,他确实替小弟做了不少事,那也是因为关心。 他简短地交代了一下当年的事,秦深确实很有骨气,他本打算破财买弟弟开心,倒没想过会收到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这些年下来,利润很不错。 但那天威胁秦深的事情,也是事实,轻易揭不过去。 他想端起架子,拿出长辈的姿态:“小柯,不要这么跟我说话,我都是为了你好。” 石柯眼里包了一层泪,是啊,林森大哥,个个都是为了他好。 那谁又会为了秦深好呢? 没有谁。 他们都疼他,都因为他才那样对待秦深。 而对此,他竟然一无所知。 就像小李说的那样,他这样怎么能叫喜欢呢? 他连他最爱的男人,到底在经历什么都不知道。 他不想让大哥看见自己的眼泪,太窝囊了,他太没用了。 这时手机震了一下,是秦深。 他同他说,明天见面好不好,他一直想去的那家餐馆,他会陪他去。 石柯用手背按开了眼角的泪。 他想说我不要你陪我,我来陪你好不好,秦深。 第37章 大哥感觉到石柯在偷偷哭,他眉头抽搐,有些无法忍耐道:“哭什么,还有没个男人的样子了?!” 石柯气愤地眼泪直掉:“你欺负我男人。” 石大哥差点被气晕过去,想把这个没骨气又胳膊肘往外拐的家伙赶下车去。 他忍了忍,又道:“你不是分手了吗。” 听到这话,石柯把脸一抹,不说话了。 石大哥理亏,只叹息道:“你们俩要是相处得好,我也不想管。” 石柯垂着红红的眼皮,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回给秦深一个字,他说好。 他现在真的很想见秦深,非常非常想。 但是他现在情绪上来,容易冲动。他想和秦深分开来冷静的想法没有变。 在这段感情里,他们都变得看不清对方。 因为委屈,因为误会,因为所谓的面子,打掉牙往肚子咽也不肯跟对方服软。 所以才会一直一直吵架,才会觉得 ,他不爱我。 也许只有短暂地分开,才能够更清楚地看清,生命里必不可少的人,还是那个人,只能是他。 第二日在餐厅见面,石柯提早过去了,他带着礼物,带着一盒小蛋糕。 他亲手做的,他想到了那不欢而散的秦深生日的那天,他的所作所为应该很伤人。 他特意做了没有那么甜的蛋糕,想给秦深吃,作为一个补偿。 秦深也是提前到的,他看见石柯已经到了,还有点些惊讶。 石柯看着秦深一身正装加外套,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了,朝他走过来。 每一步,都跟再次踏进他心里一样。 他一直觉得,他也许没那么爱秦深了,因为他想不起喜欢这个人的样子。 其实他错了,他一直喜欢的都是这个人,不管他怎么变。 也许记忆没那么清晰,心却不会骗人。 在一起的时候不觉得,分开后,每时每刻,都会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理由,想起这个人。 也许吃到一个好吃的菜,看到好看的电影,见到好笑的事,想起要转头跟那个人说,那个人却不在身边。 那样的落寞,就像一道反复在心上撕开的血痂。 他将蛋糕推到秦深面前时,秦深还有些惊讶。 石柯没有多少,只是道:“我做的,尝一尝。” 秦深抿着笑,小心打开那个盒子,用小勺子勺了一口。 蛋糕刚入嘴,他就柔和的神情:“好吃。” 石柯撑着下巴,歪脸看秦深吃蛋糕。 这时侍者上前让他们点菜,秦深地接过菜单,点了好几个菜。 石柯有些地睁大眼睛,他才发现,秦深一直清楚他的口味。 每一道,都是他爱吃的。 因为秦深忙,他们其实很少一起吃饭。 最多晚上石柯给人做个宵夜之类的。 秦深到底是怎么知道他爱吃什么的? 石柯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巴,他本来想问,你为什么会那么清楚我的口味。 可说出来的却是:“秦深,你为什么不肯陪我过生日?” 秦深吃蛋糕的动作停住了。 好半天,他才望着石柯道:“因为我自以为是。” 石柯一怔。 秦深苦笑了一下:“我以为,那样做,你会更高兴一些。” 第38章 石柯一时无言,只好叹了口气,他们之间的问题是真的不少。 这时餐厅的奶茶被送上来了,不是整支放进冰块里,石柯最喜欢的那种。 而是温奶茶,旁边还放了个糖包,杯里有小汤匙。 秦深自觉接过他的奶茶,替他拌好。 石柯望着人的一举一动,心里明白,秦深就是这样的人,不喜欢说太多,只会默默地做。 他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一些近乎被他遗忘的事情,总算想起。 他回忆起了怎么喜欢上秦深的。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就是被秦深喜欢别人的模样所吸引。 这其实是件可悲的事情,因为一场战争,还未开始,就已经输了。 刚开始,他刚明白自己的性向后,因为本能,他感觉到秦深也是同类。 那时秦深跟高勋是好朋友,他对高勋是真的好啊。 和石柯不同,石柯是没有多少真心朋友的,起码没有秦深这种。 秦深走读,每天都会给住宿的高勋带饭,给他抄作业,替睡觉的高勋留意老师,甚至在高勋生日那天,给他送了一支手机。 手机在那时候价格也不菲,更何况是触屏机。 那时候触屏机价格昂贵,还没多少人用。 天知道秦深为了这个手机存了多久的钱。 高勋不知道,石柯却知道,他见过秦深在麦当劳打工。 最让石柯触动的是在运动会上,石柯故意给高勋报了五千米,他承认,那时他看高勋不太爽。 但至于为什么不爽,他自己也搞不太明白。 谁知道高勋跑完之后直接晕过去了,他也吓坏了,连忙跑过去。 秦深在所有人反应过来时,将高勋抱起,撞开迎上来的他,朝医务室跑去。 石柯脚下不稳,还扭到了,钻心的疼。 他一瘸一拐地去了医务室,高勋已经在输点滴了,秦深坐在旁边守着。 石柯脚疼得几乎站不稳,但还是跟人道歉,一张脸煞白。 秦深却狠狠瞪他,像是看穿了他的内心,明白了他的故意。 石柯抿唇,小少爷还从来没有这么低声下气地道歉过,更何况高勋还没醒,他跟秦深说什么啊。 这个护短的家伙都快用眼神把他吞了。 当下他转身就走,脚步不稳。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叫他等一下。 石柯才不听呢,心里到底是虚的,他怕秦深揍他。 结果下一秒,他因为脚疼,险些摔倒,最后狼狈地膝盖磕在地上,眼皮都红了一圈,被疼的。 他听见秦深叹了口气,绕到他面前。 石柯崩着一张小脸,没出声。 秦深弯腰,双手插入他腋窝,把他像个小孩一样托起来,放在了医务室另外一张床上。 秦深将拉帘拉上,隔绝了高勋。 这个空间里,只剩他们两个人。 秦深单膝跪地,卷起他的裤子,看他肿得要命的脚踝,皱眉:“我刚刚撞到的?” 石柯心里没由来涌起一股委屈。 秦深抬眼,看见他红红的眼皮,有些慌:“你别哭啊。” 石柯拧开头:“谁哭了!” 秦深手指轻轻碰在他肿肿的脚踝上,低声道:“对不起啊。” 那话像片羽毛,落在心上,痒痒的,酥酥的,最后待在他心上好多年,将这个人的模样,一笔一划,落在最柔软的心口处。 第39章 真正的动心大概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也许最初的时候,是因为秦深对高勋好,所以羡慕,所以嫉妒。 可是真正的爱产生的时刻,却是因为秦深真正将温柔,将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的那一刻。 他看着自己在秦深那黑色眼珠里,倒映的脸,那种感觉很奇妙。 像是眩晕,有了一种抽离感,胸腔的位置滚烫,眼睛也浮现了一层雾意,好像什么都看不清楚一样,朦朦胧胧的,一脚踏入梦里。 他恋爱了,猝不及防的。 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再也得不到满足,因为私心,所以没有看清,原来这个人,早已将他沉默的温柔给了自己。 在相处的日子里,秦深知道了他的口味,会给他盖被子,会因为他不抽烟,会在自己生日时,买上一个并不喜欢的生日蛋糕,只因为让他开心一些,会在大冬天,买上一杯奶茶,背他回家。 为什么会看不清呢,这样的灯下黑,当局者迷。 如果不是喜欢,又是什么? 石柯觉得心上缺失那块,一点点被填满了,所有的不安与忐忑,都在这时,尘埃落定了。 秦深将奶茶推到他面前,杯子里的液体旋转着,缓缓平复,秦深说:“知道你想喝这家冰奶茶,但是你胃受不了,我让他们多加了点红茶进去,你试试看会不会比冷的好喝一些。” 石柯喝了一口,微微笑了:“好喝。” 他手上动作顿了一下,抬眼:“秦深,我有没有跟你说过…… ” 秦深疑惑地嗯了一声。 石柯勾起嘴唇,笑出两个软软的酒窝:“我喜欢你啊。” 秦深眼睛一点点睁大了,他像有些惊慌地将视线移开,又回来,眼睛眨得很快,耳朵也有点红。 秦深垂下眼,像是不敢再看他:“我也是。” 前来送餐的小姐端着个盘子,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放下食物。 这时秦深的手机响了起来,刚好替小姐解围。 她赶紧把东西放下,溜之大吉。 秦深接下电话后,表情就很为难,他近乎强硬地拒绝电话那方,说他现在在外面有事,等他回去再说。 应该是公事,而现在,秦深要因为他而推掉。 石柯抬手按住秦深放在桌面上的手,摇摇头,无声道:“没事,你去吧。” 秦深盯着他好一会:“就这样吧。”他挂了电话,也要头脑:“没关系,我先跟你约好的。” 石柯没办法了,只好道:“我还没去过你公司呢,不如这样,你带我去参观参观?” 秦深犹豫了一阵,还是道:“吃完饭再说。” 饭后,秦深果然带他去了公司。 其实他并不是从来没有来过。 但他不打算告诉秦深。 只是没想到,前台小姐竟然还认得他。 秦深带着他去前台要一张进出公司的卡,方便他日后来。 那个前台惊讶地瞪着他:“啊,你…… ” 秦深留意到前台的失态,疑惑扬眉。 前台已经大声将惊讶的原因说了出来:“你不是那个,每年九月十五,就要在大堂那里吃一份蛋糕的蛋糕男吗?” 石柯僵着身体,恨不得逃离现场。 九月十五,是石柯的生日 第40章 前台小姐给人起的外号脱口而出后,才知道后悔。 但他们所有前台人员,都认识这个蛋糕男。 太特别了,每年都回来,每次来都带着一份生日蛋糕。 还不是一人份的那种,而是一看就能几个人吃的。 待客大厅有个大圆桌和沙发,这个蛋糕男就会点根蜡烛,闭眼许愿,吹蜡烛。 一套流程走下来,在吃几口蛋糕。 如果是一年来还好,年年都来,每次来的时候,还会有点忧郁地看着电梯门,拿着手机。 每次都是一个人来,安静地吹灭蜡烛,吃蛋糕。 孤单的让人在意。 他们都在讨论这个蛋糕男子每年来的目的是什么,难道是前女友是这个公司的人? 前女友难道是过世了,不然怎么会每次都是一个人,默默吃了蛋糕,又默默地走。 大家都只是猜测,却也没谁真的上去搭话。 毕竟一年也就来这么一次,但有些事情,坚持久了,自然就成为了一个传说。 传说中每年九月十五,都会出现的蛋糕男。 谁都知道,除了他们的老总,秦深。 小姐有些尴尬地转身在电脑面前操作,准备给石柯发一个加磁的进出牌,还给石柯递了张填写资料的表格,让石柯先填好了,她在电脑输入。 石柯低头结果表格,绕开秦深要填表,他可不希望秦深问他什么,他一点都不想回答。 回什么,每年生日都跑来这个人公司楼下吃蛋糕。 多丢人啊。 秦深一直都以为他生日都浪得好好的,在外面呼朋引伴的好吗。 现在被人揭穿了,原来并不是这样的、 他不要面子啊,他现在整个人都要羞愤得冒烟了。 秦深一直安静着,没有说话。 他这样安静,石柯先是松了口气,后来又觉得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好歹说些什么啊,怎么想的啊,要笑就笑吧,但是明明说好了要追他的,怎么能笑他呢。 牌前台小姐弄好了,递给了石柯。 秦深转身朝电梯走,石柯愣了一下,赶紧小跑地跟上去。 他们一起进了电梯,电梯门安安静静,搞得石柯的心起起落落,很不是滋味。 秦深怎么了,很介意这个事吗,怎么想的,好歹说一下话啊,不然他很慌啊。 石柯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你怎么了?” 他看到秦深攥紧的拳头,很用力的模样,他又小心接了句:“你很生气吗?” 秦深低沉道:“是。” 石柯顿时委屈起来了,生什么气啊,有什么好生气的,他不就是为了面子骗了骗他吗。 秦深转头看他,眼神却不对劲,石柯看的出他很难受。 秦深说:“是我的问题,我什么都不知道。” 下一秒,秦深就靠了上来,呼吸急促,声音压抑道:“小柯,我现在想吻你,很想很想,可以吗?” 第41章 石柯猝不及防,被人贴了上来,整张脸都红透了。 这里是电梯,上有摄像头,万一有人要坐电梯那可就尴尬了。 而且他第一次要见秦深的同事们,怎么能以这样的方式打招呼呢? 他想了很多,但在秦深凑上来时,看着这人凑得极近的脸,听到秦深说:“我心疼。”的时候,他已经完全失去了立场,几乎是半主动着,抬手抓住了秦深的衣领。 再一次接吻,就如同再次恋爱一样,无法言说的战栗从嘴唇一路传遍了石柯全身,使他半边身体都麻了。 他们短暂分离时,石柯睁着迷蒙的眼,主动将唇贴了下去。 秦深的身体很烫,嘴唇更烫,他紧紧搂着石柯的腰,将人锢在自己的怀里,激烈地索取着。 气温上身的很快,接吻也变得不那么纯粹。 水声,纠缠声,还有绵软的鼻音。 揉乱的发,皱巴的衬衫,手指在电梯壁上抹下的雾,分开的站立的双腿和强势顶入其中的膝盖。 这一切都组合成了一场让人害羞的亲热。 这场亲吻中断在了电梯门开的声音,有女子的轻呼传来,石柯下意识揪着秦深的衣领,将熟透的脸埋进对方怀里。 秦深手臂环着石柯的肩膀,安抚地摸了摸石柯的耳朵,回头看。 电梯外的女人看到老板的脸色,赶紧抱着文件往后退,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见。 电梯门被再次关上了。 秦深将人松开,伸手顺了顺石柯乱糟糟的头发。 石柯嘴唇肿肿的,还不自在地舔了几下,视线乱飘,撞开了秦深,按着电梯了开门键。 他拿手背在嘴上蹭了几下,走出电梯后又停了下来,有些羞恼地回头让人带路,他哪里知道秦深的办公室在哪。 秦深正在整理自己的衣襟,那里被石柯弄乱了。 一丝不苟的头发也因为刚刚的缘故,垂下几缕,压在英俊的眉眼上。 秦深面色挺淡然的,全然不像刚被下属撞破了私事一般,还想去牵石柯的手。 结果石柯毫不留情地拍开了秦深的手:“我们还不算在一起呢,不许牵我。” 秦深只好点头,将人带入了自己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装修也很清冷,还有一个休息间。 秦深说平时工作很忙的时候,需要用的。 石柯点点头,上前就去推休息间的门。 秦深有些慌地要来拦他,这幅作态却让石柯有些怀疑地眯眼。 他强硬地推开门后,发现里面也没有什么,就一张简单的床,一个办工作,还有一个衣服架。 他坐到了那张单人床上,试了试床垫的弹性,刚想开口说话,舌头就被猫叼走了。 办工桌上,有个照片框。 框里是十八岁的石柯,穿着校服,举着篮球,笑得肆意飞扬。 第42章 石柯以为这个办公室的小房间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自己的照片。 而且这照片……石柯眯起眼睛,伸手将相框拿起:“这场比赛你不是没来吗?” 那是总决赛,只有他们班和另外一个班争第一。 他叫来了高勋,又叫秦深。 秦深要准备数学竞赛,一口拒绝了,石柯还因此生了很久闷气。 这照片上的他,当时赢了,正是意气风发时。 这也不知道是从哪拍的,谁拍的。 原来当时秦深竟然在场吗? 他问秦深,秦深没有否认,他确实在场,他在教室准备考试,窗外一阵又一阵的欢呼,扰得他心烦意乱。 最后觉得复习不下去了,打算走,抓着书包离开时,却鬼使神差,走到了篮球场边。 等回过神时,已经站立良久。 照片他用手机拍的,那时候他还不知道动心是什么。 这张照片留在手机很久,最后被打印出来,偷偷藏了起来。 那是不肯不愿意让石柯看见的,那时他还不清楚,他跟石柯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敢轻易将这样最存粹的东西,给泄了底。 石柯今天发现了照片,先是有些羞,后来就觉得好笑,拧着那张照片:“正主在家等你,你倒是对着照片起劲。” 秦深听明白了他话里藏着的荤话,也跟着坐到了床上,朝石柯逼了过去:“你现在坐在我床上,我何必看照片。” 石柯简直着不住,他哪里禁得住这样的诱惑,只能匆忙地起身,找了别的由头,避了出去。 秦深跟在他后面,心里依然难受着,他刚得知石柯每一次都来办公楼下吃蛋糕,光是想象那个画面,都让他心疼,心疼得不得了。 他总以为他给了他最好的选择,却对他真正所要的,视而不见。 他看着坐在办公沙发上的石柯:“以后不会了。” 石柯迷茫抬眼,还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秦深认真道:“你每次生日,我都会陪你过。” 石柯眼皮一下泛红,好像自从分手之后,他的情绪总是被轻易挑起。 他咳嗽一声,用力眨着眼,想起还有事要说。 他说他没喜欢过高勋,也没有许多前任,跟林森更没有半毛钱关系。 之前那些话,都是拿来气他的,想看看他反应,是不是会吃醋,哪知道看起来是一点都不在意,反而是他自己被气得够呛。 秦深听着听着,眼睛都睁大了,然后皱眉:“都是骗我的?!” 石柯脖子一缩,感觉到了秦深语气里的不妙。 但好像除了现在老实交代之外,没有其他更好的时候。 谁让秦深现在喜欢他,要追他呢。 追一个人,当然不能生他的气啦。 石柯这是咬定了秦深不能对他发火,这才全盘拖出。 结果秦深听完这些话后,非但没有强压怒意,而是一步步朝他逼来。 石柯怂得往后躲:“秦深!你现在还在追我!你记得吧!” 秦深磨着牙冷笑:“记得。”他一把攥住了石柯的脚踝,将人拖了过去。 啪啪啪的好几声,石柯嗷嗷叫着,秦深竟然打他屁股!!! 太没尊严了!!! 说好的追他呢!!还要不要复合了!!! 第43章 秦深送石柯回家,路上规规矩矩,没有牵手没有亲吻。 他只是在下车的时候深深地望着他,眼神缠绵得石柯差点就把持不住。 最后只能赶紧回家,免得再次跟男人跑了。 第二日他带着家中煲好的汤去看望老爷子,在楼下撞见了熟人,高勋带着老婆,来妇科,他妻子怀孕了。 两人匆匆见了一面,高勋非常热情,也有话要同他说,最后定下了见面时间和地点。 其实石柯对高勋的感觉非常微妙,他和高勋也做过一段时间朋友。 高勋是个磊落人,也是个好友,只是他因为感情缘故,注定没办法以最真挚的态度去对待这个人。 他们约在了一家婴儿服装店。 高勋奸诈得不行,哄着石柯给他未来的孩子买衣服买鞋鞋。 说石柯毕竟也算干爹,怎么能不大出血一笔呢。 石柯觉得好笑,但也买了单,因为不知道性别,男女各几套,拿卡出来,痛快付款。 高勋本来还开玩笑,见石柯买了那么多,就赶紧阻止,结果拦都拦不住。 两个大男人,提着大包小包,还推了辆婴儿车。 石柯买的,他觉得以后肯定用得上。 最后他们去了一家饭店吃饭,这回高勋肯定要买单了。 他对石柯说:“你满月酒再来送红包得了,今天我请客。” 饭店的价位并不便宜,两个人点了六个菜,高勋也算是还了今天这份给小孩的礼物了。 吃饭途中,高勋语出惊人:“你跟秦深怎么样了?” 那时石柯正吃着生蚝粉丝,粉丝差点都给呛到鼻子里了。 他咳嗽着,喝了好几口水,好半天才将 呛咳压下。 他红着脸:“你在说什么?!” 高勋瞧他一系列反应,有些好笑:“我记得我出国前你们就在一起了吧,前段时间我和秦深见面,他说你们还住在一起呢。” 石柯嘴巴微张,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一直以为高勋是钢铁直男,什么都不懂,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吗? 高勋道出正题:“我结婚那天,秦深当伴郎,喝了特别多酒,还一个人躲起来偷偷的哭,说你不要他了,你们怎么回事?在我婚礼上分手啊,兄弟,你这样不厚道,搞得我一直挂心着这件事,怎么了,是有什么误会吗?” 石柯整张脸都红透了,还很吃惊:“他……他哭了?” 高勋认真点头:“哇,我都没见过那么窝囊的秦深,我说要给你打电话,他还不准。” 石柯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捏着筷子,食不知味。 高勋说:“你们是真的分了吗,挺可惜的,从高中到现在都那么长时间了。” 他说:“唉,他真特别喜欢你,你要不再考虑考虑?” 石柯:“你怎么知道的?” 高勋:“什么?” 石柯:“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和他的事?” 高勋露出一抹八卦的笑:“你们俩没在一起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石柯懵了。 高勋:“你记得你高三那会,特认真念书,要跟着秦深去考b城的学校,结果有次在班上发烧晕了吗,秦深带你去医务室,我看到他偷亲你了。” 高勋:“他还不让我跟你说。” 高勋:“哈哈哈哈哈哈说起来,他初恋是你吧,” 第44章 秦深的初恋是他?怎么可能?秦深的初恋明明就是高勋不是吗。 等等,如果非要认真来算的话,他和高勋也是单方面的。 看高勋直男成这样了,想来也不知道,不必将秦深喜欢过他这个事情告诉他,吓他一跳了。 还有,秦深高中就偷亲过他? 他记得高二有一次,大家一起玩真心话大冒险,他选择了亲秦深,被拒绝了。 秦深一口气喝了一瓶啤酒,说自己的初吻是要留给喜欢的人。 当时石柯脸上虽然还挂着笑,但还真的酸得要命。 后来真滚床单了,意乱情迷的时候,也就亲到了。 只是拒绝他的秦深,竟然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偷亲他? 石柯只觉得耳朵慢慢变烫了,一个猜测浮上心头。 那是不是证明,秦深他…… 其实从高中就有些喜欢他了? 在他以为自己还是一厢情愿的时候,其实并不是这样。 秦深的初吻,到底给了谁? 见他一脸震惊,高勋也琢磨过来了:“我初中就认识秦深了,他那时候就一个老古板,你是他唯一一个,真的,不骗你。” 石柯放下筷子,拿餐巾擦嘴:“谢谢你啊。”今天告诉我的一切。 高勋有些不好意思道:“谢什么啊,不过那时候确实把我吓得不轻,我还琢磨了好多天呢。好好的,我两个兄弟怎么就在一块了。” 高勋:“说起来,你知不知道秦深那家伙有多肉麻,那时候你成绩不是不好吗,我给你的那些笔记,全是他做的,他托我交给你,这假正经,还装着不在意的样子,实际上每天都偷看你,你发烧,他都急坏了,第一个背你去的医院。” 石柯握紧双手,静静听着他所不知道的一切。 关于秦深的一切,他的秘密。 高勋继续道:“本来我以为他这么心疼,就不会再逼你学了,结果这家伙,等你好的没几天,就把几倍的卷子拿过来给我,让我给你,简直可怕。” 高勋:“我问他,为什么还让你做那么多。他说你也要去b城,他得帮你。” 高勋:“我说你未必要去b城啊,都学渣了那么多年了,b城的学校万一考不上怎么办,你知道那家伙说什么吗?” 石柯咽了咽唾沫,他感觉到接下来的答案,会让他推开一扇门。 通往秦深,那个年少的秦深的门。 高勋带着笑,低声道 :“他说,如果你去不了b城,那就不去了,他跟你走,你能报哪个地方,他也会报。” 高勋叹息道:“我那时都觉得他疯了。” 高勋:“石柯,他是真喜欢你,你要不要考虑,再给他一次机会?” 第45章 跟高勋分别时,石柯提前将单买了,还抢在高勋面前,先说:“给你的红娘费。” 高勋一梗,自己这就被红娘了,还无法反驳。 石柯说不清自己现在的心情,大概是有种大梦成真,云里雾里的感觉。 他一直以为,秦深不爱他。 原来不是的,早就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的暗恋,就已成真。 临走前,石柯还认认真真地抱着高勋说谢谢。 高勋都有些闹不明白了 :“你们俩怎么回事,既然还这么喜欢,为什么要分手?” 石柯苦笑摇头,这哪里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 要是能说清,要是能早些说清,也就没有那么伤心与难过,妒忌和揣测了。 平白浪费了这么多年的时光。 与高勋分别后,石柯一时兴起,回到了他们曾经读过的高中。 他和秦深从这里开始,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说的是他,也说的是秦深。 之前,他肯定没敢这么大的脸,去猜测秦深对自己有几分爱。 现在倒是能确定了,秦深喜欢他,喜欢了好多年了。 一中还是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十年的时光,并没有改变太多的东西。 操场,小卖部,篮球场,教室,小树林。 他和秦深在高三的尾巴里,经常亲吻,就在这小树林里,两个年轻的男生,手心都是湿的,害怕被人发现。 明明彼此都很笨拙,石柯甚至私底下看了许多爱情电影,琢磨这角度,动作和神态。 可是真贴上嘴了,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秦深也没比他熟练多少,明明更过份的事情都做了,可是在接吻上,他们一样青涩。 小心翼翼的,就像怕惊醒了什么一样。 他记得,在操场的台阶上,他曾经抱着一把吉他在上面给秦深拨了首歌。 那时他刚学会,为了显摆,也为了展示自己多才多艺。 他强行拖着本来要复习的秦深,两个人来到寂静空无一人的操场。 不远处的教学楼还闪烁着点点灯光。 他就着那点灯光,给秦深拨了首beyond的真的爱你。 秦深本来还不赞同地皱着眉头,等他用不太熟练地白话唱完,眉眼已经带出笑来。 他说:“你要是学习上有这个心,肯定能去b市。” 石柯按着颤抖的弦,一颗朝气的心,蓬勃地跳着,他双眼发亮:“你想我跟你去b市吗?” 其实他更想说的事,你看我长得还行,篮球也打得好,会弹吉他,心里有你,还肯努力学习追上你,你跟我在一起好不好啊。 但他到底没说。 没勇气说 。 在那带着花香的春风里,他看着那双同他一样亮,秦深的眼,等来了一个让他不可抗力,瞬间沦陷的答案。 秦深说好。 你跟我一起。 一起去b市。 第46章 完结章 他给秦深去了个电话,电话那边听起来很忙碌,秦深问他怎么了。 石柯听出了他的繁忙:“你什么时候下班啊。” 秦深立刻道:“随时都行。” 石柯忍不住笑出声,但也没有当真:“两个小时忙不忙得完。” 秦深也跟着笑:“应该能。” 石柯留了个地点给他,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小吃店。 秦深听得怔了瞬:“你去学校了?” 石柯嗯了一声,语气柔软道:“想到了很多从前的事。” 秦深安静半晌:“一会去找你,等我。” 说了两个小时,石柯就打算在这里坐坐,玩会手机,看会景。 他没想过秦深会这么快来,而且没有给他打电话,就知道他在哪里,找了过来,跟心有灵犀似的。 他坐在台阶上,秦深站在下方,仰头看他。 莫名其妙的,石柯就有了一种时光逆转的感觉。 就好像站在下方的人,是十年前的秦深,而他,也是曾经的石柯。 他一步步走了下去,像是感受到了不一样,秦深张开手,作出了一个抱的姿势。 石柯还有几步台阶的时候,停了下来:“秦深,你知道我什么时候喜欢你的吗?” 秦深放下手,沉默摇头。 石柯又问:“你呢,你是什么时候?” 秦深还是摇头:“不知道,不知不觉就放不下了。” 石柯:“是因为那场篮球赛吗,你藏着我照片,你那时候就喜欢我了,是吗‘?” 他不等秦深回答:“我喜欢你好久好久了,你记不记得那次你在医务室里帮我上药的那次。” 石柯:“秦深,我以为你不爱我。” 秦深没等他走下去,也没有再原地等待。 他步上台阶,一步步朝石柯走去,最终将人搂进了怀里。 他沉沉叹息着,将一句迟到许久的告白,终于送到了石柯耳边:“我爱你。” 石柯笑了,眼睛也湿了:“其实很早之前,我就该跟你说了。” 石柯:“秦深,我长得还行,跟家里也出了柜,能赚钱,会做饭,心里只有你,喜欢你很久很久了,你能不能,试试看跟我在一起。” 秦深身体一僵:“不行。” 石柯瞪大眼,这也太破坏气氛了吧,他好不容易才把告白说出来。 秦深认真道:“说好的我追你的。” 石柯只觉得刚刚那些氛围全跑光了,他没好气地推了秦深一把,要往下走,结果不小心扭到脚,要是没秦深在后面拉着,就能从台阶上滚下去了。 秦深托着他,急声道:“脚没事吧?” 石柯忍着疼,还没说话,秦深就在他面前蹲下来,他背他去医务室。 石柯趴在秦深的背上:“我们两个社会人还能进医务室吗,会不会被赶出来。” 秦深突然道:“小柯。” 石柯:“嗯?” 秦深:“我也长得还行,能赚钱,不会说话,嘴笨,总是惹你生气,但我心里有你,很早很早就有你了,没别的人。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石柯收紧了搂在秦深肩上的手:“你怎么这样……” 秦深轻声哄他:“答应我吧。” 石柯将脸埋进了秦深的颈项里:“好。” 十年前。 医务室里。 秦深看着石柯扭伤的脚踝,抬脸,刚想说话,就对上了石柯通红的双眼。 那时他还在想,这男孩子,怎么眼泪这么多,说哭就哭。 医务室老师不在,他翻找来药酒:“你要是信我,我就给你揉一揉?” 石柯无声点头。 结果揉得时候,石柯疼得呜呜的,就是顾忌着高勋还在睡,不敢叫出声。 秦深抽来纸巾,压在他脸上:“娇气。” 石柯闻言,狠狠地瞪了眼秦深。 秦深被他瞪的心漏拍了一瞬。 直到晚上,还能想起来。 他想,这个石柯,还真漂亮。漂亮这个词不应该形容男生的,但是这是他情不自禁地想法,只觉得好看。 第二日,石柯一瘸一拐地走到他课桌前,将一盒巧克力摔在他面前:“谢谢你昨天帮我。” 秦深看着那盒巧克力,有些尴尬:“今天是二月十五。” 石柯哼了一声:“不吃就丢了。” 秦深怎么会丢,最后还是吃了,虽然不是第一次收到巧克力了,但还是第一次收到来自于男生的巧克力。 还挺甜。 他含着浓浓的巧克力香,小声地将这个人的名字说出:“石柯。” 他笑了,下意识又莫名其妙的:“好甜。”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