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道事12:争锋年代》 苗疆道事12:争锋年代 版权信息 书名:苗疆道事12:争锋年代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出版者:上海文艺出版社 出版时间:2020年8月 isbn:9787532177059 本书由上海牧神文化传媒有限公司授权咪咕数字传媒有限公司全球范围内电子版制作与发行 版权所有·侵权必究 第一章 清闲副局长 第一章 清闲副局长 突然将我丢到黑省这么一个陌生的地方,可能怕我心里面有想法,在临行之前,宋司长还特地找到我,与我进行过一次深入的谈话。 宋司长告诉我,别看黑省在我们国家的版图里面位置偏僻,但它是我们国家的重工业基地,从北洋张作霖时期就开始经营,先后经过民国、日据以及解放等时期的发展,现在依旧是我国重工业和军事工业的根基。正因如此,再加上它特殊的地理位置,使得这儿的情况比其他地方更加复杂。他所说的复杂,是说有大量的势力在此聚集。黑省乃至整个东三省,充斥着来自俄罗斯、朝鲜、韩国、日本以及欧美的特殊人物。同时由于这些年来的国企改制,催生了大量的社会闲杂人员。人们迫于生活的压力,还有传统上彪悍的民风,便另谋生路。有大大小小涉黑的帮派不断出现,使得黑省的维稳形势十分严峻。 当然,上面之所以授意将我下放到黑省挂职,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其实还是因为我们总局的头儿——王总。据说,黑省就是总局王红旗的龙兴之地。 这位曾被我师父评为最有可能是天下第一的修行者,是从黑省走出来的,据内部消息透露,这位老大在一九四九年之前,曾经是一位叱咤东北的大胡子。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加入了抗联,便成为了红色政权的守护者。这里面有许多传闻,譬如他与许多共和国缔造者之间的逸事,不过既是传闻当不得真。 总之,黑省是王总的大后方。现任黑省省局的老大何奇,便是他亲自带出来的铁杆手下,跟我和七剑之间的关系,基本上是一样的。 宋司长没有挑明,不过照他这话里的意思,也侧面印证了王红旗先前跟我谈过的,想让我们这一批人迅速成长起来,再从其中挑选出新一代的领导者。我正好是其中之一,而且还是最受重视的一个,所以上面才会将我下调到黑省。王红旗希望我的表现,能够得到原来那帮铁杆手下的认可。 这是莫大的荣耀。顺便说一个王总的轶闻,因为他与邪灵教的天王左使同姓,故而当他还在啸聚山野时,与那一位并称“绿林双王”。只可惜天王左使变成了最令人头疼的对手,而我们的王总则成了国家的守卫者。二人一黑一白,最终分道扬镳。 我的上任,是总局政治部杨夏主任安排的,交接过程很低调。到达黑省的当天,我与省局的几位领导碰了面。何奇局长是一个六十多岁的小老头子,他戴着黑框眼镜,斯斯文文的,更像一位大学教授。他满面笑容地与我握手,表现得很随和,不过那双藏在酒瓶底那么厚的眼镜后的小眼睛,却散发着看穿世事的锐利光芒。 不愧是跟过王红旗的老干部,别的不说,光这样的气场,便足以让人感觉到一股不凡的威严。面见黑省的主要领导班子时,有一个人让我有些意外。这个人就是吴琊,我都快要忘记他了,见面的时候才想起来。二十多年前,他曾经是现任南方省局局长李浩然的副手,在金陵市江宁分局任副局长,而我则是下面科室里的一个小小办事员。后来这位一路升迁,上一次我听到他的消息时,他已经成为金陵市市局的正职领导了。没想到如今他也升迁到了黑省,与我一样,成为了黑省省局的业务副局长。 熟人见面,理应十分亲热。不过当初我在江宁分局的时候,就已经领教过这一位的手段,他并不是一个容易相处的人,还一直看我不顺眼。现如今我们两个年纪相差快三十岁的老少,居然同一级别,一起共事,这对他来说是一件比较讽刺的事情。 结果的确如我所料,他不阴不阳地说了两句话,弄得场面有些尴尬。 不过除了这位吴副局长,其余人对我倒还不错,特别是那位不动声色的何局长,他笑眯眯的,像个老好人。 我在省局后勤部的安顿下,在省局招待所住下。次日一早,局领导会议上讨论了我分管的工作。原则上我负责业务四处的督管工作,承办三大教之外的其他事务管理工作,调查研究并提出政策建议,承办设立院校相关事务和具体指导工作。 这职位看着十分冠冕堂皇,不过基本上是属于文职工作,不管人事、财务,也不管具体的一线任务。我发现自己最终被高高地挂了起来,成了一个摆设。 按理说,堂堂总局二司副司长,统领特勤一组的骨干被下调过来,做这种每日喝茶看报、毫无实权的工作,着实荒唐。换做旁人,肯定会生出许多不满,然而对我来说,这却是求之不得的事。毕竟有了这么多空闲的时间,我正好可以趁机提高自己的修行。 所以我没有作出太激烈的反应。在了解情况之后,我将手头接管的一些,都交到了四处处长和两个副处长手上,自己当一个寻常挂职的领导便好。当然,四处是一个真正的清水衙门,跟一线部队根本没办法比,每天就是提出一些不着调的政策性研究以及配合旅游部门组织一些活动,倒也没有太多的事情烦我。 虽然我这边清闲无比,但并不代表整个省局一样安逸。事实上,随着近年来东北经济的连续下滑以及之前我说过的几点原因,黑省的案子还是比较多的。我到任后的两个月里,萨满、巫术、邪教以及各种神秘凶杀案、间谍案频频发生,弄得省局一时间忙得不可开交。负责这些事的吴琊副局长一夜之间急白头,牙龈出血,找何局长闹了两回。每到这个时候,何局长便将我抬出来,说如果他觉得案件难以解决的话,可以让我帮着做些事情。 省局里面,除了正职之外,最有权势的就属负责一线任务的业务副局长,也叫常务副局长,地位也比别的领导要高一些。手上分管的事情越多,代表身上的权力越大,吴副局长本来就有些腻歪我,哪里肯将手上的权力交出来。当下他也是紧咬着牙关,打肿脸充胖子,说自己没事,还能顶住。 年轻人做事不牢靠,总得有老家伙在前面顶着,方才能够办正事。这是那位吴副局长的原话。这话传入我的耳中时,我一笑而过。事实上我来黑省的这两个月里,基本上没有参与权力斗争。甚至连一向对我腹诽不已的吴副局长,我都是微笑以待,这也让许多等着看我爆发的人大失所望。 我到黑省来,也就是来挂职的,没有占地盘、拉拢势力的想法。毕竟这儿是人家总局王总的大本营,我若是做得太积极了,也显得不懂事。 除了每日的修行之外,我借着工作的便利,与黑省当地诸多佛道两教的人士进行交流。虽说这里面很多并非修行者,但好歹混了个脸熟,也算了解一些当地的情况。说到高手,黑省倒是有一位鼎鼎有名的大人物,也是天下十大之一——牡丹江天仙宫的三绝真人。这位道长除了道术之外,还精通萨满巫术和通灵术,是个了不得的真修,只可惜我的拜访请求被婉拒了。婉拒的原因说是真人远游,不过我却打听到,对方其实并不愿意理会我。一来是因为我的“恶名”,二来感觉自己是天下十大之一,理应跟我师父陶晋鸿同辈论交,我还不够资格。原本我也不以为意,不过后来经过有心人的传播,这竟成了一时笑料,导致好多人瞧见我,眼神都怪怪的。 我根本就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然而意想不到的是,我最终还是与那位颇有些倨傲的天下十大之一见上了面。缘由是一起在当时闹得沸沸扬扬的大事件,即日本神道教高手清河伊川来华挑战。 第二章 镜心流大师 第二章 镜心流大师 神道教是日本的传统民族宗教,最初以自然崇拜为主,起源于崇神传统,属于泛灵多神信仰,视自然界各种动植物为神祇。因为自谓“日出之国”,故而神道教以太阳神“天照大神”为最高的崇拜者,天照大神的后代即是日本天皇。这是一个传承千年的宗教,日本曾经是一个政教合一的国家,虽然小国寡民,但是却孕育出了无数强大的修行者。 这神道教有三种流派,分别是神社神道、教派神道和民俗神道。前两者又派生出十三个教派,每个教派都有自己的创始人,是一个比较复杂的体系。当年日军侵华,也带来了这种侵略性的宗教。他们不但铲除了许多中原道门、佛门和世家,而且还随军犯下不少令人发指的罪行。 我师父陶晋鸿当年之所以成名,就是因为孤身前往金陵,斩杀了无数神道教高手。 如此说来,中华修行者与东洋修行者之间是有世仇的。不过改革开放这么多年,中日友好的风吹了多年,日本企业纷纷来华投资建厂、开展经济活动,明面上倒也没有太多嫌隙。而回溯历史,如今的神道教之所以有那么多强悍而厉害的手段,其实大部分是唐宋时期传过去的。当然,对于这一点,许多日本民族性比较强的修行者,惯来是否认的。在那些传道者的口中,他们的强大源自天照大神的恩赐。 我因为跟日本同僚打过交道,又身处总局这个纵览全局的位置,自然了解得多。有件事,听起来比较离奇,说的是黑河市罗满屯一个后生在大兴安岭东侧失手将四名日本地质勘探者打死了。这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中方有充分的证据表明这四名日本人正在从事间谍活动,而且那后生是自卫,所以最终他被无罪释放了。 这是我来之前发生的事情。据我后来了解,罗满屯是黑省当地一个修行宗门,原本是一个信奉萨满教的寨子,曾经是胡子山匪的聚集地。后来日军侵华,东北全面沦陷之后,罗满屯则成了许多流亡修行者的一个藏身之所,汇聚了许多人才,逐渐形成了规模。这件事能够有这样的结果,除了那个后生本身并没有太多问题之外,罗满屯其实也并不好惹。 对于这样的结果,日方显然不能接受。尽管他们明面上对所有的证据都无法反驳,但是私底下的行动并没有停止。死去的那四个人里面,有两个家伙是日本神道教镜心流大师清河伊川门下的弟子。而这位清河大师,号称是日本北海道第一神道祭司,是日本顶尖的强者,平日里最为护短。在接受了某些心怀不轨者的数次挑拨之后,清河伊川决定来华,向“满洲”诸位高手公开邀战。 对方来得光明正大,由日本驻华代理向东北三省有名有姓的宗族、门派发出英雄帖,言明这位清河大师素来仰慕中华文化,一直想要与诸位高人切磋一番,希望他们不吝赐教。 这种广撒英雄帖的方式,显示出了清河伊川大师满满的自信。他们并不惊扰官方,而是摆出一副“江湖事江湖了”、友好交流的架势。即便我们知晓此事,也不能刻意插手,毕竟特勤局终究是一个监管部门,如果凡事都作出规定和限制,自然会引发江湖人等的不满,最终还是得不偿失。 清河伊川的英雄帖以及来华挑战事件,在整个东三省传得沸沸扬扬。所有人都知道他此番前来,目标是罗满屯。出于强烈的民族自尊心,接到帖子后,各派纷纷赶了过来。而罗满屯作为另一边的当事人,本来可以置之不理的,但迫于江湖压力,不得不硬着头皮应战。 清河伊川的擂台摆在黑省最北端的大兴安岭一处林场边,这里远离文明,又是中俄交界,故而少去许多束缚。 据说,这一次挑战,双方可以签署生死状,进行生死对决。 这是一场影响巨大的江湖冲突,如果处理得不好,甚至有可能引发中日两国修行界的对决。特勤局希望最好还是不要发生冲突,实在没办法阻止,就派人过去,控制住事态。 因为事件的地点设在黑省境内,所以自然由我们省局监管。开会时,吴副局长本来信心满满,说只要局里面给予足够的支持,调遣精兵良将,他一定能够将事情处理好。然而等调研室将清河伊川的资料传给吴副局长时,他便陷入了沉默。 清河伊川,年逾五十,正是修行者最辉煌的年纪,此人出生于混乱年代,据说正好是日本原子弹爆炸那天。那个对日本人民来说刻骨铭心的日子,似乎赋予了此人天生的魔性。他自幼父母双亡,传闻是喝狼奶长大的,五岁得遇镜心流主事人清河野,被其收为徒弟,而后修行,十岁佼佼于同门,十四岁成为镜心流第一高手,十八岁将自己师父斩杀,成为镜心流新一代的主事人。 然而这只是开始,日本修行界因清河伊川弑师一事,对他进行了公开审判,决定将他驱赶出去。清河伊川愤然而起,凭着手中的一把剑,从北方杀到南方。他用十二年斩杀了无数日本同道,硬是杀出了一条血路,最终获得了全日本修行界的认可,成为日本北海道公认的最强者,没有之一。 杀出这般恐怖的名声之后,处于人生最巅峰的清河伊川却突然抛弃所有,投入了日本伊势神宫的幕下,谨守十年规矩,静静修行。传闻是日本最顶尖的皇家神官出手,将他的脾气硬生生地打没了。十年一过,清河伊川重返北海道,在北海道的东海边设立道场,开馆授业。这位凶人,据说是除了几个镇国级高手之外,当今日本最强大和恐怖的修行者。 挑战时间是三天之后,第二天的时候,吴副局长敲响了我办公室的门。 他之所以过来找我,自然是想要我揽过此事,毕竟这事儿太过棘手。最关键的一点在于,以他的修为,应付些寻常事情勉强够用,但对日本北海道第一高手,他就实在无能为力了。 对于吴副局长的请求,我直说此事既然交由他处理,我再插手,似乎有些不妥。 我的果断拒绝让吴副局长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当即质问我,是不是不给他面子?我平静地笑着说:“工作上的事自然要公事公办。如果现在要求换人,可以提交到何局那边,大家开会讨论。至于面子,我来这儿两个月了,您老人家,又何尝给过我面子?面子从来都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挣的。” 吴副局长是个火暴脾气,他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找我求援,被我这般不留情面地奚落一番,狼狈而走,随后再也没有来烦我。我在办公室喝了一下午的茶,又去了一趟厕所,回来的时候,对着黑暗轻轻问道:“杨劫,你说这黑河,我到底要不要去?” 黑暗中传来了一个沉静的声音:“大师兄,此事虽然不归你管,不过倘若清河伊川将东北三省的高手都打倒了,取了罗满屯那个后生的性命。咱国人的面子就彻底没了,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我点了点头,这事儿已不再是清河伊川和罗满屯之间的恩怨,而是上升到了国与国之间的民族情绪了。 思忖了好一会儿,我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挂给了局里配给我的秘书:“小李啊,是这样的,我一会儿要到黑河作个调研,你让司机送我们过去。” 第三章 你得干翻我 第三章 你得干翻我 我离开省局的时候,轻车简从,就带了一个并不亲近的秘书小李和司机班的司机小魏,连夜赶往黑河。 临走之前,我给省局老大何奇挂了一个电话,汇报了我准备前往黑河调研的事情。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传来何局爽朗的笑声,他告诉我,老吴去他那里刚刚闹过一场,说有的同志一点儿也不把他当自家人。老吴这回算是狠下心了,已经带人先行一步前往黑河了。 我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叩动,平静地说道:“何局,我去黑河,倒不是跟吴副局长同事情深,也不是以官方的身份过去,只是去瞧个热闹。没有必要的话,是不会亮出身份来的……” 听完我的话,何局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肯定地说道:“王老大告诉我,你陈志程是个有勇有谋的帅才,我一直不服,没想到这件最让我们头疼的事情,落到你手上就迎刃而解了。也对,我们官方插手,必然会起反作用。如果隐去姓名做了什么事情,别人也怪罪不得。实在不行,随便找一个人来搪塞,也是可以的!” 两人相互交换意见之后,我便出发了。临行之前,我告诉秘书和司机:“这次下去,并不想闹得沸沸扬扬的,所以行程要保密,不可外传。” 秘书小李是去年招过来的大学生,虽然是法术学院毕业的,但是本身的修为并不厉害,也入不得我的眼。他一直在做文职工作,我来的这两个月里,都是由他来帮我安排一些行程。小李连忙点头,拍着胸脯保证。 司机小魏显得镇定许多,他是退伍军人,在省局司机班做了五年多司机,平日里也见过许多领导,并不会特别在意我的想法。 我们下午从哈市出发,跟吴副局长他们错开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沿途的路况并不是很好,一直到第二天凌晨方才到达。一路上舟车劳顿,到达黑河市区之后,我们没有再折腾,直接在附近找了一个旅馆住下。次日清晨,吃过早餐,李秘书问我是否要联络当地特勤局。 我笑了笑,否决了他的提议。要晓得,当地特勤局是真真正正的清水衙门,都指望吃财政饭过日子呢,招待费紧巴巴的。这个时候过去,别人虽然表面上不说什么,背地里指不定骂娘呢。即便有几个熟悉情况的人员,恐怕也被吴副局长征调了,还等不到我去叨扰。 我决定放这两个小子的假,让他们在黑河这边自由活动,我一个人出发。当然,他们两个对外,还得汇报说我跟他们在一起。 对于我的要求,李秘书表示服从,不过他有一些发愁,觉得领导办事不叫自己,多少说明自己做得不称职。我此刻没有太多时间照顾他的想法,出了旅店后,便在宽敞的大街上溜达,看看能不能混进清河大师来华挑战的会场。 我走了一会儿却没有收获,心中一动,叫了一辆的士,让司机带我到市里面最有风味的早点餐厅。司机是个本地人,熟门熟路,将我一路拉到了一家俄式餐厅门前。 黑河与俄罗斯远东地区第三大城市布拉戈维申斯克市隔江相望,饮食通常具有东北特色,却也不乏俄罗斯风味。我进去找地方坐下,在服务员的帮助下,点了这儿最有名的黑鱼子酱配酸奶油、熏鳇鱼配煎饼和俄罗斯炭烧大茶壶煮制风味茶,慢慢悠悠地享用起来。 我吃完黑鱼子酱,便瞧见几个一脸江湖气息的汉子走了进来。 这几个家伙一进来就吆五喝六,将服务员支使得团团转。落座之后,他们便用带着一股子大棒茬子的口音,开始议论起这一次的比试来。 最先发言的是一个满脸粗豪的大胡子。这哥们是个一米九的大高个儿,他冲着旁边的三位兄弟说道:“那清河伊川,听说是北海道第一高手,也是当今日本有名有姓的顶级高手之一。这一回他跑到咱们这儿来,要为自己的两个徒弟报仇,来者不善,只怕是又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你们说,罗满屯那帮胡子,能不能干过他?” 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子一脸沉重地摇头说道:“罗满屯虽说是咱们这疙瘩最厉害的几处道场之一,但跟长白山天池寨并不一样。那什么清河要是敢惹天池寨,只怕守在首都的王红旗都要下来了。罗满屯数来数去,也就牛老根最是厉害,勉强能比。惹祸事的那个小药匣子如果再过个二十年,说不定也能撑得住场面,现在,只怕是难啊……” “那可咋办,这么说来,罗满屯这次肯定要栽面了对吧?” “话也不能这么说,清河伊川那老小子又要面子又孤傲,晓得这件事情从官面上走不通,又不能以大欺小直接去找小药匣子,于是搞了这么一出戏,就是要造势,将罗满屯逼到台面上来。不过他计划是好的,但是却料错了一点,那就是咱东北人,哪个是没卵蛋的汉子?那小日本子既然胆敢广发英雄帖,自然会有制得住他的人过来,事情还犹未可知呢……” “既然如此,老熊,你说咱东北道上,谁能干得过那小日本子?” “这个嘛,其实也不难数,你想啊,那清河伊川自称是北海道第一高手,那么能够跟他干架的,自然都是咱东北道上的大豪杰。这事儿没有官方参与,所以我觉得罗满屯的牛老根是一位,长白山天池寨的王大蛮子算一位,龙江船渡的龙三炮是一位,还有龙华宫、万善宫、海云观和天仙宫这四大道门,应该也会有高手前来。另外肯定还有一些想要出头的家伙搅局,总之群英荟萃,不可能让那小日本子得逞的!” “天仙宫?天啊,你是说三绝真人他老人家会来吗?” “三绝真人自从十几年前得了天下十大的名声之后,已经成为东北第一高手。这事儿犯在他的地头,若有人压得住清河伊川还好说,若压不住,他怎么可能有面子?我觉得他明天一定会到场的!” “明天我要是能够见到三绝真人他老人家,一定得跑过去,跪在他面前,让他收我为徒……” 别看那大胡子人十分粗豪,却是个跳脱的性子。听到他这般说,旁边的同伴纷纷大笑,说:“你赖老二这个狗东西,还想让三绝真人收你为徒,先撒泡尿照一下自己什么德性再说吧……” 四人你说我嚷,吵得不亦乐乎,餐厅的人听得都不由得皱起眉头来。我将杯子里的风味茶一饮而尽,走到四人的桌前,拱手说道:“四位兄弟,刚才听到你们说起准备去参与日本神道教镜心流清河伊川大师来华挑战的事情,不知道能否行个方便,算我一个?” 我这般突然过去搭讪,四人都显得有些戒备,那个叫老熊的中年男人沉着脸拒绝道:“我们与你素不相识,只怕会有许多意外,最好还是不要吧!” 我笑着说道:“刚才几位老兄说过了,这场盛会实在难得。那小日本子来咱中华耀武扬威,也总得有人站出来,给他点颜色瞧瞧,我过去说不定能帮到一点儿忙呢?” 众人没有说话,赖老二哈哈笑了起来,扬起胡萝卜粗的手指,指着我道:“大兄弟,你的意思是你能干翻那北海道第一高手?” 我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我没有跟他交过手,不过可以试一试!” 四个人像看傻瓜一样瞧着我,赖老二一口喝干桌子上的扎啤,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对我说道:“大兄弟,实话告诉你,这事儿并不是看热闹,很危险的。不过我瞧你这么自信满满,我就跟你打个赌,你要是能够搞得定我赖铭,这一次带上你又如何?” 第四章 混入行伍中 第四章 混入行伍中 赖老二说这话的时候,还特意秀了一下自己膀子上的肌肉,当真如岩石一般坚硬,看得人忍不住想去捏一捏。我微微一笑,说道:“如此也好,我们是现在就赶过去吗?” 一旁的中年男人老熊不满地说道:“兄弟,赖老二是说,你只有将他打倒,我们才会带你一同前往,你明白我们的意思了吗?” 有遁世环在,寻常人是感受不到我体内气息的,甚至不会认为我是一个修行者。不过这些年来出生入死的经历,终究还是在我个人气质上留下了一些痕迹,所以几人倒也没有为难我。我瞧见这老熊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不由哑然失笑道:“出门在外靠兄弟,您可千万别这么见外。我知道赖老二的意思,不过这事儿没什么悬念,所以就想提前问一下大家的安排而已。” 我觉得自己的话并不夸张,但是旁边一个小个子却有些不乐意了,他霍然而起,指着赖老二说道:“大兄弟,你这可是看走了眼,我这兄弟虽说人长得磕碜了点,不过却是满族萨满世家出身的大户,身有一熊之力,瞧你这身板,可不够他折腾的。怎么,你不信?咱们找个宽敞的地方,给你开开眼!” 这小个子一说出口,旁人的眉眼之中也都浮现出了一丝倨傲之气,表示认同赖老二的实力。 作为当事人,赖老二还是要谦虚一点。他过来拍拍我的肩膀道:“大兄弟,你对小日本子那股得意劲不爽利,这我们可以理解。不过多大的嘴,吃多少的饭,这事儿实在是太危险了,对你来说,实在是有些不适合,咱们还是回见吧……” 我打断他的话,平静地问道:“赖老弟,你说只要赢了你,我就可以跟着大伙儿一起去,这事可作得准?” 赖老二扬着一脸的络腮胡说道:“那是自然!” 我又问:“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赖老二一脸惊讶地看着我,嘴角下意识地抽动了一下,不由得冷笑道:“可以啊,不过你想怎么弄倒我呢?人这里的东西可贵着呢,在这里打起来,赔的东西算谁的——哎呀,怎么回事?” 他话还没说完,我的右手已经摸到了他搭在我肩膀上的手掌,轻轻一抽一带,紧接着一个回身,直接将赖老二压倒在地。 赖老二正说着话,突然间被压倒在地,顿时就忍不住叫了起来。 “啊!” 赖老二的呼喊引得其余三人一阵紧张,他们的手都不由自主地摸向了腰间或者行囊。我将赖老二压得死死的,低声问道:“怎么样,现在可以了吗?” 赖老二是个相当在乎面子的人,特别是在刚才为他吹嘘的朋友面前。无论他如何用力,都无法挣脱我的束缚,这才放弃了抵抗,颓然说道:“好吧,你够格了,大兄弟!” 他认输了,我自然不会难为他,小心地将其扶起来,并为他掸去身上的灰,礼数十分周到。我把对方的面子照顾得不错,他们对我也没有太多的敌视,承认了刚才的话。作为回报,我主动帮他们结了账,一同离开了这里。 离开被人围观的早餐店,我跟四人聊了一会儿,他们大概确定了我的修为远远超过他们,对我十分客气。通过交流,我得知四人是从佳木斯赶过来的,是当地几个名望宗族中的佼佼者,在接到清河伊川的英雄帖之后,决定过来瞧个热闹的。本来赖老二和老熊两人心中痒痒,想着能否在这场盛会中出头,结果那点自信心,在刚才与我的交手中,全都熄灭了。 四人里面,年纪最长的叫老熊,其次是身手最厉害的赖老二,小个子丁戈,另外一个不太爱说话的年轻人叫钩子。当对方问起我的身份时,我隐瞒了一部分,只说我是从茅山那边过来的,行走天下,听到这个消息,忍不住过来瞧上一眼,看看有什么讲究没有。 听到我报出茅山道士的名号,四人这才如释重负地点头,说原来是茅山宗的人,难怪这么厉害,输得倒也不冤枉。瞧见他们这副模样,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中,骄傲感油然而生。 大家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出了早餐店,边走边聊,聊得不亦乐乎。我瞧这一大早也快过去了,于是就问何时出发,老熊告诉我,吃过中饭就出发。那地点设在大兴安岭东边林场的附近,有点儿偏僻。早点过去,晚上可以在附近的村民家里休息,等到明天,自然会有大戏可看。 虽然我刚才一把将赖老二撂倒,但是他们并不认为我能够匹敌清河伊川,只是觉得我生了一把子好力气。 东北人豪爽,聊着聊着就成朋友了,还没到饭点,老熊就张罗着找地方喝酒。于是我们随便找了一个馆子,吃的是老毛子的菜谱,俄式扒鸡、奶油牛肉饼、俄式肉排、沙士利、苏波汤,另外还有饺子和红肠,接着就是酒,一种说不出名字来的伏特加,喝起来有一股纯酒精的冲鼻味,让人脑仁儿疼。他们想要把我灌倒的计划最后落空了,我一个人便将他们几个喝得直发飘。 酒喝多了,也不耽误事,我找了辆面包车,将这几个醉汉全部塞到后面。 一路颠簸不已,路上也不知道是谁,吐了两回,搞得车里面全是味儿。那面包车司机若不是看我给的钱还算充足,我们几人也不像好惹的样子,估计早就已经跳脚骂娘了。而即便他此刻忍耐着,脸色也不是很好,阴沉沉的,好像谁欠他八百块钱一般。 林区道路不好走,快到目的地的时候,几个醉汉终于醒了,他们被自己身上的臭味熏得直发呕。等车一停,他们都连滚带爬地跑出车子,使劲儿深呼吸。 我给面包车司机结好车费,看到两位黑色西装的人一本正经地给我们鞠躬,询问英雄帖。他们过来,是在确认我们是否受到邀请。 赖老二从外套内兜里掏出一张烫金请帖,两个穿黑西装的人顾不得对方手上的秽物,接过去查看。检查完之后,穿黑西装的人告诉我们,这村子的民居已经被清河先生包下了,让我们随便找一家先行住下,等待明天的挑战会开场。我打量四周,发现这是一处典型的林中小村,大概有三十多户人家。不远千里漂洋过海过来的清河伊川反客为主,居然招待起了我们这些人。 此时已是黄昏,我开启遁世环,装作看热闹,在黑西装的指引下,与老熊等人一同来到了附近的一处民居。来的人已经挺多了,村子前面一大截已经住满了人。 老熊瞧见这情况,便问引路的黑西装,罗满屯的人来了没有?对方摇头,老熊又问,天仙宫的三绝道长来了没有?对方依旧还是摇头。 他一连问了好几个,回答都是摇头,老熊便不再多问。到了民居,他低声对我们说道:“看来来头大的家伙,估计明天才能赶到现场。” 越是厉害的人,越是来得晚,这似乎是特权。 我们并不在意,打量了一下这儿的民居,普通农村的景象,村人也还在,不过收了日本人的钱,腾出一间给我们用。我们赶到的时候人家正好在做晚饭,于是跟着蹭了一餐农家土饭,算不上好,不过管饱,也算是别有一番风味吧。 夜里,老熊带着赖老二等人去串门,看看能否碰到熟人。我没有结交江湖同道的兴致,便在房间里盘腿而坐,安静地等待着。 次日清晨,我们被村子里的鸡鸣声叫醒,伸着懒腰出来,这才被告知可以赶往村子西边的林子了。擂台就在那儿,来华挑战的清河伊川大师,也已经在那儿候着了。 第五章 相约梅花桩 第五章 相约梅花桩 虽说是民间活动,然而日方的组织能力不比官方的差。我眯着眼睛,仔细地瞧着面前的这几个黑西装,昨天老熊帮我打听过了,原来他们是日本住友财团下属商社的在华职员。清河伊川有两个弟子是财阀决策机构白水会的成员,他们为他这一次来华之行,提供了最大可能的便利。 说到住友财团,很多人可能不认识,但是如果说起松下电器、日本电器(nec)、三洋电机、朝日啤酒等世界五百强公司,便有很多人知晓。以上所述,都不过是住友财团的下属企业。如此便能明白为何对方会如此财大气粗,弄出这般气派来。 越是如此,我越对那位胆敢挑战东北群豪的清河伊川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瞧他那一堆履历,便晓得此人不但是年少天才,更是一位从血与火中一剑一剑杀出来的强人。这样的人和我一样,出手不会有太多顾忌,只怕今天这一战,会流许多血。 我顺着人流朝西边的林子走去,发现大部分人都是喜气洋洋的,仿佛是去参加庙会一般。我跟在老熊、赖老二等人的身边,为了避免被人认出来,尽量将头低下,并且戴了一副黑框眼镜,还改变了脸上的肌肉。我平日里总是穿着一身灰色中山装,一副迂腐的山村教师形象,一路过来,倒也没有人对我起意。 村子西行四里地,便是此番挑战擂台的现场,擂台的两边都是老林子,中间是一大片空地。 空地上是野草,然后是占地超过一个篮球场的梅花桩。这些梅花桩密密麻麻,忽高忽低,高的足有一丈,矮的也有半米,将面前的整个空地布得满满的。两边是简陋的观战台,粗糙的长木椅一看就知道是刚用木头削制出来的。在入口的正对面,是一个小高台,高台上有一个笼罩在布幔中的帐篷,有几十条满是符文的布幔垂落,旁边则有十个抱刀而立的日本人。 这些日本人年纪各异,有的四十来岁,有的才十五六的年纪,他们都是男性,额头上面都捆着“一点红”布条,身穿白色和服,脸色肃然。他们应该是镜心流道场的成员,也是清河伊川的弟子,是陪着他一同来华挑战的。 我随着人流涌入,现场有黑西装维持秩序,并且负责引导入座。因为老熊和赖老二并不是什么厉害人物,名气也不如他们口中提到的那些人大,故而被引到了比较偏僻的地方。赖老二又是个火爆性子,他昨天与我交过手后,又喝了一顿大酒,已然把我当做了朋友。大话吹出去了,这会儿觉得自己被人在朋友面前奚落了,他顿时就火了起来,冲着领位的黑西装吼了一下,表示自己要坐前排。 对赖老二的暴脾气,黑西装倒是显得很礼貌,恭恭敬敬地鞠躬道歉,不过就是不给换位置。 这边以柔化刚,赖老二越发憋屈起来,然而旁边的江湖同道却看不过眼了,冲着赖老二喊道:“这不是佳木斯的赖老二吗?咋地,挺能的啊。你要是能,待会儿就上擂台去逞威风,在这儿注意点素质,别跟这些工作人员耍横!” 这人一说,旁人纷纷点头,说确实是这个道理。人小日本子就是过来扇咱们脸的,咱怎么着也要保持点风度,不要被别人瞧不起。 一听这话,赖老二的脸都黑了。这时一个长相颇为俊美的日本人走了过来,他穿着白色的和服,踏着木屐,显然是清河伊川的弟子。那些黑西装瞧见他,纷纷躬身低头,喊他的日本名字。那人倨傲地点了点头,跟黑西装交流了起来。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交流几句之后,那俊美的日本男子点点头,用极为生硬的汉语,对赖老二说道:“你好,座次是按照各位在贵国江湖的名气排的,阁下如果想要坐到前面,就请一会儿挑战开始之后,上擂台去,不吝赐教。” 赖老二虽然自信满满,不过也能认清自己与清河伊川的差距,冷脸哼道:“清河伊川号称是日本国北海道第一高手,我哪里能是他的对手?” 那日本人嘴角轻轻一挑,说道:“此次来华,是师父给我镜心流诸位门人一个大展身手的机会,所以一会儿开场,我师父并不会立刻登场,而是由我们这些弟子代为守擂。在下坂本龙二,欢迎您一会儿找我切磋!” 他说话中规中矩,但表情格外轻佻,赖老二的眼睛眯了起来,接着恶狠狠地点点头,说道:“自然,一会儿我会找你的。” 这话说完,他也没有再多说,而是坐在了简陋的长条椅上。坂本龙二头一扬,朝高台走去。 这边热闹稍歇,众人纷纷将注意力集中到入口那边去,期待着东北群豪的到来。这时老熊才低声对赖老二说道:“老二,你待会儿真的要上那擂台去?” 赖老二点头,沉声说道:“自然,那长得像娘们的小日本子都说了,清河伊川又不是一开始就打,下面几个徒弟,我怕个啥?” 他说得咬牙切齿,显然是心中窝着一团火,而这时旁边一个脑袋似鸟窝般的老家伙凑过头来,对他说道:“赖老二,这你就不知道了,清河伊川门下有四大弟子,这坂本龙二便是其中的一个。这小子在日本有一个名字,叫诡剑妖姬,最是擅长幻术,能够杀人于无形,厉害非凡。你若是跟他对上,胜率恐怕不到两成……” 赖老二被这话一堵,整张脸变成了猪肝色,瞪着一双牛眼睛,冲那人骂道:“白大忽悠,你别瞧不起人,一会儿爷们就让那小子变成真正的妖姬,你信不信?” 那白大忽悠戴着一顶破烂的蓝色解放帽,一张鞋拔子脸上满是同情:“哎呀呀,你这人,我这是好心好意提醒你呢,你还不领情!” 两人正要吵起来,旁边有人叫了起来:“哎,罗满屯的人过来了!” 这一声喊冲散了两人之间的火药味,大家纷纷站起来,朝入口看去。我也站起来,从人群的空隙看了过去,只见入口处走来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个满脸大胡子的老头儿,在他身边有一个背着砍山刀的少年。那少年英姿勃发,眉目如剑,整个人就像一把出鞘的锋刃。 我在心中大概对应了一下,晓得那大胡子老头儿应该就是罗满屯的首领牛老根,而少年则是杀死清河伊川两名弟子的事主陆一,也就是老熊他们口中的小药匣子。 看得出来,这个少年能够在被四人追杀的时候反击,并且将其一一毙命,并非侥幸,而是有着绝对的真才实学。我甚至能从他身上看到当年努尔的影子。 罗满屯的人被安排在了高台左边的第一排。而随着他们的入场,各路豪雄纷纷前来,包括之前赖老二和老熊等人提及过的龙江船渡的龙三炮,龙华宫、万善宫、海云观的诸位道长以及被列入天下十大里面的天仙宫三绝真人。唯独之前被寄予厚望的长白山天池寨的王大蛮子没有来,其弟子一个也没有来。 这长白山天池寨跟我们总局的老大王红旗有一些渊源,地位最为超然。他们选择不参与此事,显然也是提前跟特勤局进行过沟通的,我倒是不奇怪。 众人纷纷到场入座之后,高台上的布幔打开,里面的正主露了出来。 清河伊川并非如我想象一般是个老头儿,而是一个面容极为冷峻的中年男人,长得有点儿像高仓健。他眉头有一点儿白,穿着黑色龙纹和服,平静地端坐着,仿佛在入定,根本不理会场中情形。一个穿着黑西装白衬衣的礼仪上前,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中日友好的话题,接着又说清河大师慕名来华,想与东北群豪交流一番,还请不吝赐教。 说完场面话,又说规矩,在梅花桩上交手,可以空手,也可以使用武器,为了避免不畅快,上台的双方都得签下生死状。 这话说完,先前挑衅赖老二的俊美男子坂本龙二便跃上了梅花桩,双拳相抱,等候挑战者。 场下一阵沉默,就在这时,我旁边的赖老二陡然起身,大声吼道:“俺来!” 第六章 狠辣少年郎 第六章 狠辣少年郎 司仪在上面不断唠叨的时候,赖老二原本就窝着一股怒气,一直憋着。好不容易等到结束了,上来的又是刚才那个娘娘腔,他哪里能够忍得住?清河伊川的名气很大,赖老二自然发憷,但是这个娘们儿一般的坂本龙二,赖老二可是没有半点儿畏惧之心。 赖老二越众而出,走到梅花桩前,刚想要上前,却有一个黑西装端了一份文件过来,对他说道:“比武可以,先把文件签了,公事公办。” 赖老二有些疑惑,正想仔细打量,单腿立在梅花桩正中心的坂本龙二嘴角轻挑,冷声笑道:“中国人果然都是胆小鬼!” 他的口音怪异无比,听在旁人耳中,显得格外刺耳。身为局中人,赖老二也被激将法刺激到了,他伸手拿笔,在文件上刷刷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腾身而起,跳上了梅花桩的边缘。接着蹬蹬几个跃步,姿势漂亮地冲到了坂本龙二身前五米处,身姿潇洒无比,惹得台下众人一片喝彩,掌声四起。 被这般掌声一赞,赖老二的心情终于好了一些,冲着娘里娘气的坂本说道:“小东西,说话客气点,免得老子生气了,把你打回娘胎去!” “娘胎去?” 坂本的汉语并不是很溜,听不懂赖老二话里的意思,复述了一遍,惹得周围一阵哄笑,便晓得不是什么好听的话。他当下脸色一黑,指着赖老二说道:“阁下既然上了擂台,按照你们中国的老话讲——富贵有命,生死由天。不知道你是选择兵器呢,还是拳脚?” 赖老二这人虽然粗豪,但是并不傻,先前听到白大忽悠说起这小子的外号叫“诡剑妖姬”,必然是一个用剑的好手。扬长避短,趋利避害,这事儿他比谁都懂,当下也是捏着拳头说道:“老子平日里用得最惯的就是锄头,这会儿又没有带过来,跟你划拉一下拳脚吧!” 听到赖老二的要求,坂本毫不犹豫地将腰间的日本长刀解下,抛给了身后的师兄弟,接着双手贴在了大腿外侧,躬身说道:“请多指教。” 日本人别的不说,这礼仪倒是学得十足,赖老二点了点头,然后摇头晃脑,一个翻身落地,整个人便陷入了一种疯癫的状态。 跳大神! 先前小个子丁戈曾经告诉我,说赖老二是萨满世家出身的。萨满教是起源于万物有灵的一种原始宗教,厉害的祭祀拥有控制天气、预言、解梦、占星以及旅行到天堂或者地狱的强大能力。而这跳大神则是他们通过仪式或者祭祀,从亡者、妖灵或者神灵身上摄取力量的一种手段。在东亚、中亚以及西伯利亚一带最为流行,是一种十分厉害的法术。说到底,其实和道门中的请神术是同样的原理。 只见赖老二浑身抖如筛糠,整个人进入到了一种摇摇欲坠的癫狂状态。但他双脚却沉稳得很,不断在相邻的木桩上翻飞跳跃,身体的力量也越发集结起来。我这才晓得昨日一把将他拿住,不过是趁着对方没有准备,倘若我让他跳出这一段大神,恐怕会困难许多。 坂本龙二瞧见赖老二一上来并不出手来袭,而是使出这般手段,也没有再等,趁着对方还没有完成跳大神的过程,直接突前攻击,一个飞腿,朝对方蹬了过去。 坂本龙二是清河伊川的得意弟子,根基十分扎实,这一记凌空飞腿,蹬得恰到好处,直指赖老二的平衡支撑点。赖老二原本一直处于癫狂状态,身子抖个不停,这个时候却猛然一定,接着双手护住自己的胸口,硬生生地拦住了对方的这一记飞腿。 砰! 两人硬碰硬地对撞了一下,看似摇摇欲坠的赖老二却站得稳稳当当,反而是攻势凌厉的坂本龙二受不住对方的力道,一个后空翻,回身倒退。赖老二却一个箭步冲了过去,直接黑虎掏心,朝对方的胸口打去。 坂本龙二灵活得很,双脚一落在木桩上,立刻变换位置。赖老二的这一拳收不住势头,轰然一下击中了坂本龙二刚才落脚的梅花桩。这碗口大的木桩被他击成碎屑,纷飞而起。在漫天的碎屑之中,赖老二乘胜追击,发挥了恐怖的力量,追得坂本龙二满场乱跑。 如此凶猛的拳头立刻引得场边一片欢呼声,我眯着眼睛去打量坐在高台之上的清河伊川,却发现他的表情波澜不惊。 坂本龙二是清河最得意的几名弟子之一,清河是出了名的护短,要不然也不会因为两个门下弟子的死,大张旗鼓地跑来这儿。然而此刻眼看得意弟子处于劣势,他的表情却没有一点儿变化,显然是对坂本有着充足的信心。如此说来,那娘娘腔估计是留有撒手锏的,赖老二可能有危险! 就在我想通此节的时候,却见梅花桩上,被赖老二追得满场乱跑的坂本龙二陡然间一个扭身,身子似乎迟滞了一些,被追赶而来的赖老二一把抓到。这通过萨满仪式使得自己浑身充满力量的汉子大吼一声,二话不说,直接抓着坂本的双肩猛然朝着两边一扯。 生撕鬼子! 这东北汉子居然用出这么恐怖的一招,然而我的心却是猛然一跳,感觉坏了。 果然,被赖老二抓住的坂本尽管被撕扯成了两半,却是没有半点儿鲜血,而是化作了白色的纸片。就在此时,赖老二的身后突然浮现出了一个模糊的身影,他右手化作剑指,朝着赖老二的腰眼指去。 赖老二在一瞬间就晓得了对方使出的这一招,应该是傀儡术,便立刻朝着前方一跃,想要避开对方的偷袭。然而赖老二快,对方更快,剑指已经临到腰眼处,陡然一刺,赖老二便哎呀一声,眼看着就要跌落下去。然而就在他跌落下去的那一刻,那长得如同女人般的坂本龙二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空着的那一只手凝作剑指,陡然间变得通红。接着坂本龙二猛然一戳,竟然凭着这一指之力,将赖老二的左手胳膊直接斩落下来。 即便如此,坂本龙二依旧还没有停手,而是双脚在桩柱上飞蹬两下,剑指再出,在跌落空中的赖老二身上又刺了几道,这才一个翻身,返回了桩顶处。 砰! 赖老二直接跌落到了桩阵下的草地里,再也爬不起来。我身边的老熊、丁戈和钩子三人喊着他的名字,冲到了桩下。赖老二的左手手肘断裂,双脚脚筋被挑,腹部又中了一剑,浑身都在冒血,口中血沫冒出,眼看着快要死去的模样。 日本人下这样的重手,旁边的围观者自然群情汹涌。先前的那个主事司仪跑了出来,先是宣布了坂本龙二的获胜,然后对情绪愤慨的围观者说道:“双方在上擂台的时候,已经签署过生死状,一切行为,只要符合擂台规矩,都不算过分。至于这位赖铭先生,我们这里备有最好的急救医生,一定会给他最好的医疗救助。” 赖老二被人抬了下去,即便如此,周围众人依旧不能释怀。大家这些年来瞧见过太多温情脉脉的江湖比武,哪里能够想到英雄帖上写的生死由命,居然是真的,顿时议论纷纷,现场一片喧闹。就在这个时候,站在梅花桩上的娘娘腔朗声说道:“诸位若是不服,尽管上来,何必在下面聒噪?” 这话立刻引发了众怒,东北群豪中一阵汹涌,立刻又有三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年轻高手相继跳了上来。然而双方一交手,却发现这小子实在是太灵活了,无论是拳脚,还是用剑(日本刀),都能够通过幻影骗过对方,最终获得胜利。 此人出手十分狠辣,只要是占据了主动优势,立刻施加辣手。那三人两残一死,场面一开始就变得激烈到了极点。 我晓得坂本龙二之所以这般表现,是清河伊川授意这么做的。他这般辣手,也使得场下一片沉默。要晓得与他一般年纪的几个高手都上了,结果变成那般惨状,若是让有胜算的几个老家伙上场,未免有些丢人。正当场下陷入短暂沉默的时候,路口处走来一行人,领头的那个大声喊道:“都给我停住,不准乱动!” 第七章 来势且汹汹 第七章 来势且汹汹 瞧见入口处威风凛凛的吴副局长,我心中一叹,这家伙来得并不是时候,恐怕要遭人诟病了。 虽说现在已经是法治社会了,一切活动都得有官方的监管,但修行者的世界,总归是有一些规矩在的,并不愿意让这种事情牵扯到官面上去,而这也正是先前何局他们感到棘手的原因。 我原本以为吴副局长之所以过来,会有好的想法,没想到他居然就这般傻乎乎地带着人冲进了擂台会场,当真叫人大跌眼镜。 他的一声喊,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入口处。当瞧见吴副局长拿出手中的证件、高声吩咐着场中所有人都放下武器的时候,不仅日本人一方,连我们这边的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古怪的表情。然而吴副局长根本不管这些,高声喊道:“我怀疑这里发生凶杀事件,需要对这里进行检查,所有人都有,朝着左边靠过来,立刻疏散离去……” 他大声嚷嚷着,然而整个会场没有一个人动。 所有人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正准备往会场里走,守在门口处的黑西装将他以及身后的特勤局成员拦住了。 吴副局长自恃拥有执法权,官气十足,然而却被人拦在外面,自然是火冒三丈,正要吵闹,这时全程都没有说话的清河伊川终于站起来了。 这个穿着黑色和服的冷峻男子一抖双袖,居高临下地看着台下的三绝真人、牛老根、龙三炮以及诸位东北群豪,敷衍地拱手说道:“各位北中国的江湖同道,伊川此番来华,是仰慕中华文明。晓得诸位修行者都是夺天地之造化的高人,便决定摆下此擂,以武会友,没想到堂堂中国,竟找不出一个敢担当的真豪杰,为了避战,居然使出这般下作的手段。既如此,那么就算我清河伊川输了,这擂台,也就散了吧!” 此言一出,立刻引起了一股骚动,与会的一众高手脸上一阵臊红。这起事件的引发者,罗满屯的头儿牛老根站起来,他也不与那日本大师多言,而是走到吴副局长的面前,拱手说道:“吴局长,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不过是中日两地的江湖朋友在一起交流,您若是没事,还请回吧!” 吴副局长脸色一变,扬眉说道:“牛老根,你别好赖不分啊,我这可是在帮你!” 牛老根淡淡地回绝道:“罗满屯从来不用人帮,吴副局长若是能够带队离开,便是给我牛老根、罗满屯和整个东北的江湖同道一个大面子。而您若是不离开,那么就从老根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头可断、血可流,修行者的尊严不能丢,这一身匪气的老头子说得铿锵有力,弄得吴副局长顿时哑然。 当他还有些犹豫不决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三绝真人也站了起来,对吴副局长说道:“中日交流是正常事,如果让官家介入,倒是让别人瞧咱们不起。吴局长,你就当是给老夫一个面子,带队离开吧!” 这位三绝真人跟别人不一样,他可是天下十大之一,地位超卓得很,可以说是东北道上的无冕之王。别说是吴琊,便是何奇,或者咱总局的王总过来,都得对人家礼让三分。别人的面子吴副局长可以不给,但是这一位,他若是得罪了,那可就真的不能再在这一片混下去了。所以三绝真人一开口,吴副局长的整张脸都黑了下来。 吴副局长并不是不通世故之人,他也晓得这三绝真人在整个行当里面的地位,勉强露出了一丝笑容,对三绝真人拱手说道:“既然是真人出面作保,自然没有什么不妥,我这就离开,不敢惊扰了各位的雅兴……” 他一边说着,一边后退,离开的时候,引起了一阵巨大的起哄声。显然在场所有人都对他的行为十分不满。 一直到吴副局长完全消失在林子尽头,三绝真人方才回过头来,对清河伊川说道:“刚才的事情只是意外,我保证后面不会再出现任何状况了。” 清河伊川冷然一笑道:“如此最好,听说阁下是中华十大高手之一,伊川向来久仰大名,不知道一会儿,是否会下场赐教呢?” 三绝真人露出一副淡然的表情,回身坐下,平静地说道:“看情况吧。” 两人对话过后,司仪站了出来,询问众人之中是否还有挑战者。若是有,便出来与坂本龙二交手,若是没有,便算是日方守住一擂了。 经过刚才一闹,众人原本有些惊悸的心思都沉静下来,热血回涌。龙江船渡站出来一个拿着铁船桨的年轻人上去与其交手,最后因为坂本酣战已久,气劲不足,没有保持连胜的成绩。 不过在落下梅花桩的那一刹那,坂本龙二一剑刺中对手,两人双双跌落下来。 坂本龙二这手段当真让众人惊讶,他虽然落到了梅花桩下,却虽败犹荣,也算是将自己的名气一剑一剑地打了出来。 我在旁边观战,晓得这家伙指力之所以那般厉害,并非是手劲,而是因为身体里养着一头妖魄,用日本人的说法,也就是“式神”。正是因为有着那东西,方才使得他小小年纪便能够如此犀利。 坂本龙二下擂,而中方也同样落败,所以日方又派了一人上擂,是清河伊川最得意的大弟子松崎浪一郎。 这个家伙四十来岁,整个人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剑,锋利而毫无遮拦。脑袋后面竖着一个粗糙的马尾辫子,眼睛如鹰眼般锐利。他出场之后,长刀横指,比坂本龙二更加嚣张。随后的三场里面,没有人能在他的刀下保住性命,其中有一个还是海云观的长老,东北群豪中实力处于顶端的一人。 三人连续死亡,场中的气氛格外压抑,这般血淋淋的擂台,在很多人的一生里,都没有出现过。更让人不能释怀的是,这些家伙是与我们民族有世仇的日本人。此刻他们在我们的土地上耀武扬威,着实让人怒火翻滚。 当海云观的那位长老被斩杀之后,所有人都明白,别说是北海道第一高手清河伊川了,就连这个松崎浪一郎,都不是好对付的。 得出高手了。 众人一阵四望,打量着此番前来的诸位豪雄之中,到底谁能够将此人打败。而松崎浪一郎一直注视着罗满屯的那位天才少年,小药匣子。 很快有人注意到了松崎浪一郎的目光,晓得他是想要找这位杀死自己两个师弟的少年郎麻烦。围观者心里其实也是有一些想法的,毕竟这擂台的起因,就是小药匣子杀死了清河伊川的弟子,人家才找上门来的。而如今东北各派或死或伤,损失不少弟子,但是始作俑者却一直高居堂中。这事儿说起来,实在是有些不合适。 有这种想法的人很多,于是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一位被誉为天才的少年身上,希望他能够迎战松崎浪一郎。 如众人所愿,小药匣子终于站了起来。他出场的时候,牛老根似乎还拦了一下他,不过被他绕开了。 牛老根之所以拦他,是不想屯里未来的希望在还没有开始成长的时候就此凋零。然而小药匣子之所以避开,则是因为这少年郎的心中憋不住那一股劲儿。 签过生死状,一个纵云梯,小药匣子漂亮地冲上梅花桩,与手持带血日本刀的松崎浪一郎遥遥对望。 小药匣子的手上,拿着一把宛如弦月的弧形弯刀。 两人站定,没有任何开场白,上来就战。松崎浪一郎就像一头凶猛的狮子,小药匣子的身手则轻灵许多,不断在梅花桩上腾挪跳跃,像鬼魅一般。从小药匣子的落点和出道的角度,便能够看得出来,这个少年对于修行的理解,已经远远超出了同龄人的境界。 两人一时僵持,有一段时间小药匣子似乎还占了上风,不过因为他对敌经验太浅,最终落败。在最后的一拼之中,松崎浪一郎一声巨吼,宛如狂龙,一刀将小药匣子的弯刀击飞,接着划向了对手的脖颈之处。 他这一刀若是斩实了,便能够报得此仇。这时,一个黑影忽然出现。 第八章 神秘无面人 第八章 神秘无面人 擂台之上分生死,这是一件极为严肃的事情,任何干扰擂台竞技的行为,都会受到谴责。所以先前即便有人死于场中,他们的亲属、师门也只有收尸的份儿。 然而这个黑影陡然出现,一把拽住了小药匣子的胳膊,将他从梅花桩上带了下来,正好避开了松崎浪一郎必杀的一刀。 刷! 尽管如此,刀势在半空中炸响,将前面几根格外突出的木桩遥遥斩断,劲气灌入其中,木桩顿时炸裂成无数碎片,凌空扬洒而下,纷纷扬扬。一刀之威,竟然如此恐怖,松崎浪一郎已经超越了他这个年纪的极限,是一位名副其实的大宗师。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朝落在地上的两人瞧去,不看还好,一看都傻了眼。救小药匣子的竟然不是人,而是一头巨大的黑色猛禽,有点儿像鹰,又有点儿像巨雕,足有一个成年人那般大。只见这黑雕展开双翼,将小药匣子紧紧护在身下,接着扬起脑袋,锐利的雕眼变得通红,死死地盯着收刀下望的松崎浪一郎。 这黑影的最终身份惊呆了所有人,他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然而松崎浪一郎一点儿停顿都没有,直接腾空而下,手中的日本长刀下切,似乎想要将杀死自己两个师弟的小药匣子赶尽杀绝。 呼! 黑雕猛然振翅,巨大的翅膀拍打在松崎浪一郎的刀锋上,黑雕被震得东倒西歪,朝旁边滚落而去。松崎浪一郎刀势不减,还欲继续行凶,这时一颗石子从看台之上飞来,正好砸落在对方的刀锋上。 松崎浪一郎刚才展现出了恐怖的刀势,这般宗师级别的倾力一刀,能否被那石子打断呢? 砰! 松崎浪一郎浑身一震,竟然不敌这一颗凌空飞来的石子,向后连退三步,最终靠着一根木桩,方才稳住身子。 这突然而来的石子将他所有的攻势都给化解了,松崎浪一郎当下将长刀一震,朝投出石子的那人望去。他瞧见了拍案而起的三绝真人。 在场的东北群豪之中,大部分都入不得松崎浪一郎的法眼,唯独三绝真人,是他不得不认真对待的。天下十大,即便是高傲如清河伊川,都对其尊敬有加,何况是他的徒弟? 拍案而起的三绝真人也并非一时意气,他之所以前来,不为别的:一是为了东北群豪的面子;二来也是想要控制一下场面,不能凡事都让日本人做主,这儿毕竟是咱自个儿的地盘。他是迂腐之人,特别讲究规矩,先前好几人都被杀死,他迫于生死状而不能发作。此刻小药匣子都已经下桩落败了,对方还要赶尽杀绝,着实太过狠戾了。 他这个时候不站出来,天下人如何看他? 当三绝真人提出抗议之后,清河伊川象征性地批驳了弟子一番,等罗满屯的人将小药匣子和那头黑雕带下去之后,司仪继续询问,是否还有人挑战松崎浪一郎。 这一回,观众席上显得分外沉寂。 从刚才松崎浪一郎和小药匣子的交手过程中,在场的人都瞧得出来,松崎浪一郎已经拥有宗师般的修为,而且出手凶厉歹毒无比。就连小药匣子这种输了的,他都要赶尽杀绝,稍微年轻一些的人上去,只怕是活不了。而那些自认为能够制得住他的人,又觉得自己的地位应该和清河伊川对等,跟他的弟子较量,本身就是一种认输。 就在这死寂的沉默中,被师父斥责一番的松崎浪一郎将手中的日本长刀高高举起,大声吼道:“我来华之前,师父跟我说中华之地,藏龙卧虎。原以为能够碰到几个不错的对手,没想到却是名不副实,果真是一个喜欢吹牛的国家,哈哈哈!” 激将法! 这话听着无比刺耳,然而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许多人还是选择了低头。我眯着眼睛打量这个狂妄自大的日本剑客,不动声色地举起了右手。 刷! 就在所有人都不曾注意的情况下,梅花桩上出现了一个黑衣人,他平静地站立着,对松崎浪一郎做了一个起手式。 请! 所有人都在惊讶这个人是怎么冒出来的,还有一部分人在想来人的身份。 松崎浪一郎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道:“有点意思,来者何人?” 这人的汉语依旧十分别扭,说话间还带着古里古怪的音调。旁边的司仪倒是清醒,冲梅花桩上的人高声喊道:“这位先生,比武打擂之前,得先签署生死状,这是必要程序。” 那人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这个人的脸居然是模糊一片的,根本就瞧不出他到底长什么样。只有我知道,在变幻莫测的面具之下,是一张毛发异常发达的脸。此人便是杨劫,茅山宗秀女峰前十大长老英华真人最得意的几个弟子之一,一个自出生起就被遗弃了的孩子。 我摇了摇头,杨劫用变过的嗓音回答道:“不必了!山野之人,名字实在说不出口,贱命一条,死了也无妨。松崎先生,你介意吗?” 松崎浪一郎的脸上浮现出疯狂而扭曲的笑容:“怎么会介意,杀人嘛,我最喜欢。” 杨劫十分认同地点头:“的确,我也一样。” 铛! 铜铃响起,比斗开始。刚刚没有杀掉小药匣子的松崎浪一郎因为被师父一通明枪暗箭的责骂,晓得自己没有让他老人家满意,招式越发狠厉。他脚尖一点木桩,如离弦之箭般,朝杨劫冲了过去,转瞬即至。 对方刚刚斩杀数人,腾腾杀气将他化作了一只等待捕食的猎豹。杨劫整个人僵直在木桩上,一动不动。 松崎浪一郎扬起手中的日本长刀,朝杨劫斩了过去。这一刀,甚至比刚才斩杀小药匣子的那一式更加凶猛。 快,快得简直不像话,快如疾风! 那个家伙,能够躲得过吗? 所有人的心在一瞬间不由得提了起来,定力稍浅的人甚至直接站起了身。 刷! 这一道宛如疾电的刀光划过,无面人连一点闪避的机会都没有,便被一刀斩破,从腰间横切而过,化作了两半。松崎浪一郎与那人错身而过,落到了对面的木桩上。 瞧见这一幅场景,会场里发出了无数声重重的叹息,大家都想着那家伙出场如此神秘,没想到连人家一刀都躲不过。 唉,等等,那松崎浪一郎怎么跌落下去了?就在大家觉得尘埃落定的时候,却见松崎浪一郎并没有不可一世地扬起手中的长刀继续挑衅,而是一头栽倒到了木桩下。这事儿实在是蹊跷,有眼尖的人尖叫了起来:“快看,那无面人没事,他还活着!” 我看着平静地站在木桩上结印的杨劫,脸上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是的,杨劫刚才并没有展现出太多的手段,只不过是在对方自傲的情绪下,施展了与先前那个坂本龙二一般的傀儡术。 松崎浪一郎斩杀的不过是一张符纸,然而当他真正发现不对的时候,脖子处的大动脉早已被杨劫用匕首割开。处于劲气巅峰的时刻,这无疑是最为致命的,心脏在骤然间停止供血,狂妄不可一世的松崎浪一郎,一句遗言都没有留下便死透了。 砰! 一直显得异常平静的清河伊川拍案而起:“你这小子,不可灭我徒儿神魂!” 我一惊!杨劫这小子,竟然会使出这么一手,可真够狠的啊! 第九章 北海道凶神 第九章 北海道凶神 杨劫的这一个小动作是所有人都没预料到的,就在清河伊川起身的一刹那,杨劫已经悄不作声地完成了一切,跳下了擂台。 灭魂这一说,实在是太过飘渺,真假难辨。反而是清河伊川骤然发难,引起了众人的集体反弹。三绝真人、龙三炮、牛老根以及几大道门的领头人纷纷站了起来,一副只要他敢妄动,便立刻上去群殴的模样。 这架势让清河伊川犹豫了一下,感受到深深杀气的他只好选择了放弃。他站出来对杨劫说道:“如此也好,就由我来领教你的手段吧!” 能够逼得清河伊川亲自上场,自然是一件无比荣光的事情。然而想到坂本龙二和松崎浪一郎的凶残狡诈以及清河伊川那让日本同道都畏惧的战绩,便晓得他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人。杨劫此番上场,不过是因为松崎浪一郎这儿已经出现断层,方才应了我的吩咐而去。他不是没有脑子的家伙,自然懂得进退,平静地摇头说道:“清河大师手段高强,自然不是我所能够比的,我自谓不敌,不敢妄战。” 他拱了拱手,没有接下清河伊川的挑战,而是起身往观众席走了过来。 杨劫的拒绝让清河伊川满肚子的怒火无处发泄,直接僵在当场。要晓得这么一个一招就将他得意弟子斩杀了的家伙,怎么着也应该有足够的骄傲。谁知道杨劫根本就不是什么正面作战的人,他之所以能胜过松崎浪一郎,无外乎是出其不意另辟蹊径以及对手实在是太大意了。 他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报,脸都没有露,哪里会在乎那么多脸面? 清河伊川此刻倒也不好再退回去,毕竟松崎浪一郎之后,也找不出更厉害的高手。于是他踩着诡异的武士步,环目四望,朗声道:“清河伊川在此,向中华群雄挑战,有谁敢与我一战者,还请站出来,不吝赐教。” 在今天以前,大部分人对这个名气十足的日本人并无恶意,然而随着擂台之上数人死去、数人重伤残疾,大家都已经晓得这个家伙并非是过来以武会友,而是实打实地宣示武力。如此耀武扬威的家伙,大家自然不能忍。无论是坂本龙二,还是松崎浪一郎,都不过是他的棋子,最终的罪魁祸首还是这个号称日本国北海道的第一高手。 坂本龙二全身而退,松崎浪一郎被神秘无面人一招扎穿颈动脉而死。这清河伊川又跳了出来,有谁能够胜得过他呢? 大伙儿的心中充满疑惑,就在这时,罗满屯的牛老根不得不站了出来。 此事说到底,是因为他们家的小药匣子引发的,而如今小药匣子在那只神秘黑雕和三绝真人的维护下,得以活命,这是一件好事。但他晓得还有许多人的生命在今天已然走到了尽头。无论如何,死者的家属、师门兄弟,心中都是有怒气的,这怒气一部分来源于凶手清河伊川,另一部分,则算在了罗满屯的身上。 人性便是这般,身为罗满屯的首领,牛老根晓得此刻他若是做了缩头乌龟,只怕罗满屯从今天开始,就难以在东北道上抬起头来,也再难混下去了。 江湖上,脸面比一切都更为重要,故而在沉默了几秒钟之后,牛老根不得不作为第一个挑战者,站了出来。两者签署生死状,站到了梅花桩上对峙。 我关注着杨劫的一举一动,只见这小子在离开擂台之后,并没有朝我这边走来,而是在擂台的另一处坐下。那儿本来是有人的,不过因为门人落败被杀,无心观战,便匆匆离开了。杨劫在应付了周围观众的热情之后,趁着大家转移注意力的空当,又变换了几个身位,借助着人群的遮掩,将衣服换了去,接着影子面具也凝出了一个普通人的面容,融入到人群中。 我收回目光,感觉到梅花桩上风云变幻,抬头一看,只瞧见已然成为一派宗师的罗满屯牛老根在交手的一瞬间显得凶险无比。清河伊川出刀比他的两个徒弟要慢,要缓。他这一刀劈下来的时候,无边血狱横生,炁场顿时变得混乱无定,仿佛狂风暴雨一般,让身处其中者感受不到半点儿安稳的感觉。受炁场影响,罗满屯牛老根的身子晃了晃,仿佛随时有可能跌落到梅花桩下。只要牛老根一落下桩,清河伊川便能够像一头扑食的猎豹,将牛老根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这就是清河伊川,一个将日本国杀得翻天覆地、血流成河的屠夫,别看他此刻斯斯文文,只要长刀一入手,整个人就变得无比恐怖。 有什么样的徒弟,就有什么样的师父。 一脸花白胡须的牛老根拿着一根满是符文的狼牙棒。这棒子比普通的长兵器要短一些,棒子的前段尽是倒刺。看得出来,这玩意儿也是一件法器,每一根尖刺都毫无规律,并且锋利如刀。按理说这般的重武器,对上清河伊川的刀,应该是有一定优势的,而且牛老根也是萨满一派,能够引灵入体,将自己变得力大无穷。就一般的冲锋陷阵而言,牛老根是占绝对优势的。 然而清河伊川按照国人的传统,弄出这么一个梅花桩,对这种力量型的修行者却是一种绝大的限制,使得牛老根不能凭着一股蛮力任意而为。 牛老根凭着一根狼牙棒,将最中间那一部分突出的梅花桩砸得稀烂,他好像不是过来擂台拼斗的,而是来拆擂台的。在一阵眼花缭乱的交手之后,我瞧见清河伊川整个人的炁场变得一片血色凛然,他腾空而起,脚尖踏在漫天的碎木屑之上,扬起了手,长刀当空,朝着牛老根平静地一斩。 刀光如满月。 不光是我,在场所有的人都能够感觉到这一位来自日本的镜心流大师斩下来的那一刀如同明月一般,携着潮汐之力,天地之威。 这一招,得斩杀多少人的头颅,方才练得出来啊? 牛老根举着手中的狼牙棒抵挡,结果棒断,整个人坠落到桩下,刀势不止,又斩断梅花桩,朝着地上的牛老根落了下去。 身受重击的牛老根虽说完全落败,不过毕竟是一代宗师,逃还是有一定余地的。那一刻牛老根没有一点儿犹豫,一个脚尖轻点,朝着场外飞奔而走,而且他逃的方向,是三绝真人那儿。 轰! 清河伊川将牛老根刚才落地之处斩出一道长约两米的深坑来,泥土飞溅。牛老根逃出场外,无奈地举手示意,表明自己认输。面对这样的结果,清河伊川也没有像疯狗一般地追出来,而是保持着大宗师的风度,重新返回了梅花桩之上,等待下一位对手。 下一个是谁?算来算去,能够打压住这个小日本嚣张气焰的也就只有一人。 天下十大之一,三绝真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变得格外炙热。在来之前,无数人幻想着能够在擂台上扬名立万,出人头地。然而这些想法就像虚无缥缈的肥皂泡泡,被那血淋淋的生死拼杀刺破。除了那个神秘的无面人之外,竟没有几个真正意义上的赢家。而此刻,当真只能靠三绝真人来帮大家将面子撑起来了。 真人会上吗? 在无数人的期待中,三绝真人终于站了起来,扬声说道:“清河大师,就让我来会一会你吧!” 三绝真人满头白发,面容矍铄而精奇,一身宽大的灰色道袍,手持银丝拂尘,脚踏青色布鞋,一双眼睛宛如深邃星空,活脱脱一道家真修模样。此刻他腾空而起,瞬间便抵达了梅花桩上,望着不远处的凶人,一抖拂尘,宛如仙人谪落凡尘。 瞧见场中最厉害的修行者出场,清河伊川终于笑了,嘴角一咧,说道:“好,三绝君终于肯出手了!” 第十章 食肉与食草 第十章 食肉与食草 在看到清河伊川忍不住露出得意笑容的一刹那,我突然晓得了清河伊川来华最主要的目的是什么。 所谓的以武会友,或者为弟子报仇的说法,都不过是迷惑人的话。他自始至终,都只为一件事——“名”! 被日本皇家镇国高手压制了十年的北海道之狼,不愿再在日本那么一个小池塘窝里横了。他想要将自己的名头,在整个中华大地唱响。而三绝真人,则成为了他的第一个目标。 谁也没有想到,清河伊川费尽周章,最终竟然瞄准了这位象征东北豪雄的精神领袖。然而在三绝真人起身的那一刹那,会场里面的所有国人都忍不住站起身来,发出了一声声压抑不住的惊叹。 这叹息是兴奋。日本人摆下的擂台整场都显得很沉闷,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的众人,终于扬眉吐气起来。 三绝真人是谁?他是东北道门天仙宫的大长老,三岁入道,十六岁小成,三十岁大成,三十八岁之后,东北道上再无敌手。他身怀三门绝学,一乃道术,二乃萨满,三为通灵之法,在东北的名气极大。甚至有凡人把他称作“活神仙”,视其为已经羽化登仙的造化人物。清河伊川真的是吃了豹子胆,胆敢招惹这位爷,指不定就要被真人活活打死。 在众目睽睽之下,三绝真人伸手一招,脚下突然多出了一团幽浮之物,似云团,又似是某种无形的法器。紧接着他一甩拂尘,竟然如同仙人一般,平地而起,稳稳地落在了离他最近的梅花桩之上。三绝真人朝远处的清河伊川遥遥作了一个道揖,平静地说道:“清河大师,请吧?” 真人这如同腾云驾雾的神仙人物一般的亮相,立刻引起了周围众人的热烈喝彩。大家莫不觉得三绝真人当真是道德真修,不但行为举止皆有一股仙气,为人也谦让有礼,最重要的是修为真的是让人高山仰止。然而我心里却是“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这些年来,我别的事情没干多少,但是与人拼命的事儿,比在场九成九以上的人都经历得多。那清河伊川一瞧就是日本修行界拼杀出来的猛虎凶兽,而三绝真人先不管修为如何,这决战的气场,就输了对方不止一筹。在这即将要分出生死的对手面前,他居然还将自己保命的玩意儿当成杂耍亮了出来,在我看来真的是可笑至极。 在我的心中,这一场较量就是食肉动物与食草动物的对决,不管双方的力量到底有多悬殊,食草动物的落败,似乎是注定的事情。 就在我心生隐忧的时候,双方已经开始交起手来。面对三绝真人,清河伊川自然不可能直接上手,而是将手中的日本长刀反抓着,接着纵身跳来,小心翼翼地接近,不时斩出一剑,落在空处。看似一点儿用处都没有,但是只要到了一定境界的人都晓得他这是在斩落擂台上的炁场,将整个空间的气流弄乱,从而制造出攻击的机会。 高手论战,如果不是一方能够形成压倒性的碾压态势,双方都会小心翼翼地对峙,不断地试探和消磨,寻找出最适合的机会出击。因为往往一招,便能够决定生死。 相较于清河伊川如猴子一样跳来跳去的小心翼翼,三绝真人则显得沉稳大气许多。他将手中的银丝拂尘平静前指,身子纹丝不动,只是用足尖处的肌肉缓慢移动着。无论何时,他都保证自己的正面,对着从日本杀过来的凶神剑客。 场中的气氛沉重极了,仿佛能够凝结得出水来。看台上的人都睁着双眼,望着擂台,大气不敢出。这时旁边有人轻轻碰了我一下,我回头看,却是杨劫回到了我身边,询问我下一步该如何办。 我沉思了一下,示意他将脸上的影子面具取下来给我,杨劫点头,取下面具,露出了他那张久未出现的毛脸。许是不太习惯用这一张真面孔示人,他身子一低,又融入了人群之中。 杨劫不爱热闹,平日里跟着我的时候也是如此。我并不在意,转过头正好瞧见试探了许久的清河伊川终于出手了,他整个人腾身在空中,如同俯冲捕食的雄鹰,手中的长刀则是利爪,似乎想要将三绝真人撕碎一般。瞧见清河伊川这般冲来,三绝真人当下也是一记拂尘挥洒,舞弄出万千银丝,银丝陡然疯长,挡住了这一记,并朝清河伊川的身子缠去。 不动则已,一动惊人。 双方就这般硬对硬地拼了一记,三绝真人以柔克刚,正好将冲入其中的清河伊川缠住。万千银丝陡然一收,仿佛要将清河伊川勒成碎片,没想到三绝真人竟然在这个时候,朝着身后拍了一掌。 嗡! 这一掌拍在了空处,却传来了如铜钟大吕一般的炸响,交击处陡然爆发出一股强烈的飓风,朝着四周吹去。看台边缘的人甚至得扶着旁人或者椅子,才不被吹倒。就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之中,被拂尘银丝缠住的清河伊川化作碎片,一个黑影则朝三绝真人掌击的反方向退开了去。 又是傀儡术! 这种神奇的障眼法在今天的擂台上已经出现了三次,不过这一次并没有瞒住已入化境的三绝真人。他凌空拍出来的这一掌是两人第一次正面对决,掌与剑交锋,两人都朝梅花桩的两侧边缘退去。他们前面的几次落脚,每踩一脚,脚下的木桩顿时就会碎成木屑。一眨眼的工夫,这梅花桩少了二十几根。 分别在两侧停稳后,中日两位最顶尖的高手没有片刻犹豫,返身朝对方扑去。一方使日本长刀,一方使银丝拂尘,在一瞬间,凶猛地扑到了一起,剑光飞舞,银丝混乱。片刻之后,两人只在梅花桩上留下残影,修为稍浅的观众,甚至都瞧不清楚这两人到底在何处,只瞧见一黑一白,在梅花桩上面不断闪现。 速度,这才是真正的速度,跟这两位顶尖高手比起来,之前所有的较量都只能算是小孩子之间的玩闹而已。 随着两人的交手,整个梅花桩的擂台被毁得不成模样,剩下的木桩越来越少,两人的移动变得越来越快了。我甚至能够感受到擂台的上空仿佛有一股旋转不定的龙卷风。到底谁能够成为最终的胜利者,每一个人都翘首以待。我的手心也捏了一把汗。一开始我以为三绝真人或许不如对方,没想到一交手,这天下十大,最终还是露出了不可小觑的真正实力。 然而就在某一刻,我瞧见一缕异象,心脏陡然一停,整个人都僵住了。 天啊! 第十一章 有便宜不占 第十一章 有便宜不占 针! 一根肉眼几乎瞧不见的针,被清河伊川从指间弹出,朝前方射去。它并非朝着三绝真人射去,而是一个空处,可我的心跳却在那一刻骤然停止了。因为我知道,三绝真人一定会朝那个地方闪过去。 谁都没想到清河伊川竟然使出这么卑鄙歹毒的手段来,而且那针似乎是一种无比玄妙的法器,已然超出了暗器的范围。 这事我和现场的几位顶尖高手都能看出。我想,三绝真人作为天下十大,也应该可以看出。 魅影骤停,两人再次停住,只见偌大的梅花桩阵,此刻只剩下稀稀疏疏十数根还算完好。其余的木桩,要么化作碎片,要么断了一半,已然不成模样。 两个顶尖高手便这样遥遥相距,一如动手之前。 在定住的那一刹那,一股风从两人距离的中心点产生,朝四面八方吹去。漫天的碎屑遮盖了大部分人的双眼,大家不断挥舞双手,试图将这一层灰拍散,好瞧清楚到底是谁获胜了。 没等围观的众人反应过来,两人再次一跃而起,在空中硬生生地对拼了一记。这一次是实打实的硬拼,没有一点儿花哨。因为任何一个多余的动作,都会消减他们本身的实力,还不如倾尽毕生之力,来完成这一次巅峰对决。 我伸手,将影子面具覆盖在脸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砰! 一声响彻天地的炸响轰然而出,所有人都不禁捂住耳朵。然而就在这时,令围观的东北群豪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黑土地的灵魂领袖,三绝真人竟然朝后飞跌,手中拂尘掉落,朝地上倒栽而去。清河伊川一个倒折,脚尖在后面的木桩上轻轻一点,接着又是一刀,斩向了半空中的三绝真人。 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跌飞在半空中的三绝真人仿佛真气泄露,竟然没有一点儿还手的能力,眼看就要被这一位北海道杀神斩杀。 又一个黑影出现,挡下了那必杀的一刀。 铛! 清河伊川一个倒空翻,朝后面翻飞而去。 我一手持剑,一手将重伤落败的三绝真人扶了起来。 会场里立刻炸开了锅。 “什么,什么,三绝真人落败了?” “咦,那个神秘的无面人,怎么又出现了?” “是不是刚才那一个啊,他之前明明穿的是黑衣服吧,咋转眼又换上中山装咧?” 昏迷过去的三绝真人醒了过来,他瞧了我一眼,一脸诧异地说道:“咦,你是……” 我瞧见他脸色蜡黄,嘴唇发紫,一副衰神附体的模样,毫不客气地回答道:“你快别说话了,多讲一句,死在我怀里怎么算?” 在此之前,我曾去拜见这位天下十大,不过人家嫌我地位太低,根本就没有搭理我。此刻形势陡转,我又戴着面具,谁也不知道谁,自然也不会给他太多面子。 别问我为什么,老子也是有脾气的,对不? 我不留情面地将他抓住,将饮血寒光剑一把插在草地上,右手在他胸口的几处要穴不断拍打。一边截穴,一边吩咐道:“你这蠢货,阴毒入体了,投降就好,非要死撑着硬拼。现在好了,傻眼了吧?不要说话,不要行气,我封住你的经脉了,只要阴毒不入心脏,以你的修为,三五个月,兴许能够恢复一些。要是不听话,不出一个时辰,直接嗝屁!” 旁边冲过来照应他的徒子徒孙里,有一个愣头青道士看我说话不留情面,冲着我嚷道:“你说什么呢,对我师父客气点儿!”他似乎想上来与我争执,而三绝真人虽然身受重伤,心中却是清明如镜。待我将他经脉封住之后,他朝着我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表达谢意。 三绝真人的这一躬,将在场的所有人都惊住了。 这一位是谁?天下十大啊,能够让天下十大折服的人,到底得有多牛啊? 将三绝真人交给他的徒子徒孙后,我没有理会旁人,而是回过头来,瞧向抽身回去后便一直持刀、一脸凝重地打量着我的清河伊川。 二人四目相对,清河伊川用他那怪异腔调的汉语发问道:“你是何人?” 我拍了拍手,回答道:“山野之人,名字实在说不出口。贱命一条,死了也无妨。清河大师,不知道你是否有兴趣,跟我来玩一下?” 清河伊川一愣,诧异地说道:“你不是他?” 我并没有跟他在这个问题上掰扯,而是继续邀战道:“打不打?不打我走了,地里面还有农活呢,你不打我就回去犁地了。俺们这疙瘩穷,要是不勤快,那就得饿着……” 我来黑省没有两个月,东北口音倒是学了七成。这些话纯粹只是调侃,然而那清河伊川却信了,他缓缓地抬起刀来,沉声说道:“中国果然地大物博,藏龙卧虎。阁下既然有兴趣赐教,我便与你过几招。” 我指着旁边稀疏的木桩,提议道:“这些木头桩子,总共也没有几根了,咱也没有必要再在上面像猴子一样蹦来蹦去了,地上招呼吧,你看成不?” 清河伊川脸上的笑意越发浓烈起来,点了点头,简单地说道:“好!” 铜锣一响,比擂再次开始。 我平静地呼吸着,抛却了所有杂念,将自己的心率调节到了最平静的状态。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手心莫名地有一些湿润。 我不动,清河伊川也不动。他之所以不动,是在调节状态。刚刚与三绝真人一场风云大战,消耗了他太多的精力。本以为能够一刀定乾坤,半路又杀出程咬金来。 想到这里,我决定不再等待了。我黑手双城,何时讲究过“公平”二字? 起剑,杀! 第十二章 一剑斩人生 第十二章 一剑斩人生 这对手若是别人,我倒也不会如此流氓。然而此时此刻的清河伊川,他刚刚“战胜”了三绝真人,若是无人能制住他,只怕中华修行界,至少在东北这疙瘩,颜面会荡然无存。 我,是咱中华儿女的最后一张脸面。此战,绝不能输! 趁你病,要你命!拔剑,出剑,我在一瞬间完成。下一秒,这剑尖便已然刺到了对方的胸口处。只欠一分,我便能够击杀此獠!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清河伊川的长刀荡开了我这一击,不过好在我也不指望这一招能够占得对方的便宜。这一剑我只用了三分力,在长剑被荡开的一瞬间,我陡然变招,朝着斜里刺去。 这便是我的剑法,毒辣、直接、精准无比,它已然脱离了清池宫十三剑招以及真武八卦剑的变招范畴,是一种最简单直接的杀人技。 在第三次交锋的一瞬间,清河伊川的脸变得阴沉无比,他一边接招,一边用寒冷得吓人的话说道:“你这剑法,是杀人技啊!” 我又一剑而出,饮血寒光剑与清河伊川的日本刀在半空中飞速碰撞,不但制造出了一声刺耳的尖锐声,还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激烈电光。 刷拉! 这一次撞击使得我们两个人都不由得往后退开一步,趁这空隙,我道:“彼此,彼此!” 两人的目光相撞,在半空中仿佛也擦出了火花。 这是“英雄惜英雄”。我的剑法,已然脱离了茅山剑法的范畴,在无数回的搏杀以及领悟中,形成了自己独有的犀利手段。对方也是位提着一把日本刀,从北海道杀到东京湾的猛人。虽然我们此刻已为生死大敌,但是仍然挡不住对彼此的欣赏。 从某种角度说,我和清河伊川都是一类人。没有人命的填埋,我们都不能成长为今天这般模样。唯一的区别在于,我虽然双手沾满血腥,但心中却是一片清白。 叮叮叮叮! 一阵爆豆般清脆的响声在我和清河伊川的身边炸开来。我与清河伊川不断地变幻身影,试图在快速的攻击和防守中找到对方的破绽,进而一举击败对手。然而在过手十几招之后,我们都发现一件事情:对于手中兵刃的理解,双方应该在同一水平。谁也奈何不了谁! 虽然明白这一点,但是战斗依旧还在继续。因为我明白:刚刚经过剧烈激战的清河伊川,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处于高度疲惫状态。只要我将节奏一直维持下去,那么最终出错的一定是对方。我相信自己是能够笑到最后的那个人。 就在我信心满满的时候,清河伊川突然使出连续的砍劈,用以命搏命的方式,将我这凶猛连绵的攻势给阻挡下来。 我自然不可能跟这日本人换命,就在我后退的几秒钟里,清河伊川捏破了挂在脖子上的一块碧绿翡玉。 啪……嚓! 玉碎的一瞬间,我的心脏猛然跳动了一下,一股黑气从清河伊川的脖子间陡然腾升而起,遇到空气后,迅速地化作火焰一般的红色,在凝结成人型之后,又融入了清河伊川的身体里。就在此时,我感受到了对方肌肤的温度骤然之间变得灼热发烫起来,而他手中的日本长刀,则如熔岩般炙热,散发出滚滚黑烟。 式神! 我心中顿时有骂娘的冲动,这才想起清河伊川在北海道,除了有第一高手的称呼,还叫神道教镜心流大师。 所谓神道教,其实和萨满教有一定的相同之处,都相信万物有灵。这种式神是神道教祭司与天地灵物,或与灵界恐怖之物沟通之后,通过牺牲某种东西为代价而获得的一种共用能力。先前坂本龙二就用过这种手段,没承想这当师父的将最好的东西留给了自己。 比起坂本龙二那种能使人身法异常诡异、手指如剑的玩意儿,附身于清河伊川身上的这东西更像是神话传说中的毒焰魔王。 此刻的我还有退路吗?我想都没有想,便直接冲上去,与浑身冒着滚滚浓烟的清河伊川直接对拼一记。他的日本长刀上居然冒出了火焰,陡然增长的力量也让我一时之间有些吃不住,朝后退了十几步。稍作休整后,我正准备迎接那暴风骤雨般的攻击,没想到对方却并不着急,而是一边缓步踏来,一边认真对我说:“蒙面君,你是我入华以来见过的最有实力的对手。若是平日,伊川定然会与你结交,只不过此刻……” 清河伊川许是因为式神入体的缘故,听上去声音有些变形,他坚决地说道:“我不得不杀你,真是可惜,你怎么没有生在我大和民族!” 他将手中长刀高高举起,从上而下,看似缓慢,实则迅捷无比地朝我劈来。 轰! 那刀光剑影,不过是浮光掠影而已,然而此刻清河伊川的这一刀划下来,却是实打实的火焰。虽然我闪身避过,但瞧见自己刚才站立之处燃起熊熊烈火,不禁一阵心寒。 身为大剑豪的清河伊川本身已经厉害到不行了,没想到居然弄出这么一个东西来,简直不给人活路。既然你不让我活,咱就看谁的命更硬,看看谁能够活得更久。 在彻底想通此节之后,原先还有些束手束脚的我终于放开了心态,也没有了明哲保身的念头,既然不能苟全,唯有拼命。 饮血寒光剑,你随我征战多年,面对过无数强敌,而现在,你怕了吗?我心中默默喝念着,一个箭步,朝浑身灼热的清河伊川冲将过去。对方依旧一刀回来,带着滚滚的浓烟。这一次我没有再闪避,而是在陡然之间,将血劲激发,开启临仙遣策,瞧出那致命攻击之下唯一的生门。 魔功贯体,倾力一击,破! 我的内心仿佛有一头巨兽在咆哮,可整个人却冷得不像话,因为蒙着面具,别人也看不出什么。一瞬间,我一剑将不可一世的清河伊川击退了数米。 “怎么可能?”自信满满的日本宗师惊诧不已,原以为此刻是必杀之机,没想到自己竟然不能力敌。就在他失声惊叫的那一刻,我陡然施展了两道法门。 深渊三法,魔威! 深渊三法,风眼! 除了土盾之外,这两招一直是我的撒手锏。垂死反击的时候,我陡然施展出来,接着左手张开,施展一道炼妖壶观术,双管齐下,将清河伊川身体里面的式神镇住,最后才挥出决死的一剑。 这一剑与先前的剑法没有半点儿相似之处,它端庄大气,如同羚羊挂角,是充斥着智慧的一剑。 这一剑,是李道子给我的感悟!一剑,斩出人生! 刷! 我倾尽全力的翻盘一斩,依旧抱着必杀的想法。然而就在此刻,清河伊川往后面一阵滚落,身体里冒出一个红焰魔人,抵挡住了这一剑。 嘶啦——那恐怖的式神被清河伊川果断放弃,这才保住他的性命。 突然,我心里一紧,清河伊川和三绝真人巅峰对决时的那缕异象出现了。 第十三章 地主的招待 第十三章 地主的招待 那缕寒芒诡异莫测,不仅将三绝真人这般级别的顶尖高手暗算了,而且全场人中,只有我一人隐隐察觉了出来。别的不说,只是这一点,足以让人提防了。在与这位日本神道教镜心流宗师交手的过程中,我一直留着一分神,然而当他真正使出这一招的时候,我震惊了。 这并非是我的意志不够坚决,而是因为对方已然开始从精神领域进发,这或许才是三绝真人最终遭受暗算的原因。 我浑身僵直,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手中的饮血寒光剑突然脱离了我的控制,朝着前方一刺。 神剑护主! 让我与清河伊川都没有想到的情况出现了,对方自鸣得意地打出这么一道宛如毫针的寒芒,就等着我阴毒发作,好冲上前来将我当场劈死。他没有想到我浑身僵直不动,我的剑却突然动了。 饮血寒光剑一动,红芒冉冉,充斥在两人的中间,像爆炸般轰然而动。这时我才弄清楚罪魁祸首并非是清河伊川本人,而是我脚下的土地。 这狗日的家伙,居然提前在地下埋下了法阵。这从来都不是一场公平的决斗,全都是算计!难怪我刚才趁着对方大战正酣的时候发动攻击,清河伊川竟然没有露出多少惊慌之色。并不是他拥有足够自信的修为,而是因为他提前作了布置。 三绝真人到底有没有清河伊川厉害,我不得而知,但是却晓得我面前的这个日本凶神,心眼比谁都多。只可惜清河伊川遇到了与他一般出身的我。 临仙遣策启动,破阵而出,我陡然破开了脚下法阵加在我身上的束缚,紧接着感觉到剑尖上传来一道阴柔至极的劲力。这便是对方施展出来的诡异法器,细如毫针,毒如鹤顶。它似乎携着将饮血寒光剑一举突破的冲势,然而这把跟随我几十年的魔剑终于也展现出了自己的脾气。 人有傲骨,剑有傲气。 叮! 饮血寒光剑所有的魔性在一刹那间爆发出来,到底蕴含多大的力量,连我自己都无法掌控。但我的对手,那个打出诡异寒芒的清河伊川却莫名一惊,整个人连退三步,脸色一红,嘴里喷出一大口鲜血。 打蛇不成,反被蛇咬。 饮血寒光剑在关键的时候发威,还击伤了清河伊川。我心中狂喜,没有再多畏惧,将心境沉浸在之前的状态中,一剑又一剑,剑剑致命。 清河伊川败象已生,再多的挣扎,都不过是徒劳而已。瞧见此状,那老东西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安,他努力地回气,不甘心地冲我喊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腾空而起,将全身的劲道都集中在了剑尖,借助饮血寒光剑的魔性,朝着前面重重一劈,怒声吼道:“中国人!” 铛! 一声沉闷的声音响起,魔剑许是太渴望面前这位强者的鲜血,瞬间爆发出了连我都惊叹的力量,一剑将清河伊川手中的日本长刀斩成了两段。 能够被清河伊川这名冠东洋的顶尖凶神当作武器的,绝对是恐怖的兵器。然而此刻它却被斩成了两截。 刀断了的那一刹那,巨大的喧闹声在整个会场响起,无数人在惊呼尖叫。随后,身经百战的清河伊川毫不犹豫地朝着后面翻滚而去,避开了我这重重的一剑。 轰! 一剑落空,剑尖上的力量将他刚才所在的地方斩出了一道巨大的裂痕。 呼! 我重重地喘了一口气,心肺仿佛被热辣的火焰灼烧过,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我看到清河伊川眼中流露出的慌乱。 再杀! 我毫不犹豫地冲将上去,司仪高声喊道:“本场比赛,胜负已分,双方保持安全距离,我们将……” 胜负已分? 我冷笑着大步踏向前方,持剑而冲,根本不理会这家伙的话。清河伊川瞧见我杀气腾腾地冲将上来,不由得低声喝道:“阁下,伊川已然认输,难道你要赶尽杀绝不成?” 他尽量压低声音,显然是不想公开认输。一般人只怕会就此收手,然而我深深知晓“打蛇不死反受其害”的道理,再次扬剑而落。 刷刷刷…… 我不留情面地准备斩杀的举动让清河伊川大惊失色。他也晓得了自己所面对的敌人,并非是受道德礼仪所束缚的老古董。我此番前来,不为别的,只为取他的性命。 人只有在面临绝境之时,才会爆发出最大的潜力。别看此刻的清河伊川身受重创,手中也没有武器,但他到底是杀遍日本国的凶神,哪里这么容易就范。清河伊川当下也是发了凶性,不退反进,避开了我的刀锋,贴身而进,想要跟我在方寸之间,争夺生死。 一个剑客,手中有没有刀,终究是两种境界。更何况他此刻身受重伤,哪里有翻盘的资本? 反而是我,尽管在刚才的拼斗中有些乏力,不过手中的饮血寒光剑却开始发起了威。我有时候自己都害怕这魔剑,不过此刻的我还算能够压制得住它。既如此,我便将主动权都寄托在它身上,身随剑走,步步惊魂。 形势陡然逆转,此刻的我将不可一世的日本大宗师杀得不断后退,狼狈至极。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一个声音传出来:“休伤我师父!” 一道锋芒从我身后袭来,我头也不回地一剑劈去。回头一看,来者竟然是先前大放光芒的坂本龙二。此人见到清河伊川落败,即便面临生命威胁,也立刻冲上来,表明忠心。 这人若是别人,我一剑挡开便好,可这小子刚才击杀了好几个国人。我气不打一处来,直接一剑刺去,将他手中的长刀缠住,接着往回一扯,劲气抽拉之间,将他弄到了近前。坂本龙二下意识地一刀斩来,却没想到冲到半途,身子突然一歪,朝着旁边斜斜倒了下去,随后一道红芒朝他斩来。 啊! 坂本龙二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叫,被我一剑从左臂一直划到小腹处。我一剑将其左臂斩断,接着又将他的小腹开出一道血口来。正当我准备再出一剑解决这个小子的时候,他一个翻身,滚落到了一旁。 我此时的主要目标,并不是这个不长眼的小子,而是清河伊川。回过头来,却见清河伊川已然连滚带爬,跑到了高台之下,旁边来了好几个一脸焦急地过来接应他的弟子。 清河伊川用日语大声地呼喊着,我听不懂,却能猜到他是在吩咐手下拦住我。 他们拦得住吗?我眯着眼睛,不再管其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路上跳出好几个白衣和服的道场弟子过来拦我,他们哪里是此刻精气神均已攀升至巅峰状态的我的对手。饮血寒光剑上下翻飞,左挡右冲,一连带走了好几个人的性命。吓得后面的道场弟子忐忑不安,不敢向前。 饮血寒光剑带领我杀出了一条血路,我站在清河伊川的面前,望着不断喘粗气的一代凶神,举起手中的长剑,平静地说道:“清河大师,中国早就摆脱东亚睡狮的名号了。你想扬名立万,自个儿窝里斗就成了,何必来这里瞎闹?当然,既然来了,为尽地主之谊,我也得招待你一番。来,你也晓得,很快的,不痛!” 一剑挥下,炁场被锁住的清河伊川怒吼一声,身体还在翻腾,头颅却已冲天而起,鲜血洒落出来。 嘶…… 第十四章 现在爽了吧 第十四章 现在爽了吧 高手较技,生死不过转瞬之间。 没有人会想到刚刚战胜了三绝真人的清河伊川,竟然会败在我这个神秘的无面人剑下。清河伊川被我一剑斩杀的时候,四下变得死一般寂静。 镜心流道场的一帮弟子醒悟过来时,自己奉为天神的尊师已然变成了一具无头尸体,场面顿时一片混乱。有的人高声呼喊着,有的人拼命朝我这边扑来,也有的人聚在一起用日语大声地叽里呱啦说着。 我收剑入鞘,放入宝囊中,准备发表一番获胜感言,突然间心中一跳,下意识地朝旁边闪去。 哒哒哒……哒哒哒…… 啪……啪…… 我刚才站立的地方被暴风骤雨般的枪弹淹没了。受不住刺激的日本人终于陷入了疯狂,他们竟然安排了枪手,朝我这儿开枪射击。 我立马估算出至少有五个射击点。只怕这也是清河伊川生前的安排,与埋在梅花桩下的法阵一样,都是为了以防万一。不过他没想到自己费尽心思最终还是难逃一死,而此刻的枪手也变得惊慌无比,失去了应有的准头。 身手再高,一枪撂倒。在特勤局混了这么久,我自然知晓这个浅显的道理。高明的修行者凭着炁场变化躲闪子弹并不难,然而面对一阵乱枪扫射,谁也不能保证自己在这枪林弹雨之中不受伤。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又不是杀人狂魔,自然不会跟剩下的这些道场弟子一般见识。越过高台,我朝着后面的树林奔去。 一入林中,茂密的树林立即将所有的视线和子弹阻挡住,跑了一阵的我一把扯下面具,大口呼吸着森林中清新的氧气,有一种畅快淋漓的感觉。 清河伊川居然真的死在了我的手上! 直到现在我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事实上,我并没有足够的自信能够战胜那个从血与火中走出来的日本凶神。那家伙有着坚韧的意志、残忍的手段以及一颗饱含杀戮的心灵。他的修为已经达到了天下十大的标准,也足以挤入日本镇国高手的行列。这才是他胆敢来到我中华扬名的原因,只可惜他最终还是死在了自己的野心之中。 我不得不战,因为我陈志程此时此刻就是咱国人的最后一道防线。我若是败了,东北群雄都再无脸面。 不过我最终还是获胜了,这样的结果让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没有用陈志程的名头做这事儿,毕竟黑省特勤局副局的身份还在,此事一旦追究起来,就是国际纠纷,远不如无面人自在。我心情舒爽得很,也没有着急返回去收拾场面。对方动了枪,就已经陷入了被动,在旁边虎视眈眈的吴副局长虽说被三绝真人等诸位东北豪雄斥责离开,但是并没有走多远,听到这枪声,肯定会回去。 有了吴副局长在,这一场中日江湖之间的闹剧,基本上就可以告终了。 我才在林子里面转悠了一圈,杨劫便找了过来。我将手中的面具抛给了他,他迫不及待地戴在了脸上。望着这张变幻莫测的脸,我沉思了一下,对他说:“杨劫,你有没有考虑过,自己出去单独做事?” 杨劫摇头,对我说:“大师兄,师父死前曾经交代过我,让我一直跟随着你,这也正是我冥冥之中的命运。所以你就不要再劝我了!” 他的语气听着坚定无比,我耸了耸肩膀,笑着说:“你别紧张,我只是觉得今天过后,那个神秘的无面人恐怕要在江湖上掀起巨大波澜了。这名头,要是利用得好,说不定有奇效……” 杨劫笑了笑,十分期待地说:“对啊,真不知道别人会怎么说起呢?” 我只是在跟杨劫说笑,不过很快我就听到大家对今天这个神秘无面人的讨论。在我返回林场小村的时候,正好碰到了老熊他们,几人瞧见了我,问我刚才跑哪里去了。我回答,兵荒马乱的,一心急,就跑到林子里面躲着了,现在才敢回来。钩子笑我太胆小,他告诉我,枪声响起来的时候,场面的确有些混乱。不过后来官面上的人赶来了,那些小日本倒也没有再敢猖狂。 我想起他们先前是扶着受伤的赖老二下场的,赶忙询问他的伤势。老熊告诉我,小日本虽然其奸似鬼,但是带的医生却医术高明。赖老二看着重伤垂死,但是经过治疗之后,倒也无性命之忧,不过还需要送到医院观察,免得出现意外。 本来这事儿日本人承诺说可以帮着负责的,只可惜事情闹成这样,他们都成了嫌疑人,被押解走了。赖老二现在没人管,还好官方那边答应紧急借调车辆过来,送人去医院,现在正等车呢。 我去里屋瞧了赖老二,发现他元气大伤,恐怕得卧床一年半载。小个子丁戈问我有没有瞧清楚他们讲的那个神秘的影子大侠? 我讶异地说什么影子大侠? 老熊知道我在混乱中逃到了林子里刚刚回来,于是跟我解释道:“就是那个临时杀出来的蒙面人,别人都叫他影子大侠。好家伙,真不知道咱东北道上竟然还有这么厉害的一个人物。就他一人,日本三个擂主,都折在他的手上。松崎浪一郎被刺破脖颈而死,坂本龙二断了一臂,就连最厉害的清河伊川,也被影子大侠一剑削下了脑袋……” “是啊,你是没瞧见,那帮日本人后来跪在地上哭得啊,跟死了爹娘一样伤心!” 一直不怎么爱说话的钩子也显得格外兴奋,他挥舞着手说道:“三个弄得咱道上一点儿脾气都没有的日本人,都败在了影子大侠的手下。可人家好像不当一回事儿,杀完了人,溜达着就进了林子,不见了踪影,连句话都不留下……咦,等等,陈大哥,他们说那影子大侠跟你一样,也穿着中山装,你不会就是影子大侠吧?” 我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果然还没有换衣服,不由得笑了笑,耸肩说道:“开什么玩笑呢,我一直在看台上,都没有下场。本来想去玩一会儿的,不过瞧擂台上太血腥,杀人就像杀鸡一样,腿都软了。” 丁戈点头同意道:“是啊,谁能想得到那伙日本人竟然这么凶狠。赖老二也是脑子进了水,傻乎乎地跑上去,才搞成现在这副模样。要是不上去,咱现在说不定都能回家了呢……” 话题被我成功地转移之后,大家便没有再怀疑我了,只有老熊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似乎发现了什么。 这边的事情已经了结,我便不再与他们厮混,道了个别便离开了。出门一瞧,我这才发现前来聚会的人大多都已经散去,像三绝真人、龙三炮以及诸位道门的那些大人物,并不理会被人嫌弃的吴副局长。不过特勤局还是能够找到一些人证,帮着去做一下笔录的。除了那些门下人死于擂台的宗门,其余人的心情都激动不已,都是需要找一些人分享的,故而他们还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不肯散去。 我离开林场,返回了黑河市,被我带来的秘书小李和司机小魏在这儿都待得头疼不已,瞧见我回来,顿时激动不已。小李见面就告诉我,省局打来电话,说何局找我,让我回来了,给他打过去。 何局长应该是收到了风声,想要找我确定一下。不过我并不想将这事儿弄得人尽皆知,也没有回复,而是带着两人,去黑河市的清水衙门视察了。 在黑河市局里待了两天,我听着下面的领导小心翼翼地汇报工作,心不在焉。一直等到了第三天,才慢慢悠悠地回到了省局。 刚刚回来上班,办公室的桌子都没有擦,电话就响了。何局亲自打过来,让我务必去他那里一趟,有要事相商。 第十五章 平辈来论交 第十五章 平辈来论交 何局长说与我有要事相商,其实不过就是一句托词。我这几天谁也不搭理,自顾自地折腾黑河市局的同志们,弄得他和省局的几个领导心里痒痒的,又不好抓我过来解释清楚。一直等到我回来报到了,他才将我叫到办公室里,询问起了当日的细节来。 我前两日虽然身在黑河,但是消息还算是灵通,知道当日涉枪的日本人都被逮了起来。至于其余镜心流的道场弟子以及住友财团过来组织的黑西装,市局因为忌惮于国际影响,在做过笔录之后,都放走了。因为这一手,日方倒也没有多作纠缠,只不过假模假式地声明,敦促中方一定要将杀害清河伊川先生的凶手尽快抓到。 这逻辑着实有些不合常理了,要晓得前来惹事的是这清河伊川,若非他想踏着东北群豪的尸体来成就自己的名声,怎么会横死异乡?这事儿咱们又不能与其多扯皮,于是打算“阳奉阴违”。 所有的事情基本上都已经理顺了,省局也因为处理妥当,获得了上面的肯定。唯一的问题,便是那一个神秘的影子大侠,到底是什么来历? 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有极少数几个人能够猜到。面对何局长的逼问,我却一口咬定自己当时不在现场。 这事儿虽然说起来好听,也让咱国人扬眉吐气了,但未必过得了政治处的审查。毕竟作为官方人员,参与那江湖斗狠的擂台便已经不妥了,而且还在人家认输的情况下,奋起杀人,牵连无辜。这么做,江湖人是拍手称快,引以为豪,但是在官方的眼里,绝对是“侠以武犯禁”的典范。 这事儿,好的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是倒起霉来,只怕会惹得一身骚。 我在总局混了那么久,哪里不明白这里面的道理。虽说何局不太可能会拿这个来挑我毛病。但是省局里面,除了他,还有别人,譬如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吴副局长。 虽然大家心知肚明,何局长也只是想要一个肯定的答案。但是我死不承认,他也拿我没有办法。聊了几句后,他不由得苦笑着说道:“志程,老领导说你这人做事喜欢剑走偏锋,但偏偏又让人无迹可寻,圆溜溜的像是那玻璃珠子一样。我先前还没有感觉,现在看来,他对你的形容十分贴切……” 我无辜地说道:“王总这是骂我呢,不过说起来,这些年来我辛辛苦苦地办差,却得到这么一个评语,真的有些伤心啊!” 何局没有在这件事情多纠缠,突然话锋一转,对我说道:“这一次三绝真人在数百人面前败给了清河伊川,当真是丢了大面子。而那清河伊川转眼间又败给了影子大侠,坊间传闻,觉得三绝真人这天下十大的地位不保,理应让给那个神秘的影子大侠。你怎么看啊?” 我笑着和稀泥:“何局,天下十大不过是平衡的产物。前三之后,这世间能与其并肩者虽不多,却也不少。三绝真人不过是粗心大意而已,应该不会被埋汰。不过这事儿也不是咱说了算,我们在这里纸上谈兵,一点儿意思也没有。” 何局好奇地问道:“对了,志程,你师父陶真人也名列天下十大之中,而且是其中的佼佼者。不知道他的修为有多厉害?” 我的脑海里想起了那个时而平易近人,时而威风凛凛,时而又有些小八卦的老头子,脸上不由得露出了笑容,对他说道:“这个我真不知道,不过三绝真人比起我师父来,应该还有许多的路要走……” 何局锲而不舍地问道:“那你师父比起老领导呢?” 我愣了一下,摇头说道:“我师父以前跟我提起王总的时候,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毕竟高手交手,不死不休。但是若真正算起来的话,王总应该是天下第一者,是最有力的竞争者之一……” 听到我说起王红旗的好话,何局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他是王红旗一手带出来的小兄弟,老领导能够得到这般的评价,他自然是与有荣焉。 因为从我口中套不出太多的消息,何局也晓得我不会与他坦诚相见,稍微聊了几句江湖轶事,他便不再多言。不过临走之前,他还是告诉我,说咱们省局人手还是太少。吴副局长虽说能干,但是修为有些浅薄,若是碰到什么难办的事情,还请我多多帮助才是。 我自然是说尽场面话,不过却打定了主意,此番前来黑省挂职,我还是安分一点。先前扮影子大侠,已经有些唐突了。上面的头儿一个比一个精明,哪里会不晓得是我在搞鬼,而我这般跳脱,难免会给人一种不稳重的印象,后面的日子,还是中庸一点好些。 混机关的一个真理,就是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省局既然没有给我什么职权,我便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安安稳稳地修身养性便是了。 打定这个主意的我,继续过着悠闲的办公室生活。而吴副局长则因为超额完成任务,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大出风头,成绩斐然。与此同时,他也变得无比忙碌,整日不见踪影。 瞧见吴副局长如此春风得意,我也没有跟他抢功劳的心思,只是乐得清闲。就这般又过了一个多月,我收到一张来自天仙宫的帖子,说三绝真人想与我见上一面。 这个邀请对于秘书小李来说,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毕竟两个月以前,我上门求见对方,人家连一面都不见。为这事儿,我让人给笑话了许久,而这会儿对方却恭恭敬敬地递帖子过来,实在是有些让人匪夷所思。对于这个邀请,我却是心知肚明。 天仙宫是东北道门之中的魁首,门下弟子有不少也在局里面供职做事,信息的来源很多,而我的行踪又不是秘密,旁人或许不晓得,但是像三绝真人这般的门派掌舵者,却能够想得清楚。我这个一直“坐冷板凳”的省局副局长,跟当日那个神秘出现的影子大侠脱不了干系。 对于这个邀请,我仔细思考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赴会。一来这并不是鸿门宴,毕竟我对三绝真人有活命之恩。二来无论他此刻如何,名头终究还是在那里。他可以跟我耍大牌,但我却不能对一个与我师父齐名的道门前辈耍脾气,不然实在是太不成熟了。 收到帖子的第二日,我拜访了天仙宫。这一次前来跟上一次的待遇可不一样,天仙宫打开宫门,派出了十八位道长过来迎接。 诸等繁礼,自不必述。应付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人之后,我在天仙宫的一个厢房里,见到了久未露面的三绝真人。 三绝真人并没有躺在病榻上,他已经能够坐轮椅了。不过清河伊川的寒芒阴毒无比,三绝真人看起来状态奇差。然而越是这般,他的眼睛却越发黝黑明亮起来。我心中惊讶,想来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虽然他的身体状态陷入了最低谷,然而神魂却变得强大无比。 果然,天下十大没有一个是吃素的。即便是重伤欲死的三绝真人,一个月不见,居然有如此出人意料的状态。 他在见到我的第一眼,已然认出了我,说道:“没想到居然是你?” 明人不说暗话,我没有再推诿,而是笑着说道:“当时情况危急,志程多有冒犯,还请真人莫要怪罪。” 原本十分孤傲的三绝真人在受到这一次打击之后,变得豁达许多,摇头叹气道:“名声害人啊,当初陈副局长前来,我避而不见,没想到你居然不计前嫌,在生死关头救下贫道,而且还不留姓名。这般高风亮节,还有如此高明的修为。贫道居然有眼无珠,羞愧啊,羞愧!” 三绝真人的态度,倒是让我心情舒畅了许多。而后攀谈,我被他当做了平辈论交,两人就此冰释前嫌。 一番攀谈之后,三绝真人突然问道:“志程小友,我心中一直有个疑问未解,不知你可否告知?” 我恭声说道:“请讲!” 第十六章 吴琊失踪案 第十六章 吴琊失踪案 “陶真人的修为惊为天人,然而却是道门巅峰,不出其外。可贫道却从你的身上,瞧出魔道的影子,这是为何?”身为天下十大,三绝真人的眼光自然极为锐利。他瞧出了我身上的问题,也没有半点儿回旋,直接问了出来。 三绝真人是位传统的道门高手,我不知道他对于修行魔功到底持什么样的态度,只好苦笑着将自己往事说出。我几经辗转,拜入茅山,承蒙师父不弃,收为外门弟子,又传我道心种魔真经,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这里面许多周折难以细述。听到我还算诚恳的话,三绝真人捻须点头。 他长声叹道:“贫道这些年被功名利禄蒙蔽了双眼,修为上去了,境界却下来了,最终落败于清河伊川之手。以前一直不觉得自己与陶真人有差距,如今看来,真是心悦诚服啊!” 我宽言道:“清河伊川谋虑颇深,他是血海之中杀出来的凶神,先是暗藏寒芒,又有阵法伏击。被他算计一次,也不算什么,真人千万不要丧气……” 三绝真人与我拱手,脸上多了几分豁达的笑容,毫不介意地说道:“败便是败,无需多找借口,只有从高处摔下,才能明白自己的不足。通过此事,我认识了志程小友,这或许就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小友当日搭救之恩,贫道记下了,以后若是有用得着天仙宫的地方,打声招呼便是了!” 能得到他的承诺,我十分高兴,假意推脱说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经过此番交流,我俩的关系亲近许多。当天我在天仙宫用过素斋,又留宿天仙宫,次日离开的时候,我已成为天仙宫最受欢迎的客人。 天仙宫可以算是黑省最重要的道门,它的地位虽不如茅山、龙虎山显要,却也如崂山之于鲁东,有着极大的地方影响力,门下弟子也多在局中任职。能够得到天仙宫的助力,对我在黑省挂职有许多帮助。 不过好在我前来黑省,只不过想在档案上多一些好看的履历,倒也不想跟吴副局长争太多。他的视线只在眼前,而我的目光却看向了远方,所以我还是安分守己地坐在办公室,彼此相安无事。 期间,慈元阁的人扩展生意到了东北,过来我这里拜码头。我又与他们那美艳的二掌柜沟通过,商议之前从天山神池宫留下来的首饰处理事宜。 时间推移到了年末,小白狐带着林齐鸣、布鱼和董仲明等人过来看我。他们瞧见我整日优哉游哉地喝茶看报,顿时心生羡慕,抱怨自己这几个月里东奔西跑,十分忙碌,想着要不然调过来,在我这儿享一享清福。 林齐鸣告诉我,尾巴妞现在是一组的副队,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 我挂职快结束了。林齐鸣还告诉我一个小道消息,说现在总局关于我的安排有一些冲突。几个大佬都各持己见,有人想要将我下放到西南某省去任正职,考察一下我独当一面的能力。也有人想要把我留在总局,毕竟最近国内的形势有点儿混乱,需要一个执行能力很强的强势人物掌舵。还有想把我弄到国外去的。 我问王总最后有没有拍板,林齐鸣摇头说没有。然后又笑说能够让一帮大佬争来争去,这事儿可是头一遭,看来你真的火了。 我摇头苦笑,那帮家伙都想拿我当牲口使,倒也不问一问我这牲口的想法。 小白狐他们在我那里待了几日,我带着几人看了一圈冰城的冰灯,然后到处溜了一圈,才将几个人撵走了。虽然快到年终总结了,不过那些都是笔杆子的事情,和我没有多大关系,趁着闲来无事,不如请趟假,回去走走。 自那次我出手后,何局长对我十分客气,他认定了我有堪比天下十大的能力,这样的强人并不是他能够约束的。于是我请了一个小长假,先是回了一趟老家,待了几天后返回了茅山宗。 我回老家后整天都在处理一些杂事,连西熊苗寨都只去过一回,而且还没有和蛇婆婆打过照面,颇为遗憾。回到茅山宗,望着峰顶之上的云雾环绕,我才终于有种回家的感觉。 茅山宗才是我心中的港湾。这里有我的师父陶晋鸿,有我的妻子萧应颜,有无数点点滴滴的回忆,还有李道子。 重回茅山宗,我并没有看到师父陶晋鸿。符钧告诉我,自从上次见到青城三老兵解鬼仙,师父更加频繁地闭关了,似乎想要勘破死关,成就天道,最终成为地仙之属。然而这条道路实在太难走,几百年来,整个道门没有一人能够渡劫。甚至连我的祖师爷虚清真人以及名满天下的符王李道子,都没能跨过那一步。 我师父一直都在闭关修行,罕有露面。茅山日常事务则由长老会来处理,风头最劲的便是年纪最轻的长老杨知修。 这位杨师叔之所以能够出人头地,一来是他行事公正,十分得宗门各峰的欢心。二来茅山宗毕竟是一个修行之地,大部分的长老并不喜欢被庶务打扰,而他却是一个热心肠,主动揽事。久而久之,他渐渐地获得了大家的认可,成为了茅山名副其实的大管家之一。甚至传言长老会将在最近推举他为茅山宗的话事人,代行对外事宜。 符钧十分不喜欢杨知修。他说杨知修此人表里不一。别看他此刻谦虚有礼,举止端庄,那是有师父和几个有名望的长老压着。若是给他一点机会,尾巴说不定会翘上天去。 我也不喜欢这位杨师叔。当初我和小颜师妹在桃花林谈恋爱,被他撞见损了两句。我们同去官方赴任,他与我也多有摩擦。后来李道子被人暗算,我心中又多了几分猜疑。不过这一切,我都秘而不宣,只是笑了笑,宽慰了他几句,便不再言语。 我回山来,说是为了散心,不过主要的目的,是来找小颜师妹。师父不在,我与符钧应付几句之后,便去了后山墓场。 英华真人死后,小颜师妹在此结庐而伴。旁人以为她在作秀,然而她从来没有理会,安安静静地陪陵种草。到那时,我瞧见草庐依旧是以前的模样,那药园子却扩展了两倍。远远走来,药香阵阵扑入鼻中。看这情形,估计是当初优昙婆罗七仙子的精魄之力已经与她融为一体,注入药园之中。 再次见到小颜师妹,我那坚硬的心瞬间变得柔软,她依旧如花一般娇艳。两人执手相望,竟无语凝噎。 这些年我在外奔波忙碌,小颜师妹则在山中苦修。两人再度重逢,却也没有太多的情欲想法。我们握了一会儿手,觉得笑容都能够浸到心坎里去。她下厨给我做了两样小菜,我们如同寻常夫妻一般,简简单单地吃过晚饭。饭后,两人坐在葡萄藤架之下,望着天上弯弯的月亮,小颜师妹从屋里拿出一根竹箫,箫声令闻者顿感悲凉。 我内心无比平静地和她讲起这些日子里发生的事情。 我的假期并不算长,在茅山宗没有待几日,又返回了黑省。没想刚到单位,我便接到一个消息,说吴副局长带队出任务出事了,到现在还没回来。秘书小李说何局都急疯了,他一听我回来,让我赶紧过去跟他商量对策。 我匆忙赶到局长办公室,听到了一件耸人听闻的事情,中俄交界的一处军营,整整一个连队的军人,凭空消失了。 第十七章 兴凯湖湖畔 第十七章 兴凯湖湖畔 出事的地点位于密山市的兴凯湖湖畔,这里驻扎着一个连的解放军战士。因为兴凯湖是跟俄国分界的一处内陆湖泊,所以这个边防连队除了有正常的陆上编制之外,还有两艘并不算大的巡逻艇,负责湖面上的边防事宜。然而一个星期之前,整个连突然消失不见了。派去调查的宪兵没有发现任何线索,也看不到什么奇怪的迹象。 兴凯湖畔的东部,与俄国远东滨海边疆区南部城市斯帕斯克达利尼交界。一个边防连队突然消失不见的这个消息在得到证实之后,一时震惊了整个黑省高层。因为事情十分诡异,所以省局这边接到了军区协同调查的请求,吴副局长也正是因为此事,带队前往兴凯湖的。可万万没有想到,在吴副局长出发的第三天,联合调查组也神秘失踪了。 这消息传回省局时,震惊了许多人。 这件事情若是发生在别处,倒也还好说,然而发生在中俄边界,性质就变得复杂了。 军方猜测,有可能是战士叛逃了,还有可能有俄国人参与进来。 兴凯湖的情况有些复杂。沿湖两岸,除了有中俄两地的居民在此活动之外,偶尔也会有朝鲜的山民出现。虽然近年来中俄两国局势变得越发缓和,但是国与国之间的博弈一直在继续着。如果这事儿闹大了,只怕到最后,谁都兜不住。 弄清缘由是当务之急。 省局已经派了吴副局长带着工作组下去了,非但没查出什么结果来,整个联合调查组也消失了。这诡异的事情吓坏了许多人,现在几个有关部门都在犹豫,到底是再派人过去,还是直接求助上面,让总局派遣得力人手过来协查。 何局正为此事发愁的时候,我收假回来了。听到这整件事情的经过后,我觉得此事有蹊跷了,整个边防连队的战士来自五湖四海,又受到基层组织的管制,不管怎么说,都不可能与国境之外的势力有牵扯。而在这和平时期,他们也不可能不声不响地就凭空消失,一定是有一些别人看不见的事情发生了。 老头子喝了一口茶水之后,对我说道:“志程,我晓得你马上就要调回总局去了,不过呢,你现在毕竟还是咱黑省的人,也应该站在咱们的立场上想一下。若是啥事都去求助总局,咱们这些地方领导,就是一堆吃干饭的家伙了。所以我寻思着如果有可能,还是请你出马,去一趟兴凯湖那边,你看咋样?” 在黑省挂职的半年时间里,何局对我一直照顾有加,两人之间也颇有默契。听到他这么说,我思考片刻便点头同意了。 我虽然点了头,但是作为一个挂职副局长,我手上其实并没有可以用的人手。而且省局的精干队伍已经被吴副局长带走了,局里已经找不出能用的人了。对于这个问题,何局长给我推荐了一个人。 这人叫何武,是省局驻地哈市市局的行动负责人,同时也是何局的二儿子。 我晓得何局这一回也是被逼得没有办法了,要不然也不会叫自己的儿子跟我一同去接这个任务。当然,也有可能是想让自家儿子跟着我一起,混个功劳。不管怎么样,何武对当地的情况十分熟悉,如果带他过去,许多事情都用不着我去操心了。 事情紧急,当天下午何武就过来找我报到了。这是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十分精神,老实中透露着一股悍勇之气。 省军区那边也派了一个姓安的少校来,警备区宪兵队的,两道剑眉显得他英气十足。三人会合之后,我们简单地开了一个小会,然后由我带队,前往事发地点。 说到兴凯湖,很多人可能并不了解,但若说到北大荒,大家或许就有印象了。兴凯湖是中俄界湖,位于黑省的东南部,隶属于黑省农垦区的八五一零农场区域,距密山市有三十五公里。兴凯湖南北长达一百多公里,东西宽达六十多公里,湖面积足有四千多平方公里,是黑省境内最大的内陆湖泊。 我们赶到的时候,整个湖面都结了厚厚的冰,寒风呼呼地吹在脸上,如刀割一般刺痛。 此行由我、何武以及军方代表安一平少校带队,省局抽调了十二名业务骨干,安少校还带了一个班的宪兵过来,到达营地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不过事发之后,这儿已经被军方接管了,超过一百多名战士在此聚集,同时还有密山市局的同志在此等待。 路上的时候,我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事情发生在连队消失案的第三天,吴副局长似乎得到了什么线索,执意前往湖畔,结果大队人马消失于浓雾之中。而后军方接管此处后也是惶恐不安,他们听闻了营地闹鬼的传言,大冬天的,都驻扎在营地外面的操场上。我们赶到的时候,操场上虽然燃着篝火,但那些战士仍冻得直发抖。 后面赶来的同志是密山市局的一个副职领导,连续的失踪案令他惶恐不已,他哆哆嗦嗦地跟我们介绍了这儿的情况。我望着夜幕下黑乎乎的军营,决定进去查看一番。 在我的带领下,新组成的工作组摸进了军营的营房里,将楼道里面的电灯打开,人走在安静的走廊里面,脚步声显得异常清晰。 我缓慢地走着,走到一半,忽然转过身,跟在我后面的一堆人都被吓了一跳。我看着何武那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不由笑道:“怕个啥啊,赶一天路了,何必让我们去外面搭帐篷睡?你,或者你的手下有人懂勘测阴气的没,赶紧弄一下。如果没有什么问题,就招呼大家进来睡吧。这天寒地冻的,外面又没有暖气,熬上几天,战斗力全部垮了。” 何武瞧见我一脸轻松的表情,松了一口气,从背囊中摸出了一个精巧的铜制风灯,对我说道:“这是九阴鬼灯笼,若是附近有阴气或者怨灵,便会散发出绿色光芒。我带着它在营房里走一圈,就差不多能够知晓了。” 我点头,让他去执行,而自己则毫无顾忌地找了一个领导住的套间,伸了伸懒腰,躺在床上思考线索。 我的作态让何武和那个安少校有些无语,等他们忙完一切过来看我的时候,却发现我这个陈副局长,早已经进入梦乡了。 一夜好梦,次日醒来,我推窗发现外面下起了大雪。鹅毛般的雪花从天上飘飘洒洒地落下,训练场上扎起的帐篷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白色的小山包,而先前驻扎在里面的看守战士,都撤到了有暖气供应的营房里。 看得出来,我昨天安安稳稳地熟睡,给了大家足够的勇气和信心。 我起得早,在训练场上练了一会儿桩功,浑身热气腾腾。这时何武和安少校才姗姗而来,这两人昨夜忙着安置属下,估计没怎么合眼。 我吩咐他们去补足觉,而我则一个人四处溜达,看看能否撞到些什么线索。 我绕着营房四处晃荡了一圈,突然感觉前面的雪地有点异常,走过去一看,发现地上有一个东西,看起来格外古怪。 咦,这个鳞片,是什么东西? 第十八章 毛子化苍狼 第十八章 毛子化苍狼 我走上前去,从雪地里捡起了一块婴儿巴掌大的硬壳鳞片。这鳞片是黑褐色的,六边形,中间厚边缘薄,且边缘散发着难以描述的光芒。它应该是从某种大型生物的身上脱落下来的,有一边还有一点儿肉沫,放到鼻子下面便能够闻到一股刺鼻的腥味。 我用食指轻轻弹了一下,鳞片有金属的回响。我把鳞片收了起来,又继续在周围巡查,没有发现更多线索。 在军营附近绕了几圈,我便往远一些的地方走去,走了七八里地,瞧见一个荒废的农场。因为是冬天,土地都冻得扎扎实实的,里面也是一片败象。我穿过这个破败的农场,看到了很老旧的房子和一些废弃的工具。 我看着荒无人烟的土地,心中有些疑惑。这儿以前应该是一个类似集体农场的地方。难道是因为太靠近军营,为了保密,才将这个地方荒废了吗? 我在废弃的农场里逛了半圈,呼吸着让人感到压抑的空气,总感觉有一些不对劲。我还算好,如果是寻常人过来,说不定会有类似高原反应的感觉。 咦?不对,真的有些不对劲。我绕着圈走了一会儿后,当地特勤局负责人门玉龙同志看到我,和我大声打招呼。我从一处快倒塌的破旧砖房里走出来和他说话。 这门玉龙同志是密山市局的副职领导,本地成长起来的同志,修为虽算不得厉害,好在对当地比较熟悉。当我说起心中的疑惑时,他犹豫了一下,才对我说:“陈局长,这农场并不是因为靠近军营才被废弃,而是因为七十年代以来就一直闹鬼。” “哦?”我摸着下巴问到底怎么回事。门玉龙对我说,这农场在六七十年代的时候,是专门用来关押“右派”的。那个年代的事情比较复杂,“右派”因为不适应繁重的体力劳动和寒冷的天气,有人死去。后来还有“右派”投湖事件,总共有九人投了湖。自那之后这儿便一直闹鬼,传言这农场前后几任领导都因此暴毙身亡,吓得没有人再敢来这儿住了。 这门玉龙话里有话。我眉头一挑,平静地说:“哦,真的因为不适应?” 门玉龙耸肩一笑,对我说:“陈局长,那个年代,乱。有的人被押到农场来的时候,过冬的被子都没有一条,能不出事儿吗?” 他带着我来到了废弃农场的东北角,那里有一座用来祭祀的小庙,上面钉着一个神桩子,显然是用来镇压地下的邪气。我心中明了,刚才之所以感觉到胸闷,是因为这是块凶地。虽然邪气被高人施法压住了,但还是会有部分漏出。 白天还好,若是晚上过来,可能还会碰到一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看过那个废弃的农场之后,我觉得这片土地当真有些邪门,又叫那门玉龙带着我前往三十年前九人投湖的地方。那门玉龙为了巴结我,亲自带着我走了半个多小时,来到了兴凯湖湖畔。此刻的兴凯湖已然封冻,他指着湖面上厚厚的冰层对我说道:“时间久远,具体地点已经无从考证了,大概就在这一带吧。” 我在冻得发硬的湖边缓慢地走着,想象着几十年前的情景,不禁有些难过。 寒风呼啸着钻进脖子。那门玉龙冻得直打哆嗦,不过为了陪着我,他不得不咬牙坚持着。我瞧在眼中,并不多言,而是缓步走了一阵,才回过头来,询问门玉龙:“小门同志,从专业的角度讲,你觉得这次失踪案最大的原因是什么?” 门玉龙全神戒备地在我旁边等候,一听到我在问话,立刻说道:“陈局长,有外人在,我也不敢多说,我觉得有两种可能。第一便是传说兴凯湖上游有一座龙王庙,那里有蛟龙腾游,虽说百年来未曾现世,但是如果它出来的话,只怕这些人突然失踪的原因就找到了;第二种,可能是湖中怨灵……” 我往回一指,平静地说道:“你是说那些死去的人们心中不满,在湖中集结成了怨灵,过来找生人的麻烦?” 门玉龙不敢看我的眼睛,低头说道:“这些,只是我的一点猜测……” 我瞧向远处,门玉龙顺着我的目光瞧去,只见远处结冰的湖面上,一前一后两伙人在疾步狂奔。冻得宛如坚土的湖面上,这些人健步如飞,一看就知道他们并非凡人。我眯着眼睛瞧见双方手中皆有兵器,后者来势汹汹,似乎要将前者杀之而后快。而前面的那个人,看着有些熟悉,像是…… 那小子是罗满屯的小药匣子,让清河伊川来华摆擂的那个少年郎!既然认识,我便不会让一场血案在我眼前发生。我嘱咐门玉龙别动,然后脚尖轻点,朝结冰的湖面飞奔而去。 我和他们离得颇远,好在我利用冰面上极小的阻力,行走如飞,很快就接近了他们。接近后我发现追着小药匣子的那一伙人是五个眼眶深凹、鼻梁高挺、眼珠子发蓝的俄国人。这些被东北人民俗称为老毛子的俄国兄弟体格强壮无比,行走速度极快。即便那小药匣子速度如箭,他们也能够紧紧跟随。 我见识过那小药匣子的身手,算是年轻人中不错的高手,他也被评为东北道上少数能撑得起场面的未来之星。此刻他被人撵着,连拼一下的勇气都没有,想来老毛子应该十分厉害。 我的介入立刻打乱了湖面上的局势。那些强壮的老毛子冲着我大声嚷嚷着,仿佛要驱赶我。只见一个个子稍矮的家伙一声吼叫,脚尖蹬地,倏然腾飞在半空中,几个翻身之后,堵住了小药匣子的前路。这时我才瞧见小药匣子怀里抱着一个黑色木匣,他左右张望,显得十分慌张。 老毛子们待小药匣子一停住,立刻将他团团围起,接着纷纷摸出一把锋利的军刺,大声呼喝着,朝小药匣子冲去。 他们每个人都比小药匣子魁梧许多。这般扑入,好像老鹰抓小鸡。老毛子们个个体壮如熊,而且力量惊人,一拳过去,居然将厚厚的冰层砸出一个大窟窿来。他们使的军刺手段,绝对是军中的搏杀技。虽然小药匣子的身手十分了得,还是被这五人压制住,施展不开拳脚。 即便如此,小药匣子依旧紧紧地抓着黑木匣子,不肯放手。 这一伙人在湖面上斗得热闹,并不理会我。我无奈地瞧了一会儿,发现小药匣子处于下风,当下高喊了一声,试图让老毛子住手。发现警告无效之后,我毫不犹豫地冲进了战团,手起拳落,跟这伙老毛子拼斗起来。 这些俄国人体格强壮,身手却与我相差甚远,凭着风眼和土盾,我三两下将这伙人掀得东倒西歪。由于不太了解情况,我也不好下狠手,只是将几人制服。在被我饱以老拳后,他们终于明白了双方的差距,转身就要跑。我怎么可能让这些人来去自如,正要阻拦,却听到一声凄厉的嚎叫。为首的那个小个子猛然一震,身子朝地上卧去,紧接着浑身竟长出许多浓密的毛发来,化作一头棕毛苍狼,朝着湖心深处飞奔而走。 有那个小个子的示范,其余四人也纷纷化作颜色各异的巨狼,匆匆而逃,看得我惊诧不已,忘记了追赶。 就在我愣神的时候,旁边的小药匣子居然一声不吭地朝着湖畔跑去。我冷笑一声,脚步一转,几步拦在了他的面前,平静地说:“陆一,想走,也得先说清楚,对吧?” 第十九章 灵动肉珠子 第十九章 灵动肉珠子 被我拦在跟前点名道姓,小药匣子惊声喊道:“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我嘿然一笑,指着他说:“我不但知道你叫陆一,还知道你来自罗满屯,师父是牛老根。小伙子,那帮俄国人走了,放轻松一点,别让伤口扩大了。你要是这么拖下去,恐怕连神仙都救不了你了。” 我指着小药匣子左肋下的伤口,那儿被人用利刃划破,露出了狰狞的伤口,将整片衣服染红了。也正因此,小药匣子才不敌俄国人,一路奔逃至此。 听到我的劝告,小药匣子仍执意询问我的身份,这时那门玉龙赶忙跑了过来,对他介绍道:“这是我们黑河省特勤局的陈局长!” 我其实是副职,但是由于官场规矩,门玉龙作为下属,故意漏了一个“副”字。小药匣子一脸震惊地说:“你是黑手双城?” 黑手双城不过是江湖匪号,通常是不能抬到明面上来讲的。但我这个人向来没有那么多的讲究,点了点头,含笑说:“对,我就是陈志程。好了,年轻人,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被那帮人追杀了吧?” 小药匣子认真地打量了我一番,舔了舔嘴唇说:“我有点儿不敢相信,你居然这么年轻。” 我摸着胡子稀疏的下巴,自嘲说:“我面嫩而已。” 思忖了一会儿,小药匣子似乎下了很重要的决定,郑重其事地对我说:“我师父对我说过,当今天下,你是年轻高手里面最厉害的一位,也是最值得尊敬的人之一。既然如此,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那些人是俄国赤塔部队的叛逃者,我前些日子在林海中寻药,正好撞破了他们的一些秘密,被他们一路追杀,一直追到了这里!” “赤塔部队?” 我有点儿疑惑,旁边的门玉龙对我低声说道:“据说是俄国的一个秘密部队,他们通过活体实验来激发人体的潜能,进而达到打造超级战士的目的。他们是从日本七三一细菌部队那儿获得的技术,后来又融合了沙皇时代留下的技术,听说成果显著。当年切尔诺贝利生化巨怪事件就是他们处理的,不过因为太不人道,发生了几起叛逃事件,消息才被传开……” 旁边的小药匣子点头说道:“对,这帮人正是当年赤塔叛逃事件的幸存者,他们现在藏身于远东地区,从事更加血腥的人体实验。我正因为撞破了他们的一个阴谋,所以被追杀至此……” 我指着他背着的黑色木匣,平静地说:“你讲的东西,就是这个?” 小药匣子紧了紧身上的带子,犹豫地看了我一眼,紧张地说:“你想干嘛?” 我说:“在我辖区的边界,出现了这样的事情,我可不能置之不理。黑匣子里到底是什么,你打开来我瞧瞧。人虽然被我赶跑了,可这件事情他们绝对会跟你没完。如果你想将祸害带回罗满屯,我倒也不介意。如果你想解决事情,就把这些东西,交给我来处理,你觉得呢?” 想到我刚才出手相救,小药匣子没有犹豫,便将那黑匣子拿到了胸前,拨开外面的开关,轻轻地将盖子打开了。 我低头一看,只见盒子里居然放着一颗拳头大的肉珠子,如同人的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我再仔细一瞧,只见这黑匣子其实是一个封印,黑匣子里有黑雾托举着悬空的肉珠子。肉珠子不停地跳动着,想突破黑雾的束缚,逃脱出去,然而被黑雾缠绕,难以脱离。 我指着这玩意儿,疑惑地问:“小药匣子,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小药匣子舔着嘴唇说:“这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猜它极有可能是某种灵兽还未成型的内丹珠子,应该是被那帮家伙用某种手段夺下来的。只可惜被我顺手牵羊拿走了,这才穷凶极恶地追了我这么多天……” 我点了点头,闻到那肉珠子散发出一股芬芳馥郁的古怪气味,一挥手,关上黑色匣子,问道:“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我话还没有问完,只见那少年郎双眼一翻,直接跌倒在了地上。 门玉龙诧异得很,慌忙去扶他,我伸手抓住黑木匣子,不动声色地放入八宝囊中。检查了一下门玉龙怀里的小药匣子,我说道:“别着急,他只不过是失血过多,又强行提气。此刻精神松懈下来,就昏过去了。我现在给他止血,一会儿扶他回营地,歇息一下便好了。” 说完,我处理了一下这小子的伤口,又给他止血包扎。门玉龙将小药匣子背起来,跟着我返回了营地。至于黑木匣子去了哪儿,他机敏地一个字也没提起。 我喜欢这般懂事的下属。 三人回到了失踪连队的营地,何武和安少校都起来了,正带着人在附近盘查呢,他们见我带着人回来,赶忙过来询问。我将两个负责人拉到一边,告诉了他们今天发生的事情,并拿出了我在营地附近捡到的鳞片,对他们说道:“门玉龙跟我讲,这儿离上游的龙王庙不远,听闻那江里面有一条黑龙巨蟒,虽说百年来未曾露面……” 这条以黑龙为名的江水传闻颇多,不过多是别人演绎的事儿,作不得真。安少校接过我手中的鳞片,一脸疑惑地问道:“那些都是传说,应该不会是真的吧?” 何武却是个脑子灵活的人,听到我的提示,眼睛一亮,对我说道:“陈局,你的意思是说这事儿也许是一条潜藏在这一带水域的长虫所为?” 我点了点头,取出了黑木匣子,将里面的肉珠子展示给二人瞧。 何武脑子一转,豁然开朗,对安少校分析道:“对了,对了,虽然不一定是传说中的那条黑龙,但绝对是一条厉害的蛟龙。它因为自己的内丹被那帮赤塔部队叛逃者偷了,狂躁不已,一时间又找不到发泄对象。正好我们的战士撞到了它的眼前,便遭了无妄之灾。至于吴琊局长他们,说不定就是找到一些线索,最后落败在那畜生的嘴里……” 他的分析虽然荒诞,却将所有的线索都串联到了一起。即便凶手是一条厉害的蛟龙,但没有一个人能逃脱,而且连吴琊这样的老业务都栽了,一点儿证据都没有留下,实在是太蹊跷了。 何武也晓得自己的推断实在有些简陋,却信心满满地对我说道:“陈局,情况到底如何,其实并不重要,关键是我们现在已经掌握主动权了!” 安少校有些疑惑,问:“为什么?我们现在都还在迷茫中摸索,什么也不晓得,怎么就占据主动了呢?” 我却笑了,拍了拍手中的黑木匣子说道:“这肉珠子倘若真如何武推测,是那长虫的内丹,依它的活跃程度,只怕主体还活在这个世上。既然如此,我们就可以用这个当诱饵,守株待兔,等着对方上门。到时候猜测到底是真是假,一切都能够明了了。” 听到我的解释,安少校终于明白了,不过他却担忧起来,摸着发白的额发,紧张地说道:“我们根本就没有对付这种东西的经验,要万一找上门来了,那可怎么办?” 所谓真龙,不过都是传说而已,就连那些蛟龙,我也只是在茅山宗里听说过。至于如何制住这玩意儿,我也没有什么心得。不过车到山前必有路,事情也不会再坏到哪儿去。 我不知道这肉珠子是否会引来那未知的长虫,不过还是吩咐了下去,让安少校和何武告诉大家,一定要提起精神,一旦出现任何奇怪的事情,首先自保。 有了这样的谋算,接下来我倒没有调查太多,而是在营地里盘腿打坐。一直到了晚上,我听说小药匣子醒过来了,便过去看他,陪他说了一会儿话,又询问起他抢夺这黑匣子时发生的事情。 到了晚上,我们一直等待的长虫并没有来,然而在众人都要昏昏欲睡的时候,在营地的四周,却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嚎叫声。 这些凄厉的叫声如同狼嚎一般。 第二十章 赤塔叛逃者 第二十章 赤塔叛逃者 听到处处响起的狼嚎声,我才知道我们非但没有等到凶手,反而惹上了一堆麻烦。 小药匣子原本十分胆大,不过此刻受了伤,身体虚弱,也有些恐惧,颤抖地说道:“陈局长,是他们,他们追过来了。” 我点了点头,给他盖上被子,好言宽慰道:“我知道是他们,不过这事儿你不用理会,好生睡一觉就好。其余的事情我来处理,我不会让那些家伙得逞的。” 说罢,我走出房间,何武和安少校、门玉龙等人都在门外等待着,询问我如何处理。我吩咐大家警戒,然后便带着何武出去会一会他们。 我与何武一同出了军营大门,此刻天空飘起了雪花,鞋子踩在雪地上,嘎吱嘎吱地响着,寒风一吹,让人冷得直哆嗦。 因为大雪的缘故,所以即便在夜里,能见度也依旧不错。我借着营地里的灯光往远处望去,只见四面八方都是碧绿色的火焰,再仔细一看,这哪里是火焰,分明是带着邪魅气息的眼睛。在营地大门的正前方,一个挺拔俊秀的身影,遥遥地与我相对。 四周凄厉的狼嚎让气氛变得无比诡异,见惯了大场面的我却并没有觉得任何恐惧,而是缓步走上前去,扬声说道:“来者何人?” 远处的身影也缓步走了过来,用一种格外尖厉的声音对我说道:“维塔利,维塔利弗拉达索维奇克利钦科!” 对方毫不忌讳地用汉语熟练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这让我有些惊奇,咳了咳嗓子,再次扬声喊道:“维塔利,这儿是我们国家的领土,你们非法入境,并且包围军事机构的行为被视为挑衅,请你们立刻离开;再次声明,请你们立刻……” 尽管我重复着警告的话,对方还是走到了我的面前。这是一个长相极为英俊的俄罗斯男子。他容貌高贵,皮肤细腻。眼睛深邃透蓝,脸上洋溢着春风般的微笑,像是从童话中走出来的王子。正当我观察他的时候,“王子”却开口了:“你们的人无耻地夺走了我们的东西。如果不归还,我不介意让这个地方变成人间炼狱!” 这个男子比之前的五个人都娇贵矮小。可他的身上却散发着格外浓烈的霸气。面对强烈的威胁,我却表现得很轻松,对他笑着说道:“喔,好厉害,不过恐怕你不知道,此刻的你,可是被至少两把狙击枪指着呢。真是猖狂!” 俊秀得不像男人的维塔利用一种冰冷至极的语气逼问我:“还,还是不还?” 已经好久没有人这么对我说话了。我的瞳孔骤然收缩,假笑道:“东西是你的吗,我为何要还给你?” 吼…… 维塔利的眼睛瞬间变色,从一片深蓝化作了血一般的艳红,身子一震就往前冲。而就在此时,我旁边的何武扬起了右手。 砰、砰…… 一连好几声沉闷的枪声响起,安少校带来的宪兵队是军区顶尖的战士,狙击手也是全军选拔出来的尖子。何武一发信号,立刻有几颗高速飞行的子弹钻进了维塔利的身里。然而就在我们期待着他被狙击子弹撂倒的时候,被枪打中的他居然浑身一震,没事人儿一般朝我们这边冲了过来。被打中后的他居然毫发无伤! 我有些讶异,旁边的何武脸色大变,冲我说道:“陈局长,事情有点不妙了,对方应该是俄国秘密部队赤塔的叛逃试验品。传闻他们刀枪不入,没想到居然是真的,这怎么办?” 相对何武的惊慌,我倒显得平静许多。对方显然与我们不一样,不过我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会让他变成这样?我让何武退回军营,安心防守,打算独自与面前这个头目交手。 维塔利速度很快,就在何武转身离开几步的时候,他已经冲到了我面前,发出狼嚎般的凄厉叫声,接着手中寒光一亮,朝我的胸口刺来。 对方一出手,我便看出他使的是莫辛纳甘格斗术,有浓厚的军中风格。我当即侧身上去,准备空手接白刃,拿下对方。维塔利的反应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别看他比那些家伙娇小,但实力雄厚。他手中的军刺一转,朝我的双手削来,脚下也不停歇,一脚蹬来,仿佛想要狮子搏兔,将我灭在手下。 被人如此轻视,我觉得好笑。对打了几次,发现对方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不次于我。这实在是让人惊奇,因为他并没有多少修行,只凭着肉身与我搏斗。 虽交手几个回合,我却不敢大意,手往怀里伸了进去。 刷! 一道红芒陡然而出,与维塔利手中的奇形军刺撞到了一起。对方显然没有预料到,我空荡荡的右手上,怎么会多出一把古式长剑来。 对于力量,维塔利似乎有着绝对充足的自信,可当魔剑与他手中的奇形军刺撞到一起的时候,他那充满凶戾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惊慌。在稍微抵抗了几招之后,他直接朝着雪地里滚落而去。 我一剑得手,并不饶人,而是将手中的饮血寒光剑一抖,朝着满地乱滚的维塔利的要害不断刺去。双方都在搏命,在这生死的关头,没人敢懈怠。 面对这些从事恐怖活动且叛逃的俄国前军方分子,我可没有那么多先礼后兵的想法。而对方在跌落之后,却油滑得如泥鳅一般,竟然能够在我的剑网中挣扎。他除了被划了两道不深不浅的剑痕,居然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就在我扬剑准备下死手的时候,突然左侧一股腥风朝着我汹涌扑来。 我不得不放弃了对维塔利的追杀,挥剑来挡,一剑斩去,就像斩在了一面石墙上一般。 巨大的反震力将我推得往后退了几步,我这才发现刚才袭击我的居然就是先前的那种巨大狼兽。它拥有修长的棕色毛发,黝黑发亮的硬化皮肤,流着充满腥气的口涎。 我刚才一剑正好斩到了对方的爪子上,虽然我被逼得往后退了两步,不过对方也不好受,两只前爪血肉模糊,口中发出了凄厉无比的叫声。我心头发狠,长剑再舞,任由旁边冲出四五条巨大的毛狼,饮血寒光剑不断地斩在这一头身上,这才晓得为何它们能够刀枪不入。即便是我手中这样犀利的长剑,斩落在敌人身上,却也如同砍钢铁一般,见效甚微。 片刻之后,我终于将这头棕狼头颅斩下。被切去头颅之后,他居然又变成了一具无头尸体。 来袭者们被激怒了,纷纷朝我袭来。我毫不客气,手起剑落,在一堆凶猛狼群中冲杀,好是一番鲜血飘洒。不知过了多久,我突然听到一声独特的尖锐狼嚎,一头银色巨狼出现在我的眼中,而其余的家伙在它的呼唤之下,居然相互掩护,徐徐离开。 经过一番酣战,我有些疲乏,拄剑而立,望着那头银色巨狼,晓得它应该就是刚才与我对话的维塔利。 突如其来的敌人又如潮水一般退去,留下两三具支离破碎的尸体,其余的都被带走了。这时何武飞奔而来,我眯着眼睛瞧了一眼远去的对方,回头对他说道:“你们在此守着,我跟去看看!” 第二十一章 老巢惊魂记 第二十一章 老巢惊魂记 岁末寒冬,兴凯湖湖面结冰,这些家伙便是从冻结的湖面跨越而来,从刚才的交手来看,对方当真是有着充足的实力。倘若不是我在这儿镇场,只怕就算是有何武和安少校他们,也未必能够防得住这一伙刀枪不入的家伙。我不知道这些生化实验制造出来的家伙到底有多强的持久力,也没心思研究这些已成碎末的尸体,而是趁着夜色,跟着那帮人的脚印而去。 头顶上飘着鹅毛大雪,对方呈扇形往兴凯湖方向奔逃,他们化身为狼兽冲刺,在积雪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的爪印,速度飞快。好在我先前已经有所准备,带了滑雪板。 滑雪是一种易懂难精的运动,关键在于它对平衡的要求十分高,不过这些在修行者的眼中,倒是显得没有什么难度。我与何武交代完后,撑着雪杖,越过烂泥一般的现场,远远地跟着那一帮家伙,朝着湖畔飞驰而去。 对方显然是被我刚才的手段吓到了,一路狂跑了四五里地,方才一个个站直身体,变回了人形。 此刻大地银装素裹,头顶上虽然并无月亮,但是星光点点。我目能夜视,远远地瞧着,发现这帮赤塔叛军虽然能够化身为巨大狼兽,不过并不能保持太久。恢复人形之后,他们倚着旁边的树干,不停地喘气。而后有人从地上刨出了一个木箱来,其他人纷纷凑过去,我眯着眼睛瞧,原来他们是在领衣物。 原先他们化身为狼兽的时候,体型暴涨,身上的衣服大部分被撑作了碎片,只有少数丝缕还挂在身上,勉强能够遮羞。此刻放眼瞧去,全都是体格精壮的肌肉棒子。 对方是准军事化的组织,即便是此刻,也有两到四人在放哨。我潜伏在山包的树林中,并不敢冒头,以免打草惊蛇。 我遥遥地瞧着,见这些家伙换上厚厚的大衣后,轮流饮着一瓶高纯度的伏特加,并且大声地讨论着。我在黑省的小半年,因为空闲的缘故,也学了一点儿俄语,不过都是一些日常的话。这些人一阵激动地交谈,我听不出太多的东西,只瞧见一大堆人,正在一个体型超过两米二的大汉带领下,对那个英俊得像女人一般的维塔利质询着,双方各执一词,似乎有点儿闹翻的感觉。 我在远处眯着眼瞧,恨不得这帮人立刻内讧,拼一个两败俱伤,我好捡现成的便宜。有句老话说得好,能动手的事情,尽量别吵吵。 不过这帮老毛子最终还是让我失望了,那个银狼维塔利的威望似乎要比大个儿高许多,双方在一阵争执之后,最终还是平息了下来。双方一番商量之后,此起彼伏的嚎叫声响起,接着超过五十个黑影聚集,踏过兴凯湖畔,朝俄国境内的湖中心退去。 尽管要越境,我还是咬着牙,雪杖一撑,远远地跟在这一帮家伙后面,越过了偌大的兴凯湖面,一路跟随。 这帮赤塔叛军十分厉害,他们仿佛不知疲惫一般,在结冻的湖面上健步如飞。 两方一走一跟,越过宽阔湖面,穿过边境,一直潜入了俄国境内的茫茫林海之中。我小心翼翼地跟着,因为我比他们的境界高上许多,又离得较远,故而一直没有被他们发现。我一直跟随着众人,来到了他们位于俄国境内的山林老巢边缘。 这儿是位于卡缅雷博洛夫西北处的山林,东临兴凯湖。因为赤塔叛军在俄国也是属于过街老鼠一般的组织,所以即便是在俄国境内,他们也显得格外谨慎,生怕被俄国边防军逮到。不过好在这般冰天冻地的鬼天气,又是和平时期,俄边防军倒也没有怎么走动,故而一路倒也无碍。 我随着这一大帮人一路周折,最后来到了深山里的一个山弯后,瞧见有木质建筑贴着山体而立,远处还有明哨、暗哨,十分专业。 这儿,就是赤塔叛军的老巢了,至于他们为何会潜伏在中俄边境,那就不得而知了。 对方的突袭弄得我心中一股怒火,想着先将对方的虚实摸清楚,然后返回国内之后,上报此事,看看能不能联合俄国的边防军,联手将这个毒瘤端了去。当然,如果上面有人对这帮赤塔叛军手中的秘密感兴趣的话,也许会派遣秘密部队过来,将这帮家伙一锅端了,连同他们手里的成果一同带走。 这些都是后事,我此刻过来,主要就是摸清楚对方的虚实以及他们跟兴凯湖畔的两次大规模失踪案件是否有关。 由于在南疆经历过真正的战争,而且我军的许多战术条例来自前苏联,跟俄军是一脉相承的,故而我也能够从容地避开对方布置的明暗哨岗,一路摸到了赤塔叛军的老巢内部。这些外面伪装得格外巧妙的建筑,其实只不过是营地一小部分,对方真正的营地,其实是在山体之中。 我小心地将滑雪板收好,仔细打量对方的老巢。对方布置得十分严密,若是想要进入内部,必须要经过一片空旷的平地,而在平地尽头,是一处两个岗楼组成的门楼,越过此处,才能够入得其中。 一开始我打算跟着那帮人一同混进去,然而仔细想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万一暴露,我只怕会成为众矢之的。 尽管我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也不觉得自己能够在敌营中来去自如。一个人只有认清楚了自己,才不会马失前蹄。我在外围绕了一大圈,最终还是没有突入其中,而是在边缘处挖了一个雪洞,将自己藏了起来,只留下一条缝,用来观察前面的道路。 一夜奔忙,此刻已经是凌晨了,我蜷缩在雪洞中平缓地运行周天,对抗无处不在的严寒,防止自己被冻昏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吱吱呀呀的声音传来,趴到裂缝处一看,却见到有一列马队从远处出现,由远而近。 我浑身一激灵,仔细打量,发现这些马拉着四轮马车,正朝着楼寨奔去,马车的货箱里面都是食物和补给。 我心中激动,知道这老巢里的人还是要吃喝拉撒的。他们虽然在俄国境内处于人人喊打的状态,但毕竟还是有许多支持者以及见钱眼开的商人,物资补充也是必要的。 我扒开雪洞,趁着天色未亮,缓慢地移动身子,靠近道路。当第一辆车从前面驶过,我一个滚身,直接钻到了第二辆的车身下面,双手攀住了车底,随着车队一路走向了门楼。 车队在门楼处停下了,似乎有人过来检查,我尽量将身子贴住车轱辘,剩下的事情只有听天由命了。 不过好在这儿已经是赤塔叛军的老巢,车队在外面应该经过一道检查了,这边的守卫不过是应付一下。于是我很顺利地过了门楼岗子,一路摇晃,一直来到了一处木质楼房前。车上跳下来几个壮如狗熊的汉子卸货,我一直安静地等着。等这些人进屋去结账的时候,我快速地从车底爬出,几个闪身便躲入了木楼的角落。 过了半个小时,马车车队离开了,此时天色朦胧,似乎就要天亮了。我所待的这处木楼传来热意,我仔细打量,发现此处居然是一处厨房,而不远处的屋子里,传来了诱人的食物香味。 是肉汤,还有烤面包的味道,这让一整晚奔劳的我肚子咕咕叫,不由得生出了几分饿意。 我瞧见几个穿着白色帮佣服的俄国大妈扭着巨肥的身板过来,推着餐车走向了连接山体的门楼。待人走远了,我深吸一口气,准备摸到厨房弄点儿吃的。 然而我刚一打开门,便瞧见里面正好有一个人朝我这边望来。 糟了! 第二十二章 深入敌营中 第二十二章 深入敌营中 在瞧见厨房有人的那一刹那,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将对方直接灭口了事。然而当瞧见这人是黑眼睛、黑头发和黄皮肤的时候,我硬生生地停住劈出去的手刀,化掌为爪,掐住那人的脖子,一把把他推到了墙壁上,低声喝道:“会说汉语吗?” 被我死死掐着喉咙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糟老头子。酒糟鼻、蜡黄皮肤,两眼无神,仿佛宿醉未醒般。 这人一身酒气,被我死死掐住,霍然醒转过来,颤抖着身子哭道:“大兄弟饶命,饶命啊。我懂汉语,我就是中国人。中国人不杀中国人,您可千万手下留情,别失手把老头子我给掐死了……” 这老头倒是个话多的家伙,我还没说啥呢,他叽里呱啦就说了一大堆。我哪能让他再说废话,轻轻扣住了他的喉结,低声威胁道:“我问一句,你答一句,若是说错了,或者故意骗我,我可不管你是啥人,直接将你送上西天,你懂吗?” 那老头子浑身哆嗦地说道:“我懂,啊,你不是这儿的人,对不?” 啪! 我反手一巴掌,将这人扇了个眼冒金星,瞧见他憋红了脸,眼眶子里的泪水哗啦啦地流出来,我这才说道:“这一巴掌,算是给你一个教训,我不重复了,你应该晓得下一次,就不是一巴掌这么简单了——告诉我你的身份!” 这一巴掌下去,老头儿直翻白眼,显然并不是什么修行者,也没有什么底子。不过回过神后,他倒显得十分配合,对我说道:“报告大兄弟,我叫尹皓,东北人,原籍密山承紫河乡的,现在在这里给老毛子烧饭,当厨子。我什么坏事都没做,你别杀我啊!” “厨子?” 我打量了一下这家伙,果然是个厨子装扮。我右手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大概摸了一下,晓得对方并没有什么修为,是个普通人。 我松了一口气,不由疑惑地问道:“你一个啥本事都没有的家伙,咋跑到这土匪窝里了?” 尹厨子苦着脸对我说道:“我哪里晓得咧,前两年有一老乡,看中了我的手艺,说老毛子这边的钱好挣,趁着过冬结冰的时候,带着我跑了过来,结果一头扎到这里来了,两年都没有出去过,天天给一帮比猪还能吃的家伙做饭。别说工资了,钱影子都没有瞧见过,而且只要偷懒,老毛子的那个监工就打得我死去活来。要不是我这手艺确实还行,说不定就被他们拿去做实验了呢……” “做实验?你知道他们在搞什么?” “呃,这些老毛子个个都不是好东西,他们这里最大的一个头儿,叫伊万诺夫。还有一个专门拿人来做实验的家伙,叫安德烈,另外还有几个小头目。我晓得有一个长得蛮帅、对人也挺客气的家伙叫维塔利,有一个凶得要死的高个儿叫列宁。俄国人的名字又臭又长,我只是挑了短的来讲……” “你继续!” “这帮人以伊万诺夫为首,不过都是跟着安德烈做事,而那个安德烈是个很恐怖的家伙。他就像以前日本的七三一部队,专门拿人体来做实验,我没去过他的实验场,不过却听人说起过。听说他在调制一种能够让人不死的药剂,注射了那种药剂之后,人没有疼痛感,就算是把脑袋砍下来,也一点感觉都没有,冷静得很……” 尹厨子出生在中俄边界,懂一些俄语,他被老乡骗到这里后,凭着做饭的手艺,倒也能够在这边立足,毕竟相对于这边的俄国大妈来讲,他做出来的饭,实在是好太多了。而且他那个老乡在这个团伙里面也有一定的地位。所以虽然待了两年,他倒也平安无事,没有被迫害。 不过待了这么久,那家伙似乎有一些斯德哥尔摩综合征。虽然表面上对俄国人不满,却极力为这帮人辩护,说他们是在做伟大的科学研究,只要一成功,就能够造福人类…… 我大概了解完情况之后,便不再与他多磨蹭,而是在屋子里晃悠了一圈,瞧见这儿有两口大锅,还有烤箱无数。左边的锅里正熬着一大锅的肉汤,我眯着眼睛瞧了一会儿锅里的骨头,疑惑地问他道:“这是啥肉?” 尹厨子晓得我在问什么,苦笑道:“这是上好的牛肉,你放心,不是人肉……” 我拿勺子舀了一勺尝了尝,味道正好,鲜美无比,看得出来这老头儿手艺确实不错。于是我让他给我盛了一碗,尹厨子又从旁边给我拿了一根刚烤好的面包。我也不客气,就着牛肉汤将比我胳膊还要长的面包吃了下去,然后从怀里摸出了一颗红色的辟谷丹,不由分说地塞进了对方的嘴里,说了一堆威胁的话。尹厨子吓得脸色发白,浑身发抖,哆哆嗦嗦地摇头,说不敢泄露我的行踪。 我摸着这老头的脖颈,在他耳边轻声说道:“老尹,实话告诉你,我是对面官家的人,这次过来呢,就是找这帮人的麻烦。你若是帮我,回头我便找人救你出去,你若是将我卖了,不但得受万虫吞噬,而且你这辈子,都没有希望回家了,你可想清楚……” 尹厨子抹着额头的汗水,哭丧着脸说道:“大兄弟,你到底想要咋样?” 我指着不远处的雪屋说道:“你说安德烈的实验场在山腹里对吧,我要进去瞧一瞧,你知不知道怎么混进去?” 尹厨子一脸为难地说道:“我平日里都在外面做事,就算进去送饭,他们也认识我啊。你一个外人,哪能蒙混过去?” 我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冷笑道:“老尹,看来你是不太愿意帮我啊……” 我脸色阴沉,尹厨子听在耳中,浑身发抖,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他想出了办法。他对我说道:“维塔利和列宁刚才带着大队人马赶回来,叫我炖一锅牛肉汤进去,给那些人加餐。面包、酸黄瓜和土豆片都已经送过去了,还有这一锅汤。我拿餐车亲自送过去,你藏在这餐车的角落,五分钟后正好是换岗时间,我带你进去。后面的事情,你自己搞定,我可不敢多弄……” 尹厨子在这边两年多的时间,见惯了这帮赤塔叛军的凶狠,说起来就浑身颤抖。我在他的带领下来到了餐车旁边,发现如果我钻出去蜷缩着身子躲在推车的下面,不仔细看,还真的难以发现。 我同意了他的方案,帮着一起将锅里面的牛肉汤倒进了不锈钢大桶里面,跟他紧急了解了山体里面的区域划分。 五分钟的时间匆匆而过,屋子外面传来了人声。我没有告诉尹厨子我听不懂俄语,而是捡起一块砖头,轻轻一拍,砖头立刻化作无数碎灰,之后我附在他耳旁平静地说道:“老尹,瞧见这砖头没有,你最好别坑我,若是被我发现你将我卖了,你的下场,跟这砖头可没有什么区别。即便我被那帮老毛子缠住了,这林子里还有好多我的同伴,到时候他们一念咒,你便生不如死,可晓得?” 听到我的威胁,尹厨子点头哈腰,哭丧着脸说道:“大兄弟,快别说了,我还指望着你带我回家呢,哪里敢害你?” 这时门被推开了,先前送餐的俄国大妈走了进来,尹厨子跟她们说了几句,便亲自推着车走向了连着山壁的屋子。我蜷缩着身子,跟尹厨子保持同步,很快就到了那边屋子的门口,听到门口的守卫在跟尹厨子热情地打招呼。有人走过来,拿着勺子尝一口,尹厨子跟他们说笑着,推着餐车往里面走。 我藏在餐车之下,走过两个长廊,又过了几道铁门。我听到尹厨子低声唤我,探出头一看,发现已经来到了山腹里的一处十字路口,他低声对我说道:“安德烈的实验场在那里,凌晨的时候应该没有人,你要去的话,赶紧……” 我盯了他一眼,没有多说,顺着阴影往他指的方向跑去,很快就冲到了尽头。我的手握在了铁门的把儿上,轻轻一推,只见里面一片莹蓝,接着一大股的血腥之气扑面而来。 我屏住呼吸,小心地将沉重的铁门关闭,然后继续往里面走。这是一个巨大的岩洞,里面分成了好几个隔断,我站着的地方是岩洞的高处。 我能够听到一片哀嚎的哭叫,很遥远,却真切无比。我顺着声音望了过去,瞧见下方九点钟方向,有一个巨大的水族箱。当我望过去的时候,正好有一个双头怪人,猛然出现在水族箱里,憎恨地望着我。 第二十三章 恐怖实验场 第二十三章 恐怖实验场 这怪人如七八岁的小孩一般年纪,一个头颅硕大无比,只有一只眼睛,竖在额头上,两颗黑窟窿一般的鼻子,嘴巴咧得很大,里面满是鲨鱼一般的利齿。而肩上另一边,又有一个脑袋。但这脑袋只有前面那个的一半大小,脑袋上有一对眼睛,泛着死鱼白,直勾勾地朝我这边望来,眼神十分怨毒。 与这三只眼睛对上的那一刹那,我的心脏几乎要跳出来了,我以为自己被发现了。然而很快我便发现一件事情:那巨大的水族箱将他囚禁了起来。水中十多根管子插入了他的体内,将他束缚住。尽管他的双手奋力地敲着玻璃幕墙,但没有一点儿动静传出来。 瞧见这情况,我紧张的心倒是放松了,不过却又生出好奇来。虽说我见过无数鬼怪,但是这般畸形丑怪的人类却是没有瞧过。于是我跃下高台,一路走到了水族箱跟前。 到了近前,我发现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水族箱,而是一个巨大的培养容器。刚才因为角度的缘故,我看不太清。而这会儿,我发现玻璃幕墙之后,不但有刚才那个看着让人心底发麻的双头怪人,还有拥有完美女人身材比例,但脑袋却是鱼头的“美人鱼”,宛如章鱼一般的怪兽,脏兮兮的水猴子,直立的灰狼以及林林总总、千奇百怪的丑陋怪物。 这些怪物虽然都在一个容器中,却井水不犯河水,遥遥相对。控制着它们活动范围的是缠绕在他们身上,插入他们身体里的无数橡胶管子。 我仔细地数了数,发现在这巨大的玻璃容器中,居然有超过三十头不同模样的怪物浸泡在黏稠的液体里。 容器的中央,有一个巨大的氧气管子,不停地往水中注入氧气。除了那个双头人之外,其余的怪物似乎并没有意识到我的到来,它们悬浮在一个个的格子里。 我借着氧气管旁边的冷光,仔细打量着,越看,心中越发觉得发寒,真的不知道这帮赤塔叛军到底是如何培养出这些稀奇古怪的怪物的。 是杂交,还是从传说中那虚无缥缈的灵界捕获?这帮家伙,有连通灵界的能力吗? 安德烈的实验场,并非只有这么一处。我跳到岩洞底部,这才发现这儿被划分为好几个区域,而每一个区域,被分别用希腊字母“α”“β”“γ”“δ”“e”等鲜红色的图标标识出来。我此刻看到的不过是其中的一处地点。 我与那双头怪人互瞪了一会儿,发现他对我并没有什么威胁,便没再作理会,而是朝旁边走去。 这实验场并不整齐,到处都堆着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来到一处房间旁,瞧了一眼,能够看见各种古怪狰狞的刑具,地上甚至还有没清洗干净的血迹。另外一个房间则充斥着萨满风格的恐怖图腾。 我看见熏木雕制的狼头怪人被供奉在一座三米高台之上,十二盏油灯里散发着古怪的气息。不知道为什么,我莫名地觉得这些都是人油,心中又多了几分阴冷。 路过这图腾祭坛,我听到旁边有微弱的呻吟声,下意识地循声摸去,来到了另外一个房间。只见黑乎乎的地面上,有一条盖着黑油布的长物在蠕动,而声音则是从黑布下面发出来的。而且这呻吟声还不是一种,而是七八种汇合在一起。 这房间被铁栅栏封着,我在外面瞄了一眼,心想莫非是被赤塔叛军抓来做实验的无辜人。就在我准备进去瞧个究竟的时候,黑油布突然滑落了下来。 我瞧见黑布之下,竟然是十个人。不过他们被某种巫术或者手段,彼此连接到一起。旁边散落着许多残肢,仿佛刚刚完成没多久。 人体蜈蚣! 瞧见这一整条宛如蜈蚣一般连在一起的十人,有男有女。他们的嘴巴被堵住,呜呜地哭泣着,脸上写满了痛苦和凄凉,看得我浑身冰凉。 事实上我并非没有见过恐怖诡异之事,自小就给僵尸刷过尸油的我也没有太多的心理障碍,但这安德烈的实验场看得我一阵反胃,有一种想要呕吐的冲动。 太变态了! 这安德烈应该是某种血巫教义的传承者,而且还是一个十足的疯子。在我看来,他之所以将人弄成这般模样,并非是为了所谓的研究,更多的是在折磨这些人,使得他们的灵魂在死去的那一刹那,变得怨毒无比。而这种怨毒对某些从邪教获得力量的家伙来说,简直就是蜂蜜。 我在铁栅栏外面冷眼瞧了一会儿,又听到旁边的屋子里有动静,缓步踱过去,发现那又是一处监牢。 与旁边不同的是,这儿似乎更大一些,它几乎占了实验场一半的空间。我望过去的时候,发现这儿居然是关押犯人的场所。所谓的犯人并不是各种各样的试验品,而是正常的人,尽管他们衣衫褴褛。 这些,恐怕就是尹厨子跟我说起的,那些被安德烈用来做实验的人吧?仅仅只是瞧了一眼,我便发现那牢房里面,有三十多人,被分成了四个区域。他们大多都蜷缩在角落里,黑乎乎的,看不出具体的模样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莫名有了一些好奇,这些人里面是否有我的同胞。心中这般思量着,我手搭在了铁锁上,劲气轻放,人便进入了里面,如同一缕幽魂。走了两个格子,我发现都是些俄国平民,有男有女。里面臭气熏天,让人闻之作呕,然而走到第三个格子的时候,我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角落处,五个与俄国人有着明显区别的女性,瞧那模样,应该是东亚人种,很有可能就是我的同胞。她们本来应该有着自由而美好的人生,此刻却穿着如同烂麻袋般的衣物,盖着满是污垢的破棉被,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我在黑暗中默默地看着,心头犹如滴血。我多想将这牢笼打开,将这些可怜的人救出来。然而理智告诉我,如果我这么做,只怕不但人救不出来,自己也得栽在这儿。 这里是赤塔叛军的老巢,别说我一人,就算加上七剑,我也没有多少把握。这样的地方,只有联同军方一起行动,方才能够将其摧毁,强逞英雄主义,只怕会死得很惨。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地牢中那股腐烂的恶臭涌入鼻腔,让我多少清醒一些,我挪动脚步,来到了第四间。 我瞧见里面的人,忍不住浑身一震。 我瞧见了几个老熟人,老熊、丁戈、钩子,还有一个小老头儿,具体的名字我不晓得,但是听赖老二叫他“白大忽悠”。 这四个人,是先前清河伊川来华摆擂,我潜入会场时认识的几位江湖朋友。因为之前我隐瞒了姓名,所以后来也就没有再与他们联系过。本以为他们陪着赖老二一同返回了老家,却没想到这几人竟然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被人用铁链子锁了起来。 这间监牢之中,并非只有他们几人。还有两个骨瘦如柴的黄种人以及三个俄国人。 这些人跟之前几个监牢的并不同,即便是饱受折磨,我也能够瞧出他们都是有着许多手段的修行者。在外面,他们是能够横着走的角色,此刻,这些人却都如同死鱼一般躺在地上,等待死亡的来临。 若是别人,我或许就视而不见了,然而面对着这几个一起喝过大酒、拍着肩膀称兄道弟的家伙,我终究还是硬不下心肠。我弯腰捡起一小石头,朝最为稳重的老熊丢了过去。 石头准确地击中了蜷缩在地上的老熊,他睁开眼睛,并没有声张,而是不动声色地朝四处望了一下。瞧见他的举动,我也算是放心了一些。见他望过来,我将手放在嘴上,示意他禁声,过来我这边。 老熊明白了我的意思,撩起了捆在腿脖子上的铁链,不动声色地摸了过来。待他看清是我时,顿时脸色大变,激动得直哆嗦,低声哭道:“你,陈兄弟,你怎么在这里?” 第二十四章 十万火急中 第二十四章 十万火急中 我之所以选择老熊,就是因为晓得他为人稳重,此刻即便他欣喜若狂,也努力地压低声音。我心中稍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低声询问道:“先别管这些,你们的修为还在吗?” 老熊也晓得此刻不是叙旧的时候,点头说道:“在,那帮家伙并没有废去我们的修为,不过却用铁链把我们锁得严实,又从来不给口饱饭吃,我们饿得半死,根本没办法拼命。而且这牢房上设有法阵,是一个叫孔八神的老东西弄的。那家伙蔫坏得很,一有动静,伊万诺夫那帮王八蛋能够立刻知道。” 孔八神就是尹厨子的老乡,一个破落的东北老油子,现在投靠了赤塔叛军。我眯着眼睛瞧了瞧周围,果然有法阵的气息,一拍胸口将王木匠叫了出来,吩咐他查看。 王木匠平静地打量了一眼,接着飘身入内。我继续问老熊道:“里面的都是什么人,可靠不?” 老熊按捺住激动不已的心情,回身指着陷入睡眠的几人说道:“丁戈和钩子你认识的,白大忽悠是俺们那一带有名的算命先生,人虽然油滑,不过现在同舟共济,不会有问题。右边那两个是高丽棒子,硬功夫,一个人能够扛两个老毛子的硬汉,只可惜寡不敌众被逮了;那两个老毛子是俄国官方的特工,跟咱们那儿特勤局一样的部门,追查这帮家伙的时候被捕的。先前被抓住的特工多,十来个,现在就剩两个领头的了。” 我点头,心中有了底,这时王木匠得出了结论,对我说道:“很简单的附灵法阵,那家伙虽然能够在这里充老大,但也就是个才疏学浅的半桶水而已……” 我苦笑道:“行了,老王,你就说能破这法阵吗?” 王木匠抱着胳膊,傲然说道:“只需要移花接木,稍微弄一下就好。不过那家伙对自己有几斤几两心知肚明,所以隔两天就会过来检查,给里面的媒介附灵。所以不能提前弄,得算好时间,不然突然消失了,容易被发现……” 老熊忙不迭地点头说道:“对,这位大师说得太对了,那孔八神昨天刚刚来查过!” 我沉吟一番,对他说道:“老熊,你现在还有力气吗?” 老熊苦笑着说道:“我们被抓来这儿,已经快两个月了,我现在饿得两眼直冒金星,手脚发软,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力气来啊。” 我从八宝囊中摸出一小瓶辟谷丹,递到了他的手上,说道:“这个是辟谷丹,一颗能够管一顿,你先吃饱回气,我回头过来给你们开锁,然后带着你们一起逃出去。” 我的手隔着铁栅栏伸入里面,这时旁边突然出现了一只手,抓着老熊说道:“救,也救我们,不然,一起,死!” 这腔调古怪而生硬,是刚才老熊说的高丽棒子里的一个。我眯着眼瞧去,见他的眼珠子里尽是深沉的死气。就在我与朝鲜人对视的那一刻,旁边的两个老毛子也都走了过来,低声咕哝着,显然也是和朝鲜人一样的要求。 我没想着瞒过这一帮人,所以刚才与老熊交流时,也没有太小心。我冲着这杀出来的两帮人友善地笑了一笑,然后低声对老熊说道:“与他们沟通的事情,你来处理,我先去外面摸一下,看看怎么逃出去。时间紧迫,你们抓紧!” 老熊热切地点头,我带着王木匠滑步走出了监牢,顺手将铁门小心地归位。出去之后,我又在这实验场找寻了一番,并没有发现我们的边防战士,也没有瞧见吴副局长那一帮人。 这儿是赤塔叛军的老巢,吴副局长他们如果没在这里,要么就是此事与赤塔叛军没有太大的关系,要么就是全军覆没了。不过好歹近两百人,人死了,尸体总得留下一些吧? 我心中一阵烦躁,还想着怎么把刚才牢里的那伙人带出去。三号监牢的那几个女子,如果确认是同胞的话,也得一起带走。就在此时,我听到实验场最上面的铁门突然传来一阵动静。我心中一跳,左右一看,瞧见高台下面有一个缝隙,堆着许多生锈的铁件,于是开启遁世环,缩身藏入其中。 我这边刚藏好,头顶上便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听声音,至少有四到五个人,而且那气息,应该是修行者。 我先是听到了几句听不懂的俄语,接着对方竟然用汉语交流起来:“王先生,这里就是安德烈的实验室,就是在这里,伟大的安德烈同志调配出了钢铁狂暴剂。这东西能够让人在短时间内,激发出全身的潜能,击败数倍的强敌,是了不起的成果,比赤塔原型剂要更加完整……” 这是一个苍老的声音,虽然不是很标准,不过也能够听清楚。另外一个声音显得纯正许多:“厉害,安德烈大师不愧是贵国顶级的专家,赤塔部队放弃了你的研究项目,实在是太不明智了!” 这声音有些耳熟,我不知道在哪儿听过,而这时另外一个人又说话了:“那些当权者被赤塔原型剂制造出来的活死人吓到了,迫于内部舆论的压力,才封存了我的研究成果。不过他们却忘记了一点,没有深入的研究,是不可能探索出人体奥秘的,那些讲究人道的伪君子实在该死。当然,要不是您以及弥勒先生的资助,我也不可能做出这样的成果……” 我的心猛然一跳,什么,弥勒? 我想起来了,这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不是别人,而是跟随在弥勒身边的王秋水。没想到消失多年的弥勒,居然就这般闯入了我的视线,而且还勾结上了这一帮丧尽天良的赤塔叛军。 我听明白了对方的身份,赶忙将心绪稳住,不能让上面几个高手知晓我的存在。所幸有遁世环,对方没有注意到我。 谈话还在继续,王秋水询问起另外一个人来:“维塔利,我瞧见大厅那儿有好多人受了伤,这是怎么回事?” 维塔利便是先前与我交手的白狼,他对王秋水倒也没有太多的隐瞒,平静地讲述起了今天的遭遇。至于理由,则是为了追寻一条走蛟的脑核。 他们口中的脑核,便是我八宝囊中的内丹。王秋水询问缘由,安德烈告诉他那脑核是费尽了大半年的心思,死了十几个兄弟方才获得的,结果被人顺手带走了,这才不远千里地追杀而去。王秋水仔细地询问了先前那一番大战的经过之后,长叹了一口气,对他们说道:“并非维塔利无能,而是他的运气不好,碰到了黑手双城!” “黑手双城是谁?” 王秋水长吸一口浊气,说道:“黑手双城是我们国内最顶尖修行者之一陶晋鸿的徒弟,目前也是青年一辈数一数二的高手。他以前在国内政府的地位,就跟你们国家的弗拉基米尔在克格勃一样,是个绝对强势的人物,也是弥勒先生的敌人,现在在黑省挂职。” 听到王秋水拿我跟俄国人的国民偶像比较,白狼维塔利哼声说道:“那走蛟脑核对我们十分重要,有了它,我们就能够一直保持兽化状态。所以就算是他,我们也要找齐人手,将他干掉!” 实验场的负责人,科学狂人安德烈认同道:“对,这事情没有退路,一定要将走蛟脑核找回来,不然一切都白费了……” 王秋水含笑说道:“诸位若是想要对付那家伙,我可以帮一些忙。不过我们先看一看弥勒先生托付给安德烈的事情,有没有完成再说吧!” 几人边说,边从高台沿着悬梯走了下来,一路走到了那水族箱前。他们停顿了一下,讲了几句话,然后钻到了一处铁门紧锁的房间里了。 总共五人,进去了四个,另一个容貌猥琐的中国老头,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对劲儿,居然朝监房走去。 那个家伙,莫非就是老熊所说的孔八神?我心中一跳,若是如此,我潜入其中的事情,恐怕就要暴露了! 第二十五章 生机险中求 第二十五章 生机险中求 在那一瞬间,我几乎想要夺门而逃,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离开这儿。如果我这般做,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办法留住我。如果让我遁入了茫茫雪原之中,那么天大地大,谁也奈何我不得。 然而我很快便遏制住了心中的这股冲动,作为男人,比生命更为重要的是肩头的责任。 老熊、丁戈他们还在牢里等着我去救他们呢,如果我这边开溜,他们铁定没有一个能活着出去。 既然不能跑,就只有绝处逢生了。我横下心来,朝孔八神的背影摸去,尾随他一路越过了几个区域,一直来到了监牢前。孔八神站在关押老熊他们的牢房门口,手中挥洒着某种粉末,口里念念有词,似乎发现了什么东西。 我收敛气息,藏身于阴影中,小心翼翼地接近孔八神。所幸对方并不是什么厉害人物,对于我的到来显得十分茫然。不过他发现了有人曾经来过这里,正拿着一根铁棍子敲着铁栅栏,盘问老熊他们。拿了辟谷丹,吞咽回气的老熊等人哪里会理他,全部都或坐或躺,暗中回着气呢。 孔八神瞧见里面的家伙都这副笃定模样,晓得事有蹊跷,狠声说道:“你们这帮烂泥扶不上墙的家伙,都不说是吧?老子找伊万诺夫去,让他将你们这些家伙全部都拉去做人体实验!” 在这实验场的监牢里面,“做实验”可是一个很可怕的名词。那两个俄国佬起初有十来个,现在就剩下两个光杆了,其他人都被抓去做了实验。 孔八神本以为这样吓唬,能让里面的人反水,却发现没有一个人理他,他愤然转身,气呼呼地说道:“那好,你们都挺能的,硬挺着不说,等那帮老毛子来了,你们就晓得得罪了我孔八神,后果有多严重了。我再说最后一遍,刚才到底是谁没有经过申请,溜进了这里?” 依旧没有回应,孔八神抬腿便走,口中念念有词,说要将这儿的人全部杀了。 就在这时,我接了一句话:“我知道!” “是谁?” 孔八神欣喜地转过头来,然而扭到一半的时候,他发现有点不对劲,下意识地将那根铁棍朝我的脸招呼过来。 他这点本事,哪里入得了我的眼。我陡然出手,一把抓住对方的铁棍,猛然一扭,便将铁棍从他的手中夺了过来。接着“啪啪”两下,我用铁棍在他的手腕上敲了两下,最后狠狠地捅进了他张开的嘴里。 “唔唔……” 陡然的变化让孔八神猝不及防,一声“救命”也没有叫出口。我揪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寒声说道:“你想死的话,就给我挣扎吧……” 孔八神一开始还在疯狂挣扎,一听到我这充满杀气的话,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我将孔八神一把拖到了四号监牢门口。老熊和里面的囚犯瞧见我去而复返,并且揪着孔八神这个老家伙,都激动地围了上来,低声喊着我的名字。他们的言语之间,几多哽咽,激动得眼泪花儿都迸出来了。 我对里面的人点了点头,然后掐着孔八神的脖子,寒声说道:“我把棍子拔出来,如果你闹的话,这棍子会直接捅穿你脑袋的,知道吗?” 孔八神就是个墙头草,此刻他不仅被制,双手还被我打断了,又是疼痛,又是惊慌失措,只得慌忙点头。 我拔出了堵在他嘴里的铁棍子,这家伙迫不及待地问道:“你、你是谁?” 我也不隐瞒自己的身份,微笑着说道:“刚才王秋水不是给你们隆重介绍过了吗?怎么,你的记性这么差?” 孔八神勃然变色,失声喊道:“你是……黑手双城?” 时间紧迫,我没有跟他多扯,指着监牢,说道:“谁有钥匙?” 孔八神摇头说道:“安德烈。只有安德烈有,别的人都没有这儿的钥匙。在实验场里面,安德烈是权力最大的人!” 我无所谓地耸肩说道:“那好,如果我强行打开这里,会有什么后果?” 孔八神低头说道:“我房间里的油灯会闪,我徒弟一定会瞧见。一旦通知到大家,到时候你们谁都跑不了!” 我又问:“没了?” 孔八神点头,我没有再犹豫,打了一个响指道:“那行,老王,开工了!” 一声令下,王木匠陡然出现在半空中,双手不断挥舞,对这处附灵法阵动了一番手脚,瞧得孔八神完全愣在一旁。王木匠很快便搞定了,朝我做了一个手势,我毫不犹豫地从怀中拔出了饮血寒光剑,陡然一剑挥了过去。铛的一声,那精钢打造的门锁应声而开,碎成两截。 我冲进那宛如狗窝的牢房里,手起剑落,贯足了力道的饮血寒光剑无坚不摧,将这些囚犯身上的所有镣铐,全部劈了开来。 这剑势又重又疾,看着仿佛要杀人一般,然而却是点到为止,拿捏得恰到好处,也看呆了里面的几个家伙。我露出这一手,并非是炫技,而是给这些在牢里面蹲得太久的家伙一点儿信心。 我没有想到饮血寒光剑这般极富特色的法器将我的身份暴露了出来,旁边的丁戈惊讶地低喊道:“陈大哥,你就是那影子大侠?” 清河伊川来华挑战落败身死的事情已经过了好几个月,大家对于神秘的影子大侠也已经渐渐失去了好奇心。然而对当时在场的人来说,却是记忆犹新。被丁戈点出了我的身份,我也没有否认,而是微微一笑,平静地问道:“怎么样,你们能自己走吗?” 老熊捏了捏拳头,骨节咔嚓作响,这才笑着说道:“陈兄弟你的辟谷丹真不错,现在感觉好多了。一会来人我顶着,肯定不会变成你的负担!” 我又扫了一眼旁边另外四个人,老熊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对我说道:“我跟他们都谈拢了,你放心。” 这监牢里面实在是太臭了,我没有久留,引着众人退了出来。那孔八神被王木匠看着,倒也不敢动弹。我这边刚出来,其中的一个朝鲜人就一下冲到了三号监牢旁,冲着里面大声呼喊,说的是朝鲜语,我听不懂。不过他这么一闹,却将整个监牢里的人都给搅醒了。 我有点儿怒了,然而这时那家伙却冲到了我的面前,磕头跪拜,口中念念有词。 这家伙不会说汉语,我听不懂,老熊在旁边给我解释:“这朴永信求你把他妹妹一起救出去!” 妹妹? 我瞧见监牢的铁栅栏那儿扑来两个年轻女子,是我先前以为是自家同胞的女人,正泪眼婆娑地朝着这边哀声求来。她们旁边还有三个女子,正操着正宗的东北话,哭着朝我求救呢。 救一人是救,救一堆人也是救。我没有半点儿犹豫,长剑一出,直接将那铁门的锁给劈开了,将里面的一堆人都放了出来。 这些女人跟老熊他们不一样,身上都没有镣铐,倒是轻松。门一开,她们立刻涌了出来。 这时整个监牢都沸腾了,到处都是呼救和求饶声。我晓得这会儿悄不作声已经来不及了,心中也有计划,吩咐老熊他们看好那三个女同胞,然后一不做二不休,将所有的监牢都给破开,将里面的人全部都放了出来。 六十多人涌在了一起,拼了命地朝外面跑。而我们这一行人则挤在人群中,顺着人流一同冲出。 这时实验场已经来了守卫,他们瞧见监牢大暴动,顿时纷纷扬着鞭子,呼喝着冲了上来。我让老熊他们照看着那三位同胞,自己潜行到了先前伊万诺夫等人进去的那处房间门口前,开启遁世环,然后等待着机会。 随着大量的囚犯被放出,高台下的平地里一片拥挤。那两个朝鲜人和俄国佬在混乱中不断搅事,喧闹不已。这时里面终于有反应了,门被轰然推开,伊万诺夫、安德烈和维塔利陆续冲了出来,他们瞧见这副场景,都十分诧异,一边大声招呼,一边朝着人群里挤去。 我却不管这些人,一直收敛气息,耐心等待着。终于,王秋水也从门里一脸茫然地走了出来。 好嘞,就是你! 第二十六章 短暂的和平 第二十六章 短暂的和平 在瞧见王秋水的一瞬间,一直潜藏在人群中的我发动了,毫不犹豫地从斜侧杀出,朝他靠近。 这便是我的整个计划,既然不能潜逃出去,那么就明火执仗地杀出重围。这儿是敌人的老巢,不知道有多少不可知的结果,而且还带着这么多的累赘。所以最好的办法并不是硬着头皮上,而是找到一个比较重要的人质。这人质的选择,也是很有讲究的。 这帮赤塔叛军很明显不拿自己人的性命当回事,除非是这儿的几个大头目,不然基本上没有什么效果,可能还会被反咬一口。这里面最重要的莫过于两个人,一个是领头的伊万诺夫,还有一个就是负责整个实验场的安德烈。 这两个是此处的灵魂人物,然而我对他们的实力一无所知,那么剩下的最好选择,就是这个作为幕后金主出现的王秋水了。 这家伙到底有多重要,不言而喻。尽管这帮赤塔叛军能够像野狼一般奔跑,像僵尸一般刀枪不入,但是他们终究还是人,还需要补给。如果没了资金的支持,别说维持这么大的一个实验场,就算是在这茫茫雪原中活下来,也是一件十分艰难的事情。 至于王秋水到底有多厉害,我倒没有太多的担心。这家伙最早出现在我视线里的时候,是在南方市街头,一个用脑子多过于用拳头的人。尽管他跟了弥勒多年,但我并不相信他能逃脱得了我的手掌。他不过是一个毫无提防的懵懂猎物,而我则是苦忍爪牙久矣的顶尖猎人。 刷! 一瞬间,我便冲到了门边,王秋水极为机警,抬手朝我这里放了一枪。我毫不介意地横剑来挡,火药巨大的助力推动着弹头撞上了饮血寒光剑。我的手掌一麻,不过却没有受到影响,长剑如行云流水,在挡住子弹的一刹那,剑尖如游蛇一般前探,将他手里的枪削去了半截。 这速度快得王秋水都没有反应过来,不过他在扣动扳机的同时便朝着门内滚去,口中还大声叫道:“救我!” 既然入了我的瓮,哪里能够让这家伙轻易逃脱。听到空地前撕心裂肺的呼喊声,我以长剑为引,箭步前冲。我感觉身后有人招呼过来,挥手便是一剑,将那攻击挡开,接着俯身一探,将王秋水抓了起来。不顾他的反抗,一把掐住了这家伙的脖子,接着气沉丹田,一声大吼道:“都住手,不然我杀了他!” 当时的场面一片混乱,涌进来的赤塔叛军正在大肆驱赶着逃狱的囚犯们,而且许多人根本就听不懂汉语,故而只是一愣,手上却并没有停下来。真正能够听懂汉语的,只有赤塔叛军的那几个头目。当他们瞧见了我以及被我控制住的王秋水时,高声疾呼,将暴起的手下给喝令住了。 当时的场面如同一锅沸火被泼了几瓢凉水,安静了下来。 我控制住王秋水的身子,放目四望,发现场中暴动的囚犯已经躺下了一半。突如其来的自由让这些人变得无比疯狂,他们忽略了恐惧,妄图冲出门外,结果被无情地镇压了。反而是老熊带着的这伙人,因为事先就有所谋算,一直藏在人群中,反而没有受到太多伤害。 我心中叹息,此事并非难以预料的事情,不过为了抓住王秋水,我也不得不作出选择。 场面静下来之后,最先出声的是昨夜与我交过手的银狼维塔利:“怎么是你?” 他自然震惊无比,没有想到我居然会跨越偌大的兴凯湖追踪而来,并弄出了这么大的祸事。旁边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人眯眼看向我,对他问了几句。维塔利快速地解释了一下,几人终于晓得了我的来历,不由得眼睛圆瞪。一个满腮灰白胡须的老头恶狠狠地冲维塔利大声骂了起来。 我猜测得到那个金丝眼镜男应该是实验场负责人安德烈,白胡子老头则是伊万诺夫——赤塔叛军的头目。 这帮人在用俄语交流,我听不懂,一边挥手示意老熊等人来我这边集结,一边与怀里的俘虏交流起来:“秋水先生,好久不见,怎么感觉你瘦了一些?” 王秋水不由得苦笑道:“陈局长,是好久不见了,不过您这样的招呼方式,让我有点吃不消啊?” 我耸了耸肩膀,说道:“若是在别处,我倒不介意跟秋水先生坐下来喝喝茶、聊聊天。不过在著名的赤塔叛军老巢中,我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咱见面的时机不对,不如这样吧,你跟他们交流一下,让他们放了我,我也把你放了,这样大家好聚好散,你说咋样?” 王秋水依旧苦笑连连:“陈局长,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儿也不是我的地盘,我哪里做得了主?” 我也不为难他,朝着前面激烈争吵的几个赤塔叛军头目喊话道:“都听得懂普通话吧?行,瞧你们这副模样,应该晓得我是谁了。咱们也不啰嗦了,这样好了,你们的金主在我手上,他若是死了,以后赤塔叛军休想从弥勒手里得到一毛钱。所以呢,你们给我让出一条路,我就放了他,你们说行不行吧!” 对方几人吵成一团,一副谁也不服谁的样子,而与我接洽的依旧是那位白胡子伊万诺夫。这位赤塔叛军的领导者眯着三角眼,并不与我聊条件,而是直接问道:“黑手先生,我们的走蛟脑核,可在你手里?” 那颗未成形的内丹在我的八宝囊中,不过这事儿我肯定不会让对方知晓,而是故作清白地拍了拍胸口,说道:“你们看我全身上下,哪里能够装得下那玩意儿?偷你们东西的是陆一那小子,跟我可没有什么关系,你们别赖我啊!” 伊万诺夫又问道:“既然如此,那黑手先生为何找上门来?” 我没好气地指着维塔利说道:“这话说得真好笑,你们这位白狼先生杀到我门口来作威作福,就不许我有来有往吗?” 伊万诺夫试探道:“兴凯湖边防军营那座小庙,可不是能够容得下黑手先生这尊大佛的地方。” 我倒也不骗他,告诉他之所以出现在那里,并非是为了赤塔叛军,而是因为两起失踪案。伊万诺夫似乎有些意外,回头与安德烈嘀咕两句,仿佛猜到了什么一般,然后回头,问我想要什么条件,才肯放了秋水先生。 我指着老熊他们几人,平静地说道:“他们几个是我的同胞和朋友,我要带走。至于王秋水,等我出去了,自然就放了。” 伊万诺夫果断拒绝道:“他们不行,若是走脱了他们,我这儿就完了。” 我平静地笑道:“放走他们和放走了我,都是一样的,不是吗?” 他听出了我话里的意思,不过还是断然否决道:“不行,要是你出尔反尔,不放人,那我不是吃亏?你们中国人,最不讲信用了!” 我眯着眼睛,冷冷地说道:“那你想怎么样?” 伊万诺夫对我说道:“这些人我留着,出营两公里,咱们中点交换,你看如何?” 我瞄了一眼左右,毫不犹豫地答应了。首先我们这儿有两个人质,孔八神虽说不济,但也算一个搭头。我押着王秋水,老熊押着孔八神,而对方则将丁戈和钩子当成人质。至于两个俄国佬和两个朝鲜人,则帮我带着五个女性囚犯。 人员安排妥当后,我另外提出需要在离营地五公里的地方交易,他们还需要给我们提供两辆四轮马车。另外对方跟过去的人不得超过二十人。对于我的要求,对方显得很宽容,争执一番后,点头答应了。 双方谈妥,然后在僵持的气氛中缓步转移,只是苦了那一帮一起暴动的囚犯。他们被残酷地镇压了,像赶牲口般被撵回了监牢里。对于这个情况,我无能为力。 出了山腹,天已经蒙蒙亮,早有人套上了马车,接着驶出了这片营地。马车后面跟着二十名赤塔叛军,为首的自然是伊万诺夫,除此以外,大个子列宁也在其中,安德烈和维塔利留守。 然而我晓得,在我看不到的暗处,一定还有赤塔叛军的大部队,在附近的林海雪原中游弋。他们一旦确定王秋水安全,就会立刻出击。 情况更为凶险。 我该怎么办? 第二十七章 不死不相见 第二十七章 不死不相见 奔跑的四轮马车上,我询问了被救出来的三个年轻女人,这才晓得有两个是被人骗到国外打工,结果入了魔窟。而另外一个,则是在边境的时候,直接被人掳了过来。 这帮赤塔叛军,当真是嚣张至极。稍稍了解情况之后,我又开始了对王秋水的盘问,不过这家伙却是个守口如瓶的角色,软硬不吃。 王秋水不开口,我也拿他没办法,毕竟是人质,而且后面还有一大堆人在虎视眈眈地跟着。离敌营越远,我心中越是烦闷,将王秋水交给那两个朝鲜人看着,我跑到了第一辆马车上,跟老熊商量接下来的事情。 我刚过去,老熊就颇为担心地低声问我,说是不是准备放弃丁戈和钩子,直接逃走? 他是个明白人,晓得王秋水在我们的手上,对方就会投鼠忌器,不一定会直接跟我们拼命。然而一旦将王秋水放了,对方没有了顾忌,只怕这儿逃出来的所有人,都会死掉。然而尽管如此,老熊依旧显得有些犹豫,要晓得丁戈和钩子都是他最好的朋友。这样的兄弟是换命的交情,说抛弃就抛弃了,实在对不住自己的良心。 我摇了摇头,说:“人肯定是要换的,因为如果我们这边不守承诺,对方未必会顾着王秋水的性命而放我们离开。”对这帮人来说,能够救王秋水最好,若是不能,将所有知情人杀了,也是不错的选择。毕竟如果有人逃出去,他们赖以为生的老巢就全毁了。 老熊指着马车里面,对我说道:“刚才屠格涅夫跟我说了一个情况,我认为你应该跟他好好聊一下。” 屠格涅夫是被救出来的两个老毛子之一,他们是俄国有关部门的人,而且还是两个当官的,因为手下的兄弟被赤塔叛军杀了个干净,跟这帮人是苦大仇深,不死不休。在刚才的冲突中,他俩为了保护那几个女人,受了点小伤,正在马车里休息。我点了点头,推开马车门,看了一眼被敲晕的孔八神,然后与里面的两人握手,先是表示了感谢,接着问起他们是否有什么好主意。 屠格涅夫是个比一般俄国人瘦弱的中年人,虽然精神并不是很好,但眼睛特别亮。他对我表示了感谢,然后告诉我,说在林子的东面,驻扎着俄国边防军的一支部队,如果能够赶到那儿去,凭借着军营的重武器,应该能够守得住这些家伙的攻击。 我想起赤塔叛军刀枪不入的模样,有些不确定地问道:“那些家伙,可不是一般军队能够对付得了的啊……” 屠格涅夫晓得此刻若隐瞒,对双方都没有好处,于是对我说道:“陈,事实上,那支部队在俄军的序列里十分神秘,是专门用来处理此类突发事故的,有着丰富的经验……” 他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原来是和我们特勤局一般的存在。 之所以在这远东小城驻扎着这么一支队伍,未必是针对赤塔叛军。更多的是针对我们这些假想敌。 屠格涅夫说得并不多,但是我也明白,如果我们能够逃入那儿,应该能够摆脱赤塔叛军的追杀。 不过问题在于距离有点儿远,只怕未必能够赶到那儿,这边已经被杀得差不多了。 来不及多作商量,我与屠格涅夫确认清楚之后,立刻下了决定。我们先让另外一个老毛子提前出发,前往军营寻求援兵。屠格涅夫则带着大部队,尽量赶往那个方向。至于追兵,交给我了。 我负责给大部队拖延时间,这伙人到底是生是死,其实都得看我到底能不能够拖住这一帮赤塔叛军。 对于我的计划,屠格涅夫表示了强烈的怀疑,觉得这事儿实在是不靠谱。然而赶车的老熊却笑着对这老毛子说道:“你可能不知道,我这位陈兄弟可不是一般人,他在俺们国家,是一等一的高手。这帮叛军里面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连伊万诺夫都不行!” 老熊刚晓得斩杀了清河伊川的人便是我,信心倍增,对我有一股盲目的崇拜。自家人晓得自家事,在这茫茫的雪原上,对上这么一帮家伙,如果对方玩车轮战的话,只怕我并不能以一当百,杀出重围。 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如此,那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时间过得很快,当马车过了一片林道的时候,远处传来了伊万诺夫的喊声,告诉我距离够了,双方准备交换人质。 我向老熊嘱咐妥当,接着翻身下马,将被敲昏的孔八神弄醒,并拖了下来。接着又将王秋水一把拽了下来,让这两人在前面走,我跟在后面,执剑而随。 我一落地,两辆马车没有半点儿停留,朝着前方飞奔而走。在另一边,伊万诺夫也出现在视线尽头,带着丁戈和钩子,缓慢地走来。 两人相距一里地,我停下脚步,冲那白胡子老头儿高声喊道:“伊万诺夫,把你带的那帮人叫出来,不然我不会放秋水先生!” 听到我的话,伊凡诺夫将手举了起来,接着他身后的树林中陆续冒出了一个又一个大块头。对方之所以这般好说话,是因为有将我们剿灭的自信。 我没有再说话,抽出两根绳子,将身边两个人质的双腿绑住。这才推了一把王秋水,平静地说道:“秋水先生,这一回不能好好招待你,抱歉了。下一次相遇,我们再把酒言欢吧!” 王秋水一边像兔子一般蹦跳,一边苦笑道:“我可不敢再与陈局长见面了,下一次,只怕就没命了。” 双方的人质都被放开了,奋力朝着对面跑去。王秋水和孔八神蹦蹦跳跳,丁戈和钩子也是,不过两人的嘴巴被堵住了。这四人在中点相遇,而在那一刹那,我和伊万诺夫几乎同时朝对方飞奔而去,仿佛约好一般。一里地不过五百米,对半而算,几乎是抬腿就到的距离。在这场冲刺中,我显然要比对方快一些,直接飞出两剑,将捆在丁戈和钩子身上的绳子挑开。接着没作任何停留,冲着他们喊一声“走”,便朝着王秋水的背影斩去。 我这边争分夺秒,作为赤塔叛军的首领,那伊万诺夫也不慢。他在我即将斩中王秋水的前一秒钟赶到,用一把又粗又长的弯刀,将我这凶猛的攻击挡住了。 我这一招,既实又虚,留着七分力,若是来得及,必然一把将王秋水弄死。然而对方赶到,我便立刻收手,朝后面一退,紧接着横剑一斩。 对,没错,既然杀不了王秋水,我便擒贼先擒王,看看能不能斩杀伊万诺夫。 铛! 一声清越的金属声响起,措手不及的伊万诺夫朝后面连退了几步,稳住了步子。他双手一抖,整个人的炁场突然变得格外恐怖起来,坚硬的黑毛冒了出来。瞧见他这副模样,我晓得对方准备与我拼命了,当下提起手中的剑,展开了暴风骤雨般的攻击,将伊万诺夫压得气都喘不过来,接着陡然后撤,朝旁边的林子里躲去。 我一走,后面那一大堆赤塔叛军全都扑了过来,一窝蜂地朝我这边掩杀而来。看着这些凶猛的家伙,我的心莫名地炽热起来,不过却也晓得自己一旦陷入了包围,必然会被撕成碎片。于是我一边打一边退,并不与对方死拼。另外一边,我瞧见丁戈和钩子正疯狂地迈着脚步,朝消失的马车跑去。在他们的后面,有四五个快速的身影朝他们追击而去。 不行,我不能让他们被追上,要不然我做的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了。想到这里,我没有再逃,而是猛然一转身,朝扑到我跟前的家伙一剑斩去。 那个家伙瞧见这煞气凛然的魔剑斩来,一瞬间化作了一头巨狼,避过刀锋,朝我的脚下扑来。他没想到我的剑这般灵活,手腕一抖,这饮血寒光剑直接从他的头颅,一直插到了胸腔里。 对方的生命无比顽强,即便如此,居然还能够在最后迸发出巨大的力量,还想伸出爪子要将我挠死。 我收剑,一脚将这家伙踢开。就在这个时候,我却听到一声凄厉的喊声响了起来。余光处,那个叫丁戈的小个子已经被人追上,四五头巨狼一阵撕扯,丁戈立刻化作了碎片。 啊…… 第二十八章 擒贼先擒王 第二十八章 擒贼先擒王 亲眼目睹了小个子丁戈被四五头化身为狼的赤塔叛军撕成碎片,我整个人“嗡”地一下,血液顿时就沸腾了起来,一股股怒火直冲天灵盖。 按理说我跟丁戈不过是萍水相逢,彼此之间没有太多的情谊。然而想起刚才见面时,他眼神中流露出的信任,我难以释怀,就如当初努尔他们几个离去时的感觉一般。 妈的,这帮狗杂碎,真当我陈黑手是好惹的?老虎不发威,当我是京巴犬对吧? 我的眼睛一瞬间就红了,往林间深处逃去的脚步骤然停止,猛然回过身来。手中的魔剑高高扬起,向那几个朝我冲来的追兵斩去。 刷……啦啦…… 魔剑在那一刻,化作了一团烈火,对方好几个家伙拿刀来挡,结果却被直接斩断。剑势回转,将四颗头颅都斩落下来。 所有的追击者都被吓到了,连前去追击钩子的那几人,都忍不住回过头来。 这帮赤塔叛军的生命力顽强到了极点,即便是头颅跌落,身体也本能地朝我扑来。我霸气凛然地又是一剑,将这些家伙再次横腰一斩,劈成了三截。他们这才终于消停了一些。 这般阻击得手,我并没有见好就收,而是一声怒吼,朝人群冲去,长剑扬起,彪悍到了极点。 俄国人因为生长在冰天雪地里,本身就有一股子彪悍之气。他们瞧见我竟然这般刚硬,也都兴奋地嗷嗷直叫,一窝蜂地朝我这边冲来。这些魁梧的汉子或者扬起手中的短斧、弯刀和军刺,或者直接化身为狼。我没有半点儿怯意,深渊三法在一瞬间全部爆发,长剑当空,魔剑红光洋溢,在人群之中掀起了血浪。 我的眼睛红得吓人,手中的剑,越是见血,便越是欢畅,竟然反过来想要控制我,施展出最大的威力来。 饮血寒光剑因为杀了太多的强者,早就有魔性了。这厮的凶性上来,我倒是省了许多力气,一阵左突右冲,居然在几十人的围攻下,杀出了一条血路。饮血寒光剑所过之处,哀鸿遍野。然而就在这时,那伊万诺夫终于杀到,他手中一把弯刀,快得让人几乎无法察觉,朝着我的小腹处割来。 这般的快刀使出,我便晓得这位白胡子老头能够统领这帮骑兵悍将的赤塔叛军,并非浪得虚名。然而我整个人都已经到了入魔的状态,当下也是一剑荡开旁边的几波攻击,伸手一抓,擒住一人,挡在我身前。 刷! 一刀两断,身体坚硬得如同石头的赤塔叛军一瞬间便被刀锋切开,宛如被热刀切过的牛油一般。 一开始我没注意,毕竟在一大群人的围攻下,需要注意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然而等我应付完旁边几人之后,回来一看,却见到伊万诺夫手中的那把弯刀黑芒闪耀,有一股浓烈到极点的死亡之气。被刀锋划过的那人,血肉直接被吞噬了去,露出一道巨大的刀痕,刀痕上面腐肉无数,流着脓汁,看着十分恐怖。 魔兵,绝对是一柄魔兵。 我心中有些震惊,不过越是如此,灵魂深处那股争斗的心思却越发强烈起来。我一声大吼道:“好一把圆月弯刀,伊万诺夫,你有种,可敢与我一战?” 我长剑疾舞,化作剑网无数,一时之间,没有人能近得我身。此刻的战场已经转移到了树林中,我并不畏惧群战,反而因为人多的问题,使得伊万诺夫不能使尽全力。此刻听到我的邀战,那老毛子头目也热血贲张,一声怒吼,吩咐左右不要上前,他要与我单独交手。 伊万诺夫原本是俄国有名的高手,后来与安德烈等人一同叛变,辗转千里,却也是骄傲不减。这老毛子骨子里骄傲无比,导致这帮赤塔叛军的作风十分霸道,屡次在边界掳人,行为张狂得很。此刻他屡屡受挫,哪里能够容忍。 我晓得在这一大帮子人的围攻之下,我根本无法持久作战。于是在陡然之间,猛然爆发了出来。 深渊三法,风眼! 深渊三法,土盾! 我师父曾经说过能够让我独当一面的深渊三法,永远是我出奇制胜的法宝。而在魔功已然大成的当下,陡然爆发出来的威力,并不是寻常人所能够理解的。当我这般挥剑而出的时候,那伊万诺夫在猝不及防之下,竟然被扭曲的炁场弄得失去了平衡。 就在这一刻,他浑身一震,整个人毛发更甚,直接化作了一头直立行走的黑熊。长满钢针一般黑毛的手臂一刀斩来。我错身避开这一刀,却见一道黑色气流与我擦肩而过斩落在了地上,踩成烂泥的雪地竟然被劈出了一条鸿沟。 好厉害的魔兵! 瞧见这一幕,我晓得对手绝对是一个十足的强者。若是与他拖延下去,只怕我就要被困死在这儿了,当下也是左手结印,朝前一拍。 深渊三法,魔威! 魔威施展,化身为兽的伊万诺夫停顿了一下。就在这个时候,我手中的魔剑带着巨大的力量,斩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快! 快得已经接近人类反应的极限了,而伊万诺夫还处在转变的过程中,整个人的反应出现了一点儿迟钝。就是这么一瞬之间的误差,要了他的性命。当重剑砍在他脖子上的时候,他一声怒吼,那把黑芒弯刀朝我腰间斩来,而另外一只手,直接朝脖子上的剑抓去。 我用了八分力,却没有将对方的头颅切下来,就像是斩到了木桩子上似的,那股韧劲让我难以继续往下一分。瞧见这局面,周围停手围观的一众赤塔叛军发疯一般地朝我这儿扑来。 八卦异兽旗! 千钧一发之际,我毫不犹豫地将王木匠唤出来,将八卦异兽旗射出,钉住了阵脚。诸般异兽纷呈而出,挡住了无数愤怒而疯狂的巨狼。 啊! 伊万诺夫在嘶吼,他的左手已经抓住了我的饮血寒光剑,而黑芒弯刀却没能斩出,被我抓住了手腕。双方在较力,谁要是弱了一分,恐怕就要下黄泉了。 怒吼之后的伊万诺夫整个人变得无比巨大,宛如黑熊般的他从一个白胡子老头,直接化作了两米五的巨兽。我在他的面前,仿佛只是一个小孩儿般,然而力量终究不是用身材来决定的,靠的是玄之又玄的修为。都拼到了极限,那伊万诺夫满是黑毛的狗熊脸渗出了血水,咬着牙说道:“我是不会死的,我可是服用了终极钢铁狂暴剂原液的三人之一。就算是头掉了,我也不可能死去……” 他这是自我催眠,我诡异一笑:“是吗?没有痛觉的人生,实在是太不完整了,我还是送你一程吧!” 我猛地一发力,全身的魔性陡然爆发,卡在对方脖子上的长剑刷地一下,终于将其硕大的头颅斩落了下来。接着我放开对方的手腕,结了一个印法,炼妖壶观术陡然凝成,拍在了伊万诺夫的胸口。 封! 伊万诺夫轰然倒下,而我则行云流水地将他那把黑芒弯刀和血淋淋的头颅收入囊中,接着手一挥,被撞得摇摇欲坠的八卦异兽阵消散。我收了令旗,朝林中狂奔而去。 这一群人中,伊万诺夫最是厉害,至于其余的家伙,因为修为的差距,即便是化身巨狼,也还是追不上我。 我一阵狂奔,将后面的追兵甩开了去,而后,终于在一处山凹处找到了疲惫得几乎要昏死过去的钩子。 结束了吗?看着跪在雪地上痛哭的钩子,我心中轻轻叹了一下。 第二十九章 事了拂衣去 第二十九章 事了拂衣去 钩子是在我与一众赤塔叛军拼死搏斗的时候逃出来的。这个平日里言语不多的青年之所以能够活着逃出,并非因为他有多厉害,不过是脚程快了几分而已。丁戈被分了尸,而他则踉踉跄跄地一直跑到了这里。 当然,若是没有我在那儿拖延着一众追兵,只怕以他的状态,也坚持不了多久。 能够活下来,便是最大的幸运。那一干追兵此刻因为伊万诺夫的死而变得无比混乱,在被我斩杀了几个之后,只敢成群结队,不敢单独前来。所以我也没有过于催促钩子,而是让他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方才拍着他肩膀说道:“钩子,别哭了,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 钩子跪在地上,一把抓住了我的腿,哭泣着说道:“陈大哥,我没有看到丁戈跟上来,他到底怎么了?我们要不要回去找他?” 这孩子一路狂奔,头也没有回,此刻方才从惊魂的状态中走出来。我抓着他的胳膊,将他扶起来,沉声说道:“丁戈他已经离开我们了,不过我也没有让那帮老毛子好受,我将他们首领伊万诺夫的脑袋割了下来。” 说着话,我从八宝囊中将伊万诺夫血淋淋的脑袋提了出来,递到了钩子面前。 伊万诺夫身上的劲气消散,此刻已经变回了原来那个老头儿的模样,倒也不难认出。钩子似乎是吓破了胆,瞧见这脑袋,居然忍不住朝后面退去,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我没有再为难他,而是轻轻叹了一口气。钩子虽说是佳木斯当地比较有名的修行者,但毕竟不是从实战中练出来的。尽管有些本事,但还是欠一些磨练,我对他不能太过苛责。 我没给他留太多悲伤的时间,打量了一下周围,确定了所在位置,便朝着老熊等人离开的方向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在雪地上疾步而走,走了一段路程,终于瞧见了车辙印,不过让我有些发愁的,却是在这些车辙印的旁边,还有许多凌乱而巨大的脚印。 瞧见这些,我便晓得赤塔叛军除了伊万诺夫那一队人马之外,还隐藏着另外一帮人在后面跟随。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因为赤塔叛军的老巢实在是太重要了,这消息若是泄露出去,对他们的打击不言而喻。 我已经以一人之力,拖住了赤塔叛军的大部队了。至于老熊他们是否能够从另外一帮人的追杀中逃脱,就得看他们的运气了。 这逃离之路凶险无比,不可能光凭我一个人的力量,他们自己倘若不拼命,谁也救不了他们。 我瞧见这印记,没有半分犹豫,吩咐钩子跟上。我直接取出了滑雪板,在钩子诧异的目光下,一个飞跃,朝着前方快速滑去。 我在林间飞快穿梭,没多久就听见前方的喧闹声。 我朝着声源处飞快冲去,很快就冲出了一道山谷,瞧见了前方的拼斗。 因为隔得比较远,所以我只能瞧见有一辆马车翻倒在地,另外一辆则没有踪影,有两人绕着马车拼死抵抗。而在外围,则有十几个赤塔叛军在疯狂攻击。 我出现的那一刹那,正是双方交手的开始,我没有半点儿犹豫,雪杖一撑,整个人就飞到了半空中,接着将雪杖朝人群中猛然掷去。 铝合金的雪杖宛如两道利箭,刺入两个发疯的壮汉身上。对方皮糙肉厚,雪仗根本没有伤到其要害。两人发了狂,回头猛然一吼。 不过吼叫被我迎面而来的饮血寒光剑终结了,我一剑削下对方的头颅,接着跳上了侧翻的马车,连续几剑过去,终于将局面稳住了。我低头一看,这辆翻倒的马车原来是两个朝鲜人赶着的那辆,里面坐着俩肤白貌美的朝鲜妹子,看不出生死。旁边一个能讲汉语的朝鲜人,在我赶到之前,就已经被一众赤塔叛军撕碎了,而另外一个则抢了一把军刺拼死抵挡。 面对拥有伊万诺夫这般高手带领的大队赤塔叛军,我依旧有一战的勇气,围着我的这些家伙,战力还不如前面那一堆,自然没什么好怕的,当下也是长剑翻飞,连续又斩杀了四人。剩下七八个家伙左右一看,知道不敌,便一哄而散,逃向林中。 我一番拼杀,有些疲惫,跳下车厢,在躺倒在地的两匹马脖子上一摸,发现其早已死去。旁边的朝鲜男子从马车里扒出了两个朝鲜女子,一看方才晓得有一人已经被压死了。另外一个血流满面,左腿似乎也骨折了。 我记得这朝鲜男子叫朴永信,瞧了一眼,便晓得受伤的才是他的亲妹妹,因为面对另一个死去的姑娘,他脸上虽有哀容,但是却显得过于平静。 这厮在确定自家亲妹没有死后,赶紧跑来我这边,一边给我磕头,一边激动地嚷嚷着。 我听不懂朝鲜语,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正当我与他鸡同鸭讲的时候,旁边受伤的妹子说话了:“同志,我哥哥说谢谢你救了我们,他以后当牛做马,也要报答您!” 那姑娘夹着棒子味的汉语倒是动听,我正“思密达”听得头疼呢,听到她的解释,这才了然,冲着她笑了笑,不由分说地从怀里掏出了止血药和纱布,快速给她包上,又摸了一下她的骨头,用树枝和布带固定好,这才对她说道:“告诉你哥,问他还有力气不,我来不及多做处理,让他背着你,跟我走!” 朝鲜姑娘对朴永信说了一通,那家伙又跪倒在地,给我磕了三个响头,又悲伤地与自己两个死去的同伴告别,这才背着自家妹子随我离开了。 这朝鲜人奴性真重,动不动就磕头,不过我也没有多说,暗地里还是挺爽的。 就在我给朝鲜姑娘处理腿伤的时候,钩子也匆忙赶到。我们一行四人匆匆朝着大路跑去,没多时出了雪林,来到了一条公路上。没走多久,突然听到此起彼伏的枪声,旁边几人吓得浑身发抖,我却莫名欣喜起来,对他们解释道:“估计是屠格涅夫他们找到援兵了,如果看到有赤塔叛军往回跑,说明援兵占了上风……” 我这话还没说完,便瞧见有四五头巨大的狼朝我们这边跑来,在离我们半里远的地方,相继化作了人形,以为能够在我们这边讨到便宜,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 我瞧见为首的居然是跟苏维埃伟大领袖列宁同志同名的头目,不由得冷笑着拔出了饮血寒光剑。 对方瞧见这把红芒四溢的魔剑时,顿时就朝着公路两旁的林间奔走,逃得没有了踪影,留下我一阵苦笑。本以为又是一场恶战,没想到那看着无比暴躁的壮汉列宁居然自个儿就先怂了。 不应该啊! 我懊恼地将饮血寒光剑收了回去,而旁边的三人则目瞪口呆,钩子小心翼翼地问我道:“陈、陈大哥,你刚才那个,是变魔术吗?” 我笑了笑,拍着他的肩膀说道:“纳须弥于芥子,此乃小术,不值一提。” 这世间修行者本就凤毛麟角,能够见到天山神池宫八宝囊的人更是屈指可数。这玩意儿珍稀无比,要不然当初西南局的贾团结也不会拉下脸来跟我讨要。被我这般淡淡地讲出来,三人顿时吓得都不敢说话了。 我没有理会逃走的那些赤塔叛军,而是带着三人继续往前走,没多久就瞧见了前面有一大堆身穿迷彩装、全副武装的俄国边防军。老熊等人也在其中,似乎没有受什么伤。我提起的心终于落定,于是对这旁边的三人说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我不是正常途径过来的,相见也麻烦,就不露面了。你们过去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三人一阵挽留,我则没有多言,扭身离开了,走出一段路程,便取出滑雪板,朝着兴凯湖畔飞奔而去。 兴凯湖宽阔无比,我赶回国界以内的时候,已是下午时分,而我拖着一身疲惫返回军营时,却发现营地无比静谧。我猛然一惊,冲进营地的房间里一看,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第三十章 古怪幸存者 第三十章 古怪幸存者 我一路奔波未停,目的不是别的,就是琢磨着回来后召集人马,再去一趟对面。 然而此刻,别说人马,连我的老巢都被别人端了个干净。 我前去追逐维塔利一行人的时候,留下杨劫就是为了照看他们。只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连杨劫都没能阻止这一切。我心中无比疑惑,在营地四周盘查了一番,发现事情当真有些奇怪,那一百多号人马,说消失就消失了,一点儿迹象都没有,怎么可能?到底是什么缘由,一百多号人马凭空消失了? 难道何武和安少校他们因为没有等到我,提前返回密山市区了? 我脑子疼得厉害,身体也很疲惫,但还是坚持着找到了传达室,想要拨通电话,跟当地部门联系一下,看能不能有那些家伙的消息。 然而当我找到电话的时候,才发现打不通,大约是线路断了。这鬼地方因为太过偏僻也没有移动信号。简单地说,我现在处于失联状态。 这突如其来的情况让我有些头晕,我扶着墙想了好一会儿,有一种无助的感觉油然而生,冥冥之中仿佛有一股力量左右着我。 意识飘忽了好一会儿,我终于意识到因为太过劳累,自己有些走火入魔了。若是再如此下去,只怕会对心境产生极大的影响,当下我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盘坐在地,凝神入定,将激荡不已的心情给平复下来。 如此行了两周天,我感觉自己的情绪稳定了许多,就在这时,我突然感受到一道目光。尽管这目光没有半点儿敌意,我依旧如弹簧般跳了起来,朝目标极速奔去。 那人在营地不远处的小山丘旁,他瞧见我奔过去,却没有逃走,这让我有些意外。走近了一看,这才发现对方竟然是被我从赤塔叛军手中救起来的小药匣子。 这小子不是在军营的医务室里面养伤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别人都不见踪影,怎么又独留他一人? 我心中无数疑惑,不过瞧见他并没有逃走的架势,而他瞧见我也是一阵激动。于是我按捺住心中的诸多疑问,冲他问道:“陆一,到底怎么回事?” 小药匣子舔着嘴唇说道:“陈前辈,事情有点儿不妙……” 他一副一言难尽的模样,让我有些郁闷,我尽量让声调变得和缓一些,说道:“你慢慢讲,不要急……” 小药匣子告诉我,昨夜闹了那一帮子赤塔叛军后,何武、安少校等人在清理场地的时候似乎发现了什么,几个人还聚在一起研究了半天。他因为是外人,不便靠前,所以只得在医务室里安心休息。到了凌晨三点多钟的时候,他的小黑猛地用身子撞破了窗户,他在小黑的指引下踉踉跄跄地离开了军营。然而没多久,等他回头看的时候,瞧见一场黑雾将整个军营笼罩住了,里面还有古怪的声音传来。 小药匣子身上有伤,不敢妄动,一直等到了凌晨时分才敢过去。谁知道这一查看,发现里面的所有人竟然都消失不见了。 对于这件事,他也是疑惑不已,想着我有可能还会回来,也就没离开,一直在附近徘徊。 听完小药匣子的讲述,我终于有了一点儿头绪。 他口中所谓的小黑,就是当日在大兴安岭擂台上舍身救主的黑色巨雕。那玩意儿是小药匣子自小养大的异兽,亲如兄弟,平日里陪着他在山中采药,十分有灵性。也是这头黑雕从赤塔叛军的手上夺来的走蛟内丹,而那黑雕昨夜救主,其实也是说得通的。 关键的一个问题在于,那一场古怪的黑色迷雾,到底是什么东西? 小药匣子皱着眉头,小声地说道:“陈前辈,我之前听我师父说过,在咱们黑省的这条江里面,有一条潜藏于水脉深处的黑龙。它能够兴风弄雨,还能够勾连生死两界,最是神奇。兴凯湖上的龙王庙,就是为了给这黑龙爷上供,不让它闹腾。我的意思是,我们拿的那颗内丹,或许就是它的。黑龙爷之所以几次出现闹腾,是因为此事?” 小药匣子的猜测跟我之前与何武、安少校等人的猜测相近。不过唯一让我们有些猜不透的,就是倘若真的是那条黑龙,那么我手上的内丹应该并非如此模样,而且赤塔叛军就算是搭上所有的人手,恐怕也拿不到这内丹。 不是那条黑龙,难道是……它的孩子? 诸多疑问在心头,不过因为没有太多的证据,所以我也无法一一证实,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如果我想要找到消失的那些同伴,恐怕只有依靠八宝囊中的那颗未成形的内丹了。了某一条走蛟或者黑龙的内丹。那畜生没有找到凶手,便拿兴凯湖畔驻扎的边防连队来撒气,接着吴副局长带队的人马也中了陷阱。而昨天我又故意将这内丹的其实将所有的事串联起来,我可以得出一个大概的结论:最初赤塔叛军夺走气息散出,导致何武等人也陷入了陷阱,最终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了全员失踪的局面。 那些失踪的人,或许还活着,只不过迷失在了某处,一如茅山后院的情景。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只有在这儿守株待兔,才能查明真相。 在这么多诡异的事情面前,再多的人手也没有用。我仔细思考了一下,然后与小药匣子商量,让他赶到最近的乡里或者农场,将这件事情汇报给当地的特勤局。我有预感,今天晚上那家伙一定还会再来。然而对于我的吩咐,小药匣子却拒绝了。他告诉我,昨天因为恐惧,他一直没有敢进入黑色迷雾的范围查看真相,导致这么多的人离奇失踪。这件事对他来说,一直如鲠在喉,他不愿意面对如此懦弱的自己,也不想看到我一个人独自去面对那诡异的黑雾。所以他决定今天夜里陪着我,便是刀山火海,他也无所畏惧。 他这番话说得我无言以对。不过我依旧坚持让他给特勤局送消息,一来是他身上有伤,行动不便,二来是万一我出了意外,也必须有人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报告给上级。 对于我的问题,小药匣子说他受的不过是些外伤,他自己就是罗满屯数一数二的巫医,先前已做过处理,早就不影响行动了。至于留下讯息的事,我可以写一封信由小黑送出去,这样更有说服力。 我考虑了一下,觉得可行,毕竟不知道晚上会发生什么事情,多一个人照应的话,也许会好一些。 天快要黑了,如此商量妥当之后,我没有再犹豫,找来纸笔,将此事的来龙去脉写了个清楚,塞入信封中。小药匣子一声唿哨,那头与人差不多大的巨雕从云层急速坠落,快要接近地面的时候陡然振翅,落在了场院中。我让小药匣子跟那黑雕说明,将这信件交到最近的派出所或者乡政府,让那儿的人员代为转交。 兴凯湖军营偏僻无比,然而对于这黑雕来说,也不是太远,它通人性,问题倒也不大。我一身疲惫,赶忙抓紧时间调息了一阵,稍微恢复了些精神,便从八宝囊中掏出了那黑匣子打开,让里面的内丹气息散逸出来。 我打开的时间并不长,隔一会儿打开一下,做得很隐秘,免得那畜生察觉到什么,不敢前来。 直到凌晨子时,我心中一动,感觉周遭的炁场有了些变化。我猛然睁开眼睛,朝外望去,果然有黑雾翻腾而起。 来了,来了! 第三十一章 真龙的传闻 第三十一章 真龙的传闻 黑雾从营地前面的平地上翻腾而起,周遭的炁场也变得异常诡异,旁边的小药匣子已经紧张地站了起来。我相对淡然许多,毕竟艺高人胆大,并且我也比他多出不少历练,晓得这世间的规则。 我往外面瞧了一眼,感受到混乱无序的炁场在滚动,也没有再多瞧,而是静守内心,对小药匣子淡定地说道:“别怕,没多糟糕。” 小药匣子虽然鼓足了勇气,然而再一次面对这诡异的浓黑雾气,整个人下意识地朝我这儿靠来。我平静地将遁世环开启,不断收敛气息,尽量装成普通人的样子。 大概过了一刻钟,我陡然睁开眼睛,走出了营地。 整个空间一片混沌,这不是真正的黑暗,因为在无尽的黑暗中,还有无数的光点在旋绕,似乎很遥远,但又突然浮现在身边。我感知到这混沌中并没有太多的凶险,但是在某一处角落,却有一股巨大的撕扯力,它不停地扭曲着,仿佛任何人靠近,就会被吸入其中。 小药匣子站在我的身边,一脸惊奇地望着外面的景象,惊惧地说道:“陈前辈,这到底是什么,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 我伸出手,凭空一抓,接着放开,一朵幻灭不定的云团出现在我的手掌上。我望着这种充斥着空间力量的东西,平静地说道:“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这个就是所谓的蜃雾,也是导致海市蜃楼出现的东西……” 小药匣子震惊地说道:“什么!你是说,真的有魔蜃在这附近?” 所谓魔蜃,其实是山海经中记载的一种洪荒异种,它能够吞吐蜃雾,能将两个距离千里的地方联接到一起,也就是人们所看到的海市蜃楼。当然,在现代科学的解释里,海市蜃楼不过是一种因光的折射和全反射而形成的自然现象,一种光与影的魔术而已。但是在修行者中,却一直都有这种生物存在的证据。 我摇了摇头:“不一定是魔蜃,或许就是一条真龙,和传说中的那一条一般……” 小药匣子的眼睛变得滚圆,他难以置信地说道:“不可能吧,真龙已经有几百年都没有在这个世界上露过面了,真的会有这种东西吗?” 我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抬腿朝前面的混沌之地走去。 小药匣子一把拉住了我,忐忑地说道:“陈前辈,这可万万使不得,前途未知,万一走错了,只怕我们就回不来了啊!” 我回头,冲他诡异地笑道:“陆一,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小药匣子一愣,错愕地看着我说道:“陈前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平静地说道:“年轻人,比起同龄人来说,你的心机实在是有些重了。事实上,胆敢摸赤塔叛军这头老虎屁股的人并不多,而你居然还将他们最为珍重的内丹给夺了过来。你绝对不是表现出来的那般简单,你的目的,不就是要找到那条真龙,并且看看是否能够捞到一点好处吗?我并不介意你的隐瞒和谎言,不过还是有些好奇,驱使你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 小药匣子被我毫不留情地指出来,顿时就呆了。过了好一会儿,他露出了世故的笑容,沉声说道:“不愧是大名鼎鼎的黑手双城,果然名不虚传!” 我淡定自若地说道:“既然知道我,就应该晓得我这个人的名声并不是很好,杀戮也重,你的生死,不过只在我的一念之间。你若是想要活下去,就先说服我,不然我怕自己忍不住对你下手。” 听到我淡然而又具有杀气的威胁,小药匣子浑身一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我没有再说话,但是小药匣子却能够猜测到许多,比如清河伊川是我杀的,比如那一大帮的赤塔叛军,对于我来说都不过是小麻烦而已,再比如我若是想要杀他,他绝对逃脱不出去。如此思忖了一会儿,他舔了舔嘴唇,然后对我说道:“好吧,我说实话,我的小黑告诉我,那条真龙也许已经死了!” “什么?” 我眉头一皱,瞪了小药匣子一眼。他迎着我的目光,咬牙说道:“它虽然死了,但还有尸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迷雾应该就是它身上的尸气所化,这也正是导致那些人失踪的原因。而我从赤塔叛军手上抢来的内丹,尽管不是它的,但是与它血脉牵连……” 我点了点头,说道:“这么说来,你的意思是,这内丹或许就是开启迷雾找到那条真龙尸体的钥匙咯?” 小药匣子点了点头,我笑了起来,从怀里掏出黑匣子打开,将里面的肉珠子取出来握在手里,感受着里面的脉动,稳定而庞大。好一会儿,我才将其放了回去,对他说道:“年轻人,好深的心机,先前对这东西表现得毫不关心,却一直留在这里不肯离去,告诉我,你想获得什么?” 小药匣子舔了舔嘴唇,对我说道:“真龙髓血,就是它头颅里最核心的几滴,我需要用它给我师父治病,其余的,我一分不要。” 我盯了他一眼,说道:“你确定?” 小药匣子点了点头,有些焦急地说道:“我师父得了一种肌肉萎缩症,需要用真龙髓血舒筋活络,看在我给你提供情报并且鞍前马后的份上,还请前辈在找到那条真龙遗体后给我一点儿。我不要多,两三滴便好……” 我深吸一口气,点头说道:“如果是这样,我倒不会阻拦你,不过我们前去未必能找到那东西,甚至还有可能丢了性命,你还愿意去吗?” 小药匣子认真地说道:“愿意,我师父把我从狼窝里救了出来并把我养大,又教了我一身本事,现在是我报答他的时候了。” 我没有再说什么,血劲一涌,临仙遣策开启,前面的一片混沌顿时消散,接着现出了一条道路。 尽管此刻我们依旧在兴凯湖的边防军营中,但如果我们朝着那条道路往前走,就会前往另一个区域。在那里,我们可能找到三批失踪的人员,可能找到小药匣子口中的真龙遗体,也可能什么也没有。这就是这世间的神奇之处,它充满了未知,你永远也无法掌控所有。 我跨步向前,就在即将走入蜃雾连通的另一个区域时,远处突然传来了狼嚎声,隐隐间还有无数奋力奔跑的踏雪声。 听到这个声音,小药匣子脸色一变,紧张地抓着我的胳膊说道:“陈前辈,那帮老毛子也来了!” 小药匣子惊慌无比,我则有些诧异。要晓得,赤塔叛军的首领伊万诺夫已经被我斩杀了,这事儿可够他们乱上一阵了,再有他们还将面对老毛子政府的愤怒,如何守好老巢或者赶紧逃离,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他们怎么还有闲心,跑到我这儿来捣乱呢? 唯一的可能就是赤塔叛军或者王秋水知道了什么,所以放弃了那个隐秘而稳当的老巢,全员来袭。 如果他们能够得到真龙遗体这般宝贵的东西,便拥有了东山再起的资本。舍命一搏,这就是那帮赤塔叛军所作出的选择。 想通此节,我没有再多犹豫,而是一步跨入了通道的尽头。而当我走入其中时,耳边传来无数尖锐的哭嚎声,仿佛置身于战场上一般,到处都是兵刃相撞之声,无数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将我朝某处推去。我听到小药匣子大声喊叫着,伸手来拉我,然而就在他快要抓住我的一刹那,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朝黑暗处拖拽而去。 啊—— 我听到他尖锐的叫声,而就在这个时候,前面的黑暗中突然多出了十二张不同模样的人脸,男女不一,有的笑,有的哭,场面无比诡异。我毫不客气地抽出饮血寒光剑,一剑斩去,这所有的景象化作了碎片,接着前方突然又浮现出一幅宛如电影般的景象。 我诧异地瞧着面前让我震惊不已的图像,一个长得很像我小师弟却比他成熟许多的男子和一个脸上有刀疤的娃娃脸青年朝我这边走来。 第三十二章 历史的会面 第三十二章 历史的会面 尽管那景象如同电影般不真实,但影像里面的二人似乎认出了我,他们对我仿佛有着莫大的戒备。疤脸小子手中拿着一把黑气萦绕、鬼气森森的长剑,挽着道髻、长得像是我小师弟的男子则拔出一把周遭洋溢着蓝紫色雷电的桃木剑。两人小心翼翼地靠近我,接着那道髻男子低声喊道:“大师兄?” 尽管凭空增添了许多沧桑和成熟,不过我却听出了对方就是我那小师弟,不由得诧异地问道:“小明,你怎么在这里,又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听到我的话,他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几分疑惑,手中的剑往下低了几分,皱着眉头说道:“咦,你怎么……” 他还没有说完,旁边的疤脸男子一把抓着他的胳膊,激动地说道:“老萧,你别被他骗了,他不再是你的大师兄了,而是蚩尤恶魔的分身!你难道忘记了陶陶怎么死的吗?你也忘记小妖是怎么失去灵体的吗?那可都是这个家伙干的好事!你别疑惑了,跟我一起,我们两个一定能将此魔头除去!” 他这话说完,将左手扬起,上面有两个诡异的金色符文不停旋转,接着陡然间朝我遥遥罩来。 轰! 对方一扬手,我便感觉到无尽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轰然而出。 我吓了一跳,别的不说,对方这随意的一招,便已经达到了天下十大的层次。只是让我疑惑的是,天下间有这般厉害的青年高手,我怎么不知道?而且对方似乎认识我。诸多诡异之处让我十分不明白。 虽然心中疑惑,但对方的力量令我不敢大意。我手往怀中一伸,握着饮血寒光剑朝前斩去。管你有多厉害,先吃我一剑再说! 一剑一掌,两股力量在半空中轰然撞在了一起,无论是我还是那个疤脸男子,都不约而同地朝后面跌去。就在这一刹那,我面前的景象又如刚才那十二个诡异的人脸一般,化作了破碎的画面,消失不见。 漫天的碎片洒落,我感觉周围的空间变得混乱而无序,无数的光影从我的身边划过,而我却无力去一一看清。混乱的能量在我身边不停地产生和幻灭,我甚至都不能保证自己不被乱流绞碎。当下我再次开启了临仙遣策,这时发现刚才的那两个家伙又出现在了前方。 他们好像又换了一身衣服,所在的位置是一条十分狭窄的道,两人朝我高声呼喊着什么。我仔细听,却没有听清楚。想起刚才那个疤脸男子的一掌,我心有余悸,不敢上前,而就在这时,旁边突然出现了一条宽敞的通道。我仅仅瞄了一眼,便义无反顾地朝那儿纵身飞扑而去。就在这时,我终于听清楚了对方的呼喊:“……大师兄别走,随我一同,前去迎战三十四层剑主!” 我心中冷哼:“些许心魔,居然想要扰乱我的神志,想得太美了!” 我冲进那宽敞的通道中,还未落地,便听到周围到处都是枪声,还有无数的哀嚎声,我下意识地朝旁边一滚,结果发现四周都是人。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撞到了一处死人堆里。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朝我的脸上探来,上面的指甲尖锐无比,我下意识地一把拽住,结果一张暗青色的丑脸出现在我面前。那一嘴错落而尖锐的利齿,流着口涎,冲我的脸上咬来。 什么鬼东西? 我哪能被这样的鬼东西给吓住,一把拽住对方朝地上猛然摔去,接着毫不犹豫地一脚踩在了那家伙的脑壳上。 脚底传来的感觉坚硬无比,不过再硬的脑壳,经过我的劲气,立刻脆成了鸡蛋壳。这时,我观察四周,发现身边有好多穿着绿色军装的战士,他们惊恐地拿着手中的枪、匕首和工兵铲搏斗。而他们的对手,则是一种一米不到的类人猴子,也就是刚才被我踩碎脑壳的东西。 这些青脸猴子有着人类一般的四肢和头颅,浑身毛茸茸的,脸上两颗硕大而突出的眼球,鼻孔就是两个黑窟窿,一张连到了耳边的大嘴,丑恶无比。不过它们悍勇得很,不畏死亡地冲锋,将那些战士吓得哇哇大叫,手中的枪乱扫。 放眼看去,到处都是穿着绿色军装的尸体,显然这些战士并不能与这鬼东西匹敌,已经处于极度的劣势了。瞧清楚这一切,我没有一点儿犹豫,当下也是单手结印,朝前方遥遥一拍。 深渊三法,魔威! 轰! 原本并没有太多实质性威力的魔威在此刻陡然发出,仿佛一颗高爆弹般,凝为实质的气浪,以我为中心朝四周扩散而去。 我的耳边传来无数尖锐到极点的尖叫声,几乎要刺破我的耳膜,接着我拔出饮血寒光剑,却发现那些原本凶猛如饿虎般的青皮猴子,居然如潮水般朝远处散去。那些没有及时逃开的,已经瘫软在地,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我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帮青皮猴子怎么这副德行? 就在我诧异万分时,旁边突然传出了巨大的欢呼声。我环顾左右,只见从死人堆中冲出了三四十个浑身脏兮兮的战士,他们挥舞着手中的枪,歇斯底里地大吼大叫,仿佛在庆贺突如其来的胜利。 我再次打量周围,发现我正处于一个峡谷中,两边的岩壁陡峭得直入云霄,而仅存的一线天,居然是一片血一样的红色。这情形让我有些诧异,而这个时候一个二十六七来岁的男人跑到我面前。我朝他的肩膀上看了一眼,两颗星,是中尉。 中尉朝着我敬了一个礼,高兴地问道:“同志,请问你是过来救我们的吗?” 我能肯定对方就是先前失踪的那些人员,不过不知道他们是哪一批。我点头表示肯定,问了对方的身份,结果被告知他们是第一批失踪的同志,就是在兴凯湖畔驻扎的边防连队。 这情况让我有些诧异,要晓得他们是在十天之前就已经失踪了的,没想到我最先碰到他们。我当下跟他了解了一下情况,这才晓得在他们的经历中,他们刚到这里不到一天,接着就被那些鬼东西跟上了。双方且战且逃,一直退到这里,他们连长带着大家设立伏击点,没想到对方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连队差一点就要全军覆没。 这个连队的最高领导在刚才的战斗中已经牺牲了,而我面前的这一位中尉则是连队的副连长。除此之外,一百二十多人的连队,现在就剩下三十五个残兵了。 如此残酷的战斗让这些和平时期的战士们感到恐惧,不过更多的是仇恨。那些瘫倒在地的绿皮猴子成了他们的发泄对象,军刀、工兵铲,这会儿可着劲地往对方脑袋上招呼,一直到没有一个活物方才罢休。 中尉叫任仲健,辽省人,是个还算不错的基层士官,即便面对这般匪夷所思的情况,也还能组织起队伍。我等他清点完人数后,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听说我是黑省特勤局的省局副局长,也是专门处理此类事件的专家,战士们痛苦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些活泛的表情。他们十分激动,纷纷挤上前来问我,怎么才能回去? 面对这些战士的问题,我有些无奈,先前的那些蜃雾全都消散了,显然它并不是双向通道。若是想要回家,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找到小药匣子口中的真龙遗体,要晓得,所有的蜃雾,可都是从它的身体里散发出来的。只不过,那真龙遗体,到底在哪里呢? 就在我为这事儿发愁的时候,头顶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影,接着我瞧见小药匣子的那头黑色大雕——小黑从悬崖下滑翔而来,它的身上坐着一个人。 小药匣子! 第三十三章 艰难的行程 第三十三章 艰难的行程 先前在通过蜃雾时,小药匣子被甩了出去,我以为一时半会儿见不到他了,没想到他居然出现在我面前,而且还带着那头翼展极为巨大的黑雕。有了这头扁毛畜生在,别的不说,至少我们能更多地掌握这附近的情况,免得两眼一黑,完全抓瞎了去。 头顶上的黑雕并没有盘旋多久,很快就落了下来,小药匣子从雕背上一跃而下,冲着我抱拳说道:“前辈,刚才跟你分散,吓死我了,还好你没事。” 我与小药匣子简单聊了两句,才晓得他跌到了峡谷那边的沼泽里,差点被一群双头泥鳄分食。不过好在他有些手段,这才从泥潭中挣脱而出,又与黑雕会合。之后他发现这边有情况,便赶到了这儿来。 对于此刻身处的环境,小药匣子也有些忐忑,毕竟这儿跟我们的世界有很多不同之处。他猜测道:“这里莫非是灵界?” 灵界在萨满教义里最常出现,因为萨满教信奉的是万物有灵,无论是跳大神、走阴、入定还是占星卜卦,都跟这儿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厉害的萨满巫师能够自由行走于地狱和灵界的边缘,所以小药匣子这般猜测也是正常。我虽然对这里并不熟悉,但是其中的景象,其实在茅山宗后院见过数次,倒也不算一无所知。至少我晓得我师父陶晋鸿便能够出入此处,这也正是我当时请他帮忙找寻努尔的原因。 不管这儿是哪里,最重要的就是得将失踪的吴副局长以及何武、安少校等人带领的两批队伍找到并聚集在一起。因为我不知道在这个诡异的地方,到底潜藏着多少危险。单看我面前这一地的尸体,就晓得如果没有强有力的守护,只怕这些普通人在这儿活下来的希望是十分渺茫的。而在找齐了所有人之后,我们就必须再找到真龙遗体,然后找到回家的路。 对于我的计划,小药匣子并没有表示太多的意见,而当我请他骑着黑雕在这周围一带游弋,帮忙找寻同伴时,他也是一口答应。他这样的行为无疑让我对他产生了许多好感,甚至生出了招揽贤才的想法。 不过这些都是以后的事了,当务之急,我还是先稳定住面前这一帮惊慌失措的游兵。 种种离奇的事情给这些生活在和平年代的战士带来的冲击有些严重,特别是瞧见平日里一同生活、训练和巡逻的战友们葬身于此,幸存下来的这些战士基本上都处于崩溃的边缘。当小药匣子骑着黑雕飞上天空时,我回过头给这些战士们做思想工作。 这事儿我其实还算是比较拿手,毕竟经历过十几年前那一场在南疆的战争。那场战争中的战士与此刻我面前的战士,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区别,都是一样的血性男儿,也都面临着一场人生巨变。不同的是,他们更加训练有素。 经过我和任中尉的思想工作,剩余的三十五名战士终于接受了残酷的现实,开始打扫战场。 他们将战友的遗体一具一具地整理出来,将那些丑陋肮脏的青皮猴子全堆到一块儿,将有用的武器和弹药收集到一块儿。在这些战士打扫战场的时候,任中尉找到我,说连队的补给没有了,当日他们被卷入其中的时候,很多人都没有带补给,甚至连枪都没有带。 我表示明白,从八宝囊中掏出两瓶辟谷丹,让他分给战士们,虽然不多,但每人分两颗,够今天的消耗了。至于水,这个得去前面找一下才行。关于如何处理战友们的遗体,战士们出现了分歧。有人主张入土为安,把人给埋了;有人则指出旁边的青皮猴子都是吃人的,保不齐我们走了之后,它们回来把土里面的尸体挖出来吃掉,不如烧了,一了百了……其他的意见也有,不过却没有人提出将这些遗体带回去。 因为他们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活着回去。即便是可以,一个人也不可能带上三个人的尸体行路。 经历过这场格外血腥的战斗,这些年轻的战士终于懂得了如何面对生死。 任中尉问起我的意见,因为我是道家出身,我还是表达了最传统的土葬想法。至于他们担心的那些东西,我表示我可以给这些死去的亡者做一场法事,超度亡魂。只要神魂得以解脱,肉体倒不是那么重要了。 说干就干,任中尉立刻叫了两个幸存的排长,组织大家用工兵铲挖了一个大坑,勉强将战友们埋下。我在旁边做了一场简单的道场法事,超度这些眷念不走的亡魂。 如此花了一些时间,好在那些青皮猴子似乎被我的魔威吓得丢了胆子,到现在也没有出现,省了许多麻烦。 在做法事的时候,我突然有一个发现,在这个地方,我感觉自己的修为和实力暴涨了一大截,这并不是说我的境界突然之间提升了许多,而是因为这个地方似乎更适合我修行。就连饮血寒光剑这把魔兵,在这里似乎也更厉害和活跃。仿佛这儿就是我应该待着的地方。 我心中有了一些猜测,不过并没有多想。在这些战士休整了一段时间后,我便带着大家朝峡谷的前方行进。因为有小药匣子在空中查探,我们倒也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出了峡谷便是一处林原,这儿的山林跟我们那儿的差不多,不过也有一些比较明显的区别。最大的一点区别就是这儿的植被大部分都呈现出蓝色或者淡蓝色的色调,这让习惯了绿色植被的我们,多少也有一些奇怪。 走了半个多小时,我们找到了一条溪流,三米宽,半米深,在确认溪水可以饮用后,我们在这里补充了水。 然而除了这些之外,这儿跟任何一处山林几乎没有太多的区别,我甚至感觉重新回到了麻栗山。 我们在山林中走了两个多时辰,不过一直没有遇到先前的那种青皮猴子,也没有遇到其他的危险,倒是瞧见些林间的动物,比如野兔、松鼠以及小虫儿,也没有太多的古怪。 如此高强度的行走,许多战士都有些吃不消了,我让大家就地歇会儿。就在这时,小药匣子从空中陡然落下,冲我大声喊道:“前辈,有情况!” 我陡然站直,吩咐大家高度警戒,接着抬头问道:“怎么了?” 小药匣子高声喊道:“左前方,两公里的距离,有一大股的兽群正朝着这边冲来,看着来势汹汹,不好惹啊!” 我皱着眉头问道:“什么兽群,长什么模样?” 小药匣子吞着口水说道:“看不清楚,有点儿像动物世界里的大蜥蜴,但是它们能用一对后腿直立行走……” 直立行走——那不就是恐龙了? 我一脸错愕,左右一看,赶紧吩咐任中尉,让他们找附近比较粗壮的大树爬上去,看能不能避开这一帮子古怪的兽群。不用我招呼,这些战士个个都施展出了爬树的拿手绝活。 在生命安全的逼迫下,他们发挥出了巨大的潜能,不一会儿,都爬到树上去了。 我也攀到了树上,没过多久,便感觉树下的土地在颤动,一阵奔马般的响声传来,紧接着一群身高两米、直立而行的动物出现,居然和电视上的恐龙没有什么区别。这些东西是冲着我们来的,来到树下后便不再走了,而是绕着树不停地转圈,接着试图跳起来用发达的下颚来咬人。 它们的弹跳力惊人,好几次都差点咬到人,我瞧见有几个人处于比较低的位置,被吓得不停地尖叫。我下意识地施展魔威,然而这一次效果似乎没有那么明显,这帮家伙虽然也是一震,不过却并没有散开。 就在这时,我发现角落里出现了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东西。 赤塔叛军基地里的双头怪人居然骑着一头站鳄,怨毒地朝我们这边望来。 第三十四章 吟诗与杀生 第三十四章 吟诗与杀生 当我与双头怪人怨毒的目光对上的一刹那,我的心脏陡然跳了一下。 事实上,在赤塔叛军老巢瞧到这鬼东西的时候,我就感觉有些不对劲。这些年来我见过的怪物无数,能够让我心中产生忌讳的东西并不多。这东西别看是被困在了培养皿中,但是天性中散发出来的邪恶,怎么都挡不住。原先在赤塔叛军老巢的时候,它便有一种让人心中不安的诡异感觉,而此刻突然出现在这里,更是让人觉得惊奇。 双方的目光在半空中汇聚,那双头怪人一声嘶吼,超过一百头的站鳄全部朝我藏身的树下冲来。 我此刻攀附着的大树枝干繁复,但只有成年人的腰身那般粗。而这些站鳄个个都有两米多,身子如同牛犊一般轰然撞来,那树枝便摇晃不已。 若只有一头撞来,倒也无妨,最让人头疼的就是前赴后继地撞击。就在此时,我听到几声刺耳的声音,低头一看,发现那该死的站鳄居然双爪扒在树干上,朝着树干一阵猛啃。这帮畜生咬合力惊人,那树干哪里受得住这般啃噬,眼看着就要倒了。 哒哒哒、哒哒哒…… 周围的枪声从这些畜生攻击我们开始,就一直在持续,所幸这些站鳄都朝着我围攻而来,对于旁边的那些战士危害倒是不大。不过我也晓得,倘若我被这帮畜生给淹没了,那些没有修为的战士,不过是这帮畜生的下饭菜而已。想到这一点,我扬起手中的剑,飞身跃下。 不管你是多少古怪丑陋的凶兽,不管你究竟有多强,想要逞威,也得先问问我手中的饮血寒光剑答不答应! 此刻的我已经不单只是陈志程,也是所有陷入此地的苦难同胞唯一的希望了。 我不能输,不能死。 你们这些丑陋的家伙,去死吧。 长剑翻飞,无数热辣的鲜血洒落其间。那些坚硬无比的头颅和利爪,在这把由金陵双器、黑白两位炼器大拿精心锻造而出的饮血寒光剑前,都不过是砧板上的肉。 在那一刻,突然有一种古怪的情绪左右着我,仿佛我本身就是这个世界的土著居民般。杀戮,方才是我生命的真谛吗? 无数身高两米的巨大兽类有着恐怖的力量,特别是汹涌而来的时候,简直能吞没一切,然而我却在这风暴的最中心,杀得越发畅快起来。看着鲜血四溅,无数生命在我的剑下消失,一股磅礴的力量从地下涌出。不知道为什么,我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首诗,一首千年前壮怀激烈的古诗:“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李白,《侠客行》! 这真的不是拽文,而是源自于心灵的禅唱。没有什么言语能够描述我心中的狂野,唯有这诗歌,能够让我在这无限的杀戮中找到一点儿身为“人”的意识。当我念出这诗后,整个人仿佛都融入了剑意之中。 剑即是我,我即是剑。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一诗念完,我手中的饮血寒光剑仿佛也感受到了这种来自千年前的壮志豪情,发出了龙吟一般的声响,直入天际,接着又陡然沉静下来,一股力量瞬间灌于剑尖。 回旋,圆周斩! 轰! 这一剑,将我周围超过二十头的站鳄一剑腰斩。我没有半点儿停歇,而是一跃而起,朝前方的某处冲了过去。 铛、铛、铛! 连续三剑,对方挡了我三记凶猛无比的剑招,最后还是被我用剑抵住了脖子。只要我心念一动,对方头颅便会落下。 然而我还是没有动手,而是冷冷地说道:“不管你听得懂,还是听不懂,现在给我命令所有的畜生停手,不然我就杀了你!” 被我挟持的是那个还没有半人高的双头怪人,饮血寒光剑在斩落无数头颅后,剑刃上的红芒已攀升至巅峰状态,剑上的杀意将对方吓得发抖。在这样的情况下,那东西倒是明白了我的意思,将只有四根手指的右手放在嘴里吹了几下,周遭那些暴躁不已的站鳄全都伏下了身子,不再动弹。 瞧见这些站鳄没有再露出攻击的意图,我才放松了些。事实上,我对这些畜生并不畏惧,唯一担心的就是会伤害到那些普通的战士。 我说过要带他们回家的,这是一个男人的承诺。 我仔细打量着剑下的双头怪人,瞧着它湿漉漉的脑袋,越发觉得和赤塔叛军基地的那个家伙吻合。于是我盘问了几句,谁知道这东西吱吱两句表示听不懂我的话,过了一会儿却冒出了几句俄语。 我有点儿头疼,瞧见旁边一脸敬畏地望过来的小药匣子,便伸手一招,让他过来翻译。 小药匣子所在的罗满屯跟俄国搭界,他偶尔还会越境去俄国境内采药和游玩,故而也能通晓俄语。我让他问这家伙什么来历,为什么要攻击我们。他跟双头怪人一番交流之后,告诉了我一件令人哭笑不得的事情。 这双头怪人是这儿的土著,后来因为某种原因出现在了我们的世界,并且被赤塔叛军抓住了,一直被用作研究。 至于它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何会与我为敌,竟然是因为安德烈。安德烈在老巢暴露、老大战死之后,与另外两位首领倾巢而出,跟着我来到此处,也将这帮实验品带来了。他们发现双头怪人在此处居然如鱼得水,便给它下了某种类似于毒瘾的药物,让它在这附近搜索,一是想找到我,二是想要找到真龙的遗体。 双头怪人在这儿的地位颇高,可以操控低等的兽类,只是因为药物的关系,它不得不受命于安德烈。 据双头怪人交代,除了它,赤塔叛军还招募了好多实验对象,在此处布下了强大的信息网。而它之所以臣服,并不是因为我手中的剑,而是我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有一种让它难以抗拒的威严,这是来自于灵魂深处的畏惧。 在没有交手之前,它有一种强烈的侵略欲,而落败之后,它则老老实实地臣服。 我不知道这家伙是否在说谎,也不晓得我的魔威是否能够战胜得了它身上的毒瘾。但是想起它眼神中的怨毒,我也不敢说全相信它,只是问了这附近的情况。 双头怪人告诉我,安德烈他们来这儿已经三天多了,而且据它所知,安德烈似乎也找到了一些跟我一样的猎物。他们似乎还掌握了一些关于真龙的消息。 这情况让我有些惊讶,我回过头跟小药匣子、任中尉商量了一下,决定前往双头怪人所说的地方,看看能否救出那些人。 商量妥当,我们再次出发。不过这一回的行动却显得轻快无比,因为我们每人的胯下都多了一头直立行走的站鳄。这些凶猛的畜生到底是低智商的生物,脑仁儿还没有拳头大,刚刚还在流着口水攻击我们,转眼就当牛做马,背起了所有人。 它们似乎对我也产生了恐惧,温顺了许多。 虽然骑着这玩意颠簸无比,不过脚程却快了许多。我们奔行了一个多时辰,头顶血红色的天空变得黯淡了,一处高耸入云的山峰映入眼前。就在此刻,我瞧见一幅诡异的画面。 “停……” 第三十五章 黑手坐死地 第三十五章 黑手坐死地 转过山峰,我瞧见一处黑雾腾腾的山谷,两畔都是宛如鬼蜮般的乱柳和枝节横生的野木,山谷上方的天空有乌鸦盘旋,呜哇呜哇地呼啸而过。在这般场景中,我能够感受到有浓重的硫磺气息,从山谷的尽头徐徐飘来。 凶,大凶之地! 这样的地方,连我身处其间都浑身发抖。不对,那双头怪人在捣鬼! 我下意识地大声喝止,那些站鳄在我的喝令下纷纷止住了脚步。然而就在这时,一直被我控制着的双头怪人却将嘴巴嘬成了鸟嘴状,发出了一种凄厉的鸣叫声。 我虽然对这些站鳄有一定的威压,不过到底还是不如那双头怪人,这些站鳄短暂停顿之后,又大步朝前奔去。 我胯下的这头自然也朝前迈步,但我沉身一坐,巨大的压力让这头轻灵的站鳄跪在了潮湿的泥土中。 我从站鳄身上翻身落下,一把将双头怪人给死死地按在地上,愤怒地大声吼道:“快叫那些畜生停下!快!” 那家伙一点儿反抗能力都没有,它发出桀桀的怪笑,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话,脸上充斥着报复的快意笑容。 我能够听懂几个俄语单词,晓得它这句话里面有“人类”“死”…… 小药匣子也从站鳄上跃了下来,他刚才为了节省黑雕的体力,与我一般乘坐站鳄。当我喊出“停”的一瞬间,他便机灵无比地跳了下来,这时正冲着我大声喊道:“陈前辈,你看……” 我朝着他指的方向瞧去,看见往前狂奔不已的站鳄群纷纷飞了起来。 它们并不是自然的跳跃,而是被某种丝状陷阱缠绕着拉了上去。随后我听到了无数的哀嚎声。上百只脚盆大的黑色人面蜘蛛从黑暗中蹿了出来,而那些战士和站鳄一起被缠住,化作了一个又一个巨大的白色丝茧。 “魔鬼蜘蛛?” 小药匣子失声尖叫道,我诧异地问道:“你知道这些东西?” 他很认真地点头,告诉我道:“这魔鬼蜘蛛是一种变异的食人昆虫,我曾经在大兴安岭的深处见过,弹跳力和咬合力都十分惊人,最让人惊讶的是它吐出来的丝比钢丝还要坚韧,黏稠无比,只要被包裹住,基本就跑不了。我当时遇上了三四只,就差点没命,这回一百多头,天啊……” 死地,这儿绝对是死地,根本就没有我们的同类! 想到这儿,我恶狠狠地抓着双头怪人的两条脖子,怒声质问起来。那家伙似乎心存死志,嘴里叽里呱啦说了一通,毫无畏惧。旁边的小药匣子跟我解释道:“它是故意的,它刚才说了,它痛恨一切人类,也不会放过任何玷污这儿的人,无论是我们,还是安德烈一伙。它不怕死,它若是被你杀了,灵魂会归于深渊魔神的怀抱,而十二年后,它又会孕育重生……” 我瞧着双头怪人三只充满怨恨的眼睛,突然笑了起来,双手变得灼热,冷冷地说道:“陆一,告诉它,想要重生,它永远没这个机会!” 小药匣子一愣,不过还是翻译了,双头怪人听了,不屑一顾地冷笑,然而就在这时,我双手上的雷劲陡然爆发出来。 掌心雷! 炼妖壶观术! 两项茅山顶级道门奇术陡然而出,双头怪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便魂消命殒,被掌心雷轰击得魂飞魄散的它,唯一的一缕神识也被炼妖壶观术吸收,不复存留。 小药匣子瞧见我的手段,不由得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我眯着眼睛瞧向前方,平静地说道:“你说,我杀过去,能否救出任中尉他们?” 小药匣子小心翼翼地劝我道:“陈前辈,刚才那两个脑袋的家伙说了,这山谷是此处最恐怖的死亡山谷,没有人进去后还能生还。那些魔鬼蜘蛛,只不过是其中一劫。” 我眉头一扬,看着他说道:“照你这么说,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任中尉他们死去,什么也不管了?” 小药匣子连忙摇头否认道:“不,不是,我的意思是不要这么冲动。你看,任中尉他们虽然被包成了茧子,但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死,我们得想个周全的办法……” 我眯着眼睛盯着他,突然笑了,点头说道:“也对,就我们两个去,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主意……” 小药匣子如释重负地笑了:“对,说的就是这个道理——等等,陈前辈,你在做什么?” 瞧见我从怀中掏出了黑色匣子,小药匣子惊讶地喊了出来。我将匣子的盖子打开,将里面那未成形的肉珠子露出来,平静地说道:“我不想去送死,那就等着有人过来吧,尽管不知道是谁,不过我突然很期待了呢……” 与我一样,那肉珠子在这儿也显得无比活跃,它裸露在空气中后便立刻如心脏般,噗通、噗通跳个不停,而且这种频率仿佛正朝四周扩散去。我能够感受到周遭的炁场,在这一刻顿时不同了。 对于我的行为,小药匣子表示出了极度的不满,他一边摇头,一边后退,脸色严肃地说道:“疯了,你疯了!” 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这内丹就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散发着诱人的气息。就在我打开黑匣子不久,整个山谷便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气氛中,它变得无比宁静,但是在这样的静谧之下,却潜藏着无数的杀机。山谷的后方,一群又一群的乌鸦腾空而起,朝远方飞去。 这说明有无数凶猛而强大的生物,闻到了这内丹的气息,正朝着这边赶来。 这样沉重的压力使得小药匣子有些崩溃。几分钟后,他突然朝我拱手,高声说道:“前辈,我不陪你玩了,这样子会死得很惨的,我得走了!” 说完,他将手放在嘴中吹了一个唿哨,接着那黑雕从空中飞下来,他一个纵身跳上雕身,朝着旁边的山峰飞去,不一会儿就消失无踪了。 我没有阻拦小药匣子离开,也没有合上这黑色匣子,而是盘腿而坐,平静地看着那肉珠子跳动。 它也许并不是真龙的内丹,但是绝对能够与龙属扯得上关系。我仔细地打量着它,心中莫名其妙地多出了许多感悟。尽管我无法形容这种感觉,但我晓得这是一种强大的力量,它对任何生物都充满吸引力,我甚至有一种将它直接吞入口中的冲动。然而我却并没有这么做,这肉珠子我留着还有用。我曾经答应过一个人儿,这玩意,得留给他。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一般,而前方的那些魔鬼蜘蛛在我祭出肉珠时便已经不再去纠缠任中尉他们了,而是藏在暗处,静静地望着我。 黑暗中有无数贪婪的眼神,然而却没有一头魔鬼蜘蛛冲出来。它们也能感受到我身上的杀气,尽管我连魔威都没有施展。 大概过了一刻钟,我感觉身下的土地在颤抖,仿佛无数的野牛在林中奔跑,碎石在地上跳跃起舞。我依旧岿然不动,眼观鼻,鼻观心。身处于这样的世界,我莫名有一种强大的自信。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生物出现在我的眼前。那是一头巨大的双角犀牛,它有着大象般庞大的身躯,四只大腿上布满了蓝色的鳞甲,在它后面,有数十头沧澜猛虎在腾空跳跃。除此之外,还有一种与站鳄差不多模样,但是却庞大两三倍的巨大恐兽也紧随其后…… 这些猛兽有着强烈的领地意识,与其他的猛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彼此都十分戒备。 我依旧盘腿而坐,静静地等待着。当那些强大的猛兽冲到我面前时,我陡然爆发出强大的魔威,这些强大而狡猾的家伙被我镇住了,不敢再贸然前进。 我与这一大群的猛兽对峙着,陆续有模样古怪的猛兽加入其中。不知过了多久,我的周围有超过五十多种猛兽汇聚。而在这时,我瞧见林子的尽头出现了一群熟悉的家伙。 我笑了,等的就是你们! 第三十六章 一石击二鸟 第三十六章 一石击二鸟 这帮家伙并非别人,正是跟随着我一起来到此处的安德烈一伙。 不管事情到底是如何发展的,我一直都认定一件事情,那就是从兴凯湖边防连队的离奇失踪,到后面两次调查小组的失联,其实都跟这帮来自赤塔的俄国叛军有着至关重要的联系。若不是他们谋夺我手中的这颗肉珠子,便不会有这接二连三的事情,那些躺在土坑中永远无法回家的战士就不会死去,而我也不会身陷此处,在一众猛兽的环伺下,随时都有可能死去。 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这帮家伙,他们不死,我心难安。 事实上,从那个遭遇悲惨的双头怪人口中,我便晓得这帮家伙一定在这附近。它对我和我那帮战士都怀着难以释怀的仇怨,那么对安德烈这些对它造成实际伤害的人,更不会放过。它不能摆脱安德烈等赤塔叛军的魔爪,也只有将他们引入死亡峡谷,让他们伏尸于此。当安德烈一伙出现的时候,我便晓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我翘起嘴角,目光越过身边奇形怪状的猛兽,朝着远处小心翼翼靠近的赤塔叛军高声招呼道:“亲爱的安德烈、维塔利和列宁同志,我们又见面了,用我们中国人的话来讲,这就是缘分啊!” 在一众猛兽的环伺下,我悠悠然说了这么一句话,当真是古怪到了极点。为首的安德烈在一众俄国壮汉的簇拥下,勉强鼓起勇气走上前,朝着我遥遥地说道:“黑手陈,这并不是缘分,你杀了伊万诺夫,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我们都要杀你!” 这话说得咬牙切齿,仿佛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我嘿然一笑道:“伊万诺夫死了,你不就可以当头了吗?” 听到这挑拨离间的话,安德烈没有什么反应,旁边的维塔利和列宁反而皱起眉头,不过他们也晓得此刻并不是内斗的时候。那列宁打了一个唿哨,立刻有人押来了一个浑身脏兮兮的男人。安德烈将那人的脑袋抬起,冲着我喊道:“黑手陈,听说你是他们的领导对吧,那么这些人的性命,你是不是需要负责呢?” 我瞧向列宁手中的那个男子,脏兮兮的脸,是国人的模样。我有些疑惑地说道:“这人是谁,我认识吗?” 那人神情萎靡,目光迷离,不过当听到我的声音时,他下意识地朝我这里望来,顿时就来了精神,冲着我大声喊道:“陈局长,陈局长,我是老松啊,黄哲松,行动处的,您还记得不?” 听到对方的喊声,我依稀记起是有这么一个人,他应该是省局行动处的一位骨干吧。因为行动处是属于吴副局长管辖的,所以我并不太熟悉,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他应该是第二批失踪的人。想到这里,我冲着他高声喊道:“老松,你们吴局长和郑建坤郑队长呢?” 那男子哭着喊道:“吴局长不见了,郑队长之前跟我们在一起,后来也失散了。陈局长,救救我啊,我上有老下有小,还不想死呢,求你跟他们说一声,放了我吧……” 四十多岁的黄哲松哭得像个孩子,这一点让我有些诧异,也觉得有几分可笑。他许是精神崩溃了,要不然怎么会瞧不出我与这帮赤塔叛军是不死不休的死对头呢?让我求这帮家伙放了他,这不是授人以柄吗?再说了,即使现在他们将他放了,在这般百兽环伺的情况下,他也无法活着逃出战场。 我一阵头疼,然而还没有等我接茬,安德烈却咧嘴笑了起来,他冲着我说道:“黑手陈,熟人见面,分外热络啊,既然如此,那么就把你手上的内丹给我吧。你给我,我就放了他,不给,我就杀了他!” 我没有说话,那巨汉列宁将老松拎了起来,掐着他的脖子,发出了桀桀怪笑。在死亡的威胁下,老松痛哭涕流,大声喊道:“陈局长,给他吧,求求你,救救我……” 瞧见对方这般模样,我叹了口气,说道:“既然你要,那么就给你吧!” 这话说完,我左手往黑色匣子上一抹,接着将合上的黑匣子朝着安德烈的方向猛然一掷。 安德烈没想到我二话不说,直接扔了过去,先是一喜,接着脸色大变,恐惧地喊道:“等等,等等,你别……” 这话还没说完,黑匣子便已经落在了他前方几米处。 安德烈的目光从地上的黑匣子往上移动,无数面容狰狞的猛兽转头朝他恶狠狠地望了过去,安德烈顿时就陷入了绝望中。他一边不甘心地冲上前将黑色匣子兜了起来扭身就跑,一边还满腹怨毒地大声骂道:“黑手陈,你这个天杀的狗东西……” 被安德烈痛骂的我在丢出黑匣子的一瞬间,猛然腾空而起,越过堵在我前面的那头双角巨犀,朝着死亡之谷奔去。 一直僵持的场面在一瞬间被打破平衡,无数喘息的群兽分成了两伙。大部分的群兽踏着如雷的脚步朝安德烈一伙冲了过去,而另外一小部分,则跟在我的身后,冲进了死亡峡谷。 这些跟着我的是因为瞧清楚了我刚才那不动声色的一抹。那轻轻地一抹,便将它们垂涎的肉珠子藏在了手心里,接着被我放入了八宝囊中。 瞒天过海,借刀杀人。 不过我朝死亡峡谷冲,也并非没有算计。我在先前的陷阱边缘适当放缓了速度,当我身后的双角巨犀即将撞到我时,我一个闪身躲过,它收不住冲势,轰然撞向了前方。 这双头巨犀的身材可不比陆地霸主亚洲象小,这般凶猛而来,前面即便是被魔鬼蜘蛛织上了厚如密墙的网,也被硬生生地撞出了一条通道。 有这双头巨犀开路,我毫不犹豫地冲入其中,而这时那些蓄势待发的魔鬼蜘蛛也终于现了身。 这些背上印着诡异人脸的硕大蜘蛛从半空中陡然落下,朝我以及我身后的猛兽拼命吐丝。这些白色的丝状物在离开口器的一瞬间,变得无比黏稠与坚韧,当真是将许多体型健硕而瘦小的猛兽给缠住了。然而这蛛丝在遇到了我手中这把红芒四溢的魔剑时,却失去了应有的黏稠。剑上面的红芒仿佛火焰一般,将所有的白丝灼烧殆尽。 一百多头魔鬼蜘蛛并非全部都招呼到我这儿,还有我身后的一大帮猛兽兄弟。那些猛兽撞破无数丝网,接着陷入了与魔鬼蜘蛛的厮杀中。我凭着一把红芒四溢的魔剑,在这死亡陷阱中将先前被蛛网缠住的三十多名战士救了下来。 这个过程劳心又劳力,激烈的战场变化让我给这些战士松开蛛丝的机会都没有。我几乎是救了一个,就朝着前方那头埋头前冲的双角巨犀身上甩去。 没一会儿,那头巨犀的背上已经有超过自己体积两倍的丝茧。所幸这些丝茧有黏性,倒也没有滑落下来,而这恐怖的重量也没有将那猛兽压垮。 等救下所有人之后,我一剑逼开了身后两头试图偷袭我的沧澜猛虎,又一个箭步冲到了最前方,用饮血寒光剑朝着那头双角巨犀的屁股猛然一刺。 这头双角巨犀的臀部上类似穿山甲的鳞片能够让它避免大多数的伤害,然而却挡不住饮血寒光剑一击。蓝色的鲜血飚射,这畜生口中发出了一声惊天的怒吼,埋头朝前冲去。双角巨犀直接冲出密密麻麻的蛛网,一路前奔,我在后面紧紧相随,时不时给上一剑。 如此狂奔了一刻钟,那双角巨犀终于支撑不住,颓然倒地,身上的丝茧咕噜噜散落一地。我也停住了脚步,看着前方偌大的城墙,震撼不已。 第三十七章 门洞的字迹 第三十七章 门洞的字迹 在我的猜测中,死亡谷的深处,要么熔岩遍地,要么就是黑煞之气溢满山谷,白骨铺地。然而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穿过了这么长一段距离,出现在我面前的居然是一段与长城一般高的巨大石墙。 这石墙浑然天成,将整个山谷横腰拦断,在石墙下方有一处巨大的拱形大窟窿,如同一道天然的门。 高大的石墙后,一座如同金字塔般的巨大建筑,在远处直耸入云。 壮观,何其壮观,简直就是神迹。 我心头震撼,而这时一声声的惨呼将我从这雄伟的景象中拉回,散落一地的丝茧里传来痛苦的喊叫,显然是一路颠簸折腾,受了不少伤。 我没有第一时间过去查看,而是握着手中的长剑,陡然转过身。 一路跟随着我来到此处的十几头猛兽在我的十米之外止步,五头沧澜猛虎,一头丈高恐鳄以及六头三眼的灰色巨狼。 这些畜生能够一路追随而来,显然也是十分厉害,不过它们此刻似乎有些恐惧,眼珠子一阵乱晃,不时发出了低沉的嘶吼,仿佛是在示威,不过就是没有一头胆敢上来与我较量。 万物皆有灵,它们虽然是禽兽,但也都有一些智慧,要不然也不可能在这种弱肉强食的世界里生存下来。 我陡然伸手前拍,施展魔威,这些家伙吓得下意识地往后蹿了几个身位。我冷笑,不再管这些奸猾无胆的畜生,回过身,长剑落下,轻轻点在了离我最近的一个丝茧上。 感受了一下丝茧的厚度,我将饮血寒光剑红芒一激,里面的人毫发无损地破茧而出。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第一个出来的就是我最为熟悉的任中尉。获救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带着淡淡硫磺气息的空气,被呛得咳了起来,却是连血都咳了出来。而我刷刷刷几剑,将周围的丝茧全部剥了开来。 任中尉缓过神来,瞧着我说道:“陈局长,我们没有死?” 我格外平静地说道:“暂时没有,不过后面,我也不是很清楚……” 在这样的情况下,单枪匹马的我便是能够以一当百,也不能照顾这么多人。 想到这里,我不由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要是有七剑在,有特勤一组在,我或许还能省心一点儿,但此时此刻,我实在是有些无能为力。 果然,当我将散落一地的丝茧都剥开后,在任中尉的帮助下,一经盘点,方才知道经过刚才的一番折腾,又有五名战士失踪。另外还有八名战士或者因为缺氧,或者因为被魔鬼蜘蛛咬中,成了一具尸体。 如此一来,兴凯湖边的这个边防连队至此只剩二十一人,而且这里面还不乏伤者,个个都是摇摇欲坠,不成模样。 死里逃生的战士们并没有活下来的欢喜,他们绝望地看着不远处那些虎视眈眈的猛兽。然而越是这个时候,越需要鼓励,我冷静地说道:“同志们,想必你们也能够明白现在的处境了,这个地方跟我们所在的世界完全不是一回事儿。人类不再是万物之灵,你们每一个人,都有可能随时死去。不过,我说过会带你们回家,想一想你们的父母和亲人,告诉我,你们想回家吗?” “想!” 一开始众人还只是陆陆续续地犹豫回应,然而被我怒目一瞪,他们纷纷高声喝道:“想!” 这一声震耳欲聋,我看着这些年轻而鲜活的脸孔,点了一下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此时此刻,迷惘的战士们需要的并不是一个知心大哥,而是一个强有力的铁腕人物,一个能将他们带回去的强势领导者。 我不动声色地回望了一眼远处的猛兽,它们似乎感受到了我的杀意,纷纷往后退开了一些。我走到那头巨大的双角巨犀前,摸着它不断冒着血沫的口鼻,饮血寒光剑一转,毫不犹豫地割断了它的喉咙,从坚硬的鳞甲下切出了一份份血肉。 这双角巨犀的血是蓝色的,看着格外瘆人,不过我曾经在安南北部的洞穴里跟小观音一起吃过类似的生物,也没有太多的忌惮。我一口咬住双角巨犀的肉,感觉有些腥,不过也有一股鲜味在舌尖萦绕。 我快剑削好,让大家过来吃,其他人都有些畏惧,倒是任中尉过来三两口将这韧劲十足的肉给吞下了肚。有了领头的,众人纷纷就食。我缓步走到那高墙门洞中,一入其中,便感觉一股幽寒之意卓然而生。 门洞长约十米,穹顶和墙壁上刻有许多字符,古里古怪,已经超出了我的认知。除此之外,上面还有壁画,有无数恶兽环伺,最顶上则是一个千臂魔王,笼罩着整个天空,它拥有无数的脸孔,喜怒哀乐憎,栩栩如生,仿佛凭空生出了无数双眼睛,正在冥冥之中注视着我。 任中尉一众人,也跟了进来,他小心翼翼地问道:“陈局长,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我指着前方说道:“前面,那儿或许有机会。” 我倒不是在骗他,因为没了黑色匣子,八宝囊中的那颗肉珠子便跳动得厉害,而指引的方向正是前方深处。 既然如此,说不定我要找的真龙遗体,就在前面呢? 任中尉等人随着我前行,而我们后面则跟着一群虎视眈眈的畜生,双方一前一后,彼此防范着。任中尉等人虽然吓得要命,不过在没有得到我首肯的前提下,他们也没敢乱开枪。 快走出去的时候,我突然在角落瞧见了熟悉的文字。居然是繁体,这让我十分惊喜,几步上前,发现歪歪扭扭地刻着几个大字,竟是“屈阳到此一游!” 屈阳? 天下三绝,阵王屈阳? 我诧异莫名,没想到那一位居然也来过这个鬼地方?这歪七扭八的字体,莫名多出了许多喜感。我目光一扫,发现在旁边还有一行字。相比刚才那几个破字,这个留言倒算是端庄整齐,“李道子也到此一游!” 这字居然是我李师叔祖的笔迹,难怪会如此瑰丽大气,只不过瞧这留言,一个“也”字,却是多了几分不情愿的意思。 李师叔祖已经离我而去,然而在这样的地方,居然能够看到他的笔迹,当真让我感慨万千,眼泪莫名地就流了下来。 虽然不知道这老哥俩当初是怎么来的此处,不过瞧见这个,我安心许多。旁边的任中尉瞧见我眼角的泪光,诧异地问道:“陈局长,你怎么了?” 我低头,不经意地拭去泪水,笑着说道:“没事,看到故人的遗迹,心中感慨而已……” 我说着话,毫不犹豫地抽出了手中的剑,在两人的字迹旁边也写上了一行字:“末学后进,陈志程也到此一游!” 字写完,我浑身舒畅,旁边的任中尉等人瞧见我做出这般“不文明”的举动,脸色怪异无比,也不理解为何我在这逃命的当口,还有闲心做这事儿。 不过我也没想着跟他们解释,带着大家走过了门洞。门洞前面是一个宽阔的广场,尽管是浑然一体的岩石构造,但是瞧这平整度,仿佛是人工雕琢过。广场的尽头,就是我之前瞧见的仿佛金字塔的建筑。 正在我们打量周遭的时候,左前方突然冲出了一队人,领头的人瞧见我,不由得惊讶地喊道:“咦,陈局长,你们怎么在这儿?” 我讶然望去,没想到对方却惊叫道:“头顶!小心头顶!” 第三十八章 恐怖的吟声 第三十八章 恐怖的吟声 我抬头一看,头顶上无数红眼蝙蝠蓄势待发,随时都有可能扑过来。 这些红眼蝙蝠比平日里瞧见的要小上许多,个个都只有拇指大,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内墙,有的已经展翅扑棱过来。 我当下将饮血寒光剑一举,魔威陡然施展而出,将我周遭笼罩住。被我的魔威一震,红眼蝙蝠群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炸弹,轰地一下散开了。 散开的蝙蝠,有的朝墙上飞去,有的冲那群猛兽扑去;还有一部分,则朝着出声提醒我的那群人飞去。 那群人也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其中一人手往怀中一摸,掏出了一把蘸着朱砂的符笔,凌空画了一张辟邪符,接着咬破舌尖,朝着那符箓喷了一口精血。旁边出来两人,双手一拍,将这符箓拍到了半空,符箓化作一片蒙蒙青光,将众人笼罩其间。 出声提醒我的人是前日失踪不见的何武,在他的身边,有十几个精神抖擞的属下。他们配合无间,尽显修行本色。 他从旁边箭步冲来,我心中一宽,问道:“你们怎么在这里,其他人呢?” 何武匆匆走到我的跟前,低声说道:“陈局,此处不宜久留,你还是先跟我走吧,其他人都在那边呢,他们要是能够见到你,不知道得有多高兴。” 听到其他人无事,我难得地笑了一下,回身指着任中尉他们介绍道:“这些是兴凯湖边防连队的战士,这位是任中尉,副连长。” 何武惊讶地说道:“陈局,你找到失踪的人员了?吴局他们找到没?” 我摇头说没有。何武是个精明人,瞧见任中尉一群人破衣烂衫,狼狈不堪,晓得这过程颇多艰辛。他也不多问,吩咐属下将一众战士接过来,一群人朝广场远处的石台走去。 临走前,何武舔了舔嘴唇,看着被无数红眼蝙蝠追得到处奔走的猛兽,有些挪不开步子。 我瞧见他这副模样,立刻问道:“怎么,是不是好久没有补给了?” 何武点头,对我说道:“是,陈局,我们来到这里两日了,一直在一处石窟里待着。虽然没有什么危险,不过两日没有吃东西,好多人都有些受不住了,我这也是带着大家出来找点吃的,没想到居然能够碰到你们……” 我点了点头,也不多言,正好有两头沧澜猛虎慌不择路地往我这个方向冲。我先是魔威一震,将那些蝙蝠吓走,接着手起剑落,两头沧澜猛虎便被我一剑封喉。它们狂奔十几步后,便没有了气息,摔倒在地。 我叫来何武,一人拖着一头巨大的沧澜猛虎往回走,穿过宽阔的广场,足足走了二十多分钟,方才来到刚才瞧见的石台下。 这石台呈现出金字塔般的模样,最上面是个平台。站在下面朝上望,有一种看不到头的错觉,雄伟非凡。 何武一行人就是被卷到了这宛如神迹般的石台下,他们藏身于其中的一处石窟中,我提着那头倒霉的沧澜猛虎,一路走到了这石窟中。何武等人激动地大声一喊,安少校、门玉龙等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他们瞧见我,不由得一阵激动,纷纷上前来问好。 我将猛虎放下,左右打量一番,发现跟我一起前来的调查小组倒也还算安好。仔细一问,方才晓得除了失踪的六个战士,其余人都还在。 对于我的到来,调查小组众人惊喜万分,他们没想到能遇见我,而且还找回了最早一批失踪的战士,这实在是一个奇迹。 不过其余的一百多号人,对于我和何武拖来的这两头沧澜猛虎,反而更加热切一些,纷纷上前帮忙。 这巨大的石窟以前仿佛有人住过,里面居然有床有榻,还有蓄水池、柴火和煮具,让人格外惊讶。安置好那些疲惫不堪的战士,何武让人来处理这两头猛虎,而他则带着安少校、门玉龙,随我到门外汇报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他们在那夜莫名被卷入其中,一番周折后就出现在了这里。一开始他们也是被那种红眼蝙蝠追杀,不过所幸逃到了现在的石窟中。这儿仿佛有一种禁制,那些异物都难以进入其中,故而他们能存活下来。 不过这地方什么补给都没有,他们那天又出来得匆忙,只带了几块压缩饼干,一百多号人饿得两眼冒光,这才下定决心出去。 我们身处的这巨大石台,一面可有数百丈,我问他们有没有去这石窟的别处找寻过。门玉龙摇头,说另外一面一到晚上就有恐怖的叫声传来,吓得一众普通战士直哆嗦,也没敢过去瞧。 想到前两批失踪者的遭遇,我不由得苦笑,对他们说道:“相比外面,这里才是天堂……” 我将在外面碰到的事情,跟他们几个一一讲了。听到我的讲述,三人皆是一阵长叹。何武低头叹道:“那老松是万善宫出来的,原本也是个硬汉,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没承想竟然被吓成这副德行……” 我摇头苦笑道:“我想了一下,最终还是放弃了他,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至于能不能活,听天由命了。” 几人感叹了一番。何武发愁大伙儿的归路,现在他已经没有出去救人的心思了,就想着如何才能将自己这帮兄弟带回去,至于其余的人,恐怕是顾不得了。 我说:“我猜测说只要找到真龙遗体,就能找到回家的路。” 听到我的讲述,三人脸上都不由露出了古怪的表情。我诧异地问他们怎么回事,安少校摸着鼻子,指着高耸入云的石台顶端说道:“陈局长,刚才老门不是说这儿夜里总是会传来恐怖的叫声吗?其实这些恐怖的叫声此起彼伏,不过一旦头顶上传来一个充满威严的声音,就全部都消停了。我们几个这几天一直在猜那是什么声音,你刚才这么一讲,我觉得可能是——龙吟……” 龙吟? 我陡然一惊,抬头望去,但见那石台下宽上窄,再往上瞧,耸入云层,望不到尽头。 潜龙在渊,或飞于九天。 这石台天然构成,实在是奇迹,倘若和真龙有关,又另当别论。龙是中华民族的图腾信仰,是一种神奇至极的生物。我从道经中知晓,真龙乃“三轿”之一。在道法昌盛的远古时代,它是道家大拿周游四海、乘龙升天的工具,也是龙脉之属的活图腾,拥有勾连两界、游历宇宙洪荒的恐怖能力。 有这样神奇的生物,这石台倒也算是常理之数了。 我心中有了一些把握,这时石窟中有人招呼大家吃肉,原来是众人正在兴高采烈地烤那两头猛虎。何武、安少校一行人饿了好几日,自然是两眼冒光。至于我,因为刚刚吃了几大块生肉,倒也没有太大的食欲。我来到蓄水池边洗漱了一下,便开始打量这石窟,这里也有许多神秘的浮雕和花纹,也不知道以前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没多久,肉已烤好,众人前来就食。看着他们分食烤肉,我心中突然一沉,下意识地摸八宝囊,感觉里面的肉珠子跳动得分外厉害。 我心想不好,就在此时,石窟外突然传来了一声响彻天地的巨吼:“呼……呜……” 此声一出,整个天地都在颤抖。手拿着一块烤肉吃得正香的何武吓得一个哆嗦,肉也掉在了地上,脸色大变:“来了,又来了!” 第三十九章 异样的杨劫 第三十九章 异样的杨劫 龙? 这真的是龙吟吗? 我在声音响起的一刹那,闭上了眼睛,仔细感受着吟声中散发出来的威严,果然让人有想要顶礼膜拜的冲动。 难道那条真龙并没有死,此处是它的领地?我身处的这一个巨大的广场以及这个宛如神迹的巨大石台,就是供奉那真龙的祭坛? 一瞬间,我心中有无数疑问掠过。这时众人也都回过神来,何武一脸惊慌地对我说道:“陈局长,我们应该怎么办啊?” 看着一张张惶恐不安的脸孔,我晓得此刻若是不能让他们坚定信心,只怕这些人都会化作一摊烂泥。所以我脸上露出了淡定而冷傲的表情,瞪了几个为首的负责人一眼,冷冷说道:“怕什么?别说还不确定是不是真龙,就算是又怎样,斩了便是,古代诸般先贤大拿能够将真龙驱为坐骑,我们又怕个蛋?” 这话说得有些托大了,要晓得古代先贤是在道术最为璀璨的顶峰时期,现在潮汐退散,末法时代,一个地仙都百年难出,哪有可比性? 不过以我的实力,一旦表现出倨傲和自信,众人心里多少也有了底气。 稳定了军心,我缓步走出了洞窟,朝远处望去,视线的尽头是横呈山谷的天然石墙。此时天色已黑,赤红色的天际渐渐消沉,广场上有一种宛如萤火虫的飞虫不断飞舞,将这死亡之谷照得朦胧一片。而在其间还有一种宛如水母一般的玩意儿,它们不断地漂浮换位,十分美丽。 坦白来讲,此处当真是一个美丽而玄妙的地方,有一种别样的异域风情。 只可惜,越是美丽,就越加险恶。 就在此时,我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左上方翻身跃下,对我平静地躬身一礼:“大师兄,你来了!” “杨劫?” 瞧见与何武一同失踪的小师弟,我的心情终于好了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到哪儿去了?” 我这小师弟罕有地将终日覆盖在脸上的影子面具取了下来,一张脸上也难得地露出了一丝温情的笑容。他扶着我的胳膊说道:“跟他们一起来的,不过没有让他们看到。这石台是一个很大的祭坛,有几条道路直通云霄,我去探了一下路,只不过每一条路都有非常厉害的角色把守,我试了几次都没有办法过去。后来我感应到你来了,就回来了。” 杨劫能够感应到我的存在,而我也能够隐隐摸到他的位置,这是他成为我的影子助手之后出现的情况。听了他的讲述,我不由好奇地问道:“那你说说,都是些什么样的家伙?” 杨劫伸出三根手指,对我说道:“这一面就有三条路,守着中间一条的是一只没有脸的魔猿,一根火云长棍,无比凶猛;守着左边一条的是一条三头恶犬,煞气凛然;至于右边的一位,是一头……” 杨劫说到这里的时候,下意识地停顿了一下,望了我一眼。我不由得笑了,说:“你还学会卖关子了?” 他摇头,苦笑着说道:“右边的是一头跟尹悦姐一样的洪荒异种,不过它可有七尾,而且还是一头公的,最是厉害,我差一点儿栽在它手上……” “嗤……”听到这儿,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别人或许不明白九尾妖狐有多厉害,但是与尹悦相伴良久的我却是清楚的。身为洪荒异种,这种妖兽最是神秘,它们不但力量巨大,而且敏捷如电。最为恐怖的是它们天赋异能,倘若施展魅惑,定力不够的人,只怕死了都不知道咋回事儿。它们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每增一尾,实力便会增倍,五尾的尹悦都让我感觉棘手了。若是七尾,就算是我上去,也难以讨到好处。不过,劳驾这样三位厉害的角色守住门道,莫非上面真的有我所寻找的真龙遗体? 我心中疑惑,也晓得倘若想要回家,只怕还真得到上面看看去。 如此一想,我回到洞窟中,这时里面的人基本上已经吃完了,正愁眉苦脸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呢。我将何武、安少校、任中尉和门玉龙等人召集到一起,严肃地说道:“诸位,你们应该知道,若是想要回家,就必须找到真龙遗体,通过它身体里的蜃雾重返家园。而它很有可能在我们头顶的石台上。所以我需要找一些人,跟我一同上去看一下。” 我的目光扫了一下众人,何武和门玉龙两人毫不犹豫地说道:“我去!” 这两人是修行者,身手还算不错,也知道此刻不是做缩头乌龟的时候,与其窝囊等死,不如放手一搏。安少校和任中尉则显得有些顾忌,不过也表明了如果有用得着的地方,他们万死不辞。 我点了点头,直接下达任务道:“这里十分危险,普通战士应付不了,何武你挑五个身手不错的兄弟跟着我。至于你们,坚守在这里,等我们回来。” 听到我的吩咐,众人都点头称是。事不宜迟,我让何武去挑人,自己在石窟里找来几块巨大的石板,吩咐人抬过来,把门口堵上。 当然,这些不过是心理作用,倘若我们葬身在上面,他们只怕也坚持不了太久。 与众人话别后,我带着何武等人出了洞窟,他们瞧见浑身是毛的杨劫,都非常惊讶。平日里一直显得十分自卑的杨劫,在这儿反而生出了几分自信,面对众人诧异的目光,毫不介意。我给众人介绍了杨劫,他平静地跟大家打过招呼,便不再言语。我能看得出来,此刻的杨劫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大,其中的原因,可能跟我的情况一般。在这个世界,力量才是决定一切的东西,至于外表、金钱、权势以及其他的因素,都不过是浮云而已,这才是杨劫真正的心态。 寒暄过后,我们开始往上走。 我们决定去挑战杨劫认为最有可能突破的三头恶犬。于是我们绕过了石窟,朝左侧走了五百多米,找到一条天然的石阶,众人循阶而上。 这石台并非竖直往上,而是一层又一层的,每一层都有二十多米高,而这每一层都有一两丈的平台边缘。远看还不知道,走近一看,更是觉得非人力所为。 这个被杨劫称为祭坛的石台我们足足走了二十多分钟,方才来到一处比较宽敞的地方。就在此时,我突然听到有十数声狼嚎从围墙那边传来,紧接着一声隐隐的怒吼传入了我的耳中:“黑手陈,你有本事就出来跟我们赤塔狼军一战!” 这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层层叠叠,我眉头一皱,听出这声音是安德烈喊出来的。 那家伙,居然能够从那么多的野兽中突围,还一路冲到了这里?他为何会这么强,难道真的是因为他那钢铁药剂的缘故? 我想起石窟里的众人,忍不住想要回去,然而就在这时,何武朝空中一指,惊讶地低喊道:“陈局长,你看那是什么?” 我顺着他的手指望去,见满是“繁星”的空中一阵扭曲,竟然凝结出了一个又一个古怪的人形来,不断旋转,接着朝发声的安德烈飞了过去。 与此同时,石台上发出了此起彼伏的吼叫,每一声都充满了威严,仿佛在发泄心头的不满。我听到这声音,没有片刻犹豫,冲大家低喝道:“走!走!” 事到如今,我们再也没有回头路,唯有硬着头皮,奋勇向前,才能够闯出一片光明。 在我的催促下,大家脚步不停,一直向上。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前方带路的杨劫突然一停,手一挥,沉声说道:“诸位,小心了!” 随着他的提醒,一股磅礴的气压从上而下地笼罩而来。 第四十章 三头的魔物 第四十章 三头的魔物 感受到这强大到极点的威压,我下意识地往怀中摸去,准备随时将饮血寒光剑拔出来,应对随后而来的大战。 前方黑雾绵延分布,像是一个巢穴,忽然有一对明亮的眼睛冒了出来,接着一个阴恻恻的声音说道:“小子,先前我当你是深渊苗裔才放过你的,没想到你不但去而复返,还带了这么多帮手,看来你非要上去咯?” 这话的语调像是一种古怪的旋律,并非是汉语,然而我们却能够清晰地明白它所说的意思,十分神奇。面对质问,杨劫回头瞧向了我。 他从小到大都不善于表达内心的情绪。我点了点头,越众而出,朗声说道:“这位尊者,我们兄弟无意中误入此地,并非想要冒犯,只是想找到回家的路。还请尊者开启方便之门,成人之美。” 我并不介意自己的话能否被对方听懂,既然它能让我听懂他的话,自然也有办法与我沟通交流。 只是没想到对方惊奇地“咦”了一声,接着往前走了几步,露出了大半的尊容。 迷雾退散,我瞧见一头宛如犀牛般的大家伙。跟先前遇到的那些虚有其表的猛兽不同,这家伙体格匀称结实,修长如豹,周身的肌肉充满了力量的美感,皮毛油光水滑,就算是希腊最高明的大师,都难以雕绘出它的半分神韵。 如此气势的兽类十分罕见,然而更为奇特的是,它的周身居然盘着数十条毒蛇,毒蛇口中吐着信子。 当我瞧见它的真容时,不由得朝旁边的杨劫苦笑一声——这是三头犬吗? 我们面前的这头魔物,除了左边一个如狼一般的脑袋,另外两个,一个如熊,眸成黑色;一个为俊美的精灵男子,脑袋上还有不断舞动飞扬的细长毒蛇,比它身上盘踞的更恐怖。 这般的三头魔物一走出迷雾,我便感受到一股压力迎面而来。中间的那个美男子开口了:“你身上,有它的气息!” 我强行压住狂跳不止的心脏,虽然不知道他所说的气息,是被锁在茅山后院的阿普陀,还是藏在我灵魂深处的蚩尤印记,当下也只有狐假虎威,拱手说道:“这位尊者,还请行个方便……” 对方虽然形如魔怪,但是我却晓得它绝对比我们人类有智慧,当下也是毕恭毕敬。对方的狼头和熊头朝着我的方向不停地吸着鼻子,仿佛在感受着什么气息一般。不知道过了多久,中间的人头突然开口说道:“两位兄弟,这人与它有关,不如给他一个面子,你们说可好?” 听到这话,我满心欢喜,以为对方能够网开一面,谁知那狼头突然说道:“不对,这小子身上有我们啸天一族的死气,他杀过我们的族裔!” 熊头也发话了:“尽管咱们的族长在那老神婆麾下拘押着,啸天一族也日渐式微,但也不是什么小猫小狗都能欺负的。他杀了我们的族裔,那我们就拿他的命来祭奠,管他跟那家伙有什么联系!” 这三颗头颅兀自说着话,浑然不顾旁边的我们,而我听得一阵心惊,晓得是哪坏了事。 东官,狗爷! 对,就是那个家伙,他被我斩杀前跟我说过,他身上有啸天三头犬的血脉,让我小心一点。当时我救人心切,哪里顾得那么多,自然是一剑破掉了他的毕生修为。尽管狗爷并没有被我杀死,但后来他当庭诅咒,被我反噬而亡,这也算是结下了仇怨。 只是我当时哪里晓得,这报应居然会落在了这里? 感受到熊头凛冽的杀意,我立刻将心中所有的侥幸一抛而空,先下手为强。我拔出饮血寒光剑,厉声高喝道:“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滚开!” 融入了魔功心境的我感到一阵烦躁,长剑一挥,朝最左边的狼头斩去。 对方虽然形容恐怖,但是在此之前无论是之前的双角巨犀,还是一众沧澜猛虎,在我的剑下都不过是小麻烦,故而我还是很自信的。这一剑又疾又重,想来就算是不能斩杀对方,也能够让它感受到我的厉害。 然而当我的魔剑斩下去的时候,只瞧见对方身子猛然一弓,周遭突然燃起了冉冉的黑色火焰,将炁场抽空了,空间的重力仿佛沉重了几倍。而后那家伙伸出爪子,与我的魔剑相撞。 轰! 我感受到了一股庞大无比的力量从对方的躯体里传来,心中一跳,脸色立刻变了。 这畜生身上蕴含的力量,岂止是恐怖,我在死亡谷外围碰到的那一帮猛兽,数十头加起来,恐怕也没有它强大,不愧是被传颂已久的洪荒遗种。然而越是如此,我越是不妥协,施展出土盾,那巨大的力量瞬间转移到了我的脚下,但听一阵“咔嚓”的碎裂声传来,脚下十米之内的岩石,在一瞬间裂成了蛛网般的模样。 “魔王,阿普陀?” 我这深渊三法之土盾一经施展,对方便认出了它来历,猛地朝后一个翻身,落在了不远处的石阶上。我冷笑着冲上前去继续斩杀:“好狗不挡路,要么滚,要么死!” 先前说话的是那个狼头,此刻熊头狂吼着喊道:“不管谁来,都得给我死!” 它一声吼叫,身上的毒蛇猛然立起,如箭般朝我这边射来。我夷然不惧,扬剑去斩,每一条毒蛇都被我适时拨开,然而上面的力量却将我震得一阵手酸。这哪里是什么毒蛇,比铁矛还要坚硬!更可怕的是,对方身上的毒蛇射出之后,居然又长了出来。 我晓得我若是站在原地,只怕要被这“箭雨”射死,脚下没有停留,一边施展风眼,避开这些宛如利箭般的毒蛇,一边继续向前,贴身而战。 我越战越心惊,发现这货的实力实在恐怖。那狼头目中碧绿,和它对视便会感觉浑身发软;熊头黑气四溢,战意凛然;至于那人头,双目宛如鲜血,微微眯着,我一直不敢与它正视。除此之外,对方的躯体也坚硬无比,尽管我手中的饮血寒光剑削铁如泥,然而斩在对方身上,却仿佛斩在了铜墙铁壁上。 我战得辛苦时,杨劫从旁边冲了来。他手上的是我从赤塔叛军伊万诺夫手中缴获的黑芒弯刀,那三头魔物似乎更加忌惮这个,只是杨劫还是有些稚嫩,根本无法靠近对方,反而被那毒蛇烦扰,几次险些丧命。 双方斗得凶悍,至于何武等人,根本连插手的机会都没有。 我越战,心中越急迫。表面上我们战了个平手,然而对方的身体里仿佛藏着一台永动机,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下。我们的耐力定然不能和这魔物相比,最后一定会落败。 想到这里,我暗暗在左手蓄力,想着捏一记茅山掌心雷,在必要的时候给这家伙来一下。对于这般阴气凛然的魔物,别的招式用处不大,这掌心雷也许能够克制一些。 我一边不断出剑,一边暗自寻找机会。就在这时,我听到何武高声喊道:“啊,吴副局长,你怎么在这里,快来帮忙啊!” 我余光一瞟,看见失踪已久的吴琊,心中一喜,想着多一个帮手,更有胜算。然而我还没有高兴完,吴副局长身子一扭,转身跑开了。 第四十一章 都是腹黑人 第四十一章 都是腹黑人 能够做到黑省业务副局长,吴琊此人也算是特勤局中一流的高手了,而且像他这种一路从基层打拼起来的,实战能力最强。别的不说,至少他比杨劫还要厉害一些。如果有他在旁牵制,我便能找准机会,将茅山掌心雷朝这三头魔物脖颈下的软肋砸去。然而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吴副局长居然瞧了一眼就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这不仅让我诧异万分,就连何武等人也觉得无比古怪。何武以为吴副局长没有瞧见这边的情形,便扬声高喊道:“吴局长,是我啊,何武,我和陈局都在这里呢……” 话还未说完,那吴副局长的身影就消失不见了。这情形看在那三头魔物的眼中,它不由得桀桀怪笑:“那就是个胆小如鼠的家伙,这几日一直都在这儿潜伏着,就等着钻空子离开呢。要不是老子闲得无聊,想要逗一逗这小老鼠,早就一口将他给吃了。” 它的话听在我的耳中,莫名有些讽刺。先前我听那个老松说,来到了这里后吴副局长就消失了,只有郑队长带着他们。没想到这家伙不但没有出事,反而早就嗅到了什么,跑到这里来蹲守了。以他的修为,不可能不晓得何武他们的存在。如此说来,也有可能是他不想拖上这么多的累赘,想要自己溜回去。 不过此时此刻,也不是追究他责任的时候,首要的问题是要将拦在我们面前的这头索命猛兽解决掉。 经过这么多年的磨砺,我已成为茅山宗新一代最杰出的青年高手,也是江湖中的翘楚,然而面对这头宛若神物的畜生,一时间也使不出有效的手段。旁边的杨劫与我心意相通,晓得我一直留着余力,他为了给我创造机会,也是冒着被击飞的危险,一刀向前,朝对方的后腿斩去。 他明显有以命换伤的意图,我都被惊了一下,好在那畜生也惜命,朝旁边躲了一下。就在这一刹那,我瞅准空子猛然一剑刺出,逼开它一段距离后,接着贴身而上,一直蓄力的左手,凝出雄厚的掌心雷,拍在它颈下软肉上。 轰! 我这一记掌心雷是从春雷中提炼出的,最为刚烈、阳劲。我有自信,任何阴秽之物被这般正面轰击,就算没有魂飞魄散,也一定扛不住这一下。 然而就在我手中的掌心雷拍到对方颈下软肉的那一刹那,我瞧见那张俊美无比的人头嘴角突然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旁边的熊头也在同一刻张嘴怒吼。 这时我方才意识到我拍中的地方,居然在一瞬间覆上了坚硬如铁的鳞甲。一抹白光从鲜红的双眼中朝我射了过来。 糟了,被算计了! 我几乎在一瞬间就想明白了一切。这畜生刚才故意露出破绽,必然是瞧出了我心中的算计,于是来了一出将计就计的好戏,可笑的是我根本就没有瞧出对方的谋算。有三个脑袋当真是要比寻常人狡诈数倍啊! 我心中哀叹,身体下意识地拿起长剑想要挡住这一道白光。然而仍有余光照在我身上,我感觉浑身僵直,一股死气从被白光照耀的地方蔓延开来,我再也难以维持平衡,一个踉跄,直接跌倒在地。 我一跌倒,早就蓄势待发的三头魔物便一个纵身扑了过来,前爪重重地踩在了我的胸口上。那狼头难以置信地说道:“天啊,堤丰你瞧,你百战百胜的死亡之眼,居然没有将这家伙冻成岩石!” 这狼头虽然有智慧,但仍是头禽兽,嘴中黑色的口涎滴落,一股恶臭窜入我鼻腔,这伤害远远要比它按住我胸口的这一爪还要恐怖。我憋着气,听到中间的人头说道:“对啊,刚才好像有一股黑光中和了一下,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旁边暴戾的熊头不耐烦地大声吼道:“管那么多!等我一口咬下去,什么狗屁都没有了!” 这熊头靠过来,准备拱走狼头。见此,杨劫不要命地冲上来,扬起手中的黑芒弯刀,结果被对方一尾巴甩飞了。 就在此时,我心底沉寂了许久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对我说道:“小子,赶紧求我,要不然你这回真的要死了!” 我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听到这威严而阴森的声音,几乎快忘记了,然而我本能地抵制道:“我不,我就是死,也不能让你控制我的意志,你别做梦了!” 那家伙这一回显得无比焦躁不安,冲我大吼道:“你这蠢货!这啸天三头犬可是有噬神的手段,你死了我也活不成!” 我此刻反而无比冷静,望着眼前狰狞的熊头,冷笑道:“如此最好,我也不用再遭受这么多劫难了!” 十八劫,十八劫,这是否也算是一劫? 直到我的头颅即将没入熊口时,它终于妥协了:“给我一分钟,一分钟好不?大爷,我发血誓,绝对不趁人之危控制你!” “好!” 能求生,自然不想死,而我之前所表现出来的淡漠,不过是为了骗过这意识而已,我一不愿意被啃死,二不愿意被这意识控制身体,只有如此自我欺骗,没想到对方轻易被我骗过去了。 我与心头这魔头的交锋,旁人看不见,他们只看到我浑身僵直,毫无反抗能力,就要被那熊头啃去脑袋了。 就在这时,我陡然将手伸进那熊头口中,硬生生地掰开了对方数吨咬合力的嘴巴,将自己的脑袋从熊嘴中掏了出来,怒吼道:“想吃我,你还嫩了点!” 这声音充满了无上的威严,根本就不是我的口吻。一旁众人惊诧地张大了嘴巴,明明毫无抵抗能力的我,居然一只手就将那畜生粗壮的前爪提了起来,站起身将对方像一个大风车抡起来,数圈后用力掼向前方的石壁。 轰! 石壁被砸出一个巨大的深坑,那头宛如天神降世的三头魔物懵在当场。此刻的它相对于那深坑而言,显得那般微小,“我”得势不饶人地朝嵌入山壁中的三头魔物冲了过去。三头魔物到底不是凡物,遭受这样的打击还能够硬顶着,然而“我”的双手一挥,它身上盘着的毒蛇陡然化作了黑色的火焰。 “战意,黑炎灼!” “我”的口中冷冷地说出了这五个字,身上的魔劲在那一刻发生了某种极为微妙的变化,引燃了对方身上的气息。这疼痛让它蹿了起来,惊惶地吼道:“天啊,是它!它来了,我的天……” 说完,它朝前方一跃,遁入了黑暗中。 “我”猛然回过身,环视全场,暴戾的目光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吓得一阵哆嗦,唯有杨劫的眼中,带着莫名的狂热。瘫软在地的何武结结巴巴地喊道:“陈、陈局,自己人……” 之后我瘫软在地,脸色苍白地笑道:“别废话,能过来扶我一下吗?” 妈的,那狗日的管杀不管埋,耍了一通威风,我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第四十二章 祭坛缠龙尸 第四十二章 祭坛缠龙尸 我一声呼唤,几人赶紧将我扶起,杨劫捂着胸口问道:“大师兄,你还好吗?” 我摇摇头,没有说话,盘腿直接入定。 我之所以入定,并非是想积蓄劲力,而是想趁着蚩尤分神的那一股劲儿还未消散,仔细体悟一下它在接管我的身体后,所用的诸般手段。 叫什么来着?对了,战意,黑炎灼! 我原本并不明白它在使用这手段的时候,为何会点出这名字,然而当我循着它之前的诸般法门而动的时候,却发现这五个字并非是汉语,而是一种古怪的法咒。此刻持咒,只不过是为了将法门引出来。 蚩尤能打,这是铁板钉钉的事,而这“战意”,便是它诸般法门的奥义。寻常的修行者别说见过,就是听也未必听过,然而我却清楚地知道了。 呼……呼……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睁开眼睛,双手陡然一翻,口中喝道:“战意,黑炎灼!” 一股难以言叙的能量从我的指尖朝着深处蔓延,尽管没有任何劲力的支撑,但是我却能够感受得到,我已经触摸到了这法门的门槛。如果给我足够的时间,我便能够将这法门,施展出来。 “大师兄,你怎么样了?”杨劫见我睁开眼睛,神情复杂地问我。 我点点头,从怀里取出一颗广陵金丹吞下,气沉丹田,一边将其缓缓融化,一边笑着说道:“无妨,我刚才只不过是脱力了。” 旁边的何武一脸敬畏地说道:“陈局长,你刚才是怎么回事?” 我瞧着他们又崇拜又畏惧的表情,不由得笑道:“没事,茅山秘术,你们别被吓到!” 旁边一个行动处的骨干苟竹轩拍着胸口后怕道:“刚才看到陈局您被那畜生踩中胸口,我们死的心都有了,没想到您居然还能大展神威。刚才那一下,简直是……陈局,恐怕天下十大,都不如您刚才啊!” 他满心叹服,而我则脸色严肃,毫不犹豫地批驳道:“莫胡说,天下十大个个都是世间人杰,怎可妄比?” 苟竹轩认真地说道:“我见过三绝真人的手段,真的还没有……” 他话说到一半,被旁边的何武拉住,低声说道:“止言,你不知道陈局长的师父陶真人,便是在这天下十大之中吗?” 马屁拍在了马腿上的苟竹轩赶忙补救:“陈局长,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 我挥了挥手,没让他多说,指着吴副局长消失的地方说道:“吴副局长刚才走了?” 几人点头,而老爹是黑省省局局长的何武一点都不顾忌吴琊的面子,愤愤不平地说道:“那老东西,平日里看着人模狗样,没想到就是个软蛋。我们在这儿拼死拼活,他居然头也不回地跑开,若是能回去,我非去政治处检举他不可!” 我不再让他们多说,指着前路说道:“不知道门玉龙和安少校他们能坚持多久,时间紧迫,我们继续走吧!” 经过这一场闯关大战,我在何武等人心中已经立起了很高的威望,没有人敢反驳我的话,众人继续向上,朝着高耸入云的高台继续前行。 没有身处其间者是很难感受到这被称之为祭坛的石台到底有多雄伟,与它比起来,所谓的世界八大奇迹,当真只是小孩儿过家家的小玩意儿。我们穿过了三头魔物把守的关口,终于瞧见了人为的痕迹。在台阶的两旁,每隔十米,便有一对相对而站的石俑:有的是身穿盔甲手持斧钺的战士,有的是盘踞的猛虎,还有诸般奇形怪状的魔物。 如此一百零八对,每一对的形象皆不同,一路数过来,我只瞧见了五对人类的形象,分别是盔甲战士、金童玉女、羽冠方士、金甲力士、儒者。 一路观摩,我们竟然不知不觉越过了云层,到了最顶端的平台上。 这平台比三五个足球场还要大,平台上还有个平台,高三丈,再往上,是一根直入云霄的白玉华表,而在华表之上,竟是一条盘踞的黑鳞巨龙。 尽管我瞧见的只不过是它的半身,但从那充满神性的鳞甲、优美的线条以及让人根本无法确定体积的身体,我能够肯定这是一条真龙。 先前我跟师父谈及过真龙,他告诉我真龙并非是本界产物,更多的时候,它生活在另一个维度,故而我们很难感受到。 然而此时此刻,我亲眼目睹了一条真龙!一条几百年都未曾出现的真龙! 这神秘的死亡之谷其实就是龙之谷,也就是黑龙栖息的地方。然而奇怪的是,为什么在这样的真龙面前,我并没有感受到太多的威压呢?所谓的龙威,为何没有出现? 我心中疑惑,这时杨劫激动地对我说道:“大师兄,这是一条真龙遗体,龙魂应该已经离开了!” 听到他的话,我心中豁然,一切都对上了。这条真龙,只怕是寿元已尽,要不然我们怎么可能到达这儿? 想到这里,我对旁边的杨劫、何武说道:“诸位,咱们能否回家,就看这一次了。你们随我一同前去查探,看看能否找到其中的奥秘!” 其实相比于这些,我更想知道如何能从那真龙遗体里找到我师父想要的东西。 我师父陶晋鸿,这些年来一直闭关谋求地仙之位,此事数百年来无一人能够成就。倘若我能拿到汇聚了真龙毕生精髓和结晶的龙髓精血、内丹或者一缕神魂的话,定能助师父成就果位。 就在此时,百米之外的祭坛上多了一位不速之客,她双手不断结印拍打,而在她的前方,金黄的法阵力量抵抗着她的进攻。当我们出现在这儿的时候,那人也正好转过身,朝我这边望了过来。 我瞧了对方一眼,陡然间心脏一阵狂跳。 天啊!这世间怎么会有这般美丽的女子?仿佛谪落世间的天仙一般。 第四十三章 食人光头女 第四十三章 食人光头女 此女面容纯美妖媚,丹凤眼,秀鼻挺立,樱唇嫣红,明眸皓齿,肤白胜雪,美艳得不可方物,简直不像是人间所有。 唯有两处诡异之处——其一是全身上下无一根毛发;其二是身无寸物遮掩,莫说是少年人,就连我这个结过婚的男人,都不敢多看。然而这皮相并不是我所关注的重点,我关注的更多的是那女子浑然天成的气息。她给我的感觉,更像是一把武器,一把比饮血寒光剑犀利十倍的武器,让人心中胆寒,望而生畏。 这女子只平淡地朝我看了眼,让我感觉竟比先前那头差点将我杀了的三头魔物还恐怖。 我有些痛苦地拍了下额头,这儿到底是什么鬼地方,这般顶尖的高手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让人根本应付不过来。 就在这时,苟竹轩舔着嘴唇说道:“哎呀,那脸蛋,那胸脯,那屁股蛋儿,要是能够讨回家当婆娘,当真是……” 话一出口,旁边的人便笑他:“竹轩,你讨她回去,那可就得戴绿帽子了,毕竟这样子,我们可都是看过的!” 这几人都是黑省特勤局中的佼佼者,这一路来他们不断受挫,心中也是有些烦闷,此刻瞧见这美艳得不可方物的神秘女子,顿时就将心中的焦躁发泄了出来。其中一个竟然直接走上前去,一副急色的模样,笑着说道:“先到先得,这样的媳妇,我先拐到手,你们就不能打主意啊!” 苟竹轩急了,顾不得别的,也冲上前去,高声喊道:“这可不行啊,那小妞儿可是我先看中的,你不能夺人所爱啊!” 这边闹得不可开交,杨劫拦住几人,冷冷地说道:“你们不要妄动,小心没命!” 这几人对我是心悦诚服,但是对于满脸长毛、宛如猴子般的杨劫,却丝毫不客气。其中一个满身肌肉的汉子讥讽道:“大兄弟,一个光屁股的女人就把你吓住了?不应该啊,让我来办了她!” 杨劫听到他口中的讥讽之意,眉头不由得皱了一下。他向来拙于言语,也不会反驳,反倒是何武看不下去,扬眉说道:“你们到底有没有脑子?” 苟竹轩等人一阵诧异,站在我旁边的何武瞧我脸色不对,恨铁不成钢地提醒手下:“你们这帮猪脑壳,想一想自己是怎么到这儿来的。若是没有陈局长,你们能越得过那三头魔物来到这里?仔细想一想那看门的有多厉害,就知道能够毫发无伤地来到这儿的人,有多牛逼了!亏你们还想把人带回去当媳妇,自问能不能接得了对方一招再说吧!” 这话说得苟竹轩几人都不服,指着光头女子说道:“何队,你看看那女子,除了一身媚肉,哪里有高手的样子?” 我不去理会这些,平静地前跨一步,对那女子拱手说道:“在下陈志程,不知道小姐贵姓?” 这是我憋了半天方才想出来的话,在这么一个鬼地方,怎么样的寒暄都不对劲。那女子只是平静地瞧了我们这边一眼,便不再多看,自顾自地不断拍打着前面金黄色的炁场护罩,似乎想要将那法阵破解掉。 她一定也是冲着真龙遗尸来的! 我心中一惊,而就在此时,先前的那个肌肉男一脸不快地冲了上去,对着那女子喊道:“我们陈局长问你话呢,小娘们装什么装?” 我正在脑海中盘算着诸般缘由,未曾留意下面人的行动,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那肌肉男已经冲到了对方身边,伸手朝着那光头美女的身上摸去。他毛手毛脚的模样,像是要占对方便宜,我看着背对着我们的神秘美女,心头一跳,下意识地朝前方箭步奔去,口中高声喊道:“别去,回来!” 我这话到底还是晚了,眼看着那肌肉壮汉就要碰到光头美女莹白如玉的背肌,却见她陡然一把抓住了肌肉男的胳膊,将他的右手一把拧了下来。或者应该说是直接将胳膊从身体上撕扯了下来。 “啊!” 这个肌肉汉子一身肌肉宛如钢铁,然而此刻却像散架了的人偶一般。扯了胳膊之后,那光头美女竟然将他的心脏掏了出来。这变故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肌肉男轰然跪倒在地,而那光头美女则将刚刚掏出来的心脏放在嘴中,三两口啃了个大半。 “毒老三!” 何武和旁边几个兄弟叫着那肌肉男的名字,朝前飞奔而去。我一把拦住了众人,咬牙说道:“冷静!” 我眯眼瞧着那祭坛上不断减弱的光芒,心中思量着对策。何武显得焦急无比,他痛苦地朝我大声吼道:“陈局,快救救毒老三啊!” 我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喝骂道:“你冷静一点!没看到毒老三心脏都被人掏了吗?” 何武这时才冷静下来,仔细地打量着那个吃人的光头美女,痛苦地说道:“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啊?” 我这时才想明白,长舒了口气道:“如果我猜得没错,这死亡之谷的禁制,恐怕就是被她破开的!” 能够以一己之力把这儿弄成这般模样,她绝不是寻常的角色,有这样的家伙在,我能拿到我想要的东西吗? 难,实在是太难了!她此刻甚至连理我们的心情都没有,已经说明她拥有必胜的信心。这信心背后,是足够强悍的实力。 连我心里都没有底,何武他们这帮人上去,能讨到什么好处?不过是给人家多加一份夜宵而已。 我眯着眼睛没有说话,这个时候对方似乎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她双手不断地在前方拍打,快得难以看到实体,而祭坛上的金光也变得摇摇欲坠。就在这时,平台最中心的祭坛上陡然冒出了一声响彻天地的低吟。 呼……呜…… 这奇妙的吟声陡然而出,听在人的心中,有一种莫名的威压砸落,我感觉身上的鸡皮疙瘩一瞬间全冒了出来,旁边的几人甚至难以站立。 龙吟?那黑龙没死吗? 我疑惑地朝祭坛上的华表望去,就在这个时候,云层之上,一条十几丈的长虫游动而来。只见它身披黑色鳞甲,头有须角,身有五爪,竟和传说中的真龙一般模样。不过它并非华表上的那头真龙,它的头颅似蛇,而且还是单犄。瞧见这模样,我莫名想起了我和努尔在安南吃过的小白龙。 蛟龙,这是一头蛟龙! 我心中顿悟,那条黑色蛟龙也游了过来,朝着正在攻击祭坛护罩的光头美女咬去。它速度极快,骤发即至,那光头美女平平推出一掌,一蛟龙,一美女,双方陡然撞到了一起。 轰! 第四十四章 快乐的列宁 第四十四章 快乐的列宁 这种实力的较量着实让人惊讶,那蛟龙十几丈长,门板一般的宽度,别说是咬,就算是直接砸下来,一般人也未必受得住。 然而那蛟龙从云层上猛然砸落,居然被硬生生地拦在了半空中。 轰! 只是一掌,居然能接下千钧之力还毫发无伤。那光头美女身上尽是冉冉黑气,而她脚下的地面,在一瞬间出现了蛛网般的龟裂皱痕。 何武底下的那几名特勤局高手刚才还有些跃跃欲试,此刻瞧见这般态势,顿时脸色发白,忍不住朝边缘退去。 这光头美女,太、太恐怖了! 那蛟龙一击不成,再次张嘴咬去。光头美女却没有给它机会,一闪身,出现在了另一边,她腾身而上,抓住蛟龙脖子下面的鳞片一用劲儿,立刻揭下了一块黑色鳞片。我站得远,不过却瞧得分明,晓得那鳞片跟我在兴凯湖畔军营附近拾到的一样。 看得出来,我们之所以来到这儿,极有可能拜这黑鳞蛟龙所赐。只是,它将我们弄到这儿来,到底是什么意图呢? 战场上的变化容不得我想太多,但见光头美女不但没有被黑鳞蛟龙用蛮力给碾压,反而敏捷地在那大家伙身上撕扯下好几块鳞片,巨大的疼痛让这黑鳞蛟龙嗥叫不已。 那大家伙在吃了几次亏之后,便不再与光头美女近身交战,而是腾身于半空中,大嘴一张,满是獠牙的嘴中陡然冒出一大股紫黑色浓烟。光头美女平淡地将手掌一举,一个黑色炁圈便将紫黑色浓烟挡住了。 这紫黑色浓烟对光头美女无用,而她脚下的地面却仿佛被浓酸浸泡过一般,噼啪作响。如此高强度的腐蚀性,让人看着着实有些心惊胆寒,那蛟龙接着又是一阵扭动,又一股黑炎朝着对方射去。这黑炎与炁圈接触的瞬间,便燃烧了起来。 光头美女冷淡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表情,不过不是惊悸,而是厌恶。 她仰起头颅,朝天空一阵尖叫。这种高频率的鸣声让人听着鸡皮疙瘩立起。就在此刻,她身子陡然一晃,出现在了半空中,满是血污的双手朝前方一探,抓住了那条蛟龙末端的尾巴猛然一抖,那黑鳞蛟龙便发出了痛苦至极的嗥叫。 我瞧见那光头美女居然将这黑鳞蛟龙当做一根鞭子不停地抖动。 我以前在麻栗山见过罗大根的父亲撵山狗捕蛇,就是抓住长蛇的尾巴猛然抖几下,蛇就瘫软不动了。这是因为蛇是多关节组成的,如此将它的关节抖散,便如同人脱臼一般,动弹不得。理论上,蛟龙跟长蛇的构造很相似。 眼看那条守护真龙遗体的黑鳞蛟龙即将被光头美女制服,我再也沉不住气,如果我不出手,只怕那女人便能直接打破祭坛的屏障,进入其中。 我没有片刻犹豫,踩着斗罡步卦,朝那光头美女陡然刺出一剑,正中对方光滑白嫩的后背。 那光头美女出乎意料地没有躲闪,饮血寒光剑在扛过巨大的阻力后破开了对方的防线,直入其中。 我没想到能刺中对方,所以刚才那一剑只用了七分力,留着余招应对。此刻我也不再等待,用足劲力,然而没想到饮血寒光剑并没有如预料中的一般红光四溢,这表明它即便是刺入对方的身体,却也没有饮到丝毫的鲜血。 果然不是人类,居然连鲜血都没有?就在我略微诧异的时候,那女人猛然转过了身,将手中的黑鳞蛟龙当作鞭子朝我砸了过来。 这头蛟龙简直就是一根擎天巨柱,却被这光头女人举重若轻地当作了鞭子,我朝旁边一跃,躲开了这一击。 就在此刻,我突然看到对方露出的破绽,从空隙处又出一剑,斩在了对方的胳膊上。 铛! 我这一剑尽管用上了九成力,却没有破开对方的血肉之躯,而像是斩在了钢墙铁壁上,巨大的反震力将我朝后推出老远。我被震得半边身子酥麻,喉咙里也有一股血气往上冲。好在这一剑也不是没有寸功,被我一拦,光头女子无暇再控制那头黑鳞蛟龙,它找准机会,脱离了战场。 那黑鳞蛟龙刚才差一点丧命,也没敢再战,直接钻入祭坛之上,仰天长吟。 这家伙一开溜,我便完全暴露在那光头美女的攻势之下。我心中一阵愤怒,天底下哪里有这般怂的蛟龙,当真亏了它先辈的名声呢! 所谓蛟龙,不是应该翻江倒海,兴风作浪吗?怎么会这般模样?不过我心中虽怨,却也晓得这黑鳞蛟龙之所以逃走,是因为它的内丹被人偷走了,这才是它显得如此无力的根本原因。 此刻我显然是彻底惹怒了光头美女这个披着人皮的恶魔,她一个扭身,化作一道幻影出现在我的身边,那如玉的手指竟直朝我的心窝子掏来。 显然,这恶魔对于人类的心脏,有着一种病态的迷恋。 不过她并没有掏到我的心脏,而是直接撞到了饮血寒光剑的剑尖上。她痛得尖叫一声,五指合拢,想来抓我的饮血寒光剑,进而贴身缠斗。 对方不但拥有恐怖的力量和诡异的敏捷度,而且身躯也时软时硬,如同一把锋利的兵器。但我不是毫无防范的毒老三,我对于近身搏击的理解,也远非寻常人所能够比拟,通过炁场之间的微妙变化,我反而拥有更加强大的自信。当下我也是将长剑一扭,脱离了她的掌控,紧接着一记掌心雷,直接与她轰然对拼在一起。 砰! 我这一击,不但用上了掌心雷,而且还用上了土盾,只为能够给对方一点好瞧,没想到她居然一步也没退,反而稳稳地站在了原地。 在土盾的加持下,我也没有退,脚下的平台却是一点点儿地裂开了。 几秒之后,我感觉到脚下的土地已经不足以承受这般庞大的力量,在即将崩溃的那一瞬间,我右手一剑挡在了前面,没有再蓄力。接着我整个人朝着后面飞去,当我滚落到地上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有一个粗狂的声音响起:“黑手陈,你果然在这里,受死吧!” 我余光一瞟,发现居然是赤塔叛军的壮汉列宁,这家伙竟然一路杀到这儿来了。 我看着那身高两米的壮汉化作巨狼,朝我这儿扑了过来,当即也是毫不犹豫地朝他冲去。错肩而过时,我听到那家伙快乐地喊道:“天啊,光屁股娘们?” 第四十五章 并非孤独者 第四十五章 并非孤独者 对于俄国人来说,这光头美女其实并不符合审美标准,鼻子不挺直,胸脯不高耸,屁股不圆润以及诸如此类的种种缺点。但是人类对于美丽的事物总是有着天然的辨别能力,这整体合在一块儿的时候,那光头美女却有着极致的诱惑力。 最关键的地方在于,这光头美女的身体宛如一块洁白的玉器。 化身为狼之后的壮汉列宁的身体要比同伴更加庞大,完全就是一头牛犊子,那光头美女冲将而来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将对方误解成了我的同伙。尽管他不明白这女子为什么不穿衣服,且来势汹汹,但这阻止不了他露出残忍和暴戾的一面,当下也是欢快地大声吼着,朝光头美女猛然扑去。 我与巨狼列宁错身而过之后,一个箭步冲到了不远处何武等人身边。还未喘一口气,我便听到身后传来列宁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我回头一看,却见凶猛无比的黑色巨狼被那光头美女给死死地按在了地上。 原本以力量逞凶的列宁哪里想到自己竟然会被一个娇滴滴的小娘们给拿住,顿时一声爆吼,奋力地将身子一拱,试图站起来。原本可以力拔山兮气盖世的他,在此刻居然连直立起身子都变得十分困难。 这样的结果让列宁同志恼怒不已,他大声吼道:“你这该死的娘们到底使了什么诡术,有本事放开老子,看我不一口咬掉你那白花花的胸脯!” 狂躁不已的列宁口不择言,他没想到踩在自己身上的那个光头美女并不是一个柔弱的女子,而是一头披着美丽外皮的恶魔。 我不确定那光头美女是否能听懂脚下黑色巨狼的话,但是我知道她对于这畜生的心脏依旧十分喜爱。她一手按住对方的背脊,一手探入列宁的心口处轻轻一戳,那满是黑色毛发的胸口便被毫无阻碍地破开了。一颗硕大且跳动不已的心脏被掏了出来,接着被吞入她那娇艳的红唇之中。 丑陋与美丽不过一线之隔,这样强烈的反差对比,看得我都有一种想要呕吐的冲动。 心脏被掏空,那列宁居然没有咽气,而是在一瞬间爆发出了巨大的力量,猛然一翻身,将光头美女拱开了去。接着他一个跃身,跳到了一旁,口中哇哇大叫道:“你这天杀的小娘们!” 光头美女却不管那么多,而是一口一口地啃着那异常肥大的心脏,满脸都是血污。 突然间,她眉头一皱,将手中啃去大半的心脏猛然扔在了地上,接着不停地吐,似乎觉得这心脏异常肮脏。而在这时,我听到一阵激烈的脚步声,便朝缺口处望去,却见以安德烈为首的赤塔叛军,竟然骑着我先前见过的那些沧澜巨虎冲了上来。 这一行人总共有四十多个,胯下不是沧澜猛虎,便是双爪恐鳄,又或者三眼巨狼。 不过瞧着他们这帮人也非原来那般气定神闲,好多人的脸色一片铁青,便能够晓得他们这一路上,并非是一帆风顺。而在他们的身后,居然还有一大群的猛兽,不过这些家伙没有之前的生龙活虎,双眸之中尽是死气,身体也呈现出腐烂的骨肉来。 即便如此,能够冲到这儿,对方倒也是意气风发。就在此时,那跃开的列宁又被愤怒的光头美女一把抓住,愤怒地撕扯。惯以凶猛闻名的列宁一点儿反抗能力都没有,没多一会儿,却是化作了一大堆的残肢碎肉,再无生气。 瞧见这般惨烈的情形,刚来的这一帮赤塔叛军并没有陡然间发动,而是狐疑地瞧向了在场的两帮人马。一边是我以及我麾下的六人,而另外一边则是那个浑身光溜溜的大美女。 光头美女还在虐尸,安德烈的脸上阴晴不定,这时终于有人发现了祭坛上的真龙遗体,对前面的两位头领提醒了一下。他们说的是俄语,我听不太懂,不过却能够发现这一群人的双眸都发出了冉冉的光华。他们显然是对那真龙遗体有着某种企图。 短暂的沉默之后,安德烈朝我阴冷地说道:“黑手陈,没想到我们还有再见面的时候。” 饮血寒光剑上有一大坨黑色的黏稠之物,是刚才与光头美女交手的时候,从她的体内带出来的。我从八宝囊中掏出了一块抹布,一边平静地擦着上面的黏液,一边淡然地说道:“想过,不过没想到安德烈阁下你还懂得驯兽,居然骑着这些畜生上来。相比之下,我实在是太笨了,竟凭着一双腿一步一步地走上来。” 我故意说得很平静,其实是在不断地运气恢复,将广陵金丹的药力扩散开,一是补足体力,二来也是修复刚才与光头美女交手时出现的暗伤。 我的表现落在赤塔叛军一行人的眼中,却显得有些高深莫测。 安德烈脸色阴晴不定地看着我以及旁边的光头美女,冷冷地说道:“人死不过头点地,黑手陈,你能不能让你这朋友理智一点?既然杀了列宁,那就不要再虐待他的尸体了,给武士一个体面的尊严!” 我擦干净了剑上的黏液,将抹布拿在鼻端闻了一下,竟有一股奇异的香味。我不敢多闻,直接丢在地上,这才回答道:“安德烈,具体的情况你也不是不了解,你们赤塔叛军个个都是不死之身,若是不做干净一点,他要是再活了,那可怎么办?” 安德烈是在试探我与那光头美女之间的关系,而我则毫不客气地应承了下来,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这情况让安德烈脸色一变,左右一看,猛然一挥手,旁边立刻跃出了四头三眼巨狼。 这些畜生是这儿土生土长的猛兽,不过看着它们一身腐肉,便晓得应该是被赤塔叛军打了药剂。这些三眼巨狼理论上已经死了,此刻不过是一具僵尸而已,不过却十分听赤塔叛军的命令,一出列,就朝着光头美女扑将而去。 这只不过是试探,因为安德烈等人刚刚赶到这儿时,便瞧见队伍中的佼佼者列宁被那光头美女弄死了,心中忐忑,于是让这几头巨狼过来攻击,看一下那光头女子的实力。而光头美女双眼猛然一瞪,口中发出一种古怪的嘶吼,朝着那四头僵尸巨狼嚷去。 在她嘶吼的一瞬间,身上竟然也展现出了宛如魔威一般的气势,朝这几头僵尸巨狼碾压过去。 若是活着的巨狼,只怕会被吓得夹着尾巴逃窜走了,然而这些巨狼连灵魂都没有,哪里会怕这些,当下也是依靠着生前的记忆,轮番朝那光头女人跃去。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并不出乎我的意料,能够与黑鳞蛟龙硬撼的光头美女,对付这些巨狼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小手轻轻一拍,巨狼全都化作了碎片。 瞧见这光头女子恐怖的实力,安德烈一行人大为震惊,不过瞧见她这般轻描淡写的架势,这帮来自北国的骁勇军人却显示出了彪悍的一面。那个长得像娘们儿一般的维塔利用类似于阉伶一般的嗓音大声尖叫道:“不过就是一个娘们,怕什么,我们有四十五个兄弟,一大批的行尸走兽,一拥而上,还怕撕不碎她?” 这话说得在理,老毛子的军事策略从来都是直接碾压,此刻他们占有巨大优势,还怕个鸟? 此言说得一众赤塔叛军热血沸腾,纷纷摩拳擦掌,准备杀将而来,安德烈也终于下定了决心,大声吩咐道:“维塔利,你带着瓦纽沙、谢尔盖和鲍里斯围住那女人。其余人跟着我,将黑手陈绞杀了为伊万诺夫报仇,然后再拿下那条东方神龙……” “乌拉!” 一众老毛子高声欢呼着,这个时候,光头女子的脸上露出一抹蔑视的笑容,接着将手高高举起。 就在这个时候,整个平台都在颤抖,下面的阶梯处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赤塔叛军以及他们麾下的僵尸兽群一阵惊慌,朝旁边散开。我感受到一股热气从阶梯处冒出,定睛一看,却见一群浑身烈焰的直立魔兵从黑暗中冒出,成百上千滚滚而来。为首的几个魔将,径直来到光头美女的跟前,直接双膝跪下,额头触地。 轰! 超过五百的魔兵在这一刻齐刷刷地跪下,被簇拥着的光头美女,如同女皇一般,微微笑了起来。 第四十六章 结界已破碎 第四十六章 结界已破碎 之所以将这帮人称之为魔兵,为首的那十几个称之为魔将,是因为我们在刚才登山的路上,见过这玩意儿的雕塑。它们拥有宛如人类一般的身体和四肢,头上双角螺旋,满是黑色黏液的脸上有一对昆虫的绿色复眼以及如螳螂般的四瓣嘴唇,丑恶得让人想吐。身高两米以上的它们个个浑身红色火焰外露,简陋的皮质、骨质甲具让它们仿佛是深渊中走出来的军队一般。 至于那十几个所谓的魔将,更是高大非凡,普遍达到了两米五的高度,浑身皆是金属盔甲,唯独露出那由成百上千粒细小单眼组成的绿色复眼,闪烁着让人浑身发寒的诡异光芒。 这些家伙手中是打磨得锋利的骨刺、骨刀,别看模样不怎么样,但是上面死气凛然,不知道沾了多少鲜血。 安德烈一伙人刚才觉得自己人多势众,可以速战速决,然而光头女子的火焰军团一出现,他们顿时就像是民兵对上了正规部队,完全不够看了。 我的脸此刻已经黑得不成模样,没想到那光头女子不但是顶尖的高手,居然还拥有这么一支强大的军队。看得出来,她对这条黑色真龙是垂涎已久了,早就做过了诸多布置。与她相比,我们不过是适逢其会,被卷入其中的无辜之人,根本就没一拼之力。 事实上,那光头女子对我们以及赤塔叛军的出现,其实并不在意,她刚才之所以对我一阵搏命追杀,不过是因为我坏了她的好事。要不然以她那高傲的性子,根本就不想将力气浪费在我的身上。 她需要全心全意地破去这祭坛的守护,将那真龙遗体夺到手。相比之下,我们这些人,都不过是小麻烦而已。 超过五百多头魔兵的跪拜完之后,光头美女终于开腔说话了,不过这话语仿佛是黄莺在鸣叫,听得我云里雾里。一番吩咐之后,军团便分作了三股,一股有百人,成行成列,冲着我们这边踏步而来;另一股也是百多人,朝着旁边的赤塔叛军涌了过去;另外三百人发出一声滔天巨吼,朝祭坛处发起了冲锋。 没有亲临过这般战斗场面的人,很难想象到数百人的冲锋,到底是什么样子。特别是这种壮得如牛一般的魔兵,它们在那些宛如钢铁坦克一般的魔将的带领下,像高速移动的城墙,朝前方汹涌冲去。 它们低着头,身体前倾,四瓣嘴唇的口中发出了古怪而统一的号子,黑色的口涎不断滴落,仿佛一片黑云,倏然而往。 它们撞到了光头女人先前接触到的边缘,接着一股金色的力量陡然升起,在祭坛之外的百米处出现。它仿佛是最结实的壁垒,而这些超过三百头的魔兵魔将则化作一层又一层的红黑色浪潮,宛若惊涛拍岸,卷起千层波澜。而原本坚固无比的金色场域在这般周而复始的撞击之下,显得越发淡薄起来。 可以想象得到,如果到了一个临界值,那金色护罩便会轰然崩塌,而这些浑身火焰的魔兵魔将则会欢快地冲向祭坛,挥舞刀叉,将那头真龙遗体分食一空。 然而这些事情已经不再值得我去关注了,因为朝着我们这边一步一步踏过来的魔兵,距离我们只有三十多米了。这个距离,对于这些高大的魔兵来说,不过是一个小冲刺。 几秒钟之后,它们便能冲到我们的面前来,挥舞着它们磨砺多年的骨质武器,将我们的头颅给割下来。瞧见它们绿色复眼中闪烁出来的贪欲,我便感觉这帮魔兵估计也跟它们的主子一般,荤素不忌,倘若我们落败了,别的不说,恐怕连一具完尸都难以保存。 一百多人的集结,分成三排,前后相隔五米,如同一堵移动的城墙,再加上对手丑恶到极致的面容,着实让人心中恐惧。刚才还跃跃欲试的苟竹轩等人哪里见过这般阵仗,顿时就腿肚子发软,要不是我在前面顶着,只怕早就转身逃掉了。 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即便是逃,哪里又能逃得掉呢? 身陷绝境,何武反而生出几分凶猛来,冲着身边的几个手下厉声吼道:“怕什么?能够跟黑手双城这般的豪雄并肩作战,就算是死,那也是死而无憾!” 他这番话,倒是激励了这几个心生胆怯的特勤局高手。既然退无可退,还不如放手一战。 心境稳固下来之后,人自然也冷静了。位于最前端的我,瞧见一大帮魔兵平推而来,心中却不由微微一阵叹息。对付赤塔叛军魔兵的有一百多号人,朝着我们这边来的,也有一百来号,妈的,那光头美女当真是看得起我! 不过即便心中抱怨,也没办法,毕竟刚才跟那女人交手的时候,我也展现出了真正的实力,她应该也对我有所提防。 一方七人,一方过百,这数量上的倾轧,只怕靠我一人并不能力挽狂澜。我虽然心中感叹,却也不敢大意,平静地对浑身肌肉绷得紧紧的这几位特勤局高手说道:“我在这里布阵,防住这些家伙,一会儿你们在阵中随意出击,不过万万不可越过防护,免得伤了自己性命!” 听到我的吩咐,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法阵从何而来。我又对杨劫说道:“劫,你一会儿随我冲杀敌阵,一定要保护自己的安全!” 杨劫沉稳地点点头,从怀中取出影子面具庄重地覆盖在自己的脸上。 三十米,二十米,十米! 在三名全身覆着铁甲的魔将指挥下敌群冲锋了。我毫不犹豫地摸出了八卦异兽旗,朝着四周射去,钉住阵脚。王木匠神情肃穆地腾身于半空,紧闭着嘴唇,双手不停挥舞,诸般异兽交叠而出,倏然抵住了这帮魔兵的第一波冲击。 轰! 八卦异兽阵的炁场护壁在对方的刀枪即将刺到我们身上时陡然升起。这帮毫无防备的烈焰魔兵在一瞬间就撞到了那墙上,掌控法阵的王木匠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吼叫。与吼叫声一同出现的,是第一排魔兵此起彼伏的哀嚎。 这情形变化得着实让人猝不及防,它们冲锋得如此凶猛,以至于第二排的魔兵也未反应过来,陡然撞到了第一排魔兵身上。唯有第三排的收住脚步,没再给前排施加压力。 可怜第一排那三十多头烈焰魔兵,前方八卦异兽阵的炁场护壁坚不可摧,后面第二排的冲力同样恐怖不已,作为夹心饼干的它们一瞬间就陷入了极度的痛苦之中。 就在此刻,蓄势待发的我一声暴喝道:“劫,随我一起杀!” 我不管何武等人的表现怎样,率先冲出了炁场护壁,飞身而起,手中的饮血寒光剑斩向了被撞得七荤八素的第一排魔兵。 锋利的剑刃被灌注了庞大的力量之后,发挥出极为恐怖的杀伤力,对方虽然皮糙肉厚,而且还冒着火焰,却终究还是抵不住我这长剑横斩。这一剑而过,便有两颗头颅飞起,我毫不犹豫地继续收割,一口气,便有七头魔兵被我斩得身首异处。 我趁着那些头昏眼花的魔兵还没回过神,果断出手,能杀一个是一个。杨劫出手则显得格外轻灵飘逸,那把黑芒弯刀在他的手上,划出了无数诡异的圆圈,而他化作了一团黑影,所过之处,便有一具庞大的身躯轰然倒下。 两人齐出,趁机斩杀了二十多头的魔兵,随后我便遇到了棘手的敌人——领队的魔将。 这些家伙体格异常强壮,也拥有与我正面较量的实力,他们在周围一众魔兵的辅助下将局势稳定住,接着再次掩杀而来,将我跟杨劫团团围住了。 我一旦进入状态,便越战越勇,手中的长剑化作索命的利器,不停地斩杀。没想到我杀得越多,周围攻上来的魔兵就越多,我腾挪走移的空间越来越狭窄。 我一剑横斩,推开前面诸般攻击,将饮血寒光剑插入其中一头魔将的身体中。然而就在此时,我听到一道巨大的欢呼声,宛如海浪。我下意识地朝那儿望去,不禁大惊失色。我瞧见那金黄的护罩轰然破碎,无数魔兵已然冲到了祭坛前,挥舞着兵刀,朝着华表上的真龙遗体不断高呼。 第四十七章 提棍的男人 第四十七章 提棍的男人 祭坛结界已破碎,这最后的防线被突破了,那真龙遗体就再也没有我们的份了。 不但如此,我们甚至有可能连家都回不了,可能被这一大群的魔兵魔将淹没,又或者被那个美艳如花的光头女子吞入腹中。 难道一切要结束了吗?就在我快要绝望了的时候,一声龙吟复起,那条仓皇逃走的黑鳞蛟龙又重新出现在祭坛上。它从云层上垂落下来,口中发出激烈的吼叫,先是摆头甩飞了好几名试图靠近祭坛的魔兵,接着张开大嘴,一口便将最前面的一个铁疙瘩魔将给啃得稀巴烂。 我刚才是跟那魔将交过手的,自然也晓得这玩意儿已然拥有能够堪比江湖一流高手的力量,何况它一身金属盔甲,坚硬得就像一个铁疙瘩。没想到那蛟龙的咬合力简直逆天,如此坚硬的东西,一张嘴竟给啃烂。 这黑鳞蛟龙拥有绝对恐怖的体型,如此一番左冲右突,倒是将前面那一大波魔兵给掀得人仰马翻。 倘若只是这些魔兵,人数再多恐怕也奈何不得这上天入地的蛟龙,不过那黑鳞蛟龙似乎想要誓守祭坛,这让它的机动性大打折扣。而且除了这些魔兵魔将之外,还有一个恐怖的女皇。就在这黑鳞蛟龙大杀四方的时候,那个许久不见的光头美女突然从人群中腾空而起。这光头美女一出现,立刻冲到黑鳞蛟龙的脑袋前,伸手抓去,那黑鳞蛟龙吃过对方的亏,没敢与她多加纠缠,一个腾身,朝上面飞去。 光头美女似乎知道这黑鳞蛟龙的软肋,见它向上闪开,她直接一个跃步跳上了祭坛,朝真龙遗体冲去。 她的目的明确,那就是想要找到真龙遗体最有价值的玩意儿,也是黑鳞蛟龙想要用性命守护的东西,故而它没有再逃避,而是再次落了下来。 我没有再关注他们的交锋,因为涌上我面前的那帮魔兵显然是受到了同伴的刺激,显得格外狂躁,口中“咕噜咕噜”地高声喊着,手中的兵刃宛如暴风骤雨,没头没脑地朝我这砸来。 对方是拥有巨大力量和黑色焰火的魔兵,尽管我叫不出它们种族的名字,但是却也晓得这里的每一头,倘若出现在我们那个世界,都会造成巨大的骚乱。单个的魔兵虽然不如苟竹轩这些省局高手的手段厉害,不过就力量而言,却不逊于他们任何一个,当数量累积到现在这个程度的时候,立刻会变成一场灾难。 简单地说,拥有这么一支成建制的魔兵,足以横扫一切。 自从来到这个莫名的地方,我一进入战斗,整个人会变得无比嗜血,渴望用手中的长剑,将眼前的敌人全部消灭。 看到生命消逝,我如同毒瘾得解一般畅快。 杀、杀、杀! 杀红了眼,我没感觉有多恐惧,先前的广陵金丹还在不断地帮我恢复法力,而此刻的炁场也刺激着我血液里的每一个细胞,与我心情相应和的,是我手中的饮血寒光剑。 人越多,代表着可杀的性命越多,它能够酣畅淋漓吮吸的鲜血也就越多,这才是它之所以兴奋得颤抖不定的最终原因。 一剑横出,我将前面一头魔兵的头颅斩下,接着回头冲着杨劫说道:“你在这儿照应着何武等人,我去祭台看看!” 杨劫点头,戴着影子面具的他冷酷无比,手中的黑芒弯刀有着恐怖的湮灭力,在刚才的战斗中,他斩杀的魔兵未必少于我。我对他无比放心,于是长剑前指,奋力前冲。 在人群中奋力拼杀、在血池中拼搏让我越发兴奋起来。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了一声悲鸣,心中一惊,一个箭步踏上了一头魔兵的肩胛,朝着祭坛望去,却见那头恐怖的黑鳞蛟龙竟然摔落在祭坛上,它身上的长矛超过四十只,一身如铁的鳞甲烂了大半,到处都是血肉。而它的脑袋,则被那个光头美女钳制着,动弹不得。 这…… 这场景看得我当真有些胆寒了,那在世间以恐怖莫名的蛟龙,此刻竟如此狼狈,我们需要面对的敌人,到底有多强? 我要去送死吗? 扪心自问,我还未找到答案,但手中的剑一个劲地往前拉扯,就在这个时候,对方人群中突然出现了一阵骚动。我眯着眼睛望了过去,瞧见喧闹分别来自于两处地方,接着我瞧见一个身高三米的大猴子,从人群中一跃而起,仰天一阵嚎叫,接着手中那根如柱大棍,带着血一般的红光,朝着周围一扫,最后一棒落在了一个身材异常魁梧的魔将身上。 与这头大猴子一同出现的还有一条身长两米的白色妖狐,它与身边的一众魔兵比起来,实在是精巧得厉害。它所过之处,人仰马翻,我都没有闹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它便一路冲到了祭坛下方。瞧见这两个凶猛异常的家伙,我心中一喜,想起了杨劫先前跟我说的情况。 它们应该是守门人,那大猴子脸上居然是一张白板,没有眼睛,没有嘴巴,没有鼻子,平滑得就像伤口愈合时出现的疤痕。不过我很快发现,对方的后脑门上,有一只掩藏在毛发之下的眼睛在观察着四周。至于那只白狐,尾部一阵飘忽,根本瞧不出到底有几尾。 有这两头守门人的加入,魔兵群中一阵混乱,而我也感觉压力顿减,长剑扬起,朝着前方不断突进,很快就到了祭坛边缘。而此刻,我的长剑至少已经斩杀了五十头的魔兵。 我浑身鲜血淋漓,有我自己的,但更多的则是敌人的,我手中的饮血寒光剑,红得简直就像熔炉中的钢水。这些魔兵的体质特殊,身上有冉冉的火焰冒出,溅射出来的鲜血像滚烫的开水。不过这些对于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六位魔将拦住了我。 至于那无面魔猿和七尾白狐,则与那光头美女交起了手。双方在祭坛上打得激烈,不时有石头从祭坛上飞下来,砸落在人群中。 上面的战斗无端凶猛,而祭坛之下的我,则陷入了平静之中。在我一剑斩飞两个浑身火焰的魔兵之后,六位魔将将我团团围住,在它们的身后,有超过两百头魔兵,将这整一片地方围得水泄不通。 面对这样的困境,我并没有像一头困兽般无脑猛冲,反而平静地望着这些家伙,一边调整呼吸,一边准备随时暴起。 堵在我正前方的是一个身高足有三米的魔将,它比其他的魔将更加高大,身上的盔甲也显得更加华贵,握着一把双剑的它仿佛是中世纪欧洲的骑士,带着一股蔑视一切的气势。为了打量一路杀戮而来的我,它特意将覆在脸上的面罩取了下来,露出一张格外狰狞恐怖的脸来。一对闪烁着绿光的密集复眼一百八十度转动,四瓣嘴唇蠕动,似乎说了什么。 我听不懂对方的话,不过瞧见这几个魔将似乎在交流,仿佛在对我点评一般,而这态度,似乎在表明我不过是餐桌上的一盘菜。 我嘴角浮现出了一抹冷笑,脚步在陡然间往前一冲,一剑朝为首的魔将刺去。 我这一刺威胁极大,对方猝不及防被我偷袭成功,一边痛苦地嘶吼,一边朝后退开。我哈哈大笑,手中的长剑不断飞舞,在敌群中不停地变换位置,杀敌无数。 如此厮杀,畅快至极,然而周围的魔兵却是越来越多,让人应付不来。 轰! 而就在我被无数兵刃加身,快撑不住的时候,魔兵后方又传来一阵喧闹,我趁乱朝着前方一冲,越过两个魔将的头顶,跃到了祭坛边缘的墙壁上。 我猛然回头,瞧见有四个如同在砍瓜切菜的人出现在我的视线中,领头的那人是个提棍的男子。 天啊,他是…… 第四十八章 有一种情义 第四十八章 有一种情义 天啊,这是真的吗? 我难以置信地圆睁着眼睛,甚至忘记躲开朝着我身上射来的长枪。 我看到了什么——一身蓑衣、手提杀威赶神棍的努尔,赤手空拳、光着膀子的张大明白,白衣赤足、一尘不染的小观音。最后还有一个高挑而貌美的女子,那女子长得像个大明星一般,娇娇嫩嫩的,然而她出手干脆利落,飘忽而精准,一把莹白如雪的骨质匕首在她的手掌之间,她仿佛是飘飘起舞的蝴蝶,所过之处,是不断栽倒落地的魔兵尸体。 杀人本来是一件你死我活的事情,然而在那个女人的手中,却变成了一种美妙的艺术,别的不说,光这一点就让我觉得心头震撼。她必然是一个顶尖高手。 不过这所有的一切,都不如瞧见努尔和张大明白活生生地出现在我面前来得惊喜。我本来的想法是义无反顾地冲到祭坛上参与上面的拼斗,但此刻我避开一根长枪,双脚一蹬,又落在了人群中。 重新回返魔兵敌群中的我显得异常兴奋,手中的魔剑所向披靡,激动之时,手下竟然无一合之将,全部都被我一剑给斩飞,或死或伤。 如此一阵冲锋,我终于与努尔等人会合。瞧见那个抡棍冲锋的男子,我心头狂跳,高声呐喊道:“努尔!大明白!” 许是一番酣战,声音嘶哑,又或者是周围的喊杀声实在是太过激烈了,努尔竟然没有听到,他扬起一棍,朝着我猛然砸落下来。我吓得往旁边一滚,魔剑挡住了几把斩落下来的骨刀,激动地喊道:“是我,是我啊!努尔,我是陈志程,你忘记了吗?” “大师兄?” “志程?” 因为离得很近,努尔和张大明白终于看清楚是我,那种惊喜的程度,和刚才跳上墙壁回望时的我一模一样。努尔冲到我跟前,一个大抡棍,将周遭的魔兵荡开,而张大明白则像个小孩子般,快乐地冲上前来,一把将我抱住,激动地喊道:“大师兄!天啊,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个鬼地方?” 还没有等我回答他的问题,小观音便挤了过来,冲着我甜甜一笑道:“陈二哥,你好呀!” 我反手过来,抓住她的胳膊,难以置信地说道:“小观音,你没事?” 黄河口一役,为了威胁弥勒,努尔挟持了小观音。当时我们本来是想跟弥勒谈判的,没想到小观音性子十分刚烈,在知道弥勒的本心之后,淡然一笑,说了一声“凡尘俗世,不陪你走”之后,便利用横在自己脖子上的利刃,自刎而死。我亲眼瞧见她生机泯灭的,没想到此刻又活蹦乱跳地出现在我面前。这事情着实是匪夷所思,让我如何能够相信。 瞧见我脸上的表情,小观音微微一笑,指着不远处的祭坛说道:“我们先处理好这些再叙旧吧!” 在这战场叙旧显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我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而是对四人说道:“祭坛上有四个家伙,一条受伤被制的黑鳞蛟龙,一头七尾妖狐,一头无面巨猿。它们是守护这真龙遗体的,而另外一方,则是这帮魔兵的统领者,一个全身赤裸、异常漂亮的光头女人。我跟那娘们交过手,实在是太厉害了!” “完全体的小黑天,自然是厉害,不过陈局长你能够跟那小黑天交手而不死,也是让人惊讶啊!” “小黑天?” 我复述了一遍这个古怪的名字,讶异地抬头,向那个说话的高挑女子问道:“你认识我?” 高挑女子点头,用一种带着台湾腔的古怪娃娃音说道:“统领东南局的陈局长,就算没见过,我自然是听说过的。” “啊?” 我完全愣住了,刚才对方叫我陈局长,我还以为努尔这个神秘同伴了解我这黑省副局长的身份呢。这时努尔适时退回到我身边,拍着我的肩膀,用腹语说道:“志程,你别多想,楚楚她头部曾经受过重击,失忆了,总是胡言胡语,你不要介意。” 旁边的小观音也帮我们介绍:“楚楚,陈志程是努尔的生死兄弟,张巍的大师兄。陈二哥,林楚楚是我们从河里救起来的朋友,很厉害的高手喔!” 形势紧张,我也来不及思考,指着周围给他们介绍道:“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东边那一堆是俄罗斯赤塔叛军,跟我有深仇大怨;西边是我们的兄弟,靠着八卦异兽阵坚持,英华真人的弟子杨劫在那儿照应,石山下的某个洞穴里,有我们一百多个战士,其中修行者不多,其余的都是卷入此中的普通人,我来这儿是想要找寻回家的路以及那真龙遗体头颅里面的真髓精血……” 努尔点头说道:“明白。如此说来,小黑天和她率领的岩浆火兽军团是我们主要的敌人,那帮赤塔僵尸也是敌对。唯一可以联盟的就是祭坛的守护者咯?” 我苦笑着摇头说道:“不一定,一会儿混战起来,对方说不定也会将我们当成入侵者给一口吃掉!” 我们五人一边与周遭的魔兵交手,一边朝着祭坛移动。努尔看了一眼队伍中的其他三人,毫不犹豫地说道:“不管那么多,擒贼先擒王,先将小黑天给诛杀了,不然我们谁也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久别重逢,本应该有千言万语述说,然而此时此刻,我们一见面便开始商讨起了作战细则。不过与昔日不同的是,现在我不再是主导者了,常年在这个世界行走的四人已经形成了一个高效而熟悉的团队,并且隐隐以努尔为主导,而小观音则是其中的参谋,其余二人,也是其中的重要人物,我反而成了外人。在观察几秒钟之后,我并没有试图去获得主导权,而是选择听从努尔的指挥。 事实上,努尔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十分厉害的战术指挥官,只不过原来在特勤一组的时候,他身上的光芒被我掩盖。此时此刻,对这个世界熟悉无比的努尔,方才是团队最根本的人物,由他来主导,其实也是对所有人负责。 多年未见,努尔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睿智而沉稳,临危不乱,一边挥棍而行,一边讲述着诸般要点。祭坛凸出于平台之上,有一条白玉石阶通向顶端,那儿挤满了魔兵魔将,如果想要避开这石阶,从墙壁攀岩而上,那么我们将会被下面的无数魔兵用长矛把我们扎成刺猬。 努尔的计划很简单,由他上前,在台阶上杀出一条血路,小观音和林楚楚清理残余,张大明白则在最后封堵住台阶口,不让下面的魔兵冲上来。至于我,跟在努尔的后面协助他斩杀前方的魔兵便是了。 如此简单而粗暴的计划,自然得有着相对应的实力,要不然就只是一个笑话而已,然而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似乎都没有意见。在商量妥当之后,我们冲到了台阶口,望着那严阵以待的人墙,我觉得一阵棘手,想着若是一路冲杀过去,实在是有些麻烦。然而瞧着这些汹涌的人墙,努尔却是一声冷笑,平静地高高举起手中的赶神杀威棍,身子一跃到了半空中,猛然朝下一砸。 轰! 棍头在上竖的一瞬间便喷出了一大股浓黑罡气,一瞬间化作了一条二十几米长的双翅翼蛇,朝前方轰然而去,所过之处,无数魔兵翻滚,仿佛被千钧之力砸在身上,个个屁滚尿流,哀嚎顿起。往日发出此招便颓然不已的努尔此时回过头举拳与我相碰道:“兄弟,终于有机会再与你并肩作战了。” 拳头交击,努尔嘴角扯出一抹微笑,奋不顾身地朝那帮被翼蛇碾过的魔兵群杀将而去。 并肩作战!努尔的话落在我耳中,一瞬间,我感觉自己浑身的鲜血都被点燃了。这不是魔功或者饮血寒光剑所带来的那种杀戮欲望,而是一种情绪浓烈到极点时所散发出来的灼热。 有一种情义,叫做兄弟。你我肩并肩,彼此性命相依,同生共死,慷慨悲歌,杀向未知的前方。 我笑了,发自内心地笑了,接着扬起了手中的饮血寒光剑,高声喊道:“杀!”这话一出口,我便已热泪盈眶。 第四十九章 魔罗怨鬼魄 第四十九章 魔罗怨鬼魄 士别三日,刮目相看。 努尔离开的时候,一身修为精纯通达,与我相差不大,不过黄河口生死一别,我先是徒步穿行中华,接着至天山神池宫,在与神池宫教谕大长老一战中触摸化境。后无数磨砺,潜修数年,最后在李道子离世时顿悟,跻身天下顶尖高手的行列。这也是我后来陆续击败亭下走马、太行武穆王、东官狗爷、魅魔以及清河伊川等人的原因。 黄河口龙脉一战的我,与此时的我,已然是云泥之别了。再看当年与我一般的努尔,实力也是突飞猛进,而且他这般犀利手段,比起我来,似乎更多几分实战的杀伐果决。 努尔手中的长棍,依旧是当年那根赶神杀威棍,然而握着这根棍子的人,却凶猛得不似当年模样。这些火焰魔兵个个都体壮如牛,我们与其比起来,简直就是大人与小孩儿,然而世间之事,并非个儿大就厉害。持棍而上的努尔凶猛得仿佛一根高速转动的钻头,那人墙对他来说,仿佛只是一块豆腐,没有一人能够挡住他的攻击。 努尔冲锋,我紧随其后。他的棍棒之下,没有一个不受伤的,为了保持挺进的速度,努尔并没有赶尽杀绝,而是奋然前冲。努尔承担了最重的压力,后面的我则显得轻松许多,我手中长剑不断翻飞,朝着那些被努尔撂翻的家伙补刀。 努尔刚才的那一棍翼蛇碾压而过,再加上他提棍上阵,犀利如剑,拥挤如潮的阶梯防线便显得松散许多。一开始所向披靡,但等我们冲过半程的时候,抵抗的力度顿时变得强烈许多。对方已经反应了过来,纷纷集阵来挡。而努尔的冲势也在这个时候,明显变得缓慢了。 就在此时,努尔腹中一抖,大声喝道:“大明白,你来!” “喝!” 负责殿后的张大明白一声大喝,从后方一个翻身而来,落在了我的前方,他口中大声吼道:“努尔,且让开!” 其实都不用他喊,努尔已经往旁边闪避,露出了半个身位。透过缝隙,我能够瞧见挡在努尔前方的四个身材魁梧、手持门板大斧的魔将,将路口堵了个严严实实。还没有等我看仔细,旁边的张大明白便已然出手了,只见他将双手猛然收到胸口,一声咒念,紧接着如炮弹出膛一般陡然打出,拍在了前方的空处。 激战时,我对于周身的炁场变化无比敏感,我能够感受到在那一瞬间,张大明白的下丹田处陡然蹿出一股阳火,汇聚在双掌之中。 烈阳掌! 一如掌心雷一般的恐怖道术,不过与掌心雷的至阳至刚不同的是,它采用地煞毒火凝炼,所过之处,充满了灼热的阳毒,一般中这掌者,都会烈焰灼心而死。 只是这帮魔兵魔将,连皮肤都往外面冒火,哪里能够被这般的手段所伤?以阳攻阳,着实是有些下下之策啊? 然而就在我心生担忧的时候,前方那四尊魔将居然在张大明白拍出烈阳掌的一瞬间,陡然燃烧了起来。原先只是隐隐的几寸火焰忽然冲天而起,接着火焰之中的这四头魔将面目扭曲,喉咙中发出了沙哑而惊悸的凄厉叫声。 好恐怖的烈焰掌,在我看来,张大明白的这一下,远远比他师父茅同真厉害许多,特别是这掌法,已经变得我都有些不认识了。 果然,张大明白一掌过后,顿时就有些发虚了,他往后退开,混入了小观音和林楚楚的保护圈中。努尔将手中的长棍一拨,硬生生地挤出一条裂缝,顾不得熊熊火焰,直接穿了过去。 我硬着头皮往前,当穿过了这一道火墙的时候,也明白了这里面的原由——即便是熔浆,也会有临界点。 张大明白这一掌在一瞬间突破了临界点,破坏了对方所有的生机,于是火焰魔将就变成了人形火炬。 这四头魔将并不是登上祭坛的最后一道屏障,但绝对是最厉害的一伙,穿过之后,剩下的都不过是土鸡瓦狗,于是我们顺利地冲到了祭坛上。 祭坛上非常简单,除了最中心的华表之外,四周都是白玉雕栏以及青石铺地。 我原本以为那两位守门人应该能够制服得了那光头美女——毕竟有着三头魔物的前例,被杨劫评为守门人中实力靠前的两位,自然应该有更出色的表现才对。然而事情的发展却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只见那条黑鳞蛟龙无力地躺倒在地,而无面魔猿和七尾白狐被十八个一模一样的光头美女围在阵中,处于一种夺命逃窜、疲于应付的状态。 光头美女小黑天自然只有一个,那十七个都不过是幻影而已。然而让人头疼的是,这祭坛上的每一个光头美女都惟妙惟肖,难辨真假。 九尾妖狐最擅长魅惑之术,而这头七尾妖狐居然被杀得狼狈万分,可见这小黑天的手段已经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了。也就是说,我们需要面对的并不只是一个小黑天,而是十八个。 “哪个是真的?”瞧见被追得满地乱窜的两个守门人,张大明白顿时就傻眼了,扬声问道。努尔回头瞧向了小观音。被众人寄予厚望的小观音二话没说,直接将双手化作剑指,顶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 我有些诧异,不知道她在施展什么手段,只见她光洁莹白的额头上突然多了一道裂缝,裂缝的中心朝着两侧撑出了椭圆形的孔洞。 这场面着实有些诡异,这时场中交战的双方发现了我们,四五个光头美女跃到了我们这边。我下意识地举剑防备,而当我的余光再次扫回来时,小观音额头的孔洞里居然冒出了一颗没有瞳孔的眼珠子。 我心头震撼。小观音这模样,莫非是传说中的……肉身天眼! 这眼珠子,直勾勾地瞧着场中,不管这些小黑天如何移动,它都是一动也不动,仿佛生了根一般。 这时已经有十个一般模样的小黑天出现在我们面前,而刚才被追得满场乱窜的无面魔猿和七尾白狐终于获得了一丝喘息之机。 “是魔罗怨鬼魄!” 刚才一直显得很呆滞的小观音此刻终于说话了,她缓缓将手伸直,从袖间滑出一柄玉剑。那玉剑红艳如血,比寻常的匕首长一些,剑柄处白净如雪,雕刻成了猛虎模样。这时小观音才与我们解释道:“魔罗怨鬼魄是一种邪门的修行方法,它需要搜集散落在世间的强者魂魄,通过诸多禁制将其同化,最后练成自己的身外化身。这化身根据魂魄生前修为的强弱,能够拥有本体三成到八成不等的修为……” 三成到八成…… 听到小观音的说明,我们互望一眼,不约而同地心生担忧。我刚才是跟小黑天交过手的,知晓对方的实力非凡人所能比拟,倘若只有一个,我们还有信心聚而歼之,然而十八个,那可就…… 就在众人陷入一阵肃穆时,那小黑天却开口了:“无知的人类,我见过你们,在魔林一带你们很有名,无数横行一方的尊者都被你们剿灭了。好多族群的头目和长老都过来与我哭诉,让我发兵剿灭你们,不过我因筹谋此事,无暇分身。没想到,你们竟然自己送上门来。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我就顺手了结了你们,也算是我登上魔王果位时的祭奠吧!” 她说的依旧不是汉语,不过也许是精神力的干涉,我能够听懂这里面的意思。让人无法琢磨的是,她总共说了十八句话,却是从不同的身体里面说出来的。我们根本无法猜测,到底哪一个才是真身。 努尔朝小观音望了过去,那女孩儿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显然也是琢磨不透。瞧见如此模样,努尔反而笑了,回头与我道:“既然连小观音都没有办法分辨出来,那么我们就只有用最笨的办法。” 我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一个一个地杀过去,最终也能知道到底哪一个是真的!” 第五十章 兄弟且齐心 第五十章 兄弟且齐心 既然认不出,那就不管了,杀光为止。 小黑天先前的话,是对我们这一帮人的极度蔑视,其实也是试图打垮我们这些人的信心。而努尔代表我们大家的回应,则是这般简单而霸道的话。 双方都是心志坚定之辈,唇枪舌剑对大家都没有用,是骡子是马,只有拉出来遛一遛,方才能够知晓。 既为不死不休的局势,便也不用花太多的唇舌,那小黑天想来也是一个不喜欢说话的角色。她在此间的地位,乃一方霸主,眼高于顶,自然不会将我们这帮人放在眼里。一边她留下了八人,应付那两位厉害的守门人,而另一边,则留出了十人,试图凭着这些,将我们制住。 小黑天并没有全力施展,这让我们压力顿减,也不慌不忙地排兵布阵。 努尔一声吩咐,张大明白便守住了后路,不让那些魔兵魔将闯入战场,其余人则奋力前冲,来到了场中。 我先前与小黑天有过交手,晓得这女人,或者说这披着美丽外皮的恶魔,简直就是一具人形兵器,根本无法通过刀劈剑斩的常规办法来拿捏她。用道术或者巫术的力量,或许还能够收得奇效。 不过我并没有提出自己的意见,努尔与小观音、林楚楚配合多年,对于彼此的战斗方式都熟悉,也配合无间,我反而成了外人。 对于这件事情,我也没什么好郁闷的,事实如此,所以我也不期待能融入其中。用我自己的方式来战斗,反而会更好。 而且此时此刻,我也有一点儿小心思,我想让努尔瞧一瞧,这些年来,我也并非吴下阿蒙。 这世间若说还有谁能够让江湖上凶名赫赫的黑手双城生出这般幼稚的心思来,恐怕除了努尔和我师父陶晋鸿之外,便不会再有别人了。 努尔一马当先,长棍前冲。与他离别之后,我见过无数耍棍的修行者,然而却没有一人能够如他一般,将长棍抖出如有灵魂一般的意境。前方有一个小黑天倏然而上,一把抓住了这快得无法用肉眼捕捉的棍尖,结果努尔微微一抖,那棍子又仿佛活老鼠一般,从她的掌控下滑落,接着猛然前指,一下戳中了对方光洁的小腹。 砰! 一声暗响,努尔劲气吞吐,那小黑天朝后面飞跌而去。 这一棍的力量足够捅翻一头大象,然而受到重击的她仿佛弹弹球一般,直接翻身而起,好像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一般。 前面又出现两个小黑天朝我们这边扑来。对方是如此难缠,刀枪不入,这事儿让努尔有些诧异,他手中的杀威赶神棍再次出击,轻易地将面前两人又一次击倒。然而这样的伤害显然并不够,那些小黑天又重新站了起来。 努尔在前冲锋,而我在左侧支援,右侧的长腿美女林楚楚手拿一把不知道用什么猛兽的腿骨磨制的骨刃,上面闪着柔和的黑光,仿佛对小黑天有着一些威胁,小黑天隐隐离得比较远。小观音则在倒三角形的中心不断念咒,仿佛是在参透什么一般,她瞧见努尔几次出手都没有效果之后,出言说道:“也许,你没打到她的罩门处!” 努尔横着一棍,将前方一个小黑天倏然击飞,有些无奈地说道:“那么你告诉我,这鬼东西的罩门到底在哪儿?” 对于努尔的问题,小观音显然也没有更好的提议,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你可以试着击打不同的部位,然后观察她的反应,或许能够找到……噢,小心!” 小观音尖声提醒,一个小黑天从人群中陡然跃出,冲到了努尔的面前。这个小黑天明显要比之前的那几位厉害许多,速度快如疾电,转瞬即至。事发突然,努尔近乎本能地横棍来挡,棍身正好将这一爪挡住,巨大的力量将这位身经百战的苗家汉子击得不断后退。那女人却是得势不饶人,一个腾身翻起,朝着努尔再次袭来。 这一个,绝对不是分身!我心中一跳,然而却抽不开身,因为在小黑天真身发动的那一刹那,其余的九位分身也同时加强了攻势,倏然而上。为了掩护身边的两位女士,我不得不承担了大部分的进攻。就在这个时候,受到重击的努尔猛然一转身,背对着小黑天,接着那杀威赶神棍仿佛凭空而生,从他的腋下陡然射出。 这一棍与先前的数棍都不同,在射出来的一刹那,附在棍上的所有符文都仿佛活过来一般,青芒毕露。倘若是只有力量的棍子,那小黑天还能够承担得住,但附着了努尔对于棍法精要感悟的杀威赶神棍,那就够对方吃一壶了。不过那小黑天本就是近战的行家,自然也能够控制得住这里面的虚实。就在努尔这一棍即将捅到她胸口的双峰时候,她微微地侧开了身子,朝旁边闪去。 不过即便是尽量闪避,她还是被这一棍剐蹭到了,光洁的小腹左侧被这青色棍芒击中,立刻冒出一片焦黑。 小黑天的口中发出了尖利的叫声,接着朝后面退去。努尔兴奋地大喝了一声,朝着那女子追去,口中还嚷嚷道:“我击中了,那个左腹有焦黑的女人,应该就是本体……” 然而这话说到一半,前方的人影一阵变幻,当我们再次回首望去的时候,却瞧见场内十八人,个个莹白滑嫩,没有一个像受过伤的模样。 如此恐怖的恢复力让我们所有人都震惊了。努尔刚才那一棍,已然用了巅峰的力量,本来以为能够一举挫败对方,结果这才发现落了空,顿时有些灰心。而就在此刻,我义无反顾地冲上前,朝着慌忙朝后掩护本体的一个分身猛然一拍。 茅山掌心雷! 这手段与烈阳掌一般,在阳世并不算厉害,然而来到了这阴气浓郁的地方,却有更多克制的属性。我从交手开始就等待时机,而就在努尔一棍将小黑天真身伤到的时候,我也终于找准了机会。这一掌拍出,立刻有至阳至刚的雷意喷出,砸落在那分身上。 小观音告诉我们,这魔罗怨鬼魄是小黑天收集散落世间的强者灵魂熔炼而成,耗费心血无数方才变成如本体一般模样的分身。然而即是由残魄熔炼,属性必然为阴,这是它无论如何都更改不了的本质。 我的心在一瞬间提了起来,接下来,我瞧见被我击中的分身竟然被这一掌轰得一阵摇晃,仿佛受到重创般朝后面飞去。我不敢懈怠,宜将剩勇追穷寇,长剑横荡,将诸般救援的分身斩开,落到躺倒在地的那分身跟前。那分身竟然变得血肉模糊,已然不再是人类美女的模样,而显露出了蛤蟆一般的粗短脑袋。 这才是她本来的面目吧,也就是说,我的掌心雷已经将对方分身的表象破去? 好吧,那就趁你病,要你命! 对于这种介于实体和灵体之间的存在,我没有选择用手中的饮血寒光剑,而是左手化作龙爪手模样,朝着躺倒在地拼命挣扎的那魔物猛然一印。 炼妖壶观术! 单手成爪,虎口如壶,一股巨大的念力从我心间流动到了虎口处,意念凝结,那魔物伏在地上,发出了惊悸的叫声,而周围的小黑天纷纷扑上前来。我夷然不惧,姿势一直不变,努尔、小观音和林楚楚三人则围上前来,护住了我。 几秒钟之后,伏在地上拼死挣扎的魔物化作一条线,射入了我的虎口,而她原来伏卧的地方则留下了一颗苍翠欲滴的圆珠子。 这圆珠子只有拇指大,却仿佛能够倒映出一个世界般。小观音瞧见,对我喊道:“陈二哥,这是小黑天维持分身的承载体,碧罗魂珠!你收着,别让她夺回去了。” 我手指微动,那珠子便落在了我的掌心,而我也直接把它放进了我的囊中。 这一头小黑天分身的诛杀给予了我们充沛的信心,然而却让小黑天处于发狂的边缘。她大声呼喝着,周遭突然多出了重重鬼影,朝我们袭来。就在此时,守在门道口的张大明白痛苦地朝我们喊道:“大师兄,努尔,我守不住了!” 我回头望去,却见张大明白被十几个魔将魔兵推着朝后飞跌而去。 第五十一章 流泪的蛟龙 第五十一章 流泪的蛟龙 张大明白在这充满危机的地方厮杀多年,无论是气度,还是修为,都已经有了让人惊喜的变化。特别是那烈阳掌,或许是因为找到厉害地煞凝练的缘故。在我看来,他已经远比自家师父茅同真还要厉害许多。只是他即便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人,面对着忠心护主的一堆魔兵魔将,终究还是难以抵御。 其实不论是他,还是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抵挡不住这近四百多头魔兵魔将的冲锋。从某种角度来看,那十八个小黑天,其实还不如这些魔兵魔将更有威胁。面对这十八个小黑天,我们都有些勉力,穷尽一众人等的力量,也仅仅诛杀了一头小黑天分身。若是这么一大帮的魔兵魔将进场搅局,那还怎么打?唯有举手投降了。我们刚刚将小黑天费尽千辛万苦练就的分身毁去,就算是投降,她难道会嘴下留情,不吃我们? 永远不要期待对手会变得仁慈,因为她只会越来越残暴,甚至超出我们所有人的意料。怎么办?在这一刻,我们所有人的心头都浮起了这么一个问题。努尔正在应付着前方暴风骤雨的攻击,头也不回,大声吼道:“楚楚!” 听到招呼的林楚楚朝侧面滑去,紧接着手中的骨匕划出,将两头小黑天逼走。接着她箭步前冲,轻松接住张大明白偌大的身躯,顺势一带,转到了我们这边。再然后,她直接撞入了涌上来的魔兵群中。 这女子虽说身材高挑,但是在那魔兵群中,却显得如一朵小白花儿般柔弱。不过即便如此,她也是义无反顾地冲了进去。 在远处打量的我不由得心中一跳,为这个认识不久的娃娃音女子担忧,不过接下来的情况却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只见她所过之处,一种粉红色的丝线凭空而起,随着她的行进路线,结成了一张蜘蛛网一般的网。接着我瞧见偌大的魔兵骤然之间化作了几百份的肉块。 我的剑下,也有不知道多少魔兵的性命,不过绝对比不上林楚楚这手段来得凶残和血腥。 林楚楚在一瞬间就稳住了局面。不过即便如此,我也晓得一点,那些魔兵魔将冲上祭坛的时候,就是我们即将面临崩溃边缘的一刻。要么速战速决,要么坐着等死。时间对于我们来说,无比珍贵,容不得半点儿浪费。 想到这儿,我没有再犹豫,冲着努尔大声喊道:“努尔,怎么办?” 努尔将手中的长棍一举,狂吼了一声,冲着我说道:“速战!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能灭一个是一个!” 这般说定,刚才被逼离路口的张大明白最先发威,他就地一滚,凭着一双肉掌,缠住了一头小黑天,双臂一震,宛如滑翔的雄鹰,绕后而定,烈阳掌猛然拍出。那小黑天抵受不住其中孕育的灼热,朝后面退开,接着小观音迎了上去,当头拍出了一记法印。这法印是著名的大金刚轮印,遇强则强,遇刚则刚,三密加持,迅猛如风。 这轻轻的一印,却骤然生出无端风暴来,那小黑天本来蓄势待发,结果被这法印束缚,顿时施展不得。又恰逢努尔一棍抽来,棍上符文游动,宛如活物,重重砸落下来,直接将脑袋砸入了胸腔。即便如此,那小黑天依旧还是活动自如,竟然伸出手想要将脑袋拔出来。 这般诡异的情况,让人看了着实有些心里发寒。就在这时,小观音适时而上,又一记佛门真言印,砸在了对方的双峰上。 内缚印! 我对佛家修为研究不深,却晓得她施展的诸般手段,是通过类比符咒一般的手段,用印法沟通诸天神佛,从而获取的巨大力量。这种力量掺杂了成就果位的佛陀或者菩萨之力,对于阴气凛然的邪物最有克制之意。故而一印之后,那小黑天原本的面貌一阵扭曲,紧接着被收入了小观音的印法中,唯独留下一颗碧绿的珠子,在地上滴溜溜地转动着。 凭着众人精妙的配合,又一头小黑天分身被破,而这时的我,心中也生出了一股想要较劲的想法。当下我也是魔剑前冲,在人群中又选出了一个比较弱的小黑天,先是用真武八卦剑将其牢牢罩住,紧接着又是一套流程而过。 尽管没有其余人的帮助,但是我的剑意将对方牢牢锁定,最后也是再拿下一城。第三个、第四个小黑天落在了努尔手中——小观音将刚才拔出的玉剑一抖,一头白虎伏地而出,它将一头小黑天扑倒之后,努尔一棍,直接将这分身捅了个稀巴烂。没等它恢复,一记苗家炼魂咒便拍在了对方额头上。 短时间内,各人都大发神威,表现出了不一样的状态,而小黑天的分身足足损失了四头之多,围住我们的只剩下了六头。 每一头小黑天分身死去,都会留下一颗光华流溢的碧绿圆珠子。然而形势并没有得到好转,因为在祭坛的台阶路口处,冲来了无数魔兵魔将,这样的数量并不是林楚楚一人所能抵挡的。尽管那儿已经成为了到处都是血肉的修罗场,但是依旧无法阻挡对方的闯入。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一声凄厉至极的吼叫,循声望去,却见一个毛茸茸的头颅冲天而起,最后落在了一只娇嫩如藕的小手上。守门人中的那头无面魔猿,终于支撑不住,被斩杀了。 我朝提着无面魔猿头颅的那个小黑天望去,正好瞧见她朝我们这边望来,四目相对,我心中一跳,她就是小黑天的真身! 在想明白这一点的时候,我没有半点儿犹豫,朝着那个方向冲了过去。 事实上,我一直有一种思维,叫擒贼先擒王。将所有复杂的事情变简单的办法就是直捣黄龙,将敌方的指挥中心搅乱。这样对于只剩一摊烂泥的敌手,即便对方再厉害,也不会有太多的担忧。 然而与两位守门人拼斗的区域,本来就在华表的另外一边,我这一冲,立刻牵一发而动全身,压力顿时变得巨大。不过努尔和小观音等人却也能够明白我的想法,纷纷上前,帮我牵制住其他的小黑天分身,我最终还是杀出了一条路。我越过两道黑鳞蛟龙的身躯,一直冲到了那提着无面魔猿脑袋啃食的小黑天面前,抬手便是一剑。 尽管面对那小黑天分身所向披靡,但对真身来说,我的剑终究还是慢了一线,她轻松地避开了。接着她咧开一张满是鲜血的嘴,似笑非笑地说道:“你想杀我?” “是又如何?” 小黑天享受无比地伸出粉红色的舌头,舔了舔红唇边的血液,淡定自若地说道:“别以为破了我几个分身就能杀了我。算上你在内,这儿有八个比我原来分身更加强大的灵魂,我只要获得了真龙精血,再炼制你们的魂魄,到时候,我便可以成为新一代的魔王,奔赴深渊了。” 我将手中魔剑平平举起,寒声说道:“杀了一个无面魔猿,就能让你这么嚣张?那么,便先杀了我吧?” 我的挑衅让小黑天格外愤怒,她脸色陡然一寒,怒声骂道:“那好,让你看看我最强分身的厉害!” 这话一说完,立刻有三个小黑天跻身过来,与她一同将我团团围住,紧接着各种招式汹涌而来。我挥剑去挡,咚咚几声,宛如敲鼓,感受到对方那恐怖的力量,这才晓得她并没有说假话。相比刚才的分身,这四人才是小黑天真正的实力,才是她之所以能横行此处的原因。 小黑天的计划也是竭尽全力一一斩杀,只不过那两个守门人在她的眼中更加重要一些,所以才会让我们得逞。此刻瞧见自己的分身被破去了四个,她立刻转变对象,想要将我一举除去。 当对方真正展现出恐怖的实力时,我终于感受到了如山呼海啸一般的压力,暴风骤雨的攻击让我连气都难喘一口。 努尔等人被隔离在外,救援不得,而我则在一阵激烈到极点的进攻之下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可能死去。 托大,实在是太托大了。 砰! 无数的攻击中,我被踢中了一脚,腾空飞起,重重地砸落在一处。小黑天笑吟吟地缓步踱来,我双手一撑,心中诧异,低头一看,却发现自己的双手,正按在那头处于临死边缘的黑鳞蛟龙脸上。我感觉掌心湿漉漉的,举起来一看,发现竟然是那黑鳞蛟龙的血泪。 第五十二章 或许有办法 第五十二章 或许有办法 对于龙属,遑论是真龙,还是诸多蛟龙之类。人类对于它们的情感,惧怕多于崇敬,这是从远古时期就留下来的,刻在灵魂深处的敬畏。 虽说我们总是以龙的传人自居,但倘若真的有一条真龙在你面前,我相信九成九以上的人,都会毫不犹豫地转身逃走。 在我的眼中,蛟龙是凶恶的,翻江倒海,兴风作浪,茅山宗的经阁中,有着无数前辈高人降服恶蛟的传言。这使得我对于这种生物没有什么好感,故而才会对努尔他们说起,这黑鳞蛟龙若是有能力,定然会将我们这些人全部吞进肚子里。因为在守护祭坛的蛟龙角度看来,我们和这小黑天以及她的火焰魔兵军团,其实没什么区别,所为的同是那具真龙遗体。然而当我的手按在了这条蛟龙的脸上,感受到那湿漉漉的红色泪水,还有它那绝望而无助的目光时,心却在这一刻变得异常柔软。 抛开所有的利益纠葛,它不过是一个忠心守护祭坛,不让真龙遗体被夺的看门人而已。不管它到底有多凶恶,至少对我而言,它并没有做过什么非死不可的事情。倘若它就这般死去,只怕我的心中会有挂碍。因为它的内丹还在我怀里的八宝囊中,我也许是杀害它的间接凶手之一。 我曾经对人说过,我陈志程一生中,双手沾满血腥无数,但是从来没杀过一个无辜之人,这句话我其实一直是不亏心的,但是今天…… 几乎是在与这蛟龙目光接触的一瞬间,我便下了决定,将那颗肉珠子还给这条伤痕累累的黑鳞蛟龙。这并非单单是为了救它,其实也是在救我。 我们这几个人还是不如小黑天这横行几百上千年的恶魔。与其被那女人吃了,还不如放手一搏。 我左手往怀里一摸,八宝囊中那颗躁动不安的肉珠子立刻跳了出来,在我手掌上滴溜溜地转个不停,散发出一股腥味十足又带着古怪异香的气味。而那条几乎已经放弃了的黑鳞蛟龙突然圆睁着双眼,难以置信地朝我望了过来。 我一剑逼开了后面杀来的小黑天,接着对那黑鳞蛟龙说道:“大个儿,这东西是我从赤塔叛军手上拿来的,想来应该是你的东西吧,还给你,让我们一同并肩迎战那恶魔吧?” 我可不管这家伙听不听得懂,话总是要说的,要不然这黑鳞蛟龙被揍得迷迷糊糊,以为是我夺走了它的内丹,一口吃了我怎么办?不过显然这黑鳞蛟龙听清楚了我的话,眨了眨眼睛,紧接着伸出了舌头。它先是在我的脸上轻轻一舔,接着舌头滑落到我手上,将那跳动不安的肉珠子吞进了喉咙里。 吞进去的那一刹那,我感觉到一股充满生机的力量从它的体内洋溢而出。而后它的眼睛猛然一睁,一对金黄色的瞳孔凝聚,继而又扩散开来。 如此来回几下,原本奄奄一息的黑鳞蛟龙突然仰头发出了一道响彻天地的龙吟,唇边的几条胡须不断飘扬。我感觉到猎猎罡风陡然而起,身后的小黑天惊声叫道:“你干了什么?” 我猛然扭过身来,冷笑着说道:“我干什么?我想干你!” 说着话,“嗖”的一声,那黑鳞蛟龙仿佛满血复活了一般,陡然而起,朝云层冲了上去。瞧见它这模样,我顿时一阵气软。大哥,我好不容易将你救活过来,是让你跟我并肩作战,弄死这小黑天的,不是让你夹着尾巴逃跑的?然而那黑鳞蛟龙显然没有听到我心中的话,倏然间便遁入云层,不见踪影。小黑天厉声喝道:“你这蠢货,我早就应该杀了你!” 她恨得发狠,这蛟龙本来是她最大的威胁,不过在她和诸般魔兵魔将的联手攻击下,已然濒临死亡,没想到被我一弄,它居然飞遁云霄。这事儿怎么能让她释怀,当下也是冲上来朝我平平推出一掌。 这一掌比我所见过的所有掌法都恐怖。我无法逃避,当下也是硬着头皮迎着对方拍出了一记掌心雷。 轰! 我并没有感觉与我交手的是一个表面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女子,而仿佛是一头恐怖魔兽一般,这一掌简直像拍在了铜墙铁壁上,那雷意在瞬间就被无边的黑暗吞噬了。紧接着黑暗便如同潮水般,一瞬间就充斥了整个空间,仿佛天地之间就只有这种黑暗。它朝着我席卷而来,我根本避无可避,直接被淹没了。 我下意识地挥剑来挡,那股汹涌的黑潮却无可抵御,我整个人都被冲得飞起。在半空中时,我感觉身后被人重重拍了一掌,又跌落到了地上。在那一刻,我甚至以为自己已经死掉了。 “志程!” 我听到了努尔的声音,接着感觉到一只坚实有力的手臂猛然抓住了我的胳膊,将我从黑暗中往外拉扯,我沉下去的心思陡然又活泛了起来。我气沉丹田,将全身魔功开启,紧接着血劲上涌,临仙遣策也在这一刻奏效,一缕生机在前。 猛然一拽,终于脱离了这股恐怖的黑潮。仿佛溺水的人一般,我贪婪地呼吸着,我猛然一剑斩去,终于从这无尽黑暗中劈出了一道光明来,接着被一股力量朝后退开好几步。我发现拉我的努尔一脸鲜血,我不由得诧异地喊道:“努尔,你怎么了?” 刚才还在路口处堵着那堆魔兵的林楚楚一脸复杂地望了过来,恨声说道:“小黑天的成名绝技‘真空破’,岂是那么容易破的?这呆子也是脑袋进水了,竟然拼了性命,也要救你出来……” 努尔一把抹去脸上的诸多血污,憨厚地笑道:“志程是我的兄弟,他有危险,我怎么可能见死不救?” 真空破? 努尔与我的情谊,并不需要用言语去表达,反而是林楚楚这莫名的责骂,反倒显露出了别样的意味。我朝努尔点点头,转过身瞧向围着我们的十数头小黑天,长剑前指,沉声问道:“真空破,就是如同刚才一般,将炁场抽空,模拟出深渊的场景吗?” 林楚楚没好气地回答道:“我怎么知道,所有中过真空破的人都已经死了,你以为我是死人不成?” 旁边的小观音过来圆场,对我说道:“陈二哥,小黑天的成名手段有三,第一是宛如本体的十七分身,第二是必杀技真空破,第三则是恐怖的肉身力量。她还有一个名字,叫阿耐刚亭勒,在南洋有许多信徒,我师父的一个手下就是她的忠实信徒。而她之所以得名小黑天,就是因为这一招真空破……” 原来如此! 我回想起刚才那黑潮蔓延而来时让人窒息的景象,当真不愧于“小黑天”之名,不过所谓真空破之下无人生还,这话绝对是有水分的。 如果我能…… 我心中计较着,开启临仙遣策朝小黑天望去,发现这神秘的符文对寻常人物来说,十分奏效,但是用到顶尖高手的身上,却显得一片模糊。这并非临仙遣策不好使了,而是因为顶尖高手身上的炁场与别人不一样,到了一定的境界,它便能够将自身变得圆润无漏,模糊天机。无论是卦象,还是别的牵扯,都变得越来越少,临仙遣策也无法运算出对方最真实的一面。不过即便如此,我还是生出了许多信心。 就在这时,一声铿锵有力的龙吟从云层上传来,紧接着那条黑鳞蛟龙俯冲而来,不过它并没有朝祭坛冲去,而是朝下方的魔兵冲了过去。无论是毒炎,还是魔烟,对小黑天来说,都不过是拂面而过,但是对于那些魔兵,却是一等一的恐怖手段。 对于这一点,那黑鳞蛟龙似乎被揍开窍了一般,重返战场的时候,终于找准了自己的对手,直接冲入魔兵群中。尽管我看不到具体的战况,却晓得必然是一阵秋风扫落叶,人仰马翻。 黑鳞蛟龙给我们解决了后顾之忧,但小黑天依旧强势无比,她才是我们需要面对的敌人。此刻我的心中生出了一些想法,顿时觉得这恐怖的小黑天,或许并不是那么可怕。如果我能够找对方法的话! 啊! 就在这时,一声惨叫传来,那头七尾白狐竟然被扯断了四根尾巴,仓皇地朝着祭坛之下逃去。 第五十三章 强弱陡转间 第五十三章 强弱陡转间 生死面前,七尾白狐最终还是选择了生。在受伤之后,他义无反顾地逃离了现场。 无面魔猿的授首,七尾白狐的奔逃,小黑天的压力大大减轻,这也使得她开始全力对付我们这边。剩余的十四头小黑天飞落而来,将我们团团围住,接着她们双掌齐出,一股狂风飓浪般的恐怖黑潮翻起,朝我们这边涌来。 这不是真空破,不过二十八只玉掌齐出,却也是翻天覆地,无数狂风刮来,让人立足都难。这是小黑天给我们的一个下马威,先前不过只是开胃小菜,真正的战斗方才开始。她可不会手下留情,接下来,必然是不死不休。 小黑天一掌拍出,分身立刻接阵而立,前后两层,是我最熟悉的七星阵。瞧对方的站位,我豁然明白,这并非北斗,而是南斗。 北斗主死,南斗主生,按理说北斗七星阵在拼斗中,最是凶戾,不过这也因人而异。所谓生门即死门,越是觉得毫无威胁,其实越暗藏杀机。 我们五人围成一个圈,连守在路口处的张大明白也回拢到了我们身边。他不得不这么做,因为若是落单了,只怕又会像那无面魔猿、七尾白狐一般,狼狈落败。 五人聚首并非挤成一团,努尔、张大明白、小观音和林楚楚的配合显然更加默契一些,这是他们这么多年来并肩战斗的结果。我就显得有点突兀了,有一些独行侠的感觉。尽管这架势并不明显,不过那小黑天却明了一切,立刻朝我这儿冲来。 对方盯上了我反而让我放心许多,虽说周身不断有攻势袭来,不过我也能一一抵挡,不让她占我分毫便宜。我这边暴风骤雨,风雨飘摇,努尔那边则显得轻松许多。他们配合默契,攻守得当,进退自如,着实让人难以找到孔隙。越是如此,那小黑天对我的攻势便越加凶猛起来。努尔瞧见我屡屡从生死边缘逃过,不由得心惊胆战,冲我喊道:“志程,要不要进阵躲一躲?” 我平静地说道:“些许小技未必能够拿我奈何!” 这话落在小黑天的耳中,那女人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突然间,第一层的七星将努尔等人围住,一个格外厉害的女人则将我拦在了阵外。只一招,便将我和努尔等人分开了。 一剑过后,我便知晓这个是小黑天的本体,不过这事儿并没有让我欢喜,因为在与努尔等人分开之后,我被另外那七个小黑天团团围住,为首的,正是那小黑天的本体。 又是分而歼之的伎俩,小黑天凭着这手段,不但击杀了那无面魔猿,还将七尾白狐重伤。而完成这一切,她仅仅用了四个人。 此时此刻,我需要面对的是七个小黑天,而且这里面还有一个可能是她的本体。 小黑天信心满满,作为此地霸主的她显然已经是巅峰的存在,在这死亡之谷中,唯一能震慑她的黑色真龙已然死去,没有什么可以阻止她变得更加强大了。我们这些人不过是她成就魔王果位的孽障而已,只要跨过了,那就万事皆休。 对方想要速战速决,七人齐上,层出不穷的手段纷呈而来。我立刻祭出了临仙遣策的功法,诸般攻击在一瞬间变得无比清晰。虽说我并不能通过这神秘符文瞧清楚对方的弱点和破绽,但是能知道对方袭击的方向以便及时闪避。双方在这一刻都爆发出了顶尖的技法。 那小黑天一身手段利落得超出常人想象,而我则在无数的不可能中活了下来。 这一战,是我出道以来最为惊险的一次,每一分一秒都得全力以赴,仿佛只要松懈半口气,就会被撕裂成碎片。 我不知道旁人看着是否会触目惊心,但是自己却晓得在这一场战斗中我的能力不断地提升,大大地超越了以前的自己。 这是舍生忘死的一战,一开始犹还心惊,到了后面,越战越畅快。我甚至觉得在这样的战斗中度过余生,方才是我最终的归宿。 之前我并没有投入太多到战斗中,还想着如何与努尔等人会合作战,然而真正感受到战斗的乐趣之后,那种生死一瞬的快感让我有些上瘾。我开始反守为攻,一边舞剑,一边狂笑道:“哈哈,爽快!有得玩,又有得看,真爽快!” 见我如此嚣张大吼,越战越勇,那小黑天的脸色变得格外难看起来,她接下来的动作也由快变缓,节奏陡然一变。她这般一动作,我就晓得这是在积蓄力量,随时准备着使出撒手锏了。她越是如此,我心中越平静。 两个势均力敌的剑客,最容易击败对方的时候,就是在敌手使出致命一击而没有奏效的时候。因为这一击,对方绝对毫无保留,这时候也就是她最弱的时刻。 双方都在等待着,就像捕食的猎豹等待着最终亮剑的那一刻。对于处于上风的小黑天,我唯一转败为胜的办法就是防守反击。 攻击在双方拼得最激烈的时候倏然而至。依旧是先前的那般状况,角落中最不起眼的一个小黑天,平平推出了一掌,紧接着漫天的黑潮陡然袭来,世间的一切颜色都被淹没了。 真空破! 瞬间将炁场碾碎,模拟出一个万物归元的初始状态,混沌无光,也就是令人恐怖的“黑天”。在这样的世界里,落入“黑天”的人倘若意志不坚定,很容易觉得自己已经死掉了。因为时间在这一刻都凝滞了。 就在小黑天使出这一招的时候,已然快要到达极限的我顾不得身体的伤害,血劲再次上涌,临仙遣策开启,右眼中的神秘符文疯狂转动,开始解析我身处的这个世界。 我所熟悉的世界已然不在,眼中的一切仿佛是一片混沌,没有一丝光。不对,这个混沌的世界应该是有尽头的! 我曾经走出去过,这次一定可以再次走出去,而我能够凭借的东西,就是我手中的饮血寒光剑。 斩! 世界轰然崩溃,接着我瞧见一个小黑天已然贴近了我。她手掌化作刀锋,朝着我心脏处挖来,瞧那速度,我便晓得这里的时间不过眨眼之间。 我毫无停留地再次举起饮血寒光剑,直接斩在了我面前的小黑天肩上。小黑天根本无法躲闪,而之前坚硬得让人绝望的她,在这一刻变得无比脆弱,被我横腰斩杀。一颗碧绿色的珠子落在地上,滴溜溜地转动,而我没有片刻犹豫,饮血寒光剑猛然朝后方一挥。这一击,绝对用了十二分力。 小黑天在赌,我同样也在赌,因为倘若这一击斩去的并非正主,我恐怕就要被其余的小黑天乱拳打死,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我能胜吗? 饮血寒光剑给予我了答案。只见剑光宛如疾电,一只左臂被削飞。就在此刻,所有朝我扑来的小黑天陡然一阵凝滞。 我斩了小黑天本体的胳膊,正因为如此,其余的小黑天才会变得如此古怪。 诸般分身停顿的那一刹那,努尔等人也发威了,他们四人齐出,留下了三头小黑天分身的性命。 看着那滴溜溜转动的绿珠子被几人收起来,那种感觉,当真是美妙极了。 努尔等人气势如虹,朝着其余小黑天进发,而我面前突然一阵恍惚,那些小黑天变换了方位。 我的目光一直在寻找小黑天的本体,却听到小观音惊声喊道:“陈二哥,那小黑天靠近真龙遗体了!” 第五十四章 龙头巅峰战 第五十四章 龙头巅峰战 对于真正的修行者来说,那真龙遗体浑身都是宝,需要长时间反复地研究。然而此时此刻,小黑天发现了一个事实,在我们五人的紧逼下,她所倚仗的最大撒手锏开始慢慢变得脆弱,她这艘船,随时有可能翻掉。 在瞧见小黑天翻上华表龙尸的那一刹那,我们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阻止她。 我在第一时间冲了上去,前面有四个小黑天拦住了我。相较于先前的淡薄和冷漠,此刻的小黑天脸上充满了凶戾,仿佛我只要再向前一步,她们就会像饿坏了的母狮子一般,将我撕成碎片。明知如此,我还是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 这四个小黑天是我遇到的最强的分身,那恐怖的力量让我有一种错觉,此刻的分身跟小黑天本体一样棘手。这般强力的对手果然拖住了我,不过努尔等人随后也迎了上来。 努尔、张大明白、小观音和林楚楚,这些人倘若能返回现世,绝对能成为名扬天下的顶尖人物。不过在这样的地方,他们却依旧奈何不得小黑天的分身,只能拖住对方。努尔一棍将前方的路砸出了一线生机,我毫不犹豫地冲上前,而在这时,消失了许久的魔将又出现在了她们身后。 此时此刻方才是表现它们忠贞的时候,几乎所有的魔将都汇聚于此,连接成阵,铁索横江。 这些从血战和熔浆里爬出来的鬼东西可不好对付,倘若被它们搏命缠上,只怕我不但阻止不了小黑天,反而会被这一帮畜生撕成碎片。就在我犹豫时,一条巨大的黑影从祭坛的边缘处陡然冒出,朝这边席卷而来。 来者正是那头黑鳞蛟龙,它之前在祭坛下方肆虐,此刻又找上了这一帮魔将。 黑鳞蛟龙倏然而至,口中黑炎喷出,洒落在那帮正对着我的魔将身上。魔将在极度的高温中发出了惨烈的叫声,东倒西歪地散开。那黑鳞蛟龙硕大的眼睛似乎还对我挤了一下,让人感觉它好像一个小孩儿一般。不过天真调皮的黑鳞蛟龙在那些魔兵魔将面前宛如凶恶的魔神,它张开嘴,一口咬中一个烤得焦糊的魔将,三两口吞下,接着用庞大的身躯给我碾出了一条道路。 有它帮我奋力开路,我一个箭步冲到了华表下,却见那黑龙遗体盘在直插云霄的华表上,而小黑天则已经成了一个小黑点。我必须阻止这娘们! 我将饮血寒光剑收入囊中,接着双手攀向那华表,朝着直耸入云的顶端爬去。 这华表直径五米,四周皆是蟠龙和诸般祥瑞的浮雕,倒也没有那般难爬。我手脚并用,如同猴子般快速地往上爬,很快便来到了那黑龙遗体的尾巴处。 真龙尾巴与那黑鳞蛟龙几乎没有区别,不过那鳞甲的边缘却泛着金光,有一种神性的威严。我能够从这金光中想象到那黑色真龙生前的威严,只可惜它现在已逝去,留下的残躯不再具备威慑力,反而成了别人眼中的肥肉。 继续向上,我来到中段的位置,瞧见一个硕大的窟窿,里面有金黄色的液体流出来,一片血肉模糊。 真龙遗体一身是宝,不过我此刻却没有寻宝的心思,再次向上,不知道爬了多少丈,终于上了云层,一直来到了真龙遗体的龙头上。 我瞧见小黑天的左臂已经恢复如初,她的双手伸进了龙头的额头,仿佛在找寻着什么。 真龙头颅中最值钱的就是真龙精血,是一种凝结成滴状的精华。它包含了真龙这一生的修为和感悟,尤其是后者,对这个世界上的修行者来说,那是最珍贵的东西。修为可以通过勤奋和药物来获得,但是它一生的感悟,方才是能够提升境界的根本。 走你! 我双脚一蹬,在腾身于半空中时,陡然将怀中的长剑拔出,朝小黑天斩去。 一心想要在龙颅中找寻宝贝的小黑天显然没有想到我居然会一路追杀到这儿,旁若无人地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就在我的剑锋即将临体时,她突然抬起头,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幻影! 小黑天居然算计我,故意弄了一个惟妙惟肖的假象,而当我全力出击的时候,她却突然出现在我身后,陡然踢出一脚。 高手较量,每一丝一厘的差距都是决定胜负的关键,早在出剑的那一刹那,开启了临仙遣策的我便晓得了这是一个陷阱。当小黑天朝着我飞起一脚的时候,我斩到一半的剑陡然一折,回身一挡,正中对方的足尖,接着劲气一吐,那小黑天也承受不住上面蕴含的巨大力量,朝后退了两步。 此刻的我们,都处于海拔不知道多少米的高空,那龙头并不算大,也就一个小卡车头一般的宽度。 两人相互对峙,彼此都能够瞧得清楚对方脸上的毫毛。这时我才发现小黑天的一只手上抓着两样东西,一件是一颗光怪陆离、变幻不定的珠子,足有拳头般大小;另外一件是一块湿漉漉、仿佛凝血结石一般的玩意儿。 这两件东西被小黑天紧紧地抓在手上,而另一只手竭尽全力地朝我攻来。 九霄之上,稍微一个不小心便会坠落云间,而那小黑天则显得轻松许多,左手抓着那两件刚刚从真龙身体里剖出来的宝贝,右手上下翻飞,处处皆是凛然的杀意。生死往往只在一瞬间,平衡和失足也在一念间,稍不留神便有可能死去。 我虽然见识有限,却能够通过炁场的变化,感应到小黑天手上的珠子应该就是助我们回家的钥匙,而那血结石可能是我一直想要寻找的真龙的精血结晶。 没想到这两样东西也是小黑天所看重的。因为惧怕这两样东西的遗失,在接下来的交手中我显得有些束手束脚。 不过小黑天似乎也有忌讳,她在与我交手的时候仍朝着左右的空处不停地张望,仿佛在这云霄之上,还有其余的威胁一般。 数个回合之后,小黑天再次与我相遇。在这一刻,她陡然使出了最为凶猛的一招,手掌如刀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我袭来。避无可避,唯一的办法就是硬着头皮面对。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冒险双手一拍,口中高声喝道:“战意,黑炎灼!” 小黑天即将斩到我的胸口,突然浑身一震,惊声尖叫道:“不可能!你怎么跟它有关系?” 这话说完,她跪倒在地上,浑身燃起火焰,这时一条黑色的影子朝我们这边席卷而来。 第五十五章 蛟龙与巨蟒 第五十五章 蛟龙与巨蟒 这条黑色的影子从头顶上的云层中猛然扑来,一开始我以为是在下面帮我们清除魔兵的黑鳞蛟龙,心中没太多的防备。那黑鳞蛟龙在此之前曾被小黑天吊打,即便我还给它内丹,它仍不敢再找小黑天麻烦。更何况我与它还有一点儿因缘,不管怎么说,它都不会对将内丹还给它的我动手。有着这般的凭恃,我没有理会头顶倏然游来的影子,而是将注意力集中在了面前跪倒在地的小黑天身上。 我也没有想到,我模拟蚩尤的战技黑炎灼,居然能瞬间压制住恐怖到极致的小黑天,这着实让人诧异,不过我很快就发现了事情的原因。原来小黑天刚才那一下,是将全身的黑暗能量集聚到了巅峰状态,而黑炎灼恰恰是将这种黑暗能量点燃的一种手段。因为龙头的体积有限,我们两人相离并不远…… 这一招,仿佛火星蹦进了油桶里,小黑天如同冲天的焰火燃烧起来。她能否被这黑炎灼烧去性命,我无法确定,不过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那就是她手上的迷幻龙珠和龙血结石若一同被焚毁的话,那我肯定连肠子都悔青了。 这般想着,尽管有些脱力,我还是毫不犹豫地冲上前,手中的长剑在冉冉燃烧的小黑天身上不断地劈砍。 被黑炎灼缠身的小黑天根本没办法理会我的纠缠,她一边拼命地拍打着身上的炎火,一边痛苦地惨叫道:“你这个狗日的东西,居然会战神的手段,那头待在三十三层深渊的老东西怎么可能插手到这种低层次的灵界来?” 我根本不管她口中的胡言乱语,眯着眼睛,一剑猛然划去。 那坚韧不摧的小黑天在被黑炎灼焚烧后,变得特别的脆弱,左手再一次被我一剑斩断。我的长剑回手一带,将那左手往我这儿带来。 断手上紧紧握着那两样让人眼红心跳的珍宝,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感觉到一股让人心悸的力量凭空升起,便下意识地往前抓去。一道疾电凭空降临,直直劈在那断臂上。 小黑天这只手臂,先是被竖斩,又被横劈,手掌紧握的两件真龙珍宝一分为二,一份朝我这边射来,而另外一份则朝对方飞去。 瞧见这到手的肥肉就要飞了,我脸色一变,一边冲将上前,抓住这一份,一边提剑朝另一边斩去,想要将那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直接斩杀了,免得横生事端。然而我这能够将小黑天手臂斩断的一剑,却被对方直接用手掌给架住了,接着猛然一震,将我朝后面逼退而去。 我心里仿佛塞了一团茅草,焦躁不已,而这时被烧得只剩下骨架一般的小黑天却突然发出了一声幸灾乐祸的笑声,冲我说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话是这么说的吗?人类,别以为凭着那老东西的手段就能够轻易抹杀我,我小黑天是深渊中的产物,灵魂永远不灭,我记住你的气息了,等我回来的那一天,必然是你的祭日!” 小黑天双脚往龙头上一蹬,化作一道流星,冲着下方急速坠落。 我不知道从这么高的海拔跌落,是否能将这娘们跌死,若是有机会,我定然是要亲眼见见方才放心的,不过此刻我却不得不将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面前的这个对手身上。对方是个蒙着黑纱的妇人,身上有着磅礴而恐怖的气息。黑纱后的面容变幻不定,唯有一双很亮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我,她冲我寒声说道:“小子,把你手上的天龙真火珠给我!” 我张手一看,却见我刚才抢到的东西,正是带着迷幻色彩的珠子,散发出七彩的氤氲来。 这玩意儿是真龙之所以能够穿越不同空间的重要原因,有了它,我们便能够重返世间了。这是我们回家的希望,我哪能交给对方,立即将这珠子放进了囊中,接着长剑前指,冷然哼道:“黑花夫人,当日一别,多年未见,没想到我们竟然能够在这里见面。不过你这半路截胡的手段实在是有些龌龊,不如将你手里的东西交出来,免得我一会儿动手,伤了大家颜面!” 没错,我面前这位蒙着黑纱的妇人,并非别人,而是当年我在黄河石林中出任务时,碰到过的神秘女子。 这妇人应该是某种蛟龙或巨蟒化身而成,当年的她因有身孕,故而盘踞在黄河石林中为非作歹,残害乡民,适逢我争夺特勤局特勤组的队长职务,双方也有了一些纠葛。我就是在那次的事件中认识的北疆王,而王木匠也是在石林中被我降服的,不过即便有这两位的帮助,最终还是让这妇人逃了,她算是一位格外厉害的山野精怪。然而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妇人居然一直潜藏在幕后,等待机会,直到刚才出现在我面前将精血结晶夺走了。 听到我的话,那黑花夫人眯着眼睛瞧了我一眼,立刻将我认了出来,脸色变得森寒,冷冷地说道:“我当是谁能够制服得了小黑天呢,没想到是故人,不过我瞧你现在这副模样,不过是强弩之末,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你若识相,交出天龙真火珠,我们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不然的话,我让你和刚才的小黑天一般,跌落云端,不得好死!” 我听到对方无耻的话,怒极反笑道:“好你个猥琐龌龊的老婆子,就知道占便宜的狗东西,老子不揍你个春光灿烂,你当真不晓得什么叫阳光!” 我挥剑而上,想将对方斩落夺回精血结晶,然而一交手,却吓了一大跳。 我面前的这黑花夫人根本不是当年怀孕时期的她所能比拟的。她一身蛮力,甚至不比刚才的小黑天差。在我狂风暴雨的攻击中,在避无可避的情况下,她居然朝着龙首外退开,凭空悬浮在了半空之中,脚踩空气与我交战。 对方居然能够无视地心引力的作用,凭空飞行?这手段当真是让我有些色变了,若是如此,她岂不是立于不败之地了? 瞧见我的脸色一变,黑花夫人不由得意起来,冷冷地说道:“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实话告诉你,这天龙真火珠,对我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有了这精血结晶,我只要度过天劫,就能成为真龙之身。到了那个时候,别说是你一人,十个百个你,都不是我的对手!” 这女人洋洋得意,我心中却宛如滴血,因为她所说的精血结晶原本是我手中的肥肉,此刻却落在了她手上。倘若对方说的是真话,只怕与她早结仇怨的我,会是她化龙之后,第一个要除去的对象。 听到对方的威胁,我的第一反应自然不是屈服,而是想要将对方剿杀,不过她显然在此之前就已经观察过我和小黑天的交手,一直与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交手。 双方交手十几个回合后,那黑花夫人再没了耐心,哼然冷笑道:“冥顽不灵的家伙,看来不杀了你,是要不回我的东西了!” 这话一说完,她往后一退,身影变得一阵模糊,黑红两道光华陡然从她身上冒了出来。这黑纱妇人一瞬间变得巨大,硕大的头颅凭空而出,是一条头有犄角、肋下生翼的黑色巨蟒。此物先是朝我猛然喷了一口黑气,接着长尾陡然一卷,朝龙首拍来。如此恐怖的手段让我避无可避,身体被重重一抽,直接跌了下去。急速下坠的过程中,我瞧见那畜生从上方追来,仿佛要将我吞噬了一般。而就在此时,下方也浮现出了一条长长的身影。 我感觉脚下猛然一顿,低头一看,却见是那条黑鳞蛟龙扛住了急速下坠的我了,紧接着把我甩向了华表的方向。它朝我深深望了一眼,接着冲向了那条逞凶的黑色巨蟒。此刻它浑身的鳞片全部脱落,黑烟袅袅,状态显然处于最低谷。不过它迎上去的时候,却是义无反顾,没有半分犹豫。 杀! 第五十六章 舌尖的温柔 第五十六章 舌尖的温柔 龙属之间的战争,比人类之间的拼斗要来得更加激烈。我顺着华表往下爬,只感觉到那两条类龙之属在半空中不断碰撞,啪啪作响。双方身上的汁液不断飞溅,黏稠又腥臭,溅得到处都是。我藏身的华表不停地颤动,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轰塌。 这华表竖直朝天,不知道有多高,倘若是倒塌下来,下场估计并不比从上面往下跳好多少。我可不想英年早逝,便顺着真龙遗体往下攀爬。 往上爬的时候,受到重力作用,有些艰难,往下走则简单许多,我几乎没费什么工夫就来到了中段那小黑天取出天龙真火珠的部位。此刻的华表已经摇摇欲坠,我下意识地掏出一个瓷瓶,将里面的辟谷丹抖空,接着将瓶口抵近真龙遗体的伤口处,将那金黄色的鲜血挤进了瓶中。 真龙与其他生物不一样,它身上虽然也有血液循环,不过最关键的劲力却是集中在脑髓中。其余的鲜血虽说依旧是灵药,但是却并无太多规则印记。 话虽如此,不过真龙一身是宝,就算是一根毛,都是世间难见的东西。而位于天龙真火珠附近的血液,因为长期浸泡珠子,应该更有作用一些。 在不断的摇晃中,我将瓷瓶接了个半满,发现裂开的肌肉处再难挤出任何汁液之后,方才放弃。我顺手将旁边一块并不稳固的鳞甲撕了下来,方才依依不舍地往下攀爬,一路飞速降落。 我这一手叫贼不落空,虽说我跟守护祭坛的黑鳞蛟龙有些交情,但毕竟是穷怕了的苦孩子,出身茅山的我除了八卦异兽旗之外,也没有从宗门里拿过什么好处。这些年来我一路漂泊,又得当大哥,若是老老实实,凭我那一点儿工资过活,哪能舒舒坦坦、前呼后拥地活到今天?故而占这么一点儿便宜,我倒是没有一点儿心理负担。 我宛如猿猴一路下纵,终于来到了华表的底部,瞧见下面的战斗依旧还在持续。小黑天的分身已经不在现场,反而是那一帮浑身火焰的魔兵魔将涌上了祭坛,将这儿挤得满满当当。它们朝努尔等人发动了自杀般的冲击,浑然不顾自己的性命拼死往前,似乎想要将这些人全部斩尽杀绝。 尽管这些魔兵魔将单体不算有威胁性,但是当它成为一支军队时,就变得格外恐怖。我瞧见张大明白和林楚楚似乎都受了伤,努尔也有一条腿瘸了,拖着手中的长棍正在奋力拼搏。唯独小观音仿佛出尘的仙子,在三人之间游走,时而帮人抵挡,时而飞身跃到众人头顶,雪白的足尖踢在魔兵的头颅上,仿佛在踢熟透的西瓜一般。尽管是在战场上,但她身上没有沾染一点儿血迹,那盈盈一握的玉足比锐利的武器还要更加锐利。 此时我方才看出来,努尔虽然是这四人团队里的首领,但是最强者却是这个白衣赤足的小观音无疑。 瞧见并不算宽阔的祭坛上挤满了魔兵魔将,又听着半空中那宛如雷鸣的打斗声,恐怖莫名。我毫不犹豫地将那珍贵无比的广陵金丹吞服入口,接着从华表上飞身一跃,落在了魔兵集结最密集的地方,双手朝天举起,眼睛一闭,手掌作莲花状,十指仿佛弹琴一般拨动着,所有的劲道在一瞬间按照某种规则释放出来。 再一次!战意,黑炎灼! 蚩尤战技中我唯一叫得出名字的这一手,在汹涌的魔兵群中陡然绽放。这一次我终于瞧见了它的释放,如朵朵黑莲,从敌人黑暗本原中诞生,接着开在肌肤之上。 世间很难瞧见这种动人心魄、让人流泪的美丽。这种美丽是燃尽对方毕生修为最终呈现出来的光彩,它代表着拥有黑暗本原的主人,一身的美好如一现昙花,一季粉樱,陡然绽放,颓然而逝。 绚烂跳跃的火焰之后,是一具具尸体跌落其中。这种黑炎跟正常的火焰不同,它燃烧的时候温度比冰点还低。在这般宁静如水的气氛中,诸般魔兵纷纷倒下,唯有外围的一些还有一线生机,它们瞧见同伴们如瘟疫一般死去,也被吓得本能地往后退开。 这些家伙能够成就人形,自然有着足够的智慧,勇猛是一回事,忠诚是一回事,但还是有脑子的。瞧见自己的首领小黑天不见人影,自己人也纷纷死去,幸存者互相对望后,轰然散开,各自逃命而走。 祭坛上原本拥挤如潮,然而当无数魔兵魔将倒下之后,能站着的只有五个。努尔瞧见双手朝天的我,粗犷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腹中说道:“志程,敌人走了,你就放松点儿吧!” 林楚楚也不屑地讥讽道:“就是,你摆pose给谁看?别有歪心思啊,我们这儿的女士可不喜欢你这一款的!” 这当然是玩笑话。大战过后,众人的心思也都放松了许多,在几人的调侃中,小观音发现了我的异状,飘飞过来扶住我,担心地问道:“陈二哥,你怎么了?” 我被她扶着盘腿坐在地上,也不回话。我先是回了一段气,将广陵金丹的药力扩散开来,方才徐徐说道:“无妨,刚才用力过度了。” 张大明白一脸崇拜地走过来,蹲下身子对我说道:“大师兄,你刚才用的那一招好帅,两百多号火焰魔兵,居然被你一招搞定了,简直太神奇了!” 黑炎灼是蚩尤专门用来对付黑暗属性敌手的招式,不过此法还有诸多缺陷,我刚刚学会,一时半会儿还没有什么过深的理解,摇头苦笑了一声,接着将之前发生的事情讲给大家听。当知晓小黑天真身被我烧化了,努尔点头说道:“这就难怪了,我说交手的这些小黑天的分身怎么突然变得慌乱了,原来是本体受伤了!” 我心中一动,扬声问道:“努尔,这么说,那些分身都被你们解决了?” 努尔摇头苦笑道:“怎么可能,那些小黑天的分身虽说没有本体强,但都不是弱者,而且随时都能够被本体的意志操控,我们刚才也是竭尽全力,方才留下了十个……” 他将手掌一摊,上面十颗滴溜溜的碧绿珠子,相映成辉,着实美妙。 我从怀里掏出另外两颗放在努尔的手上,笑着说道:“十二个,也算是个吉祥的数字!” 这碧罗魂珠是小黑天修得分身的关键,有了这些东西,它的实力才会如此恐怖。努尔抓着这些珠子正想说话,这时头顶突然传来一声惨烈的龙吟,接着一头蛟龙从空中坠落,直直地朝地面砸落下来。我心中一跳,瞧见这落败者正是先前那头黑鳞蛟龙,至于另外一条则摇摇晃晃地飞了下来,爪子不断地在那条黑鳞蛟龙的身上撕扯。 砰! 黑鳞蛟龙最终还是砸落在了祭坛上,我们五人散开,没有被它砸到,那蛟龙的脑袋几乎是擦着我的身子砸落的。我回过神来,朝它望去,却见它脑袋上满是黑色浑浊的鲜血,一颗眼珠子被挖了,另外一颗眼珠子往外凸,有些涣散。不过当我出现在它面前的时候,它的瞳孔却缩了一下,显然是认出了我。 这家伙伸出舌头轻轻地舔了舔我的脸颊,那舌头十分粗糙,还有倒刺,不过它小心翼翼地没有伤到我。 我整个人都呆住了,看着这头黑鳞蛟龙在死去的那一刻,独眼中流露出一种释然和解脱的情绪,心中莫名地一阵痛。 啪! 我脸上那温热的舌头突然滑落,摔在了地上,而那蛟龙唯一的眼睛也闭上了。这时我听到那黑花夫人寒声喊道:“这下你们终于知道厉害了吧,还不赶紧将东西交给我?” 我循声望去,却见刚才还是长虫模样的她,此刻已经化作了黑纱妇人的模样,一边抓着一颗肉珠子不停地啃咬着,一边还得意洋洋地说道。 第五十七章 魔蟒撞龙柱 第五十七章 魔蟒撞龙柱 这颗肉珠子正是我先前还给黑鳞蛟龙的那颗内丹,没想此刻却被那黑纱妇人吞了。 我瞧见对方一副乘胜而来的嚣张模样,手中的魔剑捏得咔咔直响,而旁边的努尔不由诧异地问我道:“这是?” 我眯着眼睛,一股愤怒从心头涌起。事实上,在此之前,我对那头黑鳞蛟龙没什么好感,也不喜欢它将我们扯到这个鬼地方来,然而我刚才的确与它并肩作战过,当我被扫落空中的时候,它还将我救了起来。 它对我表达了足够的善意,也认可了我的战友资格。然而还没等我跟这条颇为投缘的异类仔细交流,它便被这女人杀了。更可恨的是那黑纱妇人的截胡,将我原本握在囊中的精血结晶抢走了。 那玩意儿本来是我准备用来孝敬我师父陶晋鸿的。有这汇集了真龙不知道多少年感悟和规则力量的精血结晶,我师父便能够成为几百年来第一位有记载的步入地仙境界的修行者了。然而这一切都被毁了,而始作俑者居然还得意洋洋地威胁我!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过我使用了两次黑炎灼,已然是将浑身积攒的修为都燃烧殆尽了,尽管靠着广陵散徐徐恢复,却没有把握跟这异类拼个生死。于是我强忍着心头的怒气,朝着努尔介绍道:“这位就是抢走真龙精血结晶的人,你还记得我当年争夺特勤局特勤组队长排名时出的任务吧?她就是我和北疆王一同逼退的那条恐怖魔蟒。” 努尔眯着眼睛,将赶神杀威棍平平伸出,冷冷说道:“既然是敌人,那杀了便是!” 他极为反感这种半路埋伏的家伙,前面的硬仗都让我们来啃,而这狗日的则养精蓄锐,捞尽好处,现在再出来耀武扬威。这样的家伙,杀一百个也不足惜。 经过刚才的战斗,努尔四人也都个个带伤,不过努尔一声令下,四人发动起来,却也十分恐怖。努尔的棍,张大明白的双掌,小观音的玉剑和胯下的白虎以及林楚楚的骨刃,皆是不凡之物。那黑花夫人被无所不在的攻击逼得节节后退,难以招架。 黑花夫人本来以为我已经跌落云间,想要下来收尸的,没想到我不但没死,而且还有这么几个同伴,一时间恼怒不休。 她一声厉叫,瞅了一个空隙溜出,紧接着身子腾在半空陡然一震,竟然化作了一条巨大的魔蟒。 此物头生犀利犄角,肋生两翼,足有几十丈,滚圆的水桶腰猛然扭动,天空上瞬间有黑雾洒落下来,一股熏臭充斥在鼻尖。 它腾身在半空,我们都无法触到。小观音瞧见这般模样,不由得眉头一皱,吹了一个唿哨,那头并不算大的白虎猛然冲来,小观音骑跨上去,紧接着那白虎仰天一阵长啸,居然足生祥云,踏空而上,朝着空中飞去。 那黑花夫人化作本体之后本以为我们都够不着她,在半空喷洒着熏臭不已的毒雾,满门心思想着兵不血刃。她没想到竟然有挑战者,下意识地张嘴咬去,结果小观音却是灵活地从白虎身上跳起,落在了对方的脑袋上,抬剑就斩。这白虎也是天生异禀,并没有因为对手的巨大而畏惧,反而是凭着自己相对弱小的身体,与那魔蟒硬碰硬。 哐! 一声巨震,那黑花妇人整条身子开始不断地翻滚起来,就好似垂死的蚯蚓一般。那头白虎被甩飞,重重地砸落在祭坛的一角,接着又落到了下面的平台,而后我们瞧见那头硕长的魔蟒,居然朝着那根华表猛然撞了过去。 那华表直径五米,高度不知,也不知道在这儿耸立了多少年,乃神迹一般的存在。我原本以为它绝对能让那头魔蟒吃点苦头的,没想到撞了几次之后,我听到了一种恐怖的吱呀声。 努尔对于这种声音最是敏感,下意识地朝着祭坛旁边散开,他一把拉住我的胳膊,紧张地说道:“志程,你小心,这儿快塌了!” 我仰头望去,瞧见那头魔蟒似乎是有意识地去撞那根华表龙柱。 瞧见这摇摇欲坠的华表,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倘若说这龙之谷是那头真龙的地盘,那么维持这种神迹的最有可能是那头黑色真龙。现如今那真龙寿元已尽,只怕这根华表便无法承担那种巨大的伤害了,如此说来,那柱子真的有可能会断? 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就在我想着这事儿的时候,那根华表终于在魔蟒不懈的撞击下,直接朝着下面一抖,坍塌了。 我们一直都在小心翼翼地抬头看着,等那根巨柱倒塌时,立刻朝着侧面的方向跑去。 这华表石柱自然是不可能砸到我的,不过我却想着将那头黑鳞蛟龙给拉开。就在我伸手抓住它的身子时,有一股力量凭空而生,将它给拉扯开去。我下意识地往回拽,却瞧见这黑鳞蛟龙的身体在一瞬间化作了点点光团。 与此同时,那条盘在华表龙柱上的神龙遗体,在这一瞬间也化作了无数飞舞的光点,如萤火虫一般,四处散去。 倒塌的华表石柱不知道有多长,整个天地都仿佛微微一颤,接着这石柱化作了无数碎石块,漫天飞扬。我们脚下的土地也在不断垮塌,仿佛这一根华表是整个石台的承重柱一般。 我诧异地望着眼前的一切,瞧着那些光点最后汇聚在天空中,仿佛一轮巨大而皎洁的月亮,让人匪夷所思。就在这个时候,小观音从半空中落了下来,一脸惨白地朝着努尔说道:“龙脉被破,天人五衰,留在这里只恐会被波及,一同灭亡。我们赶紧走,不能再在这里停留了!” 她这般说着,一个唿哨,那白虎从黑暗中跃了过来,将她带上,在前面给我们开路。 此刻石台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可能坍塌,漫天的尘土飞扬而起,天地间一片混沌。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我们不再多言,纷纷跳下祭坛,杨劫正好拿着八卦异兽旗,带着何武等人朝这边走来。我来不及多说,指着前面开路的白虎说道:“赶紧跟着前面的那头白色老虎跑下去,逃命要紧!” 众人没有多言,纷纷向下一路飞奔,其间不断有落石飞来,我和努尔、张大明白、林楚楚等人在周围照拂,以免击中我们的人。 因为这石台是金字塔的造型,所以大家几乎是一路飞跃,不断地跳到下一层,以此来节约时间。如此一来,很快我们就来到了最底下。我左右一看,瞧见这儿离安少校等人藏身的石窟挺近,想要赶过去组织人员疏散。这时努尔一把拉住我,焦急地喊道:“志程,这地方马上就要坍塌了,你千万不要过去,过去就是送死!” 我瞧见了他眼中的焦急,不过想着那儿也有一百多号人,如此舍弃了,终究还是有些不忍,于是想要甩开他冲过去。而这时,我听到广场不远处有人喊我:“陈局长!” 我回头看去,见我所担心的安少校和任中尉等一帮人已经疏散完毕,顿时就放心许多,过去与他们会合。 双方碰面之后也没有多说,奋力朝外面跑,一直来到了围墙边缘,我才下意识地回头望去。那石台承受不住这种力道,已然全部崩塌,完完全全化作了一堆废墟。刚才若不是努尔拉住了我,只怕我已经被压在了下面。 小观音瞧见我们陆续停下脚步,她焦急地扬声催促道:“华表龙柱的坍塌,代表着这山谷的规则崩溃,谁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状况,我们还是快走吧!” 听到她的话,众人纷纷跟着离开。我不舍地回望了一下天空,瞧见天空那一轮皎月越来越小,最后汇成一点,消失于空中。 它走了! 一代传奇,黑龙离世。 第五十八章 都不愿归去 第五十八章 都不愿归去 随着龙柱的倒塌,天地之间一片混沌,整个死亡之谷像煮了一锅粥,咕嘟咕嘟,任何生物身处其中,都能够感觉到涌出的一股衰败之力。 除了我们,还有无数昆虫以及各种各样的生物从巢穴中爬出,朝着外面奋力奔跑而去。这一刻,再也没有杀戮,所有的生物都只有一个心思,那就是逃命为重。 我们一直跑到了死亡山谷外很远很远的一线天那儿,才停住了脚步。这儿正好是那龙柱倾倒的方向,大块小块的碎石散落一地,似乎还有隐隐的龙气游离,而身后那恐怖的衰变也终于停止。 众人喘了一口气,努尔几步走上前去,找到身骑白虎的小观音,询问刚才发生的事情以及那头魔蟒的去向。 小观音告诉我们,真龙一死,龙柱必然会塌,而那魔蟒也晓得如此,方才主动撞击,提前引发。本来小观音对这魔蟒有一定的遏制手段,结果最终还是让那长虫逃了。至于真龙到底去了哪儿,这个事情可就有得研究了。 抱朴子曾言:“萦鳞九渊者,凌虹霓以高蹈”,真龙的存在是为了守护阳世,它平日里生活于九渊之下,也就是水脉的深处,若是死了,自己会找寻一处适合的山峦深处,埋尸于此,多年之后,化作龙脉,保佑一方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至于那龙魂,最终会回到龙族诞生之地,重新酝酿出另一种形式的生命来。 如此说来,那真龙遗体的离去,其实就是一种生物本能,并没有受到我们先前争夺的影响。 听到这儿,挤到前面的安少校等人不由得一阵头疼,脸色难看地说道:“这么说,我们不是要一直在这儿待下去了吗?” 无论是安少校,还是任中尉以及其余的战士,他们都是普通人。而在这样弱肉强食的世界里,能够活下来的可能性着实小得多。 修行者能够在这个世界如鱼得水,而普通人则只可能成为别人口中的食物,这让所有的战士都有些难过。我从怀里摸出了那一颗拳头大的天龙真火珠,平摊在手掌上,此物立刻散发出最为绚丽夺目的光芒,看得众人一阵眼晕。小观音瞧见这个,不由得笑了,从白虎上直接跳下来,对我说道:“陈二哥,有了这东西,你们回去便不是什么难事了!” 得到小观音的肯定,我心中欢喜,不过随即又皱起了眉头,扭头朝着她和旁边的三位说道:“我们回去?这话说的,难道你们不跟我离开?” 努尔被我盯着,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脸上露出了苦笑,并没有否认。 我瞧他的反应,心中一痛,几步上前,一把抓住努尔和张大明白的胳膊,难以置信地说道:“不会吧,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们,你我兄弟,正是回去大展宏图的时候。我正好带着你们,回去见一下家人,你们为什么不愿意跟我离开?” 努尔瞧见我心情如此激动,拍了拍我的后背,轻声说道:“志程,借一步说话!” 我回头望去,发现这儿人声嘈杂,并不是说话的地方。于是我点了点头,冲安少校和任中尉说道:“你们清点一下人数,一会儿我带着诸位回家!” 听到能回家,众人一阵恍惚。安少校等人得到我的吩咐之后,没有丝毫犹豫,开始组织属下列队清点。而我则跟随着努尔、张大明白、小观音和林楚楚,来到了一处转角处。 这儿稍微安静些,努尔敛容对我说道:“志程,你来这儿不久,还有很多事情不了解……” 我瞧见努尔在跟我解释的时候,小观音和张大明白都显得十分平淡,唯有林楚楚的眼中露出了几分焦急。我颇觉古怪,不过还是坚持说道:“努尔,你知道吗?你们离开之后,特勤一组解散了,我们的好多兄弟或死或散,徐淡定去了法国,小破烂留在了东官。不过后来我又重新组建了特勤一组,还在华东法术学院弄了七把剑……” 我将他离开之后发生的事情简单地说完,努尔含笑说道:“志程,很好!我离开之后,你反而变得更有手腕了,这才是我想要看到的。我在特勤一组的时光结束了,但是在这里的责任却并没有结束。实话告诉你,小观音不能重回世间,林楚楚也不能,在这个世界,我还有很多牵挂,还有许多对我们伸出援手的朋友需要照顾,这才是我所需要奋斗的事业。我不能因为自己的解脱,而抛弃曾经帮助过我的朋友!” 我听他说得如此决绝,不由得一阵诧异,看着小观音和林楚楚说道:“为什么你们不能重返世间,难道是因为弥勒吗?” 小观音并没有介意我的直白,而是含笑说道:“陈二哥,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了解这个世界,了解那个小黑天吗?” 我摇头。 小观音望着头顶的天空,平静地说道:“事实上,我与小黑天一般,都不是普通的生灵。当初天地一片浑沌,盘古生在其中,天地开辟,阳清为天,阴浊为地,那轻灵之气不断上升,浑浊之气逐渐下沉,盘古则身化大地万物,此为远古的始端。这些并不一定为真,不过却一直为各家记载,而那浑浊之气不断下沉,凝结成了三十三层,轻灵之气不断上升,亦化作了三十三层……” 小观音说的这个是《山海经》中盘古开天辟地的故事,耳熟能详,我所读的道家典藏中也多有此类叙述。 小观音说了一通后,最后平静地说道:“诸般世界,各不相同,而在三十三层之外,还有最原始的混沌,小黑天便是从那阴浊之地诞生出来的魔物。而我也是,不过却是从三十三外天的阳清之地诞出,我们的同伴有不少流落于世界各处,不死不灭,但也需要遵守规则!” 说完这些,她方才说道:“对于我的规则就是——我死了,倘若回去,只能以鬼魂的形式再现!” 听到小观音说起这般的秘闻,我不由得心中震撼,瞪起一双眼睛,犹豫地说道:“这么说,你跟我们并不一样,又或者说,我们不是一个种族?” 小观音笑着说道:“对呀,这里面的事情很复杂,总而言之,凡世间很多传说中的人物,其实都是我的同类,或者小黑天的同类……” 我黯然,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晓得她所说的同类也许就是我们所祭拜的那些神灵,或者魔物了。不过我还是有些不明白,指着林楚楚说道:“那么,你也是小观音的同类咯?” 这林楚楚的手段十分厉害,已经超出了她这个年纪所能够表现出来的最高水准。这样的高手我不可能没有听过,但如果是小观音的同类,又似乎可以理解了。然而林楚楚却摇了摇头,小观音笑着说道:“并不是,她是人类,不过她的事情更加复杂,涉及到很多这世间的秘密,并不是我们能解释清楚的!” 我有些头疼,犹不放弃地朝张大明白说道:“你又没啥事,也要留在这儿?你不想茅山吗?不想你师父吗?” 被我这般问,张大明白挠了挠脑袋,嘿嘿笑道:“大师兄,茅山是我自小生长的地方,想,自然是想的!不过我回茅山,依旧只是门中一个不起眼的小弟子,每日忙忙碌碌,只为修行。而在这里,有人需要我,有各种各样的险境和刺激等着我去征服。我喜欢这种被人需要的感觉,也喜欢我身边的战友,喜欢修为不断精进、强大的感觉,所以也不想走……” 我又看了一眼努尔,他平静地摇了摇头。我叹了一口气,拍着额头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也留下来好了!” 努尔瞧我耍起了小孩子脾气,不由苦笑着劝我道:“志程,我们在这里有了牵挂,也找到了自己以后要走的道路,所以才会留下来。你若是跟我们一起,那这些人怎么办?你在凡世的牵挂怎么办?你的父母亲人、你的师父朋友和属下呢?还有你的小颜师妹呢?” 我一开始当真是想要横着心留下来,毕竟这个地方对我的修行大有帮助。努尔他们既然能待着,我为何不能留下来呢?然而听到他说起小颜师妹,我不由得心中一愣。 对呀,我有那么多的牵挂,怎么可以留在这里? 第五十九章 男儿轻离别 第五十九章 男儿轻离别 努尔的话说得我一阵苦恼。事实上,除了诸般牵挂,这个地方对我来说,其实最适合不过。在此地,我的魔功能够得到大幅度提升,而这般凶险混乱的地方,对于别人来说自然是最痛苦的事,我却甘之如饴。 我深深地明白一点,那就是若是想要精进修行,最大的捷径并非别的,而是不断地搏杀。 现实世界诸多束缚,这儿才是修行圣地。我师父陶晋鸿、太行武穆王等人常年闭关,对外说是面壁苦修,但熟知内情的人都晓得,他们大多都是到了这般的地方生死拼杀,方才能够成就一番修为。要不然,每日安稳打坐,除了坐多了容易犯痔疮之外,又有什么让人惊悸的成果呢? 乱世出英雄,而到了和平年代,便全都销声匿迹。 只可惜,努尔能,张大明白能,出身与我们不同的小观音能,那来历神秘的林楚楚能,但是我却不能。 此刻的我是黑省特勤局的副局长,肩上不但负担着国家的重任,而且还有着为茅山宗在官方上发声的职责。除了这些假大空的东西,我还对这些战士们承诺过,我要带着他们回家。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他们以性命托付于我,我如何能够辜负他们? 我一口气叹了下来,努尔瞧我情绪低落,也有些过意不去,他拍着我的肩膀,好声安慰道:“志程,相别多年,今日又能重逢并肩而战,这便是缘分。既然见面了,又何惧离别呢?你千万不要作小儿女情态,我在此有责任,不过也不是需要长居于此。一旦时机到达,我一定会重返尘世的。到了那个时候,你我兄弟把酒言欢,岂不快哉?” 努尔的安慰让我的心绪好受了许多。其实他说得也对,他未死,我活着,大家又重新获得了联系,便有再次见面的机会,如此扭扭捏捏,倒是显得有些娘们了。 想到这里,我笑了起来,点头说道:“说得也是,这天龙真火珠在手,我串门倒也方便。” 张大明白嘿然笑着说是。讲了两句,我对他说道:“你师父茅同真对于你战死黄河口一役之事,心中一直有所介怀,弄得我左右不是人,几次回山,都遭了他老人家白眼。回头你给我写封家书,我带给他,也好让他晓得自家的宝贝徒弟活得好好的,过得也不错,就是不肯回来,这事儿也赖不得我。从此以后,我也不用在他老人家面前抬不起头来了……” 我这是在开玩笑,化解尴尬气氛,而张大明白却听到了心里,眼眶湿润地说道:“要写的,要写的。我师父那人就是一根筋的直性子,大师兄,这些日子委屈你了!” 他张罗着写封手书,只是他在此间生活多年,光着膀子的他别说纸笔了,估计内裤都不是棉布的。左右一折腾,他又屁颠屁颠儿地跑出去,找外面的战士借。 张大明白离开之后,小观音瞧着我,欲言又止,我笑着问道:“你可是想问你师兄弥勒如何?” 她点头,又摇头。我叹了一口气说道:“当日你们离开之后,你师兄就发了狂,不过后来我方总局大佬许映愚赶到,与我合力将其赶走。后来我力战而竭,昏死过去,醒来后得知许老追你师兄一路,你师兄最后被邪灵左使王新鉴救走了。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你师兄,后来虽然有过几次交锋,但是却未谋面,至于他过得如何,我倒也不知晓……” 小观音脸色黯然地说道:“我自小便被师父收养,师父严厉,唯有师兄最是疼我,只可惜他从小便觉得自己肩上有使命,至于是什么,他也不知晓。后来北上,我再次见他,便感觉他跟以前已然有着很大的不同了,我心中难受,便常年待在这阴灵之地。我不承想他为达目的,竟然罔顾无数无辜者的性命,陈二哥,他是他,我是我,以后不用再在我面前提起他了!” 她这般说着,旁边的林楚楚目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什么。这时安少校跑了过来,朝我喊道:“陈局长,有情况,吴副局长过来了!” 我眉头一扬,跟着他绕过石块,瞧见吴琊果然来了。 不过除了他,还有四十多个面色疲惫的男子,有的穿着军装,有的则是常服,正是与他一同失踪的那些部属。 吴琊先前曾经在我们与那三头魔物激斗的时候露过面,不过这家伙太过于胆小,远远地瞧一眼之后就跑开了,没想到他这会儿居然带着这么多人返回来。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自然不想与吴琊争吵,更不想在这个地方跟他闹矛盾。有什么事情,回去之后,自有上面决断。我已经不是小年轻了,自然不可能当着这么多部队上的人和下属的面,与吴琊撕破脸皮,因为那样最终损害的还是我们这些特勤局高级干部的脸面,不过我也不可能给这家伙好脸色。他带着队伍,一路蜿蜒而来,接着他留下余者,走过来与我打招呼:“陈副局长,没想到局里面把你派过来了,如此便好,以陈副局长的手段,必能将大家伙儿都带出去!” 平日里素来冷脸的吴琊,一开口就对我恭维,显然也是心虚。我并没有说话,旁边的何武看不下去了,尽管他职位比我们低,但他老爹是省局的老大,自然不会给这位临阵逃脱的软蛋面子,冷声说道:“刚才我们在上面不是见过面吗?吴副局长何必装成这般初识的模样?” 这句话将吴琊噎得半死,不由得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地说道:“是吗,原来上面拼斗的人是你们?我近视,瞧得不是很仔细,想着外面还有好多兄弟没有照应,就匆匆而回了……” 这话实在是可笑,何武哼声一笑,正待辩驳,我挥挥手,平静地说道:“吴副局长,请问你带了多少人回来?” 吴琊回身一指,不知道是真难过,还是假模样,声音低沉地说道:“这地界凶兽异常多,我没本事,一百多号兄弟,就带回来了四十三个!” 我不与他争辩,直接说道:“吴副局长,我奉省局党委的命令,前来救援失踪人员,现在将你的属下交由我指挥,可否?” 吴琊损兵折将,又理亏在先,哪里敢跟我争这个,而且这些人在他看来不过是一堆烂摊子,我接过去,他倒可以松一口气,他自然忙不迭地答应。我不再管他,而是叫手下几位负责人,将众人召集到了一起。我跳上石头,环视左右,总共还剩两百来号人,深吸了一口气,对大家伙儿说道:“同志们,大家这几日辛苦了,我一会儿就带着大家伙儿回家,好不好?” “好!” 听到我这般肯定的答复,心中惊惶不安的众人纷纷吼了起来,将这几日心中的郁积都喊了出去。 我又说了几句振奋军心的话,然后吩咐何武、安少校等人将队伍召齐,这才回到了努尔等人面前,将囊中的天龙真火珠拿出来,发愁地说道:“你们哪位能够使得这东西,我先将这些属下都送回去再说!” 瞧见这氤氲变幻的大珠子,小观音伸手拿住之后,倒吸了一口气,惊讶地说道:“这珠子是那真龙身上最宝贵的东西,就凭着这玩意儿,它的肉身方才可以横渡虚空,穿梭各界,没想到居然落在了你的手上。陈二哥,来往阴阳,我倒也不算陌生,你若信得过我,我帮你施展一次阴兵借道,而后就靠你自己琢磨了。” 我点头,笑着说道:“自然,我得好好研究一下这个玩意儿,以后若是熟了,还得回来看你们呢!” 小观音琢磨了一会儿这珠子,心中多少也有了一些把握,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狼嚎。 我扭头瞧见先前在祭坛下的安德烈等人居然还活着,眉头一皱。努尔瞧见,问我怎么回事。我告诉他这些人的来历,他笑了,对我说道:“你们且走,这些人留给我们来对付吧,保管他们会很开心的。” 这时众人都已经列队等着离开了,张大明白也将手信交给了我。我瞧了努尔一眼,颇为不舍,而他则伸手过来,与我紧紧相握,沉声说道:“好兄弟不在一时一日,友谊地久天长,咱们回头再见!” 我点头,努尔放下手,对我说道:“那些家伙看着讨人嫌,恐怕一会儿小观音施展龙珠,他们会来搞破坏,我带人去押阵,送你离开。” 说罢,他点了张大明白和林楚楚,朝着那边走去。 第六十章 狡猾的陆一 第六十章 狡猾的陆一 我心绪平静地望着努尔朝安德烈等人奔去,因为有天龙真火珠,我便能来去自如,倒也不怕再无相见之期。我反倒有些为安德烈那帮人“担忧”起来,这帮家伙来到这里,为的就是置于死地而后生,谋夺真龙遗体的珍宝,卷土重来,没想到遇到了我,又遇到了那小黑天以及她麾下的一众魔兵。到了现在,安德烈那帮人在损兵折将之后,却又碰到了努尔等人。 努尔四人常年居于此处,算是大半个地头蛇,而他们每一个人的修为,都要远远高于安德烈一伙的任何人,怎么拿捏他们,都不是难事。 有努尔在,我倒也没有太关注那边的情形,而是来到了小观音旁边,听她给我介绍天龙真火珠的用途。这玩意儿极为珍稀,即便是小观音这般生而知之者,也不能在陡然之间将这玩意儿给弄清楚,只能够借助于里面的空间能量以及里面储存的坐标来定位,施展手段帮我将这两三百号人带回去。 “所谓的阴兵借道,其实不过是阴阳两界交会之时的重影而已……” 小观音跟我解释这里面诸般精妙绝伦的规则演化之后,她认真地对我说道:“寻常的交会,必须是凭着固有的通道,又或者是最不稳定的空间裂缝,然而这天龙真火珠却能够凭借着里面的记忆,构架起两界的桥梁。我便施展这阴兵借道术,将这些人从灵界送出。道理其实是相通的,一会儿我将这珠子抛上半空,构建通道,陈二哥再离开。等妥帖了,回头记得收了那珠子便是!” 我点头,表示明白,小观音跳上白虎的背脊,将手中的天龙真火珠往天空一抛,双手结印,不断念咒,显然是在激发这里面的空间能量。 在小观音的加持下,那珠子开始散发出灼灼的光华,红、橙、黄、绿、蓝、靛、紫,诸般色彩,不一而足,宛如梦幻一般,看得人眼晕目眩。这时小观音开始不断往那悬空而立的珠子拍打印法,里面竟然有符文朝着外面游弋而出,不断地旋转。到了最后,这些符文竟然变成一道黑色的幕墙,落在我们身前不远处。 小观音口中咒文不断,而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了此起彼伏的狼嚎。我扭头看去,却见努尔一根棍子高高举起,将那帮家伙赶得满地乱窜。 我嘴角挂着笑,这时小观音冲着我拱手说道:“陈二哥,阵门搭好了,今日一别,后会有期!” 我朝着小观音拱手道谢,接着回头冲手下的两百多号人喊道:“各位,听我命令,列队而行,过了那道门,我们就能回家了!” 听到我的吩咐,众人欢呼。瞧见大家一批一批地走入其中,消失在虚空中,我心中一阵黯然,回头又与小观音告别道:“小观音,我兄弟努尔和师弟张大明白,就拜托你多照顾了!” 小观音笑着说道:“别这么说,梁大哥他为人稳重,踏实负责,可是我们的头儿呢,我还是受他照料方才能活到现在……” 我与她客气几番,心中却无比自豪,几句话之后,便不再客气,朝队伍那边走去,一路来到了那幕墙的边缘。我瞧见天龙真火珠悬空而立,我往前一步,它也往前一步,我回头望去,却见小观音笑盈盈地与我挥手告别。 我知道这是她的布置,心中多少也有些心安,朝着还留在最后的何武等人招呼道:“怎么,你们还不走?” 何武恭谨地与我问好,说等着与我同行。 我笑着说:“你们不会是怕我骗大伙吧,这儿真的能回去现实世界。”安少校一脸崇敬地望着我说道:“怎么会,陈局长能够从千军万马中杀将而回,又认识那一帮绝顶厉害的高手,怎么会和我们开这玩笑呢?只不过想和您走在一起,好一起回去,会更加有成就感而已。” 听到他的恭维,我心中多少也有一些得意,当然这并不是说我喜欢听漂亮话,而是他说的后一句,那是在夸赞努尔他们。这话比直接夸我,更加深得我心。 我左右一望,不由得诧异地说道:“啊,吴副局长哪儿去了?” 旁边的何武不屑地说道:“他啊,大概是没脸皮了,见你过来,就头也不回地走进去了。不过说得也是,我要是他,我也没有这脸面!” 相对于转身跑开的吴琊,何武倒是一直陪着我抵达了石台顶端的祭坛下,尽管被我的异兽八卦阵护着,没太多的危险,不过这事儿也足以让他骄傲了。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没瞧见吴琊,倒是瞧见了另外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先前乘着黑色巨雕逃离死亡山谷的小药匣子,我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也混进了队伍里面。 我因为一路都在奔忙,后来又与努尔等人一直在交流,倒也没有具体留意到这,没想到竟然让这家伙溜了进来。 不过我也不能对他太苛责,年轻人,胆子小一点,也是可以原谅的。我不能因为他的逃离,就剥夺他重返世间的机会。总得给年轻人一点儿机会,他们方才能够成长。 此刻外面只剩下二十几个人,我也没有来得及再多加盘问,便让大家跟我一同离开。 临近幕墙,我回头又跟小观音挥手告别。 对面黑色如雾,一步跨入其中,我便能够感觉到一如那日我从营地中走来的情形,空气黏稠,炁场紊乱。不过所幸的是我头顶上的这颗天龙真火珠,一直跟随着队伍,稳固住空间,并且散发着微微的光芒,让我们能够瞧得见这队伍的首尾。 在这迷蒙的黑雾中走了不到五分钟,前面突然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声,而这种情绪也逐渐蔓延到了后面,很快我们便知道了缘由。 我们出来了,前面就是兴凯湖边防部队的营地。 听到这个情况,原本沉住气埋头缓行的队伍加快了速度,大家也变得喧闹起来,你推我搡的情况也变得严重,每个人都想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不知道中段发生了什么事,突然闹将起来,我一开始还没有注意,只是想叫几个负责人去维持一下秩序,而后却听到有人高喊:“杀人了,杀人了!” 一听到这话,我顿时就火了。妈的,老子千辛万苦将这一大帮人带回来,没想到临了了,居然发生了这样的恶性事故?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做的这事儿?我也顾不得太多,凌空一跃,朝混乱处奔去,大声喊道:“我是陈志程,怎么回事?” 我此刻着实是有些震怒,说出的话也十分威严,围成一圈的众人纷纷给我让开了道。我低头一看,地上躺着一位小战士,他的胸口被人扎了一刀,血不断地往外涌,胸口的衣服都被染透了。我见这伤口的位置临近心脏,看着他躺倒在地一动不动,显然是没有了气息。 我握紧拳头,愤然朝周围问道:“谁干的?” 旁边有人回答:“不知道,毕平大叫了一声,就躺倒在地了,我们围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 我皱眉问道:“那谁在他后面呢?” 大家纷纷摇头,说没见过那人,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我心中一跳,正起疑间,突然头顶上传来一阵异动,我下意识地朝上一抓,结果却落了空。我抬头一看,一头黑雕从黑暗中陡然升起,双爪抓住了那颗闪耀光华的天龙真火珠,朝天际飞去。 瞧见这情况,我毫不犹豫地抽出旁边一个战士腰间的匕首,朝那黑雕奋力掷去。 那黑雕似乎被射中了,不过它猛然一震后,又朝上面奋力拍打着翅膀,越飞越高,消失在了黑暗中。 瞧见那黑雕离去的背影,我立刻晓得是被谁算计了,双手捏得咔咔作响,大声吼道:“所有人都给我听着,全部跑步前进,到营地校场集合,任何意图脱离大部队的人,格杀勿论!” 听到了我的吩咐,众人都感觉到了沉重的压力,一阵小跑,很快就来到了营地前的平地。这时正是清晨时分,我抱着那名小战士的尸体,冷着脸在这二百多号人面前挨个巡察,但并没有发现小药匣子的踪迹。 终日打猎,反被雁啄了眼,我居然被那个叫陆一的小子耍了? 第六十一章 马没有停蹄 第六十一章 马没有停蹄 天龙真火珠的丢失让我火大,更生气的是我被小药匣子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给耍了。 这小子的年纪跟七剑差不多,出身也不算什么,除了有一只奇怪的黑色大雕之外,没有任何奇特之处。我闯荡江湖多年,拿捏这等小角色本来不在话下,没想到那小子利用了我爱才的心思,将我玩弄于股掌之中,屡次欺骗于我。最后,他居然通过杀人这般凶戾的方式来吸引我的注意力,并且趁机将天龙真火珠夺走了。 天龙真火珠是我和努尔唯一的联络方式,它的丢失让我再一次失去了与兄弟重逢的机会。小药匣子利用我的信任和仁慈来实现自己的目的,这事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底线。对于这种玩弄人心的家伙,我一定要将他赶尽杀绝。 吃了我的,就得给我乖乖吐出来。 我让何武等人将人数再作一次盘查,不能漏过任何一个人,接着在脑海里面不断地回忆与小药匣子接触的细节。我越想越心惊,那小药匣子夺取这天龙真火珠,是筹谋已久的。从他的诸多表现来看,一开始,他便不是为了那所谓的真龙精血而来,他的目标一直锁定在这神奇的珠子上。 连拿着那黑鳞蛟龙内丹,被那赤塔叛军追杀的戏码,都极有可能是他自导自演的,而赤塔叛军只不过是一帮被他利用的可怜虫。 当然,赤塔叛军无故抓了我们的国人做实验,一样是十恶不赦,但是这些人从头到尾,估计也被小药匣子玩弄于股掌之中了。如果没有那个家伙,赤塔叛军的人根本不可能参与进来,最后也不会流落灵界,生死不知。好歹毒而周密的手段! 小小年纪,竟然能玩弄几大势力,周旋无伤。这般手段不由得让我想起了某一位“老友”,再联想起在赤塔叛军基地中出现的王秋水,我心中思绪万千。 这时盘查已经结束了,依旧没有发现那个叫陆一的东北小子,不过何武告诉了我一个线索。当大家相互询查小药匣子的面貌特征时,最后归队的那四十多名人员纷纷指出,这个人是最后加入队伍的,由吴副局长作保而入,双方似乎认识,所以他们也没有太多的异议。竟然是混进了吴琊的队伍? 这证实了我刚才的猜测,果然如此。先前我虽然带着大部队一路奔逃,但是对于人员的把握,也有一个大概的了解。唯有吴琊回来的时候,我因为马上要与努尔、张大明白离别,于是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与他们的交流上,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那四十多人的队伍里面多了一个根本不是特勤局和部队系统的人。 何武汇报过后,吴琊也铁青着脸来到了我面前,对我说道:“陈副局长,我认得那人,他是黑河罗满屯牛老根的徒弟,小药匣子。” 我咬着牙,尽量让心情保持平静地说道:“我知道,只是不知道他怎么进了你的队伍里。” 吴琊跟我解释道:“我在半路碰到了他,他说他迷路了,求我行路的时候带上他。我因为跟他师父有一点儿交情,彼此也认识,就没有多想,便带上了他。也正是因为他,我们才在最短时间里与大部队会合……” “够了!” 我没有等吴琊将事情解释完,便感觉到胸口一股怒火止不住地往外冒,我朝他大声吼道:“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在那样的地方,你竟然够胆将他接收,之后还不对我汇报,最后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不觉得自己有问题吗?” 我并不想在这么多属下面前跟吴琊争吵,但此刻我有些抑制不住了,吼得整个校场都听到了。刚才还大为兴奋的众人立刻消停下来,校场此时静得落针可闻。 吴琊的级别跟我一样,他被我这般训孙子一般地骂,脸上顿时就挂不住了,黑着脸说道:“陈副局长,有战士死了,这事情我也难过,不过当务之急是要抓住凶手,而不是在这里追究责任。若说责任,我觉得你也有,这些人里面混杂着三批来历不同的人员,你没有经过认真地审核……” “去你妈的!” 我虽然重回凡间,但是魔性却犹未消退,一脚将吴琊踢飞了去,接着饮血寒光剑陡然而出,疾走几步,剑尖抵在了吴琊的脖子上,寒声说道:“吴琊,老子忍你这龟儿子已经很久了,仗着自己资历老,叽叽歪歪,却没干一件正经事。你知道我将这些兄弟囫囵个儿地带回来,有多不容易吗?你知道那珠子对我们的意义有多重吗?那是老子拼了性命、洒了鲜血才挣回来的,现在都被你毁了,还说我有责任?” 我气愤无比,剑尖随时都有可能刺破吴琊的喉咙。那老家伙也是高傲的性子,被我这般羞辱,他只是咬着牙,闭眼大叫道:“来啊!你有本事就杀了我,一了百了!” 他许是也感觉自己太过于丢脸,不断激我,想拉我下水。我揪起他的衣领,啪啪两个大耳刮子,打得他满脸是血,紧接着我寒声说道:“吴琊,你别拿那些官场上的破规矩来跟我掰扯。我来告诉你一个规则,那就是在特勤局这个特殊的地方,只要有理,只要有力,那就是大爷……” 教训完了吴琊,我一把将他推开,这才感觉心情舒畅许多。我看也不看他,回头吩咐何武道:“立刻联络省局,汇报现在的情况,另外对在场的所有人都进行监控,务必给每个人都作一定时间的心理治疗和保密性管理。这边的事情你来负责,我立刻赶往黑河,听到没有?” 何武和知道内情的几个负责人本来就对吴琊一肚子的意见,瞧见我这般落那家伙的面子,心中也十分畅快,不过听到我的吩咐,不由得有些惊讶:“陈局,你奋战了一天一夜,怎么还要忙?” 我摇头说道:“那东西实在是太重要了,我不能让偷东西的家伙逍遥法外,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这样他才晓得这世间是有规矩的。” 对于小药匣子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众人也是愤恨得很。何武甚至想要跟我一同前去,但被我拒绝了。最后我选定了苟竹轩这个省局的老油条,在营地里找到了一辆越野车,带我一路奔赴黑河。 我奋战良久,虽说有广陵金丹可以帮我恢复,但体能终究耗损严重,出营地没多久就睡着了,后来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苟竹轩已经跟省局联络上了。 何局长对这件事情极为重视,特别指示了附近特勤局的同仁在前面的路口与我会合,和我一同前往黑河罗满屯,并且配合我接下来的行动。 至于兴凯湖那边的事情,苟竹轩告诉我,在何武的主持下,已经处于收尾阶段,吴副局长当天就返回了省局。 兴凯湖一案兹事体大,牵涉到的人员也颇多,还涉及到了传说中的那条黑龙。这不但让省局震动,还惊动到了总局。我收到消息,是总局那边已经派了几个特勤小组过来协助调查,连民顾委这种部门也派了人过来协查。 我估计那儿很快就会有人接手何武的工作,即便我留在那儿,估计也得被一群官帽子压着。 我与何局长指派的人会合之后,一路赶到了位于大兴安岭林区的罗满屯,在屯子外围对这进行监视。并非我不想直接进去搜查,只是因为这罗满屯虽说是一个屯子,但实际上是一个松散的修行宗门。罗满屯里面藏龙卧虎,并非现在疲惫至极的我能镇住的,而且小药匣子刚刚夺得天龙真火珠,要赶回来也有一段路程。于是我让人在外面监视,自己则盘腿打坐,尽快调节劲气,恢复精神。 如此过了许久,我们仍没有瞧见小药匣子返回,反而瞧见牛老根带着十几人偷偷摸摸地朝着大兴安岭深处摸去。 瞧见这情况,我便知道他应该是得到了消息,想要逃走。于是我当机立断,对他实施了抓捕。 牛老根是个十分厉害的高手,不过也只是相对而言,在刚刚杀戮无数的我面前,却也不是什么势均力敌的对手,他很快就被擒住了。至于其他人,死伤各半,没办法,我这个时候火气太重了,有点儿收不住手。 稍微审问过后,牛老根铁了心不肯说话,我也没有多言,将他们这一行人押往黑河,又留了人在此监视。 回到黑河的时候,天色已是蒙蒙亮,这时我的电话响了,接起来后何武告诉我一个情况。 兴凯湖附近的一个农场落龙了! 第六十二章 艰难的抉择 第六十二章 艰难的抉择 落龙了? 乍一听到这个消息,我恨不得背生双翼,乘着风赶过去,随后何武告诉我,这落龙的说法只不过是农场的乡民传起的,他有个属下第一时间赶过去瞧了,是一头长约十五米的龙属。这龙属颈子上有白色的花纹,背上有蓝色的花纹,胸是赭色的,身体像锦锻一样有五彩的色泽,四只脚,前端就像很宽的桨一样,尾巴尖上有坚硬的肉刺,在眼睛之间交叉处有突起的肉块。 听到何武的描述,我便晓得这应该是一条虬蛟,跟那条黑鳞蛟龙类似。它同为真龙属下,只不过不知道什么缘故,落在了兴凯湖附近。 那虬蛟被发现的时候,已然没了生息,死鱼般的臭味传出十里。因为正好特勤局和部队上的人在附近,当即就封锁了消息。而后何武告诉我,民顾委的人从省军区带了一队宪兵过来,将这尸体接收了,何武等人接到命令,说已将此事交接,不作过多的干涉。 再一次听到“民顾委”这个词,我感觉到一阵蛋疼,这帮大内侍卫扯着虎皮拉大旗,正事没咋干,捞好处的时候哪儿都有他们。 不过虬蛟虽说是龙属,终究不如真龙显贵,我倒也不是太心疼,也晓得这事儿闹大了,轮不到我插手,便没有再花心思关注。我跟何武随意聊了几句,便按下电话,回过头来,亲自审问牛老根。 审问的地点是借用的黑河市第二看守所,通过市局协调的。因为黑河市局这边基本上都是文职人员,所以也就只有依托警方的资源了。不过好在何局差遣过来与我配合的这些人都是精锐之士,也用不着我太操心,除了牛老根之外的其余人都丢给了他们去审。 先前在罗满屯西面的森林中,大家已经有过交锋了,这牛老根嘴硬得很,口口声声江湖闲汉,不想招惹皇气,也不知道为何抓他们,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所以我也没有太多的期待。打完电话,回到审讯室,我眯着眼睛看着被反铐在铁椅上的牛老根,半天没有说话。 这家伙是一个彪悍人物,先前的抓捕行动中,他打伤了两名特勤局的同事。后来我亲自出手,酣战几个回合之后方才将他擒获。不过现下,他显然未认出我,看了我一眼,又垂下了头。 两人沉默良久,他终于耐不住性子抬起头来,我朝旁边的陪审员苟竹轩和书记员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离开。 按规矩来说,审问犯人是不应该单独而为的,这是为了保障嫌疑犯的个人权益,不过苟竹轩是亲眼瞧见我一人闯入数百头恐怖魔兵群中的一员,哪里敢违抗我的吩咐。他当下将那书记员连拉带拽地扯走,临了还带上了门。 等人离开,我这才将双手平放在审讯桌上面,若无其事地说道:“骂也骂够了,吼也吼哑了,牛屯主可认得我了吗?” 听到我说这话,那牛老根本来垂下的脑袋抬了起来,望着我,好半天才狐疑地说道:“尊驾是?” 我微微一笑,从怀中将那饮血寒光剑抽出来,猛然拍在了审讯桌上。 砰! 剑身与桌面猛然相撞,桌上的诸多纸笔纷纷跌落,饮血寒光剑不迎敌时也有微微红光散发,特征显著。瞧见这长剑的模样,牛老根一双眼睛瞪得滚圆,吃惊地说道:“你、你是影子大侠?” 我用右手手指轻叩桌面,平静地说道:“大侠这名号我可不敢当,清河伊川一东洋鬼子来华挑衅,作为国家公职人员前去处理,也是应该之事。只不过我也算是帮你罗满屯解决了一场泼天大祸,没想到你们居然这般回报我,当真是一帮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啊……” 牛老根故作无辜地说道:“领导,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我到现在都还没有整明白到底咋回事儿,你要不然受累,给我提个醒?” 我冷哼道:“你徒弟陆一,他年纪这般小,做什么事儿,可不都是你指使的?” 牛老根当下也是急了,赶紧辩解道:“可不能这么说啊,我那徒弟是个狼孩,从小就是极有主意的人,自从十三岁艺成之后,这一年有大半时间漂泊在外。远的别说,就说这一次误杀日本人的事儿,我也是不知道啊。他到底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代他给您赔罪,您看如何?” 我似笑非笑地说道:“他倒没有怎么得罪我,只不过就是偷了我一点儿东西!” 那牛老根眉头一挑,欣然说道:“那就好说了,这样吧,那兔崽子偷了您什么,我赔您双份,您看成吗?” 我的手指一直不停地轻叩桌面,不过却不想再跟这老滑头多言,于是直接说道:“这东西,你还真的赔不起;如果你知道贵弟子现在在哪里,最好告诉我。” 牛老根苦着脸说道:“领导,我真的不知道他到底在哪儿……啊!” 他被我一个闪身,硬生生地抽了一个大耳刮子。 我连日奔波,马不停蹄,可不是过来跟这老油子打嘴皮官司的,他当我是好忽悠的人,却终究还是高估了我的耐心。我这一巴掌过去,那牛老根连人带着铁椅子,被我一巴掌抽到了墙边去,脑袋重重地撞了一下墙。外面静候的苟竹轩听到动静,朝里面喊道:“陈局,什么事?” 我揉着双手的指骨,一边走向满口喷血的牛老根,一边回应道:“没事,钢笔掉了!” 满脸是血的牛老根瞧着我一步一步地走过去,恐惧地说道:“你要干吗?你不能杀我,你是官家,凡事都要讲究证据的。莫名其妙杀人,只怕你要坐牢的,你要冷静啊!” 我不由得笑了起来,俯身揪起他的衣领,和气地说道:“牛老根,在昨天之前,我还一直想要站好最后一班岗,觉得应该给年轻人一点儿机会,没想到却被人忽悠了。当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啊,我真的善良一点,别人就忘记了我陈志程这‘黑手双城’外号的由来了!” “黑手双城?” 牛老根浑身一震,一双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我,几秒钟之后,才徐徐吐出一口浊气,叹声说道:“原来是你,难怪如此雷霆手段!” 我右手一伸,那平躺在桌子上的魔剑“嗡”地一声响,倏然飞到了我的手中。我将剑徐徐扬起,最后道:“既然知道我的名号,便晓得我要杀人,从来没有人能够拦得住。告诉我,你徒弟陆一在哪儿?” 牛老根闭上眼睛,咬牙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杀了我吧,能死在你的剑下,也算是一种荣光!” 瞧见这家伙如此硬气的表现,我不由得气笑了,这一剑终究还是落不下来。我吓人可以,但是真正做了,估计回去得被那些政治部的人烦死。就在这时,门外轻叩,苟竹轩激动地冲着我喊道:“陈局,他们有人招了,说这帮罗满屯的人前段时间接受了邪灵教的招安,已经投入邪灵教的麾下了。” “邪灵教?”我诧异地问道,苟竹轩很肯定地回复我道:“对,邪灵教,那罗满屯在解放前就是邪灵教的分庐,只不过后来分离出去了,不过还是有香火之情,一脉相承。听说这一回来招安的是位大人物,罗满屯以牛老根为首的众人被劝服,归顺了!” “好,好,好!” 我连说了三声“好”,怒极反笑,拍了拍牛老根满是血污的脸,直视他陡然间化作死灰的目光,平静地说道:“这个时候,还敢入邪灵教,当真是有勇气!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你们罗满屯,让它变成一处真正的死地吧!” 我没有再理会瘫在地上的牛老根,走出了审讯室。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接通之后,电话那头传来了张励耘沉稳的声音:“老大,我们到黑省了,二组和三组去了兴凯湖。黑省的何局长说你这边还有事,把我们一组留下了,让我问你这儿有什么差遣不?” 我微笑着说道:“我准备去灭门,正缺人手呢,你带上其余人,去省军区借架直升机,直接飞到黑河来。” 电话那头的张励耘没有多问,跟我约好时间地点,便挂了电话。 这时苟竹轩迎了过来,问我接下来该如何办,我回身指着审讯室的门说道:“这个地方不安全,说不定就被人端了。你将这帮人都给我带上,我们返回罗满屯。我倒要看看,那陆一是喜欢舔新东家的腚蛋,还是心疼自家师父的性命!” 第六十三章 如血残阳下 第六十三章 如血残阳下 因为乘坐的是直升机,所以张励耘来得很快。此番前来黑省出任务的全部都是战斗人员,阿伊紫洛和欧阳涵雪都没有出勤,所以只有七个人。不过有这七个人,我便能够无视罗满屯两百多口修行者。 除了七剑,经过何局的协商,我还从省军区特批了一个连的武警部队。虽说他们并不是执行特殊任务的精锐,但是用来充场面以及合围布控,也算是够用了。 负责监视罗满屯的人员一直与我们保持联系,我们出发前得到的消息是,除了牛老根等人离开之外,其余的人都没有动静。 与七剑相约的地点并非是黑河市,而是靠近大兴安岭的一处林间草地,两边一同出发,却是先后到达。小白狐一跳下飞机,便朝我扑来,她拉着我的手叫哥哥,仿佛久没有见过面一般。 我依次与七剑拍肩拥抱,最后是张励耘,他与我拥抱之后,对我郑重其事地敬了一个礼,铿锵地说道:“特勤一组七位成员,全部归队,请指示!” 瞧见张励耘、小白狐、白合、布鱼、林齐鸣、董仲明和朱雪婷这七位,我的心情方才好了许多。回礼后,我给他们具体介绍了这边的情况。大概讲完之后,林齐鸣点头说道:“明白了,老大你是打算用牛老根作诱饵,将那个可耻的窃贼陆一引出来,再将东西夺回来,对吧?” 我平静地眺望远方的树林,在那片林子之后,便是我们的目标罗满屯。凝视许久,我平静地说道:“引蛇出洞,这是其一;第二,罗满屯胆敢在这邪灵教人人喊打的情况下整体依附,实在是太恶劣了,不杀一杀他们的气焰,别人怎么看我?” 既然胆敢加入邪灵教,那就得做好死亡的心理准备。 将人数分点清楚之后,我下达命令,让这次派遣来的武警部队在特勤局成员的带领下越过树林,将罗满屯包围起来,能够兵不血刃最好,若是不能,那便不能放走任何一个人。至于我们,则从正面而入,带着被打得奄奄一息的牛老根等人一起,让他们成为真正的诱饵。 如此计划妥当,苟竹轩等人便依命做事,而我则带着七剑,押着牛老根等人,正大光明地越过树林,朝着罗满屯进发。 罗满屯在建国前,一直是著名的胡子窝,它建在大兴安岭的深山中,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至今还保留着寨墙和塔楼。尽管屯子外面开垦了许多黑土地来种植庄稼,但是远远瞧去,还是能够感受到屯子的雄伟。 这个地方当年十分出名,防卫森严得很。据收集而来的情报表明,这罗满屯有户三百余,人数八百,而其中手里面有着些许把式的就有两百多号人。这些构成了罗满屯最主要的防备力量,也是它之所以能够成为黑省宗门中出类拔萃者的原因。 罗满屯虽然也种田,但大部分男丁都是猎户,那茫茫的大兴安岭森林,便是他们驰骋的战场。这些人彪悍勇猛,即便被围住了,也未必会屈服。 不过我此番前来,所为的并不是这些人的屈服。陆一之所以能够环环相扣地夺走我那囊中之物,并非是出于他的手段,说不定背后有人在出谋划策。而我说要做的就是将这个邪灵教刚刚布下的闲棋拔掉,将那家伙逼出来,讨回我的那颗天龙真火珠。没有那玩意儿,我就不能重新找回努尔,我之前所做的一切计划都会化作泡影。 天色已是下午,残阳如血,罗满屯已然被围得水泄不通,这边的变化引起了屯子里那些人的警戒,他们走上寨墙来瞧,眼神戒备,表现出了极大的攻击性。我带着七剑,押着包括牛老根在内的七个人,一路来到了屯子寨门前的平地处,方才停下。 我瞧见这地界有好多梅花桩和练功器具,扬声吼道:“逆贼牛老根,私通邪灵教,为非作歹,事败之后欲遁,被我擒拿,心胆俱裂,交代了诸般罪行。我乃黑省特勤局副局长陈志程,念诸位虽然加入邪灵教,但是并未行恶,网开一面。如果有意悔改者,前来此处接受审查,若是执意从恶,至死不改者,半个时辰之后,斩牛老根及其党羽首级祭旗,随后将攻破寨门,杀无赦!” 我此刻已经休养妥当,一口气沉于丹田,徐徐吐出,宛如春雷乍起,响彻了整个屯子。那寨墙之后,影影绰绰,不断有人伸头望来。他们见屯主牛老根一脸血污,嘴巴被堵着,垂头丧气地跪倒在地,旁边几个心腹也是插标卖首,一副颓然模样,不由得惊诧不休,议论纷纷。 我喊完之后,盘腿而坐,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静静等待着。如此过了十分钟,屯子里面有人喊话道:“姓陈的,你有本事,别堵上俺们屯主的嘴巴,让俺们跟屯主讲几句话,成不?” 里面一片喧闹,显然是被我这手段惊到了,尽管我们露面的只有八人,但是周遭被围困的消息却不断地传了进去。有人试图越过封锁线,但零星的枪声让他们不敢妄动。我听到对方的要求,并没有准备答应,只是平静地坐着,默默等待那半个时辰的到来。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罗满屯的人还没有意识到我话里的严重性,又或者说他们有着足够的骄傲,居然没有人走出来接受检查。我也不着急,默默等待着。 太阳西沉,天边还剩下一抹余晖,就在这时,里面突然冲出一个披着熊皮的大汉,怒声吼道:“欺人太甚了!八个人就敢来闯俺们名震东北的罗满屯,先过俺杨玓这一关再说!” 那大汉手中一根狼牙棒,拖拽而来,使的是当年金兀术的那路子。随着他踏步而出,隐隐之间,我似乎能够瞧见一头狗熊附身其上。 萨满术,跳大神。 对方出来挑衅,显然也是想试一试我们的深浅,我没有动,平静地问道:“谁能够将此人拿下?我要活的!” 董仲明越众而出,拱拳说道:“这等小杂鱼,就不劳诸位兄长和姐姐动手了,让我来弄他!” 说罢,董仲明提着开阳剑便冲了上去,与那狗熊汉子在寨前相遇。他是后发先至,猛然冲到大汉跟前的时候,那一根大棒子猛然砸下,他也不惧。冷然一声暴喝,他手中长剑泛着暗淡的黑光,刷的一剑,却是直接击中了对方握棍的手。 对方既然胆敢出来试探,自然是罗满屯的高手,大汉手微微一晃,避开了这一击,大棒子再次砸来。 若论修为和力量,这狗熊大汉无疑要比年岁不大的董仲明强几分。不过董仲明自出道以来,便一直与比自己厉害许多的顶尖高手较量,面对这与自己相差不多的高手,自然是能够应付自如,而且他还凭着自己的高超剑法,将对方死死压制住。十数招之后,他瞅准一个空隙,一剑而过,将对方的狼牙棒削了下来,之后连出几剑,在对方的胸口添了好几道血淋淋的伤口。 董仲明得手之后并不乘胜追击,也不洋洋得意,而是返回这边,满怀歉意地跟我说道:“老大,对不起,用了这么久才打败对方,我给你丢脸了!” 董仲明是七剑之中实力垫底的,不过即便如此,也是数得上的年轻高手。我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不过这话听在那狗熊大汉杨玓的耳中,却气得他浑身气血逆流道:“妈的,打赢了还说对不起,我这打输的,是不是得找个地缝自己钻进去呢?” 不过败军之将,却也没人关注,半个时辰已到,我朝着小白狐使了一个眼色,然后举了下右手。小白狐立刻站了出来,手起剑落,将除了牛老根之外的所有人,如砍瓜切菜一般全部宰杀了。瞧见这场面,罗满屯的人立刻炸了,寨门大开,涌出了近百号人,他们纷纷扬声高喊道:“狗贼,弄死你娘咧!” 我瞧见这么多人猛扑而来,又举了下左手。 小白狐将手中那不断滴血的天璇剑高高举起,迎着最后一抹阳光,朝着牛老根的脖子猛然斩去。而就在此刻,我听到一声厉喝:“臭女人,休伤我师父!” 我眉头一挑,冷冷地笑起来。 陆一,你终于来了! 第六十四章 踏破罗满屯 第六十四章 踏破罗满屯 我作出这般大的阵势,不为别的,就是想将陆一这王八蛋引出来。 尽管牛老根一再表明自己跟自家这个从狼窝里捡来的徒弟没有太多的感情,但是我手下的审讯人员却通过其他人得知,那小药匣子平日里格外孤僻淡薄,但是对把自己抚养长大的师父,从来都是唯命是从的。也就是说,小药匣子其实没有太多的个人意志,他所做的一切,可能都是牛老根这个老狐狸的诉求。好好的一个苗子,被牛老根这样的老阴谋家毁了。 瞧见小药匣子从林中纵身扑来,我冷然一笑,将手高高扬起,小白狐将手中的天璇剑悬停住,平静地朝着那个不断奔来的少年望去。 小药匣子一直跑到离我们这儿近一百五十米的地方才停下,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大声喊道:“不要杀我师父!” 我眉头一掀,冷然说道:“不杀你师父?可以,不过将我的东西还回来。” 小药匣子的脸色纠结,变幻不定,几秒钟之后,方才说道:“东西没有了,我已经给了别人。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放了我师父?” 对方一副愤恨不休的模样,比我还要生气,仿佛觉得自己偷了东西之后,我不应该追究他的责任,或者说对于这样的责罚,他觉得实在是太严重了。这种想法显然是小孩儿心态,典型被惯出来的扭曲心理,或者说他的人生实在太顺风顺水了,以至于觉得这个世界就应该按照他的想法来转动,一切不符合他想法的都是不合理的。只可惜,我是黑手双城,不是他爹。他师父是牛老根,不是王红旗,一个我能随意拿捏的家伙,还奢望我按照他的规矩来做? 笑话! 我毫不犹豫地将手往下挥去,而小白狐手中的剑也朝着下方猛然一斩。那小药匣子终于急了,大声吼道:“住手!住手!求你了,别杀我师父,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们!” 小白狐手中的剑停在了牛老根脖子上,差一线,这大好头颅就要滚落在地了。我朝小药匣子缓步走去,冷冷地说道:“我的东西!” 小药匣子痛苦地说道:“东西没有了,我交给了一个叫王秋水的家伙,不在我手上。” 我朝他招手说道:“那你过来。” 他依旧摇头,略有些恐惧地说道:“我不,我过去你一定会杀了我的,除非你发血誓。求求你,别杀我师父,我可以答应你,帮你做事,给你卖命,帮你找到王秋水,帮你将那东西要回来,你说好不好?” 他颇为神经质地说着,我则继续朝他摇手,平静地说道:“你过来,我们仔细聊!” 小药匣子眯着眼睛打量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则保持着微笑,仿佛真的就只是想要找他过来聊聊天而已。事实上,此刻我唯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杀了这个小子。当我听到东西已经落到了王秋水的手上时,便知道肯定是夺不回来了。 王秋水跟小药匣子这种涉世未深的少年有着极大的不同,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行事周密而谨慎,到手的东西,绝对不会外露。而一旦龙珠在手,别说小药匣子,就算是牛老根,都休想知道他的行踪。 我与邪灵教仇深似海,这天龙真火珠既然落入了弥勒最主要的助手王秋水手上,我便没有想过能夺回来。我若想再见到努尔,除非将自己的修为突破到某种境界,又或者有其他的境遇。话虽说如此,但是这一口气,我总得出。王秋水夺了我的龙珠,那就得送我一桩天大的功劳,此刻的罗满屯就是最好不过的礼物。 几个月之前,他们或许什么都不是,此时此刻,却都是名副其实的邪灵教徒。 我期待小药匣子再上前几步,我便能够将他拿下。然而这小子却一直跟我保持着距离,眯着眼睛想了好一会儿,他才艰难地说道:“不,不,你会杀了我的,一定会!对不起,师父,我不能救你了,日后若是有机会,我再给你以及全屯子的人报仇!” 他猛然扭身,就在此刻,小白狐手中的剑也落下,将牛老根的头颅斩落,之后小白狐接着朝小药匣子箭步追去。比她先一步的是我,早在小药匣子扭身的那一刻,我便已经发动了,脚尖点地,健步如飞。 然而那家伙早有准备,他飞身跃上了树林,接着一头大雕将他驮起,朝天空飞去。我追之不及,口中大声吼道:“枪!枪!给我将他射下来!” 砰、砰、砰…… 我一声吼叫,林中立刻传来了一阵爆响,埋伏在周围的士兵动了手。然而我们这次紧急抽调的士兵并非一线部队,小药匣子潜入此处的时候也避开了人多的地方。我快步冲到了离我最近的一个战士身边,一把将他手中的半自动步枪抢了过来,瞄准,三点一线,扣动扳机——哒哒哒、哒哒…… 天空中的小药匣子胸口一朵血花绽放,显然是被打中了。不过那头黑雕似乎意识到了危险,几个角度刁钻的扭动,避开了我接下来的点射,最终消失在了远方,化作一个黑点。 小药匣子死了吗?我不得而知,不过却晓得事情到了这儿,基本上是没有办法了。我将这半自动步枪塞回那战士的怀里,歉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往回走。路过一片荆棘时,我停住了脚步,叹声说道:“牛老根,你这徒弟,别的不说,若是能够活下来,以后的成就一定能够超过你。” 一个沙哑的声音艰涩地说道:“从我在狼窝里发现他,并且将它从母狼的奶下抱出来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一点。” 说话的却是刚才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小白狐斩首的牛老根,他被死死地按在荆棘丛中,旁边还有其余的党羽。至于刚才的那一幕,只不过是擅长幻术的小白狐弄出来的西洋景儿。话说回来,我越来越喜欢黑手双城这个名头了,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让那些行恶事而无所忌惮的家伙晓得,这世间还有这么一个人,行事比他们更加疯癫,更加张狂。 有这么一个人在,对于那些想要行恶事的家伙,多少也是一种震慑,而我又不是传说中的那种人,唯一的办法只有依赖小白狐的幻术了。 小药匣子仓皇逃离,不知生死,不过这屯子里却还有一帮子家伙得应付。我让小白狐维持幻境不变,重返屯口,冲里面的人下达最后的通告:“半个时辰已过,你们既然不投降,那么就别怪我手黑了。诸位,路是你们自己选的,黄泉路上,别太多的抱怨,知道吗?” 屯口的门寨处人头济济,有人愤愤不平地大声喊道:“陈志程,你他妈的用枪,算什么英雄?有本事,按江湖规矩来,老子们未必怕你!” 我怒极反笑,当下也是将手高高扬起,大声说道:“在外面布防的诸位战士听着,除了从侧面逃走的人之外,正门前的人,都不要放枪。哪个放了,我找你们部队领导,直接勒令退伍!” 这边吩咐完,我又朝着罗满屯的人高声喊道:“里面的人,你们不是觉得自己挺能的吗?不服对吧,你们他妈的要是有本事,直接冲到我面前来,只要冲出这条正路,我就算你是一条好汉,既往不咎。若是冲不出,少他妈的在这里瞎咧咧——东北有一句老话,叫作能动手的,尽量别吵吵!” 张励耘和其余六人将手中长剑拔出,布成北斗七星阵,齐声大喊道:“敢不敢?” 屯子里面的人一听这话,当下跃出了一百好几十个人来,为首的是十来个须发花白的长老。他们挥舞着手中武器,义无反顾地朝这边冲来…… 杀声震天,是役,罗满屯十三长老悉数被斩杀,死者四十五人,伤者一百余人,惊悸受降者无数,没有一人能从正路逃脱。 罗满屯一战,黑手双城与手下七剑再次震惊了天下,无论是北疆还是南国,都晓得了这特勤局之中,还有这么几位顶尖豪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