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爷[星际]》 100.番外:第一章 这章超棒的~　　卢西恩最年长的学生林奇已经四十五岁了。他恭恭敬敬地给卢西恩整理好衣领, 正要想办法哄卢西恩去吃饭, 却见小师弟气哼哼地走进来, 说：“那个皇家学院的新生真不尊重会长，居然在直播里说什么‘协会遍地走, 会长多如狗’！” 林奇还未说话，卢西恩念叨的词儿变了：“协会遍地走，会长多如狗？不对, 不对，这话不太对, 到底是哪里不对？”他在病房里打转两圈, 两眼一亮, 问自己最小的徒弟，“是不是除了我之外还有别的协会会长遇到了那个小孩？” 小师弟见卢西恩目光清明，又惊又喜, 忙回答：“对啊，老师你怎么知道的？听说他今天直播时拉奏了一首新曲子，皇家音乐协会的约瑟夫会长给他打赏了十万星币！” 卢西恩说：“协会、会长都不是经常能碰见的, 他却在短时间内接连遇上我和约瑟夫, 所以他才会感叹这么一句。”因缘际会地走出了魔怔状态，卢西恩精神一振, 对林奇两人说, “走, 我们去找找那几个小孩。”他有预感, 那个随口说出“清水出芙蓉, 天然去雕饰”的孩子会给他带来巨大的惊喜。 林奇见卢西恩恢复正常，也顾不得晏阳说他老师“多如狗”了，对晏阳感激得不得了。 林奇打听到晏阳一行人的去处，领着卢西恩走往贫民区那边：“他们这两天都在贫民区直播，好像每次吃饭都会去一个叫梅丽的女孩的豆腐店里。” “豆腐？是樱岛人的豆腐？”卢西恩好奇地问。 “不是的老师！”林奇年纪最小，对天网上的动态比较了解，“听说是一种特别的豆腐，有人特意叫人过来买回去尝过，和樱岛人的豆腐不太一样。而且昨天那位叫晏阳的新生还捣鼓出两种新吃法，一种叫咸豆腐脑，一种叫八珍豆腐，今天很多人买了豆腐回去照着做！” “咸豆腐脑？八珍豆腐？”卢西恩听着这两个陌生的名词，兴致更高，脚步变得更为稳健。 他们往城寨般的贫民区走去，很快找到了梅丽的豆腐店。 比起昨天的冷清，今天豆腐店外面排满了人，有的衣着破烂，有的衣着华贵。令人意外的是，这些人居然都规规矩矩地排成一排，没哪个贵族开口嫌弃周围的平民——要知道这些家伙一向是眼高于顶的。 林奇正要越过一位贵族往前排看看，那贵族就拉住了他，好心地提醒：“好好排队，刚才有人想插队，被里面那位军人赶走了，吃不上就不说了，还白挨了一顿揍。” 林奇倒回去和卢西恩说明情况。卢西恩不急不躁：“那就排队。” 豆腐店那边的香味已经飘了出来，所有人的馋虫都被勾活了，即便队伍很长也没人愿意离开。 昨天晏阳惋惜没有高汤，梅丽便细细请教了做法，早上起来就备好材料开始熬汤。 大大骨头文火熬了大半天，连里面的骨髓都化出来了，闻起来香味却不显，竟是把美味全都留在了汤水里。不管是咸豆腐脑还是八珍豆腐，浇上一勺都好吃得叫人受不了。 梅丽完全没想到只是一勺高汤，便能让两个菜都有了质的飞跃。 闻香而来的客人太多，梅丽把晏阳一行人请到了里间。 白天直播已经开够了八小时，晏阳早把直播给关了，带着伊莱几人做小馄饨。 体格最好、力量控制最强的安格斯，被晏阳安排去擀面，梅丽这儿没有擀面杖，只能拿了个长长的酒瓶凑合着用，安格斯竟也把薄薄的馄饨给做出来了。 “不错，你很有天赋。”晏阳非常满意。 安格斯被不少人夸过有天赋，就是没在厨艺一道上被人夸过，向来面无表情的脸庞上都出现了几分异色。 晏阳又指挥伊莱几人动手。伊莱几人都觉得很新鲜，一开始还按部就班地把馅料包进小馄饨里，后来鲜虾什么的都往里塞。 晏阳扫了几眼，检查过了，把不合格的统统剔除，剩下的让安格斯拿去给梅丽就着高汤煮熟。 梅丽看到安格斯拿出来的小馄饨，很想问问晏阳这是什么，却又脱不开身，只能仔细记住安格斯转述的话，认真地帮晏阳下小馄饨。 外面排队的人都凑到玻璃橱窗前，好奇地问：“这是什么东西？外面包着的是面皮吗？” “有点像樱岛人的饺子。”有见多识广的贵族说道。 “不同人做的吧，有的长得好看，有的挺丑的。”有人单纯地从外观评价，“左边那排金元宝一样的真好看，看着都舍不得吃了！” 梅丽没管外面的议论，按照晏阳的指示用高汤煮小馄饨，没一会儿，那元宝一样的小馄饨就开始一个一个地往上冒。 梅丽盛起一碗，撒上切好的葱花，诱人的香味便飘散开来。再往碗中看去，高汤里飘着小元宝似的馄饨，馄饨里有的裹着肉馅，有的裹着鲜虾，美味的馅料在中间皮最薄的部分若隐若现，与撒在热汤上的青绿葱花构成一幅鲜丽的画作——色香味俱全！ 许多人甚至觉得那烂大街的餐碗配不上这漂亮的吃食，怎么也得弄个精致的樱岛瓷碗才行。 后面几碗盛上来，众人的惋惜就少了，因为那卖相差劲得很，看着跟小孩子乱捏的差不多。 梅丽亲自把小馄饨端进去给晏阳几人。 夏佐和伊莱他们看看自己的“杰作”，再看看晏阳的，心酸得不得了，都连哄带骗地求晏阳和他们换着吃。 晏阳把两碗馄饨挪到面前，分了一碗给安格斯，自己也慢悠悠地勺起一个送进嘴里，压根没有和夏佐他们交换的意思。 晏阳都开始吃了，夏佐几人还能怎么办，自然只能默默吃自己捏的丑馄饨。 虽说卖相不怎么样，味道却很不错，夏佐他们吃下第一个之后眼睛就亮了，三两下就把自己那份吃个精光。这时伊莱才注意到外面有几个熟悉的身影，拉了拉晏阳，说：“阿阳你看，那是卢西恩会长。” 里间有东西格挡，但还是可以看见外面的动静。原来他们消灭小馄饨的时候卢西恩师徒三人已经排到前面，要了三碗咸豆腐脑，还有一份八珍豆腐配饭。 伊莱想到晏阳在直播结束前说的话，心里有些忐忑：“要不我去把他们请进来说说话吧！” 晏阳睨了伊莱一眼，见伊莱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点头说：“也行。” 卢西恩本来就在找晏阳几人，伊莱迎出来时他顿了顿，仔细地打量起伊莱来。 “卢西恩会长。”伊莱恭恭敬敬地喊，“我是伊莱。” “伊莱啊。”卢西恩点头，“你父亲身体还好吧？” “挺好的，谢谢卢西恩会长挂念。”伊莱邀请卢西恩入内。 卢西恩傍晚时神志不清，没认出伊莱来。现在他清醒了，自然认出了这位从不出席任何公众活动的小皇子。 卢西恩与皇帝陛下是老朋友，知道皇帝陛下无心让伊莱继位，但他万万没想到皇帝陛下会同意伊莱去考影视系。 卢西恩带着两个学生走进里间，一看见坐在那里的晏阳就忘了什么小皇子，自行拉开椅子坐到晏阳身边，热切地问：“‘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上下文你真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晏阳老实回答。 “太可惜了。”卢西恩一脸惋惜，又问道，“那句‘协会遍地走，会长多如狗’是不是你自己改的？我觉得念起来不对，是不是也有原句？” 卢西恩清醒过来了，自然能想起晏阳的身世，这孩子的父亲是赫赫有名的杜纳将军。 这些东西不是杜纳那莽夫能会的，那自然就和他传奇般的外公有关。虽然晏阳外公意外失踪，可晏阳外公只有一个女儿——也只有一个外孙，因此暗中留给晏阳这个外孙的东西肯定不会少。 卢西恩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尽量多地从晏阳嘴巴里多掏出点东西来！ “原句吗？”晏阳想了想，还真有点印象。 晏阳少年时不爱学文，顶多学点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拿去调-戏小娘子，再多了，他就没学了。不过后来他和朝中那些酸腐老东西掐架，没掐赢，气得不轻，捋起袖子搜罗了一堆打嘴仗的酸诗学习经验。 不学不知道，一学吓一跳，这文人骂起人来真了不得，一个脏字都不带，偏就能毒到骨子里！据说以前有个好官叫陈世美，不小心得罪了文人，就被人写进话本里说成为了娶公主抛妻弃子的人渣，结局还被人砍了！可怜不可怜！ 所以说文人不能得罪呐！ 晏阳把记忆里那首小酸诗从脑海里翻出来和卢西恩分享：“原句是这样的，都督多如狗，职方满街走。相公只爱钱，皇帝但吃酒。” 这里骂的是诗里那个爱钱的相公，卖官鬻爵、贪污腐败，有钱就能当官，掌文的管武的官儿满大街都是，皇帝也不管，就想着什么酒好喝。 卢西恩把没听懂的词儿都问了一遍，细细咀嚼了半天，脑袋里勾画出了诗中所说的那个时代。他说：“这样的话，那个国家长久不了的吧？” 晏阳说：“是啊，没多久他们就完了。” 卢西恩忍不住追根问底：“这种格律是樱岛人爱用的，你说的是樱岛哪个时代？” 晏阳喝了口梅丽送来的羊奶。 暖融融的热奶从喉间下滑。 这个人是文史协会的会长。 赫赫有名的“史痴”。 “不是樱岛。”晏阳搁下手里的杯子，懒洋洋地用手支着脸颊，注视着卢西恩炙热的眼睛，第一次开口纠正他们的错误猜测，“是华夏。” 热腾腾的豆腐脑白得像雪，浇上色泽鲜亮的肉汁，撒上刚出锅的肉片，卖相相当好。只是好看也就罢了，要命的是香，太香了，也不知晏阳对那普普通通的劣等羊肉做了什么，只是随意和其他调料混在一起炒了炒就那么香，压根嗅不出半点劣等羊肉的腥膻。晏阳还在那说：“肉老了点。” 伊莱捧着艺术品一样的豆腐脑，小心翼翼地问：“可以吃了吗？” 夏佐几人也颇为期待。 晏阳讶异：“当然可以。”他已经吃了起来。哪怕是在这种小小的苍蝇馆子，晏阳的吃相还是很好看，拿勺子的姿势都透着天生的优雅从容。偏偏他吃得这么斯文，速度却一点都不慢，没两下一碗豆腐脑就见底了。夏佐几人本来舍不得吃，看晏阳吃得那么香，肚子顿时饿得咕咕叫，顿时顾不了那么多了，端起碗就狼吞虎咽起来。 豆腐脑吃完了，梅丽小心翼翼地走到晏阳身边，美丽的眼眸里异彩连连，诚恳地问：“您知道豆腐怎么做好吃吗？”她是会做豆腐，但也仅止于会做而已，贫民区点菜最要紧的是能下饭。 101.番外:第二章 这章超棒的~ 《小侯爷》/春溪笛晓 第十四章 系统通知：乌鸦赠送三十六组直播间一朵金色烟花, 金光灿烂，烟火璀璨，大家快来三十六组直播间捡金豆吧！ 一声烟花又在直播间里炸开, 群众还没来得及惊叹土豪的霸气，就听到晏阳开了口：“伊莱，把直播关了。” 观众们：？？？？？ 没等观众们反应过来，直播间已经黑屏了。卧槽！发生了什么！！他们正看得津津有味了, 小朋友为什么让伊莱把直播关了？！ 观众炸开了锅, 打开天网就去轰炸晏阳五人的个人主页，甚至连领队导师的主页都没被放过。 领队导师在学院不上不下，平时和隐形人没什么差别，这会儿晏阳突然中断直播，他可算是知道什么叫做被人架在火上烤了！ “小朋友为什么关了直播啊？” “你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好歹跟着去发点消息啊！” “投诉投诉投诉, 我要和皇家学院投诉你不干事儿！” “那地下世界那么危险，你赶紧带人过去啊！要是小朋友他们出事了怎么办！” “对啊对啊，快过去！” 领队导师觉得自己冤枉极了, 这不是学院不让导师跟着吗？ 眼看自己的主页被那些恶魔军团占领了，一个两个都在骂他是吃白饭的, 领队导师真是欲哭无泪！ …… 与此同时，远在中央星域的帝国首都。 “小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温柔美丽的皇后紧张地问身旁的皇帝，“那地方看起来乱极了, 要不我们派人去把小伊他们接回来吧。凭什么其他人都去那么安全的地方, 小伊就要被分去蓝星。” “是小伊自己想去锻炼的, 你要是中途派人去接，他肯定会讨厌你。”皇帝说。 本应日理万机的皇帝陛下，此刻正和他的皇后一起守在直播间前揪心地看着上面的讨论，生怕自己的孩子真的会遇到什么麻烦。 这时有人敲了敲门。 皇帝陛下抬起头，只见一个神色冷峻的青年站在门外。他笑着招手：“敲门做什么，直接进来啊！乔纳森你真是的，一家人还那么多讲究。” 这青年长相极其出色，英俊之余更是透着种动人心魄的美丽，据说有次军部会议陷入争执，乔纳森站起来据理力争，对方愣是被乔纳森看得红了脸。 皇帝陛下对这个出色的养子非常满意，若非长老会那边坚持要等伊莱长大再看看，他和皇后早就宣布让乔纳森成为皇太子了。 皇帝陛下说：“你过来看看，小伊的粉丝已经有五万了，看样子要不了多久小伊就能成为紫星艺人！” “我正是为这件事而来。”乔纳森说，“父皇，我认为还是应该把伊莱接回来。他是您和母后唯一的——” “成为艺人是小伊的梦想。”皇帝陛下示意乔纳森坐下，轻拍乔纳森的肩膀，“你也是我和你母后的孩子，下次你再说这样的话我和母后都会很伤心。” 乔纳森眸光微沉。 见乔纳森一语不发，皇帝陛下叹了口气。 乔纳森是他最好的朋友的孩子，才一岁的时候他父母就死在战场之上，他毫不犹豫地收养了乔纳森，把乔纳森当成亲生孩子来抚养。 乔纳森天赋卓绝，相貌昳丽，到哪都那么引人注目，自然也免不了有人说闲话。 乔纳森凭实力考入军部，他继承了他父母的天才，年纪轻轻就取得了几场胜利，风头几乎盖过了前些年崛起的杜纳将军！ 可就是因为他是皇帝的养子，背后说他全靠皇室身份揽功的有，说他意图谋夺皇位的有，帝国上下全是风言风语——皇帝陛下听了生气，整顿过一次，可流言明面上没了，暗里却愈演愈烈。 “乔纳森，你有没有看小伊这两天的直播？”皇帝陛下说，“小伊交到朋友了，他玩得很开心。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就让小伊去看看吧。” 乔纳森没再多说。他起身告退，回到军部处理公务。 等正事都做完了，乔纳森才打开天网，搜索出三十六组直播间。里面一群观众还在苦苦等待直播重开，有个特别无聊的粉丝还在那里刷：“小朋友没有出现的第四十八分钟，想他。” 小朋友？ 乔纳森想到那个天生带着耀眼光芒的少年。 约莫是四五个月前，乔纳森和这少年有过一面之缘。 那是杜纳将军家的晚宴，去的都是军部的年轻军人和各家的贵族小姐，属于变相的相亲会。乔纳森一到场就被不少人围上来，还有人往他身上泼了杯酒，一个劲地凑上来替他拭擦。 乔纳森不胜其扰，让仆人领自己上楼更换衣物。大约是他的眼神太过凌厉，仆人慌张之下居然领错了屋子。 乔纳森在里面把被弄脏的上衣脱到一半，敏锐地感觉到有道视线正盯着自己看。 乔纳森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窝在白白的皮毛之中，懒洋洋地趴在摇椅扶手上望着他，眼底兴味盎然：“咦？怎么不脱了？还以为你只有脸长得好看，没想到身材也这么有看头。” 那哪是什么小朋友？ 乔纳森看了看直播回放，把直播间关掉了。 …… 正被观众们想念的晏阳，关掉直播之后浑身舒坦。砸什么大烟花，太吵了！晏阳邀请女郎坐下：“别忙了，这么精彩的比赛，坐下一起看看吧。” 哪怕女郎心里早掀起了惊涛骇浪，却不敢得罪由瞎子老三亲自带进来的客人。她心乱如麻，索性破罐子破摔，应邀坐到了晏阳身边。 见晏阳漫不经心地看着赛程表，女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口：“你怎么知道我怀孕了？” 晏阳把手里的赛程表轻轻放下，说：“把你的手拿出来。” 女郎伸出手。 晏阳让她把手放平，手指按上她的脉门：“每个人的气色、心跳、血流情况都会随着身体状况不同而出现变化，根据这些变化可以推断出你是生病了还是有别的问题。我按的这个地方可以探知你的脉象，脉象有强有弱，有沉有浮，有浅有深——至于怎么从脉象分析出你怀孕了，那就需要更进一步去系统学习了。”晏阳说完收回摸脉的手，把它平放到桌上，“你也可以试试。” 女郎将信将疑地触碰晏阳的脉门，学着晏阳那样轻轻按压。这是身体上很不起眼的一个位置，也许偶尔擦拭香水的时候会触碰到它，但从不会注意这里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女郎在晏阳的指导下调整着力度，很快感受到指腹传回的信息。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 就好像感受到了生命的存在。 女郎不可思议地睁圆了眼睛。 伊莱几人虽然听不太懂，但还是有样学样地试了一下，都震惊地说：“真的能摸到，就好像这里藏着颗小心脏一样！” 唐恩说：“我在科普帖子上看过这个，好像高丽人祖上有这样的方法。不过现在已经不用了，论检查的方便和全面还是用医疗舱最适合。” 晏阳轻轻挑眉：“高丽人？” 唐恩说：“对啊，不过他们自己应该都不会了，还是阿阳厉害！” 晏阳没说什么，不过心里的小本本已经记了不少东西。 哟嗬，挺有趣的。 这时一旁的看台传来阵阵骚动：“开始了！！！” 晏阳的目光转向赛台。两个健壮的成年男人进入场中，身上的气势都如狼似虎。 晏阳曾在一些死囚身上见识过这种带着血腥气的杀意，都是手上沾过人血的。 第一场搏杀耗时并不长，来“闯三关”的人轻松打败了昨天的冠军，连气都没有喘。 昨天的冠军是被抬下去的。 场中剩下的男人神色沉郁，浑身煞气，等闲人看了绝不敢靠近。 晏阳看得目不转睛。 不得不承认，这种原始又血腥的肉搏确实令人热血沸腾。 本来紧接着就要第二场，结果第一场男人出手太凶残，有人临场退缩了，主办方得重新找人补上。 看台上一片嘘声。 晏阳转头看向身边的美艳女郎，发现对方正定定地地看着台上的男人，心中微讶，却没说话。 伊莱紧挨在晏阳旁边坐着呢，精神一直紧绷着，这会儿总算稍稍放松了些，凑近小声问晏阳：“不会有事吧？” “应该没事。”晏阳说。从上一场就可以判断出对方实力不俗，就是不知道变异虫族战斗力到底有多强。 伊莱想问晏阳为什么让他关掉直播，却听到有人高呼“第二场开始了”。 伊莱又把话咽了回去。 晏阳揉揉伊莱脑袋，目光转回赛台上。 第二场打得比较久，约莫大半个小时才结束。 那男人身上渗满汗珠、伤痕累累，大屏幕上可以看出他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一对十显然还是消耗了他不少体力。 晏阳眼也不眨地看着赛台。 一座特制囚笼缓缓从赛台下升起，等它上升到赛台高度时忽然像是莲花一样盛开。因为被关押而愤怒不已的锯角甲虫一跃而出，杀气骇人！它体型庞大，偏又有着强劲的后腿、灵巧的飞翅——这不是人类能战胜的存在！放大在光屏上的变异锯角甲虫引起了不小的恐慌，有人都离开座位准备逃命去了！ 晏阳身边坐着的女郎也猛地站了起来，不是想逃，而是紧张地盯着。 晏阳抿了口地下世界口感并不怎么好的啤酒，目光好奇地在女郎纤细的腰肢上流连：“这么强的男人，在床上肯定很让人吃不消吧？” 女郎背脊一僵，缓缓转过头看向晏阳。 晏阳说：“坐下吧，他不会死的。”晏阳叫来侍者，将刚才用星币兑换的银元全部压了上去，“我赌他活着。” 晏阳眼也不眨地看着场中的变化：赤膊上阵的男人借力跃起，一闪身就翻到了变异锯角甲虫背上。变异锯角甲虫甩动触角想探知男人的存在，却被男人猛地抓住后翅——男人硬生生把那有六七个人宽的巨大后翅拔了下来！ 这时候赌注已经不能改了。 男人神色森寒，仿佛地狱里走出来的魔鬼。男人的魅力在他身上发挥到最大：强健的肌肉、慑人的气势，以及浴血而行的冷峻。饶是面对体型比他大十来倍的变异虫族，他脸上依然没有丝毫惧色！ 身体硬生生被撕裂一部分，变异锯角甲虫狂化了，疯狂地弹跳而起，想把站在自己背上的男人甩掉。男人却稳稳地抓住它利锯一般的触角，用尽全力一拔，又将变异锯角甲虫的右触拔了下来！他居然将那触角作为武器，开始和变异锯角甲虫缠斗起来！ 人的力量和变异虫族还是有差异的，男人被甲虫的前腿刮伤好几次，左臂险些被它直接切下！ 这一场打得众人心惊肉跳。要是普通人遇上这种恐怖的变异虫族，恐怕早被它踩成肉泥了吧？！ 晏阳看到男人毁掉锯角甲虫的前腿，便收回了目光，看向身旁的女郎。女郎虚脱一般坐回椅子上，鬓发被汗水浸湿。晏阳抬手替女郎理了理贴在颊边的刘海：“他要赢了，你高兴吗？” 他要赢了，你高兴吗？ 女郎对上晏阳含笑的眼睛，心脏紧紧揪在一起。上了赛台的人若是输了，不死也残；若是赢了，很有可能会被两个帮派吸纳到核心成员里去。输了的话，她可能还有机会——还有机会和他一起过苦日子；赢了的话，他会离他很远很远。 “高兴。”女郎说。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一个能看透人心的少年，她并没有隐瞒自己的情绪，神色中的挣扎、痛苦、煎熬，最终都化作一缕清浅的笑意。她说道，“我很高兴。”有人能脱离可怕的炼狱，是很好很好的事，她当然高兴。 晏阳抬手揉揉女郎的脑袋。明明他年纪比在座的人都要小，这柔和的动作却丝毫不显得突兀。 女郎一时也忘了退开。 “我刚才若是赌赢了，赢来的钱够买你吗？”晏阳笑吟吟地问。 女郎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你不想你的孩子在这里长大吧？”晏阳像是诱人堕落的魔鬼，语气漫不经心，却又直击女郎的心脏，“在这个地方长大的你，应该最清楚不管男孩还是女孩，在这里活着都是受罪。你以为他会死，所以想替他留着这个孩子，现在他不会死了，你要不要为你的孩子考虑一下？” 102.番外:第三章 这章超棒的~ 变异锯角甲虫的震慑力太强, 以至于大屏幕上显示的赌注条一边倒地偏向变异锯角甲虫那边。人类有时候很强大，有时候又很脆弱, 全在一念之间。晏阳的镇定感染了其他人, 伊莱几人都坐回座位上，齐刷刷地盯着赛台看。 与变异虫族肉搏, 自然没有所谓的倒数计时。从变异锯角甲虫进入场中开始，生死搏斗就开始了！ 晏阳眼也不眨地看着场中的变化：赤膊上阵的男人借力跃起，一闪身就翻到了变异锯角甲虫背上。变异锯角甲虫甩动触角想探知男人的存在，却被男人猛地抓住后翅——男人硬生生把那有六七个人宽的巨大后翅拔了下来！ 这时候赌注已经不能改了。 男人神色森寒, 仿佛地狱里走出来的魔鬼。男人的魅力在他身上发挥到最大：强健的肌肉、慑人的气势, 以及浴血而行的冷峻。饶是面对体型比他大十来倍的变异虫族, 他脸上依然没有丝毫惧色！ 身体硬生生被撕裂一部分, 变异锯角甲虫狂化了，疯狂地弹跳而起，想把站在自己背上的男人甩掉。男人却稳稳地抓住它利锯一般的触角, 用尽全力一拔，又将变异锯角甲虫的右触拔了下来！他居然将那触角作为武器, 开始和变异锯角甲虫缠斗起来！ 人的力量和变异虫族还是有差异的, 男人被甲虫的前腿刮伤好几次, 左臂险些被它直接切下！ 这一场打得众人心惊肉跳。要是普通人遇上这种恐怖的变异虫族, 恐怕早被它踩成肉泥了吧？！ 晏阳看到男人毁掉锯角甲虫的前腿, 便收回了目光, 看向身旁的女郎。女郎虚脱一般坐回椅子上, 鬓发被汗水浸湿。晏阳抬手替女郎理了理贴在颊边的刘海：“他要赢了, 你高兴吗？” 他要赢了，你高兴吗？ 女郎对上晏阳含笑的眼睛，心脏紧紧揪在一起。上了赛台的人若是输了，不死也残；若是赢了，很有可能会被两个帮派吸纳到核心成员里去。输了的话，她可能还有机会——还有机会和他一起过苦日子；赢了的话，他会离他很远很远。 “高兴。”女郎说。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一个能看透人心的少年，她并没有隐瞒自己的情绪，神色中的挣扎、痛苦、煎熬，最终都化作一缕清浅的笑意。她说道，“我很高兴。”有人能脱离可怕的炼狱，是很好很好的事，她当然高兴。 晏阳抬手揉揉女郎的脑袋。明明他年纪比在座的人都要小，这柔和的动作却丝毫不显得突兀。 女郎一时也忘了退开。 “我刚才若是赌赢了，赢来的钱够买你吗？”晏阳笑吟吟地问。 女郎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你不想你的孩子在这里长大吧？”晏阳像是诱人堕落的魔鬼，语气漫不经心，却又直击女郎的心脏，“在这个地方长大的你，应该最清楚不管男孩还是女孩，在这里活着都是受罪。你以为他会死，所以想替他留着这个孩子，现在他不会死了，你要不要为你的孩子考虑一下？” “够的。”女郎说。哪怕是被当成货物来买卖，她也愿意跟着晏阳离开这个地方。留在这里，她是最低贱的陪酒女，任何人都能揩她油，什么尊严、自由都是天荒夜谈，在地下世界是不存在的。女郎急切地道，“钱够的。您愿意买我吗？” “愿意啊。”晏阳向来喜欢好看的女孩儿，摆在身边多赏心悦目。他看向瞎子老三，“等会儿你和三爷去把事情谈妥，我直接带你走。” 瞎子老三冷哼一声：“你还真差遣起我来了？” 晏阳说：“一首曲子。” “什么？”瞎子老三眉头一动。 “我送你一首曲子。”晏阳微笑着说，“你会喜欢的。” “好，我这就带她去。”瞎子老三答应下来。 伊莱几人愣愣地看着瞎子老三带女郎走远，连赛台都忘了看。伊莱呐呐地说：“阿阳，你这是买卖人口吗……” 晏阳眨巴一下眼：“算吗？” 伊莱也不知道算不算，刚才晏阳确实说了“买”字。他明白了：“虽然买卖人口犯法，不过这个地方确实不适合女孩子待下去，带走她是应该的。你是因为想帮助她才关掉直播的吧！” “你怎么会这么想？”晏阳说，“我关掉直播是因为时不时有人放大烟花，吵死了。” 伊莱：“……” 夏佐：“……” 唐恩：“……” 泰德：“……” 放大烟花的土豪们和其他直播间的主播们都会哭的！人给你砸钱，你还嫌人吵！ “我们还得直播八小时，要不还是开着吧？”夏佐提议。 “也行。”晏阳点头，重开了直播，让直播镜头对准赛台。 直播间的观众们本来正刷着“没有小朋友的第一百三十二分钟，想他”呢，就发现直播间出现了惊险刺激的一幕：一只巨大的变异虫族往对侧扑去，与它对战的是个赤膊上阵的普通人类！ “天啊！一上来就这么刺激！” “那个人会死吧？普通人怎么可能比得过变异虫族！” “不对啊，那只变异锯角甲虫好像不太对，受伤了吧！” “真的受伤了，你看它都飞不起来了！” “触角也少了一只！” “啊啊啊！他在攻击变异锯角甲虫的眼睛！” 赛台上，变异锯角甲虫眼睛被一拳轰爆，恶心的汁液四处飞溅，黏着在暗红色的地板上！ 变异锯角甲虫重重摔下，只听轰隆一声，赛台塌了一半。 变异锯角甲虫伏在地上不动了。 男人不动如山地站在岌岌可危的赛台上，喘着粗气，肌肉紧绷。 仪器确定变异锯角甲虫已然失去生命特征，裁判登上赛台，抓起男人的手朝观众示意。 赢了！ 瞎子老三把女郎带了回来。 “你可以把人带走了。”瞎子老三把一张契约扔给晏阳。 晏阳拿过契约看了眼，艾萝，二十岁。他散漫地把契约递给艾萝，说：“给你。” 艾萝怔愣。这张纸让她不得不服从、不得不陪酒帮别人赚钱，晏阳却这么随意地扔给她。没有了这张纸，他不怕她跑了吗？艾萝是这样想的，也是这么问的：“您不怕我毁了契约逃跑吗？” 晏阳懒洋洋地说：“如果你是那样的蠢货，也没有留着的必要，你说是吧？” 艾萝一顿，没再说话，只恭顺地按照晏阳的指示坐在一旁。 “三爷带我们去见见今天的赢家？”晏阳转向瞎子老三，笑吟吟地说，“艾萝要和我一起走了，总得让她和大赢家道个别。” 瞎子老三惦记着晏阳说的曲子，便起身给晏阳领路。没一会儿，瞎子老三就把他们带到一处房间外。 正要推门，屋里却转来一阵交谈声：“没想到你真的能赢，不错啊，你妹妹有救了。不过艾萝就可惜了，六首领已经答应把她送给我，哈哈哈哈哈。六首领让你二选一的时候你毫不犹豫地选了你妹妹，现在反悔也来不及了，嘿嘿嘿，艾萝那身材、那脸蛋，由里到外都透着骚气，床上肯定带劲得很！” 晏阳看向艾萝。 艾萝安静地站在他身侧，脸上早褪去了一开始的妩媚，乖顺得像个还在上学的女学生。 瞎子老三推开门走进去。 屋里的人看到瞎子老三，脸色顿时变了，瞬间收敛起脸上的得意：“三爷。” 瞎子老三没理他，只吩咐：“去把你们六首领叫来。” 那人忙不迭地离开屋子。 男人依然光着上身。他定定地看着跟在晏阳身后的艾萝，有着震惊，也有着不敢置信，最终种种复杂情绪都消散无踪，只剩下释然与高兴，为艾萝高兴。比起刚才那又丑又无耻的老癞子，晏阳一行人不管是相貌还是衣着都高出不知几个层次。 晏阳一直注意着男人的神色。 人性真是有趣的东西。 刚刚艾萝为男人高兴。 现在男人也为艾萝高兴。 本以为这男人会是个始乱终弃的坏家伙，没想到倒还没坏透。晏阳正想着，瞎子老三口里的六首领也到了。晏阳五人是瞎子老三亲自带进来的，六首领非常慎重，热络地迎上前问：“几位贵客找我？” 晏阳舒舒服服地窝进一旁的椅子里，指着男人问：“这男人卖吗？” 观众们：？？？？？ “卧槽我听到了什么？！” “没想到小朋友居然是这样的小朋友！！！” “心碎了，小朋友拿着我打赏的钱买野男人！！！” “我还能怎么办，当然是给小朋友撒豆子啊！！！” “小朋友这姿势看起来好舒服，不知不觉我也瘫在了椅子上！” “同瘫+1真的好舒服啊！” “新人，懵逼，现在的直播都这么刺激的吗？” “同懵逼，先是和变异虫族肉搏，现在又是买男人，一定是我打开直播的方式不对！” 系统通知：宇宙大魔王赠送三十六组直播间一朵金色烟花，金光灿烂，烟火璀璨，大家快来三十六组直播间捡金豆吧！ 宇宙大魔王：买买买，别客气！ “不用怕。”晏阳安抚伊莱两人，“这种蛇没毒，容易驯养，不会随意伤人。” 瞎子老三奇道：“你也养过？” “没有。”晏阳说，“这蛇不好吃，又没有漂亮的皮毛，白长了这么大。蛇皮倒是可以用来裹你那二胡，就是音色估计一般。总的来说就是没什么用处，也就用来唬唬人，我养来做什么？”他从来不需要虚张声势去唬人。 瞎子老三听晏阳说得头头是道，越发觉得晏阳来头不简单，他虽然看不见路，却轻车熟路地领着晏阳一行人穿过蛇群往里走。约莫前行了十来步，眼前豁然开朗。山体内部几乎完全凿空，从上往下建成螺旋形的奇异建筑。莫说是晏阳几人，就连直播间里许多见多识广的人都惊叹这鬼斧神工的“地下世界”。 “跟着我来。”瞎子老三招呼。 穿过售卖各种货物的密集街道，瞎子老三将晏阳一行人带入搏击场。 103.番外:第四章 这章超棒的~　　所谓的最原始的方式, 就是用吊索把人往下吊从入口进入遗址。理论上来说绕到崖底往上爬也行，但更费劲也更耗时。林奇说：“不用担心, 小师弟会在下面守着，如果有危险可以立刻释放凝结剂, 把下面那一片海水凝结成软絮状, 摔下去也不会有事。” 晏阳几人相互帮忙穿好防护安全带，开始在近乎直立的陡峭山崖上攀爬。往下走比往上爬省力，但也更触目惊心, 胆子最小的唐恩脚有些发软, 伊莱也不停地往天上看，嘴里念念有词：“不怕不怕，大不了摔到海里。” 安格斯帮晏阳扣好胸前的防护扣, 问好方位，和晏阳一起往下攀行。连晏阳都行动了, 夏佐几人自然咬咬牙跟上。 有林奇他们在旁指引, 一行人有惊无险地来到位于陡崖中段的遗迹入口。 安格斯把背包里的探照灯拿出来，啪地打开开关，黑黢黢的入口便亮出了全貌。 入口处有许多模样奇怪的礁石，看起来这遗迹早年是浸泡在海水里的。 林奇说：“入口只能两个人并肩通行, 再走一段路就宽敞了。”他小心地看向卢西恩会长，“上次老师进去之后受了刺激, 我们只能匆匆出来, 没来得及细看。” 晏阳也看了眼卢西恩会长, 觉得里头可能也没什么稀奇的。这老头儿心理素质那么差, 连“清水出芙蓉”都能让他陷入魔怔，说不定他只是在里面看到了一句“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呢！ 晏阳慢腾腾地跟着林奇往里走，对探寻遗迹什么的不抱太大希望。 再过了一段路，眼前果然豁然开朗，晏阳抬头看去，只见洞穴的岩壁上面刻着许多杂乱的图案和文字。 晏阳眨巴一下眼，再眨巴一下眼，很快确定这些文字和他以前学的文字是一脉相承的，只是写得更简略些，瞧着缺笔漏画的，像是小孩子写的别字。可再仔细看看刻画的力道，晏阳又分辨出这些文字是出于成年人之手。 卢西恩会长精神紊乱过一次，这次就镇定多了。他站到晏阳身边说：“我上次过来看到，感觉像樱岛人先祖的文字，可是又不完全是。你看这写得最大的，好像是块古蓝星原石，不是后来重构大陆架的人造材料。”卢西恩会长上前抚触那块巨大而冰凉的原石，“大概是某次大爆炸发生时恰巧被人造材料包裹到里面了，这里又没什么人过来，所以保留了上面的文字。你认得这些文字吗？” 晏阳默然片刻，说：“大概是……到此一游。”前面被正巧被挡住的部分应该写着某个人的名字，连起来就是“xxx到此一游”。 卢西恩会长：“……” 晏阳看向卢西恩会长的眼神顿时不同的。原以为至少看到个“春眠不觉晓”呢，没想到一个“到此一游”就被刺激成那样！ 卢西恩会长说：“自从离开古蓝星人与宇宙中其他文明对接，我们就开始使用统一的文字，各国文字传延到现在基本已经失传，能发现这么多刻有远古文字的原石已经很不错了。” “哦，这么多到此一游，确实不错。”晏阳点头赞同。 卢西恩会长：“……” 即使被晏阳嘲讽了，卢西恩会长还是叫上林奇几人认认真真地把岩壁上的文字给记录下来。这一刻他不是皇家文史协会的会长，而是一个一心扑在自己选定的事业上的痴人，哪怕别人嗤之以鼻也无法改变他的追求。 晏阳最受不了这种人。 以前晏阳也认识这样的老头儿，费尽心思修史书，那劲头和甘受宫刑的司马迁差不多了。后来史书修出来了，自己官儿却丢了，朝廷不支持，他捧着稿子哭，也不知是哭自己还是哭他那宝贝书。 晏阳本来和那老头儿不对付，可抵不住那老头儿搬个小马扎坐他家哭鼻子！一把年纪的，也不知上哪学了那不要脸的招儿，他不答应就不走，非要他帮忙印书。 这打又不能打，赶又不能赶，晏阳还能怎么样，只能给他印呗。 这一印就印出事来了。书发行没多久就有人要治那老头儿的罪，咬文嚼字抓错处的那种。晏阳帮着说了两句，结果不仅没用，自己还被牵连了。后来他才晓得那些个招数都是冲着他来的，有人看他不顺眼，想把他弄出京去，要借机弄死他呢！好在他机灵地挑了边关，那是燕大将军的地盘，那些家伙动不了他。 晏阳瞅了眼卢西恩会长，觉得这可能也是个老不要脸的，不自觉地退了两步，结果撞到了身后的安格斯怀里。 晏阳转头一看，对上了安格斯深灰色的眼睛。他笑了笑，招呼道：“我们去里面溜达溜达，看有没有更有趣的东西。” 夏佐几人也觉得自己帮不上忙，麻溜地和晏阳会合，开着探照灯往里走。令他们失望的是里面连“到此一游”都没有，只有各种奇形怪状的岩石，大是挺大，就是空荡荡的。晏阳摇头说：“没意思。” “考古工作本来就是这样的。”伊莱说，“平日里大部分工作都枯燥乏味，有时候耗费大批人力物力也可能什么都找不到。” 晏阳感觉洞穴里的空气湿润腥咸，让他不太舒服，说：“我们到下面去吧，找块适合的礁石坐着钓虾。我觉得烤鲜虾味道应该还不错，我刚才买了调料呢！” 伊莱：“……” 夏佐坚定地跟随晏阳的脚步，和卢西恩会长打了声招呼就从来时的狭窄通道离开遗迹。 …… 外面的空气也带着海水的咸味，不过少了四周的岩壁，迎面吹来的海风让人感到舒适很多。晏阳几人重新扣上防护带，沿着岩壁往下爬，抵达临近海面的岩石上。 晏阳停了下来，叫安格斯打开背包，掏出一溜简易钓竿。钓竿是伸缩型的，收起来十分袖珍，晏阳买了一打，足足十二个，里头附赠钓饵。 伊莱拿起薄薄的说明书看了看，说：“这些钓饵可以钓上一些鱼类，如果想继续玩的话可以鱼肉作为钓饵。” 垂钓这事儿对于在帝国首都长大的众人来说新鲜得很，夏佐摩拳擦掌：“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几个人分坐在岩石边缘把特制的钓竿组装完毕，勾上钓饵，有模有样地把它往海里一甩。钓鱼这事要心静，晏阳铺好餐布，懒洋洋地坐在那儿等鱼上钩。下头的海水还挺平静，只有徐徐吹来的海风吹拂着长长的钓绳。 运气最好的居然是安格斯，不过一两分钟他的钓竿就有了动静，瞧着动静还不小。晏阳两眼一亮，用眼神示意安格斯赶紧拉起来。 他们的战利品中很快多了条活蹦乱跳的鱼。 晏阳让安格斯把鱼扔到身后的小水洼里，和伊莱几人围上去跟它大眼瞪小眼。 海里的鱼和平时吃的鱼长得不太一样，到了这一代之后个人终端也遭到干扰，居然没法帮晏阳检测这是什么鱼类。难得的是这种程度的干扰之下直播居然没中断，顽强地把画面传递回直播间，不愧是当年那位天才打造的交流平台，抗干扰能力一流！ 晏阳奇道：“这是什么鱼？有毒吗？好吃吗？” 伊莱摇头：“我也不认识。”他毕竟不是生物专家，不太认得这些生活在遥远蓝星的陌生物种。 直播间的观众们看到晏阳几人像好奇宝宝一样围着鱼讨论，纷纷踊跃给他们搜索相关信息，最后结论是这鱼很常见，不是什么保护动物，没有毒，可以放心吃，就是味道不太好。 唐恩及时把直播间里的信息转播给晏阳几人。 晏阳惋惜地看着那条胖胖的傻鱼：“看来只能用它来钓虾了。”几个人回到原来的位置上，继续等鱼上钩，没一会儿，他们陆陆续续钓上了不少大大小小的鱼儿，剁了鱼儿当钓饵又陆陆续续钓上小海蟹、大海螺和其他奇奇怪怪的海味。 晏阳气鼓鼓。 就是没有虾！ 伊莱说：“阿阳，这些大海螺看起来也挺好吃的。” 晏阳很坚持：“不行，就是要吃虾。”他坐在岩石上，语重心长地教育，“说了钓虾就钓虾，不能三心两意。三心两意的人最差劲啦，会遭报应的！下一次上钩的肯定是虾！” 安格斯默不作声地坐在一边，陪着晏阳坐在原处钓虾。夏佐不甘落后地把座位挪到晏阳身边，说：“我陪你钓，钓到太阳落山都没问题。” 晏阳啐道：“啊呸！你少诅咒我，你自己钓到天黑去！” 夏佐：“……” 晏阳这人在很多方面都挺执拗的，比方说现在吧，明明有很多可以吃的，他就惦记着自己一开始说的虾，显然有点轻微的强迫症！他坚信自己能钓到虾，半途而废怎么对得起和自己有了约定的大虾们？背信弃义的事儿不能干啊不能干！ 大虾们：不，我不是，我没有，我们没和你有约定！ 晏阳锲而不舍地乱钓，后头的小水洼都快堆满海味了，浮标又猛烈地颤动起来。晏阳眉头一跳，感觉是个大家伙，当机立断把钓竿往安格斯手里一塞：“你帮我拉上来！” 安格斯力量大，轻轻松松一拉，便把水底的大家伙扯出水面。晏阳定睛一看，居然是只大王八！晏阳睁大眼，惊奇地说：“哇，好大！”他没到过海边，不过看过不少传奇话本，比如说《西游记》。西游记里面就有只大龟，大得可以驮起孙悟空师徒四人！这只大龟虽然个头比画本上的那只小点，但也比晏阳见过的那些小乌龟大多了，他们这块空地上都不够它挤！ 104.番外:第五章 这章超棒的~ 这时咸豆腐脑端了上来, 卢西恩和他的两个学生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卢西恩勺起一口，尝了尝, 高汤浓香, 豆腐鲜嫩, 薄如蝉翼的羊肉喷香扑鼻, 不同的口感、不同的滋味在口中碰撞，味道再美妙不过！卢西恩看了眼晏阳, 问道：“这也是华夏的做法？” 高丽人擅长烤、炸，还有不太健康的腌制；樱岛人喜欢蒸、煮、凉拌, 崇尚自然，口味清淡。卢西恩都尝过，觉得不如营养剂方便。对于工作狂人而言，一口顶三天的营养剂更棒的食物, 省时省力，营养均衡，根本不用考虑食材干不干净、健不健康！ 不过像眼前这种美味，卢西恩也是愿意花点时间好好品尝的。 晏阳回答：“对, 华夏的做法。” 夏佐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第一次听说这种说法。难道这半年来晏阳没去学校报到，就是关起门在学这些？不管是不是, 他们都觉得晏阳特别聪明、特别厉害！刚才他们也学着包过馄饨, 可包出来的都丑得可怜, 压根没有晏阳包的漂亮！ 安格斯一言不发地站在晏阳身后, 静静地注视着晏阳白皙的后颈。他在晏阳清醒后不久就被选中，负责保护晏阳的安全、照顾晏阳的生活起居，他清楚地知道晏阳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根本没怎么出过门。 除非晏阳是在天网里修习的。 那也说不通，他精神力极高，能够轻松分辨晏阳是真睡还是装睡。所以毫无疑问地，晏阳所会的一切都是无师自通，根本不需要练习也不需要学习。安格斯收回目光。 晏阳看着卢西恩三人吃豆腐脑，又有些犯困。 安格斯适时地弯身抱起晏阳，让他窝在自己怀里入睡。 看了眼高大英俊的安格斯，又看了眼安格斯怀里的晏阳，卢西恩开口问伊莱：“明天我准备去探寻遗迹，伊莱你们要一起来吗？” 伊莱正惭愧着自己太没用帮不上忙，听到卢西恩的建议之后心动不已：“可以吗？我们正在参加学期考核，白天要直播的。” “没问题。”卢西恩一口答应下来。他做这一行，为的就是挖掘出更多的历史真相。文明是人类的灵魂，没有文明的传承，人和飞禽走兽有什么区别？既然他们做的是把历史真相公诸于众的工作，自然不会在意小小的直播。 “那真是太棒了！”伊莱高兴不已。晏阳睡了，伊莱几人没再多留，各自回了房。伊莱打开天网一看，发现夏佐他们蔫儿坏，都在放香喷喷的小馄饨，自己捏的那碗不放，光放晏阳做的，那叫一个美，那叫一个香，馋得粉丝们嗷嗷叫。 伊莱想了想，没跟风放小馄饨，而是发了个直播预告：明天会跟着@皇家文史协会卢西恩会长去探寻蓝星远古遗迹。 伊莱有点小忐忑，怕有人骂自己蹭卢西恩热度，没想到评论确实有人在骂，风向却不太一样—— “那个没素质的家伙这么骂他们，卢西恩会长居然不生气！” “我听着不算骂人吧……” “不是都说卢西恩会长和约瑟夫会长像狗吗？” 伊莱拧起眉头，感觉这些人不太对劲。他正思考着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夏佐他们就不约而同地找了过来，几个人对着伊莱那条新动态底下的评论分析起来。 唐恩是天网达人，他掏出副眼镜戴上，推了推眼镜，天网界面上的留言变成了赤-裸裸的数据，说：“这些人在带节奏，发言的语气、时间都差不多，大多数账号都是新号，看来是有人买水军在黑我们。” 夏佐敏锐地纠正：“应该说是在黑阿阳。” 伊莱紧张地说：“我个人终端里有阿阳和卢西恩会长解释那句话时的影像，要不要发出去？” “我们发不好。”唐恩说，“伊莱你认识卢西恩会长吧？如果能让卢西恩会长来发，效果会更好。” “那我找一下卢西恩会长。”伊莱马上翻出了联络号，找上卢西恩会长说明情况。 卢西恩会长痛快地答应下来，接收了伊莱发送的影像：“放心，我这就发上去。” 卢西恩会长虽然不是艺人，粉丝数却庞大到不得了，足足两百多亿人，不说帝国这边，就连大半联邦人都关住他。没办法，文史考卷上一大半题目都是从卢西恩会长的研究成果里出的，这些考点还是会更新的那种，想考好，想考高分，最好就是实时关注卢西恩会长的个人主页，免得回头再来补。 考虑到“华夏”两个字可能会给晏阳带来麻烦，卢西恩掐掉了最后几句话，只把晏阳对那首诗的解释发上去。光是这一段，也足够引起大规模讨论了，这首诗不算什么令人惊艳的奇诗，更多人关注的是晏阳那番解释。 都督？职方？相公？这些词都已经没人使用。关注卢西恩的很多资深粉丝都是这一领域的大牛，他们个人终端里的数据库十分完备，该有的资料全都有，可他们任何一个人拉出来都没法像晏阳这样轻松解释出这些词的含义。 粉丝们震惊的有，挑事的自然也有—— “这些不会是那小孩捏造的吧？” “对啊，现在的小孩子想象力可好了，随便造几个生词也不是不可能。” “这么说来那小孩岂不是在骂帝国腐败？听听，他还说帝国过不了多久就要完了！” 就在水军们又开始把话题引偏的时候，约瑟夫也站了出来，他转发卢西恩发布的视频表态：“孩子辛苦了，既要要捏造新曲子，又要捏造新的吃法，还煞费苦心地捏造文史资料来痛骂我和卢西恩、讽刺帝国的腐败，真是用心良苦，你们马洛院长会为你感到骄傲。” 卢西恩和约瑟夫先后出来发话，力挺晏阳的粉丝终于有了底气，一涌而上卖力控场——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约瑟夫大人毒舌人设不崩！” “是啊我们小朋友真是辛苦，凭空捏造这么多东西哦多累啊！” “就是，你们知道他有多努力吗？他天天不睡觉，就想着捏造这些东西！” “好久没看过约瑟夫大人怼人了，真是怀念，上次约瑟夫大人这么干还是出手搞保田利英吧？” 保田利英，前联邦第一乐团的总指挥，樱岛人。前几年非常高调，大有要踩着约瑟夫上位的势头。约瑟夫本来没打算理他，结果这家伙买水军带节奏，天天带着约瑟夫出场，还暗讽约瑟夫老了，指挥不行了，作曲也不行了，演奏更加不行了，最后还踩到帝国皇家音乐协会会长头上。 约瑟夫一生中最看重的就是那位与丈夫一起殉职的音乐天才，即便她已经死去许多年约瑟夫也不愿意登上会长之位。踩他他不在意，踩那一位绝对不行！于是约瑟夫在保田利英开演奏会的当天到旁边开了一场，别处都没打广告，就把宣传海报贴在门口。本来冲着保田利英去的观众一片哗然，扔了保田利英那边的门票转投约瑟夫那边。 这叫什么？ 这叫你爸爸永远是你爸爸。 很多人都说约瑟夫这事干得不厚道，打人专打脸，约瑟夫冷笑一声：“保田利英拿亡者出来说事就很厚道了？” 那一场腥风血雨、纵横乐坛的掐架，在联邦那边诚恳地撤下保田利英这个第一乐团总指挥之中落下帷幕。 晏阳压根不知道这些风风雨雨，他甜甜地睡了个好觉，清晨在明媚的阳光中醒了过来。安格斯敲门之后走进房间，弯身要将晏阳抱起，晏阳却打了个哈欠，伸手抓住安格斯制服的衣领。 安格斯面色不变，由着晏阳将他扯近。 窗外照进来的日光有些亮眼，安格斯逆光站着，发丝仿佛镀着淡金色的光晕。晏阳对上安格斯近在咫尺的眼睛，发现里面半点情绪都没有，好奇地说：“安格斯，是不是就算我扯掉你的腰带你都不会变脸？” “不会，少爷。”安格斯深灰色的眸底依然波澜不惊，“您想做什么都可以。” 晏阳松开了手。 凑近看果然很像。 不过那位“第一美人”显然更生涩一些，被调-戏了还会红耳朵，不像安格斯这么厉害，连“您想做什么都可以”这么暧昧的情话都能说得一本正经。啧啧，真了不起！ 看到晏阳的长相那天他就在害怕，害怕晏阳会出名，害怕晏阳会被许多人追捧和喜爱。晏阳越是声名远扬，他身上笼罩的阴影就越难散去！晏阳怎么不去死！明明所有医生都判断晏阳活不过十五岁！他只要熬过十五年，一切都是他的！ 少年看着天网上逐渐往他身上猜测的舆论，手微微发抖。这件事是他干的，他要晏阳从皇家学院退学，他要晏阳被所有人唾骂，他要晏阳体会他曾经过过的生活！可是为什么事情和他想象中不一样？宇宙大魔王为什么没有把晏阳挂出来，还帮晏阳宣传！ 少年站起身，走到洗浴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长相也不差，就是眼神阴沉，看着很不讨喜。就因为晏阳长得好看吗…… 少年一拳打在镜子上。镜子颤了颤，并没有碎裂，反倒是他的拳头红了一片。镜中的少年怒目圆睁，面目狰狞，看着一点都不讨喜。长得好看又怎么样，是婚生子又怎么样，还不是个废物…… 105.番外:第六章 这章超棒的~　　《小侯爷》/春溪笛晓 第十一章 新的一天, 晏阳醒得比平时早。他窝在软乎乎的毛皮上, 打开个人终端查看里面堆积的消息, 一切来自天网上的问好都被晏阳无情无视。 挑拣半天, 晏阳挑出了南茜的留言。南茜说她昨晚看了直播回放，感想很多, 希望他醒来后能连线聊聊。 晏阳懒洋洋地洗漱完毕，躺回毛茸茸被窝里给南茜发出通话邀请。 “你醒了？”南茜也醒得早，一收到邀请马上接受。见晏阳虽然满脸疲懒，气色却很不错, 南茜才稍稍放心, “昨天你直播了那么久，我一直担心你早上醒不来。” “我精神好多了。”晏阳靠在软枕上说。 十五岁生日那会晏阳刚醒来，不懂什么精神力测试，结果自然不怎么样。这半年来陆陆续续从各个方面了解了关于精神力的资料, 晏阳察觉他的昏睡症大概和精神力有关。 也就是说, 他可能早就来到这个世界，只是身体机能与成人灵魂的精神力不匹配，以至于激发了这具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 一直到十五岁生日那天才堪堪能承受其中一部分精神力。 回到熟悉的蓝星之后, 晏阳恢复得比在帝国首都那边要快，记忆和身体也许应该很快就能完全契合。 晏阳说, “我喜欢蓝星。” 哪怕是被扒皮淬骨过的蓝星, 也比那些被评定为a级宜居行星的地方要让晏阳舒心。 南茜说：“我看了直播回放, 你们的直播很精彩。” “你们呢？”晏阳难得地关心了一句。 “我们就无趣多了, 都是观众想让我们去某个地方做什么事，吃饭住宿都不用愁。”南茜说。 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一点挑战性都没有，完全是被观众们捧着。 南茜说出自己的打算：“我就是想和你商量一下。今天开始我也想像你一样帮助一些需要帮助的人，你觉得怎么样？” “帮助需要帮助的人？”晏阳一脸惊讶，“我有做这样的事吗？” “……那个叫多恩的小男孩不是吗？”南茜虽然是用多倍速看的回放，但也没错过晏阳与多恩的整个交流过程。 看过直播的人都会发现，最后那个小男孩的精神面貌比起刚出现在镜头前时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那个啊，我看他顺眼而已啊。”晏阳可不觉得自己是个助人为乐的人，他理所当然地说，“多恩和他姐姐都长得那么可爱！可爱的人怎么可以愁眉苦脸？当然要开开心心才对！” “不管怎么样，你都是帮了他。”南茜认真地说。 有人说自己是好人，晏阳自然不会去反驳。他宽慰南茜：“一次学期考核而已，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 南茜安静下来。过了好一会儿，南茜才说：“谢谢。” 队友们都觉得南茜是最强的，什么都会，近乎全能，不管是才艺还是相貌都最出众。实际上南茜也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孩，面对入学后的第一次考核她的精神也绷得很紧。 考核开始两天，只有晏阳看出她的忐忑和紧张。 南茜结束了连线，晏阳懒洋洋地窝着，打了个哈欠。哪怕身体好了许多，他也还是想多睡睡。 就在晏阳准备睡个回笼觉时，他的个人终端接到个陌生的通话邀请。晏阳瞧了眼，斯潘塞·马洛，有点耳熟，但不认识，拒绝。 那边再发。 拒绝。 再发。 拒绝。 看在对方这么锲而不舍的份上，晏阳勉为其难地把他拉进黑名单。世界安静了！ 没等晏阳舒舒服服地补觉，领队导师就急匆匆地找了过来，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晏阳同学，你是不是把院长拉黑了？” 晏阳睡眼惺忪，一脸迷茫。等安格斯把他从床上抱了起来，晏阳的思维才恢复运转，扭头问安格斯：“我们院长叫马洛吗？” “皇家学院总院长叫斯潘塞·马洛，马洛是院长的姓氏。”安格斯一丝不苟地回答。 “原来是这样。”晏阳恍然大悟，对领队导师说，“我刚才确实拉黑了一个叫斯潘塞·马洛的人。这不能怪我，因为他一直在打扰我补觉，而我并不知道他是我们学院的院长。” 领队导师被他的理直气壮噎了一下。 经过了昨天的直播，领队导师意识到晏阳并不是废物，而是他们三十六组翻身的希望，态度好了不少：“既然是这样，晏阳同学你赶紧把院长从黑名单里拉出来，院长想要和你通话。” 晏阳一口答应。他窝在安格斯怀里慢腾腾地把马洛院长从黑名单拉出来，准备和马洛院长完成一次亲切友好的交流。 “院长好。”晏阳自认是个非常有礼貌的好孩子。 “这么多年来，你是第一个拉黑我的人。”马洛院长说。 好在马洛院长不是小气的人，打趣了一句就进入正题。 马洛院长表达的意思很简单：皇家学院是一所伟大的、正经的综合性学府，每年都为帝国输送大批各个领域的高端人才，希望他在直播的时候不要扭曲学院的意思，学院并没有类似于“做人就该不要脸”的校训。 “没问题。”晏阳答应得非常干脆，“您放心，我一定会注意的。” “你的直播非常精彩，今天继续加油。”马洛院长相当和蔼地鼓励了一句，结束通话。 晏阳让安格斯把他抱下楼，一眼就瞧见夏佐几人早早等在楼下。晏阳笑眯眯：“这么早啊。” 晏阳眉眼本就漂亮，笑起来更是好看得不得了，夏佐莫名有些羡慕能抱着他的安格斯。 夏佐蠢蠢欲动：“阿阳，今天不用安格斯先生跟着也可以吧，要是你累了我也可以抱你。” 安格斯安静地将晏阳放到椅子上，又沉着地退后，仿佛没听见夏佐的话。 晏阳倒是无所谓：“也行啊，就怕你抱不动。” “怎么会抱不动？”夏佐一脸自得，“为了保持身材，我平时经常去锻炼的。别看我没泰德健壮，我的臂力好得很！” “那成。”晏阳转头对安格斯说，“那你今天不用跟着了，可以自己去外面逛逛。” 安格斯垂首应道：“好的，少爷。” 晏阳拿出昨天在贫民区那边叫人画的地图。地图是手绘的，简略得很，画工也不好，线条都有点扭曲，整体看起来竟别有趣味。 唐恩说：“不如我们现在就开直播吧！”商量行动路线也算是活动内容来着，一天要直播整整八小时，早解决早安心！ 晏阳没意见。 直播镜头很快化为一个小巧可爱的飞行器，在上空徘徊片刻，找到了最佳直播角度。 晏阳指着那张再原始不过的地图说：“我们今天往山上走，看看上面长什么样，看起来好像很有趣。” 夏佐几人点头。和晏阳玩了一天，他们都觉得意犹未尽，晏阳的打算正合他们意。 五人走出酒店，正要考虑早餐吃什么，就看到昨天那小女孩怯生生地在酒店门口探头探脑，手里还抱着几个纸袋。 “有事吗？”晏阳对女孩子还挺和气，语气都放缓了。 “这是我做的烤面包。”小女孩脸颊微红，“用的面不太好，可能有点粗糙……弟弟说你们钱花完了，早上没吃的，我、我就想给你们做一份早餐。你们吃吗？” “好啊，正愁着没吃的。”晏阳笑着接过一个纸袋，里面有好几片烤得两面焦黄的面包，闻着还挺香。 夏佐四人也跟着拿了一袋。 小女孩朝晏阳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你，小哥哥。我、我真的很谢谢你。” 昨天晚上弟弟很有精神，拉着她一起规划未来。自从腿受伤之后，她再也没见过这样的弟弟。就在遇到晏阳之后，她的弟弟回来了，她那个聪明的、会笑的弟弟回来了。 晏阳揉揉小女孩脑瓜，拿起纸袋咬了口烤面包，果然酥香可口，味道很不错。口感虽然粗糙了点，胜在香。 哪怕有地图在手，他们几个也是外来人，晏阳用5%的打赏当抽成聘请小女孩当向导，让小女孩带着自己往山上走。 山腰以下住房建得非常密集，到处都是违章建筑，时不时有突出的雨蓬、横拉的棚架，还有些人别出心裁地在两栋楼之间建了凌空跨过过道的横桥。 “这到底住了多少人哪！”没怎么见识过贫民区的伊莱忍不住感叹。 晏阳研究着地图，发现前面有个区域是空着的，扭头问小女孩：“这是哪儿？怎么地图上没有？” 小女孩一愣，往前看了看，脑袋蓦然有些空白。过了好几秒，她才嗫嚅着说：“这里不能去。” 夏佐正凑到晏阳身边看地图，闻言好奇地问：“为什么不能去？” 小女孩说：“反正不能去，大人都是这么和我们说的。” 夏佐顿时来了兴趣：“难道这是传说中的贫民区黑街！” 直播间早就涌入大批观众，看到他们站在一堆别有味道的违章建筑里讨论起黑街，顿时也用弹幕参与讨论—— “黑街！我只在电影里面见识过！” “去去去，一定要去！” “注意安全啊，如果真的是黑街的话会不会很危险？” 系统通知：乌鸦赠送三十六组直播间一朵金色烟花，金光灿烂，烟火璀璨，大家快来三十六组直播间捡金豆吧！ 乌鸦：直播很精彩，继续。 “小朋友好帅！” “小朋友在一群小朋友里是最高的，没毛病！” “那个小女娃长得好可爱啊，刚才看起来好像要哭了。” “小朋友要是射不中，小女娃真的会哭的吧？紧张！” “我看悬！你看他瞄准得不对，歪了！” “我压一百星币，绝对不中！” 夏佐几人也有些紧张，主要是晏阳精神力低下，准头恐怕不太好，要是直播里没射中岂不是丢大脸了？ 晏阳倒是很从容。他扣下扳机，小箭咻地一声射了出去。 砰！ 气球炸开的声音在对面传来。 四周霎时静了下来。 小女孩又是紧张又是期待地睁开眼睛，只见对面那蓝色气球已经不见了，其他气球还随风轻轻晃动。 中了！！！！！ 小女孩惊喜无比，眼泪直接涌了出来：“谢谢小哥哥！” 晏阳笑了笑，说：“去拿模型吧。” 摊贩已经不情不愿地把那机甲模型拿了过来。小女孩一把抢过模型紧紧地抱在怀里，眼里还闪着泪花，笑容却开心得很。 夏佐看了眼那机甲模型，摇着头说：“这是几十年前的机甲模型了吧？太落后了，连荒远星系都不流行这种机甲模型了，倒贴钱都没人要。” 106.番外:第七章 这章超棒的~ “少爷。”冷漠如机械般的声音自门口响起, “该出发了, 您的导师已经催促过三次, 并表示如果您再不赶到就自行出发。” 少年眼睫动了动, 睁开眼看向眼前的灿亮日光。脸颊边的软毛随风轻轻摆动，扫得他脸有些痒, 他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道：“抱我起来。” 门口站着的青年一顿，依言走上前，弯腰将少年抱起。少年身材纤细, 抱在怀里仿佛没有半点重量。这是帝国将军的长子晏阳, 才十五岁，十五岁前一直在昏睡，身体极弱，便是帝国最厉害的医生也治不好, 叹息着说可能活不过十五岁。 没想到晏阳十五岁生日这一天奇迹般苏醒过来。 由于长期有人悉心护理, 晏阳身体发育得还算健康，只是看着比同龄人偏小，像个十二三岁的孩童。晏阳精神不好, 容易困倦, 脾气也娇惯，有时连走路都懒得走, 要人抱着。青年便是将军遣来照看他的人, 叫安格斯。安格斯有着一双深灰色的眼睛, 看着冷淡疏离, 据说是个天赋卓绝的平民。 别看安格斯性格冷酷，身上却暖和得跟火炉子一样，晏阳颇为喜欢。他身子弱，喜暖，也不管安格斯是什么想法，打着哈欠窝在安格斯怀里再次睡得香甜。 安格斯抱着晏阳出门，登上飞行车。飞行车沿着空轨飞行约莫二十分钟，很快抵达帝国最大的港口：达尔文港。达尔文港竖立着一座雕像，雕的是个大胡子远古人类，按身材比例来看比现代人要矮小一些，他的左右肩膀和脑袋上站着几只雀类，这是一种小型飞行生物，在一些宜居星球上还能找到踪迹。 走出飞行车，明媚的阳光落下来，引得晏阳脑袋拱动两下，眼睛睁开一条缝。他睁眼一看，正巧对上那大胡子达尔文的眼睛。晏阳又打了个哈欠，听着个人终端自动介绍起达尔文在历史上的杰出贡献：“伟大的达尔文先生通过分析两处海岛上鸟雀的异同点、结合前人的研究，写出了影响深远的《物种起源》，一直到现在，‘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观点仍然被许多人奉为至理……”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晏阳再次合上眼。他死过一次，再睁眼却来到了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作为帝国将军的长子，他还是能够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唯一的问题是，十五岁生日那天是晏阳醒来的日子，也是他那便宜父亲迎回私生子的日子。晏阳与那私生子同时进行精神力测试，结果他是个毫无天赋的废物，那私生子却拥有a级精神力！ a级精神力是什么概念晏阳不大清楚，但晏阳从个人终端里得知帝国上下只有三个人拥有a级精神力，一位是他们尊敬的皇帝陛下，一位是帝国元帅，一位则是他的便宜父亲！这代表什么？这代表拥有a级精神力，未来就能在军部平步青云！ 比起晏阳这个废物长子，他那便宜父亲自然更偏爱天资卓绝的私生子。为了表示自己对两个儿子一视同仁，他那便宜父亲把他和那私生子都送进了皇家学院，不过私生子进的是军事系，晏阳进的却是……影视系。 没办法，影视系是皇家学院门槛最低的，不需要天赋，只要长得好或者有特长就能进——最适合走后门进去。晏阳那便宜父亲振振有词地对他母亲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以他的天赋想要进皇家学院只能进影视系。” 晏阳半合着眼。他进影视系已经一个学期，基本没去上过课，毕竟他对当个戏子没兴趣。以前晏阳也爱看戏，对那些小戏子也颇为怜惜，但要自己去表演、去讨好观众什么的，晏阳一点兴趣都没有。他一生骄奢淫逸，到死都活得肆意，能让他费心去讨好的人还没出生呢！ 晏阳懒洋洋地偎在安格斯怀里，又沉沉睡去。 安格斯看了眼晏阳沉睡的模样，大步迈入集中地点。他一入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和他怀里的晏阳身上。 见晏阳不仅姗姗来迟，还是让人抱着来的，领队导师气得脸色发青。 他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巨婴学生？！ 上课不来，作业不做，压根没把皇家学院当回事！这家伙要不是有个好爹，早被皇家学院开除百八十次了！ 气归气，领队导师还是和气地向安格斯交待了这次行程的安排。他没尝试叫醒晏阳，因为以前的经验告诉他，直接向晏阳说的话晏阳十句听不进一句，还不如直接交待他这个侍从。这次学期考核内容非常自由，五个人为一组自行设置直播节目，只要观看直播人数突破一万、他们的个人账号粉丝也突破一万就算过关了。 这完全是放水的考核任务。要知道其他组随便一个人自带的粉丝都不止一万，更何况五个人加在一起！ 安格斯点点头，隐约预感晏阳这次的队友不会太靠谱。晏阳常年缺课、大考小考基本不参加，成绩自然是吊车尾的，和他分到一组的肯定水平差不多，估计就是个吊车尾组。 安格斯性格冷漠，没和其他人打招呼，直接抱着晏阳上了飞船。蓝星，据说是远古人类的故乡，不过那边已经发生过几次大爆炸，早不是原来的模样。若不是有钱多到没处花的怀旧商人几次三番为它重新搭建大陆架，那里早就连飞船降落的地方都没有了！现在的大陆架也挺脆弱，飞船一般不直接降落在上面，而是降落在附近的小伴星上面。 那小伴星似乎叫月球。 月球很小，所以他们中途还得换乘小型飞船。 真难想象最开始人类挤在这么个小地方生活。 晏阳一路熟睡，直至飞船降落才转醒。听个人终端报出坐标，他怔了一下，往飞船外看去。船窗外星空湛蓝，蓝得近黑。这是月球，也就是他们说的月亮。晏阳罕有地下了地，赤脚走到窗边往外看。 月亮上没有桂树，没有嫦娥，倒是有不少热闹的商业建筑。他眨巴一下眼，定定地看着远处一个水蓝色星球。 那里叫蓝星。 他曾经生活的地方。 它已经经历过一次次惨烈的死亡与新生，被时光拆皮削骨，再找不出当初的模样。 晏阳查过蓝星现在的复原情况。他找来找去，没找到一块地方叫“华夏”，就好像它从来不曾在这个世界存在过一样。为了证实这一点，晏阳查阅了大量史书，发现只在某些学者的考据中提到一句：“蓝星东亚地区曾经生存着一群具有独立文明的远古人类，他们与东亚到处扩张的游牧民族一样是蒙古人种。该文明已彻底散失，同样起源于东亚的高丽人与樱岛人均表示该文明所用文字、文化习俗由其先祖传入……” 晏阳拧起眉头。 安格斯取出一双鞋子走上前：“少爷，地上凉。” 晏阳转头看去，只见安格斯半蹲到自己面前，手里拿着双崭新的鞋子。他眸光微动，任由安格斯替自己把鞋子穿上。 以前晏阳放肆得很，曾叫他太子表哥最宠爱的阉奴给他穿靴子。那阉奴隐忍得很，堆着笑照做。那时候他就知道，这种能忍人所不能忍的家伙必然有大图谋。安格斯又有什么图谋？晏阳乖乖让安格斯把两只鞋子都穿到他脚上，挡住了莹白漂亮的脚踝。 管他有什么图谋呢，反正…… 反正什么都不在了。 晏阳收回目光，也没打算自己走，再次让安格斯抱起自己去换乘前往蓝星的飞行器。他又困了，挨在安格斯怀里沉沉入睡，压根没打算和自己的队友们打招呼。 晏阳无意和队友熟悉，安格斯自然也不会多事，上了飞行器以后找了个有阳光的地方站着。安格斯被派到晏阳身边已经大半年，当时是晏阳自己挑的人，安格斯的上峰其实不太愿意放人，毕竟安格斯天赋好，稍加磨练就能放出去独当一面。 安格斯内心也不愿意跟着晏阳这个废物少爷。可他要是连分内责任都做不好，以后也别想在军部立足了。 安格斯垂眸看向怀中的晏阳。 少年睡得毫无防备，像是非常信任抱着他的人。 刚才晏阳站在窗边往外望的时候，安格斯忽然觉得这个体弱又嗜睡的少年身上笼罩着浓浓的孤独。那种孤独是旁人难以理解的，仿佛再灿亮的星河也无法入他的眼。 那一刻，安格斯神使鬼差地走上前，半蹲到少年身旁替他穿好鞋子。 他一定是魔怔了。 安格斯心想。 这位娇惯的小少爷会觉得孤独才怪，他浑身上下都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矜傲。 所谓的彭罗斯结构起源于一位名叫彭罗斯的远古人类。据说他厌倦了千变一律的地砖排列方式，这位大胆的天才设计出了“铺满全世界也不会重复”的地砖。 彭罗斯先生能被人铭记至今自然不是因为地砖，而是后来的研究者根据他的大胆设想进行才来想材料学研究，成功研制出了一批至今还在使用的基础材料。 晏阳窝在安格斯怀里听着个人终端的介绍，又点开酒店鸟瞰图看了看，感觉浑身难受。对称有什么不好？对称招你惹你了？ 领队导师给晏阳一行人介绍：“这是九大星系连锁酒店，安全性很高，大家可以安心入住。”他边说边把晏阳一行人领去挑房间。 “老师。”终于舍得自己下地走路的晏阳开口喊。 领队导师看向长得像个乖宝宝的晏阳。 晏阳拿起一张花花绿绿的印刷广告，好奇地问：“老师，这是什么？”他一本正经地念出上面的文字，“‘深夜寂寞吗？欢迎拨打热线号码’‘哥哥~人家在这里等你~来嘛哥哥~’” 晏阳的目光干净澄澈，带着几分少年人独有的天真和疑惑。 领队导师：“……换酒店！” 晏阳默不作声地让安格斯重新抱起自己，打了个哈欠，继续睡。 107.番外:第八章 这章超棒的~ 飞行器在蓝星降落, 领队导师把他们带到落脚的地方。那是一处相当普通的酒店，由组合房构成——这种组合房是平民最常见的住房, 设计成彭罗斯结构，平时可以与其他房子拼凑在一起，必要时又可以自由移动。 所谓的彭罗斯结构起源于一位名叫彭罗斯的远古人类。据说他厌倦了千变一律的地砖排列方式, 这位大胆的天才设计出了“铺满全世界也不会重复”的地砖。 彭罗斯先生能被人铭记至今自然不是因为地砖，而是后来的研究者根据他的大胆设想进行才来想材料学研究，成功研制出了一批至今还在使用的基础材料。 晏阳窝在安格斯怀里听着个人终端的介绍，又点开酒店鸟瞰图看了看，感觉浑身难受。对称有什么不好？对称招你惹你了？ 领队导师给晏阳一行人介绍：“这是九大星系连锁酒店, 安全性很高, 大家可以安心入住。”他边说边把晏阳一行人领去挑房间。 “老师。”终于舍得自己下地走路的晏阳开口喊。 领队导师看向长得像个乖宝宝的晏阳。 晏阳拿起一张花花绿绿的印刷广告，好奇地问：“老师，这是什么？”他一本正经地念出上面的文字，“‘深夜寂寞吗？欢迎拨打热线号码’‘哥哥~人家在这里等你~来嘛哥哥~’” 晏阳的目光干净澄澈，带着几分少年人独有的天真和疑惑。 领队导师：“……换酒店！” 晏阳默不作声地让安格斯重新抱起自己, 打了个哈欠，继续睡。 安格斯垂眸看向晏阳半合的眼睛。 晏阳仿佛感受到他的注视, 长长的睫毛颤了颤, 缓缓睁开眼与安格斯四目相对。安格斯从未与人这么近地对视, 深灰色的瞳仁微微一怔, 并没有立刻移开目光。 晏阳伸手勾住安格斯的脖子, 脑袋凑到安格斯耳边蹭了一下, 温暖的气息喷在安格斯耳朵上。他挑唇一笑, 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问：“安格斯你怎么一直盯着我看？你对我捡到的小卡片很感兴趣吗？” 安格斯向来清晰的思维因为晏阳的突然凑近而变得紊乱无比，以至于根本没听清晏阳说的是什么。直至理智回归，安格斯才猛地回过神来，平静地回答：“不感兴趣。” “哦。”晏阳懒洋洋地窝回安格斯怀里。他对安格斯还是很满意的，没打算那么快把人气走。那天那么多人站成一排让晏阳选，晏阳一眼相中了安格斯，虽然换人也不是不可以，不过长得像安格斯这么好看的可能比较难找。 为了保证学生们的身心健康、保证学生们不被污浊不堪的某种文化玷污，飞行器再次起飞，飞到了另一间同为九大星系连锁的大酒店。虽然酒店外观还是不怎么样，不过总算是对称的，晏阳还算满意。 领队导师看了眼安格斯，不得不提出一件事：“晏阳同学情况特殊，学院允许你带保镖，不过保镖吃住学院不可能负责。” 晏阳满不在乎：“没关系，我有钱。” 领队导师不再说话。 晏阳确实有钱，他母亲虽是平民出身，他外公却是帝国最有钱的平民，据说连皇帝陛下都对他外公颇为看重，说是富可敌国也不为过。若不是这样，一个平民女孩也不可能成为帝国将军的妻子！ 晏阳外公没啥特点，就是有钱和护短，嫁女儿的时候排场比公主出嫁还大，全帝国各大商城都打五折，帝国上下对这场婚姻的祝福宛如星海般浩大。有人还暗暗嘀咕：要是这位大佬多嫁几次女儿就好了。 可惜大佬只有一个女儿。 更可惜的是，上次这位大佬带着商队远航时出了意外，至今生死未卜。 他手下的商业帝国陷入了动荡之中。 若不是这样，哪怕是在军部已经颇有威望的帝国将军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把私生子接回家！ 即便如此，晏阳还是很有钱。 晏阳不客气地挑了两个最好的房间，并且平和地询问领队导师经费够不够，不够的话他可以借点给他们，当然，肯定是要还的啦~ 领队导师气得一踉跄，咬牙说：“不用了！” 晏阳舒舒服服地在kingsize大床上睡了一觉，整个人都精神了。他脑袋渐渐清明，漫不经心地回想着自己现在的处境。晏阳脸皮厚，被人奚落、被人嘲笑也不觉得有什么，他们说他们的，他活他的，关他什么事？ 笃笃，笃笃。 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 晏阳坐起来，说：“进来吧。” 敲门的是安格斯，夕阳西下，安格斯身上镀着金色的夕辉。晏阳多看了几眼，觉得挺养眼，做人呢，最重要的是开心，身边的人长得好看点，心情也会舒爽无比。圣人怎么说来着，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食色，性也！ 安格斯恭敬地汇报：“少爷，您的导师通知您下去用餐，晚餐时间将会进行第一次直播，统一向直播观众自我介绍。” 晏阳眉头一皱。吃饭可是人生头等大事，居然要在吃饭时直播？他淡淡地说：“帮我把衣服拿过来。” 晏阳还是会自己穿衣服的，毕竟这年代的衣服穿起来比较简单，扣几个扣子或者拉个拉链就成了。他也没让安格斯出去，直接在床上脱了上衣，换上洁白又绅士的衬衫；脱了裤子…… 即便常年昏睡在床，晏阳母亲也从没放弃过晏阳，她为晏阳挑选最好的按摩仪器，每天陪着晏阳做完全面的肌肉按摩。是以晏阳虽然发育得比同龄人慢一些，体形却很健康，腰身纤细，双腿修长，浑身的皮肤莹白如玉，谁要是在上面轻轻掐一下，怕是能让它红上几天。 晏阳把裤子穿好，衣扣却还松了两颗，看起来慵散疲懒。这一次晏阳没让安格斯抱着，反而说：“你去吃饭吧，我自己下去。” 安格斯又是一怔。 来到蓝星之后，晏阳似乎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晏阳走出房间，扶着栏杆远眺。酒店选的位置挺不错，远处有郁郁葱葱的树木，吹来的风也带着初春木叶的芬芳。在其他星球，四季变化是不明显的，风霜雨雪都可以人工控制，若是你嫌外面天气太晴朗，花钱在自家院子里下一场雪也是可以的——只要你有钱，随时都可以改变你所在的季节。 一切都那么完美。 晏阳静静看着被夕阳染红的山林。 这个时代的一切都那么完美，可是这个时代没有琴棋书画诗酒茶，没有他的亲人，没有他的朋友，没有所有他曾经敬重的师长与圣人。他是独自一人来到这个世界的。以前他就怕寂寞，怕到哪怕知道自己终归会被猜忌疏远，他也努力和太子哥哥维系曾经亲密无间的关系；怕到哪怕知道自己讨人嫌，也想拿着酒去和不对付的大将军举杯共饮。 有时晏阳会想，死了便死了，为什么要让他一个人到别的世界活下来。 “少爷。”安格斯的声音再次响起。 晏阳转头看安格斯。 安格斯说：“还是我抱少爷下楼吧。”他伸手环向晏阳的腰，轻松地把晏阳拦腰抱进怀里。 “也好。”晏阳半合着眼说。 两人下了楼，领队导师和另外四位队员都已经入座。见晏阳还是让安格斯抱着下楼，领队导师微微皱了皱眉，最终没说什么。桌子是环形的，不分主位次位，晏阳坐下后扫了一眼，拿起餐具解决摆在自己面前的餐点。 另外四个队友明显也互不相识，饭桌上没人说话，气氛非常尴尬。领队老师一阵头痛，只能亲自兼任直播主持人：“你们都准备好了吧？马上要开始直播了。” “准备好了。”一个恨不得把衬衫扣子开到肚脐眼的男生最先开口。 “准备好了。”另一个高大健壮的男生紧跟其后。 “我们也准备好了。”两个个头比较小的男生回答。 领队导师看了眼晏阳，见晏阳似乎没打算理会他的询问。他仔仔细细打量着晏阳，确定晏阳不管长相还是着装都没有问题之后直接说：“那就开始吧。”他心里不大痛快，按下直播按钮，让直播镜头最先对准晏阳，“晏阳同学，你先自我介绍一下。” 晏阳抬起头，淡淡扫了领队导师一眼，说道：“食不言，寝不语。” 领队导师：“……” 妈的！这队他不想带了！ 约瑟夫鹰鼻广目，天生带着慑人的冷意，性情也颇为冷酷。他抬头扫了年轻干事一眼，先教训一通：“多大的人了，冒冒失失像什么样子。” 年轻干事连忙垂头听训，等约瑟夫问起曲子才忙不迭地把它传给约瑟夫。直播间里有直播回放，谁都可以轻松截取其中的片段，年轻干事带过来的正是晏阳在赛台上演奏的那一段。 约瑟夫目光一凝。这个地方他有点印象。 他年轻时曾去过蓝星，那里很多这种“地下世界”，暗中进行着不少黑暗交易，连买卖人口都是合法的。 每个星域都有这种近乎畸形的“原始生态”，帝国建立时允诺过不会干扰他们的发展，许多个世纪过去了，没谁会为这些微不足道的“地下臭虫”劳师动众。 约瑟夫醉心乐理，早年出去各地寻找灵感也见过不同的“原始生态”，只不过除了音乐他什么都不在乎，自然不会管任何闲事。他按下播放键，一下子被倾泻而出的激昂乐曲给吸引住了。 约瑟夫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一瞬间想起了儿时老师说的话：“好的音乐能有抓住人的灵魂。” 对，就是这种感觉，不管你是平民还是贵族，不管你身处光明还是身处黑暗，你的心都会被它牢牢地攥在手里，不由自主地随它律-动——它扬起时你飞入云霄，它落下时你坠入低谷！ 约瑟夫紧紧盯着画面上的少年，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生怕惊扰了少年的拉奏。直至一曲完毕，他才问：“这孩子是谁？是哪里的学生？” “老师，他是皇家学院影视系的新生，叫晏阳。”年轻干事赶忙回答，“这几天皇家学院正在进行学期考核，这是晏阳同学的直播内容。” “皇家学院的？还考核什么！”约瑟夫鲜少喜形于色，这一刻却坐不住了，“挂在影视系做什么，让他转到音乐系来！这么好的苗子搞什么直播，简直浪费时间！”约瑟夫在皇家学院音乐系当着挂名导师，理论上他是可以直接把人要过来的。 年轻干事擦了把汗，劝说道：“老师，考核期间不能退出，否则全组都完不成考核。如果您真的想收他当学生，大可等考核结束之后再去。不过据说他精神力非常低，连激活测试仪器的门槛都达不到。刚才他直播时拉奏完一曲就昏睡过去了，可见传言不假，您还是再考虑考虑。” “考虑个屁！”约瑟夫直接骂人，“你们精神力这么高，有出过这样的曲子吗？” 年轻干事：“……” 是的，老师，我们没有t_t 约瑟夫冷静下来再自己浩瀚的曲库里比对了一下，发现没有重合的曲子。这种疏阔大气、刚毅有力的新曲子，谁能写出来？约瑟夫在脑内过滤着可能的人选，生怕被人捷足先登把学生给抢了。等发现认识的人里没人能写出这种气势的好曲子，约瑟夫才放下心来，对年轻干事说：“应该是新曲，回头我再好好问问这孩子。”他转向屏幕，神色堪称和蔼，“把他直播间的地址发给我。” 年轻干事赶忙照办。 约瑟夫登陆自己的账号，打开直播间，直接砸了十个大烟花—— 系统提示：约瑟夫·高尔赠送三十六组直播间十朵金色烟花，金光灿烂，烟火璀璨，大家快来三十六组直播间捡金豆吧！ 约瑟夫·高尔：孩子，考核结束后到皇家音乐协会找我。 “？？？？？” 108.番外:第九章 这章超棒的~ 没等观众们反应过来, 直播间已经黑屏了。卧槽！发生了什么！！他们正看得津津有味了, 小朋友为什么让伊莱把直播关了？！ 观众炸开了锅, 打开天网就去轰炸晏阳五人的个人主页，甚至连领队导师的主页都没被放过。 领队导师在学院不上不下, 平时和隐形人没什么差别, 这会儿晏阳突然中断直播, 他可算是知道什么叫做被人架在火上烤了！ “小朋友为什么关了直播啊？” “你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好歹跟着去发点消息啊！” “投诉投诉投诉, 我要和皇家学院投诉你不干事儿！” “那地下世界那么危险，你赶紧带人过去啊！要是小朋友他们出事了怎么办！” “对啊对啊, 快过去！” 领队导师觉得自己冤枉极了, 这不是学院不让导师跟着吗？ 眼看自己的主页被那些恶魔军团占领了, 一个两个都在骂他是吃白饭的，领队导师真是欲哭无泪！ …… 与此同时, 远在中央星域的帝国首都。 “小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温柔美丽的皇后紧张地问身旁的皇帝, “那地方看起来乱极了，要不我们派人去把小伊他们接回来吧。凭什么其他人都去那么安全的地方，小伊就要被分去蓝星。” “是小伊自己想去锻炼的，你要是中途派人去接，他肯定会讨厌你。”皇帝说。 本应日理万机的皇帝陛下，此刻正和他的皇后一起守在直播间前揪心地看着上面的讨论, 生怕自己的孩子真的会遇到什么麻烦。 这时有人敲了敲门。 皇帝陛下抬起头, 只见一个神色冷峻的青年站在门外。他笑着招手：“敲门做什么, 直接进来啊！乔纳森你真是的, 一家人还那么多讲究。” 这青年长相极其出色，英俊之余更是透着种动人心魄的美丽，据说有次军部会议陷入争执，乔纳森站起来据理力争，对方愣是被乔纳森看得红了脸。 皇帝陛下对这个出色的养子非常满意，若非长老会那边坚持要等伊莱长大再看看，他和皇后早就宣布让乔纳森成为皇太子了。 皇帝陛下说：“你过来看看，小伊的粉丝已经有五万了，看样子要不了多久小伊就能成为紫星艺人！” “我正是为这件事而来。”乔纳森说，“父皇，我认为还是应该把伊莱接回来。他是您和母后唯一的——” “成为艺人是小伊的梦想。”皇帝陛下示意乔纳森坐下，轻拍乔纳森的肩膀，“你也是我和你母后的孩子，下次你再说这样的话我和母后都会很伤心。” 乔纳森眸光微沉。 见乔纳森一语不发，皇帝陛下叹了口气。 乔纳森是他最好的朋友的孩子，才一岁的时候他父母就死在战场之上，他毫不犹豫地收养了乔纳森，把乔纳森当成亲生孩子来抚养。 乔纳森天赋卓绝，相貌昳丽，到哪都那么引人注目，自然也免不了有人说闲话。 乔纳森凭实力考入军部，他继承了他父母的天才，年纪轻轻就取得了几场胜利，风头几乎盖过了前些年崛起的杜纳将军！ 可就是因为他是皇帝的养子，背后说他全靠皇室身份揽功的有，说他意图谋夺皇位的有，帝国上下全是风言风语——皇帝陛下听了生气，整顿过一次，可流言明面上没了，暗里却愈演愈烈。 “乔纳森，你有没有看小伊这两天的直播？”皇帝陛下说，“小伊交到朋友了，他玩得很开心。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就让小伊去看看吧。” 乔纳森没再多说。他起身告退，回到军部处理公务。 等正事都做完了，乔纳森才打开天网，搜索出三十六组直播间。里面一群观众还在苦苦等待直播重开，有个特别无聊的粉丝还在那里刷：“小朋友没有出现的第四十八分钟，想他。” 小朋友？ 乔纳森想到那个天生带着耀眼光芒的少年。 约莫是四五个月前，乔纳森和这少年有过一面之缘。 那是杜纳将军家的晚宴，去的都是军部的年轻军人和各家的贵族小姐，属于变相的相亲会。乔纳森一到场就被不少人围上来，还有人往他身上泼了杯酒，一个劲地凑上来替他拭擦。 乔纳森不胜其扰，让仆人领自己上楼更换衣物。大约是他的眼神太过凌厉，仆人慌张之下居然领错了屋子。 乔纳森在里面把被弄脏的上衣脱到一半，敏锐地感觉到有道视线正盯着自己看。 乔纳森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窝在白白的皮毛之中，懒洋洋地趴在摇椅扶手上望着他，眼底兴味盎然：“咦？怎么不脱了？还以为你只有脸长得好看，没想到身材也这么有看头。” 那哪是什么小朋友？ 乔纳森看了看直播回放，把直播间关掉了。 …… 正被观众们想念的晏阳，关掉直播之后浑身舒坦。砸什么大烟花，太吵了！晏阳邀请女郎坐下：“别忙了，这么精彩的比赛，坐下一起看看吧。” 哪怕女郎心里早掀起了惊涛骇浪，却不敢得罪由瞎子老三亲自带进来的客人。她心乱如麻，索性破罐子破摔，应邀坐到了晏阳身边。 见晏阳漫不经心地看着赛程表，女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口：“你怎么知道我怀孕了？” 晏阳把手里的赛程表轻轻放下，说：“把你的手拿出来。” 女郎伸出手。 晏阳让她把手放平，手指按上她的脉门：“每个人的气色、心跳、血流情况都会随着身体状况不同而出现变化，根据这些变化可以推断出你是生病了还是有别的问题。我按的这个地方可以探知你的脉象，脉象有强有弱，有沉有浮，有浅有深——至于怎么从脉象分析出你怀孕了，那就需要更进一步去系统学习了。”晏阳说完收回摸脉的手，把它平放到桌上，“你也可以试试。” 女郎将信将疑地触碰晏阳的脉门，学着晏阳那样轻轻按压。这是身体上很不起眼的一个位置，也许偶尔擦拭香水的时候会触碰到它，但从不会注意这里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女郎在晏阳的指导下调整着力度，很快感受到指腹传回的信息。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 就好像感受到了生命的存在。 女郎不可思议地睁圆了眼睛。 伊莱几人虽然听不太懂，但还是有样学样地试了一下，都震惊地说：“真的能摸到，就好像这里藏着颗小心脏一样！” 唐恩说：“我在科普帖子上看过这个，好像高丽人祖上有这样的方法。不过现在已经不用了，论检查的方便和全面还是用医疗舱最适合。” 晏阳轻轻挑眉：“高丽人？” 唐恩说：“对啊，不过他们自己应该都不会了，还是阿阳厉害！” 晏阳没说什么，不过心里的小本本已经记了不少东西。 哟嗬，挺有趣的。 这时一旁的看台传来阵阵骚动：“开始了！！！” 晏阳的目光转向赛台。两个健壮的成年男人进入场中，身上的气势都如狼似虎。 晏阳曾在一些死囚身上见识过这种带着血腥气的杀意，都是手上沾过人血的。 第一场搏杀耗时并不长，来“闯三关”的人轻松打败了昨天的冠军，连气都没有喘。 昨天的冠军是被抬下去的。 场中剩下的男人神色沉郁，浑身煞气，等闲人看了绝不敢靠近。 晏阳看得目不转睛。 不得不承认，这种原始又血腥的肉搏确实令人热血沸腾。 本来紧接着就要第二场，结果第一场男人出手太凶残，有人临场退缩了，主办方得重新找人补上。 看台上一片嘘声。 晏阳转头看向身边的美艳女郎，发现对方正定定地地看着台上的男人，心中微讶，却没说话。 伊莱紧挨在晏阳旁边坐着呢，精神一直紧绷着，这会儿总算稍稍放松了些，凑近小声问晏阳：“不会有事吧？” “应该没事。”晏阳说。从上一场就可以判断出对方实力不俗，就是不知道变异虫族战斗力到底有多强。 伊莱想问晏阳为什么让他关掉直播，却听到有人高呼“第二场开始了”。 伊莱又把话咽了回去。 晏阳揉揉伊莱脑袋，目光转回赛台上。 第二场打得比较久，约莫大半个小时才结束。 那男人身上渗满汗珠、伤痕累累，大屏幕上可以看出他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一对十显然还是消耗了他不少体力。 晏阳眼也不眨地看着赛台。 一座特制囚笼缓缓从赛台下升起，等它上升到赛台高度时忽然像是莲花一样盛开。因为被关押而愤怒不已的锯角甲虫一跃而出，杀气骇人！它体型庞大，偏又有着强劲的后腿、灵巧的飞翅——这不是人类能战胜的存在！放大在光屏上的变异锯角甲虫引起了不小的恐慌，有人都离开座位准备逃命去了！ 109.番外:第十章 这章超棒的~　　《小侯爷》/春溪笛晓 第十一章 新的一天, 晏阳醒得比平时早。他窝在软乎乎的毛皮上, 打开个人终端查看里面堆积的消息，一切来自天网上的问好都被晏阳无情无视。 挑拣半天，晏阳挑出了南茜的留言。南茜说她昨晚看了直播回放，感想很多, 希望他醒来后能连线聊聊。 晏阳懒洋洋地洗漱完毕, 躺回毛茸茸被窝里给南茜发出通话邀请。 “你醒了？”南茜也醒得早, 一收到邀请马上接受。见晏阳虽然满脸疲懒，气色却很不错, 南茜才稍稍放心, “昨天你直播了那么久, 我一直担心你早上醒不来。” “我精神好多了。”晏阳靠在软枕上说。 十五岁生日那会晏阳刚醒来, 不懂什么精神力测试，结果自然不怎么样。这半年来陆陆续续从各个方面了解了关于精神力的资料, 晏阳察觉他的昏睡症大概和精神力有关。 也就是说，他可能早就来到这个世界, 只是身体机能与成人灵魂的精神力不匹配，以至于激发了这具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 一直到十五岁生日那天才堪堪能承受其中一部分精神力。 回到熟悉的蓝星之后, 晏阳恢复得比在帝国首都那边要快, 记忆和身体也许应该很快就能完全契合。 晏阳说，“我喜欢蓝星。” 哪怕是被扒皮淬骨过的蓝星, 也比那些被评定为a级宜居行星的地方要让晏阳舒心。 南茜说：“我看了直播回放, 你们的直播很精彩。” “你们呢？”晏阳难得地关心了一句。 “我们就无趣多了, 都是观众想让我们去某个地方做什么事，吃饭住宿都不用愁。”南茜说。 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一点挑战性都没有，完全是被观众们捧着。 南茜说出自己的打算：“我就是想和你商量一下。今天开始我也想像你一样帮助一些需要帮助的人，你觉得怎么样？” “帮助需要帮助的人？”晏阳一脸惊讶，“我有做这样的事吗？” “……那个叫多恩的小男孩不是吗？”南茜虽然是用多倍速看的回放，但也没错过晏阳与多恩的整个交流过程。 看过直播的人都会发现，最后那个小男孩的精神面貌比起刚出现在镜头前时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那个啊，我看他顺眼而已啊。”晏阳可不觉得自己是个助人为乐的人，他理所当然地说，“多恩和他姐姐都长得那么可爱！可爱的人怎么可以愁眉苦脸？当然要开开心心才对！” “不管怎么样，你都是帮了他。”南茜认真地说。 有人说自己是好人，晏阳自然不会去反驳。他宽慰南茜：“一次学期考核而已，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 南茜安静下来。过了好一会儿，南茜才说：“谢谢。” 队友们都觉得南茜是最强的，什么都会，近乎全能，不管是才艺还是相貌都最出众。实际上南茜也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孩，面对入学后的第一次考核她的精神也绷得很紧。 考核开始两天，只有晏阳看出她的忐忑和紧张。 南茜结束了连线，晏阳懒洋洋地窝着，打了个哈欠。哪怕身体好了许多，他也还是想多睡睡。 就在晏阳准备睡个回笼觉时，他的个人终端接到个陌生的通话邀请。晏阳瞧了眼，斯潘塞·马洛，有点耳熟，但不认识，拒绝。 那边再发。 拒绝。 再发。 拒绝。 看在对方这么锲而不舍的份上，晏阳勉为其难地把他拉进黑名单。世界安静了！ 没等晏阳舒舒服服地补觉，领队导师就急匆匆地找了过来，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晏阳同学，你是不是把院长拉黑了？” 晏阳睡眼惺忪，一脸迷茫。等安格斯把他从床上抱了起来，晏阳的思维才恢复运转，扭头问安格斯：“我们院长叫马洛吗？” “皇家学院总院长叫斯潘塞·马洛，马洛是院长的姓氏。”安格斯一丝不苟地回答。 “原来是这样。”晏阳恍然大悟，对领队导师说，“我刚才确实拉黑了一个叫斯潘塞·马洛的人。这不能怪我，因为他一直在打扰我补觉，而我并不知道他是我们学院的院长。” 领队导师被他的理直气壮噎了一下。 经过了昨天的直播，领队导师意识到晏阳并不是废物，而是他们三十六组翻身的希望，态度好了不少：“既然是这样，晏阳同学你赶紧把院长从黑名单里拉出来，院长想要和你通话。” 晏阳一口答应。他窝在安格斯怀里慢腾腾地把马洛院长从黑名单拉出来，准备和马洛院长完成一次亲切友好的交流。 “院长好。”晏阳自认是个非常有礼貌的好孩子。 “这么多年来，你是第一个拉黑我的人。”马洛院长说。 好在马洛院长不是小气的人，打趣了一句就进入正题。 马洛院长表达的意思很简单：皇家学院是一所伟大的、正经的综合性学府，每年都为帝国输送大批各个领域的高端人才，希望他在直播的时候不要扭曲学院的意思，学院并没有类似于“做人就该不要脸”的校训。 “没问题。”晏阳答应得非常干脆，“您放心，我一定会注意的。” “你的直播非常精彩，今天继续加油。”马洛院长相当和蔼地鼓励了一句，结束通话。 晏阳让安格斯把他抱下楼，一眼就瞧见夏佐几人早早等在楼下。晏阳笑眯眯：“这么早啊。” 晏阳眉眼本就漂亮，笑起来更是好看得不得了，夏佐莫名有些羡慕能抱着他的安格斯。 夏佐蠢蠢欲动：“阿阳，今天不用安格斯先生跟着也可以吧，要是你累了我也可以抱你。” 安格斯安静地将晏阳放到椅子上，又沉着地退后，仿佛没听见夏佐的话。 晏阳倒是无所谓：“也行啊，就怕你抱不动。” “怎么会抱不动？”夏佐一脸自得，“为了保持身材，我平时经常去锻炼的。别看我没泰德健壮，我的臂力好得很！” “那成。”晏阳转头对安格斯说，“那你今天不用跟着了，可以自己去外面逛逛。” 安格斯垂首应道：“好的，少爷。” 晏阳拿出昨天在贫民区那边叫人画的地图。地图是手绘的，简略得很，画工也不好，线条都有点扭曲，整体看起来竟别有趣味。 唐恩说：“不如我们现在就开直播吧！”商量行动路线也算是活动内容来着，一天要直播整整八小时，早解决早安心！ 晏阳没意见。 直播镜头很快化为一个小巧可爱的飞行器，在上空徘徊片刻，找到了最佳直播角度。 晏阳指着那张再原始不过的地图说：“我们今天往山上走，看看上面长什么样，看起来好像很有趣。” 夏佐几人点头。和晏阳玩了一天，他们都觉得意犹未尽，晏阳的打算正合他们意。 五人走出酒店，正要考虑早餐吃什么，就看到昨天那小女孩怯生生地在酒店门口探头探脑，手里还抱着几个纸袋。 “有事吗？”晏阳对女孩子还挺和气，语气都放缓了。 “这是我做的烤面包。”小女孩脸颊微红，“用的面不太好，可能有点粗糙……弟弟说你们钱花完了，早上没吃的，我、我就想给你们做一份早餐。你们吃吗？” “好啊，正愁着没吃的。”晏阳笑着接过一个纸袋，里面有好几片烤得两面焦黄的面包，闻着还挺香。 夏佐四人也跟着拿了一袋。 小女孩朝晏阳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你，小哥哥。我、我真的很谢谢你。” 昨天晚上弟弟很有精神，拉着她一起规划未来。自从腿受伤之后，她再也没见过这样的弟弟。就在遇到晏阳之后，她的弟弟回来了，她那个聪明的、会笑的弟弟回来了。 晏阳揉揉小女孩脑瓜，拿起纸袋咬了口烤面包，果然酥香可口，味道很不错。口感虽然粗糙了点，胜在香。 哪怕有地图在手，他们几个也是外来人，晏阳用5%的打赏当抽成聘请小女孩当向导，让小女孩带着自己往山上走。 山腰以下住房建得非常密集，到处都是违章建筑，时不时有突出的雨蓬、横拉的棚架，还有些人别出心裁地在两栋楼之间建了凌空跨过过道的横桥。 “这到底住了多少人哪！”没怎么见识过贫民区的伊莱忍不住感叹。 晏阳研究着地图，发现前面有个区域是空着的，扭头问小女孩：“这是哪儿？怎么地图上没有？” 小女孩一愣，往前看了看，脑袋蓦然有些空白。过了好几秒，她才嗫嚅着说：“这里不能去。” 夏佐正凑到晏阳身边看地图，闻言好奇地问：“为什么不能去？” 小女孩说：“反正不能去，大人都是这么和我们说的。” 夏佐顿时来了兴趣：“难道这是传说中的贫民区黑街！” 直播间早就涌入大批观众，看到他们站在一堆别有味道的违章建筑里讨论起黑街，顿时也用弹幕参与讨论—— “黑街！我只在电影里面见识过！” “去去去，一定要去！” “注意安全啊，如果真的是黑街的话会不会很危险？” 系统通知：乌鸦赠送三十六组直播间一朵金色烟花，金光灿烂，烟火璀璨，大家快来三十六组直播间捡金豆吧！ 乌鸦：直播很精彩，继续。 看到晏阳的长相那天他就在害怕，害怕晏阳会出名，害怕晏阳会被许多人追捧和喜爱。晏阳越是声名远扬，他身上笼罩的阴影就越难散去！晏阳怎么不去死！明明所有医生都判断晏阳活不过十五岁！他只要熬过十五年，一切都是他的！ 110.番外:第十一章 这章超棒的~　　挑拣半天, 晏阳挑出了南茜的留言。南茜说她昨晚看了直播回放，感想很多, 希望他醒来后能连线聊聊。 晏阳懒洋洋地洗漱完毕，躺回毛茸茸被窝里给南茜发出通话邀请。 “你醒了？”南茜也醒得早, 一收到邀请马上接受。见晏阳虽然满脸疲懒, 气色却很不错, 南茜才稍稍放心, “昨天你直播了那么久，我一直担心你早上醒不来。” “我精神好多了。”晏阳靠在软枕上说。 十五岁生日那会晏阳刚醒来，不懂什么精神力测试, 结果自然不怎么样。这半年来陆陆续续从各个方面了解了关于精神力的资料, 晏阳察觉他的昏睡症大概和精神力有关。 也就是说，他可能早就来到这个世界, 只是身体机能与成人灵魂的精神力不匹配，以至于激发了这具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一直到十五岁生日那天才堪堪能承受其中一部分精神力。 回到熟悉的蓝星之后, 晏阳恢复得比在帝国首都那边要快，记忆和身体也许应该很快就能完全契合。 晏阳说, “我喜欢蓝星。” 哪怕是被扒皮淬骨过的蓝星，也比那些被评定为a级宜居行星的地方要让晏阳舒心。 南茜说：“我看了直播回放, 你们的直播很精彩。” “你们呢？”晏阳难得地关心了一句。 “我们就无趣多了，都是观众想让我们去某个地方做什么事, 吃饭住宿都不用愁。”南茜说。 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一点挑战性都没有, 完全是被观众们捧着。 南茜说出自己的打算：“我就是想和你商量一下。今天开始我也想像你一样帮助一些需要帮助的人，你觉得怎么样？” “帮助需要帮助的人？”晏阳一脸惊讶，“我有做这样的事吗？” “……那个叫多恩的小男孩不是吗？”南茜虽然是用多倍速看的回放，但也没错过晏阳与多恩的整个交流过程。 看过直播的人都会发现，最后那个小男孩的精神面貌比起刚出现在镜头前时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那个啊，我看他顺眼而已啊。”晏阳可不觉得自己是个助人为乐的人，他理所当然地说，“多恩和他姐姐都长得那么可爱！可爱的人怎么可以愁眉苦脸？当然要开开心心才对！” “不管怎么样，你都是帮了他。”南茜认真地说。 有人说自己是好人，晏阳自然不会去反驳。他宽慰南茜：“一次学期考核而已，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 南茜安静下来。过了好一会儿，南茜才说：“谢谢。” 队友们都觉得南茜是最强的，什么都会，近乎全能，不管是才艺还是相貌都最出众。实际上南茜也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孩，面对入学后的第一次考核她的精神也绷得很紧。 考核开始两天，只有晏阳看出她的忐忑和紧张。 南茜结束了连线，晏阳懒洋洋地窝着，打了个哈欠。哪怕身体好了许多，他也还是想多睡睡。 就在晏阳准备睡个回笼觉时，他的个人终端接到个陌生的通话邀请。晏阳瞧了眼，斯潘塞·马洛，有点耳熟，但不认识，拒绝。 那边再发。 拒绝。 再发。 拒绝。 看在对方这么锲而不舍的份上，晏阳勉为其难地把他拉进黑名单。世界安静了！ 没等晏阳舒舒服服地补觉，领队导师就急匆匆地找了过来，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晏阳同学，你是不是把院长拉黑了？” 晏阳睡眼惺忪，一脸迷茫。等安格斯把他从床上抱了起来，晏阳的思维才恢复运转，扭头问安格斯：“我们院长叫马洛吗？” “皇家学院总院长叫斯潘塞·马洛，马洛是院长的姓氏。”安格斯一丝不苟地回答。 “原来是这样。”晏阳恍然大悟，对领队导师说，“我刚才确实拉黑了一个叫斯潘塞·马洛的人。这不能怪我，因为他一直在打扰我补觉，而我并不知道他是我们学院的院长。” 领队导师被他的理直气壮噎了一下。 经过了昨天的直播，领队导师意识到晏阳并不是废物，而是他们三十六组翻身的希望，态度好了不少：“既然是这样，晏阳同学你赶紧把院长从黑名单里拉出来，院长想要和你通话。” 晏阳一口答应。他窝在安格斯怀里慢腾腾地把马洛院长从黑名单拉出来，准备和马洛院长完成一次亲切友好的交流。 “院长好。”晏阳自认是个非常有礼貌的好孩子。 “这么多年来，你是第一个拉黑我的人。”马洛院长说。 好在马洛院长不是小气的人，打趣了一句就进入正题。 马洛院长表达的意思很简单：皇家学院是一所伟大的、正经的综合性学府，每年都为帝国输送大批各个领域的高端人才，希望他在直播的时候不要扭曲学院的意思，学院并没有类似于“做人就该不要脸”的校训。 “没问题。”晏阳答应得非常干脆，“您放心，我一定会注意的。” “你的直播非常精彩，今天继续加油。”马洛院长相当和蔼地鼓励了一句，结束通话。 晏阳让安格斯把他抱下楼，一眼就瞧见夏佐几人早早等在楼下。晏阳笑眯眯：“这么早啊。” 晏阳眉眼本就漂亮，笑起来更是好看得不得了，夏佐莫名有些羡慕能抱着他的安格斯。 夏佐蠢蠢欲动：“阿阳，今天不用安格斯先生跟着也可以吧，要是你累了我也可以抱你。” 安格斯安静地将晏阳放到椅子上，又沉着地退后，仿佛没听见夏佐的话。 晏阳倒是无所谓：“也行啊，就怕你抱不动。” “怎么会抱不动？”夏佐一脸自得，“为了保持身材，我平时经常去锻炼的。别看我没泰德健壮，我的臂力好得很！” “那成。”晏阳转头对安格斯说，“那你今天不用跟着了，可以自己去外面逛逛。” 安格斯垂首应道：“好的，少爷。” 晏阳拿出昨天在贫民区那边叫人画的地图。地图是手绘的，简略得很，画工也不好，线条都有点扭曲，整体看起来竟别有趣味。 唐恩说：“不如我们现在就开直播吧！”商量行动路线也算是活动内容来着，一天要直播整整八小时，早解决早安心！ 晏阳没意见。 直播镜头很快化为一个小巧可爱的飞行器，在上空徘徊片刻，找到了最佳直播角度。 晏阳指着那张再原始不过的地图说：“我们今天往山上走，看看上面长什么样，看起来好像很有趣。” 夏佐几人点头。和晏阳玩了一天，他们都觉得意犹未尽，晏阳的打算正合他们意。 五人走出酒店，正要考虑早餐吃什么，就看到昨天那小女孩怯生生地在酒店门口探头探脑，手里还抱着几个纸袋。 “有事吗？”晏阳对女孩子还挺和气，语气都放缓了。 “这是我做的烤面包。”小女孩脸颊微红，“用的面不太好，可能有点粗糙……弟弟说你们钱花完了，早上没吃的，我、我就想给你们做一份早餐。你们吃吗？” “好啊，正愁着没吃的。”晏阳笑着接过一个纸袋，里面有好几片烤得两面焦黄的面包，闻着还挺香。 夏佐四人也跟着拿了一袋。 小女孩朝晏阳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你，小哥哥。我、我真的很谢谢你。” 昨天晚上弟弟很有精神，拉着她一起规划未来。自从腿受伤之后，她再也没见过这样的弟弟。就在遇到晏阳之后，她的弟弟回来了，她那个聪明的、会笑的弟弟回来了。 晏阳揉揉小女孩脑瓜，拿起纸袋咬了口烤面包，果然酥香可口，味道很不错。口感虽然粗糙了点，胜在香。 哪怕有地图在手，他们几个也是外来人，晏阳用5%的打赏当抽成聘请小女孩当向导，让小女孩带着自己往山上走。 山腰以下住房建得非常密集，到处都是违章建筑，时不时有突出的雨蓬、横拉的棚架，还有些人别出心裁地在两栋楼之间建了凌空跨过过道的横桥。 “这到底住了多少人哪！”没怎么见识过贫民区的伊莱忍不住感叹。 晏阳研究着地图，发现前面有个区域是空着的，扭头问小女孩：“这是哪儿？怎么地图上没有？” 小女孩一愣，往前看了看，脑袋蓦然有些空白。过了好几秒，她才嗫嚅着说：“这里不能去。” 夏佐正凑到晏阳身边看地图，闻言好奇地问：“为什么不能去？” 小女孩说：“反正不能去，大人都是这么和我们说的。” 夏佐顿时来了兴趣：“难道这是传说中的贫民区黑街！” 直播间早就涌入大批观众，看到他们站在一堆别有味道的违章建筑里讨论起黑街，顿时也用弹幕参与讨论—— “黑街！我只在电影里面见识过！” “去去去，一定要去！” “注意安全啊，如果真的是黑街的话会不会很危险？” 系统通知：乌鸦赠送三十六组直播间一朵金色烟花，金光灿烂，烟火璀璨，大家快来三十六组直播间捡金豆吧！ 乌鸦：直播很精彩，继续。 第十三章 “不用怕。”晏阳安抚伊莱两人，“这种蛇没毒，容易驯养，不会随意伤人。” 瞎子老三奇道：“你也养过？” “没有。”晏阳说，“这蛇不好吃，又没有漂亮的皮毛，白长了这么大。蛇皮倒是可以用来裹你那二胡，就是音色估计一般。总的来说就是没什么用处，也就用来唬唬人，我养来做什么？”他从来不需要虚张声势去唬人。 瞎子老三听晏阳说得头头是道，越发觉得晏阳来头不简单，他虽然看不见路，却轻车熟路地领着晏阳一行人穿过蛇群往里走。约莫前行了十来步，眼前豁然开朗。山体内部几乎完全凿空，从上往下建成螺旋形的奇异建筑。莫说是晏阳几人，就连直播间里许多见多识广的人都惊叹这鬼斧神工的“地下世界”。 “跟着我来。”瞎子老三招呼。 穿过售卖各种货物的密集街道，瞎子老三将晏阳一行人带入搏击场。 搏击场中央是个巨大的赛台，赛台上方悬挂着巨大的光屏，可以让全场观众清晰地看到场中发生的一切。 光屏之下就是各式各样的观赛场地，有的拥挤不堪，有的视野开阔，有的甚至设置了雅间，可以一边观赛一边吃饭、喝酒、抽烟、赌博。 111.番外:第十二章 这章超棒的~　　观众们：？？？？？ 没等观众们反应过来, 直播间已经黑屏了。卧槽！发生了什么！！他们正看得津津有味了, 小朋友为什么让伊莱把直播关了？！ 观众炸开了锅, 打开天网就去轰炸晏阳五人的个人主页, 甚至连领队导师的主页都没被放过。 领队导师在学院不上不下，平时和隐形人没什么差别，这会儿晏阳突然中断直播, 他可算是知道什么叫做被人架在火上烤了！ “小朋友为什么关了直播啊？” “你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好歹跟着去发点消息啊！” “投诉投诉投诉，我要和皇家学院投诉你不干事儿！” “那地下世界那么危险, 你赶紧带人过去啊！要是小朋友他们出事了怎么办！” “对啊对啊，快过去！” 领队导师觉得自己冤枉极了, 这不是学院不让导师跟着吗？ 眼看自己的主页被那些恶魔军团占领了, 一个两个都在骂他是吃白饭的, 领队导师真是欲哭无泪！ …… 与此同时, 远在中央星域的帝国首都。 “小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温柔美丽的皇后紧张地问身旁的皇帝，“那地方看起来乱极了，要不我们派人去把小伊他们接回来吧。凭什么其他人都去那么安全的地方，小伊就要被分去蓝星。” “是小伊自己想去锻炼的，你要是中途派人去接，他肯定会讨厌你。”皇帝说。 本应日理万机的皇帝陛下，此刻正和他的皇后一起守在直播间前揪心地看着上面的讨论, 生怕自己的孩子真的会遇到什么麻烦。 这时有人敲了敲门。 皇帝陛下抬起头, 只见一个神色冷峻的青年站在门外。他笑着招手：“敲门做什么, 直接进来啊！乔纳森你真是的, 一家人还那么多讲究。” 这青年长相极其出色，英俊之余更是透着种动人心魄的美丽，据说有次军部会议陷入争执，乔纳森站起来据理力争，对方愣是被乔纳森看得红了脸。 皇帝陛下对这个出色的养子非常满意，若非长老会那边坚持要等伊莱长大再看看，他和皇后早就宣布让乔纳森成为皇太子了。 皇帝陛下说：“你过来看看，小伊的粉丝已经有五万了，看样子要不了多久小伊就能成为紫星艺人！” “我正是为这件事而来。”乔纳森说，“父皇，我认为还是应该把伊莱接回来。他是您和母后唯一的——” “成为艺人是小伊的梦想。”皇帝陛下示意乔纳森坐下，轻拍乔纳森的肩膀，“你也是我和你母后的孩子，下次你再说这样的话我和母后都会很伤心。” 乔纳森眸光微沉。 见乔纳森一语不发，皇帝陛下叹了口气。 乔纳森是他最好的朋友的孩子，才一岁的时候他父母就死在战场之上，他毫不犹豫地收养了乔纳森，把乔纳森当成亲生孩子来抚养。 乔纳森天赋卓绝，相貌昳丽，到哪都那么引人注目，自然也免不了有人说闲话。 乔纳森凭实力考入军部，他继承了他父母的天才，年纪轻轻就取得了几场胜利，风头几乎盖过了前些年崛起的杜纳将军！ 可就是因为他是皇帝的养子，背后说他全靠皇室身份揽功的有，说他意图谋夺皇位的有，帝国上下全是风言风语——皇帝陛下听了生气，整顿过一次，可流言明面上没了，暗里却愈演愈烈。 “乔纳森，你有没有看小伊这两天的直播？”皇帝陛下说，“小伊交到朋友了，他玩得很开心。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就让小伊去看看吧。” 乔纳森没再多说。他起身告退，回到军部处理公务。 等正事都做完了，乔纳森才打开天网，搜索出三十六组直播间。里面一群观众还在苦苦等待直播重开，有个特别无聊的粉丝还在那里刷：“小朋友没有出现的第四十八分钟，想他。” 小朋友？ 乔纳森想到那个天生带着耀眼光芒的少年。 约莫是四五个月前，乔纳森和这少年有过一面之缘。 那是杜纳将军家的晚宴，去的都是军部的年轻军人和各家的贵族小姐，属于变相的相亲会。乔纳森一到场就被不少人围上来，还有人往他身上泼了杯酒，一个劲地凑上来替他拭擦。 乔纳森不胜其扰，让仆人领自己上楼更换衣物。大约是他的眼神太过凌厉，仆人慌张之下居然领错了屋子。 乔纳森在里面把被弄脏的上衣脱到一半，敏锐地感觉到有道视线正盯着自己看。 乔纳森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窝在白白的皮毛之中，懒洋洋地趴在摇椅扶手上望着他，眼底兴味盎然：“咦？怎么不脱了？还以为你只有脸长得好看，没想到身材也这么有看头。” 那哪是什么小朋友？ 乔纳森看了看直播回放，把直播间关掉了。 …… 正被观众们想念的晏阳，关掉直播之后浑身舒坦。砸什么大烟花，太吵了！晏阳邀请女郎坐下：“别忙了，这么精彩的比赛，坐下一起看看吧。” 哪怕女郎心里早掀起了惊涛骇浪，却不敢得罪由瞎子老三亲自带进来的客人。她心乱如麻，索性破罐子破摔，应邀坐到了晏阳身边。 见晏阳漫不经心地看着赛程表，女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口：“你怎么知道我怀孕了？” 晏阳把手里的赛程表轻轻放下，说：“把你的手拿出来。” 女郎伸出手。 晏阳让她把手放平，手指按上她的脉门：“每个人的气色、心跳、血流情况都会随着身体状况不同而出现变化，根据这些变化可以推断出你是生病了还是有别的问题。我按的这个地方可以探知你的脉象，脉象有强有弱，有沉有浮，有浅有深——至于怎么从脉象分析出你怀孕了，那就需要更进一步去系统学习了。”晏阳说完收回摸脉的手，把它平放到桌上，“你也可以试试。” 女郎将信将疑地触碰晏阳的脉门，学着晏阳那样轻轻按压。这是身体上很不起眼的一个位置，也许偶尔擦拭香水的时候会触碰到它，但从不会注意这里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女郎在晏阳的指导下调整着力度，很快感受到指腹传回的信息。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 就好像感受到了生命的存在。 女郎不可思议地睁圆了眼睛。 伊莱几人虽然听不太懂，但还是有样学样地试了一下，都震惊地说：“真的能摸到，就好像这里藏着颗小心脏一样！” 唐恩说：“我在科普帖子上看过这个，好像高丽人祖上有这样的方法。不过现在已经不用了，论检查的方便和全面还是用医疗舱最适合。” 晏阳轻轻挑眉：“高丽人？” 唐恩说：“对啊，不过他们自己应该都不会了，还是阿阳厉害！” 晏阳没说什么，不过心里的小本本已经记了不少东西。 哟嗬，挺有趣的。 这时一旁的看台传来阵阵骚动：“开始了！！！” 晏阳的目光转向赛台。两个健壮的成年男人进入场中，身上的气势都如狼似虎。 晏阳曾在一些死囚身上见识过这种带着血腥气的杀意，都是手上沾过人血的。 第一场搏杀耗时并不长，来“闯三关”的人轻松打败了昨天的冠军，连气都没有喘。 昨天的冠军是被抬下去的。 场中剩下的男人神色沉郁，浑身煞气，等闲人看了绝不敢靠近。 晏阳看得目不转睛。 不得不承认，这种原始又血腥的肉搏确实令人热血沸腾。 本来紧接着就要第二场，结果第一场男人出手太凶残，有人临场退缩了，主办方得重新找人补上。 看台上一片嘘声。 晏阳转头看向身边的美艳女郎，发现对方正定定地地看着台上的男人，心中微讶，却没说话。 伊莱紧挨在晏阳旁边坐着呢，精神一直紧绷着，这会儿总算稍稍放松了些，凑近小声问晏阳：“不会有事吧？” “应该没事。”晏阳说。从上一场就可以判断出对方实力不俗，就是不知道变异虫族战斗力到底有多强。 伊莱想问晏阳为什么让他关掉直播，却听到有人高呼“第二场开始了”。 伊莱又把话咽了回去。 晏阳揉揉伊莱脑袋，目光转回赛台上。 第二场打得比较久，约莫大半个小时才结束。 那男人身上渗满汗珠、伤痕累累，大屏幕上可以看出他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一对十显然还是消耗了他不少体力。 晏阳眼也不眨地看着赛台。 一座特制囚笼缓缓从赛台下升起，等它上升到赛台高度时忽然像是莲花一样盛开。因为被关押而愤怒不已的锯角甲虫一跃而出，杀气骇人！它体型庞大，偏又有着强劲的后腿、灵巧的飞翅——这不是人类能战胜的存在！放大在光屏上的变异锯角甲虫引起了不小的恐慌，有人都离开座位准备逃命去了！ 晏阳身边坐着的女郎也猛地站了起来，不是想逃，而是紧张地盯着。 晏阳抿了口地下世界口感并不怎么好的啤酒，目光好奇地在女郎纤细的腰肢上流连：“这么强的男人，在床上肯定很让人吃不消吧？” 女郎背脊一僵，缓缓转过头看向晏阳。 晏阳说：“坐下吧，他不会死的。”晏阳叫来侍者，将刚才用星币兑换的银元全部压了上去，“我赌他活着。” 宇宙大魔王这人有人脉、有资源，敢爆料，也敢推新人，端看合不合他眼缘或者有没有招惹他。有一次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来挑事，被他直接把交易过程挂了出来，后续扑街扑到地心去了。 所以前期还有人敢找宇宙大魔王开价，后来很多人都下意识绕开他：一来太耗钱，二来是推是踩还得看缘分！ 对皇家学院这个小新人的待遇，很多人都暗暗羡慕妒忌恨。瞧瞧这又带链接又配图的，少说也得几百万星币吧！ 另一个星球上，“一组”的几位成员相约一起躺进美容舱，边看八卦边在讨论组里讨论着明天的直播内容。 一组的队员都有自己的骄傲，哪怕看到三十六组直播间人气飙升，她们也没有多羡慕。基本敲定第二天直播什么之后，少女们才开始聊起八卦：“你们看了宇宙大魔王截的图没有？那个晏阳同学长得可真真好看。” “怼老师的时候也很有趣。”每个学生心里都有小小的逆反心理，自己做不出正面怼老师的事来，看别人怼一怼也挺过瘾！ “有什么有趣的，对老师那么不尊重。”这明显是个好学生。 “是啊，被大魔王这么一推，现在网上提起我们这次考核都说‘去看看她们怎么不要脸法’。”另一个人也很不喜欢这种说法。他自己不要脸就算了，凭什么拉她们下水？ 112.番外:第十三章 这章超棒的~ 少年看着天网上逐渐往他身上猜测的舆论，手微微发抖。这件事是他干的, 他要晏阳从皇家学院退学, 他要晏阳被所有人唾骂, 他要晏阳体会他曾经过过的生活！可是为什么事情和他想象中不一样？宇宙大魔王为什么没有把晏阳挂出来，还帮晏阳宣传！ 少年站起身，走到洗浴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长相也不差, 就是眼神阴沉, 看着很不讨喜。就因为晏阳长得好看吗…… 少年一拳打在镜子上。镜子颤了颤，并没有碎裂，反倒是他的拳头红了一片。镜中的少年怒目圆睁, 面目狰狞, 看着一点都不讨喜。长得好看又怎么样, 是婚生子又怎么样, 还不是个废物…… 帝国将军的继承人, 绝不可能是个精神力等级低下到连仪器都无法激活的废物。 对, 绝无可能。 …… 这一夜许多人彻夜无眠。 晏阳睡得很爽。自从到了蓝星, 他的嗜睡症好了不少, 睡眠质量非常棒。晏阳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穿好衣服, 叫候在门外的安格斯进来抱他下楼。 安格斯看见气色极好的晏阳，微微一顿, 上前把晏阳抱入怀中。天气极好, 出了房门便阳光灿烂。晏阳微微眯起眼, 猫儿一样打了个哈欠。 安格斯一板一眼地向晏阳汇报昨夜发生的事：“少爷您睡着以后, 宇宙大魔王和南茜小姐都站出来为您洗清嫌疑。”提到“南茜小姐”时，安格斯不由自主地多看了晏阳一眼。别人不清楚，他却知道晏阳与南茜之间曾有婚约。 换了别人的话，退了那倒霉婚约肯定有多远躲多远，南茜不一样。虽然南茜也提倡恋爱自由，不喜欢包办婚姻，但在晏阳外公出事、将军大人变脸的当口退婚，南茜觉得不对。南茜知道他才刚从那奇异的沉眠中醒来，很多东西都不懂，于是锲而不舍地加他好友，指导他该报哪些基础课程。 晏阳本就喜欢香香软软的女孩儿，更何况南茜是这种外冷内暖的好性格。这半年来他身体逐渐恢复健康，精神也越来越好，时不时也会给南茜送些天网上看到的有趣小玩意，两个人已经是很不错的朋友。 “茜茜很好。”晏阳笑了起来。 安格斯垂眸，没再去看晏阳含笑的脸庞。 安格斯抱着晏阳下楼，许多道视线齐刷刷地落到了他们身上。晏阳勾着安格斯的脖子，勉为其难地劳动自己双腿下地。他还没长开，比安格斯矮了一个头，身形却很匀称，整个人看起来属于纤瘦漂亮的类型。 夏佐直勾勾地盯了好一会儿，见其他人也愣愣地没说话，赶紧热络地招呼：“晏阳同学，过来坐啊！” 晏阳没拒绝夏佐的热情，拉开椅子落座。发现每个人面前都空荡荡的，什么吃的都没有，晏阳才想起今天他们没饭吃了，甚至还可能没地方住。他问：“你们想好直播什么了？” 由于晏阳一跃成为在场所有人中粉丝最多的，他一开口大家瞬间找到了主心骨，纷纷踊跃发言。 夏佐摩拳擦掌：“我的想法是直播搭讪，等会儿开了直播，告诉观众谁砸的钱最多我们听谁的！晏阳同学你看了没，现在我们有足足三万关注，就算一人只砸一星币，我们都能赚三万！” 夏佐，花花公子，立志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爱情中去。上学期脚踏五条船，翻船了，其中一个还是某位导师的女儿。导师十分欣赏他对爱情的态度，并给他打了零分。 晏阳“哦”地一声，转向其他人：“下一个。” 其他人收回一言难尽的目光，心道，果然是被黑到主页砸满臭鸡蛋的花花公子，幸亏晏阳没同意他的。只是问到他们头上，他们又一筹莫展。 “我觉得我们可以直播换装。”个头最小的伊莱红着脸悄咪咪地说，“要是打赏多，穿裙子也是可以的。” 伊莱，爱好女装，演技稀巴烂，考试时给导师表演了一段，并表示要自己的梦想是以女装大佬身份拿下“最佳女主角”奖项。导师十分欣赏他的勇气，并给他打了零分。 晏阳瞅了伊莱一眼，转向唐恩和泰德：“下一个。” 唐恩紧张极了，忙不迭摇头：“我不知道该干什么，我什么都不会。” 唐恩，卷发，豆眼，其貌不扬，性格内向，宅，沉迷网络，要是不用上课，他可以一整年不出门泡在天网上。之所以会进影视系，是因为分数刚好踩线，只能报这个…… 所有人的目光转向泰德。 泰德有一身健美的肌肉。他非常有自信：“我们直播唱歌吧，我唱歌很不错，不信我给你们表演一首。” 很快地，晏阳几人见识到什么叫灾难式的唱法。泰德好端端一个肌肉男，居然沉迷伤感情歌，立志要成为情歌小王子。他确实唱得撕心裂肺，关键是撕心裂肺之余还带震耳欲聋特效。 没等晏阳几人开口喊停，酒店方已经来人了。 酒店方客客气气把他们请了出去。 晏阳五人站在初春的阳光底下面面相觑。 今天，连领队导师都不会来给他们救场。 晏阳喜欢晒太阳，但不想在太阳底下傻站着。他眯了眯眼，看着酒店周围还算热闹的商业区，对夏佐四人说：“我们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活动吧。” 夏佐四人自然欣然同意。 蓝星是个比较原始的星球，天网虽然能覆盖到这边，但很多人没资格拥有个人终端，所以商业模式非常古老，购物还是得亲自到街上挑选，娱乐就更不用说了。 夏佐几人一走进商业区，都觉得十分新奇。换成智能发达的星球，想要什么都有人直接送上门，街上哪会这么热闹啊！虽说他们在影视系是吊车尾，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他们的生活条件比起许多平民来还是非常优渥的，根本没机会到这种落后星球来。 “我们直接开直播也可以吧？”唐恩忍不住看向晏阳，“很多人可能没见过这样的街道，说不定他们会喜欢。” 晏阳眨巴一下眼。什么时候他成了做决定的人了？晏阳点头：“那就开始吧。” 晏阳打开直播间，调整了一下直播角度，按下直播开关。 关注了直播间的粉丝第一时间收到推送，有的人忙着工作，选择无视；有的人正好没事，漫不经心地点开直播间看看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东西。 晏阳五人在街道里穿行，直播间的人数也逐渐多了起来—— “卧槽，好多人，这是哪里？” “我们家小朋友呢？” “上面那位，小心大魔王找上你！” “哈哈哈那可是大魔王的小朋友！” “啊，好久没看到这么多人了，忽然有点怀念！” 晏阳从个人终端收到群众反馈，但懒得理会，慢腾腾地在热闹的街道里走着。这和他记忆中的街道不一样，却又有些重叠的地方，比如他们刚走进一条街，就看到不少小孩子由父母带着又蹦又跳地到处跑，吵嚷着要去玩什么射击啦丢圈圈啦捞金鱼啦，都是百八十年不变的小游戏。 以前晏阳闲着无聊带着一帮小太监溜出宫去横扫全场，硬是把奖品都赢走了，还特得瑟地朝那些眼巴巴看着的小娃儿炫耀“没啦没啦全是我的啦”，气得那些个小娃儿哇哇大哭。他抱着奖品回宫里，喜滋滋地和太子哥哥炫耀，太子哥哥指着他无奈地摇头：“你啊你。” 晏阳挪不动腿了，很想去欺负欺负小孩。 晏阳左看右看，忽然注意到射气球的摊位旁站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小女娃似乎想射那个离得最远的蓝色气球，她已经试了好几次了，眼看射出去的小箭又一次落空，她扁了扁嘴，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 小女孩身上的衣服挺破旧，从口袋里掏出个小钱包，仔细数了数里面的零钱，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最后一次了，不能再继续，继续的话她和弟弟很快会没钱吃饭。 小女孩用手背用力抹了下眼角，正要打起精神把最后一次机会用掉，忽然听到身边有个声音说：“我帮你吧？你想要那辆机甲模型？小女孩儿喜欢机甲倒是少见。” 小女孩一愣，转过头，只见一个长得非常好看的小哥哥站在阳光之中。他目光含笑，唇角微弯，白皙的脸庞在阳光里仿佛会发光。 小女孩愣愣地点头，下意识地把射击器给了那突然出现的小哥哥。 这小哥哥自然是晏阳。 晏阳揉揉小女孩的脑袋，说：“交给我吧。”他没立刻射出最后一箭，而是先把射击器拿在手里研究片刻，又观察了一下旁边两个玩家的射击角度，才气定神闲地对准那蓝色气球—— 少年看着天网上逐渐往他身上猜测的舆论，手微微发抖。这件事是他干的，他要晏阳从皇家学院退学，他要晏阳被所有人唾骂，他要晏阳体会他曾经过过的生活！可是为什么事情和他想象中不一样？宇宙大魔王为什么没有把晏阳挂出来，还帮晏阳宣传！ 少年站起身，走到洗浴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长相也不差，就是眼神阴沉，看着很不讨喜。就因为晏阳长得好看吗…… 少年一拳打在镜子上。镜子颤了颤，并没有碎裂，反倒是他的拳头红了一片。镜中的少年怒目圆睁，面目狰狞，看着一点都不讨喜。长得好看又怎么样，是婚生子又怎么样，还不是个废物…… 帝国将军的继承人，绝不可能是个精神力等级低下到连仪器都无法激活的废物。 对，绝无可能。 …… 这一夜许多人彻夜无眠。 晏阳睡得很爽。自从到了蓝星，他的嗜睡症好了不少，睡眠质量非常棒。晏阳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穿好衣服，叫候在门外的安格斯进来抱他下楼。 安格斯看见气色极好的晏阳，微微一顿，上前把晏阳抱入怀中。天气极好，出了房门便阳光灿烂。晏阳微微眯起眼，猫儿一样打了个哈欠。 安格斯一板一眼地向晏阳汇报昨夜发生的事：“少爷您睡着以后，宇宙大魔王和南茜小姐都站出来为您洗清嫌疑。”提到“南茜小姐”时，安格斯不由自主地多看了晏阳一眼。别人不清楚，他却知道晏阳与南茜之间曾有婚约。 换了别人的话，退了那倒霉婚约肯定有多远躲多远，南茜不一样。虽然南茜也提倡恋爱自由，不喜欢包办婚姻，但在晏阳外公出事、将军大人变脸的当口退婚，南茜觉得不对。南茜知道他才刚从那奇异的沉眠中醒来，很多东西都不懂，于是锲而不舍地加他好友，指导他该报哪些基础课程。 晏阳本就喜欢香香软软的女孩儿，更何况南茜是这种外冷内暖的好性格。这半年来他身体逐渐恢复健康，精神也越来越好，时不时也会给南茜送些天网上看到的有趣小玩意，两个人已经是很不错的朋友。 “茜茜很好。”晏阳笑了起来。 安格斯垂眸，没再去看晏阳含笑的脸庞。 安格斯抱着晏阳下楼，许多道视线齐刷刷地落到了他们身上。晏阳勾着安格斯的脖子，勉为其难地劳动自己双腿下地。他还没长开，比安格斯矮了一个头，身形却很匀称，整个人看起来属于纤瘦漂亮的类型。 夏佐直勾勾地盯了好一会儿，见其他人也愣愣地没说话，赶紧热络地招呼：“晏阳同学，过来坐啊！” 晏阳没拒绝夏佐的热情，拉开椅子落座。发现每个人面前都空荡荡的，什么吃的都没有，晏阳才想起今天他们没饭吃了，甚至还可能没地方住。他问：“你们想好直播什么了？” 由于晏阳一跃成为在场所有人中粉丝最多的，他一开口大家瞬间找到了主心骨，纷纷踊跃发言。 113.番外:第十四章 这章超棒的~　　《小侯爷》/春溪笛晓 第五章 “该死！”面色阴郁的少年狠狠踹了旁边的白墙一脚。越不希望发生什么, 越是来什么。他和他母亲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活了十几年, 终于等到那个暴发户出事、等到可以名正言顺成为帝国将军的儿子，可这个家伙为什么要醒过来！ 看到晏阳的长相那天他就在害怕, 害怕晏阳会出名，害怕晏阳会被许多人追捧和喜爱。晏阳越是声名远扬, 他身上笼罩的阴影就越难散去！晏阳怎么不去死！明明所有医生都判断晏阳活不过十五岁！他只要熬过十五年，一切都是他的！ 少年看着天网上逐渐往他身上猜测的舆论，手微微发抖。这件事是他干的, 他要晏阳从皇家学院退学, 他要晏阳被所有人唾骂，他要晏阳体会他曾经过过的生活！可是为什么事情和他想象中不一样？宇宙大魔王为什么没有把晏阳挂出来, 还帮晏阳宣传！ 少年站起身, 走到洗浴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长相也不差，就是眼神阴沉，看着很不讨喜。就因为晏阳长得好看吗…… 少年一拳打在镜子上。镜子颤了颤，并没有碎裂, 反倒是他的拳头红了一片。镜中的少年怒目圆睁，面目狰狞，看着一点都不讨喜。长得好看又怎么样, 是婚生子又怎么样, 还不是个废物…… 帝国将军的继承人，绝不可能是个精神力等级低下到连仪器都无法激活的废物。 对, 绝无可能。 …… 这一夜许多人彻夜无眠。 晏阳睡得很爽。自从到了蓝星, 他的嗜睡症好了不少, 睡眠质量非常棒。晏阳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穿好衣服，叫候在门外的安格斯进来抱他下楼。 安格斯看见气色极好的晏阳，微微一顿，上前把晏阳抱入怀中。天气极好，出了房门便阳光灿烂。晏阳微微眯起眼，猫儿一样打了个哈欠。 安格斯一板一眼地向晏阳汇报昨夜发生的事：“少爷您睡着以后，宇宙大魔王和南茜小姐都站出来为您洗清嫌疑。”提到“南茜小姐”时，安格斯不由自主地多看了晏阳一眼。别人不清楚，他却知道晏阳与南茜之间曾有婚约。 换了别人的话，退了那倒霉婚约肯定有多远躲多远，南茜不一样。虽然南茜也提倡恋爱自由，不喜欢包办婚姻，但在晏阳外公出事、将军大人变脸的当口退婚，南茜觉得不对。南茜知道他才刚从那奇异的沉眠中醒来，很多东西都不懂，于是锲而不舍地加他好友，指导他该报哪些基础课程。 晏阳本就喜欢香香软软的女孩儿，更何况南茜是这种外冷内暖的好性格。这半年来他身体逐渐恢复健康，精神也越来越好，时不时也会给南茜送些天网上看到的有趣小玩意，两个人已经是很不错的朋友。 “茜茜很好。”晏阳笑了起来。 安格斯垂眸，没再去看晏阳含笑的脸庞。 安格斯抱着晏阳下楼，许多道视线齐刷刷地落到了他们身上。晏阳勾着安格斯的脖子，勉为其难地劳动自己双腿下地。他还没长开，比安格斯矮了一个头，身形却很匀称，整个人看起来属于纤瘦漂亮的类型。 夏佐直勾勾地盯了好一会儿，见其他人也愣愣地没说话，赶紧热络地招呼：“晏阳同学，过来坐啊！” 晏阳没拒绝夏佐的热情，拉开椅子落座。发现每个人面前都空荡荡的，什么吃的都没有，晏阳才想起今天他们没饭吃了，甚至还可能没地方住。他问：“你们想好直播什么了？” 由于晏阳一跃成为在场所有人中粉丝最多的，他一开口大家瞬间找到了主心骨，纷纷踊跃发言。 夏佐摩拳擦掌：“我的想法是直播搭讪，等会儿开了直播，告诉观众谁砸的钱最多我们听谁的！晏阳同学你看了没，现在我们有足足三万关注，就算一人只砸一星币，我们都能赚三万！” 夏佐，花花公子，立志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爱情中去。上学期脚踏五条船，翻船了，其中一个还是某位导师的女儿。导师十分欣赏他对爱情的态度，并给他打了零分。 晏阳“哦”地一声，转向其他人：“下一个。” 其他人收回一言难尽的目光，心道，果然是被黑到主页砸满臭鸡蛋的花花公子，幸亏晏阳没同意他的。只是问到他们头上，他们又一筹莫展。 “我觉得我们可以直播换装。”个头最小的伊莱红着脸悄咪咪地说，“要是打赏多，穿裙子也是可以的。” 伊莱，爱好女装，演技稀巴烂，考试时给导师表演了一段，并表示要自己的梦想是以女装大佬身份拿下“最佳女主角”奖项。导师十分欣赏他的勇气，并给他打了零分。 晏阳瞅了伊莱一眼，转向唐恩和泰德：“下一个。” 唐恩紧张极了，忙不迭摇头：“我不知道该干什么，我什么都不会。” 唐恩，卷发，豆眼，其貌不扬，性格内向，宅，沉迷网络，要是不用上课，他可以一整年不出门泡在天网上。之所以会进影视系，是因为分数刚好踩线，只能报这个…… 所有人的目光转向泰德。 泰德有一身健美的肌肉。他非常有自信：“我们直播唱歌吧，我唱歌很不错，不信我给你们表演一首。” 很快地，晏阳几人见识到什么叫灾难式的唱法。泰德好端端一个肌肉男，居然沉迷伤感情歌，立志要成为情歌小王子。他确实唱得撕心裂肺，关键是撕心裂肺之余还带震耳欲聋特效。 没等晏阳几人开口喊停，酒店方已经来人了。 酒店方客客气气把他们请了出去。 晏阳五人站在初春的阳光底下面面相觑。 今天，连领队导师都不会来给他们救场。 晏阳喜欢晒太阳，但不想在太阳底下傻站着。他眯了眯眼，看着酒店周围还算热闹的商业区，对夏佐四人说：“我们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活动吧。” 夏佐四人自然欣然同意。 蓝星是个比较原始的星球，天网虽然能覆盖到这边，但很多人没资格拥有个人终端，所以商业模式非常古老，购物还是得亲自到街上挑选，娱乐就更不用说了。 夏佐几人一走进商业区，都觉得十分新奇。换成智能发达的星球，想要什么都有人直接送上门，街上哪会这么热闹啊！虽说他们在影视系是吊车尾，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他们的生活条件比起许多平民来还是非常优渥的，根本没机会到这种落后星球来。 “我们直接开直播也可以吧？”唐恩忍不住看向晏阳，“很多人可能没见过这样的街道，说不定他们会喜欢。” 晏阳眨巴一下眼。什么时候他成了做决定的人了？晏阳点头：“那就开始吧。” 晏阳打开直播间，调整了一下直播角度，按下直播开关。 关注了直播间的粉丝第一时间收到推送，有的人忙着工作，选择无视；有的人正好没事，漫不经心地点开直播间看看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东西。 晏阳五人在街道里穿行，直播间的人数也逐渐多了起来—— “卧槽，好多人，这是哪里？” “我们家小朋友呢？” “上面那位，小心大魔王找上你！” “哈哈哈那可是大魔王的小朋友！” “啊，好久没看到这么多人了，忽然有点怀念！” 晏阳从个人终端收到群众反馈，但懒得理会，慢腾腾地在热闹的街道里走着。这和他记忆中的街道不一样，却又有些重叠的地方，比如他们刚走进一条街，就看到不少小孩子由父母带着又蹦又跳地到处跑，吵嚷着要去玩什么射击啦丢圈圈啦捞金鱼啦，都是百八十年不变的小游戏。 以前晏阳闲着无聊带着一帮小太监溜出宫去横扫全场，硬是把奖品都赢走了，还特得瑟地朝那些眼巴巴看着的小娃儿炫耀“没啦没啦全是我的啦”，气得那些个小娃儿哇哇大哭。他抱着奖品回宫里，喜滋滋地和太子哥哥炫耀，太子哥哥指着他无奈地摇头：“你啊你。” 晏阳挪不动腿了，很想去欺负欺负小孩。 晏阳左看右看，忽然注意到射气球的摊位旁站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小女娃似乎想射那个离得最远的蓝色气球，她已经试了好几次了，眼看射出去的小箭又一次落空，她扁了扁嘴，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 小女孩身上的衣服挺破旧，从口袋里掏出个小钱包，仔细数了数里面的零钱，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最后一次了，不能再继续，继续的话她和弟弟很快会没钱吃饭。 小女孩用手背用力抹了下眼角，正要打起精神把最后一次机会用掉，忽然听到身边有个声音说：“我帮你吧？你想要那辆机甲模型？小女孩儿喜欢机甲倒是少见。” 小女孩一愣，转过头，只见一个长得非常好看的小哥哥站在阳光之中。他目光含笑，唇角微弯，白皙的脸庞在阳光里仿佛会发光。 小女孩愣愣地点头，下意识地把射击器给了那突然出现的小哥哥。 这小哥哥自然是晏阳。 晏阳揉揉小女孩的脑袋，说：“交给我吧。”他没立刻射出最后一箭，而是先把射击器拿在手里研究片刻，又观察了一下旁边两个玩家的射击角度，才气定神闲地对准那蓝色气球—— 第十二章 黑街。 晏阳没听过这名词，不过个人终端有给他解释，大概就是犯罪分子集中地。一听是这种地方，晏阳也来了兴致。当初他去了边关，那边常年战乱，人丁稀少，他便打上俘虏和死囚的主意。俘虏和罪犯被他忽悠成了劳役主力不说，死囚更是大有用处！那都是凶勇好战之人，用好了用处可大了！ 眼下晏阳虽然不需要人手，可也想见识见识这时代的犯罪分子是什么情况。晏阳不是不要命的人，他先把小女孩送到梅丽那，倚在橱窗外问起关于那黑街的情况。梅丽虽讶异晏阳会问起这个，却还是仔细地把那一带的情况告诉晏阳：“那里是地下世界的入口，一般不让我们靠近。我小时候去过那里，因为外面的医生不肯救我妈妈，我进去求地下世界的医生出诊。” “那里还有医生吗？”晏阳有些讶异。 “有的。因为地下世界有两个帮派存在，两个帮派的首领比我们富有，可以养活好几个私人医生，也有非常先进的医疗舱和医疗仪器。”梅丽说起自己儿时进入地下世界的见闻，“地下世界里有各种赌场、贩卖各种烟酒，还有，”梅丽顿了顿，“还有各种黑市交易。只要不死人，在里面一切都是合法的。” 有句话梅丽没敢说出来：有时候只要签了生死协议，就是死了人也是合法了。可以说这地下世界有着自己的一套法律，而贫民区外的执法官并不在意这些平民——或者说贫民们的生死。他们是毫无价值的臭虫，只要他们不到外面影响社会秩序，做什么都不会有人管。 有的时候放纵你，只是因为你根本不值得理会。 晏阳好奇地问：“我们要是想去玩玩，应该怎么进去？” “很少有外面的人会去那里。”梅丽说，“真想去，可以去外围找瞎子老三领路。” 找瞎子领路，听起来就很稀奇。晏阳跃跃欲试，向梅丽要了杯水喝，转头让小女孩留在梅丽这边或者先回家去。小女孩小声说：“我想一起去。” “不行，那是大人去的地方，小孩子不能去。”晏阳否决了小女孩的要求。 小女孩忍不住瞄了他一眼。晏阳看起来也十三四岁，绝对不是成年人的体型！ 晏阳伸手敲她脑门：“我早十五岁了，已经算成年。”这世界一般十五岁可以测试精神力等级，因为十五岁代表身体和精神力初步成熟。 小女孩半信半疑地说：“不像。” 夏佐被逗笑了：“我也觉得不像。”虽说晏阳长得好看，可那小身板儿着实不太结实，压根不像十五六岁该有的体型。 晏阳懒得理他们。 五个人休息够了，整装待发。晏阳现在是团队的核心，他的风格是干自己的事，不必管直播间观众刷什么弹幕，夏佐和唐恩几人一开始有些忐忑，有了昨天的成功之后就安心跟着晏阳的步伐走了。反正他们本来就不是擅长讨好观众的人——他们真有那能耐，就不会分到吊车尾组来了！ 瞎子老三很好找。 直播间的观众们跟着晏阳一行人找着瞎子老三，又是一阵热闹—— “哇，他拿的是什么？我好像听到声音了！” “那是樱岛人的二胡吧？” “这曲子听起来有点凄凉！” “瞎子老三是真瞎子吗？拉得这么好，厉害了！” “地下世界肯定很好玩吧！放不起大烟花，撒一把金豆，期待！” 有了昨天看直播的经验，观众们早就淡定了，食物准备充足，金豆子也时刻备着，该撒就撒，绝对不再等晏阳开口求。 现在他们都觉得这样挺好的，一路看下来跟看大片似的，特别爽，不会被主播的感谢词打断，果断支持！有时会有阴阳怪气的新人进来发弹幕：“主播真了不起，一句话都不和我们说，没意思，走了走了。”可惜这样的弹幕没有人会理会，没一会儿就会被淹没在茫茫的弹幕海洋之中！ 晏阳找到瞎子老三的时候，瞎子老三一首曲子才拉到一半。他没立刻上前，而是站在一侧听对方把曲子拉完，才上前说：“你这曲子好像有几个地方不太对。” 瞎子老三霍然抬起头，“看向”晏阳所在的方向。瞎子老三不是全瞎，他从小还能感应到光暗，通过光影之间的微妙区别，可以确定自己周围站着人或者立着别的东西。瞎子老三问：“哪里不太对？” “说不出来。”晏阳拉了张椅子往瞎子老三身边一坐，“你手里那东西给我看看。”晏阳对这东西有印象，他们那时候管这叫奚琴，胡人那边传过来的，瞧着比七弦琴简单，音色也单调许多。作为秦楼楚馆最受欢迎的纨绔子弟，晏阳在哄女孩子方面造诣最高，女孩子喜欢的东西他都有涉猎，奚琴他也玩过，虽不如七弦琴精通，唬人还是够的。 瞎子老三半信半疑地将二胡递给晏阳。 晏阳接过二胡，在手上试了试音，感觉音色还不错，便试着把瞎子老三那半首曲子给拉了一遍。晏阳只变动了三四个地方，就把夏佐几人给镇住了。他们没一个人懂这种乐器，却明显能感觉出晏阳的水平比瞎子老三高出一个层次。若是把曲子比作泉水，那瞎子老三时不时会堵塞一下，给人一种艰涩凝滞的感觉，晏阳不一样，晏阳指尖流泻出来的曲子，慢时如涓涓溪流，快时如洋洋江河，听得人通体舒畅，浑身上下没有一个毛孔不熨帖。 瞎子老三一直到曲子终了都没回过神来。他紧握着晏阳重新递回来的二胡，根本不敢相信刚才的曲子是从他手里的乐器发出的，更不敢相信晏阳拉的是同一首曲子。 瞎子老三一把抓住晏阳，死死地拽着他，仿佛生怕他离开。瞎子老三急切地追问：“为什么只有半首？” 晏阳眨巴一下眼，理所当然地说：“我来的时候你已经拉到一半了啊！” 瞎子老三：“……” 夏佐有些不敢相信：“阿阳，你是现学的？” “对啊。”晏阳信口胡扯。他一向活得肆意又放纵，遮遮掩掩不是他会干的事。会就是会，聪明就是聪明，他不怕别人知道，反正躺了十五年的人是他，在另一个世界活了好些年的也是他，任谁都查不出个所以然来。真要有兴趣查的话，最终可能会归功于他那失踪快一年的厉害外公吧？晏阳说，“这有什么难的，听一听就会了。” 瞎子老三急切地说：“那我给你完整的曲子。” “不来了。”晏阳断然拒绝。 “为什么？”瞎子老三问。 “我累了。”晏阳想也不想就说。他又不是卖艺的，也就是一时手痒想玩玩而已，才没兴趣和这瞎子切磋技艺。晏阳也不管瞎子老三想听曲子想得挠心挠肺，径自问起瞎子老三怎么进地下世界。 瞎子老三也是个怪脾气的，晏阳这般不客气，他反觉得对胃口，一点都不像平时那样不冷不淡，起身就说：“我领你们进去看看。”瞎子老三听出晏阳几人年纪都不大，正是喜爱热闹的岁数，又补了一句，“今天正巧有场搏击赛，你们要是要兴趣我可以领你们进去。” 夏佐几人都挺感兴趣。瞎子老三细说之下，他们才知道搏击赛是真人自由搏击，有带武器的，也有不带的，打起来没有章法，但胜在够狠够味道。据说走下比赛场，里头的地板都是带着血腥味的。凡是上场的选手都会签下生死约，哪怕是死在上面都算不到谁头上，只能说你技不如人！ 伴随着搏击赛展开的是各式各样的赌局，有对场中人下注的，有砸钱让人下场的，热闹得很。当然，要是对打斗和赌博没什么兴趣的，场中还有不少身材火爆的女郎可以陪你度过美好的一夜。男人所喜爱的东西，在这里都能找到：辣喉的烈酒，迷人的烟草，刺激的赌局，酣畅的搏杀，以及白花花的胸脯。 伊莱和唐恩都忍不住往晏阳身边靠拢。他们和夏佐、泰德不一样，泰德体格健壮，不会怕四周那些“地下世界”的人，夏佐经常混迹夜场，也不至于怯场。伊莱和唐恩都是乖学生，一个胆子小，一个性格宅，都挺怕死。 晏阳注意到瞎子老三一路往里走都没个人拦着，心里也安定得很。到了入口处，伊莱“啊”地一声，连连退后了两步：“蛇！” 原来在入口处盘桓着将近二十条两三米长的蟒蛇，它们高高地昂起脑袋，冷冰冰的竖瞳直直地盯着晏阳一行人，嘶嘶地吐着鲜红的信子，瞧着随时会扑上来把擅闯的吞入腹中！ 114.番外:第十五章 这章超棒的~　　《小侯爷》/春溪笛晓 第十四章 系统通知：乌鸦赠送三十六组直播间一朵金色烟花, 金光灿烂, 烟火璀璨，大家快来三十六组直播间捡金豆吧！ 一声烟花又在直播间里炸开, 群众还没来得及惊叹土豪的霸气，就听到晏阳开了口：“伊莱, 把直播关了。” 观众们：？？？？？ 没等观众们反应过来，直播间已经黑屏了。卧槽！发生了什么！！他们正看得津津有味了，小朋友为什么让伊莱把直播关了？！ 观众炸开了锅, 打开天网就去轰炸晏阳五人的个人主页, 甚至连领队导师的主页都没被放过。 领队导师在学院不上不下，平时和隐形人没什么差别, 这会儿晏阳突然中断直播, 他可算是知道什么叫做被人架在火上烤了！ “小朋友为什么关了直播啊？” “你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好歹跟着去发点消息啊！” “投诉投诉投诉，我要和皇家学院投诉你不干事儿！” “那地下世界那么危险，你赶紧带人过去啊！要是小朋友他们出事了怎么办！” “对啊对啊, 快过去！” 领队导师觉得自己冤枉极了，这不是学院不让导师跟着吗？ 眼看自己的主页被那些恶魔军团占领了，一个两个都在骂他是吃白饭的, 领队导师真是欲哭无泪！ …… 与此同时, 远在中央星域的帝国首都。 “小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温柔美丽的皇后紧张地问身旁的皇帝，“那地方看起来乱极了, 要不我们派人去把小伊他们接回来吧。凭什么其他人都去那么安全的地方, 小伊就要被分去蓝星。” “是小伊自己想去锻炼的, 你要是中途派人去接，他肯定会讨厌你。”皇帝说。 本应日理万机的皇帝陛下，此刻正和他的皇后一起守在直播间前揪心地看着上面的讨论，生怕自己的孩子真的会遇到什么麻烦。 这时有人敲了敲门。 皇帝陛下抬起头，只见一个神色冷峻的青年站在门外。他笑着招手：“敲门做什么，直接进来啊！乔纳森你真是的，一家人还那么多讲究。” 这青年长相极其出色，英俊之余更是透着种动人心魄的美丽，据说有次军部会议陷入争执，乔纳森站起来据理力争，对方愣是被乔纳森看得红了脸。 皇帝陛下对这个出色的养子非常满意，若非长老会那边坚持要等伊莱长大再看看，他和皇后早就宣布让乔纳森成为皇太子了。 皇帝陛下说：“你过来看看，小伊的粉丝已经有五万了，看样子要不了多久小伊就能成为紫星艺人！” “我正是为这件事而来。”乔纳森说，“父皇，我认为还是应该把伊莱接回来。他是您和母后唯一的——” “成为艺人是小伊的梦想。”皇帝陛下示意乔纳森坐下，轻拍乔纳森的肩膀，“你也是我和你母后的孩子，下次你再说这样的话我和母后都会很伤心。” 乔纳森眸光微沉。 见乔纳森一语不发，皇帝陛下叹了口气。 乔纳森是他最好的朋友的孩子，才一岁的时候他父母就死在战场之上，他毫不犹豫地收养了乔纳森，把乔纳森当成亲生孩子来抚养。 乔纳森天赋卓绝，相貌昳丽，到哪都那么引人注目，自然也免不了有人说闲话。 乔纳森凭实力考入军部，他继承了他父母的天才，年纪轻轻就取得了几场胜利，风头几乎盖过了前些年崛起的杜纳将军！ 可就是因为他是皇帝的养子，背后说他全靠皇室身份揽功的有，说他意图谋夺皇位的有，帝国上下全是风言风语——皇帝陛下听了生气，整顿过一次，可流言明面上没了，暗里却愈演愈烈。 “乔纳森，你有没有看小伊这两天的直播？”皇帝陛下说，“小伊交到朋友了，他玩得很开心。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就让小伊去看看吧。” 乔纳森没再多说。他起身告退，回到军部处理公务。 等正事都做完了，乔纳森才打开天网，搜索出三十六组直播间。里面一群观众还在苦苦等待直播重开，有个特别无聊的粉丝还在那里刷：“小朋友没有出现的第四十八分钟，想他。” 小朋友？ 乔纳森想到那个天生带着耀眼光芒的少年。 约莫是四五个月前，乔纳森和这少年有过一面之缘。 那是杜纳将军家的晚宴，去的都是军部的年轻军人和各家的贵族小姐，属于变相的相亲会。乔纳森一到场就被不少人围上来，还有人往他身上泼了杯酒，一个劲地凑上来替他拭擦。 乔纳森不胜其扰，让仆人领自己上楼更换衣物。大约是他的眼神太过凌厉，仆人慌张之下居然领错了屋子。 乔纳森在里面把被弄脏的上衣脱到一半，敏锐地感觉到有道视线正盯着自己看。 乔纳森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窝在白白的皮毛之中，懒洋洋地趴在摇椅扶手上望着他，眼底兴味盎然：“咦？怎么不脱了？还以为你只有脸长得好看，没想到身材也这么有看头。” 那哪是什么小朋友？ 乔纳森看了看直播回放，把直播间关掉了。 …… 正被观众们想念的晏阳，关掉直播之后浑身舒坦。砸什么大烟花，太吵了！晏阳邀请女郎坐下：“别忙了，这么精彩的比赛，坐下一起看看吧。” 哪怕女郎心里早掀起了惊涛骇浪，却不敢得罪由瞎子老三亲自带进来的客人。她心乱如麻，索性破罐子破摔，应邀坐到了晏阳身边。 见晏阳漫不经心地看着赛程表，女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口：“你怎么知道我怀孕了？” 晏阳把手里的赛程表轻轻放下，说：“把你的手拿出来。” 女郎伸出手。 晏阳让她把手放平，手指按上她的脉门：“每个人的气色、心跳、血流情况都会随着身体状况不同而出现变化，根据这些变化可以推断出你是生病了还是有别的问题。我按的这个地方可以探知你的脉象，脉象有强有弱，有沉有浮，有浅有深——至于怎么从脉象分析出你怀孕了，那就需要更进一步去系统学习了。”晏阳说完收回摸脉的手，把它平放到桌上，“你也可以试试。” 女郎将信将疑地触碰晏阳的脉门，学着晏阳那样轻轻按压。这是身体上很不起眼的一个位置，也许偶尔擦拭香水的时候会触碰到它，但从不会注意这里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女郎在晏阳的指导下调整着力度，很快感受到指腹传回的信息。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 就好像感受到了生命的存在。 女郎不可思议地睁圆了眼睛。 伊莱几人虽然听不太懂，但还是有样学样地试了一下，都震惊地说：“真的能摸到，就好像这里藏着颗小心脏一样！” 唐恩说：“我在科普帖子上看过这个，好像高丽人祖上有这样的方法。不过现在已经不用了，论检查的方便和全面还是用医疗舱最适合。” 晏阳轻轻挑眉：“高丽人？” 唐恩说：“对啊，不过他们自己应该都不会了，还是阿阳厉害！” 晏阳没说什么，不过心里的小本本已经记了不少东西。 哟嗬，挺有趣的。 这时一旁的看台传来阵阵骚动：“开始了！！！” 晏阳的目光转向赛台。两个健壮的成年男人进入场中，身上的气势都如狼似虎。 晏阳曾在一些死囚身上见识过这种带着血腥气的杀意，都是手上沾过人血的。 第一场搏杀耗时并不长，来“闯三关”的人轻松打败了昨天的冠军，连气都没有喘。 昨天的冠军是被抬下去的。 场中剩下的男人神色沉郁，浑身煞气，等闲人看了绝不敢靠近。 晏阳看得目不转睛。 不得不承认，这种原始又血腥的肉搏确实令人热血沸腾。 本来紧接着就要第二场，结果第一场男人出手太凶残，有人临场退缩了，主办方得重新找人补上。 看台上一片嘘声。 晏阳转头看向身边的美艳女郎，发现对方正定定地地看着台上的男人，心中微讶，却没说话。 伊莱紧挨在晏阳旁边坐着呢，精神一直紧绷着，这会儿总算稍稍放松了些，凑近小声问晏阳：“不会有事吧？” “应该没事。”晏阳说。从上一场就可以判断出对方实力不俗，就是不知道变异虫族战斗力到底有多强。 伊莱想问晏阳为什么让他关掉直播，却听到有人高呼“第二场开始了”。 伊莱又把话咽了回去。 晏阳揉揉伊莱脑袋，目光转回赛台上。 第二场打得比较久，约莫大半个小时才结束。 那男人身上渗满汗珠、伤痕累累，大屏幕上可以看出他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一对十显然还是消耗了他不少体力。 晏阳眼也不眨地看着赛台。 一座特制囚笼缓缓从赛台下升起，等它上升到赛台高度时忽然像是莲花一样盛开。因为被关押而愤怒不已的锯角甲虫一跃而出，杀气骇人！它体型庞大，偏又有着强劲的后腿、灵巧的飞翅——这不是人类能战胜的存在！放大在光屏上的变异锯角甲虫引起了不小的恐慌，有人都离开座位准备逃命去了！ 115.番外:第十六章 这章超棒的~　　彭罗斯先生能被人铭记至今自然不是因为地砖, 而是后来的研究者根据他的大胆设想进行才来想材料学研究，成功研制出了一批至今还在使用的基础材料。 晏阳窝在安格斯怀里听着个人终端的介绍, 又点开酒店鸟瞰图看了看, 感觉浑身难受。对称有什么不好？对称招你惹你了？ 领队导师给晏阳一行人介绍：“这是九大星系连锁酒店，安全性很高，大家可以安心入住。”他边说边把晏阳一行人领去挑房间。 “老师。”终于舍得自己下地走路的晏阳开口喊。 领队导师看向长得像个乖宝宝的晏阳。 晏阳拿起一张花花绿绿的印刷广告，好奇地问：“老师，这是什么？”他一本正经地念出上面的文字，“‘深夜寂寞吗？欢迎拨打热线号码’‘哥哥~人家在这里等你~来嘛哥哥~’” 晏阳的目光干净澄澈，带着几分少年人独有的天真和疑惑。 领队导师：“……换酒店！” 晏阳默不作声地让安格斯重新抱起自己, 打了个哈欠，继续睡。 安格斯垂眸看向晏阳半合的眼睛。 晏阳仿佛感受到他的注视，长长的睫毛颤了颤, 缓缓睁开眼与安格斯四目相对。安格斯从未与人这么近地对视，深灰色的瞳仁微微一怔，并没有立刻移开目光。 晏阳伸手勾住安格斯的脖子, 脑袋凑到安格斯耳边蹭了一下, 温暖的气息喷在安格斯耳朵上。他挑唇一笑, 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问：“安格斯你怎么一直盯着我看？你对我捡到的小卡片很感兴趣吗？” 安格斯向来清晰的思维因为晏阳的突然凑近而变得紊乱无比，以至于根本没听清晏阳说的是什么。直至理智回归，安格斯才猛地回过神来, 平静地回答：“不感兴趣。” “哦。”晏阳懒洋洋地窝回安格斯怀里。他对安格斯还是很满意的, 没打算那么快把人气走。那天那么多人站成一排让晏阳选, 晏阳一眼相中了安格斯, 虽然换人也不是不可以，不过长得像安格斯这么好看的可能比较难找。 为了保证学生们的身心健康、保证学生们不被污浊不堪的某种文化玷污，飞行器再次起飞，飞到了另一间同为九大星系连锁的大酒店。虽然酒店外观还是不怎么样，不过总算是对称的，晏阳还算满意。 领队导师看了眼安格斯，不得不提出一件事：“晏阳同学情况特殊，学院允许你带保镖，不过保镖吃住学院不可能负责。” 晏阳满不在乎：“没关系，我有钱。” 领队导师不再说话。 晏阳确实有钱，他母亲虽是平民出身，他外公却是帝国最有钱的平民，据说连皇帝陛下都对他外公颇为看重，说是富可敌国也不为过。若不是这样，一个平民女孩也不可能成为帝国将军的妻子！ 晏阳外公没啥特点，就是有钱和护短，嫁女儿的时候排场比公主出嫁还大，全帝国各大商城都打五折，帝国上下对这场婚姻的祝福宛如星海般浩大。有人还暗暗嘀咕：要是这位大佬多嫁几次女儿就好了。 可惜大佬只有一个女儿。 更可惜的是，上次这位大佬带着商队远航时出了意外，至今生死未卜。 他手下的商业帝国陷入了动荡之中。 若不是这样，哪怕是在军部已经颇有威望的帝国将军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把私生子接回家！ 即便如此，晏阳还是很有钱。 晏阳不客气地挑了两个最好的房间，并且平和地询问领队导师经费够不够，不够的话他可以借点给他们，当然，肯定是要还的啦~ 领队导师气得一踉跄，咬牙说：“不用了！” 晏阳舒舒服服地在kingsize大床上睡了一觉，整个人都精神了。他脑袋渐渐清明，漫不经心地回想着自己现在的处境。晏阳脸皮厚，被人奚落、被人嘲笑也不觉得有什么，他们说他们的，他活他的，关他什么事？ 笃笃，笃笃。 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 晏阳坐起来，说：“进来吧。” 敲门的是安格斯，夕阳西下，安格斯身上镀着金色的夕辉。晏阳多看了几眼，觉得挺养眼，做人呢，最重要的是开心，身边的人长得好看点，心情也会舒爽无比。圣人怎么说来着，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食色，性也！ 安格斯恭敬地汇报：“少爷，您的导师通知您下去用餐，晚餐时间将会进行第一次直播，统一向直播观众自我介绍。” 晏阳眉头一皱。吃饭可是人生头等大事，居然要在吃饭时直播？他淡淡地说：“帮我把衣服拿过来。” 晏阳还是会自己穿衣服的，毕竟这年代的衣服穿起来比较简单，扣几个扣子或者拉个拉链就成了。他也没让安格斯出去，直接在床上脱了上衣，换上洁白又绅士的衬衫；脱了裤子…… 即便常年昏睡在床，晏阳母亲也从没放弃过晏阳，她为晏阳挑选最好的按摩仪器，每天陪着晏阳做完全面的肌肉按摩。是以晏阳虽然发育得比同龄人慢一些，体形却很健康，腰身纤细，双腿修长，浑身的皮肤莹白如玉，谁要是在上面轻轻掐一下，怕是能让它红上几天。 晏阳把裤子穿好，衣扣却还松了两颗，看起来慵散疲懒。这一次晏阳没让安格斯抱着，反而说：“你去吃饭吧，我自己下去。” 安格斯又是一怔。 来到蓝星之后，晏阳似乎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晏阳走出房间，扶着栏杆远眺。酒店选的位置挺不错，远处有郁郁葱葱的树木，吹来的风也带着初春木叶的芬芳。在其他星球，四季变化是不明显的，风霜雨雪都可以人工控制，若是你嫌外面天气太晴朗，花钱在自家院子里下一场雪也是可以的——只要你有钱，随时都可以改变你所在的季节。 一切都那么完美。 晏阳静静看着被夕阳染红的山林。 这个时代的一切都那么完美，可是这个时代没有琴棋书画诗酒茶，没有他的亲人，没有他的朋友，没有所有他曾经敬重的师长与圣人。他是独自一人来到这个世界的。以前他就怕寂寞，怕到哪怕知道自己终归会被猜忌疏远，他也努力和太子哥哥维系曾经亲密无间的关系；怕到哪怕知道自己讨人嫌，也想拿着酒去和不对付的大将军举杯共饮。 有时晏阳会想，死了便死了，为什么要让他一个人到别的世界活下来。 “少爷。”安格斯的声音再次响起。 晏阳转头看安格斯。 安格斯说：“还是我抱少爷下楼吧。”他伸手环向晏阳的腰，轻松地把晏阳拦腰抱进怀里。 “也好。”晏阳半合着眼说。 两人下了楼，领队导师和另外四位队员都已经入座。见晏阳还是让安格斯抱着下楼，领队导师微微皱了皱眉，最终没说什么。桌子是环形的，不分主位次位，晏阳坐下后扫了一眼，拿起餐具解决摆在自己面前的餐点。 另外四个队友明显也互不相识，饭桌上没人说话，气氛非常尴尬。领队老师一阵头痛，只能亲自兼任直播主持人：“你们都准备好了吧？马上要开始直播了。” “准备好了。”一个恨不得把衬衫扣子开到肚脐眼的男生最先开口。 “准备好了。”另一个高大健壮的男生紧跟其后。 “我们也准备好了。”两个个头比较小的男生回答。 领队导师看了眼晏阳，见晏阳似乎没打算理会他的询问。他仔仔细细打量着晏阳，确定晏阳不管长相还是着装都没有问题之后直接说：“那就开始吧。”他心里不大痛快，按下直播按钮，让直播镜头最先对准晏阳，“晏阳同学，你先自我介绍一下。” 晏阳抬起头，淡淡扫了领队导师一眼，说道：“食不言，寝不语。” 领队导师：“……” 妈的！这队他不想带了！ 宇宙大魔王是黑市之中排名最高的营销号，粉丝数堪比一线明星，门下走狗忠心耿耿，大魔王一声令下就能掀起腥风血雨。 这天傍晚他正百无聊赖地在天网里面浏览各方消息，忽然接到个匿名交易请求，对方直接给宇宙大魔王甩了一万金币：“我希望能买一次营销，一万块够了吧？你们这些营销号动动手指的事，别要求那么高，我找你帮忙是你的荣幸。” 宇宙大魔王顿时来了精神。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天网上也一样。一万块？一万块只够买他一个字！宇宙大魔王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地回复：“你想要怎么营销？” 那边把一个直播间的链接发给宇宙大魔王：“等一下这个直播间就会开始直播，你帮我在你主页上发个链接把直播间的人气带起来，怎么样？没问题吧？” 宇宙大魔王很久没遇到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了，笑哈哈地回复：“没问题，当然没问题！钱我都收了，怎么会有问题？” 那边说：“好，你可是答应了的，你要是没做到，我爸爸不会放过你的。我爸爸……哼哼，可厉害了，到时我叫他把你账号封了！” 宇宙大魔王摸着下巴，点进了对方发来的链接里。直播还没开始，直播间里一片黑暗，再看看直播间关注数，0，简直不能更惨了。 宇宙大魔王看向直播间名字，皇家学院影视系一年生学期考核三十六组。今年皇家学院影视系约莫招收了一百八十人，粗略一算，三十六组妥妥地是吊车尾组。难怪对方会买营销！ 那么是谁买的？宇宙大魔王消息灵通，找人稍稍一打听，很快拿到了吊车尾组五个队员的资料。 伊莱，夏佐，唐恩，泰德，晏阳，名字倒是都挺好记的，这里头谁会说出那么嚣张的话？宇宙大魔王把资料粗略扫完，挑出了晏阳那一份，父亲是帝国将军，以前是个傻子，入学后从不去上学，性格倨傲又不通人情世故。哟，对上了！ 116.番外:第十七章 这章超棒的~ 晏阳瞄了眼仓库, 打开个人终端, 打开“挑战赛”选项。 个人终端反应快，眨眼睛仓库中央已经出现一个悬空的倒计时时钟。与时钟同时出现的还有五道互不相通的透明光屏，它均匀地把仓库分为六部分，每一部分对应着出现了从一到六的数字标号。 光屏并不影响视野，仓库里的东西却正巧被分割为六等分，每个人都只能选用对应区域的零件。 回收站老板咋舌：“这就是高级智能吗？” 哪怕什么都没带，只要有个人终端在就可以凭空弄出这种智能化布景，这仗势他们可能得张罗半天——张罗出来的场地可能还没这么高端大气！ “基本功能而已, 不算高级。”天网达人唐恩开口, “不过晏阳同学用得相当熟练，换成我的话可能做不到。” 说话间，场地已经布置完成，小男孩多恩没有智脑，晏阳采用了随机匹配方式进行“房间”分配。 晏阳自己先随机一把, 拿下的是三号房, 他站到一边让多恩几人也先后随机匹配房号。 匹配结束—— 倒计时开始！ 老板紧张地在时钟底下看着, 没察觉一群贪玩的小孩溜进来看热闹。有的小孩还很够义气, 瞧着觉得有趣就去呼朋唤友。 于是没一会儿仓库四周围满了小孩，小孩们个个都目不转睛地看着仓库里的比赛。有人认出了多恩, 惊奇之余又开心地给他打气：“多恩加油！！我们都支持你！！！” 多恩随机到一号房间, 正对着仓库透明的落地玻璃。阳光从外面洒进来, 照得多恩浑身暖洋洋的。 多恩转头看去, 瞧见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脸。他们的衣服穿得不怎么整齐, 身上脏兮兮的，头发没好好打理，有些打结，甚至有可能长了跳蚤。 不过他们脸上都有着和阳光一样灿烂的笑容。 多恩心脏猛跳两下。 多久了，他避开这一切多久了？他不想出门晒太阳，不想和同伴说话，他把自己锁在家里，躲在书堆里逃避，美其名曰自己没被腿伤打倒，自己还在努力学习—— 实际上他就是个懦夫！ 他害怕被嘲笑！害怕别人看到自己的伤腿—— 他害怕别人的恶意，也害怕别人的善意！ 胆小鬼！ 多恩在心里骂了一句。 多恩你这个胆小鬼！ 多恩骂完了，再转头一看，发现二号房的伊莱正笨手笨脚地扯动一个大组件。 伊莱一看就没经验，扯的是压在最底下的东西，在他用尽全力把那组件拔出来时，上头那些零碎杂乱的零件哗啦啦一声全倒下来了。 外头的小孩哈哈大笑。 多恩也笑了，只是目光转到三号房那边后又变得认真起来。 晏阳比多恩更认真，他玩起来胜负心可重了，绝对没想过让着多恩。 晏阳并没有和伊莱一样莽撞，只是先扫视一圈，准确而迅速地把三号房的零件和破损模型归类。 若论钱二十分钟谁维修、组装得又快又多，那肯定是夏佐无疑。夏佐不愧是模型高手，三两下便弄好一个，一点都不费劲。 紧咬其后的是多恩，多恩行动不便，晏阳让小女孩也一起进一号房帮多恩递东西。两个人一个人动脑子，一个人动手，事半功倍！ 晏阳归类完毕，动作就快了起来，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一开始晏阳还有些迟滞，试手几个之后就如鱼得水起来，没一会儿他身旁几堆小山似的零件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堆小山似的模型！ 晏阳有点强迫症，甚至还接了个水龙头，弄了个自动喷洗模式，他一边组装一边清洗，成品件件都干干净净闪闪亮亮，跟新的似的！ 最要紧的是，晏阳审美好，哪怕是不同零件组装出来的模型，他也能让它们看起来和谐无比。 相较之下，伊莱、唐恩、泰德三人勉强组装出来的模型就显得非常滑稽。 直播间里的观众已经跪了—— “我根本看不清小朋友的动作了！” “小朋友说他以前没玩过模型，我是不信的，这特么都能是没玩过？” “我记得小朋友十五岁以前好像生病来着……” “卧槽，你这么一说我也有点印象了，确实是生病啊，据说是昏睡症，基本没几天清醒的。” “所以小朋友说‘这么简单，一看就会’难道是真的？” 系统通知：宇宙大魔王赠送三十六组直播间一朵金色烟花，金光灿烂，烟火璀璨，大家快来三十六组直播间捡金豆吧！ 宇宙大魔王：小朋友加油！ 宇宙大魔王一领头，又是一大波打赏跟进，直播间里能分给晏阳五人的总额已经高达五万星币！ 这对于一个一天之前关注数还是零的直播间来说简直是奇迹！ 关键是，人晏阳也没和他们互动、求他们打赏，甚至连感谢都没多说两句，人家玩得可专心了！ 不少人盯着打赏按钮蠢蠢欲动，心想，快求我啊，快看看我们这些直播观众，只要你开口我就打赏。 可惜一直到“叮”地一声倒计时结束，晏阳都没有和观众互动的意思。 晏阳没有恋战，时间到了就停下，作弊不是他的风格。而且就算不停下也不行了，他这边的零件基本已经耗光。 老板激动地作为裁判去清点结果—— 一号房，多恩，十八个。 二号房，伊莱，两个。 三号房，晏阳，二十六个。 四号房，泰德，四个。 五号房，唐恩，三个。 六号房，夏佐，十二个。 胜负毫无悬念。 晏阳美滋滋：“我赢啦！” 多恩心服口服：“您赢了。” 晏阳瞧见四周围着一堆小孩，一个两个都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自己，不由走到老板身边和老板说了几句，大手一挥，把组装出来的五十来个机甲模型都买了下来，让小孩们自己挑走。 小孩们眼睛都直了，不敢置信地说：“真的吗？我们可以拿吗？” “当然可以，反正又不值什么钱。”晏阳非常大方。 老板见识了这么一场比赛，又震惊于晏阳逆天的组装速度，给的价格非常优惠，全买下来也就几千星币。 晏阳一点都不心疼。 夏佐几人自然也不在意，他们从来不是缺钱的人，若不是考核期间账户被冻结了，让他们送这些小孩人手一个新模型他们也不会心疼。 目送小孩们欢天喜地地把他们组装出来的成品抱走，夏佐几人心里都有巨大的成就感，感觉这一整天过得很有意义！ 多恩主动对晏阳说：“你可以拆解我的轮椅了。” 晏阳兴致勃勃地说：“好啊。”他让最健壮的泰德先把多恩抱起来，迅速把轮椅拆成一个个零件，又迅速把它重新组装好，前后统共只花了十分钟。 小女孩看得目瞪口呆。 晏阳心满意足：“挺简单的嘛，不过还挺有用。” 多恩重新回到自己的轮椅上。 晏阳揉揉多恩柔软的褐发，说：“虽然你输给了我，可你赢了他们四个。你和你姐姐是一组的，我和他们是一组的，按照比例来算还是你赢了。”晏阳笑眯眯，“我还是送你一个小礼物吧。” 多恩还没来得说不，晏阳已经接着往下说：“我送你一个个人终端怎么样？我看了看，最便宜的四万五星币，钱刚好够啊，我买给你吧。”他眼也不眨地下了单，“回头你去监察处登记一下，以后你也能上天网啦，回头我们联系多方便。等你再长大一点，有力气了，我们再比一次。” 多恩说不出拒绝的话了，他眼眶发红，直直地看着晏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很伤心，伤心自己居然是这么贪婪的人！哪怕知道这个“小礼物”价值四万五星币——他和姐姐有可能一辈子都赚不了那么多钱——可他还是不想拒绝。他想看看更广阔的世界，想到达晏阳所说的那个未来——他可以自由地和晏阳这样优秀的人交流，而不是躲在家里偷偷难过。 四万五星币对蓝星来说不算是小订单，运输员很快把个人终端送了过来。 晏阳拿起那个人终端，吧嗒一下，扣在了多恩手腕上，点头说：“戴着吧，还挺适合，嗯，你太瘦了，得多长点肉，要不然戴着难看死了。” 多恩低着头说：“谢谢。” 就让他贪婪一次吧！ 他一定会好好努力的！ 他一定会努力追赶晏阳的步伐，成为可以追随在晏阳左右的人！ 伊莱看着这一幕，觉得很开心也很感动，可感动之后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他还没想明白，唐恩已经幽幽地说：“今天打赏差不多五万，晏阳你全用完了，我们晚上吃什么？” 117.番外:第十八章 这章超棒的~ “那里还有医生吗？”晏阳有些讶异。 “有的。因为地下世界有两个帮派存在, 两个帮派的首领比我们富有，可以养活好几个私人医生, 也有非常先进的医疗舱和医疗仪器。”梅丽说起自己儿时进入地下世界的见闻，“地下世界里有各种赌场、贩卖各种烟酒，还有，”梅丽顿了顿，“还有各种黑市交易。只要不死人，在里面一切都是合法的。” 有句话梅丽没敢说出来：有时候只要签了生死协议, 就是死了人也是合法了。可以说这地下世界有着自己的一套法律，而贫民区外的执法官并不在意这些平民——或者说贫民们的生死。他们是毫无价值的臭虫, 只要他们不到外面影响社会秩序, 做什么都不会有人管。 有的时候放纵你, 只是因为你根本不值得理会。 晏阳好奇地问：“我们要是想去玩玩, 应该怎么进去？” “很少有外面的人会去那里。”梅丽说, “真想去，可以去外围找瞎子老三领路。” 找瞎子领路, 听起来就很稀奇。晏阳跃跃欲试，向梅丽要了杯水喝, 转头让小女孩留在梅丽这边或者先回家去。小女孩小声说：“我想一起去。” “不行, 那是大人去的地方，小孩子不能去。”晏阳否决了小女孩的要求。 小女孩忍不住瞄了他一眼。晏阳看起来也十三四岁, 绝对不是成年人的体型！ 晏阳伸手敲她脑门：“我早十五岁了, 已经算成年。”这世界一般十五岁可以测试精神力等级, 因为十五岁代表身体和精神力初步成熟。 小女孩半信半疑地说：“不像。” 夏佐被逗笑了：“我也觉得不像。”虽说晏阳长得好看, 可那小身板儿着实不太结实，压根不像十五六岁该有的体型。 晏阳懒得理他们。 五个人休息够了，整装待发。晏阳现在是团队的核心，他的风格是干自己的事，不必管直播间观众刷什么弹幕，夏佐和唐恩几人一开始有些忐忑，有了昨天的成功之后就安心跟着晏阳的步伐走了。反正他们本来就不是擅长讨好观众的人——他们真有那能耐，就不会分到吊车尾组来了！ 瞎子老三很好找。 直播间的观众们跟着晏阳一行人找着瞎子老三，又是一阵热闹—— “哇，他拿的是什么？我好像听到声音了！” “那是樱岛人的二胡吧？” “这曲子听起来有点凄凉！” “瞎子老三是真瞎子吗？拉得这么好，厉害了！” “地下世界肯定很好玩吧！放不起大烟花，撒一把金豆，期待！” 有了昨天看直播的经验，观众们早就淡定了，食物准备充足，金豆子也时刻备着，该撒就撒，绝对不再等晏阳开口求。 现在他们都觉得这样挺好的，一路看下来跟看大片似的，特别爽，不会被主播的感谢词打断，果断支持！有时会有阴阳怪气的新人进来发弹幕：“主播真了不起，一句话都不和我们说，没意思，走了走了。”可惜这样的弹幕没有人会理会，没一会儿就会被淹没在茫茫的弹幕海洋之中！ 晏阳找到瞎子老三的时候，瞎子老三一首曲子才拉到一半。他没立刻上前，而是站在一侧听对方把曲子拉完，才上前说：“你这曲子好像有几个地方不太对。” 瞎子老三霍然抬起头，“看向”晏阳所在的方向。瞎子老三不是全瞎，他从小还能感应到光暗，通过光影之间的微妙区别，可以确定自己周围站着人或者立着别的东西。瞎子老三问：“哪里不太对？” “说不出来。”晏阳拉了张椅子往瞎子老三身边一坐，“你手里那东西给我看看。”晏阳对这东西有印象，他们那时候管这叫奚琴，胡人那边传过来的，瞧着比七弦琴简单，音色也单调许多。作为秦楼楚馆最受欢迎的纨绔子弟，晏阳在哄女孩子方面造诣最高，女孩子喜欢的东西他都有涉猎，奚琴他也玩过，虽不如七弦琴精通，唬人还是够的。 瞎子老三半信半疑地将二胡递给晏阳。 晏阳接过二胡，在手上试了试音，感觉音色还不错，便试着把瞎子老三那半首曲子给拉了一遍。晏阳只变动了三四个地方，就把夏佐几人给镇住了。他们没一个人懂这种乐器，却明显能感觉出晏阳的水平比瞎子老三高出一个层次。若是把曲子比作泉水，那瞎子老三时不时会堵塞一下，给人一种艰涩凝滞的感觉，晏阳不一样，晏阳指尖流泻出来的曲子，慢时如涓涓溪流，快时如洋洋江河，听得人通体舒畅，浑身上下没有一个毛孔不熨帖。 瞎子老三一直到曲子终了都没回过神来。他紧握着晏阳重新递回来的二胡，根本不敢相信刚才的曲子是从他手里的乐器发出的，更不敢相信晏阳拉的是同一首曲子。 瞎子老三一把抓住晏阳，死死地拽着他，仿佛生怕他离开。瞎子老三急切地追问：“为什么只有半首？” 晏阳眨巴一下眼，理所当然地说：“我来的时候你已经拉到一半了啊！” 瞎子老三：“……” 夏佐有些不敢相信：“阿阳，你是现学的？” “对啊。”晏阳信口胡扯。他一向活得肆意又放纵，遮遮掩掩不是他会干的事。会就是会，聪明就是聪明，他不怕别人知道，反正躺了十五年的人是他，在另一个世界活了好些年的也是他，任谁都查不出个所以然来。真要有兴趣查的话，最终可能会归功于他那失踪快一年的厉害外公吧？晏阳说，“这有什么难的，听一听就会了。” 瞎子老三急切地说：“那我给你完整的曲子。” “不来了。”晏阳断然拒绝。 “为什么？”瞎子老三问。 “我累了。”晏阳想也不想就说。他又不是卖艺的，也就是一时手痒想玩玩而已，才没兴趣和这瞎子切磋技艺。晏阳也不管瞎子老三想听曲子想得挠心挠肺，径自问起瞎子老三怎么进地下世界。 瞎子老三也是个怪脾气的，晏阳这般不客气，他反觉得对胃口，一点都不像平时那样不冷不淡，起身就说：“我领你们进去看看。”瞎子老三听出晏阳几人年纪都不大，正是喜爱热闹的岁数，又补了一句，“今天正巧有场搏击赛，你们要是要兴趣我可以领你们进去。” 夏佐几人都挺感兴趣。瞎子老三细说之下，他们才知道搏击赛是真人自由搏击，有带武器的，也有不带的，打起来没有章法，但胜在够狠够味道。据说走下比赛场，里头的地板都是带着血腥味的。凡是上场的选手都会签下生死约，哪怕是死在上面都算不到谁头上，只能说你技不如人！ 伴随着搏击赛展开的是各式各样的赌局，有对场中人下注的，有砸钱让人下场的，热闹得很。当然，要是对打斗和赌博没什么兴趣的，场中还有不少身材火爆的女郎可以陪你度过美好的一夜。男人所喜爱的东西，在这里都能找到：辣喉的烈酒，迷人的烟草，刺激的赌局，酣畅的搏杀，以及白花花的胸脯。 伊莱和唐恩都忍不住往晏阳身边靠拢。他们和夏佐、泰德不一样，泰德体格健壮，不会怕四周那些“地下世界”的人，夏佐经常混迹夜场，也不至于怯场。伊莱和唐恩都是乖学生，一个胆子小，一个性格宅，都挺怕死。 晏阳注意到瞎子老三一路往里走都没个人拦着，心里也安定得很。到了入口处，伊莱“啊”地一声，连连退后了两步：“蛇！” 原来在入口处盘桓着将近二十条两三米长的蟒蛇，它们高高地昂起脑袋，冷冰冰的竖瞳直直地盯着晏阳一行人，嘶嘶地吐着鲜红的信子，瞧着随时会扑上来把擅闯的吞入腹中！ 直播间里沸腾了—— “卧槽蛇啊！！！！！” “吓死人了这么多蛇！！！！！” “天啊，这不会是蛇妖的巢穴吧！！！听说蛇喜欢住在山洞里！！！” “好担心啊要不就不进去了吧，万一这些蛇咬人怎么办？感觉小朋友都不够它们一口的！” 系统通知：宇宙大魔王赠送三十六组直播间一朵金色烟花，金光灿烂，烟火璀璨，大家快来三十六组直播间捡金豆吧！ 宇宙大魔王：小朋友注意安全！！！ 挑拣半天，晏阳挑出了南茜的留言。南茜说她昨晚看了直播回放，感想很多，希望他醒来后能连线聊聊。 晏阳懒洋洋地洗漱完毕，躺回毛茸茸被窝里给南茜发出通话邀请。 “你醒了？”南茜也醒得早，一收到邀请马上接受。见晏阳虽然满脸疲懒，气色却很不错，南茜才稍稍放心，“昨天你直播了那么久，我一直担心你早上醒不来。” “我精神好多了。”晏阳靠在软枕上说。 十五岁生日那会晏阳刚醒来，不懂什么精神力测试，结果自然不怎么样。这半年来陆陆续续从各个方面了解了关于精神力的资料，晏阳察觉他的昏睡症大概和精神力有关。 也就是说，他可能早就来到这个世界，只是身体机能与成人灵魂的精神力不匹配，以至于激发了这具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一直到十五岁生日那天才堪堪能承受其中一部分精神力。 118.番外:第十九章 这章超棒的~　　《小侯爷》/春溪笛晓 第十一章 新的一天, 晏阳醒得比平时早。他窝在软乎乎的毛皮上, 打开个人终端查看里面堆积的消息, 一切来自天网上的问好都被晏阳无情无视。 挑拣半天，晏阳挑出了南茜的留言。南茜说她昨晚看了直播回放，感想很多，希望他醒来后能连线聊聊。 晏阳懒洋洋地洗漱完毕，躺回毛茸茸被窝里给南茜发出通话邀请。 “你醒了？”南茜也醒得早，一收到邀请马上接受。见晏阳虽然满脸疲懒, 气色却很不错, 南茜才稍稍放心，“昨天你直播了那么久，我一直担心你早上醒不来。” “我精神好多了。”晏阳靠在软枕上说。 十五岁生日那会晏阳刚醒来, 不懂什么精神力测试，结果自然不怎么样。这半年来陆陆续续从各个方面了解了关于精神力的资料，晏阳察觉他的昏睡症大概和精神力有关。 也就是说, 他可能早就来到这个世界，只是身体机能与成人灵魂的精神力不匹配，以至于激发了这具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 一直到十五岁生日那天才堪堪能承受其中一部分精神力。 回到熟悉的蓝星之后, 晏阳恢复得比在帝国首都那边要快, 记忆和身体也许应该很快就能完全契合。 晏阳说, “我喜欢蓝星。” 哪怕是被扒皮淬骨过的蓝星, 也比那些被评定为a级宜居行星的地方要让晏阳舒心。 南茜说：“我看了直播回放, 你们的直播很精彩。” “你们呢？”晏阳难得地关心了一句。 “我们就无趣多了, 都是观众想让我们去某个地方做什么事，吃饭住宿都不用愁。”南茜说。 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一点挑战性都没有，完全是被观众们捧着。 南茜说出自己的打算：“我就是想和你商量一下。今天开始我也想像你一样帮助一些需要帮助的人，你觉得怎么样？” “帮助需要帮助的人？”晏阳一脸惊讶，“我有做这样的事吗？” “……那个叫多恩的小男孩不是吗？”南茜虽然是用多倍速看的回放，但也没错过晏阳与多恩的整个交流过程。 看过直播的人都会发现，最后那个小男孩的精神面貌比起刚出现在镜头前时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那个啊，我看他顺眼而已啊。”晏阳可不觉得自己是个助人为乐的人，他理所当然地说，“多恩和他姐姐都长得那么可爱！可爱的人怎么可以愁眉苦脸？当然要开开心心才对！” “不管怎么样，你都是帮了他。”南茜认真地说。 有人说自己是好人，晏阳自然不会去反驳。他宽慰南茜：“一次学期考核而已，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 南茜安静下来。过了好一会儿，南茜才说：“谢谢。” 队友们都觉得南茜是最强的，什么都会，近乎全能，不管是才艺还是相貌都最出众。实际上南茜也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孩，面对入学后的第一次考核她的精神也绷得很紧。 考核开始两天，只有晏阳看出她的忐忑和紧张。 南茜结束了连线，晏阳懒洋洋地窝着，打了个哈欠。哪怕身体好了许多，他也还是想多睡睡。 就在晏阳准备睡个回笼觉时，他的个人终端接到个陌生的通话邀请。晏阳瞧了眼，斯潘塞·马洛，有点耳熟，但不认识，拒绝。 那边再发。 拒绝。 再发。 拒绝。 看在对方这么锲而不舍的份上，晏阳勉为其难地把他拉进黑名单。世界安静了！ 没等晏阳舒舒服服地补觉，领队导师就急匆匆地找了过来，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晏阳同学，你是不是把院长拉黑了？” 晏阳睡眼惺忪，一脸迷茫。等安格斯把他从床上抱了起来，晏阳的思维才恢复运转，扭头问安格斯：“我们院长叫马洛吗？” “皇家学院总院长叫斯潘塞·马洛，马洛是院长的姓氏。”安格斯一丝不苟地回答。 “原来是这样。”晏阳恍然大悟，对领队导师说，“我刚才确实拉黑了一个叫斯潘塞·马洛的人。这不能怪我，因为他一直在打扰我补觉，而我并不知道他是我们学院的院长。” 领队导师被他的理直气壮噎了一下。 经过了昨天的直播，领队导师意识到晏阳并不是废物，而是他们三十六组翻身的希望，态度好了不少：“既然是这样，晏阳同学你赶紧把院长从黑名单里拉出来，院长想要和你通话。” 晏阳一口答应。他窝在安格斯怀里慢腾腾地把马洛院长从黑名单拉出来，准备和马洛院长完成一次亲切友好的交流。 “院长好。”晏阳自认是个非常有礼貌的好孩子。 “这么多年来，你是第一个拉黑我的人。”马洛院长说。 好在马洛院长不是小气的人，打趣了一句就进入正题。 马洛院长表达的意思很简单：皇家学院是一所伟大的、正经的综合性学府，每年都为帝国输送大批各个领域的高端人才，希望他在直播的时候不要扭曲学院的意思，学院并没有类似于“做人就该不要脸”的校训。 “没问题。”晏阳答应得非常干脆，“您放心，我一定会注意的。” “你的直播非常精彩，今天继续加油。”马洛院长相当和蔼地鼓励了一句，结束通话。 晏阳让安格斯把他抱下楼，一眼就瞧见夏佐几人早早等在楼下。晏阳笑眯眯：“这么早啊。” 晏阳眉眼本就漂亮，笑起来更是好看得不得了，夏佐莫名有些羡慕能抱着他的安格斯。 夏佐蠢蠢欲动：“阿阳，今天不用安格斯先生跟着也可以吧，要是你累了我也可以抱你。” 安格斯安静地将晏阳放到椅子上，又沉着地退后，仿佛没听见夏佐的话。 晏阳倒是无所谓：“也行啊，就怕你抱不动。” “怎么会抱不动？”夏佐一脸自得，“为了保持身材，我平时经常去锻炼的。别看我没泰德健壮，我的臂力好得很！” “那成。”晏阳转头对安格斯说，“那你今天不用跟着了，可以自己去外面逛逛。” 安格斯垂首应道：“好的，少爷。” 晏阳拿出昨天在贫民区那边叫人画的地图。地图是手绘的，简略得很，画工也不好，线条都有点扭曲，整体看起来竟别有趣味。 唐恩说：“不如我们现在就开直播吧！”商量行动路线也算是活动内容来着，一天要直播整整八小时，早解决早安心！ 晏阳没意见。 直播镜头很快化为一个小巧可爱的飞行器，在上空徘徊片刻，找到了最佳直播角度。 晏阳指着那张再原始不过的地图说：“我们今天往山上走，看看上面长什么样，看起来好像很有趣。” 夏佐几人点头。和晏阳玩了一天，他们都觉得意犹未尽，晏阳的打算正合他们意。 五人走出酒店，正要考虑早餐吃什么，就看到昨天那小女孩怯生生地在酒店门口探头探脑，手里还抱着几个纸袋。 “有事吗？”晏阳对女孩子还挺和气，语气都放缓了。 “这是我做的烤面包。”小女孩脸颊微红，“用的面不太好，可能有点粗糙……弟弟说你们钱花完了，早上没吃的，我、我就想给你们做一份早餐。你们吃吗？” “好啊，正愁着没吃的。”晏阳笑着接过一个纸袋，里面有好几片烤得两面焦黄的面包，闻着还挺香。 夏佐四人也跟着拿了一袋。 小女孩朝晏阳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你，小哥哥。我、我真的很谢谢你。” 昨天晚上弟弟很有精神，拉着她一起规划未来。自从腿受伤之后，她再也没见过这样的弟弟。就在遇到晏阳之后，她的弟弟回来了，她那个聪明的、会笑的弟弟回来了。 晏阳揉揉小女孩脑瓜，拿起纸袋咬了口烤面包，果然酥香可口，味道很不错。口感虽然粗糙了点，胜在香。 哪怕有地图在手，他们几个也是外来人，晏阳用5%的打赏当抽成聘请小女孩当向导，让小女孩带着自己往山上走。 山腰以下住房建得非常密集，到处都是违章建筑，时不时有突出的雨蓬、横拉的棚架，还有些人别出心裁地在两栋楼之间建了凌空跨过过道的横桥。 “这到底住了多少人哪！”没怎么见识过贫民区的伊莱忍不住感叹。 晏阳研究着地图，发现前面有个区域是空着的，扭头问小女孩：“这是哪儿？怎么地图上没有？” 小女孩一愣，往前看了看，脑袋蓦然有些空白。过了好几秒，她才嗫嚅着说：“这里不能去。” 夏佐正凑到晏阳身边看地图，闻言好奇地问：“为什么不能去？” 小女孩说：“反正不能去，大人都是这么和我们说的。” 夏佐顿时来了兴趣：“难道这是传说中的贫民区黑街！” 直播间早就涌入大批观众，看到他们站在一堆别有味道的违章建筑里讨论起黑街，顿时也用弹幕参与讨论—— “黑街！我只在电影里面见识过！” “去去去，一定要去！” “注意安全啊，如果真的是黑街的话会不会很危险？” 系统通知：乌鸦赠送三十六组直播间一朵金色烟花，金光灿烂，烟火璀璨，大家快来三十六组直播间捡金豆吧！ 乌鸦：直播很精彩，继续。 《小侯爷》/春溪笛晓 第二十章 晏阳洗漱完毕，睡意还没退尽，懒得扣扣子，叫安格斯上前帮忙。蓝星正直早春，早上还有点凉，风从外面吹来，吹得晏阳一激灵，打着哈欠催促安格斯快些。 安格斯弯身帮晏阳把裤子拉链拉上，才将扣子一一扣好。晏阳不爱用皮带，嫌弃碍事又硌人，好在定制的衣服非常合身，不会因为他的腰太细而往下掉。安格斯帮晏阳把衣服裤子都穿好，又自发地将袜子和靴子给晏阳穿上，抱起晏阳下楼。 伊莱他们早等在下面了，夏佐一见安格斯抱着晏阳下来马上招呼：“阿阳你醒了，来坐这！昨天的钱没花完，我们可以先吃了早餐再出门。” 安格斯看了眼夏佐，把晏阳放到夏佐拉开的椅子上。晏阳好吃，但也不算特别挑食，扫了扫桌上的面包和糕点，拿了个没吃过的小蛋糕到自己面前准备开吃。伊莱把和卢西恩会长的约定告诉晏阳：“阿阳，我答应卢西恩会长今天和他一起去探寻遗迹。” 晏阳支着下巴，看向面带忐忑的伊莱。 第二十章 晏阳洗漱完毕，睡意还没退尽，懒得扣扣子，叫安格斯上前帮忙。蓝星正直早春，早上还有点凉，风从外面吹来，吹得晏阳一激灵，打着哈欠催促安格斯快些。 安格斯弯身帮晏阳把裤子拉链拉上，才将扣子一一扣好。晏阳不爱用皮带，嫌弃碍事又硌人，好在定制的衣服非常合身，不会因为他的腰太细而往下掉。安格斯帮晏阳把衣服裤子都穿好，又自发地将袜子和靴子给晏阳穿上，抱起晏阳下楼。 伊莱他们早等在下面了，夏佐一见安格斯抱着晏阳下来马上招呼：“阿阳你醒了，来坐这！昨天的钱没花完，我们可以先吃了早餐再出门。” 安格斯看了眼夏佐，把晏阳放到夏佐拉开的椅子上。晏阳好吃，但也不算特别挑食，扫了扫桌上的面包和糕点，拿了个没吃过的小蛋糕到自己面前准备开吃。伊莱把和卢西恩会长的约定告诉晏阳：“阿阳，我答应卢西恩会长今天和他一起去探寻遗迹。” 晏阳支着下巴，看向面带忐忑的伊莱。 伊莱努力解释：“每天都由你来想办法，我觉得挺不好意思的，所以卢西恩会长邀请我们的时候我自作主张答应了。” “挺好的。”晏阳说。 相处两天，晏阳基本摸清几个队员的底，唐恩是平民出身，但天网技术很不错，数据库也十分丰富，可以说是天网百事通；夏佐家境很好，有钱，压根没把考核当回事。泰德和伊莱有些特殊，伊莱对一些常识缺乏了解，却与卢西恩会长相识，出身肯定不凡；泰德明显不是来念书的，而是来保护某个人的，至于是保护夏佐还是保护伊莱，那就不得而知了，反正这两个人的身份资料都是假的。 虽然各有各的秘密、各有各的缺点，但也都是挺不错的人。 晏阳把小蛋糕解决完，不等他再挑，安格斯已经把另一块小蛋糕挪到晏阳面前。被投喂的晏阳非常满意，喝了口鲜奶，解决安格斯挑过来的小蛋糕。入口即化的新鲜奶油，绵软香甜的蛋糕芯子，当季的小樱桃，味道美滋滋的，晏阳吃得心满意足。 夏佐不甘落后，也挑了块小蛋糕给晏阳：“这个也好吃。” 晏阳来者不拒，安然接受投喂。三块蛋糕和一满杯鲜奶下肚，晏阳就饱了。他吃相好看，其他人看着他吃胃口也好，一桌子早餐都被解决光。伊莱询问过晏阳之后开了直播，去和卢西恩会长一行人会合。 “你们穿成这样大概不行。”卢西恩会长没开口，他的学生林奇先提出了意见，“我们要去的遗迹在沿海的山洞里，要下去先得通过吊索往下滑，得穿适合运动的衣服。” 晏阳几人都没带合适的运动装，林奇领他们去一家极限运动专卖店里买齐装备。夏佐听到要滑下山崖有些心惊肉颤，不由问：“不能开个小飞行器过去吗？” “那一带的磁场有点特殊。”林奇解释，“大部分智能产品到了那边都会失常，飞行器开不过去。事实上蓝星有很多这样的地方，因为早年重构大陆架时用到了一些特殊材料——一般会用于制造干扰武器。”这也是大型飞船不能在蓝星着陆的原因，飞船的智能系统可能会把蓝星上残余的特殊材料判定为干扰武器，对它发出攻击指令甚至毁灭指令。 f级宜居星球，对于浩瀚博大的宇宙来说太微不足道了，稍微先进些的飞船就配备有足以将它化为星尘的武器系统。 “那好吧。”夏佐点头，开始挑选适合自己的新装备。 晏阳懒得挑，这方面安格斯是专家，他让安格斯给他挑，自己懒洋洋地窝在一边等着。安格斯很快选好适合晏阳全套衣服，一手拿着一手抱起晏阳去更衣室。 伊莱正询问夏佐自己挑的衣服适不适合呢，见安格斯抱走了晏阳，怔了一下，愣愣地问：“他们进了同一间更衣室？” 夏佐有些心碎：“是的。” 更衣室里，安格斯帮晏阳把早上穿好的衣服脱了，换上新挑的一套。运动装用的是耐磨的布料，晏阳皮肤细嫩得很，穿上去觉得有点难受，扭了扭脖子，颈边就多了片红印子。晏阳拧起眉头：“穿着不舒服。” 安格斯一顿，显然也没意识到会有这样的问题。这明显是晏阳太娇生惯养，不是好料子的衣服就穿不了。 安格斯说：“我可以抱少爷下去。” 晏阳瞧了安格斯一眼。眼前的人身姿笔挺，哪怕站在狭窄的更衣室里也丝毫无损他身上的凛然正气。人还是那个人，这两天的表现却有些不一样。晏阳摸了摸自己被磨红的脖子，叹着气说：“算了，穿穿就习惯了。” 安格斯打开门让晏阳离开更衣室。 夏佐他们把衣服换好了，听到更衣室开启的动静转头一看，只见比安格斯矮了整整一个头的晏阳穿着类似军装的套装，和安格斯站在一起出奇和谐，连平日里的慵懒散漫都少了大半。 “阿阳这样穿好看！”夏佐毫不吝啬地夸奖，人也凑到晏阳身边，拉着晏阳去挑适合的安全带。 晏阳对这些东西不太了解，一样样好奇地试过去，什么都买上点，最后弄了个大背包全塞里面。 安格斯默不作声地背起大包跟在晏阳身边。 泰德对伊莱三人说：“你们要是背不动就让我来背，我最不缺的就是力气！” 伊莱说：“我自己背没问题。” 唐恩和夏佐也点头。他们可不像晏阳那样什么都买，他可是看到了的，晏阳连帐篷和餐布都买上了，弄得跟要去野炊和野营似的！ 遗迹那一带飞行器开不过去，只能降落到附近，一行人下地步行。沿海的植被很有原始星球的风情，直播间里的观众们光是看他们赶路也不觉得腻，纷纷坐在小板凳上听弹幕大佬介绍林间动植物，偶尔飞出只鸟儿都能炸出一片打赏。越临近海边，海风越大，树种也变了，变成了高大的棕榈树和椰子树。 晏阳以前也吃过椰子，不过没见过长在树上的，眼下看到高高的椰子树上挂着圆溜溜的椰子，顿时走不动路了，心里冒出来的是甜丝丝的椰子糕、凉丝丝的椰子汁、香喷喷的椰子鸡。他停了下来，绕着椰子树转了一圈，发现这树太高了，又是直直地往上长，不好爬。 伊莱几人见晏阳停了下来，不由疑惑地站在原地看着他。晏阳朝伊莱招手，示意伊莱过来。 伊莱茫然地走过去。 晏阳向伊莱讨了根橡皮筋，这东西一般男孩子是没有的，不过伊莱随身带着，因为他留着漂亮的长发。 而且还爱好女装。 晏阳让其他人离远一些，用橡皮筋弄了个简易弹弓。他捡了几块尖锐的小石头，朝着椰子树树身试了几下，掌握了准头，在伊莱震惊的目光中瞄准树上圆圆的椰子。这下大伙都明白了，晏阳这是想把椰子弄下来！ “66666我服气了！” “小朋友在吃上面的精神真是让人佩服！” “感觉小朋友到哪都能玩起来！” “完了，突然想买椰子……” “你太慢了，我已经下单了，等下和小朋友一起喝椰子汁！” “等等，你们就那么肯定小朋友能弄下来吗？他刚才做的难道是射击器？” “总感觉挺悬，看着好简单，难道拿个树杈子绑根橡皮筋就能把石头射那么高？” “说不定那是皇家特制橡皮筋，射程最远能达到一光年，隐形的保命法宝！” 直播间里议论纷纷，晏阳一点都不受影响，嗖地一声，一颗石子射了出去，正中叶子与树身相连地地方—— 咚！ 一颗圆溜溜的椰子很给面子地掉了下来，正是一圈椰子里熟透的那一颗！ 晏阳弄下一颗，手被反弹的力道弄红了，顿时把弹弓塞给安格斯，上前抱起自己弄下来的椰子跑到夏佐他们那边坐下，对安格斯说：“你再射几颗下来分给大家。” “是，少爷。”安格斯恭敬领命。他手里的弹弓还带有晏阳的体温。在晏阳瞄准椰子的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灵魂，那灵魂敏锐而又锐利，丝毫没有平日里的散漫。可那也仅仅是一瞬间而已，晏阳很快又被手上的疼痛弄得皱起眉，毫不留恋地结束临时起意的游戏，坐到一边看戏去了。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安格斯心里走着神，手上的动作却一点都不慢，嗖嗖嗖几下，便把几棵椰子树上成熟的椰子都射了下来。他从背包里掏出晏阳买的百用刀，麻利地把椰子一颗颗打开，分给了每一个人，最后才走到晏阳身边接过晏阳手里的椰子，开了个口，插上吸管，让晏阳喝椰子汁。 晏阳叼着吸管，吸了口凉丝丝的椰子汁，舒服得眼睛都微微眯了起来。 林奇来这边几十回了，没想过把路边的椰子弄下来喝椰子汁，这会儿也算是尝了鲜。他学着晏阳他们坐到石头上，介绍道：“这里已经很近了，再走二十分钟左右就可以走过去。” 第二十一章 椰子那么大，一时半会也没法把椰子汁全喝完，晏阳一行人抱着椰子汁往目的地出发，中间没逗留，果然在二十分钟后到达。那是一片狭长的海崖，底下是波涛汹涌的海水，四周都是看不到尽头的岩壁。 林奇说，他们是意外从渔人的记述里发现那处遗址的，原本他们打算钻个洞直接下去看看，卢西恩会长不允许，亲自赶了过来，运用最原始的方式进入遗址。 所谓的最原始的方式，就是用吊索把人往下吊从入口进入遗址。理论上来说绕到崖底往上爬也行，但更费劲也更耗时。林奇说：“不用担心，小师弟会在下面守着，如果有危险可以立刻释放凝结剂，把下面那一片海水凝结成软絮状，摔下去也不会有事。” 晏阳几人相互帮忙穿好防护安全带，开始在近乎直立的陡峭山崖上攀爬。往下走比往上爬省力，但也更触目惊心，胆子最小的唐恩脚有些发软，伊莱也不停地往天上看，嘴里念念有词：“不怕不怕，大不了摔到海里。” 安格斯帮晏阳扣好胸前的防护扣，问好方位，和晏阳一起往下攀行。连晏阳都行动了，夏佐几人自然咬咬牙跟上。 有林奇他们在旁指引，一行人有惊无险地来到位于陡崖中段的遗迹入口。 安格斯把背包里的探照灯拿出来，啪地打开开关，黑黢黢的入口便亮出了全貌。 入口处有许多模样奇怪的礁石，看起来这遗迹早年是浸泡在海水里的。 林奇说：“入口只能两个人并肩通行，再走一段路就宽敞了。”他小心地看向卢西恩会长，“上次老师进去之后受了刺激，我们只能匆匆出来，没来得及细看。” 晏阳也看了眼卢西恩会长，觉得里头可能也没什么稀奇的。这老头儿心理素质那么差，连“清水出芙蓉”都能让他陷入魔怔，说不定他只是在里面看到了一句“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呢！ 晏阳慢腾腾地跟着林奇往里走，对探寻遗迹什么的不抱太大希望。 再过了一段路，眼前果然豁然开朗，晏阳抬头看去，只见洞穴的岩壁上面刻着许多杂乱的图案和文字。 晏阳眨巴一下眼，再眨巴一下眼，很快确定这些文字和他以前学的文字是一脉相承的，只是写得更简略些，瞧着缺笔漏画的，像是小孩子写的别字。可再仔细看看刻画的力道，晏阳又分辨出这些文字是出于成年人之手。 卢西恩会长精神紊乱过一次，这次就镇定多了。他站到晏阳身边说：“我上次过来看到，感觉像樱岛人先祖的文字，可是又不完全是。你看这写得最大的，好像是块古蓝星原石，不是后来重构大陆架的人造材料。”卢西恩会长上前抚触那块巨大而冰凉的原石，“大概是某次大爆炸发生时恰巧被人造材料包裹到里面了，这里又没什么人过来，所以保留了上面的文字。你认得这些文字吗？” 晏阳默然片刻，说：“大概是……到此一游。”前面被正巧被挡住的部分应该写着某个人的名字，连起来就是“xxx到此一游”。 卢西恩会长：“……” 晏阳看向卢西恩会长的眼神顿时不同的。原以为至少看到个“春眠不觉晓”呢，没想到一个“到此一游”就被刺激成那样！ 卢西恩会长说：“自从离开古蓝星人与宇宙中其他文明对接，我们就开始使用统一的文字，各国文字传延到现在基本已经失传，能发现这么多刻有远古文字的原石已经很不错了。” “哦，这么多到此一游，确实不错。”晏阳点头赞同。 卢西恩会长：“……” 即使被晏阳嘲讽了，卢西恩会长还是叫上林奇几人认认真真地把岩壁上的文字给记录下来。这一刻他不是皇家文史协会的会长，而是一个一心扑在自己选定的事业上的痴人，哪怕别人嗤之以鼻也无法改变他的追求。 晏阳最受不了这种人。 以前晏阳也认识这样的老头儿，费尽心思修史书，那劲头和甘受宫刑的司马迁差不多了。后来史书修出来了，自己官儿却丢了，朝廷不支持，他捧着稿子哭，也不知是哭自己还是哭他那宝贝书。 晏阳本来和那老头儿不对付，可抵不住那老头儿搬个小马扎坐他家哭鼻子！一把年纪的，也不知上哪学了那不要脸的招儿，他不答应就不走，非要他帮忙印书。 这打又不能打，赶又不能赶，晏阳还能怎么样，只能给他印呗。 这一印就印出事来了。书发行没多久就有人要治那老头儿的罪，咬文嚼字抓错处的那种。晏阳帮着说了两句，结果不仅没用，自己还被牵连了。后来他才晓得那些个招数都是冲着他来的，有人看他不顺眼，想把他弄出京去，要借机弄死他呢！好在他机灵地挑了边关，那是燕大将军的地盘，那些家伙动不了他。 晏阳瞅了眼卢西恩会长，觉得这可能也是个老不要脸的，不自觉地退了两步，结果撞到了身后的安格斯怀里。 晏阳转头一看，对上了安格斯深灰色的眼睛。他笑了笑，招呼道：“我们去里面溜达溜达，看有没有更有趣的东西。” 夏佐几人也觉得自己帮不上忙，麻溜地和晏阳会合，开着探照灯往里走。令他们失望的是里面连“到此一游”都没有，只有各种奇形怪状的岩石，大是挺大，就是空荡荡的。晏阳摇头说：“没意思。” “考古工作本来就是这样的。”伊莱说，“平日里大部分工作都枯燥乏味，有时候耗费大批人力物力也可能什么都找不到。” 晏阳感觉洞穴里的空气湿润腥咸，让他不太舒服，说：“我们到下面去吧，找块适合的礁石坐着钓虾。我觉得烤鲜虾味道应该还不错，我刚才买了调料呢！” 伊莱：“……” 夏佐坚定地跟随晏阳的脚步，和卢西恩会长打了声招呼就从来时的狭窄通道离开遗迹。 …… 外面的空气也带着海水的咸味，不过少了四周的岩壁，迎面吹来的海风让人感到舒适很多。晏阳几人重新扣上防护带，沿着岩壁往下爬，抵达临近海面的岩石上。 晏阳停了下来，叫安格斯打开背包，掏出一溜简易钓竿。钓竿是伸缩型的，收起来十分袖珍，晏阳买了一打，足足十二个，里头附赠钓饵。 伊莱拿起薄薄的说明书看了看，说：“这些钓饵可以钓上一些鱼类，如果想继续玩的话可以鱼肉作为钓饵。” 垂钓这事儿对于在帝国首都长大的众人来说新鲜得很，夏佐摩拳擦掌：“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几个人分坐在岩石边缘把特制的钓竿组装完毕，勾上钓饵，有模有样地把它往海里一甩。钓鱼这事要心静，晏阳铺好餐布，懒洋洋地坐在那儿等鱼上钩。下头的海水还挺平静，只有徐徐吹来的海风吹拂着长长的钓绳。 运气最好的居然是安格斯，不过一两分钟他的钓竿就有了动静，瞧着动静还不小。晏阳两眼一亮，用眼神示意安格斯赶紧拉起来。 他们的战利品中很快多了条活蹦乱跳的鱼。 晏阳让安格斯把鱼扔到身后的小水洼里，和伊莱几人围上去跟它大眼瞪小眼。 海里的鱼和平时吃的鱼长得不太一样，到了这一代之后个人终端也遭到干扰，居然没法帮晏阳检测这是什么鱼类。难得的是这种程度的干扰之下直播居然没中断，顽强地把画面传递回直播间，不愧是当年那位天才打造的交流平台，抗干扰能力一流！ 晏阳奇道：“这是什么鱼？有毒吗？好吃吗？” 伊莱摇头：“我也不认识。”他毕竟不是生物专家，不太认得这些生活在遥远蓝星的陌生物种。 直播间的观众们看到晏阳几人像好奇宝宝一样围着鱼讨论，纷纷踊跃给他们搜索相关信息，最后结论是这鱼很常见，不是什么保护动物，没有毒，可以放心吃，就是味道不太好。 唐恩及时把直播间里的信息转播给晏阳几人。 晏阳惋惜地看着那条胖胖的傻鱼：“看来只能用它来钓虾了。”几个人回到原来的位置上，继续等鱼上钩，没一会儿，他们陆陆续续钓上了不少大大小小的鱼儿，剁了鱼儿当钓饵又陆陆续续钓上小海蟹、大海螺和其他奇奇怪怪的海味。 晏阳气鼓鼓。 就是没有虾！ 伊莱说：“阿阳，这些大海螺看起来也挺好吃的。” 晏阳很坚持：“不行，就是要吃虾。”他坐在岩石上，语重心长地教育，“说了钓虾就钓虾，不能三心两意。三心两意的人最差劲啦，会遭报应的！下一次上钩的肯定是虾！” 安格斯默不作声地坐在一边，陪着晏阳坐在原处钓虾。夏佐不甘落后地把座位挪到晏阳身边，说：“我陪你钓，钓到太阳落山都没问题。” 晏阳啐道：“啊呸！你少诅咒我，你自己钓到天黑去！” 夏佐：“……” 晏阳这人在很多方面都挺执拗的，比方说现在吧，明明有很多可以吃的，他就惦记着自己一开始说的虾，显然有点轻微的强迫症！他坚信自己能钓到虾，半途而废怎么对得起和自己有了约定的大虾们？背信弃义的事儿不能干啊不能干！ 大虾们：不，我不是，我没有，我们没和你有约定！ 晏阳锲而不舍地乱钓，后头的小水洼都快堆满海味了，浮标又猛烈地颤动起来。晏阳眉头一跳，感觉是个大家伙，当机立断把钓竿往安格斯手里一塞：“你帮我拉上来！” 安格斯力量大，轻轻松松一拉，便把水底的大家伙扯出水面。晏阳定睛一看，居然是只大王八！晏阳睁大眼，惊奇地说：“哇，好大！”他没到过海边，不过看过不少传奇话本，比如说《西游记》。西游记里面就有只大龟，大得可以驮起孙悟空师徒四人！这只大龟虽然个头比画本上的那只小点，但也比晏阳见过的那些小乌龟大多了，他们这块空地上都不够它挤！ 安格斯当机立断把大龟往林奇小师弟所在的地方甩过去。小伙子正看着他们这边呢，一只大龟忽然朝他砸来，吓得他往后跑了几步，一屁股坐地上，惊骇莫名地看着那只因为咬到了钓钩而变得凶巴巴的大龟。 安格斯眉头一动，意识到普通人可能会被这么大一只龟咬伤，迅速扣上防护带，动作迅敏地越过几处突出的岩石，最后稳稳地落在大龟背上。 大龟感觉到背上传来的威胁，抖了抖，四肢倏然缩进壳里，脖子也往里缩了缩。过了两秒，它像是突然想起自己忘记了什么，咻地一下，把尾巴也缩了进去。 没钓着虾，晏阳一阵失落，不过又挺想看大龟的。他看了看他们和大龟那边的距离，当机立断地说：“安格斯，回来抱我过去。” 安格斯点头折返，抱起晏阳几个起落，又回到了大龟旁边。大龟才刚把脑袋伸长查探周围的动静，察觉到安格斯的气息之后又咻地一下把脖子缩了回去。 晏阳以前养过龟，不过他属于养什么死什么体质，养鸟儿喂它们吃瓜子，没几天鸟儿就死了；养狗儿喂它们吃肉，没几天狗儿也死了；就连闲着没事拿糕点喂池子里的锦鲤，锦鲤都能翻肚皮给他看。 那长着山羊胡子的老太医常摸着他脑袋说：“你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那会儿晏阳什么都不懂呢，后来才晓得是有人要毒死他，结果每次他都正好避过了。他全家都不在啦，也不知道谁看他不顺眼。 晏阳养的龟也死了，被人绑了大石头沉到水底活活压着饿死的，死得可惨——据说是因为它特别有灵性，能给他带来好运，太邪乎，留不得。 晏阳绕着丑丑的龟壳走了一圈，回到前头对上大龟瑟缩的小眼睛。 晏阳觉得很有趣，转头说：“安格斯你能不能把它翻过来，肚皮朝上！”以前他可爱这么玩了，把乌龟翻过来逗它翻身！ 安格斯默不作声地照办。 装死的大龟被强迫翻了个身，龟壳抵着地面，整个身体晃啊晃，脑袋也晃来晃去，可怜极了！ 伊莱几人没有被安格斯抱过来的福利，这会儿才颤颤巍巍地扶着岩壁摸过来。他们刚才的收获已经被泰德用餐布裹着一块带过来，夏佐说：“阿阳，我们都饿了，不如吃点东西再继续钓虾吧！” “也好，我们等会换个地方钓虾。”晏阳指挥安格斯把大龟翻来翻去，翻了几个来回，大龟终于憋不住了，伸出四肢昂着脑袋可怜巴巴地看着晏阳。晏阳笑嘻嘻，“带我们回沙滩上，我们要去烤海鲜吃！给我坐你背上！” 大龟无奈地伏趴在地，让晏阳爬到它背上去。晏阳美滋滋地爬上龟背，又觉得脏，叫安格斯从背包里拿出另一块餐布铺上面，指挥大龟在前面带路。 大龟低叫两声，居然真的驮着晏阳往沙滩那边走去。 林奇小师弟看得眼睛都瞪圆了。 他不是在做梦吧？！ 直播间的观众们火速截取了林奇小师弟的表情，存起来当表情包用，弹幕依然火热—— “我的表情和那位小师弟一模一样！” “小朋友到底藏着多少绝活！动物保护中心应该跟小朋友联系联系！” “是我的错觉吗？我居然觉得那只大龟一脸生无可恋！” “大龟：输了输了，向大佬低头！” “大龟：我有什么办法，我也很绝望啊！换你家被转来转去试试看！” 系统提示：动物保护中心赠送三十六组直播间一朵金色烟花，金光灿烂，烟火璀璨，大家快来三十六组直播间捡金豆吧！ 动物保护中心：蠵龟，又称红海龟，体长可达两米，寿命可达100年，已经出现近两亿年。一般雌海龟会在春夏之际回岸上产卵。这应该是一只罕见的雄海龟，因为它的尾巴比较长。这是珍稀的蓝星原生物种，小朋友们一定要和它好好相处，不要考虑它的吃法。 官方卖萌，最为致命！ 直播间瞬间变得更热闹了。 晏阳没理会，坐在大龟背上抵达沙滩，愉快地跳下地。大龟瞧了他一眼，又瞧了安格斯一眼，偷偷摸摸地往海水那边退。 晏阳绕到大龟后面抓它尾巴。 大龟一激灵，不敢动了。它耷头耷脑地张开嘴，奇异地吐出一件小东西来。那东西一骨碌地掉下地，在软绵绵的细沙上滚了两圈。 林奇那位小师弟眼睛睁得更大，顾不得对大龟的畏惧了，跑过去蹲在那东西旁边仔细研究起来。 因为还不确定那是什么，所以他不敢伸手去碰，不过光是看上几眼，他的心脏就鼓噪起来，激动得说话都有点结巴：“这、这东西不是天然形成的，是件古物！” 晏阳没想到自己抓个乌龟尾巴居然能让它吐出件宝贝来，走回前头似笑非笑地拍拍大龟脑袋：“哟，还会贿赂人啊。我们马洛院长说得太对了，不要脸才能活得长久，人是这样，龟也是这样！” 大龟继续一脸生无可恋。 …… 此时同样生无可恋的还有皇家学院的马洛院长。 马洛院长五岁的女儿患有轻度自闭症，不爱与人交流，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结果昨天偶然看到她妈妈在看晏阳一行人的直播，居然目不转睛地跟着看了很久！在她妈妈关掉直播的时候，她还第一次主动开口说话：“豆、豆腐。” 马洛夫人喜出望外，马上让马洛院长托蓝星的朋友帮忙排队买点豆腐回来。 虽然中间要转乘，但最快的飞船速度是极快的，他们当晚就吃上了梅丽小店的豆腐脑和八珍豆腐。 马洛夫人今天一早就打开直播陪女儿一起看，成功让女儿跟着喝起了椰子汁！ 中午的餐桌上，他们平时看的新闻也换成了直播，钓鱼虾玩海龟还好，晏阳这话一出马洛院长就知道要坏菜了，他亲自叮嘱也不管用，堵不上这小子的嘴！ 自己丈夫被黑了，马洛夫人一点都不生气，反而一个劲地夸：“阿阳哥哥说话真有趣，长得也真俊。” 一直盯着屏幕看的小女娃点点头，跟着夸：“俊。”说完她又悄悄看了马洛院长一眼，觉得她这个爸爸不好，居然教人不要脸，真是太坏了。 马洛院长心碎了一地。 …… 海滩上，卢西恩会长叫几个学生严阵以待，自己拿着放大镜蹲在那古物身边仔细研究。 这东西做工精细，底下是象牙制成的，打磨成光滑漂亮的圆形，只是被时光磋磨得有些灰白了；上面的材料应该是褐色的龟壳，这一部分雕刻的十分精美，画的是海上一座山，山上有座亭子，亭下海浪汹涌，亭中却放着个精致无比的花瓶——花瓶上的图纹竟也清晰可见！花瓶中插的不是花，而是树枝。 半空之中，一只姿态优美的飞鸟展翅飞来，嘴里叼着一根和花瓶中那些树枝相似的枝条。 卢西恩会长隐隐感觉这雕花应该有什么讲究，翻遍自己的记忆却找不出对应的解释来。 这时被他差遣去取东西的林奇回来了，林奇拿着的是个小型保护罩，专门用来保护文物。卢西恩会长小心地戴上特制手套，把地上那小雕件放进保护罩里。 透明的罩身让他们可以更清楚地看清那物件的全貌。 晏阳正在逗大龟玩呢，指使安格斯把大龟翻过来翻过去，气得大龟直蹬腿！ 委屈！ 太委屈！ 卢西恩会长见晏阳玩心这么重，有些好笑，招呼道：“别折腾那可怜的家伙了，过来看看这宝贝。我猜测这东西可能是远古蓝星人制作的，太漂亮了，我要回去做个复原图，看看它到底是做什么用的。”上面的龟甲雕花是镂空的，底下的环形象牙圆扭则可以左右扭动，像个丢了瓶身的盖子。不过盖着镂空盖子的容器是用来装什么的？ 晏阳对那丑兮兮的东西没兴趣，还是从大龟嘴巴里吐出来的，脏！ 转头见卢西恩会长珍而重之地把那东西装在保护罩里，清洁得非常干净，晏阳才勉为其难地瞧上两眼。 一看之下，晏阳“咦”了一声，讶道：“是这东西啊？” 第二十二章 卢西恩会长原本只是想碰碰运气，听到晏阳这么说, 心脏猛跳起来, 赶紧把手里的保护罩给林奇拿着, 追问：“你认识这东西？” “认识啊。”晏阳慢悠悠地说完，见卢西恩会长一脸急切，其他人也好奇得抓耳挠腮，才接着说道，“这叫‘海屋添筹’。” “海屋添筹？”卢西恩会长咀嚼着这个词，脑中朦朦胧胧的，抓不住它的意思。海屋, 应该是指山上的亭子，添筹, 瓶子里有树枝, 那只飞鸟也衔着树枝，添筹应该就是指飞鸟把树枝衔到瓶子里。可是这么精致的雕刻, 难道就是为了字面上的意思？卢西恩会长忍不住追根究底, “海屋添筹有什么特别含义吗？” 卢西恩会长求知若渴的眼神取悦了晏阳，晏阳点头说：“有的，这是东坡先生在他的《东坡志林》里记下的一个故事，说的是三个老人在仙山上比高寿，其中一个老人说‘海水变桑田时，吾辄下一筹, 迩来吾筹已满十间屋’, 意思是, 每当他看到沧海变成桑田的时候，他就放入一根树枝，现在树枝已经堆满十间屋子了。” 卢西恩会长认真咀嚼着晏阳的话，东坡先生，他没听过；《东坡志林》，应该是本书，他数据库里没有。这个充满神秘美感的故事，他也不曾在别处听说过。卢西恩会长低喃：“沧海变成桑田所用的时间非常长……沧海桑田，沧海桑田，这词真漂亮。” 这次卢西恩会长的精神力没有崩溃，正相反，他的眼睛灼亮得很。卢西恩会长恍然道：“我明白了，这个海屋添筹图是用来祝寿的对吧？” “对，有飞鹤衔来树枝的话，就表示人可以多活百年。”晏阳说。 “真是美丽又含蓄的祝愿。”卢西恩会长感叹。仙山，仙鹤，代表着百年寿命的树枝，多么浪漫的祝寿图，哪怕明知道这些知识虚无缥缈的传说，了解之后还是觉得它比刚才更加美丽了。卢西恩会长又问，“那这东西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你能看出来吗？” “这个啊，是蛐蛐笼的盖子。”晏阳漫不经心地说，“象牙旋钮底下应该连着个葫芦瓢，上面这个则是玳瑁盖子。” “玳瑁？” “玳瑁嘛，”晏阳瞧了眼一旁趴着装死的大龟，“就是一种海龟龟壳制成的材料，因为它色泽很漂亮，质地也很不错，龟又代表着长寿，所以是一种非常受欢迎的宝物。这个玳瑁盖子是镂空的，可以从上面看到葫芦瓢里的蛐蛐。” 卢西恩会长的疑问越来越多：“蛐蛐又是什么？” 晏阳有些不耐烦了，见卢西恩会长大有穷追不舍的势头，只能继续勉为其难地解答：“蛐蛐是一种虫儿，长着两根长长的触须，像戏台上的大将军，所以又叫将军冲。这虫儿的特殊之处就是叫声特别清亮，两只雄的遇到一起会大干一场，当然了，一雄一雌遇到一起也会大干一场，就是干法不太一样。” 直播间的观众们一下子又炸开了—— “我听到了什么？小朋友刚才说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听到，我听不懂听不懂，我还是个孩子！！” “大♂干一场！” “大♀干一场！” “干♂法不太一样！” “你们够了，上面要来查房了！！！” 卢西恩会长抗干扰能力颇强，又明白了晏阳的意思：“这蛐蛐好斗，所以有人把它抓起来观赏和赌斗？” 晏阳一脸“孺子可教也”的表情。 林奇却不明白了：“不能吧，这玳瑁盖子雕工这么精细，谁会用来做蛐蛐笼？” “可能是某个小孩自己喜欢玩蛐蛐，觉得别人肯定也喜欢，就央着匠人帮忙做了。”晏阳还是漫不经心。 “送礼哪有挑自己喜欢的，当然要看送给什么人、对方喜欢什么。”林奇理所当然地说。 “是啊，所以那是个傻子，送东西都不会送。”晏阳注视着那被时光侵蚀过的蛐蛐笼盖子。 这也算是一场缘分。当年他住在宫里，最最喜欢的长辈就是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皇帝陛下寿辰前大伙都在紧张准备，他见其他人都忙忙碌碌，便也悄悄准备礼物。他翻了一堆书，才在皇帝陛下喜欢的东坡居士笔下找到适合的祝寿图，一笔一划地画出来央工匠给他做。 皇帝陛下见了他悄悄送上的蛐蛐笼，颇为高兴，把他抱到膝上说：“还是我们阿阳送的东西最棒。”皇帝陛下笑着笑着又叹起气来，“就是我得把它藏起来，不能让别人看见，大臣们看见了会骂我玩物丧志，太后娘娘看见了会把它砸掉。她最讨厌东坡居士，连东坡肉都不许人做。” 他怜悯地说：“那当皇帝还真可怜啊，蛐蛐不能玩，东坡肉也不许吃。东坡肉多棒啊，香糯酥烂，好吃极了！” 皇帝陛下揉揉他脑袋说：“是的，当皇帝最可怜了。” 他一脸庆幸：“幸好我不用当皇帝！” 皇帝陛下哈哈一笑。 那时候他傻啊，不知道那个位置人人争抢，没坐上去的想坐上去，坐上去的怕摔下来。有段时间太子哥哥的东宫位置岌岌可危，他还和太子哥哥说，太子、皇帝有什么好当的，咱不当了呗。后来想想，大概就是人人都那么看重那个位置，他却一点都不在乎，也不觉得自己应该帮点什么忙，他和太子哥哥才会渐行渐远。 道不同，不相为谋嘛。 没想到他来到了这遥远的后世，阴差阳错之下竟又碰上了这蛐蛐笼子。人啊，果然是这世上最脆弱的存在，东西可以流传万世，人死了就是死了，大多连史书都不会记上一笔。 晏阳有点困了，往后一偎，靠到了安格斯身上。安格斯会意地抱起晏阳，让晏阳在他怀里入睡。 卢西恩会长和林奇面面相觑，想要追问的话都憋回了肚子里。昨晚他们都上天网了解过晏阳的情况，知道他身体不好，时常会昏睡不醒，哪里还能打扰。 大龟抬起脑袋瞧了瞧，发现晏阳到安格斯怀里去了，又悄悄往海边退走，动作竟有着说不出的迅捷。安格斯淡淡地扫了一眼，伸脚一踩，正巧踩住大龟的尾巴。 大龟低叫两声，四肢都缩了起来，垂头丧气地耷拉着脑袋，小眼儿里头满是委屈。 夏佐犹豫地问：“这算不算虐待保护动物？” 伊莱轻咳一声：“应该不算吧，逗着玩而已，你看它都没有表现出攻击性……” 大龟：不敢表现出攻击性，怕死_(:3」∠)_ 安格斯对大龟说：“带我们去钓虾。” 夏佐：？？？？？ 伊莱：？？？？？ 大龟居然真的把四肢伸了出来，带着安格斯往前走。 伊莱不敢置信。 唐恩说：“听说精神力足够高的话，可以与异种生物进行交流，甚至可以控制它们的行动。不过这也只是天网论坛上一些人的猜测，没有实证，也没有相关论文。” “是有这样的可能性。”卢西恩会长说，“听说二十年前陨落的那位天才将领就有这样的能力，他甚至可以潜伏在虫族之中了解他们的情况。可惜天妒英才……” 提起那位天才将领，夏佐几人都有些默然，唐恩更是一阵难过。那位天才将领是平民出身，是无数平民的偶像。他与皇帝陛下相交莫逆，把一众贵族都压了下去——据传当年皇帝陛下能继位还是因为那位天才将领的帮扶。 可惜的是，二十年前他与夫人、年幼的长子出行时遇到突袭，某些人与虫族勾结，下了狠手要把他永远地留在那片星海中。天才陨落了，只留下年仅一岁的幼子，皇帝陛下悲恸地将挚友的遗孤收为养子，也就是如今的乔纳森殿下。 …… 大龟以虾蟹为食，自然清楚哪里有虾，它认命地带着安格斯一行人走到一片礁石带上。海滩上有个一米多宽的水洼，正好可以让泰德把早上钓上来的“储备粮”都放进去。很快地，蟹啊螺啊鱼啊齐聚一堂，在水洼里大眼瞪小眼。 伊莱还是有点不确定：“在这边真的可以钓到虾吗？” 夏佐捋起袖子：“试试看。”晏阳执着地要吃虾，正是他大展身手的机会！夏佐一马当前地坐到一块平坦礁石上，拿出钓竿认真钓起虾来。 安格斯看了大龟一眼，眼神大意是“要是钓不上来就吃龟肉”。 大龟吓得一激灵，生无可恋地想把脑袋埋进沙子里。 龟生艰难！ 不知是不是安格斯的威吓起了作用，他们还真陆陆续续钓上不少大虾小虾，到晏阳再醒来时水洼里已经挤得满满当当。晏阳看见一水洼的大虾小虾，那叫一个气愤：“你们居然瞒着我钓了这么多！” 安格斯神色平静地撇清：“大部分是夏佐先生钓的。” 夏佐：“………………” 这家伙居然还挺阴险的！真看不出来！ 晏阳气哼哼地找个位置钓了一会儿，弄上几只活蹦乱跳的大虾，才心满意足地收起钓竿。就说嘛，今天肯定能吃上虾的！晏阳正考虑着怎么烤大虾，脚上却踢到个硬梆梆的东西，他低头一看，两眼一亮：“咦，这个好像也好吃啊！东坡先生说它味道特别特别鲜美！” 第二十三章 “这丑不拉几的东西居然可以吃？” “这又是什么啊？感觉自己就是个土包子！” “莫名觉得又该下单叫外卖了！” “我感觉小朋友口里的东坡先生很厉害啊, 又会编故事又会吃！” 直播间里讨论得热火朝天, 动物保护中心及时出来刷存在感：“这是生蚝, 繁衍能力很强，可以食用, 不过外壳坚硬，腥气重，比较少人选择吃用, 一度泛滥成灾。” 直播间里有了答案，夏佐他们也热烈对着礁石观察起上面的生蚝来。胖乎乎的生蚝们伪装得挺好，一动不动的, 远远看去就像是礁石的一部分, 夏佐上前费劲地掰下一只, 发现它快赶上自己手掌大了！他虚心求教：“阿阳，这个怎么吃好吃？” 晏阳没到过海边，不过为了吃上海味弄了几艘快船，什么都不运, 就给他弄海边的鲜货，叫得出名的叫不出名的他大多尝过。晏阳颇为惊奇：“可以吃的东西居然会泛滥成灾，真是不可思议。”他敲了敲夏佐手里那只胖生蚝, “这是上下两片厚壳, 把它打开就好, 可以用刀子撬开, 也可以把它直接放到火上烤, 烤上一会儿它就噗地一下自己打开, 热情邀请你品尝它鲜美的蚝肉。” 生蚝：不，我不是，我没有。 晏阳一觉睡掉了午饭时间，竟也不觉得饿。他瞧见周围的礁石上都藏着不少生蚝，想了想，叫安格斯回去找艾萝和亚历山大，还有多恩姐弟俩，让他们叫些小伙伴过来玩儿，记得带点炭火啊铁丝网啊烧烤叉之类的，烧烤嘛，就是该热热闹闹才行。人多了，脏活累活都有人干，他只要等着吃就好！美滋滋！ 安格斯领命走了，卢西恩会长师徒又凑上来问东坡先生的事。 晏阳又给卢西恩会长讲述《东坡先生与美食三两事》，比如这生蚝吧，是东坡先生被抓住小辫子流放南边时发现的，南边穷啊，什么都没得吃，蝙蝠啊虫子啊东坡先生都尝过。功夫不负有心人，东坡先生胡吃瞎吃之下发现生蚝的美味，别看它长得丑，其实它很美味滴，只要加点蒜蓉姜末之类的烤一烤，那叫一个香，那叫一个鲜，一点腥味都没有啦！ 晏阳说：“东坡先生还写信给他朋友说，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南边有这样的美味，免得其他人官都不做了争着抢着要过来吃。” 卢西恩会长说：“原来东坡先生当过官，还是个美食家。” “对，美食家。”晏阳一本正经地点头，“他可喜欢吃了，有次他朋友画了幅画，让他给提个字，他一看，画的是早春景色啊，灵感就来了，大笔一挥，给那幅画配了首诗！” “诗？”卢西恩会长两眼一亮，整颗心都沸腾起来，“什么诗？” “我想想啊。”晏阳有点渴了，朝林奇要了个椰子，喝了几口，才在卢西恩会长急切的目光中往下慢腾腾地说，“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你听听，这什么蒌蒿啊、芦芽啊、河豚啊，都是好吃的，人家好好的一幅画，愣是让他往吃的地方歪！” 卢西恩会长一下子魔怔了，把整首诗翻来覆去地念了几遍。明明是那么简简单单的用词，诗里的画面却一下子来到了眼前。竹子，桃花，江水，欢喜畅游的鸭子，多么鲜活的早春景致！按照晏阳的解释来理解，后半段就更活泼了，简直这也能吃那也能吃！ 林奇怕卢西恩会长又出问题，赶紧插话：“看来那位东坡先生还是个文学家，这诗写得挺不错。” 小师弟也插嘴，作为卢西恩会长最年轻的学生，他的思维也非常年轻：“河豚吃起来挺麻烦的，有毒，得a级料理师才会处理，现在大家都没什么机会吃。” 卢西恩会长回过神来。他的预感果然没错，晏阳果然会给他带来巨大惊喜。这一天里的收获，比他过去一个月的考察工作收获都要大，不仅发现了一件古物，还从晏阳口里掏出一位东坡先生。只可惜他已经看出来了，眼前这小孩看着随意，实际上聪明得很，他想再多挖点东西也只能顺着这小孩的意思走。 卢西恩会长耐着性子试图追问：“政客，美食家，文学家，还真是了不起的人物。他有没有写别的东西？” 晏阳又眨巴一下眼。他笑眯眯地说：“我饿了，不记得了。” 卢西恩会长暗骂：小狐狸！ 安格斯没回来，卢西恩会长当机立断地让几个徒弟生火的生火、清洗食物的清洗食物、寻找调料的寻找调料，赶紧给晏阳烤点吃的出来。 晏阳闲着没事，想坑卢西恩会长一把，乌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凑到卢西恩会长身边提议：“我们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来对个对子吧。你玩过对子没有，可好玩了，你听听，对子是这样对的，要字数相等，断句一致，词义也相关联，比如说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 卢西恩会长一激灵，两眼放光地看着晏阳：“还有呢？” 晏阳笑眯眯：“还有什么？没有了！我就举个例子，你玩不玩？说好了啊，谁输了谁负责烤虾。” 卢西恩会长咬牙说：“玩！” 于是安格斯带着艾萝等人过来时，看到的就是堂堂黄家文史协会会长在给晏阳烤虾吃，海边盐巴好找，林奇来弄来点辛香料，边辣得哭鼻子边按晏阳的指示弄成碎末。卢西恩会长到底是常年在外探寻遗迹的，烤串功夫一把罩，一只胖虾在他手里几个翻身，滋滋滋地散发着香气。晏阳美滋滋地说：“快烤好啦，卢西恩会长您烤的虾真香！” 卢西恩会长没好气地瞪晏阳一眼，对这小子简直又爱又恨。不管语言怎么变化，美是相通的，虽然还不确定晏阳是从哪里学到这些东西，可卢西恩会长清楚地知道这个是个巨大的宝藏，打开宝箱的钥匙掌握在眼前这个半大少年手里！ 晏阳眼尖地瞧见安格斯带着人过来，招手让艾萝上前给带来的小伙伴们分工，一部分人挖生蚝，一部分人堆炭架网，将烤架在长长的海滩围了一圈。卢西恩会长师徒几人还在烤虾，香喷喷的烤虾味儿飘散在空中，激励着小孩们卖力地挖生蚝。 梅丽也来了，她坐到晏阳身边听晏阳把带来的现成酱汁、酱料摆到一边，听晏阳给她讲解怎么烤生蚝、要做什么准备。这时太阳西斜，金色的余晖撒在海面上，漂亮得不得了。眼看天色暗了下来，晏阳把卢西恩会长递过来的烤虾吃光光，招呼安格斯：“点火。” 晏阳想吃天然木炭烤出来的美味，但要烧起这么多木炭挺麻烦的，索性叫安格斯往木炭上浇了一星星新型燃料，这东西非常容易燃烧，一碰到明火就嗤啦一下烧起来，好用得很。 安格斯听令行事，站在长长的烧烤架前把火点着。小孩子们都被拉远了，齐刷刷地看着那长长的烧烤架。只见淡蓝色的火焰呼啦啦啦地往两边烧去，给夜幕降临的海滩添了一条炙亮的火龙。上方薄薄一层新型燃料烧光之后，炭火已烧得通红，火龙变得火红火红的，烘得人脸颊发烫。 “啊啊啊啊啊我也想烧烤了！” “点火的一瞬间感觉好棒啊！！” “感觉每一秒都是大片，太棒了！！！” “不敢置信，我居然在直播间面前坐了一整天！！！” “对啊，八小时过得好快，一眨眼就结束了！！！” “等等，看到楼上这么说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刷上去刷上去！千万别让小朋友看见！” 晏阳闲着没事打开直播间，看了眼，一下子注意到那个八小时。他算了算，加上他睡觉的时间，八小时绰绰有余了！晏阳罕有地起了和观众们交流的兴趣，微笑着说了句：“哦，八小时到了啊，大家再见。” 观众：“……” 看着眼前黑屏的直播间，直播间里的观众心碎不已，把刚才那个提起“八小时过得好快”的账号给挖出来集火炮轰。小朋友是不能黑不能骂的，小朋友笑得那么好看，他们怎么能骂小朋友！要骂就骂这个提醒了小朋友的家伙！小朋友可有礼貌了，还笑着和他们说再见！不行不行，要点开直播回放多看几遍小朋友的笑！舔屏一万遍！ 唐恩到天网上看了看，毫无疑问地，他们三十六直播间又顺利占领了各个热门话题。 原本唐恩以为晏阳可能会被骂，点开各个话题一看，顿时明白自己是瞎操心了，这些粉丝们全都把晏阳当孩子宠！ 直播间原来的粉丝们是一种画风，卢西恩会长那边的粉丝又是另一种画风。 因为晏阳他们是和卢西恩会长联合直播探寻遗迹去的，很多卢西恩会长的粉丝们全程跟看。从东坡先生出现开始各方考据党已经占领卢西恩会长首页，纷纷开始讨论起这位东坡先生的来历。这种讨论在晏阳抛出“竹外桃花三两枝”那首诗之后进入白热化阶段！话题热度持续发酵，到直播结束时观众们全线转移到天网上参与讨论，很快就把天网上排名第一的关键词给占领了—— #东坡先生到底是谁# 第二十四章 东坡先生是谁, 这个问题自然没人能找出答案, 因为所有记载中都没记录这么一个人。如果晏阳只是抛出一首诗，那么可能会有樱岛人和高丽人出来认领，说东坡先生是他们的先祖。但晏阳介绍得很清楚, 东坡先生原本在京城当着官，因为写诗文出了问题被贬谪到外地。这外地位于南边，临近海洋，离京城非常远，走几个月才能到。 东坡先生有会画画的朋友，画了幅早春春景图让他提字；东坡先生还有位能开玩笑的朋友, 哪怕是被流放到边远地带，他还和朋友说笑说，他发现生蚝特别好吃, 好吃得他生怕别人争着到南边去。 这样一个人，交游广阔、性情豁达、才华横溢, 又会吃、又会玩，樱岛人和高丽人的历史上哪一号人对得上？没有, 没有这样的人！他又完美又可爱, 时而让人觉得他就活在自己身边，时而又让人觉得他离自己非常远！ 有些人的魅力, 哪怕过去了千万年也不会改变。 许多人都已经相信真的有东坡先生这么个人存在。因为一切都太自然了：先是那只大龟吐出那据说是“蛐蛐笼盖子”的古物, 所有人都看到了那幅“海屋添筹”图；然后又跟着卢西恩会长听了东坡先生的“河豚诗”, 看着晏阳他们兴致勃勃地挖生蚝、讲东坡先生与美食三两事…… 别说了别说了, 再口水都流光了, 我们信还不成！ …… 天网上的热烈讨论，晏阳是不会管的。他来到这个时代这么久，清醒的时间也就这半年。有个人终端的帮助，他可以很快学会这个时代的通用语，所谓的樱岛文化、高丽文化，他也了解过一些，大致能掌握现在的人对古蓝星文化的接受度，也能摸索着把古文和通用语互译成最适合的语句。 这也多亏了他精神力高，学东西比别人快，要不然可能连通用语都说得磕磕绊绊！ 抛出了东坡先生这个人物，晏阳就专注吃喝了。有人代劳的话，晏阳绝对不会动手，他找了块石头铺上餐布，懒洋洋地坐在上面等吃。看到小孩子在沙地上乱跑，他也脱了鞋袜感受脚底下软绵绵的膝上，踩着真舒服！ 安格斯带着一批椰子回来时，看到的就是晏阳倚着岩石光着脚丫在那晃荡。晏阳一向娇气，连脚丫子都细嫩得很，莹白漂亮的趾头被沙子埋了一小半，露出粉嫩可爱的脚趾甲。习习夜风吹来，有点凉，安格斯放下椰子，挑了颗最圆润漂亮的，开了口子捧去给晏阳喝。 晏阳抱着安格斯弄好的椰子，喝了两口，舒服地靠回岩石上。安格斯伸手把晏阳的脚从沙子里弄出来，注视着晏阳温和劝说：“入夜之后海风大，天气会转凉，少爷还是穿上靴子比较好。” 晏阳看了眼安格斯。按照晏阳以前的认知，安格斯这样看着他、这样抓着他的脚，都是“以下犯上”。不过安格斯又不是他的奴仆，安格斯在军部有正式编制，他一个小小的纨绔治不了他以下犯上的罪。晏阳脚丫子动了动，想从安格斯手里抽回来，却发现自己使不上劲，感觉就像是自己被安格斯牢牢制住，只能任由安格斯宰割。 晏阳眯起眼。 安格斯面色平静地帮晏阳穿好靴子。 晏阳一手抱着叶子，一手支着脸颊看安格斯。 安格斯站了起来，腰杆笔挺地退到一边。 晏阳说：“我想吃烤生蚝，你去给我烤两个。”他想了想，又补充，“记得先洗手。”这家伙刚才可是抓过他脚丫子的。 安格斯领命离去。 晏阳看着不远处那由炭火烧起来的红龙，打了个哈欠，又喝了口椰子汁。他看向安格斯离去的方向，那笔挺的身影已走到海边认认真真地洗了手，取了洗刷干净的生蚝用刀子划开，占了个位置有模有样地烤了起来。 生蚝要烤挺久，调料加完了，安格斯除了偶尔看看火候之外就是直挺挺地站在那里守着，态度俨然像是对待什么神圣又严肃的工作。 晏阳正要转开眼，就瞧见两个小姑娘你推我搡地往安格斯走去。他顿时来了兴趣，散漫地靠着岩石看戏。两个小姑娘不算顶漂亮，属于可爱的小女生类型，站到安格斯身边显得非常小巧。安格斯神色没有太大波动，小姑娘叽叽喳喳地询问该怎么烤，他也就平和地指导了几句，神色像在汇报工作，瞧着没擦出半点火花。 晏阳非常惋惜，看来是没机会看到安格斯这家伙露出别的表情了。啧啧，这么一板一眼的，会被女孩子嫌弃的~ “阿阳，我烤好了，梅丽小姐指导的，你尝尝吗？”夏佐风度翩翩地捧着两个烤生蚝过来，一屁股坐到晏阳身边热络邀请。 夏佐长着招人的桃花眼，又总是追着漂亮美人跑，献起殷勤来一脸自然。晏阳想想安格斯刚才抓过自己的脚，洗了手也不太美妙，再看看夏佐手上那散发着香味、卖相很不错的烤生蚝，很快作出选择：吃这个！ 晏阳放下椰子戳了块蚝肉送进嘴里，蒜蓉和姜末处理得很仔细，还夹着些辛香料，很好地去除了生蚝本身的腥味。夏佐把火候掌控得很好，蚝肉入嘴烫烫的，口感却鲜美得很，一点都不老。晏阳美滋滋地吃完，夸道：“烤得不错，好吃！” 夏佐一本满足。刚才他可是试着烤了十几二十个，自己试吃了大半，最后才挑出两个拿来给晏阳！ 晏阳在夏佐的伺候下把两个生蚝解决了，喝了几口椰子汁，摸摸肚子，感觉饱了，打了个哈欠，让夏佐靠近一些。夏佐喜出望外，端端正正地坐到晏阳身边，大方地借出肩膀给晏阳靠。 石头哪有人靠着舒服，晏阳肯定是选靠着人睡！夏佐这人花名在外，人却没有坏心，晏阳安心地倚着夏佐进入梦乡。 安格斯回来时，看到的便是晏阳睡得香甜的模样。他手上捧着刚刚烤好的生蚝，看了眼朝自己做嘘声状的夏佐，神色平静地将烤生蚝放到一旁的岩石上，静立一侧等晏阳睡醒。 安格斯态度平和，夏佐心中反而更加忐忑。看晏阳信赖安格斯，总睡在安格斯怀里，夏佐暗搓搓地把安格斯当假想敌，现在夏佐有些迷糊了：难道那种面对安格斯时如芒在背的感觉是错觉？ 夏佐正胡思乱想着，海面就起风了。出来玩的大多是小孩，艾萝过来准备征询晏阳的意见，问要不要带着孩子们回去。见晏阳靠在夏佐肩膀上熟睡，艾萝有些犹豫。 安格斯默不作声地走上前将晏阳抱了起来，对艾萝说：“带小孩们回去吧。” 晏阳脑袋拱了拱，脸在安格斯怀里蹭了几下，发现四周是熟悉的气息，安心地继续睡。 夏佐瞪了眼安格斯，大为扼腕：多好的机会，居然就这样错过了！又让安格斯把人抱走了！ 艾萝马上去找梅丽，把孩子们都数起了，带着他们回家去。 卢西恩会长原本还想借机从晏阳嘴里挖出点什么，见晏阳又睡着了，只能无奈地跟着回酒店。 …… 领队导师一直守在酒店，苦苦等候晏阳他们归来。中午听到晏阳又提到院长，领队导师想死的心都有了，本想着等晏阳回来之后再耳提面命一番，没想到晏阳又是睡着回来的。 想到这几天三十六组节节攀升的热度，领队导师自暴自弃地想：算了吧，反正院长也没法说什么，谁叫他残忍地冻结新生们的账户呢？人家都还是孩子！ “明天也好好加油。”领队导师干巴巴地鼓励一句就放夏佐他们回去睡觉。 没办法，除了给他们加油之外他能指导的实在不多，这才三天，他们都捣腾出多少事了？第一天征服了豆腐店美丽女老板的心，吃喝不愁；第二天跑去地下世界溜达一圈，买了对俊男美女；第三天更不用说了，还整出个全网讨论的“东坡先生”。这是他能指导的吗？考核开始之前有人给他看这种台本，他恐怕会忍不住夸一句：脑洞真大，佩服佩服！ 安格斯将晏阳抱回房间，把他放在毛茸茸的大床上。晏阳身体微微蜷了蜷，整个人缩进暖烘烘的被窝里，在偌大的大床上显得个儿更小了。 晏阳年纪还小，一张脸蛋儿稚气犹存。熟睡之后，他那乌亮的眼睛合上了，小扇子似的睫毛乖乖垂下，一点都没有清醒时的狡黠。这小孩看着懒散又乖巧，好像怎么都可以，其实臭毛病一堆，性格还极其恶劣。在家时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偏就能把那个私生子气得半死，到现在都还气愤不已地雇佣水军黑他。 安格斯伸手捏了捏晏阳的脸颊，软软的，嫩嫩的，还有点热乎，让他想起当初还带着奶香味的弟弟。 晏阳是最娇惯的，睡梦中感觉自己脸颊有点疼，抬手啪地打了安格斯的手一巴掌。安格斯的骨头太硬，这一下打上去安格斯手背没红，倒是把他掌心打红了。晏阳拧起眉头，迷迷糊糊地有些生气了。 安格斯默不作声地抓住晏阳的手，把它塞回被子里头，再帮晏阳把被子齐齐整整地盖好。 看在他这么小的份上，就把他当弟弟照顾好了。 安格斯在心里默默想道。 第二十五章 晏阳这一觉没睡到半夜, 就被安格斯从床上抱了起来，随意裹了件外套, 抱着出了门，与卢西恩会长他们一起前往市区的防御中心。 “怎么了？”晏阳被四周吵杂的声音吵得睡不着, 抬起沉重的眼皮一看，发现安格斯正在给自己扣扣子, 四周已经不是软绵绵、毛茸茸的床, 而是一片嘈杂, 到处都是哭泣声和议论声。晏阳一下子清醒了, 在安格斯腿上坐定, 看向夏佐几人。 夏佐说：“有虫族绕过巡逻队进入蓝星, 已经有不少地方出现虫族伤人警报, 因为蓝星上有不少追踪盲区，所以还不确定是哪一类虫族。卢西恩会长带我们到防御中心这边集合，等一下会有救援队过来接我们离开。” 虫族袭击来得猝不及防，谁都没有准备。夏佐一阵后怕，要是他们晚回来一点，说不定那个海滩就会有虫族出现！都这样了, 蓝星自然不适合当考核地点了，院长那边发话说他们已经超额完成任务，可以立即回学校！ 晏阳打开个人终端, 搜索附近的最新资讯, 很快地, 虫族肆虐过后的地方出现在他眼前。巧的是, 这批虫族袭击的区域都是追踪盲区，巡逻队赶到时根本没看到它们，只看到满地的尸体和狼藉的房屋！照理说追踪盲区是不能住人的，可总有些心怀侥幸的平民受不了贫民区的拥挤悄悄搬出去。整个世纪的风平浪静让所有人失去了戒心，终于给了虫族可乘之机！ 伊莱正忧心忡忡地想着蓝星的驻军能不能打赢这批虫族，个人终端就传来了通讯提示。 伊莱看了眼，心里一激灵，马上接通。私人通话不会被外人听到，伊莱还是非常紧张：“哥哥。” 不管看了多少次，伊莱都觉得自己这个兄长给他的压迫感非常大，他根本不敢看对方的眼睛。因为很早以前他心里就有个大逆不道的想法：如果哥哥穿女装，一定比他好看一百倍，不，一千倍、一万倍！ 他这个兄长有一双能看透人心的眼睛，要是被兄长发现他的想法的话，一定会杀了他吧！ 乔纳森看着满脸瑟缩的伊莱，皱了皱眉。他不愿意取代伊莱成为皇太子，可是伊莱这个性格实在无法让人放心，皇帝陛下还跟着犯傻，让伊莱跑去当艺人！乔纳森说：“你不要害怕，我很快就会到达蓝星。” “不，哥哥，我跟着卢西恩会长他们回去就可以了。”伊莱鼓起勇气拒绝。 乔纳森皱眉。他平静地说：“袭击蓝星这批虫族有些古怪，我要亲自去看一看。” 伊莱脸颊发红：“我、我……” 乔纳森在心里叹息一声，说：“就这样吧，等一下你就跟着救援队离开。” 伊莱乖乖点头，结束了通话。 唐恩见伊莱和人通话之后脸红了，好奇地问：“伊莱你和谁通话？脸怎么这么红？” “是我兄长。”伊莱说，“他让我别害怕，救援队很快就到了。” “有哥哥真好。”唐恩羡慕极了，“我只有弟弟，是个讨债鬼！” 身为弟弟的伊莱：“……” …… 晏阳关闭个人终端的搜索页面，通讯器竟也响了起来，是南茜。晏阳微讶，接受通话：“茜茜你这么晚都没睡觉，会变丑的。” 南茜本来正担忧着，听到晏阳这话后气得笑了：“你能不能正经一点！怎么样？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我和卢西恩会长在一起呢。”晏阳说，“要是卢西恩会长都出事了，他那几百亿的粉丝还不把军部撕了。” 南茜这才放心，被晏阳哄去睡觉了。晏阳想了想，给这具身体的母亲留了个讯息保平安，免得她看到新闻后担心。对于这位母亲，晏阳还没想好该怎么相处。 那是个柔弱美丽的女人，外公失去音讯之后她能依靠的只有丈夫，偏偏丈夫却在他十五岁生日那天把私生子带回家。哪怕私生子的母亲已经死了，丈夫曾经出轨的事实依然令他母亲伤心欲绝。 在晏阳的记忆里没有母亲这个角色，哪怕与皇后娘娘亲近也不是母亲和儿子的亲近法，面对现在的母亲时也只能尽量尽好为人儿女的义务。 晏阳发完讯息，又出现了另一个通讯请求，居然是来自多恩的。晏阳接受通话，只见多恩抱着姐姐躲在屋里一角，眼里有着明显的惊慌：“虫族……虫族被引到我们这边来了……我们要死了……” 那一端传来剧烈的轰响，像是有什么倒塌了，画面剧烈晃动着。晏阳眉头一跳，说：“躲着别动！” 晏阳从安格斯怀里跳下地，没结束通话，只是转向安格斯：“你有权接触这边的军队吗？” “我暂时没有这样的权限。”安格斯说。 “那我给你一队人，你能指挥吗？”晏阳问。 “可以的，少爷。”安格斯说。 晏阳查看一下自己的账号，发现已经解封了。他毫不犹豫地拉出附近的雇佣兵信息，按照标价的两倍把钱打了过去，统一给所有人发了贫民区的定位，让他们把最好的武器带上：“这是一半订金，事后再给另一半钱。” 当雇佣兵本来就是为了钱，有人这么大手笔，大部分人都第一时间接受雇佣。 夏佐紧张地问：“阿阳你准备做什么？” 晏阳没看他们，只说：“我和安格斯出去一下，要是救援队提前过来了你们可以先走。”他示意安格斯抱起自己前往预定位置。夏佐几人没来得及阻止，安格斯已经抱着晏阳消失在防御中心。 伊莱茫然：“阿阳要去哪里？” 唐恩正查看着天网上的即时新闻，脸色一变：“刚才有大片虫族朝我们这边过来了！是变异行军蚁！” “变异行军蚁？”泰德站了起来，下意识地挡在伊莱和唐恩面前，“确定？” 行军蚁，凶狠好斗，远古时期就属于集体迁徙的类群。在它们迁徙路线上的所有生物都必须搬家躲避，否则就会成为它们的食物！变异行军蚁是变异虫族中最凶残的，它们不仅爱集体行动，还有强悍的战斗基因。如果真的是变异行军蚁，这边的驻军不一定能挡得住。 “是的，有人拍到它们了！”唐恩咽了下唾沫，小心地说出自己看到的消息，“蓝星这边的行政官已经派人执行应急措施……” “什么应急措施？”伊莱有种不好的预感。 “派人将变异行军蚁引向别的方向，将城市损失降到最低。”唐恩把地图放了出来，“但是，这个路线要经过贫民区那边，就是我们前两天去的那个地方，梅丽小姐还有那些孩子们都在那……” 唐恩攥起拳头，指节微微泛白。他是平民出身，小时候他也遇到了类似的事，他父亲当时被征调过去阻挡虫族，再也没回来过。平民的性命哪里抵得过贵族们的命…… 伊莱和夏佐脸色一变。 夏佐说：“阿阳肯定是到那边去了！不行，我也要过去！” 泰德一把拉住他：“你去要是有用，就不会念影视系了。安格斯会保护好他的，你们去了只会拖后腿！” 伊莱说：“我去找卢西恩会长！” 卢西恩会长刚和林奇几人忙完资料的传输，转头发现晏阳不见了，伊莱又满脸急色地找过来，顿时眉头直跳，追问：“小阳哪去了？” 伊莱赶紧把贫民区的事告诉卢西恩会长。 卢西恩会长脸色一变，在心里骂了那行政官一顿，那么多路可以选，为什么偏要选在有人的方向，平民也是人！这下好了，他还没从晏阳嘴里掏出更多的宝藏，那小子就跑去救人了！虽然每个人的生命都很宝贵，不能用他能创造的价值去衡量，但要是没了晏阳他的研究很难有大突破！ 卢西恩会长记得嘴上都要冒泡了，当机立断地找上防御中心负责人：“马上联系你们行政官，让他派军队去附近的贫民区！” 卢西恩会长看上去其貌不扬，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老头，负责人看了他一眼，鄙夷地道：“行政官是你想联系就能联系的吗？还派军队，口气真大！” 卢西恩会长气得一个倒仰，差点没喷出火来。好在林奇理智还在，亮出了自己和卢西恩会长的身份证明。他说：“杜纳将军的长子在那边，要是他出了什么事你们就看着办吧！” 一看到身份证明上显示的个人信息，那负责人顿时慌了神，等听到杜纳将军的儿子在那边后吓得声音都开始发抖了：“我我马上联系行政官！” …… 行政官正关注着应急措施是否落实，接到防御中心负责人的通讯请求后心咯噔一跳。那边可都是蓝星最重要的客人，要是有个什么闪失他这个行政官根本不用当了！作为一个高丽人，能成为一个行星的最高管理者得付出比别人多百倍的努力！ 行政官马上接受通话请求。 等听完负责人的话，行政官背脊都湿了，两股战战地结束通话，马上联系军方的人让他们把变异行军蚁从贫民区引走，尽快找到杜纳将军的长子保护起来，千万不能让他有半点闪失！ 接到行政官的指示，负责实施应急措施的指挥官气急败坏地骂了声“艹”。杜纳将军的儿子来凑什么热闹？杜纳将军现在在军部如日中天，要是他儿子在这边有个好歹，他们一辈子都别指望往上升了！他眼神阴鸷地看着那片快要被虫族糟蹋完的贫民区，他是从贫民区爬出来的，但他比谁都憎恨那个地方。 这次启动应急措施时确实有其他路线可以选，不过那蠢货行政官哪里看得出来？那蠢货行政官根本不在意这些臭虫的死活，想也不想就批复了！指挥官没好气地下命令：“还愣着干什么？救人去！” 指挥官的副手正要领命而去，又底下被传递回来的消息弄得呆住了：“老大，那些行军蚁不知道为什么从山上退了下来，正……正绕着贫民区转圈。” 指挥官也打开手下传回的消息，定睛一看，影像上的变异行军蚁确实傻傻地绕着贫民区转圈，丝毫没有刚才行凶时的凶狠。这是怎么回事？指挥官一激灵，想到了一个可能性：“死亡漩涡！有人诛杀了‘先锋’！” 变异行军蚁行动是由“先锋”散发的信息素指挥的，“先锋”是变异行军蚁中最凶悍也最难缠的存在，体型庞大、动作迅捷，别说混战过程中你很难从蚁群中找到它，就算你找到了也不一定对付得了它！而一旦杀掉“先锋”，它体内庞大的信息素就会迅速飘散开，让整个蚁群陷入混乱，甚至出现这种被称为死亡漩涡的情况——蚁群围成一圈一圈不断绕圈，直至筋疲力尽而死！ 指挥官有心毁掉令他憎恨不已的贫民区和“地下世界”，早有命令让底下的人先别行动，动手的肯定不是军方的人——那么，是谁杀掉了“先锋”？！ …… 地下世界入口，迅速集结过来的雇佣兵们不敢置信地看着倒在眼前的变异行军蚁“先锋”以及山下傻转悠的蚁群。这就解决了？那么凶悍可怕的一大群行军蚁，现在居然傻乎乎地在山下转个不停？ 雇佣兵们不自觉地用崇敬的目光看向安格斯。 刚才就是靠着安格斯的指挥，他们轻轻松松地结束了战斗，没有任何人受伤。 安格斯将晏阳放下地，伸手替晏阳擦掉脸颊溅到的虫血。晏阳皱起眉头，很想找个地方洗个澡，但还是忍住了，看向朝自己走来的瞎子老三：“把你们的医生都叫出来，跟我去找活着的人。” 瞎子老三神色一怔。 “傻站着做什么？”晏阳瞅了瞎子老三一眼。 “好，我这就去。”瞎子老三觉得自己喉咙有些发哽，想说的话都咽了回去，二话不说就转身走向地下世界。走了两步，瞎子老三又顿住，吹了声口哨，盘虬在入口处的十几条蟒蛇就应声滑行而出。瞎子老三拍拍其中一条蟒蛇的脑袋，和它说了几句话。很快地，几十条小蛇从蟒蛇肚皮底下爬了出来，机灵地凑到瞎子老三脚边昂起脑袋吐信子。瞎子老三转头对晏阳说，“它们可以帮忙搜救。” 第二十六章 变异行军蚁自然没有绕圈到死, 因为军方的人很快到了，干净利落地把变异行军蚁全部解决。晏阳凭着记忆走到多恩他们姐弟居住的小房子前，让人把倒塌的废墟清理开。多恩和他的姐姐躲在屋子最里面相互拥抱着, 女孩儿额头上还有个创口，血已经止住了，就是看着脏兮兮的。 见多恩兄妹俩没事, 晏阳又去找梅丽。梅丽的豆腐店比多恩家大挺多，不过外面也被行军蚁捣毁了, 她躲在坚固的地窖里一直没出来，躲过一劫。而艾萝和亚历山大兄妹俩还在医院，都没事。其他人可就没那么幸运, 瞎子老三叫出来的小蛇从山上往山下搜寻, 找到的幸存者寥寥无几, 连地下世界内部也因为塌方死去不少人。 幸存者陆续被救醒, 哭泣声也断断续续地在几乎成为废墟的贫民窟飘散开。这地方混乱不堪、破旧拥挤，却是他们的家。现在他们的亲人死了, 家也毁了，想要继续活下去, 说不定要将自己卖给地下世界的人。 梅丽衣裙被刮破了, 露出瘦削的手臂，身上也有些脏，看着狼狈不已。晏阳看了看, 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到梅丽身上, 淡淡地说：“穿着。” 梅丽乍然被温暖的衣服盖住, 那种冰寒彻骨的恐惧霎时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难言的感动。那么危险的时候，也只有晏阳会来救她们这些生活在贫民区的平民。以前她母亲就对她说，要学会自保，不要等待救援，因为那些驻军只有确定危险过去之后才会行动，绝对不会为了平民以身涉嫌。 安格斯见晏阳身上只穿着单薄的衬衫，皱了皱眉，想把外套给晏阳披上，却听见伊莱几人的声音从转角处响起：“阿阳！” 安格斯默不作声地站在晏阳身后，看向从山下上来的几个人：伊莱、夏佐、唐恩、泰德、亚历山大。他们会出现在这里，山下肯定已经清完场。夏佐冲在最前面，说：“阿阳你怎么这么乱来，自己往这么危险的地方跑！” 晏阳理所当然地说：“安格斯会保护我。” 安格斯这个人晏阳并不算全心信任。事实上他自从长大以后也没有全心信任过谁，人心那么复杂，今天可信，明天不一定可信。所以一直以来晏阳都只考虑某个人能不能用，该怎么用，而不会考虑他会不会一辈子对自己忠心耿耿。 又不是挑老婆，干嘛那么肉麻地要求什么“永不相负”——就是挑老婆，也不能保证做到的。 晏阳还没摸清安格斯的底子，但光看他讨要安格斯时他那便宜父亲肉疼的表情，他就知道安格斯实力绝对不差，给他当保镖绝对是屈才了。如果来这一趟会有危险，安格斯绝对不会点头带他过来。 事实也确实如此。安格斯在战斗和战术上的天赋都十分惊人，面对凶悍无比的变异行军蚁蚁群只能用轻松自如来形容，哪怕指挥的只是一群毫无纲纪可言的雇佣兵也能做到零损耗！若不是怀里抱着他，晏阳觉得安格斯应该可以单挑变异行军蚁“先锋”！ 见晏阳和安格斯都毫发无伤，夏佐没话说了。 这时一位身材颀长的年轻军官带着医疗队上了山，得知已经有人在搜救，雇佣人搜救的是晏阳和安格斯，年轻军官便找了过来。晏阳远远见了那年轻军官，眼前一亮，这位可是被称为帝国第一美人的乔纳森殿下，啧啧，穿衣有型脱衣有料，货真价实的美人啊美人！ “你好啊，这位长官。”晏阳主动打招呼。 乔纳森一见到晏阳，眉头就皱了起来。他在杜纳家见过这小子，回忆起来并不怎么美妙。从小到大乔纳森最讨厌被人调戏，于是习惯性地摆出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稍稍年长一些便没人敢拿他的相貌说事了。这家伙年纪小小，言语和举止就这么轻佻，伊莱和他凑一块指不定很快就会学坏。 乔纳森原本还打算嘉奖一下慷慨解囊赶来救人的热心人，见到晏阳时这念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看向一旁的伊莱，板起脸教训道：“这边说不定还有漏网的变异虫族，你们不应该上山来。” 伊莱心理发憷，嗫嚅着说：“对不起，哥哥，我只是担心阿阳……” 夏佐一向是喜欢美人的，看到乔纳森之后却莫名生出中不敢直视他面容的感觉。这相貌、这气势，太有杀伤力了！爱情诚可贵，生命价更高，这样的美人不能惹啊不能惹！ 晏阳一点都不怕，他向来胆大包天，越看越喜欢身穿制服、腰细腿长的乔纳森。可惜乔纳森脸上写满了“你离我远点”“我完全不想认识你”的抗拒，晏阳也只能收起勾搭美人的心思。谁叫他第一次见面时就耍流氓了呢？晏阳敛起方才的嬉皮笑脸，开口问：“您是过来调查虫族异常侵入的负责人吗？” “对。”乔纳森言简意赅。 “那么我要向您举报！”晏阳说话掷地有声，压根不像临时起意。他打开个人终端，他们眼前出现了这一带的地图：“看，这是我刚才还原的变异行军蚁前进路线图，长官您看，他们明明可以直接把变异行军蚁直接引向这个方向，这是直线，也是变异行军蚁正在行走的路线。” 乔纳森面色发沉。晏阳这个地图很普通，就是个人终端里自带的，看得出晏阳拥有的数据库也不怎么庞大，整个地图看着粗糙得很。可是晏阳这个路线图做得清晰无比，完全只依靠天网采集的公众信息就把整个路线模拟出来。他在军部能有现在的威望，靠的自然不是一张脸，图一出来他就看懂了晏阳的意思。 明明可以绕过贫民区、明明可以不拐弯，他们就是引着变异行军蚁拐了这个致命的弯！哪怕这些地方的人买不起个人终端、哪怕他们住在拥挤破落的贫民区，他们也是人！ 乔纳森从一开始就清楚自己的身世，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什么贵族之子、什么皇室血脉，他的父亲是平民，但他的父亲从不在意自己出身平民，一生也在为改变平民的命运而努力。乔纳森以自己的父亲为傲，一心继承父亲的遗志，看到眼前鲜红刺目的路线图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我会彻查清楚。”乔纳森应道。 “那我就放心了。”晏阳点头说。 伊莱几人原本一头雾水，仔细看了晏阳外放的路线图半天，才猛地明白晏阳和乔纳森的对话是什么意思：“他们居然特意把变异行军蚁引到这边来！为什么？！” 伊莱问完之后又哑巴了。他猛地意识到自己其实也是不把平民不当一回事的人之一，若不是晏阳和安格斯来了这边，他大概还呆在防御中心等着救援队到来、和卢西恩会长他们一起离开。 虽然才刚赶过来，但伊莱几人一路上已经看到了贫民区的惨况。前两天他们过来时这边又脏又挤，但鲜活又热闹！现在山下的回收站塌了，那个笑容灿烂的老板不见了；上山路上拥挤的违章建筑塌了，到处玩耍的小孩坐在那里哭；梅丽小姐的豆腐店也塌了，做豆腐的家伙全部毁于一旦。哪怕贫穷、哪怕落后，这里的人也都很努力地活着！ 伊莱惭愧地低下头，长久以来的优渥条件让他活得无忧无虑，以至于他从来不会思考这些问题。他明明也有能力帮助很多人，但他总是胆小得很，不敢迈出第一步。他总是想，帝国什么的交给兄长就好，要他和那些狡猾的政客、凶残的军人打交道他根本做不来！ 晏阳倒是很平静，轻飘飘地说：“估计是有积怨或者有经济纠纷。”这样的事他以前也见过，在真正面对暗藏的冷刀冷箭之前你永远无法想象有的人能恶毒到什么程度。 “那位姓崔的行政官，曾经意图将贫民区这一带开发成游乐场，被汤姆拒绝了。而那位负责引开虫族的指挥官是地下世界出身，父亲因为上场搏斗死在台上，他比谁都憎恨地下世界。”瞎子老三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接下了晏阳的话茬，“他们肯定是故意的。” 乔纳森看了瞎子老三一眼，并没有听信他的一面之词，而是说：“我会让人调查你说的情况是否属实。” 乔纳森的态度平和，气度又清正，说出来的话有种令人信服的力量。他对伊莱几人说：“这边还没有完全安全，我先派人送你们回防御中心。蓝星的防御系统已经出现漏洞，建议你们立刻乘坐飞行器离开蓝星。” 伊莱乖乖点头。 晏阳说：“你们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要办。” “什么事？”夏佐关心地问。 晏阳指了指几个找过来的、高大壮实的雇佣兵：“我还要给他们结钱，顺便和人谈点事。有安格斯在，你们不用担心。” 听晏阳提到“安格斯”这个名字，乔纳森这才想起路上那些雇佣兵提到过的“强大指挥者”。他心头一跳，猛地发现自己居然根本没注意到安格斯的存在。鲜少有人知道他的精神力等级是纯正的a级，如果有同等强者——或者精神力等级比他略低的强者存在，他应该能第一时间注意到才是。 乔纳森朝晏阳身后看去，发现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站在晏阳身后，看着有些眼熟。这时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淡淡的曦光与贫民区昏黄惨淡的灯光交织在一起，仿佛给对方镀上了一层浅淡的光晕。 在与安格斯对视的一瞬间，乔纳森就确定自己根本无法探知这人的实力深浅——这代表着要么安格斯精神力极低，约等于无；要么安格斯的精神力远高于他，并且收放自如！ 安格斯的目光落在乔纳森脸上片刻，平静地问好：“您好，长官。”他见晏阳皱着眉看向狼藉地面上的积水，知道晏阳的小洁癖又犯了，会意地弯身将晏阳抱了起来，“要上山吗？” 晏阳窝在安格斯怀里，舒服得像只猫儿似的，点头，对瞎子老三说：“带我去见你说的那个汤姆。” 第二十七章 伊莱本来准备听乔纳森的话回防御中心，晏阳一开口他又改变主意, 决定和晏阳一起上山。他不敢直视乔纳森的眼睛, 局促地说：“阿阳, 我们也和你一起上山去。” 乔纳森眉头皱了皱, 想说点什么，终归没开口。伊莱想隐去身份念影视系是皇帝陛下同意的, 他不能贸然暴露伊莱的身份。 乔纳森看了眼窝在安格斯怀里打哈欠的晏阳, 心里更确定这人会带坏伊莱。这位安格斯穿着的明显是军部制服, 实力又深不可测，跟着晏阳实在浪费了。 可惜安格斯是杜纳将军的人，杜纳将军要让安格斯保护晏阳他也无从置喙。 乔纳森只能目送伊莱一行人往山上走。 晏阳半合着眼, 一副睡眠不足的困倦样，心里却在想着刚才和乔纳森碰面的每一个细节。哪怕乔纳森表现得很不明显, 他也能察觉乔纳森与伊莱之间的不同, 乔纳森是“帝国第一美人”, 更是皇帝陛下的养子, 能让他用这种态度对待的肯定也不是寻常贵族。 伊莱的身份呼之欲出。 晏阳没想到自己意外分到吊车尾组, 居然也能碰上这么个身份非凡的孩子。这小孩又单纯又善良，也挺有趣的，考核时还坦言说自己喜欢穿裙子——也许回头他可以做几条好看的裙子送他。瞧瞧乔纳森那护短的模样，知道他这么干以后肯定会气炸吧？ 晏阳正想着怎么让乔纳森变脸, 便听安格斯垂首说：“少爷, 到了。” 晏阳睁开眼看去, 又看到了地下世界入口处的那群蟒蛇。救援行动已经结束, 小蛇们从四面八方归来，又藏入了巨蟒腹部。朝阳悄然升起，金色的阳光落了满山，晏阳微微眯起眼，让安格斯放自己下地。 地下世界也有多处塌方，和外面的“城寨”相比还是更井然有序些，受伤的人也不少，但都是居住在危险区域的奴隶。从很久以前开始，地下世界就有两个帮派并立，这两年来却有个叫汤姆的一把手把另一个帮派压了下去，瞎子老三几人几乎都已经倒向他。 可以说虽然眼下依然是两派并存，地下世界能做主的人却是那个叫汤姆的男人。有瞎子老三带路，晏阳一行人畅通无阻地找到了汤姆。那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相对于他在地下世界的威望而言，这个年龄偏小了许多。不过他身上有种见过血的凶戾，寻常人根本不敢与他对视。 晏阳不是寻常人。晏阳娇生惯养，怕疼、怕死、贪图享受，但他也看过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残酷厮杀，和从小生活在蜜罐里的夏佐他们完全不同。他打量着汤姆，发现对方是个黑发黑眼的高大男人，眼角有一处明显的伤疤，衬得他的五官更加凶恶。晏阳笑着问好：“您好，您就是汤姆吧？” 早在晏阳一行人进入地下世界那天汤姆就让人摸过晏阳的底，因为他的态度非常客气：“对，我就是汤姆。”他看向晏阳身后跟着的亚历山大，“你就是买下艾萝和亚历山大的人？” “对，是我。”晏阳朝汤姆伸出手，“我叫晏阳。” 汤姆一顿，终于正视起眼前这个看起来才十四五岁的少年来。他看过这个少年的直播回放，也知道他前天在地下世界掀起的狂热浪潮。一直到昨天晚上都还有许多人在谈论他拉奏的曲子，甚至还有人在下场搏斗时要求回放那首曲子作为背景乐！这样的少年，注定不会永远作为“杜纳将军的儿子”而存在，他有可能会绽放出远超于杜纳将军的光彩！ 汤姆没有问“你不害怕我吗”这种蠢问题，伸出手与演员双手交握。他很清楚晏阳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到访，开门见山地问：“你还想从这里买走什么吗？如你所见，这里几乎已经毁了大半。” 晏阳喜欢和聪明人说话。他淡淡地笑了，说道：“我想买下这一整座山。地我要，人我也要。”梅丽的豆腐，瞎子老三的二胡，还有海岸边的“到此一游”，都让晏阳确定这个地方和他曾经生活的时代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些在社会最底层挣扎求生的“贫民”，极有可能隐藏着他需要的人才。 没错，晏阳需要人才。他并不是什么都会的，以前他靠着侯位荫过官，管着将作监，手底下有天底下最好的能工巧匠，什么新奇玩意都能做出来。他想法多，匠人们手巧，双方一拍即合，垄断了不知多少新兴行业。可惜大把大把的钱赚上来都用来填补国库的亏空，他经常白干活不说，还得被一堆眼红病盯着，气都气死了。 这个汤姆不错，镇得住人，买下来买下来！ “你也看到了，买下这里并不安全。”汤姆见晏阳不像在开玩笑，摇头婉拒了晏阳提出的要求。 “没关系，很快就安全了。”晏阳考虑了一下，说，“我会在这里建立和防御中心同等强度的防御系统，现在这里还是太挤了点，我准备把周围一带都圈起来。” 有个首富外公在，晏阳最不缺的就是钱，哪怕他一直昏睡不醒，每年生日他外公都会往他账户里打入一批可观的零花钱。十五年累积下来，他手上的钱别说买几个山头、建立个高强度防御系统了，就算是想买个宜居星球玩玩也是可以的！ 汤姆认真地看着晏阳：“你真的会安顿好所有人？” “当然。”晏阳说。那可是人口啊，人口多重要，当初他刚到边关时可是为了丁口操碎了心，甚至想过征集小黄文和春宫图鼓励生育，可惜那燕大将军发现之后无情地把他征集的稿子没收了。啧啧，燕大将军只知道打打杀杀，也不知没收回去后有没有偷偷看几眼学习学习。晏阳笑眯眯，“我最不缺的就是钱，也有门路弄到最好的防御系统。” “好。”汤姆咬咬牙，“只要你真的能做到，我就答应。” “那就这么说定了。”晏阳说，“等新行政官分派过来之后我就和他谈谈。” …… 乔纳森显然是个雷厉风行的人，说彻查就彻查，没给任何人甩锅的机会。毫无意外地，这次“应急措施”的指挥官和蓝星行政官都被撤换了，原行政官崔世昌抱着私人物品离开行政署的那一刻，马上被监察处的人送上了一份礼物：一把无情的手铐。 崔世昌涉嫌贪污受贿被逮捕了。 新的行政官很快委派下来，是个身形圆胖的中年人，叫马特。马特一脸福相，做事却挺利索，还没到午饭时间就完成了继任交接。马特正要收拾收拾和新同僚们去食堂增进感情，就接收到来自晏阳的会面邀请。 马特知道这位新晋天网红人。别人参加学期考核都是想方设法吸引观众，这小孩倒好，对观众爱理不理的，自己玩得特别开心。偏偏观众们很吃他这套，大烟花炸个不停，结束直播后天网关键词瞬间被他占了大半，了不得！ 这吊车尾组逆袭得太厉害了，要不是蓝星这边临时出了事儿，他们直播间的观众恐怕已经破亿。 破亿是什么概念？一人砸一个金豆，他就有十亿了！ 晏阳要和他会面，马特自然是一口答应，毫不犹豫地把午餐时间推后。两边坐定，听晏阳说完来意，马特喜出望外地答应下来：“没问题，当然没问题。”一来就有笔大投资，还能顺便把贫民窟那边安顿好，简直没有比这更棒的事了！ 晏阳和马特谈妥了，又把汤姆叫了过来，三个人坐下签订合同。汤姆理论上来说算是有正经身份的帝国公民，晏阳是买不下汤姆的，不过他可以雇佣汤姆，让汤姆负责管理自己买下的区域。 地都买了，房子自然是要建的。贫民区大部分人的房子都毁坏了，晏阳准备挑个区域先把他们安顿好，再好好规划怎么建设自己圈下的地。人手方面不用担心，天网商店里有提供机器人建筑队，搭建效率非常高，模型和材料还能自选。 这个时代的贵族生活舒服得让晏阳都有些羡慕，比方说你觉得自己家住腻了，到天网上下个单，出去逛一圈，回来就可以住上新房子啦。这个时代也有生活得十分困苦的，比如多恩兄妹俩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永远攒不起钱买个人终端，生病了受伤了没办法治，没有投票权，没有接触外界、改变命运的途径，一辈子都只能呆在社会的最底层，根本没机会见到什么建筑机器人、什么能调节四季的房子。 财富和权利永远只集中在少数人手里。 晏阳想起二十年前那位天才将军与他的妻子。那两个人出身平民，却几乎爬到了帝国权利最顶端。可惜最坚固的堡垒往往是从内部被攻破的，不必去深入调查，光是从看到的惨烈影像分析，晏阳就可以断定那位将军是死于自己人之手——他爬得太高了，天赋和威望都高得让人害怕。 他那平民出身的外公也一样。 晏阳一度认为有可能是皇帝陛下下的毒手，即使不是皇帝陛下亲自做的，也是皇帝陛下授意别人做的。不过在见过被教导得极为出色的乔纳森之后晏阳就否定了这个猜测。乔纳森太优秀也太耀眼了。他被皇帝陛下收养时还不到真正记事的年龄，皇帝陛下如果真的因为忌惮那位将军而设下陷阱害死他们夫妻以及他们的长子，绝对不会干出这种养虎为患的蠢事。 要养废一个人办法太多了。 以前晏阳就过过一段会问出“胡不食肉糜”的日子，若不是他自己开府之后遇上了许多不给他面子、不事事哄着他、不怂恿他干坏事的人，他可能会一直蒙昧无知下去。 晏阳把事情安排好，正要去补个觉，伊莱就找了过来。 伊莱给晏阳看直播间里或担忧或期待的观众弹幕。 晏阳扫了眼，发现有个账号坚持在刷“没有小朋友在的第1081分钟，想他”、“没有小朋友在的第1082分钟，想他”、“没有小朋友在的第1083分钟，想他”。晏阳哼笑一声，艾特那个账号随手发了个弹幕：“想也没用，考核已经结束了。”主播在自己直播间里的颜色是金灿灿的，非常亮眼，再配合晏阳的话简直亮眼到刺痛所有人的眼睛。 晏阳还顺手把直播间的名字改成“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该干嘛干嘛去吧朋友们”。 伊莱：“……” 第二十八章 卢西恩会长没劝下伊莱一行人, 听着最后一批撤离队伍前列传来最后确认的广播, 皱了皱眉, 有些犹豫。 晏阳在这里, 他私心里是不愿走的, 可他妻子得知这边的情况之后立刻派了人来接他，他妻子是统管帝国财政的财务官, 作风非常强硬，他要是不回去她肯定会发飙。 卢西恩会长不算妻管严, 不过他深爱自己的妻子，自然不愿让妻子生气或者担忧。 卢西恩会长正要抬步走向妻子派来的人，他的小徒弟却突然说：“哇哇, 这家伙也太过分了。老师你看看, 他说考核结束就不直播了，还改了直播间名字, 现在他们直播间已经闹开了，不少水军和黑子在浑水摸鱼！” 卢西恩会长一听就知道是谁干的。他好奇地问：“改成什么名字了？” “改得可长了，咦，听起来还挺朗朗上口, 您听听, ”小徒弟清了清嗓子, 把直播间名字念了出来，“人有悲欢离合, 月有阴晴圆缺, 该干嘛干嘛去吧朋友们！” 卢西恩会长听到前面两句是两眼一亮, 只差没用力拍一下自己大腿夸个好句。结果最后一句念完，卢西恩会长只剩下一阵无语，就知道这家伙会搞事，好好的句子被他改成四不像！ 遇上专业相关的事，卢西恩会长决断得很快，毫不犹豫地对妻子派来接他的人说：“我先不走了！还有事！你们回去吧！”说完他直接带着几个徒弟一溜烟跑走，健步如飞的模样一点都不像个年过半百的人。 来接卢西恩会长的人目瞪口呆，赶紧向他们的帝国财务官发出通话请求：“大人，卢西恩会长他……他说先不回去。” 通话另一端的女人看起来和不修边幅的卢西恩会长完全不一样，她相貌出众、衣着得体，岁月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半点痕迹，她依然是年轻时美丽动人的“帝国玫瑰”。 对于底下的人传回的结果，身为帝国财务官的康娜女士毫不震惊，平静地问：“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哪怕她的语气平稳无波，汇报的人也觉得头皮发紧。他如实说道：“好像是因为一句话，是什么‘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康娜女士念了一遍，说，“随他去吧。”她忙，他也忙，两个人早已习惯聚少离多，如果不是蓝星出了事她也不会派人去接他。他理解她，她也理解他，他们之间的感情从来不会因为距离而改变。 …… 晏阳不知道自己被人黑了多少遍，也不知道自己被人想了多少遍，他改完直播间的名字就呼呼大睡，好不舒服。 领队导师曾试图过来和晏阳谈话，劝说晏阳尽早回学院，却在敲门之前被幽灵般出现的安格斯拦下了。 领队导师又去找夏佐他们，试图曲线救国，先说服夏佐几人。结果夏佐几人想法很一致：“等阿阳醒来后再说。”领队导师没办法，只能跟着留下来看看情况。 晏阳这一觉睡得很长。他梦见了广阔又孤独的宫殿，梦见了孤独的帝王与亲近的皇后姨母，他在长长的回廊里跑啊跑，和小宫女小太监们嬉戏，跑到回廊尽头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磕肿了额头。 太子哥哥从凉亭里跑了下来，把他抱进怀里，见他瘪嘴要哭，口里说着“太子哥哥，疼”，太子哥哥便一个劲往他额头上吹起。等他眼睛不红了，太子哥哥嘲笑道：“都六岁了，是小男子汉了，还怕疼。”他说，“为什么六岁就不怕疼了，就是十六岁，二十六岁，三十六岁——一直到一百零六岁，我也还是怕疼的。” 晏阳又梦见自己开府的日子。 他没出宫几天就认识一堆狐朋狗友，正事不干，见天儿遛狗斗鸡，什么好玩玩什么，哪里热闹哪里凑，连狗见了他们都会躲起来，堪称京城一霸。 那会儿燕大将军还没当上大将军呢，人负责带人在京城巡逻，每回他们犯事了燕大将军就来逮他们，那脸黑得，啧啧，跟锅底似的。 那时他们仇结得可深可深，他鲜少画男人，那会儿画了个燕大将军和当时还挺年轻的京兆尹，一文一武，贴大门上当门神，辟邪！ 想他一生，活的时候是痛痛快快的，死的时候也痛痛快快，不痛快的永远是别人。虽说他少年时没干什么正事，一天到晚瞎胡闹，死时却也没辱了祖上威名，和驻军一起护住了满城百姓。所以便是死了，他也没什么可遗憾的。 晏阳缓步往前走去，走过一片黑黢黢的狭长过道，很快看到个小孩子抱着膝盖坐在墙边。 微微的亮光从天上照下来，落在小孩的脸上，他安静地蜷成一团，不说话，也不睁开眼，眼睫是湿润的，眼里仿佛溢满了泪，只要一睁开眼泪珠子就会掉下来。 还是不甘心的吧，不甘心被那么多凌空而来的羽箭穿心而死，不甘心想做的事没做完、想改变的东西没改变，不甘心忠良义士遭屠戮、汲汲小人受重用，不甘心没能揪住那位新皇的领子问“你把我的太子哥哥藏哪儿去了”，不甘心自己一个人来到这个辽阔又陌生的世界。 “喂，别哭了。这里也很好玩很精彩，”晏阳坐到小孩身边，两个人坐在光里，交换着彼此的感情和记忆。晏阳说，“也有很多有趣的人。” 只要有人在，就没有所谓的无趣的时代。 很快地，小孩的身影变成了少年模样。长大了，身上的色泽却黯淡下去，最终化为了他长长的影子。 晏阳紧闭着眼睛，脑袋却前所未有地清醒，他清晰地记得小时候母亲怎么抱着他、怎么哄他，记得外公每次来都要用胡子扎他脸。 杜纳将军总是忙于军务，又不喜欢他这个废物儿子，所以没有给他留下任何印象。 但是，他在这个世界有两个最好最好的亲人。 晏阳心中激烈翻腾的情绪被他压了下去。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被温暖的皮毛毯子包裹着，浑身上下暖烘烘。 真好，他有机会见识这个时代，有机会拥有新的亲人和新的朋友。 过去的一切便让它过去吧。 晏阳爬了起来，走下床。 酒店的床铺除了能自选被褥之外，还自带按摩和清洁功效，一觉醒来晏阳神清气爽，再没了往日里的乏力。他感知了一下自己的识海，发现里面的精神力汹涌澎湃，活像多了个广阔的大海。 好在精神力这东西想造假比较难，想藏着却不难，只要不遇到精神力能对他造成绝对压制的家伙，绝对没有人能探知他识海的真正模样。 晏阳很满意。 精神力嘛，当然是越高越好！ 没办法，这时代很多东西都需要消耗精神力，比如拉个二胡吧，有时想要让更多人听清——甚至蛊惑人心，肯定是得消耗不少精神力的。 以前好的曲子能活跃气氛、带动情绪，这个时代的曲子不一样，好的曲子和演奏家可以对不同人的识海起到一定作用——舒缓宁神的曲子可以梳理紊乱的精神力，激烈慷慨的曲子可以激发强者的精神力潜能。 据说乔纳森殿下的母亲当初就是罕见的音乐天才，她精神力奇高，曾经用琴声阻挡住虫族的入侵，一举成为了皇家音乐协会的会长。 哪怕她与她的丈夫在二十年前陨落了，约瑟夫副会长依然不愿意转正，约瑟夫曾当众表示：“要是我坐了她的位置，她生气了再也不回来了怎么办？” 那位音乐天才的粉丝听到约瑟夫的说法，也纷纷表示她是“永远的会长”。自那以后，再也没有人肖想过皇家音乐协会的会长位置。 晏阳当然没想着取而代之，不过他对很多东西都非常感兴趣，有精神力可以放心浪费爽不爽？当然爽极了！ 晏阳迫不及待地做了一件自己清醒以后一直在抗拒的事情：向母亲晏筱发出通话邀请。 那可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母亲，哪怕儿子一直不愿意睁开眼睛她也从来没有放弃他。 晏筱正在回看三十六组直播间的内容。 半年前儿子的苏醒让晏筱又惊又喜，同时却又怀着几分忐忑。 她能明显能感觉出儿子与自己的疏离，她的儿子很聪明，基础教育一点就通，醒来后没多久认知能力就已经达到同龄人的水平——若不是精神力太低，她儿子完全能自己考进皇家学院。 杜纳把晏阳安排进影视系之后，晏阳大部分时间还是时睡时醒，根本没去上课。晏筱本来还担心晏阳会过不了考核，早就准备好打赏和买粉丝的钱，没想到她儿子出色得令她骄傲！ 作为一个母亲，晏筱觉得晏阳就是那么聪明，学什么都一看就会，接受基础教育的时候不就是这样吗？ 晏筱正看得入迷，个人终端里忽然响起了通讯提示。她一激灵，定睛看去，看到一个她一直想更亲近一些、却又害怕被他抗拒的联系人：晏阳。 晏筱想也不想就接受了通话。 朝思暮想的儿子一下子出现在她眼前。 “小阳。”晏筱眼里蓄了泪。 “妈妈。”晏阳喊。 晏筱浑身一震。 晏阳说：“妈妈，我梦见外公了。” 晏筱的眼泪簌簌地往下掉。 “他可过分了，总用胡子扎我脸。”晏阳告状。 “对，他可过分了。”晏筱擦了泪，“等他回来我们一起骂他！” “好。”晏阳看着画面上相貌柔美的女人，语气温柔又顽皮，“妈妈别哭了，哭多了就不好看了。以后我还得给别人介绍说‘这是我妈妈，天底下最漂亮的妈妈’，你哭丑了可得赔我一个漂亮的。” 第二十九章 安格斯走进晏阳房间, 晏阳正坐在暖烘烘的春日阳光里, 慢条斯理地扣着上衣的扣子。 晏阳怎么晒都晒不黑, 皮肤瓷白细嫩，不管近看远看都没有瑕疵，开直播之后不知道人把他的照片设置为个人终端的背景图。 安格斯目光落在晏阳领口露出的白皙皮肤上, 莫名觉得眼前的少年和平时不太一样。 似乎更勾人了。 安格斯收回目光, 平静地说：“少爷, 您的导师找过你两次。” “这样啊, 我知道了。”晏阳扭头找袜子, 安格斯默不作声地上前帮晏阳把鞋袜穿好, 一抬头, 对上了晏阳黑漆漆的眼睛。那眼睛明明黑得纯粹，却乌亮乌亮的，他可以从里面看到自己的影子。晏阳伸出手按在安格斯耳朵两侧，不让安格斯躲闪，由衷地夸道, “安格斯, 你的眼睛真漂亮, 像是藏着玫瑰星域那一片奇异的星海。” 玫瑰星域的星海非常漂亮，置身其中时能看到星海烂漫，宛如盛开的玫瑰。 自古以来玫瑰都与爱情关联在一起，到现在玫瑰星域也一直是表白圣地, 那里有着海量的度假胜地、情侣酒店, 可以供情侣们尽情地抒发自己的爱意——保证你可以一次性消耗掉从身体到精神的满满爱意。 “您的眼睛更漂亮, 少爷。”安格斯淡淡道。 “不错，跟着我久了，安格斯你也变得会说话了。”晏阳笑眯眯，“就是不够用心。以后你要是追老婆可别这么干巴巴地夸，要不然你一辈子都娶不上老婆。” 安格斯起身，伸手要把晏阳抱下楼，晏阳却抓住他的手臂摇摇头。 晏阳抓到安格斯手臂上的肌肉，觉得手感有点熟悉，忍不住捏了捏，硬硬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头一下一下地搏动。 晏阳不由啧啧称奇，两只手抓上去翻来覆去地摸了又看，一时忘了自己刚才要说什么，感叹：“你的肌肉怎么这么结实啊？是不是我睡觉的时候你偷偷跑去练肌肉了？没想到你看起来正经，实际上却这么闷骚。我跟你说，现在已经不是肌肉好就能摆脱单身的时代了，追老婆还得靠脑子。” 啧，他不羡慕，他一点都不羡慕。不就是肌肉漂亮点吗？ “您不下楼吗？少爷。”安格斯开口提醒。 “下啊。”晏阳还没来得及说“以后不用你抱了”，又被安格斯抱入怀中。安格斯手臂很稳，怀里又暖烘烘的，舒服得晏阳懒得再说什么，反正安格斯迟早会从他身边离开，自己走路什么的到时候再说吧。 安格斯的手掌隔着衣服抚触到晏阳的腰，比起正常同龄人，晏阳着实瘦了些，抱在怀里没什么重量。他将晏阳抱下楼，找到夏佐几人才弯身把晏阳放下地。 “早啊。”晏阳笑眯眯地打招呼。 “早！”夏佐把椅子往晏阳身边挪了挪，边给晏阳倒牛奶边问，“阿阳，我们今天做什么去？” 晏阳讶道：“你们不回去吗？” 夏佐说：“你不回去，我们当然也不回去！” 伊莱三人也跟着点头。 “我准备去我刚圈的地瞅瞅，要是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开始动工了。”因为贫民区被变异行军蚁破坏了大半，晏阳先给他们搭建了临时的住处。虽然是一天之内建成的，但空间和设计都远比原来的贫民区房屋要榜，新落成的住宅区里一片欣欣向荣。 在晏阳心里这些都是短暂的过度，他准备在这些山围起来的平原上建座功能齐全的小城。没错，他不打算从宅子或者园子开始入手，而是一开始就搞座小城给自己玩儿。 建城这事晏阳以前有过详尽的构想。当时边关原有的城池破旧不堪，很多都挡不住敌袭。他和燕大将军商量过后选了个重要位置当新城址，折子送回京城后却一直没有音讯，他把新城怎么建都规划好了，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他身在边关，哪怕幼年的情分再深京城那一位也不可能毫无保留地信任他。 那早就不再是他的太子哥哥，而是身居高位的皇帝陛下。对他、对燕大将军，那位陛下都不一定放心——毕竟他父兄惨烈战死未必没有朝廷制衡的原因在，燕大将军又被批命为“狼子野心”。狗屁批命，不过是那阉奴买通老和尚捏造的罢了，也值得他忌惮！晏阳就是瞧不上京城那地儿的尔虞我诈，才一直没再回去。 京城那边不允，城自然是建不成的。晏阳一直不死心，总觉得在那位置建个城的话边关会稳固很多，便想自己捞点钱、哄些人来完成建城大业。可惜还没把钱凑起来，图纸就被燕大将军没收了，一直到死在城楼上他都没能再提起建城的事儿。 晏阳专心致意地用完早饭，领着伊莱他们一起去看刚圈下来的地。换以前，晏阳圈这么大一块地是要被言官喷死的，可在这时代买下整个星球都没问题！ 一行人绕过原来的贫民区，很快便看到一片开阔的平原。这片平原由于归属权的问题一直没开发，那位姓崔的行政官本来想把它和贫民区那一带打造出大型游乐场，可惜没拿下贫民区，也没找到投资商，只能暂时搁置了。他的项目搁浅不前，又见不得别人动他的地，租都不肯外租，因此平原上荒草丛生，野草长得比人还高。 平原北边是片绿松林，远远看去苍翠欲滴。晏阳更喜欢的却是东边的一座山，那座山上长满了竹子。这东西啊，浑身都是宝贝，竹叶可以包粽子、可以做竹叶糍！竹筒可以用来烧竹筒饭！等到春雷初响，竹笋也可以上桌了！晏阳看着那片山头，瞧见的不是青山绿竹，而是满桌子香喷喷的美味。 眼下还是初春呢，上山挖笋完全不成问题，粽子也勉勉强强可以包啦！想想真是美滋滋的！晏阳打开个人终端，让个人终端把自己的“领地”彻彻底底地扫查了一遍，雇了些人手去把地图上显示出来的珍稀植物移栽到适合的位置统一保护。 “这里空气真好。”伊莱感叹，“感觉和主星那边很不一样。”其实伊莱也说不出哪里不一样，主星那边的空气永远是最适合人类生存的状态，没有灰霾、没有尘粒、没有任何有害物质。可是看着脚边嫩黄的草芽、看着眼前海浪般随风摆动的原野草木、看着远处或清或绿的山，感觉就是完全不同。 连一向沉迷天网的唐恩也点头：“对，不一样。”他的精神力不错，耳力灵敏得很，感知到前方的动静开心地说，“你们听到了吗？前面有水声，哗啦啦的，可响了！” “这平原上确实有条河，好像是从西边流过来的，进入平原之后就分成两半，环抱着整个平原，最后在平原另一端配合，最后汇入海里。这对半分的两条河又有不少小支流，我想前面应该是北边分支的支流。”夏佐看了眼地图，说出自己了解到的东西。 晏阳拨开眼前的草丛，便看到一条清可见底的小河蜿蜒穿过草丛。清澈的河水里有不少春季洄游的鱼类逆流而上，偶尔撞上河心的石头就挤成一堆，一个劲想直接穿过石头游过去，滑稽得很。晏阳摇摇头，没了兴趣：“这些鱼这么蠢还没被吃光，肯定不好吃。” “我也这么觉得！”夏佐立刻应和。 唐恩和泰德忍不住看了夏佐一眼，想研究研究他脸皮怎么这么厚，为了讨好晏阳简直毫无原则。唐恩说：“不一定吧，我觉得鱼都挺笨的。” 晏阳说：“鱼的记性说不定比你好得多。我问你，你还记得十二天前你吃了什么吗？” 唐恩：“……不记得了。” 晏阳：“鱼就可以记得。” 唐恩：“……_(:3」∠)_” 晏阳领着伊莱他们溜达完“新领地”，又差遣安格斯去挖几根嫩笋，准备带回去叫梅丽做来吃。 梅丽的豆腐店被变异行军蚁毁了，做豆腐的工具正在定制中，暂时没什么事做，昨天晏阳睡着前她主动提出这几天想给晏阳做菜。有人要给自己做吃的，晏阳自然不会拒绝——虽然只要是好吃的晏阳都不挑嘴，但要是能吃上以前喜欢的口味他还是很开心！ 安格斯动作利落，没几下就按照晏阳的指示挖到足够多的新笋。他看到旁边的竹节，手中的刀顿了顿，神使鬼差地顺手砍了棵竹子，切分成适合带回去的大小扛在手里一并带回去。 晏阳见安格斯满载而归，两眼一亮：“不错，竹筒也有大用处，等会儿不吃煮出来的饭，我们吃竹筒饭。别看这竹子瞧着没滋没味的，等你们吃了就知道了，竹子自带的清香渗入饭里，每一颗米饭都白白香香的，光是白饭就能美美地吃个饱！当然了，要是有腊肉、熏肉之类会更好，放到里面一起蒸，揭开的时候满屋子都是香的！” 伊莱几人都给晏阳说馋了，都催促说：“那我们赶紧回去吧！” 安格斯扛着竹子和嫩笋跟在晏阳身后，回想着自己砍下竹子的那一瞬间的想法，却发现自己向来冷静到令所有人信服的大脑居然一片空白，找不到驱使自己那么做的理由。他抬头看向眉飞色舞向朋友们介绍《竹子的一百零八种吃法》的晏阳，眉头一跳，猛地察觉很多事遇到晏阳就会出现偏差。 这不是什么好事。 安格斯收回目光。 晏阳半路去把梅丽捎回酒店，准备借酒店厨房弄吃的。他们住的酒店规模挺大，厨房足够宽敞，各种烹饪器具也非常齐全。主厨是热情的贝特星人，来到蓝星之后爱上了这边的原始物产，决定留在蓝星当大厨。 看到安格斯扛着的嫩笋，主厨好奇地拿起一根，翻来覆去地看了看，说：“你们要吃这东西吗？我发现这东西的时候觉得它肉质鲜嫩，应该可以食用，不过我的樱岛人副手告诉我说这不能吃，因为这个，”他把嫩笋朝上比了比，“长得像勃起的那玩意儿。你们懂得，就是那玩意儿。他说吃这东西的人用心龌龊，根本是想靠‘食补’来壮大自己那方面的能力。” 伊莱几人齐刷刷看向晏阳。 “主厨先生，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晏阳微微勾起唇角，毫不留情地嘲讽，“淫者见淫。” 第三十章 “你说谁淫者见淫？！”晏阳话刚落音, 一个身材偏矮的中年厨师气咻咻地跳了出来。他体型偏瘦，瞧着有些干瘪, 面向刻薄得很。瞧他这怒气冲冲的模样，不难猜到他就是主厨所说的那位副手。中年厨师拿起一根竹笋振振有词，“你看看这挺翘的模样, 只有贫民区那些臭虫才特别爱吃！他们一天到晚没别的事干，光想着怎么满足自己的下半身。” “哦。”晏阳点头应了一声, 叫安格斯把竹笋从中年厨师手里抢回来。他把竹笋拿在手里看了一眼, 惋惜地说, “多好的竹笋啊，可惜被傻子弄脏了，吃了可能也会变傻，不能要了。”晏阳随手把竹笋咚地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你说是谁傻子？”中年厨师怒火中烧。 晏阳压根不接他茬, 反而和主厨攀谈起来：“主厨先生，您挑助手的眼光不行啊，看这位先生这么沉不住气，怎么能静下心来提升自己的厨艺呢？哪怕您悉心培养他十年八年, 他也只会给你打下手，自己做不出能拿出手的菜。” 主厨若有所思地看了眼中年厨师。 晏阳说：“您想想看，竹笋这么大一根，总不能直接煮了炒吧？肯定得切片吧？切片呢！假如吃它的人真的都会想到那玩意儿，他们怎么可能吃得下？吃的时候不会觉得蛋蛋发凉吗？” 主厨：“……” 中年厨师：“……” 晏阳自觉有理有据, 哼笑着说：“怎么样？是这个理吧？所以啦, 这种说法完全是子虚乌有的。您说信的人傻不傻？反正我就没见过这么傻的人, 感觉和他待久了会影响自己智商的，您可得小心点啊。” 中年厨师还要再说什么，主厨已经摆摆手让他先去忙。别说晏阳说的还挺有道理，就算晏阳是胡搅蛮缠，他们作为酒店的厨师最好也别和客人起冲突。他们在厨房里讨论谁把竹笋当那玩意，要是传出去让别人怎么想？他那些老朋友一准要笑死！ 主厨把人领到可供客人自助做菜的区域，有些好奇晏阳带回来的食材，便在一旁听晏阳指导梅丽。 起初主厨不太上心，只当是了解一下新食材的吃法。在他心里晏阳和梅丽都是业余的，根本做不出什么特别好吃的菜。等晏阳说完食材准备的要求，主厨就来了精神。 晏阳的要求很细，但其中的可操作空间又很大，若是厨师把握不好很容易失败。主厨怀疑地看向梅丽，很想撸起袖子说：“别教她了，让我来吧，要不然你们做不成的。”厨艺练到他这程度，只有有挑战性的菜品才能勾起他的兴趣。 晏阳没管旁边跃跃欲试的主厨，老神在在地把竹筒饭和竹笋的做法都给梅丽讲完了，剩下的就由梅丽去发挥啦！晏阳笑眯眯地对梅丽说：“交给你了。” 再次学到新菜品，梅丽比谁都高兴：“您放心，我一定会尽力做到您的要求。” 这么一堆人挤在厨房等吃的不太好，晏阳和夏佐几人没再多留，都退了出去。梅丽系上围裙，拿起锋利的菜刀开始处理竹笋。除去不能吃的部分之后，梅丽把竹笋放在砧板上笃笃笃地切了起来，刀锋碰撞在砧板上的清脆声响让主厨听得有些入了迷。 主厨回神之后马上叫了几个帮厨想办法去弄点竹笋和竹子来。刚才晏阳说做法时没瞒着他，说明这菜谱是开放的，谁都可以做。他的好奇心已经被晏阳勾了起来，一心想试试自己能不能做出晏阳想要的味道！ …… 晏阳几人才刚走到酒店前厅，领队导师居然迎面走了过来。领队导师见到晏阳之后如蒙大赦，开口就问：“晏阳同学，你和夏佐同学他们一早去哪里了？” 晏阳老实回答：“去看看刚买的地。” 领队导师：“……” 不羡慕，不羡慕，他一点都不羡慕。不就是看上了一块地随手买下来吗？他又不是做不到，顶多只是缩衣节食一两年而已，有什么难的？ 晏阳还是很尊师重道的。虽然这位领队导师一开始不太待见他，不过后来这位领队导师的态度就非常端正了。圣人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晏阳不会再在意一开始那点不愉快！晏阳主动问：“老师您找我们有事吗？” “也没什么大事。”领队导师说，“因为蓝星这边的意外，我们组的直播提前结束了，我想问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学院。变异虫族突然入侵的事还没完全调查清楚，院长他们害怕这边再出意外，希望你们能早些回去。” “不必担心。”晏阳说，“我相信新的行政官和我们强大的乔纳森殿下会整顿好蓝星的。” 晏阳不是傻子，不会拿钱砸水里听个响。乔纳森亲自过来，一来肯定是为了伊莱这个弟弟，二来则是要调查变异虫族无声无息入侵蓝星的原因。既然乔纳森都亲自来了，难道还会放任蓝星乱下去？眼下的蓝星正是适合投资的好地方。 晏阳主意已定，领队导师自知劝不了，只能认命地去给自己的房间续期。领队导师前脚刚走，卢西恩会长又找了过来，嘴里的话和领队导师惊人一致：“你们一大早去哪里了？我一早过来都没找到人。” “出去逛逛。”晏阳随口道。 卢西恩会长说：“这酒店有个不错的茶室，我们过去边喝茶边聊。”卢西恩会长说完又转头看向晏阳，“你喜欢喝茶吗？” “还行。”晏阳说。说实话，他不太爱和卢西恩会长这种人打交道，这种人疯疯癫癫的，总爱挖坑给自己跳。他们自己跳还不打紧，偏他们还总想拉他一起！他又不是傻的，为什么要和他们一起发疯？ 茶室布置得很雅致，就是得坐在蒲团上，腿搁着不太舒服。晏阳瞧着茶室里偏冷淡风的陈设，不太喜欢。他一向爱热闹，冷冷清清、孤孤零零也是一天，热热闹闹、快快活活也是一天，为什么不选后一种？ 一位面容姣好的女人走了进来，动作娴熟地给他们泡茶。晏阳看见她的动作就皱起了眉，女人泡茶用的是研成细末的茶粉，热水一冲，茶色郁郁青青，颇为漂亮，茶香也瞬间飘满茶室。 女人将茶分给了每一个人，又跪坐到蒲团上，等着晏阳一行人品茶。 晏阳知道这种泡茶方法，唐宋时期流行这样喝茶，还会往茶里加些姜末之类的，卖相丝毫没有后来的清淡怡人。以前晏阳很好奇唐宋茶的味道，找人复原过古法，尝过一次之后就不再折腾了。晏阳碰都没碰杯里的茶，等夏佐几人尝过了，才说：“我不爱喝这样的茶。” 卢西恩会长两眼一亮，预感到自己又能从晏阳嘴里挖出更多东西了，不由问道：“那茶要怎么喝才好喝？” “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晏阳说，“我今天去看我圈的地方，发现有座山长着不少野茶，我看差不多是清明了，这段时间采的茶叫‘明前茶’，品质非常好，我叫人去采一些来试试。” “那好！如果你人手不够，我可以借你点人。”卢西恩会长非常积极。 “也行。”晏阳点头。 “我有件事要问你。”卢西恩会长说，“你直播间那个名字，是不是有什么出处？” “您是说‘该干嘛干嘛去吧朋友们’？”晏阳装傻。 卢西恩会长急切地说：“不是，是那句，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晏阳说：“那个啊，我不太记得了。” 卢西恩会长催促：“你再好好想想。” “想不起来。”晏阳说，“不过我记得我是听人唱出来的，要是你能给我弄个乐器，我说不定能想起来。” 卢西恩会长赶紧追问：“什么乐器？我认识约瑟夫那家伙，不管什么乐器我都可以帮你弄来。” “我查过了，市面上没有那种乐器。”晏阳想了想，打开个人终端在没坐人的一侧放出了乐器的图样，上面按照他的作图习惯写上了材质和尺寸。 卢西恩会长一下子被出现在眼前的图纸镇住了，这乐器有七根弦，看起来古朴庄严，哪怕隔了千万年的时光也一下子让人感受到了它的美丽。它的音色是怎么样的？是不是和西方的竖琴差不多？它适合弹奏什么样的曲子？它是一种新乐器，还是晏阳所说的那个“华夏”特有的乐器？卢西恩会长恨不得立刻让人把这东西做出来，不过专业的东西还是让专业的人来做最适合。 卢西恩会长激动地说：“你放心，我这就联系约瑟夫，让他尽快帮忙把这个乐器做出来！对了，这个乐器叫什么？” 晏阳说：“这叫瑶琴。” 第三十一章 笃笃笃。 极轻的敲门声从门外传来，打断了屋里的交谈。卢西恩会长说了声“进来”, 便见一个老者走了进来。一旁跪坐的女茶师退到一边, 把位置让给老者。老者朝晏阳几人弯身鞠了一躬, 自我介绍道：“我是这里的茶师, 大家都喊我苦禅师傅。”他指向女茶师方向，“这是我徒弟，从小跟着我学煮茶。不知道她煮的茶诸位可还喝得惯？” 苦禅师傅的声音不疾不徐，自带一种令人如沐春风的温和。他看了眼晏阳杯里满满的茶水，目光落到晏阳身上。 晏阳眨巴一下眼，毫不躲闪地与苦禅师傅对视。琴棋书画诗酒茶, 是以前的文人七件宝；柴米油盐酱醋茶, 是以前的开门七件事。茶在两边都占了一个位置, 可见它在平日里是少不了的，不管是迎宾待客还是盛夏消暑, 都少不了一碗或清或浊、或淡或浓的茶水。 “这位小先生是不喜欢喝茶吗？”苦禅师傅定定地看着晏阳，话语带着几分惊讶，像是奇怪为什么有人会不喜欢这么好的东西。 “不, 不是不喜欢。”晏阳见苦禅师傅自信满满的模样, 顿时来了兴致, 信口胡诌，“只是茶不对、水不对、盏不对、地方不对，所以不想喝。” 苦禅师傅说：“愿闻其详。” “茶不对, ”晏阳不爱喝这种茶, 也没花心思去学, 不过瞎掰扯还是有一套的。他看了眼那青绿色的茶水，继续有板有眼地胡说八道，“古法有云，斗茶先斗色。好茶刚上时，上面应该有一层漂亮的浮沫，纯白最上，青白次之，灰白再次之，黄白最下。你这茶选得不对。” 苦禅师傅拧眉沉思。 晏阳又把水、盏的要求一一讲完，才斜倚着桌子，支着下巴漫不经心地挑事：“这茶室狭窄密闭，夏无风冬无雪，也不是喝茶的好地方。要我的话，要么在亭子里饮茶会客，三两知己欢饮畅谈；要么与人在街头茶坊边听书边饮茶闲聊，兴起了，便与人斗个茶，相识的不相识的都能玩到一起。” 苦禅师傅反驳说：“茶室这样布置，是想让人宁神静思、洗涤心中尘垢。” “哦，我心里没有尘垢，所以不想喝。”晏阳说。 唐恩一下子没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比之出身贵族的夏佐几人，他在茶室里是最如坐针毡的，感觉浑身都不自在，即便把整杯茶喝了个大半他也没尝出什么味道来。只是他平日里一向没什么存在感，哪怕没感受出什么特别的东西来，也默默假装自己也能享受这高雅的茶品。 苦禅师傅被晏阳噎了一下，一时竟接不上话。他仔细咀嚼着晏阳所说的话，觉得晏阳说的颇有道理。他研究了一辈子的茶，却只在茶艺上下足了功夫，并没有注意选茶和选水，只按照师父的教导挑选惯用的。 苦禅师傅诚恳地说：“小先生的说法很有道理，我回去会好好研究。不知小先生能否留个联系方式，将来我若煮出了小先生愿意喝的茶再邀您来品鉴。” 晏阳见苦禅师傅一脸诚挚，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话而恼怒，不由高看了苦禅师傅一眼。他爽快地和苦禅师傅互换联系方式，现在他的联系列表不长，除了晏筱之外就是夏佐他们五个，南茜一个，以及卢西恩会长，连领队导师他都没加。 苦禅师父来这么一趟，倒是提醒了晏阳该弄个瓷窑。市面上没有他惯用的青瓷，还是得自己烧出来才行。他当初管着将作坊，监督底下的人烧过青瓷，配方他有，材料到天网上找找应该能找到，或者在天网上发布个任务也行。有人若是肯干这行，就用人来负责，没人的话他定制几个机器人试试。 这年头机器人早已非常普及，可以输入步骤调试程序，让机器人可以完美地完成某样任务。 晏阳不大喜欢冷冰冰的机器人，感觉像某些旁门歪道用到的傀儡。不过这应该是因为他接触得少，对智能机器人怀有警戒态度，多接触接触可能就好了！ 晏阳在心里默默把建窑计划提到前面来，准备建城时先把这个弄出来，免得茶炒好了没有好茶器来配。 那么多瓷器之中，晏阳偏爱青瓷，“雨过天晴云破处”的青色为最佳，这种青瓷莹润如玉，入手凝滑如脂，还会随天气变化、光暗不同而呈现不同的青。若是天气晴好，日光明媚，它竟能看出一丝丝莹亮的嫩黄来，诸般变化果真如雨后天空那样变换不定、美不胜收。 “茶有讲究，琴也有讲究吧？”卢西恩会长努力唤回晏阳的注意力，“我看这瑶琴很多地方都很特别，你给我讲讲它们为什么要这样设置？” 晏阳被卢西恩会长缠得没办法，只能把琴为什么这么长，琴弦为什么这么设置，琴底又为什么那样设置，仔仔细细、详尽无比地给卢西恩会长讲解了一遍。他说得有点口渴，旁边便递来一杯水。 晏阳转头看去，只见安格斯默不作声地端着水送到他面前。晏阳接过水喝了两口，又回答了卢西恩会长几个问题，才把卢西恩会长打发走。 晏阳哼哼两声，对夏佐几人说：“说实话，我最讨厌卢西恩老头这种人了。” 夏佐说：“我倒觉得阿阳你很喜欢他们。”不管是卢西恩会长还是苦禅师傅，晏阳都展现出极大的耐性，可以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因为有的事，一个人是做不来的。”晏阳说。若是厨房里那个樱岛帮厨那样的家伙，晏阳肯定懒得理会，多看一眼都觉得污染了眼睛。可是像卢西恩会长、苦禅师傅这样的人，哪怕他把所有东西都告诉他们，他们也不会起私心把他所说的东西据为己有。 就像直接把身契还给艾萝和亚历山大兄妹一样，晏阳自己看上的人，他会给予足够的信任。如果有一天事实证明是他眼瞎了，晏阳也不会后悔。 人生在世，本来就处处是赌博，他不相信人性本善，但也不相信人性本恶——所以除非遭遇了毁灭性打击，否则晏阳还是愿意大胆尝试的。 眼下这种情况，晏阳只能相信自己的眼光。 午餐时间差不多到了，晏阳一行人移步到餐厅吃饭。梅丽第一次接触新食材，晏阳没让她做太复杂的菜式，只点了竹笋炒肉、时鲜春卷、鲜笋老鸭汤，还有作为饭食的竹筒饭。因为酒店厨房里没有腊肉，只有熏肉，所以竹筒饭里放的是切成薄片的熏肉。 晏阳让梅丽也坐下，几个人直接瓜分了所有竹筒饭。半截竹筒一打开，诱人的香味马上飘散开来，熏肉切得很薄，许是在竹筒里面焖过了，颜色变成了漂亮的薄红。绿的竹，白的饭，红的熏肉，搭配起来让人食欲大增。 正是午饭时间，周围不少人都不由自主地被香味吸引，频频朝晏阳这边看过来。还有人觉得不公平，叫来酒店经理问：“那是什么菜？为什么菜单上没有？我们也要吃他们吃的菜！” 晏阳对四周的议论和冲突充耳不闻，贯彻他食不言寝不语的原则专心品尝梅丽的手艺。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餐厅那边反应很快，派出年轻美貌的男服务员、女服务员上前解释情况，没一会儿就把客人们的躁动平息下去。晏阳几人吃得很开怀，大约是因为刚才喝过茶，他们感觉都饿得很。这一桌子菜食材虽然简单，但有荤有素、有汤有饭，滋味十足，每个人都吃得心满意足。 饭吃完了，菜解决了，尝几个时鲜春卷，再慢慢品一品甘美的老鸭汤，小饭小菜也能美得像神仙！ 伊莱揉揉吃撑的肚子，说：“不行，我觉得再跟着阿阳你这样吃吃吃，我会变胖的。”胖了裙子就穿不下了！虽然裙子可以在天网上下单，不用自己去街上买，但是他要是回宫里的话买的每样东西都得经过检查，被人看到多羞耻！后来他干脆只买布料，自己操刀做裙子去了！ “胖了不好吗？”晏阳笑眯眯地教唆，“胖了又可以借口说‘衣服穿不上了我该换新的了’，然后借机换一批新衣服！等回头瘦下去了，又可以再换一批。衣服嘛，当然要合身才行，不合身根本穿不出去！” 伊莱：“……” 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_(:3」∠)_ 晏阳一行人吃饱喝足，各自回房准备午休。 这个时候一直在主星主持音乐节的约瑟夫副会长终于有时间处理自己的私人事情。他打开个人终端，发现万年主动不联系人的老朋友卢西恩居然给他发来了消息。他好奇地点开一看，立刻被图片上的乐器给吸引住了！ 第三十二章 约瑟夫会长见过无数乐器，有的是远古时期留存下来的, 比如钢琴、竖琴, 有的是新型乐器。他一眼就判断出这是种弦乐器, 等仔细看完卢西恩后面发过来的解释，约瑟夫已经彻底被这古朴的乐器征服了。 也许这乐器的音色不是最美的，外观也不是最好看的，但就是莫名吸引着约瑟夫会长。想到卢西恩那老家伙一天到晚在外面逍遥, 自己却得留在主星处理各种事务，约瑟夫会长感觉非常不平衡。 约瑟夫会长做了个冲动的决定。他决定把音乐季各种事务扔给学生们和底下的人去处理，自己带上这瑶琴去蓝星一趟，听听那孩子怎么用这乐器！他有预感, 那孩子一定会给他巨大的惊喜。 说干就干，约瑟夫会长迅速把手里的事务甩了下去, 亲自去找合作已久的乐器大师让对方帮忙做一把瑶琴出来。临时需要的话, 最好的材料肯定是找不到的, 不过有先进的科技作为辅助, 哪怕晏阳需要一千年的木料也能迅速培养出来。 约瑟夫会长合作的乐器大师叫沈良骥, 是个非常沉默的男人。虽然年过五十, 但他还是非常清瘦，丝毫看不出中年发福的迹象。沈良骥平日里不爱出门，约瑟夫会长需要制作新乐器时都会亲自过来一趟。见约瑟夫徽章行色匆匆地赶过来，沈良骥抬头看了他一眼, 眼底明明白白地写着“你需要什么乐器吗”。 “有个乐器想让你帮忙做一下。”约瑟夫会长殷切地把图纸传给沈良骥, “你看能不能做。” 有些材料已经找不到, 晏阳列出了需求，让专业人士帮忙挑替代材料。比如丝弦。晏阳那个时代，丝弦一般用蚕丝来做，这种蚕丝和一般的蚕丝又不一样，喂养时不是用普通桑叶，丝弦做出来有韧性，不容易断，同时又兼顾蚕丝柔软不伤手的优点。 沈良骥痴迷乐器制造，看到图纸后便再也挪不开眼。他认真地把图纸看了好几遍，心里飞快地挑选着适用材料，很快就有了想法。他点头说：“我试试。” …… 这一试就试了好几天。另一边，晏阳掌握现代绘图技能之后已经把建城的图纸给弄出来了，时代在变化、科技在发展，他在原设想的基础上改良了不少地方，只不过大体遵循他的喜好，吃喝玩乐为主、衣食住行为辅，创立一个美丽又舒适的新城。 晏筱知道晏阳要建城，立刻派了人手过来帮忙。晏筱的人当然最可信，晏阳毫不犹豫地把图纸扔给了他们，自己自由地领着伊莱几人吃吃喝喝玩玩。 前些天想让卢西恩会长帮忙找人制琴，晏阳才发现这时代居然没有蚕丝。绫罗绸缎之类的好衣料自然也是没有的，让晏阳迟迟没法给伊莱送小裙子。 晏阳在蓝星上发布了搜寻任务好几天，终于有个游侠一样独来独往的雇佣兵表示找到了蚕宝宝。晏阳十分开心，二话不说派人去把蚕宝宝和桑树给弄回来。 晏筱派过来的是个美貌女人，叫莉娜，身材高挑，五官精致，时刻散发着由里到外的妩媚。得知晏阳要养虫子，莉娜觉得她们家小少爷真是越来越古怪了，不过还是尽责地替晏阳请来昆虫专家帮忙饲养。 蚕宝宝有了着落，晏阳一口气弄出一批图纸，让莉娜找人帮忙做出来。莉娜看不出那些古怪的木制品有什么用处，但也知道晏阳现在有着无数旁人无法理解的奇思妙想，没多问，直接照办。 晏阳忙活完了，长长地舒了口气。他从小记性好，看过一次的东西就能记住，和太子哥哥一起念书的时候常常偷奸耍滑，考起试来却比太子哥哥还好，气得先生总和皇帝陛下说他浪费了聪明的脑子。 晏阳那时候可不觉得自己是浪费，有那么多时间读那些酸书还不堵多打几只鸟练练准头呢！后来他接手将作坊，经手的图纸千千万，脑袋里的记忆庞杂无比，但匠人要是在制作途中出了差错，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换了别人，还真没法把这些图纸齐齐整整地画出来。 晏阳忙活完了，约瑟夫会长那边却引了众怒。 也许是因为约瑟夫会长自己蹲在“副”字上面不肯挪窝，别人想挪位置也挪不了，所以这几年明里暗里有不少人想黑他。 这次音乐季宣传的时候，官方说约瑟夫会长每天都会出现，不少人是冲着约瑟夫徽章买票的。虽然知道约瑟夫会长已经很久不上台，但是万一呢？万一约瑟夫会长被他们感动了，他们就可以大饱耳福！ 没想到的是音乐季开始好几天约瑟夫会长都没出现，负责维持会场秩序和主持各项活动的都是音乐协会的其他人。 气人，太气人了！ 虚假宣传，恶意溜粉！ 粉丝们在约瑟夫会长个人主页上闹了半天，没得到回应，彻底炸了，天网论坛上出现了一大波爆约瑟夫黑料的帖子，一个两个都言之凿凿表示约瑟夫这人人品堪忧。 约瑟夫会长这几天一直和沈良骥泡在一起，探讨和更换材料。两个人成功做出一把音质上佳的七弦琴之后，欣慰地抹了把汗。 约瑟夫会长压根没管网上的风风雨雨，热情地邀请沈良骥：“要不我们一起去蓝星，看看那孩子怎么用这乐器。”他抚触琴首上的金玉纹饰，越发觉得这乐器美得不得了，迫不及待地订好了前往蓝星的票。 沈良骥亲手打造了这么一件乐器，心里对它能弹奏出什么样的曲子也非常好奇。他难得地克服了不愿出门的念头，点头答应和约瑟夫会长明早一起出发。 …… 蓝星已经入夜了。晏阳已经没了随时入睡的毛病，但晚上依然是被安格斯抱回房间。 晏阳精神力变得正常起来之后有意识地隐藏着自己，暂时没去探测安格斯的精神力等级。要是他的精神力等级没安格斯高的话，一个微小的试探动作就能把他暴露了！ 晏阳被安格斯放下床之后，睡意如期而至，打着哈欠看向静立床沿的安格斯，睡眼惺忪地说：“晚安。” “晚安，少爷。”安格斯平静地说。 晏阳合上眼睛，呼吸渐渐变得均匀而绵长。安格斯一直没离开，像是在守护熟睡的晏阳。直至晏阳翻了个身，一只白皙细嫩的脚踢开被子伸了出来，安格斯才回神，上前把晏阳露出的脚趾头藏回被褥里。 安格斯手上仿佛还有晏阳脚心的温度。哪怕是用来走路的脚掌，握在手里也丝毫不觉粗糙，嫩得跟刚做好的豆花似的。 夜色已深，屋里屋外一片寂静，安格斯抬手帮晏阳掖好被子，正要转身离开，手却被人拉住了。 “别走。”晏阳半梦半醒地呢喃。 安格斯注视着晏阳毫无防备的睡颜。 晏阳似乎在做噩梦，眉头紧拧着，像在害怕什么。感觉抓上来的手渗着凉汗，安格斯一顿，不由自主地弯下腰任由晏阳八爪鱼一样抱紧自己。晏阳的声音有点抖：“这次不骗你，我真的怕黑……” 安格斯紧盯着窝进自己怀里的人。仅仅是稍一犹豫，他已经脱了靴子抱着晏阳躺入还暖烘烘的被窝里。 是他命令我不要走的。 安格斯暗暗想道。 怀里的人抱起来柔软又温暖，呼吸带出的气息喷在他心口，让他不由自主地放松紧绷的肌肉，让晏阳睡得更舒服一些。 第二天一早，晏阳从睡梦中醒来，脑袋还有些混乱。许是因为昨天因为蚕丝的事又想到了以前的事，他昨晚居然做了噩梦。 这个世界精神力用处大得很，但也有弊端，那就是精神力容易受到情绪影响，精神力等级越高，出现波动时问题越严重。晏阳正试图理好杂乱的思绪，忽然感觉一双有力的手掌按在自己腰间。 晏阳睁圆了眼。 谁？！ 等感受到周围熟悉的气息，晏阳抬起头，对上了安格斯和往常一样平静的目光。 晏阳眉头拧得死死的，有点担心自己是不是睡糊涂了，把安格斯给睡了！好在他身上的衣服都好好地穿着，没有作案痕迹。 可喜可贺！ 晏阳大致猜出安格斯怎么会睡在自己身边，但还是一脸震惊地问：“你为什么会睡在这里？” “少爷您昨晚做了噩梦，叫我不要走。”安格斯如实回答。 “这样啊。”晏阳一骨碌地坐起来，拍拍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害怕样，“我还以为我把你睡了，还想着要不要对你负责。要是我赖账，安格斯你会不会开枪毙了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们就是在练枪，那天阳光多好了，我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是所有人里头最帅的，不拿枪的时候帅，拿枪的时候更帅。哎呀，扯远了，回到正题，我真的没把你睡了吧？” 安格斯：“……” 安格斯瞧着晏阳的小身板，淡淡地说：“没有，少爷。” 第三十三章 约瑟夫会长一早去载上沈良骥, 准备前往蓝星。 “老师！”约瑟夫会长的得意门生追了上来, 告诉他一件不太好的事, “昨天晚上有人在音乐广场搞事, 现在网上已经传疯了, 这两天你要不要露个脸说几句话？” 飞船还没到，约瑟夫会长打开个人终端查看消息。这几天讨伐他的人很多，约瑟夫会长懒得理会，直接拦截了所有外界消息。当他一打开消息提示, 洪流般的信息瞬间朝他涌来。 约瑟夫会长随意扫了几眼，大致明白到底怎么回事：昨晚有人用遮蔽式舞台在音乐广场演奏，模仿的是他的演奏方式，演奏技法十分了得，煽动了全场听众的情绪。当时无数人潸然泪下, 高喊约瑟夫的名字，结果舞台的遮蔽一打开, 台上的不过是个年仅十五六岁的少年。 了解了事情始末，约瑟夫会长关闭了个人终端。不必去看网上的评价，约瑟夫会长都知道网上的人会说什么。他们会说他并不是独一无二的，他能做的事连个半大小孩都能做，而且能做得连他的粉丝都认不出来；他们会攻击他才华早已耗光，再也拿不出新作品、再也不敢出来演奏。 事实上约瑟夫会长也承认这个评价。如果不是瓶颈太久, 他也不会抛下音乐季的事务专注和沈良骥造这种不曾见过的新乐器。 他很久都没写出过新曲子了。 一个音乐家的生命, 并不能靠他有多少听众、他开过多少场音乐会来延续。没有新的灵感、没有新的创作, 永远原地踏步地重复自己, 再忠实的听众都会离开，音乐之神也会无情地把你抛弃。 是以为了突破瓶颈，再多的露脸机会约瑟夫会长都舍得放弃。 “你先回去，我有打算。”约瑟夫会长摆摆手打发自己的爱徒，转头招呼一旁抱着琴安静坐着的沈良骥，“走吧，飞船到了。” …… 晏阳一行人刚吃过早餐，约瑟夫会长两人已经抵达他们落脚的酒店和卢西恩会长碰头。夏佐几人还在议论着昨晚的“假约瑟夫事件”，乍然见到约瑟夫会长都不敢说话了，生怕约瑟夫会长会因为自己几人背后议论他们而生气。 伊莱见到两位会长拉开椅子坐下，脑袋里不由又回想起晏阳说的那句“协会遍地走，会长多如狗”。虽然很不礼貌，但伊莱还是得说：跟着晏阳一起玩，这话果然很贴切！ 晏阳看见沈良骥默不作声地抱着琴坐在一边，两眼一亮，看向约瑟夫会长：“您就是皇家音乐协会的约瑟夫会长吗？” “副会长。”约瑟夫会长捏着胡子纠正。 “约瑟夫副会长您好。”晏阳乖乖改口。一般来说身居副位的人都希望别人喊他的时候省略副字，约瑟夫会长偏就不一样，执着地想把会长位置留给当年那位音乐天才。用这个时代的话来说，这位约瑟夫会长就是前任会长的忠实迷弟，大概得等他入土之后才有人能坐上会长位置。 这次在天网上发酵开的“假约瑟夫事件”，大概就是有人等不及了，想提前把约瑟夫会长踹下神坛。 果然不管什么时代，这样天生能别人挡路的人物都容易遭人恨。 两位会长都迫不及待地想听晏阳弹奏新乐器，约瑟夫会长是想看看乐器的真正用法，卢西恩会长则是惦记着晏阳那句“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晏阳的粉丝们闲着无聊分析这句话，说这个月有阴晴圆缺其实是蓝星特有的现象，现在月球是进入地球的中转站，但在很多年前蓝星上的远古人类还不能飞离蓝星，只能从地上观察天上的星空。奇异的是，在远古人类的视野里月球是最大的星体，不少行星反而只是个微小无比的光点。 于是这个小小的月球在远古人类眼中便成了特别的存在。每个月从月初到月末，月亮会从缺到圆、再从圆到缺，这句话用月亮的阴晴圆缺对比人的悲欢离合，有着只有远古人类才能理解的巧妙！ “忽然想去蓝星旅游，看它一个月的月亮。”不少人都表示把蓝星列入了旅游目的地。 可惜冷酷无情·前主播·晏阳同学根本没关注这些讨论。 对上两位会长殷切的目光，晏阳不急不躁地说：“今天天气晴朗，倒是适合弹琴，不过还得找人做个琴桌。”他把琴桌的要求告诉安格斯，让安格斯去找莉娜女士安排人做。 两位会长急得抓耳挠腮，负责做琴的沈良骥倒是不急不躁。他悄然观察着晏阳，觉得这少年有种很特别的气质，这种气质和他正抱着的新乐器非常相似。 安格斯回来时注意到的就是沈良骥专注的目光。沈良骥年纪和两位会长差不多，但因为常年不出门，皮肤有种病态的白，整个人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很多。安格斯站到晏阳身后，说：“少爷，莉娜女士说她会马上安排妥当。” 晏阳正托腮听着伊莱他们围着两位会长说话，听到安格斯的声音后不由转头看他。 安格斯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说话时若是能带些感情，一定会非常性感。可惜这人好像天生感情缺失，情绪永远没多少波动，浪费了一张帅脸和一把好嗓子！ …… 莉娜女士做事效率极高，约莫大半个小时之后便亲自过来说：“少爷，琴桌做好了。” 晏阳满意地点点头，让莉娜女士把琴桌摆到外面去。弹琴这事儿，可以茶宴助兴、可以花下会友，也能林间松下自弹自乐。既然是春来花开烂漫，那自然是叫上三两朋友到外面去赏花听琴最佳。 莉娜女士挑的位置不错，琴桌放在稍高些的位置，两侧有长椅可以供卢西恩会长他们坐着听。后头是一树树盛开的桃花，正是花开季节，灼灼桃瓣在春风中轻轻颤动，开得热烈又灿烂。 晏阳不是那些穷讲究的臭酸儒，弹琴倒不必正儿八经地沐浴焚香。看到沈良骥取出来的琴之后，原本没抱太大希望的晏阳两眼一亮，颇为喜爱地给它调起音来。 这个时代果然很不错，哪怕没有特制的蚕丝也能找到很好的替代品，这丝弦柔软而有韧性，弹起来一点都不伤手。琴身用的是极好的桐木，音色漂亮得很，晏阳用不了多久就调音完毕，两眼发亮地看向沈良骥，生出了挖墙脚的念头。不管什么时候人才都是最重要的，东西没了没关系，只要有人在就能再做出来！ 晏阳挺久没碰琴，不过从晓事起就在练，琴技于他早就纯熟得像本能一样。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晏阳还是有学的，只不过他从小皮得很，常把那些个老头子气得七窍生烟，谁想教他什么都得和他斗智斗勇。 琴这一样，晏阳学得最用心，因为给他启蒙的是母亲生前的挚友淑妃，长得可漂亮，他每天就巴巴地等着太子太傅把课讲完，搬着小板凳去听琴。后来淑妃难产去了，只留下个孩子，他央着皇后娘娘把那孩子要到身边，还派亲近的太监去照料，倒是让那孩子平平安安长大了。那小孩见天儿追他后面跑，可黏人了。 前尘往事涌上心头，晏阳按住琴弦的手顿了顿，慢慢地把整首《水调歌头》弹了出来。宋词本来就是当时传唱的曲子，可惜经过明代之后许多曲子便失传了。淑妃好古乐，身在深宫也没想着争宠固位，一心泡在藏书阁和琴房里面复原古曲，这首《水调歌头》正是她教晏阳弹的，那时晏阳还懵懵懂懂，并不能明白词义，只觉得曲子好听。眼下时空变换，蓝星不知经过了多少个沧海桑田，晏阳倒是慢慢能理解许多当初不能理解的东西。 高处不胜寒。 何似在人间。 这大概就是生在宫里或者身在宫里的每一个人的感受。 晏阳从小见过不少生生死死，当时始终懵懂无知，后来才渐渐明白自己看见的到底是什么。高高的宫城，圈住的是无数人的命运。他逃出了樊笼，便再也不愿回去，他想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看更广阔的世界，而不是像个废物一样被圈养在一隅之地、当个只懂作威作福的无知勋贵。 晏阳把曲子弹奏了一遍，发现那曲子依然像生在他骨子里一样熟悉，便又弹了第二遍，把卢西恩会长心心念念的《水调歌头》也随着曲子唱了出来。他的声音是清润迷人的少年嗓音，本应唱不出《水调歌头》的潇洒与疏阔，偏又好听得叫人挑不出错处来。 明明是花团锦簇的春日，沈良骥几人却一下子被带入了那月色清明的夜色之中，心绪时起时落、时悲时喜，竟是完全被曲子带着走。 一直到晏阳再一次把曲子弹完，都没有人回神。晏阳感受到有股强烈的视线正注视着自己，不由抬起头往视线投来的方向看去。 安格斯笔挺挺地站在那儿，所受的影响似乎最小。精神力越高的人越能控制自己的情绪，这一点在安格斯身上得到了很好的印证。晏阳微微弯起唇角，朝安格斯露出甜甜的笑意，脸颊上出现了两个漂亮的小酒窝。 晏阳本来就长得好看，一双眼睛仿佛天生那么温柔多情，笑起来的时候更是眸光潋滟，能把所有与他对视的人溺毙在里面。 安格斯被晏阳含笑望过来，心微微一缩。他清晰地感觉到血液经过心脏时雀跃了不少，连带心跳也随之加快。 这家伙极其恶劣也极其自信，似乎觉得有人对自己无动于衷是很稀奇的事儿，经常有意无意地撩拨他。 “少爷，”安格斯走上前，弯腰把晏阳抱入怀中，语气平静地问，“要回房间吗？” 第三十四章 两位会长听到安格斯的询问, 猛地回神, 齐齐关心地看向晏阳。约瑟夫关心的是曲子, 卢西恩关心的是词, 他们都有很多的话想问，可想起上次晏阳拉奏二胡之后便昏睡不醒, 都有些担心晏阳的身体。 词曲固然重要，更重要的是人啊！人要是能健健康康、活蹦乱跳，还怕压榨不出更多东西吗？约瑟夫压根没了平时的大魔头派头, 十分和蔼地问：“小阳啊, 你要是困了的话可以去休息一下，我们等你醒来。” 晏阳眯起眼看向安格斯。 这位保镖先生越来越大胆了。 按理说安格斯是可信的, 因为安格斯是他从军部跳来的, 身家清白、能力了得，跟在他身边算是屈才。这半年来安格斯始终表现得谦恭有礼，对他的命令总能贯彻到百分之百去。可蹲在他面前替他穿好鞋子、睡到他床上、随意抱起他的安格斯，越界了。 “我不困。”晏阳注视着安格斯的眼睛说。 安格斯平静地把晏阳放回原处，静立到一旁, 一副随时听从晏阳吩咐的模样。 晏阳了解安格斯, 安格斯也了解晏阳。这小子做事看似肆无忌惮，实际上心里的道道画得清清楚楚，他可以主动撩拨别人, 别人不能越过界线, 谁要是越过了界线他便会把人踢得远远的。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讲, 这也是缺乏安全感的一种表现, 这样的人无法向人敞开心扉、无法信任别人，任何主动的靠近都会被他视为别有所图。 晏阳说不困，约瑟夫和卢西恩自然最高兴，缠着晏阳问了不少问题，不时还互瞪一眼，觉得对方问题太多了妨碍自己了，两个小老头儿简直像是在晏阳面前争宠。 夏佐几人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有些东西，若不是两位会长问出来他们根本领会不到。实际上换成任何一个普通人来听，就算晏阳乱弹乱唱，他们也会被迷得七荤八素，觉得好听至极！反正夏佐几人就处于“虽然听不太懂，但好像很厉害的样子”这种状态。 沈良骥一直没说话，等约瑟夫两人问够了，他才开口问：“你觉得还有可以改进的地方吗？”沈良骥平日里不爱说话，声音有些艰涩，语调也挺古怪。 晏阳知道沈良骥问的肯定是琴，他说：“已经很好了，不过不同的木料、不同的丝弦，音色也可能不一样。像这种桐木所制的琴，我老师叫它凤栖琴，取自‘凤凰非梧桐不栖’，说的是古时有种美丽的神鸟叫凤凰，非梧桐木不肯栖息——连神鸟都钟爱的梧桐木自然是上好的木料。除此之外杉木、松木、枫木、花梨木，都可以制琴，只是工序各不相同。您做的琴已经很好，就是赶得急，许多细节不够精细。” 沈良骥点头。他也觉得赶得太急，不过他们是想先看看琴的用法再接着改进，既然已经听了晏阳刚才的弹奏，沈良骥已有了不少想法。他说：“可以给我神鸟凤凰的图样吗？”工序上没出错，剩下的自然是优化和艺术化。既然叫凤栖琴，沈良骥希望能在细节上下些功夫，融入神鸟凤凰这种元素。 晏阳两眼一亮，一口答应，表示明天可以给他。凤凰嘛，他从小就喜欢画，他不仅爱画凤凰，还爱画龙。他还曾经自认为自己画的龙更好看，兴冲冲地跟皇帝陛下说：“要不您把衣服上的龙换成我画的，您衣服上的龙又凶又老，不好看！”当时周围的人脸色都变了，皇帝陛下却哈哈一笑，叫人把他画的年轻龙绣在便服上。 吃过午饭，晏阳便回房间思考怎么把凤凰画出来给沈良骥。这年头画画的工具很多，光是笔的种类就能绕着蓝星摆上几万圈，足以让人挑花眼；到了个人终端里更不用说，画图软件千千万，晏阳也是试了十几个才找到画得顺手的。 要复原古法，笔墨纸砚都得从零开始。不如先将就着在画图软件里画一个，再弄个动态全息模型，顺便把个人终端的默认智能体换成小凤凰。 晏阳行动力十足，打发走安格斯便埋首画凤凰，大的小的多维的，顺溜得很。哪怕怀念曾经无比熟悉的笔墨纸砚，晏阳也不得不感叹人类智慧的奇妙，换成以前他肯定没法做出会飞会动的凤凰，在这个时代却只是建个模型的事。你要是有耐心，甚至还能给它设置性格和性格，和它进行简单的交流对话！ 可以说在个人终端和天网上，人人都能当神笔马良。 就是有的人画的马比较丑，有的人画的马矫健又俊丽。 晏阳专注于给小凤凰和大凤凰建模时，网上又炸开了。约瑟夫会长把《水调歌头》放到了主页上，附上一句话：“想超越我，靠模仿是不够的。” 约瑟夫会长这人信奉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打人专打脸！有人恶意制造“假约瑟夫事件”，约瑟夫会长自然不会对那位被夸赞的“少年天才”有什么好感。哪怕这少年是被人利用的，也证明这天才少年脑子不太好使！ 天网上闲人多，本来就是发现热闹齐齐往上冲。他们点开约瑟夫会长发布的影像，选择全息观看，从约瑟夫会长的视觉欣赏他特意发布出来的演奏。原本准备嘲两句或者单纯只是凑热闹的，都在第一时间被那花下弹琴的少年给吸引了—— “啊啊啊啊啊啊是小朋友啊！！！” “几天不见，小朋友又变帅了！！” “不认识这位小朋友，不过这没有舞台、没有布景、没有特效，居然还是让我觉得美呆了！” “有片桃花花瓣飘到小朋友头上了！！！我想当那片桃花花瓣！！！” “虽然听不太懂，但还是觉得很厉害啊！！！” “约瑟夫大人说得对，模仿算什么本事！！！” “约瑟夫的四十年老粉丝，一路跟着约瑟夫走过来，他确实从来不固步自封，一直在学习、一直在超越自我。因为有人弹出约瑟夫的成名曲就借机诋毁约瑟夫的人，真的有好好看过这几十年来的音乐发展史吗？” 约瑟夫会长出动了，卢西恩会长也不甘落后。他转发了约瑟夫会长放上网的影像，把晏阳解答的一些问题整理出来摆了上去。《水调歌头》是个词牌名，就像现在的曲子一样可供填词，这首《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是东坡先生的作品，没错，就是上次那位东坡先生，特别会吃的那位。这下不仅音乐圈热闹了，文史圈也热闹了，喜欢的有，质疑的有，讨论度一下子把“假约瑟夫事件”压了下去。 两位会长都是过百亿粉丝级别的人，《水调歌头》播放数直线上涨，不到一天已经破了五十亿，大有直奔百亿的势头。晏阳的主页上依然无波无澜，一条动态都没有，粉丝数却不要钱一样往上涨，早已突破蓝星艺人需要的百万粉丝门槛奔向千万级别的青星艺人。 对于一个没出过正式作品、没和粉丝好好互动过的艺人来说，这实在是不可思议的成绩。这年头野鸡影视学院实在太多了，随便来个人都能当明星，门槛低得很，新人想获得关注可不容易，这位小朋友会不会蹿升得太快了？ 第二天，晏阳带着凤凰与沈良骥见面。晏阳对凤凰的每一个细节都了如指掌，对他来说龙凤并不是什么神圣不可亵渎的神物，而是他从小很感兴趣的两种传说中的生物。 晏阳让凤凰从个人终端里飞出来的时候，沈良骥完全看呆了。他一生都沉浸在乐器制作之中，鲜少被什么东西吸引，更不会被什么东西震惊。可是眼前的神鸟凤凰却让他觉得造物主不够万能，要不怎么没创作出这种美丽的物种，只让它存在于传说之中。 沈良骥由衷夸赞：“真美。”哪怕是真心在赞美，他的语调也无波无澜，若不是熟知他脾性的人肯定会以为他言不由衷。 晏阳说：“是很美，我很喜欢。”哪怕后来因为喜画龙凤被人弹劾了无数次，他也任性地继续喜欢着这两种从小喜爱的生物。 沈良骥说：“我回去了。” 晏阳点头。 等沈良骥走出几步，晏阳又喊住他：“沈先生。” 沈良骥微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沈良骥。 “我以后想做什么乐器，可以找你做吗？”晏阳问。 “当然可以。”沈良骥想了想，主动往回走了几步，和晏阳交换了联系号才离开。 晏阳目送沈良骥走远，心里很满意。 挖墙角嘛，慢慢来，不能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十天考核期步入尾声，晏阳一行人也该回主星了。晏阳把蓝星的建城和招募事宜交给莉娜女士去办，自己则和夏佐几人一起乘坐飞行器飞到月球上。 “这就是明月几时有里面的明月吗？”伊莱走下飞行器，转头问晏阳。 晏阳点头。 他仰头看向远处的浩瀚星海。 曾经无比神秘的广大宇宙，如今已经被人类征服。 在征服宇宙的过程中，华夏扮演过什么样的角色？ 谜题太大也太多，晏阳索性先不去想。他任由安格斯把他抱入怀中，习惯性地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养精蓄锐。 回家可是会有很多精彩事儿发生的，不养好精神怎么行。 第三十五章 晏阳一行人回到主星, 还不到回学院的日子, 领队导师表示他们可以先回家和家人见个面。 领队导师正叮嘱着晏阳几人不要忘记回校时间, 一声叫唤就从旁边响起：“哥！” 领队导师转头看去，只见军事系今年特招的天才少年尤西·杜纳。身为杜纳将军的私生子，却因为a级精神力被挑剔闻名的罗奇导师收为亲传学生，非常了不起。 哪怕同在皇家学院任职，领队导师也得承认自己和罗奇大人不是同一层次的, 如果皇家学院排个金字塔的话，他们这些能力低下的导师的存在意义大概是组成坚实塔基，让罗奇大人他们看起来更伟大一些。 尤西精神力高, 模样却随了他母亲, 是个相当漂亮的少年。他的皮肤不如晏阳白皙，是健康的淡蜜色，衬得那双深蓝色的眼睛更加幽邃：“父亲让我来接你回家。” 晏阳眯起眼。他躺在床上十五年, 杜纳将军不曾来看过他多少次, 这个时候却把心爱的小儿子派来接他，显然是想做给别人看。晏阳虽瞧不上尤西这个外室子, 但也没打算在众人面前丢自家的脸, 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 现在他都是杜纳家的人,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多少人等着看他和他母亲的笑话？ 在没有弄清楚晏筱的打算之前, 晏阳还会给那个便宜父亲一点脸面。 “也行。”晏阳懒得和尤西说话, 摆摆手和伊莱他们道别, 跟着尤西坐上飞行器。晏阳两腿交叠, 舒适地窝在座椅里拿起本书翻看起来，安格斯不知从哪里弄出个椰子来，开了个口子，插上吸管给晏阳边喝边看。 尤西看着优秀的安格斯像个仆从一样站在晏阳身边，心里一阵愤怒。 当初他挑人的时候父亲私底下和他提到过，这批人里最优秀的是安格斯，让他最好把安格斯挑走——这不仅可以保障安全，还可以从安格斯那里获得精神力使用方面的指导！ 尤西打定主意要听父亲的话挑安格斯。 没想到晏阳忽然出现，提出他也需要挑个人在身边保护自己，直接把安格斯给挑了。 虽然父亲说其他人也很优秀，他还是不服气，凭什么晏阳这个废物从小享受着最好的一切，他却只能和母亲过得见不得光的日子？！ 尤西到底还小，又被母亲带着东躲西藏过了十几年苦日子，心性早就有些扭曲。哪怕晏阳什么都不做，他心里也会不断冒出酸泡泡——更何况晏阳可不是什么都不做的人。 察觉尤西没藏好的怨怼目光，晏阳好整以暇地压着书页，支着下巴望向他：“你也想喝椰子汁吗？”他长着双天生能招桃花的眼睛，偏又爱撩拨人，比如这一刻他薄薄的唇微微勾起，唇角沾着点奶白色的椰子汁，瞧着像只慵懒又骄傲的猫儿。 尤西脑袋“嗡”地一下，完全忘了自己刚才在想什么。什么妒忌、什么痛恨、什么要让晏阳也尝尝一无所有的痛苦，全飞了。 尤西定了定神，咬牙说：“我才不想喝。” 晏阳“哦”了一声，没再理他，慢悠悠地把书翻到下一页。 “你在看什么书？”尤西没忍住，又凑过去想看看晏阳手里的书。他才不是好奇，他只是想了解一下晏阳是从哪里学到那么多东西的。 罗奇导师说过，你必须先了解你的敌人，甚至代入敌人的角色去思考，才能真正战胜对方！ “你想看？”晏阳把书上的图挡住。 “……想。”尤西忍辱负重地回答。 晏阳把按住插图的手挪开，一副香艳的十八禁插图出现在尤西眼前。 图上的女人貌美，胸大，腿长，身体柔韧性还很好；图上的男人身体强健，孔武有力，动作大开大合，十分带劲。分开来看，这画师画的男人和女人都极为出色，画工十分了得，简直栩栩如生。 唯一的问题就是他们都没穿衣服。 尤西只觉浑身的血气一下子往上冲，他脸颊一下子红透了，指着晏阳说：“你、你、你——”你了半天也你不出整句话来。 晏阳眨巴一下眼，一脸无辜地问：“我怎么了？”他宝贝地婆娑着放在膝上的书，“这可是我抢购的限量版，不仅纸质非常好，还有个彩蛋，要是配合个人终端来欣赏插图的话还可以看到全息影像。不过在这里看不太适合，你要是想看的话今晚到我房间来，我可以借你看一看。” 各种话本和春宫图以前也是晏阳十分喜爱的东西，他曾经起了个假名去写了几本，还配上精美插图，每次刊印出来之后都被哄抢一空，十分受欢迎。 可惜后来不知怎地，那几本书竟传到了他启蒙师父那边，气得那老头儿病倒了躺床上，差点蹬腿了，吓得他赶紧封笔不画了。 至今晏阳都不知道那老头儿是怎么看到那些画儿的，想来想去只有一个理由：那老头儿为老不尊！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一把年纪了还爱看他弄来哄姑娘的话本！ 对于晏阳来说，抢购几本限量版小黄书，那是一点压力都没有的。 圣人说，食、色，性也。以晏阳对四书五经的理解水平，圣人的意思肯定是这样的：好吃和好色那是人类的天性，一点都不可耻，我们要面对真正的自己。君子都坦蛋蛋，小人才藏叽叽！ 尤西被晏阳的理直气壮噎到了。怎么会有人光明正大地拿本黄书在别人面前看，还邀请他晚上去他房间一起看，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一路上尤西都没再说话，晏阳也懒得理他。 比起尤西内心的复杂，晏阳的想法就简单多了。 换成以前，尤西只是个外室子，连庶子都不一定，毕竟流落在外那么多年了，到底是不是杜纳家的种都不一定，家族还有人在的话绝不会轻易把人认回来，更不会给他出头的机会。 现在时代不一样了。哪怕只是外室子，只要尤西是他那便宜父亲血缘上的儿子，那就有平等的继承权，他那便宜父亲爱分多少东西给他就可以分多少东西给他。 男人这种生物，要么一辈子都一心一意，要么一辈子都不是东西，没有中间选项。 尤西只比他小一两个月，代表什么？代表他那便宜父亲在他还没出生时就出轨了，和他是不是废物完全没有关系！ 照晏阳的想法，那肯定是君既无情我便休，直接离婚得了。 不过还是得看晏筱的想法。 这个节骨眼上离婚并不是好选择。 外公失踪之后，外公手底下的人有的散了，有的始终坚守。和他那便宜父亲离婚之后，觊觎着外公各方产业的就会从他那便宜父亲一个人变成无数贪婪的家伙。这也是他那便宜父亲敢光明正大把私生子接回家的原因。 没有了庇护，外公留下的东西几乎等同于无主之物。 晏阳喝了口椰子汁，把手上的书合拢。 到家了。 晏阳把手里的书塞到安格斯手里：“帮我收好，等会儿放回房间。” “好的，少爷。”安格斯把书那好，指腹感受到上面残余的体温。他耳力好，视力也好，不必走近也能听见晏阳说的话和书上的插图。 这位一天到晚不想干正事、整天只想着怎么吃喝玩乐的小少爷，总是能漫不经心地把人气死。 晏阳走下车，看见了那笼罩在光幕里的宽阔住宅。 这就是他生活了十五年的地方。 …… 伊莱跟着来接他的人走到飞行器旁，才发现乔纳森也在车上。伊莱被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坐到乔纳森身边，喊：“哥哥。” “刚下班，顺便过来接你。”乔纳森说。他意识到自己还维持着从军部出来时的脸色，放缓语气道，“父皇和母后已经在宫里等着了，若不是罗斯侍官不点头他们会亲自过来。” “出去参加学期考核而已。”伊莱不好意思地说。这么劳师动众的话，会让他感觉压力很大。事实上他不太会和人打交道，若不是遇上晏阳，他这次考核很可能会出糗——毕竟他真的没什么本领。 乔纳森挑了些不要紧的问题问了一路，飞行器终于停下了。伊莱松了一口气，乖乖跟在乔纳森身后下车。皇宫是座庄严富丽的城堡，伊莱不是很喜欢待在里面，也不是很喜欢严肃古板的罗斯侍官。他和父皇、母后一起用完午餐，分享完考核时发生的各种趣事，才回房间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 穿着浴袍走出浴室，伊莱打开衣帽间，目光落在了挂在衣帽间左侧的一排衣服上面。 ……想穿。 第三十六章 想穿就穿。 因为从小有乔纳森在前面顶着, 父皇和母后又十分宠爱他, 伊莱从未因为自己的小爱好被训斥过。他换上小裙子，把长长的头发梳整齐，镜子里便出现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儿。伊莱的长相本来只算清秀, 换上女装后却有种奇妙的融洽感，感觉更舒服, 也更适合他。 伊莱正要走出衣帽间去看书, 房间门却被敲响了。他赶紧问：“谁呀？” “是我。”乔纳森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伊莱心头一跳，本来想换身衣服再出去, 解开衣领的扣子时却又顿住了。乔纳森一直还想着把皇太子之位留给他，伊莱觉得很无奈, 他一点都不适合那个位置——这是父皇和母后早就看出来的事实。 伊莱把心一横，直接穿着裙子去开门。 乔纳森看见门后出现的“女孩儿”, 眉心一跳。伊莱一直挺怕他, 没敢在他面前穿裙子，不过他看过伊莱考入影视系时的影像, 那时伊莱对导师说：“我的梦想是成为最佳女主角。”对于弟弟这个奇特的爱好，乔纳森没有厌恶感，但也不赞同他这样穿出去。 伊莱小心地觑着乔纳森的脸色, 战战兢兢地把乔纳森领进房间, 不敢主动开口问乔纳森有什么事。 “明天是杜纳将军的生辰, 你也成年了, 应该出席一下这些场合了。”乔纳森说出来意。 “可是父皇答应让我先念完这三年的。”伊莱忍不住反驳。 乔纳森注视着伊莱。 伊莱被盯得头皮发麻, 但还是努力争取自己想要的自由：“这些事有哥哥你去做就好了。”去参加那种宴会还不如呆在家里多做两条小裙子！ “好, 我明白了。”乔纳森站起来要离开。 伊莱觉得很对不起乔纳森，也跟着站起来，鼓起勇气建议：“要是哥哥也不喜欢，可以让父皇自己去的。父皇太懒了，什么事都推给哥哥你去做！”因为说了父皇的坏话，伊莱耳根有点红。 乔纳森“嗯”地应了一声，头也不回地离开伊莱房间。他听到身后房门关起的声音，脚步顿了顿，心中叹息。伊莱的性格继承自皇帝陛下，他们都不是恋权的人，越是这样越是衬得汲汲经营的他有多不堪。只不过帝国安稳的表象下藏着无数汹涌暗流，他若是不去争，恐怕连自保都做不到——更别提保护其他人。 他已经失去了父母和兄长，不想再失去伊莱他们。 …… 晏阳回到家，没与尤西一起去见杜纳将军，而是直接去见晏筱。晏筱高兴极了，张罗着要给晏阳做饭。 晏阳回自己住处冲了个澡，把自己打理得清清爽爽，走到饭厅，闻到了美味的食物香气。吃饭期间，晏筱一直在看着晏阳，但没打扰他吃饭。晏阳很给面子，做了什么他都吃得香，晏筱看着他健健康康、活力满满的模样，比什么时候都要开心。 吃过饭，晏阳陪晏筱去外面散步。自从晏阳被诊断为古怪的昏睡症，晏筱便带着他搬到住宅东边，与主屋那边不怎么往来。聊过之后晏阳才知道晏筱与杜纳将军早已分居，不过是当着表面上的模范夫妇而已。 究其根本，不过是相互需要。 晏阳明白了。既然是相互需要，那就让晏筱再也不需要那位杜纳将军！晏阳心里亮堂了，毫不费劲地把晏筱哄得眉开眼笑，还陪她做了个美美的水疗才去睡觉。 第二天是回学校报到的日子。安格斯早起在门外候命，却一直没听到晏阳喊他。直至太阳高升，安格斯才看到晏阳的房门从里面打开。晏阳见到安格斯站在门外，笑吟吟地和他打了个招呼：“早啊，安格斯。” “早，少爷。”安格斯制服穿得一丝不苟，看着就是个刚正不阿的军人。 若不是在安格斯怀里呆过，晏阳也不会认为他怀里温暖又舒适。晏阳一直不确定安格斯是不是可信的，昨晚他把自己能用的人在心里过了一遍，发现唯有安格斯是个不稳定因素。安格斯是他从杜纳将军手底下讨来的，目前依然从属军部，他不能为了自己过得舒服而给晏家的未来留下隐患。 晏阳有点惋惜，安格斯臂力好，抱人舒服，留不住太可惜了。可安格斯在军部有大好的前程，终归不可能在他身边呆一辈子，与其等那时候再放人，还不如早早让安格斯回军部去。 晏阳心里有了决断，便邀请安格斯一起去陪晏筱用早餐。三个人一起吃过早饭，晏阳喝了几口开水，才对安格斯说：“我的身体已经好了，不需要人一步不离地照顾，安格斯你可以回军部报道了。”他转向晏筱，“妈妈，安格斯照顾了我这么久，你记得给安格斯准备份厚礼。” 安格斯眸光一顿，注视着一脸笑意的晏阳。起初被晏阳挑上，他确实是不情愿的，他进入军部的目的就是接触杜纳，得知杜纳要给疼爱的私生子尤西找护卫的时候他特意表现了自己过人的天赋。 结果尤西还没挑，晏阳就出来截了胡。 晏阳这人天生适合被人伺候，哪怕是被人喂饭穿鞋他也能泰然自若地接受，一点都不在意别人把他当废物看。可是，到了蓝星之后的晏阳不一样。他身上忽然出现许多谜团，吸引着所有注意到他的人。 现在晏阳说，他可以走了。 安格斯理应觉得开怀，这一刻却蓦然发现自己的心并不服从大脑的指令。他不觉得开怀，反而觉得不情愿。只要他这一走，从此便与晏阳没关系了，他不用帮他扣扣子、不用抱着他回房、不用做所有他以前不愿做的事。 不用就不用。 “我明白了，少爷。”安格斯语气平和地应道。 晏筱现在有儿万事足，晏阳说什么她便答应什么，当即表示这就去找人为安格斯定制一架专属机甲作为赠别礼物。 晏阳瞅了眼安格斯的脸色，莫名看出点生气的痕迹。好端端一张帅脸，唇一撇，眉一垂，皮一绷，瞧着就冷极了。不知怎地，晏阳竟觉得安格斯这模样有些眼熟，不是像那位第一美人，但又说不出到底像谁。 哟，稀奇了，安格斯也会生气啊。 见晏筱走远了，晏阳支着下巴，一脸好奇地问：“安格斯你不想回军部？” “没有，一切听少爷的。”安格斯脸色不变。 晏阳越看越觉得眼熟，凑过去胆大包天地捏了捏安格斯瞧着冷若冰霜的脸颊，一只手捏他觉得不够过瘾，索性换上两只手捏！对上安格斯逐渐燃起火焰的眼睛，晏阳大言不惭：“我知道你肯定舍不得我，不要不好意思，大方地承认吧。” “少爷请自重。”安格斯拨开晏阳不安份的手。 “真是无趣。”晏阳一脸认真地拉着安格斯的手叮嘱，“你赶紧在军部步步高升，到那时候我打着你的名号出去作威作福，多爽！谁要是不长眼欺负我我就报出你的名号吓死他们！” 安格斯注视着晏阳。 晏阳一点都不怕，也真诚地注视着安格斯。 “好。”安格斯答应下来，抽回了被晏阳握住的手。 晏筱很快回来了，表示已经和晏家的高级机甲工程师约好，安格斯可以直接过去定制机甲。安格斯站起来与晏阳和晏筱道谢并道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晏阳两人居住的宅院。 晏阳看着那走入阳光中的背影，蓦然想起许多年前也有过类似的一幕。 当时新皇登基，京城守卫工作要转交到新皇信任的人手里。他向新皇提议说，不如让燕凛去边关吧。当时在场的人看向他的眼神都不太对了，觉得他在公报私仇，想叫燕凛去边关吃苦头。还有个无耻小人私底下写密信去和燕凛告密说这事是他提议的，想借此离间他与燕凛。 那他们可就想错了，他和燕大将军结的仇比吃的饭还多，哪有什么交情可离间！ 送别燕凛那天，他带了好酒邀燕凛喝，不是在长亭，是在长着烟柳和青草的河岸边。燕凛还要远行，喝得不多，喝完把杯还给他，说：“谢了。”说完便翻身上马，从此天高海阔任翱翔。 他站在柳树下哈哈一笑，笑那些人还无知又愚蠢，燕雀安知鸿鹄志！ 那时他就想，要是有机会他也要去边关看一看，看看父兄为之而死的地方到底长什么模样。燕大将军么，是他先弄去打头阵的！ 晏阳回过神来，猛地明白安格斯给他的熟悉感从何而来。这两个人不管是脾性还是气势都太像了。 怪不得呢。 晏阳蓦然明白自己一眼相中安格斯的原因。仔细一想，这人除了长相、身世与燕大将军不一样之外，别的方面都如出一辙。 可惜人都走了，不然可以多调戏几句。啧啧，最喜欢调戏这些可爱的正直人了！ 晏阳带着惋惜自己回了学院，与夏佐几人会合。伊莱没见到安格斯，好奇地问：“阿阳，安格斯呢？” “他回军部去了。”晏阳漫不经心地回答。 夏佐两眼一亮，殷勤地凑到晏阳边上聊起天来。今天三十六个小组的人都回来了，大部分人已经成功达成考核指标，其中南茜那一组更是一骑绝尘，把其他组远远甩在身后——第三十六组除外。第三十六组除了泰德因为穿耳魔音涨粉不太理想之外，所有人的粉丝都突破了十万大关成功跃升为紫星艺人，晏阳更是因为《水调歌头》一举突破千万大关，成为了，青星艺人。 晏阳没关注过自己的粉丝数，从夏佐口里得知自己目前的粉丝数飙升以及晋升为青星艺人之后，他想了想，戳开宇宙大魔王的账号和他私聊：“大魔王，你有没有清粉利器，一键删粉的那种，发我一个。” 宇宙大魔王显然网瘾很大，秒回消息：“有啊，我给你发一个。”他边给晏阳发清粉软件边问，“你要这个来做什么？” 晏阳回：“青星艺人不好听，我不喜欢，我要删点粉丝，掉回蓝星艺人去。” 宇宙大魔王：“？？？？？” 很快地，宇宙大魔王首页刷出了晏阳账号发出的新动态—— @晏阳v：今天天气不错，清点僵尸粉。 第三十七章 粉丝：？？？？？ 粉丝：！！！！！ 这么任性的偶像, 在整个星际都是绝无仅有的。有些成名艺术家对营销不屑一顾，但若是被观众和粉丝们喜爱他们也会礼貌性地感谢几句。像晏阳这样不到十天就晋升为青星艺人的新人, 哪个不是战战兢兢地想办法固粉？！ 晏阳倒好，发的第一条动态居然是表示准备清粉！这还没飞起来呢, 就膨胀了！小朋友你这么飘会被抛弃的！ “赶紧抢个沙发证明我不是僵尸粉！” “小朋友你太坏了，我百八十年都不留言了！” “点赞转发留言一条龙成就达成, 绝不给小朋友移除我的机会！” “你们发现没，《水调歌头》已经归到小朋友名下了！我去给小朋友打个榜占好粉籍前排！” “走走走, 打榜去！” 很快地, 天网论坛上有了热帖—— 主楼：有没有人来讨论一下某个为了给新作打榜恐吓粉丝要清粉的新艺人 不愧是某首富的亲外孙，捞钱本领溜到飞起。 呵呵, 我不信他舍得删粉。某首富的家产都被几个养子瓜分了，基本没留给他这个外孙, 要不然他也不会沦落到跑去念皇家学院有名的擦边系了。他以后可是要靠粉丝吃饭的，敢得罪粉丝吗？ 不幸的是, 这帖子后面就是全方位的打脸过程。晏阳可从来没有什么敢不敢的概念，输入几个条件后愉快地运行起清粉利器，粉丝刷刷刷地清了一小半。 晏阳账号旁边的青色星星变回了蓝星星星。不错, 顺眼多了，留在蓝星艺人这个等级挺好的！ 晏阳非常满意，也不管天网论坛上有多热闹，懒洋洋地坐在那儿, 一副随时要睡着的疲懒样。 夏佐大方地借出自己的肩膀：“阿阳你要是困了, 可以靠着我睡, 我看这散学典礼还要开很久。”对于这次考核的结果，夏佐几人一点都不担心，除了比不过南茜那组之外他们甩了其他人好几条街，完全可以摆脱吊车尾的称呼了！ 于他们而言，排名多少都是惊喜。 夏佐的肩膀还没借出去，南茜已经走过来和晏阳打招呼。晏阳把过道上的小机器人喊过来，要了两杯鲜榨果汁，分了杯给南茜，说：“这十天过得挺辛苦吧？” 南茜捧着果汁坐到晏阳身边，理了理微微翘起的及膝裙摆，点头说：“是挺辛苦，不过很有意义。以前我拍戏的时候经常找不到感觉，导演要我用心去体会，我根本做不到。我一直觉得我已经够用心了，还要我怎么做才行？这次我隐去身份体会了许多不同的生活，虽然很短暂，但比我在片场冥思苦想几个月要有用得多。” 南茜从小爱演戏，也有天分，早就作为童星出道起点很高，人气在皇家学院影视系傲视群雄。可起点高也有起点高的坏处，比如盯着她的人也很多，如果她突破不了瓶颈、到达不了更高的高度，圈里圈外肯定一片唱衰。 南茜压力很大。 “那挺好。”晏阳吸了口鲜榨果汁。 “我过来找你是想问你对拍戏有没有兴趣。”南茜说，“汉克导演看了你的演奏，想找你谈个本子。他明天会到主星来一趟，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可以见面谈一谈。” “拍戏吗？没兴趣。”晏阳从个人终端里得知了这位汉克导演的履历。这位汉克导演非常有名，拍的电影拿过不少奖项，都是叫好又叫座的好片子。导演是好导演，可惜晏阳不是南茜，他对拍戏没多大兴趣，那种又苦又累的事儿他是不会干的！ “那我帮你回绝了。”南茜没有劝说晏阳的意思。与晏阳交流多了，南茜大致也摸清了晏阳的性格，他看着对什么都漫不经心，实际上有主意得很，他说没兴趣那就是真没兴趣，谁劝都没用。 等南茜被队友叫了回去，夏佐很替晏阳惋惜：“多好的机会，你不去真的太可惜了。” 伊莱也点头：“对啊，那可是汉克导演！要是我能演汉克导演的戏多好！” 晏阳睨了伊莱一眼，说：“你想去吗？我可以叫茜茜引荐你。” “还不行，我们第一学期只学了基础课，”伊莱说，“我还没有磨练出好演技，不想浪费机会。” 晏阳见伊莱眼睛熠熠发亮，觉得这小孩真可爱。他抬起手，懒懒地扫了扫伊莱的脑袋，夸道：“想法不错，好好加油。” 对上晏阳含笑的眼睛，伊莱耳朵一红。他忍不住提醒：“阿阳你可别对别人这么笑。” 晏阳挑眉：“为什么？” 夏佐深有同感，帮忙解释：“阿阳你不笑都够迷人了，再对外头那些家伙笑一下他们还不得疯掉！” 夏佐这话绝不夸张，晏阳有着得天独厚的相貌，笑起来更是把他与生俱来的魅力发挥到极致。老实说，他还挺妒忌伊莱的，明明是同龄人，腼腆可爱的伊莱却比他们显小，晏阳对伊莱明显多几分宠溺和纵容！ 晏阳知道自己长什么样，不过自小看惯了倒不觉得有什么稀奇，只偶尔用来调戏调戏正经人。换夏佐这么浪的，晏阳是不会去撩拨的，那会撩出麻烦来。 晏阳收回手，又喝了口果汁。 闹哄哄的场地渐渐安静下来，开始了院长冗长无用的演讲。晏阳睨着台上的院长大人，从衣服挑剔到鞋子，从发型挑剔到五官，从语调挑剔到姿势，觉得这位院长大人长相不行、气势不行、说话艺术也不咋样。怪不得皇家学院有着得天独厚的政治条件，到头来却给联邦第一学院压得死死的，还得担心帝国其他院校赶超，内忧外患，强敌无数！ 系里本来准备让人气第一的学员上台发表感言，按晏阳的上升趋势第一是他无疑了，结果晏阳刷刷刷清了两百万粉丝，掉级了！本来粉丝数比他少一些的南茜再次跃升为第一，被找上台代表新生发言。 “阿阳，你不会是故意的吧？”夏佐凑近和晏阳说悄悄话。 “故意什么？”晏阳斜睨他。 “故意把上台机会让给南茜女神！”夏佐说出自己的猜测。 晏阳轻轻摩挲着漂亮的下巴：“我都不知道有上台机会，要不然我晚点删。要是我上台的话，一准讲得让我们院长大人激动到流泪。” 夏佐：“……” 院长大人应该是欲哭无泪吧！ …… 散学典礼结束后，晏阳几人各自捧了考核奖励回家，心情都不错。晏筱把晏阳的银奖奖杯郑重其事地摆到玻璃橱柜里，欣慰地说：“我们家阿阳最棒了！” 母子俩吃了个饭，聊了会天，晏筱才提及杜纳将军的寿辰：“明天中午是家宴，明晚他会邀请帝国政要过来参加晚宴，你是他的长子，理应出席。”晏筱早年与杜纳相处还算融洽，后来因为晏阳的事冷淡下来，明面也从来没有撕破脸。 察觉晏阳对杜纳表现出了抗拒，晏筱并不想强迫他接受这个父亲。事实上在看到杜纳接回家的私生子之后，她与杜纳之间的情分也断了，她无法容忍他让一个私生子踩在她儿子头上——她的儿子刚刚苏醒过来，本应予以她儿子关怀的杜纳却迫不及待地迎回私生子！ 晏筱抓住晏阳的手：“你若是不想去就不去。” “去，当然去。”晏阳挑唇一笑，“为什么不去？我可是他的长子。” 晏筱被晏阳笑得一晃神，蓦然察觉儿子真的长大了，说话间竟和他外公有几分相像。晏筱说：“好，那就去。” 既然要出席晚宴，面子上自然不能丢，晏筱先吩咐底下的人为晏阳准备一件过得去的寿礼，才把手底下的造型师给请了过来，为晏阳挑选礼服和设计造型。中午的家宴就不去了，晏筱可没忘记杜纳把尤西领回家时他们一家人的嘴脸！ 在晏筱面前晏阳是个乖宝宝，晏筱想怎么捣腾他就怎么配合，一点都没有不耐烦。 第二天中午，杜纳将军派人来请晏筱和晏阳过去共进午餐。 杜纳家的人都到了，坐在席位上议论纷纷。而一直到家宴结束，杜纳将军身旁两个位置都是空着的。 杜纳将军阴沉着脸回到书房，用力地踹翻了一旁的椅子。对晏筱这个妻子，杜纳还是非常满意的。除了不肯放弃那个废物儿子和他再生个孩子之外，晏筱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是个非常完美的将军夫人。她善于交际，与各家夫人周旋起来都游刃有余；她漂亮又得体，是所有女人羡慕的对象，也让他成为所有男人羡慕的对象。 就为了那个废物儿子，她敢在家族所有人面前拂他面子！ 想到“废物儿子”，杜纳将军脸色更不好看，本来看晏阳被两位会长相中，觉得晏阳也许也有可取之处，他才让尤西去接晏阳。没想到尤西把人接回来后，他连见都没来见他一面，压根没把他这个父亲看在眼里！ 有两个会长撑腰就觉得自己翅膀硬了？！ 废物就是废物！ 杜纳又往倒在地上的椅子狠踹一脚，直接把它踹得稀巴烂，脸色很不好看。 今晚他们母子俩最好识趣些，否则别怪他不留情面！ 第三十八章 杜纳将军的寿宴, 并不单纯是寿宴。按照前两年的惯例，他会在寿宴上拍卖出一批清整出来的宜居星球和资源星球。 元帅年纪渐长，外出作战、外出探索的次数逐年减少，未知星域的探索只能交给年轻人。杜纳就是接班人之一。 过去这样的拍卖非常受欢迎，因为晏家人会带专业团队对新星域进行开发和利用。有擅长经营的晏家人在, 哪怕是没有资源的荒星都会变成香饽饽！ 可惜今年对此抱有厚望的人并不多，一来是晏家内部动荡，二来则是杜纳将军这段时间以来的专横跋扈引起了不少人的反感。 这种一没保障、二不值得信任的星球买卖, 大部分人都只准备意思意思地支持一下, 真要他们像以前那样掏出大把大把的钱投进去肯定是不可能的。 杜纳将军穿上正装, 对着镜子理了理衣领, 背脊挺得笔直。 他出身并不好，不过有那位天才将领在前，他在军部的步步高升并没有受到太多阻碍。 他知道很多人厌恶他，不过帝国上下找不出可以替代他的人——要那些虚伪的贵族上战场？饶了他们吧, 他们宁愿跪着求饶！ 杜纳将军对着镜子冷笑一声，走出门，看到乖乖等候在一旁的尤西。 尤西拥有a级精神力, 性格却不太对他胃口，不过无妨，只要有人能接他的班，杜纳家就能一直风光下去。 想到另一个儿子, 杜纳将军皱起眉, 对尤西说：“去把你哥哥他们叫过来。” 尤西面色一顿, 点头，往晏筱住宅那边走去。 晏家人从来不会亏待自己，她的住处比杜纳将军的住处更宽敞、更舒适，有最先进的医疗团队入驻。 除此之外，晏家还控制着帝国最大的娱乐公司、最大的设计公司、最大的建筑团队和最大的研究团队！ 据说当年那位天才将领也是被晏阳外公资助出来的，连带地皇帝陛下也对晏阳外公十分敬重。 可惜，晏家这个庞大的商业集团眼下各自为营，根本没个领头的，分崩离析是迟早的事。 尤西反复告诉自己晏家好不了多久了，才挺直背脊用个人终端向晏筱住处的防御系统提交会见申请。 没一会儿，有辆自控磁浮车过来把他接了进去，机器人管家彬彬有礼地请他先坐下喝茶，主人一会就出来。 晏筱和晏阳正在做水疗呢。晏筱才三十多岁，相貌非常出色，身体也保持着十分年轻的状态，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岁月留下的痕迹。 晏阳跟着晏筱享受着舒坦的水疗，感觉身上每一个细胞都舒缓开了，本就白皙细嫩的身体好像更娇气，自己轻轻掐一下都会红一片！ 晏阳虽然是个男孩子，但从小到大一向臭美得很，自觉自己长得天下第一好看，永远不会嫌弃自己能变得更帅气。 晏阳伸了个懒腰，抬手把衣服领子整了整，满足地喟叹：“舒服！” 晏筱带晏阳去换好礼服，才把尤西在外面等着的事情告诉晏阳。 对尤西，晏筱没什么好感。别和她说什么小孩是无辜的，他没法选择自己的父母——这家伙企图抹黑晏阳总不是他死去的母亲让他做的吧？这种愚蠢又狠毒的家伙，晏筱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天赋再高又怎么样？品性不行，什么都是虚的。 若不是晏阳外公生死未卜，不宜节外生枝，晏筱在杜纳把尤西带回家的那天就提出离婚了！ …… 尤西收到杜纳将军的第二次催促之后，才见到晏阳和晏筱。 饶是已经见过晏阳和晏筱好几次，乍然看到他们出现在眼前时尤西还是浑身一僵。 不管是晏阳还是晏筱，都是上天的宠儿。明明他们的礼服也不算隆重，妆容更是淡得可以忽略不计，却还是能让人看得失神。 晏阳微微地一笑，抬手弹了尤西下巴一下，微光潋滟的眼睛里满是戏谑：“哟，魂丢了啊。” 尤西脸涨得通红。 晏阳没再逗他，绅士地拉开门让晏筱先走。 尤西等晏阳两人先后走了出去、门哐地一声关上了，才猛地回过神来，顾不得去捂被弹得隐隐作痛的下巴，快步追了上去。 磁浮车稳稳地开往主厅方向。 …… 与此同时，灯火通明的主厅已有不少政要陆续到场。 不管平时关系如何，只要不想正式撕破脸都得捧个场，帝国财务官康娜女士就是其中之一。 康娜女士素有“帝国玫瑰”之称，今年年过五旬，身体倍儿棒，保养得也很好，那曼妙的身姿、那姣好的面容，任谁看了都只会猜测她约莫二三十岁。 康娜女士一直致力于从各大商会手里掏出更多钱来填补财政漏洞，像晏家这样的大财阀当然年年都得大出血。 晏阳外公出事之后，晏家各个领域的产业都受到了一定的影响——在杜纳将军光明正大迎回私生子之后，晏家部分产业更是雪崩式跳水！ 康娜女士看得心疼不已，那可都是交税大户！她恨不得能把杜纳将军脑袋摘下来晃一晃，瞧瞧里头到底进了多少水！ 危急时刻往往最能看出智商和人品。 天要下雨，人要脑残，拦不住的。 若是军部能出第二个上得了战场的a级精神力强者，康娜女士第一个赞成把杜纳将军踢出军部——可惜元帅老神在在地装死，压根不看看这位“最有希望的继任者”是什么样的蠢货。 “康娜女士，真高兴你能来。”杜纳将军压根不知道康娜女士心里的想法，他热情地向康娜女士问好，邀请她品尝侍者端上来的果酒。 “我酒精过敏。”康娜女士淡淡地说。 杜纳将军摆摆手，让侍者换果茶上来，正要再和康娜女士说说话，忽听门口传来一阵喧哗。 杜纳将军转头看去，只见大皇子乔纳森身穿白色礼服，健步从门外迈入，脸色虽然依然和平时一样冷若冰霜，却还是被不同于平日的衣着衬得柔和了几分。 世上就是有这么一种人：只要他一出现，全场的光芒都会聚集到他身上。 乔纳森早已习惯众人的目光，他平静地走到杜纳将军面前送上带来的贺礼。双方面上都客气地寒暄着，杜纳将军心中却不大开怀，乔纳森同样拥有a级精神力，论天赋甚至比他要强一些。 若非因为身份特殊、年纪尚小，乔纳森极有可能会成为能取代他位置的人！ 如果不是乔纳森空降军部，他也不会急着把尤西接回家。他太需要一个强大的继承人，也太需要一个帮手了。 杜纳将军笑着与乔纳森说着话，余光却注意着门口方向。很快地，杜纳将军见到了他想见的人：晏筱挽着晏阳的手进来了，身后还跟着尤西。 正厅内的人都绞尽脑汁想上前和乔纳森搭话，不曾注意到现在才入场的晏阳三人。 即便杜纳将军觉得晏阳是个废物，乍然看到晏阳身姿笔挺地站在晏筱身边，他还是得承认晏阳相貌、气质、气势都远胜于性格阴郁的尤西。 察觉晏筱和晏阳都比平时更光彩夺目，杜纳将军打心里感到满意，笑着朝他们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来与乔纳森、康娜女士认识一下。 哪怕精神力低下，眼前的儿子还是挺拿得出手的。至少看起来他的样貌比之乔纳森也不逊色，若是再长大一些甚至能把乔纳森给比下去！ 杜纳将军笑呵呵地向乔纳森两人介绍：“我夫人你们都见过的，就不多说了，这是我儿子晏阳。”他看了眼跟在晏阳身后的尤西，补上一句，“还有我小儿子，尤西。” 乔纳森虽然不太喜欢晏阳，总觉得他会带坏伊莱，听了杜纳将军的介绍还是皱起眉。 有些贵族私生活糜烂，连自己有几个儿子都不晓得，经常出现老二变老四、老四变老五之类的荒唐事——可杜纳是帝国将军，理应以身作则！ 他光明正大地把私生子接回家就算了，居然还把这私生子介绍给他们！ 乔纳森没应声，看向一旁的康娜女士。 康娜女士淡淡地笑了笑，没理会杜纳的介绍，朝晏筱伸出手：“好久不见了，晏筱女士。” “好久不见，康娜女士。”晏筱得体地回应着。 晏筱和各家夫人都有几分交情，晏阳外公出事后她谢绝了所有见面邀请，没有再像以前那样外出交际。 晏家产业的管理她不懂，但她信任晏阳外公留下的人，不管外人怎么说，她都更愿意相信自己几位养兄。 在没有查明晏阳外公出事原因之前，晏筱尽量减少了与各方人士的会面，不让自己成为外人撬动晏家根基的借力点。 康娜女士是人精，一眼看出晏筱的想法。 对于这个柔弱却坚韧的女人，康娜女士很喜欢也很同情。 当年那么多青年才俊喜欢晏筱，这女孩挑中了出身平民、天赋过人的杜纳。原以为她眼光不错，挑的人短短十几年就从底层军士晋升为帝国将军，没想到杜纳居然早早就弄出了一个私生子！ 康娜女士敛起了一贯的咄咄逼人，和蔼地看向晏阳：“你就是小阳吧？卢西恩他回来后一直和我念叨着你，很少见到他这么喜欢一个年轻人。” 晏阳眨巴一下眼，有些惊奇地看着康娜女士。他问：“您和卢西恩会长是什么关系？您是他妹妹吗？看起来一点都不像！” “我是他妻子。”康娜女士说。 “不可能！”晏阳一脸笃定，“您看起来这么年轻，怎么可能是卢西恩会长的老婆！他上辈子和上上辈子积了多少福？” 康娜女士被晏阳逗乐了，感慨道：“我那儿子要是有你这么会说话，就不会找不到老婆了。” “儿子？您儿子都要找老婆了？”晏阳还是不敢置信，他绕着康娜女士转了一圈，越看越觉得忒不般配。这火焰一样的美人，怎么能配个糟老头！晏阳说，“您等着，下回我见到卢西恩会长一定拉他去修修头发，换身衣服，好好捯饬捯饬！要不然他和您站一块太伤眼！” 杜纳将军本想喝止晏阳的胡说八道，结果康娜女士居然应和起来：“成，你把他拉去收拾收拾。” 杜纳将军看了眼时间，便邀请康娜女士和乔纳森入座。他示意晏筱和晏阳在旁陪伴这两位分量最重的客人，自己走向前方准备与前来为他庆生的各方人士展示今晚将要进行慈善拍卖的资源星球。 康娜女士和晏筱聊了起来。 晏阳眼珠子转了转，目光落到冷若寒霜的乔纳森身上，好奇地问：“伊莱怎么没来？” 乔纳森一顿，看向眼底盈着笑意的晏阳。见晏阳一脸自然，他也淡淡地回答：“他不想过来。” 晏阳正要在撩挑几句，却见杜纳将军已经在光屏上放出一个资源星球的直播画面。 这种“慈善拍卖”杜纳将军已经在晏家支持下做了好几年，每年都能收获各界的赞誉。 这种又能赚钱又能赚名声的事杜纳将军一向积极配合，早就做得驾轻就熟。他有自信哪怕没有晏阳外公支持，他也能把所谓的“慈善神话”延续下去！ 杜纳将军亲自为众人介绍起来：“这是位于天狼星星域一个富含珍贵矿藏的资源星球，上面有丰富的稀有矿藏，而这一带的虫族已经被清剿得一干二净，开发过程中绝不会有虫袭危险——” 滴滴滴—— 杜纳将军话刚落音，尖锐的警报声就从光屏上传来，光屏上的画面开始猛烈颤动起来—— 很快地，一个放大的复眼占据了整个屏幕！ 乔纳森霍然站了起来：“变异飞蝗！” 杜纳将军脸色一变，猛地切断直播。 直播能关，议论可关不了，整个宴会厅一下子热闹起来—— “怎么回事？刚才那是什么东西？” “杜纳将军说什么来着？绝对不会有虫袭危险！” “谎言！彻头彻尾的谎言！这种星球谁买谁是傻子，做慈善也不是这么做的！” 第三十九章 晚宴因为天狼星星域的虫袭意外被迫终结，大皇子乔纳森要求杜纳将军回军部商讨应对策略。 宾客们散得很快, 正厅中很快变得冷清无比。 晏阳把这当戏看, 在他心里压根没把杜纳当爹，看着这啪啪啪打脸的现场还觉得挺乐。杜纳将军回军部了, 自然没他们什么事了, 他笑眯眯地说：“妈妈，我们回去吧。” 尤西还在军事系念书, 没资格跟杜纳将军回军部，从出现虫袭开始他的脸色就白得厉害。见晏阳脸上竟带着笑，尤西心中怒意翻腾：“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晏阳瞅了尤西发白的小脸一眼, 觉得这人白瞎了他的a级精神力。连这点意外都害怕，上了战场可咋办？晏阳拍拍他的肩膀：“为什么笑不出来？难道要哭吗？我本来还指望你去把虫族都给打死，保护我们这些让弱小的普通人呢, 没想到你这就怕了啊, 太让人失望了。” “谁怕了？！”尤西气红了脸。 “不怕就好。”晏阳谆谆善诱，“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还指着你帮忙实现。” 尤西一怔，愣愣地问：“什么想法？” 晏阳说：“也没什么，就是等你毕业了给我去逮点变异虫族回来，逮活的。你想想，它们都长这么大了，肉肯定变多了。听说以前的人吃什么炸蝎子啊炸蝉蛹啊炸蜂蛹之类的, 你给我抓点活的回来, 看看趁新鲜好不好吃。还有啊, 你说它们都变这么大了，蜂巢得多大啊，是不是弄一块就能拿到一吨蜜糖？它们弄的蜜糖会不会比原始蜜蜂弄的要甜？我好奇死了，你赶紧找个变异蜂群的老巢把它给捣了，运回来给我研究研究。” 尤西：“……” 尤西不想理他了！ 尤西转身离开，头都不回！ …… 杜纳家清静了，军部却热闹起来。杜纳将军丢了个大脸，面色阴沉。他对天狼星域寄予厚望，手里的人留了一部分在那里，手里的钱也投了不少进去。本来想和以前一样用慈善拍卖起个头，砸钱砸人带活天狼星域，结果出师不利遇上虫袭！ 这事情太巧了，巧得让杜纳将军觉得有人故意要他没脸！杜纳将军在心里把手底下的人逐个排查了一遍，看谁都觉得有嫌疑。他手底下很多人都是平民出身，没什么见识，更没什么远见，别人给点星币可能就会出卖他。 这些混账！ 杜纳将军深吸一口气，快速地盘算着有什么人可以派去天狼星域查明真相。他谁都信不过。他可不是贺拉斯、晏阳外公那种傻子，什么人都信，弄得自己葬身星海。 但他已经投了不少本钱到天狼星域，也不能让天狼星域落入其他人手里。不，连被别人横插一脚他都不允许。 杜纳将军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人选：安格斯。 安格斯是他亲自提拔上来的，还借调到他儿子身边一段时间，比一般人选要可靠许多。那本来是他给小儿子准备的陪练，意外给大儿子讨了去。安格斯照顾了他那娇惯的大儿子将近半年，没有丝毫怨言，也没有落下训练，每次军士考核依然能拿下第一。 正巧安格斯被晏阳打发回军部报道了。 杜纳将军心里有了决断，脸色也由阴转晴。不过是一次虫袭而已，前段时间蓝星不也遭遇了虫袭。变异飞蝗虽然麻烦了些，但只要派出安格斯肯定能迅速解决。 杜纳将军毫不犹豫地举荐了安格斯。 乔纳森在蓝星时复原过安格斯解决变异行军蚁的过程。当时安格斯指挥的是一群乌合之众，却能达到零伤亡解决蚁群，能力自然毋庸置疑！乔纳森投了同意票。 安格斯回到军部后一直在训练场训练。听到调令后他摘下头上的防护罩，露出俊美非凡的面庞。比之乔纳森惊人的美貌，安格斯的长相多了几分刚毅英气，哪怕他没有冷着脸，气势也能压住全场。安格斯把防护罩挂到一旁，眼皮都没动一下，平静地应道：“我知道了。” 安格斯在个人终端完成了各项交接与转调，没一会儿就拥有了前往天狼星域的权限。他可以动用军部最先进的战舰和最先进的机甲，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天狼星域。 安格斯没有与任何人告别，简单地与杜纳将军沟通之后立刻启程出发。 …… 杜纳将军生辰宴上丢的脸没捂住。他为了能尽快开发天狼星域，主动邀请了不少媒体到场。其中一部分媒体与杜纳将军还算有几分交情，没有对准虫袭的事大书特书。剩下的那些媒体可没那么客气，多劲爆的头条新闻啊，放出去能让群众笑上一整天！ 对于虫袭，群众倒没有太大的担忧。一来大部分宜居星球的防御足以抵御虫族袭击，二来是他们对军部的信任。别看他们整天骂军部一堆废物，实际上他们还是挺相信军部的，至少不至于因为看到变异飞蝗就忧心忡忡。 于是群众的留言集中在“哈哈哈哈哈哈”上面—— “哈哈哈哈哈史上最快打脸现场！” “笑死我了，果然是史上最快打脸！又快又准！” “变异飞蝗：本来我不想来的，听到那个人类这么哔哔我只好勉为其难出个场！” “只有我注意到乔纳森殿下吗？” “乔纳森殿下还是这么帅！乔纳森殿下会去天狼星域吗？” “又可以舔乔纳森殿下作战的英姿了！！期待！！！” “期待 nnnnnn！” 坐在乔纳森身边的晏阳和晏筱也偶然被带出镜，有些人嘲讽杜纳的时候顺便嘲讽了几句，“小朋友”的粉丝们安静如鸡，默契地没说话。不管怎么说，杜纳将军都是他们小朋友的父亲，他们得少嘲几句！粉丝们团结一致，圈地自萌，纷纷舔小朋友和小朋友妈妈的颜，暗暗骂一骂“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 被粉丝们小心翼翼呵护着的小朋友，此时正被卢西恩会长和约瑟夫会长围攻。 “你应该加入我们文史协会。”卢西恩会长声音前所未有地高亢，“虽然你所说的很多东西并没有依据，但是我愿意相信你，愿意和你一起去寻找证据！你难道不愿意和我一起去还原历史吗？” “历史是重要，但现在更重要。”约瑟夫会长一拍桌子，“小阳啊，你应该加入音乐协会，相信我，将来你一定可以开创新的音乐流派。” 两位会长边劝说晏阳边怒目相对，恨不得把对方踢出门外。以前怎么不觉得这老坑货（老喷货）这么碍眼呢？！ 晏阳对长辈还是非常敬重的，对于两位会长的盛情相邀，他认真地考虑过后，小心翼翼地问：“那什么，可以都加入吗？” 约瑟夫会长和卢西恩会长对望一眼，眼睛都瞪圆了一些。都加入？都加入好像没有不可以，很多人有多种爱好，每个协会都加进去玩一玩。不过那也仅止于玩一玩，像约瑟夫会长他们收的徒弟都是专注于音乐或者专注于文史的。 哪怕宇宙再浩大，人生也不过短短一两百年，人类科技发展起来之后可以延缓死亡，但没有办法拒绝衰老的到来和死神的降临。所以，每个人的时间、每个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 比如卢西恩会长一生都在探寻各种各样的遗迹，你叫他进厨房做菜、叫他坐在钢琴前弹奏，那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都加入？都加入能行吗？ 不行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卢西恩会长看了老友约瑟夫一眼，他很清楚约瑟夫不会放弃争取，而他同样不会放弃。既然双方都不可能退让，那只能接受晏阳同时加入两个协会的选择！ “可以。”卢西恩会长说。 “可以。”约瑟夫会长点头。 “那有什么好吵的。”晏阳两眼一亮，“我两个都加入就好。” 事情敲定下来，约瑟夫会长马上开始抢人：“文史协会那边马上要开又长又臭的研讨会，是一群糟老头讨论各种条条框框做下一季度的规划，可闷了，不如你先来我们音乐协会玩玩。你都会什么乐器？有没有兴趣学学别的乐器？或者带个乐团也行，你可以全面负责作曲编曲和指挥，几百号人和你一起玩，多有趣。” 卢西恩会长气得不轻，却没法和约瑟夫一眼不要脸，直接把人哄去玩，只能眼睁睁看着约瑟夫把人骗走了。 晏阳对新鲜事物永远怀有好奇心。他一向不觉得自己会的东西就是天下第一好的东西，外面的一切也很美好。当初太子太傅就教他们，“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不管学文学武还是学别的东西都讲究兼收并蓄。别人好的方面，不否决，不抗拒，好好地学过来，自己也会变得更好！ 那什么红薯玉米西红柿，全都是外头传进来的，吃起来不也美滋滋！ 在晏阳心里，能吃的，那就美美地吃；能玩的，那就好好地玩，才不管是自家的还是外来的！ 于是在安格斯在天狼星域崭露头角的这一年，晏阳加入了皇家文史协会和皇家音乐协会，并在约瑟夫的教导下开始接触各种各样的新乐器…… 第四十章 将近两个月的假期过得很快。文史协会漫长的春季会议开完之后, 卢西恩会长到音乐协会逮人, 却被约瑟夫会长邀请去听曲子。曲子是晏阳的, 他嫌弃指挥太累, 直接叫乐团原指挥上台，自个儿坐在观众席位优哉游哉地当听众。 第一个音符飘出来，卢西恩会长便觉头皮发麻，浑身的血液莫名开始沸腾。随着乐团的演奏铺展开, 卢西恩会长脑海中竟出现了几十年前他第一次挖掘出远古遗迹时的兴奋和战栗。心里的喜悦太过真切，令几乎遗忘了当初那种惊喜与快乐的卢西恩会长几乎要流出泪来。 直至一曲结束，卢西恩会长都没回神。直至感觉约瑟夫会长志得意满地瞅着自己，卢西恩会长才找回自己的理智。他脸色因为刚才的思绪激荡而变得红润：“这是你写的曲子？” 晏阳兴冲冲地问：“对啊，怎么样？好听吧？”他写好曲子给约瑟夫会长看，约瑟夫会长没评价什么，只把手底下最好的乐团扔给他, 表示随他怎么折腾。晏阳可从来不懂什么叫客气, 还真把这些乐团成员折腾得死去活来，每天看到他都能立马哭出来。 这年头的年轻人啊，一点苦头都吃不了。不就是每天操练他们百八十遍嘛, 有什么好哭的？约瑟夫会长说乐团的演奏不够完美，还不能让外人听，难得逮着个听众, 晏阳自然兴致勃勃地想从卢西恩会长口里听到点有用的评价。 卢西恩会长心情很复杂。在他心里, 晏阳自然是跟着他去探寻遗迹最好, 可他不得不承认晏阳在音乐方面有着惊人的天赋。 卢西恩会长的精神力等级不算低, 至少也是b　 级精神力，远超帝国大部分人。偏偏他听完这首曲子，精神力还是经历了一次震荡，这是非常不可思议的——精神力越高，大脑越像是禁止任何外来信息侵入禁区，音乐之类的东西对他们的影响很有限！ 这激荡的曲子却像是能侵入所有人的灵魂一样。记忆里藏得最深的东西都被它无形的触手挖了出来，时而炸裂，时而舒张，一曲完毕，所有记忆像是经历了一次彻彻底底的梳理，连过去最尖锐的痛楚与最深沉的遗憾都被磨平了棱角。 对普通人来说，这曲子或许只是好听而已，但对精神力高的人来说它确实可以解决一些暗伤的“药”！要知道精神力越高，越怕失控，因为某些操作需要高精神力去完成，一旦在那个要紧关头被人抓住弱点，实力再高都会因为精神崩溃而失控——可怕的是，很多精神力创伤可能连本人都无法察觉。 天才！ 真正的天才！ 所有人都会为他疯狂！ “还不错。”卢西恩会长平复好心情，违心地说出个普普通通的评价。 “呵，只是‘还不错’而已吗？”约瑟夫会长针锋相对，“为了骗小阳和你去挖洞，你还真是能把自己的良心给扔了。” 晏阳笑眯眯地看着两位马上要吵起来的会长大人，吵啊吵啊，他最喜欢听他们吵架了，他们吵起来句句都是在夸他，听着贼爽的！ 卢西恩和约瑟夫齐齐看向晏阳，骂道：“你个小没良心的！” 晏阳觉得自己可有良心了。 眼看两位会长已经吵不起来，还两眼放光地盯着自己，晏阳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回家舒舒服服地泡澡。艾萝那边发来消息，说蚕宝宝已经长到第三代，可以开始着手弄蚕丝了。 艾萝看过晏阳发的图纸，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这白白软软的蚕宝宝真的可以变成丝织品吗？她亲自去看过蚕茧才确定晏阳不是异想天开，蚕茧上却是有着细细软软的丝绒，要是能把它抽出来肯定很不错！艾萝说：“我一定会好好监督。” 艾萝已经怀孕四个多月，腹部有些显怀了，不过胎儿的成长并没有让她变得虚弱。她早洗去了当初浓浓的妆容，整个人看起来容光焕发。 晏阳琢磨着蓝星上的小城建得差不多了，自己也该去看看了，点头说：“我过两天过去瞧瞧。”他想带晏筱去蓝星散散心，他喜欢蓝星，私心希望晏筱也喜欢。等晏筱和杜纳离婚了，他准备带晏筱过去蓝星住一段时间再做别的打算。 结束了和艾萝的通话，晏阳到天网上浏览新闻。才刚打开天网，铺天盖地的报道就涌入晏阳视野，图文并茂还带视频！报道的主角是晏阳曾经非常熟悉的人，可出现在新闻里看起来却有些陌生：不是安格斯又是谁。 各个报道的主要内容都是安格斯骁勇善战，不仅迅速解决了天狼星域的变异飞蝗，还根据挖掘出的线索直捣变异飞蝗老巢，挖出一批变异飞蝗虫卵！那虫卵白白胖胖的，摆了满满一星球，要是等它们全孵化了，说不定能跑到主星来！ 群众后怕之余，都注意到这位英俊又迷人的军部新秀—— “啊啊啊啊啊这是谁啊太帅了吧！！！” “我感觉我要从乔纳森殿下阵营倒戈了！！！” “我也是！！！指挥官大人认真作战时的侧脸真帅！！！” 晏阳漫不经心地把夸安格斯的留言扫了一遍，才点开天狼星域放出的作战视频。视频的主角自然是安格斯，他天生是镜头的宠儿，非常上镜，俊美的侧脸、冷峻的气质。作战期间，他那鹰隼般冷酷又平静的眼神扫向虫族聚集地，眼也不眨地下达一个又一个指令。 晏阳记得一开始天网上大家都在猜测前往天狼星域的会是乔纳森，刚知道指挥官是名不见经传的安格斯是许多人失望不已，觉得军部是在胡来。这才短短两个月，风向已经完全逆转了。 了不得啊！ 晏阳舒舒服服地趴在浴池边泡澡，觉得看视频有点无聊。想想他可是享受过这位指挥官大人怀抱的，怎么能和其他人一样只看天网上广泛流传的作战视频。晏阳支着下巴，懒洋洋地向安格斯发出通话邀请。 很快地，安格斯的影像出现在晏阳眼前。 晏阳这边的画面自然也出现在安格斯那边。安格斯挥挥手让周围的人都退下，虽然这是私人通话，别人根本看不见对面的晏阳，留别人在旁边还是不太好。安格斯注视着氤氲水雾中懒趴着的晏阳，既然是泡澡，晏阳自然什么都没穿。哪怕浴池里热气腾腾，那漂亮的颈窝、光裸的肩膀、纤细的锁骨还是清晰地落入安格斯眼里。 晏阳的皮肤白皙又细嫩，约莫是浴池里的水有些烫，他浑身都覆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看起来更加诱人。 晏阳毫无自己正在勾引人的自觉，他从小到大都是被人伺候着过来的，哪会在意泡澡的时候有没有被人盯着看！ 晏阳笑吟吟地欣赏着安格斯俊朗的面容，越看越觉得自己眼光独到，挑人挑得够准。他主动打招呼：“好久不见啊，安格斯。” “好久不见。”安格斯说，“——少爷。” 晏阳一点都不觉得这称呼有什么不妥。他兴致勃勃地问：“我刚看到天网上的报道了，你真的捣了变异飞蝗的老巢？” “对。”安格斯的目光从晏阳细细的锁骨上挪开，语气和平时一样无波无澜。 “那你有没有见到变异巨蜂什么的！”晏阳两眼亮晶晶。 “没有。”安格斯不明所以。 “那真是太可惜了，我真想知道变异巨蜂的巢穴长什么样，会不会有一吨吨的蜂蜜！”晏阳有点失望，不过关注点很快转到了另一个方向，“你是不是弄到了很多变异飞蝗的蛋！白白胖胖的那个！”堆满一整个星球的蛋蛋，多壮观！ “对。”安格斯有种不怎么好的预感。 “你觉得它们能吃吗？好吃吗？”晏阳化身好奇宝宝，“白白胖胖的，感觉很好吃，你给我带几颗回来好不好？” “………………” 安格斯答应了晏阳的请求，当场下令让人挑几颗短时间内不会孵化的变异飞蝗卵放入冷冻仓，冻着带回给晏阳。 晏阳最喜欢安格斯这样的爽快人，满足地说：“谢啦！”说完他又大方地和安格斯分享自己最近泡在皇家音乐协会的成果，“我送你个曲子，你训练士兵的时候可以用，可激烈了！” 安格斯对晏阳口里的曲子不抱什么希望，接收晏阳发过来的文件之后提醒：“泡澡不能泡太久。” “行啦，我知道了。”晏阳说，“你忙去吧。” 安格斯看着对话屏黑了下去。他轻轻闭眼，想把刚才的画面从脑海里清除出去，却不受控制地想到晏阳这时应该已经从浴池里站了起来，身上一丝不挂。晏阳身材纤细又匀称，该挺翘的地方挺翘，该纤瘦的地方纤瘦，站在氤氲的雾气里让人看不清。正是因为隔着水雾朦朦胧胧，才更诱人、更让人想仔仔细细地看个清楚。 安格斯猛地睁开眼。 第四十一章 晏阳接到开学典礼的消息, 压根没打算去报道。加入皇家音乐协会和皇家文史协会之后, 他等于多了两张免死金牌，哪怕他一节课都不去上两位会长也能帮他糊弄过去。 晏阳正筹备着飞蓝星看蚕宝宝呢, 联邦文化交流团就抵达帝国主星了。这次交流会又是双方底蕴比拼，去年卢西恩会长带人去联邦那边控场, 大大地扫了联邦面子, 这一年来联邦那边憋足劲要翻盘，指不定憋出了什么大招！ “和我有什么关系？”晏阳懒洋洋地敲桌子。 “怎么没关系？”卢西恩会长吹胡子瞪眼, “那些家伙把当年遗留下来的宝贝全都抢进他们博物馆里, 摸都不给我们摸一下, 你说他们可恨不可恨？古文明是属于全人类的文明，他们这种自私做法太无耻了，我看不过眼。” 晏阳明白了, 卢西恩会长就是记恨人家不给他研究远古时代遗留下来的宝贝。这么说来, 联邦那边留存的东西比帝国要多？晏阳又敲了敲桌子：“这交流是怎么交流法？” 交流并不复杂, 就是炫技、炫宝以及吹牛逼, 你说说你今年发现了什么新成果，我说说我今年取得了什么新成就，两边假笑着商业胡吹一番，暗搓搓挑对方的刺。晏阳听完, 点头说：“你要我留下吹牛逼？没问题啊, 这个我擅长。” 卢西恩会长：“……” 不管怎么样, 别跑了就好。 晏阳跟着卢西恩会长出席交流会, 大大地开了眼界。但凡联邦那边过来的人存心炫技, 晏阳都看得兴致勃勃，顺便偷个师，回头琢磨琢磨能学几成。 为了更好地偷师，晏阳全程提问得可积极了，问出的问题又专业又刁钻，弄得联邦那边的交流团成员看到他就心跳加速、眉头直跳！ 不少交流团成员都快被他弄出惯性心悸来了，休息时纷纷打听帝国这年轻的代表哪冒出来的，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交流会负责人欣喜又欣慰地紧握着卢西恩会长的手，夸道：“您挑人挑得好啊！交流会就是需要这样的人才！” 卢西恩会长：“……” 这也算歪打正着吧？没想到晏阳说吹牛逼还真是吹牛逼，那提问的专业水准连他都听得一愣一愣的！ 下午的时候联邦出来炫技的换了批人，晏阳还是好奇宝宝一样问个不停。 到最后那边终于扛不住了，忍不住问晏阳：“那个专业毕业的啊？”怎么什么领域他都兴致勃勃地插一脚？！！ “我影视系的。”晏阳老实回答，“刚入学半年，还没毕业呢。” “………………” 静，死静。 这场文化交流会是全网直播的，由于晏阳的出镜率奇高，“小朋友”的粉丝们奔走相告，纷纷点开平时不太感兴趣的官方直播间围观这次文化交流会。 听到联邦那些专家气急败坏地追问晏阳是什么专业，观众们都知道好戏要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截图了截图了！” “看看那些专家，脸都绿了！！！” “笑死我了，我们小朋友就是影视系的，怎么的，瞧不起影视系吗？” “本来只是路人，现在转粉了，小朋友真棒，提的问题很有水平！！” “对的，可专业了，我是被我们导师喊来旁听的，换成我我肯定问不出那么多问题！” “弱弱地说一句，我也是导师喊来的。” “这要全是现场发挥的话，我现在相信小朋友说的‘一看就会’了！” “联邦那边又没公布这次的交流内容，不是临场发挥难道还能提前准备？小朋友的脑子转得太快了，真羡慕！！！” 天网上讨论得热火朝天，还有人实时整理着交流会内容，重点明显放在晏阳层出不穷的刁钻问题上。 这文化交流会本来仅仅是年度吹牛逼盛会，哪怕拿出新技术和新宝贝来也只是给对方过过眼瘾，被晏阳一提问，联邦那边或多或少都被挖出了点真材实料来。 入夜之后，联邦交流团的领队人看完天网上的总结，心都快滴血了。这无耻的帝国走狗也太损了，居然想趁着交流会光明正大挖他们的新技术！ 令人发指！ 不行，他们也得派个机灵点的人提问去！ 交流会进行了足足一周，每一天都过得无比充实。 原本很多专业人士都看不惯这种走过场式的吹牛会，结果今年的交流会双方都致力于逼出对方的真实水平，整个过程非常专业也非常有趣，引得各个领域的专业人士纷纷下场在天网上参与讨论，不管内行还是外行都觉得高潮迭起、精彩纷呈！ 一周之后，文化交流会顺利落下帷幕，联邦代表团负责人亲切地和晏阳握手：“欢迎来联邦交流学习，自由的联邦能让你的才华得到最大程度的发挥。” 晏阳断然拒绝：“不了，我喜欢现在这种腐败又奢侈的生活。”他长得好，一双眼睛不笑也多情，笑起来那潋滟眸光更是让人移不开眼。 许是因为晏阳身上带着天生的骄矜与贵气，哪怕这一周被他折磨得死去活来，联邦代表们也生不起气来，反倒觉得他这样的人本就该获得放肆些。骗不走人，联邦代表团只能挥挥手和他们道别，登上飞船离开帝国主星。 “这都什么人？”卢西恩会长到联邦代表团走远了才回过味来，没好气地骂道，“当着我的面就敢抢人，当我不存在吗？！” “好像是当您不存在。”晏阳点头赞同。 “………………” 任务完成了，晏阳又大大地圈了一波粉，这次圈的粉丝有的来头颇大，都是帝国各行各业的领军人物，大部分都是被他问倒联邦代表的风采吸引！ 这些人的关注又让他们手底下的员工或者学生紧跟其后地追过来，极大地提升了晏阳粉丝群的年龄层次和学历层次。 由于这次没人提醒，晏阳暂时没去关注自己账号旁边那颗星星，没注意它由蓝变青，最后变绿了…… 粉丝过亿，绿星艺人！ …… 人气什么的，晏阳压根没关心过。延后了七天，桑田和蚕宝宝都长了老大一片。 为了种桑养蚕，晏阳又让莉娜去圈了块地，把现成的桑地都收入囊中，极大地加快了蚕宝宝培育进程。养蚕不是特别难的技术活，做过一期培训之后原来的贫民区居民都掌握了养蚕技术。 其中一些心灵手巧的被艾萝挑了出来，负责进一步学习缫丝技术。 丝绸失传，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材料学的飞跃，大部分衣物都可以由新材料来制作，兼顾美观、舒适及易清洁等特性，与睡眠清洁仪也更配套。原始的棉纺织品之类的，制作麻烦、容易损坏，早已被淘汰。 要是只有晏阳自己，那自然也是怎么方便怎么来，这不是手底下人多了吗？人一多，能做的事情就多了，反正他动动嘴皮子就行了。 晏阳飞抵蓝星，见到了挺着肚子的艾萝。 艾萝做事细致又认真，而且不愿当闲人，晏阳便把缫丝的手艺教给她，让她去负责这一块。 艾萝说：“今天正好出了一批成品，少爷您看看行不行。” 白而细长的蚕丝一根连着一根，齐齐整整地绕在一起，散发着雪亮的光泽。不用看到成品，晏阳都能判断着绝对是上好的蚕丝，韧度、纤度都完全过关。 晏阳夸道：“不错，看来这套工艺基本没问题。”只要确定工序正确，接下来完全可以扩大缫丝规模。 这个时代最大的好处是但凡你能拿出准确工序来，就能定制代工机器，进行更精准的、大批量的加工和生产。 有了足够的原料，下一步也可以继续了。 晏阳早考虑过要从哪种料子下手，不同的织染方法可以有不同的质感，他最喜欢的是披霞锦。所谓的披霞锦，讲究的是轻、薄、飘逸，颜色可素淡可艳丽，可灿若赤霞，也可淡若烟云，美，难以言喻的美。 晏阳以前让人用披霞锦给几个小公主、小郡主做过裙子，引得后宫佳丽人人都想用披霞锦做衣服，一时之间披霞锦供不应求，根本做不及，弄得只能变为皇室专供。 既然要做，那自然是得做最好的。 晏阳把披霞锦的织染方法交待给艾萝，又去看另外一处作坊。 这是晏阳在文化交流会期间交待莉娜建的，说好的文化交流，居然有画没书，画也不是晏阳熟悉的华夏画法，而是种种晏阳没学过的技法。 若不是有个人终端及时提示，晏阳简直完全看不懂他们的技巧了！ 欺负人，太欺负人！ 等他弄出用惯的笔墨纸砚，也叫他们开开眼界。 笔好弄，兔毫、羊毫、狼毫等等都能做笔，制笔手法练熟些就好；砚也是，各种材料都可以制砚，找个雕刻大师捣鼓捣鼓，能给你整出个艺术品来！ 墨方面得费些时间，不过晏阳脑袋里的墨方多得是，要弄出来也简单。 难的是纸。 现成的纸好是好，问题在于晏阳用不习惯，还是得自己做宣纸。 好的宣纸，薄如蝉翼白如雪，抖似细绸不闻声。那么轻、那么薄的纸张，却能存留千年而不变，着实是奇迹般的存在。 晏阳当年入门时用的便是这样的宣纸，每日瞎涂乱画也不觉得浪费，后来他的启蒙师父着实看不过去了，拎他去工将作坊那边跟了一轮，亲眼看看这纸张是怎么做出来的，他才稍微珍惜一些，不再见天儿瞎涂画。 也就是在那时候开始，晏阳对将作坊有了莫大的兴趣。这种兴趣一直延续到他长大成人都没变过，后头他还曾特意把将作坊要到手里玩儿！ 造纸作坊是建起来了，就是材料得费些心思去找，尤其是青檀树树皮。一直到晏阳启程来蓝星这天，莉娜才弄到一小批。莉娜相当尽责，见到晏阳后上前向晏阳汇报：“少爷，我已经把那一带青檀树林买下了，正在洽谈其他区域的青檀树。这种树木对生长环境有特殊的需求，不适合移栽到别处。将来如果有大量需求的话，我们可以考虑把附近一颗资源星球买下来稍加改造，在上面种植您需要的材料作物。” 宜居星球的买卖需要和本土人商量，资源星球就没这种烦恼了，只要权限足够、资金足够，完全可以随意买卖。 晏阳打开蓝星地图瞅了瞅，发现不少区域宜居变成亮黄色，这代表这些区域都被莉娜商量着买下来了。瞧瞧这趋势，他估摸着拿下整个蓝星也不远了。 对于这种动不动买下一颗星的土豪行径，晏阳不仅没有不习惯，反而还觉得美滋滋！ 晏阳颔首：“不错，你继续买。” 晏阳巡视完“领地”，便在新落成的小城里入住。小城是照着古制建成的，外观延续了古色古香的韵味，材料和内部构造又选择性地融合了不少现代科技，比纯粹的老式建筑更适宜居住，抗灾、抗震，还抗外敌。 晏阳对此非常满意，懒洋洋地窝在“城主府”的水榭里，和莉娜商量着接下来的“招商引资”计划。 有地儿了，得找点人过来玩儿啊！ “先坑几个熟人过来。”晏阳笑眯眯地敲定下一步计划。 第四十二章 蓝星进入夏季, 晴空万里。 晏阳喜欢这样的好天气，虽不是游山踏青的日子, 徐徐微风吹来也让他感到心旷神怡。 他挑了批笺纸，搁案上亲自勾了几笔，一张张梅花笺便做成了。 晏阳挺想用华夏语写邀请帖, 可惜考虑到夏佐他们看不懂, 只能用星际通用语写下邀请。 哪怕字体不同，他的字依然秀丽潇洒, 别有韵味。 帝国主星。 刚上完课的伊莱收到了蓝星寄来的邀请帖, 打开一看, 先被上面的手写字体吸引住了。真漂亮！这年头手写文字好看的人非常少，因为没有那个必要。摸到那手感颇好的纸张, 伊莱不由仔细看了起来。 晏阳邀请他假期去蓝星玩！ 伊莱雀跃不已, 马上和夏佐他们联系, 很快确定晏阳邀请了他们四个人！作为一个乖乖牌学生，伊莱从来没有这么盼望过假期到来。第一次有朋友邀请他去玩呢！ 伊莱几人的假期还没到，先抵达蓝星的是约瑟夫会长和卢西恩会长。 晏阳邀请他们去品鉴明前茶。 两位会长抵达邀约地点, 远远见到半山腰挺俊漂亮的山亭，山中翠色掩映，鸟鸣处处, 幽静又美丽。 卢西恩和约瑟夫对视一眼, 沿着山径走到亭前, 只见里面已经坐着两个人, 一个是晏阳, 另一个则是和卢西恩会长有过一面之缘的苦禅先生。 “来了。”晏阳笑眯眯地站起来招呼两人坐下。 亭边有一处活泉，清冽的泉水潺潺流下，在日光下闪着明亮波光。风声、松声、流水声交错相叠，让人的心绪也随之宁定。 人到齐了，晏阳点火煮茶，泉水取来还是活的，架在火上翻滚沸腾。 约瑟夫和卢西恩看在眼里，只觉时空一下子穿越千万年，山风、水汽、柴木香，既有原始的美丽，又有如诗似画的雅致。 苦禅先生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晏阳的动作。 晏阳煮茶没有章法，动作洒然随性，一举手一投足都再自然不过。 直至晏阳把茶送到自己面前，苦禅先生才恍然回神，心里感叹：学不来。 哪怕晏阳没有半分隐瞒，每一个动作都舒缓又平和，偏就是学不来。 学不来那种骨子里透出来的清致优雅，学不来那种骨子里透出来的洒脱和疏朗。 “我输了。”还没品茶，苦禅先生已然叹息。 卢西恩和约瑟夫对视一眼，都看向眼前的清茶。茶色清冽，天青色的瓷杯莹润漂亮，在夏日阳光下竟透出一丝接近嫩黄的玉色来。起初他们只被茶香吸引，再细细看去，哪还挪得开眼！尤其是卢西恩，他对远古文化有着天生的热情，登时爱不释手地拿起面前的瓷杯反反复复地看了起来。 “叫你来品茶，你倒是看起杯子来了。”约瑟夫虽然也很喜爱这瓷杯，但天生毒舌爱怼人，一见老友卢西恩那入了迷的模样立刻嘲讽起来。 “这杯很特别。”卢西恩目光灼灼地看向晏阳。 “我叫人烧的。”晏阳说。 这时代只要知道需要的材料叫什么，马上可以叫人去开采。 蓝星经历了数次重构，地容地貌和以前大不相同，想找出相应的材料得费些功夫和费些钱。不过嘛，晏阳不缺钱。 晏家手上的产业什么都涉及一点，懂制瓷的师傅也有。 莉娜调了两位得力师傅过来对着晏阳给的釉料配方试验了几个月，总算把天青瓷还原出来了。两个师傅现在已经完全为天青瓷着迷，一天到晚泡在瓷窑里不出来，碎瓷砸了一地，这才送了一套茶具过来。 不管哪个时代，大师都有大师的执着和追求。 晏阳不太懂，但他愿意砸钱砸人支持，成效颇佳。这不，卢西恩会长就被震住了。晏阳懒洋洋地抿了口茶，明明举止不拘，却丝毫没给人失礼的感觉。 四人品过了茶，又说起了手上的天青瓷。 晏阳仔细给他们介绍了天青瓷的由来，卢西恩几人再看向手上小小的瓷杯，便也看出了“雨后天青云破处”的味道来。 茶喝了过半，梅丽送来几样点心，用的都是时鲜花卉和蔬果，卖相好，味道香，喜欢香糯的可以尝外皮糯软、馅料香甜的玫瑰软糕，喜欢酥脆的有层层细薄、洒满碎仁的千层酥，余下的杏片、梨干、蜜枣、乌梅糖也都是闲谈之余饱饱口福的好东西，量都不多，单纯尝个鲜。 晏阳教了梅丽不少烹饪门法，梅丽是个好学的，思维也灵活，在厨艺方面颇有巧思，掌握了基础的做法便自行摸索出不少新菜色。 这回晏阳回到蓝星，吃的方面基本没有重样的，每天都有不同的美食和零嘴。卢西恩和约瑟夫都不是重口腹之欲的人，可尝过梅丽的手艺之后还是羡慕晏阳的幸运，随便指点个人都能指点出这种大师级的大厨来！ 晏阳美滋滋。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茶喝过了，点心尝过了，晏阳的狐狸尾巴也露出来了。他也没卖力给自己的“小城”打广告，只提出带他们去参观参观。 在新城里走了一遭，卢西恩最先拍板：“我要在这里买个园子！” 这地方对卢西恩而言简直是天堂，他好像见到了一大群的远古建筑在他面前复原了！若不是怕晏阳翻脸，卢西恩都想马上弄个园子里里外外地拆开看一看，好好研究这美不胜收的古制建筑。那园林，那回廊，那水榭亭台，处处透着古韵之美。更难得的是细节，那扶栏、那镂窗、那雕梁瓦饰，完全是卢西恩梦中才会看见的古色古香！ 苦禅先生拿下一个带茶园的庄子。 约瑟夫也要了个庄子，要的是带山林的，刚才在半山亭品茶让他抓住了一丝灵感，他准备留在这边感受一下这个远古星球的自然之美。 晏阳逮来了三尊大神，根本不必宣传，天网上已经热闹地议论开了。 讨论起于苦禅先生发的新动态。 苦禅先生把半山亭煮茶的影像发上去了，还配了几个字：新的方向。 苦禅先生茶道造诣颇高，在圈子里名气不小，结识的也都是好茶之人。 茶道延续千万年，喝得早就不仅仅是茶本身，喝的是一种境界，一种精神。茶道中人不管是真心性超脱还是附庸风雅，明面上都对苦禅先生推崇备至，关注他动态的人自然不少。 可以说，苦禅先生这“新的方向”四个字，比任何广告都管用！再看看晏阳煮茶时的潇洒疏朗，不少人都心向神往，也想尝尝这清冽漂亮的清茶—— 不就是想骗我们一起喝新茶吗？买买买！ 经营上的事晏阳不用操心，莉娜自会解决。 今年晏阳来得及时，刚巧着人采了明前茶，自己留了一批，每天就着茶吃新点心，简直不能更美好。 晏阳小日子过得美滋滋，杜纳和尤西心情可就不怎么美妙了。他们父子两人骨子里有些相像，都是从底层爬上来的，性格带着点阴鸷与毒辣。 “安格斯真的可靠吗？”尤西忍不住问出心里的疑问，“父亲，现在天网上的人都在夸他。” 杜纳看了眼尤西，这儿子像他，正是因为像他，他才不怎么喜欢。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照镜子，尤其是知道镜子里的人注定不会太好看的时候。 “天网上的讨论没什么好计较的。”杜纳说，“他们做不了任何决定。” 这是军部许多人的想法，他们崇尚实力，对所谓的舆论根本不放在心上。这些民众再不支持他们，不还得靠他们保护？ 天网上讨论得再激烈也只是打打嘴炮而已，根本不值得在意。 安格斯飞涨的人气确实令人在意，但他们并不靠人气在军部立足不是吗？在军部里面划分，安格斯还是属于他这一系的。安格斯能成长起来，正好可以压压乔纳森的风头。 那位拥有a级精神力的天才皇长子才是需要忌惮的存在。 毫无根基的安格斯不值得太上心！ 父子俩正说着话，安格斯的通话邀请发了过来。 杜纳打发走尤西，接受了安格斯的通话邀请，敲定了安格斯的回归日期。立了功要受到表彰，这是军部最基本的原则，杜纳不吝于替安格斯争取这次剿灭变异飞蝗群的功劳！ …… 安格斯受表彰的消息占据头条时，晏阳正在应付卢西恩会长层出不穷的问题。 卢西恩会长最在意的是，他买下的园子里有些建筑居然只是简单的土木结构，这么简单的材料，不用一钉一孔，就造出了结构精巧的亭台楼阁和大小家具！他拆了一批家具仔仔细细地研究，又找人把它们重新装回去，总算把原理给弄明白了。可原理明白了，不明白的东西又更多了：这种原始的连接方式是什么时代出现的？谁想出这么精巧的构造？晏阳又是在哪儿学来的？ “这叫榫卯结构，喏，就这两个字。”晏阳捞了张纸给卢西恩会长写了个词儿，又把扔给建筑公司的图纸拷了一份给卢西恩会长，拍拍屁股走人，“伊莱他们要来啦，我去接他们了，你自己琢磨去！” 卢西恩会长着了魔一样盯着手里那张薄薄的纸。 ……榫卯？ 晏阳慢悠悠地去迎接刚刚休假的伊莱一行人，到达飞行器降落区，却发现那儿停着两架飞行器，一架白，一架黑，白的亮眼，黑的深沉。 他眨巴一下眼，左看看，右看看，没看出伊莱他们是坐哪一架来的。 没等晏阳联系伊莱，其中一架飞行器的舱门打开了，走下一个久违的身影。 第四十三章 这天天气颇好，天穹清朗, 万里无云。 走下飞行器的人穿着黑色军装, 裁剪得宜的制服衬得他身材出众、相貌俊朗，这要是换成主星那边, 一准能引来不少粉丝们的尖叫。 “哟, 这不是我们的安格斯指挥官吗？”几个月不见，晏阳也不觉得两个人距离远了，迎上去笑眯眯地打招呼, “你可是天狼星域归来的英雄, 难道不该在主星享受鲜花和美人？安格斯你是怎么突出重围跑蓝星来的？” “把你要的东西送来。”安格斯淡淡地说。 这个人哪怕天塌下来，表情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越是这样，晏阳越有兴致逗他。 晏阳热情邀请：“正好伊莱他们过来了, 我来带他们去我那边玩儿, 你也一起来吧！” 安格斯看向他。 晏阳有些纳闷，总觉得安格斯眼神里带着点谴责。他干了什么吗？明明还没干啊！ 晏阳疑惑地问：“你还有事要忙吗？” “没有。”安格斯说。 晏阳了解安格斯的性格, 见安格斯没反对，也不招呼他了，转身走向另一架飞行器。 这时伊莱他们的飞行器舱门也打开了，伊莱先从飞行器上跑下来，接着是夏佐和唐恩, 最后才是泰德。 “我都把苦禅先生发的视频刷爆了！”夏佐热络地凑到晏阳面前, 索要了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 “一收到你的邀请帖我就迫不及待地等着休假！阿阳, 这上面的字是你写的吗？你写字可真漂亮！” 夏佐掏出随身带着的邀请帖和晏阳确认一直记挂的问题。 他们几个人都是第一次收到手写的邀请帖, 不管是字还是花，都好看得很！ 收到这邀请帖之后他们第一时间发到网上炫耀，那些粉丝羡慕得嗷嗷叫，尤其是蹲不到晏阳新动态转而跑来关注他的“伪粉”——简直妒忌得要给他们寄刀片！ “上面的梅花也是阿阳自己画的吧。”唐恩的观察能力比夏佐又要高上一筹，“我们每个人收到的花都不太一样呢，明显不是印刷的。” “对。”伊莱在鉴赏方面很有天分，“这画法好像很特别，明明只画了寥寥几笔，就能看出它是梅花，比一笔一笔把花瓣、花蕊全画出都要有韵味。” “随便画画而已。”晏阳笑眯眯。 他的启蒙老师教的是传统画法，后来他和工匠学制图画法时还被老师骂了半宿，说他这样容易毁了他的好天赋。 传统画法重神韵，和西洋的写实派不大一样，各有各的优点，各有各的缺点，晏阳都学了，哪边都没嫌弃。反正他又不打算靠画画出名！ 众所周知，那些画画的一般是死后才出名，画的画也是死后才卖出高价！ 谁要等那么久！ 夏佐很快注意到跟在晏阳身后的安格斯，讶异地说：“阿阳你还邀请了安格斯吗？现在安格斯在主星可是很受欢迎的，很多人想请都请不到啊！” 安格斯看了眼夏佐手上还没收回去的邀请帖，没说话。 晏阳注意到安格斯的目光，愣了一下，瞅了安格斯一眼，又觉得是自己的错觉。安格斯是那种会在意有没有收到邀请帖的人吗？明显不是啊！ 晏阳甩开脑中离谱的猜想，向夏佐几人解释：“安格斯给我送一批好东西过来！” 夏佐几人的注意力马上被吸引过去：“什么好东西？” 晏阳目光灼灼地看向安格斯。 安格斯默不作声地把他们带向飞行器上的冷冻库。 一排排一米来高的变异飞蝗卵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冷冻库偏冷色的灯光下，变异飞蝗卵通体晶莹，壳子薄得跟透明似的，隐隐可以看到里面流质的蛋清和圆圆的蛋黄。 “这、这是……虫卵？”伊莱看过天狼星域的战斗视频，一下子认出了安格斯挖出的那批虫卵。 天狼星域物产丰富、资源充足，非常适合虫族繁衍。由于前任指挥官玩忽职守，没有好好巡查，一些资源星球直接成为变异飞蝗的巢穴。伊莱他们可是看过的，虫卵堆满了整整一个星球！ “对。”安格斯言简意赅。 夏佐咽了咽唾沫，犹豫地问晏阳：“你是想，养虫子玩？”这爱好虽然有点特别，但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他们可是在地下世界看过人虫搏斗的啊！虫族养好了，说不定可以给士兵们当陪练！ “没有，它们这么能吃，养着多亏啊！”晏阳说，“我准备研究研究这些虫蛋怎么吃！” 夏佐：“………” 伊莱：“………” 唐恩：“………” 泰德：“………” “本来我还想等我那不争气的弟弟成长起来，叫他给我捎点虫蛋，”晏阳非常欣慰，“没想到安格斯刚回到军部就被委以重任！所以我直接叫安格斯给我捎了！” 安格斯还是一言不发地站在一旁。 夏佐忍不住看了安格斯一眼。 这个人是炙手可热的军部新秀，哪怕听命到晏阳身边当了半年的保镖，也不该再对晏阳言听计从才是。 大概是出于雄性的警觉，他直觉觉得安格斯对晏阳和对别人不太一样，很有可能在未来成为他的有力竞争者！没错，夏佐想追求晏阳，这几个月他洁身自好得很，一次都没出去招蜂引蝶，甚至为了在学校偶遇晏阳而乖乖上课——虽然晏阳这学期依然没到过学校就是了。 安格斯没有看夏佐，只让人帮忙把冷藏库给弄到晏阳那边去。晏阳的住处别的地方不大，放食材的地方最大。 当然了，厨房也大，除了梅丽之外他还招揽了不少好苗子。 再加上莉娜从晏家各大酒店调过来的名厨，这“小城”可谓是卧虎藏龙！ 厨房有专业的检测工具，虫蛋一到，莉娜调来的几位名厨就围着几颗虫蛋做各种检查，蛋白质含量、脂肪含量、糖类含量、微量元素含量、维生素含量等等一一检测过去，再做全面的有害物质检测。 作为专业的厨师，几位名厨处理过的食材海了去了，虽然觉得吃虫蛋有点惊悚，但也不至于被吓退。 经过科学检测，几位名厨得出统一意见：这虫蛋没有害处，还很有营养，就是味道有待研究。 晏阳迫不及待地把各种吃法报给厨师，让他们分头研究研究—— 什么蛋糕、蛋酥、蛋饼啦。 什么卤蛋、咸蛋、茶叶蛋啦。 什么煎蛋、蒸蛋、小葱炒蛋啦。 什么紫菜蛋花汤、番茄蛋花汤、草菇蛋花汤啦。 虽然个头有点大，有些做法不太适合，但多试试总有能吃的！ 梅丽第一个抱了颗蛋去自己那边研究。 她长发扎成马尾，露出白白细细的脖子。明明个头比其他厨师小，抱着蛋人都快看不见了，动作却利落得很！几位名厨见状也不甘落后，各自抱了颗蛋开始琢磨新菜色。 晏阳转头看向夏佐几人：“你们要是不敢吃，我让人给你们做点别的。” 夏佐第一个表态：“有什么不敢吃的，这些虫蛋看起来和鸡蛋也没什么区别！” 伊莱勇敢地说：“我觉得应该挺好吃的。” 唐恩胆子小，不过大家都吃，他当然也吃。他当初穷得要命，什么东西没吃过啊，要是他那时候能挖到这么大一颗蛋，他肯定能乐疯了！ 唐恩说：“我也想尝尝。” 泰德看了跃跃欲试的几个人，有点怀疑人生。 他和伊莱他们不一样，他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对战虫族的视频他没少看，那些虫子连血液都不是红的，血肉横飞的画面多让人反胃！可在灯下看那一颗颗虫蛋，似乎确实只是普通的蛋放大了一些，顶多就是形状有点不同而已，没什么可怕的。 泰德说：“要是真的好吃，说不定以后变异虫族能给吃没了！” “一个不错的思路。”晏阳赞赏地夸道。 这事晏阳还真干过。 那年北地闹蝗灾，好不容易种活的庄稼被啃光了，晏阳那叫一个气，叫人把飞蝗全部逮住，串成一串串烤了！烤了还不解气，叫人整个大锅，烧了滚烫的热油，扔下去通通炸熟了！那个香味啊，连他都有点馋了，更别提那些饿了几天的灾民，当下被哄抢一光。 安格斯：“……” 安格斯看了眼得意洋洋的晏阳，脑中闪过一种奇异的熟悉感。再仔细想想，晏阳就没有不得意的时候，感觉熟悉倒也不算稀奇。安格斯压下莫名躁动的心绪，跟着晏阳欣赏这处新居的亭台楼阁。 比之卢西恩会长那种想拆了这些房子来研究的疯魔存在，还是夏佐他们的反应更让晏阳舒坦。夏佐直白地夸：“这房子真是太棒了，我也想住到这边来！” 安格斯看向晏阳。 晏阳也很直白：“这里的园子可以买啊。” 夏佐跃跃欲试：“哪儿离阿阳你这里最近？” 晏阳愉快地领夏佐去挑园子。 最后伊莱也买了一处园子，还说：“回头我带……家里人过来玩玩！” 唐恩和泰德也挺心动，不过他们兜里没钱，买不起。 熟人先挑完了，晏阳通知莉娜表示她可以开始推广计划了。 发完消息一转头，晏阳又对上了安格斯幽深的眼睛。他一愣，总觉得安格斯眼神又带上了点儿谴责。想到安格斯这次受到了军部表彰，奖金也有一大笔，他眼珠子溜溜转，一脸热络地问：“安格斯你要不要也弄个园子？莉娜女士马上要去打广告了，这边的房子一准升值，买了不亏！” “不了。”安格斯冷淡拒绝。 “为什么？”晏阳追问，“你不是刚拿了一大笔奖金嘛！” “都分下去了。”安格斯淡淡说。 “咦？”晏阳讶异地看了安格斯一眼。他想了想，没忍住开口说，“以前有个人也像你一样，有钱了分给底下的人，有物资也分给底下的人。你猜他后来怎么了？” 安格斯看着他，不接话。 晏阳说：“他被很多人攻讦，上面的人猜忌，都说他狼子野心、居心叵测。上面的人生性多疑，想出昏招，一边派人去分他权，一边从军费上做手脚下绊子。你想想啊，几万——十几万人在寸草不生的石子地上跋涉训练，回到营地连口汤都喝不着，有的人抹抹泪，说，人人都说我们要造反，要不我们就真反了吧。他说，男儿大丈夫当保家卫国，怎么能当那祸国伤民的反贼！” 安格斯眸色转深，定定地看着晏阳。 晏阳勾唇一笑，唇畔露出两个清浅的酒窝，眉眼有着少年人的稚气，却又染着难言的伤怀：“最后他战死了。挺好的，死在战场上，一辈子生在那儿死在那儿。” 这些事，还是晏阳在边关的时候听一位老友说的，要不然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他一辈子都做不成那样的人，不过他以有那样的父亲为傲。 晏阳注视着安格斯：“有时候，哪怕是好事也是做不得的。” 安格斯一顿，忽然抬起手按在晏阳脑袋上，五指触碰到那柔软的发顶，轻轻舒张，揉动，再揉动。 晏阳睁圆眼，瞪他。 “我知道了。”安格斯说。 “你知道什么？”晏阳哼哼两声，嘴硬，“我就是讲个故事而已。” “嗯。”安格斯点头。 “既然你买不起，那以后你可以来我这边住住。”晏阳大方地说，“看在你给我带了那么多虫蛋的份上，我就不收你租钱好了！对了，你回天狼星域以后要不要再好好找找？要是能找到变异巨蜂的巢穴多棒啊！蜂蜜肯定多得吃不完！正好可以用来烧烤！” “……好。” 夏佐偷偷凑过来听他们说话，正巧听到他们最后的对话，顿时捶胸顿足。 他怎么没想到装穷呢？！ 装穷可以直接住晏阳家！ 夏佐瞪向安格斯，想给安格斯这个心机深沉的家伙一个眼神杀。 安格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夏佐：“……” 夏佐蔫了。 吓到腿软，怎么办，急，在线等。 第四十四章 安格斯作为“虫蛋供应商”, 获得了住进晏阳宅子的权限。当然了, 夏佐几人也暂时作为客人入住客房, 一天到晚跟着晏阳吃喝玩乐。 晏阳最大的优点就是懂得人尽其才物尽其用。这不, 安格斯来了, 他热情邀请安格斯帮忙测试这座新城的防御体系。 安格斯平静答应。 用不了一天，莉娜女士带着哭哭啼啼的防御系统设计师过来了。 设计师名叫胡克, 是个小矮子。人矮，胆小, 最大的梦想就是建造一个谁都攻不破的防御系统, 天天躲里面刷天网。 由于至今还没成功, 胡克大师只好委委屈屈地出来工作，日复一日地买材料、改程序、做防御系统。帝国许多大工程, 都是胡克大师用来练手的！ 胡克大师一把年纪了，一到瓶颈期还是爱哭，年轻时是两眼通红, 现在是老泪纵横，看着怪可怜。 “你说要防御虫族，没说要防御这种杀神。”胡克大师可委屈了, “你知道他入侵的角度有多刁钻吗？你知道他带的部下有多凶残吗？我怀疑就算是主星的防御系统也挡不住他！” 晏阳满脸不解：“那不好吗？有他在多容易找到问题啊！” 胡克大师叹气：“鸡蛋壳加固得再严密，经得住你一脚踩上去吗？” 晏阳：“……” 晏阳明白了，对安格斯来说蓝星就是鸡蛋！鸡蛋嘛，一脚踩下去就算蛋黄蛋清飞溅也造不成半点威胁, 哪有办法挡住人家啊！ 晏阳知道安格斯挺厉害, 可也没想到安格斯这么厉害。 不知道杜纳以后会不会后悔把安格斯放到重要位置去, 有的人只要一有机会就会一飞冲天！ 当初太子哥哥就后悔了。 也许自古以来大将若是不对皇帝言听计从、俯首帖耳，注定不可能善终。要么死在阴谋诡计之中，要么走上拥兵造反之路。可惜他没活太久，没机会看到燕大将军有没有走出不同的路来。 晏阳跑去找安格斯商量，让安格斯给收收力，比方说做到杜纳那个程度就可以了。 安格斯看了晏阳一眼。 晏阳奇道：“你做不到收放自如吗？” “可以。”安格斯原本也只是让晏阳见识见识自己的实力，听到晏阳对杜纳的不屑之后心情莫名变得愉快，对晏阳的要求照单全收。 这才稍稍顺利一些，没把蓝星这边的防御体系给弄得七零八落、破破烂烂。 晏阳撩人撩出点经验来了，自觉摸到了门道，见天儿跑安格斯身边夸个不停，还要求进安格斯停在蓝星外围的战舰上参观。 他身体不太适应战舰上的空气成分，上去之后软趴趴的，从生理上来说大概是，晕战舰了！ 安格斯：“……” 晏阳自觉自己现在自主性很强，坚决不让安格斯公主抱。他绕到安格斯背后，抬起两只手拍拍安格斯宽阔的肩膀，理所当然地说：“我现在身体好多了，不能让人抱了，你背我吧！” 安格斯：“…………” 于是在一众部下震惊的目光之中，安格斯背着个美貌少年在战舰上参观，不时回应美貌少年喋喋不休的询问，满足美貌少年旺盛的好奇心。 这少年谁啊？ 他们冷酷无情的指挥官居然背着他参观！ 等安格斯走远之后，几个不用当值的军官凑在一起八卦起来—— “不会是指挥官的小情人吧？” “难怪指挥官拒绝所有邀约跑蓝星来，原来是藏着这么个宝贝！” “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啊！” 有人幽幽地打开天网界面，找出了晏阳的个人账号。 众人一下子哑了。 原来是杜纳家的长子。 有的事一沾上权势和利益，往往就不那么美好也不那么有趣了。 晏阳搂着安格斯的脖子参观了一轮，敏锐地感觉四周投来的目光变得不太一样，这种变化非常微小，若非他对人的好恶异常敏感也不可能察觉。 晏阳软乎乎地趴在安格斯肩膀上，哼哼唧唧地问：“你的部下是不是因为我骑在你背上作威作福，开始讨厌我了？” 晏阳的声音不高，只够传到安格斯耳朵里，同时传来的还有晏阳温热的鼻息。 安格斯说：“他们讨不讨厌你有关系吗？” 晏阳一想，也对，没关系啊，他又不认得他们。晏阳再次发号施令：“那我要继续作威作福了，梅丽说她做好的午饭，我们回去尝尝你带回来的虫蛋吧！我走不动，你背我回去！” 安格斯把晏阳背回住处。 夏佐几人被卢西恩会长拉去当苦力，组装了半天家具，手都快磨出茧子来了，还饿。远远见安格斯背着晏阳回来，夏佐愣了一下，上前关切地问：“阿阳你又不舒服吗？” “没有。”晏阳舒舒服服地趴安格斯身上，“就是上战舰后有点晕。” “……” 安格斯把晏阳放下。 唐恩兴师问罪：“阿阳你是不是知道今天卢西恩会长会过来，一大早自己偷偷跑了！” 晏阳一脸无辜：“我怎么会知道卢西恩会长过不过来？” 自从从晏阳这边得了图纸和榫卯两个字，卢西恩会长又疯魔了，买了一堆堆木头，自己天天在那玩组装，非要把这榫卯结构玩个透彻不可！ 晏阳这人好奇心重，偏又好逸恶劳，一般来说能让别人干的事他都会让别人干去，自己坐享其成！ 所以嘛，他什么都会一点，真要让他自己去做，他不是不会，而是，懒！ 晏阳知不知道卢西恩会长会过来？ 当然知道了。 不过他绝对不会承认的！ 好在这时梅丽把饭菜送了上来，及时打断了唐恩几人的思考。 香，真香。 梅丽拿出了她的看家本领，豆腐。 这豆腐又不是纯粹的豆腐，还藏着蛋夹心。豆腐煎得两面金黄，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而那鹅黄色的蛋夹心瞧着细嫩又漂亮，口感肯定非常棒！光是这一道简单的夹心豆腐已经让人垂涎三尺，麻利地夹到碗里尝了起来。 夏佐几人还是不太适应筷子的用法，动作有些笨拙。 安格斯就显得从容多了，连点边角都没漏下，轻轻松松地把夹心豆腐夹到自己碗里。哪怕知道眼前的夹心豆腐是虫蛋做成的，那漂亮的色泽和令人食指大动的香味还是让他选择性地遗忘了变异虫族有多凶残，直接把夹着的美味食物送到嘴里。 “好吃！”夏佐第一个出声夸赞。 伊莱也应和。 唐恩沉迷天网，尝了一块，没说什么，只打开个人主页发了夹心豆腐的照片，夸了几百次它的美味，最后还留了个悬念：猜猜里面的夹心是什么蛋做成的！ 唐恩这人典型的网上网下两个人，他在网上可放得开了，和网友们交流也很积极，粉丝数甚至甩了夏佐和伊莱一大截。看到唐恩发了美食照片，粉丝们大部分都在讨伐唐恩让他们看得见吃不着，后面才陆陆续续有人开始猜起了蛋。 有个人特别天才，跑去把天狼星域发现的变异虫蛋截图贴了过来，齐齐整整一大片，看着特吓人。 手贱点开截图的群众都头皮发麻—— “卧槽，这才是真正的报复社会！” “密集恐惧症要犯了，这要是全孵化出来，我们得全交待了吧！” “感恩帝国，感恩安格斯指挥官！” 唐恩一看，这家伙居然歪打正着猜对了！ 唐恩马上转发这个粉丝的留言，回复：“你猜对了，味道好极了！”为了证明这一点，他还拍了对面的安格斯和晏阳发上去。等他点开自己刚发的新动态检查有没有什么问题，才发现照片里的盘子已经空了！ 卧槽！ 一整盘的夹心豆腐呢！ 唐恩欲哭无泪，他还没吃够呢！ 还有旁边几个空盘子是怎么回事？！刚才又上了什么菜吗？！他都没看见啊！！！！！ 泰德幸灾乐祸地说：“叫你忙着发新动态，傻眼了吧？别怕，我吃之前都给拍了照，回头你就可以看到我们吃了什么了。” 唐恩：“……” 更惨了，看得到吃不到！ 唐恩体会了一把粉丝们的凄惨心情，也不敢在走神了，专注地等着新菜上来。 晏阳这人蔫儿坏，明明材料多得很，够给每个人都做一份的，偏他就是让梅丽做一小盘，吃完就没了，不多做也不重做。一顿饭吃下来，每个菜大伙都是靠抢的，手快的能尝到，手慢的只能看着空盘子干瞪眼，可怜！ 午饭热热闹闹地结束了，几个人对视一眼，都觉得这饭吃得开心。 他们坐在一块磕叨了一会儿，各自回房午休去，没办法，被卢西恩会长差遣了一早上，吃饱之后困意就彻底上头了！ 夏佐几人吃得毫无障碍，甚至还有点意犹未尽，天网上的围观群众可没那么平静—— “开玩笑吧？变异飞蝗虫卵怎么能吃？” “有点恶心啊，这也太可怕了吧？” “博人眼球也有有个限度，谁会跑去吃虫卵啊！” “泰德那边也刷出来了！” “夏佐那边也有！” “伊莱也发了！” “小朋友今天发动态了吗？没有，不存在的。”这是绝望的小朋友粉丝。 “看到安格斯指挥官，我有点信了……”这是理智客观中立的围观群众。 “不管这些菜是什么做的，我都想吃。”这是吃货。 乔纳森处理完军部的公务，点开天网扫了一眼，一下子看到了“变异飞蝗虫卵”这个热门话题。 他点开话题一看，皱起了眉头。 第四十五章 乔纳森调出时间表。 他的时间表有两种标注, 一份是自己的行程, 一份是伊莱他们的行程。看了眼伊莱的休假时间，确定伊莱马上要回来了, 乔纳森才压下去把弟弟带回来的冲动继续工作。 第二天, 夏佐、唐恩、泰德准时回校报道。 乔纳森却接收到皇家学院那边的消息，伊莱没有回来, 请假了，还呆在蓝星！乔纳森眉头皱得死紧，想也不想便向伊莱发出通讯邀请。 很快地，伊莱那边接受了通话，只是眼神和神色有点闪烁，显然非常心虚。 伊莱壮着胆子说：“哥哥, 我有很重要的事，暂时不回学校。”他知道乔纳森叫人跟进他在学校的情况，他要是请假不回去乔纳森肯定第一个知道。 乔纳森锐利的目光落到伊莱身上, 刚想问是不是有人唆使他去玩, 就听伊莱压低声音说：“真的要吗？”另一个声音说，“要啊，为什么不要？” 乔纳森一下子认出了那声音。 是那个晏阳！ 不等乔纳森质问，伊莱那边的影像已经从私密通话模式变成公开通话模式。 一个画室一样的空间出现在乔纳森眼前，他无心去关注画室的装潢，目光落在倚着伊莱肩膀朝他打招呼的少年身上。 少年跟没骨头似的, 整个人靠在伊莱身上, 脸上洋溢着迷人的笑容：“你好啊, 乔纳森殿下。” 乔纳森冷淡地说：“你好。” 晏阳无惧于乔纳森的冷漠，笑眯眯地说：“乔纳森殿下，我认为伊莱已经十六岁了，有权利决定自己的时间。不知您找伊莱有什么事？” 伊莱要买园子，身份就藏不住了，莉娜女士知道时吓了一跳，赶紧找晏阳拿主意。 这要拿什么主意？ 晏阳可不怕。 怕什么啊！怕伊莱这傻孩子以权压人吗？别说没实权的伊莱了，即便是有实权的乔纳森他也不怕。 夏佐和安格斯他们都有事得回去，晏阳总得捞个人留下来陪自己玩！ 晏阳没把伊莱的皇子身份当回事，伊莱也松了口气，两个人相处起来更轻松了。 当然，更让伊莱在意的是晏阳拿出来的披霞锦。 它真的太漂亮了。 伊莱一下子被它迷住了，哪怕会被乔纳森骂他也不愿就这样回去。这么好看的布料，要是做成小裙子得多好看啊！一向很乖、从不请假的伊莱终于鼓起勇气请了次假，坚决地留在蓝星研究这种由蚕丝织成的布料。 伊莱还是第一次干坏事，心虚，不敢和乔纳森对视。 乔纳森再次皱起眉头。 十六岁，确实不小了，但也不算成熟。这个年纪的小孩处于少年和成年的边界，最忌讳别人再把他当孩子看，要是管得太严肯定会有逆反心理。 乔纳森说：“我只是想知道你请假的理由。伊莱，你自己说。” 晏阳同情地看了眼乔纳森。 就他这说话的语气，比安格斯都不如呢！ 安格斯好歹能一本正经地说几句半真半假的好话，这家伙说起话来硬梆梆的，明显是修炼不到家啊！像他这样和弟弟沟通，一辈子也只能做到“弟弟非常尊敬哥哥”这种程度。 乔纳森注意到晏阳满含怜悯的目光，有些恼火。 这家伙在可怜他？ 比起他，这个被生父厌弃的家伙才值得同情吧？ 乔纳森压下火气，等待伊莱开口说话。 伊莱只能吞吞吐吐地把自己留在蓝星的原因告诉乔纳森。 乔纳森听完了，眼神不善地看向晏阳。 他想得没错，果然是这家伙带坏了伊莱，这家伙自己不去学校上课就算了，还带着伊莱一起不去。虽说他不赞同伊莱去念什么影视系，但好好地待在皇家学院总比跟着晏阳胡闹好吧？ “好，我知道了。”乔纳森终归没发飙，面无表情地结束了这次通话。 伊莱松了一口气。 他转头一看，发现晏阳打开了个人终端，输入一个联络号。 那联络号看着挺眼熟。 伊莱讶异：“这是哥哥的私人联络号。” 晏阳点头：“对啊，我刚才在你那边看到的。” 伊莱疑惑地问：“阿阳你在做什么？” 晏阳说：“加好友啊！你哥哥可是我们帝国第一美人，你想想，要是你设计的衣服做好了，我们让你哥哥试穿一下，岂不是会直接掀起一阵热潮！这就叫名人效应啊，你叫你哥哥套个麻袋上街走一圈，保准接下来主星街头到处都是穿麻袋的人。” 伊莱：“……………” 他当然知道名人效应，可是谁敢让乔纳森试穿啊！虽然他也一直蠢蠢欲动，但还真没胆子开口。 伊莱犹豫地说：“哥哥真的会同意吗？” 晏阳说：“不知道。不过呢，我们做事一定要记住一句话：世上无难事，只要不要脸。院长大人就是这么教育我们的，我们得牢记校训啊！” 伊莱：“…………” 伊莱忐忑不已，但还是很期待乔纳森能给自己当“模特”。哪怕不穿女装，穿男装也挺好的，他想亲手给家里人做衣服！ 晏阳积极地给乔纳森发好友申请。 乔纳森那边似乎在忙，申请发过去后石沉大海。晏阳也不在意，一口气重发了十几个，愉快地和伊莱研究披霞锦去了。 料子送过来后晏阳也非常满意。 这东西真要让晏阳一个人弄出来当然不可能，可这时代能人多，只要他说出要求就有人能帮他做到。 伊莱爱不释手地摸着披霞锦，忍不住说：“这料子就算是蓝星的夏天穿也不会太热。” “那当然。”晏阳说，“穿个好几重也不会热。” 披霞锦轻软细薄，手感好得很，穿在身上重量轻得跟没穿似的，夏天非常舒服。 晏阳以前怕冷又怕热，娇气得紧，衣服也都是轻薄类型，还天天不重样，吃喝用度上从小奢靡至极。这披霞锦他也喜欢，不过还是做女孩儿的衣裳最好看！ 晏阳画了些图纸，和伊莱凑一起探讨有什么适合迁移过来的元素。 晏阳所熟悉的衣服形制中，讲究最多的是深衣。这类衣服从头到脚都在讲究：领口直角相交，象征地道方正；袖根宽大，袖口收祛，象征天道圆融；背后一条直缝上下贯通，象征人道正直；分为上衣、下裳两部分，象征两仪；用布十二幅，象征一年十二月；下摆平齐，象征权衡。1 晏阳并不反感改变。 事实上华夏衣冠的历史一直在改变，华夏文明永远是兼容并蓄的，比如说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华夏人坚决不穿裤子，后来有了裤子，又只穿开裆裤！ 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擅长马上作战的胡族出现—— 当时的士兵们根本没法上马打仗，因为那可是马背啊，走的还都是颠簸不平整的地方，一不小心可就是蛋打鸟折！ 直至战国后期，赵武灵王被胡族欺负狠了，一咬牙，不就是连裆裤吗？咱穿了！ 人是不能逆流而行的，哪怕你再厉害都没办法把早已被当前时代抛弃的一切还原。 只有能顺时而变的东西才能存留，也只有能顺势而为的人才能成事！再好的东西一旦失去了生命力，也将湮灭在时光洪流之中——总有一天它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晏阳随意勾画的手顿了顿，侧头看向长相秀气的伊莱。伊莱是帝国的小皇子，只要他愿意，将来必定也能成为带动帝国流行的厉害存在。 晏阳笑吟吟地说：“我叫人做了套裙子，你要不要试着穿一穿？我可以给你梳头发和化妆。” 伊莱两眼一亮。 见晏阳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爱好，还表示可以帮自己做发型和化妆，伊莱自然很开心。他不太敢相信会有这么好的事：“真的吗？” 晏阳说：“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做什么。” 晏阳领着伊莱去试衣间。 伊莱一下子被挂在镜子旁的裙子吸引住了。它看起来有种飘逸灵动的美，像是摘下一片云霞做成的，叫人一见到就挪不开眼。伊莱已经看过料子，忍不住上前摸了摸，转头问晏阳：“这就是披霞锦做成的吗？” “对，就是披霞锦。”晏阳大方地说，“你可以穿穿看。” 伊莱眼睛更亮了。 由于这裙子里里外外有好几层，穿起来挺复杂，晏阳也没离开，在一旁看着伊莱脱光了大半衣服，耐心地指导他从里到外地把衣服一件件穿上，还取过一旁的佩饰盒子让伊莱挑喜欢的玉佩。 玉佩温润漂亮，在日光中散发着柔美的光泽。 伊莱看花了眼。 就在伊莱犹豫不定的当口，晏阳收到了好友申请被通过的消息。他调出消息界面，随手给那边发了个信息套近乎：“你好啊，乔纳森殿下！” 乔纳森：“……” 这时伊莱挑好玉佩，按照晏阳的指示把他挂在腰间。 伊莱长相秀气，做少年打扮只能说是清秀，穿上女装却有种别样的清丽，整个人的气质都莫名地柔和下来。不能说艳压全场，只能说，顺眼！一眼看去就会让人心生喜欢和亲近！ 晏阳两眼发亮，咔擦咔擦地给伊莱拍了几张照片，挑了两张最好看的发给乔纳森。 晏阳还积极发问：“伊莱这样穿是不是很好看？我差点都认不出来了！” 远在主星的乔纳森收到晏阳的信息，额头青筋直跳。 就知道这家伙不会带伊莱做什么好事！ 乔纳森不回应，晏阳也不气馁，再接再厉地骚扰：“不在了吗？你明明刚通过我的申请！不好看吗？我觉得很好看啊！” 乔纳森说：“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去忙了。” 晏阳看着乔纳森那句浑身上下都透着拒绝的回复，见好就收，没再继续关于伊莱女装好不好看的话题。 他笑眯眯地给乔纳森发消息：“有啊，我有别的事，今天看了你和伊莱的相处方式，我觉得有必要送你点礼物。我传点东西给你啊，你接收完我就和伊莱玩去了！” 乔纳森拧着眉。 个人终端很快提示有人给他发送了一批文件。 乔纳森打开提示一看，只见晏阳发来的是各种各样的教程：《如何与亲人相处》《别让你的冷漠伤害了你爱的人》《你所不知道的言语艺术》《语言·动作·表情》《迷人微笑速成班》《改变并没有那么难》《爱他，就要说出口》…… 晏阳：“统统拿去，不用谢。” 乔纳森：“……………………” 乔纳森看着满屏乱七八糟的书籍和影音资料，非常、特别、极其想掐死这家伙。 第四十六章 晏阳v：美人如花隔云端。[照片][照片][照片]。 晏阳发布的新动态, 第一时间刷新到每个粉丝的页面上, 尤其是对晏阳设置了特别关注的粉丝。 从直播上看，晏阳这人特别恶劣，一张嘴能把人气死。偏偏到了天网上晏阳极少说话，上一次发言还是那令人拔凉拔凉的“天气真好清个粉”。 这新动态一出, 粉丝们都一拥而上, 内容都没看就先嗷嗷乱叫一通。等嚎叫完定睛一看，顿时再也挪不开眼了。 照片上的少女梳着朝云髻，发髻间缀着漂亮的发饰，哪怕只是静态的照片也给人一种坠饰随风轻晃的美感；更让人关注的是少女身上的衣裙, 那衣裙透着种难言的神秘, 衣袖与裙摆都飘逸灵动，衬得少女秀丽娴雅, 像是画里走出来的美人。 “天啊，这是什么衣服？太漂亮了！” “哇哇哇感觉好棒啊！” “小朋友出现了！小朋友说话总是这么有文化！” “美人如花隔云端，好美啊！” “只有我好奇这是谁吗？小朋友居然又瞒着我们找小美人玩！” “对啊, 上次小朋友去蓝星就遇到一个可爱小女孩, 一个美貌小厨娘, 一个漂亮卖酒女！小朋友总是能遇到美人！羡慕！” “你们都羡慕小朋友, 我就不同了。我羡慕她们！羡慕她们能认识小朋友！啊啊啊我也想穿这么好看的衣服，我也想被小朋友夸！” 群众讨论得热闹无比，伊莱也紧张到手心快冒汗了, 小心翼翼地刷着晏阳那条新动态下的评论。 伊莱虽然在导师面前表示自己想穿女装演戏, 但还没在自己的账号里发过自己的女装照。 虽说这个时代对性向和许多癖好都很包容, 但许多人心里还是颇不赞同的，比如他兄长乔纳森。 哪怕乔纳森没明说，伊莱也能看出他对他穿裙子这件事的不赞同。 看到天网上的评论都很友好，讨论重点都摆在晏阳和衣服身上，伊莱才稍稍放心。 伊莱看完一堆夸奖，美滋滋地午睡去了。 晏阳没睡，他精力旺盛，到处浪。乔纳森那边被他骚扰得拉黑了，晏阳一阵唏嘘，转去骚扰安格斯。 “你说他小气不小气？我不就给他截图了几个夸伊莱的留言吗？我还好心给他搜集了那么多资料呢！”晏阳噼里啪啦地给安格斯发了一堆消息，中心思想是控诉乔纳森的冷酷无情、心胸狭窄，压根不管安格斯回不回应。 安格斯：“……” 晏阳一看，安格斯出现了，直接开了通话：“你在忙什么？累不累呀？你们那边好不好玩？有没有发现变异巨蜂的巢穴了吗？” “没有。”安格斯言简意赅。 他的大脑还刚才那几行留言上。 从晏阳那一大段话可以看出一件事：这家伙百无聊赖，跑去一个劲地招惹乔纳森。乔纳森也不知出于什么想法，居然加了他好友（虽然后来又拉黑了）。 晏阳左看看，右看看，总觉得安格斯一脸不高兴。他说：“那它们躲得真好，连你都找不出来。莉娜女士和你谈好了虫蛋供应的事吗？” 莉娜女士生意头脑相当了得，几样蛋类美食刚发出去，她已经开始在晏家名下餐饮产业里推广。第一批虫蛋经过检测后投入市场，虽然还是有不少人敬而远之，但美食从来都不缺少勇敢的尝试者。 克服都变异虫族的害怕和恶心之后，吃着它的蛋不仅不会觉得反胃，反而还有种“叫你吓唬我！看我不把你的蛋全吃光！”的奇妙快感。 带着这种奇妙快感，尝过虫蛋美味的人都会自豪地和别人吹嘘自己的壮举，许多人见面打招呼时的问候语都变成了这样：“你吃过虫蛋了吗？”“放学后去吃虫蛋，敢不敢？” 如果你推脱说不去，必然会引来这样的讥嘲：“没吃过？懦夫！”“我把新出的蛋类美食都吃了个遍！今天还要去吃！” 没有人会发现，最初这种“问候语”是在莉娜女士刻意引导下出现的，因为当一件事流行开之后就有了顽强而又强悍的生命力，自己会长腿到处跑！ 至于源头是什么，根本不重要！ 以前很多军区对变异虫卵的排查并不上心，因为这活太庞大也太累人，一不小心还会激怒潜伏在虫卵附近的母虫，很多人都不愿意干。 费那个劲掘地三尺把变异虫卵找出来做什么？就算找出了虫卵，军部也不会给你表功的。不就是几颗蛋！ 眼下有了这么个新销路，各个军区的负责人但凡脑子灵活会来事的，都纷纷掘地三尺为晏家供应虫蛋！ 安格斯说：“我这边没问题。” 有人愿意推广蛋类美食，对各个军区，尤其是比较落后的军区来说是天大的好事。 晏阳和安格斯闲扯了一会儿，渐渐有了点困意。他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窝进被窝里，探出颗脑袋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安格斯扯淡：“对了，我做了点东西，准备送你！你把你地址给我，回头我让亚历山大给你寄过去。” 安格斯眉头一动，注视着晏阳。 “什么东西？”安格斯问。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晏阳说，“我亲手做的，你可得好好珍惜啊，一般人可没这个待遇！” “……” 晏阳困意来得快，通话都没断开，眼皮已经耷拉下来。 他舒舒服服地合上眼，睡着了，过了一会儿还伸出白皙漂亮的脚丫子一踢，踢开了半张被子，屁股动了动，接着睡。 安格斯：“……” 安格斯顿了顿，没切断通话，继续处理军务。他时不时抬头看一眼，直至晏阳从床南转到床东，从床东转到床北，最后斜躺在床尾呼呼大睡。 安格斯觉得自己魔障了，保持这么久的通话做什么？ 他面无表情地切断通话，目光回到眼前的地图上，思考着接下来天狼星域的发展计划。 晏阳这一觉睡得香甜，醒来时夕辉满天。他醒来后迷迷糊糊，想到自己睡前正和安格斯通话，坐了起来，打开个人终端看了看记录，发现自己和安格斯的通话时间居然长达三个小时。 他们聊了这么久吗？ 晏阳仔细回忆了一下，满打满算也只有一个小时吧？另外两个小时怎么来的？ 晏阳思来想去，明白了！ 安格斯居然偷窥他睡觉！ 没想到安格斯是这样的人！ 晏阳美滋滋地起床，把自己用披霞锦做出来的“小东西”打包好，叫来亚历山大让他寄去天狼星域。 这是晏阳刚拿到料子时手痒做的，后面他就没动手了，这么好的宝贝自然得和人分享！ 入夜，安格斯忙碌完毕，走回住处。安格斯才踏进房门机器人管家就告诉他，有人给他寄了东西，来自蓝星。 安格斯微微一顿，接过机器人管家递来的包裹，把它带进房间。 出于对晏阳的了解，安格斯很清楚这东西绝对不是什么正经玩意。 安格斯把包裹摆在桌上，先去洗了个澡，才上前拆开包裹。 两层简单的包装之后，一个漂亮的盒子出现在安格斯面前。 安格斯揭开盒盖。 几条垒得整整齐齐的真丝内裤出现在安格斯面前。 安格斯：“……” 安格斯觉得身体里有撮邪火在往上窜。 这家伙果然永远不可能正经！ 安格斯拿起竖在一旁的笺纸。 上面画着只漂亮的凤凰。 安格斯盯着那只跃然纸上、仿佛要飞走的凤凰，过了许久才看向上面的文字。笺纸上的留言简单得很，就像是抄起一张纸随手写上去的：“经过我试穿，这内裤穿着非常棒，感觉跟没穿似的，特别舒服！” 安格斯：“…………” 穿了跟没穿似的？ 安格斯拿起一条内裤。 手感确实轻盈无比。 ……试穿？ 安格斯脑海里浮现晏阳的小身板。本来就没什么重量，再穿这种轻飘飘的东西就更不能看了。 安格斯打开天网，一下子看见最新的热门话题：美人如花隔云端。 对于精神力高到某个程度的人来说，化妆和换装并不能影响他的判断，是以安格斯一眼认出了话题的主角之一：伊莱。 再看话题的源头：晏阳。 安格斯看看伊莱穿着的那身衣服，华美漂亮，从整体到细节显然都费了不少心思。 还给配诗。 什么美人如花隔云端。 安格斯深灰色的眼睛目光幽沉。 这家伙还真是什么人都要撩挑一下。 安格斯看向盒子里齐齐整整摆着的几条内裤。 这样的“礼物”，晏阳也给伊莱做了吗？ 想到伊莱算是乔纳森的弟弟，安格斯给晏阳发了个消息：“东西收到了。” 晏阳又发来通话邀请。 晏阳刚洗完澡，细软的发丝上还滴着水。他的眼睛含着笑意，乐滋滋地问：“怎么样？喜欢吗？穿了没？” “刚收到。”安格斯注视着脸庞被热气蒸的微微泛红的晏阳。 “要不你现在试给我看看。”晏阳笑眯眯，“我是那天被你背着时用腿给你量的尺寸，要是穿着不适合就算了！” 安格斯想到那天晏阳趴在他的背上，双腿环着他的腰。 那身体又轻又软。 明明还没完全长开，腿却挺长。 “好。”安格斯一脸坦然，伸手去解制服的皮带。 晏阳瞪圆了眼。 不得了了！ 这家伙先是偷窥他睡觉，现在又要脱裤子色诱他！ 第四十七章 安格斯解开皮带, 裤子褪到一半，露出结实的腰身。 他腹部的肌肉非常漂亮，瞧着硬梆梆的, 没有半点赘肉, 手感一定很好。 “哇！”晏阳一点都不想当安静的听众，“你这是怎么练出来的, 我也想要。” 安格斯看了眼他的小身板, 不答话，只把画面切成黑屏。 黑暗中只剩下衣物摩擦的窸窸窣窣声。 晏阳：“……” 伟大的创作者擅长“间接”。所谓的间接是指想要呈现的东西并不直接摆在观众面前，而是将露未露, 留给观众想象空间。 当你勾起了观众的想象，那么你的创作就获得了最大的成功，因为任何画面、任何声音都比不上每一位观众脑海中的加工与扩展！ 晏阳瞪眼。 安格斯厉害极了, 至少晏阳现在就在想，安格斯应该已经脱掉裤子、换上薄薄的新内裤——安格斯腿长, 肌肉漂亮，腿肯定也和腰一样好看，要是能掐上一把就更棒了！ 见通讯没切断，晏阳不怕死地继续撩拨：“你现在脱得光溜溜了吗？关什么画面啊, 我们可都是男的, 就算脱光光也没什么呀, 我都给你看过了, 你还害什么羞。难道你们家家训是被别人看了鸟对方就得负责？对了, 穿着舒服吗？不管你平时喜欢摆左边还是摆右边, 这内裤穿着都很棒啊！” 光屏重新亮了起来。 晏阳看到的又是和平时没什么两样的安格斯。 安格斯已经重新把制服裤子穿上，轻轻颔首，说：“还不错。” 晏阳见安格斯一点表情都没有，压根没有刚才差点和他裸聊的心绪，更看不见半点暧昧，好像就是单纯的试穿。 没劲！ 真没劲！ 晏阳不开心了。他注意到安格斯还穿着制服，问道：“你怎么又穿上制服了啊？不是刚忙完吗？” 安格斯说：“去给你找巨蜂巢穴。” 晏阳心突突直跳，对上安格斯认真的眼睛。 不知是不是错觉，听到安格斯说“给你找”的时候晏阳发现自己有些高兴。 不妙啊不妙，明知道这家伙的身份疑点重重，他还是觉得这家伙是个好人——大好人的那种！ 晏阳说：“那你去吧，我等着呢！” 安格斯点头，干脆利落地结束通话。 安格斯走到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镜中的男人脸上没有多少表情，怎么看都不是一个有趣的人，偏偏晏阳好像玩上瘾了，时不时来撩拨他。 在安格斯的未来计划中并没有“伴侣”这一项，他回到主星、进入军部，目的是接触当初与父母相识的人，判断他们是否曾经参与制造那场导致他父母身亡的意外。之所以挑选杜纳，不是因为杜纳最可疑，而是因为杜纳最好操控。 杜纳的儿子也并不存在于他的未来计划里。 安格斯打开个人终端，发布命令：“准时出发。” 那边喏然领命。 …… 晏筱和南茜两位女士都收到了来自蓝星的礼物：由披霞锦制作的夏装。 比之伊莱那套制式繁复的衣裳，送给两位女士的两套衣服是经过晏阳、伊莱两人协力改良的，晏筱那套典雅大方，南茜那套清逸出尘，但穿脱都方便，很适合日常出行。 不管是晏筱还是南茜，收到衣服都第一时间换上，找好角度，拍照，上传！ 晏筱还美滋滋地给晏阳发消息：“小阳你要给我点红心啊。” 母上有要求，晏阳果断照办，还举一反三地把南茜那边也点了个红心。 “阿阳你不回来上课？”南茜收到晏阳的红心，第一时间找了过来。 “再说吧。”晏阳对女孩子还是很有耐心的，一向有问必答。他看了眼皮肤晒得麦黄的南茜，“茜茜你最近做什么去了？” “我出去体验生活。”南茜说，“我要拍汉克导演的新戏，是个从小生活在贫民窟的女配角。她十几岁的时候就一直在送快递，这样的肤色是正常的。” “你不会是跑去送快递了吧？”晏阳有点吃惊。 “对。”南茜平时精致的编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简单又方便的马尾。她把马尾抓到一侧，对晏阳说，“我还体验了一周不洗头的生活，结果受不了还是去洗了。” “了不起。”晏阳由衷夸道。说实话，换成他他是做不到南茜这样的。以前他管着京城的戏班子，偶尔也会和戏班子里的人学几句戏去哄小姑娘，可要他正儿八经地练基本功、正儿八经地画个花脸去唱戏他是不干的，他懒，怕苦怕累。 接下来伊莱请假一周，乔纳森那边终于给他下了最后通牒：再不回去他亲自过来接人。 伊莱只能乖乖回主星上课。 晏阳百无聊赖，索性问了南茜的位置，准备飞过去找南茜玩。 南茜已经准备进剧组。 汉克导演作为成名已久的大导演，早就不轻易拍新戏，这次一拍就是大制作，叫《帝国崛起》，牛逼得很，直接弄了几个星球当布景，还有个废弃星球是准备炸掉的。炸星球！晏阳对这个很感兴趣。 听到晏阳要过来，南茜自然高兴，把自己的定位给了晏阳。 晏阳出发后查了查位置，才发现片场所选定的星域和天狼星域挺近，说不得他能到天狼星域溜达溜达，摸一把安格斯漂亮的腹肌。唉，安格斯在他身边呆了大半年，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都没给他看过，要不然他早摸上了！ 晏阳很快见到了南茜。 南茜为了《帝国崛起》把自己折腾到变了样，不仅皮肤变成了小麦子，体重也减了不少。晏阳拧起眉，和南茜走到她的房间，虎着脸说：“把你手拿出来，我给你把把脉。” 南茜丝毫没有在外人面前的高冷和强势，乖乖坐下把手搁到桌子上，让晏阳给她把脉。 晏阳探了探南茜的脉象，不赞同地说：“你这体重直接减了快一半？” “肯定没到一半。”南茜莫名有些心虚。 “按照营养师给的方案减的？”晏阳挑眉。他目光淡淡，却有种让人说不出假话的压迫感。晏阳说，“有句话叫‘过犹不及’。你再重视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过度节食和过度运动。你觉得想体现孤女的孤苦，最直观的是瘦如柴骨？” 南茜点头。 晏阳说：“坐下。”他拿出南茜的化妆包，拉开拉链，看了眼里头的东西。他给伊莱化过妆，效果很不错。这年头化妆品的花样很多，不过万变不离其宗，上手非常容易。 南茜乖乖坐到化妆镜钱，看着走到自己身侧的晏阳。 晏阳要了南茜的剧本，翻了翻，随便定在一页，问南茜：“这一节记得吗？” 南茜一看，晏阳指的是孤女即将与失散多年的父母重逢，却眼睁睁看着父母死在马路对面的一幕。这一场戏，孤女一出场时的心情是幸福的，她知道自己不是孤儿，她其实有出色的父母，只是父母背负着伟大的使命、不得不抛弃她这个年幼的女儿。在看到父母被枪杀的一瞬间，她震惊、痛苦、不愿相信，最后她眼里所有光都熄灭了。那个哪怕身在逆境也积极向上的女孩不复存在，她开始恨这个世界。 南茜当然记得，这是孤女思想、命运的转折点。 晏阳点头说：“那你闭上眼，好好回想这一幕，等我让你睁眼你再睁眼。” 南茜依言照办。 晏阳在南茜脸上涂涂抹抹，直至南茜快忍不住要睁眼了，他才拍拍南茜的肩膀，说：“可以了。” 南茜睁开眼，只见镜子里出现了一个消瘦又黯然的少女。明明她的模样没变，经晏阳这么一修饰看起来就是瘦了一圈。 南茜当然也知道化妆的神奇，只是她在剧组里算是新人，不好占用化妆师太多时间。她的粉丝数现在还没晏阳多呢，要求那么多会让人说她耍大牌！ 晏阳看南茜的眼神像看傻子似的。他问：“汉克导演要求高不高？” 南茜说：“当然高。” 晏阳说：“那不就对了，既然汉克导演要求那么高，自然想每一个细节都尽善尽美。哪怕你不是主角，你也属于‘尽善尽美’的一部分，你提要求，化妆师想办法满足，这和耍大牌没有关系。”他捏了捏南茜的脸蛋，“再说了，难道你戏里一直那么瘦？胖还好说，胖化妆能显瘦，太瘦了怎么办？给你套个人皮面具拓宽一下吗？” 南茜几乎被晏阳的说法说服了。 就是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照晏阳这么说，胖还比瘦好了？！ 晏阳说：“你不想麻烦别人也行，这段时间我来给你当化妆师好了。不过你这毛病得改改，不认识你的人觉得你性格高冷、目中无人，认识你的人才知道你只是考虑得太多，索性什么都不去争取。”晏阳伸手去捏南茜另一边脸颊，“女孩子的脸蛋还是有点肉比较好看，瘦巴巴的有什么好？” 南茜说：“……是肉多好捏吧？！” 晏阳笑眯眯：“这都被你发现了！” 晏阳不走了，留在剧组给南茜对戏和化妆。晏阳不会演戏，但戏感很好，抓镜头也准，每次南茜开拍前给南茜找感觉都一找一个准。 平时晏阳泡在化妆间和化妆师们套近乎，没事还给他们搭把手，没几天就混熟了，见了面就交流化妆技巧。晏阳手巧，想法也多，还是天马行空的那种多，很多棘手的问题在他看来都不是事。很快地，剧组上下都知道天网上贼拉有名的“小朋友”在为他们兼任化妆师，还不是普通化妆师，是能让其他化妆师服服帖帖言听计从的化妆顾问级别！ 汉克导演一心沉浸在拍摄中，过了几天才发现片场气氛有不小的改变。 首先，伙食变好了，食材还是那些食材，但每天送到他们面前的食物都很美味。 其次，气氛变好了，每个人见面都满脸堆笑，拍戏时ng次数也越来越少，他很容易能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难道他几年没拍过新戏，没跟上时代，现在的演员素质都这么高、厨师手艺都这么好了？ 汉克导演留了心，终于在一次中场休息时注意到晏阳。 汉克导演对晏阳的印象是晏阳拉二胡的影像。 那种千军万马之中岿然不动的气势让汉克导演一眼就相中了他。可惜晏阳对拍戏没兴趣，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他的邀请。汉克导演虽然觉得有点可惜，但也不至于惦记太久，毕竟哭着喊着要上他的戏的演员太多了，不缺这一个。 可这一次，晏阳给他的感觉又与上次不同。 晏阳被人簇拥在中间，摘了片树叶含在嘴里，眼睛笑得弯弯的，给他们吹奏着不知名的曲子。曲子清亮悠远，像是夏日里缓缓淌出的泉水，风吹树叶沙沙响，蝉鸣鸟叫相应和，光是听着就觉得快活得不得了。 一曲吹完，有年纪小点的场务凑过去虚心求教，想学着吹，结果只吹出几个短促的闷响。 晏阳哈哈一笑，一点都没有耐心教导的意思，得意洋洋地说道：“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学会的，一天到晚瞎吹会被人打死。你还是先去报个音乐速成班吧！” 汉克导演打量着和剧组工作人员混得熟稔无比的晏阳。 这是个非常鲜活的少年，活得肆意又张扬，却意外地不惹人厌，只会让人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 汉克导演的助理见汉克导演注意到晏阳了，不由跑过来解释：“他是南茜带来的，平时在化妆间帮忙，给南茜化完妆就到处溜达，有时去给厨师提提意见，有时和场务聊聊天，大伙和他都挺熟。我看大家都挺开心，也没拦着。” 汉克导演点头说：“我知道了。”他抽出一份薄薄的剧本，“把这个给他。” 剧组的剧本有很多种，有些是全本，有些是选本。选本一般只有某个角色的戏份，是给演员记忆台词用的，助理打开汉克导演递来的剧本，看清楚第一个角色名之后眼睛倏然睁大了—— 第四十八章 汉克导演助理是个微微秃顶的年轻人，据他所说他才三十二岁, 秃顶完全是因为压力太大。 助理找到晏阳, 把剧本递给晏阳，说：“小阳, 这是汉克导演让我给你的。”他积极游说，“我知道你不想演戏, 上次汉克导演向你提出邀约也被你拒绝了, 不过你可以先看看剧本再答复。” 晏阳没想到汉克导演还会邀请第二次，听助理的语气，这次汉克导演给的剧本似乎还不一般。 晏阳这人什么都不怕，最怕别人认真。 接过剧本，晏阳点头：“好, 我会看看。” 助理离开后，晏阳打开剧本看了起来。这是角色剧本，只包含本角色的戏份，晏阳翻开看了半饷才把它合上。 这角色的戏份并不多，甚至可以说少得可怜。从一出场, 这个角色就死了，剩下的戏份全活在别人的回忆里。 简单来说就是建立帝国的几位大佬都曾与他有过交集, 帝国第一任皇帝陛下更是因为他而奋起，决心推翻原有政权建立一个全新的帝国。在年轻的皇帝陛下心里以及年迈的皇帝陛下心里，这个角色都是永难忘怀的存在, 甚至到死前他还梦见两人少年时相逢一笑。 这是那位冷酷铁血的帝王心中唯一的柔软。 更重要的是, 连皇后殿下也深深地怀念着他。 简直是行走的万人迷！ 这个角色要演出来并不容易, 汉克导演一直定不下人选，挑了几个人试戏之后都被他否决了。原因很简单，汉克导演觉得难以服众。万人迷是那么好当的吗？要是这个人物立不住脚，整部《帝国崛起》都会沦为笑柄。 私心里汉克导演非常喜欢这个人物，很想完美地将他还原出来。 那是开在腐朽政权末期的纯美之花，他善良、灵动、美好，骄矜而不刁横，张扬而不跋扈，总是悄然帮助着他认为应该帮助的人，与那残暴专横的时代格格不入。那个时代也容不下他。 所以他死了。 他死在他认为应该坚守的东西上：良知与人性。 晏阳把手压在剧本上，脑海里还塞满剧本里的一切。他发现剧本里的时代与他曾经生活过的那个时代那么相像，混乱、黑暗、腐朽，它烂到了根子里，想改变它的人怎么努力都没有用，除非能把它连根拔起，种上新的东西。 怪不得当时那些人那么害怕。 晏阳正想得入神，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是南茜。 “进来吧。”晏阳深吸一口气，向南茜开启了进入权限。 南茜进门做好，看向晏阳手里的剧本。她显然是刚拍完戏就过来了，脸上还带着妆。 南茜问：“听说你接了汉克导演的剧本？” 晏阳说：“拿回来看看而已。” “是什么角色？”南茜很了解晏阳的性格，这家伙最怕吃苦，肯定不愿意受累。她劝道，“是什么角色？戏份多不多？要是戏份不多你可以试一试，反正也不会辛苦太久。” “戏份倒是不多。”晏阳懒洋洋地把剧本递给南茜，让南茜自己看。 南茜打开剧本，目光一下子黏在了上面，再也挪不开。 伊恩·凯斯特！ 是那个在帝国第一任皇帝陛下回忆录里占据不少篇幅的伊恩小少爷！ 根本不用看剧本，南茜就知道这个角色有多重要、多出彩。 南茜说：“你一定要演！” 晏阳挑眉。 南茜很懂得对症下药。 她打开个人终端，把晏阳的主页调了出来，指着晏阳名字旁边的绿色星星说：“你看，你现在是绿星艺人。绿色多不好看！以你现在的涨粉速度，想要一直删粉丝掉回蓝星艺人是不可能的，累死你，所以你得赶紧涨到五十亿粉丝，才能摆脱绿星艺人的头衔。” 晏阳：“……” 你才绿星艺人！ 你全家都绿星艺人！ 青星艺人只是有点绿的迹象，这下可是全绿了啊！男人大丈夫怎么能绿？！ “艺人身份能注销吗？”晏阳对这些星星没什么好感，下一阶段的黄星也不好听！ “比较麻烦。”南茜看了他一眼，没细说。 光是“麻烦”两个字，足以把晏阳劝退了。他想了想，这角色戏份不多，性格又贴合他本人，演一演也不费劲，点头说：“那行，我试试看。” 南茜这才放心。 她最怕晏阳想也不想又拒绝了。 晏阳没演过戏，但这段时间以来晏阳帮她找戏感总是一抓一个准，南茜很确定他在这方面有着过人的天赋。 南茜很喜欢演员这个职业，不想看到晏阳浪费自己的天分。 晏阳带着剧本去找汉克导演。 汉克导演正在骂人，ng的小演员被他骂成狗，哭得梨花带雨。 “再哭滚！”汉克导演耐心耗尽，骂出最后通牒。 小演员不敢哭了，瑟缩着退了下去。 晏阳一看，汉克导演顶着一脸大胡子，满脸横肉，没点大导演应有的文化人模样，倒像是电影里的大反派。他已经六十多岁了，嗓门还是洪亮到吓人，骂起人来尤其有劲。 汉克导演余光扫见晏阳，手一挥，示意晏阳上前。 “剧本看完了？”汉克导演问。 “看完了。”晏阳乖乖点头。 “感觉怎么样？”面对自己看好的好苗子，汉克导演和颜悦色了许多，连语气都很和煦。 “挺好的。”晏阳如实说。 这个角色是肯定要死的，因为他心里在摇摆，一边是自己的无数亲友以及从小被灌输着要热爱的国家，一边却是灵魂的觉醒与良知的拷问。 不管是哪一边他都放不下，所以他注定会在这种煎熬中死去。 若不是知道自己挺讨人嫌，晏阳还会觉得这个人身上有自己的影子。 可再仔细想想，这大概是那种时代许多人的缩影。只是这个人结识的都是未来新帝国的大佬们，所以他的存在才会被无数人记住。至于其他人，大概只会湮没无闻地消失在历史洪流之中，再也没有任何人记得。 汉克导演注视着晏阳，在晏阳漂亮的脸庞上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哈哈一笑，拍拍晏阳的肩膀，说：“相信我，你会爱上镜头的，它能让你看到更棒的自己。” 这晏阳可就不赞同了。他说：“我什么时候都是最棒的！” 汉克导演不多说，点了一段内容，让晏阳去准备。 晏阳和化妆师很熟悉，沟通之后很快确定自己的妆容。化妆师对晏阳的脸蛋觊觎已久，都抢着要动手，最终长相最美艳的安娜姐拔得头筹，争取到了这一次宝贵机会。安娜姐捧着晏阳的脸，有点舍不得下手：“我第一次觉得我的化妆技术那么多余。” 妆还是要上的，不然在镜头里不好看。晏阳换好戏服出去，汉克导演又在骂人。 晏阳出现的一瞬间，整个片场都寂静了。 晏阳穿着前朝贵族的骑装，一派骄矜华贵。他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人一样，好看得叫人挪不开眼。怪不得他开个考核直播都能火遍天网，这样的长相哪怕他什么都不干，光是坐在那里开个直播也可以吸引无数舔屏观众。 汉克导演注意到四周突然的静寂，转头一看，也哑火了。 他感觉晏阳很适合这个角色，却没想到会这么适合。 哪怕晏阳根本不会演戏，他只要拍几个晏阳站在那里微笑的镜头就可以撑起戏里出现的回忆杀！ 有的人天生就适合这碗饭。 汉克导演再次和颜悦色起来：“过来，我给你讲讲戏。” 其他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还是他们熟悉的汉克导演吗？汉克导演什么时候会这样一脸和蔼地和人说话了？还讲戏？汉克导演的讲戏方法就是骂，不骂到你哭算他输！ 晏阳很习惯被人注目，他迈步走到汉克导演身边，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 汉克导演更加满意，把各种注意事项完完整整地给晏阳说了一遍，才示意晏阳开始试戏。 …… 片场这边热热闹闹，天网上也不遑多让。小朋友的粉丝们天天在打卡，总盼着他们小朋友再出现。 这个时候晏家旗下的家具行推出了一批新家具。 新家具的特点是运用了精美的雕工和特殊的“榫卯结构”，群众可以购买拼装好的，也可以购买自主拼装版。关于这个榫卯结构，自然是由卢西恩会长负责解释。 卢西恩会长把晏阳写给他的两个字发了出去，并用各种图解解释这种古早建筑特色结构。 这个解释不仅给新型家具打了个广告，还给蓝星新城也狠狠地推广了一波，一时间买家具玩组装的买家具，去蓝星新城观光的去蓝星。 蓝星新城在莉娜女士运作下配备了全套商业城市必须的产业，生活条件非常不错。于是新城里为数不多的房源极其畅销，很快被各方人士抢购一空，晚到的只能在旅舍里体验体验古式生活。 由于这些建筑的专利还没开放使用，不少人都在呼吁莉娜女士赶紧扩建新城，或者在别的星球建立类似城市，他们也想买！ 莉娜女士正准备与晏阳联系一下，天网上却出现了一个非常引人注目标题—— 《高丽古文化专家：“小朋友”晏阳是我们高丽人，榫卯结构是高丽文化遗产》 第四十九章 这位高丽古文化专家叫崔有信，年纪不大, 四十来岁, 长得人模狗样。他上节目时戴着副金丝边眼镜，活脱脱一个斯文败类。 “晏家人出身平民, 很可能是远古时期大逃亡时代流落在外的高丽血脉。这位小朋友所拿出来的服饰以及建筑都有高丽文化的影子，”崔有信在光屏上展示高丽族的传统服饰, “根据考证，这是远古时期我们高丽族的传统服饰之一, 与小朋友’美人如花隔云端’非常相近。” 崔有信说得有板有眼，不少人都信了, 各大媒体自主转发。 晏筱比晏阳更早看到这番言论，拧起眉头。虽说她父亲是平民, 但对墙头草一样的高丽族也很不屑, 要是她父亲没有出事，早站出来把这所谓的专家知道有些话不能乱说了！她儿子什么时候成了高丽族人？！！ 最近最年长的养兄在一处荒星找到了商舰残骸，晏筱留守主星等待养兄的消息, 本就心神不宁, 听到这消息更是气得想跳出来反驳这不要脸的家伙。 不行, 现在不行。 晏筱深吸一口气。 不能让这些人把注意力过多地转移到晏家身上。 一直到现在，晏筱才开始正视起晏阳拿出来的那些东西。好的东西永远容易引人觊觎, 比如晏阳抛出的一切。 不管晏阳是从哪里获知那些神秘又美丽的传承，他们都必须给这些东西一个合适的来源。 晏筱压下心里的怒气联系晏阳。 晏阳没注意天网上的消息, 听晏筱提起他才打开天网扫了几眼。晏阳说：“跳梁小丑而已。”晏阳以前就知道高丽, 那是北边一小国, 自身不怎么强大，永远在不同的国家之间摇摆不定，谁强它就依附谁，典型的有奶就是娘。对于这种外邦小国，晏阳从来都没放在心上。直至来到这个时代，他才知道有的人能无耻到这地步，逮着什么都能说是它家的！ 晏阳想了想，把过去的一切当作是昏睡十五年间的一场梦挑拣着说了出来。他把自己经历过的一切娓娓道来，最后才用乌溜溜的眼睛看着晏筱：“妈妈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怪？我的脑袋里有另一段记忆，而且它看起来非常真实，真实到我自己都以为是真的。” 晏筱久久无法消化晏阳所说的话。直至对上晏阳带着点紧张的眼，晏筱才猛地回过神来：“不，小阳你一点都不怪。” 这是她的儿子，哪怕他在梦里有过另一段人生，这一点也不会改变。她从他出生开始就一直守在一旁，难道还有人能把她儿子换了去？！ 哪怕那有可能不是一场梦，而是真正发生过的事实，那也是她的儿子在出生时不小心去了别的时空——到十五岁这年，老天又把他还了回来。 晏筱说：“如果那个时代真的存在的话，我们很可能是华夏人的后代。”不管是起名的习惯还是肤色与瞳色，他们都与晏阳所说的华夏人相近。晏筱想到了很多东西，“也许，华夏人还存在。或者说还有人知道华夏人的存在，比如你外公出事前执意要亲自飞跃新星域，他聚拢了寻常人无法想象的财富和人才，但从来没有停歇过。” 晏阳还是第一次听晏筱说起这些事。 “我也觉得华夏人如果真的存在的话，应该不会消失的。”晏阳说。 见晏筱脸色有些沉郁，晏阳转开了话题，把他要演汉克先生的戏的消息告诉晏筱。 晏筱一听，又紧张起来：“演戏会不会很累？” “不会。”晏阳说，“我的戏份不多，很容易拍。” 晏筱暂时离不开主星，只能叮嘱晏阳千万不要强撑，累了就休息，拍不好也别急，拍到好为止。 晏阳觉得自己幸亏不是从零开始念书，要不然照晏筱这么宠法，他怕是连影视系都考不上！ 天网上议论纷纷，晏阳却没露脸，他很沉得住气，每天乖乖在汉克导演指导下拍戏。 安格斯进行了一次突袭，又把一个虫族老巢给掀了。这个过程中有一个小分队意外使用了晏阳发给他的曲子，效果居然意外地好，整个特别行动小队都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好状态！小分队队长马上上报给安格斯，建议把这新曲子用在平时演练上，说不定可以大规模提高各小队成员的精神力广度和控制度！ 安格斯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好效果。 他还以为晏阳只是随手发他一个曲子。 安格斯想了想，叫人把新找到的菌菇收拾出来，联系上晏阳。 第二天，安格斯带着菌菇去探班。 晏阳正在拍骑马戏。他轻松跃上马背，骑行也潇洒，就是身体还没长开，不能挑个头雄壮的马，只能挑了匹个头比较小的母马。好在母马毛色漂亮，白得像雪。 马上的少年笑容朗然，像是春日里头乍然盛开的花。 安格斯一顿。 他定定地看着那眉眼如画的少年，莫名觉得这一幕好像在哪里见过。 晏阳没ng，一次过。他翻身下马，脸色因为在太阳底下晒久了而有点红。远远见到安格斯，晏阳朝他微微一笑，先去卸了妆，才找安格斯说话：“你忙完啦？我本来还准备去天狼星域看看你呢，没想到临时被汉克导演拉来拍几场戏！” 安格斯点头。 “我在一处未知星域发现了变异白蚁的巢穴。”安格斯说。变异白蚁这东西凶残得很，什么都能切吧切吧吃掉，给它们足够的时间它们能把整个星球给蛀穿！ “这东西挺危险吧？”晏阳以前就听说过白蚁的害处。谁家要是出现了这东西，肯定得火急火燎地把它们的巢穴给找出来，要不然它一准能把你整栋房子给毁了。这玩意再变异，那真的不得了啊！晏阳紧张地问，“你们把它解决了吗？” “解决了。”安格斯言简意赅。 “那挺好，又是大功一件。”晏阳点头，又来了兴致，“野外白蚁巢穴要是被废弃了，会长出很多好吃的菌菇，你们有没有在附近星域发现这东西！这东西可好吃了！白蚁出现在家里是挺糟糕的，不过人家本身很勤劳，巢穴里面会弄出个大大的菌菇培养基地。我以前挖开过，里面白白软软的一大团，可有趣了，那就是它们用来养菌菇的东西！要是它们的巢穴废弃了，那团东西会化开，菌菇也会长到地面上来，爽嫩又美味，不管炖肉还是清炒都很好吃！” 安格斯：“……” 在吃这方面，晏阳果然如数家珍。 安格斯领着晏阳去看菌菇。 许是因为白蚁变异了，有的菌菇个头也挺大，一口一个是做不到了。 晏阳好奇地走上前，这里戳戳那里戳戳，觉着它们除了个头大点之外没啥不同，心大地叫人送到厨师那边去，他们有专业的检测方法可以确定这些菌菇有没有毒、能不能吃！ 晏阳非常欣慰：“不管经历多少年，大自然都这么神奇又美丽啊！” 安格斯怀疑只要能找到好吃的，晏阳会找人把所有变异虫族的巢穴都给捣了。 安格斯没忘记自己过来的原因：“那首曲子，谢谢你。” 晏阳微讶，转头看向安格斯，蓦然撞进了安格斯认真的眼睛里。安格斯这人还真是，一点人情都不会欠着你的，该道谢道谢，该回礼回礼。 晏阳拍拍手上沾着的菌菇带来的泥土，问：“最近忙不忙？” “不忙。”安格斯说。他刚立功不久，又捣了一处虫族巢穴，动作太频繁了，所以准备休整一段时间，带着手底下的人集训。 “那等我两天，我把这戏拍完，和你去天狼星域一趟。”晏阳说。 安格斯看向他，眼里有着明显的疑问：你到天狼星域做什么。 晏阳说：“想到个新曲子，想借用你手底下的人几天。我先让约瑟夫会长把乐团和乐器送到你们那边去，没问题吧？” 安格斯想到晏阳那首曲子的效果，没拒绝。他点头，当即通知副官自己会晚两天回去，并让他们好好接待乐团成员。 晏阳非常满意。 接下来两天，晏阳的戏份开始收尾。故事里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终于走向末路，他的戏份再也没有了前面的轻松快活，反而多了几分化不开的沉郁。汉克导演本来担心晏阳演不出这样的感觉，特意和晏阳讲了很久的戏，结果开拍之后汉克导演发现自己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晏阳演得太到位了。 不管是改变与挣扎，还是失望与痛苦，晏阳都可以轻松表现出来。哪怕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他在演戏，还是免不了想上前给他一个拥抱，告诉他一切都会过去，光明总会到来。 汉克导演拍完晏阳最后一场戏，没忍住，转过身去抹了把泪。如果说前面那个肆意飞扬的少年令人喜爱的话，最后走向末路的那个少年则是让人痛惜了！ 他并不是那腐朽政权下的贵族代表，而是那个时代最先觉醒的一批人之一啊！ 晏阳安静地走到化妆间，由着安娜姐给他卸妆。他闭着眼，脑海里的思绪还翻腾不定。 演戏这工作挺可怕的。 尤其是代入角色之后。 哪怕拍摄结束，戏里的感觉也久久无法剥离。有的演员一生都带着他演过的角色的影子，始终无法摆脱。 脚步声在晏阳身后响起。 安娜姐的位置换了人。 晏阳没睁眼。他对来人的气息非常熟悉，不用看他都知道来的是谁。 是安格斯。 晏阳乖乖让安格斯帮他卸妆。 安格斯把晏阳脸上的化妆品清理干净，弯下腰把晏阳抱起来，问：“少爷困了吗？” 晏阳在挣扎与接受之间徘徊数秒，最终舒舒服服地窝进了安格斯怀里，打着哈欠说：“困了。” 本来晏阳戏份拍完，大家会给他办个欢送会，结果晏阳一直睡到被安格斯抱上飞舰，欢送会自然没办成。不少人都认出了安格斯，暗暗议论着安格斯与晏阳到底是什么关系，很快挖出了安格斯曾给晏阳当半年“保镖”的事。 南茜也听到了这些议论。 南茜眼底掠过一丝忧色。 安格斯给她的感觉太危险了。 晏阳一觉睡到天狼星域。 抵达之后，晏阳被安格斯叫醒了。他睁开眼，看到了和乐团一起过来的约瑟夫会长。 晏阳笑眯眯：“约瑟夫会长您怎么也来了？” “反正也没事，过来看看你小子这次能捣鼓出什么曲子来。”约瑟夫说完了，又问起天网上还没消停下来的热议，“现在天网上都在说你是高丽人，还考证你拿出来那些东西都是高丽文化遗产，正准备向星际文化委员会提交认定申请。” 晏阳听得直皱眉。 要是那些卑劣小人只是在天网上乱吠，自然是不用理会。难道你在路上遇到只狗对你乱叫，你也汪汪汪叫回去？太掉价！可提交认定申请就不同了，尤其是莉娜女士刚把披霞锦品牌打出去，推广砸钱了，代言找了，这些家伙想把披霞锦在内的东西都认定成高丽文化遗产，不是想分杯羹，那就是想摘果子！ 怪不得在天网上扯淡说他是高丽人，原来是盯上了他们手里的肉。 明显是所有人都觉得他外公不在了、晏家快散了，什么腌臜玩意都敢跳出来踩一脚！ 晏阳口里总说人得不要脸，实际上还是很要脸的！遇着这种死皮赖脸的家伙，晏阳有点生气了。 他冷哼一声，不屑地说：“好啊，去申请吧，他们尽管申请去。那什么星际文化委员会要是给他们认定了，我一准找机会把它给拆了——认定结果毫无权威可言，充什么权威机构。” 第五十章 晏阳的天网账号依然没有发表任何动态。 他与约瑟夫会长带来的乐团成员见了面, 邀请他们一起品尝美味的菌菇。变异白蚁巢穴的“菌菇培养基地”营养非常丰富, 培养出来的菌菇异常鲜美, 迅速征服了所有乐团成员的味蕾， 吃饱喝足，自然该干活了。 晏阳这段时间在蓝星和片场玩耍, 没去音乐协会玩儿，不过这不代表他和乐团成员断了联系。这段时间他每天都会凑空指导乐团成员和新乐器进行磨合, 也就是在察觉到磨合期已经结束之后, 晏阳才会把他们召集到天狼星域来。 “安格斯说这段时间他们训练时都在放我们的曲子。”晏阳说, “有没有兴趣给他们现场演奏一次？” 乐团指挥非常感兴趣。 音乐，既是艺术, 也是武器, 能增强强者精神力阈值的神秘武器。谁不希望自己的音乐能够被人欣赏、令人沉湎？！ 晏阳和安格斯交流过后，带着乐团前往训练场地。能进入皇家音乐协会的人都在全星际最庄严、最迷人的音乐厅表演过, 也曾经因为导师要求而在街头、在飞船上、在贫民区里演奏过, 并不嫌弃眼前简陋的训练场地。 乐团指挥甚至还职业性地评价：“这地方非常适合演奏。”他从采光、建材与场地设计方面进行了全面分析, 说得头头是道。 晏阳讶异地看了安格斯一眼，似乎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天赋。 安格斯接收到晏阳惊异的目光, 开口说：“按照军部训练场设计的。”军部训练场许多年前被那位天才将军重修过，为的是可以在训练时运用音乐提升战士们的精神力。 安格斯召集所有士兵, 简单地介绍了皇家音乐协会附属乐团的到来。得知皇家音乐协会的乐团要亲自来给他们演奏, 士兵们的士气空前高涨, 都觉得安格斯格外了不起, 连皇家音乐协会附属乐团都能请来——要知道这些乐团要是开个演奏会, 门票少说也得卖个几万星币，而且座位还是最差的那种！ 而乐团成员们看到雄赳赳气昂昂的士兵们，状态也比往常好许多倍，一个两个都精神抖擞地做好准备。很快地，激昂的乐章在训练场地里响起，完美的传音装置让乐曲顺便涌向每个人的耳朵里，冲击着他们的耳膜。 约瑟夫会长坐直了身体。 谁说音乐只能陶冶性情？谁说音乐只属于贵族和资本家？谁说音乐只能坐在高雅的音乐厅去欣赏？不，音乐是属于所有人、属于世界上每一个角落的！音乐的生命力，可以跨越千万年的时空，不管时代如何变迁它都不会从人类的历史里消失！ 一曲终了，约瑟夫会长看向晏阳：“要把你要的乐器搬出来吗？” 晏阳让乐团给士兵们演奏，是想从中挑选出一些有天赋的人负责一件大型乐器的演奏。其他乐器乐团成员都可以搞定，只有这个大型打击乐器只能挑选几个精神力足够高的人来负责，否则发挥不出它在曲子里的重要作用。 晏阳对演奏效果也非常满意。 他一直注意着士兵们的动作和表情，锁定了一批对节奏比较敏感的好苗子。晏阳问安格斯：“能让我挑些人出来训练吗？保证不占用他们日常训练时间，不影响他们休息。” “没问题。”安格斯答应得很干脆。如果没有看到曲子的效果，安格斯可能还会犹豫一下，现在效果已经摆在眼前，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安格斯没多久就后悔了。 晏阳挑人就挑人，还跑过去摸摸这个碰碰那个，好奇地戳戳人家胳膊上的肌肉、胸脯上的肌肉、小腹上的肌肉，弄得那些个浓眉大眼的士兵们耳根都红了。 安格斯上前把晏阳提溜出队伍。 “眼动手别动。”安格斯冷着一张脸开口。 真是小气！ 晏阳颇为遗憾。这些可都是可以为他寻找新食材的勇士们啊！他和他们联络一下感情还不行吗？！ 晏阳看了眼安格斯，想起那次没有成功的裸聊。虽然没看到安格斯脱光的样子，但若隐若现更加撩人，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安格斯的腹肌有多漂亮！按照安格斯这臭脾气，怎么做才能摸几把呢？ 晏阳的目光太明显，安格斯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 安格斯转头盯着晏阳。 “小气。”晏阳嘟囔了一句，把自己看中的人直接挑了出来。 接下来几天，演奏区那边都处于密闭状态，人看不见，声音也听不见。不少人都挺好奇晏阳会弄出什么新曲子，但又不得其门而入，只能多看那屏蔽墙，等着它被撤除的那天。 安格斯属于有资格进屏蔽墙里面的人。不过安格斯进过两次就不再去了，因为里面的乐器太多太杂，一开始根本没法相互配合，再加上几个精神力强悍的士兵加入，那响动无异于魔音穿耳。若不是安格斯精神力足够高，怕是要被它弄得精神紊乱了！ 这真的可以磨合起来吗？ 安格斯识趣地没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晏阳说不干扰日常训练就不干扰，战士们训练时他就到处浪，有时候一个人溜达，有时候带着乐团成员一起玩儿，完全把天狼星域当度假胜地了。士兵们也逐渐习惯这么一群乐团成员的存在，尤其是晏阳！ 天狼星域的伙食最初本来不太好，晏阳跑了几趟之后这方面得到了极大的改善——除了你可能猜不出食材的来源之外，一切都非常美好。俗话说，想抓住一个男人首先要抓住他的胃，对一群男人来说也是如此！ 晏阳在这边组织乐团成员练习新曲子，天网上也没消停。 高丽人的认定申请已经提交上去一段时间，那位崔有信专家信心满满地表示申请一定会通过。晏阳外公的长子晏海平带着找到的残骸回来，第一时间听说了崔有信的言论。晏海平推了推鼻梁上装饰用的眼镜，文质彬彬的脸庞上露出斯文的笑意：“真有趣，我们都不知道我们的祖先是谁，他们倒给我们找出来了。” 出身平民，没有亲人，晏海平确实不知道自己的祖先是谁。不过光凭高丽族在历史上的狼藉名声，晏海平就绝不会承认自己是高丽后人，要让他承认自家外甥是高丽人那就更不可能了。 晏海平对晏筱说：“阿筱，你不必忍他们的。外人看我们内部混乱，但我们自己人都知道我们只是趁机做了一次清洗。”他神色温煦，“哪怕父亲不在了，晏家也不会出任何问题。别的我们没办法保证，至少我们可以让你和小阳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晏筱点头。 她眼光不好，选错了丈夫，所以在父亲失踪之后她前所未有的谨慎。正是因为她过分的隐忍和谨慎，才会让那些跳梁小丑敢在晏家头上撒野！ 晏海平开导完晏筱，说起了这次航行的收获：“残骸确实是父亲他们乘坐的飞舰遗落的，不过并不是重要部件，而是一处尾舱，即使掉落了也不会影响飞行或者跃迁。”晏海平神色坚定，“我相信父亲不会轻易出事，他会回来的。” “那就好。”晏筱眼眶红了。 晏海平宽慰了几句，问清楚晏阳现在的方位，打算飞过去见一见这个十五年来一直在沉睡的外甥。晏阳清醒的时候晏家正好出了事，晏海平不得不撑起整个晏家，每次抽空去见他们母子俩的时候总是碰上晏阳在沉睡，也没时间好好和这个外甥聊一聊。从晏筱口里得知晏阳那些传承的由来之后，晏海平觉得有必要和晏阳面对面地谈一谈，不能想到什么就把什么往外扔，得好好规划，把每一样传承原原本本地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这样的话，有人想抢都抢不着！ 在晏海平看来晏阳绝对运气过人，要不然怎么可能一开始就碰上卢西恩和约瑟夫两位会长。 这两位会长在各自的领域都是权威的，有着说一不二的话语权，哪怕偶尔有些反对的声音也会被支持的声浪给压下去。更重要的是，他们都愿意提携后辈，绝对不会生出打压或者侵占的心思！ 晏海平与晏阳联系过后，秘密飞抵天狼星域。 天狼星域是未开发区域，又有重要军队驻扎，防卫十分森严，晏阳知会过安格斯之后亲自过去接人。他这半年来大部分时间也在昏睡，没与晏海平正式见过面，对晏海平的了解仅限于天网上获取的资料。 亲眼见到人之后，晏阳有些意外。 晏海平比他想象中要年轻。 “舅舅！”晏阳一点都不见外，走上前就喊人。 晏海平不像晏筱那样有儿万事足，他对晏阳所说的“梦”还是心怀警惕的。晏海平上上下下地大量完晏阳，才张开手给了晏阳一个拥抱，甥舅俩转到别的地方说话。 晏海平说话很不直接，弯弯绕绕，来回试探。晏阳和他聊了一会儿，大致摸清了这位大舅舅是什么样的人。晏阳开门见山地问：“舅舅您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那个高丽专家的事，你怎么看？”晏海平见晏阳不上套，也只能直接问。 “没怎么看。”晏阳说，“这些家伙不要脸。他们内心深处应该挺自卑的，毕竟祖上的东西没传承下来多少，后代的脑袋里又空空荡荡，里头什么都没装。他们能怎么办，偷呗，抢呗。我本来还想弄死他们，后来想想这太暴力了，不太符合我做人的原则，所以嘛，我准备让他们好好睁开眼看看，有些东西不是他们想抢就能抢的。如果有哪个机构愿意给他们做认证，那么接下来我就让那个机构再也开不下！” 别说现在各个星域不是完全归帝国管辖，哪怕全归帝国管辖，内部也不可能铁板一块。有纷争就有机会，撬动一个机构的根基方法多得是，谁要是那么不长眼，晏阳绝对愿意花时间和它们玩一玩！ 反正他闲。 晏海平看着晏阳老神在在的模样，猛地意识到晏阳抛出的东西也许并不是随性而为。正是因为遇到了约瑟夫和卢西恩，晏阳才会把对应的东西抛出来——至于披霞锦，晏阳更是搭上了皇室的线，这些家伙想靠打打嘴炮就把披霞锦的专利给讨过去？先问问想钱想疯了的财政官康娜女士吧！ 不管哪一样东西，都不是那些跳梁小丑能得手的！ 他这个外甥比他想象中聪明，也比他想象中谨慎。 “舅舅你来得正好，今天我们的乐团可以开始第一次正式演奏了。”晏阳没在意晏海平内心有多复杂，热情邀请晏海平一起去欣赏新曲子。 晏海平没听过晏阳写的曲子，不过听到是皇家音乐协会附属乐团负责演奏，他立刻来了精神，和晏阳一起前往训练场地。 一走近演奏区，晏海平就被那里摆着的巨型乐器吸引住了。 第五十一章 晏海平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壮观的乐器。 千万年的时间, 足以让艺术家们把音乐玩出花来，不管是曲子还是乐器都一样。联邦那边有位痴迷音乐的军团长曾经异想天开地用战舰作为乐器在星海中演奏，场面极其浩大, 吸引了无数观众。 可是眼前的乐器古朴美丽，光看外形就给人一种跨越万年的时光交错感。 而那巨型乐器之前，还有着许多形制不一的乐器, 看着都和晏阳曾经弹奏过的七弦琴一样有着奇异的美感。 这时一声唳叫自半空中响起，一只灿金的凤凰展翅腾空, 在演奏区显露它华美的身姿。 “这是……”晏海平失神地望着眼前的凤凰，有些说不出话来。 “这是凤凰。”晏阳含笑接话。 这些乐器都是沈良骥做的, 凤凰的虚拟投影也是沈良骥亲手完成，以前晏阳没机会见到真正的凤凰，即便是真正存在过神话时代，凤凰大约也美不过眼前这一只吧？这就是人才的重要性，晏阳动手能力不行，有沈良骥这样的人才在他的很多想法才能轻松实现。 晏阳一招手，凤凰翩然朝他飞来, 体型逐渐变小，优雅地停驻到晏阳的肩膀上，绚丽的长羽尾环绕到晏阳颈边，像是给他披了一件美丽的外袍。 晏阳得意洋洋：“漂亮吧？” 安格斯得知晏阳带了人过来，交待副官负责训练士兵, 自己转身走了过来。才刚走近, 安格斯就听到晏阳微微扬起的小嗓儿。 安格斯抬眼看去, 只见晏阳肩膀上站着只羽毛绚烂的凤凰，那凤凰身上光华流转，恍如梦中走出来的仙物。 安格斯的目光落到晏阳那被莹莹光华映照着的脸庞上。 漂亮是漂亮，就是那一脸骄傲又得意的模样让人不想承认自己会被他吸引。 晏阳注意到有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转头一看，看见了安格斯。他笑眯眯地示意凤凰往安格斯飞去，在安格斯身边徘徊。安格斯长得英俊，凤凰的光羽扫在他身上像是给他打了光似的，衬得他笔挺的身姿更为出色。 不愧是他一眼挑中的人，长得真好看！ 晏阳洋洋自得，让凤凰飞回钟架上方站定，招呼安格斯：“你忙完了？”他转向晏海平，“舅舅，这就是安格斯，去年给我当保镖的那个。” 晏海平点头：“我们见过。”他去看晏阳的时候晏阳总是正巧在沉睡，因此他每次都只见了晏筱和安格斯，从他们口里了解晏阳的情况。 只不过眼前的安格斯又有点不同。 前几次见面，安格斯沉默内敛，像无声无息的影子。几个月过去，安格斯像是一把锋芒毕露的剑，气势逼人。 “晏先生。”安格斯平和地和晏海平问好。 晏阳感觉晏海平和安格斯之间的气氛平静是挺平静，就是没什么相互交流的势头，于是招呼安格斯说：“我让人准备演奏了，你也一起来听听。” 安格斯的目光落到那排由长架支起的乐器上。 晏阳笑眯眯地介绍：“这里汇集‘金、石、土、革、丝、木、匏、竹’八大类乐器，最大的一件叫编钟，它由低音甬钟、中音甬钟、钮钟三组组成，光这编钟就有六十五件1。怎么样，气派吧？” 晏阳从小习琴，精通乐理，当初新皇登基，华夏四面受敌，各国派来的使者各怀心思。晏阳想，打仗他不在行，谋算他也不在行，吃喝玩乐他擅长啊，就该让这些家伙见识见识华夏的繁盛，气死这些混账！他聚集京城所有乐师，从八大类乐器中挑出适合的组合起来，提前让乐师们凑一起训练。 登基之日，不少人都被晚宴时的演奏给震住了，据说连北方那些马上大老粗回去后都找人敲敲打打吹吹弹弹！ 现在想想，那不就是约瑟夫会长扔给他玩的乐团嘛。 就说了，他在吃喝玩乐方面的想法是最厉害的，远远超前于时代，随随便便就能引领一阵新风潮！ 按照现代乐理，其中六十四口钟按照大小从低音至高音排列，跨越了五个八度，可以发一百二十八个音2，音域的宽度让人无法想象它是在那么多年前出现的。这代表着远在华夏战国时期，华夏就有了超前的音乐体系！ 晏阳看着那排复原得非常完美的编钟。 编钟上有着精美的纹饰。 那些纹饰是他以前对着挖出来的战国编钟上一幅一幅描画下来的，不少金石大师把这些钟体里里外外地研究了个遍，才发现它们其实是“演奏说明书”，将每个编钟的音高、音名和敲击部位篆刻在钟体表面！ 也正是因为古人注重传承，他们才能完美地复原这件庞大的古老乐器。 可惜，这些许多人小心翼翼传延下来的东西已经丢失在茫茫星海之中，化作宇宙中毫不起眼的星尘。 “是很气派。”安格斯的声音把晏阳的思绪拉回现实。 晏阳扭头看向安格斯。 每次这家伙一本正经地应和着他的话，晏阳都觉得他不太有诚意。就像以前燕大将军总觉得他不务正业一样！ 吃喝玩乐难道不是正经事！ 晏阳哼哼两声，没有再开口。 演奏已经开始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教，晏阳挑选出来的那几位战士已经掌握了演奏的诀窍。虽说论创作他们肯定不如任何一个乐团成员，但他们对精神力的控制收放自如，完全能完美地达到晏阳对力度、角度的要求，绝对不会弄错任何一个音！ 乐曲一响起，训练场中的士兵们都精神一振，感觉灵魂都被那清澈透亮的前奏狠狠地撞了一下，紧接着不同乐器富有层次地奏响，像是潮水一样一波一波地朝他们涌来，让他们的精神力跟着曲子鼓噪起来，恨不得立刻和变异虫族赤身肉搏一番，用上肉体的力量活生生把所有变异虫族撕碎！ 激昂的前奏过去后，整首曲子像是在讲述一个漫长而美好的故事，时而浑厚，时而高亢，时而灵动，每个人听来都不一样—— 有的人想到自己出生以来的每一件事。 有的人想到自己在军旗下立下誓言后从此改变的命运。 有的人想到的是自己的孩子即将出生、也许下次回家就会喊他爸爸。 音乐和文学作品经久不衰的原因就是它无穷的生命力。 一千个人听同一首歌、看同一部作品，可有有一千种不同的感受，这就是它们的魅力所在。 所有人都沉浸在曲子里的时候，安格斯的目光停留在晏阳身上。 在晏阳不同于以往的眼神里，安格斯看到了许多深埋在晏阳心底深处的东西。 那通明透亮的眼睛里头，藏着的是一个孤独而寂寞的灵魂，只是他太喜欢笑，也太喜欢与许多人混在一起，所以极少有人能注意到他眼底那抹游离在外的疏淡。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曲子对高精神力者也有了影响，安格斯感觉自己的心脏一下子被什么东西穿透了。 有的时候，把一切看得太清楚也许不是什么好事。 尤其是看得清楚又不愿相信的时候。 安格斯脑中冒出不少莫名的念头，直至他强迫自己收回定在晏阳身上的目光，强压下精神力的躁动，才把心口那异常的炙痛压下去。 “少爷。”安格斯开口喊。 晏阳猛地回神，看向安格斯。 “你困了。”安格斯口里问着，人已经弯身将晏阳抱了起来。 怀里的人是温热的。 这个念头蓦然从安格斯脑海中闪过。 他是活着的。 他想抱着他。 什么都不做。 就这样抱着他。 感受他的呼吸与他的心跳。 晏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困了。 不过被安格斯一说，晏阳还真有点乏了。他打了个哈欠，刚想舒舒服服地窝在安格斯怀里睡一觉，又想起晏海平还在一旁。晏阳含糊地喊了一声：“舅舅？” 晏海平也如梦方醒。 晏海平见晏阳被安格斯抱在怀里，脸上有着明显的困意，立刻说：“你好好休息吧。等你醒来后把这个曲子发到你的天网账号上，剩下的交给我们来。” 晏阳听了晏海平这话，乖乖点头。 这个时候的晏阳最听话。 如果说晏海平之前还怀疑晏阳对晏筱所说的“华夏”是真是假，看到这些配合良好的远古乐器之后他已经彻底相信了。他们父亲不在了，很有可能死在飞舰事故中，晏筱和晏阳是他们父亲最后的血脉。 晏阳想要复兴这个华夏文明，他们就全力支持。 反正他们最不缺的就是钱。 晏海平找上约瑟夫会长商量过后，又约见了卢西恩会长，联合他们向星际文化委员会施压。 星际文化委员会又不是傻子，要是光晏海平找上门他们可能还会犹豫一下，现在连两委会长都出面了，他们自然不可能为了几个高丽人的无耻言论得罪这三方。开玩笑，要是他们带着帝国音乐协会、文史协会表示质疑并退出委员会，不再承认星际文化委员会的权威性，对他们的打击是致命的！ 两位最专业、最权威的协会会长都表示站在晏家这边了，他们难道还要找死？ 星际文化委员会当即发布公告表明已经拒绝了高丽一方的认定申请，严厉谴责这种妄想将别人成果据为己有的可耻行为。 崔有信被星际文化委员会直接打脸，又被一涌而入的小朋友粉丝团骂成狗，只能灰溜溜地删了前面转发的节目视频和一干言论，装死。 晏家官方账号发出律师函，罗列了崔有信这些年来捏造的谣言，表示会一告到底，绝对不会再让这种无耻小人逍遥法外。 许多曾经被崔有信恶心到的受害者或者吃瓜群众纷纷送上自己收藏的证据，可着劲为晏家摇旗呐喊。 叫你一直瞎哔哔，这回踢到铁板了吧？！ 真以为随口哔哔不会犯法吗！ 晏阳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醒来后发现风向已经来了个大逆转。 他调出白天那场演奏的影像重看了一遍，发现毫无瑕疵，打开天网账号把它上传上去。 晏阳配了两行字—— “黄钟毁弃，瓦釜雷鸣。” “我是华夏人。” 哪怕这个时代只剩他一个华夏人，他也不会忘记自己生于华夏、长于华夏，他有无数对他寄予厚望的师长，他有无数没来得及施展的远大抱负。 他混账过、天真过，但他后来只想堂堂正正、快快活活地活着，无愧于天、无愧于地、无愧于心——无愧于华夏之名。 也许凭一己之力很难重现华夏曾经有过的辉煌，但也不能什么都不做不是吗？ 第五十二章 齐英新是个普通的d级宜居星球教师。 他在网络上拥有另一个身份：宇宙大魔王。 齐英新小时候总觉得, 自己会是拯救世界的大英雄，平时坚定地乐于助人，结果一路遇到讹人的、杀人的, 从小到大意外层出不穷。他母亲常常握着他的手，说：“英新啊，你可长点心吧。” 齐英新渐渐被磨平了棱角。 直至十五岁那年，他获得了自己第一台个人终端。 在贫民区长大的齐英新看见了更广阔的天地。 他有灵活的头脑和插科打诨的本事，哪里有热闹哪里冲，很快聚集了一批志同道合的人。每回有不好的事情出现, 他们齐刷刷一涌而上，把坏蛋骂得铩羽投降。 宇宙大魔王的名头越来越响亮。 他也靠这一重身份赚到了不少钱, 虽然比不上挥金如土的贵族, 但比一般人要阔绰得多。和别人不同的是, 他在天网上赚到的钱从来没有取出来过, 也没有为自己添置过任何东西。对齐英新来说, 宇宙大魔王是宇宙大魔王, 齐英新是齐英新。 这些年以来也有人恨齐英新恨得牙痒痒，追查到他现实里来。可是一看到他的出身和他的工作, 对方就否决了自己追查到的结果, 大骂他真狡猾、隐藏得真深。 齐英新每天按时上班，认真工作，帮助这个d级宜居星球贫民窟的小孩完成学业。他教出来的学生有的成为了工人, 有的成为了低级政客, 有的成为了天网红人。比起随便打几个广告赚个百万千万, 齐英新感觉他的工作更有意义。 “知识是最公平的。”齐英新对台下瘦弱却鲜嫩的面孔说，“只要你愿意去拥有它、掌握它，你就可以用它来改变自己的命运。” “老师，命运是什么？”有小孩提问。 “命运就是你的未来。”齐英新说，“人生就像一场旅途，你步行一天，可能只能走出一小段路；你乘坐汽车和轮船，可以穿越好几座城市；你乘坐飞行器，可以飞出我们星系；你要是乘坐飞船和飞舰，可以看到更广阔、更浩瀚的星域。知识就像是你人生路上的交通工具，可以带你走得更远、可以为你导航方向。” “老师！”又有小孩举手。 “说。”齐英新神色温和。 “如果你掌握了足够多的知识，为什么还在贫民窟教我们呢？”小孩说，“如果你只会一点点，我们跟你学也没用啊！” 其他小孩哄堂大笑。 齐英新注视着提问的小孩。 小孩起初还笑着，被齐英新注视久了，终于垂下头去。他乖乖说：“对不起，老师。” 齐英新说：“不，你的问题很好。”他走到讲台下方、走到小孩们中间，语气依然柔和，“因为我的老师带我看见了外面的世界，所以我想让你们也看到。一个人往前走很容易，和很多人一起往前走却很难——但是，一个人走下去的话太自私也太孤独了，你们觉得呢？” 这一天的课没有人再捣乱。 齐英新上完课，回到办公室，其他同事幸灾乐祸地问：“英新啊，这学期你又接了个刺头班，感觉怎么样？” 齐英新一副老好人的模样，和气地回道：“挺好的，这些小孩脑子灵活，只要肯学一定行。” 齐英新收拾收拾下班了。 他前脚刚走，后脚办公室就议论起来，先说齐英新少年时多天才，又说齐英新这几年造成了“刺头班专业户”，什么难搞的学生都往他班里塞。他脾气好，眼里似乎永远没有“刺头”两个字，什么学生他都觉得很不错。 哪怕有些看不惯他年年拿最高奖金，同事还是忍不住感叹：“我怀疑英新这人可能永远都不会和人起矛盾，他最气的一次也只能骂出‘你不要太过分’这种话，对小孩真是耐心得很，谁要是嫁给他一定能享福。” “可别啊，他总把钱拿去帮补家里有困难的学生。”另一个同事摇头，“我猜他工作这么多年了，存款都没过五位数吧？” 齐英新回到家，打开天网。他一看，顿时来了精神，他们的小朋友居然发布了新动态！ 第一次看小朋友的直播，他就知道这小孩肯定会红遍天王。这不，才短短几个月，小朋友的粉丝已经好几亿了！哪个新人的人气能涨成这样？ 齐英新打开小朋友的主页一看，一下子被晏阳发的两句话吸引了。 黄钟毁弃，瓦釜雷鸣？ 虽然不知道黄钟和瓦釜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是很明白的，大约是指好的东西被毁坏抛弃，不好的东西却被使用、被牢记。 更让齐英新在意的是另一句话。 “我是华夏人。” 华夏？ 齐英新不是专业的历史研究者，不过他是教师，享有帝国教师专用资料库，可以第一时间搜索到华夏相关的信息。关于华夏的记载，在史籍里只有短短几句，还是约瑟夫会长第十二次修撰时补充上去的，只记录了它的方位和它的人种。为什么他们小朋友会自称是华夏人？！ 齐英新迫不及待地点开晏阳发布的视频。 那是一场令人震撼的演奏。 不管是出现的乐器还是震慑人心的乐曲，都让人在听完一次后按下循环按钮！ 齐英新循环到第十遍，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这是一个能看到自己过去的歌，它能挑起每一个人过往的记忆，而且是最令他们记忆深刻、最让他们难以忘怀的记忆，整个灵魂都会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像是回到了母亲怀抱里一点点长大。在成长路上，每个人都会失去一些东西、遗忘一些东西，磨平了棱角，看清了现实，不再挣扎，不再张扬，不再自由。 可是，真的愿意失去吗？真的愿意遗忘吗？ 不愿意！ 激荡的乐曲扣动了每个人深埋在心底的渴望与痛楚。灵魂像是经历过一次彻彻底底的清洗，再一次恢复了初生时的澄明透亮，再一次拥有了前进和改变的勇气。 震撼！ 真正的震撼！ 如果说看到晏阳那句“我是华夏人”会觉得它无根无据，那么看完这场演奏之后齐英新一下子相信了：世上一定有过华夏这个文明，它的文化绚烂而美丽，即使历经千万年也丝毫无损它的壮丽和动人。只有有着足够深厚的底蕴，才能呈现这么厚重、这么震撼人心的乐曲！ 齐英新第一时间用宇宙大魔王的号转发晏阳那则新动态，并且一下子砸了十万下去给这新作品打榜。 自从晏阳关了直播间，粉丝们想为晏阳花钱只能砸在晏阳发布的作品上。 现在不管是那次赛场拉奏还是上次的花下弹琴，都一举杀进了榜单前一千。 别看前一千这个名次好像拿不出手，对比一下全星际浩如烟海的音乐作品就知道这个排名有多难得！ 这首“华夏之音”也随着时间推移迅速挤上榜单，没一会就超越了那首二胡曲子进入前一千——看这趋势，排名还在不断上升！ 这排名，是靠粉丝们砸钱砸出来的，每前进一位都代表粉丝们甘愿掏空腰包的爱！ 齐英新打开评论一看，底下的评论都长长的，诉说着自己听歌的感受，简直是故事大会——每个人都有一段无法忘怀的过去，每个平凡的人都不平凡。比较玄乎的是，有的精神力等级高的人听完以后表示自己出现紊乱迹象的精神力居然平复下来，表现出前所未有的温顺！ 许多人都认为他们是在吹牛逼，结果点进去一看，他们以前的动态还真记录着对方精神力紊乱的痛苦症状。再看看认证标志，这些都是曾为帝国流过血、流过汗的精英人才！ 如果这些人都是晏阳找的托，那晏家的势力未免也太强大了吧？ 当然，不和谐的声音还是有的。 齐英新扫了一圈，把一些跳脚的、捣乱的、浑水摸鱼的，通通给圈了出来，回到群里一召唤，恶魔军团马上出动，一涌而上把这些家伙喷得差点删号求饶。 看完演奏之后，所有人也都明白“黄钟毁弃，瓦釜雷鸣”是什么意思。 那么美丽的乐器和曲子没有人知道，别无所长的高丽人倒是气焰嚣张、跳得老高！恶魔军团喷完挑事的、恶意诋毁的家伙们，没尽兴，又去以崔有信为首的几个高丽专家主页底下用“黄钟毁弃，瓦釜雷鸣”刷屏。 一时间这些人都安静如鸡，完全不敢露面。 齐英新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和天网上搅风搅雨的宇宙大魔王毫无相像之处。 …… 乐团成员与士兵们相处得极好，一时半会没打算回去，每天在士兵们训练时给他们演奏，有时是演奏晏阳那两首曲子，有时是即兴发挥。 转播的曲子效果不如现场演奏的好，这一点在士兵们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一段时间之后，士兵们的精神力有了突飞猛进的提升，不管是稳定性还是最高阈值都有了极大的改变！ 约瑟夫会长也不走了，泡在天狼星域研究怎么才能更好地提升高士兵们的精神力。 事实上约瑟夫会长最想研究的是能不能用曲子扰乱变异虫族，不过在那之前得先和安格斯打好关系！ 卢西恩会长一看到曲子，立刻明白约瑟夫会长又趁机抢人了。他不甘落后，带着林奇飞抵天狼星域，和晏阳商量着要设计一段科普动画。 林奇是这方面的天才，以前他们发现的许多遗迹与古物都是由林奇来复原和推广的。 这年头做动画并不难，只要掌握相关软件的操作就可以自行建模制作。 当然，想要制作出吸引人的动画还是需要一定天赋的。 关于华夏的存在他们并没有发现太多的实证，卢西恩会长想支持也只能干着急。 想来想去，卢西恩会长只能拿出那蛐蛐笼盖子的检验证明，证实这东西年代十分久远，来自于远古地球。斗蛐蛐这种玩法虽然有些幼稚，复原出来还是有一定的趣味性的，只是具体该怎么展现出来还是得晏阳和林奇好好商量。 林奇说：“我的想法是，先从榫卯结构的出现入手把主人公所在的街巷搭建起来，然后以年幼的主人公为切入点展现小孩子间斗蛐蛐的故事。”故事很简单也很俗套，无非就是家长反对，但小主人公表示一定要找到最厉害的蛐蛐，最终得偿所愿、大获全胜。毕竟这是科普短片，主要着力于描绘蛐蛐的玩法、当时的建筑与服饰等等，最后再展示一下蛐蛐笼的复原图与鉴定结果。 晏阳觉得挺不错，又好奇动画是怎么制作的，立刻兴致勃勃地和林奇凑一起捣腾。 林奇出技术，晏阳出细节，再加上其他人的全力配合，这个名为《蛐蛐》的动画很快做完了。 晏阳把后续的发布和宣传工作甩手扔给林奇，自己又飞回《帝国崛起》片场。 南茜告诉他，汉克导演要准备炸星球了！ 这么刺激的事情怎么能错过！ 第五十三章 星球爆炸的画面，自然可以通过特效完成。不过汉克导演在发寻找适宜场地的时候发现这个星域有一颗“定时炸弹”, 简单来说就是这颗星球荒弃已久, 不仅早已衰竭, 还随时有爆炸的可能。 帝国将这些星球做过标记, 会及时派人提前引爆这些“定时炸弹”。 所以说, 星球爆炸其实并不是由剧组成员去完成的，而是由军部派人去做 不同之处在于，在设立防护罩、把爆炸影响降到最低的同时还会运用特制摄像仪器将完整过程拍摄下来。 由于星球爆炸会出现强辐射和高热，晏阳不得不坐上军部的防护舰。 说来也奇怪, 晏阳坐飞行器和飞船都没事，一上飞舰就晕！ 这次军部派来解决“定时炸弹”的人正巧是安格斯, 晏阳为了更好的视野和更安稳的舰舱, 死皮赖脸跟着安格斯进了指挥室。坐尾巴容易晕, 坐头部肯定不晕！ 晏阳外歪理一套一套，安格斯没拒绝, 弯身抱起他进了指挥室。 安格斯的下属最开始还会暗暗议论一下，现在已经完全麻木了。 不管晏阳是杜纳将军儿子也好, 晏家的宝贝疙瘩也罢, 他们头儿就是爱宠着，每天不是抱着走就是背着走, 他们还能怎么办？！ 接受现实呗！ 再说了, 晏阳是晏阳, 杜纳是杜纳, 这小孩讨人喜欢, 每天笑眯眯的，音乐天赋也高，连约瑟夫会长都把他当宝贝供着。可惜就是精神力和体力弱了点，要是他们真成了，那事儿可怎么办……打住打住！下属们一激灵，止住了自己的脑洞，免得以后一看到自家头儿就觉得他是让个半大少年下不了床的禽兽！！ 晏阳可不知道外头的人在想什么，他被抱进指挥室之后感觉好多了，挣扎着从安格斯怀里钻了出去，跑控制台前左看右看，感觉被那花花绿绿的数据和地图晃花了眼。晏阳大言不惭：“不错，简单易懂好上手，一看就不难！” 安格斯：“……” 晏阳得意洋洋：“你看我一上战舰就晕，只有在指挥室里不晕，这表示我以后要是当军人的话至少也得是个指挥官什么的！” 安格斯说：“你是影视系的。” 晏阳哼哼两声：“你信不信我这就去转系！”他两眼一亮，“听说乔纳森殿下在军事系兼任导师，转过去可是有机会被乔纳森殿下一对一教学啊！” 帝国第一美人！ 光是看着就赏心悦目！ 更别提乔纳森美人动不动就露出“好生气哦但还是要保持微笑”的表情，可好玩了！ 晏阳一琢磨，还真有点蠢蠢欲动。 只要各项考核达标，转系是完全没问题的！就像音乐系和文史系都抢着要他一样！最近杜纳将军带着尤西那小子高调出现在各种场合，别提多为自己小儿子的天赋骄傲。 除了十五岁生日那天之外，晏阳没再去测试过自己的精神力天赋，不过用安格斯作对比的话他的天赋应该比尤西只高不低。 要是知道了他真正的天赋，晏筱应该会毫不犹豫地提出离婚。 对晏筱来说，他比整个晏家更重要——哪怕是要扔掉晏家的全部产业，晏筱也不会愿意让他成为杜纳捞权的工具！ 更何况，晏家内部实际上并没有内讧，绝对不是外人想象中那种一盘散沙的情况。 最危险的阶段已经熬过去了。 现在谁要想打晏家的主意，除非一下子把晏家弄垮，否则谁都别想好过！ 晏阳脑筋飞转，思考着什么时候会主星一趟，把晏筱和杜纳离婚的事给办了。 扮猪吃老虎是挺爽的，但是一直被当猪肯定不爽啊！ 安格斯注视着晏阳。 晏阳笑眯眯：“怎么？你不信我能转到军事系？” “不。”安格斯目光认真，“我相信。” 光凭晏阳弄出来的新曲子，就足以让军事系的导师们对他格外青睐！ 只不过这家伙油嘴滑舌，嘴里没句真话，听着让人想揍他一顿。想到皇家学院那边也曾邀请他去当特聘导师，安格斯决定先按兵不动，等晏阳转过去再说。 按照皇家学院的传统，向来只有导师挑学生，没有学生挑导师。 晏阳不知道安格斯心里的想法，对上安格斯一本正经的目光倒是扯不下去了。 好在晏阳脸皮厚，压根没把这当回事，拉着安格斯宽大的手掌兴致勃勃地问东问西。 安格斯看了眼抓在自己手上的小爪子。 晏阳有些偏瘦，手指也偏细，没什么肉，可不就像个爪子。细也就算了，还又凉又软。 安格斯默不作声地把晏阳的手裹在掌心。 乍然被温暖的手包裹着，晏阳一愣，转头看去，对上安格斯平静的眼睛。他心头一跳，又想起许多年前有过这种熟悉的感觉。 那时候他刚到北地，水土不服，奄奄一息地躺床上，什么都不想吃、什么都不想玩，难受到让他觉得自己大概要死了。后来他睡到迷迷糊糊，感觉有只强而有力的手抓住了自己。那只手太有力量了，硬生生把他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 “我还以为我要死了。”睁开眼看到床边杵着的人是谁以后他受到了惊吓，一骨碌地坐了起来，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 “不会。”那家伙说，“祸害遗千年。” “……” 晏阳定定地看向安格斯。 安格斯还是很平静，牵着晏阳走到控制台前，一脸自然地和晏阳解说起控制台的用法。讲完以后见晏阳还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安格斯淡淡地问：“少爷不是想要当指挥官吗？” 是这样没错。 不过这家伙为什么能一本正经地和他牵小手！ 晏阳本来感觉安格斯和那总是一板一眼的燕大将军有点像，这会儿感觉又不像了，这家伙比燕大将军不要脸！比没脸没皮，晏阳自认不会输给任何人！他瞬间被安格斯激起了昂扬斗志，纤细漂亮的指头在安格斯掌心上戳了戳，笑眯眯地说：“是啊，我可是要当指挥官的，你赶紧把你会的都教我。” 安格斯“嗯”地一声，无视掌心的轻痒联系上汉克导演，询问摄影仪器是否准备就位。 汉克导演看到晏阳呆在控制室里，有些讶异，但还是更关心拍摄进展。他又让摄影师重新检查了一遍才比了个ok手势。 安格斯松开晏阳的手，把晏阳抱到一旁的椅子上，灼热的气息不经意般喷在晏阳颈边。 晏阳眨巴一下眼，再眨巴一下眼，忽然有点想往安格斯脖子上咬一口的冲动。 安格斯站回原处，下达了一个又一个命令，将各方人员安排到位。炸毁一个星球并不难，难的是炸毁过程中和炸毁之后不能损害整个星域的平衡。 晏阳原本想懒洋洋地趴着，见安格斯身姿笔挺，又不想落了下风，顿时把身子坐得笔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安格斯的每一个动作。 眼前这个人英俊又不凡，明明身上带着数不清的谜团，让他感觉危险又莫测，却又让他莫名地信任。 就像是，哪怕天底下所有人都信不过，还是有那么一个人是值得相信的。 “开始了。”安格斯提醒晏阳。 晏阳把目光转到远处的废弃星球上。 相隔非常遥远，他几乎看不见它的存在，但是这个星球上的每个角落都清晰无比地呈现在控制台的屏幕上。晏阳看看远方的星海，又看看屏幕上的废弃星球，扭头问安格斯：“你看到了吗，刚才一栋破楼上有只小熊。” 安格斯眉头一动，与晏阳对视。 “玩具小熊。”晏阳补充。 安格斯把画面退回去。 那是一处荒凉破败的老建筑，看起来已经百八十年没人居住过。四周的植物放肆入侵，枝条、根系交错相叠，把它们破坏得更彻底。在一处横长地树干上，坐着个灰扑扑、脏兮兮的玩具小熊。这个地方，也许曾经坐着一个小女孩，因为小熊脑袋上还有个摇摇欲坠的蝴蝶结。 那可能是粉色的。 砰—— 巨大的光焰从远处的星海中亮起。 据说星球爆炸的亮光可以持续将近半年，从远方星系看的话就像天上多了颗特别亮的星星。 晏阳当年在那位修史老头儿写的书里看过类似的记录，在那半年里每个夜晚都可以借着那颗突然出现的星星发出的亮光来看书。当初晏阳看到之后立刻编了个香艳无比的故事：从前有个书生赶考遇上狐妖，每日翻云覆雨，帮助狐妖成功成了仙！狐仙飞升之后怜他家贫，让天上多了颗星星，每晚照着他念书。书生高中状元再见狐仙，两人又滚到了一起。情到浓时，书生问狐仙：“我们这算不算白日宣淫？”狐仙道，“这简单。”它一挥手，又把那星星收了回去。 故事的重点当然是翻云覆雨和白日宣淫！ 那修史老头儿偷看到他的手稿后气得追着他跑了几条街，说要打死他这个胡编乱造的！ 啧，分明是妒忌他的书卖得比他那什么《华夏通史》好！ 晏阳目光落在屏幕上。 那玩具小熊已经在高温和强辐射状态下彻底融化。 强大的防护罩把爆炸范围圈定在没有宜居星球的星域，不让这次大爆炸波及到任何一个宜居星球。 防护罩内，烈焰还在燃烧，焚烧着所有人类生活过的痕迹。 它的过去、它的现在、它的未来，都交付给了这片茫茫火海里。 “它的历史结束了。”晏阳忽然说。 安格斯转头看着他。 晏阳说：“这上面也有过国家、有过城市、有过许许多多努力生活着的人。”可是，只需要一场爆炸就可以彻底抹杀它的存在——像曾经的蓝星一样。 没有人会关心他们曾经那么在意的一切。 国家、民族、传承。 安格斯切断与外界的联系。 他将晏阳揽入怀中，抬手轻轻捂住了晏阳的眼睛。 晏阳吸了吸鼻子。 滚烫的眼泪滑了下来，沾湿安格斯的手掌。 “我没有哭。”晏阳抽噎着说。 “你没有哭。”安格斯缓声应。 第五十四章 星球炸毁之后, 汉克导演立刻沉浸在挑选爆炸片段的工作中。 晏阳对镜头的捕捉非常敏锐，总能抓到令汉克导演惊喜的画面, 因此晏阳也被汉克导演找了过去。 全息投影之后, 镜头的选择似乎没那么重要了，事实上却不是这样。 一个电影要让人记住, 少不了震撼人心的镜头——哪怕只是从一个路人视觉去看到的镜头。 晏阳想了想, 让安格斯把那只玩具小熊的画面切了过来。 汉克导演非常惊喜。 汉克导演说：“你的观察力真了不起，我想你适合当个导演。要不要加入导演协会？” 有过一次合作之后，汉克导演已经很了解晏阳, 若不是伊恩·凯斯特这个角色打动了他，他是绝对不会接戏的。别看晏阳娇气得很，拍起戏来要求比他还高，有时他都觉得很满意, 晏阳还要求再重拍——直到成果出来一对比，所有人才觉得重拍的辛苦非常值得。 这小孩是好苗子。 不是演员的好苗子，而是导演的好苗子。 汉克导演很喜欢充满朝气的年轻人，尤其是晏阳这种天赋过人的。 晏阳睁圆了眼：“你们这些协会都这么爱拉人的吗？您不会也是会长吧！” 现在他已经加入音乐协会、文史协会啦, 再加一个导演协会的话那他就有三个协会了！ “我可当不了会长。”汉克导演哈哈一笑, “会长是我老师, 大家都夸他’超长续航’。回头我带你去见见他, 他可有精神了，牙口也好, 炒好的坚果还能咬得咔嚓咔嚓响。” 晏阳被汉克导演说的超长续航逗笑了。 这位老会长应该是个很有趣的人。 两个人边聊边挑选适宜的片段。 汉克导演所做的工作和林奇差不多, 不同的是林奇的动画重在刻画时代风情, 汉克导演的电影重在刻画人——共同点在于他们都是借助某些人、某些事展现曾经发生或者可能发生在茫茫宇宙中的故事，用自己的方式将它们传递给每一个观众。 晏阳哭过一场，倒觉得神清气爽，又恢复了活力满满的状态。 既然光靠一个人做不了想做的事，那就聚拢更多的人！ 晏阳忙活完了，才回自己房间休息。没想到刚关上房门不久，门就被人敲响了。 晏阳打开个人终端一看，门外站着的不是安格斯又是谁？ 晏阳懒洋洋地趴在靠椅上，给了安格斯进入权限。 安格斯把制服帽子摘了下来，坐到晏阳身边。 晏阳睨着他。 安格斯说：“少爷准备回去后立刻转系？” “怎么？怕我抢了你的位置？”晏阳昂起脑袋，笑容骄傲又得意。 安格斯抬手揉他头发。 晏阳瞪他。 “再等等。”安格斯说。 “为什么？”晏阳又懒洋洋地趴回去。 “下个月有一场演习，我会参加。”安格斯注视着晏阳。 “那又怎么样？”晏阳支起下巴，眼也不眨地与安格斯对视。 安格斯的眼睛是漂亮的深灰色，目光带着几分灼人的热意。 这个人认真起来的时候，是真的非常英俊。 “我会拿到名次。”安格斯说，“到那时，我在军部算是站稳了脚跟。” “这样啊。”晏阳识趣地没把“那和我转系有什么关系”说出口，他怕安格斯掐死他。论精神力他可能不输安格斯，可武力值他压根比不过！安格斯话里的意思很明白，他会成为晏家的后盾，他们不必再担心杜纳那边。 换成别人说出这种话，晏阳会绝对对方在吹牛逼。 安格斯不一样，安格斯实力强悍，只要他有心表现完全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取代已经得罪了无数人的杜纳将军。 他是不是一不小心撩拨过头了？ 晏阳在心里反省了两秒，瞄了眼安格斯平静的脸色，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他能隐隐探到安格斯的底，安格斯应该也能探到他的！有他的天赋再加上晏家的财力物力，安格斯会向他们靠拢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要知道杜纳和那位天才将领或多或少都曾靠着晏家往上走。 晏阳想清楚了，笑眯眯地说：“要我等你们演练赛结束也可以，但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安格斯看着他笑弯的眼。 “就是，”晏阳伸手搂住安格斯的脖子，凑到安格斯耳边说，“让我摸一摸你的腹肌！你上次给我看到几块，就让我摸几块！” “……” 安格斯默不作声地把晏阳拎开。 “别这么小气啊！”晏阳一点都不怕死，“大家都是男人，摸几下有什么！我就是想看看你的腹肌有没有看起来结实而已。” 安格斯睨了晏阳一眼。 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你也算男人？ 安格斯眼底的质疑太直白，晏阳生气了：“你走你走！谁稀罕摸！一看就没有女孩子的手感好！” 安格斯抬手解开制服扣子。 晏阳两眼一亮。 安格斯慢腾腾地把制服脱掉，大大方方地把晏阳想看的腹肌展示出来。 晏阳一双漂亮的眼睛睁得老圆。 没想到安格斯还真照办了！ “不是要摸吗？”安格斯一脸平静。 “……” 安格斯主动抓住晏阳的手，把它让自己身上带。 晏阳：“！！！！！” 明明是他对安格斯耍流氓，怎么感觉变成安格斯对他耍流氓了？！ 摸就摸！ 怕个蛋！ 晏阳大胆地摸上安格斯结实的腹肌，它很烫手，非常紧实，捏一捏、戳一戳又很有弹性，好像很好玩！ 晏阳一块一块地摸摸戳戳，玩上瘾了。 “有没有女孩子手感好？”安格斯等晏阳摸了半天，才抓住他的手，把他整只手裹在自己掌心询问“摸后感”。 “我怎么知道！”晏阳哼了一声，“我又没摸过女孩子。” 安格斯收紧手上的力度。 这家伙果然只爱口花花，看着到处勾搭女孩子，实际上顶了天也只摸了个手而已。 晏阳手被抓得发疼，瞪了安格斯一眼，抽了回来。他开始胡说八道：“摸起来还不错嘛，我看完你们的演练赛再转系。不过我觉得你肯定拿不了第一，第一一定是第一美人的，他长得那么好看，随随便便用个美人计就能扰乱你们军心！” “如果我拿了第一，”安格斯俯身把晏阳定在靠椅上，“少爷让我摸回来吗？” 晏阳再瞪他。 眼前这个人锋芒毕露，丝毫没有一贯的隐忍和冷漠。他像是一把锋利的剑，直直地戳向每一个与他交锋的人。晏阳义愤填膺地指责：“我当你是朋友，你却想摸我！” 安格斯睨他。 晏阳看明白了安格斯眼神里的意思，振振有词地说：“是你先脱给我看，我才想摸的！”晏阳最大的优点就是不管做什么都理直气壮，“换成别人露出腹肌给我看，我也会想摸摸看！这是好奇，正常人都有的好奇！而你呢，别人衣服穿得好好地，你却想让别人脱了衣服给你摸！你这思想，这道德，简直太差劲了！要是你的下属们知道他们的长官是这样的人，他们得多失望！” 安格斯退开，拿起一旁的制服穿回身上。 晏阳竟从安格斯微微抿起的嘴角看出一丁点不高兴来。 “没话说了吗？”晏阳挑眉。 “少爷说得对。”安格斯淡淡地说。相信要是乔纳森在这家伙面前脱衣服，这家伙也会兴冲冲地提出能不能摸一摸，毕竟在士兵们训练时晏阳也会好奇地上去摸摸这个、碰碰那个，典型的好奇心过旺以及节操严重欠缺。安格斯扣好最后一颗扣子，整个人看起来和往常一样禁欲而冷淡，“我回天狼星域了。” 晏阳：“……” 不仅不高兴，还带生气的！ 不让摸就生气，没天理了！ 晏阳才不会割地赔款！ 他蒙头睡了一觉，一问，安格斯果然已经回去。晏阳没理会，继续跟着汉克导演学这个学那个，获益匪浅。 月初，晏阳飞回主星。 晏海平回来之后，晏筱轻松多了，气色看起来很好，她拉着晏阳的手说了半天话，又亲自下厨张罗了一桌子好吃的。饭后，晏筱才说起演练赛的事。 为了让尤西尽快进入军部，杜纳让一个副官带着尤西参赛，想让尤西在全帝国关注的赛事上完美亮相。 晏筱冷笑：“天赋如果能决定一切，他也不会到现在都当不上元帅。” 说起帝国元帅，那也是个超长续航的存在，底下的将军死的死、换的换，没了好几拨，元帅大人还是岿然不动！ 晏阳瞅准了时机，抓着晏筱的手问：“妈妈，要是我的精神力比尤西还高，你会怎么做？” 晏筱一震。 她神色严肃起来。 晏阳从蓝星回来之后的表现让她对自己儿子有了充分的了解。 别看晏阳看起来懒洋洋的，什么都不太爱理会，实际上心里门儿清，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绝对不会是无的放矢！ “小阳你的精神力有异常？”晏筱说。 晏阳把自己的推测说了出来。他的精神力应该非常高，具体多高他不知道，只知道这具身体一开始根本承受不了强大的精神力，害他昏昏沉沉地睡了十五年。 晏筱不敢打断，仔仔细细听完后马上联系晏海平让他过来一趟。 晏海平把晏阳带到密闭的训练室让晏阳尝试使用精神力，得到的结果完全印证了晏阳的说法！ “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人知道你真正的精神力有多高吗？”晏海平严肃地问。 “还有安格斯。”晏阳老实回答，“安格斯让我等他们演练赛结束之后再去测试。” “你信任他？”晏海平问出另一个问题。 晏阳静了一下。 安格斯身上有许多谜团，他理应和安格斯保持距离才对。 “我相信他。”晏阳说。 若是有一天安格斯辜负了他的信任，他就亲自打爆他的狗头！ 说到做到！ “好，那么我们也相信他。”晏海平看向晏筱，等着晏筱做出决定。 晏筱脑海中掠过这些年来的种种，她和杜纳的假恩爱、杜纳对晏阳的漠不关心、杜纳在她父亲失踪不久后带回私生子……她与杜纳的婚姻早已名存实亡，夫妻情分也早已不复存在！晏筱咬牙说：“离婚！在杜纳知道小阳真正的天赋之前离婚！” 她绝对不会让儿子像那个私生子一样成为杜纳揽权的棋子！ 第五十五章 杜纳将军正在为尤西进入军部铺路, 接到最高法院的通知时眉心一跳，仔细阅读发送到自己个人终端的离婚申请。 是晏筱通过最高法院直接发来的。 晏筱提出申请的理由是“感情破裂, 家庭不和”。 并且提交了证据，表明这些年来他们并没有再同床。杜纳将军身边不缺女人，他的副官之一就是他的床伴。由于晏筱一心牵挂着卧床不起的孩子, 杜纳将军也没有勉强她和自己同床，只要她尽好妻子的义务他就非常满意——没想到晏筱会以这个为理由离婚！ 杜纳将军带着怒火回到家，找到了晏筱。 晏筱还和初见时一样美丽。杜纳将军对上晏筱柔和却坚定的眼睛，一下子明白了晏筱的决定并不是临时起意。就好像当初不顾父兄反对和他在一起一样，她不会在意任何人的反对，她只要离婚。 为什么？ 杜纳将军在脑海里不断搜索着答案, 却发现他们这些年来的亲近少得可怜。他甚至还肆无忌惮地把私生子接回家, 狠狠地落了她面子。这大半年来，晏筱几乎不会出去与人交际, 原因就在于尤西的存在。 杜纳将军深吸一口气。 她是美丽而美好的。 只是他们之间确实不该再继续下去了。 哪怕过去十几年晏筱身后站着巅峰时期的晏家, 他也无法与她恩恩爱爱：一看到她，他就想起自己穷途潦倒的过去。不管他取得什么样的成绩, 那些贵族都会认为他是靠着晏家起来的。 这像是一种无形的侮辱。 现在晏家成了一盘散沙，亨利商会崛起得很快，几乎能与它分庭抗礼。亨利商会背后站着的是位美艳的女人，卡尔大公爵的长女——去年开始与他往来甚密！ 晏家虽然厉害，但始终不是贵族。 他想成为真正的贵族, 应该迎娶一位贵族之女！ 杜纳将军思绪飞转, 把离婚利弊飞快过了一遍。 他心底仍有些愠怒, 却已经打定主意答应离婚。 杜纳将军目光温煦地看着晏筱：“你真的决定好了？” “我决定好了。”晏筱对杜纳将军非常了解，一看见杜纳将军的神色便知道他的决定。她深吸一口气，表示自己不会带走杜纳家的任何产业，包括现在居住的房子，只求把晏阳带走。 杜纳将军并不意外，他假意挽留了一番，便和晏筱签订了离婚协议。 晏阳虽然是他儿子，这半年来也崭露头角、人气攀升，可终归只是影视系的，以后顶了天也就是个大影帝。 粉丝多有什么用？有权利有用吗？要是得罪了贵族，还不是会被狠狠踩到泥泞里！ 想到卡尔大公爵之女的火热和美丽，杜纳将军心情颇为畅快。 他回到军部之后，最高法院那边宣判离婚协议正式生效，将他们维系了将近二十年的婚姻关系解除了。 晏筱对杜纳将军的干脆并不意外。 准备离婚以后她搜集了不少证据，做第二手准备：杜纳要是不同意离婚，她就把证据拿出来把他告上最高法院。 晏筱现在比谁都清楚杜纳现在都有哪些往来过密的女人。 她与杜纳早就没有感情，看到那些资料她内心毫无波动，只觉得这男人着实恶心，她能忍这么多年也许是因为全副身心都扑在昏睡的儿子身上。 祝他和那些明知道他有家庭、有孩子——甚至还有私生子的女人们百年好合吧！ 晏筱浑身轻松，只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早知道离婚会这么痛快，这些年她又何必和杜纳装恩爱？ 不管怎么样，离了就好。 晏筱搬回了晏家。 几位养兄齐聚一堂，亲自下厨庆祝晏筱脱离苦海。 晏阳看着那一张张或陌生或熟悉的脸上都洋溢着由衷的笑容，一下子爱上了这么一家人。也许世间有无数尔虞我诈，至少这一刻，每个人都是由衷为晏筱和他的回归高兴。 晏海平的儿子年纪比晏阳大十岁，叫晏文远，也是唯一一个没有外派的第三代。他被安排在晏阳身边坐着，安安静静的，目光专注地看着眼前的碗碟，像是等待上面出现自己爱吃的食物。 晏阳好奇地看了晏文远几眼，发现晏文远长相随了晏海平，周正，只是年轻了二十几岁，看着清俊好看。 晏海平开口：“小远，这是小阳，你弟弟。” 晏文远看了晏阳一眼，目光里有点疑惑，像是在说“以前没有这个弟弟”。 “我过去十几年一直在昏睡。”晏阳坦然说，“清醒过来以后又忙，一直没见上面。” 晏文远点点头，像是在认真记忆着晏阳的话。 晏阳早从晏筱那里知道了，晏文远在编程方面很有天赋，晏家开发的新款实战游戏就是由晏文远负责的。可惜老天似乎觉得晏文远天赋太好，剥夺了晏文远某些方面的天赋，比如对感情的认知和对外界的感知。 这也是晏文远没见过晏阳的原因。 若不是一家人聚会，晏文远根本不愿意与人接触。 晏文远知道晏阳是自己弟弟后，认真地观察着晏阳，依靠自己过人的记忆力把晏阳的言行举止、相貌身材一一扫描到自己的脑海里，打上个标签：弟弟。 在他浩瀚无垠的记忆库里，晏阳这人还有个标签：小朋友。 小朋友是他弟弟。 晏文远眼底多了几分柔和，给自己夹了只自己最爱吃的虾，想了想，又给晏阳也夹了一只。他说：“这盐焗大虾好吃。”由于平时不常开口和人说话，他的嗓音有些声音和沙哑。 感受到晏文远的善意，晏阳笑弯了眼：“谢谢。” 晏文远看着晏阳斯斯文文地把虾剥好，开开心心地送进嘴里，心里也很开心，专心对付起自己盘子里的盐焗大虾来。 晏海平有些意外。 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 要不是真的很喜欢，晏文远绝对不会这样和人亲近。 连他这个父亲都没这种好待遇啊！ 晏海平心里酸溜溜地想着。 晏阳一点都不觉得晏文远给自己夹菜有什么不对，很高兴自己有了个哥哥，胃口大开，和晏文远一起把自己眼前的菜全解决了。 晏文远摸了摸自己有点鼓的肚皮，有些惊讶自己这天晚上突然增大的食量。 饭后，晏文远邀请晏阳去参观他的工作室。 晏海平看着晏阳屁颠屁颠地跟在晏文远跑了，酸溜溜地说：“看来小远真的很喜欢小阳，我平时想去小远工作室看一看，还得正儿八经地提出申请！阿筱你评评理，我见自己儿子还得打申请！这还有天理吗？” 晏筱笑眯眯：“我们小阳就是讨人喜欢。” 晏海平一想，也是，晏阳要不是天生讨人喜欢，怎么会随随便便被送上头条？ 晏阳美滋滋地和晏文远在他工作室参观了一圈，什么都很好奇。他也玩过晏家出的新游戏，很棒很刺激。他在晏文远的邀请下进入游戏舱，准备跟着大佬一起飞！ 晏阳刚一进入游戏，就收到一个好友申请。 玩家乌鸦请求加你为好友。 乌鸦？！ 晏阳睁圆了眼。 是那个乌鸦土豪吗？ 他进入游戏的次数并不多，没理由乌鸦土豪能认出他来啊！ 晏阳抬眼往四周看去，却见一个长得和晏文远有几分相似的年轻玩家朝他走来。 晏阳：“！！！！！” “弟弟。”晏文远喊道，“加我好友。” “你是乌鸦？！”晏阳平时不怎么和粉丝互动，但对这个动不动就炸大烟花的头号土豪还是有印象的。 “嗯。”晏文远点头。 给晏阳贴上“弟弟”标签之后，他才从那堆自己归类为“无用信息”的记忆里搜刮出关于晏筱和晏阳的回忆。他知道晏筱是自己姑姑，也知道晏筱有个儿子，但他从来没有关心过，毕竟他眼里只有自己的工作，偶尔放松也只在天网上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的直播。 这些直播可以为他提供不错的灵感。 看到晏阳的时候他没意识到这可能是自己的弟弟，只觉得这小孩的直播很有意思，他拿出来的东西也很有意思。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有时候别人根本不用思考就能得出的结论，于他而言往往像隔着千山万水。要不是晏海平明明白白地介绍出“他是你弟弟”，也许他连晏阳坐在他身边都不会有任何反应。 晏阳知道晏文远在认知方面的特殊之处，没有追问晏文远“你打赏的时候知不知道我是你弟弟这种话”。他两眼一亮：“你又有钱，又是游戏创作团队的负责人，一定很厉害对不对？！” “不算特别厉害。”晏文远说，“这是实战游戏，如果军队里的人进来了，我打不赢。” 第五十六章 大佬在侧, 晏阳这个小菜鸡被带着飞，感觉不要太爽！ 跟在晏文远背后跑，晏阳全身装备一下子鸟枪换炮，样样都好得令人羡慕。晏阳这人不挑装备性能，重要的是要好看, 这挑挑那挑挑, 凑齐一整身帅气逼人的套装, 特别开心地去竞技场虐别的菜鸡。 要是一不小心被弄死了, 晏阳就没脸没皮地撂狠话说：“你别走, 我让我哥来打死你！” 晏文远：“……” 晏阳的排位越升越高，需要动用“我让我哥打死你”这个绝招的次数越来越多, 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美滋滋地抱着大腿玩得不亦乐乎。晏文远算了算时间，发现他们在游戏里已经玩了挺久，开口说：“一天不能玩太久，我们下线吧。” 刚认回哥哥，晏阳还是很乖巧的，晏文远说不让沉迷游戏他就乖乖下线。晏阳笑眯眯：“这里的游戏舱更好玩，明天我还能来玩吗？” “可以。”晏文远当然不会拒绝。 晏文远还要工作, 晏阳在旁边看了一会儿, 觉得没意思，和晏文远说了一声, 跑了！晏文远看了眼身旁空了的座位, 顿了顿, 莫名有点后悔这么快让晏阳结束游戏。 游戏舱里有营养供应系统，平时挺多人连续玩上几天几夜的，也没什么事，多玩一会儿根本不算什么。 晏文远盯着眼前的数据一会儿，回过神来，继续工作。反正，晏阳是他弟弟，明天还会过来玩。 晏阳和晏文远不知道的事，他们在游戏里腻一块玩儿的时候被人发现了，还有个资深游戏记者悄然潜行，远远缀在他们深厚偷拍他们在游戏里刷装备和打竞技场的过程。 这个资深游戏记者的天王账号叫飞马。飞马原本只是在游戏里刷刷材料、打打野怪，结果意外看到全服第一土豪乌鸦带着个生面孔去刷boss。出于记者的敏锐直觉，飞马第一时间跟了上去！ 仔细观察过后，飞马从晏阳的长相推断出他就是全网都特别宠爱的“小朋友”。飞马整个人都兴奋了，麻溜地开启偷拍模式，跟着晏阳两人拍了全程。 飞马把录制的视频放出去后很快引起轩然大波。 爆！小朋友与乌鸦土豪携手同游！ 震惊！小朋友竟与乌鸦土豪一起做了这样的事！ 心碎！有钱果然可以为所欲为！小朋友与乌鸦土豪在一起了！ 还有人现身说法：“我是被乌鸦土豪捶成渣渣的人之一，我竞技场排位的时候排到了小朋友，大家都穿着机甲嘛，没认出来。小朋友的机甲是自己组装的，漂亮是漂亮，实际上不堪一击，我一下子把它锤爆了！结果小朋友对我说‘你别走，我叫我哥打死你’！你们谈恋爱都这么浪漫的吗？哥哥哥哥地喊！我也想要一个这么可爱的弟弟！” “‘我叫我哥打死你’哈哈哈哈哈，小朋友真是太可爱了！” “只有我好奇小朋友是不是真的和乌鸦土豪在一起了吗？” “啊啊啊啊我今天没去竞技场！我也想和小朋友打一场！我愿意躺平被蹂躏！我愿意让小朋友捶爆我！” …… 晏阳回到住处，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他醒来时阳光正好，屋里暖洋洋的，温度恰好维持在最舒服的范围。 晏阳打了个哈欠，正考虑要不要把梅丽接回来给自己做饭，个人终端里就收到一个通话请求。 居然是安格斯。 晏阳笑眯眯地接通。 “好久不见啊，安格斯指挥官。”晏阳愉快地问好。 安格斯注视着笑意满满的晏阳，心脏空缺的部分仿佛一下子被填上了。上回他回了天狼星域，这个小混蛋也没再找他，像是在提防他摸回去一样。 这小混蛋看着无法无天，防心还是很重的，只能他自己胡闹，别人一点都不能越界。一越界，他就逃、他就躲，绝不给任何人机会。 “演练赛三天后进行，你来看吗？”安格斯开口。 “当然啊。”晏阳说，“这么有意思的事，我怎么能错过！” 军部的演练赛是非常正式的比赛，各个军区拿到的名次决定了各自军区能得到多少资源倾斜，甚至决定了军区指挥官日后的升迁轨迹。整个演练赛都设有巨大的观众席，允许群众观赛，包括单人赛和团体赛——军部需要向民众展示他们投入的海量资金到底花到了哪里、花得值不值！ “我把我手里的票给你。”安格斯说。 每个军区的参赛负责人都能拿到不少免费门票，可以让自己的亲友进入观赛。晏阳说：“那就省了我买票的功夫！听说现在票价炒得老高，一般人都买不着的。” 安格斯点头，直接把自己所有电子门票都转给晏阳。 “这么多？”晏阳一看数目，有些吃惊，足足三百张电子门票，安格斯居然全给他了。 “我没有别的亲友。”安格斯淡淡地说。 晏阳这人吃软不吃硬，听安格斯这么说顿时觉得安格斯真可怜，连个亲友都没有。他能怎么办？当然是好好尽亲友的义务！晏阳拍着胸脯保证：“别怕，交给我，别说三百个人，三千个人我都能给你拉来。对了，我们要不要做些灯牌之类的，上面写着‘安格斯加油’‘安格斯亮出你的大家伙来’‘安格斯快上！上！上！’‘打败乔纳森，你就是第一美人’之类的标语！到时比赛一开始，观众席主灯一灭，我们就把灯牌举得高高的，让所有人一眼就看到！” 安格斯：“……” “你不喜欢吗？”晏阳笑眯起眼。 “不喜欢。”安格斯如实回答。 “那算了。”晏阳说，“对了，我看了前几年的比赛回放，发现比赛开始之前会在赛场的光屏上播放亲友团vcr为各个参赛者加油！这个你准备了吗？” 安格斯看了晏阳一眼，说：“我没有别的亲友。” 晏阳：“…………” 安格斯长得高大又英俊，这话说出来却莫名带着点委屈味道。这么大个人，居然能使出装委屈这招！ 以为装委屈他就会心软吗！ 对的，没错，他确实会心软_(:3」∠)_ 晏阳一脸“真拿你没办法”“我该拿你怎么办”的表情，无奈地说：“好了好了，我给你弄一个。先说好了啊，不管我弄成什么样你都得放，要不然我以后都不理你了！” 安格斯“嗯”地应了一声。 敲定了录制亲友团vcr的事，晏阳又兴致勃勃地和安格斯分享起自己和晏文远在游戏里玩儿的事情来。他觉得真是太奇妙了：“真没想到乌鸦居然是我哥啊！有大腿抱的感觉真好！今天我哥帮我捶爆了好几个人的机甲！” 安格斯没插话，安静地听晏阳说完事情始末。两个人又聊了一会才结束通话。 安格斯退出通话界面，目光落到刚才打开的天网新闻页面。游戏频道的新闻以前他看都不会看一眼，今天却破天荒地打开了好几个，都是关于“小朋友”和“乌鸦土豪”的。 原来是哥哥。 安格斯抬手把打开的页面一一关掉。 …… 晏阳行动力很强，说干就干。既然要给安格斯录制亲友团vcr，晏阳自然不会随便应付，他利索地在天网上检索起往届军事演练赛的资料，又搜罗了一堆军事方面的资源，飞快地研究起来。要震撼，要精彩，要夺人眼球！ 晏阳琢磨到大半夜才睡觉，第二天一早他精神抖擞地醒来，去找晏文远聊自己的构想。这是军事演练，最切题的自然是和军事相关的主题！ 晏阳准备用游戏战场复原一场经典战役，只不过光靠他一个人很难实现，还得晏文远提供技术支持和人力支持。 晏文远得知晏阳要给安格斯录制亲友团vcr，皱了皱眉。他虽然两耳不闻窗外事，但也知道晏筱刚和杜纳离了婚，而杜纳是个渣滓。正是由于这渣滓的存在，晏文远对军部的人很不喜欢，下意识觉得他们会对晏阳做些不好的事。 哥哥得保护好弟弟。 可对上晏阳灼亮的眼睛，晏文远又不想当扫兴的人。他抿了抿唇，点头说：“没问题，目前的技术就可以实现。”男人没有不喜欢战斗的，晏文远也一样，由于要进行游戏设计，他对历史上大大小小的战役都了如指掌。两个人商量过后，很快敲定了适合用来复原的经典一战。 晏阳和晏文远各自扮演一方将领，指挥着身穿不同战甲的士卒驾驶飞船或机甲厮杀。两个人演练了好几次，磨合得越来越好，还原度越来越高。 随着战斗强度逐渐升高，晏文远心中越来越诧异：他发现晏阳的精神力很高、学习能力很强。明明没有正式学习过机甲操纵、战时指挥，晏阳却在一次次摸索和磨合过程中飞速成长，在战场上甚至隐隐有压制他的苗头！ 他这个弟弟，绝对是天才中的天才！ 第五十七章 三天眨眼即逝，很快来到演练赛开始当天。晏阳已经帮安格斯把三百张亲友票全分了出去, 一半分给自己人, 一半分给约瑟夫会长他们。分完票晏阳才发现自己认识的人挺多的, 而且还有不少分量十足的存在，个个是大佬！ 晏阳畅通无阻地进到安格斯的休息间，也不在意安格斯那些下属的注视，兴致勃勃地拉着安格斯分享自己的录制成果。他一向人要会做, 还得会说！ 晏阳给自己表功：“我这三天天天和我哥泡在一起，就为了录制你这玩意，可累了！” 安格斯注视着晏阳：“谢谢。” 安格斯的眼睛很漂亮，比乔纳森的还要幽邃一些，他专注地看着你的时候, 你会觉得自己拥有了整个宇宙。晏阳这人对好看的人永远没有抵抗力, 他心突突直跳, 忍不住伸出手, 高高抬起, 严严实实地捂住安格斯勾人的眼眸。不能看不能看！看了会犯傻！ 晏阳感觉手掌下的双眼微微弯起，那英气的眉和长长的睫毛扫过他掌心, 让他掌心痒痒的。 安格斯在笑吗？！ 他还没看过安格斯笑！ 晏阳赶紧松手，一看, 安格斯脸上还是那无波无澜的模样。晏阳那叫一个气啊, 被骗了！晏阳恶向胆边生, 手也没收回来, 捏住安格斯脸颊就往两边扯, 直接扯出个大大的笑脸来。 安格斯抓住晏阳不安份的手，粗糙的指腹在他滑嫩细腻的手背上摩挲。 晏阳触电一样要退开，却被安格斯牢牢地抓紧，一丝丝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他瞪安格斯。 安格斯两边脸颊被晏阳捏得有点红，看起来威严全失。 晏阳心虚了。他咬咬牙，决定勉为其难地割地赔款：“好了好了，我给你捏回来。” 安格斯的手被晏阳带到他颊边。 晏阳的脸比他的手还软，像是软乎乎、白乎乎的棉花糖，叫人想用力咬上一口。安格斯松开晏阳的手，捏了捏那柔软而富有弹性的脸颊，这身体娇气得很，安格斯没怎么用力就留下了一个淡淡的红印子，让安格斯压根没敢用力就松了手。 晏阳一下子蹿得老远，挥挥手说：“你准备去吧，我走了！”说完他脚底抹油、逃之夭夭。 休息间瞬间变得安静。 安格斯注意到下属们投来的目光，面不改色地把晏阳转给自己的亲友团vcr交给副官，坐回原来的位置说：“继续讨论。” 下属们：“……” 被强塞了一嘴狗粮，完全不想讨论战术，甚至还想回老家结婚。 心里嘀咕归嘀咕，安格斯的威压还是在的，没人敢把话说出口。顶头长官要发狗粮，他们能怎么办？当然是张嘴啊！要是他们有这么可爱的小朋友，他们也会可着劲宠，宠上天！ 晏阳小朋友回到观众区，脸上的红印子已经淡得看不见了。啧，幼稚的家伙！掐他一下脸而已，还真要掐回来，还好跑得快，要不然那混蛋再掐下去可会把他疼死！ 演练赛还没开始，正对着观众席的环形光屏上播放着各军区参赛者的介绍视频已经他们亲友团录制的vcr。这会儿正放到乔纳森，整个赛场的观众席都沸腾了，还有人站起来高喊“乔纳森殿下我爱你”，气氛竟比娱乐圈巨星出场还要狂热！ 晏阳也被吸引住了。 乔纳森亲自指挥的机会并不多，大多数都是他在军部会议上舌辩群雄的画面，只有一小部分是他出战和参加考核的片段。比起一个军人，他更像是一个偶像，一个很容易让人迷上的偶像。如果现在票选皇帝，乔纳森的票数肯定遥遥领先于所有人！ 怪不得大家都认为乔纳森理应成为皇太子。 乔纳森的亲友团vcr非常厉害，是皇后殿下亲自为一家人下厨，皇帝陛下在旁边打下手，哦，还系着玩具小熊的围裙。 没买到现场票或者没时间到现场的人只能看网上转播，看到皇帝陛下的卡通围裙出场之后再度热闹起来——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皇帝陛下！！！” “啊啊啊啊感觉真温馨，难怪乔纳森殿下这么出色！！！” “我觉得饭厅和厨房都设计得好棒啊，一家人可以一起烹饪、一起分享美食！” “我会说我家有同款小熊调料罐吗？皇帝陛下系着的围裙是调料罐做活动时的赠品！” 皇帝陛下一家的出场又给皇室刷了不少好感度。哪怕这些年来皇帝陛下一般只作为吉祥物出现，事情都交给大臣和元帅去处理，帝国民众对皇室仍然极为推崇，毕竟皇帝陛下是一个任人唯才、平易近人的好皇帝。 接下来几位参赛者视频的反响要小许多，直至杜纳为下属录制的亲友团vcr开始播放之后才掀起新一轮的讨论。杜纳录制这个视频，一来是鼓励自己下属，二来是提一句尤西这个儿子。他的做法并不刻意，因此不少人也非常期待尤西的出场，据说那是个a级精神力强者！ 晏文远极为难得地和晏阳一起出门。他看到杜纳的身影出现在屏幕上时顿了顿，转头看向身边坐着的晏阳。作为一个有感知障碍的人，他并不能依靠观察看出晏阳难不难过。 晏文远抓住晏阳的手，说：“不伤心。” 晏阳正欣赏着这慈父为儿子铺路的感人戏码呢，听到晏文远的安慰后愣了一下，笑眯眯地说：“我没伤心啊，妈妈已经和他离婚了，以后我和他没有关系了！” 晏文远抿了抿唇，缓缓松开了晏阳的手。晏阳的手比他想象中还软，让他想不出晏阳是怎么做出那些好吃的食物、怎么在游戏里和他对战的。 总感觉一使劲就会捏碎。 晏文远一向寡言，晏阳也没在意，饶有兴味地点评着一个个视频。安格斯的视频排到挺后面，因为他确实算是军部的“后起之秀”。不过后起归后起，他的战绩可不少，不管是军部考核还是捣毁虫巢，安格斯的实绩都非常惊人！ 安格斯的视频一放出来，天网上下都沸腾了。 热血！ 帅炸天！ “啊啊啊啊啊我真的要倒戈了！！！” “好帅啊！！！连溅满虫血的飞舰看起来都那么帅！！！” “只有我好奇背景音乐吗！！！” “楼上你不是一个人，bgm好燃，我感觉我一身老血都要沸腾了！！！” “突然想上战场是怎么回事！！！” 天网观众们疯狂求背景音乐。 皇家音乐协会见安格斯已经用上了，也不再藏着掖着，在官网上把这首被晏阳送给安格斯的背景音乐放了出去。观众们看到编曲作曲那两栏写着人名，又是一轮爆炸式的震惊和转发。 小朋友的粉丝们又是骄傲又是心酸。 骄傲的是自己没粉错人，精品作品不要钱似的往外掏，每次拿出的新作都能掀起一阵热潮、涨一大波死忠，质量简直不要太好，才华简直不能更高！ 心酸的却是小朋友不爱发动态，为了第一时间看到小朋友的新作品，她们已经关注了小朋友的朋友们、晏氏的官网、皇家音乐协会的官网、皇家文史协会的官网和军部的官网！还有比她们更惨的粉丝吗！说不定粉上几年，她们都会成为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优秀人才，什么都能说出个一三五二四六来！ 明明她们一开始只是看脸而已！ 谁知道能靠脸吃饭的人居然还这么有才华！ “啊啊啊我们小朋友真的太争气了！！！” “我决定了，我要当事业粉！！！” “事业粉 1” 这边还没感叹完，亲友团vcr开始播放了。晏阳能被汉克导演看中，在编导方面自然有过人的天赋，没给观众缓冲的时间，画面就进入到最紧张、最刺激的困境里——一场经典的绝地反击！ 讨论战术什么的，专业是专业，可大部分观众看不懂啊！晏阳取巧地选了紧张的开端，用一声大爆炸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紧接着被晏阳和晏文远反复讨论、实践了无数次的反击战迅速展开，看得所有人头皮发麻，好几个关键点都能听到现场观众倒吸冷气的声音。 结果自然是晏阳这一方反击成功。 始终穿着战时装甲的晏阳摘下了头上的盔甲，露出一张能让整个画面亮起来的脸蛋。那张脸是漂亮的，漂亮到令人觉得直视他都是一种亵渎，可是又无法转开目光。哪怕有人在旁边撕心裂肺地警告“别看他，再看他他会把你变成石头”，也没有人愿意挪开眼。 镜头里的晏阳微微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笑窝，让人猛地想起了他的年龄。 居然是小朋友！！！ 小朋友把冷冰冰的盔甲挪到面前亲了一口，对着镜头笑得更甜：“安格斯加油，你是最帅的！” 这下天网上全疯了—— “啊啊啊啊啊啊我受不了了！！！” “大家好我是小朋友手里的盔甲！！！” “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羡慕安格斯，又有小朋友写的曲子，又有小朋友当亲友团！！！” “刚才的战役是著名的卡兰星反击战吧！！！” “热泪盈眶，没想到我还能看到这么精彩的卡兰战术复原！！！” “永远的卡兰元帅！！！” “等等，刚才指挥卡兰星反击的是小朋友？我好像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剪辑的吧，小朋友应该只是摆个姿势而已，哪怕是游戏里模拟也需要非常高的战术天赋，更别提精神力要求……” “我刚去官网下载原件检测过，没有剪辑痕迹，整段视频是直接拍下来的。” 天网一下子静了下来。 短暂的静寂之后，不少人齐刷刷涌向小朋友的主页，询问视频里的人到底是不是他，还有专业人士感慨如果真的是晏阳，那晏阳至少得是a级精神力。元帅年迈体衰，没有出面主持这种属于年轻人的赛事，而是交给杜纳处理。 杜纳从其他人那里得知有人复原了卡兰星反击战，也吃了一惊，没等他好好了解，元帅的通讯请求就发了过来。元帅脸上密布着皱纹，一双鹰隼般的眼睛却不见丝毫浑浊，他开口说：“听说你的长子也是个a级精神力强者？” 杜纳比元帅还吃惊：“什么？！” 元帅骂道：“能复原卡兰星反击战，精神力能低吗？别整天带着你那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也注意一下你的长子！” “可是……”杜纳犹豫着把还没对外公布的消息说了出来，“我和阿筱已经离婚了，儿子归她。” “我看你是越活越糊涂了！”元帅切断了通话。 这个时候天网上也有不少人艾特杜纳和晏筱，询问他们晏阳的精神力是不是也是a级。杜纳正仔细看下属送上来的《卡兰星反击战》，没空理会天网上激动不已的群众。 晏筱发布了一个新动态。 “我和杜纳已经和平离婚。”？？？？？！！！！！ 今天注定是一个挑不出哪条爆炸性新闻当头条才适合的热闹日子。 第五十八章 天网上, 吃瓜群众把瓜都惊掉了, 感觉这真是高潮迭起的一天, 大新闻一个接一个地跑出来, 精彩得叫人目不暇接。当然，最让人怜悯的绝对是杜纳无疑—— “哈哈哈哈虽然晏女士没有说什么, 我却读出了浓浓的嘲讽！” “这是我儿子, 和杜纳没关系！” “想采访一下杜纳将军，为什么天天带着私生子，把我们小朋友丢一边！” “想到杜纳将军做的事就心疼小朋友！不过没关系了, 和平离婚哈哈哈, 我能笑一年！” “离婚好！我终于可以说出来了, 要是没离婚，我粉小朋友都偷偷摸摸的，怕我爸爸知道t　t” “我也是，我怕我爸爸打死我，原因不可说不可说！” …… 杜纳刚分析完《卡兰星反击战》, 想找晏筱聊聊，个人终端却不断传出消息提示。杜纳点开一看，不是询问他晏阳的天赋的, 就是把晏筱那则动态转过来的！ 杜纳脸色阴沉, 一掌重重地打在金属制成的圆桌上。 不必把晏阳带去检测，他也能确定晏阳绝对不是个没有精神力的废物, 正相反, 晏阳的精神力可能比尤西还高！晏筱提出和他离婚, 就是因为知道了这一点——她根本不想让他知道晏阳的天赋！ “该死！”杜纳狠狠骂了一句，再看向那些前来询问他为什么想不开要离婚的消息，恨不得回到签署离婚协议、公证离婚那天狠狠扇自己一记耳光。 哪怕晏筱不是贵族出身，有一个a级精神力的儿子也足以弥补一切！他之所以嫌弃晏阳，不就是因为晏阳是个废物？晏阳要不是废物，他和晏筱哪会走到这一天—— 看了眼天网上的讨论，杜纳满心愤怒无处发泄，只能重重地踹了金属圆桌一脚。 哐当！ 坚固、沉重的金属圆桌被他踹翻在地。 …… 安格斯也看完了晏阳复原的那场《卡兰星反击战》，那是帝国建立时的一场重要战役，特点是卡兰元帅一方人数少、武器差、环境恶劣，反击战过程中好几次濒临全歼惨境。若不是卡兰元帅战术高超、指挥得当，也许卡兰星早就不复存在！ 安格斯知道晏阳聪明，天赋也很高，但没想到他能在短短几天内把《卡兰星反击战》复原到这种程度！ 这简直能媲美最专业的战术专家和战争史专家。 安格斯平静地看完全场，直至晏阳摘下头上的盔甲、露出那张漂亮的脸蛋，他的瞳孔才微微一缩，全神贯注地盯着光屏上的人看。明明还是少年模样，他的一举一动却带着摄人心魂的诱惑，谁看了都会想变成那被他亲吻的盔甲—— 安格斯眼皮轻合，再睁开时已经掩去眼底所有情绪。 他极少因为什么东西而改变自己的未来计划，但是他无法欺骗自己。哪怕他一再告诉自己，他不需要一个伴侣，他要在军部站稳脚跟、要独自查明当年的真相、要为素未相识的弟弟扫清障碍。 他要做的事太多了，塞不下另一个人。 可是有个人却强横地撬开他的心，悄然在里面扎根。 这家伙并不说喜欢他，也并不说自己需要任何人的帮助，只在不经意间流露一丝丝孤独和脆弱、一丝丝对他的信任和依赖。他很狡猾，什么都只给一点点，让人只能尝到一丁点甜。 当你想要更多，他会说：“没有了，不能给了，你别再问我要。”简直恶劣得让人想狠狠地揍他一顿。 偏又舍不得揍。 甚至舍不得他失望。 安格斯定定地与光屏上的人四目相对。 光屏上的人露出浅浅的笑容，对他说：“安格斯加油，你是最帅的。” 是你先勾引我的。 安格斯在心里暗暗地想。 不关我的事，是你先来勾引我。 …… 晏阳可不知道安格斯给自己安了勾引的罪名，知道了他也不认，他才没有干那样的事，他就是撩拨撩拨而已，算什么勾引！ 他一点都没在意天网上的风风雨雨，兴致勃勃地等待单人赛开始。 比起需要做战术分析的团体演练，单人赛更对现场观众的胃口，毕竟大家都看得懂，认准机甲颜色就可以追随自己支持的人啦！ 晏阳毫不犹豫地选择给安格斯摇旗呐喊，带着梅丽她们刷了一场又一场安格斯的比赛，压根没关注别人——反正安格斯肯定会打到最后，到时就知道其他组的结果了！ 晏文远还是不适应人多的场合，他留在座位没动，晏海平觉得自己老了，也没去跑。 晏海平已经做好和晏文远沉默地坐一上午的准备，毕竟自己儿子自己知道，这儿子永远不会主动和他说话！没想到晏文远目光追随晏阳转了一会儿，忽然转过头，认真地问他：“我不帅吗？” 晏海平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什么时候他儿子开始在意自己帅不帅了？ 很快地，晏海平想明白晏文远为什么会这么问，心像是被扔进醋里扔了一圈，酸溜溜的。 晏阳说一句“安格斯你是最帅的”，他儿子就放到心上了，还主动问他自己到底帅不帅！ 晏海平说：“我儿子当然帅！谁会说你不帅？你要是肯接受采访，粉丝肯定比安格斯更高！” 晏文远顿了顿，在心里分析了一下晏海平的话，抬眸看了晏海平一眼，眼里写着一句话：就知道问你没用。 晏海平：“……” 忽然有点痛恨自己对儿子的了解，要不然他不会轻易看懂儿子眼底藏着的话！ …… 安格斯毫无悬念地进入了最终决赛。中午中场休息，晏阳拉安格斯一起吃饭，还顺便管了他那些下属的午餐。 得知晏筱和杜纳离婚之后，安格斯的下属们对晏阳的最后一点芥蒂全没了，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 下午，安格斯又胜了几场，顺便以碾压式的实力把杜纳派来参赛的人碾成渣渣。 天网上对这场比赛的评价非常直白：凶残，绝对的凶残！这可怜的家伙简直输得毫无尊严！ 晏阳有些怜悯，但更多的是暗爽在心。 他对杜纳没什么感情，但晏筱肯定是爱过杜纳的，要不然不会不顾父兄反对嫁给杜纳，也不会拖着这么多年不离婚。 在晏筱心里，杜纳也许是她年少时代所有的冲动与憧憬，可惜那一切被杜纳亲手打碎了。 所以，看到杜纳过得不好，他就放心啦~ 晏阳远远朝安格斯竖起大拇指。 安格斯当然早就发现了一直在观战的晏阳，而且他的很多场比赛都是专门打给晏阳看的。对上晏阳灼亮的眼睛，安格斯心想，他又在勾引我。 最终决赛的名单很快出现在巨大的光屏上。 毫无悬念地，留到最后的是两个人气最高的人—— 安格斯和乔纳森！ 观众已经回到自己的席位上，看到这个最终结果之后比赛场馆彻底热闹起来，有相邻的人还因为支持的人不同而当场互殴起来——当然，这种不理智的狂热行为被控场工作人员制止了，并且第一时间被驱逐出去，丧失了现场观赛的资格！ 安格斯并不累，不需要休息，直接进入了巨型赛台。 对面入口出现了另一个身影。 那身影颀长而出挑，不是大皇子乔纳森又是谁？他是军部最被看好的“帝国之花”，也是民调最高的皇太子人选。 乔纳森俊美无俦的脸庞清晰地出现在所有人面前。他彬彬有礼地向他的对手问好：“你好，安格斯指挥官。” 安格斯也淡淡地回应：“你好，乔纳森殿下。” 即便对面的人是他失散多年的弟弟，他也不准备手下留情。全力以赴是对对手的尊重。 正巧他可以借这个机会检验一下乔纳森能把他那a级精神力运用到什么程度，有没有因为他皇子的身份而懈怠。 对，就是这样。 绝对不是因为晏阳在一边看着。 第五十九章 军部这场演练赛面对全帝国、全天网, 对内, 是为了展示实力、稳定民心，也让民众看看军部新一茬继任者的英姿；对外, 自然也是为了展示实力, 主要是向联邦展现帝国军部新一代的强悍。 前面一场场比赛可能不够引人注目，这最后一场绝对是万众瞩目，尤其是安格斯和乔纳森从两边入口进入赛台上之后。观赛台上的呼喊声一浪接一浪, 像是要把比赛场地的顶给掀了！ 不管是哪一方的支持者都不愿意输了声势。 天网上也热闹不已, 各种投票贴和分析贴层出不穷, 有讨论谁更帅的，有讨论谁的战斗力更强的, 气氛空前热烈。 这个时候上方的光屏闪动两下, 切换成了另一个画面：古朴稳重的办公室里，老元帅坐在桌后露出满含期许的笑容。他也是超长续航的存在，年纪大, 一张脸一看就饱经风霜，只有一双锐利的鹰眼能看出他年轻时的杀伐果决。 元帅的出现引起了另一番热浪。 元帅等观众欢呼完了，才摆摆手，微笑着示意所有人安静下来, 发表对这次赛事的期望，并对两位出色的年轻人予以肯定。哪怕年事已高，元帅的嗓音依然洪亮无比, 铿锵有力地落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领袖不愧是领袖, 哪怕是老掉牙的致辞也能让人听得热血沸腾。 安格斯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 倒是乔纳森神色和缓下来，比平日里少了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可见元帅平日里待乔纳森还不错。 安格斯目光无声无息地转到观众席上。晏阳拿的是他的亲友票，位置非常显眼，他不需要刻意寻找都能看到晏阳的身影。很明显，晏阳对老头儿讲话没多少兴趣，懒洋洋地坐在那里听着，丝毫不像其他观众那么激动。 光屏里的人要是换成年轻漂亮的女孩或者英俊帅气的男人，这家伙可能会听得稍微认真一些。安格斯暗暗想着，第一次在元帅出现的场合有着出奇平静的心情。 安格斯与乔纳森各自登上自己的机甲。 安格斯的机甲操控室里，其中一个镜头对准了晏阳所在的那一片观众席，安格斯精神力远高于常人，与乔纳森对战根本没给他任何压力。他看到晏阳转头与晏文远说话，目光不由落到晏文远身上。 这位年轻的设计师精神力也不低，只是因为性格问题极少出现在人前，像今天这样出现在观众席上是极其难得的。应该是因为晏阳才会过来。 一声清脆而尖锐的钟声划破天穹。 赛台上的两架机甲动了起来！ 乔纳森拥有民众们引以为傲的a级精神力，又从小接触帝国最好的机甲，操作能力自然不容小觑。可惜他的对手是安格斯。安格斯是从实战里练出来的，他剿灭过狡猾的星际海盗、凶残的变异虫族，对战起来又狠又准，动作凌厉而刁钻—— “卧槽，为什么我觉得乔纳森殿下被压着打？！” “我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 “安格斯作战时也太帅了吧！！！” “我切换到乔纳森殿下的视觉感受了一下，腿软了……” 天网上到处都是讨论这次演练赛的对话，哪怕不懂战斗的人也渐渐看出来了：他们尊贵的乔纳森殿下所驾驶的机甲即将被安格斯捶爆！ 晏阳啧啧感叹：“安格斯这家伙真是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乔纳森殿下长得那么好看他都下得了手！谁和这样的家伙结婚可就倒霉了，撒娇压根不管用！哥你说对吧？” “对。”晏文远认真说。出于奇异的直觉，他感觉安格斯对晏阳居心不良，听到晏阳这么说他自然点头应和，免得晏阳以后被安格斯骗了。晏文远悄悄看了晏阳一眼，心想，弟弟撒娇的时候一定很可爱，要是弟弟对他撒娇的话，他什么都会答应。 晏阳不知道晏文远脑补着什么，他也就是随口胡扯两句，注意力很快被安格斯新一轮的进攻吸引住了。安格斯还真是一点都不会怜香惜玉，一次攻击扔过去，乔纳森的机甲臂直接开始冒烟！ 晏阳睁圆眼，压根看不清安格斯的一连串动作是怎么做出来的！ 这家伙太凶残了，难怪每次都能把变异虫族的老巢直接捣了！ 机甲出现损伤，乔纳森又明显没有反击之力，决赛在一片寂静之中落下帷幕。看到光屏上放出安格斯走出机甲的画面，属于胜利者的欢呼和喝彩才终于在观众席上引爆开！ “安格斯！安格斯！安格斯！”无数男男女女齐齐喊着安格斯的名字，比看到自己痴迷的偶像还要狂热。 乔纳森也从机甲上走下来。他没有因为输得惨烈而失了风度，正相反，这一战让他猛地意识到自己进入军部以后渐渐迷失了初衷、松懈了训练！乔纳森再一次主动上前，由衷地对安格斯说：“谢谢，你为我上了很重要的一课。”在军部里拳头才是硬道理，他若是没有能服众的实力，刷再多次脸都不管用。 安格斯见乔纳森神色真挚，没说什么，只淡淡地点头。在一切没有查明之前，他不会与乔纳森相认，乔纳森现在过得很好，有温暖的家庭，有最好的导师，有享用不尽的资源，没必要为那未明的真相而抛下这一切。 哪怕是他自己，现在也不会轻易暴露。父亲临去前对他说了一句话：如果回去的话，不要相信任何人，谁都不可信，谁都不能信——忘记一切好好活着。 谁都不可信，谁都不能信。 包括作为父亲挚友的皇帝陛下，包括作为父亲师长的元帅大人，包括作为父亲合作者的晏家人。 安格斯从脸色不太好的杜纳将军手里接过奖章。他从来没把这种比赛当一回事，自然也不会在意给他颁发奖章的是人品低劣的杜纳。 杜纳收回递出奖章的手，内心暗恨不已。他推荐安格斯去天狼星域，原本是认为安格斯是自己人，后来天狼星域渐渐失去掌控，他才意识到安格斯并不是任他拿捏的蠢货。安格斯有能力，也有野心！也许安格斯早和晏家搅合在一起了，正是因为看出安格斯前途无量，晏筱才会提出离婚——晏家最爱在这种毫无背景的平民小子身上投资。 杜纳满腔怒火无处释放，只能假笑着拍拍安格斯的肩膀：“安格斯，你很好。”你很好三个字，由他说来莫名有种切齿之感。 安格斯并未在意，他平静地说：“谢谢。”就好像真的被杜纳夸奖了一样。 观众们的情绪还没平复，参赛者已经下场修整。单人赛可以让观众直接旁观，团体演练却只能看转播。不过转播也像单人赛一样可以选择视觉，比如加入安格斯这方或者乔纳斯那方，除了不能亲自操作之外完全可以完美地感受身临其境的紧张感！ 晚饭时间，安格斯还是和晏阳在一起。 “你明天能不能像今天一样稳赢？”晏阳还没确定自己要用什么视角看直播呢，要是安格斯不能赢多不爽，还不如直接看旁观视角！饭菜还没上，晏阳决定先和安格斯探个底。 “不知道。”安格斯淡淡说。 晏阳瞅他。 安格斯也回瞅，意思是“爱选不选”。 晏阳：“……” 没意思，这家伙真没意思。 晏阳眼珠子一转，笑眯眯地说：“好啦好啦，不管你能不能赢，我都选你。”他两眼亮晶晶，看起来非常期待明天的演练，“选你这边，就可以时时刻刻欣赏到乔纳森殿下作战时的英姿了！” 安格斯：“……” 饭菜上桌，晏阳不再撩拨安格斯，专心致意地解决起美味的饭菜。食不言寝不语，不仅仅是礼仪，也是对美食和睡眠的尊重！安格斯扫了晏阳几眼，没说什么，吃过饭就和晏阳道别，回去给底下的人搞特训。 安格斯那帮刚刚吃饱喝足的下属们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已经被凌虐得比单人决赛时的乔纳森还惨。 ……他们头儿难道是和小朋友吵架了？！ 晏阳作为始作俑者，一点负罪感都没有，美滋滋地回去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晏阳打开个人终端看直播，猛地发现直播间已经人满为患，要不是晏家网络好他说不定会给人挤下线！ 晏阳再一看，三个视觉选项上显示的人数居然不相上下，每一个数字都在飞快跳动着。想了想，晏阳还是戳了安格斯那边，自己人嘛，还是得支持支持的，要不然安格斯闹别扭不给他弄新食材了怎么办！ 演练赛在一个f级宜居星球进行，这类星球虽然也属于宜居星球，但距离荒弃也不远了，大部分原住民都已经转移到新星域定居，因此可以用来进行军事演练。 进入了团体赛，安格斯似乎敛起了锋芒，全然没了单人比赛时的凌厉，指挥非常稳，稳得滴水不漏。晏阳跟着安格斯的视角看了半天，连乔纳森的影子都没看见！ 团体赛居然不关注对方的指挥官！晏阳扼腕之余，只能专注地跟着安格斯稳打稳扎地推进。随着比赛时间推移，安格斯的布局终于展现出它的威力——乔纳森的后方被破坏了，供给线被安格斯全面切断！ 安格斯切断了乔纳森的支援，进攻节奏瞬间变得猛烈起来，乔纳森那边的战舰都开始出现破损。等追击到空中，乔纳森一方更是节节败退，输得极其惨烈！ 静，一片寂静。 虽然从单人赛的结果已经有不少人推断出乔纳森可能会输，但没人料到乔纳森会输得这么惨，完全就是被人按在地上摩擦摩擦再摩擦！ 天网直播间里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开始说话—— “天啊，安格斯的实力得有多强？” “乔纳森殿下的精神力是a级，安格斯不会是s级吧？” “我觉得有可能！要不然结果不会是这样！” 各方媒体更是争相报道，标题要多吸睛有多吸睛，要多劲爆有多劲爆。当然，顾忌皇家脸面，媒体报道主要着力于强调安格斯的强大、猜测他的精神力等级是否需要重新检测。 这个时候精神力检测中心正式向安格斯发出邀请，表示他应该再次进行精神力检测。而就在邀请发出后不久，精神力检测中心收到了一份特别的检测申请，申请的第一行就让经手人精神一振—— 申请人：晏阳。 第六十章 精神力检测中心的负责人第一时间收到下属的消息。 事实上精神力检测中心正在反复坚定那份亲友团vcr, 想确定它是不是真的没有剪辑痕迹或者造假痕迹。要知道整个游戏都是晏家开发的，晏家想要调整部分数据突出晏阳的实力也不是做不到, 所以在确定没有问题之前精神力检测中心这边没有贸然向晏阳发出检测邀请。 现在晏阳主动提交申请, 负责人心里已经隐隐确定那段vcr是真的了。他想了想, 给元帅的亲卫发了消息，把晏阳递交申请的事情转述给对方。 没过多久, 负责人得到了指示：尽快安排他们进行检测。 精神力检测中心的官网很快对外公布了这个消息, 企图让在他们官网地下疯狂刷“安格斯的精神力到底有多高”“你们检测中心的设备是不是坏掉了”的人早点散场。可惜事与愿违, 公告发出去之后官网又涌入了一大波围观群众！ 从公告里得知安格斯和晏阳都要重新测定精神力等级, 围观群众莫名觉得被塞了一嘴狗粮, 还有不少人愤而在自己主页上产段子—— “这么巧，你也要重测精神力？” “对啊，你也要重测精神力？” “这么巧，你也是s级啊？” “对啊, 你也是s级？” “强者遍地走, s级多如狗。” “对不起, 你只是a级, 我只和s级谈恋爱。” 相比天网上的起哄, 很多人心里还是认为晏阳和安格斯顶多只是a 级，不一定能达到s级的程度, 毕竟这几十年来已经出过几个s级了, 再出的话那s级强者真成大白菜了！尤其是杜纳, 他恨不得那段vcr是晏家造假弄出来的, 根本不想看到“精神力等级为s级”这种结果！ 晏家的气氛也并不轻松。 问过晏文远, 晏海平自然能确定晏阳的精神力绝对不低。得知晏阳有意转进军事系之后，晏海平叫上晏筱，一家人坐在一起说话。 晏家是平民出身，一直以来帝国之中平民与贵族之间都有着无法逾越的鸿沟，贵族极少与平民通婚，哪怕贵族小姐爱上穷小子也只是玩玩而已，绝对不会真的与对方结婚生子。即便有平民有幸迈入贵族之列，他们也会回过头来狠狠地踩平民几脚，比如杜纳，比如蓝星那位姓崔的执政官，尽显人性的卑劣。 这一点在联邦那边有所突破，至少联邦表面上讲究自由和平等。 晏阳外公刚起来时，联邦就曾向他抛出橄榄枝。晏阳外公念旧，没动过离开帝国的心思，他有着惊人的敛财天赋，正好遇上帝国财政赤字的艰难年代，因缘际会之下与皇帝陛下相交莫逆！ 晏家最风光的时候，皇帝陛下曾经表示要封晏阳外公一个爵位，却被晏阳外公拒绝了。晏阳外公表示他并不想要任何爵位、不想成为贵族，只想在有生之年实现自己的心愿。他并没有和任何人说起他的心愿是什么，连晏海平、晏筱也无从得知，也许只有他手底下那群科研疯子能明白一二，可惜他们都在那场意外之中失踪！ 晏海平把自己了解的一切缓缓说出来。 晏阳既然有天赋，又选择转军事系，那就不能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晏海平说：“你外公还在时挺遭人恨，他拥有最先进的科研团队、拥有最庞大的财富，偏又不是‘自己人’。”晏海平面色沉沉，“很多人对于‘自己人’之外的人都怀有警惕和不信任，你外公越出色、手底下聚拢的人才越多，他们越把你外公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晏筱握紧拳头。她对这些事隐隐有感觉。 这正是晏阳外公出事之后她一直非常低调、连正常交际都婉拒掉的原因。 晏阳沉默地听着。这和他猜测的差不多，许多人都是这样的，害怕自己的利益被分割、害怕自己的地位被动摇，所以哪怕别人没想着要和他们抢，他们也会先下手为强——就好像只要把有可能比自己强大的人统统弄死，他们就能永远护住自己手里那一丁点破东西一样。 这种想法又蠢又毒，偏偏在贵族之中抱有这种想法的人占了大多数。他们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父辈传延下来的，却没有能力和他们父辈那样去开拓、去征战，只能严防死守，死死抱着自己仅有的名利地位不放！ 这样的家伙古往今来都不少。 “所以我才想转到军事系。”晏阳笑了起来，“既然我有天赋，那就该用好我的天赋。” 要说他和安格斯相互信任那肯定是假的。 他们都在不断试探对方。 安格斯隐忍多年，一直在积攒上升的本钱，绝对不光是为了一鸣惊人。 正因如此，哪怕安格斯再强悍、再出色，晏阳也不会把赌注全压在他身上——当个可靠的合作伙伴倒是不错。 晏阳缓声说：“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晏文远一顿，抬眸定定地望着晏阳。明明晏阳才十五六岁，晏文远却透过那稚气犹存的脸庞看到一个成熟的灵魂，不，也许不能说是成熟，只能说是经过千锤万打之后逐渐坚强、逐渐闭紧心房的灵魂。哪怕是不自觉地与安格斯亲近，他也能清晰地定位自己与安格斯的关系，并没有真正沉溺其中。 “我们是你的家人。”晏文远生硬地开口，“你可以依靠我们。” “我当然会依靠你们！”晏阳甜甜一笑，目光有着显见的坚定，“但是，我也想成为你们的依靠。” 上一世，他从小没了亲人，接触的人不管真心假意，他全当真心。后来他渐渐能看清了，却觉得还不如看不清。人生在世，难得糊涂！ 这一世，他有全心全意对他好的母亲，还有舅舅和兄长，简直是天大的幸运。他没有能力也就算了，既然他有能力，那自然得好好保护他们！ 至于那些有事没事跳出来碍他眼的跳梁小丑，他肯定不会手下留情，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双打一双！ 圣人说过这样一句话：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意思是，要是你用良好的道德和修养来回报欺负你的人，那该用什么来回报尊重你、厚待你的人？当然是谁欺负你你就狠狠欺负回去，千万别谈什么用道德来感化他们，先揍一顿再说，要不然对那些好好待你的人多不公平！ 晏阳觉得圣人说话都可有道理了，不愧是圣人！ 晏阳与晏海平几人说完话，回房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相比晏阳的放松，晏筱和晏海平心里都不平静。所有人都离开后，晏筱没有走，她安静地坐在原位好一会儿，终于问出一直不敢问的问题：“哥哥，你怀疑谁？” “我怀疑所有人。”晏海平目光幽邃，沉声说。 皇帝陛下、元帅大人、杜纳—— 还有其他对晏家虎视眈眈的贵族，他都怀疑。 …… 第二天。 骄阳当空，日光明媚。 精神力检测中心和往常一样庄严肃穆，极其科技化的设计让整栋建筑有种难言的美感。晏阳从飞行器上下来，正巧与刚刚抵达检测中心大门的安格斯碰上了。 “这么巧啊。”晏阳笑眯眯地和安格斯打招呼。 安格斯点头，朝晏阳走近，与他并肩往里走。安格斯明明还是那个安格斯，给人的感觉却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毫无存在感的“贴身保镖”，反而有着令人难以忽略的锋芒。 换了别人肯定不想再和安格斯走一块，晏阳不同，哪怕安格斯比他高、比他成熟，英武之气也比他多一丁点，但晏阳还是骄傲无比、谜之自信，完全不觉得自己会被安格斯给比下去。 上回晏阳检测天赋时迷迷瞪瞪的，压根没真正清醒，脑海里没多少记忆了。他和安格斯请教经验：“检测天赋的时候是不是实时监测，你外放多少，机器就显示多少？” 安格斯点头。 晏阳好奇地问：“我可以从f级开始，一级一级加大到s级吗？” 安格斯又睨了他一眼，再点头。自信没什么，自信是好事，只要能做到就好。 晏阳说：“检测仪器不会直接入侵识海确定精神力等级？” 安格斯瞥他：“那是犯法的。”没有人愿意开放自己的识海给别人检测，谁知道检测人员会不会借机干点什么？那不是检测天赋，是把命交到别人手上！ “那我就放心了。”晏阳和安格斯商量，“我们加大到s级就差不多了吧？太突出多不好，有句话叫做‘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意思是人不能太优秀，太优秀人人都想把你打死！” 安格斯：“……” 真怕这家伙真的会被人打死。 滴—— 精神力检测中心感应门识别出晏阳和安格斯的身份，缓缓朝他们敞开—— 晏阳抬头看去，看到了竖立在检测中心正厅里的卡兰元帅雕像。哪怕只是一尊雕塑，他看起来也俊美、威严、英武不凡，难怪能成为无数人心中“永远的元帅”。 第六十一章 察觉晏阳脚步停顿下来, 安格斯转头，注视着晏阳。晏阳说：“卡兰元帅长得真帅！我挑卡兰元帅的战例, 就是因为卡兰元帅最帅！没想到一挑就被人发现我和他一样厉害，真不好意思。” 安格斯：“……” 一点都没看出他有半点不好意思。 两个人并肩迈步入内, 检测中心负责人亲自出迎。这两位如果真的天赋极高，日后必定前途不可限量, 即便可能有人会对他们出手那也是以后的事, 在那之前一般人最好还是先和他们打好关系比较好！ 晏阳眼睛溜溜转，左看看、右看看，对整个检测中心都挺好奇。为了最大程度地降低战争带来的影响，主星这边的大部分建筑都是前朝留下来的, 这里原本立的是前朝开国皇帝的雕像，后来捣毁了，换上了人人敬仰的卡兰元帅。 内部换掉的只有雕像，其他装潢都延续下来了, 有种不同于如今帝国的金碧辉煌、富丽堂皇感, 依稀能看出帝国末年的奢靡之风。眼看晏阳要被一只金色小野兽吸引，想上去摸摸看, 一直用余光盯着他的安格斯猛地拉住他的手，让他别乱跑。 晏阳眨巴一下眼, 转头问负责人：“不能摸吗？” 负责人笑呵呵地说：“当然可以。”负责人觉得挺稀奇的, 要是别人进来这么左看右看会让人觉得没见识, 这小孩却让人觉得挺可爱, 怪不得天网上大家都喊他“小朋友”。小朋友嘛, 最不缺的就是好奇心。 晏阳挣开安格斯的手，跑到那金色小野兽旁边转了一圈，抬手摸了摸它尾巴。个人终端讲述了这只小野兽的故事，这是个神话里的小野兽，有个特点是喜欢藏宝贝，并且爱戏弄人类，经常宣称只要谁找到它藏的宝藏它就全送给对方。小野兽有个朋友，是个因为生病而离群索居的小孩，小孩总是独来独往，不和任何同龄人说话，小野兽觉得他真可怜，就想把宝藏送给他，于是把宝贝藏得很显眼。没想到小孩居然找不到，小野兽只能天天跑来和小孩玩。后来小孩病越来越重，再也跑不动了，小野兽索性把宝贝直接捧到小孩面前。 小孩说：“我不要宝贝，我只想和你玩。我们是朋友吗？” 小野兽说：“野兽是没有朋友的。” 珍贵的宝物并没有救活小孩，小孩死后小野兽又走过许多地方，收集的宝贝有的被人骗走了，有的被它藏在某个地方等人找。过了很久很久，小野兽终于明白，它原来也不是想戏弄人，而是想让人陪它玩。它曾经有一个不想要它的宝藏、只想陪它玩寻宝游戏的朋友，可惜它已经失去了他。 晏阳兴致勃勃地说：“这可是只藏宝兽，你们有没有按照它的指示找一找检测中心藏着的宝贝！” 藏宝游戏多刺激啊，晏阳最喜欢了！ 负责人自然也知道这小野兽背后的故事。不过故事永远只是故事，谁会当真？负责人说：“不会有什么宝贝的，它又不是真的藏宝兽。” 晏阳是个好奇宝宝：“那为什么要在精神力检测中心弄个藏宝兽呢？” 负责人被问住了。 晏阳说：“以前它就摆在这里吗？没挪动过？” 负责人说：“没有，它的底柱是和地面连着的，它腹部又和底柱相连，分不开，所以一直没动。” 晏阳捏着金色小野兽的尾巴：“那您看看它的表情，它眼珠子转向自己尾巴的方向，尾巴又往斜上方指。”晏阳顺着小野兽的尾巴尖往上看，“正对着对面的横梁，您派人爬上去看看，上面说不定刻着藏宝图什么的！我就不要求平分你们找到的宝贝了，你们要是找到了记得给我做面锦旗，上面写上’聪明伶俐，绝世天才’八个大字！” 负责人：“……好，我会让人上去仔细检查，发现了一定给你发锦旗。”为了表示自己是认真的，他还当场叫来个工作人员让人用磁浮梯爬上去好好看看。 晏阳这才心满意足地跑回安格斯身边，和安格斯夸耀起自己有多聪明、有多细心。熟悉的人都习惯了他这调调，安格斯自然识趣地点头表示赞同，免得他滔滔不绝地自证聪明。 晏阳才不管安格斯是真心还是敷衍，反正他觉得自己天下第一棒。 说话间，负责人已经把晏阳和安格斯带到检测厅里。检测厅中间有个流光莹莹的椭圆形仪器，检测者需要走到仪器中间与四周的流光接触，通过外放精神力与那光芒的碰撞得出检测结果。 检测结果会通过光屏显示、语音播报两种方式同时报出来。 晏阳一脸腼腆地说：“老师教育过我们一定要尊老爱幼，安格斯你比我老，你先测。” 安格斯：“……” 想掐死他。 负责人忍俊不禁。不管未来怎么样，眼下这两个年轻人感情还挺好的，私心里，他希望他们能一直好下去。 负责人说：“安格斯指挥官要开始检测了吗？” 安格斯点头。 他在负责人示意下走进检测仪器。 仪器中弥补的莹蓝色流光十分温和，并不伤人，触感像是母亲温柔的抚摸，让人不自觉地放下防备。安格斯闭上眼，仔细感受着周遭流动的光芒，过了一会儿才按照机械音的指示伸出手按在检测点上。 检测厅的光屏第一时间显示出检测结果—— s级！ 负责人激动得浑身颤抖。他刚接手检测中心负责人的位置才十五年，这还是他第一个经手的s级强者！ 确定安格斯的精神力没再波动之后，检测厅内才响起检测仪器毫无感情的机械音：“检测者安格斯的精神力等级为s级，超过了帝国99.9999999999%的公民。” 晏阳看向从检测光球里走出来的安格斯。安格斯脸上没多少表情，显然并没有因为这个结果而欣喜欲狂，看样子果然早就知道自己的精神力水平。 “不错！”晏阳上前想拍拍安格斯肩膀，发现安格斯比自己高挺多，又把手抬高点，勉勉强强拍了上去。晏阳一派大佬架势，“可能比我差点，不过好歹也是s级，挺好了！” 负责人：“……” 晏阳没管一脸无语的负责人，自己走向检测仪器。等整个人被光芒围绕，晏阳也闭上了眼睛。从外部看不清他在那莹亮光球里做了什么，只能看到光屏上的文字在慢慢变化—— 最开始出现的是f级。负责人看见这个结果，越发确定那vcr是假的，虽然晏阳确实不算是没有精神力，不过f级和没有也没多大区别！ 负责人才刚暗暗松了口气，抬眼一看，却发现那行文字在飞速变化—— e级——d级——c级！ b级——a级！ s级！ 这时光屏开始闪烁起来，不断在a级和s级之间变幻，约莫过了两分钟才终于稳定在s级！ 两个s级天才！ 负责人已经顾不得什么打脸不打脸了，满脑子只有“两个s级天才”这个想法。这是在他任期中出现的结果，一个巨大的惊喜，哪怕是三十多年前陆续出现过两个s级强者，但也不是在同一天检测出来的！ 这是百年来第一例吧？ 负责人都想好今晚头条新闻的标题了，只差把结果公布出去！ 晏阳从检测光球中走出来，检测厅里响起了相同的提示音：“检测者晏阳的精神力等级为s级，超过了帝国99.9999999999%的公民。” 晏阳似乎意识到自己这个s级没安格斯含金量高，没有和刚才一样得瑟，而是跑安格斯身边说：“这检测挺累人的，我得赶紧回家睡觉去了！” 安格斯还没说话，刚才被负责人派去检查横梁的工作人员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说：“大人，那上面真的有图纸，藏在一个暗格里！” “什么？”负责人吃了一惊。 原来那上面确实有指示，只不过藏在花纹里，是一种稀有语种。工作人员依靠个人终端进行翻译，才明白那句花纹里的隐藏文字是什么意思：“指示就在花骨朵上。”他轻轻一按那花骨朵，花骨朵缓缓绽开，露出了藏在横梁里的暗格。以前负责打扫横梁的都是清洁机器人，自然不会有人爬那么高去研究横梁上的文字，所以一直没人发现！ 工作人员把图纸给了负责人。 晏阳听得两眼发亮，好奇地凑过去看图纸上画的是什么。一看，原来是个设计图，是检测中心设计师的手稿。设计师是个喜欢收藏各种稀奇古怪东西的怪老头，他建这座检测中心时没有动用任何一个人类，施工期工地处于完全封闭状态，建造过程全部由智能机械人完成。设计图上，检测中心不是现在的三层高度，而是十三层！ 有十层是升降型建筑，也就是说，在控制台上输入秘密指令，可以将隐藏的十层升上地面！ 所谓的秘密指令，是一句非常中二的话：“苏醒吧，我的小野兽！” 下边还有一句特别标注：必须由拥有总控制权的人喊出来才有效。 负责人：“……” 晏阳兴致高昂：“这么简单，您快去试试看吧！” 负责人没答应，表示要先向上请示一下，把安格斯和晏阳打发走了。 晏阳有点惋惜看不到“高楼平地起”的画面，更惋惜看不到一本正经的负责人会怎么喊出“苏醒吧，小野兽”，但也只能和安格斯一起离开检测中心。 当然啦，晏阳是不会轻易放弃的，他先把检测中心有可能出大新闻的事悄悄告诉宇宙大魔王，让宇宙大魔王找几个相熟的记者过去蹲点。等宇宙大魔王那边表示没问题，绝对找人跟拍，晏阳才联系另一个人：卢西恩会长！ 晏阳才刚把发现手稿的过程和手稿照片发给卢西恩会长，卢西恩会长那边马上激动地表示：“我这就过去！” “要是您去的时候那位负责人还没有喊出口令，您记得把他喊口令的样子拍下来啊，画面一定很有趣！”晏阳兴致勃勃。 “没问题。”为了哄小朋友开心，卢西恩会长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反正又不是他喊，晏阳想看他就给拍！咳咳，这不是为了拉拢晏阳而无原则、无下限，这是忠实记录文化古迹的发现过程！卢西恩会长压下有新发现的兴奋，终于想起晏阳今天是去检测精神力的，不由问，“你和安格斯的检测结果出来了？” “出来了，s级。”晏阳语气轻松。 “s级？s级挺好，”晏阳说得太轻描淡写，卢西恩会长下意识夸了一句才猛地回过神来，“s级？！” 晏阳笑眯眯：“对啊，我和安格斯都是s级。” 第六十二章 两个s级天才！ 精神力检测中心的结果公布出来, 整个天网都沸腾了。先前那些起哄的段子全部被挖了出来，围观群众兴奋之余，更是对军部将来的格局有了更多的猜测：杜纳是不是要被取代了？原本最有希望出头的乔纳森是不是会被压制住？ 有好事者则去扒出上学期期末考核的直播回放，在上面找到了几个一闪而逝的身影，力证当初出现在画面里的人绝对是安格斯无疑。也就是说, 安格斯给晏阳当过贴身保镖！ 千万不要小看群众的脑补能力, 哪怕安格斯和晏阳没有半点关系, 只是单纯地同一天检测出s级精神力，也足够成为她们拉郎配的绝佳素材——现在有不少视频资料在手, 群众觉得自己被甜齁了！ 光凭现在抠出来的糖, 就可以写出无数精彩剧本：《绝世少爷的贴身保镖》《冷酷将军俏少爷》《为你，走遍宇宙：舌尖上的虫族》…… 小朋友都盖章了, 安格斯是最帅的！ 对于晏阳也是s级这个结果, 所有人居然都接受良好, 甚至隐隐觉得本该如此：他们家小朋友要不是这么厉害, 怎么可能学什么会什么？精神力高得不得了才是正常的！虽然有在场的工作人员透露出晏阳的精神力可能比安格斯低一些，在a级与s级徘徊, 但也够了！有本事你去徘徊一个试试看！ 晏阳和安格斯一起离开检测中心, 晏文远他们已经等在外面，晏阳礼貌性地扭头问安格斯：“要不要去我们家吃个饭？” 晏阳也就顺嘴一问, 没想着安格斯会答应，安格斯听了却点头：“也好。” 晏阳：“……” 平时面无表情挺好的, 脸皮厚的时候根本看不出来。 安格斯都答应了, 晏阳自然不会反悔。晏阳钻进车里, 看着安格斯打发走来接他的人，也挤了进来，越来越觉得人是会变的，以前一点都看不出安格斯是这种人，牛高马大的竟学人蹭车蹭饭，出息！ 晏文远不喜和人打交道，看到安格斯上了车，抿抿唇，没说话，安静地坐到晏阳身边，不让安格斯有机会靠近晏阳。 “打扰了。”安格斯瞧着彬彬有礼。 晏阳是静不下来的性格，车开了，他又忍不住和安格斯闲扯起来：“你是怎么一下子找到s级精神力阈值的？我怕自己一下子蹿过头，只能一级一级的加！我这人啊，最大的优点就是低调！” 安格斯：“…………” 安格斯：“熟能生巧。” 晏阳说：“你居然在家里偷偷测过？太狡猾了，知道有私下检测的地方也不带我去测测，让我心里有个底！” 安格斯斜睨他。刚才晏阳明明玩得挺开心的，所谓的在a级和s级之间徘徊完全是晏阳自己在逗那仪器玩，亏得那仪器质量好，没被这恶劣的家伙玩坏！ 晏阳挺讨厌安格斯这眼神的。明明什么都没说，一个眼神就把所有话给传达完了，偏他还看得懂！没意思，不好玩！好在晏家已经到了，晏阳走下飞行器，回去和晏筱她们说结果。 其实不用他说，晏筱她们早知道了，而且已经准备好丰盛的午餐来为他庆贺。见晏阳把安格斯带回来了，晏筱和晏海平对视一眼，都笑着表示欢迎。 安格斯出身简单，父母双亡，没有任何背景。真要算的话，也许他能说是杜纳提拔上来的。不过那算不了什么，以他的实力放到谁手下都会被提拔。 总的来说，这是个可以被拉拢——而且值得拉拢的s级天才。 虽然晏家已经有晏阳，但谁会嫌弃朋友太多？商业的发展，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人脉。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安格斯吃过饭后回了军部，才回落脚的休息点没多久，他便受到元帅的召见。安格斯顿了顿，点开天网看了眼上面的讨论，把群众发出来的图放大，看了眼上面朝镜头微笑的晏阳，心情平静下来，前往元帅所在的指挥部。 元帅没有另设办公室，直接在指挥部工作。哪怕已经年过耋耄，他依然保有年轻时的锐气，始终认为军人应该时刻活在战争状态中，不管敌人是否已经出现！ 安格斯走进指挥部，朝元帅敬了个军礼，站在一侧等候元帅说话。 “你很出色。”元帅夸道，“我看过你的比赛，不管天赋还是能力，乔纳森都远不如你。” 安格斯沉着地听着元帅说话。 元帅继续勉励安格斯几句，才说出把安格斯喊过来的用意，他准备对安格斯委以重任，把天狼星域附近几个星域都划分给安格斯统一指挥，资源上也会予以一定的倾斜。也就是说，只要这一年他能再立战功，很快可以进入军部核心，和杜纳、乔纳森拥有同样的话语权，对军部的决策有表决权。 “军部的最高原则是公平和公正。”元帅背脊挺直、声音掷地有声，“相信在不久之后你一定会大绽光彩，整个军部会以你为荣——整个帝国也会以你为荣。” 安格斯再次朝元帅敬了个军礼，在元帅的示意下离开了指挥部。 元帅转过身，看向墙上悬挂着的巨星星海图。他抬手轻轻触碰，星海便在他掌中变化不定，有的星球由远而近地被放大，有的星球由近而远地被缩小。宇宙浩大无边，许多人总觉得人类已经征服了星海，实际上星海之中还潜藏着太多的未解谜题。 元帅收回手。 有的人死于好奇心，有的人死于野心。 人活着，都不容易。 …… 安格斯回到自己的战舰上。战舰悬停在休息区，走到战舰巨大的窗面前，可以看到茫茫星海。他深吸一口气，第一次发现控制自己的情绪那么难，即使拥有s级精神力也没法让他控制自如。 元帅这人，在他父亲留下的记录之中曾经是个可靠的师长，给了他父亲不少有用的指引，说是他父亲人生中的指路星都不为过。这个人不能单纯地用善与恶、对与错去评价，只能说他是一个非常明智的人，总是能理智地做出选择：什么时候用什么人、什么时候做出舍弃选择等等，他从来都没选错过。 所以他一直身居高位，帝国上下没有人能动摇他的地位。 这样一个人，即便找出所有证据摆到他面前，他也不会认为自己做错了。 要他忏悔更是不可能的事。 安格斯目光沉沉。 这时安格斯的个人终端传来消息提醒。 安格斯垂眸一看，原来是晏阳发来的，这家伙说，艾萝那边改进了一些布料，穿着也舒服，没披霞锦那么透，做内裤挺好，他多做了一批用来替换，还有件穿着很舒服的睡袍，记得查收，算是祝贺他荣升s级的贺礼。最后的贺礼周围堆满了礼物表情，显然是想提醒安格斯这是重点。 安格斯一眼看出晏阳的意思—— 你升s级我给你送礼物了，我升s级你不得给我送吗？！ 礼尚往来懂不懂？！！ 安格斯关掉消息，副官就捧着个快递盒子进来，说是从晏家那边寄来的，已经做过安全检测，没什么问题。安格斯打发走副官，打开盒子看了眼，难得地很正常，和上次那堆穿上去等同于直接遛鸟的玩意儿完全不一样。 安格斯顿了顿，叫人去把战舰上堆了一仓的雪白兽皮送去给晏阳。这是他全歼某个兽巢时弄下来的，当时觉得晏阳应该会喜欢，特意叫人留着，但一直没机会拿给晏阳。 晏阳那家伙平时就得瑟得很，没事给他送东西他还不得上天？ 安格斯打发人去送东西，自己坐下，支着额头闭目养神。不知怎地，安格斯居然真有了点睡意。 半梦半醒之间，安格斯脑海中出现了一幅极美的画面：冰天雪地之中，梅花稀疏地开了一片，一个姿容秀美的青年身穿雪白狐裘站在那，也不知是在看雪还是看梅。光是看背影，已经能想象出他的相貌有多出色，肯定堪比传说中惑人的狐妖。 他不受控制地迈步走近，轻轻拍了下那青年的肩膀，青年微微讶异，笑着转过头来看他。 是晏阳。 那眉眼已经张开了，比所谓的帝国第一美人还好看。 晏阳眸光潋滟，像是泛着粼粼波光的澄亮湖水：“你去年猎的狐狸可真棒，我一点都不觉得冷了！” 他想，你若喜欢，我可以把全天下的狐狸猎来送你。 安格斯猛地睁开眼。 那似梦似真的画面烟消云散。 潮水般的空虚感却在胸腔中泛开，像是有什么东西被人硬生生剜走了，空了一大块。 安格斯目光落到装着睡袍的盒子上，一定是这家伙天天在他面前瞎蹦跶，他才会在浅度睡眠状态下做这样的梦。 另一边。 晏阳没安格斯那么多感触，他看到安格斯让人送来的“回礼”，两眼一亮。 就知道安格斯是个上道的人，他稍微那么一提醒，安格斯就懂啦！ 瞧这些皮毛，顺滑漂亮，一看就又舒服又暖和，多棒！现在叫人好好加工，天气转凉之后就可以做成裘衣来穿了！ 晏阳马上叫人把皮毛送去蓝星那边，那是他的大本营，他的人手都在那儿呢！想到很有设计天赋的伊莱，晏阳又留了几张准备给伊莱玩。分配好安格斯的“回礼”，晏阳很有礼貌地发消息跟安格斯道了谢。 安格斯那边没回。 晏阳一琢磨，觉得安格斯可能在忙，没再打扰。他积极地骚扰卢西恩会长，问卢西恩会长有没有拍下检测中心负责人喊口令的精彩画面。 卢西恩会长让同行的林奇直接给晏阳开了转播系统。 清晰的画面一下子出现在晏阳眼前—— 控制台前，检测中心负责人整了整衣领，一向严肃认真的脸上比平时更加正经。他清了清嗓子，对着亮着灯的控制台开口—— “苏醒吧，我的小野兽！” 第六十三章 晏阳这人性格极其恶劣，典型特点是唯恐天下不乱。瞧见画面晃动起来, 他麻溜地把刚才的画面保存下来, 切换到宇宙大魔王那边，问宇宙大魔王有没有收到大新闻。 宇宙大魔王早叫人等在精神力检测中心周围, 这会儿已经收到消息和转播画面，知道了晏阳所说的大新闻到底是什么：没想到扎根主星近千年的精神力检测中心, 居然隐藏着这么庞大的部分！ 建造这栋建筑的人简直是天才中的天才，他运用高超的防护结构把底部建筑内部空间折叠压缩, 隐藏在不会引人生疑的范围内, 这么多年过去竟没人能发现它的不寻常！随着控制台接收到控制人念出的口令, 整栋建筑开始旋转和升高, 原本只有三层的精神力检测中心竟硬生生变成了十三层高楼！ 晏阳心满意足地看完转播画面, 又把它咔嚓咔嚓剪成动图，连着林奇发他的画面发了出去。晏阳还给配了一句话：“真羡慕你们会变魔术的人。” 小朋友的粉丝们虽然知道晏阳不爱发动态，但还是时不时会戳进去刷一刷。晏阳的新动态才刚发出去, 粉丝们已经一拥而上，不管内容是什么先把前排占了再说！ 等看完两张动图，粉丝们大多表示不信—— “这是精神力检测中心？不可能吧？它不是一直又矮又挫吗？” “对啊，我带我侄子去检测过, 在周围一堆建筑的包围下显得特别可怜！” “那这特效做得真好！” “讨论什么精神力检测中心？负责人的表演才是真绝色！” “这图p得真魔性，负责人一本正经地喊’苏醒吧, 我的小野兽’, 笑死了哈哈哈哈！” 天网上讨论得正热闹, 忽然有人抛出个直播间地址, 表示有人正在主星精神力检测中心那边直播。小朋友发出的两张动图是、是真的！ 不是吧？！ 精神力检测中心内，晃动逐渐消失，负责人擦了把汗。他和上面报备过，上面表示最好还是测试一下，负责人只好照办。没想到这么一句中二爆表的咒语，居然真的能让只有三层的检测中心变成十三层！ 负责人和卢西恩会长都有些迫不及待，他们从检测中心顶层的出口乘坐飞行器绕出去一看，整栋建筑的全貌显现在他们眼前：建筑是按照dna结构来设计的，双螺旋型，十分漂亮，外墙在夜空下流淌着莹蓝色的流光，与检测仪器上那漂亮光球相呼应。 按照手稿的规划，一到十层其实是个人类博物馆，用各种1：1仿真模型和各种宝贝来讲述人类进化使、发展史。 宇宙之中存在千千万万个星域，不同星域有着不同的发展历程，不过每个文明发展到一定程度之后都会开始寻找宇宙中的“同类”，于是最终他们的发展史融汇到了一起，延续至今。 这类博物馆并不少见，不过这位设计师早年是非常有名的星际冒险家，展示的角度非常独特也非常真实，他特意设计的人类博物馆绝对是文史领域的瑰宝！ 卢西恩会长越发确定晏阳运气惊人。 这么多年来进入精神力检测中心的人恐怕早就过了百亿，可除了晏阳，谁会注意到那么个装饰用的小野兽？卢西恩会长激动不已，直接让负责人暂时闭馆让他好好研究研究。 检测中心还是要开放的，负责人关闭了其他人进入一到十层的权限，把研究空间留给了文史协会的人。 事实上负责人对这拔地而起的人类博物馆也非常好奇，把手上的事交给副手去负责，自己跟着卢西恩会长从第一层走进去开眼界。 卢西恩会长走得很慢，每到一个新阶段都会停下来记录半天，防护罩里保存良好的古物也被他拿出来反复研究，都不是什么贵重东西，而是生活气息非常浓厚的一些日常用品——就像是把现代的拖鞋、蚊香、内裤之内的摆进去一样。他记录的并不是那个时代，而是那个时代的生活。 “真是一位了不起的设计师。”卢西恩会长还没走完第一层，已经彻底被征服了。只有真正热爱生活、理解生活的人，才能把人文博物馆做成这样。 负责人倒是有些失望，毕竟这些东西有趣是有趣，可终归还是不如珍稀宝物有价值。不过跟着卢西恩会长走了半天之后，负责人也渐渐明白了设计师的意图：想要检测精神力的人都应该先走完这十层，看一看人类多艰辛才走到今天！ 卢西恩会长直接叫人把食物和睡袋送来，他不准备走了，这段时间他都要泡在这个地方。 负责人知道卢西恩会长的脾气，也没多劝，自己大致走了一遍之后就离开了。走回自己办公室时，负责人总觉得周围的人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些古怪。他想不出到底那里不对，一脸严肃地走完一路。 负责人坐定，刚要把副手叫进来交待点事，个人终端里的通讯器响了，是他妻子发来了通讯请求。 “亲爱的，你真可爱。”妻子的声音满是促狭。 负责人不明所以。 妻子笑着把一张动图发给他。 负责人仔细一看，脸都僵了。图里的人绷着一张脸，神色严肃得像是在向神灵宣誓，结果一开口却是一句中二到让人不能直视的话：“苏醒吧，我的小野兽！” 野兽就野兽，还我的小野兽？！不知道的人肯定以为他和那什么小野兽有点什么！ 负责人一板一眼地把事情原委告诉妻子，收获的却是“整个天网都知道你有多可爱了”的可怕消息。负责人觉得自己就不该亲自接待晏阳和安格斯，尤其是晏阳！这小孩看着乖乖巧巧的，没想到是个混世小魔王！ 一切还没结束。当负责人结束一天的工作回到家时，发现自己没了直接进入家门的权限。门板发出机械音提示：“亲爱的，请喊出开门口令，我已经做好美味的饭菜等你哦~” 负责人：“……” 负责人死盯着门板老半天，最终无奈地屈服了。他硬梆梆地喊：“开门吧，我的小野兽！” 家门缓缓为他敞开。 负责人：“………………” 不想活了，想死。 …… 晏阳蹭了一波热度，粉丝刷刷刷地涨。汉克导演的电影也正式结束拍摄，进入宣传阶段。借着这波热度，汉克导演放出了晏阳个人角色宣传片。 汉克导演没公布完整的演员名单，突然扔出这么个宣传片，很多人瞬间炸了—— “我没看错吧？” “伊恩·凯斯特！！！” “啊啊啊啊我看到了谁！！！” “小朋友！！！哇，小朋友这样穿太帅了！！！” “啊啊啊啊啊小朋友演伊恩·凯斯特！！！为什么没有提前说一声，现在首映票都被抢光了！！！” 不管什么时代，饥饿营销都是非常奏效的手段。 汉克导演是个好导演，也是个好的制片人，他的电影首映场都是限制人数的，结束之后有机会随机获得演员的亲笔签名照、拍摄道具之类的礼品，一向是一票难求。 有的人对《帝国崛起》不太感兴趣，没抢首映场，准备等全面上线之后再去看。这个宣传片一出，小朋友的粉丝们都哭了——早知道她们也蹲点抢票了！ 小朋友摸过的道具或者小朋友的签名什么的，她们也想要啊！ 晏阳闹出两个大动静，很快收到马洛院长通知，让他回去解决一下专业选择问题。 马洛院长对晏阳这个学生绝对是又爱又恨，爱的是他自带热点光环，到哪都能整出点动静来；恨的是这小孩东搞西搞，学不爱上，嘴还贫。 这次几个系的导师直接吵到他面前来，都说晏阳应该到他们系去。 马洛院长脑仁疼。 专业这种事，还是晏阳自己才有决定权。 晏阳还是很尊师重道的，接到通知后乖乖出发，前往皇家学院解决自己的未来专业。 才刚走到马洛院长办公室前，晏阳就听见里头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晏阳同学应该来我们文史系！”有人拍桌子，“他有着敏锐的观察力和活跃的思维，在文史研究方面肯定能有大作为！” “他是百年难得一见的音乐天才！”皇家音乐协会的人不甘落后，“他还是我们皇家音乐协会的正式成员！” “精神力高的人就应该来我们数学系。” “应该来我们军事系！你们没看那段《卡兰星反击战》吗？你们看不到他惊人的军事天赋吗？” 晏阳被夸得通体舒畅。 这些人什么都好，就是太爱说实话啦，别人听到了多不好，会觉得他们在拿他吹牛逼！ 第六十四章 晏阳敲门, 一开口, 门立刻开了, 里面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集中到他身上。 上学期自己还是没人理没人爱的小可怜，眼下却成了人人争抢的香饽饽, 晏阳觉得挺稀奇的，不过他没怎么到过学校，自然也没机会感受因为精神力低下而被歧视的委屈。 面对导师们热情似火的目光，晏阳一点都不紧张，在马洛院长的询问下说出了自己的决定：他想转到军事系。 军事系的导师眉开眼笑，生怕晏阳反悔，当即让影视系的导师把晏阳的电子档案转到他们军事系来，免得夜长梦多。 影视系导师语重心长地劝说晏阳：“你刚参与了汉克导演的电影，势头多好, 在影视系完全可以得到最好的发展……” 军事系的导师打断：“身为导师，我们应该支持晏阳同学的决定！” 影视系导师瞪了他一眼，心里无奈，却也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 影视系本来就是很多学生的跳板, 不少学生考进影视系之后想方设法转到别的系。 他叹息着说：“军事系管理严格，以后你想请假可没那么轻松了啊。” 晏阳一听, 觉得这可有道理了，还真仔细考虑起来。 军事系导师虎起脸, 捋起袖子表示要和影视系导师到外面谈谈。 影视系导师脸都白了, 忙把晏阳的档案干脆利落地调了出去。 晏阳一瞅, 感觉还是军事系好，拳头才是硬道理，说句“我们出去谈谈”就能把人吓死，多棒！ 军事系管理确实严格许多，首先平时若没有特殊情况都是要住校的，实行严格的军事化管理。 这点晏阳还真不知道。不过军事化管理什么的，晏阳又不是没见识过，也不在意，只在正式转系前飞了蓝星一趟，把做好的宣纸弄了一批送到自己的宿舍里。 来到这个时代之后他还没怎么动过笔，既然要住校自然趁机好好练练，免得连自己都把这些东西给忘了。 军事系的宿舍区设计成蜂窝状，隐私性还挺不错，每个人都有单独的单间，小是小了点，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配套设施很齐备。 晏阳里里外外参观了一遍，感觉条件比以前的军营好多了，压根算不上什么挑战！ 晏阳让人把自己的东西搬进“专属蜂房”里，让生活机器人把行李归类整理了一下，溜达去军事系饭堂那边看看伙食如何。没费多少功夫，晏阳迅速和厨师们混熟了，不仅获得每个厨师最拿手的美味，还拥有了每日菜单建议权。 晏阳这个转系生非常引人注目，落座不久就有人鼓起勇气过来拼桌。晏阳来者不拒，和谁都聊得挺好，还看出两个女生身体的小异样，给她们要了杯红糖水，顺便指点她们怎么靠调整饮食把脸上的痘印给消了。 女孩子们原本只是觉得晏阳长得好看，按捺不住想上来混个脸熟，接触之后觉得晏阳和那些臭男生完全不同！好感度立刻biubiubiu地上涨，觉得晏阳比天网上要可爱一万倍，不愧是“全民小朋友”！ 不管什么时代，军事系的女生都非常稀少，晏阳一转系就聚拢了一桌子女孩儿，几乎把全系男生的仇恨都吸引到身上了。 第二天晏阳正式参加早上的集训，一到场就感受到四周传来的不善目光。 晏阳最喜欢这种氛围了。他兴致勃勃地参加了集训，并且以强大的精神力优势不慢不紧地在体能训练中把一群人甩在身后。 作为搞事专业户，晏阳从来没有得理饶人的优良品质，见其他人还没结束训练，居然跑教官身边提各种损建议—— 无非是“现在的训练强度太低了你看他们连汗都没出”“哇你看那个家伙，跑步居然还用手去掏裤兜”“光跑步多无聊，不如设置点障碍，比方说跑着跑着旁边窜出只变异虫子”之类的。 教官听得直点头，表示晏阳的建议很有道理，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太娇气了。他用欣慰的目光看向晏阳，直接提拔晏阳为小队长，底下管着足足十一个人，加上他就是十二人小队！ 集中之后，晏阳屁颠屁颠地跟在教官后面挑人，挑选原则非常简单：长得贼好看的，先挑！长得好看的，也挑！长得还算好看的，勉勉强强也选上！ 晏阳干脆利落地把自家小队挑满了，其他人也听到教官宣布新的集训方案，最大的改变就是每天早上都能有变异虫族给他们提神醒脑开始新的一天！ 晏阳想了想，还是没把自己提出过提议的事说出口，免得自己被群起而攻之。 晏阳前所未有地乖巧安分，去上理论课时更是获得导师们一致好评，纷纷表示这是个好学又乖巧的好孩子。 傍晚时分，晏阳小队队员的“蜂窝”被挪到了一块。 s级精神力强者特权没有明显地体现在各种待遇上，但第一天就当了小队长、师长们的另眼相待，已经足够让不少人羡慕或眼红。 不仅眼红晏阳，也眼红被晏阳挑中的人——s级精神力强者！ 连杜纳那种傻子都能靠着a级精神力当了将军，晏阳这种搅风搅雨的搞事爱好者还当不了吗？ 哪怕只是在s级精神力强者身边当个亲卫，也比从最底层摸爬滚打慢慢往上走要强！ 接下来一段时间晏阳装乖卖巧，成功营造出了三好学生的好形象。他平时除了搞搞事、调戏调戏同窗之外都安分得很，晚上在学校练练字、练练画，十足十的乖宝宝。 不知不觉间，时间进入十月，《帝国崛起》正式上线。粉丝们兴冲冲地结伴走进电影院，两小时结束之后却都肿着眼睛出来，片名叫《帝国崛起》，内容根本不是在讲崛起，而是讲述崛起背后流下过多少血和泪！ 原本很多人担心预告片会是“预告骗”，正片可能没那么精彩，结果看完之后都哭着回去骂预告片：你这是随手瞎剪的吧！根本没体现出电影万分之一的精彩！ 小朋友的粉丝们哭得最惨，因为伊恩·凯斯特这个角色是回忆杀专用，每到催泪bgm响起，都会有他出场！ 太惨了！ 那么鲜活美好的一个人，最终没能看到他所希望看见的未来——他甚至不敢去想象未来可能存在的幸福与快乐！ “眼睛肿了，我妈问我是不是失恋！！！暴风哭泣！！！” “我的小朋友啊啊啊，好想抱抱他，告诉他现在有多好！！！” “导演太犯规了，总是放特写！！！小朋友痛苦的眼神演得太到位了，我的心要被戳碎了！！！” 安格斯把一天的事务处理完，上天网看了看，又打开自己的时间表，把工作前前后后地挪移，腾出了两小时，选择在线观看《帝国崛起》。 《帝国崛起》到底是电影，战术安排之类的对安格斯来说乏善可陈，没什么好看的。他的注意力一直在伊恩·凯斯特的戏份上。 安格斯目不转睛地看完整部电影，结束了难得的放松，打开个人终端，搜索。 这学期结束之后，军事系的理论课程就结束了，考核及格的人可以被各个军区的“荣誉导师”挑选走。 军事系的创始人认为，军人应该在战斗中成长，而不是枯坐在后方日复一日地研习军事原理！ 安格斯把皇家学院军事系负责人许久之前发过来的消息找了出来，回了一句：我带晏阳那一对。同为s级精神力，只有我能带他。 这是大实话，帝国现在就两个人有s级精神力，一般人哪怕想抢晏阳也不能现在抢。有一个适合的导师，可以让学生少走很多弯路！ 皇家学院是帝国的最高学府，哪怕也会有不少利益纷争，但绝对不会拿学生的未来开玩笑。 军事系负责人那边很快答复：没问题，考核结束之后我们会着手安排。 安格斯满意地关掉对话框。想到晏阳上回说要找乔纳森当导师，近距离欣赏“帝国第一美人”，安格斯眼皮动了动，有点期待晏阳知道自己导师是谁时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另一边。晏阳不知道安格斯背后的动作，他参加完最后一场考试，直接飞往蓝星。 晏文远对蓝星上的“新城”非常感兴趣，他准备以这个为蓝本做个游戏，天天灵感爆发，一直泡在蓝星这边新设立的工作室里琢磨。 临近中秋，晏阳向朋友们发了邀请，请他们一起来吃吃月饼赏赏月。 感情这事儿，还是得时不时联络联络才能持久的！ 第六十五章 中秋佳节, 一向是团圆的日子。这个时代没人过中秋节, “月亮”对远古蓝星人意义重大，对这个时代的人而言却是个微不足道的存在，自然没有人关心它的阴晴圆缺。 晏阳虽然在军事系接受新生训练, 却还是远程指挥着梅丽等人为中秋节做准备。新城陆陆续续卖出一些园子, 街道却是不买的，借着中秋节这个好日子，晏阳准备把新城的牌匾挂上去。比起从前建城和挂牌匾的麻烦，现在只要动用高精度的机械臂就能完成这个工作。 按照晏阳的安排，街道两旁的店铺是不卖的，他让梅丽几人挑了些人管店铺, 卖一些稀奇玩意：古早吃食、饰品、玩具、笔墨纸砚等等, 还有一些苦力活没有人干得来，晏阳就让人设计了仿真机械人去干。 这年代的仿真机械人可以完全模仿人体构造, 干活精度比人工完成还高，还能设计交流模式和外观。晏阳按照自己的记忆把曾给他留下过印象的店铺老板形象给复制出来, 走在街道上他可以看到春风楼笑呵呵的胖掌柜，当铺精明的瘦老头, 还有打铁铺瘦瘦小小却力大无穷的老铁匠。 这些人, 有的是他在京城遇到的，有的是他在路上遇到的, 有的则是他在边关熟悉起来的, 不过这会儿又没人知道, 他爱怎么弄怎么弄, 他不喜欢的家伙才不让他们出现！晏阳美滋滋地逛了一圈，非常满意，叫人抓紧赶制一批花灯，中秋那天他要带朋友赏灯。 新城里有一条河横跨其中，河流两岸风景优美、垂柳依依，古朴商铺鳞次栉比地临水而建，招牌各具特色却又出奇和谐。上面的字都是晏阳写的，他仿字功夫一流，一般招牌又不可能全让名家大师去写，因此全都能还原个八九分。 为了迎接灯会到来，已经陆续有人在街道前支起棚架，这东西是挂灯用的，每个一段路就有一根横木，横木上挂七盏灯，中间一盏灯最大，两旁分别缀着三颗小灯球，入夜后大街小巷张灯生辉，明亮如昼。 这是路上的，到最热闹的地段会摆上一盏大大的走马灯，灯上的图案不断转换，每一个图案都是谜面，到时猜出所有谜底的人能把这灯赢走。这灯是晏阳亲自做的，其他的便由莉娜女士组织底下的人集思广益、添砖加瓦，凑满满满一广场的谜面，猜出哪个就能拿走哪盏灯。 河边还可以放花灯。 莉娜女士并不是一个拥有浪漫情怀的人，但晏阳想玩，她自然把一切做到最好，样样都是按照晏阳的要求来。晏阳溜达了一圈，发现新城已经弄得比他记忆中的京城还要繁华，满意无比地回了自家园子，边坐在亭子里吃点心，边和梅丽问起艾萝生和她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梅丽笑着说：“挺好的，就是容易饿，总想吃东西，怕胖不吃吧，又担心孩子跟着吃不饱。”她们现在跟着晏阳，日子过得再舒坦不过，也只有这点烦恼。 晏阳乐了。女孩子嘛，不管多少岁、不管是不是当妈了，总都是爱美的。晏阳说：“让她尽管吃，亚历山大要是敢嫌弃她胖，我就把他扔去打虫子！” “亚历山大倒是不会嫌弃。”梅丽说，“艾萝说怕少爷你嫌弃她。” 晏阳边喝茶边欣赏着梅丽梅丽动人的侧脸，嘴里却为自己辩解：“瞧你们说的，我是那样的人吗？我也不是光看脸的人！” “对，少爷当然不是。”梅丽应和。 “脸好看的话，看着比较赏心悦目嘛。圣人都说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晏阳理直气壮地说完自己的观点，给梅丽掰扯出一通歪理，“再说了，胖有胖的好看，瘦有瘦的好看，又不是只有瘦成竹竿才美。让她饿了就放心吃，大不了回头再多锻炼锻炼。” 梅丽应下来。 说话间，夏佐几人到了。上一回过来时，这边才刚建成不久，看起来还没这么漂亮，这回园子里花木扶疏，差点让夏佐几人迷了眼。夏佐最先看见坐在亭子里和梅丽说话的晏阳，转去军事系之后晏阳身上那种懈懒之气少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移不开眼的朝气——像是把天底下的亮光都吸引到他身上了，整个人闪闪发光。 伊莱也眼前一亮。以前他觉得兄长是最好的模特，很想兄长试穿一下他设计的衣服，现在却不一样了，现在他每一次看到晏阳心里都蠢蠢欲动，想给晏阳换各种各样的衣服穿——不是小裙子也可以，小裙子是他的私人爱好！ 朋友来了，晏阳挺开心，他爱热闹、爱折腾，受不了安安静静过日子。与夏佐几人一合计，晏阳决定中秋节不对外开放，只在粉丝里抽取前来蓝星玩耍的名额，想过来的、有空过来的，可以参加抽奖。 抽奖这事儿一向是群众喜闻乐见的，不管奖品是什么，只要中奖了就能乐一整天。晏阳让晏文远帮忙做了个灯会宣传视频，切成六段，分别给了夏佐、伊莱、唐恩、泰德一段，剩下两段一段自己留着，一段发给南茜，一下子把夏佐几人的粉丝数都带了起来。他虽然转系了，伊莱几人可还在影视系，人气还是得攒的！ 南茜的粉丝数涨得最快，她在《帝国崛起》里的戏份不多，但演得非常好，给他吸引了不少新粉。这次她和晏阳几人联动，在五个人之中是获益最大的，经纪人那边甚至因此而接到了不少新邀约。 各大媒体对晏阳弄出来的灯会也很感兴趣，可惜给晏阳发的消息都石沉大海，又没有晏阳的私人联系方式，只能派人蹲点等抽奖。真没见过这样的，别人不都求着他们去报道吗？！ 晏阳压根没在意这些，他就想玩玩。以前每到中秋京城里可热闹了，到边关的第一年，中秋节冷清得要命，他想搞点动静，燕大将军说，饭都吃不上，家人死的死、参军的参军，提什么中秋团圆，那不是伤人心吗？ 晏阳只能憋着，憋过了第一年，他开春便开始做准备，拉拢商人、盘活商铺，白花花的银子、白花花的米粮，都往边关弄。第二年他果然过上了热热闹闹的中秋节，那晚月亮特别圆，他让燕大将军休息一天，两个人穿上普普通通的衣袍在街上走着，和燕大将军说起灯会是怎么弄起来的：女孩子们做灯可以拿钱，男丁们干活可以拿钱，自家产的东西、做的吃食，到灯会时也可以拿出来卖。百姓手里有余钱了，就愿意花钱；百姓们愿意花钱了，商贾们就能赚钱。 只要是有钱赚的事，商人们没有不愿意干的。热闹不花钱，反而还赚钱！ 燕大将军脸上带着面具，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不过那天之后再也没有阻止他搞东搞西，有时他周转不灵了还会暗暗让人把私房钱借他。啧啧，以为他不知道吗？就他手底下那几个副将的穷样，哪来那么多钱？他也不说破，只当是燕大将军投的本，想着回头翻个几番再还他。 现在想想，他就那么死了，燕大将军的本钱都没还回去呢，还得燕大将军给他料理后事——一定把燕大将军给气死了。 晏阳颇为遗憾，要是能亲眼看看燕大将军的表情就好了，一定精彩得很。 临近中秋，晏阳顺便把自己的队员也叫了过来，每天吃吃喝喝玩玩，让他们放松放松。 等到中秋这天，人都齐了，晏阳和晏筱他们吃完饭，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不过夏佐他们迫不及待地换好衣服找他出去玩，晏阳也就把那点儿不对劲的感觉抛诸脑后，没再管。 因为晏阳说今天可以戴上面具去玩儿，伊莱直接穿了晏阳给他弄的裙子，看着活脱脱就是远古蓝星的窈窕淑女。晏阳对漂亮小姑娘完全没有抵抗力，亲自给伊莱梳了个少女发髻，插上漂亮的珠钗。 夏佐三人第一次见到伊莱穿女装，都有些震惊和惊艳。换了裙子、换了妆容，伊莱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好看得让人舍不得挪开眼。 晏阳把面具往伊莱脸上一戴，只露出小半张脸和明亮如清泉的眼睛——这半露半遮的，反而比刚才更吸引人！ “很好看！”夏佐直言赞美。 唐恩和泰德也点头。 灯会还没开始，街上的人流已经挺多。由于只有抢到电子邀请函的人才有资格进城，城里热闹归热闹，倒也不至于拥挤。每个人进城时都能领到一张面具，大部分人都直接戴上了，尤其是一些不想别人认出来的“小名人”。 晏阳也戴着面具，他一路上和夏佐几人尝尝这个吃的、尝尝那个喝的，又回到了当初玩直播时的轻松惬意。 到了拱桥附近，人更多了，都在赏灯。 晏阳也好奇莉娜女士让人弄出了什么样的花灯，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结果一转头，夏佐几人不知上哪了。他刚要去找人，一只强而有力的手掌忽然抓住他的手腕。 第六十六章 到处都是灯, 街道上比白天还亮，要找到个可以藏身的阴影并不容易。晏阳抬头一看, 来人戴着黑面具, 整张脸藏得严严实实，只留下一双深灰色的眼睛。 不是安格斯又是谁。 与那双眼睛对视片刻，晏阳猛地想起来了, 原来自己把安格斯给忘了。这家伙总是在忙, 前些日子他去骚扰还被冷酷无情地打断了, 他也就没再找过去！ 晏阳绝对不承认自己不小心把安格斯给漏掉了, 镇定自若地打招呼：“咦？安格斯你来了？我还以为你最近没空呢！” 安格斯看了他一眼。 “怎么不说话？”晏阳凑近，灼亮的眼一丁点心虚都没有, 亮晶晶地望着安格斯。 晏阳那张俊秀漂亮的脸一下子放大到眼前，安格斯能清晰地看见他柔软红润的唇和圆溜溜、黑漆漆的眼睛。灯光之下, 他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浅淡的阴影，脸颊边细细的、软软的绒毛也能够一一看清。安格斯说：“正好在附近，过来看看。” “那多亏我没有收回你进出我家的授权, 要不然你可就进不来了。”晏阳积极表现自己对安格斯的友好。连他家都可以进，进城自然是没问题的！要是他手贱收回了给安格斯的授权, 现在说不定已经血溅五步了！ 这是身为弱小小动物的直觉！ 晏阳心里有点发毛，把手从安格斯的钳制里收了回来：“你怎么过来这边溜达啊？上次聊天时你不是说你有事要忙吗？” “忙完了。”安格斯言简意赅。 晏阳眼睛溜溜转，看了眼安格斯宽厚的背脊, 高高抬手, 拍他肩膀：“我和夏佐他们走散了, 你把我背起来, 那样视野好，我好找他们！” 安格斯睨了他一眼，没拒绝，由着晏阳爬上他的背、两手环住他的脖子、两条长腿夹上他腰上。晏阳挺久没对着安格斯作威作福了，颇为得意，指挥安格斯往人群最拥挤的方向走去。 晏阳长高了不少，安格斯背着他却轻松得很，感觉跟背着团棉花似的。安格斯挤进人群，听晏阳的话走到这个花灯前、那个花灯前，听着晏阳兴致勃勃地念出一个个谜面。 晏阳兴致盎然的声音又给安格斯一种奇异的熟悉感。 不知怎地，安格斯想到来时看到的那片梅林。本来他没想着过来，结果在宣传片里瞥了一眼，一下子被那片曾经出现在他梦里的梅林吸引住了。他抵达蓝星后，亲自去梅林那边看了看，很快确定那片梅林出了没开花、没有雪落在上面之外，与他梦里的那片梅花十分相像。 如果那不是梦呢？ 如果那时曾经真实存在过的过去—— 若是那样的话，他和晏阳应该也早已相识，可是他初见晏阳时没有半点印象。安格斯正想着，耳朵忽然被捏了一下，那手热乎乎的，弄得他的耳朵也有点热。晏阳的声音依然兴致勃勃：“那里有冰糖葫芦卖，我要吃一个，我们过去买！” 安格斯说：“不是找人吗？” “这么多人，不好找吧。”晏阳语气飘忽。人是不好找，不过他已经通过个人终端和夏佐他们约好九点半春风楼会合了，根本不用去找！他就是懒得自己和人挤，找借口让安格斯背着自己走而已！晏阳可理直气壮了，“还是吃冰糖葫芦吧！” 卖冰糖葫芦的老头儿也是晏阳复原的，连脸上的褶子都和京城那冰糖葫芦老头一模一样。他能够流畅地和人进行对话交流，晏阳乐滋滋地和他砍价半天，被耽搁生意的老头儿无奈地摇头说：“行了行了，送你一根，你去别的地方玩吧。” 晏阳美滋滋地收下冰糖葫芦，然后掏出一个星币给了老头儿，指挥安格斯背着他去挤别的地方。 安格斯瞥了那被小孩子围住的老头儿一眼，说：“一个星币可以买很多冰糖葫芦了吧？”愿意掏出一星币还讲价半天，也不知这家伙是什么心理。 “我闲的。”晏阳说。模样可以复原，人却不能复原，假的终归是假的。他一手搂着安格斯脖子，一手拿着冰糖葫芦舔了一口，暖烘烘的气息若有似无地扫在安格斯颈边。 晏阳慢腾腾地咬了两颗，感觉嘴巴已经满是酸酸甜甜的味道，有点腻了。他热情地把剩下三颗圆溜溜的红果子递到安格斯嘴边：“你要尝尝看吗？” 安格斯睨他一眼。 “好吃的啊！”晏阳卖力游说。 安格斯咬了上去。 晏阳乐滋滋地把剩下三颗红果子全喂给安格斯，自觉自己是个爱惜食物、从不浪费的人。 两个人沿着河岸走到广场那边，人更多了，都聚在那里看灯，河里也已经飘着一盏盏漂亮的河灯。由于飞行器和代步车之类的都不允许进入新城，所有人都必须靠步行在街巷间穿行，时间仿佛一下子变得特别慢。 沿途有小孩看见安格斯背着晏阳，也吵着要爸爸背。晏阳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指挥着安格斯说：“爸爸，我想去看那边的灯。” 安格斯：“……” 安格斯默不作声地在晏阳屁股上掐了一把，手感很好，有弹性。 晏阳瞪圆了眼，勒紧安格斯的脖子质问：“你做什么！” “爸爸打孩子。”安格斯面不改色地说。 “……” 感觉安格斯比自己还不要脸，晏阳不敢再搞事，乖乖趴在安格斯背上。也不知怎么搞的，贴着安格斯的背、感受着安格斯火热的体温，晏阳就感觉困意不断往外冒。他眼皮有点重，灯都没兴致看了，脑袋枕在安格斯肩膀上，慢慢合上眼。 迷迷糊糊地，晏阳感觉这样的事好像曾经发生过，热热闹闹的灯会上他戴着面具、甩开从人一个人乱跑。第一次无拘无束地在外面玩，他简直乐疯了，什么都想玩一玩，精力旺盛得很。 那也是他第一次遇到燕大将军。那会儿燕大将军还只是在京城当值的卫兵头头，奉命出来找他，明明年纪不大，脸却绷得像小老头似的，看着很好玩。 他和一大群禁卫你追我躲地闹腾了一晚上，以他精力告竭为终结。他和燕大将军谈条件：“你背我，你背我我就回去。”燕大将军黑着脸把他背起来往宫里走，那路很长，好像走不完一样。他的心怦怦直跳，满满的都是开心雀跃，觉得外面的世界真大、真好玩，外面的人也真有趣，他要经常出来玩。 晏阳手指头动了动，无意识地掠过安格斯的喉结。 安格斯是个防备心极强的人，喉咙这样的位置被人触碰理应极其反感才对，可背上的人是晏阳，他却只想把他背到安静一些的地方，让晏阳好好地睡一觉。 时间过了九点半，夏佐几人聚在春风楼等人，却没等到晏阳，发消息也石沉大海。夏佐有些沉不住气：“我们出去找找吧？人这么多，会不会出什么事？” “应该不会的。”唐恩说，“阿阳精神力比我们高多了。” 夏佐：“……” 到十点左右，安格斯才背着晏阳出现在春风楼。晏阳是被烟花声吵醒的，睁眼一看，自己被安格斯抱在怀里，伊莱几人都倚着栏杆在看天空中展开的美丽烟花。伊莱他们都穿着改良的华夏衣饰，恍惚看去像是回到了许多年前。 晏阳坐了起来，整个人懒懒地被安格斯抱在怀里，打着哈欠看外面灿亮的烟火。只要他想，他可以还原无数自己想再看到的东西，让时间之河倒流到他曾经生存的时代、让许多人为“远古人类”曾经拥有过的文化惊叹和迷醉。 只是时光一去，终不再来。 “烟花好看吧？”晏阳也不急着下地，依然懒洋洋地赖在安格斯怀里不动。 “还行。”安格斯说。看过太多的爆炸，这点动静对他而言没什么意思。 晏阳也不指望安格斯会有什么人生苦短、烟花易逝的感慨，安格斯真要说出那种话，他怕是要害怕了：肯定是被人夺舍了！ 晏阳笑眯眯地说：“你们最近在忙什么？又发现新的变异虫族了吗？” “差不多。”安格斯说，“是更难对付的异兽，它们虽然不会制造战舰，但能借助变异虫族飞行，战斗力非常强悍。” 晏阳两眼一亮：“抓到过吗？” 安格斯说：“抓到过。”他看了眼晏阳，说出晏阳最关心的东西，“肉质鲜嫩，很好吃。” 晏阳：“……” 居然偷偷吃过了！ 安格斯说：“皮毛比上次给你的更白更软，还更大。” 晏阳眼睛亮晶晶，一把抓住安格斯的手，热切之情溢于言表：“抓光它们！” 于是在天网上被中秋灯会刷屏的时候，晏阳被安格斯哄去欣赏那种皮毛更白更软的异兽。晏阳觉得这异兽长得有点凶，凶中又带着点可爱，不由给它拍了几张特写，在厨师端出兽肉料理之后一并发到自己的天网主页上：“大家看到这种生物一定不要放过，它不仅生性凶残好斗，肉还好吃。” 小朋友的粉丝们本来以为晏阳转系之后可能更难刷到晏阳的消息，结果这段时间晏阳发了足足两条动态！足足两条！晏阳的动态总数加起来也没有五条好吗！ 一刷出晏阳的新动态，粉丝们都迅速抢占前排，等仔细看完晏阳发布的内容之后才开始正正经经地狂欢—— “好的，我们知道了，我们会去吃！！！” “继虫蛋之后，小朋友又要推广新食材了吗？！！” “我觉得这肉真的很棒，吃过那么多肉，就没看过肉质这么细腻的！！！” “你们被洗脑了吧？这种东西你们也敢吃？！不说了，我去准备钱，去哪里可以买？” 第六十七章 中秋过后, 晏阳的假期也差不多结束了。当了几个月的乖学生，晏阳挺久没闹腾过了，热闹了一轮之后浑身舒坦。回到学院就要开始分配导师，晏阳一时没知道结果, 不由去骚扰安格斯：“你说我会不会分到我们的帝国第一美人那边去，我这么厉害，第一美人肯定会选我！” 安格斯：“……” 安格斯：“嗯。” 得到安格斯肯定的答复，晏阳十分得意, 洋洋自得地自夸了好一会儿, 才满意地结束通话。 安格斯关掉个人终端，拿起一旁的名单看了眼, 放到一边去。晏阳到哪都混得开，转到军事学院后也忽悠了一批新生到他手下, 有什么事都差遣别人去干，小日子滋润得很。 想到晏阳对“第一美人”念念不忘，安格斯不由想看看晏阳知道新导师是谁后会是什么表情。 晏阳可没安格斯这么多想法，他骚扰完安格斯，心情美滋滋，又跑去和教官嘀嘀咕咕出主意，让教官明年迎接新生的时候有更多损招可以用。教官十分欣慰, 觉得晏阳以后一定会有大出息, 毕竟一般人想不出那么多招人恨的招数。 三天之后, 学院公布导师名单以及各小队的实习星域。 晏阳看到自己名字后面缀着的导师名字, 眼睛都瞪圆了。 居然是安格斯！ 安格斯从来没和他说起过, 他也在皇家学院特聘导师之列，晏阳自然没往他那边想。他还想着帝国第一美人要是成了他导师，他指不定可以让第一美人把他从黑名单里拉出来！这下好了，他要在美人的黑名单里呆到天荒地老了。 晏阳在看名单，别人也在看。自从晏阳真正的精神力等级曝光之后，尤西一直悄悄盯着晏阳的一举一动，比真粉丝还在意。 尤西从小到大跟母亲在贫民区长大，他母亲灌输给他的说法是，他母亲和父亲是真爱，晏筱仗着自己父亲有钱把父亲给抢走了，害他们从小只能东躲西藏、流离失所。后来被父亲接回家，尤西每天都像做梦一样。 但是他对晏筱和晏阳的憎恨和嫉妒并没有消失。他恨晏筱，害他前十几年没过过半天好日子；他嫉妒晏阳，嫉妒他什么都不用做，就能拥有所有人梦寐以求的一切。 可是到现在，尤西已经恨不起来。晏筱和晏阳从来没把他放在眼里，以前是，现在也是。哪怕同在军事系，晏阳也从来没注意过他的存在，而他，不管愿不愿意都得时刻注视着晏阳。 晏阳实在太耀眼了，不管到哪里都会成为焦点。在晏阳转系之前，谁都不会想到那个娇气到走路都要人抱的家伙，居然可以在军事系堪称严格的训练之中坚持下来，甚至还能迅速补修完所有理论课程，在期末考核中拿到全优的成绩——若不是评分机制只有“优”这个等级，导师可能都恨不得给他一个“最优”！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就是这么大。 尤西以后的路杜纳已经安排好了，他的一对一导师是元帅一系的人，往后他会接那边的班。哪怕出了两个s级天才，他的精神力等级也绝不算低，以后绝对能在军部占据一席之地。 尤西深吸一口气，踏着夜色走向晏阳的宿舍。不管怎么样，他想见一见晏阳。晏阳越是无视他，这种感觉就越强烈！ 晏阳还没睡呢，正和伊莱讨论新衣服的样式。敲门声一响，晏阳通过个人终端瞧了眼，见门外站着的是尤西，微讶。 尤西不过来的话，他都忘了还有这个人。 晏阳大方地让尤西进屋。这少年长得还行，就是脑子不太好使，不过晏阳对长得好看的人格外宽容。当然了，照顾到晏筱的感受，他是不会和尤西相亲相爱的。 “有什么事吗？”晏阳好奇地问。 尤西扫了眼屋内的摆设。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宿舍虽然是标准大小，但看着就很舒服，晏阳窝在暖烘烘的靠椅上，身边摆着乱七八糟的稿子，看着像画，又像是设计稿。 尤西收回视线，咬咬牙，望着晏阳说：“以前那些黑你的人，是我找的。”比又比不过，黑又黑不了，尤西只能认清现实。他准备和晏阳坦白一切，然后堂堂正正地走自己选的路。 “黑我的人？”晏阳有些奇怪，“有人黑过我吗？” 晏阳人气越来越高，黑他的人当然有，不过很快被淹没在无数粉丝留言之中，连点水花都溅不起来。这段时间晏阳对粉丝挺好的，偶尔也会看看粉丝们的留言，但也只是偶尔而已，那一万条里面才出现一条的黑黑留言，晏阳自然不会有机会看到！ 距离他能注意到黑黑留言的阶段已经太久远，晏阳都想不起自己还会被人黑这回事了。 尤西对上晏阳干净澄亮的眼睛，心头憋着一股火，却发不出来。晏阳跌落谷底的时候他踩不了晏阳，现在自然更踩不了！一阵深深的无力感涌了上来，尤西只能说：“反正，以前是我不对，以后我不会再做那样的事。”他坚定地望着晏阳，“以后我会光明正大地和你竞争——天赋，不能代表一切！” 晏阳“哦”地一声，捞起一旁的眼罩，懒洋洋盖到眼睛上，说：“加油，你没事的话先回吧，我该睡觉了。” 尤西：“……” 尤西气呼呼地走了。 晏阳舒舒服服地合上眼，心里感叹：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沉不住气！ 结束在校课程，今年这批新生正式进入实习阶段，将按照导师人选分配到各个军区完成实训。晏阳一行人收拾收拾，飞往天狼星域。 按照惯例，只有小队长能够接受特聘导师的一对一指导。晏阳想到安格斯那张老正经老正经的脸，马上想起结果公布前那家伙还一本正经地说他有机会被第一美人挑走！！！ 难怪大家都说，长得帅的人越帅的人越会说谎！ 晏阳正想着怎么找安格斯算账，结果刚到天狼星域就被安格斯拎去训练场对战一场，这家伙不打他脸，可下手忒狠，揍得他浑身都疼。晏阳整个人都是懵的，总觉得安格斯蓄谋已久，一直想揍他，现在总算找到了机会！ 晏阳不想理他了。 其他人：连头儿都被揍得这么惨，他们还是夹着尾巴做人吧。 入夜，晏阳躺床上，细数着安格斯的一百零八条罪状，每条都是死罪。他想来想去，还是气不过，打开个人终端把安格斯给拉黑了！ 安格斯处理完公务，去找晏阳，碰上了一点小障碍。以前他进入晏阳房间都是畅通无阻的，现在没办法直接进去了。他一顿，明白了。 安格斯没慌，直接切换基地最高权限，打开门走了进去。 晏阳一骨碌地从床上坐起来，看向大摇大摆走进门的安格斯。 咔嗒。 门在安格斯身后重新关上了。 “你怎么进来的？”晏阳还在生气呢，换了谁一见面就被揍一顿，肯定不会高兴！ 安格斯抓住晏阳手腕，晏阳手腕也伤着了，他赌气没去治疗，被安格斯抓在手里可疼了。他把安格斯的手往嘴边一带，张嘴咬了上去。 安格斯手上的肉硬梆梆的，咬起来不舒服，晏阳可着劲在上面留下个牙印，又觉得脏，连连呸了几声。安格斯由着他闹腾，等他不动了，才说：“这不是在玩。” 晏阳看向安格斯。 “很多人都在盯着你。”安格斯把晏阳的衣袖撩起来，露出那细细的、像是一用力就会被折断的手腕，白皙的皮肤上多了一片刺目的青紫。晏阳这家伙看着娇气，实际上还挺能忍的，连伤都不去治。安格斯说，“既然选择了暴露实力、选择了转到军事系，你就不能当成玩闹来对待。战场上，没有人会对你留情。” 父母出意外时安格斯还小，不过他还记得大致的情况。他母亲虽然也是s级天才，但因为父亲的保护一直只专攻音乐，实力并不高，连普通的a级强者都不如。也因此，那些躲在暗处的人有了可乘之机。 晏阳转系后做了什么，许多人都暗中看着。 安格斯自然也了解得清清楚楚：晏阳在玩，哪怕是转到管理严格的军事系，他还是没认真起来。 如果晏阳只是个连激活精神力检测仪器都做不到的废物，可能没有那么多人会盯上他。 可晏阳不是。 晏阳的天赋太高，注定了他会非常引人注目。一个两个人，确实奈何不了晏阳，可要是有人一心要对晏阳动手的话，晏阳完全没有招架之力。安格斯开启治疗仪，扫过晏阳手腕上的淤青，并不急着等晏阳回应。 晏阳安安静静地由着安格斯帮自己治伤。他知道安格斯说的是对的，安格斯会对他手下留情，其他人可不会。战场上要是稍有轻忽，那就再也没法重来！ 安格斯抬手解晏阳的衣扣。 晏阳正想着安格斯的话呢，忽然感觉胸口有点凉，一看，扣子已经被安格斯解开两颗了。他瞪着安格斯，想从安格斯脸上看出点图谋不轨的心思来，却只看到一张正正经经的脸，一丁点不该有的表情都没有。 “你身上有伤。”安格斯直接把晏阳的衬衫脱掉，露出伤得挺惨烈的上半身。揍的时候他没留情，这会儿看到自己的“杰作”却有点后悔自己下手太重了。安格斯温热的手上按在晏阳胸前，“躺着，我给你上药。” 晏阳见安格斯一脸认真，一点心虚都瞧不着，只好乖乖躺下，由着安格斯收起治疗仪、直接用手往他身上涂伤药。这点小伤其实很容易恢复，只要去治疗舱里面躺一躺就没事了，也就晏阳赌气不去才要手动上药。晏阳隐隐觉得有点不对，不过也没多想，因为安格斯边上药边像以前一样给他按摩，他太舒服了，按照安格斯的指示翻了个身之后就趴在枕头上呼呼大睡。 安格斯看了眼晏阳毫无防备地睡颜，顿了顿，抬手脱掉晏阳的裤子，给晏阳腿上的伤处也上了药。药效好得很，刚抹上不久皮肤上的青紫痕迹就消失不见，安格斯眼前只剩下一片白白嫩嫩的皮肤。 理智告诉安格斯，他应该让晏阳更警惕一些，哪怕是面对他时也不要太放心。可每次话到嘴边，安格斯又神使鬼差地把话收了回去。他替晏阳把被子盖上，抬手捏了把晏阳细嫩的脸颊，说出晏阳根本听不见的威胁：“下次再不去治疗，我还会给你上药。” 第六十八章 军部指挥处。元帅站在星云图前，看着眼前变幻莫测的星海。哪怕人类号称自己已经征服宇宙, 宇宙中还是有许多人类未曾涉足的禁区。 古往今来无数人都热衷于闯入禁区, 可惜失败的人远远多于成功的人。元帅静立片刻, 回到座位上，叫副官把乔纳森叫过来。 哪怕出现了两位s级天才，元帅还是十分看好乔纳森。他虽然只是皇帝的养子，但从法律上来说他就是皇室后裔，他是帝国第一顺位继承人！ 不管那两位s级天才的天赋有多高, 都越不过乔纳森去。这次军事系新生分配结束, 乔纳森并没有挑到什么好苗子，晏阳这个转系生被安格斯挑走了, 尤西也被杜纳安排到自己人手底下，剩下的都是资质平平的普通学生。 “你是怎么想的？”元帅示意乔纳森坐下，亲自倒了一杯红茶端到乔纳森面前, 开口问道。 只要乔纳森提出要求, 元帅绝对能把晏阳或者尤西安排到乔纳森那边。这样的人才不管出身如何, 用好了都是好刀子。像杜纳, 蠢是蠢了点, 但办事还是靠谱的，他用得很顺手。 乔纳森有些疑惑地望向元帅。 元帅明示：“s级的天才不管到哪里都少见, 你应该早早把他要到自己手下。” 乔纳森似乎很意外元帅会直接把这样的话说出口。面对这位待自己如同亲厚师长的长辈，乔纳森并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这样的人并不适合控制在手里。”正因为晏阳天赋高, 他才没有动过把晏阳要走的念头。那种性格的少年在没有真正受过挫折之前是不可能定性的, 不确定性太大, 他还没把握能掌控这样的人。 元帅听了乔纳森的话，锐利的鹰目从乔纳森脸上扫过。这个年轻人是有野心的，和他死去的父母不同，乔纳森不会追求那些虚无缥缈的理想与梦想，他要抓住的是实实在在的权柄。元帅拍拍他的肩膀：“不用着急，都会是你的。” 乔纳森离开指挥处，又忙碌了大半天才回宫里。刚到客厅，乔纳森就看到皇帝陛下两人正在那相互欣赏着彼此身上的新衣服。 见他回来，皇帝陛下满脸含笑，挺起胸膛，肚腩也有点凸。皇后看见了，抬手一拍，让皇帝陛下把肚腩缩回去，才对乔纳森说：“乔纳森你看，这是你弟弟给我们做的衣服，你觉得好看吗？你的也有一套，伊莱等会儿就拿出来给你了！” 皇帝陛下觉得自己可帅气，也不在意皇后嫌弃他的肚腩，笑呵呵地说：“我们伊莱现在可厉害了，你不知道啊，他在天网上和晏家那孩子合开的店可红火了，现在大家都在穿。回头我们一起穿出去，等于再帮他们打个广告，一定能卖得更好！” 乔纳森：“……” 平心而论，皇帝陛下两人身上的衣服确实做得很用心，看着非常合身，而且布料显然非常舒服。不过皇后殿下身上披着的雪白披肩有些眼熟，看着像是某种异兽的皮毛。仔细想想，这皮毛应该在晏阳的新动态里见过！ 乔纳森一下子想到了许多东西。假如皇后殿下这样传下去，主星的贵族妇人们肯定争相模仿，主星的流行一向是其他星域的风向标，经过这么一推广，这种长着漂亮皮毛的凶狠异兽指不定真会被捕杀光！ 不要小看金钱对佣兵们的诱惑，只要价钱开得足，他们连异兽巢穴都敢闯！更何况抓一两只异兽根本不用深入巢穴，只要在某些星域之中搜寻到落单异兽，趁它们不备合力围攻，完全可以在没有伤亡的情况下抓到它们！这批众人眼里各自为战的“散兵游勇”要是真正行动起来，也许比军队出击更加迅捷。 这是有先例的，失踪的晏阳外公就是聚拢了这些人为他卖命，迅速凝聚了大批令人眼馋的财物。乔纳森思绪飞转，嘴里却还能温和地应对着皇帝陛下和皇后的询问。对待亲近的人，他完全卸下了在外的伪装，脾气温和、耐心十足。 伊莱从小有些内向，皇帝陛下两人的鼓励让他胆子大了点，终于鼓起勇气把做好的衣服拿出来给乔纳森试穿：“哥哥，你看合不合身。”皇室成员的衣服尺寸都是有记录的，伊莱不必亲自测量也能弄到准确尺码。不过衣服这东西还是要亲自试穿才能确定到底合不合身，这导致伊莱做好很多衣服也只能悄悄放起来——他没勇气拿给乔纳森。 这次还是在皇帝陛下两人的怂恿下才开的口。 “好。”乔纳森点头应道。 伊莱心情雀跃，跑上楼取衣服给乔纳森。 乔纳森长得出色，穿上制服有种禁欲之美，换上伊莱为他设计的便服之后却显得平易近人许多。伊莱悄悄拍了张照片，暗地里分享给晏阳，一抬头，却对上乔纳森灰色的眼睛。 伊莱手足发僵，一下子把晏阳卖了：“衣服是我和阿阳一起设计的，哥哥你穿着很好看，我发给阿阳看看。” 乔纳森听到晏阳的名字，手一顿，没接话，显然不想聊这个人。他说：“该吃饭了。” 很快地，一家人共进晚餐的照片被发在皇帝陛下的主页上。在伊莱的强烈要求下，他依然是没有入镜的，一家四口的照片只有他们自己人留了底。 作为帝国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他的新动态一出来马上引起了无数人的围观，从桌上的食物到身上的衣服都引起了阵阵议论热潮。 有人最先注意到皇帝陛下的餐桌上有着上回晏阳发出来的同款兽肉料理，接着皇后殿下身上暖烘烘的毛披肩也引起了毛绒绒爱好者的关注。晏家官网已经被刷爆了，尤其是食品栏，大家都强烈要求赶紧上架新食材！ 伊莱和晏阳开着玩的小服装设计室主页自然也涌入了无数求购顾客。 伊莱没想到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问晏阳，晏阳说他没空管，叫他找乔纳森入伙，让乔纳森找人负责管理。设计师最好还是只做设计师，别被生产、销售之类的琐事缚住手脚。 伊莱觉得晏阳说的有道理，跑去找乔纳森商量。 钱这东西，没有人会不需要，要是钱不重要，军部也不会整天和财务部那边对撕了。乔纳森自然也需要，即便曾经对晏阳怀有一点偏见，晏阳的s级精神力出来之后乔纳森已经重新改变对晏阳的定位，听完伊莱的话之后他没有犹豫，点头说：“好，我会帮你找人管理。” 伊莱非常高兴。 晏阳也挺高兴，他先是从伊莱那收到帝国第一美人养眼的便装照，接着又收到个人终端的提示：他被乔纳森移出黑名单了。第一美人果然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类型——就是还太嫩了点！ 晏阳漫不经心地听着安格斯做战例分析，自己开着个人终端去骚扰乔纳森。还没等到乔纳森回复，晏阳发现自己眼前那理应只有自己能看见的屏幕黑了下去，个人终端的信号显然被无情切断了。他一激灵，抬起头，对上安格斯深灰色的眼睛。 安格斯身穿帝国军人制服，衬得他身材高大、五官硬朗，气势更是能瞬间把人冻住。敢在他做战例分析时开小差的人，以前还真没有，哪怕他回军部备报天狼星域军情，也绝对没有人会在他说话时走神。 现在，有了一个。 第一天猝不及防挨了顿揍，晏阳表面上老实了几天，实际上暗暗琢磨着怎么报复。他可不是给上个药就能安抚住的，他记仇着呢，于是驻守天狼星域的将士们时不时能看到自家头儿被突袭、被挑战，偶尔还会吃到卖相奇葩的食物，专供他一个的。 换成别的指挥官，早把晏阳收拾哭了，安格斯对晏阳却宽容得很，等闲不会生气。这会儿所有人正端坐着开会，察觉安格斯的停顿之后纷纷循着他的目光看向晏阳所在的方向。 晏阳迅速反应过来，像是根本不知道自己个人终端的信号被切掉了一样，脸上恰到好处地多了一丝丝迷茫、一丝丝疑惑、一丝丝意犹未尽，他用饱含遗憾的语气问：“这战例太精彩了，您怎么不继续了？” “都散了。”安格斯淡淡说。 其他人纷纷作鸟兽散。 晏阳正要借机溜走，却被安格斯一把扣住手腕，留在了会议室里。外头阳光正好，明亮的日光从窗外照进来，落在了安格斯俊美的脸庞上。那么英俊、那么出色的一张脸，看起来却莫名危险。晏阳咽了咽唾沫，终于有了点紧张，机灵地表态：“我错了！” 面对随时能揍你一顿的人，最正确的做法就是麻溜地认错，要多诚挚就多诚挚，要多迅速就多迅速，慢了很容易挨打！ 安格斯把晏阳抵在会议桌前，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溜溜乱转的眼睛：“什么错了？” 晏阳小动物的求生本能又冒头了。 “我不该在开会时看个人终端！不过都怪伊莱！”晏阳果断甩锅，“他居然给我发帝国第一美人的居家照，第一美人的居家照啊！是男人都把持不住！我一不小心就多看了两眼！不信你把信号还我，我打开给你看！” 晏阳觉得自己非常大方了，有美照都肯拿出来和安格斯分享，安格斯肯定没理由再发飙！ 安格斯看了他一眼，把信号屏蔽关掉，看着晏阳把乔纳森的照片调出来给他看。 果然是居家照。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晏阳一脸哥两好的表情，表示自己特别大方。 安格斯也打开自己的个人终端，对晏阳开放了自己的屏幕。 上面是一张截图，乔纳森发给安格斯的，图上是晏阳被解除黑名单后发过去的骚扰消息。 都是什么“美人你累不累，累了我们来聊聊天吧”“美人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很忙啊”之类的废话。 乔纳森发完截图，给安格斯留了一句话：“他的训练量是不是太少了？” 安格斯攥住晏阳细细的手腕，注视着他秒怂的表情：“我觉得’第一美人’的话很有道理，你觉得呢？” 晏阳：“……” 他们什么时候联系上的？！ 人美心狠毒，古人诚不欺我！ 第六十九章 天狼星域最大的宜居星球就叫天狼星。天狼星大, 特别大, 比蓝星要大许多倍。 于是天狼星的落日来得特别晚。晏阳奄奄一息地趴在海岸边的石头上, 晒着夕阳最后的暖光。安格斯极其可恶、极其变态，明知道他上了战舰有点晕，还让他随舰实习且不让进指挥室, 一天下来晏阳要把胆汁吐光了, 现在一根指头都不想动, 只想趴着看能不能像植物一样光合作用，顺利完成自我修复。 晏阳在心里咒骂了安格斯和乔纳森无数遍，一动不动地趴着装死。安格斯到处找不到人，问了晏阳的队员才知道他跑海边休息了, 走海滩上找了一圈, 终于找到个儿小小还趴在那像团软泥的家伙。 “真难受？”安格斯伸出大掌摸晏阳额头, 挡住还没有完全收起亮芒的夕阳。 晏阳眯了眯眼, 长长的睫毛扫在安格斯掌心。他开会跑神安格斯要折腾他，他认栽，就是挺唾弃乔纳森不要脸的告状行为！对, 在晏阳眼里，自己去骚扰人不叫不要脸, 告状才是！ 晏阳啪地拍开安格斯的手，振振有词地批判起乔纳森来：“哪有这样的, 这就比如两个小朋友认识了, 一个小朋友想和另一个小朋友玩, 上去和对方说话, 结果对方一声不吭，蹬蹬蹬跑了，跑去找老师告状说’老师，他非要和我玩’！没想到乔纳森殿下脸长得好看，人却这么不讲道理！简直道德沦丧！品行崩坏！怪不得大家都说，千万被人的表象迷惑！” 安格斯弯身把晏阳抱了起来。 晏阳感觉自己身体蓦然腾空，抬起脑袋瞪安格斯。 “可惜有人不记教训。”安格斯淡淡说。这家伙哪怕有决心要上进，也正经不过三秒。他的灵魂太自由，受不得半点拘束，永远只爱最美丽的风景、最美味的食物、最美好的人。安格斯看了眼晏阳黑溜溜的眼睛，“好好休息，明天再试试。” 晏阳懒得自己走，舒舒服服地窝在安格斯怀里打着哈欠。他也知道自己得克服这些毛病，但没到那个时候对自己总狠不下心，所以有安格斯在还挺好的，这家伙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心软！ 晏阳腹诽了一番，眼皮越来越重，安格斯抱着他走了一半路他就睡着了。安格斯瞧了眼他垂下的眼睫，心想，这家伙要是醒着的时候也这么安分就太好了。 回到训练基地，安格斯的下属都已经见怪不怪。从安格斯背着晏阳逛战舰那次起，他们就明白了一个事实：这个漂亮的少年和他们头儿关系极其密切。后来看到他们双双被鉴定为s级精神力的新闻之后，他们更是觉得吃了好大一口狗粮，都快噎着了！ 训练基地里除了安格斯的下属，还有跟随晏阳的十一个队员。这十一个队员自从来到天狼星域后被收拾得很彻底，个个都乖得跟鹌鹑似的，也就在晏阳带领下才敢暗搓搓使坏。 看到晏阳被安格斯抱了回来，这十一个队员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两个都把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敢情这段时间他们队长和安格斯指挥官只是在玩情趣啊！ “没什么稀奇的，安格斯指挥官参加军部演练赛时队长还给他拍过亲友团vcr，感情自然很好。”一个较为冷静的队员分析。 “不止啊，安格斯指挥官还给队长当过半年保镖呢。”另一个队员加入八卦队伍。 十一个人凑在一起把这些年吃过的狗粮翻出来分享了一遍，最终确定自己这段时间的战战兢兢完全是白瞎的，自家队长和安格斯指挥官好着呢！都怪他们胆小，被安格斯开头那一顿揍吓坏了！ 另一边，安格斯把晏阳送回房间。虽然不确定他与晏阳之间有什么奇异的联系，但每次他与晏阳靠近时，晏阳总是很容易熟睡。安格斯轻轻抓住晏阳的手腕，合上眼，轻而易举地进入晏阳的识海。比起以前进入的情况来看，现在晏阳的识海已经平稳太多，曾经无比紊乱的精神力已经变为稳定而纯粹的存在。 趁着对方毫无防备的熟睡状态进入别人的识海并不是什么好行为，安格斯很快退了出来，注视着晏阳熟睡的睡颜。 少年因为被折腾了一天，脸上满是疲惫，平时白里透红的脸颊也变得有些苍白。好在那柔软润泽的唇依然红润，看着还是软软的，像是让人想咬上一口的绯色棉花糖…… 安格斯一顿，帮晏阳把被子盖好，转身走出房门。回到自己只有黑白色的冷色调房间，安格斯冷静下来，迅速将那引人遐思的唇抛诸脑后。 那可不是什么棉花糖，那是小老虎，咬他一口他会把你脖子给咬断。 …… 晏阳一觉睡到天大亮，早起去吃早饭，总觉得队员们看自己的目光有点复杂。晏阳不明所以：“你们都看着我做什么？” “没什么！”队员们矢口否认。既然晏阳和安格斯要装铁面无私、秉公训练，他们可不敢拆穿——世上大多傻子都死于话多！ 晏阳在飞舰上晕了几天，症状渐渐减轻了。安格斯都有些想收回指令，可惜晏阳倔劲上来了，非得把自己这弱点给拔除不可。 晏阳到底是s级强者，即便身体还有一堆毛病，强行适应也不难。一周之后，晏阳在飞舰上已经如履平地了，就是开始几天吐得厉害，腰显得更瘦了一点。 晏阳得意洋洋挺着胸脯、背着手在飞舰上“巡逻”的时候，安格斯把他揪了下去，把新逮来的异兽肉塞他面前让他把吐掉的肉补回来。经过专人分析，这种异兽肉非常特别，蕴含能够被人体转化的特殊能量，能够稳固和纯化精神力。 安格斯自己试过，这种异兽肉没什么问题，就是这异兽比较稀少，想要大规模为军队供应大概得人工养殖——人工养殖也不好搞，它们会相互撕斗，杀光同类，连在交配时都不忘厮杀，交配结束后不是雄的死了就是雌的死了，结果可惨烈。所以这东西可能也只能给晏阳供应了。 晏阳一看是自己没尝过的食物，顿时两眼一亮，食指大动、大快朵颐。他的吃相很好看，要优雅有优雅，要斯文有斯文，就是速度挺快，没一会儿就把安格斯让人端上桌的各色兽肉菜肴给吃光了。他吃得一本满足，偏还饶有兴致地戳弄着眼前用来熬汤的兽骨，研究了半天，没忍住，推推安格斯。 安格斯看了他一眼，会意地一使力，把大大的兽骨从中间敲开，露出丰润喷香的兽髓。 晏阳美滋滋地把美味的兽髓也给吃了。这叫什么？这叫“爱你，连骨头也不放过”！ 吃饱喝足，晏阳有了新想法。他扔了颗清洁糖进嘴巴，嚼巴嚼巴，嘴巴里只剩下清清淡淡的果味。瞅了眼还在坐在一旁的安格斯，晏阳又戳戳他硬梆梆的手臂，说：“我想把乐团弄过来，我弄首新曲子。” “可以。”安格斯毫不犹豫地答应。 晏阳很满意，转而研究其安格斯的手臂来。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你的肉这么硬，硬得和铁一样！” 安格斯看向他。 明明安格斯什么都没说，晏阳却看到了一句话：想自取其辱吗？ 晏阳一向是不怕死的，被安格斯这么一瞅，他又来劲了，滔滔不绝地说起自己的见解：“这很不好，以后你要娶老婆的时候可怎么办哟！” 安格斯：“……” “你想想，人家女孩子身娇体软的，哪里受得了你这一身硬梆梆的肉，想撒个娇都被你吓死了！”晏阳越说越起劲，边说还边捏_弄安格斯鼓鼓的肌肉，“我跟你说，我认得一个人和你很像，他也是全身上下都硬梆梆的，一口咬上去能让你牙酸半天！你猜怎么着？他都三十好几了，还没娶到老婆，孤家寡人的可可怜了，逢年过节都没个人陪着，还是我无聊了才陪他过！” 安格斯抓住晏阳说得兴起就动手动脚的爪子。三十好几的人？这家伙什么时候认识这么个人？还“一口咬上去能让你牙酸半天”，这个没脸没皮的家伙还咬人了？ 不知怎么的，晏阳忽然觉得自己身上凉飕飕的，一抬眼，对上了安格斯冷冰冰的眼睛。 晏阳一激灵，心想，难道自己戳到安格斯痛处了？ 这可不行，好朋友怎么能伤害对方！晏阳挣开安格斯的手，一脸宽慰地拍拍安格斯肩膀，说：“别怕，说不定有人正好喜欢这样的呢？放心吧，你肯定能娶到老婆的！” 说完为了证明自己的话，晏阳还打开天网，点开和安格斯有关的话题给安格斯念上面的留言：“你看看，你的粉丝多热情！瞧瞧这女孩是怎么说的吧，‘啊啊啊啊老公你好帅，老公我要给你生孩子’！” 安格斯：“……” 安格斯注视着兴致勃勃的晏阳，不得不说，这家伙还真是毫无羞耻心，什么话都敢念出口。 晏阳转向安格斯：“你盯着我看干嘛？快看看你这些老婆候选人啊！” 安格斯说：“刚才史密斯来过。”史密斯是他的副官之一。安格斯目光定在晏阳漂亮的脸蛋上，“在你说‘老公我要给你生孩子’的时候来的，现在又走了。”？？？？？！！！！！ 晏阳：“……………………” 这可不是他说的！！！！！ 第七十章 晏阳不太认识史密斯副官。这位年轻有为的长官, 年纪略比安格斯大一些, 不过也才三十出头，长着张让人很有安全感的脸, 既不会让人觉得他是坏人, 又不会让他老婆担心他被人抢走，属于那种扔到人群里很难找回来的类型。 对于晏阳来说，人一般分为三种，一, 自己人；二, 长得超好看的人；三, 其他人。史密斯副官显然在“其他人”一类里，以至于晏阳平时没怎么和这位副官打交道。 晏阳想了想, 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误会就误会呗, 他又不可能生孩子。他吃饱喝足了, 开心地等待乐团到来。 没想到乐团来是来了，却带回个不怎么美妙的消息，他们的乐团副指挥被人挖走了, 还迅速移民联邦，连点反应时间都没留给他们。乐团指挥非常抱歉：“对不起, 是我把他带进乐团的, 我没想到他会这样做。” “没事啊。”晏阳一点都不意外。这种事古往今来都不少, 学了本领就跑的人哪里没有？这又不是以前, 强硬地把技术人员和搞艺术的都弄贱籍去, 专门为朝廷、为达官贵人服务。晏阳拍拍乐团指挥的肩膀，“别放在欣赏，我巴不得他们都光明正大地学。好东西是不怕比较的，越比越能显出它的好来，谁要是能把他带走的乐器和技法发扬光大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见晏阳真不在意，乐团指挥心里的愧疚才少了一些，问起晏阳让他们过来的原因。 “我有灵感了。”晏阳笑眯眯，“我想来一首让人特别难受的曲子！” 乐团指挥：？？？？？ 晏阳没多说。这曲子是他在飞舰上得到的灵感，不经历痛苦，哪里来的提升！他弄的这首曲子，特点就是第一次听浑身难受，听了两次欲仙欲死，再听几遍会觉得根本停不下来！ 除了自家乐团，晏阳还叫了另一个人：泰德。 泰德的梦想是当情歌小王子，目前暂时没有进展，依然是一开口吼就能掉十万粉的水平。这位三五大粗的少年一听晏阳要自己过来参与曲子制作，立马飞了过来。 泰德一到，兴高采烈地给了晏阳一个拥抱，问：“你要给我唱情歌吗？” 晏阳瞥了他一眼，意思是“你觉得可能吗”。 泰德蔫了。 虽然不是温柔缱绻的情歌，泰德还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听晏阳指挥。 乐团成员经过一晚上的不懈努力，终于……都扶着墙走出演奏厅。 泰德倒是精神抖擞，他兴奋无比地对晏阳说：“爽，唱得真爽真过瘾，我长这么大从来没唱这么尽兴过。” 晏阳懒洋洋地取下一直戴着的耳塞，满意地微笑：“你喜欢就好，等他们休整休整再玩几遍。” “那可太好了！”泰德傻乐。 晏阳在天狼星域乖巧安分了这么长时间，终于在曲子完成的这一天吹起了反攻号角。这不，在安格斯点头同意之后，所有训练场地和训练型飞舰上时不时会猝不及防地响起了阵阵穿耳魔音。这曲子十分魔性，哪怕是精神力达到b级的强战士也瞬间受到干扰，动作或操作大多出了错…… 这一天，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天，至少出错受罚的人直线飙升。 晏阳悄悄跑去找史密斯副官，套套近乎，顺便欣赏一下到底多少人中招。 史密斯副官一直是个严谨可靠的人，哪怕知道晏阳和安格斯“关系匪浅”也铁面无私地表示要先请示安格斯。晏阳没意见，请示就请示呗，又不费事，他就想看个热闹而已。 得到安格斯那边的答复，史密斯副官把数据库权限开放给晏阳。晏阳打开个人终端，瞅了几眼，心满意足。作为军人，当然得有足够的反应能力，哪能被区区魔音穿耳打乱节奏，必须好好适应！ 当然，受苦受难的不仅仅是安格斯手下的兵，还有晏阳带来的十一个队员。开启了一整天的地狱模式之后，队员们忍不住找晏阳诉苦。 晏阳老神在在地安慰：“没事，明天就好。” 队员们两眼一亮：“明天不放这音乐了吗？” “放啊。”晏阳无情地打碎他们的希望，并用饱含殷切期盼的语气说出鼓励的话，“不过明天你们肯定习惯了，表现一定会比今天好！” 队员们：“……” 不想活了，想死。 晏阳玩得不亦乐乎，身在某个星域扒远古遗迹的卢西恩会长给晏阳发来一个特殊的消息。消息里，卢西恩会长给晏阳发了个定位，问晏阳能不能过去一趟。 理论上来说，军事系的学生实习期间是不能乱跑的。不过晏阳见卢西恩会长非常慎重，一口答应下来，去找安格斯商量请假的事。 安格斯看了眼定位，说：“明天我正好有事要去那一带，带上你一起去。” 这倒是巧了，虽然得晚一天，晏阳也没意见，转头去安排自己的十一个队员。这种私事他自然不能把人带上，得找个人负责他们的正常训练。 安格斯也找史密斯副官安排工作。史密斯副官疑惑地问：“长官为什么忽然想去斯莱克星域？” “有事。”安格斯一脸平静。 史密斯副官点头，没多问。在他心里，安格斯是英明的、是伟大的，安格斯的决断几乎不会出错！ 直至第二天安格斯带着晏阳一起离开，史密斯副官才一阵恍惚，隐隐有些明白：大约是小朋友在他们天狼星域呆腻了，所以安格斯带他出去散散心。 史密斯副官一激灵，又想起那天听到的那句“老公我要给你生孩子”。有个这么热情、这么放得开的伴侣，他们长官肯定稍逊一筹。 为了自家长官的幸福，史密斯副官认真严肃地打开天网，搜索“斯莱克星域必去景点”“斯莱克星域约会圣地”“斯莱克星系自由行攻略”，严谨无比地定制出一个详尽而完美的出行计划，暗搓搓地发到安格斯的私人账号里，并留言表示“长官您可以自由组合上面的行程，这趟旅行可长可短，可穷游可豪华游，可浪漫可务实，全凭小朋友喜欢”。 安格斯收到史密斯副官体贴的准备时，正和晏阳一起站在巨大的舷窗前看着壮美绚烂的玫瑰星云。这星云带着淡淡的紫、淡淡的红，远远看去像是盛开的玫瑰，非常美丽。不远处，不少飞船放慢了速度——甚至悬停在附近，让远行的人们可以欣赏到这浪漫又美丽的自然景观。 安格斯看了看史密斯副官发来的出行计划，正好有介绍途中可能会经过的玫瑰星云。这地方是情侣们挚爱的“真爱圣地”，据说还有句俗到家的广告词“爱她/他，就和她/他去看玫瑰星云”。 安格斯默不作声地把这句话投放到晏阳面前的舷窗上。 晏阳：“……” 这是什么意思！ 安格斯大方地把史密斯副官发来的计划共享给晏阳。晏阳打开一看，瞬间被吸引住了，眼睛亮得不得了：“原来斯莱克星域这么多好玩的地方！还有这么多好吃的！不如我们多待几天吧？” “这是史密斯副官准备的。”安格斯提醒。 “……” 真贴心呐！ “约会专用。”安格斯抬手揉揉晏阳脑袋，盯着他乌溜溜的眼睛，“少爷你要和我去约会吗？” 晏阳心里打了个突。 说实话，晏阳看不太透安格斯。安格斯是他醒来后最先亲近的人，他刚醒来时并不愿意再让晏筱照顾他，于是就挑了安格斯当自己的“保镖”。说是保镖，实际上还要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在安格斯面前他不太掩饰自己的本性，他爱闹腾，爱享受，还爱折腾别人。安格斯这人情绪从不外露，他也不知道安格斯嫌不嫌弃他，但肯定不会特别喜欢就是了。 约会这种话，不像是安格斯这样的人会拿出来开玩笑的。 别看晏阳活了两世，“红颜知己”到处都有，撩拨过的人一大堆，他在感情方面其实还是一片空白。 主要是他这人对感情没多大兴趣，不管是父母之间那种生死相许的爱情，还是帝后之间相敬如宾的夫妻之情，对他而言都是非常陌生的，世上有那么多好玩的事、那么多有趣的人，为什么非要和某一个人绑在一起，把余生分一半给对方呢？万一投入的感情太多、无法再抽身，将来失去了对方，岂不是会硬生生把自己的心剜去一块？ 他可爱臭美了，心上也不想留疤。 晏阳瞄了眼安格斯不显山不露水的沉稳脸庞，信口胡扯：“我才不要和你约会，要约会当然得跟帝国第一美人约才有面子！” 安格斯瞅着晏阳，没说话。这小子太滑溜。别看他这段时间像是被整服帖了，那也是他自己愿意的，要不是他自己想好好提升实力，天皇老子都管他不住。说是喜欢美人，真见了乔纳森也没见他有多在意，他让乔纳森输得毫无脸面的时候这家伙还跟观众一起喝彩来着。 “那你见完卢西恩会长就回去吧。”安格斯淡淡地说。 一听不能玩了，晏阳马上反对：“那怎么行！”他飞快计算着刚才那个出行计划里面他想玩的地方，和安格斯讨价还价，“至少得多留两天，不，三天好了！” 安格斯睨他：“军部纪律。” 晏阳一把抓住安格斯的手，热情地邀约：“我们去约会吧！” 反正孩子都生啦，约会什么的有什么好在意的！ 第七十一章 斯莱克星域是个长蛇型星域, 卢西恩会长目前位于“蛇头”部位，晏阳到了地方和安格斯分开走, 直奔卢西恩会长给的定位。 飞行器降落之后, 晏阳来到各个重要星球必不可少的广场性建筑上风, 一眼看见站在那儿等自己的林奇。林奇跟着卢西恩会长跑了十几年，看着也比同龄人少了几分精明、多了几分纯粹，远远见了晏阳，林奇迎上前，说道：“来得挺快, 假好请吗？” “好请啊。”晏阳点头。他刚才还和安格斯规划了一二三四五六七个目的地呢, 安格斯训练时挺严格, 不训练的时候还是很好说话的！ “我一个弟弟也在实习，平时连通话时间都有限制。”林奇边说话边引着晏阳往遗迹方向走，“你应该是碰上好说话的指挥官了, 现在每次通话我弟弟都哭着喊着要回家！” 晏阳还真没了解过其他星域的情况, 训练嘛, 苦是挺苦的, 不过收获挺大，不管是实操还是体能他都有了巨大飞跃, 累点也是值得的。晏阳说：“他要是不好说话, 我早跑了。” 林奇带着晏阳走向一个地下城入口。地下城是某个时期非常受欢迎的建筑类型，主要是用来玩冒险游戏的, 不少人为了刺激和玩乐很喜欢这种冒险地, 许多宜居星球都有修建。 没见到卢西恩会长, 晏阳也没多问什么，优哉游哉地走进地下城，好奇地观察着四周的建筑。既然能称为“城”，规模自然不能少，到了地下以后视野开阔得很，只是由于废弃已久，只有少数地方的绿植还因为能接收到光照而保留着，其他地方都是阴沉沉的。 “小阳来了！”正背着手在研究墙上花纹的卢西恩会长精神一振，朝晏阳招手，“你过来看看，这些花纹是不是跟你们华夏的文字很像？” 晏阳一顿，循着卢西恩会长的目光望去，只见斑驳的地下城城墙上画着写意义不明的涂鸦，中间是几行稚嫩又生涩的文字，字体简略又扭曲，若是不懂华夏文字的人看了只会觉得它们是一些古怪的花纹。 晏阳定定地望着那几行文字，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对，这是华夏的文字。” 卢西恩会长一下子激动起来：“那这是什么意思？” “我叫人送我的笔墨纸砚过来，给你写一遍。”晏阳收回落在墙上的目光，缓声说，“写完再告诉你是什么意思。” 卢西恩会长让人在遗迹里守着，把发现一一保存下来，自己则跟着晏阳回了住处。吃过午饭后，蓝星那边让人把笔墨纸砚送了过来，看到桌案上摆着的文房四宝，卢西恩会长充满了好奇。 卢西恩会长见过新城上挂着的“华夏城”牌匾，却没有亲眼见过晏阳写字。他以为牌匾上特别的文字也是晏阳在个人终端里设计出来的，因此也没要求晏阳写给他看，乍一见这几样新奇的东西，卢西恩会长哪肯挪开眼！ 晏阳把纸铺开，半合着眼，心里回想着那首耳熟能详的诗。那首诗，三岁小孩都会背，他最初习字时也练过，简单易懂，朗朗上口。乍然在那阴暗破旧的地下城城墙看到，晏阳的心情并不平静。 晏阳睁开眼，看着眼前的纸张。墨在砚中化开，散发着淡淡香味，一下子把他带回了曾经的童稚岁月。 那会儿先生罚他抄书的时候，他一向是不乐意的。不仅自己不乐意，还特别爱使坏，比如把几个太子侍读用的墨换掉，换成干了以后会消失的。这样一来，他们抄完的第二天纸上又空荡荡了！先生看了那叫一个气，骂道：“没写就没写，交白纸做什么？！”乐得他在一旁偷笑。 坏事做得多了，免不了会有败露的时候，好在有太子哥哥替他遮掩。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那个会因为和他一起做了坏事而偷着乐的太子哥哥渐渐变成了她不认识的人。 晏阳抬腕落笔，写下了三个字：静夜思。 卢西恩会长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简单至极的毛笔，只由一根笔管和一撮毫毛组成，墨也非常原始，看着只是一块黑漆漆的方块。那砚台倒是精致，雕的是凤栖梧桐，那凤凰栩栩如生，梧桐枝叶也生机勃勃，十分招人。 当然，卢西恩会长的目光始终追随着晏阳的笔尖，那毛笔看着简单，却能随着落笔角度、力道不同，在纸上呈现出千变万化的笔锋。光“静夜思”这三个字，已经像有了灵魂似的，牢牢慑住卢西恩会长的心神。 不等卢西恩会长细细品鉴，晏阳下笔变得快了起来，一气呵成地把整首《静夜思》写到纸上—— 床前明月光， 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 低头思故乡。 卢西恩会长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文字，明明看起来非常相似，经晏阳这么一写却有了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晏阳没有停下来，他随手一勾，月色、窗棂、远行客便跃然纸上。 卢西恩会长一时有些目不暇接，直至晏阳停笔，他才想起自己曾经收到过的邀请帖。那东西他很喜欢，一直留着，见晏阳写完了，卢西恩会长掏出其中一张邀请帖，问：“这也是你自己画的？” “当然。”晏阳说，“邀请朋友肯定得自己动手啊。”晏阳从不认为自己是个文人，不过往来之中表达诚意的事他还是会干的，这是基本的礼貌！ 卢西恩会长心里一阵感动。这年头，送纸质邀请函的人本来就少，更别提亲手绘制的了，哪怕想到上面的话可能是晏阳亲自写的，他也没想过连画都由晏阳自己画。 卢西恩会长拉着晏阳问起这首诗，晏阳只能给他简单地翻译了一遍。有的时候越是简单，冲击力越大，比如这首《静夜思》，明明只是简简单单的四句话，却把一个异乡远行人的思乡之情描写得直击人心。卢西恩会长说：“月亮，在你们华夏真的很重要。” 在千万年以后的现在，月球这种渺小的存在根本不值一提，对远古人类来说它却是生活中观察最多、寄情最深的天体。 这分明是远古地球科技落后的表现，如今读来却让人感慨万千。 文字的魅力就在于，每个人都能够通过它体会到相同的感受，不管身在何地、不管相隔多少年。文字的奇异之处又在于，每个人都能够通过它感悟到不同的感触，因为经历不同、心境不同，所思所想肯定也不一样。 对于生活在远古蓝星的人类而言，哪里没有月亮呢？每个人都能举头望月，每个人都有可能是离家的远行客。所以这一首简简单单的诗，用最简朴、最直接的言语敲击着每个人的心。 “月亮当然重要。”晏阳支着下巴，目光落在纸上。 诗仙太白也是他很喜欢的一个诗人，因为诗仙太白经常夸美人，什么“美人如花隔云端”、什么“云想衣裳花想容”，夸得可顺溜了。 他还很皮，说什么“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意思是你看我白发有三千丈，是因为我心里那叫一个愁啊；还有什么“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意思是我喝醉想睡觉了你赶紧走吧，明天要还想来再过来。 诗仙太白人有才气，也傲气，喝了酒什么都好说，诗不要钱一样往外冒。连和他同一时代的另一个诗人杜甫也被他迷倒了，迷弟诗一首一首地往外冒，什么《赠李白》《梦李白》《春日忆李白》《冬日怀李白》，要吹捧有吹捧，要深情有深情，十分情真意切。 晏阳随口给卢西恩会长讲完诗仙太白传奇的一生，听得卢西恩会长瞬间出了神。这神仙般的人物，真的曾经存在吗？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真是个令人心向神往的存在。 晏阳见卢西恩会长一脸拜服，没把别的事说出来，既然那一切已经不复存在，就让所有人只记住诗仙太白潇潇洒洒的一生好了。 卢西恩会长久久无法回神，旁听的林奇也沉浸其中。有地下城城墙上的文字为证，至少可以证明这首诗绝对不是晏阳捏造的。再说了，晏阳能捏造一首，难道还能捏造十首八首？刚才晏阳随口念出来的那些诗就足以让卢西恩会长相信诗仙太白的真实性。 “这样的文明居然消失了，真是太可惜了。”卢西恩会长叹息着说。这种情况并不少见，一旦一个文明的语言失传、文化失继，再辉煌的过去都会被所有人遗忘。 林奇说：“《蟋蟀》的反响很好，《东坡先生》系列我已经着手在做了，现在还可以加上《诗仙太白》系列。”他干劲满满，“看来我接下来有得忙了！” 晏阳感受到卢西恩会长和林奇的信任，心里说不高兴是假的。他来到这个时代遇到的好人比坏人要多，他亲近的人永远都愿意相信他、支持他。 他比许多人都要幸运。 卢西恩会长拍拍他的肩膀，说：“我会尽快查清楚这座地下城的建造过程，看看能不能找到和这首诗有关的东西。也许你所说的华夏并没有完全消失！” “好。”晏阳笑眯眯。 不管能不能找到线索，晏阳心情都挺不错。他正要拉林奇到处玩一玩，安格斯就找了过来。 安格斯只扫了一眼，已经看出和他说好要去“约会”的家伙正准备跟别人去玩。再看向林奇，三十几岁，没有对象，肌肉——肌肉因为经常和卢西恩会长去探寻遗迹而长得还挺可观？晏阳上次说的那个被他咬过、知道硬度的家伙难道是林奇？安格斯目光落到林奇身上。 林奇一激灵，总觉得周遭的空气突然被冻结。感觉到安格斯投来的视线里带着点危险，林奇赶紧说：“安格斯指挥官过来了，我就不和你出去了，军事系管理严格，你好好训练不要再乱跑。”说完林奇就光速离开。 晏阳：“……” 晏阳戳戳安格斯硬梆梆的腰，说：“看看，你一出现就把林师兄给吓跑了，反省反省！” 安格斯揪住他乱戳的爪子。 知道怕就好，就怕有人不怕死。 “红蟹，樱花虾，豆腐鲨。”安格斯平静开口。 晏阳两眼一亮，语气殷切又真挚：“你来得真慢，我可想你了！” 安格斯瞥了他一眼，明知道晏阳说起这种话来跟吃饭喝水一样随便，心情还是颇不错。他没和卢西恩会长见面，直接把晏阳拎走了。 斯莱克星域水产丰富，各种海鲜河鲜都格外鲜美。晏阳兴致勃勃地跟在安格斯身边品尝蟹啊虾啊，还切了条鲨鱼尝鲜，一本满足。 与此同时，卢西恩会长在天网上放出了晏阳挥毫书写的视频—— 第七十二章 斯特林, 帝国卫冕多次销售榜冠军的“音乐天王”，特长是“神闪避”。他正准备推出自己的新曲子，为此精妙地计算过同行们推出新曲子的日期, 决定选在战斗力相对较差的时段发布。 去年这个时候斯特林闪避失败过一次, 本来他计算得很好, 避开了所有有可能成为对手的家伙，结果一个被天网网友称为“小朋友”的新人横空出世、抢占销售榜第一位。那“小朋友”极其无耻，说什么“清僵尸粉”, 恐吓粉丝去给他花钱！ 一般人要敢这么做，早被人槽上天了，这位小朋友偏不, 粉丝们还真把他当粉丝来宠着！一想到这个，斯特林就如鲠在喉, 恨不得把这所谓的小朋友踩在地上摩擦摩擦！ 不知道为什么, 斯特林眼皮一直跳个不停。他莫名有点不太好的预感, 不由找上助理：“情况怎么样？没什么突发新曲子吧？” “新曲子倒没有。”助理的声音有点犹豫，“不过有个视频飙升得很快, 已经挤进一百名了, 不，现在已经是五十名了, 来势汹汹！” 斯特林立刻坐直了身体, 紧张地打开排行榜, 很快地, 他看到了助理所说的那个视频。果然, 这视频走位十分风骚，别人的播放量都是个位数十位数地往上涨，这视频不是，这视频的播放量是十万十万地往上涨！ 等看清视频的内容和发布人，斯特林眼前一黑，只觉天旋地转。又是他！又是这可恨的家伙！也不知这家伙走什么狗屎运，一入行就搭上了文史协会会长和音乐协会会长，粉丝和热度涨得那叫一个快！ 不是说他转去军事系了吗？ 军事系的学生有这么闲？！ 斯特林死死瞪着眼前的排行榜，眼睁睁地看着那视频在极短的时间内火箭式往上蹿，最终冷酷无情地把他的新曲子从榜首踹了下来。 有人欢喜有人愁。斯特林的痛苦无人知晓，小朋友的粉丝们正在进行一场狂欢。 斯莱克星域一个d级宜居星球上，齐英新上完了一下午的课，回到家，按照自己在天网上学来的方法给自己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他享用完美味之后把收拾碗筷的工作交给家政机器人，正准备登陆天网看看这一天里发生的新闻，房门忽然被敲响。 借助个人终端看到外面几张稚气的脸庞，齐英新大方地开启了权限把人放进屋，笑着问：“你们怎么过来了？” “我们在做齐老师留下的课题。”几个学生七嘴八舌地说明自己的来意，“就是关于果酱怎么做才好吃的那个，我们发现了几棵奇特的植物，它味道很呛，凯瑟琳都被它呛哭了。” 齐英新往他们手上看去，发现那是几棵绿油油的植物，上面缀着一个个弯弯的、红红的果子。走在最后头的小姑娘凯瑟琳眼睛红通通的，显然是真的哭过。他拿起那棵植物看了看，发现自己也没见过，只能说：“可能是某些飞禽在别的地方带过来的，我用个人终端鉴定一下。” 几个小孩齐齐看向齐英新腕上的个人终端，眼底有着渴望和好奇。对于许多生活在贫民窟的孩子来说，也许一辈子也买不起个人终端，无法接触到神秘又广阔的天网世界。 “辣椒。”齐英新很快得出答案，“它的果实曾经被当做调味料使用，辣味并不是味觉，而是痛觉，于健康无益，因此早在千万年前已经剔除出食谱范围，只有某些地方还有野生辣椒植株存在。” “怪不得那么呛人。”亲身体验过的凯瑟琳说，“我刚才不小心碰到眼睛，火辣辣地疼！” 齐英新把辣椒留下，又把自己做的一些食物分给几个学生。人一走，齐英新好奇地把辣椒摘下来，摆到阳台准备把它们晒干做成辣椒粉，试试这种远古人类曾经作为调料的东西。忙活完了，齐英新才打开早就被各种信息塞满的天网账号。 他们家小朋友终于有新消息了！ 齐英新早就是晏阳的忠实粉丝，这小孩身上有种吸引人的特质。他迫不及待地点开早已占领榜首的视频，很快看到了晏阳面前的笔墨纸砚，这些东西他没见过，不过晏阳用过之后他就明白是做什么用的了。 书写！ 齐英新也经常和纸笔打交道，不过写的都是通用语，看着整齐就好，无所谓好不好看。可晏阳写的字不同，那字看着潇洒漂亮，有种像要从纸上跃出来的灵动！ 即便看不懂这些文字的意思，也觉得那字像画儿一样好看。 齐英新扫了一眼留言，发现其他同好们的观感也和自己一样—— “啊啊啊啊啊好看好看好看！！！” “虽然不知道写的是什么，但还是觉得特别棒！！！” “小朋友写字的时候有种说不出的味道，就是，感觉世界都安静了！” “对对，感觉世界好安静，时间过得特别慢，整个人都跟着小朋友勾出的每一笔每一划在走。” 齐英新的目光集中回视频里，进入卢西恩会长的视角，感觉像是坐在晏阳面前听晏阳讲话。晏阳的语调不慢不紧，一下子把人带进了那带着水墨味道的绚烂时代。 诗仙太白。 那样一个人物，应该生活在什么样的时代？他的诗人朋友们，是不是也和他一样才华横溢？齐英新把视频来来回回地看了几遍，有时快进、有时放慢，等他看够以后，面前的笔记本上也已经把晏阳提到的人物和诗词一一摘抄下来，写了满满的十几页。 这就是华夏吗？ 齐英新心底翻涌着莫名的悸动，为那美丽的文字与诗句、为那潇洒的人物与逸事。他甚至觉得自己的祖先也许也是华夏人，只是因为从蓝星迁徙出来太久，先祖的传承才会中断。 齐英新目光一动。 哪怕他的祖先不是华夏人，他难道不能成为华夏人吗？反正他的祖先只是普普通通的平民，没有传承、没有历史、没有过去，不管往上数多少代都没什么特别之处。他们这样的人是没有根的，像无依无靠的浮萍，飘到哪里就在哪里生长。 齐英新说干就干，打开自己的主页，在简介上输入一句话：“我是华夏人。” 齐英新想了想，私敲晏阳，把简介截图发了过去：“我可以这样改简介吗？”发送完这则消息之后，齐英新感觉自己心跳如擂鼓，比少年时参加大大小小的考核都要紧张。他们家小朋友会觉得他太冒昧吗？会允许他这样自称吗？ “你的简介，你爱怎么改都可以。”晏阳很快回复。 “我想当华夏人。”齐英新前所未有地坚定，“我想学习华夏的文字和华夏的文化。” 另一边，晏阳正和安格斯躺在海滩上晒太阳呢。安格斯准备充分，还带了防晒油，体贴无比地给他全身抹防晒。晏阳这人享受惯了，虽然不觉得自己会晒黑，但还是坦然接受安格斯的伺候，由着安格斯上上下下地把他摸了个遍。 晏阳收到宇宙大魔王发来的消息，微微地笑了起来。他会把一些东西展示出来，就是想种下一点火种。这火种也许一时不会烧起来，但只要它一直存在，假以时日肯定能变成燎原之火。 晏阳正要回复宇宙大魔王，就感觉安格斯的手搁在自己胸口，热乎乎的，还挺粗糙，感觉怪怪的。 “擦好了。”安格斯镇定自若地收回手，躺到晏阳身边的躺椅上。 暖洋洋的日光洒落下来，晒得晏阳浑身暖烘烘，一时也忘了安格斯那只“乱停乱放”的手。这又不是女孩子软乎乎的胸~~脯，有什么好摸的，这家伙莫不是在军队里旱久了，看到胸就想摸一把！ 晏阳答应了宇宙大魔王的要求，翻了个身，继续享受日光浴。 宇宙大魔王那边又发来一张照片，照片里有一排皮红角尖的辣椒，一个挨着一个被放在太阳下晒。宇宙大魔王问：“这个吃过吗？” 晏阳眼睛都亮了，脑海里冒出了一堆堆好吃的：香辣虾，剁椒鱼头，麻辣小龙虾！ 晏阳问清楚宇宙大魔王在哪里能找到这东西，顿时太阳也不晒了，一骨碌坐起来，对安格斯说：“走走走，我们去吃好吃的!” 安格斯看向他。 晏阳麻溜地把宇宙大魔王给的定位发给安格斯：“就这个地方！大魔王发现了辣椒啊！我们赶紧过去弄点尝尝！” 辣椒这东西广派人手去找的话，也不是找不到，不过晏阳没让人这么做，食材嘛，还是看缘分比较好，遇上什么好吃的就吃什么好吃的，刻意去找就没那么惊喜了！ 安格斯默不作声地把衣服往晏阳身上套，抬手替他把扣子扣上，问：“你要和宇宙大魔王见面？” “没想到他正好也在这个星域，见一见也可以。”晏阳笑眯眯地和安格斯分享自己的开心，“大魔王说他要和我学书法。” “书法？”安格斯注视着晏阳白白嫩嫩的侧脸。 “就是像视频里那样写字。”晏阳说完才想起安格斯可能不会关注天网上的事，又补充，“你不是看过嘛，我每天晚上都会练一会儿。”安格斯时不时会摸进他房间帮他上药或者按摩，偶尔也会撞上他在练字。 安格斯点头。 晏阳和安格斯说起自己的打算：“等会儿我把文房四宝带上，直接送大魔王算了。”晏阳好奇不已，“大魔王好像没露过脸，不知道大魔王长什么样！” 安格斯没接腔，直接安排飞行器飞往定位里那个d级宜居星球。 很快地，飞行器在预定区域降落。晏阳走下出舱口，远远便见到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男人站在那儿，说不上特别英俊，但看着很顺眼，属于第一眼就能给人亲近感的类型。 见年轻男人迎了上来，晏阳有些讶异，笑眯眯地说：“你和天网上的大魔王一点都不像。” “我叫齐英新。”齐英新看了眼晏阳身侧站着的安格斯，有些意外。没想到自己约见一下晏阳，居然能见到如今军部炙手可热的新贵！ 相互认识过了，晏阳左看看，右看看，直奔来这边的目的：“去哪儿可以找到辣椒？你们这里有做菜特别好吃的人吗？” 第七十三章 晏阳和齐英新一见如故, 因为齐英新也很爱吃，带着晏阳到处吃好吃的。找齐了新调料，晏阳在一边指导别人做麻辣小龙虾。 小龙虾这东西，对华夏来说是入侵物种，从别的大洋漂洋过海来到华夏大陆上。初时这东西还挺让人发愁的，因为它会破坏水田里的庄稼, 爪子可利了。后来……后来有人尝试着吃了一下, 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再也看不到野生小龙虾，得人工饲养才能吃上。 幸运的是，这座d级星球也是小龙虾活跃地，而且因为没什么人吃, 那些小龙虾都傻头傻脑的, 可好抓了。晏阳没费多少工夫就弄到了不少, 怀揣着对美味的期待殷殷地看着逐渐变得红通通的汤汁和红通通的小龙虾。 一转头, 晏阳才发现安格斯和齐英新聊上了。夕阳辉光中, 安格斯俊美的侧脸多了几分柔和，不像往常那样硬梆梆的，也不知他说了什么, 齐英新高兴地朝他笑了起来, 气氛十分和谐。 晏阳有些惊讶, 也不在厨房呆着了, 溜出去竖起耳朵听他们说话。安格斯睨了他一眼, 没说什么, 接着和齐英新说话：“我准备先在一些星域试点，如果你们这里符合条件自然能报名。” 齐英新点头。 晏阳的小心脏像被猫爪子挠了几下，好奇极了。他看看安格斯，又看看齐英新，最终还是扭头问安格斯：“你们商量什么呢？”安格斯居然也会放缓脸色和人聊天，真让他吃惊！ “说办平民军校。”安格斯说，“现在军官大多从皇家学院出来，底层军士接受系统教育的机会并不多，临时培训费时费力还容易误事，不如从基础抓起。” “这想法不错！”晏阳非常赞同。这个设想他以前也有过，不过那建立在建新城的基础上，新城没办法建，后续的投资和建设自然也无从说起。他那时候都知道普及教育的意义，现在这都什么时代了，再在平民和贵族之间竖起高高的屏障有什么意思？晏阳豪爽得很，“钱够吗？不够我可以投钱！” “需要钱的时候会找你。”安格斯没和晏阳客气。 齐英新对这个计划很感兴趣。 如果是别人牵头，齐英新绝对会悲观地认为不可能做到，但安格斯和晏阳不一样，安格斯是军部崭露头角的新贵，晏阳则是晏氏当家人唯一的外孙。看蓝星那边建成的“华夏城”就知道了，只要晏阳想，晏家人绝对会倾尽全力支持。 麻辣小龙虾上来之后，热腾腾的气息喷在晏阳脸上，把他的脸蛋都蒸红了。晏阳立刻把计划之类的统统抛诸脑后，拉着安格斯给他肢解小龙虾。 安格斯没吃过小龙虾，不过看到晏阳推到自己面前的小龙虾之后无师自通地忙碌起来，伸手拿起那和辣椒争妍斗艳的、红通通的小龙虾，三下并两下将它的壳剥掉，香嫩的嫩肉搁到晏阳面前的小盘子里。 安格斯神色之自然、动作之熟练，弄得齐英新也觉得这样的画面是理所当然的。晏阳那么娇贵一个人，连走路都得别人抱着走，让安格斯剥个小龙虾也很正常。 晏阳也没闲着，在一旁卖力地给安格斯加油鼓劲：“不错！这一只的速度比刚才快了0.0002秒，肉也非常完整，堪称完美！我跟你说，古代有个卖油的，能让油从铜钱孔里通过，一点都不沾湿铜钱！别人问他怎么做到的，他说‘唯手熟尔’。厉害吧！安格斯你再剥几个，以后剥起来肯定炉火纯青，可以好好地向你未来的老婆献殷勤了！” 安格斯：“……” 安格斯把一块剥好的小龙虾肉塞晏阳嘴里，淡淡说：“食不言，寝不语。” 晏阳尝到了久违的火辣辣的辣味，口腔像是被火烫了一下，接着就是通体舒畅的快乐。他也不扯淡了，飞快把安格斯替他剥的小龙虾统统解决，吃得别提有多欢！ 齐英新就没那么能适应了，极少接触这类辛辣食物的人头一次吃到辣椒，能把他呛得眼泪直飙。齐英新熬过了最初几口的强烈刺激，渐渐也能尝出辣味的妙处来，跟着晏阳一起大快朵颐。 晏阳在齐英新所在的星球溜达了一圈，弄了不少这边生长的食材寄回蓝星，给梅丽研发新菜色。过年的时候蓝星天气冷，他们可以打火锅啦！他已经把火锅设计图一并传回去，让亚历山大帮忙找人做出来。 临别时，晏阳把文房四宝留给了齐英新，还把一些练字入门教程传给他，让他自己先练着玩。齐英新珍视无比地把文房四宝带回家，没立刻打开教程练习，而是整理整理陪晏阳一起吃过的香辣新菜发到自己的账号上。 “大魔王诈尸了！！！” “大魔王最近做什么去了？感觉好久没见了！！！” “咦？你们发现没？大魔王的简介改了！！！” “大魔王什么时候成了华夏人？？？！！！” 最初的惊诧和瞎水过去后，群众才注意到宇宙大魔王这个账号发了什么—— “深夜报社！！！举报了！！！” “这几盘红通通的菜暗示帝国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举报了！！！” “啊啊啊啊啊看起来好好吃！！！隔着屏幕都能闻到香味！！！” “只有我注意到大魔王不是一个人在吃？大魔王为什么艾特小朋友？是不是把简介改成我是华夏人就能吃？！不说了，我去改简介了！！！” 齐英新吊够粉丝胃口，才把做菜的过程送过来。这年头最方便的就是只要你想留底，什么都能拍下来。 很快地，音乐天王斯特林发现，自己的新曲子又被人从排行榜第二的位置踹到了第三。 群众：听什么曲子，还是吃喝玩乐要紧。 斯特林气得想直接上真身怼人。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与此同时，联邦那边也出现了一点小变化。联邦音乐协会，一位由帝国移民过来的协会成员正在将新乐器的用法传授给其他人。 了解过这些古法乐器之后，联邦音乐协会最年轻的成员嗤之以鼻：“不过如此。” “确实不过如此。”旁边一位年长的长者颔首，同意了年轻人的判断。他话锋一转，“不过也正因为不过如此，才要更注意那个少年。他的天分真的很高，否则也不会用这些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乐器演奏出那样的曲子。” 年轻人敛起傲慢，认真听长者训导。他长着一头漂亮额金发，发丝微微卷曲，坐在灯光里整个人像是会发光一样。他父母都是伟大的音乐家，他算是从小泡在音乐里长大的，不说天赋，光是功底就远超无数同龄人。 年轻人说：“如果他真的是当初那位女士一样的天才，那我们未来总会有机会相遇的。” “你心里有数就好。”长者满意地道。 会议结束，年轻人回到家，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浴缸边上沾着的泡沫。悠闲舒适的放送时间过去后，年轻人回到自己的工作室，挑出一首还没给别人听过的新曲子，打开天网，选择登陆帝国那边的账号，一个不起眼的小马甲。 联邦这边的同龄人——甚至是上一辈的人里面都没有能挑起他斗志的了，既然连他老师都夸这位“小朋友”有天赋，那他就亲自和这“小朋友”交流交流。 年轻人找到晏阳的天网账号发去留言：“你好，我叫霍尔，我也喜欢音乐。我写了一首曲子想和你交流一下，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给我一点时间？” 消息发过去，石沉大海。 这位名叫霍尔的年轻人也不着急，发完消息就关闭天网，再一次投入到新的音乐创造之中。天才不常有，能用好自己天赋的天才更不常有，霍尔是罕见的有天赋又愿意花功夫去钻研的存在。在音乐方面他是骄傲的，甚至还带着点傲慢，但那时因为他有骄傲和傲慢的资格！ 霍尔闭上眼，脑中翻腾的是璀璨美丽的星河，满天繁星像在弹奏着美妙的乐曲。 另一边，晏阳玩够了，打着哈欠窝上床。他正准备入睡，忽然收到个人终端转递过来的消息：“天网留言中发现一首品质上乘的曲子。” 晏阳微讶，点开这则消息一看，一下子看见了霍尔发来的留言。 新曲子？ 第七十四章 个人终端虽然是人工智能，理论上并不具备对美的欣赏能力, 不过晏阳家小凤凰因为曲库丰富, 又经过晏阳调教，基本的“好曲子”和“坏曲子”还是能判断的。 听到小凤凰判断说是“质量上乘”，晏阳的睡意全没了, 兴致盎然地点开那位天网网友发过来的曲子。曲子的开头激烈得很, 一开始就是乌云满天、闪电轰鸣、海浪翻腾, 随后天地万物都随风摇曳, 人就站在海上一孤舟中, 感受着那令人胆寒的疾风暴雨。 晏阳坐直了身体，白皙漂亮的耳朵兔子一样动了动, 完全被这首曲子吸引住了。他感觉出自己的精神力随着乐曲的推进而高度紧绷, 识海也随着曲调动荡不安。 曲子接近尾声, 风浪平定, 孤舟轻轻晃荡, 乘舟人抬头望去, 只见天际云消雨霁，一道浅淡如梦的虹桥出现在海天交接之处。 宛如新生。 这是个天才！晏阳精神一振。他不是没听过这世界的曲子, 也玩过不少这个时代流行的乐器, 只不过天才似乎只出现在约瑟夫会长他们那一代, 到了新生代这里几乎没有什么能令人眼前一亮的作品。 比如前几天刚出了新曲子的“音乐天王”斯特林，晏阳听了只觉得吃了由劣质食材做出来的食物, 简直像在嚼塑料！这曲子不同, 这曲子流畅自然, 听得人心神激荡，完全不想思考什么，只想跟着曲子走！ “你很厉害。”晏阳由衷夸道，“你的曲子我很喜欢，有时间的话我们可以多交流。” 那边的人似乎不在线，并没有立刻回复。晏阳躺了躺，发现睡不着了，一骨碌坐了起来，摸出根笛子，也以《新生》为主题做了首曲子。 这笛子是他今天和安格斯、齐英新到处溜达时顺手做的，做工不怎么好，音质也不算绝佳，才刚做好也没好好磨合，不过兴致来了晏阳可不管那么多，他拿个叶子都能吹得尽兴。 晏阳合上眼，脑海中是春暖花开，百花吐蕊、新叶初展，一颗深埋地下的草种在春雷声中悄然萌发，它钻过漫长的黑暗，终于看到了春天滋润的雨露。随着年岁渐长，它被践踏、被雨打风吹，它弯过腰、低过头，努力地想往上长，最后却被野火焚烧得干干净净。可是它的根还活着。第二年春天，春雷声又将它唤醒了，它钻过漫长的黑暗，再一次看到美丽的人间。 哪怕它没有百花的艳丽，它也是世间美好的生命之一。 一曲毕，晏阳睁开眼。他把小凤凰录制的曲子翻出来，随手发送给对方。礼尚往来是基本的社交礼仪！ 晏阳发完曲子，关闭个人终端，舒舒服服地睡觉去了。 这一晚晏阳做了个梦，梦见先生在给他们启蒙，念的是那首《草》。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他心想，草有什么了不起的，压根没兴趣听，扭头往窗外看，琢磨着哪棵树上会有知了，等会儿他去抢小太监的竿子打着玩。没想到看着看着，他看到个有点熟悉的背影，挺像是身穿禁卫服的燕大将军。 他好奇地盯着看半天，也没琢磨出到底是不是，索性揉了个圆溜溜的小纸团往那挺括的背脊一砸。这下那禁卫终于转过头来了，那家伙眉头拧着，目光冷酷，看着死正经死正经，正一脸不赞同地看着他。 不是燕大将军又是谁！ 咦？那个时候他们就见过了吗？ …… 联邦，首都星。 霍尔对睡眠有着极高的要求，睡觉期间会关闭一切通讯工具。他从美梦中醒来，阳光也正好精准地照入他房间。霍尔伸了个懒腰，打理了一下自己，才打开个人终端查看晏阳有没有回消息。 一点开消息栏，他就看到了晏阳发来的两条回复。 两条回复相差不到半小时，第一条很简单，第二条却直接发来一首曲子。交流还是挑衅？ 霍尔来了精神，点开晏阳发来的音频听了起来。同样的，他也在曲子刚响起的时候就被带着走，无心去分析晏阳用的是什么乐器、曲子有没有什么缺陷，只想一口气听完那令人感觉酐畅淋漓的曲子！ 一曲终了，霍尔手指微微轻抖，有种恨不得立刻坐到钢琴前把这首曲子弹奏一次的冲动。霍尔压下冲动，选择回放，他躺回床上，整个人陷入柔软的枕头之中，感觉自己成了埋在地底的草种，四周都黑沉沉的，看不到边际，直到有一天，涓涓细雨渗入地面，泥土变得松软而湿润，他努力往上长、往上长，终于钻过那无边无际的黑暗，看到了一切都闪闪发亮的世界。 喜悦并没有延续太久，挫折接踵而来，最终猛烈的野火将他吞没，所有的努力付之一炬。就在他陷入黑暗与绝望、以为自己会就此死去的时候，那绵绵细雨又无声落下，他四周的泥土再次变得松软而湿润。他欣喜不已，努力往上长、往上长，终于再一次钻出地面！ 新生！ 不管死去多少遍，人对生命、对光明、对美好的渴望永远不会变！ 霍尔蓦然坐了起来。他已经忘记自己写出的狂风暴雨，脑海里只剩下那温柔又可爱的绵绵春雨。 那绝对是个天才！ 霍尔点开晏阳发来的两则留言重新看了看。 从第一次回复到第二次回复，只相隔不到半小时。 这首曲子是晏阳给他的答复，只花了不到半小时。 晏阳没问他用的是什么乐器、没问他是什么人、没质疑他是挑衅还是挑战，他用曲子说话，晏阳就用曲子答复。霍尔如获至宝地把晏阳那两则简简单单的消息翻来覆去地看，感觉自己的心脏被狠狠击中了。 这就是他一直在找的人，是对手，也是知己。他们之间不需要太多言语，更不需要考虑身份、资历、地位。他们只需要给对方一首曲子，对方就能明白你的意思，并且给你最完美的答复。 霍尔把曲子反复听了好几次，才想起来自己应该给晏阳回复。他不怎么和人交流，一时间竟有些犹豫该怎么回比较好。他想了半天，只能干巴巴地回一句：“你的曲子我很喜欢。” 等了很久没等到晏阳的回复，霍尔私敲自己交游广阔的表弟问：“我想和人聊天，该怎么让对方回复我？” 表弟震惊不已：“你居然想和人聊天？我一直以为在你眼里根本没有别人存在！”目中无人说的就是霍尔这种人了，霍尔明明有着a级精神力，却只对音乐感兴趣，连他父亲都管不了他，只能随着他去。 霍尔抿了抿唇，没再吭声。表弟还是尽职尽责地教导霍尔一些基本的聊天技巧，比如，想撩人的时候多用疑问句，毕竟不管是出于礼貌还是出于好为人师心理，很多人看到问题都会手贱地回复一下！ 霍尔忽略了表弟说的“撩人”，打开消息栏又给晏阳留了一句：“我下次公开演奏的时候可以用你的曲子吗？会给你署名和付版权费！” 晏阳一觉醒来，打开个人终端，胖乎乎的小凤凰跳到他肩膀上，把霍尔的留言念给他听。坐在家里都有钱拿，晏阳自然不会不同意，他笑眯眯地回复：“可以啊，你随便用。”这人一看就是小号，要是他开音乐会什么的动静大了，肯定就掉马了！ 晏阳感觉这人肯定很年轻，毕竟他不管说话还是演奏都锐气十足。吃早餐的时候，晏阳兴致勃勃地和安格斯说起自己交了个厉害网友，说完又忍不住嘴贱地补了一句：“不知道他长得帅不帅！” 安格斯：“……” 晏阳瞅了一语不发的安格斯一眼，总觉得安格斯脸臭臭的。他莫名又想起梦里见到的那张臭脸，仔细一比对，脸不一样，眼睛不一样，鼻子不一样，嘴巴也不一样，可不知怎地就是很像。 再一看，不得了，安格斯面前的牛奶居然有颗红通通的小草莓。 晏阳立刻把帅不帅、像不像给忘了，暗搓搓把自己不爱喝的燕麦牛奶换到安格斯面前，把安格斯面前的草莓牛奶一点一点地往自己面前挪。 安格斯一把抓住他的手。 “那是我的。”安格斯说。 “你一个大男人，喝什么草莓牛奶。”晏阳觉得安格斯是故意的，故意把他爱喝的拿走，把他不爱喝的摆过来！晏阳振振有词，“我还小，该我喝。” 安格斯抓着他的手不放，长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着晏阳细滑的手背。 晏阳瞪他。 安格斯泰然自若地松开手。他一本正经地说：“网友再厉害也别随便见面，隔着天网你连对方是人是狗都不能确定。” “我当然知道了。”晏阳觉得自己又不是傻子，哪会犯这种错。晏阳喝了口香香甜甜的草莓牛奶，感觉心情好极了，又和安格斯分享起昨晚梦见的事，“我跟你说，我昨晚做了个梦，发现有个人我很早以前就见过了，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印象！” 安格斯一顿，看向眼睛熠熠发亮的晏阳。 “什么人？”安格斯不动声色地问。 “就是上次说的那个三十几岁娶不到老婆的家伙！”晏阳自觉和安格斯够熟悉了，是很不错的朋友。朋友嘛，适当地分享点小秘密有助于增进感情。晏阳兴致高昂地和安格斯讨论起来，“我醒来后仔细想了很久，才发现真的见过，不过那时我还不认识他。你说他是不是记得我？要不然那会正事不干、见天儿胡作非为的家伙那么多，他怎么只追着我管！” “应该记得。”安格斯睨着他。 “对吧，你也这么觉得！”晏阳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当然。”安格斯说，“像少爷你这么能闹腾的，一般人很难忘记。” 晏阳：“……” 晏阳决定今天之内不理安格斯了。 安格斯解决完自己那杯燕麦牛奶，看了眼气鼓鼓的晏阳，开口说：“听说前面有个星球出产的热带水果很不错，当地人还擅长做非常美味的水果冰淇淋。每个冰淇淋摊子都有成百上千种口味并排在一起，颜色各不相同，就算不想吃，光看着也赏心悦目。” 晏阳眼睛唰地亮了，瞬间把不理安格斯的决定抛诸脑后，抓着安格斯的手问：“在哪里？” “马上要到了。”安格斯说，“不过这是最后一站，离开天狼星域这么久我们也该回去了。” 晏阳一口答应下来，心思已经飞到那成百上千个口味的冰淇淋上，对“燕大将军到底记不记得他们很久以前见过面”这个问题一点都不感兴趣了。 第七十五章 安格斯这人哪都不好, 冷淡, 死板, 一本正经。不过他也有个了不起的优点，那就是不会说谎，说是有好吃的那就是有好吃的。 安格斯所说的这个星球，地广人稀，原住民很少, 大多数是过来旅行的家庭和情侣，到处看到的都是来自各个星域的旅客。 晏阳远远一看，旅客们的发色也像冰淇淋一样五彩缤纷, 煞是漂亮。他欣赏了一会各色美人, 最终却还是被排成一大片的冰淇淋吸引, 其中一个摊子的老板肯定是个强迫症患者，颜色由深到浅排了一列又一列，看上去像是渐变的颜色条。置身其中，眼前是美美的颜色, 鼻端是香香甜甜的冰淇淋味道，连呼吸好像都变甜了。 晏阳从这头跑到那头，挑花了眼, 始终挑不出最想尝的是哪几种。虽说为了照顾什么口味都想尝一尝的游客，老板已经推出了小份小份的十二格冰淇淋、二十四格冰淇淋和三十六格冰淇淋，晏阳还是觉得不够！都说口味最全的摊子里有近万种, 少说也得尝个百八十种吧！ 晏阳委婉地和安格斯提出自己的想法。 “不行。”安格斯说, “吃太多冰会吃坏肚子。”虽说现在医疗发达, 大病小病都治得很快，可也抵不过有人作死要糟践自己的身体。 又是这样！晏阳瞄了安格斯一眼，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又涌上心头。 这管东管西的架势真是像极了！ 以前他周围的人都哄着他，他喜欢什么都能吃到腻玩到腻，哪里有人会制止他？也就燕大将军会一丝不苟地告诉他这样对身体不好、那样很讨人嫌。 晏阳哼哼两声，没有再反抗，只说：“那你也点一份，我们交换着吃，这样就能多尝好多种！” 安格斯瞧了眼那些坐在烈日艳阳下分享冰淇淋的情侣们，平静地说：“可以。” 晏阳没注意到安格斯的目光，征得安格斯同意之后兴致勃勃地挑选起冰淇淋口味来。既然要多尝尝，那自然是选三十六格最棒，别看三十六格很多，分量其实不大，不至于吃出问题来。 晏阳拉安格斯转悠了一圈，眼都转花了，才把足足七十二格的冰淇淋底托给盛满。安格斯默不作声地捧着自己那份冰淇淋坐到一处原始的彩色遮阳伞下，他选的位置很好，一抬眼就能欣赏到这座热带星球的美丽风光。 晏阳暂时没兴趣看风景，全副心神都放在香甜漂亮的冰淇淋上，兴冲冲地说：“我们开始吃吧！”他这里挖一口，那里挖一口，尝得可欢。 安格斯不同，安格斯根本不主动动哪一格，他瞅着晏阳尝过了哪一个口味，立刻精准地一勺子挖下去，然后轻松把它整个儿解决掉——一格拢共也没几口。 晏阳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不少格子已经空荡荡，不由睁圆了眼。他瞪向正把大半个冰淇淋球往嘴里送的安格斯。 安格斯泰然自若：“怎么了？” “你说吃多了会肚子疼！”晏阳觉得安格斯贼坏贼坏，说好一人一半，他却大口大口地吃！晏阳横眉，“可你呢，一口一格！要不是我先尝了一下，你肯定一口全吃光了！” 安格斯说：“你不是已经尝过了吗？”他抬手解开两颗衣扣，结实的胸膛在偏薄的衣料后面若隐若现，“我身体底子比你好，多吃点没事。” 晏阳瞄了眼安格斯的胸口，莫名感觉手感应该很不错。看在这家伙长得还挺帅的份上，晏阳决定大方地原谅他偷偷吃光那么多冰淇淋的可耻行径！ 晏阳原本也没想着多吃，每样都尝一尝，也就满足了。他搁下手里的勺子，正要问安格斯接下来要去哪里再逛逛，安格斯就伸出手擦过他的唇角。 晏阳抬眼看向安格斯。 安格斯有些粗糙的指腹摩挲着晏阳柔嫩的唇，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少爷你嘴角沾着冰淇淋。” 晏阳扒拉开他的手，拿起纸巾擦了擦两边唇角，颇为嫌弃地说：“哪有用手帮别人擦嘴的！” 安格斯默不作声地收回手。 这家伙滑不溜秋的。 尝过了冰淇淋，晏阳又拉着安格斯到处溜达。没走出多远，晏阳看到一片漂亮至极的花海，这花开得可真好，有浅红的，有深红的；浅红的如脂如粉，深红的如朱如火，都开得极好。 “山茶花！”晏阳很喜欢这种花，比之桃花、牡丹之类的要更胜一筹，桃花夭灼，牡丹艳丽，都比不得山茶。山茶花开得好，花瓣重重叠叠，他启蒙先生最爱画它，时常称它为“神仙花”。 当然，晏阳最喜欢的还是山茶籽，山茶籽容易出油，油特别香！烤肉时用茶油把肉两面涂匀了，烤出来的肉可鲜可香了！炒菜时可以放，凉拌时也可以放，比菜籽油要好吃得多！ 以前每到山茶籽成熟的时候，他就领着人去糟蹋先生的山茶园，先生常常骂他“酒囊饭袋”——照他说，酒囊饭袋不挺好的，天天吃吃喝喝！ 晏阳两眼亮晶晶地看着眼前连片的山茶花。 安格斯福至心灵，开口问：“这也能吃？” “当然可以！”晏阳麻溜地回答。 安格斯这话算是问到点子上了，晏阳当下就滔滔不绝地和他科普起山茶哪些部位能吃、该怎么吃才好吃。 安格斯一点都不觉得意外，这完全是意料之中的事。他叫人去和茶园主人商量，移栽一些去天狼星域那边。天狼星域那边宜居星球挺多，适宜栽种山茶花的地方不算少，完全可以给晏阳供应足够多的茶油。 安格斯刚把事务安排下去，史密斯副官的通话请求就发了过来，有点事务要安格斯亲自做决定。 这边阳光正好，气温比这星球别的地方低一些，不冷也不热，是最舒适的二十来度。晏阳见安格斯有事要忙，自己跑到一边搬出文房四宝，对着大片大片山茶花画了起来。 安格斯安排完正事，悄无声息地走近，发现晏阳已经勾勒出一株妍丽多姿的山茶花。他抬眼看去，没看见哪一朵山茶花长成纸上的模样，偏偏那寥寥几笔就是能将山茶花的神韵勾勒出来，让人看上一眼就能被它打动。 安格斯脚步一顿，不远不近地站在晏阳身侧，看着晏阳那比往常要沉静许多的侧颜。晏阳矛盾得很，他性格跳脱，受不得半点拘束，偏偏他又有着令人看不透的一面。 就像是一块晶莹剔透的宝石，乍一看是通明透亮的，看仔细些却发现它内里千变万化、复杂无比。 晏阳安然作画的一幕，他仿佛也在哪里见过。 安格斯微微定神，摒去脑中莫名的熟悉感。现在他已经很确定，他与晏阳过去或许有过不一般的交集，只是他与晏阳都因为某些原因而变得互不相识。他的目光落到晏阳画出的那株山茶花上，山茶花仿佛有了灵智，看着宛如随风摇动。 那是高山之上，四周还有着未散的积雪。经冬的余寒并没有影响到山茶花的盛放，它在积雪之中盛开，花色更好、花姿更美，比之傲雪凌霜的梅花也毫不逊色。 安格斯的目光正跟着晏阳的笔尖走，敏锐的灵识却注意到一个脚步声正在接近，听着像个年迈的老者。他转头看去，却见一个白须老者朝他们走了过来，有些好奇地看着晏阳面前的笔墨。 白须老者见安格斯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便也没打招呼，放轻脚步走近。才一看到晏阳所画的山茶花，白须老者就屏住呼吸，不再挪动，静立原地等着晏阳把它画完整。 直至晏阳停笔，白须老者才迫不及待地开口：“这位小友，你画的也是山茶花？” 晏阳这才注意到有个陌生人在旁边，他见白须老者须发皆白，看着年纪颇大了，乖乖回答：“对，这是十八学士。” “十八学士？”白须老者认真咀嚼着晏阳所说的名字。 晏阳没立刻开口解释，而是注视着自己刚画出来的那一树山茶。这株十八学士是他先生的宝贝，他最后一次上山看先生的时候，花开得正好。先生身体每况愈下，他又要前往边关，两人都知道此去一别怕就是永诀了。 先生说，他已经没什么能教给他的了，也再也握不住笔杆，想看他好好地画一次，少拿那些春宫来气人。于是他坐在先生的病榻前画山茶，画到最后，题上那句先生喜欢的“道人赠我岁寒种，不是寻常儿女花”，他自觉画得很不错，把画拿到先生面前自夸：“怎么样？画得好不好？是不是比您画的还棒？”先生看了画，难得地没骂他，还夸了句：“还不错。” 第二天，他启程北上，师妹骑着马追上来，哭着告诉他先生去了。昨晚他走了以后先生精神很好，自己下了床，洗了个澡，穿上平常惯穿的衣服，睡得早，睡得也沉。早上他们找过去，先生就不行了，值得高兴的是先生没遭多少罪，走得很安宁，看着就像睡着了一样。他并不能回去看着先生下葬，只能在手臂上系着一根白布继续北上。 浑浑噩噩地到了北地，他就病倒了。那时候他感觉自己大概也快要去找先生，却被燕大将军硬生生从鬼门关拽回人间。 可惜燕大将军能拽他一次，却拽不了第二次。 晏阳不是喜欢回忆过去的人。他本性带着点儿恶劣，自己死了都不甚在意，反而还挺想看看燕大将军听到自己死讯时是会一点点难过呢还是会气怒交加骂他不仗义——居然狡猾地死在前面，留他们活着的人面对种种困局。 晏阳支着下巴，笑眯眯地给白须老者解释“十八学士”的来由，这花的花瓣重重叠叠，非常漂亮，好好去数的话，可以发现它相邻两角的花瓣排了足足十八轮。 文人墨客素来好花，更好给花加各种各样的含义，比如“岁寒三友”、比如“花中君子”，再比如“人间富贵花”。这“十八学士”，取得则是唐朝李世民所设的文学馆，当时有名的饱学之士被请到文学馆轮番值守，每番六人，一共三番，所以称为“十八学士”。 这十八学士里头，最有名的就是房玄龄和杜如晦，所谓的“房谋杜断”，指的就是房玄龄经常负责出谋划策，杜如晦负责拿主意，两个人共同制定各项政策，可谓是双剑合璧、合作无间。 当然了，晏阳记得更清楚的是野史里说，“吃醋”起源于房玄龄这位名臣。 据说房玄龄非常怕老婆，李世民决定为他振振夫纲，特意辞几个美女送到房府，下旨说“要么让老房纳了这些美女，要么你喝了这杯毒酒”。 房玄龄老婆一听，毫不犹豫地把“毒酒”喝了。 李世民还想房玄龄做牛做马呢，哪里会毒杀他老婆，所谓的毒酒根本是一杯醋。他本来想吓一吓房玄龄老婆，结果自己被吓住了。 经此一事，李世民也不敢管房玄龄和他老婆的事了，“吃醋”代表妒忌这种说法也开始流传开来！ 晏阳非常大方地把吃醋的故事分享给这位看起来很喜欢山茶花的白须老者。 怕老婆是华夏的优良传统，晏阳相信老房这位弘扬怕老婆精神的伟大先驱到了星际时代还是可以再火起来的~ 第七十六章 白须老者与晏阳相谈甚欢。他并不关注天网上的消息, 是以不知道晏阳这今年人气飞蹿的“新晋红人”。他这片茶山选了无数种山茶, 本以为已经包揽所有品种，没想到世上还有这般漂亮的“十八学士”。 “我的妻子若是看到你的画和这株十八学士, 一定会很开心。”白须老者脸上带着几分怅然。他妻子爱山茶，所以妻子生前他为妻子栽了这么一大片，后来妻子不在了，他便一个人搬到这里来了。白须老者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摸那墨迹初干的“十八学士”，叹息道, “可惜她已经不在了。” 晏阳搁下笔，无声地站在一旁。生老病死，向来是最让人无能为力、最让人痛苦的事。只要活着，一切有无数可能，而死了就是死了, 什么都结束了。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他一样, 有机会重来一次。 晏阳想了想, 把“十八学士”送给了白须老者, 也没留下姓名，挥挥手和安格斯一起离开了。 白须老者从悲伤中回过神来，才发现晏阳与安格斯已经离开。他珍而重之地把那副《十八学士》收了起来，看了眼已经空荡荡的山径，心想, 这孩子像她, 心地真够柔软。 “亲王殿下。”一位卫兵走上前喊道。 白须老者转头望向他。 “乔纳森殿下派人送了些山茶苗过来。”卫兵一丝不苟地汇报。 白须老者脸上没有丝毫情绪, 哪还有刚才与晏阳说话时的和煦。他冷淡开口：“收下吧。”乔纳森看着谦让, 该争的一样都没少争。他对伊莱这个侄孙没什么印象，这位过继到皇帝陛下膝下的养子名声倒是如雷贯耳。 一个两个，都是一样的。 …… 今天的天网依然热闹。小小小小鸟是一个没有名气的美食记者，这次她前往斯莱克星系采风，抵达了备受喜爱的“冰淇淋之星”。 小小小小鸟很快迷失在浩如烟海的冰淇淋海洋之中，一路拍个不停。 直至小小小小鸟远远看见站在一起挑选冰淇淋口味的晏阳和安格斯。一个大帅哥和一个小帅哥！两个人有一点身高差，看起来可萌可萌！一般来说都是小帅哥在说话，大帅哥侧耳倾听、神色专注。 哪怕听不清他们在讲什么，光是远远看着也觉得莫名开心！ 小小小小鸟前两年因为意外陷入昏迷，最近才转醒。她是闲不住的性格，身体一好转立刻重操旧业出来找热点。 虽然知道偷拍别人不太厚道，小小小小鸟还是忍不住远远跟着晏阳两人，拍下他们挑冰淇淋、分吃冰淇淋的一幕幕。后来晏阳与安格斯去别的地方溜达，小小小小鸟也悄然跟上。 在晏阳和安格斯要乘飞行器离开时，小小小小鸟才鼓起勇气上去询问能不能把他们的照片放上天网。 小小小小鸟笨拙地拿出自己的记者证。 晏阳早感觉有人在跟着他们，不过他能判断小小小小鸟没有恶意，也就没管。见小小小小鸟小心翼翼的模样，晏阳没为难她，只笑眯眯地让小小小小鸟把他们“约会”的照片发过来。 不知道别人眼里的他和安格斯是什么样的！ 晏阳好奇心旺盛，什么都想了解一下。安格斯默不作声地看着晏阳和那小姑娘交流，没两下就交换了联系方式互加好友，再看看那小姑娘软软萌萌的模样，微微一顿，开口提醒：“该走了。” 晏阳与小小小小鸟道别，麻溜地跟上安格斯，口里说道：“怎么这么着急？那小姑娘挺可爱的啊！” 安格斯瞥了他一眼。 “难道安格斯你吃醋了？”晏阳笑眯眯。 安格斯没理他，加快脚步自顾自地往前走。 晏阳一乐。看看安格斯紧绷着的黑脸，瞧着还真像那么一回事。他爱逗安格斯这种老正经老正经的人玩儿，但也知道分寸，这种时候自然不会不知死活地上去撩拨。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登上飞行器，没一会儿就飞抵飞舰停靠的地方，正式打道回天狼星域。 与此同时，小小小小鸟已经编辑好一篇狗粮满满的“冰淇淋之星”攻略。 这篇攻略的主角，除了冰淇淋之外自然就是安格斯和晏阳了！ 小小小小鸟的粉丝很少，不过也有一些老粉丝。前段时间她悄悄宣布回归，好几个老粉丝立刻出现安慰她、欢迎她。这也是小小小小鸟能打起精神重操旧业的原因：这么久了，还有这么多可爱的小粉丝记得她呢！ 小小小小鸟是典型的小透明记者，一发出新动态，马上紧张地盯着消息栏，迫不及待地想看看反响。一开始自然没人留言点赞，她只能先数数阅读量。 很快地，小小小小鸟发现有点不对劲，因为阅读量涨得太快了，一开始是十个十个地往上涨，很正常，后面却是成千上万地涨！她个人终端的消息栏似乎也终于反应过来，疯狂地提醒着她有多少新留言和新的点赞！ 小小小小鸟目瞪口呆。 这、这是怎么回事？！ 小小小小鸟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点开一看，才发现这快速涌入的都是什么人——小朋友粉丝！ 小小小小鸟还在复健阶段，对这两年新出现的小红人并不了解，连粉丝们的留言都看得一头雾水—— “哇哇哇我看到了什么！！！” “呜呜呜我不接受！！！我们家小朋友这么可爱，怎么可能这么快被人给拱了！！！” “可是好甜啊啊啊啊！！！看了想谈恋爱！！！” “我也想找个人陪我一起去冰淇淋之星！！！” “来吧，让我们干了这碗狗粮！！！” “我以为小朋友你是想发愤图强才转到军事系，没想到是去谈恋爱！！！强烈谴责！！！” 小小小小鸟艰难地刷完大部分留言，点开天网搜索“小朋友”三个字，顿时打开了新世界大门。不过是大半年时间，这位“小朋友”已经成为天网高人气红人，随随便便一个动态都能占据排行榜第一名——这一次，她误打误撞蹭了人家的热度！ 小小小小鸟紧张地刷新留言，大部分人的发言都很友善，她的粉丝量也咻咻咻往上涨。 当然，杠精还是有的，都说些“我们纳的税就是被这些家伙拿去吃喝玩乐”之类的话。 小朋友的粉丝彪悍得很，杠精一出现就一涌而上，瞬间把他们给掐没影了！ 小小小小鸟感觉自己像在做梦一样。 …… 晏阳和安格斯回到天狼星域，感觉其他人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对。他正要回住处好好睡一觉，自家小队里的副手就拉着他到一旁说话：“头儿，你们也太高调了吧？” 晏阳眨巴一下眼，不太明白副手的意思。 副手打开天网，给晏阳看排在第一的热门关键词：最甜冰淇淋。 晏阳戳开一瞧，立马看到了自己和安格斯你一口我一口分吃冰淇淋的画面。别说，这样一看他们相处时感觉还真甜滋滋的！ 晏阳客观评价：“拍得很不错，把我拍得够帅。” 副手：“……” 这根本不是重点好吗！！！ 对于成为国民情侣这件事，晏阳一点都没放在心上。成没成他自己门儿清，又不是别人说说就能凑一对的！ 晏阳不仅没在意，还兴致勃勃地跑去骚扰安格斯，给安格斯发围观群众对自己的祝福以及恶搞段子。 安格斯面无表情地看晏阳分享关于他们的“爱情故事”。 晏阳逗着觉得没趣，灵机一动，悄悄动手画了幅惟妙惟肖的春~宫~图，只有半截、没带脸的那种，暗搓搓发过去给安格斯。他义愤填膺地谴责：“这些人怎么这么下流，看到别人吃个冰淇淋就想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平时一口一个小朋友，现在却画这种东西——我才十七岁呢！” 安格斯正和史密斯商讨公务，只偶尔点开消息栏看一眼。晏阳的图一发过来，安格斯对史密斯摆摆手，说：“你先回去把我刚才说的事办完。” 史密斯本来想说什么，看了眼安格斯的表情又把话咽了回去，麻溜地跑了。 安格斯再次放出晏阳发过来的草图，脸色更黑了。这家伙也不知上哪学来的乱七八糟的玩意，一天到晚正事不干，专画这些东西！以前—— 安格斯一顿。 以前？ 安格斯感觉脑中闪过许多记忆，却什么都抓不住。他的目光落到眼前活~色~生~香的春~宫~图上，哪怕只是扫上一眼，他也能分辨出这幅图出自谁的手。 要问安格斯见过的最不怕死的人是谁，那绝对是晏阳无疑了！是谁给他的胆子，让他觉得可以把这种东西发过来的？！ 安格斯默不作声地把图发到搜索引擎里比对，而后将比对结果发给了晏阳。 晏阳正兴致勃勃等着安格斯回复呢，安格斯的回复一发过来他定睛一看，顿时吓蔫了—— “没有相似图像。” 晏阳：“……” 晏阳果断地关掉消息栏。 可惜已经晚了，这时他的房门喀拉一声，被人从外面拧开了。晏阳一激灵，脸上堆满笑：“长官您不是去和史密斯副官谈事情了吗？” 安格斯长腿一迈，走到晏阳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心虚的表情：“你也知道我在和人谈正事？” “我错了！”晏阳果断认怂。 “下次少爷再画那种东西，”安格斯伸手按在晏阳脑袋上，对上晏阳乌溜溜的眼睛，“我不介意和少爷实践一下。” 晏阳更怂了。 以前他可是画过老多这种小~黄~图的，后来师妹订下婚事时他还精心炮制《驭夫108式》托人带回京城送她，当婚前启蒙用，真要实践还不得累死！ 哪怕觉得安格斯纯粹是在吓唬自己，晏阳也乖巧地点头：“我再也不画！” 安格斯压根不信晏阳的鬼话，这家伙认错比谁都顺溜，一转头就能抛诸脑后。 安格斯骤然逼近，俊美的脸庞毫无征兆地放大在晏阳眼前。 晏阳睁大眼，吓了一跳。 “记住你说的话。”安格斯挨得很近，两个人灼热的鼻息暧昧地交缠在一起，只要晏阳稍稍一动，就能亲上安格斯一翕一张的唇。 晏阳懵懵地听着安格斯说话。别看他调戏人调戏得那么顺溜，春~宫~图也画得那么熟练，实际上他都没怎么和人亲近过，哪怕是对看上的香香软软的小姑娘，也仅止于摸摸小手撩撩人。 安格斯并没有步步紧逼。他很快退开，和晏阳保持着安全的距离，抬手捏了捏晏阳的脸。 晏阳被捏疼了，终于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被安格斯吓住了，这家伙居然还捏他脸！不可忍！他凶狠地往安格斯身上一扑，抬手狠狠地捏住安格斯的脸颊，连本带利地讨回捏脸之仇！ 安格斯也不躲，由着晏阳整个人挂在自己身上胡搞瞎搞。等晏阳捏够了，他才伸手扣住晏阳的腰，说：“明天开始，训练量加倍。” 晏阳：“…………” 晏阳强烈谴责：“你这是公报私仇！” 安格斯松开他，淡淡说：“好好休息，明天开始就没那么轻松了。”说完他就转身离开晏阳房间。 晏阳瞪着被安格斯关上的门。 他确定了，安格斯对他一点意思都没有，还挺嫌弃他！ …… 另一边，安格斯并没有回办公的地方，而是回了住处。他走进浴室冲澡，越过水流，他看见了自己身下那差点藏不住的变化。 那小混蛋真是一点都不愿吃亏，胆子还大，分明是吃准了他不会真对他做什么。 安格斯回想着不久之前感受过的触感，把成年男性再正常不过的生理需求给解决了。 原本他不想招惹那小混蛋，可那小混蛋总不消停，老爱往他面前蹦跶。 一直蹦跶到他心里去。 是他自己找上门的，以后再后悔也没机会溜走了。 他不会给他溜走的机会。 安格斯在心里想着，扯下浴巾出去穿回制服。 第二天晏阳的生活正式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安格斯铁了心要让他收收心，训练量绝对不止翻了一番。刚享受完愉快的假期，晏阳连抗议的立场都没有，只能在心里把安格斯骂个百八十遍。 安格斯这人极其卑鄙，白天把他操练得死去活来，晚上又体贴地帮他来个舒服无比的全身按摩，晏阳既觉得累又觉得舒服，他想来想去，没想出反抗的法子，索性不想了，乖乖服从安排。 《静夜思》的热度渐渐回落，音乐天王斯特林松了口气，暗暗让人组织粉丝把他的新曲子热度刷回去。然而这时联邦那边传来一个令他绝望的消息，联邦这几年炙手可热的少年天才霍尔公布消息，不日将展开一场个人演奏会，到时会发布三首新曲子。 虽然帝国和联邦的排行榜很多时候并不重合，但是有些人的魅力是无国界的，比如这位少年天才霍尔。由于霍尔年轻英俊、才华横溢——斯特林觉得主要是年轻英俊，帝国也有一大批霍尔的狂热粉丝。总之，那边新曲子一出，帝国这边的反响也不会太差。 相比之下，他在联邦那边的成绩就十分惨淡了。到时候两边一对比，他绝对会被嘲出天际！ 斯特林一抹脸，暗恨自己今年没选对时机。先被一个新人挤下榜，现在又撞上霍尔！ 斯特林脸色阴晴不定，盯了排行榜上马上要被自己超过的《静夜思》一眼，又看看热门关键词那边的“最甜冰淇淋”，很快有了主意。 这小新人不是人气爆棚吗？那就让他在前面挡枪！ 这小新人连像样的获奖作品都没有，也敢出来霸榜？！ 斯特林暗中联系一些相熟的水军，在天网论坛和其他地方展开一系列明嘲暗讽，表示“小朋友”在帝国这边动辄霸榜，到了联邦那边却连影子都没有，傻子都能看出是怎么回事！ 这类黑黑言论一夜之间遍地开花。“小朋友”的粉丝很多，暗中妒忌的人也不少，还有些怀恨在心的——比如那位高丽专家崔有信，都像是找到了大本营一样狂欢，暗指晏阳一天到晚弄虚作假刷榜。 斯特林暗自得意，有这么个靶子在前面竖着，哪怕他在联邦那边的成绩再惨淡也不会有人注意了。没见到霸榜的“小朋友”也惨淡得很吗！霍尔那样的才是特例！ 晏阳根本没注意天网上的腥风血雨。 联邦，首都星。霍尔练习完一曲，听到个人终端提示天网上有关于“小朋友”的新讨论。 霍尔打开小号，登陆天网一看，前段时间和他长官跑去约会的小朋友不知被谁盯上了，到处都在黑他刷榜、黑他在联邦没有实绩。 霍尔顿了顿，又打开那张晏阳吃冰淇淋吃得一脸开心的照片。这位“小朋友”总能给他不少灵感，比如这张在阳光明媚的“冰淇淋之星”拍下的照片。 照片里坐在“小朋友”对面的人被霍尔裁掉了——对于与音乐无关的人，霍尔一点都不在意。霍尔心想，要是他也能和“小朋友”一起去那“冰淇淋之星”，一定能作出很棒的曲子。 霍尔丝毫不觉得自己这种想法有撬人墙角之嫌，反而满心期待地安排起帝国之行来。等他忙完这次演奏会，就去帝国那边走走，感受一下异国风情，顺便亲自和“小朋友”见一面，面对面地探讨音乐！ 霍尔关掉个人终端，心里第一次对音乐之外的事充满期待。他找上负责宣传的助理，让对方可以把演奏会宣传提上日程了，只不过宣传海报和宣传片要改改。 霍尔干脆利落地把自己的要求发过去。 助理：？？？？？ 助理第一时间跑到练习室问个究竟。要知道霍尔一向不管宣传的事，这家伙肯配合拍几张照片就谢天谢地了，什么时候会在这种事上提要求了？！！ “为什么突然想加上这个名字？”作为圈内人，助理对那位“小朋友”自然也有所了解，不过他不知道霍尔什么时候和对方有了交集，还要把对方的名字加在宣传海报上！ “我上次说了，我会加入一首其他人的曲子。”霍尔不明白助理为什么急匆匆跑过来，“加上名字有什么奇怪？” “你这是在帮他宣传造势！”助理恨铁不成钢，“会长都说了，他以后有可能会是你的劲敌。” “我很期待。”霍尔十分坚持。 助理看着霍尔坚定的脸庞，心情也忽然平静下来。从他被安排到霍尔身边开始，他就一直被霍尔展现出来的才华震撼着。对上霍尔纯粹又坚毅的眼睛，他莫名地感到羞惭。也许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为名利处处算计是一种亵渎、一种玷污。 “我明白了。”助理没再劝说。 助理离开了，霍尔心情明媚地坐回钢琴前，再一次用指尖亲吻那古老的黑白琴键。 真想看看那些上蹿下跳的家伙看见宣传海报时会是什么表情。 霍尔的助理很快展开第一波宣传。 帝国有不少霍尔的粉丝翘首以盼，时刻盯着霍尔官网等待演奏会消息——她们可是要第一时间抢票的！ 第一张宣传海报发出来的时候，潜伏在联邦那边的霍尔粉丝没来得及细看，直接转回了帝国那边。等看清海报上的内容，不少人都懵了—— 第七十七章 海报上, 幕布揭开了一角，露出了幕布下两首曲子的名字。其中一首照例是霍尔自己作曲的, 叫《浪潮》，另一首却有些不同—— 曲名：《新生》 作曲人：晏阳 演奏人：霍尔 海报设置十分巧妙, 幕布遮挡了大半曲名，目前放出的就只有这么两首。正是因为这半遮半露的宣传方式, 放出的两首曲子才格外受瞩目。 霍尔居然会演奏非自己原创的音乐？！ 重点是, 霍尔怎么会和他们家小朋友凑在一起？！！ “我看到了什么？！” “作为一个双担粉, 我圆满了。”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昨晚突然有人掐小朋友在联邦没有实绩, 今天霍尔团队就放出这样的海报！” “谜之宠溺感！” “谜之宠溺感 1” “霍尔男友力杠杠的！小朋友就该这样宠！” “等等，你们忘记了我们的安格斯指挥官吗@指挥官安格斯！” “楼上住手！圈地自萌，别艾特真人！” “莫名感觉空气中涌动着可怕的杀气！” 黑晏阳的水军们原本还想垂死挣扎, 表示晏阳不过是抱上了霍尔大腿。而且霍尔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谁知道他这场演奏会的票卖不卖得出去！ 这下可算是惹了众怒了，别看霍尔年纪也不大, 他的死忠可不少，瞬间冲上去把黑人的全都掐成渣渣。 霍尔那边没有理会天网上的风风雨雨，只如期开启了购票通道。不过十分钟, 演奏会的现场票已经全卖完了，电子票也售出过半。再过半小时, 电子票也没了, 其他人想看只能看录播版了！ 联邦是霍尔的大本营, 见霍尔的宣传海报上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名字, 粉丝们纷纷出动, 深挖这名字背后的故事。 天网上是没有国界的，很快就有人从帝国那边搬运了一些视频和资料过来。 眨眼间，晏阳的粉丝数再一次飙升，现在他距离升级为黄星艺人只差区区一个专业奖项！ 入夜后，晏阳浑身酸软地趴在床上，懒洋洋地浏览着天网上的消息。一天没关注，天网上的风向变化可真大，连主流媒体都下场了，一个两个都夸“令人期待的双天才联手”“两位天才音乐家会擦出什么样的火花”。 安格斯推门进来时，晏阳正看得津津有味。人嘛，谁不喜欢被夸，尤其是这种夸了一波又一波的。 听到安格斯进来的动静，晏阳一骨碌地翻了个身，和安格斯分享起自己在天网上莫名被黑又莫名爆红的奇特经历。晏阳啧啧称奇：“上次你还说不知道人家是人是狗，你看看，人家可是联邦的少年天才！” 霍尔的宣传海报一出来，他的小马甲自然掉马了！晏阳这边也收到了天价版权费，是霍尔团队那边打过来的，用于购买曲子的演奏权。白白多了一大笔钱，晏阳开心得很，全部用来给这段时间同甘共苦、一起训练的小伙伴们加餐。 安格斯见晏阳一脸得意，也不吭声，只是在给晏阳做按摩的时候下手重了点，疼得晏阳嗷嗷叫。晏阳眼泪都快飙出来，凶狠地质问：“你是不是故意的！” “没有。”安格斯抬手捏住晏阳纤细的腰。 晏阳那小动物的求生欲瞬间又冒头了。他乖乖躺回去，眼也不眨地看着安格斯，一副“你想把我怎么样我很弱小的你一用力我就会哭出来”的模样。 安格斯：“……” 安格斯觉得自己迟早会弄死这家伙。 晏阳舒舒服服地睡着了，一点都没防备安格斯会不会趁他熟睡做点什么。被晏阳这么信任着，安格斯哪怕真想把他掐死也下不了手。 安格斯坐在床沿，注视着晏阳安恬的睡颜。有的时候晏阳看向他的眼神也带着几分疑惑、几分探究，似乎正透过他看着什么人。 那个人，很可能和晏阳所熟知的那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一样，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安格斯心中有暗潮在涌动。他隐隐能感觉到，晏阳透过他所看见的那个人与他有莫大关联——甚至也许就是他本人。 也许在当年他遭遇意外的时候，他的灵魂曾经遗落在过去某个时代——等他恢复之后，那段记忆又被他彻底遗忘。 安格斯伸手抓住晏阳的手，轻轻捏了捏，手感很好，又软又嫩，一看就是养尊处优长大的，没吃过半点苦头。如果他的推测没错的话，他应该就是晏阳口里那个“三十好几还讨不到老婆”的家伙——他查遍晏阳身边每一个人都找不出半个符合那些话的“可疑人物”。 这也能解释晏阳为什么格外信任他。 安格斯收回手。对于那个被他遗忘的“自己”、那段被他遗忘的“过去”，他也怀有一丝丝敌意，哪怕知道那很可能和自己是同一个人，他还是不愿意让那么一个人占据着晏阳的心。 安格斯起身离开晏阳房间。 房间里一片安静。 晏阳酣睡到天明，一个梦都没有做。清晨的阳光照进屋里时，他轻轻睁开眼，迷迷茫茫地看着落在枕上的晨曦。 晏阳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神，爬起来，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 天气真好。 虽然各星球气候不一样，甚至能做到“局部气候自主”，联邦和帝国还是统一使用相同历法。按照历法来算，眼下已经临近年底了，各方都热闹地展开丰富的活动。 星际音乐协会就向各国协会发出邀请，让各国送上参选名单。约瑟夫会长找上晏阳，和他商量送哪首曲子过去好，因为是要评奖，所以最好只送一首，免得最后人气投票时自己和自己抢票。 “你看着办呗。”晏阳对评奖兴致缺缺，他的曲子有的甚至没取名，比如那首被称为“安格斯指挥官专用bgm”的曲子至今都还没名字。 “那首《新生》我没听过。”约瑟夫会长这话说得颇有些幽怨，“不过那首曲子被联邦人拿去弹了，你拿去评奖会有对方的影子在，我看还是用《华夏之音》吧。” 晏阳自然没意见。这种和各种机构打交道的事他不是没干过，甚至还干得很熟练。正是因为以前干太多了，现在才不想烦恼！他很光棍地把一切甩给约瑟夫会长去做。 为了安抚约瑟夫会长，晏阳答应明儿就亲自指挥乐团演奏一遍给霍尔发去的那首《新生》，让约瑟夫会长先听为快。 “这还差不多。”约瑟夫会长心满意足地结束通话。 约瑟夫会长前脚刚走，汉克导演又找了过来。汉克导演开门见山地说：“你的角色入选了最佳配角奖，拿奖可能性很大，到时候你要来参加颁奖典礼吗？” 汉克导演说的自然是《帝国崛起》里面那位万人迷角色。哪怕他戏份不多，基本只存活在回忆杀里，依然令无数帝国英杰对他念念不忘、直把他当心里永恒的白月光。 晏阳把这个角色演得很有说服力，既然这个角色能让戏里的人爱他爱得死去活来，自然也能让戏外的人爱他爱得死去活来。一直到现在还有不少人在晏阳主页下哀嚎：“求发自拍！！！跪求！！！每张剧照我都舔百八十遍了！！！” 经典角色是永不过时的，哪怕《帝国崛起》的热度已经开始减退，晏阳这个角色的人气依然居高不下。正是因为晏阳的演绎足够精彩，汉克导演才会说出“拿奖可能性很大”这种话来。 “我现在在实习呢。”晏阳振振有词，“实习期间哪能随便离开！军部纪律了解一下！” “跑去冰淇淋之星约会的人是谁？”汉克导演忍不住冷笑。 “路边小报乱写的事能当真吗？”晏阳一点都不心虚，“你别瞎说，我那是出去执行任务，才不是去约会！” 汉克导演了解晏阳，也没逼着晏阳参加，只是知会一声而已。他还有正事要找晏阳：“我看了林奇制作的李白系列，对那个时代很感兴趣，年后我们来聊聊怎么样？” “没问题。”晏阳爽快答应。能有汉克导演这样的人来拍摄，复原那个时代的故事完全不成问题，这可比晏阳自己去科普要强多了！ 与汉克导演约定好了，晏阳把晚上的练书画时间挤出一半来整理资料。他记性好，拥有s级精神力之后更是过目不忘——甚至比过目不忘还要清晰些，简直就像是可以随意倒回某个时间点，把当时看过的书拿到手上重新翻看一遍。 比如当初那位修史的老头儿编纂的《华夏通史》，他现在就可以一字不漏地默写下来。 当然，字太多，他懒得默写。 至于衣服样式、建筑样式还有各种能展现风土人情的道具，对晏阳来说更是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那可是他的老本行，他当初就是管这个的，管了好些年呢！ 唐玄宗这个时代，可以展现的东西太多了。 最广为人知的就是《长恨歌》所写的故事，讲的是唐玄宗抢了自己儿媳妇，独宠后宫的爱情故事。什么“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啦、什么“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啦、什么“春宵苦短日高起，君王从此不早朝”啦，一看就很刺激，晏阳记得老熟了。 就是结局惨了点，怂皇帝为了自己活命，把三千宠爱集一身的心肝宝贝弄死了，从此看芙蓉是她，看柳是她，上穷碧落下黄泉都想找到她，甚至搞起了封建迷信。 此外还有什么“驸马你乖乖把绿帽戴好”啦，什么“我和我老公我儿子一家子全是皇帝”啦，都可刺激了。 晏阳把《唐朝乱搞事儿》整理出来发给汉克导演，汉克导演一看那标题，脸都黑了。什么叫唐朝乱搞事儿？！ 这个时候霍尔的演奏会也正式进入了预热阶段。霍尔正式用他的大号给晏阳发了张电子票，位置非常不错的那种。霍尔说：“知道你不能随便到联邦来，要是到时你有空的话可以进入全息音乐厅听我的个人演奏会。” 眼下这次演奏会的电子票都卖光了，要是没有霍尔的预留票晏阳还真抢不着。对这位音乐天才，晏阳还是很欣赏的！ 晏阳高兴地答应下来：“好，我一定准时进场。” 第七十八章 霍尔的演奏会在音乐协会和影视协会颁奖典礼之前。晏阳拿到了霍尔亲自送的票，心情颇不错, 决定去炫耀炫耀。 于是小朋友的粉丝们刷出了一条她们期待已久的新动态：友情票。 这条新动态带的图是霍尔演奏会的电子票, vip位置的那种, 天网上已经炒到十几二十万星币。若不是转让票价超过正常价格十倍会被判断为黄牛党, 一刀切地判定为无效票，这价格还能再往上飙！ 很多人不了解粉丝的狂热，都觉得同样是电子票，干嘛非要第一时间去看？过后去看录制版多便宜, 座位还任选！ 粉丝绝对不会这么认为, 粉丝买不到票能当场痛哭流涕！ 晏阳的新动态一出, 没买到票的粉丝们都暴动了。 这也太欺负人了！ 有友情票了不起吗？！ 对不起, 就是了不起。 不少人更关心“友情”，纷纷追问晏阳和霍尔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什么时候发展出这样的友情。晏阳心情颇不错, 还挑了个粉丝回复：“君子之交淡如水。” 君子之交淡如水, 小人之交甘若醴。意思是君子相交坦坦荡荡, 没有太多的利益交集，因此能够长长久久源远流长；小人相交，初时甘香如美酒，实际上不过是因为趋利而已，时间久了必然会分崩离析。 晏阳不会自诩君子，不过他与霍尔相交确实是君子之交。他们没见过面, 不过见曲知人, 他相信霍尔是一个值得深交的人——相信霍尔也有同样的感觉。 晏阳难得的互动让粉丝们一涌而上热情留言, 有的土豪为了引起晏阳的注意甚至还一个劲砸打赏。晏阳闲着没事，也设置小凤凰自动给他们一一打赏回去，数额不多不少，正好比他们的打赏多一星币。 土豪们：“…………” 至少这也算是互动……吧？ 晏阳逗完粉丝，心满意足地去找安格斯商量请假的事。虽然拿到的是电子票，不用离开天狼星域，但也不能一边训练一边听演奏会啊！ 天狼星域很大，这大半年来经过初步开发，风景还挺不错，设施也齐全。晏阳一路溜达到安格斯处理公务的地方，才刚踏上长长的走廊，就见到史密斯副官面带菜色地走来。 “史密斯副官！”晏阳脸上绽开灿烂笑容，热情地和史密斯副官打招呼。 史密斯副官见到满脸笑意的晏阳，心情也莫名舒畅多了。同样是s级强者，晏阳和他们头儿一点都不像，一个像是三月春风拂面吹，一个却像是呼啸北风刮骨来！ “小阳来了啊。”史密斯副官擦了把汗，忍不住诉起了苦，“头儿心情似乎不太好，要不你等会儿再过来？” 史密斯副官这也是用心良苦，他们头儿就那么个脾气，他们皮厚肉糙没关系，可晏阳看着那么娇贵，两个人要是吵起来就不好了！ “心情不好？”晏阳顿时来劲了，“为什么心情不好啊？难道是和主星那边吵架了？啧啧，没想到安格斯也会心情不好，我得赶紧去看看！” 史密斯副官见鬼一样盯着晏阳兴冲冲加快脚步往前走的背影。不得不说，这位小朋友和他们头儿还真是绝配，别人听到他们头儿心情不好都恨不得躲得远远的，这家伙倒好，居然还兴致勃勃地往前凑！ 晏阳怕安格斯吗？晏阳当然不怕，除了某些时候自己特别作死之外，安格斯还是很讲道理的。 晏阳假模假样地敲了敲门，听到里面冷声冷气的一声“进来”之后溜达进去，好奇地拉了张椅子坐安格斯旁边，左瞧瞧右瞧瞧，没瞧出安格斯和平时有什么不同。 都一样嘛，脸色臭臭的。 安格斯冷眼瞥他。 晏阳毫不犹豫地出卖了史密斯副官：“刚才我过来的时候碰到了史密斯副官！他说你今天心情不太好！怎么啦？谁招惹你了？我帮你去揍他！” “有什么事吗？”安格斯没理会他的话，直接问。 安格斯不愿说，晏阳也没深问。他爽快地说出自己的来意：“过两天霍尔开演奏会，我想去听听，到时候你给我放个假行吗！” 安格斯盯着晏阳。 晏阳的新动态他也看见了，这家伙不仅拿到了“友情票”，还拿去天网上炫耀。炫耀完以后他还和粉丝们互动，说什么“君子之交淡如水”，这家伙算哪门子君子？ 偏这家伙坦坦荡荡，眼神里没半点心虚。 晏阳见安格斯不说话，不由拉了拉他的手让他答复。 “如果我不批假呢？”安格斯淡淡地问。 晏阳没想到安格斯会卡自己的假。看来安格斯心情还真不好！晏阳试图和安格斯商量：“几个小时而已，大不了我晚上把训练量补回来！” 安格斯没吭声。 晏阳想咬他。 “那就去吧。”安格斯松了口。晏阳这人对什么都感兴趣，而且一旦他有了兴致谁都不可能拦住他，与其白费力气，还不如直接放他去——越不让他如愿，他心里越是惦记着。 晏阳悄咪咪地看了看安格斯并没有放晴的脸色，福至心灵地问：“你要不要一起去看？你想去的话我让莉娜姐姐想办法给你也弄张vip票，到时候我们坐一起！” “那天我要回主星参加军部会议。”安格斯拒绝了他的提议。 “那我只能自己去了！”晏阳见安格斯神色稍霁，顿时找到了窍门，“下次我们再一起去听听别的！” 安格斯扫了晏阳一眼，知道他这么狗腿完全是为了请假，没说什么，只让晏阳留下帮忙整理参加会议所需要的资料。晏阳既然转到了军事系，迟早也要接触这些事务，现在提前了解一下没坏处。 提到主星、提到军部，晏阳又贼心不死地想起了乔纳森。他相当遗憾：“要不是已经和霍尔说好了，我还真想跟着你一起去！不是说当初我们美貌的乔纳森殿下在军部会议上舌战群雄吗！要是你遇上他的话，能不能赢他啊？这可不是比赛场上，谁强算谁赢，这得靠脑子的！” “你现在还没资格参加这种会议。”安格斯毫不留情地打击晏阳。 “要不你偷偷录下来给我看看。”晏阳怂恿。 安格斯一看就知道晏阳对什么感兴趣。他会想看军部会议的内容才怪，他想看的是军部第一美人。安格斯说：“私自录像也是不允许的。” 军部又不是别的地方，想要查出外协视频的来源再简单不过了，谁敢违背军部纪律私自录下会议内容纯粹是找死。 “那你可得多捞点好处！”晏阳殷殷叮嘱。 安格斯睨他：“你不是想看乔纳森殿下？” “看归看，好处还是得争取的，这是原则问题。”晏阳自觉是个非常有原则的人。 因为要跟着安格斯准备会议材料，晏阳在安格斯办公室泡了小半天，直到饭点才拉着安格斯去食堂与士兵们“同甘共苦”。实际上也没什么苦的，天狼星域的伙食在晏阳和梅丽的指导之下早就有了突飞猛进的改善，好吃得不得了！ 史密斯副官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近食堂，远远便看到晏阳和安格斯坐一块，而晏阳正把自己盘子里的青椒往安格斯盘子里夹：“绿色的辣椒能算辣椒吗？不好吃，我要把它开除了，辣椒就该红通通的。” 安格斯冷眼看他：“你可以不点这个菜。” 晏阳振振有词：“可是我爱吃这种肉！味儿我是吃的，就是不爱它的口感而已！” 安格斯默不作声地解决被夹到自己盘子里的青椒。 史密斯副官：！！！！！ 说好的心情不好呢？！！ 吃完晚餐，晏阳主动增加训练量，和安格斯一起去空荡荡的训练场练习机甲操作。 机甲这东西，等同于给自己加一条命，操纵好了能完美地保护自己脆弱的肉体。晏阳到天狼星域之前只学过理论知识，不过经过这几个月的特训已经能熟练掌控机甲了！ 得益于得天独厚的精神力，晏阳各种操作都能迅速上手，如今已经成为天狼星域唯一能与安格斯勉强一战的“准高手”。倒不是说他的操作有多凶残，而是他天性狡猾，善用巧劲，有时连安格斯都会着他的道！ 晏阳和安格斯酣畅淋漓地打了一场，一点都不觉得累。他甚至还来了灵感，把乐团成员们给召唤过来现场谱了首曲子，拉着安格斯说：“来来来，我刚才想到一套动作，可有趣了，跟着音乐做一次就能把机甲的基础操作全学会了！” 安格斯：“…………” 安格斯不是很想理会晏阳的异想天开，但还是勉为其难地操纵着机甲和晏阳一起动了起来。 于是史密斯他们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两架炫酷机甲随着富有节奏感的音乐在……跳舞。别说，它们跳得还真不错，若不是场地有限，它们还能拉着手转个十圈八圈！ 史密斯副官识趣地站在一边，等晏阳玩够了才迎上去问：“头儿，你们在做什么？” 安格斯只冷冷看他一眼。 晏阳笑眯眯地说：“我有一个新想法！”他开始热情地和史密斯副官推广自己这套机甲基础舞蹈，台词十分具有煽动性，比方说“五分钟掌握机甲操作”“傻子也能完成的基础机甲动作”。 史密斯副官顿时被忽悠瘸了，立马召集了一批精英战士过来，正襟危坐地观看起晏阳刚才录制的“双人舞蹈”！ 晏阳和安格斯站在后排。晏阳戳戳安格斯的腰，和安格斯说悄悄话：“史密斯副官他一直都这么认真的吗？” “如果参照对象是你的话，是的，他一直都很认真。”安格斯淡淡说。 晏阳：“……” 他也很认真的好吗！ 晏阳虽然爱忽悠人，但他编的这套“机甲舞蹈”还真不是胡来。他精神力高，机甲操作一点就通，很多教材上看着拐弯抹角的东西在他看来都简单不已。 对于一般人来说，简单就简单呗，自己学着轻松就好。可晏阳不一样，他是那种擅长培养优秀人才给自己干活的人，比如以前他了解了一种新技术，想的不是自己去做，而是怎么教会别人去做——而且还得让这个“别人”做得又快又好。 所以晏阳发现机甲操作的一些窍门之后就在思考怎么把它教给其他人。别看他做什么都像是心血来潮，实际上大部分想法他都在心里琢磨了老久，碰上适合的时机才拿出来。 晏阳成功忽悠史密斯副官他们集体跳机甲舞，心满意足地睡觉去了。次日一早，晏阳被那富有节奏感的广播声唤醒，队员们凑过来告诉他今天要学一门新课程，有点紧张又有点期待。 晏阳暗乐在心，集中后一听，果然是全军学习机甲舞！这显然是史密斯副官钻研一晚后的重大决定！ 作为始创者的晏阳悄然混在“实习生”中浑水摸鱼，轻轻松松地混了一天。第二天中午吃过饭后，安格斯启程飞往主星参加军部会议，晏阳则进入了虚拟演奏厅，等在这场备受瞩目的演奏会开始。 第七十九章 霍尔二十出头, 却已经是联邦全民瞩目的音乐之星。哪怕是虚拟演奏厅, 容量都是不影响音效前提下的最大规格。晏阳借助电子票轻松入座, 往左右两侧一看, 黑压压的都是人。好在听众素质都高, 还可以竖起屏蔽屏障，倒也不影响晏阳欣赏音乐。 晏阳找了个舒服的坐姿，遥遥看着骤然亮起灯光的演奏台。大名鼎鼎的霍尔很快出现在他眼前, 霍尔一头金色长发, 带着点自然的卷曲, 皮肤白, 鼻梁挺, 衬得碧蓝的眼睛像是一汪幽邃的深湖。 真人比上镜还要好看！晏阳两眼一亮，身体都坐正了一些。 晏阳觉得自己还是很讲究的, 比如他看人相信相由心生，有的人长得好看，看着还舒服, 那肯定是个好人；有的人长得不好看，但看着顺眼，那也还是个好人；要是有的人不仅长得不好看, 浑身上下还透着股惹人嫌的气质, 那肯定就不是好人了！ 这霍尔长得好看，还顺眼, 一定值得深交。 演奏还没开始, 霍尔先在钢琴前坐下坐准备。他抬起头, 目光在观众之中逡巡一圈，最后落到晏阳所在的方向上。 晏阳遥遥对上霍尔雨后天空般澄蓝的眼睛，弯眼一笑，两个人也算是正式见过面了。 这次演奏会有十一首曲子，其中十首都是霍尔创作的，只有一首的作曲人写了别人的名字。晏阳认真听了过半，对霍尔十分钦佩，霍尔才二十来岁，却已经能驾驭各种风格的曲子，难怪会被称为“音乐天才”。 …… 另一边。 帝国主星。 安格斯走下飞舰，看向远处庄严肃穆的建筑。他幼年在主星生活过，也曾远远见过这栋建筑，只是年纪太小，记忆有些模糊。他理了理袖口，摸到了上头的袖扣，这是晏阳昨晚兴致勃勃给他换上的，说是这样好看，够帅气，能从细节上把别人比下去。 这家伙脑子里想的东西总和别人不一样。袖扣的触感温凉舒适，安格斯心情很快平复下来，带着副官史密斯迈步走向军部会议厅。 所谓的军部会议，不过是谈判桌上的利益厮杀而已。安格斯迈入会场，发现自己的座位居然正巧被安排在乔纳森身边。乔纳森在军部里资历尚浅，因此谦逊地比其他人早到，已经提前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了。 安格斯向乔纳森问好：“乔纳森殿下。” 乔纳森起身和安格斯握手，邀请安格斯一起坐下，礼仪完美得无懈可击。他看起来一点都没有因为上回输给安格斯而愤怒或者气馁，反而还很欣赏安格斯。乔纳森没提正事，反而问起了晏阳的事：“那小孩呢？你没带他一起来？” “他要去听霍尔的演奏会。”安格斯淡淡地说着，语气听不出情绪。 乔纳森有些看不透安格斯与晏阳的关系。难道上次冰淇淋之星的约会只是他们放出的烟~雾~弹？如果他们真的是情侣关系，那安格斯真是个大方的人。乔纳森说：“私事应该为公事让道，你要是开口他肯定不能不来。” “有的东西，你抓得越紧，它溜得越快。”安格斯意有所指地说完，才补充道，“他本来就只是军事系送过来的实习生，根本没有参加军部会议的资格。” 其他人陆续进场，乔纳森忙于与上前和他问好的人寒暄，无暇再找安格斯说话。相比乔纳森周围的热闹，安格斯这边可就冷清多了，他并不在意，泰然自若地翻看着发放到自己桌上的资料。 会议开始的时间逐渐逼近，会场上渐渐安静下来。这时会议厅的门再次被推开，满头白发的元帅迈步走入会场之内。他虽然已经极少管事，但身体和精神还是很不错，浑身上下都透着种“我真的还能再活五百年”的感觉。 元帅扫视一圈，目光落到了乔纳森和安格斯身上，他不苟言笑的脸庞没有多少表情，语气倒是温煦得很：“我们军部会议上的新面孔越来越多了，帝国的未来迟早会交到你们年轻人身上。来吧，我不多说，今天的会议交给你们年轻人。” …… 军部会议有条不紊地展开，暗涌都藏在暗藏机锋的言语交锋之下。相比之下，霍尔的演奏会就显得直接多了，随着《海浪》一曲奏响，整个演奏厅都陷入狂欢之中，每个人的精神力都控制不住地随着曲调跃动。 气氛空前热烈。 晏阳已经听过几遍，但还是被那激昂的曲调震了一下。现场听霍尔演奏，感觉更了不得！ 不过霍尔会把《新生》放到最后一曲的位置，有些出乎晏阳的预料，这代表霍尔对他这首曲子的信任。 霍尔的精神力等级显然也不低，体力更不错，连着十首曲子下来，他看着一点倦意都没有，反而越发精神高亢。晏阳觉得自己是做不到的，因此更加佩服霍尔这样的人。 其他观众的胃口也早被高高吊起。吃完一顿丰盛的精神盛宴之后，这首《新生》对他们来说是一道饭后小菜，不少人甚至开始小声地交头接耳，议论起这首被放到最后的曲子到底有什么用的魅力，居然能让霍尔这么喜爱！ 霍尔再次往晏阳的方向看了一眼。连续演奏了十首曲子，他的背脊其实已经渗满汗水，不过于他而言这还不算什么，完全可以以最佳状态弹奏这首他从晏阳那里得来的曲子。 曲调一起，四周瞬间安静下来，整个演奏厅仿佛也陷入黑暗和寂静之中。 如果说前面的曲子让他们精神激昂，那么这首曲子则让他们整颗心都宁定下来，感觉像有一弯涓涓细泉从他们心中流过，洗涤着他们被物质、被世俗挤满的心。他们躁动的精神力也随着曲调的起起落落而得到全面的梳理，变得前所未有地温顺。 一曲终了，所有人都没动，过了许久之后才有人站起来鼓掌。紧接着掌声汇成了浩大的海洋，瞬间在演奏厅中如浪潮般翻涌。 晏阳没想到自己的曲子能在霍尔手上被发挥到这种程度。 霍尔等掌声停歇，才站起来微笑朝晏阳所在的位置说道：“我在这里等你。” 晏阳也站着鼓掌呢，见霍尔大大方方地在演奏台上与自己说话，先是一愣，而后也笑了起来：“好。” 不管哪个时代，都有值得钦佩、值得深交的人。 这场演奏会毫无意外地成为了媒体关注的焦点，霍尔的身价也水涨船高地涨了一大截，他新创作的三首曲子也直接进入排行榜前五，他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人气会分散，直接让团队把三首曲子都送去评奖。 晏阳创作的《新生》也跟着进了前五，还是总榜的那种，彻底把帝国那位音乐天王从前五挤没影了。还是有人酸溜溜地认为晏阳不过是沾了霍尔的光，不算是靠自己上去的。 对于霍尔和晏阳的粉丝们来说，打榜已经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她们根本不用太操心，因此大部分粉丝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晏阳和霍尔的隔空对话之中。 许多粉丝没看到现场版，或者看过了现场版再去看录制版，视角选择就多了。有人特意顺着霍尔的视觉反复切换视角，很快找出了霍尔几次抬头所看的地方到底坐着谁—— 毫无疑问地，那句“我在这里等你”是对晏阳说的！！！ “啊啊啊啊心满意足！！！” “好想看霍尔和小朋友同台演奏！！！” “‘我在这里等你’‘好’，这对话感觉太甜了！！！” “倒戈了倒戈了，对不起安格斯指挥官我要倒戈了！！！” …… 安格斯结束为期半天的会议，回到军部安排的住处休息，第二天还要接着开。今天的会议只是开胃菜，每个人都亮出了自己的部分筹码，明天才是真正的利益争夺战。 安格斯闭眼揉揉眉心，站在窗边吹着夜风让自己心情平静一些。忽然，他睁开了眼，看着窗外的无垠夜色。 笃笃笃。 有节奏的敲门声从门外响起。 “谁？”安格斯绷着脸问。 “长官，要吃宵夜吗？”门外响起麻溜的推销声，“我们酒店有芙蓉饺、水晶糕、蒸梨枣、蜜糖果子，要不喜欢点心，还有香烤肉片、松鼠桂鱼、麻辣兔头等等，应有尽有。” 安格斯亲自走到门边，冷不丁地把门打开。门外站着个身穿军部制服的家伙，脸庞有着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青涩纯稚，满脸都是笑，眼睛乌溜溜的，仿佛随时都能蹦出百八十个鬼主意。 不是晏阳又是谁。 自从在他怀里哭过一场，这家伙在他面前越来越能闹腾了，安格斯一时竟想不起晏阳曾经那对什么都满不在乎、只想好好多睡会的模样。很快地，安格斯回过神来。比起那个仿佛游离在整个世界、整个时代之外的少年，还是眼前这活跃无比的家伙更好。 “怎么过来了？”安格斯把他拉进屋，带上门。 “怕你饿着！”晏阳笑眯眯地说。 他一点都没把自己当外人，抱着食盒在房间里溜达一圈，觉得这住处很不错，居然还是两室一厅，贼宽敞。 晏阳绕回客厅把食盒打开，拉安格斯坐下吃点香喷喷的宵夜，积极地向安格斯表示自己多么关爱长官：“今天我听完演奏会去找梅丽，梅丽给我做了许多好吃的，我都尝过了，这芙蓉饺最好吃。你看看，它是不是像朵漂亮的莲花！我吃完就想啊，你对着一堆大小狐狸老半天，肯定饭都吃不香，所以特意带点过来给你当宵夜！” 晏阳说着还热情地拍拍身边的空位，让安格斯赶紧坐下来趁热尝尝。 安格斯坐下，夹了个外皮晶莹剔透、馅料鲜香扑鼻的芙蓉饺。他一口咬下，脑中蓦然掠过一个不明不白的念头—— 这样的夜晚以前也有过。 第八十章 安格斯没有说话, 张口把芙蓉饺吃完。那好像是个月夜, 底下很热闹, 他一个人站在一个冷冷清清的地方，大概是在替人值守。月亮很圆，灯火很亮, 月光与灯光交织在一起, 如霜如雾, 四野都被照得白蒙蒙。 “大好的元宵节, 你一个人站这里守城楼, 真是够寂寞的！”说话的声音笑盈盈, “我怎么记得今晚没轮到你当值啊？” “和人换了。”他说。同僚有了喜欢的姑娘，元宵节要陪姑娘去赏灯。他们这些苦哈哈的守卫，平日里就没什么空闲，要是连这种日子都腾不出空来, 怕是一辈子都别想娶妻了。 反正他没有家人可团聚，也没有喜欢的姑娘, 替同僚当值一天根本无所谓。 那声音又说：“今晚可是小娘子们难得可以出来游玩的日子, 你居然和人换了！我看你是不想成亲了吧！唉，本来就长得吓人了, 还不积极点，我看你得打一辈子光棍！” 他不说话。 一个热腾腾的碗塞到他手上。他低头一看，几个圆溜溜的东西在热乎乎的热汤里翻滚着。汤暖暖的, 香香的, 那晃动着的小东西圆润可爱, 像是天上的月亮栽进了碗里。 “我刚和人去看小娘子……哦不，看灯，远远见到你孤零零站在这，看你可怜，给你捎一碗。”那声音像是天生带着笑，“这可是春风楼的汤圆，别人想吃都吃不到！” …… 安格斯蓦然回神。 春风楼？ 华夏城那边就有这么一座酒楼，酒楼前堂坐着个精明的胖掌柜。包括掌柜在内的所有东西都是晏阳一手设计的。 晏阳正支着下巴看安格斯吃东西呢，见安格斯停了下来，不由问：“不好吃吗？是不是飞过来时变味了？” “没有。”安格斯一口把剩下的半个芙蓉饺解决了。他状似无意地问，“前段时间有华夏的中秋节，那年底和年末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节日？” 晏阳听安格斯对华夏的节日有兴趣，立刻如数家珍地把年前年后的节日都给安格斯数了一遍。见安格斯听得仔细，又挑了些有趣的风俗给安格斯讲一讲，最后才提到年后最后一个节日：“过完元宵，就算把年节都过完啦。元宵节和中秋节一样会有灯会，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讲的就是这个节日了，是一个非常适合找对象和谈恋爱的日子！” 安格斯从晏阳说出“元宵”两个字时就一直注视着他。 “元宵节和中秋有一样是不一样的，那就是中秋吃月饼，元宵节吃汤圆。”提到吃的，晏阳可就来了精神，眼睛逗比平时亮多了，“汤圆外头是香香软软的糯米粉，里面有各种馅料，可以是果仁馅的，比如黑芝麻、花生、核桃仁；也可以是各种花馅的，比如桂花、玫瑰；还有果馅的，比如山楂、枣泥。反正吧，每种口味都很棒，到时我叫梅丽做出来大家尝尝！” 安格斯：“……” 看来那碗圆溜溜的小东西就是汤圆。 那是个什么样的时代？ 安格斯想到晏阳第一次看到蓝星时的模样。那时候晏阳一个人站在窗前，看着那脆弱无比的f级宜居星球，身上透着难以掩藏的孤独。也许正是因为那种与世界隔绝开的孤独，才会让他把自己困在睡梦之中。 安格斯把芙蓉饺全部解决，才问：“元宵的时候你会邀请我吗？” 晏阳一听，觉得安格斯是在兴师问罪。他说：“行吧行吧，我到时肯定邀请你。”晏阳想了想又觉得不对，扭头说，“不过那会儿我可能还在天狼星域呢，不该是你邀请我吗！” 安格斯一顿。 见安格斯还真思索起来，晏阳笑眯眯：“想想还是算了，你又不会做好吃的。你们这样的人啊，会主动邀请别人才怪。”记得当初他认识燕大将军十几年了，燕大将军都没请他进家门坐一坐，全是他自己死皮赖脸凑上门的！ 要不是他们长得帅，他才不吃这个亏呢！晏阳摸着下巴想。 宵夜送完了，晏阳却没准备走。他跑过来除了送宵夜之外还有个目的，那就是蹭听一下军部会议。 晏阳热络地说：“我今天听演奏会的时候又来了个灵感。” 安格斯问：“什么灵感？” “前两天我们练习的是基础版机甲舞，主要是帮助战士们巩固机甲基础动作，这个其实全民都能学，财务部不是调查过了嘛，每个成年公民手里都有一架民用机甲！”晏阳娓娓说出自己的构想，“史密斯副官也让底下的人练习两天了，这套基础舞蹈完全没问题，每个人都很快上手！所以我觉这套机甲舞可以做全民推广，将来要是有什么变故，我们完全可以做到全民皆兵！” 安格斯认真听着。 晏阳两眼发亮：“所以嘛，你就破例帮我申请参加这次会议的资格，让我去忽悠忽悠元帅他们。我们天狼星域不能落后，不能守旧，要搞出自己的特色！我们明天甩出一个’全民皆兵计划’，肯定会让不少人吃惊！” 哪怕晏阳自己也说是忽悠，安格斯还是认真考虑起来。他问道：“你说你听演奏会有了新灵感？就是这个？” “当然不是。”晏阳得意洋洋，“我的新灵感是给我们天狼星域打造一套全新的机甲舞蹈，动作会比较复杂一点，能让战士们全面地掌握高难度动作。” 安格斯瞬间明白了晏阳的意思。有了更高难度的练习曲，自然可以把原来的曲子公布出去。 “我帮你提交申请。”安格斯说。 晏阳就没想过安格斯会不同意。他非常自觉地跑进其中一个房间，对安格斯说：“那我今晚睡这儿了，你快帮我申请吧！”他说完就麻利地关上房门。 安格斯盯着那紧闭的门好一会儿，才收拾好搁在桌上的适合回到房间。他把让晏阳参加会议的申请发出去，躺到床上回忆着自己刚才记起来的一些片段。 关于那个时代的记忆在他脑海里十分零碎，比如他能想起元宵节这个节日，却想不起那种食物叫汤圆。 安格斯合上眼，想把那个月夜的事回忆得更清楚一些。他眼前并不是一片黑暗，而是又出现了那寒霜似的月色。天气还带着冬季的深寒，城楼上格外冷，偶尔还有风呼呼地刮过来。 他端着手上那碗热腾腾、圆溜溜的汤圆，没动手吃，而是转头看去。少年毫无形象地坐在一旁，手里也端着一碗汤圆，他一双眼睛亮亮的，拍拍身边的空位说：“坐一下嘛，有人发现了我给你顶着，皇帝叔叔可疼我了。” 他神使鬼差地和少年席地而坐，飞快把整碗汤圆给解决了。少年才吃到一小半呢，见他连汤都喝完了，眼睛也瞪得圆溜溜的，吃惊不已。 他把碗还给少年，又站回原位。 少年慢条斯理地把自己碗里的汤圆解决了，才啧啧感慨：“我再没见过比你更无趣的人了！” 安格斯再一次睁开眼。 果然是他。 绝不会认错。 这家伙嘴里没半句好话，心却比谁都柔软。 一点都没变。 那样的夜晚，有那样一个人陪着，是不是变得不那么清冷寂寞。当时的感受安格斯记得并不清晰，他抬手捂住自己的心口，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正在跳动，不快也不慢。 自从经历过幼年的意外，他很少有鲜明的“活着”的感觉。 他的记忆，也许散失在曾经经历过好几次精神力崩溃与重构之中。 那么，晏阳呢？ 所有的事，晏阳都记得吗？ …… 晏阳第二天一早醒过来，第一时间从安格斯那里得到了准信：他可以去军部会议凑热闹了！ 晏阳是典型的初生牛犊不怕虎，根本不怕什么元帅，更不怕什么将军，他兴致高昂，乖乖巧巧地跟在安格斯身后溜进会场，左看看、右看看，不时和安格斯窃窃私语，讨论墙上的纹饰有什么深刻寓意。 不少人都注意到这么个生面孔。 说起来也不能算生面孔。军部演练赛结束后，晏阳在各大媒体上的曝光率就直线上升，帝国真没几个人不认识他的——更难得的是，他现在在联邦也有不低的知名度！ 晏阳一点都不慌，大大咧咧地拉了张椅子坐到安格斯后头。他在圆桌上自然是没位置的，不过他可以冒充安格斯的副官嘛！ 笔挺挺站在后排的史密斯副官：“……” 小朋友你醒醒，副官是没资格坐那么近的！ 晏阳年纪小，根本没人和他计较，元帅甚至还和煦地看了他一眼，朝他露出和蔼的笑容。 晏阳看见元帅的笑容，悄悄把椅子往安格斯身边再挪了挪，确保自己可以全面地接受安格斯的保护，才朝元帅露出几颗整齐漂亮的小白牙，笑得纯真又无害。 安格斯：“……” 乔纳森：“……” 晏阳也看见了坐在安格斯身边的乔纳森，不过他可记仇了，上回乔纳森把聊天截图发给安格斯看，企图离间他和安格斯之间深厚的友谊——真是个心狠手辣的美人儿，不能招惹！ 乔纳森注意到了晏阳一脸“我要和你划清界线”的表情，默然地转开眼。 会议开始，又是一番唇枪舌战、明争暗斗，晏阳看得津津有味。到快要散场的时候，终于有了他发挥的机会。 晏阳一点都不怯场，大大方方地上台给大佬们介绍这套老少咸宜、练兵必备的“机甲舞”，台词照例是“五分钟学会机甲基础操作”“傻子也能学会的机甲操作指南”之类的，要多浮夸有多浮夸。 大佬们讨论了大半天正事，脑袋都被那些弯弯绕绕的利益争端给绕坏了，听晏阳这么瞎忽悠居然没把他赶下去，反而觉得这小孩果然有趣，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 等那富有节奏感的机甲舞配乐响起，大佬们都精神一振，齐齐看向光屏上出现的画面：一群机甲整齐划一地随着音乐舞动，动作流畅自然，画面十分和谐—— 这些真的是他们熟悉的机甲吗？！ 军部统一给战士们配备的那种？！ 第八十一章 为期三天的军部会议结束, 晏阳坐在自己擅自加的椅子上旁听了全程。 面对严肃冷酷的军部大佬们, 晏阳一点都不怂，听到兴起时甚至还忍不住拍掌叫好，弄得不少人纷纷侧目。 怪的是，他这样还不讨人嫌，反而还有些大佬对他青眼有加，觉得这小孩有眼光、有胆量, 临结束了过来问他：“你为什么拍掌？” 晏阳嘴甜得很, 一通马屁拍上去, 拍得大佬通体舒畅, 纷纷用“我看好你”的眼神望着他。晏阳一本满足，转头一看, 安格斯已经转身走了。 晏阳连追带跑地跟上去, 凑安格斯身边问：“怎么了？脸怎么又臭臭的？”他关切得很，“长官您可千万别生闷气，闷着闷着会闷出毛病来的！记得精神力检测中心的负责人吗？那位大人年纪轻轻就秃了头, 你说可怜不可怜。你可千万别步他后尘, 要不然你就不帅啦。” 安格斯想掐死他。 到了只有两个人的地方，安格斯才转头看向晏阳, 开口说：“你不是不愿意来吗？”那天他提起的时候, 晏阳对军部会议是有些抗拒的，那态度明显是“我最烦这些东西了你自己搞定去”。结果这几天晏阳玩得比谁都尽兴, 把军部各部门的成员都认了个遍。 “一开始是不想来的。”晏阳老老实实地回答, “听完演奏会之后忽然想通了很多东西。” 安格斯注视着他。 “霍尔说, 他在那里等我。”晏阳缓缓说，“霍尔他活得很自由，哪怕他是联邦人，我是帝国人，他想和我交朋友就和我交朋友，没有人能影响到他。” 安格斯微顿，心脏莫名抽搐了一下，像是有只无形的手无形的攥着他狠狠捏了一把。 自由。 晏阳说：“霍尔他有很厉害的父亲和母亲，背后还有着很厉害的家族，所以他可以活得自由自在。我和他不一样，”晏阳顿了顿，“母亲和舅舅他们也都愿意做我的后盾，但是他们都有自己的责任、都有自己想做或者必须要做的事。我不能永远都那么自私，让他们无条件支持我去做我想做的事。所以我想，既然我想活得自由自在，那就该自己去争取。” 安格斯定定地看着晏阳。 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们双目对视，安格斯对上了他乌亮的眼睛。如果以前有人告诉他，黑色的眼睛看起来能有比夜空之星还亮的光彩，安格斯是不会相信的。 可晏阳的眼睛从来都很亮，仿佛全世界的光都蕴藏其中。 “你想得很对。”安格斯说。 哪怕是他，也不能对晏阳作出保证，让晏阳放纵肆意地活着。 这也是他一直否决自己内心真正感受的原因。在他可以给某个人相守一生的承诺之前，他并不想招惹任何人。 安格斯收回目光，把内心翻涌的冲动压了下去。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把一切都告诉晏阳，包括他所背负的秘密，包括他所记起的支离破碎的记忆碎片。 但是，还不行。 他了解晏阳。如果晏阳知道了他的秘密，了解了他的身世，那么他会把那一切也当成他的责任。 那不是晏阳应该背负的。 两个人没有再多聊，晏阳很少正正经经地和人说话，这些话他也只会和安格斯说。他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飞舰又回到了天狼星域。 …… 军部官网是一个很严肃的主页，平时只有军事爱好者会时刻关注，其他媒体基本是礼貌性转发。 年底的军部会议结束之后，各项被通过的议案陆续被放到军部官网上，例行通知媒体们进行转发。 亨利是军事论坛的常驻民，时常搬运军部官网的新消息到论坛进行讨论。这天他掐着点刷开军部官网，不出所料地看到了一批新文件。 亨利动作迅速地把它们全搬运回他们的军事爱好者论坛，准备搬回去再细看。他搬运完毕，习惯性一刷新，发现已经有不少坛友按爪站位。 熟悉的热烈讨论前奏！ 亨利正准备仔细阅读文件，却看到有人问：“最后一个是不是搬错了？” 搬错了？！ 不可能！ 亨利觉得自己搬错文件的可能性比把衣服当裤子穿还小！出于慎重起见，亨利还是先拉到最后一个文件，点开。 音乐声蓦然从音响里蹦了出来—— 真的是蹦！ 蹦得亨利都想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这什么曲子，怎么感觉有点魔性？难道他真的搬错了，搬到了音乐病毒？ 音乐病毒是军事爱好者论坛一个老梗，据说不知道多少年前，有人曾经通过音乐对一个星球的人进行暗示，蚕食他们的理智，改变他们的行为模式，让他们相互厮杀。那时的音乐已经全部被销毁，没有人有机会验证它是不是真那么可怕，反正研究者把它称为“音乐病毒”。 事实上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许多人发现“音乐病毒”是有可能实现的，比如现在一些顶尖的音乐家就能通过音乐影响听众的精神力。 因此一般战舰都会设立抗干扰屏障，防止有人利用音频对战士们进行攻击。 不管怎么样，音乐病毒这个梗在论坛上是深入人心的。亨利自己都开始怀疑起自己，麻溜地打开军部官网想确认一下。 结果他登陆官网时有些卡顿。 怎么回事？军部官网居然会卡顿？这种从早到晚都没几个人浏览的主页卡顿什么？！！ 军部那边应对很快，亨利刷新了一下就恢复流畅。他点开军部官网发布的最后一个文件，马上又听到了那首“音乐病毒”。 没转错！ 亨利这次没关掉页面，直接往下看。等他看到画面上出现的那群机甲，嘴巴都张成了〇型。这、这是什么？感觉有点魔性啊！他甚至想跟着这些机甲摇摆身体！ 亨利把那洗脑的视频看完，才回到军事爱好者论坛里面回复：“没搬错，是真的！” 坛友们纷纷表示他落后了—— “我们已经上军部论坛验证过了。” “那曲子真的好洗脑，动作也很魔性，我感觉我已经记住了！” “我已经到训练场了，准备开出我的机甲对着它做一遍！” “我的天，军部这次怎么这么给力，这波热度真强劲，天网上全网都炸了！” 没错，军部发出的就是机甲舞视频。既然想要做到“全民皆兵”，视频自然是对全民公开的。作为唯一能和联邦抗衡的大国，帝国并不怕联邦把这东西学了去，事实上他们建国以来都没和联邦交战过，虫族才是他们共同的敌人——而虫族是学不会用机甲的！ 这次的热潮迅速席卷全网。 没办法，这套舞蹈真的有毒，谁看了都有种赶紧去开个机甲试试的冲动。等第一批吃螃蟹的人录制视频发上自己主页，热度又能再扩散一波，一点都没辜负它大言不惭宣传的“五分钟掌握机甲基础动作”。 热度上升的过程中，整个视频的细枝末节都被扒得干干净净，比如上面的作曲人、策划人都写着同一个名字：晏阳。 一直到这时候，众人才恍然想起晏阳早就不是影视系的人，他是军事系的人啊！想想前段时间黑他的那些家伙，所有人都觉得不仅不生气了，反而还有点想笑。 什么人气不人气的，小朋友根本不在意好吗！连后面的打脸，人家也只是顺便而已，小朋友就是单纯地和霍尔交个朋友！ 什么？小朋友还没资格和霍尔交朋友？小朋友的精神力可是s级！ 小朋友的粉丝们非常骄傲，自从他们粉上了这个偶像，偶像从来没有让他们失望的时候，打起脸来从不手软，给他们惊喜也从不吝啬，高质量作品更是不要钱一样往外砸！ 各大媒体本以为军部这次的新文件和以前一样乏善可陈，直至天网上的热度发酵了，他们才迅速反应过来，蜂拥而至、争相报道。 亨利作为一个机甲爱好者，自然也在第一时间来到家里的训练场。他开出自己的宝贝机甲，一个翻身跃入场中。他精神力不够高，实操很不稳定，当初他考皇家学院军事系时就是因为发挥失常而导致落选。 若不是他操作太差，现在他早就摸到军用机甲了，哪用每天泡在论坛上当个“军事爱好者”。 当年的落选一直是亨利心里的遗憾，哪怕继承了家里庞大的家产，他也一直耿耿于怀。 这魔性的机甲舞真有它宣传的那么玄乎吗？ 亨利在前方播放出军部发布的视频，踩着节奏开始舞动机甲。不知是不是因为音乐太洗脑，他发现自己操控机甲的动作越来越流畅、越来越轻松。 这——这是真的？！！ 一直到个人终端提示自己的精神力与体力都达到了极限，亨利才回过神来，不敢置信地回放自己刚才练习的视频。最初两轮，他宝贝机甲的动作还极为生涩，像是只笨拙的玩偶，甚至有同手同脚的错误出现，可是这些问题很快消失了，他很快就能熟练地掌控全套操作动作！ 军部的宣传，并没有骗人！ 亨利有些脱力，他躺在操纵室里休息了一会儿，扯了扯领口，又扫了扫自己放荡不羁的短发，起身走出机甲，把心腹都叫到会议室：“赶紧的，马上去检查停产的几个生产线，保证它们能随时恢复生产！” 没错，亨利是个军事爱好者，也是个商人。他虽然从来没有直接给自己的产业打过广告，但是他坚持不懈地混迹在军师论坛——一来是满足自己的爱好，二来是想了解顾客需求。 看完晏阳这一波操作，亨利觉得自己比不过晏家是很正常的，和这种全网联欢的大动静比起来，他的那点小打小闹完全不够看！ 好在晏家一向讲究共同发财，即便这个机甲舞热潮会让民用机甲市场大热，他们也可以跟着晏家分点汤喝！ 亨利才把事务安排下去，已经接收到商业协会的邀请，让他下午过去开会。 亨利心头一热。机会果然来了！ 梦想固然让人热血沸腾，但财富也能有同样效果！ 各方都在行动，晏阳却在一处战舰上给史密斯副官当副手。 天狼星域是新发现的星域，外围依然危机四伏。晏阳也在天狼星域操练了几个月，听说可以跟随舰队出任务也跃跃欲试， 安格斯去的是另一个方向，因为两个s级强者放在同一队里着实浪费了。晏阳虽然遗憾不能近距离欣赏安格斯作战的英姿，但也没有提出异议。 巡航是漫长而寂寞的，并不是每一次都能有发现。史密斯副官尽忠职守地给晏阳解说着这次的行动计划，并且让晏阳千万不要擅自行动，一定要听从指挥。 “我是那样的人吗？”晏阳忍不住为自己抱屈。 史密斯副官没说话，只看了他一眼，那眼神的意思分明是“对，你就是这样的人”。 晏阳把椅子拉到史密斯副官旁边，百无聊赖地盯着控制台。舰群用特殊的探测光束扫描着每一个遇到的星球，确定上面有没有变异虫族躲在里面。 没有。 没有。 没有。 结果太令人失望，晏阳扭头和史密斯副官闲聊起来：“史密斯副官你什么时候开始跟着安格斯的？很久以前就跟着他了吗？” “对。”史密斯副官说，“我是长官一手提拔的，没有长官就没有现在的我。” 确定史密斯副官跟了安格斯很久，晏阳又来劲了：“安格斯他一直是这个脾气吗？冷冰冰的，对谁都不亲近！他以前有没有和谁特别好啊？” 史密斯副官心想，来了！情侣间的试探戏码来了！他一本正经地说：“没有，不存在的，长官从来不和任何人亲近，男的女的都不让近身！” 多么棒的答案，充分说明他们长官有多洁身自好！ 晏阳却有些瞠目结舌：“真的吗？男的女的都不喜欢？那他以后怎么娶老婆啊！”女的不喜欢也没啥，现在男的和男的也可以结婚嘛。可安格斯男的女的都不喜欢，那可就难办了！ 史密斯副官：“……” 史密斯副官看向晏阳，只见晏阳目光澄澈，一点都没觉得自己这么说有什么不对。难道——难道他和他们长官还没在一起？晏阳对他们长官没那么意思？ 史密斯副官试探着问：“上次你和长官不是去冰淇淋之星约会了吗？” 晏阳眉头一跳。那会儿安格斯就是拿冰淇淋诱惑他，让他承认他们是去约会！可是他感觉他和安格斯之间笔直笔直的，虽然背了背、抱了抱，但那不是情况特殊嘛，他又不是没事就想亲安格斯抱安格斯！ 他就是喜欢安格斯那八风不动的正经模样，逗着多有趣！安格斯对他真要有那个意思，他哪还会跑去撩拨，他跑还来不及呢！ 安格斯这家伙又深沉又正经，体格出众，精神力还高，多可怕啊！要是他们在一起了，安格斯说不定每天得打断他的腿十次八次，想想就吓人！ 晏阳对自己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他这人没定性，看什么有趣就玩什么，以前他的一些红颜知己就对他说，当他的红颜知己可以，当他老婆可不行，当他老婆简直倒了八辈子的霉，得忍受他的没心没肺和到处留情。 再说了，要是安格斯这样的人这么容易被撩动，以前他和燕大将军岂不早成一对儿了？那会儿他也可爱找燕大将军玩了，没事就跑燕大将军营帐里和他秉烛夜谈，末了还占了燕大将军大半张床——也没见燕大将军对他有什么想法啊！ 朋友间可不就是这么相处的吗？ 晏阳迅速把自己说服了，义正言辞地说：“才不是，我们只是去那边玩玩而已，是那个小记者把我们拍到天网上才会被当成是约会。”晏阳话刚说完，忽然注意到操控台上的画面变了，“这个星球有变异虫族！” 史密斯副官只能收起自己对长官感情之路的忧心，把目光投向前面一座星球。他站了起来，转头对晏阳说：“一定要听指挥。” 晏阳乖巧点头。 哪怕不是特别相信晏阳的乖巧，史密斯副官还是迅速把部署安排下去。 晏阳也有任务，他一点都不害怕，兴冲冲地把自己的机甲开出来，领着人进入那潜藏着变异虫族的星球。有什么能比亲自发现新食材更让人高兴？ 晏阳按照指示进入变异虫族出没区域，没一会儿就发现了变异虫族的踪影。这次出现的是变异马陆，一种长得和蜈蚣差不多的玩意，只是脚比蜈蚣还多，长相比蜈蚣还丑！ 史密斯副官在指挥栏里说话：“这是变异猩红马陆，能喷射出刺激性的液体，这种液体一旦接触到了会让人出现短暂性失明，你们得小心点！” 晏阳说：“没事，我们的机甲防毒！”知道是什么玩意，晏阳也不担心了，招呼小队成员试验一下自己和泰德琢磨出来的“魔音”。 “开启隔音屏障。”晏阳在小队内提醒。 很快地，尖锐的曲调伴着泰德那能击穿耳膜的嗓音在这座荒凉又寂静的星球上响起，地下的变异猩红马陆骤然听到这陌生的“魔音”都躁动地在地上翻滚起来，口器处还噗噗噗地喷出一阵阵喷泉似的液体，应该就是史密斯副官所说的那种接触后会导致短暂失明的东西！ 晏阳看着底下那奇异的“喷泉”，突发奇想地凌空抛出大型智能采集管，把那些喷洒出来的特殊液体都采集起来。当满地的变异猩红马陆都被“魔音”给震晕了，他才饶有兴致地分装了一小管的“毒液”。 这毒液不粘稠，呈紫色，看着竟还挺漂亮。晏阳兴冲冲地拿着液体去和史密斯副官会合，正好碰上史密斯副官在和安格斯通话。 安格斯看向一脸高兴的晏阳。 晏阳说：“你在和史密斯副官说话啊！那正好，我跟你说，这东西可是宝贝！” 安格斯看了他一眼，说：“帝国明令不允许使用生~化武~器。” “不不，做什么生~化武~器啊！”晏阳说，“我跟你说，这东西有个妙处，接触之后可以让人短暂失明！” 安格斯和史密斯副官齐齐看向他。 晏阳说：“这失明是暂时的，专家研究过了，并没有毒副作用，大概一两个小时之后能恢复。我觉得这东西可以作为助兴产品批量生产——” “助兴产品？”安格斯打断他的话，提出疑问。 “就是那什么的时候，用来助兴用！”晏阳一点都不害臊，大方地和安格斯、史密斯副官分享自己的大胆想法。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晏阳兴致勃勃地说，“碰到一点就短暂性失明啊！看不见！多柔弱！多刺激！刺激完还没有后遗症，是不是很棒？” 史密斯副官：“……” 安格斯脸黑成锅底。 第八十二章 四周气压低到极点, 史密斯副官赶紧找借口切断通话，非常后悔自己直接让晏阳共享操纵室的权限。 晏阳倒是没心没肺。史密斯副官和安格斯都不赞同他的绝妙想法, 他也没气馁，乖乖把那紫色液体收了起来。他一路跟着史密斯副官巡航，碰上了几波并不算难缠的变异虫族, 大大地开了眼界。 这一趟实战, 他不仅试验了“魔音”的效果，还操纵着自己的机甲和变异虫族打了几场, 感觉有点爽, 有点刺激。年纪再小他也是个男人，以前是怕辛苦怕累, 才没有练习搏斗技巧, 现在能直接操控着机甲去干架，晏阳哪有不想玩的！ 练习对战和实战还是不同的, 练习时根本没有拳拳到肉的爽快感！ 史密斯副官看得心惊肉跳, 没想到晏阳年纪小小，居然还是个好战分子，揍起变异虫族来一点都不含糊。看来以后他们长官和晏阳要成了千万不能吵架, 否则两个人打起来破坏力就太强了！ 晏阳活动了筋骨，感觉畅快无比, 心满意足地跟着史密斯副官回航。 这人啊，是不能闷着的, 闷久了心情容易低落, 还是得时不时揍变异虫族一顿发泄发泄！ 回航途中, 晏阳把自己单方面殴打变异虫族的视频截取了一段，发到自己的天网账号和粉丝们分享自己新发现的减压方法。 粉丝们：“…………” 我们做不到啊小朋友！！！ 群众纷纷选择晏阳视觉进去体验了一番，真别说，还真的很解压。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们现在看那些狰狞可怕的庞大虫子，感觉一点都不可怕了，有时候他们会觉得它们是食物，有时候他们又觉得它们皮毛顺滑，现在好了，他们还觉得它们长得像个沙包，挨揍也不还手的那种！ 再想想自己苦练机甲舞的卓绝成果，真的很想去揍揍变异虫族怎么办？ 经营着机甲制造产业的亨利最近春风得意，走路都带飘的。 晏家果然秉承着“有钱大家一起赚”的原则，把市场份额分了一部分给他们。晏家吃肉，他们喝汤——汤管饱！ 亨利每天依然会上军事爱好者论坛关注最新动态，据一个在雇佣兵协会工作的好友透露，最近到雇佣兵协会来接受考核的新人数量大增，一个两个都很想接任务去猎杀虫族。 还真别说，这些新人大部分都通过了考核！ 亨利觉得这现象很正常。若不是家里有那么大的产业要管，亨利也很想去弄个雇佣兵资格证，回头开着机甲去浪一圈！ 亨利水了一会儿论坛，又去打开晏阳打爆虫族的视频重看一遍，体会那种一拳捶爆虫族的爽感。这个小朋友真心有毒！ 机甲舞视频早已问鼎排行榜榜首。由于晏阳在联邦那边也已经小有名气，这个视频很快被搬运到联邦那边——直接导致霍尔在总榜上的榜首没了。 至于那位一心想拉晏阳垫背的帝国音乐天王斯特林，现在已经自行禁网很长一段时间了。 没办法，对手太过强悍，跟他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他再挣扎也不过是自取其辱。 有这么个随时能蹿出来霸占榜单的家伙在，投机取巧根本没用了，还是静下心来好好提升自己吧！ 看到斯特林的转变，经纪人喜极而泣，在心里把晏阳感谢了百八十遍，觉得晏阳就是老天派来拯救斯特林的救星！ …… 晏阳的影响遍地开花时，他也遇到了严重的“友谊危机”。 本来晏阳觉得自己这次巡航很不错，圆满地完成了任务不说，还收集了不少特别的材料，有的是食材，有的是药材，有的则可以做衣服，总之棒极了！ 结果他乐滋滋地回到训练基地，却发现自己找不着安格斯了。 一开始晏阳跑去找安格斯没找到，还以为安格斯没回来！ 直至傍晚远远看见安格斯在与人说话，他才意识到安格斯早回来了，只是不让他见。 晏阳左思右想，才想起那天他和安格斯说起自己的绝妙想法时安格斯黑漆漆的脸色。 安格斯这么小气吗？！ 晏阳找了好机会，都没找着安格斯，晚上回房间像煎饼一样在床上翻来覆去翻了几面，没睡着。 他出去玩了一趟，攒了好多有趣的事儿想和安格斯说呢，安格斯不见他，他心里始终像有只爪子在挠，痒痒的，不舒坦。 不就是开个玩笑！ 晏阳气鼓鼓地坐起来，觉都不睡了，跑下楼溜达一圈，瞄清楚安格斯房间的位置，直接借力爬上安格斯房间的阳台。他竖起耳朵一听，听到了哗啦啦的水声。 安格斯应该在洗澡！ 晏阳顿时精神了，轻轻松松拉开阳台门溜了进去。他没进过安格斯房间，见里头静悄悄的，浴室门又紧紧关着，胆儿肥了，大大方方地在房间里绕起圈来。可惜这房间着实乏善可陈，清一色的黑白灰，一点暖色都没有。 没意思透了！ 晏阳嫌弃得很，转悠到安格斯床边坐了坐，发现软乎乎的，还挺暖和，不由脱了鞋子在上面打了个滚儿。 舒服！ 别的地方都不好，只有这床舒服！ 晏阳在床上滚了几圈，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了蚕茧。浴室里的水声还哗哗哗地响着，安格斯好像要洗澡到天荒地老。 晏阳找了安格斯老久都找不到人，气得睡不着，溜进安格斯房间后倒是有点乏了，直接窝在安格斯床上睡了过去。 安格斯从浴室里出来，看见的便是床上那裹得严严实实的茧子。 茧子的一头露出了晏阳毫无防备的睡颜。 别说安格斯精神力有s级，随时能感知接近自己的生命体，就算他一点精神力都没有，个人终端也会提示有人非法入侵，直接锁定对方的位置。安格斯在晏阳翻上阳台的时候就知道这家伙来了，只不过他有意冷着这家伙，所以才洗得格外久。 没想到这小孩居然直接睡着了。 安格斯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没有戒心的家伙。他伸出手，轻轻捏在晏阳细嫩的脸颊上。 晏阳睡得很熟，被人捏了下脸也只是皱起眉头，大概是觉得自己被小虫子蛰了一下，根本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这样的小孩，出去一准会被吃干抹净。 安格斯把晏阳从卷紧的被子里解救出来，抱着人进了被窝。 晏阳向来是喜暖的，一感觉有种熟悉的暖意把自己包围，下意识便靠了过去。他脑袋蹭了蹭，在安格斯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熟睡。 见晏阳睡得香甜，安格斯也渐渐有了睡意。他没有把人扔下床的意思，直接合上眼睛。 第二天阳光撒了满床，晏阳才转醒。他这一觉睡得可舒服，睁眼一看，眼前还雾蒙蒙的。 晏阳打了个哈欠，又揉了揉眼，这才猛地想到自己昨晚好像偷偷摸摸潜入了安格斯房间。 然后呢？ 然后他做什么了？ 晏阳还有点懵。这时他发现自己腰上环着一只手，枕在他腰下的手强而有力，似乎能轻而易举地把他困在怀里。晏阳更懵了，难道他睡着以后还带玷污人的？！ 晏阳挣扎着坐了起来，瞪着还在睡的安格斯。 安格斯若有所感，也睁开眼。 冷不丁对上安格斯深灰色的眼睛，晏阳心里咯噔一跳，猛地想起自己是偷溜进来的。他顿时有点理不直气不壮，一脸茫然地说：“啊？我怎么会在这里？我梦游了？” 安格斯绷着脸看他。 晏阳一下子蔫了。他拉着安格斯的手说：“我就开个玩笑而已，你别生气了。” “你平时就那样和史密斯他们开玩笑的？”安格斯反扣住晏阳热乎乎的手，把它整个儿裹在自己宽大的手掌里。 “大家都是男的，谁聊天不聊点这些啊。”一说到这个，晏阳更加理直气壮了，挣开安格斯的手为自己辩驳，“我都成年了，说说怎么了？我又没有出去糟蹋谁家姑娘！” 安格斯一脸怀疑地看着晏阳的小身板。 晏阳：“……” 这下换晏阳不想理安格斯了。他堂而皇之地钻进安格斯的浴室里洗漱。 安格斯看了眼还带着晏阳体温的被窝，起身换上白天该穿的制服。 晏阳从浴室出来，看见的就是穿好制服站在落地窗前的安格斯。 窗帘已经被拉开了，金色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照得安格斯像在发光。 晏阳对长得好看的人一向生不起气，立刻又凑上去表示安格斯这发型留太久了，该换换！他兴致来了，什么事都敢干，一把将安格斯按到椅子上，啪地让小凤凰叼出块浮在半空的镜子，有模有样地给安格斯换发型。 晏阳对着安格斯的头发捯饬完了，往镜子里一看，满意极了！ 晏阳得意洋洋地夸道：“安格斯你这样出去，连我们的第一美人站你旁边都会被你抢掉风头！” 安格斯由着他胡闹完，才淡淡问：“你昨晚怎么睡我床上？” 晏阳还以为自己忘了这事呢，他把镜子一收，振振有词地说：“不是说了嘛，你不理我，我才来你房间堵你的！” 安格斯睨他：“我为什么一定要理你？” 晏阳一愣。 “你们这批实习生一共有十二个。实习生而已，我难道非得天天见你们？”安格斯注视着晏阳，“你有什么要紧事非要见我不可吗？” 没有要紧事。 就是他头一次出去巡航，有点兴奋。他发到天网上，好多人都夸他厉害，夸他操作很棒。出去这一趟，他见识了很多，也弄到很多好东西。 他觉得可好玩了，想和安格斯分享。可是安格斯乐意听他分享吗？安格斯早早进了军部，这样的巡航安格斯不知经历过多少次了，哪还会像他一样觉得新鲜？ 他带着十一个队员过来，平时也没见安格斯和其他人说过话。 安格斯确实不是非见他、非理会他不可。 晏阳闷闷地说：“我们难道不是朋友？”他觉得心里怪难受的，“就因为我开了个玩笑，你就不认我这个朋友了？我以后不说就是了！” “朋友吗？”安格斯望着晏阳。 “不是吗？”晏阳与安格斯对视，一双眼睛乌亮乌亮的，让人说不出否定和拒绝的话。 “是。”安格斯本来也没真生气，就是觉得该让这家伙长长心，别对着谁都那么口没遮拦。一见到这家伙蔫耷耷的模样，他根本没法再冷着一张脸。安格斯站起来，把刚才没扣好的两颗扣子扣上，对听到他说的“是”字后表情瞬间春暖花开的晏阳说，“该去吃早饭了，要不然该耽误训练。” 晏阳刚才那点难受全没了，屁颠屁颠地拉着安格斯一起去食堂吃早饭。安格斯都亲口承认了，他们可是朋友！ 安格斯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正经，以后他不和他说那种荤话就好！ 史密斯副官都说了，安格斯男的女的都不让近身，二十来岁了也没和谁亲近过，说不定安格斯非常反感那方面的事，甚至严重到洁癖的地步！上次他给安格斯发小~黄~图，安格斯不就威胁他说再画那种东西就收拾他——可见安格斯是真的不喜欢！ 晏阳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决定以后在安格斯面前收敛一点，不能非逼着对那事儿过敏的人接受这些——安格斯要教训他他倒不怕，就怕安格斯又像昨天一样不理他！ 第八十三章 安格斯和晏阳同时出现在基地食堂, 可算是让不少人松了口气。这几天安格斯在的地方气压都很低，递交上去的计划更是被要求改了又改。 这种低压氛围在晏阳回来后到处找人炫耀自己的巡航成果时更为明显，明明是安格斯自己让人把晏阳打发走的，瞅见晏阳乐滋滋地和留守队友们开开心心分享趣事又冷着脸。一看这仗势，谁还看不出他们闹矛盾了？ 史密斯副官操碎了心，暗暗把安格斯引到外头, 让晏阳发现安格斯其实早回来了！ 可得让晏阳赶紧把人哄回来，要不然承受那可怕威压的还是他们！ 远远看到晏阳拉着安格斯出现，史密斯副官露出会心的微笑。别管晏阳到底懂不懂情爱之事，反正只有他能把安格斯哄好！谁看不出晏阳过来之后，安格斯心情有多好？ 史密斯副官暗中传消息给其他人，让其他人趁着安格斯和晏阳和好了，赶紧把没通过的计划改完拿去给安格斯批示。 训练基地一片安稳祥和, 每个人都觉得他们长官找了对象真好, 虽然每天都要吃狗粮，但也比天天生活在寒冬腊月里要好——说实话，晏阳没过来之前他们私底下都觉得安格斯说不定是个冷冰冰的人工智能, 一点人气都没有！ 晏阳可不知道自己被众人当成救星来看，他自觉解决了一场“友谊危机”，胃口大开，吃什么都津津有味。 晏阳吃相好，斯文, 但又不拘束, 这也尝尝那也尝尝, 旁人看着都觉得这也好吃那也好吃。安格斯看着他吃东西，不知不觉也比平时多吃了一些。他看了眼晏阳细细的手腕，又看了看晏阳白白的脖子，心想，这么爱吃，怎么就不长肉。 好在比起当初沉睡不醒时已经好多了。 “你怎么一直盯着我？”晏阳吃饱喝足，才斜觑着安格斯，觉得怪怪的。 安格斯淡淡说：“看你到底能吃多少。” 晏阳：“……” 就吃！ 吃垮天狼星域！ 晏阳愤愤地想。 …… 晏阳轻松愉快的日子没过几天，天狼星域又来了个不速之客：卢西恩会长。 卢西恩会长风尘仆仆，也不知刚从那个旮旯钻出来，鞋头甚至还沾着点土块。这形象，这气质，哪里像是粉丝过百亿的人，简直像个天天要下地的农夫！ 晏阳也不嫌弃，笑眯眯地问：“卢西恩会长您怎么过来了？”他边说边邀卢西恩会长坐下，给卢西恩会长倒了杯茶。 一杯热茶下肚，卢西恩会长才缓过神来。他骂骂咧咧地说起自己的来意，约莫是平时不太爱和人说话，好好一件事被他拆得七零八落，晏阳把他的话听全了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和他妻子康娜女士有关。康娜女士的生辰就在年底，以前康娜女士是赫赫有名的“帝国玫瑰”，追求者很多，卢西恩会长又经常不着家，便有不少人明里暗里打康娜女士主意。 卢西恩会长与康娜女士少年相恋，感情深厚，压根没把这些事儿放在心上。可有一个人，他一直不喜欢，见了面肯定会针锋相对的那种。那人不是帝国人，而是联邦那边的，平时理应没什么交集，可今年他居然作为使者带队过来交流，正巧会赶上康娜女士生日。 卢西恩会长上回回到家，居然看到康娜女士在看信。信！这就是康娜女士当初与那人认识的起源！那会儿不知谁掀起了复古风潮，流行叫什么“笔友”，不上天网也不见面，只用书信笔谈。 康娜女士当时还是个少女，便与那人成了“笔友”。后来他们谈婚论嫁了，康娜女士也没瞒着他，还把他们往来的书信给他看了，当成是一件趣事。他明面上没说什么，实际上却暗暗留了心，后来那人约康娜女士见面，他还悄悄跟过去呢——长得倒是人模狗样，就是居心叵测！ 卢西恩会长虎着脸说：“今年我肯定是要抽空回去的，绝对不让那家伙有可乘之机。” 晏阳乐了。这老头儿平日里忙起来别说老婆生日，连自己叫什么都能忘记！可这一有老情敌来见他老婆，他马上把事情全推了要回去陪老婆。 可见不管什么东西，都是要有人抢才吃香。 晏阳说：“那你来找我做什么？” “上回林奇回去相亲，成了，他和我说全靠你给他支招，帮他找衣服换发型做计划。”卢西恩会长有些赧然，但还是拿出张照片，“你看你能不能帮我捯饬捯饬，不用怎么样，能把这家伙比下去就可以了。” 卢西恩会长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他和他的学生们成天钻遗迹里，早和外头脱节了，衣着打扮之类的根本没上心过。林奇见他为康娜女士生辰的事发愁，就和他说起去相亲的事儿，让他来找晏阳试试。 换成别人卢西恩会长还真说不出口，但晏阳不一样，晏阳身上有种奇怪的魔力，感觉和他提出什么请求都没问题，成不成他都不会说什么。 晏阳接过照片一看，一脸复杂地看向满脸胡渣子的卢西恩会长。这还叫“不用怎么样”？看看人家，头发理得整整齐齐，胡子剃得干干净净，气势更不用说，一看就不是个简单人物，浑身上下都透着种“我是成功人士”的气质。 再回想一下康娜女士的相貌和身段，晏阳都想叫卢西恩会长离了算了，别糟蹋所有人心里美好的“帝国玫瑰”了！ 不过人心都是偏的，晏阳蛮喜欢卢西恩会长这老头，便也没开口打击他，而是仔仔细细地打量起卢西恩会长来。卢西恩会长站直了，瞧着不算矮，身高没硬伤。常年在外探寻遗迹，身材也不差，体能很不错。 再看五官，底子还是很好的，就是他自己不修边幅糟蹋了。 晏阳这人时刻都想让自己好看点，很不理解卢西恩会长怎么能把自己弄得邋邋遢遢。他笑眯起眼：“成，我帮你想想，这几天你先住下。白天我没空，晚上我再给你支招。” 卢西恩会长没客气，点头应了下来，白天就自个儿在天狼星域到处溜达。 晏阳傍晚得了空，和安格斯说了一声，招待卢西恩会长去了。吃过晚饭，晏阳琢磨着该怎么给卢西恩会长改头换面，首先身上那套行头肯定得缓缓。他先让卢西恩会长自个儿把胡子给剃光了，仔细一瞅，发现卢西恩会长还挺英俊的。 晏阳越发觉得惋惜：“您看看您，多好的脸，愣是被你糟蹋得皱纹一堆堆，还带几个疤！” 卢西恩会长没了胡子，觉得不自在极了，朝晏阳瞪眼：“一把年纪了，哪有不长皱纹的！” “康娜姐姐就没长！”晏阳嘴甜，女的都喊姐姐，换卢西恩会长这样的他能喊爷爷！晏阳说，“不行，皱纹和疤不能留。”他直接拎着卢西恩会长去做理疗。 医疗舱可以切换成美容模式，去皱纹、染头发什么的都是轻而易举的事，进去躺躺就成了。可卢西恩会长是那种一分一秒都舍不得浪费的人，平时哪里愿意躺医疗舱里做什么美容？ 晏阳把卢西恩会长扔了医疗舱，把《唐朝乱搞事儿》那个资料夹发给了过去，点开自动播放，卢西恩会长才安安分分地躺好。 等时间到了该出来时，卢西恩会长还不愿离开医疗舱呢，嘴里喃喃说着：“哎，我还没看完啊，怎么就让我出来了？！” 晏阳让他照照镜子。 镜子里的人一下子年轻了几十岁，皱纹没了，旧创没了，头发也染黑了。卢西恩会长忍不住说：“我本来的头发不是黑的啊！” 晏阳这才发现自己想当然了。他坚决不承认自己的错误，一本正经地说：“黑色不挺好看吗？” 卢西恩会长一想，觉得挺对，他刚看了那么久的唐朝资料，对那个黑发黑眼的民族颇有好感。 卢西恩会长颔首：“听你的。” 底子打好，晏阳再给卢西恩会长一些衣着上的建议。既然要改变形象，那就不能只改变那么一天，还是得从根子上变化才行。 卢西恩会长不太耐烦，他就是不喜欢那些繁文缛节才会把自己糟蹋成现在这样儿。 这样可就不赞同了，晏阳说：“你想想，要是有人喜欢你女儿，穿得跟个乞丐似的跑你家求娶，你会怎么样？” “我打断他狗腿！”卢西恩会长气哼哼地说。 晏阳谆谆善诱：“那就对了，所以说把自己收拾整齐是对别人的最基本的尊重。这当然不是让你天天想着怎么耍帅装酷，那就本末倒置了，男人还是得用实力来说话！” 卢西恩会长点头，觉得晏阳这话在理。 晏阳说：“只要你明白了自己适合往什么方向调整穿着，每天花个几分钟就可以树立自己的好形象。”他给卢西恩会长指出哪些衣料适合平时他探寻遗迹时穿、哪些店订制的衣服舒适又不过时，并且随手给卢西恩会长搭配了几套，下了单让人立刻送过来。 卢西恩会长看了看模拟试穿效果，觉得很不错，大方地把钱转回给晏阳，一边看晏阳发给他的资料夹一边等着星际快递把衣服给送来。 晏阳闲着无聊，给安格斯也选了几套居家服。他想着安格斯对那事儿的反感，这回也没敢选得太过火，顶多只是穿脱比较方便而已。 还不到半小时，卢西恩会长的几套新衣服就到了。 与此同时，安格斯的房门也被人敲响了。 安格斯看到是身边的卫兵，淡淡地说了声“进来”。 “安格斯指挥官，您的快递。”卫兵禀报，“是晏阳给您买的东西。” 安格斯示意卫兵把快递箱子放下。他看了那箱子一眼，觉得晏阳一定又给他送内裤之类的。 那家伙永远没个正经。 安格斯绷着脸把快递拆开。 第八十四章 快递箱子里躺着几套样式简单、面料舒适的居家服。安格斯看了一眼，让智能家政机器人把它们拿去清洗一下。 家政机器人刚把快递箱子拿走, 晏阳的通话邀请便发了过来。安格斯接受之后, 晏阳笑盈盈的脸庞第一时间出现在他面前：“收到了吧？我帮卢西恩会长挑衣服时顺便挑的。不是我说你啊，你平时除了制服就是制服, 像样的睡衣都没一件。人连自己都不好好爱惜，有钱也不知道怎么享受, 活着有什么意思！” 安格斯听晏阳滔滔不绝地说完, 才说：“谢谢。” 晏阳瞅了眼安格斯一本正经的脸，觉得这些家伙真坏，自己不好好照顾自己，随手帮他置办点东西他们就认认真真地道谢。以前燕大将军也是这样, 身边没个照顾的人，一件秋衣穿到袖边领口起毛也不知道换。 晏阳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种人了, 像他这种奉行及时享乐主义的人，碰到他们就像碰到克星一样。 算了算了，谁叫他没他们的雄心壮志、没他们的伟大抱负？就当是他太闲了。 晏阳让安格斯试穿一下看合不合适，合适的话下次他就按这尺码买了。 安格斯这回很承他情, 从善如流地接过家政机器人重新拿出来的居家服, 解开了制服扣子。 晏阳瞪大眼。还、还有换衣服福利吗？！ 晏阳正要好好欣赏一番，卢西恩会长的声音却打断了他的“美好福利”：“这样真的行吗？” 帮人就要帮到底。晏阳遗憾地结束了和安格斯的通话, 看向换好衣服走出来的卢西恩会长。换上裁剪得宜的衣服, 原本有点习惯性缩肩的卢西恩会长身板都挺直了, 明明还是原来的高度, 看着却比平时要高一个头。 晏阳打了个响指, 弄出一副平光眼镜给卢西恩会长戴上。他将卢西恩会长往镜子面前一推，夸道：“怎么样？是不是比你那老情敌还像斯文败类！” 卢西恩会长瞪眼：“你才斯文败类！我眼睛又没问题，戴什么眼镜？” 晏阳说：“这你就不懂了，这叫搭配。你看你这一身斯斯文文的，再配上眼镜，多帅气！追求女孩子呢，最要紧的就是投其所好。你说康娜姐姐还会和人交笔友笔谈，说明她内心有点小文艺，你这样把她约出来一准能让她怦然心动！” 卢西恩会长将信将疑。 晏阳说：“康娜姐姐要是不喜欢这样的，当初怎么会看上您这样的书呆子呢？” 卢西恩会长脸都气红了，骂咧着就要走。 晏阳把卢西恩会长拉回来，示意他稍安勿躁。外表只是其次，重要的是行动，行动才是打动人的关键。有感情的，你得和她重温往昔，营造温馨又温暖的氛围；还没感情的，你得制造浪漫，和她一起留下永难忘怀的记忆。 卢西恩会长听晏阳说得头头是道，不由多看了晏阳几眼，心想，这家伙长成这样，花样还多，以后不知会祸害多少男男女女。感慨归感慨，卢西恩会长还是老老实实地按照晏阳的提示回忆起他和康娜女士相识相恋的过程，以前他经常泡在图书馆，三餐往往直接在图书馆旁的快餐店解决。那个快餐店不大，布置得很温馨，暖黄色的灯光，花草墙做成的间隔。那么漂亮，实在不像是低档快餐。 当时康娜女士在图书馆做兼职，经常推着一车书往书架上放，有一次他不小心撞了上去，书摔了一地。他很不好意思，手忙脚乱地帮康娜女士把书捡回去。后来再遇到康娜女士，他就不由自主地跟上去，红着脸帮康娜女士摆书。 再熟悉一些，他就邀请康娜女士去快餐店一起吃饭。直至两个人进展到谈婚论嫁的程度，他才知道康娜女士家境很好，是因为她闯了祸才会被扔去图书馆兼职“改造”——要不然的话，还真没人会乐意去静悄悄的图书馆干活，纸质时代造就过去了。 晏阳听了觉得很棒，事实上世上很多相濡以沫的爱情并没有轰轰烈烈的开局，也没有曲折离奇的过程，更多的是细水长流、日积月累。晏阳笑着说：“那就约在那家快餐店吃一顿简简单单的饭吧。” 卢西恩会长说：“这就可以了？” 晏阳点头：“你把人约出来试试看。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重要的不是贵不贵重，重要的是用不用心。” 卢西恩会长似懂非懂地点头，拿着晏阳给他挑的几套衣服走了。 晏阳没有给卢西恩会长更多提示，日子得自己过，老婆也得自己哄，由别人越俎代庖反而没意思了。 卢西恩会长惦记着晏阳说的要给康娜女士一个惊喜，没选择通话，而是选择给康娜女士留消息。这也是他们平时经常用的交流方式，他探寻遗迹时经常没信号，康娜女士上班时经常在忙，留个消息是最方便的。 卢西恩会长犹豫半天，发了一句：“你的生日快到了……” 康娜女士正在主持一场会议，收到消息提示后没立刻查看，而是加快了会议进程，提前结束了会议。等回到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办公室，她才打开消息看了起来。 自己的丈夫自己了解，康娜女士一看那句话，脑海里已经浮现出卢西恩会长现在的模样：局促、不安，急切地等着她的答复。不管过去多久，这家伙都还是当初那个腼腆内敛的少年，只有面对自己热爱的领域才能侃侃而谈。 这么犹豫地问起她的生日，一定是因为又有事不能回来吧？康娜女士从来不会让卢西恩会长为难，她很快回了一句：“对，不过我明天有个重要会议要开，可能没空过生日了。” 卢西恩会长看到这个回答，顿时如遭雷击。他想了很多邀请的话，就是没想过康娜女士也会没空。康娜女士很少拒绝他，哪怕他的要求再突兀康娜女士也会笑着答应。相比之下，在康娜女士提出想做什么的时候，他总会有这样或那样的事情要忙。 康娜女士听到他说没空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心情吗？ 这一瞬间，愧疚几乎把卢西恩会长淹没了。卢西恩会长犹豫再犹豫，试着问了一句：“真的一点空都没有吗？开会也要吃饭的对不对？能不能……”他把话发了过去，才按完发送键又觉得不太妥当，迅速选择了撤回。 大不了……大不了他去财政部门口等着，等她忙完了再接她去吃饭。 卢西恩会长虽然撤回得很快，康娜女士还是看见了那句话。她一下子明白了卢西恩会长的意思。明明只是普普通通的邀约，还是通过消息发过来的，一点都不郑重——甚至还被本人撤回了，康娜女士却还是感觉自己的心跳骤然加快。 原来不是没空，是要约她吃饭吗？ “我看见了。”康娜女士说。 卢西恩会长脑筋打结，压根不知该回什么。 “去哪里吃？”康娜女士没取笑他，而是笑着发了新的消息过去。 卢西恩会长本来正在屋里胡乱踱步，看到这句话立刻紧张到同手同脚，像个情窦初开的小毛头。他把原本定好的时间和地点发了过去，他已经提前和快餐店那边预约好了，到时快餐店只做他们的生意，而且还会把店里的装饰复原成当年的模样。 康娜女士看了，笑意不自觉地染上眉眼。她答应下来，第一次提前结束了工作，回去边做理疗边思考明天穿什么好。要是她换上当年爱穿的裙子，会不会把那糟老头吓一跳？说不定会被别人以为她们是爷孙俩——一想到到时候卢西恩会有多手足无措，康娜女士就笑了起来，笑容里有着不变的温柔和甜蜜。 …… 晏阳天生好奇心旺盛，得知卢西恩会长约到了康娜女士，暗暗怂恿安格斯：“我们跟去主星看看好不好？我查过了，那一带除了图书馆没变之外，其他全变了，改建成浮空街道，你在街上漫步时抬头一看，根本看不出天上是灯光还是星光。” 安格斯睨了他一眼。 晏阳说：“浮空街是舅舅负责建的，我琢磨着卢西恩会长和康娜姐姐吃完饭就到晚上了，所以准备连夜弄些漂亮的灯换上去，到时候他们吃完饭走外面一看，灯火如昼，灯光如织，多惊喜啊！我还没逛过浮空街呢，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比起自己一个人溜出去玩儿，晏阳还是更喜欢大家一起干坏事。 干坏事能增进感情啊！ 晏阳卖力地游说安格斯，“我们像中秋那晚一样戴上面具，没有人会认出我们的！” “好。”安格斯答应下来。 因为要给康娜女士惊喜，所以浮空街那边并没有大肆宣传换灯的事。晏阳和安格斯傍晚才出发，过去时天都黑了，晏阳左看看右看看，发现有座浮空桥与图书馆遥遥相对，长桥横跨空中，视野非常好。 晏阳兴冲冲地拉着安格斯跑桥上，趴在围栏边往下看。图书馆旁边果然有个小餐馆，看着不大，但装修得很不错，瞧着就干净又温馨。他们是训练完再过来的，没赶上卢西恩会长和康娜女士碰面，不过他们来得巧，正好能看到卢西恩会长和康娜女士从店里出来。 两个人显然吃得很愉快。他们的穿着都和平时不一样，卢西恩会长年轻帅气，康娜女士温柔美丽，两个人像一对年轻情侣一样牵着手走在街道上，毫无目的地漫步。 晏阳两眼一亮，给莉娜那边传了个消息。他拉着安格斯的手示意他也走到围栏前，说：“要亮灯了！” 安格斯抬眼望去，只见千万盏灯齐齐亮起，像是千万颗星星齐齐朝他们绽放光芒。 安格斯转头看向晏阳，晏阳眼里映着灿亮的灯火，比平日里更加通明透亮。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在晏阳眼底看到了一丝羡慕。 晏阳察觉了安格斯的目光，也转头望向安格斯。 蓦然撞进了安格斯幽深的眼底。 晏阳一下子从刚才的情绪里抽离。 他刚才确实有些羡慕卢西恩会长和康娜女士，宇宙那么大，能找到相爱的人并和她组成圆满的家庭是多么难得。直至察觉安格斯在望着自己，他才蓦然想起自己这辈子是有家的，他有妈妈、有舅舅、有哥哥，他还有很多很多朋友。 相比之下，安格斯才是孤零零一个吧。 “来都来了，不如去看看妈妈吧！”晏阳拉着安格斯的手说，“妈妈可喜欢你了！” 晏阳的想法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虽然你家里没人了，但我可以把家里人分你。 “好。”安格斯说。 第八十五章 浮空街的商铺星罗棋布, 灯光齐齐亮起来, 不少人都驻足观看。卢西恩会长和康娜女士也注意到街道上的变化, 他们坐上一处浮空升降梯, 第一次驻足观看这与几十年前全然不同的街景。 几十年了，有的东西没变，有的东西早已天翻地覆。康娜女士转头望着身边站着的丈夫：“说吧，你找谁出主意了？”她的目光盈着笑意。 “还能有谁。”卢西恩会长朝外望的目光也染上几分感慨, “小阳啊。那小子鬼点子最多了，问他什么他都能拿出个章程来。” “我就知道。”康娜女士笑了起来。她和卢西恩会长多年夫妻, 即便日子无惊无喜，过起来也是舒心的。只不过世上哪有不喜欢惊喜和浪漫的女人？ 卢西恩会长见她开心，也觉得高兴。到回去的路上, 卢西恩会长才怅然若失地说：“你说老晏什么时候会回来？要是他看到小阳现在有多机灵, 肯定会很高兴吧。” 晏阳外公是连皇帝陛下都认得的厉害人物, 卢西恩会长自然也与他有些交情。 康娜女士安静下来。她和卢西恩会长有一儿一女, 女儿留在主星工作, 儿子却喜欢在外面闯荡，最后一次离家之前, 儿子眼睛里满是兴奋和期待：“那个新的跳跃点我们已经尝试跳跃很多次了, 完全没有问题，这次我要跟着老大一起飞过去看看。您不要担心, 我们一定会尽快回来的。” 这件事, 除了卢西恩之外她谁都没说。晏阳外公和他们儿子没了消息, 她也暗中让人协助晏家封锁那一带, 不让人窥探那片星域的秘密。 哪怕只是这只是宽慰自己的借口，康娜女士也愿意相信儿子说的话：他们一定很快会回来。 康娜女士握住卢西恩会长的手，认真说：“那是当然的。他拐带我们儿子到处跑，你多和他外孙亲近亲近，等他回来后气死他。” 卢西恩会长觉得康娜女士说的话很有道理！ …… 另一边，晏阳领着安格斯溜达回晏家。 没想到晏家有客人。这客人还有点眼熟，居然是卢西恩会长那个“老情敌”。 这位老情敌长得和照片上一模一样，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衣扣也扣得严严实实，颇有些禁欲味道。晏阳多瞄了几眼，立刻被晏大舅舅叫了过去认人。 晏阳这才知道，晏阳外公失踪时身边还有不少了不起的人物，比如这位“老情敌”的妹妹，比如卢西恩会长的儿子。“老情敌”本来想约康娜女士交换一下情报，结果卢西恩会长提防他跟防贼似的，压根没给他机会约人，他只能来晏家一趟。 见到晏阳，“老情敌”夸道：“最近你在我们联邦也很出名啊，很有你外公当年的风头。” “哪里哪里。”晏阳非常谦虚。 “老情敌”的目光又转向安格斯，笑道：“这位是你的男朋友吧？你们这些小情侣啊，谈个恋爱都能闹出那么大动静，我们联邦那边的年轻人都知道你们帝国有个叫冰淇淋之星的约会圣地。” 晏阳：“……” 晏大舅舅目光顿时严肃起来，抬头看向晏阳和安格斯。 晏阳义正辞严地说：“我和安格斯是正直的朋友关系，都是天网上那些人胡编乱造！当时我们就是去冰淇淋之星出个任务，顺便吃个冰淇淋而已。”那冰淇淋之星本来好像不叫这名儿，不过出名之后大家都忘了它的本名。 “老情敌”瞥了眼他们还牵着的手，只当是小情侣害羞了，还想搞地下恋情，也没再多说，与晏大舅舅接着聊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晏大舅舅送走客人，转头看向安格斯和晏阳，最后目光落到安格斯身上。他问：“你们怎么突然回来了？” “正好有事回主星，就回来看看。”晏阳没和晏大舅舅提卢西恩会长陪康娜女士过生日的事。他自告奋勇要给全家人做宵夜，拉着安格斯去厨房忙活。 安格斯不会下厨，不过刀工很好，让怎么切就怎么切，用起菜刀来倒也像模像样。 晏筱知道晏阳回来了，穿好外套找过来，看见的就是晏阳两人在厨房默契配合的画面。她犹豫了一下，没开口，转身去了客厅。 晏大舅舅还想着刚才的事呢，见晏筱转了出来，不由忧心忡忡地和晏筱说起自己的担忧：“你说他们是不是真在一起了？”他总觉得晏阳和安格斯太亲近了一些，安格斯可是s级强者，哪怕晏阳精神力等级也不低，他也不可能这么听晏阳的话。 难道喊过晏阳半年“少爷”，他就一辈子把晏阳当少爷来对待？ 再想想当时安格斯一直抱着晏阳出行，衣食住行也都是他伺候晏阳，晏大舅舅更担忧了。他不是觉得安格斯不出色，只是有些怕再碰到一个杜纳——杜纳当年也是个非常出色的年轻人。 晏筱以前没想过这个可能性，因为安格斯性格太冷，哪怕贴身保护过晏阳半年，他们也没见安格斯有过不一样的表情。想到安格斯和晏阳在厨房分工合作的画面，晏筱翻腾的心绪又平静下来。她说：“不一样。” 杜纳从来没陪她进过厨房。 他的目光总是放在对他而言更重要的事情上。 “那我们再看看。”晏大舅舅说道。 既然有心“再看看”，安格斯和晏阳出来时晏大舅舅说话间便有了考校安格斯的味道。安格斯没有半点露怯，不管是对未来的规划还是关于晏阳的细枝末节都应答如流，应对完美得出乎晏大舅舅和晏筱的意外。 他们甚至从安格斯的回答里了解到一些他们都不知道的、关于晏阳的东西。 晏阳不太耐烦这些，起初还乖乖在旁边听着，时不时插句嘴，后来就开始犯困。他靠在安格斯身上打着盹儿，没一会儿就直接睡了。 安格斯察觉肩膀沉甸甸，哪还不知道晏阳已经睡着。他泰然自若地把晏阳抱进怀里，说：“他白天训练强度大，这个点该休息了。” “那今晚就睡在这里吧。”晏筱见安格斯一点都没有避讳，立刻“明白”了，他们真在一起了。如果安格斯刚才说的话不是用来蒙骗他们的，那么把晏阳交给他确实是个很不错的选择。晏阳太爱自由，他们都害怕晏家有一天会护不住他。 晏大舅舅也是这个想法，不过看见晏阳熟睡的脸庞还带着几分稚气，他又忍不住提醒一句：“小阳才十七岁。” 安格斯：“……” 安格斯“嗯”地一声，把晏阳抱回房间。晏阳一点防备都没有，舒舒服服地窝在他怀里熟睡。他没有立刻把人放下，而是借着灯光注视着那漂亮的脸庞。 这小孩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要是换成居心叵测的家伙，这小孩不知被吃干抹净多少回了。 安格斯弯身把晏阳放到床上，注视着那沉静的睡颜一会儿，坐在旁边的沙发椅上闭目养神。晏阳醒来后才发现安格斯在沙发上睡了一晚，觉得妈妈真不靠谱，居然不给安格斯准备客房。 不过晏筱是长辈，他也不好提这个，只能在离开晏家后抱歉地对安格斯说：“对不起啊我昨晚不小心睡着了，都没让妈妈给你安排房间。” “没什么。”安格斯一脸平静地说。 就是因为晏阳对他没防心，晏筱和晏大舅舅才会那么轻易地松口。想到晏大舅舅那句“他才十七岁”，安格斯的心也平静下来。晏阳还小，等他处理完父母的事，他再正式和晏阳表明心意也不迟。 在那之前他可以先扫清所有障碍。 安格斯看了一眼逐渐变得渺小的主星。越接近权利中枢，真相就越清楚。有的人总要为他们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晏阳和安格斯回到天狼星域，又开始照常训练，日子过得平平淡淡又有滋有味。很快地，星际音乐协会和星际影视协会那边的评定结果出来了，晏阳一举拿下了两个最佳新人奖和一个最佳配角奖。若不是霍尔那边有些强势，最佳金曲奖他恐怕也能收入囊中！ 三个重要奖项到手，晏阳账户名旁边那颗绿星星转眼之间变成黄星星。随着讨论度逐步攀升，黄星星又在几天之后变成了橙星星！ 十七岁的橙星艺人！ 还能升得更快一点吗？！ 小朋友粉丝们：事实上他没想当艺人…… 南茜几人因为和晏阳交情好，人气也逐步飙升，逐渐在新人之中崭露头角。羡慕的、妒忌的都大有人在，可谁叫他们没早早认识晏阳？ 晏阳也确实没想当艺人，不管圈内人怎么说他骄傲自大，连颁奖典礼都不参加，他没上心，每天不是训练就是和朋友们吹吹牛、和汉克导演他们讨论讨论《唐朝乱搞事儿》。 天网上热闹如常，一片祥和。 帝国主星却迎来了一个特别的人物：埃布尔亲王。 皇帝陛下亲自到航空港迎接埃布尔亲王。这位白须白发的老人精神矍铄，目光如鹰。他看了眼皇帝陛下，微微颔首，与皇帝陛下一同回了皇宫。 元帅直至皇帝陛下把埃布尔亲王迎回宫中才知道这个消息。 他目光幽深，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来人。”许久之后，元帅终于开口吩咐，“准备一下，我们去见见埃布尔亲王！” 第八十六章 埃布尔亲王, 帝国皇室最年长的成员, 已经临近一百五十岁。随着医疗水平升高, 人类平均寿命已经一定的提升，但是一百五十这个岁数在皇室之中还是极为少见的。 埃布尔亲王曾经经历过三场政变, 其中两场是他一力压下来的。 埃布尔亲王最后一次出手时，所有人都以为他会继位为皇帝，结果他将他的侄子、现在的皇帝陛下推了出来, 并且交出了手里的兵权。 军部之所以能有现在的权利，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埃布尔亲王放出兵权。否则的话，皇室在军政双方都有着压倒性的优势。 埃布尔亲王正在皇帝陛下和皇后的招呼下品尝新出炉的点心和热茶，从人忽然来报：“陛下，元帅来了, 说想与亲王殿下见一面。” 埃布尔亲王搁下手里的茶, 看向皇帝陛下, 口里道：“他的消息倒是灵通。” “毕竟是我们的元帅。”皇帝陛下说着, 让人把元帅请进来。 元帅虎步迈入露天茶屋，便见埃布尔亲王坐在那里。许久不见，埃布尔亲王风采如旧, 哪怕身体已经走向衰竭, 看着依然和年轻时一样威严十足。他朝皇帝陛下行了一礼，才应邀坐下, 转向埃布尔亲王感慨地说：“亲王殿下, 我们许久不见了。” 埃布尔亲王淡淡一笑, 对元帅说：“是啊, 许久不见了。时间过得真快，当初我把军部交到你受伤的时候，你才二十出头，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纪，有热血，有冲劲。你对着帝国国旗宣誓，说一生都要用鲜血与汗水守卫帝国。” 埃布尔亲王的话意有所指，元帅心里咯噔一跳，越发摸不清埃布尔亲王的来意。埃布尔亲王隐匿已久，几乎已经被帝国所有人遗忘了，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主星？ 更重要的是，为什么要瞒着他？ 埃布尔亲王的目光停留在元帅身上，把元帅的神色尽收眼底。他当年敢用这么一个年轻人，是因为他锐气十足，能带着帝国走向新的未来。事实上他也没有选错人，元帅确实让帝国变得更为强盛。 未来是属于年轻人的。 但是，元帅已经不年轻了。他已经步入晚年，他的精力、他的思维，早已不如年轻时好。 “喝一下这个茶吧，这是伊莱从蓝星带回来的。”埃布尔亲王说。这茶他也听说过，不过是在遇到那个少年之后听说的。 他还知道，那个少年在蓝星建了座新城，把蓝星弄得万般热闹。那少年与苦禅先生论茶、与卢西恩论诗、与约瑟夫论曲，他与蓝星奴隶相交、与普通平民相交，也与贵族子弟相交。 这样的少年，很难不让人喜欢。若不是承了那少年的情，得了一幅十八学士，他即便知道了一些东西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现在，他不能袖手不管。 人活着不能只是为名为利。 人活着要有良知。 元帅在埃布尔亲王的注视下端起茶喝了一口。不管过去多少年，他在埃布尔亲王面前依然有矮了一头的感觉。这个人明明可以轻松摘取胜利果实，成为帝国的最高领袖。 但他退出了。 这样的人是最可怕的，因为并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动摇他的意志——一旦他做出了决定，没有任何人能左右他。 因为名、利、财、权，对他都毫无吸引力。若是埃布尔王妃还在世，或许还能以情动之——可现在，埃布尔王妃早已离开人世！ 但是现在，埃布尔亲王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亲王，他手上并没有兵权，也没有当年那高得吓人的支持率。 元帅抬起头，直直地与埃布尔亲王对视：“是的，我从来没有忘记过我的誓言。我愿意为帝国付出我的生命，这一点从未改变。” 埃布尔亲王没有再说话，他像是单纯地过来喝喝茶，看望一下自己的侄子。最终还是元帅先沉不住气，起身对皇帝陛下说：“陛下，我还有公务要处理，先退下了。” 皇帝陛下起身目送元帅离开。 元帅走到回廊外的时候，迎面看见了乔纳森。乔纳森的神色看起来比平时更加冷，他似乎在想着什么事，见到元帅也没回过神来，直至面对面撞上了，他才恍惚地喊了一声：“元帅大人。” “陛下让你过去？”元帅打量着乔纳森。 “对。”乔纳森只回了一个字。 元帅摆摆手，说：“那就快去吧。”以皇帝陛下对埃布尔亲王的敬重，肯定得把自己看重的养子叫去见一见。 乔纳森点头，越过元帅迈步走向露天茶室。他也是刚听说埃布尔亲王过来的消息，而在昨天夜里，他收到一份与他父母之死有关的资料。那份资料来得蹊跷，他暗中让人去查证其中一些事，现在还没有消息。 埃布尔亲王为什么会突然回到主星？ 那份资料又是谁发给他的？ 如果资料上所记述的一切都是真的，他该怎么选择？对于死去的双亲和兄长，他并没有太深的印象，他从小在皇帝陛下和皇后的关爱下长大，若是让他选择，他肯定会护他们周全——而不是为了他们与元帅作对。 元帅在军部有着根深蒂固的影响力，就连杜纳也是他的人。这样的存在，并不是渐渐变得有名无实的皇室能够撼动的——若是再晚个几年，等安格斯他们成长起来，也许一切都会不同。 乔纳森一顿。哪怕不用去查，他对那份资料上所说的一切已经信了大半。元帅当初确实是平民出身，是从平民跃升为贵族的代表，可他毕竟已经当了大半辈子的贵族，他的儿女、他的姻亲、他曾经的下属们，全都已经是贵族的一份子。他绝对不会愿意让人夺走贵族的特权。 这一点，从元帅平日里教授他的话里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所以，他是选择同流合污，还是选择以卵击石——或者他可以把同流合污美化为韬光养晦。贵族们最擅长的，其实不就是粉饰太平—— 这也是他最擅长的事。 乔纳森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入露天茶室。 茶室内三人的目光都转向乔纳森。皇帝陛下露出爽朗的笑容：“乔纳森，快过来，这是你埃布尔叔祖父。” “叔祖父。”乔纳森恭敬地问好，敛起了在外人面前的冰霜。 埃布尔亲王打量着乔纳森，想到了那每年都会往他那边送的山茶种。这个年轻人有着一颗名利心，不过看着倒还挺俊秀。他淡淡道：“坐吧。” 乔纳森依言坐下，没有开口问什么，只坐在一旁听埃布尔亲王与皇帝陛下回忆往昔。埃布尔亲王的过去像一部宏伟的史诗，而他是绝对的主角，每一段经历都能拍成惊险无比的宏大电影。 乔纳森自然都听过，不过由亲自经历过的人说出来又不一样。 聊着聊着，埃布尔亲王忽然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最坚固的堡垒往往会从内部被攻陷。” 乔纳森心头一跳。难道埃布尔亲王会过来，也是因为那份资料？埃布尔亲王也收到了那份资料吗？——还是说，那份资料是埃布尔亲王发给他的，这是埃布尔亲王对他的一次考验？ 乔纳森开口说：“父皇，我有事想和您说。” 皇帝陛下一愣，没想到乔纳森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他说：“我们没有任何事需要避开你母后和你埃布尔叔祖父。你说吧，让你母后和你埃布尔叔祖父也听听。” 乔纳森再次深吸了一口气，他说：“昨天晚上，我收到了一份资料。”他看了皇帝陛下一眼，表示要把资料分别发给他们三人。 三个人很快点了接收。 茶桌边一下子安静下来，皇帝陛下三人都在翻看着文件，只有乔纳森紧张地攥紧拳头，无法判断自己的选择是对还是错。对于皇帝陛下和埃布尔亲王来说，他们知道真相后又会怎么选择？是选择给死者一个交代，还是选择粉饰太平维持帝国的安宁？ 乔纳森自己也不知道哪个选择比较好。 皇帝陛下最先看完那份资料，他没有开口，只是无声地流下了眼泪。那是他最好的朋友，当初他们认识的时候，他非常羡慕这位朋友的聪慧和洒脱，暗暗想过要是自己也能那样活着就好了。他一直很支持好友想做的事，哪怕知道那会触及不少人的利益也不曾犹豫。 可他们都没想过，最大的阻力会来自同样出身平民的元帅。也许连他的好友都没有意识到，元帅已经当了几十年贵族——他已经不是平民，他是贵族之中权力最大的存在。对于帝国任何一个人、任何一方势力而言，他都是不可撼动的庞然大物—— 正是因为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的好友、乔纳森的父亲才会把所有想做的事对元帅合盘托出——才会对元帅毫无防备。他的好友到死都有着令人痛惜的天真，到死都是个近乎理想主义的人。 埃布尔亲王看着皇帝陛下落泪。等皇帝陛下压下情绪，他才开口问：“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从来没有半点怀疑吗？” 皇帝陛下手微微抖了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没有怀疑吗？不，有的。他始终不相信，自己的好友会死于那样一场意外——那绝对不是意外。 但是，他没有往下查。 是不能，也不敢。 他怕自己查到自己无法接受、无法面对的真相——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他能做的，只有将好友的孩子护在羽翼之下——作为补偿一般，他早已下定决心让好友的孩子继承皇位。 埃布尔亲王失望地看着皇帝陛下。 元帅是他选的，皇帝也是他选的。 可惜这两个人最终都没有成为他希望他们成为的那种人。 埃布尔亲王站起来说：“这样的资料，我也收到了一份。”他背脊挺直，目光如刀，“这个人能无声无息把资料送到我手上，自然也能把它送到所有人面前——到时候不管是你这个皇帝，还是军部元帅，都会成为帝国民众唾骂的对象。” 乔纳森心突突直跳。不是埃布尔亲王，那是谁？谁会十年如一日地关心他父母、兄长的死？难道是父母当年的旧部？ 埃布尔亲王在乔纳森三人之间扫了一圈，目光转到皇帝陛下身上。他说：“我给你人，你敢下令逮捕帝国的元帅和将军吗？” 皇帝陛下浑身一震。 他，敢吗？ 第八十七章 晏阳感觉安格斯最近怪怪的。安格斯倒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 可给晏阳的感觉就是怪。 晏阳悄悄问史密斯副官安格斯最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史密斯副官却一脸茫然。 他们长官不就那么一张冷脸吗？哪能看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晏阳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对, 他跑去安格斯的主页看了看，发现安格斯比他还不爱上天网，上头什么都没有。找了半天没找出问题所在, 晏阳索性直接找上安格斯，问：“你最近遇到什么事了吗？” 安格斯斜眼看他。 晏阳哼哼两声，抬手往他眉心比划着：“你看看你这里, 皱起的褶子比平时深多了，”晏阳一样一样地列证据，“有时我和你说话, 你根本没在听。我想想啊, 你最近难道喜欢上什么人了？你想追人家？你可别害羞，说出来我可以给你参详参详！” 安格斯瞅着他：“你谈过恋爱？” 晏阳：“………” 恋爱是不可能谈过的，他才刚苏醒不久就把安格斯讨到身边, 怎么可能瞒着安格斯去谈恋爱。 上辈子也没有过，那会儿他认识的姑娘们都说他这样的人是不能嫁的, 他仔细一琢磨，好像也是这样。他对姑娘们有怜爱、有关心、有尊重，但就是没有动过情, 更没有动过欲, 真要娶了哪家姑娘怕也会耽误人家。后来去了边关, 他就更不想了。 经安格斯这么一嘲讽, 晏阳发现自己人生还真缺了这么一点经验。他煞有介事地摸着下巴说：“你说得有道理，我好像也该谈个恋爱了。”就是对象比较难挑，女的肯定要长得好看，男的肯定要长得帅，而且还要有趣，否则他谈个两三天就腻味，岂不是成了那些经常被讨伐的玩弄感情的渣男！晏阳兴致勃勃地说，“你赶紧把你喜欢的人追到手，然后把她的朋友介绍给我认识。” 安格斯说：“不是因为这个。” 晏阳当然知道安格斯不是因为这个而那么古怪。安格斯这人身上有很多秘密，这一点在安格斯还留在他身边时他就发现了。但是每个人都有不愿意被别人知道的事情，所以晏阳也从来不打算刨根问底。 这次也是安格斯情绪外露，晏阳才会忍不住关心一下。晏阳看向安格斯：“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一些往事而已。”安格斯说，“与我父母有关。” 晏阳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他以为安格斯像许多孤儿一样对自己的父母没有印象——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安格斯的履历他是看过的，上面写着父不详、母不详！ “你记得你父母吗？”晏阳问。 “记得。”安格斯说。他的父母都是天才，但凡天才，大多有些天真和理想化。当年出事时，他年纪也不算大，但他精神力高、记性好，清楚地记得是父母拼了命护下他。救走他的是父亲的旧部，为了让他好好地长大、查明当年的真相，第一时间替他做了假身份，让他作为无父无母的孤儿长大。 安格斯看了眼晏阳，缓缓把事情大致地给晏阳讲了一遍。他没提名字，晏阳一开始也没往那对天才夫妻上想，后来听着听着，晏阳才猛地发现这经历听起来有点耳熟。 电光火石之间，晏阳想到安格斯那双深灰色的眼睛。 不止一次，他觉得安格斯的眼睛和乔纳森的眼睛很像。 主要是颜色很像。 安格斯的眼神要冷冽、锐利些。 晏阳听了大半，终于觉得有点不对了。这事，水很深啊！他一激灵，“啊”地一声，打断安格斯说：“我忽然想起我还有件很重要的事没做，我先走了！” 安格斯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晏阳瞪着安格斯的手。 安格斯注视着晏阳：“你害怕吗？”像皇帝陛下、像乔纳森那样害怕吗？晏阳要考虑晏家、考虑家人，就像他们要考虑帝国的稳固、要考虑元帅手中的权柄一样。 这也是安格斯一直没有开口的原因。 现在，一切已经箭在弦上。 若不是因为晏阳，他也不可能发现埃布尔亲王的下落。埃布尔亲王是帝国不老的神话，有他在，不会有太大的意外发生。一切来得那么凑巧，又来得那么顺理成章——也许他再等上几年，等他在军部再站稳一些会更有把握，但他已经不想再等下去了。 过去的无数个日夜，安格斯心里只有一件事：查清一切真相，让背后的人付出代价。这仿佛成了他活着的唯一意义，除此之外他没什么想做的——也没什么想要的。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安格斯定定地望着晏阳。 “我才不会害怕！”晏阳挺直腰杆。既然安格斯不让他走，打定主意要让他知道这天大的秘密，那他也不能怂！晏阳与安格斯对视，“所以，你把一切都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安格斯说，“只要抓两个人，一切就尘埃落定了。” 晏阳心头一松，原来这么简单吗？他隐隐觉得不太对，但还是松了口气，说：“那你赶紧把他们抓起来！” “我没有权限抓他们。”安格斯望向主星方向，“我在等主星那边的消息。”如果那边有好消息传来，那说明埃布尔亲王成功插手，皇帝陛下和乔纳森也做出了选择。如果没有，那也只是晚个几年而已，反正他已经把一切都告诉晏阳。 安格斯神色轻松，晏阳心里却打了个突。什么人连安格斯都没权限去抓？晏阳说：“那两个人是贵族？” “差不多。”安格斯语气平和，“一个是元帅，一个是将军，都早早得了贵族身份。” 晏阳：“…………” 晏阳说：“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安格斯再次扣住他的手腕。他把晏阳抵在椅子上：“你刚才说，你想谈个恋爱了。” 晏阳心突突直跳。 他努力镇定下来：“那又怎么样？” “我对喜欢的人很坦诚，不会瞒着他任何事。”安格斯说。 晏阳觉得安格斯靠太近了，熟悉的、灼热的气息包围着他，让他连话都说不出来。真是太稀奇了，明明平时他才是话多的那个，这一回他却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安格斯对上晏阳黑漆漆的眼睛：“你让我快点把喜欢的人追到手，然后把他朋友介绍给你认识。你想认识我的朋友吗？他叫安格斯，他的父母很早以前就不在了，有个弟弟，但没再一起长大，所以他家没什么人了，家庭成分很单纯，以后保证不会有家庭矛盾发生。” 晏阳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哪有一介绍就把家庭情况一下子交待完的，你以为是相亲吗！” “说是相亲也可以。”安格斯说，“你愿意认识他吗？” 晏阳总觉得刚才这对话里藏着陷阱，可他脑袋有点懵，一时竟想不出陷阱藏在哪。他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这不是认识了吗？” 安格斯把晏阳锁在椅子里，缓缓凑近，蜻蜓点水般往晏阳唇上亲了一下。 晏阳感觉自己头皮一下子炸了。他瞪圆了眼：“你怎么可以突然亲上来！！！” 安格斯扣住他的指头：“你不是答应我的追求了吗？” 晏阳还是有点炸：“什么时候的事？！” “刚刚。”安格斯说，“我说，你让我快点把我喜欢的人追到手，然后把他朋友介绍给你认识。我把你朋友介绍给你认识了，你自己说‘这不是认识了吗’，没错吧？” 晏阳：“…………” 天衣无缝，无懈可击！ 以前他怎么没发现安格斯这么黑呢？！ 晏阳说：“你这也太没有诚意了。”表白就表白，居然还套路他一下！ 安格斯伸手将晏阳拥入怀里。不像以前，他要借口晏阳困了才能堂而皇之地把人抱进怀里，现在他可以光明正大地把人抱紧。在两个人保持着距离的时候，安格斯的心情还可以保持镇定，但当晏阳整个人落入他怀中，他忽然感觉心中空缺的部分被彻底充盈，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这样一种念头：他想永远地紧抱着怀里的人，再也不放开。 原以为可以压抑的、可以忽略的感情，像潮水般汹涌而至，几乎将他的理智淹没。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眼中的世界都是灰白的，他眼里只有父母的死、只有日增夜涨的仇恨。所有的光明与色彩，都不曾造访过他的生命。直至某年某日某一天，他忽然发现周围的空气像是有了温度，再普通不过的阳光、雨水、风雪都变得鲜明可爱。 “那么，少爷，”安格斯声音低沉而沙哑，目光也专注仿佛全世界只剩下眼前的人，“你允许我喜欢你吗？” 第八十八章 两个人是在安格斯办公的地方说话。 上回安格斯说, 他不是非理会晏阳不可，其实也不太对。实际上晏阳是小队队长, 是安格斯亲自挑的实习生队长，属于一对一的指导关系。 晏阳平常除了训练就是往这边跑。 晏阳这人爱享受, 喜欢阳光，喜欢舒舒服服的环境。 他嫌弃光线不够好，可以弄了个大窗子, 太阳一出来, 屋里就盛满阳光, 暖乎乎的, 特别舒服。 吃的、喝的、享受的, 晏阳都蚂蚁搬家一样往里搬, 看着明明还是原来的模样，顺手一摸却能摸出个软绵绵的抱枕。 安格斯多严肃一个人啊，这指挥室兼办公室愣是被晏阳弄得舒适又温馨。 晏阳知道这事儿是自己招的, 要是他警觉一些, 也不会弄到史密斯副官觉得他们是一对儿、卢西恩会长觉得他们是一对儿——全天网都觉得他们是一对儿！ 现在, 安格斯把他困在臂弯之中, 专注地望着他。 安格斯问, 你允许我喜欢你吗？ 晏阳觉得自己心里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乱爬, 又像是有只爪子在挠。 看来不是他撩~拨得不到位, 而是安格斯太能忍, 什么情绪都藏得严严实实。 若不是当年那些旧事快要尘埃落定, 安格斯恐怕还是摆着八风不动的表情。 答应吗？ 还是不答应？ 晏阳看向安格斯。 这人以前挺闷, 他说十句话都不会回一句。后来好多了，会给他找食材，会陪他到处吃吃喝喝。就是性格太硬，脾气太臭，一言不合还会拉他去训练场开揍。若不是这人亲口说喜欢，他一直以为这人挺嫌弃他。 表白还敢套路他！ 要换了别人，肯定一辈子都讨不到老婆！ 可谁叫安格斯长得帅呢？ 晏阳自觉自己在这方面比安格斯厉害多了，安格斯都不怂，他怂什么！ 不就是谈个恋爱吗？ 这个家伙长了张那么好看的脸，不亏！ 晏阳瞄了眼安格斯的唇，想到安格斯刚才碰上来的触感，人看着冷冰冰硬梆梆的，唇倒是不算硬，热热的，亲起来还蛮舒服。 唉~虽然答应了会失去欣赏更多美人的资格，要是拒绝了，他和安格斯就当不成朋友了。 想起上回安格斯故意不理他时的难受，晏阳觉得自己还是答应好啦。 晏阳伸手搂住安格斯的脖子，凑上去往安格斯唇上吧唧一下，得意洋洋地说：“好了，盖个戳，你就是我的人了。” 安格斯看着晏阳脸上的小得意，觉得世界都明亮了不少。 一次次地越界、一次次地试探，足以让安格斯明白晏阳对他有着同样的在意。 这也是他不愿再等待的原因。 两个人都是第一次谈恋爱，告白和被告白时还挺镇定的，这会儿却莫名紧张起来，感觉两个人的呼吸都交缠到一起了。 晏阳想了想，还是来个亲亲缓解一下紧张感比较好！ 于是他又往安格斯唇上亲了上去。 安格斯被晏阳亲得受不了，不再满足蜻蜓点水般的亲法。 他扣住晏阳的腰小心撬开晏阳的唇齿，与晏阳唇舌交缠吻得热烈。 史密斯副官和平时一样推门而入，准备和安格斯汇报一些事情。 才刚迈进一步，史密斯副官就被眼前的画面震住了。 史密斯副官浑身僵硬，同手同脚地退了出去并带上门。 脑袋里一片空白。 这段时间他一直为他们长官的情路发愁呢！ 结果他们在办公的地方就亲上了！ 想到他们长官过人的精神力和体能，史密斯副官又暗暗担忧起来。 成他也愁，不成他也愁，他就是操心的命啊！ 下午史密斯副官找了个晏阳不在的空档，悄然找上安格斯，语重心长地说：“长官，小阳才十七岁。” 这话里的未尽之意是“小阳还小，你要克制”。 安格斯：“………” 不必他们提醒，他也知道晏阳还小。 明明那么爱吃，那小孩却怎么都养不胖，腰细得跟用力一些就会断似的——哪怕他再忍不了，也不会在这时候对晏阳做什么。 史密斯副官暗中观察了几天，发现晏阳还是活蹦乱跳的，才终于收起担忧。 他安安心心地继续吃每天定时发放的狗粮。 就在这时候，主星那边传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元帅和杜纳将军被逮捕了。 罪名是，谋害帝国将军。 …… 晏筱早已与杜纳离婚，晏阳对杜纳本就没什么感情。 听到这个消息后晏阳倒没多少特别感触，只和晏筱通了次话。 晏筱显然也放下了那段失败的婚姻。 她担忧的是杜纳是不是也在晏阳外公的商舰上动了手脚。 当时杜纳还是晏家的女婿，如果他真的用同样手段对付晏阳外公呢？ “相信皇帝陛下会让人进行审讯。”晏阳宽慰晏筱。 虽然皇帝陛下以宽仁著称，但这事既然已经公布出来，乔纳森这位准皇太子殿下又是事主，自然不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必须给未来的皇太子一个交代！ 晏阳结束通话，窝回了安格斯怀里，暖烘烘的真舒服。 他像只猫儿一样眯了眯眼，觉得自己的选择无比正确。 要是他拒绝了安格斯，这样的取暖福利可就没有了！ 晏阳好奇地问安格斯：“你不准备和我们的第一美人相认吗？” 安格斯摇头。 父母的事情由乔纳森出面再名正言顺不过，他以后也该开始新的生活了。 如果可以，没有人愿意背负着仇恨活下去。 “上回军部演练赛，你还把我们的第一美人按在地上摩擦摩擦。”晏阳啧啧称奇，“你这个哥哥真是太坏了，真要表明身份说不定人家不想叫你哥哥呢！” “本来就没想让他叫。”安格斯淡淡地说。 他和他父亲不一样，他并不是一个理想主义者。 哪怕乔纳森是他亲弟弟，他也没想过与乔纳森相认。 乔纳森是要成为皇太子、继承皇帝之位的人，多一个兄长算什么？ 最好就让那位“天才将领”的长子与他们一起死在当初那场“意外”里。 从今以后他只作为安格斯而活。 不管是对乔纳森而言，还是对他而言，都是最好的选择。 若是连埃布尔亲王出面乔纳森也选择将这件事压下去，安格斯才会考虑自己出手——然后再像上次一样狠狠把乔纳森揍一顿。 面对这样的局面会犹豫是正常的，会瞻前顾后也是正常的。 重要的是最后能不能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安格斯把晏阳抱到自己腿上，放出最新的皇室新闻。 画面正放到乔纳森召集媒体开记者会，向公众解释这突如其来的惊天巨变。 乔纳森看起来很憔悴，但这无损他的美貌，他沉痛地表示自己一直把元帅当成最敬重的师长，没想到元帅竟做过这样的事。 末了乔纳森还放出父母生前的影像，勾起群众那对相貌出众、天赋卓绝的夫妻的回忆。 当年追随过那位天才将领的人如今都迈入中年，是社会的中流砥柱、中坚力量，一招回忆杀立刻闹得群情汹涌。 约瑟夫会长更是直接站出来要求一定要调查到底，不能让那位天才和他们音乐协会的会长死在丧尽天良的阴谋之下！ 晏阳陪着安格斯看完了，隐隐明白安格斯不与乔纳森相认的原因。 乔纳森是个聪明人，很懂得把握时势，这次之后再也没人能动摇他的皇太子之位。 要登上帝位的人需要有什么样的手腕和心术，晏阳比谁都清楚。 当年他年幼时也和太子哥哥亲密无间，后来还不是说闹翻就闹翻。 与其那样，还不如一开始就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乔纳森需要帮忙的话安格斯自然会出手，但更亲近地相处就不需要了。 天狼星域非常平静，并没有因为主星的巨大变故而出现变化。 不过人事更替在各个星域都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安格斯只是天狼星域的指挥官，主星发生的事理论上来说不会波及到他身上。 不过算起来安格斯算是杜纳举荐的，晏阳又是杜纳之子，他们都被急召回主星协助调查。 安格斯的履历很干净，自从调动到天狼星域后并没有再与杜纳联系过，而且他当年还小，根本不可能参与当初那场意外。 晏阳也一样，晏筱与杜纳离了婚，杜纳还有暗害晏阳外公的嫌疑，这事儿自然不可能波及到晏阳。 所以这次调查只是走过场而已。 晏阳和安格斯一起前往主星监察院。 那是一栋令人望而生畏的深色建筑，光是从外观看去就给人一种压抑而沉穆的感觉。听说许多人从这栋建筑出来后就丢了贵族身份、丢了职位，有的更是直接出不来。 晏阳不怕。 如果他和安格斯的天赋低一些，还真有可能被安排去坐冷板凳。 但他和安格斯的精神力都是s级，军部又正是用人之际，监察院不会这么傻借机把他们压下去。 安格斯和晏阳被分开询问。 晏阳答完所有问题，出来时看见走廊里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安格斯，另一个则是乔纳森。 走廊里阳光很好，安格斯和乔纳森都站在明媚冬日里。 乔纳森这一次敛起一贯的冷色。 见晏阳走了过来，乔纳森温和地说：“麻烦你和安格斯跑一趟了。” “没什么。”晏阳看了乔纳森一眼。 以前他觉得乔纳森特别好看，现在看看又觉得没那么好了。 倒是安格斯好像越来越帅！ 晏阳对自己新男朋友很满意。 和乔纳森别过之后他玩心一起，轻轻松松地往安格斯背上一蹿，两条修长的腿夹着安格斯的腰，笑眯眯地说：“你背我回去！” 安格斯点头。 晏阳就环着安格斯的脖子问他刚才乔纳森找他做什么。 他还提出大胆的想法：“他是不是向你提出联姻想法，第一美人和第一强者联姻，多厉害，帝国绝对稳如泰山！” 安格斯往他屁股上掐了一下。 晏阳用力咬他耳朵，咬完才说：“不许掐我！” 晏阳也就开开玩笑而已。 乔纳森真要有那样的想法，他绝对会找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带人去把乔纳森揍一顿！ 居然觊觎他男朋友！ 不过想象一下，要是安格斯真遇到那样的情况就乐了。 他们可是兄弟啊！ 说不定安格斯得一脸严肃地说出那句台词：“对不起，我不能接受你的提议，我们是亲兄弟。” 晏阳见安格斯绷着脸，机灵地转开了话题：“你知道泰山吗？我们华夏有五大名山，中岳嵩山、北岳恒山、南岳衡山、西岳华山，东岳就是泰山啦！泰山这地儿可是以前许多皇帝的梦想，以前的皇帝觉得泰山高啊，可以通天，所以他们往往有个心愿：带着文武百官呼啦啦地跑上去，吹一通牛逼，表示自己文成武就要多厉害有多厉害、治下河清海晏百姓安乐。”晏阳环紧安格斯的脖子，说，“他们一定都不知道天居然是这样子的。” 天上并没有住着神仙，也没有所谓的天命所归。 当然，他们也许也都知道这一点。 安格斯正要说话，却听晏阳“咦”地一声，说：“卢西恩会长找我啊。” …… 另一边，乔纳森没有立刻离开走廊。 他在原处站了一会儿，正好看到安格斯背着晏阳从监察院正门离开。 晏阳像个小孩一样挂在安格斯背上，两个人亲密地说着什么。 晏阳现在似乎活泼了不少，看起来总是神采飞扬，和第一次见面时那懒洋洋的疲懒模样完全不一样。 他们真的在一起了？ 乔纳森莫名地想到几乎没给他留下任何印象的父母。 也许s级强者之间真的会相互吸引也不一定。 想到晏阳那无法无天、到处瞎撩的性格，乔纳森觉得这样也挺好。 至少以后有人能名正言顺地管着那家伙了。 第八十九章 卢西恩会长有约, 晏阳自然不好再趴安格斯背上。 他跳下地，和安格斯一起乘飞行器前往文史协会。 卢西恩会长神色凝重，示意晏阳坐下。 卢西恩会长知道晏阳和安格斯回主星的原因，见他们都没什么事儿才放下心来。 看了眼一脸好奇的晏阳, 卢西恩会长说：“我这几个月一直在追寻与华夏有关的遗迹, 上回我们不是发现《静夜思》了吗？前段时间我回主星陪康娜过生日，林奇代替我去查访当年建筑那处地下冒险城市的建造者后代, 结果, 林奇和我们失去了联系。” 晏阳心头一跳：“失去联系？什么时候的事？” 卢西恩会长说：“就在前两天。这几天主星发生太多事，我们一直没注意，等发现时才发现已经联系不上。” 卢西恩会长把与林奇最后的交流对话给晏阳和安格斯看。 对话没什么奇特之处，和以前一样简单地和卢西恩会长交待已经找到对方的下落, 正在前往对方居住的星球。 后面还附带一个地址。 卢西恩会长说：“我后面派附近的人去那一带找过, 发现地址上的居民区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想问问周围的人, 却发现周围几乎没人了。”卢西恩会长叹了口气，“那边的行政官说, 那一带是贫民区，平时很难管制，他也不了解。” 晏阳与安格斯对视一眼。 晏阳说：“您别担心, 我和安格斯去看看。” 林奇才刚和未婚妻订婚, 可不能在这时候出事。 既然已经离开了天狼星域，晏阳和安格斯也不急着回去, 他们带上卢西恩会长一起飞往对话里的地址。 地址上原本建有住宅区的地方果然光秃秃的, 什么都没有。 倒是微型飞行器在上面盘旋。 晏阳眼微眯。 这是在测定土壤面积和土壤情况。 上回晏阳在蓝星建新城的时候就看到过这样的微型飞行器, 所以可以从它的飞行轨迹分辨出它在做什么。 晏阳懒得动武器，又蹿到了安格斯背上，腿夹着安格斯的腰，抬手指挥：“把它打下来，我研究研究。” 安格斯会意，随手射出一道干扰光束，那微型飞行器便突然失去控制，准确无误地落到他们面前。 晏阳在安格斯脸上吧唧一下，跳下地，上前把微型飞行器拆了拆，弄出了里面的资料。 果然，这微型飞行器在测定这一带的情况，看样子是准备搞开发。 晏阳看向安格斯。 安格斯一直看着晏阳的动作，看到这里哪会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安格斯转向卢西恩会长：“看来我们得再好好和这边的行政官交流交流。” 卢西恩会长对这些事情的反应不如晏阳和安格斯快，一开始还有些茫然，过了一会儿才骂道：“你是说这地方是行政官派人推平的？” 就因为他只是个无权无势的协会会长，这些人就糊弄他、敷衍他！ 晏阳让卢西恩会长稍安勿躁：“这事交给我和安格斯。” 卢西恩会长握了握拳，只能点头。 晏阳还是军事系的学生，唬不住人，但安格斯唬人还是很足够的。 行政官一开始还嘴硬，后来就撑不住了，老老实实地交代了所有事。 原来有位富商一直想要这块地，本来他计划着把贫民区迁到别的地方，结果每次规划好都出意外，根本迁不了。 不久之前有位同僚告诉他，有人愿意接收贫民，只要联系对方对方就会派人来把贫民接走——他一想，这又能安置贫民，又能满足富商的要求，何乐而不为？ 至于贫民会被接到哪里去、会被安排去做什么，他就不清楚了。 那已经不关他的事。 这样的事情似乎并不少见。 哪怕机械发达，廉价劳动力——甚至免费劳动力，都是颇受欢迎的。这些贫民并没有个人终端，身份信息也没有完全记录在案。 即使他们消失了，也不一定会有人发现。 晏阳挺小的时候溜达去修河渠的地方玩，天寒地冻的天气，民夫们衣着单薄或者赤裸着上身在冷风中干活。 “他们不冷吗？”晏阳好奇地问。 “冷又怎么样，这是他们的命。”负责督管的人回答。 “那要是他们冻死了怎么办？” “死了就死了。” 死了就死了。 这是晏阳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他觉得很不舒服，就掏了一袋子金豆子，问：“我可以给他们买衣服吗？这不够的话我还有，我回去给你拿！”金豆子是太子哥哥送给他打鸟儿用的，他有的是。他溜到外面玩才知道金子不仅金灿灿很好看，还很值钱。 监管的人有些发愣，似乎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一把将金豆子塞到对方手上，没等他再多说，已经被找过来的燕大将军拎起来带走。 第二天听说外头出了乱子，晏阳出不去了，只好找上燕大将军把找出来的金豆子一股脑儿全塞给他，托燕大将军帮忙把金豆子带给那个监管的人。 燕大将军垂眸看着手里沉甸甸的布袋子，没说什么，拿着走了。 挺久以后晏阳才知道，河渠那边还是出事了，死了好些人，监管的人背了锅，被夺职下狱。 燕大将军把他给那人的金豆子也要走了，全拿去给民夫们买冬衣。 晏阳正想着，手忽然被人握住了。 晏阳抬起头，对上安格斯的目光。 燕大将军和安格斯是一类人，口里不会说什么，但是答应你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晏阳回过神来，问安格斯能不能追查到这批人的去向，也许林奇也在其中。 安格斯点头。 既然带走那么大一批贫民，肯定不可能一点痕迹都不留下。他现在在军部的权限不算低，不过想调查其他星系的事情也得走个程序。安格斯往首席大臣那边打了个申请，说明了卢西恩会长爱徒失踪的情况。 首席大臣那边很快批复，表示可以向他开放这个区域的数据库。 安格斯神色很平静。 乔纳森之所以特意找上他，就是提前和他通个气，表示会在这件事过一段落之后正式提出由他暂代元帅之位。之所以是暂代，是因为他年纪轻、资历浅，没有获得足够大的功勋，又不是贵族出身，哪怕他精神力足够高，直接成为帝国元帅恐怕也会引起一些非议。 乔纳森会提前告诉他，肯定已经和首席大臣商量过，否则首席大臣不会大方地大手一挥直接把数据库开放给他。 成为元帅对安格斯而言无惊也无喜。 安格斯现在并没有太大野心，只想陪晏阳去做他想做的事。 如果是一年以前有人对他说他会有这样的心情，连安格斯自己都不会相信。 但事实确实如此，他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晏阳身上，所以能轻松注意到晏阳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这大概就是爱情的奇妙之处。 安格斯拿到了这片星域的数据库权限，一切就轻松多了。既然是有组织地带走贫民，这事肯定不是个人行为，不能光靠他们几个人去解决。 安格斯直接通知史密斯副官整合一队人手过来。 等待其他人过来的空档里，安格斯和晏阳交待起暂代元帅之位的事。 刚才晏阳问起的时候两个人东扯西扯，又碰上卢西恩会长这档事，安格斯都没来得及把这事告诉晏阳。 晏阳听了忧心忡忡：“那岂不是很忙？我看你身边能用的人太少了，我给你列个名单啊，这段时间我在天狼星域到处溜达，发现人才还挺多的，培养好了一准能行！”他瞄了眼现在穿得人模狗样的卢西恩会长，“你可不能忙成卢西恩会长那样，连老婆生日都没时间陪她过——你要那么忙我找别人玩去！” 卢西恩会长：“……” 这小破孩！！！ 等等，小破孩这话听着不对啊！ 卢西恩会长看看晏阳，又看看安格斯，目光来回转了几圈，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比平日里更亲密了。 比如现在，安格斯听到晏阳说“找别人玩”就直接把晏阳抓进怀里，紧紧环着晏阳的腰宣示着自己的主权。 晏阳挣扎了两下没挣开，直接放弃了，整个人软趴趴窝安格斯怀里去，像只懒洋洋的猫儿。 安格斯说：“不会忙的。你先把名单给我，我来看要不要加几个人。整理好以后我就把名单交给史密斯，让史密斯带带他们。” 晏阳的意思他一听就懂，人带出来了，事儿就可以扔给他们了！ 晏阳两眼一亮。 他不住地点头：“对，就这么干。史密斯副官那么能干、那么耐心，能者多劳说的就是他这样的人啊！” 于是两个人开始交流起值得大力栽培的“人才名单”。 卢西恩会长：“……” 那位史密斯副官还真够可怜的，不仅得天天吃狗粮，还得把活儿全干了。 飞舰上，正带队往晏阳和安格斯所在位置前进的史密斯副官连连打了几个喷嚏。 他有些纳闷：“奇怪，也不冷啊。” 第九十章 史密斯副官很快抵达晏阳和安格斯所在的星球。 发现卢西恩会长在, 史密斯副官正儿八经地朝安格斯行了军礼并向卢西恩会长问好。 不知是不是错觉, 史密斯副官总觉得卢西恩会长看向自己的目光带着几分怜爱。 怜、怜爱？ 史密斯副官心里微微吃惊, 但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他在路上已经充分了解情况, 此时认真地向安格斯和卢西恩会长保证：“我一定会找出这伙人, 绝对不让他们再做这样的事。” 安格斯把这星域的数据库权限开放给史密斯副官, 让他可以追踪到这伙人的活动轨迹。 史密斯副官激动不已，觉得这是安格斯重视他、对他委以重任的表现, 于是连茶都没有喝一口就出发去追查！ 卢西恩会长看着史密斯副官急匆匆的背影, 收回了自己的同情。 人各有志！ 也只有晏阳这家伙才会想方设法地躲懒。 虽然林奇还没有找到，卢西恩会长的精神还是放松了不少。 他朝安格斯和晏阳道谢：“这次多亏了有你们。” 要不然的话，他可没办法从这些狡猾的政客手里撬出话来——说不定最后还得请求妻子出面帮忙。 卢西恩会长不是大男子主义的人, 他只是不想妻子替自己操心。 卢西恩会长说：“你们不用管我，继续商量吧, 我自己看看资料。” 晏阳也没和卢西恩会长客气, 和安格斯凑一块琢磨“人才培养计划”。 军部那些人不可能全部撤换, 该留的还是得留。 晏阳只和他们接触过一次，了解不算深, 没有在这方面胡乱指手画脚。 安格斯这些年都在琢磨军部的事, 对这些人几乎算是了如指掌, 粗略地和晏阳提了几句。 两个人商量着商量着，觉得把军部整顿铁板一块不成问题, 让军部人才遍地开花更不成问题。 这时史密斯副官的消息也传回来了。 事情比想象中还要严峻。 这个组织似乎试图接触这个星域内的大部分星球, 手段千变一律, 都是先假装富商想要某块地, 许诺丰厚投资，引得行政官动起了处置贫民的念头。 只要行政官动了这样的念头，他们就开始通过各种渠道透露他们可以接受贫民移民，理由是“新星域开荒”。 可是安格斯本来就在管新星域开发这一块，据他所知并没有哪个新星域会用这种手段鼓动贫民移民。 那么这些人到底把数量这么多的贫民弄到哪里去了？ 晏阳正要多问几句，卢西恩会长忽然脸色一变，说：“我收到林奇发来的求救消息，他那边的信号似乎很不稳定，不能通话，只能发来简单的定位和求救符号！” “把定位发给安格斯。”晏阳当机立断地说。 卢西恩会长点头，把定位转给安格斯。 安格斯马上让史密斯副官对定位进行分析。 史密斯副官很快把那边的情况分析出来：“那个地方我知道，是有名的三不管星域，里面的人某种程度上来说都是疯子。所有其他地方禁止的事情，对这里的人来说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安格斯一顿，吩咐史密斯副官：“你继续追查贫民的事，林奇的事我另外派人去解决。” 史密斯副官听了有些失落，但还是认真应了下来，打起精神继续去调查。 晏阳好奇地问：“你准备派谁去解决？” “乔治。”安格斯说，“我的另一个副官，不过他没有去天狼星域，你没见过。” 安格斯没避着晏阳，直接和乔治通话。 “长官。”乔治看着是个常年不见阳光的人，皮肤病态地白，目光一直垂着。他的嗓子也像是常年没使用过一样，带着点机械化，像是金属摩擦时发出的声音，乍一听你会以为他根本不是真人。 安格斯把定位发给乔治，简单和乔治说明情况。 乔治说：“任务是救出林奇？” “对。”安格斯说，“条件允许的话，把其他人也一起救出来。” “明白。”乔治干脆利落地答应，结束了通话。 晏阳目瞪口呆。 这交流方式有点酷啊，一点废话都没有。 安格斯瞧了眼没回过神来的晏阳，俯首亲了亲他的唇角。 卢西恩会长：“……” 这两小破孩，还真当他不存在了！ 晏阳还真没想起卢西恩会长在一边。 他对酷酷的人完全没有抵抗力，缠着安格斯问东问西，想了解一下这位乔治副官。 安格斯瞥了他一眼，见他毫无自觉地追问个不停，那悄然积聚成形的醋意又没了。 就这小孩好奇心重的性格，越是不说他越想刨根问底，还不如直接满足他。 乔治其实不算是军部的人，安格斯出生在那三不管星域，由他养父抚养长大。 乔治不太爱和人打交道，成年后又回去了，成了那边的雇佣兵，在暗榜上的名字是“孤狼”，常年占据暗榜榜首。他干过不少出名的事，在那三不管星域很有些根底。 既然能成为三不管地带，里头的势力必然错综复杂。 与其贸然让史密斯副官闯进去，还不如找乔治去解决。 晏阳好奇心得到满足，对乔治的兴趣也就少了。 三个人回到天狼星域吃了顿午饭，林奇那边就来了消息，说自己已经安全，正和其他人一起飞往天狼星域。乔治找人护送他们离开，但自己没露脸。 林奇把遇险的过程发给卢西恩会长。 卢西恩会长和晏阳两人一起看完，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有人在用活人养变异虫族！ 若不是乔治派去的人及时赶到，他们恐怕只能到变异虫族肚子里找林奇了！ 根据林奇录下的影像，那是个长得像荒弃星球的秘密基地，那些家伙正在研究怎么让变异虫族进一步变异。 用活人喂养虫族只是其一，他们居然还把人脑移植到变异虫族幼体中，试图研究出具有思维能力的变异虫族！ 超凡的体型和超强的杀伤力如果搭配着人类大脑，绝对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脑移植手术早在远古地球就已经出现，这种反人类的构想并不是不能实现的。 这个三不管星域一直是罪恶的温床。 晏阳没想到真相比他想象中还要险恶。 他本以为这些贫民被骗过去可能会被当成苦工糟践，结果这些人居然在做这种丧心病狂的研究！ 科技可以改变世界，也可以让人变成魔鬼。 晏阳深吸一口气。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贫民区生活的平民在帝国之中毫无地位。 哪怕帝国的资源足以供养百倍的人口，贵族还是不愿意让平民享用。 晏阳又想起当初听到的那句话。 死了就死了。 如果他没有去蓝星，也许等待着梅丽和艾萝她们的也是同样的命运。 晏阳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钝钝地痛。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安格斯的声音在晏阳耳边响起。 晏阳回过神，抬头看向安格斯。 安格斯的眼睛还是那么动人，像是把全世界的星星都藏了进去。 晏阳环住安格斯的脖子，把脑袋埋在安格斯颈窝里，闷声说：“我想做的事情很多很多。” 起初，他只是想当个天天吃喝玩乐的小纨绔，每天需要考虑的只有怎么玩、怎么闹。 后来，老师们对他的期许越来越深，他认识的执拗的老家伙也越来越多。 他们的叹息、他们的失望、他们的期盼，他都看在眼里的。 可是他只是个没有实权的小侯爷，名声还挺烂，认识的也都是些酒肉朋友，他哪能做到他们希望他去做的事。这不，难得咬着牙闹上一次，他就和一起长大、如兄如友的新皇彻彻底底地闹翻了，直接被赶去边关。 来到这个时代后他身边大多是对他极好的人，他所看见的也大多是太平景致，即便偶然瞥见一些潜藏的阴暗面他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永远生活在花团锦簇的好地方。 直至这一刻，晏阳才意识到有些东西还根深蒂固地扎根在一些人心里。 对于这些人而言，利益、权势永远是最重要的，远胜于对生命的尊重与敬畏。 安格斯像哄小孩一样拍拍晏阳的背，说：“那就一件一件地做。” 只要晏阳想，哪怕要与帝国所有贵族为敌，安格斯也不会在意。 更何况那本来就是他父母想要改变的事。 晏阳永远不会低落太久。他很快精神满满地振作起来，眼睛也变得亮晶晶：“我们天狼星域的防线现在已经彻底完善了对吧？” “对，目前所有的宜居星球都可以抵御虫潮入侵。”安格斯说，“我正准备让主星的人过来评定各个宜居星球的等级。” 天狼星域本来在去年就该开发了，可惜杜纳在慈善晚会上出了大丑，连带地也拖了天狼星域后腿。 晏阳说：“我们把天狼星域打造成新型星域怎么样？把帝国各个星域贫民区的平民迁移过来，建立多元化的学校，普及教育和医疗——就算已经成年了也可以接受专业技术教育，学习点养家糊口的本领。这些平民只要愿意参加基础建设，就可以带着家人定居天狼星域，成为帝国的正式公民。”当然，晏阳还有一点私心。他也没瞒着安格斯，“我想要推广华夏文化，光靠我自己是不行的，所以我得培养一批人出来。” 安格斯一口答应：“好。” 两个人商定了，终于没再腻一块。 两个人分头行事—— 安格斯联系乔治去彻查反人类研究的事。 如果真的有人在做那样的研究，那么这一两年来那些突发虫袭事件就不那么单纯的，说不定真的有拥有了人类智慧的变异虫族在指挥那些虫族！ 晏阳则是筹备天狼星域的发展规划。 光靠贫民区移民自然不可能把天狼星域彻底盘活，不过他认识的牛人多，拉过来组个班底绝对能吸引不少人过来求学。比如办个音乐学院把约瑟夫会长拉来坐镇，想挤进去的人会少吗？约瑟夫会长都过来了，那些当学生的好意思不来支援支援吗？不好意思就对了~都来都来，热烈欢迎！ 什么？ 约瑟夫会长凭什么答应过来坐镇？ 有个词儿叫好事多磨！ 意思是你想成就好事，一定得不要脸地多去磨磨对方！ 去年学期考核时马洛院长可是曾经教给他们重要一课的：做人呢，最重要的就是不要脸~ 第九十一章 马洛院长最近很焦虑。 军部发生剧变, 军事系不少生员的实习都跟着出了问题。 主要是不少贵族子弟为了和元帅一系撇清关系, 纷纷提交了转移实习关系的申请。 这都什么事！ 马洛院长在办公室里转了两圈，硬气地拒接了一溜电话, 却知道这样下去不行, 得找军部那边要个准话。 可军部的一把手都被逮捕了, 谁说得上话？ 马洛院长把电话打到乔纳森那边，旁敲侧推地问起皇室接下来的打算。乔纳森对这位把一生都投入到教育事业里的老院长非常敬重, 并没有隐瞒，把会将安格斯推上去的决定告知马洛院长。 马洛院长舒了口气。 他站到窗边，看着自己花了半辈子心血的学院，这几十年来他动摇过、妥协过, 但目标始终没变，那就是让每个生员都能发挥自己长处，成长为足以让他感到欣慰和骄傲的人。 余晖之中，天边密布着紫红色的云霞，它们随风轻轻掠动, 形状缓慢地变化着。 金色的阳光落到马洛院长身上，让他布满忧虑的眼睛也多了几分澄明。 笃笃笃！ 急切的敲门声打断了马洛院长的思考，他说了声“进来”，助理便走进来说：“院长，我觉得有件事不太妙。” 马洛院长虎着脸说：“先把汗擦了，你可是教育工作者, 得时刻保持自己良好的仪表。” 助理闻言掏出纸巾擦了把汗, 又把跑过来时弄乱的衣领仔仔细细整理好了, 才再次开口：“约瑟夫会长和卢西恩会长几乎同一时间跟我们打招呼，说今年六月他们不能和往年一样过来开课了。” 往年为了培育更多人才，各个协会都会派人来皇家学院开班授课，保证新鲜血液能源源不断地输入协会！ “什么？！”马洛院长一下子跳了起来，抓着助理就问，“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刚，我挂了电话就过来找您了。”助理说。 “你怎么不早说？！”马洛院长骂了一句，转头去给约瑟夫发通话请求。 助理：“……” 明明是您让先擦汗的_(:3」∠)_ 马洛院长很快从约瑟夫会长那边得到一样的答案，今年他们确实不过来了。 在马洛院长的追问之下，约瑟夫会长才告诉他，是晏阳邀请他们六月前往天狼星域坐镇。 马洛院长结束了通话，脸色其臭，骂道：“这两个家伙就为了那还没影的新学院推了我们这边的课！我倒要看看那小子能弄出什么样的学校来，这还没毕业就开始挖母校墙角了，像话吗？” 助理不吱声。 马洛院长骂归骂，对晏阳还是颇为喜爱的。他左思右想，直接找晏阳数落了一顿。 晏阳乖乖巧巧地听着，见马洛院长只是脸上臭，也没真生气，不由得寸进尺地问：“院长您那边有没有人有空档啊？要是到时候有导师有空档的话借我吧，钱管够！” 马洛院长：“滚！！！！！” 晏阳美滋滋地滚了，继续去做规划。 因为有蓝星那边的华夏城打底，晏阳手底下也有一批现成的、能直接上岗的“公学教师”，这批人可以在公学正式落成之后过来给小孩们上课。教材也不用愁，现成的多得是，只有与华夏有关的东西才需要晏阳整理——这整理工作他也做过了。 所以晏阳的任务很简单：挖人。 公学是面向青少年的，负责基础教育；新学院则是面向专业型人才，不局限于哪个群体。这两块的总负责人晏阳心里有个不错的人选：身在斯莱特星系的齐英新。 齐英新有两个身份，天网上的身份显示出他能力不凡，生活在的身份则显示他人品过硬。 不管哪方面来说他都是非常适合的人选。 晏阳这人一向说干就干，从不犹豫。 他上线找上齐英新，把自己要做的事告诉齐英新。 齐英新听完没立刻答应，而是先问了晏阳许多问题，确定晏阳是认真的之后才答复：“好，我跟你们干。” 齐英新之所以毫不犹豫地点头是因为晏阳准备让贫民区的平民们都移居到天狼星域，给他们正式的公民身份、让他们的孩子可以享用公平的教育资源。 这样的话，齐英新并没有非留在斯莱特星系的理由。 晏阳的挖人行动进展飞速，很快他就把名单上列出的人游说了一遍，还怂恿他们帮忙找找他们认识的人。 撬一撬又不亏，万一撬成功了呢？ 晏阳这边万事如意，安格斯那边却遇到点阻碍。 从三不管地带带走那么多人，免不了会惊动地头蛇。等把人安全转移走再去追查，许多痕迹都已经让人抹去，连林奇他们曾经到过的秘密基地都被处理得干干净净，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线索中断了。 人工变异计划的参与者都人间蒸发，乔治只查出其中一个负责人名叫野岛尚人，是三不管地带有名的“疯子研究者”。 野岛尚人曾经因为被人多看了一眼，叫人把对方绑了切下对方的耳朵，换上一双猪耳。那猪耳移接得非常完美，像是天生就长在那儿似的。 换脑子这种事野岛尚人也光明正大地做过，是帮一个帮派的首领把脑子换到年轻人身上。现在那位老首领的新身体才三十岁，能跳能打，健康得很！ 也许正是因为他成功过，才会提出将人脑移植到变异虫族身上的构想！ 安格斯知道当时情况紧急，打草惊蛇也是没办法的事，只能让乔治不要轻易暴露自己，继续在暗中跟进这件事。 乔治答应下来。 就在通话即将结束的时候，乔治忽然喊了声“长官”，然后把一份文件发给安格斯。 文件发送给安格斯之后，乔治就干脆利落地结束了通话。 安格斯熟悉乔治的脾气，也没在意。他打开乔治发过来的文件，才看完第一段，心中就微微一凛。里面提到了一个词，“华夏”。安格斯稳住心神，把整份文件看完，这是一份图文并茂的资料，记述的是“末世纪”的一些事。 所谓的“末世纪”就是蓝星遭遇巨大危机，险些发生大爆炸的事情。 末世纪已经里现在非常遥远，时局混乱得很，留下来的影像记录、图文记录都不多。 根据“新纪元”遗留下来的一些回忆录，可以判断出当初蓝星人为了共抗危机组成了蓝星联盟。他们的祖先是冒着危险离开地球探索宇宙的蓝星人，在灾难面前他们的祖先空前团结。 由于谁都有可能遇到危险，所以每艘在现在看来非常原始的飞舰上都携带着一个庞大的基因库。 这些基因库里面保存着各种生物的精子和卵子，哪怕只剩一艘飞舰也可以在抵达新的宜居星球时利用人工胚胎技术复原各个物种。 这份记录里记载着的，就是一次关于是否开启某个基因库的讨论。 这个基因库里面冻藏着的是华夏人的基因！ 记录着用图像和音频详实地记录了当时的对话—— “我们需要人手。这些劣等基因正好可以利用一下，他们最适合干那些不用动脑子的活儿。” “可是华夏人……” “住口，没有什么华夏！你谁会华夏的文字和语言吗？你了解华夏的历史吗？就算你了解，这冷冻库里的东西了解吗？不，他不了解，也不会有机会了解。” “我明白了。” 安格斯深吸一口气，给乔治发消息：“这文件你从哪里拿到的？” “暗榜奖励。”乔治很快回了过来。 暗榜排名是有奖励的，乔治蝉联第一多年，领取了不少奖励。这奖励就是在今年年初发放到他手上的。 乔治一开始没在意，反正他只是收集奖品，又没有打算靠这个发家致富，奖品普通点也没什么。 后来他意外关注到晏阳提及“华夏”两个字，他才想起这份被他扔在个人终端里没细看过的文件。 文件里提到的事实在再普通不过了。 如果某个国家的人不小心全部葬身于末世纪，其他人并没有复兴它的义务——顶多只是会觉得这两个人的对话卑劣了一些。时间都过去了千千万万年，难道还能把他们的坟挖开宣判他们有罪不成？ 可当看到晏阳与华夏有关的时候，乔治就知道这份文件的归属了。 就算他再不喜欢多事也得把它交给安格斯。 安格斯结束与乔治的对话，心绪翻腾。 华夏并不是他和晏阳荒诞的梦，而是真实存在过的，只不过被人为抹杀了。这些人不仅抹杀了华夏的文化，还要利用人工胚胎技术繁衍华夏人，让他们作为廉价劳动力而存在。 千千万万年过去了，可能有不少华夏人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但是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的祖先是谁，并不知道自己祖先有过的辉煌文化。 他们甚至不会说自己祖先的语言。 他们学习着通用语，哪怕熬出了头也只会使用别人的姓名和姓氏。 安格斯攥紧拳头。 他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么卑劣的人。 这些无耻的家伙若是无能为力就算了，明明他们知道华夏的存在，却只想把华夏人当成开荒苦力来对待！ 安格斯无法想象晏阳看到知道真相的心情。 幸运的是，还有另一种可能性。这么多年来，人类一直没有放弃探索新星域。不少人都曾大胆推断，他们祖先所在的舰队只是离开蓝星的舰队之一，因为根据当年那些老将的回忆录可以知道，他们是朝四个不同方向航行的。 宇宙如此广阔，也许另外三支舰队会在原料耗尽前找到另外的宜居星球。 安格斯默默想好了安慰的话，才飞回天狼星域。 两个人这段时间都忙碌得很，没什么机会碰头。 晏阳正给队员们加训呢，远远见到安格斯后立刻把队员们扔给副队长。他跑过去给了安格斯一个抱抱和一个亲亲，热情地说：“你回来了？” 也见到了安格斯、准备过来给安格斯问好的史密斯副官：“……” 我是谁？ 我从哪里来？ 我要到哪里去？ 反正不该在这里！ 第九十二章 得知晏阳想全面开发天狼星域, 晏大舅舅晏海平就亲自过来和晏阳一起规划。 晏文远也表示天狼星域有挺适合架构新游戏服务器的资源星球, 想要拍卖几颗来玩儿。 晏海平父子俩原本好奇晏阳训练时的情况，悄悄走到二楼看他们训练。结果没看多久, 晏阳就跑了，跑去抱着归来的安格斯亲了两口。 晏大舅舅：“……” 看来不仅要告诫安格斯他外甥还小, 还得告诫晏阳别整天对别人亲亲抱抱！ 定力再好也经不起他这么撩~拨啊。 晏阳倒是毫无自觉, 他的想法很简单，既然他们要谈恋爱，那自然是大大方方地谈。 想念了就说出来，想亲了就亲上去, 要抱要背都直接扑上去, 干嘛要委屈自己藏着掖着！ 安格斯也没想藏着掖着，他亲亲晏阳的眉眼，直接把人抱起来去了办公室。 晏文远皱起眉头：“弟弟……” 晏大舅舅说：“这样挺好的。” 前段时间回踩元帅和杜纳一系的人数都数不清，安格斯和晏阳能不受影响已经很不错了。想到自己外甥天马行空的种种想法, 晏大舅舅觉得还就安格斯这样能纵着他胡来的人适合他。 晏文远抿抿唇, 没再多说。 另一边, 安格斯已经关上办公室的门。恋人的情绪怎么样, 晏阳还是能感受到的，这可不是关着门兽性大发的前奏。 晏阳问：“你那边出了问题？” 安格斯把晏阳抱进怀里, 让晏阳坐自己腿上。 晏阳用鼻子蹭他颈窝。 安格斯：“……” 安格斯深吸一口气，才把从乔治那边得来的资料放给晏阳看。 晏阳看到“华夏”两个字, 终于安分下来。他安安静静地把文件看完, 心情竟出奇地平静。 华夏失去传承的原因, 晏阳早已猜测过无数遍。 明明还有不少肖似华夏人的面孔，为什么却没有人记得华夏的存在？ 如果从一开始就有人刻意抹杀华夏的存在、销毁所有与华夏有关的证据，而华夏人在当年那一支“探索新世界”的舰队里又只占少数——或者在某些时刻选择牺牲，那么这少数人被隐瞒真相、被死死打压都是可能的。 比如像现在这样，出生时不开始学习通用语，往后就没办法接受基础教育。 经过文化、精神、武力等方方面面的刻意压制，甚至不需要漫长的千万年，一个文明就可以彻底消失。 也许会有卢西恩会长这样的人还在意真相。 但他们在意的也只是真相而已。 华夏终归已经消失了。 晏阳所在的时代，也会有人研究甲骨文，研究竹简，研究秦汉，研究唐宋元明，但没有人会再原封不动地还原过去朝代的生活。那些时代的风貌，终归只会永远地停留在那些时代。 晏阳一动不动地坐在安格斯怀里。 这说明他们这具身体的祖先，把命运交托给了不值得信任的人。也许他们的先人还曾经奋力保护过这些人。晏阳安静了很久，关掉了安格斯给他看的资料，说：“太好了，我并不是这些家伙的后代。” 至少他的外表完全继承自晏筱，黑发黑眼，长得和杜纳一点都不像。 他也从来没把杜纳当父亲看。 不管帝国还是联邦，占主体的都不是蓝星人，而是当年接纳了蓝星移民的银河外人种。安格斯就具有典型的银河外人种特征，身材高大，体能强悍，还有漂亮的深色眼睛——深蓝、深绿、深红或深灰，看着像是幽邃的宇宙。 算起来，杜纳也不是银河系人种。 晏阳不能确定说出这番对话的人到底是谁，但从音频里的语言来判断，应该是倭国人的后裔。 晏阳也是见过倭国人的，当初京城什么国家的人都有，他又是好奇心重的人，时不时会跑去鸿胪寺那边和外国人鸡同鸭讲地瞎扯淡。这种语言哪怕口音上变化不小，但确实是倭国的没错。 当年最后抵达河外星系获得救援的人之中，肯定有现在所谓的樱岛人。 还有高丽人。 晏阳默默在心里的小本本里加了点东西。 他以为他们只是文化窃贼，没想到他们还试图奴役华夏人。 安格斯把晏阳抱在怀里，手紧紧环住晏阳的腰。 晏阳想了想，觉得他们都是恋人了，有必要和安格斯解释一下自己为什么对华夏这么执着。他理好思路，把告诉过晏筱他们的话又对安格斯说了一遍。 见安格斯认认真真地听着，晏阳做了个总结：“也就是说，我在昏睡的十五年里在另一个世界、另一个时代活了一辈子。我也想当那是一场梦，但那并不是。”晏阳仰起头对上安格斯的眼睛，“华夏是存在的，它是真实存在过的。” 安格斯手微微颤抖。 他没想过，晏阳会直接把一切都告诉他。 可晏阳就是这样一个人，只要他决定了一件事，他往往会比谁都认真、比谁都赤诚。 “那一辈子，你是怎么死的？”安格斯忽然问。 他也曾梦到一些事，但是那都不是终局。 他能感觉到最终的结局并不好，下意识地抗拒去回忆。 晏阳没想过自己会和人讨论自己上一世的死法。他想了一会儿，才想起当初的感受，也许是那些箭没入胸口时够快也够深，所以他也不觉得有多痛。 晏阳说：“就是意外遇到敌袭，大家都没想到那么一座小城会引来那么多敌军，留守的士卒不多。那为首的将领是个恶名远扬的家伙，攻破城池后喜欢屠城，我想城里都是些老弱妇孺，我才刚告诉他们有好日子可过，绝对不能让这些穷凶极恶的家伙得逞。所以我决定一命换一命，拼死把他给射杀了。” 安格斯闭上眼。 感觉出安格斯情绪不对，晏阳笑着说：“我可比他幸运多了，我看到了他中箭的模样，他是死不瞑目的那种。我就不同了，我上城楼之前就知道自己可能会死，早早写好遗书留给我朋友。我那朋友你也知道的，就是我上回和你说的三十好几都没找着老婆的那个，不知道他看到我的遗书时会是什么表情，唉，你说他会不会舍不得花钱给我找个好看的骨灰缸——” “找了。”安格斯哑声说。 晏阳愣住。 他睁圆了眼。 安格斯把晏阳紧紧地抱进怀中。 找了。 是用最好的温玉雕成的，外头雕的是他画的梅花。 他记得他最怕冷了。 可那么怕冷的人，呆在边关好些年没回京城。 他说，他不信命。 他说，可以做到的，只要想做，什么都可以做到的。 明明是那么爱玩爱闹的人，到头来却是最认真、最坚持的那个。 哪怕他到死都没有认认真真地对他的师长承诺过半句话。 晏阳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滑落到自己颈边。 他不敢置信地伸手环住安格斯的腰。 温热的。 真实的。 “燕凛？” 晏阳喊。 安格斯不动。 “安格斯。”晏阳再喊。 安格斯终于动了，他松开收紧的手臂，对上晏阳乌溜溜的眼睛。 晏阳这才发现他双目赤红。 晏阳环住安格斯的脖子，凑上去亲安格斯眼睛，把他眼角的湿润全都亲掉。 安格斯抓住他的腰吻了下去。 他终于知道自己每每触碰到就会导致精神力崩溃的“记忆禁区”藏着什么。 里面严严实实地藏着一个人。 那个人死在他面前。 要是他快一点——再快一点——那个人就不会死。 或者他不是那么自私，想着让那个人一直留在边关也不错，那个人还会潇洒自在地在京城当着他的小侯爷——也许不那么自由，但至少不会死。 但，世上没有“如果快一点”或者“如果不是”。 怀里的少年有着温暖的体温，有着柔软的唇。 怀里的人是活着的。 这一次，他不会再压抑内心的渴望，不会再放手。 不会再等到人死了之后才敢把人抱进怀里。 他会陪他做所有他想做的事。 不管有多少艰难险阻。 两个人抱在一起亲够了，又说了一会儿话，晏阳终于把情绪近乎失控的安格斯安抚好。鉴于安格斯都丢脸地哭了，晏阳决定大方地原谅他瞒着不说的事儿。 没想到他居然在和燕大将军谈恋爱啊，刺激刺激！ 晏阳又忍不住凑上去亲安格斯。 恋人是个正经人怎么办！ 当然是撩他撩他撩他！ 反正又不会被吃！ 第九十三章 晏阳拥有小动物般敏锐的逃生直觉, 在把安格斯亲出火前收了手。(格 格 党小说网) 他假模假样地打开个人终端，夸张地“啊”了一声, 从安格斯腿上跳下地, 说：“林奇有事找我, 我先走啦！” 安格斯没拦着, 他也怕晏阳太信任他, 继续没心没肺地撩~拨。 连他都不相信自己。 安格斯平复好心情, 才发现自己这一次并没有出现精神力崩溃的情况。有晏阳在，哪怕回忆再痛苦也无法影响到他。 另一边，晏阳已经溜达到林奇那儿。 林奇那天去找人, 正好碰上行政官派来的人把所有人赶上飞舰。林奇一个搞文史的，体能虽然不错，却也抗不过雇佣兵的铁拳。再看看被驱赶的老弱妇孺, 林奇依然决定不逃了，看看接下来有没有可以帮上忙的地方。 结果就跟着飞舰飞到了那三不管地带。 到了那边, 他根本没有逃脱机会。 被解救之后, 所有人都被带到天狼星域。也许是因为曾经同甘共苦，所以对于曾经避而不答的问题这些人都把知道的事告诉了林奇。 林奇给晏阳倒了杯热茶，才将一些图文资料放出来：“她说，这些文字是她曾祖父写在地下城那边的，她曾祖父承建过不少地下城工程, 研究了所有能找到的花纹, 觉得这些花纹很奇妙, 有种奇特的美, 所以决定把它用在了地下城城墙上。这首《静夜思》，她们也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晏阳也不焦急，看着林奇等他下文。 林奇原本想吊吊晏阳胃口，见晏阳不急不躁地望着自己，噎了一下，只能自己往下说：“不过她把她曾祖父的手札给了我。”林奇在光屏上展示手札的内容，“你看，这上面有他从其他地方搜集来的华夏文字，都不多，但都标了发现地。我已经让人去验证了，目前有好几个地方已经确认这些文字确实存在。这足以说明华夏真实存在过。” 晏阳看向光屏上的资料。 这些文字散落在星海之中，若不是有心人特意去收集起来，别人只会以为这是特殊的花纹。晏阳发现这些文字很多都出现在某些基础零部件上，这些基础零部件的特点是传延千万年都没有变更过。而上面的文字，千变一律都写着一个名字：王天明。 王天明？ 晏阳观察着名字所在的位置，说：“这是这些基础零部件制作者的名字吧。以前华夏就有这样的习惯，会把工匠名字写在自己制造的东西上，以后要检修或者重制也方便。不过我看这名字的位置设置得很巧妙，要是去掉这些名字，零件的精度可能会受到影响。” 也许这位名为王天明的大师级工匠预感到华夏有可能遭遇的危机，所以特意设计了这样的零件。 而由于这些都是再基础不过的零部件，所以即便过去千万年，只要其他人还想利用那些最基础的机械原理就有可能选择这种零部件，让这名字得以保存下来。 晏阳盯着光屏半饷，忽然让林奇把操控权给自己。 他把所有被搜集起来的零部件勾选出来，同时投放到光屏上。晏阳在机械组装方面天赋颇高，看着光屏上陈列着的零部件好一会儿，心里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晏阳登陆天网，附上几张零部件特写，发布了一个悬赏：“征集这类零部件，特征是零部件上有“王天明”三个华夏文字，提供者奖励10万金币。” 晏阳最近没搞事，帝国又出了大事儿，粉丝们都安静如鸡。乍然看见晏阳的新动态，粉丝们都欣喜若狂抢占前排。等看见晏阳想要什么的时候粉丝们都纷纷转载起来。虽然她们没有，但她们可以帮忙扩散啊！ 晏阳粉丝遍布帝国与联邦，很快地，个人终端里的小凤凰提示晏阳有不少包裹正在路上，不日即将到达。 晏阳让安格斯给自己腾个仓库，接下来收到的包裹都往里放。 接下来几天专业的拆卸助手帮忙拆了无数包裹，拍摄照片传输到晏阳的个人终端里。 晏阳把所有的零部件照片拼接在一起。 粉丝们寄来的零部件有不少是重复的，去除重复部分之后，晏阳发现这些零部件正好可以组装在一起。 晏阳正沉思着，小凤凰又提醒：“很多包裹来源无法追溯，款项无法发出。” 晏阳说：“记起来，回头给她们抽奖好了。” 小凤凰乖乖点头，金灿灿的翅膀挥动两下，飞到了晏阳肩膀上，陪晏阳一起看光屏上的零部件。 晏阳说：“走，去仓库。” 仓库里原本光线不太好，晏阳走进去之后调整了仓库外墙透光度，明亮的天光便从四面照进来。 林奇这几天都在关注晏阳的一举一动，见晏阳进仓库后也跟了过来，问晏阳：“小阳你准备做什么？” 晏阳说：“组装。”他想了想，让小凤凰开启直播和录像功能。 关注晏阳主页的人第一时间收到了直播推送—— 【系统消息】你关注的橙星艺人晏阳开启了直播，是否进入直播间？ 进进进！！！ 这怎么能不进！！！ 直播间里的人数直线飙升，弹幕也多了起来—— “啊啊啊啊小朋友开直播了！！！” “我没眼花吧？？？小朋友真的开直播了！！！” “前排前排！！！给小朋友送小飞机！！！” 许多人还没看直播内容，已经纷纷刷起了打赏。 很快地，十朵大烟花在直播间里炸开了，是乌鸦土豪投的！ 就在众人提前刷乌鸦那句标志化的“直播很精彩，继续”时，乌鸦的话发了出来：“弟弟，加油。” 弟弟？？？ 小朋友是乌鸦土豪的弟弟？？？ 是弟弟你还一投投十万大烟花，白白送直播平台五万块，有钱人的世界真是难以理解！！！ “我觉得小朋友才是真土豪！！！” “你们注意到了吗？这仓库里都是小朋友悬赏的那些零部件！！！” “一个零件十万，这仓库里没一千万也有一个亿了吧！！！” “花一个亿买零件玩！！！” “小朋友是要组装吗？” 晏阳已经让小凤凰把零部件编好号，想要哪个直接上机械助手送过来就好，节省了找零件时间。 他在心里把各个零件的位置确定好，开始不断地下达指令，让机械助手把零件一一送过来。 晏阳的组装动作一直很快，不到半小时，一个外观简单、线条流畅的机械小人便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这小人不到一米高，有简单的眼睛和嘴巴。 晏阳按下机械人身上一个开关。 机械小人奇迹般发出机械化的声音：“我叫王天明，我是华夏人。” “我昏迷过去之前，我们的飞舰遭到了虫袭，我的长官为了保全所有人的性命，带着人去堵住虫族涌入的跳跃点，为我们争取了逃跑时间。” “在这个过程中我因为意外受了伤陷入昏迷。当我醒来后，我好像失去了记忆。我的老师兼岳父告诉我，华夏人贪生怕死扔下我们逃了，所有人都在唾骂华夏人，让我不要告诉别人我是华夏人。” “我没有记忆，对这些无所谓，依然专心研究机械。直至几十年后，我才渐渐恢复记忆。这时我的岳父已经去世了，我无法再质问他当初为什么要对我说那样的话。但是我清楚地记得，我们华夏的军人不是逃兵，是他们带着人挡住虫潮，才为我们争取了足够的逃亡时间。” “可当我回忆起这一切的时候，却发现蓝星人已经抵达河外星系，被河外星系接纳。这时候已经没有人再提起华夏，年轻一代蓝星人甚至不知道有华夏存在。” “我曾试图和妻子说起这些事，却被妻子捂住了嘴巴，让我不要提起这些事，否则我们会被杀死。原来有人因为成功穿越虫潮而成了英雄，获得了河外星系人种的赞誉，这才让蓝星人有了在河外星系生存的资本。” “我对谁成为英雄并不在意。”那机械化的声音仿佛经历千万年，“我只想知道，为什么不能再提起华夏？” 为什么不能再提起华夏？ 因为只有活着的英雄才能利益最大化吗？ 那么，那时候到底是谁冒充了英雄？ 直播间听完这一段话，都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些零件可以组装成机械人？这个机械人能够说这么长一段话？没有芯片、没有智能，纯粹的机械结构？ “假的吧？这怎么可能？” “我去查了查，这些基础零部件好像确实在那个时候就有了。” “我理一理这个王天明的话，他的意思是，这支舰队里的华夏人为了保护其他人去阻挡虫潮，活着的人却抹去了华夏人的存在，把穿越虫潮的功劳揽到自己身上？” “这也太无耻了吧？” “谁知道这是不是为了那所谓的华夏编造出来的谎言？” “小朋友好厉害啊！为了编造这样的谎言活了那么多年，得几千万岁了吧？” “哈，反正我是不信这种东西的。” “赌一万星币，楼上不是樱岛人就是高丽人。” “我猜是高丽人吧，他们最爱说别人的东西是他的，被人戳穿了可不就该跳脚。” 晏阳粉丝里有钱有闲的也不少，他们也派人搜集了晏阳挑出的那些零件，让人把机械人组装出来。 一时之间，网上出现了一大批这样的视频：那小机械人由不同人组装完成，却都说出了同一番话。 很显然，这位叫王天明的工匠大师很想把这些话公诸于众，最终可能考虑到妻子、儿女的情况，终归还是没把话说出口。 他只能用他自己的方式把话藏在一个个零件里。 不管帝国还是联邦，都已经经历过无数次更迭，还可以找到当年的真相吗？ 找不到了。 但是在这样的证据面前，不少人对“华夏”的存在已经从怀疑变成相信。他们开始相信真的有那样一个绚烂而美丽的文明曾经存在于小小的蓝星上，也更愿意从小朋友这里了解关于华夏文明的一切。 晏阳没去看天网上的支持或质疑。 他关闭了个人终端。 安格斯找到仓库，把晏阳抱起来。 晏阳伸手环住安格斯的脖子，脑袋埋进安格斯颈窝。温暖的怀抱让晏阳冰凉的四肢渐渐回温，那种通体发冷的感觉也渐渐消散。 不是一个人面对这些，真是太好了。 他不怕敌人太多。 他只怕孤独。 他从小到大，最怕自己一个人了。 第九十四章 晏阳的难受来得快, 去得也快。有安格斯在, 他的心情很快平复过来。 世上也许不止一个王天明。 只是他们大约都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选择缄默, 有的时候沉默久了, 自己也会遗忘很多东西 晏阳本来就不打算沉默，拿到两份关于华夏的资料之后更是不会再藏着掖着。 他没有义务帮别人盖好遮羞布。 两份资料整合在一起, 足以串联起当初发生的一切：在虫潮面前, 华夏军人选择牺牲自己保护其他人。那时候宇宙各星系的科技都没有发展到能轻松抵御虫族的程度，所以穿越虫潮的蓝星人被河外星系的人们当做英雄来欢迎和款待。而那些被保护的幸存者选择把功劳揽到自己身上——他们决定自己当英雄！ 贪婪之心人皆有之。 可是另一份资料却证明, 这些忘恩负义的幸存者不仅贪婪, 还卑劣下作！他们占据了功劳之后，竟还反过来污蔑牺牲自己为他们争取逃命时间的人, 隐藏华夏人的基因库，直至需要廉价劳动力时才想到要开启华夏人的基因库——把他们通过人工胚胎技术孕育出来奴役！ 虽然那个时代留下来的资料并不多，可有的人最喜欢的就是上蹿下跳。晏阳没怎么费劲就搜集到一些自夸如何抵御虫潮的家伙, 虽然肯定还有些闷声吃大龙的人藏在后头, 但把这些人挂出来肯定不冤枉就是了。 晏阳拉着安格斯一起看史料。 文史资料库他很齐全, 是卢西恩会长给他共享的数据——卢西恩会长都没有的资料, 其他人更没有了！ 过去人们对变异虫族不了解，所以吹起牛来肯定有很多漏洞——尤其是在安格斯这种从出生起就和虫族打交道的人眼里更是如此。 晏阳把当年的演讲稿、回忆录翻出来一份份地和安格斯一起看过去。 安格斯一份一份地把它们批得红通通，充分证明了这些演讲稿、回忆录可信度有多高：胡编乱造、一派胡言！ 晏阳和安格斯在忙碌着, 各方也在关注晏阳的最新发现。 如果说以前晏阳放出的文史资料和古乐器、古诗词之类的，大家都当热闹开开心心地看的话, 现在大家的情绪可以说是愤怒了，对真相被隐瞒的愤怒。 哪怕帝国政权不断更迭, 他们的史书都是忠实的，第一章 第一节永远是新纪元开始时，不同星系的人们聚集在同一片宜居星域里谋划着如何抵御变异虫族、如何开创新未来，那时候大家都把英勇的将领们视为英雄，并且将他们如实写入史书、写入教材。 现在，有资料证明这一切有可能存在着令人难以忍受的谎言——英雄被污蔑，下作小人冒充英雄被无数人崇拜！ 在以前质疑英雄往往会被骂，但这一次不一样。 许多人都已经相信真的曾经有过那样一个美丽的时代，那里有最好的美食、最好的乐曲、最好的华服美衣—— 最杰出、最潇洒、最有才华的人—— 他们和诗仙太白一起醉过酒，念过“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他们和东坡先生一起乘过舟，念过“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他们听过琴、他们品过茶、他们游过华夏城，他们看过华夏文明有多光华璀璨。 不等晏阳和安格斯发出下一份资料，军事爱好者论坛已经开始行动起来。 自从机甲舞流行开之后，版主亨利就成为晏阳的铁粉之一。这次晏阳爆出大料，作为铁粉亨利自然不甘落后地冲在最前面。 亨利发布了这样一条新动态：“转发十个定制机甲，大家来玩一起来找茬吧！” 亨利是个称职军事爱好者，他的资料库十分广博，连卢西恩会长那边没有收录的吹牛逼资料他都有收藏。为了积极帮助晏阳还原真相，亨利直接把所有文件打包上传，随着抽奖转发到所有人面前——任何一个普通人，对变异虫族的认知都能比当年的人要强，是不是打肿脸充胖子瞎吹嘘谁都看得出来！ 粉丝们在行动，另外一些人也在行动。 高丽专家崔有信：“说话不能信口开河，要讲证据。” 也有提前站出来道歉的，比如苦禅先生。他在看过所有资料之后在自己的主页上说：“虽然不能代表我的先人，但我还是为他们的所作所为感到羞耻。如果这一切是真的，我对华夏致以最崇高的敬意以及深深的歉意。” 这么多年以来，大家都以宽容的态度对待英雄们的叙述，认为那是受时代所限。 现在再仔细重看当年留下的一些资料，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们所叙述的事实是相互矛盾的，明明是同一时间、同一地点经历同样的事，版本却又许多种。 其中一个造假最明显的人，正好就姓崔！ 在高丽专家崔有信的主页里还写着自己是这位崔姓英雄的第xxxxxx代子孙。 粉丝们纷纷前往崔有信的主页，贴上崔有信先祖牛逼吹上天、错漏百出的演讲稿，逼得崔有信不得不再次关闭评论表示自己要闭关。 晏阳和安格斯整理完资料，才发现天网上的风向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有人负隅顽抗，像崔有信一样否认一切。 更多的人选择站出来为先人道歉、为自己先人被蒙蔽道歉。 晏阳把所有留言仔仔细细看完了，深吸一口气，还是把他和安格斯两个人整理好的资料放了出去。 这个时代大部分人还是很好很好的。 如果连道歉和认错都要费尽心思、费尽周折去求，那才真正让人瞧不上。 这一夜，有更多像齐英新这样的无根之人把简介改成“我是一个华夏人”。 一个名为“华夏之光”的论坛也迅速搭建起来，搭建者就是齐英新。齐英新直接带着恶魔军团进驻“华夏之光”，还把晏阳发布过的华夏相关资料都搬过来当“入学教材”。 一时之间，不管是自认为自己可能是英雄后代的，还是纯粹对华夏文化感兴趣的，都直奔这个新论坛，热热闹闹齐聚一堂。 晏海平出钱出力帮晏阳推广华夏文化，本来是想哄着外甥玩，顺便为晏阳和晏文远捣腾出来的华夏风新游戏造势。 可当真相一点点被揭开，他心里隐隐有种感觉：他们确实是华夏人。他是，他们父亲更是。 也许他们父亲一直寻找的——不惜抛下一切去追寻的，就是这光明璀璨如美丽明珠的华夏文明。 而在他们父亲失踪之后，老天唤醒了晏阳，让晏阳把这一切带到这个世界来！ 晏海平让人把那些跳脚的人一个个记录下来，搜集他们祖先的情况以及他们本人的情况，以便能随时还击。 晏海平找上晏阳：“这些事都交给我们来做。” 晏文远点头，非常大方地慷晏海平之慨：“这是父亲擅长的，你不用操心。”他想了想，上前抱住了晏阳，“我们永远站在你这一边。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哪怕晏阳想把那些下作家伙的后代全部弄死，晏文远也不会眨一下眼。 他只会把所有钱拿出来给晏阳提供武器。 晏阳笑眯眯地回抱晏文远。 他要的不多，得到的他都很珍惜。这一世有这么多真心实意对他好的亲人，他没什么好难过的。 华夏曾经遭遇的一切他不可能一一施还给那些人的后代，他要的也不多，只要真正的英雄得到尊重，虚假的谎言被拆穿，做错事的人认识到错误并且为自己的所作所为道歉——只要这样就可以了。 如果有人冥顽不灵，硬要伸出脸来叫嚣“打我啊，有本事来打我啊”，晏阳自然不会介意让他们看一看自己到底有没有本事！ 晏阳自认为自己还是很爱好和平的。 …… 有齐英新加入，移民工作做得非常顺利。 每到一个地区，齐英新都会先召集贫民区的人们到广场上观看精心制作的“纪录片”。 这些纪录片讲述了华夏军人护送舰队离开蓝星、遭遇虫袭、牺牲殿后的故事，过程要多悲壮有多悲壮，要多催泪有多催泪，这时再将后续放出来，广场上的人们顿时陷入了愤怒与悲伤之中，尤其是与华夏人一样黑发黑眼的“无根之人”—— 他们发现自己并不是没有根的，而是被人硬生生将根切断了！ 齐英新煽动能力一流，要不了多久就把大部分贫民区给清空了，人全都带到天狼星域去，将天狼星域的宜居星球安排得满满当当。 当然，这里的满满当当并不是拥挤，每个人都能够靠自己选择的工作获得宽敞的住房和优渥的薪酬，全民享受基础教育和基础医疗，福利比在原来的星球好无数倍！ 蓝星上第一批接触华夏文化的人虽然城已经过上了相当优渥的生活，但在收到晏阳发来的邀请后还是选择第一时间飞往天狼星域。 如果说以前他们只是感激晏阳给了他们自由生活的机会的话，那么现在他们对华夏的复兴有了和晏阳感同身受的急切—— 他们是华夏人。 他们都是华夏人。 就连温温柔柔的梅丽，也咬着牙把长发剪了，留了短短的齐耳短发，咬着牙和晏阳自动请缨：“我也要开班授课！” 晏阳自然不会拦着。 即使这是一个完全不同的时代，他在这个时代也并不孤独。 晏阳原地复活，又开始到处搞事。 时而溜达去刚建设好的公学那边忽悠忽悠小朋友，时而去找汉克导演跟进《唐朝乱搞事儿》的拍摄（虽然汉克导演坚决要改名为《大唐王朝》），时而又去瞅瞅卢西恩会长把史书改得怎么样了。当然，更多时候他是跑去撩~拨安格斯，撩完就跑真刺激！ 六月的时候，天狼星域的综合性学院也终于开学。 开学当天亲自过来的有约瑟夫会长、卢西恩会长、帝国财政官康娜女士、帝国皇太子乔纳森、汉克导演等等。除了皇太子乔纳森和财务管理康娜女士之外，其他人都表示日后会常驻天狼星域并定时开班授课，引得不少人争相参加入学考试。 春去冬来，又是一年过去。 就在晏阳和安格斯讨论自己的十八岁生日去哪里过的时候，一个大消息在帝国上下炸开了。 第九十五章 “震撼回归！” 标题只有四个字, 却在天网上下掀起了轩然大波。 晏海平接到消息, 第一时间前往“新航道”迎接。 晏阳外公出事的地方, 就是新航道的跳跃点之一。晏阳外公出事之后, 这条“新航道”就被封锁了。 封锁新航道的人是皇帝陛下派去的，这几年来皇帝陛下一直在让人尝试着分析跳跃点的数据, 甚至有人亲自尝试通过跳跃点跳到另一边。 那一边是个相当荒凉的星域, 依稀有晏阳外公留下的航道标记。沿着航道前行，可以看到一些同样被标记过的星球。 再往前, 就是另一个跳跃点。这个跳跃点没有相关数据可供试验, 皇帝陛下派去的人不能再进行跳跃，只能留下一部分人守在那儿。 就在昨天晚上, 留守在那个跳跃点的人传来了消息，说跳跃点附近的数据开始疯狂波动，应该是有人要进行跳跃——有人要从这个新跃点跳跃回来！ 这个消息才发来不久, 皇帝陛下就收到传讯人的通话请求。同意之后, 他看到传讯人身边站着个脸庞清正、笑容爽朗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哈哈一笑, 没大没小地说道：“怎么样？惊喜不惊喜？三年不见, 想我了没有？” 惊喜确实是惊喜，但被这么问到面前来，皇帝陛下还是想立刻结束通话。两边简单地交流过后, 皇帝陛下让人把消息发给晏海平他们，自己叫人拿出最郑重的礼服, 准备亲自前往航空港迎接老朋友的回归。 他并不是一个伟大的皇帝，在位期间没有太大的建树。很多东西他想改变, 但不知道该怎么去改变；他迈出的最大的一步，就是认识了晏长明这个朋友。 晏长明这人总有数不清的奇思妙想，有天马行空的做事手段，年纪轻轻就积累了让无数人垂涎的财富，他却一点都没放在心上。明明已经年过六旬，精力还是旺盛得令人羡慕。 皇帝陛下想，他做不了一个伟大的人，做伟大的人的朋友也不错。所以过去哪怕不少人颇有微词，他还是坚定不移地支持晏长明做所有想做的事。 皇帝陛下对着镜子看了看穿好礼服后的自己。 以前晏长明不爱穿礼服，穿上之后总爱说这是“礼法的桎梏”，也不知是哪学来的怪词。皇帝陛下正了正衣领，朝镜中的自己笑了起来。 这么久不见，还真有点想念。 晏阳也很快得了消息。这大半年来安格斯虽然接手了军部，但大部分时间还是留在天狼星域。他们挨在一起研究怎么溜出去渡假呢，晏筱就哭着把消息传了过来。 还渡什么假！ 晏阳马上跳了起来，拉着安格斯一点都不害臊地说：“走，带你去见大家长！” 安格斯：“…………” 晏阳真的很开心。他这辈子的前十五年都躺在床上，身体差得不行，精神也不好。那些年他都昏睡不醒，杜纳压根当他这儿子不存在，外公却不一样，外公只要回了主星都会到杜纳家看他，和他说很多关于外面的话。 哪怕那些话他根本听不清楚，却记得外公是个风趣幽默的人。是他最喜欢的那类人！ 一时之间，帝国不少商政要员都朝航空港聚拢，迎接这位失踪已久的帝国商业巨腕！ 像晏阳这样亲近的，不用挤在航空港等待，他们被允许直接前往跳跃点迎接。随着跳跃点光焰大涨，一艘坚固的商舰首先凌空出现，飞舰舰身线条流丽，远远瞧着就觉得很不一般。 随后是晏长明离开时带着的另外几艘商舰。接收到晏阳这边的对接请求后，晏长明让商舰停了下来，和晏阳两人所在的飞舰完成空中对接。 晏阳从对接通道跑过去，一眼见到了等在通道口的晏长明。他愣了一下，脚步停顿下来，停在了晏长明面前。 晏长明打量着拔高了不少的晏阳，心情也有着激动和犹豫。他离开时，外孙还病恹恹地躺在床上。现在外孙精力充沛、能跑能跳，一双眼睛多像他啊，黑溜溜的，一看就聪明又机灵。 晏长明大步往前迈去，一把将晏阳抱进怀里，还拎起来掂了掂，哈哈大笑：“长高了，也长肉了。我一路赶回来，就是想给你过个生日。前两年错过了，今年可不能再错过——小阳认得外公吗？” 晏阳说：“认得。”他瞄了眼晏长明脸上的胡茬，“外公总爱用胡子扎我！欺负我睡着了说不了话！” 晏长明把晏阳放下，拍拍他脑袋瓜：“哟，现在不仅能说话了，还会告状啊！” “那当然！”晏阳得意洋洋。他见安格斯也走了过来，就转身拉着安格斯的手说，“外公，我给你介绍个人，这是安格斯，我男朋友！” 晏长明：“……” 晏长明隐隐有预感，自己可能碰到天敌了。天敌就是自己这外孙，这小家伙很可能比他更大胆、更无法无天。这不，一见面就敢把人往他面前领，说什么“这是我男朋友”！ 晏长明锐利的目光扫向安格斯，带着明显的审视和挑剔。外孙昏睡了十几年，醒来后肯定懵懵懂懂，不一定会挑人！ 安格斯原本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晏长明，毕竟晏阳说得没错，晏长明是晏家大家长，他不在还好说，他回来了肯定得看他的意见。 晏长明可没晏海平他们好忽悠！ 可听晏阳开门见山地介绍完自己，安格斯的心情就平静下来。 安格斯坦然地跟着晏阳喊：“外公好。” 晏阳：“……” 晏长明：“……” 完了，这是个脸皮厚的！ 皇帝陛下等人还在主星航空港那边等着，晏长明也不好在这时候解决“家庭问题”。他绷着脸点了点头，拉着晏阳的手不着痕迹地把他和安格斯分开：“走，我带你去见见我们的皇帝陛下，他啊，看起来可比我老多了，见了面你可以叫他爷爷。” 安格斯默不作声地跟在晏长明和晏阳身后，听着晏长明教唆晏阳犯罪。 晏长明和晏阳说起自己这一行的见闻。他一共经历了四次跳跃，经过了三个陌生的跳跃点。 在第二次跳跃之后，他们找到了一些残骸，是当年蓝星人遭遇虫袭后永远地停留在那里，虽然遗体已经找不到了，但原始飞舰的残骸并没有完全消失。 从飞舰的破损程度，可以看出当初的战斗有多么惨烈。 他不相信所有人都在虫潮中丧生，因此继续寻找跳跃点。经过一次次的尝试，他们终于穿越广袤的无人区，抵达一个个空旷的新区域。 在这些缺乏宜居星球的区域，他们沿途找到了一些遗迹。完成一次长达一年的搜寻和飞行之后，他们终于在第四个跳跃点后方遇到了活着的人。 那些人长着他熟悉的黑发黑眼。 晏长明说：“我来到这个世界，为的就是找到他们。” 晏长明的身世一直没有多少人知道，许多人都说他出生在贫民区，事实上并不是。他出生在三不管地带。他的身体是人工制造的，而他的大脑，是一个疯子从一个超低温冷冻库里找出来移植到新身体上。因此他醒来之后，清晰地记着许多被人遗忘的事。 一直以来晏长明都隐瞒着这个秘密，只执着地寻找着当年冲向虫洞的同胞。 虫洞和跳跃点不一样，虫洞是不稳定的，跳跃点虽然也不稳定，但经过人工加固之后可以稳定存在。当初出现虫潮的虫洞已经消失不见，晏长明只能漫无边际地寻找附近的跳跃点。 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终于还是找到了。 当初他的同胞们活下来一部分，用近乎失控的原始飞舰完成了几次奇迹般的跳跃，竟阴差阳错地与另一支舰队会合，抵达了距离他们所在区域非常遥远的宜居星域。 他们也曾经试图寻找回蓝星的路，只是回程中碰上了意外大爆炸，原有的跳跃点被彻底阻断。得知在另一个区域还有人存活，那边的人很兴奋地说马上要过来看看，顺便从他们这边回蓝星一趟。 那里到底是他们的母星。 晏长明却没有马上答应。他需要先判断那边的情况，再想想要不要把人带回帝国。虽说他对帝国并没有多少归属感，但他的养子、女儿、外孙、朋友都在帝国这边，他可不想为帝国引来灭顶之灾。 晏长明在那边受到了非常好的款待，不少人都想从他口中知道蓝星现在的情况。 住下之后，晏长明渐渐了解到那边各种文化都没有断代，华夏也还是华夏，是那边的三大强国之一。 另外两大两国，一个类似于联邦，是多人种聚居类型，当年那个往东走的舰队大部分人都加入了联邦，但掌权人一般是河外星系人种。另一个则是河外星系人种占优势的帝国，一直对周边各国虎视眈眈，一些小国家都纷纷对它忌惮不已，离它近的都唯他马首是瞻！ 而华夏，当初选择独自开荒，一直传延到现在，几经艰难才发展起来。 晏长明笑着说：“哪里都有难处，不过已经很好了。我为了赶上你生日，带着人走快了一些，等我和陛下通过气，我们同胞派来的使者应该会到了。” 晏阳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好消息。既然华夏的传承没丢，那就太棒了！他迫不及待地说：“我什么时候可以和您一起去那边看看呢！” 晏长明说：“那边的人正在固定跳跃点，他们的技术比我们好，应该很快能把航道稳定下来。到时候我们就可以自由地来回了，耗时也不像我过去时那么久，到时我带你一起过去玩儿！” 安格斯把晏长明和晏阳的对话全都听在耳里。 是时候加快把史密斯培养出来的计划了。 安格斯这样想着。 远在天狼星域留守、忙得脚不沾地的史密斯连连打了几个喷嚏。 而此时，商舰已经抵达航空港。 媒体的长~枪短炮齐齐对准商舰舰门，若不是因为皇帝陛下亲自相迎，这些记者们早把出口给堵起来了！ 第九十六章 晏长明的归来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晏阳也跟着晏长明进了宫。虽然是第一次进帝国皇宫, 晏阳却一点都不虚, 上辈子他可是在宫里长大的。哪怕这时代的皇宫修得更大更壮观, 晏阳也不觉得有什么。 他的朋友兼合伙人伊莱还住在里面呢！晏阳乖乖巧巧地跟在晏长明身边，看着就像个好宝宝。 皇帝陛下早就通过各种渠道了解过晏阳, 隐约了解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搞事精神, 见他这模样反而不太适应。他可没忘记马洛院长的一世英名是怎么毁掉的，一直到现在, 不少老熟人见了马洛院长都会调侃一句“你的校训是怎么想出来的”。 马洛院长头都秃了。 还有精神力检测中心的负责人, 最近也三翻四次向他请辞，说自己的发际线越来越朝上……究其原因, 也是晏阳去了次精神力检测中心，不小心让负责人流出了“苏醒吧，小野兽”的视频红遍全天网。现在负责人出门时经常会被小孩子拦住要求合影, 一般合影不行, 得摆出召唤小野兽的架势。 为了公职人员的形象, 负责人能怎么办, 负责人只能微笑合影啊！ 偏偏小朋友们还特别实诚，有时候会好奇地问：“叔叔，你的头发为什么会这么少啊？” 总而言之, 晏阳就是这么个令人头秃的存在。 皇帝陛下下意识地多看了晏阳两眼，想瞅瞅是怎样一个孩子。晏阳注意到皇帝陛下投来的目光, 腼腆又乖巧地喊人：“皇帝爷爷您好。” 皇帝陛下：“……………………” 乖宝宝果然是个错觉。 晏阳是个尊老爱幼的好少年，噎了皇帝陛下一句就闭了嘴, 听皇帝陛下和晏长明说话。 晏长明和皇帝陛下感情确实很好，没有太多的寒暄，晏长明简单地把事情完整地和皇帝陛下讲了一遍。 皇帝陛下得知另一个区域存在着三大强国，而且科技水平都比帝国要强，心情远不如晏阳轻松。 “陛下不必担心。”晏长明说，“新航道终点在华夏，他们并没有侵略的爱好。” 皇帝陛下也缓过神来，那边的三大强国不管科技还是经济都不相上下，处于相互牵制的状态，谁都不会贸然打破平衡。至于远征一个需要耗时多日才能抵达的落后帝国，那更是没有人会干的事。 皇帝陛下也不知该不该庆幸自己的帝国拿不出手。他和晏长明商量起怎么迎接使者，毕竟是跟着晏长明跨越几个跳跃点过来的，又是别国来使，不能不隆重对待。 最重要的是，晏长明说随行的有几位技术专家。帝国刚刚逮捕了一位元帅和一位将军，正是人心浮动的时期，需要给民众一记强心针。 两个人商量完了，才发现安格斯和晏阳不见了。晏长明走到外面，看见晏阳正趴在安格斯背上在花园看花，安格斯跟背小孩似的背着他，他想看哪边就往哪边走。 晏长明和皇帝陛下走近了，才听到晏阳兴致勃勃地说：“皇帝爷爷真是深藏不露啊，都是好吃的！” 皇帝陛下：“……” 晏长明觉得自己这外孙果然是华夏的种，就说这花园里的花瞧着全是能吃的！ 晏阳正密谋着弄几棵回去尝尝味道呢，远远看见晏长明和皇帝陛下站在那看着自己，赶紧收回差遣安格斯去挖东西的手，跳下地乖巧地站安格斯身边。 …… 晏长明回来了，晏阳就不能单独和安格斯过生日了，得一家人一起过。 安格斯因为脸上写着“我没有家人”的落寞，被晏阳拉了回家，正儿八经地介绍给晏长明这位大家长。晏长明对这位趁他出意外把他外孙拐走的家伙没太大好感，不过晏阳足够坚持，晏长明自然不会做棒打鸳鸯的坏人。 一家团聚后的第二天，华夏使者也到来了。华夏使者们带来了远方的消息，更带来了远方的技术，帝国上下一片欢欣鼓舞。知晓了前段时间的关于“华夏是否存在”“谁才是当初抵御虫潮的英雄”的争论，也终于彻底盖棺定论：确实有一些无耻小人冒充了英雄，并且极其恶劣地将英雄的存在抹杀。 华夏使者表示拒绝这些人的后代接触任何他们带来的技术。一时间，天网上到处都是“我和那些无耻家伙毫无关系”的声明。 晏阳不觉得欣喜欲狂，只觉得理所当然。心结了了，他该好好准备去华夏那边玩玩啦！好在安格斯只是暂代元帅职务，并没有真正成为帝国元帅，要不然他们还真的很难走开！ 华夏使者过来之前就知道这边的情况，也没期待帝国能看见多少关于华夏的东西。他们把技术专家的任务安排好之后，郑重地请求晏长明陪他们一起回蓝星看看。 这些年，他们过得也不容易。几起几落，所有人都憋着一股劲咬牙坚持，前来的使者之中，几乎每一位都是被父辈抓着手说：“不要忘本。”可是他们需要应付一场又一场的艰巨考验，反倒无法像晏长明一样一心一意扑在一件事上。内忧，外患，资源问题，科技问题，人口问题，样样都能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让他们根本没有时间找回蓝星的路。 不少人的想法都是“当初离开时它就濒临爆炸，现在应该早就化作星尘了吧”，因此都倾向于把资源放在更重要的地方。久而久之，许多人对蓝星的执念也就淡了。 不管是在蓝星还是在河外星系，只要人还在，华夏就能永存。 可是，能看上它一眼的话，谁不愿意去一次呢？ 这座温柔美丽的水蓝色星球，曾经孕育了他们伟大而聪明的祖先。 华夏使者们在晏长明的带领下抵达了蓝星。哪怕他们的祖先离开蓝星已经千万年，他们出生、生长的星域也不知离蓝星多少光年，不少蓝星使者还是热泪盈眶。 等抵达蓝星、看到美丽而繁华的华夏城，华夏使者们吃了一惊，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古色古香的街道。华夏使者们说：“这怎么可能？” 晏长明也吃了一惊。 晏阳腼腆地说：“我随便弄的。” 华夏使者激动地去参观了各个工坊。看完制瓷、造纸、织布等等技艺之后，他们满眼热泪，说起话来有些语无伦次：“这都是真的，这确实是古法！” 晏阳不明所以。 既然华夏传承没有断绝，古法不是应该很容易查询到吗？ 华夏使团的负责人叹了口气，说：“情况有些复杂。”因为晏长明提到这边的糟糕情况，华夏才会派使团过来为华夏正名，顺便让专家团过来给这边的华夏遗民铺一条好路。既然已经知道这边发生的一切，他们自然不会再把华夏遭遇的事说出来让晏长明跟着难受。 原来华夏人当初不愿依附于河外星系人种，想要独立，和其他人意见不合，几番周折才取回属于华夏的基因库。只是他们的资料库被居心叵测的人破坏，不少资料被恶意销毁，他们这一支舰队中的华夏人大部分是科研相关人员，对传统民俗之类的不太了解，而随舰的普通人之中虽然有各个方面的人才，但都不算精通，许多传统手艺更是早就失传了。 因此，他们连许多经典典籍都是靠群策群力逐部修复的，有许多地方可能还存在各种谬误！ 更可恨的是，不少理应是他们国家国宝的东西，当初被其他人当做献礼送给了河外星系的人，现在他们想看当初从蓝星带出来的东西都只能去国外的博物馆看！这一直是华夏人心头的痛处，哪怕科技水平赶上了另外两大强国，他们心中依然对这一切耿耿于怀—— 现在，他们看到了失传的古法！ 再也不必看着塞伦联邦那些家伙得意洋洋的嘴脸！ “请一定要派遣你们的工匠大师随我们一起回去！”华夏使团的负责人把华夏遭受过的痛苦娓娓说完，紧紧握住晏长明的手，郑重提出自己的请求，“华夏需要他们！” 晏长明看向晏阳。 晏阳说：“可以的，我在天狼星域那边办了学校，很快会有不少人才输出。到时候我带着他们过去玩玩，大家交流交流！” 负责人朝晏长明夸道：“晏老哥，你这外孙不一般啊！”他也知道晏长明的外孙昏睡了十五年的事。短短一两年就弄出这么大动静，实在了不得！ 晏长明同样知道晏阳那套“梦里活了一辈子的说辞”，他没全信，但也不打算逼问晏阳什么。这样就很好，不管晏阳有过什么样的奇遇，晏阳都是他的亲外孙，掺不了假！ 晏长明一点都不谦虚，哈哈笑道：“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的孙子。” 华夏使团迅速建立通讯基站、与华夏那边取得联系。负责人详尽地说明了这边的情况，表示会多留一段时间，争取直接带着晏阳等人一起回去。 晏阳天生就是爱玩的性格，天天被华夏使团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竟也被说动了，迫不及待地想带上梅丽她们直接跟着使团前往华夏那边。 晏阳兴冲冲地收拾好行李，到安格斯黑着脸找来，他才想起安格斯目前身居要职，不能说溜就溜。晏阳抱着毛茸茸的行李包，小心翼翼地问：“要不然你申请年假、月假、婚假、蜜月假、病假、事假全连一起休了，这么多假连在一起怎么算都得好几个月吧！” 安格斯：“……” “我都答应了。”晏阳往后缩了缩。 “你好好玩。”安格斯松了口，“我把这边的事忙完了，就过去找你。” 晏阳搂着安格斯脖子，往安格斯左边脸颊亲一下、右边脸颊亲一下，最后吧唧一口，亲在安格斯唇上。他感觉滋味蛮不错，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勾得安格斯直接把他扔床上亲了个够本。 第二天安格斯亲自帮晏阳收拾好行李，把晏阳送到使团那边。晏长明对安格斯这次的表现还算满意，拍拍他的肩膀，让他留在帝国好好干。 只要别来拱他外孙，这年轻人还是非常出色的。 安格斯站在原地看着使团的舰队飞离航空港，心想，不能再拖了，必须再最短的时间内让乔纳森和史密斯都能独当一面才行。 第九十七章 对于乔纳森而言, 这是一生中最焦头烂额的日子。他的弟弟, 腼腆又内敛的弟弟, 在许多人的眼皮底下溜走了。 当乔纳森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 华夏使团已经飞离帝国很久，他只能从通讯工具里看到弟弟怯生生地说：“我想和阿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乔纳森结束通话, 转头看向皇帝陛下和皇后殿下。皇帝陛下心虚地说：“伊莱他长大了, 就让他出去玩玩吧。” 乔纳森脸皮抽动几下，一语不发地走了。还没走多远, 他灵敏的耳朵就听见里面传来皇帝陛下两人的低语：“乔纳森刚才的脸色真可怕啊！”“对, 我都不敢和他说伊莱是穿着裙子去的。” 乔纳森：“……” 乔纳森觉得弟弟可能还有救，父母可能没救了。 乔纳森大步离开皇宫, 回到军部，发现自己案头上摆着堆积如山的公文。他脸皮再次抽动几下，就听旁边的亲卫说：“这是安格斯指挥官让人送过来的。” 乔纳森努力让自己的表情平静一些：“我知道了。” 与乔纳森一样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还有史密斯副官。史密斯最近多了个副手, 叫乔治。乔治平时很安静, 但经常冷不丁地给他找点事, 史密斯觉得自从乔治被调回来之后他的工作就变得极其紧迫。 当然, 史密斯副官并不是那种会叫苦的人，他只是惭愧自己天赋有限，又远远不够努力, 才会完不成安格斯交待的任务！同时史密斯副官还非常关心同僚，天天给乔治嘘寒问暖, 给乔治做思想工作，让乔治平时多说说话, 别把事情都闷心里——等他们长官成了元帅后乔治肯定也是要独当一面的，沟通多重要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史密斯副官总觉得乔治看他的眼神带着几分同情。 他有什么值得被同情的吗？ …… 另一边，晏阳拐带了一批人前往华夏做客，其中就包括卢西恩会长和小皇子伊莱。 伊莱还是第一次离开家，心里有点小忐忑，不过更多的是兴奋，开心地跟在晏阳后面到处跑。晏阳身边的小姑娘本来就多，多伊莱一个也没什么人注意，两个人时而头挨着头讨论新款式、时而趴在窗边看星辰大海，活脱脱就是头一次出远门的少年模样。 使团负责人悄悄和晏长明说：“这两孩子挺般配的。” 晏长明倒想是这样，至少看着晏阳不会吃亏。瞧瞧安格斯那体型、那性格、那手段，晏阳怎么看都不像能玩过他的！ 那家伙还不要脸，装可怜都做得出来！偏晏阳又最吃他这一套，家宴什么的都带着他就不说了，出来一趟还满心愧疚！ 晏阳可不知护短闻名的晏长明在心里把安格斯戳成筛子，旅途在他把整个飞舰玩遍之后终于到达终点，中间他甚至还怂恿驾驶员把控制室换给他玩玩，亲自在陌生航道上开了一段路。要不是驾驶员担心飞舰在跳跃点失控，晏阳甚至还想感受一下开着飞舰穿过跳跃点是什么感觉。 使团正式返回华夏。 航空港前迎接使团的民众和军政要员也并不少。毕竟他们不仅仅是去造访一个远方小国，他们还肩负着回母星的重要责任。 有些念想哪怕早已压在最深处，当看到一丝丝希望时还是会喷薄而出，再也难以压抑。 万众期待之中，使团负责人与航空港前巨大的光屏连线，把拍摄到的蓝星画面投放上去。许多人跟随着飞行器的视角，看着那颗水蓝色星球由远而近！ 到了，到了！ 他们的母星，到了！ 就在所有人以为自己可能只能看到个荒弃星球的时候，却看到了华夏热热闹闹的街道。由于新的一波宣传，前往蓝星渡假的人并不少，若不是华夏城每日限流，里头可能会更拥挤。 令人羡慕的是，华夏使团有机会入住美丽的园林建筑，晚宴吃的也是传统的华夏菜肴，隔着屏幕都觉得色香味俱全！ 入夜之后登楼一看，整座城市灯火通明。由于华夏城的名气越来越响亮，莉娜收购了越来越多的土地，准备把它们也纳入华夏城的范围之内。 可想而知，以莉娜出色的经营能力，整个蓝星迟早都会开发成华夏城的一部分——事实上不少地方都积极地拉莉娜过去考察，希望加快被开发的进程！ 不知为什么，不少原本只是过来看热闹的民众看到光屏上那暖黄色的灯光后眼眶忽然湿润了。他们忽然就明白，为什么哪怕艰险千万倍，他们的祖先也要坚持“我们是华夏人”这个信念。 他们的历史，不仅只有冷冰冰的文字记载，更不仅只有那些需要到国外博物馆才能看到的奇珍异宝。 他们的祖先，曾经生活在辉煌而美丽的时代，哪怕那时候条件不如现在好、科技不如现在先进，他们也努力让生活变得更好。 正是因为这种刻在骨子里的顽强，他们才会拒绝和其他人一样与河外星系人“融合”、成为联邦的一部分，选择从零开始在茫茫星海里扎根。 使团负责人上前和前来迎接他回归的朋友们拥抱，嘲笑道：“你们哭得可真难看！” “我不信你当时没哭！”朋友们都带着泪笑了。 晏阳跟着晏长明受到了高规格款待，他带着毛茸茸的行李包入住外宾招待处，在床上打了两个滚，才发出通话请求去骚~扰安格斯。 安格斯正在指正乔纳森一些不容易发现的错误呢，收到晏阳的通话请求后面色一顿，对乔纳森说：“今天就到这里吧。” 乔纳森这段时间被安格斯指点了不少东西，正学得起劲，突然听到这句话后有点懵，这不才刚开始不久吗？ 安格斯一本正经地说：“你应该自己多想想，回去吧。” 乔纳森一想，觉得也对，他不能总依赖安格斯。事实上按照安格斯这些天的指导，他也并不是不能发现问题，只是莫名地想从安格斯这里得到一些指引——也许是因为安格斯展现出来的强大与自信吧。 安格斯看着乔纳森带上门走出去，才看向无聊地在床上滚来滚去的晏阳。他当然不可能让晏阳等待，所以第一时间接受通话并把乔纳森打发走。 晏阳滚了几圈，才抱着枕头坐起来和安格斯说话：“你这个哥哥真冷漠，没看见我们第一美人依依不舍吗！” 安格斯睨他。 晏阳现在才不怂，安格斯又不在他旁边！晏阳说：“你天天这么训他，他还因为没听到你训他而依依不舍，我屈指一算，他一准爱上你了！这可怎么办才好，你们可是亲兄弟！等等，你进休息室做什么，不会是想和我裸~聊吧！那多不好意思！” 安格斯打开一个柜子，拿出里面的镣铐、鞭子之类的东西，装备很齐全，连镣铐都大小不一、型号各异，有中间带链子可供活动的，有能把人牢牢铐住的，鞭子更不用说，大的小的，带毛的带刺的。安格斯扔出一个袋子，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往里收拾。 晏阳：“…………” 晏阳：“你要做什么！” 安格斯岿然不动，继续收拾。 晏阳：“我错了_(:3」∠)_” 这些玩意儿，是他送安格斯的！那不是意外发现一家很有趣的店，觉得里面的东西特别齐全，忍不住点了全套送安格斯，还在箱子上写“一定要当场验收哦”，然后让人趁着人多的时候送过去。 那天有多少人在场他不知道，反正史密斯副官是在的。史密斯副官苦口婆心地劝了安格斯大半个月，让安格斯不要玩得这么激烈，对伴侣要温柔点体贴点。 反正啊，史密斯副官那会儿看安格斯的眼神里满是挣扎，似乎考虑着要不要上青少年保护协会告发他！ 多有趣啊！ 谁知道安格斯会把这些东西全放在休息室_(:3」∠)_ 安格斯再睨他。 晏阳赶紧转移话题：“离开好几天了，我好想你啊！”麻溜地说完甜言蜜语，他又开始无理取闹，“你一定不想我，每天都是我先给你发消息，我先找你说话，你都不找我！” 安格斯关上柜门，说：“我想你。”他倒想晏阳再撩~拨他几下，让他冲动地把一切都不管，直接去华夏那边找人。 不过华夏那边情况还不算明朗，若是晏阳在那边玩得不开心，还是需要一个能回归的地方。所以他会把这边的一切安排好，再过去找晏阳。 晏阳见安格斯看着不太开心，很想张手抱抱他。唉，分隔两地就是麻烦，要是安格斯在他身边，他可以直接扑安格斯身上亲他！晏阳这样想着，还真有点想安格斯了，他抱着软乎乎的抱枕开始胡说八道：“你一直没扔掉这些东西，是不是你很想用啊！我就知道你这人不正经！先说好了，鞭子可不能用，我可怕疼了！镣铐还勉勉强强可以接受，不过拷得太紧的我不喜欢，还容易把手勒红，要不就用带链子的那种吧！” 安格斯直接把通话切了。 晏阳乐得不行。他天生爱作死，飞快涂了张什么都露就是不露脸、香~艳~刺~激、激烈得锁链哐当响的春~宫~图，想也不想就给安格斯发了过去。 并迅速把安格斯拉黑。 就拉黑一天吧，明天早上起来他再把安格斯拉出来，到那时安格斯应该已经冷静了！ 他真是个贴心的好伴侣啊！ 晏阳在床上滚了一会儿，香香甜甜地睡了过去。 收到春~宫~图的安格斯：“……” 他、死、定、了！ 第九十八章 晏阳到了华夏, 那就是鱼入大海自在游, 玩得风生水起。趁着还没出名之前, 他天天带着梅丽她们出去溜达, 品尝华夏美食。晏阳记性再好，那也是他自己一个人, 虽然想吃什么都可以教梅丽做, 但到底少了几分惊喜。 晏阳也不需要别人陪着，自己带人开开心心地吃了一路, 还顺手做了不少点评。除了评价色香味之外, 他还提供改良思路。有的店家欣然接受他的意见，当场让主厨去尝试；有的店家则很不服气, 认为晏阳是外行人瞎指点。 晏阳相当心平气和，他是去吃好吃的，又不是去搞事！不过对于不服气的, 当然是当场让梅丽和他们斗菜一场, 啪啪啪打脸！ 主动搞事不能要, 被人挑衅不能怂！ 有好事者录下了斗菜画面, 上传到星网上，引发了群众们热情的围观。不管哪个时代，爱看热闹都是华夏人的天性！ 很快, 有位少年美食家到处砸场子的消息在华夏传开了。这少年美食家不仅舌头刁钻，长得也……也太好看了！ “这主厨不会是故意摆出那副嘴脸想引起人家注意吧！” “对啊, 别说人家说得有道理了，光是看脸也该说‘好好好你说的都对我马上改’！” “哇, 不会是马上要出道的新人吧，如果是的话那真的太棒了，我决定粉了！” “求星网账号！我马上粉！” “只有我觉得他好了不起吗？什么菜都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不仅星网网友们好奇，被砸场子的店家们也好奇，这到底哪来的少年！难道是那个隐世家族的后代？！ 不少没被晏阳“宠幸”的店热情表示欢迎来品尝特色菜，他们绝对不会像某些家伙一样恼羞成怒。开玩笑，有人免费指出改良方向，还能不花一分钱打一波广告，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晏阳从善如流地到处溜达，华夏官方也向公众介绍了这位特殊的使者，特别放出了他的《华夏之音》和古琴独奏。官方还解释，由于当时晏阳看起来还小，所以粉丝们都喊他“小朋友”。 古琴独奏时的少年，看着确实比现在小。如果说以前那个少年会让人想要好好疼爱的话，现在的晏阳自在飞扬，第一眼就能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群众了解到宇宙另一个区域的情况时，纷纷关注了官方推送的星网账号。 “啊啊啊啊啊啊了解完那边的情况，好心疼啊！！！” “小朋友当时看起来真的很小，也很不开心！” “不可能开心的吧，我们的国宝被人抢走那么多年都还耿耿于怀，更何况那边什么都被别人占了！” “气死了，好想去那边给小朋友撑场子！” “小朋友真是多才多艺，对美食有研究就算了，还会弹琴！！！” “《华夏之音》才是真震撼，你们数过里面有多少种古乐器没有？现在我们都没多少人回了吧！上次老会长还感叹说很多乐器要失传了！” 晏阳吃够了玩够了，才想起外公也是一起过来的，赶紧跑去晏长明面前装乖。 晏长明现在哪还不清楚晏阳是什么脾性？他笑着带晏阳去见华夏的人，对方有事想找晏阳。 原来是有个国际书画大会，联邦和帝国也会派人来参加。 过去漫长的岁月里，三大强国起起落落，都各自尝试过把自己封闭起来搞发展，后来发现此路不通，也就放弃了独自称霸的想法，开放国门相互学习与交流。书画源于华夏，扬于国际，各国都发展出了属于自己的书画文化。 “这次书画大会在联邦举行，他们会拿出一幅古画作为胜出者的奖励。”负责人叹了口气，给晏阳介绍起这次书画大会来，“是景山先生的画，当年他们拿到的国宝之一。可惜近年来我们华夏书画人才青黄不接，唯一能稳胜对方的苍鹤先生又年事已高，我们总不能让一百三十多岁的苍鹤先生再飞去联邦参赛。这次大会，我们的人可能要铩羽而归了。我认为你应该会喜欢，不过如果你觉得丢面子也可以不去。” “我可以参加吗？”晏阳手微微发颤。 “什么？”负责人看向晏阳。 “我可以参加这次书画大会吗？”从听到“景山先生”四个字开始，晏阳就没注意过负责人所说的其他话。即便到了华夏这边他也只管吃吃喝喝，而不是像卢西恩会长一样泡在文史馆里。 这大概就是近乡情怯。 没有半点华夏痕迹的时候他和卢西恩会长一样疯狂想找到华夏存在的证据，真正可以了解自己死后发生的一切时，他又不敢去看。 可是，景山先生是他的老师。 他离开京城去边关的时候，还去见了老师。 他走的那天，老师就去了。 现在，老师留存下来的画在别人手里。 对上晏阳黑溜溜的眼睛，负责人发现自己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他说：“当然可以，我们可以帮你报名。你的身份比较特殊，委员会那边不会拒绝的。” 真正关注书画大会的人其实不多，晏阳现在是星网上的新晋红人，委员绝对会不会拒绝这么好的噱头。 晏阳去参加国际书画大会的事确定下来。他让人分头做准备，纸笔和颜料之类的都可以自带，晏阳自然要提前把可能用到的东西都备齐。 他自己也没闲着，每天都忙碌地了解这边的书画文化。他对自己的画有信心，但只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他不会盲目自信，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了不起的人。不管哪个领域都只有不断学习、不断吸纳新东西，才不会故步自封、停滞不前。 晏阳沉浸于书画世界的时候，安格斯也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对于安格斯要前往华夏的事，史密斯副官是非常赞同的，为此他工作比以前努力了无数倍。 相比之下，乔纳森的心情就没那么好了：“你真的要去吗？” “对。”安格斯说。 乔纳森在安格斯脸上没看到半分留恋。 别人趋之若鹜的元帅之位，在安格斯看来似乎什么都不是。如果说在此之前他还在心里提防安格斯这个史上最年轻的元帅，但这一刻他已经明白这种提防有多可笑。 若是晏阳不想从华夏那边回来的话，安格斯也许也不会再回来了。 乔纳森想到自己跟着晏阳跑掉的弟弟，面色不太好。 安格斯和乔纳森道别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军部。想到那个最近忙得没空撩~拨他的家伙，安格斯脚步加快了不少。外面的诱~惑确实太多了，晏阳又是那贪玩的性格，他实在不放心晏阳一个人在外面浪。 不是怕晏阳吃亏，而是怕晏阳浪过头。 安格斯毫不留恋地飞走了。 乔纳森脚不沾地地忙了一段时间，才有空接受皇帝陛下的召唤和家里人一起吃顿饭。吃过晚饭后，皇帝陛下犹犹豫豫地说：“有件事我觉得应该告诉你。” 乔纳森一顿，抬眸看向皇帝陛下：“什么事？” “你哥哥没有死。”皇帝陛下说，“我也是这几天才得到消息。” 乔纳森浑身一颤。 “他在哪里？”乔纳森追问。 “他一直在主星。”皇帝陛下更犹豫了，“不过现在已经走了。” 乔纳森：“……” 皇帝陛下：“你有没有发现你和安格斯的眼睛很像？” 乔纳森：“…………” 皇帝陛下：“我也是在和你晏叔叔聊天时，他随口提了一句‘你居然不知道吗’才知道的。安格斯好像没瞒着他们……” 乔纳森：“………………” 乔纳森起身走了。 皇帝陛下想叫住他，却被皇后拉住了，皇后压低声音说：“你让乔纳森一个人静静。” 乔纳森确实需要一个人静静。安格斯确实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安格斯看他的眼神也像看个小孩似的，但他没往这个方向想。谁会想到自己哥哥见到自己时当不认识，再比赛时碰到还把自己按在地上摩擦摩擦？一向冷静自恃、从不失态的乔纳森停了下来，踹了一脚旁边的石柱：“混蛋！！！” 这时混蛋安格斯已经抵达华夏。他没有惊动任何人，而是直奔晏阳的落脚点。 第九十九章 夜色已深, 花影重重。安格斯走到晏阳住处前, 正要敲门, 却感知到里面只有绵长的呼吸声。他一顿, 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趴在书案上熟睡的晏阳。 哪怕是来到华夏这边, 晏阳也把他拉到了准入白名单里, 他想进晏阳房间永远可以推门而入。 总还像个小孩似的，一点防备心都没有。 就那么信任他是个正人君子吗？ 安格斯凑近, 往晏阳光洁柔软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轻轻把晏阳抱起来。 晏阳模模糊糊感觉有人把自己抱在怀里，吸吸鼻子嗅了嗅, 是熟悉的，很快又像猫儿一样窝着舒舒服服地接着睡。 到早上阳光照进屋里时，晏阳还没完全清醒过来, 脸埋在安格斯胸口蹭了蹭, 声音带着点绵软的鼻音：“安格斯？” “嗯。”安格斯把晏阳抱起来, 进浴室洗白白。 到安格斯把晏阳衣服都脱光了, 晏阳才彻底醒了。他睁圆了眼看着同样光溜溜的安格斯：“你在做什么？” “帮你洗澡。”安格斯一本正经。 照理说早在几个月前、晏长明回来那天，他就该和晏阳度过圆满的十八岁生日。 结果晏长明回来了，他们的旅行泡汤了。 美满的十八岁之夜自然也泡汤了。 晏阳感觉安格斯的手不是很安分, 很有危机意识地之一：“我觉得这不太像单纯的洗澡。” “所以呢？”安格斯站在热腾腾的雾气里，一身漂亮的肌肉看着结实又有弹性, 浑身上下没有一丝赘肉，帅得不得了。 他五官本就英俊, 此时专注地看着晏阳，更是让晏阳完全没办法抗拒！ 哇，居然色~诱！！！ 背结实。 腰结实。 腿也结实。 晏阳一点定力都没有，立刻就被诱惑着玩相互擦背擦腿擦腹肌游戏。 两个人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擦着擦着自然噼里啪啦地擦出一屋子火花。 于是接下来几天，梅丽几人都没见到晏阳的人。 伊莱忍不住感叹：“看来这次阿阳真的很认真，闭关这么久！” 梅丽说：“总觉得好像不太对。” 梅丽的感觉是对的，晏阳这时候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怎么就那么经不住诱~惑？！ 在浴室的时候他该狠狠拒绝安格斯才对，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安格斯这人仗着他们精神力高、体能好，竟然一连几天没让他下过地！哦不，还是下过地的，地毯上毛绒绒…… 晏阳张嘴咬了安格斯手臂一口。 要不是他困得不行，安格斯可能还不放过他！ 安格斯伸手揉他脑袋：“睡醒了？我抱你去洗个澡。” 晏阳警惕地看着他。 “你还要去参加书画大会，我保证不会再像前几次那样。”安格斯一脸认真地说。 晏阳现在根本不相信他，亏他还以为这人很正经，结果上了床就是只野兽—— 要吃人的那种！ 他又狠狠咬了安格斯一口，忍不住嘀咕：“你从哪学来那么多花样！” 安格斯睨了他一眼。 晏阳：“……” 好像……好像有点印象了。 可不就是他自己一直想看这家伙变脸、锲而不舍地分享给这家伙的“教材”吗？ 他也就靠理论画一画！ 全都实践要弄死人的！ 晏阳搂住安格斯，改为张口咬他肩膀。 不管，咬死他！ 安格斯眉头都没皱，抱着晏阳进浴室洗了澡，耐心地替晏阳把衣服穿上。 晏阳瞄了眼一脸认真、像是在完成世界上最重要的工作的安格斯，觉得这张正正经经的脸真有诱~惑力。 这个看起来禁欲又诱~人的家伙是他的男朋友啦，还被他拐到了床上！ 晏阳一下子又忘了安格斯这几天的禽兽行为，凑上去往安格斯额头上吧唧一口：“我会对你负责的！” 安格斯：“…………” 安格斯一本正经地说：“我也会对你负责的。” 安格斯和晏阳一起出现在伊莱几人面前的时候，伊莱几人都吃了一惊，结结巴巴地说：“安格斯指挥官你什么时候来的？这几天你们都呆在一起吗？” 晏阳一点都不害臊，笑眯眯地说：“对啊，补上生日那天该有的成人礼。”？？？？？！！！！！ …… 书画大会如期举行。 晏阳和安格斯抵达联邦，没急着去会场，而是牵着手在周围溜达了一圈，像两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孩。 晏阳做准备时挺认真的，越临近书画大会的日子却越平静。 书画这东西，从来都得靠厚积薄发，临时准备只能保证不出错，却不能保证能出彩。 晏阳玩了一圈才入场。 华夏领队人看在眼里只觉得晏阳没把这次书画大会放在心上，他在心里叹息了一声，没再对晏阳抱有太大希望。 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本来就不该寄予厚望。 一个人哪能既有极高的美食鉴赏水平，又有极高的音乐造诣——同时还在书画方面大有建树？ 也就想来凑凑热闹而已。 负责人正叹息着，却听有人惊叹：“薄似蝉翼白似雪，抖似细绸不闻声！这可是上好的宣纸啊！” 负责人抬头看去，只见晏阳面前铺开了一张长幅宣纸。 那宣纸果然如众人夸赞的那样漂亮，又轻又薄，色白若雪！ 晏阳这是要用古法画画吗？ 不少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晏阳身上。 晏阳丝毫不受影响。 他从小就习惯接受这种注视，盯着他看的人越多，他反而发挥得越好。 晏阳的老师擅长画山水，画市井，也擅长画人。 他所要做的，就是将山水、市井与人结合在一起。 晏阳这幅画画了足足三天。 画上有热闹的街道，也有冷落的巷陌，有争吵的夫妇、奔跑的孩童，也有高谈阔论的儒生与官员。 山水田园、亭台楼阁，事情冷暖、人间百态，应有尽有！ 晏阳在画，其他人在看——参加书画大会的人在看，星网上的人也在看。 许多人起初是看晏阳的长相、看晏阳的技巧，后来则是被他笔下的画作所吸引。每个人都感觉自己不是在看画，而是在看一个时代的缩影——可以毫不夸张地夸一句，这幅画上任何一部分截取出来，都是一幅价值连城的名画！ 他才十八岁！ 不少人看向晏阳的眼神都变了。 晏阳终于放下笔。 晏阳看了看画，想笑一笑，眼眶却湿润了。 不管这场书画大会是输是赢，老师看到这幅画应该是高兴的吧。 老师总说，你要用心却看，看这个世界，看你所见到的所有的人，看你遇到的所有的事。等你落笔时，才能画出好画来。 那时他总是不以为然，才不觉得画个画要那么麻烦。直至老师不在了，他才认认真真记着老师的话。 晏阳扑进安格斯怀里，说：“我想睡觉了。” 安格斯点头，在众人的注视之中抱着晏阳离开会场。 晏阳精疲力尽，睡了长长的一觉，什么梦都没有做。 晏阳一觉醒来的时候，联邦那边派人把景山先生的画送了过来。 随行的还有几个胡子花白的老头儿。 这几个老头儿有的是联邦那边过来的，有的是华夏自己人，他们都用炙热的目光盯着晏阳，活像捡到了天大的宝贝。 晏阳几乎没怎么挣扎，就接受了自己又加入一个新协会的事情：书画协会。 两个区域的航道稳定下来之后，不少人都找了过来：比如带着以华夏为主题的新游戏过来的晏文远，比如带着《唐朝乱搞事儿》过来宣传的汉克导演，又比如一直和晏阳深交的音乐天才霍尔。 华夏这边科技虽然发达，游戏方面却比较匮乏，晏文远推出的这个游戏获得了极大的成功。 这个游戏不仅打动了民众，还打动了不少文史专家，他们发现这里面的各种作坊都特别写实，他们可以亲自去体验一下纺织、制瓷、造纸等等工艺！ 这对于头脑发达、四肢钝化的专家们来说简直是天大的惊喜！ 于是这款游戏涌入了一批老年玩家，他们每天在交流釉料配比、织锦方案，论坛里发的都是各种复杂的“古法复兴”攻略。 这群高端“生活玩家”成功成为了星网上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就没见过把生活玩家完成这样的！ 晏文远在游戏方面是实打实的天才，不断地按照华夏的实际情况调整游戏，很快让晏家以游戏为敲门砖在华夏打下一片天。 与此同时，《唐朝乱搞事儿》也大获成功——当然，晏阳始终认为如果汉克导演不改名为《大唐王朝》的话，这片子应该会有更好的成绩！ 正在疯狂学习华夏电影技术的汉克导演表示，看在晏阳是活动灵感源泉的份上他就不和晏阳计较了。 晏阳呢，正在与霍尔会面。 两位天才都不是心胸狭窄的人，又都颇为热爱音乐，见面后自然是一见如故、无话不谈。 直至两个人商量到下次一起开个演奏会以及演奏会应该去哪里开的时候，忍无可忍的安格斯终于出手把晏阳给拎走了。 晏阳边被扛走边和霍尔挥别。 回到住处，晏阳见安格斯脸还是臭臭的，乐得不行，凑上去亲了安格斯一口：“吃醋了吗？” 安格斯说：“对。” 晏阳抱着安格斯的脖子亲来亲去。 两个人又亲到了床上。 晏阳再次醒来时，天气很不错。 晏阳把脑袋枕在安格斯手臂上，忽然不那么害怕看自己死后的事。 晏阳窝在安格斯怀里打开关于那个时代的记录看了起来。他在史书上也留下了一些记载，都说他是聪慧绝顶的少年天才，有过不少远超于时代的发明。 晏阳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和安格斯分享后世记载是怎么夸自己的。 安格斯绷着一张脸，拒绝和晏阳讨论这个问题。 他实在不想去回忆晏阳死去后的日子。 晏阳看到篇皇帝本纪，有点犹豫。他瞄了安格斯一眼，见安格斯也看了过来，他还是打开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晏阳觉得有点不对了：“他死的时候为什么要抱着个骨灰缸子！而且那骨灰缸子也太丑了吧！” 这话里的他，自然是当年的太子。 由于这段历史离现代比较近，所以许多人记得比较详细。根据记载，当年那位已经成为新皇的太子殿下也没活太久，死时抱着个骨灰缸子死活不放手，还下了遗诏不许任何人把它拿走，带着它一起葬入皇陵。 这篇皇帝本纪上甚至还把骨灰缸子的图复原了。 黑漆漆的，丑不拉几。 晏阳好奇地说：“这里头是谁的骨灰呢？” 安格斯不吭声。 晏阳拿变成锯嘴葫芦的安格斯没办法，只能自己到星网上查证。 不查不知道，一查才发现以前居然有不少人写过那个时代的故事，还有拍摄的电视剧和纪录片呢！ 可惜离开蓝星的时候这些都遗失了，晏阳无缘欣赏。 结合各方资料，晏阳得出一个令他不敢置信的结论：这骨灰缸子里面居然是他的骨灰！ 晏阳气呼呼地找安格斯算账：“说好给我找漂亮的骨灰缸子，怎么找了个这么丑的！” 找个这么丑的就算了，为什么还让它落入别人手里跟别人合葬！ 晏阳光是想到这个就耿耿于怀。 他不想回京城，就是不想再认太子这个“哥哥”。 结果这家伙倒好，居然把他的骨灰交给对方，还让对方带着他的骨灰合葬！ 他才不管太子为什么要带着他的骨灰合葬呢，反正他不乐意！ 对上晏阳怒气冲冲的目光，安格斯终于说了实话：“那是假的。” 晏阳睁圆了眼。 “我当时给了他假的骨灰。”安格斯说。 真正的骨灰，他带着一起出海。 最终他们一起沉没在芒芒大海里。 晏阳听完安格斯的坦白才稍稍满意：“这还差不多——等等！”晏阳说道一半猛地发现不对，“你为什么要给他假的骨灰？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早就对我——唔！” 安格斯狠狠擒住晏阳的唇。 是的，他早就对他情根深种。 深到他死了，他也不愿再活着。 深到哪怕人在他怀里，午夜梦回时他也会害怕他会消失。 …… 很久以后，晏阳拉着安格斯回帝国那边玩耍。 路边的广告屏上正放着乔纳森陛下的访谈。 两边通航之后，不少华夏人喜欢回蓝星“朝圣”。由于这边是前往蓝星的中转点，这些年帝国旅游业也蓬勃发展。 乔纳森陛下被封为皇太子之后没几年，早已蠢蠢欲动的皇帝陛下和皇后以年迈体弱唯有让乔纳森陛下提前继位。帝国在乔纳森陛下手上发展得非常好，民众安居乐业，一切都再好不过！ 广告屏上，乔纳森陛下正在回答记者关于小皇子伊莱离开帝国到处游历的问题。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如果我有哥哥的话，我也会选择到处游历。” 晏阳听着乔纳森的话，总觉得不太对，怎么感觉那句“如果我有哥哥”带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呢！ “安格斯，你说我们的美人陛下会不会知道你是他哥哥了？”晏阳好奇地问。 “知道了又怎么样？”安格斯淡淡说。 安格斯的冷淡并没有打消晏阳的好奇心。 对于这位美人陛下，晏阳还是有一丁点同情心的，毕竟美人陛下哥哥被他勾走了，弟弟被他带走了，现在连父皇母后都溜了，独守皇宫，多寂寞啊！ 晏阳拉着安格斯夜访皇宫，准备瞅瞅乔纳森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也给兄弟俩一个见面说话的机会。 乔纳森瞪着两个不速之客。 晏阳笑眯眯地去拉美人手。 乔纳森还没来得及避开，安格斯已经一把将晏阳不安份的爪子拉回来。 晏阳看看乔纳森，又看看安格斯，左瞧右瞧，还是觉得安格斯帅，乔纳森美，各有千秋，分不出高下。 他拉着脸色臭臭的安格斯，往安格斯脸上亲了一口。 见安格斯神色好转，晏阳才开始胡说八道：“弟弟啊，你年纪也不小了，要考虑一下终身大事。你长这么好看，要找出更漂亮的女孩子可能找不着了，做人呢，不能只看外表，要善于发现别人的内在美。平时不好老板着脸，瞧瞧啊，就像你现在这模样，脸上跟结了冰似的，多吓人！” 乔纳森这下真的咬牙切齿了：“谁是你弟弟？！” 晏阳一把扑到安格斯背上，整个人往安格斯身上挂，理所当然地说：“我是你哥哥的伴侣啊，你当然是我弟弟！”他还试图一手搂安格斯脖子，一手给乔纳森一个摸头杀。 可惜这个意图被安格斯窥破，冷酷无情地把他手抓住了，攥到那大大的手掌里玩儿。 晏阳瞪安格斯。 乔纳森看着他们玩闹，心里的怒气莫名消散了。 这样也挺好，至少他们都很开心。 乔纳森邀请晏阳和安格斯在皇宫住了几天，晏阳又待不住了，和安格斯溜达去别的地方玩儿。 乔纳森得知安格斯两人已经离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自那以后，乔纳森偶尔也会上天网看一看或直播或转播的消息，了解几个亲人在什么地方玩耍。 其中发动态最少、引发热议次数却最多的人无疑是晏阳，他总拉着安格斯到处玩耍，每每他的踪迹一被发现，那个地方就会迅速成为热门景点，还是热度经久不散的那种。 不管是吃喝玩乐，还是琴棋书画，他所带来的都是风暴般的狂欢与久久不绝的回响。 乔纳森想，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有的人注定活成传奇。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 完结啦！ 这篇文还在文案的时候，就是想尝试一下转型，写写无脑爽放松一下。结果写着写着，发现自己还是爽不起来，毕竟连个能打脸的反派都不存在。这两年其实一直在想，到底写什么题材才能开开心心鸡血满满一点都不去丧，适合的不适合的都试了试，还是没有结果。 我总说我脑袋一片浆糊，什么都思考不了，没办法总结，更没办法反思。感觉不出自己写得好或者写的不好。 芒芒说我连着写太久了，应该好好休息一下。 这五六年来，我几乎一直都在写，单开、双开，没有断过档，常常一篇没写完另一篇又开始，大概已经写了八九百万字。这样的话，哪来的时间思考和学习。 我总说我停不下来，大概是懒得动脑，害怕学习，怕自己一天不写没了手感，也怕离开太久被所有人忘记——毕竟网文更新换代那么快。 但是，写文一直都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固步自封不愿意学习新的东西，离扑街也不远了。 所以最近感觉，真的需要停下来好好想一想，好好看书充实空荡荡的大脑。 以后还是会继续尝试的啦，写文使我快乐，写文使我认识很多小天使和小伙伴~~谢谢大家一路以来的支持，番外见，或者下篇文见，又或者下下篇文见(づ￣ 3￣)づ 第100章 番外 嚯！ 嚯！ 嚯！ 辛苦的操练结束之后, 卫兵们坐在一起闲聊。不知谁起的头, 话题竟转到了当年那位威名赫赫的宣武侯身上。 “侯爷对我们是真的好。”有老兵感慨。 其他人知道居然曾在宣武侯手底下当过兵, 纷纷投以好奇的目光, 等着他回忆当年。 另一侧，有个少年正擦拭着手里的银枪。他年纪虽小, 脸庞却有着同龄人难以匹敌的冷毅。他唇抿成一条直线, 看着天生就一脸不高兴，仿佛从来都不会笑。 没有人上前和他说话。 少年的父亲, 是曾和宣武侯出生入死的战友, 只是他从不向人提起亡父。 听到众人说到宣武侯，少年擦拭的动作微微一顿, 想起了那个英武不凡的侯爷。 那是个了不起的英雄人物。 “不知道小侯爷怎么样了。”老兵感慨，“那可是侯爷唯一的儿子。” 因为只剩一根独苗苗，所以哪怕才那么大一丁点, 圣人也让他继承了侯位。 小侯爷还有个皇后姑姑, 总吃不了亏的。 皇后娘娘甚至还把他抱到宫里养着。 话题又转到了圣人与皇后娘娘的圣明与宽仁上。 少年抿了抿唇, 再次专注地擦拭起手中银枪来。 “燕凛, 过来！”禁卫统领的声音打断了少年专注的动作。 少年起身，握着银枪走了过去。 他就是燕凛。 禁卫统领让他守擂台，下午轮番接受其他人的挑战。 燕凛点头, 脸上没多少表情。 许多人早就看燕凛不顺眼，交头接耳地商量起下午怎么让他吃点苦头。 众人的想法燕凛都看在眼里, 但他并没有放在心上。这些事根本没什么好在意的，反正他们也赢不了。 燕凛的思绪飘到前些天入宫当值时见到的小孩上, 那是个顽劣至极的家伙，会趁着先生背着手走动时往先生袍子上画乌龟的那种。当时他在外头看了很久，那家伙已经把乌龟完完整整地画到了先生的“屁股”上，好端端的青底袍子就这样被那家伙毁了。 那家伙还不听讲，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到处乱瞄，干完坏事后开始乐滋滋地往外张望。 冷不丁地，他们的目光就撞在一起。 那家伙好奇地看了他好一会儿，见他脸上没半点表情，又觉得无趣，抱着桌上的抱枕睡觉去了。 没错，他上课时还带抱枕，专门用来睡觉的。 燕凛想，这小孩一点都不像宣武侯。 燕凛到底还小，那回入宫当值是临时替人去的，往后就再也没机会入宫。 那种无法无天的家伙在宫里显然也能活得有滋有味，根本不需要别人操心。 与此同时，无法无天的晏阳正抱着皇帝陛下的大腿嚎啕大哭。 “我不要抄书了，我手疼。”晏阳眼眶红通通，嗓儿也十分委屈，边哭还边咬字清晰地哀求，“我不要抄书了！” 皇帝陛下被他哭得心疼极了，忙把他抱起来让他坐自己膝上：“怎么？你王先生又罚你了？” 晏阳哭得肩膀一耸一耸的，瞧着怪可怜：“我不要抄书了！” 有宦官通报说太子过来了，皇帝陛下知道太子肯定是来找晏阳，便太子也到书房这边来。晏阳这会儿太伤心，来来回回只有一句话，皇帝陛下只好问太子：“怎么回事？” 太子见晏阳抽噎着坐皇帝陛下腿上，脑仁有些发疼。 他上前把事情始末说了出来。 这还得怪晏阳爱胡闹，往王先生的袍子上画了只乌龟，还画在屁股位置。 王先生穿着那袍子走了一大圈，回到家才发现！ 这脸可丢大了，王先生能不生气吗？王先生也不明说，只天天挑晏阳刺，变着法儿罚晏阳抄书。 太子拉着晏阳的手哄道：“我们去找先生道个歉，先生人那么好，肯定不会再罚你了。” 晏阳赖在皇帝陛下身上不肯走：“我不！” 他有点怕王先生了，以前其他先生也罚他，但王先生不一样。王先生比其他先生厉害，每次罚他都说得很有道理，他居然找不到耍赖的办法。 太子没辙了。 皇帝陛下征询太子的意见：“要不就把王先生换了吧。”王先生同时是同时给晏阳和太子授课的，晏阳年纪比太子略小些，但从小就聪明，学得快，所以一直以来都是和太子、太子侍读一块听讲的。既然晏阳不喜欢王先生，那还是换个人比较好。 皇帝陛下在宠溺晏阳这一项上从来都没有原则可言。 太子有些犹豫，王先生才识过人、博闻强记，课也讲得生动有趣，他是很愿意听王先生讲学的。 可是，晏阳不喜欢的话…… 太子正要说“也好”，晏阳却一抹眼角的泪珠子，急急地说：“不行！” 皇帝陛下和太子齐齐看向他。 晏阳说：“不换！” “可你不是——”皇帝陛下看着晏阳。 “我去和先生赔礼道歉！”不等皇帝陛下说完，晏阳已经跳下地，蹬蹬蹬地跑了出门。 皇帝陛下莞尔。 这孩子，就是委屈了想找长辈哭一哭。 太子见晏阳跑得急，怕晏阳摔伤了，忙说：“父皇，儿臣跟去看看。” 皇帝陛下颔首，目送太子离开。 晏阳很快跑回了听讲的地方。他笃笃笃地敲了敲书房门，探头探脑地往里瞧。王先生坐在那整理书册，见他来了，淡淡问：“书抄完了？” 晏阳又生气了，气鼓鼓地跑到和自己差不多高的书案前垫着脚说：“没有！” 王先生看向矮不隆冬还要假装自己很高的小豆丁。 “我错了。”晏阳继续垫着脚，努力昂着脑袋和王先生说话，“我不该在你袍子上画乌龟！” 王先生“哦”地一声，点头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去抄书吧。” 晏阳扁扁嘴，泪珠子在打转。 王先生可不吃他这一套，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可谓是心硬如铁。 晏阳难过地往外跑，正好撞上了追过来的太子。 太子把他抱进怀里哄：“怎么了？” 晏阳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任凭太子哄得口干舌燥也没哄住。 太子只能抱着晏阳去水榭那边，叫人做了冰沙过来给他吃。凉丝丝、甜滋滋的冰沙总算把晏阳的泪止住了，他边吃还边抽噎着呢，吃完就只剩眼眶还有点红了。 太子这才问：“怎么找完王先生又哭了？” “我认错了，他还要我抄书。”晏阳吸了吸鼻子，觉得自己手要写断了！ “父皇说把王先生换了，你怎么又不愿意？”太子见不得晏阳难过。 “别人都没他厉害。”晏阳说。 太子一怔。 他把晏阳抱进怀里，揉着他的脑袋夸道：“我们小阳真棒。” 晏阳也觉得自己很棒，他哭完了，又吃了平时不让吃的冰沙，顿时也不难过了。他拉着太子的手说：“太子哥哥，我们回去吧！我要把他会的全学了，以后比他还厉害！” 王先生带着晏阳抄得齐齐整整的功课回家，随手放到桌上，王夫人挽起帘子走进来，替他换下长袍。见王先生神色悦然，王夫人奇道：“你不是不愿到东宫讲学吗？怎么瞧着心情不错？” 王先生笑道：“记得那乌龟吗？” 王夫人道：“自然记得，那小孩可真够顽皮。” 王先生说：“顽皮是顽皮，却也聪明。今日他去御前告状，我以为他会让圣人把我换了，结果他反而自己来和我赔礼道歉。” 王夫人见左右无人，才接了这话：“你怎知不是圣人让他和你道歉的？” 王先生说：“若说是太子哄他来道歉倒有可能，圣人对我师门所学向来不甚满意，请我到东宫讲学也不过是不想拂了赵相公面子，听他告状怕是只会生出换掉我的念头。这小孩是自己来找我认错的，太子没陪着，显然是他自己想来。” 王夫人还是不太明了王先生为何开怀。 王先生道：“这小孩怕是没碰到过我这样不哄着他的，逗着有趣。”不仅有趣，还好强，若是随意罚他，他肯定不服；可要是指出错处再罚他，他哪怕被罚到哭也会哭着写完。王先生见过太多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的例子，又见识过圣人和太子对那孩子有多宠爱，自然生出了爱惜之心，有意多磋磨磋磨这聪颖却娇惯的小侯爷。 王先生惋惜地对夫人说：“这小孩哪怕不能有大出息，也不该被宠得是非不分、骄横跋扈。你是不知道，玩个弹弓用的都是金珠子，一颗能管穷人家几年吃用。内侍和宫女都爱陪他玩，一来是轻松又开心，二来则是能捡上几颗金珠子。” 王夫人有些担忧：“你这样磋磨他，万一他记恨上你怎么办？” 王先生洒然一笑，道：“要记恨便记恨，这世上记恨我的人又不少。” 晏阳自然不晓得这番对话，他严词拒绝太子要陪他玩的提议，蹬蹬蹬地跑去藏书阁，哼哧哼哧搬出第二天王先生要讲的书一字摊开，决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它全背完！ 他提前一字不漏地全背下来，看王先生还能怎么罚他！ 师生两人的斗法就此拉开序幕。 太子心疼晏阳年纪还小，学这么多东西太辛苦。晏阳却一点都不觉得辛苦，每每都超额完成王先生吩咐的功课，交功课时的得意劲活像只开屏的小孔雀。转眼间，晏阳十二岁了，王先生要外放做官儿，不能再教他。 晏阳央着皇帝陛下要出宫送王先生，皇帝陛下拿他没办法，只能派一队禁卫护着他去城外来一次长亭送别。 晏阳是真舍不得王先生，他拉着王先生一个劲叮嘱：“先生我会给您写信的，您可以一定要回信啊，要不然我就偷偷跑去找您！”说着说着晏阳又不开心了，“您看您也四五十岁了，还跑外面当什么官呢，留在京城多好，去外面多苦多累！” 王先生眼皮抬了抬，看了已经是半大少年的晏阳一眼，说：“我会写信给你的。” 晏阳惊喜地说：“真的吗？” 王先生淡淡道：“给你安排功课。” 晏阳：“……” 晏阳送走王先生，让马车绕着城走了一圈才依依不舍地回宫。回到东宫那边，晏阳兴冲冲地跑去找太子，开心地和太子分享在宫外的见闻。 等他高兴地和太子说完话，才发现地上跪着个人。那是个十三四岁的内侍，瞧着伶俐可人，他一动不动地跪着，头低得很低，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晏阳一愣，好奇地问：“太子哥哥，这是谁啊？” 太子脸上有一丝不自然，说：“一个太后送来的小太监而已。”他拉起晏阳的手带他往外走，“御膳房来了个新御厨，是南方人，擅长做点心，我已经让人吩咐御膳房那边备好了，一起去尝尝吧。” 一听有新点心可以吃，晏阳的注意力马上被转移了：“好啊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