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情炮灰不干了[穿书]》 第01章 刚进入十月,天气依旧炎热。 烈日灼灼,高高地挂在天上。操场上的法桐蔫蔫的,叶子边缘都打了卷。跑道上散发着挥之不去的胶味儿,烫得几乎能煎熟鸡蛋。 但饶是这样,也没能扑灭男生们打球的热情。 体育老师一声“解散,自由活动”刚落下,高二十一班的男生便换上球衣,迫不及待地冲向了篮球场。 谢阮刚跑完一千米,气还没喘匀,正打算找片树荫坐着歇会儿,余光瞥到抱着篮球的沈行云,脚下方向一转,去了学校超市。 正值上课时间,向来埃埃挤挤的超市里一片空荡,只有零星几个学生。谢阮挑了一箱冻得冰凉的矿泉水,怕沈行云口渴,动作飞快地结了账,抱着一路小跑去了篮球场。 他是沈行云的男朋友,刚上任两天。 沈行云家世好、长得好,身上糅杂着只有金钱才能养出来的矜贵和叛逆少年的张扬,有一种独特的魅力,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上到即将高考的学姐,下至刚入学不久的学妹,暗恋他的人不知凡几。 谢阮之所以能在众多竞争对手中脱颖而出,除了那张令人惊艳的脸,还因为他锲而不舍的讨好和付出。 时刻关注沈行云,把他放在最重要的位置。饿了打饭、渴了送水,衣服脏了亲手洗。甚至还爱屋及乌,连他的朋友们都照顾到了。 生日礼物、节日惊喜样样不落,堪称面面俱到。且能够收敛脾气,对沈行云周围的花花草草视而不见,从不吃醋闹别扭。 这般用心和知情知趣,让大家叹为观止,纷纷自愧不如,特意为他在学校论坛上开了个帖子—— 【今天谢阮又为沈行云做了什么?】 目前已经更新到一万五千八百楼,成功打败百度搜索,成为广大暗恋者心中的舔狗上位宝典,造福了不少人。 有围观比赛的人发现了谢阮,纷纷开始窃窃私语。 “果然,哪里有沈行云哪里就有谢阮。” “废话,好不容易确定了正宫位置,可不得看紧点。” “屁的正宫,沈行云不都说了么,跟他就是玩玩。” “不是,你说他到底图什么?反正我 是做不到。” “贱的呗,天生爱倒贴。” “牛还是云哥牛啊,谢阮那个脾气都能收拾得服服帖帖。” “……” 谢阮冷着脸走过去,猛地松手将矿泉水放到了地上,发出哐当一声。那些说小话的人顿时瑟缩了一下,紧紧闭上了嘴巴。 谢阮单手插兜,目不斜视地走过去,挑了个视角好的地方坐下来。看着球场上挥汗如雨的沈行云,眼里亮起了小星星。 他是真的喜欢沈行云,从见到的第一眼就喜欢,哪怕知道那人对自己并不上心也甘之如饴。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两情相悦的好事?感情是可以培养的,现在不喜欢不代表以后不喜欢。 况且,他这一年也不是完全没有成果。沈行云不是已经答应当他男朋友了吗?四舍五入,离沈行云喜欢他也不远了。 球场上,篮球恰好传到沈行云手里。高大挺拔的男生绕过对方的防守,接连带球过了两个人,调整了一下角度,在三分线后起跳投球—— 篮球在空中划过一道长长的抛物线,在众人紧张地注视下,沿着球框滚了两圈,稳稳地落入了网中。 与此同时,比赛结束。 场内外顿时一片欢呼,男生的叫好声和女生兴奋的尖叫此起彼伏,为这场胜利增添了不少光辉。 “漂亮!”王钊走过来,跟沈行云击了个掌,“云哥天秀。” “小意思。”沈行云得意地扬唇,将篮球丢给他,撩起球衣擦了把脸。 随着他的动作,球衣下摆被带上去,露出一截劲瘦有力的腰。刚运动完的男生皮肤上覆着一层薄薄的汗珠,走动间,汗水顺着腹肌的沟壑往下淌,没入到紧窄的裤腰中,晕出一块深色的水渍。 蓬勃的锐气和荷尔蒙扑面而来,引得场外又是一阵尖叫。 “靠,能不能别这么凡尔赛?”王钊冲他翻了个白眼,实在是看不下去,“我的一百公斤铁拳硬了。” “哈哈哈哈哈哈那没事,”赵宏富从后面搂住他的脖子,开了个下流的玩笑,“别的地方没硬就行。” 沈行云一脚踹了过去:“滚!” “干嘛啊云哥,”赵宏富捂着屁-股哀嚎,“我没惹你吧。” “活该。”王钊幸灾乐祸地笑了,“不知道云哥最讨厌那些gay里gay气的东西吗?” “哈?”赵宏富看看沈行云,又看看王钊,黑人问号脸,“不是,云哥不都跟谢阮好了吗?” 王钊嗤了一声:“那算什么好,就是被他缠得没办法,答应着玩玩的。” “牛逼,”赵宏富冲沈行云比了个大拇指,“我云哥,一个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男人。” 王钊脑子不好使,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什么食物链?” 赵宏富:“之前好多人给谢阮送情书,男的女的都有,他连看都不看。结果到了云哥面前,被溜着玩也心甘情愿。” “还有女生喜欢谢阮?”王钊不信。 “高一开学的时候啊,”赵宏富一谈起八卦就兴致勃勃,“你当时不在我们班不知道,一下课就有女生跑过来看谢阮,把走廊堵得水泄不通,连出去上厕所都费劲。不过从谢阮开始追云哥就没了。” 王钊想起谢阮那张脸,觉得这话有点可信度:“也是,我记得那时候学校论坛上全是和他有关的帖子,屠版了都。” “是吧,”赵宏富将手搭在沈行云肩膀上,啧啧,“不过那又怎么样,还不是逃不过云哥的手掌心。我都怀疑就算云哥让他跳楼,他也能毫不犹豫地去。” 王钊笑:“哈哈哈你别说,还真有可能,有机会试试。” 赵宏富跟着笑了一会儿,忽然觉得不对:“说到谢阮……谢阮哪去了?今天没过来?怎么,人追到手就懈怠了?” “怎么可能,”王钊眼尖,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谢阮,伸手一指,“不就在那儿。” 沈行云和赵宏富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谢阮坐在他们斜前方的水箱上,他穿着一身黑白相间的校服。长腿前伸,露出一截细瘦好看的脚踝。眉目低垂,不知道在想什么。 黑色的碎发从脸侧垂下,衬得皮肤愈白唇愈红。侧脸轮廓立体而精致,面无表情的模样天然带着一股冷艳,漂亮得近乎咄咄逼人。 赵宏富忍不住感叹:“别的不说,谢阮这张脸是真的绝。”他转向沈行云,右手握成话筒伸到前面,“采访一下,被大美人倒追有什么感觉?” 沈行云将目光从谢阮身上移开,咧嘴一笑:“太粘人了,烦。” 这话一出,顿时收到无数嘘声。 “靠,沈行云你做个人吧。” “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啊!” “让他来找我!好看不好看的无所谓,主要是我这人502瓶子成精,就喜欢粘的。” 身边人的羡慕嫉妒让沈行云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向来桀骜不驯的眉眼都平和了下来。 这时,王钊忽然纳闷道:“不是,谢阮坐那儿干嘛呢,往常不都会第一时间冲上来吗?” 赵宏富噗嗤一声笑了:“可能是被云哥的最后一记绝杀帅到了,现在还没回过神。” “我就说,”王钊摇头感叹,“不愧是我云哥。” 沈行云扬了扬下巴,单手抓住篮球:“别说他了,走了。” “走走走。”赵宏富一挥手,跟王钊勾肩搭背地跟了上去。 球场外,谢阮一个激灵,猛地从那种茫然放空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比赛结束的时候,他本来想去送水。然而即将站起来的那一刻,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错,他忽然觉醒了自我意识,知道自己存在的世界其实是一本玛丽苏耽美小说。 而他则是主角攻沈行云的前男友,一个痴恋沈行云、在他提分手时死活不肯,最后被他一句话激得直接跳楼的脑残炮灰。 作为一个纯粹的工具人,他活着是为了突出沈行云的魅力,死了则要丰富沈行云的美强惨人设,好为以后主角受叶海琼治愈他作铺垫。 毕竟他只是失去了一条命,但沈行云可是因为亲眼目睹他跳楼而产生了心里阴影啊。 谢阮:“……” 就他妈离谱。 谢阮狠狠掐着自己大腿,很想把这些都当成是一个荒诞的梦,醒来以后他的世界该是怎样还是怎样,然而理智告诉他并不是。 以往浑浑噩噩的大脑陡然间变得清明,谢阮深呼吸几次,慢慢抬起了头。 篮球场上依旧热闹,同学们的表情生动而鲜活,没有丝毫不对劲的地方。 然而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知道自己不仅仅是自己,还是一个为了推进他人感情而 存在的痴情炮灰,从出生到死亡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比如他之前追求沈行云的行为,就完全不是出于本心。 本来嘛,他又不是受虐狂,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天天pua他、给他甩脸子的人? 想想书里这人跟他分手时说的话,什么“有点自知之明,我会喜欢你?不过是无聊捡个乐子罢了”、“真把自己当我男朋友了?嗤——脸不小啊”,谢阮就觉得拳头硬了。 不喜欢就别答应啊,给了希望又反手插一刀,这特么是人干的事? 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躲到了云层后,操场上的光线骤然暗了下来。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沈行云一行人,谢阮抹了一把脸。 管他什么书和剧情,这是他的人生。既然有幸逃脱了作者的束缚,那他就要顺从自己的心意、痛痛快快地活一回。 去他的主角攻受,去他的痴情炮灰,爱谁谁,这个工具人他不当了! 至于剧情崩不崩,崩了会怎样,关他什么事?他都要跳楼了,还在乎那些?! “哇哦,”王钊一直注意着谢阮这边的动静,瞧见他的动作,闷笑,“他来了他来了,他带着他的水和爱心来了!” 一道道看好戏的视线瞬间落到了谢阮身上。 谢阮在沈行云面前站定,抬起眸。 他刚看完了整本书,感情还有些无法抽离,现在见到沈行云这张脸就想揍。 为防止自己一时冲动坏了事,谢阮攥紧拳头深深地呼吸,克制地叫了声:“沈行云。” 这看在沈行云眼里,就是谢阮在自己面前紧张羞涩,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曾经高高在上、备受追捧的人,面对自己时却卑微到了尘埃里,心甘情愿当一条舔狗。 这种特别待遇让沈行云通体舒畅,整个人好似被渡了口仙气。他淡淡地“嗯”了一声,等着谢阮像从前一样,上来对自己嘘寒问暖、关心讨好。 已经发生过太多次的事,不用多想也知道。 沈行云状似漫不经心地用指尖转着篮球,正想着待会温和一点好,还是冷一点好,就听见谢阮平静道:“我们分手吧。”! 第02章 整个操场仿佛被按了暂停键,霎时无声。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谢阮,齐刷刷傻成一片。 他刚刚说什么?分手? 他要跟沈行云分手?! 这怎么可能!世嘉高中谁不知道谢阮对沈行云爱得深沉。为了追人,什么事都能放下身段去做。好不容易苦尽甘来了,他居然要分手?! 王钊和赵宏富也不敢相信。 “假的吧,”赵宏富拽着王钊,下意识问道,“今天是愚人节吗?” “愚人节个屁,”王钊说是这么说,但还是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确认无误后才说,“现在才十月份。” 赵宏富不明所以:“那是什么情况?” 王钊呆滞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沈行云也懵了一瞬,反应过来后,黑着脸把校服拽出来往地上一摔:“谢阮,你什么意思?” “分手啊,”谢阮单手插兜站在沈行云面前,淡声道,“我要跟你分手。” 虽然没觉醒之前,他追沈行云都是作者的安排,并不是出于本心。但他也实实在在地付出了努力,所以有了自我意识后,才更加接受不了沈行云对他的态度。 这算什么恋爱,这根本就是玩弄! 更何况谢阮惜命,并不想掺和到两个主角的那些破事中去。不离远点,万一剧情的光环太强,落得个跟书里一样的结局怎么办。 沈二少一出生就站在了终点线上,迄今为止,忤逆过他的人不超过两手之数。这会儿被谢阮在大庭广众之下下了面子,脸色阴沉得可怕,冷笑着道:“当我稀罕你?行,分就分。” “那妥了。”谢阮点点头,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 “不是,他到底怎么了?”王钊看着谢阮的背影,半晌道,“是不是听到我们说的那些话了?” “不可能,他又不是顺风耳,而且……”赵宏富顿了一下,难以理解,“比那更难听的话我们也说过,还是当着他的面,他也没生气啊。” “那……”王钊摸着下巴琢磨,“会不会是欲擒故纵?” 沈行云胸膛剧烈地起伏,显然气得不轻:“什么?” “你想啊云哥,” 王钊分析给他听,“他追你追得那么猛,哪会说变就变?肯定是看你对他爱答不理的,才想要玩套路。” “我管他,”沈行云弯腰拿了瓶矿泉水,冷冷道,“正好我被他烦得要死,这下总算清净了。” 王钊摊手:“谢阮这次真是走了一步臭棋,你说是不是老赵?老赵?你在看什么?” 赵宏富指着前面:“他又回来了。” 王钊:“……” 王钊憋不住笑了:“操,我还以为他多少能坚持一会儿。” 沈行云唇角无意识地翘了翘,马上又被他压了下去。他垂眸,傲慢地看向谢阮:“怎么,后悔了?晚……”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手中的矿泉水就被谢阮夺了过去。 谢阮掀了掀眼皮:“这我买的,付钱了吗你就喝。” 沈行云:“……” 其他人:“……” 然后他们就看见谢阮蹲下去,抱住那箱矿泉水直奔超市。这一次,再也没有回头。 作为本世界的主角,沈行云身上自带光环。在篮球场外围观他打篮球的人非常多,因此,两人分手的消息不胫而走,差点爆了世嘉高中的论坛。 【妈的,再也不相信水滴石穿了,舔狗舔到最后终究还是一无所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男神恢复单身了,喜闻乐见!】 【啊啊啊啊啊终于分手了!!那我是不是又有机会了?啊啊啊云哥等我!】 【那个……实不相瞒,是谢阮先说的分手。】 【???楼上不要欺负我们老实人,不可能!】 【我也在现场,分手确实是谢阮提的,而且态度看起来很坚决。】 【艹!发生了什么事?】 【不敢置信!什么情况?】 【舔狗的翻身?备胎的逆袭?】 …………………… 谢阮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话题中心,他到超市把水退了以后,就直接去了办公室找班主任申请转班。 普通学生当然不可能随意申请转班,但谢阮不一样。他追沈行云的事情在班级里闹得沸沸扬扬,老师早就想把他俩分开了。 之前还特意找他谈了几次,暗示 给他换个班级。 那时候谢阮一颗心都扑在沈行云身上,自然不可能答应。愣是顶住了老师的压力,拒不松口。 但现在不一样了。 “你确定要转班?”班主任听到他的诉求后十分惊讶,忍不住强调,“学校不是随便的场所,不会出尔反尔。一旦转了,就不可能再让你回来。” 班主任倒不是不想放人,事实上,他恨不得立刻把谢阮打包送走。虽说这两年风气变了,同性恋也不算什么,可老一辈的人对这种事儿仍旧看不惯。 更何况文理科已经分完班了,也就是说,他得把高二十一班一直带到毕业。 学生的分数就是老师的业绩,他明年能不能评上特级教师,就看十一班的成绩了。 这个时候,谢阮轰轰烈烈地跟沈行云搞早恋,不是赤-裸-裸的拖后腿嘛。 要是换做别人,班主任早就通报批评叫家长一条龙了。但沈家不是普通人家,谢阮又是校董点名要他照顾的人,老师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会儿他特意提醒了谢阮一句,就是怕他转了又后悔,到时候闹出更大的事儿来。 毕竟小年轻么,分分合合很正常。 “确定,”谢阮回想起自己被作者支配时的脑残操作,觉得有点对不起班主任,破天荒说了两句软和话,“您说得对,十一班的学习环境不适合我。” “行,”班主任见他不像在闹脾气,沉吟片刻,答应了,“你先回去吧,手续办好了我通知你。” 这个时候转班是不符合学校规定的,但只要把这两个搅动风雨的人分开,班主任完全不介意开开后门。 谢阮点头,谢过班主任后转身离开办公室。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几个老师在小声说话—— “孙老师,你们班薄晋这次小测又拿了第一?” “这还用问?薄晋不是第一才奇怪,是吧孙老师。” 被他们称作孙老师的是一个中年男人,闻言哈哈一笑,得意道:“常规操作,常规操作。” “……” 谢阮脚步一顿,不自觉停了下来。 薄晋,世嘉高二理科实验一班班长,奥赛种子选手,中考六科满分入学。申 城最好的高中外国语曾经为了抢他,破天荒放下身段,给他开出了免试入学的条件。 薄晋出于不知名原因,选择了不上不下的世嘉高中之后。外界纷纷摇头叹息,好好的天才估计就要没落了。 但他们错了。 高一一整年,薄晋不仅牢牢霸占了校内外联考的第一名,今年七月更是代表国家队出征国际奥林匹克数学竞赛,最终以全部满分的成绩拿到了金牌,成为这一届仅有的两个满分之一。 奥赛成绩出来后,学术圈内一片欢腾。然而最终让薄晋火出圈的却并不是他的成绩,而是官方放出来的国家队合影。 照片上,薄晋个高腿长、挺拔帅气,一模一样的队服愣是被他穿出了大牌的感觉,硬生生将其他人都变成了陪衬。 学神加上盛世美颜的光环是无敌的,薄晋自此一炮而红。以一骑绝尘的姿态挤下当红明星和时事热点,连续霸占了三天热搜。 天才、学神、大帅比……薄晋身上拥有无数普通人羡慕的光环,他是生来就该站在顶峰上的人。 如果说沈行云是努努力还能够得着的梦,那薄晋就是永远都只能仰望的神。 然而这样一个人人称道、前途无量的天才,却在高三的时候自杀了。 没人知道为什么,书里也没提。 谢阮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但这会儿却莫名有点迈不动步子,鬼使神差地回头问了句:“老师,我会分到哪个班级?” 班主任闻言,以为他要搞事,立刻警惕起来:“现在还没办法确定,怎么?” 谢阮扯了下唇角:“没事。” 他这样的废人,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好可惜的。但薄晋不同,那样一个百年难遇的天才,不应该早早陨落。刚刚那一瞬间,他竟有一种告诉老师自己想转到一班的冲动。 但话还没出口,他就清醒了。 高二理科一共十八个班,其中一班到四班是实验班,剩下的都是普通班。以他的成绩,连实验班的尾巴都摸不到。想要去一班,那简直是在做梦。 谢阮摇摇头,将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离开了办公室。 他没有回教室,而是转身上了天台。 得知这个世界的真 相后,他虽然表现得挺平静,但实际上并没有完全消化这件事。他想去天台上看看,看看这个书里自己最后死亡的地方。 好在这个点儿,除了几个上体育课的班,其他班都在教室里上课,不用担心碰上其他人。 谢阮做了几分钟心理建设,才伸手推开了天台上的门。 大片的阳光蜂拥而至,亮得刺眼。谢阮抬手挡了挡,等眼睛适应了强光后,正要往前走,脚步却倏地顿住了。 墙角的暗影处,站着一个身形挺拔的男生。他靠着墙,正在低头看手机,另一只空闲的手夹着烟。垂下的发丝搭在精巧的眉骨上,显出几分漫不经心。 听到开门的动静,他抬起头。 谢阮这才看清他的长相。 男生五官立体,脸部线条优越。眼窝深、鼻梁高、略薄的嘴唇菱角分明,唇线清晰,有一种凌厉的俊美。 谢阮愣住了。 不是被他的颜值惊到,而是因为这张脸他太熟悉了。 学校的光荣榜、论坛、班级群……到处都是他的偷拍照片。 薄晋、薄神,世嘉高中的王牌、老师的宠儿,学生们的偶像。 “天台”和“抽烟”这两个词,怎么看都不应该跟他这种好学生联系到一起。 想起原书里薄晋的结局,谢阮顿时悚然。 他该不会从这会儿开始就已经在琢磨要怎么死了吧? 所以这次是上来踩点的? 谢阮心脏狂跳,眨也不眨地盯着薄晋,以防他做出什么过激的动作。正要上前把人拽下来,就对上了薄晋那双狭长的黑眸。 “沈行云的男朋友?”他沉声问道,“看我做什么?” 顿了顿,薄唇微张,吐出一口烟圈,声音轻佻又散漫:“怎么,移情别恋了?”! 第03章 谢阮一个踉跄,差点左脚绊右脚当场摔在原地。满腔救人之心瞬间转化成了恼羞成怒:“你别乱讲,我没有!” 顿了顿,又重点强调道:“还有,沈行云不是我男朋友。” 他没想到连薄晋都知道自己和沈行云那点破事,狗作者真是害人不浅! 这次,惊讶的人变成了薄晋。 天台上的阳光太强,他不适地眯了下眼睛,又细看了谢阮片刻,才问道:“你不是谢阮?” 谢阮走过去,站在薄晋外侧,挡住了他往天台边缘走的路:“我是。” 薄晋把手机放进兜里,弹了弹烟灰,声音淡淡没什么起伏:“哦,那就是被甩了,来这里自闭。” 谁自闭了? 他那是有正经事! 谢阮炸了:“是我甩的他!我一点都不喜欢他!” 喜欢沈行云的是作者笔下的谢阮,跟他觉醒了自我意识的谢阮有什么关系呢。 “明白,”薄晋点头,嗤笑,“你给他洗衣服、帮他打饭、追他追得全校皆知,但你不喜欢他。” 他挑了下眉:“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哦,社会主义兄弟情,你们只是纯洁的社会主义兄弟情。” 谢阮:“……” 这人是吃什么长大的,怎么那么会嘲讽? 谢阮被他说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强行辩解道:“你这种好学生不懂,我那是为了合群。” 薄晋不想跟沈行云沾边的任何人扯上关系,刚刚开口搭话纯粹是一时冲动。本来打算抽完这支烟就走,听到这话略微提起了点兴趣:“怎么说?” 仗着薄晋跟他不是一个班,谢阮开始胡编乱造:“我们班就没几个单身的,不谈个恋爱都不好意思开口和其他人说话。” 薄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你怎么就非得追沈行云?” 谢阮唇角一歪:“真男人,就要挑战高难度任务。” 他一本正经说瞎话的模样莫名有点可爱。 “行,真男人,”薄晋点头轻笑,心里那点因为沈行云而对他生出恶感消散了不少。他重新靠回墙上,吸了口烟,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谢阮闲聊,“你们班这节体育课?” 谢阮惊讶:“你怎么知道?” “之前在办公室看过你们班课表。” 原来是这样,不过能记这么清楚,不只是看那么简单吧?谢阮有心多问一句,但想到两人之间不熟,到底还是没开口,转而问道:“你常来这里吗?” 薄晋单手夹着烟,站那儿跟模特似的,帅得让人移不开眼:“没,也就偶尔。” 偶尔,言外之意就是不止一次。 这可不行,天台太危险了。万一他来着来着,觉得这里适合跳楼怎么办? 谢阮琢磨了一下,不动声色道:“你不觉得这儿不是个好地方么?” 薄晋没料到他会说这个,有点意外:“嗯?” 谢阮搜肠刮肚地想着天台的缺点:“风大,灰尘多,吸口气都是粉尘,呆时间长了说不定会得肺病。” 原文是围绕沈行云和叶海琼来写的,其他人全是陪衬。没写薄晋自杀的原因,也没写他自杀的地点,只写了他是从高楼上跳下来的。 所以谢阮现在草木皆兵,誓要把一切危险的苗头都掐死。 “还没有防护栏,”他指着天台边缘,“万一脚滑了连点阻碍都没有。”顿了顿,觑着薄晋的神色,十分明显的暗示道,“而且一个人在这里吹冷风看起来挺蠢的,你说是吧。” 薄晋见他一样一样地数天台的缺点,连激将法都用上了,就差把不许自己再过来写在脸上了,开玩笑道:“怎么,怕我跳下去啊。” 他本来只是随口一说,然而眼角余光看到谢阮的表情,瞬间福至心灵,明白了。 他还真怕自己跳楼。 薄晋眼里划过一丝荒唐,只觉啼笑皆非。难得在心里反思了下,自己究竟是哪个动作不妥当,给了他这样的错觉。 可不是!谢阮细看他的神色,见他提起跳楼时毫无异样,是真的没放在心上,一直紧绷的神经这才松懈了下来。 没这个念头就好。 不再担心薄晋,谢阮一直强压着的心绪便开始翻涌。再怎么强装镇定,他也不过只是个十八岁的小少年。 骤然遇到这种整个世界都被颠覆的事,一时半会儿哪里能接受得了。刚刚之所以能表现得毫无异样,不过是因为有更紧急的事罢了。 谢阮抬起眸,见薄晋正在抽烟没注意他。犹豫了一下,慢慢走到了天台边缘。 世嘉高中是私立高中,学费很贵。相对应的,教学设施在全市也是拔尖。教训楼盖得美轮美奂,仿佛生怕家长们看不出学校的财大气粗。 天台上的水泥地面十分平整,抹得光亮。为了美观,边缘没有像其他老式教学楼那样,用铁栅栏围起来,而是搞了一条种满了鲜花的隔离带。 好看是好看,但充满了安全隐患,根本阻挡不了想要跳楼的人。 书里,这就是他的葬身之地。 谢阮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做足了心理建设。将手搭在隔离带边缘,朝下看去。 教学楼只有五层,谢阮也不恐高,按理说看看应该没什么事儿。然而眼睛睁开的那一刻,谢阮只觉得天旋地转双腿发软。书中描写他死亡的片段不停地在脑海中浮现,将他心中的恐惧无限放大。 谢阮脸色发白,强撑着转过身,靠着隔离带缓了一会儿。才拖着脚步走回去,紧挨着薄晋站定。 这是人在感受到害怕时的本能反应——往同类面前凑,以此来获取安全感。 薄晋不习惯跟陌生人靠这么近,蹙眉转过头,目光触及谢阮那张苍白的脸时,骤然一顿。 这是……恐高了? 想想谢阮刚上天台时跟自己之间的距离,再看看现在,薄晋肯定了心里的猜测。他转回去,没有多说什么。 天台上一时之间安静下来。 秋日的风吹过,卷起地上的砂砾,打在墙体上发出细小的、沙沙的响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阮终于调整好情绪,开始用眼角余光偷瞄薄晋。 书里,薄晋的结局跟他一样,都是自杀。 自己是为了沈行云,那薄晋呢?又是为了什么? 他想不通这样一个要脸有脸、要才华有才华的人生赢家,会有什么烦恼。 难道是抑郁症? 这个念头一划过脑海,谢阮登时豁然开朗。 是了,肯定是抑郁症。谢阮不太了解这种病,身边也没有人得。但这年头网络发达,什么讯息都能听一耳朵。 热搜上经常有明星因为抑郁症自杀的新闻 ,谢阮也曾点进他们的微博看过。发现和普通人一样,吃吃喝喝工作玩乐,完全看不出任何异样。 谢阮不知道听谁说过,抑郁症患者往往看起来比普通人更加乐观,只有独处的时候才会表露出真实情绪。这也是为什么直到他们离世,身边的人才知道他们患病了。 薄晋也是这样吗? 谢阮的心情有些复杂,这人虽然嘴毒,但脑子聪明,成绩也好。不用想就知道,未来肯定差不了。努努力,说不定还能成为什么对国家有贡献的大人物。 如果就这么没了,未免也太过可惜。 现在自己已经迈出了改变命运的第一步,那薄晋呢?要怎么做才能改变他的结局? 他的目光在薄晋身上停留太久,让人想要忽视都难。 薄晋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好看吗?” “谁看你了?”谢阮被当场抓包,脸上有点不自然,“我就是在想你怎么会在这儿。” 薄晋轻轻碾了下烟头,漫不经心道:“你猜。” 谢阮试探道:“你逃课了?” “聪明。” 饶是已经见过了他的另一面,谢阮仍旧有些震惊。 全校老师的亲儿子、逢考必第一的薄晋,竟然真的会跟他们学渣一样逃课。 “怎么,”薄晋将他的神态尽收眼底,用眼尾扫了他一眼,“你要去向老师告密?” 他长了双金丝丹凤眼,双眼皮薄而窄,被浓长的睫毛裁出流利的弧度。眸子乌黑,看人的时候眉目敛起,仿佛藏着笑,又像氤氲着无限疏离。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谢阮率先移开了视线:“你想多了,我没那么无聊。” 薄晋没说话,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谢阮见状,正要再说点什么来安他的心,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吼声:“薄晋!” 谢阮身体一僵,慢慢地、机械地回过头,正对上了教导主任赵才明那张拉长的老脸。 赵才明今年刚过四十,天生一副冷脸,性格像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平生酷爱折腾学生,是世嘉高中每一届学生心中的噩梦。 传说,曾经有几个学生晚上逃寝出去打游戏,被他在网吧里当场抓获。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 ,那几个学生回去后不但乖乖上交了手机,还从此谈游戏色变。其中有个男生更是,迄今为止已经毕业五六年了,在街上看到网吧的招牌还会哆嗦。 赵主任其人之凶残,可见一斑。 谢阮条件反射地挺直了后背,电光火石之间,脑子里就一个想法:他得替薄晋打掩护。 患了抑郁症的人大多敏感而脆弱,生活中每一件不顺心的小事,都可能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如果薄晋被抓到逃课,以赵才明的性格,一定会把他当成典型。 写悔过书、在展板上挂一个月处分单就不说了,勉强可以承受。怕就怕他不做人,让薄晋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去国旗下做检讨。 换做普通人,厚着脸皮扛过去就完了。说不定还能当成炫耀的资本,在私下里跟朋友吹水。但薄晋不一样,他可能有心理疾病。 被公开批评议论,对抑郁症患者来说几乎是致命的。 谢阮跟薄晋没什么交情,甚至还挺讨厌他那张嘴的。但他是整个世界唯一一个知道薄晋以后命运的人,他没法眼睁睁看着薄晋走向那个既定的结局。 更何况,薄晋在书里的形象从头到尾都是完美的,并没有逃课被抓这件事。 万一今天这一出是自己改变带来的蝴蝶效应呢? 所以,无论从哪方面来看,他都不能袖手旁观。 眼见赵才明走过来,皱着眉头似乎是想要训人的模样。谢阮飞快抢过薄晋指尖的烟头攥在掌心,上前一步,气沉丹田,大喊了一声:“老师!” 不等赵才明应声,便一口气将匆忙间打好的腹稿说了出来:“不关薄晋的事,是我把他叫出来的。对不起占用了上课时间,老师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四下里一片安静。 半晌,赵才明揉了揉被震得嗡嗡作响的耳朵,转向薄晋,面无表情地把刚刚被谢阮吓回去的话说了出来:“又出来放松了?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谢阮:“???” 谢阮:“!!!” 什么意思?!老师知道他出来?不是逃课?而是奉旨休息?! 淦! 薄晋看着他刹那间姹紫嫣红的脸,“嗯”了一声,笑意渐渐在眼角漾开。 赵才明:“挺好的,劳逸结合才是正确的学习方法……这节你们班什么课?” 薄晋忍笑道:“物理。” “老冯的课啊,马上期中考试了也不知道抓紧点。”赵才明唠唠叨叨,一说起来就没完,“这次是联考,全市所有高中用同一套卷子,万一掉链子我看他怎么办。” 说完,叮嘱薄晋:“你稍微上点心,稳住全市第一,不要让其他学校钻了空子,好吧。” 薄晋的注意力都在谢阮身上,闻言,无可无不可地点了下头。 “你心里有数就行,老师不多说了,省得你嫌唠叨。” 赵才明摆摆手,结束话题后转向谢阮。把脸一沉,瞬间恢复成了平常的死人脸:“现在说说这位同学,你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挺乐于助人的啊!” 谢阮:“……” 鲨了他,就现在!! 第04章 如果说面对薄晋,赵才明是和风细雨。那面对谢阮时,他就是闪电雷暴,还是级别最高的那种。 “小小年纪,还学会在老师面前撒谎了!”赵才明板着脸,上来就是一串灵魂拷问,“说,你到底是哪个班的?都逃过几次课?” “人家薄晋脑袋瓜子好使,偶尔出来放松放松没什么。你呢?也是太天才了不需要努力了?练习册都做完了吗?上次考试考了多少分?在学校排名多少?” 谢阮还没等解释,就被劈头盖脸一顿狂喷,人都懵了。 “您别训他,”薄晋丝毫不惧赵才明的暴脾气,走上来替谢阮说话,“他和我不一样,人家是十一班的,这节体育课。” “什么?”赵才明的重点却偏了,不可思议道,“都要考试了,高二还有班级上体育课?班主任都在干什么!” 说着,掏出手机点开备忘录:“这个事我得记一下,下次开会的时候提一提。” 谢阮:“……” 赵扒皮,不愧是你。 记录完后,才眯着眼睛盯着谢阮:“你真是十一班的?” 他不觉得有学生敢糊弄他,但谁让谢阮刚刚才撒过一次谎呢。 谢阮回过神来,点头道:“是。” 赵才明看向薄晋。 “这还能有假。”薄晋简直服了他,他真心觉得赵才明在他们学校当老师太屈才了,他要是去当警察,不知道能少多少悬案。 他指着谢阮道:“十一班谢阮,谢谢的谢,阮咸的阮,不信您去查。” 薄晋是赵才明一手挖到世嘉高中的,两人接触过不少次,对于这位得意门生的品行,赵才明多少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看他不像在撒谎的样子,脸色好了许多,只不过—— 赵才明怀疑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转悠:“你俩什么关系?” 背着人相约一起上天台不说,还挺护着对方。特别是那个叫谢阮的,为了薄晋连被罚都不怕了,怎么看怎么不正常! 赵才明皱眉,别以为他是老古板,实际上他潮着呢!没收的那些言情小说他可没白看,知道不仅男生和女生能早恋,男生和男生也可以! 谢阮没听出赵 才明话里的深意,薄晋却听懂了。意外地抬了抬眉梢,没想到赵主任看起来严肃刻板,私下里知道的还挺多。 他唇角微扬,在赵才明的瞪视下,伸手揽住了谢阮的肩:“是我错了……” 赵才明心里顿时警铃大作。 就说他这双火眼金睛不会出错!这两个人之间果然有猫腻! 不行!世嘉好不容易才招到薄晋这么一个好苗子,就指望他出成绩了,绝对不能让他毁在早恋上! 无论用什么方法,他都得把这两个人拆散! 这个念头刚划过脑海,就听见薄晋又叹息着道:“长得好平时就要多注意,不能跟其他同学走得太近。这不,就被误会了。” 赵才明:“???” 赵才明执教生涯二十年,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脑子空白好半晌,狠狠给了薄晋一记眼刀子:“没工夫跟你扯淡!我找你有正事。” 薄晋半靠着墙,轻笑:“您说。” 赵才明:“你真不接受保送?清大那边今天还给我打电话了,说位置还给你留着,只要你愿意,他们马上给你发通知书。” 七月的时候,薄晋作为队长带领一众队员征战imo国际奥林匹克数学竞赛,最后以全部满分的成绩拿下了团体和个人金牌,成为本届仅有的两个满分之一。 比赛结束,他还没回国,各大高校已经为了他的保送名额打破了头。各种抢人招式层出不穷,条件随便他开,卑微得仿若被甲方强势压迫的乙方。 大家都以为他会在两个顶尖高校里选择一个,可谁都没想到,薄晋一个也没选。 他拒绝了保送,且会在暑假结束后,留在世嘉高中继续读高二。 这个消息一出,高校里摩拳擦掌等着他入学的教授们疯了,世嘉高中的老师们也疯了。 辛辛苦苦拿到金牌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考个好大学? 可偏偏薄晋连犹豫都没犹豫,没有任何余地地拒绝了各大高校的招揽,这怎么可以! 老师们齐刷刷上阵,二十四小时轮流劝他。 这个说小小年纪不能骄傲,该抓的机会一定要抓住。那个说时间宝贵不能浪费,上了大学才会有更 广阔的天地。 然而不管是晓之以情还是动之以理,薄晋都不为所动,让一众老师铩羽而归。 赵才明觉得这么放弃了实在是可惜,虽然不抱希望,还是想最后问薄晋一次,万一呢。 “不用了。”意料之中的,薄晋又一次拒绝了。 “哎,”赵才明长长地叹了口气,知道自己以后都不用再问了,薄晋做的决定不可能更改,“那行吧。” “我不去不是更好么,”薄晋看向赵才明,好像拒绝保送是什么无足轻重的小事,“留下来还能给学校多挣点荣誉。” “哎呀,话不能这么说……”赵才明的眼睛亮了亮,显然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假模假样道,“你的前途更重要。” 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问道:“明年的数学竞赛你还参加吗?” 不是他可着薄晋一个人压榨,实在是世嘉高中竞赛方面的人才太少。 同样是重点高中,但相对于声名赫赫外国语和一中来说,世嘉根本排不号。每到招生季,只能眼睁睁看着尖子生被这两所学校抢走,却毫无办法。 赵才明至今都搞不懂,薄晋为什么会答应来他们学校。他总觉得,并不是他们开的条件打动了薄晋,而是薄晋一早就准备来世嘉就读。 赵才明甩甩头,将这个荒谬的想法抛到了脑后。这怎么可能,人家好好一个天才,凭什么能看上他们学校,凭他们学费贵吗? 薄晋若有所思道:“不一定。” “那得赶紧决定,”赵才明急了,一边在心里盘算着,一边道,“要是参加就得提前准备起来了,你今年拿了满分,明年的成绩可不能差太多。” 薄晋单手插兜,满脸不在意:“准备什么?” 赵才明正要说话,就听见他懒懒道:“那点东西不是一看就会了么。” 赵才明:“……” 赵才明哑口无言,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他怕再跟薄晋说下去,自己十年高血压犯了,转而瞄准了一边正极力降低存在感的谢阮:“谢阮是吧,你可不能跟他学,他不是正常人。” 薄晋无奈:“您这话说的。” 赵才明不理他,继续对谢阮道:“多刷题少偷懒才是正道,想要拿到好成绩就得 刻苦!只要学不死,就给我往死里学!” 谢阮僵着脸点了点头。 赵才明的说教欲总算得到了施展的机会,一股脑全冲着谢阮去了:“好好学习,十年以后你会发现老师说的都是对的!现在不努力,长大后后悔也晚了。” 谢阮硬着头皮应了:“……知道了。” “那就加油吧,”得到肯定回答的赵才明过了把瘾,终于偃旗息鼓,放了他一马,“争取早日考进实验班。” 说完,转向薄晋,“还有你,放松够了就回去,尽量不要耽误下节课,好吧?” “行。”薄晋应了一声。 赵才明这才冲两人摆摆手,转身走了。 谢阮也想跟着离开,然而刚迈开步子,后衣领就被揪住了:“你跑什么?” “谁跑了,”谢阮挣开薄晋的手,回过头不冷不热道,“这里你家开的?“ 看着谢阮那满脸的不爽,薄晋知道他是丢了面子生气了。他失笑,认错认得无比痛快:“是我错了。” 谢阮愣住了。 薄晋垂眸看着他:“没跟你说清楚,让你误会了。” 薄晋竟然会给他道歉! 谢阮想过无数种可能,独独没想到这种。 他有些不自在地偏过头,闷声道:“没事,跟你没关系。” 仔细想想,薄晋根本没做错什么。自己跟他只是见过一面的陌生人。他逃没逃课完全没必要跟自己解释。可他依然道歉了,语气还那么诚恳。 “是我想当然了。” 看着脾气炸,其实还挺好哄。 薄晋禁不住笑了下,声音比最开始温和了不少,他问谢阮:“你刚刚跟赵主任说,是你把我叫出来的?” 他不提还好,一提谢阮就尴尬得不行,瞪了他一眼:“那我不是以为你真逃课了么。” 谁能想到呢,学神竟然还有逃课特权! “嗯?” 谢阮不是记仇的人,既然薄晋都道歉了,他也不会揪着不放。反正天台上就他们三个,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他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头,满不在意道:“你是好学生,被抓到逃课事儿就大了,我们这些学渣就无所谓了。” 他耸耸肩: “虱子多了不怕痒嘛。” 天台上的风大,男生柔软的黑发被吹得东倒西歪。他抬手胡乱往上呼噜了一把,完整地露出了那张漂亮秾丽的脸。 鼻梁高而秀气,饱满的嘴唇微微上翘,唇色是天然的红。桃花眼神采飞扬,眉宇间一派蓬勃的少年气。 薄晋轻轻抿了下唇,没有说话。 谢阮还以为他看不上自己这样破罐子破摔的态度,扯了扯嘴角,心里微微有点恼火。正想找个借口离开,手腕忽然被握住了。 谢阮垂眸,就见薄晋轻轻掰开他的手指,将烟头从他掌心拿了出来。 赵才明来得突然,当时谢阮顾不得多想,生生将尚有余温的烟头握在了手里。这会儿手心被烫红了一块,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薄晋的目光顿了顿,才说:“看不出来,你这么乐于助人。””嗯,“谢阮放下手,敷衍道,“我死了至少能烧出三颗舍利子。” 薄晋:“……” 薄晋莞尔:“今天谢了。” 谢阮摆摆手:“不用,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谁说的,”薄晋晃了晃手中的烟头,“这不就是。” 他将烟头扔进垃圾桶里,一哂:“信不信要是赵主任看到我抽烟,能天天抓着我上思想教育课,顺便再搬到我宿舍二十四小时盯着我?” 别说,以赵才明的性格,还真能干出这种事。 想到那个鸡飞狗跳的画面,谢阮顿时乐了。 “所以今天多亏了你。” 谢阮弯了弯眼睛,被他夸得有点高兴。从兜里摸出手机,琢磨着要不要趁气氛正好跟薄晋加个好友。 他和薄晋不同班,彼此之间也没什么交集,企鹅是最方便的交流了解工具。他不知道薄晋自杀的原因,但翻翻他过往的说说和日志,说不定能查到蛛丝马迹。 谢阮不是能藏住心事的性子,这么想着,手也不自觉地点开了企鹅软件。 薄晋的目光落到他的手机上,心下了然。 “薄晋。”谢阮叫了他一声。 “嗯。”薄晋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轻点,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 谢阮看着他略显冷淡的侧脸,迟疑 片刻,到底还是没把下句话说出来,胡乱找了个借口:“哦,没事。就是跟你说一声我走了。“ 万一薄晋拒绝了,那他岂不是很没面子? 还是等两人更熟悉一点再说吧。 薄晋仍旧没有抬头:“好。” 谢阮将手机放回去,转身离开。 通往天台的台阶不长,谢阮心不在焉地往前走。脑子里两种矛盾的想法不断交织变幻。一时觉得自己没跟薄晋要联系方式是对的,一时又觉得错过这次,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找到合适的机会。 虽然薄晋自杀的事情发生在高三,还有一年。但抑郁症没有特效药,治愈需要一个长期的过程。早点发现病因,就能多一分痊愈的希望。 谢阮烦躁地揉了一把脑袋,步伐越来越慢。 今天之前,薄晋在他眼里就像是一个单纯的符号。是同学,也是遥不可及的学神。但今天过后,他变成了有血有肉的人。 谢阮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走向绝路。 面子再重要,能比得过人命吗? 问问呗,拒绝了就再想别的办法。他那么聪明一个人,还能被这个难倒? 万一同意了呢? 谢阮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转过身,一边往回走,一边点开了企鹅软件。 咦?谢阮看着联系人那里的新好友信息,谁加他了? 这个时候来添什么乱。 谢阮不耐烦地点开。 谢阮的脚步倏地停了下来—— 【薄】请求加为好友。 备注信息:我是薄晋。 第05章 薄晋加他好友了?! 谢阮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飞快点下了同意。 盯着那句“我们已经是好友了,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看了半天,谢阮才慢慢回过神来,薄晋是真的加他了。 可是为什么? 谢阮想了半天也没想通,干脆不管了。管他为什么,加上了就好。过程和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他抬眸朝周围扫了一圈,没看到老师,这才放心地点进薄晋空间,打算看看他的动态。 出乎他的意料,薄晋的空间异常干净,一条说说和日志也没有。 一开始,谢阮还以为是走廊上网速不好,没加载出来。特意刷新了一遍,仍旧是空白。 谢阮又怀疑薄晋是用小号加他,然而点进资料一看。九位数的号码,q龄八年,明显不是小号。 那就是薄晋从来没发过动态,或者发了以后又删掉了。看来线上了解这条路是走不通了,谢阮退出空间,随手在网页上搜了搜,给薄晋分享了个链接—— 《惊!看完这几本书,又让人找到了生活下去的勇气!》。 便收起手机,推门进了班级。 十一班的学生正拿着手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不知道在说什么。看到谢阮,说话声瞬间小了下去。几十道亮得惊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往这边瞥,整齐得跟寻找太阳的向日葵似的。 谢阮:“……” 谢阮忽然觉得自己浑身都写满了日字。 虽然知道跟沈行云分手会引起轰动,可万万没想到最先蹲在瓜田里的竟然是自己班同学。 随便吧,爱咋咋地。 反正他就要转班了,换个班级他又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小谢! “怎么回事,”谢阮一坐下,同桌宋星河就凑过来,迫不及待地问道,“你跟云哥分手了?” 说完,像是想起什么一样,连忙回头看了一眼。见沈行云和他的几个朋友都不在座位上,这才松了口气,拉住谢阮继续八卦。 “啥情况啊?说说!说说!” 谢阮现在巴不得跟沈行云撇清关系,有人问自然不会藏着掖着,以免又传出什么乱七八糟的消息 ,随意点了下头:“嗯。” 宋星河和谢阮当了一年同学,亲眼目睹了他追沈行云的全过程,自然知道他有多喜欢沈行云。哪怕谢阮主动说分手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他也没有全信。 这会儿听到谢阮亲口承认了,嘴巴张得老大,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是……好好的怎么忽然要分手?你前几天不还花了大价钱给他买了生日礼物吗?” 顿了顿,狐疑地上下打量着谢阮:“你是不是故意的?” 这话一出口,他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想晾晾沈行云,让他意识到你的重要性?可以啊小谢,还挺心机。” 不怪宋星河,实在是谢阮的舔狗形象太过深入人心。一听他要分手,大家的第一反应都是他在玩套路。 谢阮一言难尽地看了他一眼:“没故意,真分了。” 宋星河本来还是不信,可仔细看了他片刻。见他提到沈行云时没脸红,眼神也毫不闪躲,终于确信他不是在闹脾气。 呆滞片刻,恍恍惚惚道:“怎、怎么回事?你不是说没了他就不能活吗?” 谢阮生生被雷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把桌面上放的书一股脑地塞进桌洞里,不答反问:“听说过一句话吗?” 宋星河猝不及防他忽然转换话题,呆呆地“啊”了一声。 谢阮忽悠人不偿命:“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谈恋爱时说的话能信吗?” 宋星河:“???” 宋星河三观颤抖瞳孔地震。 说好的情有独钟矢志不渝呢?搞到手就分,渣男竟在我身边! “所以……”宋星河木着脸,艰难地挤出了一句话,“你这是对云哥没感觉了?” 谢阮面无表情地扔下了一个炸-雷:“是啊。” 真正的轰动,都是平静中见波澜。 宋星河看着谢阮那张平静得仿佛再没了那种世俗欲-望的脸,恍恍惚惚许久,终于没忍住爆了句粗口:“操!” 谢阮没管满脸怀疑人生的宋星河,他抬眸看了一眼黑板上的挂钟,见离上课还有几分钟,便掏出手机点进企鹅软件,开始一个个地删和沈行云有关的人。 一旁的 宋星河见他动作干净利索,没有丝毫迟疑。想了半天,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不是,你追人追了那么久,天天沈行云沈行云地挂在嘴边。昨天还为了人家要死要活,怎么今天忽然就不喜欢了?” 谢阮正在翻找联系人列表,闻言头也不抬道:“你母胎solo你不懂。” 宋星河:“???” 说话就说话,怎么还开始人身攻击了?! “什么意思?” 谢阮:“喜欢是一件很脆弱的事,爱与不爱就在一瞬间。” 宋星河:“……” 好特么的有道理,他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把变心说得如此清新脱俗。 宋星河被他骚得差点闪到腰,无语半晌,冲谢阮比了个大拇指:“牛逼。” 顿了顿,看他真的一点都不伤心,凑过来调侃道:“说实话,云哥也没那么差吧。你这眼光可是越来越高了,连云哥都看不上,那下次找对象岂不是要找薄神那样的?” 谢阮皱眉,正要让他别瞎说。课桌忽然被狠狠撞了一下,吱呀一声歪到了过道上。谢阮毫无防备之下,腕骨狠狠嗑到了桌面上,顿时疼得嘶了一声。 “黎明亮你干什么啊?”宋星河把谢阮的课桌扶正,低声问道,“没事吧?” 谢阮揉着手腕摇了摇头,抬眸冷冷地看着黎明亮:“走路都走不稳,你是得了帕金森?” 黎明亮被骂了也不生气,笑嘻嘻地道了个歉,面上却看不出丝毫歉意:“哎呀不好意思,这不是听到有人在大放厥词,吓着了吗。” 黎明亮是沈行云的小弟之一,跟沈行云的关系不如王钊赵宏富那么亲近,但也算不错。别人都以为他整天跟在沈行云屁股后是为了捡便宜,只有谢阮知道,他对沈行云有点不可说的心思。 只不过他不像谢阮那样,喜欢就大胆去追。而是小心翼翼地藏着自己的心思,以朋友的名义呆在沈行云身边,像条毒蛇一样躲在暗地里,时刻盯着沈行云的追求者,伺机而动。 过去一年里,黎明亮不知道给谢阮找了多少麻烦。之前有一次谢阮在校外被社会人士堵了,差点出事,其中就有他的手笔。 “我说你怎么忽然要跟云哥分手,”黎明亮嗤笑一声,“原来是盯上薄 晋了。” 宋星河怒瞪着他:“你别瞎说,谢阮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宋星河心里懊恼不已,都怪自己嘴上没把门,什么都往外秃噜。谢阮本来就处在风口浪尖上,这下子估计要变成众矢之的了。 谢阮追沈行云大家顶多看个热闹,嘲笑几声,再就没别的了。但薄晋不同,他站得太高、崇拜他的人太多。这话要是传出去,光唾沫星子就能把谢阮淹死。 黎明亮自动忽略了宋星河的话,仿佛终于抓到什么把柄一般,逮着谢阮可劲儿嘲讽:“但凡多吃几粒花生米,也不至于醉成这样。还想追薄晋,笑死了,人家薄晋稀罕搭理你吗?” 他说这话时故意提高了音量,哪怕此时教室里闹哄哄的,也有不少同学听到了,顿时惊了。 “不是吧,是我听错了吗?谢阮要追谁?薄晋?是我想的那个薄晋吗?” “他终于疯了吗?就说怎么会忽然跟沈行云分手……” “人活久了什么都能见到,谢阮要追薄神?他可真敢想。” “有病吧?他怎么作都不关我的事,但别去打扰薄神学习好吗?” “淡定淡定,他想是一回事,薄神看不看得上他就是另一回事了。” 嘲讽声不断从四面八方传来,黎明亮得意地扬唇,伸手敲了敲谢阮的桌面:“看在同班一场的份上,我劝你一句。做人啊,最重要的是要有自知之明。” 从前,谢阮不跟黎明亮计较,是因为他是沈行云的朋友。现在沈行云在他心里都不算什么了,更别说一个黎明亮。 谢阮站起来,把椅子推进桌子里。在黎明亮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扭住他的手臂,砰地一声将他按到了桌子上:“懒得理你,你还逼逼个没完了是吧。” 他冷笑:“长得都没山东的葱高,还敢在我面前说自知之明,谁给你的勇气?” 黎明亮的脸霎时间涨得通红。 他长得不错,虽然和谢阮没法比,但也算得上清秀。奈何身高太虐,才将将一米六。 黎明亮看谢阮发火本来有些害怕,被精准地戳到痛点后,登时恼羞成怒:“我说错了吗?云哥那是无聊逗着你玩,薄神可没工夫搭理你,但凡你要点脸……” 一阵不紧不慢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话。 黎明亮不经意往门口扫了一眼。 黎明亮倏地瞪大了眼睛,接下来的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了。 十一班的同学见状,不明所以地跟着看了过去。 嘈杂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 男生们停止了打闹,动作不自觉地规矩起来。女生们则克制着到了嘴边的尖叫,纷纷开始偷偷摸摸地照镜子、整理头发,整个教室瞬间陷入了一种压抑的狂热中。 “打扰一下,”薄晋单手插兜站在门口,无视四面八方看过来的灼热视线,神情平静,姿态淡然,“我找谢阮。”! 第06章 我找谢阮! 找谢阮! 谢阮! 震撼我妈! 谢阮到底何德何能,竟然能让薄晋亲自来找他?! 十一班同学齐刷刷地扭头看向谢阮,眼神炙热得几乎要把他烧出一个洞来。 他们的目光太明显,再加上谢阮是站着的,薄晋很快便锁定了他的位置,冲他招了招手:“过来一下。” 他来得太突然,出场方式太震撼,谢阮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迟钝了三秒钟,才在全班的注视下,放开黎明亮走出了教室。 谢阮出去后,整个班级轰的一下炸开了锅。 “卧槽卧槽卧槽,什么情况?谢阮和薄晋是怎么回事?!” “我的妈!我是在做梦吗?薄神来找谢阮?!啊啊啊啊!” “艹,先是沈行云再是薄神,求谢阮出书!我先订十本!!!” “妈呀,这两人究竟是怎么扯到一起的?没见过他俩有来往啊,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吗?!” “我白毛都不浮绿水了,只服谢阮!!” “我再也不说谢阮异想天开了,谢哥yyds!是我等平民见识太少噫呜呜噫……” ……………… 紧闭的木门将教室内外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走廊里,谢阮疑惑地看着薄晋:“有事?” 他把两人之间少得可怜的交集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也没想通薄晋为什么找他。 薄晋没说话,只从兜里掏出一管药膏扔给了他。 “这什么?”谢阮不解,低头念软管上的几个大字,“烧烫伤膏……你给我这个干什么?” 薄晋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手不疼了?” 谢阮怔了怔,随即摊开手,露出手心里那块红彤彤的烫伤,是刚刚握薄晋那个还没完全熄灭的烟头时烫的。 他早发现了,却根本没当回事儿,反正放着不管自己也会慢慢好。 没想到薄晋竟然会来给他送药。 算他有良心,谢阮唇角弯了弯,反应过来后又马上压了下去。在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这点小事就高兴成这样。 他轻咳一声, 对薄晋道:“谢了,我请你喝奶茶吧。” “不用,应该的。” “要的,”谢阮皱眉,“我才不占你便宜。” 薄晋见他那副明明很开心,却偏要拼命忍着的模样。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想要欺负欺负他。 “占吧,”他靠着走廊的窗台,视线划过谢阮唇角,忍笑道,“占完了负责就行。” 谢阮愣了愣,才后知后觉自己被调戏了。握着手里的软膏,羞愤道:“你要死啊!” “噗,”薄晋终于没忍住,笑了出来,“逗你的,奶茶就不用了,我不爱喝。”何况谢阮这伤是为他受的,送个药不是应该的么,再收人家的谢礼算怎么回事。 他低头看了眼时间,对谢阮道:“快上课了,你回去吧,我走了。” “哎,你等等!”谢阮想拉住他,奈何他反应慢了半拍,薄晋又个高腿长,顷刻间就走出了一段距离。 听到身后的喊声,他没停下,只随意冲谢阮挥了挥手,就继续往前走了。 谢阮不喜欢欠人情,正琢磨要怎么还时,兜里的手机忽然嗡的震动了一下。 谢阮掏出来,点开—— 【薄】:分享链接《傲娇是一种心态,让人变得更可爱》。 谢阮咬牙,差点捏碎了手里的手机。 谁他妈傲娇了!成熟稳重、喜怒不形于色懂不懂啊! 谢阮一回到教室,就被宋星河拉住了,噼里啪啦就是一顿输出:“薄神为什么来找你?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俩是不是有点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特殊关系?” 谢阮扫了一圈周围竖着耳朵听的人,皱眉道:“别瞎说。” 宋星河着急地挪了挪屁股:“不让我瞎说你倒是解释一下啊。” “没什么,就是我帮了他一点小忙,他过来谢我。” “你帮过薄神?”宋星河蓦地睁大眼睛,半晌,才将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缓缓吐出一口气,“兄弟,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谢阮用眼尾扫了他一眼:“那可多了去了。” 饶是已经跟谢阮做了一年同学,看惯了他那张脸,宋星河还是有点被秒到。捂着砰砰直跳的心脏缓了几秒钟才道:“所以问题来了,你 到底帮了薄神什么?” 谢阮问他:“你想知道?” 宋星河疯狂点头。 谢阮:“那你就想吧。” 无意中撞破薄晋抽烟的事就算了,再往外说那他成什么人了。 宋星河:“……” 妈的这朋友没法做了! 他实在是太好奇了,奈何谢阮嘴巴紧得一批,不管他怎么追问都死活不开口。再加上老师过来上课了,宋星河也只好偃旗息鼓。 谢阮等了一下午,转班的事也没有消息。他只好按捺住心里的交集,静下心来听课。 结果这一听才发现,除了语文,其他科目基本上是一窍不通。 谢阮初中时成绩不错,虽然算不上拔尖,但至少是中上游。然而上了高中后,他就被迫当起了工具人。所有精力都放到了追沈行云上,半点没分给学习。 现在别说跟上老师的进度了,就是让他开卷考试,他也找不到知识点在哪。 谢阮回忆了一下,悲伤地发现,连沈行云的成绩都比他好。 这不行,别的不说,起码成绩一定要提高。他记得原书里,沈行云后来是考了个不错的大学的。虽然他没去上,高考完就和叶海琼一起出国了,但分数可是实打实在那摆着呢。 他这个只考了三百多分的前任,可是被挖出来好好地当了一回对照组。 太惨烈了,他丢不起这个人。 谢阮轻轻吁出一口气,拿起了书架上的数学书。 五分钟后,谢阮面无表情地合上书,在心里艹了一声。这都是些什么玩意,怎么一点都看不懂? 肯定不是他的问题,他小学时还考过一百分呢! 难道是因为高一没学的缘故? 谢阮豁然开朗,一定是这样。他高一相当于空白了一整年,想要提高成绩,不能直接从高二开始,得先把高一的知识补上来。 弄明白了,谢阮也不愁了。下午背了两篇古文,当天晚上回去就开始翻箱倒柜地找高一课本。 “你干什么呢?”宋星河洗完澡出来,见他撅着屁-股,整个人都快要拱到床底下了,忍不住笑着问了一句。 世嘉高中宿舍条件不错,寝室都是四人间,有独立 卫生间和空调。 谢阮他们宿舍本来是满员,只不过一个室友开学不久就转走了,另一个则请长假治病去了,所以现在509只剩下他和宋星河两个人。 “找高一的书。”谢阮闷闷的声音从床底下传出来。 他这一下午的状态宋星河都看在眼里,也没觉得太惊讶。他蹲下去,翻了翻谢阮找出来的那堆书,问:“你这课本全吗?没有用我的。” “不用,”谢阮拿着几本崭新的《天利三十八套》钻出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都找到了。” “那行,”宋星河重新坐回床上,摸出手机插上充电器,“我打游戏了,需要帮忙吱个声。” 谢阮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低下头继续整理课本。 这些书在床底下放了很长时间,书页上都是灰尘,不收拾一下根本没法用。谢阮用抹布挨个擦干净,一股脑地塞进了书包里。 做好这一切,寝室已经差不多快要熄灯了。谢阮抓紧时间洗了个战斗澡,赶在查寝老师来之前上了床。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再加上谢阮受脑海里那本书的影响太深。辗转反侧半夜,才勉强睡了过去。 第二天他醒的时候,宋星河已经走了。谢阮迷迷糊糊好像听他说要值日,得早点去。 谢阮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糊弄着整理了一下内务。直到洗漱完毕,方才清醒了一点。背着书包锁好门,去食堂吃早饭。 这会儿刚好是吃饭高峰期,每个窗口前都排了一条长长的队。谢阮来的正是时候,要是再晚一点,吃完再去上早自习就来不及了。 如果是别的学校,还可以打包回教室吃。偏偏世嘉高中规矩多,不允许学生在教室里吃东西,抓到一个就扣两分。 之前谢阮不在意这些,但现在正是转班的当口,他不想闹出事儿来,老老实实找了个相对较短的队排。 等待的间隙,谢阮闲着无聊,就到处看。 从前来食堂,他不是给沈行云打饭,就是给沈行云和他的朋友们打饭,每次都在发愁那么多东西自己该怎么拿,哪有现在的悠闲。 还是分手好啊,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早餐虽然都比较简单,但架不住前面的人太多。三分钟过 去了,谢阮还是排在末尾。他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心里着急,探出头正要看看前面还有多少人,眼角余光就瞥到了从门口进来的薄晋。 他穿着世嘉高中的校服,个高腿长、气质出众。哪怕站在埃埃挤挤的人群中,也能让人一眼就注意到。因为刚睡醒,眉眼间还有些恹恹的,平白多了几分慵懒,越发吸引人。看得他附近的几个小女生都悄悄红了脸。 大概是嫌队伍太长,薄晋并没有往前走,只看了一圈就准备离开。谢阮想了想,还是叫住了他:“薄晋!” 他这人别的不说,就是知恩图报。既然薄晋不喜欢喝奶茶,那就帮他打一顿早饭好了。 薄晋顺着声音望过来,见是谢阮,顿时笑了,走过来道:“起那么早?” “没,才来不久,”谢阮走出队伍,把自己的位置让给薄晋,“你来这里。” “不用,”薄晋没动,显然并没有插队的心思,“你排吧,我等下去超市买个三明治。” 食堂都那么多人了,超市的人肯定也不会少,买不买的到还不一定呢。 “没让你插队,”谢阮心想这人还挺有原则,把滑下来的书包带往上扯了扯,“这没我想吃的东西,本来就打算走了,你来得正好。” 说完,把薄晋往队伍里一推,就要走人。 将将迈开步子,就再次被揪住了命运的后衣领。 谢阮回过头,表情不善:“你还拽上瘾了是吧?” “没,这不是怕你跑了么?”薄晋收回手,没跟他为了一顿早饭推来推去,将书包拿下来递给谢阮,“去后面坐着等我会儿。” 谢阮看他这幅游刃有余的姿态莫名不顺眼,就不想听他的,挑衅道:“我为什么要等?” “不等也行。”薄晋一反常态,点头答应,很好说话的样子。谢阮心里却敲响了警钟,直觉他肯定有阴谋。 果然,下一秒,就听薄晋道:“那我只能去你们班找你了,顺便帮你同学解答一下咱俩是怎么认识的。” 谢阮:“……” 算你狠! 等就等,他差那点时间吗?! 谢阮忿忿地伸出手:“书包拿来!” 薄晋点了一个大份炒饭、一份凉拌海带丝 、两个酱香饼、两杯豆浆、外加两个水煮蛋,端着餐盘走出人群,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桌子旁玩手机的谢阮。 他走过去,把餐盘放到桌子上:“怎么不坐着?” “这不是怕你看不到我么?”谢阮坐到他对面,收起手机,“你找我有事?” 薄晋从餐盘里拿出一个勺子递给谢阮,不答反问:“有洁癖吗?” 话题转换得太突然,谢阮愣了一下才说:“没。” “那就好,”薄晋将餐盘推到两人中间,“一起吃吧。” 还可以这样? 谢阮一时之间有点反应不过来,举着勺子没动。 薄晋拿了一个鸡蛋,往桌子上一嗑。修长好看的手指灵活有力,眨眼间便剥开了蛋壳:“愣着做什么?”他把鸡蛋放到餐盘的小格子里,看向谢阮,“不合胃口?” “不是。”谢阮还是第一次跟别人同吃一个餐盘里的饭,颇有种不知如何下手的感觉。见薄晋动作自然地挖了一勺饭,他晃了晃手里的勺子,“那我就吃了?” “不然呢?”薄晋挑眉,上下打量了谢阮一番,忽然笑了,“你还想让我喂你?” “也是,”薄晋点头,“手刚受了伤,不好握勺子,是得人喂。” 他作势挽起袖子,饶有兴致地看向谢阮,憋着坏道:“喂人要怎么操作?你是不是得先坐我怀里?” “咳咳咳。”谢阮猛地呛住了。 薄晋看他扶着桌子,咳得面红耳赤的模样。唇角一弯,闷声狂笑。 第07章 吃过早饭,谢阮和薄晋一起回教室。 因为刚刚的事儿,他一直冷着脸故意不理薄晋。奈何薄晋这个人脸皮贼厚,丝毫不觉得尴尬。一个人照样营造出了谈笑风生的场景,看得谢阮更郁闷了。 “你省点力气留着上楼吧。” 他这么说是有原因的。 和其他学校按照班级顺序排教室不同,为了让尖子生有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赵才明特意把实验班放到了五楼,美其名曰清净。 这就导致尖子生们每天要爬无数层楼梯,简直苦不堪言,一有机会就去论坛上骂赵才明。 想到这里,谢阮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他看了薄晋一眼,笑得有点坏:“天天爬五楼挺累的吧,我就不一样了,我们班在三楼。” 他眼睛微弯,唇角翘起,嘚瑟得就差翘尾巴了。 薄晋有点被可爱到,低笑道:“这有什么可累的。” “别嘴硬了,”谢阮只当他是在强撑,不怀好意地晃了晃手里的手机,“我都看到了,就是你们实验班的人天天在论坛上发帖抱怨。” “那是他们,跟我有什么关系?”薄晋挑眉,上下打量了谢阮一番,忽然语出惊人,“五楼而已,别说走上去,就是抱你上去都轻轻松松。” 谢阮:“……” 真的,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薄晋这么自信的人。沈行云跟他一比,连弟弟都不是了,充其量只能算个孙子。 看到他的表情,薄晋眯了下眼睛:“不信?” 回答他的,是谢阮一声不屑的轻哼。 “那试试吧。” 试什么?谢阮一时之间有点没反应过来,对上他那双含笑的眼睛,忽然福至心灵,明白了。 他蹬蹬蹬地往旁边挪了两步,离薄晋远远的,匪夷所思道:“你还要不要脸?” 楼道里这么多人看着呢,这种事他也好意思说! “不要啊,”薄晋气定神闲,丝毫不觉得羞耻,“你喜欢就拿去吧。” 谢阮:“……” 谁他妈喜欢了?! 谢阮心梗,觉得自己多跟他呆一秒都会被气死。懒得再搭理他,迈开腿就要往前走。下一秒 ,胳膊忽然被握住,谢阮毫无防备之下,直接撞进了薄晋怀里。 鼻端传来清淡的洗衣皂香,整个人似乎都被这股独属于薄晋的味道包裹住。热度刷的一下涌上脸颊,谢阮以为他真想给自己表演一个原地抱人上楼,又气又臊,正要发火,就听见薄晋沉声道:“看路。” 他抬起头,走在他面前的同学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脚步。要不是薄晋及时拉了一把,他百分百会撞上去。 在楼梯上相撞可不是小事,搞不好是会滚下去头破血流的。谢阮为自己对薄晋的胡乱揣测小小愧疚了一把,退开后真心实意道:“谢谢。” 薄晋没说话,只垂眸看着他。 谢阮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以为自己身上有哪里不妥当,强忍着抬手整理一番的冲动,回视道:“你看什么?” 薄晋忽然笑了,他微微弯腰跟谢阮对视:“你刚刚是不是以为我要抱你?” 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薄晋欺负人欺负得开心:“看不出来啊这位同学,原来你这么期待的吗?”他看着谢阮发红的耳根,口气愉快,“你要是真这么想,我……” 心里想着和被人戳穿了是两码事,谢阮恼羞成怒,忍无可忍地捂住了他的嘴:“闭嘴!” 等好不容易到了教室,谢阮只觉得皮都脱了一层。他暗暗在心里发誓,以后一定要少跟薄晋接触,别到时候人没救回来,他自己倒先被气死了。 “谢阮,你过来一下。”班主任推开门走了进来。 谢阮知道应该是转班的事情定下来了,定了定神,放下书包跟了上去。 “你被分到了一班,早自习下课后你去找孙老师,就是一班班主任,让他领你过去。桌椅什么的都不用搬,把你自己的东西带过去就行。” 谢阮惊讶:“一班?” 他这个成绩怎么会被分到实验班?别是搞错了吧? 许是看出了他的疑惑,班主任四下看看,等身边的同学走远了,才压低声道:“没错,这是赵董的意思,他希望你以后能好好学习。” 赵董,就是那个嘱咐班主任好好照顾谢阮的学校高层,他是谢阮爸爸生前的好友,对谢阮很好。 谢阮之所以能到世嘉高中读书,都是因为他。不但一手操 办了谢阮的入学事宜,还免了学费和住宿费。 “是吗?”谢阮沉默片刻,道,“您替我谢谢赵叔。” 班主任刚教谢阮没多久,不了解他的家庭情况。见他表情有些不对,以为是他后悔了,瞬间改了口风:“不用等下课了,你现在就过去吧,早点去也早点适应。” 谢阮也不想在十一班多呆,向班主任道了谢后。给宋星河发了条信息,便拿着自己的东西离开了。 他刚走不久,沈行云一行人就进来了。 “谢阮呢?”赵宏富四下看看,没找到谢阮,纳闷道,“刚刚黎明亮不是说他来了么?” “应该是去给云哥买早饭了吧,”王钊没骨头一样瘫在椅背上,瞅了一眼谢阮的位置,“我就说他是在玩套路,之前在操场说的多坚决,现在还不是乖乖去给云哥买饭了。” 沈行云将最后一口水灌进嘴里,把瓶子往垃圾桶里一扔,嗤笑道:“谁理他。” “害,闹这么一出有啥意义呢。”赵宏富摸出手机,拍了拍咕咕叫的肚子,“他在外面正好,帮我也带一份饭。今早起得太晚,没来得及吃东西。” 说着,习惯性地点开好友列表去找谢阮,然而找了半天都没找到。 赵宏富纳闷,正要问问什么情况,忽然意识到一种可能。他转头看向王钊:“老王,你找找你还有没有谢阮的好友,他好像把我删了。” “不会吧,”王钊边说边点开搜索框,一边在里面输入谢阮的名字,一边道,“他要是有那么硬气,也不会……” 剩下的话在看到空白的搜索结果时戛然而止。 “你看你看,我就说!他真把我们删了!”赵宏富拽着王钊,不敢置信道,“不是,他疯了吗?不怕我们在云哥面前说他坏话吗?” 说到这里,赵宏富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转过头对沈行云道:“快快云哥,你看看他是不是也删了你。” “怎么可能,”王钊闻言,想也不想道,“你还不知道他什么德行?就是把他妈删了也不会删云哥啊。” 赵宏富想到当初谢阮求着加沈行云好友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也是。”他探过头来,“来来来云哥,让我们看看现实版的欲擒故纵。” 沈行云 也觉得谢阮不会删他,毕竟他的好友可是谢阮磨了三个月才加上的。 他自信地按下搜索键,看也不看地把手机扔到了桌面上,王钊几人顿时围了过来。 嘈杂的角落忽然安静了下来,诡异的气氛在周围无声的蔓延开来。 沈行云不明所以。 怎么了?难道谢阮又给他发那些黏黏糊糊的消息了? 沈行云皱眉,不高兴地看过去。下一秒,他的表情僵住了。 屏幕上的搜索结果和王钊一样,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王钊和赵宏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发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他们是真没想到,谢阮会把沈行云一起删了。 这欲擒故纵的成本也太大了吧,万一惹毛了沈行云,加不回来怎么办? 赵宏富隐约觉得有些不对,但到底哪里不对他也不知道。他摸了摸鼻子,干笑一声:“谢阮在搞什么啊?” 他没有刻意压低音量,再加上这会儿周围没人讲话,正好被前面坐着的同学听到。 那位同学回过头:“你要找谢阮?” 赵宏富道:“是啊,你知道他在哪?” “你不知道?”同学惊讶地看着他,“谢阮转到一班了啊!” 赵宏富惊得都磕巴了:“转、转……” 沈行云打断他的话:“你说谢阮转班了?” 沈行云向来都是冷着脸,一副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的模样,那位同学也没看出什么不对,笑道:“是啊,你们进来的时候他刚走,东西都拿走了。喏,不信看他桌子。 沈行云这才注意到,谢阮的桌面上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连椅子都被规规矩矩地推进了桌子里,仿佛那里从来没人坐过。 气氛莫名冷凝。 沈行云面无表情地垂下眸,嘴唇不自觉地抿了起来。 王钊先是愣了愣,随即一拍巴掌笑嘻嘻地看向沈行云:“哎呀,他是不是真不缠着你了?恭喜啊云哥,终于要解脱了。” “也是,”震惊过去,赵宏富也觉得挺好,摸着下巴道,“都不在一个班了,以后见面机会肯定少了,云哥再不用跟他……” 下面的话还没说出来,耳边忽然传来砰地一声巨响。赵 宏富愕然抬眸,就见沈行云一脚踹开身后的椅子,黑着脸就往外走。 “哎,云哥你去哪儿?云哥!” 沈行云充耳不闻,脚步不停,很快便出了教室,留下王钊和赵宏富面面相觑。 “他怎么了?忽然生什么气?” “不知道……”- 一班教室。 薄晋半靠在椅子上,想起刚刚在楼道里的场景,忍不住笑了。 调戏小同学一时爽,一直调戏一直爽。 “呦薄哥,想什么呢,表情这么荡漾。”体委孙浩翔眼尖看了,冲过来挤眉弄眼道,“有情况啊。” 孙浩翔是个给点颜色就能开染坊的人,薄晋不想理他,免得他刨根问底。直接闭上眼睛假寐,他昨晚又没睡好,这会儿正好补觉。 但他越不说,孙浩翔就越好奇,非要一个答案不可。他伸手推了推薄晋的肩膀,催促道:“赶紧的,兄弟之间不能有秘密。” 薄晋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手拿开。” 他眼窝深、眼皮薄,眼型又偏狭长,不带表情看人的时候,无端就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孙浩翔被他看得后颈一凉,手不自觉地缩了回去。 “活该,”他同桌贺明杰没有丝毫同桌情,见状幸灾乐祸道,“谁让你没事去薄狗那撩闲。” “我这不是好奇么,”孙浩翔返回来,犹不死心,大着胆子又戳了戳薄晋的后背,“薄哥,说实话,你是不是看上哪个妹子了?” 不怪他没完没了的追问,薄晋桃花运旺得都能开农家乐了。每天都有人过来送礼物送情书,不限男女。但从没见他收过,也没见他跟谁走得近。 所以这是小事吗?这是铁树开花的证据啊! “滚边儿去,”薄晋接连被打断睡意,烦躁得要死,面无表情地转向正支着耳朵看热闹的贺明杰:“把你同桌弄走,快点。” 孙浩翔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嘴上却习惯性的贫:“薄哥,对男人不能说快!” “不好意思,”薄晋从善如流地道歉,“没注意戳到你痛点了。” 孙浩翔:“……” “你!”孙浩翔大怒着扑过去,“你说谁快?!你给我说清楚!” “淡定,阿熏淡定,”贺明杰拽住他的胳膊,将他拉了回来,“薄晋什么德行你不知道么?跟他较什么劲。” “我不……艹你大爷的贺明杰!说了多少次别叫我阿熏!” 孙浩翔身高一九零,体重也一九零,嗓门亮得惊人。这一嗓子下来,差点没穿透墙壁传到隔壁教室。 薄晋倏地睁开眼睛,皱眉道:“闭嘴。” 世嘉高中虽然是私立高中,但管理非常严格。早午晚休三个阶段都有学生会在走廊上巡逻检查,一旦发现那个班级声音太大,就会记下来扣分。 这个分数每周一结算,跟班主任的奖金挂钩,所以班主任们十分在意。每次开会都会跟班干部们强调,一定要抓好休息时间的纪律。 别看孙浩翔平时总跟薄晋插科打诨地胡闹,但薄晋一旦认真起来,他是不敢撩虎须的。 孙浩翔抬手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乖乖噤声了。 但他坐不住,老实了没一会儿。便转向贺明杰,小声道:“咱们学校昨天出了个大新闻你知道吗?” 贺明杰蹲在桌子底下偷偷喝豆浆,闻言想也不想道:“十一班谢阮和沈行云分手的事?” “你知道啊,”孙浩翔献宝不成,微微有些失望。但很快,他又重新兴致勃勃-起来,“不是说谢阮特别喜欢沈行云吗?那怎么还会主动提分手?” “谁知道,”贺明杰咽下最后一口豆浆,胡乱用手背抹了一下嘴,从桌子底下钻出来,“不过谈恋爱分分合合挺正常的吧。” 孙浩翔觉得这话有道理,点点头道:“也是。”顿了顿,又好奇道,“话说,你见过谢阮吗?””没。“ 一班和十一班不在同一层楼,双方基本上没有碰面的机会。再加上贺明杰家里管得严,刚拿到手机不久,错过了高一时谢阮在论坛的高光时刻。以至于他从来都是知道有谢阮这么个人,脸却对不上。 “我也没见过,他们都说他长得好。”孙浩翔撇撇嘴,一脸不屑,“扯淡吧,一个男的,再好看能好看到哪里去。” “是挺好看的,”后面的副班长潘宇插了一句,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道,“你见了肯定得往上凑。” 孙浩翔是颜控 重度晚期患者,看到脸好的人就走不动道。 “不可能!”孙浩翔大手一挥,斩钉截铁道,“gay不在我的审美范围内,一个个怪里怪气的,欣赏不来。” 贺明杰笑着推了他一把:“哎你这就政治不正确了。” 孙浩翔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那我要是政治正确,也不至于只考12分,选了理科啊。” 贺明杰:“……” 还能这么解释,不愧是你。 孙浩翔还要说点什么,班级门忽然被推开。他转过头,当看到走进来的那个人时,眼睛蹭得一下亮了。 潘宇用笔戳了戳他的后背,小声道:“谢阮,这就是谢阮。” “啊!”孙浩翔震惊,“真的吗?” 盯着谢阮那张漂漂亮亮的脸看了一会儿,忽然语出惊人:“原来我失散多年的好兄弟长这样。” 贺明杰:“???” 贺明杰一脸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表情:“你刚刚不还说讨厌gay吗?” 孙浩翔毫不掩饰自己颜狗的本质,义正言辞道:“我这人天生贱骨头,就爱自打嘴巴子!” 贺明杰:“……” 他正无语,孙浩翔已经冲到谢阮面前套起了近乎:“嗨你好,我叫熏浩翔,你来我们班是有事吗?” “谢阮。”谢阮走上讲桌找座位表,简短地做了个自我介绍,“从十一班转过来的。”觉得他这个姓有点少见,未免弄错,多问了一句,“薰衣草那个熏?” “不是,”孙浩翔皱着眉摆手,“是熏!” 谢阮:“……” 是熏啊,哪里不对吗? 许是察觉到了他的疑惑,孙浩翔放缓语速又说了一遍自己的名字,末了强调道,“熏,是熏!熏悟空那个熏!” 谢阮:“……” 好的,原来是姓孙,叫孙浩翔。 这位xs不分的新同学十分热情,看起来很欢迎谢阮的到来:“我是咱们班体委,你要是有什么事可以找我。不用客气,我特别闲。” 谢阮忍着笑点头:“谢了。”低下头继续看座位表。 一班还剩下两个空位,一个在垃圾桶旁,另一个则是薄晋同桌。 根 本不用想,谢阮拎着书包径直朝薄晋走过去。 先不说他还想接近薄晋,弄清楚他自杀的原因。但凡有个别的选择,正常人都不会去坐垃圾桶旁。 薄晋趴在桌子上,看起来睡得正香。谢阮本想等他醒了再说,但想起之前在走廊上那一幕,什么心软怜惜瞬间没了。 他磨牙,伸手就要把人推醒,却被火急火燎跑过来的孙浩翔拦住了:“哎,这里不行!” 他看了薄晋一眼,压低声道:“薄哥不跟别人同桌的,你去后面那个位置坐吧。” 谢阮疑惑转过头:“啊?” 不跟别人同桌?这是什么毛病? 孙浩翔点头:“真的,没骗你,他同桌确实不坐人。” 怕谢阮多想,孙浩翔特意多说了几句:“不是针对你,他就那个习惯,谁来都一样。不信你问老贺,我们从高一开始就是同学。” 行吧。 谢阮不是胡搅蛮缠的人,也没觉得自己特殊。孙浩翔都这么说了,他也没再坚持,嘀咕了一句:“臭毛病怎么那么多。”拎起书包往后排走。 反正座位不是固定不动的,忍几个星期就好。 一只手忽然横过来,挡住了他的路。 那只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手背上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脉络,好看得能直接去做手模。 谢阮正怔楞,下一秒,薄晋慵懒中带着困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乱跑什么?你跟我坐。”! 第08章 孙浩翔他们跟薄晋的关系不错,几人之间有个小群。但除此之外,他们暗地里还有个没有薄晋的群,叫数理化绝望中心。 孙浩翔是花钱进实验班的,贺明杰成绩也只是中下游,副班长潘宇虽然比他们强不少,但有薄晋在,无论他多刻苦,永远都是万年老二。 这个群平常都是安静如鸡,只有在考试前后才会热闹起来。 然而今天不一样,在薄晋拦住谢阮,让他坐到自己旁边后,群里就炸了。 【贺明杰出】:艹啊,什么情况? 【多次婉拒校花孙浩翔】:我特么的刚跟谢阮说完薄哥不和别人同桌,结果转头他就把人拉住了![黑人问号脸.jpg] 【多次婉拒校花孙浩翔】:这不是影响我在小谢心中的形象吗? 【贺明杰出】:我就搞不懂,他怎么忽然转性了? 【贺明杰出】:@潘宇老潘,之前是不是你?想跟薄哥坐一起,结果被丑拒了? 【副班长-潘宇】:??? 【副班长-潘宇】:那不叫丑拒!那叫保持美的距离。 【多次婉拒校花孙浩翔】:……你嘴硬的样子还真是让人心疼呢。 【副班长-潘宇】:闭嘴阿熏! 【多次婉拒校花孙浩翔】:……眼镜,你死了。 【贺明杰出】:你俩能不能别歪楼?要吵私聊,现在的重点是这个吗? 【副班长-潘宇】:他俩以前认识吧。 【多次婉拒校花孙浩翔】:放屁,他俩认识我们怎么不知道?薄哥私底下跟你说的? 【副班长-潘宇】:不是,看这个帖子,薄哥昨天下午去十一班找谢阮了[链接]。 【贺明杰出】:不愧是你啊副班!什么八卦都知道。 【多次婉拒校花孙浩翔】:肯定不是因为认识,副班还跟薄哥认识呢。 【副班长-潘宇】:???不cue我你们会死? 【贺明杰出】:哈哈哈哈哈这次不是我说的啊。 【多次婉拒校花孙浩翔】:说不定是看脸。 【副班长-潘宇】:你以为薄哥是你? 【多次婉拒校花孙浩翔】 :那你说为什么? 这个问题把几人都难住了,热热闹闹的群里瞬间安静下来。大家想破头也想不出来谢阮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能让薄晋破例。 难不成真是看脸? 谢阮还不知道自己虽然转到了新班级,但仍旧是八卦的中心。 他正坐在座位上收拾东西。 “你们班怎么把垃圾桶放后面?”谢阮边安装书架边问薄晋,“我以前班级都是放前门后的。” 书架是他昨晚在超市里买的,需要自己组装。谢阮没耐心,装了几块就有点燥。偏偏那书架像是专门跟他作对一般,无论怎么弄底下都有些不平整,摆在桌子上歪歪扭扭的,像残次品一样。 饶是谢阮自我滤镜一百米厚,也没法说这书架装得好。没办法,只好压住脾气重新装。 薄晋接连好几次被打断睡眠,这会儿虽然还是困,但却睡不着了。他半靠着椅子,揉了揉太阳穴,一笑:“以前也是放前面的。 谢阮正急需转移注意力,闻言偏过头:“然后?” “阿熏那个狗东西开门的动作太大,把垃圾桶撞飞了。”薄晋拧开矿泉水瓶喝了一口水,莞尔,“差点没扣到老孙脑袋上,后来就换地方了。” 他啧了一声:“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谢阮反应快,想起孙浩翔那个自我介绍,瞬间就明白了阿熏是谁。顿时乐了,追问道:“后来呢?” 薄晋好笑:“什么后来?” “就是孙老师的反应啊。” 谢阮平时总是拽拽的,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模样。这会儿却因为听到感兴趣的八卦,一双眼睛亮堂堂的,里面满是兴奋,有种稚拙的可爱。薄晋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勾起唇:“你凑近一点,我告诉你。” 老师的八卦嘛,当然要小声说,谢阮懂的。没多想直接凑了过去。 “再近一点。” 谢阮都快拱到薄晋下巴底下了。 薄晋伸手在他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你想看什么反应?小小年纪怎么那么八卦呢,还不赶紧收拾东西。” “你!”谢阮捂着额头,刚想让他见识一下随便碰男人头的后果,就见薄晋指着他的书架道,“这里装反了。” “哪儿?”谢阮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 薄晋动手拆了两块木板,也不知他怎么弄的。只刷刷两下,之前一直不平的底部就像是被顺了毛的驴一样,瞬间变得服服帖帖。 谢阮不得不承认,薄晋这个人还是有点东西的。 书架安装好后,谢阮收拾的速度就快了起来。他瞅了一眼旁边支着下巴看他忙活的薄晋,忽然想到什么,含糊着问道:“那什么,我坐这里你方便吗?” 昨天他恶补了一番有关抑郁症的知识,知道有些抑郁症患者更喜欢独处。 薄晋没明白他的意思:“嗯?” 谢阮不会说软话,尤其对方是薄晋。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询问,但他却莫名有些张不了口。眼看薄晋在等他的下文,谢阮心一横,豁出去了:“我是说,我坐旁边会不会打扰你?” “打扰什么?”薄晋被他这么别别扭扭地关心了一下,心情有点好,忍不住逗他,“怎么,怕我因为你分心?” 谢阮白他一眼:“你想多了,我没那么自恋。” 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薄晋是谁,能在意他这种人才怪了。 薄晋挑眉,没说话。 谢阮还以为他终于偃旗息鼓了,正为自己终于赢了一局沾沾自喜。就见薄晋忽然转过来,施施然道:“说不定呢。” 谢阮:“……” 算他白操心! 早自习铃适时响起,谢阮从书架里抽出高一语文书,打算从最简单的背诵课本开始。他昨天背了两篇古文,感觉还不错。 薄晋无意识往他这边看了一眼,诧异道:“怎么看高一的书?” 谢阮从第一页开始,逐张往下翻。一边查找需要全文背诵的文章,一边道:“高一没怎么学,打算现在补回来。” 薄晋看了一会儿,见他找得费劲,难得良心发现,打算做件好事。伸手按住了谢阮的课本,淡淡道:“别翻了,我说你记。” “啊?”谢阮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但出于学渣对学神的崇敬,还是本能地拿起了笔。 “《沁园春长沙》第三页、诗两首第六页、《烛之武退秦师》第十六页……” 随着他毫无停顿地往下说,谢阮从一开始 的震惊,到后来的叹息,直到最后,已然麻木了。手下机械地写着字,魂儿已经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这就是学神吗? 记住全部背诵项目就算了,连页数都记住了算怎么回事?这种人生来就是为了打击别人的吧? “发什么呆,”薄晋见他眼神发直,伸手在他桌面上叩了叩,“记完了吗?” 谢阮低头看了一眼笔记本,触及上面满满当当的字,这才慢慢回过神来:“嗯。”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合上本子,面色复杂地看着薄晋:“你记页数是为了复习方便吗?” 薄晋一怔,含糊地“嗯”了一声。 谢阮肃然起敬,这学习态度,怪不得人家总能考第一。 学神都这么努力了,他一个学渣还有什么理由不好好学习!谢阮心里油然而生一种紧迫感。他没再跟薄晋说话,翻开《沁园春雪》,集中精力开始默默背诵。 薄晋从他身上收回目光,又看了一眼桌上的语文书。良久,一哂。谁没事会特意去记页数,又不是疯了。 不知道是不是谢阮的错觉,他总觉得自从他觉醒了自我意识、挣脱了原书的人设之后,自己一直以来浑浑噩噩的脑子就变聪明了。 比如现在,明明他没听过课,也是第一次接触到这些古诗词,但认真看几遍就能背得七七八八了。 这个发现让谢阮信心大振,精神越发集中,只一个早自习就背完了前两首诗。等到下课时,心里满满的成就感,连去上厕所的背影都是雄赳赳气昂昂的。 他一走,孙浩翔便迫不及待地凑了过来:“说吧,你俩到底咋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薄晋拧开手里的矿泉水,面上一片坦荡。 孙浩翔难得聪明了一回,没让他糊弄过去:“当我不知道你,没事你能让他坐你同桌?反正早晚会知道,我建议你还是早点坦白。” 薄晋喝了口水,嗤笑:“你的建议不重要,退下吧。” 孙浩翔:“你!” 孙浩翔嘴皮子笨,说不过他,干脆回头搬救兵:“老贺!” 贺明杰比孙浩翔强一点,知道用事实说话,直接开门见山道:“那你为什么让谢阮坐你旁边?” 薄晋 瞥了他一眼:“照顾好新同学,是我身为班长的责任。” 贺明杰:“???” 若不是不敢,贺明杰真想揪着他的衣领问问,他说这话时不觉得亏心吗?平时班里的大事小事都是潘宇在做,和他这个挂名班长有一毛钱的关系?! 几个人都抓心挠肝地想知道真相,奈何薄晋不想说的事,他们就算磨破了嘴皮子也没用。 孙浩翔急中生智,故意提高声音问潘宇:“老潘啊,谢阮是不是追了沈行云挺长时间?”边说,边用眼角余光偷偷观察薄晋。 然而薄晋不动如山,连表情都没变一下,气得他直磨牙。 潘宇头也不抬地奋笔疾书,声音从书本里传来:“一年,从高一开学第二天就开始追。” 孙浩翔:“……” 倒也不用这么详细,世嘉百晓生果然名不虚传! 贺明杰之前对谢阮和沈行云之间的事只知道个大概,听到这话后重点立刻偏了:“不是,沈行云瞎吗?谢阮这样的都看不上?” 孙浩翔以己度人:“可能是不喜欢男的。” “男的怎么了?”贺明杰单手拄着下巴,嘿嘿一笑,荡漾道,“你看谢阮那脸那腿那腰……男的也不亏。” 薄晋皱眉瞥了他一眼。 谢阮是好看,但这么yy就过分了。 奈何贺明杰正说得兴起,根本没注意到,还在自顾自道:“我也不喜欢男的啊,但要是谢阮……” 一句话还没说完,小臂就猛地被往外一拉。贺明杰毫无防备之下,额头狠狠嗑到了桌面上,顿时疼得嗷了一声,差点没跳起来:“薄哥,你干什么啊?!” 薄晋轻描淡写地收回手:“疼吗?” “废话!”贺明杰眼泪汪汪地看着薄晋,捂着额头哀嚎,“疼死了啊!” “那就对了。”薄晋说。 贺明杰:“???” 薄晋微笑:“疼才能长记性。”! 第09章 谢阮回来的时候,觉得周围的气氛有点怪。贺明杰和孙浩翔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往他身上瞟。然而他一看过去,就会马上弹开。 若是换做别人,可能还会在心里嘀咕一下,或者觉得不自在。但谢阮从小长得好,再加上因为沈行云,早被人看习惯了,根本不在乎。 只没什么表情地扫了他们一眼,便坐了回去。 孙浩翔被他看得毛毛的,过了好一会儿才用胳膊肘捅捅贺明杰,小声道:“哎,你觉不觉得他挺吊的?” 贺明杰赞同地点头:“感觉和论坛上说的不是一个人。” 贺明杰虽然是直男,对男生和男生之间的八卦不感兴趣。但他经常逛论坛,谢阮和沈行云的事在学校里闹得沸沸扬扬,不经意间总能看到一二。 说的无非就是谢阮如何如何讨好沈行云,但今天一看,就谢阮这性格,还倒贴。贺明杰都怀疑,要是沈行云敢给他脸色看,谢阮会不会直接打爆他的狗头。 “传言有什么可信度,”孙浩翔抬头看了一眼黑板右下角的课程表,一边在桌洞里翻找下节课要用的课本,一边道,“沈行云不是挺多人追的么,应该是那些人嫉妒谢阮跟沈行云好了,乱造谣的吧。” “也是,”贺明杰点头,“论坛上还说薄晋是高冷学神呢。” “艹!”孙浩翔笑骂了一句,“还高冷学神,骚不死他!”顿了顿,看了一眼薄晋和谢阮的背影,声音放得更低,“话说,他俩到底咋回事啊?” “不懂,”贺明杰摇头啧啧,“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 孙浩翔回头,又问:“老潘,你知道不?” 潘宇停下手中的笔摇摇头,藏在眼镜片后的眼睛灼灼发亮,仿佛找到了什么极感兴趣的事:“不知道,等我观察几天看看。” 孙浩翔觉得薄晋那个老畜生不会那么容易露馅,不确定道:“能行么?” “没事,”潘宇推了推眼镜,深藏功与名,“反正我还有一生可以浪费。” 孙浩翔:“……” 副班长这八卦精神,不去做娱记真的可惜了。 上午,有班主任孙福安的数学课。 讲课的间隙,他一直用眼角余 光偷偷观察谢阮。据十一班班主任说,这学生是个刺头,好像还挺有背景,很不好搞。 所以一开始赵董要让他来实验班的时候,几个班主任都不愿意要。 孙福安这人虽然看起来强硬,但实际上心肠特别软。看不得谢阮像是皮球一样,被他们踢来踢去。在其他几个班主任互相推诿扯皮的时候,主动站出来把谢阮要了过来。 他昨晚想了一宿,还专门列了个大纲,打算按照上面的点找谢阮好好谈谈,拯救一下迷路的小羊羔。但今天一看,孙福安觉得十一班班主任对谢阮的判断实在是太有失偏颇了。 还刺头,人家小孩明明挺乖。半点没搞七搞八,一直在认真听课。虽然不知道听没听进去,但学习态度摆出来了。 一个新知识点讲完,孙福安让同学们自由交流讨论,自己则走到了谢阮身边,关切道:“能跟上老师的进度吗?” 谢阮老老实实道:“一半一半。” 孙福安是特级教师,讲课经验丰富,远不是谢阮自学可比的。那些看不明白的知识点,经过孙福安抽茧剥丝一讲,瞬间便清晰了。 只是他高一时没学,基础不好,有些地方实在是听不懂。 孙福安瞄到他课桌上的高一课本,明白了。看向谢阮的目光顿时温和了许多,好孩子啊。 当老师的,不怕学生成绩差,就怕学生没有上进心。谢阮这么努力,成绩提高还不是迟早的事? “保持这个态度,坚持下去。”想起其他班主任知道他把谢阮要过去时同情的眼神,孙福安在心里哼了一声,声音又温和了几分,“不懂的地方可以来办公室问老师,下课和自习课都可以,把所有能利用的时间都利用起来。” 只要肯学就一定能进步,那些人不是觉得谢阮是块朽木么,等到成绩上来了看他们还怎么说。 孙福安想了想,觉得光是这样不够。各科老师都有自己的教学任务,时间有限,很有可能没法及时解答谢阮的疑问。瞄到一旁趴在桌子上睡觉的薄晋,心里一动,有了主意。 他伸手敲了敲薄晋的桌子:“别睡了,起来。” 孙福安讲课嗓门大,薄晋根本没睡着,只是趴着假寐,一叫便爬了起来:“您有事?” 他 额前的头发微微凌乱,侧脸处有一道浅浅的压痕。看起来却一点也不邋遢,反而有一种慵懒的帅气。 但孙福安不是那些青春期的小姑娘,压根欣赏不来,只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睡睡睡,就知道睡!一天天的,就没看你有清醒的时候!” 薄晋困倦地揉了揉脸,长腿舒展,搭在课桌下的横梁上,脸不红心不跳:“这不是养精蓄锐,准备以最饱满的状态迎接接下来的学习么。” 孙福安:“……” 能把上课睡觉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的,他还是第一个。 早知道这玩意糟心,但不知道他能这么糟心。若不是看在他每次考试那高的吓人的分数上,孙福安的大巴掌早就拍下去了。 他顺了顺气,知道训话没用,干脆不费那些工夫了,粗声道:“你闲得慌是吧,那我给你安排个活。” 指了指旁边的谢阮,“你成绩好,平时多照顾一下谢阮。你俩是同桌,讲题什么的也方便,好吧?” 薄晋偏头看了一眼在老师面前异常乖顺的谢阮,觉得挺新奇,点头应了:“行。” 孙福安见他应得痛快,心里那股气顺了不少。总算要他这个班长还有点用,欣慰道:“那我就把他交给你了。” “得令。” 孙福安走后,薄晋没再睡。他将桌子上卷子折好收起来,侧眸看向谢阮,含笑道:“刚刚听到没,老孙将你托付给我了,以后你就归我管了。” 谢阮一言难尽地看着他,这人可真是会拿着鸡毛当令箭。老师不就是让他帮自己讲一下不会的题么?好好的话怎么到了他嘴里就那么不对味呢。 谢阮有心怼回去,但转念一想,自己基础太差,要学的知识点肯定很多。他又只认识薄晋一个学习好的,说不定到时候真得找他。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谢阮破天荒服软道:“麻烦你了。” 薄晋意外地挑了挑眉,他还以为以谢阮的性格多少会跟他犟几句。可惜了,薄晋遗憾地叹了口气,没有欺负人的理由了。 “客气,”他收起桌上的卷子,语气是难得的正经,“有不会的随时来问我。” 谢阮看出他不是在糊弄,暗道这人虽然看着不着调,实际上还靠谱的。正要再感谢一 句,就听见薄晋道:“还有一句话很重要。” 什么话?谢阮不解,难道是什么励志的名人名言?好像干大事之前是要先鼓舞一下士气。能让学神当座右铭的,说不定真有振聋发聩的作用。 想到这里,他微微端正坐姿,摆出了认真聆听的姿态。 薄晋:“让我教了,就是我的学生了。程门立雪尊师重道,你要记得。” 谢阮:“……” 他就知道!老狗逼根本不会有改邪归正的时候! 中午,谢阮和宋星河去外面吃饭。 世嘉高中虽然在别的地方管得严,但有一点好,那就是允许学生到外面吃饭。 “我们去吃韩式拌饭吧,”一见到谢阮,宋星河就迫不及待地提议道,“街对面新开的店,全国连锁,我们班有人去吃了,说特别好吃。” 谢阮也挺爱吃韩餐,闻言刚要点头答应,忽然想起去街对面得过天桥。 那天桥是几年前附近城中村旧改时候建的,又高又陡。为防止意外发生,两边特意用钢化玻璃封了起来,一眼就能看到下面的车水马龙。 从前,谢阮不知道走过多少次,并没有太过在意。但自从知道了自己未来的死因后,他就多了一个恐高的毛病。别说过天桥,光是想想那个场景就觉得双腿发软。 “吃什么韩式拌饭,”谢阮拧眉,倒打一耙,“你怎么那么不爱国?” 恐高什么的太不爷们了,必须不能让别人知道。 宋星河:“???” 不是,吃韩餐怎么就不爱国了?他们吃的是中式韩国拌饭,又不是要飞去韩国吃,跟爱国有一毛钱的关系吗? 他总觉得从昨天开始,谢阮这个人就越来越难懂了。 “你……” “去吃麻辣香锅吧,你之前不是说想吃吗?”谢阮打断他的话。 宋星河一想也是:“也行。”最近天热,正好吃点下饭的,拌饭可以留着下顿吃。 正是午饭时间,再加上附近除了世嘉高中外,还有一所省重点高中,麻辣香锅店里人特别多。谢阮和宋星河等了一段时间才瞅准空隙,找了个空位。 等到两人吃完饭回去,已经快要到午休时间了。 一班大部分学生都已经在座位上了,或刷题或看书,学习氛围十分浓厚。就连他不做人的同桌都拿着本书在看。 谢阮不经意瞄了一眼,发现竟然是彩页的。 现在的辅导书都这么高级了吗?他有些好奇,正要仔细看,薄晋却啪的一声合上了书页。 谢阮先是愕然,随后看着薄晋的目光顿时多了几分意味深长。什么辅导书,辅导书会怕人看吗?肯定是见不得人的小黄书! 没想到啊,薄晋看着人模狗样的,居然公然在教室里干这种事。 “别藏了,”谢阮仿佛抓到了什么天大的把柄一般,凑过去道,“我都看到了。” 他眉目狡黠,像是只成功偷了鸡的小狐狸,可爱而不自知。薄晋的目光落到他脸上,弯唇道:“你看到什么了?” 被抓现行了还装!非得他把证据拿出来是吧。谢阮啧了一声,趁其不备飞快将手伸进了薄晋桌洞里:“行不行了班长,不就是小黄书么,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大气点。” 他动作已经很快了,但薄晋比他更快。拦住他的手扣在掌心,挑眉道:“你怎么知道是小黄书?”他好整以暇地看着谢阮,“看来你经验挺丰富啊。” 居然倒打一耙!谢阮本来只是随口一说,这下还真跟他杠上了了,挑衅道:“不是你怕什么,有本事拿出来给我看看啊。” 薄晋扣着他的手一直没松开,闻言简短道:“你不适合看。” 谢阮眯了眯眼:“哪里不适合?” 薄晋挑眉:“你确定要我说出来?” 都是十七八岁的男高中生,凭什么他适合自己就不适合?谢阮不服:“说。” 薄晋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今天上午老师讲的东西弄明白了吗?各科作业写了多少?明天的课预习到哪儿了?” 谢阮:“……” “这些都没做完还想看课外书,浪的你。” 谢阮:“……” 算你狠! 谢阮蔫蔫地转回去,从书架里抽了一本书出来。 后面,一直暗搓搓看热闹的孙浩翔见状,用笔戳了戳薄晋后背:“薄哥,悠着点,别把小谢惹生气了。” “生什么气,”薄晋登陆学校官网,点进题库,自信道,“我俩感情好着呢。” “……”孙浩翔一言难尽,“你俩……感情好?”他看着谢阮的黑脸,“哪里好了?” 薄晋放下手机,决定跟他好好说道说道,指着谢阮道:“他,主动要求跟我同桌。而我,不辞辛劳地督促他学习。” 孙浩翔:“所以?” 薄晋轻笑:“最美的感情就是双向奔赴。” 孙浩翔:“……” 谢阮咔嚓一声,差点捏碎了手里的笔。 去他妈的双向奔赴,他的四十米大刀呢?!! 第10章 一整个下午,谢阮都没主动跟薄晋说话,力图破除“最美感情”的说法。然而晚自习,在他又一次碰到搞不懂的知识点时,他不得不开口了。 他基础不好,实验班老师讲课又快。其他科目还好,他脑子聪明,摆脱了原书的束缚后更是如鱼得水,接收新知识的速度非常快。唯独英语,也不知是天生没长这根筋还是怎么,几乎一窍不通。 思来想去,只能求助薄晋。 谢阮本以为薄晋会像之前一样,必定要先撩拨他几句。但出乎意料的,看到他的问题后,薄晋二话没说,直接进入了正题。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谢阮才明白,为什么其他同学会管薄晋叫学神。 这个人的大脑就像是一台精密的机器,不但各种单词语法信手拈来,连它们在书里的哪一页哪个位置都记得清清楚楚、分毫不差。 更难得是,明明谢阮只问了一个问题,他却能据此额外延伸出许多知识点。谢阮不知不觉间就多学了很多东西。 晚自习下课时,他瞄了一眼自己的学习进度,差点没敢相信。 谢阮心里一点实感都没有,脚踩棉花一样走出了教室。 宋星河看到他飘乎乎的模样,顿时酸了,在他肩膀上狠拍了一下:“瞧你那点出息,跟薄神同班就那么激动?” “别以己度人,跟他有什么关系?”谢阮白了他一眼,“我是在想事情。” 宋星河根本不信,他还是觉得谢阮和薄晋之间肯定有点什么。要不然薄晋怎么不找别人,偏偏过来找他? 这两天论坛上也有不少涛他和薄晋关系的帖子,大部分都是十一班的人发的。可惜无图无真相,根本没人相信,很快就沉了下去。 “你能想什么事?” 谢阮正在脑子里默默复习之前学到的东西,闻言脱口而出:“get/betiredof。” “我操!”宋星河惊恐地看着他,没忍住爆了句粗口,“你来真的?” 虽然他知道谢阮打算好好学习,但万万没想到他会这么拼,走个路的工夫都在想英语。这个劲头,说句头悬梁锥刺股也不为过了。 “不然呢。” 那本书里不是 写他不如沈行云,更不如叶海琼么?他偏要超过他们。都在一个学校、用同一套课本,他不信他会比那两个人差。 宋星河上下打量着谢阮,像是看什么稀罕物一样,啧啧称奇:“这就是传说中的化悲愤为动力么?” “滚!”谢阮一把推开他,“悲愤个屁,老子高兴得很。” 他脚下方向一转:“请你吃棒冰,吃不吃?” “吃吃吃!”宋星河一听到吃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嘻嘻哈哈地搭着谢阮的肩膀,两人一起朝超市走去。 谢阮下课的时候因为一道题耽误了一会儿,这会儿已经过了放学高峰期,因此超市里的人并不多。他买了六根棒冰,给宋星河两根,自己留了四根。 “你吃这么多不怕拉肚子?”宋星河咬开包装,迫不及待舔了一口,登时爽得喟叹出声。 “没,”谢阮分出两根装进塑料袋,含糊道,“这是给别人的。” 宋星河刨根问底,斜睨着他,笑得贱兮兮的:“给谁啊?” 谢阮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吃你的吧。” 两人没走大路,而是从小树林抄了个近道。刚走到一半,就听到前面传来一阵叫骂和打斗声。 “去看看!”宋星河咽下嘴里的棒冰,眼睛都亮了,拉着谢阮往前狂奔,“自从你不打架,我都好久没看过热闹了。” 谢阮怕手里的棒冰化了,本不想过去。但要回宿舍就绕不开前面,除非他们改走大路,便由着宋星河去了。 离得越近,前面的声音就越清晰。 “妈的沈行云,你敢打老子腿!” “我不但敢打,还敢打断。”沈行云偏头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掂量着手里的棍子,眼角眉梢都是戾气,“傻逼。” 说着,又是一棍子下去。 他今天心情本就不好,谢阮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忽然就要跟他分手。他本以为谢阮是在耍小性子,过两天就好了。可谁知今天过来一看,谢阮不但转班了,还把他的好友也删了。 过去,沈行云最烦谢阮天天缠着他。好好一个大男人,跟条哈巴狗似的,就知道冲他摇尾巴,看着就烦。但现在谢阮不跟着他了,他反而开始不得劲。 无论吃饭还是打球 ,谢阮那张脸总是在脑子里晃,弄得他干什么都没精神。 尤其晚上,他打游戏时缺了一个人,下意识就叫了声谢阮。话说出口才想起来,谢阮已经不在十一班了。 沈行云都怀疑谢阮是不是给了他下了蛊。 他一肚子气,越想心里那股无名火就烧得越旺,差点没爆炸,这人正好撞到了枪口上。 沈行云身手不错,如今心里憋了一口气,下手更是狠辣不留情。饶是对方长得人高马大,也不是他对手,顷刻间就挨了好几下。 “可惜了,”宋星河躲在一颗小树后,目不转睛盯着前方打成一团的两人,把棒冰嚼得咯吱咯吱响,“陈旭太不中用了。” 陈旭就是跟沈行云打架的那个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谢阮曾经不止一次听说他霸凌同学。 “谁说不是。”谢阮遗憾地咬了口棒冰,还以为能看到沈行云被打的场面,谁知道结果完全反过来了。 “走了,”谢阮觉得没意思,招呼宋星河,“我回去还有事。” 宋星河有些意犹未尽。奈何谢阮铁了心要走,他只得跟上去。只不过仍旧有些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的,眼睛都落在了后面。 小树林里到处都是横向生长的杂草和树杈,谢阮刚想提醒他看路,宋星河脚下就一个踉跄,直直地撞到了前方的一棵树上。 谢阮:“……” 宋星河捂着额头倒吸了口凉气:“我靠,疼死我了。” 沈行云耳尖地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以为是陈旭叫了人来。冷笑一声,拎着他的领子狠狠往树上一掼,死死压住,转头恶狠狠地望过来。 一看之下,顿时愣住了。 已经是晚上,学校里夜灯全部亮了起来。稀疏的碎光从树影婆娑间洒下来,照在不远处的那个人身上。给那张漂亮的脸上镀了一层薄薄的光,仿佛漫天月华尽落于其上,好看的不似人间所有。 正是一天不见的谢阮。 沈行云烦躁了一天的心情忽然好了不少,看来这人是听说了他打架的消息,特意赶来帮忙的。他就说怎么可能会有人变得那么快,上午还围在他身边献殷勤,下午就要分手。 果然是在欲擒故纵。 沈行云越想越觉得是 这么回事,他掀起眼皮看了谢阮一眼,故作冷淡:“都打完了你还过来干什么?” 谢阮:“???” 合着沈行云以为自己是来找他的?没想到这人不但脸大还眼瞎,他手里的棒冰那么大看不到? 谢阮被气笑了,把塑料袋往宋星河怀里一扔,捏着拳头走过去,打算让他好好见识一下什么叫人间清醒。 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看到背对着沈行云的不远处,有一束硕大的光源在晃来晃去。一会儿往这边,一会儿往那边,像是在漫无目的地在寻找着什么。 谢阮一下子便反应过来,这是赵才明来抓早恋了。 目光落到沈行云身上,他眼珠一转,立刻有了注意。 眼见谢阮离自己越来越近,沈行云勾了勾唇,正打算说点什么,耳边就传来谢阮骤然拔高的声音:“老师,这里有人早恋!” 沈行云:“???” 沈行云一脸懵逼。 他在说什么?什么早恋?谁早恋了? 沈行云想问问谢阮在搞什么鬼,一抬眸却发现他已经拉着宋星河跑远了。紧接着,赵才明像是闻到腥味的猫一样,举着手电冲了过来:“谁早恋了?哪里有早恋的?!” 话音落下,他就看到前方一个男生正以一个十分暧昧的姿势,将另一个男生压在树上。 赵才明登时气血上涌目眦欲裂,怒喝道:“你们俩!哪个班的?!在干什么?!” 沈行云:“???” 沈行云:“……” 沈行云怔了一下,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谢阮口中的早恋是指他。他看着被自己压在树上身高一米八、体重也一百八的陈旭,差点没呕出一口血来:“老师,你误会了,我们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自己都站到眼前了,这两人还黏黏糊糊的不愿意分开,不是在谈恋爱是什么?! 赵才明打断他的话,冷哼一声道:“被抓现行了还想糊弄过去!我告诉你,没门!赶紧的,班级姓名报上来!” 沈行云咬牙切齿地看看黑着脸的赵才明,再看看早就跑得没影了的谢阮,万千话语涌到嘴边,最后只化为一声经典的国骂。 “艹!” “哈哈哈哈!”直到把小树林远远地甩在后面,宋星河才停下来,笑得差点直不起腰,“老谢你怎么那么损啊?我特别想知道沈行云现在是什么表情,哈哈哈哈哈,真他妈绝了。” 谢阮也笑,他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接过宋星河手里的塑料袋:“谁让他来恶心我,活该。” “牛逼!”宋星河冲他竖了竖大拇指,抬脚进了宿舍,“哎你说——” 他话说到一半,发现谢阮没跟上来,停下来疑惑道:“你不走干什么呢?” 谢阮把棒冰换到另一只手上,掏出手机道:“你先回去吧,我去别的宿舍一趟。” 宋星河正急着跟人分享刚才发生的事,闻言也没追问,痛快点头走了。 谢阮点开薄晋的头像,发了条消息过去—— 【你谢哥】:你宿舍在哪? 隔了不到一分钟,薄晋的消息回了过来。 【薄】:405,你要过来? 谢阮发了一个“嗯”字,收起手机,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走到405敲了敲门。将将敲了一下,门就被从里面拉开。 薄晋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手里还拿着条毛巾。他侧身给谢阮让出位置,挑眉道:“怎么这个时候过来,想我了?” 这两天经历得太多,谢阮已经对他的骚话免疫了,面不改色地将手里的棒冰递过去:“给你的。” 薄晋没推拒,拿出一个撕开包装:“无缘无故的,送我东西做什么?”他上下打量着谢阮,唇角含笑,“还是说——” 顿了顿,慢条斯理道:“你是在向我献殷勤?” 谢阮:“……” 他只是单纯地想谢谢他为自己讲题而已! 谢阮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少自恋一次能死吗?” 薄晋讶然道:“我哪里自恋了?”他随手将塑料袋挂在床上,一笑,“我这是对自我有着清晰的认知。 谢阮:“……” 谢阮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没好气道:“哪来这么多话,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头上的水滴了下来,落到肩膀上,在衣服上氤氲出一块深色的痕迹。薄晋短暂地皱了下眉,用毛巾擦了擦头发,从善如流道:“嗯,堵不住。” 谢阮翻个白眼,下意识就回了一句:“那怎么能堵住?” “听说过一句话没?”薄晋咬了一小块棒冰含在嘴里,舒适地眯起眼睛,“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 听是听说过,但这跟他们的话题有什么关系? “同理,”薄晋半靠着床栏,懒懒道,“只有嘴才能堵住嘴。” 谢阮:“???” 薄晋用舌尖轻轻拨弄了一下嘴里的碎冰:“要来论证一下吗?” 谢阮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他那两片薄薄的唇上,耳根子倏地红了:“……滚!”! 第11章 翌日,一则消息席卷了整个世嘉高中。刚好这天不用上早自习,各班都要去操场上开周会,更方便了八卦。 “听说了吗?昨晚有两个男的在小树林里不可描述!” “我操!真假?!” “那还有假?都被赵主任抓现行了!” “刺激刺激!” “详细说说,怎么个不可描述法?嘿嘿嘿!” “简单,就两个字:树震。” “啧啧啧,你们城里人真会玩。” 其实一开始,传言并不是这样的。 但众所周知,无论什么事,一旦传播得广了,就离原始版本十万八千里了。尤其是这种带点桃色的新闻,往往会加上许多传播人的主观色彩。 所以这件事从最初的“有两个男的谈恋爱在小林树里被抓了”,到之后的“有两个男的在小树林亲得难舍难分正好被赵主任撞上了”,最后传到当事人沈行云耳里,已经变成了“月黑风高,两个男的欲-火难耐,迫不及待在小树林里就搞上了”。 沈行云昨晚被赵才明叫到办公室,解释了半天,费尽口舌才让赵才明相信,他和陈旭是在打架而不是谈恋爱。 等到终于被放回去,只觉心力交瘁,做了一晚上被狗撵的噩梦。 第二天早上起晚了,直到到了学校还是浑浑噩噩的。当听到王钊他们说昨晚有两个男的在小树林里不可描述被抓时,根本没联想到自己。 一边在心里对谢阮咬牙切齿,一边半梦半醒地吃瓜:“谁啊?” 王钊头也不抬地继续在群里发消息打听:“不知道。” “有毛病吧,”沈行云打了个哈欠,嗤笑,“出个开房钱就那么难?” “你不懂,”赵宏富放下手机插了一句,“人家追求的是刺激。” “你打听出来了没?”王钊转头问他。 “没,”赵宏富挫败地揉了揉脸,“好像跟陈旭那伙人有关系,但具体打听不出来。”他看向沈行云,“云哥你认识的人多,帮忙问一问呗。” 这个时候,沈行云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这几天脑子里都是谢阮,迫切地需要转移一下注意力,闻言掏出 手机:“行,小树林是吧?昨晚大概几点?” 赵宏富想了想说:“好像刚下晚自习不久,据说是被正义路人揭发的。” 沈行云:“?” 沈行云心里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揭发?” “嗯。”赵宏富点头,“听说是被两个人撞上了,才叫的赵才明。” 昨晚小树林、刚下晚自习不久、陈旭、被揭发…… 沈行云一瞬间犹如当头棒喝,猛地反应过来了。 他妈的!瓜竟是他自己! 见沈行云一直不动,赵宏富小声催促道:“云哥,快点啊。” 沈行云的脸色由绿转黑,又由黑转红,五颜六色那叫一个精彩。他死死捏着手机,气沉丹田,咬牙吐出几个字:“快你妈!滚!” 这件事在学校里闹得沸沸扬扬,谢阮从宿舍到操场集合地这一路,听到无数人在议论。 他其实就想给沈行云添点堵,万万没想到事情最后会演变成这样。以沈行云的性格,知道以后会气死吧? 谢阮乐不可支,只要沈行云不开心他就开心了。 “笑什么呢,”孙浩翔一过来就看到他在笑,打趣道,“发生什么好事了,分享一下。” “没,就是听到了一个笑话,”谢阮不想谈沈行云,含糊了一句转移话题,“薄晋呢?” 他们几个向来一起行动,今天早上怎么分开了? 没等孙浩翔说话,潘宇就抢了先,他目光灼灼地看着谢阮:“你找他?” “没……”谢阮被他看得毛毛的,总觉得他在脑补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就随便问问。” “哦,”潘宇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推了推眼镜道:“他早上起得晚,不跟我们一起。” 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差不多快打铃才会来。” 谢阮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之前他在食堂确实只看到了薄晋一个人。 “他经常失眠,起床气还大,”孙浩翔就爱跟长得好看的人说话,挤过来抢着解释道,“所以我们早上基本不叫他。” 他动作太大,一个没注意撞到了贺明杰的手机。 “你要死啊,”贺明杰连忙去检查对话框,见自己没手滑 发出什么不该发的,这才松了口气,“要是不小心把猥琐表情包发给我女朋友,我跟你没完。” 闻言,孙浩翔顿时惊了,连潘宇都是一脸吃到大瓜的表情:“你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 贺明杰得意洋洋:“就林璐啊。” 林璐是高二的级花,长得漂亮性格好,追她的人能从世嘉高中排到火车南站。 “哈?”孙浩翔下巴掉了一地,“林璐是你女朋友?你俩什么时候好的,我们怎么不知道?”他不敢置信,“不是,你怎么把她追到手的啊?” 贺明杰羞涩道:“还没追到。” 孙浩翔潘宇:“???” 孙浩翔:“没追到叫什么女朋友?” 贺明杰不服:“怎么不叫?单方面女朋友也是女朋友!” 孙浩翔:“……” 我看不懂,但我大受震撼。 谢阮没参与他们的对话,事实上,从孙浩翔说初薄晋经常失眠开始,他就没工夫想别的了。 如果说之前,谢阮心里还对薄晋患有抑郁症这件事有所怀疑。但现在,他已经百分百肯定,薄晋确实有心理疾病。 长期失眠、且有自杀倾向,这不是抑郁症是什么? 谢阮打开网页,开始在上面搜索抑郁症失眠该怎么办。 专业的帮助他给不了,但其他方面,能做一点是一点,万一有用呢。 网上的答案五花八门,有说听白噪音的、也有说吃坚果的、甚至还有说去找大师的。谢阮忽略那些一看就不靠谱的建议,逐条对比查资料,终于选定了一个据说很有效的办法:喝黑枸杞水。 枸杞对身体好,就算没效果也吃不坏。 谢阮没买过枸杞,不知道怎么挑,就简单粗暴地选了个最贵的有机黑枸杞。 一分价钱一分货,贵肯定有贵的道理。 付了款后,谢阮的钱包也见了底,中午吃食堂都得少打一个肉菜。但想起薄晋又是让他坐同桌又给他讲题,那点儿肉痛便很快烟消云散了。 周围的同学越来越多,周会马上要开始了。谢阮正想把手机放回去,肩膀忽然一沉,多了只手。 “看什么呢?”薄晋从背后半揽着他,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 ,懒洋洋地问。 谢阮按灭屏幕,头也不抬:“起开。” “这就是你对辅导老师的态度?”薄晋不但没放开,反而得寸进尺地把身体大半重心都靠在了他身上,“再给你一次机会,说点好听的。” 谢阮没说话,直接伸手去掰他的手。 “大清早的火气这么大呢,”薄晋没把他的那点劲看在眼里,任由他动作。远远看去,两人贴在一起,手指纠缠,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热恋中的小情侣,“说吧,刚刚是不是在跟小姑娘聊天?” 谢阮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是你?” “我可没跟小姑娘聊天,”薄晋歪头看着他的侧脸,低笑道,“对话框第一个人还是你,要不要检查一下?”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凑近了说话时,莫名有点缱绻暧昧的味道。谢阮瞬间浑身都开始不自在:“关我屁事。” 说着,肩膀一抬,就想把薄晋抖下来。 “别动,”薄晋按住他的肩膀,眼睛半阖,声音里带着些微的困倦,“让我靠会儿,特么的又失眠了,昨晚没怎么睡。” 周会已经开始,赵才明正在国旗下调试他那个大喇叭,各班级的队形也从无序变得整齐。谢阮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赖在自己身上闭眼假寐的人,半晌,抬起的肩头一点点放了下来。 算了,就当是照顾病人了。反正他们站在队伍最后面,不容易被看到。 谢阮身高一七八,薄晋比他高半个头,这样蜷缩着靠在他身上看起来挺难受的,谢阮抿了下唇,悄悄地、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下姿势。 二十分钟的周会很快结束,谢阮揉了揉有些发僵的肩膀,没跟薄晋他们一起回教室,而是去了超市。他昨晚看书的时候发现红色水性笔用完了,得去买一根。 早饭时间刚过,超市里的人并不多。谢阮麻利地付了钱,出门后又去了趟厕所。 他嫌弃薄晋毛病多,其实他自己也不遑多让。觉得学生厕所味儿大还不干净,只去楼里的教师专用厕所。 但他今天运气不怎么好,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有人在说他坏话。 谢阮一下就听出是黎明亮的声音。 “为什么跟云哥分手?我们班的人都知道,他勾搭上 薄晋了啊。” “薄晋?”另一个人不敢置信道,“你说的是一班的薄晋?拿了奥数金牌那个?” “是他。” “不可能吧,”另一个人有些无法接受,喃喃道,“薄神怎么可能跟他……” “怎么不可能?”黎明亮嗤了一声,“薄晋怎么了,不是男人?就谢阮那张脸,有几个男的会不动心。” “也是,”那人似乎被说服了,顿了顿,戏谑道,“看来学神眼光也不怎么样嘛。” 黎明亮冷笑:“跟谢阮搅合到一起的能是什么好东西?还学神,就一个死读书的书呆子,被你们捧的……”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厕所门忽然砰地一声被踹开。黎明亮刚看清来人是谁,就被扼住脖子,牢牢按到了水龙头下。 大开的水流从头顶奔腾而下,冲击得黎明亮几乎睁不开眼睛。他连呛了好几口水,才勉强骂了一句:“咳咳……谢阮你、你神经病啊!” 黎明亮旁边那人都吓傻了,从来没见过像谢阮这样二话不说、直接动手的人。根本不敢上前帮忙,一动不动地呆立在原地,像只遇到了天敌的鹌鹑。 谢阮也不管他,抓着黎明亮的头发将他提起来,力道大的几乎要扯破他的头皮:“脑子不清醒就好好洗洗。” 黎明亮奋力挣扎,奈何整个人被死死抵在洗手台上,根本动弹不得。他脸色通红,不知是气的还是呛的,喝骂道:“谢阮,你他妈给我放开!” 谢阮冷笑一声,将他重新按了回去。顿时,整个人厕所都回荡着黎明亮抑制不住的呛咳声。 “听好了,”哗哗的水声中,谢阮的声音又冷又沉,带着掩饰不住的戾气,“你说我没事,反正我就这样了。但再让我听见你说薄晋坏话,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自己小心维护、处处提防,生怕一个不慎薄晋就走上书里的结局。这傻逼倒好,在后面拼命扯后腿。 有时候,能杀人的不一定是利器,也可能是一句话一行字。 “听到没有?” “咳咳咳,”黎明亮被水呛得奄奄一息,仍旧不肯服软,“没、没关系你这么护着……啊!” 黎明亮惨叫出声。谢阮拽着他的头发,一下又一下地往大理石台面上掼,声音不急不缓:“你说什么?” 疯子,这个人简直就是个疯子。 黎明亮痛得都快要眩晕了,生理性眼泪糊了一脸。他嘴唇哆嗦着,咬牙挤出几个字:“我知……知道了。” 谢阮问他:“你知道什么了?” “以后,”黎明亮喘了口气,忍痛挤出几个字,“以后不说薄晋坏话。” “早这样不就好了,”谢阮拍拍他的脸,放开他,“滚吧。” 黎明亮终于重获自由,再不见刚刚跟谢阮顶嘴的勇气。连脸上的眼泪都来不及擦,就屁滚尿流地跑了。 谢阮嗤了一声,放完水洗了手也离开了。 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听不见,刚刚还剑拔弩张的厕所重新安静下来。 最里面的隔间,薄晋夹着一根抽了半截的烟。片刻后,唇角一点一点地挑了起来。 第12章 不知道是不是谢阮的错觉,他总觉得薄晋对自己好像比之前更好了。 之前,薄晋虽然会给他讲题,态度也很好,但那都是谢阮开口问的。薄晋从不会主动关心他的学习进度。 然而现在不一样了。 午休的时候,薄晋将一个笔记本放到谢阮桌子上:“我整理了一下高一上学期各科的知识点,你可以照着这个复习。” 谢阮翻开,上面用思维导图清晰地罗列出了每一章的重点,再根据这些重点往下发散。需要记住的公式、经典例题、容易陷入的误区等等,全都标注得清清楚楚,一看就花了不少心思。 原来他这段时间上午都没睡觉,一直在奋笔疾书就是为了这个。 谢阮从没被人这么用心地对待过,心里感动,嘴上却只干巴巴地吐出了几个字:“谢……谢谢。” “客气,”薄晋将笔一扔,靠着椅背,又恢复成了平常懒懒散散的模样。他伸出右手,活动了两下手指,含笑看着谢阮,“怎么办呢,字写多了有点疼。” 谢阮还是太单纯,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信以为真道:“去校医室看看?”这么容易疼,指不定是腱鞘炎。 “去什么校医室,这不是有现成的办法么,”薄晋无比自然地将手递到谢阮面前,“你帮我揉揉就好了。” 谢阮:“……” 谢阮就是再迟钝,这会儿也反应过来薄晋是故意的。心里的感激瞬间烟消云散,他冷眼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要不要再为您按摩一下啊?” 薄晋脸不红心不跳:“你要是实在想,我也可以配合。” 谢阮抓起一本书直接拍了过去:“大白天的,做什么梦呢。” 薄晋抬手,轻轻松松接住那本薄薄的练习册,啧了一声:“行不行了这位同学,河还没过呢,就开始拆桥了。” “让我想想还有几科笔记没写。” 他悠悠道:“数学必修2、物理必修2、化学必修2……这么一数好像还挺多。” 威胁的意思溢于言表。 谢阮轻轻磨牙。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可他偏偏不能拒绝。 这几天,谢阮 已经领教到了薄晋在学习方面有多厉害。被他辅导一节课,顶得上他自己瞎看书一整天,不但效率高,记住的知识也多。 可想而知,他亲手整理出来的笔记会有多好用。 只剩下两年就要高考了,他一边要补高一落下的课程,一边还要跟着老师学习新知识,时间很紧迫。有一本好笔记能少走不少弯路。 干大事的人都是能屈能伸的,不就揉个手?这狗东西长得这么好,说不定还是他占便宜呢。 想到这里,谢阮闭了闭眼:“手拿来!” “这么不情愿?”薄晋这个老畜生不懂见好就收的道理,欺负人欺负得开心,故作矜持道,“那算了,疼就疼吧,最多写慢一点,这学期结束应该可以弄好给你。” 谢阮:“……” 等这学期结束黄花菜都凉了! 他咬牙,不管不顾一把抓住薄晋的手,满脸凶狠地揉了起来。 薄晋看看自己快要被搓成麻花的手指,再看看一脸敢怒不敢言的谢阮,终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后面的孙浩翔看热闹不嫌事大,故意捏着嗓子起哄道:“薄哥,人家也想要笔记。” 他跟薄晋认识好几年了,就没见过他写笔记,更别说是写给别人的笔记。这两人之间要是没事,他就把脑袋摘下来当球踢! 谢阮脸皮薄,被他这么一调侃面子上顿时有些挂不住。薄晋却根本不在意,他撩起眼皮看了孙浩翔一眼,不咸不淡道:“你什么时候那么爱学习了?” “从今天开始的不行吗!”孙浩翔振振有词,满脸正气,“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不能总用老眼光看人。” “是不能,”薄晋从善如流地点头,“毕竟你上个月还没胖成这样。” “你!”孙浩翔一拍桌子站起来,勃然大怒,“薄晋你个老狗逼……” 一句话还没说完,后脑勺就狠狠挨了一下,孙浩翔面色不善地回过头:“谁活腻了敢打……” 孙浩翔哆哆嗦嗦地捂住脑袋:“孙、孙老师……” “继续说啊,”孙福安冷笑,“打你怎么了?让我见识一下。” “没没没,”孙浩翔谄媚地给他顺了顺气,“我肉厚,您随便打。” “少给我灌迷魂汤!”孙福安才不吃他这一套,顺手从桌子上拿了一本书卷起来,照着他的脑袋又敲了两下这才解气了,“老实点听到没,再让我抓到你在教室里大声喧哗,以后你就去我办公室上自习吧。” 孙浩翔天生没长学习这根筋,在教室里自习他都坐不住,更何况是办公室。吓得汗都出来了,连声道:“听到了听到了。” 孙福安有事要宣布,也没跟他多说,见他答应了便走上讲台,用三角尺敲了敲黑板,道:“大家安静一下,我说个事。” 他清了清嗓,道:“体育老师有事,下午第一节 体育课不上了,改成数学课,我讲一下前几天发下来的卷子。” 话音落下,教室里顿时一片哀嚎。什么体育老师有事,谁还不知道谁,分明是他们班主任不做人抢了课! “嚎什么嚎!”孙福安眼睛一瞪,“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玩,马上期中考试了知不知道?!别的不说,你们要是能考到薄晋那个分,别说一节体育课,让你们天天上体育课都行!” 他严厉地扫了一眼台下:“谁敢保证?” 一班同学顿时缩着脖子移开目光,再不敢开口了。 考过薄晋?他们做梦也不敢这么想,换个脑子都不敢! 见小崽子们不吭声了,孙福安这才满意地放下三角尺,扔下一句:“抓紧时间睡觉,下午上课不许犯困。”便背着手溜达着走了。 留下一片哀莫大于心死的寂静。 满室沉默中,薄晋看向孙浩翔,忽然开口道:“恭喜。” 孙浩翔:“???” 孙浩翔还沉浸在体育课被取消的绝望中,闻言恍恍惚惚道:“……恭喜什么?” “你不是爱学习么,”薄晋长腿前伸,施施然道,“又多了一节学习时间,开不开心,高不高兴?” 孙浩翔:“……” 鲨人不过头点地! 孙浩翔被他打击得直接自闭了,默默趴下去疗伤了。 谢阮捡够了乐子,转回去继续做题。脑子虽然变聪明了,但知识还得自己吸收,想要超过沈行云和叶海琼,不当主角团的对照组,他的路还长着呢。 孙福安一言九鼎,说不给上体育课就不给上体育 课。把上次的卷子讲完之后,他又发了一套自己出的卷子,让学生们抽空做,他过几天会讲。 也是直到这时候,谢阮才真切地感受到实验班的学习强度有多高。 第一节 晚自习下课,他放下笔,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起身去走廊上吹风。 一班在走廊最尽头,旁边就是安全通道,这里一般没人来。谢阮拉开半扇窗,靠在墙上,正打算看看论坛,就见孙浩翔几人狗狗祟祟地摸了过来。 他放下手机,打了个招呼:“你们干什么呢?” “嘘!”贺明杰拉开安全通道的门,冲他比了个嘘的手势。 谢阮不明所以,这些人搞什么,怎么神神秘秘的? 孙浩翔左右看看,见周围没有别人,小声道:“你不知道吧?咱们楼的电闸在这里。”他指了指墙上嵌的那个金属门,搓搓手,一脸要干大事的表情,“我们打算把电闸拉了!” 谢阮挑了挑眉,这些人玩得还挺大。可惜他现在打算当个好学生,不然也可以参与一波。他提醒道:“这里应该有监控。” “没事,”孙浩翔嘿嘿一笑,显然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老潘刚去办公室送作业的时候,听见有老师说监控坏了,赵主任正叫人来修。” 他抱怨道:“烦死了,不放假也不给上体育课,这谁受得了!” 和公立高中不同,世嘉高中的假期很少。周末就别指望了,只每周日下午会放半天假,晚上还要回来上晚自习。 几个小时能干什么?玩一局剧本杀都不够。 社会主义接班人绝不认输!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休息! 他们都想好了,谢阮也没再多说。又待了一会儿便关上窗回了教室。 “这么快?”薄晋侧身给他让位置。 “没出去,就在走廊上呆了会儿。”谢阮解释了一句,走进座位,将将迈出一步,头顶的灯就灭了。 班级里先是静了一瞬,随即立刻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叹声。 “阿熏牛逼,还真搞定了!” “爽了爽了,今晚能早点宿舍了。” “去他妈的数理化!老子不写了哈哈哈哈。” “来来来,打赌赵主任什么时候会找出 停电的原因。” “滚!再说不吉利的话就把你叉出去!” “机会稍纵即逝,家人们造作起来啊!!” 还有什么是比合法逃学更开心的事情吗?没有! 黑暗的教室里一片欢腾,热闹得堪比寒假前最后一节课。 谢阮被屋子里的气氛感染,心情也跟着雀跃起来。他加快脚步,想要赶紧回座位。谁知因为看不见,砰地一声踢到了桌子腿上。身体一个踉跄,直接朝前抢去。 谢阮的座位靠着墙,这一下要是真栽下去了,就算不头破血流,脑袋也得撞个包。 千钧一发之际,察觉到不对的薄晋反应极快地伸手往旁边一捞—— 谢阮本就在站在薄晋腿前,还没走回自己座位。被这股大力一拽,天旋地转之间,不知怎么的就坐到了薄晋腿上。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一时之间,两人都愣住了。 这个时候,孙浩翔和贺明杰开着手机电筒带着一群人呼啦啦地进来了。 “哈哈哈哈我把电闸往下那么一拉,整栋楼就停电了!”孙浩翔一边走,一边眉飞色舞地比划着,“估计等会儿老孙就过来宣布放学了,到时候去我宿舍打游戏?” “行啊,”贺明杰应道,“正好我这周名次掉了不少。” “对了,”贺明杰忽然像想起什么一样,停下脚步拉住了孙浩翔,“墙上的电闸门你关了吧?别老赵一去就看到了,那还玩个屁。” 孙浩翔得意洋洋道:“我办事你还不放心?” “那妥了!” “话说,”孙浩翔关上教室门,回头贱兮兮地低声道,“我看网上说,每次学校停电,都会有情侣偷着在教室里接吻!” “不可能,那都是营销号编出来骗人的!”贺明杰摆摆手,“停电也不是什么都看不到,万一被发现了不得尴尬死?” 孙浩翔一拍大腿:“哎呀你不懂,就是这样才刺激啊!” 贺明杰:“……” 贺明杰一言难尽地瞅了他一眼:“你脑子里一天天的都在想什么?教室里座位那么密集,一点动静都能听到,哪会……” 贺明杰呆呆地看着前方,声音戛然而止。 南边第一排的位置,谢阮正坐在薄晋大腿上,整个人都窝在了他怀里。而向来对追求者们不假辞色的薄晋,则正以一个极其强势的姿态紧紧环着谢阮的腰。 贺明杰吞了口唾沫,嘴唇哆嗦着想要继续往下说。然而大脑一片空白,完全忘了下文,只能呆滞地重复:“哪会……哪会……” “哪会什么?”孙浩翔听得不耐烦了,把手机往上擎了擎去瞅他的脸,“你怎么了,看什么呢?”他顺着贺明杰的视线看过去,开玩笑道:“不会是真看到情侣接吻了吧哈哈……哈……” 尾音和表情逐渐凝固。 孙浩翔的手机哐当一声掉到了地上,和他本人一起裂了。 第13章 问:转班后如何在新班级一夜成名? 答:停电后坐班长大腿,并在有光时被全班同学围观。 一开始,谢阮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幸运地摆脱了头破血流的危机,他惊魂未定地喘了口气,正平复急促的心跳,一道闪亮的手电光就从天而降。 伴随着哐当的摔手机声,谢阮的三魂五魄彻底归位,也搞清楚了自己目前的状况—— 他正坐在薄晋大腿上,而薄晋则揽着他的腰,两人紧紧贴在一起,比热恋期的情侣还要亲密。 谢阮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都麻了。僵了半晌才手忙脚乱地爬下去,回到了自己座位。他耳根子烧得通红,连头都不敢抬。 太尴尬了,这他妈叫什么事?! 教室里一片诡异的安静,仿佛被按了暂停键的胶片电影,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沉默,是今晚的一班。 刚刚孙浩翔一路开着手机上的手电筒走进来,成功把自己变成了整间教室中最亮的崽,也成功让全班同学都看到了刚刚那一幕。 目瞪口呆瞳孔地震! 原来论坛上也不全是造谣!薄神跟谢阮果然有点什么,实锤了实锤了。 一班同学忽然之间看谢阮都亲近了不少。 这是普通的转班生吗?不,这是嫂子啊! 话说,大哥的老婆叫嫂子,班长的老婆叫班嫂没错吧……? 人想八卦的时候,没有什么能阻止,静默和黑暗也不行。 一班同学你捅捅我胳膊,我拽一下你的校服。根本不需要开口,懂得都懂,于无声中就完成了一场默契的交流。 班主任孙福安就是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推开门进了教室。 他走上讲台,举着手电往下面照了照。见所有学生都老老实实,没有窜位,也没有嬉笑打闹,欣慰道:“不错不错,我从办公室一路走过来,就数咱们班的纪律最好!” 台下,一班同学憋笑憋得脸都红了。 不知道是谁没忍住先笑出了声,然后就像传染似的,教室里猛地爆发出抑制不住的笑声。 怎么回事?孙福安被他们笑得一头雾水,有心想要喝止,但再一想,小 崽子们平常学习压力大,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放松的机会,就让他们先乐一乐吧。 孙福安不管,一班的人笑得就更放肆了。 谢阮低着头,又是尴尬又是害臊,脸颊烫得厉害。听到薄晋居然也跟着笑,顿时恶向胆边生,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咬牙道:“好笑吗?” 孙福安的手电光很强,薄晋又坐在前排,十分靠近讲桌,因此很容易便看到了谢阮的大红脸,顿时有些忍俊不禁:“没笑你。” 谢阮信他才有鬼,掀起眼皮凉凉道:“那你笑什么?” “这不是第一次被投怀送抱,太开心了么,”他拿了本练习册竖起来,挡住孙福安的视线,慢悠悠道,“没有这方面经验,一时没控制住情绪,让你见笑了。” 谢阮眯起眼睛:“薄晋,你是不是想死?” 这杀气腾腾的,看来是气得不轻。 薄晋见好就收,没再继续撩拨道:“跟你开玩笑的,别想太多,他们不是在嘲笑你。” 谢阮当然知道其他同学没有恶意,但这并不妨碍他觉得羞耻。 怎么就偏偏赶在那个节骨眼上停电,哪怕再晚两秒也行啊。他抿了下唇,负气地把桌面上的书丢到了一边。 薄晋无奈,谢阮哪点都好,就是太爱面子。向来不做人的薄神想了想,决定日行一善,好好安慰一下自己可怜的同桌。 “别自闭了,坐一下大腿而已,算个什么事,是他们太少见多怪。” 谢阮还沉浸在社死中不可自拔,闻言窒息道:“你能不能别总提那几个字?” 薄晋一怔,随即从善如流地点头,按照谢阮的要求,重新编辑好语言又说了一遍:“嗯,咱俩就是不可描述了一下,很正常,是他们见识太少。” 谢阮:“???” “这样,我帮你想个办法,”薄晋禽兽而不自知,大言不惭道,“你每天跟我不可描述一次,习惯成自然,就不信治不了他们这个毛病了。” 谢阮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那我谢谢您?” “不客气,”薄晋毫不愧疚地接受了谢阮的感谢,一脸正气,“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同桌。” 谢阮:“……” 台上,孙福安 还在安抚躁动的同学:“大家等一等啊,不要急,学校已经在检修电路了,应该马上就能来电。” 他当了二十多年老师,已经把劝学刻在了骨子里,谆谆诱道:“虽然现在看不见,但也不是没法学习。可以回想一下今天学过的内容,把不明白的记下来,等来电了再重点学习。” 这话一出,底下顿时一片怨声载道。 “不是吧,都停电了还学习!” “老师,今天能不能提前下晚自习啊?” “是啊是啊,我们可以回宿舍学!在这干坐着也是浪费时间。” “回宿舍学?”孙福安抱着保温杯坐在椅子上,像根撼动不了的定海神针,冷笑一声,“当我不知道你们?给我老实坐着,等主任通知。” 孙浩翔几人只是把电闸拉了,并没有破坏学校的供电设备。只要仔细一点,很容易便能检查出来。 眼见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来电。孙浩翔彻底坐不住了,要是不干点什么,那他今晚岂不是白做工? 他对贺明杰使了个眼色,趁着孙福安仰头喝水的工夫,猫着腰悄悄挪到后门,拉开后门旋风般地冲了出去。 有人带头,接下来的事便顺理成章了。等到孙福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班的同学已经像是终于挣脱了束缚的野马,撩开蹄子往外狂奔,拉都拉不回来了。 没想到好学生也会做这种事,谢阮正看得津津有味,一只手忽然攥住他的手腕,拉起他就往外跑。 “发什么呆呢,快跑!”耳边传来薄晋含笑的声音,谢阮一怔,没等反应过来已经被他拖着跑了出去。 “那个谁!我看到你了!” “哎,你们——都给我回来!” 孙福安气急败坏的声音被甩到身后,走廊里全是和他们一样拼命往外冲同学,欢呼和雀跃声不绝于耳,几乎要屋顶。 快乐是可以感染的,谢阮开始还是被薄晋拉着,到了后来,已经跟薄晋并肩了。不想没完成的学习任务,也不想目的地,只一直朝前跑,把所有烦恼和风一起远远的抛到身后。 前几日刚下过一场小雨,空气湿润润的,迎面扑在脸上十分凉爽。谢阮停在操场中央,微微弯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剧烈的 喘息,眼睛却是亮亮的。 “累了?”薄晋把他拉起来,带着他一起慢慢往前走。 周围都是叽叽喳喳兴奋到不行的同学,若是换做平时,谢阮肯定会第一时间推开他。 但这会儿,不知道是不是那一通跑把所有精力都宣泄出去了,他连一根指头都不想动,嘴上却不肯承认:“谁累了?我这是给你一个发挥班长作用的机会。” 薄晋垂眸,看着他鼻尖上细小的汗珠,莞尔:“嗯,谢谢。” 这狗东西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 谢阮被他噎习惯了,冷不丁占了上风居然有点不习惯。他抬起眸,想看看薄晋是不是在酝酿什么阴谋,正好撞上了他看过来的视线。 两个人对视一眼,沉默几秒钟,忽然莫名其妙一起笑了出来。 薄晋揽住他的肩膀,轻声问:“吃不吃夜宵?” 谢阮说:“吃。” 他向来都是张牙舞爪的,鲜活的像只小狮子,少有这样乖巧的时候。薄晋忍了又忍,实在是没忍住,伸手在他头上揉了一把:“那走吧。” 谢阮瞪了他一眼,却没动,也没有拍开他的手:“去哪?食堂?” 他看了看前面黑压压的人头,拧眉道:“人太多了,应该挤不上吧。” “没事,”薄晋晃了晃手里的手机,眼里带上了点愉悦的笑意,“孙浩翔他们先去占座了,你想吃什么?我跟他们说一声。” 谢阮想了想,说:“酒酿小丸子吧。” “其他的呢?”薄晋敲下几个字,却没发出去,等着他的下文。 谢阮今晚就想喝点甜汤,不想吃别的东西,闻言摇了摇头:“不要了。” “吃这么少,”薄晋轻笑,点头,“行,跟他们说过了。” 谢阮弯唇,正要道个谢,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一样,猛地停下了脚步:“我忘带手机了。” 为防止自己自习课玩手机,谢阮都是把手机放在书包里的,不到万不得已,上课期间从不拿出来。他有些懊恼地扒了扒头发:“要不你先过去吧,我回去拿手机。” “拿什么手机,”薄晋把他拽回来,无奈,“信不信老孙看到你,能把你扣下来一直教训到来电。” 谢阮想到那个可能,整个人都不好了:“那怎么办?” “这儿呢,”薄晋晃了晃自己手上一直拎着的书包,“帮你记着了。” 操场上的路灯和教学楼不是同一条电路,这会儿依旧明亮。光晕照在薄晋脸上,让他看起来比平常多了几分温柔。 谢阮不知怎么的,忽然有些不自在。他移开目光,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子:“那什么,谢了。” “跟我客气什么,”薄晋莞尔,伸手勾住他的肩膀,“走了。”! 第14章 世嘉高中的食堂在全市都非常有名,不仅正常供应一日三餐,下了晚自习后还有夜宵。更难得是味道好,所以不少学生毕业后,不怀念老师也不怀念同学,唯独怀念食堂。 谢阮猜得没错,大概是提前放学没事做,这会儿很多人都聚在食堂。一边吃东西一边聊天,放眼望去密密麻麻全是人,简直堪比用餐高峰期。 两人一进门就看到了站在后面的孙浩翔,他个子高、人又壮,杵那儿跟座铁塔似的,特别显眼,完全不用刻意去找。 “呦,来了啊。”孙浩翔一脸暧昧地冲两人吹了个口哨。 贺明杰坐在那里,一边用筷子敲桌子,一边跟着起哄:“你俩那么慢干嘛去了啊?啧啧,月黑风高、孤男寡男……” 潘宇虽然没说话,但八卦两个字都快写到脸上了。 薄晋正坐下抓了把水煮花生,闻言笑了:“我不好说,你们问谢阮。” “哎呀,”孙浩翔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眼神滴溜溜地在谢阮和薄晋身上来回打转,笑得贱里贱气的,“家教这么严的吗薄神。” “什么家教?”贺明杰看热闹不嫌事大,故意道,“薄哥你俩什么时候成一家人了?我怎么不知道?老潘你知道吗?” 潘宇憋着笑摇了摇头。 经历过薄晋的骚话攻击,谢阮心里早就波澜不惊了。闻言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用没有丝毫起伏的声音道:“一班是我家,同学,就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孙浩翔几人一怔,随即都笑开了。 薄晋也笑,顺手将刚刚剥好的花生塞给了谢阮。 不要白不要,谢阮懒得理会这些人,反正他们也没什么恶意,一口花生一口酒酿小丸子吃得开心。 贺明杰一直觉得谢阮挺不好相处的,再加上之前在论坛上看过他的那些光荣事迹,什么打架削人的,都不怎么敢跟他搭话。此时听到这话,顿时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他就是传说中有社交牛逼症的那种人,给点阳光马上能灿烂起来。跃跃欲试地站起来,对薄晋道:“薄哥咱俩换个位置,我跟谢阮说说话。” 薄晋没理他。 贺明杰还以为食堂太吵他没 听见,伸手推了他一把,重复道:“薄哥,咱俩换一下。” 薄晋拍掉手上的花生皮,抬起头:“你坐下。” “啊?干嘛啊?”贺明杰不明所以,换座不应该站起来么? 薄晋微笑:“坐下挨打。” 贺明杰:“???” 好好的为什么要打他?! 贺明杰正想要辩驳几句,便被孙浩翔从后面捂住了嘴:“没事没事,我这就把玩意弄走,你们不用理他。” 贺明杰:“唔唔唔……” 孙浩翔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上:“老实点!“ 他们点了一桌子吃的,有烤串有关东煮,还有河粉,喝的则全部都是酸梅汤。 贺明杰记吃不记打,一口气扒了半盘炒河粉后,又忍不住开始好奇:“所以你俩刚刚到底咋回事啊?” 薄晋勾起唇角:“没什么,就是……” 谢阮生怕他说出“不可描述”这四个字,那就真解释不清了,赶紧打断他的话抢着道:“就是不小心绊了一下。” 贺明杰失望地“哦”了一声,原来是脚滑,还以为有什么内情呢。他撇撇嘴,低头继续吃东西。 谢阮那碗酒酿小丸子分量不多,几人说话的工夫就下去了一大半。薄晋垂眸看了一眼,把一盘香煎萝卜糕和几个叉烧包推到了他面前。 “尝一尝?我觉得食堂这两样点心做的不错。” 他估摸着谢阮应该是喜欢吃甜的,所以才点了这两样。 谢阮本来没什么胃口,但见到煎得焦香扑鼻的萝卜糕,忽然觉得自己还是可以再吃一点的。他也没忸怩,夹起一块咬了一口:“谢了,等下我把钱转给你。” 已经吃了薄晋一顿早餐,不能连夜宵都吃他的。 薄晋失笑,拿起一串关东煮:“不急。” 孙浩翔在对面一边吃,一边观察两人的互动,看到这儿实在是忍不住了,偷偷举起手机点开了相机。 薄晋不是不承认他对谢阮特殊么?他今天必须要把这一幕拍下来,让他看看自己笑得有多荡漾! 孙浩翔调整好角度,按下了拍摄按钮。 下一秒,只听咔嚓一声,所有人的视线都看了过来。 “啊哈哈哈,”孙浩翔尴尬一笑,讪讪地放下手,“那什么,我就是想拍个照发朋……友……圈……” 在谢阮冷冷的注视下,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听不见。 靠,怎么就忘了关掉声音!谢阮这是生气了吧?也是,要是有人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拍他,他也生气。 听说谢阮脾气特别不好,一点就炸,会不会直接暴起揍他? 怕倒是不怕,自己这个体格,一招泰山压顶降十会。但他还想跟谢阮处好关系呢,怎么能动手。 还是好好道个歉,谢阮应该不会计较的……吧? 孙浩翔咳了一声,在心里酝酿了一下说辞,尽量让自己显得真诚一些。正要开口,就听见谢阮说:“你把那张删了,再拍一张。” 孙浩翔呆滞:“啊?” 谢阮抽了张纸巾擦嘴,矜持中带着点藏不住的小得意:“咳,我右脸更好看。” 孙浩翔:“……” 孙浩翔仿佛工具人一般,按照谢阮的指令机械地举起手机,重新给他拍了一张。 谢阮探头过来看了一眼,觉得拍得还行,又问他:“刚刚那张你删了吧?已删除里也删了吗?” 孙浩翔仍旧有些没回过神,磕磕巴巴道:“……删、删了。” 谢阮这才满意了,拿起筷子继续吃东西。 一旁的薄晋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唇角不受控制地越翘越高。 他是真没想到,谢阮竟然会这么在意形象。 骄傲于自己右脸更好看什么的,怎么会这么招人喜欢。 薄晋莞尔,拿起手机点进谢阮的企鹅资料。想了想,把备注改成了小漂亮。 当晚,谢阮是撑着回宿舍的,孙浩翔他们点的东西太多,最后剩了不少。扔掉太浪费,几个人只好平分了,连薄晋都没能逃过,个个塞得肚子爆炸。 谢阮低头,嗅了嗅自己身上的油味,把书包挂到床上,准备先洗个澡。 “你那个快递我帮你拿回来放桌子上了。”宋星河在打游戏的间隙抬起头,对谢阮说了一句。 “好。”谢阮没急着拆,等洗漱完毕收拾妥当之后,这才找了把剪刀,开始拆快递。 “你买什么了?”宋星河凑过 来,兴奋地搓搓手,“是吃的吗?” 宋星河是重度游戏迷,每月那点生活费基本都花在游戏上了,根本没有余钱买零食。有时候馋得受不了了,就会过来蹭谢阮的。 “算吧,”谢阮把那包黑枸杞掏出来给他看,“喏,枸杞。” 宋星河看着那一大包枸杞,半晌无语:“你买这玩意干什么?” 谢阮把快递箱子压扁扔进垃圾桶:“泡水喝啊,还能干什么?” “你……”宋星河神色复杂地看着他,“这么年轻就已经开始养生了吗?” 谢阮想了想,治疗失眠也算是另一种形式上的养生吧,便点了点头:“嗯。” 宋星河:“……行吧,你开心就好。” 谢阮怕明早兵荒马乱的会忘记,先把枸杞塞进书包里,这才将手机放到一边,开始专心致志地看今天薄晋给他写的笔记。 而就在他沉浸于书本的时候,论坛上一个帖子忽然火了—— 【啊啊啊啊今天在食堂遇到了薄神!!我薄神依旧那么帅啊![图片][图片]】 【进来之前:呵,薄晋的照片我都看腻了,不可能再被杀到。进来之后:啊啊啊啊啊啊我老公笑得好温柔啊啊啊啊啊啊!我死了!】 【所以问题来了,薄神旁边那个人是谁,为什么薄神要看着他笑?】 【我的妈,旁边那个也好帅啊,咱们学校什么时候这么多帅哥了?】 【我怎么觉得旁边那个男生有点眼熟?】 【眼熟+1】 【是谢阮啊,之前追沈行云的谢阮,这你们都认不出来?不过他最近好像又变好看了,艹!谢阮的骚操作有多迷惑,他那张脸就有多杀我。】 【????????????谢阮????】 【不是,谢阮??谢阮为什么会跟薄神认识??】 【你们多久没上论坛了?之前有人发过啊,谢阮转到一班了。】 【哈?一班?他那个成绩凭什么去一班?[图片]这个排名是他吧,理科班倒数第一,数学19分。】 【听说,听说哈,你们别激动,谢阮是为了追薄晋才转到一班的。】 【艹!谢阮离我男神远一点!!我不许!!!! 】 【他不是喜欢沈行云吗?求求继续追沈行云,放过我男神吧呜呜呜。】 【安心啦,薄神不可能会看上他。而且他好像是跟沈行云闹别扭才会转班的,你们想想他之前缠着沈行云那个劲,怎么可能移情别恋?】 【说的也是,闹这一出是欲擒故纵吧?可以可以,这很谢阮。】 【一人血书求谢阮跟沈行云锁死,不要来祸害我男神!】 宋星河打完一局游戏,本来想刷刷论坛找点乐子,正好看到这个帖子。点进去看了几页,顿时气得脑袋冒烟。 别人都以为谢阮不是真心跟沈行云分手,但宋星河知道,谢阮是认真的。 谢阮这段时间学习有多拼他都看在眼里,有好几次,谢阮烦躁地摔了笔后,他都以为谢阮会退缩,但谢阮坚持下来了。 想想谢阮的努力,再看看这个帖子,宋星河忍不了了。尽管知道谢阮不会知道,但他还是转了个身,背对着他发了条回复—— 【不知道就不要瞎说好吗?谢阮转到一班不是因为沈行云,也不是因为薄神,他是想要好好学习。】 之前,帖子里都在说薄晋和谢阮的事,但宋星河这条回复一发出来,里面立刻变了风向,开始疯狂嘲笑谢阮的成绩。 【楼上本人?】 【兄弟萌!谢阮下场了!!快来呀!】 【哈哈哈哈哈谢阮学习??哈哈哈哈哈,我头呢?我头怎么笑掉了?】 【一个数学考19分的人要学习?怎么好意思说出来的?】 【我就是被数学难死!死学校里!也不相信谢阮会学习!】 ……………… 宋星河本来想替谢阮正个名,万万没想到他这条回复引来了更多嘲讽,眼瞅着就变成了热帖。他又是气又是心虚,生怕谢阮看到会影响心态。 犹豫半天,还是没将这事告诉他。 反正谢阮现在不怎么看论坛,就当无事发生好了。 于是第二天早上,发现很多人都在偷偷瞅他的时候,谢阮还有些不明所以。 不过他早被人看习惯了,也没深究,一到教室就去饮水机前接了温水开始泡枸杞。 等到薄晋来了以后,枸杞子刚好泡开。 “喝吧。”谢阮把杯子推到他面前。 看清里面的东西,薄晋顿时有些一言难尽:“你让我喝这玩意?” “怎么,”谢阮眼尾一挑,拽了吧唧道,“你看不起我们养生水?” “哪儿啊。”薄晋被他逗笑了,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给自己喝枸杞水。但这杯水的精华不在于枸杞,而在于谢阮亲手泡的。 薄晋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别说,早上喝杯温水还挺舒服。 见他喝了,谢阮翘了翘唇角又马上压了下去,嘱咐薄晋:“都喝完,不许倒掉。” 这东西花了他不少钱呢。 “嗯,”薄晋点头轻笑,因为失眠而有些烦躁的心情都好了不少,“都听你的。” “算你识相。”谢阮嘟囔了一句,抬眸看了眼黑板上的挂钟,拿着笤帚出去了。 今天轮到他值日,要不是为了等薄晋,他早过去了。 看着他走远,薄晋才收回目光,唇角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果然,谢阮平常只是傲娇,实际上还很在意他的。 特意给他泡枸杞什么的…… 薄晋忍不住笑了出来。 孙浩翔接完水回来,看到他这个表情,呦呵一声凑过来:“行不行了班长,大早上想什么呢,笑得这么……” 一句话没说完,瞥到薄晋手里的那杯枸杞水,顿时惊了:“卧槽,这什么?黑枸杞?你怎么还喝这玩意?” “你不懂。”薄晋勾唇,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正要屈尊降贵再给孙浩翔科普一下双向奔赴的绝美同桌情,就听见孙浩翔忽然放声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爸也喝,我妈说他肾虚,买给他补肾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薄晋:“……” 黑色的枸杞子晃晃荡荡地飘在水面上。 薄晋低下头,面无表情地跟它们对视,仿佛听到了沉默又嚣张的嘲笑声。 第15章 此时此刻,薄晋的心情……一言难尽百感交集千种情绪万般复杂。 他就不明白了,谢阮凭什么认为他需要补肾? 不就坐了一次自己大腿,难道他还非得微微一硬以示肾好? 薄晋闭了闭眼,将那杯糟心的枸杞水从面前挪开,眼不见为净。 太特么操蛋了,薄神面无表情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从桌洞里把自己最爱的那本彩页书翻出来,打算转移一下注意力。 然而平常十分管用的方法,这会儿却不起作用了。 薄晋啪的一声合上那本书,轻轻磨牙。 谢阮觉得他需要补肾……补肾……肾…… 谢阮值日回来,一眼就看到了薄晋桌上剩下的那大半杯枸杞水,惊讶道:“你还没喝完?” 薄晋没回答他的问题,只微笑看着他:“你怎么不喝?” 谢阮心说废话,我又没有抑郁症也不失眠。 “我不需要。” 薄晋轻轻运气,忍耐着、压抑着,再次微笑:“那我就需要了?” 谢阮想也不想地点头道:“是啊。” 是啊! 他竟然还敢说是啊!薄晋难以置信地看着谢阮,想看看他是以什么心态吐出这两个字的。 谢阮脸上的理所当然刺痛了薄晋。 这谁能忍得了?!反正第一次遭遇如此奇耻大辱的薄神忍不了! “赶紧喝吧,”谢阮见他半天不动,干脆亲自拿起杯子递到薄晋嘴边,“泡久了不好。” 对上谢阮催促的视线,薄晋深深地呼吸,接过那杯枸杞水一饮而尽。柔软的枸杞子滚进口腔,薄晋盯着谢阮,慢条斯理地将它们一个个嚼碎。 很好,这不怪他,是他逼他的…… 于是当天晚上,谢阮惊恐地发现薄晋又想往天台跑了。 “什么情况,他刚刚不还好好的吗?”贺明杰不解地转向潘宇,跟他咬耳朵,“饭都比平常多吃了一碗,我还以为他有什么好事呢。” 他用胳膊肘捅了捅孙浩翔,示意他也过来听:“是不是你惹他了?” 他们都知道,薄晋只有在心情极差的时候才会逃课去天台。 孙浩翔冲他翻了个白眼:“你觉得我敢么。” 提起这个,他就忍不住想吐槽:“就他妈邪门!他能记住我做过的所有蠢事,包括时间地点、我当时说了什么话、穿什么颜色的衣服裤子、周围有什么人,想抵赖都不行。我是疯了才会去招惹他。” “也是,”贺明杰摸了摸后脑勺,想起那些年被薄晋支配的恐惧,也觉得后背发凉,“那他怎么了?” 孙浩翔摇头:“不知道。” “要不去问问吧?”贺明杰是个实心眼的,信奉不懂就要问的原则。又不是没长嘴,与其在这里猜来猜去,还不如直接开口。 兄弟是什么?不就是心情差时的垃圾桶吗! 伸手就要去戳薄晋。 还好潘宇反应快,赶在他碰到薄晋之前拉住了他。 贺明杰:“怎么了?” “你少跟着瞎掺和,”潘宇语气里带着几分高深莫测,很有点儿神棍的味道,“薄哥没心情不好。” 这话说的贺明杰就不服了:“不是,眼镜,你好好的怎么还学会睁眼说瞎话了。”怕薄晋听到,他把声音压得不能再低,“他心情好能沉着脸?能想去天台?” 潘宇怜悯地看着他,像是看着一块不透气的木头:“打个赌吧,你敢不敢?” 他的判断不可能出错! 贺明杰自信得很:“那有什么不敢的?赌!”他拍着胸脯,豪气干云,“要是我输了,咱班有一个算一个,我挨个叫爹!” 孙浩翔:“……” 孙浩翔看着潘宇脸上那抹人畜无害的笑,想起他平时的为人,总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好心劝道:“老贺,你要不再想想?” “不用!”稳赢的赌局他干嘛要放弃?贺明杰大手一挥,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的胜利,“我,贺家一代单传,明杰!今天非赌不可!” 孙浩翔抽了抽嘴角:“行吧,你开心就好。” 他们在后面忙着打赌,前面的谢阮却急了。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今天发生的事,都很正常,没什么特别的。薄晋也没表露出明显的不高兴,那好端端的,他怎么又要去天台? 夜晚本来就容易滋生出坏情绪,天台又是个危险的地方, 这两者结合到一起是会出大问题的。 眼看着薄晋摸出烟和打火机,站起来就要往外走。谢阮情急之下来不及多想,冲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句:“你回来!” 薄晋回头微笑:“有事?” “你……”谢阮瞄到自己手边的练习册,临时找了个借口,“你先等等,我有不会的题要问你。” “哦,”薄晋停下脚步,没出去也没走回来,“什么题?” 谢阮一看有门,立刻打算找几道复杂的题拖住他,说不定拖着拖着他就忘了这个事呢。然而下一秒,就听见薄晋开口道:“潘宇,你给他讲一下。” 顿了顿,又刻意加了一句:“我要去天台,没空。” 忽然被cue的潘宇:“……” 关他什么事?他远远吃个瓜也能被波及? 救命,他一生积善行德为什么会被卷入这种事情中? 一边是兄弟,一边是未来嫂子,哪边都不能帮也不能得罪啊。 潘宇推了推眼镜,保持微笑不说话。 “不行!”谢阮现在一听到“天台”这两个字就脑仁疼,想也不想道,“我就想要你!” 薄晋神情一顿,随即意味深长道:“你想怎么要我?” 谢阮:“……” 都这样了还不忘说骚话,这可真是骚他妈给骚开门,骚到家了! 谢阮决定不跟他一般见识,补充道:“我已经习惯你的节奏了,再换人会不适应。” “没事,”薄晋这个老畜生记仇的很,想起谢阮觉得他肾虚就牙痒痒。明知道谢阮想听什么,却偏不想他轻易如愿,“多换几次就适应了。” 这是铁了心非要上天台不可吗?谢阮头疼,见软的不行干脆来硬的,直接跑过去拽住薄晋的胳膊就往回拖。 谢阮关心则乱,完全没有想过,若是薄晋真想去,他哪里拦得住,早走人了。 “你心情不好吗?”谢阮放下笔,试探着问道。 薄晋“嗯”了一声,俨然一副好班长的模样:“你哪题不会?我先给你讲。” 肯讲题就好,看来还没到最糟糕的情况。谢阮松了口气,翻开练习册就是一通乱指。 这么多题,他再多问几遍, 怎么着也能拖到放学了。 似是专门跟他作对一般,这个念头刚划过脑袋,谢阮就听到薄晋道:“放学了再去一样。” 谢阮:“!!!” 世嘉高中每天晚上上两节晚自习,走读生也不例外。等到放学都快十点了,这乌漆嘛黑的,他上天台干嘛! 不行,不管怎么样,他都得把他看住了。 事到如今,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谢阮咳了一声,凑到薄晋耳边道:“我觉得我的问题有点多,一节自习课肯可能讲不完……” 薄晋不动声色一笑,装作没有听出他的未尽之意:“嗯?” “所以,”谢阮心一横,直接了当道,“我今晚能不能去你宿舍睡?” 薄晋今晚的情绪太不对头了,他必须贴身看着他,以免他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去我宿舍?”薄晋故作惊讶。 “嗯,”说都说了,谢阮也不扭捏,变着法儿想要达到目的,“我觉得作为一个有责任心有担当的班长,你应该不会拒绝帮助有困难的同学吧?” “也不是不行……”薄晋心里憋着坏,面上却是一本正经,“只是我宿舍只有我一个人。” 这个事谢阮是知道的,之前孙浩翔跟他说过。学校为了表示对薄晋的重视,特意没给他宿舍安排别人,所以谢阮才会想也不想地便提出去他宿舍住一晚。 毕竟有时候窜寝可能会影响到别人。 这样不是正好么?谢阮疑惑地看向薄晋。 “宿管老师知道我的情况,寝室里忽然多出一个人他肯定会来查,除非……” 谢阮下意识接了下去:“除非什么?” 薄晋勾起唇:“除非你跟我睡一张床。” 谢阮:“……” 不行,他们两个人刚认识不久,关系没那么铁。睡一张床什么的,太尴尬了。 谢阮沉吟着道:“不然我熄灯后回去?” 估计那时候薄晋也不会出宿舍了吧? “行,”薄晋点头,丝毫没有阻拦的打算,“正好我到时候可以去天台。” 谢阮:“……” 这怎么还没放弃?! 情况紧急,谢阮也不敢再犹豫了,一咬牙答应了:“可以!” 一张床就一张床,都是男人怕什么,眼睛一闭谁还看得见谁! “你确定?” “确定!” 目的终于达到,薄晋只觉神清气爽,痛快答应了:“那来吧。” 说他肾虚?薄晋哼笑一声。 小样,马上就让他见识一下自己肾到底虚不虚。 谢阮还不知道前方有什么在等着自己,得了薄晋的准话后,马上掏手机给宋星河发消息。 薄晋看着他因为自己而忙忙碌碌的模样,唇角越翘越高,哪还有一点心情不好要上天台的样子。 后面,目睹了薄晋把谢阮套路到自己宿舍全过程的贺明杰,人都傻了。 他恍恍惚惚地转向孙浩翔:“咱班一共多少个人来着?” 孙浩翔:“加你四十七个。” “四十六个同学,四十六个爹,”孙浩翔怜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恭喜啊老贺,你以后也算是长辈成群的人了。” 贺明杰:“……” 艹!! 第16章 虽然抓个人就叫爹挺羞耻的,但贺明杰自诩真汉子,一口唾沫一个钉。自己打的赌,死也要履行赌约。 不然传出去他贺哥还怎么在江湖上混! 贺明杰清了清嗓,强忍着脸上的热意,深吸一口气,对着潘宇大喊了一声:“爹!” 他做了太久心里建设,心里那股劲儿也憋得太久,导致一开口声音奇大无比,除了有准备的潘宇和孙浩翔,其他人都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立马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哈,贺明杰你有病啊哈哈哈哈。” “老贺你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到处认爹的爱好?” “贺明杰,教室里那么多人呢,你叫的是哪一个啊?” 叫都叫了,还扭捏个啥。 这一声爹仿佛打开了贺明杰身上的某个开关,让他彻底放飞了自我。他双手撑着桌面站起来,以一种睥睨天下的姿态大声道:“在座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我爹!” 他不想挨个找人叫,太费口水了,遇到女生还徒增尴尬,便清了清嗓,又喊了一声:“爹!” 班级里安静了一瞬后,一班同学疯了般的笑了出来。叫好声、口哨声不绝于耳,几乎要掀翻天花板。 对于自己造成的轰动,贺明杰很是得意。他酝酿了下,正要再说点什么,耳朵忽然被揪住了。 孙福安走进来虎着脸道:“在走廊里都能听见你的声音,我强没强调过,即使下课时间也不许在教室里大声喧哗?” 孙福安今天买的股票又跌了,看着那一串持续下降的曲线,他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会呼吸的痛。 花了一下午时间,好不容易调整好心态,打算来班级看一看小崽子们。结果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贺明杰在里面大喊了一声跌。 孙福安的心态立刻就崩了,揪着贺明杰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啊?” 上次停电的账还没跟他们算完呢,今天又搞了这一出,看来不好好教训一顿是不行了。 “啊疼疼疼!”贺明杰疼得龇牙咧嘴,“老师轻点轻点,体罚违纪体罚违纪!” 孙浩翔:“……” 孙浩翔简直惊叹于贺明杰的作 死程度,老老实实认错不好吗?非要上杆子挑衅,这不纯粹是自己找虐吗? 果然,听到他的话,孙福安冷笑一声:“在座的不都是你爹吗?我打我自己儿子算什么违纪。” 说完,放开贺明杰,又嫌不解气地在他后背上拍了一巴掌:“闲得慌是吧,行,拿上上午发的数学卷跟我去办公室,什么时候做完什么时候回来。” 贺明杰皮是皮,但对自己的水平还是有数的。 上午发的卷子是孙福安自己出的,全是拔高题。对他这种成绩处于中下游的人来说,想要不靠外力辅助在一节自习课之内做完,那简直是白日做梦。 立刻开始求饶,然而已经晚了。孙福安明显是想好好治治他,根本不打算轻轻放过。 贺明杰只能一边在心里暗叹老畜生误我,一边缩着肩膀蔫头耷脑地跟着孙福安走了。 丝毫没有接受到贺明杰怨念的薄晋半靠着椅背,看着他萧索的背影,匪夷所思:“死亡的路上,他为什么总能找到捷径?” 谢阮看了好一场热闹,笑得嘴角都有些僵。 转来一班之前,他以为学霸都是除了学习之外万事不理的。但真正相处过才知道,这些好学生还挺有意思的。 哦,除了他旁边这个。 “那就要问你了。”谢阮瞥了薄晋一眼,眼神很有深意。 薄晋诧异,搞不懂他这是什么逻辑:“关我什么事?” 谢阮:“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贺明杰不是你兄弟吗?” 见薄晋没说话,谢阮有些得意。总算是在这狗东西面前扳回了一局。他从书架里抽出一本英语练习册,打算趁着心情好把这块硬骨头啃下来。 刚翻开书页,就听见薄晋道:“或许,你知道爱莲说吗?” 谢阮:“?” 知道怎么样,不知道又怎样? 薄晋掀唇,懒懒道:“我,出淤泥而不染。” 谢阮:“……” 是他的错,忘了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的道理。 经过这段时间的学习,谢阮已经非常了解自己的情况了。其他科目还好,尤其数学和化学,他学着学着还觉得挺有意思。唯独英语,明明都是一样的学习,但不知怎么的,就 是学不会。 往往要花上三四倍的时间,才能勉强取得和其他科目一样的效果。 以至于一节晚自习下来,原本计划做完一整节练习题的谢阮,任务将将完成了一半。 他想了想,把那本练习册塞进了书包里。今晚他要去薄晋寝室睡,万一气氛太尴尬就低头直接做题。 谢阮觉得自己简直太机智了,但他低估了薄晋。 尴尬什么的,薄神字典里就没这个词。 “你先洗还是我先洗?”405宿舍,薄晋关上门对谢阮道。 这是谢阮第二次来薄晋宿舍,上次就是来送个东西,站在门口压根没进来。这会儿才发现,里面非常干净,拎出去当模范都够了,完全不像男生宿舍。 他正观察着,冷不防听到这一句,顿时一言难尽地看向薄晋:“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搞得像是他俩在约-炮一样。 “我怎么没好好说话了?”薄晋脱了身上的校服,挂在床栏上,讶然道,“不就问问你洗不洗澡,你想哪儿去了?” 他啧了一声:“淫者见淫,没想到啊,原来你这么期待今晚。早知道……” 谢阮面无表情反手就是一书包:“我期待个几把!” 薄晋抬手,轻轻松松挡下了直冲面门的书包,意味深长道:“也不是不行。” 谢阮怔了怔才明白他的意思,耳根子顿时刷的一下红了。 他错了!他就应该安静如鸡,不给这人半点发挥的机会! “我洗澡了。”谢阮抓起自己带过来的换洗衣服,头也不回转身就走。 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薄晋闷笑,拉了把椅子过来,开始检查谢阮今晚做的练习题。 他发现谢阮是真的没有学英语的天赋,同样的题型稍稍变个方式就不会做了。不过能看出很认真就是了,好几处都有涂改过的痕迹。 薄晋莞尔,用铅笔在旁边把涉及的语法写了下来。他解题从没这么细致过,写着写着就会下意识省略不重要的知识点,反应过来后只得擦掉重新写。 等谢阮洗完澡出来,他将将放下笔。 听到动静,薄晋抬起眸:“题我都改好了,你先自己琢磨下,看能不能弄……懂… …” 薄晋怔怔地看着谢阮。 谢阮满身水汽的从卫生间走了出来,因为刚洗过澡,冷白的皮肤上晕着一层薄薄的红,给他平添了几分柔软。 他穿着一件宽大的黑色t恤,领口松松垮垮歪到一边,露出一截漂亮的锁骨。有水珠顺着发丝滴落在上面,顺着凸起的弧度滚下去,消失在被衣服遮住的地方,无端惹人遐想。 走动间,t恤偶尔贴上身体,勾勒出劲瘦漂亮的线条。 “你帮我批了?”谢阮毫无所觉地走过去,边擦头边弯腰去看。随着他的动作,湿润的发丝不小心扫过薄晋脸颊,带起一连串不容忽视的痒意。 “谢了,你去洗吧,我看看。”谢阮把毛巾展开,搭在床沿上,用眼神示意薄晋给他让地方。 薄晋没动。 “薄晋?”谢阮又叫了他一声。 薄晋蓦然回过神。 艹,薄晋舔了舔后槽牙,在心里骂了句脏话,他是疯了吗? “好。”薄晋嗓音略略有些紧,他侧背着谢阮站起来,直奔洗手间而去。 “怎么奇奇怪怪的。”谢阮嘟囔了一句,也没多想,坐下来认真看题。 他本就聪明,有了薄晋的帮助后更是如鱼得水。哪怕是最不擅长的英语,也学得比往常顺利许多。搞定全部疑问的时候,刚好打熄灯铃。 谢阮翘着唇角合上书本,心里满满都是成就感。 “偷偷乐什么呢?”薄晋抖开被子回过头,就看到了他的表情,哼笑一声,“跟班长同床共枕这么开心?”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谢阮毫不客气地钻进他铺好的被窝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还睡不睡了?” “睡。”薄晋笑笑,撩开被子,在他身边躺下。 宿舍的床很窄,两个身高腿长的男生躺在上面肢体碰触是必不可免的。十月末的天还很热,青春期的男生火力又旺,谢阮只觉得两人贴着的地方像是火烧,烫得厉害。 他浑身不自在,想要动一下,但看薄晋一直没动静又有些不好意思。僵持着僵持着,就有了睡意。 谢阮的眼皮渐渐阖上,在即将跌入睡梦的那一刻。他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一样,靠着最后一点清醒,强撑着迷迷糊 糊地叫了声:“薄晋……” 身旁很快传来薄晋的声音:“嗯?” “你不许趁我睡着偷偷去天台,听到没?不然我……”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听不见。 看来是真怕自己上天台,这时候了还惦记。 薄晋失笑,等着他的下文。等了一会儿,一点声音都没有。转头一看,才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宿舍里的窗帘没有拉严实,清亮的月光顺着缝隙溜进来,薄晋能清楚地看到谢阮的脸。 男生骨相生得极好,鼻梁又高又挺,轮廓立体精致。这会儿乖巧又安静地蜷缩在自己身边,和平日里张牙舞爪的模样判若两人。 薄晋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忽然被轻轻撞了一下,这么多年、这么多个失眠的夜晚,这是第一次有人如此关心他。 虽然那人已经睡得人事不知,宛若小猪,可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安慰。 薄晋笑笑,摸出空调遥控把温度调高了两度,也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早上,谢阮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身体十分僵硬,像是被什么箍住了一般,难受得紧。 他蹙眉睁开眼睛,入目的却不是宿舍天花板,而是一堵墙。 记忆慢慢回笼,谢阮这才想起,昨晚他是跟薄晋一起睡的。此时此刻,薄晋正从身后揽着他,以一个绝对强势的姿态将他牢牢困在怀里。 谢阮试探着动了动,想要先一步起来。然而下一秒,他就僵住了。 男生早上都有的反应像它的主人一样,嚣张又霸道地抵着他,十分有存在感。 谢阮愣了足足半分钟,然后脸一点一点的红了。 头顶传来薄晋低低的笑声,显然已经察觉到了目前的状况。 谢阮脑子一炸,就要翻身起来,却被薄晋眼疾手快地按了回去。 他咬牙:“笑屁啊,给我放开!” 薄晋闻言,不但没有照做,反而把手臂又收紧了一些。 于是,谢阮的感受就更清晰了。 谢阮头顶冒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臊的,克制着破口大骂的冲动恶狠狠道:“薄晋,你是不是有病?” 薄晋轻笑,意味深长道:“有没有你感觉不出来?” 谢阮:“… …” 谢阮想打死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薄晋看着他通红的耳根,淡淡道,“就想让你看看我到底肾不肾虚。” 谢阮简直搞不懂他的脑回路,难道这就是挡在学霸和学渣之间那堵看不见的墙吗? “你肾虚不虚关我什么事?” “不关你事你给我泡枸杞水?” 谢阮愣了片刻,方才明白他搞这一出是为了什么,登时恼羞成怒:“谁告诉你枸杞水是治肾虚的?我那是给你助眠的!” 薄晋愕然,随即将头埋在谢阮颈窝里,笑得乐不可支。 这误会可真是大了。 他就说好端端的,谢阮让他补肾干什么。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后颈,谢阮一个激灵,曲起手臂向后直接给了他一拐子:“还不放开,你都不尴尬的吗?” “我不啊,”薄神坦坦荡荡,骚得毫不掩饰,“起不来的才尴尬。” 谢阮:“……” 这话该死的有道理,他竟无法反驳。 “你到底放不放?”谢阮已经忍耐到了极限,他威胁,“再不放我就把你那玩意掰断。” 薄晋本来都想放过他了,闻言顿时笑了。这可不怪他,是他先挑衅的。 他吹了声口哨,含笑道:“哦,那你来掰,不掰不是中国人。”! 第17章 十个谢阮加起来,脸皮也没薄晋那么厚。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他实在是受不了了,破罐子破摔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他这不是服软,是在照顾抑郁症患者的情绪! “没想怎样啊,”薄晋嘴角噙笑,慢悠悠道,“就是被人说肾虚太伤心了,起不来床。” 谢阮:“……” 你说这话的时候要是手臂不那么用力,我还会勉强相信一点。 这个念头刚划过脑海,身后就传来薄晋深深的叹息:“哎!” 挣不开、没办法,谢阮还能怎么办? 不就是说句软话?有什么大不了的!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你……”谢阮闭了闭眼,小声道,“不肾虚。” “是吗?”薄晋忍笑,故作惊讶,“我怎么觉得你是在糊弄我呢。” 糊弄个屁! 谢阮恨得牙痒痒,但碍于薄晋的淫-威,还是不得不屈从道:“没,你行,特别行。” “嗯?”薄晋挑眉,懒懒道,“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一而再再而三,谢阮的脾气也上来了。他红着耳根子,大声道:“你行!你最行!没人比你更行!行了吧?!” “行,怎么不行。”薄晋闷笑,终于大发慈悲地放过了他,道貌岸然道,“倒也不用这么大声,不然被人听到,还以为咱俩昨晚干什么了呢。” 谢阮:“……” 今天谁也别拦他,他要鲨了这个老流氓! 大概是知道自己把人给惹毛了,薄·老流氓·晋这一早上的表现非常好。不仅没让谢阮动手整理内务,连书包都帮他拎了。 谢阮一身轻地走在前面,后面跟着唇角含笑、显然心情极好的薄晋。从宿舍到教学楼这一路,吸引了无数眼球。 不等他们走到教室,论坛上就有了相关帖子。 【啊啊啊啊!爆炸消息!谢阮今天早上是跟薄神一起来的!】 【卧槽!那前几天的贴岂不是真的?!谢阮真的放弃沈行云改追薄神了?】 【我服了,真的服了,学校领导都在想什么?明知道谢阮是什 么人,还由着他转到一班缠着薄神,以后不指着薄神出成绩了是吧。】 【我就纳闷了,谢阮一个倒数第一凭什么能去一班?有没有知道谢阮什么家境?平时看着也不像特别有钱的啊。】 【那就不知道了……】 【不知道说什么,等一个薄神期中成绩吧。】 【同等。】 ……………… 不止学生爱上学校论坛,老师也不例外。 大清早的没事干都挺闲,可不就要玩手机。 “老孙,”十一班班主任史明睿吃完一个包子,把塑料袋扔进垃圾桶,见孙福安收拾好准备去班级,连忙拿着手机走了过来,“你看看这个帖子。” 论坛上的话虽然不能全信,但还是有一定参考价值的。 “你多注意着点谢阮,他……”似是没找到准确的形容词,史明睿顿了片刻才道,“不是个安分的,别让他带坏了薄晋。” “什么帖?”孙福安接过手机看了一会儿,不甚在意道,“这帮学生可真会捕风捉影,谢阮跟薄晋是同桌,两个人走得近一些很正常。” “你还给两人安排了同桌?”史明睿惊讶。 他就不信孙福安不知道谢阮那些累累的前科。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放心地让他跟薄晋坐一块儿,真不知道是心大还是有恃无恐。 面对史明睿的不敢置信,孙福安显得十分淡定:“嗯,薄晋成绩好,可以帮帮谢阮,两人正好互补。” 其他老师本来正在看热闹,听到这里也坐不住了。尤其是曾经教过谢阮的老师,纷纷开腔帮史明睿。 “孙老师你就是把有些学生想得太好了,有一说一,我教了这么多年学,从没见过谢阮这么混不吝的。” “听我的,赶紧把薄晋跟谢阮调开。学校就指着他拿成绩了,万一出问题了可不是小事。” “孙老师你别不信邪,谢阮我知道,他的心思根本就没放在学习上。” ……………… 老师们你一言我一语,越说孙福安眉头蹙得越紧。他是不知道这些老师为什么会对谢阮印象这么差,至少从他接触的这段时间看,他觉得谢阮是个难得的好学生。 学习态度认真,还肯下功夫。 这种学生都叫混不吝,那就没有乖学生了。 而且说什么谢阮带坏薄晋,就薄晋那个德行,他还怕薄晋带坏谢阮呢。 孙福安摆了摆手,打断了其他老师的劝说:“我心里有数。” 说完,拎着他那杯胖大海头也不回地出门了。 史明睿摇摇头,无奈地对旁边的一个老师道:“孙老师这性格可真是……” 另一个老师切了一声,显然平日里就跟孙福安不对付:“等着吧,以后有他后悔的时候。” “也是。” 孙福安没直接进教室,而是站在后门的小窗口处看了会儿。 一班同学虽然活泼,但总体上来说还是很自律的。放眼望去基本都在低头学习,很少有搞小动作的。 孙福安重点观察了一下谢阮。他似乎是在做题,手一直在动,从始至终都没抬头。孙福安满意地点点头,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谢阮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班主任的重点观察对象,早自习时间很短,不适合用来做整套卷子。他就挑了两篇英语完形填空来做,做完后对了下答案,发现居然对了不少。 虽然在成绩好的人眼里仍旧不够看,但对刚开始认真学习的他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下课铃响起,谢阮放下笔,拿着水杯去前面接水。迎面碰到的同学都纷纷主动跟他打招呼,不是一般的热情。 谢阮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自从停电那次后,这些同学对自己的态度就变了。一开始完全拿他当空气,现在则是另一个极端…… 他应了两声,忽然想起什么一样,又折了回来。矮身从桌洞里把那包枸杞掏出来,扔给薄晋:“每天喝一次。” 还没忘这出呢。 薄晋失笑,接过那包枸杞子抓了几粒放进杯子里,点头答应:“行。” 黑色的干枸杞落在杯底,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顿时便吸引了坐在后面的贺明杰的注意力。 “呦,薄哥,”贺明杰吊儿郎当地翘起腿,揶揄地看向薄晋,“又喝枸杞水呢?” 他昨天听孙浩翔说这个事的时候,差点没当场笑死。 只不过胆子到底还是没那么大,敢当面调侃薄晋。 但今天不一样了! 被迫认了四十六个爹后,他已经变成了钮钴禄贺明杰! 贺明杰咧着嘴,贱兮兮道:“你肾怎么了?说出来兄弟帮忙参谋一下啊。” 他那点心思都明晃晃地写在脸上了,薄晋哪里看不出来。他嗤了一声放下杯子,懒懒道:“用不着。” “怎么还讳疾忌医了,”贺明杰不懂见好就收的道理,自觉占了上风,继续调侃道,“你就别装了,我们都知道了。” “谁跟你装了?”薄晋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肾好着呢,不信问谢阮。” 老畜生不做人,到了这个时候还拖无辜人下水。 贺明杰撇撇嘴:“跟人家谢阮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薄晋勾唇,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他昨晚在我宿舍,他能证明。” 哐当一声,贺明杰的椅子前腿重重砸在了地上。 孙浩翔吓得硬生生打了个嗝。 正在写字的潘宇手一抖,在纸上划出了长长一道斜线。 艹啊,这什么情况?! 他们单知道昨晚两人睡一个宿舍,但不知道这睡不是静态的,而是动态的、还需要隔音那种啊!! 接水回来不小心听了全程的谢阮:“……” 谢阮砰地一声把水杯放到桌面上,慢慢转向薄晋,一字一句道:“你再给我说一遍?” “怎么,我说错了?”薄晋伸着一双无处安放的大长腿,哼笑,“我肾到底虚不虚你不是最清楚的吗?” 谢阮确实清楚,这就是一包黑枸杞引起的乌龙。 但是…… 谢阮想起他刚才那个引人误会的口吻,牙顿时痒了。他凭什么帮忙澄清,反正被传肾虚的人又不是他! 见状,一直留意他表情的薄晋笑了。 谢阮心里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薄晋就凑到他耳边道:“我清清白白一个人,因为你被安上了一个肾虚的名头。要么,你出面帮我澄清,要么……” 薄晋看着谢阮的眼睛,微笑:“我就只能去天台自闭了。” 骤然被掐住死穴的谢阮:“……” “嗯?” 谢阮闭了闭眼:“我去!” 不就是说句话的事儿吗?他干了! 谢阮转头看向贺明杰,面无表情,音调机械,宛若一个工具人:“他肾很好,特别好,不虚。枸杞是我买给他治疗失眠的。” 顿了顿,骤然拔高主题:“你们要做到不信谣不传谣,共建文明实验一班。” 贺明杰被他唬的一愣一愣的,说话都有些磕巴:“好、好的。” 很好,就到此为止吧,谢阮松了口气。为同桌澄清肾虚问题什么的,他是真的不想干啊! 然而他这口气还是松得太早了。 谢阮低估了薄晋在班上的人缘,也低估了人的八卦心。这一天,有无数人明里暗里地过来打听薄晋的肾。 每到这种时候,薄晋就会老神在在地一边喝枸杞水,一边把他推出去解释。 以至于谢阮被迫说了无数次“他肾很好”、“一点不虚”,到了最后,人都麻了。 晚上回去后心累得不行,破天荒没有学习,匆匆洗了澡就爬上了床。 宋星河还以为他是学习累到了,在心里感叹一句真拼,自觉插上耳机不去吵他。 一局游戏结束,宋星河满足地放下手机,准备去洗把脸睡觉。路过谢阮床铺的时候,忽然听到他在说梦话。 宋星河觉得挺稀奇,轻手轻脚地凑了过去。 就见谢阮闭着眼睛,嘴里正不停地喃喃:“……你行……你最行……肾最好……” 宋星河:“……”! 第18章 谢阮总觉得宋星河看他的眼神有点不对,具体哪里不对他说不出来,但就是和往常不一样。 他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忍住。在宋星河又一次用眼角余光偷瞄他时,当场将他抓了个正着:“你到底在看什么?” “咳咳咳。”宋星河做贼心虚,闻言一口鸡蛋饼呛在嗓子眼,差点没噎住。他忙抓起手边的豆浆猛灌了两口,这才把那口气顺下去。 “你……”他抹了抹嘴角,神情复杂地看着谢阮,“你跟我说实话,你前天晚上到底干什么去了?” 他本以为谢阮不回宿舍是逃寝去网吧打游戏了,但听了谢阮的梦话以后,他就不这么觉得了。 打游戏会用到肾吗? 那必然不会。 被逼到连做梦都在夸人家天下第一行,这得被那啥成什么样了啊! 此时此刻,宋星河只想问谢阮一个问题:兄弟,你的屁-股还好吗? 怪不得他忽然要跟沈行云分手,宋星河觉得困扰自己多天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柏拉图再美抵得过器-大-活-好-金-枪-不-倒吗? 这么想着,宋星河看向谢阮的目光顿时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谢阮不知道自家兄弟的思绪已经像是脱缰的野马,拉都拉不回来了。他放下勺子,抽了张纸巾擦嘴,装模作样道:“当英雄救人于水火之中了。” 宋星河十分想问,你说的这个火是不是欲-火?但他不敢,只好隐晦地提醒谢阮:“你……悠着点,注意身体健康。” 谢阮以为他把自己的话当真了,心情颇好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宋星河:“……” 这是被看穿以后连遮掩都不遮掩,直接承认了吗? 所以他那个秘密交往对象到底是谁? 宋星河用期盼的眼神瞅着谢阮,希望他能多说点,满足一下自己的八卦欲。奈何谢阮已经开始低头玩手机了,看样子根本不打算继续。 宋星河也只能叹了口气,继续吃早饭。 “钱转你了,收一下。”谢阮吃完最后一口炒饭,拿起手机给宋星河发了个红包。 刚买饭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饭卡里的钱不够,刷的是 宋星河的卡。 “你还真是……”宋星河无奈,“不是说了这顿我请你么。” 一顿早饭而已,也就三五块钱,他还是请得起的。 知道自己不收,以谢阮的性格一定会继续转。宋星河只得掏出手机,点了确认。 “哎?你怎么转了这么多?”看到上面的金额,宋星河惊讶道。 “月底充饭卡的人多,我不想去挤,先刷你的卡。”谢阮半真半假道。 确实有这方面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谢阮手里没钱了。世嘉高中的饭卡是一百块起充,他现在浑身上下就只有七十九块钱。 那袋有机黑枸杞实在太贵,直接掏空了他的生活费。 谢阮不想跟家里要,当然,要了也不会给。 那就只剩下一个办法—— 谢阮点进学校论坛,发了个帖子。 【h家篮球鞋,44码,全新未穿,原价1900,便宜一百块转,要的速来。】 这是他买给沈行云的生日礼物,打算等他生日时送给他。虽然一千九百块的球鞋对沈行云来说是便宜货,但这已经是谢阮竭尽所能,能拿出的最好的东西了。 谢阮自嘲一笑,打开新消息通知,放下了手机。 说起来,今天就是沈行云生日。幸好他醒悟得早,不然岂不是还要多损失一笔钱? 那才是真亏大了。 宋星河信以为真,没有多想,痛快答应了:“行。” 吃过早饭,两人一起进了教学楼。十一班在三楼的最外侧,站在楼梯上都能听到里面的吵闹声,时不时夹杂着祝沈行云生日快乐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热闹。 宋星河看了谢阮一眼,见他表情丝毫没变,知道他是真的不在意了。暗暗松了一口气,拐进走廊进了班级。 沈行云确实渣,但是他长得好,平日里出手又大方,因此朋友很多。 这一早上下来,来送礼物的人多得像赶集似的。大大小小包装精美的礼物堆成了小山,差点没地方放。 沈行云好面子,讲排场,按理说最喜欢这种场面。但不知怎么的,听着周围你一句我一句的祝福,他却只觉得烦躁,目光忍不住又落到了之前谢阮坐过的地方。 沈行云记得,去年生日时,谢阮是第一个给他送礼物的人。听说为了抢这个第一,谢阮凌晨四点钟就等在了教室里。 凌晨四点,宿舍门根本不开,据说他磨了很久,宿管老师才破例了一回…… “哎,云哥,”王钊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等会儿谢阮过来送礼物,你还搭理他不?” 沈行云一怔,随即话语里带上了些许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急迫:“你怎么知道他过来?他跟你说了?” “没,”王钊摆摆手,“但我知道他给你买了生日礼物,是h家的篮球鞋,估计一会儿就会送过来。” 沈行云努力压抑着上扬的唇角,故意啧了一声,不屑道:“这什么野鸡牌子。” 王钊闻言立刻道:“你不穿给我穿啊,我不嫌弃。” 王钊这话说得很自然,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因为过去谢阮送沈行云的东西,也基本都到了他手里。 沈行云金贵,根本看不上那些杂牌子。 说完,王钊像往常一样,等着沈行云答应。 然而他左等右等,沈行云却始终没应声。 王钊忍不住推了推他:“云哥?” “再说吧。”沈行云不耐烦地皱了一下眉。 王钊愕然,这忽然之间又是怎么了?刚刚不还好好的么。但他没敢深究,灰溜溜地回了自己座位。沈行云脾气大得很,一言不合就动手,他可不想挨打。 跟王钊聊过之后,沈行云心情忽然就好了。看到进门的宋星河,破天荒给了他一个笑。 吓得宋星河一个哆嗦,赶紧低头装没看见。 这一个两个的,怎么都那么不正常。 沈行云等了一早上,始终没见谢阮过来。他有些耐不住,正想去问问王钊是从哪里得到谢阮给他买了礼物的消息,忽然听到班级人有在讨论h家的篮球鞋。 忍不住侧过耳朵仔细听。 “哎,有人出全新的h家篮球鞋,才1800,你说我要不要买?” “不会是假的吧?” “没,我问了,他说官网买的,可以提供订单号,还有跟客服的聊天截图。要是假的一查就知道了。” “也是,那就买呗,反正没穿过。” “行,那我就买了,我让他给我送过来。” “嗯,正好当面检查一下。” 沈行云忍不住笑了,他这礼物还没拿到手呢,就跟别人撞了,谢阮可真会买东西。 不过他就是这样的人,不像其他追求者那样会撒娇耍赖甜言蜜语,只会跟在自己后面笨拙的讨好。 想起从前的种种,沈行云的心忽然软了几分。算了,自己以前对他确实不够好,他闹个小脾气也正常。 如果……沈行云舔了舔唇,如果他这次过来送礼物,那他就不计较之前的事了。 谢阮没想到h家篮球鞋的行情会这么好,一早上有无数人发消息过来询问。他刚趁着下课时间把消息回完,就有人确定要买了。 巧的是,还是原来十一班的人。 谢阮是真不想去十一班,但他也不会跟钱过不去。 心塞半分钟换快乐一个月,这买卖傻子才不做。 谢阮把手机放回兜里,拿着那双篮球下了楼。 虽然已经转走,但好歹曾是十一班的人。到了以后,谢阮没敲门,而是直接走了进去。 沈行云一直注意着门口的动静,因此在谢阮进来的第一时间就看到了。他不动声色地勾起唇,站起来迎了上去,伸出手:“怎么才……” 一句话还没说完,谢阮已经像是没看到他一样,跟他擦肩而过,把那双篮球鞋放到了班里另一个同学的桌面上:“你的鞋。” 保持着伸手动作的沈行云:“……” 怎么回事,这双鞋不是给他的吗?! 那位同学满心满眼都是新球鞋,压根没注意沈行云。看到谢阮先是怔了一下,随即笑道:“是你啊。” 谢阮“嗯”了一声:“你看下有没有问题。” 那位同学从里到外检查了一遍,确定没问题后,把钱转给了谢阮。 谢阮收了钱,冲他点点头,径直出了十一班教室。从头到尾,连个眼神都没分给沈行云。 沈行云的脸顿时黑成了锅底。 谢阮可没工夫理沈行云,收了钱后一边美滋滋地往回走,一边给宋星河发消息。 忽然发了笔小财,中午必须去下馆子庆祝一下。 宋星河秒回了一个“ok”的表情包。 谢阮退出聊天软件放下手机,一抬头看到迎面走来的薄晋,本来带笑的脸瞬间臭了起来。 昨天他做了一晚上被薄晋逼问的梦,现在脑子还是浑浑噩噩的。白天折磨他就算了,连睡觉都不让他安生,这是人干的事吗?! 谢阮迁怒得理所当然,仿佛压根没看到前面自己那么大一个同桌,目不斜视继续往前走。 薄晋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了然。 不想跟他说话是吧,没关系,山不来就我那我就去就山。 长腿往旁边一迈,施施然挡住了谢阮的路:“看到同桌连个招呼都不打,这位同学你挺拽啊。” “不好意思,”谢阮唇角一歪,皮笑肉不笑道,“我从来不跟不熟的人寒暄。” 薄晋挑眉:“不熟?” 谢阮没说话,只挑衅地冲他扬了扬下巴。 就是不熟,他能把他怎么地! 薄晋看着他拽了吧唧的小模样,忽然笑了。 “前天还盖同一条被子,今天就不熟了。” 顿了顿,看着谢阮的眼睛,慢条斯理道:“怎么,下了床就生分了?”! 第19章 谢阮忍着一拳砸过去的冲动,黑着脸道:“你不骚是不是能死?” “骚什么,”薄晋流氓而不自知,脸不红心不跳道,“我这是实话实说。” 谢阮:“……” 去他的实话实说!惹不起他还躲不起么! 谢阮缓缓吐出一口气,绕开他就想走。 薄晋能让他跑了才怪。 谢阮往右迈一步,他就跟着往右边走。谢阮往左,他也紧随其后,以至于无论谢阮换了多少个方向,薄晋始终挡在他前面。 两人像是谈恋爱闹别扭的小情侣一样,你走我堵,再走再堵,引来不少八卦的目光。 也不知道哪个不讲究的,看热闹不够,竟然还朝这边吹了个口哨。 薄晋脸皮厚,半点不在意,脸上甚至还露出了点笑意。谢阮就不行了,他停下脚步,怒瞪着薄晋:“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薄晋轻笑,伸手勾住他的肩膀,“就是想跟你约个饭。” “不去,”谢阮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了,“我已经跟朋友约好了。” 薄晋问:“宋星河?” 谢阮讶然回抬头:“这你都知道。” “猜的,”薄晋上前一步,跟他并肩而行,“让他一起来啊。” 顿了顿,不给谢阮再次拒绝的机会,继续道:“巷子里有一家粤菜馆,豉油鸡做的特别好。他家豉油是一绝,特别鲜,外面买不到。叉烧肉也不错,边缘烤得稍微有点硬,吃起来很香。” 谢阮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他对美食向来没什么抵抗力,只可惜鲜少碰上做得好的餐厅。 “他……”谢阮迟疑着道,“可能不会愿意来。” 宋星河的性格虽然挺外向的,但应该也不会乐意跟一群陌生人一起吃饭。 “稀奇,”薄晋挑眉,觉得挺新鲜,“咱学校居然还有人不想跟我一起吃饭。” 谢阮实在是忍不住,抬头怼了一句:“是是是,你是人民币,人人都爱你。” 他本以为但凡薄晋要点脸,就该偃旗息鼓,奈何谢阮实在是低估了他。闻言,薄晋勾唇一笑:“原来我在你眼里的形象这么高大上。” 谢阮:“……” 谢阮抬脚就走。 “好了,不开玩笑了,”薄晋拦住谢阮,把他重新拉回来,“发信息问问你朋友吧,今天我请客,孙浩翔他们都来,不差他一个。” “你请客?今天是什么日子?”谢阮一边给宋星河发信息,一边随意问了一句。 什么日子?薄晋一怔,随即嘲讽一笑:“没什么,想请就请了。” 谢阮没多想,啧了一声:“有钱任性。” 薄晋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直把他揉成了一头乱毛,这才问道:“问了没?” 谢阮郁闷道:“他说他来。” 谢阮本来还指望宋星河给他争点气,狠狠拒绝掉这顿饭,这样他就可以好好压一压薄晋的气焰了。 奈何宋星河一看到“跟薄晋一起吃饭”这几个字就疯了,根本顾不上矜持,要不是谢阮严词拒绝,他能直接打电话过来。 “那妥了,”薄晋侧身,将谢阮挡在自己身后,没让路过的老师看到他的手机,“跟他说放学后在校门口见。” “行。”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上午第四节 课下课,因为老师没拖堂,谢阮和薄晋几人很快便到了校门口。他本以为要等宋星河一会儿,谁知到了才发现,宋星河早就在那儿了。 都是同样的下课时间,也不知道他怎么那么快。 谢阮给他们简单地介绍了一下。 没见面之前,宋星河嗷嗷叫着要跟薄晋认识,但真正到了面对面的时候,他反而退缩了。只拘谨地和薄晋打了个招呼,就跑去跟孙浩翔他们混了。 谢阮琢磨着估计是学神滤镜在作祟。 过去他也有,但跟薄晋相处了不到一天后,这玩意就碎成渣了。 宋星河跟孙浩翔几人还挺投缘,不一会儿就打成了一片,倒是把谢阮抛在了脑后。 正是午饭时间,路上学生很多。谢阮走着走着,忽然听到后面传来一声喊:“沈行云!” 谢阮脚步一顿,随即暗道倒霉,好端端的怎么又碰到他了。 他转头,想跟薄晋说走快点,却发现薄晋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了脚步,正在回头看。 谢阮 有点奇怪,只是还不等他开口问,孙浩翔就指着薄晋,边笑边对贺明杰道:“怎么样,我就知道薄哥会回头。” “不是,薄哥,”贺明杰不解,“怎么每次叫沈行云你都回头啊?” 贺明杰没心没肺地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跟他重名呢哈哈哈哈。” 薄晋没说话,只垂下眸,敛去了眼中的情绪。 “到底什么情况?”贺明杰这人忒不会看脸色,不依不饶地追问道,“你俩认识?” 这事贺明杰好奇很久了,奈何一直没找到机会问,今天正好。 “不认识,”薄晋下意识伸手去摸烟,反应过来现在是在公共场合,又收回了手,淡淡道,“围观一下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不行?” “行,怎么不行。”贺明杰虽然没心眼,但却直觉这会儿的薄晋有些不好惹。干笑一声缩缩脖子,不敢再问了。 心里却嘀咕开了,他总觉得薄晋是认识沈行云的,还是有仇那种。 之前他就注意到了,薄晋从不搭理跟沈行云走得近的人,也不参与任何跟沈行云有关的话题。 当然,谢阮是例外。 算了不想了,贺明杰甩甩头。薄哥要是需要他帮忙揍沈行云,那他肯定二话不说直接上。薄哥不说,那就是没到那个份上。 贺明杰瞬间一身轻松,又跑回前面跟新认识的小伙伴聊天了。 他没当回事,谢阮却上心了。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虽说沈行云是整个世界的主角,很吸引人注意。但薄晋这个反应,绝对不像是在看热闹。 尤其从前两人相处时,薄晋都是骚话不断,可这会儿他却异常沉默。 谢阮有心问一句,但想到刚被敷衍过去的贺明杰,犹豫半天还是打消了念头。 他想了想,主动挑起话题:“你说的那家餐厅离咱学校远不?” 片刻后,薄晋才道:“不远。”他抬起头,又恢复成了平常那种懒懒散散的模样,“就在前面。” “这么近的吗?”谢阮惊讶,“那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他家不出名,”薄晋抬头看了一眼路口的红绿灯,带着谢阮走上斑马线,轻声给他解释,“老板不缺钱,开店纯粹是为了兴趣,经常关门。心情好就 做,心情不好就不做。” 这么任性的吗?谢阮来了点兴趣:“那你怎么发现的啊?” 薄晋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一笑:“闻着味道过去的。” “害,你这人……”谢阮以为他是在开玩笑,又问道,“那咱们学校周围还有类似这种的店吗?” “有,”薄晋看出他的意动,故意不继续往下说,直到他急了才继续道,“就是都挺偏的,没人带估计找不着。” 谢阮想不也想道:“那你带我去啊。” 似乎是觉得自己这样有点太理所当然了,顿了顿,又别扭地加了一句:“行不行?” 薄晋莞尔:“你都这么求我了能不行么。” 谢阮想说谁求你了,但一想到以后还指着薄晋带自己去吃好吃的,到底还是没说话。 两人就这么一路走一路聊,薄晋好像在美食方面格外精通,谢阮听得津津有味,压根没注意走到哪儿了。 于是,等看到面前那座又高又陡的天桥时,谢阮傻了:“要过天桥的吗?” 他还没做好往高处走的准备啊! “是啊。”前面的孙浩翔听到了,以为他嫌远,好心道,“放心吧,不远,过了天桥的第二条巷子里就是。” 谢阮吞了口唾沫,脚像是被钉在原地一样,无论如何都迈不开。 怎么办?真要上去吗?万一走到一半腿软岂不是暴露了他恐高的事?可是都走到这儿了,忽然说不去了又不太好。 “怎么了?”孙浩翔走到一半见谢阮还站在原地不动,回身催促道,“走啊。” 他这么一说,前面的几个人也都回了头,四双疑惑的眼睛齐刷刷定格在谢阮身上,无声的催促。 谢阮深吸了口气,攥紧了拳头。 走就走,他总不能一辈子不走天桥吧。待会他只要慢一点,好好控制一下表情,应该没多大问题的。 谢阮做好心理准备,一步跨上了台阶。 然而想是一回事,真正走上去就是另一回事了。 谢阮只觉心跳加快,眼前一阵阵发晕,双腿软得像面条一样,根本撑不起身体。正想着要不下去算了,吃再重要抵得过命么,一只手忽然牵住了他的手。 谢阮怔楞抬眸。 薄晋握住他的手,修长的手指插-进他的指缝间,跟他十指相扣,带着股不容忽视的力度:“走吧。”! 第20章 薄晋的手掌温暖干燥,不像有些男生那样总是汗涔涔的。掌心有一层薄薄的茧,握起来感觉十分可靠。谢阮被他牵着,心里的恐惧瞬间减轻了不少。 那长长的天桥好像再也不是难以逾越的鸿沟,谢阮深吸一口气,终于克服心理障碍,抬步朝前走去。 他走得很慢,眼睛低垂着,尽量不往下瞟。薄晋也没有催促,只放缓了脚步,配合着他的步调,牵着他一点点往前走。 “呦,薄哥,你俩干什么呢?”孙浩翔几人走得快,见他俩半天没跟上来,干脆折回来找人,结果就看到了这一幕。 他吹了声口哨,脸上满是揶揄。 其余几人也是一脸看热闹的表情,尤其宋星河,都恨不得拿个放大镜过来瞅了。 薄晋侧眸看了谢阮一眼。 谢阮的恐高症状虽然没有最开始那么严重,但仍旧有些恍惚,估计一时半会儿理解不了孙浩翔的意思。 他知道谢阮脸皮薄,不喜欢被打趣。要是听到孙浩翔的话,保不准会为了面子直接放手,自己强撑着往前走。 怕他真这么干,薄晋把谢阮的手又扣紧了些。撩起眼皮看了孙浩翔一眼,不咸不淡道:“没长眼睛自己不会看?” 就知道这老畜生不要脸,果然! 孙浩翔被他噎了一下,但八卦之心不死,眼珠一转再接再厉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俩注意点影响啊。” “什么影响,”薄晋嗤了一声,“都是绿码牵个手怎么了?你美国来的?” 孙浩翔:“……” 其他几人:“……” “还走不走了?”薄晋走了几步,见他们还傻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动,回头微笑着道,“不想吃饭了是吧,行,只有我俩正好……” “走走走!”贺明杰惦记这顿饭一上午了,一听这话什么八卦什么牵手全抛到了脑后,唯恐薄晋真让他们回去,扯着宋星河和孙浩翔就往前奔。 潘宇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后面,超过薄晋和谢阮时,他回头看了一眼,目光定格在谢阮略显苍白的脸上。 薄晋挑眉。 潘宇推了推眼镜,冲他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转回去继续走路了。 薄晋说的这家店老板果然很任性,竟然连招牌都没有,若不是里面坐着满满一堆吃饭的人,谁也想不到这是间餐厅。 老板是个不苟言笑的小老头,正端着一盘卤猪脚往这边走,抬头看到薄晋和谢阮他们,顿时乐了:“小薄来了啊。” 和刚刚一脸严肃的模样判若两人。 “嗯,带朋友过来吃饭,”薄晋接过他手上的盘子,问道,“哪桌?” “就这么两个客人用得着你动手?”老板说是这么说,脸上的笑却怎么也止不住,对着风扇底下指了指,“那边。” 薄晋点头,把那盘卤猪脚送了过去。 下了天桥以后,谢阮就好多了。看到这一幕,他有些惊讶地问孙浩翔:“薄晋跟老板认识?” “嗯,”孙浩翔虽然知道得不甚详细,但也来过几次,“好像认识好多年了,他们关系挺好的。” 谢阮若有所思,他忽然觉得自己对薄晋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 除了他在学校里那点事,其余一概不知。 这可不行,要想找到薄晋自杀的原因,首先就得先他把这个人了解透。 可怎么了解? 问孙浩翔他们? 不行,刚在天桥上牵手就够让人误会了,这个时候自己再去打听薄晋的事,他们不想歪也难。 那怎么办? 谢阮冥思苦想间,老板已经把他们引进了最里面的小包厢里。 外面传来邻居善意的调侃声:“哎呦老王,你不是不开包厢吗?怎么小薄一来就破例了?” “吃你们的饭吧,我乐意!”王老板笑骂了一句,把一壶大麦茶放到圆桌上,丢下一句,“等着,马上上菜。” 又风风火火地出去了。 店里的大麦茶也不知在哪买的,不用打开盖子都能闻到喷香的味道。薄晋给谢阮倒了一杯推过去,轻声问:“好点了没?” 谢阮有些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低头喝了口茶。片刻后,别别扭扭地转向薄晋:“你怎么知道?” 薄晋一笑:“在天台那天看出来的。” 谢阮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他就说嘛,恐高的毛病是他最近才添的,连宋星河都不清楚,薄晋 怎么会知道。 他们俩凑在一起说话,贺明杰几人也没闲着。一坐下就掏出手机点开聊天软件,对宋星河道:“来来来,你扫我的二维码,我拉你进我们群。” 群? 谢阮脑子里灵光一闪,忽然想起自己之前在论坛上看过,薄晋好像有个粉丝群。 既然都是粉丝了,那对偶像肯定很了解吧。 自己完全可以进群看看,说不定就能找到有用的信息呢。 谢阮越想越心动,转头看了薄晋一眼,见他正在喝茶没注意自己。微微侧过身,点进论坛开始查找群号。 也是他幸运,搜到的第一个帖子里就有群号。 谢阮做贼一样,把手机藏到桌子底下,悄悄切换到小号进行搜索。 看到搜索结果时,谢阮手一抖,差点没把手机扔出去,“薄神后宫群”是什么鬼啊,这些人就不能起个正常点的群名?! 然而他别无选择。 谢阮一边在心里安慰自己,反正是小号,谁也不知道皮下是他,一边点击了申请加入。 “干什么呢?”面前的桌面忽然被叩了一下,谢阮吓了一跳,忙按灭屏幕抬起头,就见薄晋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吃饭了。” 谢阮这才注意到,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端上来了。 一份豉油鸡加叉烧双拼、一份烧鹅、一份烤排骨、一份卤水拼盘,外加一大盘上汤菜心和手磨豆腐,王老板显然很了解青春期男生的饭量,每道菜都分量都十足。 谢阮咽了咽口水,放下手机:“没什么。” 加群申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通过,他还是先吃饭吧。 薄晋没错过他脸上那抹若有若无的心虚,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直把谢阮看的心里打鼓,这才递了双筷子过来。 这家店味道果然好,谢阮一口豉油鸡咬下去就什么都忘了。实在是太好吃了,鸡皮不腻鸡肉不柴,豉油放得刚刚好,很鲜,却不至于夺走食物本身的味道。 谢阮吃得心满意足,连剩下的豉油都倒进碗里拌饭吃了。 其他人也不遑多让,满桌子菜被一扫而空。吃完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下次还来! 午休时间不多,薄晋付了钱便打算 带着谢阮几人离开。王老板推辞不掉,强硬地给他塞了一盒榴莲酥,这才放他们出门。 几人一路打打闹闹地回了学校,路过五楼的教师专用洗手间时,薄晋忽然将那盒榴莲酥扔给孙浩翔:“带回去分了吧,我去趟洗手间。” 这事孙浩翔最愿意干,乐颠颠应了一声就往教室里跑。 谢阮也想跟着他们一起走,脚步刚迈开就被薄晋拉住了。 “干嘛?” 薄晋含笑看着他:“陪我去个厕所。” 谢阮无语:“你是小学生吗?” “哪儿呢,”薄晋一笑,恬不知耻道,“我幼儿园还没毕业,所以你要遵守尊老爱幼的中华民族传统美德。” 谢阮:“……” 这人为什么每次都能刷新他的下限? 但嫌弃归嫌弃,谢阮还是陪他去了。正好刚吃过饭,去洗个手。 “介意吗?”门关上,薄晋掏出一包烟,对谢阮晃了晃。 谢阮并不讨厌烟味,闻言摇头道:“你随意。” 薄晋点头,低头点了火。 他抽烟时有种别样的帅气。 一手插兜,一手夹烟。吞云吐雾间,漫不经心又性感,是谢阮见过把烟抽的最好看的一个。 谢阮心里一动,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看向薄晋:“给我也来一根。” 青春期的男生,或多或少都有点中二病。看到别人抽烟帅气,自己也想跟着尝试一下。 薄晋挑眉:“你会抽?” 谢阮下巴一抬:“不试试怎么知道会不会?” “别了,”薄晋往垃圾桶里弹了弹烟灰,没由着他的性子来,“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就抽一口,”他越不想给,谢阮就越是想要,耐着性子跟他讲条件,“知道是什么味儿就掐了,保证不会上瘾。” 薄晋跟他确认:“真的就一口?” 谢阮兴奋点头:“真的。” 薄晋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坏心突起,把嘴里叼着的烟拿下来递了过去。 谢阮:“……” 谁要他抽过的啊! 薄晋眼中含笑,促狭道:“不是就抽一口么,怎么不接?” 谢阮知道薄晋又在逗他,瞪了他一眼:“给我根新的。”顿了顿,又加了一句,“薄神不会这么小气,连根烟都舍不得吧。” 还学会用激将法了。 薄晋失笑,用下颌点了点自己裤兜的位置:“自己来拿。” 谢阮眼睛一亮,想也不想就弯腰把手伸了过去。 指尖刚碰到烟盒,薄晋低低的声音就在头顶响起:“行不行了同桌,往哪儿摸呢?” 谢阮的动作登时一顿。 薄晋半靠着门框,懒洋洋地吐出一口烟,忍笑道:“说吧,是不是觊觎我好久了。” 谢阮:“……” 谢阮窒息:“你不自恋能死吗?” 薄晋恬不知耻道:“人必先自爱,然后人爱之。” 谢阮:“……” 谢阮不想再跟他说话了,拉开门就要出去,却被薄晋眼疾手快地拦住了:“跟你开玩笑的。” 他轻笑:“抽烟就算了,别学那些不好的。” 谢阮一怔,握着门把手的力道渐渐松懈了下来。 半晌,硬邦邦地说了一句:“知道了,你动作快点,要上课了。” 薄晋“嗯”了一声,低头吸烟。 烟雾缭绕间,他眉眼低垂,侧脸轮廓分明,面无表情的模样看起来莫名有点冷漠。 不知为什么,明明薄晋跟以前一样,骚话连篇死不正经,但谢阮就是觉得他这会儿有点不高兴。 谢阮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你心情不好吗?” 薄晋顿了顿,这么多年来,他对于隐藏真实情绪早已驾轻就熟。哪怕孤儿院里跟他一起长大的好友都几乎察觉不到,没想到却被谢阮看出来了。 薄晋想像往常一样,插科打诨糊弄过去。然而对上谢阮的眼睛,不知怎么的,却鬼使神差地承认:“嗯,有一点。” 谢阮的眉头立刻就蹙起来了:“出什么事了?” “有人欺负你了?还是学习上的问题?” “你别上火,说出来我帮你参谋参谋。” “不然我陪你出去走走?散散心应该会好点。” 薄晋没说话,只静静地看着他。看他为自己担忧、看他为自己焦急、看他的情绪因自己而变,像是要把这一刻永远烙在眼底。 久久得不到回应,谢阮有些紧张,生怕薄晋陷进坏情绪中出不来,忍不住拽了拽他的胳膊:“你说话啊。” 薄晋垂眸,目光落到他放在自己身上的那只手上。半晌,忽然笑了。 薄晋伸手,在他头顶轻轻按了一下。 有点亲昵却不冒犯。 “没事,”他说,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看看我同桌就好了。”! 第21章 谢阮和薄晋刚回到教室,午休铃就响了。 薄晋照例像往常一样,把抱枕往桌面上一放,趴下去直接补觉,谢阮却没睡。 他将桌子上的书堆得高高的,又把书架拉到外面,借以遮挡老师的视线,悄悄拿出了手机。 刚刚在洗手间,他问薄晋为什么心情不好,被薄晋含糊过去了。谢阮明白他是不想说,便也没不识趣的追问。 反正他的加群申请通过了,可以自己查。 谢阮往薄晋的方向看了一眼,确认他是真的睡了,这才打开群聊。 开屏就是一连串暴击—— 【欢迎姐妹!】 【欢迎欢迎么么哒!】 【咦,新来的妹子呢?怎么不说话?】 【@xxxx宝贝,人呢?】 谢阮:“……” 原来女孩子私底下讲话这么奔放的吗?谢阮头发都要炸了。他没多少跟女生相处的经验,想了半天,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干巴巴地回了几个字—— 【xxxx:你们好。】 承受不住这些女生的热情,谢阮没敢再看聊天记录,直接点进了群文件。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里面别说薄晋的资料,连他的照片都没有。 这什么情况? 谢阮有些傻眼,也不顾得纠结称呼问题了,匆匆编辑了一行字。 【xxxx:群文件里没有薄晋的资料么?】 读了一遍,觉得口吻有些生硬,又改了改,这才发了出去—— 【xxxx:群文件里没有薄神的资料么?】 【又黄又能嗑: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每一个新进群的妹子都会问这句话!】 【又黄又能嗑:@xxxx是这样亲爱的,薄神资料是有的,但要群荣誉达到妃子级别才能私敲群主看呢~】 【又黄又能嗑:你刚进群,还是lv1,获得妃子标识至少要lv41。加油吧!多来群里聊聊天,什么都会有的!】 晴天霹雳! 谢阮低头看了眼自己那个一级的答应标识,只觉眼前一黑。41级啊,他得在群里说多少话才能达到?! 不就是想看个资料,怎么那么难! 谢阮不死心地私聊了群主,平生第一次放低姿态求人,希望她能给自己开个后门。然而这位叫又黄又能嗑的群主十分感动他对薄晋的情意,并拒绝了他。 谢阮无奈,只好从网上找了一堆表情包存上,不管谁发言他都跟着发表情包附和,希望能尽快水够资格。 一中午的时间,谢阮硬生生把自己的群荣誉刷到了三级。他算了算,按照这个速度,最多一周他就能升到41级了。 还好,不算太长。谢阮松了口气,不然他真要另想办法了。 为了尽快升级,这一天谢阮一改白天不看手机的习惯,一下课就抱着手机去群里发表情包。升级了的同时,还成功让群里的妹子记住了他。 每个人提到他都会恍然大悟—— “哦,那个表情包狂魔啊”。 谢阮:“……” 就心情复杂。 换做以前,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装成妹子,潜伏在薄晋粉丝群里,就为了多了解他。 谢阮转头,薄晋正半靠在椅子上,闲闲地翻着一本奥数书,仿佛看的不是难题而是什么打发时间的小说。 谢阮心说你最好好好活着,老子牺牲了这么多,不是为了让你走上书里那条老路的。 下午第四节 是孙福安的数学课,临近晚饭时间,学生们都有些躁动。但孙福安课堂纪律严,他眼睛又尖,站在上面谁开小差看得一清二楚,因此连孙浩翔这种专业干饭选手也不敢造次。 讲完一个知识点,孙福安换了张ppt。往下面扫了扫,最终选定了幸运的谢阮:“谢阮,你来说下这道题怎么做。” 谢阮顶着全班同学的注视,硬着头皮站了起来。 也不知道孙老师这段时间怎么回事,总喜欢叫他起来回答问题,谢阮高一一整年回答问题的次数都没有转班后多。 对上孙福安鼓励的眼神,谢阮只觉脸颊发烫。他确实认真听课了,但因为基础不好,有些地方没听懂。本来还打算晚自习的时候问问薄晋,谁想到就这么寸地被点到了。 谢阮张了张嘴,想要说他不会,旁边忽然推过来一张纸。他往下瞄了一眼,上面清清楚楚写着解题 步骤。 谢阮心里一喜,正要照着念,孙福安就重重地咳了一声:“薄晋,你给我老实点!我问的是谢阮,不是你!” 孙福安头疼,他之所以频繁叫谢阮起来回答问题,一是想要摸摸谢阮的底,二则是为了督促他好好学习。 要是每次薄晋都在下面偷偷帮忙,那还有什么意义? “你以为是为他好,实际上却是害了他!”孙福安觉得这个问题必须要说清楚,他把手上的粉笔往讲桌上一扔,严肃道,“现在你能帮他,高考的时候怎么办?” 怕薄晋不当回事,孙福安故意往重里说:“万一因为你的纵容而毁了他的下半生,你能负责吗?”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薄晋看着谢阮微微发红的耳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里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些许笑意。 孙福安在上面说得激情澎湃,都快把自己感动了。结果往下一瞅,薄晋竟然在笑,顿时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窍,抓起一截粉笔头就扔了过去:“薄晋,你笑什么笑?!” 当初薄晋被分到他手底下的时候,二三四班老师不知道在背后酸了多少次。但他们只看到了表面的光鲜,实际上他心里的苦谁知道? 这玩意简直太糟心了。 孙福安扫了一眼剩下的那半截粉笔。 从前,他的粉笔是用来教书的。然而自从教了薄晋,这粉笔就变成育人的了。 孙福安冷声道:“来来来,你给我说说,你刚刚想什么呢,笑这么开心?!” 薄晋慢悠悠站了起来,没有半点被抓包的窘迫,目光落在谢阮身上:“我就是在想……” 孙福安一拍讲桌:“说!” 薄晋轻笑:“要怎么对他的下半生负责。” 孙福安:“……” 谢阮:“……” 教室里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和起哄声。 “行不行了班长,你俩啥关系啊,这就要负责下半生了。” “哈哈哈哈哈哈薄哥牛逼。” 孙福安脸色铁青,忍了又忍,实在是没忍住,指着门口道:“你给我去走廊上站着!” 薄晋叹息着摇头,更年期男人的心,海底针,明明是他让自己说的。 想是这么想的,他也没去招惹盛怒中的孙福安,抬脚就要朝门口走。刚迈开步子,就被孙福安粗着嗓子喊住了:“拿本书去!” 薄晋失笑:“行。” 谢阮被四面八方投过来的戏谑视线看得一阵不自在,心里暗骂薄晋的同时也有些怀疑。就他这个性格,真的会得抑郁症吗? 谢阮甚至觉得,就算全世界都抑郁了,他也不会抑郁。 可若不是抑郁症,那他为什么会自杀? 谢阮百思不得其解,最后还是决定要尽快升到四十一级,拿到薄晋的详细资料再好好分析一下。 于是这天放学,他匆匆吃了晚饭,连宋星河提议去打篮球都拒绝了。以最快的速度赶回班级,开始埋头努力水群。 别说,虽然他不说话,但发的表情包却格外受欢迎。妹子们一边忙着存图,一边还不忘鼓励他多发点。 谢阮本来还怕表情包发多了会被踢出群,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好事,当下便一口气将所有表情包都发了出去。 正到处搜新的表情包时,耳边忽然响起薄晋的声音:“又看手机呢?” 薄晋觉得谢阮今天有点反常,他不是依赖电子设备的人,如无必要甚至可以一天不把手机拿出来。今天却一有时间就盯着屏幕,难道是出什么事了? 他凑近了些,询问道:“怎么了?” 谢阮吓得差点没扔了手机,电光火石之间来不及多想,直接按了锁屏。他抬头细看薄晋的神色,见他不像是发现了样子,这才松了口气。 看到他的反应,薄晋讶然:“干什么呢这么怕我看?”他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谢阮一番,“是不是在论坛上说我坏话了?” 谢阮把手机放到桌子上,睨了他一眼,佯装不屑:“少给自己加戏,谁稀罕理你。” 薄晋知道谢阮不是能藏得住心思的人,见他表情往常没什么不同,稍稍放了心。正想要再说点什么,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忽然嗡得震了一下。 两人条件反射地看过去。 【新消息通知——薄神后宫群:又黄又能嗑:@xxxx人呢?】 谢阮:“……” 谢阮:“!!!” 谢阮一瞬间只觉天旋地转气血上涌。 他妈的!他妈的!他明明屏蔽群消息了?!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来了一个艾特! 谢阮的大脑顷刻间变成了一团浆糊,完全无法思考。他抓起手机,翻上桌子就要跑。 结果手臂刚撑起来就被薄晋拦住了。 薄晋人高腿长力气大,直接将他堵在了座位里。 他凑近谢阮,一字一句道:“少给自己加戏?” “谁稀罕理你?” 他每说一句,谢阮的头就往下垂一分,到了最后都快埋在胸前了。 “为什么加我后宫群?” 薄晋单手撑在谢阮耳侧,将他困在自己和墙壁之间,目光落在谢阮泛红的侧脸上,似笑非笑道:“你想当我老婆?”! 第22章 谢阮是个极爱面子的人,连得了恐高症的事都不愿意往外透露,更何况是私底下搞小动作刚好被正主撞见。 他羞耻得脸颊连着脖子红成了一片,心中不停地默念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不就是加个粉丝群?多大点事!人这辈子要过的坎多了去了,不至于不至于…… 艹! 谢阮没法再自欺欺人下去了,一秒钟,他要立刻马上离开教室! 然而身后是墙,身前则是薄晋坚实的胸膛,他根本逃无可逃。 “问你呢,怎么不说话?”薄晋看着谢阮臊得恨不得原地升天的模样,忍笑道,“加我的后宫群,是想当我老婆么?” 谢阮一个激灵,三魂五魄彻底归位:“滚!”他一把推开薄晋的手,“谁想当你老婆!” 说着,长腿往旁边一伸,用力将桌子推到前面,借着那点空隙猛地冲了出去。 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薄晋从座位上站起来,心情极好地吹了声口哨,单手插兜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谢阮一口气跑到洗手间,打开水龙头往脸上猛扑了几捧冷水,这才觉得脸颊上的热度稍稍褪了些许。 他双手撑在大理石台面上,死死闭着眼睛,不愿意面对现实。 怎么就那么寸,偏偏被薄晋看到了! 他承认薄晋长得帅又有能力,是所有性取向为男的人眼中的天菜,但这并不包括他。 要怎么才能在不告诉薄晋真相的情况下,让他相信自己这么做只是单纯的为了救他? 谢阮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脏话,恨不得把那个艾特自己的又黄又能嗑揪出来打一顿,太会挑时间了,不会是薄晋派来的奸细吧。 自闭了一会儿,羞耻感褪却不少,谢阮渐渐冷静下来。 事到如今,逃避不是办法。最要紧的是跟薄晋解释清楚,否则万一他真误会自己喜欢他就坏了。 想到这里,谢阮深深吸了口气,睁开了眼睛。 谢阮蹭的一下往后退了半步,不敢置信地看着镜中映出的人影:“你什么时候来的?” 这人属猫的吗?走路都没声 的! 薄晋走上来扶了他一把,没让他继续往后退,一笑:“在你害臊的时候。” 谢阮:“……” 发现同桌对自己有觊觎之心,难道不应该直接远离或者装作不知道粉饰太平吗?这人到底怎么回事啊? 当然,他没有,他只是举个例子。 谢阮忍着羞耻,抬头看向薄晋:“那什么,咱俩谈谈。” “谈?”薄晋半靠着墙壁,懒懒道,“谈什么,谈恋爱?” 谢阮觉得自己的手痒了,迫切需要打个人来治一治。他算是明白了,跟薄晋说话就不能委婉,必须要单刀直入,不然还不知道会被他带到哪里去。 “不是,你别瞎说,”谢阮忍着脾气,努力把话题拉回来,“我加群就是想多了解了解你,没有别的意思。” “哦,”薄晋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只问他,“那你都了解到什么了?” 要是了解到还好了!什么没捞着白白社死一场。 谢阮窒息,他这种情况算不算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没有,”谢阮抹了把脸,咬牙切齿,“我等级不够,还没资格看群文件。” 薄晋看着他的表情从羞耻转为懊恼,又从懊恼转为不甘,终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就说谢阮今天怎么一有空就去摸手机,原来是为了这个。 谢阮恨恨瞪了他一眼:“不许笑!” 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谁!全世界就这狗东西没资格笑话他! “嗯,不笑,”薄晋轻咳一声,脸上的笑意收敛了几分,装模作样道,“你想了解我,正好我也想了解了解你。” 谢阮一怔,随即有些警惕地看着他,这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好端端的了解他做什么? 只是不等他细琢磨,就听见薄晋道:“一直没问你,转班后适应吗?” 万万没想到他的问题竟然这么正经,谢阮心里顿时充满了老畜生忽然说人话的惊讶。他想了想,选了个谨慎不出错的答案:“挺适应的,你们班……咱们班同学都挺好的。” 就不信这样他还能随意发挥! “明白,”薄晋点头,轻笑着道,“那私下里偷偷了解同桌就不是因 为想融入班集体,而是私人原因了。” 谢阮:“……” 妈的,他还是太轻敌了! “没想到啊,”薄晋啧了一声,“有些人外表看起来冷冷淡淡的,实际上心里却热情如火,比如披马甲加同桌的……”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谢阮一把拽住了衣领:“薄晋!”他冷冷瞪着薄晋,怒道,“你是不是想挨打?” 他刚刚洗过脸,这会儿因为动作太大,水珠顺着额头滚下来,落到了睫毛上。谢阮睫毛一抖,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睛。 但仍旧有水不小心溅到了眼睛里,带来一股涩涩的感觉。谢阮皱眉,正要抬手揉一下,耳边忽然响起薄晋的声音。 “跟你开玩笑的,别生气。” 紧接着眼皮被指尖轻轻擦过,湿润的水渍被带走,只留下一片温热。 黑暗中,谢阮看不见薄晋的表情,只听见他说:“你这么关注我,我还挺高兴。” 谢阮和薄晋回去的时候,晚休已经快要结束了,孙福安正在班级里挨个发小贴纸。 明天就是期中考试,为了最大程度的防止作弊,世嘉高中统一规定,高一去高二教室考,高二则要去高一考。 至于高三……高三不和他们一起玩。 贴纸上印有考生的姓名和学号,需要贴在桌角,方便他们找座位。 孙福安边发边嘱咐:“贴牢了,不能弄丢也不能弄掉。不然到时候耽误人家高一学生考试,我可要找你们。” “知道了——”底下响起一片稀稀拉拉的应和声。 “记得贴在右下角啊,别弄反了。”孙福安一天到晚有操不完的心,“桌洞里有书的今晚都找地方放好,可以放讲桌里,但不能放窗台。还有……” 孙浩翔掏了掏耳朵,一边往贴纸上抹胶水,一边小声对贺明杰道:“靠,老孙比我妈还唠叨。” “你才知道?”贺明杰一直在等他的胶水,见他迟迟抹不完,干脆直接伸手抢了过来,“差不多得了。” “这不是怕贴不牢吗。”孙浩翔低头看了看,确定自己抹匀了以后,这才将贴纸贴在了桌角。 “掉就掉呗,”贺明杰蛮不在乎道,“反正黑板上还有座位表,只要智商没 问题都能找到座位,哪有老孙说的那么严重。” 说完,伸手戳了戳薄晋后背:“薄哥,你要胶水不?” 薄晋转过身:“要。” 谢阮没有胶水,这玩意不常用,他就没买。本来打算借贺明杰的,谁知他用完后直接给了薄晋。 谢阮现在不想跟薄晋说话,倒不是生气什么的,他还不至于那么小心眼。就是觉得怪怪的,莫名有点张不开嘴。 至于其他同学…… 他往周围扫了一圈,没一个熟悉的。 算了,谢阮收回目光,放弃了。还是晚上放学去超市买一瓶吧,反正明天早上贴也来得及。 正想着,放在桌子上的贴纸忽然被拿走了。 谢阮惊讶转头。 对上他的目光,薄晋一笑,晃了晃手里的胶水:“正好一起涂了。” “谢了。”谢阮冲他道谢,见他涂好了,忙伸手去接。 大概是因为贴纸太小,也大概是因为动作有些仓促,两人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一起。 谢阮一怔,怕他又误会什么,立马以最快的速度缩回了手。 看到他的反应,薄晋心里那个猜测终于得到了确认—— 谢阮喜欢他。 其实已经很明显了。 天台上的无条件维护、给自己买枸杞治疗失眠、加自己粉丝群……一桩桩一件件,现在想起来都是证据。 薄晋长得好、又从小优秀到大,喜欢他的人如过江之鲫,不知凡几。 但他却并不觉得得意,他只觉得厌烦。 因为患有超忆症,他没有忘记的能力,每天都在跟庞大的记忆作斗争。任何一个试图进入他生活的陌生人,都是在给他增添负担。 然而得知谢阮喜欢他,他却意外的不讨厌。 薄晋看向谢阮。 谢阮正在做数学卷子,大概是遇到了困难。他皱眉微微皱着,牙齿无意识地咬着笔头。 他一思考就喜欢咬笔头,薄晋给他纠正了好几次,都没能把他这个毛病扳过来。 窗外是暗无边际的浓浓夜色,只他坐在光里,整个人明亮又耀眼。 薄晋从未像此刻这般清楚地意识到,谢阮是不同的。从他在天台上傻乎乎地挡在自己身前的那一刻,他就是不同的。 像冰天雪地里突然绽放的一朵小玫瑰,是惊喜,也是独一无二。 因为明天就是考试的缘故,一班气氛是难得的轻松。连平日里只顾埋头奋笔疾书的苦读型选手,这会儿都破天荒撂了笔,开始跟同学说笑打闹。 学霸不相信临时抱佛脚,只相信日积月累。 谢阮却正好相反。 之前,他还对自己很有信心。毕竟经过一个多月紧锣密鼓的学习,他已经跟过去那个不学无术的学渣不可同日而语了。 然而越是接近考试时间,他心里就越紧张。 一会儿觉得这个单元没复习,一会儿又觉得那个知识点没掌握好。一晚上都像是无头苍蝇一样,这里翻翻那里找找,焦虑得不行。 偏偏一班同学还特别热情,一下课就聚到他座位旁。这个问他需不需要笔记,那个问他有没有不会做的题,让谢阮本就摇摇欲坠的心态彻底崩了。 薄晋见他皱着眉,把书拿起来又放下,放下又拿起,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就知道他是有些焦虑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时间,抽走谢阮手中的语文书:“陪我出去走走?” “不去。”谢阮想也不想地拒绝了,考试前散步是学神专属,他这个学渣不配! “去吧,”薄晋握住他的手腕,把他拉起来,“知道你用功,不差这点时间。” 谢阮其实也学不进去,拿着书坐在教室里纯粹是为了求个心里安慰,挣扎了一下便由着他去了。 两人出了教室后没走大门,而是走安全通道从小门去了后花园。 世嘉高中建校时,为了美观考虑,特意在学校大门和教学楼之间建了个花园。 里面种满了鲜花和景观树,中间的小路铺着鹅卵石,地上还嵌着小夜灯。一到晚上亮闪闪的,非常漂亮。 但却没多少人会来这里,因为绿化做得太好所以特别招蚊子,一不小心就会被咬得满身包。 薄晋挑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招呼谢阮:“坐。” 谢阮一声不吭地坐了下去,跟平常活蹦乱跳的模样判若两人。 薄晋伸手在周围 挥了两下,从兜里掏出一小瓶花露水递给他:“往露在外面的地方抹一点,特么的就这么一会儿我就听到蚊子叫了。” 谢阮正在想明天的考试,一时之间没听到他的话。 直到薄晋又叫了他一声,方才回过神来:“什么?” “花露水,”薄晋晃了晃手里的瓶子,“不要么?” 当然要,谢阮伸手接过来,对着胳膊和脚踝就是一通乱喷。他是招蚊子体质,要是不涂今晚估计能被蚊子吃了。 浓郁的玫瑰味在周围蔓延开来。 谢阮“靠”了一声,嫌弃地看向薄晋:“玫瑰味……你娘不娘?” 薄晋挑眉,别有意味地看着他:“我娘不娘你不知道吗?” 他这个暧昧的表情,顿时让谢阮想起了两人同床共枕那天的事。脸颊一热,别过头不说话了。 薄晋闷笑,实在是没忍住,伸手揉了下他的头。不等谢阮发火,便开口问道:“我给你出的重点例题都做完了吗?” 话题瞬间变得正经,谢阮到了嘴边的呵斥登时卡在了嗓子眼。他顿了一下才道:“做完了。” “嗯,我猜也是,”薄晋知道谢阮这会儿正需要提升信心,也不吝啬夸奖,“你聪明还用功,那点题不算什么。” 这还是薄晋第一次这么正经又直白地夸他,谢阮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心里立马溢满了喜悦。 薄晋!他们学校学神!说他聪明! 那是不是说明他在学习方面还是有点天赋的?! 薄晋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不动声色一笑,继续温声问:“还有没有不明白的地方?” 谢阮想了想道:“你出的那些没有,不懂的你都给我讲过了,我自己后来也找了不少相同的题型做。” 片刻后,迟疑道,“但还有很多高一学的内容不会。” “正常,”手机忽然震了一下,有新消息进来。薄晋掏出来看了眼,又放了回去,“你才学了几天。” 瞥到谢阮微皱的眉头,揶揄一笑:“行不行了小谢同学,野心这么大的吗?一个月想学完人家一年学的东西,你是要跟我抢天才的名头?” 谢阮本来还有点焦心,被他这么自恋式的一调侃,顿时笑了。 “该做的准备都做了,”薄晋伸手揽住他的肩膀,莞尔,“你还紧张什么?” “谁紧张了?”心思被拆穿,谢阮脸上有点挂不住,切了一声嘴硬道,“一个破考试而已,老子才不紧张!” 薄晋没说话,只含笑看着他,直把谢阮看的越来越心虚,方才轻笑一声移开了目光。 “你笑什么?”谢阮瞪他,觉得这人肯定在心里嘲笑他。 “没什么。”薄晋懒洋洋地支着长腿,随手捻了片叶子在手里把玩。 他越是这样,谢阮就越是肯定自己的猜测。 眯了眯眼睛,决定今天必须要给他一点教训,不然他还真以为自己没脾气了。 “喂,”谢阮唇角一歪,抬手按住薄晋膝盖,“你……” 一句话没说完,手腕忽然被握住。紧接着,一股大力将他猛地往前一拉—— 谢阮毫无防备之下,直接扑到了薄晋怀里。 “薄晋!”教训人不成反被收拾,还是以这种丢脸的方式。谢阮又气又臊,扑腾着就要爬起来。 “嘘——”薄晋一手扣住他的腰,一手像是哄小朋友一样,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背,“给你一个学神的拥抱,沾点学神气息,考试一定能超常发挥。” 谢阮眨了眨眼,动作瞬间停了下来。 对啊,他怎么忘了还有这一招。 见他彻底安静下来了,薄晋眼里的笑意加深,声音低低地划过谢阮耳畔:“压箱底的方法都给你用了,再紧张就不应该了。” 夜色深深,万籁俱静。 操场上的喧闹传不到后花园,修剪精致的观赏树旁只偶尔能听到两声虫鸣。 谢阮被薄晋抱着,感受着他手臂的力度,心里那股一直萦绕不去的焦躁不知怎么的就散了。 当天晚上,宋星河本来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打算回去后好好安慰一下谢阮。然而到了宿舍一看,谢阮哪还有半点给他发消息时的焦躁,状态好的简直能当场刷三张数学卷。 宋星河纳罕:“呦,你这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 也不怪他惊讶,谢阮这人平常看起来拽了吧唧,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实际上偶像包袱特别严重,总容易自己给自己压力。 一旦钻进牛角尖,往往需要很长时间才能调节好。 今天实在是反常。 他打量了谢阮好几圈也没看出什么来,干脆直接走过去道:“赶紧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没洗澡别坐我床,”谢阮连忙伸出一条腿拦住他,“哪来的灵丹妙药,我这是悟了你懂吗?” 他得意洋洋地撩了把头发,把被子铺开,一句话总结陈词:“反正我该做的都做了,尽人事听天命。” 宋星河:“……” 了不得,认真学了几天还拽上词了。 宋星河知道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来,也不白费力气,笑骂了一句“臭毛病”,拿着毛巾洗澡去了。 谢阮躺在柔软的被子里打了几个滚,带着满身轻松睡了过去。 因为睡得太香,翌日他比平常晚了大约十分钟到教室。 班级里闹哄哄的,大家都在收拾东西准备去考场。有一个比较熟的同学看到他,走过来伸出了手:“小谢,要沾沾学霸的气息吗?” 其他同学见状觉得有趣,也跟过来凑热闹:“来来来谢阮,我也给你握。” “滚,数学才考130你好意思?谢阮,握我的,我上次考了136。” “比什么数学,你怎么不比英语?我英语比你高多少你敢说吗?” “谢阮我跟你讲,他俩都不行,还是得握我的,我上次考了年级第八。” “我这个年级第四说什么了吗?” 谢阮:“……” 这怎么一言不合还卷起来了? 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当然是全都要! 谢阮撸起袖子,刚想说反正还有时间,可以一个个握,就被薄晋按了回去。 谢阮不明所以:“怎么了?” 薄晋半靠在椅子上,脸上还残留着些许没睡醒的困顿。他撩起眼皮往那群争先恐后准备跟谢阮握手的人中扫了一眼,凉凉道:“浓度太低只会互相稀释。” 忽然遭遇了人身攻击的其他同学:“……” 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谢阮愣了几秒钟才明白薄晋的意思,顿时不乐意了,在场浓度最低的可不就是他:“哎你是不是在骂我?” “骂你做什么?”薄晋失笑,“我是在教你看人。” 谢阮一怔,看什么人? 薄晋张开手臂,将他搂进怀里,轻笑:“浓度高的在这儿呢,你还想找谁?”顿了顿,贴着他的耳边,认真道,“考试加油。” 谢阮走后,孙浩翔他们也收拾好东西准备去考场了。出门之前,他特意朝薄晋吆喝了一句:“薄哥,你走不?” 薄晋正半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闻言头也不抬,只冲他挥了挥手。 孙浩翔秒懂,拉着贺明杰和潘宇离开了。 “你问他干嘛?”门一关,贺明杰就酸溜溜道,“他不是嫌总有人跟他搭讪,不到点不去考场么。” 提起这个,贺明杰就觉得意难平。 他追林璐半学期了,林璐还对他爱搭不理的。薄晋呢?林璐多次上赶着要他微信,这狗逼却嫌烦,直接给人留了一个能扫出数学题的二维码。 人比人,真的能酸死人。 “害,这不是顺嘴了么,”孙浩翔摸了摸自己肚子上凸起的肥肉,觉得又有点饿了,便转向潘宇,“老潘,你昨天买的瓜子还有剩么?” 潘宇点头:“有,怎么?” 孙浩翔眼睛一亮:“在哪儿?都给我吧,考试太无聊了得找点事干。” 潘宇:“……” 学渣的世界果然丰富多彩。 潘宇抽了抽嘴角,拉开书包拉链:“自己拿。” “你怎么还随身带着?”孙浩翔一边伸手去掏,一边道,“你也想考试的时候嗑?那我不跟你抢。” 潘宇无语:“你觉得我会吗?我是没地方放。” “那妥了。”孙浩翔顿时喜笑颜开地收起了那包瓜子。 他们走后不久,一班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离开了,最后班级里只剩下薄晋一个人。 高一的学弟学妹们已经在外面等着了,薄晋揉揉太阳穴,看了眼时间,半阖着眼拎起笔袋晃晃悠悠地走了出去,引来一排灼灼的注目礼。 他的考场是高一一班,正好在谢阮楼上。 薄晋不紧不慢地往前走,沿途遇到的老师都会跟他点头打招呼,有的还会停下来说两句,以至于他花了比平常多一倍的时间 才走出走廊。 这会儿大部分学生都已经进了考场,楼梯上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所以前面那三个人十分肆无忌惮地一边并排走,一边聊天。 薄晋皱眉,上前想叫他们让一让,却在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时骤然顿住了。 “哎黎明亮,你在哪个考场来着?十二班还是十三班?” “十三班,”黎明亮打了个哈欠,擦擦眼角溢出的生理性泪水,“跟少爷一个考场。” 最先开口的那人一愣:“少爷?靠,这什么中二的称呼。谁啊?沈行云?”说完后他自己也觉得不对,“不可能,云哥成绩挺好的,那谁啊?” 黎明亮意味不明地笑了下说:“谢阮。” “哈?”那人不敢置信地转过头,“他家那么有钱吗?看平常穿戴不像啊。” “之前是挺有钱的,”黎明亮一笑,脸上写满了幸灾乐祸,“后来破产了。” “靠,真损,”那人啧了一声,“谁给他起的啊,太扎心了。” 这世上最可怕的事不是从没拥有过,而是拥有了又失去。尤其“少爷”这个外号,一面代表着过去的荣光,一面又讽刺着落魄的现状。这种对比和落差,足以摧毁大部分心志不坚的人。 “不知道。”黎明亮说,“我跟他初中同学打听的。” “哎呦,”另一人闻言,顿时笑了。他冲黎明亮挤了挤眼睛,调侃道,“你打听谢阮干嘛,不会是看上他了吧?还别说,他那张脸是挺好看的。” “滚!”黎明亮嫌恶地推了他一把,“谁特么看上了他?我又不瞎。” 他冷笑一声道:“要不是他惹到我了,我才懒得理他。” 那天在厕所里被谢阮收拾了以后,黎明亮本来不想再去招惹他。可沈行云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越来越在乎谢阮了。 生日那天甚至因为谢阮没给他送礼物,发了好大一通火。 嫉妒使人失智,哪怕有谢阮的武力威胁在先,黎明亮也忍不住了。 最先开口那人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笑嘻嘻地伸出手想揽他的肩膀。结果因为黎明亮太矮,直接揽了个空。 他摸摸鼻子,假装无事发生:“老黎,你这是想搞事的节奏啊。” “搞什么事?”黎明亮得意地扬唇,“考试前喊声同学外号而已,我又没违纪。” “艹,一招釜底抽薪,牛逼。”那人对黎明亮的打算叹为观止,“谢阮真惨,估计别想好好考试了。” 另一个人嗤道:“他那个成绩好好考和不好好考有区别吗?” “别这么说,”黎明亮顺着楼梯走势拐了个弯,“人家不是说要好好学习……” 一句话还没说完,余光瞥到后面的那个人时,脚下一个踩空,差点没直接滚下去。 他妈的他妈的! 黎明亮在心里破口大骂,谢阮和薄晋这两个人是有什么特异功能吗?! 怎么每次他在背后说他们坏话,都会被其中一个撞到?! 还是他们在身上安了什么坏话检测器?!触发关键词就能通知对方那种?! 黎明亮不断在心里提醒自己要冷静,说不定薄晋才刚来,根本没听到他们的话,他不能自己吓自己。 “你怎么平地还能崴脚?”其中一个人忙拉住他,见他眼睛直勾勾盯着后面,笑道,“看什么呢,有金……” 后面的话在看到薄晋时,自动消了音。 薄晋长得帅、上台领奖的次数又多,再加上年中的时候上过热搜,世嘉高中几乎没人不认识他。 那人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明明薄晋就是一个长得好点的学霸,可被他淡淡的眼神扫过,却莫名有种胆寒的感觉。 听说薄晋跟谢阮关系挺好的,那他们刚刚在议论谢阮…… 那人不敢继续往下想了,吞了吞口水,和同伴一起缩着肩膀不敢再吭声了,生怕薄晋注意到他们。 实际上,薄晋根本没打算理他俩。他单手插兜,居高临下地看着黎明亮:“黎明亮?” “是我,”对上薄晋,黎明亮莫名发怂。他抓着扶手,尽量让自己不要露怯,“你有事?” 已经快要打开考铃了,薄晋懒得跟他废话,开门见山道:“八月七号下午第一节 下课、九月二十三号下午第三节下课、二十九号午休、十月十一号上午第三节下课,五楼卫生间。” 什么乱七八糟的? 黎明亮被他说得莫名其妙,正想问问他在搞什么,就见薄晋嗤笑一 声:“偷窥沈行云上厕所偷窥得爽吗?” 黎明亮的脑袋嗡的一声炸了。 他、他怎么会知道?! 黎明亮紧攥着扶手,强撑着不肯服软:“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哦,”薄晋微笑,“你猜我想要这几天走廊的监控,老师会不会给我看?” 黎明亮腿一软,彻底崩溃。 以薄晋在学校的地位,别说他想要这几天的监控,他就是想要全年的,老师都会乐颠颠地捧给他。 要是沈行云知道了自己的所做作为…… 黎明亮猛地打了个寒颤。 薄晋看着他脸色惨白满头冷汗的模样,嗤了一声,扔下一句:“以后离谢阮远点。”便径直下了楼。 黎明亮呆呆地站在楼梯间,直到薄晋的背影消失不见,提起的那股劲才猛然散去,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第一门考的是数学,卷子发下来后,谢阮没急着做题,而是先把所有题目都浏览了一遍。 越看他的眼睛就越亮,好多题不但眼熟,薄晋还给他讲过。 薄晋在学习上对他向来很严格,但凡做错的题,都会找同一类型的题让他反复练,直到他真正吃透了为止。 之前谢阮还做得有点不耐烦,但看到这张卷子后他就悟了,学神永远是学神! 谢阮信心大增,仅有的那点儿紧张也不见了。从笔袋里拿出准备好的水性笔,沉下心开始答题。 谢阮没在后面的大题上浪费时间,那些题太难,他又刚开始学习没多久,根本做不出来。只挑着相对简单的第一问做了,剩下的直接放弃。 饶是如此,他的时间也很紧迫,将将答完所有题,还没来得及检查,结束铃就响了。 谢阮回忆了一下,会的他全都写了,不会的也都蒙上去了,总体来说没什么遗憾的。 看着老师将卷子收上去,谢阮心里忽然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他尽最大努力了,至于能考多少分就看老天了。 谢阮收拾好书包,一边往外走一边掏手机,他怕宋星河给他发消息。 结果没看到宋星河的消息,反而看到了薄晋的。 薄晋说他提前交卷了,已经帮他打好饭了,让他考完 后直接去食堂窗边的第二张桌子找他。 有一说一,薄晋平常虽然狗了点,但关键时刻是真的讲义气。 谢阮翘起唇角,给他回了一个“马上来”,捂着书包直奔食堂而去。 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两人一起吃过不少次饭。薄晋也基本摸清了谢阮的喜好,打的菜都是他爱吃的,没有一道踩雷的。 谢阮吃得心满意足,对薄晋态度都比平常好了不少。 吃完后,两人将餐盘送到回收处,正准备离开食堂,就碰到了端着餐盘到处找位置的黎明亮。 看到两人,黎明亮登时脸色大变,仿佛遇到了天敌的动物,蹭的一下跑远了,连盘子里的汤汁洒出来了都顾不上。 “哎,薄晋,”谢阮单手搭着薄晋的肩膀,用下巴点了点黎明亮的方向,“你认识他吗?” 薄晋说:“不认识。” “我就知道你不认识,”谢阮仰起脸,冲他得意一笑,“我跟你讲,他是十一班的,原来和我是同班同学。” “嗯。”薄晋给他把书包带往上拉了拉,免得滑下去。 “上次因为嘴贱被我揍了一顿,”谢阮眯着眼睛,语气里禁不住带了点炫耀,“刚你看到没?他现在见到我就吓得躲着走。” 薄晋莞尔,附和道:“看到了。” 有人捧场,谢阮说得越发起劲了:“你别看我现在改当好学生了,当年在咱学校也算是一号人物。” 他用力拍了拍薄晋的肩膀:“所以以后要是谁欺负你了,不用害怕,直接来找我,我保管把他们收拾得服服帖帖。” 像薄晋这种特别受老师喜欢的优等生,被校园暴力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在没弄清他自杀的原因之前,他必须要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到。 薄晋轻笑一声,没有说话。 谢阮眉毛一竖:“怎么,你不相信我?” “哪儿呢,”薄晋垂眸,看着他神采飞扬的小脸,缓缓道,“我等你罩着我。”! 第23章 谢阮和薄晋在外面逛了逛,消了会儿食才回教室。 一班大部分同学都已经回来了,有的在讨论上午的考试,有的半趴在桌子上准备睡午觉,还有的正抓紧时间复习下一科。 一片和谐中,正掷骰子弹脑壳的孙浩翔和贺明杰显得十分格格不入。仿佛一群温顺的绵羊中误入了两只草泥马,画风突变。 谢阮把书包放好,本打算做几道题,但不知怎么的,就是静不下心。想了想,干脆扔了笔转过身,对孙浩翔和贺明杰道:“带我一个。” 这种小游戏就是要人多才有意思,孙浩翔和贺明杰求之不得,连忙道:“来来来,我俩是比大小,谁点数小谁就挨弹。” 谢阮点头表示了解。 “可算是有人来帮我分担火力了,”贺明杰把骰子递给谢阮,瘫在椅子上长舒了口气,“妈的我脑门都快要被阿熏弹出窟窿了。” “想什么美事呢,”谢阮扯唇,半笑不笑地看着他,“我是来加火的。” “呦,”孙浩翔挑眉,揶揄道,“这么自信的吗小谢?” “必须的,”谢阮把骰子放到两个掌心之间,用力摇晃,眉梢微扬,“今天就让你们见识一下我的实力。” 他校服袖子推了一点上去,露出一截细瘦的手腕。凸出的腕骨清隽利落,上面系着一根有些褪色的红绳,跟冷白的肤色相称,有种触目惊心的瑰丽。 薄晋移开目光,眸色深了深。 “看好了。”谢阮又晃了几下,双手猛地分开。 几双眼睛顿时追随着骰子的轨迹,齐刷刷看了过去。 承受着众人热切眼神的骰子淡定地在桌面上滚了两圈,然后……稳稳停在了一的那一面。 谢阮:“……”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几秒钟后,一直苦苦忍笑的贺明杰终于憋不住了,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见识到了,真的见识到了。” 孙浩翔笑得话都说不出来,只冲谢阮比了个大拇指。 “艹啊!”谢阮暗骂一声,这可真是丢人丢大发了。一转眸对上薄晋含笑的目光,耳根子登时有些热。 嘴硬道:“这次是意外,再来。” 有了谢阮这个一打底,贺明杰忽然就有信心了。他直起身,拇指和中指叠在一起,狠狠在谢阮脑门上弹了一下,搓搓手:“来来来!” 孙浩翔紧随其后,也跟着来了一下。 谢阮皮肤白,孙浩翔和贺明杰又没放水,这实打实的两下下去,脑门上顿时多了两片红。 薄晋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谢阮本以为第一次扔到一是个意外,接下来他肯定会大杀四方,弹得孙浩翔和贺明杰叫爸爸。然而事实证明,是他想多了。 或许是天生没赌运,一脸扔了十几次,他就没有超过四点的时候。 脑门上被弹的地方已经从微红变成了通红,和周围白皙的皮肤相对比,看起来格外刺眼。 到了最后,孙浩翔和贺明杰这两个没心没肺的都不好意思下手了,提议道:“不然咱们五次一局,先攒着,等扔满五次一起弹。” 负负得正,说不定谢阮就转运了呢。 这么继续搞下去,未免显得他们有些胜之不武哈哈哈哈哈。 谢阮忿忿地抹了把脸:“行。” 他就不信了,这么多次还扔不出一个六! 但他们都低估了谢阮的霉运,他真就扔不出来。五次结束后,孙浩翔和贺明杰有输有赢,唯有谢阮,万年不变的垫底,依然是被弹的那个。 孙浩翔笑得肚子都疼了:“对不起,哥真的尽力了。” 他看着满身黑气的谢阮,不怀好意地往指节上哈了口气:“来吧小谢,愿赌服输。” 谢阮不是输不起的人,虽然郁闷,但还是闭着眼睛,毫不迟疑地把脑袋伸了过去。 孙浩翔坏笑,站起来攒足了力气正要弹出去,就被一只手拦住了。 孙浩翔诧异:“薄哥?” 薄晋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上课了,回你的位置坐好。”说完,将谢阮拉回来,“玩得这么开心,看来上午考得不错。” 谢阮确实是这么想的。 但对上薄晋的视线,不知怎么的心里莫名发虚。在他面前,别说他,就是潘宇都不敢说自己考得不错。 谢阮悻悻地转过身,从书架里抽了 一本书。 上课了?孙浩翔抬头看看黑板上的挂钟,差点以为自己瞎了。明明还有十分钟,早着呢,怎么就上课了。 他不是贺明杰那样的钢铁直男,瞅瞅薄晋那张不咸不淡的脸,又瞅瞅谢阮头上的红印子,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这是看他们弹谢阮不乐意了。 平常都是薄晋欺压他们,今天可算抓到这老畜生的软肋了! 孙浩翔啧了一声,暧昧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过:“这就护上了啊薄神。” 贺明杰本来还不明所以,看到孙浩翔的眼神终于反应过来,跟着起哄道:“怎么回事啊薄哥,大家都是兄弟,你怎么就护着谢阮?” 谢阮被他们闹得浑身不自在,把手里的书一扔,转回去:“要弹就弹,少废话!” 孙浩翔也不是真在乎那五下,就是单纯想气薄晋。闻言一边挑衅地看着他,一边抬起了手:“来,小谢……” 一句话还没说完,薄晋霍的站了起来。 孙浩翔吓了一跳,以为他要发火,下意识地缩回手警惕道:“你想干嘛?” 薄晋却没理他,只冲潘宇伸出一只手:“纪律本给我。” 一班有个纪律本,专门用来记录自习课违纪情况。由班干部轮流保管,每天早自习会统一交给孙福安看。 潘宇向来唯薄晋是从,闻言想也不想便翻出纪律本递给了他。 薄晋微笑着看了孙浩翔一眼,然后在他不敢置信地目光中,翻开纪律本最新一页,在上面龙飞凤舞地写下了几个字:孙浩翔午休时间嬉笑打闹。 想起孙福安的大巴掌,孙浩翔倒吸了一口凉气,悲愤大吼:“薄晋我艹你大爷!不带这么公报私仇的!” 贺明杰看热闹不嫌事大,拍着桌子疯狂起哄:“班长公报私仇公报私仇!” 其他一直偷偷看热闹的同学也不甘示弱,终于找到一个能调侃薄晋的机会,怎么能轻易放过,纷纷戏谑道:“呦呦呦薄神,大家都是同学,你怎么就偏心谢阮?” “你俩到底啥关系,放开了说!我们接受能力强!” “什么关系?”薄晋单手撑着下巴,含笑看着谢阮,“这得问他。” 顿了顿,在一班同学揶揄的眼 神中意味深长道:“他说是什么关系就是什么关系。” 班级里安静了一瞬,随即尖叫声、口哨声一浪接着一浪,几乎要掀翻屋顶。 谢阮耳根子有些发烫,他佯装淡定地抬起头,狠拍了下桌子,虎着脸道:“还睡不睡觉了!” 他这个前职业打架选手还是有点威名的,一班同学登时如鸟兽散,再也不敢闹腾了。 谢阮瞪了薄晋一眼,毫不客气地将他的抱枕抢过来,抱着趴在了桌子上,将自己的红耳朵藏在了下面。 他其实没生气,甚至还有点开心。 谢阮的睫毛动了动,他喜欢“偏心”这个词。这么多年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他和别人之间选择偏向了他…… 薄晋任由谢阮霸占了自己几乎从不离手的抱枕,心情极好的从桌洞里掏出那本彩页书开始看。 后面,数理化绝望中心群里,贺明杰正在不停地发消息—— 【贺明杰出】:你们说,要是我现在也去抢薄哥的抱枕,他会不会给我用? 【多次婉拒校花孙浩翔】:想多了,他只会把你高一那年吃过期海鲜吃坏肚子拉裤子里的事打印出来,然后贴满学校。 【贺明杰出】:艹,你他妈能不能别提这个事了?! 【贺明杰出】:多年兄弟,薄哥不至于吧…… 【多次婉拒校花孙浩翔】:你可以试试,他的东西什么时候让别人碰了? 【贺明杰出】:那谢阮怎么…… 【多次婉拒校花孙浩翔】:说你傻你还真的傻? 【多次婉拒校花孙浩翔】:想想你对林璐是什么意思,他对谢阮就是什么意思。 【副班长-潘宇】:春天来了。 【多次婉拒校花孙浩翔】:老潘说的对,老狗逼也有春天。 【贺明杰出】:…… 午休时间虽然短,但谢阮睡得不错,一觉醒来精神饱满,状态特别好。 班里的同学都在收拾东西准备去考场,谢阮没什么可带的,只检查了下笔袋里的笔,确定无误后,便准备走了。 薄晋眼角余光瞥到他的动作,放下书站起来给他让地方。 然而谢阮却没有第一时间走出去。 薄晋诧异:“怎么了?” “你……”谢阮吐出一个音节,像是难以启齿一般,吭哧了半晌,也没说出剩下的内容。 难得见他这种状态,薄晋也不催促,只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谢阮暗骂自己没出息,不就一句话,怎么就说不出口?!他吸了口气,佯装淡定道:“那什么,我想考好点,你懂吧。” 就算一开始不懂,到了这会儿也知道了。薄晋心里憋着笑,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嗯,懂。” 然后在谢阮期待的目光中,一本正经道:“那以后好好学习,天天天上?” 谢阮:“……” 既然委婉不行,那就只能直接来了。谢阮避开薄晋的目光,尽量让自己表现得淡定一点:“你、你让我抱一下!” 谢阮觉得自己上午之所以考得不错,除了努力学习了,还有点儿迷信因素在。约定俗成的规矩都是道理的,不然怎么会一直流传下来。 所以下午考试也必须要蹭一下学神的气息。 他单手插兜,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模样,微微泛红的耳根却出卖了他的真正心情。 薄晋的唇角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他简直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连硬邦邦的撒娇都这么可爱。 真的想……想…… 谢阮说完后等了几秒钟,见薄晋一动不动,似乎是有些不情愿的样子。登时有些羞恼,不让抱就不让抱!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好学生,他还可以去找潘宇、找贺明杰、找其他让抱的人! 谢阮抿了下唇,想要跨出座位,却被薄晋一把搂住,整个儿地扣进了怀里。 处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男生身材劲瘦,身上覆着一层薄薄的肌肉,胸膛宽阔紧实,已经足以给人安全感。 总算是蹭到了。 谢阮松了口气,这下他考试的时候就有底了。 正想着,薄晋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其实……还有比抱一下更好用的办法。” 谢阮瞬间感兴趣地抬起头:“什么?” 薄晋贴着他的耳朵,含笑道:“比如学神保留多年的初吻……” 谢阮:“……” 谢阮一把推开他,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教室。 薄晋看着他隐隐有些踉跄的背影,闷声狂笑。 第24章 或许是蹭学神气息真的有用,接下来几科,除了英语,谢阮考得都不错。 虽然仍有很多题不会做,但该答的基本全答上来了。 当天晚自习,薄晋帮他复盘了一下之前的考试,大致给他估了个分。并将他各科的薄弱项记了下来,准备接下来进行针对性训练。 然而谢阮的重点已经不在这上面了,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薄晋毫无停滞地还原了各科考试卷,人都傻了。 虽然之前也知道他记忆力好,但不知道好到这个份上了啊! 这就是学神么,竟恐怖如斯。 怪不得不管全校还是全市联考,他都稳拿第一,遇到这样的对手其他人还怎么玩? 贺明杰他们对此早就习以为常了,见谢阮盯着薄晋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顿时笑了:“这有什么,哇我跟你讲,上次那才叫可怕。” 贺明杰回头推了推潘宇:“老潘你还记得不?就你丢了咱们班月考成绩单那次。” 怎么可能会忘?潘宇点头,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些许挫败。 他一直以薄晋为目标,梦想有朝一日能够超过他。然而一年多过去了,他已经从希望到失望,现在已然绝望了。 超越是不可能超越的,只能拼命稳住第二名这样子。 谢阮成功被他们吊起了胃口,转过去兴致勃勃道:“怎么说?” 薄晋警告地瞥了贺明杰一眼,示意他闭嘴。 单纯的记忆力好会让人崇拜、羡慕,但薄晋知道自己不是这样。一个连两岁那年发生的点滴小事都记得的人,只会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薄晋不想让谢阮太过注意这件事,以免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然而老话说得好,靠天靠地不能靠钢铁直男,这一眼直接让贺明杰会错了意。 薄哥让他会说就多点?行,没问题!夸人啊,他最在行了! 到底是老孙,看人就是准。薄哥果然对谢阮有点意思,不然干嘛暗示自己在谢阮面前吹他。 啧啧啧,男人。 贺明杰给了薄晋一个“放心吧”的眼神,一张嘴把什么都秃噜出来了:“就上次月考 ,老潘弄丢了月考成绩单。” 他一边说,一边往后门瞅,堤防着随时会杀过来的孙福安:“他不敢让班主任知道,重新打印一份又来不及。关键时刻,还是薄哥给力。” 贺明杰想起当时的场景,至今仍旧热血沸腾:“他直接把成绩单背了下来,让潘宇重新抄了一份。” “我们班四十六个人,每个人六科成绩加上总分,他只扫了一眼就记下来了,你敢信?” 靠! 谢阮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脏话,这还是人吗?!这是人形扫描仪吧! 他情不自禁转向薄晋,问出了自己一直以来都想问的话:“你是不是过目不忘?” “无脑爽剧看多了吧小同学,”薄晋单手扣住谢阮的脑袋,将他的脸扳过来,漫不经心道,“图像记忆法知道吗?短时记忆而已,过后就忘了。” 这样吗?谢阮对这方面不了解,闻言信以为真:“那也很厉害啊。” 薄晋垂眸,掩去眼中的神色,淡淡道:“都是锻炼出来的。” 记忆力也能锻炼?谢阮有点好奇,便拿出手机搜了下图像记忆法。下面登时出现了一堆培训班,费用之高昂看得谢阮直咋舌。 果然,天才都是要从小培养的。 谢阮觉得薄晋家里条件应该很好,其实从他平常的行事作风也能看出一二。请客吃饭毫不含糊、抽的烟是芙蓉王,还有他穿的鞋。 托沈行云的福,谢阮对这方面多少了解一点。 薄晋的鞋虽然没贵到离谱的份上,但也不便宜,基本都是一千起步。他还爱干净,经常换,迄今为止光谢阮看到过的,就有七八双了。 贺明杰眼睁睁看着薄晋把谢阮忽悠得一愣一愣的,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薄哥,差不多得了啊。” 虽然他不知道薄晋的记忆力是不是锻炼出来的,但他说自己是短时记忆,过后就忘了纯属胡说八道。 别的不提,他现在连去年运动会各班每个项目拿了多少分都记得一清二楚呢。 贺明杰还想再说几句,薄晋忽然面无表情地看了过来。 贺明杰一怔,到了嘴边的话霎时消了音。 他虽然不怎么会看脸色,但朋友这么长时间,薄晋是真生气 还是做做样子他还是分得清的。贺明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为什么啊,他哪里说错了吗? 总不能是因为他跟谢阮多说了几句话吧。 不是,占有欲这么强的吗?祖上有韩国血统? 想是这么想的,贺明杰面上却半点不敢表现出来,哈哈一笑把这个话题含糊过去了。 但谢阮正在兴头上,哪里肯放过他,非逼着他多说点。 贺明杰终于体会到了当初潘宇的为难,一边是哥们,一边是哥们喜欢的人,到底要听谁的啊?! 好在薄晋没让他纠结太久,他将蠢蠢欲动的谢阮抓回来,按到桌子前:“还有心情听同桌八卦,考试题都弄明白了是吧。行,那你把这篇完形填空翻译一下。” 薄晋也算了解谢阮,若是换成别的事,他这么一说,谢阮肯定会立刻停下来开始学习。 但他不知道,但凡和他有关的事,谢阮都想要刨根问底。 “马上下课了,这点时间能干什么,”谢阮敷衍道,“下节课,下节课我保证认真学习。”他扭了扭身体,试图挣开薄晋的手,“我们也没说你坏话,都在夸你呢。” “少给我灌迷魂汤,”薄晋哼笑一声,轻轻敲了敲他的脑袋,“老实做题。” 见谢阮仍旧在蠢蠢欲动,显然没放弃心里的打算。薄晋眯了眯眼,逼他是吧,行。 他压制住在下面悄悄使劲的谢阮,低声道:“你听话,听话我就让你继续听。” 这狗东西的手明明是握笔的,怎么劲儿这么大! 谢阮用了各种办法都挣不开,又太想知道跟薄晋有关的事了。万般无奈之下,只得低了头:“我……” 他张了张嘴,剩下那两个字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就……莫名有一种被薄晋当小孩哄了的感觉。 “嗯。”薄晋耐心等着他的下文。 谢阮眼睛一闭,咬牙小声道:“我听话。” “乖,”薄晋眼里浮起一丝笑意,忍不住抬手在他脑袋上呼噜了一把,放开他,“那学习吧。” 谢阮:“……” 谢阮不敢置信地看着薄晋,他又套路他! “还有十分钟,”薄晋十分贴心地往谢阮手里塞了一支 笔,往本子上一指,“把我给你出的那两道空间向量题写完。” 谢阮……谢阮还能怎么办?只能不甘不愿地低下头做题了。 薄晋看了一会儿,见他是真学进去了,不是在装样子,这才移开目光拿出了手机。 片刻后,四人小群收到了一条消息—— 【薄】:以后少特么的在谢阮面前逼逼我的事。 【贺明杰出】:???不是薄哥,你现在怎么那么事儿呢,夸你还不好? 【薄】:哦,我缺你那几句话夸? 【贺明杰出】:…… 【多次拒绝校花孙浩翔】:哎呀老贺,这你就不懂了吧?这是人家两个人之间的情趣,互相摸索着了解什么的,噫好甜……你一个单身狗跟着瞎掺和什么? 【副班长-潘宇】:他不止是单身狗,他还是单细胞。 钢铁直男贺明杰顿时茅塞顿开,仿佛打开了新世界大门。 【贺明杰出】:哇,没想到薄哥还挺会!薄哥薄哥,你教教我怎么追人呗,我喜欢林璐! 【薄】:别想了,你学不会。 这话贺明杰就不爱听了,大家都是人,他怎么就学不会了? 【贺明杰出】:你不说怎么知道我学不会? 【薄】:看脸和智商的事怎么学?回炉重造? 贺明杰:“……” 艹,他是哪里得罪他了吗?这心扎的。 怼了一顿贺明杰,薄晋心里舒服多了。看了一眼时间,打开学校官网的题库,开始刷题。 为了方便学生们学习,世嘉高中花大价钱在网上搞了个题库。上到奥数水平测试,下到基础夯实训练,就没有里面找不到的题。 题库是实名制的,学生们做过的题都会被记录下来,点开名字就可以看到刷题量和正确率。不但如此,为了鼓励学生们多做题,学校还搞了个刷题量和正确率的排行榜。 薄晋常年稳居这两个榜的榜首,远远甩出第二名好几条街。 下课铃响的时候,他刚好做完一道奥数题。放下手机揉了揉脖颈,正打算找点乐子,就看到了拿着手机想要站起来的谢阮。 薄晋唇角一勾,这不是巧了么。 伸手 叩了叩谢阮桌面:“去哪儿?” 谢阮还记恨他刚才套路自己的事,没好气道:“跟你有关系么?” 薄晋闲闲地转着手里的笔,啧了一声:“考试的时候撒娇求我抱,考完试就不待见我了。用完就扔……这位同学你挺渣啊。” “谁撒娇了?”谢阮窒息,恨不得把手机砸他脸上,“你少胡说八道。” “行,我胡说八道,”薄晋点头,“你没不待见我,也没用完就扔。” 他提到这个,谢阮就有点心虚了。 考试之前薄晋又是给自己划重点、又是帮自己稳定心态,自己这么对他好像……确实有点过分。 但那也是因为他乱说话啊! 算了,这么长时间了还不知道他是啥人吗?跟他计较什么! 想到这里,谢阮放缓语气解释道:“你别多想,我没不待见你。” “你说是就是了?”薄晋哼笑一声,“我怎么觉得你在糊弄我呢。” 狗东西还挺敏锐。 谢阮挑眉:“那你想怎样?” 要是不过分自己倒可以哄哄他,毕竟考试不止一次,接下来还有月考、期末考、甚至高考。 这个念头刚划过脑海,就见薄晋抬了抬下巴,懒洋洋道:“去,在教室里喊一声我喜欢薄晋,让我看看你的诚意。” 谢阮:“……”! 第25章 他喊个屁! 谢阮气得牙痒,实在没忍住抬脚直接踹了过去。座位太狭窄,薄晋根本没地方躲。千钧一发之际,他反应极快地伸手往前一抓—— 两个人都愣住了。 薄晋直接握住了谢阮的脚踝。 谢阮个子高,人又瘦,脚踝也是细细的一段。不是女孩子的那种纤细,而是带着明显的骨骼感。 薄晋垂眸。 谢阮似乎格外得老天偏爱,不仅脸长得好,连脚踝这种地方也漂亮。骨肉匀停线条姣好,虽然瘦,却没有一点嶙峋感,反而显得十分精致。 灯光从头顶落下,给他细腻的皮肤镀上了一层柔光,仿若上好的白瓷,让人无法移开眼。 薄晋的喉结滚了滚,眸光暗了下来。 男生掌心滚烫,带着灼人的气息。被他握住的地方烧得厉害,热气仿佛顺着皮肤一直渗进了身体里,带来一种奇异的感觉。 谢阮一个激灵,用力挣了挣,低声呵斥道:“放开!” 薄晋一顿,慢慢抬起了头。 灯光映进他漆黑狭长的眸子里,像是有火光在跃动。 被他用这种极具侵略性的眼神盯着,谢阮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怎么着?他还真想跟自己干一架不成? 不至于这么小心眼吧,以前也不是没踹过啊! 正胡思乱想,耳边响起薄晋微哑的声音。 “老实点。”他说。 仔细给谢阮整理了一下卷上去的裤脚,又抻平褶皱,这才慢慢松开了手。 “切。”谢阮撇了撇嘴,明明是他先撩者贱,现在却来教训他,学神了不起啊。 谢阮矮身,在薄晋握过的地方挠了挠。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那里痒痒的,跟别的地方不一样。 他下手没轻没重的,再加上皮肤又白,很快便挠出了几道凌乱的红印子。 冷白与绯红交织在一起,分外旖-旎。 薄晋拧开矿泉水瓶灌了几口水,稍稍压下了心里那股邪-火。一转眸看到这一幕,顿时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飞快抽-出背后的抱枕 ,挡在了大腿上。 谢阮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也没多想,只当他是又准备酝酿情绪睡觉,拿着手机出去了。 徒留薄晋对着他的背影使劲磨牙。 当天晚自习,薄晋抱着那个抱枕一直没撒手。若是放在以前,孙福安早过来训他了。但今天孙福安忙着批卷子,压根没时间管他。 因为有机器辅助,老师们阅卷的速度很快,第二天下午成绩就出来了。 高二理科办公室里,气氛比前一天轻松许多。 任课老师完成了改卷任务,正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谈论学生们的考试成绩。班主任则在统计分数、往电脑上录入。有的老师实在忙不过来,干脆把班干部拉过来帮忙,小小的办公室一时之间挤满了人。 孙福安合完总分,扫了一眼成绩单。薄晋仍旧是第一,潘宇也还是第二,没什么意外的,唯独谢阮的成绩…… 孙福安抬眸看了眼斜对面的十一班班主任史明睿,迅速收敛了嘴角的笑容,故意大声叹了口气。 他性格严肃,基本从不参与办公室里的闲谈,冷不丁这么情绪一外露,顿时吸引了不少老师的注意,史明睿尤甚。 这段时间,每当有人提起谢阮,孙福安都是一通夸。什么态度认真、学习努力之类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什么名列前茅的好学生呢。 这些话史明睿一个字都不信。 他教谢阮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一个多月也足以摸清一个学生的脾性了。 说句不好听的,谢阮眼里除了沈行云,可能连他爸妈都没有。 既然这样,那孙福安为什么要撒谎? 史明睿冷笑,当然是为了彰显自己的教学水平啊。 试想,一个早恋打架逃课的差生,转到他班上后忽然变好了,谁能不赞一声孙老师会教导人? 怪不得能在四个实验班班主任中脱颖而出,把薄晋抢到自己班,这份心机可真是了不得。 他想凸显自己史明睿不管,可孙福安千不该万不该,不应该拿自己当垫脚石。 成绩出来后,史明睿一直想登陆官网看看谢阮考了几分,然而忙着忙着就忘了,这一声叹倒是提醒了他。 能让孙福安愁成这样,想来谢阮这 次分数比上次还低吧,不知道总分加起来有没有一百。 史明睿幸灾乐祸地瞥了孙福安一眼,看他以后还怎么在办公室里嘚瑟! 当然,想是这么想,史明睿面上仍旧是一副热切好同事的模样:“孙老师怎么了?班里学生考得不理想?” 孙福安还没说话,旁边的二班班主任就一脸牙疼地开了口:“拉倒吧,他班学生要是考得不理想,我们班那群小崽子就都得扔了。” 二班班主任酸溜溜道:“薄晋和潘宇这次又是第一第二,我家课代表只能勉强抢个第三。” 另一个老师闻言诧异道:“那孙老师这是……?” 史明睿佯装不经意道:“可能是因为谢阮吧。” 谢阮在高二年级组可是大名鼎鼎的人物,只有没教过他的老师,没有没听过他名字的老师。 其他人闻言,顿时同情地看向孙福安。 好好的实验班,偏偏被塞了这么一根搅屎棍进去。拉低班级平均分都是小事,关键糟心啊,纷纷出言安慰。 “孙老师,看开一点,你就当他是个借读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是啊是啊,生气的时候多想想你们班那些好学生,比如薄晋和潘宇,是不是好一点了?” “我早说了,谢阮的心思根本不在学习上,你还不信。现在怎么样?吃到教训了吧。” “听我的,趁这次考试赶紧把他和薄晋的座位调开,千万不能再给他俩安排到一起了。” ……………… 听着这些老师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谢阮,史明睿心里那口憋了一个月的鸟气终于发泄出来了,爽得恨不得仰天长啸。 这要是换个人,说不定还真能让孙福安多得意几天,可谁让谢阮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呢。 史明睿悄悄用手按下不住上扬的嘴角,正要跟着附和几句,就见孙福安一巴掌拍在办公桌上,粗声道:“什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们别拦我!我今天还非要把他叫过来好好说道说道!怎么其他科都及格了,就英语不及格?是不是对英语老师有意见?!” 正偷偷摸鱼看小说的英语老师:“???” excuseme?关他什么事?! 其 他怕出大事刚准备伸手去拦的老师:“……” 怎么回事?怎么忽然嗅到了凡的味道? 唯有史明睿僵着一张脸,不敢置信道:“你说什么?谢阮除了英语其他科都及格了?” 上次考试数学才考了十九分,这次就及格了?!这怎么可能! “哎!”孙福安又叹了口气,一张严肃的老脸看起来真诚又憨厚,“史老师也不信是吧?我也吓了一跳。你说这孩子就是脸皮薄,学习上遇到困难了也不跟我说,不然英语哪至于才考这么几个分。” 他伸手摸出抽屉里的计算机,一边按一边道:“数学91、英语65、语文96、化学63、物理61、生物65,总分一共441,比上次进步了……” 孙福安把手里的计算机一丢,故作嫌弃:“才比上次进步了两百分,不行不行,这个幅度还是小了,和他付出的努力不成正比。” 其他老师:“???” 两百分、幅度小? 你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当办公室内斗发生时,没有一个凡尔赛是无辜的! 史明睿再也维持不住表面的淡定,凑到孙福安的电脑前反复看那几个数字,生怕自己刚刚听错了。 怎么会呢?除了英语全部及格,就连英语也比上次高了几十分。 这才多长时间,有一个月吗?这进步说出去简直可以笑傲全校了。 然而无论他怎么看,电脑上仍旧是那几个数字,一点变化都没有。 史明睿脸已经够疼的了,偏偏孙福安不做人,又伸手往抽屉里掏了掏,直接将谢阮这次考试的各科卷子掏出来了,显然早有准备。 “数学才考91,”孙福安摇头叹息,“史老师你也是教数学的,你看这道题……多简单,你说这该错吗?” “这道也一样。” “哎呀,后面大题的第一问答对了?勉勉强强吧,第一问给分不多,不能全做出来拿不到高分。” 史明睿:“……” 史明睿看着孙福安那张布满褶子的老脸,简直恨不得扑上去捶两下。 这老东西简直太欠打了! 谢阮才学了多久,连最后一道大题都能解出来了。虽然只是第一小问,但已经足以看出他的潜力了。 按照他这个往上窜的速度,下次会考多少分?下下次呢? 史明睿的手微微颤抖,再也没了跟孙福安较真的心思,游魂一样飘回了自己的位置。 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也和史明睿一样,觉得十分不真实。他们虽然早就听孙福安说谢阮最近开始学习了,但压根没当真,毕竟也不是没见过他为沈行云疯魔的模样。 然而谁能想到呢,这世上竟然真的有那种玩够了想好好学习就能立马学好的人。 441的分数单独拎出来不算高,可跟谢阮上次那个两百多分的成绩相对比,就太惊悚了。 老师们纷纷在心里感叹,了不得啊,真是了不得啊。如果谢阮能一直这样保持下去,指不定一班又要出个尖子生。 孙福安将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得意一笑。 是谁说谢阮混不吝教不好的?又是谁说谢阮只是装样子过两天就会原形毕露的? 两百分的进步可还行哈哈哈哈?! 第26章 孙福安凡尔赛了一下午,直到目光所及之处在没有老师敢跟他对视,这才意犹未尽地偃旗息鼓。 低头在电脑上鼓捣了一会儿,把月考成绩单打印了出来。 也怨不得二班班主任会泛酸,本以为多了一个拖后腿的谢阮,一班平均分会被拉下来。然而统计结果一出来,他心里那点蠢蠢欲动的小火苗瞬间被浇灭了。 一班不但又是第一,还跟第二名拉开了很大的分差。 孙福安对此早就习以为常了。 就像薄晋一样,考第一才是常态。哪天他名次掉了,才是值得关注的大事。 孙福安脸色都没变一下,目光掠过那一连串统计数据,落到了个人分数上。 上上下下仔细看了一遍,发现大部分同学都没什么问题,只有个别名次波动比较大。孙福安把这几人一一圈出来,打算晚自习的时候找他们好好谈谈。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他喝了口胖大海,背着手心情极好地离开了办公室。 “可算是走了。” 不知道哪个老师感叹了一句,紧接着整间办公室的气氛瞬间为之一松。 憋尿的赶紧跑去上厕所,肩膀酸的也敢站起来活动了。 老师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露出了心有余悸的表情。炫耀党算什么?平时一本正经的人凡起来才是真可怕! 同时心里还有那么一丢丢羡慕。 当老师的谁没有一颗拯救叛逆少年的心?然而他们这边使劲没用,关键得有谢阮那样浪子回头的学生啊。 尖子生比不过人家就罢了,毕竟这世上有几个薄晋。但连学习劲头都没人家足,这就说不过去了! 老师们越想越郁闷,这口气要是不发泄出来迟早憋死,于是几个班的学生就遭了殃。 公布成绩的时候被骂得那叫一个惨烈,尤其那些仗着脑子聪明平时学习不怎么认真的,全都成了靶子。 “一班的谢阮知道吗?人家这次考试进步了两百分!在瞅瞅你们,还有脸在自习课上讲话!” “什么叫努力?人家一班谢阮那才叫努力!某些进步个两三名尾巴就翘上天的同 学你好意思吗?” “谢阮提高了两百多分都没懈怠,你们还舔着脸在这嘻嘻哈哈!你们真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届!” …………………… 高二谁不认识谢阮啊,就那个大名鼎鼎的沈行云舔狗。 往常班主任训话的时候,总会隐晦地拿他当反面例子,告诫他们千万不能早恋。然而今天就他妈离谱,老师们忽然步调一致地改了说辞,都快把谢阮夸成一朵花了。 而且进步两百多分,这是真的吗?不是口误? 世嘉高中并不限制学生带手机,只要不在上课的时候玩一切都好说,所以许多学生有逛论坛的习惯。 之前是有几个帖子说谢阮之所以跟沈行云分手,是想要好好学习来着。但谁也没把这话当真,只当他在玩套路。 可现在看来,也许可能……这种说法还真不是空穴来风。 于是这一天,学校论坛空前热闹,都在讨论谢阮的成绩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班主任把谢阮吹得天上有底下无,不知道的还以为谢阮是他亲儿子呢。】 【你们班主任也说了?我们也是,他们这是约好了吗?】 【你们说有没有可能……高二有两个谢阮?】 【楼上别想了,谢阮那么有名,要真有重名早被发现了。】 【我靠两百分!他转班才多久?有一个月没?可怕可怕。】 【一个多月了,当时我还在论坛上围观了他跟沈行云的分手贴,万万没想最后会是这个结局。】 【一个月两百分……太扯淡了,抄的吧?】 【楼上高看我们最后一个考场的人了,这个分数我们考不出来。】 【不知道谢阮这股劲能持续多久,要是一直保持下去,嘶……忽然有点好奇他最后能做到什么程度。】 【你这么一说我也……】 从前,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提起谢阮,大家想到的一定会是他和沈行云的那些破事。然而这次考试成绩出来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所有人的关注点都集中到了他的分数上,基本没人在把他和沈行云扯到一起。就算有,也很快会被其他人的发言压下去。 “牛逼牛逼!”宋星河退 出论坛放下手机,搂着谢阮的肩膀使劲拍了两下,“你不知道老史今天的脸黑成什么样了哈哈哈哈,一个劲骂我们不争气。王钊和赵宏富正好撞枪口上了,被他训得那叫一个惨。” 宋星河幸灾乐祸道:“他以前都不怎么管沈行云那帮人的,今天直接发了大火,说要请他们家长过来,我估摸着可能是被你的成绩给刺激到了。” 谢阮只觉脚步轻飘飘的,踩在地上都没有实感。 他知道自己这次考得不错,但没想到会不错到这个份上。 总分四百多分,所有科目中只有英语不及格,放在过去他做梦都不敢想。 但谢阮也明白,这不是自己的真实水平。他不过仗着期中考试是检验阶段性学习成果,在加上有薄晋押题,天时地利人和这才逆袭了一把。 还是得继续努力才行,不然下次考不好岂不是很没面子? “一般般吧。”谢阮压下控制不住往上翘的唇角,努力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总分也没多高。” 宋星河:“……” 宋星河死鱼眼看着他:“有本事你去红榜下说,看会不会被人打死。” 两百多分的进步还一般般,让那些被老师训成孙子的同学怎么活? “开玩笑,”谢阮挑眉,满脸大佬的自信,“谁打谁还不一定呢。”想起自己这次考试的成绩,他得意一笑,“知道我这叫什么吗?” 宋星河一时不察,下意识接了话:“什么?” 谢阮活动了一下手腕:“学习和武力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宋星河:“……” 宋星河跟薄晋不熟,不知道他的真实性格,只觉得这样的谢阮挺欠打。如果换做孙浩翔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在这里,肯定会发现这个时候的谢阮不能说跟薄晋一模一样,至少是像了八-九分。 谢阮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逐渐薄化了,在宋星河面前嘚瑟了一波后,心满意足地回了教室。 刚进门,还没来得及回座位,就被孙浩翔和贺明杰的彩虹屁糊了一脸。好像他考的不是441,而是741一样。 “考得太好了小谢,恭喜恭喜。” “这进步速度,我都有危机感了。” 这两 人可真是…… 谢阮被他们吹得有些飘飘然,咳了一声坐到椅子上:“没那么夸张,也就还行吧。” “谦虚了不是,”孙浩翔看起来比自己进步还高兴,“我要是考你这个分,我爸能乐得直接下楼放三挂鞭炮。” 孙浩翔家里是开连锁超市的,特别有钱,当初走了不少关系才把他塞进实验班,就希望耳濡目染之下他能好好学习,将来考个好大学。 可惜两个多月过去了,孙浩翔该怎样还是怎样,半点没变。 贺明杰也冲他竖了竖大拇指:“吊就一个字!” 晚自习时间还没到,又是刚刚出成绩,一班同学现在都挺兴奋,闻言纷纷凑了过来。有恭喜的,也有调侃的。 唯独平常话最多的薄晋一直没开口。 谢阮用眼角余光瞄了一眼,发现他正低头不知道在桌洞里翻找什么。 狗东西,平时怎么不见他这么忙呢。 应付完最后一波凑热闹的同学,谢阮拿起水杯想喝口水,却发现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空了。他伸长右腿,用脚尖轻轻在薄晋的凳子腿上踢了踢:“起来,让个地方。” 薄晋抬眸,瞥见他拽了吧唧的小模样,心里失笑。 刚刚还乐颠颠的,现在就不高兴了,这小脾气,也不知道谁惹到他了:“去哪儿?” 谢阮淡淡道:“接水。” “等下在去,”薄晋侧过身,冲他招了招手,“靠近一点。” “干嘛?”鉴于他平时并不怎么良好的信誉,谢阮不但没有照做,反而还拒绝地往后倚了倚。 薄晋看他这幅小动物一般警惕的模样觉得好玩儿,忍不住就想逗逗他:“想什么呢,怕我欺负你?” “开玩笑,我会怕你?”谢阮经常用激将法来对付薄晋,其实他自己才是最受不得激的那一个。闻言把水杯往桌子上一放,凑到薄晋面前,活动了一下拳头半笑不笑道,“班长,我劝你做事之前最好多考虑一下自己的生命安全。” 顿了顿,哼笑一声:“咱俩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 话音落下,薄晋忽然往前倾了倾身,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被拉到最短,短到谢阮几乎可以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 薄晋长得 太好,平常他总是懒懒散散的还没觉得怎么样。如今面无表情地靠过来,那股气场立刻就显现了出来。 被那双漆黑狭长的眸子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谢阮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 直到胸腔传来一阵憋闷感,他才如梦初醒般的反应过来。 意识到自己被薄晋压了一头,谢阮心里瞬间不爽了。忍着想要移开视线的冲动,抬了抬下巴:“怎么,你想打架?” 薄晋看了他片刻,忽然笑了。 “不想。”他说。 此时已经是夜晚,教室里的窗户半开着,夜风裹挟着水汽吹进来,带来一片湿润清凉。薄晋半靠着课桌,含笑看着谢阮,低沉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有些温柔:“只想奖励一下某个考得很好的小同学。” 谢阮一怔,没等琢磨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嘴里就被塞了一个东西。 浓郁的牛奶味在舌尖融化开来,甜滋滋的味道霎时充满了整个口腔,是一颗花生牛轧糖。 薄晋的指尖仿若不经意般在他红润的唇上轻轻擦过,一触即离,仿若蜻蜓点水,却留下一片涟漪:“下次继续加油。” 谢阮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明明薄晋这句话在正经不过,甚至正经到严肃了,但他就是觉得耳根子有点热。 强装的凶狠强硬刹那间倾斜而空,他吭哧了半晌,才憋出一个字:“哦。” 说完觉得自己这样太弱气了,清了清嗓,没话找话道:“你这糖在哪买的,还挺好吃。” 薄晋没回答他的问题,只将他刚刚在桌洞里找出来的一个小盒子递给他,说:“吃完了我在给你带。” 谢阮垂眸。 盒子上面没有商标,像是那种随手从精品店买来的礼品盒。打开一看,里面的花生牛轧糖也跟超市里卖的那种包装好的不一样,有点像是手工制作的。 谢阮想起跟薄晋关系很好的粤菜馆王老板,猜测可能是他做的。 “谢了。”他盖好盖子,将那盒糖收好放到了桌洞里。 两人之间一时安静下来,谁也没有说话。薄晋看着谢阮头顶圆圆的小发旋,猜测他可能是不好意思了。 脸皮怎么就那么薄呢,薄晋莞尔,正打算转回去给他留点消化时间, 衣角忽然被轻轻拉了一下。 薄晋一怔,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怎么了?” 谢阮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偏过脸,没有直视他,过了几秒钟才说:“那什么……糖和考试都谢了。” 向来倔强要强的人一旦乖顺下来,冲击力是非常大的。薄晋用舌尖顶了顶腮帮子,一句话骚话就要脱口而出,关键时刻到底还是忍住了。 好不容易才让他露出这样一面,把人吓得在缩回去可就不好了。 薄晋脑子里的车已经开到了城市边缘,面上却装得一本正经又真心诚意:“不客气,应该的。” 谢阮顿时有点感动。 有一说一,这人虽然看起来骚里骚气的,但对自己还是很好的。 或许自己应该买点什么东西谢谢他…… 正琢磨着,晚自习预备铃响了。 “啊,好烦,又要开始学习了。”后面的贺明杰一边嚎,一边把物理书摔得啪啪作响,“学你有何用!有何用!在学不也还是考那么几分。” 余光瞥到靠着墙的谢阮,脑子里灵光一闪,伸手戳了戳他胳膊:“小谢,你是怎么做到进步那么快的?” 顿了顿,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有什么秘诀吗?给哥们分享一下呗。” 他哪有什么秘诀。 谢阮下意识看向薄晋。 谢阮自家人知自家事,若是只靠他自己,这次考试或许也会进步,但绝对不会进步这么大,这两百分其实大部分应该归功于薄晋。 察觉到谢阮的眼神,薄晋整了整校服衣袖,勾唇看向贺明杰:“秘诀?你在说我?” 贺明杰:“???” 贺明杰满眼嫌弃:“要点脸好吗薄哥,跟你有一毛钱的关系?” 这话薄晋就不爱听了:“怎么没关系?” 他撩起眼皮看了贺明杰一眼,伸手勾住谢阮肩膀,懒懒道:“每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都站着一个默默付出的男人,懂?” 贺明杰:“……” 一直竖着耳朵偷听的孙浩翔潘宇:“……”! 第27章 谢阮咔嚓一声嚼碎了嘴里的糖块,心里那点感动瞬间荡然无存。 薄晋好像天生就有那种破坏气氛的本事,明明上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就让人想打他。 谢阮懒得再搭理他,拍开他的手站起来去前面接水了。 贺明杰趁机竖起桌子上的英语书,挡住了自己木然的脸。 孙浩翔则面无表情地插上耳机,继续打游戏,摆出一副拒绝和外界交流的模样。 至于潘宇……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低下了头,正飞快地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连眼镜滑到鼻梁下面都没敢抬头。 瞥见他们的表现,薄晋嗤了一声:“怎么,我说错了?” 贺明杰从书中抬起头来,翻了个白眼,实在没管住嘴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您能不能告诉我,您到底为什么那么自信?” “因为我成绩好,”薄晋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笔,表情云淡风轻,说出的话却像刀子一样,专往人心坎里扎,“还因为我物理次次满分。” 贺明杰其他科目的成绩都不错,唯独物理非常拉胯。贺家爸妈想了能想的所有办法,去学习论坛上搜集学习方法、买网课、甚至连家教都请了,但通通没用。 不管下了多大功夫,贺明杰的物理始终在及格线附近徘徊。不进不退不骄不躁,稳得一批。 打人不打脸! 贺明杰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憋屈地低头看书去了。 怼了一波贺明杰,薄晋神清气爽。余光瞥见谢阮回来了,微微侧过身给他让位置。 “先等我一下,”谢阮对他说了一句,没有直接回座位,而是走到潘宇的座位前敲了敲他的桌子,“副班,成绩单借我看看。” “ok。”潘宇放下笔在书架里翻了翻,把夹在数学书里的成绩单抽-出来递给了他。 “你要这玩意做什么,”薄晋帮他把笔袋压到成绩单上,以免被风吹跑,“不是已经知道成绩了吗?” 晚自习正式铃刚好响起。 谢阮顿了一下,借着起身关窗户的机会掩饰住了脸上的表情,随便找了个借口:“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我得看看我 前后左右都有谁。” “可以啊小同学,”薄晋挑眉,“干劲还挺足。” 谢阮正要谦虚几句,就见他活动了一下手腕,意味深长道:“不愧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 谢阮:“……” 告辞! 一班晚自习的纪律非常好,大家都很自觉,根本不需要老师或者班委看着。期间,孙福安进来了一趟,叫走了一个这次考试没考好的同学。 瞅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后,谢阮悄悄摸出手机,对着成绩单拍了一张照片,然后打开了朋友圈。 一边时刻用眼角余光注意着门口的动静,一边在输入框里编辑内容。 短短一句话被他写了删,删了改,反复几次却仍旧不满意。 谢阮犹豫片刻,最后干脆什么文字也不配,选择了仅家人可见,直接将那张成绩单发了出去。 发完之后,他不放心地点开又看了一遍,确认图上自己的名次和分数都很清晰、完全能让人一眼看到,这才心满意足地放下手机,找了本练习册做。 他妈妈一直想让他好好学习,如果知道他这次成绩进步这么大应该会很高兴吧? 谢阮慢慢翻着书页,唇角忍不住往上翘了翘。 一整节自习课,谢阮强忍去摸手机的冲动,耐着性子刷完了大半张英语卷。听到下课铃响的那一刻,他就像是被放出笼子的小鸟一般,迫不及待地将手伸进了桌洞里。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朋友圈安安静静的,并没有他期待的新消息提示。 大概是没看到吧,谢阮想。毕竟才发了没多久,这会儿他妈妈可能在忙,一时没看朋友圈也很正常。 谢阮舒了口气,顺手刷了下朋友圈。 他微信好友不多,之前那些跟沈行云有关的人都被他删了,现在就只剩下家人和一班的同学。相对应的,朋友圈内容也少。 因此谢阮一眼就看到了他妈妈陈薇四十多分钟前发的那条朋友圈—— 【儿子跆拳道升到八级啦,真棒!妈妈为你自豪![强][强]】 配图是一张跆拳道等级证书,姓名那一栏写着“贺晨”两个字。 贺晨是谢阮同母异父的弟弟,今年刚满十岁,正在读小学 四年级。成绩不好,跟过去的谢阮一样,都是班里的吊车尾。 但在运动方面非常有天赋,同时报了跆拳道班和击剑班,据说学得很不错。 两条朋友圈挨在一起,谢阮的在下,陈薇的在上,仅仅隔了五分钟。 哪怕谢阮再想为她开脱,也找不到借口了。 两条朋友圈离得这么近,不可能没看见,只是看到了却没那么在意罢了。 谢阮盯着手机屏幕,久久没有移开眼。直到屏幕自动黑了下去,方才自嘲一笑,重新解锁手机,将那条朋友圈删了。 放下手机后,他对着窗外出了会儿神,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拉回来,打算用剩下的时间把明天要学的内容预习一下。 然而原本十分感兴趣的知识点,这次却怎么也学不进去了。 谢阮烦躁地合上生物练习册,重新掏出手机,给宋星河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你谢哥】:放学网吧打游戏去不去? 宋星河就像是身上长了个随时能控制的按钮一般,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提到“游戏”这两个字,就会迅速有反应。 立马给谢阮回了信息。 【上分小宋】:去去去!必须去! 【上分小宋】:怎么了兄弟,不当好学生了? 谢阮扯了下唇,飞快地打字回复。 【你谢哥】:本来就不是。 【上分小宋】:哈哈哈哈,那妥了,等下放学你在教室里等我,我回去把被子搞一下。 世嘉高中查寝并不严格,宿管老师并不会直接推门进宿舍检查。只会打着手电,从宿舍门上的小窗口往里看。 所以只要不是特别倒霉,一般都能糊弄过去。 宋星河是想回去把被子铺到床上,造成有人睡在上面的假象。 【你谢哥】:我跟你一起。 是他先提议去网吧的,光让宋星河一个人忙活算怎么回事。 【上分小宋】:千万不要!你从五楼下来慢,我还得等你,太浪费游戏时间了。 谢阮:“……” 行吧。 最后一节晚自习下课,谢阮没像往常一样收拾东西下楼,而是坐在座位上没动。宋星河不会回来得那 么快,他再过五分钟下去刚刚好。 薄晋见状,以为他没听到铃声,伸手轻轻推了推他的脑门:“学习学傻了?放学都不知道,走了。” “你先走吧。”谢阮偏头躲开他的手,垂眸继续在手机上乱看,“我等宋星河。” 等宋星河?薄晋挑眉。 这大晚上的他上五楼做什么? 薄晋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下谢阮的脸色,发现有点不大对。一个多月的朝夕相处,他已经对谢阮很了解了。 这种冷着脸谁也不想理的状态,绝对是不高兴了。 看着他头顶圆圆的发旋,薄晋若有所思。 上晚自习之前还是好好的,跟谁都有说有笑,那就是晚自习期间发生了什么事。 知道谢阮脸皮薄又要强,当面问肯定问不出什么,薄晋也不打算废话,点头道:“行。”拎着书包离开了教室。 回到寝室后,他先给台灯换了新电池,又洗了个澡,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拿出手机给谢阮发了条消息。 彼时,谢阮刚结束一局游戏,正半靠在椅子上发呆。 习惯了紧锣密鼓、抓紧一切时间学习的生活,骤然放松下来,他感觉到的不是轻松,而是空虚。 空虚到……甚至想找张数学卷子来做做。 谢阮暗骂一声邪门,甩甩头将这种荒唐的想法抛到脑后,正打算开启下一轮游戏,就收到了薄晋的信息。 【薄】:刚看你心情不好,怎么了? 【薄】:考这么好还不开心,自我要求这么高的吗小同学。 谢阮有些怔楞地看着手机,今天发生的事他没跟任何人提,没想到却被薄晋看出来了。 谢阮不习惯跟别人吐露心声,但薄晋这么关心他,随便找个借口敷衍也不太好。踟蹰片刻,故作洒脱地回了一句。 【你谢哥】:害,都是小事,被我妈训了而已。 薄晋之前在脑子里模拟了无数种可能,唯一没想到的就是这种。他失笑,别的事他还能帮忙,这种就不好插手了,只能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 薄晋两条长腿搭在椅子上,想了想,含笑打字。 【薄】:你这么乖为什么训你? 谢阮呛了一 下,指尖凶狠地戳着手机,似乎要隔着屏幕把自己的情绪传递过去。 【你谢哥】:你特么的好好说话!别用这个词来形容我!! 这感叹号发的,看来是真的很在意了。薄晋忍笑,再接再厉。 【薄】:那用什么词?小漂亮? 【薄】:跟你挺搭的。 这狗东西! 谢阮的耳根子瞬间红了,他恨恨地磨牙。撸起袖子正要让他见识一下键盘侠的威力,一旁的宋星河忽然探头过来:“跟谁聊天呢这么上头,快点准备啊,咱俩去打那个副本。” 谢阮:“……” 被他气得差点忘了还有这出。 谢阮深吸了口气。算了,游戏重要。他大人有大量,这次先放他一马。 谢阮找了个万能借口。 【你谢哥】:不跟你说了,洗澡去了。 这是他根据多年聊天经验总结出来的,最好用的结束话题的办法。一般只要这么说,对方不管有再多的话都会憋回去。 然而谢阮忘了,他遇到的不是一般人,而是不知脸皮为何物的薄晋。 看到这条消息,薄晋笑了。 想借机逃跑?没门。 他倚着床栏杆,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 几秒钟后,谢阮的手机上收到了一条新消息—— 【薄】:明白,不方便打字是吧,那开视频吧。 谢阮手一抖,手机砰的一声掉到键盘上,砸掉了一个键帽。 谢阮简直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会骚到这个地步,完全不需要环境时间地点,随时随地都能见缝插针地浪起来。 他弯腰捡起手机,恨恨地按了锁屏,不再搭理他。顿了顿,觉得不解气,又点进企鹅,直接屏蔽了薄晋的消息。 这才在宋星河的催促中,戴上耳机开始专心游戏。 薄晋发完之后等了一会儿,没收到谢阮的回复也不惊讶,同桌脸皮太薄,意料之中的事而已。 他垂眸扫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还差十五分钟熄灯,足够去看看某个死要面子的小同学有没有好一点了。 薄晋拿起宿舍钥匙,施施然上了楼。 四楼和五楼住的都是高二学生, 没一个不认识薄晋的。冷不丁看到他出现在五楼,登时虎躯一震,纷纷用眼角余光偷偷瞄他,好奇他上来的目的。 薄晋早被人看习惯了,压根不在意,冲几个过来跟他打招呼的人点点头,走到谢阮宿舍前敲了敲门:“谢阮,开下门。” 没人应。 薄晋失笑,以为谢阮是因为刚刚那句话在跟他闹脾气,耐心地又敲了两下。 还是没人应。 不太对劲,薄晋蹙眉。谢阮的性格虽然有些傲娇,但绝对做不出这种人在里面却死不开门的事。 想到他今晚的反常,薄晋也顾不上礼貌不礼貌了,微微弯下腰从门上的小窗口往里面看去。 一看之下,顿时气笑了。 谢阮的床上,被子正很有技巧地铺在上面,中间鼓起一块,很像睡了人。但薄晋也是学生,哪里不明白他们这些小把戏,知道里面实际上放着的不是衣服就是枕头,压根不是人。 很好,薄晋微笑。 逃寝还对他撒谎,真是胆儿肥了。 怕自己在这里停留太久引来宿管老师,薄晋没再多呆,转身一边往楼下走一边掏出了手机。 很快,孙浩翔几人就收到了他的群消息。 【薄】:你们是不是有宋星河企鹅号? 【贺明杰出】:有啊,等下,我把找一找发给你。 【多次拒绝校花孙浩翔】:我也有。 【贺明杰出】:你找他有事?怎么不去问谢阮? 【贺明杰出】:啊,我想起来了,他今晚不在学校,你急不? 薄晋脚步一顿,打字回复。 【薄】:他去哪儿了? 贺明杰和宋星河的性格都外向,那次一起吃过饭后就熟了起来,两人经常约着打游戏打篮球,一来二去关系就铁了,每天都能在企鹅上聊几句。 看到薄晋的回复,贺明杰立马噼里啪啦地打字。 【贺明杰出】:逃寝出去打游戏了哈哈哈哈哈。 【贺明杰出】:听说今晚要通宵,慕了慕了。我是不敢干这事,不然下次考试成绩下降我爸能抽死我。 薄晋挑眉,所以谢阮是跟宋星河一起去打游戏了? 谢阮这一月 的学习状态薄晋都看在眼里,知道他不是那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性格,说要好好学习就不会半途而废。 看来确实跟他妈妈闹了不愉快,心情不好想要发泄一下。 这个时候,孙浩翔忽然插了句话。 【多次拒绝校花孙浩翔】:十一班这些人玩这么野吗,竟然敢顶风作案。 【贺明杰出】:什么顶风作案? 【多次拒绝校花孙浩翔】:我们群里说,赵主任最近在狠抓逃寝的,天天去网吧溜达。他们都不敢出去,就怕被逮着,这几天可老实了。 【多次拒绝校花孙浩翔】:宋星河这胆子可以啊,不愧是小谢的朋友。 作为一枚不折不扣的学渣,孙浩翔别的不多,就加的学校群多,所以有很多奇奇怪怪的小道消息。 【贺明杰出】:我靠你怎么不早说,我发消息提醒他一下。 【多次拒绝校花孙浩翔】:你也没问啊。 薄晋本来都打算回宿舍了,反正算账的机会有的是,不用急于一时,今晚先让他出去散散心。看到孙浩翔的回复,脚下登时拐了个弯,重新点进群里。 【薄】:他在哪个网吧? 【贺明杰出】:超音速。 【贺明杰出】:咋了薄哥,你要去找他?那我跟他说声? 薄晋回了一句“不用,别跟他说”,便放下手机出了宿舍楼。 超音速是学校附近一家新开的网吧,据说环境很不错。薄晋虽然没去过,但路过几次,知道在哪儿。 按照记忆中的画面拐了个弯,穿过美食一条街再走几步,就看到了网吧的招牌。薄晋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这一片是学校聚集地,不仅有世嘉高中和另一个省重点,还有几所职高。因此这个点,网吧里面全是人,噼里啪啦的键盘声不绝于耳,时不时还能听到游戏上头的愤怒骂人声。 前台妹子忙了半晚上,耐心早就所剩无几,听到开门声抬起头,有气无力道:“卡座还是包……” 剩下半句话在看到薄晋那张脸时,戛然而止。 我靠,一个大帅比还不够,竟然又来了一个! 现在的高中弟弟吃什么长大的,怎么都那么好看?! “不好意思,”薄晋冲她笑笑,“我来找人。” “啊?啊……”前台妹子被他笑得什么脾气都没了,声音骤然温柔了八度,“行,你找的人叫什么,我帮你查一下吧。” 有人帮忙薄晋自然不会拒绝,他对前台道了谢,报出了谢阮的名字。 前台在电脑前操作了一番,结果出来后赫然发现,这个帅哥要找的就是另外一个帅哥。果然,帅哥都是跟帅哥一起玩的。 “是不是他?”前台把电脑屏幕扭过来,示意薄晋看上面的信息,“在c25号。” 薄晋垂眸扫了一眼,在看到谢阮的身份证号码时怔了一下。 无他,谢阮今年满十八岁了。 一般来说,十七岁上高二才是正常的。自己是因为有特殊原因,才会十九岁上高二,那谢阮呢,又是因为什么? 薄晋心里刹那间想了很多,面上却半点不露。再次谢过前台后,朝c25号走去。 “菜比!”卡座里,谢阮气得直接扔了鼠标。 他们这把打的是团战,眼看马上就要拿下大boss了,队友一个失误直接送走了两人,这还打什么打。 辛辛苦苦半小时,一朝回到解放前,只要不是菩萨都得炸。 宋星河更是,手指在键盘上都快舞出残影了,已经开始在游戏里激情辱骂。 一道声音忽然插了进来:“谁是菜比?” 谢阮怒气上头,已然有些神志不清了,下意识道:“对面的!” “哦?”那声音又道,“怎么菜了,详细说说。” 谢阮不耐烦地扭过头:“你谁啊?关你……” 谢阮一呆,满腔怒气瞬间转化成了心虚:“你……你怎么在这?” “不是去洗澡了吗?”薄晋单手撑在桌面上,俯身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来网吧里洗?怎么洗的,都洗哪儿了,具体说说,让我开开眼。” 就知道这人不会吐出什么象牙! 谢阮又是尴尬又是心虚,把耳机摘下来往桌面上一摔,羞恼道:“你正经点行不行?” “我哪儿不正经了,”薄晋惊讶,“不是你跟我说要去洗澡的?”他掏出手机,作势要点开两人的对话框,“开玩笑,证 据还在呢。” 手指刚动了一下,就被谢阮伸手按住了。 “怎么了?”薄老畜生不做人,说谎说得无比自然,“或许是我记错了呢,再确认一遍比较好。” 谢阮:“……” 你他妈一个考完试连试卷都能记住的人,会记错这种事? 谢阮恨不得堵住他的嘴。 但薄晋这一个月为了帮他提高成绩,又是写笔记,又是出例题,劳心劳力费了不少事。自己却转头就撒谎逃寝出来打游戏,他实在没那个脸。 “我……”谢阮舔了舔唇,在薄晋的注视下,眼睛一闭梗着脖子道,“我错了。” 艹啊! 一旁偷偷吃瓜的宋星河惊得瓜都掉到了地上,他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的小谢呢?为什么在薄神面前这么怂这么怂?! 不对劲!有奸-情! 宋星河悄摸摸摘下耳机,竖着耳朵继续偷听。 薄晋看着他微微发红的耳根,简直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故意露出这样这样软乎乎好欺负的一面让自己心软…… 薄晋手里痒痒的,忍着捏一把的冲动,淡淡道:“错哪儿了?” 还没完了是吧? 可到底是自己理亏在先,谢阮忍着脾气道:“不该逃寝……”怕他还要继续问,干脆自己一口气全说了出来,“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 “错了。”薄晋到底还是没忍住,伸手在他头顶上揉了一把。 哪儿错了?这不是标准答案吗?!赵才明来了都得直呼内行。 靠,这人是不是在故意耍他? 谢阮眯了眯眼睛,表情顿时变得不善起来。正要问问他几个意思,就听见薄晋大言不惭道:“逃寝不是大事,对我撒谎才是。” 谢阮:“……” 谢阮拍开他的手:“要点脸……” 一句话还没说完,耳边就传来宋星河惊慌的声音:“快!藏起来,我朋友说赵主任来了!”说完,按灭电脑就跑。 谢阮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猫着腰冲进厕所关上了门。一连串动作做得那叫一个行云流水娴熟无比,一看就是老手了。 谢阮僵着身体,还没想好要往哪儿跑。 腰上忽然一紧,下一秒,整个人就被薄晋搂住带到了空调后的窗帘后面。 这家网吧用的是立柜式空调,后面有一块长而窄的空间,专门用来放清洁工具,平常都是用帘子拉起来的。 地方很小,他们两个手长脚长的男生必须紧紧贴在一起,才能勉强站进去。 谢阮嘴里发干,呼吸都不自觉屏住了。生怕赵才明发现他们,连两个人暧昧无比的姿势都没注意到。 外面忽然传来赵才明严厉的呵斥声,不用想就知道是有学生被发现了。 谢阮心跳得越来越快,呼吸不自觉地急促起来。 会不会被发现?万一被抓了怎么办?他怎么就一时昏了头非要跑出来打游戏?! 就在他紧张到极点的时候,薄晋忽然开了口。 “你说……”薄晋贴着他的耳朵,轻笑着道,“咱俩这像不像是在偷-情?” 谢阮:“???” 紧绷的气氛瞬间一扫而空,谢阮不敢置信抬起头:“你、你说什么?” “说咱俩啊,”薄晋环着谢阮的腰,将他用力压向自己。声音低低的、带着点儿撩人的味道,“网吧里,窗帘后,外面还有人,啧,经典gvi。” 这个人简直了! 谢阮被他说得面红耳赤,不敢动作太大怕赵才明发现,但不动手实在不解气。最后干脆狠狠在他腰上掐了一下:“你他妈能不能别老……老……” 话到一半,忽然卡壳了。 他想说,你他妈能不能别老撩拨我。又觉得这词实在是暧昧,但换成调戏感觉就更不对了,以至于老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下文。 两个人离得太近,谢阮说话间的热气系数喷洒在薄晋的下巴上,撩起一片灼热的温度。顺着两人相贴的地方,一路烧遍了全身。 薄晋垂眸,看着他因为羞恼而带上了点水光的眼睛,呼吸微重:“说啊,老什么?” 他的眼神太亮、太具有攻击性,仿佛瞄准了猎物的大型猛兽,看得谢阮浑身发毛,忍不住微微别开了头。 然而下一秒,就被薄晋扣住后脑勺,强势地扳了回来。 “老什么?”他又问了一遍,却像是根本没想跟谢阮要答案。低低一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缓缓道,“老婆?”! 第28章 薄晋的腔调低而慢,短短几个字,仿佛从舌尖上滚过一般。带着暧昧与缱绻,缓缓擦过谢阮的耳朵,撩起一片酥麻。 谢阮的心脏扑通扑通直跳,不知道是因为赵才明在外面太紧张还是别的什么。 “滚!” 他低声呵斥,脸颊却烧得厉害。 这玩意整天骚里骚气地瞎几把撩,怎么就没被人给打死! “老婆个屁!”他不甘示弱地回视,“你怎么不说老公呢!” 来啊,不就是嘴炮,谁怕谁,真男人绝不认输! 薄晋垂眸。 男生仰着头,脖颈修长白皙,线条姣好。明晃晃地暴露在他眼底,仿佛在诱人采撷。 薄晋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锢住谢阮的手臂又紧了紧。声音低哑,带着一点儿鼻音,磁性得要命:“说什么?” 胜负欲作祟,谢阮激素上头,想也不想地接了话:“老公!” 薄晋也没想到他会立马上钩,怔了一下,手掌用力将他的头按在自己肩膀上,闷声狂笑:“嗯。” 听到他的笑声,谢阮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套路了。 “靠你这人!”谢阮脸色涨红,又是尴尬又是羞愤。什么赵才明赵主任的全被抛到了脑后,扑腾着就要直起身。 “嘘——听话。”薄晋按住他的后背,不让他乱动,在他耳边道,“你想被赵主任当场抓个现行,然后去国旗下做检讨,一个人养活整个学校论坛?” 谢阮的身体一僵,登时不敢动了。 他几乎能想象出到时候的场景。 那些闲着没事干的人肯定会去论坛八卦他,顺便再将以前他和沈行云那些破事翻出来重温一遍。说不定还会觉得他这是原形毕露,装不下去了,从而得出他确实是在对沈行云欲擒故纵的结论。 太糟心了。 谢阮打了个哆嗦,老老实实地靠在了薄晋怀里。 见状,薄晋眼里忍不住露出了点笑意。 他看着谢阮放在自己胸前的那只手,轻声问道:“烫伤的地方好了吗?” “早好了,”他不提谢阮都快忘了,顺口开了个玩 笑,“还好当初你药膏送的及时,不然伤口就要愈合了。” 想起这件事,谢阮的态度顿时软化了下来。 薄晋其实人很好的,就是……稍微骚气了那么一点。 但性格这东西是天生的,指望他改掉也不现实,那自己多包容包容他好了。 毕竟男人嘛,就是要大气一点。 大气的小谢同学竖着耳朵听了听外面的动静,没见赵才明有走过来的迹象,在下面用膝盖顶了顶薄晋,悄声道:“待会儿我请你喝东西,你想喝什么?” 之前吃了薄晋不少饭,他一直没找到机会还,现在正好。 薄晋不答反问:“你呢?” 谢阮想也不想道:“海盐咖啡,那个很好喝。” 不等薄晋开口,无比自然地接着道:“不过你别想了,睡眠不好的人不能喝这玩意。” 他边回忆便利店的饮料品种,边道:“奶茶也不行,碳酸饮料?大晚上的还是算了吧……” 薄晋看着他为自己操心的模样,唇角不自觉地越翘越高。 “这么一看,你只能喝牛奶了。”谢阮忽然抬起眸,坏笑着吐出几个字,“薄小朋友。” 薄晋挑眉,重复了一句:“小朋友?” 谢阮自觉占了上风,不怕死地继续挑衅道:“只能喝牛奶的不是小朋友是什么?” “哦,”薄晋轻笑,盯着他的眼睛慢条斯理道,“是那种让你想掰断的小朋友吗?” 谢阮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咳出声。 这狗东西今晚是怎么回事,打开了什么骚气阀门吗?! 说不过也骚不过,谢阮气闷地闭上嘴不开口了。 逼仄的小隔间里空间有限,他就算生气也没法离开,只能不甘不愿地窝在薄晋怀里。睫毛微垂嘴唇轻抿,看上去倒像是撒娇耍赖等着人去哄一样。 薄晋心里痒痒的,很想去摸摸他的脸。但名不正言不顺的,直接上手实在有些不合适。 薄晋恨铁不成钢。 不是喜欢自己吗,倒是来追啊! 自己都撩到这个份上了,他怎么还是一点行动都没有。 难不成在网上看了什么类似喜欢一个人就要远离他的洗脑包? 谢阮根本不知道薄晋心里都想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他觉得他们俩就这么贴在一起不说话挺尴尬的。 仔细听了听,见外面好像没有赵才明的声音了,偷偷掀起窗帘的一角往外看去。 一看之下顿时吓了一跳。 赵才明压根没走,正站在网吧中央四下扫视呢,似乎是想要看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 他旁边站着两个蔫头耷脑的男生,显然是今晚被抓的倒霉蛋。 谢阮连忙放下帘子,心有余悸地吐了口气。 “赵主任没走?”薄晋问他。 “没呢,”谢阮压低声音,郁闷道,“抓了两个还嫌不够吗?” 薄晋不动声色地将露了一条缝窗帘往旁边拉了拉,以免赵才明眼尖看到什么:“可能是想凑齐三个。” “怎么?”谢阮以为他有什么内幕消息,忙追问道。 薄晋一笑:“学校消消乐,凑齐三个同样种类的同学,可以直接消除。” “噗。”谢阮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反应过来后马上闭紧嘴巴,只不过眼睛还是弯的。 薄晋的目光落到他带笑的脸上,忽然问道:“心情好点了吗?” 谢阮愣了愣。 薄晋不说他都差点忘了,他今晚是因为太过烦躁,才会逃寝出来打游戏。 但是……好像自从薄晋来了网吧以后,自己就光顾着跟他聊天斗嘴了,根本没想起家里那些事。 谢阮心情复杂地“嗯”了一声。 薄晋笑笑,说:“那就好。” 赵才明到底还是没抓到第三个人,记下那两个倒霉蛋的班级和名字,就带着他们回了学校。 他一走,整个网吧的气氛瞬间松懈下来。 宋星河从厕所里出来,死里逃生后还不忘惦记着他的游戏。说什么也不肯跟谢阮回去,非得把刚刚那个副本过了不可。 无奈之下,谢阮只得留下他,和薄晋一起出了网吧。 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多,街道两边的大部分店铺都关门了,唯有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里还灯火通明。谢阮买了两瓶喝的走出来,将牛奶扔给薄晋,自己拧开海盐咖啡喝了一口,犹豫着道:“咱们就这么回去,宿管老师 会给开门吗?” 世嘉高中宿舍是十一点十五熄灯,他们显然已经迟了。 “现在知道担心了,”薄晋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逃寝的时候干什么去了。” 谢阮心说我就没想着要回来,但这话不好说,只能保持沉默。 “有我在你怕什么。”薄晋伸手拍了拍他的头,拧开牛奶瓶喝了一口。牛奶独有的腥气顿时充满了整个口腔,他微微蹙了下眉,随即面不改色地咽了下去。 谢阮已经逐渐习惯他摸自己头了,也没什么特殊反应,只在心里暗暗猜测他会用什么方法。 事实证明,薄晋什么办法也没用,在世嘉高中,他这个人就是一张万能通行证。 原本凶神恶煞的宿管老师在看到他以后,整个人瞬间笑成了一朵花,根本不用薄晋解释什么,自己就脑补出了完整剧情:“是薄晋啊,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是不是学习太投入忘了时间?” 她打开门让薄晋和谢阮进来,关切道:“下次可不能这样了知道吗,学习是重要,但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熬坏了身体就是考上再好的大学也没用。” 薄晋虚心点头,这个时候看起来才有了一点好学生的样子:“知道了,麻烦您了。” 宿管老师摆摆手,满脸不在意:“这有什么麻烦的,不就是开个门的事。赶紧回去洗澡睡觉,明天还得起来上早自习。” 本以为会是顶顶难过的一关,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揭过去了。谢阮晕乎乎地跟在薄晋身后,至此对学神在学校的待遇终于有了清晰的认知。 奉旨逃课算什么,人家连逃寝都有老师帮忙找借口! 薄晋的宿舍在四楼,他们两个人高腿长,没走几步就到了。 眼看就要各回各家,谢阮踟蹰了一下,还是开口道:“今天的事谢了,算我欠你一次。” 他不傻,不会认为薄晋出现在网吧是个巧合。他应该是从别人嘴里知道了自己逃寝的事,特意找过去的。 这份心意他感激也领情。 “不客气,”薄晋单手插兜,施施然道,“反正也不是不要回报。” 已经熟知他是个什么德行的谢阮闻言,心里登时警铃大作:“你想要什么回报?” 薄晋喝了口牛奶,挑眉一笑:“如果我今天不过去,你就要和那两个同学成为学校消消乐三人组了,所以说一句这是救命之恩不过分吧。” 谢阮:“……” 过不过分您自己不知道吗?不愧是数学次次考满分的人,可真会算账。 “救命之恩……”薄晋嘴角噙笑,促狭地看着他,“当然得以身相许了。” 谢阮面无表情扭头就走。 他是疯了才会跟他在这里扯以身相许的事,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回去多睡几分钟。 “噗!”薄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一把拉住谢阮,“逗你的,别在意。” 已经熄灯很长时间了,走廊里这会儿安安静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薄晋伸手,用牛奶瓶轻轻在谢阮脸上贴了一下,低声道:“晚安,做个好梦。” 朝楼下扫了一眼,没见宿管老师,终于还是忍不住浪了一波:“至于欠了我的,记在心里,以后……” 他顿了顿,一笑:“咱们慢慢算。”! 第29章 回到宿舍后,谢阮先去洗了个澡。 网吧里有不少人一边打游戏一边抽烟,熏得他浑身烟味,整个人都不好了。 谢阮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明明薄晋也在他面前抽过烟,抽的还是焦油含量极高的芙蓉王,但他却一点儿也不觉得讨厌。 大概是因为看脸? 毕竟人生在世,谁还不是个颜狗了。 谢阮掀开被子坐在床头,摸出手机点进了薄晋的粉丝群。 前阵子是期中考试,他忙着复习各科知识点,再加上心情焦躁,并没有去水群。所以好几天过去了,等级还堪堪停在三十七级。 不过也快了,谢阮估摸着再过一两天,他差不多就能解锁群文件了。 群里的妹子见到他,纷纷冒出来收表情包。谢阮敌不过她们的热情,只得多发了一些。等放下手机准备睡觉的时候,已经两点多了。 翌日早上,他不出意外地起晚了。匆匆洗漱一番,连早饭都没顾得上吃便拔腿往教室里跑,正好踩着点进门。 “起晚了?”薄晋站起来给他让位置,这还是谢阮第一次来得比他晚。 谢阮气喘吁吁地坐在椅子上平复呼吸,不想说话,只点了点头。 薄晋挑眉,觉得挺稀奇:“没睡好?” 两人一起睡过一次,他是见识过谢阮的睡眠质量有多好的。 “不是,”谢阮从书架里抽了一本英语练习册,打算趁着早上脑子最清醒的时候多做几篇完形填空,“昨晚睡太晚了。” 薄晋看着他跑得红扑扑的小脸,心里一动,轻笑着道:“怎么,躲被窝里偷偷回味网吧的事呢。” 谢阮:“……” 谢阮:“好好说话,别骚。” 薄晋莞尔,接了杯水递给他,又问道:“吃饭了没?” “没,”谢阮从宿舍一路跑过来还真有点渴了,接过来一口气喝了大半,这才舔了下唇回道,“时间不够,不吃了,中午一起。” 清晨的自然光下,男生红润的舌尖在唇齿间一闪而过。虽短暂,却已经足够诱人。 薄晋的眸色黯了黯,轻吸了口气 移开目光,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刚换过一次抱枕,他可不想再换第二次。 谢阮立刻警觉地抬起头:“你去哪儿?” 薄晋像跟老婆报备行程的已婚男人似的,回头温声说:“超市,马上回来。” 超市?那没事了。 谢阮重新低下头,只要不是去天台,他爱去哪儿去哪儿,想什么时候回来都行。 薄晋走后,谢阮继续做题。 但不知道是因为刚刚跑太急了,还是没吃早饭的缘故,胃开始隐隐作痛。 他没当回事,反正疼得不厉害,忍忍就过去了。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练习册上,继续艰难地写题。 一篇完形填空刚做完,前门忽然吱呀一声被推开。 谢阮以为是孙老师过来了,也没抬头,笔下不停继续写着字,直到身边传来轻微的响动。紧接着,一小块古法蛋糕递到了他唇边。 谢阮愕然抬眸。 薄晋冲他眨了眨眼睛,轻声道:“张嘴。” “你……”谢阮想问他去超市就是为了买这个的吗,嘴巴刚张开,就被趁机塞了块蛋糕进来。 薄晋含笑看着他:“你继续学,其他事我代劳。” 说着,又掰了一小块蛋糕。 新鲜出炉的古法蛋糕蓬松柔软,用舌尖微微一抿就会融化开来。蛋香味浓郁,甜度刚刚好,作为早餐再适合不过。 谢阮怔怔地看着薄晋,完全没想到他会为了自己随口一句没吃早餐,就亲自跑下楼买。 自从爸爸去世,他就习惯了被忽视被边缘化,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将他如此放在心上。 感动、开心,还有其他各种连谢阮自己都辨别不清的情绪齐刷刷涌上心头,将他的耳根子一点点染成了霞色。 “傻愣着干什么呢,”薄晋用蛋糕轻轻碰了碰他的唇,笑着道,“张嘴,再不抓紧点,等会儿老孙来了你可就吃不着了。” 谢阮这才如梦初醒般的回过神来,不自在地偏开头:“谢了,不耽误你时间,我自己吃吧。” 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 薄晋有些遗憾地放下手,本想再逗逗他,可想到他还饿着肚子就不忍心了。将那盒古法蛋糕推过 去:“不着急,我改一下你刚做的题,你慢慢吃。” 谢阮点了点头:“好。”顿了顿,又说了一句,“谢了。” 薄晋失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跟我客气什么。” 许是因为肚子里有东西了,也许是因为别的什么。一整块古法蛋糕吃完,谢阮的胃痛彻底好了。 同时,薄晋也批完了他的完形填空。一共二十道题,对的寥寥无几,放眼望去全是红叉叉。 看来他的英语确实是个大问题,要想提高成绩,现在这个学习强度不行,必须得下苦功。而且不只英语,期末考试快到了,其他科目也得再加把劲。 薄晋凝神思索了一会儿,心里有了主意。 早自习下课后,薄晋带着谢阮把那篇完形填空梳理了一遍,又将里面涉及到的知识点拎出来,逐一讲解,确认他是真的弄明白了后,放下笔道:“在教室里上自习太不方便了,讲个题都得等下课。这样,我去跟老孙说一声,让他帮咱俩找一间教室,以后单独去那里上晚自习,你觉得行不行?” 当然行。 这样他就可以随时随地问题,而不用怕影响旁人了,只是……他迟疑道:“孙老师能答应吗?” 这种事怎么看都有些出格吧? 薄晋一笑:“放心。” 全班也只有谢阮这个迟钝的看不出孙福安有多偏心他。只要是对他好的,孙福安一准不会反对。 果然,下午第二节 数学课下课后,薄晋把这事儿跟孙福安一提,他便痛快答应了。 只告诫他们要严格遵守自习课纪律,不能因为只有两个人就开小差,他可是会时不时去看一下的。 说完,重点盯住了薄晋。 薄晋:“……” 这脆弱的塑料师生情! 薄晋无奈,点头敷衍道:“知道了。” 孙福安不只是高二一班的班主任,还是高二学年组的年级组长,因此哪间教室能用他心里门清,回了一趟办公室便拿了把钥匙过来。 “办公室旁边的那个小隔间是闲着的,我等下让人搬两套桌椅过去,你俩今天晚自习就可以过去了。” 顿了顿,一一叮嘱道:“谢阮,你基础太差,抓紧这个机会赶紧 补上来,有什么问题不止可以找薄晋,也可以来找老师。不要觉得不好意思,不然吃亏的是你自己。至于薄晋——” 他转向薄晋:“老师对你就一个要求,稳住第一,帮助同学的时候也不要放松自己的学习,好吧?” “得令,”薄晋单手搭着谢阮的肩膀,完全不怵孙福安那张严肃的老脸,“我俩保证没问题,您就放心吧。” 薄晋虽然平常看起来懒洋洋的,一副万事不上心的模样,但孙福安知道自家这个班长在正事上还是很靠谱的。闻言没再说什么,点点头背着手走了。 解决了这桩事,谢阮心情不错。见离上课时间还早,便起身去了卫生间,打算洗一洗手上不小心沾到的油墨。 结果一推门,就看到了正在洗手台前处理伤口的沈行云。 他右臂上有一条长长的擦伤,应该是打篮球时不小心摔倒造成的。 谢阮暗道一声倒霉,关上门就想要离开。然而沈行云不知道忽然发什么疯,居然追了上来:“谢阮!” 沈行云这段时间跑五楼跑得很勤,他拉不下脸主动去找谢阮,就想通过偶遇的方式跟他见上一面,好好谈一谈。 可也许是真的没缘分,连续几天下来,他连那个跟谢阮走得很近的薄晋都见了好几次,却一次也没碰到谢阮。 如今好不容易得来这个意外之喜,他怎么能会放过。 谢阮是真的不想搭理沈行云,可又不想跟他在走廊上拉拉扯扯,引起更多人的注意,只得转回去道:“有事?” 看到他脸上的冷漠,沈行云的心顿时紧了紧。 什么时候谢阮对他的态度变成了这样?他主动开口喊他,他难道不应该很高兴吗? 谢阮等了几秒钟都不见沈行云说话,实在是没耐心再跟他耗下去,抬脚就要离开,却被沈行云眼疾手快地拦住了。 他抬起那条受伤的手臂,直勾勾地盯着谢阮:“我流血了。” 过去,谢阮最见不得他受伤,哪怕只是擦破一点小皮,也要兴师动众的又是抹酒精,又是贴创可贴。 沈行云表面上嘲笑他娘们唧唧,实际上心里却十分享受这种无微不至的关怀。 他不信谢阮看到他伤得这么重后,还会无动于衷。 然而下一秒,他就听见了谢阮毫无温度的声音。 “哦,”谢阮说,“关我屁事。” 沈行云的脑袋嗡的一声,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我说关我屁事,”谢阮嗤了一声,“包扎找医生,求安慰回家找你爸妈,跟我有一毛钱的关系?” 说完,转身就走。 “谢阮!” 沈行云咬牙,在后面喊他的名字。声音很大,却透露着一股虚张声势的味道:“赌气也要适可而止,我只给你这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还要继续闹……”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我以后永远都不会再理你。” 谢阮的脚步停了下来。 沈行云微微松了口气,缓了缓语气正要说点什么,就见谢阮忽然笑了一声:“还有这种好事?” 然后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沈行云登时如同被人从后面狠狠敲了一棍子,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和沈行云的碰面没能影响谢阮的心情。 对他来说,没有自我意识的前半生就像是撕掉的书页,虽然也属于他,但已经丢弃,不值得再浪费一丝一毫感情。 晚休时间结束后,他带着书本跟薄晋一起去了小教室。 这时候,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好处就显现出来了。 不用怕打扰旁人,只要遇到问题,谢阮可以随时随地开口问,效率比平常高了一倍不止。 又一个知识点学完,他放下笔,习惯性地朝桌子左上角摸去,谁知却摸了个空。 谢阮这才发现,自己没带水过来。 现在是晚自习时间,不好进出教室。 算了,谢阮咽了口唾沫。先忍一忍,等下课后再说吧,反正也没多长时间了。 薄晋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侧头问道:“渴了?” 谢阮“嗯”了一声,懊恼地抓抓头发:“我什么都带了,就忘了带水。” 瞄到桌子上自己喝剩的那半瓶矿泉水,薄晋忽然笑了。 这可不怪他,是他自己主动上来门来的。 “喝我的吧。”薄晋十分自然地将自己的水递给了谢阮。 谢阮怔了一下,没接。 “怎么,”薄晋见状,挑眉道,“嫌弃我?” 谢阮下意识摇了摇头:“没。” 他没洁癖,也不是嫌弃薄晋,就是……莫名别扭。好像男生之间可以做的很多事,一旦对方换成了薄晋,就有点不对劲。 靠,肯定不是他的问题,是这狗东西太浪了! “那怎么不喝?”薄晋啧了一声,摇头叹息,“哎这位同学,我发现你挺没良心的啊。表面上同桌好同桌帅,哄着同桌为你劳心劳力,私底下却在偷偷嫌弃同桌。” 这可就是人品问题了! 谢阮瞪了他一眼:“你少胡说八道,我没有!” “哦是吗,”薄晋握住他的手腕,将矿泉水塞到他手里,勾唇缓缓笑了,“那你喝一口。” 谢阮:“……”! 第30章 瓶子里的矿泉水已经被喝了大半,只剩下短短一截。然而压在谢阮手里却沉甸甸的,像是有千斤重。 他确实没有嫌弃薄晋,刚认识那会儿就跟他吃过同一个餐盘里的饭,更别说现在了。 但要他喝…… 谢阮抬眸,正对上了薄晋含笑的目光。 谢阮恨恨磨牙,被这狗东西这么看着,谁他妈喝的下去?! 要是放在从前,他早一矿泉水瓶砸过去了,可谁让薄晋刚帮了他大忙呢。被学神一对一辅导,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他赚大了。 左右为难之下,谢阮憋得耳朵都要红了。 薄晋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强忍笑意,催促道:“喝啊,怎么不喝?需要我帮你把瓶盖拧开吗?” 说着,竟然真的伸出了手。 谢阮下意识按住了他的手。 温热的掌心贴着手背。 薄晋垂眸,看着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唇角慢慢挑了起来。 他手掌翻转,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到什么一般,慢慢握住了谢阮的手。 谢阮正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压根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就那么乖乖让握着。 小教室里的窗户半开着,深秋的夜风吹进来,将蓝色窗帘吹得微微鼓起,带来满屋静谧与温柔。 半晌,谢阮开了口。 “我……”他想跟薄晋说自己真不是嫌他,可又不知道怎么解释才能让他相信,“我”了半天也没能挤出下文来,很是纠结的样子。 “噗。”薄晋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看着谢阮微蹙的眉毛,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薄晋也不知道自己抽的是哪门子风,闲着没事干就想欺负谢阮。 看他脸红可爱、跳脚可爱、甚至连骂人都是可爱的。 “跟你开玩笑的,”他将那瓶矿泉水从谢阮手里抽出来,放到桌面上,“别喝这个,等我一会儿。” 话音落下,便起身走出了教室。 还没等谢阮想明白他干什么,他已经端着杯水走了回来。 杯子是超大号的纸杯,跟谢阮平常用的 马克杯差不多大。 “喝吧,水和杯子都是干净的。” 谢阮怔怔地看着他,没说话。 “不渴了?”薄晋弯腰,笑着用杯口轻轻蹭了蹭他的嘴唇。 “谢……谢了。”谢阮接过纸杯,像是要掩饰什么一般,低头猛灌了一大口。 薄晋莞尔,看出他是真渴了:“在去给你接一杯?” “不用,够了。”谢阮擦了下唇边的水珠,垂眸没看他,只问道,“你在哪接的?” 薄晋说:“赵主任办公室。” 谢阮猛地呛了出来。 “怎么了,”薄晋失笑,觉得他的反应挺好玩,回忆了一下自己跟赵才明相处的场景,不确定道,“赵主任有那么吓人吗?没有吧。” 谢阮瞅着他这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模样,一脸羡慕嫉妒:“对你和对我们当然不一样了。” 薄晋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唇角噙笑看着谢阮:“那你呢?” 话题跳转得太快,谢阮一时之间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 薄晋勾唇,意有所指:“别人都对我这么好,以咱俩的关系,你是不是也得对我好点?” “不是,我对你怎么不好了?”这话谢阮不服。 长这么大,他还从来没对谁这么上心过。怕他上天台、怕他失眠、怕他一时想不开走了岔路,一天天的就差把眼珠子挂到他身上了。 薄晋晃了晃手里的矿泉水瓶,揶揄地用眼尾扫了他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谢阮头皮一麻,生怕他在揪着这个事不放,赶紧低下头:“不说了,学习学习。” 薄晋看着他心虚的侧脸,轻哼一声,心道小样,早晚让你主动凑上来。 第一节 晚自习下课,谢阮正想回班级拿点东西,顺便接杯水,孙浩翔几人就嘻嘻哈哈地推门进来了。 他们都觉得薄晋把谢阮单独拐出来没安什么好心,因此一下课就赶紧跑过来看热闹。 “你们这地儿真不错,”孙浩翔背着手,跟个遛弯的老大爷似的,在屋子里走了一圈,故意气薄晋,“就是有点太空了,在加几个人就完美了。” 知道潘宇向来精明,肯定不会接这个茬。孙浩翔直接略过他看向贺明 杰,给他使了个眼色:“你说是不是,老贺?” 贺明杰这时候倒挺敏锐,瞬间便明白了孙浩翔的意思,连声附和道:“对对对,哎薄哥,要不我们也过来上晚自习吧,这样比较有学习气氛。” 薄晋半靠在椅子上,看都没看他一眼,只嗤了一声:“打你一顿你更气愤。” 孙浩翔贺明杰:“……” 老畜生果然名不虚传! 孙浩翔一击不中仍不死心,瞄了一眼旁边的谢阮,调侃道:“怎么,不让我们过来你是想偷偷跟小谢过二人世界?” 这话薄晋爱听,顿时勾唇笑了:“知道还往前面凑,给你脸了?” 靠靠靠!孙浩翔震惊,不是吧,这人的心思现在已经连掩饰都不掩饰了? 他不由自主地转向谢阮,想看看他是什么反应,却正好对上了谢阮的死亡射线。 孙浩翔:“……” 瑟瑟发抖。 谢阮给了孙浩翔一个警告的眼神,示意他适可而止。 他今天算是知道他和薄晋为什么会成为朋友了,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两个人根本就是骚得如出一辙。 谢阮懒得搭理他们,站起来对薄晋道:“我要回教室拿东西,你有什么要带的没?” 薄晋刚想说没有,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把我英语书拿过来吧。” 不想让谢阮察觉到自己记忆力的问题,总要掩饰一二。 “行。”谢阮点点头,起身走出了小教室。 正值下课时间,走廊里闹哄哄的,还有抱在一起嬉笑打闹的同学,吵嚷声不绝于耳。谢阮绕过他们,径直进了一班教室。 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在薄晋桌面上扫了一圈,没见到英语书,便矮身去桌洞里找。 英语书要比其他课本厚一些,因此谢阮一眼便看到了。 他伸手想要去拿,谁知一个不小心,将另一本书也带了出来。 包着白色封皮的书啪嗒一声掉了下去,溅起一地灰尘。谢阮定睛一看,可不就是那本薄晋经常翻的彩页书。 他好奇这本书很久了,究竟写了什么,内容有多精彩才会薄晋爱不释手,一直不换。 谢阮借着弯腰捡书的间隙,悄咪 咪翻开了书页。 下一秒,他的表情凝固了。 谢阮猜测过很多种可能,难题集、具有庞大世界观的漫画、甚至小黄书,可唯独没想到这竟然是一本菜谱! 真的菜谱,做菜步骤写得特别详细、还有配图的那种菜谱。 一个回回考第一的学神,不看数学不看英语,却整天抱着本菜谱不撒手,说出去谁敢信?! 谢阮整个人都麻了。 这一瞬间,他忽然觉得自己可能永远都了解不了薄晋了。 谢阮将菜谱放回去,一脸麻木地回了小教室。 课间时间太短,孙浩翔他们早离开出去放风了,这会儿小教室里只剩下薄晋一个人。 察觉到谢阮的表情有些不对,他放下手机凑过来问道:“怎么了?” “你……”谢阮神情复杂地看着他,像是不知道怎么说一般,顿了片刻才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道,“你每天看的那本书是菜谱?” 薄晋一怔,知道他应该是拿英语书时顺便看到了,点头道:“嗯。” 他们两个是同桌,离得太近,这事儿本来也瞒不了多久。 谢阮不明白:“不是,你为什么要看菜谱?”实在没忍住,又加了一句,“你们学神难道不应该看那种听名字就很高大上的书吗?” 薄晋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笔,闻言笑了:“因为我单纯不做作,跟外面那些妖艳贱货不一样。” 谢阮:“……” 可去他的吧!这人嘴上就没有一句真话。 仿佛看出了他的不满,薄晋啧了一声,坐直身体:“什么学神不学神,厨师才是最厉害的,听说过那句话没?” “荒旱三年,饿不死厨子。” 薄晋用笔轻轻敲了下他的额头,似玩笑似认真:“学好厨艺才不会饿肚子啊小同学。” 谢阮信他才有鬼,心说就算在荒旱,也轮不到你饿肚子。懒得在听他胡扯,低下头继续学习了。 因为有了薄晋的小灶,这一天谢阮效率奇高,晚上破天荒没有拿着书本回去。也因此有了更充足的水群时间,一鼓作气将群荣誉刷到了四十一级。终于得偿所愿,拿到了群里搜集的薄晋的资料。 谢阮几乎是迫不 及待地点开了文档。 开篇就是薄晋曾经获得过的荣誉,一项又一项,密密麻麻地在文档里铺展开来,效果那叫一个震撼,看得谢阮直咋舌。 人比人的死,货比货得扔。 薄晋这妥妥是别人家的孩子,幸好自己不住他隔壁,不然那可真是终身噩梦。 谢阮一行一行认真地往下看,生怕漏掉什么有用的信息,脸上始终挂着惊叹和感慨,直到看到最后面那几个小字—— 阳光孤儿院。 谢阮第一反应就是群主弄错了。 薄晋怎么可能是孤儿院长大的。 不说他平常的生活水准,就说孤儿院。像薄晋这样健康好看还聪明的男孩子,肯定很容易被领养,绝对不会被剩下来。 谢阮想了想,还是私聊了群主,希望她改掉这条错误信息,不然传开了就不好了。 却没想到群主十分肯定地说这事是真的,还说当年赵才明就是去孤儿院找的薄晋,做不了假。 已经到了入睡时间,宿舍楼的灯准点统一熄灭,寝室瞬间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谢阮握着手机,怔怔地靠在床头出神。 薄晋真是从孤儿院出来的?可是无论从哪方面看都不像啊。 不对,谢阮倏地挺直了后背,他忽然想起晚自习时薄晋说的那句话—— “学好厨艺才不会饿肚子。” 他为什么会这么说?是……挨过饿吗? 谢阮没去过孤儿院,但想也知道条件不会太好。 薄晋那张懒散又帅气的脸浮现在眼前,不知怎么的,谢阮的心里忽然有些难受。 这几天,薄晋总觉得谢阮变了,对自己的态度好像……怎么说,更软和了一些。 看来自己这段时间坚持不断的撩拨还是有点用的。 薄晋志得意满一笑,喝完最后一口水,把瓶子精准地往垃圾桶里一扔,捞过抱枕开始睡午觉。 刚躺下没一会儿,一只蜜蜂忽然飞了进来,在他周围嗡嗡嗡个不停。 薄晋烦躁地蹙眉,刚想起来拍死这个胆大包天敢扰他清梦的玩意,头顶忽然掠过一阵微风,紧接着那股声音就消失了。 薄晋一怔,微微睁开眼睛。 谢阮正站在他旁边,手里还拿着本书。 他应该是以为他睡着了,不敢真的拍下去以免发出声音,只动作很轻地挥着书,一次次地将那只试图飞回来的蜜蜂赶走。 时不时垂眼朝他的方向看一眼,仿佛怕吵醒他。 薄晋忙闭上眼睛,唇角却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 后面的孙浩翔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登时在心里骂了一句臭流氓。 午休结束后,趁着谢阮去前面接水的工夫,孙浩翔抬脚踢了一下薄晋的椅子:“薄哥,都是学神了,咱能不能要点脸?” 薄晋抱着抱枕,虽然没睡着,但却身心舒爽。闻言也不跟他计较,虚心求教道:“我哪儿不要脸了?” 敢做不敢认!孙浩翔脸上的表情越发鄙夷:“别掩饰了,我都看到了,你就是装睡骗小谢给你赶蜜蜂。” 薄晋意味深长道:“这怎么是骗。” 孙浩翔:“???” 孙浩翔一言难尽地看着他:“这不是骗是什么?” 薄晋懒懒一笑:“是君子爱才,娶之有道。” 孙浩翔:“……” 艹啊!!!! 第31章 下午第三节 课下课,宋星河上五楼来找谢阮。”你是不是没看手机?我给你发消息了。” “没啊,”谢阮下意识就要去摸手机,手伸到一半方才想起来手机被他放书包里了,“有事?” 宋星河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我就知道。” 两人朋友这么长时间,宋星河最喜欢谢阮的一点就是,他从来不会故意不回复消息。一旦找他没有回应,根本不用多想,肯定是手机不在身边。 宋星河说:“我就是来告诉你一声,晚上我不跟你一起吃饭了,我妈等下过来带我出去吃。” “行。”谢阮应了一声,想了想,又道,“以后白天别给我发消息,我应该看不到。” 宋星河惊讶:“怎么,你们实验班管这么严吗?” 现在没有手机寸步难行,哪怕高中生也一样。世嘉又不是那种全国有名的重点高中,因此在这方面并没有太过限制。 课间经常能看到学生拿着手机刷短视频或者看小说什么的。 “不是,”谢阮伸手搭着他的肩膀,歪唇一笑,说出了孙福安的经典名言,“好好学习,远离电子产品。” “滚蛋!”宋星河笑骂了一句,拍开他的手,“行了,那我下去了。” 谢阮颔首,见他转身走了,也准备回班级。 刚直起身体,就看到了一边打电话,一边往这边走的薄晋。 “咏哥,嗯,在学校,怎么了?系统有bug?你那边查过了吗?行,那我来,六点前给你结果。” 谢阮无意偷听他讲电话,随意抬了抬下巴算作打招呼,便继续往前走。 擦肩而过的瞬间,头顶上忽然多了一只手。 按一下不够,还使劲揉了揉。 这狗东西,谢阮恨恨磨牙。 走廊里那么多人看着呢,让他的面子往哪里搁! 谢阮偏头躲开薄晋的手,威胁地冲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薄晋的目光落到他因瞪人而微微睁大的眼睛上,唇角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多天来养成的习惯让他不等谢阮发问,便开始自觉报备行程。 指了指楼下,无声地做了个“宿舍”的口型。 联想到刚刚不小心听到的内容,谢阮恍然,薄晋应该是回去处理那个所谓的系统bug了,听起来挺高大上的。 所以这是他在外面的兼职?他的日常花费是不是也是从这里来的? 谢阮把这事记了下来,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薄晋这才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声音断断续续地飘进谢阮耳里:“嗯?嗯,在听,你说……” 进门之后,谢阮找到孙浩翔,问他:“你们今晚去哪吃饭?” 孙浩翔正在嗑瓜子,闻言给了他抓了一把:“食堂啊,这几天降温了懒得往外面跑,咋了?你要跟我们一起?” 谢阮“嗯”了一声:“宋星河今晚不在。” “行,”下节课是孙福安的数学课,孙浩翔怕他提前过来,一边收拾桌子上的瓜子皮一边道,“那放学了我叫你。” “o几把k。” 最后一节课,薄晋不出意料的没回来。孙福安往他的位置上扫了一眼,什么也没问,淡定地拿起粉笔开始讲课,显然对这种事已经习以为常了。 期间,孙福安点了谢阮起来回答问题。 上一次被点到,谢阮吭哧吭哧地答不出来,薄晋在下面给他提示还被孙福安抓了个正着。但将近一个月过去,他已经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虽然还是和一班其他同学没法比,但起码不会跟不上老师的思路了,没怎么想便说出了答案。 孙福安满意地点点头,向来严肃的脸上多了几分温和,破天荒在课堂上开了个玩笑:“不错,我们班长要是在也不用着急了。” 全班顿时哄堂大笑。 尤其孙浩翔和贺明杰,笑声里的揶揄藏都藏不住。 被同学打趣还能打回去,但被班主任带头打趣,谢阮还能怎么办,只能硬生生受着了。 他坐下去,耳朵有点热。在心里暗骂孙浩翔和贺明杰不做人,骂着骂着自己不知道为什么也跟着笑了。 孙福安是高二几个班主任中少有的不喜欢拖堂的,听到放学铃声,再看看下面屁-股都离椅子几公分的学生,把粉笔往粉笔盒一扔:“行了,今天就到这里,下课吧。” 话音落下,一班同学就像是离弦的箭一样猛地冲了出去。 别看孙浩翔体型庞大,速度却不慢。谢阮自认为已经够快了,孙浩翔却完全能够跟上他的节奏。 怪不得能当上体委,果然有两把刷子。 谢阮单手掀开食堂的门帘,目光在往里面扫了一圈,快很准地选了个人数相对较少的队排。 “哎,”排队的间隙,贺明杰回头问孙浩翔,“待会薄哥的餐你打还是我打?” 孙浩翔说:“你打吧,我给老潘打,他去后面占位置了。” “行,”贺明杰点头,抻长了脖子往前面看,“给他打什么啊?我得好好看看,油豆腐还是红烧鱼……” “这还用得着纠结?”孙浩翔烦他念叨个不停,打断道,“反正他不挑食,随便打呗。”说完,觉得好笑,“哎你说他毛病那么多一人,居然不挑嘴。” 贺明杰还没说话,谢阮忽然插了一句:“你们等下帮他打包回去?” “没,他自己来食堂。”孙浩翔转向谢阮,猥琐地挤了挤眼睛,“怎么,你想给他送过去?也不是不行。” “滚!”谢阮给了他一脚,“关我屁事。” 孙浩翔怜悯地看了他一眼,心说还真关你屁股的事。 谢阮被他看得浑身发毛,正想问问他几个意思,排队到他了。只好偃旗息鼓,打饭去了。 薄晋时间掐得很准,谢阮几人端着餐盘走出队伍的时候,他正好进门。 看到谢阮,他挑了挑眉,调笑道:“呦,这是谁啊。” 贺明杰刚从孙浩翔那里知道中午发生的事,八卦之心藏都藏不住,大着胆子调侃道:“怎么了薄哥,是不是后悔没让小谢亲手帮你打饭?” “后什么悔,”薄晋接过他手上的餐盘,哼笑一声,“两个餐盘让他怎么拿。” 贺明杰:“???” 不是,谢阮不能拿,合着他就能拿了?! 这算什么兄弟?!算什么兄弟! 孙浩翔同情地看着他:“不要靠近老畜生,会变得不幸。” 贺明杰:“……” 潘宇在占位置方面非常有一手,总能第一时间抢到食堂最好的桌子。 相比于那些找不到地方正一圈圈在过道上徘徊的同学,谢阮他们这里不仅通风,窗外还有一排养眼的景观树,简直不要太幸福。 吃饭的时候,谢阮一直在暗中观察薄晋。 贺明杰给他打了三个菜,板栗烧鸡、番茄炖巴沙鱼和清炒菜心。 薄晋最先吃的是板栗烧鸡。他吃饭不像其他人那样,每个菜都吃一点,雨露均沾。而是只专注吃一道菜,直到吃完了才会转战下一道。 孙浩翔说薄晋不挑嘴,可谢阮发现,薄晋在吃番茄炖巴沙鱼时的下筷速度,明显比吃板栗烧鸡时慢了很多。 所以薄晋吃饭是习惯先吃喜欢的菜? 谢阮低头看了看自己餐盘里那道没动几筷子的板栗烧鸡,这点倒是跟他正好相反,他喜欢把爱吃的东西留到最后。 “薄哥,你上节课干啥去了啊?”孙浩翔一边舀汤汁拌饭,一边问薄晋。 薄晋没详细说,只含糊道:“有事回宿舍了。” 孙浩翔羡慕得眼睛都红了:“我要是像你这样能随时随地逃课,还不会被老师骂就好了。”他开始白日做梦,“到时候想打游戏打游戏,想睡觉睡觉,美滋滋。” “加油,”薄晋微笑着鼓励他,“下次考第一你也可以。” 孙浩翔:“……” 你要说倒数第一,那确实可以。 薄晋没管被怼的灰头土脸的孙浩翔,将餐盘里沾着的一小块姜夹起来吃掉,看向谢阮,想问问他怎么会跟孙浩翔他们一起吃饭,刚吐出两个字,旁边忽然传来一道男声。 “沈行云?” 薄晋声音一顿,本能地抬头望过去。 “嗯,就他。” 是隔壁桌的几个男生在聊天。 “我靠,他家那么宠他吗?十七岁生日直接送跑车?那他也不能开啊。” “放着呗,反正也放不坏,何况他家又不缺那个钱。” “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吗?慕了慕了。” ……………… 确实,沈家怎么会缺钱。 薄晋嘲讽一笑,看着满餐盘的饭菜,忽然之间胃口全无。 偏偏贺明杰这个憨憨听完了不够,还要跟着议论。 “卧槽,”他压低声音,感叹,“沈行云家这么豪吗?” “你以为呢?”孙浩翔咽下嘴里的饭,给他科普,“我家算有钱了吧,但在他家面前根本不够看。” 这下贺明杰连饭都顾不上吃了:“他家干……”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薄晋打断。 薄晋神色淡淡道:“我昨天看到林璐和一个男生走在一起,挺亲密的。” 贺明杰一愣,随即怅然道:“没事,我早知道了,哎。”叹了口气,八卦之心不死,继续刚刚的话题,“他家干什么啊?” 妹子眼看着是追不上了,与其伤心难过,还不如找点乐子。 “现在好像在做人脸识别。” “哦哦……” 耳边,贺明杰和孙浩翔还在窃窃私语,近在咫尺,又好似离得很远。 薄晋垂眸,脸上已经一丝表情也无。 那些每晚睡前都会在脑海内循环的记忆再次铺天盖地地涌上来,一点也没有因为十几年的光阴而褪色。 一桢桢一幕幕,清晰地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心里的负面情绪不断累积,多的几乎要把他撑爆了。 薄晋闭了闭眼,彻底听不下去了。他放下勺子,正要站起来先走,餐盘里忽然多了一勺板栗烧鸡。 薄晋一怔,慢慢抬起头。 谢阮拉过他的餐盘,一股脑将自己那份板栗烧鸡全部拨了过来。 “我不爱吃这个,”他说,“扔掉太可惜,你帮我吃了吧。” 食堂里吵吵嚷嚷的,到处都是说话和谈笑声。 谢阮的声音不大,甚至有些低。但很奇异的,薄晋听清了他的每一个字。 餐盘被推回来,原本空荡荡的餐格重新被填满,板栗烧鸡的香味开始在鼻尖萦绕。 薄晋没动也没说话,只静静地看着他。 “吃饭。”谢阮说。 见他还是没有任何动作,干脆简单粗暴地抓起勺子,直接塞进了他手里。 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点自己喜欢的东西会好很多。 谢阮不是细心的人,小时候经常因为马虎大意被老师批评。可刚刚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薄晋身上,恰好把听到那几 个男生的谈话后,薄晋一系列表情变化看在眼里。 谢阮恍惚记起,之前他们去粤菜馆吃饭那次也是。 薄晋听到沈行云名字时的反应很不同寻常,吃完饭就跑去洗手间抽烟。谢阮当时还问过他为什么心情不好,但被他糊弄过去了。 很明显,薄晋应该是跟沈行云有什么恩怨。 不过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现在他只想让薄晋好好吃完这顿饭。 开开心心、高高兴兴。 阳光透过玻璃照进食堂,落到谢阮身上,让他看起来明亮又耀眼。薄晋眨也不眨地凝视着他,半晌,才从嘴里滚出带着些微沙哑的声音:“你不爱吃?” “嗯,”谢阮不擅长说谎,怕他刨根问底,低头吃了口炖蛋,故作凶狠,“废话那么多,你到底吃不吃?” 心里那些无边无际的黑暗忽然破开了一道口子,阳光蜂拥而至,瞬间便驱散了经年不散的寒冷。 心跳一下一下,越来越快,仿若获得了新生。 薄晋握着勺子,目光落到谢阮脸上,忽地笑了。 “吃。”他说。 吃过饭,几人出了食堂。潘宇要去超市买修正液,孙浩翔和贺明杰陪他一起,顺便买下午的零食。 热热闹闹的小团体瞬间便只剩下谢阮和薄晋两个人。 走到教学楼前,薄晋转向谢阮:“陪我去小花园抽根烟?” “啧,”谢阮扯了下唇,“我都快成专吸你二手烟的了。”抬了抬下巴,话锋一转,“前面带路。” 薄晋失笑,跟他一前一后进了小花园。 室外草地音响正在放钢琴曲,曲调舒缓流畅,十分好听。 薄晋掏了根烟出来,叼在嘴里,却并没有像以往那样点燃,只有一下没一下地咬着烟嘴。单手插在兜里,对着夜色出神。 就这么安静地站了一会儿,谢阮开口打破了平静。 他轻轻踢了下薄晋的鞋子:“怎么不说话,自闭了?” “嗯,”薄晋拿下嘴里的香烟,含笑看着他,“所以你要不要来安慰一下我?” 谢阮没想到他会顺着自己的话说下去,怔了怔才道:“怎么安慰?” “嘴上说没用,”薄晋心情好 了,嘴欠的毛病又犯了,故意逗谢阮,“起码得抱一下。” 说完,含笑等着谢阮的反应。 然而和以往的每一次都不同,谢阮没有跳脚也没有骂人,就那么安静地站在原地没有出声。 薄晋还以为自己玩笑开过了,把人弄生气了,敛笑道:“我没别的……” 一句话没说完,忽然听见谢阮小声嘟囔了一句:“就这一次啊,别得寸进尺。” 不等他想明白是什么意思,下一秒,就被抱住了。 谢阮伸长手臂,努力想要将他整个人环住。可他比薄晋矮半个头,骨架又小,根本没法像想象中的那样,强势地把薄晋罩住。 靠,谢阮耳根子有点热。要强的心思又冒出了头,不愿意在薄晋面前露怯,悄咪咪地掂起了脚尖。 男孩子的身体清瘦柔韧,不柔软却足够温暖。 薄晋深深吸了口气,反客为主,将谢阮楼进怀中,紧紧按在了自己胸前。 “哎你——”谢阮想要抗议。 明明是他安慰薄晋来着,情况怎么有些不对? 然而说到一半,在听到薄晋的话时陡然停了下来。 薄晋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板栗烧鸡?” 谎言被当场戳破,谢阮又是尴尬又是羞赧,死犟着不肯承认:“谁知道你喜欢什么?别自作多情啊。” 说完,身体用力想要挣开他。 可薄晋哪会让他就这么跑了,压制住他的小动作又问了一遍:“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板栗烧鸡?” 谢阮使尽全身力气仍旧没法逃开,累得气喘吁吁,最后干脆破罐子破摔了,挫败道:“你吃这个菜时的速度要比其他菜快一点。” 薄晋一愣,这个小习惯连他自己都没发现。 怀里的人扑腾了一会儿终于安静下来,靠在他身上平复呼吸。薄晋低头,目光落到他发红的耳根上,唇角一点一点挑了起来。 从小到大,所有人都羡慕他的好记性。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每一分每一秒都记得有多痛苦。 但如今—— 薄晋垂眸,近乎贪婪地看着怀里的人。这些忘不掉的时间好像从这一刻起,开始变甜了。 第32章 小花园这一抱之后,谢阮和薄晋的关系仿佛突破了某种界限,变得更亲近了。 相处模式虽然还和过去一样,也没什么特别的举动,但就是有种别人插不进去的氛围。 晚休期间,薄晋出去办事,回来给谢阮带了杯近期在网上很火的奶茶。 谢阮喜欢吃甜食,想喝这家奶茶很久了。但学校不放假,这家排队又太久,根本没时间买。 “谢了。”谢阮跟他早不像最开始时那么客气,接过来喝了一口,眼睛顿时亮了。 果然,红有红的道理。 奶茶清爽不腻,里面的草莓酸酸甜甜,肉厚汁多,一口下去特别满足。 “喜欢?”薄晋见他半眯着眼睛,像只晒足了太阳的猫似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那我下次在给你带。” 谢阮还没说话,后面被狗粮糊了一脸的贺明杰先开了口。 他吊着眼梢,皮笑肉不笑道:“薄哥,我也想喝晚自习前的第一杯奶茶。” 这几天,贺明杰一直在追的女神林璐和隔壁高中一个体育生好上了。贺明杰躲人家后面偷偷看了一次,悲伤地发现那男生比他高比他帅,最他妈可气的是,还比他有钱! 追回女神的希望基本为零。 自己都失恋了,这两个狗男男还在他面前搞小动作小暧昧,这谁忍得了?! 失恋使人失智,贺明杰完全忘了那些年被薄晋支配的恐惧,一个冲动喊出了声。 薄晋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凉凉道:“那你想不想做晚自习前的第一道物理题?” 贺明杰:“……” 妈的一上来就精准打击,还让不让人活了?! “你喝你的,别理他。”怕谢阮当真,薄晋转回来低声跟他解释,“他还有潘宇孙浩翔有一个算一个,都不喝奶茶,纯属嘴欠。” 谢阮闻言,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弯着眼睛笑了。 薄晋看着他眉眼间的那抹狡黠,就知道他肯定没想什么好事:“怎么?” “嘴欠……”谢阮故意咬重了这两个字的读音,用眼尾一下又一下地瞄着薄晋,暗示得十分明显,“物以 类聚人以群分啊薄神。” 胆子大了,连自己都敢调侃,看来还是调戏得少了。 薄晋挑眉,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我嘴欠?欠什么,欠亲?” 他闲闲地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目光肆无忌惮地扫过谢阮的唇,眼里尽是痞气:“那你来亲啊,躲一下算我输。” 谢阮:“……” 这个人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为什么这么能骚? 谢阮气得在下面给了他一脚,口不择言:“我亲你个几把!” 话音落下,两个人都愣住了。 谢阮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整个人都不好了。 红色从脸颊开始,一点点蔓延到耳根、脖颈,到了最后连锁骨都透着股微微的红。 “操!”谢阮骂了一声,臊得一头扎进了英语书里。 想起那个画面,薄晋的耳根子也有点热。他深呼一口气,以拳抵唇轻咳一声,揽着谢阮在他耳边低笑着道:“没事,我知道你是口误,不是真的想……”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捂住了嘴:“你他妈有完没完?” 谢阮羞恼道:“不许在提了,听到没?” 薄晋冲他眨了下眼睛表示知道,眼角眉梢却全是笑意。 他现在在谢阮这里已经没有任何信誉可言了,谢阮又等了一会儿,看他真的不像要继续刚才那个话题的样子,这才慢慢移开手,继续埋头自闭。 “起来,”薄晋像捏小动物一样,轻轻捏了捏他的后颈,声音里带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纵容,“这样趴着不舒服,我把抱枕给你。” 谢阮没抬头也没说话。 过了片刻,才像小孩子赌气一般往旁边伸了伸手。 薄晋失笑,握着这位小朋友的手腕,将抱枕塞到了他手里。 后面阴阳了一场却没扫射到任何人,反而让自己更心塞的贺明杰:“……” 他应该在桌底,不应该在这里! 晚自习的时候,薄晋和谢阮照例去了小教室。 一开始,他俩单独自习的事还只有一班人知道。但小教室位置好,就在办公室旁边,各班课代表送作业拿卷子时总会瞄上那么一两眼。在加上关注薄晋的人 多,一来二去,这事儿就传开了。 论坛上一片羡慕嫉妒恨之声。 【有一说一,我也想要有学神单独辅导啊!!】 【对上了对上了,所以谢阮才能一下进步两百分!我哪里是学习态度不认真,我这是少了一个万能的学神啊!】 【我有朋友在一班,听他说谢阮的笔记都是薄神给写的。】 【卧槽!!薄神为什么对他那么好?!我不服!】 【你们都想要学神辅导,我就不一样了,我只想问问薄神,他给谢阮写的笔记卖不卖,我可以出钱!】 【可以出钱+1】 【我也可以!!学神看看我!我家不差钱!】 【所以他俩关系是真的好吧,讲真,就算是我哥们,我也做不到这个份上。】 【楼上的,前提是你有实力做到这个份上[闭嘴]】 【确实好,就是不知道是哪种好……】 【破案了,就说谢阮为什么要跟沈行云分手,原来是有了薄神。薄神就是最吊的!是我我也分……】 世嘉论坛做得好,学生们茶余饭后都爱来逛一逛,包括沈行云。 因为上次在走廊被谢阮撅回去的事,他这几天心里一直压着把火,烧得他心烦意乱,干什么都不得劲。 而这把火,在看到这个帖子时,蹭的一下燃到了最旺。 他是知道薄晋这个人的,早在刚入学时就知道。 全年级第一、赵才明亲自从外国语那里抢来的天才。 但沈行云压根没把这些放在眼里。 像他这种从小就能呼风唤雨的富二代,并不会像普通学生那样对学霸有什么滤镜。相反,每次看到那些埋头苦读的书呆子,他心里就会油然而生出一种优越感。 在努力在拼命有什么用?到时候还不是得给他打工。 薄晋这个人真正进入他的视线,是在知道谢阮跟他走得近以后。 沈行云其实也搞不懂自己对谢阮是什么感觉。 最开始只是觉得有这样一个长得好、又对自己死心塌地的追求者很有面子,看谢阮因为他一句话、一个动作而改变情绪,心理上就会得到极大的满足。 所以哪怕并不准备 跟男生交往,他也不介意给谢阮一个虚假的男朋友名号。 他以为谢阮会一辈子追在他身后,随叫随到,永不缺席。 但他没想到,谢阮有一天会主动跟他提分手。 哪怕不愿意接受,沈行云也不得不承认,最开始是他想错了。谢阮不是在欲擒故纵,他是真的想要远离他。 人就是这样,轻易到手的不珍惜,等到失去又后悔莫及。 习惯了一回头就能看到谢阮,习惯了他的照顾讨好,乍然失去这一切,沈行云整个人哪哪儿都不对了。 谢阮就像是夏日里最酣畅淋漓的一场暴雨,来时轰轰烈烈噼里啪啦,都以为会很快过去。但等发现的时候,他已经深深刻在了脑海里,涂不去抹不掉。 沈行云死死盯着帖子里那句“薄神就是最吊的,是我我也分”,冷笑一声,将手机往兜里一揣,起身走出了教室。 他相信谢阮是真想跟他分手,但不信他能这么快就放下。那些毫不掩饰的冷漠与绝情,如今看起来倒像是刻意掩饰内心的伪装。 毕竟不管现在怎么样,谢阮以前对他的那些好不是假的。 说他不甘心也好,意难平也罢,他就是没法接受谢阮彻底走出他的生活。 既然这样,那就把人追回来好了。谢阮能喜欢他一次,就能喜欢第二次。 至于那个忽然插进来的薄晋—— 沈行云拐弯上了楼,眼角眉梢都是戾气。先解决了这个碍眼的在说,他们两个的事不需要在插进来第三个人。 第一节 晚自习下课,薄晋去走廊上给温咏打了个电话,问他项目进行的怎么样了。 之前那个bug他虽然改掉了,但毕竟是远程操作,不如温咏这个在现场的方便。 “可以了。”电话那边,温咏的声音十分温和,“辛苦了小薄。” 薄晋失笑:“多大点事,至于么。” 温咏也是阳光孤儿院出身,比薄晋大九岁。读完a大的博士后,就在导师的支持下,挂靠于国内著名互联网公司,组建了自己的团队,专攻人脸识别方面的研究。 几年下来,成果喜人,获得了不少国家专利。 薄晋虽然年纪小,还是高中生,却是这个团队的核 心成员。 温咏也笑:“行,不至于。那你能者多劳,在帮我做点事。” 对于这个从小就很照顾自己的哥哥,薄晋向来很尊敬:“ok,等下你发我。”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温咏怕耽误他上课,主动挂断了电话。 这几天天气降温,走廊上凉飕飕的。薄晋没有多呆,一边翻温咏发过来的需求,一边往小教室里走。刚走了几步,肩膀忽然被狠狠撞了一下。 薄晋抬眸,就看到了沈行云那张桀骜不驯的脸。 沈行云单手插兜,嚣张地挡在他身前,抬着下巴道:“薄晋?” 薄晋整个人的气场瞬间变了。 他放下手机盯着面前的沈行云,漆黑狭长的眸子里一片幽暗深沉:“是我。” 属于薄晋的气势铺天盖地的碾过来,压迫感极强。沈行云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被一个书呆子比下去了,顿时恼羞成怒:“是你就好。我警告你,离谢阮远一点,听到没?” 薄晋没说话,只静静地看着他,目光嘲弄。 沈行云本就冲动易怒,被他用眼神这么一刺激,顿时失了智:“你以为谢阮跟你走得近是对你有好感?做梦吧,要不是为了你的笔记,他稀罕搭理你?” 薄晋只觉啼笑皆非,看着怒火上头的沈行云,仿佛看着一只跳梁小丑。他无意参与这种中二又幼稚戏码,抬脚想要离开。 下一秒,沈行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看到这个手机壳了没?是谢阮送我的,他知道我喜欢篮球,特意去网上订制的。” “哦,还有这个护腕,也是他买的,上面有我俩的名字缩写。” “这么一说,我好像还没回礼。“沈行云盯着薄晋的后背,恶毒道,“你跟谢阮走那么近,应该知道他喜欢什么吧。跟我说说呗,毕竟以我俩之前的关系——” 他得意道:“都是他主动送我东西。” 薄晋慢慢、慢慢地转过身,对上沈行云满是挑衅的眼神,忽然笑了。 “他喜欢什么?”薄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缓缓勾起唇角,“我知道啊。” 顿了顿,一字一句道,“他喜欢抱着我睡,听清了吗?”! 第33章 五楼教师洗手间,薄晋单手夹着烟,正站在洗手台边对着虚空出神。 怼走沈行云以后,他并没有生出诸如高兴开心之类的情绪。 沈行云这样的人,还不值得他多给眼神。 将别人的真心当成乐子随意践踏,等伤害造成之后才后悔莫及,哭喊着要弥补,他配吗? 薄晋垂眸吸了一口烟,眼里划过一丝嘲讽。 也是,毕竟是那对夫妻一手养大的孩子。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能干出这种事也不奇怪。 他在意的是—— 薄晋往垃圾桶里弹了弹烟灰,谢阮为什么要在他和沈行云之间搞差别待遇? 喜欢沈行云时轰轰烈烈,追人追得全校皆知,恨不得向所有人宣誓主权。到他这儿就连点动静都没有了。 凭什么? 薄神揽镜自照,觉得自己这张脸还是很能打的,带出去起码能多赚三成回头率。 那谢阮为什么还要藏着掖着,不肯来追他? 害臊?不好意思? 这个问题太过复杂,触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 活了十九年第一次动心、拼命想要把初恋送出去,却怎么都送不出去的薄神,难得地打开了百度,开始在网页上搜索—— 【喜欢一个人却不追是什么情况?】 下面顿时显示出一排答案。 【喜欢一个人却不敢追,算什么男人?】 【喜欢一个人却不敢追的三个星座,你中枪了吗?】 【原来男人喜欢却不敢追的女人是这样的!】 ……………… 这都什么跟什么? 薄晋无言以对,正想要关掉网页,瞄到最下面的那一行小字时,眼睛瞬间亮了—— 【喜欢是放肆,爱是克制。】 刹那间如同拨开云雾见太阳,薄晋悟了。 对一个人的喜欢只有一点点时,才会肆无忌惮地去追。追上更好,追不上也没什么损失,顶多情绪低落几天。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谢阮跟沈行云分手后,非但不伤心,反而还很平静 了。 爱就不一样了。 薄晋反复看着那一行小字,唇角不受控制地挑了起来。 因为太在乎,所以才会踟蹰不前,所以才要做好万全准备再下手。 原来如此。 他懂了。 薄晋回到小教室的时候,已经快要打上课铃了。 “你抽烟了?”谢阮鼻子动了动,放下到了嘴边的矿泉水瓶,抬头问他。 “嗯,”薄晋拉开椅子,在他身边坐下,“有味道?” “废话,你自己闻闻,”谢阮扯住他的一条袖子怼到他鼻子底下,“太明显了好吗?” 薄晋还以为他嫌呛,正要站起来去窗口吹会儿风,等味道散了再回来,就听见谢阮道:“你那瓶花露水呢?拿出来喷一喷。老孙鼻子尖,万一被他闻到就不好了。” 薄晋动作一顿,片刻后笑了:“担心我?” “少自作多情,”谢阮别开眼睛,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笔,嘴硬得跟什么似的,“我这个人天生好心,看路边的小猫小狗都愿意帮一把。” 怕他又借着这个劲儿骚起来,不等他回答,就催促道:“别墨迹,赶紧回去拿,快上课了。” 被他这么拐着弯儿关心了一下,薄晋心情大好,眼里情不自禁带上了点愉快的笑意。 “行,”他站起来,扣住谢阮的手腕,“好人做到底,一起吧。” 薄晋的声音本就好听,含着笑的时候更是酥得人耳根发麻。 谢阮暗骂一声祸害,回身把笔扔到桌子上。人已经跟上了薄晋的步子,嘴上却嘲讽道:“干什么都要人陪,你多大?” 薄晋正在琢磨要不要去买瓶香水,谢阮上次就嫌那个花露水的味道不好闻,听到这话笑了:“十八厘米,怎么了?” 谢阮:”……“ 莫名的胜负欲涌上心头,谢阮偏不想让这狗东西得意。唇角一歪,半笑不笑道:“那谁知道呢。” 顿了顿,不怀好意道:“说不定只有八厘米。” 薄晋挑眉:“你上次感觉过了你不知道?” 这一茬算是过不去了是吧!谢阮恨恨地磨牙,在心里把最开始说黑枸杞补肾的孙浩翔骂了一百遍,硬撑着不肯服输,故 意道:“我感觉就是八厘米。” “哦,”薄晋不但不生气,反而笑得更骚气了,“那你感觉错了,今晚来我宿舍,再仔细感受一下。” “滚!” 两人就这么一路拌着嘴回了教室,一推门,恰好跟站在讲台上的孙福安对上了眼。 “你俩回来的正好,”孙福安讲了一天课,声音微微有些哑。他喝了口胖大海,道,“下节晚自习在班里上吧,我有事要说。” “ok。”薄晋冲他比了个手势,拉着谢阮坐了下去。 他俩的位置在南排第一排,离讲桌很近。 谢阮生怕孙福安察觉到什么,坐下后第一时间把手伸进了薄晋的桌洞里,掏出那瓶花露水对着他就是一顿狂喷,惹得孙福安奇怪地往这边看了好几眼。 大冬天的,他电热毯都插上了,谢阮喷花露水做什么? 转念一想,花露水好像也有提神的作用。就薄晋那一天天睡不醒的样子,喷点也正常。 把他俩安排到一起果然是对的,瞧瞧,这才多久就开始互帮互助了。 孙福安满意地点点头,往下面扫了几眼,见人齐了,这才拿起讲桌上的三角尺敲了敲黑板:“把手上的活都放一放,我说下月考安排。” 世嘉高中基本一月一考,学生们早就习惯了。听到这话也没什么特殊反应,纷纷撂下笔抬起了头。 孙福安:“下周二和周三考试,老规矩,还是去高一考,考完放月假……” 一句话还没说完,底下顿时响起了兴奋的嗡嗡声。 月假啊,他们千盼万盼的月假可算是到了! “安静!”孙福安用力拍了拍讲桌,冷着脸道,“乐开花了是吧?就是不知道等我把成绩发到家长群里,你们还能不能这么高兴。” 他冷冷扫了一眼台下:“把你们那些小心思都给我收一收,别以为临近考试就能放松了,要是考不好,我看你们怎么有脸呆在家……” 孙福安絮絮叨叨的,一说起来就没完。谢阮正心不在焉听着,垂在下面的手忽然被抓住了。 他转眸。 薄晋握着他的手,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他的手指。 孙福安还在上面,谢阮不敢闹出太 大动静。只瞪了他一眼,对他做了一个“放开”的口型。 奈何薄晋这个老流氓脸皮厚得很,愣是装作没看见。 谢阮抽了两下没抽动,干脆随他去了。握就握吧,反正又不是没握过。 向来脾气大到一点就炸的男生,这会儿却收敛了一身棱角,乖乖地把手放在他掌心,任凭他揉圆搓扁。 薄晋心里那点儿因为沈行云而生出意难平,霎时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拿钱买来的礼物算什么? 不过是流水线上批量生产的商品罢了,有什么可炫耀的? 他见过谢阮这么乖、这么可爱的一面吗? 呵,没有自知之明又幼稚得要死,跟平和成熟的自己根本没法比。 薄晋扣住谢阮的手,一本满足。 确认了要月考的消息,谢阮学习更努力了。真想提高成绩是一方面,还有一个原因是他爱面子。 上次被全高二学年组的老师当成典型表扬了,这次说什么也不能拉胯,不然岂不是让那些见不得他好的人看笑话。 一整天下来除了吃饭上厕所,基本没抬过头。 那个劲头看得贺明杰心惊胆战,生怕他学傻了。打篮球的时候忍不住喊了他一声:“走啊小谢,打球去,吃完饭放松放松。” 谢阮心里一动,下笔的速度慢了不少。 自我意识觉醒以后,他忙着跟沈行云划清界限、忙着学习,连一场篮球都没打过。平时没人提就算了,如今有人提起来心顿时痒了。 看出他的意动,贺明杰再接再厉:“走吧,玩得好才能学得好。” 这句话成功说服了谢阮。 他把笔往桌面上一扔,从桌洞里掏出一对护腕,一边戴一边道:“行,今天就让你们见识一下我的实力。” 本来正含笑看着他和贺明杰说话的薄晋,嘴角的笑容瞬间消失。 他目光凉飕飕地瞅着那个绣着“sx”的护腕,深吸一口气,尽量维持住大气稳重的姿态,对谢阮道:“你这个护腕不耐脏,换一个。” 说着,将自己平常用的那对黑色护腕递了过去。 谢阮没觉醒之前,言行举止皆不是出自本心,因此对那些记忆记得并不清晰。平 常如果不刻意去想,压根想不起来。 他这会儿满脑子都是篮球,早忘了这对护腕是怎么来的了,闻言摆摆手:“不用,我用习惯了。” 说完,抓着篮球跟贺明杰一起出了教室。 用习惯了用习惯了…… 薄晋看着谢阮轻快的背影,咔嚓一声捏扁了手里的矿水瓶。 去他妈的平和,去他妈的大气! 薄晋站起来,面无表情地出了校门。 运动是最好的放松方式,谢阮酣畅淋漓地打了一场篮球后,神经果然没那么紧绷了。 人一松懈就容易犯困,他强撑着度过了晚自习。回到宿舍后,简单洗了个澡就睡了过去。 也因此错过了之后宿舍里的精彩。 第二天早上,起床铃响后,谢阮又在枕头上蹭了一会儿,这才睡眼惺忪地坐了起来。 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他忽然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眼前怎么多了一条血红血红的东西? 等等,血红?! 谢阮一个激灵,满腔睡意顷刻间跑了个干干净净。 该不会发生什么灵异事件了吧?听说他们学校原来是坟地来着。 谢阮咽了口唾沫,在心里不停地默念:现在是白天是白天是白天…… 做了好一会儿心里建设,方才鼓起勇气,慢慢睁大了眼睛。 下一秒,谢阮的表情凝固了。 只见正对着他床头的墙上,此时正高高挂着一条红底黄字的横幅,上书两行大字—— 【好马不吃回头草,恋爱还是同桌好】 谢阮:“……”! 第34章 谢阮睁大眼睛看着那条横幅,横幅也飘在空中淡定地看着他。一人一横幅隔着宿舍床对视良久,最后谢阮铁青着脸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薄、晋!” 他深吸一口气,站起来走到床尾就要把这糟心的玩意扯下来。手都伸出去了,却在瞄到右下角的落款时,猛地停了下来。 因为横幅本身太过吸睛,在加上这几个字太小,谢阮一开始还真没注意到。 “天台上的人”,谢阮面无表情地盯着那行小字,举起的右手微微颤抖。 “呦,你醒了啊。”床下忽然传来宋星河的声音。 谢阮慢慢地、僵硬地转过头,指着那条横幅,忍着鲨人的冲动尽量平静道:“这东西是怎么挂上去的?” 宋星河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眼里不见一点儿刚睡醒的惺忪,只有兴奋与八卦。 他连衣服都顾不上换,蹭蹭蹭爬下梯子,扒着床栏杆仰头看着谢阮,不答反问:“别藏着掖着了小谢,说吧,你和薄神到底咋回事?” 昨天薄晋过来敲门的时候,把他吓了一跳。还以为这么晚了他找谢阮有急事,当下便想要把谢阮推醒,谁知道却被薄晋拦住了。 “不用叫他,我就是过来挂个东西。”薄晋说。 挂东西?宋星河一瞬间想到了他五岁侄子屋里头挂着的九九乘法表。 学神该不会为了督促谢阮学习,也想像这样,把重要知识点都打印出来挂他们宿舍吧? 挺好挺好,他这个室友也能跟着沾沾光,闲着没事瞅几眼,保不准期末还能多考几分。 这个念头刚滑过脑海,宋星河就见薄晋从书包里掏出了一条……横幅。 宋星河:“???” 薄晋好似压根不知道自己做了多令人震惊的事,神色自然地在屋子里扫了一眼,指着窗边那把椅子道:“这个可以用吧?” “啊……啊?可以的。”宋星河恍恍惚惚地点了下头,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殷勤地把椅子搬了过来,“薄神你用,你用。” 薄晋挑眉,觉得谢阮这个朋友还挺有意思的:“谢了。” 他道了句谢,在心里估摸了 一下横幅的位置,抬脚踩上了去。 这事若是换成其他任何一个人来做,宋星河都得炸。趁谢阮睡着跑他们宿舍来拉横幅,当他是死的啊! 但是薄晋就不一样了。 学神说的有错吗?当然没有!好马不吃回头草,好不容易才摆脱了渣男重新开始,绝对不能因为他说几句好话、在求一求就心软。 而且薄神要才华有才华,要脸有脸,谈恋爱可不是要找这样的对象! 为了谢阮的前途,薄神都牺牲自己当沈行云的对照组了,宋星河觉得自己这个做兄弟的也不能拉胯。 当下便毫无心理负担地拿起了桌子的剪刀:“薄神我帮你剪胶带。” 于是,那条差点被谢阮当成灵异事件的横幅,就这么由两人通力合作挂了上去。 谢阮还不知道自家好哥们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他没理会宋星河的八卦,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这东西是怎么回事?” 可惜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宋星河能跟谢阮玩到一起,那自然是和他性格有相似之处。 宋星河也没理会谢阮的问题,兴奋道:“小谢,薄神对你这么好,是不是看上你了?” 谢阮:“别胡说八道,你先听我讲……他昨晚来我们宿舍了?” 宋星河:“你上次没在宿舍睡觉就是去找他了吧?你俩那天还挺激烈哈。” 谢阮:“……” 这天是彻底没法聊下去了,谢阮一个枕头砸到宋星河脑袋上,摸出手机直接给薄晋打了过去:“薄晋,你是不是有病?” 抬眸间不小心瞄到那抹红色,立马嫌弃地闭上了眼睛。 “嗯?”薄晋慵懒的气音传入耳里,带着微微的沙哑,显然是刚醒,“失眠算不算?” 顿了顿,轻笑一声:“今天是什么日子,大早上的就这么关心我。” “我不跟你贫,”谢阮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看了眼上面的时间,凉凉道,“限你十分钟内过来把你的东西弄走,不然别怪我刀下不留人。” 想了想,觉得用人来形容薄晋太抬举他了,又改了个字:“不,是不留狗。” 电话那边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应该是薄晋在穿衣服。紧接着,谢阮听到他说 :“我的东西?你吗?” 谢阮勃然大怒:“你还敢骂我!” 薄晋正在提裤子的手一顿,怎么也没想到他的关注点会这么清奇。他愕然地看着通话界面,半晌,撑不住笑了出来。 真是太可爱了,这谁顶得住。 “挂着吧,”薄晋从床上站起来,想起那对护腕心里就不爽,唇边的笑意也淡了些,“省得某些人对前任念念不忘。” “不是,你什么意思?”谢阮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体,“你把话说清楚。” 谢阮简直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难道他对沈行云的态度还不够明显吗?他究竟是从哪里得出这个结论的。 “我连三楼都恨不得绕着走好吗。” “哦是吗,”薄晋拉开洗手间的门,把手机开了公放,“那你还跟他戴情侣护腕。” 情侣护腕?什么情侣护腕?谢阮怔了一下,随即才从过往的记忆里扒拉出那对护腕的来历。 “我……”谢阮扶额,在也没法像最开始那么理直气壮了,“那什么,我真忘了。” 他家里每个月给他的生活费不多,只是将将够用而已。之前追沈行云花的钱除了他平时省吃俭用节省下来的,大半出自他攒了十几年的小金库。 现在小金库没了,他手里可支配的钱变少,自然要省着花。旧的东西能用就凑合着用,也就没多注意那对护腕。 谁能想到呢,这居然是个雷。 “昨天你戴了那么久,肯定不止我一个人看到……” 薄晋没有继续往下说,但谢阮已经明白了。想到学校那些人的八卦程度,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三两下爬下床,直接把那对护腕扔进了垃圾桶。 “我扔了,”谢阮恨不得穿回昨天,在薄晋让他换护腕时答应下来。他郁闷地揉了一把头发,不确定道,“我昨天也没戴多久,应该……没多少人注意到吧。” 他扔的那么干脆,没有一点不舍。这让薄晋那颗从昨晚开始就仿佛泡在青梅汁里的心好受了不少。 但老畜生就是老畜生,指望他良心发现做个人根本不可能。 “那谁知道呢,”薄晋憋着坏,非要给谢阮一点教训,看他以后还敢不敢用跟沈行 云有关的东西,“说不定除了护腕,你身上还有其他情侣物品。” 谢阮悚然,这下是彻底忘了横幅的事了:“我这就去检查,找到了立马扔掉。” 薄晋闻言,终于舒服了,他勾唇一笑,伸手拿起插在漱口杯里的牙刷:“乖,等下给你带香芋烧麦。” 谢阮在宿舍折腾了一早上,扔满了小半个垃圾桶,这才急匆匆地赶去了教室。 他以为迎接自己的会是崭新的一天,然而万万没想到却是一条崭新的横幅。 跟宿舍里的不同,这条横幅只有成人巴掌大。前面那句“好马不吃回头草”被缩得很小,“恋爱还是同桌好”这几个字却被无限放大,鲜艳夺目地贴在他的书架上,十分有存在感。 谢阮是真不知道他到底哪里来的那么多骚主意,这一早上下来他已经麻了,连气都生不起来了,只僵着脸看向薄晋:“给个解释?” 薄晋把一袋还热着的香芋烧麦递给他,懒洋洋地靠着椅背,意有所指:“提醒你一下还是身边人更好。” 这都要见缝插针的自恋一下吗? 谢阮在心里吐槽,敷衍了一句:“行,你最好,没人比你更好。”就要把那个小横幅撕下来。 手刚抬起来,就被薄晋按住了。 薄晋微笑着看向他,左眼写着逃课右眼写着天台。 谢阮:“……” 算你狠!留就留,他堂堂一个年级第一都不怕传出谣言来,自己怕什么! 谢阮木着脸,借着书的遮掩,把香芋烧麦当薄晋狠狠咬了一口。 虽说谢阮默许了那个小横幅的存在,但偶尔不小心瞄到总会觉得心塞。想起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他越发坚定了要远离沈行云的想法。 听到有人讨论他会第一时间走开、论坛上看到和他有关的帖子坚决不点开,甚至经过三楼时,脚步都迈得比其他楼层要大。 仿佛沈行云是什么瘟神,沾上就会倒霉。 看的薄晋心情大好。 这天下午大课间,谢阮和薄晋还有孙浩翔几人一起去超市买零食。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本就胃口大,在加上学习任务重,基本上每时每刻都在饿。 谢阮嫌超市里人多,挤来 挤去的不舒服。买了两袋干脆面后便退了出去,在外面等薄晋他们。 刚撕开干脆面咬了几口,就看到了迎面走过来的沈行云一行人。 手里的干脆面忽然就不香了,谢阮掏出手机,飞快地给薄晋发了一条消息—— 【你谢哥:我先回去了。】 转身直接朝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正准备过来打个招呼的沈行云:“???” 薄晋几人买完东西出来,正好把这一幕看在眼里。 薄晋勾唇,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 孙浩翔一口吞掉三根地瓜干,嫌弃地看了薄晋一眼:“笑,你还有脸笑,你看你把我们小谢都折磨成什么样了。” 薄晋微笑脸:“我们?” 孙浩翔一呆,随即“靠”了一声:“你的小谢,你的小谢还不行吗。” 他又忍不住嘟嘟囔囔:“你的你还折磨。” 拉横幅什么的,听听这是人干的事? “我哪儿折磨他了?”薄晋点开和谢阮的对话框,给他回了一个“好”字,放下手机瞥了孙浩翔一眼,慢条斯理道,“我这是提醒他,最好的就在身边,不要病急乱投1。” 孙浩翔:“……” 孙浩翔一口地瓜干卡在嗓子眼,咳了个惊天动地。 第35章 孙浩翔一脸牙疼地放下地瓜干,实在不明白他这份自信到底从何而来。 “不是,你怎么就确定小谢一定能看上你?” 虽说这玩意成绩好、长得也不错,是学校不少人的男神。但毕竟不是人民币,不可能人人都喜欢。 从高一入学到现在,薄晋上台领奖的次数没有十次也有八次。要是谢阮真喜欢他这款的,怎么可能会等到现在? 看他追沈行云那个劲头就知道了,早来表白了好吗。 薄晋心说他进我粉丝群偷偷看我资料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凉快呢。 不过这话他没说出来,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没必要讲给第三个人听,哪怕这第三个人是他的好哥们也不行。 薄晋往嘴里扔了颗坚果,笑了:“说你也不懂。” 孙浩翔还不信这个邪了,他是学习不好,但这点事还能整不明白?当下便跟薄晋杠上了:“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懂?” 薄晋瞥了他一眼,精准打击:“懂你也不至于单身这么多年。” 孙浩翔:“……” 孙浩翔气得脸色铁青,偏偏又无法反驳。不想再自己找罪受,干脆重新扎进超市,找贺明杰和潘宇去了。 谢阮不知道他们几个之间的事,他一路目不斜视地往回走,直到进了教室方才松了一口气。 临近考试,班里聚在一起讨论问题的人忽然多了起来,下课也十分有学习氛围。 谢阮抬头看了一眼黑板上的课程表,想把下节课要用的书找出来。转眸不小心瞄到书架上那个小横幅,登时伤眼睛地撇开了脸。 再想到宿舍还有个大的,就更糟心了。 平生第一次,谢阮恨学校宿舍管得太松。 薄晋那个横幅挂的位置十分巧妙,正好跟宿舍门在同一面墙上,是宿管老师的视线盲区,不推门检查根本发现不了。 以至于好几天过去了,尽管他刻意把寝室门上的小玻璃窗擦得干干净净,横幅仍旧安安稳稳地呆在墙上。 谢阮越想越气,又没法朝薄晋撒,只好狠狠踹了他凳子两脚。 翌日就是月考。 本来,因为跟沈行云分开,远离了世界主角,谢阮在论坛上已经没什么热度了。 奈何他上次考试进步太大,再加上孙福安那一通凡尔赛。瞬间把他从那个不学好早恋的,变成了浪子回头金不换的典型,被其他老师拿到班里大夸特夸。 这世界上最讨厌的人是谁?不是敌人也不是死对头,而是别人家的孩子。 带着那么点微妙的羡慕和酸意,论坛上开始猜测谢阮这次能考多少分。反正考试前紧张,正好找点事转移一下注意力。 【感觉这次不会进步那么快了,名次越往前越不好追。】 【谢阮可是一个月进步两百分的神人,我猜他这次总分应该能超过500。】 【怎么可能,四百到五百是一个坎,要是这么好跨,咱们学校的升学率也不至于一直上不去了。】 【但谢阮有薄晋辅导啊。】 【薄晋很牛逼很厉害我先说了,但别神话他好吗?咱学校那么多特级老师还比不上他了?】 【虽然但是,我就觉得我们学习委员讲题比我们班主任容易懂。】 【你们都觉得谢阮会继续进步,我就不一样了,我赌他这次名次会下滑哈哈哈,前阵子我朋友逃寝去网吧遇到他和薄神了。】 【等等,他和薄神?展开说说,我有网!】 【所以这是故态复萌了吗,还带着薄晋一起?啊这……不知道说什么好。】 【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次看我们班主任怎么说,逃过一劫!】 ……………… 还没到进考场的时间,贺明杰闲着没事去论坛上逛了一圈,正好看到了这个帖子。忍不住用胳膊肘捅了捅孙浩翔:“阿熏,你看这个。” “你他妈的……说了多少次了别叫我阿熏。”孙浩翔刚把一个小笼包塞进嘴里,伸着一只油手就要去碰手机。 忙被贺明杰躲开了。 “我拿着你看,我爸好不容易同意我带手机上学,再被你弄坏了我上哪哭去。” 孙浩翔翻了个白眼,忒看不上他这股小家子气:“我赔你一个。” 他倾身凑过来:“你让我看什么?我女神照片?直接发我不就得了。” “不是,”贺明杰 嫌弃地把屏幕怼到他眼睛底下,瞥了一眼前面。见谢阮的座位是空的,知道他是去值日了,放心道,“小谢的事。” 孙浩翔粗略看了一遍,不确定地问贺明杰:“前天老孙是不是表扬小谢了?” “嗯,”提起这个事,贺明杰也有些泛酸,“他真的进步太快了,老孙当时问他的那道题还是有点难度的,没想到他竟然答出来了。” 孙浩翔对学习这方面一窍不通,听贺明杰这么说心里就有底了:“那不就得了,你操什么心。” 贺明杰:“也不是,要操心也轮不到我,还有薄哥在呢哈哈哈,我就是觉得咱们学校这些人挺无聊的。” 说曹操曹操到。 薄晋从门口走进来,随意问了一句:“什么我在?” 他个子高身板挺拔,硬生生把臃肿的校服穿出了一股潇洒不羁的味道。贺明杰看看他,再看看自己,自闭了。 闷不吭声地把手机递了过去。 薄晋扫了一眼帖子内容,嗤了一声。 这些人可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与其关心谢阮这次考试是退是进,不如多看几页书,免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别谢阮超过去了。 不是他偏心,谢阮是真聪明。 记忆力好,且一点就透。薄晋都不知道以他这个脑子,是怎么把学习成绩搞成现在这样的。 他懒得再看,正要把手机还给贺明杰,忽然瞄到了下面那几条回复—— 【话说,你们不觉得谢阮更好看了吗?上次在食堂遇到我直接呆住,这哪里是男生,这分明是我的下半生!】 【是的!一班风水好养人哈哈哈,这声老公我先叫为敬。】 【姐妹们,来,我有他的照片,美色共享[图片]】 ……………… 下半生?老公? 薄晋微笑,这些人就是骚到裸-奔tv他都不管。但骚到谢阮身上,那就别怪他官方打击同人了。 谢阮扫完操场回来,刚坐下歇了一会儿,高一考生便陆陆续续过来了。 他的东西早收拾好了,拎起来就能走,只不过…… 谢阮用眼角余光瞄了薄晋一眼,他还没来得及蹭学神气息呢。 似是 知道他心中所想,下一秒,薄晋直接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走吧,我送你去考场。” 谢阮一怔,表情有点古怪。 他怎么觉得薄晋对这个事比他自己还上心呢。 见他不动,薄晋挑眉:“怎么,不想考好了?” “握一下就行了。”谢阮没多想,大大咧咧地把书包甩到肩膀上,手指用力使劲攥了攥薄晋的手,“搞定。” 说完,便想要挣开。 然而薄晋却没放。 谢阮皱眉:“你干嘛?” “你确定只握一下会有用?”薄晋把椅子推到后面,拉着他往外走,“上次可是抱了好几下,”顿了顿,似笑非笑道,“还是你想我现在抱你?” 谢阮扫了一眼满屋子的人,耳根子莫名有点热:“滚!谁让你抱了。” “那不就得了,”薄晋神情自若,姿态淡然,“都是男生牵个手怎么了,你不敢?” 谢阮最受不了激,尤其面对薄晋时。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嘴上已经道:“开玩笑,谁不敢了!我根本无所谓!” 薄晋眼里的笑意加深,拉开后门让他先出去:“那走吧。” 两个人就这么一路牵着去了谢阮的考场,沿途收获了无数震惊不敢置信的眼神。谢阮别别扭扭的没注意到。而薄晋,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比起上次,这一回谢阮和薄晋之间隔着的考场减少了好几个。 “那我进去了。”谢阮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示意他放开。 这次薄晋没再阻拦,痛快放了手,只不过目光一直落在谢阮脸上。 谢阮被他看得心里毛毛的,忍不住问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没,”薄晋看着他蓬松清爽的短发,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撒着谎,“你鬓角旁有一缕头发翘起来了。” “你怎么不早说?”谢阮最在意自己的形象了,一想到自己顶着一头乱毛招摇过市,整个人都不好了。忙伸手捋了捋,急切道,“好了吗?” 薄晋忍笑摇了摇头。 “那你帮我挡一下,”谢阮躲到薄晋身后,拉开书包去掏手机,“我开摄像头……“ 一句话没说完,手就被摁住了。 “别 拿手机,”薄晋说,“被老师看到不好,我帮你弄吧。” 谢阮不信他的手艺,正想问你能弄好么,一只大手忽然扣住了他的后脑勺。 薄晋垂眸看着他的眼睛,淡声命令道:“抬头。” 谢阮下意识照做。 下一秒,薄晋上前一步,低头抚上了他的脸颊。 独属于他的气息铺天盖地地压下来,将谢阮整个儿地笼在其中。 太近了,已经远远超过了安全距离。 谢阮条件反射地想要后退。 “别动。”薄晋低声叫住了他,“还想不想弄头发了?” 谢阮瞬间停下了动作,不自然地别开眼睛,催促道:“那你快点。” 薄晋“嗯”了一声。 曲起的指节仿若不经意般,沿着谢阮的脸部轮廓轻轻滑过,在柔软饱满的耳垂上蹭了一下,最终停留在耳朵上方。 几缕碎发被捋到后面,头上传来轻微的按压感。 谢阮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不知怎么的,心跳忽然有些快:“好、好了么?” 薄晋说:“没有。” 这会儿走廊上全是往考场走的同学,见到两人这亲密无间的一幕,登时惊了。 牛逼啊,谈恋爱谈得这么明目张胆,都不怕被抓的吗?! 这对是哪个年级的? 察觉到四面八方投过来的视线,薄晋不动声色一笑,确认有足够多的人看到这一幕后,又装模作样地在谢阮头上拨弄了两下,这才放下手。 “好了,进去吧。” 薄晋后退一步,在谢阮背上拍了拍,转身朝自己的考场走去。 深藏功与名。 第36章 谢阮还不知道外面即将因为薄晋的骚操作掀起怎样的波澜。 他全副心神都放到了接下来的考试上。 铃声响起,监考老师准时进场。照例强调了一遍考试纪律后,撕开密封的文件袋,数好试卷递给坐在最前排的同学,让他们往后传。 和期中的全市联考不同,这次月考是世嘉高中自己出题。 大概是为了给学生们在期末前打一针强心剂,题目出奇得简单。对那些铆足了劲想要跟对手拉开分差的尖子生可能不太友好,但对谢阮这种还在狂补基础的人来说,就很惊喜了。 拿到试卷浏览了一遍后,谢阮彻底淡定了。他轻轻舒了口气,在答题卡上填好姓名和班级,开始答题。 上一次考试,他焦虑心慌,心态在崩溃的边缘摇摇欲坠,还是靠薄晋帮忙才勉强稳住,这次不一样了。 脑中日渐增多的知识储备量给了他底气,让他非但不再惧怕考试,反而还有些跃跃欲试。 语文题量大,尽管有两个半小时,谢阮也不敢松懈。 紧赶慢赶地写完最后一个字,他放下笔甩了甩胀痛的手指。不等抬头看看还剩下多久,监考老师就提醒时间到了,让还在写的同学放下笔。 谢阮心里一紧,飞快翻到前面改了一个自己不确定的选择题,这才将答题卡和试卷放到桌子左上角,拿过书包开始收拾东西。 监考老师的速度很快,大概是这么多年教学生涯锻炼出来的。没几分钟便收好了卷子,示意大家可以走了。 闻言,早就等不及的学生顿时像是脱缰的野马一般,拉开教室门往外狂奔。 唯有谢阮背着书包,不紧不慢地走在后面,跟其他疯狂往前冲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是他吃饭不积极,而是薄晋之前跟他说过,会帮他打饭。让他放学不用着急,直接来食堂就好。 看着身边跑得气喘吁吁的同学,再看看一身轻松的自己。 谢阮勾了勾唇角,觉得薄晋这狗东西偶尔还是有点用的。 薄晋不知道因为一顿饭,自己在谢阮心中的形象高大了那么一点。 他今天仍然 提前了半小时交卷,这会儿已经吃完饭了,面前摆着的四份饭是帮谢阮和孙浩翔他们打的。 见快下课了,他给谢阮发了条消息,告诉他自己的具体位置。正要放下手机,就收到了孙浩翔的信息。 点开一看,是条长长的语音。 薄晋最烦别人给他发语音,还是这种特别长的。连点都不想点开,直接给孙浩翔回了两个字—— 【薄】:打字。 孙浩翔显然也想到了他这个习惯,很快便发了文字过来—— 【多次拒绝校花孙浩翔】:你在哪?我就在窗边的圆桌旁,怎么没看到你? 薄晋抬起头往周围扫了扫,目光定格在前方不远处,打字回复。 【薄】:你回头。 孙浩翔茫然回头,薄晋冲他抬了抬手。 “靠,”孙浩翔走过来,看了一眼薄晋旁边那盆巨大的富贵竹,“我说食堂就这么几个人,我怎么还找不到你,原来是被这玩意挡住了。” 他找了个空位坐下,拿起勺子舀了块辣子鸡丁:“谁啊这么有才,把富贵竹放食堂,也不怕被油烟熏死。” 薄晋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没见谢阮回复,估摸着他这会儿可能还在教学楼里,抬眸问孙浩翔:“你今天怎么出来这么晚?” 孙浩翔每次考试都跟他一样,差不多提前半小时交卷。今天只提前了五分钟,怎么看怎么不正常。 “别提了,”孙浩翔低头喝了口龙骨汤,跟薄晋吐槽,“点背,碰上老孙监考,非逼我把阅读理解填满才让走。” 说到这里,孙浩翔心疼地捏了捏自己胖胖的手指:“累死我了,今天必须要好好补补。” 他拿着饭卡站起来:“我再去买一份椒盐排骨。” “回来,”薄晋叫住了他,淡淡道,“我打的够你吃了。” 孙浩翔不以为意道:“多多益善嘛,吃不完就倒了呗,咱又不差那几个钱。” “哦,”薄晋微笑,“那你差不差一个最新款的苹果手机?” 孙浩翔:“……” 孙浩翔的新手机前阵子被孙福安没收了,虽然他还有一个备用机,但玩起来总归不如新手机爽。这几天他一直缠着薄晋,想让他帮忙把手机 拿回来。 死穴被掐住,孙浩翔能怎么办?只能蔫头耷脑地坐下来,低头继续扒饭。 心里却忍不住吐槽,也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多臭毛病,每次都不许人剩饭…… 薄晋装作没看见孙浩翔哀怨的表情,退出聊天软件,难得主动点开了学校论坛。 他今天特意在走廊上搞了那么一出,就不信没人议论。 吃瓜群众果然没让他失望,首页第一个热帖就在说这个事。 【话说,今早有人看到了吗?来对个暗号,走廊里,高一十一班门口。】 【???这又是什么梗?】 【我我我我!我操惊到我了!他俩是真的吗?】 【打什么哑谜,有事直说不行吗?烦躁。】 【你们不说我来说!就今天语文考试前,薄晋在高一十一班门口摸谢阮的脸!】 【害,还以为什么事……摸个脸而已,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吗?我还天天在课桌下摸我同桌大腿呢。】 【不是!是那种脸贴脸、下一秒就要亲上去的摸!】 【我觉得是真的,听说他俩今天早上还一直牵着手。】 【不是,这两人这么明目张胆吗?就不怕老师知道?】 【薄晋怕啥。你想想,老师头一天不许他早恋,第二天他就反手考个第二回 来。估计校长都得哭喊着帮他写情书。】 【妈的好羡慕学神,我也想拥有早恋自由……】 【这两人应该就是单纯关系好吧,要是真情侣反而不会这么大大方方。而且别说摸个脸,就是亲一下也没什么,我和我好哥们还舌吻过呢。】 【???楼上的是你不对劲还是我不对劲?】 【别睁眼说瞎话了好吗?就他俩那个氛围不是谈恋爱你提刀来砍我!】 【好哥们+1,不要腐眼看人基。】 “去你的好哥们……” 薄晋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这一届吃瓜群众不行啊。 孙浩翔被他吓了一跳,差点以为薄晋要跟自己绝交。下意识看了看餐盘周围,没掉饭粒,也没撒菜汤,这才松了口气。 薄晋是真不知道他们学校这些人脑子里在想什么,现在好哥们的定义都这么 广了么?怎么着,非得他真身下场给他们正一下官方cp? 手机忽然嗡的震动了一下,是谢阮的语音消息。 薄晋垂眸点开—— 谢阮说:“知道了,马上到。” 谢阮的声音是那种清亮的少年音,没有一点变声期的沙哑。这会儿大概是因为考完一科放松下来了,带着一点懒洋洋的味道,听起来格外好听。 薄晋忍不住点开又听了一遍,心里暗暗感叹自家小同桌不行。 会说话怎么不多说几句,他差那几个g的内存?这么短短几秒钟连耳瘾都没过。 手上麻利地长按语音条,选择了收藏,这样以后想听就可以随时调出来听。 坐在他身边将一切尽收眼底的孙浩翔:“???” hello?刚刚那个说不听语音的人是谁? 妈的,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么理直气壮双标的? 孙浩翔木着一张胖脸,觉得嘴里的辣子鸡丁都不香了。 “薄哥!”这时候,贺明杰急匆匆地跑过来,一开张口就问,“那个文言文概括题你选什么?” 指着潘宇道:“老潘选c,我选b。我在这两个选项之间犹豫了好长时间,最后还是觉得b对。” 薄晋放下手机,漫不经心道:“c。” “完了!”贺明杰哀嚎一声,抱住了头,“这道题三分啊啊啊啊!我物理不好,就指望语文多拿点分了!” 刚考完试,食堂里像他这样的人不少,周围人也不惊讶。该喝汤喝汤,该吃饭吃饭,淡定的一批。 薄晋没理他,转头问潘宇:“你们来的时候没碰上谢阮?” “没,”潘宇把眼镜拿下来放到一边,省得低头吃饭时总往下滑,“可能是他们考场收卷慢,不过应该快到了。” 这话刚落下,耳边就响起谢阮的声音:“你们挺快啊。” “咳,”孙浩翔抹了一把脸,抬起头,“小谢,大家都是男人,别说快这个字。” 谢阮:“……” 谢阮笑骂了他一句,左右看看,见只有薄晋旁边的位置是空的。便放好书包,坐了下去。 薄晋把没动的那碗海带龙骨汤推给他,问道:“怎么来这 么晚?” 谢阮睨了他一眼,故意道:“不是你让我不用着急的吗?” 实际上是他犯懒了。 一天三顿去食堂抢饭,谢阮早跑得够够的了。好不容易有人帮他打饭,他就想慢慢走一回。 “还挺听话,”薄晋挑眉,意味不明道,“要是其他时候也这么听话就好了。” “我哪儿不……”谢阮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不对。薄晋是他的谁啊,他凭什么要听他的话。 瞪了他一眼,低头吃饭了。 刚吃了没几口,又转向薄晋:“薄晋,你那道文言文概括题选什么?” 这道题是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怎么都问它。 薄晋诧异,不答反问:“你选什么?” 谢阮说:“我选b。”语气里有那么一点底气不足。 薄晋自然道:“嗯,我也选b。” 改对了! 谢阮心里的大石头瞬间落了地,只是还不等他多开心一秒,对面的贺明杰就道:“啊?薄哥,你刚刚不是说你选c吗?” 他眼中迸发出仿若中了彩票的狂喜:“你记错了?是选b不是选c?” 孙浩翔一口辣子鸡丁滑到嗓子眼,直接飙出了眼泪。 潘华的手一抖,舀出来的汤顷刻间撒回去大半。 真的,国足拿到世界杯冠军的概率都比贺明杰提高情商要大。 谢阮不傻,看这些人的反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薄晋应该是选了c,但怕他心态崩,才故意说自己选b。 崩是不会崩的,现在谢阮的心态已经没一开始那么脆弱了,但仍旧不可避免的郁闷起来。 他本来是选对了的,要是不最后改那一次就好了,他怎么就那么手贱呢!! 接下来的时间,他都在懊恼这个事,连饭都吃得心不在焉的。 看到他的状态,薄晋凉凉瞥向贺明杰,给了他一个秋后算账的眼神。 贺明杰就是再迟钝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心虚地缩着肩膀低下了头,努力减少存在感。生怕薄晋一个不好直接过来取他狗命。 薄晋担心谢阮因为这个事影响了接下来的考试,想要说点什么转移一下他的注意,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你好,能加个微信吗?” 薄晋回头。 一个长得秀秀气气的男生握着手机走过来,红着耳朵道:“薄神,我是高二二班的冯乔,也是竞赛生。有些竞赛上的事想咨询一下你,能加个微信么?” 他私下里关注薄晋很久了,但一直不敢主动出手,是今天论坛上那个帖子给了他勇气。 犹豫个屁!再不上薄晋就要被小妖精勾走了啊!! 薄晋扬了扬眉。 今年的省赛早考完了,据他所知,他们学校并没有入围的。等明年再考就更不可能了,没有人会傻到为了一个不知道能走到哪里的竞赛牺牲高考时间。 这人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薄晋心里一动。 他正愁怎么破除论坛上的好哥们言论,顺便引开谢阮的注意力,机会这不就来了。 天选之子,说的就是他了。 “不好意思,”薄晋唇角噙笑,拉起谢阮垂在桌子底下的左手,跟他十指相扣,“我不加随便加人的。” 顿了顿,意有所指道:“不然他会不高兴。” 冯乔:“!!!” 到底还是晚了一步吗?是谁说这两个人是好哥们来着?出来挨打! 他心里的小鹿死了! 薄晋在心里给自己这波表现打了满分。 太自觉了薄神,薄晋感叹。 找男朋友可不就要找自己这样恪守男德的!身心干净,坚决远离外面的花花草草。 忒有安全感了。 薄晋矜持地勾了勾唇角。 谢阮现在肯定很感动吧?说不定一个高兴就决定对他坦露心迹了呢。 谢阮这会儿脑子里都是那道被他改错了的选择题,魂儿压根不在身体里,对两个人的对话只听了个大概。 察觉到几个人的视线,他迟钝地抬起头,不明所以:“什么不高兴?你们爱加就加,跟我有什么关系。” 又不是要他微信,这些人看他干什么,有毛病? 正等着他崇拜赞许的薄晋:“……”! 第37章 以薄晋和谢阮他们桌为中心,直径两米之内,一片死寂。 孙浩翔觑着薄晋的表情,一口脆骨卡在上下牙之间,愣是没敢咬下去,只默默含在了嘴里。 贺明杰本就缩着肩膀,这下子更是恨不得找个鸡蛋壳把自己裹起来,一根头发丝都不要露到外面才好。 潘宇则低着头,舀饭的手轻得不能再轻,生怕勺子碰到餐盘发出声音。 诡异得令人害怕的气氛中,薄晋泰然自若地开了口,还不忘夹带私货。 “嗯,他这人哪儿都好,就是有点口是心非,你别当真。” 拼命减少存在感、试图照顾他薄哥自尊心的孙浩翔贺明杰潘宇:“???” 薄晋伸手,将全场唯一还处于状况外的谢阮带进怀里,亲昵地揉了揉他的头发:“这是不高兴了,在跟我闹别扭呢。” 谢阮:“……” 谢阮一脸懵逼地抬起脸:“谁跟你闹别扭?薄晋,你是不是有……” 一句话没说完,脑袋再次被按了下去。 “嘘——帮我挡一下,”薄晋侧过脸贴着他的耳朵,悄声道,“都是竞赛队的,我不好直接拒绝。” 一开始薄晋还以为谢阮是傲娇劲儿上来了,故意这么说,但细看他的神情好像又不大像。 怎么回事?谢阮这么大度的吗?连有人来撬墙角都不在意? 薄晋扪心自问,若是有野男人敢当着他的面跟谢阮要微信,第三条腿都给他打折。 薄晋心里存了几分疑惑,但并未表现出来。 当务之急不是这个,他们俩内部的事什么时候都能解决,现在最重要的是对外把两人给锁死了。省得论坛上那些不要脸的整天一口一个老公地叫。 谢阮不大乐意,挡箭牌是那么好当的吗?一不小心可是会被扎小人的。 小声嘟囔道:“不是还有贺明杰潘宇他们吗?为什么找我?” 薄晋看着他因为在自己怀里乱拱而翘起的一撮乱毛,心都软了。伸手帮他理了理,轻笑着道:“因为你好看。” 谢阮一怔,随即唇角不可抑制地翘了起来。 薄晋 说他好看! 原来这狗东西也能吐出象牙。 喜悦和开心瞬间挤走了改错题的懊悔与恼火。 谢阮故作矜持地正了正表情:“也还行吧。” 算了,看在他态度还算诚恳的份儿上,就帮他这一回。没办法,谁叫他大度又热心呢。 谢阮抬起头,一双形状姣好的眼睛亮堂堂的,连唇角翘起的弧度都透露着得意。也凑到薄晋耳边小声道:“就这一次啊。” 薄晋低笑:“嗯,谢谢。” “不客气。” 一旁还举着手机的冯乔:“???” hello?有人记得他这个要微信的主角吗? 那么大一个他还站在这里,这两个人怎么就耳鬓厮磨起来了?! 可以不爱请别伤害的道理懂不懂啊?! 冯乔神情苍凉地往这边看了一眼,转身就走。 眼见着别说门,连窗都没了,他还杵这儿干什么?看他们秀恩爱吗? 冯乔边走边登上学校论坛,点进首页的那个热帖,字字泣血—— 【楼上说好哥们的都给我死!!妈的薄晋和谢阮是真的!别问我怎么知道,问就是牺牲自己,造福大众。】 这个点儿,在食堂吃饭的人本就多,他们这边发生的事根本瞒不过那些耳聪目明的同学。这条回复一发出去,顿时引来了不少回帖。 【哈哈哈哈哈我知道楼上是谁了,懂了懂了,谢谢你哈哈哈哈。】 【人在食堂,刚围观了他俩抱在一起。确定了,是真的在谈恋爱。】 【别的不看,这俩颜值真的好几把配。】 【虽然但是……谢阮移情别恋的速度我是服气的。】 ………… 薄晋放开谢阮后,刷了下这个帖子。看到后面的回复,欣慰地点了点头。 嗯,他的努力果然没白费。 谢阮还不知道今天这事过去后,自己已经永久跟薄晋绑定了。他做好心理准备,正打算陪薄晋演一场,抬头一看,冯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谢阮:“……” 莫名有种一拳打空了的感觉。 他拿起勺子对薄晋道:“不是我不帮你啊, 是他自己走了。” 薄晋“嗯”了一声,没再打扰他吃饭,免得菜凉了:“下次再说。” 谢阮咽下嘴里的酿豆腐,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受不了道:“薄晋,你能不能别这么自恋。” 还下次,他怎么知道还会有人跟他要微信。 “能啊,”薄晋挑眉,对上他的眼睛,一笑,“那换你恋。” 谢阮楞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在桌子底下给了他一脚:“滚!” 一旁的孙浩翔贺明杰潘宇:“……” 明明没吃几口饭却忽然饱了呢。 语文考试把正确答案改成错的了以后,谢阮痛定思痛,回去反思了一晚上。决定以后在不确定答案的情况下,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以第一直觉为准,哪怕心里再想也不能改。 接下来的几门考试,他很好地贯彻了这个原则。别说,还真少错了两道题。 最后一门化学考完,谢阮收拾好东西回了班级。 教室里一片欢声笑语,没人议论刚过去的月考,大家都在说两天的月假要去哪里玩。 “我爸他朋友投资了一个度假村,”孙浩翔一边咔嚓咔嚓地咬着薯片,一边道,“主打温泉,温泉水是直接从火山上引下来的,不是自来水烧的,我打算去泡泡。” 他拍拍手上的碎渣,拧开矿泉水瓶喝了一口:“你们去不去?地方有点远,在山脚下,但应该挺值的。” 贺明杰问:“多少钱?” 潘宇也从书本里抬起头来,一脸感兴趣的表情。 “刚开业挺便宜的现在,”孙浩翔说,“单泡温泉一百八,住宿的话一天也就不到两千。” “也就不到两千……”贺明杰呵呵,忍着给他一巴掌的冲动转过身,“不去!两百我都得掂量掂量。” “格局小了不是,”孙浩翔一手揽住他的肩膀,一手拉住潘宇的胳膊,得意道,“我能让你们出钱?我家里好多温泉券和住宿券,放着也没用,不如咱们一下全用掉。” 贺明杰一秒钟转变态度,谄媚道:“浩翔哥我去!” 孙浩翔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没好气道:“滚!”回头问潘宇,“老潘你呢?” 潘宇虽然学习认真,但不是那种 只会死读书的书呆子,闻言自然不跟孙浩翔客气:“去!” “ok!” 没开口之前,孙浩翔还怕他们嫌远不肯过去,那他自己去也没多大意思。两颗定心丸吃下,他顿时有底了,抬头问刚进门的谢阮:“小谢,一起来呗,人多才有意思。” 谢阮有点奇怪他怎么先问自己不问薄晋,想了想,没直接回答,而是转向薄晋:“你去吗?” 他早就想问薄晋的假期安排了,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原书里只说他没等到高考就跳楼自杀了,没说具体时间和地点。 现在距离高三又只剩下不到一年,谢阮心里一直慌慌的。 如果薄晋去,那正好在他眼皮子底下。有他看着,哪怕他情绪失控也不会出大事。 如果不去,那他就要好好问一下他的行踪了。 薄晋这两天一直在琢磨谢阮那天对冯乔的态度,总觉得哪里不大对。 喜欢的人被觊觎,或多或少应该吃点醋吧。 但谢阮真就一点儿没有。 这是对自己太放心了,还是有别的原因? 正打算再去寻求人类好朋友百度的帮助,就听到了谢阮的问话。 薄晋笑了:“去,你呢。” 他暗道自己想太多,谢阮连两天的月假都不想跟他分开,这不是喜欢是什么?昨天在食堂那番表现应该就是别扭劲儿犯了。 果然,下一秒,谢阮说:“我也去。” “妥了!”孙浩翔打了个响指,“那我们明天下午……”他想了想道,“两点钟在学校门口见行不?” “可以。” 解决了心底的疑惑,薄晋心情大好,问谢阮:“你家在哪?” 谢阮一边收拾准备带回家的书本,一边道:“西站新城的天明雅苑。” 薄晋还没说话,贺明杰先嚷嚷开了:“哇,是不是那个总上新闻的小区?” 想起自家小区里那些沙雕事,谢阮忍不住笑道:“嗯,是那个。” 贺明杰哈哈哈大笑,给一脸疑问的孙浩翔解惑:“他们小区好像因为靠近山的缘故,里面特别多坡,有一个外号叫小重庆。一楼出去是马路,二楼出去是马路,三楼出去还 是马路,经常有人在自家小区里迷路哈哈哈。” “我靠,这么吊的吗?”孙浩翔惊叹,搓了搓手跃跃欲试,“小谢,改天去你们家带我们见识见识呗。” 谢阮抿了下唇,略有些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对了,去度假村我们要带什么吗?” 孙浩翔粗心大意地没发现,闻言下意识顺着谢阮的话说了下去,薄晋却注意到了。 谢阮不是冷漠的人,能让他如此避之不及,那就是他家里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薄晋看着他紧抿的唇角,若有所思。 几人说话间,孙福安进来了。 将手里拿着的那一大摞试卷递给课代表,示意他发下去,走上讲台道:“放假期间注意安全,别乱跑,没事就呆在家里写作业。马上期末了,你们自己抓点紧。不然过年都不敢参加亲戚聚会。” 知道学生们都着急回家,孙福安也没啰嗦太多。 又问了课代表其他老师有没有布置作业,得到肯定回答后,大手一挥,说了放学。 谢阮家离世嘉高中不近,好在有直达的地铁。只不过这会儿刚好是下班高峰期,地铁站里人山人海,他错过两班才勉强挤进车厢,等到小区的时候已经七点半了。 谢阮穿过楼下的小花园,正准备下负一层坐电梯,就看到了便利店门口一边喝糖水,一边跟几个邻居闲聊的继父贺金庆。 贺金庆是申城本地人,靠拆迁得了两套房子和一个商铺。懒得再去上班,便在小区里开了家便利店维持生计。 谢阮走过去打了声招呼:“贺叔。” “小谢回来了啊。”贺金庆瞥了谢阮一眼,不冷不热道,“上楼去吧,你妈在家等着你呢。” 谢阮点了点头,转身要走,却被贺金庆叫住了。 “对了,店里今天要补货。你等会儿把仓库里的东西搬到店里,我都已经归好类了。” 谢阮早已习惯贺金庆指使他干活了,闻言也没觉得惊讶,点头道:“好。” 绕过便利店进了负一层的停车场。 远远的,贺金庆和几个邻居并没有压低的说话声飘进耳朵。 “老贺,你们家这个还挺听话啊。” “听什么话啊,学习 成绩稀烂,大学肯定考不上,以后就是去工地搬砖的料。你说这不是亲生的,我也不好管。只能让他多干点活,提前适应适应。” “你这个后爸当的真不错,反正如果是我,我可不会帮别人白养儿子。” “那怎么办,他亲爸生意失败自杀了。那头又没什么亲戚,总不能把人扔福利院吧。” “哎,他爸自杀是咋回事?你详细说说,我之前好像隐隐约约有听说过。” “还不就那点事,大少爷嘛,投资失败败光了家业,一时心理上过不去,就想不开了呗。” “啧啧啧,这可真是……” 谢阮攥了攥拳,加快脚步进了电梯,将这些或八卦或幸灾乐祸的声音关在了电梯外。 “星星回来啦。”看到谢阮,陈薇很是惊喜,放下小儿子贺晨的作业本站起来,“怎么这么晚?我去给你弄点饭。” 她穿着一件简单的杏色羊毛衫,在客厅灯光的映衬下,仿若一朵静静开放的百合花,温柔又恬淡。哪怕已经年过四十,仍旧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谢阮的长相便有七分随了她。 “地铁人太多了没挤上。”谢阮低头换鞋,看出她脸上的疲惫,不想再让她忙活,主动道,“考了一天试没什么胃口,下碗面就行。” 陈薇一愣,这还是谢阮第一次在家说学习上的事。 她高兴地“哎”了一声,转身进了厨房。 “哥。”贺晨绷着脸跟谢阮打了声招呼,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不欢迎他哥回家,实际上小屁孩心里都乐开花了。 “嗯。”刚在楼下听了那样一番话,谢阮没什么哄孩子的心情。他随口应了一声,坐到沙发上闭目养神。 小孩子的直觉最是敏锐,察觉到他哥心情不好。贺晨乖乖闭嘴不去吵他,连翻作业本的动作都放轻了。 陈薇动作很快,不一会儿,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面便端了上来。 面是用瘦肉丝炝锅,旁边卧了两个荷包蛋,上面细细地撒着一层葱花,看着十分有食欲。 谢阮跟她道了谢,拿起筷子飞快地吃完。自己刷好碗筷,转身拿了仓库的钥匙准备出门。 “这么晚了你去哪?”陈薇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大儿子哪里都好,就是性格叛逆 不服管。 谢阮说:“贺叔让我下去搬货。” 陈薇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最后到底还是没说,只看着谢阮略显单薄的背影嘱咐了一句:“干完早点上来。” “嗯。” 仓库里需要搬到便利店的东西很多,基本都是诸如矿泉水这类特别重的。 谢阮知道,应该是贺金庆看他快放月假了,故意收拾出来留给他的。 他扯了扯嘴角,讽刺一笑。将旁边的手拉车拽过来,把矿泉水一箱箱地往上搬。 仓库离便利店很近,但却是坡路,下坡的时候还好,能省点力气。上坡就遭罪了,必须用上好几倍的力气才能将满车的货物拉上去。 饶是谢阮体力不错,搬完所有东西以后也累得连跟手指头都不想动了,浑身上下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他撩了一把汗湿的头发,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些,这才推开家门。 一股诱人的香味瞬间飘了过来,谢阮一怔,下意识顺着味道望过去。 贺晨坐在沙发上,端着一碗面正小口小口地吃。 那碗面分量不多,配料却很丰富。牛肉丸和大虾一应俱全,跟他之前吃过的简单地用瘦肉炝锅的截然不同。 察觉到大儿子的视线,陈薇尴尬一笑:“你弟弟还在长身体,得吃好点。” 谢阮垂下眸没说话。 “哥你要吃吗?”贺晨夹了只虾出来。 他记得他哥是喜欢吃虾的。 谢阮沉默几秒钟,说:“不用了。”大步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门外传来陈薇温柔的声音:“好了晨晨,哥哥不吃你自己吃。别到处夹,汤都滴出来了。” “好吧。” 谢阮坐在椅子上,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又难受又酸涩。必须要做点什么转移一下注意力,不然就要憋得爆炸了。 他胡乱摸出手机,给宋星河发了一条消息—— 【你谢哥】:干什么呢? 宋星河那边隔了好几分钟才回。 【上分小宋】:打游戏。 【上分小宋】:不跟你说了,我先把这局玩完啊。 谢阮抿了抿唇,退出两人的对话框,返回好友列表,想要再找个人。 随便说什么都好,只要跟他聊聊天。 然而找来找去,却没有一个合适的人。 指尖在屏幕上来回滑动,又一次经过薄晋的头像。谢阮顿了顿,到底还是点了进去。 光标在对话框里不停地闪动,谢阮盯着手机屏幕,明明特别想找人聊天,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算了,谢阮扯唇,正要按灭屏幕,手机忽然嗡嗡地震了起来。 谢阮下意识低头看过去—— 语音电话,来自薄晋。 谢阮迟疑地点了接受。 薄晋含笑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过来:“想跟我说什么?” 谢阮一怔:“什、什么?” 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想给他发消息的? “看你正在输入好久了,”薄晋说,声音在静谧的夜晚显出几分温柔和纵容,“一直没等到你的消息,我只好打过来了。”! 第38章 薄晋背靠着阳台的栏杆,看着斜对面楼一户户人家亮起的窗户,轻笑着问谢阮:“怎么了,有事找我?” 这会儿已经将近晚上十点,整个城市都安静下来,不复白日的喧嚣。 薄晋住的小区环境很好,楼下就是花园。有年轻的男女牵着手在下面散步,轻快的笑声顺着晚风飘出去很远。 薄晋将手机开了公放,拧开矿泉水瓶喝了一口:“怎么不说话?” 谢阮仍旧有些呆呆地回不过神,他舔了舔干涩的唇瓣,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要给你发消息?” “你说呢?”薄晋反问,顿了顿,一笑,“当然是一直在关注你了。” “一直在关注你”这几个字,就像是一道闸门,让谢阮心里那些压抑的情绪瞬间找到了宣泄口。所有的委屈和憋闷齐齐涌上来,汹涌得他几乎克制不住。 人就是这样,一个人的时候,再难都撑得下去。 但一旦收到一点关心,那些负面情绪就压不住了。 谢阮深吸了口气,不想在薄晋面前失态。使劲揉了揉脸,胡乱找了个借口:“没什么,我就是想问问你,你经常跟孙浩翔他们出去玩么。” 他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殊不知薄晋多了解他,早察觉到不对劲了。 这个时间,能让谢阮情绪不好的唯一原因,应该就是跟家里人闹矛盾了。 因为长得好、再加上和沈行云那层关系,谢阮在学校里大小也算是个风云人物,因此家庭信息并不难查,稍微一打听就知道。 父亲早逝、母亲改嫁,还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弟弟。 这样的家庭,受委屈再正常不过了。 薄晋没有戳破谢阮的谎言,而是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哪儿啊,这是头一回。阿熏之前跟你朋友一样,都特别爱打游戏,到了什么地步呢……” 他轻笑:“这学期刚开学那会儿,他爸为了让他好好学习,把家里所有电脑都收起来了。正好赶上咱们市有疫情,网吧全关了,他走路上看人家奶茶店的电脑都眼红。然后他干了件大事——” 谢阮本来心里正乱糟糟的,干什么都提不起劲儿,听他这么一说, 胃口顿时被吊起来了:“什么大事?” 薄晋说:“他进了路边一个小地产公司,张口就要借人家的电脑用。” 谢阮不敢置信:“他直接进去借?” “嗯,”薄晋忍笑,“那个小公司的高层正在搞内斗,前台还以为他是对家派来偷资料的,差点没报警把他抓起来。” 谢阮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就好笑了?那我再给你讲一个,”薄晋点了根烟吸了一口,“老贺,他不是一直在追林璐么。有一天晚上,林璐发消息跟他说肚子疼。” 说到这里,薄晋露出了一个不忍直视的表情。 谢阮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他带偏了,催促道:“然后呢?” “然后——” 贺明杰当时就觉得自己表现的机会来了,别的男生都只会说喝热水、注意保暖什么的,他就不一样了,他偏要做一朵与众不同的烟火,来引起林璐的注意。 于是,贺明杰自以为幽默地给林璐回了一句:女人,就是用来疼的。 薄晋弹了弹烟灰,说:“从那以后,林璐再也没理过他。” 谢阮忍俊不禁:“这是真事?” “真的,不信你明天自己去问他。”薄晋的手机上忽然收到了一条新消息,是温咏发过来的。他没管,继续对谢阮道,“老贺黑历史特别多,上次咱们班组织去梨园摘梨。孙老师离放梨的筐比较远,就把摘下来的梨递给他,示意他帮忙放进去。” “结果老贺直接会错了意。” 贺明杰以为孙福安是偏心他,想趁这会儿班级同学都离得远,把摘下来的梨送给他吃。受宠若惊之余连连推拒:“谢谢老师,我不要我不要。” 孙福安:“……” 孙福安无语地看了他一眼,自己走过去把梨放进了筐里。 谢阮笑得气息都不稳了:“贺明杰现在看到孙老师不尴尬吗?” “不啊,”薄晋伸手开了阳台上的灯,刹那间亮起的灯光让他不自觉眯了眯眼,“他脸皮厚着呢,不像某些小同学,连给同桌发条消息都要犹豫半天,啧。” 谢阮觉得有被内涵到,咳了一声,嘴硬道:“那我不是怕你在忙打扰到你么。” “ 哇哦,”薄晋听他的语气,估摸着他应该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忘得差不多了。挑了挑眉,故意调侃道,“态度这么谨慎的吗?” 他点头:“懂了,原来我在你心里这么重要。” 谢阮一言难尽道:“你的脸皮也不比贺明杰薄多少。” 薄晋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懒洋洋道:“那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要想生活过得甜,多少都得舍点脸。” 谢阮:“……” 你还挺押韵。 谢阮无语,正想再说点什么,就听见薄晋温声道:“心情好点了吗?” 谢阮一怔,这才发现被薄晋这么一打岔,自己心里那些坏情绪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跑了个一干二净。 怪不得薄晋会忽然提起孙浩翔和贺明杰的囧事,原来是在帮他调节情绪。 谢阮握着手机,只觉得心里又烫又暖。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过了半晌才稳住声线,轻轻“嗯”了一声。 他忽然不想再强撑、也不想再嘴硬了。 在薄晋面前稍稍示弱一次,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那什么,我……”谢阮斟酌片刻,想好好跟薄晋道一声谢。今晚若不是有他,自己还不知道要一个人郁闷多久。 这时候,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 “星星,睡了吗?” 谢阮不自觉地抿了下唇,顿了片刻才道:“没。” 尽管谢阮捂住了听筒,但薄晋还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你家人?” 谢阮“嗯”了一声。 “行,那我不跟你多说了。”薄晋按灭烟头,站起来走回屋子,“早点睡觉,明天别忘了带假期作业。” 停顿片刻,一笑:“当然,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 谢阮下意识接了话:“是什么?” 薄晋勾唇:“记得想我。” 这个人简直了!谢阮窒息:“我挂了。” “嗯。”薄晋笑笑,“晚安。” 卧室门被推开,陈薇端着盘切好的橙子走了进来:“刚刚是在跟同学打电话吗?” 谢阮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陈薇将果盘放到桌子上,拿了一瓣橙子递给谢阮:“尝尝 ,这是你贺叔刚在楼下买的,挺甜的。” 谢阮接过橙子,拿在手里并没有吃。 他嗜甜,受不得一点酸,向来不碰橙子这类水果。 陈薇见状,以为他还在气自己偏心,有些无奈。大儿子的性格跟前夫太像了,都是那种很纯粹又固执的人。 这当然好,要不然当年谢忘年一个好好的大少爷也不会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坚决娶了在酒店当前台的自己。 可生活中哪有那么多非黑即白的事。 现在的丈夫不喜欢她过多关注大儿子,之前还因为这个跟她闹过几次。搞得家里乌烟瘴气的,她能怎么办? 经历过之前的大起大落,她很珍惜现在这样平淡又普通的日子。 “妈妈不是偏心,”陈薇叹了口气,在床边坐下,“只是晨晨还小,你贺叔希望我多分一点精力给他,所以有时候看起来难免就对他多照顾了几分。但在妈妈心里,你们都是一样的,而且……” 她伸手,摸了摸谢阮的头:“妈妈没有工作,这个家还要靠你贺叔来养,你明白吗?” 谢阮没有躲,只抬眸定定地看着她手腕上那个浓绿透亮的翡翠镯子。 他爸爸虽然是因为破产自杀的,但却没有留下债务。相反,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家里那会儿还剩下不少值钱的首饰。 这个翡翠镯子就是。 他并不需要贺金庆来养。 所以谢阮一直不懂,为什么从小到大,他妈总跟他说,要听贺叔的话、不能惹贺叔生气,不然会被赶出去。 可是现在他明白了。他妈爱他,但更爱她的新家庭。她希望用他的让步来成全这个家表面上的和平。 她真的不偏心吗?那为什么看到他成绩进步了却无动于衷?为什么连一碗面都要区别对待?为什么不清楚他的喜好? 不过是谎言说了一百遍,连自己都信了罢了。 谢阮讽刺扯了扯唇角。 陈薇被他看的下意识缩了缩手,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有些待不下去了。她站起来,留下一句:“等你长大就会理解妈妈了。” 便转身离开了。 卧室门啪嗒一声被合拢,谢阮讽刺一笑。片刻后站起来,将那瓣橙子丢进了垃 圾桶。 他以为自己会难受,但不知怎么的,看到手机上那段跟薄晋的通话记录,他忽然就不在意了。 当天晚上,谢阮意外地睡了个好觉,第二天是被从窗帘缝隙透进来的日光唤醒的。 他揉了揉眼睛,坐起来缓了一会儿,这才下床去洗漱。 家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贺金庆去看店了,早上不少上班族会来便利店买早餐,也算是个小高峰。他妈……谢阮往脸上扑了把水,应该是去送贺晨上学了。 谢阮用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水,进厨房找吃的。 许是走得匆忙,餐桌没有收拾。用过的碗筷堆在一起,桌子上还有几摊鸡蛋皮,看起来一片狼藉。 谢阮走过去拿了个鸡蛋,又盛了碗半凉的粥,正准备随便对付一口,电话忽然响了。 他垂眸一看,是薄晋。 这么早他怎么会打来,是有什么急事么? 谢阮忙放下碗点了接受:“怎么了?” 薄晋问他:“吃饭了没?” 最近气温下降,天气阴冷阴冷的。谢阮觉得身上有点凉,便用肩膀夹着电话,一边倒热水一边道:“还没。” “那太好了。”薄晋说。 谢阮眉毛一竖,不是,这人大早上打过来就是为了嘲笑他没吃早餐吗?幼不幼稚啊,喝了口水正想跟他好好说道说道,就听见电话那边传来薄晋含笑的声音:“我可算是没白跑。” 谢阮微微睁大眼睛,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可能,心脏顿时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 薄晋单手插兜,找了个背风的地方站好。举起手机对着周围拍了一张照片,发给谢阮:“小同学,来你们小区门口接一下我。” 谢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楼的,也忘了自己用了长时间。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到了薄晋对面。 那人穿着一件浅灰色的卫衣,背着日光朝他走来,个高腿长,帅气逼人。 “您的外卖已经到了,麻烦给个五星好评。”薄晋握住谢阮的手腕,笑着将一个小保温桶塞进了他手里。 见谢阮呆呆地看着自己,一点儿反应也没有,薄晋伸手轻轻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回神了。” 谢阮紧紧握着那个保温桶,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尽量让自己显得淡定点,别看起来跟个矫情的傻逼似的:“你特意过来的?” “也没有。”薄晋偏头避开树上掉下来的一片树叶,口气随意又自然,“早上粥做多了,就拿来分你一点。” 谢阮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最后只干涩地吐出了两个字:“谢谢。” “不客气,”薄晋云淡风轻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谢阮一呆:“一家人?” 等等,他们俩什么时候成一家人了?他怎么不知道? “怎么了,”薄晋这个老流氓不知矜持为何物,脸不红心不跳反问道,“一个被窝难不成还能睡出两家人?” 他垂眸看着谢阮,挑眉道:“哎你这是什么表情,之前不这么觉得?” 啧了一声,下了结论:“还是睡少了,看来以后得多睡睡。” 谢阮:“……” 滚啊狗东西,把他的感动还给他!! 第39章 薄晋并没有久留。 南方的冬天是魔法攻击,气温看似不低,实际上却冷到了骨头缝里。 谢阮下来得匆忙,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衬衫,领口开得有点大,露出一段白生生的脖颈和锁骨,看着就冷。 谢阮提着那个小小的保温桶,跟在他后面:“我送送你吧。” “怎么,”薄晋眼中含笑,揶揄地看着他,“舍不得我?” 握住他的手往自己卫衣口袋里一放,带着他往前走:“行,那跟我回家吧。” 这会儿是早上,小区前面没什么行人,街道两边的芒果树被风吹得微微摇晃,发出飒飒的声音。薄晋扣着谢阮的手,唇角不受控制地一直上扬。 什么时候喜欢上谢阮的? 他也不知道。 一开始只觉得他傻乎乎地维护自己的模样很好玩,忍不住就嘴欠地想逗他。 结果逗着逗着就放不下了。 “谁舍不得你了?”谢阮没什么好气。 却一点儿也没挣扎,仿佛无论薄晋把他带到哪儿都不会反抗。 “嗯,是我舍不得你。”薄晋看他别别扭扭的小模样就手痒,指尖动了动,到底还是忍了下来。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不急在这一时,耽误太久把人冻着了就不好了。 放开手把他往前推了推:“回去吧,我走了。” 谢阮一怔,这才发现薄晋把他带到了小区门口的岗亭处。 “下午见。”薄晋塞上蓝牙耳机,转身准备离开。 刚走了两步,身后忽然传来谢阮的声音:“喂。” 薄晋拿下耳机回头:“怎么了?” 谢阮抬脚踢了踢路边的小石子,偏头道:“那什么,谢了。” “跟我客气什么,走了。” “嗯。” 回家后,谢阮打开了那个保温桶。 热气和香味霎时间一齐涌了出来。 那是一锅熬得浓稠喷香的虾粥,化开的白米中浸着个大饱满的基围虾。上面撒了一层细细的葱花,哪怕用保温桶捂了那么久也还是翠绿翠绿的,没有一点儿变色,让人看着就胃口大开。 谢阮昨晚没有吃到的虾,在今天以另一种奇妙的方式补了回来。 尽管知道只是个巧合,但谢阮的心情仍旧不可抑制的好了起来。一股隐秘的开心从心底冒出来,慢慢蔓延到四肢百骸,将那些难受与委屈通通驱散。 他鬼使神差地拿出手机,调整好角度对着那份虾粥拍了几张照片,发了条仅自己可见的朋友圈。 【你谢哥】:[图片][图片] 捧着手机偷偷看了好久,这才坐下来开始吃早餐。 一份热乎鲜甜的虾粥下肚,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暖了起来。 吃完饭,谢阮将保温桶仔仔细细刷了一遍,放回了自己房间,打算等上学的时候给薄晋带过去。看了眼时间,见已经不早了,便坐下开始写作业。 下午要去度假村,肯定没什么心思学习,他得尽量多写点,免得到时候写不完。 实验班的老师都是狠人,估计怕学生们放假把心思玩散了,留了一大堆作业。整整一上午,饶是谢阮紧赶慢赶,也只写了一小部分。 眼见陈薇过来叫他吃午饭了,谢阮将下午要带的东西收拾好,拎着书包去了客厅。 陈薇见状一怔:“你要出门?” “嗯,”谢阮自己盛了碗饭坐下,“跟同学去度假村玩,晚上不回来了。” 竟然还要过夜。陈薇忍不住追问道:“哪里的度假村?男生还是女生?” 谢阮夹了一筷子菜心,跟她说了地点,顿了一下道:“男生。” 谢阮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怎样的心理,又加了一句:“他……他学习很好,是我们的年级第一。” 对面吃饭的贺金庆闻言,第一次抬头看了他一眼。 年级第一?以大儿子的成绩怎么会跟年级第一玩到一起?这话陈薇不信。 她神色复杂地看着谢阮,以前这孩子虽然叛逆,但从不对她撒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 陈薇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却在对上贺金庆的目光时转了口:“那你好好玩,待会儿妈妈把下个月生活费转给你。” 谢阮“嗯”了一声,低下头扒饭,期间再没开口。 他跟薄晋他们约定的是下午两点在学校见面,但谢阮不想在家里多呆 ,吃过饭后便背着书包出了门。 关上门的瞬间,他听到贺金庆冷笑着说:“你真信他是跟年级第一出去玩?撒谎都不知道找个好借口,这是瞎糊弄你呢。” 紧接着,传来陈薇温柔中带着叹息的声音:“哎,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了……” “现在都这样了,以后你还能指望他?做梦吧,还是得靠我们晨晨。” 剩下的话谢阮没再听,他咔哒一声合上门,转身进了电梯。奇异地发现自己竟然再没有伤心难过的情绪了。 谢阮不赶时间,在外面逛了一会儿,去便利店买了一堆零食,这才慢悠悠地进了地铁站。 到学校的时候刚好一点四十五。 他本以为自己会是来得最早的,没想到远远的就看到薄晋站在校门口。 他换了件黑色外套,正在低头看手机。鼻梁高挺,侧脸轮廓利落分明,不笑的时候有种高高在上冷漠感。 狗东西,装得倒挺像那么回事。 谢阮眼珠转了转,唇角勾起一抹坏笑。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打算搞个突然袭击吓一吓他。 认识这么久了,他还没见过他失态是什么样呢。 三步、两步、一步……谢阮屏住呼吸,从后面慢慢接近薄晋,跳起来就要扑过去。谁知本来正看手机的薄晋却忽然转过了身。 这个时候想要停下已经来不及了,谢阮不偏不倚,一头扎进了薄晋怀里。 头顶传来低低的笑声。 谢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薄晋这是早发现他的小动作了。故意没戳破,就等着他送上门呢。 这心机狗。 谢阮耳廓发热,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他放开:“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他自认为掩饰得很好,薄晋从始至终也没抬过头,难不成这玩意背后长眼睛了? “听出你的脚步声了。”薄晋抬手轻轻摩挲着他的后颈,从早上开始就盘旋在心头的那股痒意总算是缓解了不少。 他的脚步声? 这都能认出来吗? 谢阮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忽然就有点高兴。勉强压住唇边的笑意,推开薄晋:“那你还挺厉害。” “必须的。” 谢阮打开手机摄像头,一边看自己的发型有没有被弄乱,一边嫌弃道:“你就不能谦虚一次吗?” 薄晋勾唇:“有实力的人生,不需要谦虚。” “……打扰了。” 两人说话间,孙浩翔几人陆陆续续过来了。 他们有五个人,一辆车坐不下,便叫了两辆。 贺明杰对泡温泉很是向往,恨不得插上翅膀立马飞过去,搓着手问薄晋:“薄哥,你跟谁坐?” “老贺啊,”孙浩翔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息着道,“情商低不是你的错,瞎几把说话就是你的错了。这还用问吗?那必然是小谢啊,对不薄哥?” 薄晋垂眸看了谢阮一眼,轻笑:“嗯。” 贺明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拍大腿反应过来了:“我的锅我的锅。” 潘宇推了推鼻梁的眼镜,目光在谢阮和薄晋之间扫了一圈,是他的错觉吗?总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气氛不一样了…… 靠,这群人怎么又一言不合开始骚? 薄晋调侃他就算了,孙浩翔和贺明杰也想爬到他头上?想得美! 是他这个前打架职业选手提不动刀了吗? 谢阮眯了眯眼睛,抬腿一人给了一脚,把书包里的零食分出一半扔过去,冷冷道:“还走不走了?” 他没使劲,就是挠痒痒的程度,孙浩翔却嚎得跟受了刑似的,抱着那袋零食假哭,跟薄晋告状:“薄哥,你还管不管了?” 薄晋在孙浩翔愤怒惊恐的目光中,硬生生从他手里抢走了一包芒果干,一笑:“我俩是他管我。”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谢阮实在听不下去了,拉开车门:“谁管你,赶紧上车。” “你不管?”薄晋挑眉,点头,“行,那我开学去天台溜达溜达?” 谢阮:“……” 艹! 谢阮:“不行!” 薄晋:“嗯?” 谢阮咬牙,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我管。” 薄晋这才满意了,施施然撕开那袋芒果干塞到他手里,矮身上了车。 度假村在离市区很远的山里,开车差不多要走三个小时。沿途多山和隧道,也没什么可看的风景。谢阮闲 着无聊,看手机又怕晕车,只好吃东西。 他拿了一块芒果干,刚想放进嘴里,却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一样,往薄晋那边递了递:“你吃不吃?” 薄晋的口味跟谢阮不同,像芒果干这种甜腻腻的东西他基本不碰,但…… 薄晋眯了眯眼睛,谢阮递过来的就不一样了。 他没伸手去接,而是低下头,就着谢阮的手将那块芒果干咬进了嘴里:“吃。” 薄晋很有分寸,嘴唇并没有碰到谢阮的手指,但谢阮的脸颊还是禁不住的热了起来。 一定是因为车里太闷了! “你没长手啊。”他好似被烫到一般,将那袋芒果干扔到了薄晋怀里。 “这不是方便么。”薄晋见好就收,怕把人调戏狠了待会儿不跟自己一起泡温泉,把芒果干还给谢阮,“你吃吧,我不吃了。” 谢阮气闷地瞪了他一眼,低头把芒果干当薄晋狠狠咬了一口。 黑色轿车一路朝度假村开去。 也许是路太颠簸,也许是别的什么。轿车的后座,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谢阮和薄晋的腿渐渐贴在了一起。 这辆车只坐了他们俩,地方很宽敞,但两人却都没有动。 道路两边的景色不住地后退,两人各自偏头看向窗外,玻璃窗上隐隐映出眼里藏不住的笑。 第40章 度假村刚开业不久,再加上地理位置偏僻,根本没多少游客。 “卧槽,我们这是包场了吗?”贺明杰提着行李一马当先地走在前面,兴奋地左看右看。 这家度假村的温泉是申城唯一的天然温泉,投资方也有心做大,因此基础设施搞得特别好。园区建得美轮美奂,十分精致。 还别出心裁地弄了一个萌宠区,养了不少可可爱爱的小动物,很是吸引人。 这会儿天色已经微微擦黑,园区里的彩灯一盏盏亮起,火花银树,美不胜收。 “多好,没人打扰,”孙浩翔放下手机,一边往外摸身份证一边道,“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整个园区都是咱们的。” “也是。”贺明杰摸摸自己的小腹,大松了口气,“幸好没女生在,不然我都不敢脱衣服。” 说完,嫉妒地瞥了薄晋一眼。 麻蛋,到底为什么会有这种人存在啊?! 学习好就算了,还长得好个子高。 不经意间瞄到薄晋旁边的谢阮,在心里又加了一条。 哦,说不定还即将有对象了。 这么一想更酸了…… “你至于吗,”孙浩翔满脸嫌弃,这人没有偶像的颜值,怎么还先有偶像包袱了,捏着自己手臂上的肥肉道,“现实生活中没几个人有腹肌吧。” 贺明杰正在想薄晋,闻言脱口而出:“薄哥有啊。” 他们几个经常在一起打篮球,没有特别注意过,但不经意间总能看到。 谢阮好奇地看向薄晋,这人真有腹肌?假的吧,也没见他运动啊。整天不是看菜谱就是趴桌子上睡觉。 接收到他怀疑的视线,薄晋眯了眯眼睛。心说小样,等下就让你见识见识。 “他不是正常人,不算。”孙浩翔摆摆手,看向潘宇,“不信你问老潘,老潘你有吗?” 潘宇:“……” 好事怎么不问他?他安安静静地走着路,招谁惹谁了? 他一个书呆子哪来的这玩意! 被几人齐刷刷看着,潘宇无法,只得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面无表情地吐出了两个字:“没 有。” “谢阮呢?”孙浩翔又问。 你要是说这个,那咱可就不困了! 谢阮立马来了精神:“有啊。” 其实他没有,只是小腹上有一层薄薄的肌肉。但腹肌腹肌,顾名思义,就是小腹上的肌肉!所以也算。 “真假?”贺明杰不信,他怀疑地上下打量了谢阮一眼,“你那么瘦能有腹肌?” 这是看不起谁呢? 谢阮唇角一歪,抬手就要去撩衣服下摆:“骗你有意思?不信来看。” 如果换做孙浩翔和潘宇,就是打死也不会过去。偏偏贺明杰是个憨的,听到这话还真后退一步,凑了过来:“哪儿?” 庭院里灯光朦胧,他怕看不清,特意凑得很近。从后面看,简直像是把脸埋在了谢阮的小腹上。 薄晋抿了下唇,在谢阮即将掀起衣服的那一刻,伸手猛地一拽,将他拉到了后面。 谢阮踉跄了一下,不明所以地抬起头:“你干嘛?” 薄晋淡声道:“前面有台阶。” 谢阮往前一看,可不是。园林的地势要比酒店大堂低一些,所以上去需要走台阶。 “谢谢?” “不客气,”薄晋放开他,拒绝了过来帮忙提行李的服务生,“以后走路少说话,多看路。” “哦。” 孙浩翔揽住还懵懂的贺明杰,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息着道:“老贺啊,你怎么吃一百个豆都不知道豆腥味呢。” 贺明杰:“……” 因为游客不多,几人很快办理好了入住手续。一人一间山景大床房,在房间里就能看到不远处的火山。 谢阮的房间在走廊最尽头。 进门后,他把东西放好,便换上泳装披上浴袍准备去泡温泉。 这家度假村的温泉分为室内和室外两个部分,几人去室内的部分看了看,感觉有点憋闷,一致决定去室外泡。 精巧的园林中,灯光闪烁、树影浮动,大大小小冒着热气的温泉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其中。有的完全露天,有的则半遮半掩,可以满足不同人的需求。 “小鱼池、红酒池、牛奶池……”贺明杰挨个的看,扭头问薄晋,“薄哥,你们泡哪 个?” 薄晋看向谢阮。 谢阮说:“小鱼池吧。”他对那些鱼挺感兴趣的。 不等贺明杰说话,孙浩翔就插了一句:“那我们去泡红酒池。” 贺明杰本来想跟着去小鱼池,但听孙浩翔这么一说,忽然觉得红酒池也不错。男人嘛,多少得沾点酒! 一手揽着孙浩翔,一手拽着潘宇,三步两步地往前边去了。 小鱼池边只剩下薄晋和谢阮两个人。 薄晋十分自然地脱下浴袍,挂到了旁边。谢阮悄悄用眼角余光瞄了一眼,顿时惊了。 竟然真的有腹肌。 既不过分夸张,也不过分单薄。兼具少年感和力量感,是那种恰到好处的漂亮。 薄晋一直在留意谢阮的反应,看到他的表情,满意一笑。 薄晋天生就没长羞耻这根筋,勾起唇懒洋洋道:“想看就看,偷偷摸摸做什么,我拦着你了?” 偷看被当场抓包,谢阮表情有点不自在,嘴硬道:“谁想看了,我就是不小心瞄了一眼。” “不小心瞄了一眼?”薄晋挑眉,看着面前这位睁眼说瞎话的同学,忽然笑了,点头道,“行。” 他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倚着晾衣亭,目光落到谢阮身上,不说话了。 谢阮本来正在解衣带,被他这么一眨不眨盯着,顿时脱不下去了。 偏偏薄晋这个老流氓还故意在一旁闲闲道:“脱啊,怎么不脱了,让我也不小心瞄一眼。” 谢阮:“……” 这个人为什么每次都能刷新他的下限? 对上薄晋似笑非笑的目光,谢阮不知怎么的,莫名不想认输。不就是露个上半身,有什么大不了的? 大家都是男人,怕什么! 谢阮心里憋了一口气,一闭眼,直接将浴袍扯了下来。 灯光下,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男生四肢修长、骨相秀致,一双腿又白又直,漂亮得晃眼。尽管瘦,却并不柴。 流畅的身体线条勾勒出细细的一把腰,再往上则是…… 一股邪-火猛地窜遍全身,烧得薄晋口干舌燥。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关键部位,暗骂一声,大步踏进了温泉里。 谢阮:“???” 自己虽然没有腹肌,但身体也不难看,不至于到看一眼就吓跑了的地步吧。 谢阮被他这个反应搞得有点伤自尊,垂下眼睑,脱掉拖鞋,在温泉里选了个离薄晋最远的地方坐下。 薄晋正在心里默念清心咒,听到动静抬起头。见谢阮和自己隔了半个池子,跟特么牛郎织女似的,顿时气笑了。 “过来。” 谢阮身边这会儿已经聚了一团跃跃欲试的小鱼,他不敢动,怕把鱼吓跑了。闻言不冷不热道:“你怎么不过来。” 薄晋心说我要是方便,还用得着你说。 他轻轻磨牙,见谢阮一直低头盯着那群鱼,估摸他一时半儿应该不会突然抬头。站起来以最快的速度走了过去,在他旁边坐下。 谢阮皱眉,不满道:“你把我的鱼吓跑了。” 薄晋垂眸。 也许是天性,也许是在温泉池里接触的人多了。这些小鱼不怎么怕人,很快就又重新聚了过来。在谢阮腿上啄来啄去,有的甚至还胆大包天地绕到了他腰侧。 薄晋看着看着,忽然有点想揍鱼。 谢阮的腿和腰他还没摸过呢,倒是便宜这些鱼了。 薄晋扶额,觉得自己可能是因为欲-求-不-满有点神经病了。他深吸一口气,尽量克制着自己,可目光总是忍不住往谢阮身上瞟。 刚刚他没怎么看清,谢阮那儿好像是淡红色的…… 艹!薄晋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别跟个猥琐男似的在人家身上瞄来瞄去。 要是谢阮承认喜欢他就算了,自己男朋友怎么都可以,但这不是关系还没确定么。 薄晋闭了闭眼,继续在心里念清心咒。 身边啄来啄去的小鱼帮了大忙,遍布周身的痒意成功转移了他一部分注意力。片刻后,薄晋总算勉强平静下来了。 理智回笼,他忽然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自己都这么激动了,谢阮那么喜欢他,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自己那八块腹肌在他眼里好像还不如这些破鱼有吸引力。 薄晋敛目,正要试探试探他,手臂就被拍了一下。 “哎,薄晋。” 薄晋转眸,绅士 地将目光停留在谢阮脸上。 谢阮有些惊喜道:“这里真的是天然温泉,不是用热水烧出来的,我才泡了这么一会儿就觉得身上滑溜溜的。” 说着,将手臂伸出水面,在上面摩挲了两下。 好不容易才克制住自己的薄晋:“……” 谢阮说完后见薄晋半天没开口,还以为他是不同意自己的说法。心道不能吧,都是一个池子,不可能自己滑他不滑啊。 也没想太多,直接伸过去摸了摸他的手臂。 薄晋像是被烫到一般,瞬间移开胳膊,哑声道:“别碰我。” 谢阮见他这幅对自己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愣了一下,随即便有些恼火,逆反心理立马上来了。 不让他碰是吧,他今天还非要碰了。 谢阮扯了下唇角,将手搭在薄晋肩膀上,凑过去凉凉道:“我就碰了会怎……” 一句话还没说完,手腕骤然一紧,眼前顿时一阵天旋地转。等谢阮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薄晋按着抵到了温泉池边。 男生眉眼深沉,气场强大,近距离接触给人的压迫感十足。 他轻扯谢阮后脑的头发,强迫他抬头看着自己。 夜色静谧,偶而传来一两声虫鸣,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谢阮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薄晋略重的呼吸。 然后他听到薄晋轻而缓的声音擦过耳朵。 “会怎么样?”他低笑一声,看着谢阮的眼睛,慢条斯理道,“会被-操。”! 第41章 夜色深沉,万籁俱静。 温泉区里灯火辉煌,倒映在水面上如同洒了点点碎金,绚烂而美丽。隐隐的,能听到下方传来孙浩翔几人的说笑声。 薄晋漆黑狭长的眸子眨也不眨地注视着谢阮,灼-热的吐息轻轻撩过他的唇,像是隔空跟他接了一个缠绵的吻。 谢阮的大脑一片空白,脸颊如同被烈火烤过一般,迅速红了。 男生的身体修长有力,肌肉分明,侵略感十足。 他被禁锢在对方怀里,呼吸间带着他独有的气息,仿佛从里到外都被打上了他的标签。 薄晋的性格虽然骚里骚气的,但一直很有分寸,从没跟他开过这种下三路的玩笑。 谢阮心脏狂跳嘴唇发干,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他一边挣扎着想要逃开,一边习惯性地放狠话:“来啊,有本事你来……” 剩下的话在感受到薄晋的身体变化时,戛然而止。 谢阮倏地瞪大眼睛,这人居然…… “有本事我怎样?”薄晋轻而易举地镇压住了他的反抗,掌心的薄茧擦过谢阮的皮肤,带来一阵酥-麻的痒。 他轻笑,低沉的声线在黑夜中显得格外撩人:“说啊,谢哥怎么怂了。” “你他妈是泰迪吗?”谢阮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臊得浑身发烫,伸手去推他,“滚,离我远点。” 这话薄晋就不同意了,他本来已经靠着自己强大的自制力平复下来了。是这位小同学在那可劲儿地瞎几把撩,这才又把他的火引了出来。 “敢做不敢当?”薄晋握住他的手腕,挑了挑眉,“刚刚是谁对我又摸又抱的,啧,这才过去多大一会儿就不认账了。” 神他妈的又摸又抱!说得跟他怎么他了似的,实际上自己就是再正常不过的碰了他两下而已。 “你能不能要点脸?”谢阮强撑着不肯示弱,色厉内荏道,“赶紧的,给老子放开!” 薄晋眯了眯眼睛,倾身看向他:“你是谁老子?” 随着他逼近,谢阮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越发强势的压迫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自己不是面前这人的对手。好像无论他把他怎么样,他 都没办法反抗。 向来引以为傲的武力值被全方位压制,谢阮心里有些慌,别过脸去不说话了。 薄晋垂眸,见他睫毛微颤,嘴唇抿得死紧,一副死犟死犟的小模样,心软了下。 算了,现在还不到时候,何况他本来就没想把他怎么样。就是吓吓他,顺便提醒一下他,自己跟他不是好哥们。 别一天天的,对他跟对孙浩翔他们似的。 不过还是要给点教训的,有这么喜欢一个人的么?他这个当事人都看不下去了。 薄晋扳过他的脸,低头看着他的眼睛:“以后还听不听话了?” 他语气轻缓,听起来莫名有点亲昵的味道。谢阮的脸不争气地又红了几分,却还在嘴硬:“你谁啊,凭什么听你的!” 顿了顿,没什么威慑力地道:“赶紧放开,再不放揍你了啊。” 很好,薄晋笑了,他要是轻易服软自己还没法继续发挥了呢。 伸手扣住谢阮的腰往前一按—— 谢阮的感受登时更清晰了。刹那间,他只觉得头皮发麻口干舌燥,差点就控制不住跟薄晋一样了。 再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了,闭了闭眼,豁出去了:“我……我听话。” 薄晋又问他:“听谁的?” 谢阮又羞又窘,咬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听、听你的。” 薄晋低笑,奖励般的在他肉乎乎的耳垂上捏了一下,松开了对他的压制。 谢阮一个颤栗,腰瞬间软了,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往温泉里滑去。还好薄晋眼疾手快地扶了他一把,这才让他免于呛水的命运。 “还挺敏-感。”耳边传来薄晋低低的调笑声,谢阮臊得头都抬不起来。得了自由后立马站起来,毫不客气地踹了他一脚。 这不干人事的狗东西! 一脚下去犹不解气,又补了一脚,这才朝外面走去。 他得换个池子,不能再跟这狗东西呆一块儿了。 薄晋被踹了也不生气,反而翘着唇心情很好的样子。 他单手撑着温泉台跳出来,坐在池边等身体自然平复,看着谢阮的背影幽幽道:“这儿以前是乱葬岗……” 谢阮身体一僵,脚下 的步伐不自觉慢了几分。 薄晋扬眉,他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居然歪打正地戳到了谢阮的软肋。 大好的机会岂能放过,他再接再厉:“听说度假村开建的时候还请了人来做法。” 谢阮深深地呼吸,本来打算挑一个离薄晋最远的池子,闻言脚下立马变了方向,进了旁边那个单人池。 单人池面积很小,被做成了半封闭样式,私密性极高。 谢阮靠在池边,想起刚刚的事儿,脑袋又有要冒烟的趋势。 他其实并不讨厌薄晋对他那样,甚至……甚至还有点腿软。 谢阮咽了咽口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裤-裆,怒其不争。 平时也不见多活跃,怎么刚刚就…… 难不成真是单身久了看到美色一时荤了头? 谢阮试着把薄晋替换成其他长得不错的人,结果光是想想眉毛就竖起来了。特么的敢这么对他,腿都给他打折! 谢阮一呆,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瞬间心跳如鼓。 靠靠靠!怎么回事?!有点大事不妙啊! 谢阮一时之间有些没法接受这个事实,于是接下来的行动,他对薄晋是能躲就躲,吃饭都选了个离他最远的位置。 他们吃的是度假村提供的自助餐,趁着谢阮去拿食物的工夫,孙浩翔凑到薄晋耳边小声道:“吵架了?” “吵什么架,”薄晋切开一块羊排,面带微笑神情自然,“我俩好着呢。” 孙浩翔:“???” 从进门到现在谢阮别说跟他说话了,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这叫好? 薄晋懒得跟他废话,直接将右手边的一个盘子拉过来,用事实说话:“看到了没,这是他给我拿的。” 谢阮嗜甜,基本从不吃辣,这盘麻辣小龙虾是给谁的不言而喻。 想起谢阮绷着脸垂着眼,把盘子砰的一声放到他面前时的模样,薄晋心都要化了。 闹别扭了还不忘关心他,怎么就这么招人疼呢。 孙浩翔:“……” 可恶,一不小心又被他秀到了!他是贱得慌吗?去操心这狗东西的事! 孙浩翔低头狠塞了一根香肠,再不开口了。 吃过饭,几人乘电梯上楼。 自助餐本就容易吃撑,薄晋又不准人剩哪怕一点点东西,因此几人吃的都有点多,懒洋洋地靠着电梯壁,谁也不想说话。 一片寂静中,薄晋开了口。 “你们知道吗,住酒店有个禁忌。” 恰好这个时候,电梯门叮的一声响了,他们的楼层到了。 长长的走廊里,灯光幽暗空无一人,气氛莫名惊悚。 贺明杰胆子小,兔子一样窜到孙浩翔身边:“什、什么禁忌啊?” 薄晋一边用眼角余光留意着谢阮的表情,一边缓缓道:“不能住酒店走廊的最后一间房。” 孙浩翔好奇:“为啥?” 薄晋笑而不语,看上去很是神秘的样子。 潘宇对这种未知的事情很感兴趣,这会儿已经打开了百度,照着上面的搜索结果念道:“因为阴气太重,很容易吸引不干净的东西。” “听着怪吓人的。”贺明杰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哈哈一笑,“幸好我的房间不是最后一间哈哈。” 孙浩翔和潘宇齐刷刷扭头看向谢阮,眼里充满了对可怜人的怜悯。 孙浩翔:“小谢,要不你去找前台换间房吧,反正这里空房间多的是。” “不用。”谢阮平静道,“我不信这个。” 孙浩翔冲他竖了竖大拇指,一脸对酷哥的崇拜,“谢哥牛逼。” 谢阮淡定颔首,脚下的步子却隐隐有些踉跄。 薄晋闷笑,没有戳穿他,掏出房卡开了门。 谢阮回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浴室里冲澡。 吃饱喝足洗个热水澡本来是件幸福的事,可他脑子里总是忍不住回想潘宇的那句话—— “因为最后一间房阴气重,容易吸引不干净的东西。” 越想谢阮心里就越发虚,总觉得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后面盯着他。 他猛地回过头,什么也没有。 然而这样更可怕了。 谢阮匆匆洗完澡,擦干身体走出浴室,翻出生物卷子,打算用科学来打倒封建迷信。 但不行,根本静不下心。别说做题,他连题目都看不进去。 窗外黑漆 漆的,偶尔传来几声不知名的虫叫,将气氛渲染地越发灵异。 谢阮僵着身体坐在椅子上,不敢动也不敢回头。正打算刷个沙雕视频调节一下心情,门口忽然传来一阵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谢阮瞬间肝胆俱裂,手都抖了。 外面来的……是人还是鬼? 敲门声还在继续,不急不缓节奏一致,很是诡异。 谢阮实在是受不了了,崩溃大吼:“谁啊?” 敲门声一停,随即传来薄晋的声音:“我,薄晋。” 谢阮瞬间大松了口气,感觉自己又回到了人间。 若是放在以往,就凭薄晋今天在温泉里做出的事,谢阮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他进门的。 但现在不一样,他这会儿正需要有人跟他呆在一起。 谢阮大步走过去拉开门,侧身让他进来:“有事?” 薄晋唇边含笑,反手关上门,贴着谢阮的耳边缓声道:“想做吗?” 谢阮脚步一顿,脸霎时间涨得通红,他抬头瞪着薄晋:“你!” “怎么了?”薄晋自来熟地在椅子上坐下,翻了翻桌子上的试卷。心里憋着坏,面上却仍旧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我是问你想不想做作业,你脸红什么?” 他眯了眯眼睛,上下打量着谢阮:“你想哪儿去了?是不是……”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谢阮捂住了嘴。 薄晋实在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薄晋见好就收,怕再逗下去真把人吓跑了,抖了抖手中的卷子:“作业写多少了,有没有不会的题?” 有,而且还不少。 但这人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谢阮谨慎地观察了片刻,见他没有再骚起来的意思,这才从书包里找出两份做好的试卷:“有。” 薄晋虽然是个老流氓,但关键时刻还是很靠谱的。耐心地将所有问题给谢阮讲了一遍,末了问道:“要我留下来陪你吗?” 才刚意识到自己对薄晋有那么一点不一样的情愫,谢阮想也不想地拒绝了:“不用,我不怕。” 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薄晋挑眉,站起来:“那我走了?” 刚 刚他在不觉得有什么,可这会儿听说他要走,谢阮心里的恐惧瞬间卷土重来。 他咽了口口水,强自镇定:“嗯。” “我真走了啊。”薄晋站起来,作势要往门口去。 谢阮仍旧没反应。 这可真是死要面子,薄晋失笑,不打算为难他。正要主动开口留下来,衣角忽然被轻轻拉住了。 他回头。 谢阮偏过脸,别别扭扭别道:“那你要留,就留呗。” 头顶上的灯被按灭,房间瞬间陷入一片黑暗中。 大概是白天坐车累着了,谢阮睡得很快,不到五分钟呼吸便渐渐绵长起来。 眼睛早已适应了黑暗,薄晋侧头,借着从窗帘缝隙透进来的月光看向他。 山脚下气温低,谢阮身上的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了个脑袋在外面。 脸小小的,头发柔顺地偏到一边,看起来又乖又可爱。 薄晋伸手,将他整个儿地揽进怀里。谢阮似有所觉,身体动了动,却没像醒着时那样,恨不得离薄晋三米远。 而是在他怀里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呼呼大睡。 薄晋莞尔,给他把被子往上拉了拉,也闭上了眼睛。 第42章 翌日早上,天光大亮。 谢阮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只觉得四肢僵硬,呼吸也有些闷闷的。身上像是压了什么东西一般,又沉又重,动一下都困难。 睡了一觉不但没有消除舟车劳顿的疲惫,反而更累了。 他费力地睁开眼,在看到眼前的场景时,满腔睡意顷刻间跑了个一干二净。 明明睡前两人分别躺在床的两端,中间隔着至少一米的距离。但现在,他却不知道怎么跑到了薄晋怀里。侧脸正贴着他的胸膛,姿势亲密到甚至能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薄晋的睡姿跟他这个人一样,自我又嚣张,完全野蛮生长。一条手臂横在他腰间,半抱着他,好似把他当成了什么大号玩偶一般。 正是经不住撩拨的年纪,大早上的实在玩不了这么刺激。 谢阮一个激灵,掰开他的手就要坐起来。 然而刚动了一下,就被薄晋按住了。 男生一条长腿压在他身上,将他牢牢禁锢在怀里,哑着嗓子含混道:“别闹,让我再睡会儿。” 那声音低低的,带着没睡醒的鼻音,酥得人头皮发麻。 谢阮顿时一阵气血上涌,反应过来后更用力地去推他:“先放开我,你爱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 薄晋没动静。 谢阮拽着他的胳膊又叫了一声:“薄晋。” 身上的人叹了口气,摸索着抓住他的手,跟他十指相扣,半睁着眼睛问道:“几点了?” “不知道。”谢阮抬头朝窗帘缝隙看了一眼,从透进来的光判断,现在应该差不多七八点了。 他伸脚踹了下薄晋的小腿,没用力,这个姿势也使不上力:“你放开,我起来看看。” “不。”薄晋用下巴蹭了蹭谢阮的发顶,含笑道,“抱着睡舒服。” 这狗东西又开始了! 谢阮甩开他的手,捞过旁边的枕头使劲往他脸上怼,没好气道:“给你抱,今天让你抱个够!” 薄晋低笑,知道他这是有些炸毛了,松开了对他的钳制:“得了宝贝儿,真想闷死我啊。” 谢阮的动作一顿, 耳根子迅速热了。爬起来抡起枕头狠狠给了他一下:“别特么的乱叫,要发骚找别人去!” 说完,头也不回地进了洗手间,关门时发出砰的一声响。 谢阮拧开水龙头,狠狠往脸上扑了把冷水,发昏的大脑这才清醒了几分。 讲真,他真不是那种见一个爱一个的人。 但本身性取向就为男,还有一个长得好、学习也好的大帅比天天对着他可劲儿地撩。他又不是唐僧,生出点儿不可说的心思不是很正常么。 而且薄晋对他太好了。 他永远记得那天夜里那个温柔的电话,还有早上那碗热气腾腾的虾粥。 有好几次,谢阮都觉得薄晋可能是有点儿喜欢他的。毕竟无缘无故的,没有人会为另一个人做到这个份上。 还有像刚刚那样,暧昧的话和举动。 但薄晋本身就是这么个骚里骚气的性格,谢阮分不清他是性格使然,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谢阮拉开洗手台上的小抽屉,拿出一次性牙刷撕开包装,挤了点牙膏开始刷牙。 洗手台前的镜中,映出他那张无论放到哪儿都堪称出色的脸。 谢阮垂眸,更何况他除了这张脸什么都没有。薄晋那么优秀的人凭什么会喜欢他,连他妈妈都没那么喜欢他。 还是别想太多了,谢阮漱了漱口,洗干净嘴角的牙膏沫。 现阶段,他最重要的只有两件事。一件是阻止薄晋自杀,另一件则是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 至于其他的,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谢阮想通了,那点儿被薄晋撩起的心思也平静了下去。他擦干净脸上的水珠走出浴室,正想问问薄晋什么时候下去吃饭,耳边就传来一阵敲门声。 “小谢,你起了没?” 是孙浩翔的声音。 “起了。”谢阮应了一声,走过去拉开门。见贺明杰和潘宇也在,诧异道,“你们起这么早?” “不早了,八点半了。”孙浩翔一边说,一边偷偷觑着他的脸色,试探着问道,“昨天……你房间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吧?” “能有什么事,”谢阮侧身让他们进来,完全忘了昨晚那个被吓出一身冷汗的人是谁,懒洋洋 道,“你们就是胆子太小了。” 顿了顿,晃了晃手腕上那条薄晋曾见过一次的褪了色的红绳,得意道:“而且我有这个,庙里大师开过光的。” 这是他小时候,他爷爷奶奶去庙里给他求的。据说能保佑人健康长寿,平安喜乐。 后来两位老人去世,就再没人替他张罗这些了。 这条手链之所以现在还能戴,是被他拿到外面改过了。 “我说你怎么那么淡定,”贺明杰笑嘻嘻地挤进门,“原来是有恃……” 剩下那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在看到一身睡衣坐在床头的薄晋时,登时消了音。 他看看谢阮,又看看薄晋,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们……你俩……” 孙浩翔和潘宇同样目瞪口呆,心里瞬间被卧槽刷了屏。 难不成一晚上过去,他薄哥就得偿所愿了?这他妈泡的是温泉吗?这是催-情-剂吧?! 亏他们还以为他在房间睡觉,根本不敢去打扰他,合着他早登堂入室了! “昨晚他给我讲题讲得太晚了,就在我这睡了。”谢阮怕薄晋又说出什么骚话来,忙抢着解释了一句。 孙浩翔心说,编,你就编。 深更半夜,孤男寡男的,不玩点野的都说不过去。面上却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 几人一起下楼吃了早餐,又去萌宠区参观了一下小动物,这才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 退房的时候,孙浩翔一边留意着前台小姐姐的表情,一边调出了付款码。 他们住宿虽然是免费的,但房间里有些东西还是需要花钱的,比如……安-全-套。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一直到他们离开,前台也没开口让他们付钱。 孙浩翔叹息,关掉付款码点开了群聊。 【多次拒绝校花孙浩翔】:薄哥,不行。 【副班长-潘宇】:薄哥,不行。 【贺明杰出】:???你们在说什么? 【贺明杰出】:hello?有人理理我吗? 孙浩翔无奈,正要跟他解释一下,班级群忽然弹出了一个新艾特。 他定睛一看,随即转头对几人道:“月考成绩出来了,成绩单老孙已 经发群里了。” 这话一出,贺明杰立马顾不得看不懂的群聊了,赶紧点进去找自己的成绩。 “哇,603!这次居然上六百了,不错不错。”他兴奋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目光下移,落到谢阮的名字上,更震惊了:“小谢你上五百了,501,牛逼啊!” 谢阮也看到了自己的总分,将图片放大又看了几遍,确认自己没眼花后,矜持地翘了翘唇角:“还行吧。” 目光不由自主地朝薄晋看过去。 薄晋莞尔,冲他竖了竖大拇指:“厉害。” 这话并不是故意恭维,而是真心实意的赞叹。 这次的题目虽然简单,但谢阮也不过只学了半个多学期而已。能考到五百分,可见他平时下了多大功夫。 不止他,高二学年组的其他老师也是这么认为的。 自从期中考试,谢阮这只迷途知返的小羔羊就在他们面前挂上了号。 这次月考成绩出来后,几个班主任看完了自己班学生的分数,又瞻仰了一下仍旧稳坐第一宝座的薄晋。闲着没事干,便顺路瞄了一眼谢阮的分数。 一看之下顿时惊了,居然过五百了! 比上次高了足足六十分,坐火箭也没有这么快的! 看看人家孙老师的学生,再看看他们的……扔了吧,都扔了吧。 于是月假过后,高二几个班的学生再次感受到了被谢.奋斗帝.阮支配的恐惧,论坛上一片怨声载道。 【我以为……】 【我也以为……】 【艹!】 【日!】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怎么好像全论坛就我自己没解码?】 【楼上的,给你讲个鬼故事,谢阮这次考了501。】 【501?这不高吧,勉强上个本科而已,至于么。】 【重金跪求楼上的班级,你们班主任居然没给你们讲讲谢阮的事!爱了爱了,现在转班还来得及吗?】 【那个什么,我就说一句,以后会不会一直……】 【闭嘴!】 【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当初我一定大力支持他追沈行云。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我们班主任现在三句话不离谢阮你敢信?】 孙福安沐浴在办公室众老师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心里美滋滋,面上却仍旧是一副面瘫脸。 面瘫脸不动声色地在周围扫了一圈,最后选定了幸运儿十一班班主任史明睿:“史老师,我们班谢阮……” 史明睿心肝一颤,不等他继续往下说,便打着哈哈站起来:“啊孙老师有事?没事我去班里了哈。” 说完,忙不迭地跑了,跟后面有鬼在追一样。 不堪一击。孙福安摇摇头,在心里默默给出了评价。扫了眼笔记本上写着的工作安排,夹着书也去了教室。 马上就要期末考了,为了提高学生们的学习积极性,孙福安打算把班级后面的黑板报重新搞一下。 他在心里将几个合适的人选都过了一遍,最后锁定了薄晋。 “不用搞得花里胡哨,没必要。”孙福安对薄晋说,“你字写得好,多写点励志的名人名言就行。 顿了顿,提出了重点要求:“主题的字一定要大,用红黄两色彩笔写,这样比较醒目。” 薄晋失笑,这可真是中老年审美。不过他没反驳,而是点头答应了下来:“行。” 他这个挂名班长平时虽然不管事,但凡是孙福安交给他的任务,他都不会拒绝。 见他答应得痛快,孙福安心里满意,又道:“你要是忙不过来,涂色就交给其他人,你看看谁合适?” 薄晋勾唇,伸手揽住谢阮的肩膀:“谢阮。” 薄晋的心思一直在谢阮身上,因此很容易便察觉出,从度假村回来后,谢阮对他的态度就有些疏远了。 不明显,但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这是害臊了? 薄晋想不通,干脆不想了,手上用力把谢阮又往自己这边带了带。随便他怎么样,但要跟他保持距离?没门! 这要是就薄晋一个人,谢阮肯定立马拒绝,他还想离他远点,守住本心呢。可班主任还在,他实在没法开这个口。 好在孙福安给力,闻言顿时皱眉道:“谢阮不行,你换个人。” 作为老师,孙福安喜欢薄晋这样的天才,但他同样喜欢谢阮这种努力型选手。 怕 凭空多出个任务打乱谢阮的学习步调,琢磨了一下道:“孙浩翔怎么样,等下我跟宿管老师打声招呼,你俩这几天可以晚点回去。” 反正涂色这种事没多少技术含量,只要不是色盲都能干。 薄晋摇了摇头:“就谢阮吧。” 孙福安这种老直男完全无法理解他家班长的坚持,眼睛一瞪怒道:“你问过人家谢阮的意见了吗,就自己做决定。” 薄晋丝毫不惧孙福安的怒火,轻描淡写道:“跟自己的人不用那么客气。” 孙福安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自己的人?” 谢阮心脏狂跳,薄晋这是要干什么?疯了吗? “嗯,”薄晋顶着谢阮几欲鲨人的视线,神态自若道,“与国际接轨,向韩国学习。” 孙福安:“???” 他们不是在说黑板报的事吗,好好的,怎么突然拔高了主题? 铁血班主任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疑惑地“嗯”了一声,静静等着他的下文。 薄晋:“世界上什么都是我的,我同桌也是我的。” 孙福安:“……” 谢阮:“……”! 第43章 讲道理的永远干不过不要脸的。 孙福安无语片刻,看了一眼谢阮。见他面上并没有抗拒之色,便也不再管了。 算了,小崽子们的事儿就让他们自己折腾去吧。反正出个黑板报也花不了多长时间,全当是劳逸结合了。 想到这里,孙福安咳了一声,板着脸道:“那你自己看着办,但有一点要注意,不能搞得太晚,免得影响第二天上课。” 薄晋颔首:“得令。” 孙福安又嘱咐了他几句,站在门口抓了两个想要把零食带进教室的同学,给他们好好上了一节思想教育课,这才意犹未尽地离开了。 他走后,谢阮拍掉薄晋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神色复杂。 他觉得,自己大概也许可能……真的弄错了。就薄晋的言行举止,怎么看都不像是得了抑郁症的模样。 之前,他恶补了一番有关抑郁症的知识。 知道抑郁症的最大特征就是浑浑噩噩、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但经过他这么长时间的观察,薄晋跟这条压根不沾边。 总是看菜谱就不说了,还整天见缝插针地骚,瞧着比他活跃多了。 可不是抑郁症他为什么会自杀? 谢阮想不通。 他抬头看向薄晋。 男生鼻梁高挺,神情散淡。察觉到他的视线,眉梢一挑,露出一个笑,不羁又帅气。 谢阮忽然有点难受,胸口像是被湿毛巾捂住了一般,闷得厉害。 薄晋本该拥有一个光明的未来,荣耀加身、人人羡慕。而不是像书里写的那样,连高考都没来得及参加,便结束了短暂的一生。 意识刚觉醒那会儿,对于薄晋的死亡,他只觉得惋惜和遗憾。但现在,光是想到那个结局,他就有些喘不过气来。 谢阮定了定神,决定这几天一定要找机会试探试探他。 虽然已经有七八分确定了,但事关薄晋的生死,他不敢有任何大意。 想到这里,他抬头问薄晋:“今晚你要搞到几点?” 薄晋不答反问:“你一般最晚什么时候睡觉?” 他之所以拉上谢阮, 是为了多跟他相处一会儿,可不是要占用他的睡眠时间。 “不超过十二点吧,”谢阮随口道,“怎么了?” “那就十一点半。”薄晋直接一锤子定音。 回宿舍再加上洗漱什么的,半个小时肯定能搞定。 他没把这事儿看得太重,随便写两句名人名言就行了。反倒是第一次参与班级建设的谢阮有点迟疑:“时间够用么?要不再晚点?” “再晚点?”薄晋笑了。 他挑眉,笑吟吟地看向谢阮:“怎么,想跟我多呆一会儿?” 谢阮:“……” 这随时随地都能骚起来的本事,他真是自愧不如。 谢阮正要说点什么,前门忽然砰的一声被推开,贺明杰拎着一大袋零食从外面走了进来。 “好险好险,”他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刚刚幸亏我反应快,及时躲进了二班,不然就要被老孙当场抓个正着了。” 挨训倒是没什么,反正他皮实,早被骂习惯了,压根不在意那些。就怕孙福安没收他的东西,他馋好几天了,不立刻吃到嘴里会死的! 他把手伸进袋子里,掏出几包零食,分给薄晋谢阮几人:“来来来,见者有份见者有份。” 薄晋看了眼谢阮桌子上的辣条,重新给贺明杰扔回去:“换个甜口的。” 贺明杰一愣,一边在袋子里扒拉翻找,一边道:“薄哥你什么时候喜欢甜口的了?” 不怪他惊讶,薄晋那么难搞的一个人,在吃上面却从来不挑。 基本上给什么吃什么,连炒菜里的生姜都不放过。这还是头一次,贺明杰见他表现出这么明显的偏好。 孙浩翔和潘宇也下意识地看过来,显然跟贺明杰是一样的想法。 薄晋说:“我不喜欢。” 不喜欢还要换?贺明杰正疑惑这是什么操作,就听见他接着道:“谢阮喜欢。” 贺明杰孙浩翔潘宇:“……” 妈的,又是应该呆在桌底的一天。 贺明杰只觉得噎得慌,面无表情递了几个蛋黄酥过去,把袋子里的零食分完后,回了自己座位。 “你今儿这是怎么了,”孙浩翔咔嚓咔嚓地嚼着锅巴,调侃道, “发财了?” 贺明杰是个大方性子,奈何家里管得严。贺家爸妈每个月给他的生活费都是经过准确计算的。是刚好够他吃好穿好,又没有结余挥霍的程度。 提起这个,贺明杰嘿嘿一笑,脸上尽是得意,“我这次考得好,我妈多给了五百生活费。” 他兴奋道:“我妈说,如果期末总分还能上六百,她就带我去北方看雪!” “哎这个好,”孙浩翔也喜欢雪,闻言立刻道,“那我期末也多考几分,我妈一看我成绩进步了,肯定什么要求都能答应。” “哇,你妈跟我妈一样,都是看成绩说话。讲真,我有时候被她搞得压力巨大。” “我没压力哈哈哈,她说啥我都左耳进右耳出。” 他俩就坐在谢阮后面,即使没有刻意去听,那些对话也源源不断地往耳朵里钻。 谢阮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 这次考试成绩,孙福安有发到家长群里,但他妈妈仍旧没有问过他。 谢阮垂眸,或许是不在意,也或许是把群屏蔽了没看到,谁知道呢。 一旁的薄晋将他的情绪变化尽收眼底,再仔细听了听孙浩翔和贺明杰的对话,联想到月假他在家时的状态,差不多明白了什么。 “孙浩翔,”薄晋出声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淡声道,“你那个手机老孙说下周还你。” “真的吗?”孙浩翔蹭的一下站起来,乐得恨不得原地翻两个跟头,瞬间就把刚刚的话题抛到了脑后,冲着薄晋嗷嗷狼叫:“谢谢薄哥,我薄哥就是最吊的!” 薄晋没理他的发疯,撕开蛋黄酥的包装递给谢阮:“尝一尝?这个牌子的蛋黄酥很不错,一点不腻,里面的蛋黄也很香。” 谢阮接过来,低头咬了一口。 “喜欢这个味道吗?喜欢的话下次带你去王叔那里吃,王叔做点心是一绝。年轻那会儿在酒店当点心总厨,专门招待外宾。” “专门招待外宾?”谢阮有点好奇。 “嗯,刚改革开放的时候……” 谢阮的注意力渐渐被他带跑了,沉迷于王老板从前的辉煌岁月不可自拔,再没想起来家里那些破事。 晚上,第二节 晚自习下课后,大家都收拾 书包往宿舍走。谢阮和薄晋却反其道而行,从小教室回了班级。 后面的黑板已经被潘宇擦得干干净净,要用的彩色粉笔也整整齐齐地码在讲桌上,可以说是周到得不能再周到了。 谢阮把书包放到椅子上,撸起袖子看向薄晋:“来分工吧,我干什么?” 薄晋见他这幅跃跃欲试、准备大干一场的样子觉得好玩,故作沉吟道:“你嘛,我想想……” 将谢阮的胃口高高吊起来后,拿出今天新发下来的英语卷子,慢悠悠道:“先把阅读理解和完形填空做了。” 谢阮:“???” 谢阮难以置信:“我就干这个?” 他不理解:“既然你用不上我,那还叫我过来干什么?” 薄晋忍笑:“陪我?” 谢阮:“……” 薄晋轻咳一声,怕把人气跑了,解释道:“现在还不到涂色的时候,你先做卷子,等用到你了我再叫你。” 行吧,算他说了句人话。谢阮抖开那张英语卷子,坐下去开始做题。 薄晋则拿着彩色粉笔去了后面。 他早想好要怎么布置了,再加上孙福安不要求美观,只求励志,几乎在瞬间就划好了分区。 两人分别专注于自己手上的事,一时之间,教室里静悄悄的,只能听见粉笔头敲击在黑板上的哒哒声。 不知过了多久,谢阮做完了完形填空和阅读理解,正要顺手把前面的选择题也做了,身后忽然传来薄晋的声音:“谢阮,来盖个章。” “盖什么章?” 谢阮不明所以地走过去,抬头看着已经是半成品的黑板报。不得不承认,有些人真的是老天爷追着喂饭吃。 他原本以为薄晋的硬笔字已经够漂亮的了,没想到板书更好看。 怪不得孙福安会让他来写黑板报,哪怕没有好看的图案,就冲着这笔字,大家都会多瞅两眼。 只不过—— 他指着黑板右下角那两个绝对不小的字,疑惑道:“你怎么把咱俩的姓给写上去了?” 仔细看看,仿佛发现了什么薄晋的弱点一般,得意道:“哎你怎么这么马虎啊,自己的姓都能写错,寸里面少了个点。” 薄晋把一根彩色粉笔塞到他手里,说:“没错。” 明明就是错了,还嘴硬不承认。谢阮啧啧,正想拉他过来仔细看,却发现薄晋不知道什么站到了他身后。 两个人离得很近,近到谢阮甚至产生了自己正被他拥在怀中的错觉。 不等他退开,薄晋已经握住他拿着粉笔的那只手,带着他补上了“薄”字的最后一笔。 紧接着,耳边传来他含笑的声音:“咱们互相盖了章,就是自己人了。” 谢阮慢半拍地转过身,他……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想起之前的事儿,薄晋忍笑道:“那个群里的资料你现在有资格看了吗?” 谢阮万万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个事,饶是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仍旧尴尬得头皮发麻。 以为薄晋是闲着无聊在拿他寻开心,没好气道:“干嘛?” 薄晋莞尔:“看来是看了,那你应该知道我是在孤儿院里长大的。” 谢阮怔了下,半晌,才觑着他的脸色点了下头。 “没事,”薄晋看他这幅小心翼翼、生怕伤到自己的模样,又是好笑,又是熨帖,“我不在意,一个人也挺好的。有些人就是天生父母缘浅,这个没办法。” 他垂眸,看着谢阮的眼睛,正色道:“所以别为这种没法改变的事不开心,他们对你好就用心回报,对你不好也不要委曲求全。” 顿了顿,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难过了,或者想被夸了,不是还有我这个自己人吗?” 到了这会儿,谢阮终于反应过来。 薄晋应该是看出了他之前情绪不对头的原因,所以才会拿自己的身世来安慰他。 他总说要救薄晋,可从认识到现在,分明是薄晋一直在帮他。 谢阮胸口发烫,喉结滚了滚,想要说点什么,可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特别烦自己这幅矫情的怂样,别过脸去闷闷地“嗯”了一声。 薄晋对他的好他都记得,哪怕拼了这条命,他也不会让他走上书中那个结局。 翌日,孙福安早早便来到了教室。 看到完成大半的黑板报,正要在心里赞薄晋一句,就瞅见了右下角的那两个字。 孙福安:“……” 果然是他们班长的行事作风,他一点儿也不奇怪呢。 孙福安走到薄晋面前,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嫌弃道:“还搞姓氏落款,怎么,你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干了活?” 薄晋没说话,只懒洋洋地靠着椅背,看着谢阮笑。 谢阮被他笑得耳根子发热,抬眸想瞪他一眼,让他收敛点。结果自己不知怎么的,也笑了出来。 拜薄晋层出不穷的骚操作所赐,这个小插曲孙福安压根没在意,其他同学自然也不会多管闲事。 于是,那两个字就这么被保留了下来。 谢阮每一次进门、每一个回头、每一眼不经意的扫视,都能看到。 像是薄晋一遍遍地对他说,不管怎么样,还有他这个自己人在。 心里那种迫切渴望得到亲人认可的想法忽然就散了,因为他缺失的幸福感已经被另一个人慢慢地补了回来。 第44章 谢阮迫切地想要确定薄晋究竟有没有抑郁症,但一时之间又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直接问肯定不行,不说会不会被当成疯言疯语,万一薄晋有心隐瞒不肯承认呢? 旁敲侧击也不保险,以薄晋的聪明程度,他不觉得自己能从他嘴里套出话来。 谢阮把手机放到桌面上,抬眸看着薄晋,从来没这么强烈地希望他能跟贺明杰换一换脑子。 但凡这狗东西不那么聪明,他都不至于纠结这么久。 他想得出神,盯着薄晋的时间就有点久。 两人是同桌,薄晋就是再迟钝也发现了,更何况他还特别关注谢阮。 转头正要打趣一句,无意间瞄到谢阮手机屏幕上的内容,登时顿住了。 之前谢阮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万无一失的办法,反倒把自己搞得心浮气躁,无意识在搜索引擎里搜了抑郁症,现在屏幕上显示的正是相关内容。 上面齐刷刷一排心理医生和咨询热线刺得薄晋眼睛生疼。 谢阮为什么会去搜索抑郁症?是单纯好奇还是他本身出了问题? 平生第一次,薄晋感谢自己不会遗忘的能力。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谢阮这段时间的状态,发现除了放月假那几天,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也说不准,他毕竟不是心理医生,光靠那点浅薄的了解根本没法正确评估。 薄晋脑子里飞快地转过了好多个念头,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 他抬眸朝周围扫了一眼,确保附近的同学都不在,没人能听到他们的对话,伸手按住了谢阮的手机:“为什么要搜抑郁症?” 说这话时,他一直紧紧盯着谢阮的脸,生怕错过他的一丁点表情。 “啊?”谢阮愣了一下,一时之间还有点反应不过来,薄晋是怎么知道他私底下搜了抑郁症的?顺着他的胳膊看下去,这才发现自己手机屏幕亮着。 他昨晚为了抄一段好词好句,特意把手机调成了常亮模式,忘记调回来了。 谢阮心里一动,这不是正是他等的好机会! 谢阮试探着问道:“你对抑郁症有什么看法?” “能有什么看法,”薄晋以为谢阮是怕自己用有色眼光看他,按捺住心里的焦躁,尽量轻松道,“不就是常见病?没什么大不了的。及时吃药看医生,很快就好了。” 说到这里,他才想起现在最关键的是要找个好医生。不然万一碰到个不靠谱的,花钱是小事,就怕耽误了病情。 薄晋当下便决定接下来的课不上了,他得回宿舍用电脑查查。 只要有电脑,他能知道想知道的任何信息。 薄晋轻轻呼出一口气,按灭他的手机:“别百度了,不知道百度癌症起步么?多大点事,交给我。回头了解一下,给你找个好医院,咱有病治病。” 担心谢阮有压力,揽住他的肩膀,一笑:“贴心同桌,全方位满足你的任何需求。” 谢阮现在根本顾不上别的,脑子里就剩下那句“回头了解一下”。他眼睛发亮,迫不及待问道:“你不了解抑郁症?” 薄晋一怔。 这话说的,好像自己应该了解一样。 原来自己在谢阮心中的形象这么全能么? 薄晋被这下意识的一句问得浑身舒坦,咳了一声,不动声色装了个逼:“现在是不怎么了解,不过马上就会了解了。” 没人会不了解自己得的病。 闻言,谢阮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不是抑郁症就好,这个病的危险性太高了,自己又不能随时随地跟着薄晋,万一爆发起来,想做点什么都来不及。 现在好了,以后再也不用担心薄晋会情绪失控了。 心情放松下来,他才发现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等等,什么叫给你找个医院?薄晋该不会以为他得了抑郁症吧? 谢阮:“……” 这就是疑人者,人恒疑之么? 他赶紧解释:“我可没抑郁,你别瞎猜。” 薄晋眯了眯眼睛:“真的?”他探究的视线落到谢阮脸上,“那你平白无故的搜抑郁症做什么?” 而且刚刚自己说带他治疗时,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否认。 谢阮前段时间看了很多抑郁症相关内容,不说别的,随口胡诌一下还是可以的。他身体后仰靠在墙上,随口道:“那个谁,我 是他的粉丝,他经纪人发微博说他最近有抑郁倾向,我就想了解一下。” 他说的是今年比较红的一个小鲜肉,粉多黑也多,双方撕得激烈,经常闹上热搜。 粉丝? 什么粉?老婆粉? 薄晋呵呵,是自己个不够高了还是这张脸不能打了?一不留神居然让野男人舞到家门口了。 还关心人家抑不抑郁,这小没良心的,怎么不见他这么关心自己呢。 薄晋心里酸唧唧,掏出手机搜了下这个小鲜肉的资料,冷笑。 就这?个子没自己高,鼻梁没自己挺,有什么可喜欢的?唯一比自己强的地方,就是今年刚拿了硕士学位。 薄晋微笑,忽然想去给他的论文查查重…… 谢阮可不知道薄晋心里都想了些什么鬼东西,他只高兴了一瞬,就重新陷入了疑惑中。 既然不是抑郁症,那他为什么会自杀? 谢阮看了看薄晋,见他正在玩手机没注意自己,便翻开常用笔记本,一边写一边分析。 难道是生活中出现了什么重大变故? 不可能。 那本书里有写,不管什么考试,薄晋从没掉下过第一。至于家庭方面,则更扯了,薄晋全家就他一个人。 那会不会跟他的过去有关? 谢阮一直对薄晋没有被领养这件事很是不解,这么聪明的小孩按理说应该很抢手的。 阳光孤儿院、王老板的茶餐厅。 谢阮咬了咬笔头,圈出这两个词条,决定从这两个地方着手。阳光孤儿院离他们学校倒是不远,但他不知道能不能随意进去,那就先从王老板那儿开始好了。 那天去吃饭,看薄晋对王老板的态度很亲近,而且孙浩翔也说两人认识很多年了。 终于理清了头绪,谢阮放下笔,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写满了一整页。又是抑郁症天台,又是阻止自杀的,看起来还挺吓人。 谢阮啧了一声,也没在意,合上本子放到了桌角。 世嘉高中周日下午会放半天假。 当天,谢阮拒绝了宋星河去市中心搓一顿的提议。出了校门,径直朝那家茶餐厅走去。 并不知道,薄晋就 跟在他后面。 刚发生抑郁症的事,薄晋正是敏感的时候。生怕谢阮不跟他说实话,这两天都特别注意他。因此在他拒绝宋星河的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这很不寻常。谢阮除了宋星河,再没有其他关系特别好的朋友。两人除了放月假,基本都是一起行动。 谢阮忽然撇开宋星河,这是想干什么? 薄晋思来想去怎么也放不下心,担心他做傻事,还是决定跟去看一看。变态就变态吧,等确定谢阮真没病,他就立马停止这种行为。 尽管已经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但望着面前那座高高的天桥,谢阮仍旧不争气地腿软了。 自从发现自己多了个恐高的毛病,他就十分注意。如非必要,从来不会往高处站。 说起来,他上一次过天桥,还是被薄晋带着的。 薄晋、薄晋。 想起这个人对他的好,谢阮不再耽搁,一狠心踏上了台阶。 不远的后方,薄晋看着他走上天桥、看着他一点点往前挪、看着他停下来大口呼吸,好几次都忍不住想要上前把他拉下来,但克制再三还是忍住了。 他得弄清谢阮的目的地,有些事情,他能阻止一次,但阻止不了两次三次。只有挖出根源,才能找到解决办法。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看着谢阮艰难往前走的背影,薄晋还是不讲道理的迁怒了。破几把郊区建什么天桥,平道是装不下他们了还是怎么了。 论文都该查一遍重。 等谢阮终于过了天桥,已经是十分钟后了。他在公交站的长椅上坐着歇了一会儿,调整得差不多了,站起来朝茶餐厅走去。 饶是薄晋想象力再丰富,也没想到他会来这里。 去吃饭?他知道谢阮很喜欢这里的豉油鸡和叉烧。 可这会儿不是饭点,谢阮中午也吃过饭了。要是想买点心的话,大可以和宋星河一起,没必要单独行动。 那…… 这儿的大部分邻居都认识他,薄晋怕被认出来,没敢走得太近,只停在对面。 他拿了根烟,因为是公共场合没有点燃,只叼在嘴里。 向来自信心爆棚的薄晋,第一次有些不确定,那谢阮来这里干什么? 他和这家店的唯一交集就是自己了…… 想到那个可能,薄晋闭了闭眼,心跳不由自主地快了起来。 王老板的店只做到下午两点,这会儿已经准备回家了。听到有人进门,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正打算赶客,看到谢阮的脸顿时怔住了。 “你是小薄的同学?” 薄晋很少带同学来他这里,除非关系特别好的。再加上谢阮长得实在是太好,让人想忘记都难,哪怕严肃如王老板,也一下记住了他。 老人家没有太多形容词,就觉得这孩子特别俊,打眼一看跟什么明星似的,不愧是小薄的朋友。 “是,”谢阮冲王老板比了个大拇指,先上了一记马屁,“这么久了您还记得我,厉害厉害。” 王老板一辈子没孩子,对长得好还嘴甜的小辈压根没抵抗力。被谢阮夸得也不板着脸了,破天荒露出一个笑,摆摆手:“这有什么。” 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主要是你长得好。” 王老板喜欢孩子,再加上谢阮有意卖乖,一时之间,两人之间的气氛十分融洽,颇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聊了一会儿,王老板忽然想起谢阮来这里的目的,他意犹未尽地止住了话头,问道:“你这会儿过来是想吃饭?” 谢阮总不能说不是,我是来跟你打听薄晋的事的,那王老板还不得立刻警惕起来。点头道:“嗯,上次吃过后就一直惦记着您的厨艺,这不,一放假就跑过来了。” 他跟薄晋待久了,脸皮也变厚了,撒这种小谎毫无压力。 当厨师的,就喜欢别人夸他厨艺好。 王老板一乐,心里对谢阮又亲近了几分。不过马上,他就惋惜道:“你来晚了,店里的东西都卖完了。” 想了想说:“我给你炒个蛋炒饭吧。” 谢阮中午吃过饭了,现在吃不吃都无所谓。但他得找个理由在店里呆下去,便点了点头:“那谢谢您了。” “这有什么。”王老板不在意地应了一声,拿下墙上挂着的围裙,一边系一边道,“你可别小瞧了蛋炒饭,当初薄晋就是被这个味道勾到我家的。” 谢阮怔了怔,上次来的时候,他有问过薄晋是怎么发现这家餐厅的,薄晋 说是闻着味道过去的。谢阮还以为他在瞎说,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王老板打开冰箱,拿出昨天剩下的米饭。本来想拨一半出去,但再一想,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饭量都大,怕谢阮不够吃,干脆全炒了。 蛋炒饭简单,根本用不了几分钟。谢阮坐着玩了会儿手机,王老板就端着一个大海碗出来了:“来来来,尝尝好不好吃。” 谢阮:“!!!” 这碗,王老板是在喂猪么! 谢阮揉了揉脸,老老实实道:“太多了,我吃不完。” 老人家都觉得小辈的胃是无底洞,什么都塞得下去,闻言眼睛一瞪:“怎么吃不完?吃!你看你瘦的,就是吃得少了。” 谢阮试图挣扎:“我真吃不完……” 王老板不为所动:“你先吃,我跟你说,凡是吃过我这蛋炒饭,没有不舔盘子的。” 行吧。谢阮艰难地低下头,实在拗不过他的好意,挖了一勺子塞进了嘴里。 一口下去,眼睛顿时亮了。 也不知道王老板放了什么,蛋炒饭喷香却不油,好吃到爆炸。 看到谢阮的表情,王老板就知道他的感受了,得意一笑:“怎么样,没骗你吧。小薄就是吃了这个,才天天缠着要给我当徒弟,哈哈哈。” 谢阮恨不得让他多说点,也顾不上吃饭了,连忙道:“给您当徒弟?那时候他多大。” 王老板说:“五岁。” 抬手比了个高度,好笑道:“才这么高,赖在我这里不肯走。非说除了他,没人能继承我的手艺。让我仔细考虑再做决定,别错过了他这个好苗子。” 这自恋又嚣张的样子,和现在还真是如出一辙。 谢阮忍不住笑了:“后来呢?” “后来?”王老板喝了口水,“我肯定不能收啊,这么点的屁孩子懂什么。谁知道他天天来,小小一个,哪也不去,就坐那儿……” 王老板抬手指了个位置:“坐那儿盯着我,跟监工似的。哎你别说,这孩子打小就挺有气势的,我有时候都被他看得头皮发紧。” 谢阮咽下嘴里的蛋炒饭,用勺子拨了拨碗边的饭粒,佯装不经意道:“他能经常出来?院里不管吗?” 王老板一愣:“你知道?” 谢阮“嗯”了一声,不知怎么的,忽然有点高兴。唇角翘了翘,但又马上压了下来:“他跟我说的。” 王老板叹了口气:“孤儿院就在我们后面,那时候管得又不严,里面的孩子跑出来玩是常事。现在不行了,想进去一次都难。” 进去难?谢阮默默把这条记了下来。 “他……”谢阮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他一直住在孤儿院吗?” 这事不是秘密,周围的街坊邻居都知道。谢阮又是薄晋亲自带过来的人,王老板也没瞒他,点头道:“嗯。” 提起这个王老板就来气,恨不得倒退十多年,把小薄晋揪出来打一顿:“我跟我家那位没孩子,当年想要领养他,结果他死活不同意。你说他小小一个人,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大主意。” 王老板对这事一直耿耿于怀,要不是薄晋这个倔脾气,他们现在早成一家人了,忍不住多说了几句:“我一开始还以为他心大,嫌我们家穷。但后来又来了几波条件好的,他照样不愿意。” 谢阮愕然,怎么也没想到薄晋一直没被领养的原因竟然是这个:“为什么?” “不知道,”王老板也搞不懂,“反正好说歹说就是不答应,问他为什么,就说想呆在孤儿院。” 谢阮一边扒饭,一边思索。 不愿意被领养,这绝对不正常。 现在的薄晋或许觉得一个人很好,不想被束缚,但小时候的薄晋怎么会不向往家庭? 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吗? 谢阮若有所思。 “哎,小谢,小谢!”王老板叫了他两次,见他没反应,伸手推了推他,“想什么呢,赶紧吃,天冷饭凉得快。” 谢阮回过神,赶紧道:“哎!” 一大碗蛋炒饭吃下去,谢阮撑得都快走不动了,站起来的一瞬间差点上来。他扶着墙缓了缓,问王老板:“我吃好了,多少钱?” “要什么钱,”王老板向来对这些身外之物不看重,闻言眼睛一瞪,“一碗破蛋炒饭我还请不起了?” “不是……”谢阮最怕这种场面,实在不知道怎么该怎么处理。想悄悄掏手机扫二维码,却被王老板发现了。 老头直接把他往门外一推:“行了行了,吃好了就赶紧走,我要关门了。” 谢阮没办法,又不好跟老人家撕扯。瞥到旁边有家水果店,进去买了盒草莓,往王老板店里一扔,在他的笑骂声中,扶着肚子一溜烟跑远了。 “这可真是。”王老板看着那盒草莓,又气又好笑,“算起来还是我占便宜了。” 没办法,人已经走了,他这老胳膊老腿的也追不上,下次做点东西让小薄带过去吧。 说曹操曹操到。 王老板拎起那盒草莓,摸出钥匙,正想要关店回家,一抬头就看到了推门走进来的薄晋。 “哎,你怎么来了?”他往外瞅了瞅,问薄晋,“你同学刚走,你碰到了没?就是那个长得特别俊,叫谢阮的。” “没啊,”薄晋神情自然,装得特别像那么回事,“他过来了?” 实际上谢阮在店里呆了多久,他在外面就站了多久。 反复想他来这里的目的,越是琢磨,就越觉得自己没猜错。 谢阮应该是为了他。 薄晋从没觉得时间过得那么慢,哪怕整夜整夜失眠的时候也不曾有过。等谢阮一走,他便迫不及待过来确认了。 薄晋定了定神,问王老板:“他来干什么?” 王老板无语,觉得他是学习学傻了,反问道:“你说呢?来我这里能干什么,吃饭呗。” “不是,”薄晋失笑,换了种说法,“我的意思是,他跟你聊什么了?” “没什么,”王老板对谢阮印象不错,笑道,“就问了问你小时候的事。”说完,不怀好意地看向薄晋,“我和他说了你那会儿非要给我当徒弟,他笑得不行哈哈哈哈。” 这事被薄晋看做黑历史,稍大一点便不许人再提了。每当王老板想气他,都会使出这一招。 可这次薄晋却没在意。 问了他小时候的事。 薄晋闭了闭眼,心底情绪翻涌。 宝贵的放假时间,谢阮不去跟朋友聚餐、不去看电影玩游戏、也不去打篮球,忍着恐高一步一挪过了天桥,来到这个偏僻的小巷子,就为了多了解一点他…… 薄晋深深地呼吸,忽然转身就走。 去他妈的给他时间,让他看清自己的心。他要追他,现在就追他。 他没有安全感就给他安全感,不想主动那就他来。 谢阮什么都不用做,只站在原地等他就好了。 第45章 谢阮不知道自己的所做作为已经在薄晋面前暴露了个彻底,并且还被脑补到了另一个方向,八匹马都拉不回来了。 他正在网吧里查阳光孤儿院的资料。 申城只有这一家孤儿院,因此很好查。 王老板说得没错,为了方便管理,这里确实不允许个人随意到访,但可以通过社会公益团体进去做义工。 谢阮没有犹豫,当下便搜到申城志愿者公众号,按照上面的要求填好个人信息,注册成了一名志愿者。 马上要放寒假了,他时间多得是。反正他也不想呆在家,正好可以去做义工。 谢阮觉得薄晋的事应该挺好打听的。 毕竟聪明到了他那个份上,又长得好,孤儿院的工作人员不可能没印象。 现在他只需要多关注一下公众号发布的志愿活动,等看到有阳光孤儿院的再去报名就行了。 弄完这一切,谢阮开的一小时已经所剩无几。 正犹豫是在外面玩一会儿,还是回寝室补个觉,薄晋的电话就进来了。 虽然明白薄晋不可能知道他在干什么,但谢阮还是莫名有种背后议论人被抓包的心虚感,迟疑了一下才按下接听键:“怎么了?” 听出他口气有点飘,薄晋挑了挑眉:“做什么呢,我怎么觉得你这语气不太对劲……偷偷摸摸干坏事了?” “你才干坏事,”谢阮虚张声势地顶了一句,退出电脑上的企鹅账号,一边往外走一边道,“你找我干嘛?” 薄晋也没刨根问底,笑了下道:“孙浩翔他们在ktv唱歌,去凑个热闹?” 孙浩翔几人本来打算去市区玩,可这时间段去市区的人太多了。别说打车,连公交都挤不上,他们等了好长时间也没坐上车,一怒之下干脆拉着班里几个关系好的搞了个小聚会。 美其名曰期末前的放松。 “行啊。”谢阮从前台手中接过身份证,推开门走出去。正好他不知道接下来要去哪儿,痛快答应了,“哪个ktv?” 薄晋说:“kg。” “哦,kg……”谢阮说到一半,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薄晋的声 音未免也太近了,就像是在他耳边一样。 等等,耳边? 谢阮倏地瞪大眼睛。 脸颊忽然被什么凉凉的东西贴了一下。 他转过头,薄晋站在旁边,举着手机含笑看着他。 谢阮吓了一跳,放下手机挂断电话:“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薄晋把手里的山楂汁递给他,看他吃惊的模样觉得好玩,故意道:“当然是跟着你来的。” 见谢阮眼睛都瞪圆了,一副戒备的小动物模样,忍不住笑了:“逗你的,知道你常来这家网吧,又看你企鹅账号是电脑登陆,猜的。” 原来是这样,谢阮松了口气,没想到这狗东西还挺细心。 摆摆手,不在意道:“我知道kg在哪,你不用特意跑一趟的。” 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午后的阳光落到身上暖洋洋的,瞬间便驱散了前阵子阴雨连绵带来的阴冷。薄晋舒适地眯了眯眼睛,把谢阮拉到太阳大的地方,懒洋洋道:“怎么不用?” 他侧眸,轻笑着道:“这不是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来向你献个殷勤么?” 献什么殷勤献殷勤,这词是这么用的吗?语文那一百四十多分是怎么考的?! 对上薄晋别有深意的目光,谢阮登时心脏狂跳。 靠,怎么回事,他觉得薄晋在撩他! 过去薄晋也会跟他开暧昧的玩笑,但从来没有这么明显过。这话说的……简直像他在追他一样。 谢阮耳根子莫名发热,他错开目光,遏制住脑子里的想法,转移话题:“你……你给我的是什么东西,西瓜汁?” 薄晋扬了扬眉,装傻? 行,他倒要看看他能装到什么时候。 “没,现在哪来的西瓜汁,”薄晋定定看了他几秒钟,随后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是山楂汁。” 山楂汁! 光是想想谢阮就已经被酸到了。 他皱眉,把那杯山楂汁重新塞回薄晋手里:“我不喝这个。” 谢阮光顾着嫌弃,没发现自己对薄晋的态度已经越来越亲近了。 若是换个人送的,他哪怕拼着牙酸也会喝上几口,还要笑着跟人家道谢。 薄晋莞尔,对谢阮这种喜甜怕酸的小毛病也觉得可爱。剥开吸管插-进杯子,再次递给他:“不酸,你尝尝就知道了,我让店员放了蜂蜜。” “真的?”谢阮将信将疑地接过来。 “真的,”薄晋无奈,见谢阮还在迟疑,挑了挑眉,“不然我先帮你尝尝?” 他帮自己尝,然后自己再喝,那不就是…… “不用。”谢阮立马拒绝,低头像是掩饰什么一样,猛吸了一大口。 薄晋平时虽然狗,这回却没骗他。山楂汁确实不酸,甚至还有点甜。 不过谢阮不太喜欢这个味道,有点喝不下去。 看出他的勉强,薄晋托着杯底往上擎了擎:“再喝点,山楂汁对肠胃好,促消化的。” 他虽然不知道谢阮在王老头那里吃了多少东西,但中午吃了一顿,不到两点又吃了一顿,想也知道这会儿肯定撑得慌。 谢阮一呆,大脑顿时飞快地转动起来。薄晋这是什么意思?他知道自己吃多了? 不可能! 应该只是巧合,午后来一杯消食的果汁很正常。谢阮不断在心里安慰自己,强行不往深里想,一边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山楂汁,一边跟薄晋往ktv走去。 ktv里,气氛正热。 孙浩翔趁着副歌没开头,想要喝口水。一不留神,手里的麦克风就被班里一个和他关系不错的同学抢走了。 “你他妈嚎十分钟了,还没唱够呢。”孙浩翔气得踹了他一脚。 “没呢,哥。”男生笑嘻嘻的,被踹了也死握着麦克风不放,显然是想麦霸到底了。 正好服务生端着小食拼盘进来了,孙浩翔最喜欢这家的鸭舌,见状也不跟他争了,拿起叉子坐过去直接开吃。 往旁边瞥了一眼,见潘宇还在捧着手机看单词,无语了一瞬,伸手推了推他:“别看了,就包间里这灯光,你也不怕瞎了,过来吃东西。” 潘宇放下手机,淡定反问:“不然干什么?我唱歌你听吗?” 孙浩翔:“……” 那你还是继续背单词吧。 潘宇五音不全,唱起来歌来那叫一个难听。难听到什么程度呢,班级大合唱孙福安都破例允许他可以不用 参加。 不过看了这么长时间,潘宇也的确觉得眼睛有点累。他摘下眼镜,闭目靠着沙发背休息。 这时候,贺明杰忽然凑过来:“你们看群了没?薄哥等会儿过来。” “哈?”孙浩翔抽了张纸巾擦手,一边往外摸手机一边道,“他不是嫌吵不来吗?” “说不定是陪谢阮过来。”潘宇说,语气里很有那么几分笃定的味道。 “没吧,”孙浩翔站起来调了下灯光,觉得不那么闪了才重新坐下来,“小谢没在学校。” 孙浩翔一开始便想招呼谢阮一起,可惜找了一圈没找到人,猜测他应该是出去玩了。 潘宇笑笑没说话。 孙浩翔看得一阵牙疼,正想让他有话说话,别搞得这么神秘兮兮的。垂眸瞄到群里的消息,顿时惊了。 【薄】:还有谢阮。 孙浩翔:“……” 孙浩翔长叹一声,伸手拍了拍潘宇的肩膀,彻底服气:“牛逼。” 谢阮和薄晋到的时候,孙浩翔已经快把小食拼盘吃干净了。 大家都在抢麦克风,只有他把这当饭店,一刻也没停过嘴。 “你俩再不来我们都要散场了。”他往旁边挪了挪,给两人让出位置,问谢阮,“小谢要唱歌吗,给你点一首?” “行啊,”谢阮把那杯喝了一半的山楂汁放到茶几上,扬眉一笑,说了歌名。 他唱歌好听,这种场合向来不怵。 贺明杰就坐在点歌机旁,闻言直接帮他点了,悄悄凑过来道:“前面还有好多首,给你这个调到前面?” “不用。”为了同学间的和睦着想,谢阮虽然心动,还是拒绝了他的好意,“在后面正好,我歇一会儿再唱。” “那行。” 孙浩翔人缘不错,虽然是临时组织的聚会,但仍旧来了十多个人。许是平时在学校里憋狠了,一朝得了机会,大家都纷纷放开了。管他跑不跑调,唱就完事了。 只不过麦克风就两个,轮上的欣喜若狂,没轮上的只能眼巴巴等着。 孙浩翔吃完了小吃,觉得有点无聊,掏出手机正要开一局游戏,薄晋忽然开了口。 “这么坐着没意思,玩个游戏?” 薄晋向来不爱掺和这种场合,冷不丁听到他的提议,孙浩翔还挺诧异,不过马上就来了兴致:“什么游戏?真心话大冒险?” 这几乎是聚会必备了。 薄晋不动声色看了看坐在自己右边的谢阮,说:“太老套了,玩我爱你不要脸吧。” 难道这就不老了么? 孙浩翔无力吐槽,但他无所谓,只要能玩什么都行。抬眸看看周围,见大家都有些跃跃欲试,便放下手机道:“那就我爱你不要脸,都知道怎么玩吧?” 一个女生举起手:“我我我我,我不知道!” 要是男生孙浩翔才懒得理,但这女生长得圆圆眼圆圆脸,特别可爱。孙浩翔乐得为她解惑,忙道:“特别简单,就是我们坐成一排,对左边的人说我爱你,对右边的人说不要脸,以接力的方式传下去,两人之间只能连续对话三次1,超过了或者接不上话的要受罚。” 女生很聪明,稍微一想就明白了。这个游戏非常考验反应能力,冲孙浩翔笑了笑:“谢了体委。” 孙浩翔心里一荡,受宠若惊道:“不谢不谢。” 一圈人推推搡搡的,很快调整好了位置。 潘宇重新戴上眼镜,镇压下蠢蠢欲动、想要借着游戏由头骂孙浩翔不要脸的贺明杰,意味深长瞄了薄晋一眼:“那从我开始。” 说完,不等其他人反对,立马转头对左边的人道:“我爱你。” 他左边的人闻言,也顾不上其他的了,生怕慢一秒会受罚,也赶紧左转道:“我爱你。” 这是第一轮,大家还在适应阶段。没人搞花样,都老老实实左转说我爱你,很快便轮到了谢阮。 他转头,正要张口,就对上了薄晋戏谑的目光。 男生鼻梁很高,眉骨英挺,下颚线条清晰而凌厉。明明应该是冷漠不好接近的长相,但这会儿他眼睫微垂,眸里带笑,站在包厢柔和的灯光里,莫名有种宠溺的错觉。 谢阮那句“我爱你”到了嘴边,忽然说不出来了。 前面都顺顺畅畅的,因此他这一停顿就特别明显。 “呦呦呦,小谢不行啊,”贺明杰是个头脑简单的,半点不对没察觉出来,拍着手喊道,“怎么现在就卡 了,得罚!” 谢阮的胜负欲很强,被他这么一喊方才回过神来,懊恼的同时在心里暗骂自己不争气。 有什么说不出来的?!一个游戏而已,至于吗?! 他下巴微抬,佯装不在意:“来啊,让你们一局。” 贺明杰最喜欢干这事了,兴致高昂地搓搓手:“罚什么呢?”他看看孙浩翔,又看看潘宇,见两人都不开腔,干脆转向薄晋,“薄哥,你说罚什么?” “我说啊。”薄晋摸了摸下巴,目光落到谢阮身上,嗓音低缓,“亲一下?好像有点过火。” “坐大腿也行,不过你脸皮薄,不一定乐意。” 他嘴角噙笑,俨然一个善解人意的好同桌:“不为难你,把刚刚那句没说出来的话对我说一遍就行。” 谢阮一怔,没说出来的话,那不是…… 谢阮的耳朵一点一点热了。 “我说他怎么忽然要玩我爱你不要脸,”孙浩翔侧头跟潘宇咬耳朵,“原来是为了这个,噫,老流氓!小谢也是不容易,摊上这么个玩意。” 潘宇推了推眼镜,虽然没接话,但脸上都是赞同。 谢阮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刚刚大家一起说还好,现在轮到这么多人看着他单独对薄晋说“我爱你”,这和公开处刑有什么区别?! 偏偏大家都看着,他又不能不遵守游戏规则。 “我……”谢阮咬牙,吐出了一个音节。 薄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其他同学也频频投来兴奋的目光。 谢阮攥了攥拳,眼睛一闭豁出去了:“我爱你。” 包厢里顿时响起一阵鬼叫声。 “哇哦,谢阮可以的!” “哈哈哈哈哈哈我们小谢是个爽快人!” “牛逼牛逼。” 听着周围同学你一句我一句的叫好声,谢阮心里忽然有点得意,说就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他抬眸看向薄晋,发现薄晋唇角弯起,不知道在想什么,笑得骚里骚气的。 心里那点得意瞬间被羞恼所取代。 谢阮狠狠瞪了他一眼,狗东西,笑个屁啊! 游戏继续,越是往下玩,就越 刺激。谁也不知道自己旁边的人下一秒会左转还是右转,神经都绷得紧紧的。 可就是这样才容易出错,接下来的时间,不断有人受罚。 惩罚的花样也越来越多,贺明杰甚至坐在孙浩翔大腿上唱了半首歌。 又一次轮到谢阮对薄晋说“我爱你”,也许是被包厢里热烈的气氛所感染,也许是说出一次就有经验了。这下他没有丝毫犹豫,张口就道:“我爱你。” 干净利落、大大方方。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薄晋没有右转跟他说不要脸,也没有左转对旁边的人说我爱你。而是缓缓勾唇,接话道:“嗯,我也爱你。” 包厢里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起哄声。 有吹口哨的、有大声叫好的、还有疯狂拍桌子的,吓得前面那两个唱歌的差点扔了麦克风。 “薄哥你怎么回事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骚还是我薄哥骚。” “小谢听到了没,薄哥说他也爱你哈哈哈哈哈。” 谢阮被他们笑得浑身不自在,在心里把薄晋暴打了一千遍。 这狗东西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 除了潘宇三人,谁都没把薄晋这话当真,都以为他是游戏上头才会这么说。 有人道:“行了薄哥,我们知道你爱小谢了,但罚还是要罚的。” 他眼珠一转,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了一圈,突然道:“这样,小谢你躺下,薄哥在上面做五个俯卧撑。” 谢阮:“……” 艹啊!别以为他进了实验班就不打人了! 孙浩翔手一抖,柠檬水差点掉地上。良久才缓过来,呆滞地转向潘宇:“说真的,他是不是薄狗派来的奸细?” 潘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奸不奸细的不知道,但薄哥肯定特别乐意。” 薄晋当然乐意,这种意外之喜多多益善,只不过…… 他转头看向谢阮,另一位当事人就不那么愿意了。 男生们都玩嗨了,女生们也特别兴奋,有的甚至开了手机相机准备录视频,不停催促谢阮—— “快点啊小谢。” “行不行了小谢,你是不是玩不起?” 妈的这些人,都不要脸吗?! 谢阮脸颊发烫,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天道好轮回了。他看别人被罚的时候很开心,现在终于轮到别人笑他了。 他转向薄晋,不相信他能那么好脾气地由着这些人开玩笑。 谁知薄晋这狗东西正揶揄地看着他,跟着起哄:“是不是玩不起?” 谢阮:“……” 被云淡风轻的薄晋这么一对比,自己倒真像是玩不起一样。 凭什么?受罚的明明是他! 谢阮一时热血上头,脑袋还来不及反应,身体已经站了起来:“来就来,谁怕谁。” “好!我就知道小谢不是扭捏的,薄哥上啊!” “薄哥,看你的了!” “来一个来一个。” 在众人兴奋的视线中,薄晋慢慢起身,脱掉了身上的外套。 卧槽! 所有人都惊了。 薄哥玩这么大的吗?难道要光膀子来?! 啊啊啊!脱下来脱下来! 贺明杰叫得尤其大声:“薄哥脱啊!” “想什么呢,”薄晋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把外套铺在地上,“地上被你们踩过,太脏了,谢阮爱干净,让他怎么躺。” 贺明杰:“……” 其他人:“……” 薄晋没管他们仿佛被雷劈了一样的表情,轻声对谢阮道:“躺我衣服上,别弄脏头发。要是实在受不了,等下我陪你回宿舍换衣服。” 谢阮本来还浑身不自在,被他这么温柔地一安抚,倒是好多了。 定了定神,眼睛一闭,直接躺了下去。 多大点事,有什么可害臊的,他才不在意! 虽然是这么安慰自己的,但不住颤抖的睫毛还是出卖了他的真实想法。 薄晋莞尔,挽起袖子,慢慢覆了上去。 不知为什么,谢阮莫名不敢跟他对视。他喉结动了动,侧过眸去,正好看到了薄晋撑在他身体两侧的小臂。 线条流畅,肌肉紧实。用力的时候微微绷起,漂亮而有力量感。 “谢阮。”薄晋忽然叫他的名字。 谢阮本能地抬起头眸。 薄晋说:“我开始了。” 开始就开始,为什么还要跟他说?!最初的勇气褪去,谢阮现在哪哪儿都难受,恨不得薄晋一秒钟结束。他干咽了一下,微不可察地“嗯”了一声。 薄晋轻笑,慢慢压了下来。 他动作很慢,脸离谢阮很近,呼吸打在他的唇和下巴上,和他的呼吸交缠在一起,亲-密又暧-昧。 谢阮心脏狂跳,胸口仿佛揣了一只兔子。咚咚咚,快得几乎要蹦出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有种薄晋会吻下来的错觉。 就在他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推他的时候,薄晋适时和他拉开了距离。谢阮松了口气,别开眼睛不去看他,可薄晋就像是能看破他的心思一般。 每当他稍稍移开视线,他就会叫他的名字,非逼着他跟他对视。 逼他看他的动作起-伏。 两人明明没有任何肢体接触,谢阮却仿佛能感受到他身上炙热的温度,隔着衣料传到他身上,将他紧紧包裹在其中。 时间被无限拉长,包厢里好像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最后一个俯卧撑。 快熬过去了。 谢阮屏息克制住略微急促的呼吸,等着他结束后起来。可上方的人不但迟迟没有动,反而又叫了他一声。 那声音喑哑,带着潮湿与热度,酥得一塌糊涂。 “谢阮。” 这狗东西是不是故意戏弄他?! 谢阮蹙眉,努力摆出最凶狠的模样,却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小小的,压根没有半点威慑力:“干嘛?” 薄晋低笑,然后贴着他的耳朵说:“你脸红了。”! 第46章 包厢里灯光迷离,高清电子屏上的场景随着音乐节奏而变。 歌词进度条缓缓往前走,恰好唱到:“盼望每天都看到你,雨天也风和日丽。花花绿绿的世界里,我只会喜欢你。” 脸颊烫得厉害,不用薄晋说谢阮自己也能感觉得出来。 他抬起眸看向薄晋。 男生双手撑在他身体两侧,把他圈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中。正唇角含笑,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姿态坦然,游刃有余,仿佛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都是同样的处境,凭什么只有自己紧张? 一股强烈的不甘自心头升起,这一刻,胜负欲压过了所有其他情绪。谢阮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忽然恶向胆边生,伸手抓住薄晋的衣领,猛地往下一拽—— 两人之间的距离在次被拉近。 “是吗?”谢阮跟薄晋对视,片刻后,唇角挑起,露出一个恶作剧般的笑,“我忽然发现你长得还挺帅。” 说完,目光直勾勾落到薄晋唇上。 薄晋瞳孔骤缩。 他猜到谢阮可能会害臊,也猜到他可能会气恼,却独独没猜到这种。 薄晋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眼底眸色渐渐深了,谢阮他……想干什么? 看到薄晋仿佛被吓到的表情,谢阮心里悠然而生出一种成就感。不就是戏弄,谁还不会了是怎么?之前不跟他计较,真以为自己拿他没办法了? 狗东西,今天就看他怕不怕! 不肯轻易认输的心态占了上风,谢阮一狠心,微微抬起头,作出一副要亲上去的姿态。 薄晋的呼吸瞬间乱了。 没人能抵挡得住喜欢的人主动。 这一刻,他忘了时间、忘了地点、也忘了围观的同学,只想把这个心心念念了很久的人揉在怀里,肆意亲吻。 薄晋低头,等不及谢阮靠近,正要迎上去,胸前却忽然抵上了一双手。 谢阮学着他刚刚的口气,看着他的眼睛憋着坏道:“你心跳好快。” 下一秒,不给他任何反应时间,双手用力猛地将他推到了一边。 薄晋愕然。 谢阮坐起来,回头用眼尾乜了他一眼,得意地抬了抬下巴。 灯光下,他肤色冷白,嘴唇红润。因为躺在地上正对着灯盏的缘故,眼眸微微泛着潮湿。那一眼与其说是挑衅,倒不如说是勾-人。 艹!薄晋舔了舔后牙槽,难得的在心里爆了句粗口。向来不知道脸皮为何物的老流氓耳根子微微红了。 他支着长腿坐起来,抄起地上的外套盖在腿间。良久,扶着额头低低地笑了。 谢阮从地上爬起来,没敢看其他同学的反应,径直走出了门。 站在门口的服务生看到他,忙迎了上来:“您好。” 谢阮问他:“洗手间在哪?” 服务生微笑着道:“左转一直往前走,走廊尽头就是了。” 谢阮点点头,抬脚准备离开。 “哎,客人,”服务生赶紧叫住他,“是左转,不是右转,您走错了。” “……”谢阮尴尬道,“谢了。” 啧啧,服务生怜悯地看着他的背影。分不清左右还顺拐,这位小同学军训的时候一定受了不少罪吧。 谢阮在洗手间洗了把脸,这才慢慢冷静下来。想起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羞耻心后知后觉地冒了出来。 靠靠靠!他刚刚到底在干嘛?!同桌不听话,打一顿就好了,为什么要用那种方式?真的差一点就亲上了。 说起来,薄晋的嘴唇长得还挺好看的。薄薄的,看起来很好亲的样子……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谢阮小脸一黄,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拧开水龙头,又往脸上扑了两把冷水。 没事,他在心里安慰自己。男人嘛,都是视觉生物,被好看的东西吸引,一时分不清东南西北很正常。 谢阮深深呼出一口气,抽出纸巾擦了把脸。掏出手机一边刷微博,一边等情绪平复。 包厢里。 虽然觉得薄晋和谢阮之间的气氛有点怪,但游戏上头,谁都没有多想,还在催促薄晋:“薄哥,起来啊,咱们继续。” 薄晋把外套系在腰间,挡住前面,站起来:“你们玩,我去个洗手间,先不参加了。” “哦哦,行吧。” 不知内情的人信以为 真,孙浩翔却没那么好糊弄。 他眯着眼睛在薄晋身上扫了一圈,忽然笑了:“行不行了薄哥,衣服不好好穿,系腰上干嘛啊?” 薄晋动作一顿,嗤道:“铺过地的你穿?” 孙浩翔老早就想看薄晋出丑了,奈何一直没成功。如今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不依不饶道:“怎么不能穿?拍干净不就得了。” “拍干净不就得了?”薄晋微笑,“那马桶也用84刷干净,盛饭你吃不吃?” 孙浩翔:“……” 孙浩翔被他怼得一句话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出了门。半晌,才忍不住在后面骂了一声:“老畜生。” 谢阮看了一圈新闻,觉得冷静得差不多了。放下手机正准备回去,一转身便跟迎面走进来的薄晋碰了个对脸。 四目相对,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还是薄晋打破了平静。 他问谢阮:“我能抽根烟吗?” 谢阮本来想说你爱抽就抽,问我干嘛,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我不想吸二手烟。” “行。”薄晋点头,真的没有抽。而是走到洗手台边,拧开水龙头洗了手。 这家ktv的环境很好,洗手间里装修得简约又大气,熏着香氛,是淡淡的柠檬味。换气扇在头顶转动,发出嗡嗡的声音。 谢阮觉得有点尴尬,但现在走也来不及了,只能没话找话:“你们经常这么玩?” “没,”薄晋擦干净手上的水珠,在谢阮身边站定,“他们爱这么搞,我第一次参与。” “哦。” “刚刚……”薄晋放轻声音,顿了一下才问道,“地上凉不凉?” 谢阮没抬头,只说:“不凉。” 薄晋又问:“等下要回宿舍换衣服吗?” 谢阮“嗯”了一声,说:“还要洗个澡。” “好,我陪你去。” 半天假期很快过去,贺明杰他们又唱了一个多小时。这才在潘宇的催促下,恋恋不舍地放下话筒离开了。 这个点儿,三个年级的学生们都在往回赶。校门口处人挤人,堪比假期旅游景点。 薄晋和谢阮被簇拥在人群中,只顾往前走 ,压根没有精力分神留意四周,因此并没有看到斜后方的沈行云一行人。 “卧槽,”赵宏富闲着没事,天天去论坛上看帖子,对薄晋和谢阮那点八卦早有耳闻。如今见到他们俩,顿时惊了,“放假都黏在一起,他俩该不会是真的吧?” 沈行云的手指不自觉地攥了攥,下意识反驳道:“不可能。” 两人分手后,沈行云虽然去找了谢阮几次,但却从未在朋友们面前透露过他想要复合的心思。他要面子,这种事肯定是能瞒就瞒。 赵宏富几人又见过沈行云从前对谢阮的态度,自然不会往这方面想,所以当着他的面也没什么避讳。 “那不一定,”赵宏富转头问旁边的王钊,“谢阮当初是不是对云哥一见钟情?” 追沈行云的人很多,但谢阮是其中长得最好、也是最能放得下身段的,因此王钊印象格外深。闻言没有半点犹豫,直接点了头:“是。” “看吧,”赵宏富耸肩,“长成薄神那样,让谢阮在来个一见钟情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吧。” 沈行云的脸瞬间黑了。 王钊本来想要附和,不小心瞄到沈行云的脸色,赶紧改了口:“薄神什么薄神,又不是没名字。不就是会念书么,以后毕业了还不是给人打工的。” 赵宏富虽然学习不好,但就佩服学霸。当初薄晋上新闻的时候,他没少向认识的人发链接炫耀这是他们学校的,听王钊这么说不赞同道:“那不一定,薄神家应该挺有钱的吧。” 王钊:“……” 王钊拼命给赵宏富使眼色,示意他适可而止,没见云哥浑身的气压都低到什么程度了么。虽然对谢阮没什么感情,但前任踹了他找了更好的现任这种事,谁听了不堵心啊。 奈何赵宏富压根没注意到,还在疯狂吹薄晋:“你想啊,他奥数那么厉害,能拿到什么国际金牌,肯定是从小就开始练。普通家庭应该没这个意识吧,说不定是什么书香门第。” 四下里一片寂静,王钊已经不敢看沈行云了。 赵宏富说完,见没人出声,正要问问怎么了,一抬眸瞄到沈行云那张黑脸,顿时反应过来了。赶紧闭上嘴,不敢在叨逼叨了。 书香门第? 沈行云前 段时间刚被薄晋那句“他喜欢抱着我睡”扎了一下心,今天又被赵宏富扎了一下。在也维持不住表面的淡定,转向王钊道:“你帮我打听一下薄晋。” 沈行云冷笑,不知道他爸妈知道自己儿子跟一个男生、还是学习不好的男生搅合到一起会是什么反应。 谢阮不是觉得薄晋比他好么?他倒是要看看到时候薄晋在父母和谢阮之间会选哪个。 都是男人,王钊也明白沈行云此时此刻的心理。闻言也没多想,点头道:“行。” 谢阮不知道沈行云在背后的小动作,回到宿舍后,他洗了个澡换好衣服,本来打算立马回教室。但薄晋偏不许,非让他把头发吹干了在走。 谢阮没办法,只好听他的。 两人的时间本就不充裕,又被这么耽搁了一会儿,等到教室的时候,已经快要上课了。 英语老师正在发卷子,准备趁着待会晚自习搞期末前的最后一个小测验。看到薄晋和谢阮一起进来,笑道:“呦,你俩终于回来了。” 英语老师很年轻,刚硕士毕业没几年。跟班里男生称兄道弟的,相处得特别好。 他走过去,把两张卷子递给薄晋,开玩笑道:“薄神你混得不行啊,人家放假都约喜欢的人出去,你就只能约你同桌。” 少见薄晋被调侃,周围同学纷纷停下笔,转过来看热闹。 在数道目光的注视下,薄晋仍旧面色不变。他侧眸看了谢阮一眼,缓缓笑道:“没错啊,所以我才约他。” 英语老师一愣,看热闹的同学们也愣住了。 刹那间的安静过后,周围顿时沸腾了,尖叫声和起哄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英语老师隔空点了点薄晋,啧啧摇头。 薄晋没理他,只含笑看向谢阮。 谢阮……谢阮面无表情地捞起桌上的笔记本拍过去,一派酷哥风范,耳朵却是红的。 第47章 学了这么长时间,谢阮的英语成绩虽然仍旧在及格线附近徘徊,但因为接受了薄晋的建议,每天晚上回去都会听一听英语新闻或者电影音频,语感已经上来了。 做题不再死抠语法,有时候凭借感觉就能选出正确答案。 这次小测成绩出来后,他破天荒上了九十。 看着试卷上面那个鲜红的九十八,谢阮差点以为老师发错卷了。反复确认了好几遍,才敢相信这真的是自己的分数。 谢阮瞬间忘了从前读不懂完形填空时的崩溃与暴躁,得意地抖了抖手里的卷子。什么叫厚积薄发?什么叫日积月累?这就是了! 及格而已,有什么难的? 他克制着脸上的表情,想让自己看起来尽量更云淡风轻一点。别刚取得点成绩就飘起来,显得多沉不住气似的。 但眼角眉梢的喜色还是暴露了他的真实想法。 薄晋看似在玩手机,实际上余光一直落在谢阮身上。看他乐颠颠的小模样心里直发痒,恨不得立刻把人抓过来揉一揉才好。 也是遇到谢阮之后,薄晋才知道自己骨子里也是个恶劣的人。越是喜欢,就越是控制不住地想欺负他。 想看他耳朵红、脸红…… 嗡嗡震动的手机打断了薄晋的思绪,他垂眸。 点开的微信对话框里,因为迟迟等不到回应,那边一连串发了好几条消息过来。 【李富贵】:薄哥,满不满意给个话啊。 【李富贵】:[疑问.jpg] 【李富贵】:薄哥? 李富贵是跟薄晋在同一个团队的同事,真名李奕,家里做珠宝生意。今年刚大学毕业,因为和研究项目挂靠公司的老板有点亲戚关系,才破例进了薄晋他们团队。 但核心技术他接触不到,平常只能打打下手,干点杂事,顺便混个好资历。 李奕特别服薄晋,因此虽然比他大几岁,但仍旧一口一个薄哥的叫。 前几天,薄晋找他帮忙订制一款男士吊坠,李奕二话不说直接答应了下来。当天便把家里最好的设计师拉了过来,几番沟通之下,终于在今天出了成品图。 薄晋点开。 那是一只长着羊角的小白泽,线条圆润眼神却很犀利,凶萌凶萌的。别说,跟谢阮的气质还真有那么几分相似。 这是薄晋想了很久才确定下来的。 谢阮属羊,白泽是瑞兽,能够逢凶化吉。既暗含他的属相,寓意也好。 薄晋莞尔,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轻点,给那边回了两个字—— 【薄】:可以。 说了要主动追谢阮,光表个白,说句我喜欢你算怎么回事,起码要送点东西表达一下自己的诚意。 空口说出来的话太廉价,谢阮值得最好的。 【李富贵】:那妥了!我立马让那边做,要铂金的对吧? 【薄】:嗯。 帮上了大佬的忙,李奕心里美滋滋,一个得意忘形便开起了玩笑。 【李富贵】:哎薄哥,人家都送宝石翡翠的,你就怎么就只送铂金? 【李富贵】:你这个收入,不得钻石起步? 怎么只送铂金? 薄晋半靠在椅子上,看着这条消息笑了。 当然是出于他的私心。 除了孤儿院的老员工,很少有人知道,最开始他的名字就叫铂金,是他自己起的。 想起这段黑历史,薄晋这个万年不要脸的老流氓咳了一声,有些不忍直视。 那会儿做饭阿姨的女儿结婚,除了惯例的彩礼外,婆家还额外给买了一个铂金戒指。 阿姨特别高兴,逢人便夸铂金有多贵多好。薄晋那时候还小,根本不懂这些,听阿姨说铂金比黄金贵,就以为铂金是世界上最值钱的东西。 最值钱等于不会再被丢掉。 在又一次被抛弃的小薄晋心里,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了。 于是上户口的时候,其他小朋友都老老实实跟着国家姓。唯独他,非要叫铂金。 院长没办法,这小孩和其他孩子不一样,聪明记性又好,根本糊弄不过去。但真叫铂金她又过不了自己心理那关,最后干脆折个中,趁着死小孩还不认字,给他取了个铂金的谐音薄晋。 薄晋之前每每想起这个事都觉得太傻逼了,但…… 他重新点开那张图,看了旁边 的谢阮一眼,现在忽然觉得那会儿坚持下来的自己实在是有远见。 铂金的白泽。 薄晋的谢阮。 嗯,薄晋勾唇,命中注定的缘分,说的就是他们了。 李富贵那边见他迟迟不回复,还以为他被自己说动了。他就说嘛,追人哪能抠抠搜搜的,该花的钱必须要花,铆足了劲再接再厉—— 【李富贵】:怎么样,是不是后悔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让那边加几颗钻? 加钻?加什么钻。 薄晋嗤了一声,想也不想直接回复。 【薄】:不[微笑] 看到这个死亡呵呵,李奕后背一凉,瞬间想起了上次在公司被薄晋吊打的恐惧。缩了缩肩膀,再不敢多嘴了。 算了,他已经仁至义尽了,既然他不听,那到时候追不到人可别怪他没提醒他。 李奕这个人有时候跟贺明杰挺像的,薄晋怕他脑子一热,干出自掏腰包加钻的事,想了想,又给他发了条消息。 【薄】:按照我说的来,只要铂金,什么也别加。 李奕那边马上回复。 【李富贵】:好的大佬,知道了大佬。 薄晋这才放心地关掉对话框,正想把手机放回桌洞,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 谢阮凑过来,口气随意,眼睛却因为高兴而亮堂堂的:“哎薄晋,我中午请你吃饭吧,你想吃什么?” 吃水不忘挖井人,他就是这么知恩图报的人! 吃什么饭吃饭,薄晋在心里啧了一声,恨铁不成钢。 感谢有那么多方式,他怎么就偏偏选了个最没情-趣的? 不说亲一下,主动说几句软话拉个手也好啊。 薄晋抬了抬眼皮,懒洋洋地提不起兴趣:“不吃。” 谢阮一怔,也没多想。他这会儿心情好,当即拍着胸脯表示:“那你想要什么,说出来,爸爸都满足你。” 爸爸?薄晋眯了眯眼睛。几天不收拾,这位小同学又嘚瑟开了。 薄晋稍稍坐直了身体,挑眉一笑:“真的?” 谢阮肚子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闻言立刻道:“必须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行,”薄晋点头,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那你先叫声爸爸来听听。” 不是喜欢到处当爸爸吗?就不信治不了他这个毛病了。 谢阮:“……” 他自己说出来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怎么被薄晋一说就莫名羞耻! “怎么不叫了?”薄晋嘴唇噙笑,脸上都是揶揄,“刚刚是谁说什么都满足我的,这才几秒钟就不认账了。” 他叹息着指责:“渣男。” 渣男谢阮:“……” “你换一个,”谢阮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强行狡辩,“我指的是合理要求。” “哪儿不合理?”这话薄晋就不同意了,他心里憋着坏,面上却是一本正经,“我给没给你讲题?给没给你写笔记本?” 话题转换得突然,谢阮来不及思考他为什么会这么问,只下意识顺着他说了下去:“给了。” “那不就得了,”薄晋勾唇一笑,恬不知耻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让你叫句爸爸不过分吧。” 谢阮:“……” 这句话是这么用的吗?! 偏偏薄晋这个老畜生根本不懂什么叫体谅,施施然冲谢阮抬了抬下巴:“叫啊。” 谢阮紧紧闭着嘴不吭声。 薄晋也不催他,只单手支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谢阮开始还顶得住,可渐渐的,就被看得不自在起来。白净的耳廓一点点染上了红色,看起来格外明显。 “噗,”薄晋终于忍不住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逗你的,傻不傻。请吃饭什么的……跟我还玩客气那一套?有什么不会的题尽管来找我……” 他顿了顿,促狭地看着谢阮,将他刚刚的话还给了他:“爸爸都满足你。” 谢阮:“……” 非要把这点便宜占回来吗?! 狗东西! 中午,谢阮和宋星河出去吃饭。 不等宋星河说话,他便提议道:“吃麻辣烫吧,就你上次在宿舍里说好吃的那家。” 宋星河一愣:“那家有点远,而且你不是不吃辣吗?” “没事,”谢阮揽住他的肩膀,“你爱吃咱就去,我可以点骨汤的。” 宋星河顿时感动得眼泪汪汪:“好兄弟!” 这辈子能交到这么个朋友,他就算考试不及格、母胎单身十七年也值了! 两人勾肩搭背地穿过一条街,去吃了顿麻辣烫。 宋星河是真喜欢这家的味道,辣得嘴巴都肿了也没舍得停筷子。直到将碗里的东西都扫空后,这才咕咚咕咚狠灌了几口水:“走吧。” 出了门,他正想往学校的方向走,却被谢阮拉住了:“等下,我要买两根烤肠。” 这家麻辣烫附近有一家卖烤肠的店。 店主很实诚,烤肠是自家做的,里面满满的都是肉,特别香。当然,价格也要比普通烤肠高出一截。 但饶是这样也没能阻止学生们的热情,店里每天都是人满为患,常常不到下午东西就卖完了。 宋星河诧异:“你没吃饱?” 他觉得刚刚谢阮吃得不少啊,难道学习任务重食量也跟着涨了? “嗯。”谢阮含糊地应了一声,没有多说。 “那就去呗。”宋星河缩了缩脖子,把手插进兜里,“这天可真冷,希望等下不要太多人排队。” 但让他失望了,这会儿正是饭点,他们到的时候,店前已经排起了长长一条。 谢阮有点不好意思,对宋星河道:“要不你先回去,我自己排吧。” “没事。”宋星河摆摆手,爽快道,“你自己太无聊了,我陪你。” 他这么说谢阮更心虚了:“那我请你吃烤肠。” “不不不!”闻言,宋星河顿时一蹦三尺高,“我现在撑的连口水都塞不进去了。” 不过送上门的便宜不占白不占,他眼珠一转坏笑着道:“先记着吧,下次你请我吃汉堡王,我可太喜欢他们家的薯条了。” “行。” 两人排了近十分钟的队,终于买到了谢阮心心念念的烤肠。 他边扫码付钱边对店主道:“麻烦帮我打包,要多缠几个塑料袋。” 天气冷,怕凉了也正常。店主闻言也没觉得奇怪,应了一声手脚麻利地按照谢阮的要求打包好了。 谢阮接过来,一秒钟都没耽误,立马解下脖子上的围巾包好:“走吧,快走。” 宋星河:“???” 宋星河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他盯着谢阮看了一会儿,忽然道:“等等,这不是你自己吃,是给别人买的吧。” “我回去吃不行吗?”谢阮面上不自在了一瞬,很快又被他掩饰了过去,“别问了,赶紧走。” 宋星河却没被糊弄过去,拽着他不放:“说实话吧,小谢,你是不是买给薄神的?” 谢阮被他弄得实在没办法,又怕耽搁太久烤肠凉了不好吃,只得道:“是怎么了,他给我讲题我还不能请他吃个东西了?” 宋星河一针见血:“所以你一开始就想过来了是吗?” 谢阮:“……” 宋星河:“……” 去他妈的感动!亏他还以为是兄弟迁就他的口味!原来人家别有目的! 人间不值得! 最后,谢阮用一顿汉堡王外加一个全家桶才安抚好了宋星河。 两人急匆匆赶回学校,宋星河直接回班级了,谢阮则一边上楼一边薄晋打电话:“你在哪儿?” 因为跑得太快,他这会儿气喘吁吁的,在电话里听着格外明显。薄晋心里一突,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当下便走出教室:“教室,怎么了?” 谢阮说:“你在走廊尽头的安全门那里等我,我马上来。” “好。”薄晋没有多问,挂了电话后,按照谢阮说的等在原地。 短短一分钟时间,他脑子里乱糟糟的,尽是些不好的念头,直到看到完好无损的谢阮,这才松了口气:“怎么了?” 哪有这么吓人的,薄晋情绪大起大落,脸上的表情差点没绷住。 正琢磨等下要怎么给这位小同学点教训,让他以后不要说一半留一半,就见谢阮从围巾里掏出了一样被包装得严严实实的东西。 薄晋一怔。 不等他反应过来,谢阮已经把东西塞到了他手里:“喏,给你的,对面街的烤肠。” 上次孙浩翔请吃下午茶,薄晋烤红薯、热奶茶一口没碰,只吃了烤肠,谢阮都记着。 谢阮的口气随意又漫不经心,仿佛真的只是出去吃饭再顺便给薄晋带点东西。然而他急促的呼吸、还有被风吹得红扑扑的小脸,却清清楚楚地告 诉薄晋不是这么回事。 手中的烤肠仍旧是烫的,仿佛刚烤出来得一般,并没有因为不近的路程而变凉。 薄晋的喉结滚了滚,目光死死盯着谢阮的脸,声音微微发紧:“给我的?” “嗯,”谢阮挡在他身前,往手上哈了口气,催促道,“赶紧吃,我帮你看着老师。” 薄晋闭了闭眼,压下心中的悸动。没有动,而是轻声问:“没戴围巾冷不冷?” 谢阮说:“不冷。” 其实是冷的,但没必要跟薄晋说。 薄晋没听他的,伸手轻轻摸了一下他的侧脸。 很凉,比他的手还凉。 薄晋抿了下唇,不由分说地握住谢阮的手,将他往教室里带。 “哎?你干嘛?”谢阮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步伐,还在想烤肠的事,“你不吃……” 谢阮的声音戛然而止。 薄晋伸手,从座位上拿出自己的围巾,一圈圈缠在了他的脖子上。 中途,他停下来问谢阮:“勒不勒?” 被他调笑的时候谢阮没心跳加速,可这会儿,对上他漆黑的眸子,谢的心忽然砰砰砰地跳得厉害。他咽了下口水,小声道:“不勒。” “那就好。”薄晋修长的手指微动,知道谢阮爱美,凭着自己强大的记忆力,硬生生照着曾经无意间刷到的短视频系了个好看的扣。 “还冷不冷了?” 薄晋的围巾又软又暖,上面有淡淡的肥皂香,是薄晋身上独有的味道。谢阮被薄晋的温柔所包裹,冰凉的脸颊渐渐恢复了温度。 他有些不自在地拽下了围巾,垂眸道:“不冷。” “嗯。”薄晋拍了拍他的头,拿着那两根烤肠出了教室。 烤肠很香,微微有些烫嘴。薄晋靠在窗台上,明明是寒冷的冬季,却觉得从头暖到了脚。 他看着手机里那张小白泽,从没像这一刻那么急切地希望吊坠能早点到。 许是听到了他的祈祷。 期末考试前一天,薄晋正在食堂吃饭,微信忽然弹出了一条新消息,显示他有一个快递正在派送中。 来自凤城,寄件人:李奕。 终于到了。 薄晋缓缓勾起唇角,第一次没有把餐盘里的饭全部吃完。他站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给谢阮打了过去:“在哪?” 他也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 想马上告诉他,一刻都等不了。 第48章 接到薄晋电话的时候,谢阮还在外面。 他被宋星河敲了一个全家桶,这会儿正任劳任怨地付钱伺候大爷。 “外面吃饭,”他歪头用肩膀夹着电话,端着餐盘一边往前走一边道,“有事?” 也是,刚放学不久,谢阮除了吃饭还能干什么。薄晋扶额,觉得自己有点太不冷静了。他深呼吸了下,笑道:“嗯,是有点事,回来给我发个消息?” “急吗?”谢阮把全家桶放到宋星河面前,冲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先吃,不用等自己,“不然我现在回去?” “不用。”薄晋没打算耽误他吃饭,况且快递还没送到,他回来也没用,“等你吃完再说。” 谢阮胃口彻底被他吊了起来,忍不住问:“到底什么事啊?” 听出他的好奇,薄晋轻笑,但没打算现在就为他解惑,提前透露了还叫什么惊喜?只说:“到时候就知道了。” 搞什么啊,神神秘秘的。 谢阮嘟囔了一句,不过这狗东西还知道笑,那说明不是坏事。他拉开椅子坐下来:“行吧。” 挂了电话,谢阮正要伸手拿个鸡翅,一抬眸,就对上了宋星河灼灼的视线。 “……”谢阮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没好气道,“有话说话。” 宋星河就等着他这一句,闻言立马放下啃了一半的鸡腿凑过来,八卦道:“你和薄神咋回事啊?” 谢阮咬了口鸡翅,莫名其妙:“什么怎么回事?” “你跟我说实话,我保证不告诉别人,”宋星河几乎要贴上他耳朵了,压抑着心里的兴奋小声道,“你俩什么时候好上的?” 到底是他兄弟啊,连薄神都能搞到手,牛批牛批。 “咳咳,”谢阮一口鸡翅卡在嗓子眼,差点没呛到,“瞎说什么,怎么可能?” 谢阮匪夷所思:“你从哪得出这个结论的?” 宋星河比他更匪夷所思:“你俩牵手、互相送东西,你好几次夜不归宿,现在连查岗电话都有了,但你俩只是纯洁的同学情?” 宋星河冷眼看他:“是你傻还是你觉得我傻?” 谢阮: “……” 事情虽然他都做过,但确实和那方面一点关系没有。 “不是你想的那样,”谢阮垂眸,尽量忽略听到那句“好上了”之后心底掀起的波澜,佯装平静道,“我俩既是同学又是同桌,他这段时间还一直给我辅导,走得近一点也很正常。” “哦。”宋星河呵呵,“辅导哪方面需要牵手?谈恋爱?” 谢阮无语,见实在瞒不过去了,只得小声道:“那次是我恐高了。” 宋星河:“……” 搞半天就这? 他还是不死心,继续问道:“那你夜不归宿不是去薄神宿舍了?” 这没什么可隐瞒的,谢阮大大方方承认了:“是啊。”不等宋星河再次开口,主动道,“但我是去做题的。” 宋星河见他满脸坦荡,没有半点心虚,终于忍不住爆了粗口:“……操!” “不是,”宋星河无力,“你不是喜欢男的?” 谢阮:“是啊。” “那那么大个薄神整天在你眼前晃,近水楼台的,你就不想把他划拉到自己家?” 划拉什么划拉,他每天又要忙学习,又要查薄晋的自杀的事,哪有心情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谢阮摇了摇头,真心实意道:“不想。” 薄晋并不知道谢阮和宋星河之间的对话,他现在身心舒畅,看赵才明那满脸褶子都觉得无比顺眼。笑着过去打了声招呼,吓得赵才明差点以为他是被别的学校挖了墙角,心虚之下才这么热情。 薄晋哭笑不得,再三跟赵才明解释他真的没有转学意向后,正想打电话问问快递什么时候能送到,就接到了温咏的通话请求。 “咏哥。”薄晋一边往校门口的方向走,一边接了电话。 反正谢阮不在,他干脆直接去传达室等快递好了。 “小薄,”电话那边,温咏的声音是一反常态的焦急,“我有份材料在孤儿院盖章,现在马上要用,邮寄来不及了。你帮我过去拿一下,然后再扫描给我。” 薄晋脚步一顿,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下来:“咏哥,这已经是今年第二次了。” “对不住了小薄,”温咏抱歉道,“但我实在没办法……” “你可以让院长出去帮你扫描。”薄晋打断他的话。 温咏说:“院长走不开。” 薄晋不为所动:“那让院长找个人帮你扫。” 电话那边安静片刻,才响起温咏艰涩的声音:“小薄,你知道我之所以改名,就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我曾经在那里呆过。” “那我呢?”薄晋从兜里摸出一根烟,反问道,“你觉得我这个……”他嗤了一声,“我这个情况,院长他们想看到我吗?” “抱歉。” 两人之间顿时沉默下来。 静了片刻后,薄晋开口道:“这是最后一次。” 薄晋将那根没点燃的烟放回去,谢阮之前说不想抽二手烟,应该是不喜欢烟味的。他已经忍了很久,不想因为这点破事功亏一篑。 薄晋淡淡道:“急用的东西就早点寄过来,别老卡着时间线。” “谢了小薄,我欠你一次。” 薄晋稀罕那一次?今天这事儿要是换个人,他理都不会理。但温咏不一样,对这个从小就很护着自己的哥哥,薄晋还是很宽容的。 他打了辆车,直奔孤儿院而去。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嗤了一声,心想温咏可真会赶点儿。 上次让他去孤儿院帮忙是数学竞赛前,这次就更不得了了,不但是期末考试,还掐在了他表白前。 全部是关键时间,这特么的……秒表转世么。 孤儿院离世嘉高中并不远,打车也就是起步价。 看着那道大门,薄晋定了定神,方才走了进去。 尽管回去的次数不多,但他在孤儿院仍旧是熟脸,保安都知道他的情况,自然不会拦他。因此薄晋顺顺利利到了院长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开着,院长正在矮身接水,根本没看到前面多了个人。 薄晋伸手轻轻敲了下门。 院长抬眸,看到薄晋的那一刹那,她手一抖,杯子砰地一声掉到了地上。 本能的惊慌过后,就是惊喜。她顾不上捡杯子,快步走过去:“小薄,你怎么这会儿过来了?没上课?” “来帮咏哥拿材料,”薄晋笑笑,礼貌地垂下眼不看她,也不站在她对面,“咏哥没跟你说?” 院长一愣:“没有。” 薄晋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温咏在搞什么?不是说院长没时间,所以才要自己过来么? 正想着,院长手机就响了,是温咏的来电。 薄晋下意识抬眼,看到院长虽然极力克制,但仍旧有些不自然的站姿。他笑笑,转过身出了办公室,站到走廊里:“您接电话吧,我等着。” 院长鼻子一酸,在心里暗暗骂了自己好几句。深吸了口气,按下接听键。 薄晋无意偷听他们的对话,转身刚要走远一点,一个五六十岁的女人忽然急匆匆地跑过来:“院长,有个孩子——” 声音在看到薄晋的那一瞬间,戛然而止。 薄晋叫了一声:“冯姨。” 冯姨就是那个薄晋小时候在他耳边念叨铂金值钱的阿姨。 “小薄来了啊。”冯姨下意识挺直后背,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讪讪道,“找院长有事吧,那我不打扰你们了哈。” 说完,不等薄晋回答便迫不及待地离开了,仿佛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一般。 薄晋看着她的背影,良久,扯了下唇角。 他小时候不懂事,觉得记忆力好很厉害,叭叭叭地什么都往外说。 小到院长半个月前穿了什么颜色的衣服、头发哪里被风吹乱了,大到阿姨叔叔们的囧事。开始大家还夸他聪明,但久而久之便察觉到不对了。 等到他确诊了超忆症之后,孤儿院里知情的人就开始有意无意地躲着他走了。 这是人之常情,没人愿意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另一个人记下来,仿佛活在摄像机之下一般,一切都无所遁形。 薄晋理解,这也是他从来不回孤儿院的原因。 知道彼此过得好就足够了,没必要出现让大家都不自在。 “小薄,”院长拿着份资料走了出来,对他解释道,“你说说你咏哥,中午打电话过来知道院里来了几个新孩子,就以为我没时间。真的是,再怎么没时间也不差扫描那一会儿啊。他要是再问问,哪用得着折腾你一趟。” “没事,反正我离得近。”薄晋觉得有哪里不对,但也没多想。接过她手上的资料,仍旧没抬眼,“那我先走了,等下还要回去上晚自习。” 院长本来想挽留他,听他这么说立刻改了口:“行,那你回去吧,好好学习。” 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以后常回来看看,大家……大家其实都挺想你的。” “那是,”薄晋把资料收好,一笑,“没人见过我这张脸后能不想我。” 院长本来还为自己刚刚的失态懊恼,听到这话顿时被逗笑了,笑骂了他一句,往他手里塞了个面包才放他走。 离开孤儿院,薄晋去复印店把资料扫描给了温咏,便回了学校。 快递已经到了,小小的白泽吊坠精致又漂亮,凶萌凶萌的,跟谢阮很像。薄晋垂眸看了一会儿,唇边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刚刚在孤儿院变得沉郁的心情也好转起来。 其他人怎么躲着他都无所谓,至少谢阮是主动靠近他的。 谢阮喜欢他,为了打听他小时候的事甚至不惜忍着恐高症过天桥…… 越想,薄晋的步子越快,到了最后几乎要跑起来。他想见谢阮,现在就想。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谢阮并不在班级。 应该是去上厕所了? 薄晋啧了一声,他可不想在洗手间里表白,太没有逼格了。走近正打算问问孙浩翔,一垂眸发现谢阮常用的那个笔记本掉地上了。 薄晋失笑,看出这位小同学有多急了。他弯腰把笔记本捡起来,刚准备合上,却在看到上面的内容时骤然顿住了。 写得满满当当的一页纸上,字迹凌乱而潦草,但仍旧可以一眼分辨出几个划了下划线的关键字。 “阻止自杀”、“抑郁症”(x)、“阳光孤儿院”、“王老板的茶餐厅”。 薄晋的手紧了紧。 这是……什么意思?! 第49章 晚自习铃还没打,教室里吵吵嚷嚷的,嘈杂一片。 明天就是期末考,考完则是大家盼了很久的寒假。哪怕平日里再有自制力的人,这会儿心思也飘了,根本无心学习。纷纷撂下笔,三三两两地凑到一起说话。 若是放在从前,早有学生会成员拿着纪律本过来扣分了。 可现在走廊里空荡荡的,压根不见人影,整栋教学楼都陷入了放长假前的狂欢中。 这些都与薄晋无关。 他站在原地,垂眸看着手上的本子。 上面字迹潦草,相互之间并没有什么逻辑,像是想到哪里就写到哪里,不知情的人一眼瞄过去根本不会在意。但阳光孤儿院、王老板的茶餐厅这两个重点圈出来的词条,还是让薄晋清楚地意识到,这指的就是他。 薄晋盯着“阻止自杀”这四个字,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知道第一次见面时,谢阮误会他上天台是想跳下去,也经常以此为梗去逗他。但……薄晋闭了闭眼,脑中忽然浮起一个荒谬的猜测,谢阮难道一直觉得他想自杀吗? 不然这又是阻止自杀、又是抑郁症的是怎么回事? 薄晋想起之前谈起抑郁症时,谢阮那个口气,就好像他应该非常了解这种病一般。当时他只当是谢阮崇拜他,觉得他无所不知。 然而看着本子上那个大大的叉,薄晋忽然不确定了。 谢阮到底为什么会去搜抑郁症?究竟是像他说的那样,是那个有抑郁倾向的明星的粉丝,还是他以为自己有抑郁症?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迅速生根发芽,在心里没完没了地生长,并蔓延到每一个角落。 薄晋咬肌紧绷,握着笔记本的手不自觉用力,几乎要捏破纸张。 那他在暗地里维护他、加他的粉丝群、去王叔店里打听他的事呢? 又是为了什么? 真的是因为喜欢他吗? 薄晋直觉自己不应该继续探究下去了,答案很可能是他无法接受的。但尽管合上了本子,那上面的内容还是字字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没法忘、也忘不掉。 薄晋深吸了口 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一定很难看,所以没有直接去找孙浩翔,而是掏出手机给他发了条消息。 【薄】:你认识我那个粉丝群的群主是吧。 【薄】:让她把11月9号下午六点三十四分,被艾特的那个人在群里的发言截一部分给我。 薄晋从来不看学校论坛,之所以知道有这么个群,还是孙浩翔告诉他的。当时孙浩翔过来跟他抱怨,说好不容易有个妹子主动加他,却是冲着他来的。 孙浩翔正在跟贺明杰讨论假期安排,收到这条消息顿时愣住了。 他抬头看看前面的薄晋,搞不明白他忽然要这玩意干什么。 【多次拒绝校花孙浩翔】:那人谁啊?你要他聊天记录干嘛? 【多次拒绝校花孙浩翔】:你不是不在意这个么。 【多次拒绝校花孙浩翔】:怎么了我的薄,开始有偶像包袱了? 薄晋没心情跟他斗嘴,强忍心里的焦灼回了一句—— 【薄】:别废话。 孙浩翔大概也看出他心情不怎么好了,没再皮,回了一个ok的表情包,转头找人去了。 薄晋坐了一会儿,起身打开窗户。 冰凉的晚风裹挟着冷空气迎面扑来,夜色是浓重的黑,沉甸甸地压下来。天上不见一颗星星,只能看到小树林旁商家门店里影影绰绰的光。 不会的,薄晋冷静地想。 谢阮是喜欢他的。 谢阮会对他脸红、也不抗拒两人之间暧昧的小动作。哪怕他有时候开些稍稍过火的玩笑,他最多红着耳朵踹他一脚,从没有生气过。 他对别人,比如孙浩翔贺明杰潘宇他们,就不会这样。 这么想着,薄晋的心里稍稍好受了一些。 应该只是误会,是他自己疑神疑鬼了。 “你开窗干嘛,关上关上,冷死了。”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薄晋回头,谢阮扎着两只刚洗过的手走过来,不满地皱着鼻子。 他长得太好,哪怕做出这种表情也是好看的。 薄晋没动,只静静地看着他。 谢阮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总觉得薄晋的眼神怪怪的:“怎么了?” “没事。”薄晋依言关上窗,侧过身给他让位置。 “你……”谢阮还想说什么,薄晋却打断了他的话。 薄晋问他:“你寒假要去看那个谁的演唱会吗?” 那个谁就是谢阮之前说喜欢的男明星。 “啊?”谢阮不明所以,下意识问道,“谁?什么演唱会?” 薄晋心里一沉,他定了定神道:“你不是喜欢他吗,他下个月要在我们市开演唱会你不知道?” 撒了一个谎就要用无数谎去圆,当时谢阮只是随意找了个符合情况的明星,根本没关注过他的信息和行程,哪里知道什么演唱会不演唱会的。 但这话不能说,他干笑一声,嘴硬道:“当然知道,我就是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仿佛一记重锤凌空砸下,薄晋的胸口忽然空了一块。冷风呼呼地灌进来,将他整个人都冻在原地。 屁的演唱会,那人在他们市从来就没有演唱会。 原来谢阮看抑郁症相关内容真不是因为追星,而是为了他。确定他没有患病后,他才会在本子上的词条后划叉,转而继续探寻原因。 这才是他周日下午去茶餐厅的真相。 没有旖旎,也不掺杂任何爱恋。他只是偶然碰到了一个想不开的同学,出于善心,没法放任不管而已。 手机嗡的震了一下,薄晋垂眸,是孙浩翔的消息。 薄晋解锁屏幕。 【多次拒绝校花孙浩翔】:我靠,怪不得你跟我要他的聊天记录,那人可真是个奇葩哈哈哈。 【多次拒绝校花孙浩翔】:进群那么多天愣是一句话没说过,一直在发表情包。 【多次拒绝校花孙浩翔】:牛逼牛逼,薄哥你认识他?能不能推个名片给我。实不相瞒,我想要他的表情包。 【多次拒绝校花孙浩翔】:[图片][图片][图片] 薄晋没理孙浩翔,他点开那几张图片。 一张张沙雕表情包生动形象,仿佛在嘲笑他的自作多情。 薄晋艰难地打出几个字—— 【薄】:他还在群里吗? 【多次拒绝校花孙浩翔】:没在了,拿到资料的第一天就退了。哎,妹子刚还跟我 说,他不在都收不到新表情包了。 一切都明了了,薄晋放下手机。 谢阮加他的粉丝群,真的是像他说的那样,想要看里面关于他的资料,他甚至连个标点符号都吝啬发。 如果是喜欢,哪里会这样。 怪不得那几天谢阮对他的态度软和了许多,他还以为是自己的撩拨起了作用,让他终于下定决心想要往前迈一步。 原来不是,谢阮只是骤然得知他出身孤儿院,同情怜悯他罢了。 窒息感从胸口升腾而起,薄晋忽然一秒钟都待不下去了。他握着手机,大步离开教室上了天台。 连谢阮在后面叫他都没停下。 薄晋坐在地上,点了根烟。 他喉结滚动,眼眸低垂,整个人都隐在阴影里,辨不清情绪。 手机响了好几次,他像是没听到一样,一口气抽了半根烟,心里翻涌的情绪这才稍稍平复下来,拿起来看了一眼。 是谢阮的来电。 薄晋的手紧了紧,有微小的希望一点点、不受控制地冒出来。 谢阮对他脸红不是假的、那些亲昵也不是假的。 以谢阮的性格,玩我爱你不要脸的那天,如果不愿意,他宁肯违背规则、夺门而出,也不会乖乖躺在地上,让他在他身上做俯卧撑。 薄晋心跳加速,整个人都有些眩晕。 虽然一开始谢阮接近他可能是因为误会,但万一他后来喜欢上他了呢? 薄晋深吸一口气,缓缓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一接听,那边就传来谢阮有些急切的声音:“大晚上的,你去哪儿?” 他在担心他,这个认知让薄晋的情绪好转了很多。 薄晋单手夹着烟,沉默片刻后道:“去网吧打游戏。” 打游戏?那没事了。 谢阮松了口气,迈出去的脚步登时收了回来。刚刚他出去时脸色那么难看,他还以为他去天台了呢。 正想着,就听见薄晋又加了一句:“和冯乔一起。” 薄晋的语速很慢,一字一句缓缓吐出,像是刻意要让他听清一般。 冯乔是谁?薄晋的朋友?他怎么没印象? 不是谢阮记 性不好,那天冯乔过来跟薄晋要微信时,他浑浑噩噩的,心思都在那道被他改错了的选择题上。压根没听到冯乔的自报家门。 反正不是去天台就好,谢阮没多想,不在意道:“哦,那你们好好玩。” 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泼下,瞬间浇灭了薄晋心里那点微弱的希望。如果谢阮真的对他有意思,那听到他跟一个喜欢他的人单独出去玩,怎么会不吃醋? 但他像是好不容易找到一根救命稻草的将死之人,哪怕知道这点助力不足以支撑他活下去,却仍旧紧紧抓着不肯放手。 “谢阮,”薄晋吸了口烟,音调听不出起伏,“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说什么?谢阮不明白。随即想到明天是期末考试,薄晋该不会是想听他的吹捧吧?啧,男人的虚荣心,连薄神也不能免俗。 他清了下嗓道:“牛逼,有实力就是这么自信。” 最后一丝侥幸也被掐灭,薄晋忽然笑了一声,然后挂了电话。 所以事情都搞清楚了。 谢阮对他没有喜欢,也从来不是喜欢。 他只是人太好,见不得同学走入歧途,想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伸手拉一把而已。 会脸红是他脸皮薄,纵容他的小动作也是出于对一个将死之人的宽容。 是他自己脑补太多,错把同情怜悯当成了喜欢,从而一发不可收拾。 夜风寒凉,天台上没有灯,漆黑暗沉。薄晋仰头靠在墙上,指间一点猩红火光燃起,映得他眼底也隐隐有些发红。 第50章 当天晚上,薄晋没再回来。谢阮也没在意,只当他是考前出去放松了。 事实上,平日里薄晋呆在教室的时候也不多,尤其这学期后半段。 他和薄晋走得近了以后,知道他平日里除了学习,还在外面做了个项目,跟人脸识别有关。最近好像到了关键期,需要他多分担一点。 谢阮不太懂这些,但总算是明白薄晋平日里大手大脚的底气在哪里了。 越是了解薄晋,谢阮越对书中他的结局难以释怀。离高三还有一个学期,他必须要抓紧点了。 谢阮看着身边的空位,微微有些出神。 说起来,冯乔是谁?薄晋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个朋友?有机会得跟贺明杰他们打听一下,现在突然出现在薄晋身边的任何一个人,都值得他保持警惕…… “发什么呆呢,”桌面忽然被敲了一下,孙福安虎着脸走过来,“明天的考试都准备好了?英语保证能及格?” 谢阮吓了一跳,随即心虚地低下头。 保证英语及格什么的,他可不敢说。 孙福安一看他这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恨铁不成钢道:“那还不抓紧时间复习,怎么,心思跟着你同桌一起跑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刚刚确实在想薄晋的谢阮,指尖不自在地挠了挠桌面。 孙福安一个老直男没那么多细腻的心思,丝毫没察觉到不对,又教训道:“不要跟薄晋比,你俩情况不一样。把你之前的学习劲头保持下来,别以为是期末就可以放松了,这才哪到哪。” 见谢阮点头,伸手拿起他桌子上的笔记,一边翻一边问道:“18号的家长会,你家里谁来?” 世嘉高中十五号、十六号期末考,十七号出成绩,十八号则是家长会。 寒假确实是要放的,但放之前必须给学生们紧一紧皮,省得这些小崽子们玩野了,乐不思学习。 谢阮说:“我妈。” 十八号要开家长会早就通知下来了,谢阮也打电话跟陈薇确认过。陈薇答应得很痛快,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行。”孙福安将笔记还给谢阮,又鼓 励了他几句,这才走出教室。 谢阮这学期的进步肉眼可见,虽然还没期末考,但孙福安已经决定要在他家长面前好好夸一夸他了。如果所有学生都这么自觉自律,他能少掉多少根头发! 还有这学期的最佳进步奖,也得给他留一个名额。 孙福安一边琢磨,一边坐到自己办公位上。拧开保温杯喝了一口热水,身体后仰靠在了椅背上。 一个薄晋一个谢阮,给他在办公室里挣足了面子。现在全校班主任有一个算一个,哪个不羡慕他? 孙福安喟叹了一声,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笑意。 这日子过得,可真舒坦。 然而翌日,孙福安就舒坦不起来了。 一大早,他刚收拾好东西准备去楼下监考,就被火急火燎地赵才明堵在了走廊里,张口一句差点没把他直接送走:“薄晋出什么事了?怎么不来考试了?” 世嘉高中财大气粗,引进了不少教学水平高的老师。但因为口碑还没打出去,生源质量跟其他重点高中根本没法比,每次全市联考都是垫底。 之所以花大力气把薄晋抢过来,就是想借着他的成绩扩大学校的影响力。 事实上薄晋也做到了,不但次次第一,从没掉过链子,今年的奥赛金牌更是给了学校一个意外之喜。 现在学校官网的访问量比以前高了好几倍,显然已经在家长们心里留下印象了。再努努力,超越隔壁省重点指日可待。 因此不管大考小考,赵才明都会去一班溜达一圈,看看薄晋。 看的不是人,而是底气! 但今天,他走遍了教室和考场,也没看到薄晋。赵才明顿时慌了,他的底气呢?他那么大一个底气怎么不见了? 孙福安被他吓了一跳,差点以为薄晋跟他请假说期末不考了。听完赵才明的解释后方才松了口气,摆摆手道:“可能有什么事耽误了,考试前会过来的。” 赵才明没有跟薄晋朝夕相处过,不了解他的性格,孙福安却清楚得很。 薄晋虽然看起来骚里骚气,没个正行,实际上却是很负责的。 如果他真不打算过来考试,肯定会打电话跟自己说明情况,绝做不出一声不吭直接弃考的事。 见他没当回事,赵才明急了。拽着他来到第一考场,指着最前面的空位道:“你看看你看看,还有五分钟就开考了,他影儿都不见。” 赵才明是真有点上火:“而且我问过你们班学生,说他昨晚就不在教室,今早也没来。” 孙福安仍旧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不在意道:“没事,会过来的。” 薄晋之前跟他打过招呼,说他这段时间很忙,有可能没法兼顾上课,孙福安都知道。 “不是,你就不能打个电话问问吗?”赵才明被他这态度弄得牙疼,要不是他不好越过班主任直接插手薄晋的事,早自己打了,“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呢?” 孙福安心说住在学校里能有什么突发情况,但为了安赵才明的心,还是掏出手机翻了翻通讯录。正要给薄晋打过去,身后传来一道声音:“老师好。” 赵才明惊喜回头。 薄晋单手拎着书包走了过来。 他穿着黑白相间的校服,个高腿长。额前的头发还是湿的,显然刚洗过澡。 孙福安给了赵才明一个“你看我说怎么样”的眼神,他的学生他还不了解么。关键时刻开天窗?不存在的。 孙福安心里骄傲,面上却还是硬邦邦的:“怎么来那么晚,不知道马上考试了吗?” 薄晋一手插兜,懒洋洋地站在走廊里,眼下有着淡淡的青影。不难看,反而给他增添了几分慵懒。 闻言,他沉默着没说话。 难道自己语气重了?孙福安开始在心里反思。 看薄晋这模样,估计昨晚忙得没怎么睡,那自己这口气确实有点不合适。 正当孙福安准备说几句软话圆过来时,薄晋忽然叹息着道:“重要人物,都是压轴出场的。” 孙福安:“???” 赵才明:“???” 孙福安被这糟心玩意气得脸色铁青,冷冷道:“那要不要再给你拉个横幅、铺个红毯啊?” 薄晋从善如流:“您要是实在想,也不是不可以。” 孙福安:“……” 孙福安忍了又忍,实在是没忍住,抬手给了他一下子:“给我滚进去考试!” “遵命。” 孙福安和赵才明都有任务在身,确认了薄晋没缺考后,便各自去忙了。 两人一走,薄晋脸上的笑便淡了下来。他昨天一晚上没睡,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全是和谢阮相处时的细节。 从前以为是糖,现在却变成了刀。扎得他心口生疼,又没办法缓解。 有好几次,他都想直接冲进谢阮宿舍,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把人按床上亲一顿再说。让他瞎脑补,让他不喜欢他。 但想到今天是期末考试,到底还是忍了下来。 谢阮的自信心建起来不容易,每一场考试对他来说都很重要,自己不能在这个时候搞他的心态。 太体贴了薄神。 薄晋自己都快被感动了,可惜另一个人还无知无觉,半点不懂他的良苦用心。 薄晋叹了口气,接过监考老师递来的试卷,留下一张,剩下的全部传给坐在后面的潘宇。 在昨天之前,他从来没想过谢阮不喜欢他这个可能。他以为他们是两情相悦,就差一层窗户纸了。甚至连寒假怎么过、在床上呆几天都想好了。 万万没想到老天爷跟他开了个大玩笑。 但放弃是不可能放弃的,薄晋哼笑一声。 他盯上了就是他的,谁让谢阮主动来招惹他的? 他本来清心寡欲,从没想过要谈恋爱。是谢阮一再跑过来撩拨他,那他顺势把人捞进自己户口本里不过分吧。 至于谢阮不喜欢他? 薄晋挑眉,在答题卡上写下自己的姓名和班级,那就想办法让他喜欢。让他的目光聚焦到自己身上,再看不到其他人。天长日久的,就不信他能逃得掉。 再不济,不是还能上天台么。 薄晋一笑,这是开玩笑的,说说而已。虽然很喜欢谢阮,恨不得立刻把他变成自己的男朋友。但用这种事来威胁,薄晋还是不屑做的。 偶尔无伤大雅地提一提是情-趣,真用这个来拿捏谢阮,那就是混账了。太没品,也糟蹋了谢阮的一番好心。 更何况…… 薄晋抿了下唇,他怎么舍得。 薄晋想得很明白,但到底还是受到了影响。看着卷子上那句驴唇不对马嘴的话,他轻轻吸了口气,努力 屏蔽掉谢阮那个笔记本上的内容,集中精神开始答题。 谢阮并不知道薄晋在想什么,上午第一科语文他自觉考得不错,没有特别难的题。阅读理解也都读懂了,应该差不到哪里去。 卷子交上去后,他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背上书包直接去食堂找薄晋。 这已经成了他们之间的默契,但凡考试,薄晋都会提前出来帮他打饭。 薄晋的位置很好找,再加上他个高人帅,谢阮只在食堂里扫了几眼便看到了他。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刚想伸手捞餐盘,就被薄晋按住了。 薄晋微笑:“这是我的。”把另一个餐盘推他,“这才是你的。” 谢阮:“???” 谢阮盯着薄晋面前那份饭。菠萝咕噜肉、糖醋里脊、番茄炒鸡蛋,全部都是甜的! 薄晋口重,喜欢咸不喜欢甜,忽然打了这么一堆甜口菜,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谢阮仔细看了看他,发现他脸色有点差,像是没睡好。而且……虽然在笑,但感觉心情也不怎么好的样子。 “你怎么了?”谢阮顿时顾不上吃饭了,放下勺子皱眉道,“发生什么事了?” 让他难受了一晚上,这种程度的关心就够了? 薄神表示很不满意。 “没什么。”他云淡风轻地回了一句,然后从兜里掏出一把糖。在谢阮震惊的目光中,一块块剥开放进了餐盘里。 谢阮目瞪口呆,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你、你用糖就饭啊?” 薄晋“嗯”了一声,舀了块糖咯吱咯吱嚼碎,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的话。 “不是,”谢阮看看餐盘里的几个甜口菜,又看看那一小堆糖块,彻底不明白了,“你好好的,忽然吃那么多甜的干嘛?” 薄晋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因为我心里苦。” 谢阮:“……”! 第51章 神他妈心里苦,谢阮无言以对。 只一晚上没见,好好一个人怎么就不正常了? 他脸上嫌弃,手上却没闲着,直接将薄晋跟自己的餐盘调了个个,没让他再吃那些糖块和甜口菜:“你有事说事,别抽风。” 他要是不在意自己就算了,可他偏偏连自己那点从不跟外人说的小喜好都记得一清二楚。 薄晋被谢阮撩拨得不上不下的,心里直发痒。暗道换餐盘有什么用,有本事过来说喜欢他,再亲一口,他保证满血复活。 薄晋骨子里就是个流氓,谢阮对他越好,他越忍不住得寸进尺。侧身凑过去道:“怎么,担心我?”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无限缩短,谢阮甚至能闻到薄晋身上的洗衣皂香,浅淡又侵略性十足。仿佛圈地盘的野兽,强势地将他裹挟在其中,打上他的烙印。 谢阮不自在地往旁边挪了挪,垂眸舀了块糖放进嘴里,不肯承认:“滚,谁担心你。” 薄晋不说话,只含笑看着他。 谢阮被他看得耳根子发热,下意识伸手去推他的脸:“看什么看,还吃不吃饭了?” 他这个动作做得亲昵又自然,完全是出于本能。 薄晋心里舒服了不少,顺势抓住谢阮的手握在掌心。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他脸上并不见反感。挑了挑唇,故意道:“没胃口,不想吃。” “谁让你打了那么多不喜欢的菜。”谢阮看了眼餐盘,自己那份虽然也有一道糖醋里脊,但其他两个菜都是咸口的。不过可能不够薄晋吃…… 谢阮想了想说:“不然我再去给你打两个?你想吃什么?板栗烧鸡和炸蘑菇行不行?” 这是食堂最受欢迎的两道菜。谢阮有点发愁,喃喃:“不知道等排到我还有没有,其他的菜你……” 一抬眸对上薄晋揶揄的目光,剩下的话顿时卡在嗓子眼,再说不下去了。 薄晋的唇角控制不住地上扬,他看着谢阮,每说一句便凑近一分:“滚?” “谁担心你?” “闭嘴!”谢阮耳根子这下子是真红了,心里想着是一回事,被人戳穿了就是另一回事了。他也不 知道自己到底在不好意思个什么劲,可看薄晋那副悠哉悠哉的姿态莫名不爽。 梗着脖子道:“大家都是同学,互相关心一下怎么了?” “没怎么,”薄晋低笑,那份想让谢阮担心着急的心思登时淡了下去。没必要,也不舍不得了,知道谢阮在意自己已经够了,“就是挺高兴的。” 谢阮怔了怔,随即别开脸。狗东西,忽然那么正经做什么! 他咔嚓咔嚓咬着糖块,借此来掩饰自己骤然加速的心跳。可大概是太紧张了,一个不小心竟然咬到了舌头。 “靠!”谢阮疼得一个激灵,生理性泪花瞬间冒了出来。 “怎么了?”薄晋看着他湿漉漉的眼角,失笑,“咬舌头了?” 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开来,谢阮不适地皱了皱眉,“嗯”了一声。暗道倒霉,他都多少年没咬过舌头了。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还是在薄晋面前…… “张嘴,”薄晋扳过他的脸,微微抬起他的下巴,“我看看。” “不用。”谢阮含糊地说了一句,偏头想要躲开他的手。 薄晋却没松开,反而直接靠了过来。扣住他的后脑勺不许他动,淡淡道:“听话,张嘴。”见谢阮仍旧没动,挑眉道,“怎么,想逼我自己撬开?” 他刻意咬重了“撬开”这两个字的音,谢阮心里一慌,脑子里还没反应过来,嘴巴已经自动照着他的话做了。 谢阮这一下咬得挺重,舌尖上还有细小的血珠在往外渗。 薄晋看着他微微张开的唇,喉结滚了滚。 谢阮的唇形很漂亮,不厚不薄,唇色是天然的红润,很适合接吻。 想将他扣在怀里,咬住他的唇,亲得他喘不上气来。到时候他会不会哭?会不会像现在这样湿着眼睛看着他…… 薄晋满脑子黄色废料,面上却仍旧是一副好同桌模样。他慢条斯理地抽出一张纸巾,声音里微微带着点哑:“出血了,别动……我帮你擦掉。” 谢阮压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点了点头,用眼神示意他快点。 血珠很快被柔软的纸巾吸走,再不见一丝痕迹。薄晋放下手,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忍住浪了一波:“好端端的怎么会咬到舌头,馋肉了?” 谢阮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否认道:“不是,我……”话说到一半,对上薄晋别有意味的眼神,瞬间懂了。 “你才馋肉!”谢阮给了他一脚,没好气道,“老子清心寡欲!” 薄晋闷笑,在兜里掏了掏,将这位清心寡欲的小同学按到自己肩膀上:“嗯,是我馋。”右手下移,指尖轻轻擦过谢阮后颈。 短短一瞬间的接触,却仿佛带着电一般,从脊柱向下,撩起一片火花。谢阮一个激灵,想也不想伸手推开了他。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颈间多了一个用红绳拴着的小怪兽。 谢阮一愣:“这什么?” “学神开过光的护身符,”薄晋将那个小白泽塞进他的衣服里,给他整了整领口,“戴着吧,英语保证能及格。” 没人收到礼物会不开心,谢阮虽然极力克制,但笑意还是从眼角眉梢泄了出来。他隔着衣服摸了摸锁骨的位置:“你买的?” 两人现在还只是普通同学,薄晋不想他有心理负担。没跟他说实话,轻描淡写道:“嗯,以前旅游时买的纪念品,觉得挺适合你,就拿过来了。” 原来是这样。 谢阮低头想仔细看看,奈何被衣服挡住根本看不见。他又不好意思重新拽出来,只得按捺住心里的好奇,低头吃饭,速度却比平时快了许多。 薄晋见他吃得香,也被勾起了一点胃口。喝了口水冲掉嘴里的甜味,拿起勺子开始吃饭。 两天的考试一晃而过。 努力是有回报的,谢阮考得不错。除了后面那些拔高的大题,并没有遇到太多困难。最后一场考试结束铃响起,他放下笔,揉了揉太阳穴,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监考老师还没收完卷,但学生们已经躁动起来了。明天老师要改卷子、进行期末汇总,没时间管他们,干脆放了假。 这会儿大家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出学校,根本坐不住,监考老师呵斥了好几句都没用。 谢阮却跟他们相反,如果可以,他宁愿呆在宿舍也不想回家。但世嘉高中什么都好,只有一点,放假就封宿舍,不允许学生在学校逗留。 谢阮摸了摸胸口的小白泽,没精打采地开始收拾东西。 监考老师一 声“可以走了”令下,同学们纷纷抱着书包往外冲,谢阮没跟他们一起挤,想等人走得差不多了再说。 正准备掏出手机看看有什么新鲜事,忽然听到走廊外有人调侃道:“呦,薄哥,你在这等谁啊?” 薄这个姓很少见,至少谢阮认识的人里,能被叫薄哥的只有薄晋。谢阮立马抛弃了初衷,站起来朝外面走去。 薄晋其实一早就过来了,最后一门生物对他来说没有任何难度。 在谢阮考场外站了半个小时,消消乐过了无数个四星关,这才等到考试结束。 没想到第一个见的不是谢阮,而是高一时在一个班的同学。 薄晋收起手机,脸上丝毫不见被调侃的窘迫,大方承认道:“谢阮啊。” 男生早在论坛上看过薄晋和谢阮的事,本以为是瞎说,如今一见却信了几分。考个试都要来接,这不是搞对象是什么? 男生眼珠转了转,坏心突起,回过头冲着班里大喊了一句:“谢阮,你家薄神来接你了!” 说完,怕被薄晋收拾,背着书包一边笑,一边跑远了。 谢阮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这一句,察觉到四面八方投过来的暧昧眼神,他磨了磨牙,在心里把这个声音记住了。不自在地咳了一声,问薄晋:“有事?” “不是说了来接你么。”薄晋勾住谢阮的肩膀,带着他往楼下走,“走吧,跟我回家。” 薄晋没什么不纯洁的想法,他只是不想让谢阮回到那个压抑的环境中。想想上次放假时谢阮的状态,他就恨不得时光倒流,早早把人拎回家。 这种原生家庭的问题薄晋没法管,现在的他也没资格管。但他起码可以在谢阮想要逃离时,给他提供一个安心栖身的场所。 “不了,我得回家。”谢阮挣开他的手,摇头拒绝。 他从来没在别人家里过过夜,光是想想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哪怕薄晋家只有他一个人也一样。 回家?回去找罪受么?然后再自闭个几天?薄晋在心里嗤了一声,跟谢阮确认:“真不去?” 谢阮一口咬定:“不去。” 行,薄晋笑了,逼他放大招是吧。 薄晋从兜里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仰头看着天台 的方向,幽幽道:“我今天心情不好。” 谢阮心脏一跳,直觉他接下来不会有什么好话,果然—— 薄晋轻咬烟嘴,斜眼看着他:“说不定半夜或者什么时候就想回来爬一爬天台,吹吹风。” 谢阮:“……” 薄晋拍了拍他的肩膀,云淡风轻不徐不缓,俨然一个佛系少年:“没事,你回家吧,我自己调节一下。万一调节好了呢。” 谢阮:“……” 你都这么说了,谁还敢回去啊!! 谢阮抓狂,明知道他有几分故意的成分在,但就是放不下心。不就是去他家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他也不想回家,算起来还是他占便宜呢! 谢阮深吸了一口气:“我去。” “算了,”看着他的小表情,薄晋忍笑道,“不想去别勉强,我不是那种爱逼迫人的人。” 谢阮懒得再跟他废话,直接拽着他往校门口走,用实际行动来表明自己的想法。 “等会儿,”薄晋把他重新拉回来,“先回趟宿舍。” “回宿舍干嘛,”谢阮不解,“你有东西要带?” “我没有,你有,”薄晋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在谢阮疑惑的目光中开口道,“不拿换洗衣服……睡衣可以穿我的,内裤呢?也想穿我的?” 他挑眉,忽然来了兴致:“哇哦,看不出来啊谢阮,你还偷偷藏着这个想法,早说啊……” “谁要穿你的?”谢阮窒息,伸手捂住他的嘴,“我那是忘了!忘了!!” 薄晋看着他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就差跳脚了。终于没忍住,唇角一弯,闷声狂笑。 第52章 正是放学的点,校门口车多人也多。 薄晋拉着谢阮从人群中挤出来,侧头问他:“晚上想吃什么?” 谢阮弯腰拍了拍不知道被谁踩了一脚的鞋子,不答反问:“你呢?”去薄晋家住就算了,再让他花钱请吃饭他实在过意不去。 薄晋大概能猜出他的想法,也没跟他争,想了想说:“小龙虾怎么样?这几天在食堂吃的嘴里都快淡出鸟了。” 谢阮闻言噗嗤一声笑了,瞥着他不怀好意道:“可能是糖吃多了。” “笑话我?”薄晋勾住他的肩膀,将他按到怀里,“胆儿肥了是不是?”伸手在他头上狠揉了两下,哼笑一声,“欠收拾。” “薄晋!”谢阮急了,担心自己发型乱了,在他怀里使劲儿扑腾,“路上呢,别弄我。” 薄晋脚步一顿,看看周围,见没人注意他们这边,忍不住轻声道:“不在路上……就能随便弄了?” “那也不……”谢阮说到一半,方才反应过来他这话的深意,耳根子一热,“你要死啊!” 薄晋低笑,给他把围巾往上拉了拉。怕太过火把人吓跑了,适时打住了话头:“麻辣的你不能吃,蒜香的怎么样?我知道一家蒜香小龙虾特别好吃。” 谢阮巴不得他转移话题,顺势道:“十三香的吧,我不喜欢蒜味。” “辣的不吃,蒜也不吃,”薄晋啧了一声,轻轻在他额头上推了一下,“你怎么那么难养?” 这话要是别人说的,谢阮完全不会放在心上,谁还没有个偏好了。但从薄晋嘴里说出来,谢阮却莫名在意,不乐意地顶了一句:“又不用你养。” 说完,挥开他的手就要往前走。 这小脾气。 薄晋失笑,拉住他的书包将他重新拽了回来:“是我自己想养行不行?” 天色已经擦黑,街道两边的路灯一盏盏亮起。柔和的光线照在薄晋身上,让他看起来比平常多了几分温柔。 想养什么的……这话怎么那么暧昧啊! 谢阮咽了咽口水,偏头避开他的视线,佯装淡定:“别废话了,还吃不吃饭了?” 薄晋莞尔: “吃。” 正是饭点,餐厅里人特别多,闹哄哄的。两人一合计,干脆打包回去吃。 好在薄晋家离学校不远,到地方的时候小龙虾还是热乎的。 “随便坐。”薄晋把餐盒放到茶几上,没急着吃饭,而是先带着谢阮在自己家里转悠了一圈。 薄晋家不大,大概一百平左右,只简单装修了一下。说是住所,更像是样板间。 除了卫生间和厨房外,只有两个房间。一个是卧室,另一个则被他改成了书房。 书房里放着一张巨大的书桌,上面有两台电脑,应该是薄晋工作用的。再往旁边,是一面被塞得满满当当的木质书架。 谢阮有点好奇薄晋这样的人平常会看什么书,是不是光看名字就很高大上的那种,便走上前仔细瞄了一眼。 结果一看之下,差点没裂开。 《精选家常菜全集》、《舌尖上的中国》、《百万点击量的家常菜》……这都什么鬼! 谢阮木然:“这些是你买的?” 好像也不奇怪,毕竟薄晋在学校也是菜谱不离手。听说天才都有些特殊癖好,这么一想,薄晋算正常的了。 薄晋“嗯”了一声,不甚在意道:“没什么可看的,走了,以后你要玩游戏可以过来。”说完,将谢阮带到卧室,指着衣柜给他介绍,“这里放冬装,旁边的放夏装。” 拉开最边上那一格道:“风衣或者怕起皱的衣服挂这里……” 谢阮晕乎乎地点头:“哦。” 心里纳闷,薄晋跟他说这些干嘛?他就住一晚上,怎么被他搞得自己像是要长住一样。 长住…… 谢阮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路上薄晋那句骚话。 谢阮看了一眼旁边的大床,脸一点点热了。 薄晋正拿着遥控准备开电暖,余光瞥到这一幕,诧异道:“你脸怎么那么红……热了?” “嗯,”谢阮羞耻得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一天天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玩意。肯定是被薄晋这个狗东西传染了,含糊道,“有点热。” “那不开暖气了,”薄晋信以为真,放下遥控道,“走了,洗手吃饭。” 两人坐到茶几前,正准备吃东 西,谢阮手机忽然响了,是陈薇的电话。 之前谢阮有发微信告诉她自己今晚要住同学家,不回去了。陈薇一直没回复,谢阮猜她大概是没看见。 谢阮走到阳台上,按下接听键:“妈。” “妈妈刚刚在做饭,没看到你的消息。”陈薇解释了一句,随即追问道,“去哪个同学家啊?男生还是女生?” 她总觉得大儿子这段时间有些不对,上次还骗她说和年级第一出去玩,别是早恋了吧。 谢阮说:“男生。” 陈薇犹豫了一下,迟疑道:“真的吗?” 谢阮“嗯”了一声,怕她不信,拉开阳台门对着客厅喊了一句:“薄晋!” “怎么了?”薄晋走过来。 他声音不大,但因为离得近,再加上谢阮刻意举着手机对着这边,那句话一字不差地收到了听筒里。 陈薇松了口气,是男生就没事了。现在的小孩心都野,万一搞出什么怀孕流产的就不好了:“那你好好玩,妈妈不打扰你们了。” 谢阮说:“好。”顿了顿,问道:“后天上午八点半,你能过来吧?” 陈薇失笑:“放心吧,妈妈记着呢。” 她总觉得大儿子好像跟自己生疏了许多。那种得了什么好东西立马过来献宝的场景,已经很久没见了。 是错觉吧?陈薇揉了揉太阳穴,刚想问问谢阮最近在学校里过得怎么样,就听见贺金庆在后面不高兴道:“打没打完?赶紧吃饭,忙了一天饿死了都。” 陈薇顿了顿,到底还是咽下到了嘴边的话,匆匆挂了电话。 谢阮也听到了贺金庆那一句。过去,他可能还会为陈薇的选择伤心,但现在…… 谢阮偏头看了一眼等在一旁的薄晋,无所谓一笑,收起电话扔到沙发上:“吃饭吃饭。” 两人口味不同,便没混着吃。谢阮把虾壳扔到垃圾桶里,看着薄晋餐盒里那红通通一片心里好奇:“你不辣吗?” “不辣。”薄晋熟练地掐掉虾头和虾尾,修长的手指稍微用力,一段完整的虾肉便被抽了出来。瞥见谢阮跃跃欲试的神色,蘸了点汤汁把虾肉递过去,在他唇上碰了碰,“尝尝?” 谢阮本来是想尝的,但 还没吃到虾肉,那股子辛辣味先窜到了鼻子里。他受不了地偏过头,揉了揉发痒的鼻子,心有余悸:“不了不了。” 看他这样,薄晋也没逼他,十分自然地将虾肉塞进了自己嘴里。 “那个我吃过了。”谢阮阻止不及,只得喊了一句。 “嗯,我知道,”薄晋喝了口可乐,反问道,“怎么了吗?” 他的口气十分理所当然,好像吃谢阮吃过的东西是一件很普通很平常的事,反倒显得谢阮大惊小怪了。 谢阮愣愣的,不知道说什么好,过了一会儿才干巴巴道:“那没事了。” “咱俩都在一个碗里吃过多少次饭了,要嫌弃早嫌弃了,”薄晋摘下手上沾满红油的手套,挪到谢阮身边,似笑非笑道,“怎么着,非得我证明一下是吧。” 谢阮大脑还在当即中,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下意识道:“证明?” 薄晋怕谢阮嫌弃自己手有味道,没动手。只舔了下唇,意味深长道:“嗯,身体力行的证明一下。” “证明个屁!”谢阮瞬间弹开半米远,口气很凶,但仔细听就能察觉出其中的慌张,“你离我远点!” 薄晋本来就没想做什么,再怎么也不能满嘴小龙虾味地亲下去,日常调戏一下小同学而已。他换了副干净手套,回到原来的位置坐好:“知道了,过来吃饭。” 吃过饭后,两人又玩了会儿游戏,便各自去洗澡准备睡觉。 谢阮先洗,薄晋则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谢阮习惯性地顺手把换下来的内裤洗了,出来的时候才发现,想要去阳台必须经过客厅。而薄晋还在客厅里,并且看样子不打算立马去卫生间的样子。 当着薄晋的面晾内裤什么的……实在是有些羞耻,可不晾总不能拎着吧? 谢阮纠结了一会儿,瞄了一眼似乎在全神贯注看手机的薄晋。眼睛一闭,决定豁出去了。 他动作轻一点,说不定薄晋注意不到呢。 谢阮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放轻脚步。慢慢地走到阳台,又慢慢地拿起晾衣杆,过程中他一直在分神留意薄晋。 然后欣喜地发现,薄晋真的一次也没抬过头。 谢阮松了口气,放下晾衣杆走出了 阳台。 他不知道,薄晋看似在玩手机,实际上眼角余光一直他在身上。那些他自以为隐蔽的小动作,其实都被薄晋看在了眼里。 薄晋拼命忍笑,怕谢阮羞愤之下直接冲下楼去酒店开房,直到确定他彻底出了阳台,这才放下手机去了卫生间。 薄晋家只有一张床,两人是必然要一起睡的。 这不是谢阮第一次和薄晋同床共枕了,之前他都没什么特别感觉。可这次不一样,还没躺下呢,他的心脏已经开始砰砰乱跳,紧张得差点没同手同脚。 “我关灯了。”薄晋站在门边,侧头对谢阮道。 谢阮钻进被子里,闷闷地“嗯”了一声。 清脆的关灯声响起,整间屋子瞬间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谢阮的眼睛还没完全适应全黑的环境,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感觉到身边的床陷下去一块。紧接着,耳边便多了一道呼吸声。 很轻,却十分有存在感。以至于谢阮这个向来沾枕头就睡的人,破天荒睡不着了。 他僵着身体,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又像是什么都没有。 和他一样,薄晋也睡不着。 他没有遗忘的能力,过往已发生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历历在目,清晰地仿佛就在当下。 白天热热闹闹的还好,最怕夜深人静的时候。 尽管已经调整好了心态,但谢阮那个笔记本上的内容还是不受控制地浮现在眼前。每回忆一遍,就戳一遍心。 薄晋叹了口气,估摸着谢阮差不多睡着了,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打算去阳台上吹吹风清醒一下。 “你失眠了?”谢阮忽然翻过身问了一句。 薄晋一怔,随即抱歉道:“吵到你了?” 谢阮没回答他的话,这会儿什么害臊紧张全跑了个一干二净,脑子里只剩下薄晋又失眠这一件事了,努力帮忙想办法:“枸杞你拿回来了吗?” 薄晋心道这可不是泡杯枸杞就能解决的。 他知道谢阮是担心自己,心里微暖,忍不住逗他:“枸杞有什么用,你让我抱着睡比什么都强。” 屋子里顿时安静了。 薄晋就是开个玩笑,他也没指望能在谢阮清醒的时候抱他。以谢阮的脾气,不直接骂他算好的了。 正想解释一句,下一秒,怀里忽然撞进来一个人。 薄晋愕然。 “别瞎折腾了,”仗着有黑暗遮掩,谢阮肆无忌惮地红着脸。捞起薄晋的手臂往自己腰间一放,凶巴巴道,“赶紧睡。”! 第53章 已经是深夜,白天的热闹远去,小区里安安静静的,连鸟鸣声都听不到。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屋子,可以清楚地看到床上两个靠在一起的人。 谢阮舔了舔发干的唇,心跳得厉害。他其实不知道薄晋这话是真还是假,也没办法理智地分析,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想让薄晋好过一点。 失眠是很痛苦的,更何况长期失眠。 抱着睡而已,又不过分,满足他一下怎么了? 他这人别的优点没有,就是热心,特别爱帮助人。 谢阮控制着语气,尽量让自己听起来云淡风轻一点。别跟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学鸡似的,多丢份儿:“行了吧,行了就赶紧睡。” 薄晋没说话,只垂眸看着他。 平日里张牙舞爪的一个人,此时收敛了一身脾气窝在他怀里,乖巧又温顺,仿佛任凭他怎么样都不会反抗。 薄晋的喉结滚了滚,气息瞬间乱了。 谢阮等了一会儿,没得到薄晋的回应,忽然想到一个可能。 这狗东西该不会是故意耍他玩,想看他笑话吧? 他还傻乎乎地上钩了…… 艹啊!谢阮又羞又恼,当下就要从薄晋怀里撤出来。横在他腰间的那条手臂却似有所感,蓦地收紧了。 “你——”谢阮抬眸,想要说点什么。下一秒,视野骤然颠倒,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被薄晋覆在身-下,死死-压-在-了-床上。 “为什么让我抱?”薄晋扣住他的手,自上而下地看着他,像是攫住了猎物的大型野兽。终于去掉伪装,露出了尖锐的獠牙。 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过来,带着极强的侵略性,迅速蔓延到全身。 男生身材高大,四肢修长,体格的全面压制让谢阮心慌意乱,下意识开始挣扎:“大晚上的你发什么疯,起来!” 薄晋轻而易举地制住了他的反抗,身体压得更低,又问了一遍:“为什么让我抱?” “哪有什么为什么,”因为动作太大,谢阮的呼吸微微有些急促。他别过脸,嘴硬道,“我日行一善不行啊。” 这话薄晋根本不信。 谢阮不是软性子,哪怕再善良,也不会为了帮助人做到这个份上。而自己刚刚并没有提到天台,也没有威胁。 所以……薄晋仿佛怕惊扰到什么一般,连呼吸都放轻了。 所以自己在他心里是不是还是有点特殊的? 这个发现让薄晋无法抑制的雀跃起来,连日来的阴霾顷刻间一扫而空。他看了谢阮片刻,忽然笑了。 那声音低低的,酥得谢阮耳根子发麻,又有些不知所措的慌乱。 好像自己那点隐秘的小心思被人从里到外看了个透。 “笑屁啊!”谢阮恼羞成怒,膝盖用力往上一顶,“滚下来,别以为在你家就不敢打你。” “打吧,随便打,”薄晋仍旧在笑,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愉悦,“那以后咱们是抱之前打,还是抱了以后再打?” 谢阮一呆:“以后?” 这难道不是仅此一次下不为例的事么,怎么还扯上以后了? “行不行了小同学,”薄晋啧了一声,挑眉道,“刚才说了日行一善,怎么现在就反悔了?” 饶是已经见识过很多次,谢阮还是被他的无赖震撼到了,反驳道:“我那是……” “那是什么?”薄晋好不容易抓到一点谢阮的小尾巴,哪里会轻易放过,故意截住他的话头,“还是你有其他理由,这只是在搪塞我?” 谢阮心里一虚,想也不想道:“没有!” 回答太快,反而更像在掩饰什么了。 薄晋心情好得几乎要飞起,克制不住地想摸摸他碰碰他,埋头在他颈窝里蹭了蹭:“嗯,你说没有就没有。” 这个动作太亲昵了,谢阮被他弄得浑身不自在,嘟囔道:“本来……”不知道碰到了哪里,他陡然哆嗦了一下,声音都变了调,抓住薄晋的头发用力往后扯,“操!别蹭了。” 他在薄晋小腿上踹了一脚,借着打人来掩饰自己刚刚的失态:“起来,不知道自己多沉啊。” 薄晋顺着他的力道抬起头,好笑道:“我沉?” 别说他体重很标准,他压根没把全身重量压下去,怎么可能会沉。 确定了,这位小同学就是在无中生有, 故意找茬。 “对!”谢阮像是忽然抓到了薄晋的弱点一般,眼珠转了转,不怀好意道,“这段时间糖吃多了吧,我说你怎么看着有点胖了。” 狗东西,看他还骚不骚得起来。 胖?薄晋是真没想到有一天这个词会用到自己身上。他看着身-下嘚瑟得就差摇尾巴的谢阮,半晌,意味不明地笑了。 谢阮直觉不好,刚想找补一句,薄晋已经握住他的手,放到了衣服下摆处。 “眼见为虚,到底胖没胖,总得上手摸一摸才知道。” 谁要摸他啊!这个不要脸的! 谢阮气血上涌,差点没冒烟。知道以薄晋的脾气,真做得出掀开衣服让他摸的事,当下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不面子了,挣扎着服软道:“我看错了,是我看错了,你没胖。” “老实点,”薄晋存心要让他吃点教训,省得一天天的什么都往外说,丝毫不为所动。攥着他的手继续往里伸,淡淡道,“教了你这么时间,就教会你造谣了?来,让你亲自感受下我究竟胖不胖。” 眼看着自己的手就要落到他小腹上了,谢阮撑不住了,忍着羞耻求饶道:“薄晋!薄哥!我错了!” 薄晋说:“真的吗?” 黑暗让谢阮稍稍放开了一些,他偏过头,将侧脸埋在枕头里。半晌,闷声道:“嗯。” 软趴趴的谢阮实在是太好欺负了,薄晋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忍住,恶劣道:“那明天还让抱吗?” 谢阮简直恨不得跳起来堵住他的嘴。 问问问,有什么好问的?都抱过这么多次了,还差那一次吗? 偏偏薄晋这个老畜生不做人,非要听他亲口说:“问你呢,说话。” 谢阮咬牙,试了好几次也说不出那个“让”字,最后只能再次“嗯”了一声。 看他臊得快要钻进枕头里了,薄晋终于绷不住笑了。大发慈悲地放开了对谢阮的钳制。长臂一伸,搂住他的腰将他勾到自己怀里:“那睡吧。” 说是这么说的,但经历了这么一遭谁还睡得着。 两人各怀心思,都失眠到了半夜。 翌日,不出意料地起晚了。等一切收拾好,已经是半下午了。 正准 备打个游戏放松一下,谢阮的手机忽然收到了无数条艾特。 薄晋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翻菜谱,不经意瞄了一眼,调侃道:“放假了这么多人找,人缘还挺好。” 谢阮一脸懵逼,边解锁手机边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他朋友并不多,能放假聊天的更是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怎么会忽然有这么多人找他? 如果谢阮起得早点,提前看一下班级群,就会知道是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了。 这一次,他考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好。不但数学语文上了一百,英语也及格了,最擅长的生物和化学更是突破了八十,以总分539的成绩位列……班级倒数第四,比上一次进步了两个名次。 别看只有两个名次,那是因为一班是实验班。除了少数几个走后门的,其他的都是尖子生,实际上谢阮在年级排名的上升速度可不慢。 因为几个班主任总爱在班级里提谢阮,导致关注他的成绩的人非常多。再加上考完试大家都闲着无聊没事干,刷论坛时看到有人说了,就会登陆官网瞄一眼。 这一看可不了得,上次才刚过五百,这次已经直逼一本线了。 【妈的,我家隔壁那个学霸才刚搬走,总算不用听我妈念叨她了。结果学校里又来了个谢阮,我这是一辈子都逃不过别人家孩子的诅咒吗?窒息……】 【靠,要不是学习没挂,我都怀疑谢阮开挂了,这进步速度太牛逼了。】 【一学期,直接从差生到接近一本线。那下学期呢?高三的呢?已经可以预见以后每一场考试后的场景了,我们班主任开口必然是谢阮怎么怎么样……】 【忽然有点期待,咱们学校不会也出个传奇吧?】 【也?楼上具体说说。】 【隔壁省重点上上届理科有个神人,剩半学期高考理转文,最后被top2录取了。】 【艹!!牛逼!!不过有一说一,谢阮离top还是有点远的。】 【但他继续这样保持下去说不准啊,恐怖如斯恐怖如斯。】 【讲真,三个月之前,我万万没想到有一天我在论坛上提到谢阮,不是跟沈行云有关,而是羡慕他的成绩……】 【谁不是呢。】 一班同学都是学霸,比起其他人来更关注成绩,因此在分数出来的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大部分人看完自己的分数后,都会顺便看一眼同班同学的,然后再在班级群里讨论几句。于是谢阮又进步了的消息就这么传开了。 由孙浩翔和贺明杰带头,大家纷纷冒出来艾特他恭喜他,这才有了他被新消息刷屏的那一幕。 谢阮将聊天记录从上到下看了一遍,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后,在群里统一感谢了大家。放下手机,坐到了薄晋旁边。 谢阮以拳抵唇咳了一声,开口道:“你看手机了没?” “没,”薄晋将腿搭在茶几上,神情散漫地翻了一页菜谱,“怎么了?” “没什么,”谢阮低头,踢了踢脚上和薄晋同款的拖鞋,“就是跟你说一声,你还是第一。” 全市排名没那么快出来,这是薄晋的校内成绩。不过以他那个高的吓人的分数,全市第一应该也没跑了。 薄晋“嗯”了一声,似乎不大感兴趣的样子,垂眸继续翻菜谱,没再说什么。 这就完了?谢阮眨了下眼睛,难道不应该礼尚往来回问一下自己的分数吗? 这狗东西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平时又是讲题又是写笔记,看起来很关心自己成绩的样子,怎么到了关键时刻连声都不吭? 薄晋其实早知道谢阮的分数了,这会儿看似在翻菜谱,实际上一直在暗中留意他的神情。见他那副翘着尾巴想要讨表扬小表情,手心里痒痒得不行,恨不得立刻把人抓过来搓一搓揉一揉。 但他想试试谢阮能不能主动对他开口,因此强忍着没搭腔。 谢阮等了半晌也没等到他的下文,终于知道没后续了。考到好成绩的兴奋瞬间没了一半,憋着气站起来打算去书房里打把游戏,鲨个怪缓解一下。 刚迈开步子,手腕就被人握住了。 “干嘛?”谢阮凶凶地回过头。 “还没恭喜你考了539,”薄晋放下菜谱,重新将他拉回身边,含笑道,“很厉害,比我预想的好得多。” 算了,谢阮就是这么个性格。慢慢来吧,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 谢阮一怔:“你知道我的分数?” “这话说的,”薄晋啧了一声,伸手推了推他的额头,“不知道谁的也不能不知道你的。” 他的口气亲近又自然,好像谢阮是什么很重要的人一般。 谢阮努力压住唇边的笑意,别别扭扭地回了一句:“就……还行吧。” 太可爱了这谁忍得住。薄晋伸手,将这个口是心非的人按进怀里,狠揉了两下,含笑道:“奖励你一个学神的拥抱,再接再厉,争取下一次进步更多。” “哦。”谢阮回了一个字,听起来很不在意的样子,眼睛却是弯的。 不止薄晋,孙福安也对谢阮的成绩很满意。 教这样的学生实在是太有成就感了,永远能在下一次考试中给你惊喜。看着他一点点进步,比自己拿到奖金还要开心。 孙福安惬意地喝了口胖大海,决定明天一定要在他的家长面前好好夸一夸谢阮。这样的好孩子值得过年拿更多的红包。 可惜他打算得好好的,到了家长会这一天,原本说好的谢阮妈妈却没来。 “你家里临时有事?”眼看着家长会马上要开始了,孙福安找到谢阮,皱眉问道,“那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家长会每个家长都要出席,这是学校的硬性规定。实在来不了得把理由写下来,提前上报。 察觉到同学们投过来的好奇眼神,谢阮脸上火辣辣的,他低声解释道:“我妈没跟我说,我打个电话问问她吧。” 谢阮转班的时候,学校的一个董事插了一手,因此孙福安多少了解一点他的家庭情况。闻言点点头,没有多为难他:“行。” 出了教室后,谢阮一边往走廊尽头走,一边给陈薇打了过去。 一直拨了两个,方才接通了。 电话那边吵吵嚷嚷的,全是杂音,谢阮皱了皱眉:“妈,你在哪儿?” “星星,你等一下,我这里有点听不清。”陈薇说了一句,隔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现在好了。” 谢阮压着火,努力让自己的口气听起来不要太冲,重复道:“你在哪?” 陈薇干笑了一声,道:“在批发市场,你贺叔要看店走不开,让我过来批点东西。” 谢阮闭了闭眼,攥着手机的指节 用力到近乎发白:“那我的家长会呢?”他冷冷道,“你前天跟我说你会过来。” “放心吧,妈妈答应你的肯定会做到。”陈薇看了一眼时间,向谢阮保证,“这里快忙完了,差不多再有半小时就能到你学校。” 半小时?谢阮冷笑。贺金庆嫌陈薇不够精明,从来不让她跟着出去做生意。今天忽然搞这么一出,为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他敢打赌,陈薇回去后保准还有一堆急事等着她,直到家长会结束。 谢阮不信陈薇猜不出来他的目的,可她还是按照他的吩咐做了…… 一上午的时间而已,她连一上午的时间都不愿意空出来给他。 谢阮将头抵在墙上,胸口剧烈地起伏。他拼命忍耐,良久才出声问道:“贺晨的家长会你迟到吗?” 其实不用问,谢阮早已知道答案了。 贺晨每次去击剑班和跆拳道班都是陈薇接送,风雨无阻,从没有迟到或赶不及的时候。 谢阮没等陈薇的回答,直接挂断电话下了楼。 一月份的天,正是寒冷的时候。小花园里空荡荡的,只有静静伫立的观赏树。谢阮坐在花坛边,冷漠地垂着眼,心里各种情绪混杂,憋得几乎要爆炸。 “躲这儿干嘛呢?”头顶上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是薄晋。 谢阮正心烦意乱,想也不想直接呛了一句:“关你屁事。” 这句火-药味十足的话一出,两个人都愣了。 “我不是……”谢阮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他脑子里乱糟糟的,怎么都想不出合适的说辞,最后只能烦躁道,“对不起,我不是冲你,我……” “嘘——”薄晋坐到他旁边,伸手将他按在了自己肩头,“我知道,没事。” 他低头看着谢阮的发旋,轻笑着道:“挺好的,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越是对着亲近的人越爱发脾气,果然不假。” 饶是谢阮正在郁闷中,也被他逗笑了:“你能不能别往自己脸上贴金啊?” 薄晋莞尔,伸手将他揽得更紧:“嗯,不贴金,贴你。” 外面冷风阵阵,薄晋的怀抱却是暖的。谢阮靠着他,只觉得心里那些怎么压不住的坏情绪一点点散开了,也第一次有了倾诉的欲-望。 谢阮张了张嘴,闷声道:“我妈应该不会来了。” 薄晋“嗯”了一声,像是安抚小孩子似的,在他后背上轻轻拍了拍。 一旦开了头,剩下的好像也没那么难以启齿了。谢阮呼出一口气,嗤笑道:“她什么都听那男人的,从来不会向着我。” “也不是,”谢阮想起陈薇因为贺晨的教育问题跟贺金庆起过的争执,垂下眼,“贺晨的事她就不会全听。” “说来说去还是她不喜欢我,”谢阮刚刚好转的心情又开始低落,他直起身,佯装不在意,“随便吧,反正我也无所谓。没人喜欢就没人喜欢,我自己……” 一句话没说完,下巴陡然被抬了起来。薄晋垂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骂谁不是人呢。” 谢阮怔住,骂?他哪里有骂人? “是我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薄晋耳根微红,他叹了口气,用额头抵着谢阮的额头,轻声道,“都这么喜欢你了,你怎么就是看不出来?”! 第54章 教学楼里正在开家长会,学生们全被赶到了外面。操场上吵吵嚷嚷的,笑闹声不断,偶尔会跑过来几个追逐打闹的学生。 远远见到谢阮和薄晋坐在花坛边,都会好奇地瞄一眼。 谢阮却顾不上这些探究的目光,他瞪大眼睛,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薄晋刚刚说什么来着?喜欢他? 哪种喜欢?朋友间的还是…… 谢阮脑子晕乎乎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他定了定神,张嘴想要说点什么,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两人的姿势有多暧昧。 额头贴着额头,鼻尖蹭着鼻尖,几乎稍微动一下就能亲上去。 谢阮瞬间弹开身体,连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你你你别开玩笑。” 谢阮暗骂自己没出息,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呢,瞎紧张个什么劲。也不一定是他想的那个意思,或许薄晋只是话赶话说出来安慰他的呢。 饶是这样,谢阮的脸仍旧一阵阵发烫。他皮肤白,红起来格外明显,不用看谢阮就知道现在自己是个什么怂样。 靠,能不能淡定点,又不是没听过这种话!谢阮舔了舔虎牙尖,偏过头想掩饰一下,后脑勺忽然被扣住了。 “开玩笑?”薄晋扳过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不许他逃避,也不许他再粉饰太平,“谁跟你开玩笑了?” 他哼笑一声,深吸了口气,扣住谢阮的手按在胸口,让他感受自己剧烈的心跳。一字一句道:“我喜欢你,想当你男朋友光明正大地亲你抱你睡你,这么说明白了吗?” 神他妈的亲他抱他睡他!谁表白时会说这种话啊。 谢阮脸颊爆红,不知道是臊的还是恼的,脑子一懵,下意识呛道:“为什么不是我睡你?”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谢阮整个人都不好了,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他是不是疯了,现在的重点是这个吗?! 薄晋怔了下,随即撑不住笑了出来。 “这么上道,”他抬手勾了下谢阮的下巴,在他的耳边呵了口气,轻笑着道,“可以奖励你一个脐橙。” “滚!”谢阮拍开他的手。因为太慌乱,手露外 面不是揣兜里也不是,干脆揪了片肥嫩的叶子掐在指尖慢慢揉。 绿色的汁水沁出来,在手指上晕染了一小块。谢阮垂下眸,目光总算有了着落点。 上初中时,他在学校还算受欢迎。三五不时就能收到情书,在操场上被拦住当众表白也是家常便饭的事。 但不管对方长得怎么样,围观人有多少,他从来没有紧张过。唯独这一次,感受着自己略有些急促的呼吸,谢阮简直怀疑下一秒狂跳的心脏就会从喉咙口蹦出来。 “谢阮,”薄晋握住谢阮的手,低头吻了吻他的发顶,“可能你会觉得我的性格有点……”他顿了顿,一笑,“不那么正经。” 谢阮瞬间抬眸,感情这人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但以前那些逗你的话,不是闲着没事干随意撩闲,”薄晋看着他,眉眼含笑,神情专注,“只是太喜欢你了忍不住。” 阳光在花丛间跳跃,连成一片浮光掠影。天气晴好,风也温柔。 薄晋声音轻缓,徐徐送入谢阮耳里:“我没追过人,不知道好办法也没经验,所以就按照我自己的方式来了。” 他的手从谢阮后颈移到脸侧,托起他的脸,低头跟他对视,轻声道:“点个头,跟我在一起?” 只说点头不说摇头,有这么表白的么?他怎么不干脆自己直接定下来呢。 而且…… 谢阮不自在地移开眼,不跟薄晋对视,起码给点考虑的时间吧。 他知道自己是喜欢薄晋的,但他从没想过要跟薄晋谈恋爱。 高中剩下的时间不多了,谢阮心心念念的唯有两件事。一是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另一个则是阻止薄晋自杀。 至于其他的,没时间也没心思。 可是薄晋说喜欢他…… 谢阮没有任何准备,猝不及防之下大脑几乎当机,完全无法运转。正艰难地想着该怎么答复,忽然听见薄晋道:“嗯,我懂了。” 谢阮一呆,不是,他还一个字没说呢,他懂什么了? “沉默代表同意,脸皮薄说不出口是吧。行,我知道了,”薄晋点头,一本正经道,“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 “不是,”全身的气血齐刷刷往脸上 涌去,谢阮觉得自己今天脸红的次数加起来比之前所有年的都多,他恼羞成怒地打断薄晋的话,“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乱讲!” “那你是什么意思?”薄晋深谙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步步紧逼,不给谢阮丝毫喘息的机会。 “我……”对上薄晋含笑的视线,谢阮觉得自己这样慌里慌张的模样实在是太没面子了。明明是他表白,怎么搞的自己才是忐忑的那个人。 谢阮吸了口气,佯装平静道:“我要回去想想。” 不是摇头,也不是一口拒绝,而是回去想想,这个回答太能说明问题了。薄晋心情大好,也不急着非要一个答案了:“行,家里地方有的是,你想在哪儿想在哪儿想,书房或者咱俩的床上都行。” 等等,什么书房和床?谢阮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立马道:“我寒假得回家,不能去你家。” 薄晋刚跟他表白,两人继续呆在同一个空间里太尴尬了。而且他也想一个人待几天,好好整理一下思绪。 闻言,薄晋挑眉:“你确定不去?” 谢阮摇头,斩钉截铁道:“不去。” 薄晋笑了:“所以你放在我家的东西不是准备以后用,而是留给我当纪念的?”他故意使坏,伸手轻轻捏了下谢阮的耳垂,满意地看着他哆嗦了一下,抢在他发火之前继续道,“知道了,我会好好保管的。” “我留的东西?”谢阮成功被他带偏了注意力,疑惑地反问了一句,完全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衣服和课本他全收拾好带过来了,应该没留下什么东西吧。 薄晋好心提醒他:“昨晚你上阳台晾什么了?” 谢阮一怔,瞬间想起来他洗的内裤忘记收了,这会儿还挂在薄晋家的晾衣杆上呢。 靠靠靠!谢阮羞耻得恨不得去撞墙,他连几张破草稿纸都拿了,怎么偏偏忘了这个!明明洗完以后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早知道就定个闹钟了! 薄晋看着他羞愤欲死的小模样,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忍住大笑出声。 换来谢阮一个冷飕飕的眼刀子:“你记得你怎么不提醒我?” “高估我了不是,”薄晋脸皮厚得很,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图,伸着长腿懒洋洋道,“我巴不得你连人带东西一起留在我家。” 谢阮本来还沉浸在尴尬中不可自拔,听到这话耳根一热,再顾不上想其他的了。 薄晋其实知道谢阮不去他家的原因,他也没想逼他。谢阮脸皮太薄,总要给他留点鸵鸟时间消化消化。何况就算要住一起,他也得先回家收拾东西。 薄晋伸手轻轻推了下谢阮的脑门:“跟你开玩笑的,多大点事,有什么可害臊的。衣服我替你收着,下次来再穿。” 顿了顿,轻笑着道:“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是不是也得帮我一个忙?” 纵然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谢阮仍旧抬头问道:“什么忙?” 认识这么久,薄晋从来没求过他,难道是和天台有关的?谢阮正胡思乱想,就听见薄晋道:“早点想好,别让我等太久行不行?” 谢阮没说话。 薄晋也不催他,只垂眸静静注视着他。 半晌,谢阮偏过头,低低“嗯”了一声。 第55章 家长会一时半会儿开不完,又不允许学生进教室,大冷天的在外面干站着太遭罪。学生们实在等不下去,干脆呼朋引伴地准备偷溜。 反正已经放假了,老师就算想教训他们也没办法。等下学期开学,谁还记得这点破事。 谢阮和薄晋从小花园回来,恰好碰到了正拽着潘宇往校门口拖的孙浩翔和贺明杰。 “呦,”见到两人,孙浩翔停下来调侃了一句,“你俩这是背着我们去过二人世界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薄晋脸皮厚没觉得怎么样,谢阮的耳根子却刷的一下红了。 他皮肤白,这一红就格外明显。 孙浩翔像是看什么西洋景一样,目光在他身上溜了两圈,纳罕道:“不是,小谢你脸红什么,真跟薄哥……” 一句话没说完,就被谢阮一脚踹在了腿肚子上,顿时疼得倒吸了口凉气:“我靠!轻点轻点!要断了。” 贺明杰在一旁幸灾乐祸:“活该,让你乱说话。” 这群畜生中总算还有一个人,谢阮正想点头表示赞同,就听见贺明杰道:“什么叫二人世界,你土不土,人家那是约会,约会!” 谢阮:“……” 谢阮闭了闭眼,抬起的腿在空中转了一个方向,直接奔着贺明杰去了。 贺明杰比孙浩翔机灵,往后一蹦险险避了过去,又贱兮兮地冲谢阮笑,气得谢阮又追了过去,非要给他一下子不可。 薄晋单手插兜站在原地看着他恼羞成怒的背影,唇角不受控制地翘了起来。 “你俩定下来了?”潘宇一边整理着被扯乱的校服,一边问薄晋。 薄晋挑了挑眉没说话。 潘宇秒懂:“明白了,所以你这是还没追到手。” “急什么,”薄晋从兜里摸了两块糖,一块给潘宇,一块扔进自己嘴里,笑得志得意满,“早晚是我家的人。” 左右看看,没找到垃圾桶,转头自然地把糖纸塞进了潘宇手里。 潘宇:“???” 潘宇两指捏着糖纸,木着脸看向他:“给个解释?” “解释什么,”薄晋懒洋洋地 用舌尖拨弄了一下嘴里的糖块,目光仍旧落在前方的谢阮身上,“我给你糖吃,你帮我扔个垃圾不是理所当然的事?” 说完,施施然地从他身边走过去,拽住谢阮后衣领:“走了,破瘠薄天太冷了,找个地方躲躲风。” 潘宇:“……” 潘宇看看声音柔和了不止一个度的薄晋,又看看自己手里的糖纸,呵呵了一声,面无表情地扭过了头。 老狗逼,祝他高中毕业了也追不到人! “你俩还回去啊,”孙浩翔体积大,活动了一会儿脸上就有点冒汗,他抬手在额头上抹了一把,对薄晋道,“跟我们一起走得了,又没有家属在,装什么好学生。” “怎么没有,”薄晋挑眉,揽住谢阮的肩膀往怀里一带,“这不是吗?” 孙浩翔贺明杰潘宇:“……” 这特么的也浪得起来,老流氓果然名不虚传! 几人懒得再搭理他,不走拉倒,他们还不想看他俩秀恩爱呢,拉拉扯扯地走远了。 “你能不能别乱说话。”谢阮挣开薄晋的手,实在是服了他。 别人早恋都恨不得藏着掖着,生怕被老师听到风声。他倒好,还没怎么样呢,就恨不得满学校宣传。 “我怎么乱说话了,”薄晋剥了块糖塞进谢阮嘴里,把糖纸揉皱揣进兜里,“预备家属就不是家属了?” 薄晋指尖微凉,似不经意般在他下唇轻轻划过,谢阮一个激灵,半晌才从那种令人战栗的感觉中回过神来,理解了薄晋的意思。 他凭什么笃定自己一定会答应他,谢阮觉得有点没面子,偏头道:“那不一定,我又没点头。” 薄晋推开教学楼的玻璃门让他先进,轻笑着道:“这么难追?” 谢阮觉得自己扳回了一局,扬了扬唇:“你知道就好。” 薄晋看着他洋洋得意的小模样,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忍住在他头上狠揉了一把,赶在他发火之前笑道:“没事,那我多追一会儿,不过你得先给点甜头尝尝。” 谢阮正想问什么甜头,手已经被薄晋握住扣在了掌心。 “你!”谢阮的第一反应是这里是教学楼,来来回回不知道有多少家长老师,万一被人撞见了怎么办,忙要 挣脱,“你放开!” 薄晋不为所动,牵着他往楼上走,漫不经心道:“行不行了这位同学,让驴干活还得在前面吊根胡萝卜呢。” 谢阮被他气笑了:“你是驴吗?” 薄晋的脚步一顿,他上下打量了谢阮片刻,忽然笑了:“你是说哪个部位?” 谢阮一怔,随即从脸到脖子红了个彻底。 操啊,这个人简直了…… “这脸皮。”薄晋啧了一声,调侃一句而已就臊成了这样,以后真刀实枪时可怎么办。 看来以后他得多辛苦一下,帮他好好锻炼锻炼。 薄晋摸出钥匙打开小教室的门,把谢阮推进去。知道今天差不多了,再逗下去说不定会炸毛,开始说正经事:“你要带回去的东西收拾好了吧,等下开完家长会我帮你一起拿过来?” 谢阮“嗯”了声,拿了个纸杯接了杯热水暖手。顿了顿,给薄晋也接了一杯。 薄晋将纸杯拢在掌心,融融的暖意从指尖蔓延开来。他垂眸,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家长会开了两个多小时,不到中午便结束了,家长们陆陆续续地从教室里走出来,表情有喜有忧,完全能判断出孩子的成绩。 谢阮拿到书包,跟薄晋打了声招呼后便坐地铁回了家。 正是吃午饭的时候,陈薇在厨房炒菜,家里飘荡着饭菜的香味。贺金庆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抽烟,烟灰掉得满茶几都是。 贺晨则在他旁边捧着手机玩游戏,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看到谢阮,眼睛登时亮了,手机一收就要跑过去。 不知想到了什么,顿了顿,强自压住脸上的喜悦,板了板脸,小大人一样背着手走了过去:“哥你回来了。” 谢阮把书包放到鞋柜上,矮身换鞋,没什么情绪地“嗯”了一声。 谢阮对他向来是这个态度,不冷淡不热络,贺晨已经习惯了,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反正只要看到哥哥他就高兴。瞅着谢阮放鞋的功夫,抢着拎起了他的书包。 他年纪虽然不大,但因为一直在上跆拳道课和击剑课,劲儿可不小。饶是谢阮的书包塞得鼓鼓囊囊,他也拿得十分轻松。 贺金庆见自家儿子小狗一样围着谢阮左转右转就来气,这孩 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管他私下里教训了多少次都没用,就爱粘着谢阮。 贺金庆把烟头碾灭,咳了一声道:“晨晨过来,书包让你哥自己拿。” 他儿子凭什么帮那个拖油瓶干活! 贺晨对他的话充耳不闻,拎着书包颠颠地往前走。 这小没良心的,贺金庆气的差点骂出来。但他三十多岁了才得了这么个儿子,哪里舍得。这下子看谢阮越发不顺眼起来。 眼睛在四周瞄了瞄,看到地上的烟灰顿时来了主意,站起来招呼谢阮道:“小谢啊,你妈炒菜没空,正好你闲着,把家里的地拖一拖。” 拖地不是什么重活,换做以往,谢阮肯定二话不说直接干了。 重组家庭不容易,他不想让陈薇左右为难。 但现在……谢阮垂眸冷笑一声,谁爱干谁干去。 他伸手把书包从贺晨手上接过来,径直朝自己房间走去:“我要写作业没时间。” 被他不软不硬地一呛,贺金庆的火腾地上来了:“你给我站住!你这是什么态度?供你吃供你喝还供出仇来了?!” 陈薇做好饭关掉吸油烟机,听到客厅的动静,拿着铲子冲了过来:“怎么了?” “你看你生的好儿子!”贺金庆的一股火全冲着陈薇去了,“让他干点力所能及的活还委屈他了?老子养了他这么多年,是条狗都知道冲主人摇尾巴!” 陈薇今天放了谢阮鸽子,心里正觉得对不起大儿子,闻言忙道:“他刚回来,让他歇一歇,等下我来拖。” “就是你惯的!”陈薇越是维护谢阮,贺金庆骂得越狠,“学习学习不行,做事做事不行,高中毕业趁早下来打工,别在家里白吃白喝。” 陈薇看看震怒的丈夫,又看看冷着脸的大儿子,左右为难,最后还是迟疑道:“星星,要不你拖……” 话还没说完,就被谢阮打断:“我在你家白吃白喝?” 谢看着陈薇手上那个浓绿的翡翠镯子,声音不轻不重,却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压抑得让人心惊:“妈,我记得那是爸给你买的吧,多少钱来着?” 他的目光上移,落在陈薇做工精巧的宝石耳坠上:“还有其他首饰,要不要也算个价格?“ 谢阮不看重钱,从不爱计较这些。那些首饰是他爸爸给他妈妈的,他没想过要分走,但前提是他们不过分。 陈薇身体一僵,贺金庆也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一般,再发不出声了。 谢阮一笑:“当年我小,不是不记事。” 说完,抬手将书包往前一扔。硕大的书包擦着贺金庆落在茶几上,发出咚的一声。他冷冷看了贺金庆一眼,丢下一句:“别来招惹我。”头也不回地进了房间。 贺金庆被他看得心惊肉跳,几乎以为谢阮要冲过来揍自己一拳。 他是那种典型的小市民,惯爱窝里横又欺软怕硬。平常嘴里说得狠,真要动起手来怂得比谁都快。 客厅里安静得针落可闻,半晌,贺金庆才压下心底的惊惧,破口大骂:“操-他妈的狗崽子!早知道还不如扔了他!” 被儿子当面揭了老底,陈薇脸色似红似白,也没阻止贺金庆。 一时间,屋子里都是他的辱骂声。 “别骂我哥!”小孩子尖利的声音打断了贺金庆的声音,贺晨倔强地看着贺金庆,哽咽着重复道,“别骂我哥!” “你!”贺金庆骂别人儿子怎么恶毒怎么来,轮到自己儿子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贺晨红着眼圈走过去,抱起谢阮的书包蹬蹬蹬跑远了,留下贺金庆和陈薇大眼瞪小眼。 房子再怎么隔音,那么大的骂声也能听到。谢阮懒得跟贺金庆对骂,太掉价了。正想当乐子录一段发给薄晋听听,就听到了贺晨的维护。 谢阮微怔,他知道贺晨喜欢他,但没想到这种时候小孩会站出来维护自己。 耳边传来一阵敲门声,紧接着是贺晨闷闷的声音:“是我。” 谢阮摘下耳朵上的耳机:“进。” 贺晨低着头走进来,把书包往他床上一放,什么也不说就要离开。 转身的时候,谢阮眼尖地看到他眼圈红了。 这小孩,谢阮心里忽然有点软,他叫住贺晨:“等一下。” 贺晨立马不走了,但也没说话。 谢阮失笑,在书包里掏了掏,掏出几块花生牛轧糖。 那是薄晋之前给他的,他一直没舍得吃完。 谢阮咳了声,有些不自在地把糖丢给贺晨:“拿去吃吧。” 他哥给他买糖了! 心里那些莫名其妙的委屈和烦躁瞬间一扫而空,贺晨把糖紧紧攥在手里,脸上挂着和谢阮如出一辙的别扭表情:“谢……谢谢哥。” “嗯。” 谢阮的突然发作起了作用,从这一天开始,贺金庆再也没一刻不停地指使他干活,陈薇也没再跑过来对他说类似于“妈妈都是为你好”这种话。 只是家里的气氛一直不怎么好,尤其吃饭坐在一起时,那个尴尬劲儿就别提了。 跟薄晋认识那么长时间,谢阮多少也学到了点他的厚脸皮,权当不知道,除了吃饭基本都在自己房间打游戏。 绷紧神经学了一学期,冷不丁放了长假,他一下子松懈了下来。连续跟宋星河约着打了三天游戏,简直快乐不思蜀了。 这天早上,谢阮睡得正香,手机忽然响了。 他昨晚三点多才睡,这会儿正是困倦的时候,眼睛也不睁直接从被窝里伸出手,把电话按掉了。 奈何那边十分有毅力,他按掉一次打一次,仿佛他不接通就不罢休。 谢阮实在没办法,勉强挣开眼睛把手机捞过来,没好气地“喂”了一声。 那边传来熟悉的低笑声,是薄晋。 “九点了,还睡呢。” 谢阮迷迷糊糊的,压根不想说话,“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打游戏打上瘾了?”薄晋声音淡淡,却让谢阮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过来。 “可以啊谢阮,放假三天,不给我打电话不回我消息,”薄晋微笑,“逼我去你被窝里把你揪出来是吧。” “我……”谢阮嗓子发干,心虚道,“我回了啊。” 薄晋点了根烟吸了一口,哼笑:“你自己看看回没回。” 谢阮一骨碌爬起来,忙去翻聊天记录。这一看脑袋都大了,他还真没回! 怎会如此!他明明记得回了的。 “那什么,”谢阮清了清嗓,强行辩解道,“我用意念回了。” “哦,那你也用意念答应我的表白了。”薄晋把烟灰缸拖过来,吐出一口烟,痞里痞气道,“来,叫声老公听听。” 谢阮:“……” “你!” 薄晋半笑不笑:“我怎么了?” “我错了。”谢阮实在招架不住他这套,何况确实是他不对,这几天打游戏打得有些忘乎所以了,头一次认错认得这么痛快。 “晚了,”薄晋靠在沙发上,懒洋洋地伸着长腿,“好话谁不会说,拿出实际行动啊。” 谢阮直觉没什么好事,可自己有错在先,只能硬着头皮接了下去:“什么行动?” 薄晋:“一放假你就跟放羊似的,影儿不见。”顿了顿,直接拔高了主题,“你这往小里说是心思没放在学习上,往大里就说是放弃了自己的未来!” 谢阮:“……” 他怎么就放弃自己的未来了?! 谢阮:“我没有我不是!我今天立马开始学习。” “男人在床上时的话不可信。” 谢阮:“???” 他扒了扒乱蓬蓬的头发,刚醒脑子还有些混沌,下意识跟着薄晋的话题走:“那你要怎么才相信?”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薄晋咬着烟嘴,身体后仰,轻笑着道,“来我家,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说谎。”! 第56章 就知道会这样。 谢阮无语,他起来拉开窗帘,拒绝得毫不犹豫:“不去。” 那天表白的事他还没完全消化,这个时候去薄晋家,对着他那张脸,想想他曾经说的话,别说学习,他能保持脑子清醒就不错了。 明亮的光线涌入房间,驱散了一室黑暗。谢阮眯了眯眼睛,缓过强光带来的不适,转身拖着鞋子往卫生间走。 “我去洗漱,挂了。” “急什么。”薄晋喊住他。 谢阮把手机放到洗漱台上,开了免提,边挤牙膏边道:“怎么了?” 薄晋瞄了一眼电脑桌面上某个蓝色小图标,狡黠一笑:“你自己写?” 不然呢?谢阮诧异,以为他还没打消让自己去他家的念头,正要再说点什么,就听到薄晋道:“我把各科老师发的卷子都翻了翻,难度不小。你自己写,遇到不会的题怎么办?” 谢阮举着牙刷的手一顿,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的目前的水平应付基础题还可以,遇上拔高题那就只能抓瞎了。 “空着不好看,照着参考答案抄上去也没意义,”薄晋唇角噙笑,修长的手指在控制面板上轻点了两下,慢悠悠道,“所以……” 谢阮吐出漱口水,面无表情地打断他的话:“攒着、不去、自己磨。” 想用这招来让他妥协?没门。他是有原则的人,说不去就不去! 薄晋听他的口气,想象他现在的表情,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想什么呢,没逼你过来,我的意思是你一个人学习效率太低了。” 他屈指轻敲桌面,似是不经意建议道:“不如开个直播?这样你不用出门,我也能随时看到你的学习进度,一举两得。” 谢阮一怔,直播? 那自己岂不是要一直呆在薄晋的眼皮子底下?写作业被他看、吃饭喝水被他看,连中途去厕所也…… 不知想到了什么,谢阮脸颊一热,咳了一声道:“不行,我不习惯。” “不是说要好好学习?”薄晋啧了一声,“这点困难都克服不了,还怎么提高成绩,怎么上top1。” 谢阮手一抖,牙刷差点戳到脸上:“我什么时候说要上top1了?” 开什么玩笑,就他那点分还top1,能上个211就不错了。这话要是传出去,他能被挂在论坛上嘲一年! “哦。”薄晋声音淡淡,听不出情绪,“你不想跟我同校?” 那是他想不想的事么,关键是能不能! 谢阮无奈,真当所有人的脑子都跟他一样呢,整天睡觉也能拿高分。他垂眸刷了两下牙,跳过这个问题没回答,含糊道:“反正……我不开直播。” 电话那边一时无声。 正当谢阮胡思乱想,以为薄晋生气了的时候,薄晋忽然开口道:“怎么个不得劲法?”顿了顿,低笑一声,“害臊了?” 低低的气音滑过耳畔,仿若情人间的耳语,谢阮脸颊一热,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声音,“你少胡说八道,谁害臊了?!老子那是不得劲,不、得、劲听到了吗?!” “嗯,听到了,”薄晋唇角笑意加深,揉了揉被震得嗡嗡的耳朵,“那开吧,开几天就得劲了。” “你到底为什么非要我开直播?”谢阮搞不懂他那股子执着劲是从哪里来的,难不成这人孙老师附体,忽然迷上了给人辅导功课? 薄晋道:“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谢阮无语,这还有真有假?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两个都要! “都听。” “假话是履行班长的责任,监督你学习,争取不浪费假期的每一分每一秒。真话是……”薄晋忽然停住了。 谢阮被吊得不上不下,忍不住催促道:“是什么?” 薄晋笑了。 书房的落地窗半开着,冬日清冽的风灌入,吹开了他额前垂落的发丝,让他脸上的温柔显露无疑。 薄晋说:“真话是,太想你了,想看看你。” 不是故意撩拨,也没有逗弄的意思,薄晋是真想谢阮了。 只不过几天不见,却像是过了很久。在学校时不觉得,分开了才知道上课下课都在一起的日子有多宝贵。 薄晋都不知道自己这么没定力。 薄晋的声音通过听筒传过来,一字一句,清晰入耳。谢阮的脸刷的红了,本能地想要 回一句嘴。目光不经意瞥到面前的镜子,看到自己扬起的唇角,霎时消了音。 谢阮仿佛被烫到一般偏开了头。 操!里面那个笑得跟个傻子一样的人才不是他!就算是,那肯定也是因为这几天打游戏太爽了。 “谢阮?”薄晋叫了他一声。 谢阮正拼命安抚狂跳的心脏,没顾得上应声。 薄晋又叫了一声:“小谢?” 还是没回应。 薄晋挑眉,直接开了个大的:“星星?” 这是之前他给谢阮打电话时,听陈薇这么叫的。 “靠你!”谢阮差点没跳起来。 别人叫没什么,但被薄晋一喊,就……莫名羞耻! “别这么叫我!” 自家同桌脸皮薄,薄晋一直知道,也没再刺激他,省得他一个冲动直接挂电话,那可得不偿失了。 “好。” 顿了顿,又问道:“那开直播吗?” 电话那边一片静默,薄晋没有催促,只静静等着他回答。 片刻后,那边传来谢阮几不可察的一声:“嗯。” 谢阮不是出尔反尔的人,虽然觉得不自在,但既然答应了薄晋就没想反悔。 吃早饭的时候,他在网上搜了几个直播写作业的up主,挨个看了一遍录播的视频,做好了心理建设。又跑去卫生间整理了一下发型,确定自己身上没有任何不妥之后,深吸了口气,开了直播。 谢阮以为以薄晋的性格,肯定会调侃他几句,再不济也会拉着他聊些有的没的。 但出乎意料的,薄晋进了直播间后一直保持安静,只看到他遇到不会的题时,才会指点他一句。 谢阮松了口气,开始还在意自己在镜头前的形象,慢慢的学进去后,就把一切都抛开了。 别说,这样效率还真挺高。薄晋虽然也干自己的事,但大半分注意力依旧放在谢阮身上。每每见他遇到不会的题,都会及时出声讲解。 以至于谢阮越学越得心应手,不到年关便写完了各科老师布置的作业,开始预习下学期要学的内容。 在此期间,谢阮渐渐适应了直播写作业,每天坐到书桌前的第一件事就是开电脑。 而薄晋,则仿若沉迷主播的网瘾少年,每天按时按点地蹲谢阮的直播,孙浩翔贺明杰潘宇叫了他好几次,也没能把他叫出去。 “不是,你们说薄哥背着我们喵悄儿搞什么呢,”孙浩翔喝了口可乐,目光不离手机屏幕,“约他几次了都不出来,总觉得窝在家里没干好事。” 潘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了一下。 贺明杰眼尖,瞧见他这个笑立马道:“老潘你笑什么,你知道?” “不知道。”潘宇在括号里写了个答案,头也不抬,“谢阮知道。” 孙浩翔眼珠一转,明白了他话里的深意,嘿嘿一笑,游戏也不打了,凑过去小声道:“哎,他俩到底成没成?好奇死我了,从来没见薄狗喜欢过人,怪稀罕的。” “肯定没成。” 提起这个,哪怕是最不爱动脑子的贺明杰都知道,嗤了一声:“要成了他能不出来炫耀?不信你看,哪天谢阮要是答应他,他得发八条朋友圈昭告全校。顺便再给教导主任打个电话,谢谢人家把谢阮转到咱班,成全了他俩的夙世因缘。” 孙浩翔笑得可乐差点喷出来:“你别说,还真是他能干出来的事。”他扫了一眼已经停下笔的潘宇,捅了捅旁边的贺明杰,怂恿道,“想个法子把他约出来呗,我想看看他是怎么追人的。” “没门。”贺明杰丧气地瘫在椅子上,支着两条长腿,宛若咸鱼,“他能理咱们?估计就想着怎么跟谢阮过二人世界了。” 知道他指望不上,孙浩翔又看向潘宇:“老潘?” 潘宇不紧不慢地收拾着桌子上的东西,直到放好最后一支笔,拉上书包拉链,才慢悠悠地丢下一句话:“别约他,直接约谢阮。” 孙浩翔一愣,想明白怎么回事后,用力拍了下潘宇的肩膀,叹服道:“还得是你啊。” 于是这天晚上,谢阮吃完饭,正想回房间,就收到了孙浩翔的微信。 【孙浩翔】:小谢,干什么呢?出来浪啊。 谢阮没立刻回,他照例看了下志愿者公众号。大概是临近新年,阳光孤儿院最近一段时间都没发布什么招募志愿者的消息。他叹了口气,返回聊天界面打字。 【你谢哥】: 去哪? 学了这么多天是该放松放松,而且……谢阮抬头,见陈薇站在贺金庆旁边,殷勤地忙前忙后,又是给他泡茶又是倒水,只觉刺眼得很。 这样的画面他一秒都不想看,还不如躲出去。 孙浩翔那边很快回复—— 【孙浩翔】:凤凰山去不去?挑战一下。[坏笑] 凤凰山是本市最高的山,山势很陡,哪怕修了阶梯,很多人也没法全程爬下来,久而久之名声就传了出去,不少人过来旅游都会去挑战一下。 谢阮却不怕这个,他年轻,正是体力最好的时候,一身精力用也用不完,当即便答应了下来。 【你谢哥】:来啊,哪里集合。 【孙浩翔】:谢哥爽快!那说定了啊,你家在哪,明天下午淮海路的肯德基见行不? 【你谢哥】:行。 跟孙浩翔说定了以后,谢阮想了想,又给薄晋发了条消息。 【你谢哥】:明天不直播了,跟孙浩翔他们出去玩。 薄晋没回,谢阮估计他是吃饭去了,也没再等,找了干净的衣服去卫生间洗澡了。 果然,等他洗完出来就看到手机上有几条来自薄晋的未读消息,大概是看他一直不回,还打了通电话回去。 谢阮一边擦头发,一边打字。 【你谢哥】:刚洗澡了,去凤凰山。 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问了出来。 【你谢哥】:你去不? 薄晋这次回得很快。 【薄】:他们没叫我。 谢阮一怔,孙浩翔几人向来跟薄晋一起行动,这次怎么没叫他?难道吵架了? 应该不会,以薄晋的性格,跟朋友闹别扭的可能性很小。 谢阮把毛巾挂起来,想了想打字。 【你谢哥】:你现在不是知道了么,去不去? 下一秒新消息就弹了出来。 【薄】:你想我去么? 谢阮耳根子刷的一下热了,饶是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他还是适应不了这种若有似无的撩拨。 谢阮抿唇,指尖用力按着屏幕。 【你谢哥】:爱!去!不!去! 发完 直接将手机放到了一遍。 不一会儿,手机嗡得震了下。谢阮将头埋进被子里,在心里发狠不管薄晋发什么他都不看。 这种随时随地搞暧昧的行为必须要制止!省得他以后变本加厉。 然而五秒钟、三十秒、半分钟后,一只手慢慢地、摸索着将手机拿了过来。 谢阮悄悄睁开眼睛,看向手机屏幕。 【薄晋】:[亲亲.jpg] 谢阮猛地扔了手机。 狗东西,他是疯了才会相信他会说出正经话。爱去不去,反正孙浩翔他们三个人呢,也不差他一个。 谢阮红着脸睡着了,第二天早上简单收拾了一下直接下楼,打算去肯德基再吃早餐。 他喜欢肯德基的豆浆,甜甜的,没多纯,却好喝。 他出去得不算早,上班高峰期已经过了,小区里人不多,只偶尔能看到几个提菜肉的大妈。谢阮插上耳机,正低头搜索最近的新歌,一只手忽然放到了他头上。 谢阮蹙眉,不高兴地抬起头,表情倏地顿住了:“你……你怎么来了?” 清晨的阳光撒下,落在薄晋俊朗的脸上,给他平添了几分温柔。 他屈指轻轻在谢阮额头上弹了一下,莞尔一笑:“来向你献个殷勤。”! 第57章 谢阮家离地铁站很近,两人走了几分钟便到了。 上班高峰期已过,车厢里空荡荡的,没几个人。 薄晋就近找了个门边的座位,刚想坐下,就被谢阮抢了先。 薄晋诧异,挑眉看着他:“怎么了?” “想靠一会儿,有点困。”谢阮拍了拍旁边的栏杆,身体微侧,将大部分重心靠了上去。 昨晚跟薄晋聊过以后,他有点兴奋过头,老半天没睡着,这会儿还有些精力不济。淮海路这一段都是大站,站点之间距离很远,足够他眯一会儿了。 “早说啊。”薄晋笑了,懒洋洋伸长手臂搭在谢阮身后,冲他抬了抬下巴,暗示性十足。 可惜媚眼抛给了瞎子看,谢阮没那么多花花肠子,压根没明白他的意思。 “早说怎么?” 地铁呼啸而过的声音太大,谢阮调低耳机音量,微微偏头听他说话。 他本就比薄晋矮,这样的姿势让薄晋能够清楚看到他头顶的那个发旋。 圆润可爱,在灯光的照射下散发着毛茸茸的光。 和他的人一样,看着毛毛刺刺的,实际上最软不过。 薄晋心里痒得厉害,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抬手轻轻按住他的发顶,用力往自己这边一带。 谢阮毫无防备之下,一头撞进了他怀里。 “你干什么!”谢阮心脏狂跳,第一时间朝四周看去。 幸好大家假寐的假寐,看手机的看手机,没人注意他们。 “你给我老实点。”谢阮在下面踢了踢他的鞋子,低声警告。 他实在不明白,薄晋胆子怎么就那么大。在公共场合搞这种事,真怕别人看不出来么。 “嗯?” 薄晋疑惑,似是没听见他的话。 谢阮以为自己音量太小了,想大点声又担心被其他人听到,便直起腰凑近薄晋,刚想开口再说一遍,薄晋忽然转过了脸。 两人之间的距离陡然被拉近,一个抬头一个低头,呼吸可闻,嘴唇几乎要贴在一起。 “干嘛,”薄晋不动,只含笑看着他,学着他压低声音,像在课堂上说小话的小学生一样,“想搞突袭?” “滚蛋!” “怎么还会骂人了,”薄晋眯起眼睛,啧了一声,“这些天我就是这么教你的?这位同学,好的不学坏的学啊。” “你有什么好的?”谢阮嗤了一声,想也不想回嘴道。 薄晋垂眸和他对视,片刻后笑了。 “看来之前没学会,”薄晋微微直起身子,“那我就牺牲一下再教你一遍。” 牺牲? 牺牲什么? 谢阮心中顿时警铃大作,觉得这人心里肯定没憋什么好。正想站起身不跟他坐一块儿,免得他再闹什么幺蛾子,薄晋忽然倾身压了过来。 “你——”谢阮倏地瞪大了眼睛,心脏砰砰乱跳。 这人该不会想…… 谢阮立马缩着肩膀往后躲。 可他本来就坐在最边上,根本躲无可躲,只能眼睁睁看着薄晋离自己越来越近。 靠靠靠,他疯了吗? 谢阮心里着急,抬起手正想把他推开,就听见薄晋问:“学会了吗?” 谢阮一怔,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学?学什么? 对上他疑惑的双眸,薄晋一笑,眼角余光瞥见周围无人,伸手轻轻挑了下他的下巴:“学像我这么主动。” 谢阮的耳廓瞬间红了。 “怎么样,要不要靠过来?” 薄晋放松身体,重新倚回靠背,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含笑看着谢阮。 “边去。”谢阮偏过不看他,脸上的热气还未散尽。 地铁行进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最终在站台停下。车门打开,车上的人下去又上来。即将启动的那一刻,谢阮伸手摘下右耳上的耳机塞进了薄晋耳朵里。 薄晋一愣,随即唇角缓缓勾了起来。 两人到淮海路的时候,孙浩翔几人已经来了。 肯德基里开了空调,一进门热气就迎面扑来,对比外面的冷风阵阵,格外舒服。 谢阮掏出手机,正想走过去打个招呼,就见孙浩翔忽然趴到贺明杰耳边不知道说什么,又拽了拽潘宇的衣袖,几人抬起头,望着他们忽然笑了出来。 那笑怎么看怎么暧昧,就差没配个音喊yoyoy oyo了。 谢阮脚步顿了顿,忽然有些不自在。 “有病?大早上发疯呢。”薄晋拉开椅子让谢阮坐下,眼风一扫,见贺明杰仍旧笑得跟个偷了鸡的黄鼠狼似的,嗤了一声,伸手在他豆浆杯底轻轻一抬。 “咳咳咳,”贺明杰呛得差点喷出来,放下豆浆就去打薄晋,“你他妈能不能不那么狗?能不能?!” 薄晋轻轻松松挡开了他的手臂,拿出手机一边扫码点餐,一边问潘宇:“你们吃了没?” “没。”潘宇关掉网课,将平板收进书包里,“等你们呢,就点了点喝的。” “行。”薄晋点头表示知道了,侧头问谢阮,“你吃什么?” 谢阮想也不想道:“豆浆,其他随便。” 他就喜欢肯德基的豆浆。 “好。”薄晋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将几件商品加进购物车,头也不抬道,“你们三我就按照以前的点了。” “呦,薄哥请客啊。”贺明杰的脸色霎时由阴转晴,谄媚道,“给我多加个厚蛋烧帕帕尼呗!” 孙浩翔在一旁抢着道:“我的别照以前点,我要吃热干面,再加个卤蛋!” 薄晋一顿,抬起头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你来肯德基吃热干面和卤蛋?” “那怎么了,”孙浩翔甩头,丝毫不为所动,“我听说挺好吃的,一直没机会尝试,这次肯定得尝尝。” 孙浩翔妈妈奉行养生之道,平日里只吃有机蔬菜,垃圾食品一律不许上桌。孙浩翔在学校里还能放飞自我,放假却没办法了,只能苦哈哈地陪他妈吃没滋没味的饭菜。 一朝解放,可不全奔着重口味去了。 薄晋懒得劝他,点好后直接提交了订单。 快餐店出餐是很快的,不一会儿几个人的餐就好了。 贺明杰拿着湿巾胡乱擦了下手,边啃汉堡边对薄晋道:“薄哥,你寒假作业借我抄抄呗,我今晚跟你回去拿。” 薄晋的手一顿。 “不是吧,”贺明杰以为他不乐意,当即便嚷嚷开了,“还是不是兄弟了薄哥,这点忙都不帮。” 薄晋慢条斯理地撕开汉堡纸,微笑:“你什么时候见我写过寒假作业?” 贺明杰:“……” 别说,还真没有。 他光记着他是学霸,忘了他是不走寻常路的学霸。 贺明杰慌了:“那我怎么办?” 马上要过年了,假期余额只剩下半个月,现在不抄开学不得被班主任削死? “我给你支个招,”薄晋喝了口豆浆,用下巴点了点谢阮,心情极好道,“小谢写完了,抄他的。” 不等贺明杰说话,他接着道:“知道他怎么写的吗?每天开直播在我眼皮子底下写的。” 贺明杰:“???” 不是,他问了吗? 吃个鸡蛋而已,他还要管母鸡是怎么下出来的? 贺明杰脑子慢,没反应过来,潘宇和孙浩翔却看穿了他的险恶用心。一个面无表情地塞上了耳机,另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地低头猛吃。 薄晋还在继续:“早上八-九点直播,一直到晚上才关,一个屋檐下生活也不过如此了。” 贺明杰:“……” 妈的这狗东西,一天不秀会死啊?! 谢阮更是差点噎着,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看他大有还要开口的架势,眼疾手快地将汉堡塞进了他嘴里。 他简直不明白,这种事到底有什么好说的?他都不会觉得羞耻吗?! 孙浩翔眼尖,看到了谢阮在桌子底下的小动作,鄙视地呵呵了一声。 有些人表面上秀恩爱,实际上却在私下里挨打。 “打是亲骂是爱,情到深处才喂饭,”薄晋咽下嘴里的东西,微笑着看向孙浩翔,“你笑什么,是羡慕了?” 孙浩翔:“……” 是他输了。 吃过饭后,几人没再耽搁,直接坐上了去凤凰山的公交。 凤凰山在郊区,离市内很远,好在不大不小算个景点,交通十分便利。 今天天气不错,太阳高远,青山绿树,看着就让人心胸开阔。 几人在山下买了矿泉水,做好准备后,便一路朝着山顶而去。 凤凰山是本市第一高山,登山阶梯也修得十分陡峭,刚爬了一会儿,体力最差的孙浩翔就开始气喘吁吁。 大冬天的,他硬生生累出了一身汗。 “我不行了,歇一会儿再走吧。”他抬手抹了把脸,忽然觉得来凤凰山是个错误的决定。 那么多景点、那么多好玩的地方,他怎么就偏偏就选了这么个破地方!还登顶,他现在看到向上蜿蜒的阶梯都觉得绝望。 “男人怎么能说不行!”贺明杰和孙浩翔是两个极端,这会儿活蹦乱跳的,压根没觉得有体力消耗。揪住他的后衣领往上拖,“走走走,赶紧走。” “你他妈的小心点!”孙浩翔挣开他的手,心惊肉跳地往下看了眼,头皮顿时一阵紧过一阵,“这要是掉下去十个我都不够摔的。” 他是真的怕了贺明杰的莽,小碎步移到潘宇旁边:“老潘,你累不?” 潘宇推了推眼镜,淡定道:“还行。” 还行的意思就是还能再走一阵。孙浩翔又看看薄晋和谢阮,见两人跟没事人一样,汗都没出多少,只好放弃了寻找同盟的想法,强撑着继续往上爬。 然而想是一回事,体力就是另一回事了。 因为有孙浩翔的拖累,几人爬到山顶已经过中午了。 孙浩翔累得满头大汗,从脸到脖子全红了。其他人也不遑多让,唯有薄晋还是那样,除了额前汗湿的碎发,看不出和平时有什么区别。 “那边干嘛的,怎么红通通的?” 贺明杰一屁-股坐到石台上,缓了半晌才眯着眼睛指着前方问道。 “姻缘树,听说挺灵验的。” 潘宇早在来之前就做好了攻略,凤凰山上有什么他一清二楚,因此答得最快。 贺明杰“靠”了一声:“我还以为是要过年了挂的红灯笼。” “你这是什么钢铁直男发言。”孙浩翔把他推到一边,兴奋地搓搓手,“灵验啊,那咱们也去挂一个,说不定我下学期就能脱单了。” 潘宇从头到脚扫了他一眼,慢吞吞道:“你要是不减肥,下一年也脱不了单。” 孙浩翔:“……” 孙浩翔万万没想到会被向来闷不吭声的潘宇插了一刀,捏着腰上的肥肉怒道:“不减肥怎么了?我要找个不肤浅不看脸的对象!” 说完,不等潘宇回答,拽着薄晋的胳膊:“走薄哥,我们去求个姻缘,我还就不 信了。” 薄晋拧上矿泉水瓶,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 孙浩翔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薄晋十分明显地看了谢阮一眼,尾音拖长:“你觉得我需要求吗?” 孙浩翔:“……” 孙浩翔愤慨,看看这一个两个,最后恶向胆边生,直接拽走了谢阮。 余光里看到薄晋几人都跟了上来,得意一笑。 不想去?只要他搞定了谢阮,就搞定了薄晋。搞定了薄晋,就搞定了所有人! 姻缘树很大,估计有上百年树龄。树冠遮天蔽日,树枝虬结有力,乍一看十分震撼。 树下零零散散有四五个小摊子,都是卖姻缘牌的。 孙浩翔找了个长得顺眼的摊主,买了五个小木牌,挨个发:“来来来,一人一个。” 谢阮对这玩意没什么兴趣,有那个钱还不如给游戏充值换个皮肤。但买都买了,他也只能随大流地挂上,免得糟蹋了孙浩翔的一番心意。 姻缘树上不知道有多少人挂过姻缘牌,正面密密麻麻的,找不到一丝空隙。谢阮观察了一会儿,实在找不到下手的地方,干脆绕到了背后。 仰头看了半晌,终于瞄到一个空隙。他踮起脚尖,避开在风中晃动的树叶,正想把手中的姻缘牌系上,旁边忽然传来一股拉力,刚刚摆正的小木牌瞬间歪了。 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干的。 谢阮转头,无语道:“薄晋,你是不是手贱?” “不是。” 薄晋将谢阮的姻缘牌拿过来,把上面的红绳一圈圈地缠到自己的手指上:“看到没?” 谢阮被他问的一头雾水,不解道:“看到什么?” 不就是姻缘牌,他这个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薄晋抬起手,在谢阮眼前晃了晃,轻笑着道:“你的姻缘线系在我手上。”! 第58章 碧蓝如洗的天空下,枝繁叶茂的古树被风吹得飒飒作响。嫣红的丝绦从上方垂落,飘飘荡荡缠缠绕绕,不知成全了多少对有情人。 薄晋含笑站在那里,个高腿长,气质出众。白皙修长的手指与红色丝线相得益彰,显得越发好看。 谢阮在心里暗骂一声,这狗东西怎么越来越会撩拨人了。 瞅瞅四下无人,顿时恶向胆边生,一个跨步走到薄晋面前,握住了他的手腕。 薄晋也不挣扎,只纵容地看着他,任凭他动作。 谢阮挑出一根红线,看着薄晋的眼睛,一圈一圈缠在了他的手指上,最后打了个结。唇角勾起,露出一个恶劣的笑:“那你可要好好系着,小心断了揍你。” 薄晋抬手,晃了晃那个乱七八糟的结,尾音拖长:“所以……” “嗯?” 薄晋微微弯腰跟他对视:“所以你这是定下来这辈子要跟我锁死了吗?” 谢阮:“……” 他不是他没有!他就想反将一军,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含义。 这个人究竟是怎么做到十年如一日脸皮厚的?! 情急之下,谢阮握住薄晋的手,就要把那个结解开。 “呦,”孙浩翔走过来看到这一幕,吹了个口哨不怀好意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俩搁这拉拉扯扯干嘛呢,演情定姻缘树啊。” 能被调侃到就不是薄晋了。 他挑眉,似笑非笑道:“这不多亏了你的赞助。用单身狗的心操着我们情侣的事。出钱又出力,好兄弟,谢谢你。” 孙浩翔:“……” 孙浩翔悲愤大吼:“你特么的还没追上人呢!”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薄晋偏头转向谢阮,抬了抬下巴,“小谢,他这么说我们你能忍?来,现场答应打他的脸。” 谢阮:“……” 谢阮臊得一把撸下他手里的姻缘牌,胡乱挂到树上转身就走。 他实在没有薄晋的功力,他需要冷静一下。 啧,意料中的答案,薄晋也不失望,是小谢同学的作风了,脸皮薄还容易害臊。他耸耸肩将自己的姻缘牌挂到了谢阮旁边,顺便将两个木 牌的红线系在了一起,紧紧打了个死结。 孙浩翔眼角余光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朝天翻了个大白眼。 “哎薄哥,你那里有空,帮我也挂一下。”贺明杰举着自己的小木牌颠颠地跑过来,对薄晋道。 他本来找到地方了,但没薄晋选的位置高。这会儿见人家的位置挺好,顿时眼馋地改变了主意。 薄晋不答应:“你找别的地方。” 为什么啊。 贺明杰这句还没问出来,就听见薄晋道:“我俩挂的好好的,你一个第三者过来插什么足。” 贺明杰:“……” 薄晋,我日你大爷! 好在他还记得这里是有点灵性的地方,硬生生将这句脏话憋了回去。 潘宇及时拉住即将暴走的贺明杰,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脑勺。 后面传来贺明杰不忿地嘟囔声:“哎你说他是不是有病?都是兄弟,给我让个地方怎么了?” “这里有的是地方,你就非要过去跟他挤?” “他那里高啊……” 薄晋没再往下听,他迈开长腿追上谢阮,抬手揽住他的肩膀:“去哪儿?” “那里。”谢阮抬手指了指前方。 薄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过去,脚步顿时慢了下去。 离他们不远处正是山崖,为防止游客发生意外,边缘用栏杆围得严严实实,旁边还有一个高高的观景台。 然而,谁都会对观景台感兴趣,唯独谢阮不会,他恐高。 事实上,今天谢阮同意过来爬山薄晋就觉得挺奇怪的。 上次出去吃饭,他可是连天桥都不太敢走。 薄晋沉吟了一下,问道:“你要上观景台?” 观景台其实不高,但前面有百米深的断崖,对谢阮这样的恐高型选手来说十分不友好。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栏杆处。 谢阮一手搭在上面,转头用一种“我疯了吗”的眼神看向薄晋:“不。” 薄晋笑了,不知道他这小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什么,难不成要给自己进行脱敏治疗? “那你过来干什么?” 谢阮没回答,他深深吸了口气,做好了 心理建设,才慢慢抬眼朝下看去。 说起来也怪,他爬山的时候没觉得害怕,这会儿站到断崖边却感觉眩晕腿软,有些喘不上气。大概是因为这地方跟小说里他跳楼的场景有些相似? 谢阮实在没法再继续看下去,他转过头,尽量稳住自己的呼吸,对薄晋说:“你往下看。” “嗯?”薄晋疑惑,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你觉得这里深吗?” “挺深的。” 毕竟是本市第一高山,这点排面还是有的。 “那你害不害怕?” 薄晋一句“这有什么可怕的”刚想说出口,不知想到了什么,转而一笑:“挺怕的。”张开手臂,狡黠道,“所以你要不要来安慰安慰我?” “滚!”谢阮真是服了他这随时随地开撩的本事,赶紧拉回正题,“我这是在你教你敬畏高处懂吗?” 距他跳楼还有不到一年时间,必须要随时随地给他紧一紧弦,省得他落到原书的下场。 “怕了吧,从这里掉下去十个你都不够摔的。”谢阮抬眸,认真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以防万一你以后就别去高处了,比如天台什么的。” 绕了一圈原来是为这个。 薄晋看着他郑重的小模样,只觉又好笑又窝心。他不知道谢阮为什么会认定他要跳楼,但他领这份情。 以前总拿这个逗他玩,但今天,见他一直挂心这个事,薄晋决定跟他解释清楚。 开玩笑,是他脸不够帅还是腰不够好,用得着拿这个来吸引男朋友? 薄晋抬手揉了下他的揉:“我不会往下跳的。” 意图被看破,谢阮囧了一瞬。亏他还觉得自己挺委婉,没想到人家早看出来了。 不过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拉走了:“真的?” “不然呢?”薄晋用脚尖碰了碰谢阮脚尖,一挑眉,“你觉得我是那种性格的人?” 还真不是。 谢阮瞪了他一眼,把脚往旁边挪了挪。谁知下一秒薄晋就追了上来,谢阮再挪,薄晋继续追。 最后谢阮实在无奈,只得由着他去了。 那原书里他跳楼是怎么回事? 总 要有个原因。 但是…… 谢阮抬眸,对上薄晋桀骜的眼。以他的性格,哪怕遭遇了重大挫折也不会懦弱地放弃生命。那么会不会是意外? 谢阮若有所思,如果是意外,又是怎么出的意外? “想什么呢。”薄晋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拉住他的手腕往回走,“放心,谁做傻事我都不会,”他回头冲谢阮一笑,“最起码不得活到咱俩金婚钻石婚?” 谢阮:“……” 谢阮无语:“薄晋,你脸皮到底是什么做的?” “不知道,要不你摸摸看?” “边儿去!” 他们两个回来的时候,孙浩翔正好拎着个大塑料袋从小卖部回来。 “来来来,一人一桶泡面,还有火腿肠和卤蛋。”他打开塑料袋边挨个分边絮叨,“这上面的东西太特么贵了,这破火腿肠你们猜多少钱,十一块,我都惊了。” “这有什么,”贺明杰撕开包装咬了一口,含糊道,“赚的就是这个钱。” “也是。”孙浩翔叹息,推了他一把,“走,去接热水。” 小卖部确实挺坑,好在老板还没黑心到家,热水可以随便用,不用花钱。 热气腾腾的泡面驱散了冬日的寒冷。 山顶视野开阔风景独好,让爬山时疲累一扫而空。 孙浩翔喝了一口面汤,满足地喟叹一声:“别说,还挺舒服。” 潘宇推了推眼镜,微笑:“那下次还来。” “别别别,不来了。”孙浩翔蹭的一下挺直了背,手都要摆出残影了。 其他几人看他这个怂样,顿时笑出了声。 孙浩翔开始还觉得挺懊恼,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也跟着笑了。 贺明杰精力最旺盛,跳起来举着泡面桶对着谢阮碰了一下:“来小谢,干杯。” 谢阮翘起唇角跟他对碰:“干杯。” 孙浩翔不甘示弱地加进来:“来来来,干。” 潘宇掏出手机打开相机,示意孙浩翔:“抬头。” 孙浩翔愣了一秒,反应过来后立马理了理头发。潘宇举起手调整了下角度,眼角余光瞥见薄晋抬手搂住了谢 阮,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这老流氓,还真是不放过一切机会。 “ok,开始了。” “干!” “干杯!” 吃过午饭,几人又在山顶上溜达了一圈,挨个角落都走了走,直到确定没什么看的,这才下山。 上山容易下山难,尤其是孙浩翔这种又胖又菜的。 好在他们不赶时间,走走停停,直到傍晚才到山脚。 “你怎么走?”薄晋问谢阮。 谢阮指了指旁边的公交站牌:“这里有直达我家附近的公交车。”他抬头看向薄晋,想了想说,“你是不是得坐地铁?” 这种从旅游景点始发的公交都是大站,站与站之间离的很远。他跟薄晋虽然大致算一个方向,但并不能坐同一班公交。 薄晋“嗯”了一声,仍站在原地没动。 眼看孙浩翔冲他们直挤眼睛,脸上的揶揄都要溢出来了,谢阮伸手推了他:“赶紧走吧,待会赶上下班高峰期人太多了。” “急什么。”薄晋不为所动,“等你上车的。” 然而天公不作美,薄晋话音刚落,谢阮那辆公交就来了。 薄晋:“……” 薄晋忍不住“艹”了一声:“哎不是,它是不是在针对我?” 孙浩翔和贺明杰哈哈大笑:“活该,让你嘚瑟。” 潘宇也乐得翘起了唇角:“天意。” 难得看他吃瘪,谢阮捡够了乐子,咳嗽一声:“那我上车了,拜。” 薄晋无奈,冲他挥了挥手:“微信联系。” 司机师傅已是中年,不想看小年轻黏黏糊糊谈恋爱。谢阮一上车立马无情地踩油门开走了,只留下一地车尾气。 车上没什么人,谢阮占了一个好位置,干坐着无聊便拿出手机看公众号新消息解闷。 他例行刷了下志愿者公众号,本来没报什么希望,就是随手而为。然而点进去一看,眼睛瞬间亮了。 阳光孤儿院开始招募志愿者了!! 第59章 提交了阳光孤儿院的志愿者申请之后,谢阮就养成了时不时看手机的习惯,生怕错过了那边发来的消息。 这看在贺金庆眼里就是沉迷网络不可自拔。 “你看看你儿子,”贺金庆用胳膊肘碰了碰陈薇,嗤笑道,“就这样天天玩手机,你老了以后还能指望他?” 陈薇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见谢阮正低头看手机屏幕,压根没往她这边瞧一眼,顿时抿了抿唇。 “所以我说你要对晨晨好点,”贺金庆端起茶杯,得意地喝了一口,开始日常给陈薇洗脑,“你今晚还做了他爱吃的糖醋藕,你看他领你的情吗?” 怕谢阮听到,他调大电视机音量,继续道:“放假了不说帮你干点活,白天跑出去一天不见人影,晚上回来了也不知道跟你说说话、关心关心你,啧啧啧。” 陈薇仍旧没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却微微变了。 她只觉得心里又失望又无力。 这些年来她一直在努力平衡谢阮和再婚丈夫之间的关系,心力交瘁苦不堪言,这孩子怎么就不知道体谅体谅她? 明知道重组家庭不容易,却仍旧不懂事。学习学习不好,家务家务不做,没有一样能拿得出手,实在是…… 陈薇叹了口气:“他还小。” 也许再长大一点就能懂事吧。 “小?”贺金庆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快十八了还小?我十八的时候都知道挣钱养家了。” “那……”陈薇觑了一眼贺金庆的脸色,呐呐,“那下学期每个月少给他一百生活费?” 她并不是想苛责谢阮,而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让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这么想着,陈薇那点儿心虚瞬间消失不见。 贺金庆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但从那上翘的唇角可以看出,他的心情是极好的。 少在那野种身上花一分,就能多给自己儿子一分,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贺金庆心里的算盘打得整个小区都能听到,没见到旁边正看电视的贺晨,小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我是无所谓的,你看着办。”贺金庆面上是一如既往的道貌岸然,漂亮话一套又一套,“他的教育我不 插手,省得以后出了事怪我这个后爸。” 陈薇伸手将鬓边一缕头发捋到耳后,笑得温婉:“我知道你的,你做得够好了。” 贺金庆顿时浑身舒畅。 他这辈子就得意的事就是娶了陈薇,虽然这女人结过婚,还带着一个小拖油瓶,但好糊弄啊。哄一哄就把兜里的钱掏出来了,而且她还漂亮。 “不是我说,谢阮你真得管管了,这孩子也不知道像了谁,打架、撒谎没有他不敢干的,再这样下去就是监狱的料,别惹出乱子连累了我们晨晨,以后考公务员什么——” 热热闹闹的电视忽然消了音。 屋子里静得针落可闻,只有贺金庆的大嗓门还回荡在耳边。 谢阮放下手机抬眸望过来,虽然一句话没说,但贺金庆就是在他眼中看到了讥笑和嘲讽。 贺金庆尴尬得面红耳赤,脸上的肥肉抖了又抖,扭曲得不成样子。 “这他妈的什么破电视?!”贺金庆恼羞成怒地站起来,“哪家店买的?打电话问问客服怎么回事!我——” 贺金庆的无能狂怒发到一半,看到贺晨手里的遥控器时戛然而止。 贺金庆万万没想到是自己儿子干的好事,一时间气得气血上涌,差点没昏过去。破天荒没控制住自己,照着贺晨的后背就是一巴掌:“我打死你个小白眼狼!” 贺金庆实在是想不通,自家这个小崽子怎么就那么喜欢他那个便宜哥哥。从小就这样,会走路了就屁颠屁颠跟在他哥身后,不许别人说他哥一句不好,最关键的是,人家还不愿意理他! “行了。”见小儿子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陈薇心疼得不行,拽着贺金庆就往主卧走,“你打他干什么,就是赶巧了。” 路过谢阮时,对上大儿子那双剔透的眼睛,尴尬得面皮发红,脚步都快了几分。 两人一走,客厅里的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谢阮的手机忽然嗡嗡震动了起来。 他低头,是个陌生号码。 谢阮想了想,去阳台上接了电话:“你好?” 那边是个年轻的男声:“请问是谢阮吗?” “我是,你哪位?” “是这样,”见没找错人,男声轻 快了不少,“我是志愿者协会的,你提交了阳关孤儿院的志愿申请是吧。” 谢阮眼睛一亮:“是的。” 没想到那边效率这么高,他昨天申请今天就有回应了。 谢阮不知道,这会儿临近过年,大家都有事。要么约朋友聚会,要么在家里帮忙搞卫生买年货,会去当志愿者的很少很少。好不容易等到一个他,可不得抓紧了。 “我们已经安排好了,明天上午九点半去阳光孤儿院,在门口集合,你这边有问题吗?” “没问题。” 谢阮想了想,又问道:“我需要带什么东西吗?” 一听就是没有经验的,那边笑了笑说:“不用的,你人过来就行。也没有大事,就是过去帮忙搞搞卫生什么的,很轻松。” “行。” 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这天。 挂了电话,谢阮正想回房间想一下明天具体该怎么安排,就瞥到了沙发上那孤零零一小只。 贺金庆盛怒之下是真下了重手,小孩疼得眼圈发红,却还倔强地不肯掉眼泪,也不知道像了谁。 谢阮心软了下,走过去揉揉他的头发:“要不要去我屋里玩游戏?” 从天而降的惊喜差点把贺晨砸晕,大眼睛亮晶晶的:“我、我能吗?” 这是哥哥少有搭理他的时候,果然,站在哥哥这边是对的! 贺晨在心里握紧了小拳头,虽然他爸打了,但是…… 他下次还敢! “能,怎么不能。”谢阮拉开卧室门,回身冲他招招手,“赶紧的,别墨迹。” 贺晨顿时像个小炮弹一样冲了进来,生怕他反悔似的,还顺手还关上了门。 谢阮失笑,掏出手机打开游戏界面扔给贺晨,自己则在坐在书桌前写计划。 虽然暂时确定了未来薄晋的自杀大概是个意外,但这趟孤儿院之行还是必须的。 他一直觉得薄晋这么聪明又健康的小孩没有被领养实在是奇怪,他要多了解一点,只有知道的多了,才能意外来临之前做好准备。 问孤儿院的小朋友是没用的,薄晋呆在孤儿院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小朋友们肯定不认识他。院长也不行,不说自己能不能接 触得到,这样的人警惕心肯定高。别到时候没套出话反而被人套了话,那可就是大笑话了。 那就只有孤儿院的工作人员了。 谢阮之前做过很多功课,知道孤儿院里健康的小孩很少。所以薄晋这样的就格外突出,给人的印象肯定特别深刻,哪怕过了十几年也很难忘掉。 确定目标后,谢阮吁了口气。搞卫生不费劲,如果志愿者人多的话,差不多一上午就能搞定,再慢一天也够了。 所以明天他必须要抓紧时间行动。 正想着,手机忽然响了,谢阮转头,还不等问是谁,贺晨已经条件反射地接了视频。 薄晋懒洋洋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小孩,你哥呢?” 贺晨哒哒地跑到谢阮身边,特别乖地举着手机对准了谢阮的脸。 薄晋诧异,他一直以为像贺晨这么大的小男孩都是讨狗嫌的,没想到居然遇到个乖的,忍不住就想逗逗:“怎么不叫人?是不是不知道我是谁。哎我跟你说,咱俩马上就是亲戚关系了,我是你哥的……” 谢阮忍无可忍抢过手机,打断他的话:“闭嘴!” 在小孩子面前胡说八道,万一教坏了孩子怎么办。 “这么凶,”薄晋被骂了也不生气,他也没想着真说点什么,顺着谢阮的意思转移了话题,“今天怎么没开直播?” 谢阮下意识看了眼时间,这才发现过了晚上直播的点,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忘了。” 志愿者协会的电话让他激动到现在,一时之间没想起来还要学习。 “行不了行小谢,”薄晋指尖在桌面上轻点,“多大了还跟小孩玩得忘了时间,你是小朋友吗?” 小朋友明明是个很正常的词,但从薄晋嘴里说出来却莫名戏谑,谢阮脸颊微热,辩解道:“你别乱讲,我没有。” “真的吗?”薄晋看向旁边竖着耳朵偷听的贺晨,“弟弟你说,你哥哥有没有撒谎。” 贺晨是无脑哥哥护,闻言立刻大声道:“没有!” 谢阮立马像是得到了什么尚方宝剑一般,抬着下巴看向薄晋。 薄晋看着这一大一小,忍不住想笑。 贺晨长得其实跟谢阮不像,谢阮那个相貌少有人 及,贺晨像爸爸多一点,只是清秀。但两人的神态却很相似,一看就是哥俩。 薄晋忽然来了兴趣,对谢阮说:“下次出来玩带着弟弟啊。” 薄晋了解谢阮,若是关系不好,他是不可能让贺晨进他房间的,更何况用他的手机。既然两人这么晚了还呆在一起,说明关系并没有受到父母态度的影响。 这小孩应该是谢阮在家里唯一说的上话的人了。 谢阮还没说话,贺晨就支棱起来了,眼里的雀跃压都压不住:“真的吗?”转向谢阮,期待道,“可以吗,哥哥。” 谢阮头大,他不讨厌贺晨,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更别说带他出去玩,万一出问题了怎么办?薄晋这不是在给他出难题么。 可又不好当着贺晨的面明说,免得伤了小孩的心,只含糊道:“再说吧。” 贺晨很聪明,知道这就是拒绝的意思,眼里的小火苗瞬间熄灭了,连脑袋都耷拉下去了。 “别啊,”薄晋看出来了,失笑道,“孙浩翔也有个弟弟,跟你弟差不多大,他俩出去还能做个伴。” 薄晋不喜欢小孩,他对这种生物向来敬而远之。但他不想谢阮在那个家里孤零零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跟这小孩走近一点也好。 谢阮还是第一次听说孙浩翔有个弟弟,好奇之余又有点新鲜:“他有弟弟?那行吧,事先说好了,谁提议的谁带。” “小意思。” “对了。”谢阮忽然想起一个事,“我后天有事,估计要一天,你别等我了。” “怎么了?” “去亲戚家走一趟。”谢阮撒了个小谎。 他不能跟薄晋说实话,只能糊弄过去了。 薄晋挑眉:“你们家是年前走亲戚?”他没刨根问底,点头道,“行,回来了给我打电话。” “干嘛?”谢阮一瞬间以为他发现了什么,不然怎么追得这么紧。 瞧见他警惕到毛都要炸起的小模样,薄晋好笑:“能干嘛,回来开直播写作业。” 谢阮:“……” 谢阮瞠目结舌:“你……” 他简直找不到词来形容薄晋,这人是疯了吗?还是班主任附体,孙福安看他都没那么紧的! “我怎么了?”薄晋单手支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向谢阮,“是不是看清我的本质了?” 谢阮猛点头,没错,之前怎么不知道他还有当周扒皮的潜质呢。 薄晋瞥了一眼贺晨,仗着小朋友听不懂画外音,可劲儿浪:“没办法,就是这么为夫不仁。” 谢阮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对上薄晋笑吟吟的眼睛,脸刷的一下红了个彻底。 听筒那边传来贺晨疑惑的声音:“哥,你脸怎么那么红?” 顿了顿:“是暖气开大了吗?” 紧接着是谢阮咬牙切齿的声音:“我没有,闭嘴!” “明明就有,不信你看……” 视频戛然而止,直接被挂断了。 薄晋看着通话界面,想象着那边谢阮红着脸手忙脚乱按掉视频的模样,闷声狂笑。 小谢同学真是太好逗了。 第60章 到了跟志愿者协会约定好的这日,谢阮特意起了个大早。 陈薇已经做好早饭,正在餐桌前摆盘。 为了赚上班族的早餐钱,贺金庆的便利店开门一向很早。 见到谢阮,陈薇吃了一惊:“星星,你怎么起来了?” 寒假期间,谢阮虽然没睡懒觉,但也从来没在这个点起。 “有事要出门。”谢阮还有些犯困,拉开椅子坐下,给自己盛了一碗粥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眼皮微微下垂,很不清醒的样子。 陈薇踟蹰片刻,在他旁边坐下:“跟你朋友出去玩?” 谢阮“嗯”了一声,没细说。 过去他很乐意和陈薇分享自己的生活,这样会让他有种母子俩还和从前一样亲密无间的错觉,但失望了太多次后,他已经不想说了。 更何况—— 谢阮唇角微翘,他现在有了独属于自己一个人的、绝对不会将目光停驻在别人身上的分享人。 陈薇很敏锐地发现了大儿子的变化,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弥补。她抬眸,见谢阮头顶一撮头毛翘起,看着很不服管的模样。笑了笑,伸手想要帮他理顺。 谢阮条件反射地偏过头,陈薇的手霎时落了空。 餐厅里的气氛忽然变得无比尴尬,空气仿佛都凝滞了。 最后还是谢阮先开了口,他两下把碗里的粥喝完,抽了张纸巾擦嘴:“我中午不回来了,你不用等我吃饭。” 说完,转身就要回房间。 阳光孤儿院离他这里不算近,好在有地铁直达,大概四十分钟就能到。还得一会儿才到约定时间,他可以回去写一张卷子。 在薄晋的眼盯眼瞅下,他已经养成了良好的学习习惯。 现在每天必须要花几小时看书学习,不然心里就不踏实。 “等等。”陈薇叫住了他。 谢阮回头:“有事吗?” 陈薇看着谢阮。 谢阮长得像她,皮肤白、五官好,漂亮得不像话,走到哪里都会被人多看两眼。可这会儿,陈薇忽然觉得这张脸陌生的很。 褪去了过去的稚气,开始有了棱角和锋芒。 见她半天不说话,只定定看着自己,谢阮还以为自己脸上有东西,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没摸到什么,抬脚便想走。 “你……有空也沉下心学学习,别一天到晚在外面跑。”陈薇放缓语气,教育道,“马上就是高了,不考个好大学你以后怎么办?” 贺金庆之前打听过,一本一本的学费很便宜,一学期只要几千块。但本专科就不一样了,需要几万几万的砸。 这是肯定不行的,贺金庆不会出这个钱。 陈薇到底还是盼着谢阮好的,不希望他只有高中学历。 谢阮一怔,随即嗤笑一声。 寒假这么多天,但凡他妈有一次关心他,就不会听了贺金庆的话,以为他是在房间里玩电脑而不是学习。 谢阮面无表情:“我学了。” “每次说你你都是这一套。”陈薇微微蹙眉。 她是那种很柔弱的长相,性格也和长相如出一辙。不会跟人吵架,也不会大声说话,连训人也是弱弱的,没什么气势。 可是却十分惹人怜惜,让人觉得不听她的话会很有负罪感。 “星星,未来是你自己的。你不是在糊弄妈妈,而是在糊弄你自己。” 看着陈薇脸上真切的关心,谢阮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那种从内而外的疲惫感几乎快要将他淹没。 以至于他连一个指头动不了,只能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听着陈薇继续说那些为他好的话:“现在本科毕业都不吃香了,更何况是高中。你听点话,妈妈不会害你的,我——” “妈。” 谢阮打断了陈薇的话。 陈薇一怔,谢阮已经很久没叫她妈了。这个寒假,他在家里活得像个隐形人,若不是每天都能在饭桌上看到他,她几乎以为他不在家。 陈薇有些高兴,赶紧“哎”了一声。 “我快成年了。”谢阮站在门边,回头看着陈薇。 这半年来他又长了两厘米,个子已经到了一米八。眉眼有一种锋锐的清隽,看着和大人没什么区别。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能对自己的未来负责。贺晨还小,你多关心关心他吧。至于我……” 谢阮轻轻笑了一下:“你别 管了,好吗?” 说完,他走进卧室,拎起挂在椅背上的书包走出了家门。 防盗门的锁咔嚓一声锁上了,隔绝了谢阮的背影。陈薇怔怔地站在原地,片刻后,眼泪忽的涌了出来。 谢阮出门太早,距离和志愿者协会约定的时间还早,也没法提前进孤儿院。他四下看看,见斜对面有一间网吧,便走了进去。 然而许是没看黄历,刚推开门就跟正往外走的沈行云撞了个对脸。 这他妈是什么运气! 谢阮在心里骂了一声,当做没看见沈行云望过来的目光,没事人一样路过他们这一行人,正要去前台开台机子,就被叫住了。 “谢阮。” “有事?”谢阮兀自在书包里翻找身份证,不冷不热应了一声。 沈行云舔了舔唇,没说话。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叫住谢阮。谢阮那个态度,摆明了是不想再跟他有牵扯。他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从小被家人和朋友惯着捧着长大,哪里受过这种气? 但就是不甘心。 谢阮曾经明明那么喜欢他,凭什么说抽身就抽身? 而这点子意难平,在看到谢阮和薄晋走近以后,越聚越多,几乎要把他撑爆了。 或许必须要在谢阮身上扳回一局才会好。 谢阮见他半天不吭声也不好奇,反正跟他没关系,交了钱找到自己的电脑直接开机。 没想到沈行云阴魂不散,也跟了过来。 “你玩什么游戏,吃鸡还是王者?” 他坐到旁边的桌子上,语气自得:“一起吧,我技术很好的,可以带你飞。” 顿了顿,瞥了一眼门口的方向,意有所指:“你和那个谁,薄、薄什么来着?薄晋是吧,不是关系挺好的么?他怎么不陪你过来?” 谢阮放下鼠标,缓缓抬起头。 沈行云似受了鼓励一般,继续道:“也对,他那种书呆子会打个屁的游戏。”他恶劣一笑,“说他落地成盒都是抬举他了,啧。” 说着,解锁手机打开游戏,有意无意地将自己的等级调出来:“怎么样,要不要一起?” 谢阮:“……” 谢阮从 他身上收回视线,一边点开刚刚搜到的视频,一边从包里找耳机。 他向来用不惯网吧的耳机,觉得捂耳朵。 几秒钟的节奏过后,电脑屏幕瞬间被绿色黑板占满。接近着,传来女老师严肃认真的声音:“这节课我们重点讲角函数……” 沈行云:“……” 沈行云:“艹!” 他怎么也没想到谢阮居然会在网吧学习。 这他妈合理吗?! 根本不合理。 网课视频哪里不能看,用得着一大早跑来网吧? 谢阮肯定是故意的。 看着谢阮冷漠的侧脸,沈行云气笑了。 行,他不是故意为了那个薄晋用这种方式撅他吗?他倒要看看他能坚持多久。 沈行云大少爷脾气上来了,不管几个朋友若有似无的催促,在谢阮旁边重新开了台电脑,就近盯着他。 眼角余光瞄到的谢阮:“……” 有病。 谢阮懒得理沈行云。有那么一种人,你越给他眼神他蹦跶得越欢。爱呆就呆着呗,反正花的又不是他的钱,猝死了也不用他负责。 他收回心神,给自己定了个闹钟,免得学习上头忘了时间,就继续看视频了。 这个视频是薄晋给他推荐的,老师讲得很细,一个问题能延伸出很多知识点,特别适合他这种基础薄弱的。 谢阮听着听着就入了神,很快便忘了沈行云的存在。 沈行云:“……” 沈行云没想到谢阮还真是来学习的。 瞧瞧那密密麻麻的笔记,再瞧瞧那专注的眼神,说他故意用网课视频来堵他的嘴,他自己都不信! 这个事实在是太过离奇,以至于沈行云盯着盯着就忘了时间,直到谢阮收拾东西走人,他才堪堪回过神来。 王钊走过来,觑了一眼他的脸色,小心翼翼道:“云哥,走不?” 王钊实在是搞不懂沈行云,人家喜欢他时他拼命作践人,简直恨不得把人踩进泥地里,人家不喜欢他反而上杆子了。 这他妈不是犯贱吗? 然而想是这么想,这话就是打死他他也不敢说出口。 沈行云没 理他,只看着谢阮的背影。 他的座位靠着过道,偏头就能看到门口。 “哎?他怎么进了孤儿院?”赵宏富惊讶,一句话脱口而出,“他是孤儿?” “行不行了老赵,怎么还骂人呢。”王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沈行云冷冷地看着他。 赵宏富冤枉:“不是,我没骂他,我就是奇怪他去孤儿院干什么。” 王钊想了想说:“献爱心?” 说完,他自己都笑了:“可能有事吧。” 赵宏富不理解:“去孤儿院能有什么事?” 王钊学校群加了无数个,什么消息都能听一耳朵,闻言随口道:“说不定是去找薄晋,薄晋不就是孤儿么。” “真假?”赵宏富惊讶,追问道,“他是这家孤儿院的?” “没没没,”王钊摆摆手,“我瞎说的,这谁能知道。” “也是。” “哎你说……”王钊刚想顺着这个话题八卦下去,毕竟学神么,大家对他都很好奇,然而瞄到沈行云恐怖的脸色,他瞬间闭了嘴。 哪壶不开提哪壶,他这是飘了还是嫌命长了。 赶紧转移话题:“云哥,咱们走吗?” 沈行云恶狠狠地瞪了孤儿院的大门一眼,起身拎起外套:“走!” 他妈的薄晋!薄晋!怎么哪里都有他! 走出网吧大门,被冷风一吹,沈行云上头的情绪顿时散了不少,但心里仍旧闷得慌:“老王,你去打听打听谢阮去孤儿院干什么。” 王钊傻眼了:“这我哪打听得到。” 他是消息来源多,不是私家侦探啊。 沈行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王钊一秒投降:“行行行,我去查。” 至于打不打听得到,什么时候打听到,那就不敢保证了。 几人在网吧门口分开,打车各回各家睡觉。昨晚通宵了一夜,早上又干坐着看了谢阮一个多小时,饶是都是精力旺盛的大小伙子也有些扛不住。 沈行云回家的时候,刚好碰到他妈在吃早饭,他打了个招呼就想上楼睡觉,却被沈母叫住了。 “回来啦,厨房熬了你最爱的咸骨粥,喝一碗再睡。” 沈行云心情不好,又困得要死,哪里有胃口,摇头道:“不想喝,等我睡醒了再说。” “不行。”沈母对唯一的儿子十分宠溺,从小到大可以说是要星星不给月亮,唯独在身体方面异常坚持,“早饭一定要吃,不然身体受不住。” 沈行云皱眉,还想拒绝,然而触及沈母的眼神,到底还是妥协了。拉开椅子坐到餐桌前,拿起勺子喝粥。 沈母放慢了吃饭速度等他,顺便交代他接下来的安排:“今年咱们回老家过年,你别再跟你同学出去通宵了,省得精神不好你爷爷奶奶看了不放心。” 沈行云不走心地“嗯”了一声。 沈母无奈一笑:“妈妈跟你说正经的呢,你——” 手机的震动声打断了她的话,沈行云点开微信,是王钊给他发的语音。他本来想点转换成文字,却一不小心点了语音。 王钊的大嗓门霎时在客厅里响起:“我问了其他人,薄晋今天好像没去孤儿院。” 没去?那谢阮去干什么,难不成真是去献爱心? 沈行云关掉语音,正想给他回复,忽然听见哐当一声。 他吓了一跳,下意识抬起头。 对面,沈母像是受到了极大惊吓了一般,猛的站了起来。 椅子被带倒重重砸在地上,手里的粥碗掉下去,摔得四分五裂,热粥撒了满地。 第61章 点缀着青菜的热粥在地板上缓缓流淌,黏糊糊的,还冒着热气,看着十分倒胃口。 佣人急忙拿着工具跑过来收拾,时不时用眼角余光偷偷瞄一眼沈母。 天啦,她在沈家干了将近五年,还从来没见女主人这么失态过。 刚刚这娘俩究竟说了什么? 沈行云也有些惊讶,他妈长相漂亮、气质优雅,在整个圈子里都赫赫有名,竟然也有这么狼狈时候。 他刚刚是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吗? 沈行云皱眉想了想,好像没有啊。 “妈,你怎么了?” “没怎么。”沈母勉强笑了一下,匆匆找了个借口,“就是你刚刚忽然外放语音把我吓了一跳。” 他妈是那么胆小的人么?沈行云直觉她在说谎。 要知道,他妈可是在商场上有着“铁娘子”称号的人,怎么会被这点小事吓到。 所以到底为什么? 不等沈行云多想,沈母又开了口:“我刚刚听你朋友说孤儿院?” 她摆摆手,让准备给她再盛一碗粥的佣人退下,佯装不经意问道:“你想做慈善?” 沈母喝了口咖啡,恢复了往日的从容镇定:“这是好事,咱们家公司每年都会拨一笔款专门用来做慈善。是哪家孤儿院?我交代下面让他们重点关注一下。” “没。”沈行云撇嘴,他对那些假惺惺的东西不感兴趣。 写作慈善,读作利益。 真以为大老板们都是慈善家?大多数都是为了免税额和好名声罢了。 “是么。”沈母笑了一下,目光落在沈行云脸上,不放过他每一个细小的表情,“那你好端端的关注孤儿院干什么?” 闻言,沈行云脸色有些不自然,含糊道:“没什么。” 不然怎么办? 他能说他关注孤儿院是因为前男友吗?还是以前他爱答不理现在高攀不起的前男友! 太丢人了他说不出口。 然而他这个反应却让沈母误会了,心里顿时一沉,再没了聊下去的兴致。草草交代几句便回了房间,拿起手机给沈父拨了过去:“老沈,出了点事……” 另一边,谢阮跟协志愿者协会的人汇合后,被发了一身小黄衣,终于得以进入孤儿院。 这家孤儿院里的设施十分齐全。 滑梯跷跷板彩虹桥一样不缺,甚至还有造型可爱的各种小车,一看就是接受过捐赠。 唯独从房子上掉落的墙皮可以看出,这里存在的年份已经不短了。 算上谢阮今天一共来了五名义工,需要做的工作和之前说的一样。就是帮忙打扫一下卫生,好让孩子们干干净净地迎接新年。 来接谢阮他们的不是院长,而是一个叫冯姨的女人。据说是打理孤儿院琐事的,约莫六十岁左右,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看着十分利落。 “大厅和房间都需要打扫一下,”大概经常和志愿者打交道,冯姨很快进入了工作状态,指着那一排半开着门的房间道,“有的房间比较脏,可能需要多分几个人。” 孤儿院里健康的小孩很少,大多数都患有无法治愈的疾病。例如小儿麻痹、心脏病或脑瘫等等。 有自理能力的还好,没有自理能力瘫痪在床的,哪怕工作人员再勤快,房间也不会干净到哪里去。 冯姨说完后,没参与他们的活计分配,而是退到一边,跟旁边的工作人员交代了几句。 不一会儿,工作人员就推着餐车过来了。冯姨和他们打了声招呼,跟着工作人员进入了一个房间。 随着房门彻底打开,谢阮清楚地看到这间房里住的都是残疾儿童。 脸色蜡黄的小女孩瘫坐在床上,两只胳膊处空荡荡的,大脑袋歪斜着。察觉到谢阮的视线,害怕地躲闪了一下,下一秒又转回来冲他羞怯的笑。 她对床的女孩子手里攥着魔方,却没有玩。而是时不时往外偷看一眼,大眼睛里都是好奇,她左边的腿少了一截…… 谢阮的心狠狠被撞了一下。 饶是他来孤儿院并不是单纯做义工,还是被这一幕震撼到了。 其他几个志愿者本来正在商量各自的任务,见状声音也渐渐小了下去。 “我从这个房间开始吧。”谢阮的声音打破了平静。 领头人讶然。 他带过很多志愿者,虽然大家的初心都是好的,但好心和实际是两回事。面 对脏乱的环境,多少会有点嫌弃。 没想到谢阮这种帅气到一看就会被很多人追捧的男生,竟然会主动承担脏活累活。 “行。”领头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指了方向,“你顺着这边打扫下去,我们去另一头,到时候汇合。” 想了想,又道:“要不给你再分一个人过去吧?” “不用。”谢阮忙拒绝了。 房间本来就窄,两个志愿者再加上孤儿院的工作人员实在太挤。更何况他还想看看能不能跟冯姨搭上话,有别人在不方便。 “那好吧。” 谢阮进房间的时候,冯姨正在喂那个没有胳膊的小女孩吃果泥。见到他,笑着打了声招呼:“过来了?” 她一开始就注意到这个男生了。 无他,长得太好看了。 十七八岁的男孩子,清爽干净,如一株蓬勃向上的青竹,轻易就能跟其他人区别开来。 “冯姨你好,我叫谢阮,这间房归我打扫。” 他其实不太会跟长辈相处,好在占了一张脸的便宜,没有女人舍得冷落这样一个帅气的男孩子,阿姨奶奶也不例外! “唉小谢你好你好。”冯姨十分热情,见他站到窗边,瞅着小女孩吞咽的工夫,忙放下果泥碗,帮忙把桌子上的东西转移到其他地方。 顺便跟谢阮聊天:“你还是学生吧?” “您看得真准!”谢阮冲她竖了个大拇指,“我念高二呢。”顿了顿,特意补充了一句,“就在不远处的世嘉高中。” 说完,不着痕迹地观察冯姨的反应。 听志愿者协会的领头人说,冯姨在孤儿院干了很多年。那么她很可能认识薄晋,也可能知道薄晋的往事。 果然,闻言冯姨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表情有些复杂:“世嘉啊,世嘉挺好的。” 谢阮踩着桌子跳上窗台,一边擦玻璃一边状似随意道:“您知道我们学校?有认识的人在那读书么?” 冯姨顿了顿,矢口否认:“没有,就是听说过。”她掩饰般地捋了捋头发,“我们这一片才几所学校啊。” 殊不知她的反应已经出卖了自己。 谢阮已经可以确定,冯姨一定认识薄晋。至于 为什么不承认,他大概能猜到一点。 无非是怕曾经在孤儿院呆过这段经历,让同学知道给薄晋带来麻烦。 谢阮没有追问,也没有表明身份。一个自称是薄晋同学的人忽然来打听他小时候的事,怎么看都不对劲。 冯姨给屋里的小朋友喂完水果后,并没有离开,而是留下来给谢阮打下手。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错过这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接触到孤儿院的人。谢阮看着楼下那个小型游乐园,主动挑起话题:“冯姨,你们这小游乐园建的挺好啊,看着比我家附近那家幼儿园强。” “是吧,”冯姨把抹布洗干净递给他,脸上情不自禁露出了点笑意,“刚建没两年。”顿了顿,语气里带着掩饰不住的骄傲,“是从我们院走出来的孩子捐赠的。” “啊。”这下谢阮是真吃惊了,“这么厉害啊。” 他不大了解建筑方面的事,但建这么个小型游乐园,起码要一百万吧?出身于孤儿院,赚下这么多钱,还能大方地捐出来,已经不是可以简单用厉害来形容了。 “嗯,那孩子从小就聪明。”冯姨提到这个就止不住话头,像每个在外人面前炫耀孩子的家长一般,滔滔不绝道,“长得也好,谁见了都喜欢。” 谢阮好奇道:“那他现在是做什么的?” 话匣子彻底打开,冯姨也忘了防备,笑道:“还在念书呢。” 瞧见谢阮惊叹的眼神,她心里越发满足:“哎呀我也不懂,好像是研究什么人脸识别的,你们这些小年轻应该知道吧。” 人脸识别。 谢阮擦玻璃的动作一顿,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薄晋私下里就在做这个。 聪明、长得好、研究人脸识别…… 他可不可以认为,冯姨口中捐赠了小游乐园的人就是薄晋? “知道,”谢阮抑制住心里的激动,定了定神,笑道,“那可真是大佬,国内不少高科技公司都在做这个。” 冯姨笑得一本满足。 谢阮看了一眼房间里正竖着耳朵听他们谈话的小朋友们,想了想,从窗台上跳下来,端起洗了几次抹布的水盆,问冯姨:“冯姨,水房在哪里?我想换盆水。” 冯姨稀罕他这张脸 ,又跟他聊得不错,闻言热心道:“走廊另一头呢,离这里有点远,走,我带你去。” “谢谢冯姨。” “你这孩子,跟我客气什么。” 两人穿过大厅,跟两个在大厅里拖地的志愿者打了招呼,又碰上了一群陌生人。 冯姨是不做对外接待工作的,只看了两眼,就带着谢阮绕过去了。经过他们的时候,谢阮隐约听到了“领养”这两个字。 他心里一动,试探着小声问冯姨:“快过年了还有人过来领养孩子啊?” 这没什么可隐瞒的,冯姨实话实说:“这是赶巧了,平日里来领养孩子的人不多的。” “那……”谢阮斟酌着词句,又问道,“小朋友们希望被领养么?” “怎么不希望?”冯姨带着谢阮走进水房,替他拧开水龙头,“咱孤儿院的条件有限,没接受那孩子的捐赠之前,只能给孩子们勉强吃饱,况且我们这些阿姨奶奶再怎么也代替不了爸妈。” 这个话题就有些沉重了,谢阮无意继续下去,话锋一转赞叹道:“捐赠的人可真厉害,我要是和他一样会赚钱就好了。” 冯姨被他逗笑了:“小小年纪赚什么钱,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读书。” “人家也在读书呢,”谢阮故作不服气,“他是不是比我大很多?” 少年意气并不惹人厌,反而很有活力,冯姨宽容一笑:“你多大啦?有没有十八?” 谢阮摇头:“没呢,十七,过年才十八。” “那是比你大。”见他抹布洗完了,冯姨关掉水龙头,故意逗他,“比你大两岁呢。” 十九岁。 谢阮垂眸,心里复杂难言,竟然真的是薄晋。 他从没想到薄晋还有这样一面。 “怎么,受打击了?”见他这幅表情,冯姨觉得好笑,还是小孩子呢。 其实谢阮这个年纪,应该和小朋友们一起叫她冯奶奶的,她外孙都十岁了。只不过今天志愿者的领头人一直叫她冯姨,他们这几个少年人也跟着叫。 “别想太多了,后年高考,你考个好成绩才是正道。” “我知道的,”谢阮收敛心神,冲冯姨笑笑,“就是觉得他特别厉害。” “是吧。”冯姨随手带上水房的门,“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这么聪明的孩子。”想起薄晋当年的事,她感叹道,“不管什么东西看一遍就会,可惜了,长在我们孤儿院——” 要是换个家庭,不说富裕,哪怕小康呢,这会儿的成就都不可估量。 “他……”谢阮手指颤了颤,终于问出了那个一直盘旋在心头的疑问,“这么好,没被领养么?” 冯姨脚步顿住,久久没有说话。 怎么没有呢,长得好又健康的小男孩哪里缺领养人,当年薄晋半岁就被领走了。 想起这个事,冯姨心里就憋不住的火。仗着谢阮不知道薄晋的身份,她一口气说了个痛快:“那家可有钱了,开始对孩子也好。但不久之后女的怀孕了,就不把孩子当回事了。” 提起这个事冯姨的怒火就蹭蹭往上涌,要不是怕牵连薄晋,早把沈家那些恶心人的事宣扬的人尽皆知了。 什么慈善家、良心企业,都是狗屁! 她就没见过这么缺德的! 更喜欢亲儿子没问题,这是人之常情,但不想要薄晋了把他退回来啊,孤儿院再怎么也有他一口饭吃。 沈家这对黑心肝的倒好,担心薄晋长大了跟他亲儿子争家产,又不想主动退养影响自己的名声,干脆故意饿着孩子。一天克扣一点,硬生生饿了半年,把孩子折腾出了病。 表面工夫做得倒是好,又是送医院又是推掉工作主动照顾,看见他们了一个两个哭得那叫一个真情实感。 什么孩子在新家不适应,努力了这么久也没有用,实在抱歉为了孩子好只能退养了。 她和院长信以为真,觉得他们也不容易。孩子跟他们没缘分谁也没办法,二话不说就将薄晋接了回来。 那之后,这对夫妻还带着礼物来过几次,态度摆得足足的,骗过了所有人。 冯姨冷笑。 可惜做过的事总会留有痕迹。 谁也没想到薄晋会有超忆症,一岁以后的每件事都记得清清楚楚。他们说过什么、做过什么,都被他看在眼里,能准确表达后通通说给了她和院长听。 最初得知真相后,她俩简直恨不得拿着菜刀冲进沈家,劈了这两个狗东西。 可有什么用?对孩子的伤害已经造成了。 薄晋这个病不忘事,小时候一直以为沈家夫妻是他爸妈,根本无法再接受其他父母,也没法被领养,只能一直呆在孤儿院。 冯姨记得清清楚楚,那会儿沈家夫妻给薄晋起名叫沈行云。 过了很久以后,喊这个名字他还有反应。 还是有一回被前来探望的沈家夫妻听到,两人委婉的表示这个名字是请大师算过,只有他们的儿子能叫。 那以后院长不再叫他行云了,而是直接叫小名,等他稍稍懂事一点自己又起了薄晋,这才终于确定了名字。 “真是造孽。”冯姨叹了口气,隐瞒了薄晋的超忆症和沈家人的身份,其他都说给了谢阮听。 谢阮死死捏着拳头,差点没把牙根咬断。 他就说薄晋这样的小孩怎么会没被领养,原来如此。 艹!那对养父母真他妈是畜生! 小婴儿时候被虐待,薄晋是得多难受。 谢阮心疼得要死掉了,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杀人的心都有了,也忘了在冯姨面前掩饰:“那对畜生是谁?” 好在初次听到这件事的人差不多都是这个反应,谢阮顶多更严重了些,用少年意气也说得过去,冯姨并没有起疑。 她沉默着没说话。 底层小老百姓有底层小老百姓的智慧,说了又能怎样?沈家放眼全国来看什么都不是,但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就是庞然大物,轻易招惹不得。 谢阮明白了,他急急喘了口气,将汹涌的怒火一点点压了下去。 这滋味太不好受,恍若打落牙齿和血吞。但谢阮都记住了,总有一天要还回去。 接下来的时间谢阮一直浑浑噩噩的,若不是心中还有一份责任感支撑,当下便会跑出去找薄晋。好在他忍住了,只不过再不怎么说话了,只闷头干活。 受到他感染,其他人干活的速度也加快了不少,将将过了十二点便全部完成了。 几人在孤儿院吃了顿午饭,又陪着小朋友们玩了一下午,这才跟冯姨告别离开了孤儿院。 此时天色已经擦黑,谢阮心里的各种情绪憋了一天,已经到达了顶点。也顾不得礼貌不礼貌 ,连招呼都没打,一出大门便跑远了。 领头人本来想请他吃饭,今天干活多亏了谢阮。谁想到眨眼工夫人就没了,只好遗憾作罢。 薄晋这会儿正无聊得在家打游戏,谢阮今天要走亲戚,没法跟他视频,乐趣顿时少了一大半。 “让我看看下一个倒霉蛋是谁。”他懒洋洋地伸着两条大长腿,瞄到左上角窗口那一闪而过的身影,勾起唇,“找到了。” 架枪、瞄准,发射。 砰的一声,一枪一个小朋友。 薄晋上前把人补死,六杀成就达成。队伍胜利,顺利拿下这一局吃了鸡。 队友激动地私聊他再开一局,薄晋直接拒绝,索然无味地扔了鼠标。手机聊天界面还停留在昨天,薄晋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没给谢阮发消息。 听说走亲戚的时候总看手机会被家长骂? 薄晋捏了捏眉心,这特么的,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婆婆妈妈的潜质。 啧,不知道小谢同学在干什么。小没良心的,出去一趟就野了,连个消息都不发,欠收拾。 他吁了一口气,正要点开和孙浩翔几人的群,看看聊天记录找点乐子。 这几个人也不知道怎么那么有话,从放假开始,一天一千条都不够刷的。 门忽然被拍响了。 最开始薄晋以为自己听错了,毕竟他家除了物业每个月会过来抄电表,再没有其他访客了。 然而等了一会儿,敲门声还在继续。 薄晋侧耳仔细听了听,终于确定敲的是自己家。 这倒是稀奇了,大概物业又有什么事吧。 薄晋走过去,漫不经心地拉开门:“谁——” 他的话戛然而止。 谢阮额发微湿,还在微微喘着气,一看就是跑上来的。见到他,小炮-弹一样冲过来,直接抱住了他。 薄晋被撞得后退了一步,怔了一下立刻反抱回去。 男生的喘-息声近在咫尺,提醒着这一幕是真实存在而不是臆想出来的梦。 薄晋微微低头。 上一秒他以为在远方遥不可及的人,这一秒已经落在了他怀里。 第62章 谢阮也不知道自己跑过来要做什么。 他只是太心疼太心疼薄晋了,迫不及待想要抱抱他,想把这个人拢在身边护住,让其他人再也不能伤害他。 手臂收紧再收紧,谢阮紧紧贴着薄晋,感受着他薄薄的肌肉和强有力的心跳,心里一万次庆幸。虽然这个人受过苦遭过罪,可还是努力长大让他遇到了他。 “怎么了宝贝儿,想我了?” 天上忽然掉下个带甜味的馅饼,薄晋却并没有被冲昏头脑。 他敏锐地察觉出谢阮的情绪有些不对。 联想他之前说今天要走亲戚,薄晋蹙眉,难不成是在亲戚那边受刁难了?也不是没有可能,重组家庭破事多,谢阮那个妈又不护着他。 这都第几次了? 薄晋心里微微沉重,看着谢阮头顶那个圆圆的小发旋,故意逗他:“跑上来的?是不是终于体会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滋味了?” 要是搁往常,谢阮就算不跳起来给他一脚,也会羞恼地反驳几句。但这次,谢阮只是抱着他一言不发。 事儿大了。 薄晋反握住谢阮的手腕,轻轻挣开他:“出什么事了?跟我说实话。”他抬起谢阮的下巴,仔细去看他的表情,却在看到他那双泛红的眼睛时蓦然一怔。 谢阮是个小倔驴,全身上下每一根骨头都硬得很。薄晋曾经开玩笑地说过,若是谢阮去做地-下-党,被抓后即使受尽酷刑,也不会吐露半个字。 然而就是这样的谢阮,今天却在他面前红了眼圈。 艹! 薄晋暗骂,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里的暴躁,耐心又问了一遍:“到底怎么了星星?” 见谢阮仍旧没反应,他半眯起眼睛,目光在他唇上逡巡了一圈,似笑非笑道:“还不说?非逼我用点特别的手段撬开你的嘴是吧。” 撬开他的嘴…… 谢阮咽了咽口水。 怎么撬? 用什么撬? 想想薄晋平日里的行事作风,谢阮唇上一麻,脸腾的红了。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谢阮抬眸,正对上薄晋含笑的眼睛。 “你脸红什么?”他饶有兴致地看着谢阮,声音压得更低了一些,显得越发暧昧缱绻,“看不出来啊谢小阮,你还挺期待,来来来——” “不不不。” 谢阮后退一步,拉开了和他之间的距离,满腔怜爱在他这一通撩拨之下散了个一干二净。 “我就是来看看你。” 想起自己来的目的,谢阮脸上的红意渐褪。他并不太会讨人欢心,也不会说好听话,宋星河就一直调侃他性格闷,但是—— 谢阮望着面前的薄晋,心里酸酸涩涩的。 这会儿他无比庆幸,发生那件事时薄晋还是个小婴儿,没有那段糟糕的记忆。否则高高兴兴被领养,以为自己即将拥有一个新家庭,结果却在不到半年时间接连遭到虐待和退养,这得是多大的心理阴影。 那对遭瘟的夫妇可真是畜生。 谢阮抿了抿唇,如果可以,他想把全世界的快乐都补给薄晋。 “我——”谢阮深吸了口气,以免因为太过紧张而说话不连贯,“我会跟你考同一所大学,还有一年时间,我努努力应该可以做到。” “万一不成,”他顿了顿,抬头和薄晋对视,神情专注而认真,像是许下一个无比郑重的承诺,“我也会和你去一个城市,尽量挑一所离你近的大学。不用你来回奔波,到时候我去找你。” 薄晋怔怔地看着谢阮。 追谢阮之前,他恶补了不少经典爱情电影,看了许多表白方式。 俗气的有写情书、摆蜡烛,多金的有包电影院和西餐厅。 都是潘宇倾情推荐的,据说是情侣之间不可错过的浪漫。 然而直到今天他才知道,无论屏幕中的画面有多美,里面的情话多动听,都抵不过谢阮一句:到时候我去找你。 谢阮嘴硬,性子又有点小别扭。薄晋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他不觉得这有什么,想要追到喜欢的人总要付出,他甘之如饴。 但今天,在这个平平无奇的傍晚,他打完一局游戏的休息时间,家里的门忽然被敲响。 然后谢阮来到他面前,第一次主动牵住了他的手。 谢阮用了平生最大勇气,终于吐露出了心里话,然而—— 一秒钟、半分钟、一分钟过去了,薄晋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这是在干嘛? 谢阮在心里呐喊,走神了吗?这种时候走神还是人吗?! 到底什么情况给个准话啊! 褪去的热意再次爬满脸颊,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谢阮下意识就想像往常那样直接给他一脚。然而腿上刚有动作,他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 薄晋该不会没听懂他的意思吧? 虽然他自觉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但万一呢?薄晋又没有谈过恋爱,万一他就是认死理,觉得只有说出来的喜欢才是告白呢。 可是……这种话他说不出口。 谢阮偷偷瞄了薄晋一眼,想了想,干脆心一横拉住了他的手,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的意思就是那个意思,你懂吧?就要是你同意我们俩……” 谢阮的话戛然而止。 薄晋忽然将他拽进怀里,毫无预兆地吻了下去。 “你他妈的……”谢阮扭头试图挣开他,不知道是臊的还是急的,脸红得像个大番茄,“门没关!门!” “嗯,”薄晋扳过他的脸,亲他唇珠唇角,声音含糊却一如既往的不讲理,“给他们一个羡慕嫉妒恨的机会。” 谢阮:“……” 谁想要这种机会啊! 同样是人,为什么他的脸皮可以这么厚。 谢阮偏过头,伸手去够门把手。 倒不是怕跟男生谈恋爱会被嘲笑,早在决定跟薄晋在一起的那一刻,他就做好了准备。再包容的社会环境,同性恋也不是主流。 他只是觉得太羞耻了! 接吻被人看到什么的……谢阮只要想想整个人就要烧起来了。 就在他即将成功的那一秒,手在半空被薄晋截住了。 “薄晋你别欺人太甚!” “就欺负你怎么了,”薄晋轻轻推了他一把,以一个绝对强势的姿势将他压到墙上,居高临下道,“不让欺负?” “滚!” “哦。”薄晋微笑,一脚将本就半敞的门踢得又开了些。 谢阮瞪大了眼睛。 薄晋又问:“让欺负么?” 谢阮偏过头不说话。 “有骨气。”薄晋点头,侧走两步就要去推门。 谢阮拉住他,明明臊得快要钻到地缝里了,却还在强撑:“你别太过分。” “这就过分了?”薄晋摇头叹息,“是我的错,让你经历得太少,正好今晚天时地利人和……” “薄晋!” “嗯。” 谢阮耳根子红得几乎要滴血,他拉住薄晋衣角,求饶地叫了声:“……哥。” 向来硬邦邦的人忽然服软,这可真是要了命了。 薄晋咬牙,如他所愿关上门。然后抬起谢阮的下巴,沉声道:“张嘴。” 感应灯因为长时间没接收到信号而灭掉,急促的喘-息声和水渍声交织在一起,偶尔还有一两声承受不住的呜咽,很快又被吞了下去。 月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照进来,落在墙边两人交叠的身影上。 黑暗中,男生喑哑的问话声清晰可闻:“喜欢我吗?” 良久,传来一声低低的:“……喜欢。”! 第63章 不需要技巧,也不用费心布置场景。薄晋扣住谢阮的手,将这个在心里想念已久的人压在墙上,从里到外好好亲吻了一番。 结束的时候,谢阮脸颊绯红,大脑昏昏沉沉,几乎忘了今夕是何夕。 薄晋低笑,仍旧舍不得放开他,在他唇上轻轻啄吻:“还好吗?” 第一次接吻没经验,差点把男朋友弄得没法呼吸。 是他的错,薄神第一次主动背锅。 果然,这种事要的就是勤加练习。 好在他们以后有的是时间,正好可以身体力行地跟谢阮讨论一下接吻的一百零八个技巧。 薄晋额头抵着谢阮的额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只觉得这个人哪哪儿都好,怎么喜欢都不够。恨不得把他变小揣进口袋里,一刻也不分开。 “你说呢?”谢阮没好气瞪了他一眼。 他以为薄晋的吻会和他的人一样,是那种懒散又漫不经心的风格。然而试过以后才知道,想象的全是错的,这人就是个永远不会餍足的禽兽! 凶狠又霸道,刚刚自己几乎都在他的掌控下,完全没有翻身之力,只能随他摆弄。 “我觉得很好,”薄晋眉眼含笑,满面春风,仿若一只开屏的公孔雀,“好的还可以再来一次。” 谢阮:“……” 他就知道这人不会放什么好屁! “边儿去!” “今晚到底出什么事了?”薄晋抬手将谢阮额前汗湿的头发拨到一边,看着他的眼睛再次问道,“你妈妈又说你了?” 饶是薄晋再聪明也想不到,谢阮会去孤儿院,并且还从冯姨口中打听到了他的过去。 谢阮身体一僵,随即垂眸含糊应了一声:“……嗯。” 冯姨跟他说,后来薄晋之所以再没被领养,是因为他们怕他再受伤害。毕竟沈家夫妻表面上看也是好的,谁知道内里却那么不堪。 孤儿院那边对这件事肯定会缄其口,尽量不让薄晋知道,那么他也会守好这个秘密。 幸好薄晋自动自发替他想了个借口,不然他还得费劲瞎编,编得还不一定有这么合理。 “搬过来跟我一起住。” 这句话薄 晋很早以前就想说了,奈何名不正言不顺,想要留人也没什么理由。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谢阮是他的男朋友。 他轻轻摩挲着谢阮的脸颊,理直气壮地要求:“今天就搬。” 平生第一次,薄晋感谢自己孤儿的身份。 自己的事可以自己做主,不需要听其他任何人的意见。 谢阮摇了摇头:“算了。” 这是他第二次拒绝薄晋和他一起住的提议。 倒不是不想,如果是可以,他恨不得离那个家越远越好,最好大家各活各的,永远不要有交集。 他妈有了可以依靠的丈夫,也有了宝贝的小儿子,那他这个可有可无的大儿子也可以离开了。 他只是有点担心。 他不是那种很有自制力的人,能够从吊车尾进步到现在的程度,很大一部分原因得归功于薄晋。万一搬过来了—— 谢阮抬眸,看着薄晋那张俊美到锋锐的脸,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万一他沉迷男朋友的美色不可自拔,只想搞对象不想学习怎么办? 还有一年高中毕业,考不上理想的大学就意味着要跟薄晋分开。这对任何一对热恋中的情侣来说都无法接受。 更何况,他担心他妈过来闹。 谢阮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定义他妈,说她完全不在乎他吧,并没有。或多或少,她还是有点关心他的。虽然这种瞎关心他压根不想要,也觉得很讽刺。 谢阮完全能想象得出来。 如果他真搬出来了,他妈不会听他解释,只会在贺金庆的挑拨下,以为他又学坏了。 到时候什么不听来这里一哭,就够他烦躁的了,还会牵连薄晋。 想到那个场景,谢阮顿时头皮发麻。他定了定神,扯了下唇:“没事,再过一年就上大学了。” 而且他平时住校,在家的时候不多。 上了高后更是与假期绝缘,满打满算,只有寒暑假不得不呆在家,到时候可以再想办法。 薄晋用眼角余光瞄了一眼主卧的大床,语气惋惜:“真不搬?” 他床都换了,怎么就等不来它第二个主人呢。 谢阮“嗯”了一声。 “行吧。” 薄晋知道谢阮已经打定了主意,自己说什么都没用,只能遗憾放弃。还是珍惜眼前的时光吧。 他轻轻扯住谢阮后脑的头发,抬高他的脸,再次吻了下去。 这次再没有急切,两人接了一个无比温柔缠绵的吻,直到薄晋的手机开始嗡嗡震动方才分开。 “是不是谁找你有急事?”谢阮偏头躲开他的唇,示意他去看看手机。 这一条又一条消息,差点让他以为来电话了。 薄晋嫌弃春-宵苦短还不够,哪里会分出注意力干别的,压根不为所动,舔吻着谢阮的唇含糊道:“没事。” “还是看看吧。” 谢阮没有他的厚脸皮,实在受不了耳边有手机响,总有一种干坏事被人偷窥的感觉,毅然决然推开了他。 “特么的……” 薄晋想骂街,专挑这个时候打扰别人好事,简直有病。 薄晋冷笑,拉着谢阮往主卧走,来,让他看看这个没眼色的东西是谁。 手机上,满屏都是孙浩翔的消息。 【多次拒绝校花孙浩翔】:薄哥打得漂亮,我薄牛逼! 【多次拒绝校花孙浩翔】:来来来,再来一局。 【多次拒绝校花孙浩翔】:人呢??怎么没影了? 【多次拒绝校花孙浩翔】:薄哥??薄神??薄狗?! 【人间野兽】:你微信是不是屏蔽我了?没想到吧,我还有企鹅哈哈哈哈哈。 【人间野兽】:真不在?你别装死,我打电话过去了啊! …… 看着这满屏没营养的消息,薄晋微笑,很好。他没想刺激他们的,是他们逼他的。 薄晋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点动,迅速添加了一条自动回复。 他动作太快,谢阮压根没看清,正好奇他做了什么时,孙浩翔的消息又进来了。 【人间野兽】:你他妈的理我一下能死吗?! 下一秒,谢阮眼睁睁看到对话框里弹出了条自动回复。 【薄】:已脱单,望你知。 谢阮:“……” 谢阮:“!!!” 这人一时不骚能死吗?! 谢阮头疼地看着 薄晋:“你把自动回复删掉。” 谢阮简直不敢想,万一孙老师或者教导主任过来找薄晋,看到这条消息时会是什么反应…… 删掉是不可能删掉的,相反,薄晋忽然觉得这个法子挺好。 既能不浪费精力广而告之自己和谢阮谈恋爱的消息,又能收获一波羡慕嫉妒恨,不要更方便! 薄晋灵机一动,将自家wifi名也改成了同款气人宣言。 谢阮:“……” 谢阮生无可恋地靠在床头,眸光呆滞,宛若一条咸鱼。 放弃了,随便吧,反正自动回复里也没提他的名字,要丢人也是薄晋一个人丢人。 而且……正常人看到这条自动回复,就知道他在秀恩爱,应该不会再搭理他了。 然而他想错了,正常的只有他一个。 孙浩翔不但搭理了,还跟自动回复有滋有味地聊了下去。 【人间野兽】:卧槽,你什么时候脱单的??我怎么不知道?? 【薄】:已脱单,望你知。 【人间野兽】:……知道了,别秀了。是谢阮吧?你俩真好上了?仔细说说。 【薄】:已脱单,望你知。 【人间野兽】:不带这一句你不会说话了是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俩到底啥时候勾搭上了,上次去凤凰山还没好吧? 【薄】:已脱单,望你知。 【人间野兽】:薄晋!! 【薄】:已脱单,望你知。 ………… 谢阮捂住脸,简直没眼看:“他就没想过是自动回复吗?” “你觉得他那个智商能想到吗?”薄晋嗤笑一声,把手机扔到一边,“信不信没人提醒他能跟自动回复聊一个下午。” 谢阮:“……” 谢阮:“……牛逼。” 感谢孙浩翔,刚刚确定关系,面对薄晋时他本来还有点不自在,现在一点都没有了。 “嘶——”薄晋舔了下唇,忽然嘶了一声。 “怎么了?” “你不知道?”薄晋挑眉,揶揄地看向他。 谢阮被他问得莫名其妙:“我该知道吗?” 薄晋摸了摸 唇角,露出里面一个小小的、新鲜的伤口,在谢阮骤然僵硬的神情下,低低一笑:“小牙还挺利。” 谢阮的脸骤然爆红,差点一头栽在被子里。 他俩在这甜甜蜜蜜,隔壁刚失恋的邻居却是凄风苦雨。 他今天才搬过来,因为跟女朋友分手精神恍惚,一时忘了办理网络。无奈之下,只得下了个□□蹭邻居的wifi。 搜索wifi信号的小图标转啊转,只找出了零星几个用户。 没办法,这里算是高档住宅区,两梯两户,大家离得都比较远。 能搜到就好。 失恋邻居在心里庆幸,不然他今晚可真要抓瞎了。已经是月底,流量早就所剩无几,偏偏还要加班开视频会议。 太难了!失恋的社畜太难了! 抹了一把辛酸泪,他瞄准其中信号最强的一个正要开蹭,手指却蓦然一顿。 只见手机屏幕上,在几个类似于tp-link-2112的名字中,那个“已脱单,望你知”特别瞩目,简直瞩目到了刺眼的程度。 邻居呆呆地看着这几行字,手指微微颤抖。 他妈的!到底是谁这么丧心病狂?! 他被女朋友甩了已经够可怜了,为什么还要在他面前撒这种狗粮?!是人吗?! 寂静的黑夜中,一声悲愤的嚎叫响彻整个小区。 “啊啊啊啊啊!去他妈秀恩爱!去他妈的情侣!给老子死!”! 第64章 话说完了,顺便还脱了个单,谢阮便想要回去了。 已经是晚上九点多,早已超过他平日里的回家时间,再不回去就有点不像话了。 薄晋却不让他走。 “吃饭了么?” “地铁站里有711,我过去买个面包就行。”谢阮满不在乎道。他向来活的糙,没觉得一顿饭不吃有什么。 “光吃面包?”薄晋站起来,屈指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不赞同道,“小心发育不良。” 这话谢阮就不认了:“开玩笑,”他嗤了一声,十分不服气的模样,“我发育得特别好。” 薄晋定定地看了他几秒,忽然笑了。 谢阮被他笑得莫名其妙,手脚都有点不知道往哪里放。 他也没说什么啊,这人到底在笑什么?! “哪儿好,”薄晋微微俯身,目光自上而下、缓慢地在他身上逡巡了一圈,“我不看看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单纯如谢阮,一开始并没有听出他话里的深意,直到对上他那双含笑的眼睛—— 谢阮的脸颊爆红,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瞬间跳到了离他几步开外的地方:“滚,你想都别想!” “连想都不行……”薄晋啧了一声,摇头叹息,“妻管严竟是我自己。” 谢阮气鼓鼓地反驳:“你才是妻!” 谢哥用自己多年的打架经验分析了一遍,觉得“妻”这个字怎么也不该落到自己头上。 “哦,”薄晋挑眉,十分绅士地询问,“那你是什么?” 压过薄晋、给他点颜色看看的念头占了上风,以至于谢阮想都不想,脱口而出:“老公!” 薄晋本来只想逗逗小朋友,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个意外之喜。 不应一声都对不起天道爸爸给他的机会。 “在呢。” 艹!这人怎么那么会钻空子! 谢阮在心里骂了一句,完全招架不住薄晋这层出不穷的撩拨,只好红着耳朵偏过头不吭声,免得又给他提供发挥本色的机会。 看的薄晋忍俊不禁。 “等着,”他伸手把谢阮按到沙发上,给他整理 了一下凌乱的领口,顺便不动声色地占占男朋友便宜,“我去厨房给你下点馄饨。” 那么多菜谱不是白看的,薄晋的厨艺那是相当好。 而且他这个人毛病多,总觉得外面的店不干净。上学的时候没办法,放假后基本都是自己做饭。 这会儿再想做什么复杂的菜式也来不及了,薄晋只好一切从简。好在他之前没事的时候包了许多小馄饨冻在冰箱里,拿出来就可以直接煮,方便又快捷。 薄晋和“做饭”这个词怎么看怎么不搭。 谢阮一脸魔幻地看着他走进厨房,又一脸魔幻地看着他开锅煮馄饨,整个人都有点不真实。 真不是他在做梦吗? 薄晋居然在给他做吃的…… 直到热气腾腾的馄饨端到面前,谢阮方才将将回过神。 “你买的半成品吗?”他的声音飘乎乎的。 “没,”薄晋在他身边坐下,“我自己包的,白菜猪肉馅,我记得你爱吃这个馅的饺子。” 他伸手把汤勺递给谢阮:“尝尝?没放太多油,不腻。” 忽然发现了男朋友如此居家的一面,谢阮能说什么?一个字吃就完了。 入口之前,谢阮还在想,万一这馄饨不好吃,他千万不能表现出来。毕竟是薄晋亲手做的,哪怕再难吃他也要笑着咽下去。 然而一口咬下去,什么杂七杂八的念头都没了。 无他,实在太好吃了。 馄饨皮薄馅大,汤汁鲜香清爽,撒了点胡椒粉提味,惊艳到无法形容。 谢阮可以完全不带男朋友滤镜的说,这是他从小到大吃过最好吃的馄饨,没有之一! 不需要问谢阮味道怎么样,他的表现已经说明了一切。 薄晋心里油然生出一种满足感,就着自家男朋友好看的侧脸,很快吃完了一碗馄饨,几乎和谢阮同时放下了勺子。 “饱了么?” “嗯。”谢阮本来想了一肚子的赞美之词,但不知怎么的就是说不出来,气得恨不得捶自己一拳,笨死得了。 踟蹰片刻,干脆站起来准备去厨房洗碗。 薄晋看着他碗里还剩下的一半汤汁,微微挑眉:“不喝了?” “嗯。”谢阮点头。 他妈是南方人,每顿饭必定要有汤。但他像爸爸,最不耐烦喝汤,为此没少被陈薇训。 薄晋颔首:“给我吧。” “不用。”谢阮往后缩了缩手,拒绝了。 饭是薄晋做的,自己一点忙没帮,碗还让他洗那他成什么人了。 薄晋没再说什么,只趁他不备伸手夺过他的碗。在谢阮震惊的眼神中,将里面的汤喝了个一干二净,连葱花和香菜碎都没有放过。 谢阮结巴:“你……你这是做什么?” 让男朋友吃自己剩饭什么的,他还没做好准备啊! “嗯?”薄晋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空碗,对着谢阮的耳朵吹了一口气,压低声音道,“没看见么,趁机占男朋友便宜啊。” 刹那间,谢阮脸颊上的热气又有往上涌的趋势。 薄晋失笑,顺势在他唇角偷吻了一下:“不能剩饭。”说完,将两个碗摞到一起,转身进了厨房。 不能剩饭…… 这四个字让谢阮脚步一顿,瞬间记起了从前跟薄晋一起吃饭时的细节。 他从不剩饭,包括菜里的姜蒜都会吃的干干净净。贺明杰还曾打趣他是光盘行动第一人,用过的餐盘完全不用刷。 之前谢阮也觉得薄晋这个小习惯挺好玩的,但知道了他小时候挨过半年饿以后,他心里忽然堵得慌。 胸口像被捂上了一层厚厚的湿毛巾,闷闷的透不过气来。 哪怕记忆会忘掉,但伤害依旧存在。 谢阮看着薄晋挺括的背影,抿了抿唇。 “怎么这么看我?”薄晋抽了张厨房纸,擦着手走过来,“舍不得走?那今晚留下来。长夜漫漫,正好可以做点爱做的事。” 开口就是老流氓了。 谢阮的伤感瞬间一扫而空,抬腿给了他一脚:“去你的。” 他弯腰拿起茶几上的手机,见已经九点半了,抬眸对薄晋道:“我走了。” “嗯。”确定了谢阮真的不会留下来,薄晋也不想拖他太晚,拿起搭在沙发上的外套,“我送你。” “不用。”谢阮开门换鞋,“就这两步路还用得着你送?” 薄晋不听 他的:“我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谢阮回身疑惑地看向他,薄晋忽然正经起来他还怪不习惯的。 薄晋锁好门,带着谢阮一边往电梯口走一边道:“我明天要外出,之前在做的项目出了点问题,顺便还要参加一下公司的年会,这几天没法辅导你了。” 谢阮还以为有什么大事,闻言松了口气:“嗯,你去吧,我自己学,遇到不会的就攒着,等你回来问你。” 薄晋笑了:“好。” 送走谢阮后,薄晋这才分了点心神给他那个不停震动的手机,群里的消息已经刷到了99+。 【多次拒绝校花孙浩翔】:卧槽卧槽!!居然真的被薄狗搞成了! 【多次拒绝校花孙浩翔】:妈呀,他可真能! 【多次拒绝校花孙浩翔】:@贺明杰@潘宇,老贺老潘,快点出来! 【贺明杰出】:大晚上的你发什么疯? 【副班长-潘宇】:? 【多次拒绝校花孙浩翔】:还能有什么?薄狗和小谢啊!他俩成了! 【贺明杰出】:卧槽!!!! 【副班长-潘宇】:??? 【副班长-潘宇】:@薄 【贺明杰出】:真假?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多次拒绝校花孙浩翔】:真的啊!我骗你干什么?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多次拒绝校花孙浩翔】:等下,我还在跟他聊天,我截图给你们看。 【多次拒绝校花孙浩翔】:[图片][图片][图片] 【贺明杰出】:!!!! 【贺明杰出】:不愧是他……这满屏幕的炫耀都快溢出来了[超级嫌弃].jpg 【多次拒绝校花孙浩翔】:是……我踏马都快不认识脱单这两个字了。 【副班长-潘宇】:……有没有一种可能 【多次拒绝校花孙浩翔】:咋了老潘? 【副班长-潘宇】:……那句话是自动回复 【多次拒绝校花孙浩翔】:…… 【贺明杰出】:…… 【多次拒绝校花孙浩翔】:艹!薄晋我日你大爷!!!@薄,你出来!!你有本事设 自动回复,有本事出来啊!!! 【薄】:我俩是在一起了,怎么地了? 【薄】:自己蠢关我什么事。 【多次拒绝校花孙浩翔】:……你出来,我高低要跟你真人solo一下。 【薄】:想挨打自己上门,忙着跟谢阮联络感情,没空搭理你。 【多次拒绝校花孙浩翔】:…… 【贺明杰出】:…… 【副班长-潘宇】:…… 群里沉默了一瞬,然后就是孙浩翔持续不断的发疯。 薄晋嗤笑一声,懒得跟他继续扯下去。退出群聊点开谢阮的对话框,刚想问他到家了没有,仿佛心有灵犀一样,谢阮的消息就进来了。 【你谢哥】:到家了。 【薄】:好,早点睡。 想了想,又编辑了一条。 【薄】:我不在的这几天别忘了刷卷子,回来要检查的。 他早就改邪归正了好吗! 谢阮哼了一声,推开房间门打开衣柜,一边找新睡衣一边给薄晋回复。 【你谢哥】:看不起谁呢,等着吧,下学期碾压你。 【薄】:碾压我? 【你谢哥】:对! 等了几秒钟,没等来薄晋的回复。 怕了吧。 谢阮得意,他这学期的进步可是有目共睹,下学期打败学霸赶超学神也不是没可能! 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回复。 谢阮便放下手机,准备去洗个澡。 手机忽然翁的震动了一下。 谢阮拿起来。 谢阮一个踉跄,一头扎进了被子里。 亮起的屏幕上,薄晋刚发的新消息清晰可见。 【薄】:分享链接《震惊!让伴侣欲罢不能的三个骑-乘技巧,数万人齐喊学废了学废了!》。 第65章 小年一过,就有了年的氛围。 谢阮家这边属于回迁房,住了不少老人,因此年味更浓一些。 刚到三十,家家户户门外便贴上了红通通的春联。有那手巧的,甚至自己买了红纸剪成窗花贴在窗户上。 谢阮正被一道数学大题折磨得头疼,就接到了来送窗花的邻居。 头发花白但梳得整整齐齐的老奶奶牵着小孙女,对他笑得和蔼:“小谢啊,这是我自己剪着玩的,不好看,但图个喜庆。” “谢谢赵奶奶。”谢阮礼貌地冲老人道谢,看着手上那精巧的喜鹊登枝图案,赞叹道,“哪里不好看了,我觉得特别好看,等下就贴到窗户上。” “你这孩子就是嘴甜。” 赵奶奶顿时笑得合不拢嘴。 虽然她送这些窗花没图什么回报,楼上楼下的,纯粹是为了礼节,但能让收到的人喜欢也是一件开心的事情。 “老喽,眼睛不行了,要是搁我年轻那会儿,什么复杂的图案都能剪。” 老太太稀罕地多看了几眼谢阮那张好看的脸,语出惊人:“不然你结婚时候的喜字奶奶都能给你承包了。” 谢阮登时闹了个大红脸。 怕老太太再说下去会问他早没早恋、将来想找个什么样的对象,连忙往裤兜里掏了两下,掏出一把水蜜桃味的硬糖塞给了小女孩。 一把糖不值什么钱,赵奶奶也没推拒,给孙女剥了一颗塞进嘴里,调侃道:“这么大了还爱吃糖呢。” “没。”谢阮挠挠头,实话实说,“给贺晨买的。” 这个寒假,兄弟俩的关系好了不少,虽说还没法和其他亲兄弟一样亲密,但相比从前也已经好太多了。 原来是这样。 赵奶奶点头,告别了谢阮慢吞吞地往楼上走。 贺金庆不说他家小谢不着四六、不是在外面疯玩就是回家欺负弟弟么?她今天一看怎么不是这么回事。 她老太太的眼睛干精巧活不行,平常可是很利的。 她刚刚明明看到谢阮那孩子在写作业,给她开门的时候手上还拿着笔呢! 而且有哪个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子会记得给弟弟买糖,起码 她家那个皮猴子做不到。就这样贺金庆还不满意。 她老人家活了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事没经过?贺金庆那点小算计逃不过她的眼睛。 不就是想打压继子么?当谁看不出来呢。 赵奶奶啧啧,这个小贺啊,真是越长越不像话了。 幸好她今年没住儿子家,而是回了老家过年。 不行,她得好好跟小区里的老姐妹们聊聊。 小谢那孩子长那么俊,哪里是那种人呦。 似乎好像……贺金庆五岁那年偷了她家一个窝窝头? 噫,怪不得怪不得,这是天生的奸猾坯子啊。 拜贺金庆所赐,谢阮在小区里的名声并不好。再加上这一片大多是老邻居,都是看着贺金庆长大的,心理上天然就偏他几分。 因此每每见到谢阮,大家都暗暗感叹,这孩子以后怕是废了。 谢阮经常碰到大家用怪怪的眼神看他,不过他通常都懒得理会,也就不知道大家私底下是怎么说的。 便更不知道,赵奶奶正预备着帮他洗白。 他透完气正准备回房间继续攻克那道数学系,就被刚睡醒的陈薇叫到了厨房。 “星星,你帮妈妈把上面柜子里的绞肉机拿下来。” 谢阮放下手里的笔,不用踮脚,轻轻松松便打开了头上陈薇够不到的柜子,取出了里面的绞肉机。 陈薇高兴地看着他:“星星,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谢阮“嗯”了一声,道:“长了两厘米。” 现在他的身高刚好一米八。 “真好。”陈薇放下菜板,把提前拿出来化好冻的猪肉切成几大块,放进了绞肉机里。 谢阮本来想离开,不知想到了什么,脚下一转又走了回来:“今晚吃饺子?” “嗯,”陈薇很高兴大儿子的主动搭话,一张嘴就滔滔不绝,“大年三十晚上肯定要吃饺子,这都是传统了。” 她取出面盆,舀了几瓢面粉:“咱家包两种馅,酸菜猪肉和韭菜虾仁,你贺叔跟晨晨都爱吃——” 话到这里,她骤然一顿,有些不自在地把一缕发丝别到耳后:“妈妈记得你也爱吃韭菜虾仁……” 谢阮一哂, 他是喜欢吃虾,但他从小就讨厌韭菜,几乎到了一口不沾的地步。他会喜欢韭菜虾仁饺子?扯淡呢。 不过他懒得跟陈薇掰扯,没意思。 谢阮回了房间,看着桌上摊开的试卷,思绪却渐渐飘远。 这么个阖家团圆的日子,薄晋不知道要怎么过。 是呆在另一个城市参加年会,还是回来一个人过? 想着想着,他不由自主地掏出手机,点开了和薄晋的对话框。 信息还停留在昨天薄晋跟他说晚安的时候,谢阮知道他今天忙,便没有打扰他。 踟蹰片刻,他还是编辑了一条消息发过去。 【你谢哥】:今天回来不? 过了一会儿那边没回复,谢阮猜他可能没看到。深吸了口气稳住心神,重新沉浸在数学试卷中。 等他终于费劲巴拉地解出那道数学题,薄晋的新消息才进来。 【薄】:怎么,想我了? 谢阮翻了个白眼,唇角却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 不管什么时候,这个人都是一往既往的骚气蓬勃。 他回了个表情过去。 【你谢哥】:[头给你打歪].jpg 这次薄晋秒回。 【薄】:[抱住老婆].jpg 谢阮耳根发热,狠狠戳着手机屏幕。 【你谢哥】:说人话! 许是感受到了他的怒气,薄晋终于正经了一回。 【薄】:参加完年会开场就回去,差不多九点左右。 【薄】:怎么了? 【你谢哥】:没,就问问。 想了想,怕薄晋不信,特意拍了一张这几天没弄懂的习题发过去。 【你谢哥】:看,这是朕为你打下的江山。 【薄】:好的。 咦,谢阮挑眉,这可不太像是薄晋会说的话。 正诧异着,又一条消息发了过来。 【薄】:彩礼收到了。 谢阮:“……” 他就说! 谢阮放下手机,起身去了厨房。 陈薇已经和好面,馅也调好,准备包饺子了。 谢阮走 过去说:“我来包酸菜猪肉的。” 薄晋那么晚才回来,家里冷锅冷灶什么吃的都没有。反正他也没事,在家呆着不是听贺金庆吹牛,就是看越来越无聊的春晚,还不如去给薄晋送点饺子。 天下第一好男朋友,就是他了。 谢阮打开水龙头,将手洗得干干净净。 薄晋不挑食,那他就按照自己的口味来了。只要酸菜猪肉,不要韭菜虾仁! 陈薇正为自己刚刚的失言懊恼。 有些事情做是做了,但挑破了就不好看了。这会儿见谢阮还肯主动给她帮忙,顿时松了口气。心情也好了不少,递了双筷子过去:“谢谢星星。” 谢阮接过筷子,不置可否。 家里的大门忽然被推开,紧接着就是一阵哒哒的脚步声,贺晨人未至声先到:“妈,我回来了。” 叫的是妈,眼睛看的却是谢阮的方向。 陈薇忙放下手里的活计去迎他,一叠声的关心:“回来啦,饿不饿?你上次不说牛角面包好吃吗?妈妈今天买了一箱,放在零食柜里,你打开尝尝味道。” “哦。”贺晨点头,却没动。只偷偷用眼角余光瞄谢阮,小声道,“我也帮你包饺子。” “哎呀,哪里用得着你。”陈薇心疼他,不许他干活,“我和你哥一会儿就包完了。” 贺晨不乐意,闷头就要往厨房里冲:“我要包——” 谢阮长腿一伸拦住他,皱眉道:“去洗澡。” 这孩子刚在楼下跟小伙伴们踢球,弄得浑身脏兮兮的,要是真这样包饺子,那这顿饭就没法吃了。 贺晨不理陈薇,却很听谢阮的话,觑着他的眼色道:“那我洗完澡再来。” 谢阮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贺晨顿时高兴了,小狗一样颠颠地跑进了卫生间。 谢阮从小干家务,饺子包得非常不错,甚至比陈薇还要精巧一些。他把自己包的饺子做上记号,个个都镶上了花边,看起来十分赏心悦目。 陈薇嫌他这样慢,忍不住道:“包上就行,不用搞那么多花样的。” 谢阮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仍旧我行我素。 陈薇又道:“星星,你——” 谢 阮一句话就让她的下半句吞回了肚子里。 谢阮说:“我不吃韭菜。” 陈薇的动作一顿,随即讪讪低下了头,再没有对他指手画脚。 陈薇的厨艺不错,今天更是超常发挥,饺子馅调得很鲜。连向来喜欢挑刺的贺金庆都没说什么。 随着时间一点点进入夜里,外面的炮竹声密集了不少。虽然小区里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但总有人不守规矩。 清清冷冷的夜也因此染上了几分热闹。 谢阮找出他之前用过的保温饭盒,将特意晾好的饺子装了进去。 正在收拾碗筷的陈薇见状,吃惊道:“星星,你这是干什么?” 谢阮随意编了个不走心的借口:“等下跟朋友一起跨年,给他们带点饺子。” 一起跨年?陈薇迟疑,现在的孩子们已经把跨年时间从十二月三十一号改到除夕了么? 只是不等她深想,谢阮已经穿好大衣走了出去。 贺金庆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没理会。 又不是他儿子,管他要去哪。贺晨看看他爸,又看看他妈,想要偷偷跟出去,被贺金庆眼尖地喝止了。 没办法,只得恹恹地折了回来。 小区里安安静静的,只偶尔炸响几串爆竹。平常热闹喧嚣的马路也空荡了不少,时不时有几辆车经过,匆匆闪着回家的灯。 马路两边的高楼亮着星星点点的灯火,一个个小家都在团圆。 薄晋走在寒风里,脚下偶尔踩到落叶,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刺耳,但陪着他走了一路。 即将走到楼下的时候,薄晋放慢了脚步。 旁边的路灯许是坏了,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光,连带着前路看起来也晦暗不明。 薄晋低头拿出一根烟,正要点上,那个遭瘟的路灯不知道受到了什么刺激,骤然亮了起来。 明亮的光线直射而来,刺激的薄晋微微迷起了眼睛。 他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眼角余光瞄到斜前方,却骤然顿住了。 谢阮拎着个饭盒站在那里,半张脸陷在毛茸茸的围巾里,呼出一团小小的白雾。 两个人隔着朦胧的黑夜对视。 然后薄晋看着他踏光而来,走到自己身边。 “你回来了啊。” 他说。 “我给你带了饺子。”! 第66章 薄晋这几天都呆在水城。 水城跟申城接壤,两座城市离得很近,坐高铁只需要不到一个小时,发展情况却大不相同。 申城这几年经济衰退,大批企业纷纷撤出,人口流失得厉害。 水城则恰恰相反,因为抓住了改革的契机,引进了许多高科技公司,现在已经成了全国科技中心。但凡高新企业,哪怕总部不在水城,也要过来设立一个分公司。 温咏的团队同样在这边。 本来这一次薄晋是不想过去的。 他们之前签过合同,除非遇到紧急情况,否则温咏不能以任何理由打扰薄晋的日常生活。 这段时间,温咏违约了很多次。 看在小时候的情分上,薄晋没说什么,能帮就帮了。但温咏不知道是尝到了甜头还是怎么,一次比一次过分。 这回更是,他在电话里说得模棱两可,让薄晋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再加上年会他确实露一面比较好,便答应了。 谁知过去一看,项目一切大好,温咏是想要让他把目前的研发往前再推进一点。 “这么急,”薄晋点了根烟,淡淡道,“咏哥这是缺钱了?” 他这话说得不好听,温咏却没生气,反而包容一笑,仍旧是一副好哥哥的模样:“我也知道最近给你的任务多了点,但是——” 他看了薄晋一眼,欲言又止。 薄晋冲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 他倒想听听温咏能编出什么花来。 “沈氏最近在人脸识别上追投了一大笔钱,应该是技术上有了重大突破。”温咏说,“我倒不是怕落后于别人,毕竟我们跟很多公司都有合作,吃老本也能吃很多年,就是沈氏……” 他一哂:“你说我小心眼也好,记仇也罢。我实在气不过当初他们那么对你。就想超过他们,好好让他们看看——” “停,”薄晋打断他的话,“那些事我都不记得了。” “怎么可能,”温咏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你不是有超忆症嘛。” 薄晋的面色骤然一冷。 “抱歉,我说错话了。”温咏讪讪地闭上嘴。 薄晋叼着烟似 笑非笑:“没事,我确实有超忆症。你拖着鼻涕的样子、还有暗地里阴人被同学揍得鼻青眼肿的样子,我都记得。” 温咏的脸一瞬间变得漆黑。 许是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缘故,他这人自尊心特别强。上学期间谁不小心撞了他一下都记得清清楚楚,更何况这样当面被下脸。 “生气了?”薄晋仿佛没看到他的变脸,微微一笑,“不至于吧咏哥,开个玩笑而已。” 温咏也是能忍,明知道薄晋是故意的也不戳破,很快调整好了情绪:“行了,我还不知道你什么人嘛。” 不对劲。 薄晋眯了眯眼睛。 他刚才之所以那么说,气温咏口无遮拦是一方面,更多的是想看看他对自己的态度。 要是换做从前,他早开口呵斥了。 然而现在他却轻轻带过了。 总用各种借口让自己往孤儿院跑、一而再再而三地逼他赶项目进度,温咏到底想干什么? 这个念头刚划过脑海,薄晋就听温咏道:“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辛苦你一阵子,幸好现在放假,不会耽误你太多事。” 说来说去,话题又绕到了这上面。 薄晋若有所思。 “不干,”他弹了弹烟灰,懒洋洋道,“好不容易能休息几天……生产队的驴都不敢这么用。” “别啊,”温咏再接再厉,“最后一次,最后一次了行不?我要有这技术,也不用麻烦你了。” “我没时间。” “不是吧,小薄。”温咏显然不信他的话,半笑不笑道,“假期这么长,你又不写作业。” 从小看着薄晋长大,温咏可太知道他是什么德行了。 上课爱听不听、课后作业更是不做,偏偏每次都能考第一。 这也是温咏心里一直嫉妒薄晋的原因。 凭什么他什么都不用付出,就能得到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 而且得到了以后又不珍惜,总是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温咏运了运气,压下胸口翻滚的情绪,再次恳求道:“就当帮哥一个忙行不行,公司也有你的一部分。” 是有他一份。 薄晋哂笑,但 这不是他唯一的技术,他脑子里的新项目多得是。温咏就不一样,他指着这个吃饭的。 “真没时间,”薄晋按灭烟头,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忙着谈恋爱呢。” “你谈恋爱了?”温咏愕然,心里却是不怎么信的。 当他没见过他对女孩子的态度么? 要二维码给收款码什么的,不知道气跑了多少人。 这小子天生就没长那根弦! “你们学校的吗?”温咏还是觉得这是他的托词,试探着道,“那下次回去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不了,”薄晋单手插兜,慢悠悠地往会场走,“大伯哥跟弟妹接触多了不好,瓜田李下的容易被人误会。” 温咏:“……” 温咏一口血哽在喉咙口,差点没憋死。 他在说什么屁话?! 还瓜田李下,这混球从哪里学来这么一脑子封建思想?! 温咏咬牙,可惜还有求于他,不过快了—— 温咏疾步追上去:“你就稍微抽出点时间行不,以你的能力很快的。” 薄晋回头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薄晋个子高,气场又强,这么一动不动看人的时候十分有压迫感。温咏被他骇了一跳:“怎么这么看我?” 薄晋眨眨眼:“没什么。” “那……” 薄晋点头:“行,我回去看看。” 温咏大喜,拍着薄晋的肩膀道:“谢了小薄,我就知道你靠得住。” 那可不一定。 薄晋挑眉。他说的是回去看看,又没答应一定要完成。 薄晋冲守在门口的礼仪小姐点点头,迈步进了会场。 至于温咏在打什么主意……先抻一抻他,着急了狐狸尾巴自然就露出来了。 公司的小姐姐们非常能干,年会场地布置得既漂亮又有科技感。两人一路走过来,无数人停下来冲他们打招呼。温咏乐在其中,薄晋却已经开始不耐烦。 在温咏意思意思想让他上台说几句话的时候,直接拒绝了,露了个面就想走。 温咏乐得薄晋不跟他抢风头,安排道:“我让司机送你。” 薄晋幽幽地看着 他:“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回去那么早?” 温咏:“???” 温咏满头雾水,搞不懂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稀里糊涂上了贼船:“……你为什么回去那么早?” 薄晋按亮手机屏幕,晃了晃上面的新消息,装模作样叹了口气:“我对象特别粘我,一天不见就想得慌,这都好几天了……这不,刚刚还问我什么时候回家呢。我看看发了几条,啧,数不过来。” 温咏:“???” 薄晋持续输出伤害:“也是,你没谈恋爱不知道……你让哪个司机送我?技术好吗?车开得快吗?能早回去一秒是一秒。” 温咏:“……” 他妈的,赶紧滚吧! 虽然临走前气了温咏一波,但一路上,薄晋的心情仍旧不怎么好。 再怎么说,温咏都是跟他一起长大、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人。即便不知道他到底存了什么心思,可显而易见的,他们两个再回不去小时候的状态了。 薄晋松了松领带,自嘲一笑,今天还特么是大年夜。 温咏这个狗日的,也不知道挑个日子。 打发走司机,薄晋深一脚浅一脚进了小区,心情却是晦暗的。 直到他看到了提着饭盒的谢阮—— “还是热的,这会儿吃正好。”大概是过年高兴的缘故,谢阮比平常活泼了点,主动拉起他的手去碰触饭盒,邀功道,“是吧。” 薄晋没说话,只用那双漆黑的眼睛看着他。 “哎你这个打扮……”手指接触到硬挺的衣料,谢阮这才发现他今天的不同之处,惊异道,“你穿西装了啊。” 别说,薄晋穿西装真挺帅的。他个子高、身形好,又有肌肉,完全撑得起来。往那儿一站,跟男模也没什么区别了。 薄晋“嗯”了一声,目光一直定格在他脸上。 “行啊薄神,”谢阮调侃道,“装得挺像成功人士的。” 他上下打量了薄晋一番,忍不住乐了:“就是你这领带怎么系的,都歪了。” 灯光下,他的眼睛亮晶晶的,笑起来的模样温暖又可爱,一下子便驱散了他心里的黑暗面。 薄晋也跟着笑了。 他抓住谢阮的手按在自己胸前,声音低哑:“那你帮我系好。” “开玩笑呢,”谢阮抽回手,“我怎么会系这个,我又用不到。” 薄晋微微俯身靠近他:“真不会?” 他身上有淡淡的烟草味,不浓烈,只浅浅一点。迎面扑来的时候性-感又撩-人。 谢阮被熏红了脸:“骗你做什么。” 薄晋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了。 他说:“我教你。” 然后看着谢阮的眼睛,慢条斯理地解开领带,在他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系在了他的眼睛上。而后扯住绑在后脑的领带结,用力吻了下去。 第67章 眼睛被蒙上,隔绝了一切光源,谢阮的世界霎时间一片黑暗,其他感官却变得敏锐起来。 薄晋滚-烫的手指、炙-热的呼吸、无法抗拒的力道,一切的一切都被无限放大,令他止不住的战-栗,几乎要站不住。 “腿软了?”薄晋扣住他的腰压向自己,不让他继续往下滑,低笑一声,“宝贝儿,你是不是有点虚了?” “你才虚!”谢阮脸颊绯红,呼吸急促,心跳剧烈得几乎要蹦出胸腔。 他抬手想要扯掉眼睛上的领带,然而刚有动作就被薄晋握住了。 “说谁虚呢,”薄晋哼笑一声,故意坏心眼地往下拽了拽领带结,满意地瞧着谢阮被迫高高扬起的白皙脖颈,“我清清白白一个人,凭什么这么被你污蔑。要是传出去了邻居怎么看我、物业怎么看我、小区里的大黄怎么看我?” 他捏着谢阮的下巴,微微俯-下身:“看来今晚我要身体力行、好好证明一下自己。” 谢阮万万没想到一不留神就被碰了瓷,不服道:“是你先说我的。” 瞅着他认真反驳的模样,薄晋在心里叹息。谢阮还是太年轻,这个时候讲什么道理呢,他只是想欺负他罢了。 老流氓没有心,不懂适可而止的道理。 “嗯,是我错了。”薄晋从善如流地道歉,“没有实践就没有发言权,不应该没试过就说你虚。”他低下头,轻轻吻了吻谢阮的耳尖,“辛苦了,今晚让我好好见识一下。” 见识个屁! 就知道他没安什么好心。 谢阮脸颊爆红,连脖子都红了一片,推开薄晋就要走。却在即将挣脱的那一秒又被拽了回去。 “你跑什么,”看着他羞恼万分的模样,薄晋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将脑袋埋进了他颈窝里,闷声狂笑,“怕辛苦?那没事,我出力你享受……” 话还没说完,就被谢阮凶狠地抓住后脑头发拽了起来。 “开玩笑的,”薄晋知道再逗下去人就恼了。拉下他的手,在手腕上轻吻了一下,“什么时候来的?” 谢阮脸上的热意还没褪去,别过脸闷声道:“刚到。” “撒谎。”薄晋隔着领带轻抚他眼角,眼里的温柔 几乎要溢出来,“手脖子都是凉的。” 谢阮体质好,冬天手从来不凉,像个小火炉一样。如今这种情况,只能说明他在楼下呆的时间不短了。 谎言被拆穿,谢阮抿了抿唇,含糊道:“你家灯没亮……” 倒不是没钥匙,薄晋家的钥匙早给他了。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薄晋家里黑漆漆的,就是不想上去。 他没想在楼下等薄晋,大冬天的,这不是傻么。 谢阮睫毛动了动,他就想着稍微站一会儿,万一碰到了呢。 谢阮没说太详细,但薄晋懂了。 薄晋深吸一口气,紧紧抱住谢阮。 他从不觉得自己幸运,被亲生父母抛弃、被养父母弃养,又因为超忆症而被许多亲近的人远离。整个人仿佛一个灾难体。 但这一刻,薄晋忽然释然了。 因为有谢阮在,曾经让他痛苦、让他耿耿于怀的过往都是值得的。 是那些经历塑造了他,才让他变成了现在谢阮喜欢的样子。 薄晋低下头,克制又温柔地深吻了谢阮。 谢阮这个人最是吃软不吃硬,对薄晋的温柔几乎招架不住,连推拒的语气都比平常软了不少:“上去吧……” 他唇角被吻住,说话声有些含糊不清:“被人看到了不好。” 顿了顿,忽然想起薄晋那番“看到是给他们一个羡慕嫉妒恨的机会”的言论,又加了一句:“有点冷了。” “好。”薄晋轻笑,明知道他在撒谎也没戳穿。 谢阮松了口气,第一时间便抬手去扯蒙在眼睛上的领带。 “别动,”薄晋拉住他的手,“我来。” 谢阮总觉得这么一动不动站着,任凭薄晋给他解开束缚什么的有些羞耻,下意识偏了偏头。 “怎么,”薄晋的动作停下来,饶有兴致道,“不舍得解开?没想到啊谢小阮,原来你喜欢这样的。”他啧了一声,“懂了,以后就这么玩。” 这人就不能给他什么好脸色。 谢阮气极:“你——” 剩下的话还没说完,眼前忽然大亮。谢阮条件反射地眨了眨眼睛,再抬眸时正好撞入薄晋含笑的眼里。 心跳骤然加快。 那一瞬间谢阮忽然发现自己很喜欢很喜欢薄晋。 甚至不能用喜欢来形容…… 他咽了咽口水,想要先一步进楼,却被薄晋拉住了。 “等下我。”薄晋说。 抬起那只牵着谢阮的手,慢条斯理地将领带一圈一圈缠在了上面。然后看着谢阮的眼睛,用牙齿轻轻咬住另一端,灵活地打了个结。 明知道他是故意撩拨他,可谢阮就是禁不住口干舌燥。 他暗骂自己不争气,狼狈地移开眼睛,这次说什么都不听薄晋的了,挣开他的手三下五除二地跑进了楼里。 身后,薄晋的唇角不受控制地翘了起来。 到家后,薄晋第一时间打开了暖气。 屋子里很快暖和起来。谢阮脱掉身上的外套,打开饭盒推到薄晋面前,有些局促道:“吃吧,酸菜猪肉馅的,不知道你不喜欢。” 第一次做这种事,他有点不好意思。 薄晋夹起一个饺子,心情大好地咬了一口:“味道不错。” 他不是因为饺子是谢阮送的而刻意夸赞,这饺子确实挺好吃的。馅儿鲜皮薄,因为晾过水分皮稍微有点硬,正好是他喜欢的口感。 谢阮偏了偏头,掏出手机:“那就好。” 顿了片刻,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问薄晋:“你今晚吃饭了吗?” 除夕吃饺子是惯例,若是吃过饭尝一两个就行了,别吃撑了。 看出他在想什么,薄晋失笑,摇头道:“没吃。” 年会是包括餐饮的,但他过去点了个卯就走了,别说吃饭,连水都没喝一口。早就饿了,谢阮这盒饺子对他来说就是及时雨。 “真的?”谢阮怕他是为了让自己安心故意这么说的。 “真的。”薄晋放下筷子侧过身,抬起下巴示意谢阮,“不信你摸摸我肚子。” 谁要摸他! 谢阮嫌弃地往后倾了倾,用行动来表示拒绝。 薄晋也不在意,他是真饿狠了,蘸着醋碟很快便将一盒饺子吃了个一干二净,这才意犹未尽地放下了筷子。 吃过饭,两人窝在沙发上边看春晚边说话。 薄晋有一 下没一下地把玩着谢阮的手指,问他:“今晚留下来吗?” 谢阮发现薄晋很喜欢这样肢体接触的小动作。倒不是要干什么,就是单纯想挨挨碰碰。 谢阮犹豫了一下。 他其实早就打算呆在这儿陪薄晋过年的,就是不知道…… 谢阮吞咽了一下,不知道薄晋这句话有没有其他的更深层的含义。 见见他迟迟没有说话,薄晋挑眉:“这很难回答吗?” “没……”谢阮咳了一声,掩饰性地喝了口可乐,“留、留吧。” 反正只要他不愿意,薄晋应该会由着他。况且……谢阮垂眸擦了擦嘴角,耳廓微微红了。况且真要发生点什么也没什么吧,他马上十八岁了,四舍五入已经是个成年人了…… 薄晋眼睁睁看着谢阮不知道脑补了什么,耳朵越来越红、越来越红,到最后几乎都要滴血了,蓦地明白了他刚刚在踟蹰什么。 薄晋失笑。 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自从认识谢阮后,他不知道做了多少梦、洗过多少条床单,但现在还没毕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还是知道的。 虽然……很想就是了。 薄晋摸了摸鼻子,觉得耳朵也有点热。他清了清嗓子,把脑子里那些黄色废料倾倒出去,岔开话题:“反正放假没事,你多呆几天?” 谢阮摇头:“不行的,我们家初二要走亲戚。” 薄晋又问:“哪头的?” 谢阮怔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贺晨他爸那边的,我妈娘家没人了。” 其实谢阮是真不想去,也不是说贺家人不好。贺家都是朴实人,唯独出了贺金庆这么个奇葩。他就是觉得自己在亲戚中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大家都对他很客气,但客气过头就变成了生分。 这次愣住的人变成了薄晋,他诧异道:“你妈妈一个亲戚都没有了?” 谢阮这个年纪,他妈妈也就四十岁左右。早年的人结婚早,他外公外婆可能还不到六十岁,这个年纪就全没了? 而且就算长辈没了,那兄弟姐妹呢?总有一个吧。 “没有,”谢阮其实对陈薇那边的亲戚还真不了解,从小就没见过,他努力回忆,“我妈老家是山里的,她 说有一年遭了泥石流,她家人都没了。” 薄晋眯了眯眼,直觉不正常:“什么时候的事?” 谢阮想了想,说:“好像是她出来的打工那一年,我妈命大逃过一劫。” 太巧了,薄晋从不相信巧合。当然,他和谢阮的缘分除外。 知道谢阮了解的也不多,他没再问下去。大过年的提那个女人没得败坏心情,只把这个事记在心里,以后查证。 “嗯,”薄晋点头,“没事,反正你今年多了一个可以走动的亲人。” 谢阮迷惑,他怎么不知道自己多了个亲人?从哪里冒出来的? “我不是吗?”薄晋理直气壮地反问,“别拿老公不当亲人。” 谢阮:“……” 来了来了,薄晋的厚脸皮虽迟但到! 谢阮瞪了他一眼,随即看到薄晋空荡荡的家。想到如果不是自己过来了,他就要一个人过年了,心里忽然有点酸。 “我……”他轻轻用手指勾住薄晋的手,垂眸小声道,“我也是。” 他说得含糊,以至于薄晋一开始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直到触及到他羞赧微颤的睫毛,他方才明白,谢阮是说他以后也是他的亲人。 薄晋心里一软,被他甜得不知道该怎么好。 他这是积了多少辈子的德,才遇到了谢阮这么个人。 电视里,零点倒数恰好开始。 主持人字正腔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十、九、八……三、二、一!” 薄晋胸口满满涨涨的。他深吸了口气,将谢阮揽到怀里紧紧搂住,在他耳边沉声道:“新年快乐。” 谢阮反抱住他,一字一句无比认真道:“新年快乐。”! 第68章 新年新气象,当然要和喜欢的人做点快乐的事。 薄晋摸索着找到被挤到沙发缝隙里的遥控,关掉电视,将谢阮推到沙发最里面,亲了上去。 屋子里冷不丁安静下来,没有了喜庆的背景音乐。谢阮还有点不习惯,推拒道:“你关电视干什么?” 薄晋嫌他不专心,惩罚性地咬了咬他下唇:“还有空想别的……欠收拾。” “嘶——”谢阮疼得嘶了一声,“你他妈属狗的啊。” “嗯,”薄晋低笑,大拇指轻轻抚着自己刚刚咬过的地方,“不但属狗,还有公狗腰,你要不要试一下?” “不试,”谢阮不自在地偏过头,推了他一把,“起来,我手机响了。” “没事,”薄晋顺着他的唇角往下亲,声音含糊,“这个点儿都是群发的祝福短信,看不看都一样。” 不知道亲到了哪里,谢阮一个哆嗦,腰瞬间软了,恰好落入了薄晋手中。 “这里?”薄晋轻笑,摩挲了一下顺势向上,“还挺敏-感。” “薄晋!”谢阮隔着衣服按住他的手,心里有点慌。 这人不会来真的吧? “知道,”薄晋怜爱地吻了吻他的锁骨,“不欺负你。” 谢阮浑身发麻,呼吸不稳:“那你……” 薄晋舔了下唇,抬起头看着谢阮的眼睛,莞尔一笑:“不欺负归不欺负,便宜还是要占的。” 老流氓说话算话,等谢阮被放开的时候,便宜已经被占了个透。 他腰身重重地落下,喘-息急促,眼里湿润朦胧,连睫毛都染了丝湿润。 “禽兽!”谢阮咬牙,气还没喘匀就抬脚给了薄晋一脚。可惜他浑身发软,压根没力气,这一脚不但半点威慑没有,反而还软绵绵的。 薄晋喝了口冰水冷静,拿着手机胡乱翻看着转移注意力,闻言面无表情:“我要是禽兽现在就办了你。” 他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也低估了谢阮对他的吸引力。刚刚差点停不下来,关键时刻到底是责任心占了上风。 薄晋叹了口气。 柳下惠算什么,他才是真牛逼。 谢阮沉默了一下 ,随即骂了句脏话。 薄晋把手机扔给他:“看吧,响好久了。” 自己也解开了屏幕锁。 霎时间,一大串祝福信息涌了进来,看得薄晋眼花缭乱。他忽略那些不常联系的人,挑了几个熟悉的回过去,这才点开和孙浩翔他们的小群。 群里艾特他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薄晋实在看不过来,干脆直接发消息过去。 【薄】:有事? 【多次拒绝校花孙浩翔】:新年第一天,你就想对我们说这个? 【贺明杰出】:薄狗你没有心! 【薄】:??不是你们找我? 【副班长-潘宇】:薄哥干什么呢,很忙? 薄晋心里一动,这可是他们先问的。 他拿起遥控,把头顶的大吊灯关了,只留下四周光线柔和的小灯。 谢阮正在回复消息,感觉到光线变化抽空抬起头:“怎么了?” “没事,”薄晋拍了拍他的头,“你忙。” “哦。” 薄晋侧身举起手机,对着墙上两人挨着的影子拍了一张照片,发到群里。 【薄】:[图片] 【多次拒绝校花孙浩翔】:???这什么?你和谁? 【副班长-潘宇】:谢阮在你家? 【薄】:嗯。 【贺明杰出】:小谢你藏着掖着干嘛?就不能大大方方的拍正脸?嫌弃。 【薄】:拍照给你看?想什么美事呢。 【贺明杰出】:老子也不想看! 【薄】:已阅,退群吧。 【贺明杰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多次拒绝校花孙浩翔】:可以啊薄神,你怎么把小谢拐回家的? 【薄】:我没拐。 【薄】:他自己过来的,还给我带了饺子。 【薄】:哎你们吃过酸菜猪肉馅饺子吗?特好吃…… 【多次拒绝校花孙浩翔】:……可以了薄神,谁都吃过酸菜猪肉馅饺子谢谢。 【薄】:我这个不一样,这是谢阮特意给我包的。 【贺明杰出】:[头给你打歪].jpg 胆儿肥了, 薄晋嗤笑,正想要发点什么过去,就看到了潘宇的新消息。 【副班长-潘宇】:薄哥,你跟沈行云认识吗?他昨天通过我一个初中同学跟我要你的。 薄晋的指尖一顿。 【薄】:不认识。 【多次拒绝校花孙浩翔】:是不是因为小谢? 【贺明杰出】:那他这反射弧也太长了,都一学期过去了才找过来。 【多次拒绝校花孙浩翔】:万一是知道薄哥跟小谢好了呢。 【贺明杰出】:别说,有可能。 薄晋看着聊天界面,直觉不是这样。 他和谢阮确定关系的事只告诉了孙浩翔他们,这几个都不是多嘴的,不会到处乱说。谢阮那边就更不可能了。 以他的害羞程度,哪怕是最好的朋友宋星河,不抓到他们俩现行他都不大可能主动说。 薄晋微微眯起了眼睛,那沈行云找他干什么? 在他琢磨这一会儿,群里的猜测已经向着越来越离谱的方向发展了。 【贺明杰出】:说不定是找薄哥决一死战! 【多次拒绝校花孙浩翔】:失恋高中生,在线约架! 薄晋:“……” 两个傻子。 他低头打字。 【薄】:不用理他。 不管沈行云找他干什么,他都没兴趣理会。 【副班长-潘宇】:嗯,我没给。 薄晋轻吁出一口气,看了一眼旁边的谢阮,拿起放在茶几上的半包烟:“我去抽根烟。” 谢阮蹙了蹙眉,从手机上抬起头来:“少抽点。” “知道,”薄晋屈指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含笑征询他的意见,“就这一根行不行?” 谢阮被他看得莫名脸热,胡乱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走。 薄晋拉开门走出去,靠在阳台上点燃了烟。 冬夜的风吹在脸上,带来一阵深入骨髓的凉意。 薄晋吐出一口烟圈,靠在栏杆上放空思绪。 教导主任赵才明曾经百思不得其解,以薄晋的成绩为什么会选择他们不高不低的世嘉高中。 老师们也搞不清楚。 有猜是为了奖学金、有猜是因为离家近,还有离谱地猜赵才明人格魅力无边的…… 其实都不是。 薄晋之所以选择世嘉高中,是因为沈行云。 没有别的理由,他就想看看能让沈家父母毫不犹豫放弃他的孩子到底是什么样。 他看到了。 然后更不理解了。 沈行云不优秀、成绩也不好,距离沈家父母曾经在他面前憧憬的完美继承人相差十万八千里。 薄晋自嘲一笑。 其实他都知道,哪怕沈行云有再多缺点,只一条:是沈家父母亲生的,就足以将他比下去了。 他只是不甘心。 不甘心一次又一次地被抛弃。 薄晋弹了弹烟灰,又吸了口烟。 他还记得当沈母查出怀孕时,摸着肚子坐在沙发上对沈父说的话。那双曾经温柔看着他的眼里如今满是厌恶。 “孤儿院里的孩子能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定是杀人犯的后代,天生就是恶的。”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我们辛辛苦苦把他养大了,他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反过来谋害我们儿子怎么办?” “我告诉你老沈,这个小崽子绝对不能留!我们挣下这么大家业可不是为了留给外人的。” “哎呀,赶紧把他弄远点。我看见他就心慌,总觉得他能一脚踹在我肚子上。就像那个什么杜鹃鸟,把蛋下在别的鸟巢里,然后幼鸟为了生存会把鸟巢里的其他雏鸟都拱到外面……” ………… 一句又一句,极尽妄加揣测与恶毒。 成了这些年来午夜梦回他挥之不去的噩梦。 薄晋看着楼下的万家灯火,舒了口气。他对沈行云没什么恶意,父母偏向亲生孩子是人之常情,毕竟有血缘关系在。 但他也没法喜欢他。 不管沈行云是为了什么要找他,都跟他没关系。 薄晋按灭烟头,等身上的烟气散得差不多了才走出阳台,坐到了谢阮身边。 过去已经过去,哪怕忘不掉也该翻篇。 因为他已经有了更美好的现在与将来。 薄晋没把沈行云要他联系方式的事儿放在心上 ,沈行云那边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是不小心听到爷爷和他爸的对话才知道,原来他们家曾经收养过薄晋。 而且当年薄晋还不叫薄晋,他叫沈行云,后来才改了名字…… 怪不得前阵子他妈听到薄晋的名字反应这么大,他就说有点不对劲。 沈行云心里像吃了苍蝇一样,膈应得慌。 虽然知道是他爸查出弱-精,很难有亲生孩子,这才不得不去抱养,但他仍旧不舒服。 就像是以为独属于自己的东西,某一天发现曾经被别人拥有过…… “艹!”沈行云骂了一声,心里憋了一口气,看什么都不顺眼。 他把手机摔到床上,想起曾经仅有的几次跟薄晋的接触,不屑地撇了撇嘴。 就是个孤儿,狂什么狂。 要不是他爸妈好心养了他两年,说不定早饿死了。 等等。 沈行云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 薄晋自己知不知道这件事? 应该会知道的吧?孤儿院那种地方人多嘴杂,再说他家那么有钱,肯定会被当成谈资提起的。 怪不得。 沈行云恍然大悟,怪不得薄晋对他的态度那么差。他原来还以为是因为谢阮,现在想来压根不是那么回事。 想到谢阮,沈行云一下子来了兴致。 那么问题来了,薄晋为什么会接近谢阮?别说是两个人忽然看对眼了,反正他不信。 就谢阮在他们学校的名声,哪怕再好看的脸也救不回来。虽然他不想承认,但薄晋还是有点东西的。 沈行云眯了眯眼睛,所以薄晋是为了报复他,故意抢他男朋友? 这可真是有意思了。 沈行云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 还以为谢阮甩了他能找到什么好人,结果呢? 沈行云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恶意的笑。 这么有意思的事,怎么能不跟他前男友分享一下呢。 第69章 新年一过,日子就快了起来。在无数学生黑着眼圈、抓住寒假的尾巴疯狂赶作业时,新学期已然悄悄来到。 这期间,沈行云曾经来加过薄晋一次。生怕薄晋不知道是他似的,特意大喇喇加了备注。 薄晋直接忽略了。 管他有什么事,从十多年前起,自己和那一家就没关系了。 沈行云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竟然也没再加,十分沉得住气。 薄晋懒得细想。 有那个时间调戏一下他的小男朋友不香么。 想起昨天晚上视频时,谢阮被他弄的脸红耳朵红、一副臊得快要钻进地缝里却还强撑着的模样,薄晋就心猿意马起来。 现在都这样了,以后在床上时呢?不得哪哪儿都红了…… 薄晋咳了声,艰难地屏蔽掉脑子里那些不和谐的画面,喝了半瓶冰水缓了一阵,拎起餐桌上的三明治去了学校。 薄晋这张脸在世嘉高中几乎无人不知,一路上有无数人过来他跟打招呼。 “新年快乐啊,薄哥。” “薄哥过年好!” “一个假期不见,薄哥又帅了啧啧啧。” ………… 薄晋笑着一一回了,斯文又得体,完全看不出在谢阮面前的流氓样。 他进了教学楼,拐过弯正要继续往班级走,就被赵才明拉到了教导主任办公室。 “坐。”赵才明抬起下巴指了指椅子的位置,自己拿起湿抹布准备擦桌子。 “埋汰谁呢。”薄晋抢过抹布,忒看不上他这幅装模作样的做派。想让自己帮忙就明说,年纪一大把了还搞这些弯弯绕绕。 赵才明被戳穿了也不尴尬,翘着二郎腿看着得意门生帮他搞卫生,心里美滋滋的。 “您有事?”薄晋见他光嘚瑟不说话,只能先开了口。 再耽搁下去三明治就要冻了,他还想谢阮吃顿新鲜的呢。 “是有点事,”赵才明倒了杯热茶暖手,斟酌着词句,“上学期我问过你还参不参加奥数竞赛,你说考虑看看……现在考虑好了吗?” 赵才明是真不知道现在这些小年轻在想什么,要是他有薄晋那个脑 子,别说奥数竞赛了,什么物理化学生物竞赛……他高低都要刷一遍。 不得奖也没什么损失,要是得奖了那就是炫耀的资本啊。 在朋友和女孩子面前多有面子,多值得吹! 偏偏薄晋这小子稳如老狗,一点年轻人的意气风发都没有。 让他这位老人家跟着干着急。 “我参加。” “哎,你现在任性不参加,等以后后悔……”赵才明话说到一半才意识到不对,激动地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热茶差点洒了满手,“你说什么?你参加?” 薄晋无奈地夺过茶杯,稳稳放在桌子上,点头道:“嗯。” 之前拒绝是觉得没意思,参加一次给学校挣点荣誉对得起他们给的奖学金就行了。现在不一样了,薄晋脸上不自觉带了笑。 谢阮这段时间一直挺努力的,放假也在家里挑灯夜读,刻苦得恨不得把一分钟当成两分钟来用,他当然也不能拉胯。 和谢阮想跟他读同一所学校的心一样,他也想作为谢阮的男朋友,能够多一点让他带的出去的资本。 “诶好好好。”大清早就张口接了个大馅饼,赵才明快高兴傻了,搓着手道,“上次的培训老师你觉得怎么样,这次还请他行不行?” 这两年竞赛不允许高考加分了,再加上世嘉的竞赛成绩一直不好,便没有聘请专门的竞赛老师。去年薄晋参赛前,还是赵才明托了老同学的关系,才找了位金牌老师。 “行。” 薄晋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 他其实觉得没必要请老师,那些东西都在他脑子里,想忘也忘不掉。但以赵才明对比赛的重视程度,想也知道不会听他的,他也就没多费口舌。 得了准话后,赵才明终于大发慈悲放过了他,乐颠颠跑去给老同学打电话了。 薄晋这才拎着三明治进了教室。 谢阮已经等了他好一会儿了。几天没见,思念的人不止薄晋,谢阮同样如此。 哪怕有视频聊以慰藉,但终究摸不到碰不到,跟面对面还是不一样的。 “半路上被赵才明截胡了,”薄晋把三明治递给谢阮,“等久了吧。” 谢阮摇头,撒谎道:“没,我也刚 到。” 他咬了口三明治,见薄晋低头到处找抹布,佯装自然道:“直接坐吧,我给你擦了。” 薄晋一怔,随即伸手在他鼓鼓的脸颊上戳了戳,调笑道:“行啊谢小阮,还挺贤惠。” 谢阮嫌弃地偏开头,举了举自己手上的三明治,反唇相讥:“那你不是更贤惠?” 论脸皮厚,一百个谢阮也不是薄晋的对手。 闻言,他眉头一挑:“所以我这么贤惠,你什么时候嫁过来?” “咳咳咳。”谢阮一口三明治卡在嗓子眼,顿时咳了个惊天动地。 “怎么了这是,”薄晋无奈,开了盒牛奶递过去,“多大人了,吃饭还能呛着。” 这人真是没半点自知之明,谢阮翻了个白眼。 要不是他语出惊人,他怎么会这样。 “谈这么长时间恋爱了,求个婚怎么了。”薄晋懒洋洋地靠着椅背,十分不以为意。 谢阮:“???” 谢阮怀疑自己幻听了:“谈这么长时间恋爱?” 他们年前才确定关系,满打满算一个月不到,怎么就这么长时间了?是他记忆有问题还是薄晋记忆有问题? 薄晋掀了掀眼皮,理直气壮道:“从去年到今年,不已经一年了么。” 谢阮:“……” 这是什么强盗算法! 仿佛看出了他心中所想,薄晋笑了一下,正想说什么,贺明杰就走了过来。他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大早上就谈恋爱不谈恋爱的,你俩腻不腻歪。” 谢阮不自在地低头喝了口牛奶,没说话。 他俩声音很小,薄晋也没想到贺明杰耳朵这么好使,睇了他一眼:“你嫉妒?” “我嫉妒个屁!”贺明杰把书包往桌子上一放,懒得理他,转向谢阮,“小谢江湖救急,把作业借我抄抄。” 比起薄晋,谢阮好说话多了:“你要哪科?” 贺明杰:“先给我数学的吧。” “行。”谢阮把整理好的数学作业从书架里抽出来,正要递给他,就被薄晋先一步拿到了手。 贺明杰急了,站起来伸手去抢:“薄哥你干什么,赶紧给我,一会儿老孙来了。” 薄晋侧身躲过他的手,嗤了一声没说话。 毕竟是多年朋友,彼此都很了解。贺明杰顿时知道自己是哪里惹到他了,举手投降:“行行行你俩不腻歪,不腻歪还不行吗?” 薄晋微笑。 贺明杰深恨自己嘴贱,怎么就非要想不开地撩拨那一下,十分识时务地认了错:“薄哥我错了。” “行,”薄晋慢悠悠转着手中的笔,友情感天动地,“都是兄弟,给你个改正的机会。” 他冲讲台的方向抬抬下巴:“去,说一句我和谢阮天造地设天生一对天作之合听听。” 谢阮:“……” 谢阮咬牙,在桌底下狠狠给了他一脚,把数学作业夺过去扔给贺明杰:“你抄吧,不用理他。” 薄晋啧了一声。 谢阮没好气:“啧什么啧!” 这人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幸好这会儿还早,教室里没几个人。 “哦。” 谢阮有些诧异,正想着他怎么突然那么听话,就听见薄晋又幽幽来了一句:“谋杀亲夫啊。” 谢阮:“……” 谢阮:“闭嘴吧你!” 在贺明杰奋笔疾书赶作业的时候,同学们陆续来了。别看大家都是学霸,平日卷得不行,但一来就闷头学习的却是少数。 一个假期不见,都忙着联络感情呢。 跟贺明杰不一样,孙浩翔已经完全放弃治疗了,压根不在乎什么作业不作业的,回头对薄晋道:“薄哥,周日下午咱一起吃个饭呗。” “行。”薄晋想也没想,直接答应了。 他和谢阮现在关系不一样了,确实该请大家吃顿饭。 想到这里,他转向谢阮:“你问问宋星河有没有时间,到时候让他一起来。” 叫宋星河做什么? 谢阮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触及孙浩翔和潘宇揶揄的目光,瞬间懂了薄晋的意思,咳了一声点头道:“好。” 开学第一天,大家的心思还没收回来。老师们也没讲新内容,只收了假期作业,另外说一下新学期安排什么的,很快便过去了。 “你先走吧,我今晚得回家一趟。”晚自习放学后,谢阮边收拾书包边对等在一 边的薄晋道。 薄晋皱眉:“回去做什么?” 那个破地方有什么可回的? 如果可以,谢阮也不想回去。 “拿书,”他拉上书包拉链,无奈道,“我放假的时候买了不少书,今天没拿完,得再回去搬一趟。” 换做以前,他可能会让陈薇帮忙送一下。但失望太多次后,他连开口的欲-望都没有了。 这是正事,薄晋也没办法,想了想拉住谢阮的手腕:“我送你。” “不用,”谢阮背上书包,和薄晋一起往外走,心领了他的好意,“我坐地铁很快的。” 薄晋笑了,借着黑暗的掩护捏了捏他的手指,低声道:“我送你也很快。” 这是什么谬论,谢阮想要反驳他,唇角却先一步扬了起来:“行吧。” 一个人走这段路,谢阮只觉得漫长又拥挤,充斥着匆忙和无趣。但跟薄晋一起时,他还没说几句话呢,目的地已经到了。 夜色温柔,月亮高高挂在天上,给地面拢上了一层清浅的纱。 安静的楼道里,谢阮从薄晋手中接过书包:“那我上去了。” 薄晋闻言挑了挑眉,拽着书包带不放:“就这样?” 谢阮没明白他的意思:“不然呢?” 薄晋单手插兜靠在墙上,帅得一塌糊涂,说出的话却不要脸至极:“男朋友千里迢迢来送你,你就没点表示?” 怎么就至于用上“千里迢迢”这四个字了。 谢阮无语地看着他:“你想要什么表示?” 薄晋懒洋洋地靠在墙上,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唇,意思不言而喻。 谢阮脸颊微热。 这混蛋不能给他点适应的时间吗,一次比一次过火是要闹哪样?! 然而—— 看着灯光下薄晋含笑的眉眼,谢阮忽然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亲就亲呗,又不是没亲过。 不过是换成自己主动,有什么可难为情的。 谢阮四下看看,见前后都没人。心一横,拽住薄晋的衣领往下一拉,猛地亲了上去。 薄晋配合地微微弯下腰,纵容地看着他毫无章法地对着自己又亲又舔。正要张唇,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啊!”! 第70章 谢阮一惊,猛地转过身。 楼道里的感应灯亮着,将台阶上那个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小孩照得纤毫毕现,连嘴巴张开的弧度都看得一清二楚。 兄弟俩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视线在空中交汇,谁都没开口。 一片静默中,还是谢阮强撑起了哥哥的威严:“这么晚了你下楼干什么?” 贺晨还处于震惊中。 他这个年纪,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了。现在网络自媒体那么发达,大人自以为某些方面瞒着小孩子,实际上他们该懂得差不多都懂了。 远的不提,单贺晨他们班,就有不少人传过绯闻。 但是…… 贺晨吞了吞口水。 那都是男生和女生之间,男生和男生竟然也可以吗?! 想到刚刚看到的那一幕,贺小朋友脚下轻飘飘的。不愧是他哥,居然敢拽着领子把男生按在墙上亲! 他哥,猛男! 这一刻,谢阮在他弟心中的形象无比高大。 见他迟迟不说话,谢阮还以为他被吓到了。心中顿时有些懊恼,就不该信了薄晋的邪,在楼道里干这种事。 说起来,他亲之前明明确认过了,楼道里没有其他人的。 贺晨是属猫的吗?走路都没声的。 “贺晨,说话。” 贺晨只知道接吻是恋人才能做的事,更深层的意思就不懂了。同性恋什么的,对他来说顶多比异性恋新奇一点,并不会像有些大人一样歧视反感。 薄晋没插话,单手插兜靠在墙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兄弟俩互动。 贺晨被他哥这么一提醒,方才回过神来,想起了他下来的目的:“妈让我下来看看你怎么还不回来。” 谢阮一听就知道他在撒谎。 陈薇疼他疼得跟眼珠子似的,这会儿已经十点多了,虽说他们小区治安还不错,但也不会打发他一个人过来接自己。 估计是贺晨自己想下来,又不好意思在他面前承认。 看着贺晨不自在的小脸,谢阮忍不住笑了,这孩子从小就是个死鸭子嘴硬的,这么多年了一点没变。 他转身接过薄晋手里 的书包,对他道:“那我上去了,你回去吧。” 薄晋挑眉:“这就完了?” 不然呢? 谢阮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衣冠禽兽,这人该不会想当着小孩子的面继续刚才没做完的事吧? 他的想法全都写在脸上,薄晋一下便看出来了。抬手给了他一个脑瓜崩,失笑道:“想什么呢。”他再怎么也不至于这么不要脸吧。 “我的意思是,”薄晋微微俯身,凑到谢阮耳边低笑着道,“都遇到小舅子了,不介绍一下吗?” 去他的小舅子! 谢阮恨不得锤死这个口无遮拦的人,比了一个“再不老实弄死你”的手势,不情不愿地冲贺晨招招手:“这是薄晋,你薄哥,下来打个招呼。” 这会儿,贺晨好奇的眼神一直在薄晋身上打转,听到谢阮的话立马蹦跶着下来了,叫了声:“薄哥。” “乖了,”薄晋伸手拍了拍小孩的头,从兜里掏出他戒烟用的薄荷糖,“这次没带礼物,下次带你出去玩时补上。” 贺晨眼睛一亮,心里对薄晋的好感值立马拉满。 礼物不礼物什么的不重要,关键是带他出去玩! 贺晨老早就盼着跟谢阮一起出去了。他哥又高又帅,走在一起特别拉风,可惜谢阮压根不搭理他。 万万没想到他哥早恋还有这种好处! 贺晨偷偷觑了眼谢阮的脸色,快被薄晋哄晕乎了还不忘向他确认:“真的吗?” 就知道给他找事,当孩子那么好带呢。 饿了渴了累了什么的,忒麻烦。 谢阮睨了薄晋一眼,一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谁带出去谁负责。” “嗯,”薄晋整理了一下被弄乱的衣领,目光落在谢阮脸上,意有所指,“一个小朋友是带,两个小朋友也是带。” 谢阮一怔,反应过来脸立马热了。 薄晋笑了:“正好周日要聚餐,带他一起吧。” 谢阮有些犹豫,因为贺金庆的态度,他对贺晨的事情是能不沾就不沾。省得贺金庆被害妄想症发作,以为自己要害他儿子。 但是……瞅着贺晨眼里的期盼,谢阮在心里叹了口气:“行。” 只这一次 ,要是贺金庆没事找事,就再没下次了。 贺晨立马忘了那点小傲娇,开心得差点没跳起来。 “我走了,”认识完小舅子,薄晋总算是心满意足,在贺晨看不见的地方勾了勾谢阮手指,“你俩上去吧。” 贺晨还在一旁,谢阮被这波刺激搞得口干舌燥心跳加速。动动手指跟薄晋轻轻碰了一下:“到家给我发个消息。” “好。” 目送着薄晋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谢阮一边带着贺晨往楼上走,一边斟酌着今天这事该怎么跟他解释。 倒不是担心贺晨出去乱说,谢阮不是怕事的人,既然做了就不怕别人知道。 但他也不想宣扬的人尽皆知,被人当成八卦看。 不等谢阮斟酌好词句,贺晨先开了口。他低着头,没去看谢阮的眼睛:“我不会告诉爸妈的。” 他看过不少新闻的,高中生早恋被抓到了会很惨。况且不说等于能跟他哥一起玩,保密!必须要保密! 这一出是谢阮没想到的,被打了个猝不及防:“嗯?” 贺晨却以为谢阮是不信他,攥着小拳头大声道:“真的,我肯定不说,他们问我也不说。” “知道了,”谢阮好笑,在他后脑勺上轻拍了下,“你喊那么大声做什么。” 贺晨嘟嘟囔囔:“那不是怕你不信么。” “信,我信还不行么。” 日子一晃而过,很快便到了周日。 谢阮让薄晋先去餐厅招待朋友们,自己则回家接贺晨。 “星星,你记得看好晨晨。”对大儿子单独带小儿子出去,陈薇是一万个不放心。叮嘱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谢阮都快要背下来了。 贺晨一看他哥皱起的眉头就知道不好,生怕他反悔,连忙道:“妈,你能不能别唠叨了。” 陈薇一腔慈母心霎时被卡在嗓子眼,噎得脸色发黑。 贺晨也不管他妈什么脸色,拽着谢阮直往电梯间拖。累得脸都红了也不肯停,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哥,快走快走。” 身后,陈薇的脸更黑了。 谢阮带着贺晨到餐厅时,所有人都到了。几个高中生闲着无聊,干脆拿出手机打游戏。搞得包 厢里全是游戏音效声,谢阮差点以为自己进了网吧。 “来了啊,”孙浩翔放下手机,把身边的小孩往前推了推,“这我弟,孙浩淼。薄哥怕你弟无聊,特意让我把他叫来了。” “浩淼,叫谢哥。” 孙浩淼小朋友不但体型像他哥,是个敦实的小胖子,性格也像。声音响亮地叫了声:“谢哥!”便乐颠颠地跑过来找贺晨玩了。 谢阮观察了一会儿,发现两个小孩玩得挺好,便不再关注了,任凭他们满包厢撒欢。 他走到薄晋给他留的位置坐下:“点餐了吗?” “嗯,”薄晋看了一眼时间,估摸着离上菜还要一会儿,“放心,没点辣的。” 两个小孩呢,万一吃坏了不好交代。 谢阮点头,还要再说点什么,贺明杰揶揄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俩说什么悄悄话呢,大点声,让我们也听听。” 宋星河跟着他起哄,举着两根筷子把碗敲得邦邦响:“对,让我们也听听。” 他俩从认识开始就臭味相投,关系一直不错。 谢阮条件反射地看了一眼贺晨和孙浩淼的方向,见两小孩正蹲角落里头碰头不知道说什么,没在意他们这边,微微松了口气。 撩起眼皮看过去,哼笑一声:“有没有点眼力见,是你们能听的么。” 除了薄晋,其他人的调侃他完全无所畏惧。 霎时间,包厢里的起哄声更大了。 “呦呦呦,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小谢!” “传说中的夫妻相,有那个味儿了。” 孙浩翔贺明杰和潘宇都好奇薄晋是怎么追上谢阮的,毕竟上学期谢阮还没有答应的苗头,怎么一个假期过去就变了。拉着他非要他讲一讲。 薄晋刚好满腔恩爱无处秀,可不就专业对了口,立马开始了他的表演。 谢阮则被宋星河拽住了:“牛逼啊兄弟,学神都被你拿下了,你是这个!” 他冲谢阮比了个大拇指,轻轻撞了撞他的肩膀,小小声:“说,你俩进展到哪一步了?亲了没?学神好亲吗?” 谢阮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呵呵:“你好奇?” “废话!”宋星河偷偷瞄了薄晋一眼,面露 崇敬,“那可是薄神诶!” 谢阮低头倒了杯大麦茶:“那你去问他啊。” 宋星河表情空白:“你觉得我敢么!” 谢阮喝了口茶,微笑:“还是没好奇到那个份儿上。” 宋星河:“……” 宋星河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他一眼:“呦,不得了了,嘴皮子挺厉害的,私下里跟薄神没少练吧。” “咳咳。”谢阮一口茶呛在嗓子眼,咳了个惊天动地。 其实……某种程度上说,宋星河说得挺对的,他们最近确实没少练…… “你——” “我哥敢上课玩手机!” 孙浩淼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谢阮转头看过去,发现两个小孩正在进行经典对峙。 谢阮:“???” 谢阮和宋星河面面相觑,刚刚发生了什么? “没事,”薄晋一通输出以后有点口渴,懒得动手涮杯子,直接拿起谢阮的喝了一口,“打不起来,小孩就这样,一会儿就好了。” “哦。”谢阮没什么带孩子的经验,闻言信以为真,顿时放下了心。 然而他放心得太早了。 作为一个哥吹,贺晨怎么能允许别人的哥哥超过他哥,立马开始反击。 “我哥敢一个打三个!” 孙浩淼一听这还了得,绞尽脑汁想他哥的丰功伟绩:“我哥敢偷我爸酒!” 孙浩翔被弟弟爆料了也不生气,笑呵呵喝了口可乐:“我爸收藏了那么多酒,我偷一两瓶他也不知道。” 贺晨不甘示弱:“我哥敢蹦极!” 孙浩淼再接再厉:“我哥敢抓蛇!” 贺晨抿了抿唇,觉得这个孙浩淼的哥哥有点实力,普通的事压不过他。 反正这里没爸妈,贺晨聪明的小脑袋瓜一动,那—— “我哥敢跟薄哥亲嘴!” 宋星河的手机哐当一声掉了下去。 潘宇的眼镜直接推到了脑门。 贺明杰一头抢在了桌面上。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最怕小孩突然的开口。 一片难言的静默中,孙浩淼小朋友攥着拳头,扯着嗓子大喊一声:“我哥也敢!” “噗——”孙浩翔一口可乐喷了出来,差点没呛死。 他顶着薄晋的死亡射线,哆哆嗦嗦拉过自家坑哥的死孩子,悲愤大吼:“我不敢!!!”! 第71章 服务生的敲门打破了包厢里凝滞又尴尬的氛围。 仿佛一台老旧的机器被重新上了油,终于开始笨拙地咔咔运转。 孙浩翔抱着自己不服气的傻弟弟瑟瑟发抖,生怕下一刻就被他薄哥暗杀于无形中。宋星河和贺明杰几人则憋笑憋到内伤,放在桌面上的手蠢蠢欲动,看样子很想拿出手机私底下好好交流一番。 谢阮板着脸没什么表情,实际上心里已经尴尬到以头抢地。恨不得时间门倒回到几天之前,那他说什么也不会答应带贺晨来。 另一位当事人薄晋则恰恰相反。他丝毫没被刚刚那个插曲影响,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看向贺晨的目光温和了不止一个度。 这年头,主动帮忙确立名分的小舅子可不多见。 这可真是亲小舅子。 亲小舅子贺晨看看他哥,又看看薄晋。强烈的求生欲告诉他,这会儿他最好降低存在感,不要随便开口,否则没有好果子吃。 但是…… 贺晨满脸茫然,他哥好像生气了,可薄哥又很高兴,那他到底说没说错话啊! 大人的世界好复杂! 唯独刚进门的服务生什么都不知道,笑得露出八颗大白牙,态度那叫一个好,上菜还附赠解说服务:“我们家情人节特惠,包厢赠送一道甜蜜辣。” 说到这里,服务员故意停了停。想要和之前一样,看到客人惊喜的表情,这样才好继续往下吹。 然而一秒、两秒、十秒…… 什么反应都没有。 服务员:“???” 服务员看看几人表情僵硬的脸,这是……高兴傻了? 也是,免费的东西谁不爱呢。 恍然大悟之后,他继续:“这道菜精心选用鸡腿肉和辣椒,用四川空运过来的花椒炝锅,吃起来口感微麻微辣,像是情人热吻后的感觉,所以叫甜蜜辣。” 话音落下,包厢里顿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服务员觉得自己还听到了一两声憋不住的笑声。 服务员:“???” 有什么好笑的? 这个包厢里的人怎么奇奇怪怪的。 服务员脸上的完美笑容都快要维持不下去了,他留下一句:“那这边就不打扰您用餐了。”满头雾水地离开了包厢。 门咔哒一声关上,将包厢隔离成了一个独立的空间门。 没有人说话。 死一般的寂静中,贺明杰实在憋不住了,噗嗤噗嗤笑了出来,即使捂着嘴也藏不住那丝笑音。 “噗……对不起,噗……你们别管我哈哈哈哈哈。” 这个服务生是谁派来的,简直精准踩雷哈哈哈哈哈哈。 谢阮这会儿正处于爆发边缘,贺明杰这行为简直就是火上浇油。他一个凉飕飕的眼刀子飞过去:“你漏气了?” “没没没。” 在薄晋和谢阮的双重盯视下,一滴冷汗从贺明杰额角流下,他开始拼命找补:“我就是笑店家,辣子鸡就辣子鸡,还甜蜜辣,蹭热点蹭疯了吧哈……哈……” 谢阮:“呵呵。” 薄晋多了解他啊,知道他这个表现离炸不远了,拿起一个馒头摁到贺明杰嘴上:“闭嘴吃饭吧。” “哦。” 一顿饭在诡异的气氛中吃完了,除了两个小孩,谁也不知道自己吃了个啥。 “你们先回去,我送他回家。”走出餐厅,谢阮领着贺晨就要走。 再不让他离开这里,他就要疯了。 “我跟你一起。” “等等我,我也去。” 薄晋和宋星河同时出声。 谢阮一愣,看向宋星河:“有事?” 以他对宋星河的了解,要是没事他绝对不会这个时候跳出来。吃完饭立马回教室窝着看八卦才是他的风格。 “是有点事。” 谢阮点头:“那行,你——” “别别别。”宋星河连忙打断他的话,他可不想当电灯泡,“不着急,你跟薄哥一起吧。我先回去了,咱们手机联系。” 谢阮想想也是,什么话不能在手机上说?便点点头,和薄晋一起带着贺晨上了地铁。 地铁上的人不多,谢阮找了三个相连的座位坐了下去。 吹了一路冷风,他已经渐渐冷静下来了,这才注意到薄晋手上拎着个袋子。 “你拿的什么?” “乐高,”薄晋把袋子递到贺晨面前,语气温和,“补给晨晨的见面礼。” “真的吗?”贺晨抱着袋子就舍不得撒手了,兴奋得脸颊红扑扑的,还没忘记问一句,“哥我能要吗?” 谢阮无可无不可地“嗯”了一声。 别人的礼物不能随便收,薄晋的有什么不行。 贺晨眼睛亮晶晶的,开心得像个偷了油的小老鼠:“谢谢薄哥!”说完,转向谢阮,“那我们下次什么时候出来玩?” 既能和哥哥在一起,又能收礼物,再没有比这更美的事了。 谢阮:“?” 他什么时候答应过下次还带他了?小小年纪竟然学会了顺杆爬。 “没有下次。”谢阮十分冷酷地掐灭了贺晨的希望,使劲揉了把小孩肥肥的脸蛋,“还有,从现在开始你把那件事给我忘了,不许再到处乱说,听到没?” 贺晨还没从被哥哥拒绝的打击中回过神来,又被严厉告诫了一番,脑袋都耷拉了下去:“知道了。” “自己玩去吧。” 谢阮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想起之前在包厢里的那一幕,揉揉太阳穴低骂了一句:“这特么叫什么事。” 这会儿尴尬早散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只有啼笑皆非。 “这不挺好的,”薄晋握住他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他修长的手指,“省得咱俩多费口舌了。”他笑了,“以后贺晨就是咱俩关系的对外发言人,一句话解决所有疑问。” 谢阮:“……” 谢阮睨了他一眼,十分纳闷:“薄晋,同样是人,你为什么能那么不要脸?” 让一个小孩子做这种事,亏他还是个人。 “因为我把你追到手了。” 谢阮:“???”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明明就是天生的! 薄晋十分有理有据:“你看哪个要脸的脱单了?” 谢阮:“……” 谢阮看着薄晋,薄晋挑眉回视:“怎么?” 谢阮想要说点什么,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却笑了出来:“艹啊,神他妈的我哥也敢。” 地铁里光线明亮,灯光落入他那双笑弯的 眼睛中,仿若璀璨星河,漂亮又肆意。 薄晋几乎要忍不住去吻他了,只可惜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不占。只能趁着其他人不注意,将他摁到怀里狠狠揉了把脑袋。 两人一直把贺晨送到门口,看着他进了家方才离开。 冬日里天黑得早,不到六点便只剩下一丝亮光了。 还未到下班时间门,谢阮和薄晋并肩走下楼,期间门没碰到一个人。 走到某一处的时候,薄晋忽然停下了脚步。谢阮正在看宋星河发来的消息,眨眼睛工夫旁边的人就不见了。 他放下手机,疑惑地回过头:“走啊。” 薄晋长身玉立地站在那里,冲他笑得意味深长:“故地重游,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什么故地? 谢阮正想开口问,脑子里灵光一闪,想起了这里就是那天他主动亲薄晋的地方。顿时不自在地咳了一声:“说个屁,赶紧走,回去还要上晚自——” 一句话没说完,就被拽住手腕拉回去摁在了墙上。 薄晋声音低哑:“不想说就做吧。” 说完,将手指插入他发间门,扣住他的头微微用力,强迫他抬起脸来,低头吻了下去。 “万一有人……”谢阮惊惶挣扎。 薄晋用膝盖抵住他的身体,轻而易举地镇压住了他的反抗,轻舔他牙尖:“刺激吗?” “你他妈的!”谢阮急急地喘了口气,骂道,“疯子!” 薄晋低低一笑:“你喜欢。”再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即刻攻城略地。 两人到教室的时候,离晚自习还有几分钟。谢阮唇色比往常红了不少,配着一身冷白皮显得越发好看。 羡慕得班里人眼睛都红了。人家放假长颜值,他们放假长肉,这还有天理吗! 薄晋被潘宇拉过去问数学题了,谢阮则掏出手机,想问问宋星河之前找他有什么事。 解锁屏幕的同时,一条短信跳了出来。 【我是沈行云。】 谢阮万万没想到他删了沈行云的微信和企鹅,他还能发短信。早知道当初应该直接把号码拉黑的,省得时不时跳出来膈应人。 他手指动了动,正准备删除拉黑一条龙,第二 条短信到了。 【你不想知道薄晋为什么接近你么?】 谢阮心道还能为什么,他喜欢我呗,沈行云这是抽了什么风? 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很快,沈行云的第三条短信也进来了。 【他在故意报复我,你来天台,我把实情告诉你。】 谢阮拧眉,据他所知,薄晋和沈行云压根没接触,更别说有仇了。 那沈行云为什么这么说? 谢阮对薄晋身上发生的每一件事都特别关注,毕竟谁知道哪一件跟书里他后期跳楼有关。 谢阮放下手机,朝潘宇的方向看了一眼。薄晋正在给他讲题,并没有关注这边。谢阮沉吟一下,还是轻手轻脚地去了天台。 他倒要看看沈行云能放出什么屁来。 仿佛笃定他会来似的,沈行云已经在天台上等他了。 看到谢阮,他笑了:“好久不见。” 谢阮可不是来跟他叙旧的,单手插兜不耐烦道:“你那几条短信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字面上的意思啊。”沈行云等了整整半个假期,就是为了这一刻,这会儿心里满是报复的快-感。 “你以为他是喜欢你才接近你?”沈行云满脸嘲讽,“别做梦了谢阮,他是为了报复我,你就是个工具人。” 谢阮嗤了一声:“报复你?你谁啊,他认识你么?” 人不怎么样,想得倒挺多。 “他不认识我?”沈行云的神色一瞬间门变得十分古怪,为谢阮的无知,“他两岁的时候就认识我了,比你认识我早多了。” 谢阮的呼吸骤然变得急促。两岁,薄晋两岁这个时间门点太敏-感了。 看到他的脸色,沈行云还以为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得意一笑,再接再厉道:“你不知道吧,我家曾经养过薄晋一段时间门。只不过后来他在我家呆得不习惯,折腾得我爸妈只能又把他送走了。啧,孤儿院出来的还娇贵上了。” 沈行云摊手:“我家什么条件,孤儿院什么条件,他当然不甘心。又没能力用其他手段,只能挑最简单的,通过你来报复我——” 谢阮猛地上前一步。 沈行云一愣:“怎么了?” 该不会气疯了想跳楼吧? 谢阮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手滑了。” 话题转换太快,沈行云一时没能跟上。 沈行云:“啊?” 谢阮冷笑,一拳狠狠砸在了他脸上。 第72章 谢阮这一下用了最大力气,没有半分留手。沈行云被打得一个趔趄,重重撞到了后面的护栏上,脸上瞬间浮起了一片红肿。 “谢阮,你他妈疯了吗?!” 沈行云简直要气炸了。 虽说他过来告诉谢阮这个事没安什么好心,纯粹是想让他和薄晋不好过。但无论怎样,也算是间接让他知道了薄晋接近他的真相,免得他被人卖了还要帮人家数钱。 可谢阮这个不知道好歹的,竟然对他动手! 他长这么大,他爸妈都没打过他,谢阮凭什么?! 沈行云恨恨地摸了一把脸,跳起来就要反击。 沈家当初对薄晋有多刻薄,对自己的亲儿子就有多周到。担心他在学校受欺负,从小就让他学跆拳道,所以沈行云的身手不错。 可谢阮也不遑多让。 因为“拖油瓶”这个身份,谢阮从小到大不知道打过多少架。再加上这会儿正处于盛怒中,潜力更是发挥了个十成十。 沈行云压根不是他对手,刚直起身就又被他一脚踹了下去。 谢阮将他按在地上,压制住他的反抗,红着眼睛一拳又一拳地往下砸。 原来就是这狗东西的爸妈领养了薄晋又虐待他。 他本来还想等以后有时间了好好查一查,看看到底是哪两个披着人皮的畜生能干出这种事,没想到沈行云今天竟然主动送上门了。 “你特么的敢来找我……你特么的居然还敢来找我!”谢阮咬牙,怒火上头,薅住沈行云的头发固定住他的脸又是一拳。 孤儿怎么了?就因为被他们家养了一段时间,就要承受他们的妄加揣测和恶意? 还图谋他们的家产,特么的神经病吧。 薄晋那么厉害,想要什么不能自己挣,需要贪他们家那三瓜两枣? 这么多年过去了,做了亏心事不藏着掖着,反而还趾高气扬地跳出来恶心人,谁给他们的脸! 沈行云完全没想到谢阮火力全开之下会这么猛,已然被打懵了。 在他的印象里,谢阮还是那个唯唯诺诺跟在他身后、他说什么是什么的小舔狗。如今看来,屁的舔狗,这特么的是哮天犬吧! 脸上身上传来一阵阵剧痛,痛得沈行云眼前都模糊了。他从来都是被周围人捧着惯着的,何曾吃过这么大亏。 脑海里名为理智的那根弦砰地一声,断了个彻彻底底。 此时的沈行云早已想不起来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也想不起来眼前的人是谁。只想狠狠反击,将这个人打下去。 怒极之下,他竟然真的挣脱了谢阮的束缚,半眯着高高肿起的眼睛冲了上去。 谢阮猝不及防挨了两拳,身上倒没事,他不怕疼,就是唇角破了。 他用手背抹了一把冒出来的血珠,偏头躲过脸颊边的拳风,猛地伸手扼住沈行云的脖子,将他抵在了墙上。 “沈行云,你听好了。” 因为刚打了一架,谢阮气息微乱。眉眼间的戾气藏都藏不住,几乎能割伤人:“谁都有资格逼逼薄晋,就你没有。识趣点的以后都躲着薄晋走,知道么?” 他用的手劲不大,但也不小。沈行云忍不住咳了两声,即便这样也不肯服输,满怀恶意地挑衅道:“以前是我,现在是薄晋。谢阮,你是不是天生就爱给人当狗啊。” “以前是你?”谢阮神色微妙地反问了一句。 他看着沈行云桀骜的眉眼,忽然笑了:“纠正一下,我没喜欢过你。现在没有,以前也没有。” “呵呵。”沈行云冷笑,只以为他是嘴硬不肯承认,“哦,那你以前粘着我、给我送礼物,对我表白算什么?” 这都是剧情的安排,压根不是出于他本人的意愿。谢阮想了想,认真给了他一个答案:“算行为艺术吧。” 沈行云:“……” 沈行云被他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正要破口大骂,就听见谢阮说:“你跑到我面前大放厥词你爸妈知道吗?” “你算个什么东西,我爸妈要知道你!” “我不算什么,”谢阮一点儿也不生气,跟他这种人生气纯粹是浪费情绪,“那你猜你爸妈之前为什么对曾经收养过薄晋的事只字不提?” 谢阮不傻,相反还很聪明,不然也不会用了一个学期就将成绩提高到了五百多。 如果沈行云一直知道这件事,以他的小心眼程度,早来找薄晋麻烦了。可是他没有, 那就说明他刚知道不久。 收养过孤儿院的孩子不是坏事,根本没必要藏着掖着。况且薄晋长得好又聪明,要是真的因为不可抗力而退养,只会觉得遗憾。 偶尔情绪上来了,哪怕说得不那么详细,也会提一两嘴。 沈家父母将这件事捂得死死的,沈行云前十几年没听到一点风声,只能说明他们心虚。 沈行云的脸色微微变了。 谢阮这番话当然无法动摇他,但从他妈听到薄晋名字的异常反应,还有他爸谈起薄晋时那不自觉紧皱的眉,都能说明这事背后另有隐情。 之前他没多想,现在被谢阮明明白白地点出来,这才发现哪哪儿都不对劲。 “想明白了?”谢阮嗤了一声放开手,再不看沈行云一眼,漠然道,“那就滚!” 谢阮在天台上冷静了一会儿,估摸着快要打铃上晚自习了,方才下楼。 一路上,他都在脑子里琢磨待会儿该怎么跟薄晋解释唇角的伤。 磕的?碰的? 都不行,薄晋又不傻,哪里会相信这种鬼话。 然而他越着急,就越想不到合适的借口。以至于脚步越来越慢,到最后已然和蜗牛爬没什么区别了。 薄晋本以为他去上厕所了,也没在意。谁知等了又等也不见人回来,发消息也不回。虽说在学校里不会出什么大事,但他仍旧有些不放心,便放下手机去找人。 一推门,恰好跟在门口踟蹰不前的谢阮迎面碰上了。 看着他唇角那新鲜出炉的伤口,还有伤口周围的红肿,薄晋不自觉沉下了脸:“怎么弄的?” 薄晋平日里脾气很好,鲜少有生气的时候,尤其是对谢阮。疼着宠着还来不及,哪里舍得给他脸色看。 所以冷不丁这么一严肃就显得格外可怕。 谢阮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瞅瞅四周不断经过的人,握住薄晋的手腕将他拉到了走廊拐角的无人处。破天荒乖觉地叫了声:“哥。” “撒娇也没用。”薄晋不为所动,掐着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仔细查看他的伤口,面无表情,“说吧,刚干什么去了。” “我——” “想好了再说,”薄晋的目光落在谢阮唇 角,看着那一小块刺目的鲜红,心里头堵得慌,说话也带着火星子,“敢糊弄我你试试。” 谢阮低眉垂眼,像个被家长逮到干坏事的小学生,吭哧了半晌,才小声挤出几个字:“打……打架了。” 薄晋又问:“跟谁打的?” 谢阮抿唇不吭声。 “逼我?”薄晋嗤笑,惩罚性地在他后颈捏了一下,“谢阮,你是不是真以为我不敢在走廊里对你怎么样。” 知道他是个什么人,谢阮顿时头皮发麻:“别别别。” 事到如今瞒是瞒不住了,谢阮只得说了实话:“跟沈行云。” 薄晋的脸色冷得几乎要掉冰渣子了,浑身嗖嗖地冒凉气:“他打你?” “没。”虽然烦沈行云,但谢阮也没歪曲事实,“我先动手的。” 而且相比他只挨了两拳,沈行云可惨多了。那张脸和猪头差不多,估计他妈都不敢认。 “先动手怎么了,”薄晋满身的煞气几乎要凝成实质,护起短来完全不讲道理,“先动手他就能打你了?” 谢阮:“???” 谢阮哭笑不得同时又有点暖,小声安抚几乎要暴走的薄晋:“我没吃亏,我打他打得更狠。” “那是他活该。” 薄晋冷笑,深呼吸几次勉强压住去将沈行云揪出来的冲动,问谢阮:“为的什么?” 这次谢阮学乖了,没撒谎也没什么都说,而是真假掺半含糊道:“他说话不好听。” 薄晋也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他还藏了个心眼,下意识以为沈行云又拿从前谢阮追他的事说嘴了,点了点头:“行,我知道了。” 打了他的人就这么算了? 天真。 看见他压抑着火的表情,谢阮忍不住抖了抖,拽住他的衣角:“你别冲动。” “我是冲动的人?”薄晋挑眉,心安理得地享受了一会儿男朋友难得撒娇,这才给了准话,“放心吧。” 谢阮从来都是相信薄晋的,他这么说也就信了,呆呆“哦”了一声。 这样的谢阮实在太乖太可爱,薄晋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忍住,趁机耍了回流氓。 “我说错了,我也是冲动的人。”他微微俯 身凑到谢阮耳边,低声说了话。 谢阮一呆,随即脸连带着脖子全红了。 谢阮属蜗牛,一害臊就想躲,只是不等他推开薄晋,脸就被抬起来了。 薄晋抚了抚他伤口周围:“疼不疼?” 谢阮立马摇头:“不疼。” 这点伤算什么,完全小意思。 可这两个字也不知道戳到了薄晋哪个点,他把脸一放:“不疼是吧,那你——” “都打铃了你俩在这干什么呢?还不回去上晚自习!” 孙福安走过来,皱眉看着几乎贴在一起的两个人,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出来。 “这就回。”薄晋直起腰,轻轻推了谢阮一把,给了他一个“放学收拾你”的眼神,便施施然地走在了前面。 一班是有公用药箱的,男生们平日里打篮球时磕了碰了都会用到。 薄晋翻出一瓶碘伏,用棉签蘸着,仔仔细细给谢阮的伤口涂了一遍。 期间,谢阮多次想要跟他搭话,都被他以自习课不要说话影响别人为由堵了回去。搞得谢阮心里七上八下的。 他到底要怎么要收拾自己啊啊啊啊! 整整两节自习课,谢阮都是心神不宁的。而这种情绪在放学后,薄晋不许他回宿舍,直接将他拉到了自己寝室时,达到了顶峰。 谢阮像只到了陌生地盘的小兽,抱着书包警惕地看着薄晋:“你让我过来有什么事?” 薄晋脱了校服挂到床上,只穿一件白色t恤。相比平日里的俊美逼人,更多了一丝温和。 温和的薄晋坐在床上,懒洋洋地伸着长腿,欣赏够了谢阮忐忑的小表情,这才大发慈悲地抬了抬下巴:“脱吧。” 谢阮一呆,怀疑自己因为太紧张听错了:“什、什么?” 薄晋恶劣地笑:“脱衣服啊。不仔细检查检查,我怎么知道你身上受没受伤。” 谢阮吞了吞口水,试图辩解:“我没有!就嘴上这一点!” “真的吗,”薄晋尾音拖长,将谢阮的心吊起来后,语气忽然一转,“我不信。” 他勾起唇角,好整以暇地看着谢阮:“不用担心,门我已经锁了。” “所以脱吧。”! 第73章 对上薄晋似笑非笑的视线,谢阮只觉热气上涌,脸腾地一下红了。 以薄晋平日里的做事风格,不用细想就知道。检查身体是假,借此满足自己的私-欲才是真。 谢阮舔了舔略有些干涩的唇,色厉内荏:“你别太过分。” “我过分?”薄晋挑眉,似有不解。他懒洋洋地倚着床栏,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哪儿过分了?” 谢阮心说哪儿过分你自己不知道么,大张旗鼓地让人在宿舍脱衣服,这是人能干出的事儿么?最起码……最起码也要等到熄灯后啊。 奈何他脸皮太薄,内心活动再丰富也说不出口。 “懒得理你。”谢阮佯装无所谓,强忍着不跟薄晋对视,脚步往旁边一跨就要开门。 惹不起他还躲不起么,傻子才乖乖听话! “你敢跑试试,”薄晋的坐姿丝毫未变,淡淡道,“看我敢不敢直接去你宿舍扒了你。”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硬生生让谢阮停住了迈出去的脚步。 别说,他还真敢。 赶一个宋星河而已,他有什么做不来的? 谢阮要脸,谢阮丢不起那个人。 “过来。”薄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谢阮没动。 当他傻么,过去就是自投罗网! 可……不过去万一薄晋亲自动手了怎么办? 薄晋也不催他,只静静等着。 片刻后,谢阮犹豫又犹豫,到底还是慢吞吞走过去,坐在了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 现在还没熄灯,走廊里到处都是嬉闹的同学,可能还会有巡逻的宿管老师,薄晋应该会有分寸的吧? 谢阮瞄了一眼门口的方向,捶胸顿足。宿管老师怎么就能容忍他把门上的小窗户糊上了呢,不管学神学霸还是学渣,都应该一视同仁通通撕下来啊! 薄晋也没管他那点小心机,宿舍床就这么大,再远能远到哪里去。 “想让我放过你也不是不行。” 薄晋今天出乎意料的好说话。 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唇,暗示得十分明显:“讨好我。” 谢阮的视线顺着望过去。 薄晋的唇形很好看,唇线清晰,唇色浅淡。此时唇角带着点微微的笑意,仿佛就等着他过去。 谢阮忍不住吞咽了一下。 其实他很喜欢跟薄晋接吻,温柔的强势的都喜欢,也……都让他腿软。 屋子里的气氛陡然间暧-昧起来,谢阮攥了攥手里的书包袋子,心一横,按住薄晋的肩膀抬头吻了上去。 很纯情的一个吻,只贴着没动,仿佛蜻蜓点水,在心尖留下一圈圈挥之不去的涟漪。 薄晋眼里闪过一丝笑意,配合地微微张唇。 谢阮被薄晋引导惯了,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舌尖已经追了过去。 单纯的嘴唇相贴不知不觉变了味,谢阮的主动权也被夺了去,从坐着变成被压-在了床上。周围都是薄晋独有的味道,非常浅淡的柠檬肥皂香。 谢阮整个人陷入柔软的床铺中,承受着薄晋越来越凶的吻,脑子晕乎乎的,只觉得自己从里到外都被打上了他的标记。 腰腹忽然一凉,谢阮本能地瑟缩一下,猛地睁开了眼睛。 校服外套早已大敞,t恤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被撩了上去,露出了平坦劲瘦的小腹。 谢阮一慌:“你——” “嘘。”薄晋抬起头,伸出一根手指按住了他的唇,“听话,让我看看身上有没有伤。” 谢阮大大咧咧惯了,他还不信他口中的一点伤没受。 “我真没……”谢阮动了动身体,按住他的手,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薄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再动我就要以为你是故意的了。”他瞄了一眼自己明显有反应的地方,无声的警告。 谢阮身体一僵,再不敢自作主张了。 薄晋一寸一寸、仔仔细细地将谢阮从里到外检查了个遍。 期间借着便利顺手占了男朋友不少便宜,撩拨得谢阮口干舌燥、浑身泛红,几乎要求他给个痛快了,这才大发慈悲亲了亲他的唇,放过了他。 薄晋捋了捋他的头发,又帮他整理了一下衣服,体贴地问:“需要我帮你解决一下吗?” 谢阮羞耻地深深低下头,恨不得按住那个不争气的地方,含混道:“不、不用。” 走廊里灯光大亮 ,人来人往都是同学,他怎么有脸让薄晋帮他“解决”! “真不用?”薄晋的口气颇为遗憾。 听得谢阮恼羞成怒:“管好你自己吧!” 就他一个人激动么,他不也一样?! 薄晋眼睛一亮,打蛇随棍上:“那你帮我——” 谢阮面无表情地捂住了他的嘴。 “行吧,”薄晋拉开他的手,在手心落下一个吻。扳过他的脸对着自己,收起了所有的不正经,“以后还打架吗?” 谢阮摇头:“不打了。” 这后果他是真的承受不来。 “拳头解决不了问题,”薄晋拿出手机登陆邮箱,手把手教导谢阮,“釜底抽薪才是正道理。” 谢阮往屏幕上瞄了一眼,薄晋的动作快,他只隐约看了“沈氏”、“税务”几个字。但这已经足够让他明白他想干什么了。 看着薄晋唇角泛凉的笑意,他吞了吞口水:“你怎么知道他们家公司税务有问题?” 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这么多年来慢慢收集的。 其实他并没有想怎么样,无论如何,沈家到底养了他一场。否则以沈家人私底下干的那些肮脏事,哪里会过得像现在一样滋润。 但—— 薄晋冷笑一声,毫不犹豫按下了发送键。 这么多年了,他好不容易从过去的泥沼中挣脱出来,有了喜欢的人,凭什么还要被沈家人欺负? 他垂眸,将自己在网络上留下的痕迹抹除得干干净净,扔了手机微微一笑。 举报不良企业人人有责,感觉今天胸前的红领巾更鲜艳了呢。 “记住自己说过的话,”薄晋伸手挑了挑谢阮的下巴,“下次再犯就不会这么简单放过你了。” 哪里简单了,谢阮不服。却不敢在这个时候撩薄晋虎须,只嘟囔了一声:“知道了。” 谢阮没直接回寝室,宋星河知道他和薄晋的关系。就他现在这个头发凌乱、脸色潮红的模样,不是擎等着被调侃么。 他去洗手间缓了一会儿,顺便洗漱一番。直到什么都看不出来,这才背上书包离开了。 “我还以为你今晚不会回来了。”听到开门的动静, 宋星河放下手机看过来,脸上满是揶揄。 谢阮把书包挂到椅背上,睨了他一眼:“不回来我去哪?” “那谁知道,”宋星河摊手,“夜黑风高孤男寡男干-柴-烈-火,哪里不能去?” 谢阮:“……” 谢阮不想跟朋友讨论自己和薄晋的私密事,直接一巴掌拍过去:“收起你脑子里的废料,对了,你之前找我有什么事?” 提起这个,宋星河脸上的笑收了收。他斟酌片刻,才开口道:“你跟薄晋的关系被你弟知道了没事么?” 作为谢阮最好的朋友,宋星河对他家那些事虽然不甚清晰,但多少还是知道一点的。 不是他用恶意揣测人家小孩子,而是贺晨和谢阮毕竟只是同母异父的兄弟,有些事能避还是避开一点比较好。 谢阮愣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摇头道:“没事,他不会乱说的。” 说了他也不怕。 “我只是提醒你一声,你心里有数就行。”宋星河耸耸肩,重新拿起了手机。 “明白,”谢阮知道他是好意,不然谁吃饱了撑的操心这个,拍拍他的肩膀,“谢了。” “走开走开!”宋星河夸张地抖了抖肩膀,“肉麻死了。” 谢阮笑,也不跟他计较。 “你不去洗漱?”等待游戏启动的间隙,宋星河往这边瞥了一眼,见谢阮坐在椅子上不动,还以为他忘了这个事,提醒道,“马上熄灯了。” 谢阮咳了一声:“我刚洗过了。” 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宋星河手一抖,手机啪嗒一声掉到了床上:“你你你在薄晋宿舍洗澡了?!” “没有!”谢阮是真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无语道,“我就是洗个脸刷个牙而已。” 宋星河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完蛋玩意儿!” 那么大一个薄神送到嘴边,都不知道张嘴接吗?! 管他七二十一,睡了再说!那可是薄神,怎么都不吃亏诶! 谢阮:“……” 谢阮懒得理他,脱了鞋爬上床,直接盖被子睡觉。 看他这没出息的样儿,宋星河摇头叹息,捡起手机继续打游戏。 谢阮这 边岁月静好,有男朋友也有好朋友陪着,成绩更是蒸蒸日证。却不知道陈薇那边,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贺家小区内,这天傍晚忽然出现了一个西装革履、提着公文包的男人。 男人一看就是久居上位,身上有股跟普通老百姓截然不同的气势。他似是从远方来,看起来风尘仆仆的。但这丝毫无损于他的英俊,一路走来不知道吸引了多少大姑娘小媳妇的视线。 “阿姨,请问c区8栋楼1804怎么走?” 小区很大,但规划得并不算好,有些乱七八糟的。为避免走冤枉路,男人拉住路边一个头发半白的老太太,礼貌地询问道。 也是巧了,这老太太正是住在谢阮家楼上的赵奶奶。 一听这个地址,老太太顿时支棱起来了:“你找小贺啊,你是他朋友?哎呦不得了,小贺还有这样的朋友呢。走走走,我带你去,我也是8栋的。” “那谢谢您了。”男人先是道谢,随后耐心解释道,“您说的小贺是贺金庆吗?我不是他朋友,我是谢阮的叔叔。” “啊你是谢阮的叔叔?”赵奶奶十分诧异地停下了脚步。 “是的,”男人笑笑,脸上似有怀念,“很多年没见了,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 当年谢哥突然自杀,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参加葬礼时都是浑浑噩噩的,后来才发现了谢哥留给他的遗书和夹在里面的遗嘱。 可等他理清思绪去找陈薇的时候,陈薇已经带着星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十几年前网络没那么发达,监控也不像现在这样随处可见。饶是他一直没有放弃,也直到如今才找到人。 好在付出总有回报,男人按捺住心里的激动,转向赵奶奶:“阿姨,可以跟我说说他的情况吗?” 他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了,只知道陈薇再婚了,跟前夫又生了一个儿子,日子吃穿不愁,过得还不错。其他的却不清楚了。 “小谢啊。”赵奶奶看着男人眼里压抑的激动,怜悯地叹了口气。没有添油加醋,将自己知道的情况一一说了。 男人越听眸色越冷,只不过唇角的笑一直没变,看起来仍旧是那副斯文温和的好脾气模样。 惹得赵奶奶在心里啧啧称奇,瞧瞧人家这气度,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听说陈薇前夫是大老板呢,果然是人以群分。 “就是这里了。”走出电梯,赵奶奶指着前面门上贴着福字的一家对男人道。 “谢谢您了。”男人再次道谢,目送着赵奶奶进了家,方才抬手敲了敲门。 “来了!” 刚吃完晚饭,贺金庆已经去看店了,陈薇正在收拾厨房。听到敲门声还以为是贺金庆回来拿东西。贺金庆健忘,这种事经常发生。 不过通常他都是打电话给她,让她帮忙送过去,今天怎么亲自回来了? 陈薇边纳闷,边小跑着过去开了门,笑着道:“怎么又回来——” 陈薇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脸色刷的一下变了。 “嫂子,好久不见。”男人彬彬有礼地叫人,随后微微一笑,“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第74章 陈薇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虽然成熟了许多,但相貌并没有改变多少。和十多年前一模一样,以至于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她嘴唇动了动,无声地吐出了三个字:“沈西洲。” 沈西洲笑意温和:“是我,这么多年过去了,幸好嫂子没忘了我。” 哪里能忘呢,陈薇面色复杂。 当年沈西洲跟在前夫谢忘年身后,哥长哥短叫着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可惜如今已经物是人非了。 看穿着打扮就知道,他不再是当初那个家境贫寒、连个馒头都吃不起,只能靠谢忘年资助的穷学生,她也不再是坐在大别墅里、万事不操心的富太太了。 陈薇叹了口气,微微侧开身:“进来吧。” 沈西洲迈步进门,快速打量了一眼屋内。 房子不大不小,就是平常人家。装修以金色为主,是那种非常土气的暴发户风格。不过却收拾得很干净,处处透露着温馨,看得出来女主人很用心。 沈西洲在沙发上坐下,含笑收回目光:“挺好的,看嫂子过得不错我就放心了。” “就那样吧。”陈薇含糊说了一句,给他倒了杯水。 沈西洲也不客气,接过来一口气喝完了,半点不见外的样子。 陈薇见状,脸上闪过一丝怀念,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当年。 谢忘年心地好,怕沈西洲舍不得花钱在学校里吃不饱,一到周末就变着法儿把人拐回家,鱼虾肉……凡是他觉得对身体好的,通通往沈西洲肚子里塞。 沈西洲也嘴甜,一口一个哥嫂叫着,还说毕业了要去谢忘年的公司工作,帮他打江山送给小谢阮。 谁也没想到,沈西洲还没毕业,谢忘年人已经没了。 陈薇摇摇头,将过去那些事甩出脑海,问沈西洲:“你是怎么知道我住这儿的?” 谢忘年死后,她勉强应付完他的身后事,就带着谢阮匆匆离开北方。辗转几个城市,最终在南方的申城定居下来。 从前的朋友一个没联系也没告诉。 陈薇胆子小,前夫破产除了投资失败,还有收到了多方狙击的原因。她不懂生意场上那些事,只知道自己现在孤儿寡母的,万 一被从前有龃龉的人找上门来就完了。 干脆切断跟从前的联系,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沈西洲放下杯子,说:“我碰到了赵明。” 赵明是谢阮学校的一个董事,他之所以能从普通班转到实验班,就是托了赵明的福。 “从他那里知道了你们的消息。” 那会儿谢忘年投资失败,赵明作为他的朋友也受了很大影响。在北方发展不下去,干脆整合了所有财产来申城投奔小舅子了。 就这么巧地碰到了陈薇和即将上高中的谢阮。 谢忘年出事时沈西洲还是学生,虽然谢忘年把他当亲弟弟看待。但一来他要上课,没时间经常来谢家,二来也不适合出席商务场合,所以并不知道谢忘年的朋友圈都有那些人。 沈西洲吃亏就吃亏在年龄上,不然也不至于这么多年才找到陈薇和谢阮。 “原来是他。”陈薇恍然大悟。 她就说沈西洲怎么会找过来,原来是赵明说的。 沈西洲含笑点头:“嗯。” 他当然不会告诉陈薇是他费尽万难查到了赵明,就让她以为一切都是巧合吧。 月上枝头,天色已然全黑了,小区里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火。 陈薇看了一眼窗外,热情道:“今晚别走了,就住这里吧,家里有地方睡。” 沈西洲的到来让她想起了过去的日子,脑子一热,没跟贺金庆商量直接自作主张地留客了。 “不麻烦了,我酒店已经订好了。”沈西洲打开公文包,拿出一沓文件,“这次过来是有事找嫂子。” 不知道为什么,对上他那双始终含笑的眼睛,陈薇心里一跳,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沈西洲仿佛没看到她的脸色,慢条斯理地翻开文件递过去:“其实沈哥走之前给我留了份遗嘱——” 老小区人际关系简单,消息传播得也快。 贺金庆听说来了个长得特别好的男人找陈薇,连店也不看了,锁了门匆匆往家赶。 娶了个有钱又漂亮的老婆是他平生最得意的事,但同时他看得也紧。若不是实在没办法,他甚至想陈薇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呆在家不出门,不然万一给他戴了绿帽子怎么办? 贺金庆脚步飞快,心里不停猜测那个男人是谁。跟陈薇有什么瓜葛,是不是她从前相好的。 到了家后,也没第一时间进门。而是趴在门上听了会儿,直到确定听不见什么动静,这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家里来人了?是谁啊?”贺金庆摆出一副好客的样子,“怎么不通知我,我——” 贺金庆的声音慢慢小了下去,他看着陈薇白煞煞的脸,迟疑道:“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贺先生是吧,”沈西洲站起来,冲他伸出一只手,“你好,我是沈西洲,谢阮的叔叔。” 贺金庆低头,看着那只白皙修长、明显跟他不是同一个世界的手。瑟缩了一下才伸手握住,姿态不自觉矮了下去:“你好你好。” “多谢你这些年来对谢阮的照顾,”沈西洲的表情温和又诚恳,“我也有孩子,知道养孩子多花钱,幸好谢哥当年留下了不少东西——” 他礼貌起身,将刚刚陈薇看过的文件递给贺金庆:“谢阮的花费就从这里出,这些年用了多少等交接完一起补给你,总不能让你费心又费钱。” 谢阮花钱? 谢阮花个屁钱! 贺金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不说陈薇嫁过来的时候手里握着大笔钱,只说谢阮,小学到初中是义务教育,上了高中又因为赵明的原因减免了所有学杂费。 除了吃穿用度,就没有其他的支出了。 更何况谢阮小小年纪就开始给家里干活。他长得好,那些上班族看到他小小一只大早上站在外面卖东西,总会心生同情。 这一同情,可不就过来买东西了。 不然这附近那么多便利店,怎么偏偏他家赚钱。 去年在网吧,薄晋不小心看到谢阮的身份证,知道他已经满了十八岁还有些疑惑,不明白他怎么会晚一年上学。 原因就出在这,贺金庆舍不得便利店没了这棵小摇钱树,生生把谢阮的入学时间拖晚了一年。 贺金庆手指都哆嗦了。 如果按照遗嘱上说的,陈薇手里的财产大部分都属于谢阮。 那他怎么办? 这些年来他沉迷买股票,赔了多少钱自己都记不清了,反正有陈薇兜底。 还补给他,一项项算清楚的话,他补给谢阮还差不多! 沈西洲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不紧不慢喝了半杯水。将贺金庆的仓皇狼狈尽收眼底,微微一笑转向陈薇:“嫂子你再看看有没有问题,没问题的话挑个时间办手续吧。” 悬着的大石头轰然落下,贺金庆心里一凉,一屁股跌-坐到了沙发上。 家里发生的变故暂时没传到谢阮耳里,新学期的第一次月考快到了,他正在薄晋宿舍埋头苦读。 孙浩翔嗑着瓜子过来串门,没见着薄晋,反而看到了奋笔疾书的谢阮,忍不住心有戚戚:“小谢你也太拼了吧。” 这就是学霸的恋爱吗? 放学不拉小手也不亲小嘴,反而一起学习,是他理解不了的境界了。 这事儿潘宇知道点内情,过去瞄了一眼说:“薄哥给他布置了任务。” “哈?”孙浩翔难以置信,“他是魔鬼吗?这都要考试了,不让小谢放松反而还给他加作业?” 这样的人到底凭啥能脱单?!他不服! “就是,”谢阮放下笔抬起头,忿忿地加入了抨击薄晋的行列,“太不人道了。” 他不就说了句可能考不到他以后的大学吗,至于这么折腾他么? 生产队的驴都没这么累的! 贺明杰把手里的瓜子分了谢阮一半,跟着摇头:“不人道不人道。” 孙浩翔把瓜子皮吐到垃圾桶里,翻了个白眼说:“你理他干什么,晾他几天看他还敢不敢了。” 谢阮眼睛一亮,听起来似乎好像……是个好主意啊! 这个念头刚闪过脑海,就察觉到一道强烈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谢阮后颈一凉,缓缓转过头去。 薄晋拎着塑料袋施施然走进来,微笑:“不人道?” 又看向孙浩翔:“晾我几天?” 孙浩翔吓得屁滚尿流,手里的瓜子掉了满地。 他一边吭哧吭哧地捡,一边小声逼逼:“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贺明杰缩着肩膀帮忙:“不知道,没看见。” “……属猫的吧,走路没声。” “也可能是故意吓我们。” “个狗东 西……” 薄晋咔嚓一声踩碎了不知道谁掉在地上的瓜子皮,路过地上蹲着的三只大号蘑菇,微笑:“需要我请你们出去吗?” “不不不!” 孙浩翔仿佛得了什么特赦令一般,立马从地上跳起来。一手拉着潘宇,一手扯着贺明杰,以跟他身形不符的速度嗖得一下冲了出去。 门咔哒一声,自动关上了。 薄晋将塑料袋放到桌子上,拿出里面的关东煮,看着垂着头一声不吭的谢阮。半晌,忽然笑了。 谢阮被他笑得心里毛毛的,忍不住问:“你笑什么?” “今天去得太晚,关东煮卖得差不多了,本来以为只能吃素……”薄晋慢条斯理地下校服拉链,一颗颗解里面的衬衫扣子。低头亲了下谢阮耳垂,用一种令人酥到骨子里的气音道:“谢谢宝贝儿给我开荤的机会。” 谢阮浑身一颤,捂着泛麻的后颈一个战术后仰:“你胡说什么!” 跟薄晋相处这么久,他早已明白此开荤不是彼开荤。 薄晋倾身,将他逼到角落,抬手握住他的腰:“不是嫌我不人道么,那今晚就好好试一试。” 谢阮心脏不争气得砰砰乱跳,他试图辩解:“人道不人道跟这个有——” 一句话没说完,他忽然想到人道还有另一层意思。 谢阮:“!!!” 救命!! 第75章 薄晋的手牢牢禁锢住谢阮的腰,惊人的热度透过薄薄的布料传递到他身上,烫得他浑身都开始发热,气息也逐渐不稳起来。 偏偏薄晋这个老流氓不干人事,故意贴着他的耳朵说话。 一股酥-麻顺着脊椎蔓延到全身。谢阮嗓子发干,无意识吞咽了一下,身体给出了最诚实的反应。 “宝贝儿,”薄晋低笑,手掌顺着他的腰线下滑,“你这也有点太激动了吧,多久没解决了?” 谢阮羞愤欲死,暗骂自己不争气。怎么就不能心如磐石不为外物所动,做个清清白白的当代柳下惠! “害臊了?”薄晋将软乎乎的男朋友拢在怀里,肆意欺负,“怎么不说话?” 说个屁! 谢阮抬眸瞪他。 都是男人谁不知道谁,被这么弄还没感觉,那就不是正常人而是太监了。 “嗯?” 对上薄晋那双促狭的眼睛,谢阮脑子一热,扳回一局的想法占了上风,想也不想往下一按:“那你不也——” 谢阮仿佛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了手。 靠靠靠,这他妈是高中生该有的尺寸吗?! 之前两人虽然也有过失控的时候,但都因为薄晋强大的自制力及时停住了,没到这一步。因此,这是谢阮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他们之间门的差距。 谢阮咽了咽口水,怂了:“我、我忽然想到还有一张卷子没做。” 他推开薄晋,爬起来要跑。 刚有动作,就被掐住腰拖了回来。 “撩完就想跑……”薄晋嗤笑,将人按在了怀里,“想什么美事呢,惯的你。” 谢阮头皮发麻,挣了几次没挣开,喘着气道:“你他妈的……我不是故意的。” “是吗,”薄晋感受着掌下紧实细腻的触感,漫不经心回了一句。占够了便宜才大发慈悲地开口道,“那就无意的了。” 谢阮丝毫不知道危险正在降临,抖着腰“嗯”了一声。 薄晋笑了:“无意的……”他垂眸看了一眼,声线低哑,“是想了多久才能在无意间门做出来,啧,没看出来啊谢小阮。” 被全方位掌握在别人手中,谢阮嘴巴依旧 硬得很:“滚,谁想了!” “哦,”薄晋眯了眯眼睛,停下了所有动作,“那你想什么了?” 热气在体内乱窜,急切地想要寻找一个发泄口,难受又折磨。谢阮被他吊得不上不下的,忍不住开口叫他的名字:“薄晋……” “嗯。”薄晋含笑看着他,半点儿不心软。 谢阮咬牙。良久,闭着眼睛微不可闻地吐出了一个字:“……你。” 薄晋丝毫不知道羞耻为何物,贴着他的耳朵继续问道:“想我怎么了?” 炙-热的气息喷洒在耳畔,谢阮的睫毛被逼出了一丝湿意。他张了张嘴,终于服软了:“哥……” “真可怜,”薄晋叹息,低头在他眼皮上落下一个吻,不见怜惜却越发兴奋。他握住谢阮的手向下,“成全你。” 宿舍灯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了,走廊里安安静静的,只能听到屋子里压抑的低-喘声。 良久,谢阮一把推开薄晋,看着自己满身的狼藉,咬牙:“你他妈属狗吗?” 说了别搞到他身上……这是在用这种方式圈地盘吗。 疯子! 薄晋按亮床头的台灯,俊美的脸上带了一丝餍足。他伸手戳了戳谢阮气鼓鼓的脸颊,哄道:“衣服我给你洗。” 谢阮嫌弃地躲开:“别用你手碰我。” “我擦过了,”薄晋挑眉,随即笑了,“你自己的东西——” 谢阮面无表情地抓住枕头堵住了他的嘴,再不想听他说些有的没的,下床洗澡去了。 等他洗完出来,床上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床单被罩包括枕套全部换过了,连通风都做好了。 “今晚就在这睡吧,”薄晋站起来,拉开柜子找干净睡衣,“不然被宿管老师看到了不好解释。” “嗯。”谢阮也没想回去。他倒没想宿管老师,主要是不想面对宋星河的调侃。 薄晋洗澡速度很快,十分钟就完事了。大晚上的,到处都没声音,他懒得开吹风机引起别人的注意,随便擦擦便上床了。 反正头发短,一会儿就干了。 宿舍的弹簧床很小,两个大男生睡有点挤,手脚都不得不贴在一起,但这对热恋中情侣来说不是麻烦,反而 是难得的暧昧。 薄晋摸了摸谢阮的脸:“困了?” 谢阮半阖着眼睑打了个哈欠:“嗯。” 白天玩命学习,晚上还没干好事。饶是谢阮正处于精力最充沛的年龄,也有点扛不住了。 “那睡吧。”薄晋放下手,给他把被子往上提了提,“晚安。” “晚安。” 翌日,再次看到谢阮从薄晋宿舍出来,孙浩翔几人已经见怪不怪的了。鉴于平日里谢阮拼命三郎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几人一致认为他这是为了学习。 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好事了。 “欸,小谢怎么就你自己,薄哥不走吗?”孙浩翔往后面看看,诧异道。 谢阮烦躁地压了压头顶上翘的一缕头发:“嗯,他今天有事不过去。” “他干啥啊最近这么忙?”贺明杰抱着几杯豆浆过来,挨个地发,“数学竞赛的事?不对啊,他不是参加过一次了么。” 而且以薄晋的尿性,也不像是认真学习的人啊。 “没,”谢阮三两口喝完豆浆,将纸杯扔进垃圾桶,“他工作那边有点问题。” 具体的谢阮不太懂,但无意中瞄过薄晋的电脑几眼,他都在工作。 “哦哦哦。” 薄晋在外面有工作的事他们几个都知道,不然就算世嘉奖学金给得多,他也不会活得那么滋润。 “你们操心他做什么,”潘宇掏出兜里的单词本,边走边背,“马上考试了,之前划的重点都掌握得怎么样了?” 这话一出,几人的皮顿时一紧,连学渣中的战斗机孙浩翔也不例外,纷纷加快脚步往教室里赶,争取抱一抱最后的佛脚。 他们在教室奋笔疾书。宿舍里,薄晋最后检查了一遍所有的数据,确定没问题后,打包传送了温咏和公司里的技术总监。 不到两分钟,温咏的电话就到了。 “不是说要等一阵子吗?”温咏一怔,声音难掩诧异,“怎么那么快?” 薄晋靠在书桌上,似笑非笑道:“你不是着急么,再大的事也没这个重要啊。” 本来,薄晋是想抻一抻温咏的。不说一年半载,起码要两三个月。 但谁让沈行云惹到谢阮了。 沈氏是做下载软件起家的,十几年前在业内是龙头老大,无人能出其右。但随着国内网络的发展,一家家互联网公司拔地而起。沈氏就渐渐不行了。 没抓住浏览器的风口,接下来做的视频软件和直播也没激起什么水花。 后来痛定思痛,投入了大半身家开始做人脸识别。 如今下载软件已经开始逐渐被市场淘汰,沈氏的主营利项目没了,如果人脸识别系统再全方位被比下去…… 薄晋勾了勾唇,笑了。 闻言,温咏顿了顿,随后哈哈一笑:“我就知道没白疼你,你这个模块一到位,咱们的人脸识别系统就彻底把其他公司甩后面了。” 薄晋不置可否,只说:“尽快应用到实际中吧。” 过去,薄晋只管提供技术,从来不操心其他,今天是怎么了? 温咏挑了挑眉:“你缺钱花了?” “嗯。”薄晋早不跟温咏说真话了,随口敷衍道,“孤儿院也该翻修了。” 从赚钱开始,薄晋一直在往孤儿院捐款。温咏信以为真,没再深究,又说了几句话方才挂了电话。 温咏点了根烟,拿着手机静静地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神色晦暗不明。 薄晋完成了他交代的任务他是很开心,这意味着公司即将更上一层楼。但这种开心仅仅是一闪而逝,很快便被另一种情绪所取代。 温咏吸了口烟,嫉妒像是蚂蚁一样,密密麻麻啃噬着他的心脏。 有些人的才华即便是放到孤儿院里,也不会被埋没。从小到大,他一直在追赶薄晋,可是他累得要死了,努力到不能更努力。一抬头,却发现平常根本不用功的薄晋始终走在他前面。 他们之间门的差距不但没有缩小,反而越来越大…… 温咏手指用力,握着手机的指节几乎泛白。 明明已经有了一个他,为什么还要让薄晋存在。 如果没有薄晋就好了…… 温咏闭了闭眼睛,习惯性打开世嘉高中论坛,病态地关注薄晋的消息。 许是快要考试了,论坛首页很多跟薄晋和谢阮有关的帖子。 提到薄晋的基本都是拜学神、或者转发学神求考运 的,有关谢阮的则是猜他这次能考多少分的。 温咏皱了皱眉,不想看这个什么谢阮的信息,正要屏蔽关键字,一个横空出世的帖子引起了他的关注—— 【妈耶,谢阮今早居然是从薄神宿舍出来的!!靠靠靠,他俩什么关系啊?】 【哈??这两个人已经好到要一起睡了吗?】 【好像是,上学期他俩就经常一起进出。】 【众所周知,谢阮喜欢男的……】 【靠靠靠,不会吧?薄神能看得上谢阮?我不信!!】 【不是吧,这两人就是朋友而已,我之前还经常看到孙浩翔他们从薄神宿舍出来。】 【啊啊啊啊啊啊我也想在考前睡一睡薄神啊!!光借笔蹭一蹭有什么用?要睡到了才行啊。】 【???楼上你不对劲。】 【但求一睡薄神!】 【求问,睡薄神的效果怎么样?比摸头借笔好用吗?】 【那就要看谢阮考得怎么样了。】 【那就要看谢阮考得怎么样了+1】 【那就要看谢阮考得怎么样了+2】 ………… 温咏若有所思,虽然不知道这个谢阮跟薄晋到底是什么关系,但一定很好就是了。薄晋这人天生毛病多,在孤儿院那会儿就是这样,他的床别说给别人睡了,连坐一下都不行。 如果帖子里说的是真的,那这个谢阮对薄晋来说肯定不一般。 温咏放下手机,默默记住了这个名字。 与此同时,因为“睡薄神”这个事实在是太夺人眼球,帖子的层数正以滚雪球的速度不断增加。在首页出现的次数多了,知道的人也越来越多…… 谢阮总觉得不管走到哪里都有人在看他。虽然平常也有不少人因为长相或者沈行云的原因关注他,但都没有今天这种强烈的被注视感。 ……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吗? 谢阮纳闷了一上午,照了不下五遍镜子,始终没找到端倪。 直到他经过小树林时,不小心听到几个人的窃窃私语。 “是他吗?” “是他是他就是他。” “啊睡了薄神的幸运儿!” 睡、薄、神! 谢阮哐当一声,一头撞到了树上。 第76章 怎会如此! 谢阮顶着脑门上的红肿,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们昨晚明明没闹出太大动静!关键时刻,薄晋是撩起他的衬衫下摆,让他咬在嘴里的。 这些人到底是怎么知道的?还传得那么广! 第一次,谢阮体会到了跟学校风云人物谈恋爱的心酸。 谢阮脚步虚浮,僵尸一样咔咔地往教室里走。 脑子里全是类似于“无颜见人了”、“累了,毁灭吧”、“现在去整容改名还来得及么”这样的弹幕。 手机嗡嗡震动了两下,谢阮觉得自己现在已经经不住任何打击了,晾着没敢看。 然而那遭瘟的手机仿佛跟他作对一样,一直响一直响,搞得经过他的同学都奇怪地往这边看。 谢阮无奈,只能深吸一口气,做足心理建设解开了屏幕锁。 【上分小宋】:骚啊兄弟,不愧是你! 【上分小宋】:薄神好睡吗? 谢阮:“……” 谢阮脸颊滚烫,差点没扔了手里的手机。 他妈的,现在是全校都知道他跟薄晋睡了吗?!要是真的也罢了,这个锅他背就背了,关键他们压根没真做! 到底是哪个瘪犊子传的谣言! 谢阮咬牙,一个字一个字重重敲下去,差点没戳穿屏幕。 【你谢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上分小宋】:别装了,我都知道了。 【上分小宋】:你可真是别出心裁。 都、知、道、了! 谢阮好悬没厥过去。 幸好宋星河的下一条消息拯救了他。 【上分小宋】:忘了你不看论坛了。 【上分小宋】:[分享链接] 【上分小宋】:开学以来的最高楼,兄弟排面! 谢阮顾不得回复他,急忙点了进去。从头到尾浏览了一遍,他大大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这个睡不是他以为的那个睡。一定是跟薄晋在一起时间门长了,带得他思想也不纯洁了! 谢阮走进教学楼,没第一时间门回教室,而是蹲在走廊拐角处给宋 星河回复消息。 【你谢哥】:别瞎说。 【你谢哥】:我昨晚没回宿舍是为了你。 【上分小宋】:???你俩的故事我为什么会有姓名?别甩锅。 谢阮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你谢哥】:昨晚写完卷子已经很晚了。 【你谢哥】:不想打扰你睡觉才没回去。 好在宋星河好忽悠,也是谢阮平日里表现好,让他轻而易举信了这鬼话。 【上分小宋】:嗨呀,我睡觉特别死,雷打不动,下次你直接回来就行。 谢阮心虚地摸摸鼻子,回了一个“好”字。 哪知道宋星河下句话又拐回去了。 【上分小宋】:等考完看看效果。 【上分小宋】:如果真有效……下次考试前你介不介意薄神宿舍多一个我? 谢阮:“???” 【你谢哥】:滚! 不是他介意,而是以薄晋的性格,必然不会让其他人住到他宿舍。他只不过是怕他不好意思拒绝,帮帮他而已,绝对没有其他意思。 【上分小宋】:年轻人,占有欲不要那么强嘛。 【上分小宋】:我是来加入你们的,不是来拆散你们的。 谢阮:“……” 谢阮懒得浪费时间门跟他扯淡,收起手机正要起来,头毛就被揪了一下。他面无表情地抬起头,薄晋的脸霎时映入眼帘。 “蹲这儿干嘛呢,装蘑菇?” 谢阮现在看到他就来气,要不是他,哪会有满学校的流言。 他伸出一只手,颐指气使:“拉我起来。” 还有这种好事?薄晋若有所思。 看来老祖宗的话还是有道理的,床上运动有助于增进夫妻感情,学到了学到了。 他握住谢阮手腕,轻而易举就将他拽了起来。看着他臭着一张脸,失笑:“怎么了,谁惹你了?” 谢阮心说还不是你,不分场合胡乱撩拨的狗东西。但他不敢说出来,生怕给他借题发挥的机会,撒谎道:“没,这不是要考试了么。” “这破毛病还没改过来呢,”作为从上学开始就没考过第一的学霸,薄晋实在无法理 解学渣男朋友的心情。他左右看看,见四下无人,伸手挑了下谢阮下巴,“怪我,让你昨晚沾的学神气息不够多。没事,今晚再——” 谢阮羞恼地捂住了他的嘴,额头狠狠在他肩膀上撞了下:“闭嘴。” 脑门还挺硬。薄晋轻笑着揉了揉肩膀,伸手给炸毛的小男朋友顺了顺毛:“回教室?” 谢阮揉了揉脸:“回!” 知道论坛上的那个帖子没别的意思,纯粹是玩梗,谢阮也就没避讳跟薄晋的相处。给帖子里增加了不少新料,以至于楼越盖越高,到最后连老师们都看到了。 最后一场考完,高一理科班的老师们卸下了满身担子,悠哉悠哉地在办公室里聊天喝茶。 英语老师是个活泼的,合上电脑找旁边的孙福安聊起了学校里的最新话题:“诶孙哥,论坛上有个关于你们班谢阮的帖子你知道吗?” 孙福安一丝不苟地将热水倒进茶杯里,头也不抬道:“又是说他考试成绩的?” 不是孙福安淡定,实在是这种帖子他上学期看得太多,如今已经波澜不惊了。 英语老师忍笑:“是也不是。” 孙福安疑惑抬眼:“怎么说?” 作为一个老师,即便英语老师私下里再怎么放浪不羁,也没法在办公室里把睡不睡这种话说出来。拿出手机找到帖子递过去:“你自己看吧。” “怎么还神神秘秘的。”孙福安擦了擦被热气扑白的眼镜片,伸手接了过来。 孙福安的表情逐渐跟地铁看手机老爷爷同步:“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英语老师大笑:“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就你们这些小年轻觉得好玩,”孙福安把手机还给他,摇摇头,“有那个搞歪门邪道的心思还不如多做几道题。” 这他可就不会了! 英语老师年纪不大,最怕长辈说教,悄悄缩回头不敢再搭腔了。 这次考试只是月考,学校自己出题,连联考都不是,因此成绩出得很快。 当天考完,第一天所有分数就全部汇总好了。 孙福安看着谢阮那个578的总分,满意地点点头,拿着成绩单去了教室。 看来这个假期他没有懈 怠,当学生就要这样! 一班学生很自觉,教室里并不吵闹。只偶尔有几句窃窃私语,说得还都是和考试有关的话题。 孙福安推门走进去,敲了敲讲桌:“大家静一静啊,我来说一下这次考试成绩。” 话音落下,教室里顿时安静下来,学生们狼一样的目光齐刷刷看向讲台。 孙福安:“?” 总觉得这眼光有点奇怪是怎么回事。 孙福安清了清嗓子,拿起成绩单冲下面晃了晃:“具体成绩下课了你们自己看,我主要做个总结。” “我们班虽然整体成绩仍旧保持第一,但我告诉你们,我不满意!为什么?有多少同学错了不该错的题!怎么地,放假了你就可以撒野不学习了?薄晋都不敢应这话!” 下面,孙浩翔下意识接了一句:“他怎么不敢。” 孙福安狠狠瞪了他一眼,直看得孙浩翔缩着肩膀闭上嘴才转开目光:“当然,有荒废假期的,就有抓紧时间门用功的。下面我要表扬一个人——” “谢阮,这次考试总分578。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他刚开始来我们班是多少分,现在又是多少分……” 孙福安还在滔滔不绝,看谢阮的目光那叫一个慈祥,就差把他当亲儿子了。下面却没几个人在认真听。 大家或兴奋或激动,说的都是同一个话题。 “578!这是谢阮历史最高成绩了吧,有用有用!” “还是得睡薄神啊!” “下次考试我想……” “不,别想,会被薄神打死。” ………… 不就公布个成绩,以往也不是没有过,这些学生到底在兴奋些什么? 孙福安不懂,孙福安眉头一皱,点了个跳得最欢的:“孙浩翔,你来说说,你在底下说什么?” 孙浩翔正说得起劲,冷不丁被点名,一句话不经大脑脱口而出:“借笔蹭气息都没用,还是要跟薄哥睡一晚!” 教室里静了一瞬,随即响起了几乎要掀翻天花板的爆笑声。 孙福安:“……” 孙福安脸色铁青,伸手往门口一指:“给我滚去走廊上站着!” 孙浩翔恨不得 封死自己这张没把门的破嘴,顶着谢阮的死亡射线灰溜溜滚了。 谢阮狠踢了一下后排笑得最欢的贺明杰的桌子腿,表情逐渐狰狞:“好笑吗?” “咳,不好笑不好笑。”贺明杰咳了一声,努力憋住笑,省得谢阮恼羞成怒之下一拳锤死他。 谢阮盯了他几秒钟,直把他看得心里发虚,这才转过头。 瞄到旁边丝毫没受影响的薄晋,他咬牙:“你就不尴尬吗?” “我不啊,”薄晋看了他一眼,老神在在,“那么多人帮咱俩官宣,我高兴还来不及。” 谢阮:“……” 确定了,这就是个没有脸的人! 谢阮脚趾抠地,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下意识摸出了手机。薄晋正要安慰他两句,不经意瞄到他手机屏幕,脸色微微变了。 【周日有个去阳光孤儿院的志愿者活动,要报名吗?】 谢阮怎么会想到要去阳光孤儿院做志愿者?是单纯做志愿,还是……他察觉到了什么? 平生第一次,薄晋冷静不下来了。 虽然学校里无人知晓,但他有超忆症的事孤儿院里不少人都知道。院长、冯姨……还有许许多多在孤儿院里呆了多年的老员工,几乎是公开的秘密了。 万一有谁不小心在谢阮面前说漏了嘴…… 薄晋简直不敢想那个可能。 薄晋深深吸了口气,眸光晦涩难辨。 照顾他长大的院长尚且无法接受他的病,那谢阮呢? 他是相信谢阮的,可他不敢赌。哪怕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胜率,他也不敢。 万一谢阮害怕,万一他接受不了…… 谢阮并不知道薄晋看到了他手机上的信息。 那次去阳光孤儿院以后,他在群里找到领队的联系方式,私下里加了他,让他再有阳光孤儿院的活动一定要通知他。没想到下一次来得这么快。 谢阮微微侧过身背对着薄晋,正要问问上午还是下午。上午他要上课没法去,下午倒是可以,就被薄晋按住了手。 他用的力气很大,像是用了全身力气去阻止他。谢阮吃惊抬头,正对上了薄晋幽深压抑的眸子。 交往这么长时间门,谢阮看过薄晋很多面。玩世不恭的、动-情的、认真的,却从没看到他这样仿若火山爆发前的模样。 哪怕所有岩浆都被压在山口,但仍旧感受到里面沸腾翻滚的激烈情绪。 “你怎么了?”! 第77章 “没怎么。” 失态只是一瞬间,很快,所有情绪就被掩藏起来,薄晋重新变回了平日里懒洋洋的模样。 他用指尖在谢阮手背上轻轻刮了一下,低笑:“趁机占一下男朋友便宜而已。” 谢阮直觉他没说实话,刚刚他那个表现明显有问题。顾不得周围有同学在,他把手搭在椅背上,倾身凑过去,仔细观察薄晋的神情。 “真的?”他怀疑地上下打量着薄晋,蹙眉,“你别骗我。” “真的,”见他这么关心自己,薄晋心里痒痒的,什么坏情绪都退一边儿了。要不是还在上课,早把他揉怀里了,“我能有什么事。” 顿了顿,见孙福安还拿着成绩单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压根没空关注这边,伏低身体冲谢阮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谢阮以为他有事要跟自己说,连忙往这边挪了挪,小声问:“怎么了?” 薄晋说:“再过来一点,别被别人听到了。” 能让薄晋这样的人如此谨慎,是得多重要的事。 谢阮立马乖乖靠过来,竖起了耳朵。 薄晋轻笑一声,凑到他耳边一语双关:“底裤都被你扒了还有什么能瞒得住你。” 谢阮:“!!!” 谢阮的脸仿佛被火燎了一般,蹭的一下烧了起来,万万没想到这世上竟有如此不要脸之人,在课堂上公然搞颜色:“你!” 他下意识地反驳:“我没扒——” “嗯,没扒,”薄晋闷笑,“只是脱了。” 谢阮:“……” 谢阮被他气得牙痒痒,恨恨地在桌子底下踩了他一脚。也忘了继续之前的话题,面无表情地转回去看卷子了。 旁边,薄晋垂下眸,轻轻摩挲了一下手里的圆珠笔。 刚刚的事算是过去了吧? 谢阮并没有察觉薄晋是在故意转移他的注意力,直到下课看手机的时候,方才想起还没回复领队的消息。 阳光孤儿院发布志愿的次数很少,机会难得,他不想错过。 谢阮点开聊天界面,正要打字,头发忽然被轻轻拽了下。根本不用想,全班敢这么对他的只有一个人,他没好 气地转过脸:“干嘛?” 薄晋扯住那缕头发不放手,像个吸引女孩子注意力的小学鸡:“周日有空吗?” “怎么了,”谢阮拍掉他的手,理了理被弄乱的头发,“你有事?” 之前没听他说周日有安排啊,难道是想聚餐看电影? 那还是算了,去阳光孤儿院比较重要。 “嗯,是有点事。”薄晋勾住他的手指,翻来覆去地把玩,似是不经意地提议道:“陪我去趟医院?” 谢阮正想着怎么仅仅一节课过去,薄晋就越发爱做这些小动作了,闻言立马紧张起来了。 他不自觉反握住薄晋的手,一连串问题倒豆子一般脱口而出:“你病了?哪里不舒服?要不现在去跟老师请假,我们马上过去?” 薄晋怔了一下,随即笑了:“没病,就是去体检。” 他瞄了一眼谢阮的手机,表现得大度又识趣,十分有正宫气质:“你要是有安排的话就不用了,我自己去也行。” “没安排没安排。”谢阮连连摆手。 虽说体检不是什么大事,但薄晋基本从不向他开口。这冷不丁要求自己陪同,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拒绝的。 更何况…… 谢阮看着薄晋,好端端地忽然体什么检,别是哪里不舒服了吧? 想到这里,谢阮立马警觉起来:“去医院后你把基本信息里的邮箱改成我的。” 体检结果通常要两三天才能出来,到时候医院那边会直接发到受检人预留的邮箱里。谢阮要求改成他的,是怕万一查出什么问题薄晋不跟他说实话。 他现在对薄晋身边的任何风吹草动都十分上心。 薄晋看着他仿佛如临大敌的表情,笑了:“这么关心我?” 谢阮咳了一声,偏过脸不自在道:“废话!” 他俩什么关系,他关心他不是理所应当的么。 薄晋心里暖洋洋的,小男朋友虽然嘴上不说,但却是实实在在地在乎他。被偏爱的有恃无恐,他越是这样,薄晋就越想欺负他。 “也是,”薄晋点头,“毕竟关系到你下半辈子的幸福。” 谢阮茫然。 不就体个检,怎么就涉及到他下半辈 子的幸福了? 薄晋剥了块糖扔进嘴里,冲他抬了抬下颌:“放心,肾功能绝对没问题。” 他笑吟吟地靠在椅背上,长腿舒展,浑身上下都透着慵懒和不正经:“一夜七次是跟你开玩笑的?以后试过了你就知道了。” 谢阮:“???” 谢阮:“……” 谢阮耳尖通红,一本数学书拍在他脑袋上:“闭嘴!” 后面,孙浩翔手忙脚乱地捡起掉下去的课本:“这可不兴打啊小谢,这玩意就脑袋有点用了,万一打坏了就完了。” 他看着薄晋,脸上写满了幸灾乐祸:“你怎么惹到小谢了?” 薄晋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有你什么事。作业写完了?卷子上的错题改了?下节课的内容复习了?” 孙浩翔:“……” 合着他就是个主动送上门来的出气筒是吧? 孙浩翔不服,拉着薄晋非要跟他好好讲讲什么是兄弟情。谢阮没管他们俩,摸出手机给领队回了消息,告诉他自己这次有事不能去了,下次有去阳光孤儿院做义工的消息再通知他。 薄晋眼角余光瞄到他的手机屏幕,微微松了口气。 他三言两语打发了孙浩翔,想了想直接联系了孤儿院的院长。 【薄】:院里最近事情很多吗?我看到了招募志愿者的信息。 这种事他能拦住一次,却没办法次次都拦住,否则时间一长,谢阮就是再粗心也能察觉到不对。何况他也不能时时刻刻盯着,只能从源头上解决问题。 院长许是正在看手机,很快回了信息。 【拥抱阳光】:小薄没上课啊。 【拥抱阳光】:还行,不算多,就是打扫卫生、给孩子们上上课什么的。 【拥抱阳光】:怎么忽然问这个? 薄晋抿了下唇,斟酌着打字回复。 【薄】:我朋友公司想组织员工定期去孤儿院做义工。 【薄】:我来问问您需不需要。 【薄】:如果需要我让他直接联系您,这样就不用到外面找志愿者了,会方便很多。 院长对他的提议很感兴趣。 【拥抱阳光】:行啊,你让他打我电 话。 【拥抱阳光】:哎呀,这样一来可省事了,也不用再麻烦协会那边安排志愿者了。 【拥抱阳光】:还是你聪明。 院长松口了,那事情就成了一半。薄晋拿着手机走出教室,找了个号码拨了过去:“给你公司找了件好事……嗤——我坑你做什么?” 谢阮还不知道自己去孤儿院的路已经彻底被堵死了。月考过后,他学习越发努力起来,看得周围的同学瞠目结舌,不自觉就有了紧迫感。 人家谢阮进步那么大还这么努力,他们这些原地踏步的有什么资格摆烂。 学!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一班的学习氛围霎时空前高涨,跟嬉笑打闹的隔壁班仿若两个世界。 这天傍晚,谢阮正抓紧碎片时间背单词,孙福安忽然进来了:“谢阮,你跟我过来一下。” 谢阮没当回事,以为是学习方面的问题,放下本子跟了出去。 不料,孙福安没带他去办公室,反而去了上学期他和薄晋自习用的小教室。 这是要做什么?谢阮心里疑惑。只是不待他问出来,就看到了站在小教室里的人。 那人个子很高,穿一身深蓝色西装,提着公文包,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和校园截然不同的精英气息。 谢阮歪了歪头,这是谁?班主任为什么要带自己来见他? 沈西洲握紧了手里的包,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终于见到寻找了十几年的孩子,也忍不住眼眶微微泛红。 好在这些天他了解了很多有关谢阮的信息,也见了不少他的照片,勉强稳得住。 他深吸了口气,怕自己吓到谢阮,也怕他尴尬,放柔了声音强自镇定道:“小阮,还记得我吗?我是沈西洲,你沈叔叔。” “那个经常去你家蹭饭、还抱你去楼下玩的沈叔叔。” 见谢阮怔怔地没什么反应,沈西洲喉结滚了滚,压住嗓子里的哽咽,帮助谢阮回忆:“你那会儿最喜欢的那套积木,彩色的、睡觉都要抱着的那个,就是我送的,有印象吗?” 仿佛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记忆的大门。 谢阮微微睁大眼睛,不自觉地喃喃出声:“沈叔叔……” 他还是记 不清沈西洲的长相,但显然已经想起了这个人。 “是我!”沈西洲激动地往前走了两步,差点撞到旁边的课桌。他伸手扶了一下,稳住踉跄的身体,欣慰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相比谢忘年,谢阮的长相更像陈薇,但仍旧能看出谢家人的影子。那挺直的鼻梁和饱满的额头,跟谢忘年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真是长大了,”沈西洲感叹了一声,迫不及待地想抱抱这个命途多舛的孩子,但最后只是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你满十八岁了,是大人了,叔叔要跟你好好谈一谈。” 谢阮再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晚自习放学后了。 刚进宿舍楼,就被堵在门口的薄晋拉回了自己寝室:“老孙找你干什么去了?” 干什么? 谢阮呆呆地坐在床上,显然还没完全消化之前的内容。 沈西洲说他父亲死前留下了遗书,里面写明了给他的财产。他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来见他,就是为了处理这件事。 毕竟不管怎么样,在外人看来,都是贺金庆和陈薇养了他这么多年。人情社会,他如果为了钱跟他们扯皮,传出去实在不好听。 不如他全部处理好了再来找他。 沈西洲还说,那些钱是他爸爸留给他的,不用有任何顾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花完了也不要紧,还有他呢,以后他就是他亲叔叔。 “想什么呢,”见他迟迟不开口,表情也呆呆的,薄晋蹙眉,“他为难你了?” “不是。”谢阮这才险险回过神来,“我……”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将刚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薄晋。 从小到大,他一直很想反驳那些说贺金庆大度、不计较他的身世养他的人,他没花贺金庆的钱,他爸爸给他留了东西的。 但每每刚提了个话头,陈薇不是捂住他的嘴说他小孩子瞎说,就是含泪哀求地看着他。 久而久之,他也不说了。 没想到今天猝不及防地实现了这个愿望。 薄晋先是愕然,随即按住他的脑袋一通乱揉:“这不是好事么,你这个表现我还以为怎么了。” 谢阮不好意思地顺顺额毛:“我这不是觉得不真实么。” 薄晋看着他红扑扑的脸颊,心里一动:“好好庆祝一下就真实了。” “怎么庆祝?”谢阮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心里的那股兴奋劲压都压不住,破天荒跟着薄晋一起疯。 是逃寝去网吧还是买一箱烟花搬到操场上放?好像都可以! 薄晋可不知道他小脑瓜子里想的是什么,知道了也不在意。搞这些小孩子玩的东西有什么意思?成年人当然有成年人的方式啊! 他含笑看着谢阮:“搬过去跟我一起住?” 谢阮:“???” 谢阮嫌弃地推开他:“这算哪门子的庆祝。” “怎么不算,”薄晋挑眉,大义凛然道,“饱暖思淫-欲,现在温饱问题解决了,可不就剩后一项了。咱俩这关系,我就委屈一下,用自己当礼物好好帮你庆祝庆祝。” 谢阮:“……”! 第78章 谢阮拍开薄晋,把他赶进浴室洗澡了。自己则打开窗户,借着夜风驱散脸上的热度。 他坐在桌子前,看着手机上新加的沈西洲微信,怔怔出神。 虽然并未表现出来,但谢阮知道,在薄晋提议他搬出去跟他一起住的时候,他实实在在地心动了。 谢阮本来的打算是,上了大学后再减少跟家里的联系,这一年能忍则忍,毕竟他的生活费什么的还需要陈薇来掏。 而且他时间宝贵,几乎到了分秒必争的地步,不想浪费在这些家长里短的琐事上。 但沈西洲的出现给了他选择的机会。况且他了解贺金庆的性格,经过遗产这件事后,他再不可能接纳他了。 谢阮抿了抿唇,看向浴室的方向。 木板门隔绝了他的视线,却隔绝不了淅淅沥沥的水声。 一边是生活重心全部倾斜到新家庭上的母亲,一边是自己想要携手度过一生的人,该怎么选择显而易见。 谢阮吁了口气,唇边露出一个笑。 好像……搬去薄晋那里确实挺不错的。 薄晋洗完澡出来,看到谢阮正在背英语单词。脸上没了之前的茫然,反倒是心情很不错的样子。他挑了挑眉,擦着头发走过去:“自个儿偷偷乐什么呢。” 谢阮没回答,偏头离他远了点,嫌弃道:“别把水滴我身上。” “你不是还没洗澡么,”薄晋用湿毛巾在他脸上撩了一下,哼笑一声,“小毛病还挺多。” 谢阮站起来收拾桌子,没搭话。 有点不正常啊。 薄晋眯了眯眼睛,走过去正要说点什么。就见谢阮把书包背到身上,侧对着他道:“你周日的体检大概几点结束?” 薄晋心里咯噔一声,以为他还没放弃去阳光孤儿院的想法,不动声色把时间往后拖了拖:“应该要到晚上,怎么了?” “哦。”谢阮慢吞吞应了一声,又没下文了。 薄晋被他弄得不上不下的,按捺住心里的焦躁,拽着书包带将人拉回来,故意倒打一耙:“不想跟我去?” “没,”谢阮抬眸看了他一眼,有些不自在偏过脸,“就是——” 薄晋静静 等着他的下文。 垂在下面的手指神经性地动了几下,下颌微微紧绷。 “体检完了陪我回家一趟吧。” 薄晋一怔。 “看什么看,”谢阮咳了一声,佯装自然,“不是让我搬过去么,那就搬呗,反正我——” 一句话没说完,就被薄晋拉进了怀里。 “好。”薄晋将头埋在他颈窝里,深深吸了口气。清淡的洗衣液味萦绕在鼻尖,他的唇角不受控制地翘了起来,“我陪你搬。” 他的头发刚洗过,湿湿的,贴在脖子上有点不舒服。谢阮曲起膝盖往前顶了顶:“起来,别把我衣服弄湿了。” 薄晋心情大好,拐了这么多天,终于把小男朋友拐到手了,还要什么自行车!也不在意他的小脾气,十分贤惠地表示:“湿了我给你洗。” “说得好听。”谢阮嘟囔了一句。 “不是,什么叫说得好听。”薄晋掐住他的腰,将人抵在桌子上,边占便宜边教训,“我没给你洗过?那你上次的内裤是谁给洗的?小小年纪怎么还耍无赖了。” 薄晋似笑非笑地扯了扯他裤带,仔细帮他回忆:“就那条白色带黑色滚边的,你非说我弄脏了,下了床——” “艹,”谢阮听不下去了。伸手捂住他的嘴,红着耳朵低喝道,“别说了。” 是有这么回事不假,但他压根没让薄晋洗!那会儿他晕晕乎乎的,怎么指使人。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这人已经洗完晾到衣架上了。 薄晋闷笑,知道他脸皮薄,没再逗下去,不然到手的男朋友飞了可怎么好。 “东西多不多,我开辆车去?” 谢阮觉得不多,他大部分生活用品和书都在宿舍,家里最多只剩下些换季的衣服。但再怎么也是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收拾收拾应该能清出不少东西。 “行,”谢阮点头,迟疑了一下又问道,“你会开车?” “这话说的,”薄晋挑眉,放在谢阮腰上的手动了动,反问,“我不会开车?” 谢阮:“……” 这人一天到晚到底哪来那么多骚话! 薄晋莞尔,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放心吧,拿到驾照一年多了,技术好着呢。到时候 直接载你过去,省得大包小包不好拿。” 谢阮“嗯”了一声,答应了。 “我这么劳心劳力……”薄晋倾身凑近他,声音轻得不能更轻,“有奖励么?”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男朋友的也一样!谢阮抬眸:“你想要什么奖励?” 走廊里传来同学们的笑闹声和脚步声,近得仿佛在耳畔。 薄晋用大拇指轻碾了下他柔软的嘴唇,暗示得十分明显。 谢阮没说话也没动作。 薄晋也不催促,只含笑看着他。 片刻后,谢阮伸手拽住他的衣领用力往下一拉,仰头亲了下去。 薄晋眼里闪过一丝笑意,配合地托住了他的腰。 学习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周日那天,谢阮和薄晋拒绝了孙浩翔几人出去打游戏的提议,出了校门直奔医院体检中心。 薄晋已经在线上约好了,去了以后不用填基本信息,也不用排队,直接就可以开始做。 谢阮无事可做,干等着也无聊,便去网上找了本学期要背的古诗词,挑了个安静的角落开始默默背诵。 他学习时向来全神贯注,不管周围环境怎么样都可以忽略。 一篇文言文背完,不等再找一篇,薄晋已经出来了。 “这就完了?”谢阮不敢置信地看了眼手机,还不到四点,跟他之前说的要傍晚才能完事差太多了。 现在医院的效率这么高吗? 薄晋心说当然。 要不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实在收不回来。他恨不得放了学直接拐去贺家,落袋为安的才是硬道理。 “嗯,”薄晋伸手接过护士递来的消毒液,面不改色心不跳,“以前没检查过,想错了。” 这样么。 谢阮单纯地没多想,收起手机跟他一起往外走:“那现在去我家……你去哪取车?要叫车过去吗?” 薄晋刚要回话,手机忽然震了一下。他低下头,看到屏幕上的消息,冲谢阮摇了摇手机:“巧了不是,送车的来了。” 谢阮定睛看过去,发消息的应该是薄晋关系不错的朋友,说他已经到了,正在医院南门等他。车是黑色的,尾号668。 “你认识的人还挺多。” “吃醋了?”薄晋揽住他的肩膀,笑得痞里痞气。 “吃个屁,”谢阮冲他挥了挥拳头,一个凌厉的眼刀子飞过去,“你敢乱来试试?” “不敢不敢,”薄晋轻笑着握住他的手,低头跟他解释,“技术交流群认识的朋友,吃过几次饭。” 说话间,两人见到一个黑衣服青年倚在车上,正冲他们招手。 薄晋走过去跟他说了几句话,那人将钥匙扔给他。路过谢阮时促狭地冲他挤挤眼,吹了声口哨这才离开。 “别理他,他就是爱凑热闹的性格。今天来不及了,以后给你们介绍。”薄晋一边倒车一边对谢阮道,“你妈能让你搬出去吗?” “没事,”谢阮扯了下唇角,“她不怎么管我。” 薄晋从后视镜里看到他的表情,微抿了下唇。 “还有这种好事?”他狡黠一笑,“那以后你可就归我管了。” “去你的!”谢阮也被他逗笑了,心里刚刚蒙上的那点阴霾瞬间烟消云散。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很快到了贺家楼下。 谢阮让薄晋在车里等他,自己上了楼。 多日不回来,这个家里似乎没变但又有什么变了。 向来干净整洁的地板上蒙上了一层灰,仔细看还有几根掉落的头发。沙发罩歪歪斜斜的,抱枕乱七八糟地堆在上面,一看就很久没人打理了。 贺金庆和贺晨不在家,过去总在客厅刷短视频的陈薇也没在。谢阮找了找,在主卧里找到了脸色蜡黄的陈薇。 谢阮说:“我回来拿点东西。” 顿了顿,又问道:“你病了?要我送你去医院吗?” 陈薇面色复杂地看着他,没有回话。 她本以为沈西洲的到来是故友重逢,没想到却是个晴天霹雳。这段时间陈薇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白天浑浑噩噩地签字盖章,晚上则要承受贺金庆无止尽的愤怒和暴躁。 没了,什么都没了。那些她存着当家底的钱一夜之间就不属于她了。甚至因为之前的大手大脚,她不得不变卖了一部分首饰,才勉强填上这个窟窿补给了谢阮。 有那么一瞬间,陈薇 甚至恨上了这个自己辛辛苦苦生出来的孩子。 她好不容易过上了安稳的日子,他就非要破坏吗?又没有亏到他,也没有不给他钱话,为什么非要争那几个钱? 这个孩子是不是生来就是克她的? 她知道自己不该怎么想,可就是忍不住迁怒。 陈薇闭了闭眼睛,不去看谢阮。 她性格软,发火也不会歇斯底里。但谢阮多了解她啊,久等不到回话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若是放到过去,他可能会伤心也可能会惶恐,但现在—— 谢阮笑笑,径直回到自己屋子开始收拾行李。 不理他也好,省得他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说。 谢阮的东西不多,将将装满了一个二十八寸的行李箱。 陈薇对他不上心,再加上他上学基本都穿校服,也没买几件新衣服。 最后环顾了一圈这个自己住了十几年的房间,谢阮吐出一口气,拖着行李走了出去。 滑轮在地板上划过,发出骨碌碌的声音。 谢阮站在主卧门口,对着里面说了一句:“妈,我走了。” 不出意料的,陈薇仍旧没反应。 谢阮也不在意,看了眼时间,再不停留,将家里的钥匙放在茶几上,迈步大步离开了。 防盗门咔哒一声关上了。家里安安静静的,再没了谢阮的脚步声,也没了他找东西发出的声音。 陈薇忽然觉得屋子里安静得可怕,可怕的她心里直发慌。 陈薇掀开被子疯了一般跑出了房间,拉开防盗门追了上去,可惜走廊里哪里还有谢阮的身影。 没事的,她安慰自己,学校马上放月假了,到时候宿舍不让住,谢阮还不是得回来。 当孩子的哪能跟妈妈置气,何况她刚刚生病太难受才没搭他的话。 这么想着,陈薇心里舒服了一点。她拖着脚步走回去,目光不经意间落到茶几上,身体一僵,眼泪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 黑色的大理石茶几上,静静放着一把钥匙,那是家里的大门钥匙。 谢阮跨出电梯,手中的行李就被等在外面的薄晋接了过去。 “今晚吃烤肉行不行?” 越往外走,谢阮的心情就越轻快。他笑着道:“行啊,去哪家?” 薄晋说了个名字。 这家店的烤牛肉在本市是出了名的好吃,当然,也是出了名的贵。 人均两千起,谢阮只听说过,从来没去过。 他没出息地咽了下口水:“太贵了,还是算了。” “算什么算,”薄晋单手拎起行李放进后备箱,揉了把谢阮的脑袋,“上车,搬家当然要吃点好的庆祝一下。” 顿了顿,又意味深长地加了一句:“当然,你要用别的方式庆祝我也乐意。” “不不不,就这个吧。”谢阮连连摆手表示拒绝。 别的方式他真的受不来。 薄晋失笑,把他推上了副驾驶。 黑色的越野车一骑绝尘,迅速驶出了小区。谢阮坐在车里,身边有薄晋,未来有两人一起描绘的蓝图。 再也没回过头。 第79章 薄晋家套内一百七十平左右,因为只有一个人住,靠南边的所有卧室都打通了,因此主卧非常大,睡两个人完全不成问题。 谢阮一边将带来的衣服往衣柜里挂,一边用眼角余光偷偷瞄着卧室中间的大床。 来之前他勇气满满,全是对未来的向往;来之后…… 谢阮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 就是说……他们俩这血气方刚的,天天睡一张床,真不会出事吗? 相信薄晋的节操? 笑死,老流氓能有什么节操! “看什么呢,”薄晋迈着大长腿走过来,在他脑袋上呼噜了一把,“迫不及待想睡上去了?” “谁想睡!”谢阮不自然地收回视线,手忙将乱地关上柜门。拉开抽屉,正想把充电线放进去,瞄到里面的东西时,登时僵住了。 “你——你买这玩意干什么?” 定制的超大抽屉里,放着满满一抽屉安全套。各个牌子都有,包装五花八门,上面的关键词大胆火辣,是那种谢阮在超市里不小心瞄一眼就会马上移开视线的程度。 “用啊,”薄晋握住他迫不及待想要收回去的手,大马金刀地坐在床上,猛一用力,将他拉到自己腿上,在他颈侧密密麻麻地亲吻,“不然做什么?” 顿了顿,忽然笑了:“你要是不想用也行,正好我也想离你近一点。” 这个“近”字他故意加深了读音,尾音在舌尖上绕过,暧昧又色-气。 谢阮浑身一颤,不知道是臊的还是被亲吻的,条件反射地想要侧头躲开。却被薄晋箍住腰,反压在了床上。 “薄晋……”谢阮喘着气支起身体,正好被压下来的薄晋逮了个正着。 “今天高兴吗?”薄晋边吻他唇角脸颊,边低声问。 谢阮气息不稳,脑子里晕乎乎的。 过了几秒钟才理解他的意思。 高兴吗?其实最开始离开家的时候他并不高兴,甚至是有些伤感的。 哪怕知道陈薇偏心,知道她在乎贺晨和贺金庆比自己多。但那毕竟是自己的妈妈,两人曾经相依为命过很长一段时间。 面对她的冷脸和怨怼时,谢阮怎么可能 没感觉。 可是这点伤感,在踏入薄晋家以后全部被抚平了。 空出的一半衣柜、双份的日常用品,还有明显是一对的居家服和拖鞋,一切的一切,都说明在自己还不确定的时候,薄晋早已为两人的未来做好了准备。 有这样关心在乎他的人,他为什么还要拼了命地争取陈薇那点所剩无几的爱。 谢阮的手放在薄晋肩膀上,似推拒似迎合。 他睫毛微颤,难得没有口是心非,轻轻“嗯”了一声。 “今天怎么这么乖,”薄晋的手探入谢阮衣摆,在他腰侧的敏-感处流连,“奖励你更高兴一点好不好?” 怎么更高兴? 谢阮喘息声加重,迷迷瞪瞪地看着他。 他早已被弄软了身体,此时眼尾泛红,眸子里水光潋滟。褪去了平日里佯装的凶狠,仿佛一只从森林里走出来的幼鹿,懵懂而惹人怜。 看的薄晋火气上涌,几乎克制不住体内的躁动。 他低头重重在谢阮锁骨处吮了下,拦腰将他抱起来往浴室走:“待会你就知道了。” 白色的水汽渐渐弥漫了整间浴室,淅淅沥沥的水声中,偶尔能听到几声压抑不住的呜咽,仿佛被欺负狠了。 谢阮靠着冰凉的墙壁,不受控制地抓着薄晋后脑的头发。瞳孔涣散,劲瘦的腰颤抖着,几乎要支撑不住地瘫软在地。 片刻后,薄晋站起来,低下头想吻他。 谢阮忙偏过头躲开。 薄晋低笑,对他的嫌弃不以为意:“宝贝儿,过河拆桥就不好了吧。” 谢阮心跳飞快,他努力克制自己的喘-息声,以防听起来太明显。 “我……” “嗯?”薄晋轻轻抚摸他的腰线,延长他的余韵。 感受着抵在自己大腿上那存在感十足的东西,谢阮吞了吞口水,将额头抵在薄晋肩膀上,低低地说了句:“我帮你。” 薄晋眸光幽深,里面似燃着一簇火,拽住他后脑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来:“怎么帮?” 谢阮没说话。 薄晋轻轻在他下唇拨弄了一下,修长的手指探进他嘴里,玩弄着他湿软的舌尖,像是漫不经心,又像是意有所指:“嗯?” 谢阮垂眸,耳尖红得几乎要滴血。 良久,慢慢蹲了下去。 等两人紧赶慢赶终于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快上晚自习了。 贺明杰掏出半盒鸭脖递过去:“给你俩留的,不是……你俩上哪儿了,怎么才回来?”他涎着脸邀功,“幸好我眼疾手快抢了一半,不然渣都会被这群狼抢光。” “吃饭去了。”薄晋套上一次性手套,拿了块鸭脖,敷衍地回了一句。 “怎么还吃独食,”贺明杰小声嘟囔了一句,热情地招呼谢阮,“小谢来来来,吃啊,别客气。” 谢阮没说话,只摇了摇头表示拒绝。 “他不吃。”薄晋将鸭骨头扔进垃圾袋里,给谢阮开了瓶矿泉水。 “怎么了?”贺明杰不明所以,之前买鸭脖时谢阮吃的挺欢啊。他挠挠头,以为谢阮是在嫌弃,解释道,“放心吧,这不是吃剩的。” 看着谢阮泛红的耳尖,薄晋闷笑,故意跟着贺明杰问:“小谢,你吃吗?” 谢阮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得已只得哑着嗓子开口道:“我感冒了,不能吃辣的。” 谢阮暗恨自己不争气,明明刚刚那事儿两个人都做了,到最后却只有自己这样。 贺明杰被他的嗓音吓了一跳:“你这挺严重的啊,我有板蓝根,给你冲一包?” 贺明杰这股热情来的实在不是时候,谢阮狼狈地咳了一声,忙转过脸:“不用,过几天就好了。” “嗨呀,跟我客气什么,”贺明杰在座位里翻了翻,翻出几包他妈给他准备的板蓝根,“给,小病拖严重了就不好了。” 谢阮无法,只得尴尬地接了过来。 好在贺明杰忘性大,很快便被转移了注意力,没再盯着他的嗓子。 谢阮松了口气,正要喝口水压压惊,薄晋就扔了一次性手套靠过来:“张嘴,我看看。” 刚刚两人走得太急,再加上那会儿不明显,就没顾得上。谁知道到外面被冷风一吹会这么严重。 “不用。”谢阮脸皮没那么厚,实在没办法当着全班那么多人的面给他看被胡闹搞坏的嗓子,摇头拒绝了。 “快点,”薄晋扳过他的脸,哼笑一声,“别逼我 自己动手。” 这人向来没脸没皮,天知道他说的自己动手是怎么动。 僵持了片刻,谢阮到底还是妥协了。 他微微张开嘴,示意薄晋快点。 薄晋倾身过去仔细看,没看出什么。没红肿也没伤口,心总算放了下去。他就说自己有分寸,哪怕忍得要爆炸了也没用力。谢阮嗓子沙哑只能说明一件事—— 他捏了捏谢阮肉乎乎的垂耳,轻笑:“娇气。” 谢阮很不满这个词用到他身上,刚想回一句是你太大,话到嘴边又紧急咽了下去。 这特么的……说出来还以为是在夸他! “诶你们知道么,沈行云家里出问题了。”后面,孙浩翔从手机中抬起头来,忽然神神秘秘地说了一句。 谢阮立马被转移了注意力。 难道是之前薄晋发的那封邮件有效果了? 果然,下一秒就听到孙浩翔继续道。 “偷税漏税,罚了好多钱。”他把在群里看到的消息展示给几人看,幸灾乐祸道,“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霉运,又被发现向国外泄露客户数据,目前还在调查,估计罚得也不会少。” 贺明杰抢过手机,一目十行地往下看:“你消息可真灵通。” 孙浩翔得意地抬起下巴:“那是,也不看看你孙哥是谁。” 事实上,学生们知道的只是冰山一角,沈家的形式比外面传得要糟糕许多。偷税漏税只要补上再交点罚款就行了,但泄露客户信息可不是小事。 这些天来,沈父把能跑的关系都跑了,却没一个人敢应承他的请求。 毕竟一不小心就要被打上卖国贼的标签了,谁敢掺和进去? 沈父焦头烂额,烟一根根地抽,不到一个月时间廋了十斤。沈母也没心情去美容院了,憔悴得眼袋几乎要耷拉到下巴上,倒是和她的年纪挺相称。 在这种情况下,沈行云就是再没心没肺也感觉到了。沈家正处于危机中,不一小心可是会翻车的。 这些天来,他心里焦灼得不行,干什么都无法集中注意力,更别说关注谢阮了。 偏偏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越不想听,谢阮和薄晋的消息就越往他耳朵里钻。就连打开论坛上面都在 议论这两个人。 “艹!真特么的阴魂不散。”沈行云烦躁地扔了手机,实在没心情继续往下看,便想趴在桌面上睡一会儿。 这几天家里气氛十分压抑,只要他一回家,他妈就会在他耳边絮叨。什么公司出事了、家里没钱了,搞得他心里七上八下的,晚上都有些失眠。 谁知道他刚趴下,手机忽然嗡嗡地震了一下。沈行云本来不想看,但又怕错过家里的信息,扒了扒头发抬起脸,重新摸出了手机。 出乎意料,是个陌生号码,并没有存在他的通讯录里。 也不是微信或者企鹅消息,而是一条短信。 “什么玩意,这年头除了淘宝还有人发短信……”他解锁手机点进去。 沈行云的眼睛慢慢睁大。 短信只有短短几个字—— 【你想让薄晋和谢阮分手么?】 谁啊,藏头露尾的。而且他俩分不分关他屁事! 沈行云冷哼,啪的一声将手机拍到了桌子上。 自从上次在天台上被谢阮揍了一顿以后,他对谢阮就没有念想了。 如果非要说,怨恨还差不多。 但是…… 沈行云舔了舔干涩的唇,鬼使神差又拿起了手机。能给这两人添添堵也不错,凭什么他在这里凄风苦雨,他们俩却甜甜蜜蜜。 沈行云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自动发了条短信回过去。 【怎么分?】! 第80章 因为月考成绩出来的缘故,这几天谢阮和薄晋在学校里的存在感格外高。 温咏本来就一直在关注薄晋。 他还没变态到找私家侦探时时刻刻跟着薄晋的地步,只盯紧了校内论坛。 薄晋长得好、成绩好,又拿过国家级荣誉,一直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谢阮也不遑多让,不但手撕渣男,还自带学渣逆袭光环。这两人碰到一起,想不引起别人的注意都难。 因此,论坛里的帖子一波接着一波,可不就入了温咏的眼。 温咏是个聪明人,又跟薄晋从小一起长大,最是了解他。 通过这么久的观察,再加上之前陆陆续续得到的信息,几乎可以肯定,薄晋的恋爱对象就是这个叫谢阮的男生。 至于是不是自己搞错了…… 温咏嗤笑。 可拉到吧。 薄晋这王八犊子看着吊儿郎当跟谁都好,实际上最是冷心冷肺。 他不喜欢的人别说劳心劳力地帮忙补习,死他面前都不会多得一个眼风。犹记得当年那个疯狂追他的女生,站在一楼窗口哭着求他答应,否则就跳下去。 薄晋是怎么说的? 那会儿他才十五岁,遇到这种事脸色都没变一下,淡淡说了句:“从一楼跳下去死不了人。”转身就走。 看论坛上的照片,这个谢阮能进他的宿舍、和他同进同出,甚至连奶茶都是他插好递过去的……体贴到这个份儿上,跟他说不是喜欢? 搞笑呢。 温咏放下常用手机,拉开抽屉拿出一个备用机,点开短信开始编辑。 像薄晋这种人,用同性恋来攻击他一点用没有。说不定他还能借此乘风而起,将那个男生彻底绑到他的船上。 这可就不好了。 他是想让薄晋难受,可不是给他当感情助攻的。 温咏唇角翘起,手指微动毫不犹豫点击了发送。 至于怎么难受…… 当然是戳他的痛点了。 超忆症对于不了解的人来说是很厉害的一种病,甚至不少人做梦都想要。但作为一个跟薄晋生活了十几年的人,温咏是很了解这种病的痛苦的。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也不会相信门门成绩拔尖、被所有人喜欢的薄晋,会因为庞大繁杂的记忆分不清现实和虚幻,整夜整夜睡不着。也会因为亲近的人无意中一个躲闪的眼神而伤心。 这世界上最爽的事是什么? 不是金榜题名时,也不是洞房花烛夜。 而是将自己永远无法超越的天之骄子打落神坛,再狠狠踩上几脚。看他在泥泞中拼命挣扎,却始终得不到解脱。 于是,在薄晋得奖时、风光时,温咏总会不经意间提到和记忆相关的事。看他因为孤儿院长辈们不自然的表现黯然伤神,默默躲到角落不再出现,他心里那股翻搅的嫉妒便会得到安抚。 从小到大,屡试不爽。 温咏放下手机,喝了口冰水,脸上的神情放松了许多。 这次当然也不会例外。 那个叫谢阮的男生如果知道薄晋有超忆症,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包括不经意间出的丑、犯的错,都像是被相机拍下来储存在了薄晋大脑里,他还会一如既往的喜欢薄晋么。 退一万步说,他痴心不改矢志不渝。 但从此以后,他还会像从前一样,在薄晋面前随心所欲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么? 会不会更加注重形象,一言一行总要斟酌再三? 温咏笑了,这样的感情又能持续多久?就像是一根越拉越紧的弦,或早或晚总会断掉。 他什么不用做,只需要耐心一点,静静等着薄晋再一次被重要的人抛弃- 月考一过,班级里的气氛放松了许多,最起码体育课大家不再自发找地方背书做题了。 贺明杰抱着篮球兴冲冲从器材室跑出来,一边拖着孙浩翔这个胖子往球场跑,一边不忘回头对薄晋和谢阮喊:“薄哥小谢快点啊,赶紧去占地方。” 这一节有不少班和他们一起上体育课,篮球场就那么几个,根本不够分,想要打球必须得抢占先机。 贺明杰安排得明明白白:“老潘反正你也不打,去帮我们再叫几个人呗。” 潘宇将刚刚记下的单词在脑海里描摹了几遍,确定差不多了放下单词本,点头道:“行。” 说着,脚下一转换了方向。 谢阮早想活动活动了,学了这么长时间,骨头都要生锈了。跃跃欲试地抻了抻手臂,还没走到球场就把校服脱了。 “你这是多迫不及待。”薄晋失笑,看来这一假期是真把他憋狠了。 薄晋接过他手上的校服,知道他爱干净,没像其他男生一样直接丢到地,四下看看想要找个地方挂起来。 “你不懂,”谢阮一边热身一边道,“我大概……”他歪头想了想,得出了一个惊悚的数字,“大概三个月没好好活动一下了。” 真是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这要是搁从前,他还逃课打架的时候,真是想都不想干。 薄晋回头看了一眼,见潘宇带着几个人正往这边走,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挑了挑眉:“哪里的活动不是活动?前天晚上是谁说累得不行,不能……” 话没说话,就被谢阮用校服蒙住脑袋踹了一脚。 谢阮低吼:“你不骚能死吗?” “嗯,”薄神还是薄神,被老婆打了仍旧气定神闲,“你不骚安知骚之乐。” 顿了顿,轻声道:“不然你骚一下我看看?” 他的声音里含着笑意,不用看就知道表情有多戏谑。谢阮恨恨地咬牙,正想再给他一脚,眼前骤然一黑。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薄晋拉进了校服里。 “你——” 薄晋低头飞快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谢阮瞪大眼睛,呆呆地反应不过来。 “走了。”薄晋莞尔,扯掉校服,轻轻在他额头上推了一下。 “走啊走啊。”班里几个男生刚好走过来,顺口接了句。 谢阮没动。 一个男生眼尖,走着走着忽然又倒了回来,纳罕地看着谢阮:“诶小谢,你耳朵怎么红了?” 几个男生仿佛听到了什么奇闻一般,像是被投喂了鱼食的金鱼,争相恐后地挤过来。 “哎呀,真红了真红。” 谢阮:“……” 谢阮推开他们的大脸,僵手僵脚地往前走,佯装淡定:“天热。” 哈? 几个男生抬头看着阴沉沉的天,搓了一把胳膊上被风吹出来的鸡皮疙瘩,怀疑人生:“ 热、热吗?” “嗯。”谢阮被薄晋锻炼过的脸皮还是很抗用的,他面不改色地继续往前走,“没看我把校服都脱了。” 男生们肃然起敬:“不愧是我谢哥,学习拼命火力也旺。” 谢阮:“……” 谢阮:“……打球吧。” 篮球场地方有限,他们只占了半场,没分队也没定什么规则,谁抢到了就是谁的。青春期男生精力旺盛,仿佛不知道疲倦似的,从这边跑到那边,尽情挥洒着汗水。 篮球砰砰撞击着地面,偶尔夹杂着叫好声和笑骂声,热闹又有活力。 距离下课还有五分钟的时候,体育老师吹口哨催促大家把器材还到器材室。有孙浩翔这个体委在,这事根本用不着他们。 谢阮和薄晋去厕所洗了脸,拎着从超市买来的冰水找了个长凳坐下。 谢阮呼吸还没完全平稳,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仰头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水,爽快地吁出一口气。 薄晋掏出无线耳机塞进耳朵,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含笑的目光始终不离谢阮。 那道视线如影随形,饶是谢阮有心躲避也没法忽略。 到最后实在避不开,只能转过头瞪他一眼:“你看什么看!” 刚刚的账他还没跟他算呢。 在操场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亲他,万一被看到了怎么办?他可不想因为跟薄晋谈恋爱被抓。 想想到时候被赵才明提溜到国旗下,当着全校学生的面批判。 就是他!让学神早恋!耽误学神学习!是整个学校的罪人! 谢阮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薄晋不说话,只是笑。 “你别笑……严肃点,我说真的。你以后不能这样了,听到没?”谢阮板着脸教训他,“不能!绝对不能!” 薄晋从没见过他这一面,故意拉着脸,像个古板的小夫子。 眼里的笑意顿时更浓。 “你还笑!”谢阮气得给了他一脚,“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薄晋被他可爱得心痒痒。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手臂一伸将他拉进了怀里。 少年的身体清瘦柔韧,刚刚运动完带着股暖烘烘的热意。贴得近 了,薄晋甚至能听到他砰砰的心跳。是蓬勃的生命里,也是他一生的情绪所系。 “喂你——” “嘘。”薄晋按住他的挣扎,摘下一只耳机塞进了他的耳朵里。 耳机里的音乐声顿了一下,而后在两人耳边缓缓流淌。 “像沉默的打字机,” “满怀热烈情绪,” “写不出会别离,” “太爱你。” 春天的风温柔地拂过脸颊,两人的发丝缠绕在一起,连阴沉的天气也明媚起来。 薄晋靠在长椅上,唇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 他耳边是动听的音乐,闭上眼是光明的未来。而怀里,他低头,看到了谢阮毛茸茸的发顶。 是喜欢的人。 痛苦已经过去,以后的日子大概就会像现在这样吧,温暖又美好。 可惜事情总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在你最放松最幸福的时候,老天总会降下当头棒喝。 翌日,一则消息轰动了整个世嘉高中论坛。 薄晋为什么成绩好、拿奖拿到手软?不是因为他刻苦,也不是因为他是天才,而是他有超忆症。 第81章 一开始,并没有人将这个帖子当回事儿。 最近赵才明给薄晋找的那个竞赛老师到了,大家在走廊上经常能看到他俩边走边讨论问题,说的都是他们听不懂的内容。 于是,薄晋将第二次参加数学奥赛的消息也就渐渐传了出去。 时隔一年,薄晋拿到奥赛金牌后的采访再次被翻了出来。大家一边在底下感叹一边拜学神,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什么大型迷信现场。 所以在看到有人说薄晋有超忆症时,谁也没相信。 【哈哈哈哈哈哈,我薄神已经牛逼到可以跟超忆症比肩的程度了吗?!】 【是是是超忆症,看的都会,考的都对!】 【实不相瞒,我成绩从没掉下过年级前三。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也有超忆症……】 【??楼上马甲掉了!这个谣言到底是怎么传出来的啊?人家就是成绩好罢了。】 【百度了一下超忆症,超牛逼啊。】 【瞎说的啦,大家看个乐呵就好,别当真。】 然而说的多了,渐渐也有了不同的声音,尤其在一条回复出现以后。 【匿个名,有认识的人在孤儿院工作,很多年前确实说过院里出了个有超忆症的小孩。好多天前周围发生了什么事、大家穿了什么样衣服,甚至谁的头发乱了一点,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她当稀罕事讲过,我们那一片很多人都知道。嗯……具体不说了,懂得都懂。】 【???懂什么了?最烦说话说一半的,你倒是说完啊,而且孤儿院跟薄神有什么关系?】 【楼上肯定不是高二的吧,我们这一届不少人都知道薄晋是孤儿院出来的。众所周知,咱们市只有一家孤儿院……】 【卧槽???薄神是孤儿院出来的???震惊到我了!】 【艹!!!我也是第一次听说。不可思议,那他怎么成绩那么好?】 【??孤儿院的就不能成绩好了?】 【不杠不黑,就是表达一下震惊……】 【所以……薄神有超忆症是真的了?】 【无风不起浪,我觉得可能是真的。而且你们不觉得他成绩好得过分了吗?跟他同过班的 都知道吧,他上课不怎么听的。】 【呜呜呜呜流出了羡慕的眼泪,我也想有超忆症!轻轻松松学习,轻轻松松拿到奥赛金牌,轻轻松松保送!】 【谁不想呢?求求老天赐我一个超忆症。】 薄晋从来不上论坛。 要么说人以群分,谢阮也一样。因此帖子出现的时候,两人都不知道,这就给足了发酵时间。 直到周围人看他们的目光变得奇奇怪怪,谢阮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有哪里不对。 路过一个从进门起一直目送他们到座位的同学,谢阮用胳膊肘捅了捅薄晋,蹙眉小声道:“你有没有发现他们看我们的眼神有些不对。” “嗯?”薄晋将书包挂到椅背上,想了想,“没有吧,没注意。” 其实他多少也有些察觉,但却以为是因为自己和谢阮走得近的缘故。 他俩从谈恋爱开始就没避讳过,除了太亲密的动作,牵手、搂肩膀都做过了,有人猜到也不是没可能。 “无所谓。”薄晋拿出他新买的菜谱,顺手在谢阮头上呼噜了一把,“爱看看呗。” 爆出来又怎样。学校还指望着他出成绩呢,总不会因为这个开除他,最多被赵才明唠叨几句。至于谢阮,就不用担心了。 冲他这个进步速度,孙福安也会把人护得死死的。 “哦。”谢阮没多想,他不是心细的人。前有沈行云,后有薄晋,他早被人看习惯了。将心里那点不对劲抛诸脑后,低下头看书了。 早自习下课后,谢阮出去上厕所,孙浩翔抱着手机神神秘秘地转过来:“来来来薄哥,我问你个事!” 薄晋拧开矿水泉喝了一口,用眼神示意他继续。 孙浩翔倾身凑过来,眼睛亮得堪比头顶的白炽灯:“论坛上说你有超忆症,是真的不?” 薄晋脑袋嗡的一声,仿佛迎头被人打了一闷棍,脸色倏地变了。 孙浩翔正沉浸在兴奋中,压根没注意到,还在那里喋喋不休:“天选之子啊我的薄,诶超忆症是不是传说中的过目不忘?什么东西看一遍就能记住?” 他捶胸顿足:“我怎么就没有超忆症呢,不然清华北大叫事吗?咱想上哪个上哪个!” 贺明 杰也跟着凑热闹:“怪不得老薄整天不务正业成绩还那么好,啧啧,”他拉住薄晋的袖子,抬眸还想再说点什么,触及薄晋的眸光时,陡然噤了声。 薄晋脸色紧绷,衬得下颌线条越发凌厉。他看着贺明杰,周身的懒散尽数退散,只剩下压抑的冷戾与阴沉,仿佛一只被侵犯了领地的凶兽,下一秒就能暴起将眼前的敌人撕碎。 “哪个帖子说的?” “薄、薄哥,”贺明杰禁不住往后靠了靠,“你怎么了?” 他刚刚好像也没说什么啊,为什么薄哥的表情那么可怕? 孙浩翔也被吓住了。 薄晋虽然是个狗脾气,但生气的时候少之又少,更不会随便朝朋友发。这样的薄晋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他吞了吞口水,下意识放轻了呼吸,努力缩小存在感,唯恐被注意到。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下一秒薄晋的目光就扫了过来。 他瞳孔幽深不见底,定定看人的时候带着十足的压迫感。有那么一瞬间,毫不夸张的说,孙浩翔冷汗都要出来了。 “薄、薄哥?” “手机给我。”薄晋克制地深呼吸了下,压下心里不受控制的暴躁与恐慌,冲孙浩翔伸出了手。 “啊?”孙浩翔的思绪仿佛被冻住,呆了几秒才勉强明白薄晋的意思,手忙脚乱将手机递过去,“给。” 薄晋低下头,然而他的心绪起伏太大,完全无法看清屏幕上的内容。他闭了闭眼,攥着手机调整了好一会儿方才重新睁开眼继续往下翻。 经过几天的讨论,帖子早没了最初的质疑,开始往另一个方向发展。 【你们都想有超忆症,只有我一个人觉得恐怖吗?想想吧,不管看过什么都忘不掉,那别人在他面前出过的丑、犯过的错呢?是不是要像视频一样,一辈子存在他的脑子里。一旦见面就循环播放,那场面……不忍直视。】 【卧槽,楼上新思路!这么一想我也有点……】 【我的妈,我有一次在薄神面前撞树了!当时还安慰自己没事,过几天他就忘了。现在想想……他是不是还记得?】 【当然了,你以为超忆症是开玩笑的?】 【啊……虽然薄神还是很帅,但我有 点不敢站到他面前了。】 【不敢+1,万一有了坏印象就是一辈子啊。】 …… 接下来的楼层薄晋没再看,无非和从前的许多人一样,理解但没办法接受。 那么谢阮呢? 薄晋紧紧扣着桌角,力道大的手背上几乎爆出了青筋。 曾经那些不好的记忆一波又一波地涌上来,他瞳孔微微放大,甚至有些分不清现在和过去。 “薄哥、薄哥?” 潘宇的声音拉回了他的神智。 他顿了几秒钟,幽沉的目光缓缓扫过孙浩翔和贺明杰,警告道:“这个事以后不许再提,”顿了顿,一字一句强调,“也不许在谢阮面前提,听到了么?” 这个时候,薄晋无比庆幸谢阮不是八卦的人,基本从不上论坛。 但是—— 他扯了唇,胸口闷得仿佛堵了块湿毛巾。已经传开的消息,哪怕他竭力隐瞒,又能瞒多久? 他当然可以不承认,说论坛上的都是谣言,是子虚乌有。 可阳光孤儿院在那里、知晓他一切的几十个工作人员在那里,还有一个暗搓搓躲在角落里的温咏……薄晋没有一刻像此时一样清楚地意识到,他瞒不住的。 或早或晚,谢阮总会知道,端看那把刀什么时候落下来。 “为什么不能在小谢面前提啊?”贺明杰脑子还没转过来弯,小声嘟囔,“超忆症多牛逼啊,这不是让小谢更崇拜……” 话还没说完就被潘宇冷冷一眼打了回去。 “你是傻逼吗?”从来都是温和有礼的副班长破天荒爆了句粗口。他将贺明杰拽回来,看他的眼神宛若看智障。 “你——” 他想说点什么,但顾忌着后面的薄晋,到底还是咽了回去。转而拿出手机在三人小群里转发了一条关于超忆症的科普。 孙浩翔和贺明杰满头雾水地点开。 两人的脸色渐渐变了。 见状,潘宇开始发消息。 【副班长-潘宇:看完了吗?看完了就别在他面前说什么超忆症牛逼,我他妈的……刚刚我要是知道你想说这个事,早把你嘴堵上了。】 【副班长-潘宇】:你俩 真的是……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幸亏谢阮刚刚不在,不然才是真完蛋。 【副班长-潘宇】:看看帖子后面吧,多少人介意。万一……总之以后千万别在谢阮面前说漏嘴。 孙浩翔和贺明杰消化了一会儿刚刚看到的内容,这才开始回复。 【多次拒绝校花孙浩翔】: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以为超忆症和过目不忘差不多。妈的,我都想穿回去给我自己一巴掌。 【贺明杰出】:我也……艹,这个事搞的。不过,我有点不明白,帖子里的那些人到底在介意什么。不就是忘不掉他们的糗事么,有那么可怕么? 【贺明杰出】:我们在他面前出过的丑多了去了,我压根没感觉啊。 【副班长-潘宇】:换个说法,如果有一台摄像机时时刻刻跟在你后面,记录你的一言一行。你会不会不自在? 那当然会了! 贺明杰字打到一半,陡然回过了神。 【副班长-潘宇】:明白了吧,而且恋人和朋友不一样。别再谈论这个事了,再告诫一下周围人。 【多次拒绝校花孙浩翔】:1 【贺明杰出】:1 薄晋并不知道几个朋友私下里做了什么,也无暇去想。当天上午,他逃了一节课,将论坛上所有说他有超忆症的帖子全部删掉,顺便设置了关键词屏蔽,但凡和此有关的帖子通通发不出来。 一开始,大家还有些懵,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还以为是网断了。但次数多了便摸出了点门道,以为是学校做的,怕过度议论会打扰薄晋竞赛。 再加上新鲜的话题层出不穷,渐渐就没多少人关注了。 一天、两天、半个月,学校里风平浪静,仿佛从没有过这则流言。潘宇几人都以为这事算是过去了,直到下一次月考前。 彼时刚下了晚自习,谢阮和薄晋懒得跟大部队一起挤,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方才关灯离开教室。 最喧闹的时候已经过去,操场上只有零星几个人。 春风夹杂着水汽,吹在身上有种粘腻的潮湿感。路灯的光芒微弱,前路暗沉沉一片。 薄晋捉住谢阮的手,牵住他堂而皇之的往寝室走。 “放开,”谢阮挣 了几下没挣开,故意使劲捏了一下他的手,“被赵主任看到了怎么办?” 薄晋没吭声。 怕了吧。谢阮哼笑,正想要说怕就放开,耳边忽然响起薄晋含笑的声音:“怎么办?当然是当场出柜,顺便再要个来自老师的祝福了。” 神他妈要祝福。 谢阮憋不住笑了:“薄晋,你怎么那么不要脸啊。” “那还不是你脸皮太薄,”薄晋振振有词,十分有道理,“一家子里有总要有个脸皮厚的出来顶事,为你我就牺牲一点。” “闭嘴吧!”谢阮从后面给了他一脚,唇角却不受控制地翘了起来。 他朝四周看了一眼,见只他们前面有几个人,便由着他去了。正想问问薄晋这周日去哪里,前面忽然传来一声哀嚎声。 “妈的考试又考试!没完没了了!我缺的课还没补回来呢。” “谁让你请假了。不是,你到底怎么打篮球才能打成关节骨折?” “我他妈也不知道!摔了一跤就站不起来了!” “憨批!” “怎么办怎么办,我好几篇课文没背。” “谁让你在医院的时候不背。” “说的轻松,医院那个环境……你背一个试试?哎——” 他长长叹息了一声:“我要是和薄神一样有超忆症就好了。” 那几个人离他们不远,再加上声音大,一句话几乎原封不动地传进了谢阮耳里。 他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向薄晋。 前面的声音还在继续。 “谁不想有超忆症呢,还是做梦来得要快一点。” “呜呜呜。” 夜色浓黑,月色清冷。 薄晋知道,那把刀终究还是落了下来。 v 第82章 晚上十点半的操场,安静而萧索,跟前方灯火通明的宿舍楼形成了鲜明对比。 那几人说到兴头上,早把考试抛到了脑后。仗着此时人少,围绕薄晋开始喋喋不休起来,整个操场上都回荡着他们的大嗓门。 “嗳不是,你们说他真有超忆症吗?别不是造谣吧。” “不可能,都有人出来证明了。而且我记得之前论坛上有个吹他的帖子,说他看一遍成绩单,就能把全班每个人的各科分数记住。当时我就觉得奇怪,现在才知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卧槽!这么强的吗?真能全记住??!” “你以为呢。” ………… 几人边走边讨论,渐渐跟谢阮和薄晋拉开了距离,到最后只有隐隐的惊叹声传入耳里。 谢阮站在原地,如遭雷击。 拜发达的网络所赐,超忆症是什么他一清二楚—— 能记住自己身边发生过的所有事,且会具体到每个细节,永远不会忘。 不懂事的时候,他也和之前那几个人一样,非常羡慕这种能力。觉得很厉害也很酷。但在看过关于超忆症的纪录片以后,这种幼稚的想法就烟消云散了。 无他,失去遗忘能力实在是太可怕了。 没有过去,只有现在。大脑长期被庞大冗杂的记忆压迫,慢慢就会变得分不清虚幻和现实。 更何况谁长这么大没经历过痛苦的事。 可能是父母亲朋的离世、可能是失恋遭遇背叛、也可能是身体上遭受的巨大伤害。对普通人来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时间一长,再大的苦难都会褪色,渐渐淹没在记忆的长河中。 但对有超忆症的人来说,哪怕过去再久,都像是发生在昨日一样清晰。不堪忍受的痛苦三百六十五天、一天不落地在眼前重复,再坚强的人也会被压垮。 谢阮记得,那个纪录片最后有说过其中两个案例的结局。 一个因为受不了精神上和心理上的双重压力进了精神病院,另一个更决绝,直接选择了自杀。 谢阮简直不敢想,如果薄晋真的有超忆症会怎样。 他的人生已经够坎坷了。 被 亲生父母抛弃、又被养父母虐待退养。曾经他无比庆幸,这些只发生在他小时候,根本不会有记忆。 但现在…… 谢阮的眼睛倏地红了。 “怎么不走了,”薄晋好似没听到那些一样,牵着他的手晃了晃,调侃道,“今晚想住操场上?”他掐了下谢阮的脸,声音含笑,“席天慕地的你想干什么?” 谢阮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眼泪却先一步滚了下来。 薄晋了解谢阮,谢阮同样也了解薄晋。 如果真没这回事,他早开嘲了。如今他不提不反驳,只能说明那些人说对了。 谢阮不知道这件事是怎么传开的,为什么别人都知道了,唯独他不知道。他也无暇多想,他只是有些喘不过气来。 怎么就会有这种事,凭什么啊。 他宁愿薄晋学习烂、科科不及格,也不想他这样换来的好成绩。 “这是谁家小朋友,”薄晋抬手擦掉他脸上的眼泪,看了眼空无一人的四周,莞尔,“怎么哭成花猫了。” 他越是这样云淡风轻,谢阮心里就越难受。 “你……”谢阮一开口就是颤音,他别过脸,咬牙将不受控制的哽咽吞了下去,“到底怎么回事,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薄晋没说话,只静静沉默着。 “薄晋!” 薄晋仿佛没听到一样,拉着谢阮继续往前走:“回去吧,寝室快关门了。” 谢阮挣开他的手,倔强地不肯动,非要一个答案不可:“你先回答我。” “吃准了我拿你没办法是吧,”薄晋不接他的话茬,看了看安静下来的四周,转过去微微俯下身,“上来,我背你。” “薄晋,”谢阮握住他的手腕,想将他的拽起来,“你别这样——”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谢阮。” 薄晋的声音轻得不能再轻,像天边随波逐流的浮毛,又像是重如千金的巨石,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口:“上来。” 夜风拂过,将男生身上宽大的校服吹到一边。 谢阮能看到他宽阔的脊背和弯下去的腰身,沉默而执着。 谢阮心里堵得几乎要透不过气,他按了按胸口,想起 薄晋罕见的回避,到底还是慢慢走过去,伏在了他的后背上。 他们已经走到了操场中央,离寝室只有短短一段距离。平常只需要两分钟的路程,薄晋却硬生生走了快十分钟。 一路上,两人谁都没说话。 鼻端传来一阵浅淡的香气,是薄晋新换的洗衣凝珠味,放假的时候两人一起在楼下超市挑的。谢阮鼻子一酸,将脸深深地埋在了他的颈窝里。 “哎呦小薄,这是怎么了?”耳边传来宿管老师的惊诧的声音,“生病了?看着挺严重的,要不要给你们开个请假条去医院看看?” “不用,没多大事,”薄晋的声音和平时没有任何区别,甚至还带着点儿笑意,“休息一晚上就好了。” “真的?别不好意思说。哎呦,最近倒春寒,可撂倒了不少人。” “您这话说的,我能跟您客气?” “哈哈哈哈也是,赶紧上去吧。” “好嘞。” 台阶一步步向上,跟他打招呼的人越来越多。有本班的,也有外班不错的。 薄晋神色泰然应对得体,如果不是鼻腔里残留的涩意,谢阮几乎以为操场上发生的事是一场荒诞的梦。 梦醒了一切都会回归原位,没有什么超忆症,也没有两人都不想面对的显示。 直到耳边传来开锁的声音。 室内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谢阮大脑迟钝了一秒钟,方才想起要从薄晋背上下来。只是不等他有动作,整个人骤然一晃。下一秒,就被薄晋以一个绝对强势的姿势压在了门上。 “你——” 剩下的话来不及说完,全部淹没在了薄晋铺天盖地的吻里。 他紧紧扣住谢阮的腰,将他用力按向自己。亲得又凶又狠,仿佛有今天没明日,几乎要将谢阮拆吃入腹,融进自己的骨血里。 到最后,谢阮腿软得站不住,不得不死死拽着他的手臂,才能勉强支撑住身体。 一吻完毕,屋子里都是两个人急促的喘息声。 薄晋用力抱着谢阮,亲他的脸侧耳畔,声音低哑:“那些都是假的。” 谢阮一怔,随即骤然抬起头。 什么假的?是超忆症吗? 对 上他亮晶晶的眼睛,薄晋接下来的话怎么也说不下去了。他张了张嘴,半晌,还是放弃了。 他有一百个理由能把谢阮糊弄过去,可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或早或晚,谎言总会被戳破,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谢阮会不会恨他?会不会想起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就觉得惊惧胆寒? 算了。 薄晋认命地闭了闭眼,谢阮有权利知道这一切。 “骗你的,”他自嘲一笑,“就是他们说的那样,我有超忆症,从一岁开始发生过的所有事都记得。” 一岁开始,被沈家领养以后。 最后的那片雪花终于落下。 谢阮颓然地靠在门上,心里再无一丝侥幸。 “有点吓人是吧,”见到他的表现,薄晋绅士地后退两步,没再站在他面前。给谢阮留足了喘息的空间,也撑起了自己最后的体面,“确实挺恐怖的。” “我记得第一次见你,是在三楼走廊。”像是要打碎心里的最后一点念想,薄晋再不掩饰,第一次将完完整整的自己展现在谢阮面前。 “前年12月8号晚上第一节 晚自习下课,你穿着白色卫衣,帽子左边的抽绳比右边短一截。校服外套搭在手臂上,脸冻得有点红。手里拿着本书,蓝色封面白色腰封,具体没名字没看到,是申城出版社出版的。” “第二次……”他喉结滚了滚,继续往下说,“是三天后的午休,你换了双红色篮球鞋,和宋星河一起从超市出来,买了杯双响炮。左脚的鞋带散开了,走了一段才找了个能搭脚的地方系上。” 原来他们那么早就见过么?可惜他全无印象。 记忆里真正和薄晋碰面还是在天台上。 谢阮心里五味杂陈:“我不记得了。” “正常。”薄晋在床边坐下,伸手去摸兜里的打火机。可他手指发颤,足足摸了三次方才将打火机拿出来。 冰凉的金属攥在掌心,硌得皮肉微微发疼,勉强带来了一丝镇定:“我这样的才不正常。” 他看向谢阮。 头顶的灯光洒下,照得满屋亮堂,也让谢阮整个人都暴露在了他眼前。 十八岁的男孩子身上还残留着少年气。皮肤冷白鼻梁高挺 ,眼尾微微发红,清隽中夹杂着一点破碎感,漂亮得令人心折。 没有人见到能不动心。 今晚之前,他是他的掌中月。可远观,也可尽情揽入怀中。 今晚之后…… 薄晋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声音却微微发哑:“我什么都记得。”他对谢阮说,“见你的每一面、我们相处的每一个细节、你的衣服鞋子、哪天高兴哪天生气……” 他下颚线收紧,停了停才接着道:“甚至你脸上的表情,肢体上的小动作,全部都记得。” 谢阮情不自禁整理了下头发。 这个动作仿佛一个开关,彻底关闭了薄晋心里仅存的那点希望。 他太熟悉了,院长、熟悉的阿姨叔伯,在面对他时总会不自觉地顺头发、整理衣襟,接着就会找借口离开。 他不想谢阮也是这样,也不想看他的背影。 薄晋闭了闭眼,先一步道:“回去吧,回去好好想想,之前瞒着你是我不对,”他开了个玩笑,“可惜,差一点就能蒙混过关了。” 谢阮没有笑。 薄晋靠在床栏上,仿佛一瞬间被带走了所有的意气风发:“谢阮。” 他说:“走吧。” 顿了顿,轻声道:“走的时候帮我关一下灯。”! 第83章 头顶的白炽灯大亮,将寝室里的一切照得纤毫毕现。 薄晋倚着栏杆坐在床边,睫毛垂下,遮住了眼里的神色,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只是他轮廓深,五官立体,这样面无表情的样子看起来十分难以接近。仿佛将一切都排斥在外,和平日里慵懒玩世不恭的模样判若两人。 无声的沉默在屋子里蔓延。 谢阮没说话也没动。 薄晋闭了闭眼,静静等着最后那一刀落下。 其实今晚这事他不是没有安全度过去的办法。 他太了解谢阮了,看着经常冷脸不好说话,实际上却善良得要死。连网络上流浪猫受苦的视频都不敢看,更何况亲近的人。 如果他刚刚表现得伤心一点,顺便再拉着他仔细回忆一下自己那些凄凄惨惨的过去,那谢阮百分之百会心软。 别说现在,薄晋敢打包票,往后余生几十年,这波后劲都过不去。到时候,他会收获一个比现在更在意他、心疼他的谢阮。 可是薄晋舍不得。 舍不得将算计用在他身上、舍不得他不开心、更舍不得他因为一时的心软而赔上自己的后半生。 这是他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喜欢的人。 他那么那么好,所以值得最好的一切,不管生活上还是感情上。 他不需要为任何人妥协,哪怕那个人是自己。 胸口闷闷得疼,仿佛被堵了一团湿棉花,几乎要喘不上气来。薄晋自嘲一笑,没想到自己蛮不讲理了这么多年,竟然也有如此绅士的一天。 放在从前…… 薄晋喉结滚了滚,管他妈什么以后不以后,男朋友都要跑了,他还在乎那些?先把人攥在手心再说。 然而越是喜欢就越是不敢轻举妄动。 怕他只是一时怜悯、怕他在自己身边会不自在,怕他做出违心的举动、也怕他……以后后悔。 就这样吧,无论谢阮怎么选择他都接受。薄晋在心里对自己说,可紧握的拳头却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等待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明知前方是能让人粉身碎骨的悬崖,心底的最角落处却仍旧存着一丝连自己都不 敢承认的奢望。 万一呢? 万一就有那么一条留给他通过的小路呢? 薄晋控制着自己不去看谢阮,呼吸不自觉地放轻了。 一分钟、两分钟…… 薄晋不知道自己等了多少分钟,心脏被高高吊在半空,无着无落,一片轻飘飘的雪花就能压垮。 直到耳边传来一声清脆的啪嗒声。 那是开关键被按下去的声音,熟悉又陌生。屋子里霎时陷入一片黑暗,薄晋的心也随之彻底沉入了深渊。 尽管已经做了无数次心理建设,但真到了这一刻,痛苦和不甘仍旧像海浪一样,铺天盖地地将他淹没。 凭什么呢? 凭什么就是他?过去十九年,他抓取一切养分野蛮生长。没作奸犯科、没踏过道德底线,只简简单单喜欢一个人,想要和他共度一生,怎么就那么难? 两人从认识到现在的一幕幕在脑海里涌现,清晰的仿若昨日。薄晋甚至能记起谢阮的表情,高兴的、恼羞成怒的、害臊的…… 手背上青筋暴起,他几乎抑制不住冲过去拦住谢阮的冲动。 将他牢牢禁锢在自己怀里,离不开逃不掉,这样他就能永远属于自己了。 可谢阮关了灯。 薄晋眼圈发红,硬生生扼制住了那股冲动。 说好了不逼他、不耍手段,尊重他的选择,那就要做到。 轻微的脚步声在耳边响起。 薄晋的灵魂仿佛被劈成了两半,一半痛苦绝望难以纾解,另一半则近乎冷酷地作壁上观。不是早就料到的结果么,现在这样又有什么意思? 从小就坚强宛若铜墙铁壁的薄晋,第一次产生了逃避的想法。 如果现在是在做梦就好了,梦醒了一切就全结束了。 他还是他,谢阮也还是那个喜欢他、一心努力想要跟他考同一所大学的谢阮。然而身体里绵延不绝的痛苦无时不刻不在提醒他,这是现实,没有任何侥幸的空间。 薄晋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高大的身影仿佛和黑暗融为了一体。 脚步声一声接着一声,越来越近。 就快要到门口了吧,毕竟寝室就那么大点地方。 这个念头刚闪过脑海,薄晋忽然意识到了不对的地方。 脚步声……怎么会越来越近? 开关就在墙边,关掉以后谢阮就可以直接拉开门离开了,根本不需要再走一段。 薄晋的心脏剧烈跳动了起来,咚咚咚,仿佛要撞破胸腔。 那谢阮现在是…… 他克制着不去想,然而那点被竭力压制下去的希望又蠢蠢欲动起来,瞬间占据了整个心房。 脚步声很快停了下来,薄晋感觉到自己旁边多了一个人。 寝室里安安静静的,连丝微风都没有,他能嗅到谢阮身上的味道。淡淡的柠檬香,清爽又好闻。 薄晋是有点洁癖的,孙浩翔几人跟他的关系已经非常好了,但他仍旧接受不了他们直接坐到他床上。 十七八岁的男生正是最不讲究的时候,尤其在哥们面前。运动后随便洗个脸就完事,那股汗味挡都挡不住。 但谢阮不一样。 谢阮哪怕不修边幅,在薄晋眼中也是干干净净的。他出的汗不是邋遢,而是充满活力的少年气。哪里还有什么洁癖,恨不得立马亲亲抱抱才好。 薄晋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所以的原则在谢阮面前都可以打破。看他哪哪儿都喜欢,连那些改不掉的小缺点都觉得可爱。 感受着近在咫尺的气息,他喉结不自觉地滚了又滚。 薄晋虽然生在孤儿院,但他长得好人又聪明。长辈们喜欢他,同龄人也信服他。可以说但凡他想要的,几乎没有得不到的。 这也养成了他懒散对万事不上心的性格。 第一次上学、第一次上台演讲、第一次出国比赛、第一次接受记者采访。这些普通人看来了不得的大事,在薄晋眼里却根本不值一提。 因为他足够强大,也足够自信。 然而今天,在这个平平无奇的夜晚,他破天荒尝到了紧张到失措的滋味。 “薄晋。” 心跳怦然间,薄晋听到了谢阮的声音。 那声音咬牙切齿,几乎是一个字一字往外蹦,听起来很是生气的样子。 薄晋一僵,随即了然。 谢阮这是生气了吧,也是,自己瞒了他这么大的事, 不生气才怪。换个脾气不好的,大耳瓜子直接抡上来都有可能。 谢阮还是给自己留了几分面子的。 “抱歉。”薄晋笑了一下,黑暗中,他看不清谢阮的表情,只能用目光贪婪地描绘着那熟悉的轮廓,“开始是不知道怎么说,后来……” 他顿了顿,十分有薄晋风格地道:“后来就是故意骗你了。” 事到如今,他已经不想再掩饰了,也没有掩饰的必要。 他确实想一直瞒着谢阮,越长时间越好。 听到谢阮呼吸明显的加重声,饶是有心理准备,薄晋也忍不住一窒。 喉咙口似是被塞了一块滚烫的炭火,烧灼般的痛顺着胸口而下,一直疼到心尖。他垂眸掩掉不小心泄露的真实情绪,莞尔:“你要是实在气不过,就打我一顿。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没有什么是打一顿解不了的,一顿不行就两顿——” “闭嘴!” 薄晋听话地闭上嘴,指尖微微发抖,强撑的镇定顷刻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领口忽然被抓住,他愕然抬眸,正对上了谢阮灼灼的眼。 那眸光亮得惊人,仿佛含着一簇跳动的火苗,穿透层层黑暗跟他对视。 看来是真气狠了,薄晋失笑,没有抵抗,顺着他的力道站了起来。 别看谢阮曾经在学校里赫赫有名,三五不时就打个架什么的,让班主任十分头疼。但论战斗力,他还真不是薄晋的对手。 孤儿院可不是什么平和的地方,尤其是二十年前的孤儿院,管理还没现在那么完善。想要活得好、当上孩子王,光有机灵劲儿怎么够。 可是—— 薄晋垂眸看着谢阮,将他的神情一寸寸刻在脑海里。 不管什么时候,他都不会动谢阮一根手指头。何况这事本来就是他混蛋,如果挨一顿能让谢阮出气,那他心甘情愿。 “你他妈的……”谢阮的声音微哽,不用看薄晋就知道他现在心里不好受。他抬起手,下意识想像从前一样摸摸他的头。 或许和家庭环境有关,谢阮看起来坚强,实际上却很敏感。薄晋早发现了,肢体接触会让他觉得安全许多。 所以在两人的交往中,他总时不时找机会碰碰他。 然而不知想到了什么,那手抬到一半又颓然地放了下去。 “你他妈的是傻逼吗?!” 谢阮的低吼声打断了他的动作。 薄晋一怔,刚想说点什么,拽着他衣领的那只手猛然加大了力道。 他下意识弯下腰,等待疼痛的降临。 下一秒,薄晋倏地睁大了眼睛。 黑暗中,谢阮仰起头,恶狠狠地吻上了他的唇。 第84章 走廊上的光线从门上的小窗户里透进来,给漆黑的室内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谢阮紧紧拽着薄晋的衣领,用力亲吻他。 他的性格不算活泛,饶是两人已经交往了这么久,仍旧少有主动的时候。每次亲密都被薄晋逼得节节败退丢盔弃甲。 然而今天—— 谢阮泄愤一样在薄晋的下唇上狠狠咬了一口,如愿尝到了口中的血腥味。 去他妈的害臊!去他妈的矜持!眼前这傻逼是他的,他想怎么亲就怎么亲。 谢阮是真不知道,薄晋平常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实际上心事却这么重。在他心里,薄晋几乎是无所不能的。 他成绩好,老师喜欢同学佩服,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是轻描淡写的,好像这世界上就没有他解不开的难题。 于是他理所当然地信任他依赖他,却忘了哪怕再强大的人都有脆弱的一面。 谢阮气喘吁吁地放开薄晋,因为心情不平静,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颤抖:“你再让我走试试?是你先追的我,现在想半途而废,没门!” 超忆症不超忆症的,除了怕对薄晋心理造成影响,其他的他是真不在意。 甚至……谢阮还有一点高兴。 因为原身家庭的影响,他心里是很没有安全感的。薄晋又那么出色,越是跟他相处,谢阮就越喜欢这个人。 始于颜值的那份心动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味。 他喜欢他聪明机智游刃有余,也喜欢他流氓口花花。 和喜欢的人交往是甜蜜的。 繁重的课业之余,这是谢阮仅存的慰藉。他们会在桌子底下偷偷牵手,也会躲在老师同学看不见的地方互换亲吻。 然而谢阮仍旧害怕,怕他有一天会不喜欢自己,也怕他把对自己这一套用在别人身上。 如果薄晋有超忆症,如果他永远记得他对他的那份喜欢,那么他们是不是可以一直像现在这样,长长久久地走下去? 他缓了缓急促的心跳,揪着薄晋的衣领,抓住黑暗中仅有的那点光线,凶狠地瞪着他:“听到了没有?” 薄晋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微弱的光线里,他的目光扫过男生剧烈起伏的 起伏、上下滚动的喉结,和那双明亮如星的眸子。良久,忽然低低地笑了。 那笑声低沉磁性,轻轻擦过谢阮的耳畔,撩得他浑身酥麻。 “看什么看!” 薄晋没说话,只定定看着他,眼里都是笑意。 谢阮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只觉得他的目光炙热滚烫,如有实质地落在自己身上,让他的脸颊瞬间便烧了起来。 “你……” 谢阮口干舌燥心脏狂跳,比第一次听到薄晋表白时还要紧张无措。他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后脑勺忽然被扣住。 下一秒,薄晋的吻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 他亲得又深又狠,谢阮几乎要透不过气来,下意识地大口喘息,却正好方便了薄晋深入。敏-感的上颚被舌尖轻轻扫过,谢阮不受控制地一抖,腿瞬间软了。 衬衫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揉乱了,薄晋炙-热的掌心贴在他腰上,撑起了他浑身的力道。谢阮被迫仰着脸,承受着他越来越凶的力道。 迷迷糊糊间,谢阮听到薄晋似乎说了什么。 但他大脑一片混沌,根本无法理解。迟钝半晌,才后知后觉地问了一句:“……什么?” 薄晋轻笑,安抚地舔了舔他尖尖的虎牙,声音低低的,带着诱-哄:“刚刚为什么要整理头发?” 整理头发?什么整理头发。 薄晋凶起来是真凶,温柔起来也是真温柔。谢阮被他的轻-抚啄吻弄得很舒服,浑浑噩噩的,思绪早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 “在……”他喘-息着弓了弓腰,将到了嘴边的呻-吟咽下。 “嗯。”薄晋奖励地亲了亲他耳垂,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谢阮的耳朵是敏-感-点,剪头发时被不小心碰了一下都受不了,更何况他这样故意轻抿。刚恢复了一点的理智顷刻间土崩瓦解,他茫然地看了薄晋一眼,下意识说了实话:“在喜欢的人面前当然要注意形象。” 话音落下,他猛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简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喜欢什么喜欢! 就你长了张嘴会叭叭叭! 明明是想安慰薄晋来着,怎么变成了他的表白现场?! 艹! 谢阮脸颊连带着脖子全红了,连眼睛都不敢往薄晋那边看。 殊不知,他这样的表现极大的取悦了薄晋。 他像是摸小动物一样,用手掌轻轻摩挲着谢阮的后颈,唇角不受控制地一直往上翘。 很奇怪,刚刚还在心里反复折磨他的痛苦,在这一刻好像全部消散了。他仍旧记得那些不好的记忆,可谢阮的存在却像是一剂良药,一个笑容、一句话便能治好他所有的伤痕。 “知道了。”薄晋的声音里有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知道什么知道!”谢阮急于转移话题,拼命转动着脑袋想要起个新话头。只是不等他想出来,就听见薄晋道:“知道你喜欢我。” “闭嘴!”谢阮咬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这种事不是心知肚明的吗?到底为什么要拿出来说啊! 狗东西肯定是故意的! 刚刚还装得跟什么似的,这么一会儿就现了原形。 薄晋拉下他的手,在他手心亲了一下。 他嘴唇温热,吻得很轻,像是羽毛一样,轻轻扫过皮肤,带起一阵麻痒。谢阮忍不住缩了缩手,却被薄晋不容拒绝地握住。 “我也喜欢你。” 人长得帅真是太占便宜了。 薄晋眉骨高,眼窝深邃,睫毛浓且长,自下而上笑着看人的时候,几乎能让人溺死他眼里。 谢阮像是只被放了气的气球一般,那点恼羞成怒瞬间没了。 他别开眼,轻轻“哦”了一声。 已经过了十点半,走廊外的灯也熄了。两人都没说话,静静地享受着这片静谧。 这是交往以来两人第一次发生冲突,可把话说开后反而更亲密了。 薄晋半强迫半哄着谢阮坐到他腿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他的后脑勺,心里也跟着安宁起来。 本以为是黑暗的开始,却没想到从此以后前路坦荡再无阻碍。 他满足地喟叹了一声,低头在谢阮发顶亲了一下,自己何德何能找了这么一个大宝贝,真是三生有幸。 谢阮开始还忍着,后来实在是受不了他若有似无的撩拨:“你摸猫呢?” 薄晋心 情大好,含笑道:“那你喵一声听听。” “滚!” 就知道这人正经不过两分钟。 他踟蹰了一下,略略正色:“今天这事儿算是翻篇了吧?” 谢阮自觉自己已经说得够清楚了,但还是怕薄晋会多想,忍不住再一次跟他确认。 薄晋正专心致志地把玩着他的发丝,闻言,懒洋洋地“嗯”了一声。 “严肃点,”谢阮气极,直接捶了他一拳,“跟你说正经的呢。” “好,”薄晋笑了,用额头碰了碰他的额头,“真不怕我?” 谢阮“切”了一声,不屑地撇撇嘴:“你以为是你是老虎啊,人人见了都害怕,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薄神。” 薄晋知道他是在变相地安慰自己,心里暖洋洋的:“好。” “那我们以后有什么说什么,行不行?”谢阮又道。 “有什么说什么?”薄晋直起身,忽然来了兴致。 可惜谢阮正沉浸在拯救男朋友的大任中,没有注意到,十分坚定地点了点头:“嗯。” 那他可就不客气了。 薄晋唇角翘起,抱着谢阮一个转身,将他压-在了床上。 弹簧床不堪重负地晃了晃,在黑暗中发出让人心惊肉跳的吱呀声。 “你干什么?”这个姿势十分危险,谢阮心里忽然有了股不好的预感,用手肘撑着床面想要坐起来,却被薄晋眼疾手快地捉住,按在了床边。 “你不是说有什么说什么,”薄晋轻笑,慢条斯理地剥掉了他的衬衫,“现在我就想……”他低头,贴着谢阮耳朵说了几个字。 谢阮:“!!!” 所以他这是挖了个坑把自己埋了吗? 可他的初衷压根不是这个! “你——”谢阮的呼吸骤然急促,他咽了口唾沫,偏头避开薄晋的视线,“不行。” “为什么?”薄晋也不急,低头边密密地问他,边追问。 “因为……”谢阮不知道被碰到了哪儿,闷哼了一声才道,“我、我还没洗澡。” “没事,”薄晋的手放在他腰上,故意吓唬他,“我也没洗,正好待会儿一起。” “不行。”谢阮见他 要来真的,赶紧按住了他的手,“这是在寝室。” “寝室怎么了。”薄晋忍笑继续逗他,“屋里又没别人。” 谢阮没看穿他的险恶用心,以为他真想做,按着他的手不敢放:“反正在学校不行,万一……”他羞耻得磕磕巴巴,“万一被听到了就完了。” 薄老流氓不通人情,变本加厉道:“那你叫小声点。” 谢阮:“……” 谢阮臊得差点没钻到床底下,连平常从不肯叫的称呼都说出口了:“哥,真不行,哥……” 对上他略带哀求的眸子,薄晋心里的邪火蹭得一下窜了上来,差点把理智烧没。他缓了口气,哑声继续逼问:“不在学校就行了?” 谢阮深深地低下头,小声“嗯”了一声。 薄晋不做人,这样仍不满意,右手威胁地往下探了探:“行什么?你不说出来我怎么知道。” 谢阮倏地瞪大了眼睛。 谢阮脸烫得惊人,实在是开不了口。 “嗯?” 谢阮睫毛颤了颤,整个人都要蜷成虾子了。半晌,才说了几个字。 薄晋眸子倏地变深,低头报复似的在他脖子上留了个印子:“我记住了。”他揉着那块暧-昧的红色,抬眸深深看着谢阮,“你给我等着。”! 第85章 翌日,天色晴好。 春光柔柔地照在枝头,给仍残留着一丝寒气的清晨增添了些许暖意。 早自习还没开始,一班教室里却已经安静了下来。距离高考还有不到一年,学霸们都在争分夺秒地学习,谁也不肯落于人后。 后排,孙浩翔做贼一样前后瞄瞄,没见到孙福安的身影,顿时放下心来。从桌洞里掏出一个包子塞进嘴里,边吃边用胳膊肘捅了捅贺明杰:“薄哥怎么了?笑一早上了。” 贺明杰昨晚跟一道数学大题杠上了,研究到后半夜才睡,这会儿正靠在墙上打盹。闻言,迷迷糊糊往前看了一眼,不怎么在意道:“没吧,他不总那样。” “屁!”孙浩翔咽下嘴里的包子,喝了口水,“你瞅瞅那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说没好事我都不信。” 贺明杰顿时来了兴趣,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确实像孙浩翔说的那样,薄晋心情非常不错。连爱不释手的菜谱都不看了,目光…… 嗯,目光落点是谢阮座位。 贺明杰习以为常地转开眼,打了个哈欠:“大概昨晚被小谢喂了甜枣吧。” 最开始两人一起睡的时候他们还会大惊小怪,少不得凑过去八卦几句。现在早习以为常了,毕竟狗粮再多吃了这么时间也该习惯了。 “哦。”孙浩翔瞬间从跃跃欲试变成了波澜不惊。 被薄晋摧残了这么久,不生出点抗体才奇怪。 然而两人还是低估他薄哥了,事实证明,只要他想秀,在座有一个算一个,谁也逃不掉。 孙浩翔目光呆滞地看着桌上那把红通通的喜糖,差点以为自己不是在教室,而是误入了什么婚庆现场。 就连向来淡定的潘宇也被搞蒙了,姿势僵硬地捧着那把喜糖。仿佛手里放着的不是糖果,而是什么定时炸-弹。 “这、这什么?” “不认字?”薄晋稳如老狗地坐在椅子上,无比自然地剥了一颗糖放进嘴里,“喜糖啊。” 压在心头的大事终于解决,他和谢阮全是真正一辈子定下来了。这么个大好的日子,他发点喜糖庆祝庆祝怎么了。 潘宇:“……” 是喜糖没错。 但你没事发什么喜糖啊! 贺明杰脑子一抽,一句话不经大脑脱口而出:“你跟小谢结婚了?”他整个人晕乎乎的,已然被薄晋弄的神志不清了,下意识道,“那……那我们是不是要随礼啊。” 潘宇:“???” 孙浩翔:“???” 朋友,你在说什么?清醒一点啊! 这话薄晋爱听,给了贺明杰一个上道的眼神:“你要是想也不是不可以。” 孙浩翔实在看不下去他这个嘚瑟样,弯腰把塑料袋扔进垃圾桶里,反唇相讥:“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还结婚,美不死你,你看小谢同意么。” 谢阮刚去洗手间了,现在还没回来,这给了薄晋极大的发挥空间。他眉头一挑,用舌尖将嘴里的糖块拨到一边,施施然道:“怎么不同意?你们见得少不知道,他特别在乎我。” 指了指桌子上吃到一半的早餐:“看到没,他买的。我说人太多懒得排队,随便吃点算了。他不听,偏要去,怕我吃不好。” 孙浩翔:“……” 孙浩翔一言难尽地看着他,正要说点什么,眼角余光忽然瞥到旁边多了道身影。谢阮上厕所回来了,不知道站那儿听了多久。 孙浩翔幸灾乐祸地看了薄晋一眼,坏心眼地闭上了嘴,没提醒他。 这人最近越发不像话了,就该有人出来收拾收拾他。 然而薄晋多了解他啊,一撅尾巴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不动声色地往四周瞄了瞄,果然发现了一旁冷着脸积蓄怒气的谢阮。 咳了一声,一句话结束了话题:“你们以后别瞎打听,这是我俩的事,不方便跟你们说。” 孙浩翔贺明杰潘宇:“???” 谁他妈打听了?要不要脸啊你! 谢阮木着脸在他腿上踹了下:“让让。” 当他没听到吗,明明都是他一个人在说! 薄晋被踹了也不生气,顺势侧身给他让了位,伸手勾住了他的手指。 谢阮一惊,有心让他收敛点,教室里那么多人呢,万一被人看到了多不好。可偏头对上他那双含笑的眸子,不知道怎么的,心忽然软了。 就……随便吧,反正、反正他也不讨厌就是 了。 谢阮耳根子泛红,从书架里抽-出一本书翻开,被牵着的那只手始终没动。 世人都爱看热闹,更何况这热闹就发生在身边。一班同学书也不看了,趁着早自习铃还没打,纷纷凑了过来,连吃带拿还不忘调侃。 “呦薄神,怎么了这是,平白无故的发什么喜糖啊。” “对啊薄哥,发生什么好事了,总不能让我们吃的稀里糊涂吧。” 顺便还不忘意有所指地看一眼旁边故作严肃的谢阮,咬着耳朵窃笑。 大家同在一个班,有什么秘密根本瞒不了。薄晋和谢阮的事虽然没故意宣传,但班里人大抵都知道一点。 这会儿见薄晋出手就是喜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虽然不知道为啥这两人好了这么长时间才发喜糖,但……大概这就是学神?跟他们这些平平无奇的学霸不一样? 薄晋正愁找不到人秀恩爱,这不正好专业对口了。然而在谢阮的死亡射线下,也只能遗憾作罢:“哦,”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扯着谎,“今早进教室迈的是左脚,太高兴了庆祝一下。” 一班同学:“???” 一班同学面色复杂地看着薄晋。不是,大哥,学神,你就算编也找个走心点的理由行不行?迈左脚,这什么鬼! 薄晋毫不心虚地任他们打量,甚至还剥了块糖塞进谢阮嘴里。用实力演绎了什么叫只要我脸皮厚,你们就调侃不到我。 一班同学:“……” 败了败了。 学校里八卦传得快,早自习没下课,这事儿就传到了论坛上。 毕竟发喜糖不稀罕,在学校里发喜糖可就稀罕了,尤其其中一个主角还是薄晋。 【我靠我靠,发喜糖了!这两人是真的?我一直以为是大家瞎说的来着。】 【闹着玩的吧,真的怎么可能这么光明正大?】 【也是,不过薄晋是真的皮哈哈哈哈哈。】 【你们这些人……肯定是真的啊!你们什么时候见薄晋对别人那么好了?而且他俩看对方的眼神,一看就是有问题!】 【不会吧,搞这么大不怕赵才明找上门?】 【找上门又怎么了,赵主任能说什么?还不 得乖乖把他的好学生原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觉得你说的对!薄神这个成绩,别说让赵才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发结婚证都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高中生活太枯燥,好不容易来了点新鲜事儿,可不得可劲儿讨论。因此认识不认识的,瞅着早自习管得松,纷纷披上马甲下场了。 论坛上一时之间热闹非凡,热度直逼开学前几天。 老师们也是看论坛的,要是一直这么发展下去,被发现是迟早的事。然而就在这个当口,一则更大的新闻席卷了全校,大家瞬间顾不上薄晋和谢阮了。 沈行云家的公司被查了! 作为最早一批进军互联网的公司,沈氏也算本市知名企业了。虽然近年来辉煌不再,但说出去也是耳熟能详的,不少大学毕业生都以能进沈氏为荣。 因此谁也没想到,沈家说查就被查了。 开始大家都以为是谣言,毕竟这年头的消息真真假假,根本分不清。然而没两天,官方通报就出来。 沈氏不仅偷税漏税,还跟境外势力扯上了关系。被责令停业整改一个月,罚款79亿。 消息一出,大家一片哗然。 偷税漏税倒没什么稀奇的,真要深查,没几个公司是干净的。但跟境外有关系就不一样了,这可是卖国! 十七八岁正是最热血的时候,哪能忍得了这个?纷纷化成圣斗士,将沈家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靠靠靠,亏我以为沈氏做了那么多慈善是好的,原来都是伪装!】 【有点恶心,没法直视沈行云了……】 【沈家人都这样了,沈行云耳濡目染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特么的这种脏钱也挣,还是罚得轻了,就该直接把他们公司查封了!】 【沈家现在估计不好过吧。】 【肯定啊,沈行云这几天都没来学校。】 “……” 沈家确实不好过。79亿现金,就是掏空了他们也拿不出来啊! 本来家里还有点钱,但那不是都投进了人脸识别项目里么。 沈父一根接着一根抽烟,不明白事情怎么 就到了这个地步。他也没做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就是把收集到的用户信息偷偷打包卖了而已。 这么干的人还少了?偏偏他倒霉,撞到了枪口上。 沈母也摆不出贵夫人派头了,整日以泪洗面,眼睛红的像兔子。 一时间,沈家别墅里愁云惨淡。 沈行云已经傻了,他出生时家里就已经很有钱了。这么多年来,他都是高高在上的小少爷,不管去哪都被人捧着敬着,从没想到自家公司会有出事的一天。 网上无休止的谩骂、同学们异样的眼神,父亲的叹气和母亲的眼泪,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沈行云无所适从。 他茫然地看向沈父,嘴唇动了动,到底还是小声问了出来:“爸,没办法了吗?” 事到如今,他就是再无知也知道家里拿不出那么多钱,那…… 对上儿子的眼神,沈父心里一痛。他的儿子从来都是肆意嚣张的,何曾有过这样彷徨的时候?哪怕为了儿子,他也要振作起来! 不过是79亿,也不是没办法。 想到这里,沈父深吸了口气:“行云别害怕,没事,爸会解决的。” 沈行云眼睛一亮:“真的吗?” “真的。”沈父细细讲给沈行云听,“记得咱家那个人脸识别项目吧?” 沈行云忙不迭地点头。 “那个项目前阵子送去投标了,咱家刚研究出来的技术是国内最新,肯定能中标。中标了钱的问题就能解决了。” 虽然暂时回不了款,但他这么多年积攒的人脉也不是盖的。有了这么赚钱的业务打底,怎么也能借到79亿。 沈父本来是想安慰沈行云的,说着说着自己倒先宽了心。 送去投标的几家人脸识别企业他都看过,没一个比得上他家。79亿而已,他迟早能赚回来。就是…… 沈父嘬了嘬牙花子,实在肉疼,等于是将自己这些年的收入全赔进去了。 好在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有了这么个下金蛋的母鸡,他还能赚无数个79亿。 父子俩说话的时候,沈母就在一旁竖着耳朵听。见沈父说的言之凿凿,很有把握的样子,顿时松了口气。露出了这天来的第一个笑。 “老沈你心里有数就好。来,先吃饭,人是铁饭是钢,还有一场硬仗要打,身体可不能先垮了。” 沈父这会儿心情好了不少,闻言哈哈笑了:“行,听你的,吃饭。” 被沈父喂了颗定心丸,沈家人再不像之前一样如丧考妣。但沈行云依然没去学校,他打算等中标结果出来后再去,好好打一打那些说闲话的人的脸! 这么想着,沈行云越发关注网上公示的中标结果。 过去在家,他不是打游戏就是跟人聊天口嗨,现在半小时能刷回政府网站,就怕错过了第一手消息。 看的沈父莞尔不已。 “急什么的,是咱家的跑不掉。” 他看了看助理刚发给自己的信息:“差不多了,应该就在今早十点了。” “没吧,”沈行云瞄了一眼手机右上角的时间,无意识刷新了下网页,“这都十点二十……”他的目光落到屏幕上,声音戛然而止。 沈父没注意到儿子的异样,老神在在地坐在沙发上,一副淡定的样子:“政府的网站嘛,时间不准很正常。” 他看着沈行云骤然苍白的脸色,担心地摸了摸他的额头:“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这可是他唯一的儿子,他们老沈家的根,可不能有半点闪失! “爸……”沈行云手抖得几乎拿不住手机,他哆嗦着看向沈父,语不成句,“不、不是咱家……” 他这话说的没头没脑,但沈父却听懂了。 沈父的心霎时间沉入谷底,再顾不得其他,一把抢过了手机。 只见网站的公示页上,明晃晃显示着几个字—— 中标公司:阳光科技有限公司。 怎么可能?!沈父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 他几乎是疯了一样抠着屏幕,仿佛这样就能抠掉上面的文字换成自家的。 “不会的,弄错了,肯定是弄错了。”沈父不停地自言自语,手指哆嗦着在网上搜索阳光科技公司。 他是知道这家小公司的,技术明明比不上自家,怎么可能会中标。 沈父在屏幕上戳了好几下,方才按下搜索键。 页面上瞬间显示出了阳光科技的最新研究成果,那一堆溢美之词看的沈父几乎要窒息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沈父脸色比沈行云还要白,阳光科技怎么可能在短时期内研究出了比自家还要先进的技术?! “骗人的吧……” 沈父喃喃,无意中点进了一个页面,他下意识扫了一眼—— 阳光科技有限公司,时光科技子公司,法人薄晋。 法人薄晋! 薄晋! 沈父眼前一黑,一头栽到了沙发下。 第86章 “爸,你怎么了?”沈行云心里虽然也慌,但他毕竟年纪小,从来没参与过公司的事务,因此也不明白失去这个项目对于沈家真正意味着什么。 他觑了一眼神色晦暗、恍若遭到了什么巨大打击的沈父,弯腰捡起了手机。 面容识别自动解锁了手机,刚黑下去的屏幕瞬间亮起,沈行云下意识看过去。点开的公司简介里,静静显示着一行字—— 法人:薄晋。 沈行云身体一僵,不敢置信地看向沈父。 薄晋,是他想的那个薄晋吗? 这怎么可能? 薄晋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罢了,就算成绩再好,那也只是在学校里,出了学校谁知道他是谁?怎么可能是一家公司的法人? 何况这家公司还刚刚挤掉了自家公司,成为了项目的中标人。 是重名吧,一定是重名。 可饶是这么安慰自己,沈行云的手指仍不自觉地攥紧了:“爸……”他嘴唇动了动,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薄晋、这个薄晋是不是……” 剩下的话他实在说不出来,只殷殷看向沈父,期望他能自己一个否定的答案。 然而他注定要失望了。 从看到公司法人的那一刻起,沈父就知道,这个薄晋不可能是别人,就是曾经那个被他们领养又抛弃的小孩。 尘封十几年的记忆陡然袭上心头,沈父恍惚记起,那孩子是很聪明的。明明那么小一只,牙齿还没长齐,却已经能听懂话了。 但凡交代过他不许做的事,他从来不会做。 每天都乖乖的,从不给人添麻烦,跟一刻离不得人的亲儿子天差地别。 更何况……想起前阵子的调查结果,沈父痛苦地揪着头发,懊悔不已。上面有说孤儿院近年来重建的钱都是薄晋捐的,他当时怎么就没深入查查呢。 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凭什么能拿出几百万?还不是在外面有事业。 那时候他是怎么想的来着?沈父脱离般地靠在沙发上,满眼灰败。他不想承认这个被他放弃的孩子是天才、不想让自己后悔,所以故意忽略了资料中反常的部分。 万万没想到这么小的一个 纰漏,竟然能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 如果他查了,如果他早有防备…… 沈父呆呆坐在那里,一夕之间仿佛老了十岁。 看他这个表现,沈行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个薄晋就是他认识的薄晋。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比沈父还要难以接受。 想起自己面对薄晋时的那些优越感,沈行云仿佛被隔空扇了一巴掌,脸疼得厉害。说人家就是个书呆子,出了社会还不得哭着求着到他家打工。 结果呢? 人家在学校里次次考试第一,拿过奥赛金牌,得过大学保送名额。在外面还有一份旁人难以企及的事业。 而他…… 沈行云脸上火辣辣的,成绩成绩不行,事业事业没有,他拿什么跟薄晋比? 沈行云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意识到自己和薄晋之间的巨大差距。往日里膨胀的自信与骄傲好似被戳破了的气球,噗的一下散了个彻彻底底。 唯有刚下楼的沈母什么都不知道,还在做着起死回生的美梦。 “行云你什么时候上学?”她掏出包里的小镜子,优雅地补了个唇妆,吩咐家里的阿姨给她泡一杯红茶,施施然地坐到沙发上,“我等下约了去做美容,顺道捎你去学校?” 几十年来养成的习惯让她毫不犹豫相信了沈父之前的话,重新变回了从前的模样。 客厅里安安静静的,没有人回话。 沈母开始没在意,自顾自地补妆回微信消息。 笑话,她家老沈的能力有目共睹,能白手起家创下沈氏这么大的家业,会被这点小风小浪伤着? 她微笑着打发了几个来探听情况的塑料闺蜜,语气是一如既往的骄矜,直将对面堵得没了下文,这才放下手机朝旁边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顿时被父子俩的神色吓了一跳。 沈行云不必说,可她跟沈父结婚这么多年,哪怕创业初期投资人变卦,也没见他脸色这么难看,这是怎么了? 沈母心里忽然有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刚刚她没多想,回过味来却发现哪哪儿都不对,客厅里的气氛简直可以用凝滞来形容。她想了想,终于记起来今 天是公布投标结果的日子。 如今丈夫这个表情…… 沈母简直不敢继续往下想。 可该来的总要面对,有些事不是她想逃避就能逃避得了的。 沈父看着相伴了几十年的妻子,眼睛倏地红了。他捂住脸,闷哑的声音从指缝间传出来:“没中标。” 简简单单个字,却让沈母如遭雷击。 她不是沈行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79亿的罚款,沈家根本拿不出来。项目又没中标,谁还肯在这个时候把钱借给他们?为今之计,只有把所有公司动产不动产变卖,才能勉强填上这个窟窿。 可卖了以后呢?他们要怎么生活? 沈母眼前一黑,猛然跌坐在地。她茫然地看向沈父,不敢置信地喃喃:“你不是都打点好了吗?怎么会……” 已经过了最艰难的时刻,沈父的理智稍稍回来了些许,他苦笑:“打点有什么用,人家技术比我们先进。” 他将手机递给沈母:“看看吧,是那个孩子开的公司。你说这是不是我们的报应?如果我们当年好好对他……” 话没说完,就被沈母的一声尖叫打断:“这小畜生是故意的!肯定是故意的!” 她较好的面容上现出一丝狰狞,显得格外刻薄:“当年要不是我们养了他,他早不知道死哪里去了!我就说别人家的孩子养不熟,你看怎么样!野种就是野种,半点不知道感恩!” 她蹭的一下站起来:“我去找他!这是我们家的项目,他凭什么说抢就抢!” 说着,连包都顾不上拎,转身就走。 “你等下!”沈父连忙拦住她。 “你什么意思?”沈母怒瞪着沈父,“你护着他?” “没。”相比于沈母的冲动,沈父要冷静得多。他眼神闪了闪,耐着性子道,“你这样去不行,他肯定是听说了被我们退养的事,本来就对我们有怨,你一闹事情会更糟。” “怨?”沈母瞪大眼睛,仿佛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生恩不及养恩大,我们白白养了他一年,还没跟他要抚养费呢,他哪来的脸怨我们?” “事情虽然是这么个事,”沈父拉着她的手重新在沙发上坐下,细细掰碎 了跟她讲,“但你这个态度不行,得软和一点,你懂吧。” 他摒弃掉心里的负面情绪,飞快算计起来:“孤儿院那种地方长大的孩子都缺爱,你稍微对他好点,他就会对你掏心掏肺,何况他之前还叫我们一声爸妈。” “反正那会儿他还小,不记事。我们好好跟他说说,修复一下关系,这个项目未必没有转圜的余地。” 闻言,沈母的怒火消下去不少。她知道沈父说的有道理,但一想到自己要对那个不知道是谁家的野种扮演慈母,就觉得打心眼里恶心。她运了运气:“行吧,那你跟我一起去,我怕我压不住脾气。” 想起刚刚看到的中标结果,沈母嫌恶地皱皱眉:“幸好当时想办法丢了他,这么多年的事了还要报复,可见是个小心眼的。要是留在咱们家,肯定要跟行云争。” 沈父之前是有那么一点后悔的,薄晋还在上高中就能闯下这么一片基业,才能可想而知。要是留下他,那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沈家的。 听到妻子的话,那点儿后悔顿时消失不见,赞同地点点头:“也是。” 这孩子野心这么大,真要打起擂台,行云根本不是对手,他辛苦打拼下的家业可不能便宜别人。 沈父遗憾地叹了口气,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啊! 他拍了拍旁边魂不守舍的儿子,顾不得安慰,匆匆上楼换衣服准备去世嘉高中。不管怎么样,先把目前这堆烂摊子收拾了再说。 薄晋并不知道自己即将迎来两个不待见的人,下课铃一响,便拉起谢阮往校外走:“我跟王叔说过了,让他给你熬了点南瓜粥,再配几样清淡的小菜,中午就吃这个。” 昨晚孙浩翔点了不少炸鸡,硬生生把谢阮吃伤了,一晚上过去还有些犯恶心,早上都没吃多少东西。 食堂里的东西大多重油重盐,少有的几样素菜也清淡不到哪里去。薄晋看不得谢阮谢阮恹恹的模样,提前跟王老板打了声招呼。 谢阮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嗯。” 最近倒春寒,他有点感冒,再加上油炸食品吃多了,双重buff之下胃口就不大好了。 “跟我还害臊,”薄晋乐了,在他脑袋上薅了一把,不要脸道,“你不行啊谢小阮,咱俩都赤诚相 见多少次了。” 谢阮下意识反驳道:“你说谁不行?” 反应过来后恶狠狠瞪了他一眼:“闭嘴!” 哪有多少次,明明就那么几次,被他说的像他们俩干什么了一样。 而且他也不是因为觉得麻烦了薄晋不好意思,都交往多长时间了,他脸皮再薄也不会计较这个。他就是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吃炸鸡吃到反胃有些丢面子。 谢阮看看左右,忽然觉得哪里不对:“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嗯?”薄晋装傻,揽住谢阮的肩膀试图拉回他的注意力,“没吧。” 好在谢阮不像他,还有几分良心,很快想了起来:“孙浩翔他们呢?” 木着脸跟在后面的孙浩翔几人:“……” 多稀罕啊,这两人竟然能想起他们。 谢阮停下脚步,干笑:“你们怎么走那么慢,快点啊。” 贺明杰翻了个白眼:“是你们走太快了。” 快得像是迫不及待要甩掉他们这几个电灯泡一样! 薄晋挑眉,用经典话术堵了回去:“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孙浩翔呵呵:“已经吃狗粮吃饱了。” 薄晋撩起眼皮看向他。 孙浩翔毫不怯场地跟他对视。 怎么滴,心虚了吧。 薄晋:“哦。” 薄晋:“不用谢。” 孙浩翔:“???” 孙浩翔:“你还是个人?!” “也可能不是。” 这人竟然服软了?怎么可能?这不是他的作风!孙浩翔顿时警惕起来。 果然,下一秒,就见薄晋施施然道:“也可能是喂狗的。” 孙浩翔:“……” 孙浩翔勃然大怒:“薄晋!” 几人打打闹闹出了校门,跟人群分开,正要往小巷子里走,旁边就扑过来一个人。 沈母穿着件白色毛衣,化了淡妆,中和了她身上刻薄的气质,整个人显得温柔许多。她看着薄晋,眼圈通红,像个终于找到失散多年孩子的慈母:“小薄,真的是你!”! 第87章 这会儿正是放学的时候,学生们纷纷三五结伴出去吃午饭。校门口人流如织,堪比大型活动现场。 沈母这一嗓子顿时吸引了无数人的注意。 沈家在本市还是很出名的,沈父和沈母经常上电视,再加上两人曾不止一次来过学校看沈行云。几乎一打眼,就有人认出了他们。 “我没记错吧,那不是沈行云他妈吗?” “是啊,她怎么会来找薄神,两家认识?” “不是吧,从没见沈行云和薄神一起玩啊。” “而且你觉不觉得……沈行云他妈的态度怪怪的。” “好像是有点……” 爱看热闹是人的天性,更何况热闹双方一个是本市的富豪,一个是大名鼎鼎的学神,当下就有不少人放慢了脚步。 送上门的八卦,不看白不看! 薄晋从没想过沈母会有来找他的一天。刚被送回孤儿院的时候他还小,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只知道要爸爸妈妈。 然而即便他哭哑了嗓子、哭坏了身体,也没能换来沈母的心软。除了刚开始为做表面功夫的那几次,往后将近二十年,沈家人再没来过孤儿院。 他仿佛一个供人取乐的小玩意,刚到手的时候新鲜,没了价值就被随意丢掉,半点不心疼。 薄晋讥诮一笑,侧身躲过了沈母那只保养得宜的手。看来中标结果已经出来了,不然沈母可不会屈尊降贵地来找他。 要知道,沈家人怕他染指他们给沈行云打下的江山,可是恨不得离他越远越好。 沈母没想到薄晋反应这么快,伸出去的手顿时落了空,继续不是,收回去也不是,尴尬地悬在那里,气得连表情都有一瞬间的扭曲。 好在沈父是聪明人,来之前已经给她打过预防针。沈母这么多年的养气功夫也不是白练的,很快调整好了脸上的表情,重新戴上了温柔的面具:“一晃这么多年了。” 她像是久别重逢的亲人一般,细细端详着薄晋,感慨道:“你都长这么大了,听行云说你成绩特别好,以后肯定能考个好大学,这样妈也能放心了。” 这话一出,薄晋没什么反应,周围同学先被震到了。 “妈?! 我是不是听错了?那不是沈行云他妈吗,怎么又变成薄晋妈了?” “没看错啊,就是沈行云他妈。” “那……沈行云他妈是二婚嫁给他爸的?” “不可能吧,二婚也不至于把孩子送到孤儿院啊。” “什么孤儿院?” “一看你就是瓜吃少了,来来来,我给你科普,薄晋是在孤儿院里长大的……” “啊!” “……” 见薄晋不说话也不动,沈母以为他有所触动。也是,从小没感受过母爱的孩子,稍微施舍点温暖,就会像狗看到肉骨头一样迫不及待地凑上来。 沈母借着将鬓角碎发别到耳后的动作,很好地掩饰掉了眼里的轻蔑,为难地看看左右:“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小薄你先上车,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顿了顿,语气弱了几分:“行不行?” 妥妥一朵五百度开水都泡不开的老绿茶。 然而她打错了算盘。若是换做别人,哪怕再生气,也会跟她走。毕竟十八-九岁正是要脸的年纪,哪里会愿意让别人当成热闹看。 薄晋不一样,脸是什么?薄神表示从来没那玩意。 沈母这一番唱念做打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甚至还白捡了个乐子。在所有人期待的注视下,他沉默片刻,然后看向谢阮:“中午光吃南瓜粥能吃饱吗,要不要买点别的带过去?” 沈母:“???” 围观同学:“???” 孙浩翔贺明杰潘宇:“???” 不是,都有人直接上门认儿子了,你就没点表示吗?! 哦,有,怕谢阮喝粥吃不饱要买点别的。 周围人群看向薄晋的目光顿时带上了崇敬。 这难道就是成大事者的气度吗?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牛批牛批! 沈母却以为薄晋是在故意下她脸面,气得恨不得把手里的包砸他脸上。当了几十年贵太太,早已听不得任何忤逆的声音,何况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顿时受不了了,将沈父的殷殷叮嘱忘了个一干二净,张口就把排练好的台词提前说了出来:“我知道你怪我当年把你送回孤儿院,但我和你 爸爸也没办法,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 她冷眼看着薄晋,就不信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敢否认。 不管他们对他怎么样,他们家养了他一场是真的,这个恩他不还也得还。 “从孤儿院把你抱回来后,你就一直不吃不喝。我以为你不适应新环境,慢慢会好的。哪知道你越来越严重……” 沈母擦了擦眼角:“那阵子我和你爸爸为了照顾好你,把公司的事都撂下了。但还是不行,最后实在没办法,只能把你送回去。” “也是怪了,回去后你的病就好了,能吃能喝也不哭闹了。但我和你爸再不敢拿你冒险了,只好办了退养手续。” 沈母纵然脾气大,也不喜欢薄晋,但在一群青涩的高中生面前做戏还是轻而易举的。声音哽咽眼眶微红,那模样任谁看了都知道有苦衷。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才对我们有这么深的误解。”沈母看着薄晋,眼里仿佛藏了千言万语,“但我可以毫不迟疑的说,在你的事情上,我和你爸爸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 薄晋都快被她逗笑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算脸皮厚的了,直到今天看到沈家这对夫妻,他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脸皮厚。在虐待了自己半年以后,她究竟是怎么做到在他面前说出这四个字的? 薄晋叹息着摇头,感慨自己还是太年轻。 不求多,哪怕有沈母半分功力,谢阮也早被他拐回家了。 沈母见他眼神怪异,仿佛透过这层薄薄的皮囊直看到了她心底最深处,将她那点隐秘的小心思全部扒了出来,顿时恼羞成怒,张嘴正要说点什么,就被从车上下来的沈父打断了。 “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当着孩子的面再提做什么?”他瞪了沈母一眼,转向薄晋时顿时带上了笑,“今天我和你妈来没别的意思,就是听行云说了你的事,想过来看看。” 沈父长相斯文,平日里十分注重保养。人到中年也没有生出大肚腩,笑起来的模样亲切又温柔,十分容易获得人的好感。 他看了眼腕上的手表:“快十二点了,不能耽误你下午上课。走,爸……”顿了顿,怕引起薄晋的反感,主动退了一步,“叔请你吃饭。” 说完,抬手帮薄晋拉开了车门。 看似绅士,实际上根本没给薄晋拒绝的余地。 薄晋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老东西还挺会做戏,不进娱乐圈可惜了。 “不好意思,”他站在原地没动,按住谢阮肩膀,将自家快要暴走的男朋友揽了回来。跟这种人动手没必要,脏手,“我瞅着你俩也不像到了老年痴呆的年纪,怎么还乱认亲戚呢。” 他啧了一声:“幸好今天碰上了我这种善良心软的,不然高低一拳一个不要脸的大爷大妈。” 薄晋嘴多毒啊,沈母气得都哆嗦了。 善良心软?他是不是对善良心软有什么误解?! 而且什么叫大爷大妈!她一周两次美容,脸上连条皱纹都没有,凭什么喊她大妈! 就连城府颇深的沈父都有些绷不住了,生意场上讲究一个含蓄,心里恨得要死也不会明刀明枪来。哪里像薄晋这样,就差伸手把“不要脸”这三个字贴他脑门上了! 他原本都计划好了。先让妻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薄晋哄上车,再由他出面打感情牌。一个十七八岁的毛孩子罢了,对他们有意见不要紧,多说点好话就能笼络过来。 奈何沈母是个蠢的,被人一激差点原形毕露,直接推翻了剧本。这也不要紧,他可以下车圆回来。 谁知道这小崽子这么不好对付,简直软硬不吃! 沈父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好容易管理住了面部表情。事到如今他已经有些后悔了,不该选放学人多的时候找薄晋的。 本以为这样能给他施压,结果抗压的反而成了他自己。 让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向薄晋低头,只要想想他就受不了。 然而他现在急需薄晋手里的项目填坑,不服软也不行。沈父使劲捏了捏手指,让自己冷静下来:“小薄,当年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样。你那么聪明,肯定知道有些事传来传去就变了味。这样,你有什么疑惑都可以说出来,我一五一十告诉你。” “不用。”薄晋不想再跟这两个人纠缠下去,有那时间去跟谢阮过二人世界不好么。他丝毫不留情,直接撕下了沈家夫妻的假面,“我知道你们今天过来是为了什么。” 沈父和沈母脸色一变。 “明确告诉你们,不可能。”他收起了脸上的笑,“这个项目我就是扔了也不会给你们做。” “你!”沈父脸色铁青,恨不得徒手撕了薄晋。他运了运气,“当初是我们……” “我知道,”薄晋打断他的话,“你们养过我。” 他嗤笑一声:“然后有了沈行云后又不想要我了,怕影响你们的名声,不敢光明正大退养。就在背地里虐待我,用我融入不了新家为由将我退了回去。” “不是!”沈父脸皮火辣辣的疼,还想要狡辩,毕竟有些事做了是一回事,被人揭穿了又是另一回事,“我……” 薄晋抬手止住他的话头:“别说什么是我误会了的话,既然你都找到这里了,应该知道我的成绩吧。” 他顿了顿,似笑非笑地看向沈父:“所以你觉得我傻吗?” 沈父的脸色骤然苍白。 是啊,能学习和事业两头兼顾,还两头都拔尖的人,哪里会傻?他怎么会天真地以为他跟十七八岁的冲动少年一样,稍微哄一哄就会掏心掏肺? 沈父踉跄着后退一步,脑子里嗡嗡作响。 怎么办?这是他最后的指望了。他的公司、他给儿子攒下的家底…… 薄晋懒得再看他,拉住谢阮的手腕:“饿不饿,等急了吧。走走走,吃饭去。” 眼见他要走,沈父条件反射地叫了一声。 薄晋脚步一顿,回过头去。 沈父心里顿时升起了一丝希望:“小薄……” “哦,”薄晋对上他的眼睛,退回两步,“有件事忘了告诉你。” 在沈父的期盼中,他微微一笑,指着自己的脑袋:“我有超忆症,从一岁起发生过的所有事都记得,包括你家那些。”! 第88章 校门口的人渐渐散去,回家的回家,吃饭的吃饭。 沈父直直站在原地,感受着过往学生投来的目光,只觉得当头一盆凉水泼下,冷的他牙齿都开始打颤。 他不是不知道来找薄晋求助希望渺茫,一个二十年没来往、还曾被他虐待过的养子,凭什么倾尽全力帮他? 可他实在是没办法,事到如今,沈家所有的路都被堵死,只能拼命抓住这根仅存的救命稻草。 太阳高高挂在头顶,春风夹杂着湿润的水汽拂过脸颊,却带不走沈父身上的寒意。他以为当年的事没有证据,薄晋年纪又小,好好谋划,他心里想的未必不能成。 然而…… 沈父抹了一把脸,薄晋刚刚的话一遍遍在耳边回响。 “我有超忆症。” 超忆症啊,怪不得他在发展事业的同时还能兼顾学业。沈父努力扯起嘴角,想要维持住最后的体面,脸上却是一片灰暗绝望。 怎么会这样? 那么稀罕的病,全世界都找不出几个,怎么偏偏薄晋得了? 沈父的手不受控制颤抖起来,幅度越来越大。 “老沈,你怎么了?”沈母大惊失色,顾不上越走越远的薄晋,连忙扶住摇摇欲坠的丈夫,“哪里不舒服?我送你去医院。” 她掏出手帕擦了擦沈父额上的冷汗,抱怨道:“你看你这脸色……那小崽子刚刚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骂你了?我就说他没良心,当初幸好没继续养着……” 沈母还在喋喋不休,沈父去没力气阻止她了。他动也不动地看着前方,眼神直愣愣,整个人好似没了灵魂,只剩下一副空空的皮囊。 “老沈,你到底怎么了?”沈母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不知怎么的,她忽然开始心慌。慌得她不得使劲抓住了沈父的手腕,想要从丈夫身上汲取一点力量。 “你说话啊。” 许是沈母的声音太过尖锐,也许是手腕上的疼痛唤回了他的神智。沈父总算转过了头,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妻子,嘴唇哆嗦着叫出了她的名字:“雅兰……” 夫妻二十多年,哪怕创业初期欠了一屁股债,沈母也没见过沈父这样的 神情。 痛苦、绝望,好似陷进了沼泽里,无论怎么使劲都爬不上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一点点沉下去,最后被淤泥吞噬。 沈母的眼圈不知不觉红了,她握紧沈父的手:“老沈……” “他说他有超忆症。”沈父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雅兰,他有超忆症。” “超忆症?”不用于沈父的见多识广,沈母根本不知道这个词。她茫然看了沈父一眼,随即尖锐道,“超忆症怎么了?有病也花不了那么多钱,把那个项目给我们正正好……” “他都记得。”沈父打断她的话。 “什么?”沈母不明所以。 沈父闭了闭眼:“我们……”他顿了顿,半晌才艰涩道,“我们虐待他的事他都记得。” 沈母仿佛当头挨了一闷棍,整个人都僵住了。她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抢到地上。 “报应,”沈父没理妻子的失态,对着虚空喃喃,“都是报应啊。” 薄晋给沈父放了个大雷就走了,根本不知道沈家夫妻的崩溃绝望。当然,知道了也不在乎。傻子才以德报怨,他跟沈家夫妻之间永远不可能和解。 当天中午,他如愿带着谢阮吃到了南瓜粥,心情大好地回了教室。 校门口那一幕不少人看到了,消息很快传到了论坛上。不要小瞧了高中生的八卦精神,虽然只偷偷听了一星半点,但拼凑下来也基本摸到了事情的真相。 甚至有些情感丰富的还开了个总结楼,给不明所以的吃瓜群众详细科普了一下来龙去脉。 在这位同学的笔下,薄晋是从小饱受欺压、忍辱负重才逃出生天的小可怜,而沈家夫妻则是心肠恶毒、不择手段的大反派。 刚开学不久,学生们在家里玩野了的心还没收回来,冷不丁又吃到这么一个大瓜,顿时欲罢不能,恨不得时时刻刻泡在论坛上。 于是,薄晋和沈家的恩恩怨怨就这么火速传遍了全校。 能下死手作践一个孩子的会是什么好鸟?沈家的口碑一夜崩塌,连网上都隐隐有了风声。 沈父也是有几个好友的,在此之前没少为了沈家的事东奔西走。然而这件事一传出来,那几个零星的朋友也散了个一干二净。 最后一片雪花轻飘飘压下,在申城屹立了几十年的沈家轰然倒塌。 五月初,第二次月考之前,沈家破产变卖家产堵窟窿的事登上了各大媒体的头条。 沈行云也再没来过学校,有说他没脸来上学干脆不念了,也有说他出国了,谁也不知道哪个是真的。 “可惜了,我是真吃沈行云的颜。” “也就那样吧,他脾气是真不好,总觉得是婚后会家暴的那种人。” “去你的,还家暴,想多了吧哈哈哈。” “就是就是,你想嫁人家还不一定想娶呢。” “可拉到吧,谁想嫁。就他那个爸妈……啧啧啧,单纯欣赏那张脸而已。” 体育课解散后,谢阮去超市买棒冰。天气渐渐热了起来,他跟同学打了场排球,这会儿正满头大汗,急需要降温。 刚跨出超市,就听见几个女生在议论沈行云。 谢阮咬着棒冰的动作顿了顿,他很久没想起这个人了。上辈子因为他而遭遇的那些事也已经模糊不清,取而代之的是新的人和新的生活。 一朝理智回归,他没想过报复沈行云,毕竟未来再怎么惨烈也是没发生过的事。离得远远的过自己的小日子就好,没想到沈行云最后会落到这个结局。 谢阮咔嚓咬下一块带着甜味的冰块,只能说苍天有眼,善恶到头终有报。 他吸了口气,将沈行云这个名字摒除脑海,正想摸出手机问问薄晋他还完排球没有,肩膀忽然被撞了一下。 “对不起对不起,”长相白净秀气的男生停下脚步,怀里抱着篮球不停地冲他道歉,“没撞疼你吧?” 他挠挠头,不好意思道:“我光顾着找我同学了,没看到你在前面。” 谢阮看着他的脸,怔了一下,随即不在意地摆摆手:“没事。” 男生冲他笑笑,抱着篮球跑远了。 谢阮望着他的背影,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原文主角受。这辈子,因为他没按设定走,书里的剧情全乱套了。 沈行云没遇到他的官配,两人之间也没擦出火花。 啧,谢阮眯了眯眼睛,以一己之力搅乱了整本书,谁看了不说一句他这牛逼! “想什么呢。”后背 忽然被拍了一下,孙浩翔从后面走上来,抢过他的手中的塑料袋,从里面拿了一根棒冰,“老远就见你在那发呆。” 谢阮把包装袋扔到垃圾桶里:“在想我怎么那么牛逼。” “噫。”孙浩翔立马嫌弃地离他两米远,“一身味儿。” “什么味?”谢阮没明白他的意思,拎起衣领嗅了嗅,没味道啊。虽然他打排球时是出了不少汗,但也不至于到熏着孙浩翔的地步吧。 孙浩翔:“薄狗味。” 谢阮一愣,随即红着耳朵一脚踹过去:“滚!” 不是他欺负朋友,实在是这话太不正经,不适合他这样正直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听。 孙浩翔粗枝大叶的,没注意到这点小细节,根本不知道他想歪了。一边往前走一边啃棒冰:“薄哥他们在小树林里,让我过来接你。” “发个消息不就得了。”谢阮满头问号。 这点路程还要人接? “没。”孙浩翔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搭上他的肩膀,“正好我来洗衣服送脏衣服,顺便的。” 他就说。 谢阮点点头,跟着孙浩翔进了小树林。 小树林的长椅上,薄晋和潘宇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贺明杰发疯。 “妈的,我今天高低要问出那个和她说话的小白脸是谁!贴那么近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潘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老贺,正常点。” 贺明杰前阵子认识了一个妹子,两人正处于暧昧阶段。看谁都像情敌,母鸡护崽子都没他看那么紧的。 “是我不正常吗?”贺明杰一听来劲了,“是他不正经好吧?那手就差搭肩膀上了,这谁能忍?” 他冷不丁回过头,盯着薄晋:“薄哥你能忍吗?” 薄晋撩起眼皮瞥了他一眼,满脸成熟男人的云淡风轻:“有什么不能忍的?同学间的正常交往而已。你祖上卖醋的?这么能酸。” 贺明杰:“???” 贺明杰本以为薄晋作为哥几个中唯一有对象的,会理解他的想法,万万没想到竟然被刺了一刀。立刻不干了:“说的比唱的好听,要是看见谁把手搭谢阮肩膀上,你能不急眼?” “我不啊,”薄晋懒洋洋地换了个坐姿,“一天天的哪来那么大醋劲,啧,幼稚。喜欢她就要给她自由,搭个肩膀而已,这有……” 薄晋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直勾勾看着勾肩搭背走过来的谢阮和孙浩翔,表情逐渐消失。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最怕朋友忽然的注视。 孙浩翔汗毛都快要竖起来了:“怎、怎么了?” 还怎么了。薄晋冷笑一声,上前扯住孙浩翔的手腕子:“怎么,这么大人了还不会独立行走?” 说完,毫不留情地将那碍眼的猪蹄子甩了下来,自己揽了上去。 潘宇:“???” 贺明杰:“???” 说好的给他自由、要树立正确成熟的恋爱观? 去他妈的双标狗!老子鲨你!! 第89章 浪过头的后果就是,薄晋连带着谢阮一起被排挤出了朋友圈。 可怜谢阮懵懵懂懂,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着贺明杰人的背影,正要追上去,就被薄晋一把拉了回来。 “管他们干什么,陪我呆会儿,最近学习太累了得放松一下。” 谢阮:“???” 这人在说什么屁话!他一个上课轻则看菜谱、重则趴桌子睡觉的人有什么资格喊累?糊弄鬼呢。 “怎么了,”薄晋将下巴搁在谢阮肩膀上,气息浅浅拂过他耳畔,满意的看着那只耳朵慢慢变红,嗓音低沉含笑,“你不服?” “你说呢?”谢阮嫌弃地把他的脑袋推开,伸手整理自己被压乱的衣领,故意道,“这点学习任务就累了……” 他啧了一声,学着薄晋的模样挑了挑眉:“你这身体不行啊。” 薄晋眉头一跳,眸光幽深地盯着他:“我身体不行?” 谢阮挑衅地回看过去:“你自己说的。” “反了天了,”薄晋轻轻磨牙,将他按进怀里使劲扑棱了几下脑袋,“仗着我不敢动你是吧。” 天知道他这段时间憋得有多狠,要不是还没畜生到底,早把谢阮扒了抗进被窝了。现在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居然还敢主动招惹他…… 薄晋哼笑,伸手抓起外套往谢阮头上一蒙,欠收拾。 “你干什么?”眼前陡然变黑,谢阮懵了一瞬,反应过来后立马去掀头上的衣服,“拿开,热死了,你是不是想闷死……” 话还没说完,嘴唇倏地被堵住,剩下的话全被薄晋吞进了肚子里。 薄晋一手扶着长椅,将谢阮整个人压在椅背上,从里到外好好亲了一遍。直到衣服下的温度越来越高、两人的呼吸声越来越重才堪堪放开,贴着谢阮的嘴唇低声逼问道:“我不行?” 男人誓死捍卫在床上的尊严,没吃到嘴里时也一样! 谢阮向来吃软不吃硬,忽然被薄晋搞了个措手不及,心脏砰砰直跳,本能地不想服软,嘴硬道:“你就是……” 刚说了几个字,又被吻住。 薄晋学习能力惊人,深浅节奏把握得恰到好处,谢阮靠在长椅上,仰头被迫承 受着他的吻,整个人都软了。 “行不行?” 仗着在衣服下其他人看不到,薄晋放肆地咬了咬他下唇,威胁之意溢于言表:“嗯?” 招数虽老但有用。 谢阮刚刚还一副跟恶势力作斗争到底的小倔驴模样,这会儿一下子松了,泄愤一样撞了下他的额头:“你至于吗?” 不就一句调笑,怎么还上纲上线了呢。 “至于。”薄晋丝毫不后退。 开玩笑,十九岁就被男朋友说不行,到了二十岁岂不是要造谣他阳-痿? 乐山大佛也不能忍! 谢阮被他弄得面红耳赤,觉得薄晋的存在简直污染了单纯的校园环境。 这种话他怎么好意思明目张胆地说出口! 正想着要怎么糊弄过去,下唇又被看穿他想法的薄晋咬了一下:“老实点。” “别闹了。”谢阮伸手想要推开薄晋,这会儿操场上虽然只有两个班上体育课,但万一有人不小心过来了呢,他可不想因为这种事被挂上论坛。 指尖不小心触到某处,谢阮动作一顿,随即整个人像被针扎了一样,猛地收回了手。 手肘砰地撞到椅背上,半条手臂都麻了。他却顾不得疼痛,瞠目结舌地看向薄晋:“你、你……” “艹。”薄晋低喘一声,恨现在不是在家。 哪怕在宿舍也好啊,吃不到肉还喝不了汤么。 他平复了一下心里的火气,坦然道:“这不挺正常吗。” 十九岁的身体比七月流火还要燥,要是男朋友在怀都没反应,那不是阳-痿就是不举。 衣服被掀开一角,明亮的光线争先恐后地涌进来。薄晋眸光凝在谢阮身上,眉目一挑:“说我?” 谢阮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猛地撩起衣服盖住了。 得,五十步别笑百步了,大家都一样。 两人靠在长椅上默默无言。 半晌,薄晋低骂了一声:“赶紧特么的毕业吧。” 谢阮在一旁坐着没说话,心里却默默给他点了个赞。 平常不在意时间,只管跟着学校的步调走,并没觉得日子过得有多快。一旦心里有了计较,就会惊讶地发 现一转眼已经是一学期过去。 这半年,谢阮的成绩一直在进步,如今已经稳居全校前五十。堪称学渣逆袭的典范,动不动就被学校老师拎出来当榜样教育学生。 世嘉高中虽然比不上隔壁的市重点,但全校前五十,也差不多相当于一只脚迈入了双一流大学的门槛。 再努努力,跟薄晋一个大学希望很大。 是的,薄晋的大学已经确定了。 这一年的国际数学竞赛,他仍旧是满分。获得了个人和团体双金牌,再次拿到了保送资格。和去年不同,这一次他选择了保送。 不需要挤高考这座独木桥,明年直接拿通知书去大学,不知道羡慕哭了多少在题海里挣扎的高中生。 如今他唯一的任务,就是在高中最后剩下的时间里,尽可能的帮谢阮提高成绩。 谢阮知道,他跟薄晋大学究竟会分离还是能继续在一起,全系于自己一身,因此比高一高二还要更努力,连潘宇这个总要见缝插针的学习狂人见了,都要暗叹一声比不过比不过。 因此在这方面,薄晋向来不操心。 然而随着黑板上的高考倒计时数字逐渐变小,他发现谢阮有些不对劲。 “昨晚干什么去了,”薄晋扳起谢阮的脸,看着他眼里的红血丝,抬手给了他个脑瓜崩,“这眼睛红的……怎么,新年想赶个时髦?” “什么时髦?”谢阮没听明白,扭头看了看镜子,发现薄晋没夸张,他眼睛里的红血丝确实挺明显的。 拿起桌子上的眼药水正要拧开,就被薄晋抢走了。 “马上兔年了,cos一下新年吉祥物。脸抬高点……”薄晋举着眼药水调整了一下角度,给他滴了两滴。看着他乖乖巧巧的模样,忽然咂摸出了滋味,“小白兔,白又白,洗干净在床上等哥哥来?” 谢阮一个趔趄,差点没撞翻旁边的台灯,他一言难尽地看着薄晋:“你能不能要点脸?” 让他以后还怎么直视这首儿歌! “脸是什么玩意,”薄晋嗤笑,伸手把谢阮拽到面前,“说吧,怎么回事,学习太大失眠了?” 谢阮一顿,含糊道:“嗯。” 不想薄晋再问下去,他借着抓头发的动作挣开他 的手,掩住了眼里的心虚:“走吧,上学快迟到了。” 幸好还有学习这个借口,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要怎么跟薄晋解释。难道能说是原书里他的死期快到了,所以他害怕出意外吗? 薄晋不是以为他疯了,就是会觉得他学习学傻了。 薄晋没动,只眯着眼睛定定地看着他。 “走啊。”谢阮不知道薄晋是不是看出了什么,他也不敢问,只拽着他的衣角又催了一遍。 薄晋仍旧没动,屋子里安静一片。 在这种安静里,仿佛连呼吸都是一种惊扰。 谢阮喉结紧张地滑动了几下,正绞尽脑汁想要说点什么来打破这种奇怪的气氛时,薄晋忽然笑了:“全校前五十都不满意,宝贝儿,眼光忒高了吧。” “嗯。”谢阮松了口气。迫切地需要结束这个话题,最好再不提起,不熟练地拍了个马屁,“不然、不然怎么看上你了。” 说完,薄晋没怎么样,他自己先脸红了。 薄晋看着他一脸恨不得把自己刚说过的话吞回去的表情,简直快被可爱晕了,低头亲了亲他的唇,大发慈悲地放过了他。 算了,谁还没点小秘密。反正他俩上学放学都在一起,早晚会搞明白。 事实也是如此,这天之后,薄晋发现谢阮更粘他了,几乎可以说是不错眼地盯着他,像是怕他一不小心就会消失。 这下别说薄晋,连孙浩翔几人都看出不对了。 “说,你是不是做什么对不起小谢的事了?”孙浩翔随手抓起贺明杰的圆珠笔横到薄晋脖子前,“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边儿去。”薄晋夺过他的笔,嗤笑,“屁的对不起,我身边连只母蚊子都没有。” 其实一开始,薄晋挺享受这种被谢阮全身心关注的感觉的。但几天过去,他发现谢阮好像越来越焦虑,连失眠的情况都加重了。 本来高学习任务就重,这么熬下去非垮了不可。 贺明杰看热闹不嫌事大,跟着起哄:“那公蚊子呢。” 薄晋睨了他一眼。 贺明杰头铁地跟他对视:“怎么?” 他这是为朋友的感情两肋插刀,他不怕! 薄晋一脚踹在了他 的椅子上。 贺明杰本来就没怎么坐实,差点没连人带椅子翻倒在地。骂骂咧咧地爬起来正要讨个说法,就见薄晋冲他抬了抬下巴。 “怎么了?”贺明杰不明所以。 “公蚊子。”薄晋把笔扔给他,似笑非笑地勾起唇,“是你吗,男小?” 贺明杰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薄晋是在嘲讽他,顿时呕了一声:“滚,莫挨老子!” “我也一样,谢谢。” 孙浩翔见他俩这一来一往的,差点忘了正事,忙又推了推薄晋:“说真的,你俩没事吧?” 不是他多事,实在是谢阮那个盯人的架势太不正常了。 “没事。”薄晋收敛了思绪,冲孙浩翔摇了摇头。 他打算放学后找谢阮好好谈谈,有问题两人一起解决。 至于他不肯说……薄晋靠在墙上,笑着揉了揉手腕,不是还能逼供么? 那么多方法呢,还治不了他了。 然而变化远比计划快,午休的时候,薄晋忽然接到了温咏的电话。 这是他奥数比赛后,接到温咏的第一个电话。 “咏哥,怎么了?” 电话那边,温咏声音沙哑,听起来疲惫至极:“小薄,你这几天有没有时间?项目遇到了点问题,需要你过来一趟。”! 第90章 日头渐渐下沉,傍晚的霞光披在天边,渲染出一片厚重的橙黄。薄晋垂着头倚在墙上,半张脸隐在阴影里,只露出一截线条利落的下巴,让人看不清表情。 有事需要他,还非他不可? 薄晋举着手机,意味不明地挑了挑眉,这话听听就行了。 公司的管理和运营他向来不插手,随便温咏折腾,只管技术这一块。他十分确定以及肯定,在这个和官方合作的项目结束前,都不可能有什么技术问题。 所以温咏这又是在折腾什么? 如果说之前薄晋还看不出温咏对自己的恶意,那么这两年也明白过来了。不管是想方设法让他回孤儿院,还是那些看似对他好、实则有深意的话,温咏都是在故意让他难受。 薄晋觉得挺好笑的。 他在这方面其实挺敏感,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基本能感觉到。无所谓,反正他身边人一堆,压根不缺朋友,没了这个还有下一个。 唯独温咏,哪怕苗头已经很明显了,他也没往那方面想。 毕竟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少了你的,好的跟有血缘关系的兄弟没什么差别。甚至连未来的事业都捆绑在了一起。 薄晋实在想不通温咏到底和他有什么仇,值得他一而再再而地搞事。 他轻嘲地扯了扯唇,等路过的学生走远了,这才开口道:“没必要吧,项目招投标我都没参与,能解决什么问题。” “不是,”听到他的拒绝,温咏也没着急,耐心解释道,“是技术问题,就你上次补的那个bug,这几天运行又出了问题。赵钦他们都没办法。” 赵钦是公司的技术部副总裁,温咏花了大价钱从其他公司挖过来的。 怎么可能。 薄晋第一反应就是不信,那个bug补完多长时间了,怎么会忽然出问题。该不会是温咏故意支开他,想让他多缺几节课高考开天窗吧? 但再一想又觉得不可能。 他早拿到保送通知书了,学校没隐瞒,铺天盖地的宣传了好几天。院长一连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就差凑钱给他办个谢师宴了,温咏不会不知道。 那他这又是在干什么 ,难道真出了问题? 薄晋轻吁了口气,只觉无比心累。幸好他没打算在这个领域一直做下去,不然这种猜来猜去的日子不知道要过多久。 等上大学里就把公司手里的股份转出去吧,他揉揉太阳穴,正好换成零花钱给谢阮发着玩儿。 “那我……”他想了想,想说明天过去。 话都到这个份上了,他也不能完全撂开手不管。公司不止有温咏一个,还有那么多人等着吃饭呢,跟官方的合作不能出岔子。 万一是真的呢。 但想到谢阮最近的不对劲,又转了口风:“明天不行,我得准备一下。后天吧,我后天过去。” “行,到了直接给我打电话,我开车去高铁站接你。” 薄晋本想拒绝,谁乐意看他那张虚伪的脸。但再一想,免费的劳动力不要白不要,便答应了:“好。” 言两句敲定了正事,温咏和从前一样,照例开始关心薄晋。 学习怎么样、降温了要加衣服,乍一听挺亲近,仔细一想全是套路,跟特么网上搜到的模版似的。薄晋不耐烦和他寒暄,简单应付几句就挂了电话。 已经到了这个份上,温咏是聪明人,不可能察觉不到他对他的疏远,现在这样无非是在粉饰太平罢了。 “没劲。”薄晋意兴阑珊地收起手机,转身正要离开,就撞上了一个人。 熟悉的洗发水香传入鼻端,不用看就知道是谁。薄晋长臂一伸,直接将人搂怀里:“悄悄站后面干什么,碰瓷呢。” 不等谢阮反抗,抬起他的下巴装模作样地端详了一会儿:“算了,长这么好看我也不吃亏。” “哦。”谢阮眯了眯眼睛,神色危险,“只要长得好看都行?” “说什么呢,”薄晋可不会犯这种原则性错误,不守男德还谈什么恋爱,必须抓住机会表明一下心迹,“我是那种人?” 他勾住谢阮的小手指把玩,面上却是大义凛然:“你这往小里说是不相信我,往大里说就是在质疑我对婚姻的忠诚性!” 谢阮:“???” 谢阮:“不是,谁跟你有婚姻?” “这怎么还吃干抹净不认账了,”薄晋啧了一声,用他那颗聪明的脑袋 开始忆往昔,“上周日晚上九点,你洗完澡……” 话说到一半,就被谢阮捂住了嘴。 他咬牙:“你再说一个字试试?” 不是他记忆力好,而是两个人现在都在克制,尽量不突破最后一步。所以亲密的时候少之又少,仅有的几次可不就印象深刻。 薄晋轻笑,拉下谢阮的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瞧着他耳边的红渐渐下去了,这才问道:“怎么过来了?” 谢阮顺势站到他旁边,跟他一样倚在窗台上:“有个事想问你。” “嗯?” “你是不是要去水城?“谢阮刚过来不久,没听完全程,但仅有的只言片语也足够他猜到这通电话的内容了。 “嗯。”提起这事免不了想到温咏,薄晋糟心地蹙了下眉,“说有事让我过去一趟。” 谢阮沉默片刻,试探着问道:“不去不行么?” 在这个敏感的当口,又是去见一个对薄晋有恶意的人,他很难放下心。 “怎么了,”薄晋纳罕,“你这几天有事?” 不怪他惊讶,谢阮不是粘人的性格。薄晋毫不怀疑,如果可以,谢阮甚至想在学校里做出跟他毫无关系的模样。 如今竟然明晃晃地表示不想他离开,实在出人意料。 薄晋唏嘘,原来人活久了,居然真能等到天降馅饼。 “没……”谢阮绞尽脑汁也想不到合适的理由,干脆心一横,将薄晋的脸推到一边,避开那意味不明的目光,破罐子破摔道,“我不想你去不行啊。” 他俩都谈这么长时间了,说句情话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而且跟薄晋一比,他这完全是小儿科,淡定淡定。 然而饶是这么在心里安慰自己,谢阮的脸仍旧不受控制的红了。 他皮肤白,脸皮又薄,这么一红就特别明显。在橘色夕阳的映衬下,漂亮又柔软。 薄晋心里痒得不行,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就觉得谢阮哪哪儿都好看,连脸颊上那层薄薄的小绒毛都比别人可爱。 明明已经确定关系,甚至同床共枕了,但仍旧看不够似的,视线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黏在他身上。 薄晋深吸了一口气,抑制住心里的冲动。只用力 攥了攥谢阮的手指:“还是得去一趟的,要真有问题我也不能不管。” 妈的。 谢阮忍不住在心里对温咏破口大骂,消停几天不行么,怎么就非得在这个时候找存在感。 “那我跟你一起去。” 薄晋被他逗笑了。 谢阮凶巴巴地瞪着他:“怎么,你不满意?” “我哪儿敢啊,”薄晋轻笑,揉了揉他蓬松的头顶,解释道:“老孙不会放你走的。” 以孙福安盯着谢阮的那股劲儿,别说请假,不搬到他家时时刻刻看着他就不错了。 忘了还有他们班主任了。 “那怎么办啊。”谢阮泄气地靠在墙上,彻底蔫了。 薄晋不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但不介意多喂他几颗定心丸:“放心吧,我最多呆天。除了酒店,保证哪也不去。” 他尽量说得详细些:“直接坐高铁,下车了温咏过来接我,没事。” 谢阮心说就是有温咏在他才不放心,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不用这样草木皆兵。他再怎么丧心病狂,也不至于直接伤害薄晋。 更何况自从他觉醒后,原文剧情早就被改得面目全非了,说不定根本不会发生薄晋跳楼的事。 “那你注意点,搞完就快点回来。” 顿了顿,偏过头不自在地加了一句:“记得给我打电话报平安。” “知道了。”薄晋被他哄得心情大好,奈何是在学校里,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趁眼下无人经过,将人按怀里狠狠揉了一把,“白天晚上都给你打。” 薄晋现在根本不用上课,因此想要请假也很方便。 孙福安连问都不多问,直接批了假条。 出乎薄晋的意料,温咏没说谎,程序还真的有问题。而且不是小问题,一天根本解决不了。 敲敲打打一下午,薄晋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脖子,拿出手机正要订个酒店,温咏就道:“直接住我那里吧,讨论问题什么的也方便。” “不用。”薄晋没答应,现在两人的关系挺尴尬。虽然没明面上撕破脸,但肉眼可见的回不到从前了。 何必强行凑到一起,彼此都糟心。 “跟我客气什么。”温咏仿佛没看到薄晋的不情愿,拉着赵钦道,“老赵也过去,正好两人一起干活效率也高。” 赵钦还在状况外。 他穿一身普普通通的黑色卫衣,头发乱糟糟的,戴着程序员标配的黑框眼镜。乍一看和普通上班族没什么区别,甚至更木讷,但技术却是没话说。 闻言眼睛亮了一下,忙不迭答应下来:“行啊,那我下班不回家了,直接过去。” 说着转向温咏:“你家地方够不?够我今晚就直接住下了。” “够。”温咏点头,举起手机晃了晃,“那说定了,我点个餐,到家正好吃饭。” 答应的话差点冲口而出,幸好关键时刻赵钦想起了另一个当事人,立马期待地看向薄晋:“小薄,行不?” 薄晋和赵钦的性格截然不同,但这不妨碍两人关系好。见他这样,只得开口道:“行。” 反正有赵钦在,尴尬也尴尬不到哪里去。 得了他的准信,赵钦立马乐颠颠地关掉电脑,开始收拾东西、薄晋则站在一旁给谢阮发消息。 办公室里的灯啪嗒一声被关掉,黑暗中,幽幽亮起的手机屏幕上,映出温咏微微勾起的唇角。 第91章 温咏的房子在江边,是一梯一户的大平层。超大的南向阳台并没有像其他人家一样封起来,而是保留了原始的模样。 上面种植着不少花草,一丛丛一簇簇,几乎爬满了大半个阳台。看着绿意盎然,十分有生活气息。 赵钦一眼瞄到这茂盛的景象,顿时惊了:“老温,你什么时候有这爱好了?” 他和温咏关系不错,来这里也不是一次两次,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养花。一时之间好奇心大起,抬脚就要走过去看看。 “闲着没事种着玩,”温咏拦住他,没让他继续往前走。举起手里的袋子晃了晃,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先吃饭吧,再不吃就凉了。” 转向薄晋:“吃完饭你俩还要继续搞那个bug。” “行。”赵钦是有点理科男的执着劲儿在身上的,听他这么一说,立刻对阳台上的花草没了兴趣,转而坐到沙发上打开了外卖袋。 三人工作了一天,正是饿的时候。温咏也没点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都是量大顶饱的。 赵钦一口气炫了四块把子肉,觉得胃里有东西了,终于分出了点心神给旁边的人:“你就吃这个?” 他一言难尽地看向薄晋:“能吃饱么?” 薄晋正在优哉游哉地挑河粉,丝毫不见饿了一天的狼狈,跟狼吞虎咽的赵钦仿佛是两个次元。闻言咽下嘴里的汤:“能啊。” 赵钦十分看不上他那碗河粉,摇头道:“太清淡了,吃了跟没吃一样。” 薄晋没想到他竟然能一眼看到点子上,深深觉得自己过去对他的评价还是有失偏颇。什么木讷一根筋,这分明是一支值得开发的潜力股! “你看出来了?”他放下筷子,微微一笑,“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免得你心里不舒服。” 赵钦:“???” 不是,他看出什么了,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这小子是不是又在给他挖坑? 赵钦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心里已经升起了十二分警惕。 不是他不相信兄弟,实在是过去踩的坑实在太多了! 忍不住往旁边挪了挪,警告道:“你好好吃饭,别搞我。” “少 自作多情,”薄晋连眼风都没往他那边扫一个,稳稳坐在原地,“对你没兴趣谢谢。” 赵钦:“……我对你也没兴趣,我喜欢长腿妹子!” 薄晋:“哦,喜欢到了母胎单身三十年的程度?” 赵钦:“???” 赵钦差点把勺子丢他脸上,好好说话呢,怎么还人身攻击上了。母胎单身是他想吗?周围连只母蚊子都没有,让他上哪找对象! 只能上网看看女主播,云谈恋爱这样子。 “你刚刚说什么不舒服?” “这个啊,”薄晋指了指面前那碗河粉,状若随意,“谢阮让我点的,怕你听了不舒服。” 赵钦脑袋瓜子还没转过来,下意识接了一句:“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没见过谢阮,谢阮也不是他喜欢的人,他听了为什么会不舒服。 巧了不是,薄晋就喜欢他这个刨根问底的劲儿。 “我,有人惦记着。你,没人管。懂?” 薄晋长腿舒展,卸掉了工作重担整个人都懒洋洋的,看着格外欠揍:“他……你没见过不知道,特别害臊一小孩,跟我不一样。平常牵一下手都脸红,就这样了今晚还不忘特意发消息过来让我吃清淡点。” 他摇头,故作姿态地抱怨:“忙了一天,我还想吃口肉。但他不让,管得严。那小脾气……非得顺着,不然回去肯定得跟我闹。” 赵钦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这人是在往他嘴里塞狗粮。噎得打了个嗝,一张处男了三十多年的脸都绿了。 然而旁边他的好兄弟压根没注意,还在继续倾诉他甜蜜的烦恼:“没办法,只能听到他的。马上高考,说要跟我考一个学校,不得给他创造个良好的学习环境?诶,老赵,你脸怎么了绿了?哦,你上个月关注的那个女主播脱单了是不是……” 猝不及防又被补了一刀,赵钦忍无可忍:“闭嘴!” “哎你这人,”眼看赵钦都开始磨牙了,薄晋只能意犹未尽地结束了话题,最后还不忘呼应一下前文,“明知道听了不舒服还上杆着问,就是好奇心太重。” 谁他妈好奇了?! 赵钦用了单身三十年的忍耐力,才没跳起来打爆他的狗头。早知道一句清淡会 引出这么多,他就是憋死、从这里跳下去,也不会说出这个两个字! 见赵钦头发都要竖起来了,薄晋闷笑,被迫跟谢阮分开的郁闷登时一扫而空。 果然,痛苦是会转移的,不痛快的时候气气别人心情就好了。 将剩下的河粉连汤一起打扫干净,薄晋拿出手机给谢阮发了条消息。等了几分钟没有回复,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顿时了然。 这个点儿谢阮正在上晚自习,以他的性格肯定不会偷偷玩手机。 在心里回味了一下谢阮认真学习的小模样,薄晋打开了电脑。早点搞完就能早点回去见他,他可不想一直呆在水城。 屏幕上的代码一行一行铺开,组成了一段段外行难懂的程序语言。薄晋蹙眉,心里那股不对劲的感觉又浮了上来。 其实论技术,赵钦是比他强的。 赵钦的缺点就是没耐心,这次不是什么大问题,仔细检查肯定能发现,就是要耗费不少时间。 可好端端的,程序怎么会出这样的问题? 不像编写bug,反而像是……被人从内部破坏了。 不大可能。 团队里个个精英,技术一旦高了,就不会再低下头去做这种蝇营狗苟的事,何况耽搁了项目对他们也没好处。 应该是自己多心了吧。 恰好这个时候,赵钦吃完凑过来了,薄晋便将这个念头甩出脑海,继续跟他一起干活了。 两人一起忙活到十点多,这才差不多搞完。 赵钦长舒了口气,瘫在沙发上再也不动了:“我最烦干这种活,技术含量没多少,全是重复性工作。” 偏偏这会儿正是合作的关键时刻,两人虽然查出了程序问题,但却不知道为什么会出这种问题。不放心让手底下的人干,只能自己上了。 “再来一次我富贵包都要长出来了。” 他们俩干活,温咏也没歇着,在一旁回复邮件。闻言抬起头笑了:“早让你去健身房练一练了,谁让你不去。” “懒得动弹。” 赵钦不知道锻炼对身体好吗?当然知道。 但他只想眼前的咸鱼躺,不想远方的健康。 温咏无奈一笑,摸出 烟递了一根给他:“抽不,我才搞来的好货。” 赵钦一瞧,顿时乐了,迫不及待地接过去点了火。猛吸了口,舒坦地吐出一口烟:“果然是一分价钱一分货,我可舍不得买这个。” 赵钦是从大山里走出来的,家里兄弟姐妹八个,条件非常不好。哪怕上大学以后自己创业富裕了,省钱的习惯也改不掉。 “你就抠吧。”温咏嫌弃地离他远了一点,又把烟递给薄晋,“小薄来一根。” “谢了。”薄晋接过烟,摸出了裤兜里的打火机。 “你懂什么。”赵钦非常看不上他这个样子,得意洋洋道,“老话说了,吃不穷喝不穷,算计不到就受穷,我这是听老人话……诶小薄,你去哪?” “去阳台吹吹风。” 薄晋向来喜欢倚在阳台上抽烟,顺便看看夜景吹吹风。这几乎成了他的一个习惯,身边的朋友都知道。 “等等我,我也去。”赵钦抬起屁股正要过去,就被温咏叫住了。 “老赵,你们部门那个冯明意要离职?” “啊?哦哦是。”听到这个事,赵钦立刻顾不上追薄晋了,坐下来道,“他是要离职,我找他谈过了,没用,下家已经找好了。不过没影响,我让猎头那边又找了几个候选人,明天安排面试,马上就能补上……” 这个事赵钦不痛快挺长时间了。冯明意是他同校学弟,刚毕业就来了公司,是他从实习生一手带出来的。 谁知道人长成了,心也大了。对公司给的待遇不满意,骑驴找马了大半年,终于找到了心仪的公司,迫不及待地要离职,什么情分都不顾了。 因此提到这个,赵钦顿时歇了其他心思,开始滔滔不绝地跟温咏吐槽。 温咏瞥了一眼薄晋的背影,随即马上收回来,认真听赵钦说话,谁也没发现他这几秒钟时间的走神。 薄晋叼着烟走到一半,没点上就接到了谢阮的电话。 电话那边,谢阮的声音带着些喘,像是进行过剧烈运动:“在哪?” 薄晋说:“温咏家,刚搞完工作,你跑步了?” “嗯,”谢阮实话实说,“刚刚学校里有打群架的,宋星河拉着我去看热闹。” 薄晋就知道这里面 有宋星河的事,不然以谢阮的性格根本不可能跑去看什么打架:“这你也往上凑,万一被误伤了怎么办?” “开玩笑,”谢阮不服,打架他才是专业的,“谁打得过我。” 不用看薄晋就知道他现在的表情,肯定骄傲得跟只小孔雀似的,偏偏他自己还不觉得,顿时笑了:“把你能的,到家了没?” “没呢,刚出学校就给你打电话了。” “好乖。”一天没见面,薄晋想他想得不行,说话少了平常的不正经,多了几分温柔。 “咳咳。”谢阮猛咳了几声,明知道旁边的人不可能听到电话里的内容,却还是心虚地左右望了望,“你老实点。” “我怎么了不老实了,”薄晋哼笑一声,“实话实说还不行?” 论歪理谢阮是说不过他的,只能转移话题这样子。 “你怎么在温咏家,没住酒店?” “嗯。”薄晋拉开阳台门走了上去,“有点工作要搞,他家方便。” “哦,”谢阮点头表示理解,走了两步见路边有卖烤地瓜的,走过去对老板比了手势,示意他要一个,继续跟薄晋说话,“那他家在几楼?” 薄晋是败给他这股随时随地警惕高处的劲儿了,扶额道:“十八楼。” “十八楼?”谢阮不自觉提高了音量,下意识道,“那你别去阳台啊。” 电话那边一阵沉默。 谢阮多了解薄晋啊,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你现在是不是在阳台上?” “咱俩可真是心有灵犀,”薄晋点上烟吸了一口,没隐瞒直接承认了,“刚上来,打算抽根烟。” “你……”谢阮简直不知道说他什么好,明明叮嘱过不止一次,怎么还不避着点高处。恨不得立马插上翅膀跑到水城把他揪回来,“你赶紧回屋,什么烟啊非得去阳台上抽。” 他声音里的焦急不是装出来的,薄晋无奈之余又有些心软:“宝贝儿,你跟我说实话,到底为什么不让我去高处?” 谢阮一僵,都忘了移开被烤地瓜烫到的手指,佯装硬气道:“哪有什么为什么,跟你说你就听着。” “这么霸道。”薄晋叼着烟轻笑。 夜风拂过他的发丝,缠绕出几分难言的温柔:“没事,你老公这么大一个人掉不下去。” 他打算给谢阮扳扳这个毛病,不然老这么焦心下去不是个事。伸手在米白色的护栏上轻轻一推:“放心吧,护栏结实——” 薄晋的声音戛然而止。 漆黑的夜色下,被他碰过的护栏像是受到了什么重创一般,寸寸断裂。几乎眨眼间,就只剩下一片断壁残垣,光秃秃地立在夜色里,散发着噬人的冷光。 第92章 夜色浓郁,天空黑沉沉一片,连颗星星也看不见。 金属断裂的喀嚓声响起,和着护栏从十八楼落地的沉闷声,共同谱写出了一曲让人毛骨悚然的死亡之歌。 爬上护栏的花枝藤蔓被牵扯着下坠,拖着花盆往外挪动,剐蹭地面时发出刺耳的噪音,终于唤醒了仿佛被定了身的薄晋。 他还保持着打电话的动作,只不过瞳孔放大,脸色僵硬,再不见了刚刚的轻松笑意。 夜风拂过凋零的花枝,望着眼前只剩下一半的护栏,薄晋激灵灵打了个冷颤,这才察觉到后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他有倚着阳台护栏抽烟的习惯,如果不是谢阮这通电话…… 薄晋闭了闭眼,后怕密密麻麻爬上心头。 “怎么了怎么了?”赵钦的调侃声从后面传来,“小薄你搞什么动静那么大,别是把老温的阳台给拆……我操!” 赵钦忍不住爆了句粗口:“这他妈是怎么回事?”他一把攥住薄晋的胳膊,接连后退了三步才心有余悸地上下打量着他,“你没事吧?” 薄晋深深吸了口气,心脏仍旧在狂跳:“没事。” “我操,这他妈哪家开发商盖的房子?”赵钦拽着薄晋不撒手,不知是后怕还是想要汲取点安全感,“疯了吧?在阳台上偷工减料。你刚刚要是……” 他咬牙,后面那些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又气又怕,手都打颤了:“艹他妈的这些黑心的,省下钱买坟地啊。” 回头冲温咏吼道:“报警!现在马上报警!不告到他们牢底坐穿我就不姓赵。” 温咏站在沙发旁,脸色十分难看,从赵钦出声起就没说话。 他不明白,上天为什么那么偏爱薄晋。 明明同样出身于孤儿院,同样被家人抛弃,薄晋却总能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他想要的。 帅气的长相、聪明的大脑、周围人的偏爱,还有两情相悦的爱人。除了父母家人,老天简直把所有想到、想不到的好东西都给了他。 嫉妒像蚂蚁一样啃噬着他的心脏,让他时时刻刻得不到安宁。 温咏也曾尝试过自我和解。 天底下优秀的人 多了去了,他羡慕也羡慕不过来,薄晋不过是他们其中之一罢了。更何况他自己也不差。 金钱、事业、众人的称赞与仰慕,小时候梦寐以求的他现在全得到了,还有什么不满足? 然而不行。 眼看着和自己相同起点的薄晋越走越远,未来显而易见的辉煌,他就无法接受。 开始还能克制,只是说句酸话,在口头上争锋几句。后来逐渐变成了在暗中使手段,再后来……他只想要薄晋消失。 外人的优秀跟他没关系,他受不了的是薄晋走在他前面。 如果没有薄晋,他就是周围人中最成功的。再没人能拿薄晋跟他对比,也不会再有人暗中戏谑他是薄晋的低配版。 或是无意或是有意放纵,那点嫉妒不甘在一年年的时光中无限放大,逐渐演变成了挥之不去的心魔,时时刻刻在他耳边诱导他、蛊惑他,让他无视了一起艰难长大的情谊,做出了最终选择。 他了解薄晋,提前想好了每一处细节。甚至为了事后不惹警方怀疑,特意拉了赵钦下水—— 阳台护栏是自己断裂的,可能是开发商偷工减料,也可能是年久失修,和他这个房主有什么关系呢。 可他万万没想到,都计算到这一步了薄晋还能躲过去。 不是有趴在阳台栏杆上抽烟的习惯吗,为什么刚刚没有? 明明站在阳台上,半边护栏断裂却没有伤到他一星半点。 温咏像是感觉不到痛似的,神经质地捏着食指关节,直勾勾盯着阳台。 他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薄晋却没像预想中的那样出意外。 凭什么凭什么? 老天在这种事上也要偏爱他吗? 恰好这个时候,薄晋挣开赵钦的手回过头。 四目相对,望着他深不见底的黑眸,温咏不自觉打了一个颤。 薄晋那么聪明,会不会察觉到什么? 不会的,他做事很小心,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温咏捏着骨节不断安慰自己,心脏却忍不住砰砰跳了起来。 实在不行,只能出国了。 还好他提前做好了准备,个人资产转出去了大半,现在抽身离开也不会损失什么。 “老温老温?”赵钦喊了半晌都没见温咏有动静,忍不住提高了音量,“傻愣着干什么,报警啊!” “不好意思,”温咏惨然一笑,握着手机没动,“我有点被吓到了。” “嗐,正常。”赵钦没察觉出温咏的不自然,理解地点点头,“换我家我也后怕,多亏了小薄,要不是他提前替你趟了雷,说不定遭罪的就是你了。你可得好好谢谢他。” “十八楼啊,”赵钦这会儿虽然不像刚开始那么激动,但气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消的,“不出事还好,一出事就逃不了了。诶你怎么还不报警,算了我来吧。” 说着,不等温咏说话,直接按了110。 电话很快被接通,赵钦一顿噼里啪啦将情况说了一遍。挂下电话犹不甘心,左右翻翻,干脆上了大眼仔的账号,打算去吐槽一番。 薄晋他们公司年轻人多,大眼仔运营也是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非常懂年轻人的喜好,把账号经营得很好,活粉特别多。 不像有些企业的大眼仔,完全是躺尸状态。 “算了吧。”温咏心头一跳,忙上前一步阻止了他的动作。在赵钦疑惑的目光下,勉强找了个借口,“现在警察没过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咱们公司账号的影响力挺大的,万一闹了误会就不好了。” “也是。”赵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有多想,“那行,等警察调查吧,要确实是他们的问题,看我不曝光死他们。” 转身拍了拍薄晋的肩膀:“是吧,小薄。” “这得看咏哥的了。”薄晋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唇。 后怕是有的,但他这短短十九年经历的事多了,这点意外还不至于让他方寸大乱。 温咏不知道他是不是猜到什么了,手指一颤,强自镇定道:“什么看我的?” 薄晋定定看了他一会儿,直将温咏看得头皮发麻,这才一笑:“哦,”他移开眸光,漫不经心从温咏身边路过,将刚刚不小心挂掉的电话重新给谢阮拨过去,“我是说这里是你家,到底要怎么做还要看你。” 顿了顿,回过头:“是吧。” 温咏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心再次被高高吊起:“是。” 薄晋一哂,走到玄关处讲电话:“ 嗯?没事,出了点意外。什么意外?不小心踢碎个花瓶,真的,你不信我?” 谢阮信他才有鬼。 那么大动静,根本不是碎个花瓶能造成的,而且薄晋刚刚还在阳台上。事实上,在听到那边的轰塌声时,他就隐隐猜到了什么。 “说实话。”谢阮边说边三两下换好鞋,连外套都来不及穿便飞快跑出了寝室。 “哎那位同学,要关寝室门了你去哪!”宿管阿姨抛下嗑到一半的瓜子,追在后面大喊。 “老师我家里有事。”谢阮捂住话筒回头喊了一声,脚步不停。 “那也要登记啊,你哪个寝室的?叫什么?哎同学!同学……” 后面老师还说了什么谢阮已经听不见了。 四月的天气仍旧带着些微的凉意,尤其是夜里,他却完全感觉不到。将宽大的t恤下摆往腰间一系,绕到稍矮的南墙处,以手撑砖利落跳出了学校。 自从转到一班,这还是他第一次违规出校。 不想耽搁一分一秒,谢阮挥手招了一辆出租车,用口型跟司机师傅说去高铁站,这才略略松了一口气。 阳台、高处、再加上刚刚听到的声音。 他知道,薄晋肯定是碰到意外了。 薄晋不想他瞎担心,虽然过程挺惊险,但结果这不是好好的么。听出他的气息不对,有意转移话题:“怎么那么喘,宝贝儿,刚在被窝里干什么坏事呢。” 若换做平常,这么赤-裸-裸的调戏谢阮早怼回去了,但他现在完全没那个心思:“少说那些有的没的,赶紧的,说实话。” “行吧。”薄晋无奈扶额,知道自己这是混不过去了。 他了解谢阮,谢阮又何尝不了解他。与其瞒着让他瞎想,还不如从自己口中说出来。 薄晋吁了口气,开口问道:“你现在在寝室吧?” 电话那边,谢阮的口气不怎么好:“不然呢。” “嗯,”薄晋纵容的笑笑,“那我跟你说,你不要害怕。” 谢阮喉结上下滚了滚,后背不自觉地绷直:“你说。” 薄晋缓了口气,尽量轻描淡写道:“刚刚阳台护栏断了。” 话音落下,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一直以来,谢阮都很警惕他去高处。尤其近期,甚至已经到了严防死守的地步。 他好像知道点什么…… 可是怎么可能? 人怎么会知道未来的事情? 除非…… 薄晋抿了抿唇,眸色渐深。 “什么?”谢阮大脑嗡的一声差点炸开,下意识想要站起来,直到脑袋砰地撞到车顶,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在车里。 来不及安抚司机师傅,急切地对着电话道,“那你没事吧?” 那么大动静薄晋怎么可能没听到,立刻蹙眉道:“刚刚什么声?” 关键时刻谢阮还是有些急智的,握紧了电话撒谎道:“脑袋撞到床板了。” “你……”薄晋无奈又窝心,放轻声音问,“疼不疼?” 谢阮没回答他的话,再次问道:“你没事吧?” 虽然接到了他的电话,听到了他的声音,可仍旧忍不住想要跟他亲口确认。 “我没事,你别急。”薄晋不想让赵钦和温咏听到他跟谢阮的电话,开门走了出去,站在楼道里点根烟,“一点皮都没擦破,放心。” 他怎么可能放心! 谢阮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万万也没想到他警惕了这么长时间,到底还是出了纰漏。刚刚薄晋就在阳台上,万一…… 谢阮立刻摒弃掉那种可能。 这会儿,他两条腿和手臂全麻了,僵得不成样子,是吓的。大脑却迅速冷静下来。 豆腐渣工程是多,可阳台忽然塌了的情况却很少,更何况温咏还住在高级小区,谢阮不信这是意外。 “报警。”他说,语气无比坚定,第一次在薄晋面前展示出了他强势的一面,“薄晋,现在立刻报警。” “已经报了。”怕他担心,薄晋多说了几句,“你知道温咏家的地址吧,派出所在他家附近,很快会到。” “那就好。”谢阮顿了顿,随后轻声问,“你怕不怕?” 薄晋一怔,随即失笑:“怕什么,这点事算什么,别瞎想。”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现在熄灯了吧,洗漱了没?去睡觉吧。” 谢阮沉默着没说话,明显不想挂。 小脾 气忒倔强了。 薄晋轻笑:“听话,明天还要上学,忘了离高考还有几天了?” 谢阮心说高考跟你比算个屁,嘴上却只得不甘不愿地应道:“行吧。” “晚安。” “安。” 挂掉电话,谢阮立刻买了去水城的高铁。两座城市离得近,几乎每个时间段都有往返的高铁。 短短一两个小时的车程,谢阮坐立不安,心焦得几乎静不下来,惹得周围人频频往这边看。还好有薄晋时不时发过来的消息聊以慰藉。 许是猜到了他的心情,薄晋隔一会儿就会发条消息过来。 【薄】:警察来了,还挺重视,来了三个。 【薄】:没敢上阳台,了解一下情况就拉了警戒线。 【薄】:啧,要去警局做笔录。牛逼,你老公也是进过局子的人了。 【薄】:到派出所了,不跟你说了。 【薄】:知道你在看,今晚不会有什么新进展了,去睡吧,明早肯定跟你报备。 【你谢哥】:嗯。 睡是睡不着了,谢阮戴上蓝牙耳机,随便找了个视频转移注意力,省得老是脑补一些有的没的。 而薄晋这边,则像他说的那样,去了警察局做笔录。 警察问得很细,从开始到护栏断裂,就差一个画面一个画面抠了。薄晋也很配合,三人当时的情况、温咏和赵钦从进家以后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甚至每一个小动作,全没放过。 说到最后,警察看他的表情已经堪称惊悚了。 什么人啊,这都能记住,真不是瞎编的吗? “这位……”负责薄晋的是一个年轻警察,目测只有一十四五,他看了眼笔录上的内容,严肃道,“薄晋,你能对你刚刚的话负责吗?” 警察小哥见过不少中一期少年,一旦热血上头什么都能咧咧出来。 薄晋虽然看起来不像,但万一别人是显性中一,他是隐性的呢。 毕竟青春期嘛,一切皆有可能。 薄晋说:“我能。” 顿了顿,又说:“我记忆力不错。” 哪里是不错,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已经是恐怖了。 以 防万一,警察小哥又问了一遍,然后惊悚地发现,薄晋的描述跟刚刚丝毫不差。 怎么值个夜班都能受到暴击! 警察小哥恍恍惚惚地合上笔录,心里泪流满面。 这既是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吗,他娘的比人和猴子之间差的都大啊! “怎么样?”队长从后面走上来,翻开他手中的笔录开始看。 “都问完了。”警察小哥老实道。 队长还想说点什么,目光瞄到其中某一段文字时,忍不住挑了挑眉。他抬头看向薄晋,薄晋平静地跟他对视。 队长嘬了嘬牙花子,这位小同学有点东西啊。 这份笔录看似在客观重复之前发生的事,但实际上经验丰富的警察一眼就能察觉出温咏的不对劲。 偏偏人家说的还是事实,没半点添油加醋的成分。 现在的孩子都这么聪明了吗?这可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不服老不行啊。 队长啪的一声合上记录,面上没表露出什么。冲薄晋点了点头,转身走进了另一间办公室。 等薄晋他们被放出警局时,已经是后半夜了。 平白受了一场惊吓,向来抠门的赵钦也手松了一次。哥俩好地勾住薄晋肩膀,提议道:“等会儿去吃个宵夜?我请客,就当给你压惊了。” “去呗。”薄晋无所谓,反正谢阮不在,他去哪儿都一样。 “行。”赵钦推开警局的门,让薄晋先出去,“我等下看看这附近哪家店味道好,没怎么来过不知道。” 他转头问温咏:“老温,你知道吗?” 温咏笑笑,仍旧是平常斯文温和的模样:“有家日料店不错,我经常吃。” “日料就算了,不实惠也没什么味,吃了跟没吃一样。”赵钦摆摆手,掏出手机开始搜索,“小薄你想吃什么?东北烧烤怎么样?我特喜欢他们那儿的烤肉,肥瘦相间,烤得滋滋冒油。蘸着特配的烧烤料,那滋味……绝了!” “可以。”薄晋抬起头,思索片刻道,“你翻翻大众点评,我想吃黄蚬……” 薄晋望着前方,剩下的话戛然而止。 夜色朦胧,圆月当头,照亮了派出所前的一方小小天地。 对面的马路褪去了白日里的嘈杂喧嚣,变得安宁而平和。 而这片安宁里,此时正站着一个人。 一个这时候本该在学校寝室睡觉的人。 察觉到他的视线,那人倏地抬起头看过来。 仿佛静止的画面忽然被注入了一汪活水。 下一秒,那人抬起脚,抛下并肩的行人、抛下身后的车辆、抛下满地月华,奋力朝他奔来。 第93章 “继续啊,你想吃什么?”赵钦听到一半没声了,忍不住抬起头问道。却发现薄晋正直直地看着前方,眼睛眨都不眨。 “看什么呢,有美女?不对,你喜欢男的,那有帅哥……诶你去哪? 赵钦下意识伸手去拉他,却拉了个空。 “喂薄晋?小薄?薄总!” 薄晋理都没理他,迈开长腿往前走。步子越来越大,最后甚至带上了小跑。 天大地大,他眼里只看得进那一个人。 他的谢阮,从确定志愿开始就恨不得将一分钟当成两分钟用的谢阮,却在高考倒计时没几天时,为了他大晚上跨越两个城市来到了这里。 天知道他是怎么在宿管老师的眼皮底子溜出来的。 心尖上最柔软的那处被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甜。 薄晋深深吸了一口气,张开双臂将谢阮用力抱进怀中。空荡荡的胸腔霎时被填满,他抚摸着谢阮的后脑勺,从出事起就晃荡荡飘在半空的心终于落了地。 薄晋这才发现他不是不怕,他怕死了。 怕从此生死两茫茫,也怕再不见到怀里的这个人。 谢阮用力回抱他,仿佛怕他跑了似的,指尖紧紧抠住他的衣服。 只差一点,原书里的情节就变成了现实。 幸好上天眷顾他也眷顾薄晋。 被压抑了一路的情绪彻底爆发,他后怕地整个人都在颤抖,双手不停地在薄晋后背上摸索:“你有没有事?薄晋有没有事?” “没事。”薄晋眼圈发红,罕有的情绪失控。 他扣住谢阮的手,带着他自己身上一寸寸检查:“我没事,一点事都没有。真的,连点油皮都没擦破,别害怕。” “真的?” “真的,”薄晋拇指擦过他眼角不自觉溢出的水渍,轻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别哭。” “哭什么,谁哭了?”谢阮嘴硬不承认,吸了吸鼻子,“我那是冻的。” “嗯。”薄晋脱下外套披到他身上,将他连人带衣服揉进怀里。感受着怀里人的气息和体温,这才真真切切有了逃过一劫的实感。 不过短短一晚上的工夫,却恍如隔世。 现在他只想紧紧抱住这个人,无论如何都不放手。 薄晋的胸膛已经褪去了少年人的单薄,变得结实宽广。炙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到身上,谢阮甚至能听到他强有力的心跳声,规律而美妙,那是生命的声音。 恰到好处地安抚住了他心底的恐慌。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谢阮从不信神佛,此时此刻却想将所有叫得上叫不上的神仙都感谢个遍。 “跟你说了不许去高处不许去高处,就是不听,这下还敢不敢了?”谢阮的声音闷闷地,还带着点颤。 害怕心疼是真的,气他不听话也是真的。 谢阮简直不敢想如果没有自己那通电话,薄晋现在会怎样。 “不敢了。”薄晋怜惜地轻抚他后颈,自责又叹息。 一直以来他都没把谢阮的话当回事,只以为是误会。答应是答应了,却都是在逗着他玩,没想到背后会有这样的隐情。 但…… 薄晋低头看着谢阮的发旋,眸色渐深。 谢阮是怎么知道他会从高处掉下去? 难道他会预知未来? 不,他跟谢阮一起生活了这么久,从未察觉到他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那……联想到高二刚开学时谢阮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薄晋轻吻谢阮发顶,有些事不需要深究,他只要知道怀里的这个人是谢阮,是他深爱并且想要携手一辈子走下去的人就够了。 “还有你那个破习惯,”谢阮一点点地翻旧账,“去哪里抽烟不行非得去阳台,以后都改了。” “改。”薄晋声音温柔。 “我说真的,”他忽然这么听话谢阮还有些不适应,抬起头怀疑地盯着他,“你不要敷衍我。” 暖黄的灯光如薄纱般洒落,笼罩在谢阮脸上。他睫毛长长,鼻尖挺翘,眼神认真又可爱。 薄晋最受不了他这么看自己,更何况还是在情绪强烈起伏之下。微微用力抓住谢阮后脑勺的头发,头一低就要吻下去。 “你疯了?!”千钧一发之际,谢阮一偏头躲了过去。 他按住薄晋的脑袋,低声警告:“这是大街上, 万一被人看到怎么办!” “看到就看到,”没亲到男朋友的薄晋有些不爽,任性地去寻谢阮的唇,“他们是我妈啊,还管我亲我自己男朋友。” 谢阮拿他没办法,再加上心疼他刚遭了一场无妄之灾,实在不舍得拒绝他。只能握住他的手,红着脸安抚:“那……那回去后再说。” 让谢阮主动说出这种话可不容易,薄晋眼睛一亮:“回去后就可以?” 谢阮躲开他炙热的眼神,含含糊糊“嗯”了一声。 然而薄晋并没有就此放过他,反而得寸进尺:“怎么都可以?” 谢阮抬头瞪了他一眼。 薄晋唇角含笑,非逼出个答案不可:“说话。” 谢阮本就容易害臊,这种话亲密时在被窝里说说还可以,现在拿出来放到外面,虽然薄晋压低了音量,只有两个人能听到,但还是让他脸颊一阵阵发烧。 偏偏薄晋个老畜生不做人,就那么盯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道路上的红灯亮了,行驶中的车辆纷纷在他们旁边停下,偶尔还听到能车里人的说笑声。 谢阮霎时间门紧张起来。 两人这会儿的姿势十分亲密,用交情好的理由也遮掩不过去。生怕别人看出问题来,他咽了口唾沫,只想快点解脱,眼睛一闭:“可……可以。” “你说的,”薄晋的眼神霎时变了,他深深看了谢阮一眼,狠抱了他一下才放开,“等着。” 谢阮被他这一眼看的惴惴,总觉得自己好像答应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但一想到两人之前也不是亲密过,薄晋都克制住了。 这次应该也一样吧。 谢阮松了口气,心大地翻过了这篇,转而开始关注起薄晋本身:“你真没受伤?” 不是他啰嗦,而是护栏断裂的动静太大了。他隔着电话都听到了那边的坍塌声,薄晋当时又站在阳台上,他实在不放心。 “回去你就知道了。” 什么回去就知道了? 谢阮没听懂他的意思,正想要再问问,却忽然感受到一道强烈的注视。 他回过头,就看见一个头发蓬乱、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正看着他们,表情十分的……复杂。 这 人是谁?是一直在这里还是刚过来? 谢阮脑瓜子嗡嗡的,脸色都变了。 察觉到他的不对劲,薄晋转过头,恰好对上了赵钦一眼难尽的眼神。 “你怎么还在这?” 赵钦:“……” 合着他这个一百五十斤的大活人就这么没存在感呗! 老远看着他们搂搂抱抱黏黏糊糊还不够,临走了想来道个别还能受到一万点暴击!不就是谈个恋爱?要不是他这阵子工作忙他也找对象! 见他半天不说话,光顾着盯着他们看,薄晋不耐烦了:“你哑巴了?” 赵钦张嘴。 薄晋跟谢阮介绍:“这我朋友,赵钦,你喊他名字就行。” 赵钦明显比他们大很多,谢阮没按他说的做,而是点点头喊道:“赵哥,我是谢阮。” 薄晋勾住他的肩膀补充了一句:“我男朋友。” 赵钦……赵钦长长打了个嗝。 薄晋:“?” 赵钦面无表情地抹了把脸:“狗粮吃撑了。” 薄晋挑眉,丝毫没有人性:“那还不谢谢我们,给你省了一顿宵夜钱。” 就知道狗嘴里吐不出什么象牙!赵钦懒得搭理他,转向谢阮时一秒变脸:“小谢是吧,早知道你了,今天终于见到了。” 他竖起大拇指,夸道:“果然很帅。” 谢阮:“谢谢赵哥,你也很帅。” “这话我爱听。”赵钦乐了,觉得薄晋这个小男朋友可比他上道多了。奈何今天时机不对,不然可得找他好好聊聊。 “老温已经回去了,他家现在被封了不能住人。这么晚了你俩也别在大街上站着了,找个酒店洗洗睡吧。”他解锁手机屏幕,调出微信二维码举到谢阮前面,“来,加个好友。这次不巧,下次过来哥请你吃饭。” “行。”谢阮痛快地扫了他的码。 “那我走了,不打扰你俩了。”说完,冲薄晋眨眨眼睛,利索地招手叫了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这附近是富人区,对面就有家五星级酒店,环境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水城最好的了。两人走过去订了间门房,很快办理了入住。 期间门薄晋一直没怎么说话,谢阮以为他被吓到了。乘电梯上楼的时候一直在想要怎么安抚他,直到走进房间门—— 酝酿了一肚子的话压根没有开口的机会,腰间门忽然毫无预兆地被扣住,紧接着薄晋的吻铺天盖地落了下来。 来不及握紧的手机砰地一声掉在了地上,骨碌碌不知道滚到了哪里。 谢阮下意识低头去看,却马上被薄晋拽了回来。 “等、等下……” “别管。” 暧-昧的喘-息-声和水-啧声在房间门里响起,酥-麻的痒-意传遍全身,谢阮站不住地攀着薄晋的脖子,随着他的动作沉沦。 宽大的t恤被毫不怜惜地扔到一边,金属皮带扣解开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谢阮倏地瞪大眼睛,从浑浑噩噩勉强中找到一丝理智:“你不是说、你不说高考前不……” “哦。”薄晋修长的手指微动,解开最后一粒衬衫纽扣。他低下头,慢条斯理地擦掉谢阮嘴角的湿润,而后微微一笑,将他打横抱起,“我反悔了。”! 第94章 浴室里的水声淅淅沥沥地响了大半夜,偶尔夹杂着令人脸红心跳的哭腔和无力的咒骂。等到风雨渐歇,天色已经大亮。 谢阮趴在床上,大半身体都陷在柔软的被子里,只露出半张红扑扑的侧脸。眼尾绯红,犹带泪痕,睡得人事不知,一看就是累惨了。 薄晋却和他截然相反,仿佛吃了什么大补之药一般,整个人容光焕发,浑身的荷尔蒙几乎要溢出来了。 昨晚两人回来时已经两点多了,又胡闹了半天,几乎一夜没睡,也不知道他哪来的精力。 “我下楼给你买点吃的,找不到我别担心,”薄晋穿上外套,俯身将在谢阮唇角亲了一下,“你好好睡。” 被子里的人动了动,随后一只手抓着枕头扔过来:“滚!” 听着他沙哑的声音,薄晋难得良心发现,觉得自己好像是过分了那么亿点点。但……想起昨晚的场景,薄晋喉头一动,下次还敢。 开荤没有回头箭,要吃就吃饱,半饥不饱不符合他的作风! 总归他有分寸,不会伤着人就是了。 薄晋餍足一笑,低头在那只手上亲了亲,体贴地放进被子里,轻手轻脚出了门。 朝阳已经高高挂在头顶,散发着柔和的光。 川流不息的街道上,汽车有秩序的地行驶。赶着上班的人一手拿包,一手拿早餐,匆匆忙忙往前走。 一派生机勃勃。 瞬间便驱散了他脑海里那些不愉快的记忆。 薄晋摇摇头,再不想那些有的没的,抬腿走向早餐店。 过去已经过去,他不会遗忘,但可以选择释怀。 这附近的早餐多种多样,西式中式都有,看起来都挺干净的。薄晋没选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谢阮长了个中国胃,吃不惯汉堡牛奶。 他挑了家排队人多的,要了两份牛肉肠粉外加两杯豆浆,让老板打包一起提回了酒店,眼角眉梢都透露着春风得意。 沿途不知道招惹了多少人的视线。 薄晋压根没注意到自己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注意到了也不会当回事。天大地大,什么也耽误不了他回房间投喂老婆。 当然,投喂的时候再顺手占个 便宜就更好了。 他掏出房卡在电梯上刷了下,正准备按楼层,兜里的手机忽然嗡嗡震动了起来。他平时都用铃声,怕公司那边万一有急事找不到他,这是刚刚担心吵到谢阮睡觉特意调的。 大早上的谁啊?薄晋诧异,难道派出所那边有结果了? 现在的警察效率都这么高了吗? 他将早餐换到另一只手上,从兜里摸出了手机。屏幕上明晃晃的“老孙”两个字霎时出现在眼前。 薄晋:“?” 这么早老孙找他干什么? 他疑惑地按下接听键,不等打声招呼,那边就传来孙福安火急火燎的声音。 “薄晋,谢阮在不在你那边?” 薄晋这才想起谢阮昨晚是偷溜过来的,估计宿管老师查到他身份报上去了,老孙找不到人这才打给了他。 薄晋莞尔,学校这会儿快人仰马翻了吧,连忙给孙福安吃了颗定心丸:“在。” 正想着要找个什么理由把人糊弄过去,就听见孙福安大松了口气的声音:“那就好那就好,这孩子,大晚上跑出去也不说一声……他好没好点?” 薄晋挑眉,总觉得孙福安这反应不太对。他什么时候对逃寝的学生这么宽容了?难道不该咆哮怒吼找家长一条龙吗? 但他聪明地没有戳破,而是不动声色顺着他说了下去:“挺好的,没什么事。” “那我就放心了。”终于得到了确切消息,孙福安立马停了蠢蠢欲动想要联系谢阮父母的手。一派放松地坐回办公椅里,喝了口菊花茶,“哎,也是我大意了,没想到他最近学习压力这么大。” 宿管老师刚跟他说他们班昨晚有个学生跑出去了,他还气得不行。想着到底是哪个大逆不道的小兔崽子,是出去打游戏了还是约小女朋友了,让他逮到非好好收拾一顿不可。 没想到去班级排查了一圈发现竟然是谢阮。 是谢阮? 哦,那没事了。 谢阮这两年的表现有目共睹,那个学习劲头不是他吹,放眼全校没几个人能比得上。这么努力的孩子,绝对不会像其他人一样搞七搞八。 肯定是临到高考精神太过紧绷,一时想不开这才逃了寝。 “他现在怎么样了,情绪稳不稳定,吃饭了吗?”孙福安事无巨细一一追问,那态度,简直比亲爹还亲爹。 薄晋失笑,按理说谢阮也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也不知怎么就对了孙福安的眼了。 也好,省得自己解释的功夫了。 他走出电梯,没进房间而是站到走廊上:“还没吃,我刚买了早餐回去。” “行,那你俩吃吧。” 孙福安还想要说点什么,二班班主任来找他一起巡查班级了,只得匆匆嘱咐道:“我也不了解他的情况,你和他关系好,帮着开导一下。以他的成绩根本不用担心,只要发挥稳定,上那两所名校根本不是问题。” 这可真是个美丽的误会。 薄晋心里对谢阮跑出学校的原因跟明镜似的,嘴上却应得好好地:“好的,交给我了。” 对于自己这个得意门生,孙福安没什么不放心的,又简单交代了几句,让他们尽快回学校便挂了电话。 薄晋无视了微信上的各色新消息,收起手机进了房间。 谢阮还在睡,估计是累狠了,眉头轻轻蹙着,露在外面的后背上缀着几个浅红色的印子。合着冷白的皮肤,有种惊心动魄的瑰丽。 十七八岁的男生,听着枯燥的数学课都能起立,更别说心上人活色生香地躺在面前,两人还刚刚有了最亲密的关系。 薄晋脚步顿了顿,控制着自己的视线不往床上看。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回想了无数遍昨晚阳台上的场景,这才勉强把一身火气压下去,走过去轻轻掀开了谢阮被子。 “小阮,起来了。” 谢阮没理他,将被子拉到头顶继续睡。 薄晋伸手将这个大号蚕宝宝抱到怀里,轻声哄道:“起来吃点东西再睡,不然胃受不了。” 谢阮动了动,实在睁不开眼睛,嘟囔了一句:“不吃。”又要睡过去。 “听话,”薄晋使坏地拨弄了两下他的睫毛,故意道,“不吃饭是还想吃点别的?” 这个别的就很灵性,饶是谢阮还迷迷糊糊的,也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 昨晚的记忆瞬间袭上心头,脊背酥酥麻麻的,似乎还残留着那股几乎能湮灭一切的快-感。谢阮一个 激灵,瞬间清醒了。 “啧,”薄晋轻捻他的耳垂,有一下没一下地逗弄着,“看来是想了,早说啊,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谢阮跳起来捂住了嘴。 别个屁,他可不想死在床上。 谢阮想不通,平日里看起来懒洋洋的人,到了床上怎么会那么狠…… 他挣开薄晋的手,暗暗抻了抻酸疼的腰,揉着眼睛问:“我衣服呢?” “这儿,”薄晋从柜子里拿出一件白t扔给他,“我拿去洗了,昨晚被你弄脏了。” “明明是你……”谢阮下意识反驳,说到一半意识到什么,立马闭上了嘴。 怎么说?说薄晋昨晚逼他咬着衣服下摆,松开一次就惩罚一次,直到将他弄得溃不成军这才堪堪停止? 算了,他还没傻到挖坑埋自己的程度。 “继续啊,我怎么了,”薄晋歪头含笑看着他,听得兴致盎然,“怎么不说了?” 老狗逼!就会装模作样! 谢阮才不理他,僵着手脚艰难地套上衣服,麻溜跑去了卫生间。 “溜得还挺快……”薄晋不满足地收回手,看着谢阮的背影心猿意马。 他还想听谢阮继续控诉呢,可惜了。 谢阮年轻,虽然奔波了两个城市,又劳累了一晚上,但精神头还不错。就是不太敢坐着,一分钟内换了好几个姿势。 薄晋伸手捞了个小毯子给他垫在凳子上,蹙眉问:“疼?” 应该不会啊,他早上看过了。 谢阮没想到他问的这么直白,一口肠粉差点呛到嗓子眼里,狠咳了两声才红着脸道:“没,就是……” 他停了停,小声道:“就是有点不得劲。” 总觉得还有东西顶着一样。 薄晋看着他泛红的耳根,心里痒痒的。可惜谢阮身体承受不住,只能占点口头便宜:“我的错。” “也不是。” 谢阮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你情我愿的事有什么可道歉的,更何况昨晚薄晋已经在尽力在照顾他的感受了。起码他只疼了那么一下下,剩下的都是舒服了。 怕他自责,谢阮斟酌了一下语言,正想说点什么,就听见薄晋道:“还是做的太少了,多了就习惯了。” 谢阮:“……” 他是傻子,他多余担心。 老流氓的字典里压根没有自责这两个字! 考虑到谢阮的身体,两人没直接回去,而是又在酒店呆了一天。第二天才买了回程的高铁票。 不过两天没去学校,再次踏进这里,谢阮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看看教学楼顶的阳台,又看看身旁的薄晋,一直压在心里两年的大石头终于彻底消失。危机已经解除,从此以后他再不用提心吊胆了。 临近高考,班级里静悄悄的,两人走进教室并没有惊动多少人。直到谢阮拉开椅子,跟躲在桌子下面偷吃的贺明杰对上了眼—— “卧槽!”贺明杰瞪大眼睛,嘴里的锅巴掉出去了也不管,只疯狂拽着身边孙浩翔,“别吃了老孙,私奔的人回来了!” 谢阮:“???” 什么私奔?谁私奔了?! 给他说清楚啊!! 第95章 谢阮双手撑在桌面上,面色不善地盯着贺明杰:“你说什么?” 狗屁的私奔,他那明明是逃寝好吗?! 不,连逃寝都不是。他是得了班主任许可的,应该叫奉旨休假。 “咳咳。”贺明杰干咳了两声,没想到自己一时激动竟然说吐噜嘴了。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是收不回来了,只能尽量转移话题这样子。 他心虚地拽着潘宇,试图蒙混过关:“那什么,时间不早了,我英语作业还没写完。老潘,你的借我抄抄。” 潘宇瞥了一眼积蓄怒气中的谢阮,又瞥了瞥一脸不值钱的贺明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没动。明显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回旋镖扎到自己身上才知道疼。 贺明杰蛋疼地嘬了嘬牙花子,琢磨着要不就尿遁算了。薄晋那个老狗逼把人盯得那么死,肯定不会让谢阮跟着自己去厕所。 结果一抬眸,就对上了谢阮充满杀气的眼神。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贺明杰只能放弃抵抗,直接投降了:“这不是你俩先后都出校了么,发微信不回打电话也不接,影儿都没有。” 他摆烂地一摊手:“这不是私奔是什么。” 谢阮:“……” 别说,被他这么一描述,还真有点那味儿了。 意识到自己竟然被带歪了,谢阮脸色一臊,正要警告贺明杰不要瞎说,省得传出什么谣言,就对上了薄晋兴味盎然的目光。 谢阮:“……” 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他一个眼神,谢阮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比如这会儿,尽管他没开口,但谢阮就是看出了他脑子里的黄色废料。 “你想都别想。”谢阮低声警告他。 薄晋挑眉,表情无辜:“我想什么了?” 谢阮给了他一个“你自己知道”的眼神。 “你不想怎么知道我想了?”薄晋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无赖得很,“小谢同学,你不老实啊。” 谢阮被他的无耻震得瞠目结舌,有心解释几句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气鼓鼓瞪着他,像只被惹急了却无处下爪的猫。 偏 偏薄晋不懂适可而止的道理,忍笑继续逗他:“没想到你还有这爱好。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哦,想起来了,角色扮演。” 他上下打量着谢阮,眼神很是意味深长:“人不大玩儿得还挺花。” 这话是薄晋贴着他耳根说的。吐息匀长,声音刻意压得很低。 无端让谢阮想起了那天晚上。 灯光旖旎,夜色静谧。他在他耳边低-喘着逼问他喜不喜欢,舒不舒服,还要不要…… 谢阮的脸刷的一下红了,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脖子,连锁骨都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红。 “哇哦。”薄晋吹了声口哨,含笑看着他,“你这是……自个偷偷脑补什么了?” “上、上自习吧。”谢阮狼狈地别过脸,不跟他对视。 薄晋看着他这幅做贼心虚的小模样,心里痒痒的。奈何时机不对,教室里全是人,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遗憾作罢。 “今晚去我宿舍。”他在桌子底下勾了勾谢阮的小手指,暗示得十分明显。 谢阮低头做题,装没听见。 小样,还有脾气了? 薄晋轻轻磨牙,手上用力作势要谢阮往自己怀里带:“逼我?非得坐腿上才肯说是吧,来来来……” “没,”谢阮吓得赶紧扔了笔,生怕他来真的,偏头怒瞪薄晋,“你干什么?” 干什么? 薄晋低笑,而后左右看看,见贺明杰几个吃早餐的吃早餐,写卷子的写卷子,压根没人注意他俩,张口无声地对谢阮说了两个字。 谢阮本就红着脸,这下子脑袋都快要冒烟了。 “来吗?”无人看见的衣袖下,薄晋的手指在轻抚他小臂内侧,动作缓慢细致,像是探索,又像是在调-情。 酥麻感从后颈一直蔓延到脊柱,化作一道道细小的电流在身体里乱窜。谢阮咽了咽口水,脑袋都要快埋到课本里了。 良久,才在薄晋的盯视下,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这还差不多。 薄晋志得意满一笑,终于大发慈悲放过了谢阮。 早自习铃声适时响起,谢阮无声地松了口气。迫不及待拿起笔,摒弃脑海中的杂念,专心投入到学习中去了。 原书中薄晋的死亡节点已经过去,他心里的大石头彻底落了地,再无后顾之忧。 心态好了,再加上本身知识积累足够。饶是三天没上课,谢阮也没像孙福安担心的那样成绩下滑,反而在两天后的一模中一举考进了全校前十,创造了成绩新纪录。 惹的各科老师啧啧称奇,看他的目光越发和蔼了。 看看,什么叫浪子回头金不换? 这就是!全校前十啊。 世嘉再怎么不济也是重点高中,这个名次进清华北大完全没有问题! 唯独班主任孙福安面露遗憾。 还是开窍晚了啊,他放下卷子叹了口气。 如果谢阮从高一开始就认真学,把基础打牢。不说全校前十,以他资质,省状元都可以够一够。 可惜了。 孙福安摇摇头,在其他老师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去教室看他的好学生了。 高三最后的时间,无论老师还是学生都不敢懈怠。 其实谢阮并不需要监督,许是从小生活环境造成的,除了在感情方面有些敏感外,其他地方他自有一股不服输的韧劲。 于是,在他其他学生都为即将到来的高考焦虑不安时,唯独他还能安安静静沉下心来做题。 孙福安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细细观察他的表情。见他不慌不忙有条不紊,丝毫不见紧张。满意地点点头,又在教室里走了两圈,这才离开教室。 谢阮正专心致志地查漏补缺,压根没意识到班主任来了。旁边的薄晋却在用眼角余光留意着孙福安的动静。 虽说他的保送通知书早下来了,也不用和其他学生一起奋战高考。但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公然搞小动作,扰乱军心,那不是纯纯找骂么。 等孙福安一离开,确认他没偷偷趴在后窗看后,薄晋立马拿出了手机。 微信上,赵钦已经发了一堆消息进来。 【alex】:法务部那边已经准备好了,这是起诉书,发给你看看。 【alex】:[图片][图片] 【alex】:妈的这次非得告死他们不可,什么玩意!阳台质量这么差还敢舔着脸说是豪宅!豪他妈! 【alex】:人呢?看入迷了?不是吧,这有啥可研究的?你又不是专业人士。 【alex】:??? 【alex】:真没在? 【alex】:薄晋!!你又放我鸽子! 薄晋一一看过,随即有些玩味地勾起唇。 起诉书竟然准备好了,赵钦心大没注意,他可没放过那天晚上温咏的异常。 他以为温咏起码会拦一栏的,最起码会制造点阻碍,结果竟然没有。 薄晋微微眯起眼睛,难道真是他想多了?这事跟温咏没关系,完全是意外。 不可能! 不说当时的温咏反应,之前他拦着赵钦不许他上阳台的行为,也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薄晋思索片刻,给赵钦回了消息—— 【薄】:急什么,刚班主任在。 【薄】:温咏怎么说?确定要告开发商? 赵钦就在等他的消息,几乎发过去的同时就有了回复。 【alex】:你不是不高考么,还去什么学校,闲得慌? 【alex】:什么温咏,叫咏哥,没大没小!老温能怎么说,当然是支持起诉啊。这要是还能忍我跪下去叫他一声妈。 薄晋嗤了一声,这人还是一贯的不着调。 【薄】:免了,辣耳朵。 【薄】:是不高考,但谢阮考啊。 【薄】:你不知道他为了跟我上同一个学校多努力。[图片][图片] 【薄】: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真爱,不客气。 赵钦:“……” 赵钦翻了个白眼,并隔空掀翻了这碗狗粮。 【alex】:不跟你扯淡,那就这么定了?直接起诉? 【薄】:行啊,我没意见。 【薄】:温咏呢? 赵钦搞不懂他今天怎么总是cue温咏,有心问一句,但再一想,出事的毕竟是温咏的房子。薄晋这人虽然年纪小,但向来面面俱到,多问几声也正常。 【alex】:问过了,他这几天挺忙的,说全权委托给我处理。 忙? 刚搞定一个大项目,薄晋想不出温咏有什么可 忙的。 【薄】:忙什么? 【alex】:不知道,一会儿一个电话,现在又出去了。 不对劲。薄晋放下手机,直觉温咏肯定不对劲。 至于是哪里不对…… 薄晋思索片刻,还是决定去水城看看。毕竟事关他的命,他再心大也没法置之不理。顺便还要去警察局问问,这么长时间了他们的案子到底有没有进展。 说走就走。 现在这个节点,别的同学别说请假,提一句都要被老师呲。但薄晋不同,他的高中生涯早就结束了。现在爱去哪去哪,孙福安压根不管,想也不想大手一挥直接给了假。 然而就是这么巧,不等他出发,水城那边就传来了消息—— 温咏被抓了! 还是在机场被抓的! 警察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准备乘飞机逃往其他国家,连大部分资产都转移出去了。 至此,这桩看起来像是意外的谋杀案终于水落石出。 那天晚上阳台护栏之所以断裂,不是开发商偷工减料,也不是质量问题,而是早有预谋地人为破坏。 破坏的人是房主温咏。 目的正是不着痕迹地谋杀薄晋。 第96章 这个结果一出,最难以接受的不是薄晋。毕竟在此之前他和温咏的关系就不复从前了,护栏断裂那晚温咏的表现也让他起了疑心。 赵钦不一样。 他一直以为薄晋和温咏感情很好,跟亲兄弟都没差了。 当初跳槽过来的时候还担心自己会被这两人排挤,最后忙来忙去一场空。所以在得知温咏因为故意杀人被抓时,他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怎么可能?”赵钦揪着头发,茫然地站在警局外,“搞错了吧,是不是警察搞错了?” 虽然公司大头是三个人的,但因为薄晋还没高中毕业,大部分事务都是他和温咏打理的。夸张点说,他俩呆在一起的时间甚至比人家小夫妻还多。 亲眼见证过那些年温咏对薄晋有多好,如今面对这个结果时就有多崩溃。 “老温图什么啊,你俩……”他哽了一下,好容易才把下半句话说出来,“你俩没纠纷,也没啥利益冲突,没可能啊。” 事实上,早在半年前薄晋就透露过想要退出公司的意思。 当时他劝了很久,公司现在虽然还挂在大厂名下,但那边不参与管理只拿股份,想独立出去很简单。 又刚刚接了个足以吃大半辈子的订单,发展不说一日千里,也是蒸蒸日上,薄晋现在脱手根本不划算。 奈何薄晋决心已定,不管他怎么说都没改变想法,赵钦也只得作罢。 至于他出掉的股份具体怎么分,赵钦没和温咏商量。毕竟薄晋还没走呢,他们就开始讨论分股份的事,多少有点不好听。 谁能想到,等来等去没等来薄晋的离开,先等来了温咏的犯罪。 饶是刚从警察局出来,所有证据都看过,赵钦也不敢相信,甚至开始异想天开:“是不是开发商那边为了脱罪,故意把事情推到老温身上的?” 他越说越多,仿佛这样就能变成真的似的:“我听说房产开发商能量都很大,跟政府那边关系也好,说不定他们……” 剩下的话在对上薄晋平静的目光时,自动消了音。 哪怕再不想相信,赵钦也知道事实就是事实,不是他辩解质疑几句就能抵消的。温咏确实犯了罪,不是一时糊涂的酒 驾、打架冲突,而是谋杀。 谋杀的对象还是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 “这他妈的叫什么事!”赵钦抱着头,眼圈通红,强撑着才没当着薄晋的面掉眼泪,“他到底怎么想的?他妈的疯了吧,艹!杀人,他怎么敢的啊。” 薄晋点了根烟,倚着车门一言不发。 饶是早有准备,在真正确认的那一刻他心里也不好受。 他和温咏认识将近二十年了,人这一辈子有几个二十年?活久一点人生的四分之一,短点的三分之一都有可能。 那些年两个人在孤儿院的互相扶持还历历在目,转眼间却落得这个结局。 没人会对想要自己命的人心软,薄晋只是在憎恶愤怒之余,还有些唏嘘。 多年感情抵不过一点浅薄的嫉妒心,真是可笑。 他掐灭手里的烟头,不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脚下的泡都是自己走出来的,温咏当初选择的时候就应该想过后果。他能冒着事情败露的风险动手,那也能承担相应的后果。 “算了。”赵钦打开车门,狠狠抹了一把脸,力道大的脸颊都搓红了,“我也管不了他,你等会儿去我家呆着?” 温咏虽不是什么大人物,但也不是籍籍无名的小市民。出了这么大的事,早有嗅觉灵敏的记者第一时间进行了报道。 不用想就知道,现在公司上下肯定都在议论。 私心里,赵钦是不想让薄晋去公司的,省得不小心听到什么风言风语。糟心不说,还堵得慌。 “不去。”薄晋系上安全带,淡声道,“送我去高铁站吧,我直接回家。” “行。”赵钦点头答应了。 回去也好,一个人呆着容易七想八想。回去就不一样了,有谢阮在,哪怕什么不做也能让他的心情好点。 这话说完,车里顿时陷入了沉默。 赵钦看了眼薄晋的脸色,张嘴想劝一句,却到底没开口。 劝什么?说温咏只是一时上头不是出自本心?拉倒吧,计划做得这么周密,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还差点成功,说他不是故意的都不行。 大家一起创业、一起吃吃喝喝不好吗?怎么就至于走到这一步。 赵钦越想越气,又不知道该怎么发。最后只能恨恨地锤了下方向盘,将薄晋送到了高铁站。 薄晋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谢阮洗澡完正坐在书桌前看书。 和平常的专注不同,他眼神放空地盯着书页,不知道在想什么,连薄晋进门那么大的动静都没听见。 还是薄晋走过去按了下他发顶,这才唤回了他的神智。 “你回来了?”谢阮怔了一下,随即转过身仔细打量着薄晋的神色,似乎想借此判断他的心情。 但薄晋脸色如常,唇角甚至还挂着浅淡的笑意,压根看不出什么。 “你没事吧?”谢阮怕他把什么都藏在心里憋出病来,忍不住问了一句。 他是真的没想到,原书中所谓的薄晋跳楼竟然是人为。下手的还是和薄晋关系不错的温咏。 得知消息的那一刻,他恨不得杀了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敢对薄晋动手,他就是削死他都不解气。 奈何高考在即,薄晋说什么都不同意他请假。硬是把他按在学校,自己一个人去了水城。 整整一天,谢阮神思不属的,听不进课也做不进卷子,好不容易才盼到薄晋回来。 “警局那边怎么说?” 书房里的灯全开了,照得屋子里大亮。谢阮仰着头,眼里的担忧一览无余。 薄晋本来以为自己无所谓的,反正早就知道温咏的德行,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得。从水城回来的一路他也确实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该吃吃该喝喝,该看手机看手机,一切照旧。 然而此时此刻,回到家里,对上谢阮的眼睛。不知怎么的,他自己都没注意的情绪瞬间一股脑地涌了出来。 薄晋用力将谢阮搂进怀里,埋首在他颈窝深深吸了一口。 直到此时此刻,方才有了踏实的感觉。 “没事。”他静静抱了谢阮一会儿,重复道,“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 那是他最好的朋友。 哪怕只是曾经,但闹到如今骇人听闻的地步还是会伤心。 谢阮拍了拍他的背,无声地安慰。 直到感觉薄晋整个人没那么紧绷了,这才又问道:“警察 那边怎么说?” “没说什么,该怎么办怎么办,审讯日期还没定。”薄晋放开谢阮,心情好了不少。见他皱着眉,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干嘛啊这是,笑一笑,我……” 剩下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抱住了。 “难受就说出来。”谢阮低头在他唇角亲了一下,小声道,“在我面前不用掩饰的。” 薄晋愕然,没想到这个脸皮薄、嘴硬、还容易害臊的人也会有主动的一天。 他轻轻抚摸着谢阮泛红的耳廓,心里软成了一片。 这就是他的谢阮,他喜欢的人。 哪怕再内敛害羞,也不会吝啬于关键时刻的表达。 薄晋低头,跟谢阮接了个温柔的吻。从他尖尖的虎牙到舌尖上颚都一一照顾到了,直到谢阮气喘吁吁方才放开。 “放心吧,我不难受。” 谢阮怀疑地看着他,明显不信。 “骗你做什么,”薄晋好笑地弹了下他的额头,淡淡道,“早猜到的事,今天不过是确定了罢了。” 他越是这么说,谢阮越心疼他。 那巴巴的小模样,看的薄晋手痒心也痒。 他向来不是亏待自己的人,顺着心里的想法把谢阮推到了榻榻米上。 谢阮的心思还没转过来,一时之间没能察觉到他的险恶用心,还在认真地追问:“那……那他呢?” 他厌恶到甚至不想提温咏的名字。 “警察说没说怎么判?会判死刑吗?” 只要一想到如果没有自己,温咏就会害了薄晋两次,谢阮就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一点余地都不留。 “别想了怎么可能,具体等审讯吧。” 薄晋轻笑,低头亲谢阮的脖子:“你那是什么表情?总归他不会好过就是了。” 那是他活该! 谢阮不服气,想要辩解几句,却被薄晋用食指抵住了唇:“嘘。” “宝贝儿,”他双手撑在谢阮身体两侧,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在我床上提别的男人……打量我脾气好呢。” 这话含义实在太深了。 谢阮心里瞬间警铃大作,紧紧捂住自己领口:“明天还要去学校,不能做。“ 万一弄狠了他又起不来怎么办?为这个跟孙老师请假,他干不来这么丢人的事! “嗯,”薄晋用牙齿咬开他的睡衣扣子,笑得格外纯良,“不做。” 谢阮疑惑:“那你……” “小小年纪怎么那么庸俗。”薄晋啧了一声,低头在他唇上偷了个吻,“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做什么做,我这是在报恩。” 谢阮:“???” 谢阮试图挣扎:“你跑了一天也累了……” 什么玩意?累? 薄晋的动作倏然停下,眼睛微微眯起。 谢阮不知道危险正在逼近,还以为自己说到了点子上,疯狂在他雷点上蹦迪:“是吧,时间不早了,睡觉吧。等你休息好了……不是,你干什么?!” 干什么? 薄晋轻嗤一声,将t恤丢到一边,淡淡道:“让你看看你老公到底累不累。”! 第97章 高考一天天临近,学校里的气氛变得无比紧张,到处都能看到挂着黑眼圈的高三学生。不是挑灯夜读了,就是压力太大睡不着。 谢阮本来没什么感觉的,但被这种气氛一感染也明显焦躁起来。好在有薄晋,第一时间就掐死了他的这点苗头,以至于高中剩下的时间里,他过得无比舒心。 有条不紊地复习、轻松的心态、外加男朋友的陪伴,让谢阮的模拟成绩一次比一次好,最后一次甚至挤进了全校前三。 好的成绩能带来更多正向反馈,如今的谢阮像极了一只做足了准备的小鹰,只等时机一到就会展开双翅、直入九天。 这期间还发生了一件事,陈薇过来找他了。 是趁着贺金庆和朋友出去玩、贺晨也去上学了偷偷出来的。 自从上次把钥匙还回去后,谢阮再没回过家。但贺晨经常给他打电话,他也了解了一点贺家现在的情况。 没了陈薇带来的大笔金钱,贺家的生活水平一落千丈。虽然也算小康,但买东西再不能像从前一样不看价格直接闭眼入了。 贺金庆对陈薇的态度也发生了翻天地覆的变化,不止冷言冷语,还经常跟着一群不三不四的人往外跑,整夜整夜不回家。 贺晨还小,不懂成年人那些弯弯绕绕。谢阮却明白,贺金庆估计在外面有人了。 他无数次拿起手机,又无数次放下了。 以陈薇的性格,他去劝她离婚,她非但不会听,反而会埋怨他破坏她夫妻感情。那他又何苦去做这个恶人。 母子之间也不一定要亲密无间,像他和陈薇这样冷冷淡淡、彼此各有生活互不打扰也挺好。 只是谢阮没想到,自从分割了遗产之后,连一个短信都没有、仿佛彻底忘了他这个人的陈薇竟然会来找他。 不过一年没见,陈薇肉眼可见得老了很多,哪怕精心化了妆也能看出眼角的皱纹。和从前柔弱天真的模样判若两人。 “有事吗?” 谢阮垂着眼,面上看不出情绪。 陈薇嘴唇动了动,话没说出口眼泪先掉了下来。 相比她的憔悴煎熬,谢阮显然过得很好。身材颀长腰板挺直,宛如一根亭亭新竹。眉宇间少了从前的桀骜沉郁,多了几分意气风发,几乎让人移不开眼。 陈薇知道她该高兴,谢阮是她和谢忘年的儿子。她曾经那么盼望他出生,几乎把全部母爱都倾注到了他身上。他打一个喷嚏皱下眉,她都提心吊胆的。 现在看到他把自己照顾得那么好,她应该放心才是。 可不知怎么的,望着眼前英姿勃发的少年,陈薇心里陡然生出一股怨气来。 这怨气之大,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吗?”饶是极力克制,陈薇的语气也不免带出了一点。 谢阮讽刺道:“我以为你不会有这个时间。” 跟薄晋在一起久了,他也学了几分薄晋式的嘲讽。 说完,他自己先怔住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身上薄晋留下的印记越来越多。从之前的为人处世到现在的言行举止。仿佛温水煮青蛙似的,薄晋已经不知不觉中渗入了他生活的方方面面。 就像两人的关系,纠缠在一起越来越密不可分。 五月的天气是恰到好处的舒服,不冷也不热。微风吹过路边宽大的榕树叶子,带起一阵飒飒响声。 谢阮微微仰起头,看着那缕挣破层层阻碍、终于从树冠缝隙中透出来的阳光,微微笑了。 真好,他再不是一个人了,也再不需要低下头去祈求那点少得可怜的母爱。 陈薇本就不是什么聪明人,再加上情绪起伏过大,压根没听出来谢阮的嘲讽,竟然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你理解妈妈就好,”她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哀怨道,“你没回家不知道,你贺叔现在学坏了。成天就知道往外跑,我一个人又要照顾晨晨又要看店,腰都要累断了。” 离开北方后,陈薇从前的关系网就断了。再加上和贺金庆结婚后一直在家里做全职主妇,根本没有关系好的朋友。 冷不丁逮到谢阮,可不就可劲儿抱怨。 “回家就是吃饭,连句话都不和我讲。我说几句他还冲我发脾气。”陈薇恨恨道,“肯定是那些人带坏了他。” 谢阮不爱听她说这些,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午休马上结束了:“你跟我说也没用,有那个时间还不如 ……” 话没说完就被陈薇打断:“怎么没用?” 她抓住谢阮的手,期期艾艾道:“你、你不是认识很多社会上的人么?找他们去吓唬吓唬那些人,让他们再不敢来找你贺叔就行了。” “什么?”谢阮只觉得无比荒谬。 有哪个当妈的会让儿子帮自己办这种事,难道她就不怕他跟那些混混来往学坏了吗? 或许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离谱,陈薇忽略了心中的那抹心虚,哀求道:“星星,你帮帮妈妈,帮帮妈妈好不好?妈妈只能靠你撑腰了。” “我帮不了。”谢阮强硬地挣开她的手,冷冷道,“你能过就过,过不了就离婚。” 说完,转身要离开。 “你怎么那么冷血!”陈薇激动地追上来,口不择言,“要不是你家里能变成这样吗?现在就让你帮个忙,举手之劳而已,你怎么能不答应!” 谢阮倏地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盯着陈薇。 陈薇在他的注视下渐渐平静了下来,抓住手里的包呐呐道:“对不起星星……妈妈不是故意的,妈妈就是、就是太着急了。” 真的是这样吗? 谢阮闭了闭眼,不再看面前这个女人。 一年多了,见面没问过一句他的生活和成绩,反而要求他在高考前夕去找小混混教训丈夫的朋友…… 什么着急都是借口,不过是不关心不在乎罢了。 “你走吧。”谢阮后退两步拉开了和她之间的距离,“快高考了我要抓紧时间学习,没空管这些事。” “学习?”陈薇下意识脱口而出,“你那个成绩学什么?” 反应过来后立马讪讪地闭上了嘴。 “嗯,成绩不好才更要努力。”谢阮敷衍了一句,懒得花时间和她掰扯。 不说别的,就成绩这件事,他不知道跟她提过多少次。感情全做了无用功,在她心里,他还是那个不学无术爱打架斗殴的学渣。 “星星……”陈薇急了,想要叫住他上课铃声却响了起来。 学生们成群结队地往楼里涌,谢阮的身影眨眼间就淹没在了人海里。陈薇眼巴巴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谢阮回来,只能不甘不愿地离开了。 谢阮以最快的速度跑进了走廊,直到推开教室门方才松了一口气。 面对陈薇时,他总觉得心里堵得慌。 “怎么了,”薄晋揉揉他垮起的小猫批脸,不悦道,“她惹你了?” 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就变成了这个样子,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因为谁。 谢阮本不想告诉他那些糟心事的,但对上薄晋根本忍不住。嘴唇抿了又抿,到底还是将陈薇的来意说了出来。 “什么?”薄晋哑然,“她让你找人帮她教训贺金庆朋友?” 薄晋一直觉得自己算见多识广的,没想到一山更比一山高,陈薇今天可真是让他长了见识了。 “嗯。”谢阮趴在桌子上闷闷地应了声。 “不用理她。”薄晋轻捏他的厚实圆润的耳垂,狡黠一笑,“多大点事,你好好看书,我来处理。” 熟知薄晋秉性的谢阮立马警觉起来:“你想干什么?” 倒不是他对贺金庆和陈薇有什么感情,他主要是怕薄晋乱来出事。 “你那是什么眼神,”薄晋惩罚地拽了拽手底下的那块软肉,挑眉,“我这样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吃亏了当然是去找警察叔叔啊。” 谢阮:“???” 关警察叔叔什么事,这人到底在憋什么坏? 只是这次无论他怎么问,薄晋都不肯松口。 不过转天,谢阮的疑问就得到了解答—— 也不知道那位好心人干的,贺金庆在酒店嫖-娼当场被抓。因为情节严重,罚款五百块,外加拘留十五天。 “这就是你的解决办法?”谢阮恍恍惚惚地看着薄晋,一时之间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他是怎么知道贺金庆□□的,难不成住在了人家床底下?! “猜的啊。”薄晋长腿舒展,一脸惬意地窝在沙发上打游戏,“贺晨那小鬼不是经常给你打电话?随便听听话音就知道了。再找几个人打听一下贺金庆的行踪,这不一抓一个准。” 谢阮:“……” 这就是智商的差距吗?他顶多猜到贺金庆出轨,薄晋却已经开始精准打击了…… “行了,别惦记那些破事了。”薄晋扔了手机坐到谢阮旁边,抬手给了 他个脑瓜崩,“让他们一家自己折腾去吧,跟你没关系。” “嗯。”谢阮心情复杂地点了点头。 他本来也没惦记,顶多有点心烦。不过现在薄晋一招釜底抽薪,直接从源头上解决了问题。他也就不用担心陈薇又找过来了。 果然,接下来的日子里陈薇忙着去警局捞人交罚款,再没露过面。 于是,谢阮仅剩的高中生活就这么平平顺顺地过去了。 六月七月号,天气难得放晴。 太阳高高挂在天上,驱散了前些日子连续阴雨带来的阴霾。 薄晋将谢阮送到考场门口,伸手抱了抱他:“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那我走了?”谢阮紧张得手脚都有些发僵。 明明之前没什么感觉的,但真到了这一刻,看着庄严的大门和拉的到处都是警戒线,他到底还是绷不住了。 “不然呢。”薄晋侧头,含笑在他耳边低声道,“人家考试带笔你带老公?” 谢阮:“……” 谢阮狠狠瞪了他一眼,瞬间什么情绪都没了。 他握紧手中的笔袋,回头深深看了薄晋一眼。大步迈进考场,开始了高中生涯的最后一场考试。 第98章 第一科考语文,拿到题目后谢阮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他不擅长语言类学科,语文和英语成绩都不算突出,但也不拖后腿,是老师很喜欢的那种全方面发展的学生。 等到考数学和理综的时候,他的优势就上来了。 尤其今年题目比往年难很多,更是给了谢阮发挥的空间。 这两场他考得酣畅淋漓,眼睛一直亮晶晶的,出了考场还在兴奋。以至于到了最头疼的英语时,状态完全上来了,破天荒答得轻轻松松。 根本不用问,见到他的第一眼,薄晋就知道他考得不错。 应该的。 薄晋莞尔,对着小跑过来的谢阮伸出了手。 这两年谢阮付出了多少他全看在眼里。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如今这个结果都是过去努力的回报。 “薄晋!” 谢阮毫不掩饰心里的喜悦。什么含蓄内敛都滚边儿去吧,他考得好他就要高兴! “考完了,我终于考完了!” 他跳起来夹住薄晋的腰,小炮-弹一样冲进了他怀里:“我们晚上吃大餐。” 考场外人山人海,全是家长和考生。有的嚎啕大哭有的喜上眉梢,众生百态不过如此,谢阮在其中一点儿不显眼,因此没人特别注意他们。 哪怕注意到了,也只会善意地笑笑,不会多想。 薄晋后退两步,稳稳当当接住了他。他掂了掂怀里的这个大宝贝,眼里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柔:“行,带你去吃大餐,想吃什么?” “牛肉火锅!”谢阮回答得毫不犹豫。 这算什么大餐。薄晋将他的脑袋按在肩膀上,十分乐得抱着人走:“这么好养活……”他勾唇,笑得意味深长,“今晚多吃点肉。” 吃饱了才有力气让他也吃点好的。 心上人夜夜在怀,却为了养精蓄锐应付高考只能看不能吃。天知道他忍得有多辛苦,柳下惠见了都得跪下叫一句师父。 两人去的店很有名,几乎人山人海。吆喝声、谈笑声不绝于耳。 要是往常谢阮早不耐烦了,但许是高考完了太放松的缘故,今天他居然不觉得吵。 两人吃了一顿热热闹闹的晚餐,回去后谢阮本 想和宋星河一起通宵打游戏。吃饭的时候他有跟宋星河聊微信,得知宋星河考得也不错。 这都不约起来还等什么! 奈何有薄晋在,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外面的野花勾走了。 谢阮刚洗完澡,头发没擦干就被拐去了床上。 这一次薄晋可算是尽兴了,丝毫没收着力。谢阮就遭殃了,再顾不得面子不面子了,被薄晋哄着什么羞于启齿的话都说出来了。 最后连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都不知道,再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卧室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连一丝光线都透不进来。谢阮皱眉睁开眼,恍惚间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茫然感。 “醒了?”薄晋放下手机走过来,俯身在谢阮唇角亲了亲,脸上满是餍足,“饿不饿?我煮了粥,起来吃一点?” 谢阮现在看见这张脸就来气,他很恨地咬牙,抬手想给这个禽兽一下子。不知道牵动了哪里,顿时疼得嘶了一声。 “腰疼?”薄晋啧了一声,掀开被子替他揉了揉,“宝贝儿,你这体力不行啊。” 任何男人都听不得这两个字。 谢阮反唇相讥:“你才不行!” “我不行?”薄晋挑眉,按在谢阮腰间的那只手隐隐有向下的趋势,“你确定?” 谢阮脸色一变,缩了缩肩膀不敢说话了。 他发誓他在薄晋眼里看到了期待!要是继续头铁还不知道这老流氓能做出什么呢。 小朋友变聪明了啊。 薄晋遗憾地收回手,不然还可以趁机占个便宜什么的。他倒了杯温水给谢阮,看着他喝下去:“起来吧,一点多了,起来吃点东西。” “嗯。”谢阮应了一声,回身找衣服。 薄晋看到他的动作,忍不住轻笑一声。 哪有什么衣服,昨天谢阮穿的早脱在了客厅。 谢阮傻乎乎地找了一会儿才记起这一茬,脸皮顿时涨得通红,恨不得踹死床边那个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混球。 “这呢。”薄晋抢在他发作之前把干净衣服递过去,伸手扶了他一把,“明天起跟着我锻炼吧。” 做一次躺半天,这可不行。 “在哪里锻 炼?”谢阮面无表情看着他。 当他不知道他心里那点小九九?床上锻炼也是锻炼啊! 不过他这次猜错了,薄晋还真没想那么多,单纯是想要提升一下他的体力为自己谋福利。万万没想到谢阮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薄晋摸下巴,兴味盎然道,“可以啊谢小阮,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谢阮:“……” 谢谢,并不需要这种夸奖。 意识到话题有往危险方向发展的趋势,谢阮以最快速度爬起来冲进了卫生间,洗漱完吃了一顿饱饱的午饭,终于摸上电脑点开了游戏。 开始还只是他和宋星河,到后来孙浩翔跟贺明杰也加了进来,连向来对游戏不感兴趣的潘宇也掺和了一脚。 虽然打得不怎么样,但高考之后的狂欢么,开心就好。 薄晋没参与他们,他正在跟赵钦打电话,准备把公司的事交接清楚。不仅仅是因为公司温咏留下的痕迹太重,还因为九月他们就要去帝都,以后水城这一摊子事肯定顾不上。 时间过得很快,就这样玩玩游戏、吃吃喝喝,很快就到了查分数的日子。 高考是足以决定人生的大事,但凡家长和考生,没有不紧张的。 谢阮本来以为自己会很平静,毕竟考都考了,他再紧张焦虑也没用,分数又不能改。可真到了这一刻他才发现,从前的淡定不过是没到时候,管他多少心理建设,打开查分网站时都会轰然崩塌。 不止他,连平日里没心没肺的贺明杰都顶不住了,最后实在受不了,直接开了个群聊天。之所以没开视频,是不想小伙伴们看见他紧张冒汗的怂样。 “你们刷出来了没?”他在桌子底下的腿控制不住地抖啊抖。 “没,”孙浩翔大大咧咧按了下鼠标,清脆的喀嚓声传过来,“太卡了,刷不出来,估计得等等。你们要是不敢看我替你们查,我不怕,反正横竖就那么几分。” 孙浩翔家里早给他安排好了,考不上大学就出国,回来直接继承家业,因此高考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 “不用。”潘宇的声音还算淡定,不知道是真没压力还是绷住了,“我已经进去了,再刷刷估计就能出来。谢阮呢?你进去了没有?” “没。”谢阮因为太紧张,干脆将查分的活交给了薄晋,自己偶尔偷偷瞄几眼,根本不敢睁眼看,“我这边页面都打不开。” 也是不巧,这几天电缆故障检修,小区里信号很差。 “哎?”孙浩翔同情地咂咂嘴,“要不你把准考证号发给我,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宋星河嗷的一嗓子打断:“啊啊啊啊!” 孙浩翔吓得一个激灵:“你怎么了,查到分了?” 嚎这么大声到底是考好还是没考啊? “查到了!”电脑那边,宋星河腰杆子都挺直了,“我考了504哈哈哈哈哈哈。” 今年的理科成绩控制分数线是500,宋星河算是超长发挥了,这个分可以上一所不错的学校了。 “恭喜恭喜。” 几人纷纷恭喜宋星河,虽然自己没查到分数,但小伙伴考得好也让人高兴。 宋星河嘿嘿笑着:“同喜同喜,谢阮你把准考证号发我吧,我手气好我给你查。” “也行。”谢阮现在是既期待看到分数,又不期待看到分数,整个人矛盾得很。他犹豫了一下便下定了决心,“薄晋,你把……” 话没说完,在瞄到电脑屏幕上的内容时戛然而止。 离得太远他看不清上面的具体内容,但却能肯定那就是分数显示页面。 他的成绩出来了吗? 虽然他知道自己考得还行,但万一呢? 谢阮手心控制不住地沁出了汗水。 他舔了舔唇,尝试了很久都没鼓起看第二眼的勇气。 宋星河不知道这边发生的事,还在那催:“谢阮?你准考证号呢?” 谢阮已经听不见别的声音了,他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我考了多少?” 薄晋鲜少见他这幅模样,好笑之余又有点心疼。不过他坏心眼地没表现出来,只侧了侧身,表情如常地招呼谢阮:“过来自己看。” 惊喜嘛,当然要自己发现。 他这个表现让谢阮心里七上八下的。 薄晋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是不是他考得不好?难道答题卡涂错行了? 谢阮心脏狂跳,走路都开始同手同脚。好不容易挪到书桌前,正要豁出去看一眼,手机忽然响了。 他正处于极度紧绷状态,被吓得一个激灵,条件反射按下了通话键。 “谢阮啊哈哈哈哈哈,你看到自己的分数了没有?”孙福安的大嗓门从电话那边传来,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高兴劲儿。 谢阮吞咽了一下,嗓子有些发干:“没有。” “那老师告诉你,你这次超常发挥了。考了年级第一,全市排名第五!” 年级第一,全市第五! 谢阮倏地瞪大眼睛,转头不敢置信地看向薄晋,恍若梦中。 他考了全市第五?真是全市第五?! “嗯。”薄晋点头,给了他明确的答案,然后伸手将这个高兴得不会动了的小傻子拥进怀里,沉声道,“恭喜,总分711,第一志愿稳了。” 第99章 711,他竟然考了711! 谢阮大脑晕晕乎乎的,恍惚间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真有这么高吗?还是他盼高分盼疯了自己臆想出来的?谢阮下意识想要拧一下大腿,手刚伸到一半就被薄晋拦住了。 “宝贝儿,往哪儿摸呢。”薄晋扣住他的手握在掌心,抬眸看了一眼落地窗的方向,眼中带笑,“大白天的,不太合适吧。” 他声音放得很低,几乎是贴着谢阮耳朵说的。张口间呼吸喷洒在他的耳廓上,又痒又麻,瞬间将他从飘忽中拉回了现实。 “我没……”谢阮下意识想要张口反驳,却被薄晋用食指按住了唇。 “嘘。” 薄晋莞尔,伸手捏了捏他的脸,本想用这种方式提醒他不是在做梦,奈何压根舍不得用力,只能放弃了。 还真是被拿捏得死死的。 他轻笑,低头吻住了谢阮的唇,可他甘之如饴。 薄晋吻得温柔而细致,从敏-感的上颚到尖尖的虎牙,无一不体贴地照顾到,让谢阮舒服得几乎要哼出来,只在最后退出时轻咬了下他的唇瓣。 “是真的,不是做梦。”望着懵懵懂懂的谢阮,薄晋心里痒痒的,简直不知道要怎么疼他才好。伸手将电脑屏幕往上抬了抬,刚好是他目之所及的方向。 “数学146,语文141,英语130,理综294,总分711。” 嘴唇上热热的,还有一点轻微的痛感,那是薄晋留下的印记。恰到好处地将他从患得患失中拉回了现实。 谢阮的眼睛一点一点亮了起来。 “薄晋!”他抓住薄晋的胳膊,唇角不受控制地上扬,“我考了711!” 这个分数国内任何一所大学都可以随便挑了,从此以后他再不会担心会跟薄晋分开。 这一刻,之前的辛苦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得偿所愿的喜悦。 两年的努力算什么?扶他起来,他还能肝! “嗯,很厉害,”薄晋揉了揉他的发顶,毫不吝啬夸奖,“每科都没有失分,发挥得特别好。”好到让他痴迷、让他骄傲,恨不得在所有人面前宣布这是他喜欢的人。 “想要 什么奖励?” 奖励?谢阮心脏砰砰直跳,兴奋得脸蛋红扑扑的。他摇摇头,711就是他最好的奖励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我……”他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冷不丁被电脑里传来的大嗓门吓了一跳。 “卧槽!!小谢你考了多少??”隔着屏幕都能听出贺明杰语气里的震惊,“711??我没听错吧?” 刚刚孙福安的电话来得突然,说的话又太让人震惊,以至于谢阮忘记了群语音还在继续。 好在薄晋记得,刻意压低了音量。贺明杰几人只听到了后面的内容,没听到前面的。 “肯定没错,我也听见了!”谢阮还没说话,孙浩翔已经开始兴奋地搓手,“小谢你可以啊,妈呀太给我长脸了!711,我总分乘以二都没这么高!” “给你长脸?”薄晋嗤了一声,不满地敲了敲话筒,“有你什么事,边儿去。” “老狗逼,这点事也要计较。”孙浩翔翻了个白眼,转向谢阮时情绪立马高了八度不止,“恭喜啊小谢!” 顿了顿,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兴奋道:“你这个分能不能拿个市状元省状元什么的?” “不能。”被朋友们一打岔,谢阮的情绪平复了不少,也不像刚开始那么激动了,但脸上仍旧残留着收不住的笑意,“刚老孙打电话给我了,年级第一,全市只排第五。” 说完,他后知后觉地有些不好意思。 ……自己这么说似乎有点有凡尔赛的嫌疑。 幸好孙浩翔的点压根不在这里:“老孙亲自通知,这就是年级第一的排面吗?” “不,”贺明杰忍笑,“是老孙没血缘关系的亲儿子的排面。”他一边调高电脑音量,一边漫不经心地刷新了下网页,“恭喜啊谢阮,你……卧槽!” 贺明杰蹭的站了起来,带得椅子砰的一声砸到了地板上。 “老贺?”孙浩翔疑惑,“你怎么了?” “老孙,”贺明杰张了张嘴,而后开始疯狂大笑,“老孙哈哈哈哈哈我考了657!” 虽然比不上谢阮能去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学,但这个分数上个普通985也够了,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 “恭喜恭喜。” 孙浩翔先是一怔,随后连忙向他道贺。他这人心特别宽,从来不会因为朋友们成绩比他好而羡慕嫉妒,反而会真心为他们高兴。 “小意思,小意思啦。” “嘿!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是吧。” 两人插科打诨间,谢阮忽然察觉到潘宇已经很长时间没说话了,忍不住心里一突。 这会儿已经过了网络最拥堵的时候,按理说潘宇的成绩应该查到了,那他不说话是…… 谢阮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老潘,你那边什么情况?” 他一说话,其他几人仿佛也意识到了什么,齐齐噤了声,空气似乎都变得焦灼起来。 贺明杰干笑了两声,没什么技术含量地安慰道:“你那时候估分不是估的挺好的么,就算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孙浩翔喝止了:“老贺!” 孙浩翔也是服了贺明杰,不会说话就乖乖闭嘴,没见过这么顶风硬往上冲的。几个人中,孙浩翔算是情商比较高的,他琢磨了一下,正要说点什么,只听噗嗤一声。 孙浩翔一怔。 潘宇带笑的声音从听筒那边出来:“我比谢阮少一分。” 比谢阮少一分,那不就是……孙浩翔脑袋发昏,扒拉了一下手指头震惊道:“卧槽,七百一!” 潘宇扔掉鼠标,好似卸下什么重担似的:“嗯,七百一。” 可以跟薄晋和谢阮上同一所学校了。 虽然他一直对自己挺有信心的,但结果没出来之前总是不敢彻底放下心。现在好了,再不用焦虑紧张,只需要在家等通知书就好。 “老潘牛批!” “牛批牛批!本群第二束光!” 在一道道恭喜的声音中,贺明杰的角度显得格外清奇:“说起来,咱们群的风水可真不错。薄哥保送、小谢和老潘过七百了、我和星河更是超长发挥,至于老孙……” 他停下了一下,显然想起了孙浩翔那三百多分:“咳,老孙的成绩不重要,没有可比性。” “诶!”孙浩翔不干了,“你歧视我是不是?” “哪儿啊,”贺明杰笑着求饶,“看不出来吗,我那是对你家财力的深深拜服。” “这还差不多。” 谢阮仔细想了下,发现还真是这么回事。 群里有一个算一个,高考全部顺利通过,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风水宝地? “话说……你们接下来干什么?”跟孙浩翔互怼完了,贺明杰喝了口水问道。 话筒里安静了半秒钟,随后几个人像是约好了一般,动作一致地挂了电话。 干什么? 废话!当然是跟家长报喜,顺便再要点小钱花花啊! 谢阮没人可以报,他也不想报。这份喜悦他跟薄晋两个人分享就足够了,不需要别人掺和进来。 他翘着唇角靠在椅背上,晕乎乎地想:高考这么大的事,学校应该会给年级第一挂横幅的吧。 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呢,他的大名在上面迎风招展,感觉怪不好意思的。 那……他到时候去学校是不是得穿件新衣服? 白色的?好像不够庄重。换成黑色?好像又不太喜庆……谢阮看不够似的又瞅了一眼电脑屏幕上的分数,这可真是个甜蜜的烦恼。 正想着额头忽然被弹了一下。 谢阮捂着额头躲到一边:“你干嘛,别动手动脚的。” “这么金贵,”薄晋挑眉,将他拉到自己身边,戏谑道,“考了状元就不让碰了?” “没有,”谢阮脸皮有点红,小声道,“而且我也不是状元。” 人家市第一省第一才有资格被称为状元,他这个普普通通的年级第一算什么。 不过能考这个分他也很满足了,想到这里,谢阮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这么开心?”薄晋揽住他的腰用力往上一提,稳稳将人抱在了怀里,坏心眼道,“要不要做点更开心的?” 更开心?不可能吧,还有比考出高分更开心的事? 谢阮被考的高分迷了眼,晕晕乎乎的,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自动送上了门:“什么事?” 旺盛的求知欲让他从后进生一路奋进成了学霸,但这会儿,只会把他送进狼口里。 薄晋轻笑,低头亲了亲他耳尖:“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 谢阮的脸刷得一下红了,理智也终于回归,挣扎着道:“别, 大白天的。” 白天怎么了?白天才更刺激。 但这话不能说的太直白,不然就要把人吓跑了。 薄晋伸手拉上窗帘,屋子里瞬间变得昏暗。他将人放在床上,一笑:“现在黑了。” 两人在家过起了没羞没臊的假期生活,压根不知道谢阮的成绩在外面造成了多大轰动。 谢阮是谁啊,曾经班里的倒数第一。自从开始认真学习后却仿佛开了挂一般,一路从吊车尾逆袭成了学霸。 这本身就已经够传奇了,再加上他那张脸和疑似薄晋男朋友的身份,更是给话题度加满了点。 结果就是,不出三天,谢阮高考考了711的消息就传遍了全校。 凡是加了学校群的,不管高一高二还是高三,提起来都会感叹一句牛逼。 看学霸一直考高分有什么意思?学渣逆袭才是真的爽! 好巧不巧的,陈薇他们小区就有不少世嘉高中的学生。家长可能叫不出孩子朋友的名字,但一定知道年级第一是谁。 于是这天陈薇和贺金庆看店时,就迎来了一波又一波来道贺的客人。 “恭喜啊小贺,你们家孩子可真出息。” “年级第一啊,我家孩子要是能考这个分,我一天三顿把他当祖宗供着!” “谁不是,听说报了清华吧?哎呦呦,咱们小区里第一个清华的学生。” “你们家什么时候办升学宴?都是老邻居了,可别忘了叫我。” “对了,你家谢阮的笔记还在不在?借我用用呗,让我家孩子跟他学学。” “对对对,差点忘了这个,你俩可不能藏私啊!” “小陈啊,你以后可有儿子福享了。” 陈薇和贺金庆一开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陈薇才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手里的盒装酒砰地一声砸到了玻璃柜台上,她根本顾不得查看,不敢置信地转向邻居:“你们说星星考了年级第一?” 怎么可能?大儿子成绩向来不好,高考怎么会考得那么好?是作弊了,还是其实他考得是倒数第一,这些人听错了? 邻居满头问号地看着陈薇,感情她这个当妈的还不 知道? 可是不对啊,高考成绩下来好几天了。高考生都放假在家,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邻居刚想说点什么,却猛然想起前两年小区里的流言:贺金庆把陈薇带来的那个儿子赶出去了! 当时她还以为是以讹传讹,小贺对那孩子不上心倒没什么,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多少有点隔阂。可陈薇这个当妈的还在啊,怎么会放任未成年的儿子自己一个人在外面过日子。 原本没当回事时没觉得有什么,如今仔细一琢磨处处都是破绽。 他们虽然没跟谢阮说过几句话,但那孩子的懂事却有目共睹。放假了不是在看店,就是在帮贺金庆整理仓库,几乎每周都能看见。 现在想想却好久没见着了人了。 真是作孽! 邻居们看向陈薇和贺金庆的眼神顿时变得无比怪异。这什么人啊,心肠那么狠。 幸好那孩子自己争气,考上了国内最好的大学,相当于一只脚迈进了精英阶层的门槛,以后下半辈子不用愁了。 邻居一改之前的热情,皮笑肉不笑道:“是啊,你还不知道吧,谢阮考了711分,全校第一!把他们老师乐得跟什么似的。” 竟然是真的。 陈薇呆呆地站在原地,恍惚间记起大儿子曾经跟她说过自己成绩进步了。那时候她没当回事,倒数第一的进步能进步到哪里去?别不是倒数第二吧,说出去还不够丢人的。 原来那孩子真的有在努力。 陈薇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眼泪瞬间充满了眼眶。她抖着手掏出手机想要给谢阮打一个电话,当妈的跟自己孩子较什么劲? 先示弱也没什么,贺金庆靠不住她还有大儿子。 然而听筒里传出来的却不是谢阮熟悉的声音,而是嘟嘟的忙音。 这一刻,陈薇才真真正正意识到。那个看起来不声不响、却内心柔软的小男孩已经被她亲手推远了。 终她这一生,都不可能再找回那个依赖亲近她的孩子了。 胸口仿佛破了个大洞,呼呼地往里灌冷风。陈薇再也克制不住,捂着脸崩溃地哭了起来。 谢阮并不在意陈薇的想法,事实上从上次陈薇在高考前找过他以后,他就没 打算再联系她了。 以后陈薇老了,他会出钱帮她养老,但别的就没有了。 谢阮翻出手机里的机票看了看,会心一笑。 明天他和薄晋就要去帝都了,从此以后申城这些的糟心事都跟他无关。 正想着,薄晋忽然推门走了进来。 谢阮合上收拾好的行李箱,抬头问他:“谁的电话?” “律师的。”薄晋在他旁边坐下,两条大长腿懒懒地伸着,“温咏判了十年。” 谢阮的第一反应是:才十年? “便宜他了!” 要是当初让他做成了,薄晋可是会丢命的。 薄晋被他气鼓鼓的模样可爱到了,揉了揉他的头:“怎么那么记仇?” 谢阮扒拉开他的手:“我那是为了谁!” “为了我。”薄晋轻笑,把他揽进自己怀里,“是我不知道好歹,行了吧。” 谢阮在他怀里动了动,找个舒服的姿势,嘟囔道:“这还差不多。” 窗外,晚霞在天空铺出一片绚烂的色彩,夕阳暖融融地照进来,将整个房间都染成了柔和的色调。 薄晋问谢阮:“马上要读大学了,期待吗?” 谢阮一怔,随即笑了。期待啊,怎么不期待。 不是期待新环境新生活,而是期待有他的未来。因为身边的这个人让他觉得自己很好,有无限可能,能被无限包容。 梦幻的光影里,薄晋握住了谢阮的手。两人的手指扣在一起,紧密地交缠,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汇聚成了生活最好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