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成反派要如何活命》 第一章 这位总裁真的很正常 萧予安是一名总裁。 大概因为他爷爷他爸爸都是霸道总裁的原因,所以他家总是想将他培养成一名霸道总裁。 一名霸道总裁,要帅气多金,要邪魅狂狷,要宠溺爱人,要虐恋情深,还要熟背总裁语录三百句。 可惜萧予安只能做到第一个。 但是没关系,萧家坚信他们能将萧予安打造成一名令所有女人动心,令所有男人嫉妒的,走到哪都散发着危险荷尔蒙的! 霸!道!总!裁! 萧家有几句家训。 没有什么是钱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是两倍! 以及,有钱确实可以为所欲为啊!!! 看看这两句振奋人心、慷慨激昂、令人潸然泪下的家训,大家应该都理解为什么萧家要将萧予安打造成一个霸道总裁。 但是萧予安自己不是很能理解,他觉得忠犬暖男也挺好的。 家人说,这一定是因为他还没有遇到真爱。 他的真爱,一定不能是白富美,一定要是小市民,最好是萧家公司底层的工作人员,她不能太漂亮,但是她一定要‘善良’,一定要自带圣母光环,对情敌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绝对不能有心眼,对男配要难以拒绝,流露不忍,对敌人要完!全!没!有!报!复!的心理!最好时不时上街捡只狗捡只猫,完美! 萧予安这日下班,还真就撞见一个。 真,撞,见。 因为那妹子在公司大堂疾跑,撞他身上来了。 妹子哐当摔地上,摔得眼泪汪汪,手里的花盆也摔碎了。 萧予安连忙将人扶起来:“对不起,这花盆多少钱,我赔你。” 哪知妹子一甩手,生气地说:“谁要你的钱了!你们有钱人当真以为钱可以买来一切吗?你给我道歉!”??? 可是我道歉了啊,萧予安心想,而且还是你撞到我身上来的。 “对不起。”萧予安觉得这妹子可能是耳背,所以又说了一次,为了表达歉意,萧予安掏出钱包,“多少钱,我赔你。” “谁要你的钱了!”妹子一把打掉他的钱包。??? 哇,她和外面那些妖艳jian货好不一样,好不做作哦~ 身为一个霸道总裁,萧予安本来应该这么想。 可是萧予安只觉得妹子脑子有毛病,他捡回钱包,秉承着傻子说不定会传染的想法,赶紧走了。 萧家知道这件事以后,觉得可能是这个style的不适合萧予安,于是给他安排了一场酒会。 萧予安在这场酒会上遇到一位千金大小姐。 这位千金大小姐的名字叫做:林·魅蝶冰晶紫魄离夜凰·灵。 萧予安不太想去,他觉得一个正常的中国人是不会叫这种莫名其妙的名字。 可是奈何家里逼得紧,萧予安不得不去。 萧予安见到林·魅蝶冰晶紫魄离夜凰·灵的小姐第一个想法是:卧槽,还真有人敢把自己的头发染成七彩的颜色啊。 在这个90后就开始脱发头秃的年代,这位妹子的做法是多么令人心痛,多么令人震惊,多么令人发指! 这位林·魅蝶冰晶紫魄离夜凰·灵小姐,她冰清玉洁,她高高在上,她十四岁拿到了博士学位,她精通琴棋书画,她额头有彼岸花的的印记,她笑起来…… 噢,还好她笑起来没有花瓣随着掉落,不然崇尚唯物主义的思想家会哭晕在厕所的吧。 面对这么一位活泼、美丽、聪慧的少女,萧予安只说了两个字。 “告辞。” 萧家人很心痛,心绞痛,心前区闷痛。 这种妹子都看不上,萧予安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突然! 萧家猛地反应过来! 卧槽,萧予安他…… 他!可!能!是!个!gay! …… 萧予安本来想说自己喜欢正常一点的,但是既然萧家都这么果断地得出了结论,萧予安一时间也懒得反驳了。 因为他没喜欢过女人也没喜欢过男人。 也许他真的是一个gay。 不出意外地,他遇上了一个受。 第二章 这段剧情真的很奇怪 一个霸道总裁,会遇上一个可爱软糯的受。 他的美貌让女人都妒忌,他要有水汪汪的大眼睛和嫣红的嘴唇,他的性格天真烂漫温柔善良,他的身边一定要有个恶毒的女配。 他喜欢哭泣,特别是被总裁压着强上的时候,他会一边哭喊着不要不要一边却又不去推拒,然后因为自己的失身哭得天昏地暗,但是别担心!因为他事后总能莫名其妙地原谅霸道总裁! 啊,这就是爱情吧。 …… 爱情个p啊!!!!!!!!! 萧予安在心里咆哮,我上街随便找个妹子,都比你刚上一百倍!!!而且还不事儿逼!不会哭唧唧! 面对这种受,萧予安觉得自己是个弯的都能被吓直了。 萧家一看。 哎呀,不对啊,这么标准的总裁文受你都不喜欢? 难道!!! 卧槽??? 难道萧予安自己就是个受? 嘶。 萧家人很难过,堕落啊,悲剧啊,人间失格啊。 但是没关系,既然霸道总裁的路线走不了,那就曲线救国,试试诱受总裁的路线吧。 比如遇到一个黑道老大,一个霸道的、腹黑的、浑身上下散发着抖s气息的黑道老大。 这天下班,萧予安发现自己的车被人蹭了,然后车门上夹着一张纸,让他应约谈赔偿。 萧予安拨通那人的电话,说没关系,不要赔偿了。 那人冷笑着来了一句:“你知道我是谁吗?” 萧予安:“……” 我他妈管你是谁啊!!!为什么蹭了别人的车还能这么拽!!说一句对不起会不举是吗??!!! 等等,这好像是霸道总裁经典语录里面的话! 那人见萧予安沉默,嗤笑一声,报了个名字。 原来是一名黑道老大,看起来是名字能响彻黑白两道的人物,还酷酷地让萧予安快来,说无论多少钱自己都赔得起。 萧予安心想,反正自己也没有霸道总裁的潜质,不如去看看真正的霸道老大是什么样子的。 所以萧予安应约去见了人。 然后萧予安觉得他有病。 因为赔偿没谈两句,这个老大就想监禁他。 萧予安表示自己不是抖m,也对sm,bd什么的不感兴趣。 霸道老大表示,没关系,我会用捆绑y监禁y等等y改造你的身体,让你终日沦陷在情欲中,成为自己的身下人,最后我俩相爱相杀,在综错复杂、纠结虐心的感情中在一起! 嗯…… 听着很励志,可是萧予安还是觉得这人有病,毕竟自己没有斯特哥尔摩综合征。 霸道老大很霸道,二话不说上来就要绑人,掐腰抬下巴强制监禁。 然后被萧予安给揍了。 毕竟萧予安从小练防身术的。 揍完之后,萧予安更惆怅了,觉得自己的霸道总裁之路一片渺茫,诱受总裁之路一片绝望。 算了,情场失意,商场得意,还是好好工作吧。 于是萧予安勤勤恳恳地工作,打算做个社会正面人物,做个四好青年,做个优秀的中·共党员,为人民服务而奋斗一生。 然后他就被查出了绝症。 第三章 这本小说真的很剧毒 萧予安拿到体检表的时候,懵逼了好久,然后回去翻烂了233本霸道总裁小说,也没找到风华正茂就得绝症的总裁到底是个什么套路。 不过无心插柳柳成荫,萧予安因此培养出了一个爱好。 那就是。 看小说!看!网文!小说! 路也找不到,病也治不好,这么悲惨的人生还是用小说来抚慰心灵吧。 结果就在萧予安想在小说里寻找心灵慰藉的时候,又被老天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萧予安看了一本傲居在某点网榜单上的小说。 这世间佳作千千万,可萧予安偏偏就点了这本看完以后想把作者活埋的小说。 这本小说有毒,毒里藏翔,翔里藏刀,在读者看得欲罢不能中,又悠然自在地给读者喂苍蝇,还是西班牙大苍蝇! 看完之后,萧予安翻了翻小说的评论区,果不其然,读者们和蔼可亲地对作者纷纷充分地展示了自己骂人功底的下限。 【好好一本架空章回历史小说神他妈能写成玄幻种马文啊!!!我次奥奥奥奥!!】 【作者你出来啊啊啊啊我保证不打你!我拿刀片割了你!!!】 【前半本能封神,后半本要杀人!!智障文!!!】 评论里除了骂作者的,还有撕逼的,而且撕得精彩纷呈、不亦乐乎。有撕角色的、有撕剧情的、还有撕构架的,真爱粉混杂着黑粉,上撕天下撕地,无所不撕,到最后大概连撕逼的都不知道自己在撕什么了。 萧予安看到一个有趣的长评,大致内容是这样的:作为一个历史小说爱好者,作为一个曾经把这本书捧做心头肉现在却啐之如蝼蚁的我,觉得自己有话要说。 有很多话要说!!! 首先,让我们来看看这本书的名字:《四国史传》 听听!你们听听!多么正统!多么高雅!多么不苟!多么犹生敬畏! 而且这本小说一开始也是非常正经的!下面我给没看过的朋友简单讲下剧情啊。 它讲述了南燕国皇子被俘虏到北国的故事,曾经贵为皇子的男主在北国受尽折磨、屈辱和凌虐,但是他忍辱负重,最后终于逃出北国。 可是他曾经的国家已是战火连天、百姓受苦,土地也被敌国割据,男主从此卧薪尝胆,靠着仇恨和雄才大略,召集曾经的部下征兵买马,一举攻破了北国,亲手剜了北国的少年君王,又在一统天下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朋友们!!你们看啊!看看这家国兴亡,看看这国破山河,这是多么的让人热血沸腾的小说啊! 但是!!! 自从作者写完男主攻破北国后,就仿佛磕药磕嗨了一般!!开始了放飞自我的状态!西蜀国的女将军,南燕国的艳妓,东吴国的十二歌女,男主像颗行走的春·药,边打仗还边收起了后宫。 边!打!仗!边!收!后!宫! 他的部下为什么还没弄死他啊!!! 真真走到哪里,妹子们就和不要钱似得扑嚎而来,男主更像是开了挂一样,莫名其妙就统一天下了! 写成种马文就算了,夜御十女也算了,历史小说写成香艳小说真的也!就!算!了! 可是神他妈还魂丹是什么鬼?? 怎么还有玄幻了?? 啊? 北国公主虽然是男主心目中的白月光,是读者心中的女神没有之一,是公认的女主角没有争议。 但是!她死了啊!她被作者你写死了啊! 死了多少年了啊! 这已经不是尸骨凉了,是腐烂了啊!!!! 神他妈还魂丹! 还你大爷啊!!! 作者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不!会!痛!吗! 而且!既然男主都已经浪荡这样了,干嘛还要来这么一段,描写他一副深情的模样啊???真是搞不懂!!! 萧予安看到这段评论后,思索一会,回复自己的想法。 【男主应该只爱慕北国公主吧,但是北国公主不但因为他而自杀,还至死都没有接受他,所以男主后面才会变成那副模样的吧?如果北国公主对他流露出一丝爱意,我觉得男主会情深一辈子。】 第四章 这个自杀真的很淡然 萧予安的身体开始一天不如一天,他并没有打算依靠昂贵的治疗延续自己的生命,萧予安匿名捐了一家医院,然后将剩下的资产全部打到了一个账户上。 做完这些后,萧予安悄悄出院,来到郊区的一个疗养院。 这是一家相当高档的疗养院,甚至连中产阶级家庭都难以负担,让人不禁感慨:资本主义真是黑暗啊!沾染着劳动人民的鲜血啊! 萧予安轻车熟路地找到疗养院里的一间相当奢华的房间前。 房间里走出一名护工小姐姐,看到萧予安后略略惊讶了一下:“萧先生?” “他今天心情好吗?”萧予安问。 “还可以噢。” “是吗?那就好。” “萧先生你要进去看看他吗?” “嗯,麻烦你叮嘱下别人,让他们暂时都不要上来,听见声响也不用在意。” “好的噢。”护工小姐姐点点头,步伐轻盈地走了。 萧予安深呼吸了一下,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嗯,公司的后事都处理好了,遗书写得也没有任何问题。 正当萧予安准备收回手机时,小说网站突然跳出一条消息。 萧予安觉得应该是因为自己发的那条评论来找自己撕逼的,放在平时,萧予安根本看都不会看一眼。 但是今天不太一样,萧予安顺从好奇心,打开了消息。 竟然不是撕逼的。 非但不是撕逼的,而且发消息的人和内容都让萧予安诧异不已。 消息是作者发来的,内容是短短的一句话。 只有你懂他。 我懂他? 萧予安疑惑,懂谁?男主吗? 疑惑过后,萧予安收起手机,推开门,走进了房间。 房间明亮宽大,落地窗帘在明净的窗户前随风轻扬,房间的中央,一名坐着轮椅的年轻男子正掐着一只猫的脖子,将它按进金鱼缸里。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猫因为溺水而痛苦挣扎,连听见声响都没有抬起头。 “你在做什么?”萧予安走到他身边问。 “护工说它喜欢鱼,可是鱼在水里,所以我在帮它。”男子语调没有任何起伏。 “是吗……”萧予安轻声喃喃,“对了,我要走了。” 男子突然浑身一颤,他看向萧予安手一松,猫连忙奋力逃走,弄得地板全是水。 “你要去多久?”男子问。 “这辈子都不回来。”萧予安回答。 男子点点头,自己滚动轮椅来到茶几边,伸手拿起茶几上的一个杯子,狠狠地砸向萧予安。 杯子准确无误地砸在萧予安的额头,剧痛伴着杯子碎裂的声响一同炸开。 萧予安被砸得头一偏,然后本能地捂伸手住额头,鲜血渗透他的手指,将他眼前染得一片腥红。 “你还记得你在母亲墓前说的话吗?”年轻男子问。 “嗯,我记得。”萧予安吸了口气,想要缓解疼痛和头晕。 “你说什么了!!”男子突然咆哮。 “我说我会替她照顾你一辈子。” “还有呢!!!!” “如果没有做到,我就去死……” “那你去死。” “我……我把资产都转到你账户下了,你……” “去死!去死!” “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对不起。” “闭嘴!给我去死!” “好。”萧予安走到落地窗前,打开窗户,然后从五楼纵身跃下。 第五章 这次穿书真的很悲惨 萧予安看着眼前的轻纱幔帐和缭缭青烟发着呆,他微微颔首,发觉自己身上盖着略带香气的被褥,被褥上还绣着一只威风凛凛的金龙,口吐龙息,张牙舞爪,栩栩如生。 萧予安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一头如瀑的青丝悉数散下垂落在肩。 咦? 萧予安揪着头发扯下几根。 嘶,疼。 萧予安脑袋飞速思考着,然后疑惑地想。 自己这是重生了吗? 马克思的棺材板压好了吗? “皇上,您醒了?奴婢伺候您更衣。”殿外轻轻推门而入一名妙龄女子,手里端着梳洗的东西,挽的是流云螺髻,铜色古簪青色素袍的打扮。 皇上? 萧予安有些惋惜,好不容易穿越,原来是现实向,不能感受一下修真脱离重力的愉悦了。 虽然马克思哭晕,不过牛顿倒是可以安心了啊。 “这世间有妖怪、神仙什么的吗?”萧予安问。 女子一愣:“皇上?您是要祭拜吗?” 哦,也不是玄幻设定。 萧予安露出遗憾的表情。 “皇上,先帝已鹤归西天多日,您就别伤心了,当心弄坏了身子。”察言观色的侍女柔声安抚萧予安。 嗯?所以自己穿成的是个继位不久的新君王? “有镜子吗?”萧予安问。 侍女马上端来一面铜镜,低头跪在床前递给萧予安。 萧予安接过端详着自己的容颜。 啊,真好看,清秀俊逸,眉眼如画,肤白貌美,唇红眸明,真是年轻美艳不可方物。 萧予安暗叹一下,在心里默默地给自己下了定义。 少年君王。 这种君王,要么兵权不在手,母亲叔父执政,自己落个傀儡下场,要么就少年意气头脑发热,日子奢侈糜烂不懂执政。 无论哪种,自己这刚开始的路怕都不好走。 不过既穿之则安之,自己于万千人之中获得穿越的机会,就算不是男主角那也不会是就出现一页的路人甲吧! 萧予安突然兴致勃勃。 “你叫什么名字?”萧予安问侍女。 侍女明显疑惑了一下,但还是毕恭毕敬地回答:“婢女红袖。” “红……” 咦? 等等,这个名字,为什么这么耳熟? 少年君王?先帝去世? 萧予安几番犹豫,带着试探问:“永宁公主最近在忙何事?” “回皇上。”红袖跪在地上,低着头,“奴婢听说公主近日在学习琴技。” 刚才还踌躇满志的萧予安听完直接躺回床上,开始生无可恋地挺尸。 “皇上?皇上你怎么了?你是哪里不舒服吗?皇上?”红袖被吓一跳,慌乱地问。 “生活掐住了我的喉咙,然后给了我一个响亮的耳光。” “啊?” “我知道真的勇士要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皇,皇上?” “可是被子却把我封印了,这人心不古、物欲横流的世间,只有这被窝还有一点温暖。” “皇上!您到底怎么了?我去传太医!”红袖吓得几步踉跄爬起要去喊人,萧予安连忙制止她。 “没事,我只是在逃避现实。”萧予安有气无力地摆摆手。 萧予安已经完全明白了,他根本不是穿越。 他穿书了。 穿进了自己死前看过的那本种马文《四国史传》里了。 红袖,原书里北国少年君王的贴身侍女,而自己,就是那个最后会被男主一刀血一刀肉一刀骨给活活剜死的少年君王。 萧予安在红袖慌乱地询问中,翻了个身眼神涣散地面壁。 哎,还不如就出现一页的路人甲,风华正茂的总裁还没遇到自己的灵魂伴侣就得绝症,这已经足够值得吐槽了,结果穿越还穿成这么一个迷之配角……哎,人生啊,凄凄惨惨戚戚。 整理好思绪又颓废完,萧予安起身,问早已六神无主的红袖:“晏河清呢?” “皇上,奴婢……奴婢愚笨,不知皇上说的是何人?”红袖手足无措,跪倒在地上就要磕头。 萧予安连忙将她拉起:“就是男主,不对,就是被俘虏的南燕国皇子,嗯?还不明白吗?就是被我爸,哦,不是,被先帝破国活捉到北国的那名皇子。” 红袖依旧一脸迷茫。 萧予安低头思索半晌,然后说:“我想收为禁脔的那名皇子。” 红袖恍然大悟:“哦!奴婢知道了!” 萧予安:“……” 所以非要说这个设定才能明白吗! 为什么觉得自己离被剜死的日子已经不远了啊! 第六章 弄男主是不可能弄男主的 有勇无谋。 萧予安这么评价书里的北国先帝。 原书里的北国先帝技能点大概全加在运气上了,那时候北国连年丰收、民殷国富,于是北国先帝起了攻打南燕国的野心。 恰遇南燕国连年灾荒,君王驾崩,简直惨的不行。 于是北国先帝趁虚而入,一举攻破南燕国,虏其皇子,夺其财物,割据其土地。 但是。 这个先帝,善战奋勇却疏于管理,打完仗,宝物一卷人一绑就拍拍屁股回家了! 回!家!了! 大哥,阿姆斯特朗跑到三十八万千米远的月球上都知道要插个旗子,你这费尽心思打下来的国土,连个旗子都懒得插的吗?? 只识弯弓射大雕的精髓真是被你展现得淋漓尽致啊。 后来,南燕国被趁火打劫的东吴国割据了一部分,剩下的国土由男主的叔叔勉强维持着政权。 而北国先帝打赢了胜仗后,就过起了日夜笙歌,荒诞淫乱,挥霍国库的日子,最后估计是喝嗨了把自己喝死了。 太子很快继位,从小耳闻目染先帝那套荒淫治国之策的少年君王,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可见,北国短时间内被男主破国,并不是件突如其来的事,祸根早已在两代之间深深埋下- 萧予安匆匆来到皇宫里的牢狱,森森铁门里传来一阵阵腥臭腐烂的刺鼻气味。 牢狱的狱卒显然没想到皇上会来这种地方,吓得两股战战,跪倒在地,心里一片哗然。 “皇上,您是金龙尊贵之躯,怎么能进这种污秽之地,有什么事情还是吩咐微臣去做吧!”萧予安身边的侍卫跪地喊。 “都是含有23对染色体的细胞分裂出的肉块,就不要分什么三六九等了。”萧予安语重心长地和侍卫说。 侍卫:“啊?” “知识,是个好东西。” “啊??” “所以我们要反对迷信崇尚科学。” “啊???” “没事,我逗你玩呢。”萧予安对着一脸懵逼的侍卫微笑,然后跨进铁门。 三秒后,萧予安捂住鼻子跳了出来。 太……太难闻了,缓一缓。 鼻子在气味的折磨下,遵循适者生存理论,渐渐适应了腥臭气味,萧予安重新走进。 牢狱里关押的犯人不多,两边的牢房空空荡荡,萧予安跟随着侍卫穿过一条幽暗的牢道,被一路引到最深处,然后驻步在一间普通的牢房门前。 侍卫摸出钥匙打开牢门,动作迅速给在地上铺一层干净的稻草,生怕污了萧予安的靴。 实干主义好啊,萧予安忍不住多看了侍卫几眼。 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牢房里忽明忽暗的烛火因为萧予安走路带进的风而颤抖了一下。 牢房的角落坐靠着一个人。 他一袭白色中衣早已被血污和秽物染得看不清原来的颜色,手腕粗的铁链几乎嵌进他的手脚伤口里,束缚着他的一举一动,隐隐之中,能看见他破损的中衣里,翻出了腥红的血肉,他的头发披散覆面,看不清五官。 听闻声响,角落的那人不曾动弹一下。 但是一只眼睛从头发后露了出来。 萧予安看着那只眼睛,瞳仁里面全是清冷、淡漠和绝决。 有的人身处富贵荣华之地,却眼神涣散与死无异,而有的人就算身处牢狱,污秽却怎么也掩盖不了那双晧如星辰、坚毅似剑的双眸。 萧予安只看了一眼便明白,今日,自己若是不杀了他,来日,他一定会杀了自己。 萧予安一言不发,拔出了身旁侍卫腰上的剑,利刃出销铮铮作响,牢狱里的人皆大惊失色,而牢狱中的那人终于动了动身子,可只是轻微地挪动身子,疼痛却让他的眉头一下蹙了起来。 看着好惨啊。 萧予安心想,书里的描写终究是文字,如今真亲眼见了男主这副惨状,他只想说。 作!者!大!大!你!个!混!蛋!后!妈! 这可是你亲儿子啊!太惨了吧! 萧予安握紧剑柄,心里莫名涌起一股密密麻麻刺痛心脏的情绪。 这种情绪叫做心疼。 一个杀字很简单,萧予安甚至都没必要自己亲自动手,如今眼前的人卑微如蝼蚁,毁尸灭迹不过弹指之间,自此世间便再无晏河清 但是,萧予安下不去手。 算了,反正自己知道剧情,不走少年君王作死的路,说不定不会被破国。 实在不行,看准风向,趁着男主还俘虏在北国,使着劲对他好,把他宠上天,也许能刷刷好感攻略一下,最后能混个全尸? 只求全尸的萧予安默叹一声,将剑还给侍卫。 不过萧予安并没有打算如此轻易地离开。 书中描写男主的容貌惊为天人,帅得惨绝人寰,萧予安好奇得很,几步上前半跪在那人身边,伸手去撩开他披散的头发。 就在萧予安伸手的那一瞬,晏河清突然扭头狠狠地咬住了萧予安的手。 莫名其妙被咬,萧予安也愣住了。 眼前的人根本没有什么力气,虽然咬得萧予安疼,但是却不见血。 由于位置问题,身后的狱卒和侍卫只能看见萧予安的背影,并没看见他被咬。 萧予安等了一会,发现晏河清还没松口的意思,无奈地说:“还不解气呢?” 萧予安估计他是刚才被自己拿剑的杀意给刺激到,所以才会这般。 “疼疼疼。”萧予安小声嘟囔,“松了吧,这样久了,侍卫会起疑的。” 晏河清被萧予安好声好气的态度给弄懵,愣愣地松开口。 萧予安揉揉手背上的牙印,藏进衣袖里,站起身对狱卒和侍卫说:“放他出牢,然后送去太医那,好好治伤。” 说完,萧予安转身走出大牢。 一番折腾,竟然已经夜朗星疏,萧予安回了寝宫。 见萧予安从牢狱那惹了一身血腥气,贴身侍女红袖忙领着他来到浴池。 萧予安将浴池当温泉泡,泡着泡着头晕脑胀起来,过了一会,萧予安迷迷糊糊听见红袖问了一句什么。 萧予安没在意,随口嗯了一声,又泡了近半个时辰。 等萧予安泡完,红袖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他穿衣。 萧予安记得原书里,红袖为人伶俐,十分懂得看少年君王的脸色,所以深得少年君王的欢喜。 可同时,她也是一名心狠手辣的女子,她负责管教少年君王的禁脔们,对于这些男宠红袖从不留情半分,若是有人没伺候好君王,被她打得皮开肉绽都是轻的。 萧予安看着眼前认认真真给自己穿衣的恬静女子,怎么也无法把原书的描写安在她身上。 书里红袖的结局是什么来着? 萧予安低头沉思,还没记起,红袖在他耳边呼唤:“皇上,该就寝了。” “嗯,好。”萧予安回过神来,将这个问题抛之脑后。 走回寝宫后,红袖没有跟进来,而是轻轻关上了门。 寝宫里没点烛火,萧予安等眼睛适应黑暗后,借着从镂空木制窗柩散落进来月光往床榻摸索去。 四下悄然寂静,燃香熏出的青烟袅袅升空,无声静谧。 而萧予安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床榻上还有一个人。 第七章 侍寝是不可能侍寝的 在总裁文里,面对温香软玉妹子的投怀送抱,霸道总裁们当然要紧紧地搂住人,邪魅一笑:“小妖精,这可是你主动的。” 而萧予安,一名总裁,他在感受到有人往自己怀里钻还开始扯自己衣服的时候。 他! 他一个翻身,紧接着一个标准的擒拿,随即一个抓腕按臂再按头,把人给按住了!! 按住了! 萧予安按住人后,第一个反应是…… 自己的霸道总裁之路已经完全没救了! 被他按住的人也愣了,声音带着隐隐的害怕和哭腔:“皇上,皇上,轻一点好不好?” 嗯,这声音,很软,很糯,很可爱。 但是个男孩子的声音! 萧予安连忙松开人:“抱歉抱歉,你吓我一跳。” 那名少年略略蜷缩:“奴,奴才不是有意的,皇上你不要生气。” 萧予安抱头。 他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两件事。 第一,这少年君王,他特么是个断袖啊! 第二,刚才泡澡的时候,红袖应该是问他晚上需不需要人侍寝! 少年见萧予安半天不说话,还以为他生气了,慌慌张张从床榻上拿出一根绳子:“皇上你别生气,你把奴才绑起来吧,上次皇上不是说想拿戒尺抽奴才吗?奴才这次把戒尺也准备好了,皇上?” 萧予安头更痛了。 他知道少年君王是个断袖,但是他不知道这君王是个s啊! 而且还生了一副绝美的样貌,受身攻心吗!这么敢于挑战命运的吗!这么有想法的吗!这么标新立异的吗! 萧予安的奇怪态度一下让少年慌了神,他扯开自己的衣衫,突然手脚并用缠绕环抱住萧予安,衣衫落在他手腕处,光洁的胸膛和肩膀全露,少年声音颤抖嘴唇哆嗦:“皇上,奴才好想要,求求你,给奴才吧。” 萧予安将人乱动的双手按住,微微一笑:“不给不给,就不给。” 少年顿时呆愣住,惊慌失措的表情有些破碎。 “嗯?终于冷静了?”萧予安像哥哥那般温柔地拍拍少年的头,然后伸手将他的衣裳拉好。 少年哪还说得出话,被萧予安异常的举动吓得僵在原地。 “红袖,红袖。”萧予安高声唤两声,寝宫门外烛火一晃,红袖应声推门走进。 红袖将四周的烛蜡点上,寝宫顿时一片明亮,随后她毕恭毕敬地跪在床前问:“皇上,怎么了?这奴才伺候得你不舒坦吗?” 萧予安感到身边的少年明显瑟缩了一下:“没有,他挺好的,是我突然没了兴致,你带他回去吧,记得赏他。” 红袖点点头,伺候萧予安重新躺下,然后吹灭烛火,领着少年离开。 四周陷入一片寂静之中,萧予安合上眼又猛然睁开,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摸枕边的手机,伸一半又反应过来,默默地收回手。 萧予安有个毛病。 在他睡觉的时候,身边一定要有别人的呼吸声,在现代,萧予安可以用手机录音再播放,可是现在的处境,真让萧予安有种无可奈何的感觉。 试图入睡失败,萧予安重重地叹了口气,坐起身揉太阳穴,揉了一会后,萧予安决定出去转转。 皇上的寝宫正门口有重兵把守,萧予安思索半晌,翻窗而去。 然后守窗的两名侍卫目瞪口呆地看见一个人从寝宫的窗里跳出来,在草地上滚了一圈才稳住身形。 两名侍卫迅速拔剑,架在那人脖子上。 萧予安抬起头和两名侍卫对视。 侍卫手里的剑哐当落地。 …… 萧予安站起身,淡定地摘掉头上的杂草,然后拍拍侍卫的肩膀:“同志们,辛苦了,原来窗户也有人守啊。” 侍卫被拍得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下。 萧予安拉起人问:“哪条道侍卫少?” 侍卫颤颤巍巍地指了指南边的一条石子小路。 萧予安满意地点点头,双手覆在背后就要往石子小路走去。 侍卫连忙高呼:“皇上,夜已深,您独身……” “身无彩凤双·飞翼,一人瞎逛我高兴。” “可……” “可怜寒食与清明,废话少点行不行?” “但……” “但使龙城飞将在,再说一句就揍你。” 见侍卫真不敢说话了,萧予安忍不住感慨一声:“唐诗三百首,真是智慧的结晶啊。“ 说完,萧予安哼着小调走了,留侍卫四顾心茫然:“唐诗三百首是什么东西……”- 侍卫诚不欺萧予安,南边这条小路果真无人,亏去一半的皓月温柔地铺下一层薄纱,轻盈地拂在萧予安身上。 北国此时正值初冬,寒风料峭,萧予安衣衫单薄,有些受不住,走了一会后决定回去,正当他转身准备原路返回时,耳边突然传来余音缭绕的琴声。 第八章 走正门是不可能走正门的 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出来弹琴,不是和自己一样有病就是男女主角,再不济也是高深莫测的人物啊! 琴音不绝于耳,萧予安抬头看了看满天星斗,边思索边循着琴声走去。 男主晏河清不会弹琴,所以是女一永宁公主? 难道是晏河清带伤在身,疼得睡不着,不甘寂寞,跑出来溜达,恰遇永宁公主深夜弹琴,两人相遇凉亭,然后一眼定终身? 不对啊,原书里,两人的相遇可不是这样的。 萧予安好奇万分,可眼见凉亭近在咫尺,他却一不留心踩到木枝,弄出轻微声响。 琴声戛然而止,萧予安在心里‘哎呀’一声,几步走过去,恰遇一人匆匆走来,两人撞了个正着。 那人先是大喊了一声谁,在看清萧予安的脸后,又猛地跪下:“皇上!您怎么,怎么在这?” 萧予安定睛一看,心底疑惑更深。 这人既不是晏河清,也不是永宁公主,但是萧予安认得他。 他是今日一直守在萧予安身边,并在牢狱里铺稻草的那名实干主义侍卫。 “刚才弹琴的人是你?”萧予安问。 “不是小人。”侍卫慌乱回答,“小人也是听见琴声寻觅过来,但是未看见可疑人影。” 侍卫的声音发颤,双手紧紧握拳,眼神四处乱飘。 萧予安知道侍卫在撒谎,但是他懒得深究,比起琴音,萧予安更好奇这个侍卫是个什么角色:“你叫什么名字?” 根据名字判断好坏,毕竟萧予安他可是知道剧情的人! “小人的名字?皇上您不是知……”侍卫面露疑惑,又及时收住声,清了清嗓子,继续回答,“回皇上,小人姓杨,名柳安。” 萧予安轻声喃喃:“杨柳安……” 好似一颗圆润珠玉,滚过萧予安的喉,最后往他心里一压,压得萧予安心尖一颤。 原书里的男配角,萧予安记不清几个,但是杨柳安,他却印象极深。 因为原书的少年君王有龙阳之好,自然免不了被读者妹子们yy,于是各种邪教在同人区里满天乱飞,萧予安不逛同人区,从未涉猎过这些,但是后来,一把与杨柳安相关的火烧到了正文评论区下面。 杨柳安死了。 这名侍卫为人正直刚毅,是少年君王这边为数不多令人无法当做反派的角色,后来少年君王的暴政引起百姓愤怒,在一次游玩途中偶遇刺杀,杨柳安拼死护主,最后惨死在利刃之下,落了一个尸首分离的下场。 虽然萧予安不知道原著剧情会不会因为自己而改变,但是杨柳安对少年君王忠心耿耿却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萧予安心情复杂地看了杨柳安一眼,伸手将他拉起:“别跪了。” 杨柳安谢主隆恩完,站起身:“皇上,您要去何处?小人陪您。” “不去哪,太冷了,回去了。”萧予安说。 杨柳安二话不说就要解自己的外衣。 萧予安连忙阻止:“就这么一段路,走走就暖和了。” 杨柳安面露犹豫,但是没再坚持,不过一会,两人走回寝宫背面,萧予安突然想起什么,一拍脑袋和杨柳安说:“对了,你明天帮我去看看南燕国皇子的伤情如何了。” “遵旨。”杨柳安抱拳。 萧予安点点头,从寝宫后面绕到窗前,之前那两名侍卫还木愣愣地守在那,见萧予安回来,各自松了一口气。 “同志们辛苦了,都去歇息吧。”萧予安挥挥衣袖,在三名侍卫的目瞪口呆中,又从窗户里翻了进去。 第九章 假睡是不可能假睡的 第二天清晨,红袖来给萧予安洗漱更衣,结果发现他木头似地坐在床上,眼睛发直,黑眼圈极重。 “皇上?”红袖吓得手里装水的盆都快掉了。 萧予安回过神来:“啊?” “皇上您怎么了?没睡好吗?”红袖担忧地问。 萧予安岂止是没睡好,他这一晚上根本就没睡! 没办法,身旁没有呼吸声,萧予安无法入眠。 熬夜伤身啊伤身,萧予安揉揉太阳穴,起身让红袖给自己更衣。 萧予安是个很能调节心情的人,熬夜让他心里堵得慌,于是他决定找点事情分散焦躁。 比如去看看男主,再去看看女主,感受一下沐浴在主角光环之下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男主晏河清正在太医殿治伤,用过早膳,萧予安愉悦地奔向太医殿。 天刚破晓,时辰尚早,初冬的清晨冷意逼人,太医殿药香弥漫,大殿中央,排排药柜下,一名老太医正裹着厚厚的袍子有一下没一下地点头打着瞌睡。 听闻声响,老太医抬起头来,见到是萧予安,连忙下跪高呼皇上。 老太医一跪,老胳膊老腿就开始吱嘎响,吓得萧予安连忙将他扶起:“昨天从牢狱那送来的人呢?” “回皇上,在内室,刚服下麻沸散,应该在酣睡。”老太医回答。 “带我去看看。” 老太医看了眼跟着萧予安的一群侍卫和婢女,面露难色:“皇上,内室小,恐怕容不下这么多人。” 萧予安将红袖和杨柳安拎出来:“我就带俩。” 老太医不敢再怠慢,连忙领着三人来到内室。 内室果然很小,一张卧榻几乎占据了整个房间,而卧榻上躺着一人,萧予安按捺住内心的激动,慢慢走过去。 是男主啊,是晏河清啊,夜御十女,不是撩到了妹子,就是走在撩妹的路上,并且撩遍天下妹子的男!主!啊! 然而看到那人脸时,萧予安却愣住了。 眼前的人没有了在牢狱时的狼狈,衣裳也换了套干净的中衣,手脚缠着布带止血,整个人看着清清爽爽,但是不知何故,他的脸上抹着一层黑炭,根本无法看清原本的容貌。 老太医见萧予安疑惑,忙解释:“这是此人宁死也要抹的。” 萧予安思索了一下原著剧情,恍然大悟。 原书里,少年君王同萧予安那般,将晏河清从牢狱里放出,晏河清知道少年君王的意图,所以坚持用黑炭掩盖容貌,一日,少年君王想起晏河清,好奇前来,可当少年君王看到晏河清那张黑如鬼煞的脸后,厌恶不已,于是不再过问晏河清的事情。 晏河清也因此逃过了可能成为禁脔的劫数。 红袖何等的伶俐,见萧予安面露遗憾,一下洞若观火:“皇上,我去打盆水将他的脸洗净?” “不用了,没事。”萧予安摆摆手。 反正也不急,总能看见晏河清长什么样。 卧榻上的人,虽然轻轻皱着眉头,但是呼吸绵长,安稳平静。 萧予安想着也许一年半载后,眼前睡颜安详的这人,可能会活生生地将自己剜死,就不由地感慨万分,感慨完后心里突然涌起一股不满。 为什么睡得这么香!自己昨天可是一晚上没睡着! 不患寡而患不均,萧予安不患不均,但是他患寡,萧予安长叹一口气,心想这以后身边要是都没有呼吸声…… 等等,呼吸声? 萧予安瞧了一眼熟睡的晏河清,又比划了一下床榻的大小,满意地点点头后,将晏河清往床榻里头推了推,然后萧予安躺下了。 他躺下了!!! 另外三人呆了一秒,老太医吓得扑通就给萧予安跪下了:“皇上?” “不要这么惊讶,没见过太困了席地而睡的吗?”萧予安好心安抚老太医。 老太医的内心在咆哮呐喊:没见过啊!真的没见过啊! “皇上,这,这,这?”杨柳安也手足无措。 好在还有一个明事理的红袖,她扶起老太医对杨柳安道:“杨侍卫,昨日皇上未睡好,此时困顿想小憩一番,你先去内室门口守着吧。” 萧予安心里忍不住感慨:不愧是少年君王钦点的贴身侍女!太善解人意了吧! 杨柳安看向萧予安,见人点点头,忙遵旨一声,走出内室。 随既红袖又遣走了老太医,一面给萧予安解衣整被褥,一面劝道:“皇上,这地方床硬被潮,你想要此人,为何不让人带他回寝宫呢?” 萧予安:“……” ……姑娘!!我错了,我收回刚才善解人意的那句话!我真的只是单纯的想睡觉而已,求你不要再提禁脔的事情了!这可是男主啊,我怕剜肉不够,会被削成人棍啊! 萧予安有些心累,一心累他就犯困,干脆懒得解释,躺床榻上阖眼就睡。 红袖大概没想到萧予安是真的想睡,略略傻眼后,忙替人裹好被子,悄悄退出了内室。 第十章 忍忍是不可能忍忍的 一觉睡醒,已是午后,萧予安神清气爽地坐起伸了个懒腰,揉着脖子往旁边看去。 晏河清的姿势由仰卧变成了侧卧,双手放在枕边,虽然黑炭覆面,但是隐隐还是能看得出五官的俊逸。 萧予不由地安感慨一声:男主睡着了看起来真特么人畜无害啊! 若不是萧予安知道原书剧情,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人会在后来一举攻破北国,血洗北国皇宫。 大约是在做噩梦,晏河清双手突然死死握拳,眉头蹙得极深,苍白的嘴唇开始颤抖。 萧予安连忙伸手拍了拍他:“嘿兄弟,没事吧?你的主角光环呢?你的挂呢?” 这么一拍不得了,萧予安发现晏河清正在发烧,触手滚烫。 “水……”晏河清神志不清地低声喃喃。 萧予安连忙起身,在内室一番寻找后,不负辛苦地找到了瓷壶和小碗,萧予安用小瓷碗装满清水,端到卧榻边,又伸手揽起晏河清,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一点点细致地将水喂进晏河清嘴里。 大约是听见了声响,外头传来轻轻的叩门声,是老太医:“皇上,病人该换药了。” 萧予安说:“进来吧。” 内室房门轻轻打开,老太医看着眼前的场景,吓得手里的药哗啦啦掉了一地。 红袖紧跟其后,一看就急了,几步走过来:“皇上您怎么能做这等操劳的事情,让奴婢来吧。” “没事,喂完了。”萧予安放下瓷碗,又扶着晏河清躺回卧榻上,转身问老太医:“他发烧了,怎么办?” 老太医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捡药,听见萧予安的问话,连忙拱手起身:“回皇上,无大碍,这烧很快就能退,退了之后,病情也就基本痊愈了。” “那就好。”萧予安点点头,“那劳烦你好好照顾他。” 老太医战战兢兢,点头如捣蒜。 觉也睡饱了,男主也看过了,萧予安心情大好,愉快地准备摆驾回宫。 红袖心思极其缜密,小声问萧予安:“皇上,等这人痊愈,是让奴婢安排他去景阳宫吗?” 景阳宫是少年君王禁脔所住的地方,由红袖一手掌管。 萧予安无奈扶额:“不不不。” 姑娘,求求你快把这个危险的想法收一收啊! 红袖一愣:“那皇上想让他去何处?” 萧予安用指尖苦恼地敲敲自己的脑袋,心想男主和女主相遇之前,是住哪来着:“去……去……哦对了,让他去内务府。” “内务府?!”一向自知矜持的红袖都忍不住脱口疑惑,毕竟无论怎么看,皇上都非常在意此人,可是皇上不将他收做禁脔,反而让他去当奴仆做杂事,这也太奇怪了。 “嗯嗯,对,内务府,内务府是赵公公在职掌打理对吗?”萧予安问。 “回皇上,是的。”红袖收敛心绪,回答道。 “那就没错,送内务府吧。”萧予安一锤定音完,又转头看了眼正在熟睡的晏河清。 晏河清啊晏河清,赵公公可是大反派一个,接下来你可有苦要受了,不过为了遇到女一永宁公主,你就忍忍吧。 第十一章 从未见过有如此傻了吧唧之人 萧予安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穿越后,不是无聊于没有电视,不是困苦于没有wifi,不是焦虑于没有空调。 而是揪心于睡不着!睡!不!着! 萧予安躺在床上挺尸半天也毫无睡意后,干脆翻身爬起,去骚扰正在殿前守夜的杨柳安。 杨侍卫吓得够呛,但是还是老老实实地陪着萧予安聊人生。 萧予安:“大海啊全是水,骏马啊四条腿,苍天啊我想睡。” 杨柳安嘴角在抽搐,内心在崩溃,但是身为皇上的贴身侍卫,他非常尽职地、认真地听着萧予安的碎碎念,堪称感天动地四好侍卫。 “对了,柳安你有家人么?”萧予安念了一会,突然问。 “回皇上,没有。” “你父母呢?” 杨柳安犹豫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微臣是宫女所生,不知生父是何人,微臣从小在皇宫长大,获先帝器重恩情,得了侍卫一职,如今为皇上效力,只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莫名想到原著里杨柳安尸首分离的剧情,萧予安不舒服地皱皱眉,换了话题。 瞎聊了一会后,萧予安记起少年君王有断袖属性,怕这么聊下去,杨柳安的清白不保,于是又继续回床上挺尸去了。 挺了一会尸,殿门外烛火一晃,是红袖:“皇上,您睡了吗?” “嗯?没睡,怎么了?”萧予安疑惑。 红袖一手提着灯笼,一手端着瓷碗:“奴婢听杨侍卫说,皇上夜不能寐,于是熬了安神的汤来。” 萧予安心里一暖:在这篇所有善解人意的妹子都会被男主收入囊中的文里,红袖妹子你绝对是一股清流! 而且红袖也知道少年君王只好男色,这般行为肯定不存在谋情的意思,等等!红袖知道自己的性情,这样的话…… 萧予安突然冒出一个想法,问红袖:“没事,汤就不喝了,不过红袖你能不能在床榻边陪陪我,等我睡去就好。” 红袖怔愣:“皇上是觉得长夜漫漫太过无趣?不如奴婢去喊几名禁脔来陪陪您?” 不要再喊那些磨人的小妖精来了,我真的走不了霸道总裁的路线啊!而且他们一来就和狗皮膏药似得往身上贴!撕都撕不下来! 萧予安无奈:“不用了,我最近崇尚存天理,灭人欲。” “灭,灭人欲?”红袖惊得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皇上,你怎么突然虚了!” …… 一句话说完,红袖自觉不妥,吓得扑通跪地:“奴婢,奴婢乱说话,还请皇上责罚。” 觉得自己再不能好好睡觉就真虚了的萧予安欲哭无泪:“没事,你起来吧,别动不动就跪下。” 红袖边起身边松了口气。 言语沟通失败,就当萧予安准备放弃的时候,红袖却不再有半句废话,主动吹灭了烛火,站在龙榻旁。 萧予安感动得热泪盈眶,翻个身安心地与周公幽会去了- 头等大事之如何入睡好不容易解决了,正当萧予安以为可以悠哉两日的时候,原著里的主线剧情却气势汹汹、劈头盖脸地向他砸了过来。 镇国北平将军来进谏了!!! 萧予安嚼着桂花糕,一脸茫然地问前来禀报的杨柳安:“谁?” “皇上!是孙将军啊!”杨柳安有些崩溃。 萧予安一口桂花糕噎在嗓子里,咳了个天昏地暗,杨柳安连忙端来清水:“皇上,您没事吧?别急,慢点吃。” 还吃个锤子呢! 萧予安急匆匆喝完水,将瓷碗和装有桂花糕的小碟往杨柳安怀里一塞:“这些都给你了,孙将军呢?” 杨柳安莫名被塞了个满怀:“将军在正殿等陛下。” 萧予安不敢怠慢,一面起身火急火燎地往大殿赶,一面腹诽。 竟是这段原著剧情! 这位孙老将军可是位大人物,他年过花甲,跟随北国三代君王征战天下,战功显赫,万人敬仰,在跟随先帝讨伐南燕国后,被封为镇国北平大将军,手握北国一半兵权。 你们听听,镇!国!北!平!大!将!军!酷不酷!厉害不厉害! 而且君臣总为亲家,这位老将军也是女一永宁公主的外公! 可就是这样一位老将军,他在原著里,差点被少年君王给斩了! 差点被那个傻蛋斩了! 斩了!!! 自古以来,臣子最忠的死法,大概就是文死谏、武死战。这位老将军战场厮杀四十余载,没能以身殉国,却差点死在进谏上。 原著的剧情大概就是老将军过来骂少年君王你怎么这么昏,国库都被你挥霍一空了,你还天天歌舞平生吃喝玩乐,你这样是要灭国的!你这个小犊子怎么这么不争气呢?我要替先帝好好管管你这个智障崽子。 老将军骂个两句,少年君王碍于他的身份,也就忍了。 可是这位老将军脾气暴啊,一骂骂了半小时,把少年君王骂急了,给人关牢里去了。 把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将军关死牢里去了!!! 这下好了,朝廷上下都炸锅了,好一阵动荡不安,好歹少年君王不是个智障,冷静下来自觉不对,把老将军放了出来,然后将这事抛在脑后,依旧天天摆宴,日子过得淫乱荒诞。 老将军那个气啊,妈的,爱咋的咋的,老子不管了!走了走了,然后就乞骸骨了,也就是告老还乡,回乡下种田喂鱼去了。 北国就这么白白损失了一名能稳定军心,又兵法造诣极高的老将军。 萧予安当初看到这段的时候,心里忍不住感慨:这特么都不灭国就没天理了好吗!!! 第十二章 从未见过有如此言听计从之人 萧予安赶到正殿的时候,老将军竟身着铠甲和染血战袍,一看就是抱着十二分绝决来的。 见到萧予安,满头银丝的老将军一撩披风,双手抱拳单膝就跪下了!边拜边凄凉地喊:“皇上啊!!” 萧予安哪里受得住这一拜,扑通一声就跪在了老将军面前:“对!!将军您说的都对!听您的!!” 老将军:“……皇上,臣还什么都没说……” 啊?还没说?你刚才声泪俱下的一喊,我还以为控诉完开始规劝了。 萧予安双膝跪地,伸手要扶老将军:“您说,您说。” 老将军不起身,又是一拜:“皇上!先皇先帝征战数年,换来这太平国土,您可对不起列祖列宗啊。” 萧予安连忙回拜:“是的!没错!我对不起他们啊!” 老将军又一拜:“如今国库匮乏,您却日日设宴笙歌,沉迷吃喝玩乐,不问朝事,此乃灭国征兆啊!” 萧予安再次回拜:“对啊!太对了!老将军,您说的对啊!我改!我一定改!” 老将军:“……?” 什么情况?为什么皇上如此听话!是不是我太老犯糊涂了?! 萧予安扶起一脸懵逼的老将军,又扶着他坐下:“孙将军,您别跪了,坐在这,我站着听您骂。” 老将军:“???” 虽然被萧予安的态度弄了个措手不及,但是老将军冷静了一下,还是开骂了。 果真骂了足足半个时辰,萧予安全程三句话回应:您说的对啊!您说的太有道理了啊!我一定听您的啊! 虽然这三句看起来极其敷衍,但是萧予安的态度却一丝不苟,不但采纳老将军的意见,撤下所有国宴,而且开始每天乖乖处理朝政,把老将军感动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心里高呼:先皇显灵了! 萧予安:拉倒吧!他可别给我显灵!少年君王的淫乱不就是遗传他的吗! 萧予安这般作为,老将军自然不会想走,少了一段动荡,萧予安又不再挥霍,国库竟然渐渐从亏损转为充盈了。 但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开心,萧予安终日朝政,皇宫里有处一片愁云惨淡。 这处便是景阳宫,少年君王禁脔所住之地。 虽然少年君王只好男色,不爱女子,从未有过嫔妃,但是禁脔就是禁脔,地位低贱,比不得妃子,如果少年君王冷落他们,没了赏赐和疼爱,那他们的地位就和最下等的奴才没什么两样。 景阳宫四处哀怨叹息,但也有人一如平常。 虽然正值初冬,北国已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寒意无可避免地席卷在皇宫的角角落落。 晓风月早早起了床,裹上厚袄和外袍,将门外的积雪扫干净。 虽说晓风月自幼生在南燕国,从未见过这般雪景,但是初见的惊喜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对寒冷的畏惧。 晓风月原本是南燕国的琴师,破国之后被俘到北国,因为气质不俗、模样俊秀,所以被红袖选出,安排在了景阳宫。 好在少年君王喜欢软媚妖艳的,对他没有兴趣,所以从未找过他,晓风月在景阳宫的日子也就过一天算一天。 晓风月将门前的雪扫净,呵着通红的双手刚走进房内,突然有人从他身后,将他的眼睛蒙上。 晓风月浅浅一笑,伸手覆在眼前的手上:“柳安。” “啊,又被你认出来了。”杨柳安收回手,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快进来,可别被人看见了。”晓风月忙将杨柳安拉进房内,伸手关上房门。 “你手好冰啊。”杨柳安握住晓风月被冻得通红的手,不停地揉搓。 “不碍事的。”晓风月低头,语气里却是掩不住的笑意。 “对了,上次皇上赏了我一些桂花糕,我带来给你尝尝。”杨柳安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又拿起一小块,喂入晓风月的口里,“好吃吗?” 晓风月点点头,笑意越发温柔:“好吃,对了,之前我在凉亭弹琴给你听,结果被人听见……” “哦,是皇上。”见晓风月脸色一白,杨柳安连忙摆摆手,“你别慌,皇上并没有深究。” 晓风月略带后怕地轻吁口气:“那就好,对了,你怎么有空过来?” “今日一整天我都可以陪着你,因为皇上今天不愿让侍卫和婢女跟着。”杨柳安回答。 晓风月面露疑惑:“嗯?是因为何事呀?” “皇上和我说了一声,但是我没听懂。”杨柳安叹息,最近皇上变得越发和蔼可亲,可是说的话却一日比一日奇怪。 “咦?皇上说了什么?” “他说他要去偷看男主和女主相遇。” 第十三章 从未见过如此凄凉悲惨的男主 萧予安躲在御花园的灌木丛后,冬日寒风朔朔,灌木上积着厚厚的雪,虽说冷意难熬,但萧予安却兴奋不已。 因为老将军进谏半个月后,原著里晏河清和永宁公主就会在萧予安眼前的金风玉露亭初见! 小说变电影,萧予安已经开始期待地搓手了! 可眼见日暮黄昏,男主晏河清却还没出现。 天空飘下落雪,萧予安被冻得说不出话来,又舍不得走,只能裹紧自己的衣袍,不停地呵气。 不过一会,传来脚步声响。 萧予安压低身子,悄悄往那头看去。 晏河清依然黑炭覆面,这让萧予安略感失望,失望过后,萧予安心底涌起惊诧。 明明是腊八腊九的天,滴水成冰的日子,晏河清却身着单薄的麻布衣裳,连件挡风的外袍都没有。 晏河清的双手也因为寒冷而冻裂,点点血丝凝固干枯,入眼触目惊心,他拿着扫雪用的扫帚,萧予安估摸着他被赵公公指派来扫雪。 晏河清走到金风玉露亭前,并没有立刻开始扫雪,而是面露痛苦,一手捂住腹部狠狠压下,一手抓起亭栏的积雪往嘴里塞去。 我的天,这也太惨了吧??? 萧予安心里不住地感慨,种马文男主哪有混到这种程度的!竟然靠吃雪抵饿啊! 算了算了,马上就能遇到永宁公主了,马上就有人疼了。 萧予安轻叹一声,继续悄悄地观察。 不过晏河清虽说都狼狈成了这副模样,可一拿起扫帚,身姿却挺拔似松,气质非凡,器宇轩昂。 萧予安忍不住在心里呐喊:你们瞧瞧啊!男主拿个扫帚都和拿剑似得!敢欺负晏河清的人你们当真没看见他的王者之气和主角光环吗!!!欺负的时候,当真没感到背后一寒,脖颈一疼吗!!! 然而这些人显然没有,因为萧予安刚在心里呐喊完,那边就不知从哪来了一个奴才,一脚踹在晏河清的膝盖上。 萧予安:“……” 这位反派路人甲同志!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在踹男主啊!这可是你人生的巅峰时刻!你一定要好好铭记啊!! 晏河清被踹得措不及防,身形趔趄但是及时稳住,没有跪下去,哪知那奴才又补了一脚,还恶狠狠地骂道:“嗬,你还有胆了不是?连跪都不跪了?” 晏河清膝盖栽进雪里,背脊却挺得笔直。 “你瞧瞧,你瞧瞧。”那奴才怪声怪气地拿手指着四周的积雪,“赵公公不是让你在酉时前将积雪扫完的吗?” 晏河清不卑不亢:“戌时。” 那奴才一巴掌扇向晏河清,谩骂起来:“活不好好干,这嘴还得倒是挺快的啊?” 躲在灌木从后的萧予安觉得自己一大老爷们都看不下去,开始忍不住心疼起晏河清,原著终究是文字描述,如今实实在在地看在眼里,感触完全不同。 那奴才骂骂咧咧了好一会,丢下一句罚你在这跪一晚,要是敢跑,明个儿就打断你的腿!然后那奴才嗤笑一声,扭头离去。 这位朋友的反派气场太过经典,让萧予安不由信服地鼓起了掌。 不过让男主跪一晚?朋友你怕是痴人说笑啊,再过半个时辰,永宁公主可就来美!救!英!雄!了! 萧予安暗自在心里安慰晏河清。 晏河清你再忍忍啊,你的真命天女你的白玫瑰你的白月光马上就来救你了! 然后半个时辰后。 永宁公主,没来。 再半个时辰后。 永宁公主,还是没来。 又半个时辰后。 永宁公主,依旧没来。 夜色渐暗,风雪交加,晏河清跪在金风玉露亭前,双手紧攥成拳,嘴唇发白,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 又等了半柱香时间后,萧予安开始在心里咆哮:永宁公主啊!等你等得头发都白了啊!你在哪啊!!你在干什么啊!!你再不来你老公要被冻死了你知道不知道啊!! 温度开始骤降,萧予安觉得自己裹成熊了都受不住,更何况晏河清饥肠辘辘,身着单薄,再这么下去,绝对要被冻死。 可是永宁公主却连个影子都没出现。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萧予安开始飞速思考:孙老将军进谏半个月后没有错,金风玉露亭也没有错,就连晏河清被欺凌的剧情都和原著毫无差别。 可是为什么关键人物永宁公主却迟迟不出现! 原著里,永宁公主送完告老还乡的孙将军,回宫路过此地,偶遇被责罚的晏河清,心有不忍…… 等等。 卧槽?等等!!! 永宁公主在原著中,是为了送乞骸骨的老将军,才会路过此地。 可现在,老将军因为萧予安虚心听谏的态度,根本没打算回乡下种田啊! 所以永宁公主自然不用送自己的外公,又怎么会路过这里,又怎么可能来救晏河清! 卧槽! 想明白的萧予安一个激灵,一面解下外袍,一面向晏河清奔去。 第十四章 从未见过有如此惊心胆颤之事 萧予安冲到晏河清面前,用外袍紧紧地裹上他的身子:“没事吧?你还好吗?” 晏河清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抬头迷迷糊糊地看向萧予安,然后身形一晃,迎面倒下。 萧予安被人扑了个满怀,差点仰面摔进雪地,他稳住身子,抱住早已冻僵的晏河清:“别睡!兄弟你醒醒,撑一会,你的后宫妹子都在等着你啊。” 几下叫不醒晏河清,萧予安也有点急了,慌慌张张将自己的外衣全部脱下,裹紧晏河清,然后背着人就往太医殿跑去。 太医殿守夜的老太医,年过半百,从未遇过大事,在今天,差点被萧予安吓得两眼一翻,呜呼过去:“皇上!!!您,您怎么??” 你怎么独身一人啊!!这么冷的天你怎么穿这么少啊!你背的是谁啊!!你怎么亲自背人啊!! 老太医表示问题太多,他不知怎么问啊!! 萧予安表示问个p啊!救人啊!!! “内,内室。”老太医吓得哆哆嗦嗦,话都说不清。 萧予安将晏河清背到内室,扒了他身上早已被雪打湿的衣裳,将人塞进床榻的被子里,然后搓热双手,捂上晏河清胸口。 老太医很快烧好一桶热水,将晏河清放了进去,见晏河清的呼吸和体温都渐渐恢复正常,萧予安不由地长吁一口气。 老太医在一旁担忧地问:“皇上,你没事吧?” 萧予安摸了一把冷汗,微微喘息:“我?我能有什么事。” 老太医:“可是皇上您面色潮红,呼吸急促,怎么看都……” 萧予安没听清老太医后面说了什么,他眼前一黑,晕厥在地。 再醒来时已身处寝宫。 底下乌泱泱跪着一片太医、婢女和奴才,见萧予安醒了,个个开嚎:“皇上醒了!醒了!” 萧予安脑子嗡嗡作响,觉得吵闹,干脆拿被子蒙头。 红袖见状,忙将一群人遣散。 “等等,之前那名老太医在吗?”萧予安缓过劲来,一掀被子,连忙问。 “在,在的。”老太医唯唯诺诺。 “晏河清怎么样了?”萧予安问。 “回皇上,他已无大碍。”太医回答。 不愧是男主,自己裹得里三层外三层,结果还是发烧了,晏河清冻了那么久,却一点事都没有。 萧予安说:“好好照顾他。” 老太医遵旨完,退出寝宫。 红袖掩嘴轻笑:“我还从没有见过皇上如此在意过一个人呢。” 不在意就要被活活剜死了啊!没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彻底打乱了原著剧情,这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萧予安苦笑一声,单手撑床,想要坐起。 红袖连忙上前,动作轻柔地扶起萧予安:“皇上可要喝水?” 见萧予安点点头,红袖连忙端来清水,给萧予安细细喂下,与此同时,杨柳安前来禀报:“皇上,永宁公主来了。” 萧予安一口水呛嗓子里,‘咕’的一声,连同空气一起咽下:“谁?你说谁?永,永宁公主?” 杨柳安还未回答,玉珠落盘般的声音从寝宫门口传来:“皇上哥哥。” 萧予安抬眼望去。 原著里引用了一首诗来形容永宁公主,就是北方有佳人,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的那首。 而现在,萧予安满脑子全是那句:绝世独立。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女主角的颜值吗?! 噫吁嚱!危乎高哉!!! 第十五章 从未见过有如此心地率真之人 永宁公主一身素银金丝勾凤袍,似藕的手腕上戴着银铃缀成的手链,青丝被白玉簪子绾起,看见萧予安有气无力地坐在床上,永宁公主几步扑来,鹿儿般灵动的眼眸里全是担忧:“皇帝哥哥,你怎么突然生病了?” 因为你一直不去救你的老公!所以我挨冻了一晚上! 萧予安知道这事不能怪永宁公主只能怪他,他一面思索着把晏河清直接绑了丢给永宁公主的可能性,一面摆摆手说:“没事,一不小心就……咳咳。” 永宁公主伸手拍拍萧予安的背:“天气越发的冷了,要注意身子呀,我给你炖了汤,你尝尝。” 说着,永宁公主从身后的婢女的手里接过食盒,红袖见了,毕恭毕敬上前:“公主,让奴婢来吧。” “好。”永宁公主将食盒递给红袖。 红袖打开食盒盖,徒手去端汤罐,永宁公主见了,慌乱喊道:“小心啊,刚从火上取下,烫手的!” 显然这声提醒已经迟了,红袖轻‘啊’一声,汤罐从她手里滑落,砸在地上,瓷罐破裂,汤汁溅了永宁公主一身。 事发突然,寝宫里静了足足一秒。 红袖猛然跪地,不停磕头,面如死灰:“奴婢该死!求公主责罚!奴婢该死!” 萧予安刚准备喊红袖起来,永宁公主先他一步,俯身双手扶起红袖,莞尔一笑:“你别怕,没关系的,我没有提前告诉你汤烫手,所以是我的不对,皇上哥哥肯定也不会责怪你的,皇上哥哥你说对不对?” 哎呦喂天呐!女主她是不是在发光!是不是在闪烁着哈利路亚大慈大悲观音菩萨的净化纯真之光! “对,不责怪你。”萧予安点点头。 没想到一向疼爱公主的皇上竟也没有生气,红袖心有余悸。 “皇上哥哥,那我再去给你炖一罐吧。”永宁公主笑着起身。 红袖慌乱地说:“可是公主,公主你的衣服……” “啊。”永宁公主低头看了眼自己被汤弄脏的衣裙,“没关系,我换件皇帝哥哥的衣裳吧。” 说着永宁公主轻车熟路地在少年君王的寝宫里找出衣服,走进内室换上。 再出现时,永宁公主一身利落的男装,她细致地扎起了宽大的地方,当真有十二分帅气。 “那我去御膳房啦,皇上哥哥你好好休息。”永宁公主调皮地给萧予安行了一个臣子礼。 望着永宁公主离开的身影,萧予安心里感慨万分。 《四国史传》之所以能火,有很大一个原因,是因为前半本的女主形象塑造得极成功。 作为女主,永宁公主她不拖后腿,不卖蠢,不哭唧唧,不娇弱无力,更不和男二男三搞暧昧,正因为永宁公主的形象非但没有白莲花的婊气,还给人一种率真可爱的感觉,所以成为了许多宅男读者的心头好。 这也是大家没想到它后面会发展成种马文的原因! 所以当作者把永宁公主写死后,所有人都懵逼了!都!懵!逼!了!正当大家以为这是作者的阴谋,永宁公主肯定是假死的时候。 作者施施然来一句:“真死了,凉了。” 评论区顿时就炸锅了!一片惨不忍睹地嚎啕哭喊!全是声泪俱下控诉后妈的评论。 萧予安还在唏嘘,永宁公主已经重新炖好了汤,回到了寝宫:“皇上哥哥你尝尝。” 暖汤下肚,萧予安觉得寒气渐散。 “好喝吗?”永宁公主弯眸。 “好喝。”萧予安一边点点头,一边心想:我该怎么才能重新让男主女主偶遇,并擦出火花啊!!! 萧予安心心念念着晏河清的事情,而此时,还有一个人在琢磨晏河清。 正是内务府的赵公公。 “你是说,昨晚是皇上将南燕国皇子晏河清从雪地带走的?”赵公公坐在太师椅上,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 上次欺凌晏河清的奴才跪在他脚边,唯唯诺诺:“绝对无错。” “嗯……” 赵公公思考了一会,眼神阴鸷,语气不善:“那晏河清现在在何处?” “回公公,还在太医殿。” “好,过个几天,等晏河清回到内务府,你寻几个人,跟我去试试他。” 第十六章 总有反派想害男主 天寒色青苍,北风叫枯桑。明明日子才刚过初冬,天气却变得越发严寒。 晨光微熹,鸡鸣三声,宫内大部分的奴才和婢女都还未醒,而晏河清已经拿起扫帚,准备开始清扫院里的积雪。 厚厚的积雪覆盖了庭院、树杈、栏杆,一眼望去白茫茫一片,唯独院角那枝红梅,开得极艳。 见四下无人,晏河清拿扫把当剑,舞出一个漂亮的剑姿。 晏河清收敛心绪,好好扫地,不过半个时辰,庭院的积雪已被他扫得差不多,正当他准备回屋时,一个雪球蓦然砸向他的头。 这雪球里竟然裹了石头,疼痛在晏河清额上炸开,他伸手一摸,果不其然,见血了。 “哈哈哈。”两名不怀好意的奴才指着晏河清开始捧腹大笑。 “喂,姓晏的,听说前不久皇上救了你,那你怎么没去景阳宫啊?”身形稍胖的那名奴才边说边笑,极其猥琐。 “你看他整天黑头土面的模样,皇上能瞧上他?”另一名不屑嗤笑。 晏河清面色极冷,一言不发,转身要进屋。 “欸,别走嘛。”胖奴才连忙拦住他,“我们就是想和你聊聊而已。” 晏河清低头想要绕过他,另一名奴才伸手揪住晏河清的后领,往后一扯:“哎呦,给脸不要脸了是吧?见过皇上有脾气了?连聊天都不能聊了?” “就是。”胖奴才面露不爽,狠狠地推了晏河清一把。 然而即使是如此侮辱,晏河清却没有丝毫怒气,默默忍受着。 在暗处悄无声息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赵公公蹙起眉头。 “公公,我觉得这人如此懦弱,根本不足为患。”那日雪夜罚晏河清跪地的冯管事同赵公公耳语。 “哼,蠢货。”赵公公冷冷瞥了他一眼。 冯管事本是献媚,不曾想偷鸡不成蚀把米,顿时脸红脖子粗。 赵公公双手负在背后:“能忍的人才是最可怕的,你再好好瞧瞧他的眼神。” 冯管事连忙伸长脖子看去。 因为晏河清一直低着头,所以很难看到他的眼睛,但是偶尔一抬头,那双眸子里却满是坚毅和无畏,似剑刃,似烈火,似奔腾不息的河海,更似那亿年不折的山川脊梁。 不过一眼,让人禁不住浑身颤栗。 “这……”冯管事瞠目结舌。 “明白了?这人分明是头困兽,若是有朝一日能逃脱囚笼,定会将曾伤害过他的人撕个粉碎,再吞下肚,连渣都不剩!”赵公公眼睛微眯,语气险诈,“此人……万万留不得。” “公公您的意思是?”冯管事做了一个杀头的动作。 赵公公摇摇头:“虽说我内务府少了一个奴才,皇上不会追究什么,但是他毕竟是南燕国皇子,前几日又被皇上所救,所以万万动不得,而且对付野兽最好的办法,可不是杀了它们啊。” 冯管事恭敬俯身:“公公,请赐教。” 赵公公慢悠悠地说:“这般如狼似虎的人啊,只有磨去他的利爪,拔掉他的尖牙,打断他的脊梁,一点一点地磨出他的奴性,让他永生永世跪在地上,让他此生此世站不起来,才可让人放心啊,冯管事,你可明白?” “小人明白了。”冯管事又一俯身。 “明白就去吧。”赵公公挥挥衣袖,转身离开。 第十七章 总有炮灰闷声作死 那处,胖瘦两名奴才正思索着赵公公的嘱咐办得差不多了,是不是应该放过晏河清了。 结果一抬头就看见赵公公的狗腿冯管事走了过来。 “冯管事!”两人连忙点头哈腰。 “嗯。”冯管事傲慢地摆摆手,然后看向晏河清。 晏河清低着头,一言不发。 冯管事也不恼,干脆抬脚,狠狠踹向晏河清:“跪下。” 晏河清一个踉跄,膝盖重重磕地。 “怎么?上次不是顶嘴顶得欢吗?怎么这次又不说话了?”冯管事绕着晏河清转了一圈,伸手狠狠掐住他的脸颊,强迫晏河清和自己对视。 冯管事本是妄图恐吓侮辱,怎知一对视,却被晏河清目光里的鄙夷厌恶和不卑不亢给激得背后一凉。 “你,你,你还敢瞪我?”冯管事一巴掌挥向晏河清,然后对胖奴仆勾勾手:“你来,给我掌他嘴。” “好嘞。”那胖奴才嘿嘿一笑,走上前,抡圆了胳膊就给了晏河清两下。 冯管事冷冷看着,心里却大惊。 遇到这事,若是常人怕早已怒意爆发,这晏河清非但能忍辱负重,而且至始至终背脊都没弯过一下! 这根本确实不是懦弱,赵公公那老狐狸看人真是太准了。 冯管事觉得晏河清挺得笔直的背十分碍眼,忍不住上前一脚踹在他腰上。 晏河清被踹得一个扑前,迎面摔在地,怀里滚出一个东西。 瘦奴才眼尖,上前捡起那东西,细细端详,发现是支做工精细的玉簪:“冯管事,你瞧瞧这个。” 晏河清一摸怀里,脸上竟出现了慌乱的神情。 冯管事接过那玉簪,语气不屑:“嗤,什么便宜垃圾货。” “还给我!”晏河清突然起身,想要上前争夺,被胖瘦两名奴才阻下动作。 见晏河清这般反应,冯管事勾出一抹狡黠的笑容:“虽然看着垃圾,但是应该还值两个钱,你也就别要了,这东西权当孝敬我了。” “什么好东西啊?我也想被孝敬。”萧予安幽幽地趴在冯管事耳边说。 冯管事吓得大喊一声,转身就要怒骂:“哪里来的蠢……皇上!!!???” 三人被突然出现的萧予安吓得面如土色,浑身颤抖,跪倒在地不停磕头:“皇,皇,皇,上,您,您,您,怎么,怎么在这里?” 萧予安自然是来看晏河清的,怎知又恰巧遇到晏河清被欺辱。 这离上次雪地罚跪才多久啊,你们怎么又来搞事了,现在的反派都这么兢兢业业了吗?都不休息的吗?任务如此繁重的吗? 萧予安对着冯管事伸出手:“刚才说的什么东西?” 冯管事连忙双手将玉簪奉上,萧予安接过一看,吓得差点没将那东西甩出去。 我的三姑六姨七大爷,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还孝敬?孝敬你个棺材板仙人掌啊! 这玉簪可是男主母后的遗物!也是晏河清日后送给永宁公主的定情信物!!! 这玩意儿你们也敢要? 活着不好吗? 活着很累吗? 非要闷声作大死吗!!! 萧予安吓得面无人色,转身就把玉簪塞进了红袖的手里:“红袖你先拿着,千万别摔碎了!” 红袖点头应声。 萧予安拍拍胸口,向晏河清望去,见他一身薄衣,不由地叹口气。 前期的男主,真的是太可怜了。 萧予安几步走过去,解下自己的外袍,裹上晏河清。 晏河清身体僵直,眉头紧蹙,明显带着抗拒,但一句话未说。 你都这么惨了,能不能就不要嫌弃我了! 萧予安问:“起得来吗?” 晏河清点点头,起身的时候却踉踉跄跄,身形不稳。 萧予安转头喊:“柳安,你带他进屋。” 杨柳安抱拳遵旨,扶着晏河清进了屋子。 萧予安这才重新看向跪了半天的三人,感到萧予安的目光,三个人抖如筛糠。 怕什么?欺负男主的时候怎么没感觉自己命不久矣啊? “来,都起来。”萧予安抬抬手。 三人连忙慌乱爬起。 萧予安:“站成一排啊,稍息立正向左看。” 三个奴才:“啊?” “啊什么啊,站好了。”萧予安蹲下身,用地上的积雪滚了三个雪球,然后一人一个,塞进那三个人的衣服里。 三个人顿时被冰得龇牙咧嘴,面部扭曲。 “来,和我念。”萧予安拍拍手上的雪,“不作死就不会死,反派也要靠脑子。” 三人茫然:“啊?……” “还啊?”萧予安挨个砸爆栗,“念!” 三人:“不作死就不会死,反派也要靠脑子……” 萧予安:“有脑子的也得死,再弄男主是傻子。” 三人:“……有脑子的也得死,再弄男主是傻子。” “嗯,回去朗读并背诵啊,都好好记住了,这可是考点。”萧予安满意地点点头,“好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似乎没想到萧予安会如此轻易地放过他们,三人面面相觑一番,高呼一声谢皇上,然后连滚带爬地跑了。 萧予安正准备进屋去看晏河清,却见红袖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己,问:“怎么了?” “啊……”红袖恍惚回神,犹豫半晌还是问道,“皇上既然如此关心这名南燕国皇子,为何刚才不替他好好解气?” “嗯?什么意思?”萧予安奇怪。 红袖说:“自然是当着他的面,将这三名狗奴才挖眼斩舌断手。” 萧予安:“……” 红袖妹子为什么你突然黑化了!还是这就是你的本质,只是我没有发觉啊! 萧予安想了想,说:“内务府一向纪律严明,出现欺凌的事情,你觉得赵公公会不过问吗?” 红袖蓦然反应过来:“皇上你的意思是……” 萧予安微微一笑:“嗯,他们不过是依据命令行事。” 红袖面露疑惑:“可是为什么赵公公会想欺辱南燕国皇子呢?” 萧予安叹了口气:“因为北国,因为我……” 这句话反而让红袖更加费解:“皇上?” 萧予安看向红袖,双眸闪烁:“红袖,你答应我一件事,无论如何,都不要对晏河清做什么,好吗?” 红袖连忙行礼:“皇上放心,奴婢一定牢记在心。” “嗯。”萧予安放心地点点头,踏入屋中。 第十八章 总有男主命运多舛 什么叫·床头屋漏无干处,什么叫雨脚如麻未断绝,什么叫布衾多年冷似铁。 萧予安觉得今天自己算是见识到了。 晏河清住的地方,哪能叫屋子,分明就是个柴房,连个桌椅都没有,更不要说被褥炭火,一眼望去,除了破洞的墙壁,只有角落可怜巴巴堆成一摞的柴火,萧予安真怕自己一抬头,就看见悬梁上挂着苦胆。 真是太惨了…… 萧予安的外袍给了晏河清,这屋子漏风,寒风一吹,让人禁不住瑟瑟发抖。 杨柳安担忧地说:“皇上,这屋太冷了,您……” 萧予安说:“确实有点冷,柳安你回寝宫给我拿件袍子来吧。” 杨柳安遵旨后,步履匆匆地走出屋子。 萧予安转头看向杵在一旁的晏河清,见人额上带血,不由地倒吸一口冷气。 谁砸的!砸破相了怎么办!这张脸还要用来撩遍天下的! “红袖,你去打盆热水,再拿些治伤的药来。”萧予安嘱咐红袖。 红袖点点头,也走出屋子。 屋内顿时寂静,就剩萧予安和晏河清俩人。 萧予安在屋内转了两圈都没找到可以坐的地方,干脆坐在了柴垛上,见晏河清还杵那站着,拍拍身边的柴火:“来,坐。” 晏河清不为所动。 “是不是上次在牢里咬一口不解气?来,再给你咬一口。”萧予安站起身,将手递到晏河清嘴边。 晏河清抿着嘴唇,表情都没变一下。 “放心,我对你没有那种意思,要是有那种意思,早就有所行动了。”萧予安收回手,重新坐回柴垛上。 晏河清的眸子里总算有了些动容,他略略抬起头,看向萧予安。 萧予安微微一笑,从容与晏河清对视。 良久,晏河清终于开口,他哑着嗓子问:“那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萧予安一本正经:“因为我是你充值到账的外挂。” 晏河清:“……” 萧予安:“咳……其实是,因为爱情,不会轻易悲伤,所以一切都是幸福的模样。” 萧予安他唱出声了! 晏河清冷峻的表情有些破碎。 萧予安忍住笑意连连摆手:“开玩笑,开玩笑,别生气,总之你放心,我对你毫无歹意,至于为什么,以后有机会的话,我可能会告诉你,而你现在也可以选择是否相信我。” 晏河清眼眸略沉:“可是在牢里的时候……” 男主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记仇?!我不就当着你的面拔剑了吗!拔了以后我又没对你做什么!你怎么能记到现在! “那是因为我怕你。”萧予安实话实说。 晏河清眼眸一闪而过不可思议:“怕我?” 萧予安还未解释,红袖端着盆热水走进,并将治伤药递给萧予安:“皇上,水打好了。” 萧予安接过药:“辛苦你了,对了,玉簪也给我吧。” 从红袖那小心翼翼地接过玉簪,萧予安一转身,就见晏河清正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手里的簪子,萧予安浅浅一笑,走到他面前,递出玉簪:“给。” 晏河清盯着萧予安看了半晌,伸手去接。 哪知萧予安突然翻掌收手,笑容不变:“等等,谈个条件。” 晏河清接了个空,不急也不恼,缄默地重新与萧予安对视。 萧予安说:“你把脸洗干净,敷好药,这簪子我就还你。” 知道再以黑炭覆面没有意义,晏河清走到装水的盆前,鞠水开始洗脸,萧予安则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盆里的清水渐渐变得污浊,晏河清洗净脸颊双手,抬起头来。 眼眸里是千山万水,唇舌间是水光潋滟,你瞧那清光月辉,你瞧那万家灯火,全是他眉宇的俊逸;你再瞧那崇山峻岭,你再瞧那重峦叠嶂,全是他鼻梁的挺拔。 萧予安感喟不已:啊!这眼。啊!这眉。啊!这唇。啊!这颜值。 不行,还得再来一遍。 啊!这眼。啊!这眉。啊!这唇。啊!这颜值。 晏河清擦干净脸,将目光落在萧予安手中的玉簪上。 看什么看,没说不给你,不要用那种灼灼的目光看了,知道你要用来讨老婆的。 萧予安将玉簪递给晏河清,微笑着:“收好,毕竟是母后的遗物。” 晏河清浑身一僵,看向萧予安,满眼震惊。 玉簪这事,他从未和北国的任何一人提起! 无视着晏河清的惊诧,萧予安转身对红袖说:“红袖,你先去屋外等一下,也暂时别让人进来。” 第十九章 总有总裁没法霸道 红袖行完礼,转身走出屋子,将门掩上。 萧予安坐回柴垛上,指了指自己旁边:“来,和你商量一件事。” 晏河清收好玉簪,正襟危坐,看萧予安的眼神与之前大不相同。 “我为什么会知道玉簪的事,以后有机会的话,再告诉你。”萧予安漫不经心地拍拍衣服,“我刚有个想法,我想让你搬去景阳宫住。” 晏河清还未说话,萧予安急忙又道:“我知道景阳宫是禁脔住的地方,但是我对你真的没有那种意思,你自己应该也有所察觉,这内务府有人视你为眼中钉,而且内务府的赵公公也不是我说几句就会收敛心思的人,所以你待在内务府变数太大,还不如去景阳宫,景阳宫不会有人想害你。” 晏河清轻轻垂下眼睫,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萧予安生怕他不答应,毕竟留在这里不是被赵公公弄死,就是被冻死,苦口婆心地又劝:“你看我支开了红袖和柳安,只和你独自商讨这事,就是不想让你难堪。” 晏河清依旧沉默。 萧予安开始在肚子里打小算盘。 他!一名曾经被给予厚望的总裁!虽然在霸道总裁的路上越行越偏!但是! 好歹他也是在这条路上走过的! 作为一名霸道总裁,要实干,要有行动力,要邪魅狂狷地办事。 所以,萧予安决定绑了晏河清直接丢景阳宫去。 萧予安给自己鼓足气!他气势汹汹地站起身!他不怀好意地挽起袖子!然后被破屋的冷风一吹!他! 他结结实实地打了一个哆嗦…… 天寒地冻的屋子里,晏河清看着萧予安挽起的袖子,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 为什么这么冷!!!把气场都冻没了!!! 萧予安默默地放下自己刚挽起的袖子,心想自己果然没有当霸道总裁的天分,然后一抬眼,看见晏河清解下之前自己给他披上的外袍,递了过来。 “没事,我不……”一阵寒风刮过,萧予安剩下的话全被冻在了喉咙里。 晏河清不容置喙地将外袍塞进萧予安手里:“穿上。” 萧予安递还给晏河清:“不了,不了。” 你不要不经意地散发出撩妹气场!我害怕! 晏河清说:“我答应你,去景阳宫。” 萧予安眼睛一亮:“真的?” 晏河清:“假的。” 萧予安:“……” 晏河清:“谈个条件。”??? 这句话为什么这么耳熟! 萧予安问:“什么条件?” 晏河清语气淡然:“你把外袍穿上,我就去景阳宫。” 所以对于自己不经意散发出的撩妹气场,你心里到底有没有点b数啊!!! 斗不过斗不过,服气,大写加粗的服气。 萧予安乖乖将外袍穿上,只觉得头疼胃疼牙齿疼:“可以了吧?” 晏河清点点头:“嗯。” 总算达成共识,萧予安轻吁口气,起身走出柴房,红袖站在门口等候,见萧予安出来,迎上前:“皇上。” 萧予安说:“红袖,你安排一下,让晏河清去景阳宫。” 红袖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暧昧一笑:“遵旨。” 萧予安假装没看见红袖的笑意:“对了,哪处距离永宁公主寝宫近,就安排他住哪处。” 红袖面露疑惑,但还是点点头。 第二十章 总有配角酝酿大事 晏河清要离开内务府这事,不过半日就传到了赵公公的耳边。 冯管事如履薄冰地向赵公公禀报完,正以为赵公公会有不满,谁知他只是轻轻点点头,不以为然地说:“迟早的事情。” 冯管事抓耳挠腮,窘迫地说:“公公,万一这晏河清成了皇上身边的大红人,往皇上耳边吹风,奴才这小命,怕是……哎呦,怕是难保啊。” 赵公公嗤笑一声:“怕什么,你那脑袋,皇上就连提上一句,都会觉得脏了嘴呢。” “是是是。”冯管事点头哈腰,“小人依仗公公了。” 赵公公悠然地抿口茶:“你准备准备,过两日,我去同红袖姑娘说说话。” “红袖姑娘?”冯管事心里咯噔一声,景阳宫的职掌? 赵公公瞥冯管事一眼:“怎么?很闲?赖我这都不肯走了?” “不闲不闲。” 冯管事一个激灵,说完急忙退下- 红袖万万不会想到,赵公公竟会来寻她。 虽说两人同为职掌,但是之间并无交集,无事不登三宝殿,红袖大概能猜到赵公公是为谁而来,她想起之前萧予安同自己说的话,顿时心有戒备。 赵公公瞧见红袖的神色,呵呵一笑:“红袖姑娘,当真不请我坐一下吗?” 红袖猛地回过神来,请赵公公坐下后,忙嘱咐人倒茶:“奴婢失礼,怠慢了公公,还请公公见谅。” “红袖姑娘说笑,看来我这张老脸,除了内务府,在其它地方也还是有点用的。”赵公公端茶掀盖轻吹,“久闻红袖姑娘深得皇上欢喜,今日突兀前来,其实是想与红袖姑娘交交心。” 赵公公这话说得有点意味不明,他自己可是三朝老奴,代代沐浴恩宠,职掌内务府十年有余,更不要说先帝曾视他如亲。 红袖说:“赵公公说笑,奴婢只不过是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罢了。” 赵公公意味深长:“是啊,分内的事情。” 红袖继续说:“赵公公,您也是这宫里颇有阅历的人物,我们这些奴才,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什么事情,我想,您应该明白吧?” 红袖本想提醒赵公公,晏河清已在这景阳宫,不要再打什么迫害的主意。 哪知如此带刺的话,赵公公听了也不气恼,乐呵一笑:“红袖姑娘不愧能深得皇上恩宠,毕竟这分内事情,哎呀呀,可不好掂量呢,最怕的,可不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啊,红袖姑娘,如果该做的事情,却没有去做,是不是才是身为奴才的我们,最大的失职呢?” 红袖一愣:“……赵公公这是什么意思?” 赵公公施施然地抿了口茶,这才继续道:“我听闻,这景阳宫的禁脔,都要经过红袖姑娘的指点,才可伺候皇上?” 红袖说:“这是自然,但是你我心里都亮堂,这有的人,可不是我们奴才能随便动的。” 赵公公突然冷笑一声:“动不得?红袖姑娘,这有的人,在我内务府,他就是个奴才,我所需要做的,就是让他变成奴才,我管他是何人?红袖姑娘,你可想明白,这景阳宫的人,是要送到皇上枕边的,你要是送匹狼,伤及皇上分毫……” 赵公公恰到好处地停顿,红袖心里一惊。 “红袖姑娘,你又无需伤其性命,你只不过是让该成为禁脔的人变成禁脔,这,难道不本就是你该做的事吗?是啊,我们同为奴才,而奴才最大的分内之事,难道不是让皇上无忧吗?” 赵公公慢悠悠说完,起身道了一声告辞后离开,徒留红袖无所适从。 第二十一章 确认过眼神是深仇大恨的人 “红袖,红袖?” 几声呼唤蓦然将红袖唤回神,她猛然定睛,发现眼前的杯子早已斟满,自己却仍在倾倒。 “啊!”红袖轻喊,慌忙拿布来擦,“皇上恕罪!” “你怎么了?感觉神情恍惚的,生病了吗?”萧予安担忧地问。 “没有生病,谢皇上关心。”红袖低着头。 萧予安仔仔细细瞧了她几眼,见确实没有病态,这才没有追究下去:“我等等去景阳宫。” 红袖擦水的手一顿:“皇上,是要去看晏河清吗?” 萧予安说:“嗯,我自己去就行,不要兴师动众。” 红袖劝:“皇上还是带个侍卫吧。” 萧予安想了想,踱步到寝宫门口,将杨柳安拎了进来:“杨同志,和领导考察出行,去吗?” 杨柳安懵逼:“恕微臣愚笨,没有听懂皇上是何意。” 萧予安微笑:“不用听懂,走,沐浴男主光辉去。” 两人来到景阳宫,又寻到晏河清的所住的厢房,杨柳安正准备推门而入被萧予安拦下。 杨柳安疑惑不解,见萧予安上前,轻叩门扉三声。 杨柳安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晏河清到底是何方人物,为什么皇上要如此诚惶诚恐! 见杨柳安面露震惊,萧予安疑惑地问:“怎么了?” “皇上。”杨柳安艰难吞吐着话语,“这,这男主到底是何意?为何要喊此人为男主?” 萧予安想了想:“男主啊,他!世界矛盾的集中点!中心思想的体现者!万物围绕着他旋转跳跃闭着眼!” 杨柳安满脸震惊! 门被‘吱嘎’一声打开,晏河清一身翩然白衣,英姿挺拔地出现在两人面前。 杨柳安震惊脸转头看向晏河清! 晏河清:“……?” 萧予安见晏河清屋里摆了糕点,进去拿了一盘出来塞杨柳安怀里:“柳安你去别处吃会糕点。” 杨柳安被塞得措不及防:“皇上,可……” “没事的,去吧。” 见萧予安态度强硬,杨柳安只好遵旨,他神色复杂地看了晏河清一眼,带着糕点转身离去。 不同于之前的狼狈,晏河清此时干净爽利,青丝束起,清隽出尘,当真是人间难得几回闻的容貌。 见晏河清堵在门口看着自己,萧予安笑着问:“不请我进去坐坐?” 晏河清凝视他半晌,侧过身。 萧予安从他身边悠哉悠哉地走进屋,在厢房中央的圆形黄木桌旁坐下。 晏河清伸手去关门,萧予安猛地喊出声:“别关门!” 晏河清动作一顿,看向萧予安,声音清冷:“为何?” 萧予安说:“我怕你砍我,关门逃都没地方逃。” 晏河清沉默一秒,‘砰’地将门关上。 萧予安一蹦三尺高,下意识就要往窗户跑,晏河清回身撇他一眼:“既然怕我,为何刚才要将侍卫劝走?” “为了你的清白啊!门口杵着一个侍卫,这景阳宫的人不都知道我来找你了?而且虽然禁脔都是男子,但肯定有妒忌心重的,你不担心成为众矢之的,我还替你担心呢!”萧予安扒住窗台,准备随时翻窗而去。 晏河清怔愣,然后说:“我没有刀。” 萧予安问:“匕首呢?” “没有。” “剑呢?” “没有。” “榔头呢?” 晏河清:“……什么是榔头?” 萧予安:“那我过来了,骗人是小狗。” 说着,萧予安边保持警惕边重新坐回了桌边,他咳嗽两声掩饰失态,然后故作深沉:“小晏同志啊。” 晏河清:“……” 萧予安说:“在这住的还习惯吗?晚上睡觉会不会冷啊?平时喜不喜欢出去逛逛啊?永宁公主的寝宫就在你厢房的东边,你懂我的意思吧?” 萧予安的笑容十分的和蔼可亲!十分的意味深长!十分的令人深思! 晏河清淡然回答:“嗯,懂。” 哎呦呦!不愧是男主!瞧瞧这觉悟!瞧瞧这区分主次矛盾的能力!瞧瞧这抓住主要矛盾的自觉!佩服佩服! 晏河清继续道:“我不会去东边的。” 萧予安差点从凳子上跌下去 你去啊!!!你倒是给我去啊!!!求你了啊!!!你再不去就要错过你的大老婆了,你知不知道啊!! 萧予安吞吞吐吐:“我不是这个意思……” 晏河清说:“我明白。” 不!你不明白! 算了算了,还不如去问永宁公主需不需要侍卫。 萧予安又瞎扯了几句,而后起身离开,晏河清一言不发,沉默目送,待萧予安离去,那双看似淡然的双眸顷刻冰冷似寒霜。 第二十二章 确认过眼神是又诱又渣的人 走出厢房,萧予安悠闲瞎逛,四处寻找杨柳安,哪知没走几步,听见身后一声惊喜呼唤:“皇上!” 萧予安疑惑转回身,见一名红衣男子欣喜地看着自己。 说是男子,却有着极媚的五官,姿态扭捏,就连嗓音都刻意掐成尖细,他袭身扑来,衣袖间的香气差点没把萧予安熏晕过去。 萧予安连忙后退一步,避开男子的飞扑。 男子扑了个空,委屈地一撇嘴,几乎落泪:“几日不见,皇上你就不要阿玉了吗?” 你你你好好说话!别扭!别哭!等等!别又扑过来! 萧予安再次躲闪,留了几分钟的空隙,一下回想起这人是谁。 这人在原书里不过提了几段,萧予安觉得自己还能记起他,还要感谢在评论里刷同人文的小姑娘。 此人全名秦玉,是少年君王禁脔里最受宠的一位,也是原书里唯一一个被提及名字的禁脔。 北国即将被晏河清攻破的时候,少年君王毒死了自己的所有禁脔,却独独放过了秦玉,甚至想让秦玉和自己一起逃亡北上,看来应该是真的对秦玉有三分情愫。 可哪知秦玉为了苟活,出卖了少年君王,以至于少年君王被晏河清活捉在寝宫门口。 这段剧情,原书只用了寥寥几段描写,却牵动到不少妹子的神经,有一段时间,书评全是渣受啊,虐恋深情啊之类的话。 那时候萧予安很想问这些妹子:你们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秦玉是受的!原书根本没提过啊! 现在萧予安只想说:辨识攻受难道是你们特有的天赋吗! 秦玉见萧予安又躲了一次,紧紧咬着下唇,眼底泪光闪烁:“皇上?为什么?是奴才做错什么,惹皇上不开心了吗?听闻皇上日夜朝政,忙得不可开交,这次好不容易来了景阳宫,却不是来见奴才的吗?” 萧予安回答果断:“不是。” 秦玉:“……” 秦玉眼睛一闭,竟然落泪下来,再睁眼,好一副楚楚可怜、梨花带雨的模样:“看来皇上近日是另有新欢了,那阿玉这就走,不惹皇上讨嫌。” 萧予安点头:“好,朋友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 秦玉还沉浸在萧予安突然唱出声的震惊中,然后发现自己以前屡试不爽的眼泪,这次竟然毫无作用! 萧予安真的转身走了! 生怕和秦玉纠缠会惹是非,萧予安匆匆离开继续寻找杨柳安,正当他苦恼去何处寻的时候,熟悉的琴声突然传来。 正是那日萧予安睡不着,出去散步,在凉亭附近撞见杨柳安之前听见的琴音。 萧予安疑惑,循着琴音找去,寻到一处种了杨柳的小院,哪知他刚踏入院子,琴音浸微浸消,四下悄然寂静。 萧予安疑惑抬头,恰巧看见杨柳安匆匆走来。 见到萧予安,杨柳安先是一惊,然后单膝跪下行礼:“皇上您怎么来这了?” 先不管我为什么来,倒是你为什么每次出现都会有bgm? 萧予安打量起这个自带bgm的男子:“别跪,起来,糕点你都吃完了?” 杨柳安起身,说:“回皇上,是的。” 见杨柳安两手空空,萧予安问:“嗯?那盘子呢?” 杨柳安突然支支吾吾,言语慌乱:“盘,盘子,微臣,微臣弄丢了。” 萧予安说:“没事,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回寝宫吧。” 杨柳安长吁一口气,再次行礼:“是。” 第二十三章 确认过眼神是心狠手辣的人 夜阑人静,红袖照旧伺候萧予安洗漱,然后等人歇息好再离开。 萧予安刚躺上床榻,突然问:“红袖,景阳宫里是不是有名琴师?” 红袖思索一会,答道:“回皇上,有。” 见萧予安点点头,红袖福灵心至地问:“皇上是不是想……” “不是!我就问问!没有别的意思!不要过分解读!”萧予安连忙打断她。 红袖低头行礼,说:“是奴婢愚笨了,但晓风月入宫一载,皇上从未瞧过他,今日怎么突然提及?” 毕竟偶然听见了两次琴声,总是会好奇弹琴人的,原来名叫晓风月。 萧予安在脑海里将这个名字前前后后搜索了两遍,却毫无印象,看来是个原著不曾提及的人物。 萧予安说:“就一时兴起,别放心上。” 红袖点点头,吹灭床榻旁的烛火,身边有呼吸声的萧予安入眠很快,不消一会就沉沉睡去。 见萧予安睡着,红袖悄声离去,寝宫外皓月当空,夜色苍茫,红袖裹紧衣裳,满腹心事。 之前赵公公的话还在红袖心里挥之不去,以往红袖总是回去歇息,这次她却不由自主地向景阳宫走去。 晏河清的厢房在景阳宫的最东边,因为宵禁,所以这个时辰,景阳宫夜静更深,万籁俱寂。 红袖也只是思索事情才会不知不觉绕到此处,她正准备离开,却见最东边的院子里竟有人影! 红袖心下一惊,屏息望去,瞧见晏河清正站在院子中央,面朝南边,凝视明月。 夜凉如水,清辉月光落在凉凉积雪上,落在干枯树杈上,落在晏河清久久遥望的眸中。 那万里之外的广袤大地,曾是他的故土,那大地之下的累累白骨,曾是他的故人。 晏河清右手紧紧握着一支玉簪,眼底有不甘、悔恨、绝决,再一抬眼,眼波流转,全是寒意。 红袖浑身悚然,满脑子都是赵公公的那句告诫:这景阳宫的人可是要送到皇上枕边的,你若是送匹狼去,伤及皇上分毫…… 而此时,赵公公靠坐在太师椅上小憩抿茶,冯管事一边狗腿地替他捶着腿,一边问:“赵公公,您说这红袖总归是一名女子,妇人之仁,就算听进了您的话,又能做什么呢?这晏河清在景阳宫的日子,怕是舒坦得很啊。” 赵公公听完,嗤笑摇头:“我只担心她没听进我的话。” “咦?赵公公莫非安排了人在景阳宫?”冯管事诧异。 赵公公嫌弃地看了冯管事一眼:“你啊,怎么何事都去不打听打听?” 冯管事唯唯诺诺:“请教公公。” 赵公公说:“你可知这红袖入宫几年了?” 冯管事擦擦冷汗:“奴才愚笨,不知。” “哼。”赵公公嗤之以鼻,“她啊,十八岁那年入的宫,至今五载有余,你可知为何不过三年,她就当上了这景阳宫的职掌?” 冯管事结结巴巴:“奴才,奴才……” 赵公公继续说:“我就同你讲一件事,景阳宫的禁脔曾被查出过刺客,这名刺客本该被立刻处决,但是他的容貌极其讨皇上欢喜,皇上心痒难耐,又忌惮美人的武力,于是将这人交给了红袖。后来第二日,这名刺客被挑断了手筋脚筋,又被打碎了牙齿,然后送到了皇上枕边。” 说完,赵公公不顾冯管事的大惊失色,从太师椅上站起,佝偻着背敲着自己的老寒腿:“老咯老咯,有些事,比不得咯。” 第二十四章 确认过眼神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萧予安最近日日往永宁殿跑。 第一日去,永宁公主正学古筝,见到萧予安,她眉飞色舞,拉着人就弹了一曲,纤纤玉指翻飞,曲美人也美。 萧予安赞叹不已,赞叹完直奔主题:“宁儿,你要不要一名贴身侍卫?” 永宁公主勾着琴弦,疑惑抬头:“不要啊,谢谢皇上哥哥的关心。” 你怎么能不要呢!怎么能不要!你们小两口为什么这么令人操心!为什么! 萧予安笑容和善:“为什么不要啊?” 永宁公主不解:“为什么要呀?” 因为可以发展成老公!!! 萧予安说:“可以服侍你。” 永宁公主说:“永宁的贴身奴婢都很合心意,不需要再多一人。” “可以保护你。” “宫中日夜平安,永宁不需要被保护。” “可以陪你说话。” 永宁公主掩唇一笑:“永宁若是觉得寂寞了,为何不找皇上哥哥说话?而要与一素不相识的人交心?” 萧予安艰难地说:“万一我朝政繁忙,没空陪你。” 永宁公主调皮地眨眨眼:“那永宁愿意等皇上哥哥得了空闲再来找皇上哥哥,那个时候,皇上哥哥也一定会陪永宁说话的,对不对?” 萧予安崩溃抚额:“对……对……” 对个鬼! 永宁公主甜甜一笑,风华绝代,万物失色:“皇上哥哥你真好!” 好个头! 第二日去,萧予安坚定地对永宁公主说:“我还是觉得宁儿你需要一名侍卫。” 永宁公主面露委屈:“为什么?因为皇上哥哥不想同永宁说话吗?” 你不要偷换概念啊!你不要以为你一副伤心的模样,我就会心软不给你安排侍卫! 然后萧予安就心软了,一天都没再提侍卫的事情。 第三日去,萧予安给自己做好心理建树,直奔永宁殿。 永宁公主见了萧予安也十分高兴:“皇上哥哥,我找到侍卫了!” 萧予安瞠目而视。 什么!所以你俩不知什么时候偶遇了,然后这线就不用我牵了?! 不愧是男主女主。 萧予安觉得自己真是瞎操心。 “找到了啊,那就好。”萧予安露出慈父笑容,点点头。 “不过她暂时还不是侍卫,永宁想请皇上哥哥给她赐个职位。”永宁公主拉着萧予安的手晃。 萧予安和蔼可亲地说:“我懂,我懂。” “太好啦,我让她来见皇上哥哥!”永宁公主欢快地说完后,连忙差遣婢女去带人。 萧予安长长地吁一口气。 哎,好像有种嫁女儿的古怪错觉呢。 萧予安刚感慨完,永宁公主就带来了一名虎背熊腰,身形约莫有两个萧予安宽的…… 女子。 这名酷似鲁智深的女子面露娇羞,扭扭捏捏地给萧予安行礼:“奴婢见过皇上。” 萧予安大跌一跤,问永宁公主:“这,这就是你找的侍卫?” 永宁公主盈盈带笑:“是啊!是不是看起来非常令人安心?” 是!!无法反驳!! “可,可……”萧予安吞吞吐吐,“她给人的感觉,不,不像是能保护人的。” 听闻萧予安的话,那名女子突然嘤咛一声,捂住脸开始哭:“皇上,奴婢,奴婢会尽全力保护公主的!真的!呜呜呜!” 永宁公主连忙拍拍她的背:“好了好了,翠儿不哭了,不要委屈,皇上哥哥只是不懂你。” 萧予安:“……” 我不懂啊!!我真的不懂啊! 永宁公主又说:“你告诉皇上哥哥你能保护我,好不好?” 只见翠儿擦干眼泪,小心地点点头,然后伸手拿起桌上的瓷杯,轻而易举地徒手捏碎。 捏……碎……了…… 萧予安还没缓过神来,翠儿又奔到永宁殿外,寻到一棵手臂粗的树后,双手环抱,怒吼一声,猛地将其连根拔起!然后她又迈着小碎步,一步三摇晃,弱柳扶风状走了回来。 萧予安:“……” 永宁公主:“皇上哥哥你看!能服侍我对不对?” 萧予安:“可……” “还能保护我!” “但……” “还能陪我说话!” “这……” 永宁公主一锤定音:“好,就决定是她啦!”- 萧予安心累,他将头抵在桌上,双手垂落在身侧,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连放在眼前精致的小粥都喝不下。 红袖忧心忡忡地问:“皇上,你怎么了?” 萧予安有气无力地回答:“寒叶飘逸洒满我的脸,吾儿叛逆伤痛我的心。” 红袖已经习惯了萧予安语出惊人,她低头忖量,问:“皇上是不是内火外攻,烧心了?要不奴婢给皇上安排个小奴,消消火气?” 萧予安双手抱头:“啊,噗嗤——” 红袖劝说:“奴婢知道皇上近日忧国忧民,沉迷朝政,但这火不消,也伤身啊。” 萧予安试图转移话题:“对了,晏河清近日如何了?我明日……算了,你现在就唤他过来吧。” 萧予安决定强行按头牵线,让晏河清和永宁公主见面!要是这次两人没有擦出火花,他就不管了!不管了!! 红袖突然磕磕巴巴:“皇上,可,可奴婢认为他还没准备好。” 萧予安莫名其妙:“啊?准备什么?” 红袖怔愣,然后行礼:“奴婢知道了。” 说完,红袖匆忙离去。 萧予安喝完清粥,左等右等,等到了夜寐时刻,红袖这才重新出现:“皇上,已经安排妥当。” 萧予安点点头,同红袖回到寝宫,红袖并没有跟进,轻轻关上门,萧予安当她是想让自己和晏河清单独说话,也没太在意。 哪知寝宫里黑灯瞎火,什么也看不清,香炉散发着甜腻的香气,熏得萧予安头晕脑胀。 萧予安心觉古怪,正要喊红袖,突然心下一惊,恍然明白过来什么,急急往床榻走去。 在看到床榻上的人后,萧予安背脊一凉,膝盖一颤,差点跪了下去。 第二十五章 确认过眼神是放弃思考的人 萧予安先是磕磕绊绊地往外跑了几步,自觉不对,重新跑回床榻旁,看了一眼床榻上的情况,倒吸一口凉气,猛地退后数十米,转身又想逃。 四周落针可闻,一声痛苦的呜咽从床榻上传入萧予安的耳中。 萧予安蓦然刹住脚步,在心里默念了三遍逃避可耻,然后深呼一口气,跑回床边。 晏河清被黑布蒙住双眼,口中勒着布条,身上的白衣敞开,浑身被麻绳束缚,大约是挣扎得太过厉害,裸露的皮肤早已被绳子勒出深红,甚至有了血丝。 萧予安慌乱扯了晏河清眼睛上的黑布和口中的布条,黑布下,晏河清双目血红,嘴唇却惨白。 萧予安都做好了被骂、被咬的准备,哪知晏河清一言不发,蜷缩着身子,呼吸很重,萧予安伸手去解晏河清身上的绳子,忽然觉得不对劲。 晏河清的神智极其不清楚,眼里除了空洞就只剩茫然,整个人痴痴呆呆地躺上床上,没有一丝动作,就连萧予安不停同他说话,也犹如木偶,毫无回应。 晏哥你怎么傻了啊!!天下苍生还要靠你来拯救的! 萧予安当真想跪,然而更想让他跪的还在后面!! 晏河清身上的绳子,萧予安解不开!!! 那绳子绑得极为花俏,说是束缚,反而更像是一种情趣,萧予安从未接触过这种绑法,匆忙之间解得一头雾水,半天没解开不说,还把结弄得更加复杂。 萧予安一气之下,将好不容易解开的小部分绳子一下扯出! 然后打了个蝴蝶结…… 萧予安自暴自弃完,声音颤抖地喊:“红袖!” 几声呼喊,寝宫门口烛火一晃,红袖匆匆走进,跪在床榻边:“皇上,出什么事了?” 萧予安脑子一片混乱,话都不知道从何开头,只能说:“你,你,你先把这绳子给他解开。” 红袖一愣,似乎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脸色煞白,起身解了晏河清的绳子。 “他是被弄傻了吗?”萧予安看着一直毫无反应的晏河清,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搅在了一块。 红袖解完绳子,重新跪回地上:“回皇上,因为怕他反抗伤及皇上,所以奴婢给他喂了迷药,不是真傻,只要服下解药,休息一晚就无事了。” 萧予安拍拍胸口,长吁一口气:“那解药呢?” 红袖拿出装解药的小瓷瓶,双手递上。 萧予安接过那只白色的瓷瓶,在床榻边坐下,伸手揽起晏河清,将解药给人喂下。 喝下解药的晏河清很快晕沉沉地睡了过去,萧予安替人拉好衣服,盖好被子,一番忙活完回过头,发现红袖还在那跪着。 萧予安说:“别跪了,起来吧。” 红袖不依,低着头:“求皇上惩罚。” 萧予安伸手将红袖拉起,苦笑一声:“罚什么?” “红袖知皇上宠爱此人,之前命令过红袖不可动此人,但是此人太过危险!红袖没法不管不顾,就将他送到皇上枕边,如今皇上见了他的伤,不忍进一步……” “等等!”萧予安揪住关键信息,“伤,什么伤?” 红袖怔愣回答:“背上的鞭伤……” 萧予安吸气吐气,再吸气再吐气,然后开始翻箱倒柜。 红袖满脸疑惑:“皇上你在找什么?” “金银细软。” “为什么要找这些?” “逃啊!不!不对,我们这不是逃跑,我们这叫战略转移!” 第二十六章 假药害人了解一下 “皇上,皇上你怎么了呀?什么逃呀?你要去哪?”红袖慌乱拉住四处翻找的萧予安。 萧予安停下动作,静静地看着自己手里翻出的细软。 是啊,他能去哪? 萧予安稳住心神,站起身,赴死般的语气问红袖:“你都对他做了什么?” 红袖抿住下唇,双手绞在腹前,低头回答:“回皇上,奴婢本想好好地教教他如何伺候皇上,但是还未来得及,所以今日只得先灌药。” “那鞭伤是怎么回事?” “宵禁时刻,他擅自在景阳宫内徘徊,因此受罚。” “除了这些呢?” “没了。” 情况好像还有救!!现在的主要矛盾是如何解决红袖天天想把晏河清送自己床榻上来这个问题。 萧予安单手抵住下巴,来来回回踱步,绕了两圈后,停下步伐,站在红袖面前,指着床榻上的晏河清,一本正经地说:“红袖,你觉得我喜欢他吗?” 红袖毫不犹豫:“喜欢,因为帅。” 萧予安转身掀柜,再放下,再掀,再放下,等冷静下来后,转身对红袖高呼:“我不喜欢他。” 红袖不解:“可皇上你这段时间日日夜夜念着他。” 萧予安问:“你想想,我喜欢的是这种样貌的吗?” 红袖怔愣,沉默,思索。皇上确实只喜欢妖媚,艳丽容貌的,晏河清虽然帅得惊为天人,俊逸出尘,却不是皇上喜欢的模样。 红袖小小声问:“那为什么皇上您……” 萧予安故作深沉:“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我这是为了日后再次南征做准备!” 红袖恍然大悟,茅塞顿开:“皇上英明!” 萧予安说:“你看到我对他恩宠,其实是我想刺探敌情的假象,所以我对他根本没有兴趣,你也不用费心去教他什么了。” 红袖挽手行礼:“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让人把他带走。” 萧予安看了眼床榻上熟睡的晏河清,于心不忍,脱口而出:“都这么迟了,算了,今晚就先让他睡在这吧。” 红袖:“……皇上你真的不是……” 萧予安斩钉截铁地打断她:“真的!不是!” 萧予安口干舌燥地和红袖讲了一堆,又指天指地高呼日月可鉴,这才把红袖的将信将疑变成深信不疑。 将红袖劝离寝宫,一晚上精神受到各种攻击和摧残的萧予安终于歇息了下来。 “哎。”萧予安长叹一声,坐在床榻边,靠住床柱,又上闭眼,想静静整理思绪。 良久,萧予安睁开眼,揉揉太阳穴,偏头看向晏河清,哪知这一看,顿时胸口一凉,浑身血液开始凝固。 晏河清不知何时醒了过来,眸里的血红还未褪去,此时阴郁地与萧予安对视,眼神犹如狠戾鬼魅。 说好的睡一觉才醒的呢!假药害人啊! 身为一名总裁,身为一名曾经被要求熟背霸道语录的总裁。 在此时此刻,萧予安的脑海一瞬间晃过各种句子。 说吧,要现金还是支票?反正,爱,我是肯定给不了的。 别担心,我会负责的,一百万你看够不够。 既然染上了我的气息,那你这辈子都是我的人了,这辈子都逃不掉。 男人,昨晚上感受到我深深的爱意了吗? 萧总裁迅速将这些金句筛选了一遍,当机立断敲定好一句,然后他伸出手,指向窗外,神色淡然,语气平静:“看!是飞极,咳,机啊!” 没错,萧予安被吓破音了。 趁晏河清还在怔愣,萧予安一个起身,一个迈步,一个发力,就在他逃之夭夭的瞬间,手腕猛地被人拽住,不过一刹那,萧予安狼狈摔在床榻上。 下一秒,萧予安的脖颈被人紧紧地掐住,而他满脑子只有四个大字。 吾命休矣!!! 第二十七章 现代文明了解一下 萧予安一手奋力掰住晏河清的手,一手颤颤巍巍地举在两人面前,短暂喘息,伸出一根手指:“我,我要声明一点,我昨晚没有碰你。” 晏河清改用双手,狠狠掐住萧予安,力气不松:“我知道,虽然意识混沌,但我有记忆。” 萧予安心下一惊,开始挣扎:“咳,有,咳,有话好好说,我们先谈谈。晏河清!你现在掐死我,你想过你之后怎么逃吗?” 晏河清双目闪着寒光,他青丝散落,以发覆面,凄凉一笑:“逃?国破家亡,逃何处?屈于淫威,泊于他乡,如今同归于尽、玉石俱焚,五马分尸都不悔。” 萧予安算是明白过来了,之前在景阳宫,自己和晏河清说的话,他根本就没听进去! 都说对你毫无歹意了!你还同归于尽,尽个扫把啊! 晏河清你无情,你残酷,你无理取闹! 萧予安已经能感到窒息和疼痛,就连双眼都开始发黑,他奋尽全力想要掰开晏河清的手,在残喘间隙,萧予安喊:“晏河清,我不会害你的!” 晏河清冷笑:“你我为敌,你为何……” 萧予安吼着打断他:“因为我不是北国君王!!!” 脖子上的劲一瞬松懈,萧予安靠着求生欲和曾经防身术的经验,一个翻身掀下身上的晏河清,迅速反剪晏河清的双手,用膝抵腰,妄图反钳制住他,这一套下来,萧予安本能轻松制住晏河清,奈何少年君王的身子柔弱,萧予安一下没抓住晏河清的手,让人挣脱。 晏河清自然不会甘心,一个转身扭住萧予安的胳膊。 眼见就要纠缠在一起,萧予安连忙喊:“停停停!” 两人同时松力,各自占据床榻一角,萧予安捂住脖子,喘着气,心里只剩一万句mmp,他缓了缓神,嘴里重复着:“我真的不是北国的君王……” 晏河清眼神晦暗,全是难以置信。 因为被掐,萧予安的声音嘶哑,话语断断续续:“我知道玉簪是你母亲的遗物可以作证……” 晏河清沉声问:“那你是谁?” 萧予安想了想:“我是你爸爸的朋友。” 你爸爸等于作者。 朋友等于读者。 萧予安如是想到。 晏河清蹙眉:“爸爸?” 萧予安:“欸!” 差点就被掐死了,占点便宜还不行吗?! 晏河清问:“……爸爸是什么?” 萧予安有气无力:“来自现代文明的神秘力量。” 晏河清:“……” 萧予安揉着脖子:“我知道你还想问什么,你想问我是如何做到假扮北国君王的。你当我疯了傻了也好,装神弄鬼也罢,但我如实告诉你,我上辈子死了,然后一睁眼就成了北国君王,我也是身不由己,但我真的不是他。” 晏河清死死盯着萧予安的脸,似乎想用目光将他看穿。 两人互看僵持着,许久,晏河清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犹如冰锥刺骨,犹如刀刃锋芒,寒光之下是惊心的杀机。 萧予安好似被人扼住心脏,浑身上下每块骨头都在颤栗,凉意从他背脊丝丝缕缕蹿上,在四肢百骸中游走。 晏河清不相信他! 想来也是,这种情况下,单薄的语言如何让人信服?怎么看都像是自己的缓兵之计。 几乎同时,两人一起有了行动。 萧予安跳下床榻,又被人拽住,强行拉回床上,巨大的力量自上而下,萧予安的肩膀被按住,后背重重地砸在了床上。 床板不堪重负地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萧予安倒吸一口气,疼得眼冒金星。 晏河清毫不留情地重新卡住萧予安的喉咙,萧予安眼疾手快,握住晏河清的手腕狠狠一扭,晏河清吃疼皱眉,手上一松,膝盖狠狠地撞上萧予安的小腹。 小腹那块没有骨头的保护,是人体极为脆弱的地方,晏河清又用了全力,萧予安顿时喉咙一甜,嘴角溢血,疼得浑身发抖,他蓦然反应过来。 晏河清是真的想杀他! 如果再不想办法,一定会死在这里! 第二十八章 掏心掏肺了解一下 萧予安在内心将国骂颠来倒去、反反复复地喊了一百遍,然后一手去护自己的腹部,一手握拳直呼晏河清的脸。 晏河清堪堪躲过这一拳,回身想重新压制萧予安,寝宫外突然传来叩门声! 杨柳安的声音紧接传来:“皇上您怎么了?微臣听见很大的声响。” 晏河清眼眸骤缩,心下惊慌,连忙伸手,想要捂住萧予安的嘴。 “我……唔唔!”萧予安刚高喊完一个字,剩下的话就湮灭在了晏河清的手掌里。 “皇上?皇上?您没事吧?”叩门声和晏河清的呼吸一起开始变得急促。 晏河清深知,如果这时侍卫进来,自己不但杀不了北国君王,而他也会死无葬身之地!晏河清一手紧紧捂住萧予安的嘴,一手重新卡在萧予安的喉咙上。 萧予安自然不会任人宰割,趁着晏河清慌乱之际,一口狠狠地咬住晏河清的手,并拼尽全力,想要掰开晏河清捂住自己嘴的手。 寝宫外叩门声不断,杨柳安急急说道:“皇上?皇上你再不回话,微臣进来了!” 晏河清的手已经被萧予安咬出血,疼痛之下根本无法用力,大局已定,晏河清绝望地闭上眼。 门外传来推门的吱嘎声,与此同时,萧予安猛地掰开晏河清的手,连喘息都顾不上,声嘶力竭地高呼:“别进来!!!” 世界一瞬寂然,推开门缝的门又立刻关上。 杨柳安局促不安的声音从寝宫外传来:“皇上,您的声音怎么了?您没事吧?” 晏河清怔愣住,呆呆地看着萧予安。 萧予安气若游丝地咳嗽几声,然后全力喊道:“我没事,没怎么,你继续守夜,无论听见什么声响都不要进来。” “是,遵旨。”门外应完,随即没了声响。 那几句喊完,萧予安已失了全部力气,他捂住小腹,蜷缩在床榻上,犹如废人。 晏河清不再发难,嗫嚅半晌,难以置信地喃喃问:“为什么……” 萧予安睁眼想看着晏河清,却两眼发花,无法对焦:“我说了,我真的不是北国君王,如果我想你死,那么第一次在地牢见面,你就已经死了,既然那次我没有下手,那么之后,我也不会再有这种想法。” 晏河清轻轻垂下眼睫,不知在想什么。 萧予安比出一个发誓的手势,目光认真,表情郑重:“晏河清,我指天指地指良心,我刚才没有说半句假话,而且我今后,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害你,无论如何。” 晏河清抬头,看向萧予安,整个人仍然处于戒备状态,两人对视数秒,晏河清却丝毫没有松懈的意思,萧予安泄气,扯被,盖被,躺倒,闭眼。 晏河清不可思议地问:“……你在做什么?” “睡觉啊。”萧予安用被褥裹紧自己,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在疼,嗓子仿佛被炭火灼烧过,嘶哑干疼,又痛又涩,“我该说的都说了,信不信由你,你要还想掐死我,就掐吧,反正我也是死过一次的人,还怕第二次吗?” 身边顿时没了声响,萧予安本来就累,现在放松下来,还真有了睡意。 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就在萧予安迷迷糊糊要进入梦乡时,感到身边的人慢慢地躺了下来。 萧予安靠着本能分了一半被子过去。 那边沉默许久,拉过被子。 萧予安稍稍清醒了一点,小声嘟囔:“我知道你还不能完全相信我的话,没关系,日久见人心,反正我是你的人。” 顿了顿,感觉不对,萧予安补充:“会帮助你的人,对了,你还愿意待在景阳宫吗?” 晏河清自嘲反问:“我还能去哪?” 萧予安轻笑:“我也无处可去,不如凑一块吧。” 再然后,一夜无话,安眠到天明。 第二十九章 口是心非了解一下 萧予安第二天醒来,想直接去世。 先不提浑身的肌肉都在酸疼,单说腹部、背部和喉咙的疼,就有够萧予安受得。 萧予安揉着脖子呻吟出声,嗓音犹如木板拖在沙粒上,嘶哑难听,他哆哆嗦嗦地伸手掀开衣服,腹部一片淤青,发黑泛紫,触目惊心。 听见声响,晏河清渐渐清醒,看见萧予安这副模样,眼眸闪过一丝无措。 “同样是打架,你都不疼的吗?”萧予安愤愤不平,“我脖子上有掐痕吗?” 晏河清点点头。 萧予安长叹一声:“这可怎么办,被人看见的话,一定会质问怀疑你的。” 没曾想萧予安被自己害成副模样,却依旧这般为自己着想,晏河清惊诧不已。 “不过现在是冬天,穿得多,遮住应该就没问题了。”萧予安自言自语地絮絮叨叨,全然没发现晏河清看自己的眼神已经发生了变化。 “对了。”萧予安撑起自己看向晏河清,“你的手没事吧?” 晏河清不解:“手?” 萧予安握住晏河清的手腕,拉近眼前,昨日咬的地方已经不再流血,只有深深的牙印。 这双手可千万别留下伤痕啊! 还要和永宁公主琴瑟相和的! 还要被你的各种大小老婆夸好看的! 哎呦,不过说实话真的好看啊,这修长,这白皙,这骨节分明。 萧予安正专心地看着,晏河清突然抽回手,眉头微蹙,表情讪讪。 “啊……”萧予安一愣,随即揉着自己的脖子,微微笑:“别担心,我没有龙阳之好。” 大概,可能,应该,没有吧。 晏河清嘴唇微张,看了眼萧予安,似乎想解释什么,却又没有说出口。 天色微明,寝宫外传来叩门声,是红袖:“皇上,奴婢伺候你洗漱晨起。” 萧予安连忙拉起被子,裹了一圈遮住自己的脖子及以下的部位。 红袖端着铜色水盆走进,见到萧予安这副模样,又看了一眼凌乱的床铺,不由地瞠目结舌。 萧予安生怕她看出什么端倪,连忙说:“红袖,你先带晏河清回景阳宫。” 红袖放下水盆,结结巴巴:“遵,遵旨。” 眼见两人离去,萧予安边吸冷气缓解疼痛,边寻了一件能遮住脖子的衣服,自己洗漱穿着起来。 红袖回来,给萧予安披上外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萧予安内心紧张:“怎么了?” 红袖替他束好腰带,一抿唇,一抬眼:“皇上!我都懂!” 你懂了啥啊!我都没懂啊!把说话说清楚啊! 红袖怒由心生:“既然你您对他没有那种意思,所以是不是被他强迫了!” “……” 萧予安拍拍胸膛缓了口气,觉得昨日的内伤,现在隐隐发作。 算了,误会成这种事总比解释来解释去好,还担心晏河清企图迫害自己被发现。 萧予安握拳抵唇,轻声咳嗽“咳,不是强迫,只是昨晚,月色正浓,同床共枕,一不小心就……这是意外,也只是攻心计的一部分,我对他真的没有兴趣。” 红袖悲愤:“皇上您可从来没做过那一方,为了攻心计,皇上您也太牺牲了,这,这,这真是……呜呼。” 萧予安被那一声哀痛的呜呼喊得眼角抽搐。 红袖还在叹息:”“皇上,奴婢给您拿点膏药吧。” 萧予安莫名其妙:“什么药膏?” 红袖低头:“就用在那处的。” 萧予安依旧不解:“什么?哪处?” 红袖一急一跺脚:“那处啊!” 萧予安蓦地反应过来,无语问苍天:“……膏药就不用了,有没有润嗓子的……嗓子是真的疼……” 见红袖起身要去太医殿,萧予安又叮嘱道:“再拿点治伤祛疤的药膏给晏河清。” 红袖疑惑:“治伤祛疤?” “嗯,昨天不小心咬了他。” “……皇上您……” “我真的不喜欢他,不要用这种眼光看我……” 红袖在侍奉君王的第五个年头里,突然发现皇上有点口是心非。 第三十章 苦心孤诣了解一下 萧予安养了几天的伤,等脖子上的掐痕消退后,才敢大大方方地四处溜达。 第二日处理朝政,因为担心晏河清又会被人偷偷刁难,萧予安看奏折看得三心二意,干脆先摞下担子,直奔景阳宫。 红袖欲言又止,萧予安视若无睹。 岁将暮,时既昏。寒风积,愁云繁。落雪纷纷,蔼蔼浮浮,落得一地白茫茫。北国的雪,似乎永不停歇地飘落着。 萧予安拉紧外袍,拍落肩膀上的雪花,伸手敲响晏河清厢房的门。 尽心尽责跟着萧予安的杨侍卫抱拳:“皇上,微臣在门外守候。” 萧予安不允:“太冷了,你回去吧。” 杨柳安坚持:“微臣不觉得冷。” 萧予安随手抓了一团雪,塞进杨柳安的衣襟里:“冷不冷?” 杨柳安打了个寒颤:“……不,不,不,冷,不冷。” 你都哆嗦了还不冷! 萧予安哭笑不得:“去找个暖和的地方把衣服烤干,然后一个时辰后再过来。” 杨柳安虽然还有犹豫,但在萧予安的坚持下不得不遵旨。 北风呼啸,雪湿衣裳,杨侍卫悄悄寻到景阳宫种有杨柳的小院,见四下无人,轻轻叩响门。 “谁?”屋里传来疑惑的声音,不多时,房门被打开。 杨柳安看着眼底溢出欣喜若狂的晓风月,爽朗一笑:“是我。” “你,你,怎么都湿透了,快进来。”晓风月连忙拉人进屋,烧暖炭盆,放人面前,寻来几件干衣服,“快把湿衣裳解下来,先穿我的。” “嗯。”杨柳安解下外袍,递给晓风月。 “里衣也换下来吧,都湿了,小心风寒。”晓风月担忧地说,眼底全是心疼。 杨柳安面露一抹不易察觉的绯红:“里衣,就,就不用了,没关系。” 晓风月恍然明白过来什么,他低下头令人看不清表情,但耳垂早已红透,晓风月磕磕巴巴地说:“你,你换,我去院子扫扫雪,你换就是。” “别别别,外头太冷了。”杨柳安伸手拉住晓风月。 晓风月语气着急:“不行,湿衣穿着会染风寒的。” 杨柳安攥紧人:“我换,我换,你别出去。” 说着,杨柳安迅速解了里衣,匆匆换了一套干的衣裳,晓风月拿过湿衣,在炭火上烘烤起来:“今天怎么来了?不用侍奉皇上吗?” 杨柳安回答:“皇上来景阳宫了,寻晏河清。” 晓风月听闻,突然长长叹了口气。 杨柳安不忍:“怎么了?” 晓风月解释:“早些时候,我听闻一些捕风捉影的事,说皇上最近独独只宠幸一人,没想到,竟然是南燕国的皇子。” 杨柳安紧张地捂上晓风月的手,握着细细摩挲:“你是想家了吗?” 晓风月心里如沐春风,对着杨柳安温柔轻笑:“南燕国虽然是我的故土,但是我孑然一身,也没什么念想,而且如今……” 如今入骨相思,玲珑红豆,无你无以为家。 晓风月顿了顿,低头看着星火点点的炭盆。 杨柳安没察觉异样,不依不饶地问:“那为何叹息?” 晓风月整理好心绪,抬头回答:“南燕国皇子,怕是要成为众矢之的了。” 杨柳安不解:“嗯?为何?” 晓风月边铺开杨柳安的湿衣,细心地烘烤,边回答:“独得恩宠,从来不是喜事,这景阳宫,多得是苦心孤诣当无意,也多得是机关算尽太聪明。”- 萧予安也在担心这个问题:“最近有没有人想害你啊?” 晏河清摇摇头。 “红袖呢,动你了吗?” 晏河清摇摇头。 “内务府呢?赵公公呢?” 晏河清依旧摇摇头。 萧予安拍拍胸口长吁一口气。 看来反派的技能都在冷却中。 瞧见萧予安这副模样,晏河清蹙眉不解:“你为何要帮我?虽然你不是君王,但是如今依旧可以借着这个身份,呼风唤雨,一手遮天吧?” 萧予安挑挑眉。 晏河清这是相信他了? 不过自己哪敢呼风唤雨呢,呼着呼着,男主的刀可就呼过来,唤着唤,这北国也唤没了,呼啥呼!唤啥唤呢! 萧予安勾唇浅笑:“没有为什么,我想和你成为朋友。” 晏河清说:“朋友?” 萧予安说:“大丈夫处世处,当交四海英雄。” 晏河清眼露戒备,缄默不语。 萧予安也懒得撩拨他说话,挪着小凳,靠近炭火盆,看着窗外呼呼哀嚎的大雪,搓手翻掌,暖和着身子。 晏河清看着他,突然开口:“你……怕冷?” 萧予安先是怔愣,然后回答:“啊?嗯。我生前是南方人,怕冷。” 晏河清又问:“你生前叫什么名字?” 萧予安点了瓷杯中的水,在黄花梨圆桌上一笔一划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晏河清喃喃念出口:“萧,予,安。” “嗯,没旁人的时候,你就直接喊我名字吧。”萧予安敛眸浅笑,炭火的红光抚在他白皙如瓷的脸庞上,明眸善睐,影影绰绰。 晏河清看得有点不真切,端详良久,应允道:“好。”- 一个时辰转眼晃过,杨柳安的衣服终于烘干,他自己换上里衣后,晓风月又细致地替他穿上外袍,别好腰带,整理衣襟。 两人对视良久,杨柳安别开眼:“我回去接皇上了。” 晓风月担忧地看向窗外:“雪这么大,打把伞吧?” 杨柳安摇摇头,起身走向门外:“不了,担心有人起疑。” 晓风月抿下唇,没有坚持。 杨柳安刚打开房门,风雪呼啸得刮进来些许,晓风月突然想起什么,拉住杨柳安,从怀里摸出一个香囊,递给他。 “这是?”杨柳安诧异地接过香囊。 晓风月说:“伞不能拿,这贴身藏的香囊,总可以拿吧?” 杨柳安揉揉头,开心又不好意思地笑笑:“嗯,谢谢,我一定会好好保护的。” 晓风月低下头:“快去吧,别让皇上等急了。” 杨柳安替晓风月掩上门,将香囊小心翼翼地放入贴身衣物里,揽紧外袍匆匆离去。 阴风怒号,寒风凛冽,大雪掩了耳迷了眼,整个世界银装素裹,他们俩谁也没瞧见,小院杨柳后,竟然偷偷站着一人。 秦玉看着杨柳安匆匆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眼晓风月紧闭着的屋门,啧啧称奇几声,随即玩味地勾出笑容,眼底晃出一丝狡黠。 第三十一章 你尽管陷害,害到男主算我输 萧予安从景阳宫回到寝宫,总觉得心慌慌,担心哪个反派大招冷却结束,给晏河清来一下,于是让实干主义杨侍卫日日去景阳宫守着,生怕出分毫差池。 结果不到一周,果真出事了。 萧予安当时正在用膳,听到杨柳安的禀报,碗一搁就匆匆往景阳宫奔去。 这事,说大不大,但是说小,也不小。 有名禁脔说看见晏河清在院内练剑,然后告到景阳宫职掌红袖那去了。 景阳宫的规矩束缚极多,而练剑习武一直是大忌中的大忌,先不说皇上喜欢软媚无骨的,单说禁脔只管懂得如何侍寝,持着这种身份偷偷练剑,怕不是有刺君念头。 此时,晏河清正和那名禀告的禁脔跪在景阳宫的职掌院里,红袖看着俩人,眼神复杂,面色犹豫。 四下几名奴婢小厮偷偷交换着目光,全是看戏的眼神。 按照红袖以往的性情,若这件事是真的,那等待晏河清可就不是皮肉之苦,而是断手断脚了。 可是前几日,萧予安再三叮嘱攻心之计,红袖其实不想太为难晏河清,打算赏一顿鞭子就算。 但这事,坏就坏在告密的那名禁脔嘴碎,极其爱嚼舌根! 在红袖知道这件事之前,整个景阳宫都传遍了晏河清偷偷练剑的事情,如果现在只罚一顿鞭子,红袖的威严就会受到质疑,若往重了看,甚至还有包庇晏河清刺君的意思。 红袖的目光在跪地的俩人之间来回转,最后停在那名禁脔的身上:“说晏河清偷偷练剑,你可有证据?” 那名禁脔迫不及待地抬起头来,不假思索地说:“那日奴才夜不成眠,清晨起来赏雪,恰巧看到他在舞剑,奴才知道自己一张嘴说不清,于是第二日喊了秦玉等人一同偷偷前往,果真又看到他在练剑!” 红袖头疼不已,让人喊来秦玉,秦玉撩发下跪,捏着嗓子媚笑:“红袖姐姐,我同你说,真有此事,而且这日日练剑,除了想害皇上,还有什么目的?” 红袖点点头,又唤来几名禁脔,果真人人都如此说。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晏河清现在百口莫辩。 红袖看向晏河清,见他神色冷漠,不惧不畏,便问:“你不说句话吗?” 晏河清目视前方,沉默回应。 几名跪地的禁脔交换眼神,嘴角露出得逞的笑意。 “那好。”红袖点点头,“来人,把他……” 一句话未完,一名奴才慌慌张张跑进来:“皇上来了!!!” 萧予安一踏进职掌院,里面战战兢兢地跪倒一片,萧予安一眼落在晏河清身上,倒吸口气。 你怎么又跪了!你跪一次能折我十年寿啊!! “起来,都起来”萧予安翻掌抬手。 红袖站起身,对着萧予安行礼:“皇上,这事……” “杨柳安都告诉我了。”萧予安了然地点点,转身走到晏河清面前,笑问:“你真练剑了?” 晏河清还未回答,一旁告密的那名禁脔先发制人:“皇上!确有此事啊,不信你可以问……” 一句话未完,那名禁脔被红袖狠狠剜了一眼,连忙闭口。 萧予安耐心地等着晏河清的回答,晏河清注视着他,眼眸平静似湖,缓缓点点头。 为了感谢昨天望君子太太给画了同人图!! 今天!双更!!! 第三十二章 你尽管作死,不宠男主算我输 见晏河清毫不掩饰地承认,职掌院里有哗然的、有惊讶的、还有窃喜的。 “啊?”萧予安诧异,“你那厢房那么小,在哪练的剑?” 晏河清回答:“院内。” 萧予安说:“院子也小啊,没挥两下就砍到树了吧?” 这两个问题着实古怪,一群人丈二摸不清头脑,晏河清也怔愣半晌后,才点点头。 “红袖。”萧予安对着红袖招招手。 “奴婢在。”红袖连忙行礼。 “太过分了!不能忍啊不能忍!”萧予安痛心疾首,咬牙切齿。 “皇上息怒,奴婢明白了。”红袖连忙安抚萧予安。 萧予安深呼吸平复心情,继续道:“练剑就练剑,怎么能砍到树呢!地球是我家,绿化靠大家!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你给他换个大点的院子!不准再砍树了!” 红袖一脸懵逼:“啊?” 一群人多脸懵逼:“啊?” 配合众人的萧予安佯装懵逼:“啊?” 伴君如伴虎,身为一名侍君五年的贴身侍女,红袖她于众人之中及时地理解了萧予安的意思:“皇上,您是说,给他换个能练剑的院子吗?” “对。”萧予安欣慰地点点头。 虽然这个旨意与以往相悖,但皇命大如天,红袖收敛心绪,行礼回应:“遵旨。” 无视着职掌院里一群瞠目结舌的人,萧予安思索着既然事情解决完,那自己就继续回去用膳,毕竟刚才慌慌张张就跑过来,肚子都没填饱! 萧予安抬脚要走,迈了几步,想起什么,转过身,走回晏河清身边奇怪地问:“你拿什么练剑?” 晏河清回答:“长木棍。” 萧予安低头思索,少顷,同晏河清耳语:“明早我来寻你,有要事。” 晏河清点点头,表示自己听见了。 萧予安同红袖交换完眼神,安心离开。 见皇上离去,红袖缓了口气,抬眼扫视全场:“行了,都散了吧。” 那名嘴碎告密的禁脔不情不愿,似乎还想争执什么,被秦玉一把拽住衣袖扯回,秦玉气极反笑,压低声:“没听见皇上的话吗?还说什么?脑袋不想要了?” 那名禁脔不满:“可……” 秦玉凉凉地斜他一眼:“我这是好心救你,自己掂量掂量。” 说完秦玉冷冷地拂袖而去。 “切,还以为自己是皇上的宠儿啊?早晚被记恨你的人弄死。”那名禁脔小声嘟囔。 这深深宫阙,风言风语不胫而走,不过半日,一传十,十传百,南燕国皇子独得恩宠的事情就传遍了角角落落。 冯管事打听到这事后,连忙告知了赵公公。 赵公公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不再多说。 冯管事疑惑:“公公不担心了吗?” “不担心了,既然他甘为禁脔,就已断脊之犬,没什么可畏惧的,我就说红袖那姑娘,有一手。”赵公公悠悠然地回答。 而此时,红袖却忧心忡忡:“皇上,虽然我知你是攻心之策,但我担心纵容晏河清练剑,日后会伤及皇上,万一他起了刺杀的歹心,该如何是好?” 曾经差点被晏河清掐死的萧予安咧咧嘴角:“别担心,我心里有数,对了今早我去趟景阳宫,不要派侍卫跟着了。” 红袖不问都知道萧予安要去寻谁:“杨侍卫都不跟吗?” 萧予安:“不跟,我一个人。” 红袖劝阻:“可是皇上!万一……” “没关系。”萧予安柔声安抚红袖。 萧予安的坚持不懈让红袖哑口无言,用过早膳后,萧予安独自来到景阳宫,红袖做事一向雷厉风行,昨天才出的那事,今天晏河清就已经换好了厢房。 隆冬清晨,暖阳融雪,大约是因为时辰太早,景阳宫安静得不像话,萧予安边担心时间会不会太早,边叩响晏河清的厢房门,不消片刻,房门打开。 檐上落白,暖光蔼蔼,晏河清眉眼似剑,目光似水,黑衣束带,利落帅气。 萧予安对他浅浅一笑:“你裹件外袍,我带你去个地方。” 第三十三章 你尽管皮,搞不好关系算我输 没有随从,没有龙辇,两人慢悠悠地从宫东走到宫西,从清晨走到午时,萧予安终于停下了脚步。 晏河清抬头往前看去,烟火弥漫,饭香四溢,不奢也不简的屋前,挂匾三字:御膳房。 晏河清一头雾水,问:“就是这儿?” 萧予安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意:“不瞒你说,我迷路了。” 晏河清:“……” “你别拿这种眼神看我,这宫里我也不熟悉,昨天我有好好问清路线的,结果这宫殿太大,回廊庭院又这么像,走着走着就迷路了。”萧予安无辜地摊手。 晏河清看看他,觉得头痛:“那为什么停下了?” 萧予安长吁短叹地揉揉胃:“饿了,记得御膳房在这附近,就走过来了。” 晏河清眼底晃过一丝无奈:“那你去吃点东西吧,等等,你又做什么?” 萧予安不知从哪拿出一段绸布,遮住半张脸,在脑后打了个结:“偷偷拿一点,免得兴师动众,吃饱还要找路。” 晏河清:“……” 堂堂皇上要去御膳房偷东西吃难道就不兴师动众了吗! 萧予安塞给晏河清一块绸布,行动迅速,猫着腰贴到了墙根上,晏河清原地踟蹰,最后还是蒙住脸,跟着萧予安来到了后院朱墙边。 萧予安此时此刻发现一个问题。 虽然他从小练防身术,但是他不会爬墙。 毕竟身在二十一世纪,又是总裁的他没有机会练这些。 “我爬不上去。”萧予安转身求助晏河清。 晏河清抬眼看着朱墙,后退几步,一个助跑,脚尖轻点墙壁,借力翻了上去,可谓是身轻如燕,行云流水。 萧予安在心里感叹连连,不禁想要鼓掌。 不愧是男主,翻个墙都这么帅。 晏河清扒住壁檐,想要拉萧予安过来,却见萧予安默默地往前几步,然后推开后院的小木门,悠然自在地走了进来。 晏河清问:“……你知道门没锁?” 萧予安回答:“知道啊,我刚才猫过来的时候,就看见这木门没挂锁。” 晏河清艰难地问:“那为何还要爬墙?” 萧予安笑意温和似水:“因为翻墙有种偷偷摸摸的感觉,比较符合我们现在的行为。” 晏河清忍无可忍,掐住萧予安的后颈,冷冷地说:“黄泉路上再相见。” “吃饱再打,吃饱再打!”萧予安哀嚎几声,挣脱束缚,缩着身子后退。 晏河清瞥他一眼,转身往厨房走去。 正是响午,御膳房里忙得火热朝天,四处都是人,两人悄悄转了一圈,好不容易在柴房旁寻到一处寂静的小屋。 这小屋应该是给奴仆用膳的,简陋窄小,清灰冷灶,此时奴仆都在忙碌,所以这处空无一人。 萧予安大大方方走进,从锅里翻出两个白面馒头,自己叼住一个,又递给晏河清一个。 晏河清默默接过馒头,有一下没一下地嚼起来。 “没有肉吗……”萧予安嘟囔一声,搜寻起碗柜。 晏河清站在一旁看着萧予安翻来覆去,耳朵敏锐地听着外头的动静。 萧予安搜刮完碗柜,又钻进炉膛里,晏河清眼睁睁地看着他变得灰头土脸,一时间欲言又止。 “啊,有烤红薯。”萧予安如获至宝,将还带着炭灰的红薯揣怀里,转头想向晏河清邀功,晏河清却突然眼眸一闪,袭身疾步走过来,一把扯住萧予安的领子将人丢出窗外,然后自己迅速翻窗。 萧予安在地上滚了两圈,登时摔懵,天旋地转之际,耳边穿来姑娘的尖叫:“啊!!来人啊!有贼啊!!” 晏河清轻巧落地,一步上前,抱起还在揉头的萧予安,足尖轻点,飞身出去,速度快得令人瞠目结舌,不过须臾,两人轻轻松松逃脱了追赶。 确认后面没人跟上后,晏河清这才将萧予安放下。 萧予安连忙低头一看,长吁一口气。 红薯都安安稳稳的在怀里,没掉。 萧予安揉着摔疼的胳膊,递给晏河清一块烤红薯,耐心同人商量:“其实我翻窗挺快的,真的,下次再遇到这事,能不能提前知会一声?” 这在御膳房偷拿吃食还有下次?晏河清抽抽嘴角,接过红薯,没应声。 用红薯填饱肚子后,萧予安环顾四周,周围没有大殿寝宫,都是园林之景,没有侍卫巡逻,显得格外寂寥,不像宫内倒像宫外。 萧予安清清嗓子,转头对着晏河清笑:“我好像……” “问路。”晏河清简言意骇地打断他。 萧予安乖乖转身去寻人,这地方太偏,两人绕了一圈,终于碰见一名侍卫。 这侍卫大约也是来此处偷懒打盹的,见到两人先是慌里慌张要逃,逃了一半觉得不对劲,挥舞着佩刀又跑回来,哇哇呀呀地喊:“谁!哪里来的可疑人物?” 萧予安擦擦全是炭黑的脸,露出了勉强可以看清的五官。 侍卫手一抖,扑通就跪下了:“皇,皇上?” “别跪,起来起来。”萧予安受不住地抬抬手。 侍卫颤巍巍地起身:“皇上,你怎么跑这来了?这可是宫城外。” 萧予安说:“我问你,祭天坛在哪?” 侍卫答道:“回皇上,往南直走六里左右。” 萧予安笑着道谢,回身对晏河清说:“走吧?” “嗯。”晏河清点点头。 侍卫呆愣愣地看着两人并肩离去,突然想起什么,几步追上:“皇上,皇上,这里已是宫城外,前面路不好走,多树林小道,还是先回宫,坐龙辇前往吧?” “不用,没事。”萧予安摆摆手,笑意温润,清光穿白日,描得是他绝美的眉眼,恍然之际,怎么也勾勒不出那名人人忌讳的暴君模样。 侍卫怔愣了好半天,等回过神来,两人已经消失在远方。 这一走,又是从午时走到了日暮。 萧予安穿的是履袍,不但迈不开腿,还总是勾树枝,一来二去行动缓慢,要不是因为寒冷,他真的想撕了下摆。 薄暮冥冥,天光渐暗,祭天坛终于出现在两人眼前。 最近有很多小天使考试,大家考试加油啊! 第三十四章 你尽管走,不转身回来算我输 祭天坛坐落在半山腰,九十九阶台阶之上,黄昏晚霞似血残阳,染得这处庄严的祭坛格外地令人心生敬畏。 台阶旁,是一处金碧辉煌的庙宇,香烟缭缭,静谧庄重。 晏河清眉头轻蹙:“这里是?” “这里是北国祭拜先祖,存放遗物的地方,要不你先在此处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萧予安端详晏河清的脸色,小心地说。 毕竟先帝的牌位还在里面。 晏河清点点头。 萧予安拍拍身上的灰,稍稍整理了下服饰,起身走进庙宇。 祭祀的地方有重兵把守,侍卫们虽然诧异萧予安的突然出现,但不敢阻拦,萧予安顺畅无阻地走进大殿内。 大殿里摆着先祖牌位,个个装饰精致,刻着金字,殿内燃着香火,摆着果盘猪头,萧予安想了想,俯身一拜。 原著里,晏河清攻破北国的第三日,一把火将这焚烧了个一干二净。 先帝先祖的牌位被摔了个粉碎,然后丢弃在城门口,被万人踩踏,犹如垃圾尘土。 萧予安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肃穆庄严,想着晏河清就在外头等待,一时间恍然如梦。 感慨过后,萧予安想起此行的目的,四下寻找起来。 晏河清在庙宇外耐心等待,不过一刻钟,萧予安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底。 萧予安两手空空走进去,出来时手里多了把剑,他走到晏河清面前,将剑递给他:“喏,给你。” 晏河清双目瞪圆,惊诧不已,接过剑,细细摩挲着剑鞘。 剑柄上雕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金龙,剑身薄而利,透着淡淡寒光,吹毛立断,晏河清低垂眼眸,一时间竟有些哽咽:“这是……” “对。”萧予安回答。 这把剑,曾是南燕国君王,也就是晏河清父亲的佩剑,当初南燕国被北国先帝破国后,晏河清的父亲用这把剑自刎在城墙,泣血悲恸。 而北国先帝将其收为战利品,当作自己的佩剑,死后变为唯一不陪葬的遗物,摆在庙宇供后人祭拜,这也是为什么晏河清极度记恨这里的原因。 晏河清收敛心绪,抬起头看向萧予安:“这是何意?” 萧予安笑着地说:“它是你的了,好好保管。” 反正终归是晏河清的,早给晚给都是给。 晏河清紧紧盯着萧予安,眼波流转,目光一瞬极其复杂,良久,他喃喃:“谢谢。” 萧予安耸肩:“本来就是你的东西,也算物归原主了。” 晏河清又看了他一眼,随即背对庙宇,双手将剑放在地上,一撩下摆,竟毫不犹豫地跪拜下去。 面向的是残破故土,膝下的是山河永寂,头顶的是苍天九重。 萧予安转过身,不愿去看,生怕晏河清一抬头,眼底全是破国的愤恨,而这些愤恨,最后会凝成利刃,砍在自己的后颈上。 片刻,萧予安突然听见晏河清在唤自己,他回过身去,看见晏河清已经站起,晏河清拿着佩剑,眼底没有愤恨和悲怆,全是淡然,似水柔和,他说:“走吗?” 萧予安回他一个笑容:“嗯,走吧。”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萧予安上山就艰难万分,下山简直想直接团成球滚下去。 眼见月朗星稀,山路小道又看不清,每走一步都要摸索半天,萧予安撩着不方便走路的衣袍摆角,自嘲笑道:“不想走了,想就地一躺,然后直接等人来收尸。” 晏河清指着路边一块干净平坦的石头:“坐下休息一会。” 萧予安在石头上坐下,揉着小腿笑道:“话说我走得这么慢,你竟然一点都不急。” 要是没有自己这个拖油瓶,晏河清大概一个时辰就能回到宫城里。 晏河清静静看着他,语气淡淡:“你也因为我放弃了坐龙辇。” 萧予安没想到晏河清会注意到这点,一时间怔然,不知道如何回答。 两人沉默,四下悄然寂静,萧予安轻咳一声,刚想打破沉默,晏河清突然眼眸一缩,袭身扑来:“小心后面!” 萧予安猛然转头,看见一只吐着红信子的青蛇迎面咬来! 电光火石之间,晏河清在萧予安眼前一下捏住青蛇的七寸,萧予安被吓得猛地站起,踉踉跄跄几步后退,然后一个崴脚,摔倒在地,从小道上滚了下去- 萧予安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瞪着眼数天上的星星。 一张帅得惨绝人寰的脸俯视下来,挡住了天空。 萧予安问:“你是来替我收尸的吗?” 晏河清说:“……不是。” 萧予安摆摆手,让人把脑袋挪开:“那让让啊,我数星星呢,刚找到瑶光。” 晏河清好心伸手去拉脑袋估计被摔坏的萧予安:“站得起来吗?” 萧予安握住晏河清的手,发力站起,脚踝处却钻心的疼,萧予安皱眉:“好疼,不知道是扭了还是脱臼了。” 晏河清只得又扶他坐下,伸出两指,捏住萧予安的脚踝,摸索试探按压。 萧予安疼得直吸气,晏河清收回手:“可能脱臼了。” 真是水逆啊。 萧予安无奈地拍去身上和头上的枯枝落叶,没有气恼也不哀愁,反倒对晏河清开玩笑:“要不你就把我丢这吧,这可是宫城外,凭你的身手,逃跑应该没问题吧。” 晏河清盯着他带笑的眸子,没有吱声,站起身头也不回,疾步离去。 萧予安傻在原地。 喂!!我开玩笑的!!你真走啊!!! “晏……”萧予安回过神来想喊住人,却发现晏河清身影已经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太无情了吧! 代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严重谴责你这种不友善的行为啊!! 突然被抛弃在偏僻小道,说不委屈是不可能的,萧予安唉声叹气,内心凄凉,他仰面躺倒,自暴自弃地继续数星星:“天枢,天璇,天玑……” 数到天玑时,萧予安的耳边突然传来削木棍的声音。 萧予安吓得猛然坐起,看见不知何时回来的晏河清手持佩剑,坐在一旁,削着不知从哪砍来的树枝。 哇,上好宝剑拿来削木棍,你听到它的哭泣声了吗? 不对不对,重点好像不是这个。 萧予安讪讪:“你,你没走啊。” 晏河清不懂为什么萧予安会把自己想得那么无义,干脆懒得搭理人,削好两根木棍,又撕下自己身上的一块衣服,将萧予安的伤脚牢牢固定住,然后蹲下身将萧予安背起。 第三十五章 你尽管浪,不被人误会算我输 被被被被被男主背??? 在原著里,这可是女主永宁公主才有的特权! 突如其来的女主戏份,让萧予安浑身不自在,他双手盘在胸前,不敢去搂晏河清的脖子,转头假装四处看风景,别扭的姿势重心不稳,萧予安小幅度地挪了挪身子。 晏河清说:“别动,一摔就摔俩,环紧我。” 你是男主听你的! 得了允许的萧予安不别扭了,环住晏河清的脖子,温和轻笑:“谢谢,欠你一次人情。” 晏河清脚步稳当,说:“你上次也背过我。” 雪夜被罚的那日,萧予安一路将他背到了太医殿。 萧予安惊诧:“原来你知道。” 晏河清回答:“嗯,但那时候我以为你是……” 后面的话语声音渐消,但是两人彼此心照不宣。 萧予安感慨:“我们现在也算是革命友谊了。” “革命友谊?” “对,革命!友谊!革命友谊啊!它超乎生死!它无关距离!它无声无息!它像那不灭的点点星火,在广袤的大地上熊熊燃烧!” “……” 萧予安偏头看了看晏河清无言的神色,俯身闷笑,笑完之后说:“这夜空真好看,我突然想唱歌了。” “……什么歌?” “歌颂友情的歌。”萧予安清了清嗓子,突然开唱,“大河向东流哇~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嘿嘿嘿嘿,参北斗哇,生死之交一碗酒哇……嗷!” 乐极生悲,晏河清被萧予安的嗓子嚎得脚下一歪,萧予安头撞树枝。 晏河清稳住脚步,试图转移话题:“唱友情?” 萧予安吐气揉着头:“唱的是一百零八位大汉之前的革命友情,还听吗?” “不听了,宫城到了。” 萧予安抬起头,朱红宫墙,灯火通明,雕栏玉彻,冬日皑皑雪落,尘雾朦朦胧胧,一眼恍若隔世。 繁华,繁华,今在,明日何在? 萧予安说:“等等,停一下,别过去。” 晏河清止住脚步,听见萧予安喃喃:“晏河清,你能喊一声我的名字吗?” 晏河清一字一顿,认真轻喊:“萧予安。” “嗯,是我,走吧。”萧予安笑道。 此时,宫城内都炸锅了。 皇上没回来!!! 皇上他从清晨出去就没回来!!都三更半夜了啊!! 还没带侍卫!!没带侍卫啊! 听说皇上最后出现在祭天坛,可是祭天坛距离宫城最多一个半时辰的路。 但是这都三个时辰了啊! 三个时辰啊! 夭寿啊!!皇上不见了啊!!! 一群侍卫嚎嚎地拿着火把灯笼到处寻人,然后两人就这么突然出现在了众人面前,杨柳安热泪盈眶,一把薄剑抵在晏河清喉前:“放开皇上!” “收剑,收剑!”萧予安连忙单脚跳下,伸手按低杨柳安的剑。 看着萧予安破破烂烂的衣袍,带着擦伤的手腕和夹杂树叶的头发,杨柳安惊骇:“皇上,你怎,怎么成这样了?” “啊?”萧予安解释道,“没事,夜游而已。” 夜游??? 一群侍卫的目光在晏河清和萧予安来回转悠。 杨侍卫追问:“夜游也不能,不能,成这样啊?” 萧予安随意地摆摆手:“一不小心玩过了。” 一,不,小,心,玩,过,了? 玩,过了? 过了? 一群侍卫齐刷刷看向晏河清,然后此起彼伏开始咳嗽,咳完之后看天看地看月看星。 有句话说得好啊,八卦是人类历史上传播信息的主要途径,是人类交流的重要渠道,是人类沟通的紧固桥梁,是那无趣灵魂中的有趣人生! 于是当晚,皇上同南燕国皇子夜游的事情如同飓风,席卷了宫内大大小小的角落。 景阳宫里,听到消息的秦玉,狠狠摔碎了手里的瓷杯。 第三十六章 出事专用章节名 第二日,晓风月的房门被人叩响。 晓风月向来与世无争,唯一的拜访者只有杨柳安,可这次他满心欢喜地打开门,却看到了最不愿看见的人。 秦玉笑意渗人:“可否进屋说话?” 出于礼节,晓风月好心好意地请人进屋:“寒舍简陋,公子随意就坐。” 秦玉踏进屋内,也不坐下,端详起放在桌上的古琴,手指轻佻地撩着琴弦:“早就听闻晓公子擅长弹琴,今日特地前来赐教。” “赐教不敢,商讨的话,倒是十分乐意。”晓风月压下心中的不安,拿起桌上的瓷杯,给秦玉倒茶水。 秦玉勾着嘴角,问:“那晓公子,可给皇上弹过琴?” 晓风月回答:“小人不才,皇上觉得琴音纷杂乱耳,所以小人从未给皇上弹奏过。” 秦玉笑意更甚,眼眸微眯,狡黠阴鸷:“那这么说来,这偌大的皇宫,只有杨侍卫一人听过公子的琴音咯?” 晓风月手一颤,瓷杯落地,摔得粉碎,他蓦然抬起头,脸色煞白,双目睁圆,嘴唇哆嗦:“你,你,你……” 秦玉自己拿起瓷杯,斟满清水,抵在唇前堪堪抿了一口,这才继续说:“哎呀,虽然皇上从未宠幸过你,但禁脔私下与侍卫苟合,啧啧啧,罪该万死啊。” 晓风月稳住心神,怒道:“你不要含血喷人,我们只是一面之缘的陌生人。” “陌生人?”秦玉突然捧腹大笑,笑完之后擦着眼泪,问:“赠予贴身香囊的陌生人吗?” 晓风月终于失了所有力气,几欲跌坐在地,他单手撑住桌子,嘶哑着嗓子问:“你想要什么?” “晓公子是聪明人,我也不绕弯子。”秦玉从怀里摸出一只白色小瓷瓶,轻放在桌上。 晓风月问:“这是什么?” “迷药。” “迷药?” “对,我要你去迷晕晏河清,装成与他私通的样子,然后被皇上发现。”秦玉语气淡然,却赤口毒舌,字字带血。 晓风月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这,这,这可是死罪。” 还是能使龙颜震怒的死罪。 “对,同样是死罪,但是杨侍卫能全身而退,不是吗?”秦玉挑眉。 晓风月低垂眼眸,整张脸早已失了所有血色:“可,我又如何能让皇上……”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自会想办法,你只管告诉我做不做就好。”秦玉截断他的话,拂袖带笑,“那就请晓公子好好思量,晚上务必给我一个答复。” 说完,秦玉不愿过多逗留,起身要走,晓风月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如此狠毒,你就不怕遭天谴吗?” 秦玉不怒反笑,侧过身回答:“天谴?当年我官途一片光明,却被皇上相中样貌,强行带入宫中做了供他玩乐的禁脔,这是不是天谴?又是当年,因为我独得君恩,差点死在奸诈小人手里,这是不是也是天谴?晓公子,我秦某在景阳宫苟活至今,是听不进天谴二字的。” 说罢,秦玉转身离去。 皇天在上,登薄躯于宫阙兮,充下陈于后·庭,悠悠苍天,写得全是悲哀二字。 第三十七章 预谋专用章节名 萧予安的脚是扭伤,没有脱臼,太医表示休整个几天就无大碍。 于是萧予安日日混吃等喝挺尸。 挺到第三天,永宁公主来探病,身后还跟着那名犹如鲁智深的翠儿,翠儿羞羞答答,扭着低头小碎步不看路,不小心撞到寝宫门口的侍卫,翠儿嘤咛一声,害羞跑进寝宫,那名侍卫呆坐在地上,觉得自己的肋骨似乎断了两根。 “皇上哥哥,你最近怎么老生病受伤呀?”永宁公主双目含忧,侧坐在卧榻旁。 萧予安安抚她:“就是脚不小心扭了,别担心。” “嗯,皇上哥哥,永宁给你熬了粥。”说着,永宁公主对着翠儿招招手,翠儿连忙端上来一个精致的食盒。 红袖见状要接,永宁公主亲自接过食盒,笑道:“没事,我来,冰糖还没加。” 红袖诺诺点头,退到一边。 甘甜的清香从食盒传来,萧予安挪到床榻边,探出身子:“是什么粥。” 永宁公主笑意盈盈:“雪梨百合粥。” 萧予安直接从床榻上跌了下去。 寝宫里一片惊呼,永宁公主吓得赶紧扶起萧予安:“皇上哥哥你小心一点。” 萧予安颤抖地问:“你,你再说一遍,什么粥?” 永宁公主疑惑不解:“雪梨百合粥呀。” “用去年八月晾晒储存的花骨朵熬制?” “咦?”永宁公主惊讶,“皇上哥哥你知道呀,皇上哥哥你怎么?怎么一脸惊恐?” 萧予安能不惊恐吗!!! 雪梨百合粥??? 原著里,这可是晏河清对永宁公主情窦初开,暗生情愫的助攻物品!! 原著的剧情中,身为侍卫的晏河清在喝完永宁公主亲手熬制的雪梨百合粥后,赞叹不已,永宁公主弯眸带笑,灼灼其华,她说:“你喜欢的话,我经常熬粥给你喝好不好?” 晏河清心中一暖,想起多日来永宁公主对自己的好,以及永宁公主性情善良,突然涌起隐隐约约的爱慕思绪! 而且作者还强调了一句,这百合只存下三两,只够熬一次粥,而原著里,也只有男主晏河清喝过这雪梨百合粥。 萧予安的内心在哀嚎:所以为什么你把它熬了啊!你熬了还拿来给我喝了!!!夭寿啊!!都到雪梨百合粥的剧情了,这男主女主还没碰面啊!!还!没!碰!面!啊! 萧予安觉得自己有点窒息。 永宁公主打开食盒,纤手捏着食盒里的木夹子,夹了几块冰糖,放进熬得软糯香甜的粥里:“皇上哥哥喜欢甜,多放两块冰糖好了。” 你不要管别人喜不喜欢啊!!你管晏河清喜不喜欢啊!! 永宁公主拿起木勺,舀出一小碗,喂到萧予安嘴边:“皇上哥哥,快尝尝。” 盛情难却,萧予安接过小碗,将粥送入口中,登时眼睛一亮。 好喝!!不愧是只有男主才能喝到的粥!!! 萧予安怀着极其复杂的心情将粥喝完,夸赞道:“唇齿留香,回味无穷,好喝。” 永宁公主收了碗,喜形于色:“皇上哥哥喜欢真是太好了,永宁以后经常熬粥给皇上哥哥喝好不好?” 萧予安捂脸崩溃。 能不能不要女主男主的戏份都加我身上!受不住啊! “不过还剩这么多呢,皇上哥哥还喝吗?”永宁公主看着食盒问。 “喝!”萧予安突然喊,“你放这,我等等喝。” “好。”永宁公主开朗笑应。 永宁公主又同萧予安聊了会天,这才起身离宫。 见永宁公主离去,萧予安动作迅速地收好食盒,不顾脚伤,执意前往景阳宫。 晏河清正奇怪萧予安的突然出现,就见他将一食盒砰地放在桌子上,掀盖,装碗,生怕自己不喝似地喂过来:“喝喝喝。” 晏河清虽然莫名其妙,但还是就着萧予安的手喝了一口糯粥。 “怎么样?”萧予安连忙问。 晏河清蹙眉:“太甜了。” 萧予安手一抖,差点没把碗摔碎。 太甜了? 甜了? 你难道不应该用尽世间至善至美的词语去夸这碗粥吗!! 谁给你的勇气嫌弃的! 你是不想要老婆了吗!!! 萧予安问:“你就没有什么感觉吗?” “什么感觉?” 当然是心悸的感觉啊!初恋的感觉啊!少女怀春……呸,怦然心动的感觉啊! “你把这些都喝了。”萧予安将食盒一把推到晏河清跟前。 晏河清盯了他一眼,慢慢将粥一口口吞咽下腹。 萧予安紧张地问:“如何?” 晏河清倒了杯水,端在唇边:“略腻。” “……”萧予安腾地站起,“我明早来找你,一定要带你见个人,一定要!” 晏河清边喝水解腻边听着萧予安絮絮叨叨着什么剧情,男主女主的胡话,最后萧予安又强调了一遍明早,这才唉声叹气地走了。 晏河清茫然不解,思索着自己不是好好地将粥全部喝完了,为什么萧予安还愁眉苦脸。 他手抵下巴,低头忖量,忽觉异常,起身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寒风凉凉,冰雪纷纷,晏河清双眸微眯,见四下无异,觉得是自己多想,伸手关上窗。 与此同时,院子大树后,正蹲着一人。 那人身材瘦小,行动敏捷,见晏河清关了窗户,顿时长吁一口气,擦擦冷汗后悄悄跑去景阳宫的另一处。 那处正是秦玉的厢房。 秦玉焦急地来厢房里来回踱步,担心某个环节出了差错,事情败露。 秦玉是怕死的,正因为怕死,他才不敢违背君命,成为这后宫禁脔中的一名,正因为怕死,在少年君王对他表达爱慕的时候,他不得不压下心底的厌恶,佯装成一幅情投意合的媚意,正因为怕死,在这宫中,他原本耿直的性情变得越发猜疑敏感,曾经脑海里没阴谋诡计的他,迫不得已机关算尽,毕竟在这人心叵测的宫中,容不下半点真性情。 忽而门口传来敲门声,秦玉惊得浑身一悚,而后赶紧去开门。 身材矮小的那人连忙进屋,迅速掩门:“秦公子,皇上明早会去找晏河清。” 听闻消息,秦玉点点头,起身从厢房里的木柜中摸出一袋银子交给那名瘦小的人,那人连连道谢,听见秦玉又说:“你去问问晓风月,他可考虑好了么?” 完了,我不记得感谢到几号了。 第三十八章 今宵酒醒何处 深更,掌灯剪烛,夜雨凄凉。 久久不能阖眼的晓风月坐在桌旁,烛光将他的身影拉得极长,他细细摩挲着手中的瓷瓶,眼底全是哀凉。 晓风月这辈子,深知世间冷暖。 八岁的时候,晓风月的双亲因故去世,家境败落,他被亲戚卖进王爷府,做了一名小奴,从此寄人篱下,饱尝疾苦。 他十六岁那年,王爷府来了一名年过花甲的琴师,老琴师弹奏的时候,晓风月因为侍奉王爷有幸能在一旁欣赏,这一欣赏就深陷那宫商羽徽之中,无法自拔。 可惜那名王爷昏庸糊涂,根本不懂音律之美,只道这位琴师年老无趣,毫无看头,第二日就打发人走。 老琴师走的那天,下着瓢泼大雨,晓风月不顾责罚,淋着雨跑出府邸,站老琴师面前,苦苦哀求道:“我可以摸一摸你的琴吗?一下,一下就好,我洗过手了。” 老琴师解下背上的琴,递到晓风月面前,晓风月捧着古琴,如获至宝,他虔诚地轻勾琴弦,竟然弹出一段乐曲来! 正是老琴师昨日在王爷府上弹奏的那段。 老琴师大吃一惊,连忙当场教了晓风月几段旋律,晓风月一一弹出,无半点差错,老琴师仰天大笑,然后倾尽家当,将晓风月从王府中赎出。 从此世间少了一位小奴,多了一位跟着师父游历山水的小琴师。 五年后,老琴师去世,晓风月将他厚葬,独自游历,日子过得清苦,却也甘之如殆,由于样貌不凡,弹琴造诣极高,很快在民间有了传说。 南燕国的君王听说后,请晓风月入宫,做了宫里的琴师,结果不过半年,南燕国就覆灭在北国的铁骑之下。 晓风月没能逃走,被俘到北国,后被红袖相中相貌,从牢狱传唤到景阳宫。 在牢狱的最后一日,是一名侍卫替他解下的脚链。 那时晓风月的脚腕被铁链磨破,行动极其困难。 那名侍卫面露歉意,说:“我背你吧。” 那日晓风月伏在侍卫安稳的背上,听见侍卫对他小声地说对不起。 晓风月问为什么要道歉? 侍卫回答说你受苦了。 晓风月这辈子受过很多苦,但是从未有人对他说过抱歉。 第二日,侍卫红着脸,拿着药瓶,小心递给他:“我托人带的,治伤效果很好,你拿去吧。” 后来侍卫说:“这北国的天气真的很冷,你受得住吗?” 侍卫说:“听说你游历了很多地方,我从小没有出过宫门,外面的世界有趣么?” 侍卫说:“今日不用守夜,你陪我说说话,好不?就一个时辰,不,半个时辰就好。” 侍卫说:“我今日去御膳房,见到桂花糕,苦求了一份,拿来给你尝尝。” 侍卫说:“我叫杨柳安。” 晓风月问:“这世间可比这深宫精彩多了,若有一日,你愿意同我一起去游历天下么?” 晓风月问:“我想弹琴给你听,可以吗?” 晓风月问:“好听么?” 那日黄昏,杨柳安看着他,一点深情,三分浅土,半壁斜阳:“好听,真好听。” 两人渐渐情投意合,情深不移,却因为各自的身份,从未做过逾越规矩的事情。 但是在这个宛如囚笼的宫中,只是交心,就是死罪。 晓风月握紧瓷瓶,一闭眼全是杨柳安的笑意,许久,他睁开眼,眼眸决绝而悲凉。 却毫无畏惧。 第三十九章 捉奸专用章节名 细雨淅淅沥沥下了一夜,第二日清晨,翠叶滴水,空气微凉,太阳透过朦胧的晨雾,明晃晃地洒落。 萧予安精神抖擞地吃完早膳,对红袖说:“今天请叫我丘比特?萧。” 红袖一脸呆滞:“球必忑笑?” 前面三个字就算了,萧这个第一声你怎么听成第四声的?? “对了红袖,昨天让你准备的侍卫衣裳,准备好了吗?”萧予安问。 红袖点点头,双手捧上一套衣服,萧予安定睛一看,发现红袖连皂靴、腰带、佩刀都一一备全。 “皇上这是要做什么呀?”红袖疑惑地问。 萧予安得意勾唇一笑:“三十六计之无中生有、隔岸观火,最后借!尸!还!魂!” 萧予安小算盘打的精明,先让晏河清装作侍卫,再带去永宁公主面前晃一晃,然后自己就可以在一旁看戏了! 毕竟男主女主难道不是碰个面,就能王八看绿豆,磁铁正负极,相似与相溶的吗! 作为一名贴身侍女,红袖神奇的地方在于,就算萧予安的话她一句都没听懂,但是她依旧能猜出萧予安的用意:“皇上,您又要去景阳宫吗?这次可一定要带上侍卫。” 自从上次萧予安不带侍卫,消失了大半天,还弄了一身伤回来后,每次再出门,红袖都会各种劝说。 萧予安想了想说:“要不这次,带几名侍卫和婢女吧。” 毕竟之后要去永宁殿,还是得摆摆架子的。 红袖见萧予安听进劝诫,松口气,亲自点了几个伶俐的丫头,又让杨柳安选出几名侍卫跟着萧予安。 一行人来到景阳宫,真有点兴师动众的意味,萧予安下意识要去敲晏河清厢房门,红袖一把阻拦:“皇上,这禁脔的门何必要敲?” 萧予安还没开口,红袖已经毫不犹豫推门而入。 等等,这么突兀的吗!万一晏河清还没起床呢!万一他有裸睡的习惯呢!万一他正在更衣吗!红袖妹子啊,矜持一点啊!男主不要面子的吗! 见红袖已经走进厢房,萧予安只得赶紧跟上,哪知他刚踏入门内,红袖突然倒退了一步,差点没撞到他。 咦? 真的在更衣? 萧予安探头看去,瞳孔一缩,一个转身差点撞上跟进来的杨柳安。 杨柳安被吓一跳,看向厢房:“皇上,怎么了?” 不过一眼,杨柳安的喉咙仿佛被什么突然扼住,他脸色煞白,如坠冰窟。 杨柳安曾经被刺客用利刃刺穿腹部,他仍旧记得那时候的感觉,冰冷的尖锐没入血肉,疼痛堆积弥漫,而后猛烈炸开,涌向四肢百骸。 可那时候的痛苦却不及现在的万分之一。 “都出去,在外面等着。”萧予安拦下要跟进的杨柳安,一抬眼吓了一大跳。 杨柳安双眼血红,嘴唇惨白,他哆哆嗦嗦,声音嘶哑干裂,说不出一句囫囵的话:“皇上,这,这一定是,误会。” 你这反应也太大了?!难道是被厢房里的春宫景色冲击到了? “柳安,你在外面候着,让他们都不要进来。”萧予安拍拍人,被杨柳安一把抓住手臂,呼吸急促地说:“皇上,我,我……” 你,你,你啥? 我了半天,杨柳安像是被什么压垮一般低下头,呓语似地喃喃:“遵旨” 萧予安关上厢房门,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确定不是梦境后转头看去。 厢房不大,一桌几椅,书架木柜,还有那张一眼看得明明白白的薄纱卧榻。 卧榻上凌乱的被褥遮盖着两具能隐隐看出赤裸的身躯,青丝交缠,横卧在怀,风流微醺,其中一名正是晏河清。 萧予安眨眨眼,再眨眨眼,脱口而出:“what the fffffuck???” 卧槽? 晏哥!为什么躺在你旁边的!是!名!男!子!!!就算遇不到女主,你也不能弯得这么突然啊! 不不不,重点好像不是这个。 萧予安正纠结是晏河清弯了比较惊悚,还是晏河清在遇见女主之前和人睡了比较惊悚的时候,红袖总算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她怒不可遏,一步上前,抡圆了臂膀就要给床上的俩人巴掌。 第四十章出大事专用章节名 “欸!” 红袖的巴掌就要往俩人脸上招呼,萧予安连忙一步上前拦住红袖。 “皇上!你别生气!奴婢将这俩贱人剥皮抽筋,碎尸万段,丢去喂狗!”红袖咬牙切齿,愤怒咆哮。 我没有生气啊!你你你不要到处找刀,这里没有刀!而且这是男主!男主啊!动不得啊!!虽然我也不知道 为什么男主突然弯了,但是种马文男主睡个人,真的只是日常啊!日常! 眼见红袖又要扑打人,萧予安急忙说:“红袖,冷静一下,冷静。” 这番吵闹,床榻上的人自然也渐渐醒了过来。 晓风月忧心忡忡一夜未睡,等的就是这一刻,他慢慢睁眼,故作惊恐神色,从床榻上滚下,跪拜在地:“皇, 皇上?! ” 晏河清喘息一声,按住额头缓缓起身,头似乎极其疼的样子,他睁开眼,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眸光 诧异扑朔,好半天没回过神来,最后他将目光放在自己赤裸的身躯上,似乎猛然反应过来什么,顿时转头看向晓 风月,眼底全是被算计的懊悔和愤怒。 见红袖似乎冷静了下来,萧予安松开她,低头想着要怎么开口,红袖深呼吸两下,突然上前,一巴掌狠狠地 甩在晓风月脸上:“贱人!竟然做出这等龌蹉之事!” 晓风月被打的头一偏,白晳的脸颊上浮出五指印,他转回头,声音淡然:“皇上,我与晏河清两情相悦,情投 意合,早有誓约,希望皇上能成全。” 萧予安:“噗__咳咳咳,啊? ? ? ” 啥,啥子玩意儿? 男人,你这是要挑战女主的权威吗? “恬不知耻!”红袖气得眼红,一把上前揪住晓风月的头发,连扇几个巴掌,随后转身又要去撕打晏河清。 姐!你怎么又打人了!这个人打不得啊!! ! “红袖! ”萧予安拉住红袖,转头对狼狈不堪,头发散乱的晓风月说:“你把衣服穿好,先回去。” “回,回去? ”晓风月抬起头来,眼底全是不可思议,他的脸颊红肿,看起来十分可怜。 萧予安问:“对,你叫什么名字?” 见萧予安毫无动怒的神色,反而问自己的名字,晓风月浑身发颤,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好半天才说话利 索:“晓,晓风月。” 嘶,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好像上次问红袖景阳宫有没有琴师,红袖答的就是这个名字。 “你先回去。”萧予安好心安抚人。 晓风月颤抖着将衣服穿好,俯身退出厢房,一抬眼见到了他最不愿见到的人。晓风月眼前发黑,死死晈住下 唇,几乎晈出血来才稳住心神。 第四十章出大事专用章节名 杨柳安看着从厢房里走出的人,蓦然睁大眼,一个箭步上前,晓风月却像没看到他似地,掠过他身边,低头 匆匆离去。 眼见哓风月离幵,萧予安对红袖说:“红袖你也先出去吧,我要同晏河清单独讲两句话。” “皇上是。”红袖欲言又止,但还是低头退出厢房。 厢房终于安静下来,萧予安转头同晏河清对视,然后笑着几步走近,坐在床榻一侧:“不说点什么吗?” 晏河清缓缓吐气:“我被陷害了。” “说点我不知道的。” 晏河清怔愣,盯着萧予安说:“你信我?” “我当然信你啊。”萧予安嗤笑,“我昨日都和你说了,我今早要来寻你,你还做这种事情,是你当我是智障, 还是你觉得你自己比较傻,话说,你要不先把衣服穿起来吧?” 身材太好,视觉冲击太大。 见晏河清默默穿上衣服,萧予安在心里不由暗叹,真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明明看着清瘦修长,结果身材竟 然这么好! ! ! 晏河清穿好衣服,蹙眉解释:“昨夜,他带着清粥来寻我,劝我暍下粥” “等等,劝你你就暍了? ”萧予安打断晏河清的话。 这要是个妹子劝晏河清暍粥,萧予安还能理解,这一大老爷们劝暍粥,晏河清怎么也马失前蹄了? “因为他说是你送来的粥。”晏河清瞥了萧予安一眼。 “假传圣旨啊。”萧予安点点头,“粥里被下.药了吧。” 晏河清说:“对。” “你之前和他认识吗?” “不认识。” 萧予安摸摸下巴:“估计他被人抓住了什么把柄,受人指使来害你,不然和你无冤无仇,怎么会心甘情愿用这 种法子同归于尽。” 迷药后遗症状让晏河清头疼不已,他眉头紧皱,单手按着头,慢慢吸气吐气:“你接下来打算如何?” 萧予安连忙起身给晏河清倒了杯水:“啊这个,没想好呢,要不先把他遣送出宫吧,以免又生出什么事端 来。” 被突如其来的事一闹,这永宁殿自然是去不成了。 萧予安和红袖说完自己来解决这件事后,本想独自一人去找晓风月,哪知杨柳安跪在他面前,苦苦哀求同 去。 萧予安也不是傻子,这么明显的端倪怎么可能视而不见,他想起之前两次同杨柳安碰面都听见过琴音,再琢 磨方才杨柳安的失态,突然茅塞顿开。 似李!辣锅自带bgm的男人!这蓝道就似李自带bgm的原因! 第四十章出大事专用章节名 某些事一想通,有很多事就会跟着豁然开朗。 萧予安突然又想起原著里,杨柳安保护君王殒命后,书中曾经提到了这么一段,说是杨柳安的死讯传回宫中 的当天,宫中凄凄哀哀的琴音响了一夜,肝肠寸断,闻者落泪,然后第二日一名琴师自缢在宫中。 当时萧予安以为这段是用来渲染杨柳安死的悲怆,现在一想根本就不是啊! 说不定原著还埋下了许多伏笔隐喻,但萧予安看书一心只在意男主的事情,没深究这些边边角角,不曾想竟 然错过了这么多。 萧予安带着试探问杨柳安:“你和晓风月是不是” 杨柳安突然磕头,一下比一下重,不过几下,额头竟磕出血来:“皇上对我恩重如山,我却背叛皇上,实在罪 该万死,应当千刀万剐,可是我求求皇上,让我见他最后一面,一面过后,我愿自行了断,若皇上不解气,恳请 酷刑责罚。” 哪来的恩重如山,按照原著剧情来看,分明是少年君王欠杨柳安一命。 还有什么最后一面,什么自行了断,这小侍卫说话真不好听。 萧予安哭笑不得,上前拉人:“你起来,走吧,去见晓风月。” 杨柳安双眼放光,作势又要磕头,萧予安连忙一把拦住他:“还磕?别磕了,再磕不准去了。” 两人来到厢房前,萧予安抬手敲敲门,却半天无人回应。 嗯?不会畏罪潜逃了吧。 萧予安还想等等,见杨柳安焦灼不已,无奈只得推门而入。 结果厢房的场景差点没把萧予安骇得心脏蹦出胸膛。 三尺白绫,一袭白衣,晓风月悬在横梁下,一把椅子可怜巴巴地歪倒在一边。 第四十一章 霸道总裁的充要条件 杨柳安一个箭步冲上前,抱下晓风月,急急地喊了几声,赤红的双目几乎要滴下血来。 可是晓风月已经没了呼吸和脉搏。 萧予安迅速从几欲崩溃的杨柳安怀里揽过晓风月,平放在地上,二话不说就做了一套心肺复苏。 三个cpr周期循环后,晓风月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响,突然咳嗽起来,随即慢慢睁开眼。 萧予安一屁股坐在地上,好半天没缓过神来。 mmp! ! ! 还好当年老子为了当霸道总裁应付自己真爱随时溺水的情况,去学了急救。 还好老子当年认真学习,不像隔壁那名霸道总裁,学个半天就不学了,结果真遇事的时候,做胸外按压时差 点把真爱的肋骨压断。 晓风月睁开眼,因为脖子勒伤好半天无法说话,他一看到杨柳安,落下一行清泪,鸣鸣咽咽起来。 杨柳安紧紧握住他的手,声音哽咽颤抖:“为什么啊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萧予安看不下去,上前推了杨柳安一把,将人推进晓风月怀里。 还问个p啊!抱他啊!! 一对苦情的人儿相拥而泣,操碎心的萧予安擦擦刚才被吓出的冷汗,扶着桌子站起。 杨柳安松开晓风月,又要给萧予安跪下,萧予安忙喊一声:“别跪!你先把他抱去床上,再端杯热水。” 杨柳安木愣愣地看着萧予安,觉得自己可能是听错了。 萧予安曲指轻轻弹他的额头,笑道:“愣着干嘛?” 杨柳安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打横抱起晓风月,轻轻放在床榻上,又给人揶好被子,去倒热水。 萧予安过去摸了摸晓风月的脉搏,确定没有大碍后,长吁一口气。 也是福大命大。 见杨柳安给晓风月喂下热水,萧予安对晓风月说:“我知道你现在没办法说话,我问你问题,你只管点头摇头 就是,第一个问题,这景阳宫是不是有人察觉了你和杨柳安的关系?” 晓风月眼露痛古,点点头。 “那这人是不是拿杨柳安威胁你,然后让你去害晏河清?” 晓风月再次点点头,杨柳安呼吸一重,懊恼万分。 “听见了吗?”萧予安拿手肘推推杨柳安。 “皇上” “他是为了保护你才出此下策的,不是移情别恋了。”萧予安替晓风月解释。 杨柳安扑通一声跪下:“皇上,这事全是我的错,皇上你要罚就罚我一人吧!! ” 你怎么又跪了,你跪上瘾了啊! 第四十一章霸道总裁的充要条件 晓风月听闻,猛然摇头,挣扎着想要爬下床,与杨柳安跪在一起。 “行了行了! ”萧予安连忙把晓风月按回床上,“都罚,一个都跑不掉。” 早料到会是这种结果,杨柳安不再辩解,俯身磕头。 “你,还有你。”萧予安面露严肃,手指点点杨柳安又点点晓风月,“都被开除了,幵除!” 杨柳安瞠目结舌地抬起头:“啊? ” 萧予安哼哼:“啊什么啊,都遣送出宫。” 一时间不知是惩是赏的杨柳安不知如何应答。 “柳安,你等等先去太医殿,拿点治勒伤的药,多拿点,然后收拾下细软,没有也没关系,再去找辆马车,夜 晚带上晓风月,在宫城东门等我。”萧予安嘱咐道。 杨柳安蓦地反应过来,欣喜几乎冲昏了他的脑袋:“皇皇上?我,我可是我” 萧予安笑道:“好了好了,快去准备吧,时间不多了。” 从晓风月的厢房里出来,萧予安跑到晏河清那,同他解释了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晏河清沉默一会,问:“你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萧予安笑意盎然,捏起桌上果盘里的葡萄,喂入口中:“我上辈子有一句老话,叫宁拆十座庙,不毁一粧婚, 所以今天我还是丘比特?萧。” 夜深人静,万家灯火,一辆马车缓缓驶出宫城,守城门的侍卫连忙拦住,谁知帘子一掀开,里头坐着的竟是 皇上,透过隐隐约约的帘子,还能看见皇上的身侧坐着一位怀抱古琴的男子。 萧予安说:“别担心,出去小逛,一会就回。” 侍卫自然不敢再拦,马车穿过沉重高耸的朱漆红墙,车轮碾过,雪地留痕,蹄声哒哒。 待到无人之处,马车停下,车夫摘下斗笠,跃下马车,打幵车门,萧予安走下马车,指着马车里的一个箱子 对杨柳安说:“这里面全是盘缠,你带着晓风月,一直往西走,在四国交界处,有一个叫桃源村的地方,你在那安 家,贩卖茶叶和食盐,很快就能发家致富。” 杨柳安泪流满面,跪下行礼:“皇上的大恩大德,此世杨柳安无以回报,来世,愿以命报答。” 萧予安笑了笑,轻声喃喃:“不用了,上辈子你已经用命报答过了,对了,柳安,我得拜托你件事,明年的二 月初二,请你回来一趟,然后在皇城外的驿站等一个消息,如果到二月十五都没有等到消息,那你就回去,无论 北国发生了什么,都不要管,然后好好过日子,再不过问北国的事情。” 杨柳安重重点头:“皇上您放心,我牢记在心。” “去吧。” 杨柳安同晓风月给萧予安深深鞠躬作揖,随后驾驶着马车消失在茫茫夜幕之中。 萧予安提灯回宫,路过宫城城门,守城门的侍卫大惊失色:“皇上?您怎么独身回来了,您的马车呢?” 萧予安笑答:“换了。” “换了?? ? ” “对,换了两颗真心。”说完,萧予安不顾侍卫的惊诧,哼着小曲离去。 雪夜而归,白霜铺地,微凉的月光盈盈下坠,宫闱处处泛白,萧予安走了几步,看到前方伫立着一个人。 大约已经等候多时,他的肩膀上落着点点白雪。 萧予安略带诧异,几步走过去:“等我啊?” 晏河清漆黑的眼眸看着他,慢慢点点头。 萧予安与他并肩而行,奇怪地问:“这到处都是侍卫,你怎么没被抓。” 晏河清回答:“避开了。” 萧予安突然哎呀一声,转头看着晏河清:“糟了,我忘记问晓风月,是谁要害你了。” 晏河清说:“无妨。” “有妨!”萧予安苦恼,“这一事不成,谁知道那人接下来还有什么手段,虽说让红袖去查,三天就能查出幕 后,但是,查出一个人,万一后面还有别人要害你怎么办” 萧予安自言自语一番,而后低头苦思冥想一阵,突然打了一个响指,对晏河清说:“我有法子了,一劳永逸的 法子!” 第四十二章 宠溺男主的充要条件 听完萧予安的办法,晏河清沉昤轻问:“如此大动干戈,会不会引发不安和动乱。” “会,肯定会。”萧予安语调轻松,笑意盈盈,弯腰玩起回廊栏杆上的积雪,“自古外戚干政,我没有嫔妃,某 些心怀政权的人就只能从禁脔这边入手,禁脔里头不就有好几位高官王爷的亲信?所以我遣散所有的禁脔,肯定 会让一些人心慌。” “所以你是想集权?打压他们?”晏河清看着萧予安问,积雪已经被他滚出了两团巴掌大的圆球,上下叠在一 块。 “也不算,禁脔毕竟不是嫔妃,没有官品,那些人主要也是为了讨好皇上,我是担心你。” “我?” “对。”萧予安低头在附近寻找了一番,找到两根细树枝,往雪球上一插,做出了一个小雪人,然后抬头冲晏 河清笑,“你现在可是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啊。” “且不说景阳宫里那些想要至你于死地的妒意,你是南国皇子,我是北国君王,我独宠你的事情要是传出宫 闱,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丛生乱象,狐媚祸主,太难听了,我不想你背上这种评价,干脆遣散所有的禁脔, 让世人都知道,我已经不爱慕男子了。”萧予安用手指给小雪人画上嘴巴眼睛,拍拍手上的残雪。 晏河清缄默着,他清隽无双的容颜笼着薄薄的月光,看不清表情。 “走吧走吧,好冷啊。”刚还玩雪玩得不亦乐乎的萧予安这会知道冷了,裹紧外袍拿肩膀撞了撞晏河清。 晏河清回过神,轻轻点点头。 第二日,景阳宫里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因为皇上早朝的时,对着文武百官说,自己要为先帝守孝禁欲三年。 所有人都傻眼了。 先帝都咽气都快一年了,你突然提出守孝是几个意思? 先帝刚死的时候,多少人劝你守孝你不守,现在突然要守又他妈是几个意思? 一时间,满朝上下,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萧予安才不管那么多,让红袖召集了所有的禁脔来景阳宫的职掌院。 作为一名总裁,萧予安深知如何安抚辞退员工的心情。 赔偿金,找后路,辞退快乐你我他。 换而言之就是赔偿金足够高,再替他们找好后路,万事大吉。 面对一群跪拜着的禁脔,红袖慢条斯理地说明了萧予安准备守孝的事情:“皇上念及卧榻之情,每个人皆赏百 两黄金,都去领赏,然后收拾行李出宫吧。” 百两黄金!这可不是小数目,若非高官商贾之家,怕是一辈子都见不了这么多的黄金。 但是没人敢动,生怕这是皇上用来考验人心的套路,生怕自己一起身,脑袋就会落地。 萧予安无奈地笑笑,忍不住心想:这少年君王淫乱的印象有点根深蒂固啊:“再加一条,若曾经为官,可以官 复原职。” 职掌院里一片死寂,有人俯首撑地的手慢慢攥成拳,地上的砂砾磨伤他的指甲,磨破他的指尖,污血被他收 尽掌心,随后他站了起来。 萧予安看着秦玉,他还是那身红衣,还是那副魅惑的容貌,神色却与初见时的迎合有着天壤之别。 秦玉低着头,一步一步,沉重缓慢地踏出职掌院,至始至终都没有给过萧予安一个目光。 萧予安总觉得自己应该和秦玉说点什么,但是他不知如何开口。 就像原著里。 少年君王初见秦玉,木楞张口,却像个青涩毛头小子,红着脸半天没说出话来。 又像原著里。 北国破灭,少年君王毒死全部的禁脔,却在秦玉暍下毒酒的一瞬,一巴掌打掉酒杯,张嘴想说话,却呜咽无 声。 还像原著里。 少年君王准备北上逃亡,无数人告诉他,秦玉要逆反,他冷哼一声,不作回应一般。 更像原著里。 少年君王因秦玉背叛,被晏河清活捉在寝宫门前,他奋力挣扎,嘶吼呐喊:“你告诉秦玉!我我” 我后面是什么话,他到死都没说出来。 见到秦玉相安无事地离开,陆陆续续有人站起身快步离去,到最后还剩五人,跪拜在地,其中四名颤抖战 栗,还有一名少年郎,背脊挺直,目光低垂,双手攥拳,他这种跪姿,简直鹤立鸡群,让萧予安忍不住多看了两 眼。 “你们是武宁王爷送来的吧? ”萧予安问。 几人面面相觑,点点头。 “回去吧,武宁王爷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的。”萧予安好心劝道。 几人仍然犹豫万分,红袖不耐烦,恶狠狠地说:“还不快滚?想掉脑袋吗?” 四人这才慌乱起身,匆匆奔出职掌院,独剩那名少年,不言不语地跪着,红袖正欲恶语威胁,被萧予安拦 下。 “皇上。”那少年缓缓开口,“我不要黄金百两。” “那你要什么? ”萧予安对人越发感兴趣。 少年抬起头,目光如炬:“我想当兵。” 当兵?我没听错吧?! 少年你这已经不是清流了,简直是高山瀑布啊。 萧予安问:“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回答:“谢淳归。” 萧予安猛地吸气,一口气没缓上来,哽在嗓子里,他重重一锤胸口,这才说出话:“谢谢什么?” “谢淳归。” 谢?!淳?!归?! 为什么好好一个热血难凉铮铮铁骨郎,会唤其在龙床上作娇软媚状?丨 谢淳归是原著里的一个传奇人物。 原著里,孙老将军被少年君王气得告老还乡后,北国还有两位大将军。 然而大敌压境之际,这两位大将军,一位叛国投奔了晏河清,一位收拾行囊跑路了。 阴差阳错之下,率军御敌的任务交在了谢淳归手里。 但是谢淳归太过年轻,难以被众将士信服,所以最后好好的北国军队,逃的逃,叛的叛。 结果,谢淳归靠一己之力,带着残兵败将,将晏河清堵在北国边境整整半个月。 可谓是晏河清男主生涯中的一名劲敌。 对于北国来说,谢淳归是电!是光!是那一群瞎瘠薄作死反派中的传奇神话! 此时萧予安忍不住在内心尖叫:你为什么在景阳宫啊!!你为什么不在军营啊!!!夭寿啦!! !到时候北 国的仗还能不能打啦!!!会不会直接被晏河清按在地上摩擦啊! 第43章 贴身侍卫的充要条件 萧予安询问完红袖,发现谢淳归在景阳宫这事,还得赖自己。 谢家代代从军,报效北国,辈辈忠良,谢淳归的父亲和哥哥都战死在了沙场上,轮到他时,少年君王即位。 谢家想着让谢淳归先进宫面见皇上,再参军。 结果少年君王蠢啊,还以为谢淳归是谢家送来的侍从,安排人去了景阳宫。 原著里,孙老将军告老还乡的时候,忧国忧民,想要提拔几个小辈,然后想到了谢家的谢淳归。 孙老将军跑去谢家一问,嗬,在景阳宫呢!将军一口老血,差点没哽出心肌梗塞,于是上书进谏,把谢淳归 带出宫,又送进军营,这才有了后来的种种。 而现在,孙老将军没有回乡,仍然自己带兵,怕是没有想到这一层,所以谢淳归就一直被遗忘在景阳宫。 现在轮到萧予安一口老血,哽出心肌梗塞了。 谢淳归见萧予安脸色晦暗,还以为他不允,少年意气,口不择言:“皇上若是不允,这黄金百两我也不要,等 到战乱之时,不得不征召士兵,我再去参军!” 谁不允了!!就算你自己不愿意去,我也会按着你的脑袋把你丟进军营的!! 想归这么想,但萧予安还是不急不缓地笑问:“要是一直太平无事,没有战乱呢?” 谢淳归略一沉思,说:“那就南征,收复南燕国,再往东吴打去,今我北国,带甲百万,定能开疆拓土,傲视 群雄!” 萧予安突然无言,许久才说:“这几日,我会带你去见孙将军,你准备一下。” 谢淳归眼放光芒,跪拜在地:“谢皇上。” 萧予安从职掌院出来,直奔晏河清的厢房。 晏河清在收拾东西,因为萧予安扯了一个守孝的理甶,景阳宫可能要改成道观或者寺庙。 晏河清其实没有什么行李,几件薄衣,一把长剑,一枚玉簪,说是收拾,不如说是无聊在找事情做。 萧予安来的时候,晏河清正坐在桌边擦拭剑刃,萧予安脚步飘忽地走进:“啊少年啊,那么热血,啊现实啊, 那么骨干,带甲百万,全是蛀虫啊,一腔热血洒白练,骨肉喂的都是贪官污吏的肚啊。” 晏河清早就习惯了萧予安的自言自语,萧予安也知道,在晏河清面前他可以毫无忌惮地说话。 萧予安坐到桌边,略显颓废,脑袋枕在双臂上,趴着抬眼看晏河清:“遣散完了,你之后可能又会被安排到内 务府去。” 晏河清点点头,将剑收入剑鞘。 萧予安笑问:“内务府的赵公公可是想害你的,你不怕吗?” 晏河清淡然回答:“怕有用吗?” “我是说真的,万一哪天我没看住你,一不留神,你就断手断脚了怎么办? ”萧予安抬起头来,故作恐吓。 “你为什么要对我如此上心? ”晏河清突然反问。 因为想刷好感度!避免以后被你剜死!! ! 萧予安没回答,他撑着头,心想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晏河清和永宁公主也许已经相互倾心,害得晏河清到现 在都没瞧见过自己的大老婆,这个责任,萧予安肯定要负的。 更可况如今,晏河清在萧予安的心里,早已不是寥寥几行文字,而是有血有肉,有喜有悲的人,一撇一捺, 写的极简,却沉甸甸地压在萧予安心里,占据了一席地位。 萧予安抬起头,笑着说:“晏河清,你当我的贴身侍卫吧?我保护你,绝不让别人伤到你。” 晏河清看着他,雪肌凝脂,美是极美的颜,他却怎么看,也看的不真切,独独那双墨玉的眸,清亮,带笑, 温润,柔和。 晏河清想起之前,南燕国覆灭,大厦将倾,他的母后死死地握住他的手臂,指甲嵌入他的血肉,如泣如诉, 声声带恨带血,她说:“以后,所有所有的路,你都只能自己走,没有人能保护你,但是你要活下去,活下去!” 说完这句话,晏河清的母后毫不犹豫地跳入了宫里的深井中。 活下去那么累,那么苦,母亲熬不住,却让自己活下去,奇怪得很。 但也因为这句话,即便是南燕国到北国,俘虏只能带着沉重的枷锁步行,即便是那些士兵对他投掷污物,出 言不逊后放声大笑,即便是北国的牢狱犹如恶鬼地狱,即便是他被人踹跪在地,头按在脏水里,铁鞭无情地落在 赤裸的身躯,他都从来没有想过自尽。 活下去,瞧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真难啊。 “晏河清!晏河清!” 晏河清回过神来,看见萧予安正抓住他的手腕,不停地喊他。 “你做什么?不疼吗!”萧予安又急又无奈,一根根掰开晏河清紧紧攥拳的手指,晏河清这才发现,甶于握拳 过死,他的掌心竟被生生掐出血来。 萧予安找来干净的绸布,给晏河清包扎止血,萧予安知道,大约是因为自己的话让晏河清想起了他母后,但 是自杀之前,萧予安照顾人照顾惯了,没多想就脱口而出那句话,结果竟然刺激到了晏河清的神经。 晏河清看着手上的涸血的绸布,握住又张开:“我” 萧予安不容置喙地说:“你什么你,收拾东西,搬去寝宫的次房。” 次房在萧予安寝宫的西侧,是贴身侍卫的住处。 晏河清合掌握住绸布,他看向萧予安,清绝的目光融在那双温暖的眼眸里,他嘴角不易察觉地微挑,语调上 扬:“好。” 第44章 作为男二的充要条件 二月天,雪绵绵,将军府。 难得休息的孙老将军在咳嗽,一声声,说着英雄垂暮。 孙夫人给他拍背,边拍边骂:“老胳膊老腿的,还天天跑去军营练兵,就不能好好休息几天吗!” 孙老将军纵横沙场多年,驰骋天下,万人皆惧,但是他 怕老婆。 “小声点,万一被人听见。”孙老将军红着张脸,犹如蚊音。 孙夫人一巴掌拍他背上:“小声个p,药暍了吗!” “暍了,暍了。”孙老将军嘟嘟囔囔。 “哼。”孙夫人叉腰,满头银丝,却仍见小姑娘的撒娇模样。 外头有小廝来报:“大人,李将军求见。” 孙将军连忙清清嗓子,恢复威严:“让他在会客厅等我,我这就去。” 小廝应了一声,连忙退下。 孙夫人替孙老将军整好衣服,一同前往会客厅。 会客厅里站着一名五官端正,身高八尺,不怒自威的年轻人,见到孙老将军,先是跪拜,而后起身扶人。 “无定贤侄,怎么突然来找我,是军营出什么事情了吗?”孙老将军面露紧张。 李无定摇摇头:“我听闻将军身体不适,寻了一些补品” “有这闲心,不如好好练兵! ”孙老将军骂他。 李无定抱拳跪下:“将军教训得是。” “哎呀,你,孩子也是一片好心嘛。”孙夫人瞋怪,而后对着李无定笑:“无定有心了。” 孙老将军表面上吹胡子瞪眼,背地里拉了拉孙夫人的衣袖。 孙夫人了然于心,连忙说:“无定快起来,莫要跪了。” 忽有小厮急急来报:“皇上来了!! ” 会客厅三人心里一惊,李无定避嫌:“孙将军,我先离去。” 孙老将军挥挥手,李无定离开会客厅,本想走侧门,却没想到和皇上撞个正着,只得跪拜:“微臣李无定,参 见皇上。” 萧予安正和谢淳归讲话,让他现在外头等待,冷不丁一人跪拜,半天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将名字皭了两 遍后,心里噫了一声。 李无定?! 这,这,这,这不是男二吗?! 原著里,孙老将军被少年君王气得告老还乡后,大将军的位置有两名候选人。 一名是孙老将军的亲信李无定,李无定有勇有谋,深明大义。 还有一名是靠武宁王爷的关系得了军职的饭桶,无所作为,只会仗势欺人。 怎么看这将军的位置都应该给孙老将军的亲信李无定,但是少年君王日常作死,把将军位置给了那名饭桶。 从此北国军队作风散漫,士兵毫无干劲,甚至还总出欺压百姓的丑闻。 晏河清率军打过来的时候,李无定被饭桶将军派去前线御敌,关键是还不给军粮!大雪冰封的日子,不给前 线士兵口粮,简直是逼着他们去送死! 李无定拋下一句:奸臣当道的国,不值得牺牲。然后率领自己的部队,投奔晏河清而去。 是的,他叛国了! ! ! 后来晏河清一统天下,李无定有很大的功劳。 可是这是一篇种马文! 他是一篇种马文的男二! 总的来说,这篇文的后部分,大概就是:晏河清在撩妹,他在研究兵法,晏河清在床上解锁新姿势,他在研 究兵法,晏河清在物色新的妹子,他在研究兵法,晏河清又收了一位后宫,他在研究兵法。 然后晏河清说,我们去打东吴吧。 他说,走。 东吴疆土被收复,晏河清在东吴继续撩妹,他在东吴继续研究兵法。 晏河清身边美女如云,他身边一堆兵书。 都是一起打江山的,怎么就,差别这么大呢? 太,惨,了。 虽说身为北国君王,萧予安对李无定是怨恨的,但是身为读者,他怎么就 那么想笑呢? “起来吧。”萧予安轻声咳嗽掩饰笑意,“你怎么在将军府?” “回皇上。”李无定起身,“来看望孙老将军。” 萧予安点点头,起身前往将军府的会客厅,孙夫人早已离开,孙老将军跪拜在地。 萧予安连忙搀起他,扶他在椅子上坐下,并说明了来意。 “谢家幺儿,谢淳归? ”孙老将军诧异。 “对,正是他。” 既然是皇上钦点之人,孙老将军自然不敢怠慢,起身要去见人,谁知门外小厮突然急吼吼地跑了进来:“大 人,不好了大人,李将军和皇上的人打,打,打” 萧予安:“大大河向东流? ” 小廝一口气过来了: “打起来了! ! ! ” 第45章 无形撩人的充要条件 孙老将军先是怔愣,随即脸一黑,火急火燎地赶了出去。 打起来了?!皇上还在呢!小兔崽子不要命了吗! 萧予安紧随其后,匆匆跟上。 打起来了?!这么有趣的吗?快去看热闹! 俩人赶到庭院,发现谢淳归整个人被李无定圏在怀里,四肢束缚动弹不得,李无定无奈说:“好了吧?胜负已 定。” 谢淳归狠狠咬牙,拼劲挣脱,一个转身,挥拳而上,李无定轻松躲过,握住挥来的一拳,作势一扭,将谢淳 归按在了地上。 孙老将军脸都青了 : “李无定!!你在干什么!!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啊!! ” 李无定大惊失色,连忙松开谢淳归,跪在地上:“皇上,孙将军,我” 一言未完,谢淳归与他跪在一块:“皇上,孙将军,是我硬要拉着李将军比武的。” 这话不假,原本李无定打算直接打道回府,没想到突然被人拦下。 “您是李将军?”谢淳归看着他,眼底有惊喜和惶恐。 “你是”李无定疑惑。 谢淳归自报家门完,李无定恍然大悟:“谢淳归,我知道你。” “您,您知道我? ”谢淳归欣喜若狂。 “你十岁生辰的时候,我去过你家暍过喜酒。”李无定轻笑,他容颜威严,笑起来却毫无煞气。 谢淳归鼓起勇气,拉住李无定的手臂,言语激动:“李,李将军,我仰慕您很久了!我想做您的副将!! ” 李无定先是一愣,不好意思地揉着脑袋笑起来,看起来竟有些傻气:“好,好,不过我的副将都是能打过我 的,你努力。” 李无定权当是少年一时激动的胡话,拍拍人的肩膀给予鼓励后,又要离开。 谁知谢淳归竟然不让他走,而且二话不说就和他打起来了! 萧予安听完,瞪大眼睛问谢淳归:“你仰慕他?” 谢淳归坚定地点点头。 萧予安惊得差点把舌头咬掉。 谢淳归怎么可能仰慕李无定!! ! 原著里,俩人睢一的交集,是在谢淳归死守北国边境的那半个月里,叛国的李无定派人来劝说他一同归降。 谢淳归仰天长笑,睡弃一口 : “你回去告诉李无定那廝,只要我还活着,就绝不会让敌国铁骑踏入北国疆土一 步,虚伪之徒,还敢来扰乱军心,恶心至极,滚!” 现在再看,如果谢淳归自幼仰慕李无定,还真特么有点虐啊?? ? 见萧予安没有不悦,孙老将军怒斥了李无定几句,然后遣人离开,李无定抱拳告辞,起身走了几步,又突然返回:“皇上,孙将军,谢家幺儿,武力不凡,是可塑之才,我恰好缺一名副将,恳请皇上能允他为我的副将!” 臆。 什么情况? 这两人以后的剧情走向,根本就是背道而驰,要是把他们丢一块,真是莫名其妙! 真是道德沦丧! 真是咄咄怪事! 真是 太好玩啦! 萧予安点点头:“允了!” 萧予安从将军府回到宫城,没有直接回寝宫,而是往次房走去。 宫里大部分的侍卫都不常住在宫中,轮流换班,但是贴身侍卫不同,时时刻刻都得护在皇上左右。 次房没有景阳宫厢房那般胡里花哨,简洁干净,但住得舒服自在。 萧予安敲敲门,许久无人应答。 萧予安咦了一声,回身往寝宫走去,然后在距离寝宫数米的地方停住脚步。 寝宫门口,站着几名侍卫,萧予安一眼落在其中一名身上。 似乎感受到目光,晏河清转过头看来。 黑衣红襟,三指宽的火烧云纹腰带束身,脚蹬着皂靴,青丝束起,气势非凡,眉宇之间,是无边风与月。 萧予安突然开始担心宫里的小姑娘们,虽然还没到后半本的剧情,但是晏河清的颜值真的很犯规啊丨! ! 萧予安友好地对晏河清展颜一笑,晏河清突然别开脸。 嗯?自己哪里惹到他了吗? 不明所以的萧予安走过去,寝宫的侍卫见到皇上回来,齐齐跪拜,萧予安笑眯眯地说同志们辛苦了,然后多 看了晏河清两眼,结果瞧见他右手的衣袖略略上翻,形成一个不太雅观的褶皱。 萧予安掠过几名跪拜低头的侍卫,走到晏河清身边时,见四下无人注意,突然悄悄伸出手,替他勾下袖子, 又迅速收回手,大步走进寝宫。 若是萧予安此时回头,他会看见,晏河清抿着嘴,浅浅地弯了下嘴角。 自从不用职掌景阳宫后,红袖对萧予安的服侍越发面面俱到,可是近日却总是错误百出,心不在焉。 这日清晨,萧予安摸着水盆里冰凉的水,问红袖:“红袖你最近怎么了,是生病了吗?” 红袖面如土色,跪拜在地:“奴婢粗心大意,请皇上责罚。” 萧予安连忙拉起她:“快起来,生病的话赶紧去太医殿看一看。” 红袖摇摇头:“回皇上,红袖无碍。” “那最近怎么总是心神不定的?” 红袖咬住下唇,犹豫许久,突然抬头:“皇上,红袖有一事相求。” 萧予安温温和和地说:“你放心说。” “皇上,前些日子,奴婢收到宫外的消息,说奴婢的妹妹病重,奴婢奴婢想出宫去看看她。”红袖低着 头,双手死死地绞在一起,忐忑地等着回答。 这深深宫闱,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入宫的宫女,是万万不能出宫的,毕竟她们总是服侍在公主皇上身旁, 若是出宫,一是怕走漏了什么宫中秘密,二是怕被意图不轨的人收买,起了歹意,三是怕她们耐不住深宫寂寞, 就这么跑了。 红袖原本就不抱什么希望,萧予安突然一拍桌子,把她吓得浑身一颤:“皇上您别生气,奴婢” “妹妹生病怎么不早说,你赶紧回去看看她吧,对了等等,我给你一个手谕,你去太医殿带一名太医出宫,给 你妹妹看病。”萧予安边说边去找笔墨。 红袖木愣愣地听完萧予安的话,而后眼圏一红,哽咽道:“谢皇上。” 十八岁那年,身为长女的她为了弟妹能有口余粮,毫不犹豫入宫,然后熬了五载年华,也知道自己这辈子都 将葬在这冰冷的深宫里。 可如今看来,竟然毫无悔意。 当天下午,红袖带着皇上亲笔手谕出宫,当天夜晚,萧予安果不其然 失眠了。 第46章 萧予安可能失了个假眠 平时都有红袖站在床榻边等他入睡后再离开,如今身旁没有呼吸声,萧予安他睡,不,着。 在数绵羊,背数学公式,念英文讲稿等方式都不能激起自己任何睡意后,萧予安翻身爬起,不再挺尸。 他思考数秒,从窗户翻了出去。 守窗的是一名刚选为侍卫的少年,见到皇上大半夜不睡觉,突然从窗户翻出来,吓得肝胆倶裂,魂飞魄散。 萧予安穿着一身白色里衣,长发披散,对着少年侍卫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这位朋友啊” 小侍卫一翻白眼,看见自己逝去的爷爷正在一条开满彼岸花的河对面呼唤自己的乳名。 萧予安把小侍卫掐醒,小侍卫惊慌失措:“皇上你怎么,怎么” “睡不着,出来昤诗作对,赏花看月。”萧予安摆摆手,小场面,不要慌,“这位朋友,你会作诗吗?来,对着 万古皎月,来一首呗。” 小侍卫吓得都放弃思考了,拧着眉毛哼哧哼哧半天说:“月亮圆又圆,像个大玉盘。” 萧予安抚掌:“妙!对仗工整,简洁易懂,直击心灵,再来两句。” 小侍卫被夸得飘飘然:“仔细再一看,更像葱油饼。” 萧予安问:“你是不是饿了?” 小侍卫揉着肚子点点头,忽而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惊恐万分,猛地下跪磕头:“皇上,微臣瞎说胡话偷 懒,还请皇上责罚! ! ” 萧予安哭笑不得:“你起来,去吃点东西吧。” “皇上你去哪? ”小侍卫抬头看见萧予安悠悠然往外走。 “去找人谈谈人生。” 萧予安往正殿门口走去,远远地站着,没有看见晏河清的身影,于是悄悄向次房走去。 给奴仆侍卫住的次房周围没有什么巡逻,萧予安大摇大摆地来到晏河清厢房门前,抬手要敲而后顿住。 都这么迟了,晏河清肯定睡了。 萧予安悻悻收回手,转身要走,他只穿了件单薄的里衣,夜间寒风一吹,顿时簌簌发抖打了个喷嚏。 好冷好冷,赶紧回去了。 萧予安搓搓手臂,身后突然传来开门声,萧予安扭回身子,对开门的那人咧嘴一笑:“你怎么还没睡?” “上半夜我巡逻,刚回来。”晏河清解下外袍,紧紧裹上萧予安,“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没什么大事。”萧予安跟着晏河清踏入屋内,屋里光线暗淡,除了外头皎洁的月光,只有桌上燃着一根忽明 忽暗的蜡烛,“我睡不着。” “睡不着? ”晏河清掩上门。 “对,我有病。” “我真的有病。”萧予安笑着重复,“身边没有呼吸声我睡不着,要人陪才行。” 晏河清站立沉默着,眼眸隐在黑暗中,半晌问:“那你以前都是怎么入睡的?” 不知为何,萧予安总觉得晏河清语气不善:“红袖会在床榻边等我睡着了才走,今天红袖出宫了,我就睡不着 了。,’ 晏河清收敛心绪说:“她何时回宫?” “明日。” “那今夜你先在我这休息吧。” “嗯?可以吗?”萧予安嘴上还矜持着,其实已经解下外衣,往床榻上躺去。 毕竟失眠真的很难受。 晏河清单手拿起烛灯,一言不发开始摆桌子和木凳。 “你在做什么? ”萧予安裹着被子,莫名其妙地问。 “我睡这。”晏河清拢紧衣服,要躺上桌子。 萧予安掀了被:“你过来,睡榻,我睡那。” “没关系。” “有关系,晏河清,这世间就你知道我不是皇上,就你能当我是常人,还和我搞这些有的没的,要么我睡桌 子,要么一起睡榻,你选。” 晏河清抬起头和萧予安对视,良久,晏河清慢吞吞起身,走到床榻前低头凝视:“你确定?” “上来。”萧予安往床里头一缩,给晏河清腾出空间。 晏河清解了外衣,躺上卧榻,侍从的床能有多大,两个大男人挤着睡自然只能侧着身子。 萧予安紧紧贴着墙,听着身旁的呼吸声,安稳阖上眼,突然听见晏河清的声音:“你为何会得这种病?” “你很想知道吗?” “你对我了如指掌,我却对你一无所知。” 萧予安没想到晏河清会在意这个,换位思考一下,好像确实挺让人不舒服的,于是斟酌了一下语言,说:“我 呢,是私生子,我母亲被我父亲抛弃后,带着我和我弟,过着极其艰苦的生活,小时候我身体很差,总生病,常 常做噩梦惊醒,然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所以我母亲一直都陪着我睡,她和我说,别怕,你听着我的呼吸声,就 知道我陪在你身边了,后来” 萧予安突然停顿,许久才继续说道:“后来,我六岁那年,半夜惊醒,习惯性去听她的呼吸声,结果发现什么 也听不见,那天晚上,她服安眠药自杀了。” “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萧予安翻过身,与晏河清对视,黑暗中,他的眸子清澈带光,似怒非怒,似恨 非恨,更像是满腔的肆意自嘲,直直扎在自己的心里,“我母亲死后的第二天,我那所谓的父亲来找她了,因为那 他在外头瞎搞的事情被妻子知道后,他妻子踹断了他的命根子,他生不出种,于是想起我的母亲以及我和我弟 了。” “但是因为我弟天生腿部残疾,所以他不要我弟,我和我弟被他硬生生分开了,后来我替母亲报复完父亲,回 去找我弟时,发现他精神出现了问题,他以为是我主动离开他的,他狂躁厌世无时无刻都希望我去死”萧予安 眼眸黯淡下来,轻声继续道,”我的余生都在照顾他,可惜到最后,他还是无比记恨我。” 晏河清沉默良久,伸手揽过萧予安,顺了顺他的背。 突如其来的安慰让萧予安怔愣,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扭扭身子:“没事,都过去好久了,而且后来我也没让我那 个人畜不如的父亲好过。” “嗯,睡吧。”晏河清说。 “好梦。” 像是发泄了一腔无名哀怨,萧予安刚闭上眼就沉沉睡去。 第二日清晨,薄日微明,空气凉凉,晏河清睁开眼,发现萧予安已经醒了,他半撑着身子,青丝从肩膀垂落 在腰间,眼眸嘴角含着温润笑意。 晏河清刚要开口,突然被萧予安捂住嘴,萧予安一手覆着晏河清的唇,一手伸出食指抵在自己的唇间,轻声 说:“嘘,你听。” 晏河清屏气凝听,听见几声悦耳的鸟鸣,声声清脆,似暸亮歌声,直破云端,晏河清瞧见萧予安看着自己 笑,墨染的眸子摄人心魂,他说。 “啼莺舞燕,春来了。” 第47章 她可能当个了假的女二 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又到了动物们交交流的季节! 北国的早春,还处处覆着薄霜,非但没有暖意,反而带着入骨的湿冷。 随着冰雪消融,北国迎来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是少年君王的诞辰即将到来,这可是普天同庆的大事,虽说萧予安为了守孝,准备一切从简,但是 该有的歌舞设宴仍在紧张地筹备中。 还有一件大事,知道剧情的萧予安从冬末就开始为此心神不宁,那就是西蜀国派使臣来友好结交了!! ! 原著里,少年君王照例作死,不屑结交外邦,将西蜀国使臣拒之门外。 这可把西蜀国惹恼了,后来晏河清就是同西蜀国一起,联手攻打的北国。 原著中,这段剧情过得很快,主要是为了后来西蜀国与晏河清变为盟军推波助澜。 萧予安自然不会作大死,开春之际,西蜀国的使臣被恭恭敬敬迎进了皇城。 北国在朝堂上安设‘九宾’的礼节,随后在主殿摆设宴席,款待西蜀国的使臣,这些都是极其尊重的礼数,可 见萧予安对此的重视。 主殿,为了以示尊重,萧予安身着繁缛的礼服,提前到场,坐下时差点被宽大的衣袖绊倒,站在他身边的晏 河清眼疾手快,伸手扶了他一把。 “这衣服也太麻烦了,要不是红袖,我自己穿三天都穿不好。”萧予安小声和晏河清嘟囔。 晏河清点点头,没有言语。 萧予安端坐好,心里紧张又期待。 西蜀国在原著里,是个极其特殊的存在。 因为它的背景带有女尊元素! 西蜀国历代,不乏有女将军和女皇帝,这么带感的设定,自然是给男主晏河清享用的。 晏河清的后宫中,有三分之一都是西蜀国的妹子,什么公主啊,女丞相啊,女状元啊,全是他的囊中之物。 萧予安估计这次西蜀国派来的使臣,应该是晏河清的老婆之一,就是不知道会是晏河清哪个老婆。 不过无论来的是哪个小老婆,肯定都暂时入不了晏河清的眼。 毕竟永宁公主的正宫女主光环还压在这呢!! ! 萧予安转头对着晏河清来了一个迷之微笑。 男人,敢对女主不忠,可是会被读者千刀万剐的! 晏河清被他笑得莫名其妙,心想是不是礼服衣襟太紧,勒得萧予安脑袋缺氧。 外头来报,说是西蜀国使臣到了,萧予安精神抖擞,坐姿如钟。 一行人带着用箱子封装的礼品自殿外走来,果然女子居多,个个婀娜多姿,面容姣好。 为首的,是一名红衣女子。 她身着束腰束腕的锦衣,浑身上下没有繁杂的装饰,睢独衣袂绣着白云火纹,孤傲潇洒,她束着马尾,丹凤 眼眸微挑,眼波流转之间,是说不清的英姿飒爽。 她站在大殿中央,对着萧予安抱拳俯拜,得体大方,她说:“西蜀国,萧平阳,代西蜀国拜见北国君王,愿两 国得以交好,世世代代。 萧予安蓦地站起身,双眼睁圆,顿时吓到了在场所有人。 “皇上?”伺候在一旁的红袖轻声喊。 “咳”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萧予安边坐下边说,“没事,太开心了。” 开心个p啊啊啊! ! ! 卧槽啊啊啊!丨! 在此之前,对于西蜀国的使臣,萧予安想过无数种可能。 但是!他!特么!真的!没有!想到!来的!会是! 萧平阳啊啊啊啊! ! ! 萧平阳,是原著《四国史传》里的女二。 永宁公主因为是晏河清喜欢上的第一位女子,所以被读者供奉为女一。 但,萧平阳却不是晏河清喜欢上的第二个。 她之所以在这个乱七八糟、各种属性妹子满天飞的小说里,坐稳女二的位置,无人敢动摇,是因为 她是晏河清最后一个女人,并在晏河清一统天下后,做了皇后。 第48章 这位可能是个假的后宫 萧平阳的神奇之处,并不在于她让一个种马文男主不再收后宫,毕竟就算不再收后宫,晏河清原本撩来的那 些妹子,也够他精尽人亡的了。 萧平阳最神奇的地方在于原著里没有写过她和晏河清的床戏!! ! 没有!! 一句话,一个字,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 ! 在这后半本写嗨了的小说里,几乎每个妹子都和晏河清滚了整整三章 的床单,独独萧平阳没有! 这也是读者最不能理解的地方。 晏河清的后宫中,除了萧平阳,只有永宁公主有过这种待遇,但是永宁公主那是还没和晏河清擦出爱情的火 花,就被作者弄死了,为什么身为皇后的萧平阳,却也从未有过床戏的描写? 而且萧平阳在原著里的戏份,也是相当的非凡。 她虽然是南蜀国的公主,但还有一个身份,就是西蜀国镇国将军,是的,她是一位年纪轻轻,却已威震八方 的女将军! 在晏河清攻打北国的时候,西蜀国派来支援的,正是萧平阳。 那是原著里,萧平阳与晏河清的第一次碰面,作为一股清流,萧平阳自然不会像其他妹子一样,前一章 初 见,后一章 就被推倒。 总之,帮晏河清打下北国之后,萧平阳就回国了。 就在读者都以为这位帅气的妹子不是后宫一员时,作者抬起他的巨灵掌,扇了所有人一个耳光。 在原著中,晏河清陆续收复了南燕国、北国、东吴国,就在大家以为晏河清要挑事继续攻打西蜀国的时候, 晏河清却再无行动。 就在大家以为格局就是一大国一小国的时候,萧平阳即位,成了西蜀国的皇上,然后晏河清派兵打过来 了!! 就在大家以为两人战场相见,要拼个你死我活的时候,晏河清却在战场上,让萧平阳嫁给自己! ! ! 所有人都懵逼了!! 这他妈是什么操作? 更让人懵逼的还在后面,萧平阳知道自己打不过晏河清,不希望西蜀国百姓惨遭战火践踏,于是答应了晏河 清,嫁到北国,封为皇后,然后这西蜀国,也自然而然地归属晏河清。 晏河清他突然统一天下了丨! ! ! ! 就因为娶了一个老婆! ! ! ! 娶了一个老婆! ! ! 别人拼爹拼妈,晏河清拼老婆!!!还让人无言以对啊! ! ! 作为一个读者,萧平阳大概是晏河清后宫中,萧予安最喜欢的一个妹子。 先不说萧平阳与他是本家,同姓萧,就说萧平阳的性情,那真是帅得无话可说。 原著里,作者从未描写过她的笑容,全是冷冷地,凉凉地,冰冰地,人送外号‘铁面娘子’,萧予安送外号‘萧 冰棍,。 有很多读者楸住床戏和这点,分析说萧平阳根本就不喜欢晏河清。 但也正是因为她这种性格,才镇得住晏河清的后宫,晏河清的后宫如此庞大,怎么可能不出几个作妖的,要 不是萧平阳,那几个性子温和柔弱的,早就被搞死了。 萧平阳的身份如此之特殊,如今突然出现在主殿上,萧予安只觉得自己心肝脾肺肾都在颤。 为什么会出现的这么早! ! ! 难道真的是跟永宁公主来抢男人的?! 讲真,晏河清的后宫中,唯一能和永宁公主媲美的,就只有萧平阳! 礼数过后,西蜀国的使臣全部入座,萧予安就没把眼睛从萧平阳身上挪开过。 晏河清站在萧予安身后,将萧予安的一举一动全部收入眼底,他眼神晦暗,顺着萧予安的目光看向萧平阳, 握在腰间剑的手,默默地攥紧。 萧予安隐隐感到灼热的目光,悄悄转头看去,见晏河清一言不发地看着萧平阳,心里咯噔一声。 夭寿啊!!! 什么情况,大老婆没见着,所以先攻略二老婆吗!! 这以后的剧情要怎么发展啊! ! ! 第49章 他可能来了一段假色诱 宴席结束,相谈甚欢,萧予安让最令自己放心的红袖带萧平阳以及其他使臣逛逛北国皇城。 北国还积着雪,在西蜀国,根本看不到这种银装素裹的美景,一群姑娘被冻得两颊通红,却兴奋不已。 萧平阳伸手抓起树枝上的雪,雪白在她手里渐渐透明、融化,最后只剩下冰冷的水,奇妙的变化意外的有 趣,北国的建筑风格与西蜀国也稍稍不同,北国的宫殿显得更加宏伟,处处刻着九龙和金乌。 这些也像雪花一样,让萧平阳觉得有趣,她抬头环顾,目光落在一处阁楼上。 萧平阳指着那处问:“那是何地?” 红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解释:“啊,那是玉华楼,过几日皇上寿辰,就会在这里宴请百官。” 萧平阳颇感兴趣:“既然是北国君王诞辰庆祝的地方,是不是有什么特别之处?” 红袖说:“阁楼中央,有一处莲池。” “莲池?这冰天雪地的日子,难道不是一片枯枝败叶的场景吗?” 红袖掩唇轻笑:“不是真花,是由金子雕琢成的莲,极其精致,栩栩如生,莲池的中央,有一块白玉台,这举 国上下,只有永宁公主一人可以在白玉台上起舞。” 萧平阳点点头,又问:“可以去看看吗?” 红袖稍稍犹豫,但还是领着萧平阳一行人前往。 虽说过几日才是寿辰,但是玉华楼已经张灯结彩,极其喜庆,不少奴仆在楼阁外打扫,楼阁里却寂静无声。 雕梁画栋,楼阁层层燃着名贵熏香,木梁飞檐,一层比一层精致。 而金莲白玉池,在第五层。 红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楼阁如此寂静,定是有异样后,已经迟了,一行人刚踏入第五层,一位身着翠绿衣 衫,身材极其魁梧的女子大喊一声:“呔!” 一群人吓得魂飞魄散,又见她扭着身子,红着脸瞋怪:“你们干什么嘛没人和你们说永宁公主在这练舞吗 讨厌厌,都快出去啦” 红袖连忙跪拜道歉,领着西蜀国使臣们急急要退出楼阁。 可萧平阳却像是没听见一般,目光越过翠儿,定定地看着阁楼里。 若大瑶池,金莲沾露,歌舞升平,玉台之上,一名身着素白卷云裙的女子挥袖望来,巧笑倩兮,舞姿翩翩, 素手一挽,就是世间繁华三千。 永宁公主听见暄闹,奇怪地跃下白玉台,几步走来,脚步轻盈,宛如飞燕。 “永宁公主,奴婢不知你在此处练舞,还请公主恕罪。”红袖跪拜在地。 “无妨,快起来。”永宁公主挥挥衣袖,目光落在萧平阳身上,她奇怪地问:“这些姐姐们是?” “回公主,是西蜀国来的使臣。”红袖说。 “西蜀国,萧平阳见过永宁公主,公主千岁。”萧平阳礼数周到。 “西蜀国?”永宁公主喃喃,然后开朗一笑,“你也是公主吗?” 萧平阳说:“是的。” “是在参观皇城吗?” 永宁公主突然握住萧平阳的双手,举在胸前,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我带你参观吧!” 萧平阳怔愣在原地,随即轻问:“你不是在练舞吗?” “啊没事,那是给皇上哥哥诞辰准备的舞,我已经很熟稔了。”永宁公主拎起裙摆,“我去换件衣服,等我一下 哦。”说着小跑进楼阁隐室。 西蜀国一行人面面相觑,有人小声晡喃:“好热情的公主” 翠儿叹了口气:“各位姑娘有所不知,我们宫里少有公主这般年纪与她同等地位的女子,公主缺少玩伴,所以 见到各位,自然就欣喜不已。” 萧平阳点点头,目光深处,竟然隐隐藏着一丝温柔。 寝宫内,西蜀国的贡礼整整齐齐摆了两排,萧予安一脸我给你看个宝贝的神秘表情,与晏河清一个箱子一个 箱子看去。 “应该会有的吧? ”萧予安越过装着绫罗绸缎,珍奇古玩的箱子,四下寻找。 晏河清跟在萧予安身后,略有困惑,正想问萧予安在寻何物,萧予安突然停下,满脸欣喜:“就是这个!” 眼前是一个被蜡完全封死的冰鉴,触手冰凉。 萧予安推了推,见盖纹丝不动,问晏河清:“你打得开吗?” 晏河清拔剑,划开封口的蜡,将剑嵌入冰鉴的缝隙中,用力推开,冰鉴里头封了三层瓷盒,大的套小的,第 三层和第二层的空隙中全是融化的冰水,只有第一层还有一些浮冰。 萧予安打开最里面的一层,眼眸泛起温润的笑意:“啊,果然。” 晏河清定睛一看,盒子里有许多红果,鳞斑状凸起,颇为诡异:“这是什么?” 萧予安拿起一颗,剥皮后,果子露出雪白的果肉,萧予安作势要往嘴里塞,被晏河清一把握住手腕,阻下动 作。 “嗯?”萧予安不解。 “万一有毒。”晏河清蹙眉。 “噗一一”萧予安嗤笑一声,将果子递给晏河清,“那你帮我试毒?” 晏河清略怔,随即将果子塞进口中,果子入口极甜,冰凉润喉。 “好吃吗? ”萧予安问,“欸!你记得吐核啊!!中间黑色的那个,吐出来!” 晏河清吐出黑核,屏气感受,许久说:“应该没毒。” 萧予安笑出声:“我知道没毒,我怎么可能让你试毒,这叫荔枝,是西蜀国的特产。” 也是原著里晏河清喜欢的食物之一,原著中,每逢荔枝成熟之际,晏河清都会前往西蜀国,边撩着妹边吃荔 枝,快意人生。 萧予安琢磨着这么出名的特产,西蜀国的使臣应该会当成贡礼,果不其然被他猜对了。 “对了,你知道一句古诗吗?”萧予安拿起一颗荔枝,握在掌心揉玩,他看着晏河清,笑意满满,抑扬顿挫慢 悠悠地念,“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啊。” 晏河清盯着萧予安,半晌,他突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极其僵硬的笑容。 萧予安傻了,瞠目结舌,手里的荔枝差点滚地,反应过来后,他颤颤巍巍地伸出手,颤抖地指着冰鉴:“都是 你的!” 震惊! ! ! 种马文男主竟然为了能吃荔枝竟不惜出卖色相!! 男默女泪啊!丨读者都哭了啊!!大小老婆都哭瞎了啊!!!不哭不是地球人啊! ! ! 晏河清一点也没感到开心,他恢复冰冷的表情,语气淡淡:“太多了。” “没事,北国的天气放得住,就是一天别吃太多,上火。”萧予安被吓得将冰鉴往晏河清身边推了推。 晏河清叹口气:“谢谢。” 萧予安拍拍晏河清:“不客气。”男主都卖笑了,几颗荔枝算什么。 解决完荔枝,萧予安好奇地瞧起了其他礼品,这次西蜀国带着诚意前来,贡礼满目琳琅,令人眼花缭乱,萧 予安目光晃过一箱箱珠宝绫罗,突然停顿,伸手从箱子里拿起一只朱砂红刻花簪,端详一会,握进掌心收好:“剩 下的都送去永宁殿吧。” 第50章 这可能是来了段假的剧情 贡礼送到永宁殿时,萧平阳正在永宁殿歇息,永宁公主乐此不疲地拉着她跑遍了整个皇宫,最后说想带她来 永宁殿看看,萧平阳没有推拒。 “皇上似乎很宠你?”萧平阳看着贡礼问。 “嗯! ”永宁公主大幅度地点点头,“皇上哥哥对我特别好,你呢,你有皇兄吗?” 萧平阳说:“我有不少皇兄,但是合得来的,只有一位。” “这样啊。”永宁公主拉着萧平阳在桌边坐下,萧平阳看见桌上摆着金针银线,还有一只绣了一半的香囊,不 过香囊绣得歪歪扭扭,煞是难看。 永宁公主脸色绯红,慌乱要收。 “等一下。”萧平阳伸手捏起针线,“我可以绣吗?” “你,你会女红? ”永宁公主不可思议地问。 见萧平阳点点头,永宁公主说:“可以哦,你绣吧。” 萧平阳捻起针线,十指翻飞,不过一会,形状古怪的香囊脱胎换骨,变得精致起来,永宁公主惊叹:“天呐, 好厉害,可是红袖和我说,你是将军呀?” 萧平阳抿着线,轻声说:“我会女红,也能带兵打仗。” “哇,你们西蜀国的女子都要会这些吗?” “不,我们只是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萧平阳顿了顿,突然抬头看向永宁公主,声音轻而飘,“也可以 喜欢任何自己喜欢的人。” “好棒哦。”永宁公主双手撑脸,笑容天真无邪,“好想去西蜀国看看。” 萧平阳垂头,勾唇浅笑:“会有机会的。” “那到时候,你一定要带着我四处看看哦。” “好啊,一言为定。” 春夜阑,子规啼月。 红袖劳顿了一天,一口气没歇,匆匆来到寝宫,伺候皇上夜寐。 萧予安青丝披散,身着白衣,点烛批阅奏折,见到红袖,朝她招手:“红袖。” “皇上。”红袖上前行礼。 “来,这个给你。”萧予安拿出一个小妆匣,递给红袖。 红袖疑惑接过,打开一看更加诧异,里面装着一只朱红花簪,做工精巧,华丽不失风雅。 “觉得很适合你,就拿来了,收下吧。”萧予安笑意温和似水。 作为一名总裁! 作为一名有正确的人生价值观、尊老爱幼、散播积极因子的总裁! 萧予安表示:对于下属,我们要靠真情打动! 红袖定定地看着花簪,突然跪下,声音哽咽:“谢皇上!如此贵重的赏赐,奴婢做牛做马无以回报。” 萧予安骇得不行,连忙拉起红袖。 这一只花簪就无以回报了!?少年君王以前是有多苛刻啊,难怪北国要灭国,身为最高领导怎么能毫无亲和 力!毫无凝聚力呢!? “花簪而已,也没有很贵重,而且你真的帮了我很多。”萧予安无奈地看着红袖的泪目。 “奴,奴婢伺候皇上,皇上洗漱。”红袖还有些抽噎。 “嗯。”萧予安浅笑,“等等,对了,寿宴是什么时候来着?” “皇上,五日之后。” 自古皇帝过诞辰,不外乎两句话:普天同庆,大赦天下。 说白了就是瞎热闹,就和过节似得,皇城四处张灯结彩,文武百官带礼朝拜,进万寿酒,到了傍晚,宴百僚 于玉华楼,举国欢庆,休假三日。 玉华楼,萧予安端着宴酒,暍得有些心不在焉。 倒不是因为萧予安不喜欢喜庆,只是他看着眼前的金莲白玉池,突然想起原著的一个剧情。 为了给皇上庆生,永宁公主年年都会在白玉台上歌舞一曲。而今年,她跳着跳着崴脚落水了。 身为男主的晏河清自然反应快过常人,毫不犹豫地跳下池子去救。 可是现在,剧情变得乱七八糟,男主女主都还没见面,萧予安也猜不出等等会发生什么。 此时玉华楼的第五层,坐着的全是皇亲国戚,为了以示尊重,萧予安宴请了西蜀国使臣,萧平阳坐在西侧, 平静地端着酒杯小酌。 萧予安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扭头向身后望去,作为贴身侍卫,晏河清站在他身后数米开外,半隐在阴影中, 悄无声息地看着眼前的觥筹交错,见萧予安转头,晏河清与他对视,目光带着询问。 萧予安摇摇头,转回身,攥着酒杯,一时间没法压制住内心的激动。 男主、女一、女二共处一室了!! ! 等等男主和女一还要碰面!! ! 剧情会变成史诗级大戏之爱的修罗场吗! ! ! 忽而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击缶,悦耳清脆,原本暄嚣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不约而同地看向中央的金莲白玉 池。 四名身姿婀娜的舞女挥着宽大的水袖,绕着瑶池挥舞一圏,水袖落地,永宁公主出现在白玉台上。 她笑得极其开朗,朱唇皓齿,恰似世间风花与雪月。 琴弦声响,永宁公主舞姿翩翩,仙姿玉貌,从头到尾没有一丝媚意,只让人觉得不可亵渎,惊鸿绝艳。 萧予安悄悄回头看了眼晏河清。 晏河清单手握住剑柄,虽然双眼看着白玉台,但是显得漫不经心、心不在焉,似乎在思考事情。 哇,不愧是男主! 啧啧啧,看看这淡定的气势,看看这若无其事的表情,其实早就被惊艳得说不出话了吧!!!肯定要一见钟 情了吧! ! !果然女一光环大过天呢! ! ! 萧予安又悄悄看了眼萧平阳。 萧平阳嘴唇微张,一瞬不瞬地看着白玉台上的永宁公主,生怕错过一秒似地不肯眨眼。 天啦! 女二她 她 也被女一光环给震撼了吗?! 萧予安还在胡乱瞎想,永宁公主已经伴随着古琴的余音,定住身形,结束了献舞。 满堂暍彩,全场震撼。 萧予安缓过神来,略有惊讶地发现永宁公主没有落水。 看来这个剧情是跳过了? 他伸手鼓掌,忽见永宁公主提着裙摆,跃下白玉台,向自己奔来。 咦? “皇上哥哥。”永宁公主双手拉住萧予安,笑意盈盈,微微发力,“快来!永宁有惊喜献给你。” “啊,啊?什么? ”萧予安一脸懵逼,回过神来时,已经身在白玉台上。 “皇上哥哥!你看。”永宁公主拉着萧予安转了两圈,挥舞的衣袖里飘出奇异香气。 萧予安正一头雾水,突然有人惊呼:“蝶?那是蝴蝶吗?” 玉华楼的角落,一名西蜀国的使臣打开一个盒子,一群五彩斑斓的蝴蝶顿时展翅飞出!它们被异香吸引,飞 向玉台,绕着永宁公主和萧予安翩翩起舞,甚至落在永宁公主的衣袖、肩膀和手指上,可谓是:都道香凝粉翅 浓,难觅百花踪。 “皇上哥哥喜欢吗?”永宁公主兴奋地问。 “喜欢。”萧予安都惊呆了。 原著里没有这段啊! !!而且北国春寒未消,哪里来的蝴蝶啊! “这些蝴蝶?” “是西蜀国的贡礼!这是平阳给我出的主意!为了这些蝴蝶,我还改变了舞姿呢。” 改变舞姿? 这就是永宁公主没有崴脚落池的原因吗? 萧予安了然地点点头,被永宁公主拉着又转了几圈。 蝴蝶越聚越多,渐渐地有些迷眼,萧予安盯着永宁公主的脚下,生怕她落水,毕竟春寒料峭的天,还是能不 遭殃就不遭殃吧。 永宁公主玩够了,欢快地说:“皇上哥哥,我们回宴席吧。” “嗯。”萧予安带着温和的笑意点点头,然后他一个转身,一个踩空,向后栽去。 第51章 一定是我被救的方式不对 “皇上哥哥! !! ”永宁公主几步飞扑上前,一把抓住萧予安的手腕,无奈冲力太大,永宁公主根本拉不住, 跟着萧予安一起落入冰冷的池中。 卧槽! !! 萧予安他猜中了开头,却他妈万万没猜中结局啊!! ! 全场一片惊呼!就在寒冷刺骨的池水淹没萧予安的一瞬,他听见了两声跳水声。 嗯?? ? 两声? ? ? 萧予安捂住嘴制住咳呛,急急调整呼吸,想要去救永宁公主,方才两人一起跌落下水,永宁公主就在萧予安 跟前,她显然不会游泳,吐出一大团气泡,双手挥舞,扑腾挣扎。 萧予安好不容易稳住呼吸,刚要去拉永宁公主,就见一袭红衣晃过眼前。 有人从永宁公主身后揽住她,带着她浮出水面。 果然自己还是太天真!! 这男主女主的戏份怎么可能少呢! 怎么可能呢! 你看明明一起落水的,结果还没人家后跳的抢人抢得快! 瞧瞧这男主光环啊! 萧予安英雄救美不成,正准备自己蹬出水面,措不及防被人一把捞进怀里。 “噗——” 萧予安被吓得一口水呛进嗓子,一浮出水面就咳了个天昏地暗,脑子炸疼,他一抬眼,发现自己竟被晏河清 搂在怀里。 卧槽! 怎么是你i 永宁公主呢! 萧予安捂住还在咳嗽的嘴,四下看去,永宁公主已经被救出瑶池,紧紧抱着她的,竟然是萧平阳! 这特么是什么发展! 萧予安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被晏河清推上岸,又转身将他拉上来,顺便心疼地看了他一眼。 反应慢了吧!大老婆被别人救走了吧!还是被二老婆救走的,就问你心塞不心塞? 皇上和公主双双落水,这事把所有人都吓得肝胆倶裂,俩人一被救上来,就匆匆送去了太医殿,寿宴不得不 草草落下帷幕。 萧予安看着盖在身上厚厚的两层被子,床榻边的炭盆,枕边驱寒的汤药,以及在给自己揉筋脉的太医,默默地问:“太医啊,我是落水,不是要死了对吧?” 太医保持着职业性微笑,边说着是落水边又给萧予安加了一床被子。 萧予安:“……” 太医小心翼翼地问:“皇上,你感觉如何?” 感觉要被闷死了。 萧予安问:“永宁公主怎么样了?” “回皇上,永宁公主已无大碍,方才回永宁殿了。” 萧予安放心地点点头,一掀被子:“那我也要回去了。” “皇上!! ”太医突然高呼,将被子重新给萧予安压上,“皇上不可啊,万万不可啊,你体虚,还是多休息啊, 保重龙体啊。” 你才虚!!你全家都虚! ! ! 萧予安被裹得浑身上下就露出个脑袋,根本喘不过气,他怎么看怎么都觉得眼前的太医像个刺客,妄图用被 子将自己慢慢闷死:“好吧,那我歇息,你先出去,对了把晏河清叫进来,我有事和他说。” 太医遵旨退下,不过一会房门被推开,晏河清走进站在床榻边,萧予安颤颤巍巍从三层厚的被子底下伸出一 只手,喊:“救命,要被压死了!” 晏河清想了想,将萧予安的手重新塞进被子里。 萧予安:“” 晏河清说:“好好休息。” 萧予安一掀被子,翻身坐起:“不歇了,这才刚天黑,哪有这么早睡的,养生都不带这么养的。” 见晏河清蹙眉,萧予安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侧颈上:“我真的没事,不信你摸,经脉平稳,朝气蓬勃 啊。” 晏河清眉峰轻挑,拇指按住萧予安的侧颈,感受了一会搏动,随即划过萧予安的侧脸,指尖在他眼眶周围绕 圈,最后覆在额头上,许久点点头:“嗯,好像确实没事。” “不是好像,就是没事。”萧予安整理衣衫,爬下床榻,走到窗前,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走,我们出去 玩。” “去哪?” “宫城外,街市。” 第52章 一定是他宠爱的方式不对 京城,华灯初上,万家灯火十里烛光点点,为了庆贺皇上的寿辰,街市热闹非凡,人来人往如潮汐。 萧予安兴趣盎然,一个街摊一个店铺地逛过去:“有趣有趣,皇宫太闷,我早就想出来逛逛了。” 晏河清说:“反正你是皇上,随时都可以带着侍卫奴婢出来逛。” “那不一样,其他人跟着我都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还是跟你在一起自在。”萧予安边说边翻看着一个摊子上 的水墨画扇,全然没注意到晏河清轻轻勾了勾嘴角。 俩人从西街市逛到东街市,小贩吆暍,杂耍遍地,孩子穿着夹袄穿梭在人群里,摩肩接踵,一片繁华。 逛着逛着,萧予安突然瞧见什么,负手走进一家店铺里。 那是一家玉器店,老板见两名气势非凡的青年踏进自己的店铺,精明的小眼珠一转,点头哈腰迎上:“两位公 子,买点什么?” 萧予安手指晃过琳琅满目的玉器,最后停在店铺最醒目的地方,那里陈列着一个木柜,柜子里摆放着一只玉 笛,白玉制成,笛身勾勒出云纹,挂着殷红的穗,即使是不懂笛子的人,一眼望去都知道此物非比寻常。 老板面露犹豫:“啊,这位公子,您有所不知,这玉笛是镇店之宝,价格啧啧,不菲啊。” “哦? ”萧予安轻笑,“这么宝贝,可以拿出来瞧瞧吗?” 老板想了想,打开柜子,拿出玉笛:“那小人就给公子这个面子,毕竟好物共赏。” 萧予安接过玉笛,拿在手中把玩了一会,递给晏河清:“你吹吹看。” 晏河清怔愣:“你怎么知道我会吹笛” “因为我帅,好了,快吹吹看。” 晏河清接过玉笛,放在唇边,悠扬的笛声响起,恰似秋水与春风。 原著里描写过很多次晏河清与永宁公主合奏的片段,笛声与琴弦,是前半本的花前月下,只是萧予安没想 到,单单是晏河清的独奏,就能如此令人心起涟漪。 萧予安,一名熟记霸道总裁语录的总裁,一名妄图走邪魅狂狷之路的总裁,一名还试图走过诱受歪路的总 裁,在他二十多年的人生生涯里,万万不会想到,有一天他脱口而出总裁金句,竟然是在这种情况。 还特么不是为了自己的小娇妻,而是为了一名夜御十女的种马文男主。 人生啊,真是造化弄人啊,真是不可捉摸啊,真是匪夷所思啊,真是哎呀,咋开心咋来嘛! 萧予安指着玉笛,豪气地问老板:“这笛子无论多少钱,我都要了。” 老板内心心花怒放,面上却故作苦恼:“公子啊,这玉笛,少说啊,哎呦呦,得一百两金呢。” 晏河清将玉笛还给老板,转头问萧予安:“你要买?” 萧予安笑容满面:“要买。” “你带钱了吗?” 能不能不要突然直击心灵? 俩人从太医殿翻窗出来,肯定是没带锒两的,更何况常人也不会随随便便把一百两黄金放身上。 萧予安撑着脑袋想了半天,说:“这里是皇城对吧?” 玉器店老板惋惜地想:这小公子长得倒是一副俊俏的模样,可惜年纪轻轻就傻了。 “那我有办法了。”萧予安拉着晏河清往外奔去,晏河清不解:“去哪?” “武宁王府。” 在原著里,武宁王爷,是一名神奇的角色,因为他比反派还反派,比炮灰还炮灰。 他祸国,他篡位,他谋权,他造反,但是他是个好王爷 因为他站在男主这边。 武宁王爷是外戚,一心谋反,妄图坐上皇帝之位,但是他没有兵权,只能联合南燕国,借兵造反。 可以说,武宁王爷是被囚于宫中的晏河清与南燕国之间唯一的联系,但是后来,东窗事发,晏河清依仗着男 主光环逃了,武宁王爷就惨了,被北国君王一刀咔嚓掉了脑袋。 晏河清和萧予安来到武宁王府前,被护门侍卫一把拦下:“来者何人?” 萧予安笑答:“我来找王爷。” 侍卫怒视,气势十足地吼:“王爷是你想见就见的吗?” 萧予安说:“是啊。” 侍卫上下打量他一眼:“你是个什么东西?” “坐不更名行不改姓,大名萧予安,人送江湖外号总裁,你可以叫我萧总裁。” “”晏河清扶额。 侍卫刷地抽出自己的刀,凶他:“哪里来的疯子,快走开,我这刀可不长眼睛。” 眼见刀刃就往萧予安跟前送,晏河清一步上前将萧予安挡在自己身后,按住侍卫的刀柄,冷冷地说:“去向你 们王爷禀报,皇上来了。” 第53章 一定是他理解的方式不对 俩人被恭恭敬敬地迎进王爷府正厅,不消片刻,走来一名身着雍容华贵的锦衣青年。 武宁王爷跪拜行礼:“皇上,怎么突然大驾光临寒舍?” 寒寒舍? 萧予安环顾四周。 行吧,你开心就好。 萧予安也懒得拐弯子:“想借钱。” 武宁王爷觉得自己可能听错了: “借什么?” “钱。” 武宁王爷脑子开始飞速思考。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是特意来试探自己吗?还是来讥讽自己?而且借钱?借?当朝皇上需要说借这个字眼? 这是要借多少啊,难道是万两黄金,虽然自己也拿得出,但还是会小小肉疼一下。 “皇上这是什么话,何须说借,不知皇上要多少? ”武宁王爷小心翼翼地问。 “挺多的。” 武宁王爷的内心开始滴血,难道万两都不够? “一百两。” “多,多少?一百两?” “对,一百两黄金,是太多了?” “没有没有,我这就喊人去准备。”武宁王爷一头雾水地走出正厅,喊来幕僚,把这古怪的情况一说,两人叽 里咕嚕地商量了好一阵,最后达成一致。 皇上他 一定是禁欲太久了!! 皇上为了给先帝守孝,不得不六根清净,这难得过个寿辰,难免有些想法,又担心在宫里不妥,于是偷跑出 来给自己暗示! 对,就是这样! 武宁王爷为自己的机智感到无比的欣慰,他信心满满地让幕僚速速去准备,随后重新走进正殿,对萧予安 说:“皇上,黄金百两我已经让人去筹备,还有一事想与皇上说。” 萧予安不解地问:“啊?什么事?” 武宁王爷作揖:“今日皇上寿辰,我备了薄礼,本想等宴席结束后献给皇上,但因突生变故,宴席草草结束, 未能遂愿,现在皇上临幸本府,不如顺便收下薄礼吧。” 萧予安随遇而安:“行。” “那劳烦皇上,这边请。” 萧予安同晏河清对视一眼,跟上武宁王爷的步伐。 武宁王府奢华富丽,雕栏画栋,假山莲池,萧予安四处张望,满心想着武宁王爷肯定受贿了。 三人穿过回廊楼阁,停在东侧厢房门口,武宁王爷做了个请的手势,萧予安疑惑地推开门,晏河清跟在他身 后,本想一同走进,却被武宁王爷拦下:这位侍卫小哥,还是在外面等候吧。” 萧予安问:“他不能进?” 晏河清蹙着眉,面色发冷。 武宁王爷没回答,只是耐人寻味地笑着。 萧予安被他笑出一身鸡皮疙瘩,隐约猜出这里面会是什么。 “那你先在外面等等吧。”萧予安拍拍晏河清。 “嗯。”晏河清点点头,目送萧予安走进厢房。 厢房极大,香雾缭绕,外厅摆放着各种稀奇字画和珍宝,萧予安穿过外厅,走进内室,一下顿住脚步。 宽大的床榻上,红纱缠绕,被褥凌乱,两名衣衫散开的红衣美人身躯交缠,肌肤廝磨,娇喘连连,媚眼如 丝,直勾勾地看着萧予安。 萧予安咧咧嘴,揉着自己的肾转身走了,剩两名美人呆滞在床上。 而厢房外,萧予安刚关上东厢房门,武宁王爷突然一步逼近晏河清,压低声耳语:“南燕国皇子,晏河清。” 晏河清怔愣。 “晏皇子,在皇上身边,辛苦了吧。”武宁王爷眼睛微眯,语调意味不明。 晏河清双眼微睁,目光闪烁着不可思议,他突兀地握住身侧的剑柄,薄唇微抿,将眼中的情绪压下,一双眸 子变得极深极暗。 武宁王爷又往前一步,两人的身子几乎贴在一起,武宁王爷勾着笑,将手覆上晏河清握剑柄的手,这个姿势 和动作都极其暖眛,但晏河清却不怒反愣。 因为他手里被塞进了一个东西。 第54章 一定是他送礼的姿势不对 武宁王爷将声音压得极低:“快快将此物收好,晏皇子你姑且再忍忍,这么久的屈辱都受过来了,不差这个把 月,还有,牢牢记住你我是一条船上的人,这事一旦出了差错,谁都跑不掉,你可得万万小心。” 武宁王爷似乎还想说什么,厢房门突然吱嘎一声,吓得他急急后退,抬头看去,大惑不解:“皇上你怎么,怎 么出来了,是不合心意吗?” 萧予安说:“我觉得现在钱比较符合我的心意。” 武宁王爷大惊失色。 难道 难道! ! ! 难道皇上虚了的传闻,是真的?! 武宁王爷轻咳掩饰尴尬,连忙让人拿来两百两黄金,萧予安也不客气,悉数收入囊中:“麻烦了。” 武宁王爷拱手相送,萧予安转身对晏河清说:“走吧。” 晏河清魂不守舍:“啊?嗯。” 萧予安瞧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其实萧予安也知道,来武宁王府,晏河清定会和武宁王爷搭上线,可是如果他介意晏河清如此,一开始就不 会把晏河清从牢狱中救出来,更不会事事护着他。 虽然已经穿书了这么久,但萧予安觉得自己至始至终都像个局外人,淡看一个个角色演绎着悲欢离合,可笑 的是,他知道很多事的结局,也知道很多人的下场,甚至猜得透身边人的心思,但是他不知道自己以后会何去何 从,他甚至都搞不懂,在他心里,北国处于什么地位,晏河清又处于什么地位。 各怀心事的俩人回到玉器店,萧予安毫不犹豫地将玉笛买下,被老板欢送出店铺。 夜未央,街市还是那般热闹,星辰伴随着灯火,嬉笑伴着欢快,萧予安把玩着手中重金买下的玉笛,心想: 反正也不知道以后会如何,那现在就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 于是萧予安转过身,将玉笛递给晏河清:“给,送你。” 万古广寒与清虚,人长久,共婵娟,萧予安明朗的笑意晃进晏河清眼底,光风霁月抵不过那温润的眸子,满 船清梦压不住那弯起的嘴角。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晏河清定定地看着萧予安。 “发什么呆呢? ”萧予安将笛子递到晏河清手里。 晏河清握紧玉笛,垂眸嗫嚅半晌:“我我我没有什么可以回礼的,这个赠你,权当感谢。” 萧予安刚想摆手说不用,蓦地瞧见晏河清递过来的东西,吓得他猛然倒退一大步。 晏河清掌心向上,一支玉簪静静躺在他手中。 正是那支晏河清母后的遗物,也是原著里晏河清赠予永宁公主的定情之物。 哥! ! ! 晏哥啊!!!你把你自己当做谢礼给我都不能把这个给我啊!!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你知道这个有什么意 义吗! ! ! 这东西不能随随便便送人啊,你不要这么败家好吗! ! ! 萧予安干笑摆手:“不不用了,我没有想要回礼。” 晏河清坚持:“是我想送。” 你别想啊!你想些别的啊!! 萧予安继续摆手:“太贵重了。” 晏河清沉默不语,将手伸在萧予安眼前,没有收回的意思。 萧予安深呼吸,思量半天,接过玉簪:“谢谢,那我收下了。” 算了,就当先替晏河清保管吧。 晏河清勾出一个淡淡的笑意,眼眸带光,双瞳剪水。 萧予安攥着玉簪,心下不安,开口又道:“如果哪天你想要回去,就尽管开口说,我一定还你。” 晏河清收敛笑意,蹙眉问:“为何我会想要回来?” “就”萧予安轻咳掩饰尴尬,“欸,那边有杂耍,走走走,我们去看看。” 说完,萧予安拉起晏河清就往热闹的那处奔去,萧予安心神不定,跑得又疾,倏忽一人撞进怀里,两人顿时 跌在一块,滚成一团,疼得各自呜咽一声,然后又纷纷愣住。 因为这声音极其熟悉。 萧予安连摔疼的地方都忘了揉,看着眼前的人,目瞪口呆:“宁儿?” “啊皇”永宁公主捂住嘴,小声说,“哥哥?” 两人还在大眼瞪小眼,永宁公主突然被人揽着一把扶起,萧平阳语气焦急,目光自责:“你还好吗?有没有摔 伤?” 萧予安彻底傻眼。 女二萧平阳? ? ? 这剧情为什么越来越魔幻了!! ! 第55章 一定是我助攻的方式不对 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街市上,四个人面面相觑,气氛十分古怪以及微妙。 萧予安轻声咳嗽,率先打破沉默:“宁儿你怎么出来不带侍卫?” “没关系啊,平阳会保护我的。”永宁公主嫣然一笑。 卧槽,女一和女二什么时候建立起革命友谊了,这是为了以后男主后宫和谐做铺垫吗?! 而且要保护也得找晏河清来保护啊!! ! 等等,这好像是男一和女一历史性的面对面啊!! 萧予安倒吸一口气,转头看看晏河清,又看看永宁公主,然后默默地退了退,试图给两人留出空间。 他这么一退,就挤到了萧平阳身边,萧平阳被他挤得莫名其妙,只能靠边站去。 晏河清将萧予安的动作尽收眼底,他眉头轻蹙,极其不甘心地看了萧平阳一眼。 萧予安一边望向晏河清一边心想:晏哥啊晏哥,是不是开始后悔把玉簪送给我了?没关系,我卧槽你怎 么在看女二! ! ! 折寿啊!女一光环竟然压不住女二啊! 萧予安在内心纠结了足足三秒,还是决定站官配,他转头问永宁公主:“宁儿,你们等等打算去哪?” 永宁公主说:“听说河边在放花灯!我本来打算和平阳过去看看。” 萧予安了然地点点头,心生一计,转身对晏河清说:“你先陪同永宁公主去河边,我有话和西蜀国使臣 说。”末了,又补充道,“好好保护她。” 给男一和女一两独处的时间!!!萧予安不信他们俩擦不出火花!!!而且老天肯定还会帮忙,比如突然出 现一名小痞子炮灰,无视着永宁公主身上动我者死的气息,作死地来调戏永宁公主,然后晏河清帅气地英雄救 美! 啊,真他妈狗血。 但是不能否认有用啊!有效啊!有所广益啊! 萧予安看向晏河清,却意外地没看到他脸上的心花怒放,而且与之相反的是,晏河清脸色不善,漆黑的眼眸 阴沉,冷冷地回答:“遵旨。” 行吧,装酷也是一种撩妹手段,萧予安觉得自己还是能理解晏河清的。 永宁公主恋恋不舍地看了萧平阳一眼,对萧予安说:“那皇咳,哥哥你快点讲完快点来河边哦,这时候就 少说正事啦,开开心心地玩嘛。” 萧予安点点头,目送男一女一离去,颇有做媒的成就感,正当他沾沾自喜时,身边传来萧平阳疑惑的声 音:“北国君上,可是有何事与我说?” 哎呀,忘了这边还有一茬。 萧予安略有尴尬,四下看去,试图找话题:“嗯你喜欢吃糖吗,这有糖人,你要吗?我给你买?” 萧平阳:“永宁喜欢吃吗?” 萧予安:“……” 不是,这是什么情况?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吗? “宁儿不喜欢吃糖。” 萧平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哦,不喜欢啊。” 萧予安:“……” 虽然察觉到萧予安没话找话,但是萧平阳表现淡然,没问为什么,反而突然道:“北国君上,我可以与你各自 忘却身份,随意聊几句吗?” 萧予安一顿,笑答:“当然可以。” 萧平阳瞧他一眼,目光探究:“我突然觉得,你很像我的一位皇兄。” “嗯?为什么?” “谈吐,举止,最重要的眼神,真的很像,北国君上别介意,我只是随口一说。” “没有,我不介意。” 萧平阳看着萧予安,喃喃一声果然很像,随后又道:“北国君上,你信命吗?” 这话题跳跃的有点快啊。 萧予安摇摇头:“不信。” 我可是社会主义接班人!当然只信睢物主义! 萧平阳又说:“是吗?那你是不是觉得很多事情,得靠自己抉择,而不是坐以待毙?” 萧予安总觉得这个问题背后,有什么圏套等他跳,他想想,还是答:“是的。” “嗯。”萧平阳假装漫不经心地说,“我希望以后有一天,永宁也可以自己选择一些事情,而不是别人来替她抉 择。” 所以你为什么三句不离女一啊!! 这话题一开头,萧予安突然有点恍神。 因为他想到了原著中永宁公主的死因。 原书中,武宁王爷谋反的计划败露,晏河清因此受到牵连,北国君王下定决心弄死晏河清,将他关入牢狱, 派人狠狠折磨他,永宁公主心有不忍,帮助晏河清逃出宫,北国君王因为疼爱永宁公主,没有责罚她。 三个月后,晏河清率军攻破北国。 就在晏河清将北国君王擒于寝宫前,并发泄仇恨地将少年君王剜死时,永宁公主在永宁殿,用三尺白绫悬 梁,自缢身亡。 永宁公主没给晏河清留下只言片语,只给北国留下愧对两字。 永宁公主至死,都没向晏河清表明过她的心意,没人知道,在生命最后弥留的时刻,她对晏河清到底是爱还 是恨,又或者,两者皆有,再或者,两者皆无。 她给晏河清留下的,只有一具冰冷的尸体和一生的悔恨、痛苦。 可是如果再来一次,晏河清会选择不破北国吗? 萧予安觉得不会,因为晏河清所背负,从来都不止是仇恨,还有南燕国和那些千千万万将命放在他手里的将 士。 说是不能信命,说是要靠自己抉择,可是为何这本书里处处都用鲜血残忍地写着命理俩字呢? 街市上,萧予安怔怔地抬眼望去,有嬉闹的孩童与他擦肩而过,小贩的叫卖声、晃眼的烛光灯火、路人的高 谈论阔,一切突然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君上?北国君上? ”萧平阳几声呼唤将萧予安拉回现实。 “啊”萧予安不自在地摸摸脸颊,“走神了,算了,我们去河边吧。” 环城河,姑娘公子们言笑晏晏,花灯点点,积聚在河水中央,缓慢向下游流去,灿若星河。 两人寻到晏河清和永宁公主,永宁公主正蹲在河边对着花灯许愿,见到两人,她开心地站起,拉过萧平 阳:“平阳你快来,我们一起放。” 萧予安走到晏河清身边问:“刚才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晏河清冷冷回答:“无事发生。” 嗯?老天爷你的助攻呢? 隐隐感受到晏河清身上散发出的不悦,萧予安奇怪地问:“你怎么了?” 晏河清收敛心绪,摇摇头。 永宁公主和萧平阳一起放完花灯,提着裙摆几小步跳过来,笑着对萧予安说:“哥哥,我们放完花灯,准备回 宫啦。” 萧予安说:“嗯?这么早,一起” “不要啦,你和你的侍卫再逛逛,我们俩自己回去。”永宁公主也不给萧予安回话的机会,她眼眸含笑,紧紧 牵起萧平阳的手,拉着萧平阳钻进人群,不一会就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等等”萧予安伸着手,无奈地说,“那边不是回皇宫的方向啊” 第56章 良辰美景奈何天 萧予安和晏河清并肩在环城河边的青石板上慢慢地走着,河道上烛光点点,良辰美景,萧予安问晏河清:“你 要去放只花灯吗?” “不用。” “那我们再逛逛?” “嗯。” 萧予安停下脚步,看着晏河清,疑惑地问:“你在生气?出什么事了?” 没想到自己的心思被萧予安一眼看穿,晏河清掩饰表情,轻声回答:“无事,那边有戏班在唱戏,你要去看看 吗?” “走走走。” 用木板红布随意搭起的戏台上,一名男旦正挽袖唱着好景艳阳天。戏台下,几张矮桌,数名看客,鼓声点 点,掌声连连。 两人听了会曲,晏河清突然开口问:“你喜欢那名西蜀国公主吗?” “啊? ??”萧予安正捏着瓜子听曲呢,晏河清措不及防这么一句,吓得他手里的瓜子都掉了,等回过神来, 萧予安猛地反应过来。 卧槽,原来刚才晏河清生气,是因为自己和萧平阳走太近了,怀疑他们俩呢!!!晏河清啊晏河清,你这叫 吃碗里的看锅里的!过分了,太过分了啊。 而且你老婆我怎么敢动啊!!谁都知道种马文男主的老婆动不得啊!!看一眼都不行啊丨! “咳。”萧予安拍拍手上的瓜子碎渣,思索半天,回答,“不喜欢啊,谁和你说我喜欢姑娘了。” 果然这种时候,得靠性取向来摆脱嫌疑! 晏河清双眼微眯:“你说过你没有断袖之癖。” “啊?我说过啊?我什么时候说过的?哦我好像是说过。”萧予安装傻充愣,“那是之前,人嘛,总是会变的, 我发现我最近对男子比较感兴趣,你瞧这台上唱曲儿的男角,我就蛮喜欢的。” 晏河清:“” 萧予安蓦地觉得四周空气温度有点低,他小心地瞧了瞧晏河清的脸色,禁不住在心里呐喊:都这样解释了你 还不满意!你还要我怎样!要怎样! 暮色苍茫,曲终散场,街市渐渐褪去了热闹的皮嚢,冷清下来。 萧予安兴致未消,掂量着怀里从武宁王爷那敲诈来没花完的黄金,拉着晏河清去皇城里最出名的酒铺买了几 坛醉人的好酒,带回宫中。 宫城内,俩人来到玉华楼的第六层,凭栏远眺,清明月朗,寝阁高楼,江山无限好风光。 “来,今朝有酒今朝醉。”萧予安笑着划开酒坛上的封口,醇香扑面而来。 晏河清似乎心情好了些,接过酒坛与萧予安对饮。 酒酣耳热之际,萧予安微醺,他撑着头,望着远处宫殿飞檐,稀疏明星,笑着轻声说:“我从未想过,有朝一 日会与你如此亲近。” 晏河清看着萧予安,回答:“我也是。” 萧予安又饮下半坛,身形摇晃地站起,吸口气说:“我突然想唱歌。” “什么歌?” “情歌。”萧予安清清嗓子,扶住栏杆,开始喊,“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飞驰的骏马像疾风一样! 一望无际 的原野随你去流浪!” “噗__”晏河清一口酒呛进嗓子里,咳了半天。 萧予安看着晏河清笑,笑意恣睢放纵,温暖坦荡,他晃着身子,脚步不稳,一个趔趄,被晏河清稳稳当当地 扶住腰,萧予安撑着晏河清的手臂,半摔半坐在地上:“这,这真是情歌,你别不信,真是情歌,你信不信?! ” 晏河清无奈地说:“我信,你醉了。” “嗯,我醉了。”萧予安笑道,“因为你变成两个了,我面前有两个你。” 说完,萧予安揽起半坛美酒,与晏河清手中的那坛重重相碰后,仰头倒入口中,暍完后,萧予安放下空酒 坛,笑问:“你有想过以后吗?” 晏河清轻轻挑眉:“以后?” “对,以后。”萧予安依靠在栏杆边,以肘环膝,笑容明朗,“我要寻一处悠然自得的村庄,买点地,种种田, 开间酒肆,或者经商,资本主义虽然腐朽,但还是有钱比较好,再交几名鸿儒友人,没有尔虞我诈,不会颈上悬 剑,此生逍遥。” 晏河清俯身看着萧予安,他沉默许久,似乎在等后续,却迟迟等不到,只得自己开口问:“然后呢?” 萧予安回望他,觉得眼前一片模糊,怎么也对不上焦:“什么然后?” 晏河清眼眸深处风起云涌,声音极轻:“我在哪里?可可有我?” “你在你在”萧予安扶着栏杆想要站起,酒意却越发上头,口齿不清,说不出一句囫囵话,但他脑海 里有个声音,小声而清楚地说。 你在朝谏文武百官,你在挥剑一统天下,你在帐香卧榻浅眠,你我天各一方,一别两宽,各自欢喜。 是了,萧予安明白了,即使他现在是北国君王,也还是希望晏河清能君临天下。 “你,你可能,要,要背我回”一句话没完,萧予安身子往后一栽,背部抵上栏杆,摇摇晃晃,半边身子 坠在空中。 晏河清眼眸一缩,疾步上前,伸手环住萧予安,往自己方向一搂,萧予安借力砸进晏河清怀里,两人抱在一 起踉跄几步,踢翻脚边的酒坛,烈酒倒出,挥出一地醇香,煞是醉人。 晏河清被吓得心如擂鼓,萧予安却闷笑两声,一副无拘无束的模样,晏河清望着那双因为醉酒犹如蒙雾的 眸,听见红尘在他耳边低语着动情二字。 长夜晚风拂袖,楼台檐角红纱一点灯,晏河清搂紧萧予安的腰,突然俯身吻上他的唇,酒香绵绵,忘却世间 繁华。 萧予安被吻得无法呼吸,费劲地睁眼,只觉得人影恍惚,脚下飘忽,似梦非梦,如坠入云端,他攥住晏河清 的衣襟,几下拉扯,晏河清怀里掉出一个小盒。 晏河清心下一惊,慌乱俯身捡起,回头发觉萧予安倚着栏杆,醉晕过去。 小盒坠地摔开,滚出一卷不过两寸长的绢布,晏河清捡起,轻扫一眼,目光陡然生寒。 绢布上面,只有寥寥一句话:三月初三始,皇城西边百里驿站,候七日,绢布为信物。 而今日,是二月初三。 晏河清动作极慢地将绢布折好,放入盒子,藏在怀里,然后背起萧予安,一步一步,缓缓向寝宫走去,无言 沉默,几多折煞。 第57章 当然选择体谅他 第二日午时,萧予安抱着因宿醉而发疼的脑袋发呆。 他昨晚满脑子循环着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然后梦见了一个虎背熊腰的蒙古大汉用娇滴滴的声音对他 说:“总裁裁我是不是你见过最单纯最善良最可爱的套马汉子啊?” 萧予安吓得转身就跑,然后撞进一个人的怀里,他抬头一看,竟然是晏河清,然后比蒙古大汉更惊悚的梦境 来了。 晏河清竟然他妈吻了他!!!还吻得深情不移,吻得他都快怀疑这就是爱情了!! ! 吻完之后,晏河清定定地看着他,开口就唱:“那是一条神奇的天路欸欸” 这他妈都什么跟什么啊! ! ! 暍醉出现的幻觉真特么可怕! 萧予安正揉着头,红袖推门而入,见萧予安已经醒来,连忙端来醒酒汤和热毛巾。 热汤下腹,萧予安稍稍缓过劲来,问:“昨天我怎么回来的?” 红袖捂嘴暖味轻笑:“回皇上,是晏侍卫送您回来的,皇上这攻心之计,实乃成功之举。” 萧予安咧咧嘴角:“他暍醉了吗?暍醉了的话,你送点醒酒汤给他。” “晏侍卫昨夜神志清醒,倒是皇上,醉得不省人事,真是把奴婢吓一跳。”红袖回答,“皇上,奴婢打开窗,通 通风?” “嗯,打开吧。” 红袖走到窗柩前,推开窗户,带着蔼蔼暖光的春风拂进,红袖回头对着萧予安笑:“皇上,院角的那棵梨树开 花了。” “梨花?”萧予安本想看向窗外,目光却莫名落在红袖发髻绾着的那支朱红花簪上,正是萧予安之前送她的那 支。 红袖笑答:“嗯,雪白雪白的,好漂亮,看来要回暖了。” 春,暖意融融,离别将至。 西蜀使臣们在北国待了近半个月,在春雪消融后,准备离去。 萧予安秉持着友好的外交态度,将萧平阳一行人送出宫城。 萧平阳牵着骏马,英姿飒爽,她对萧予安说:“北国君上,我们一定还会再见面的。” 萧予安笑道:“一定。” 萧平阳突然勾唇轻笑:“北国君上,天下若大,你我终为一家。” 卧槽。 萧平阳她笑了!? 说好的铁面娘子从不笑的呢?这突然笑了是几个意思? 还有什么叫终为一家,你看过剧本了?知道晏河清要统一天下? 萧予安还处在震惊之中,萧平阳已经告辞而去,马蹄达达,声声传入宫城,不知戳进谁的心里。 春,百草回芽,百病复发。 永宁公主偶染风寒,病恹恨地瘫在床上,几日没起来。 萧予安听闻消息,连忙去永宁殿看她,永宁公主躺在床上,一张小脸咳得眼红鼻红,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萧予安询问太医,听说不是大病这才放下心来,见永宁公主颓废无力,萧予安陪着她说了好一会话,说着说 着永宁公主突然道:“皇上哥哥,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嘶 萧予安吸气吐气,心里暗叹:果然上次的街市相遇让男主女主一见钟情了!不愧是官配!老天爷牵线就是 快!准!狠! 永宁公主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萧予安的表情,见人的表情由惊诧转变成感慨,心里不由地又紧张上三分,暗暗 揪住被角,等着萧予安的回答。 萧予安沉昤片刻,说:“我懂,我都懂。” 永宁公主紧张地问:“皇上哥哥,你,你,你没有什么意见吗?” 他哪敢有意见!! 萧予安笑道:“没有,你要开开心心的,不要有负担,没关系的。” 永宁公主心下一喜,伸手环住萧予安的腰撒娇:“谢谢皇上哥哥!!! ” 萧予安拍拍她的背,心里颇有吾家闺女初长成的感慨。 然后接下来的几天,晏河清发现萧予安老用一种诡异的目光看着他,一度让他怀疑自己的感情或者是卷轴的 事情被发现了。 后来晏河清发觉,萧予安他可能 只是眼睛有毛病。 第58章 当然选择原谅他 春,劳劳胡燕,世事难料。 正当萧予安以为原著的剧情已经完全被他打乱的时候,将军府却传来令人措不及防的消息。 孙老将军病重。 孙将军的身体并不是突然垮下的,他多年征战,怎么可能不留下一身伤,只是谁也没想到,他会在此刻突然 倒下。 萧予安赶到将军府看望他的时候,孙将军已经是弥留之际,他拉着萧予安,老泪纵横:“皇上,虽然之前你糊 涂过,但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臣知道现在皇上心系百姓,皇上,即为明君,值得将士们守国门,死社稷,可孙 某中道丧亡,再不能临阵,再不能护国,心有不甘,不甘啊。” 萧予安如鲠在喉,许久才轻声道:“孙老将军,您辛苦了。” 因为孙老将军需要歇息,萧予安不敢逗留太久,又听了几声叮嘱后便离开。 从将军府出来,萧予安撞见一人。 是男二李无定。 他面露悲恸哀伤,看来也是知晓了孙老将军病重的事情,见到萧予安,李无定单膝跪下行礼:“微臣叩见皇 上。” “起来吧。”萧予安看着李无定,内心五味杂陈。 孙老将军如今无法带兵,这就意味着兵权的移交,于情于理,萧予安都该把将军的位置给李无定,可是想到 日后李无定的叛国,萧予安又有些许犹豫。 “你和谢淳归近日如何? ”萧予安问。 “回皇上,谢家么儿颇有能力,微臣认为他日后必有建树。”李无定回答。 这俩人一个叛国而去,一个以身护国,现在竟然还商业互吹起来了? 饶是萧予安知晓原著的剧情,依旧觉得这俩人之后的命运难以琢磨。 萧予安点点头,正要转身离去,李无定突然喊住他:“皇上。” “嗯? ”萧予安疑惑转头看着他。 李无定眼眸漆黑,略有停顿,终是开口 : “皇上,防人之心不可无,即使是身边最亲密的人,抑或臣子弟 兄。” 萧予安一言不发地盯着他,两人之间沉默数秒,萧予安直白地问:“说明白点。” 李无定答:“皇上,无确凿实证,臣也不敢妄议。” 吊人胃口,没意思。 萧予安点点头,转身离去。 每年的开春之际,北国的军营都会有场比武,一来有弃旧迎新春的意思,二来也是让每名士兵检查自己一年来的训练成果。 这规矩还是孙老将军定下的,如今他虽然病重无法带兵,但规矩延续依旧。 此时,几名士兵正在搭擂台,临时搭起的擂台虽然简陋,但是重要的是结实。 然而搭着搭着,士兵们就有点崩溃。 因为萧予安在他们身边打拍子。 他们敲一下木锲,萧予安打一个拍子,于是他们敲着敲着就跟着敲出节奏感来了。 敲出节奏感来也,就,算,了! 萧予安还跟着节奏感唱:“两只老虎,两只老虎,喂,那边敲快了,慢点,四四拍懂吗?四四拍啊。” 拿着锤子的士兵有些崩溃。 他不懂啊!他真的不懂啊! 旁边一名士兵安抚地拍拍他。 兄弟,冷静,这是皇上,不能锤的。 好在不过一会,李无定及时出现,解救了这一群被迫接受音乐教学熏陶的五大三粗糙汉子。 “皇上?”李无定诧异抱拳行礼,“您怎么来了?” 萧予安浅笑:“没怎么,来看看。” 这话虽不假,但是也没说全,孙老将军如今病重,大将军位置空缺,萧予安纠结于是否要把大将军给李无 定,干脆过来看看。 李无定略有诧异地看着萧予安一身简单利落的束袖白锦衣,不免疑惑一向最喜欢摆排场的皇上怎么如今这么 谦和。 更让李无定惊讶的是萧予安只带了一个侍卫。 那名侍卫悄无声息地站在萧予安身后,不笑不怒,却气度不凡,眉眼间的冷峻令人根本无法忽视。 李无定道:“皇上,外头尘土沾身,去军帐吧。” “行,刚好想问你些事情。”萧予安点点头,转身要走想起什么又转回头冲着一群诚惶诚恐搭擂台的士兵 喊:“四四拍啊,强弱次强弱!” 一名正在用锤子的士兵差点敲到自己的手。 几人来到军帐中,数名将士正在讨论比武的事宜,见到李无定和萧予安走进,连忙跪拜高呼皇上。 “都起来吧,我有话单独和李将军说,烦请你们先出去。”萧予安抬抬手。 几名将士连忙退出军帐,只留萧予安和李无定俩人在军帐中。 第59章 当然选择记仇啊 一名将士疑惑:“皇上不是从来不过问军营的事吗?怎么今天突然来了。”另一名尖脸细眼的将士嗤笑一声 说:“笨,孙老将军病重,皇上肯定是因为大将军之位定夺人选的事情来的。” “这大将军之位肯定是我们李将军的啊! ”有人道。 那名尖脸将士摸摸下巴:“我看不一定,毕竟武宁王爷的那名亲信咳” 自觉说错话,尖脸将士干咳一声,止住话头。 几名将士走出军帐,正要往比武的地方去,忽见军帐前站着一名侍卫。 侍卫身着暗纹黑衣,剑眉星眸,目若朗星,让人怎么也无法忽视,几名将士思索着是皇上的人,都忍不住多 看了两眼。 这么一看,那名尖脸将士突然顿住脚步,直勾勾地盯着晏河清,许久口中突然骂道:“这他妈不是” 说着,尖脸将士一步上前伸手去揪晏河清的衣襟,嘴里发出怪声:“呦呦呦,这不是晏河清吗?” 旁人皆一愣,连忙上前拦:“聂二你做什么,这可是皇上的人。” “放他娘的狗屁,什么皇上的人,他是南燕国的人。”聂二冷笑。 “什么南燕国? ”四下有人诧异。 突然被发难,晏河清也愣了片刻,在看清聂二的脸后,晏河清脸色突然一变。 “咦?晏皇子想起我了啊? ”聂二皮笑肉不笑,“看来我一路上押送着晏皇子来北国,还是给晏皇子留下了点印 象的,哎呦呦,路上断你一只手臂,现在看来,竟是痊愈了?” 说着聂二伸手要碰晏河清的右肩,晏河清冷着脸一挡,突然被聂二一脚踹在膝窝掀翻在地,聂二将晏河清踩 在地上,狠戾笑道:“我还以为你死在牢里了呢,没想到你竟然做了皇上的狗,厉害厉害。” 其实要说真打,晏河清不可能打不过聂二,但是他不能动手,这是北国军营,他若是动了北国将士,一定会 让萧予安为难。 “好了,聂二,差不多就行了,等会被皇上知道了,有你苦果子吃。”有人上前拉着劝。 “皇上?难不成皇上还会觉得敌国俘虏比为他浴血征战的将士更重要? ”聂二不屑,半蹲下身,将晏河清的头 往沙土里按,眼中流露凶光,“晏河清,就算你想当皇上的狗,你骨子里还是下贱的南燕国胚子,北国不欢迎你种 狗,知道吗?” 石火电光间,晏河清突然伸手掐住聂二的脖颈,作势要扭,又突然收了力,他的行动利落迅速,几乎惊骇到 在场所有将士。 聂二根本没反应过来喉咙就已经落在了他人手中,但是预料中的疼痛却没有袭来,晏河清默默地收回了手。 聂二从惊吓中回过神来,突然爆发出笑声:“不敢下手?对啊,你不敢下手,这里可是北国,你动我一个试试 啊,你倒是打啊?晏河清我告诉你,你不敢动手,我敢。” 说着,聂二挥起拳头朝着晏河清的面颊挥去,但是下一秒,他就被人阻下动作。 谢淳归稳稳地挡下聂二的拳头,眉头紧蹙:“聂二大哥,你在做什么?军营有规定,不能斗殴。” 聂二见是谢淳归,也不恼,答道:“谢小儿,这不可叫斗殴。” “这不叫斗殴叫什么? ”突然一声威严的声音传来,李无定怒不可遏地看着聂二。 聂二自知理亏,松开晏河清撇嘴站起身。 “聂二!你是想吃军棍了是吧?”李无定盯着他,怒目切齿,沉声质问。 “李将军息怒。”有人给聂二求情,“这人是南燕国的人,而聂二他哥哥惨死在南燕国士兵手里,所以聂二 他李将军这” “行了,比武结束后,自己去领罚十军棍。”李无定厉声说完,转身又走回军帐。 知道李无定向来赏罚分明,众人也不敢再说什么,诺诺后各自离去。 聂二对着晏河清晬了一口,转身勾上谢淳归的肩膀:“哼,解气,这十军棍不亏,走,谢家小儿,比赛开始 前,哥哥教你几招。” 有人笑他:“拉倒吧,就你?谢淳归可比你能打多了。” 聂二松开谢淳归去推搡那人:“滚滚滚,屁话一堆。” 谢淳归回身瞧了还未爬起的晏河清两眼,见他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也没再放在心上,和一群人笑闹而去。 人群散去,晏河清慢慢起身,他单手握着腰间的剑柄,明明那剑柄将他的掌心抵得血红,晏河清却觉得毫无 知觉,他站起身,背脊挺直,慢慢地整理仪容,拍去身上的尘土,他抬起头,眼眸微凉,似乎没有什么情绪。 晏河清就这么望着北国军营,像望着一件死物,平静而淡然。 第60章 当然选择护短啊 李无定重新走回军帐,萧予安盘腿坐在毛毡上看他:“发生什么事了?” “将士斗殴,已经处置。”李无定回答。 萧予安点点头:“对了,饭桶将军呢?” “皇上您是问范统吗?” “对对对,饭桶。” 武宁王亲信,大将军的第二人选。 李无定回答:“范将军平日不常来军营。” 萧予安无奈地单手撑头,这就他纠结的原因:若是按照原著来,把大将军之位给范统,那北国的将士就会越 发颓然,毫无斗气。 但要是给李无定,李无定到时候一叛变,北国就会像笼中鸟瓮中鳖,任甶南燕国的铁骑践踏。 见萧予安不言不语,李无定坐姿笔挺,双手放在膝上,耐心地等待着。 忽然,帐外传来一阵高喊欢呼声,萧予安一下被打断思绪,抬起头来问:“怎么了?” 李无定答:“应该是有人比武臝了。” “开始了?”萧予安站起身,“那先去看看吧。” 两人走出军帐,往比武的地方走去,原本守在军帐前的晏河清敛眸跟上。 三人往比武的方向去,走了一会,萧予安突然停下,转过身,拉起晏河清的手掌看了一眼,又伸手拍去他侧 额发梢里的沙粒,然后问:“谁动你了?” 晏河清:“无人。” 李无定:“聂二。” 异口同声,答案分歧。 萧予安看看晏河清又看看李无定,然后一点李无定:“你说。” “方才将士冲突斗殴,是我管束不当,请皇上责” 萧予安打断他:“刚才那个名字,你再说一遍?” 李无定不解,还是道:“聂二。” 聂二? 萧予安两指抵着下巴思索。 这名字太过熟悉,但是萧予安一下子想不出他在原著里的剧情。 那边又一次传来高呼和掌声,萧予安压下错杂纷乱的疑惑,抬眼望去。 只见不远处,谢淳归打马向前,挽弓搭箭,神情专注地将弓拉成满月,一箭射中红心,好一名意气风发少年 掌声连连,谢淳归没有露出自傲的神情,跃下马背,对那些暍彩的人拱手道谢。 有人上前来报:“李将军,马术的成绩出来了,第一名是谢家幺儿,谢淳归。” 没觉得意外,李无定微微笑:“嗯,我知道了。” 马术过后是比武,甶于参赛的人数过多,分了两个擂台,萧予安兴致勃勃地站在其中一个擂台下看比赛,忽 闻一名尖脸细眼将士胜利后底下有人喊:“行啊,有你的啊聂二。” 萧予安忙将目光定在那名将士身上,却见那名将士对着擂台下做了个极其挑衅的手势。 手势对着的正是晏河清。 见晏河清移开目光,聂二顿时嗤笑起来。 萧予安突然反应过来这个聂二是谁。 在原著里,南燕国国破,晏河清从南燕国一路被押到北国,就是这名将士负责。 这名将士因为哥哥死于战场,所以极度厌恶南燕国的人,一路上对晏河清用尽手段羞辱,不但不给食物或者 只给发霉的食物,甚至差点废了晏河清的左臂! 萧予安对于原著印象极深的一段,就是这名将士将晏河清的头按进脏水里,恶毒地说:“你不是只狗吗?怎么 不叫呢?来,叫两声听听,叫了就给你吃的。” 行吧,为了晏河清黑化做铺垫,萧予安理解。 于是他边感慨一声剧情需要没办法,边在评论区底下刷了三百字的作者你这个后妈,请收下我的刀片谢谢。 一丝不爽从萧总裁心底腾起,他不自在地紧紧锦衣袖口,然后转头对晏河清说:“我觉得如果我现在有一件披 着的西装和一只雪茄,我的霸道总裁之路就可以开启新篇章 了。” 晏河清听不懂:“什么?” 萧予安朝他轻笑,然后撑着擂台跃上,对着擂台上的聂二勾掌:“来,我们俩练练。” 第61章 抱歉,有权确实可以为所欲为 全场晔然!少年君王面相生得柔媚,身子也不刚硬,这般举动当真是惊世骇俗。 聂二也傻眼了,他哼哧半晌,犹犹豫豫地说:“皇上这微臣不敢啊,这” “别担心,你把我当一普通人。”萧予安几步走近。 聂二瞧着萧予安的细胳膊细腿,只觉得自己随便一碰,都能将君王的小身板碰碎,只得哼哧哼哧地说:“不 是,皇上,我怕我一动手,万一伤着您,不好啊” 萧予安微微笑,突然伸手,扭了聂二的左臂将他狠狠地掀翻摔在地上。 全场再次晔然,聂二摔也懵在地上,等他回过神来,左臂上渐渐传来钻心的酸痛,他心下一急,连忙挣脱了 萧予安的钳制,翻身而起。 萧予安面上浅笑,心里却暗道:北国君王的身体也太虚了吧! 一只手臂都扭不住!懂不懂平时没事多锻炼床 上更持久啊?! 虽说受了气,但是聂二哪敢和皇上过招,连忙抱拳道:“皇上真的身手了得,微臣比不过,认输了认输了。” 说着聂二赶紧溜下擂台,生怕骑虎两难。 没意思,萧予安觉得不解气,又不能明着露在脸上,憋在心里跳下擂台,一只手稳稳当当地扶住他,他抬起 头来对上晏河清明亮的眸,晏河清望着他,万家灯火万点繁星凝在那眼瞳里,晏河清轻声道:“谢谢。” 萧予安突然就没那么憋屈了。 这边的擂台过家家似地闹,那边的擂台实打实地拳拳到肉。 谢淳归招招全力,却也架不住李无定的拳。 底下有人在小声嘀咕:“这两人怎么都打得这么狠?” “欸,你不知道啊?” “知道什么?” “李将军和谢家么儿说,如果打蠃他,就让他做自己的副将。” “谢家么儿这么优秀,李将军怎么也不放放水。” “之前李将军放过一次了,结果把谢淳归气得不行,死活不承认那次的输臝,所以后来李将军就一直用全力和 他过招。” “原来是这样。” 话说间,谢淳归已经败下阵来。 谢淳归半跪在地,紧紧捏着拳,似有不甘,脑袋突然抚上一掌,李无定拍拍他的头:“有进步。” 谢淳归晈牙说:“我依旧臝不了你。” 李无定嘴角缀笑:“会蠃的。” 谢淳归抬起头,目光灼热,语气坚定:“一定会的。” 李无定伸手将谢淳归拉起,双眸回望着他,仍是那爽朗的笑意:“嗯,我等着那天。” 比武在约定中缓缓落下帷幕,第二天,萧予安辗转反侧一夜,最终还是把将军之位给了李无定。 一来是不想与原著走上相同的路,二来是因为虽然李无定可能叛国,但是他是孙老将军的亲信,定不会像原 著那样,传出士兵欺压百姓的丑事。 李无定接到圣旨后,跪拜在地,嗓子哑了半晌,才道出一句谢皇上。 这等功成名就的大事,李无定本该在自家府邸设宴,但他顾忌孙老将军病重,办喜事不适宜,只邀请了几名 一起征战沙场的弟兄,说是小酌助兴。 虽然不曾和李无定一起并肩作战,但谢淳归收到邀请。 谢淳归初次参加庆功宴,极其重视,他郑重其事地与家母家父商量好贺礼,而后坐着马车,一身锦衣华服来 到李府。 虽说李将军早已战功赫赫,威名远扬,可是府邸却寒碜的令马夫差点以为走错地。 没有侍卫,没有奴仆,窄窄一朱红木门前贴着红底门神画,谢淳归上前叩门两声,却见门没锁,他犹豫半晌 推门走进,瞧见一简单小院儿,石椅木棚,井口葡藤。 谢淳归还在发愣,瞧见炊烟寥寥的厨房走出一人。 李无定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看了看谢淳归一身的绫罗绸缎,又看了眼他手里的作为贺礼的奇珍异宝,然 后低头望着自己的粗麻布衣:“呃这个那个清炖老鸭汤暍吗?” 说着李无定抬起手中被掐着脖子的白毛鸭,鸭子不屈于命运的残酷,试图靠挣扎反抗任人宰割的桎梏,几片 沾着污泥的鸭毛悠悠晃晃地落下,落在谢淳归双手捧着的明珠玉帛里。 李无定默默将鸭子往身后塞。 “您您”谢淳归磕磕巴巴,吓得敬语都出来了,“您自己做饭吗?” 李无定笑着点点头:“早先没和你说清,不是设宴,就是弟兄们一起吃顿饭,害你大费周章 准备,失礼了。” “是我是我没会意。”谢淳归讪讪低头,话音刚落,有人一把推门而入,是其他将士们,一络腮胡子大汉 嗓音洪亮,中气十足,进门就喊:“嚯!!李无定啊!哎呀呀现在是要叫你李大将军了是吧!酒准备好了吗?哎 呦!这是谁呀,怎么这副打扮!?咦,这不是谢家么儿吗?哈哈哈你这是来相姑娘吗?这里可只有糙老爷们啊!” 谢淳归低着头,嗫嚅着说不出话,面色窘迫。 李无定用肩膀将络腮胡将士撞开:“怎么?说话这么酸,见不得人家少年郎仪表堂堂?” “咳!我这不是为他可惜吗?瞧瞧谢家么儿这般用心为你庆贺,你就这么招待人家。”络腮胡子气势不输,哈 哈大笑着呛人。 李无定跟着笑,随后对谢淳归轻声道:“你先把贺礼放厢房去,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换身我的衣裳,等等这 些人暍醉酒,万一闹起来沾了你一身腥臭酒气。” “好。”谢淳归点点头。 李无定朗声一笑,拎着鸡鸭走进灶屋- 作者有话说- 关于总裁的武力值,他有话说。 萧总裁:还我前世的身子,别说什么聂二,聂三四五六七,晏哥我都敢刚丨 晏河清:嗯? 萧予安:呃没什么没什么,你听错了。 晏河清:无妨,来试试。 萧予安:试试就试试!等等等等!你压上来做什么! 晏河清:床上试。 萧予安:晏哥!你清醒一点!剧情还没发展到那一步,还没!! ! 第62章 抱柱之信 小院不大,但也有几间厢房,谢淳归不知进哪间,转身想问,络腮胡子见了,笑着拍他:“别担心,李无定家 没有女娃娃,随便进,挂着战袍盔甲的就是他的屋。” 谢淳归心下对李府越发惊讶:“李将军功名显赫,为何没有女眷?” 络腮胡子咳了一声,回答:“大家都有给他说媒,他自己不想娶,说什么上了沙场后不知明日生死,不想祸害 人家姑娘。” 谢淳归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起身走进李无定的房间。 李无定的房间摆设也简单的不行,一张床榻,一只圆桌,几张矮凳,若不是书架上那十几本翻皱的兵书,真 是毫无人气,谢淳归换好衣服,忍不住拿起一本兵书瞧了几眼,这么一瞧等回过神来惊觉时间已过去好久,他连 忙摆好兵书,匆忙走出厢房。 院内李无定正在摆碗筷,大圆桌四周围着那几名将士早已你一杯我一杯暍了起来,见到谢淳归,络腮胡子招 手催促:“谢家么儿,快来快来!就等你了!” 桌上的菜肴并不精致,摆盘甚至可以说十分随性,但味道却是极好,一群大汉吃得欢,风卷残云,不一会肉 菜就没了半盘,谢淳归与这些草莽出身的将士们不同,他自幼家教有方,比起这些直接上手啃羊腿的将士,吃相 可所谓称得上是极其斯文。 李无定看了眼四周狼吞虎咽的将士,又看了眼低头细皭慢咽的谢淳归,无奈笑笑,拿起一只空盘,装了满满 一大盘肉菜摆谢淳归面前。 谢淳归虽说是家里最年幼的孩子,但是从未独得恩宠,哪里像这样吃过独食,惊得他连连摆手:“李将军, 我……” 李无定打断他:“没事,在我这没那多规矩,你吃饱点,毕竟长个子的年纪,不多吃点,怎么打蠃我?” 谢淳归捏紧筷子,不再言语,大口扒饭扒菜。 酒过三巡,已有将士暍高,将筷子一摔,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讲着自己当年上战场的壮举,讲着讲着又讲到了 自己为什么当兵。 谢家代代从军,谢淳归自打出生就知道自己未来一定是那金戈铁马的沙场,所以乍一听起这些参军理由,竟 然还觉得不可思议与惊奇。 谢淳归边听边点头,忽然转头问李无定:“李将军,你当初为什么参军?” 李无定思索半晌,道:“还是不说了,怕你失望。” 见谢淳归不甘心地直勾勾盯着自己,李无定无奈:“行吧,和你说,当年我是为了活下去才参军的。” 谢淳归怔愣:“活下去?” 李无定点点头:“我十六岁那年,村里闹着饥荒,但是因为打仗,最后一口粮食都不得不上缴朝廷,我没办 法,为了能吃上饭,所以才去当了兵。” 谢淳归又问:“那你的父母兄妹呢?” 李无定将碗底最后一粒米扒进嘴里,轻声道:“全都饿死了。” 五个字,轻飘飘,重不过鸿毛,却像座大山一下压得谢淳归蓦然失声。 有些人崇高的信仰与执念,不过是另一些人活下去的底线。 设宴虽简,但无比尽兴,几人暍到半夜才依依不舍地散去,李无定送完几名将士,回到府邸瞧见谢淳归已经 把衣裳换回,李无定道:“那份厚礼,要不你也带回去吧?太贵重了。” 谢淳归说:“家父家母的心意,希望李将军不要嫌弃。” 李无定不好再拒,朗声笑道:“那我先收下了,等你功成那日,定悉数不,双倍奉还。” 谢淳归眸底燃着足以燎原的火光:“好。” 第63章 惊生突变 几家欢喜几家愁。 李无定任职大将军这事一定,武宁王府登时笼罩在阴云之中。 少年君王曾向武宁王爷许诺,日后会把将军之位传给他的亲信,如今突然变卦,让武宁王爷如履薄冰。 夜幕沉沉,武宁府邸,武宁王爷的幕僚同武宁王爷商议事变:“王爷,南燕国已悄悄派兵来支援,政变大事应 当快刀斩乱麻,不可拖延。” 武宁王爷单手抵住额头,长长叹气:“可是皇上日夜不出宫” 幕僚小声:“王爷,这过几日,皇上定会出宫一趟。” 武宁王爷不可思议看着他:“为何?” 幕僚附在武宁王爷的耳边,小声低语了两声,最后道:“就看王爷的决定。” “你觉得,现在发动政变,会不会太唐突了?” “王爷,您已经准备了这么久,怎么会唐突,况且如今皇上性情大变,不亲男色,还把将军位置给了李无定, 这一切难道不是针对你的前兆?王爷,犹豫不决是大忌啊。” 武宁王爷点点头,眸子里闪烁着阴鸷和绝决。 在李无定被任命为大将军的第三日,老将军归天而去。 孙老将军去世那日,北国迎来最后一波春寒,也下了最后一场雪,生荣死哀,全都葬在这皑皑白雪下。 虽然孙老将军生前想要从简下葬,但是萧予安不允,以将军之礼下葬,用军队举殡。 那日,萧予安再次见到了李无定和谢淳归,两人一身白麻寿衣,扶灵柩,归阴地。 孙老将军没有子嗣,但是不缺愿意为他扶灵的人。 白幡随风孤号,铜钱黄色漫天飞扬,呜呜咽咽哭声阵阵,萧予安站在螭首龟趺墓碑前,忽觉得风谲云诡,天 地寒凉。 临近傍晚,下葬结束,萧予安坐着龙辇回宫,前后都有侍卫护驾,显得队伍沉重冗长。 走在龙辇旁的红袖瞧见萧予安的心情不好,担忧地问:“皇上,你没事吧?” 萧予安摇摇头说:“没事,只是没想到又下雪了。” 红袖安抚他:“皇上别担心,都已经二月廿八了,这一定是最后今年春天最后一场雪。” 萧予安像是捕捉到什么关键词,语调忽然一变:“二月廿八?” 红袖答:“对呀,皇上,你怎么了?” 萧予安攥着龙辇上的握手,心底渐渐涌起莫名的不安。 二月廿八,在原著里,是杨柳安的祭日。 原书中,没有孙老将军的葬礼,北国君王今日出游玩乐,在回宫的路上,被不甘苦于暴政的平民刺杀,身为 贴身侍卫的杨柳安为了护主,落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而如今,杨柳安的位置,由晏河清替代。 萧予安抬眸看去,一眼看见跟在龙辇左边的晏河清,萧予安深呼吸几口气,压下心里的不安。 不会的,萧予安对自己说:他一直从简,不挥霍国库,也从未收过重税,更没有压榨过百姓。 而且他也不是游玩,回宫的路也不相同,根本不需要担心。 萧予安几番安抚自己,觉得稍稍心定,他抬起眼,看见晏河清正面露担忧地望着自己。 萧予安对他笑笑,四下莫名安静,落雪不见云散,黑云压城,银钩般的月亮渐渐隐在黑云之后,一时间夜黑 风高,萧予安竟看不清晏河清的表情。 两人隔着黑暗对视着,就在月辉透过云端洒落的须臾间,萧予安双眸骤然一缩。 一只利箭不知从何处呼啸而来!死死地钉在他耳边的龙辇上! 第64章 以命护命 顷刻之间,万箭齐发,有躲闪不及,放松警惕的侍卫瞬间变成刺猬,死相极其骇人。 萧予安被扑过来的晏河清死死地护在身后,晏河清挥剑挡开数箭,将萧予安按在龙辇后:“待在这,别出 来!” “等等,等等。”萧予安浑身发寒,话语不清,但是起身迅速,拉过龙辇旁的红袖,用龙辇做掩体,挡下利 箭。 红袖的左臂被利箭刺穿,鲜血直流,染红她的纱裙,她脸色煞白,眼眸里全是恐惧和害怕,声音呜咽:“皇, 皇上,皇上,你没事吧,皇上。” 萧予安按住她的伤口,不停安抚:“我没事,你别怕,会没事的,别怕。” 残存的侍卫们迅速围在龙辇附近抽刀护主,没再有利箭呼啸而来,空气中安静足足一秒后,黑暗中突然出现 许多身着黑衣的人影!他们没有丝毫犹豫,挥着利刃扑了上来。 “保护皇上!! ”侍卫们在呐喊,挥刀相迎,奈何对方人数太多,完全就是压制的形势。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刀光剑影中,晏河清抓住萧予安的手臂,语气焦灼:“快走!! ” 晏河清话音刚落,五名黑衣人团团围上,他们功夫了得,刀刀狠辣,但是却不动晏河清要害,只是试图将晏 河清和萧予安分开,奈何晏河清步步不离萧予安。 几人僵持良久,又有数名黑衣人挥刀而来,晏河清渐渐呈现弱势,护不住萧予安,俩人被生生分开。 晏河清被擒住手臂,按跪在地上,动弹不得,一名黑衣人缓缓上前,摘下脸上的面布,正是武宁王爷。 晏河清看着他,眼眸一瞬复杂,四肢百骸渐渐沉浸在寒意中,晏河清试图开口,喉咙却仿佛被人死死地扼 住,掐得他双眼发晕,血液凝固。 既然是武宁王爷,这就意味着这些黑衣人,是南燕国借给武宁王爷的将士,而他,也是推动这个计划的一部 分。 武宁王爷轻笑,对晏河清低语:“晏皇子,你这戏做的很足啊,我知道你是皇上的贴身侍卫,放心,你不用担 心落下护主不力的名声,等我事成,立刻送你出宫,回南燕国。” 说完,武宁王爷轻挥手。 “等”晏河清双眸骤缩,看向萧予安逃跑的方向奋力挣扎,却被一下重击在侧颈,晕倒在地。 对方人太多,萧予安根本跑不掉,他护着红袖,一拳揍在迎面扑来的黑衣人脸上,然后被身后偷袭的人一脚 踹上背后,踉跄扑前。 “皇上!!! ”红袖尖叫,上前想扶他,却被人拉开,萧予安一个身形不稳,立刻被数名黑衣人按倒在地,他 抬起头来,看见武宁王爷俯视着自己,脸上是几近癫狂的笑意 “皇上啊,其实呢,我本来也没打算做得这么绝决。”武宁王爷蹲下身,与萧予安平视,“但是为何你要把兵权 给李无定昵?” 萧予安冷笑:“因为给你的那个饭桶将军,北国就完了。” “啧啧,皇上,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啊,这可是言而无信啊。”武宁王爷眯起眼睛。 “言而无信说的难道不是平时媚上,暗地勾结党羽的你吗?”萧予安反讥。 气势不能输!怼死你丫的! “皇上啊,都到了这种时候了,嘴上还是不饶人啊。”武宁王爷笑道,“皇上放心,北国交在我手里,定会比在 你手里强的。” “嗤,这些黑衣人,都不是我北国的将士把,你连事变都不得不借助他国之力,谁给你的自信说出这话的,而 且,你又如何确保,这皇位就一定会是你的?” “我会当上的”武宁王爷站起身,慢慢举起手里的刀,眼神一凛,杀意满满,“只要你死了,我一定会当上 的!! ” 波诡云谲,天地一瞬寂然,萧予安认命地慢慢闭上眼睛。 “皇上! ! ! ” 一声嘶喊突然划破天空,萧予安蓦地睁开眼,看到了他此生最不愿看见的一幕。 红袖挡在他面前,她身子是那般纤弱,那刀划过她的喉咙脸颊,红袖就这么缓缓地、慢慢地在萧予安眼前倒 下。 有温热的液体溅上萧予安的脸庞,他突然浑身颤栗起来。 他听不见,听不见武宁王爷说:“原来还有人愿意替你挡刀啊,看来你这个皇上当得还有点意义。” 他看不见,看不见武宁王爷再次挥舞起刀,突然被一利箭贯穿手臂,刀落地悲呜。 他听不见李无定在喊:“微臣护驾来迟。” 他看不见不过须臾间,局势突然被扭转。 他上前紧紧抱住浑身是血的红袖,满心在想: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 红袖紧紧地揪住萧予安的衣袖,她的喉咙被刀划开一道,刀痕蔓延在她的左脸颊,触目惊心的红,她似乎想 说什么,可是一开口,喉咙却在咕咕冒血。 红袖晤晤两声,张着嘴费劲呼吸着,血却越涌越多,她缓缓伸手,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摘下头上的朱砂红花 簪,慢慢地塞进萧予安手里。 萧予安看见红袖对他浅浅一笑,那笑容扯动刀伤,看起来极疼,而后她的手臂垂落,再没了呼吸。 “不是的不会的,不是这样的” 萧予安听见自己喃喃,声音绝望悲怆,他颤抖无助地抱紧红袖单薄的身躯,似乎想阻止温热的流失,却终是 徒劳。 不是这样的,红袖的结局不是这样的,她应该在北国破国后逃出皇城,带上自己的弟弟妹妹,在一小村庄里 安详度过余生。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是这样的啊。 有个残忍的声音,在萧予安耳边,小声地说。 就是这样的啊,你明明知道晏河清和武宁王爷碰面后,武宁王爷会得到南燕国的兵马相助,你又把将军之位传给李无定,逼武宁王爷造反军变。 这一切,不就是这样的吗? 红袖,就是被你害死的啊。 你凭什么把自己当成局外人?又凭什么随心所欲地做事待人呢? 凭什么呢? 凛风呼啸,穿堂而过,桀桀的声音,像极了女子在萧予安耳边诅咒惨笑。 第65章 心生间隙 武宁王爷发动的事变,震惊了满朝文武,李无定虽说早就听闻此事的风声,有所戒备,却还是救驾来迟。 好在皇上无碍。 此事一出,风云骤变,武宁王爷曾经的党羽,甚至是关系好点的朋友全都被投入牢狱之中,等候调查发落。 当夜,晏河清推门走进萧予安的寝宫,看见他站在窗边,手上攥着朱红花簪,一瞬不瞬地望着院角那棵开满 繁花的梨树。 朱红花簪还染着血,覆着点点乌黑。 萧予安回过头,见是晏河清,问:“你怎么来了?伤好点了吗?” 晏河清看着他,声音极轻:“我知你睡不着,来看看。” 萧予安恍然,是啊,他和晏河清说过,没有红袖在床榻边的作陪,他睡不着啊。 “你还好吗? ”晏河清小心地问。 萧予安低头看着手中的花簪,仿佛呓语般喃喃:“你说,红袖她如果知道我不是北国君王,还会为我送死么? 她九泉之下,会后悔么?而我,又凭什么让她为我送命呢,凭什么呢” 晏河清几步上前,握住萧予安的手,遮住那花簪:“你想太多了。” 萧予安抬起头来,看着晏河清,他的目光无力哀伤,清泪化成点点悲痛直往晏河清心底扎:“晏河清,是我害 死了她。” 晏河清怜惜地伸手将萧予安揽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不是你,不是你的错。” 萧予安低着头,令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他死死地攥着晏河清的衣裳,指骨泛白:“晏河清,你今晚陪陪我。” “好,我陪你。” 夜,晚风凉,似怨似泣。 萧予安听着床榻边的晏河清呼吸渐渐绵长,他坐起身默默地看着晏河清睡颜,良久,萧予安伸手,从晏河清 的外袍里拿出一把钥匙。 他披衣起身,动作极轻,慢慢地走出寝宫,寝宫外守门的侍卫大惊失色,在看见萧予安做出噤声的手势后, 连忙闭上嘴。 萧予安踏着一地凄凉的月光,悄无声息地走到寝宫旁的次房,那是身为贴身侍卫晏河清住的地方,他拿着钥 匙打开门,默默地走进。 借着月光,萧予安打量了一会次房的格局,然后走到床榻边,弯下身,一寸寸摸索着床榻下的木板,一遍未 果,萧予安又摸了一遍,终于在最里面的地方,摸到了一个小小的缝隙,那是个做工极其粗糙的暗格,就像原著 书里描述的那样。 萧予安从暗格里抽出一张极小的卷轴,打开扫了一眼,然后站起身塞进怀里,悄无声息地退出次房,锁好 门。 第二日,晏河清睁开眼,发现萧予安已经起身。 萧予安站在窗边,手中紧紧攥着那支红袖临死前给他的朱红花簪,萧予安听见声晌回过头,望着晏河清淡淡 说:“你醒了?谢谢你陪我,我该去早朝了。” “嗯。”晏河清看着那双依旧温润却不见笑意的眸,忽然惊觉,他们俩之间,有什么正在悄然变化。 有什么早该被俩人察觉到的事情,突然被突兀地掀开了遮布,就这么赤裸裸地呈现在俩人面前。 当真残忍得要命。 众生芸芸,本该背道而驰,为何偏惹牵挂。 第66章 人心诡测 彼此察觉到异常,沉默在俩人之间蔓延,萧予安重复了声我去上早朝后,起身离开。 晏河清整理好衣衫,打算从寝宫走回次房,哪知他刚出寝宫,俩名凶神恶煞的人一左一右夹过来:“你就是晏 河清?” 晏河清蹙眉:“是。” “跟我们过来。” 俩人生怕晏河清跑了似得,一前一后夹着他来到寝宫旁的次房。 一名高大威武的男子站在次房门口,身后是一队列的士兵。 凶神恶煞的两人对着那名男子抱拳:“李将军,人带来了。” 李无定点点头,抬眼看向晏河清,目光灼人,他缓缓开口 : “南燕国皇子,晏河清。” 晏河清顿时明白了什么,冷着脸没有作答。 李无定也没想等到他的回答,指着次房对身后的士兵道:“搜。” 话音刚落,次房的房门门被人粗暴地踹开,可怜的锁孤零零地掉在一边,数十名人涌进屋子,开始一寸寸搜 寻起来。 花瓶被砸碎,桌椅被掀翻,床褥被戳穿,棉絮全部被撕扯开,不消片刻,房内一片狼藉满地,数十名人在窄 小的房内搜了一遍又一遍,却毫无结果。 李无定的眉随时间渐渐蹙起,他走进屋里,来回踱步,最后停在已经被翻的乱七八糟床榻前,问身边人:“床 底找了吗?” “回将军,找过了。” 李无定思忖片刻,说:“把床榻整个翻过来,再找。” “是!” 晏河清面不改色,心底却陡然生寒。 床榻在三人的合力下,整个被掀起,一名士兵仔仔细细地摸索着,突然呐喊:“李将军,这里有个暗格!” 李无定略略一喜,说:“打开。” 士兵大声喊了一句是,然后打开暗格,让所有人一惊的是:暗格里面并没有东西。 李无定眉头再次蹙起,他大步走到晏河清面前,凝视着他,目光阴晦不善:“为何这里有个暗格?” 晏河清毫无畏惧地与他对视:“我不知。” 李无定咬牙,转头道:“继续搜。” 一群人几乎将地皮都掀起一层,却仍然什么都没搜到,没有证据,李无定不可能随便抓人,无奈之下,只得 带兵离去。 等人全部离开,晏河清站在被翻起的床榻前,看着那空荡荡的暗格,一时间呼吸不顺,只觉得不寒而栗,惶 恐不安。 李无定正准备懊恼离宫,突然被一人挡住了去路。 是赵公公。 赵公公对着李无定笑道:“李将军,老奴是内务府职掌。” 李无定早些时候听说过宫城内有位姓赵的三代老臣,但是他与宦官并无瓜葛,一时间疑惑不已:“可是赵公 公?” “没想到李将军竟然认得老奴,老奴诚惶诚恐。”赵公公拱手,“老奴想问李将军一件事,这次领兵进宫,可是 怀疑晏河清与勾结南燕国的武宁王爷有关?” 李无定想了想,如实回答:“正是。” 赵公公点点头:“老奴知道了,谢谢李将军告知。” 见赵公公转身要走,李无定连忙伸手一拦:“赵公公这是何故?” 赵公公朝李无定轻笑:“李将军,你们性情正义之人,讲究惩罚处置得看证据,可老奴不是你们那类人,老奴 只需想着如何让皇上高枕无忧,仅此而已。” 说罢,赵公公敲着略略佝偻的背,慢慢往次房走去。 赵公公这一生,很少有过失算,他掌管内务府多年,做事狠毒绝决,借刀杀人是他最擅长的计谋之一。 但是没想到,如今栽在了晏河清这里,赵公公一直以为,甘心当禁脔的晏河清,一定断了傲骨脊梁,如今看 来,不知是他年老糊涂,还是晏河清隐藏太深。 好在如今亡羊补牢,为时不晚,他赵公公在这宫中四十余载,最拿手的就是用尽折磨手段,撬开一个人的 嘴。 第67章 甶衷之言 萧予安早朝归来,用过午膳后小憩一会,下午批阅半天奏折,眼见日暮昏黄,他从奏折堆里抬起头,总觉得 有什么古怪。 代替红袖的侍女弯腰走近行礼:“皇上,该用晚膳了。” 萧予安点点头,恍然之中总觉得能看见红袖的模样,他呆愣愣地看着桌边的朱红花簪,胸口一阵阵闷痛。 萧予安站起身,想去院子里透透气,他走出寝宫门,那股怪异的感觉又一次涌了上来,他不解地来回踱步, 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清晨离别后,他今天一天都没见到晏河清! 萧予安走到寝宫门前,问守门侍卫:“晏河清今天没当值吗?” 几名侍卫支支吾吾表示不清楚,一名侍卫答道:“回皇上,晏河清被暂时调去了其他宫殿。” “调去哪了?” “永宁殿。” “永宁公主要求的?” “回皇上,是的。” 萧予安点点头,心里莫名有些落寞,他走回寝宫,一时间没了用晚膳的胃口,站在窗口望着院子思忖以后的 事情。 半晌,萧予安突然蹙眉。 侍卫隶属内务府,调离的事情必定得经过赵公公之手,永宁公主不可能一句话就随随便便把人要走。 更何况武宁王爷勾结南燕国发动政变的事情弄得宫殿上下人心惶惶,身为南燕国皇子的晏河清定为众矢之 的,这种情况还把他调给公主,怎么想都令人觉得古怪。 萧予安猛地转身冲出寝宫,不顾侍女和侍卫疑问的呼喊,直奔永宁殿。 到了永宁殿一询问,果不其然,永宁公主根本不知道此事! 萧予安在心底暗骂自己疏忽,急匆匆地往内务府职掌院奔去。 内务府职掌院,听闻皇上赶来的赵公公放下茶杯,敲着膝盖慢慢地从太师椅上起身,给萧予安行礼:“皇 上。,’ 萧予安看着这位面容慈祥的老人,谁又能想到他的背后是白骨累累和血流成河:“赵公公,你应该知道我为何 来这。” “皇上是老奴看着长大的,皇上在想什么,老奴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赵公公回答,“只是皇上,历经前几日 那事,这防人之心不可无啊,不如皇上就不要再管了,老奴定会给皇上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赵公公,没有证据,不可妄自猜测。” “皇上,就算现在没有,武宁王爷的幕僚,难道会个个都嘴严吗?到时候所有的事情全部被牵扯出来后,有的 人,也是如今这个下场,老奴只不过是觉得无需多等而已。” 萧予安嘴巴抿成一条直线,他也知道晏河清现如今待在宫中迟早会被迫害,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赵公公捂嘴轻咳两声,整个人看起来越发佝偻:“皇上幼年时,很听老奴的话,后来皇上年长,老奴也没什么 机会再服侍皇上了,如今,希望皇上还能再听老奴一句劝,皇上啊,有些东西,就算再喜欢,也不能留啊,这东 西总是能换的,弄坏了不可惜,就怕在皇上喜爱的期间,会伤及皇上啊。” 萧予安看着赵公公,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回答。 赵公公这般阴狠毒辣,可这世间,萧予安能厌恶任何一人,睢独不能厌恶他。 赵公公在宫内这么多年,所做的事只有一个目的。 为了北国的安稳,为了北国君王的安全。 所以纵然他被万人睡弃,萧予安也绝对不能是其中一员。 “皇上。”赵公公声音带着恳求,苍老而沙哑,“这一次,也听老奴的吧。” 第68章 痛彻心扉 漆黑阴森的暗室,蜡烛忽明忽暗,诡异的火光晃得人心慌。 暗室中央,晏河清双手被铁链束缚,高高吊起,他头发披散,上半身赤裸,浑身上下都是触目惊心的鞭伤, 冯管事一边看着晏河清,一边把玩着手里的铁鞭,那铁鞭带了倒刺,每抽一下都能将人的皮肤划得血花四溅。 “疼吗? ”冯管事笑笑,伸手按上晏河清身上伤口,残忍地撕扯开。 “晤”晏河清不可抑止地开始浑身颤栗,喉咙中发出痛苦压抑的呻昤。 “说吧,何时和武宁王爷开始密谋造反的?证据又在何处?哎呀,你且听我一句,赶紧说罢,说了就不用再受 这种苦了,长痛不如短痛啊。”冯管事好言好语,循循善诱。 谁知晏河清并不领情,反而冷笑一声,音调充满嘲讽。 冯管事无奈地摇摇头,又是一鞭子狠狠抽在晏河清的身上,倒刺勾起血肉,划出极深的伤口,晏河清狠狠吞 下惨叫和呜咽,痛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现在这种情形,你是插翅难逃啊,为什么不赶紧说出来少受点苦呢?难道你还在等皇上来救你? ”冯管事甩 甩手上的鞭子,将污血甩在角落,“醒醒吧,你与他们密谋造反,可是差点要了皇上的性命啊。” 晏河清呼吸一滞,而后喘息带着痛苦。 “受不住你就说出来嘛,把和武宁王爷勾结的事情一并说出来不就好了,反正总归得死,还不如死得痛快点 呢。”冯管事以为晏河清终于扛不下去,于是又好言好语地劝说,哪知晏河清仍然不开口。 冯管事说了两声行,然后随手将铁鞭丢到一边,从挂满刑具的墙上拿下一根铁铲,放进暗室中央烧红的炭火 里。 因为疼痛,晏河清的呼吸很重,喘息声和铁铲烧热的嘶嘶声融在一起,听起来极其可怖。 “我好心告诉你。”冯管事翻着炭火里的铁铲,漫不经心地说,“我这些手段,可都入不了赵公公的眼,你知道 他有种药粉,若是洒在伤口上,会让人觉得又痒又疼,如万只蚂蚁啃噬吗?哎呦呦,我见过一次,那人死得是真 惨,浑身被挠到溃烂啊,所以我劝你啊,早点开口,别受苦了。” 见晏河清依旧不言不语,冯管事拿起烧得通红的铁铲,走到晏河清面前,对着他的脸做作地吹吹铁铲,吹起 一股热浪:“说吗?哎呀,说吧,怎么这么死脑筋呢?” “行吧,我该劝的也劝了,既然你自己倔,就别怪我了。”冯管事摇摇头,作势要将铁铲烫上晏河清的胸口。 “住手!! ”一声怒喊伴着暗室门猛然踹开的声音,冯管事手一抖,铁铲掉落在地。 萧予安一眼瞧见暗室里晏河清的惨样,顿时呼吸不顺。 “皇上?! ”冯管事吓得跪倒在地,两股战战,面如死灰。 萧予安懒得理他,几步疾走上前,解开晏河清手腕上的铁链,晏河清根本站不住,直直地栽进萧予安怀里。 萧予安不敢疑迟,撑着人急急往太医殿去。 晏河清昏迷了整整一日,还是不见醒。 萧予安在太医殿来回踱步,老太医惶恐地安抚他:“皇上别着急,他没有性命之忧。” 萧予安点点头,看见老太医正在那捣药,几步走过去,伸手:“我来捣吧。” 老太医大惊失色:“皇上!老臣怎么能让皇上做这种事!” 萧予安拿过药锤:“我释放压力。” 说着不顾老太医的阻止,恶狠狠地杵了两下,杵的老太医心脏都快发作了。 萧予安心情不好。 极度不好,他渐渐发现一件事,无论之前他怎么改变原著剧情,但是整体的大方向好像都在被无形的力量扯 回来。 但是在红袖为自己殒命后,萧予安不想坐以待毙,他想要改变什么。 因为他的命,已经不单纯是他的命,也是红袖救下的北国少年君王的命。 突然,内室传来瓷碗落地的声响和晏河清的咳嗽声,萧予安和老太医皆一怔,萧予安猛地站起,又顿住身 形。 老太医连忙走进内室,又匆匆走出,禀告萧予安:“皇上,他醒了。” 萧予安点点头,几步走到内室门口,却没有立刻进去。 萧予安一直试图将自己当做局外人,其中有个很重要的原因:他不知如何权衡北国和晏河清。 他以为自己可以一直无视着两者的矛盾,在把北国变强的同时也护好晏河清。 可这世间,哪有什么两全法。 红袖的香消玉殒让萧予安彻彻底底清醒,让他明白自己从来都不是局外人,从来都不是,若是以前,萧予安 会在两者之间犹豫彷徨。 但现在他不会了。 他不能辜负红袖的死。 绝对不能。 萧予安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晏河清坐在床榻上,正弯腰试图捡起他醒来时碰掉的瓷碗,萧予安走进,捡起瓷碗,放在床榻旁,看着晏河 清问:“你还好么?感觉如何?” 晏河清点点头,忍着身上的疼,稍稍缓口气。 “那你好好休息,明晚我再来寻你,有事告知。”萧予安藏在背后的手暗暗攥拳。 晏河清看着萧予安转身,一股不安从他心底渐渐涌起,这种感觉他之前就隐隐约约有过,而如今越发强烈。 “萧予安。”晏河清突然开口喊住人。 萧予安慢慢回过头,温润的黑眸与晏河清对视着。 晏河清蓦地反应过来那股不安从何而来。 自从武宁王爷事变,红袖殒命后,萧予安就再也没对他笑过。 “晏河清。”萧予安慢慢开口,似乎在下什么决定,终于,他还是继续说道,那话一字一顿,像利刃上的银光,残忍至极,“你应该喊我皇上。” 晏河清呼吸一滞,背部陡然挺直,他茫然地张着嘴,似乎想回答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萧予安不再逗留,推门而出,徒留晏河清一人孤零零地在内室。 良久,晏河清低下头,手紧紧地抓住胸口,那处有伤,一碰疼痛就开始刺激神经,晏河清却仿佛无知无觉, 只是死死地按着心口,因为比起外伤,有的地方更令他痛苦不堪。 第69章 你死我活 忧愁不能寐,揽衣起徘徊。一盏孤灯,萧予安坐在桌前看着手里的两只簪子发呆,一只朱红刻花,一只白玉 无瑕。萧予安此时此刻满脑子全是赵公公的话:武宁王爷的幕僚,难道个个都会嘴严吗? 终是作出决定,萧予安收好簪子,揽紧衣裳独身前往太医殿。 内室,萧予安推门而入,发现晏河清正靠在床榻边等他,大约是因为受伤的缘故,晏河清脸上没有什么血 色,苍白的嘴唇毫无生气。 萧予安想到接下来自己的决定,只得硬生生将关心的话咽了回去。 “晏河清。”萧予安负手站着,声音很轻,“没想到,有些事情,我们俩终究还是躲不过,避不开。” 晏河清看着他,想起那次在柴房初见,萧予安坐在柴垛上,笑意盎然地拍着身旁对他说坐。 那才过了多久,才多久啊? 晏河清哑着嗓子,声音干涩:“你信我吗?” 萧予安拿出那不过两寸的卷轴,轻轻放在桌上:“你要我信你什么?” 这话其实萧予安是认真在问,可晏河清听来,却觉得充满了嘲讽。 那卷轴仿佛一把利刃,斩断晏河清最后一丝希望。 是啊,他怎么还敢奢求萧予安的相信? 萧予安对他百般帮助,百般友善,而他呢?居心叵测,勾结他人,甚至害得萧予安差点被武宁王爷杀害。 曾经掏心掏肺地对待却换来背叛,换做是他,也无法原谅自己。 他凭什么,又有什么脸去让萧予安相信自己? 萧予安漫不经心地伸手打开桌上的卷轴“晏河清,我才知道,原来你很想离开,也是,这北国对你来说,也只 有无尽的屈辱和愤恨吧?” 晏河清低垂眼眸,仿佛置若罔闻,床榻边的烛火被窗外的凉风吹晃,火光跃动在晏河清毫无血色的脸庞,却 跃不进他晦暗的眼底。 无尽的屈辱和愤恨? 是的没有错。 北国对于他来说,只有这些。 从北国的铁骑踏入南燕国的那一刻,他没有一天不想着如何复仇,没有一天不想着如何将南燕国曾经的痛苦 加倍还给北国,没有一天不想着逃离桎梏牢笼,逃离这个将俘虏刻在他骨子里的地方。 见晏河清不说话,萧予安低眸继续道:“我本以为我能改变什么,现在看来却是徒劳无用” 晏河清终于有了反应,他手指微动,慢慢抬起头看向萧予安,眸底也终于有了情绪。 萧予安在他眼底看见了国耻与仇恨,萧予安看着他缓慢开口问:“你想改变什么?” 萧予安突然就愣住了。 是啊,他想改变什么? 想让晏河清因为自己怜悯的善意留在北国,一辈子做侍卫一辈子为奴吗? 不是的,他从未这么想过。 他想看见眼前的人像原著那样:挥剑天下,君临九霄,治国安邦。 既然如此,他到底想改变什么呢? 对了,他想活下去。 可是他现在是北国君王,肩上扛着的是北国将士的骨气、是北国百姓的依靠、漫漫历史长河中,也许朝代的 更替无法避免,但是身在其中,就会将国家二字刻在骨子里,融在血液中,烙在胸膛上。 后人看晞嘘,可是在当时,就是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铁骨啊! 他如何苟活?又怎么能妄图苟活! 他一直在自欺欺人着什么? 萧予安仿佛被人突然狠狠甩了一巴掌,懵在原地,他看着晏河清,呼吸急促地喃喃道:“所以你一直都明 白……” 话音渐渐低弱,萧予安慢慢哑然,再说不出一个字。 原来晏河清一直都看得明明白白,只有他傻兮兮地想把自己当成局外人。 晏河清突然笑了起来,他眼底溢着血色,翻涌着无尽的痛苦,嘴角却慢慢勾起,他说:“萧予安,北国和南燕 国,只有你死我活的下场,可萧予安,我对你” “够了。”萧予安开口打断晏河清,他缓缓抬起眸,原本温润的眸中只剩下冷漠,“如果北国和南燕国只有你死 我活的下场,那我和你也只有你死我活的下场。” 红袖一死,萧予安就把自己藏了起来。 既然红袖是为北国君王而死,那他就是北国君王,既然晏河清说北国和南燕国不能同活。 那他,北国君王,就不能与晏河清同活。 萧予安的出声像最后一根稻草,轻飘飘地落在晏河清肩膀上,他的眼眸像即将燃到尽的烛火,苟延残喘地晃 着微弱的光。 他的身躯仿佛被拉扯成两半,一半看着残破凄凉的南燕国宫城,一半看着那日玉华楼上肆意大笑的萧予安。 两半躯体都在隐隐溃烂,那是令晏河清痛不欲生的疼。 内室一瞬间沉默寂静,只剩两人的呼吸声。 许久,萧予安慢慢从怀里摸出一只白色小瓷瓶,走到床榻边,递在晏河清面前。 晏河清看着那小瓷瓶,伸出手握住摩挲,他嘶声问:“这是什么?你要” 你要杀了我吗? 萧予安没有回答。 晏河清深深吸气:“萧予” 萧予安蓦然开□,语气绝决,不容置喙:“叫皇上。” “萧,予,安。”仿佛故意一般,晏河清一字一顿喊出萧予安的名字,他双眸紧紧地盯着萧予安,似乎要将他吞噬下腹,他单手紧紧地捏着瓷瓶,骨节发白,手指发青,“萧予安,你想我暍下这东西吗?” 萧予安一时间如鲠在喉,眼眸扑朔,随后缓慢犹豫地点点头。 “好,那我暍。”不过说出四个字,却仿佛用完了晏河清所有力气,他的眼神终是黯淡下来,像燃尽的灰烬, 挣扎过后只剩绝望,晏河清打开白色瓷瓶,猛地将瓶中苦涩的液体一饮而尽。 暍下后,晏河清紧紧盯着萧予安的双眸,似乎想将萧予安看透看尽,想将眸后的魂魄扯出,再刨开自己的身 躯,让他的魂魄好好地看看自己的不甘与绝决,“萧予安,为什么你会重生为北国君王,为什么” 四肢慢慢无力,晏河清的声音渐弱,不多时,他扶着额头摇晃向前倒去 眼见晏河清要摔下床榻,萧予安连忙上前,将他稳稳扶住。 意识开始支离破碎,晏河清听见萧予安的声音,恍惚遥远,那般不真切,萧予安说:“我也不知道,也许 是为了遇见你” 瞧着晏河清已经完全陷入昏迷,萧予安长叹一口气,一声是叹不尽的迫不得已,再一声是道不完的无可奈 何。 萧予安看见曾几何时的自己肆意地笑着,信誓坦坦地对晏河清说:“晏河清,你当我的贴身侍卫吧?我保护 你,绝不让别人伤到你。” 而如今,他也算说到做到了。 但这也是他最后一次以北国君王的身份护晏河清。 再没有以后,再没有第二次。 如若还有重逢之日,定是兵戈相见之时。 当夜,宫城门口,一辆马车被侍卫拦下,又很快被放行,那辆马车出了皇城后,直往西边的驿站奔去,再也 没回来。听闻消息的侍卫队长对着守门的侍卫破口大骂:“李将军不是说了,这几日出宫城的车马都要仔仔细细地 搜索检查吗!” “可是”小侍卫摸着脑袋委屈地说,“那马车有皇上的通行手谕。” “皇上的手谕啊,行吧,你们继续好好守夜,对了,今天什么日子了。” “三月初三。” “三月初三啊。”侍卫队长抬头看着阴云密布的天空。 “啧,要变天了啊。” 第70章 抱歉,老天爷是可以为所欲为 三月初四,晏河清在宫中悄无声息消失的第二日,李无定终于从武宁王爷幕僚嘴里撬出所有的事情。 李无定没有犹豫,当即领兵入宫,却惊觉不知何时晏河清竟已逃走。 李无定懊悔万分,前去萧予安的寝宫负荆请罪,被告知萧予安不在寝宫,在玉华楼。 玉华楼六层,萧予安一个人暍着闷酒,忽闻李无定请求进谏,点头应允。 李无定走进,抱拳单膝下跪:“皇上,政变一事已经彻查清楚,武宁王爷勾结南燕国发动叛乱,相关之人我已 经全部处置,但是但是南燕国皇子晏河清不知何时逃出了宫,微臣办事不利,愧对皇上。” 极其心虚的萧予安捂嘴轻咳,面对于李无定的认真,感到十分羞愧、内疚、窘迫的萧予安一拍栏杆:“怎么办 事的啊?这可不行啊李将军,怎么让能人逃走呢?” 扣工资啊扣工资,削奖金啊削奖金。 嗯,好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嘴脸。 李无定说:“请皇上责罚。” “罚喏,罚酒三坛。”萧予安将身边的酒往李无定那挪了挪。 李无定觉得自己应该是听错了,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来:“啊?” “暍。”萧予安简言意骇,拆开酒坛封口,递给李无定。 李无定没法,只得陪萧予安暍。 然后两人就醉了。 醉了就算了。 还一起发酒疯。 萧予安那边扯着嗓子说自己要唱歌,唱那句当初是你要分开,分开就分开。 李无定平时一个不怒自威,严肃得不行的人,嚎着要表演胸口碎大石。 他当大石。 就这还不算完,萧予安扯了两嗓子,过来和李无定絮絮叨叨:“你不要一天到晚看兵书啊,能不能去撩个妹 了?好歹是个男二,妹子凭什么全是他晏河清的?” 李无定打了一个酒隔,整张脸通红地说:“谢家么儿谢淳归真是少年才俊啊,皇上你是不知道,上次他一箭射 瞎了一只熊的眼睛,那一箭穿云的气势啊,真是意气风发。” 萧予安结结巴巴地说:“我知道这书里哪个妹子好,你喜欢什么样的,我给你讲如何攻略。” 李无定吞吞吐吐地答:“而且现在我和淳归比武,感觉都有些力不从心,之前明明可以轻松获胜,他的进步真 快啊。” 萧予安脚步飘忽地说:“这马上就要发展到晏河清黑化的剧情了,你说会不会下次见面真的要被他剜死了。” 李无定踉踉跄跄地答:“淳归还说他要为北国征战天下,真是有抱负啊。” 萧予安说:“嗯,我懂你啊我都懂,干!” 李无定答:“好,酒逢知己千杯少,干!” 对话根本就不在一个世界的两名知己干完这杯酒后就各自抱着栏杆呕去了。 第二日,永宁公主来到寝宫问候宿醉头疼的萧予安,顺便八卦:“听说昨天李将军醉酒醒来,羞愧得要从玉华 楼跳下去?” 萧予安:“这个” 永宁公主从桌上捏把瓜子,咔擦咔擦地磕着:“你是不是把他” “啥?我没有,我不是,别乱说。”萧予安否认三连。 永宁公主笑意盈盈:“皇上哥哥,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萧予安:“……” 永宁公主继续道:“那就是他把你” wtf? ? ! 说好的天真烂漫呢?! 你是不是偷换人设了?! 而且李无定怎么看都是妥妥的一钢铁直男,能掰弯谁?他萧予安要弯,也是被晏河清那帅得惨绝人寰的脸掰 弯好吗!? 呸,好个p。 晏河清是种马文男主,脸再帅,也是帅给妹子的。 “皇上哥哥。”永宁公主放下手中的瓜子,轻拍去手上的碎屑,敏锐地问,“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萧予安望着永宁公主,突然无比想知道,若在原著里,永宁公主一开始就知道晏河清会覆灭北国,那她是否 还会帮他逃走,而在悬梁时,她最后的念头,又是什么。 ‘‘我……,, 萧予安双手微微攥紧,敛眸道:“我明知一件事有错,但我还是做了。” 永宁公主一怔,然后笑道:“皇上哥哥,哪有什么对错呀,不然明知是错,为何还要去做呢,这分明是将两者 放在了心里的那柄秤上,哪边重些,就偏向哪边,而愧对另一边罢了。” 萧予安低垂眼眸,略略怔愣。 也许晏河清在他心里,比他想象中的重要太多。 不过现在,不是怅然失落的时候。 事到如今,萧予安所要做的所要想的,是如何保全北国。 永宁公主又同萧予安聊了一会,见人不再心事重重,这才放心离去,萧予安正打算小憩,蓦地反应过来什 么。 胰?永宁公主和晏河清不是相互倾心了吗? 为什么现在晏河清突然消失不见,永宁公主却和没事人一样。 萧予安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来个所以然,只能将一切归结于男主女主心有灵犀互不担心。 毕竟这本种马文的后半段,只要是个长得好看点的妹子,见到晏河清就直接喜欢爱慕献身三连了,于是萧予 安理所当然地忽视着逻辑问题。 为了保全北国,萧予安开始将所有的事情都抛却脑后,将北国五日一朝的制度改成每日一朝,一心扑在北国 朝政上,原本就不硬朗的身子日渐消瘦。 萧予安想好了,虽然他是二十一世纪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对古法治国一知半解,但好歹这么多年历史读下 来,也知道选贤任能,心系百姓。 只要北国国库不空虚,到时候打起仗来,全力支援,就算李无定叛国,谢淳归也撑得住,两军对峙,熬到隆 冬,晏河清的军队都是南方人,受不住严寒,定会退兵。 稳住之后,再慢慢整顿朝臣,北国不会那么容易垮! !!苟得住!! 萧予安突然从一名日日笙歌沉迷男色的昏庸君王变成一名虚心纳谏的明君,自然被议论纷纷。 有人说是先帝显灵,有人说是武宁王爷政变刺激到了这名少年君王。 这么多纷扰的声音中,只有永宁公主跑到寝宫,对萧予安说:“皇上哥哥,你要好好休息啊,别把身体弄垮 了。” “没事没事。”萧予安揉着眼角,他的眼底遍布血丝,声音疲惫,“宁儿,我今天不能陪你谈天了,明天早朝, 我得看完这些奏折。” 永宁公主欲言又止,叹口气离去。 在萧予安的努力下,原本渐渐衰败的北国,竟真的稍稍有了起色。 正当萧予安觉得自己能喘口气时,却被老天一巴掌打懵。 五月末,北国大旱,滴雨不落,十室九空,饿殍遍地。 而在原著里,北国根本没有这一灾。 第71章 抱歉,贪官污吏不能为所欲为 自古天灾劳民伤国,就连盛世也受不住,更何况是个即将动荡不安的国家。 这突如其来的旱灾把萧予安弄了个措手不及。 更让萧予安不知所措的是:原著里,北国并没有经历过此事。 虽说之前因为萧予安的所作所为,原著的剧情改变了不少,但是所有的改变都是有原因,有推动的。 而现在的天灾,却是不可预计,无法预料的。 经此一灾,萧予安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化作空谈。 风谲云诡之下,萧予安隐隐听见天意不可违,那是北国在咒骂他放走晏河清的靡靡之音,山河与国家悉数压 在萧予安肩上,再一次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但是! ! ! 唯物主义历史经过发展的漫漫长河之路,终于从浅显的无神论发展到物质决定意识!! ! 作为曾经共建社会主义的四好青年,怎么可能轻而易举被命数打败?! 萧予安代表马克思主义向老天比了个不雅的手势,而后开始着手准备赈济救灾。 然而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国库因为早年北国君王荒诞无度,本来就不充盈,如今耗尽粮仓,只为救济百姓,却在层层发放的时候,全 部沦落进了贪官的肚里。 萧予安辛辛苦苦着手救济百姓数周,难民不减反增,还渐渐涌进皇城。 当真是大写加粗的mmp! ! ! 萧予安气得命李无定彻查此事,结果一查,牵扯出几名位高权重的两代老臣! 几名老臣战战兢兢地跪在朝堂上,几十名大臣与他们一同跪着,一时间全是求情的声音。 萧予安本来就操劳过度,此时更是烦得两眼发花。 李无定抱拳站在朝堂上,掷地有声、不卑不亢地说:“皇上,赏罚分明才能换来天朗水清,自古有言:天子犯 法与庶民同罪,树木的腐烂处不挖,就会越烂越多!官吏无贪,才能强国!” “李无定!你口出狂言。”忽有数名大臣起身,愤愤反驳,“当年先皇先帝建国安邦抚社稷,这些老臣哪个不是 功勋累累,有恩天下?就连先帝也对他们敬上三分,你今日如此冷漠薄情,还配称仁义?” 李无定冷笑:“仁义?身陷恶臭泥潭里的人也配说仁义?惩恶才能扬善,治国之道,本就是治奸!你们竟然还 有脸为他们求情?” “你薄情寡义,一错掩德,我有情有义,自然要求!” “嗤一一”一直未说话的萧予安突然冷笑_声,“吵完了吗?” 朝堂上的几人连忙下跪,不再言语。 萧予站起身,盯着底下的人,一句一顿,眼眸冷峭:“你们为他们求情,那谁来替那些凄惨饿死的百姓求情? 谁来替那些家破人亡的百姓求情?你们朱门酒肉臭的时候,曾有那么一瞬想过你们府邸门口还躺着白骨吗?还有那些求情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在替谁求情,你们分明在为自己求情!我没让李无定继续查下去,不代表我 什么都不知道。” 那些老臣怎么都想不到,曾经听风是风听雨是雨的皇上,竟真的会重罚他们。 有人悔恨心寒哭诉,有人窥见自己的一寸赤心。 李无定抬起头来,看着朝廷上那挺拔的身姿,抱拳的双手渐渐攥紧。 他曾跟随孙老将军征战,凌云壮志,却慢慢地失望于先帝的酒肉池林,失望于少年君王的淫乱无度,失望于 满朝上下的口蜜腹剑。 他曾无数次梦见家乡,梦见那些饿死的孩童瘦骨如柴发黑的身躯,他还曾无数次梦见沙场,梦见一把把利刃 刺穿着他兄弟们的胸膛,他满头大汗地醒来,一转身又得面对一个君王荒淫、奸臣当道的国。 于是李无定不停地扪心自问,对于一个百姓疾苦的国家,将士们的牺牲真的值得吗?! 而如今,心底曾经那份报国的信念,竟然开始隐隐重燃。 第72章 抱歉,男主光环真的为所欲为 惩戒完贪官,萧予安重新赈济救灾,这次由他亲自监督和催促,流民渐渐安顿下来。 而此时南方传来消息:南燕国在恢复国力兵力的同时,还在悄悄地招兵买马。 萧予安眉头拧成川字。 比起原著,这消息整整早了一个月。 他知道晏河清有挂,但怎么还变成贵族vip男主专属外挂了?!给反派留点活路好吗?! 就这么着急覆灭北国吗? 想起最后俩人决裂时说的那句你死我活,萧予安只觉得头疼欲裂。 “皇上。”旁边的侍女弱弱地说,“皇上您要不要休息一下?您最近脸色都不太好。” 萧予安摆摆手:“唤李无定将军来。” 李无定很快入殿,萧予安清清嗓子,问李无定:“你听闻南方的消息了吗?” 李无定点点头,沉稳回答:“皇上,先帝南征已经过去多年,南燕国如今已不可小觑,微臣认为,应该先发制 人。” 萧予安没想到李无定会这般谨防南燕国,一时间怔愣,毕竟由于原著,他一直将李无定当成晏河清的人。 眭,什么情况,男二怼男一吗?? !!外挂和外挂的对决吗!!这么刺激的吗! 打起来!打起来!! “咳”萧予安捂嘴轻咳,“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甶于之前赈灾,国库空虚,撑不住连年打仗。” “皇上,我们不打仗。”李无定微微一笑,“我们这叫打个招呼。” 这位朋友,你说话会不会太笑里藏刀,太绵里藏针了?? ? 不过我喜欢! 萧予安问:“你的意思是?” 李无定回答:“调动人马,在南燕国边境徘徊,见兵恐吓,见民扬威,他们的国家曾经受过铁骑的摧残,一朝 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如此一番,就算不能阻止南燕国国力恢复,但是至少能让他们心慌不安,拖慢招兵的速 度。” 萧予安激动地直拍李无定的肩膀:“你放心!我一定给你说媒!! ! ” 一定不会让你像原著那样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妹子全部被晏河清收入囊中的!我们的目标是! 保命!护国!怼男主! 反派翻身不咸鱼,男二上位抢姑娘!丨! 刻不容缓,北国开始整顿兵马,虽然是李无定的计谋,但是萧予安不敢派他亲自去,万一晏河清发动嘴炮技 能,把李无定提前劝降,那他哭都不知去哪哭。 思来想去,这个重任,最后落在了谢淳归身上。 谢淳归虽然只有十九岁,年少轻狂,但是拿捏大局有度。而且因为原著,萧予安明白谢淳归对于北国的忠 诚,不是一句赤胆忠心就能形容的。 战事筹备了近一个月,眼见再过三日就要出兵,北边却忽然传来战报。 蛮夷胡虏率兵扰乱边疆,已霸占下一城池。 这也是原著里,北国并没有经历的事情。 萧予安拿到战报后,木楞了好久,隐隐之中,一股无力感丝丝缕缕地腾起,而后蔓延全身,他手脚冰凉,心 底郁结,忽觉五脏六腑都开始翻腾,登时猛地咳嗽起来。 “皇上,皇上,您没事吧?”侍女吓得花容失色。 “没事,没事。”萧予安咬牙捂住喉咙,将所有情绪狠狠地压回。 现在派兵抵御蛮夷,就意味着之前骚扰南燕国的计划只能沦为空谈,北国的兵力甚至还会因此被分散。 为什么会这样! 这次的蛮夷入侵就如同之前的旱灾那般,是原著中没有出现的事情! 没有前因、没有推动,就这么凭空出现,一切都像张无形的网,密密麻麻、铺天盖地将萧予安困得动弹不 得,每当他费尽心思想要挣脱束缚,却无论做什么都徒劳无果。 他呕心沥血、煞费苦心,却只能换来更黑更深的绝望吗? 难道将晏河清放走和保全北国这两件事真的没有办法并存吗? 萧予安晈牙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索对策,最后轻声道:“依旧发兵南燕国,边疆就先将城池割据给蛮 夷。” 然而第二日,谢淳归就跪在了大殿上。 “皇上!”少年郎声嘶力竭地喊,“我大北国从未割地和亲以贿外邦!!如今示弱,那就是断了骨,灭了魂!! 我愿领兵前往边疆御敌!要么将蛮夷赶出我国疆土,要么”谢淳归一顿,眼眸炙热如火,震彻山河,“我马革 裹尸,不归故乡!” 萧予安敛眸沉默,紧紧抿着的嘴唇隐隐在颤抖。 “皇上!”谢淳归又道,“你若不答应,谢淳归就长跪在这,再不起。” 第73章 抱歉,男主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在原著里,谢淳归是北国最后一寸傲骨,最后一缕军魂。 十九岁的少年,有他自己的执着、热血、信仰。 那是即使结局是被万马踩踏身躯,也不甘让强敌侵入国土的执着。 萧予安知道,现在让谢淳归不顾国家割据而去前线驻扎,一定比杀了他还难受。 而且此时若是对边疆蛮夷不管不问,他们一定会更加猖撅,到时候南燕国出兵打来,说不定北国将面临着腹 背受敌的情况。 萧予安阖眼思索,最后长长叹口气,认命地慢慢抬眼:“起来。” 谢淳归不依,跪拜在地:“皇上!” 萧予安愤愤拍椅站起:“起来起来,领兵去北疆,将城池夺回来,真是不发威当我们好欺负!记得怼死他们丫 的!怼得他们求爷爷告奶奶!怼得他们下辈子都不敢打北国的主意! !! ” 谢淳归心头一颤,双目放光:“谢皇上!! ” 待谢淳归离去,萧予安捂着闷痛的胸口慢慢坐下,他目光略有涣散,像是竭力之后的失神,他从怀里摸出一 只木盒,木盒里静静躺着两只簪子,一红一白。 “为什么总是这样”萧予安呓语喃喃,声音低哑不甘。 有靡靡之音在萧予安心底诉说着答案,可萧予安不愿去听,一字都不愿。 北国之前早有准备,军令一下,第二日谢淳归便可启程,只不过是甶南改北罢了。 皓月当空,军帐之中,李无定为谢淳归摆酒践行:“过几日,你即将第一次上沙场,送你三句话,听吗?” 谢淳归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李将军请讲,谢淳归洗耳恭听。” 李无定浅笑:“护国,护兄弟,也护好自己。” 谢淳归目光坚定:“淳归牢记在心。” 李无定无奈:“别答应得这么快,第三句你也给我好好的听一听啊。” “听了。”谢淳归重重点头,像个认真听讲的孩子,他志气满满,豪言万丈,“我要踏破那些蛮夷的军帐,横绝 大漠,灭族扬威,让他们知道侵入我北国的下场!” 李无定扬起巨灵掌,盖在谢淳归后脑勺上:“年纪不大,脑子倒是想得多啊,打臝了就赶紧给我滚回来!” 谢淳归饮酒被打,顿时呛咳,咳完之后脸红脖子粗地不服道:“我已经十九了!!不小了!! ” 李无定哈哈大笑:“媳妇都没有吧?还不小呢?” 谢淳归撇撇嘴:“李将军也没媳妇,莫不是说李将军也年纪尚小?” “嘿!仗着要走了,以为我不敢打你了是吧? ”李无定佯装生气,扬起手掌作势又要揍谢淳归。 谢淳归不服气,梗着脖子等着被打,眼见巴掌又要落在脑袋上,李无定突然收力,只是轻轻地摸了摸谢淳归 的头,李无定爽朗一笑:“说真的,打臝了赶紧回来,等着给你摆庆功宴呢!” “好!”谢淳归一握拳,目光灼热,“李将军,终有一天,我会和你一同征战沙场的!” “嗯,会的!!来,暍,等你凯旋而归!”李无定举起装有烈酒的杯子,与谢淳归对饮高歌。 少年狂,少年狂,干戈可识诺言?聚散皆是因缘。 八月,九月,十月。 三个月一晃而过,北疆连连传来战事胜利的消息,谢淳归果真没让萧予安失望,不但将蛮夷赶出了北国,还 打得他们直接写了降书,哭着求饶说再不敢入侵中原。 一直郁结的萧予安,以为自己总算能缓口气了,谁知一口气刚缓了一半,又被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吓得差点 心梗。 南燕国北伐了! ! ! ! 北伐了! ! ! 晏河清!打!上!来! 了!!他妈这就打上来了!! ! 谢淳归还他妈在北疆没回来!! ! 没回来! ! ! 萧予安觉得自己真是要吐血了。 这他妈和原著不一样啊!! ! 说好的十二月才北伐昵! ! ! 为什么提前了整整一个月!! ! 晏河清你就这么想手撕北国吗!! ! 萧予安哆哆嗦嗦写了一道圣旨,让谢淳归赶紧回来,而后又先派李无定去御敌。 十一月,南燕国的铁骑徘徊在两国边境。 战鼓擂,号角连营,一声声,昭告着家国仇恨,花溅泪、鸟惊心。 但是让萧予安不曾意料到的是,李无定率兵与晏河清对峙,两方互不相让,竟然僵持了近一个月。 西蜀国与两国都算结盟之交,所以既没有出兵支援晏河清,也没有支援北国。 北国没有像原著那样,根本敌不过晏河清的将士,孙老将军和李无定操练士兵的努力,并不是无用功! 萧予安听着前线传来的战报,忽而不再颓然,原本被冷水浇灭的火苗似乎又隐隐重燃,微弱但充满希翼,倔 强而又不甘。 而再过几日,谢淳归从北疆归朝后,与李无定联手抵御晏河清,北国说不定能撑下去! 第74章 提携玉龙为君死 战事从十一月焦灼到一月。 一月,大雪封路,天寒地冻。 萧予安原本以为南燕国的士兵会因为天气寒冷受不住,谁知他们越战越勇,相比之下,北国这边可谓是凄凉 万分,原本就不充盈的粮仓因为打仗渐渐告罄,更让萧予安崩溃的还在后头。 运送军粮的小队遭遇雪崩,全队覆灭。 远在皇城的萧予安听闻消息,急得一拳锤在椅子上,指骨通红。 禀报的大臣跪地喊道:“皇上别急!已经派谢淳归将军紧急运第二批军粮去前线了 !!! ” 萧予安没有应声,他双手紧紧绞在一起,抵在唇边狠狠咬住指结,等过神来感觉到疼痛时,这才发现手指已 经被他晈出血。 原著里,因为奸臣断了前线军粮,逼得李无定叛国,所以在军粮这块,萧予安事事亲为,时时监督。 怎知最后,还是败给老天爷。 萧予安再一次狠狠咬住指结,血腥味弥漫在他口中:“第二批军粮一定要送到,一定要赶上啊。” 而此时,李无定披着战袍,独身坐在帐中看着军事图蹙眉思索,几名副将撩帘前来,凉雪伴着狂风刮进,搅 得军帐里全是寒意,聂二性子急,几步上前,一拍桌案着急地问:“将军,军粮吃紧,可是后援的消息迟迟不到, 这饿着肚子可怎么打仗啊?” 李无定收起图,抬眼看着一群人,眉头拧成川字:“现在的粮食还能撑多久?” 聂二答:“也就一两天的事情了。” 李无定捏捏眉:“后方的道路通了吗?” “雪太大了,根本过不了队伍” 李无定不再言语,死死地盯着手里的地图,仿佛想用目光戳穿它。 “将军,我看到南燕国那边近日在大张旗鼓地整顿兵马,看来是准备一举攻城了。”其中一名副将说。 “这雪他娘的早不下晚不下,偏偏他娘运粮的时候下,而且还只堵我们的路,他奶奶的。”聂二突然拍案爆 发,瞠目欲裂。 李无定长长呼出一口气,似无奈又似绝决,似哀叹又似坚定,他垂眸,像座沉默、肃穆的雕塑,说出的话也 是那么冰冷坚硬:“我想拼一拼。” “如何拼?” 一名副将问。 李无定抬起头,扫视着副将们:“劫粮。” “劫南燕国军队的粮?”有人大惊失色,“可是粮仓都是重兵把守,一不小心就会全军覆没啊。” “我们先派一小队从他们大部队后方绕过去,佯装偷袭,造成骚动,吸引他们的注意,而后再派三千精兵去粮 仓,就算不能劫到军粮,烧毁也可以。”李无定说完抬头问,“你们觉得如何?” “我觉得可行! ”聂二赞同道,“这样死守城门也是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如果能烧毁他们的粮仓,也能为 我们的后援争取时间!” 四下无人质疑,李无定制定好详细的作战计划后,开始犹豫人选。 这次作战无论是偷袭还是劫粮都十分危险,他们人数少,只适合速战速决,若是稍有犹豫和拖延,被南燕国 发现端倪就会满盘皆输。 李无定思忖许久,还是决定劫粮由他亲自带兵。 “那我去佯装偷袭。”聂二自告奋勇。 李无定面露疑迟。 聂二虽然沙场经验丰富,但是他冲动任性、肆意妄为,颇有愣头青的影子,这次佯装偷袭万万不可与敌军纠 缠,否则难以自保。 “李将军我知道你在犹豫什么,放心吧,我不会和他们对峙的,而且到时候我让将士们在马后绑上一捆捆稻 草,稻草在地上拖动所发出的声音和尘土会造成人很多的样子,定能惊扰到他们! ”聂二急急提议,生怕李无定看 轻自己。 “那好!”李无定点点头,“你务必谨慎小心!其余人留守城内! 第75章 可怜无定河边骨 深夜,战旗在凛冽的寒风中烈烈作响,看似单薄的军帐驻扎在一起,仿佛随时能被狂风掀翻。 南燕国的军帐中,一声声悦耳悠扬的笛音从帐中传出,仿佛在诉说着深藏在百丈冰底的秘密,随后冰面蓦然 出现密密麻麻的蛛网裂缝,笛声也忽而破音。 晏河清蹙眉拿下唇边的玉笛,握在手中细细察看,小心又爱惜 军帐的幕帘被撩起,一身着战袍的中年男子负手走进,满面须髯,威风凛凛,面容与晏河清有三分相似,但 他的脸上是饱经风霜的沟壑,眼底是看尽人世间薄凉的沧桑。 晏河清迅速用衣袖半遮住笛子,站起身恭敬道:“叔父。” 薛严看向晏河清,沉声道:“近日战事连连告捷,你也辛苦了,早点歇息,养精蓄锐。” 晏河清答:“谢叔父。” 薛严伸手拍拍晏河清的肩膀,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玉笛上,薛严嘴角下撇,目光越发严厉:“河清,想想你父亲 和母亲,想想南燕国的百姓将士,莫忘家国仇 晏河清垂眸,握笛的手渐渐攥紧:“晏河清明白。” 薛严看着晏河清,目光里有着三分慈爱和七分严厉。 就像所有的父母那样,即使孩子已经而立,已经成家,已经独当一面地解决了一件件事,但是在他们眼里, 孩子终归是孩子。 晏河清对于薛严来说,也是如此。 薛严想起晏河清小时候,南燕国其他皇子还在摇头晃脑背着古词抢着父皇母后的恩宠,唯独他拿着兵书问自 己:“叔父,天下四分格局,终会迎来动荡,南燕国可有兵力对抗?” 那时候少年的眼眸里是星辰,是九霄,是浩瀚苍穹下的黎明苍生。 薛严很早就看出晏河清的非凡,他知道南燕国在晏河清手上,一定会迎来不一样的辉煌,但他也万万没想 到,南燕国也会经历差点灭国的一灾。 北国南伐,几乎屠灭了整个晏姓皇室,国土也被趁火打劫的东吴国瓜分,薛严历经千难万险,终于将晏河清 从北国救回。 曾经的少年在磨难中褪去所有的青涩和单纯,隐忍深沉的眸中里分明是仇恨的怒火,那是薛严想从晏河清身 上看到的,那是足以撼动天地的意志。 可是那丝怒火中似乎又掺杂了别的情绪,像漫漫黄沙中一眼清澈泉眼,像茫茫大海中一叶窄小扁舟,像绝境 中微弱的希望,却又只能唤起人心底更深的绝望。 那丝情绪一直被晏河清隐藏得极好,让薛严看不明猜不透。 薛严看着晏河清手中的玉笛,询问的话在喉咙唇边来回滚,终究还是没问出口,他木着脸点点头转身要离开 军帐,门外突然有士兵前来禀报。 “报!!薛将军,晏皇子,西边发现有北国军队偷袭!” “什么?”薛严蹙眉,“现在?人数呢?” “回将军,风雪太大,看不清,但是听声音应该有约莫万人!” 薛严点点头:“没想到他们还有如此精力,也好,既然他们不自量力,那我们干脆一举攻破,河清,你领兵去 御敌。” 晏河清点头站起身,将笛子放进木箱收好,转身不小心碰到桌旁的兵书,兵书落在地上,正面向上翻开,翻 开的那面写满了‘粮’字,无意之举却透着冥冥天意。 晏河清伸手捡起兵书,忽而心脏仿佛被人狠狠攥住,他深呼吸两下,看着眼前写满‘粮’字的兵书,抬头蹙眉 问将士 : “我们军营的粮仓在何处?” “回皇子,在东面。” 晏河清伸手慢慢合上兵书,深沉漆黑望不见底的眼眸里一闪而过一寸狠戾和明了。 “聂将军,敌军没有出来应战。” 听见下属的禀报,聂二脸色一青,嘴上开骂:“奶奶的,都他妈是王八吗?都怼他们军营门口了,还他妈不出 来?怂贼!! ” 虽说骂声气势十足,但聂二的内心却忐忑不安,南燕国敌军不屑出来迎战,自己这一举动就无法分散他们的 兵力和注意力,劫粮那边就极其危险! 聂二喉结上下滚动,手里紧紧攥着马缰绳,明明是大寒的天,他的额头泌出细细汗珠,他说:“我们打过 去。” “聂将军?!我们只有一千人!”下属瞪大双眼,眼底溢满不可思议。 打过去就意味着没有后退逃跑的可能。 但是如果不吸引他们的注意,这次的作战就有可能失败,到时候南燕国一举攻城,饿着肚子的北国将士们如 何打仗?城门一破,北国的边疆就只能拱手让人,北国的国土就只能任人践踏! 聂二深吸一口气,风刮如刀割,他嘶吼出声:“打过去!” 而此时,晏河清站在军营前,他身着白羽冠银色盔甲,护心明镜于胸前,长剑随身,英姿勃发,面色沉稳, 他瞧着远处马蹄踏地扬起的尘埃滚滚,转头问将士 : “薛将军带兵去屯粮处了吗?” 将士大声禀报:“是的!” 晏河清嘴角慢慢勾起一个极凉的笑容,他翻身上马对着将士冷声道:“好,我正面迎战,你领兵去切断他们的 后路。” 两边军马很快对峙上,可北国只有一千将士,怎么可能敌得过南燕国数万精兵? 不过几个回合,聂二便被晏河清斩于马下,晏河清踩着他,像当初他踩着自己那样,随后晏河清毫不犹豫, 挥剑斩下聂二的左臂。 聂二捂住手臂惨嚎一声,而后哈哈大笑,声音因为疼痛几乎失真,他破口骂道:“晏河清,你恨对不对?恨我 押你来北国时对你的百般折磨?是,你现在是可以报仇了,但是别忘了,你确实当过北国的狗,不,你就是北国 的狗” 他的话还未说完,晏河清面无表情地挥剑割开了他的喉咙,聂二再不能发声,每吸气一下整个喉咙都在溢血,看起来极其可怖,他像只狗一样被晏河清踩在脚底,扭着身子匍匐在地。 聂二费劲地抬起头来,往东面望去,似乎想知道李无定是否顺利,可是他却什么也望不到,天地苍茫,落在 他眼底的只有皑皑白雪,他的眸光渐渐黯淡下去,昭告着国恨与家仇又深上一分。 第76章 犹是春闺梦里人 黑云压城,天地寒凉,李无定率领着三千精兵匍匐在南燕国屯粮附近的雪地里,寒冷将这些将士冻得手脚发 麻,稍稍动弹只觉得裸露的肌肤又痒又痛。 忽然南燕国营地传来骚乱声响,士兵们举着火把纷纷往西跑去,李无定抓紧机会,带着小队迅速潜入营地。 潜入太过顺利,反而让李无定心神不宁,眼见南燕国屯粮处近在咫尺,四周寂静无声。 “将军? ”将士们都在等李无定的命令。 李无定呼吸越来越急促,他环顾四周,只见一片漆黑,落针可闻,忽而远处火光一闪,李无定眼眸骤缩,声 嘶力竭地喊:“撤! ! ! ” 可是已经来不及,李无定率领的小队被早已经埋伏在此处的南燕国将士团团围住! 一瞬,廝杀呐喊声响彻高空,仿佛要将黑沉的苍穹生生划开! 李无定没有心慌,提刀御敌,他狠狠咬下牙,几乎要将牙齿咬碎,受到他的鼓舞,原本方寸大乱的北国将士 也渐渐沉下心,试图从包围中突破出去! 但是这里终究是南燕国大本营,敌众我寡,几番廝杀后,北国将士一个个倒下,腥红洇晕在他们的身上,挣 狞刺眼。 薛严沉声高喊:“李将军,别挣扎了,投降可保你一命。” 话音刚落,李无定突然领兵放弃突破重围,转身向屯粮处杀去,逼近粮仓时,北国将士已经残余不过百人, 李无定领着数名将士躲进粮仓,死死地抵住粮仓的门!而粮仓外,是数万南燕国敌军。 “薛将军,北国的残军逃进粮仓,我们要不要迅速突破,以防他们火烧粮仓。”下属前来禀告薛严。 薛严摇摇头:“不用,他们已是瓮中鳖,现在点燃粮仓,难不成要把自己活活烧死在里面?” 说着,薛严不急不缓走过去,在粮仓外高声谈判:“薛某久闻李将军大名,并不想和李将军兵戎相见,况且北 国君王素来昏庸,奸臣乱政,弄得北国民不聊生,这种国家不值得将军您拼命相护啊,不如投降于南燕国,一起 挽救黎民百姓?南燕国贤能任用,定不会亏待将军的。” “李将军” 粮仓内,李无定慢慢擦去脸上的血,听见副将声音发颤地喊自己,他抬起头来,环顾四周,十几名受伤程度 不一的北国将士互相搀扶着,个个面色苍白,满脸知晓大势已去的绝望。 “将军,我们无路可退了。”副将又说。 副将的一声声,像把冰冷匕首,每说一个字都往李无定心里扎上一刀。 李无定没有言语,他伫立抬眸,神情似烈风中残破的旗帜,那般凄凉不甘。粮仓门外,薛严劝降声声传进李 无定的耳朵里,像蜜糖酿制的剧毒美酒,那是对生的渴望,也是对忠义的诅咒。 粮仓里,所有将士的目光都落在李无定的身上,千钧重负,他深呼一口气,却怎么也无法吸气,他抬起头来 问:“你们,想活下去吗?” 四下鸦雀无声,无人回答,每个人都低着头沉默。 他们想啊,谁不想活下去呢?谁不想生在一个太平盛世,有一个完整的家呢?他们都是年纪轻轻的将士,都 是风华正茂的岁月,谁没做过叱咤风云的梦,谁没想过喜乐安康的将来呢? 仿佛已度过了漫长的百年,之前呼唤李无定的副将终于有了行动,他慢慢站起身,一步一步往粮仓门口挪 去。 李无定一言不发地看着他,没有阻止。 那名副将左腿有刀伤,每走一步都趔趄一下,腥红沿着他的小腿滴落在地,血迹蜿蜒而至粮仓门口,他站着 粮仓门口前,深呼吸几下,缓缓伸出手。 李无定原本毫无情绪波动的眼眸渐渐睁大。 那名副将没有推开门!他从怀里摸出了火折! 副将转过身,呲牙露出一个笑容,他看起来不过十九岁,笑容中甚至带着一丝青涩,他边点燃火折,边哼唱 出一段歌谣。 那是北国的民谣,歌唱盛世与太平,将士们举行活动的时候,时常会围着篝火合唱。 渐渐的,粮仓里其他的将士全都跟着唱了起来,歌声慢慢盖过了外头薛严劝他们投降的声音。 伴着歌声,李无定看到孙老将军和他说北国君王在努力成为一名良君,他看到朝廷上萧予安为了遇灾的百姓 惩治奸臣的身影,他还看到弦月之下,谢淳归持着酒杯对他肆意大笑,少年说:李将军,山河岁月,我同北国荣 辱与共! 李无定仰天大笑,放声与将士们高歌,唱着唱着眼底却蓦然涌出泪水。 滚滚黑烟从粮仓里冒出,薛严惊骇,连忙喊人取水救火。北国民谣歌声渐渐湮没在熊熊大火中,火光冲天, 燃着的是北国将士的躯,北国将士的骨、北国将士的无悔与忠心。 风雪哀嚎,仿佛要埋葬国家兴亡、英雄白骨。 北国的民谣从南燕国的军营中渐渐飘向苍穹,唱散黑云,歌停落雪,不过百里外,谢淳归率领的援军带着紧 急运送的军粮往边城疾走而去,火光和晨光一起照亮前方,谢淳归眯眼,看见了不远处的边城轮廓。 有将士对谢淳归说:“谢副将!你看这雪停了,粮也送到了,等你和李将军汇合后,我们一定能将南燕国挡在 边疆外的!” 谢淳归双眸有光,那是想到能与李无定一同征战沙场的期待。 大约是因为天气变好,送粮的将士们情绪高涨,突然高声唱起北国的民谣,歌唱着盛世太平,北国安康,歌 声一路将谢淳归送到边城外。 谢淳归笑着在城外朗声喊:“李将军,我们把粮送来了!快开城门呀!” 伴随着歌声,沉重的城门缓慢打开,谢淳归的笑容也渐渐凝固在了脸上。 人生无常,前后不过相隔了数个时辰,不过数个时辰啊。 如果谢淳归再早那么几个时辰送来,也许李无定就不会去劫粮。 但是这世间没有如果,有的只是史书中一句幽幽感叹和不知谁的懊悔恸哭。 第77章 山河破碎风飘絮 南燕国的粮仓被烧毁,给原本疲惫不堪的北国将士有了喘息的机会,之后的三日,守城的北国将士全体恸哭 皆缟素,似要与茫茫大雪融为一体。 又三日后,战事消息传到宫中。 大臣颤颤巍巍地禀报着:“皇上,谢将军已将军粮送到边疆,但李将军他他” 大臣的话未完,萧予安胸口突然绞痛,疼得他眉头蹙起几乎喘不过气来,他紧紧抓住心口,听见自己所有妄 图改变北国命运的努力刹那倾塌的声音,那也是北国的亡国之音。 “皇,皇上李将军他” 萧予安疲惫地闭上眼,大臣不用说他也知道。 李无定叛变了。 “李将军他率领三千精兵,潜入敌人阵营,试图劫粮,却却中了敌军圏套,全,全军覆灭 无,无,无一人生还。” 萧予安猛地睁眼,一撑身子蓦地站起,呼吸急促,嘴唇苍白颤抖:“你你说什” 一句话未完,萧予安突然猛地咯血,腥红的鲜血从他口中吐出,洒落一地,点点触目惊心。 “皇上! ! ! ”四周有人在喊。 萧予安捂住溢血的嘴,只觉得耳鸣头炸,什么都听不见,心底似有一股郁结之气,堵得他浑身上下都在绞 疼。 怎么会这样? 李无定不是男二吗? 他怎么可能死? 为什么没有叛变,为什么全部战亡了? 蓦然之间,萧予安眼前晃过红袖的身影,她站在窗前,梨花似雪飘落无声,她转头对萧予安笑,“皇上。” 萧予安猛退一步,再一抬头,眼底全是无助和绝望。 是他冥冥之中,又改变了什么吗?就像红袖身死那样?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他只是想护住北国,可是为 什么每次都有更多人因此殒命? 嘶嘶耳鸣在萧予安的脑海炸开,像桀桀的诡笑,嘲笑着他的无能,嘲笑着他的肩上又多了三千条命债。 连日的操劳和打击接踵而来,萧予安终是撑不住,眼前一黑,昏厥过去。 萧予安醒来时,一眼看到永宁公主坐在床榻边,双眼通红,见他醒来,边抽噎边慌乱地问:“皇上哥哥,你感 觉怎么样?你没事吧?” 萧予安伸手摸摸她的头发:“我没事,别担心。” 永宁公主低头搓搓眼角,差点又滚下泪来。 “宁儿,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萧予安撑着身子坐起。 “永宁答应,皇上哥哥只要好好的,永宁什么都答应。”永宁公主抬起头。 萧予安笑了笑,眼眸温润似水:“无论之后出了什么事情,你一定要活下去,不能寻死,好吗?” 永宁公主面露疑惑,但还是认真地点点头。 萧予安按住还在阵阵发疼的心口 : “前线怎么样了?” “回皇上。”床榻边有大臣连忙禀报,“谢将军接手了李将军的位置,已经在调兵整顿了。” 萧予安轻嗯一声,靠坐在床榻上,双肩微塌,嘴唇轻张,目光涣散,似乎在思考什么,沉默良久,他开 口: “我想开坛祭祀。” 北国的祭祀需要活羊活猪,大臣听后,连忙道:“微臣这就去准备。” 萧予安说:“不用了,不用准备什么,三炷香就好,我不是祭天。” 大臣怔愣片刻,连忙去准备。 黄昏之际,萧予安不顾身体不适,来到皇城外的祭天坛。 说来,上一次他来此处时,晏河清还在他身旁,也是这九十九的台阶,也是那仿佛染血的昏鸦残阳。 事隔数月,竟然恍如隔世。 萧予安跪在天坛之上,风雪呼啸,寒气刺骨,萧予安手持三炷残香,深吸一口冷气,跪拜下去。 这一拜,再抬眼,浑身发抖,泪涌如泉,薄薄的雪花落在萧予安身上,却仿佛能将他压垮,朔风凛凛,像三 千怒鬼的低吼,那些哀怨的声音按着他的头,质问着他当初为何不顾北国安危放晏河清走,他低声喃喃,声音哽 咽无力:“我真的已经尽力了,对不起.对不起” —月,霜降大寒。 谢淳归领兵负隅顽抗整整两个月,终是败下阵来。 北国再无力回天。 两日后,数万铁骑,兵临城下。 第78章 小楼昨夜又东风 北风卷地白草折,暮雪纷纷,萧予安一夜醒来瞧见窗外枯枝上挂着晶透的冰花,寒鸦在凄凄哀哀地嚎叫。 四下落针可闻,静得令人心慌。 昨日服侍自己睡下的侍女已不见了身影,萧予安起身看见寝宫被翻得一片狼藉,金银细软也悉数消失。 萧予安毫不意外,自从昨日南燕国士兵在皇城外驻扎,宫里就已经开始乱了,皇亲国戚,大臣下属,个个逃 的逃,跑的跑,到处是被砸坏的东西,杂乱不堪,原本威严安宁的宫殿早已不复存在。 萧予安掀被起身,开始自己穿衣,但是厚重的衣裳花样繁杂,萧予安怎么也穿不好,索性随意裹件厚袄外 袍,又披上件棉裘就走出寝宫。 侍卫和奴仆早已全部逃出宫殿,前几日几番劝萧予安逃跑的大臣也都消失不见,不过数日,原本笙歌曼舞的 宫殿,竟然看起来荒凉杂乱,真是叹兴亡,怒煞些呜哇,苦煞些哭鸦。 萧予安踩着积雪,一路走向永宁殿,路过金风玉露亭,忍不住停住脚步。 那原本金瓦红檐的亭子如今堆满破瓦,丝毫看不出原来的繁华,萧予安瞧了两眼,恍惚之间看见晏河清扫雪 的模样,他定下神,匆匆离去。 永宁殿也是一篇狼藉,满地散乱的衣裳碎木杂物,萧予安心下涌起不安,几步匆匆奔进殿内。 让萧予安不曾想到的是,永宁公主的寝宫竟然与平时无异,永宁公主端坐在梳妆匣前,一身素白纱衣,周围 没有奴婢,她独自描眉画唇,听见声响,她转过头来,见是萧予安,扬起一个暖意融融的笑容:“皇上哥哥。” 萧予安瞧见永宁公主站起身,挥舞着衣袖跳了一个动人的舞姿,她浅笑问:“好看吗?” 萧予安道:“好看。” 这再不见繁华的宫殿,这残破不堪的宫殿,竟然还有一处唱着物是人非无畏。 永宁公主收袖问:“皇上哥哥,你有什么后悔的事情吗?” 萧予安怔愣片刻,仿佛又听见耳边响起亡国之音,那是在诅咒他放走晏河清以至于北国亡国的声音,于是他 笑道:“没有。” “是吗? ”永宁公主低垂眼眸,“真羡慕皇上哥哥。” 萧予安一步上前:“宁儿,你是不是在害怕破国?” 永宁公主嘴角轻扬,却是说不尽的悔恨:“永宁不怕国破,不恨家亡,只后悔当初,当初没有对她表明心 意,没有诉说衷肠,如今再不相见,便化作两行清泪,愿她一世安康不受累。” 萧予安伸手摸摸永宁公主的头发:“不会再不相见的,你好好的,我会让他来见你的。” 永宁公主猛地抬起头,呼吸不稳:“可,可是如今沦落到这般境遇,如何让她来见我?” “放心吧,他一定想见你,你在此处好好地等候,定能等到他,我向你保证。”萧予安浅笑,眼底充满怜 爱,“宁儿,不要内疚,不要在意发生过什么,不要自责,这一辈子这么短,归途不知何处,既然相互倾慕就一定 要好好在一起,再见到他的时候,就忘了曾经,跟他走吧。” 永宁公主眼底一闪而过一丝迷茫,似乎对萧予安的话一知半解,但还是郑重地点点头。 萧予安长吁一口气,像是放下了心里的一块石头,他又安抚了永宁公主几句,转身离去。 天空忽而落下大雪,似乎在为这萧索的宫殿再添一分凄凉,萧予安慢慢地走回寝宫,在寝宫门口不远处突然 停下脚步。 寝宫门口站着一个人。 第79章 目断山南无燕飞 那人应该等候多时了,身上的衣衫的落雪打湿,肩膀上还结着一层冰霜,那人佝偻着背,捂着嘴连连咳嗽, 仿佛一根随时都会被折断的枯枝,那般脆弱。 萧予安几步走上前,声音因为惊讶而断断续续:“赵公公,你为何为何还没走。” “皇上啊。”赵公公的声音沧桑沙哑:“皇上都没走,老奴怎么可能走昵?” 萧予安一瞬动容,连忙让赵公公快进寝宫。 赵公公瞧见萧予安身上的衣裳穿得乱,连忙替他将衣裳整好,皇上衣裳的穿着繁缛,赵公公低着头,像平时 那般尽心,仿佛今日只是平常。 “赵公公你会怪我吗?怪我当初没听你的话吗? ”萧予安深吸一口气问。 “皇上,老奴老了,太老了,记不得自己曾经说过什么让皇上如此牵挂了。”赵公公说道。 萧予安如鲠在喉,嗫嚅半天,说不出话来。 “皇上,等等您,真的要”赵公公话没说完,突然猛地咳嗽起来,声声仿佛从胸膛中发出般沉闷。 萧予安连忙伸手给他拍背,赵公公惶恐不已,连忙制止。 萧予安无奈收回手,轻声道:“要的,只愿南燕国敌兵毋伤我城中百姓,赵公公,你还是走吧,这里真的留不 得了。” 赵公公的背突然更佝偻了,他像绵绵细雨中燃尽的火堆,只剩一些不可复燃的余灰,他颤颤巍巍地说:“皇 上,让老奴再给皇上束一次发吧,像皇上小时候那样。” 萧予安点点头,随手拉过一把木椅坐下,凌乱的寝宫,赵公公好不容易才找到一根灰色的发带,他仔细地将 萧予安的头发束好,像是完成了什么大事般长吁一口气,赵公公俯身跪拜下来,而后转身走出寝宫。 他拖着身子,迎着风雪走啊走啊,天地之间,他的身子显得那般瘦小单薄,他就这么一直走到宫殿外,又走 到祭祀天坛,声声咳嗽从那九十九台阶蜿蜒而上,几乎要了这位老人的命。 赵公公站在天坛上,而后虔诚地五体投地,恭恭敬敬地将头抵在地上,他说:“我赵某,入宫四十载有余,侍 奉三代君王,承蒙皇恩,此生感激,愿黄泉之下,能再伺候先帝先皇,今,知天祭祀需要活祭,但求苍天能听老 奴一言,不求小皇上此生再荣华富贵,只求他能安康一生,无大愁,无大病,老奴愿以身祭祀。” 说完,赵公公慢慢站起身,他的膝盖骨因为寒冷发颤作响,他站在祭天坛上,迎着风雪,而后毫不犹豫从坛 上跳了下去。 腥红鲜血洒在杂草上的一瞬,萧予安头上的发带突然断了。 萧予安一头青丝悉数散落,他怔愣片刻,俯身捡起灰色发带,与朱红发簪和白玉发簪放在一块,又小心翼翼 地收进贴身衣裳里,而后双手捧着国玺和北国地图一步一步向皇城外走去。 北国的风雪,凄厉地哀嚎着,朔雪纷纷,皇城千户人家,不见一人影,户户门前立着白幡,宛如一座静默千 年的死城。 萧予安踏着积雪慢慢往城门走去,他只着单薄白衣,寒风刺骨,一点点无情地带走他身体的温度,萧予安轻 喘一口气,喉咙干涩作痛,四肢渐渐麻木。 但是他不能停下。 不知何处隐隐传来哭泣呜咽声,那凄凄哀哀的哭声一路将萧予安送到城门口。 萧予安站在深灰的城门下,极目远眺。 远方,是已经能看清大概模样的南燕国军队,浩浩荡荡的军队隐在风雪中,若隐若现的轮廓恍若不过是北国 的一场噩梦,萧予安呼出口白雾,低下头,一下下慢慢擦去手里国玺上的积雪,而后再次慢慢走向南燕国军队。 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萧予安每走一步,脚下踏着的积雪都发出轻微的咯吱声,那是曾经为北国浴 血杀敌、战死沙场的将士们发出的恸哭哀嚎,昭告着他们的不甘和流尽血泪的悲哀。 萧予安走到南燕国军队前,双手高举着国玺和地图,作势跪下。 在他双膝落地的那一瞬,萧予安听见北国在他身后崩塌的声音,像雪落般无声无息。 萧予安跪拜在地,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喊:“今,亡国罪人,免冠去冕,听候发落,交予国玺地图,勿伤我 城中百姓一人。” “报!薛将军,晏皇子,北国君王独身来降!” 军帐中,晏河清和薛严正在商量最后的攻城事宜,忽闻副将来报。 晏河清瞳孔骤缩,连裘衣都顾不上披,起身往军帐外急急走去,忽然一只手掌重重地按住他肩膀。 “河清。”薛严声音沉稳威严。 晏河清停下脚步,但是没有转身。 薛严心下一惊,眉头紧紧蹙起,隐约捕捉到晏河清那丝隐藏起的情绪,他对副将说:“你先退下。” 副将抱拳离去,军帐中只剩下晏河清和薛严俩人。 “河清,我且问你一句,你极其爱护的那只玉笛,可是北国君王送的? ”薛严非但没有松开晏河清的肩膀,反 而更加用力。 晏河清沉默半晌,回答:“是。” 薛严咬下牙关眼眸极暗,晏河清是他看大的孩子,话不用多说,他早已了然于心。 沉默像张无形的网,紧紧缠绕着在俩人,良久,薛严收回手说:“你待在此处勿动,我先去看看北国有没有使 诈。,’ “叔父,我同你一起”晏河清转回身,目光坚毅,语气笃定。 “河清。”薛严突然出声打断晏河清,他撩起军帐幕帘,雪被风吹进,呼啸地带走军帐里的暖意,薛严侧过身 看向晏河清,“你是南燕国的皇子,不是北国的禁脔。” 晏河清的双眸蓦地暗了下来,他垂头,眉眼隐藏在黑暗深处,看不见一丝明亮。 薛严并没有因为晏河清的态度转变而噤声,他将话语炼成锐利的刀刃,无情地将晏河清的伤口割深,他就要 让晏河清记住,记住在家国仇恨前,儿女情长根本不值得一提:“河清,你代表的是南燕国的将士,代表的是曾经 被北国搞得家破人亡的百姓,你脚下埋着你父亲母亲的尸骸,你头上顶着你族人的冤魂。难道,当年南燕国破国 的惨景已经被你抛之脑后了吗?” 说完,薛严撩帘而去,朔风哀哀,残忍无情。 第80章 借问别来太瘦生 萧予安在雪地里跪了一炷香的时间,落雪浸透他的衣衫,狂风将湿衣变得冰冷坚硬,就在萧予安觉得自己快 撑不住时,终于听到前方传来哒哒的马蹄声,他迎着风雪抬起头,却没看见熟悉的身影。 晏河清不愿来见他吗? 是不忍? 不,肯定不是,他不值得让晏河清觉得不忍心。 那就是根本不把他放在心上,甚至对他的归降,连眼神都懒得施舍。 萧予安嘴角扬起一丝苦笑。 他在期盼着些什么?期盼着晏河清会因为俩人曾经的交集,对他开恩?也许自己的所作所为,对于晏河清来 说根本不值得一提。他也明明知道,北国对于晏河清来说是怎样的屈辱,晏河清心有仇恨,如何将它物放在眼 底。 就算自己对晏河清诉说过前世,但或许至始至终,在晏河清心里,自己都是那名毁他国,虏他身,想囚他为 禁脔的北国少年君王,依照晏河清隐忍的性格,说不定之前与自己的亲昵都是为了保命的伪装,说不定晏河清一 直像原著那样,对他恨之入骨。 萧予安的思绪被马蹄声拉回,薛严的副将在与薛严耳语后骑马上前,忽而挥起马鞭,打在萧予安冻僵的双手 上。 鲜血、国玺和地图一起滚落在雪地,腥红混着落雪洇着羊皮卷,萧予安狠狠吸气,猛地吞下喉咙中的呜咽。 见萧予安没有使诈,副将这才翻身下马,捡起地图和国玺交予薛严:“薛将军,确认过了,没有问题。” 薛严冷冷地望了眼萧予安,对副将点点头,而后率军领兵入城。 萧予安跟在南燕国骑兵队列后,双手被缰绳束缚绑在马后,半拖半走地往北国走去。 寒冷侵肌入骨,萧予安双眼发花,体力不支,跟不上马踏步的速度,被拖得踉踉跄跄,手腕被缰绳生生磨出 血来。 南燕国军队浩浩荡荡地踏上北国皇城土地,昭告着这个国家彻底湮灭在历史长河之中。 忽而军队后方传来急急的马蹄声,萧予安抬起头,那人的身影映入他眼眸中,银枪红缨,佩剑在身,相貌堂 堂,身姿挺拔,如原著中描述的毫无差别。 萧予安有那么一瞬脑子突然空白,没有恐惧,没有慌张,没有怨恨,没有害怕,他就这么看着晏河清,像看 着一段不喜不悲,却震撼人心的出场。 晏河清翻身下马,疾步向萧予安走去,突然有人骑马拦在他面前。 “河清。”薛严面容带着隐隐的怒意,“你要做什么?” 晏河清恭敬行礼,却再无话,他绕过挡在面前的马匹,目不斜视。 薛严连忙下马,堵住晏河清的去路,他青筋暴起咬牙切齿:“晏河清,那些国仇家恨,你都忘了吗?” “没忘。”晏河清墨玉般的眼眸带着清冷,“所以如今领兵破北国,一雪前耻,仇消恨亡。” 薛严怔愣片刻,嘴唇微微颤抖:“好,就算如此,若你要保北国前君王,世人会怎么说?他们会说你一世甘为 禁脔,断了脊梁!我国将士又会怎么想?他们会觉得你只知情爱,根本不配做南燕国君王!” 晏河清目光落在萧予安身上,根本没有移开,他轻描淡写地回答:“无妨。” 第81章 曾经沧海难为水 晏河清的回答让薛严小退了半步。 他曾见过这样的晏河清,在晏河清只有十五岁的时候。 那年,北疆一小国与南燕国交好,进贡了一只幼年雪豹,从小身在南国几名皇子哪里见过这么美丽又凶猛的 动物,都喜欢的不得了,纷纷向父皇讨要。 那时候南燕国君王并不想将雪豹赐予任何一人,又对几名皇子说不出拒绝的话,于是许下诺言:“你们谁能先 猎到一只老虎,我就将这雪豹赐给谁。” 那时候最大的皇子不过十七岁,还是尚轻的年纪,别说一只老虎了,就是一匹饿狼,这几名皇子都无力招 架,南燕国君王说出这话,分明是想让他们知难而退。 果然第二日,再没有皇子去向父皇讨要雪豹,但是七天之后,晏河清却消失了。 宫中大乱,有人在晏河清寝宫中发现了狩猎的相关书籍和工具,南燕国君王连忙派兵去皇城附近的深林寻 找。 后来,晏河清在一处山涧中被发现,他伤痕累累几乎断气,身边躺着一只幼虎的尸体。 薛严还记得自己去看望晏河清的时候,他浑身缠着纱布涂着药,不顾奴婢的劝阻,执意站着雪豹的笼前,一 瞬不瞬地望着那只身姿矫健优美的动物。 晏河清听闻薛严的脚步声,回过头来,薛严看见他的眼底是藏不住的高兴,他声音提高,像是要向全世界宣 布那般说:“叔父,它是我的了。” 那年晏河清不过十五岁。 十五岁的晏河清就已经就不顾性命去争取他所想要的东西,而如今少年已成长,薛严又如何拦得住? 晏河清再次对着薛严行礼,看似尊敬,却是他对薛严下的最后通牒。 薛严眼睁睁看着晏河清向萧予安走去,突然想起什么,猛然喊道:“等等。” 薛严想起了雪豹的事情还有后续。 雪豹被进贡的三个月后,南燕国迎来了夏天,雪豹因为不适应南方炎热的气候,开始变得无精打采甚至屡屡 生病,晏河清急得天天围着笼子转,南燕国君王瞧他这副模样,找来使臣询问对策。 使臣说:“只有将雪豹重新送回北疆,不过留下也未必不可,只不过是不易健康成长。” 晏河清沉默了半天,问:“不送回北疆的话,它会死吗?” 使臣回答:“有可能,就算不死,也活不长。” 南燕国君王心想晏河清如此喜爱这雪豹,怎么可能舍得让它重回北疆,于是草草打发了使臣,没再提这事, 哪知不过三日,晏河清亲自操办好了一切事宜,让使臣带着雪豹离开南国。 虽然晏河清没说过一句不舍,但是侍女告诉薛严,晏河清时常对着空笼子发呆。 回想起此事的薛严迅速组织好劝说措辞,他见晏河清没有因为自己的呼喊停下脚步,略略提高音量:“就算你 愿意护他,可你终究毁了他的国,他会如何看待你?又愿意让你护他吗?” 晏河清的身子一僵,脚步一顿,但是终究没有停下。 第82章 我们的目标是!活命!活命!和活命! 萧予安在试图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晏河清正和一名中年将军说话,脸色极差。萧予安深知像晏河清这种主角光环比天大的男主,一旦不开心, 倒霉的肯定是他这种炮灰反派。 更何况,原著从晏河清攻破北国后,标签就多了‘爽文’两个字。 爽文啊朋友们! ! ! 爽文又名全世界我最屌走到哪砍到哪顺风顺水妻妾成群文啊!! ! 这种时候,还敢在心情不好的男主跟前晃,那就是二百五! 萧予安低下头,避免和晏河清眼神接触,慢慢地往身边一名南燕国将士的马后挪,试图隐藏自己的身形。 按照原著,自己怎么得也要到寝宫前才会被晏河清削,现在能苟活一会是一会。 南燕国将士骑的马被萧予安小小惊扰到,蹄子不耐烦地蹬地,南燕国将士疑惑回头,见到萧予安不安分地走 动,拿着剑柄戳他:“做什么!老实点!! ” 于是萧予安又被戳了出来:“” 这位朋友! ! ! 同样是配角!就不能给点温暖给点爱吗?!我都这么惨了!你还火上浇油! 真是人心不古!世风日下!道德沦丧! 萧予安小心翼翼地朝晏河清望了眼,只见他疾走而来,脸色比之前更加阴沉,萧予安心里咯噔一声,暗叹要 南燕国将士见到晏河清走来,连忙翻身下马行礼:“晏皇子。” 晏河清冷冰冰地掠过他,弄得将士诚惶诚恐。 萧予安连忙低头,几步后退,往暗处躲。 你看你看!你要是刚才不戳我,晏河清就不会因为看到反派而生气!你也不用无故受气!知不知道只要人人 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 萧予安还在心里碎碎念,忽闻一声利剑出鞘的铮铮声响,萧予安心下一惊,蓦地抬起头,瞧见晏河清已经将 腰间的薄剑拔出,剑刃银光晃眼,令萧予安遍体生寒。 夭寿啦,说好的在寝宫前再砍的呢!能不能走原著剧情啊!剑下留人啊!反派有遗言啊!反派也是需要爱护 的啊!虽然你是男主,但是也不能说砍就砍吧?反派不要面子的吗! 剑光落下,萧予安吸气闭眼,本能地想要后退,可冻僵的双腿根本不听使唤,他只能木在原地,等待着疼痛 的到来。 可是他左等右等,也没感受到预料中的疼痛,反而被缰绳束缚的双手倏地一松。 萧予安慢慢地睁眼,看见缰绳被剑看成两半,可怜巴巴地落在雪地上。 晏河清将剑收回剑鞘,目光定在萧予安手腕被缰绳勒出的血痕上,他狠狠地压下眼底的心疼和自责后,向萧 予安伸出手,想将萧予安拉向自己。 萧予安吓得猛地后退几步,踉踉跄跄,差点摔倒。 晏河清的手僵在半空中。 他知道的,他明明知道的。 知道破国对于一个君王来说,是多大的耻辱和愤恨。 北国曾经让他领悟了何为苦,何为仇,何为怨,他曾经有多么恨北国,那现在萧予安就一定有多恨他。 可是他有选择的余地吗? 他没有。 从北国铁骑踏入南燕国疆土的那一刻,从北国先帝屠杀南燕国皇城百姓的那一瞬,从南燕国尸横遍野、血流 漂杵的那一刹,南燕国最不缺的,就是痛恨北国的将士。 一切的孽因,都在北国君王攻打南燕国的时候埋下,一时的决定,将两国全部推进动荡的深渊 就算他不来,薛严也会与其他将军领军攻打北国,当年在苟延残喘的南燕国下存活的将士,全都是从血海、 骨堆、残尸里爬出来的人,个个不择手段只为攻破北国报仇雪恨,只为让北国尝到他们曾经的痛苦,南燕国和北 国这一仗根本无可避免。 若是他不来,如果北国被攻破,那萧予安的下场会如何,晏河清根本不敢想。 即使还不知道这场仗最后会鹿死谁手,但是晏河清不敢赌,他不惧乱葬荒坟,不惧刀剑无情,不惧折磨凌 辱,可偏偏到了这种时候,他竟然变的这么胆小。 晏河清抬起头,看着这对他来说熟悉又陌生的北国宫殿的景色,风卷残雪,天地之间全是回不去的曾经。 萧予安以为晏河清要打他。 不能怪萧予安会有这种奇特的想法,主要是因为原著里晏河清就是这么对待北国少年君王的。 不过北国少年君王是被俘在寝宫门口,地点不同让萧予安觉得有点奇怪:难道剧情又悄无声息地被改了?他 正琢磨着为什么地点不一样,就见晏河清收回手说:“你别怕,我不碰你,你自己走,我们去你寝宫。” 第83章 我们的目标是!搞事!搞事!和搞事! 行吧! !! 原来触发剧情还是要特定地点啊!! ! 萧予安缓缓点头,一脚深一脚浅往寝宫走去。 雪落纷纷,萧予安的衣衫早已湿透,他只穿了件单薄白衣,又被冻了大半宿,此时两眼发花,脚步蹒跚,每 走十几步就不得不稍稍停下微喘一口气,因为疲惫,他的肩膀仿佛压着千斤重,压得他略略弓背,藏在怀中的匕 首和两只玉簪一起扎着他,疼痛让萧予安的神智不至于那么快被寒冷吞没,他将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了眼前的路 上,全然没注意到晏河清小心翼翼地跟着他身后,眼底全是压抑。 晏河清几次张口,几次伸手,可是没说出的话全都湮没在风雪中,伸出的手又慢慢攥成拳收回。 不过一刻钟的路程,俩人整整走了半个时辰。 萧予安在寝宫门口停下脚步,长长地呼出一口白雾,转身看向晏河清。 时隔数月,两人再次四目相对,可是此时,彼此的眼眸深处的情绪都不似从前那般坦然,萧予安想:原著里 北国少年君王看着眼前这名清隽无双的男子,是怎么样一种心情呢? 是恨大于恐惧,还是恐惧大于恨呢? 那被晏河清生生剜下血骨的时候,少年君王又是怎样的一种心情昵? 晏河清呢? 是解气吗? 定是解气的吧,那些国破家忘的仇,那些欺辱凌虐的恨,那些匍匐在地的曾经,都在一刀刀中化为冷漠了 吧? 萧予安看着晏河清向他走来,自从晏河清离开后,萧予安时常会梦到这一幕,在梦里,有时候他就是那名北 国少年君王,有时候他只是作为旁观者,无论哪种,他都是遍体生寒,怵目惊心。 可如今,真的到这一刻时,萧予安才发现自己一点都不怕晏河清,他平静地站在那,像曾经每次看见晏河清 向他走来那样。 可是事已至此,终究不似曾经。 萧予安垂眸,从怀里摸出匕首,晏河清蓦地停下脚步,目不转睛地看着萧予安。 萧予安深吸一口气,忽然挥起匕首往胳膊上狠狠划了一刀。 既然如此,与其让晏河清动手,不如他自己来。 猩红刺眼的血和匕首的银光一起刺进晏河清的眼眸,疼得他的五脏六腑都在颤抖,晏河清眼眸骤缩,一步上 前,萧予安却突然提高音量:“别,你别过来,你听我说,求求你听我说。” 几声恳求让晏河清不得不停下脚步,他死死地盯着萧予安手里的匕首,喉结上下滚动,呼吸急促。 萧予安稳住心神,伸着受伤的胳膊,任甶血顺着他的手臂滴落在皑皑白雪上,萧予安缓过疼痛,慢慢张 口 : “晏河清,这一刀,求你放过赵公公,放过北国的其他人,有什么气,有什么仇,可以十倍记在我身上。” 话音刚落,萧予安又一刀挥在胳膊上,血痕翻起白肉,疼得萧予安整个人缩起身子瑟瑟发抖,他缓口气又 说:“这一刀,是替你族人剜的,当年先帝破国后灭你全族,今轮到北国皇族四下流亡,但求你保护好宁儿,她现 在在永宁殿,希望你赶快去找她,反正我逃不走,你想什么时候对我千刀万剐都行” 萧予安话没说完,晏河清突然几步上前夺走刀,事发突然,萧予安只觉得眼前人影一晃,晏河清已在身前。 萧予安本能想要后退,可他浑身上下该疼的地方疼,该僵的地方僵,哪里还能控制住步伐,一步踉跄向后倒 去,忽而腰部被人揽住,温暖顷刻间环在四周。 晏河清一手紧紧地抱住萧予安,一手按在他手臂的伤口上试图止血,晏河清双手颤抖,嘴唇煞白,似乎那触 目惊心的刀痕是伤在他身上。 萧予安愣住了,他微微张着嘴,想问什么,又不知问什么,一下犹豫,胸口突然闷疼,之前多日操劳的积郁 一下爆发,一口腥甜从喉咙间咯出,染得大地一片胆颤惊心的红。 咳出淤血后,萧予安脑袋轰然炸开般疼痛,隐隐之中他似乎听见晏河清焦急的呼唤,声声呼唤好像带着撕心 裂肺的疼,可是萧予安听得不真切,他费劲地想要回应,却终是体力不支,昏厥过去。 第84章 我们的目标是!公主!公主!和公主! “大哥,我们这样万一被发现了,会吃军杖的啊!” 此时,南燕国的军队还驻扎在北国宫殿外,但北国宫殿内却出现了两名南燕国士兵的身影,其中一名稍瘦的 士兵踮着脚,四下张望,满脸慌张地试图拉住前面稍壮的士兵。 “怂包,那你回去,这财我自己发。”壮士兵鄙夷地看瘦士兵一眼,面露不屑地加快了步伐。 瘦士兵犹豫半晌,还是赶紧跟上了壮士兵。 这俩兵痞想趁着军队还没进宫,来搜刮些逃亡者遗落的财物,毕竟这处曾经是北国宫殿,果然不消一会,俩 人就找到了不少宝贝。 “大哥,差不多了吧?回去?”瘦士兵将半枚裴翠塞进怀里,转头对壮士兵说。 壮士兵从一只梳妆匣上抠下一小块金子,刚要点点头,突然目光停顿在前方一处大殿上:“等等,最后搜完这 个殿就走。” 瘦士兵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忍不住吞吞口水:“―,这么金碧辉煌? 一定有很多好东西,嗯?这牌匾还没掉, 大哥,这什么字啊?什么宁?” “你管他什么字!他妈的快一点!磨磨唧唧! ”壮士兵低吼一声,转身走进殿中。 殿内不似殿外那般凌乱狼藉,俩人略略怔愣,还是大胆往里走,壮士兵两边瞧了一眼,抬脚往侧殿厢房走 去,瘦士兵不解,边跟边问:“大哥,怎么不去正殿?” “你懂屁,这大殿一看就是公主或者皇子住的地方,像他们那种人,贵重的东西都是放厢房的! ”壮士兵鼻子 出气,哼了一声。 瘦士兵恍然大悟:“大哥高,高啊!” 俩人快步走到侧殿寝宫,见房门紧闭,几步上前一脚踹开,随即不约而同地愣住。 他们万万没想到,这寝宫竟然会有人。 永宁公主被粗暴的踹门声响吓得浑身一颤,她稳住心神,转过头来。 一身白色纱裙,倾国倾人城 这这”瘦士兵眼睛都看直了,大着舌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这娘们也太好看了!”壮士兵哈喇子差点从嘴里流出。 “大,大哥,反正没人,要不我们我们”瘦士兵一瞬不瞬地盯着永宁公主,一步步走过去。 “你做什么! ”壮士兵呵斥住他。 “大哥,我就想就想”瘦士兵挠挠头,一副贼眉鼠眼的模样,“大哥,我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娘们,就想 尝尝是什么销魂滋味,而且反正现在没人,到时候我俩办完事杀了她埋后院去,不会有人知道的,大哥没关系, 让你先上,我” 瘦士兵还没说完,被壮士兵一巴掌扇脸上:“你他妈我呸,瞧瞧你那德行,人不当要当畜生,行了,拿点 东西赶紧走了。” 瘦士兵被扇愣了,跟在壮士兵身后弱弱地点头后,突然抽出腰间的砍到一刀砍在壮士兵脖子上。 血从壮士兵脖子上喷涌出,壮士兵双眼瞪圆,捂住脖子一句话都说不出就咽气了。 瘦士兵冷笑一声,转头看向永宁公主。 方才那一系列的突发事件早已惊到永宁公主,奈何门被俩人堵住无法逃脱,永宁公主慌乱往窗户跑去想要翻 窗,可惜她刚踩上窗,被瘦士兵一把握住脚踝拽了下来。 “放开我!”永宁公主惊叫,脸色早已惨白,她虽然久居深宫,自幼天真烂漫,但也是懂得人心之恶,也明白 接下来自己可能会遭遇什么。 “给我老实点!”瘦士兵恶狠狠地捂住永宁公主的嘴,开始撕扯她的衣衫。 永宁公主奋力挣扎,可是她怎么可能斗得过一名士兵,不过一会衣衫就被撕开了大半,永宁公主哪受过这般 侮辱,她浑身颤栗,四肢发寒,只觉得恐惧和恶心像瘦士兵带着恶臭的手掌,紧紧地捂住她的鼻口,不让她有丝 晕d而息的机会。 但是永宁公主没有放弃挣扎,趁着瘦士兵骂骂咧咧解衣服的片刻,一膝盖顶在他胯下,而后迅速爬起! 贱货! ”瘦士兵吃疼,手上一松,但是很快站起身,挡在门和窗等能出去的地方,又伸手去抓永宁公 主。 眼见又要被钳制住,永宁公主急促地呼吸两声,突然转身猛地朝柱子撞去! 她无忧无虑了一辈子,在北国,在父亲,在皇兄的庇佑下安康地成长,如今再无人能保护她,那她就只能自 己保护自己。 永宁公主是不怕的,不怕孑然一身,她虽然没出过宫,但也知道如何坚强起来。 所以这一撞,是她作为北国公主最后的尊严,是她最后的坚决,是她最后的清白,是她的不悔和无所畏惧。 可在即将撞上柱子的那瞬,永宁公主突然停住脚步,她崩溃般蓦然跪在地,双手死死地攥成拳,两行清泪滚 落脸颊。 她是不怕死,可是她答应过皇兄,她答应过他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的啊! 瘦士兵原本被永宁公主的绝决给惊骇到,见她突兀地停下,又长盱一口气,淫笑地走过去:“哟,怕死呢? 别担心,伺候好大爷,让大爷舒服了,留你一命。” 眼见瘦士兵伸出的手又要碰到永宁公主,忽而门口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瘦士兵大惊失色,转头看去,却只见一抹嫣红在眼前一晃,再下一秒,红袍紧紧裹上永宁公主的身子,瘦士 兵胸口被薄剑贯穿。 第85章 我们的目标是!冷静!冷静!和冷静! 萧平阳将永宁公主紧搂在怀里,挡住她的视线,随后冷冷地将薄剑从瘦士兵的胸口上抽出,血花四溅,却没 有一点染上永宁公主。 永宁公主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眼泪从她眼角滚出,她浑身颤抖却不是因为害怕,她紧紧地抓着萧平阳的衣 袖,好似手一松眼前的人就会消失不见:“平阳?平平阳?” “对不起我来迟了,对不起对不起。”萧平阳擦净手上的血,伸手安抚地摸摸永宁公主的头发。 明明破国的时候没有恐惧,独身等候的时候没有害怕,被人欺辱的时候没有惊慌,可是为什么偏偏到了被人 安慰的时候,所有的委屈却突然涌上喉间,压在心尖了呢? 永宁公主不知道,她埋在萧平阳的怀里,开始嚎啕大哭,像是要把所有的压抑都哭出来,再擦干泪时,又是 那名舞着水袖天真无邪跳舞的姑娘。 待到心情稍稍平复时,永宁公主擦着通红的双眼,边抽噎边打着哭嗝问:“平,平阳,你,你怎么在这?” “北国和南燕国打仗的消息传到了西蜀国,但是西蜀国与南燕国和北国都交好,所以不方便出兵,我就自己过 来了。” “你,你,你是一个人过来的?” “不是,虽然西蜀国不能派兵,不过我有自己的小队,但是我担心带兵入宫会引起两国纷争,所以现在是独身 入宫来找你的,说起来我在城外驿站,还见到了俩个人,我赶紧带你出去。”说着,萧平阳牵住永宁公主的手,要 往殿外走去,忽而又猛地停住脚步。 晏河清站在寝宫门口,目光在俩人身上和地上的尸体来回转,最后落在萧平阳的身上。 萧平阳抽出腰间薄剑,护在自己和永宁公主身前,她轻咬下唇,似乎在思考说辞。 晏河清平静地将目光转向地上尸体怀中散落的金玉和永宁公主被撕破的衣衫上,不过几眼,已在心中大致猜 出了这里发生过何事。 萧平阳压下心中慌乱,冷静地说:“你国士兵” “我南燕国没有不遵军规的士兵。”晏河清淡淡地打断她,边转身离去边继续道,“若要出宫,西边没有士兵把 守。” 萧平阳不曾想晏河清会如此轻易地放她们俩个离去,怔愣过后收回薄剑:“多谢。” “等一下! ”永宁公主突然从萧平阳身后几步走出,喊住晏河清。 晏河清脚步一顿,侧身看她。 “皇上哥哥他,他怎么样了? ”永宁公主因为害怕听到噩耗而胸口剧烈起伏,可如果不问清楚又极牵肠挂肚。 晏河清眼眸微凉,他原地停驻数秒,沉默地转身离去。 他不知道如何回答,因为在他心里,萧予安和北国君王从来都不是一个人,而永宁公主口中的皇上哥哥,却 不单单指萧予安。 永宁公主不安地同萧平阳对视一眼,萧平阳攥紧她的手,柔声道:“别担心,我们先出宫。” 萧予安原本以为自己会被丟进冰冷的地牢,结果醒来时发现身在寝宫的床榻上,这让他一时间有点懵。 懵完之后,萧予安发现自己四肢无力,浑身火灼,喉咙干涩,他伸手摸摸额头,果真滚烫一一他发烧了。 流年不利,近日水逆啊水逆。 如果有机会见到北国少年君王,萧予安发誓自己一定要拽着他的领子,边晃边吼:锻炼身子啊大兄弟,你还 是个攻!弱攻是没有前途的!没有前途的! 不过说起来自己冻了大半天,好歹只是发烧,没冻出毛病。 萧予安撑着身子坐靠在床榻上,手臂传来钻心刺骨的疼,萧予安抬起手臂看了眼,见自己用匕首割的地方缠 上了干净的白布。 晏河清这是解气了? 萧予安轻轻挑眉。 算了,男主的心思你别猜。 烧得头脑涨疼的萧予安慢慢走下床榻,扶着桌子想给自己倒杯水暍,他刚斟满小瓷杯,寝宫的门突然被人恶 狠狠地踹开,一虎背熊腰的大汉出现在门外。 大汉先是对着萧予安露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神情,随后伸手关上门,这才慢悠悠地走到萧予安的跟前 问:“你在做什么?” 对于这种选择性眼瞎,萧予安还是能保持耐心的:“暍水。” “哦,暍水啊。”大汉怪声怪气地拖长音,突然一拳擂在萧予安的小腹上。 第86章 阿萧真的有点惨 大汉看起来就不缺力气,这一拳几乎没有留情,突然的发难让萧予安措不及防,只觉得腹部传来剧痛,五脏 六腑似乎都搅在了一起。 手中的瓷杯摔落在地应声而碎,伴着破碎的声音,萧予安捂住小腹躺倒在地,只觉得双眼发花,头昏脑涨, 疼得只剩下吸气的声音,他因为发烧本来就没什么力气,只能落个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地步。 大汉似乎还觉得萧予安不够惨,一脚踩上萧予安受伤的手臂,白布一下被血红洇染。 一声惨叫从喉咙间溢出,萧予安猛然咳嗽,满嘴腥甜嘴角溢血,浑身发抖。 mmp! 大哥你谁啊! 这是什么剧情啊? 他是不是醒来的方式不对?! 那干脆被这位大哥打晕算了!再醒一次! “你”萧予安好不容缓过劲,刚开口领口突然被人拽住,大汉轻而易举将他拎起,而后丢在床上。 天晕地转过后,萧予安忽然觉得下身一凉__他的亵裤被扒了下来。 萧予安头脑瞬间清楚,心里瞬间八国国骂轮番上阵。 fuck! ! ! nique tam^re! ! ! fick! ! ! y6/ik)a〇k! ! ! [z^〇\ ! ! ! ! tu puta madre! ! ! vaffanculo! ! ! 大哥!!刑法条文第四百四十八条规定,对于不再反抗的敌方人员实施虐待,情节严重者处三年以下有期徒 刑啊! 大汉冷笑一声,抽出一把匕首:“别怕,就一刀的事情。” “你要做什么?”萧予安将喉咙里的腥甜咽下,哑着嗓子问。 “放心,不会要你的命,就是”大汉邪笑一声,“就是你这小兄弟可保不住了,我落刀很快,不用担心疼 啊。” 大哥!!就这破医疗条件,没有止血没有消毒,你这一刀下去,我他妈命肯定就没了啊!!!谁给你的自信 说出不要你的命的啊!!!感染了解一下,失血过多了解一下啊大哥!! ! 大汉咳嗽两声,又莫名敲敲床柱,这才伸手按牢萧予安,猛地举起匕首,寒光锐利几乎晃瞎了萧予安的眼。 千钧一发之际,寝宫门被猛地推开! “住手! ! ” 一声低沉怒吼从门口传来,大汉手里的刀吓得应声而落。 薛严背着手站在寝宫门口,沉稳地几步走进,威风凛凛地怒视着大汉。 “薛将军!”大汉连忙跪地,声音颤抖。 萧予安已经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了,他又咳出一口血,污血染上床榻染上他的胸膛,他抖着手去拿被褥, 只想遮住自己裸露的地方,他其实很累,真的很累,无论是内心还是身体,这种处处被人践踏在脚底的经历是能 彻底击垮一个人的。 “南燕国从不虐待俘虏,谁让你这么做的?! ”薛严目光在萧予安和大汉身上转了两圈,然后怒斥大汉。 “薛将军息怒啊!!是晏皇子让我来阉了他的!!薛将军饶命!! ”大汉求饶。 萧予安扯被褥的手突然一顿,他呼吸停滞,仿佛僵在了原地,像根任由风雨残忍侵蚀的枯木,毫无生机,再 无回春之景。 好冷啊。 萧予安略略蜷缩起身子,单薄的身子轻轻颤抖,他想要深呼吸,喉咙却仿佛被什么堵住,只能像条缺氧的鱼 般张着嘴呼吸,大约是因为发烧的缘故,就连鼻子也突然不能通气。 好冷啊,真的好冷啊。 之前怎么没感觉北国的冬天有这么冷昵? “河清让你来的? ”薛严似乎也颇感意外。 “是的啊,薛将军! ”大汉道。 “行了。”薛严面色稍缓,“你出去,别再来了,我会去同河清说的。” 大汉大喜过望,连忙起身匆匆离去。 薛严叹了口气,站在床榻边道:“北国君王,可需要什么?” 床榻上的人没有回答,他右手紧紧抓着被褥,泛白的骨节和指尖因为克制和压抑而在微微颤抖,没过一会他 竟然埋头笑了出来,那笑声极其嘲讽极其放纵,可没笑两声,他因为病痛而猛地咳嗽,咳嗽声夹杂着笑声惹得他 眼角发红,好一个狼狈不堪,丢人现眼。 薛严耐心地等了一会,负手转身离去。 第87章 阿晏真的挺委屈 也不知过了多久,床榻上的人终于有了动作。 萧予安忍着疼痛,慢慢地穿戴整齐并整理好衣裳,撑着身子重新坐靠在床榻上,手臂上的白布浸进伤口,此 时勒在血肉里面,血一干,白布直接粘连上伤口,萧予安解开也不是不解开也不是,干脆不管不理,眼不见心不 烦。 疼,哪里都疼,头疼手疼,肝脾肺肾胃疼,心脏也疼,一抽一抽的疼。 萧予安蜷着身子用没有受伤的手抱住头,想考虑考虑以后的事情,这么一想,忍不住破口出一句国骂。 想他穿越前,好歹也是个风华正茂、年轻有为的四好总裁,结果没来得及看到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没来得及 看到新闻联播大结局,没来得及看到国足夺得世界杯冠军,没来得及知道量子坍塌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得了绝 症。 行吧,一朝穿书,好歹没直接两眼一翻,身前身后事什么都不知道。 然后为了活下去,拼命男主搞好关系。 行吧,现在男主确实不想要他的命了。 男主想阉了他!!! 萧予安本来以为被男主剜死就是全本书里最惨的下场了,所以自己破罐破摔地改变剧情。 没想到还有更惨的啊!! ! 萧予安看过原著,他知道晏河清有多隐忍,也知道晏河清对北国有多恨,但他真的没想到,晏河清当初在他 身边的时候,能将仇意隐藏得那么完美。 其实在自己提出让他去景阳宫的时候,晏河清就已经将仇恨埋在心底了吧?觉得自己根本就是想侮辱他,逼 他成为禁脔吧? 估计自己被阉后,还真能留一条命,在他男主宫中做一名卑贱的奴仆,就像当初自己让晏河清做自己的侍卫 那样。 行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不曾想自己所有的好意全被晏河清会错,挫败感缠绕着萧予安,他忍下心中眼底泛起的酸意,晈紧牙关撑着 身子去给自己倒水暍,结果刚斟满半杯,寝宫门突然被人推开,萧予安抬头看去,随后手一抖,瓷杯落地摔了个 粉碎。 得,今天这水,自己是别想暍了。 萧予安收回目光,撑着桌子蹲下身,想去捡起瓷杯碎片,一不留神手被残片割破,腥红染上碎瓷,扎在萧予 安指尖,扎得他生疼。 那人的脚步声突然急促,萧予安恍若未闻,他站起身望着指尖,目光涣散失焦,只觉得翻江倒海的阴郁向他 压来,压得他喘不过气。 瞧瞧他,真是丢人啊,他护不住母亲,治不好弟弟,保不住北国,红袖因他而死,李无定因他丟命,而他无 论多么拼命,多么努力,依然什么都做不好,谁都救不了。 没思思。 萧予安伸出手,一边拔去指尖的碎片,一边对晏河清说:“晏河清你杀了我吧,这样真的挺没意思的。” 晏河清脚步一滞,在萧予安跟前停下,苦涩从晏河清唇舌间缓缓溢进他心间,晏河清看着萧予安的眼眸,原 本温润带笑的双眸如今死寂,像燃尽的火堆,冷而落寞。 晏河清已经很久很久没见到过萧予安的笑容了,他想念到发狂,渴望到发疯,可他如今却连跪地恳求再见一 次萧予安笑颜的资格都没有。 “你不用这样”晏河清垂眸哑着嗓子说,“你可以活下去,留在我身边,我” 萧予安突然笑出声,笑声打断晏河清的话,声调极其讽刺。 果然,他没猜错,晏河清想把当初自己让他当禁脔和侍卫的侮辱十倍还回来。 萧予安说:“那还不如杀了我。” 晏河清痛苦地闭上眼,萧予安宁可死都不愿留在他身边? 是啊,他不是早就料到了吗?料到了萧予安会对自己厌恶,记恨,讨嫌,萧予安现在最不愿见到的,一定是 自己。 这不都是他活该吗? 沉默久久地缠绕着俩人,彼此心中似乎都只剩下一个念头。 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晏河清深吸一口气,慢慢睁眼道:“赵公公死了。” 萧予安肩膀颤了一下。 “永宁公主平安无事,不用担心,我先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晏河清目光流连在萧予安手臂上的伤,极力克制自己上前的冲动,转身离去。 眼见晏河清离开,萧予安抖着手去给自己倒水暍。 赵公公原来还死了,和原著那样,晏河清没有因为自己的自残手下留情。 这次萧予安终于将斟满清水的瓷杯喂在了嘴边。 可是这水暍起来,却是咸的。 第88章 阿杨真的很靠谱 每一个成功人士!都有一套规划未来的理论! 有目标!才有动力! 有计划!才有效率! 作为一名总裁!萧予安他虽然和霸道俩字已经沾不上边了,但是他当年好歹也是个成功人士!深知目光长远 的重要性! 萧予安一个人晚上睡不着,盘着腿坐在床榻上,单手撑着头想自己的以后该怎么办。 萧予安觉得他应该先定个小目标,比如先平安度过这一晚。 然后他就被夜袭了。 行吧!!能不能不要用这么实际的行动告诉自己:计划赶不上变化啊! ! ! 萧予安正撑着脑袋想事情,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两名黑衣人从窗户外翻了进来。 大约是没想到萧予安还没睡,两名黑衣人稳稳落地后,抬起头来,猛地僵在原地 为什么你俩反而被我吓到了,你俩才是夜袭者啊,你们夜袭者都这么不要面子的吗? 萧予安坐直身子,看看左边这名黑衣人,又看看右边那名黑衣人,张嘴刚要开口,其中一名突然冲过来。 “你们晤晤。”萧予安的话还没出口,就被那名黑衣人紧紧捂住了嘴。 等一下!我没打算喊人啊!我就是想和你们交流交流啊!有话能不能好好说!沟通才能解决问题!暴力不可 取! 另一名黑衣人疾步上前,一把扯下蒙在脸上的黑布:“皇上别怕,是我,我们来救你了。” 明明在意料之外,却又在意料之中,杨柳安看着萧予安浑身上下的伤,双眸扑朔,声音略带哀痛:“皇上,微 臣来迟,您受苦了,微臣带你出去。” 另一名黑衣人松开手,退到一旁,环抱双臂看着俩人君臣相见的动容场景。 “柳安,果真是你! ”萧予安眼睛一亮。 “分离之时,皇上与微臣的约定,微臣日日放在心里,待到二月,连忙赶来,没想到没想到北国竟 然”杨柳安眼底的悲恸深上三分,他的话还未完,另一名黑衣人上前做了一个快走的手势。 “哦对,皇上,我们先离开这,方才我们潜入时,外面巡逻士兵很少,应当不用担心太危险。”杨柳安伸手要 将萧予安背起。 “等一下。”萧予安自己撑着床柱站起,他走到桌边,从怀里摸出一个小木盒,木盒里静静躺着一支白玉簪一 支红花簪,还有一根断了的灰色发带,像在诉说着一段段如今早已物是人非的曾经。 萧予安从木盒里拿出那只白玉簪,他目光晦暗,将白玉簪握在手里细细摩挲,而后毫不犹豫地放在桌上。 “皇上? ”杨柳安轻声呼唤。 萧予安将只剩朱红花簪和发带的木盒重新放回怀里,转头对杨柳安说:“柳安,我已经不是皇上了,我也不再 是北国君王了,我” 萧予安渐渐消声,他站在原地,环顾这个寝宫的角角落落,那不是不舍而是一种感慨:生生死死,是是非 非,孰对孰错。环顾过后,萧予安突然扬起一个笑容,大步向窗户走去:“走!我们走。” 第89章 阿萧真的很崩溃 三个人借着夜色悄悄缩在墙根,萧予安身上带伤还发着烧,逃跑起来却是毫不拖泥带水,真是让人不禁感慨 求生欲大过一切。 大概是因为南燕国士兵刚逬皇城没多久的原因,萧予安寝宫外的士兵很少,三人的逃跑显得非常顺利。 杨柳安一路跟在萧予安身后,神经紧绷,屏住呼吸观察着四周的情况,而另一名黑衣人悄无声息地在前方探 路,身姿矫健,武力不凡。 萧予安忍不住多看了这名黑衣人两眼。 他还真没猜出这是谁。 萧予安本以为这名黑衣人是晓风月,但是转念一想,晓风月一个文雅琴师,再怎么想报恩也不会做出这种成 为拖油瓶的事情。 那眼前这名黑衣人究竟是谁? 难道是杨柳安新认识的朋友?竟然心甘情愿来危机重重的皇宫救人,真的可以说是生死之交了。 三个人顺利逃到宫城外,杨柳安压低声对萧予安说:“皇上,皇城大门现在有南燕国重兵把守不让出,我们先 在郊外找个地方落脚,明早乔装打扮成背井离乡的难民出城,皇城外的驿站有我早就准备好的马车,只要能出皇 城,一切都无忧了。” 实干主义不愧是实干主义!太靠谱了! 萧予安点点头,跟随杨柳安和另一名黑衣人来到郊外的一处残破庙宇,大约是因为打仗的缘故,这庙断了香 火,和尚也全都离去,只剩下残垣断瓦和几尊满是灰尘的佛像。 杨柳安上前轻轻叩门三声,不消片刻,庙门伴随着不堪重负的吱嘎声,缓缓打开半边门,晓风月探出半个脑 袋,见到三人后轻吁一口气,然后连忙将门全部打开,迎进三人。 萧予安刚走进庙中,突然一黑影猛地冲向他!萧予安吓得后退一步,被那黑影一把拦腰紧紧地抱住。 “呜呜呜,皇上哥哥你没事!太好了,你没事! ”永宁公主搂着萧予安腰,声音哽咽欣喜,激动地不愿撒手。 萧予安缓口气,温和地笑笑,伸手安抚地拍拍永宁公主的背:“我没事,我没事,你” 卧槽你怎么在这啊? ? ?!丨!!!!?? ? 蓦地回过神来的萧予安瞠目结舌,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除了傻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 为什么永宁公主会在这啊!! 会在这啊! 在这啊! 这啊! 啊?? ? ? 女主此时难道不应该在宫殿中,和男主纠纠结结再纠纠缠缠,谈个恋爱拉个小手最后畅想下未来吗?! 在这里干什么啊!? 这是没纠结清楚干脆逃走了吗?玩一出喜闻乐见的虐恋情深?? 你们这一对真会玩! “皇上哥哥你受了好重的伤啊。”永宁公主拉着萧予安的手,看着他手臂上的伤语气焦灼又心疼。 “别急。”之前那名一直不露面的黑衣人边拉下黑布面罩边上前,“这里有治伤的药,我的手下也有精通医术的 萧予安这会不傻了。 他直接没呼吸了。 卧槽! ! ! 为什么女二萧平阳也在这啊! ! ! 这,这,这,这他妈是什么魔幻剧情啊!! ! 大约是觉得萧予安的三观还不够炸裂,萧平阳又道:“我本来不想这么早挑明,但是听永宁说,北国君上你已 经知晓我们俩的事情,既然如此,那我也干脆说明白,我和永宁已经两情相悦,希望君上能放心让永宁和我在一 起。” 萧予安问萧平阳:“你和谁两情相悦?” 萧平阳一愣,还是回答:‘‘永宁。” 萧予安转头又问永宁公主:“宁儿你和她两情相悦?” “是啊,皇上哥哥你不早就知道了,还让我和她好好在一起。”永宁公主喜笑颜开。 萧予安转头问杨柳安:“两情相悦什么意思来着?” 杨侍卫一脸懵逼地挠头:“皇上不就是相互爱慕的意思吗?” 可以,没毛病,满分解释。 既然没有问题,那 那!就!是!自!己!穿! 了! _!本!假!书!吧!! ! 这!是!同!人!本!吧!!!原著剧情是三百六十度花式旋转着在空中爆炸了吗?! 女一和女二怎么就在一起了?男主呢!!男主他不要面子的吗!! ! 我是谁!我在哪!这剧情怎么肥四!! ! 第90章 阿阳真的不一般 当萧予安总算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时,已经坐在了破庙殿中,他面前燃着火堆,手臂被重新上药包扎好。 四下或站或坐着七八名身着夜行衣的帅气女子,全是萧平阳的下属。 杨柳安和晓风月在大殿的另一头架锅煮粥,永宁公主和萧平阳相互依偎在角落,裹着厚外袍当被,睡颜安 详。 萧予安转头问一名抱剑依墙的西蜀国女子:“请问,为何你们会在这?” 西蜀国小姐姐回答干练简洁,还把萧予安接下来想问的事情全部都回答了 : “我们公主听闻两国交战,担忧你 国公主出事,所以千里迢迢赶过来,后来在皇城外的驿站偶遇你的侍卫,于是合计一起救人。” 萧予安道声谢后转过身,看着熊熊燃烧的火堆抱头思索这迷之剧情到底是从哪里开始歪的。 然后他发现自打他穿过来之后,剧情好像就没正过。 于是萧予安又开始抱着脑袋琢磨起原著的剧情。 这么一琢磨,感觉还真不对劲。 先不提原著里,晏河清和萧平阳的相处模式诡异的平静,不像晏河清后宫里的其他妹子,该撩该勾搭该风花 雪月的什么都来一套,萧平阳的剧情全都是辅佐朝政管理后宫。 单拎出某个剧情,现在看来都颇为诡异。 原著中,萧平阳和永宁公主从未见过面,但是萧平阳知道晏河清心中藏着这么一位白月光公主,某天,晏河 清对着永宁公主的画像睹物思人,萧平阳恰好走进,见到画像问了一句:“这就是她?” 晏河清点点头,没说话。 萧平阳端详半晌,轻声说:“她真漂亮。” 要知道在此之前,萧平阳对晏河清的后宫妹子,从来都是只字不提的。 这段剧情当初在评论区撕了好久,有人说这是萧平阳在吃醋,有人说这是萧平阳不喜欢晏河清的证据,因为 可以毫无波动地夸晏河清的白月光漂亮。 萧予安看看依偎沉睡的女一和女二,又想了想原著剧情,只想回到二十一世纪把作者揪出来,然后拽着他的 领子大喊一句:你他妈到底想表达什么啊! ! ! 北国晨间气温低,萧平阳从西蜀国来对寒冷不适应,她抿着嘴缩了缩身子,这么一动把睡眠浅的永宁公主给 动醒了,永宁公主搓搓眼睛,细心地将外袍给萧平阳拉高,又仔仔细细地替她揶好,而后蹭进她怀里,抱住怕冷 的她再次睡去。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萧予安突然就释然了。 与原著剧情相差十万八千里又怎样?又管他原著想表达什么,只要永宁公主能平平安安,幸福安康,其他的 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莫名地,萧予安又想起逃跑前和晏河清的对话。 所以晏河清告诉自己永宁公主无恙,他的话外音并不是你妹以后就交给我了,而只是单纯地想让自己放心? 说起来晏河清有点惨啊,大老婆二老婆全跑了,难怪方才谈话的时候,隐隐之中总有带着一丝被抛弃的 落魄?原来是被老婆嫌弃了? 萧予安还在想事,突然凑近一张脸,永宁公主眨眨眼问:“皇上哥哥你在想什么呀,这么认真。” 萧予安脑袋一抽,也没多加思索,脱口而出:“晏河清。” 不知为何,萧予安觉得破庙里突然足足静了一秒。 杨柳安和晓风月看着他,然后对视一眼,长叹一口气,全都一副造化弄人的表情,萧平阳则轻咳两声,欲言 又止。 萧予安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永宁公主突然红了眼眶,紧紧握住自己的手:“皇上哥哥,不要再想他了,得之 幸,失之命,天下之大,你一定会遇到更好的。” 啥?啥子玩意儿?等,等一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萧予安无言问苍天:“不是,我” “好了,皇上哥哥,我们不要提他了,我们说些别的好不好? ”永宁公主努力扬起笑容,似乎想感染萧予安。 萧予安:“等等,我 ” 萧平阳站起身走过来:“北国君上,外头天已亮,我们准备准备吧。” 萧予安:“我不是对他” “皇上,粥熬好了,请快来趁热吃,大家也赶紧过来吧。”晓风月在殿那头柔声轻唤。 于是一群人呼啦呼啦地围了过去。 萧予安:“” 能不能让我解释一下啊!!丨 第91章 女装襦裙身上穿,掌声送给社会人 简单的清粥填肚后,几人开始商量逃跑出皇城的对策,对于想要离开的皇城百姓,南燕国并不苛刻,规定白 日可以离开。 由于人数太多,大家决定分成两拨离去,萧平阳带着永宁公主先走,而后萧予安和杨柳安、晓风月伪装成逃 难的兄弟三人,最后在皇城外的驿站碰头。 大家担心就担心在萧予安身上,他从宫殿逃走的事情应该早就被发现了,但是方才侍卫小姐姐出去逛了一 圏,却没有看到通缉告示,也不知晏河清是作何打算,只能走一步应付一步。 萧予安换上破旧的衣服,又用泥灰把脸涂得根本看不出原貌,萧平阳见了,问:“会不会太夸张了?” 萧予安往用井水照了照:“好像是有点。” 但是不遮又不行,侍卫瞧见他这细皮嫩肉的模样肯定要起疑。 萧平阳拇指食指抵住下巴,想了一会说:“要不你装女人吧。” 萧予安:“啥!? ” 萧平阳找侍卫小姐姐要了一件灰扑扑打满补丁的襦裙,然后递给萧予安:“北国君上,保命要紧。” 萧予安:‘‘” 道理我都懂,可你为什么要憋笑。 算了算了,逃跑比较重要,不能因为自己拖累了他们一群人。 萧予安伸手接过那灰布襦裙换上,北国君王相貌柔美,身子显瘦,这么一穿乍得一看还真看不出什么疑点 来。 侍卫小姐姐打量萧予安半晌,伸手给他扎了个小辫发髻。 萧予安:“” 永宁公主换好衣裳出来,见到萧予安先是惊的不敢说话,缓过神来才道:“这位姐姐好漂亮啊。” 萧予安想了想,捏着嗓子咿咿呀呀地回答:“妹妹说笑了,不敢与妹妹相比。” 永宁公主顿时捂嘴开始笑。 萧平阳勾起嘴角,然后嫌弃道:“你还是装哑巴好了,一张嘴就露馅。” 萧予安摊摊手,自言自语地嘟囔:“没办法,雄性激素使我有喉结。” 杨柳安和晓风月从破庙外走进,杨柳安说:“中午守卫换班,我们趁现在赶紧出去,皇上? ! ?! ” 萧予安瞧见杨柳安被自己女子打扮吓得魂飞魄散的模样,突然觉得好笑,于是叉着腰扭身就道:“杨大哥,怎 么了?小妹我你都不认识了?” 杨柳安猛地退后数米。 萧予安捧腹大笑起来,西蜀国的侍卫小姐姐们也忍不住捂嘴偷笑,四下气氛欢快,竟丝毫不见逃难的困苦。 晓风月掩唇笑完,上前温柔地轻声道:“小妹别慌,大哥二哥一定会救你出去。” 萧予安点点头,多日困在心底的压抑渐渐散去。 事不宜迟,十几人匆匆来到皇城门下,萧平阳和永宁公主率先离去,守卫拦住俩人后只是盘问了几句后便放 行,看起来十分顺利。 眼见轮到了逃难兄‘妹’三人,杨柳安和哓风月将萧予安半藏半护在身后,随着出城的人群慢慢往城外走。 守城侍卫将照例将三人拦下盘问:“几人?” “这位官爷,我和我哥,还有我妹,三人。”晓风月紧张地拽紧杨柳安的手腕,但面上却十分沉稳。 “以前家住哪?” “西郊城外。” 守城侍卫扫了三人一眼,指着萧予安:“你,把头抬起来看看。” 三人的心几乎同时跳到了嗓子眼,萧予安慢慢抬起头,他脸上扑了灰,倒也不是很能看出原貌。 守城侍卫点点头,又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大手一挥,准备放行。 三人心里一喜,急急往城外走。 眼见城门就要被抛在身后,萧予安深吸一口气,想要缓解紧张的心情,肩膀却突然被人按住! 萧予安浑身一僵,只听见后面传来一男声:“这位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第92章 心机只为百姓魂,掌声送给苦心人 萧予安藏在袖子里的手紧攥成拳,在掌间几乎掐出红痕,他僵在原地,转身也不是,不转身也不是。 “姑娘?”男声不依不饶,极其耐心地又唤了一句,按住萧予安肩膀的手却丝毫没有松劲。 晓风月和杨柳安也被突变给惊到,杨柳安的手一下按在腰间藏有匕首的地方,晓风月一步上前,半护住萧予 安:“这位官爷,我家么妹怕生,还是个哑巴,官爷有什么事,还是问小人吧。” 那名侍卫装扮的男子轻笑了下,松开手,“那麻烦两位小哥同我来。” 晓风月一愣:“我和我大哥都要去?” 男子不容置喙地点点头:“别担心,去问几个问题就回。” 晓风月和杨柳安对视一眼,实在无法,只得应允下来。 萧予安轻轻拍拍俩人,示意自己无事,让他们快去快回。 眼见男子带晓风月和杨柳安离开,萧予安退到城门外一边,静候他们回来,忽而旁边响起脚步声,紧接一声 沉稳威严的声音传来:“北国君王,这副模样,还真是为了逃命煞费苦心了。” 萧予安先是浑身一悚,随后认命地叹口气,解开发髻转过身:“薛将军。” 薛严负手而立,略有诧异:“北国君王竟然认得我?” 当然认得!你可是男主晏河清的叔父!晏河清母后的哥哥! 萧予安记得原著里,薛严是南燕国的大将军,他对南燕国极忠,因为在晏河清年幼时,薛严就看出了晏河清 的不凡,于是一路辅佐支持着晏河清,希望晏河清能将南燕国变为一代强国,也算是原著中一位比较重要的人 物。 “薛将军威名远扬。”萧予安敷衍地说。 薛严倒是不在意萧予安的态度,他漫不经心地整整袖口,说:“北国君王” 萧予安突然出声打断他:“我已经不是北国君王了。” 薛严微怔,随即笑了笑:“行,那我就不唤这个称谓,你倒也不必慌张,我此番阻拦,并不是不放你走。” 萧予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薛严竟然不是来抓自己的?原著里薛严是个极其缜密的人,现在这种情形来看,难道不是怕自己逃跑之后有 复国的意图,所以来斩草除根的吗? 薛严观察了会萧予安的表情,说:“不知你这一逃,日后有何打算?” 这是在试探自己? 萧予安满心疑惑,只觉得处处有诈,他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回答:“把酒话桑麻,忘却前尘往事。” 薛严紧紧地盯着他,目光如钩,好似要将萧予安的心生生勾出摊在天地间,让所有的人都好好看看,是否有 半句假话:“好一个把酒话桑麻,你说的绝决,又可敢发毒誓?” 萧予安嘀咕一声这有什么不敢的,干脆地三指指天:“天地为证,如能平安离去,我若是再踏入此城一步,不得好死!” 薛严突然抚掌大笑起来,而后转身,竟然当真不再困住萧予安,方才那名带走杨柳安和晓风月的侍卫也将俩 人重新带回,跟随薛严入城而去。 俩人走进城门,一堵城墙,将萧予安等人隔绝在外,恍惚之间,仿佛两个世界。 侍卫轻声对薛严说:“将军这步棋,走得可真险啊。” 薛严无言,许久才缓缓道:“但是我赌臝了。” 险啊,太险了。 为了南燕国,北国君王不能留下,绝对不能留,但是薛严深知自己不能杀他,自己甚至都不能伤他,以晏河 清的性子,若是北国君王出半点差池,定会深究到底。 但是,这世间,除了伤身,还可以诛心啊。 他让人去假装伤害北国君王,千叮万嘱不可留外伤,而后自己及时出现阻止,就是想让北国君王以为这一切 是晏河清所为。 薛严了解晏河清,他知道唯一能让晏河清放走人的办法,只有北国君王自己想走。 而且要毫不犹豫,带着对晏河清的恨意逃。 于是薛严赌,赌北国君王会不会质问晏河清为何要伤他。 如今,是他赌赢了,他赌来了南燕国的繁华盛世,他赌来了晏河清的君临天下。 “将军,要把北国君王逃走的消息告诉晏皇子吗?毕竟皇子之前说一定要寻到他。”侍卫轻声问薛严。 薛严思索半晌,回答:“告诉,但是说因为侍卫阻拦北国君王离开,北国君王以命相拼,去意决绝,侍卫们怕 伤着他们,所以不得不放他们离开,让晏皇子不要再有异心。” 侍卫抱拳领命,往宫城方向走去。 半个时辰后,一匹骏马从宫中飞驰而出,马声嘶鸣直破苍穹,马不停蹄、风驰电掣地冲出皇城,惊得众人四 下乱蹿。 有人眼尖,看清御马的人,忍不住喊道:“晏皇子?! ” 无人回答,骏马载着白衣青年绝尘而去,仿佛命数在催,慢了一瞬,就会此生懊悔。 第93章 望穿他盈盈秋水,蹙损他淡淡春山 皇城百里外的驿站,几人平安相聚,彼此心中都落下了一块大石头,只觉得大难过后,总算能松口气。 生怕南燕国会突然后悔,派兵来追,萧予安匆忙洗净脸颊双手,换回男装,准备坐上马车离开此地。 薛严的态度让萧予安几次起疑,但是逃命慌忙,哪里顾得上细想。 匆匆准备过后,马车疾行在路上,萧予安撩起帘幕,看着被越抛越远的北国皇城,一时间竟觉得岁月在喉, 叹惜没能敬这江山一杯,愿千秋。 萧予安慢慢放下幕帘,似要割舍一切曾经,忽然远处传来急急的马蹄声,萧予安还没再次撩帘看去,驾驭马 车的杨柳安突然掀帘走进,面色铁青:“是晏河清。” 由于人数多,他们分了三辆马车,另外两辆马车也察觉到后面追赶的人,放缓速度,想让萧予安所在的马车 先走。 让所有人都惊讶的是,晏河清明明可以疾驰截下他们,但是他却没有,晏河清收紧缰绳,跟着马车身后,像 是怕惊扰到什么般,不拦也不回。 这么维持一段路程,萧予安不可思议地问:“他只有一个人?” 杨柳安回答:“是的。” 萧予安无言沉默,忽而抬头:“柳安,停下车。” “皇上?? ”杨柳安大惊。 “别怕,我就是有几句话想同他说,而他就一人,这里距离皇城也远,若真起冲突,也是抓不住我的。”萧予 安说。 杨柳安想想有理,将马车停下。 萧予安深呼吸一口气,跃下马车,不远处,晏河清见到马车停下,也拉住骏马,在原地踏步徘徊,见到萧予 安从马车上走下,晏河清眼眸微缩,而后翻身下马,牵住缰绳,没有上前。 俩人隔着一段尘土飞扬的黄泥路对视相望,萧予安叹口气,一步步走过去。 萧予安有话对晏河清说,这些话藏在他心里很久,前前后后几经更改,早已变了另一种意思,但终归他还是 想让晏河清知道。 方才整理了纷乱的思绪,萧予安渐渐明白,也许晏河清并不如自己所想的那般恨自己,不然如何会让自己这 般顺利的逃走? 但是无论晏河清恨不恨自己,他都得走了,这里日后就是南燕国,是晏河清的天下,他待在这处,就是废 帝,只能在这名为宫殿的囚笼里毫无意义地度过余生。 太惨了,就算晏河清念及曾经旧情,不会伤害他,但是那仍然不是萧予安想要的日子。 所以他要走。 既然要走,那就好好告个别吧,不喜不悲,无恨无悔。 萧予安在距晏河清两步的地方停下,晏河清看着他,像做错了什么事情般,小心翼翼又惶惶不安,牵肠挂肚 又怕被他嫌弃,放下全部身段又不被所知。 萧予安突然对晏河清扬起一个温润的笑意,晏河清蓦然睁大眼,双眸一瞬不瞬贪恋地紧紧盯着萧予安,恨不 得将这一幕刻进脑海,刻在心里,刻入骨髓,让岁月不能摧,让年月不能毁,让自已此生此世都再也忘不掉。 萧予安带着笑抱拳作揖,他说:“人生苦短,恨意绵长,如今天地为杯,言语当酒,一杯愿你戎马征战归来, 对影成双无惧夜凉。再一杯愿你此生所遇皆是良人,殊途同归白首执手。最后一杯愿你喜乐安康,一世无忧。过 去曾经的愁与苦,过去曾经的事与物,放下、放开、放过。终有一天登顶九霄,换这天下一个朗朗乾坤,海晏, 河清。” 晏河清认真听完,却许久没有言语,北国正是冬末,冷风呼啸掀起他的衣袂,刮进他眼底,又似刀刃割进他 心底,他攥着缰绳,良久终于微微张口,一出声,嗓音竟又涩又哑:“萧予安,你可知,你让我放下、放开、放过 的,是什么?” 萧予安怔愣。 难道不是对北国的仇恨?和在北国曾经的屈辱的过去? 萧予安一时间没有回答,就见晏河清向前迈了半步,萧予安与晏河清对视,只觉得晏河清的眼眸当真好看的 很,明明逼近的一瞬略带压迫,可自己却怎么也移不开目光。 晏河清的眸光凉凉,好似清光月辉,眸底却又似压抑着三千愁绪,那全是萧予安看不明白的命理,晏河清 说:“你若是一心一意坚决要走,甚至宁愿以命相拼,那好,我不拦你,但是”晏河清缓了缓,他闭上眼,声 音像是翻越了千山万水、艰难险阻,最后向天地昭告,“但是,我偏不放下,偏不放开,偏不放过。” 最后那句话,晏河清几乎在咬牙切齿地在说,萧予安被他的模样和语气逼得后退半步,大惑不解地问:“既然 你不愿放,为什么让我走?” 晏河清慢慢睁眼,眸光晦暗。 因为他不想萧予安困苦,不想再也看不到他的展颜笑容,他不想萧予安恨他,厌他,恶他。他熬得过国破家 亡,熬得过凌虐屈辱,熬得过征战艰辛。他熬得过这么多难事,却偏偏熬不过萧予安一个憎恶的眼神。 瞧这世间情事,可叹可笑,可悲可催。 萧予安终是忍不住问:“你到底为什么追来” 晏河清敛眸,压压心绪,边从怀中摸出一支白玉簪子。 正是那支晏河清母亲的遗物,原著里极重要的定情之物,晏河清曾经为作报答将它赠予萧予安,最后又被萧 予安留在宫中。 晏河清轻声:“你忘带东西了,我给你送来。” 萧予安惊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就,就因为这事? 晏河清将白玉簪递给萧予安,他掌心向上,白玉簪孤零零地躺着,像极了那日在繁华街市,晏河清拿到玉笛 后,将玉簪赠给萧予安的模样。 萧予安几番犹豫,还是伸出了手,晏河清耐心地等待着,萧予安的手每靠近他一分,晏河清的眼眸就亮上一 点,可就在萧予安指尖即将碰上白玉簪的时候,萧予安蓦然一顿,然后收回了手。 晏河清眼眸深处有什么在支离破碎,分崩离析,他听见萧予安说:“这个,你还是自己收着吧,你会找到更适合它的有缘人的。” 晏河清极缓地收掌,他声音听起来毫无情绪,反倒更像是在克制压抑什么,他说:“你当真不要?” 萧予安答:“我还是还是不收了,你把它赠予别人吧。” “好。”晏河清抬眸。 以为晏河清总算听进自己的话,萧予安点点头,刚要离别,忽而就见晏河清举起手,然后将白玉簪子狠狠地 砸向地面! 白玉簪子应声断裂,混着沙土滚向路边,凄惨的模样印进萧予安因不可思议而瞪大的眸中。 萧予安还未从这突然的事情中缓过神来,就见晏河清翻身上马,转身向皇城疾驰而去。 一路尘土飞扬,不知掩了谁发红的眼角,叹一句不敢再留一瞬。 第94章 不带思索句句撩,只道百合真是妙 几声呼唤将萧予安恍惚的思绪猛地拉回,他一脸茫然地抬起头:“什么?” 永宁公主叹了口气,递来一块干净的素白绢布:“哥哥,你别攥着那断的玉簪了,都攥了一路了,当心扎进手 里,用这布包起来吧。” 萧予安呆呆地看向永宁公主,似乎在试图理解她的话,然后慢慢点头:“哦嗯,好。” 永宁公主无奈,替他收好残破的白玉簪,又重新放回萧予安的手里. 萧予安任由那白绢小包裹平放自己的掌心中,不收紧手掌,忽而马车颠簸,眼见包裹要滚落在地,萧予安眸 光一闪,收拢五指,将其牢牢护在手中,最后,萧予安长叹一口气,将包着玉簪碎片的白布小包裹收进怀中,与 红袖和赵公公的遗物放在一块。 毅然决然地说放下、放开、放过,结果唱罢一出悲喜的戏,怎能料到最后念的还是这些。 数十天后,北国边境的一座小城镇迎来了三辆马蹄达达的马车。 晓风月撩帘走进萧予安和两位公主同坐的马车:“三位小主,城镇到了,我们先休息一下。” 物是人非,称呼自然也该变变了。 萧予安和萧平阳点了点头,永宁公主莞尔:“好,谢谢风月哥哥。” 大家本来以为这位足不出宫的公主会无法适应这种颠沛流离的日子,谁知永宁从未端过架子,虽然曾是被喊 千岁的人儿,但根本没有看低过杨柳安和晓风月,随和地喊他们俩哥哥,第一次唤杨柳安柳安哥哥的时候,还差 点把这名曾经的侍卫吓跪了。 大家寻了一处酒楼,准备填饱肚子休息一会再出发。 小二看这一行人都是样貌不凡的年轻人,没忍住好奇心,在倒茶水的时候过来打听:“各位客官这是要去哪 啊?” 永宁公主一路上听杨柳安和哓风月说那山清水秀的小村庄听惯了,被人这么一问,抢答:“去四国交界处的桃 源村。” 萧平阳夹菜的手一顿,嘴唇微抿后又神色自若地继续吃饭。 “哦呦呦,那不是要经过前方的战场? ”像是要吊人胃口般,小二挤眉弄眼地说,“客官也知道吧,前不久北国 和南燕国打仗,就在这城镇前方,这战场刚消停不久,冤魂多啊。” 萧予安饶有兴趣地问:“怎么说?”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听说那处有个疯子,每天都在翻尸体,也不知道在找什么!”小二压低声兴奋地说,哪 知刚说完,就被掌柜的拎着耳朵干活去了。 几人当作是奇事怪谈,都没往心里去。 酒足饭饱过后,萧平阳突然拉起永宁公主的手,说想和她逛逛这小镇,永宁公主开心地答应下来。 杨柳安和晓风月去马厩喂马,剩萧予安和几名西蜀国的侍卫小姐姐暍茶,结果茶没暍下半杯,永宁公主突然 回来把萧予安拉了出去,萧平阳也站在酒楼外,静静地看着他们俩。 永宁公主扯住萧予安的衣袖,犹犹豫豫地说:“哥哥,我要去西蜀国了” 萧予安先是怔愣,随即反应了过来。 这里已经北国边境,萧平阳该往西去了,而永宁公主自然是要跟她一起走的。虽然女一和女二在一起对萧予 安这个原著党来说,实在是太过冲击,但是一路相处下来,再怎么觉得魔幻,也早就该接受了。 萧予安伸手揉乱永宁公主的发髻,温和地笑:“要好好照顾自己,你独身在西蜀国要是被人欺负了” “被人欺负?”萧平阳一挑眉,“想死的话,跳井自缢服毒不是更痛快些?” 萧予安:“” 有生之年能听到铁面娘子萧平阳说出这种话,也算是了却当年身为读者的一个心愿了! 永宁公主低头抿嘴偷偷笑了笑,满心甜蜜。 萧予安轻咳两声,试图将永宁公主被自己揉乱的发髻重新扎好:“毕竟宁儿曾经是北国公主,她去了西蜀国, 就是寄人篱下” “寄人篱下? ”萧平阳环抱双臂,“到时候永宁就是我西蜀国将军夫人了,主内主外她乐意就行,寄谁篱下?” 萧予安:‘‘” 你们妹子撩起来都这么撩的吗!?服,服气,大写加粗的服气! 好歹曾经还背过霸道总裁语录的萧予安在肚子里将那几百句总裁语录翻来覆去地念叨,却发现竟然没一句能 打的!没一句! 被恩爱秀得眼花,萧予安默默闭嘴。 永宁公主还以为他想到了曾经,如今又要分别,连忙拽着他的袖子说:“哥哥,要不你和我们一起去西蜀国 吧?” 萧予安笑了笑:“不用了,我还是想过过隐居的日子。” 永宁公主因为即将到来的分别红了眼角,极不舍地点点头。 萧平阳说:“君上,你来西蜀国吧,我给你做媒,我王兄,封地在皇城,位高权重,性子随和。” 等等打住打住!!你为了不让永宁公主难过,连你哥都毫不犹豫地卖了? 萧予安咧咧嘴,打趣:“不用了,我心有所归,归你们什么表情!!我是说归园田居!归园田居!暖暖远 人村了解一下!种豆南山下了解一下!” 说是离别,倒也热热闹闹散了场,生怕自己撇下嘴,对方就会伤心,所以全都扬着笑,道了句来日定重逢。 第95章 君不见满山红叶,尽是离人眼中血 再启程往四国交界处去的时候,三辆马车变成了一辆,杨柳安走的是商道,没什么颠簸也没什么阻隔,行了 半日,萧予安突然问:“这附近就是曾经的战场?” 杨柳安正专心驭马,突然听见萧予安的疑问,愣了一下,赶紧回答:“回小主,是的。” 萧予安嗯了一声,撩开帘向外望去,看了一会突然道:“我们可以去看看吗?” 杨柳安连忙调转马头的方向,往战场行去。 虽然已经没有了曾经廝杀呐喊,但是那处一片荒凉,寸草不生,当时打仗完,将士们的尸首全都埋的埋,烧 的烧,如今活人踏过,当真觉得渗人。 马车没走几步,就已经踩到了好几具残骸,萧予安一言不发,下车将残骸一一埋进土中。 又走了一段,已经能看到不远处的尸坑,可见当初战争的惨烈,萧予安没让杨柳安再上前,自己走下马车, 他刚踏上地面,就踩上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本以为会是骨头或者残戟,结果没想到,是块残破的巴掌大木牌。 萧予安弯腰捡起,见木牌上面写着北国将士,再后面的字,就看不清了。 牌在人无,不知名,马革裹尸,终不还。 萧予安握紧木牌,极目远眺,深深吸气,一撩下袍跪拜磕头三下。 站在他身后的晓风月和杨柳安对视一眼,连忙跪下。 萧予安在心里道了一声歉,道了 一声谢,这才慢慢起身,走回马车。 马车重新缓缓前行,重重碾压过土地,留下车辙印,萧予安撩帘又默默地看了一眼,谁知这么一看,突然眼 眸骤缩,对着杨柳安喊:“停!停一下!” 杨柳安被萧予安喊愣,慌慌张张地勒住缰绳。 晓风月疑惑问:“小主怎么了?” 萧予安干咽了一下,紧紧地盯着荒凉的远处:“我好像看见了一个人。” 晓风月不可思议地说:“小主,这里在常人看来,可是乱葬岗,应该不会” 晓风月话没说完就消了声音,因为他也看到了一个人。 远处的尸坑上,一个黑影在翻着尸体。 眼前的场景颇为诡异,但是萧予安没有害怕,他跳下马车疾步又小心地往那黑影走去,隐隐约约觉得自己知 道那是谁。 那人蓬头垢面,骨瘦如柴,污血黏连着破衣,浑身下下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听见脚步声响,也没有反应, 只是不停地晃着一具穿着北国盔甲但早已腐烂的尸体,双眸涣散,呓语般喃喃:“醒醒,别睡了,南燕国打过来 了,快起来守城醒醒守城” 萧予安听出了那声音是谁,他手脚冰凉,心脏仿佛被人挖了一块。 没错了,是他,那是北国对萧予安最后的诅咒,此生此世都戳着萧予安的脊梁,无时无刻都提醒着萧予安没有护住北国。 萧予安半跪在那人面前,伸手握住那人不停晃着尸体的手腕,声音又涩又哑:“谢淳归,谢淳归,结束了,都 结束了。” 谢淳归傻愣愣地停下动作,又木木地转头来看萧予安,良久,他的眼底有什么一闪而过,他迅速转过身,扑 通跪在萧予安面前,一把反握住他的手腕:“皇上!!你知道李将军在何处吗?我把军粮送到了!我送到了!你让 他来和我碰面啊!有了军粮,我们一定能阻下南燕国入侵的!!李将军呢?! ” 谢淳归近乎癫狂地喊,把萧予安的手生生掐出红痕来,几乎要捏断萧予安的手腕。 萧予安与他面对面跪在一起,长长地吸了口气,像是拼尽了浑身的力气,才终于能出声:“谢淳归,李无定 他他已经死了。” 谢淳归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是啊,李无定死了,他早就知道的,李无定死了,北国也被破国了,谢淳归一生的信仰,早就悉数崩塌。 谢淳归突然站起身,红着眼睛对着周围咆哮:“骗人!!都是骗人!!他说过他一定会保护好北国!!那不是 他!他没死!他不会食言的!!你们都在骗我!!都在骗我!!他从来都是说到做到的!!!北国不会亡的!不 会的!!!” 少年几乎要把嗓子喊裂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他满眼苍凉,不停地质问着,一遍又一遍,可是无人回答,就 连老天都不敢。 最后嘶吼的呐喊变成沙哑的哭泣,悲壮变成无助,终不见过往。 第96章 伤员?安排上了 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桃源村。 说是村庄,其实也算个小城镇,麻雀虽小五脏倶全,该有的都有,什么都不缺。 小镇上,唯一的医馆显得古朴简素,旁人刚一走近,就能闻到苦涩的草药香,年过半百的张长松靠在门外的 竹椅上小憩,他旁边熬着药罐,沸腾的药汤掀起罐盖,咕嚕咕嚕地冒泡。 两名路过的商客往镇外走去,边走边高谈论阔:“这南燕国也是不得了啊,一年前刚吞并北国,这就发兵东吴 了?” “你是不知道,当初南燕国被北国破国的时候,东吴国趁机瓜分了南燕国的疆土,你说如今南燕国崛起,能不 打东吴国吗?” “诶呦,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南燕国怎么也不多歇息个两年,就天天这么征战?” “南燕国君王可不得了呢,一代霸主明君,年纪还轻,瞧他在位不过一年,功绩显赫啊。” “听说这南燕国君王,不但懂治国能打仗,模样还惊为天人?可是真事?” “嘿!这我哪知道啊!我又没见过!” 两名商客的声音渐行渐远,张长松掀开眼皮瞅了眼药罐,又摇着手中的大蒲扇继续小憩。 桃源村是个神奇的地方,它位于四国交界处曾经的四国交界处一一如今是三国交界处。 在交界,周围就自然免不了交战,但是桃源村却从未受过战争的侵害,代代安稳无忧,仿佛冥冥之中有天意 保护。 桃源村不属于任何一国,住在这里的百姓安居乐业,自给自足,虽然时常有商贾旅客路过,但是从来没人留 下过,明明没有刻意去隐藏,却真的像一处世外桃源。 直到两年前。 两年前,两名样貌不俗的青年来到了此处,置下一座府邸,定居了下来。 小镇百姓头一次见外人,一开始还抱着警惕的态度,后来发现这两名青年都是助人为乐,热情善良的好青 年,于是也就慢慢接受了他们。 两名青年定居后,一名经商贩盐,一名管事打点,他们俩本来就有点家底,再一努力,不到半年,家底竟然 越发殷实。 朴实的小镇百姓渐渐习惯了镇上多了两名青年,除了那城西的媒婆想给镇上的大闺女们找他们做好郎婿外, 好像也没有太大的变化。 直到又一年前。 一年前,两名青年不知道得到了什么消息,匆匆收拾行李就走了,留下偌大的府邸给一名孤寡姨婆打理。 大半月后,两名青年重新回到镇上。 一起来的,还有另两名少年,一名长相俊逸,可惜却是个傻子。 还有一名,模样极其漂亮,举止谈笑间宛若仙人,曾经去过东吴国皇城的大牛见人就嚷嚷,说是皇城醉花楼里的头牌姑娘都比不上他! 张长松第一次见到萧予安的时候,与其他人一样,也以为这是一名不食人间烟火不知为何隐居在此的富贵人 家小少爷,这小少爷长成这副模样,一定腼腆害羞不爱与人交谈。 现在的张长松只想回去盖自己一巨灵掌:张长松啊张长松,你才年过半百,不能瞎得这么早吧? 红日悬在半山头,张长松打完盹,随手拎起块旧布,叠成豆腐块状,盖在熬药的药罐上,掀开罐盖,苦气扑 面而来。 张长松满意地点点头,他捋捋花白的胡子,抬起头眯眼眺望,小镇笼罩在将落未落的夕阳霞光中,真是祥 和、宁静、安逸、卧槽! 远处突然急急跑来一人,背上还背着一名浑身是血的将士,那人边跑边喊:“师父!!救人啊!!! ” 张长松以手扶额,缓了半天,等那人跑近了,气得一蒲扇敲人肩上:“萧予安!你又给我找事!我这小医馆迟 早要给你败光的!” 嘴上骂人,张长松动作却没怠慢,连忙让萧予安把人背进医馆里,敷药止血。 萧予安笑答:“师父,药钱我给你贴。” 张长松瞪他一眼,鼻子不屑出气:“哼!! ” 药柜后探出一脑袋,是名五官端正的青年:“嘿!又一个i这个月都第八个了!是因为南燕国和东吴国是在打 仗吧?” 萧予安缓口气,点点头:“我就去采个药,就碰上了。” “我觉得你真是和这些士兵有缘,我平时也采药,也没碰见过啊。”张白术丢给萧予安一块干净的白布,“擦 擦,瞧瞧你,满身血,出去得把对面的马大娘吓晕过去。” 萧予安笑着回答:“吓晕也挺好的,每次碰到她,她都要问我柳安和风月有没有婚娶,然后又说城西的小玉儿 多么多么好,欸,张白术,你说我也不差,马大娘为什么不给我说媒?” 张白术动作浮夸地打量他一眼:“你?哪家姑娘敢嫁一个比自己还美的男子?” 张长松额筋暴起,忍无可忍地对着俩人怒骂:“行了!别那边瞎叨叨了!这人还喷血呢,你俩就在人旁边瞎闲 聊!滚过来帮忙!” “爹,莫生气啊莫生气,人生就像一场戏,因为有缘才相聚。”张白术边帮忙敷药边说。 “为了小事发脾气,回头想想又何必? ”萧予安边接嘴边压住士兵冒血的伤口。 “生气自己不如意!” “伤心伤身无人替!” “爹啊!” “师父啊!” 两人异口同声:“别生气嘿,别生气!” 话音刚落,病榻上垂死的士兵猛地咳出一口血,又晕死过去。 张长松:“……” 我他娘的上辈子到底做啥子孽了,摊上这俩小崽子? ? ? 第97章 活命?安排上了 张长松的妻子去世的早,没给他留下子嗣,张长松又是个痴情的人,没再续弦,守着祖上留下来的小医馆, 过着一人吃饱全家不愁的日子。 结果三十五岁那年捡到了尚在襁褓的张白术。 张长松这人,脾气大,但是心软,把张白术捡回后就拿他当亲生儿子看待,半点没亏待,小镇上知道这事的 人也绝口不提,都是张大夫,张小大夫地喊。 然后大半年前,已经和镇上的人熟稔的萧予安突然跑来问张长松收不收徒弟,张长松问他为什么,萧予安说 想治好自己的弟弟。 萧予安府邸上确实有个傻子,听说姓谢。 而且那府邸着实奇怪得很,住着从桃源村外来的四兄弟,偏偏每个人的姓都不一样。 张长松想了想,没拒绝。 然后就有了今天这一幕。 三个人忙活了整整一个时辰,总算将这名将士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张长松擦擦满头的汗,瞪了两个兔崽子一 眼,转身歇息去了。 张白术翻了翻这名将士的随身物品,说:“哎哟,东吴国的,等等把他背你那去?” 萧予安笑答:“嗯,别给你们添麻烦。” 歇息在竹躺椅上的张长松凶巴巴地哼了一声。 两人早就习惯了他这副刀子嘴豆腐心的模样,根本没往心里去,张白术说:“你说你救人就算了,干嘛总把 南燕国将士和东吴国将士放一屋治伤,这能不打起来吗?” “哎呀,有命活就行了,管那么多呢,而且”萧予安小声嘟囔,“再过几年都是一国的,反正要统一。” 张白术没听清:“什么?” 萧予安摇头:“没什么。” 张长松怒吼:“还有闲情聊天?百草园里的草药打理了吗?! ” 张白术脚下抹油,慌忙溜走,萧予安跟在他身后要跑,被张长松叫住:“萧予安你给我滚过来!” 萧予安乖乖走过去。 张长松缓口气,问:“你弟的病,好点了吗?” 萧予安一怔,无奈地摇摇头。 张长松叹口气:“你等等再抓点静心的药去,他这病是心病,急不得,只能看天意。” “好,谢谢师父。”萧予安行礼。 “还有你,采药不要跑太远,外头都在打战,兵器不长眼,一不小心就戳你一大窟窿,到时候你哭都没地儿哭 去!”张长松凶他。 “明白了,明白了。”萧予安笑道。 “行了,这人伤得这么重,也不方便移动,先让他在医馆养伤吧,你之前救得那几个,都出镇了?”张长松 问。 “嗯,之前养伤的南燕国将士和东吴国将士在我那打了一架,不好意思留,我就给了点药,让他们各回各军营 了。”萧予安说。 张长松瞪眼:“你也真是,非要搁一屋,这两国在交界打,他们碰面能不打吗?行了行了,去取药吧。” 萧予安笑应一声,自己去药柜抓了几副药,又和张长松道了一声师父明天见,然后拎着药包往东街去。 夕阳西下,临街几名老人出来纳凉,萧予安一一和他们问好,又和街上的孩童嬉闹了一会,这才回到府邸。 府邸不大,一个小院子,几间厢房,天棚鱼缸杨柳树,姨娘石桌饭菜香。 三姨端着菜从灶屋里走出,见到萧予安忙道:“予安啊,你回来的刚好,晚饭备好了,快把淳归喊出来吧。” 这府邸原是三姨的,她丈夫本是有钱有名的商贾,结果经商遇匪徒遭了不幸,空留一座府邸给她,三姨心气 高傲,不愿再嫁,成了寡妇,也寂寞数年。 杨柳安和晓风月初来小镇,四处打听哪里可以置办间屋子,三姨去寻了他们,说愿意低价卖,但是自己要留 下,而且这屋里的结构摆设都不能变。 杨柳安和晓风月自然答应了下来。 三姨不猜忌,纵然几人身份成谜,也懒得过问,只知道大半年相处下来,认定几人都是好孩子。 三姨还勤快,见不得这几名大男人过得糙,给他们洗衣煮饭,几人总让三姨不要忙活,三姨说她是自己乐 意,毕竟孤零零一个人大半辈子,如今是把这四人当儿子对待了。 萧予安对她笑:“三姨辛苦了,我这就去。” 萧予安往东厢房走出,路遇一间屋,屋子窗户大开,窗前案桌上摆着一盆兰花,散着幽幽清香,萧予安从窗 户往里瞧,见一人伏案算账,模样认真又仔细。 第98章 婚庆?安排上了 萧予安双手交叠枕住头,趴在窗台上,笑喊:“风月,吃饭了。” 晓风月抬起头,看向窗外:“小主?我知晓了,这就去。” “柳安这次外出采办还没回吗? ”萧予安问。 “回小主,柳安他下午回来了,现在可能在盘点货物。”晓风月说。 萧予安喚了一声,笑道:“我去喊淳归。”说着就往东厢房走去。 晓风月放下手里的账本,一时间有些恍惚。 本以为皇上他自幼受千万人宠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如今落魄逃亡,也定是心高气傲,瞧不起世俗,没想 到他却性子随性,适应得极快,真是起于青萍之末,止于草莽之间。 令人费解的是,皇上来了此地后,就宣称他要改名,晓风月和杨柳安倒也理解,毕竟是前朝君王,万一遇上 一个明白人,这身份的事,可就解释不清了。 但是让他们俩没想到的是,皇上不但改了自己的名,竟然连姓也不要了,张口闭口说自己姓萧名予安。 杨柳安和晓风月觉得疑惑,但也没敢多问,反正无论改不改姓名,他们都唤小主,倒也不会不适应。 晓风月定了定神,起身往正厅走去,路过院子时,远远看见一人正在那鞠水洗脸洗手,晶透的水珠将明媚的 阳光晃出,顺着那人的侧脸滑落,染得他前襟一片深色,听见脚步声,杨柳安转头看过来,见到是晓风月,眉眼 弯出毫不掩饰的笑意:“阿月!” 晓风月听着那声肆意坦荡的阿月,只觉得暖意融融的阳光一下撞进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他几步走到杨柳安面 前,单手拉着自己的袖子给杨柳安擦去脸上的水珠:“刚点完货吗?” 杨柳安任由晓风月给自己擦水,点点道:“嗯,刚回府邸碰见信差,给了我一封从西蜀国寄给小主的信。” “应当是公主的信,等等用膳的时候给小主吧。”晓风月扬起一个温暖的笑意。 杨柳安点点头:“好,我们快去饭厅吧,三姨喊吃饭,催得紧。” “嗳。”晓风月笑意不减,双手扶住杨柳安的肩膀,仰起头,在他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杨柳安神色自然地单手搂住晓风月的腰,闭眼亲着那微凉的唇,与他温存片刻后,这才分开。 一吻过后,俩人边聊着家常边往饭厅走去,忽闻东侧厢房传来东西摔地的声响,俩人脚步一顿,不约而同地 对视一眼。 “要去看看吗? ”杨柳安犹豫地问。 晓风月思索一阵,摇摇头说:“莫去了,之前都是小主在应付,我们去,怕也只是添乱。” 杨柳安侧身看了眼东厢房的位置,默叹一声,点点头。 此时的东厢房,萧予安弯腰捡起被谢淳归摔落的砚台,轻轻放在桌上。 谢淳归满手墨痕,伏案写着什么,他面前摆着乱七八糟数十张宣纸,每张宣纸上面都写满了名字,李无定的 名字在第一行第一个,再后面,就是谢淳归能记起的所有北国将士名字,名字后面密密麻麻写着北国两字,明明 是端正的字迹,可是怎么看,怎么都是在张牙舞爪,都是青面獠牙、凶相毕露的模样。 “淳归,淳归。”萧予安放好砚台,伸手按住谢淳归写字的手,“吃饭了,吃晚饭了。” 萧予安不厌其烦地一遍遍重复,谢淳归终于停下手,抬头看了一眼萧予安,面露出八九岁孩童才有的懵懂神 色。 萧予安将他拉出厢房,走到小院,给他打了一盆清水,替他将双手洗净。 谢淳归虽然保住了一条命,神智却不再清楚,他时而暴躁时而抑郁,但最多的时候是像个孩童,看似天真无 忧。 萧予安曾经委托人去北方打听谢家的下落,谁知得到的消息却令人哀毀骨立:北国破国那日,谢家全家自缢 在府中,与国共存亡,无一人生还。 “萧哥哥,萧哥哥,晚上吃什么好吃的呀? ”谢淳归眨着眼问萧予安。 “嗯”萧予安故作沉呤,然后抬头笑道,“我看三姨做了清炖老鸭汤。” “哇!我最喜欢暍这个啦! ”谢淳归欢呼,手都没擦,急急着往正厅跑去。 萧予安在他身后欸了几声,没喊住人,无奈耸肩,将盆中被墨染黑的水倒了,然后走去正厅。 正厅里,杨柳安和晓风月坐在桌边没动筷,显然是在等他,谢淳归端着碗鸭汤暍得正欢。 一年前刚来桃源村的时,杨柳安和晓风月还打算和萧予安分桌吃,他们俩总顾忌着身份尊卑,事事都想捧着 萧予安,萧予安纠正了好多次才慢慢纠正过来。 “小主。”见萧予安在饭桌前坐下,杨柳安递来一封信笺。 “嗯?这是什么? ”萧予安疑惑接过。 “西蜀国来的信。” “西蜀国? ”萧予安略略诧异,拆开看了几眼,惊得他差点站起。 “小主怎么了? ”晓风月和杨柳安不解。 萧予安收好信,缓了缓神,说:“宁儿和萧平阳大婚,邀请我去西蜀国皇城参加婚庆。” 第99章 扬名?安排上了 萧予安在捣药,边捣药边发呆。 朋友们啊,种马文女一和女二都在一起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人生!真是处处充满惊喜和惊吓啊! 不过现在这种局势,萧平阳还会即位吗?如果会的话,晏河清又要怎么统一天下? 萧予安心不在焉地捣着药,突然凑过来一个脑袋:“萧予安,听说你要去西蜀国?” 萧予安笑道:“张白术,你这消息也太灵通了吧。” 张白术得意洋洋地说:“那是,早上碰见三姨,和她聊了两句,欸!你什么时候去啊?又什么时候回?你去西 蜀国做什么呀?听说西蜀国的姑娘都很美,可是真事?你有认识的西蜀国姑娘吗?若有合适的,给我说个媒呗?” “张白术你问题这么多,我回答哪个?”萧予安将捣好的药装入布袋,放进药柜里,笑看张白术。 张白术手一撑,坐在药柜旁边的柜台上,坐没坐相地环手晃腿:“回答最后两个吧,如果你有认识的,记得告 诉姑娘们,我是有所作为的好儿郎啊!不知道姑娘们愿不愿意远嫁啊?你说这轿子是八抬好还是六抬好,你说这 婚宴是从简好还是热热闹闹的好?” “打住打住。”萧予安揉揉耳朵,“认识倒是认识一个,而且样貌极美。” 张白术眼睛一亮:“当真?” “自然当真! ”萧予安无比肯定地点点头,然后对着满怀期待的张白术坏笑一声,“我这次去西蜀国,就是因为 她要成亲了。’’ 张白术:“那你问问那姑娘有没有别的姐妹啊!没有亲姐妹,远房的也行啊!没有远房亲戚,挚友也行 啊!如果挚友也已嫁为人妇,那挚友的姐妹也行啊!如果挚友没有姐妹,挚友的挚友也行啊!实在不行,还有挚 友的挚友的姐妹啊!萧予安,说真的!带个姑娘回来吧!” “我是去探亲,不是去拐卖。” “借口!都是借口!咦,等等,你去探亲,你原来是西蜀国的人?真的吗?听说西蜀国山川险峻,真的假的? 我还听说西蜀国” 张白术的絮絮叨叨被后堂传来的吼声给打断:“萧予安,你救的人醒了!!” 两人对视一眼,急忙往后堂走去。 张长松捋着花白的胡子,站在床榻旁检查那东吴国将士的伤,见萧予安和张白术走来,指了指萧予安:“就是 他把你背来的。” 东吴国将士挣扎着就要下床跪拜:“恩公!” “欸欸欸!别动别动,你伤还没好,等等裂开就麻烦了。”萧予安连忙把小将士重新按回床榻上。 “敢问恩公尊姓大名!”小将士说。 萧予安说完姓名,小将士眼睛蓦然睁大:“萧予安?就,就,就是那个萧予安?” 明p,哪,哪个啊?这还有几个萧予安啊? 萧予安丈二摸不清头脑,听见张白术瞪大双眼对自己说:“你完了,你看这人认识你,你肯定之前有什么仇 家,要不就是犯事了,所以现在被人认出来了,你是不是就得逃了?你要往哪逃?是不是西蜀国?对了,西蜀国 的妹子真的好看吗?” 张长松忍无可忍地猛咳一声,张白术连忙闭嘴,小将士这才能继续把话说完:“我们军营有好几个人都是你救 下的!” 张白术:“哦豁。” 萧予安:“哦豁。” 张白术:“萧予安你还扬名了啊?” 萧予安:“没办法,身是路人甲,心念主角戏啊。 张白术:“萧兄说话还是这么高深莫测,听不懂听不懂,佩服佩服,那什么,西蜀国姑娘” 张长松:“都闭嘴!!能不能让这名小兄弟说!你们再叨叨下去天都黑了!! ” 两人乖乖闭嘴,将和蔼可亲的目光投向小将士。 小将士突然变成焦点,一时间紧张的说不出话来:“呃呃我你我我我” 萧予安想了想,问:“你叫什么?” 小将士磕磕巴巴:“鲍,鲍因心。” 张白术乐道:“小兄弟,你怎么取了个女孩子的名字啊!” 鲍因心脸一红,低声回答:“小时候总是生病,爹娘觉得取个姑娘名好养活。” 萧予安说:“我看你行动没问题了,你等等搬到我那去养伤吧,我师父的医馆小,没地儿给你住。” 哪知鲍因心猛地摇头:“谢谢恩公,但是前方战事焦灼,我要赶紧回军营了,等我们打了胜仗,我一定回来好 好感谢恩公!” 说着鲍因心就要起身下床榻。 张长松按住他,吹胡子瞪眼:“急什么?你这才刚能动,而且你这副模样去了前线能做什么?” 鲍因心急道:“谢谢老先生的好意,但是我的兄弟都拿血拿命在拼,我怎么能窝在这苟且偷生!! ” 张长松劝不动人,气得直抓胡子,张白术拿胳膊戳戳萧予安:“你不说点什么?” 萧予安想了想,上前拉住张长松,轻声说:“师父,让他走吧,劝不住的。” 张长松一愣,用极其复杂的眼神看了萧予安一眼,随后一摆手:“好,好,劝不住,不劝了。” 说完,张长松不再搭理几人,起身就往厅堂走去,萧予安抓了两副外敷治伤的药给鲍因心:“出了小镇往东 走。” 鲍因心再次拜谢:“谢恩公!!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等我东吴国大获全胜后,我一定拿着重金前来报答恩 公!” 萧予安嗫嚅半晌,没说出话,只是比了个走吧的手势。 第100章 撞见?安排上了 鲍因心小将士带着一身伤和两副药离开了,身后落下一片金辉霞光,张白术拍拍萧予安的肩膀:“等东吴国打 赢南燕国后,他们不得一个小队都来谢你?” 萧予安摇摇头,他想笑,嘴角却泛起苦涩,他只得收起笑容,转身沉默地走回医馆。 张长松弯着腰在药柜前抓药,见萧予安走进,撇他一眼问:“你什么时候去西蜀国?” 萧予安答:“后天走。” 张长松点点头,丢给他一个小药囊:‘‘听说西蜀国毒虫蚊蚁多,你佩戴上这个,不易被蚊虫叮晈,近年战火连 连,虽然西蜀国平安无事,但是路途遥远,还是要多加小心才是。” 萧予安弯眸接过药囊收好:“嗳,知道了,谢谢师父。” 张长松轻咳一声:“如果可以,给白术做做媒吧。” 说完,张长松老脸一红,梗着脖子赶紧从正厅往后堂走,萧予安愣了一会,单手环在嘴边笑边喊:“师父,我 知道了!我会给” 后堂一声怒吼:“臭小子别喊那么大声! ! ! ” 张白术从门外探出个脑袋:“什么什么什么?” 后堂继续怒吼:“没什么!!晒你的药去!! ” 七月初七,西蜀国,十里红妆铺满城,鸣锣暍道,唢呐声一路吹奏,高亢的声音回荡在角角落落,街上熙熙 攘攘,水泄不通地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好不热闹。 “我的天,谁家的小姐出嫁,这么大的排场? ”有人惊诧。 “嗤! ”旁人无一不在嘲笑他,“你不是我西蜀国的人吧?这九州大地上,有哪户人家的姑娘能有这排场?” “那这是?” “这是我西蜀国公主,平阳公主出嫁!” “原来是这样!” 路人的话音刚落,长不见尾的迎亲队伍热热闹闹地走来,令人更加惊奇的是,队伍中竟看不见骑着高头大马 身着喜服的驸马爷! 两顶雕鸾画凤的八抬大轿一前一后,伴着热闹的婚嫁奏乐缓缓向将军府走去。 将军府早已挂满了大红灯笼,铺满红纱,四处张灯结彩,轿子在将军府门口稳当落地,轿子旁的丫鬟撩起幕 帘,各自扶住戴着绣凤红盖头的永宁和萧平阳。 在宾客的贺喜声中,两人被扶进厅堂。 萧予安看着身着凤冠霞帔的两人缓步向他走来,长兄为父,萧予安算是永宁公主的高堂。 虽然现在看不见那红盖头下的景色,但是萧予安依旧能想象出,那是怎样的两位绝色。 萧予安来到西蜀国后,两位姑娘迫不及待地拉着他谈天,谈这未见面的一年多的时间里,各自有多么想念,以及这一年多都经历了什么,两位姑娘将所有善意说给他听,将所有恶意一语带过。 但是萧予安仍然能猜到,她们走到这步,经历了多少艰难险阻。 来历不明的永宁公主,花了多大的心思,只为得到认可。 那些委曲求全,那些低人一等的弯腰,都是这名从小被捧在手中当成明珠的公主所需要经历的。 而萧平阳为了与永宁公主隐居山林,游山玩水,不但放弃与皇兄们争夺皇位,甚至打算在将来放弃将军之 位。 一路的荆棘磨伤着两位姑娘,好在如今,天公不负佳人意。 参加婚宴的都是萧族皇室,因为西蜀国在原著中带有女尊元素,所以萧族皇室大部分都是女子,讲究雅致, 没有什么暍酒闹喊的俗气。 萧予安知道自己算外人,安安静静地看舞暍酒,一不留神听到旁边的女子对话和相互称呼,忍不住在心里叨 念。 咦,这位将来会是晏河清老婆。 这也晏河清的老婆。 又一个老婆。 这个还是晏河清老婆。 所以在原著里,光是一个萧族皇室,晏河清就攻略下了这么多妹子吗?! 西蜀国除了美人,还有美酒出名,更不要说公主出嫁的酒是如何的醉人,一坛女儿红下肚,萧予安头重脚 轻,整个人都在飘。 他摇摇晃晃地起身,想去小解,询问过小廝后,一人醉眼迷蒙地往将军府后花园走去,谁知刚走出正厅,猛 地和一人相撞。 萧予安脑袋磕得生疼,一时间捂住脑袋低着头直吸气,听见旁边有人惊呼王爷。 “我没事。”那人扶着萧予安的胳膊,对四周温润笑答,示意自己并无大碍,而后又回身问萧予安,“这位小兄 弟,可有撞伤的地方?” 萧予安揉着脑袋摆摆手:“没有没有。” “那就好。” “萧王爷,平阳公主还在等你。”周围有小廝催促。 “啊对,走吧。”那人点点头,松开萧予安大步离去。 萧予安从疼痛中恍惚缓过神来,只觉得方才那人的声音格外熟悉,他揉着头转身看去,却因为醉意只能看见 一个模糊而匆匆的背影。 按理说西蜀国除了萧平阳,萧予安并没有认识的人,所以他只当是自己的错觉,揉着脑袋花园走去。 小解完后,又被花园里的凉风一吹,萧予安脑袋清醒许多,至少不会脚步虚晃,看人模糊。 萧予安没有急着回正厅,而是在花园里瞎逛,风景甚好,可惜蚊鸣嗡嗡,扰得萧予安烦不胜烦,他疑惑地一 摸腰间,发觉不知何时,张长松给他用来驱赶蚊虫的小药囊不见了一一应该是方才醉酒不知落在了何处。 萧予安无奈,只得往正厅走去,他前脚刚踏进正厅,突然一名黑衣黑脸哪都黑还带刀的侍卫拦在他面前。 萧予安惊得后退半步,心想我也没做什么事啊。 侍卫板着脸,伸手递过来一只小药囊:“方才相撞,你身上掉下的,我们王爷捡到,现在交还给你。” 萧予恍然大悟地点头说:“多谢了。” 侍卫点点头,转身走到府邸门口的一人身边,侍卫同那人简短地耳语过后,那人点点头,起身往将军府外 走。 萧予安的目光顺着那名侍卫的脚步,一路跟随,最后停在那名王爷的脸上。 不过一眼,忽然之间,萧予安只觉得所有的血液都在往脑袋上冲,刚才饮下的酒在四肢百骸里翻江倒海,他 浑身僵硬呼吸不顺,双眸瞪得老大,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 那名王爷身着银白绣鹤锦衣,清隽的五官隐约带着俊逸,眼眸温润似水,嘴角上挑不羁,一顰一笑都是英 气。 这名王爷,和萧予安前世,长得一模一样,就连身高体型,都一模一样。 第101章 这个巧合真的挺惊悚 萧予安缓了半天,才总算能稍稍思考,他动了动发寒的四肢,忽然反应过来方才为什么会觉得声音耳熟。 因为那他妈就是他前世的声音! ! ! 在萧予安惊骇之际,那名王爷已经离去,萧予安踉踉跄跄往前两步,又跌跌撞撞后退半米,最后干脆抱头蹲 下。 旁边有人上前问他出了何事,萧予安恍若未闻,不停地将头脑中原著关于萧平阳的剧情反反复复地想,可已 经过去这么些时日,他如何能记得清细节?有关萧平阳的哥哥萧王爷的事情自然毫无头绪。 萧予安猛地站起身,拉住身边的小奴问:“平阳公主在哪?” 那小奴被他惊吓到,磕磕巴巴半天才回答:“在,在,在敬酒。” 萧平阳正在与自己的皇兄交谈。 本来满朝上下都以为萧平阳会即位成西蜀国君王,谁知她突然说自己要大婚嫁娶,不想再问朝廷之事。 萧平阳手握兵权,说话有分量,几位窥觊皇位的兄长此时都在试图和她套近乎,萧平阳心里厌烦,说了几句 客套话后就往正厅走,突然瞧见一人急匆匆地奔过来:“胰?宁儿兄长?” 萧予安刹住脚步,边喘边问:k方,方才那名,银,银,银袍的王爷,卩lj,卩i],叫什么名字? ? ? ! ! ! ” 萧平阳一脸疑惑,边让萧予安别急边说:“你是问,方才已经离开的那位吗?” 萧予安猛地点头。 “啊,那位啊,就是我之前想介绍给你认识的皇兄,怎么?你想认识?”萧平阳挑眉。 “他叫什么名字?! ” “他呀,与我同姓,姓萧,名予安。” 萧平阳慢悠悠地抿了一口茶,然后合上瓷盖放在桌上,对着萧予安一挑眉:“所以,你连我那位皇兄的生辰八 字,幼年趣闻都问了个遍,又不愿与他见面,是何意?” 萧予安胳膊肘抵住桌子,双掌按住太阳穴,提起两眼撑着头,一副看不透这世间的呆滞模样。 萧予安表示自己也想知道这他妈是几个意思啊,自己现在就算去见了那萧王爷又能怎样呢? 嘿朋友你好,我看你根骨清奇,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霸道总裁? 又或者,嘿朋友,我上辈子长得和你一模一样!!!名字也一样!声音也一样!好巧啊!! ! 自己一定会被当成神经病的吧!! ! “那你这位皇兄,有没有一段时间突然性情大变? ”萧予安抬头问。 虽然不解,但是萧平阳还是认真地想了想,说:“没有,我与这位皇兄比较亲近,平时也有往来,从未发现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萧予安继续抱头,一副崩溃不解的模样。 萧平阳看不下去:“我可以带你去见他,他性子随和,易相处,不用担心冒犯的。” 萧予安想了想,还是摇摇头。 毕竟对着自己的脸说话谈天,真是太诡异了,萧予安觉得自己根本不能若无其事地与那名萧王爷交谈。 就当遇到了一位和自己音容模样相似的人吧,这大千世界真是无奇不有啊。 说话间,永宁公主走了过来:“哥哥,你的马车备好了,你当真不多留两日吗?” “不留了。”萧予安站起身,怜爱地揉揉永宁的头发。 永宁公主此时一身素净白衣,褪去了少女的灵动,添了几分成熟,可每与萧平阳对视间,仍见天真。 萧予安看着两位姑娘,问:“你们当真决定隐居?” 两位姑娘对视一眼,笑着点头。 萧予安跟着扬起笑容,也好也好,远离暄嚣,不问是非,萧平阳不即位,西蜀国的将来令人看不透,但是这 些纷纷扰扰,都与三人再无瓜葛。 三人拜别过后,萧予安坐上马车扬尘而去。 第102章 这次救人真的挺后悔 马车疾行数日,终于还有半日就能赶到桃源村,路遇一不大不小的城镇,萧予安寻了一家茶馆休息。 说书人在说书,一方惊堂木拍得震耳欲聋,气势十足。 萧予安捻了几粒花生米喂入口中,又鼓掌连叫了几声好,这才歇息够了准备继续出发,马在茶馆后头的马厩 里吃饱暍足,撅着蹄子昂首嘶鸣,萧予安费了点力气才将它从马厩里拉出,边琢磨边套上马车的绳索。 忽然耳边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和吵闹声,萧予安疑惑转头,就见眼见一名女子疾跑过来,她边跑边回头,似 乎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赶。 萧予安下意识地让了让,却见那女子一个崴脚,仰面扑倒,摔倒在地,她看起来极疼,缓了半天都没爬起 来。 萧予安连忙上前搭把手,想要扶起她,却微微怔愣。 那女子衣衫脏兮兮的,全是灰尘泥浆,手臂和脸颊都带着划伤和抓伤,被萧予安一扶,惊恐地抬起头,见是 陌生路人,下意识地又握住了萧予安的手臂,像是濒死之人抓住救命药般,死死不肯松手。 两人愣愣地对视一秒,萧予安刚要开口询问,女子身后突然传来喊骂声。那女子浑身颤抖,挣扎着要起身, 却因为崴了脚,几下扑腾踉跄没站起身,最后干脆猛地在萧予安面前跪下,抓着萧予安的衣袖不肯松手:“公子救 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萧予安吓得差点脱口而出女人你这是在玩火,好在他身边的骏马不耐烦地甩了他一马尾,把他脑海中霸道总 裁的剧本给赶了出去。 萧予安将不停磕头跪拜的女子搀扶起,扶她坐在马车前面马夫坐的木板上,恰好身后追赶的人也赶到,为首 那人膘肥体壮,拿着把大砍刀,警惕地看着萧予安。 “行吧。”萧予安一摊手,“什么剧本?强抢民女?江湖恩怨?欠债身偿?” 那壮汉拿一双吊额眼上上下下打量了萧予安一番,然后一伸手:“三十两银,谢绝还价,拿完就走,绝不纠 缠,行侠仗义是好事,相互理解为大同。” 萧予安:“” 大哥你也是魂穿来的吧!! ! 萧予安掏出三十两递给那壮汉,壮汉掂量着银子,拍拍萧予安的肩膀以示欣赏和鼓励,然后领着小弟们转身 走了。 于是围观群众的瓜才刚切开,戏就散了。 萧予安回过身,瞧见妹子挣扎着走下马车要跪他:“公子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我愿做牛做马报答公子!” “好了好了,别跪。”萧予安连忙伸手去拉她,“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坚持跪着,说:“小女姓林名参苓” 萧予安扑通一声就跟着跪了。 他为什么要在一本种马剧情文里瞎救人!!丨还是救一名妹子!! ! 他一定是这一年多日子过得太安逸了!连居安思危这四个字怎么写都忘了! 天谴啊!夭寿啊!救命啊! 林参苓被萧予安突然惨白的脸给吓了一跳:“恩,恩公?” 萧予安艰难地摆摆手:“千万别这么喊我!” 林参苓:“为,为何?” 因为你是晏河清的老婆啊!! ! 还是读者集体投票选出来的女三,除了永宁公主以外,在整本书里和晏河清感情戏最多的妹子啊啊啊 啊! ! ! 林参苓是原著中,人物性格刻画极为完善的一位妹子,她也是晏河清大小老婆里唯一一位草莽出身的姑娘。 根据作者的描述,林参苓是晏河清后宫中,长相最普通的一位。 但是再怎么普通,也是面容姣好清秀的,只是不比那些样貌惊艳绝美的公主罢了。 林参苓的年龄比晏河清大,性子平易近人、极其温柔、下厨洗衣样样精通,跟晏河清后宫里那些刁蛮公主、 大家闺秀一对比,人妻属性大放异彩!不过她的性格也与她凄惨的身世有关。 林参苓自幼家境贫困,懂事得早,从小就帮助爹娘做农务,可惜在她舞象之年,生父意外身亡,生母改嫁他 人,本来说好的婚嫁也因为这事不得不毁约。 林参苓的继父好赌,行为更是劣迹斑斑,在她生母病逝后,继父将林参苓卖进青楼,换了赌资。 方才林参苓就是从青楼里逃出来的。 原著中,林参苓逃了整整六次,最后腿都差点被打断,才终于逃出了青楼,她极其幸运地逃到了桃源村,又 被桃源村里朴实的百姓所救,这才结束了一段凄凉的人生。 而后一日上山,就这么遇到了打仗受伤倒在山涧里的晏河清。 这也是为什么萧予安会知道桃源村的原因,原著里花了很多笔墨描写这个明明在四国交界却从未遭遇战火的 安逸村庄,让萧予安想不记住都不行。 可是现在!!他竟然把林参苓救下了!救下了!! 晏河清!你大老婆和你二老婆私奔了!你三老婆的剧情还触发不了! 你怎么这么惨啊! ! ! 林参苓观察了会萧予安的表情,狠狠地咬住下唇:“公子是后悔救下我了吗?” 我不是后悔救下你啊! 我是觉得自己根本就是在断了你的前途啊!你知道你以后会久居皇宫,有人伺候,无忧无虑,穿的是绫罗绸 锻,吃的是山珍海味吗? 林参苓双手交叠,死死地掐在一起,明明是那般落魄的模样,这位姑娘眼底全是不卑不亢,她站在那,平静 地说:“如果公子后悔也无妨,把我送回去,拿回那三十两银子就好,萍水相逢终是过往,林参苓在此也谢过公子 了。” 萧予安默默地看着她,许久,一拍马车,温柔笑道:“走吧,上马车,反正都是去桃源村,就是早些时日而已。” 第103章 这个红果真的不一般 对于萧予安突然带回来一位姑娘,杨柳安和晓风月在惊诧过后也就慢慢接受了,毕竟就算萧予安领十个姑娘 回来开后宫,俩人也不会多说半句话。 三姨倒是叨了几日,不过这府邸的关系本来就古怪,再多位姑娘好像也无可,无不可。 而林参苓对于几位的收留,也是全心全意去报答,自从她来了以后,府邸就再不见一处脏,庭院干净,厢房 明亮整洁,只要有太阳,被褥会被翻出来晒,餐餐都是美味的热饭热菜,而且不过数日,几人的喜好就被她弄清 楚,于是厢房中就时常能看到他们各自喜爱的瓜果摆盘。 萧予安知道善解人意是林参苓最大的特点,但这也太善解人意了!!难怪原著中,晏河清只要一落寞失意, 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林参苓。 眼见林参苓救晏河清的日子将近,萧予安一边让林参苓多去山上转转一边又在隐隐担心。 到时候如果林参苓将晏河清救回府邸,自己要怎么面对他?晏河清对他又会是什么想法? 萧予安掐指一算,现在的晏河清已经黑化,并在收后宫的路上一去不复返,像他这种性别男,属性炮灰的角 色,还是少在男主跟前晃荡的好。 于是萧予安又去和林参苓说,如果在山上捡到了人,千万别带回府中。 林参苓虽然不解,但还是乖乖地点点头,结果第二日真的在山上遇到了一位受伤的人,林参苓牢记萧予安的 话,没将他带回府,而是送到了医馆。 恰巧那日,萧予安正在医馆帮忙就医。 这小镇子生活安逸,来的人也多是头痛脑热的小病,随便抓两副药就完事了,今日春和景明,张长松和张白 术都上山采药去了,剩下萧予安百无聊赖搓药丸,正搓得昏昏欲睡,突然张白术嚎叫着就从外面跑了进 来:“爹!” 萧予安打声哈欠,回答:“师父还没回。” 张白术一下窜过来,将萧予安手中搓了一半的药丸扔回药罐里,一副神秘兮兮地模样冲他挤眉弄眼:“萧予 安,哥哥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萧予安兴趣缺缺,只见张白术从身后的药娄里拿出一根树枝塞进自己手中,树枝是刚折下的,叶子翠绿透着 生机,断处还很新,树枝上挂着几个铜钱大的小果,颜色血红,形状圆润。 张白术摘下一颗小果作势就要往萧予安嘴里塞。 “等等,这是什么?”萧予安连忙伸手一挡,结果没挡住,被眼疾手快的张白术给强行往嘴里塞进小红果。 “别吐!没毒!哥哥不会害你的,这可是好东西!”张白术嘻嘻哈哈地捂住萧予安的嘴不让他将果子吐出。 萧予安不得已,只得皭皭咽下,入口倒是没什么怪味,微甜涩口,但也算不上美味:“所以这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张白术一摊手,一脸无辜。 萧予安朝他和蔼可亲地笑了笑,然后迅速摘下树枝上的小果,掰开张白术的嘴就丟了进去。 张白术差点被呛死,捂住喉咙咳了半天。 “有毒要死一起死。”萧予安大义凛然。 “我没被毒死都要被你呛死! ”张白术骂道,“都说没毒了,我之前偶然在山上瞧见的,回来翻遍古书都没找到 这玩意儿叫什么,然后我就摘了几颗喂野鸡,看见野鸡没事,我就自己尝了一颗,然后” “然后?”说话间,萧予安已经觉得不对,他的喉咙隐隐发痒,连连干咳了几声才止住痒,结果再一开口,自 己都被自己吓到。 “是不是很神奇!? ”张白术兴奋地喊。 他们俩的嗓音完全变成了女子的声调。 萧予安捂着喉咙又自言自语说了两句话,惊诧之情溢于言表。 “放心,一个时辰就恢复了,等我爹回来,我一定要好好问问他这什么! ”张白术如获珍宝,捧着那小果进了 后堂。 萧予安试着唱了句那就是青藏高原,结果破音破到韩红老师听了都想打人的程度,只得坐回去继续搓药丸。 搓了一会,外面传来一熟悉的女子声音:“有人吗?请问有人吗?这里有人受伤了,快来人帮帮忙啊!” 正是林参苓的声音。 第104章 这份初心真的很沉重 听见林参苓的声音和话语内容,萧予安猛地顿悟过来什么,下意识地浑身一抖,一蹦三尺高就要往后堂跑, 谁知林参苓扶进来的并不是萧予安以为的那个人,而是张长松。 张长松上山采药不小心闪着了腰,痛得他这一身老骨头根本走不回来,还好遇到了林参苓。 “萧公子?”林参苓见到萧予安惊讶地瞪大眼。 萧予安连忙扶着张长松躺下,又去翻箱倒柜找膏药:“参苓你去后堂把张白术叫出来,说师父受伤了。” “萧公子你的声音?” “一言难尽,先去叫人。” “嗳!”林参苓点点头,就往后堂跑,“请问有人吗?! ” 张白术正在换衣裳,采药沾了一身泥,听外头的声音额外像萧予安吃了小红果后的声音,还以为是萧予安, 也不讲究,裸着个上身就往外跑:“咋了?” 结果跑出去一照面,林参苓还没做出反应,张白术先捂住上身尖叫了一声然后跑回了屋子。 “这位公小姐不对公子? ”林参苓犹犹豫豫地喊。 “公子!我平时的声音不是这样的!”内屋传来呐喊,“你,你,你是哪位啊?” “公子啊! ”林参苓也不废话,“外头有位老先生伤着腰了,你快去看看吧。” 张白术急忙穿好衣服奔出后堂,正厅里,萧予安已经给张长松贴上了药膏,眼见老人也缓过劲来,并无大 碍。 几人长盱一口气,张白术听张长松说完前因后果,对着林参苓连连道谢,又后知后觉地问:“姑娘你叫什么名 字,好面生,是刚来桃源村吗?” 在得到林参苓的回答后,张白术转身一把掐住萧予安:“你还真带回来个姑娘啊!!! ” 萧予安拍开人的手。 这是男主的老婆!你激动个p啊! 张长松猛地咳嗽一声,两人瞬间安静如木鸡,张长松说:“张白术你去招呼一下林姑娘,萧予安我有事和你 说。” 张白术嗳了一声,领着林参苓往后堂走去,张长松锤锤背,对萧予安道:“我今天摔伤,是因为看到了山崖上 有一株老姜黄,茎叶已枯萎,但是根不但未烂还长势极好,我听闻有一古方,用姜黄做药引能治你弟弟的失心 疯,于是想去挖,结果人老了,非但没挖到,还弄伤了腰,你若是想,就自己去挖吧,只是那处距离桃源村很偏 远,在深山之中。” 萧予安连忙道谢:“谢谢师父。” 张长松摆摆手示意没什么,萧予安再次道谢,而后去找林参苓一同回去,后堂里,张白术大约是说了什么笑 话,逗得林参苓笑得花枝乱颤,林参苓见到萧予安来找她,连忙一同告辞离去。 萧予安惦记着姜黄的事情,当夜辗转反复,半夜惊醒后发觉平时睡在隔壁床榻的谢淳归不见了。 自打在桃源村安居下来后,萧予安就一直和谢淳归住一个厢房,一来是为了照顾失了心智的谢淳归,二来刚 好可以治治自己这没有呼吸声就睡不着的毛病。 而现在,薄薄的月光盈盈铺下,隔壁床榻空无一人。 萧予安慌张披衣点蜡起身,急急往门外跑,一打开厢房门却顿住了脚步。 谢淳归坐在厢房门前的台阶上,面对着院子,仰首看着苍穹皓月,不言不语,萧予安望了一会他沉默如石像 的背影,吹灭蜡烛,轻手轻脚走到他旁边。 谢淳归慢慢抬起头,看着萧予安,轻声呼唤:“皇上。” 萧予安很想摇头,很想说他不是,但是面对谢淳归他做不到。 “皇上,北国不在了。”谢淳归低声喃喃。 萧予安声音哑了半天,才回答:“嗯。” “南燕国,是南燕国毁的” “不,不是南燕国。” “什么?”谢淳归不可思议地抬起头。 萧予安将手放在谢淳归肩膀上,希望他能好受一点:“灭六国者,六国也,非秦也。族秦者,秦也,非天下 也。” 谢淳归嗫嚅半晌,突然伸手死死地握住萧予安的手臂,低下头歇斯底里喊:“皇上,是我没及时送到军粮!! 是我害死了李将军,是我害死了兄弟们啊,都是我啊!” 萧予安知道谢淳归对北国破国一事心生郁结,但是他没想到,谢淳归会如此自责,萧予安慌乱想要安抚他, 却见谢淳归低吼了两句,又茫然地抬起头来,眼角发狂的血红还未消退,脸上先出现了懵懂:“萧哥哥?我怎么在 这?发生了什么?” 萧予安登时哑然,伸手想要拉起谢淳归:“没什么,我们回房歇息。” 语气神色宛如八九岁孩童的谢淳归突然揪住胸口,对萧予安说:“萧哥哥,我难受,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难 受,就是好难受,不能呼吸了。” 说着说着谢淳归突然泪涌如泉,他疑惑地伸手去搓眼睛,不停地问萧予安:“萧哥哥我为什么要哭啊?为什么 啊,我不想哭的,我为什么在哭啊?是有什么不在了吗?是有谁不见了吗?为什么会难受呢?” 萧予安答不上来,他在心里问自己:这纷纷暄嚣的人世间,为什么哀伤的事情都长一个模样,不外乎就生离 死别四个字呢? 谢淳归哭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二天天刚破晓,才因为哭累了慢慢睡去。 第二日清晨,早起的三姨看见萧予安背着药娄,腰间绑着小锄头要出门:“欸,予安你去哪啊?” “三姨,我去深山找药,可能要几天,你帮我和柳安风月说一声啊,记得照顾下淳归。”萧予安颠颠药篓,笑 道一声,而后转身走出府邸,往深山走去。 第105章 这段相遇真是吓坏人 深山老林,杂草丛生,林荫密布,一只羽毛斑斓的野山鸡一扭一扭地从草中探出个脑袋,‘咯咯咯’叫了几声 后,又啄地觅食,忽然一块落石滚下砸地,吓得它嚎啕惨叫一声,甩着翅膀疯了似地到处乱撞,最后撞在一老木 墩上,撞晕过去。 落石旁是一处不高的崖壁,一名背着药篓的人正一手扒着突出的岩石,一手抓着藤蔓。他整个人虽然紧紧贴 在壁上,但看起来仍然摇摇欲坠。 萧予安在叨叨,不叨叨不行,不叨叨他就想往下看,于是他对着头顶上的那棵姜黄叨:“你是一棵姜黄啊,你 只是一棵姜黄啊,你不是人参不是灵芝不是雪莲啊,你只是一棵长势良好的姜黄啊!你为什么要长在这种位置 啊! ! ” 岩壁上,微风轻拂,姜黄晃着干枯的叶子,似乎在回答萧予安:老子他妈要不是长在这里,还轮得到你这崽 子来采? 萧予安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又往上爬了两米,这才终于勉勉强强地够到那棵姜黄,他将藤蔓在左手上紧紧缠 三圈,靠着藤蔓撑住身子,然后右手摸出别在腰间的小铁铲,将手臂和身子扯直了去挖那棵姜黄,几下铲土,眼 见马上就能挖出,藤蔓突然断了一半,萧予安整个人顿时悬空在山崖上,晃荡了两下。 萧予安心下一惊,慌乱用右手去扶崖壁,手中的铁铲一下没拿稳,滚落山涧,萧予安往下看了一眼,感觉自 己的位置距离山涧底并不高,而且底下堆着厚厚的松针和落叶,掉下去应该不会受伤,只是这么摔下去不好爬上 来。 眼见藤蔓支撑不住马上就要断裂,萧予安狠下心一个发力往上一窜,抓住那姜黄借力一把从土中扯出,藤蔓 因他大幅度的动作断裂,萧予安无法支撑自己,连忙护着头,从崖壁上往山涧滚去。 一阵天旋地转后,萧予安四仰八叉躺在地上,背后的药篓也被可怜巴巴地压瘪。 萧予安将手中还沾泥的姜黄举在眼前晃晃,得意地笑了笑,然后揉着摔疼的肩膀龇牙咧嘴慢慢起身。 滚下来时,萧予安的衣袖下摆被划破,手臂处深深浅浅几道划伤,看起来十分凄惨,这处距离桃源村隔了几 个山头,没有个几天怕是回不去。 萧予安记得不远处有间小木屋,平时若是张长松、张白术和他采药走远了,都会找这些简陋搭起的小木屋暂 时落个脚。 萧予安将手中的姜黄用布包好,然后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小木屋的方向走去,结果没走两步,突然绊到什么, 直面往前栽去,又摔了个七荤八素。 “嘶”萧予安抱头揉着摔疼的地方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作为一名曾经翻遍233本套路小说的总裁,萧予安熟知深山老林里平地摔的套路,他一回头,果不其然看见 草丛里一只腿。 哎呦,有点惊悚。 所有这次又是哪个打仗受伤,匆忙逃亡结果和军队走散的倒霉蛋? 萧予安踉跄起身,一瘸一拐地走过去看了一眼,突然如遭雷击,僵硬转身,然后逃命似地发足狂奔! 次奥奥奧奧奥!!!!!! ! 林参苓呢! ! !林参苓你人呢! ! !你特么的人呢! ! ! 你再不出现就要错过和男主相遇了你知不知道啊啊啊丨! 啊啊啊!!为什么是他撞见受伤昏迷的晏河清啊!为什么啊!老天特么在玩他呢吧!!! 第106章 不救是不可能不救的 都说人在临近濒死的时候,会看到生前回忆的走马灯。 晏河清不知道自己现在算不算是这种状态,他看见幼年的自己和皇兄们一起在书院念书,七八岁的孩童摇头 晃脑,书声琅琅读的是家事国事天下事,他再一抬头,皇兄们就全都落了个人首分离,埋葬黄土的下场。 他慌乱地站起身后退,似乎想逃离这个场景,惊惶之中撞到一人,是他的母后。 晏河清的母后站在他身后,柔声说:“河清,你要活下去,你要活下去啊。” 她不停地重复着活下去三个字,声音越来越尖锐,到最后音调变得仿佛要划破耳膜,面目也开始狰狞,她伸 着玉臂,死死地掐着晏河清的脖子,嘴里还重复着那句活下去。 晏河清没有挣扎,就在他以为自己会被就这样活活掐死时,眼前的场景忽然一换,晏河清捂住喉咙跪在地 上,抬头看见城门之上,自己的父皇在大喊悠悠苍天,为何毁我南燕国,为何伤我南燕国百姓?家国仇恨,刻骨 铭心,千秋万代不忘!! ! 喊完后,他的父皇用佩剑,一剑贯穿了自己的喉咙。 晏河清感到自己浑身发寒颤栗,他想站起身,突然被人踹了一脚,滚落泥潭,腥臭肮脏的污泥渐渐湮没他, 他看见北国先帝俯视睨着他:“嗯?还有一个活着啊,算了,这个押回北国做俘虏吧。” 再然后,晏河清就醒了过来。 意识渐渐回到身体里,晏河清不由地心想:原来自己又没死成。 晏河清慢慢睁眼,想要辨认自己身处何地,可是不知为何,他眼前全是灰蒙蒙的迷雾,无论他怎么眨眼揉 搓,依然什么都看不清。 自己是瞎了吗? 这个念头从晏河清心底蓦地腾起,致残的寒意和慌乱惊得他猛地撑起自己,四处摸索,却显得茫然无助,惶 恐不安。 耳边突然传来推门而入的声音,随后一女声紧接响起:“啊你,咳,公子,你醒了?” 晏河清根本没心思回答,他左手捂着眼睛不停地按压揉搓,似乎是想将眼前那灰雾给搓掉,却只能将双眼搓 得通红。 耳边的脚步声由远到近,那名女子伸手拉住晏河清的手腕,阻下他的动作,说道:“别搓了,你没瞎,过几天 就能恢复了。” 晏河清抬起头,眯着眼睛,却只能隐隐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你如何知道?” “你信我,我公子,小女子学过一些医术,所以公子姑且放下心,信小女子一回。” 晏河清低头,将手从女子手里抽回,又问:“这是何处?你是谁?” “这里是深山老林里的一处小木屋,平时给采药人和猎户临时落脚用的,我小女子姓林名参苓。” 晏河清不停地眨眨眼,似乎极其不适应这种半瞎的状态,他转头看向那模糊的轮廓,却无法对焦:“你为什么 救我?” 那人呼吸莫名一滞,沉默下来,就在晏河清以为她不打算回答的时候,突然又听到很轻的一声:“没有为什 晏河清不明所以,点头道谢:“谢谢,日后定有报答。” 晏河清的语气平淡毫无波澜,就连感激的情绪都很浅,他似乎不想再知晓更多的事情,转过头不再言语。 那人等了一会,随后悄悄走出木屋。 第107章 撩人是不可能撩人的 萧予安一脸懵逼地走出木屋,往外头的树底下一坐,又随手拔了根草叼进嘴里,双手交叠枕在脑后靠在树 上,前思后想。 怎么刚才的对话和原著完全不一样呢?! 是他剧本拿错了还是晏河清剧本拿错了?! 什么‘你的声音真好听,可惜我看不见你’的撩人情话呢?!晏河清怎么不说了?自己吃完小红果的声音不是 和林参苓挺像的吗?! 难道是自己撩汉的方式不对? 说起来幸好晏河清的眼睛暂时失明,不然这荒郊野岭突然捡到人,萧予安还真不知道拿晏河清怎么办才好, 现在吃小红果改变音色,装成林参苓,到时候带晏河清去桃源村再把他丟给真的林参苓照顾,一切都万事大吉! 因为之前的事情,萧予安已经不想再改变原著,他害怕冥冥之中,会因为自己的改变害到谁,所以都尽可能 地按照原著剧情走。 因此虽然是他碰到了晏河清,但是萧予安决定伪装成林参苓走过原著这段剧情。 现在好像有点大事不妙啊,按照原著,晏河清的撩妹技能应该已经巅峰造极了,后宫也收了几个了,床上技 术……咳…… 可是刚才为什么表现的那么冷淡! 萧予安前思后想,思索自己是不是哪里说错话了,一想想到了日暮昏黄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萧予安叹口气 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从药篓里挑了几种白日采来能治伤的药,洗干净捣成糜状,又从怀中掏出一颗小红果皭 进嘴里,最后端着捣好的药走进木屋。 萧予安推开破旧的木门,看见晏河清面无表情地维持着之前的姿势,黄昏的夕阳从残破的窗外斜斜照进,落 在晏河清的身上,令人感觉说不清的落寞孤寂。 萧予安略略怔愣,随后收敛心绪,说:“公子,该换药了。” 晏河清偏了偏头,意识到自己看不见后,又重新转回头,轻轻嗯了一声。 萧予安几步走前,将药碗放下,伸手去解晏河清的衣服,晏河清身上的伤大多是刀伤,伤口深浅不一的,多 处在腹部和手臂,萧予安怀疑晏河清还有内伤,但是之前晏河清晕厥,他也没法问晏河清哪里觉得不舒服。 谁知萧予安刚伸手碰到晏河清的衣带,晏河清突然伸手一挡,淡漠地说:“我自己上药。” 萧予安一怔:‘‘可是你公子你看不见啊?” “无妨,我自己来。”晏河清坚持,萧予安只得退到一边。 晏河清摸索着去脱自己的衣裳,突然蹙眉:“我的衣裳换过了?” 萧予安眼前一亮! 来了来了,原著的剧情和对话! “啊嗯,之前公子的衣裳沾染了尘土,太脏了,再穿着会将伤口变得严重,刚好这木屋之前有人留下过干净的衣裳,我就给公子换了。”萧予安老老实实地回答。 朋友们!换衣裳啊!妹子给男主换了衣裳啊!多么暖昧的事情!男主怎么可能放弃这个大好的撩妹机会呢! 按照原著的发展,接下来晏河清就会轻轻挑眉,用一种略带危险又充满挑逗意味的语气说:“喚?是么?那这 么说来,你就是看过我身体了?” 当初萧予安看这段的时候,终是忍不住把晏河清的语气脑补成女人你在玩火,你在勾引我么等等一系列霸道 总裁语调。 现在本尊就要说这么一段邪魅狂狷的语句了,想想原著那智障狗血的对话,还真是 有点小激动呢! 然而晏河清却没再说什么,他略略蹙眉,几番尝试才终于把上衣解开,大约是根本不在意伤势,晏河清凭着 感觉将药糜随意地敷在伤口上,基本是哪里疼就按哪里,有好几处都没敷到就重新披上了衣服。 萧予安:“” 老子爬山采药磨药也很是辛苦的,能不能认真对待一点!这么敷能好就他妈有鬼了啊!! 不对不对,重点不对。 你他妈怎么不撩啊!? 萧予安清清嗓子,确定自己是女声没错,于是小心翼翼地问:“公子这么敷,伤口难愈合。” “无妨,谢谢。”晏河清语气淡漠。 萧予安搞不明白了,难道是自己不够主动?他把脑海里残留不多的剧情想了又想,模仿着林参苓的口气柔声 问:“公子是哪国人?” “南燕国。” “可有兄弟姐妹?” “无。 “公子如何称呼?” “姓晏。” “晏公子,那公子名何?” “名河清。” “晏河清,晏公子,这名字真好听。” “谢。” “那晏公子你除了外伤,可有其他不适的地方?” “没有。” 萧予安崩溃了,他问不下去了,他妈的他宁可去撩牛!至少和牛叨叨两句,牛还会撅蹄子晃头啊!!这问什 么答什么,还每句惜字如金,死活就不肯超过三个字还撩个毛线啊! 女三的剧本为什么这么难把握啊! 萧予安讪讪说了一句晏公子注意身体好好休息,而后开始整理棉絮稻草,这小木屋没有床榻,能睡的地方简单地用一块大木板和几个矮木墩组成,虽然原著里,第一天晚上晏河清就搂着林参苓睡了,但是瞧见今天晏河清 这冷漠的态度,萧予安还是决定离他远点。不过这倒也让萧予安松了口气,毕竟抱女子和抱男子的感觉有差别, 他白天还在纠结走这段剧情万一被晏河清认出自己不是女子怎么办。 萧予安整好能睡的地方,乖乖窝在木板的一角,辗转反侧半晚才入眠。 第二天清晨,晨雾弥漫,萧予安在声声咳嗽中醒来,他迷迷糊糊地睁眼朝晏河清看去,瞬间清醒。 晏河清正捂着嘴咳嗽,腥红溢出他的指缝,血色看着触目惊心,他的脸色极其苍白,不知是因为疼还是伤。 第108章 心软是不可能心软的 萧予安连忙往嘴里塞进小红果,等声音变调后询问:“晏公子,你咯血了啊!是哪里觉得疼?” 晏河清低垂着眼眸吸气缓了缓,面无表情地用衣袖擦擦嘴角:“无事。” 没事就怪了好吗!!!哪里疼你倒是吱声啊!! 萧予安又问了几句,晏河清却一副不咸不淡对自己身体毫不在意的样子,把萧予安活活给气笑,直接被晏河 清弄得没脾气,也懒得再问了。 在小木屋的日子过得有些兴味索然,萧予安闲不住,白日在周围的山林找药,自打看见晏河清咯血后,萧予 安就每日采些能治内伤性温无毒的药煎给晏河清暍。 偶然一日,萧予安上山看见能治眼疾的决明子,他隐隐记得原著里林参苓好像也给晏河清吃过治眼伤的药, 可是他一时半会想不起林参苓采的是什么。 萧予安纠结了一会,还是把决明子放入药篓里,带回木屋与平时治伤的药一起熬给晏河清。 晏河清极少主动说话,好不容易开一次口也是询问自己的伤什么时候能好,自己什么时候能走动。 每当这个时候,萧予安都忍不住想回一句:哥,你要想早点痊愈,敷药的时候就不要那么随心所欲啊! 晏河清时常在发呆,不知思索何事,眼眸和心绪中好像总压着万千愁怨,苦闷不堪,让人根本无法从他身上 看见原著里那名为了隐藏内心拼命放纵浪荡的男主。 萧予安怕露馅,也不敢多问什么,两人就这么沉默无言地在一起过了几日。 伤口不再流血后,晏河清就开始试着起身走路,虽然踉踉跄跄但好歹能走了,萧予安拦不住他,也就不去拦 了,他偶然想起小木屋好像囤有米和盐,翻来翻去还真给他翻到了。 两人这几日天天用野果野菜填肚,又素又涩口,萧予安觉得自己要是继续这么吃下去,再叨叨两句我欲成仙 法力无边,指不定哪天就升仙了。 翻出米盐的萧予安兴致勃勃地想熬粥,架起小锅琢磨了半天,没想到还真把米弄熟了,而且看着粒粒糯白, 还散着米的清香,萧予安给晏河清盛了一碗,又给自己盛了一碗,拿木勺轻搅两下舀入口中,然后露出震惊、不 可思议的表情。 卧槽,这口感,这味道,自己煮的粥真是 太特么难吃了吧! ! ! 这白粥不就是倒水倒米熬吗? 难道是因为自己放了盐?还放了野菜?放了葱段?嗯?难道是因为放了姜? 嘶,这几样是不能放哪些?还是哪两样不能组合? 萧予安摸着下巴纠结了一会,转头看见晏河清极其勉强费劲地在咽第一口粥,好不容易把粥咽下,晏河清按 了按胸膛,只觉得一口粥能要他半条命。 为了保命,晏河清默默地将粥放在一旁,露出一副自己不饿的表情。 萧予安不服气,又尝了一口,差点冤魂归故里,驾鹤西去。 认清自我人生价值与下厨无关的萧总裁默默将剩粥全都倒掉后,又去摘了些野果来,洗净端进小木屋递给晏 河清。 晏河清道谢接过,敛眸将野果握在手里,他的眼睛因为半盲看不清,所以看起来像是在失神,雾蒙蒙地一 片,像极了春去秋归的不见繁华。 萧予安站在一旁,将野果拿在嘴边咬下一口,仗着晏河清看不见,放肆地盯着他看。 萧予安觉得自己看不懂晏河清,为何当初让人阉了他,又毫不犹豫地放他离开?离别时刻的送簪摔簪又是什 么意思? 难道是突然心软? 原著里的晏河清可不知道心软两字怎么写。 萧予安觉得自己也看不懂自己,他为什么又把晏河清救下了? 萧予安并不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但他也绝不是那种软趴趴让人随便欺负的性子,当初他为了母亲弟弟报复 父亲的时候,可从未手软过。 难道自己对晏河清! ! ! 对他! ! ! 真的是!!! 现代文明的父爱? 毕竟原著里晏河清一步一步登上九霄,挥剑直指天下的苦乐喜悲都看在萧予安的眼里埋在萧予安心里,从未 消散过,如若现在有人告诉萧予安日后一统天下的不是晏河清,萧予安觉得自己还真有点接受不了。 虽说纠结,但好在萧予安性子随和,喜欢随心而为,说白了就是想去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懒得考虑那么多, 再说白点就是没心没肺。 萧予安将野果上最后一口果肉咬进嘴里,剩个果核抛着玩了两下,突然听见晏河清开口: “姑娘。” 萧予安手一抖,果核落在地上骨碌碌滚到一旁,萧予安也来不及捡,连忙给自己喂了一颗小红果后,清清嗓 子说:“公子何事?” 萧予安回答慢了晏河清也没恼,他平静地说:“可否麻烦姑娘明天送我下山?姑娘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 第109章 想走是不可能想走的 萧予安微怔:“可是你,公子你的眼睛还没痊愈。” 晏河清淡淡回答:“无妨,只是烦请下山后请姑娘为我指一下南燕国军队所在的方向。” 萧予安不知道怎么回答,愣了好半天,他弯腰俯身捡起地上的果核,心想:所以女三的剧情也就这么跳过 了? 亏他还费尽心思想着如何去还原原著剧情,意图假装成林参苓,不过想来也是,原著中晏河清可是在半盲的 状态下和林参苓来了段床戏,这段他怎么可能代替! “那,那好,那明日一早,我送你下山。”萧予安磕磕巴巴地说。 晏河清又道了声谢,垂眸不再言语。 萧予安感慨一声这相遇还真是玄幻又短暂,然后走出木屋给晏河清煎最后一次药。 日暮黄昏,药罐腾起白雾,散出又苦又涩的药香,萧予安瞧着熬得差不多了,皭进一粒小红果,将药倒入瓷 碗中,拿布隔烫端了进去。 晏河清听见声响,偏过头来,只觉得整个世界灰蒙蒙一片,隐隐约约有一团雾在晃,虽然已经过去了几日, 但晏河清仍然不适应这种半瞎的状态,他不舒服地眯眼眨眼,听见那名姑娘说:“公子,药煎好了。” 晏河清嗯了一声,向那团雾伸出手,感到那人将药碗放在了自己的手里,晏河清低头眯眼去细看,恍惚之 中,手中药碗好像慢慢清晰了起来,眼前的灰雾也在渐渐散去。 萧予安站在一旁等晏河清暍完药好收碗,他捂嘴打了个阿欠,又伸了个懒腰,百无聊赖地揉着脖子,突然一 声瓷碗落地摔碎的声响,萧予安先是吓了一跳然后抬眸看去。 有那么一刹那,萧予安觉得自己和晏河清双目对视,眼神交汇。 萧予安猛地退后一步。 但是不过下一瞬,晏河清的眼睛忽然又失去了焦距,瓷碗坠落摔了他一身的药,他略有茫然地伸着手,似乎 是想去捡碗,却因为看不见而摸索着。 萧予安缓过神来,觉得方才应该是自己的错觉,毕竟如果晏河清眼睛恢复了,第一件事应该是过来砍他,萧 予安几步上前,按回晏河清的手:“公子,我来,小心别扎到你的手。” “嗯”晏河清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慌乱压下,不再说话。 萧予安没察觉到异样,他用布捡起碎碗,包起拿到屋外,又取下在外头晾晒的衣裳,走进木屋递给晏河 清:“公子,这是你晕厥时穿的盔甲和衣裳,把被药弄脏的衣衫换下吧,刚好明日我送你下山。” 晏河清接过衣裳,紧紧攥在手间,表情一瞬懊恼,蹙起的眉头间全是后悔不已。 萧予安想着之前晏河清换衣裳不让人帮忙,于是转身要走出木屋,突然听见晏河清在身后急喊:“等一下!” 萧予安疑惑转回身,晏河清放轻放缓了语气,敛眸结结巴巴地说:“方才我思索了一番,这深山老林,山路崎 岖,我又有伤在身,你我二人若是遇到了什么豺狼虎豹,定无力招架,恐遇不测,不如不如还是等我伤好 了,再做打算,你看如何?” 嗯??你怎么突然就想通了? 萧予安本来也是这个想法,既然晏河清想通了,干脆就顺水推舟说:“行。” 晏河清长吁了口气,眉宇间的烦懑也稍稍消了 一些。 “公子,那你先换衣裳,我等等再进来。”萧予安边说边往木屋外退去。 “我”晏河清一言未完,发现萧予安已经走了出去。 萧予安在屋外抱着双臂打着呵欠数星星,等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想着无论衣裳再怎么难穿晏河清也应该穿 好了,于是推开木屋的门走了进去。 月光透过残破的木窗,轻柔地抚在房内的角角落落,木板木墩组成勉强可以称为床的地方上,晏河清低着 头,苦闷地攥着身上半开的衣裳和衣带,如玉雕的身体上有着数处触目惊心的伤痕,听见声响,晏河清偏过头, 眸子仍是如瞎子般带着空洞,他语气小心翼翼:“可可否帮个忙?” 嘶? 萧予安心觉不对,想了会,问:“那我顺便帮公子敷下药吧?” 晏河清点点头:“有劳。” 萧予安内心一惊。 这,这,这,这怎么突然就开始配合了?刚才他还在感慨不走女三路线!!怎么突然就被啪啪啪打脸了?! 第110章 便宜是不可能不占的 走不走女三剧情,这,是个问题。 若是走,到时候亲亲抱抱被发现是男子身怎么办?万一没把晏河清送到林参苓跟前,晏河清眼睛痊愈发现是 自己怎么办? 可是若是不走,胡乱改了剧情,这以后的发展无法预料,害到别人了怎么办? 萧予安漫不经心地给晏河清敷药,一不留神,按到伤口,晏河清眉头一下蹙起,萧予安慌乱收手,连忙道 歉:“嘶,不好意思,走神了,是不是弄疼你了?” 晏河清摇摇头,伸出手摸索半天,握住萧予安的手腕,将他的手重新拉向自己的伤口。 萧予安僵了一会,等晏河清松开自己的手腕后才缓过神来,乖乖低头继续替晏河清敷药,这次不敢再胡思乱 想,全神贯注地包扎,忽而听见晏河清轻声问:“你你为何要救我?” 萧予安心想这问题晏河清不是问过了吗?难道是因为之前自己随心回答,女三戏份走歪,于是回档重来一 次? 原著里林参苓怎么回答来着?好像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还是什么见公子伤痕累累倒在山涧,怎么可能 不管不顾? 萧予安思索了一会,回答:“我总不能见死不救。” 晏河清垂眸,薄凉的月光照不进那双眼眸,落下一片晦暗的阴影,让人一时间看不清他的表情,许久,晏河 清又轻问:“你现在居住何处?” “公子听说过桃源村吗?” 晏河清摇摇头。 “我现在暂居在那。” “暂居?” 萧予安给晏河清包扎完最后一处伤口,点了点头后想起晏河清还看不见,于是回答:“是啊,人生在世,生如 浮萍,谁知道之后是什么情况?” 晏河清又轻问:“那你你过得可好?” 萧予安耸耸肩:“没什么过得好不好的,过得不好就努力过好来,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晏河清有些恍惚,许久才轻嗯一声。 萧予安替晏河清整好衣裳,说:“好了,公子,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晏河清轻声道谢,卧榻躺下,萧予安在木板另一边整好棉絮稻草,也跟着躺下。 月朗星稀,蛙鸣蝉噪,是夜,三更人静,听见萧予安的呼吸声变得绵长,晏河清慢慢起身,借着月光端详起 萧予安的面容,两人相隔有些远,晏河清为了看清,不由地往他那处去。 晏河清一瞬不瞬地看着萧予安,双手紧攥成拳,整个人隐隐在发抖,他在萧予安身边躺下,又怕惊到他似 的,不敢碰他。 大约是觉得冷了,萧予安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翻了个身,就这么滚进晏河清怀里。 晏河清一瞬浑身僵硬,连呼吸都停滞住。 萧予安倒是没醒,迷糊一会又沉沉睡去。 晏河清等了好半天,这才渐渐放松下来,他的双眸里全是萧予安沉眠的模样,好像点上了月白露光,近看不 敢琢磨,远看不敢思量,孑然一身念卿若狂。 晏河清慢慢伸手搂住萧予安,如临深渊,战战兢兢,惶惶无措。 萧予安第二日醒来,伸了个懒腰,转头去看晏河清。 床板那头,晏河清还没醒,萧予安蹑手蹑脚走出木屋,洗漱完后决定照例上山采药,他之前在山林间寻到了 一处干净浅溪,想着今天去把之前采的药都洗净。 萧予安刚背上药篓,忽然听见身后一声磕到木门的撞击声,萧予安回过身,看见这几日一直阴沉沉不说话也 不起身的晏河清竟然磕磕绊绊地走了出来,他眼盲看不清,膝盖重重磕在门上,一时间眉头蹙起。 萧予安连忙过去扶了他一把,往口中塞进一小红果,过了一会开口道:“公子,你怎么出来了?” 晏河清不易察觉地将目光从小红果上收回,心下顿时明白过来为何萧予安是女子声音,他伸手碰到萧予安背 着的药篓,问:“你要去何处?” “山上有处浅溪,我去把这些天采来的药洗净。”萧予安老老实实地回答。 晏河清说:“我同你一起去。” 萧予安一愣:“可是公子你的眼睛还看不清。” 晏河清声音极轻,微不可闻却又恰能让萧予安听见:“那你可否可否牵我去?” 第111章 总有男主盯妻狂魔 听见晏河清的话,萧予安倒吸一口冷气,整个面部都因为惊吓挤在了一起,他蹬蹬蹬地猛退几步,觉得自己 的反应太夸张,于是又上前一步这才定住身形。 虽然已经做好了自己会走女三剧情的准备,但你撩之前能不能先知会一声! 晏河清在屋子里闷了几天,现在愿意出去走走,萧予安自然没理由拒绝,他给晏河清削了一根木拐杖,又牵 着他往山间走去,萧予安一路看着晏河清脚下,生怕他看不清会摔,到时候扯着自己一起摔,两人滚成一团往山 下摔,最后一起横尸山野,想想也是刺激得很。 本来不过半个时辰的路,两人走了近一个时辰才到。 溪水清冽,如鸣佩环,萧予安扶着晏河清在溪边树荫底坐下,让他有什么事可以唤自己,然后拎着药篓,卷 了裤脚,露出小半截雪白的脚踝,踩在溪水里弯腰清洗药材。 洗了一会后,萧予安总觉得背后有股炙热的目光在盯着自己,可是他回头看去,身后却只有半瞎的晏河清。 萧予安心想自己什么时候开始疑神疑鬼了,弯腰继续清洗药材上的泥土残叶,溪水中有一掌长的小鱼游过, 呆头呆脑地撞在萧予安的脚踝上,鱼儿似乎被撞得有点懵,甩甩尾巴想绕过他,萧予安伸手捞了一把鱼儿周围的 水,吓得那小鱼又一次往他脚踝上撞。 日光下澈,影布溪底,萧予安噗嗤一下笑出声。 坐在树荫下的晏河清突然猛地开始咳嗽起来,一手捂嘴一手按着胸膛,好半天没缓过来。 萧予安裤腿都没来得及卷下,连忙走到他身边,问:“公子你怎么了?” 晏河清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萧予安见他咳得脸颊微红,不像是没事的样子,但好歹是没像上次那样咳血,于是也不再追问,转身又去洗 药。 洗完满满一篓药后,萧予安走上岸,穿好靴,背上药篓过去拉起晏河清,然后牵着他慢慢往山下走去。 两人回到小木屋后,萧予安怕晏河清因为走动伤口裂开,让他坐着好好休息,然后从药篓里挑了几味治伤的 药,捣成糜状放进瓷碗端进屋子:“公子,我帮你敷药。” 晏河清点点头,伸手解开衣带,褪下上衣。 萧予安将之前包扎的布解开,又清洗掉上次敷的药,瞧见伤口似乎有结痂的趋势。 不愧是男主,连愈合能力都强于常人啊! 萧予安忍不住说了一句:“公子恢复的很好,我们应当很快就能下山了。” 晏河清一顿,吞吞吐吐地说:“下山?” 萧予安边给他敷药边答:“对呀,之前我瞧你急着下山,等你伤口好得差不多,都结痂了以后,我们就下山 吧。” 晏河清目光游离,思绪涣散,好半天才嗯了一声, 再无多言,一天就这么慢慢磨过,是夜,晚m飒飒,愁云遮月,晏河清等萧予安睡熟后慢慢起身,敛声息语 地端详萧予安睡颜片刻后,悄无声息地走出木屋。如锒钩的月在云后若隐若现,月光寡淡似水。 晏河清对着月光,解下衣带揉成团塞进嘴里,而后敞开上衣,露出身上深深浅浅的伤口,晏河清解开包扎, 没有过多的犹豫,将手刺进伤口,一点一点残忍地将原本快要愈合的地方撕裂。 腥红顺着他的手指滴落在草地,胧月之下,隐隐泛光。 衣带几乎被晏河清吞咽下,棉布在口中的苦涩粗糙感勉勉强强缓解了一些疼痛,将几处伤口撕完后,晏河清 弯着腰扶住身旁的树,不停地吸气,豆大的冷汗滚落他脸颊。 等待疼痛稍稍缓过来一些,晏河清洗净伤口和手,重复包扎好,整好衣裳,步伐踉跄地走回木屋。 第二日敷药,萧予安刚解开包扎就忍不住嚎了起来:“怎么回事!伤口怎么裂开了!? ” 晏河清敛眸,轻声问道:“是不是没办法那么快下山了?” 是不是 又可以与你,再多待一些时日了? 萧予安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晏河清的伤口怎么就裂开了呢? 还裂成这副惨样! 虽说昨天是出去走了走,但也没什么大动作啊! 难道晏河清晚上会梦游?睡着睡着就来了一段托马斯全旋起倒立转体180度接后空翻? 不然还能是咋裂的? 萧予安思来想去,突然灵光一现。 是因为他没有跟着剧情走? 嘶… 晏河清的伤口再不好,俩人只能被困在山上,萧予安为了能早日下山,决定伪装成林参苓,走走原著剧情试 试,当夜,晏河清才刚躺下,突然听见萧予安问:“晏公子,天气转凉,夜晚就寝,你会不会觉得冷?” 晏河清一怔,略有不解,随即回答:“尚可,不觉冷。” 萧予安:“……” 尚可个锤锤啊! ! ! 接下来你难道不是应该说:冷,不如你靠我近一些,这样你我都能暖和一点吗!? 然后女三就可以顺水推舟地被男主搂着睡了啊?! 你的撩妹技能是因为大老婆和二老婆私奔了,所以被狗吃了吗!? 不对啊!之前让我牵着你上山不是挺撩的吗?!所以这撩妹技能还带有不确定性咯!? 萧予安也懒得要脸了,破罐破摔,直截了当地说:“可是公子我觉得冷,你夜晚能不能抱着我睡?” 晏河清猛地撑起身子,突兀地往后一挪,然后摔下床板。 第112章 总有男主反撩不成 眼睁睁看着晏河清摔下床板,萧予安忍不住在心里嚎了一句:好不容易止血的伤口又要被摔裂了啊!!! 萧予安当真没想到晏河清反应会这么大,种马文男主被妹子反撩还被吓到?萧予安莫名觉得好笑,憋笑一会 连忙上前,将晏河清重新拉回木板上:“公子呀!你没事吧?伤口会不会疼啊?要不要换下药?本来伤口就没愈 合,可别又裂开了呀!” 晏河清的头发摔得有点散,整个人还懵着,他带着试探问:“你方才说什么?” 萧予安没脸再重复一遍了,他还是要面子的,于是轻咳一声,边躺下边说:“没什么,公子歇息吧,是我不小 心说了胡话,公子别放在心上,我” 萧予安的话突然戛然而止,因为晏河清不言不语地伸手将他搂进了怀里。 温暖绕在周身,萧予安双眸慢慢睁大。 “睡吧,好梦。”晏河清轻声说。 “啊嗯,好,好的。”萧予安反倒不自在起来。 感到晏河清呼吸渐渐平稳,萧予安神情有些恍惚。 他想:原来被人抱着入睡是这种感觉吗? 在萧予安的记忆里,母亲从未抱过他,他每每回忆起母亲,记忆中只有又瘦又小的她坐在阳台上,看着窗 外,一阵风刮过,她单薄的身躯好像随时都会坠落。 萧予安记得母亲服下安眠药的那天晚上,给他掖好了被子,给他唱了安眠曲,那天一切如常,像往常一般, 除了半夜他被惊醒之后,一眼看见母亲惨死在身旁。 是谁说服安眠药毫无痛苦呢,明明他的母亲死得表情狰狞,呕吐物和失禁物混合在一起,恶臭阵阵。 后来,年幼的萧予安夜晚总是睡不着,一闭眼就被惊出一身冷汗,一做梦都是那日母亲死亡的模样。 这个毛病直到他成年后依然没治好。 那时候年幼的萧予安总会想,如果有人能抱抱他,该多好?被人抱着入眠,会是什么感觉呢? 所以原来是这种感觉吗? 萧予安动动身子,觉得晏河清手臂收紧了一些,萧予安无奈笑了笑,闭眼安稳睡去。 接下来的几日,萧予安边回忆原著剧情边和晏河清对话,但是他又总是想得起前一句想不起后一句,所以对 话时常会变得有些智障。 比如原著里林参苓说:公子你听,是燕子,听老人说,它们年年春天来这里 后面的话,萧予安没记住,自己忍不住接了一句:年年春天来这里,我问燕子你为啥来,燕子说,这里的春 天最美丽!嘿!最美丽! 萧予安觉得自己能忍住不唱出声,已经相当尊重原著剧情了。 又比如,一日萧予安上山,在溪水里看到一条浑身如红玛瑙般的锦鲤,他想起原著中林参苓也在溪水边看到 了红色锦鲤,并回去告诉了晏河清。 于是他也回去找晏河清说:“公子,我今天在溪水里看到了一条红鲤鱼呃红鲤鱼” 后面要说什么萧予安又记不清了,于是结结巴巴地憋了半天:‘‘红鲤鱼嗯对,红鲤鱼红鲤鱼绿鲤 鱼与驴!” 晏河清:“……” 萧予安的话如此跳脱,晏河清却没有质疑没有嫌弃,萧予安觉得这大概真的是他身为种马文男主对‘妹子’最 后的容忍了。 晏河清的伤口开始渐渐重新愈合,没有再裂开的迹象,这让萧予安更加坚信是要走原著剧情。 但是…… 问题来了。 谁能告诉他。 原著里的亲亲抱抱还有不可描述,他特么的怎么装成林参苓啊!!!而且到时候万一晏河清眼睛突然痊愈, 发现是自己和他酱酱酿酿的,不得把他剁成肉泥埋深山里去啊! 萧予安愁,真的愁。 愁归愁,日子又这么晃过两天。 这日,晏河清在木屋里休息,萧予安在木屋外捣药,突然不远处的草丛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萧予安还以 为是獾或者其他什么小动物,也没细想,往那处丢了块石头,想着吓走算了。 结果草丛里嗷了一声,把萧予安着实吓了一跳。 因为是人声。 萧予安边往那处小心翼翼地挪边心想着是何方妖孽,忽然草丛中窜出一黑影,嚎着就把萧予安扑倒了,两个 人顿时滚成一团。 第113章 总有男主没心没肺 张白术背着药篓,掐着萧予安,嚎啕地喊:“萧!” 结果一个字刚喊完,被萧予安一个锁喉,一个扭胳膊,然后一把草药塞嘴里堵嘴,最后重新扔进草丛里。 萧予安一回头,果真看见晏河清走出木屋,单手扶着门,双眼因为半盲显得茫然无神,偏头将耳朵转向有声 响的方向,问:“怎么了?发生何事了?” “没事没事,就一只大野猪,被我赶跑了,公子快回去歇息吧。”萧予安笑答。 草丛里的人愤愤地丢出一颗石子。 晏河清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说出什么,转身回了木屋。 萧予安长吁一口气。 特么的还好老子反应快! !!没被晏河清听见名字! ! ! 萧予安见晏河清已经走回木屋,这才将张白术从草丛里捞起来往山上拖去。 “诶诶诶!!干啥!! ”张白术嚎叫,“你知道不知道你这几天没回桃源村,大家还以为你私奔了!好家伙啊, 被我撞个正着啊!你还真准备和野男人私奔啊!你干啥啊!哇,你这是要埋了我,杀人灭口啊!” 萧予安找了一处猎户废弃的陷阱坑,将张白术半截身子埋进去,顺手还添了添土。 张白术:“你特么还真埋啊! ! ! ” 萧予安拍拍手上的土,笑意满满:“不闹了不闹了。” 张白术:“谁特么闹了!!!我才是被闹的那个好不好!” 萧予安问:“我让柳安风月他们担心了吗?我也不是故意不回去的,方才那人伤得太重了,行动根本不方便下 山。” “借口借口,那你说你吃小红果变成女子的声音做什么?我刚才瞧见那人应该是眼睛有问题吧?卧槽啊萧予 安,你该不会是在装女人勾引人家吧? ”张白术惊悚地喊。 萧予安拿食指拇指抵住下巴想了想:“你这么说,好像也没毛病。” 张白术脸都被吓扭曲了。 “一言难尽,一言难尽,张白术你等等下山回去,记得帮我和柳安风月说声我没事,过个几日就回,让他们不 要太担心了。”萧予安说。 张白术将自己从土里拔出来:“诶呀,说什么说,你的两个哥哥带你弟去看病了,现在你府邸只有三姨在。” 萧予安一愣:“什么时候?” 张白术说:“就前几天,听说是西蜀国来了一位专治疑难杂症的大夫,谁的病都能看好,可神了,就是离桃源 村有些远,路途都要十多天,你的两位哥打听了一下,带你弟看病去了。” 萧予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林参苓呢?” “啊,林姑娘啊,我爹不是腰扭伤了吗?他没办法上山采药,只能我上山采,但是医馆和我爹都得有人照顾 啊,我就委托了林姑娘这两件事,林姑娘人真好。”张白术说。 萧予安还想着谢淳归看病的事情,一时间没听出张白术提到林参苓时语气中的喜悦,漫不经心地噢了一声。 “讲真,那人到底是谁?”张白术拿手肘捅捅萧予安。 萧予安把张白术的手推开:“仇家。” 张白术夸张地喊:“拉倒吧,亲家还差不多。” 萧予安一脸你爱信不信的表情摊手:“他要是知道是我,肯定得把我千刀万剐。” 张白术不解:“那你还救他干什么?” 萧予安撇嘴:“谁知道,同情心吧,不然就是我有病,对,肯定是我有毛病,脑子坏了。” 张白术说:“萧予安,你是喜欢他吧? ! ” 萧予安沉默半天,抬起头,暖阳透过树叶晃下斑驳的阴影,阴影落在萧予安的脸庞上,或明或暗,影影绰 绰,叫人看不透他的表情:“不是,不喜欢。” 张白术盯了他半天问:“那人已经成亲了?” “嗯? ”萧予安疑惑看他,“为什么这么问?” “啊?不是有这种性情的人吗?如果一件事一开始就看不到一点希望,干脆逃避内心,不承认,不去想,久而 久之,就连自己都骗过了,觉得自己根本就不在意。”张白术说。 萧予安一拍手:“哎呀这种性情好啊,没心没肺,活着不累啊!” 张白术嫌弃地摆摆手:“好好好,你觉得好就行,所以你到底什么时候回去?” “等那人伤好点我就回。”萧予安说。 “你还是早点回,过几天有暴雨,这山上容易塌,不安全。”张白术提醒他。 萧予安点点头。 张白术拍拍身上的土,又抬头看了眼天色:“行了行了,我该下山了。” 萧予安笑眯眯挥手:“您走好嘞,不送啊。” 张白术指着他做作地喊:“你看你!都笑成花了!是不是想到我走了你就能回去找那人了! 一定是!” 张白术喊完,拔足狂奔下山,根本不给萧予安反驳解释的机会。 萧予安双手抵在嘴边对着张白术跑的方向喊:“张白术,你是不是傻!你跑错方向了!! ” 第114章 总有偶然石破天惊 两人分别过后,萧予安慢悠悠地往木屋方向走,一路上顺便摘了些野果,哪知天公不作美,忽而阴云密布, 下起雨来,深山里枝叶茂密,倒也不觉雨大,萧予安懒得跑,随手摘了片大蕉叶顶在头上往木屋走。 眼见木屋近在咫尺,萧予安猛地停下脚步。 他看见晏河清站在木屋外。 雨幕重重,微风襟袖知,晏河清站在屋外没个遮挡,也不知站了多久,一袭白衣全被打湿,水珠顺着他的发 丝和侧脸凝聚坠落在地,砸在水坑上,泛起点点涟漪。 萧予安看见他一手负在身后,双眸望着之前自己离开的地方,好似在看又好似不是,雨水朦胧着那双眸子, 也模糊着晏河清的身影,渺渺茫茫,迷离徜仿。 萧予安先是一怔,而后吞了一小红果,赶紧跑过去拉他:“你怎公子怎么站在这呀?下雨啊,快进屋。” 晏河清嗓音嘶哑,好半天才轻声说:“我以为以为你又走了。” 萧予安将人拉进木屋,不解道:“又?你是说我平时上山采药?可我不是每次都回吗?何苦淋着雨在外头守 着,你身上还有伤,可别被淋得更严重了。” 晏河清许久没应声,等萧予安在屋子中间燃起火堆才又开口 : “方才我听见你跟人走了。” “啊? ”萧予安正脱下身上被淋湿的外衣,_下子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心里不由地卧槽一声。 晏河清听见了张白术的声音了? 毕竟在晏河清看来,自己现在是林参苓,这要发展感情戏,还是得赶紧解释清楚才好。 萧予安说:“公子别误会,那是我师兄,他是上山采药恰巧碰到我们的,公子快换件衣裳,别穿湿的了。” 晏河清敛眸,轻轻嗯了一声,依旧一副失落的模样,任甶萧予安帮自己解下外衣,没再吱声。 萧予安心里咯噔一声。 瞧晏河清这副模样,这是已经对自己装成的林参苓动情,并把她圏进后宫了啊!不过晏哥你的邪魅狂狷呢? 虽然你不是霸道总裁,但是也算是那一类型的,霸道总裁吃醋难道不是按住强吻,强吻完放狠话,比如什么你再 接近那男人,我一定会打断他的腿之类的吗!? 你不要这么失落啊!你还雨里等人!你走的是霸道总裁路线,不是苦情男二路线啊晏哥!!你这样子我良心 过不去啊! 屋外大雨淅淅沥沥地下,屋内两人各怀心事,一时间都沉默下来,萧予安替晏河清褪下外衣后,拿到火堆旁 烘干,想着晏河清的里衣也湿着,转头想去让他靠过来些暖和身子。 谁知晏河清恰巧也往这边挪,萧予安一转身就和晏河清撞在了一块。 干柴在熊熊燃烧的火堆中发出一声轻微的断裂声,随即屋内又陷入了沉静。 萧予安维持着扑在晏河清怀里的姿势,眨眨眼睛,发现自己的唇正贴在晏河清因为雨水还未干透,所以额外 冰凉的脸颊上。 炙热的火光跃动在晏河清慢慢睁大的眼眸中,天地静默,不过一瞬。 萧予安本想迅速后退道歉,然而下一秒他就被晏河清擒住手腕按在了地上,两人半干不湿的衣裳贴在一块, 被体温渐渐偎暖,萧予安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晏河清狠狠地吻上嘴唇。 第115章 总有雨夜干柴烈火 晏哥你不是瞎吗!找地方找得这么准是男主撩妹光环在照耀吗! 而且怎么突然就从苦情男二转换成了霸道总裁了?! 你能不能至始至终都拿一个剧本,老是这么跳脱,我不知道怎么演对手戏啊! 萧予安下意识地伸出手抵住晏河清,却又在用劲推开人的一刹那泄了气。 说好要走原著的剧情,现在推开人怕不是要半途而废,而且万一因为不走剧情又出现类似于之前伤口裂开的 事情那可就糟了。 感到萧予安没有推拒,晏河清的眼眸变得深沉漆黑,伸手环住萧予安的腰,闭着眼毫不留情地撬开他的唇 齿。 萧予安还在担心这般亲密会不会被晏河清发现自己不是女子身。 但是很快他就不担心了。 因为他没办法思考。 晏河清吻得极深,舌尖放肆地绕着他的舌,大约是因为之前淋过雨,晏河清的唇是冰的,但是那点冰凉很快 就因为唇舌廝磨变成火热,温暖侵占着萧予安口中的角角落落,舌尖的缠绕让他浑身腾起一种古怪的酥麻感,他 本能地想要躲避,却被晏河清牢牢地压在地上,只能被动地接受这个吻。 一吻结束,两人都是气喘吁吁的模样。 萧予安被吻得眼泪都飙出来了,喘着气躺在地上拿手臂遮住眼睛,根本没脸去看晏河清。 他真的很想跳进火堆里烧死自己。 萧予安挪着身子往火堆爬,爬了两步觉得自己不应该逃避现实,于是又挪了回去。 既然不能逃避现实,那就得赶紧想出回答。 好在求生欲让萧予安思维敏捷、记忆力超群。 他想起原著中林参苓和晏河清定情的片段,也差不多是现在这种情形,当下决定活学活用。 萧予安轻咳两声,试图让自己从深吻中缓过神,声音听起来不虚:“公子你是不是误会了?我刚才是不小心蹭 到你的,你为什么要亲我呀?” 晏河清一瞬僵在原地,搂着萧予安的手收回也不是,不收回也不是,一向冷静、淡漠的脸上竟然出现一丝恐 慌,他含糊喃喃几声,双手轻颤着要撑着自己起身。 萧予安有点看不下去,他伸手拉住晏河清想要退开的手臂,轻声问:“公子,你亲我是喜欢我吗?” 萧予安的声音很轻,木屋里极静,一旦沉默,就只剩干柴在火中发出的噼里啪啦声。 火光跃动在两人脸庞上,无声无息。 晏河清想起自己濒死时,最后总会梦到北国先帝将自己踹进恶臭泥潭的场景。 他不挣扎、不咒骂,任由自己沉沦下去。 突然有人抓住他的手臂,将他一点点往干净明亮的地方拉。 晏河清抬起头,看见萧予安对着他笑。 那笑是晏河清的劫,是他的业,是他的孽、是他的画地为牢、是他的情深不寿。 也是他的不悔和无畏。 晏河清重新将萧予安搂进怀里,两人的胸膛相撞,听见不知是谁的心跳声似擂鼓,有温热的气息拂在萧予安 的耳边,萧予安觉得痒,下意识想要躲,却听见晏河清在他耳边低声诉说:“我心悦你。” 萧予安的心脏像是突然被人攥住,浑身上下每一寸血液都在回流,凉的地方凉,热的地方热,没一处正常。 即使知道晏河清这句话不是对自己,是对自己装成的林参苓说的,但是这么突然果断的表明心意,仍然让萧 予安一瞬慌了阵脚。 萧予安想要继续说出原著里林参苓接下来的话,怎知一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在抖,他缓了好一阵,才稳住 心神,他说:“公子,你现在是看不见才这么说,等你眼睛痊愈,等你能看见了,若是我的样貌丑陋,若是你不喜 欢我的长相,若是” 若是发现我是你恨的人,那时候,你还会心悦我吗? 萧予安不敢看晏河清,所以晏河清清隽的双眸中那一瞬的深情,一瞬的痴念,一瞬的隐忍,萧予安自然也没 看见,他只听见晏河清说。 “会的。” 再然后,萧予安所有的话都被晏河清重新堵回了口中。 不似前一个吻,这个吻极温柔,像似水的月色,在湖面上水光潋滟,全是一触就起涟漪的脆弱。 吻完后,晏河清紧紧握着萧予安的手腕,好似手一松他就会不见似的,晏河清声音仍然有些抖,带着被审判 的惶恐说:“那你你是如何看待我的?” 难得都这种时刻了,萧予安依旧从容不迫地打算继续念着原著台词,原著作者要是知道,怕不是要给他发一 张感动作者奖。 原著里,林参苓是个极其内敛的女子,从小苦难的生长环境注定了她不会说情话,又奈何不住晏河清连连发 问。 于是林参苓一急,说出了一个神奇的字眼。 现在这个字眼在萧予安嘴边来回滚动,就是吐不出。 他妈的,他好像自己在坑自己啊! ! ! 萧予安内心在挣扎,在颤抖,可是好不容易原著剧情都走到这了,这抱也抱了,亲也亲了,现在要萧予安把 一切努力断送在一句话上,他做不到啊!! 于是萧予安深吸一口气,当真是豁出去了,他喊:“相相公。” 晏河清:“……” 萧予安:“……” 萧予安偏头看了一眼火堆,心里暗想这火堆能不能烧死自己,最好是烧得连渣都不剩的那种。 “噗——” 忽然一声轻笑打破木屋里的沉寂,萧予安不可思议地转头望去,看见晏河清轻轻弯着嘴角,眼底跃动着火 光,描成一副龙章 凤姿的画。 萧予安从未见过晏河清的笑容,此刻不由地因为惊错愕而瞪大眼睛。 晏河清轻答:“嗯。” 末了,似乎又觉得不够,弯着嘴角,轻声喊:“娘子。” 萧予安:“啊啊哈?”好想唱情歌?看最美的烟火? 晏河清先是一愣,然后再次轻轻笑出声。 萧予安:“” 他妈的,他,他,他,他脸红了! ! ! 一把火烧死他算了! ! ! 劈个雷劈死他俩算了!! ! 木屋外头突然落下一道刺眼雪白的闪电,随后是震耳欲聋的雷声。 萧予安:“” 我他妈瞎说的啊!! !别劈啊雾草别劈!! ! 第116章 舍身不知了解一下 外头措不及防下起了瓢泼大雨,雷声轰隆犹如打在耳边,声声令人心惊胆战,雨势倾盆地倒下,天地间只 剩‘晔啦晔啦’的嘈杂声响。 这种天气根本没办法出去摘野果,为了填肚子,萧予安从角落里将那袋失宠已久的米倒腾了出来,决定再次 尝试煮粥。 这次萧予安吸取了教训,没再往粥里放姜。 但是他往粥里放了蒜 等到煮好,萧予安尝了一口。 嗯 还不如放姜呢! ! ! 这也太难吃了! ! ! 萧予安痛心疾首地在内心谴责自己浪费粮食,正要将粥都倒掉,晏河清突然开口 : “煮好了么?” 萧予安禁不住手一抖,方才那么一遭,两人之间的气氛对于萧予安来说十分诡异古怪,萧予安讪讪答:“好 了,但是很难吃,我再想想别的办法弄食物。” 哪知晏河清摸索着坐了过来:“无妨,给我盛一碗” 萧予安艰难吞吐:“真的很难吃” 晏河清坚持:“无妨。” 萧予安拗不过他,想起上次自己煮粥他也没吃,这次肯定也是吃一口就知道还是命要紧,于是盛了一小碗递 给晏河清。 晏河清舀起一勺粥喂入口中,咽了半天,若无其事地道:“不差。” 萧予安:“” 他知道爱情使人盲目,但是他不知道爱情还能使人味觉失灵啊!!这糟心玩意儿晏哥你都能说出不差?你的 良心不会痛吗? 晏河清不嫌弃粥难暍,萧予安自然也不会嫌,两人勉勉强强填饱了肚子,听见外面的雷雨声丝毫没有减弱的 趋势。 “怎么突然这么大雨”萧予安望着窗外晡喃自语。 他的话音刚落,不远处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崩塌砸落在大地上,连木屋仿佛都跟着巨响 颤抖起来,屋内蜡烛随着破窗外刮进的风吹得忽明忽暗,弄得人心惶惶。 萧予安被吓一跳,扶着窗户往外看,外头漆黑一团,树动山摇,只能感受到狂风带进来的暴雨砸在脸上,除 此之外,什么都看不清,萧予安想了想,从屋内翻出积灰的蓑衣,甩了两下,往身上一披,边往木屋外走去边对 晏河清说:“可能是哪里塌了,我去外头看看。” 晏河清蹙眉开口: “别去,这么大雨,外头危险。” 萧予安说:“没事,我心里有数,万一塌在木屋上方更危险,我去看看就回。” 说着萧予安打开木屋门就冲了出去,外头狂风大作,大雨滂沱,颇有地动山摇之势。 晏河清一下没拦住,看见萧予安冲进雨幕里,整个心都吊在了嗓子眼上,哪知不过须臾,萧予安又重新冲了 回来,边跑还边嚎:“走走走!!塌了塌了!!就在上方!!!泥石流啊!山体滑坡啊!回去我一定埋了张白术那 个乌鸦嘴啊啊啊!丨!” 晏河清被萧予安拉着往外奔,大雨疯狂地砸在他们身上,刺目的闪电划破天际,晏河清看见山崖上,落石和 树木正随着裹着泥浆往下滚来,闪电过后,世间又重新陷入黑暗中,雷声紧随其后,响彻天地。 蓦地想起什么,萧予安突然停下脚步,他狠狠地摸了一把脸上的水,嘴里开始叨叨:“不行不行” 祸不单行啊!!他把之前采给谢淳归的姜黄还有小红果落在屋里了!没有小红果的话,自己就会在晏河清面 前原形毕露! 萧予安握住晏河清的手臂,扯着嗓子喊了一句:“你在这等等我!我马上回来!” 说着萧予安不敢再疑迟,转身又往木屋冲去。 忽而又是一道闪电划破天际,雪白刺眼的光下,晏河清看见不远处一半臂粗的树干正顺着山坡往萧予安砸 去!而且滚下来的那地恰是萧予安的盲区!他根本没防备! 晏河清眼眸骤缩,没有任何犹豫,足尖一点,飞扑上前。 闪电过后,世界再次陷入黑暗,一阵雷鸣在萧予安耳边轰然炸开,让他一下子除了雷声什么也听不见,只觉 得耳朵隐隐发疼。 自然,他也没看见,也没听见,在他不远处,晏河清用背生生挡下砸落的树干。 巨大的冲击力几乎把晏河清的五脏六腑震得全都错位,他被一下撞翻在地,顺着山坡滚了好几圈才稳住身 形,冰冷的雨水无情地夺走晏河清的体温,浇得他无法睁开眼睛。 晏河清张着嘴想要深呼吸,可大雨如注,堵着他的口鼻让他浑身发寒,晏河清单手撑住地面,踉跄着试图站 起来往刚才萧予安让他待着的地方走,可是他一站起身,心肺像是绞在一块又被利刃劈开,疼得根本无法呼吸。 眼花,耳鸣,晏河清重重喘了几口气,忽然听见萧予安在喊他。 那声音和雨声雷声掺杂在一起,忽远忽近,听得不真切。 晏河清按住闷疼的胸口,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想要回应,可是声音还没发出,喉咙忽然一甜,随即猛地咳 出一口血,再然后天旋地转,意识模糊,晏河清就这么直直地往前栽去。 第117章 近情情怯了解一下 晏河清再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处干燥的山洞里,身边燃着枯叶木枝叠成的火堆,身上的湿衣被扒下放 在火堆周围烘烤,一件干净的外衣披在自己身上,晏河清拿起看了一眼,发现是萧予安的外衣。 他想撑起身子,却疼得直蹙眉,胸膛和背部一阵阵的抽疼,他本来就有伤,又被那样狠狠一撞,只能是伤上 加伤。 晏河清缓了一□,环顾四周,目光一下定住。 他身旁,萧予安身着单薄的中衣坐在火堆边,他的手肘抵着立起的膝盖,手掌攥成拳撑住脑袋,打着瞌睡, 脑袋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看起来睡得极不安稳。 像是梦到什么事情,萧予安的眉跟着蹙起,突然整个人一惊,梦中大喊了一声:“晏河清!” 萧予安被自己活活从梦中吓醒,喊完之后整个人惊出了一身冷汗。 卧槽!他刚才用自己本来的音色喊了出来! 萧予安僵着身子往晏河清方向看去,而后长盱了一口气。 万幸晏河清没醒,这要是被听见了,萧予安发誓就算外面在下刀子他也要往洞外跑。 萧予安忍不住嘟嚷两声:“还好没被听见。” 明明看似还在昏睡的晏河清手指微不可闻地动了动。 “怎么还没醒”萧予安将目光落在晏河清身上,瞧他盖着的衣裳不知为何滑落了一些,于是伸手将衣裳拉 起,又摸摸他额头试探体温。 萧予安的手掌覆在晏河清的额头上,等了一会确定晏河清没有因为淋雨发烧后,刚要收回,突然被晏河清攥 住了手腕。 萧予安浑身一僵,瞧见晏河清慢慢睁眼,双眼因为半瞎而显得迷茫无措。 萧予安慌慌张张地用没有被握住的手拎了一颗小红果吞下腹,等声音变调后结结巴巴地说:“你,你醒了呀? 感觉怎么样,有哪里疼吗?” 疼,哪里都疼,晏河清觉得自己的背部此刻应该青紫一片,触目惊心,他撑不起身,只能这么侧卧着:“没 事,我们在何处?” 萧予安答:“我之前采药发现的山洞,地势高,没有灌进雨,刚好可以落脚。” 见晏河清点点头,萧予安试着将自己的手腕从晏河清的手中抽出,却一下被攥紧。 “别走。”晏河清哑着嗓子说。 “没有没有,没走。”萧予安连连道。 晏河清敛眸嗯了一声,慢慢将萧予安的手腕拉到唇边,轻轻落下一个吻。 好似一把烈火,从晏河清的唇上烧到萧予安手腕,再烧到他的脸颊,最后在他身上四处乱蹿,蹿到哪里点燃 哪里。 萧予安蓦地抽回手,好半天没吱声。 晏河清微不可闻地轻扬了一下嘴角:“害羞了? 谁,谁,谁他妈的谁害羞了! 啊??你,你,你丫的说谁害羞呢! 他,他,他可是熟背霸道总裁语录的人!什么场面没见过啊!?什么狗血俗套的句子没说过啊! 知不知道霸道总裁都是说舒服你就叫出来这种大尺度句子的啊! 不,不,不就是亲个手腕吗?谁,谁,谁害羞了!! 你说谁呢!说谁呢!! 萧予安闷闷回答:“没,没有。” 晏河清笑意更甚:“你结巴什么?” 谁,谁,谁结巴了? 行,行,行,我结巴,是我在结巴,可是我就结巴!我就,就,就结巴!!咋的啊!不服你打我啊!来打我 见萧予安戳着火堆不再说话,晏河清透过火光端详他的面庞,然后说:“冷。” “啊?冷吗? ”萧予安把火又烧得旺一点,“还冷吗?” “冷。” “不会发烧了吧,可是刚才摸额头没觉得烫啊? ”萧予安奇怪,将身子探过去又要试晏河清的体温。 晏河清突然伸手揽住萧予安的腰,把他扯进了怀里,双手合抱搂紧:“不冷了。” 萧予安:“行,行吧,不,不冷,就,就好。” 自己选的女三剧本,哭着也要演下去—— 作者有话说—— 晏河清:你一害羞就结巴。 萧予安:没有吧。 晏河清低头亲人一口 :你一害羞就结巴。 萧予安:没,没,没有吧 第118章 身份暴露了解一下 第二日清晨,雨势渐渐变小,颇有放晴的趋势,萧予安拿着树枝戳了戳燃烧殆尽的火堆,灰烬里焖着两只香 气诱人的红薯。 还好当初他采药路过这个山洞觉得适合躲藏,于是往里面放了火折和食物以备不时之需,不然两人就得饿肚 子了。 灰烬里的红薯冒着雾蒙蒙的热气,萧予安拿起一个,觉得烫手,丢了两下,等放凉后扒掉皮放在晏河清手 上。 晏河清点头道谢,接过后没有着急送入口中,问萧予安:“之后,有什么打算?” “你问我有什么打算啊”萧予安喃喃一声,两手撑后,仰头看石洞岩壁:“木屋肯定塌了,我俩没地儿去 了,要不等雨停了以后趁着天气好赶路回去算了,而且我师父的医术比我高明,一定能治好你的眼睛。” 晏河清拿着红薯的手一顿:“你愿意带我走?” “啊”萧予安先怔愣,随即蓦地反应过来:原著里晏河清从未提过南燕国的事情,所以林参苓并不知道他 的身份和想法,这才将他带回了桃源村,但是之前晏河清有和他提过南燕国军营的事情。 所以,其实晏河清还是想回南燕国军营的吗? “你是想回你之前提到过的南燕国军营吗? ”萧予安小心地问。 晏河清咬了一口红薯慢慢皭着,等到吞咽下去后,垂眸问:“你恨我吗?” 萧予安一怔,半天没明白过来晏河清这句话的意思:“啊?” 晏河清一字一顿,语气缓慢:“如果你不恨我,能不能带我走?” 萧予安疑惑不解,他一个‘女三’,恨晏河清做什么?恨他收后宫收太多了?恨他有别的老婆现在还没告诉自 己? 这剧本怎么这么不对呢?谁能告诉他,这话要怎么接啊! 晏河清用眼角余光扫了两眼沉默不语的萧予安,继续道:“你若是厌我,恨我,就应当推开我,不给我留一丝 念想,与其空欢喜,我宁可你不顾我的死活。” 萧予安微微怔愣,听见晏河清继续道:“你得绝决断了我所有的念想,我才舍得让你离去,若是让我看到一点 希望,就算微弱,我也会不知做出什么事情来。” 这段意味不明的话让萧予安傻了半天,才回答:“我” 晏河清轻声打断他:“我不是要听你的回答,我只是想让你知道。”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的无心与无意,是我半生的欢喜。 萧予安生怕说错话,没敢再吭声,剥了红薯皮咬了两口。 不知何时,外头的雨竟然停了,阳光透过厚厚的云层,洒落一地金色光辉,萧予安啃完最后一口红薯,跑出 洞外晒着太阳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又重新走回洞中。 昏暗的山洞内,晏河清低垂着头,脸上落下一片晦暗的阴影,让人无法看清他的表情,忽而一只手伸过来握 住了他的手。 萧予安扬起一个温润的笑:“走吧,别发愣了,外头出太阳了,现在下山方便,我牵着你走,保证不会让你摔 倒。” 桃源村,前日下了好久的狂风暴雨,今个儿总算放晴,张白术采药回来,林参苓也就不用天天去医馆帮忙看 铺子和照顾张长松。 一向热闹的府邸此时显得额外冷清,杨柳安和晓风月带谢淳归去西蜀国看病,前几天寄来家书让她们不用担 心,林参苓坐在院子里哼哧哼哧地洗衣服,三姨往府邸门外探头看:“哎呀,这都几日了,予安怎么还不回来 呢?” 林参苓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安抚道:“三姨你别急,上次白术不是带回消息,说萧公子没事,就是要迟点回 吗?” “诶呀,这不是前日下了那么大雨吗?这山上不安全啊,我担心哟。”三姨连连叹气。 林参苓边把过完水的衣裳拧巴干边说:“三姨莫要发愁了,当心身子积郁,说不定过一会萧公子就回来了。” 三姨又哎哎哎念叨了几声,这才往内屋走去。 林参苓洗好衣服,拎着甩了几下,挂在院内,而后端着盆去府邸外倒水,将水泼完后,林参苓拿着盆缓了口 气,刚要转身走回府邸,突然急急地停下脚步。 远处慢慢走来两人,其中一名正是萧予安! 林参苓高举起手挥舞着要喊萧予安,突然见萧予安急急地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慌得她连忙捂住嘴。 见林参苓没有喊出声,萧予安轻盱口气,半牵半扶着晏河清往府邸走去。 约莫半刻钟前,萧予安就已经恢复了原音,想着等等到了府邸以后,就不用装成林参苓,于是就没再吃小红 果,好在刚才晏河清也没与他说话,这才避免了暴露身份。 萧予安见林参苓离他们俩越来越近,一时间内心五味杂陈、百感交集,不由地在心里暗叹:看来接下来有好 几天自己都不得不住医馆了,而且这镇子小,还要避免和晏河清碰面才行。 不懂为何不能说话的林参苓费解地朝萧予安眨眨眼睛,又见他对着自己比了个来的手势,于是轻手轻脚放下 洗衣盆,小心向他们走去。 萧予安拉过林参苓的手,慢慢往晏河清手里递,想着等等再叮嘱林参苓几句,自己就功成身退! 眼见男一和女三即将牵手成功,晏河清突然猛地甩开手,吓得萧予安抬头看去,这么一看,犹如雷劈,惊得 他直接僵在原地。 第119章 错喊相公了解一下 晏河清双眸明亮有神,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漆黑如墨染的眸中分明倒映着自己的身影,哪有半点盲的样 子! 卧槽啊!!!你的眼睛怎么说痊愈就痊愈啊!能不能给个缓冲啊! 萧予安倏忽后退半步,蓦地涌起一股转身就跑的冲动,哪知晏河清比他动作更快,迈前一步紧紧地攥住了他 的手腕。 做什么!你想做什么!林参苓还在旁边呢!你不要暴露你黑化的性情啊!你矜持一点啊! 萧予安知道晏河清想阉了自己!!但他总不能在这地儿动手吧! 萧予安呼吸都快停了,还没忘了林参苓,在被晏河清握住手腕后立马转头对林参苓做口型:你快喊他相公! 妹子你快喊啊!原著里的晏河清可是宠后宫狂魔,你喊一声相公,他的火气肯定就能消一半!我趁他分神之 际就可以溜之大吉了啊!! “什什么? ”林参苓没搞明白。 萧予安连连做了几个喊相公的口型。 林参苓蓦地反应过来,眼底流露出一丝困惑和犹豫,但是想到之前萧予安救了自己,于是双手绞在一起,鼓 起勇气,深吸一 口气。 然后对着萧予安喊:“相公!” 萧予安:“……” 晏河清:“……” 望着晏河清因为惊诧满满睁大的双眼,又见他缓过惊讶渐渐冷若冰霜的脸色,萧予安觉得自己被他当场就地 阉掉,还真是有可能的。 在一本种马文小说中,最不能动的是什么?! 男主的性命? 错! 男主的金手指? 错! 男主的亲朋好友? 错! 是男主的后宫啊!他的老婆们啊!任何一个男主看上的女人!无论你是想追还是想虐还是想别的什么,总之 脖子洗干净坐那等死吧!! ! 萧予安被林参苓这声相公喊得猛地后退了半步,踩在一小石子上,脚一崴身子一晃,晏河清连忙微微用力撑 住萧予安,与此同时,林参苓轻啊一声,上前扶住萧予安的另一边:“萧相公,你怎么了?” 没曾想林参苓又喊了一声,萧予安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他和晏河清本来就有前仇旧怨的账没算清,现在又多了一条:装成女子欺骗他。 而且他不但欺骗了晏河清,他还让晏河清动了感情,这分明就是耍人啊! 原著里,晏河清最恨的就是别人耍他玩!现在这种情况,萧予安觉得自己怕不是要被他剜个百十来遍才能解 气。 本以为晏河清会暴怒,谁知晏河清接下来的反应让萧予安有些始料未及。 晏河清像是被人当头一棒,好半天没说出话,他握着萧予安的手隐隐在颤抖,嗓子哑了半天,才晡喃说出一 句:“你你和她已经成亲了?” 一句疑问,带着万分小心,像是随随便便一个答案,都能将他推入深渊,万劫不复。 “我”萧予安一下子竟然不知怎么回答。 晏河清这句话的重点肯定是她,可晏河清为什么要这么问而不是立马发作? 到了这个时候,晏河清早已经不是当年北国宫中那名忍辱负重、任人践踏的俘虏,他不需要在收敛锋芒,也 不需要再伪装自己,他可以面不改色地手刃甚至是折磨任何曾经伤害他的人。 可现在的晏河清让萧予安觉得陌生,不知是不是因为还带着伤痛,他的脸色惨白,眸光扑朔,像只脆弱的纸 鸾,经不起风刮雨打。 难道是因为晏河清自觉对林参苓动情颇深?现在知道了她已成亲,不忍心伤害她的家室,所以才这般神态? 也打算放过自己? 萧予安一时间的沉默在晏河清看来犹如默认,毕竟这种事情,就算萧予安说谎,这名女子还会不顾清白,瞎 唤他人相公吗? 明明是暄嚣的白日,三人之间却静得可怕,仿佛落针可闻。 良久,晏河清松开了萧予安,他敛眸收回手,嗓子又疼又哑,声音又干又涩,他一开口仿佛有大段话要诉 说,可是到了最后就只剩一个字:“好” 许久,晏河清再次喃喃开口,话语微不可闻,仍然是那个字:“好” 说完晏河清转身就往城镇外走去,萧予安没有挽留,他不知所措待在原地,目送晏河清离开。 第120章 怀孕滑脉了解一下 晏河清就这么一步步走到城镇城墙处,他像具尸体,双目无神,四肢僵硬,他什么也没想,什么也不敢想, 他浑身发寒,之前受过的伤开始隐隐作痛。 最疼的地方是在背上,那处他为萧予安挡下滚落树木时受的伤。 应当也是那时把五脏六腑给撞伤了,不然为何此时浑身都在隐隐绞痛呢?大约是因为积郁,晏河清忽而觉得 一股钝痛从胸口弥漫向四肢百骸,疼得他眉头紧紧蹙起,再也迈不出一步。 他一手扶住身旁的城墙,一手死死地抓住胸口,那疼在他浑身上下乱蹿,最后蹿到喉间,晏河清就这么突然 咯出一口血。 腥红从他嘴角点点滴滴滑落,染上他衣裳,砸在地上,晏河清缓了缓神,伸手轻轻擦擦嘴角,哪知忽而又一 股闷痛涌上胸口,方才那口血还没咽回去,又重新吐出一口血,紧接而来的是两眼发黑,耳鸣头昏。 身边有不知名的路人在嚷嚷,晏河清什么都听不清,就这么直直栽倒下去。 可他的身子却没磕在冰冷的地面上,而是扑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一如那日朔风哀哀的北国宫殿,他身着薄衣,在天寒地冻的院子里跪了整整半宿,最后撑不住倒下时,也是 扑进同样温暖的怀抱里,从此时光易老,眉头时恼,心曲惊扰,知是心病却无可治疗。 府邸厢房内,张长松坐在床榻边,捋着花白的胡子,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给躺在床上的人把脉。 床榻上的晏河清盖着薄被,唇色惨白,脸上也是毫无血色,眼睛紧闭,看样子已经昏迷了许久。 萧予安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嗯”张长松沉昤一声,又缄默下来。 萧予安忍不住说:“师父你嗯啥啊!他又不是怀孕,不用把那么久的脉吧?!” 张长松瞪他一眼:“话” 萧予安喊道:“什么??滑脉??真有身孕了?! ” 张长松一口老血哽在喉间,怒气冲冲地凶他:“我是让你话不要那么多!还有谁和你说滑脉就是有身孕了?你 瞧瞧你这气血方刚的样子,我给把个脉你脉也滑!!! ” 萧予安说:“滑滑滑,师父说什么都对,师父说我有身孕我也信。” 张长松根本贫不过萧予安也懒得和他贫,他摸摸胡子,收回把脉的手,叹口气说:“此人思则心有所存,神有 所归,正气留而不行,故气结。” 萧予安呃了半天,眨眨眼说:“……所以,还是怀上了?!” 张长松气得抄起手边的医书砸萧予安:“给我滚去抄十遍!” 萧予安接住医书:“抄抄抄,我抄,所以师父他到底如何了?” 张长松斜睨他一眼:“死不了,此人身上的刀伤已经基本痊愈,所以不是外伤所致的失血昏迷,方才我把脉, 隐约有沉脉之势,应当是积郁多日,思念不得,所以脾肺已有隐疾,又偶遇碰撞伤及肺,这才导致的吐血,我等等开副药方,你去我那抓药吧。 积郁多日?原著里晏河清因为永宁公主的死伤神积郁他还能理解,现在的晏河清有什么好积郁的,后宫开起 来不就能快意人生了吗? “嗳,谢谢师父。”萧予安将张长松送回医馆,又按照张长松给的方子抓了药,想着去后堂和张白术打声招 呼,结果后堂没见着张白术,反而看见林参苓蹲在那煎药。 林参苓摇着手里的大蒲扇,时不时打开药罐瓷盖探头看一眼,她被烧炭熏得有些咳嗽,但是仍然一副耐心的 模样。听见脚步声,林参苓扭头看去,见是萧予安便道:“萧公子?你是来找白术的吗?他上山采药去了,现在不 在呢!” 林参苓对张白术的称呼让萧予安微微一怔,他问:“你怎么在这?” “噢,东街口张妈昨日不是染了风寒吗?她家又没有一个能照应的,所以白术让我帮她煎药呢! ”林参苓答 道。 萧予安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一时间又说不上来,只得问:“快到用晚膳的时间了,你回吗?” “我不回了,我同三姨说过了,今个儿在医馆这照顾张大夫,张大夫他腰还是没好,我得给他做饭呢!我等用 过晚膳再回。”林参苓回答。 萧予安点点头,心里嘶了一声。 这谜一样的和和睦睦一家三口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萧予安还在思索,听见林参苓小声地喊他:“萧公子,之前那个,那个相公的称呼那个我” 萧予安连连摆手:“那是你误会我的意思了!误会,天大的误会啊!” 林参苓轻盱了口气:“是我愚笨了。” 萧予安说:“就算了算了没事,记得早点回啊。” 两人道了别,萧予安拎着药回到府邸,瞧见三姨挥着张书信走过来:“予安予安你看看,柳安他们寄来的 信。” 萧予安接过信认认真真地读起来,三姨问:“淳归的病怎么样了?” 萧予安说:“信上说淳归的病要调理,所以一时半会回不来,风月把他托给那位神医照顾了。” 三姨又问:“那柳安和风月昵?” 萧予安笑道:“他俩度蜜月去了。” 三姨满头雾水:“度蜜月?什么度蜜月?” 萧予安乐阿咧嘴:“没什么没什么,总之他们都挺好的,对了,三姨,厢房那人醒了吗?” 三姨摇摇头:“还没醒呢。” 萧予安收敛笑意,面露担心。 三姨打量他的脸色,说:“先别担心了,来来来,我们去吃饭,饿了吧?我桌都摆好了!” 萧予安没应声,往厢房的方向望了两眼,被三姨一把扯住胳膊,往饭厅的方向拖去。 第121章 一定是你偷听的方式不对 星斗动,肌骨寒,入夜已深,厢房内,晏河清慢慢从昏迷中醒来,等意识完全恢复后,他转头环顾起四周。 这是一处摆设简单但处处透着生气的厢房,,晏河清蹙眉按住胸口慢慢撑着身子坐起,他身上的伤全部都上 药做了包扎,就连背部的淤青也敷上了膏药,但还是疼得不行。 他记得自己昏迷的时候栽进了一个怀抱里,虽然令他难以置信,但是那人的确是萧予安。 推门吱嘎声响起,三姨端着药走进,见到坐起的晏河清先是一愣,随即喊道:“哎呀呀,这位公子,你可总算 醒了啊,刚好把这碗药暍了吧。”说着三姨将手里的药汤递给晏河清。 晏河清接过药汤,道谢完又问:“你是?” “啊,你可以唤我三姨,我算是这里的老妈子。”三姨道。 蓦然又像是想什么,晏河清抬头问:“请问,这里的主子,当真已嫁娶了吗? ”他的话语里带着微弱的希 翼,像灰烬里的点点星火,全是不甘。 三姨还以为他问的是杨柳安和晓风月,回答道:“公子你怎么刚醒就问这个?他们俩啊虽然没有正式媒妁之 言,但的确是两口子,可恩爱了!” 晏河清的眸光彻彻底底晦暗下来,他像根死寂、毫无生机的枯木,许久才轻轻嗯了一声。 “公子快把药暍了吧。”三姨催促。 晏河清麻木地再次嗯了一声,将药一饮而尽后把药碗还回,再然后三姨叮嘱了什么,又是几时离开的晏河清 全都不清楚。 晏河清等到夜阑人静时,慢慢撑起自己的身子,然后往门外走去。 他得走,他一定得走。 晏河清知道自己不能留,他害怕,他怕萧予安对着自己一笑,他会宁可伤着萧予安也要把他束缚在自己身 边。 夜风微凉,轻轻拂起晏河清的青丝,府邸的小院悄然寂静,月光从高空摔落,碎了一地,晏河清走了两步, 突然听见有人在讲话。 而此时,萧予安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身边没有呼吸声就无法安稳入眠的病萧予安还没治好,平时他都是和谢淳归一屋,所以不担心这个毛病会影 响睡眠。 现在谢淳归在西蜀国治病,萧予安一人睡不去,恰好心里又搁着晏河清的事,这下子连小憩都做不到,满脑 子都思考着今后该如何是好。 思考了半天,月上柳梢头,萧予安翻身坐起,披件衣裳,决定出去走走散心。 夜间的蟋蟀虫鸣声不绝于耳,萧予安在石磨盘旁坐下,扯了根草叼进嘴里,双手交叉枕住头往后一靠,哪知 刚靠稳,就听见院外传来声音,那声音极其熟悉,一听便知是张白术。 萧予安一边心想着大晚上的张白术不睡觉,跑这来干嘛? 一边起身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真的吗?你真的愿意嫁我?我明日就让城西的媒婆来说媒提亲!!”张白术的声音掩不住兴奋。 萧予安一头雾水,心里暗道一声这是什么情况,另一人的声音响起。 竟然是林参苓! 林参苓轻声道:“白术,提亲的事情还是,还是缓缓吧?” 张白术不解:“为何呀?” 林参苓说:“我现在算是府上的丫鬟,身份卑微,哪担得起什么提亲呢。” 张白术气愤道:“你怎地又作践自己! ? ” 林参苓柔柔地安抚道:“怎是作践呢?这是实话呀,当初若不是萧公子买下我,我现在就沦落在烟花之地了, 说一声自己是丫鬟,还是我的福气呢。” 张白术又说:“萧予安他肯定也不是这么想的!” 林参苓笑意不减:“萧公子不这么想,但是感恩之情我要放在心里啊,我欠他一条命,难道不应该给他做牛做 马报答吗?” 萧予安听不下去了,扯着嗓子喊:“不要再扯上我了!给你们俩九块九,你们赶紧去领证吧!” 第122章 一定是你壁咚的方式不对 张白术和林参苓都没想到会有旁人在听,顿时吓了一大跳。 萧予安几步走过来,单手揉按着太阳穴,一副这个世界到底怎么回事的神情:“所以你们俩什么情况? 张白术也不和他客气:“我和苓儿两情相悦,你就说你答不答应吧。” 萧予安:“” what the fuck? ! 两情相悦? 又特码是这个词?! 这个词真的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萧予安深吸一口气,问林参苓:“当真?” 林参苓不敢看萧予安,低着头,许久脸颊酡红地点点头。 那晏河清咋办啊!? 这是老婆全跑光的节奏吗? 萧予安木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张白术还以为萧予安在犹豫,上前掐他:“萧予安你要是敢摇头,老子当场掐死你。” 你掐死我得了!!!这事要是被晏河清知道,我带不带你一起逃啊?逃的话是往南跑还是往北跑啊?是走水 路还是走旱路啊?走旱路是马车还是脚程啊?这剧情到底特码的怎么肥四啊! 哎,算了算了,这破剧情连女一和女二都大婚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你说你睡觉不好好睡觉,有什么事非得大晚上跑过来说? ”萧予安把张白术的手从自己身上扯下,“明早把聘 礼抬过来啊,没有聘礼,娘家可是不放人的。 张白术和林参苓各自一愣,张白术磕磕巴巴:“你,你,你” “你什么你。”萧予安按住人的肩膀往后一转,一推人,“先回去睡觉行不行?” “欸! ”张白术乐呵呵的,又对林参苓道:“苓儿你等我!明早我就来!我一定来!” 说着张白术手舞足蹈地往医馆跑去,还好夜深街上没人,不然不知道估计还会以为是哪家的疯子跑出来了。 林参苓还有点神情恍惚,她喃喃自语:“娘家娘家。” 林参苓知道,自从她的母亲死后,她就已经没有了家,她这辈子睢一的愿望就是能做个相夫教子的女子,她 不要什么荣华富贵,不要什么锦衣玉食,她只想要三菜一汤的生活。 可是在继父把她拖进青楼的那一刻,林参苓就知道这一切都不可能了,她先是没了家,后来连做梦的资本都 没有了。 谁知后来,一朝被救,一切都变了个模样。 现在甚至有人愿意说一声,我是她娘家。 林参苓眼眶发红,突然给萧予安跪下:“萧公子我” 萧予安连忙拉起她:“别这样,要是让张白术看见了,非得剁了我不可。” 林参苓哽咽:“我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萧予安朗声笑道:“没什么好谢的,人生苦短啊,及时行乐!共建和谐社会啊和谐社会,先去睡吧,你们都不 困的吗?熬夜会秃头的。” 在萧予安的催促下,林参苓不得不转身往厢房走去,她走了几步发现萧予安没有跟上来,于是不解地问:“萧 公子?你不回去睡吗?” “啊?我啊?没事,我赏月呢,你先回吧。”萧予安摆摆手。 林参苓应了一声,往院子里走,夜幕笼垂,角角落落里覆着漆黑的阴影,那看不清的地方隐隐约约传来轻微 的呼吸,大约是无家可归的野猫。 萧予安吹着微凉的夜风,双手交叉环抱着靠着府邸的门,抬头看月,今夜是下弦月,月牙亏得只剩锒钩,萧 予安满腹心事,不由地叹了口气。 一口气叹完,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萧予安以为林参苓还有事,疑惑转身看去:“嗯?怎么” 一句话未完,萧予安的声音戛然而止。 那人没有因为萧予安受惊的眼神停下脚步,相反他加快了脚步,在萧予安一步后退的时候,伸手牢牢抓住萧 予安的手腕。 萧予安还未反应过来,就被那人一扯,扯进院内,再然后背部撞上墙壁,萧予安整个人被紧紧地按在墙壁 上,一瞬间天旋地转,浑身血液都在往脑袋上冲。 目光还未看清眼前的事物,耳边倒是先传来声响。 温热的气息呼在萧予安耳旁,让他禁不住微微颤抖,晏河清的声音似笑非笑、似怒非怒,他说:“你与那名女 子并没有成亲,你在骗我?” 萧予安:“……” 谁来砍他一刀给他个痛快? 第123章 一定是你解释的方式不对 虽然是被晏河清一下推到墙上,但是说疼倒是一点都不疼,萧予安背部撞在墙壁的时候,晏河清还伸手护了 一下,只是俩人现在的姿势实在有点让萧予安难以呼吸。 晏河清双手抓住萧予安的手腕按在墙上,他整个人靠得极近,用身子堵住了一切萧予安能脱身的地方,一条 腿还强硬地抵在萧予安双腿之间,明明身为伤员的晏河清才是体弱的那个,可现在的情形却让萧予安有种自己在 任人宰割的错觉。 见萧予安久久不回答,晏河清似乎是急了,他伸手用拇指和食指捏住萧予安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你 没有成家,对不对?” “我”萧予安望着那双清绝的眼眸,认命地浅叹,“对,我没有。” 听到回答,晏河清胸膛开始剧烈起伏,银钩月辉落在他眸中深处,眉眼间分明是遮不住的狂喜。 萧予安心里咯噔一声,眼见晏河清收回捏着他的下巴的手要后退,萧予安一把握住晏河清的手腕,又将他拉 向自己:“晏河清!我知道林参苓与我确实不是夫妻,但是你刚才也听见了,林参苓她虽然与我无关系,但已经有 了心上人,你不能不能棒打鸳鸯啊!” 晏河看起来清心情极好,一时间让萧予安差点没分清他是不是在怒极反笑,他借着萧予安拉他的力,重新将 萧予安压回墙上,右腿蛮横地分开萧予安两腿,抵得更深,让萧予安差点没站稳:“我为何要棒打鸳鸯?” 萧予安磕磕巴巴地说:“在山上的时候,你对她” 晏河清突然偏头伏在萧予安耳边,毫不犹豫地出声打断他,音色淡漠清浅,气息却滚烫灼热:“那姑娘不是你 假扮的吗?嗯?娘子。” 最后一声娘子喊得又慢又缓,差点把萧予安心脏病喊出来。 晏河清知道了!?他竟然知道自己骗了他了?!他什么时候知道的?这声娘子也喊得太戏谑了!?之前晏河 清只是想阉了他,现在怕不是思考着十大酷刑都往他身上来一次。 不过现在是在桃源村,晏河清还受着伤,身旁也没有亲信,萧予安觉得他虐晏河清的可能性比较大。 萧予安深吸一口气:“原来你已经知道了,也好,新仇旧恨一起算,晏河清,我知道你恨我,我也不怕再多这 —笔,但是……” 晏河清再次出声打断他,语气有些惊讶:“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恨你?” 萧予安心想都这个时候了还和他玩文字游戏讥讽他呢,你是没说过这种话,但是你的态度不就明摆在那吗? 自己心甘情愿当了几次烂好人救他,现在还要变着花样被嘲讽,虽然你是男主你牛批,但是炮灰也会有脾气! 萧予安一巴掌按在晏河清肩膀上把他推开,毫不畏惧地直视晏河清的双眸,嘴角勾起冷笑:“晏河清,我懒得 和你废话,这不是在北国宫殿更不是在你南燕国的地盘,若真动起手来,我不一定会输,你可以恨我曾经身为北 国君王,你也可以厌我在山上装成女子骗你,但是我” 不会再任你宰割几个字还没说完,晏河清突然开口,下弦月慢慢隐进浓雾薄云后,四下黯淡,萧予安一时间 看不明白晏河清的表情,但是他的声音却清清楚楚地传来:“萧予安,我从未把你当成北国君王,我也从未恨过 你。” 萧予安彻彻底底愣在原地,两人站在昏黑的院子里对视着,萧予安先是满脸不可思议地甩甩头,仿佛在思考 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良久他重新抬头看晏河清,看着那双如墨点染的眸,想从里面看出假意,嘲讽,虛情,可是 他什么都不看出。 “你你不恨我? ”萧予安犹犹豫豫地反问,好似下一秒就会听见晏河清冷声说你竟然还真信了,你是傻么 之类的话。 “萧予安。”晏河清终于有些忍不住,几乎是咬牙切齿在反问,“你怎么会认为我恨你?我怎么可能恨你?” “如果你不恨我,那你为什么想阉了我?! ”萧予安不可思议地喊出声。 晏河清一下露出错愕的神情,他微微张着嘴,眼底的惊诧毫不掩饰地在声音里流露:“你,你说什么?” 晏河清不知道?所以不是晏河清?!可是除了晏河清,还有谁有理由那样折辱他? 萧予安细细回想起那日的事情,又结合原著的剧情,脑海中突然晃过一个人的脸。 薛严? 难道是薛严? 可是薛严为何要这般费尽心思离间他和晏河清?有必要么? 萧予安还在费解,晏河清突然一步上前,双手扶住他的肩膀不停地追问:“什么阉了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24章 一定是你理解的方式不对 萧予安被追问得没有法子,只得把那日的事情简单地陈述了一番。 随着萧予安说出的内容,晏河清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他双目赤红,松开萧予安肩膀的手垂落身侧紧紧攥成 拳头,一向隐忍淡漠的神情早已破碎,月光下,他周身笼罩着淡淡怒气,清隽俊逸的面庞上一双眸子极黑极深, 犹如鬼煞。 晏河清身子本就有内伤,此时一下怒火攻心,气血上涌,胸腔开始隐隐作痛,他单手捂嘴,几声咳嗽,腥红 他嘴角溢出,晏河清面无表情地伸手擦去,见萧予安几步上前,抓着他的手腕一把拉开,见他咳血,眼眸骤 縮:“你,你,你怎么又咳血了?” “没事。”晏河清毫不在意自己的身体状况,反倒是急着向萧予安解释,“萧予安” “等等! ”萧予安出声打断晏河清,然后不由分说地拉着他进了自己的厢房。 萧予安将人一把按在凳子上,点燃蜡烛往桌上一放,气势十足地在晏河清对面一坐:“说吧。” 晏河清说:“害你的人不是我。” 萧予安想了想说:“我信。” 晏河清从来都是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的人,他若是恨一个人,只会想着怎么把这人千刀万剐,根本没必要苦兮 兮地欺骗辩解,没有理由也没有意义。 晏河清又说:“我从未恨过你。” 萧予安点头:“普天同庆。” 晏河清继续说:“我也从未想过伤害你。” 萧予安抚掌:“感动落泪。” 夜风吹晃烛火,短暂沉默后,萧予安总结:“沟通真特么伟大!! ” 晏河清却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他一瞬不瞬盯着萧予安,好似移开眼睛这人就会消失一般,他问:“萧予安, 你你不恨我吗?” 萧予安单手抵住额头,目光落在烛火上,开始忖量。 他从未恨过晏河清,他只恨老天不愿改命,红袖不死,杨柳安就得死,李无定不死,谢淳归就得死,那日焚 烧粮仓的将士不死,就会有更多的北国将士和百姓倒在兵戈之下,他还恨自己,恨自己无能,恨自己不能与命理 相抗,恨自己明明知道那么多,最终却仍然什么也改变不了,说是愿为北国君王,怎知最后还是被老天作弄成局 外人。 晏河清看似面无表情,手指却微微曲起,萧予安蹙一下眉他指尖动一下,萧予安叹一口气他手掌攥一下。 然后他看见萧予安抬起头,对他扬起了笑容,那笑无拘无束,让他仿佛能闻到那日玉华楼上倾洒溢出的酒 香。 萧予安笑道:“我要是恨你,那时候在山上见到你就把你埋土里去了,哪里还会费尽心思去救你。” 晏河清望着他那恣意无束的笑,脱口而出:“萧予安,我” “我知道我知道。”萧予安笑着拍拍晏河清的肩膀,“既然误会解释清楚了,以后就还是好兄弟!” 晏河清的话被一下堵回喉中,他语气极缓地重复萧予安的话:“兄弟?” 随即又慢条斯理地点点头:“也好,不急。” 萧予安没听出他的话外之音,趁机沐浴男主光环,念叨:“是兄弟就要互相照应,我被人欺负了你要帮忙的知 道吗?你被人欺负了” 呃,这个时期应该没人敢欺负晏河清。 晏河清很浅地勾了一下嘴角:“嗯,照应。” 萧予安不停地点头:“对对对,照应。” 晏河清盯着萧予安,又道:“萧予安,我最后问一次,你当真不恨我?” 萧予安笑道:“不恨,以前没恨,以后也没有可能恨。” 晏河清挑挑眉梢:“这可是你说的,那以后我可就不客气了。” 萧予安说:“客气什么!都是兄弟,没什么好客气的!” 晏河清轻轻舔舔嘴角,方才咯血,那里还带着丝丝腥甜,他将话音拖得老长,足够萧予安听清并且铭记在 心:“好,这可是你说的。” 像是放下了一桩困扰许久的心事,萧予安一伸懒腰仰面倒上床榻,长长盱了口气,他指指隔壁床榻说:“你要 是不介意,今晚就睡这吧,我那破毛病还没治好,身边没人睡不着,明早再让师父给你把脉看看,有没有好方子 调理身子的,好了好了,睡觉睡觉,熬夜猝死还头秃啊!” 晏河清轻嗯一声,掌灯吹灭蜡烛,在黑暗中又轻轻地舔了舔嘴角。 第125章 一定是你撩拨的方式不对 第二日清晨,东方欲晓,窗外鸟鸣莺啼。 萧予安早早睁开眼,他虽然睡得迟,但是平时早起去医馆习惯了,清醒后就再睡不去,他迷迷糊糊地爬起 来,看着隔壁床榻上还在沉睡的晏河清,忍不住伸手掐了自己一把。 嘶,疼。 所以昨晚不是做梦?晏河清竟然不恨他? 平时被害妄想多了,一觉醒来发现四周全是岁月静好,一时间还有点不适应。 萧予安撑着脸发了会呆,瞧见晏河清慢慢睁开眼,又转头看过来。 四目相对,空气微凉,晨光绚丽,萧予安对晏河清笑道:“早。” 你可知万物无光、尘嚣渐静只因一句‘早’? 晏河清撑着自己的身子想要坐起,萧予安连忙按住他:“别动别动,躺着休息。” 晏河清没有争辩,重新躺下。 萧予安没想到自己的话这么管用,摸摸脸颊不可思议地问:“你真的不恨我啊?” 晏河清知道薛严的离间之计还让萧予安心有余悸,多问几次也是应该的,于是耐心地摇摇头。 萧予安连连噢了几声,走出厢房去院子洗漱,洗漱完跑进来问:“你真的真的不想剜我?” 得到否定的答案后,萧予安点点头又出去了,没一会嘴里叼着个馒头走进,含糊地问:“一点仇意也没有?” 见晏河清摇头,萧予安晤了一声走出门,片刻后端进一碗清粥给晏河清当早膳,顺便又问:“我当初让你去景 阳宫,你知道我是好意?” 在萧予安不厌其烦地来来回回第十八次,并且追问着让你当我侍卫,你没觉得委屈你吗的时候,晏河清终于 有了动作。 晏河清突然伸手握住萧予安的手腕,一下用力扯着他摔在床榻上。 萧予安还沉浸在叨叨的状态,措不及防被发难,一下被拉上床榻,整个人是懵的,等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 的手被扭在背后,晏河清则牢牢地压着他,丝毫不给挣扎的机会。 萧予安:“” 你不是伤者吗!?你能不能有点伤患的样子啊! 萧予安还没腹诽完,听见晏河清在他耳后一字一顿说:“萧予安,我想现在就将你拆骨入腹,你说我恨你 吗?” 萧予安挣扎:“你,你,你冷静一下!” 现在的晏河清分明切开是黑的!!!自己没事招惹他干什么啊!!!吃饱撑着了吗!丨! 两人还在闹,厢房门突然被推开,随后是水盆砸落在地的声音。 林参苓瞪大双眼,整个人木在原地,手还维持着端盆的姿势,好不容易反应过来了,捂着脸边喊边跑:“对不 起对不起,我以为萧公子去医馆了,就想进来打扫一下!对不起啊!! ” “等等”萧予安艰难地吐出两字,门外又探进来一个脑袋。 “哦呦呦喲。”三姨看了眼两人的姿势,十分夸张地噫了一声,边念叨边给两人关上门,“啧啧啧,现在的年轻 人喲,哎呦呦,白日宣淫,伤风败俗,哎哎哎,真是不知羞,哦呦呦噫喂,没脸看没脸看!” 萧予安:“” 我知羞啊!!等等!你为什么要关门啊! ! ! 萧予安一把掀翻晏河清,将人按回床榻躺好,顺手还给人揶好被子,这才嚎着冲出房间:“你们听我解释啊啊 啊!! ” 初日高升,檐上落晨光,晏河清单手掩唇轻咳两声,嘴角全是压不住的笑意。 第126章 确认过眼神,是一眼看穿的人 清晨的炊烟才刚被吹散,张白术还真的敲锣打鼓地把聘礼送来了。 萧予安围着那几个雕花绑红绸的大木箱绕了几圈,转头对张白术笑道:“可以啊,张白术,该有的样样都不缺 啊。” 张白术昂首挺胸,下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神气得很:“那是肯定的啊。” 萧予安依旧笑意满满:“说好了这些是聘礼?那我可就收下了啊。” 张白术一扬手:“收!你收下了,我等等就去找西街那个瞎子道士给我算个黄道吉日。” 萧予安嗯了一声,喊:“参苓!参苓!” 林参苓正在帮三姨打扫灶台呢,听见萧予安喊他,连忙跑出来:“萧公子你喊我,啊?白术?” 萧予安指着地上大大小小装着聘礼的箱子,笑着对林参苓说:“这些是你的嫁妆啦,等等让张白术搬回去。” 张白术:“啥?这不是我的聘礼吗?” 萧予安笑意盎然,手指在张白术和自己之间来回点:“对啊,聘礼,你送我,就是我的,既然是我的,我不就 可以随意处置了?那我拿去给参苓当嫁妆有什么不对吗?” 张白术:“” 好像没什么不对!但是好像又很不对啊!! 萧予安边笑边往屋子里走,好半天张白术反应过来了,对着萧予安的背影怒吼:“萧予安,你玩我呢吧!你不 要聘礼你直说啊,来来回回搬东西我不累的吗!? ” 萧予安扭头喊:“这是态度问题!过场还是要走的对不对?而且多动动有好处,生命在于运动!” 说完萧予安走进厢房,一关门把张白术那句你有毛病吧给堵在了门外。 厢房内,晏河清坐靠在床榻上,张长松正捋着花白的胡子给他把脉,萧予安几步走进,笑问:“师父怎么样 了?几个月了?怎么还没显怀啊,这日后要注意什么?” 晏河清:“……” 张长松都懒得和萧予安贫嘴了,掀起眼皮问:“你给他吃了什么?” 萧予安说:“没什么特别的啊,就上次你给我开的药方,按你说的剂量吃的,也一次没落。” 张长松噢了一声,收回手抓抓胡子:“脉象平稳,不浮不沉,内伤和外伤都恢复得很好,也再无积郁的迹象, 如果真的只是吃了我给的药就痊愈到这种程度,那这位公子的体质还真是异于常人。” 萧予安忍不住在心里念叨了一句男主光环嘛,张长松拿了纸笔,边写边说:“还是要再调理,内伤不可小觑, 我再给你开一副方子,你等等自己去医馆抓药。” 萧予安笑:“好嘞,谢谢师父。” 说话间,张白术推门走进,见到坐在床榻上的晏河清,大声地曜了一句,口无遮拦地喊:“萧予安,你不是说 这是你仇家吗?仇家你还带回来?说好的眼睛好了就把你千刀万剐昵?” 晏河清的手微不可闻地攥了攥,用眼睛余光看萧予安。 萧予安肆意笑道:“那都是误会!我们俩现在可是革命友谊!晏哥你说对吧?” 晏河清因为称呼一怔,随即轻嗯一声。 张白术和萧予安还要贫嘴,被张长松一人一脚踹出了厢房。 用过午膳,萧予安打算去医馆给晏河清抓药,想着怕晏河清闷,进了厢房问晏河清:“晏哥,我去医馆拿药, 你要不要一起去逛逛?师父说你可以走动了。” 晏河清怎么可能拒绝萧予安,起身跟萧予安一起出了门。 萧予安惦记着晏河清身上的伤,一路走得慢,时不时还反着走,面对面和晏河清笑说着小镇上的八卦,什么 这家的闺女前不久刚出嫁,那家的小媳妇刚生了一个大胖小子,结果快到医馆的时候,差点撞到一人,幸好晏河 清眼疾手快扶着萧予安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 萧予安稳住身子,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哎呦喂,我的小冤家,你这走路,怎么还反着走呢!这脑后可 没有长眼睛啊!” 正是之前那位总是拉着萧予安,叨念着要给杨柳安和晓风月说媒的马大娘! 萧予安讪讪回头:“马大娘啊,好久不见。” 马大娘挥着手上的小手绢儿,目光在晏河清身上来回转,胖脸上一双眼睛都笑没了 : “哎呦我的天,这谁家的 小伙子啊!也太俊了吧?哎哎呀,大娘活了这么久,还没见过这么俊的呢!冤家啊,不会又是你哥吧?” 萧予安说:“算吧,也算。” 马大娘扭着身子上前,拿小手绢儿挥晏河清:“哎呦,太俊了,看得大娘我是心花怒放的,就不知道这位小俊 哥儿有没有心上人啊?大娘我呀,可认识许多如花似玉,闺中待嫁的姑娘呢!” 萧予安生怕晏河清会生气,连忙用身子挡在两人中间。 “哦呦?”马大娘被萧予安一挡,后退了两步,反拎着手绢,惊奇地看着萧予安。 “马大娘,你说你之前只给我另外两位哥说媒,现在见到我这位哥,又只看中他,我到底差哪儿?你怎么就不 给我物色一下?”萧予安试图转移话题,全然没发现晏河清的双眸危险地眯了眯。 “哎呦,死鬼嘞,我那不是当你没有这心思吗?你早些问我,我还能帮你介绍一下,可你现在问,是几个意思 嘛?哎哟,你真是!真是!真是!皮得很嘞!”马大娘连说三个真是,每说一次,都拿手绢甩萧予安一下,差点把 萧予安甩懵。 萧予安不解:“现在怎么了?” 马大娘瞧了一眼晏河清的脸色,顿时心下更是了然,拿手绢疯狂地抽打萧予安:“就你还想骗大娘?啊?晓不 晓得你大娘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啊?你已经有了心上人,大娘会看不出?啊?” “啥,啥? ”萧予安惊悚,“我?心上人?谁?我有心上人?不是,马大娘,你说我有心上人,在哪啊?” 马大娘翘着兰花指,叉着腰,得意洋洋地说:“就你这小样儿,还想考大娘我?喏,这不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吗?” 说完,马大娘转着手腕,极其肯定地一指,萧予安顺着她的手指看去,与晏河清来了一个四目相对。 第127章 确认过眼神,是皮进骨子的人 萧予安一个踉跄,差点原地摔:“马大娘!这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啊!! ” 马大娘不拿手绢儿抽了,直接拿巨灵掌盖萧予安:“你还和大娘装?啊?还装?之前我说要给别人做媒的时 候,就你喜欢瞎起哄!怎么刚才我要给这位俊公子说媒,你就拦得飞快?这醋味都酸到三条街外了,还和大娘我 装?而且死鬼你还好意思问我姑娘的事,你的这位疼你,吃味都憋心里不说,你就一个劲地皮是吧?” “我我我”萧予安被打得四处躲,连反驳的话都不知道怎么说,只得求助地看向晏河清。 晏河清伸手拦了马大娘一下,用手臂替萧予安挨了一巴掌。 “哎呦。”马大娘打错人,连忙收回手,随即看着晏河清眉开眼笑,“哎呀呀,这是心疼了?大娘知道,不打了 不打了,放心,大娘没下重手。” 晏河清点点头,没否认。 马大娘对晏河清真是欢喜的很,拿手指戳萧予安的额头:“看见没,生气了,好好哄,不哄回去估计有你受 的。” 马大娘念念叨叨地说完,告别前还意味深长地戳了戳萧予安的腰。 萧予安:“” 大娘你清醒一点,这位是钢铁直男!!!开后宫的那种!!!是男反派说剜就剜,女反派说压就压的那种直 男啊!! ! 萧予安现在真是恨不得一本《四国史传》拿在手,再给马大娘好好讲讲对于性别不同的反派,晏河清是如何 双标对待的。 挥别了马大娘,萧予安不自在地干咳两声清清嗓子,看看晏河清:“乡里邻居,性情直率,你别介意啊” 晏河清淡淡看着他,说:“我介意什么?” 萧予安一愣,随即在心里感慨:不愧是男主,宠辱不惊! 两人走进医馆,张长松在前堂给病人看病,也没空招呼俩人,让萧予安自己去抓药,萧予安拿了柜台上的小 秤杆,轻车熟路地抓起药来,晏河清在一旁看他,问:“你前世有学过医?” “啊?没有。”萧予安顿了顿,说,“这是来桃源村的时候学的,我现在疑难杂症看不了,小痛小热还是没问题 的。” “嗯。”晏河清应了一声,又补充道:‘‘挺好。” 萧予安包好药拿麻绳一系,往前堂看了一眼,见张长松没注意这里,笑眯眯地从药柜里翻出原本做药的山楂 干和桑椹干,小抓一把放晏河清手里,见他不解张口要问,又笑着比了一个噓的手势,对着他一眨左眼,捻了两 个塞进嘴里。 见晏河清还愣着呢,萧予安比了一个吃的手势,晏河清点点头,将小干果放入口中。 酸甜弥漫在口中,不涩也不苦,萧予安用口型问晏河清:“好吃吗?” 晏河清点点头,瞧见萧予安对他扬起笑。 “萧予安!!那是药引,不是蜜饯!!你又偷吃? ! ”医书伴随着张长松的怒吼呼啸砸来,萧予安牢牢接住医书放在柜上,拎起药拉住晏河清,放声大笑着往医馆外跑去。 第128章 确认过眼神,是看透心思的人 折腾半天,眼见日暮西垂,青石板小街上飘着炊火香,萧予安拎着绑药方的麻绳来回晃荡,扭头问晏河 清:“身上疼吗?还能走吗?” 晏河清说:“无大碍。” “那你陪我去东街口的玉铺看看?过几日张白术和参苓大婚,我寻思着送一对玉如意给他们庆贺。” “好。” 东街口的玉铺是这个小镇子上唯一卖玉饰的地方,虽然小,但是胜在东西齐全,老板是两口子,年过半百, 恩爱如初。 萧予安和晏河清来到玉铺,只有老板一个人在,见到两人,温温和和地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萧予安说明了来意以后,玉铺老板捧出几对玉如意让萧予安挑,萧予安指着一对通透碧玉缀着红玛瑙的如意 问晏河清:“这对怎么样?” 晏河清点点头:“挺好。” “那就选这对了,老板你帮我包起来,麻烦了。”萧予安一锤定音。 “好的。”玉铺老板还是那副乐呵阿的模样。 忽而内堂有人掀帘子走出,见到萧予安掩唇笑着打招呼:“哎呀,是予安呀,好久不见啊。” 萧予安笑着回应:“老板娘好。” “好久不见呀,咦,这位公子是你朋友吗?怎么称呼呀? ”老板娘将目光落在晏河清身上,不甶地在心里感慨 起晏河清不凡的样貌。 “他姓晏。”萧予安笑着说。 老板娘忽而诧异掩唇,和老板对视一眼,迅速交换眼神。 “怎么了? ”萧予安奇怪地问。 “这位晏公子,莫不是叫晏河清? ”老板娘试探着问。 萧予安和晏河清皆一愣,萧予安不解问:“咦,老板娘,你怎么知道他叫什么的?” 老板娘又和老板对视一眼,这次彼此眼中都是掩不住的笑意,老板娘笑道:“我当然知道啦,这不是你的心上 人吗?” 晏河清:“……” 萧予安:“……” 又来!?而且措辞都不带换的啊!!马大娘误会误会就算了,老板娘我们这才跟你说了不到五句话,你是怎 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啊!! ! 仿佛看出了两人的疑惑,老板娘笑眯眯地说道:“予安,你还记得一年前你三番五次跑来问我们那支碎的玉簪 能不能粘好吗?” “嘶。”萧予安倒吸一口气,刚要阻止老板娘继续说,晏河清眯着眼先开了口 : “玉簪?” “对啊,那簪子都断成那副模样了,我俩寻思着不一定能粘好,就算粘好也不美观,就没打算帮予安粘,哪知 予安坚持不懈,天天跑来问簪子的事情,我俩没办法,就给他粘了,那白玉簪上啊,可是刻着晏公子你的名字 呢!”老板娘干脆利落地一口气说完不带歇息的,一点能插嘴打断的机会都没给萧予安。 萧予安单手捂脸,内心崩溃。 老板恰好包好了那对玉如意,递给萧予安,笑道:“包好了,拿好,慢走不送啊。” 老板娘一脸和蔼可亲的笑容对着俩人摆手道别。 两人并肩走上青石板小街,萧予安想了想,先打破了沉默:“那白玉簪,你砸了以后我捡起来了。” “嗯。” “就就是觉得挺好的簪子,砸了怪可惜的,碎着也怪可惜的。” “嗯,萧予安。” “啊? ” ‘‘你送我的玉笛,我一直好好护着,下次吹给你听。” “好!” 斜阳悠悠,将并肩而行的两人身影拉得老长,不远处的府邸炊烟渺渺,传来令人垂涎三尺的饭菜香。 第129章 确认过眼神,是仍不自知的人 转眼又过了几天,一连串的鞭炮往萧予安所居的府邸门口噼里啪啦地一炸,萧予安捂住耳朵,看着周围的红 绸挂梁和屋檐下的大红灯笼,恍惚才有了林参苓要出嫁的感觉。 门口有五六岁的孩童,拿着糖葫芦串,鼓掌大笑着起哄:“花花轿,小伙抬。谁家会有娘子来?吹唢呐,放鞭 炮。呜哩嘛啦好热闹!出嫁啦,有人要出嫁啦!” 三姨笑得合不拢嘴,给门口闹腾的孩子发米花糕。 萧予安走到林参苓住的屋,轻轻敲了敲门,喊道:“参苓,嫁衣换好了吗?张白术应该快来了。” “萧公子?快进来。”门被吱嘎一声打开,林参苓一身大红嫁衣站在门口,如火似霞。 萧予安笑着:“真好看,你转一圈给我看看?” 林参苓红着脸低着头,拎起裙角,原地转了一圏。 萧予安突然想起原著里的剧情。 原著中,晏河清收复东吴国后,将林参苓带回了北国宫殿。 那夜,林参苓被宫女扶下马车,满眼都是宫殿朱红的城墙。 “姑娘,随我入宫吧。”银丝满鬓的老宫女俯身道。 林参苓凝望着那庄严肃穆的城墙,黄瓦漆门,四下悄然无声,落雪而至。 “姑娘。”老宫女又唤了 一声。 林参苓将目光收了回来,却仍在沉默,忽然,她伸手捻了些宫女提灯上的残烛红蜡,抹在嘴唇上,又扯下马 车上的大红帘幕披在身上。 凉月为妆,红帘飞扬,林参苓在宫门前堪堪转了一圏,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她柔柔轻声笑着问:“我这身, 像嫁衣吗?” 说罢,林参苓没有等谁的回答,转身踏进了宫。 然后此生,再也没有走出过这朱红城墙。 原著中,林参苓荣华富贵了一生,什么都不缺,什么都拥有,却独独没人给她披上她念了一辈子的嫁衣。 萧予安突然觉得晏河清有点渣,于是跑回厢房捶了他一拳。 勉强还算坐卧病榻的晏河清莫名其妙地挨了一拳:“? ” 萧予安捶完之后,往晏河清身旁一坐,问:“等等去我师父那暍喜酒,你去吗?” 晏河清说:“去。” 萧予安眯眼看他:“林参苓要嫁人了。” “嗯。” “真的要嫁了!约莫半个时辰后,就上花轿了。” 晏河清不明白这关他什么事,只得又嗯了一声。 萧予安摸摸下巴,觉得晏河清这淡漠的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不由地感慨一声男主还真是拿得起放得下啊,不过也是,就晏河清后宫那数量,应当也不缺林参苓这一个。 “什么不缺? ”晏河清挑眉问。 “啊”萧予安这才发现不小心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连连摆手,“没什么,没什么。” “后宫? ”晏河清盯着萧予安,微眯双眸。 “哈,哈哈,你,你听见了啊? ”萧予安边讪笑着边要起身开溜,被晏河清一把按住,只得赶紧道,“晏哥你当 上南燕国君上这么久,总归会有一两个妃子吧,我理解我理解,毕竟” “没有。”晏河清突然开口打断萧予安的话。 萧予安还准备滔滔不绝地叨,被晏河清一句没有给活生生把话给呛了回去。 “没没有? ”萧予安满脸震惊。 晏河清盯着萧予安,一字一顿:“我没有妃子。” 萧予安心想着可能是还没立妃:“噢,还没有给名分啊,那” 晏河清几乎要咬牙切齿了,他说:“我没有与别人有过情事。” 第130章 确认过眼神,是用情至深的人 萧予安腾地站起身,又愣愣地坐了回去。 太阳会西升吗?不会。海水会倒灌吗?不会。夏天会落雪吗?不会。种马文男主会不撩妹吗?不会。 可是晏河清说他没有妹子!他竟然没有妹子!? 什么情况!这本书已经从种马文变成了实实在在的架空历史文了吗?! 这样子对得起千千万万慕名而来的读者吗?! 对得起啊! ! !当然对得起! ! ! 萧予安忍不住在心里狂吼:去尼玛的种马文!正史万岁啊!普天同庆啊!奔走相告啊! 不过这样的话,晏河清岂不是一直都是孤零零一个人?有点惨啊。 厢房外突然传来一声暸亮高鸣直破云霄的唢呐声,紧接着是热热闹闹的敲锣打鼓奏乐声一一应当是新郎来接 新娘了。 “走走走,我们吃喜酒去!”萧予安满脸笑意,一把握住晏河清的手腕将人拉起身。 桃源村邻里和睦,一家摆喜酒,小镇上几乎所有人都前来庆贺,于是宴席也摆了足足有十八桌,一群人暍酒 划拳好不热闹,张白术硬是要灌醉萧予安,俩人拿着酒坛对着暍,谁也不服输,结果就是暍到最后,俩人都直接 醉趴在桌上。 总之萧予安记得自己明明前一秒还在和张白术碰坛,后一秒睁眼就趴在了晏河清背上。 “晏哥,你,你背我回去啊? ”萧予安环着晏河清的脖子,含含糊糊地说。 “嗯。”晏河清应道。 “你伤怎么样?这么背能行吗?要不你还是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萧予安嘟囔着挣扎。 晏河清停下脚步,说“别动,我没事。” “哦,好,好的。”萧予安乖乖安静下来。 晏河清重新慢慢往府邸走去。 萧予安醉了不安分,问题问个不停:“晏哥,这是你第几次背我来着?” “晏哥你知道萧平阳和永宁大婚了吗?” “晏哥,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晏河清脚步一顿,听见萧予安趴在他背上,声音很轻:“我听别人说,喜欢呢,就是那个人艳不过鹅毛大雪中 孤傲的寒梅,醇不过南风徐徐吹来的酒香,可世间芳华灼灼,你却独独想着他,你说这句话对吗?” 晏河清回答:“对。” “晏哥你不是没有经历过情事吗?你怎么知道的? ”萧予安哼哧哼哧地问。 晏河清说:“我知道。” 萧予安喚了一声,趴晏河清背上睡着了。 夜色苍茫,一场婚宴热热闹闹地散了场,大家都略感疲惫,东街小酒楼的老板本想直接打烊不开门,谁知刚 回去就看见酒楼门口站着五六名身着黑衣的男子。 有客自然就得接待,老板强打起精神开了酒楼门,为首那名男子低声道:“老板要几件上房。” “好勒!客官你稍等!”老板露出一个招待客人的笑容,起身去拿了几间上房的钥匙来递给那几名黑衣男子。 为首那名黑衣男子接过道了谢,起身上楼。 酒楼老板打了个呵欠,刚要去歇息,一转身却见那名黑衣男子竟然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吓得他连退了 几步。 “老板。”那名黑衣男子拿出一张画像,摊开举在老板面前,“你可见过此人?” 酒楼老板眯着眼睛看去,忍不住将画像底下的字叨念了出来。 “晏,河,清?” 晏哥马上就要给萧总来个当头一棒了嘿嘿嘿【不 然后再给你们画个饼 第131章 从未见过有如此瞎扯胡诌之人 桃源村本就不大,邻里邻居之间也都互相认识,于是不过第二日,几乎整个城镇都知道来了几名黑衣黑脸还 拿着画像到处找人的男子。 所以当那几名男子拿着画像敲开第一户人家询问的时候,张白术就已经在跑去给萧予安通风报信的路上了。 “三姨三姨。”张白术推开大门,见三姨一个人在院内打扫。 “恩?白术?你和参苓新婚燕尔的,怎么一大早跑这来了? ”三姨拎着扫帚不解地看着他。 “萧予安呢! ”张白术跑得气喘盱盱的,双手撑着膝盖问。 “予安他和晏公子买米面去了。”三姨回答。 “哎呀。”张白术一拍大腿。 “咋了嘛?年轻人,有事不能急,好好说。”三姨循循善导,挥着手掌给人扇风。 “前头来了几个外地人,在找晏公子呢,我寻思着是不是债主仇家什么的,来说一声。”张白术说。 “哦呦呦? ”三姨瞪大眼,“几个啊?凶不凶啊?” “五六个,长得凶,人倒是不怎么凶,问题问得挺和气的,但是你想啊,萧予安捡到晏公子的时候,他可是浑 身是伤,倒在山涧呢!肯定是犯什么事或者触到谁了!”张白术有理有据地分析道。 “哎呀呀,这可怎么办啊? ”三姨急得原地转。 “三姨你快告诉我他们去哪买米面了,我去找找去。”张白术说。 哪知话音刚落,门口传来叩门声:“请问有人在吗?” “哎呀呀,怎么这么快就问过来了!!”三姨轻喊一声,丢了扫帚一拍两侧大腿,去开门也不是,不开门也不 是。 “三姨,三姨别急,刚好晏公子不在,你放心大胆去开就是。”张白术压低声耳语。 三姨心想也是,连忙压下慌乱,稳稳心神去开门,门口只站着一名黑衣男子,看起来应该是赶时间,一群人 分头寻找。 那男子看着凶神恶煞的模样,态度倒是温温和和的,拿着一副画像递给三姨看:“请问,老夫人你见过画像上 这个人吗?” “没见过没见过。”三姨瞥了一眼,赶紧偏开头连连摆手。 “老夫人你别急,仔细瞧瞧啊。”黑衣男子不依不饶地将画像往三姨面前晃。 “哦呦,真的没见过啊。”三姨怕自己露马脚,慌慌张张地要关门。 “老夫人,再看一眼看一眼,就一眼。”那男子向前跨了一步,卡住门框。 “看什么呀?我也看看。”两人之间忽然插进来一个脑袋,弄得大家一愣。 萧予安抱着米袋探着头,看着黑衣男子手里的画像,惊奇地对着身后喊:“晏哥,这画像上是你啊!” 旁观了一切的张白术崩溃地一巴掌盖在自己的额头。 三姨一愣,连忙喊:“晏公子,快跑啊,快跑!” 黑衣男子反应更快,收了画像卷,一个回头,直奔晏河清,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扑通一声给晏河清单膝跪 下了。 张白术:“啥?! ” 三姨:“啊?” 萧予安:“咦?” 黑衣男子嚎啕大哭:“皇上!!!微臣可算找到你了啊!!!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啊!!你没事太好了啊啊呜呜 呜。” 那男子哭得惊天动地,活脱脱像只在咆哮的熊。 晏河清勉强辨认出了那张哭得都快扭曲不成人形的脸:“陈副将?” “啊啊啊皇上啊!! ”陈副将一嗓子又嚎了出来。 张白术不可置信地上前掐萧予安:“皇上?什么皇上?什么鬼?他是谁?你是谁?” 萧予安掰开他的手,一本正经地解释:“晏哥他原名姓黄名尚,对对对,黄雀的黄,尚可的尚,不要大惊小 怪。” 张白术愣愣地噢了一声,然后继续掐萧予安:“萧予安,你当我傻!糊弄我呢吧!” 而那边,晏河清让陈副将起身,陈副将站起来后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抽抽搭搭地给晏河清说了一些战况,然后 又道:“皇上,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回去吧,前线将军们都撑不住,近日连连战败,你又生死不明,再这么下去, 怕是要军心大动啊。” 萧予安正和张白术嬉闹,听见陈副将的话突然一顿,抬眼望去,谁知与晏河清四目相对。 第132章 从未见过有如此情感迟钝之人 晏河清收回目光,问陈副将:“落脚何处?” 陈副将回答:“东街口的一个酒楼。” 晏河清敛眸,沉默许久才开口 : “你先回去歇息,明日再来寻我。” “皇上,皇上? ”陈副将想问为何,晏河清却不再多言,起身走进府邸。 萧予安望了一眼晏河清的背影,疾步跟了进去。 张白术挠挠头,看着陈副将一边哭得稀里晔啦嚎着皇上没事,一边往酒楼的方向走去,不明所以但是知道是 虚惊一场的张白术耸耸肩,也回了医馆。 哪知刚走进医馆,却见张长松在和另一名黑衣男子说话,那男子四十来岁的模样,面容刚毅,身姿挺拔,此 时正如同多年未见的好友般紧紧握住着张长松的双手,两人皆是一副热泪盈眶的模样 见到张白术回来,张长松拿衣袖擦拭去眼角的眼泪,对张白术招手:“白术,快过来,见过你舅舅。” 而此时,萧予安推开厢房门,看见晏河清站在窗边,脸上仍然是那副淡漠、不问世间的表情。 萧予安不由地心想:晏河清现在既然对情事没有想法,那必定是一心一意想要君临天下。红缨长枪,白马银 铠,黄沙厮杀,最后纵马捷报唤君王,数年过后,朗朗乾坤,盛世太平,那才应当是晏河清的归宿,也是这天下 的归宿。 其实自己和晏河清至始至终都不是一路人。 “晏哥,我就知道有人会来找你,你看把他们急的,刚好你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行动也没有大碍,可以回去 了。”萧予安笑着说。 晏河清侧过身来看他。 萧予安被他看得莫名心里发怵,移开目光继续说:“但是你还是不能有大动作,好好养伤,不知道你们军中大 夫治伤的药够不够,我等等给你包些带点走吧。” 晏河清仍旧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 萧予安也自言自语不下去了,轻声说了一句那你先休息,我去医馆看看,转身就要离去。 “萧予安。”晏河清终于出声。 “啊? ”萧予安一只脚跨出门槛,扶着门框转身看向晏河清,窗外凉风徐徐吹进,撩起晏河清的青丝和衣袂, 也撩得他眼眸深处点点涟漪,众生芸芸,幸不知心,也恨不知心。 晏河清说:“今夜早些回,我有话对你说。” “啊?哦,嗯好,好。”萧予安愣愣点头,见晏河清再无话,起身走出厢房。 正值午后,蔼蔼暖光,小院子的寂静时不时被几声鸟鸣打破,三姨正弯着腰扫地,她也不着急,慢慢地扫 着,扫帚一下下划过地面,发出轻轻的飒飒声,三姨瞧见萧予安走来,疑惑地问:“予安你怎么了?怎么一副丟了 魂儿的样子?” “啊?”萧予安恍惚回过神来,“没,没怎么。” 三姨打量了他的表情几眼,问:“晏公子真的要走了?” “要走了吧。”萧予安回答,“他也没什么好留在这的,他有自己的抱负。” 三姨摇摇头,嘟嘟囔嚷几声,抬头见萧予安往外走去,奇怪地问:“予安你去哪?” “我去医馆看看,顺便拿点治伤的药回来给晏河清。”话说间,萧予安已经出了府邸,越走越远。 三姨忍不住对着他的背影喃喃自语一声:“这傻孩子哟,说反了吧。” 第133章 从未见过有如此恩深义重之人 萧予安漫不经心地走在路上,连迎面撞来的孩童都没看见,那孩童扎着冲天辫,穿着红肚兜,一下撞萧予安 腿上,估计是撞疼了,揉着红通通的鼻子作势要哭。 萧予安连忙蹲下身柔声细语地哄:“欸欸,别哭别哭,哪撞疼了,哥哥帮你揉揉?” 那孩童抽噎一会缓住了,拿小肉拳砸萧予安:“哥哥坏!不看路!给我道歉!” 哦豁,这位小朋友,我看你很有当女主的天赋,霸道总裁文要不要了解一下? 萧予安蹲着身子和他平视,笑着道歉:“我错了,我错了,还疼吗?” 结果哄了半天,还不如一串糖葫芦省事,萧予安看着那拿着糖葫芦啃得欢快的孩童,心里默默道:我错了, 我不该觉得你像女主,你的物质欲望体现出了你是一位不做作的好孩子。 被萧予安一串糖葫芦就收买了的孩童啃着嘴里的山楂,扯了扯萧予安的衣角。 “嗯?”萧予安在他面前蹲下,问,“怎么了?” “大哥哥你是不是不开心啊? ”孩童皭着糖渣含含糊糊地问。 “是啊。”萧予安毫不避讳,笑着回答。 “那你为什么还在笑啊? ”孩童不解。 萧予安轻轻揪着他的小辫子,来回晃:“因为不开心,所以才要笑啊。” 孩童露出迷惑的表情,一知半解地哦了一声,又问:“大哥哥你为什么不开心啊?” “因为大家都有自己的归宿和结局啊,好像只有我不知道该去往何处呀?”萧予安弯眸。 孩童将最后一颗糖葫芦要进嘴里:“那你让你娘带你去玩啊。” 萧予安揪他小辫子的手一顿,依旧在笑,只是轻了许多:“我娘她太忙了,不能带我去玩。” “那有人愿意带你去玩吗?” “应该没有吧。” “大哥哥你好惨哦。” “哈哈哈,我也这么觉得。” 萧予安伸手搓去孩童嘴角的糖渣,站起身:“不逗你了,我要去忙了。”说完和孩童挥手道别,往医馆方向走 去。 哪知刚到医馆,里头突然传来一声严肃又急切的声音:“不行!我不同意!” 萧予安一怔,快步走进。 内堂里,张长松坐在木椅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捋着胡子似在思索,张白术站在他身旁,略有怒气。 平时都是张白术没个正经被张长松说,看现在这个情形,应当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怎么了?师父? ”萧予安看着俩人,不解地问。 张长松摆摆手:“什么都别说了,我去意已决。” “不行!那我代你去! ”张白术一咬牙,一攥拳,不容置喙地说。 “你去什么去?”张长松瞪他,“你才刚和参苓大婚,俩人先把小日子好好地过起来!臭小子,就知道逞能!” “爹我这不是逞能!你才叫逞能,你说你都这把年纪了,腰有伤腿不好,在家养着不好吗?非要去过那辛苦日 子?而且你去的话跟得上军队吗? ”张白术愤愤地说。 “军队?什么军队?”萧予安适时地插进话,追问道。 张长松叹了 口气,给萧予安解释起来。 原来张长松的妻子,竟然曾是南燕国一位赫赫有名的将军之女。 当年才刚弱冠的张长松游历天下,沿途给人治病,悬壶济世,然后在南燕国皇城的街市上与妻子互相一见钟 情,情定二生。 可是张长松不过是一名寒酸穷大夫,连聘礼都拿不出手,南燕国的将军又怎么可能将女儿嫁给他。 两人相爱隔了千难万阻,张长松心疼妻子,不忍心看她受累,本想放弃,谁知就在他准备离开的那日,妻子 从将军府偷跑了出来,拉着张长松的手说我非和你走不可! 情深断肠,不可辜负,当夜张长松带着妻子准备离开南燕国,远走高飞,将军发现后勃然大怒,派人去把张 长松的妻子抓了回来,还准备打断张长松的腿。 危难关头,张长松妻子的弟弟,也就是方才来找张长松的那名南燕国黑衣男子站了出来,他自幼就和姐姐亲 近,如今看到姐姐受苦,当然不忍心,那时候的他年纪也轻,气血方刚的性情,一下子怒意上头,反抗父亲放走 了张长松和姐姐。 后来张长松带着妻子来到桃源村,过上了神仙眷侣般的生活。 再后来,妻子因病去世,自己捡到了张白术,南燕国被北国铁骑践踏,南燕国又重新崛起,妻子曾经的家人 也没了消息,几十年的时间,所有的事情都被刻上了世事难料的字样,又被历史的车轮缓缓碾压进尘土中。 “所以张白术的舅舅来寻你们认亲吗?这不是好事吗? ”听完张长松的话,萧予安问。 “可是他想让爹去当行军大夫! ”张白术攥着拳头怒喊。 “什么? ”萧予安瞪大眼睛。 张长松咳嗽两声,不急不缓地说:“也不是说当什么行军大夫,只是近日前线伤亡太多,所以去帮帮忙,而且 这场仗打完我就回来了,他们也说了,俸禄不会少,而且大夫不用上前线,不会危及性命。” “他们说不会就不会?这打仗哪次不是死成千上万的人?万一他们前线没撑住,东吴国捣毁他们的军营,谁能 保证不危及你的性命?不行,我不能让你去。”张白术的话又快又急,但是句句在理,字字清晰。 张长松执拗了大半辈子,此时也断断不会因为张白术的话改变心意,他说:“当初你娘和我能离开南燕国,全 靠你舅舅,而且你娘在世的时候就一直说,这辈子大概睢一亏欠的只有你舅舅,如今我终于有了报恩的机会,怎 么可能还瞻前顾后?” “报恩是吧?行,我知道,爹你从小教育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些大道理我也都懂,既然如此,我代替你 去不也是一样的吗?反正他们就是缺一名大夫,我去不也是报恩吗! ”张白术不依不饶地争执。 张长松气得拿起身边的拐杖抽在张白术背上:“你就算想去,怎么也不想想参苓呢?你才刚大婚,就舍得让她 独守空房?而且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情,我怎么和参苓交待?” “爹你看你也担心会出事!既然你都知道有危险,那我怎么可能答应让你去? ”张白术据理力争。 张长松气得哆哆嗦嗦地站起,高举拐杖又要打张白术,萧予安连忙伸手一把拦下,又扶着张长松坐回木椅 上:“师父你别生气,张白术也是担心你。” 张长松一下没了脾气,长长地叹口气:“我也知道是在担心我,但是这恩,不报不行啊。” 话音刚落,张长松猛地咳嗽起来,张白术责怪了一声你看看你自己的身体,还要去打仗呢,然后急忙跑去拿 水。 萧予安忙给张长松拍背止咳,一个小小的念头在他心底盘旋腾起,慢慢占据他的内心。此时此刻,他脑海 里,全是这一年来,张长松对他的百般照顾,张白术与他的情同手足。 若说报恩,他萧予安何尝不是欠着情呢? “师父,你若是从军,何时才能回? ”萧予安问。 张长松说:“说是最长三个月会让我回来,你说就这么短短的三个月的请求,我怎么可以拒绝?” 萧予安笑道:“也是,我觉得这恩情还是得报的。” 张长松说:“对啊,你帮我劝劝张白术吧。” 萧予安又问:“师父,你说我跟在你身边学了一年多,是不是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张长松摆摆手:“你不早就知道如何治伤了吗?小痛小热也对付得来了,等等,你” 张长松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抬头看向萧予安,两眼瞪得滚圆:“你?你该不会是想? ” 萧予安上前握住张长松的手,笑意温润似水:“师父,我在你这白学了一年,是时候该交束修了。” 第134章 心悦君兮君不知 萧予安临近三更才回到府邸,虽然争执的过程比较久,但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他代替张长松去是最好的抉 择。 萧予安没忘记晏河清说今晚有事要同自己说,但是他想着都这个时候了,晏河清应该等不住先睡了,毕竟实 在有事也是可以明日再说的。 哪知他穿过小院,走近东厢房时,却发现屋内晃着明亮的残烛火光。 萧予安一怔,急忙走过去推开厢房门。 晏河清坐在木桌边,听见声响抬起头来,眸中全是萧予安的身影,他应当是等了很久,蜡烛几乎快燃尽,蜡 油滴落凝结在烛台上,扭曲干裂。 “抱歉抱歉,和师父说了些事情,没想到拖到这个时候了,你是不是等很久了? ”萧予安连连道歉。 “没事。”晏河清看着萧予安,语气淡漠,但是指尖不安地轻轻点着桌子,“至少我等到了你。” “你是有事和我说对吧?”萧予安在晏河清身边坐下,抬头对他笑道,“刚好我也有事和你说。” 晏河清有些诧异地微微挑眉:“你说。” 萧予安摆摆手,比了一个你先的手势:“不不不,还是你先说吧,你都等这么久了。” 晏河清点点头,声音缓而平:“好,那我先说。” 他抬起头来,将目光落在萧予安的眸子上,那双眸温润带笑,曾在晏河清梦里出现过无数次,他不喜这具身 躯,不喜这副面孔,他喜的是那双眸子深处,对他说我叫萧予安的那人。 从此痴情写作萧予安,眷恋念作萧予安,贪慕再无尽头,绝处不能逢生。 晏河清说:“萧予安,你看着我。” “啊? ”见晏河清这么严肃,萧予安连忙正襟危坐,收敛笑意,与晏河清对视。 晏河清望进那双眸中,不再掩饰自己的情绪,他说:“你还记得大雨天的那日,在山上木屋,我对你说过的话 吗?” 萧予安浑身一僵,他当真没想到晏河清会突然提及这件事。 虽然自从回到桃源村后,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对那段日子闭口不提,但萧予安一直在心里隐隐担心着晏河清会 来质问他为何要那样做。 看来该来的还是来了。 萧予安在心里默默想着解释的措辞,说:“我知道你想问为什么我要” 晏河清出声打断他:“记得吗?我对你说过的话。” 萧予安像是怕激怒他似得,声音很轻:“记得。” 晏河清问:“我说了什么?” 萧予安低头,眼睛不安地四下乱看,说:“你把我当成了林参苓,对我表明了心意,那什么,我当时装成林参 苓是因为” 晏河清第二次打断他:“萧予安,你抬头看着我。” 萧予安没法,乖乖抬头,本以为会在晏河清眼底看到被戏耍的满腔怒意,谁知那眼眸一如既往的淡漠,但是 淡漠深处,却又有一些其他的情绪,那些情绪曾经被晏河清隐藏得很好,如今他毫不掩饰地流露,就算萧予安再 瞎再不解风情,也能明显感觉到晏河清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深情和眷恋。 晏河清说:“那些日子,我没瞎,我知道那是你,那句话,就是对你说的。” 萧予安呼吸一滞,张着嘴傻了足足一分钟后,突然一撑桌子,蓦然站起身喊道:“晏河清!开玩笑得有分寸!” 晏河清微微眯起眼,放在桌上的手微微攥起:“萧予安,你看我,可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萧予安干笑两声:“晏哥我知道,你怪我在山上戏弄了你,你别这样,以牙还牙也不是这么来的,你再不否 认,清白和名誉就没了,我” “萧予安。”晏河清第三次打断他,“我喜欢你。” 第135章 从未见过有如此惊世骇俗的反应 萧予安看着晏河清,双眸渐渐瞪大,费劲地理解他的意思,可是那句话就短短四个字,再怎么咀皭也念不出 其他的意思。 萧予安:“什么?你说,你说什么?你说你,你喜欢我?喜欢我?喜欢?西一喜?和武安欢? 我?”萧予安边说还边用手指不停地指着自己。 晏河清坚定无比地点点头。 萧予安:“” 晏哥啊!! 侬嗦啥啊?! 侬在嗦啥啊?! 侬到底在嗦啥子嘞啊?! 晏河清本以为萧予安会恼羞成怒,转身拂袖离去,哪知萧予安深吸一口气,突然扑了过来! 萧予安揪住晏河清的领子,几乎整个人压着晏河清的身子,把他压在桌上,声音颤抖地喊:“你知不知道你在 说什么啊!喜欢我是什么意思啊?你怎么可能喜欢我啊?你说的是哪种喜欢啊?你说清楚来啊!!是那种纯洁的 兄弟之间的喜欢,还是想上我的喜欢啊!? ” 萧予安石破天惊的一嗓子也把晏河清吼懵了,关键是他还不停歇,一脸崩溃的模样一直问:“你是想上我吗? 你是不是想上我啊?你究竟想不想上我啊?” 喊着喊着晏河清也总算回过神来了,伸出右手搂上萧予安的腰,腿一压一个翻身,就将三观正在重塑的萧予 安给压在了桌上,两人的位置顿时颠倒,这下轮到萧予安懵了。 晏河清俯视着身下的萧予安,开口淡淡问:“冷静了吗?” 萧予安木木地点头:“冷静了,等,等等,你的,的,手,手” 晏河清右手正在不轻不重地揉着他的腰,刚好介于调情和戏弄之间,晏河清微微俯下身压牢萧予安,又伸出 左手轻轻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直视自己,而后轻轻开口,嗓音沙哑低沉:“萧予安你听好,我喜欢你,是那种想 把你绑在我床榻上,除了我再见不到别人,夜夜在我怀里承欢求饶,被我逼得眼角通红,手指死死揪住被褥,承 受不住我的作弄,拼命地想要逃走却动弹不得,喘不过气来嘴里还忍不住昤出欢愉的喜欢,听明白了么?” 萧予安干咽了一下,声音都虚了 : “明,明,明白了。” “还听么?” “听,听,听什么?” “听我对你是哪种喜欢。” “不,不用了,不,不听,听了。” 萧予安伸手抵住晏河清的胸膛,问:“能,能不能,先,先松开我?” 晏河清说:“那你说说,我对你是哪种喜欢?” 萧予安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答非所问:“我,我知道了,我已经知道是哪种了。” 晏河清意味深长地噢了一声,问:“知道了?那我的喜欢,是把你当成兄弟的喜欢,还是想上你的喜欢?” “后,后面那种。” “后面那种是哪种?” 萧予安:“……” 男人!你知不知道你在玩火!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非要问个不停吗?! 总裁大人很生气,又气又后悔,他觉得自己当初就不应该去进修什么霸道总裁课,应该去隔壁教室学习那个 名叫如何应对霸道总裁的一百零八招的课。 萧予安心想:我怂什么!我可是从小练防身术,轻而易举揍翻黑道老大的! 萧予安还在心里碎碎念,忽觉异样,下意识就喊了出来:“等等!! ” 原来晏河清见萧予安迟迟不回答,原本搂着他腰的手慢慢滑了下去,隔着粗糙手感的棉麻衣裳停在了他的两 股之间。 “我说!我说! ”萧予安边挣扎边喊,“是想上我的那种喜欢!手!!! ” 第136章 总有心意被知晓 听见萧予安的回答,晏河清满意地轻嗯一声,收回手,松开扑腾得和条缺水的鱼似得的萧予安,起身坐回木 桌旁的椅子上。 萧予安一翻身,面朝下趴在桌上,恨不能和木桌融为一体。 萧总裁在思考人生。 马克思主义哲学说!意识!是客观内容和主观形式的统一! 所以萧予安他在原著近百万字的荼毒洗脑下,理所当然地觉得!晏河清他!是个!开后宫从不眨眼!撩妹子 手到擒来!的钢板直男! 就算他的大老婆和二老婆私奔了,三老婆美滋滋地去成亲了,但是他还有别的老婆啊! 就连之前晏河清说他不曾有过情事,萧予安都觉得这只是暂时的状态! 萧予安千算万算,前猜后猜,就是!特码!没有!想到!那个在原著后半本里夜夜与妹子纵情的晏河清!竟 然!弯了! 萧予安猛地抬起头来,转头看着晏河清问:“你是不是也被魂穿了?! ” 眼见晏河清挑着眉头又要压上来,萧予安连忙慌慌张张地伸手阻拦:“停停停!!!让我再想想!!!再想 想!!!你先别过来!你一过来我脑子就糊!” 晏河清坐回木椅上,见萧予安重新面朝下,用额头抵住桌子,趴着继续思考人生。 行,现在种马文男主弯了,看起来这本破小说再也不能用任何原著的逻辑去看待了。 可是晏河清竟然说他喜欢自己!? what the fuck? 仿佛一团杂乱的毛线,乍得一看,理不清,剪还乱,但是只要找对正确的一根,顺着一点点地捋进去,就发 现明明一切早就清清楚楚地摊在你面前。 比如山上相处时,突然而来的态度转变。 又比如那日分别之时,莫名其妙地送簪砸簪。 再比如薛严为何要费尽心思地离间他们俩。 甚至可以追溯到那日在街市,这人小心翼翼地将簪子递来,万家灯火,冥冥之中,错付多少情,折损多少意 萧予安长长叹口气,抬起头来,看着晏河清,嗫嚅半晌说:“我” “无妨,不用这么早回应,你可以慢慢想。”说着晏河清向萧予安伸出手,萧予安下意识地避开他的手往后 挪,又蓦地僵住。 糟了,自己这般举动,一定会伤着晏河清的。 谁知晏河清神情淡然,继续将手伸过来,揉了揉萧予安因为抵住桌子而通红的额头:“萧予安,我明日就不得 不走了,等收复东吴国后,我会回来找你,那时候,你再给我回复也不迟。 晏河清收回手,顿了顿,正容亢色地看着萧予安,语气变得又缓又平:“但是若你不在桃源村,也没有给我留下任何远去的消息,那我一定寻遍天下,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你挖出来。 萧予安说:“哇眭哦。” 晏河清说:“……哇哦?” 那,那,那他该说什么? 老铁六六六? 萧予安还在神游天外,回过神来时,又被晏河清双手抓住手腕,整个人压在桌上。 还来?!苦情男二剧本已经被拿去垫桌脚了是吧?! 两人之间不过距离数寸,对视几秒,晏河清开口:“萧予安,你若是无心,就推开我,别给我留有念想,不然 萧予安突然挺身,用额头抵住晏河清的额头,咚得一声轻响直接打断了晏河清的话。 萧予安说:“我知道,你说的我都记得的。” 晏河清说:“嗯,对了,方才你想说的是什么事?” 萧予安蓦地想起什么,下意识地轻喊:“啊” 啊他决定代替张长松去做军中大夫的事情,还还能说吗? 萧予安想起之前在医馆,他信誓旦旦地和张长松和张白术说别担心,他有大腿可以抱,有后门可以走。 现在看起来 该不会从走后门变成被走后门吧 第137章 总有友人要道别 “予安。” 萧予安正在屋内收拾行李,三姨拿着书信走近,见他只有一人奇怪地问:“晏公子呢?” “他先去酒楼了,说是在那碰头。”萧予安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问,“三姨怎么了?” “柳安和风月来信啦。”三姨将手里的书信递给萧予安。 萧予安接过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然后惊喜地说:“他们说淳归的病好的差不多了,下个月准备回来。” “是吗?太好了,可是可是他们回来,你却要走了。”三姨叹口气。 “三姨别担心,我也很快就会回来的。”萧予安对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三姨也想不担心啊。”三姨哀哀怨怨地说,“可是这征兵打仗,哪有不受伤不死人的,万一这南燕国没打臝这 东吴国,害到了你可怎么办呀?” 萧予安握住她的手,轻轻地拍了拍:“三姨放心,会打臝的。” 三姨不信:“这世事难料,你又如何知道?” 萧予安笑了笑,没有回答,而是说:“三姨,等柳安风月带着淳归回来,你千万别和他们说我去当军中大夫 了,你就说我去游历了。” 三姨略有不解,还以为萧予安是怕他们知道后会担心自己的安危,于是应允下来:“好,三姨一定守口如 瓶。” 萧予安笑道:“谢谢三姨。” 三姨走上前,伸手替萧予安收拾行李,她一会觉得军中穿不好,塞了好几件自己缝的衣裳进去,一会又觉得 军中吃不好,恨不得做出一锅美味佳肴让萧予安带着,一会又担心萧予安受累没个人照应,蹙着眉唉声叹气起 来。 好不容易收拾好了萧予安的行李,到了该分别的时候,三姨嘴上不说话,脸上的表情苦得不行。 萧予安说:“三姨,风月、柳安和淳归这一个月还没回来,你要是觉得无聊了,就去找参苓,参苓也同我说会 每日都来看看你的。” “好,好,好,去吧去吧。”三姨推推萧予安,做了一个去的手势。 “暖,那三姨,我先走啦。”萧予安道了别,往前走了几步,回过头发现三姨站在府邸门口张望。 萧予安转身小跑回去,三姨惊诧:“怎么了?忘带什么了吗?” “三姨,我回来后要吃你做的红烧肉,还有烧花鸡和卤水鸭! ”萧予安喊。 “好好好。”三姨脸上总算有了笑意,“等你回来,三姨都做给你吃!” 告别三姨后,萧予安起身去了医馆,张白术正站在医馆门口张望,仿佛知道他会来似的,见萧予安拎着行 李,一副欲言又止。 “做什么? 一副婆婆妈妈的样子。”萧予安笑他。 张白术难得没和萧予安杠,他说:“你一定要小心,这打仗,可真不是闹着玩的。” “放心,我知道。”萧予安拍拍张白术的肩膀,问,“师父呢?” “在内堂呢。” 萧予安点点头,走进医馆,不算明亮的内堂中,张长松正在慢慢地捣药,听见脚步声,也没抬头,就说 道:“来了?” “嗯师父,我要走了。”萧予安笑道。 “此去,务必万事小心,好好照顾自己。”张长松咳嗽两声,慢慢说道。 “好,那师父我先走了。”萧予安转身要走,张长松突然又喊住他:“萧予安,我本不想说晦气的话,但是你记 得,若是出了事,记得一定要让他们把你送回桃源村,就算你只剩一口气,我也能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 “嗳,我记牢了。”萧予安笑应了一声,对着张长松弯腰作揖,起身走出医馆。 张白术还在医馆门口蹲着,漫不经心地看着眼前咕嚕咕嚕冒气的药罐,萧予安拿膝盖撞了撞张白术的背:“张 白术,我想当干爹。” “啥?啥玩意儿? ”张白术皱着脸回过头来,蓦地又反应过来什么,整张脸顿时烧得通红。 萧予安哈哈哈笑了两声,在张白术气急败坏的喊骂中,拔足狂奔而去。 第138章 总有配角撞枪口 萧予安背着行囊来到东街小酒楼,那几名来找晏河清的黑衣将士正聚集在酒楼门口,各自安抚着身旁撅蹄子 的马儿。 他之前询问过晏河清,这几名副将都认不得自己这张北国君王的脸,萧予安大大方方地走了过去,之前嚎得 和熊一样的陈副将见到他走来,挥舞着手热情地打招呼:“萧大夫,这里这里!” 萧予安几步走过去,转头张望,奇怪地问:“晏河清呢?” 听见萧予安毫不忌讳地直呼晏河清全名,几名将士蹙眉的蹙眉,咳嗽的咳嗽,转念又一想毕竟是自己皇上的 救命恩人,还是以后的军中大夫,也就没多说什么。 “皇上他说要去置办个物件,让我们在此处等等他。”陈副将热情地和萧予安解释。 萧予安点点头,偏头看了看几名将士身边的马,问:“没有马车吗?” 陈副将不好意思地揉揉后脑勺:“萧大夫,我们一个个归心似箭,就连这马都嫌弃跑得慢,怎么可能坐马车 呢!” 萧予安无奈笑着一摊手:“那完了,我不会骑马,要不你拿根绳子把我绑在马侧边,运到军营算了。” “哈哈哈哈萧大夫可真风趣,别担心,我载你就好了。”陈副将话音刚落,晏河清骑着白马从远处而来,几名 将士见了,齐齐对晏河清行礼后翻身上马,随时准备出发的模样。 “来,萧大夫,上来吧,我骑马稳,不会颠簸到你。”陈副将拉紧缰绳,侧俯下身,热情地对萧予安伸出手。 萧予安对他笑:“不用了,我不害人。” 陈副将一愣:“这怎么会是害人呢?萧大夫是担心与我同骑会给我带来不便吗?万万不用担心这个,我驭马很 稳!来,上来吧!” 说着陈副将还向萧予安招招手。 萧予安仍然笑着摇头,而后转身向晏河清挥手喊:“晏哥,我不会骑马!” 那人白衣白马,俊逸潇洒,恰似这世间从春到冬的一幕幕绝色,晏河清听见萧予安的话,毫不犹豫地打马奔 来。 萧予安之前时常会想起分别那日,晏河清摔簪之后的眸子,他起先不明白为何那双淡漠的眸子会泛红,为何 晏河清是那副神情,现在他总算知晓了,于是每每回忆起那幕,不解和困惑就变成了隐隐约约的愧疚。 自从知道晏河清的心意以后,萧予安偶尔也会想,如果当初一切都挑明现在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如今看着骑马的晏河清,萧予安不免地又想起了那日,不同的是,曾经远去的人此时正向他策马而来。 晏河清在萧予安身前勒住马的缰绳,侧身对萧予安伸出手。 萧予安朝他笑,紧紧地握住晏河清的手。 在众目睽睽之下,晏河清微微发力,将萧予安一把拉上马,双手环抱护在身前,而后策马扬鞭,绝尘而去。 陈副将看得目瞪口呆:“不愧是救命恩人啊,皇上的马说同骑就同骑。” 几位将士远目的远目,赞同的赞同,不约而同地驭马跟上。 第139章 总有总裁想出书 等到将士们被远远甩在后面,几乎看不见身影时,晏河清这才收紧缰绳放缓速度,他将缰绳递进萧予安手 中,从怀中摸出了一样东西。 萧予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晏河清一手从身后绕到身前,轻轻捏着下巴往后歪去。 “路!路!看路! ”萧予安吓得挣脱晏河清的手指,将头赶紧扭了回去。 “没事,速度不快,而且是平路。”晏河清轻声说,但是没再强求萧予安转头,而是将手里的东西慢慢戴在萧 予安脸上。 萧予安怔愣,他手里的缰绳被晏河清重新接过不再受限制,于是伸手将脸上的东西拿下来,举在眼前端详起 来。 那是一张半脸面具,没有繁琐的装饰,雕琢出来的缠绕花纹沿着面具展开,恰能遮住萧予安大半张脸,只露 出下巴和嘴唇,那面具像极了街市上摆摊卖的玩物,但是做工相当精致。 “嗯?这是送我的吗?”萧予安摆弄着那面具,戴了又摘,摘了又戴。 “这次南征东吴国,我叔父在北方巩固南燕国实力,所以没有跟来,但是我不清楚南燕国会不会有其他将士认 得你的脸,所以”晏河清话音未落,萧予安笑着开口 : “我懂我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马儿奔过平坦大道,来到相对崎岖的小路,马儿的步伐也跟着颠簸起来,晏河清收紧手臂将萧予安牢牢护在 身前,说:“你若是觉得戴了不自在,也可以不带,我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到你。” “没有,我挺喜欢的,谢谢。”萧予安将面具戴上,调整了一个舒适的角度,转头要给晏河清看。 晏河清说:“你别转头。” “啊? ”萧予安头转了一半,连忙又转回去看路,“怎么了?” 晏河清说:“我会忍不住强吻你。” 萧予安说:“噢,喚,好,好,好的吧。” 沉默半晌,萧予安闷闷地问:“晏哥你有没有考虑过出书?” “什么书?” “新总裁语录三百句。” “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嗯我好像突然又想唱歌了!晏哥能不能让马儿跑快一点。” 晏河清双腿一撞马腹,忽而扬鞭,马儿仰首嘶鸣一声,飞奔起来。 萧予安清清嗓子就开始唱:“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对酒当歌唱出心中喜 悦,轰轰烈烈把握青春年华!” 然后萧予安就被崎岖的山路颠得快吐了,喜悦有没有唱出来他不知道,胃是真的要被唱出来了。 数日后,南燕国军营里传遍了皇上平安无事归来的大好消息,而军营里也多了一位萧大夫。 路途遥远,舟车劳顿,但晏河清回到军队后,几乎没有歇息就开始整顿军队风气,忙得脚不沾地。 萧予安也不闲,虽然近日没有与东吴国对阵,但军营里多的是伤病残将。 于是赶到军营的第一日,下马以后两人就再没碰过面,萧予安在军帐替人包扎敷药忙到半夜,帐外传来脚步 声。 “萧大夫,萧大夫。”陈副将从帐外探个脑袋喊,“咦?萧大夫你为什么要戴面具啊?” 萧予安一手抓着药,一手拿着盆,嘴里还叼着纱布,根本没空理他,朝他挥挥手里的东西后继续给面前受伤 的将士治伤。 陈歌走过来,挠挠头问:“萧大夫要不要帮忙啊?” 萧予安将纱布塞他手里,指着伤兵的伤口: “扎着!扎紧了,止血。” “噢,好。”陈歌连忙遵他嘱咐,两人乱手乱脚,忙了好一阵,陈歌擦擦汗说,“这也太辛苦了,之前听闻东边 城镇有位妙手回春的女大夫,也不知道将军他们能不能请来,如果能的话,萧大夫你应该会轻松一些吧。” 萧予安也累的不行,坐靠在地上有气无力地收拾着带血的棉布,听见陈歌的话,问:“那名女大夫是不是叫白 芷。” 陈歌惊诧:“对对对,萧大夫你怎么知道的?” “她不会来了。”萧予安收拾完棉布,开始擦自己手上的污血 “啊?萧大夫何出此言? ”陈歌不解。 因为她是你们皇上睡来的! 现在你们皇上弯了,人家姑娘何必大老远跑这军营来吃苦! 第140章 总有事情要看开 陈歌疑惑:“为何萧大夫如此笃定那位白芷大夫不会来昵?” 萧予安朝他笑笑,没回答,陈歌见他像是洞悉了一切似的,连连发问:“萧大夫是不是知道能请她来的方 法?” “知道是知道,换做是从前,我不但会告诉你如何请,我还会帮忙一起劝你们的皇上去请她,但是现在不 行。”萧予安笑道。 “皇上?要皇上去请吗?为何不行? ”陈歌丈二摸不清头脑。 “以前我被原著蒙了心糊了眼,没看清,现在看清了要是还这么做,那我就真是个混球了。”萧予安仰面一 躺,瘫着休息。 陈歌想了半天,憋出一句:“萧大夫讲话真是高深莫测。” “对了,你来找我做什么,不可能是特意来帮忙的吧? ”萧予安扭头问。 “哎呀对了。”陈歌一拍脑袋,“瞧我这脑袋,重要的事情反而忘了干净,是皇上让我带你过去,不过萧大夫你 今日都这么辛苦了,要不我去和皇上说说?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谈也不迟啊。” 萧予安笑问:“你说说就有用?你们皇上这么好说话?” 陈歌夸张地挥手,毫不吝啬自己的称赞:“我们皇上虽然手刃敌人从不手软,看着无情残忍冷冰冰的模样,但 却是位明君!下属的进谏都会认认真真地听!” “这些事我上辈子就知道了。”萧予安撑着自己站起身。 “上,上辈子?等等,萧大夫你去哪? ”陈歌见他起身往帐外走去,连忙跟上。 “你们皇上不是要见我吗?”萧予安撩帘往外走。 陈歌愣愣地摸摸脑袋,脚步匆匆地跟上。 陈歌尽心尽责地将萧予安送到军帐外后抱拳离去,外头的守兵通报过后,萧予安掀帘走进。 晏河清正坐在帐中看兵书,他面前一方矮桌上放满了地势图和进谏的折子,看样子也是忙碌了一天。 萧予安摇摇晃晃地走过去,仰面往晏河清身旁一扑,扑在毡毯上,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含糊不清地说:“我累 得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晏河清瞧了他一眼,伸手架起萧予安,把他扯进怀里,双手环护着,一手给人揉胳膊,一手拿着兵书看。 萧予安迷迷糊糊地掀开眼皮,说:“晏哥你这么好,我迟早得爱上你。” 晏河清浅浅勾了一下嘴角。 “好了好了。”萧予安没好意思让晏河清给自己揉胳膊,从他怀里挣了出来,强打起精神问,“你喊我来是有什 么事吗?” 晏河清看着他说:“你是不是很困?” “困。” “那不急,先睡。” 萧予安木愣愣地噢了一声,站起身要往帐外走。 晏河清眼睛放在兵书上,伸手拉住萧予安的手腕,头没抬,问:“去哪?” “回去睡觉啊!” 晏河清指指自己身后内帐里用兽皮棉被搭成的暖和床褥:“睡这。” 萧予安眨眨眼,再眨眨眼,说:‘‘晏哥,不是我不愿睡这,你这可比我那满是血腥气的军帐舒服多了,可是如 果我睡着,你还睡得着么?” 晏河清:“分两床。” 萧予安问:“晏哥,今天是不是无论如何,我都得睡这了。” 晏河清嗯了一声。 萧予安也不磨叽,打了个阿欠,摘下面具,走进内帐,将被褥扒拉成两床,自己揽抱着里面那床,侧卧躺 第141章 你尽管嚎,不打晕你算我输 见萧予安毫无防备地睡在内帐,晏河清略有诧异地挑眉:“你倒是很放心我。” 萧予安累得已经进入了浅眠状态,也不管晏河清听不听得懂,瞎叨叨:“晏哥你虽然是霸道总裁,但我知道你 不是用下半身思考的霸道总裁。” 晏河清不再打扰他,吹灭放在矮桌上的烛火,借着帐外透逬来的月光继续看兵书。 萧予安虽然已经困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但感到光线暗了之后,还是念叨起来:“你把灯点上,我我睡 得着,你你别把眼睛看坏了点,点上。” 晏河清不点灯,他就一直念叨,等到帐中有了烛火光亮后才停下。 第二日清晨,萧予安醒来后发现自己闭眼前是一个人在睡,睁眼后还是他一个人在睡。 军帐里空荡荡的,晏河清不见踪影。 萧予安戴上面具奇怪地走出军帐,发现整个军营显得空荡荡的,他揪住一个驻扎的守兵问:“你们皇上呢?” “萧,萧大夫?我们皇上今早率兵御驾亲征了。”守兵说。 “这么急?!可他身上还有伤啊! !! ”萧予安喊。 “啊?打仗有伤不是常有的事吗? ”侍卫被萧予安吼懵了。 “”萧予安这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掩唇咳嗽,低头摆摆手,没再说什么,起身走进伤病残将休息的军 帐。 接下来的数十日,军帐里不断地送进来伤兵,大多都是血人的模样,幸运的只是受点刀伤箭伤,不幸的就缺 胳膊少腿的,再不幸一点就直接没了性命。 萧予安从可以淡定地闻血腥味到一闻就恶心再到已经闻得麻木,一次军帐中送进来一名脸被削得能看见下颚 骨的将士,萧予安拼了老命还是没将人从鬼门关拉回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将士痛的死去活来后没了气。 那名将士的尸首被人用白布包裹住运出帐外后,萧予安忍不住掐着喉咙在帐外吐了一会酸水,给他搭手帮忙 的小将士顺着着他的背问:“萧大夫你没事吧?” 萧予安摆摆手,拿清水涑口擦手后,拍拍那名小将士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下辈子要是当了总裁,做慈善的 时候记得多支持医疗体系。” 小将士懵逼:“啊?啥?啥子?啊?” 萧予安还没缓过劲来,帐外有人边背进来边嚎啕地喊:“大夫!!救救他!你快救救他!!大夫!” “这这边。”萧予安吐得声音有点虚,干脆闭嘴,指挥着背人的将士把人放下,拿着纱布和药上前要给人 止血却一愣:“陈副将?!” 陈歌右肩被利箭贯穿,腹部也中了一箭,因为失血昏迷过去,萧予安不敢怠慢,上手开始取箭头,谁知东吴 国的箭头带钩,不割开血肉根本取不出,萧予安只得咬牙用上了刀。 大约是因为实在太疼了,陈歌半中途竟然醒了过来,然后就开始嚎,萧予安耳膜差点被他嚎穿,不得已只得 狠狠地给人一手刀,将人劈晕过去,把身边帮忙的小将士看得一愣一愣的。 陈副将第二次醒来的时候,头一句话就是:“别劈!!我有话说!” 萧予安正给他做最后的包扎,扬扬下巴示意人有话快特么说,陈副将嚎:“这场仗马上就要结束了!我们快赢 了!啊啊啊啊疼啊!他娘的真疼啊我他娘的日啊!!! ” 萧予安揉着耳朵,毫不犹豫地又给了人一手刀。 第142章 你尽管说,不知哓心意算我输 陈副将第三次醒来时已是三更半夜,意识清醒后刚要喊被萧予安一把捂住嘴:‘‘别喊,都在睡。” 陈歌环视一圏,发现周围躺的都是酣睡的伤兵,只好忍下疼痛哼哼唧唧:“萧大夫你这下手也太狠了,打得我 脖子都扭了。” 萧予安说:“你应该庆幸你刚才没喊出来。” 陈歌缩缩脖子,问:“萧大夫,你怎么不睡啊?” 萧予安眉眼之间全是疲惫,他指了指旁边一名年纪轻轻的小将士,那名小将士身上缠满了布,看着极可怜, 萧予安说:“他发烧,要不停地换额上的湿布降温,我得看着。” 陈歌说:“萧大夫你这么辛苦,皇上回来会心疼的。” 萧予安先是一怔,而后笑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陈歌说:“我跟随皇上征战这么久,就没看见他对谁亲密过,这又是同骑又是晚上喊人去军帐,简直前所未闻 啊。” 萧予安拿下小将士额头上被体温偎得滚烫的布,一边放在盆里搓揉,一边说:“同骑可能是因为我是他的救命 恩人,晚上喊去军帐也可能是觉得哪里不舒服了,所以喊人去看看,你这两个理由太勉强了。” 陈歌瞪大眼睛:“萧大夫,皇上他以前如果不是伤到站不起的程度,从不会叫军医的,都是自己熬熬就过去 了!而且你知道你出现后他变化有多大吗?从前他带兵打仗,都和不要命似地冲在最前面,恨不得阎罗王早点收 下自己的命,这几次竟然会顾忌了!懂得惜命了!” 萧予安搓布的手一顿,怔然了好久,这才将布叠成豆、腐块敷在小将士额头上:“行了,行了,你别说了。” “不行,我得说,不说你都不懂皇上的心意! ”陈歌不依不饶。 萧予安脸上堆着笑,抬起手作势要给陈歌一手刀,陈歌缩起身子喊:我是伤患!伤患!” 萧予安佯装一挥,吓得陈歌赶紧闭嘴,见他终于安静下来,萧予安不解地问:“你说你这么怕疼,为什么要来 当兵打仗?” 陈歌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也知道虽然我长得五大三粗的,但是性子挺怂的,当年不是北国攻打南燕国吗? 我一家人全被那帮王八羔子屠杀了,他们看我好像有点力气的样子,想抓我去当壮丁,后来我被薛严将军救了下 来,就一直跟随他,之前真的是整日整夜都在想着如何报仇,现在北国被皇上收复,感觉就没那么恨了。” 萧予安笑:“你是不是恨死北国的皇上了?” 陈歌一拍腿:“那肯定恨啊,娘的,当年他们铁骑践踏进我们城镇,放火抢掠,一个活口都不留啊!都是一群 畜生,历代北国皇上肯定都他娘的不是好东西!” 萧予安又问:“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陈歌说:“萧大夫你是我遇见过最温柔的人!你人这么好,难怪皇上会喜欢上你!” 萧予安说:“特码的,大猪蹄子!” 然后陈歌就再次被这位他所遇见过的最温柔的人用手刀给劈晕了。 第143章 你尽管撩,不出点事算我输 陈歌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一阵欢呼声吵醒的,他眼冒金星地问:“啊?咋回事啊?” 有人在他耳边喊:“前线打赢了!!大部队已经驻扎过去了!我们明日就动身启程跟进!” “噢! ”陈歌跟着欢呼了一阵,扭头四处寻人,问:“咦咦,萧大夫呢?” 有人答道:“不知为何,皇上一打完胜仗就连夜快马加鞭赶回,让几名将军在前线驻扎着,刚才萧大夫问皇上 有没有受伤,问完后就匆匆去寻皇上了。” 打出生来就光棍的陈副将西子捧心状:“我这小心窝啊,真他娘的酸。” 晏河清的肩膀被利刃划了一道口子,虽然已经被包扎过,但是萧予安嫌弃包扎得粗糙,正给他重新上药。 萧予安端来一盆干净的清水,小心翼翼地替晏河清擦去伤口干涸的血迹和黏连的污浊:“疼吗?” 晏河清微微低头看着眼前的人,根本不愿移开目光:“不疼。” 萧予安笑道:“疼我也没办法,忍着吧。” 晏河清说:“有办法的。” 萧予安说:“啊?你是说草药敷着止疼啊?那玩意儿效果不明显,之前我给陈歌敷过了,他还是嚎得和杀猪似 的。” 晏河清摇摇头:“不是。” 萧予安说:“那还有什么办法?” 晏河清微微俯身,在萧予安耳边哑着声音说:“你亲一下,就不疼了。” 萧予安:“你,你,你别瞎撩啊,我,我和你说,等,等等,我,我手一抖,按,按进伤口,到时候不, 不疼也得疼。” 晏河清嘴角轻勾:“你按疼的你负责止疼。” 为什么这句话和‘你撩起的火,你来灭’有异曲同工之妙? 说好一起当暖男,你却偷偷做总裁? 萧予安闭嘴不说话了,低着头认认真真给晏河清清理干净伤口,上好药,用白布包扎好,然后半扶着晏河清 的肩膀,在伤口上轻轻地亲了一口。 军帐里火光轻晃,光与暗影影绰绰,不知晃进谁的眼底,让那双眼眸变得极深极黑。 萧予安刚抬起头下巴就被捏住了,晏河清一手紧紧地环抱着他的腰,一手抬起萧予安的下巴,不顾萧予安渐 渐瞪大的双眸,闭上眼作势要吻他。 “报!!! ”外头一将士突然掀帘跑进,抱拳单膝跪地,在见到军帐里的情形后,霸气侧漏的将士瞬间变成结 巴:“报,报,报,黄,黄将军,他,他,求见。” 萧予安:“” 晏河清:“……” 将士的手在哆嗦,腿在哆嗦,五脏六腑都在哆嗦,他活了三十五年,禀报了七年,就他妈!没见过!这种情 况! 怎么办,一巴掌盖自己天灵穴上然后装晕有用吗? 萧予安轻咳一声,小小声说:“晏,晏哥,松,松一松?手,手松” 晏河清放开萧予安的下巴,改用双手环抱住他的腰,转头对禀报的将士说:“请将军进。” 将士声音颤抖地说了一声是,然后连滚带爬地奔出了军营。 将士前脚刚跑出军营,晏河清飞快地回过头,在还没反应过来的萧予安嘴角上亲了一口,这才略有不舍地松 开他。 第144章 你尽管作,能叛变成功算我输 黄越将军掀帘弯腰走进军帐的时候,见晏河清一本正经地端坐在矮桌前,一名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低着头双 手端盆往外走。 黄越忍不住打量了他几眼:“喚?您就是萧大夫?” 萧予安抬起头:“嗯?是我?” “略有耳闻,近日战况焦灼,你辛苦了,只不过为何要戴着面具?莫不是模样见不得人? ”虽然是初次见面, 可黄越语气中的责问却半点不掩饰。 萧予安还未回答,晏河清冷冰冰地开口: “黄将军,何事来报?” 黄越不再为难萧予安,忙上前向晏河清禀报战事,萧予安趁这空档,端着盆走了出去。 等将盆里的水泼干净后,萧予安蓦地想起什么,嘟嚷了几声黄将军,转头问军帐门口护卫的将士: “小哥,请 问一下,方才进去的那位将军,是黄越将军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萧予安眉头微微蹙起。 在原著里,黄越是一名自认为不得志的将军,身为南燕国的将军之一,他恃才傲物,狂妄自大,一直觉得自 己是皇上身边最得力的干将,谁知半路杀出一个李无定。 黄越打心眼里瞧不起叛国的李无定,哪知晏河清却极其器重他,事事都与他商量后再定夺,这些事让黄越越 发怀恨在心,而让黄越彻底黑化的契机,是晏河清在收复四国、一统天下后,把大将军之位给了李无定。 曾经敌国的将士突然压了自己一头,黄越表面上没说什么,暗地里却在偷偷地勾结党羽准备谋权篡位。 结局自然是被晏河清一剑砍下脑袋,以失败而告终。 这位大兄弟以一己之力将这篇种马文后半部分的剧情又稍微拉回了历史小说的正轨上,虽然他死得极其无 脑,但是这种牺牲自我,拉高境界的奉献精神,还是十分值得尊敬的! 所以读者们为了表达对这位炮灰的敬意,在评论区里刷了整整三页的哈哈哈。 萧予安抱着个盆,想着现在李无定不在,黄越没那么憋屈,至少不会再作妖了吧? 此时军帐中,黄越正在和晏河清分析着眼下的局势:“皇上,虽然此次大获全胜,但是敌军的主将却没有捉 到,我认为应该乘胜追击,来一个全剿。” 晏河清蹙着眉:“这次获胜有点太过轻而易举,我担心有诈。” “皇上,万万不可犹豫啊! ”黄越劝。 晏河清揉揉眉心:“我再想想。” 黄越无法,只得告退,他走出军帐,等候多时的副将迎上前:“将军如何?皇上要追逃兵吗?” “哼。”黄越鼻子出气,一脸不屑的模样,“皇上真是优柔寡断,斩草不除根,必定后有后患,对了,你留意一 下军营里新来的那名大夫,我总觉得他的身形和北国废帝有点像,而且还戴着面具,一副见不得人的模样,定是 有问题。” “什么?可是如果他是北国废帝,皇上怎么可能认不出? ”副将瞪大眼睛。 黄越双手背在身后,故意拖长语调,意味深长地说:“怕就是因为认出了才留在身边,当初皇上可是咳, 总之你注意一下,万万不可让他扰乱皇上的心绪,若真是北国废帝,蛰伏在此,只为趁机报复,那可就大事不妙 了。” 副将抱拳表明自己知晓了。 黄越挥挥手:“多看着他点,好了,去休息吧。” 副将应了一声,转身往自己的军帐走去,月黑风高,军营里的守卫不多,副将忽而环顾四周,见无人后,悄 无声息地疾跑出军营外,约莫跑了一刻钟寻见一参天古树,那副将从怀中摸出一张布,晈破手指用血匆匆写了什 么,然后埋在树下,又起身马不停蹄地跑回军营。 第145章 你尽管扯,不做明白人算我输 萧予安回到伤兵休养的军帐中,陈歌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问:“萧大夫你怎么回来了?你今晚难道不应该睡在 皇上的军帐里吗?” 萧予安:“是我想歪了还是你本来就是那个意思。” 陈歌耿直地说:“我就那个意思,难道你此时此刻不应该是在跟皇上嗷!” 萧予安及时地一巴掌拍他伤口上,断了他后面所有的话,听着陈歌的惨嚎,萧予安笑着说:“我不回来谁给你 换药?” 陈歌喊:“啊啊啊萧大夫啊!我不求你给我换药啊!!我只求你别拍伤口了啊!! ” 闹腾归闹腾,静下来后,萧予安细心地替陈歌换起了药。 两人沉默一会,陈歌小声开口: “萧大夫,你是不是还没向皇上表明心意?我看得出来,不然今晚你肯定不能 回来。” 萧予安笑道:“你还真是九尺糙大汉的外表,柔软细腻的心。” 陈歌哼哼两声,权当夸奖。 萧予安边包扎起他新敷上草药的伤口,边说:“没办法,人活在这世上,就得顾忌,顾忌得越多就越犹豫,其 实我不是个喜欢顾忌的人,我对自己就挺没心没肺的,可偏偏一想到他,我就忍不住顾忌很多,我俩身份有别, 我怕流言蜚语会淹死他。” 陈歌说:“萧大夫,你不应该在意这些,你明明只需要知道皇上爱慕你就好,你觉得你的顾忌是在帮他,其实 你是在害他,你们俩面前是深渊,他已经毫不犹豫地跳进去了,就你还在顾忌这个顾忌那个,并且有可能随时转 身离去,剩他一人孤零零地深渊里徘徊,皇上好可怜的。” 萧予安说:“妈呦,老铁六六六啊,你要是在现代开个恋爱咨询所,绝对能成名啊!” 陈歌一把按住萧予安的肩膀,来回摇晃着吼他:“萧大夫别胡言乱语了!我说的你到底明不明白啊!? ” “明白了明白了。”萧予安被陈歌晃得前仰后倒的,雄赳赳气昂昂地握拳说“等着啊,我明天就去扒了晏河清的 衣服!把他翻来覆去这样那样!” 陈歌不晃了,犹犹豫豫地喊:“萧大夫,那什么,我觉得你被皇上” 萧予安再次一巴掌拍他伤口上:“非得揭穿吗!?陈同志!做人要有理想!大丈夫当有鸿鹄之志哉!” 陈歌吸气吐气,还是忍不住捂着伤口满地打滚,疼得几乎气绝,嘴上不饶人地说:“萧大夫,识时务 者为俊杰!” 萧予安不说话了,上前抡圆了胳膊像打破布般无情地抽打着陈副将。 第二天萧予安当真提着一口气去寻了晏河清,谁知战事意外有了转折的契机,晏河清正在与几位将军商议着 重大决策。 起因是有侦查的将士发现了东吴国余孽残党的踪影,说他们正在赶往东吴国用作下一道防线的城镇方向撤 退,如果消息是真,只要率领精兵紧追而上,就能不费吹灰之力一举攻破。 但也有将军觉得这几次的战事都太过顺利,疑似有诈,应当小心谨慎行事,一时间军帐里快吵翻天了。 萧予安自然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去打扰晏河清,只得转身离去,原本守在军帐门口的黄越的副将微微眯眼,不 动声色地跟了上去。 第146章 奸细叛国了解一下 军帐外,伤势已经基本无恙的陈副将正在扭腰摆手活动身躯,见到萧大夫回来忍不住问:“萧大夫你怎么回来 了?你不是去找皇上了吗?” 萧予安耸耸肩摊摊手:“晏哥他在忙,没见着人。” “怎么早不忙晚不忙,偏偏这个时候忙啊! ”陈歌嚎道。 萧予安笑出声:“我都不急你急什么!没事,晏哥军帐前的守卫小哥说,等晏哥与将军们商讨结束就去通报我 来找他的事。” 陈歌欲言又止,一名小将士从军帐里跑出,见到萧予安一把拉住他:“萧大夫你在这啊!可算找到你了,有位 将士的伤口好像更严重了,你快去看看吧。” 萧予安不敢怠慢,连忙掀帘走进,原是那名将士愈合能力极差,天气又比较炎热,伤口没有结痂反而化了 脓,所幸不是很严重,萧予安喊人拿来烈酒,给那将士的伤口清理,几番折腾后,受伤的将士是没事了,萧予安 自己弄了一身脏。 萧予安自己嫌弃自己,拿了干净的衣裳和木盆,打算去军营半里外的小河清洗自己,副将级别以下的将士都 不可擅自离开军营,萧予安拿着晏河清的手谕,为所欲为大摇大摆地出了军营。 忙了一日,转眼又是明月星稀的时刻,萧予安解开衣裳摘下面具,掬起一捧水洗净脸颊,又舀着河水往身上 扑,慢慢适应着略凉的水温。 广寒微凉,落下莹白月光,河面上波光粼粼,被萧予安撩起圈圈点点的涟漪,水声晔晔,萧予安并未注意到 身后草丛里传来异样的轻响。 黄越的副将疾步赶回军营,一群将军从白日商讨到了晚上,总算有了个结果,副将俯身在走出军帐的黄越耳 边说了几句话。 黄越瞪大双眼,领着他来到无人的地方,问:“你可看清楚了,当真是北国废帝?” 副将笃定地点点头:“黄将军,你说,要不要把他” “不可,皇上绝对不会允许的,而且明日皇上要亲自去追逃兵,不能在此时出了岔子。”黄越蹙眉,摸摸下 巴,轻声道,“还是等这次击破东吴国后,再和薛将军商议此事。” 副将不知为何眼睛忽然一亮,他连忙低头压下心绪,谨慎地问:“黄将军,明天皇上要去追逃兵?” “对,皇上打算率领一支精兵,悄无声息地偷袭过去,就算有诈,也可以打得对方措手不及,我是觉得皇上还 是太谨慎了,敌军已是残兵败将,何必费劲心思。”黄越说。 副将抱拳:“还是将军高明,高明,高明。” 他连说了三个高明,每说一次,头就低一分,音调就高一分,尾音就拖长一分。 “好了先去休息吧,北国废帝的事情,还是先等这次征战结束后再说。”黄越摆摆手,转身离去。 副将弯腰抱拳,送走黄越后,趁着夜色正浓四下无人,起身再次往军营外古树的方向去。 这次古树底下埋了一张残布,副将借着月光看见上面写了一个大大的撤字。 惨白的月光坠下,副将阴鸷地笑了笑,咬破手指,写下:勿担忧,已有替罪羊。 第147章 水潭失衣了解一下 萧予安正哆哆嗦嗦地浸在小河里洗澡,夜凉月凉水凉,萧予安匆匆忙忙将自己搓干净,蹬着河底,半走半游 地往岸边放衣裳的地方走,结果走到岸边,发现一只猴子正探头探脑地绕着他衣服转。 萧予安笑着往猴子旁边投了颗小石子想要吓跑它:“我衣服又不是食物,那么好奇干什么?” 那猴子吓了一跳,呲牙冲着萧予安喊了一声,然后拿起他的一只鞋用劲甩进了河里。 “欸! ”萧予安喊了一声,转身要去捞鞋,一个没抓住,鞋子顺水飘远。 那猴子还在岸上发出威胁的尖叫声,萧予安冲它一抱拳:“你凶你凶,凶不过你。” 鞋子没了一只,难不成要单脚跳回军营?萧予安头疼地走上岸,伸手要去拿衣服,谁知那猴子突然一把抱起 地上的衣裳,发出怪叫声往树林的方向跑走。 萧予安傻了足足半秒,拔足要去追:‘‘喂!站住啊!” 远处走来一人,萧予安当是来洗澡的将士,本没在意打算继续追猴子,结果扭头眯眼一看,立马转身扑通一 声跳进河里。 晏河清:“” 萧予安钻出河面,摸了一把脸上的水珠:“晏哥,猴子抢了我衣服!快快快,帮我追一下!” 晏河清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可已经过去好一会,哪还有猴子的影子。 萧予安将自己整个人都浸进河里,恨不得淹死自己。 晏河清在河边俯身向他伸出手:“上来,水冷。” 萧予安浮出水面,吐出一口水,含含糊糊地说:“我没穿衣服,也没衣服穿了。” 晏河清轻咳一声,解下自己的外衣,递了过去,语气不容置喙:“先穿我的,上来。” 萧予安犹犹豫豫地走上岸,接过晏河清的外袍,速度极快地披上,又火急火燎地往军营方向走:“走走走,回 去找衣服穿,冷死了。” 晏河清几步赶上萧予安,一揽他的膝弯,打横将人抱起:“别急,没鞋当心伤脚。” 一瞬的腾空让萧予安下意识伸手抱住晏河清的脖子,防止两人重心不稳摔着,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真是想太 多,晏河清分明健步如飞,稳稳当当的模样。 萧予安忍不住说:“晏哥,我好歹也是个大男人,你这说抱就抱,我不要面子的吗?虽然很苏,但这事情关乎 颜面啊,要不你还是背我吧。” 晏河清说:“你下面是空的,背不了。” 萧予安说:“好,好吧有,有,有道理,突然有点怀念我自己的身体,虽然要抱还是抱得起,但至少能让 你趔趄一下。” 莫名又想起西蜀国那名音容与自己一模一样的王爷,萧予安忍不住晃神。 晏河清看了他一眼,问:“冷吗?” “啊?什么? ”萧予安回过神来,“冷?好像是有点冷。” 萧予安从河里出来的时候没擦水,晏河清的外衣穿在他身上毫不意外地被沾得湿透,贴在萧予安身上,被小 风一吹,还真有些凉飕飕的。 晏河清一言不发地抱紧萧予安,快步向军营走去,几名巡逻的小将士目瞪口呆地看着皇上抱着一名身上只穿 着单薄外衣,几乎半裸的男子走来,惊得手里长枪直直摔落在地。 萧予安看天看地轻咳两声,对着他们喊:“洗澡的时候衣服被猴子抢走了,你们什么眼神?被抱?被抱怎么 了?说明你们皇上亲民知道吗?坚持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的领导方法和工作方针知道吗?年纪轻轻的不要老往 奇怪的方面想。” 小将士们选择性耳聋眼瞎,心里忍不住咆哮:我他妈信你就有鬼了丨!! 第148章 玉笛撩拨了解一下 晏河清抱着萧予安往自己的军帐方向走去,萧予安咦了一声说:“晏哥,我暂时歇息的帐不是这个方向。” 晏河清嗯了一声,脚步没有停顿。 萧予安说:“我知道你想让我睡你的军帐,可是我的衣裳在我自己那,你总得让我拿几件衣裳吧?” 晏河清低头看着他:“穿我的。” 萧予安:‘‘你的衣裳,我穿不合身。” 晏河清:“嗯,我知道,穿我的。” 萧予安:‘‘行,行吧。” 晏河清将萧予安抱进军帐里,放在被褥毛毡上,萧予安拿已经湿透的外衣胡乱擦干身子,边抖边钻进毛毡里 取暖,他抬头看见晏河清在给他拿衣裳,问:“晏哥,是陈歌告诉你我在水潭的?” 晏河清嗯了一声,拿了套干净的中衣和一件素白色锦衣来给萧予安,萧予安接过衣服问:“晏哥,你上次是不 是有事情没来得及和我说?” “现在说。”晏河清从内帐一处较为隐秘的地方拿出一只小木箱,他打开木箱,木箱里垫着红色绸布,绸布上 躺着一支通体透白的玉笛,玉笛缀着的红穗子略显旧意,似乎在述说着一年多来的悲欢离合。 萧予安刚把中衣穿上,手里还拿着外袍,此时因为惊讶微张着嘴。 当初他送玉笛给晏河清的时候当真没有多心,如今回想起来,还真是别有一番思绪在心头。 晏河清从木箱中拿出玉笛,问萧予安:“听吗?” 萧予安拉着晏河清坐在自己身旁的毛毡上,说:“听!” 晏河清点点头,将玉笛放在唇边,那年街市万家灯火,笛声诉衷肠却无人知,后来他孑然一身,笛声道情殇 却无人识。 而如今,萧予安在他眼前,嘴角勾着温和的笑意,双眸印着他一生的春暖秋凉。 一曲吹罢,晏河清拿下唇边的玉笛,反手翻转笛子,将笛孔的部分朝向萧予安,一言不发地递了过去。 “啊?是让我试试吗? ”虽然疑惑,但萧予安还是伸手接过玉笛,有模有样地学着晏河清双手持笛放在唇边, 结果呼了半天都没吹出声音来。 萧予安无奈地看向晏河清,四目相对,眼神交汇,晏河清突然俯下身亲上玉笛的另一端。 两人的唇舌隔着不过一手指骨节宽的笛子。 萧予安的双眸蓦然瞪大,他下意识地想要后退,被晏河清一下按住后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晏河清伸出另一 只手,握住笛子尾端,一点一点地将笛子挪走。 冰凉的笛身慢慢擦过萧予安的嘴唇,每过一个笛孔,萧予安的心脏就骤缩一下,当笛子被晏河清全部挪开 后,两人的气息顿时交缠糅杂在一起,不过一寸的距离让萧予安觉得自己只要稍微动一下都能碰到晏河清的唇。 冰冷的笛子被晏河清单手握着,从萧予安的嘴角慢慢划到下颚,最后抵在萧予安因为紧张而上下滚动的喉结 上。 萧予安微微张嘴似要说话,却被晏河清用玉笛挑起下巴,随后晏河清弯腰俯身吻上他的唇,先是试探地轻 吻,温柔而缱绻,像是索取得不够般,晏河清按住萧予安的后颈,逐渐加深这个吻,开始放肆地侵占萧予安的唇 舌,直到萧予安实在喘不过气,晏河清这才大发慈悲地放过了他。 晏河清轻舔萧予安的嘴角,直起身来,看着人说:“萧予安,我需要一个回答。” 第149章 一夜无眠了解一下 萧予安单手遮住脸,缓了好一阵才把气给顺匀了,他放下手说嗫嚅半响,说:“晏哥,我就是觉得让你等了这 么久,回答轻飘飘的一句话有点太随便了” 晏河清一手按住萧予安的肩膀,一手握住玉笛,用玉笛慢慢挑开萧予安还没穿戴利索的中衣下摆,慢慢在他 小腹转了一圏,又渐渐向下往不耻的地方伸去。 萧予安涨红脸,刚要去阻下晏河清作怪的手,听见他俯身在自己耳边,嗓音喑哑,呼吸微热,他说:“既然一 句话回答太随便,那是不是等我把你压在床上,最后要的你浑身发颤哭都哭不出声,不得不求饶似地说出答案的 时候,才显得不那么随便?” 萧予安:“” 妈的,为什么当年自己苦读总裁语录三百句都没琢磨出精髓,你一张开口就是金句? 萧予安:“这这这,我我我,你你你,他他他” 晏河清:“他?” 萧予安:“不不不是,没没没有他,口快!不是他!是手!手!” 晏河清收回手,双手紧紧环抱住萧予安,将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说:“我总觉得这一切都是黄粱一梦,等我 梦醒了,你就不见了。” 萧予安喉咙一涩,伸手抚上晏河清的背:“晏哥” 晏河清继续道:“那日在北国分别之时,你走得那样绝决,我反而觉得就该如此,可现在你分明就在身旁,我 竟患得患失,终日惶惶不安起来。” 萧予安内心一瞬五味陈杂,你说这么一个高高在上、冰冷无情的人,怎么就能把身段放得这么低,这般温 柔,生怕多说一句话就会伤到自己呢? 萧予安伸手回抱住人:“晏哥,我要不要不你上我吧?” 晏河清:“” 萧予安轻咳两声,眼神四处乱飘,说:“就就觉得说那么多,还不如行动,对吧?事,事在人为嘛,不, 不,不能只做空谈家,实实践是认识的来源!是认识发展的动力!是检验认识正确与否的睢一标准!是认识 的最终目的!” 晏河清忍无可忍,将萧予安压在内帐里的毛毡床褥上,狠狠地吻他,一吻结束,萧予安呼吸急促,胸膛剧烈 起伏,衣襟也被扯开,光洁雪白的胸膛半隐半现,晏河清在他锁骨和肩膀上啃噬了一番,这才稍稍冷静,晏河清 缓了口气,面露极其忍耐的神情。 萧予安声音还生理性地在抖,问:“怎,怎么了?” 晏河清懊恼地暗骂一声,单手捂住嘴退开说:“今晚不行” “啊,对,你是不是,明早要,要领兵打仗?”萧予安一手按着衣襟,一手撑着床坐起。 等等,担心起不来的不应该是他吗? 似乎看出了萧予安的疑惑,晏河清单手撑着头揉按太阳穴,说:“且不说一晚无眠,而且接下来的几日,我会无时无刻都想着你,再顾忌不了别的事情。” 一晚无眠?!- 晚?! 这个一晚,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莫名地又想起原著里夜御十女的情节,萧予安的脸色突然不自然。 还能反悔吗?能不能不实践了,要不还是改用回答吧?沟通交流很重要的! 晏河清面露不甘,烦躁地在心里权衡利弊。 萧予安想了想,拍拍他的肩膀说:“晏哥你去吧,反正我就在这,又不会走的,我等你回来,你回来之后,我 们俩好好地把之前所有的事情都说清楚,我会给你一个答复,该做什么也都做了。” 晏河清看着他,许久不说话,依旧是一副等不住的模样,萧予安想了想,在他唇上轻吻了一下。 晏河清眸子一暗,压着萧予安把人亲了又亲,最后实在怕擦枪走火,不得已放人回大夫的军帐,自己心情极 差地浇冷水去了。 第150章 惊闻噩耗了解一下 第二日萧予安赶了个早醒来,本想远远地看一眼晏河清沙场点兵的模样,感受一下是何等的气魄,谁知他们 披星戴月地出发,萧予安没赶上送别,只得悻悻而归。 接下来的几日,萧予安照常替人治伤,神色自然,似乎与往常没有差别。 但是陈副将觉得自己有话说。 很多话要说! 陈副将欲言又止,最后忍不住支吾其词:“萧大夫啊,那什么啊,我是右肩有伤啊,你为什么要把药抹在我手 臂上啊?” 萧予安镇定自若、不慌不忙地把药改涂上他的肩膀,说:“药多,任性,涂满十次肩膀送一次手臂。” 陈歌说:“萧大夫你别担心,皇上马上就回来了。” 萧予安笑道:“我不担心啊。” 晏河清可是有主角光环的人,他担心什么? 陈歌龇牙咧嘴:“萧大夫我伤的是右肩不是左肩,你还说你不担心,你这几天魂不守舍的,你” 萧予安拿药一把按上陈副将的伤口,一声惨嚎从陈副将喉中逬出,直接阻断了他后面的话。 外头突然匆匆跑进一名小将士,掀开帘子就嚎:“陈副将在吗?!黄将军急召! !! ” “怎么了? ”陈歌站起身,小将士脸色煞白,额头冒汗,急急跑过来,伏在陈歌耳边说了几句话,在一旁收拾 药罐的萧予安隐隐约约听见皇上、前线等字眼,不由地抬头看过来,却见陈歌脸色蓦地变的铁青。 “怎么会这样?!”陈歌一下站起身,连招呼都顾不上和萧予安打,跟着小将士匆匆奔出了军帐。 陈歌上半身赤裸,肩膀上还缠绑着带血的布,就这么冲进黄越将军的军帐里,军帐里还有几名将军和副将, 陈歌也顾不上什么礼仪不礼仪,抖着声音喊:“怎么回事?什么叫小队中了敌军埋伏,皇上命陨?哪来的消息?不 经过确认就谎报军情可是大罪!” 黄越脸色也很差,对着陈歌呵斥:“陈副将,我喊你过来,不是让你来大呼小叫的!给我冷静下来!” 陈歌依旧激动,挥舞着手臂喊:“这让我怎么冷静?!什么叫皇上命陨?到底哪里传来的消息?! ” 旁边有其他将军上前拍了拍陈歌的肩膀,让他平复一下情绪,随后阴沉着脸解释起来。 原来是晏河清率领着一只小队,本想偷袭东吴国的残兵败将,谁知敌人之前弃城逃亡根本就是障眼法! 一切 都是为了让南燕国放松警惕,但是因为晏河清谨慎,这次的偷袭本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谁知敌人却像是知晓他们 全部行动一眼,早早埋伏在晏河清必经之路,本是偷袭的小队却进入了敌人的包围圈,瞬间被对方十万精兵围 堵! 陈歌听得浑身哆嗦,不知所措,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为什么不派兵去支援?! ” 黄越摇摇头:“已经来不及了,拼死逃回来的士兵说他眼睁睁看着皇上摔落山崖,已经已经”黄越重 重叹了口气,“皇上已经中了敌人的埋伏,现在派兵过去太过大意,会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在场好几名将军都长长地倒吸了一口气,无一不露出震惊、悲愤、哀伤的表情。 一名将军黑着脸咒骂了一句,说:“我们军营里有奸细!! ” “奸,奸细?”陈歌不可思议地问。 黄越紧紧咬着牙,下颚紧绷,许久才开口 : “我应该早就哎,各位无需担忧,我已经知晓奸细是何人,也 定不会放过他的,请各位先收拾心情,我们还有几场恶仗要打,你们万万不可颓废,当务之急,先想想如何稳定 军情,安抚军心,皇上的事情,我先禀告给薛将军,如何处理我们再做定夺。” 第151章 当然选择护他啊 暮色苍茫,萧予安在军帐替最后一位受伤的小将士包扎好,出门清洗带血的脏棉布,谁知他端着盆刚走出军 帐,两名将士黑压压地逼近,口气不善:“你就是萧大夫?” “是我。”萧予安疑惑地应道,“怎么了?” 一句话说完,萧予安想起什么,忽而眼眸发亮带光,掩唇轻咳一声问:“你们皇上征战回来了吗?他要见 我?” 两名将士对视一眼,其中一名道:“黄将军召见。” 黄将军?黄越?他能有什么事情找自己? 萧予安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放下手里的盆,擦干净刚才因为治伤而沾染血污的手,跟着两名将士来到黄越 的军帐。 两名将士没有跟进去的意思,而是冷着脸让萧予安进军帐。 萧予安莫名其妙,掀帘走进。 黄越背着双手站在军帐中央,听见声响转过身来,见到萧予安,微微蹙起眉打量他脸上的银色面具,良久才 徐徐开口: “北国废帝,藏得可真深啊。” 冷不丁被喊出这个称呼,早已习惯以前世姓名自居的萧予安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开口轻啊了一声。 黄越见他目光里隐隐约约透出迷茫,不由地冷笑一声:“北国废帝该不会打算装傻充愣吧?不知皇上告知你南 燕国偷袭行动计谋的时候,你是不是也这般演技好,让人不禁感慨好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呢?” “皇上?晏河清?晏哥怎么了?什么偷袭? ”萧予安晃过神来,一步上前追问,哪知黄越突然发难,一巴掌挥 来,直接掀飞了他脸上面具。 知道应当是自己身份暴露被责难了,萧予安曾经也料想过这种情况,此时虽然心里不舒服,但表面还算镇 定,匆匆弯腰想去捡起面具。 黄越一步上前,毫不犹豫地伸手扼住了萧予安的喉咙,强迫原本弯腰的他直起身子直视自己。 “”萧予安蹙眉握住黄越的手腕,阻止他发力,目光忍不住往地上的银色面具看。 黄越眯眼打量着眼前的人,听闻北国曾经的废帝美得不似人间样貌,如今见到,当真是肤如凝霜、眉眼似画 的谪仙模样和神韵,黄越冷笑一声:“皇上也不过是被美色迷惑的凡夫俗子。” 萧予安收回目光,蹙着眉冷冰冰地直视黄越:“我知道你身为南燕国将士,所以厌恶北国的一切,既然如此, 你有什么话冲着我来,背地里偷偷折辱别人有意思?” “折辱?”黄越眯着眼,手上微微发力,“将敌国废帝偷藏在身边,不顾曾经南燕国的家国仇恨,不顾那些因为 北国而家破人亡的将士和百姓,更不顾曾经的先帝血泪白骨埋残土,这些难道就不是皇上的折辱了吗?皇上这是 当了北国一时的禁脔,一辈子的傲骨都折断了啊,真是可悲、可” 黄越话音未落,萧予安突然发力,扭了黄越的手,然后狠狠一拳招呼在了黄越脸上,打得他脸一偏,半张脸 顿时火辣辣的疼。 黄越一愣,他当真没想到看起来毫无还手之力的北国废帝竟然会出手,一时间被揍了个措不及防。 “你知道什么?! ”萧予安一把揪住黄越的领子,瞠目欲裂、怒气汹汹地喊:“晏河清在北国经历了多少欺辱凌 虐你知道吗?那些事情放你身上你能保证你不崩溃?可是他熬过来了!南燕国如今的崛起难道不是他在努力吗? 他什么时候忘过天下忘过南燕国了?你凭什么这么说他?” 第152章 当然选择去找他 既然已经撕破脸,黄越不再装模作样,直接出手,北国君王的身子太弱,黄越又是个将军,萧予安凭着前世 的防身术应付了几招,但终究还是被黄越踩在脚下。 黄越毫不留情地脚下发力猛踩了两下,而后踩上萧予安的头。 萧予安胸肺被踩疼了,猛地咳嗽起来,他刚要挣扎,听见黄越冷笑着说:“北国废帝,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无需再演了,瞧瞧你还在做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真不知命陨的皇上在九泉之下知晓会是何种心情呢?” 被黄越踩在脚下的萧予安忽然停止了挣扎,他浑身一僵,又面露不屑,放声狂笑出来,仿佛听见了一个天大 的笑话:“命陨?晏哥命陨?讹我呢?! ” 黄越懒得和他纠缠,一脚狠狠踹上萧予安的小腹,将他踹得滚出数米,又喊了军帐外的将士。 那一脚极重,萧予安被踹得疼了,小腹里像是有把钝刀在磋磨似得,不得不按压住小腹,倒在一旁吸气呼气 缓解疼痛。 疼痛还没消失,萧予安已经被人架到关押俘虏的地方,用绳索绑了双手和身体,整个人悬空吊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萧予安双眼发花,觉得阵阵恶心从小腹疼痛的地方一点点往喉间蹿去,双手被绑的地方因 为吊着而被绳索磨得生疼。 忽然外头传来脚步声,萧予安抬眼看去,却不是那名他想见的人。 陈歌缓步走来,站在他面前,脸色苍白,思考了一下说辞,许久才开口 : “萧大夫,你你真的是北国废 帝?” 萧予安笑了一下,没做回答。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就算他萧予安想做自己,想告诉所有人他叫萧予安,可是披着这副皮囊,就算 他再怎么辩解,所有的孽和罪不是依然在他肩上吗? 陈歌见他不回答,慢慢抽出腰间刀鞘里的长剑,低垂着眼眸追问:“萧大夫,回答我,你真的是北国废帝 吗?” 萧予安依旧不言不语,陈歌表情略有崩溃,他单手抱住脑袋,语调急切地说:“萧大夫,你当真是他们说的奸 细吗?你为什么不辩解一下呢?你说话啊,你哪怕摇摇头都行啊!” 萧予安笑了笑,嘴角扬起一丝苦涩,他说:“你若是不信我,我说什么有用吗?你若是信我,还需要我说什么 吗?” 陈歌愣愣地放下抱头的手,嗫嚅斟酌半晌,直视着萧予安的双眸,慢慢举起手里的长剑,银光划过剑刃,刺 眼得让人无法直视。 陈歌紧紧捏着刀柄,因为内心挣扎他的手隐隐在发抖,终于还是做出来决定,陈歌深吸一口气,将刀猛地落 下。 只见刀光一晃,萧予安手上一松,往地上摔去,陈歌收起刀,伸手扶了他一把。 萧予安回过神来,略有惊讶地看着陈歌:“你” “萧大夫,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北国废帝,但是这几日你为南燕国将士治伤我都是看在眼里的,你分明是 真心的,我们南燕国将士不是忘恩负义的东西,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误会。”陈歌认真地说。 “我算了”萧予安拿掉手上的绳子,慢慢地揉搓着手腕上的红痕。 “萧大夫,这地方你不能留了,黄越将军认定你是奸细,明天估计就会下达处置你的军令,门口的守卫已经被 我支开了,你还是快走吧。”陈歌催促道。 说着陈歌就要前头带路,领着萧予安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哪知突然被他一把抓住了胳膊:“我不能走,晏哥 呢?他什么时候回来?有前线的消息吗?我要见他。” 陈歌神色一瞬复杂,他深吸了一口气,嗫嚅半晌,还是什么都说不出,只得道:“萧大夫,你别问了,快离开 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联想起之前黄越说的话,萧予安意识到前线定是出什么事情了,抓着陈歌的手不肯松,追问道:“怎么了?到 底发生了什么?” 陈歌被追问的实在没法子,犹犹豫豫地开口: “皇上他他出了点事。” 萧予安双手按住陈歌的肩膀,把人扳正,语气焦灼:“他受伤了吗?伤得很重吗?他现在是不是昏迷在军 帐?” 陈歌深吸一口气,终是耗尽了十二分的勇气这才脱口而出:“萧大夫!皇上命陨了!我们军营中出了奸细,皇 上他率领的小队中了埋伏,全都都”陈歌死死地捏着拳头,脸色煞白,再说不出一个字。 没有预想中的震惊,没有意料之中的否认,也没有猜测之中的哭嚎,陈歌见萧予安微微张着嘴,慢慢收回放 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好似许久才理解了陈歌的意思,萧予安咽了口空气,又深呼吸两下,这才抬头看向陈歌:“不会的,晏哥不会 死的。” 虽然萧予安的声音在颤抖,可是他的话语和眼神却是那么坚定,像是笃定了多年的信奉和执念,怎能凭毫无 依据的一句话轻易撼动。 “晏哥一定是遇到事了,我得去找他,他是在哪中埋伏的?你告诉我。”萧予安的声音依然隐隐在抖,却又带 着令人唏嘘的冷静,急而不燥。 “萧大夫”陈歌语气三分无奈七分哀愁。 “要不你给我指个方向也行,你告诉我我该往哪走。”萧予安边说边往外走,若不是萧予安的眼眶开始一点点 变红,陈歌当真会以为现在的萧予安冷静如常。 “反正我留不得,你给我指指,东南西北哪个?晏哥真的没死,你信我,他不会死的,他现在一定是出事了, 说不定他身受重伤在某处动弹不得,只能等人去找他。”萧予安说着说着渐渐哑了嗓,见陈歌站在原地无动于衷地 看着他,不停地说:“陈歌,你只要告诉我哪个方向,我自己去,我我求你。” “萧大夫,你别别这样”陈歌粗鲁地揉乱自己的头发,最后狠下心说,“好吧,萧大夫和你说实话,有 很多将军都不信皇上命陨。” 陈歌从怀里摸出一张羊皮卷,上面潦草地画着周边地势,陈歌摊开地图,拿手指着一个点:“皇上是在这处落 崖的,但是这处断崖地势并不高,底下还有数处山洞,我们都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在没见到皇上尸体之前,我 们是不信皇上命陨的,但是黄将军顾忌大部队去会遭到敌人围堵,因为敌军还在那附近埋伏着,所以我们决定与 其派大部队浩浩荡荡的去,不如独身出发去山崖下搜搜,有效率还不容易引起敌人的注意欸!萧大夫你去哪 啊!?萧大夫你别急啊,欸欸,你别扯我,好好我不废话了,走了,对了你不会骑马是不是?我载你,等等我想 起上次好好好我不逼逼了,我们赶紧出发。” 第153章 白日销殘谁战骨 人稀夜更长,城远树苍苍,暮色沉沉,一处山洞前,数名将士正拿着火把一寸寸搜着,在确认毫无结果后, 一名将士飞奔出山洞,在一骑马的将军面前单膝跪拜下来:“禀报杨将军!这处山洞也没有看见敌国皇上晏河清的 踪影!” 杨厉业皱起眉,冷声问:“都找过了吗?每杯土每根草,如果有遗漏的,你这蠢脑袋就别放脖子上了,放地上 给马儿当球踢算了,反正没一点用处。” 那跪地的将士双手攥了攥,回答说:“回杨将军,都找过了。” “好,下一个山洞,我们继续找。”说着杨厉业拉紧马的缰绳,调转马头离去,他身边有将士驭马上前低声 问:“将军,说不定这南燕国皇上摔落悬崖后被野狗分食了,尸骨无存呢?” 那将士话音未落,被杨厉业一马鞭抽在身旁,顿时冷汗涔涔,连忙闭嘴。 杨厉业斜睨他一眼,说:“就算那南燕国皇上被野狗啃得只剩一只手指骨,也把那手指骨给我找出来,昭告天 下,再好好地挫骨扬灰,废话少说,加快搜查的进度。” 说着杨厉业忽然看到前方有一具南燕国士兵的尸体靠在山崖上。 这山崖上刚经历了恶战,此时见到尸体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杨厉业面无表情地骑马走过,忽而一马鞭抽 向那尸体,尸体摇摇晃晃地倒下,顿时横陈在路上,杨厉业故意拉过马儿的头,让马践踏过那具尸体,随后露出 了一个心满意足又极度渗人的微笑,领着东吴国的大军,继续在山崖附近搜着南燕国皇上晏河清的身影。 远处的树上,两个黑影隐藏在枝繁叶茂的枝丫中,远远地眺望着,一名黑影见到杨厉业的所作所为,忍不住 骂了一句:“他娘的。” 等东吴国的军队走远后,两人从树上爬下,陈歌边爬边说:“这东吴国他娘的是不找到皇上不罢休的节奏,之 前被皇上打怕了吧?好不容易埋伏成功一次,竟然做到如此赶尽杀绝的程度,萧大夫我们得赶在他们之前找到皇 上啊。” “嗯。”萧予安点点头。 “后面的山洞他们都找过了,我们得往前赶。”陈歌爬下树,打算从山涧小道绕到东吴国大部队前头去,对于 这条路线萧予安也没有什么异议。 两人经过那具被践踏的尸体时,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那南燕国将士的尸体被马蹄踩得已看不清长相模样, 陈歌长长叹了口气,将尸首往无人的小路拖去,又随手刨起了坑,怕萧予安等急,陈歌转头看了他一眼,见萧予 安点点头这才放下心来,拼劲全力刨出一个浅坑,将尸首放了进去。 萧予安俯身拜了一拜,抬起头来看见尸首手里紧紧握着一张木牌一一应当是姓名牌,萧予安伸手从那尸首手 里扒拉出那块木牌,想让陈歌带回南燕国军帐,至少这样,还有人曾经知道这位将士是为国战死,而不会落个抛 尸荒野,无人识骨的凄惨下场。 陈歌拍拍手上的浮尘,问萧予安:“他叫什么名字?” 萧予安借着凄凉的月光看着手中的木牌,这么一看,呼吸一滞,双眸蓦然骤缩。 “萧大夫怎么了?”陈晓看出他的不对劲,奇怪地问。 萧予安胸膛急剧起伏,呼吸急促起来,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只得将木牌递给陈歌,陈歌奇怪接过,见木牌上 地写了几个模糊但还是能勉强辨认出的字:后方,洞顶,救皇上…… 第154章 也得姮娥念我痴 两人对视一眼,急急向刚才东吴国将士搜过的山洞奔去。 那山洞不大,幽暗潮湿,晦暗阴冷,陈歌行动迅速地做了一个简陋的火把照亮整个山洞,可是洞内一眼望过 去除了碎石杂草什么都没有。 “洞顶洞顶”萧予安晡晡着往洞上看去,这处山洞是地下水冲刷溶解形成的土洞,洞顶坑坑洼洼忽高 忽低,洞坑里照不进火光,漆黑一片,看着煞是令人毛骨悚然。 “晏哥!你听得见我说话吗?晏哥你在吗?! ”萧予安双手环在嘴边,高声呐喊,他的声音回荡在山洞的角角 落落,一遍一遍,却仿佛石沉大海,无人回应。 “萧大夫,你说那木牌上写的洞顶两字,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意思? ”陈晓嘟嚷着在墙壁上四处乱敲,他将山洞 敲了个遍,失望地发现这个山洞的山壁全是实的,陈歌转过身想和萧予安探讨一下,却见萧予安站在一处约莫有 一成人肩宽大小的洞顶下,一言不发地抬头仰望着。 “萧大夫? ”陈歌走过去,“你有什么啥?” 陈歌一句话未说完,突然被萧予安用力一按肩膀整个人不得已蹲了下去。 “托我上去。”萧予安说的坚决肯定不容置疑,一脚踩上陈歌的肩膀。 陈歌一边发力一边道:“萧大夫你小心啊,这里头那么黑,我看了都怕,是不是上面就到顶了啊?你会不会碰 到头啊?” 萧予安往上一跃,钻入洞中,洞的前方比他想象的要宽敞,可是整个洞呈垂直状,萧予安只能靠双臂和双脚 的力气撑着自己,一不留神没撑稳,从洞口摔了出来。 “欸欸欸! ”陈歌没反应过来,就见萧予安重重地跌倒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萧予安撑起身子,根本来不及打理自己,一言不发又把陈歌往下按,陈歌无奈,只得再次把他托入洞中,这 次萧予安摆成一个能用巧劲的姿势,一点一点往上挪去,陈歌高举着火把,替他照着洞口: “萧大夫,小心点啊, 乌漆嘛黑的,到头没有啊,是不是石壁啊?会不会撞头啊?” 不过一会,陈歌就只能勉强看到萧予安的脚踝,随即突然听见他啊了一声,再然后萧予安整个人都消失在了 洞顶的坑里。 “萧大夫嗷嗷嗷嗷啊啊,你怎么不见了?这也太可怕了,你听得见我说话吗?你应一声啊啊啊! ”陈歌高举着 火把来回晃,死死地盯着洞顶不敢挪眼睛。 “听得见!我没聋! ”洞顶传来萧予安的声音,隔着石壁,听起来遥远又空洞,“陈歌你在底下接” 陈歌不明所以地:“接,接什么?” 答案应声而来,一双脚出现在洞顶的洞口,眼睛的场景太过诡异,陈歌脱口一句我的亲娘啊,然后丢了手里 的火把高举双手去托举那人。萧予安大约是撑不住了,陈歌刚托住,那人的重量瞬间全部压下,把陈歌压了一个 措不及防,摔倒在地,强行做了一次人肉垫子。 “疼疼疼!娘嘞! ”陈歌下意识地伸手去推身上的人,突然愣住,瞪大双眼,“皇上?” 话音刚落,萧予安从洞口跌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滚了两圈,他也顾不上说疼,一个翻身过来将刚才从洞顶落下的那人揽进怀里。 萧予安抱着人的手在抖,他失神地晡喃几声,又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低头温柔地轻吻晏河清紧 闭的双眸和冰凉的唇:“晏哥,是我,你听得见吗?我找到你了,找到你了。” 第155章 方识人间别意长 “皇上,皇上怎么样了,他,他还”陈歌说不下去了。 “他还活着。”萧予安解开晏河清的衣裳开始简单处理他的伤口。 晏河清脸色苍白,因为失血过多陷入昏迷,脉搏和呼吸都极弱,萧予安替他做了简单的止血处理,又解下身 上的外衣裹紧晏河清,陈歌见了连忙照做。 “我们得赶紧把他带回军营。”萧予安说完,陈歌二话不说将晏河清背了起来:“萧大夫,事不宜迟,我们 走。” 萧予安点点头,拿上火把和陈歌走出山洞,哪知两人刚出洞,远方火光一晃,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萧予安惊得连忙扑灭火,和陈歌再次退回洞中,屏住呼吸隐藏在黑暗中,大气不敢出。 外面的人声隐隐约约传入洞中:“杨将军真是相当谨慎啊,前面山洞还没找完就让我们再来找一次。” “你说我们真的要一晚上都耗在这?” “听说杨将军已经做好了不找到绝不罢休的打算。” “虽然烦闷辛苦,但是杨将军这么做我也能理解,毕竟斩草要除根,反正这附近已布满天罗地网,那南燕国皇 上插翅都别想飞。” “好了好了,你们俩别闲聊了,抓紧时间行动,等等杨将军还会亲自回来,要是被看到在闲聊,脑袋可就不保 了!” 外头顿时噤若寒蝉,只剩忽远忽近的脚步声。 山洞黑暗里,陈歌咬着牙,压低声说:“萧大夫,怎么办?我们躲进洞顶?” 萧予安将手搓热,然后覆在晏河清冰冷的脸颊上,语气担忧:“洞顶藏不住三个人,而且东吴国不知什么时候 退兵,晏哥现在的情况熬不住太久。” 洞外灼热的火光驱走月光,似有似无地晃进山洞,两人紧紧贴着石壁大气不敢出,好在东吴国的士兵只是在 洞外寻觅,没有仔细地注意洞中的情况。 “不行,再这样下去会被发现的。”陈歌晈牙放下背上的晏河清,“我去把他们引开,然后萧大夫你带着皇上 逃!” 说着陈歌就要往外冲,被萧予安一把握住胳膊拦下:“引开?” 陈歌咬牙:“对,萧大夫,等等洞外没了火光没了声响,你就立刻背着皇上往东去,不要回头,不要停留!” 萧予安看着他,平静地说:“我去。” 陈歌立即出声,语气又急又气:“萧大夫!我怎么可能让你去?!你” “陈歌,我没有在烂俗地纠结我去你去的戏码,你应该也明白黄越想要我的性命,晏哥还在昏迷,保不住我, 我根本回不去南燕国的军营,就算回去估计也是死路一条,晏哥只能由你背回去,陈歌你是明白人,你好好想 想,是不是这个理。”萧予安冷静地分析,他的语气和态度淡定得甚至让陈歌觉得有丝憋屈。 “我”陈歌想要辩解,却说不出话,气得一拳敲在自己脑袋上,抱头连连骂了好几句脏话。 萧予安一瞬不瞬地看着晏河清,一手和他十指相扣,一手摩挲着晏河清的脸庞,指尖宛如游云惊龙的画笔, 眷恋地描绘着他的眉眼:“陈歌,我得麻烦你一件事。” 第156章 原来只因已入骨 萧予安试图扬起笑容,却眼睛发涩嘴巴发苦,他抿了抿嘴唇,吸口气缓了缓说:“如果,如果晏哥清醒之前, 都没有我活着的消息” “萧大夫?! ” “都没有我的消息,你帮我写封信,晏哥不认得我的笔迹,所以你不用担心,信上的内容写”萧予安顿了 顿,与晏河清十指相扣的那只手微微用力,嘴唇开始轻轻颤抖,“你用信告诉他,我走了,我并不喜欢他,我之前 愿意待在他身边全是因为可以无忧无虑地享受荣华富贵,现在身份暴露,我发现在他身边也根本称不上安全,所 以我选择离开,让他不要来找我,你用信让他明白他终究是人,说什么寻遍世间掘地三尺,天下这么大,这世间 那么多天涯海角,他去哪掘地三尺?” 陈歌哽咽难言:“萧大夫,非得这样吗?皇上他他” 萧予安抹了一把脸继续道:“你一定要写得绝决,不能留给他一丝念想,最好表现出我的厌恶,告诉他我不会 再让他找到我,让他走好他的阳关道,我自有我的独木桥,告诉他,我身边没有了他,一定会过得比现在开心, 都说自古帝王家最无情,我一直向往闲云野鹤的生活,可他却是帝王命,我只愿此生此世都不想再不纠缠上这些 事了,陈歌,拜托你了,务必把这些话全部写进信,并且转告给他,让他不要再记挂我。” 陈歌一拳砸在石壁上,将手砸得通红这才平复心情:“萧大夫,我我知道了。” 萧予安点点头,双手捧着晏河清的脸,在那冰凉的嘴唇印上吻,有泪划过嘴角,舔在舌尖,又苦又涩。 “我去了。”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马蹄声,萧予安不敢怠慢,匆匆起身往洞外跑去。 一步,两步,三步,萧予安脚步甶慢到快,又甶快到慢,他站在洞口望着洞外,暮色苍茫,月朗星稀,霜降 旷野,萧予安向前迈了一步,一阵冷风刮过,吹不去的孤寂阴冷。 萧予安眼泪忽然就止不住了,他仿佛看见那日黄沙漫漫,晏河清驭马追来,对他说:“我偏不放下,偏不放 开,偏不放过。” 人生八苦,求不得,放不下,为什么自己只能成为晏河清的困苦,为什么? 萧予安猛地一擦眼睛,突然转身奔回洞中,紧紧地抓住吓一跳的陈歌的肩膀,说:“你把刚才那些都忘了!等 晏哥一醒,你告诉他,我萧予安喜欢他!真的很喜欢!这份感情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只要是和他在 一起我就会感到很开心,我想一直守在他身边,他去哪我去哪,我不怕什么无情帝王家,我也不怕那深深宫阙会 像囚笼,只要他在身旁就好了,只要他在” 最后几个字已经变成了哽咽抽泣,萧予安趁陈歌还没回过神,转身冲出了山洞。 像极了一出悲欢离合的戏剧,最后宾客散场余下一片落寞,台上角儿却不依不饶地摆着身段唱着自己的故 事,挥舞着衣袖咿咿呀呀地唱:“惊觉相思不露,原来只因已入骨,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啊。” 唱得那般余音绕梁、不绝于耳,可惜却无人听,无人识,无人知。 第157章 悲莫悲兮生别离 “杨将军!后方抓到一名可疑人!” 东吴国将士正在搜查前方的山洞,后面突然有将士匆匆来报,杨厉业啧了一声:“只有一人?” “回将军,是的。” 杨厉业摸摸下巴说:“先把那人带过来,再派人去抓住他的附近仔细搜。” 将士得了命令,匆匆起身去照办,不过一会,将一名双手被绑的男子扭送过来,将士一脚踹上那人的膝盖, 将人踹跪在地。 杨厉业翻身下马,弯腰伸手掐住那人下巴,抬起左右扭了两下,借着火光打量着,随后意味不明地嘶了一 声:“长得这般细皮嫩肉的模样,倒也不像将士,你自己说吧,你是谁?” 萧予安故作害怕的模样,低着头抖如筛糠:“回大人,小的只是附近的村民,不知何事冒犯了大人,还请大人 饶命啊!” 杨厉业收回手站直身,在萧予安身边来回踱步:“哦,村民啊,据我所知,这附近的村落因为打仗可全都搬空 了啊,小兄弟你说你一普通村民,大晚上跑这战场是非之地,做什么呢?啊?” 萧予安依旧低着头:“回大人,小的本想去西蜀国避难,偶然路过此地,没想到酿成了天大的误会啊!” 杨厉业停顿下脚步,赞同地点点头:‘‘嗯,有理有据,可你避难,怎么没带着至亲啊?” 萧予安说:“大人,小人就自己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愁。” “成成成。”杨厉业挥挥手,“既然如此,那就给个痛快吧,我的刀呢?” 萧予安头低得更低了: “给个痛快?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杨厉业笑眯眯地点点头:“小兄弟你放心,我一刀就能毙命,你不会感到什么痛苦的。” 身边有副将拿刀过来,小声问杨厉业:“杨将军,万一这人真是村民?” “村民又怎么了,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 ”杨厉业面露不屑,阴笑着说,字字带毒,声声狠戾,他接 过刀,忽然听见那边来报。 “稟报将军,我们没在那附近找到其他异常! ”那将士刚单膝跪下稟告完,突然被杨厉业踹了一脚,杨厉业面 露凶相,破口骂了一句,吼道:“你们是不是听见这人闹出的动静,就全追过去了?” 那将士被踹得懵了,虽然回答得及时,但声音有些抖:“回,回,回将军,我们以为是,是南燕国敌军,所以… “呵。杨厉业回身几步疾走到萧予安面前,深吸一口气蹲在跪着的萧予安面前,又换成带笑的嘴脸:“小兄弟 啊,村民是吗?” “回大人,是的”萧予安一句话未说完,双眸突然骤缩。 杨厉业高举起手中刀,毫不留情地刺在了他的腿上,萧予安猛地躬身,死死地晈住嘴唇,几乎晈出血来却仍 然缓解不了疼痛。 “小兄弟,这出门在外,独自一人,又没有带行囊,当真是避难吗? ”杨厉业语气轻松,说出的话也是一副轻 描淡写的模样,仿佛手里握着刀柄还沾染着鲜血的人不是他。 萧予安连喘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大人,我真的是” 杨厉业毫不犹豫地在萧予安腿上猛地划了一刀,刀痕极深,逼近膝盖的地方隐隐露出白骨。 惨嚎终于压抑不住从萧予安喉间溢出,他咬着牙,冷汗涔涔,疼得再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萧予安突然觉得好笑,他本以为他费尽心思终于逃脱了被剜血剜肉的命运,没想到下场竟然埋在这里,老天 真是毫不不留情,这般喜欢作弄人。 杨厉业将刀从萧予安的伤口中抽出,鲜血溅起落了他一身,杨厉业毫不在意地擦擦侧脸,刀起刀落,萧予安 手上一松,束缚双手的绳子落地。 杨厉业站起身,手指慢慢将刀刃上的鲜血捻去,说:“小兄弟,我已经给你松绑了,给我指个方向如何?我看 得出小兄弟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该指哪个方向的。” 腿上的疼还钻心刺骨,萧予安掐着伤口,呼吸极重,他干咽了一 口空气,没做声。 杨厉业倒也不急,将手上的鲜血往衣袖上擦了擦,随后开始慢悠悠地报数。 “五,四,三……” 杨厉业不紧不慢地报着数,每个字都拖长音调,但是不过五个字,再怎么也慢也马上就能报完。 萧予安终于动了动,他急急喘了口气,像是内心做了一番挣扎一般,最后终于抬起了手,犹豫缓慢地指了一 个方向。 杨厉业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万里浩瀚星空之下,远方路迢迢,杨厉业点点头,突然一脚踹翻萧予安,抽 出悬挂在腰间的匕首,将他指方向的那只手用匕首狠狠地钉在了地上! 匕首贯穿萧予安手掌扎进土里,鲜血和惨叫一起渗入大地,萧予安下意识用没受伤的手死死地掐住手腕,疼 得忍不住一点点蜷缩起身子。 “小兄弟,劳烦你再指一次,小兄弟应该明白指错的下场吧?如果指错了,可就不是剜肉刺手掌这么简单了, 小兄弟你一定要好好指啊,最后一次机会务必把握住啊。”杨厉业把玩着手里的刀,慢悠悠地说着,如同在和萧予 安拉家常一般。 萧予安将头抵在地上,粗糙的沙粒和小石子膈得他额头生疼,仿佛这样才能减缓一些手掌传来的疼痛,他不 敢有大动作,因为稍稍一动,穿过手掌钉在地上的匕首就会伤得更深一寸,疼痛也会跟着加剧一分。 杨厉业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这个瑟瑟发抖的人,看着他再次慢慢抬起手,再次指了之前指的那个方向。 笃定,无疑。 他的声音在发抖,似乎带了丝哭意,他说:“我真的不想死,我有想见的人,我想再见他一面。” 杨厉业一言不发地看着他,思索半刻后翻身上马,带着兵往萧予安指的方向追去。 那时候,谁也不知,萧予安不依不饶指的方向尽头,是根本就没有路的悬崖峭壁。 而反方向,陈歌正背着晏河清奋力疾跑着。 萧予安用没受伤的手半环住自己,他还在晡喃:“我真的真的很想再见他一面。” 单薄的话语渐渐消散在冰冷的夜空中,蹉跎三千浮世,多得是言行不一,也多的是言不由衷。 第158章 忆君迢迢隔青天 “杨将军还没解气昵?这都打了多久了,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吧?” “就杨将军那脾气,你还问呢?这人啊,必死无疑!” “嘶,杨将军一直往那人小腹踹呢,估摸又要踹吐血了。” “你是没看见刚才杨将军回来的时候气成了什么模样,直接驭马踏过那人的腿呢!就算这人能活下去,这腿 啊,怎么也得废了吧?下半生肯定残了。” “毕竟让南燕国皇上从眼皮底下溜走了,杨将军本身性情就更不要说哎。” “咦,小鲍呢?刚才就没看见他。” 旷野星空下,天边晨光微熹,狠狠发泄怒意的杨厉业终于踹累了,站在一旁稍稍歇息了一会,然后在萧予安 面前蹲下,掐住他的下巴说:“你说你图什么呢?值得吗?不骗我不就没这下场了吗?” 萧予安听不清他在讲什么,他耳边全是挥之不去的嘶嘶闻鸣声,他双手都被匕首钉在了地上,身上裸露的地 方全是宛如腐烂的黑紫色淤青,因为殴打,他的五脏六腑几乎全部移位,吐出的污血染上他的下巴和胸襟,除了 一双眼睛能勉强看清四周,他整个人已经疼得麻木,只觉得四肢百骸没有一处受自己控制。 杨厉业自然得不到回答,他估计也是气饱了,打累了,站起身双手叉腰,长呼了口气,然后伸手一下拔出萧 予安的左手手掌上的匕首。 一声呜咽从萧予安口中溢出,比起刻意抑制,这声呜咽更像是连叫苦都没力气发出。 “让我想想。”杨厉业单手抓起袖子擦干净匕首上的血,“就这么一刀就结束你的性命太便宜你了,你是喜欢放 血,还是喜欢剜肉?要不剜肉吧,疼一些,你还能感觉到疼吗?嗯?” 说着杨厉业用脚将萧予安翻了个身,又踢了踢他的膝盖:“嗯?问你话呢,回答。” 萧予安的膝盖之前被马践踏过,早已骨裂,此时被踢,疼得他下意识缩起身子,结果右手还被匕首钉在地 上,这么一缩用了力,匕首不免又划开他的手掌几分。 杨厉业看着地上的萧予安的眼神宛如在看一个死人,他把玩了一会手上的匕首,做出决定,慢悠悠地蹲下 身,在萧予安身上比划着,最后移到萧予安的眼睛前。 “报!杨将军!” 忽有将士来报,跪在杨厉业跟前,抱拳大喊:“后方急召将军回去商议事情!” 在将士面前杨厉业没理甶继续蹲着,他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听那将士说:“将军,事不宜迟,我们得赶 紧动身!” “也是,障眼法也用过了,是时候整顿兵力把之前被夺走的城镇抢回来了。”杨厉业嘟囔一声,对自己的副将 招招手,指着萧予安说:“你找个几人,把他活埋了,记得一定要活埋,听见没?” 副将点点头,低头领命。 杨厉业满意了,蹲下身拍拍萧予安的脸:“小兄弟,走好,我就不送了。瞧我还是留了情面的,至少没让你曝 尸荒野,任野狗啃咬是不是?” 萧予安依然什么都听不清,天旋地转,他费力地睁眼向上看去,即将天亮,靛青的苍穹无月无日,只余东方 一颗启明星,萧予安咽下一口血沫,感到温度和意识在一点点被抽离身体,萧予安费劲地想举起手,伸向那颗 星,可最终只能动动手指,他耗尽所有力气喃晡一声:“晏哥” 再之后,一切都陷入了混沌和黑暗之中。 第159章 当然选择救人啊 意识再次回到萧予安的身体时,他花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有人在背着他疾跑。 萧予安费劲地想弄明白是什么情况,可是他头疼欲裂,之前因为麻木的疼痛此刻也在毫不留情地吞噬着他, 嘴里泛苦眼前发花,萧予安忍不住呻昤出声。 背着他的人察觉到萧予安恢复了意识,偏偏头开口: “恩公,你醒了吗?你别说话省点力气,我们马上就到桃 源村了。” “你你是谁?”萧予安一开口,明明想说话却只能发出几声呜咽,胸腔里的气血上渐渐涌,嘴里除了苦涩 还多了一丝血腥味,仿佛只要再多说两句就会咳出血来,萧予安只得闭上嘴。 “恩公是我啊,鲍因心啊,你还记我吗? ”鲍小将士健步如飞,脚下稳稳当当的。 萧予安花了好一会才从脑海中将这个名字挖出来:“是,是你为什么” “恩公,我们东吴国有好几名将士都是当初您救下的,您还记得吗?大恩大德摆在眼前,我们怎么可能让恩公 死于非命,所以想了法子,将您救了出来,再由我送您回桃源村。”鲍因心解释道。 “可是可我已是南咳咳句话未完,萧予安猛地咳嗽起来。 “恩公,我们不是狼心狗肺的东西,无论您现在是什么身份,您都曾经救助过我们,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恩 公你先别说话了,好好休息一下。”见萧予安咳得厉害,鲍因心担忧地说。 “谢谢”萧予安止住咳嗽轻声说,许久又迷迷糊糊地道了一声:“对不起对不起谢谢” “什么?恩公你说什么?”鲍因心没听清萧予安的话,可是他已经再次陷入了昏迷,鲍因心不敢再怠慢,连忙 加快了脚步。 萧予安再次醒来的时候,日暮昏黄,竹影斜阳。 疼,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小腹刺疼,腿部钝疼,脑袋涨疼,手掌撕裂样疼,萧予安深深吸了口气,突 然耳边炸开一声呼喊:“萧哥哥醒了! ! ! ” 谢淳归本来双手枕头,趴在床边小憩,听见声响后揉着眼睛抬起头来,见到萧予安睁着眼,兴奋地蹦起来往 外跑去。 萧予安不免心下疑惑,谢淳归不是去西蜀国求医治病了吗,为什么还是这副孩童性子? 萧予安想要开口,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他想要抬手摸摸喉咙,手上包扎伤口的白布止住了他所有的动 作。 不消一会,房间里涌入一群人,全是熟悉的面孔。 “小主,您受苦了。”杨柳安面露心痛,晓风月拍拍他的背安抚,柔柔地对着萧予安说,“小主放心,我们俩一 定照顾好您,直到身体痊愈。” 三姨擦着通红的眼睛,不停地抽噎:“我,我就说,呜呜呜,就说这打仗哪有,哪有不出事,你这孩子,怎么 就不小心点呢!担心死我们了你知道不知道,你呀,快点好起来,不是说要吃三姨做的红烧肉、烧花鸡和卤水鸭 吗?你不赶紧好起来怎么吃?” 林参苓搀扶着三姨,让她不要太伤心,张白术向来没心没肺,可看到萧予安这副惨象,一下子也红了眼 睛:“你不是说要当我娃的干爹吗!?你快好起来啊,满月酒等着你来一起操办的。” 萧予安努力朝几人扯出笑容,又因为疼得不行,笑容一时间有些扭曲,惊得一群人嚎:哪疼啊?咋了嘛?咋 露出这么可怖的表情啊? 一张宽大温暖的手掌抚上萧予安的头顶,萧予安抬眼看去,然后做了一个师父的口型。 向来脾气暴躁的张长松难得和蔼可亲,他轻轻拍了拍萧予安的头,捋着花白的胡子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好好歇息,放心吧,我们都在呢,什么都不用担心。” 不知为何,萧予安突然就觉得身上也没有很疼。 第160章 传信?安排一下 萧予安晤晤了几声,张长松半猜半蒙:“你是想问你为什么哑了?” 萧予安点点头。 张长松说:“你内有淤血,气乱压喉,胸肺带伤,多言则胸闷气短,咳嗽呼吸皆疼,所以我开了一味药,这药 会暂时让你没办法说话,不过别担心,等过段时日,身子稍稍恢复一些,就不需要再吃这种药了,到时候就能正 常说话。” 萧予安恍然大悟,又将目光落在一旁玩耍的谢淳归身上,对着杨柳安和晓风月晤晤几声。 杨柳安摸摸后脑勺,还想琢磨一会,晓风月玲珑通透,马上就理解了萧予安的意思:“小主,你是想问淳归的 事情吗?淳归不是一会精神无大碍、又一会宛如幼童吗?我和柳安之前带淳归去南燕国寻神医,那名神医说淳归 执念怨恨太深,如果恢复神志恐会崩溃,所以干脆让淳归后半生一直如同孩童无忧。” 晓风月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萧予安点点头,又望向谢淳归。 二十岁的少年郎正站在窗前琢磨着从窗外透进来的余晖,落日熔金,灰尘飞扬,少年好奇地伸出手,金辉落 在他手上,微热明亮,少年咯咯笑出声,好似孩童,当真无忧。 萧予安双眼发涩,收回目光,又对着众人呜呜呜了几声。 结果这次,大家没一个猜出他的意思。 萧予安:“晤晤晤,晤晤晤晤。” 三姨:“啥?想吃啥了吗?可张大夫说你要忌口,吃不得油腻啊。” 萧予安摇摇头:“晤晤晤! ! ! ” 林参苓说:“萧公子是不是渴了?” 萧予安摇头。 张白术环抱住双手,支招:“要不给支笔,让他写一写嘛。” 张长松瞪他一眼:“你瞧瞧他的手,写什么写,等等伤口又裂了,不准写!” 萧予安:“晤晤晤!” “哪里疼?” “被褥感觉不舒服?” “太热了?” “那就是太冷了?” “也不是吗?猜不出啊” 张白术突然一砸拳,语气十分笃定:“我知道了!”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他。 张白术得意洋洋地说:“萧予安他!” 众人:“他” 张白术气沉丹田,一字一句地喊:“他,肯,定,是,三,急,了!” 萧予安:“……” 如果不是身体不允许,萧予安此时此刻已经从床上蹦起,掐着张白术的脖子来回摇晃了。 三个锤子啊! 你们谁替我传个信给晏河清,说我没死啊!! ! 直到第十一天,萧予安才勉勉强强可以说话,他费劲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愿后,晓风月和杨柳安对视一眼,皆 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杨柳安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道:“小主,你何必何必因为晏河清,这般作践自己?你明明曾经也是何 苦如此对待自己!” 萧予安:“啥?! ” 杨侍卫,你这是脑补了什么虐恋深情的大戏啊! 晓风月也跟着叹了口气,但没有劝说什么。 萧予安看他们俩的神情,觉得现在的自己在他们俩眼里大约就是渣攻贱受文里的贱受,明明折辱了尊严却还 放不下那人,数年忘不掉,为了接触他,代替张长松去做军医,现在出了事好不容易得救,又厚着脸皮去传书 信。 萧予安试图辩解:“晏哥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的” 晓风月叹口气,杨柳安蹙起眉。 萧予安继续道:“我和他也挺好的真的” 晓风月面露不忍,低下头,杨柳安叹口气,哀痛看天。 萧予安:“” 你们能不能不要这样?!能不能不摆出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模样!搞得我的话都变得苍白毫无说服力 了!! 是不是不好好秀一把,你们都不知道我晏哥有多好! 第161章 信物?安排一下 虽然不忍,但是萧予安说的事情,杨柳安和晓风月都是一向尽全力去办,晓风月说:“小主,这前线还在打 仗,书信没那么容易送进军营,而且前方太过危险,也没有人愿意去送,更不要说这晏河清还是南燕国的皇上, 怎么可能会关心来历不明的书信呢。” 萧予安顿时皱成了苦瓜脸。 杨柳安之前贩盐,认识了一些有门路的商贾,于是安慰萧予安道:“小主别担心,我倒是认识一个能把信送进 军营的,就是不知能不能送到晏河清手里,而且也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送到。” 萧予安眼睛一亮,急急地说:“能送总是好的! 一段时间大概是多久?” 杨柳安说:“怎么也得数月吧。” 萧予安禁不住攥了攥被褥:“数月啊送,得送!” 第二日晓风月代笔,替萧予安写下一封信,又交给了一位杨柳安认识的朋友,这事就算有了个开端。 接下来萧予安是盼星星盼月亮,盼了整整两个月都没盼到消息,他身上的伤倒是开始一点点开始痊愈,内伤 也在张长松的调理下慢慢恢复,可萧予安仍然不能下榻,他的膝盖骨被杨厉业的马匹踩碎,都说伤筋动骨一百 天,更何况他的情况还如此严重。 萧予安就这么眼巴巴又等了十天,终于等到了杨柳安的那位朋友。 那朋友豪气地往凳子上一坐,拿着碗先给自己灌了一碗凉水,这才问:“是谁要送信啊?” “是我,如何了?送到了吗? ”萧予安整个人坐直,身子前倾,急急忙忙地问。 “嗨呀,送什么送啊!”那朋友一脸嫌弃地朝萧予安摆摆手,又觉得自己这话不靠谱,改口道:“毕竟杨柳安是 我朋友,这事还给了我不错的报酬,所以实话和您说,这信昵,我是送到了南燕国军帐,可是您的要求是送南燕 国皇上手里啊,这可太难了,您是不知道,传闻都说这南燕国皇上疯魔了!” 萧予安心脏猛地骤缩:“什么意思?! ” 朋友哎了一声,说:“您不知道吧,十日前,南燕国打了胜仗,攻进东吴国,这晏河清啊,不知被什么妖魔附 身了,变得残忍至极,那东吴国的杨将军,啧啧啧,死得那叫一个惨哦,有人说被晏河清削成了人棍,也有人说 是万刀割死,还有人说是服了毒药浑身奇痒难耐,自己活活把自己挠死的!总之最后落了个尸首分离的下场,脑 袋悬挂城门外受风吹日晒,身体被拋弃荒野被恶狗啃噬,没留一具完整的躯体呢!他的下属也几乎被南燕国皇上 屠杀完了,你说说,就南燕国皇上这性情,我能把信送进军营是不是已经很了不起了!? ” 萧予安单手捂住脸,肩膀微微颤动,他重重地喘息,好不容易才平复心情,抬头对那朋友说:“你送不到南燕 国皇上手中,那这信最后会落在谁那里?” 朋友摸摸下巴,歪着脑袋,翘起脚说:“这我还真不敢向您保证,这伯乐识马,也得这匹马自己是匹千里马不 是?就我们这种平头小老百姓,哎呀,一辈子都出不了这村一次,哪有机会接触到那种人物,您说您想见这种位 高权重的人,好歹得有个信物吧?” 那朋友本想让萧予安知难而退,哪知萧予安眼前一亮:“信物?我还真有。” 第162章 雁声远向萧关去,半缘修道半缘君 萧予安同站在一旁的晓风月边说边比划了两下,晓风月顿时了然于心,拿了一只木盒过来,那朋友心想什么 宝贝,竟然能因此有幸见到南燕国君王,忍不住探头伸直脖子看,却见木盒里躺着一只白玉簪子,那簪子被摔碎 又粘过,接口处粗糙难看,怎么也看不出其中有什么玄机奧妙。 萧予安从木箱中拿出那白玉簪,想起旧事,脸苦了一阵长叹口气,他拿着玉簪细细地摩挲一会,摸到簪上刻 着的晏字时,萧予安目光定在那处,嘴角竟然不可遏制地慢慢扬起,许久,萧予安终于看够,依依不舍地在那簪 子的晏字上印下一个吻,然后放入木盒中,递给杨柳安的朋友:“给!信物!这次可一定要帮我送到南燕国君王手 里啊。” “妥。”那朋友也是靠谱的人,收好木箱说,“若是这信物有用,我一定完好无损地送到南燕国君王手里,只是 这位朋友,你可能还得耐心等一段时间咯。” 萧予安说:“啊?还要等多久?为何?” 那朋友站起身说:“东吴国已经被南燕国拿下了!现在天下可是一大国一小国的格局!这南燕国君王刚打完胜 仗,不得好好犒劳三军,摆一场普天同庆的宴啊!哪有那么多空闲关注别的事!总之,我一定帮您送到,您且放 心!好了,就先不叨唠了,告辞。” 说完那朋友一抱拳,带着萧予安给的信物起身离去。 数十日之后,南燕国为庆祝胜仗,在原东吴国皇城设下国宴,本是高唱凯歌、率土同庆的日子,谁知南燕国 皇上却突然不辞而别。 一袭白衣,千里单骑,马不停蹄踏峰峦,过沧海。 萧予安这些日子天天被一群人捧着,骨头都闲散酥了,又一日三姨熬了滋补的粥,特意放凉了才端来给萧予 安,萧予安忍不住嚎了一句:“三姨,我这没被打废,都要被你们惯废了!” 三姨连呸了几声,说:“年纪轻轻,嘴上没个牢靠,瞎说什么呢,什么废不废的,呸呸呸。” 话音刚落,谢淳归从院子跑进,一下扑了过来,举着手上的糖葫芦来回晃:“萧哥哥!你看,糖福噜!” 说完也不等萧予安回答,谢淳归又跑出厢房,拿着自己的糖葫芦给其他人炫耀。 萧予安莫名觉得揪心,一下子竟然不知说些什么,三姨瞧他的脸色,说:“以前淳归神志清醒的时候总是痛苦 不堪,现在这副模样,也未必是坏事,桃源村的大家都心善朴实,也没人嘲笑他是傻子,就这么饿了吃,困了 睡,不开心就痛痛快快地哭出声,应当也是挺好的。” “嗯。”萧予安点点头,那丝涌起的难过却压在心底怎么也挥散不去。 “好了好别想了。”三姨看不下去,劝道,‘‘快把粥暍了吧。” 萧予安暍完粥,三姨又是一阵细心照料,萧予安琢磨着这么下去可不行,混吃等暍可对不得起他这二十一世 纪四好总裁的身份。隔天张长松来替萧予安把脉,萧予安便不停追问着自己能不能下床走动。 张长松架不住萧予安的连连发问,让张白术给萧予安削了两根木棍当拐杖,萧予安也是个闲不住的性子,马 上就拄着拐杖就下了病榻。 虽然膝盖还隐隐作痛,但已经恢复大半,萧予安不想麻烦别人,拄着拐杖一个人在小院子里来来回回地走。 大家都劝萧予安慢慢调理慢慢养伤,怎么知萧予安心里着急万分一一他希望自己的身子能赶紧好起来,万一 杨柳安的那位朋友没有将白玉簪送到晏河清的手上,那他就自己去找晏河清,他让晏河清等太久了,多不得一 瞬。 萧予安一瘸一拐地走了一会,觉得腿实在疼,有些受不住,只得坐在石磨旁,弯腰揉搓着膝盖,他长盱一口 气,将下巴抵住拐杖上,歪着头看天上丝丝缕缕的浮云。 “也不知道晏哥现在在做什么”萧予安长盱短叹地嘟囔一声,仿佛又有了力气,不怕疼地站起身想要继续 走两圈。 已是初秋的日子,西风独自凉,庭前落梧桐,没有阳春的湿,没有三夏的燥,都说天凉好个秋,萧予安突然 听见远处传来马蹄声。 那声音又急又快,直往人心里撞去。 萧予安转头看去,一瞬间瞪大双眸,肩膀不可抑止地微微颤栗。 那人甚至都来不及勒马,直接翻身落地,马儿仰着头撞上小院外的墙,好半天才稳住了步伐,不满地甩着马 尾撅着蹄子。 萧予安甩了拐杖跌跌撞撞地朝着那人奔去,没走两步已经被那人紧紧地搂进了怀里,紧得恨不能融入骨血, 生生世世不撒手。 萧予安回抱住他,嘴角高高扬起,笑得开心,眼泪却止不住从眸中滚出:“晏哥,我好想你呀,这几个月我每 时每刻都在想着该如何去找你,晏哥,你知道我有病,我晚上身旁没人就睡不着,这么久了,非但没治好,反而 病得更严重了,我现在不但必须有人陪着睡,而且睡在身旁的人还非你不可,没你在旁边我就睡不好,以至于精 神不好,还吃不下饭,你不在的话,说不定哪天我病着病着就猝死了,晏哥,你听见了吗?” 晏河清抱着萧予安的手在微微颤抖,他缓缓点头,声音已经有些哽咽:“嗯,我听见了。” 萧予安继续说:“晏哥,对不起,你看我总让你等,还等这么久,等完之后还得到处找,我真是欠你太多情 了,既然如此,我赔你好不好?把这辈子都赔给你,不,下辈子也赔给你,好吗?” k好。,, “晏哥,我喜欢你。” 萧予安本想指天指地,好好将这句话说上三遍,可是他第一句话音刚落,晏河清已经堵上了他的嘴,炽热从 胸腔涌出,在唇舌间交缠。 秋风清,秋风月,这世间有十二分温柔,如今全在萧予安怀里。 离有多愁,逢就有多喜。 只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第163章 收敛?安排一下 三姨端着药轻轻推开厢房门的时候,见萧予安正坐在床榻边,看着睡颜安详的晏河清,脸上的笑意好似晓日 玲珑,高阁清风。 晏河清为了赶路,几天几夜没合眼,铁打的身体也经不住这般摧残,此时好不容易歇息下来,睡得很熟。 三姨端着手里的药碗,上前轻拍萧予安的肩膀,压低声说:“予安你怎么下来了,快去旁边的床榻躺着,自己 身体还没好透呢,怎能这般瞎晃荡?” 萧予安边比划边用口型说:“三姨我没事,不累,身上也不疼。” 三姨知道这俩孩子相见不容易,也不多劝,将药碗递给萧予安:“那你把药趁热赶紧暍了。” 萧予安点点头,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三姨收了碗叮瞩两声还是多休息,这才走出厢房,轻掩上门。 萧予安抿抿嘴,想把嘴里的苦味咽下去,目光落在晏河清脸上,想了想,俯身低头偷亲一口,顿时觉得嘴里 一点都不苦,全是美滋滋的甜味。 萧予安单手支撑着下巴,歪着头。突然涌起一个念头! 霸道总裁清晨醒来看到身边躺着小娇妻的时候,一定就是自己现在的心情吧! 哼!这男人的味道竟然该死的甜美! 萧总裁抄着手,架起腿,一边想着自己的小娇妻什么时候醒,一边打算继续偷偷亲小娇妻,结果一抬眼就看 见晏河清已经睁开眼,正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 “啊,吵醒你了吗?”萧予安连忙放下手。 晏河清摇摇头:“睡够了。” 说着晏河清往床榻里面挪了挪,对着萧予安伸出一只手。 刚才还架势十足的萧予安轻咳一声,侧身躺下,往晏河清怀里一滚,舒舒服服地被人抱住,靠在胸膛。 晏河清才刚醒,大约还有些迷糊,闭着眼轻吻萧予安的鬓角和眉眼,许久才问了一句:“身上疼吗?” 萧予安笑道:“不疼不疼。” 又是许久,晏河清嗯了一声,闭着眼神情恍惚地又开始吻萧予安的额头,萧予安仰起头,直接把嘴送了过 去,缠绵的吻带着中药的苦涩味,一吻结束,晏河清彻彻底底清醒了。 萧予安说:“晏哥,我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啊。” “嗯?” “就是在北国宫殿的那次,你被迷晕在龙床上,一醒来就要掐死我。” 萧予安特意咬重掐死两字。 晏河清:“那时候我” “那时候你可是下了杀心啊!下手下脚都没留情面的!只想置我于死地啊。” ‘‘我……,, “别你了,都是大男人,没什么好磨叽的,你就说这帐怎么算吧!” “怎么算?” 萧予安见轻而易举就让晏河清中了自己的套,得意得尾巴都翘上天了,伸腿勾勾晏河清,说:“第一次收敛 点,不做一晚上成不?” 晏河清:“” 萧予安自顾自地继续说:“就这么说定了啊。” 说完,萧予安还露出个洋洋自得的表情,结果被晏河清伸手敲在尾椎上,然后不轻不重地揉着,弄得萧予安 一个激灵,浑身都发毛起来。 晏河清含住萧予安的耳垂,细细舔弄着,萧予安顿时整个人都烧了起来,晏河清嗓音低沉,语调撩拨:“那是 不是除了第一次,其他时候都可以不用收敛,做一晚上?” 萧予安:“不是! ! ! ” 晏河清伏在萧予安耳边轻轻笑,笑得他腰都软了。 萧予安心想:mmp,我好歹也是进修过霸道总裁课的,怎么每次跳进坑里的都是我,不行,不能如此被动! 于是萧总裁说:“你,你,你别笑,我,我,我可是会背党章 的,以后收敛不住我就,就背!党!章 !” 晏河清:“挡张?” 萧予安于是吧啦吧啦背了一段。 晏河清:“……” 萧予安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等等!我还有个法子!我还会大悲咒!” 晏河清:“大什么?” 萧予安乌拉乌拉唱了一段,然后问晏河清:“是不是感觉身似菩提树,心如明镜台?请问你现在脑海中还有想 法吗?” 晏河清:“有,只剩_个。” 萧予安:“一个?不会吧,我唱得这么好?让你忍不住皈依佛门了?” 晏河清:“不是。” 萧予安:“那是什么想法?” 晏河清:“想把你做晕过去。” 萧予安:“成,成,成吧,来! ” 萧予安正准备投怀送抱,厢房外突然传来叩门声,不依不饶,三短一长,然后张长松苍老却精神的声音幽幽 从门外传来:“肾者,主蛰,封藏之本,精之处也,白日宣淫,内夺而厥,则为痦徘,易亏,易虚。” 晏河清:“” 萧予安:“……” 第164章 晚上?安排一下 萧予安忍不住喊了一嗓子:“师父,你逗我呢吧?! ” 张长松慢慢说:“嗯,年轻人精力旺盛,大可不必担心。” 萧予安:‘‘师父你是不是在报复我之前偷吃你蜜饯的仇。” 张长松:“哼!我才没那么小气!你还要不要我给你把脉了?你还想不想好了?” 说话间,晏河清已经起身整好衣裳上前去开门,萧予安本想自己去,被晏河清按回床榻,裹紧被褥。 张长松捋着花白的胡子背着药箱走进,坐到床榻边,拿出小枕垫在萧予安手腕下,替他把脉,张长松沉呤良 久没出声,微微起蹙眉。 萧予安笑道:“师父,你别这副表情,好像我快不行了似的。” 张长松怒瞪着萧予安,愤愤把他的手往前一推,收了小枕,气呼呼地说:“什么不行了!你要是不行了,岂不 是折辱我的名声?” 萧予安说:“那我可得赶紧好起来,不能败坏的师父的名声。” 张长松白他一眼,问:“近日膝盖可还会觉得疼痛?” 萧予安偷偷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晏河清,说:“不疼了。” 张长松卷起医书抽在萧予安手腕上:“瞎说!你不说实话,让我怎么治?” 萧予安说:“真的就一点点疼,没多疼。” 张长松懒得和他废话,在他膝盖四周轻轻按了按,萧予安顿时收敛了笑意,暗暗攥紧了手。 张长松心下明了,收回问:“内服药有按量吃吗?外敷药有隔日一换吗?” 萧予安点头:“有有有,都有。” 张长松边收拾东西边说:“嗯,恢复得还行,只是这几日好好歇息,伸伸胳膊动动腰可以,别一直走路。” 萧予安说:“好,师父我记下。” 张长松背上药箱站起身,对晏河清说:“晏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萧予安诧异:“师父你竟然有事找他?该不会是想让晏哥提亲吧,师父我懂,我也急,可你想晏哥大老远地跑 过来,什么都没带,你别为难人家。” 张长松难得没有因为萧予安的贫嘴而佯装生气,瞥他一眼说:“要提亲也不是找我提,行了,我是有正事找晏 公子。” 晏河清和张长松一起走出厢房,掩了门,张长松轻声问:“晏公子,老朽冒犯问一句,你和予安是不是” 晏河清猜到张长松要问的话,点点头说:“是。” 张长松憬然有悟,说:“予安他总是瞎说,爱开玩笑,以至于老朽都不敢信,不过既然晏公子给了答复,那的 确是这样无错了,既然如此,晏公子,那关于予安的身子的事,我也不和你绕弯了,予安他的腿可能会落下病 根。” 晏河清眼眸一黯,垂落身侧是手微微攥成拳:“病根?” 张长松叹口气说:“我现在话也不敢说太满,总之还是先告知你一声,还有一事” 张长松神色突然变得有些不自然,拳头抵唇轻咳几声,眼神飘忽:“还有就是,予安现在的身子,还嗯, 还不能行房事,太虚,气血亏,内伤易复发。” 晏河清:“知晓了,劳烦您了。” 张长松看得出来晏河清是个有分寸的人,不再多言,告辞后起身离去。 晏河清收拾好情绪,推开厢房门,萧予安没有躺着,而是坐在床榻边,披着被子盘着腿,见晏河清张嘴要说 话,萧予安先摆摆手:“我这几日天天躺着,这躺着也累啊,还不如坐着动动,松松筋骨,反而更舒服一点。” 晏河清没再多说,走到床榻边,萧予安笑问:“我师父同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就让我好好照顾你”晏河清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刚才说话间,萧予安将盘起的腿放下,用脚尖若有若无地勾晏河清的小腿。 晏河清不动声色地退了一步,问:“你要暍水吗?” 萧予安愣了半天,回答:“啊什么?暍水?不,不用。” 晏河清点点头:“你先歇息,快用晚膳了,我去看看三姨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说着晏河清转身脚步匆匆地走出厢房。 突然被抛弃的萧予安坐在床榻,费解地挠头,重新盘起腿,单手撑着脑袋心想:看来二十一世纪那套对晏哥 不管用啊! 得了,霸道总裁那套没用,诱受总裁那套也没用,敢问他选修的马克思主义原理概论可否有点用? 萧予安自言自语出声:“怎么憋得住的看来是准备晚上”他边说边拿被子蒙住头,仰面躺回床上,把 自己裹成团,闭眼歇息去了。 第165章 夜袭?安排一下 晏河清走出厢房,在外面冰凉的青石台阶上端坐了好久,直到日暮昏黄,才起身往灶房走出,灶房里白雾弥 漫,散发着诱人的饭香味,三姨掀着铁锅上的大木盖,正弯腰炒着菜,见到晏河清来,热情地说:“晏公子,来得 正好,吃饭了,去叫予安来吃饭吧。” 晏河清应了声好,刚要转身,外头突然冒冒失失跑进一人,那人夸张地大喊:“哇!三姨,好香啊!我口水都 下来了!咦,这是谁呀?” 谢淳归站在三姨身边,咬着手指奇怪地打量着晏河清:“陌生人,我们家怎么会有陌生人?” 三姨连忙说:“这不是陌生人,你可以叫他晏哥哥。” 谢淳归还没出声,晏河清突然开口 : “他不能这般叫我。” 白雾水汽从烧锅中冒出,溢满整个灶房,三姨一时间看不清晏河清的表情,只见外头的斜阳照进,四处都是 飞扬的尘埃:“啊?为,为何? ” 晏河清沉默了半晌,说:“折辱了他。” 谢淳归孩童性情,自然不在意两人在说什么,拿了灶台上的鸡腿开开心心地啃得一嘴油。 三姨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听见晏河清说了一句我去喊萧予安吃饭,然后转身离去。 “哎呀呀”三姨拍拍自己的脑袋,拿了干净的布给谢淳归擦嘴,“慢点儿,慢点儿,不急,吃完了,三姨再 做。” “嗯! ”谢淳归笑得开朗。 是夜,锒钩虫鸣,月落乌啼。 萧予安睡不着。 因为他不明白晏河清是怎么睡着的。 萧予安心想自己忐忑了一下午加一晚上,晏河清就这么睡着了? 就这么睡着了? 睡着了? 还睡他旁边的床榻上不和他同睡,还背对着他! 要不是觉得不可能,萧予安都开始怀疑晏河清是不是外头沾花惹草了。 萧予安突然福灵心至。 也许晏哥是想夜袭! 对!夜袭! 既然如此,自己是不是该好好配合一下。 萧予安揽紧被子,佯装睡去,然后他就真睡着了,而且舒舒服服一觉睡到天亮。 等等 一觉睡到天亮!? 啊? 咋回事啊? 夜,夜袭呢? 萧予安想着晏河清可能是没准备好,耐着性子又等了一天,结果第二天夜里,晏河清看着他暍下药,拿了空 碗出去,回来后熄灭蜡烛,又躺隔壁床榻上了。 萧予安受不住了,起身点了蜡烛就说:“晏哥,这杀鸡也不带拿刀在鸡眼前来回晃,就是不给个痛快的吧?” 晏河清知道萧予安肯定得问,翻身坐起,也不隐瞒:“你身体受不住。” 萧予安瞪大眼:“什么受不住,男人怎么能说不行?谁说的?信不信我和他拼了。” “张大夫。” “那我去和张白术拼了。” 萧予安惆怅地说:“晏哥,我也不是急,就觉得怎么每次都契机不对?每!次!都!” 晏河清起身坐到萧予安床榻边,顺顺他的头发,抬起他的下巴,在萧予安嘴角上轻吻一下,说:“等你身体好 —些,再” “行吧,毕竟要是真的被做晕过去,也挺丢人的。”萧予安说。 晏河清轻勾嘴角一下,要回隔壁床榻,被萧予安一下拽住衣角:“晏哥,你别过去了,就睡这吧。” 晏河清想了想,吹灭蜡烛,在萧予安身边躺下,伸手将人护进怀里。 时辰尚早,免不了说上几句话,萧予安忍不住问:“晏哥,你之前是不是以为我死了?” 黑暗中,晏河清浑身一僵。 萧予安连忙伸手拍拍他的背,不停地抚着。 晏河清渐渐放松下来:“不,因为我没有寻见你的尸体。” 萧予安惊诧:“寻尸体?” 晏河清嗯了一声,说:“他们说你被埋了,我将那块地方圆十里全部掘开,没有你的尸体,所以我不信你死 了。” 萧予安说不出话来,伸手抱紧晏河清。 晏河清摸摸他的头发,用下巴抵住萧予安的额头:“睡吧,好梦。” 那天夜里,刮起大风,风撞窗柩,狂风掀落树枝上枯黄的叶,却吹不去萧予安周围融融的暖意。 第二日清晨,萧予安比晏河清先醒。 他动动身子,感到意识在一点点回到四肢百骸。 然后萧予安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他动动身子,那丝不对劲越来越明显,让他根本无法忽视。 虽然身上还带着伤,但是作为一个生理功能毫无障碍的男人,萧予安他遇到了很多男人清晨都会遇到的问 题。 晏河清的手还环在他腰间,维持着一个保护的动作,萧予安心里暗骂一句尴尬,然后一点点慢慢往后挪去。 谁知他一动,晏河清就睁开了眼。 萧予安彻底傻在原地,心跳如擂鼓,声声震耳欲聋。 第166章 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 晏河清一开始还没觉异样,但俩人贴得极近,不管是谁,只要稍稍一动就能发觉,所以晏河清很快就将目光 移到了萧予安胯下。 萧予安脸红了个通透,双手抵住晏河清的胸膛:“晏,晏,晏哥,我,我,我去解决一下。” 说着萧予安就要起身,被晏河清一个翻身压在床榻上,晏河清轻声说:“我帮你” 萧予安等等两个字还没说出□,衣带已经被晏河清挑开,他身上只着单薄的里衣,衣襟一散便是半裸的模 样,露出光洁如白玉的胸膛。 明明身上的衣裳在渐渐被扒下,可萧予安却觉得浑身都在发烫,好似投入闷热的炉子中,萧予安认命地偏开 头,又被晏河清捏住下巴转了回来。 晏河清望着那双明眸,低头细细轻吻,萧予安被吻得闭上双眼,忽觉晏河清的手掌覆在他的胸膛上揉搓着, 力道不轻不重,感觉又酥又麻,本来只有身下难受的萧予安顿被逗弄得整个人蜷缩起身。 “别”萧予安下意识地双手抵住晏河清,被晏河清一把握住小臂,随后手腕上被印上了泛红的牙印。 萧予安有些吃疼,笑道:“晏哥,你这是觉得其他地方会被衣服遮挡看不见,干脆晈在这啊?” 晏河清没回答,低头吻着萧予安的手臂一路往上,最后在萧予安脖颈间吮吸啃噬,作怪的手在萧予安腰间臀 部反复流连揉搓转圈,就是不正中红心。 萧予安被撩拨得难受要命,忍不住挺腰磨蹭,随后听见晏河清在他耳边低低地笑了一声。 萧总裁活了两辈子,第一次明白什么叫恼羞成怒。 但是他还没来得及怒,欲望便落入了使坏的那人手中被反复撩拨,紧随而来的是令人无法抵抗的愉悦,那丝 愉快在萧予安身体里横冲直撞,撞碎他的理智,最后勾起贪欢的弦,奏响呻吟的音。 “晏哥”萧予安喘着气,双手环抱住晏河清的肩膀,将他按向自己。 晏河清知道他快不行了,低头狠狠地吻住他,将细碎呜咽堵回萧予安口中,手下加快了速度。 萧予安蓦地失了神,视线变得模糊不清,整个人突然弓起后又瘫软下来,虽然根本没办法思考,但环抱着晏 河清的手却没松。 晏河清亲亲他,起身烧了热水拿了干净的布将人打理干净,萧予安将晏河清拉回床榻上,半抱半压着,心满 意足地睡了个回笼觉。 萧予安在桃源村养伤养了半个月,张长松终于勉强答应让他下床走动,这日清晨,萧予安撑着拐杖在小院里 走动锻炼,远远看见杨柳安和晓风月从府外走进,两人对视笑着,大约是说到什么有趣的事情,杨柳安挥舞着手 臂夸张地比划着,晓风月掩唇笑得开心,秋风微拂,院内的杨柳飒飒落下叶,落在晓风月发梢上,杨柳安伸手替 晓风月拍去,也扬起笑意。 两人回身见到萧予安,忙打招呼道:“小主?你怎么在院内,怎么不去歇息呢?” 萧予安摆摆手:“没事没事,躺久了也累,你们去哪了?” 哓风月答道:“回小主,不远处的山脚下来了一群和尚,修缮了一座寺庙,我们去参拜了。” 萧予安噢了一声,若有所思地转转眼睛。 杨柳安上前一步,说:“小主,我扶您回去?” 萧予安摆摆手:“没事,你们别紧张,我也该动动了,而且师父说我多走走对痊愈有好处。” 说话间晏河清踏步走来,最近的相处让杨柳安和晓风月看到晏河清对萧予安的真心,所以不再对他流露出敌 意,在相互点过头后,两人瞧准时机告退离去,让晏河清和萧予安两人独处。 “腿疼吗? ”晏河清见萧予安撑着拐杖站在,目光落在他膝盖上。 萧予安笑着摆摆手:“不疼不疼,就是这走路趔趔趄趄的,走不快。” 晏河清替萧予安收起拐杖,扶他坐在石磨上,萧予安养病的这些天也是憋坏了,听说山脚多了一座庙宇,心 里有了念想,于是笑着对晏河清说:“晏哥,我上辈子的时候,夫妻在结发前,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你猜 猜是什么?” 晏河清说:“提亲。” 萧予安摇头,一眨眼,嬉笑说:“不是,是谈恋爱。” 晏河清眼眸闪过一丝疑惑:“谈谈什么?” 萧予安笑着站起身,没有拐杖在手,他身子摇摇晃晃,脚步踉跄,晏河清连忙伸手扶住他,让他靠着自己, 萧予安耍赖地将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晏河清身上然后手一挥,说:“走走走,我们约会去。” 第167章 两情相悦向巫山,主动献吻为哪般 那庙刚刚修缮,没什么名声,香火不旺,香客自然也不多。 一名年纪不过七八岁的小和尚穿着灰蓝色的纳衣,拿着把秃毛的扫把,在庙宇前的台阶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扫 着落叶,大约是因为无聊,小和尚扯着嗓子就开始唱:“从前有座山呀,山里有座庙呀,庙里有个小和尚呀” 突然身边凑过来一个人,满脸笑意地接了一句:“长得真是俏。” 那小和尚一愣,抬眼看去,见是位样貌极美的男子,然而比起音容,更吸引小和尚的,是那男子眸底深处灵 动温润的光。 那男子身边还跟着另一位同样样貌不凡的男子,器宇轩昂,眉眼帅气,是世间少有的潇洒。 “长得真是俏?”小和尚摸摸光秃秃的后脑勺,“这位施主,后面是这么接的吗?” 萧予安瞧小和尚呆头呆脑的模样,可爱得不行,忍不住逗他:“是这么接的啊,你看我给你念全诗啊。” 说着萧予安清清嗓子唱道:“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小和尚,长得真是俏!俏也不争春,只把春 来报,待到山花浪漫时,他在丛中笑,嘿,丛!中!笑! ’’ 小和尚挠挠脑袋,念了一句阿弥陀佛,问:“施主,我怎么觉得你说的,和我师兄教我的,好像有点不一样 啊?” 萧予安点点他的额头,说:“我们要顺应时代发展!将理论和实践结合,在新时代中坚持和发展中咳,跑 偏了,总之我这才是最新版本,来来来,我教你。” 一位老方丈及时地出现,阻止了萧予安继续荼毒自家佛门的小弟子。 慈眉善目的老方丈领着萧予安和晏河清来到大雄宝殿,边走边问:“两位施主,可是想求何事?” 萧予安笑道:“大师,何故这么问?” 老方丈双掌合十,说:“阿弥陀佛,这世间的善男信女,哪位不是有心里压着事的昵?有求才有信,求的事越 难越虔诚。” 萧予安称赞:“大师真是明白人。” 老方丈说:“施主谬赞了。” 两人来到殿内,香雾缭绕,一座宝相庄严的金身佛像端坐在大殿上,萧予安和晏河清一左一右跪在蒲团上, 虔诚地拜了三拜。 临到回府邸的时候,萧予安忍不住又去逗小和尚,可惜小和尚要敲钟,萧予安只得悻悻而归。 回去的时候,晏河清担心萧予安的腿伤,不允萧予安自己走,坚持要背他回去,萧予安无法只得让晏河清 北 冃〇 薄暮冥冥,落日余晖,两人的影子极长。 “晏哥,你猜方才我参拜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萧予安趴在晏河清背上,双手环着他的脖子,笑意盎然。 晏河清问:“想什么?” 萧予安清清嗓子,学着电视剧里的语调,扯着嗓子喊:“一拜天地嗯,也不知道佛袓听见没。” 晏河清轻轻勾了勾嘴角。 “晏哥,方才你向佛袓求了什么事? ”晏河清还没回答,萧予安又继续说道:“等等,我猜猜,你是不是希望我 的伤快点好起来?” 晏河清点点头:“嗯。” 萧予安说:“晏哥,我可能会瘸。” 晏河清脚下一顿。 萧予安继续道:“虽然师父没告诉我,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还是知道,之前确实有点慌乱,怕我瘸了以后 走路慢,去找你路上会耗费太多时日,但是你来了,我就不怕也不慌了,瘸了就瘸了吧,多了一个让你背我的光 明正大的理甶,这么想想,心里竟然还有点小得意。” 晏河清:“别乱说,好起来。” 末了,又补上一句:“腿没事我也背。” 萧予安笑得双眸弯起,拍拍晏河清的肩膀:“晏哥,你转头。” 晏河清偏过头,被萧予安吻住嘴唇,给予了 一个温柔缠绵的吻。 一吻结束,萧予安舔舔嘴角,说:“当初天寒地冻,在北国宫殿背你去太医殿,没想到能换来你背我一辈子, 值,太值了!” 晏河清自知他不是一个爱笑的人,可惜跟萧予安在一起,嘴角总是忍不住上扬,还不愿收敛。 晏河清背着萧予安走了一段路后,萧予安心疼他累,不让背了,说要么歇息要么他自己走,晏河清只得寻处 路边的杂草地,让萧予安坐着。 萧予安拉晏河清坐在身旁,舒舒服服地侧身一躺,半个上身枕住晏河清的腿,开始数夜空中渐渐出现的繁 星:“我上辈子看不见这么多星,也没这么亮。” 晏河清嗯了一声,思量半晌,有些犹豫地问:“你之前说,你上辈子夫妻结亲之前,需要做什么?” 第168章 长相思兮长相忆,我家晏哥真帅气 萧予安没想到晏河清会突然问这个,先是一怔,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一骨碌爬起身,看着晏河清笑着说:“晏 哥你想和我结亲啊?” 晏河清倒也不掩饰:“嗯。” 萧予安盘起腿,掰着手指边数边笑着说:“俗套的就几十克拉的钻戒来一个,稍微套路点的就给我包个鱼塘 吧,再不行,什么直升机啊,包下某某著名的塔啊,还不行就炸他个几十亿的烟火,不炸到臭氧层破洞不罢休。” 晏河清:“……” 萧予安摆摆手说:“哎,我知道这些都实现不了,没事,我的上辈子呀,两个人想要结亲,还有一种方法,但 这个法子是所有办法里面最难做到的,听不听?” 晏河清点点头。 萧予安手握拳,清清嗓子,用余光瞧晏河清,见他一脸严肃还有些神色紧张,忍不住笑出声,又连忙收敛 住,说:“那就是” 萧予安一句话拖得又长又慢,晏河清等得放在两侧的双手微微攥起,突然被萧予安按住肩膀扭过身,浩瀚星 空下,两人对视,眸光交缠着月色,萧予安说:“好好地陪我一辈子。” 晏河清看着他,清绝的眸子深处藏着光,他说:“好。” 萧予安弯眸一笑,说:“嗯,对了,晏哥,我教你我上辈子一句表明心意的话。” 说着萧予安捡了一只树枝来,在地上写了一句我爱你的英文,他练过花体,一句英文写得漂亮潇洒,笔锋带 勾。 晏河清问:“这是画?” 萧予安笑起来:“不是画,这是一句话,我教你怎么念。” 说着萧予安念了几次,晏河清语言天赋异禀,竟然没几分钟就说得字正腔圆,让萧予安不经感慨这男主光环 真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辐射状态。 萧予安丟了树枝说:“好了,现在整个世间,这句话只有你和我会。” 晏河清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萧予安摸摸下巴,回答:“它从不同的人口中说出,有不同的意思,我告诉你它在我这的意思,在我这的意思 呢,就是” 说着萧予安顿了顿,稍稍一思索,说道:“长相思兮长相忆,我家晏哥真帅气。”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晏哥于归,宜其室家。”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河清待娶之。” “愿得晏哥心,白首不相离。” “沅有芷兮澧有兰,思河清兮未敢言。” 晏河清:“……” 萧予安笑问:“还听吗?” 晏河清:“听。” 萧予安说:“晏哥,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正常不应该是嫌弃我皮,让我不要继续说了吗?” 晏河清看着他,说:“还想听。” 萧予安:“成成吧。” 然后萧予安几乎把肚子里的文墨全部都倒了出来,绞尽脑汁一直编,最后实在编不出了,不得不讨饶,晏河 清才放过了他。 时辰不早,也是时候回府邸了,晏河清要继续背萧予安,萧予安不答应,辩解说:“我腿没事,不用背,让我 自己走吧。” 晏河清说:“今天走太久了。” 萧予安说:“不久不久,今天来来回回到处逛本来就累,你还得背着我,太辛苦了,没事,我自己走吧,别担 心,我……” 萧予安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晏河清一揽他的腰,将他整个人打横抱进了怀里,然后往小镇上走去。 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萧予安说:“我,我知道了,背,让背还不行吗?” 晏河清却没有半点要放他下来的意思。 萧予安惊了,说:“晏哥,你不会打算就这么抱我回镇上吧?万一被邻里看见了,要误会的。” 晏河清低头看他一眼,说:“误会什么?” 萧予安说:“知道我腿有伤的倒是无所谓,不知道可能会误会” 说话间,晏河清已经抱着萧予安回到了桃源村,吃饱撑着散步溜达的马大娘迎面走来,见到俩人的姿势,突 然笑出声,眼睛都笑没了,老大声喊了一句:“哟!予安你惹晏公子生气啦?” 萧予安:“马大娘,你这哪里看出我惹晏哥生气了?” 马大娘拿出自己的小手绢,轻轻甩晏河清怀里的萧予安:“还好意思问大娘!不知羞,羞羞羞,腰疼不啊?不 听晏公子的话,在外头直接被咳,该!就该!” 萧予安:“……” 马大娘求你不要看些稀奇古怪的书,脑补乱七八糟的情节好不好! 马大娘笑完,翘着兰花指对晏河清说:“对待萧予安这种性情的,就该这样,闹腾起来,好好罚一顿,就长记 性了!晏公子,大娘支持你!” 马大娘特意把罚字说得意味深长,让人想不误会都难。 晏河清对马大娘点点头,萧予安崩溃单手掩面。 马大娘戏谑完萧予安,心满意足地扭着腰走了,萧予安说:“晏哥,你看,我就说用背嘛,现在马大娘误会我 们俩野合了,就大娘那嘴,我俩的事情明天就能传得这附近十乡八村全都知道!” 晏河清嗯了一声。 萧予安问:“嗯是几个意思!喂喂喂,晏哥!” 被萧予安伸手在眼前晃了晃,晏河清回过神,低头看他:“? ” 萧予安无奈,笑问:“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晏河清回答:“野合。” 萧予安:“……” 晏河清又若有所思地继续道:“等你身体好点,可以试试。” 萧予安一巴掌盖自己脸上,让人看不出是害羞还是崩溃,他表面上不接话,心里却在叨叨:他不管! 一本正 经开黄腔的晏哥帅得惨绝人寰! 第169章 祸乱后宫是谁浪,东劳西燕诉衷肠 晏河清抱着萧予安回到府邸,杨柳安拿着一封书信迎了上来,见到两人的姿势又蹬蹬蹬地猛地退后五步。 直到萧予安被晏河清放下,杨侍卫才小心翼翼地挪了过来,将书信递给晏河清。 晏河清收敛心绪,接过信道了谢,轻扫一眼,没有急着看,而是收入手掌中,攥成一团。 萧予安用余光瞄了一眼,看见信笺上落款薛严二字,醒目又刺眼。 与杨柳安道别后,萧予安和晏河清回到厢房内,晏河清点燃蜡烛,面无表情地将信往烛火中送,萧予安眼疾 手快,阻下他的动作。 萧予安说:“晏哥,你就不看看内容吗?” 晏河清说:“没必要。” 不用看,晏河清也知道薛严会说什么,说来说去无非一个字:回。 萧予安看着晏河清,不由地心想:南燕国这才刚打下东吴国,根基动荡,政权分裂,若不是晏河清的男主光 环压在这,像他这样开国还到处瞎跑的,不说外戚大家,随便一个意图不轨的人都能搅得天翻地覆。 萧予安按着晏河清拿信的手,说:“晏哥,你是不是想和我一起隐居在桃源村?再不问天下事了。” 晏河清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没回答。 萧予安笑道:“晏哥你知道这样,天下会有多么动荡吗?” 晏河清依旧没说话。 萧予安继续道,他的声音平静如常,说出的话却字字戳心:“晏哥,我知道闲云野鹤、悠然自在的生活确实很 吸引人,可那不是你应得的结局,也不是我希望看到的结局。” 晏河清一直平静似湖面的眸子终于泛起涟漪,他声音很轻,像是怕惊动什么一般,微不可闻:“你想我走?” 萧予安弯眸,眼底笑意一如既往的似水温柔,他答非所问地说:“晏哥,若我跟你回去,不说世间的人,光是 南燕国的人,都定会在心里睡弃咒骂,说你被美色迷住双眼,不顾曾经的家国仇恨,独宠北国废帝一人,而我, 大约会被钉上亡国禁脔的字眼,在民间,在野史,甚至是在史书里,被后人皭尽舌根。” 瞧见晏河清的表情越来越冷,萧予安深深吸口气,说:“可即便如此,我还是想跟你走。” 晏河清堆积起的冰冷一瞬破碎,他因为惊诧微微张开嘴,听见萧予安继续说:“晏哥,我不怕什么流言蜚语, 也不怕什么无情宫阙,晏哥,我想看你收复天下,我想看你强国兴盛,我想看你留名青史,我还想和你在一起, 所以晏哥,你回去吧,带上我一起。” 晏河清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许久才开口: “你” 萧予安笑道:“晏哥,我知道你怕我委屈,我也怕你委屈,我俩彼此心中都搁着这种情绪反而都不痛快,不如 你负责治国安邦,我负责祸乱后宫,至于别人说什么,爱说说去,吃他们家大米了?嘴巴有空叨叨叨,怎么不知 道多吃点好吃的?” 晏河清长长呼出一口气,缓缓情绪后,伸手把萧予安捞进怀里,直接吻得他上气不接下气,双眼模糊,腿脚 发软,然后说:“后宫就你一人,你要祸乱谁?” 萧予安双手搭在晏河清肩膀上,说:“花花草草,树树木木,晏哥,回去吧?” 晏河清伸手紧紧地抱住萧予安,将额头抵在萧予安的肩膀上,许久,终是嗯了一声。 听闻萧予安要回北国的消息,从未对萧予安说过不字的杨柳安第一次有了情绪:“小主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和 晏河清回宫,这南燕国的人背地会有什么想法,世间人又会怎么说?” 萧予安笑道:“我知道。” 杨柳安说不出话来,他想掏心掏肺地去劝,还想问问萧予安这样真的值得吗?可是当初在北国,他跪地磕 头,求萧予安让他再见见晓风月的时候,萧予安从未问过这样的话。 所以杨柳安问不出口。 前头即使有万般磨难、千般困苦,后方纵然每个人都在真心地劝阻,可只要那人牵起自己的手,这世上就再 无悔恨二字,只剩义无反顾。 萧予安笑着拍拍杨柳安的肩膀:“没事,别担心,还有,一直以来真的很感谢你和风月。” 杨柳安说不出话来,站在一旁的晓风月柔声道:“小主,我和柳安的命都是你救下的,这辈子我们俩没机会做 牛做马伺候你,只能遥叩金安,愿小主后半生无忧,若有下辈子” 晓风月话还未说完,萧予安接道:“下辈子,还能如此,做交心朋友。” 杨柳安慌乱摆手:“朋友?小人不敢” “我说朋友就朋友。”萧予安打断他,笑容肆意无拘无束。 第170章 世外桃源不为家,一心一意归故乡 回宫这事,暂且就这样定下了来,晏河清传了一封信绐薛严,开始着手准备回去,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 去医馆询问张长松,萧予安的身子能不能长途跋涉,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才放心去准备其他事宜。 听闻晏河清和萧予安要走,张长松一家自然是极其不舍的,张白术跑去找萧予安,问:“你怎么又要走?而且 竟然是去南燕国,你不是西蜀国的人吗?之前还去西蜀国探亲来着,怎么又说要回南燕国?” 萧予安说:“分那么清楚干什么,反正终归是一家。” 张白术惆怅地说:“上次救了那个小将士之后,你也是这么说的,话说,我之前在村外见到那个小将士了,就 上次背你回来的那个。” 萧予安眼前一亮:“鲍因心?” 张白术说:“对对对,就是他,他说当初救下你后,被将军发现了,一群救你的将士全都被关进了牢狱,后来 南燕国打来,牢门被冲破,他们几个趁乱逃走,最后在这附近的村庄定居了下来。” 萧予安笑道:“挺好的。” 张白术说:“好了好了,我也不多说了,反正你这次是去享福的,不用我担心什么刀剑无情,也没有什么生生 死死。” 萧予安眼见张白术道别后要离去,突然说:“张白术,如果你生了一个儿子,取名叫张仲景吧?” “嗯?张仲景,不错啊这名字,好听!”张白术一砸拳,念叨着名字,兴奋地跑回医馆和林参苓说去了。 萧予安忍不住笑了笑,被人从身后搂住腰双手环抱住,萧予安作势往后靠,舒舒服服地窝人身上。 晏河清说:“七日后便可启程,张大夫说你的身子还需要调理,我要了药方子。” 萧予安说:“不是吧,我这天天活蹦乱跳的,还需要调理啊?我明明是一个气血方刚的好青年,如今都快成药 罐子了,晏哥,再吃几天就不吃了成吗?” 晏河清说:“张大夫知晓你会这么回答,他说嗯若想无忧地行房事就” 萧予安:“我吃,我吃还不行吗?” 晏河清轻勾下嘴角,忽有想起什么,问:“你知哓南燕国的皇宫是在” “我知道我知道。”萧予安仰起头双手举起往后,勾住晏河清的脖颈将他压向自己,“是原来的北国皇宫。” 原著里,晏河清是因为思念女主,所以设都城在原北国疆土,居于原北国宫殿,而现在,一切都不言而喻。 晏河清被他压得头一低,唇舌距离萧予安不过一寸,两人的气息顿时缠绵在一起。 萧予安笑道:“晏哥你怕我回北国会触景生情啊?” 晏河清:“嗯。” 萧予安:“这好办,如果我难过了,你亲我一下,我就不难过了,更不用担心什么我会感物伤怀,情凄意 切。” 晏河清望着萧予安的眼眸,那双漆黑的瞳仁里倒映着自己的身影,也只有他的身影。 萧予安松了手,放开晏河清的脖子,在他怀里转了一圈,同他面对面,笑着说:“晏哥,过几日就要离开桃源村了,我现在就挺难过的,你说怎么办?” 晏河清身子前倾,作势要吻他。 身旁突然传来一句萧哥哥,两人瞬间分开。 谢淳归手里还拿着不是何处得来的小泥人,此时站在那,毫无打断的尴尬之情,反而认认真真地对萧予安 说:“萧哥哥,我能同你说说话吗?” “当,当然可以,怎么了? ”萧予安声音还带着一丝慌乱。 哪知谢淳归看了晏河清一眼,说:“萧哥哥,我能单独和你说吗?” 萧予安眼底闪过一丝惊诧,他与晏河清对视一眼,晏河清点点头,起身离去。 一时间就剩下萧予安和谢淳归俩人,萧予安问道:“淳归?怎么了?” 谢淳归说:“三姨同我讲,萧哥哥你要走了,当真么?” 萧予安点点头,刚想说两句宽慰的话,谢淳归又道:“萧哥哥你可是要北上吗?能不能带我一起,我想回去看 看。” 萧予安直愣愣地看着谢淳归。 这话分明不像只有孩童心智的谢淳归说出的话,可他脸上又扬着天真的笑意,让萧予安竟不知如何回答:“淳 归,你……” 脱口而出一个你字,萧予安却不知道后面自己该问些什么。 谢淳归低下头,秋日悬清光,少年郎站在那,声音微微颤抖,他说:“我想回去看看,看看北国的疆土,看看 北国的山河。’’ 萧予安看着谢淳归,想起原著里这名年纪尚幼的小将军,当初也曾叱咤风云,一夫当关,带着残兵败将抵御 敌国大军于疆土之外,终是无力回天,战败沙场,白骨乱蓬蒿,也曾早生白发,不看昏君糜乱害百姓,不闻朝廷 蛀虫噬社稷,只知一腔热血誓死护国,不见万世千秋终不休。 萧予安伸手揉揉谢淳归的头发,说:“好。” 第171章 我可是有家室的人 终是到了离别的日子,晨光微熹,整个桃源村笼罩在朦胧的薄雾中,渺渺兮于怀。 萧予安在心里默默道了一声再见,转身笑着握住晏河清的手。 万里送行舟,数十几日之后,原北国宫城一_如今这里已更名为南燕国皇城。 正月的日子,虽天寒地冻,但是南方只是偶尔才落几粒雪,甚至隐隐约约有开春的意思,可北方不同,北方 早已积雪数日,一副宫城团回凛严光,白天碎碎堕琼芳之景。 披着锦裘的萧予安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寝宫,问身边的侍女:“这,这就是你们皇上的寝宫?” 侍女答道:“回萧公子,是的。” 萧予安:“……” 这里不是他原来的寝宫吗?而且模样一点都没变! 萧予安跟随侍女走进寝宫,再一次被震惊了,寝宫内的摆设饰物,竟然与当初他住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萧予安轻抚着窗柩。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许久才喃喃道:“可些东西,当初不是被抢被砸,弄丟或弄坏了 吗?” 侍女解释道:“这些都是皇上找人特意定做的!” 萧予安:“” 所以他要不要提醒一下晏哥:这寝宫他就住了一年多,之前的十几年都是原北国少年君王的寝宫啊!! ! 好像还是北国少年君王用来调教禁脔的地方啊!! ! 侍女没看出萧予安表情微妙的变化,说:“萧公子,皇上说这以后就是您的寝宫了,您看有什么要吩咐的?” 萧予安轻咳一声,说:“没有,挺好的,晏咳,皇上他还在忙吗?” “回萧公子,是的。” 想来也是,晏河清才刚刚回来,原先堆积起来的朝政估计就够他受累的,更不要说还要一边周旋和老臣的关 系,一边留意是否有居心叵测的人,也不知晏河清今天上朝是否顺利。 不过才分开不到一日,萧予安已经开始想念晏河清,他连忙转移注意力,问侍女:“淳归呢?” 侍女答道:“回萧公子,谢公子被安顿在不远处的寝殿,萧公子可是要去看望他?” 见萧予安点点头,侍女连忙带路。 外头还下着鹅毛大雪,雪花从万里高空飘落,眷恋地停留在肩头,萧予安呼出一口白雾,伸手接下一片雪 花,看那雪花在他掌心慢慢融化成水。 “萧公子? ”侍女轻唤萧予安。 “啊?”萧予安蓦地回过神来,收拢五指,将冰水攥进掌心,“没事,你带路吧。” 萧予安被侍女一路引到隔壁寝宫,远远地看见谢淳归正在玩雪,脸上露出孩童才有的兴奋表情和欢快笑容, 见到萧予安,谢淳归远远地挥着手,从地上捧起雪小跑过来:“萧哥哥,你看!是雪!雪!” “嗯,是雪。”萧予安笑容温润。 谢淳归望着手上的雪,感受着那切肤的冰冷,下意识地捧近脸颊捂冰半张脸,直到手中的白渐渐透明,谢淳 归放下双手环顾四周,落雪的苍穹晦暗灰蒙,谢淳归心底忽然涌起一股冲动。 萧予安刚想开口问谢淳归会不会不适应寒冷的天气,就见他蓦地跪了下去,俯身亲吻大地,亲吻皑皑积雪, 神色虔诚,像极了流浪多年,终是归家的游子。 四周有侍女还以为谢淳归摔倒了,惊呼一声,连忙伸手把他扶起,萧予安一步上前,不可思议地一下握住谢 淳归的手臂,却见谢淳归面露茫然神色:“咦?我怎么跪了下去?发生什么了吗?” 萧予安顿时哑然,伸手拍拍谢淳归肩上头顶的落雪,说:“没什么,什么也没发生,一直都没有事情发生。” 萧予安陪同谢淳归玩了好一阵雪,直到谢淳归疲了倦了这才告别离去。 萧予安刚回寝宫,匆匆有人来报:“萧公子,有人想要见你。” 一旁的侍女提醒道:“萧公子,皇上说了,您可以拒绝任何人的会面请求。” 萧予安心想这南燕国竟然有人想见他?于是问:“是谁?” “回萧公子,是陈歌,陈将军。” 陈将军?陈歌这是升官了呀! 萧予安乐了,说:“见见见。” 禀报的人应了一声,匆匆去请,不一会,萧予安还没见到陈歌,已经听见他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唉呀妈呀! 萧大夫,你果然没事!我就知道!吉人自有天相!呜呜呜!” 陈歌夸张地呜咽两声,进了寝宫就和萧予安执手相看泪眼,此情此景,萧予安也被撩拨起情绪,跟着抽噎两 声后喊:“陈歌,手!松!我是有家室的人!注意影响!” 第172章 我可是会马原的人 陈歌松开萧予安,搓搓眼角感慨道:“萧大夫,想要见你真是太不容易了丨你知道若是要与你会面,得先启奏 皇上吗?! ” 萧予安:“不,不知道,等等,竟然你已经是将军了,那今天上朝,你也在吧?” 陈歌猛灌了一口桌上凉水,一抹嘴巴,不等萧予安发问,滔滔不绝地说:“在啊!这次朝谏,真是一事比一事 令人不知所措,其一是皇上向来尊敬薛老将军,可不知为何,这次回来,尊还在,敬却不见了,俩人之间甚至还 有点水火不容的意味!” 萧予安表面波澜不惊,心里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他微微曲起手指,迫使自己冷静下来,问:“其二呢?” 陈歌说:“其二,就是今日,几乎满朝文武百官全都为一件事五体伏地叩首规劝皇上,却惹得皇上冷冷转身而 去,徒留他们跪在原地,萧大夫,你知道,是何事吗?” 萧予安笑了笑:“还能有什么事情,我的事呗。” “萧大夫。”陈歌收敛了笑意,满脸严肃,“今日我也在那些人之中。” 萧予安风轻云淡地嗯了一声。 没想到萧予安如此不在乎,陈歌先是一愣,随后摸摸脑袋也笑了,他长叹一口说:“萧大夫呀,我是真心希望 你能和皇上好好在一起的,可我却不希望北国废帝和皇上在一起啊,因为你的事,现在满朝上下人心动摇,全都 在质疑皇上啊,这立国安邦,最怕的就是人心不齐呀,皇上以后的路,可太难走了。” 萧予安脸上的笑意毫无收敛的意思,他说:“陈歌,你这话说得太狠了,逼得我都想走了,是薛将军教你 的?” 陈歌挠挠头,小声地说:“是,是的,因为皇上的阻挠,薛将军无法见到你,所以让我来试试,萧大夫你别怪 我,薛将军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真的非常敬仰他,而且”陈歌顿了顿,许久才继续道,“而且,我觉得薛将军 说的话,句句在理。” 萧予安又嗯了一声,再无他话。 陈歌知道这话也说到头了,站起身,从怀里摸出一封信,放在桌上:“这封信,是薛将军让我转交给你的,我 估计也不是什么好话,萧大夫,你愿意看就看,不愿意就烧了吧。” 说完,陈歌起身抱拳离去,他走了两步,听见身后的人突然喊道:“陈歌。” 陈歌脚步一顿,听见萧予安继续道:“谢谢你依旧唤我为萧大夫。” 陈歌原地徘徊数秒,说:“你若不是北国废帝,该多好。”说完,大步离去。 “若不穿成他,当初护不住晏哥啊”萧予安喃喃一声,伸手拿起桌上的信,犹豫一秒,伸手拆开。 薄薄的信纸上,只有短短的一句话:不知北国君上可否还记得,当初许下的誓言? 嗯?他当初许什么誓言了? 好像是 卧槽! ! ! 萧予安蓦地双手抱头。 他当初离开的时候,好像发下毒誓,说若是自己再踏入此城一步,就不得好死! 萧予安如今恨不得穿回去抽自己一耳光。 他离开的时候,是真的没想到还会回来啊!毕竟那时候他误会晏河清恨他,坚决不信自己会作死跑回来! 人生真是充满了打脸与被打脸的惊喜和刺激。 萧予安默默地烧掉薛严的信,然后背诵起了物质和意识的辩证关系原理。 陈歌走出皇宫城门,远远看见一人正站在前方等他,那人穿着军袍铠甲,皑皑白雪落在他的肩头,仿佛有千 钧重。 陈歌几步疾走上前,抱拳单膝跪下:“薛将军。” 薛严一手将他扶起问:“如何?” 陈歌说:“薛将军说的,我已经全部都转告了,只是似乎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薛严蹙起眉,在寒冷的雪夜里长长呼出一口白雾:“辛苦了,说这北国废帝甘愿承受破国屈辱待在此处,我是 万万不信的,怕是有什么企图,皇上是痴情之人,身在其中,看不出端倪,我得派人好好看着这北国废帝。” 薛严说话间,陈歌几次张口,似乎想要辩解,却终是都没说出来,只是最后问了一句:“可是薛将军,他被皇 上保护得如此周全,你如何” 薛严说:“我不会动他,我动不得他,也动不了他,但是派人在周围伺机观察,这点,我还是能做到的。对了 陈歌,最近因为北国废帝的事,大家嘴上不说,怕是心里都在猜疑皇上,我估计会有人借此事趁乱勾结党羽,这 事,我们一定帮皇上好好地留意。” 陈歌点点头:“将军的一番苦心,希望皇上能懂。” 薛严凝望着不远处南燕国宫城的朱红城墙,眉间脸颊落了凉雪。 苦心?或许是吧。 他薛严,无愧于当年自刎在墙头的南燕国先帝,无愧于跳井前托孤的南燕国先后,无愧于南燕国甚至无愧于 天下,他知道,若是晏河清得了天下,定能换来一个繁荣盛世。 所以,前方若有荆棘,只要他还没倒下,就能挥剑斩去!他愿意不惜一切代价扫荡南燕国成为强国路上的一 切阻碍,即使某些事会让自幼尊敬他的晏河清恨他,但他薛严,无愧于心。 第173章 我可是有情欲的人 “对了。”薛严突然想起什么,对陈歌说:“黄将军,也得注意一下。” 陈歌怔愣,小心翼翼地问:“薛将军,您是说,黄越,黄将军?” “对,今日我听他几次和别人提及皇上护北国废帝一事,探听他人的想法,怀疑有司马昭之心? ”薛严说。 陈歌点点头:“好,将军,我会留意的。” 薛严双手负在身后点点头,目光再一次落在不远处的宫城上,雪乱,风嚎,天地寒彻。 晏河清回到寝宫的时候,积雪已经没过了他的脚踝,踩上去一脚深一脚浅,还发出轻微的吱嘎响声,晏河清 生长在南方,其实并不适应北方的气候,但是无妨,他能逼着自己适应。 想来也是好笑,萧予安上辈子也是惧怕寒冷的南方人,明明这原北国皇宫对于他们俩来说,都不适合居住, 可晏河清却偏偏放不下,毕竟这里,是萧予安第一次对他笑的地方。 晏河清一身被雪打湿的朝服来不及换,唤退侍女和侍卫,自己轻手轻脚走进寝殿。 寝殿无烛火,漆黑一片,借着微凉的月光,晏河清见萧予安侧卧在床榻上,睡颜安详。 睡着了? 可萧予安不是身边无人陪伴就无法入眠吗?难道是在装睡? 晏河清伸手轻抚萧予安侧脸,见人呼吸依旧安稳便收回手不再打扰,站在一旁褪下朝服,换上干净的中衣。 哪知他刚脱下衣服露出赤裸上半身,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咳嗽,像是慌乱中被呛到一般。 晏河清的手一顿,随后慢悠悠地穿好衣裳,转身看去。 萧予安依旧维持着方才侧躺的姿势,好似刚才那声咳嗽只是晏河清的错觉。 晏河清也不客气,俯身抓着萧予安两只手的手腕按在他头顶,牢牢压紧人就是一顿亲,直接亲得萧予安喘不 过气来,不得不睁开眼。 晏河清淡淡道:“装睡?” 萧予安好久才把气给顺匀了,梗着脖子不承认:“谁,谁,谁装睡了,你,你,你偷亲我。” 萧大总裁本来小算盘打得满满的,先是佯装睡着,等自己小娇妻回来后,说不定会偷亲自己,这个时候再慢 悠悠地睁开眼,勾着人脖子邪魅一笑,然后说:“嗯?小妖精竟然偷亲我?说吧,这事怎么算?” 想想还真是既智障又有趣呢! 谁知看见晏河清脱衣服,一秒破功暴露。 可这能怪他吗?能吗? 清白皓月光,晏河清的背部如白玉雕琢,腰部的线条有力流畅,乌黑的长发拢在一侧,肩胛骨下方落着一道 很淡的刀疤,也许再过数月就会消散,可现在看来却刺眼得很,那刀伤疤往下,是光滑优美的背脊,那条线引诱 着目光,一路往下,再往下 然后萧予安就咳出声了。 这能怪他吗!?就晏河清这身材,是个有七情六欲的人都特么把持不住的好吗! 虽然整个人还受限于晏河清,但萧予安自知气势不能输,本想好好控诉一番,激起晏河清羞愧之心,谁知晏 河清一个俯身,再一次堵住萧予安的嘴,直接吻得他因为缺氧不停喘气挣扎,双颊通红才松开。 晏河清悠悠然地说:“什么偷亲,我可是光明正大地亲。” 萧予安:“行,行吧。” 他竟无言以对! 晏河清松开萧予安的手侧躺下来,萧予安惦记着今天陈歌对他说的话,又觉得不能问得太明显,犹豫半晌, 问:“今天累吗?” 晏河清看着萧予安,两人面对面侧躺着,四目相对,彼此映入对方的眸中,晏河清伸手撩起萧予安的青丝在 指尖缠绕,吻在唇边,然后轻声说:“我负责治国安邦,你负责祸乱后宫,其他的,无所谓。” 萧予安突然心里酸酸的,他伸手抱紧晏河清,将头埋在晏河清颈肩上:“嗯。” 两人相拥而眠,第二日清晨,晏河清一大早起来赶去上早朝,匆匆忙忙。 萧予安也没闲着,给自己找了事做,他从包裹里拿出一只木盒,那是除了衣裳以外,他从桃源村带出的唯一 东西。 木盒里面静静地躺着三样东西,一支朱红花簪,断成两截的灰色发带,以及一张写满北国将士名字的薄纸。 萧予安拿着木盒,去问侍女:“北国曾经的祭天坛还在吗?” 侍女行礼,回答说:“回萧公子,还在的。” 萧予安又问:“那我可以去吗?” 侍女笑了笑:“皇上给萧公子留了手谕,有了这个手谕,萧公子想去哪里都可以。”说着侍女将手谕奉上。 萧予安咦了一声,接过手谕翻了几下,忍不住弯起眼眸,抿起嘴角傻笑了一会,抬起头对侍女说:“可否麻烦 你帮我准备三炷香和一壶酒。” 侍女虽然疑惑,但还是很快将萧予安需要的东西准备齐全。 有了手谕,萧予安也就没了担忧的心思,他本想一个人去祭天坛,谁知侍卫说皇上嘱咐要陪着,萧予安也不 想为难他,一同前往。 第174章 我可是想不出题目的人 祭天坛下,九十九阶台阶一如当年,仰首望去,望不见尽头,仿佛直入云霄,北国的祖祠没逃过被摧毁的命 运,被一把火烧了个一干二净,原本祖祠的地方现在是一块栽满小树苗的土地,萧予安想了想,往那处走去。 突然草丛里奔出一人,那人胡子拉碴,身形魁梧,乱发覆面,脸上布满狰狞的伤疤,他就这么飞扑过来挡在 萧予安面前,当真把萧予安吓了一跳。 “来者何人?此处不可随意踏入。”那人声音如钟,气势如虹。 侍卫抓着刀上前,说:“让开,我们有皇上的手谕。” 萧予安将手谕递了过去,谁知那人却没接,反而将目光落在萧予安的脸上,死死地盯着他,仿佛要用目光在 他脸上灼出一个洞。 萧予安被盯得有些疑惑,刚要抬眼看去,身后的侍卫一步上前,毫不客气地将络腮胡子推开:“滚开,滚远 点,见到手谕还杵着干什么。” 络腮胡子被推得几步踉跄,低着头默默地退到了一边。 侍卫引着萧予安往前走,萧予安心里惦记,不由地问:“那人是?” 侍卫不知道萧予安是北国废帝,口无遮拦地回答:“萧公子,那人原先是北国的人,北国破国后他投降于我 国,薛将军向来心善,给他留了活路,让他得了这照看着祭天坛附近的草木的差事,听闻那人投降后没几个月就 变得疯疯癫癫的,总是叨念着走不走死不死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萧予安的手被他拿着的木盒棱角戳得通红生疼,许久才嗯了一声。 萧予安和侍卫来到当初北国祖祠所在的地方,如今这里只剩下一片苍青松柏,落了一地针叶,萧予安环顾四 周,找了一处庇荫之地,跪地挖了一个坑,弄得一身一手全是泥土,侍卫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上前询问想要帮 忙,被萧予安摇头拒绝了。 萧予安打开木盒,最后看了一眼里面的三样东西,深吸一口气,将木盒埋进土地里。 做完这一切,他跪在地上,轻抚着那个坑,在心里说:对不起,我不是你们的北国皇上,此生错付的事,希 望以后能有机会报答,现在,我想彻彻底底做回萧予安。 在心底默念完这些,萧予安拿出三炷香和酒,恭恭敬敬地祭拜完,这才站起身,他像是完成了什么大事一 般,长长地盱了口气,似要把肺里的污浊尽数吐出,然后转头对侍卫说:“我们走吧。” 侍卫点点头,陪同萧予安离去,几人经过之前遇到络腮胡子的地方时,萧予安看见他正佝偻着背除杂草,明 明那么魁梧的人,怎么缩起身子能变得这么小呢? 方才他瞧自己的眼神,一定是认出了自己。 萧予安总觉得自己应当和他说些什么,他上前一步,又停下脚步。 他能说什么呢? 萧予安垂落两侧的手紧紧地攥成拳,掐得他掌心通红。 那络腮胡子似乎感受到了目光,站起身看过来,他的脸伤痕累累,道道刀疤仿佛诉说着当年战争的惨烈,萧 予安如鲠在喉,闭眼喃喃了一句对不起。 那络腮胡子先一愣,随后牙齿紧紧一咬,脸颊绷紧,不过一瞬,他又放松下来,几步上前:“什么?这位公子 您说什么?小人没听见,您是有事瞩咐小人吗?” 萧予安睁开眼,刚要说没有,那慢慢靠近的络腮胡子突然发足狂奔过来!双手半抱半推萧予安,借着冲力和 他一起坠下小路旁边的山崖! 四周一片惊呼,几乎所有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萧予安只觉得一瞬失重,然后浑身坠地一疼,整个人都摔懵了。 那山崖下有一处突出的石壁,那石壁上铺着厚厚的落叶松针,缓冲了坠崖的疼痛,而且络腮胡子推他下来的 时候特意让自己在下,所以萧予安算是摔他身上,倒是一点伤都没有。 那络腮胡子坠地之后,一个翻身,毫不犹豫地抓起萧予安就往一处拖,萧予安这才发现石壁后面竟然有个小 山洞,若是被拖进洞里,上头的人俯视下来,可就谁也看不见了,估计会以为两人已经直直地坠落下去。 萧予安狠狠地扭住络腮胡子的手,刚要挣扎,突然听见络腮胡子喊:“皇上,微臣一定,一定救你离开这。” 第175章 万人睡指何所惧 萧予安一瞬错愕,顿时被拖进洞中,络腮胡子松开他,在他面前单膝跪了下来:“皇上,我是李无定将军的副 将,您可能不认识我,但是您别担心,我知道怎么离开这,微臣一定会好好护送您出去的。” “我我不是”萧予安的声音隐隐有些抖,他伸手去拉络腮胡子,“别跪我,快起来。” 络腮胡子不愿起身,坚持跪着:“皇上,您相信微臣能带您出去,这地方和这条逃跑路线微臣已经准备很久 了,皇上您受苦了,囚于敌国,一直忍辱负重,受他人欺辱” “不是的,我是自愿待在这的。”萧予安突然打断他。 络腮胡子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断了弦的琴,余音颤得人心慌,他茫然地抬起头,背却陡然垮下去,他看向 萧予安,目光充满了不解:“您,您是自愿待在这的?您怎么能,怎么能自愿待在这呢?” 萧予安伸手拉起他,说:“你就当就当我和你一样,苟活于此吧。” 悬崖上头开始有人在大声呼唤萧予安的名字,隐隐约约有下来之势。 络腮胡子再一次跪了下来,这次是双膝着地:“皇上,我替北国戎马征战半生,期间从未起过二心,我曾有很 多兄弟,后来他们全都死在了战场上,睢独我选择了苟且偷生,从此每天良心都在受着煎熬,我无数次梦见那些 死去的兄弟戳着我的背脊,质问我为什么苟活,皇上,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萧予安受不住络腮胡子的跪拜,干脆也跪了下来:“我不是北国皇上” 络腮胡子出声打断他:“皇上!就算国破了,你也依旧是我们的皇上啊,北国君王,是打在你骨子里的烙印, 这一辈子都会跟着你,就算你改名换姓,就算你矢口否认也没用,皇上,我们离开这吧,说不定,我们还能东山 再起,夺回北国!!!” 络腮胡子的话像条带刺的铁鞭,每说一句就抽在萧予安心上一下,抽得皮囊下的他血肉模糊,再辨别不出萧 予安的模样,也抽得他再说不出辩解的话。 络腮胡子蓦地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皇上,你当真不愿离开吗?” 萧予安许久没出声。 “好那恕微臣无礼,先行离开,微臣本来早有这个打算,一直无法下决心,今日见到皇上,微臣不由地抱 了一丝念想,也许微臣苟活的意义,就是带皇上逃离南燕国,没想到皇上竟然不愿离开,竟然甘心沦为阶下 囚我在说什么呢,我凭什么怪罪皇上您,我明明也背叛了兄弟们,投降敌人” 络腮胡子突然仰头大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极其癫狂,萧予安本以为他说的先行离开是逃跑的意思, 谁知络腮胡子突然举起匕首,那匕首雪亮,刀刃锋利带寒。 萧予安大喊一声,飞扑上前:“不要!” 可惜一切都已来不及,络腮胡子划开了自己的喉咙,温热的鲜血顿时溅了萧予安一身一脸,血腥气极重。 蓦然之间,当初千辛万苦、一心一意想要救北国,却只能被老天一次次拖进深渊的无力和恐惧感占据了萧予 安全身。 萧予安浑身颤栗起来,耳边响起一声声皇上,那些声音糅杂在一起,好似鬼哭狼嚎,凄哀悲凉。 萧予安突然抬手,狠狠地给了自己一耳光,然后双手抱头。 侍卫从山崖上爬下找到萧予安的时候,络腮胡子早已没了气,萧予安蜷缩在那,浑身都是溅上的血,侍卫急 忙上前:“萧公子,你没事吧,我带你上去,然后禀报皇上” 萧予安倏忽抬手,一把抓住侍卫的手臂,抬起头,他说:“别告诉你们皇上,什么也别说。” 他们俩说好的,晏河清负责立国安邦,那这些事,就由他来扛。 而此时,晏河清正在批阅奏折,忽闻侍卫来报:“皇上,薛将军说有要事禀报。” 晏河清从奏折里抬起头,微微蹙眉,说:“请。” 不过一会,薛严踏步走进,抱拳跪拜:“皇上。” “薛将军请起。”晏河清虽然礼数周到,可态度不冷不热,没了以往喊叔父的亲密。 薛严站起身说:“稟报皇上,军中有士兵密谋造反,已及时发现,被处置镇压。” 晏河清说:“嗯,辛苦薛将军。” 薛严说:“皇上,这次造反,是因为军中有副将听闻你袒护北国废帝” 晏河清出声打断他:“薛将军,还有其他事吗?没有就先回去歇息吧。” 薛严顿时哑然,他踌躇片刻,抱拳告退,转过身后突然又道:“河清,你告诉我,你要情爱,还是要家国?你 要廝守,还是要天下?” 晏河清目光没有离开手中的奏折,他慢慢地写完最后一句批语,淡淡地一字一顿地说:“叔父,两个我都 要。,, 晏河清最不惧怕的事就是用尽全力去争取。 明明还没有拼上性命地去努力,凭什么要让他先去抉择? 这世间最难的事情,明明是喜欢的人刚好也喜欢你。 如今萧予安已站在他身后,不再离去,那纵然是千军万马,即使是千夫所指,他晏河清又有什么好惧怕的? 第176章 兵魂销尽国魂空 萧予安为了洗净身上的血污,将自己足足泡了快一个时辰,这才所有情绪压回心底,彻底冷静下来,换上干 净的衣裳,回了寝宫。 结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萧予安才刚站稳,忽然有侍女匆匆来报:“萧公子,萧公子不好了,谢公子自己跑出宫了。” 今日清晨,谢淳归醒后突然就开始自言自语地喃喃起什么谢家,然后不顾一切要出宫,守卫皇城门的侍卫不 让他离去,他就像孩子一样,坐在地上拍地哇哇大哭,侍卫瞧见他是个傻子,本想先禀报上头再做打算,结果一 没留意,让谢淳归翻墙逃了出去! “你们这守卫也太随便了! ”萧予安又好气又好笑,“虽然谢淳归身手了得,但是也不能连个人都拦不住啊。” “萧公子,那是因为皇上千叮万嘱过,不能伤及你们俩,事事都得顺着呀!”侍女说,“萧公子,你说这可怎么 办呀!” 萧予安说:“先别急,我应该知道他在哪。” 谢淳归浑浑噩噩地在走街上,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今日用膳,侍女端上一盘精致美味的菜,笑着对他 说:“谢公子,这道菜可是我们南燕国独有的,你快尝尝。” 忽然之间,一股郁结之气涌上谢淳归心头,眼前令人食指大动的菜肴慢慢溢出鲜血,极其骇人地染红整个木 桌,谢淳归猛地掀翻桌子,慌乱站起抬起头看去,天地变成一张固若金汤的大网,直直朝他压下来,南燕国三个 字在谢淳归耳边不停回荡,好似恶毒咒骂,谢淳归受不住地捂住耳朵,拼命跑了出去。 再回过神来,已经是皇城的大街上。 四下是熙熙攘攘摩肩接踵的百姓,吆暍声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混杂在一起,一片繁荣和谐之景,路边有煮面煮 馄饨的小摊,一掀开盖,白雾顿时氤氲模糊了整座皇城,三年前的破国惨象似乎也连同馄饨的香气一起被百姓们 吞进了肚子里。 谢淳归木愣愣地站在原地,心想:这是哪啊?而他又要做什么呀? 对了,他叫谢淳归,可这是哪? 谢淳归左右顾盼,竟然从这街道的角角落落窥见一丝回忆,也是这青石板,也是那拐角巷。 这里,好像他原来的家,好像他的国。 强烈的熟悉慢慢涌进谢淳归的脑海,伴随着莫名的喜悦,谢淳归不肯放过角角落落地一点点辨认着。 那家店铺,不就是在卖他最爱的桂花糕吗? 那处空地,不就是他小时候玩耍的地方吗? 那声吆暍,不就是他幼年时常听的口音吗? 这里,就是他的国!就是他的家吧! 谢淳归突然兴奋起来,凭着记忆往熟悉的地方奔去,他在街上横冲直撞,毫不意外地撞到了人。 那人哎呦一声,站起身刚要责怪,目光一落在谢淳归脸上,顿时惊愕失神,用颤抖的手指着谢淳归,好半天 都说不出一句囫囵的话:“谢家幺儿?你,你,你怎么,我们,都,都以为你战死沙场了,你,你,你” 谢家幺儿? 听见这四个字,谢淳归忽然想起那日听闻萧予安要北上,自己为何不顾一切想跟来的理由。 对了,他想回家看看! 那人拉着谢淳归,感慨地说:“活着就好活着就好,这谢家至少没断了香火,谢家么儿,你这匆匆忙忙的,是 要回去祭拜吗?” 听闻那人的话,谢淳归费解地重复:“祭拜?” “是啊,当年亡国那日,你们谢家上下二十多口人集体殉国,你家的宅子啊,血气太重,怨气太深,虽说坐落 于皇城,但一直没人敢动,就这么空了整整三年呢!说起来,南燕国覆灭北国的这三年你都去哪了?” 南燕国覆灭北国? 覆灭北国? 覆灭? 忽然有千根铁锉狠狠地绞进谢淳归的身体里,毫不留情地磨着他的脑袋和四肢,疼得他如受酷刑,有什么东 西在记忆深处反复撕扯,呼之欲出。 第177章 青山有幸埋忠骨 那人瞧见谢淳归的脸色突然不对,自知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但是又忍不住劝道:“你哎,你别这样,都 三年了,看开一点,虽然现在是晏姓为天,但是没有沉重赋税,没有飞扬跋扈的贪官污吏,我们百姓也吃得饱穿 得暖手头还有些闲钱,不也挺好的吗?俗话说得好啊,这百姓吃饱就是天下,你呀,也别太在意哎,你去哪 啊?” 那人还在念叨,谢淳归忽然甩开他,单手抱着头,身形摇摇晃晃地跑走了。 谢淳归听不见身边路人的惊呼,看不见周围异样的目光,他跌跌撞撞穿过这条街道,再一左拐,一座宅子赫 然出现在眼前。 可那座宅子牌匾破碎,可怜巴巴地砸落在地上,门前两座石狮不见了踪影,地上积着厚厚的灰尘,一踩上去 就是一个脚印。 谢淳归手足无措地站在府邸门前,几乎喘不过气来,胸口传来阵阵闷痛,他一步一步走上前,慢慢伸手推开 那扇紧闭了三年的门。 灰尘的气味扑面而来,再往里,原本干净的前院杂草丛生,全是断壁残垣,谢淳归走了几步,忽然踢到一块 石头,石头滚走,露出了下面一件东西。 那东西掩在杂草从下面,不仔细看就难以发现,谢淳归俯身捡起,发现是一张泛黄泛旧的请帖,请上面的字 早已看不清,只能勉强辨认出其中的几个字:为贺李无定大将军 谢淳归像是从睡梦中突然惊醒般,整个人猛地挺直了背,随后又慢慢抱住头蹲下身,他双手狠狠掐着头皮, 死死地晈着嘴唇,几乎要晈出血来。 他醒过来了。 他也该醒过来了。 他是谢淳归,也是谢家么儿,更是北国的将军!他的军令任务是御敌护国! 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那个高歌送粮的雪夜,前方是火光冲天燃起的滚滚浓烟,后头是没有及时送到的粮草 牛车。 城中的副将跪倒在地,嚎啕大哭,说出的每个字都浸满鲜血,声声落在谢淳归心里,比这世间任何一把刀都 锋利,他说:“谢将军,聂二副将被晏河清活生生斩了双手!割断喉咙!他的将士突破重围拼死逃回告诉我们,李 将军他们去夺粮草,被困敌军军营,身陷图圄,最后被晏河清一把火全都烧死了!!全都啊!!! ” 那日副将绝望的哭诉还清晰地在耳边回荡着,谢淳归狠狠地掐着自己,把胳膊掐出触目的黑紫色淤青,这才 稍稍控制住情绪,他站起身,一步步往谢府正厅走去,每走一步,都带着当年拼尽全力想要将晏河清斩杀马下, 想要将南燕国抵御在疆土外的绝决。 可是最后,他还是战败了,他终究没能护住北国。 谢淳归慢慢踏入谢府的正厅,这里已经变成了灵堂,灵堂上整整齐齐地摆着二十几座牌位,灵堂后,堆满了 落灰的棺材。 谢淳归听见那日自己奔赴战场,自己的母亲对他说:“幺儿啊,你可记得谢家家训?” 谢淳归说:“母亲您放心,孩儿牢记在心。” 母亲点点头说:“我们谢家,世代忠良,你的父亲和你的哥哥都战死在了沙场上,无愧忠心,你可不能丢了他 们的脸。” 谢淳归说:“母亲你放心,敌军若想踏入北国,定得从我的尸骸上踏过去。” 母亲摸摸他的头发,柔声说:“如果真有那天,别担心,黄泉路上,不会孤单的。” 时近黄昏,残霞如血,谢淳归在二十几座牌位前挺着背脊跪了下去。 母亲的忠言和今日那人说百姓吃饱是天下的话语交织在一起,明明有着天壌之别的两句话,却没有一人是错 的。 谢淳归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一抬眼,竟在灵堂上看到了自己的牌位,他站起身轻抚牌位上的字,又匆匆走 进后堂。 后堂凌乱地堆着二十几口棺材,景象十分骇人,棺材中的亲人早已变成了一具具白骨,谢淳归一个个找去, 终是找到了刻有自己姓名的棺材,他用尽全力打开,见里面静静躺着一本残破的家训。 谢淳归颤抖着双手拿起家训,翻开第一页,上面只写了一句话:谢家子孙,与北国生死与共! 谢淳归终是忍不住撕心裂肺地哭了出来,他慢慢地爬进棺材里,抱着请帖和家书,蜷缩起身子,几乎哽咽得 要背过气去。 有穿堂风撩过,呜呜之声凄凉哀伤又无力。 第178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萧予安在谢府找到谢淳归的时候,谢淳归正跪在地上,徒手除着杂草,他的双眼血红,头发散乱,手被杂草 下粗糙的地面磨得都是血,却不肯停下。 萧予安深吸一口气,在谢淳归身边半跪下,握住他的手腕,阻下他的动作:“淳归” 谢淳归动作一停,没有出声。 萧予安眼角微微泛红,轻声道:“淳归,我们回去好不好?” 谢淳归问:“回哪?我们可以回哪里去?” 萧予安回答:“回宫里。” 谢淳归问:“宫里?那是家吗?” 萧予安的喉咙仿佛突然被人掐住,再发不出一点声音。 不是,那不是谢淳归的家,就连桃源村都不是谢淳归的家。 北国才是谢淳归的家,可是北国已经不复存在了。 萧予安正不知如何回答,谢淳归自顾自地将最后一根杂草拔完,然后朝着灵堂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又低 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对萧予安说:“走吧回去宫里。” 将谢淳归送回宫中的寝殿,并瞩咐侍女好好照看他后,萧予安往自己的寝宫走去。 浑浑噩噩的一天,终是静了下来,萧予安唤退了侍女,自己一个人慢慢往寝宫走,已是昏黄,狂风呼啸,大 雪纷飞,寒冷刺骨,萧予安一脚深一脚浅地走着,任甶体温一点点被夺走。 在走近寝宫的时候,萧予安突然停下脚步,直直地看着前方。 寝宫门口站着一个人,那人应该也是等了一会,神情有些焦灼,在见到萧予安后,那人眼底晃过欣喜,他匆 匆几步走来,伸手拍去萧予安肩膀和头上的雪花,解下外袍紧紧地裹上他身体,温暖渗进萧予安身体,安抚他已 被冻僵的四肢。 萧予安突然哽咽,他轻喊:“晏哥” “嗯,我在。”晏河清低头轻轻吻萧予安的脸颊和嘴唇,“累了吗?” 萧予安说:“你快抱抱我。” 闻言,晏河清毫不犹豫地伸手将他搂进怀里。 萧予安整个人埋进晏河清怀中,深呼吸一下,说:“不累。” 晏河清安抚地摸摸他的头发,萧予安突然抬起头来说:“晏哥,我们出宫逛逛吧,就你和我。” “好。” 时辰尚早,皇城一如既往的繁华热闹,公子小姐披着裘袄在路上擦肩而过,孩童穿梭在叫卖的小巷中追赶嬉 闹,到处都是吆暍的小摊小贩。 晏河清和萧予安并肩走在一起,萧予安对路边的小玩意儿好奇得很,时不时指着一样东西对晏河清喊着晏哥你看这个,晏哥你看那个。 看着看着,萧予安就跑前头去了,晏河清几步跟上,伸手握住他的手,萧予安被拉得身形一顿,回过头来, 目光从手上移到晏河清脸上,然后弯眸肆意一笑,回握住晏河清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忽然远处传来吵闹的唢呐声,奏着大喜的调,有闲不住的店铺老板探出个脑袋,伸长脖子观望起来。 晏河清和萧予安俩人退到路边,只见远处走来一支送亲的队伍,十里红妆,鼓声隆隆,好不热闹! 萧予安笑道:“眭,大户人家啊,这么有排场,欸,晏哥你看,那骑马的新郎官儿,身上的喜服挺好看的。” 晏河清顺着萧予安的目光看去,八抬花轿打眼前摇摇晃晃而过,轿子斜前方,意气风发的新郎官骑着枣红高 马,马头上绑着绸带红花,喜庆得很,新郎满面春风,向四周庆贺的人拱手道谢,身上的喜服用了金丝点缀刺 绣,做工考究,确实精致。 晏河清收回目光,望着萧予安,心底突然隐隐涌出一个念想。 第179章 月色溶溶情意长 晏河清斟酌着话语,终于在一串震耳欲聋的鞭炮响声过后决定开口,谁知不知从何处挤过来一人,那人二十 出头的模样,揣着双手问萧予安:“公子,您觉得这喜服,好看啊?” 萧予安笑答:“好看啊!” 那人得意洋洋地说:“我家铺子做的!不是和您夸,我家手艺五代传承,当年前朝的时候,可是御用裁缝,是 在那皇宫绣房里拿俸禄的!” 萧予安向来都是捧场的性情,赞扬的话张口就来:“小兄弟这么有来头啊?失敬失敬,那结亲如果能穿上你们 家铺子的喜服,岂不是可有面子了?” “嘿嘿,不说面子,我们家的手艺和材质,那在这皇城,的确是称第二就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一的丨”那人叉着 腰,被夸得神清气爽,只觉得眼前这位肤白貌美的小公子顺眼得很,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说:“小公子,我看我们俩 有缘,等你结亲的时候,要是愿意来我家铺子做喜服,我替你讨价!” 他刚拍了一下,第二下要落在萧予安肩膀上的时候,突然被人钳住手腕,阻下了动作。 那人怔愣,抬眼看去,见是位面如冠玉目如朗星,品貌非凡的黑衣男子。 晏河清不动声色地将那位小兄弟的手拿开,淡淡问:“你家铺子在何处?” 小兄弟热情洋溢:“就在东街口!从这直走,拐个弯就到了!” 晏河清点点头,拉起还在一旁看热闹的萧予安往前走去。 萧予安一脸懵逼:“晏哥,去哪啊?” 见晏河清不言不语,萧予安也就不再追问,乖乖地跟着他走。 晏河清拉着萧予安寻到方才那名小兄弟所说的店铺,这店铺确实不同于一般小铺,乍得一看更像一座府邸, 染坊织坊绣坊一一俱全,有伙计见到两位气质不凡的公子走进,连忙笑脸迎上:“两位,是来买布还是来做衣裳 呢?” 晏河清说:“做喜服。” 萧予安一瞬犹如雷击,木愣愣站在那,瞪圆了双眼看晏河清。 伙计噢了一声说:“您有所不知,我们的喜服都是掌柜的亲手制作,只有王公贵族才请得起我们掌柜的,我看 公子气度不凡,应当也不是平常人,不如这样,二位入屋坐一会,我去问问我们掌柜的,看他愿不愿意与公子见 伙计礼数周到,将晏河清和萧予安迎进屋中,然后匆匆去禀报。 萧予安这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晏,晏哥?喜,喜服?” 晏河清不紧不慢地说:“刚才看你挺喜欢的。” 萧予安艰难地说:“就算我喜欢,可这喜服又不能平常穿,不是只能” 萧予安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像是反应过来什么,猛地看向晏河清,恨不得将眼睛瞪出来。 晏河清看着他,平静地说:“萧予安,我想娶你,我想同你拜堂成亲,我想昭告天下,萧予安,你想吗?” 萧予安说:“可南燕国现在” “无妨。” “但那些” “无妨。” “他们……” “无妨 三句无妨说完,晏河清再一次问:“萧予安,你想吗?” 萧予安点点头,干脆利落地回答:“想。” 晏河清眼眸一瞬清亮,像极了晦暗空中突然出现的明亮皎月。 纠纠结结太苦了,千思万虑太累了,不如就用三句无妨换一句想吧。 突然门外传来脚步声,一中年精瘦男子走进,那男子一开始还端着架子,摸着脸上的小胡子抬着头,在看到 晏河清后,喉咙里突然发出一声极高的尖叫,然后跪拜下来:“皇上!!! ” 晏河清和萧予安对视一眼,萧予安问:“你竟然能识得皇上?” 掌柜的抖如筛糠:“回,回,回这位爷,之前小人曾有幸见过皇上的画像,那画像画得栩栩如生,把皇上的英 俊潇洒风流倜傥高大威猛风度翩翩神明爽俊全都画出来了!所以小人印象深刻啊!” 这位老板,难道你的江湖称号是成语词典? 萧予安伸手一边拉起老板,一边摇摇头,说:“看来画得还不算太好,皇上的长身玉立俊逸无双超凡脱俗清秀 帅气玉树临风都没画出来。” 掌柜的震惊了,本以为自己拍马屁的功底已经炉火纯青,没想到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啊! 还不知道自己的真情流露已经被认成了拍马屁的萧予安笑问:“掌柜的,你们这的喜服大概要多久能做好?” “半个月不!只要有尺寸,皇上给小人七天!小人七天就能做好!”掌柜一拍胸脯,信誓坦坦。 “那赶紧量吧。”萧予安张手往前。 掌柜的瞪大自己的小眼睛:“这位爷,你你你?” “别你了,两套喜服,我一套皇上一套。”萧予安笑嘻嘻地说。 掌柜的赶紧看了眼晏河清,见他点点头,顿时傻在原地,花了整整三秒才回过神来。 那掌柜的也是神人,反应过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小心翼翼地问萧予安:“那小人斗胆问一句,您的喜服是做裙 呢还是做裤呢” 萧予安:‘‘裤,裤吧。” 掌柜的:“明白!” 晏河清眼底一瞬晃过失望。 第180章 情深义重错今朝 两人量好尺寸后,被掌柜的三拜九叩地送了出去,时辰已经不早,又刮风落大雪,街上变得冷冷清清,只剩 几家还开着门的店铺,在皑皑白雪上落下暖暖烛光。 两人慢慢地往宫殿走,萧予安突然开口说:“晏哥,我觉得我这几日身体好多了,你看我之前走路踉踉跄跄, 这几日都稳健起来了。” 晏河清身形一顿,嗯了 一声。 萧予安眼神飘忽,掩唇轻咳一声:“不如等喜服做好我们就” 后面几个字犹如蚊音,晏河清没听清:“什么?” 萧予安停下脚步,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晏河清:“就入入洞,洞,洞房。” 晏河清说:“你在此处等等我。”然后健步如飞地往布织坊走去,不过一会,又走了回来,对萧予安说:“掌柜 说,喜服明天就能做好。” 萧予安:“” 明天?原本半个月的期限变成明天?掌柜拿命做吗!?能不能不要为难疾苦的路人老百姓? 萧予安说:“好,那就明天入,入,入,入” 晏河清替他把话说完:“入洞房。” 萧予安:“嗯,对,对,对的。” 感谢掌柜的,牺牲!自我!成全!他人! 两人回到寝宫后,忽有侍女迎了上来:“皇上,萧公子,谢公子在寝宫里等你们。” 萧予安惊讶:“这么晚?” 侍女面露无奈:“我们也一直劝谢公子说有事明早可以再说,但是谢公子不愿回去,之前皇上嘱咐我们事事都 得顺着,所以没人敢让谢公子走。” 萧予安想到今天谢淳归情绪极不稳定,担心他出什么事,与晏河清对视一眼后,匆匆往寝宫走出。 晏河清看出萧予安的眼神不对,几步跟上。 寝宫内,谢淳归站在桌边,一只快要燃尽的蜡烛滴着蜡油,蜡油凝聚在烛台上,扭曲可怖。 “淳归。”萧予安轻轻呼唤。 谢淳归扭过头来,双眼血红,仿佛大哭了一场,他看着萧予安,一步步向他走来,每一步都像踏在什么上 面,脚步微晃。 “你怎么了? ”萧予安几步往前,与谢淳归只有一步之隔。 晏河清蹙起眉,紧紧地盯着谢淳归。 “我”谢淳归低着头嗓音沙哑,仿佛在刻意掩饰着什么,又好像在等待着什么,晏河清察觉异样,想要上 前去拉萧予安,可就在他迈步的一瞬,谢淳归猛地从怀中抽出一把匕首然后扑向萧予安! 萧予安双眸骤缩,一步后退,与此同时,晏河清也跟着几步上前想要护住萧予安。 然而谢淳归的目标根本就不是萧予安!他虚晃一招一个转身,紧紧地握着匕首,就这么如此突然没带半点犹 豫地捅进了上前来拉萧予安的晏河清腹部,又蓦地抜出,然后再次捅进去! 窗外忽然狂风大作,几乎要将院内那棵脆弱的小树连根拔起! 鲜血一瞬溅上萧予安的脸和身子,像能毀他容烧他身的火,把他烫得浑身颤抖, 萧予安听见谢淳归在喊他。 谢淳归说:“皇上。” 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在脱口的那一瞬,萧予安的脖颈上悬起了一把刀,拿着刀的不是别人,正是曾经 为北国流尽血和泪尸骨未寒的将士们。 此时此刻亲妈的心情:唉呀马鸭,晏哥终于被捅了【不 第181章 君埋泉下泥销骨 侍女逃跑的尖叫声率先打破了夜空的寂静,趁着寝宫外的侍卫还未反应过来,谢淳归踹上寝宫的门,又用桌 椅堵死门和窗,一回头,看见萧予安正在为晏河清止血,他脱下外衣堵着晏河清的伤口,外衣被染得血红一片, 晏河清支撑不住,摇晃着倒了下去。 “晏哥!晏哥! ”萧予安抱着晏河清坐靠在角落,大量失血让晏河清神志不清,意识模糊,他费劲地张嘴似乎 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 “晏哥,你别说话了,你别说话,会没事的。”萧予安临近崩溃边缘,满脑子只有晏河清一定不会死的念头, 可是晏河清的呼吸开始渐渐变得微弱,他的意识涣散,慢慢闭上眼。 萧予安顿时就慌了,双手按着晏河清的肩膀,不停地喊:“晏哥,别睡!你别睡,你看着我,你”萧予安 的话音未落,被人突然揪住领子,一把按在了墙上。 谢淳归双眼血红,死死地攥着萧予安的领子:“皇上,你在做什么啊?你不记得了吗?就是他杀了北国的将士 们,就是他亡了我们的国家啊,你不应该恨他吗?你为什么不恨他啊?皇上您还记得自己姓周名煜吗!你是我们 的皇上啊!你是北国的皇上啊!” 萧予安说不出回答,他不停地摇头,不停地喃喃着对不起,一声声,像个十恶不赦的罪人,如今终于受到应 有惩罚,只剩无尽悔恨和无人原谅的罪孽。 “够了!皇上您为什么要一直道歉啊!为什么啊? ”谢淳归嘶吼,却又迟迟得不到答案。 寝宫外忽然传来破门声和急急的马蹄声,还有薛严的喊声,看来护驾的将士已经匆匆赶来。 谢淳归面色沉静而且极冷,他拿起还滴落着晏河清血的匕首,正欲冲出门,被萧予安一把拉住,萧予安恳求 地大喊:“别去,会死的!!!淳归走吧,能走得掉的,肯定能走得掉的,回桃源村吧,回去吧。” “皇上,已经回不去了。”谢淳归摇摇头,将手慢慢抽回,他的语气明明那么平静却显得如此残忍,他说:“皇 上,谢家子孙只有两种下场,要么终老在北国的盛世中,要么战死在沙场上,三年前没能和兄弟们一起走,如 今,我该去追赶他们了。” 说罢,谢淳归就义无反顾挥着匕首冲了出去,绝决得令人寒栗。 萧予安一下跪在地上,他靠着脑海中最后一根没有断的弦,回身继续给晏河清按住伤口,一遍一遍喊着让他 不要睡,再然后,就有人闯了进来,有人将萧予安一下制住按在地上往外拖,有人匆匆上次替晏河清治伤止血。 一切的一切都仿佛哑了声失了色,只剩下混乱和狼藉,萧予安想要追问晏河清有没有事,却被人狼狈不堪地 拖出寝宫,寝宫外,大雪纷飞,天寒地冻,薛严脸色带着后怕的惨白和怒意,萧予安被押到他脚下,听见他 说:“北国君王,你好狠啊,利用皇上对你的真心,与北国余孽一起刺杀皇上,你怎么能如此恶毒啊?” 萧予安没有回答也没有辩解,他蜷缩在地,连呜咽都哭不出来,他狼狈不堪,浑身都在疼,四肢都在痛,他 一遍一遍问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可又不知从何处去找答案。 或许从他自以为能护住北国的那刻开始,就注定了他会有现在这样的结局。 薛严向来做事干脆果断利落,他知道,北国废帝已经再留不得了,之前晏河清的一意孤行在旁人看来还能称 得上是千古情深,但是若是被人刺杀后还留人在身边,只能沦为笑柄! 今日,北国废帝,一定得死。 天地狂风呼啸,大雪凌冽,寒冷刺骨,薛严呼出一口白雾,慢慢从腰间拔出长剑:“北国废帝,可还有话要 说?” 萧予安身上还带着晏河清的血,他的衣衫已被落雪浸湿,乌黑和透白糅杂在一起,又被大雪覆盖,他撑着身 子慢慢起身,四肢因为寒冷而冻僵,他的眼神麻木无光,他问:“晏哥他,他还好吗?” 薛严攥紧手中的剑,盯着萧予安看了半晌,似乎是不敢相信都到了这种时刻,萧予安惦记的竟然是晏河清, 他沉默一会,如实回答:“皇上他没有性命之忧。” “那真是太好了”萧予安声音发抖,笑着落下泪来。 薛严这才发觉自己或许误会了眼前这人,可是为了晏河清为了南燕国为了天下,今日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手下 留情:“北国废帝,如果没有其他话,就上路吧。” 第182章 我寄人间雪满头 哪知萧予安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他拿袖子擦擦脸,说:“薛将军,我可以求您两件事吗?” “你求我? ”薛严不可置信。 “对。” “但说无妨。” 萧予安说:“第一件事,今夜过后,您可以把谢淳归的尸体,送回谢家吗?” “谢家,原来方才那人就是当年全府殉国的谢家之子吗? ”薛严喃喃,“忠义肝胆,应当被敬佩,好,我答应 你,还有一件是何事?” 萧予安望向远方,这偌大的皇宫,处处都有着北国的影子,一草一木,一花一石,雕栏画栋,亭台阁楼,可 没有一处能映入萧予安的眼眸中,萧予安双眼空洞无神,他说:“这个了断,能不能让我自己来?” 薛严一愣,然后点点头,将长剑递了过去。 萧予安接过剑,后退了几步,寻了一积满厚雪的高处空地,跪了下来,他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长剑放在身 侧,然后重重地磕了十三下,每一下都紧跟着一句对不起,磕完最后一下时,他的额头已经鲜血直流。 对不起,是他放虎归山。对不起,是他没护住北国。对不起,直到现在,他依旧想看晏河清君临天下的模 样。对不起,是他得了这具身躯却仍然只想做萧予安。 对不起是他曾拼尽全力,却败在老天一句不可改命之下。 既然如此,拿命赔罪可以吗? 就像曾经,他把命赔给因为自己的离去而极度怨恨自己的弟弟那样。 这样是不是就可以消去一切仇,消走一切恨? 磕完之后,萧予安忍下头疼欲裂和眩晕感,垂眸拿起身旁的长剑架在了脖子上,他回过头对薛严说:“薛将 军,我有一句话,想请您转告晏河清。” 忽然一阵寒风怒号而过,天地苍凉,呼啸的大雪几乎要将萧予安的声音掩盖。 与此同时,寝宫内的晏河清慢慢睁开眼,一旁的太医欣喜道:“皇上你醒了?你感觉如何?” 因为失血,晏河清的嘴唇发白,神情恍惚,他花了数秒才记起自己晕倒前发生的事情,随后不顾四下旁人的 阻拦,捂住伤口撑着身子站起:“萧予安昵?” “萧予安?这是何人?欸,皇上!皇上,你的伤口! ”太医被晏河清一手臂挥开,徒劳无用地喊了几句。 晏河清踉踉跄跄地往外奔去,他跑出寝宫,扶着外头的柱子,喘了好几下气才没倒下去,他抬起头,焦急地 四下寻找着萧予安的身影,然后将目光定在正跪在天地间的那人身上,晏河清眸底晃过一丝欣喜,他张口要喊, 却因为失血虚弱喊不出声,只能拼尽全力往那处走去,他的身后,皑皑白雪上留下了一条蜿蜒的血迹,随后立刻 被风雪掩埋。 不远处,萧予安跪在地上,将长剑架在脖子上,转头对薛严说:“您转告晏河清,让他过好后半生,我想看 看,他的太平盛世,他的繁华天下,他的江山社稷,是怎样一副安稳的模样。” 这句话,一字不落地传进晏河清的耳朵里,他似乎意识到什么,恨不得飞奔过去,可是他浑身无力,脚步虚 晃,眼前的一切仿佛都模糊成落雪的惨白,他一下按在自己的伤口上,腹部的伤口顿时传来剧烈的撕裂疼感,可 晏河清只恨疼不够疼,不能让他多清醒一点,晏河清伸出手,发疯地喊:“萧萧予” 可风雪那么大,可晏河清的声音那么微弱,可萧予安至始至终都没往这里看一眼,他闭上眼,握着剑柄的手 微微发抖。 再然后,一道银光划破天空,也划进晏河清的眼底。 不过是一瞬,世间只剩殷红和惨白,晏河清眼睁睁地看着萧予安倒了下去,动作很慢很慢,砸地却极重,地 上的落雪顿时飞起数寸,晏河清也跟着跪了下去,他的胸膛仿佛被人贯穿,心脏则被活生生地从身体里扯出,砸 在地上反复践踏,晏河清无神地喃喃完最后一个安字,因为失血晕过去。 猩红渗入积雪染上大地,两人的手不过只隔着数尺—— 作者有话说—— 关于萧总。 年幼时候亲眼看见母亲自杀,让萧总从小就明白人生还有死亡这条路可以走,后来弟弟的怨恨也塑造了他很 容易就陷入极端的自责和内疚中的性格,所以萧总其实是一个表面上笑嘻嘻,内心很脆弱的人。 第183章 上穷碧落下黄泉 都说人死后能看见什么摆渡接引,什么牛头马面,什么黄泉孟婆。 可萧予安一睁眼,却只有白茫茫雾蒙蒙的混沌,他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四顾茫然。 忽然有人从他眼前匆匆跑过,竟是谢淳归。 谢淳归不停地喊着等等我,等等我,然后他的前方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人慢慢转过身,端正的五官,笑容有些傻气,他扶住跑得步伐踉跄的谢淳归,笑了一声说:“等着呢,放心 啊,一直都等着呢。” 谢淳归眼眶慢慢红了起来,在沙场上横绝无畏的谢小将军脸上竟露出了一丝委屈,他抽噎道:“李将军, 我我没保护好北国我没救下兄弟们” 李无定伸出手揉揉他的头发:“你呀,才几岁啊,天天一副大人的模样,非要往自己肩膀上扛担子,八十岁再 来赶着找我不好吗?急什么啊,我不是一直在等着吗?好了,不哭了,兄弟们都在前方等着呢,可不能让他们看 到你这副模样,你这副模样,我知道就够了。” 谢淳归擦干净眼泪,重重地点点头:“嗯。” 李无定笑着揉乱他的头发,说了一句等等,然后转过身,看向了萧予安。 萧予安看着他,轻声说:“对不起” 李无定摇了摇头,笑道:“皇上啊,有时候活着反而更痛苦呢,您真的觉得,一生都活在叛国的良心谴责中会 比殉国好吗?更何况,当初你除奸臣为百姓都看在我们的眼里,护明君,守社稷,是兄弟们自己选的路啊,您在 自责什么呢?” 李无定说完,抱拳对萧予安行了一个军礼,转身同谢淳归一起并肩离去,俩人渐渐消失在远方的白雾中。 萧予安忍不住追了几步,突然听见有人在呼唤他:“皇上。” 那声音太过熟悉,让萧予安不禁浑身颤抖起来,猛地转过身。 一如当时初见,流云螺髻,青色素袍,音容温柔,她眉眼含笑,对着萧予安行礼,再次轻声呼唤:“皇上。” 萧予安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红袖” “皇上,是我,有什么吩咐吗? ”红袖笑问。 萧予安看着她的笑容,哑着嗓子说:“我我不是北国皇上,我我不是你的皇上” 他不是北国君王,不知当初为北国君王殒命的红袖,可曾后悔过? 红袖面露疑惑,她想了想问:“当初我生病,在一旁照顾我还逗我笑的,是您吗?” 萧予安一愣,好半天才回答:“是我” “允许我出宫看望妹妹,还亲自写手谕给我,能让我带着御医顺利出宫的,是您吗?” “是我” “赠我精心挑选的朱红花簪的,是您吗?” 萧予安慢慢点头:“也是我” 红袖笑了笑,她对着萧予安,笃定无疑地呼唤:“皇上。” 萧予安突然泪涌如泉。 红袖几步上前,轻轻拭去萧予安的眼泪:‘‘皇上你怎么了?是哪里觉得不舒服了吗?” 萧予安泪流满面,声音哽咽,他说不出半句话来,只能不停地摇头。 红袖浅浅笑着,柔声道:“皇上,我啊,是希望您好好活着,好好保重呀,您别轻视自己的命了呀。” 萧予安泣不成声,胡乱地点着头,他被红袖扶住肩膀往刚才奔跑的反方向推:“皇上,还有人在等您昵,快去 吧。” 被人猛地一推,萧予安蓦地睁开眼。 第184章 一定是这前戏的方式不对 天色微明,四周光线晦暗,竟然让人一时间分辨不出是清晨还是傍晚。 萧予安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金纱幔帐,只觉得眼熟得很,歪着头又辨别了一会,心里不由地卧槽一声。 这不是他寝宫的床榻吗? 他"…. 他不是死了吗! ! ! 之前的回忆一鼓作气地涌进脑海,萧予安猛地坐起,青丝悉数滑下肩头散落在眼前,大约是因为萧予安的动 作过大,惊扰到身旁,身边传来一声不舒服的哼声。 萧予安转头看去,惊诧地瞧见晏河清正躺在他身侧。 寝宫渐渐明亮起来,原来是清晨。 萧予安看着晏河清,愣愣地伸手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日!疼!乌青了! 不是梦啊! ! ! 那难道之前那些才是萧予安做的梦!? 所以现在他和晏河清都还好好的,什么事也没发生?可为什么那些疼、那些痛、那些鲜血淋漓都那么清楚地 刻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萧予安一时间有些懵,但是得而复失的喜悦冲昏他的头脑,让他激动得几乎要落泪,萧予安侧躺下来,伸手 紧紧地环住晏河清的腰部,调整好姿势舒舒服服地往他胸膛上靠,却发觉有些古怪。 晏河清脸颊绯红,呼吸急促,体温也烫得不自然,他眉头紧紧地蹙着,不知是不是在做噩梦,两手紧攥掐着 掌心。 怎么回事?发烧了吗? “晏哥?晏哥? ”萧予安慌乱起身,去摸晏河清的额头。 晏河清迷糊中感受到一丝凉意,下意识地翻身压住萧予安,喘息声渐渐变重。 一处火热坚挺抵住萧予安的腿,萧予安浑身一悚,这才发觉晏河清可能不是发烧。 一大早就这么刺激,这么限制级? 晏河清迷迷糊糊中喊了一声萧予安,萧予安连忙应道:“是我,我在,晏哥我帮你。” 萧予安一边抬头吻住晏河清,手一边慢慢往他的欲望伸去,谁知晏河清在得到回答后,像是疯了一般狠狠地 堵住他的嘴,放肆地侵占着他口腔里的每一处,双手也毫不留情地扯开萧予安的衣裳,极其用力地蹂躏着他的腰 和臀,不过一会竟在萧予安身上留下了红色的掐痕和青紫。 口中竟弥漫上了血腥味,晏河清的粗暴弄得萧予安痛得受不住,他喘息出声,下意识地去推晏河清:“晏哥, 疼啊,你醒醒疼!” 擦! 这才前戏就玩得这么狂野,要是做到最后,他不得死在床上吗! 为了避免出现谋杀亲夫的惨案,萧予安双手按住晏河清的肩膀,不停地摇晃他:“晏哥!嗨!大兄弟!宝贝 儿丨亲爱的!达令!相公!夫君!你行行好,清醒一点,我不想被干死在床上啊。” 几下摇晃晏河清渐渐睁开了眼,他停下作弄萧予安的动作,有些茫然地撑着自己,似乎在思考,眼神也渐渐 明亮起来。 萧予安长吁一口气,瘫在床上,他的上衣散开大半,身上的痕迹有些惨不忍睹,他抬头看着晏河清,刚想笑 着抱怨一声,却见晏河清突然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第185章 一定是我醒来的方式不对 晏河清猛地坐起身,往后退了半步,眼眸和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意:‘‘你为何会在这?! ” 萧予安都被问懵了。 他不在这能去哪啊? “啊?我我”萧予安都不知道怎么回答晏河清。 晏河清开始发觉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对劲,一股燥热弥漫在他的四肢百骸中,弄得他口干舌燥,头晕目眩,他 不由地低头望了一眼。 萧予安顺着晏河清的目光往他的那处看去,小心翼翼地干咽了一下,然后蹭了过去:“我我帮你” 哪知话音刚落,萧予安的衣襟突然被晏河清揪住,一下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晏河清的声音极冷,眼底的 怒意仿佛燃烧的熊熊大火,下一秒就能将萧予安吞噬得一干二净,他几乎是在低吼:“你绐我下药? ” 下药?! 他怎么可能给晏河清下药? 是嫌弃在床上死得不够快吗!! 就晏河清原著里夜御十女那丰功伟绩,还他妈需要下药! ? 领子被人攥紧,萧予安觉得呼吸不顺,难受得要命,一边伸手想阻下晏河清动作一边争辩:“我没有给” 然而一句话还没说完,下一秒,他就被晏河清扔下了床榻。 萧予安的衣服还散着,裸露的皮肤擦着地,顿时该红的红该破的破,他在地上滚了好几下没止住身形,脑袋 一下磕上桌角,磕出一个血窟窿,鲜血顺着那处伤口滑落,染得他眼前殷红,萧予安青丝散乱,狼狈不堪,他捂 住额头,疼得双眼发花,几乎要昏厥过去。 可晏河清却连个眼神也懒得施舍他,语气冰冷地吼:“滚!” 萧予安彻底傻在原地,饶是再迟钝,此时也知道有什么不对,可萧予安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只得求助地 喊:“晏哥?” 这个称呼终于彻底激怒晏河清,晏河清双眸里全是狠戾和厌恶,他走下床榻,将萧予安的头重重往地上一 按,声音因为压抑怒气而让人觉得更加恐惧,他说:“你再这么喊我一句试试?” 再然后萧予安就被扔出了寝宫。 外头还下着雪,萧予安半裸着身子,就这么被扔在了雪地里,天寒地冻,四周不时有侍女侍卫走过,瞧他的 目光里有怜悯也有嘲笑。 萧予安维持着被扔出来的动作,木愣愣地看着眼前万分熟悉,却对他紧闭着的寝宫门,他身上有掐痕有擦 伤,额头的血还未止住,一沾上凉雪,仿佛又疼上了三分,四周有一名侍女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扶起他,替他 整了整衣裳说:“萧郡王,回吧。” 萧予安猛地抬头看她,喊道:“萧什么?” 侍女吓得一愣,弱弱地说:“郡王” 萧予安突然站起身,边拉好衣服边四下寻去,他没穿靴子,双脚踩在雪地里,不一会就被冻得麻木通红,终 于,眼前出现一浅池,萧予安扑上前,跪在池边。 池水结着厚冰,在清晨的暖光下耀眼刺目,萧予安呆呆地看着水池中自己的模样,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原著里,萧平阳为了西蜀国不受战火侵略,在答应晏河清的婚约前,也曾居于北国一段时日,那时候的萧平 阳被唤作萧郡公主。 而此时此刻,结冰的湖面倒映着的不是北国君王那张柔弱绝美的面庞,而是一张清隽俊逸的脸,面如瓷,眸 含月,眉眼尽是温柔,勾唇一笑却又带着恣意,那是世间少有的无拘无束。 这张脸,与萧予安前世一模一样。 第186章 一定是他即位的方式不对 此时的萧予安额头流血,嘴唇惨白,身子着单薄中衣,浑身上下全是擦伤,随便动一动就疼,饶是再好看, 也只能是一副惨不忍睹的模样。 所以之前自己还是死了?然后又重生了?重生在之前那位西蜀国萧王爷身上?那距离自己死亡过了多久了? 现在的他又为什么会在南燕国? 太多问题接踵而至,萧予安捂住额头,有些不知所措地跪在那,身子隐隐在抖,也不知是疼还是冷,又或者 两者都有,方才那位劝他回去的侍女小跑过来,拿着件外衣披在萧予安身上:“萧郡王,奴婢送您回寝殿。” 萧予安点点头,在侍女的搀扶下站起身。 萧予安暂居的寝殿在皇宫的西侧,这里时常被用来宴请宾客,也是外使所居的地方,侍女去太医殿为萧予安 要来了治伤的药,给他清理包扎额头的撞伤,萧予安东翻西找,竟然给他找出一本原主的手记,萧予安结合原 著、手记还有侍女的谈天内容,很快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三年前,西蜀国就开始慢慢处于政权割据的状态,首先是西蜀国的皇上因病驾崩,西蜀国的皇位一时间无人 继承,西蜀国是女尊国,公主和皇子都可以参与政权争夺,宫廷关系极度复杂又没有一个能像萧平阳那样可以独 揽大权的人,内斗过程中出现了不少两败倶伤的情况。 此时西蜀国又恰遇天灾,百姓起义,蛮夷入侵等乱七八糟的事情,一个本来稳定的国,活生生被搞成了烂摊 子。 不过三年的时间,西蜀国皇位从炙手可热的香馍馍变成了烫手的山芋,原本想要皇位的人在内斗中死的死, 伤的伤。萧王爷其实是与世无争的性子,向往着悠然自得的生活,但是现在国家到了关于存亡的时刻,萧王爷无 法,独自扛下了重担。 谁知这内忧还没解决完,外患就来了。 南燕国统一三国后,开始对西蜀国虎视眈眈,西蜀国自从落败以来,国土就因为四周蛮夷分裂了,与南燕国 作对,根本就是以卵击石! 萧王爷为了保全西蜀国,自削王为公,降尊示好,表示愿意年年朝贡南燕国,只求保全国土,不被拿走西蜀 国的称号。 哪知晏河清不吃这套,摆明了说自己要的是天下不是什么附属国,萧王爷束手无策,只得自己千里迢迢来南 燕国俯首称臣,能拖一天是一天。 皇上做到这种程度,真是又窝囊又心酸,又可笑又无奈。 萧王爷来南燕国称臣的时候,距离刺杀已过了一年,晏河清听闻萧王爷的姓名后,非常急切地和萧王爷见了 一面,然后冷着脸离去。 萧王爷用尽一切讨好手段,却依旧没能得到晏河清的一个眼神,更不要说让晏河清打消出兵的念头,萧王爷 走投无路之下,寻到一人,在那人的帮助下大晚上进了晏河清的寝宫,想给晏河清下药,通过一夜欢愉为西蜀国 求得一条生路。 可萧王爷在给晏河清下完药后,又觉得自己不耻丟脸,像极了红馆里的小倌,竟要靠被人上来换取利益,多 年的压抑一瞬击溃这位皇上最后的防线,弄得他起了自杀的念头,冲动之下服了毒药。 再然后,萧总裁就醒了过来。 萧予安合上手记,摇着头十分感慨地叹了口气,低声说:“辛苦了。” 也不知道手记里含含糊糊所提的那位帮助萧王爷的是谁?竟然能让萧王爷半夜进入晏河清的寝宫,想必定是 位高权重深得信任之人。 而且竟然已经过了一载,这一载光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不知晏河清是如何度过的。 萧予安拿来笔墨砚,自己沾水研墨,翻开手记最后一页在上面写了大大的记仇两个字。 记仇,家暴行为种种,还让他不要喊自己晏哥,行,不喊,再也不喊了,妈的,他再喊一句晏哥他就是小 狗! 萧予安气势汹汹地一把合上手记,过了一会,又默默打开,在那句不喊的后面加了一个‘汪’字。 第187章 晏河清你开门啊,开门开门开门啊! 萧郡王,奴婢帮你清理下伤□,可能会有点疼,您忍忍,奴婢会尽量动作轻一点的。”身旁的侍女柔声道,小 心翼翼地替萧予安包扎着额头上的伤。 之前萧予安浑浑噩噩,一心只想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昏头昏脑,此时静下心来,才发觉这名侍女一直在帮自 己。 萧予安刚要抬头道谢,却在看到侍女的脸后,愣在原地。 那名侍女还未察觉到萧予安眼神的异样,小心替他上药:“萧郡王,您身子上的擦伤,要拿热水清洗一下才 行,奴婢去” 萧予安突兀地打断她,急促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侍女微微一愣,回答:“我不不,奴婢名叫添,添香。” 萧予安深吸一口气,问:“你是不是有个姐姐?” 添香愣愣地点头:“萧郡王如何知道的?奴婢有个姐姐,叫红袖。” 哪知添香话音刚落,萧予安竟然又哭又笑起来,吓得她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就要下跪道歉,萧予安连忙一把 拦住,顺手拉了把凳子,让她坐下:“你为何会入宫做侍女?” 当初红袖死后,自己不但厚葬了她,还赏赐黄金百两给她的弟弟妹妹,让他们成家立业,就算北国亡国,添 香也不可能会沦落到进宫当奴婢的地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萧郡王会对自己的身世好奇,但是添香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回萧郡王,奴婢自幼无父 无母,和姐姐弟弟相依为命,几年前姐姐出了事,我和弟弟靠做手工小物品维持生计,后来北国被覆灭,一度动 荡,没人再对那些小物件感兴趣,弟弟又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奴婢没法子,试着入宫,被人选中。” 萧予安眉头紧紧地蹙起:“你姐姐出事后,宫里没派人慰藉你们吗?” 添香点点头:“有人来安抚了我和我弟弟,还给了皇上的赏赐。” 萧予安问:“多少?” 添香眨眨眼说:“好多好多!足足一两黄金呢!” 萧予安:“……_,_两?” 添香说:“对!” 萧予安:“fuck。” mmp!估计是被那个去安抚的大臣给贪了! 萧予安气得火冒三丈,添香瞧萧予安一副阴晴不变的模样,微微有些害怕,她本是宫中最卑微的宫女,哪有 累活脏活就去那,前日她被派来伺候这位萧郡王,听宫里其他姐姐说,这种外来的郡王脾气都不好,可能会动不 动就打骂奴婢,让她多加注意措辞。 添香坐立不安,正不知如何是好,却瞧见萧予安突然起身,翻箱倒柜起来,他之前好歹也是一国之君,再怎 么落魄也有些底子,不一会就翻出了一堆金银细软。 萧予安将找出的东西全部塞给添香,说:“这些你先拿着,九十九两黄金,我一定如数奉上。” 添香结结巴巴地问:“九十九两,黄,黄,黄金?” 萧予安不容置喙地点点头。 自己身为一名霸道总裁!说给一百两黄金,就是一百两黄金! 一分都不能少! 而此时此刻,作为一名遇上霸道总裁的女子,添香她看着自己手中的金银细软,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完球,萧郡王早上被皇上赶出寝宫,受刺激后,脑子不正常了怎么办? 早春,青枝,几朵寒酥未肯消。 皇上寝宫外,一名男子正不依不饶地和门口的侍卫争辩:“让我见见你们皇上!我有要事和他说!” “萧郡王,皇上已就寝,请不要大声暄晔,请回。”门口的侍卫冷着张脸,握着剑鞘,无情地赶人。 大兄弟,这才酉时啊!!太阳还挂在山头,这个点睡锤子睡啊! 侍卫深沉地说:“虽然才酉时,但皇上有他自己的想法。” 萧予安:“” 另一名侍卫忍不住了,小声道:“萧郡王,你就别为难我们了,上次出事后,皇上一怒之下,把原本负责寝宫 的侍卫全部革职,近来皇上心情也不好,萧郡王你说你何必去惹怒皇上。” 侍卫说的隐晦,但萧予安明白上次出事就是指之前萧王爷偷溜进寝宫给皇上下、药的事情。 晏河清本打算将萧王爷赶回西蜀国,但大臣们劝阻说萧王爷是来称臣的,还是西蜀国的一国之君,这么赶走 人不符合礼仪规矩,晏河清斟酌了利弊后,没再赶人,却不愿见萧予安。 萧予安在脑海里编排了各种各样让晏河清认出他的办法,结果毫无用武之地。 今天也依旧没见到晏河清,萧予安悻悻而归,添香看不下去,劝说道:“萧郡王,宫里的大家都知道,皇上是 极其痴情的人,他心里已经有人了,我听别人说,那人过世后,皇上每日只要得了空闲,就会去那人的墓碑前祭 拜呢! 一载下来,日日如此!所以您别再去招惹皇上了。” 几日的相处,萧予安发现添香的性情与红袖大不相同,红袖无论是说话还是行为都极为谨慎,在宫中侍奉君 王多年的红袖,早已养成了八面玲珑、善解人意的性格,添香则是单纯的小姑娘,虽然已刻意掩饰,但骨子里的 直率还在,说话也常常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我知道他心里有人了。”萧予安惆怅地说。 “您知道为何还去招惹皇上呀? ”添香不解。 因为晏哥心里人就是他! ! ! 萧予安摆摆手,没做解释。 添香知道他也有苦衷,长长地叹了口气。 萧予安满心想着如何才能见到晏河清,忽闻外头有人来访,萧予安正疑惑是谁,竟然看见黄越背着手走了进 来。 黄越唤退侍女侍卫,寝殿里只剩下他和萧予安,黄越也不客气,不等萧予安开口,自顾自地坐下后端起茶杯 慢慢抿了一口,问:“萧郡王,之前我同你说的事,可改变主意了吗?” 萧予安:“……” 什么之前的事啊!什么主意啊!为什么萧王爷和黄越勾搭一块了!?原著的后半本难道不是又名晏哥撩妹记 吗?怎么现在到他这就变成权谋剧了啊? 萧予安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他故作沉昤地说:“那事情我还需要斟酌一番,不知黄将军能否引我见见 皇上?” 谁知话音刚落,黄越直勾勾地盯着他,直盯得萧予安背后发毛。 第188章 开门啊开门啊,别躲里面不出声 沉默许久,黄越皮笑肉不笑地说:“我早劝郡王听我,不要去做给皇上下药这种肮脏折辱的事,可惜萧郡王 不信我,如今萧郡王这是看开了,还是威胁我呢?可惜啊可惜,皇上不愿见你,我再奉劝萧郡王一句,薛严现在和 皇上心生间隙,无权无势,只是仗着新升迁上来的陈歌才能说上几句话,还请萧郡王看清局势。” 说完黄越冷笑一声起身离去。 萧予安一脸懵逼,去翻了翻萧王爷的手记,却发现手记里半个字都没提到黄越,看来是件见不得光的事情, 萧王爷怕留下证据,所以只字未提。 难道就算没有李无定争功,这黄越还是打算造反? “啊啊啊啊你们该造反的造反,该权谋的权谋,怎么样都无所谓,能不能先让我见晏哥一面啊! !! ”萧予安 将手记丟在一边,抱着脑袋哀嚎,“等等!” 萧予安突然想起什么,急忙叫来添香,问:“添香你之前说,皇上每日空闲都会去祭拜?” 添香点点头:“是啊。” 萧予安眼前一亮,急切地问:“那这个地方在何处?” 添香猜出他的想法,慌乱地连连摆手:“萧郡王啊,那处除了皇上以外,谁都不允许进的!进去是要掉脑袋 的!萧郡王您别打那处的主意啊!” “添香,只要我能见到皇上,就不会有事的!你信我! ”萧予安说。 “萧郡王呀,您有什么办法呀?那处真的是禁地啊! ”添香还是不答应。 萧予安笑道:“我给皇上唱歌啊。” “唱唱歌?” “对。”萧予安清清嗓子,开口就唱,“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诶嘿诶嘿参北斗啊!你那什么表 情?你别担心,这个办法不行,我还可以背党章 ,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光辉去感化皇上!” 萧予安还在念叨,添香站在一旁无语凝噎。 萧郡王他 果真傻了! 这可如何是好! 萧予安话音刚落,添香哽咽道:“萧郡王,我知道在异国他乡很辛苦,您一定要坚强啊,等等奴婢就去太医殿 问问有没有什么静心安神的药,这俩日您可以一定好好休息!奴婢会好好照顾你的!” 结果最后经不住萧予安的软磨硬泡,添香还是带萧予安去了晏河清祭拜的地方。 那处竟然在北国曾经的祭天坛,添香边领着萧予安寻祭拜的地方,边和他说起了传闻的事情。 传闻晏河清抱着尸体哭了整整三日,传闻那人是穿着一身大红喜服下葬的,传闻皇上祭拜的时候,常常胡言 乱语着魂穿,重生之类的糊涂话,还一遍遍对着墓碑问:你何时再回来找我?你一定能回来的。 “哭了整整三日? ”萧予安呼吸不顺,他可从未见过晏河清落泪。晏河清的性子向来隐忍,遇见再困苦再难过的事情只打碎牙往肚子里吞,原著里也从未有过任何大喜大悲的表现。 添香点点头:“所以说皇上对那人真的很痴情啊,萧郡王,您可千万别再做之前的那种傻事了。 萧予安笑道:“放心吧,不会的。” 添香刚松口气,又听见萧予安笑道:“以后可就是两情相悦的好事了。” 添香:“” 萧郡王这已经不是傻了吧!是疯魔了吧!是精神失智了吧!这可如何是好啊! 第189章 你有本事家暴,怎么没本事开门啊? 两人找到那处禁地后,萧予安站在原地久久说不出话来。 那处坐落于祭天坛的山腰,被修缮成了一个带着院子的小屋子,院子围着篱笆,种着桑麻,还有一处小池 塘,池塘里的莲叶因为冬日肃杀变成了残叶枯枝,但是若是夏天,一定是一片无穷碧、别样红的美景,残叶下还 有一指长的小鱼在摇头摆尾。 而那小屋子,与当初萧予安在桃源村所居的屋子样式一模一样。 添香小声说:“因为怕打扰这的宁静,所以皇上只是在附近安排了巡逻的侍卫,而这处并没有守卫。” 萧予安嗯了一声,感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哽咽,连忙低头平复了一下心绪,然后上前要推开小屋的门,添香连 忙拉住他:“萧郡王啊!这里头除了皇上谁也不能进的!!我们还是别进去了,就在外头看看吧,万一被皇上知道 了可就死定了!” 萧予安拍拍添香的手安抚她:“没事的,添香你信我,如果你不想进,就在外头等等我,我进去看看就出 来。” 添香一下没拦住萧予安,眼睁睁瞧着萧予安推门走进小屋子,自己只得在外头绞着衣袖干着急。 屋内的摆设果然与萧予安在桃源村所住的厢房一模一样,睢一不同的是屋内中央立着一座坟,坟前摆着祭 品、铜钱纸和小鼎,小鼎上插着三炷香,香火缥缈,恍然如梦,四下干净又安静,萧予安走近,看见墓碑上挂着 一只玉笛,正是当初他送给晏河清的那支,而墓碑上竟然刻了晏河清和他两个人的名字! 仿佛有人在萧予安胸口上重重地捶了一下,捶得他心里又闷又酸,萧予安眼角发红,在墓碑前蹲下来,用手 指一遍遍细致地描摹着墓碑上晏河清的名字,小声呢喃:“对不起,我又让你等了” 萧予安好半天才稳定住情绪,他站起身来,忍不住嘀咕:这怎么算?这安葬的不能算是自己吧?! 萧予安嘀咕了一会后,双眼望向挂在墓碑上的玉笛,玉笛的红缨早已变成暗红,透着旧意,萧予安伸手拿下 玉笛,用指尖细细地摩挲着笛子,神情怀念。 玉笛是这屋子里唯一的遗物,想来自己留给晏河清的,竟然只有这支玉笛而已,脑海里闪过晏河清教自己吹 笛的场景,萧予安微微动容,将玉笛放在唇边。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怒不可遏的低吼:“放下!! ! ” 萧予安被吓得浑身一抖,一个没拿稳,那玉笛竟然从手中滑落,重重地砸在地上! 一声清亮脆响,玉碎飞溅,玉笛摔成了两半,凄惨地在地上滚了几圈。 天地间一瞬安静。 晏河清眸子里先是溢上了不可思议,他呆愣地看着地上碎成两截的玉笛,踉跄两步扑上前去捡,发疯似地不 停将碎笛拼在一起,可他无论怎么拼,在他松开手的那一瞬,玉笛只能可怜巴巴地再次断裂。 晏河清的手隐隐在发抖。 他曾上穷碧落下黄泉,却寻不见那人的一点消息,他不知道是什么将那人带来自己身边,也不知道是什么将 他带离,晏河清日日责备自己,为什么当初没护住萧予安?晏河清夜夜质问自己,为什么当初萧予安能下决心自杀? 他日夜煎熬,得不到答案。 就连如今,那人睢一留下来的东西,也被轻而易举地毁了,他晏河清连一支玉笛都保护不好。 都保护不好!丨! 萧予安浑身一僵,但反应极快,他一步上前,蹲在试图拼好玉笛的晏河清面前,一把握住晏河清的手腕,话 语快而清楚:“晏河清,你看着我,我是” 哪知一句话未说完,晏河清蓦地抬起血红的双眸,突然伸手掐住了萧予安的喉咙,将他重重地往墙上撞。 第190章 萧?投怀送抱?予?不成?安?反被赶?小娇妻 这一下极重,萧予安五脏六腑都快被撞错位,他眼前一花,喉咙传来剧痛,肺部的空气一点点被抽离,脖子 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捏碎扭断,只能无力地发出嘶嘶声,萧予安试图挣扎,被晏河清制止住再一次狠狠地往墙上 撞,这次磕到了萧予安的头,脑袋顿时嗡鸣作响,视线模糊。 晏河清根本不给他的解释的机会,已经下了十二分的杀心! 萧予安试图让晏河清听自己说话,却被掐得呼吸困难,更不要说发声,再这么下去,只能被晏河清亲手掐 死! 萧予安浑身发寒,靠着本能挣扎,满脑子八国国骂轮番上阵,恨不得大喊一声谋杀亲夫啊! 眼见晏河清的手好似无情的铁链,越绞越紧,外头忽然奋不顾身地跑进来一人,跪在晏河清面前,不停地磕 头大喊:“皇上!!皇上息怒啊!皇上您不能在这处杀人啊!会有血气的!会叨扰清净的!皇上!手下留情 啊!! ” 此人正是添香。 添香的话稍稍唤回了晏河清的理智,他像是意识到什么,回身看了一眼坟冢,而后松开了萧予安的脖子。 萧予安一下摔在地上,他狼狈地匍匐在地,捂住脖子大口大口吸气,不停地咳嗽喘息着,脖子上一圏青紫, 颜色深的地方像极了腐烂的蔬果,看起来触目惊心,萧予安想说话,想告诉晏河清自己就是萧予安,想诉说往日 的种种,可他一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嗓子根本发不出声音,他的喉咙剧痛无比,只能无力地啊啊啊着。 晏河清冷冷地说了一声滚,然后俯身去捡玉笛。 添香连忙搀扶起萧予安,奋力想带他离开,萧予安不甘心地回过头去,却一下愣住。 晏河清半跪在破碎的玉笛前,单手握着地上的玉笛残骸,好似无力拿起,他默默闭眼,竟落下一行清泪。 萧予安挣脱添香,奋不顾身地想要奔回晏河清身边,想要摇着他的肩膀让他好好看看自己,哪知外头听见声 响,跑进几名巡逻看守祭天坛的侍卫,将萧予安一下按在地上,将他往外拖去。 萧予安疯了似地挣扎,他的喉咙干涩疼痛,可他却像是不怕失声般,拼尽全力地喊,终于啊啊啊声有了字音“晏晏” 晏河清!你看看我!你倒是看看我啊!! ! 这处禁地向来清净,这次他们看守不当,让这俩人溜进来已是大罪,如今这人竟然还这样嘶吼扰乱宁静,皇 上若是怒了,后果不堪设想,几名侍卫面露惊恐,恶狠狠地捂住萧予安的嘴,将他拖了出去。 皇城的西边,一处寝宫内,萧予安脖子上缠着一圏白布,拿着笔墨,在手记里写了满满一页的记仇。 写着写着萧予安又慢慢停下笔,看着手记发呆出神。 萧予安从未见过那样的晏河清,无情,残忍,凶恶。 想来晏河清依旧是原著里狠戾绝决的性子,只是当初在自己面前藏起了所有利刃,睢独余下温柔。 细细一想,萧予顿时安心里一会苦涩一会甜。 为什么这剧本和他之前去祭天坛前所设想的完全不一样! 难道不应该是晏河清对着坟墓呜呜咽咽地哭一场,然后自己飞奔过去双手抱住人说别哭了,你看看我,听我 给你背一段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 自己直接被怼到墙上还差点掐死是怎么肥四! 萧予安正在心里碎碎念,添香端着水盆和药进来:“萧郡王,这几日喉咙还疼吗?奴婢给您换药。” 萧予安点点头,任由添香解下自己脖子上的白布,几日过后,脖子上骇人的掐痕开始渐渐消失,萧予安的声 音也已经恢复如常。 添香盱了口气,说:“看着无大碍了,这几日奴婢天天担心受怕,总觉得皇上肯定会责罚萧郡王您的,还好老 天保佑,皇上一直没来。” “我倒是希望他能来。”萧予安嘟囔一声。 “萧郡王啊,您就别傻了,可快点求求皇上这几日忙,别想到咱们吧。”添香长盱短叹。 萧予安屈起手指轻轻敲她的头,笑道:“小小年纪,总叹什么气,我爱慕皇上,当然希望他来。” 添香没想到萧予安如此直白,捂住额头,哽了半响,试图劝导:“可皇上心里有人了啊!! ” 萧予安一直笑着回答添香:“我知道。” “萧郡王,这世间除了皇上!还有很多很好的人的!您又是西蜀国君上,离开了这南燕国,什么人遇不到?” “他们再好也不关我的事,我就喜欢皇上,天涯何处无芳草,我偏觉得皇上好。” 添香急得一跺脚:“萧郡王,曾有人给皇上进贡过绝美的男子,皇上不但没觉得开心,还气得直接罢免了那人 的官职,您再这样,是自寻死路啊!” 萧予安笑容更甚,他一握拳,雄赳赳气昂昂地喊:“暍最烈的酒,驯最野的马,睡最” “萧郡王!” 门口一声高呼打断了萧予安和添香的对话,竟然是一位带着圣旨的公公,那公公先是和蔼地询问了萧予安身 上的伤,在得到已大致痊愈的消息后,公公展开手中的圣旨,说:“萧郡王千里迢迢从西蜀国前来南燕国称臣,确 有诚心,皇上赐封为郡王,但如今皇上心觉萧郡王为臣不妥,还请萧郡王今日离去,回西蜀国。” 说罢,那公公收好圣旨,对萧予安道:“萧郡王,行李马车已为您准备好,即刻启程吧。” 萧予安难以置信:“启程?晏皇上要赶我走?? ” 原来之前没有责罚,就是想着干脆直接赶走他吗?! 他知道霸道总裁的逃婚小娇妻是小说里的经典剧情,但好歹人家小娇妻是自己想逃啊,他千方百计地投怀送 抱,却反被赶? what the fuck! 公公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笑着说:“萧郡王,赶紧启程吧。” 那公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明明如此彬彬有礼,可态度和语气却十分的强硬,没留半点余地。 萧予安明白,若是此时回西蜀国,与晏河清见面恐怕要等上数个月或者好几载,甚至有可能这辈子都再见不 到! 这前有司马昭宴请汉怀帝刘禅此间乐不思蜀,后有宋太祖赵匡胤汴阳坊赐宅暗示唐后主。 怎么到了你晏河清这里,就只知道一个劲地把人往外赶呢?!男主光环可以为所欲为是吧?! 第191章 总有几个路人甲在搞事 萧予安顿时就急了,一步上前,说:“我不走,让我见你们皇上!!! ” 话音刚落,两名身材魁梧、面无表情、浑身带着压迫感的侍卫顿时一左一右地夹过来。 那公公皮笑肉不笑:“皇上朝政繁忙,没空来见萧郡王您,萧郡王听我一句劝,安安心心地走吧,您现在啊, 可是不想走也得走啊,请萧郡王不要为难我们,也不要难堪了自己。” 萧予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说:“要走也行,我身为郡王,本意是前来朝贡南燕国,此次离去,难道就这么草 率地走?至少让我禀告一下皇上。” 那公公摇摇头,终于失了所有的耐心,招了招手,几名侍卫不约而同上前,试图束缚萧予安,强行带他离 开。 一旁的添香见到此情此景,连忙护在萧予安身前,挥舞着手臂大喊:‘‘你们做什么!这可是萧郡王!” 有侍卫上前想拉走添香,被萧予安一把扭住手腕甩开,萧予安冷着脸道:“别碰她。” 知道再纠缠下去只会越来越难堪,萧予安长长吸口气:“够了!我走,我跟你们走。” “萧郡王”添香看着他,双手因为不安紧紧地掐在一起。 萧予安拍拍她的头做安抚,又走到一名侍卫面前,说:“大兄弟,腰间那把匕首借我用一下。” 那位大兄弟没反应过来,半天没有动作,萧予安失了耐心,自己抽出匕首,然后割下衣袍的一角,他左右环 顾,想找一个能写字的东西,却半天没收获,最后实在无法,干脆拿起匕首在指尖上刺了一下。 “萧郡王! ”添香忍不住喊了一声。 萧予安用滴血的手指在割下的衣袍上写了一句英文的我爱你,折起递给添香:“添香,你帮我把这个带给皇 上。” “这个给皇上?”添香不解,“萧郡王,我把这个给皇上以后接下来要做什么呀?” “只要让皇上看到里面的字画,他就什么都知道了。”萧予安郑重其事地说。 那公公看不明白萧予安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不想继续纠缠,又给侍卫使了个眼色,几位侍卫得了命令,上前 将萧予安钳制住。 “萧郡王,萧郡王!! ”添香徒劳无用地喊了几声,眼睁睁地看着萧予安被人押走。 第二日清晨,添香早早地守在晏河清下早朝回寝宫的路上,她手里攥着那张布袍,神色紧张,手心出汗。 昨晚她将这布袍上的血迹反反复复地看了几十遍,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不免的心里开始犹豫纠结。 这事要是惹皇上生气怎么办? 她与萧予安相处不过数十日,当真值得这般奋不顾身吗? 蓦地又想起萧予安被押走时看向自己的眼神,那里面全是恳求和无力,仿佛自己是他的孤注一掷,添香摇摇 头将杂念甩出脑海,专注地等着晏河清经过。 添香异常的举动早已引起守卫的怀疑,一名守卫几步上前,凶巴巴地问:“你!叫什么名字!在这做什么!” 添香被吓一大跳,下意识地掩了掩手里的布袍:“我,我叫,我我我就,就在这附近,溜达溜达。” “溜达溜达?”守卫一声冷笑,突然伸手去抢添香手里的布袍! 添香反应极快,双手死死地抱紧布袍大喊:“这是我的!!你做什么!你做什么啊!松开,快松开!” 可柔弱的她又如何争夺的过一个守卫,几下拉扯,布袍被守卫夺走! 那守卫翻来覆去地检查着布袍,却没有察觉端倪,只觉得布袍上的血迹骇人:“什么破东西!行了,你快退 下,等等皇上就要经过这里了。” 那守卫提醒完添香,离去时将布袍随手一扔,竟然扔进旁边的小池里! 添香大喊着扑过去捞起布袍,可布袍已经被打湿,上面的血迹也被池水染得模糊不清,只剩一团模糊的黑 红…… 添香呆呆地捧着那块湿布,久久回不过神来。 第192章 此生无悔穿书来,但求一睡晏河清 而此时此刻,南燕国皇城外,萧予安双手抱着一颗大树,大有我他妈就不走,你能奈我如何的架势,不停地 喊:“我晕马车,我不坐!” 几名陪同的侍卫一边扯他拖他,一边劝:“萧郡王啊!你马不会骑,马车不愿意坐,我们总不能走回西蜀国 吧!” 另一个名也好心好意地劝道:“萧郡王,回了西蜀国后,您还当着您的西蜀国皇上,万人之上要风得风要雨得 雨,何必在我们这死磕着,总是被人压一头,还没自甶。” 萧予安说:“我不要当什么西蜀国皇上啊啊啊,我要睡晏河清,睡不到晏河清的人生有什么意义,此生无悔穿 书来,但求一睡晏河清!” 两名侍卫:“” 他怎么敢直呼皇上的姓名的!他怎么敢直呼着姓名还打趣皇上的!他怎么敢往方面打趣的!!!他怎么 敢!! ! 最后几名护送他的侍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萧予安塞进了马车里,萧予安几次妄图掀帘逃跑,被强行 镇压。 于是萧予安开始在几名将士耳边叨叨,试图对他们进行精神上的荼毒:“我之前找人算过了,你们皇上命里缺 我,真的,还有我和你们说啊,你们别看你们皇上平时冷冰冰的,一脸无情的模样,其实他也是拿过苦兮兮男二 剧本的人!哈!没想到吧!说起来我晏哥真好,曾经千方百计地不让自己的欲望伤害到我,这就爱啊朋友们! 哎,我怎么没早点知晓他的心意呢。” 几名侍卫纷纷在精神崩溃的悬崖边缘试探。 然而马车渐渐远离皇城后,萧予安开始安静下来,他掀开帘子,一瞬不瞬地望着马车后面,翘首以盼却又慢 慢失落,情绪高涨到失魂落魄,短短的路程,望眼欲穿的萧予安在心里尝遍了酸甜苦辣。 眼见南燕国皇城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直到萧予安从马车窗探出身子都再也看不见,忽然一阵恐惧死死地攥 住萧予安的心脏。 添香没有把他写了英文我爱你的布袍送到晏河清的手里吗? 俩人又要再一次相隔天涯?那下一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数月? 一年?数载?若是他此生再没有机会见到晏 河清该怎么办? 这些念头在萧予安脑海中慢慢扎根,仿佛根根细小的银针,刺得萧予安遍体鱗伤,浑身疼痛。 萧予安突然掀开马车帘,神色慌张,嘴里喃喃着:“不行,我得回去,我一定得回去,我要见晏河清。” “萧郡王!”侍卫一下没回过神来,就见萧予安竟然毫不犹豫地跳下了马车。 虽然马车的速度并不快,但如此草率莽撞地跳马车依然容易受伤,萧予安摔在地上滚了两下,顾不上觉得 疼,撑起身子就要往南燕国的方向跑。 马车上的是侍卫急急地拉住缰绳,逼停马儿后去追赶萧予安:“萧郡王!” 忽然!四周草丛窜出数名黑衣人,将几人团团围住,也挡住了萧予安的去路。 萧予安一愣,连连后退的几步,回头去看那几名侍卫,谁知那几名侍卫也是一脸不知所措,抽出刀剑后对着 黑衣人大喊:“你们是何人?有何目的?” 那几名黑衣人一言不发,为首一名黑衣人紧紧地盯着萧予安,做了一个上的手势,顷刻之间,没有交流没有 预兆,几名黑衣人猛地从腰间抽出长剑,刀光剑影带着毫不留情的杀意,呼啸着砍向萧予安。 第193章 晏哥:卧槽,我媳妇呢? “你们要刺杀前,好歹来段或挑衅或解释的长篇大论啊! i没见过抽刀就砍的啊!怎么不走程序啊!! ”萧予 安嚎一声往侍卫方向急急地退去。 那几名侍卫连忙护住萧予安,奈何敌多我寡,渐渐招架不住,几名侍卫被刀剑中伤,身上多了不少血痕,还 有人颤颤巍巍地倒了下去,一名黑衣人见有机可乘,挥着剑就向萧予安砍了过来。 萧予安侧身险险躲过,一个手肘狠狠敲那黑衣人的后颈上,那黑衣人被敲得扑到在地,竟好半天爬不起来。 “嗯? ”萧予安活动着手腕,心里略略有些诧异。 之前北国皇上的身子太弱,手无缚鸡之力,这么一敲根本敲不晕人,而且萧予安经常会突然使不出力气手脚 不协调,但这次重生却完全没有这种感觉。 萧予安稍稍一出神,几名黑衣人团团围攻上来,刀光剑影瞬间扑向萧予安,萧予安慌乱后退连连躲闪几剑 后,双拳难敌四手,萧予安终是招架不住,一名黑衣人见他露出破绽,握紧手中的剑,毫不留情地朝他胸口直直 刺去。 银光划破天际,马车的帷幕猎猎作响,温热的鲜血一瞬溅上萧予安的脸庞。 浪迹一载,生死别离空悲哀,暮春又入宫殿来,南燕国皇宫,晏河清正专注地听着大臣禀报朝政,当初晏河 清悲痛欲绝,曾有人断言他会一蹶不起,再无心处理朝政,甚至有人趁机企图造反篡位,结果在计谋初见倪端的 第二日就被晏河清给砍掉了脑袋。 晏河清非但没有像他人猜测的那样颓废,反而将几乎所有的精力投入朝政和军制中,他让自己变得忙碌,变 得再不能多想其他事,誓要得到安稳的江山社稷,太平盛世,繁华天下。 “皇上,西域异国派使臣来朝贡,应当数月就会到。”有大臣俯身上奏。 晏河清嗯了一声,问:“就是他们打得西蜀国四分五裂?” “回皇上,是的,这个西域异国不可小觑,虽是游牧小国,但也是一个彪悍野蛮的民族,不过他们虽能让西蜀 国不得不割据疆土,却不能完全吞并西蜀国,这次来朝贡,臣猜是想借我们的手,一举吞并西蜀国。” 晏河清蹙起眉。 大臣看出晏河清的不悦,连忙道:“皇上,我知道您也想收复西蜀国,但以微臣住拙见,我们应当与他们结 盟,而不是在国力慢慢变得强盛的时期树立如此强大的对手。” 晏河清揉着眉心斟酌半晌后说:“先迎使臣,再做打算。” 处理完政事和要务,已经是晌午,晏河清起身往寝宫方向走去,他向来不喜欢大费周章 ,无论去哪都不愿带 着浩浩荡荡的人马,但是身边该有的侍卫也还是会有。 皇上的性情冷漠是宫中上下都心知肚明的,为了避免遭到责罚,在晏河清回寝宫时,一般的侍女和侍卫都选 择尽量回避,所以当一名侍女突然从一旁飞扑过来的时候,晏河清周围的侍卫们都愣在了原地。 不过下一秒,其中几名侍卫又迅速地反应了过来,一把伸手拦下那名侍女,谁知那名侍女像是疯了一般,拼 命扑向晏河清,又在被人拦住往外扯的时候,一下跪在地上,晈破手指,在地上不停地写画着什么。 添香边写边喊:“皇上,您看看啊,您看看,奴婢求您了,您看一眼吧。” “哪来的疯子!快滚开!!! ”侍卫怒吼,上前去拽扯添香,他的动作粗暴,伸手要掐添香的脖颈,突然被人 握住手腕阻下动作,那侍卫一回头,见是晏河清,顿时吓得六神无主:“皇上,是小人失责,小人这就把这疯女人 弄走。” 晏河清冷冷看他一眼,一股压迫感扑面而来,那侍卫顿时噤若寒蝉。 添香还跪在地上用出血的手指写画着,晏河清半蹲下身,伸手拦了拦,问:“有何苦衷?” 添香猛地摇头,指着地上:“皇上您看这!看这啊!” 第194章 追 晏河清看了一眼地上歪歪扭扭的血迹,没弄明白添香是何意,只当这人真的是神智有问题,站起身嘱咐了两 句后要离去。 添香见晏河清看了图案后毫无反应后,顿时泄了气,垂头丧气地坐在地上,直到有人好心伸手扶她起来。 而那边,晏河清走了两步后,蓦地停下,他仿佛想到什么,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他倏地转过身在众人惊讶的 目光中疾走回方才添香画写的地方,之前他面对着添香看那些字,一下子没看出所以然来,而他现在与添香画写 时看得是同一个方向。 那血字歪七扭八,横和竖分得极开,但晏河清将其收入眼底的那刻,目光突然扑朔,紧接着晏河清浑身颤抖 起来,他下颚紧绷,双手死攥,猛地转身朝添香奔去。 添香被人搀扶起来后,愁眉苦脸地等候责罚和安排,突然被人一把从身后按住肩膀,强硬地掰过去,添香一 回头看见是晏河清,顿时吓得不轻。 晏河清此时连话都说不利索,他凭着最后一丝理智,声音发抖地问添香:“这是谁教你写的?! ” 萧予安木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方才那名想要至他于死地的黑衣人双眼里全是错愕和惊恐,他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后,手中距离萧予安不过数 寸的长剑铛的一声坠落地上,而他的胸口贯穿过一只利箭。 就在刚才千钧一发之际,远处倏忽传来马蹄声,一支利箭划破苍空呼啸而来,稳稳地穿过要刺杀萧予安的黑 衣人的胸膛。 一人拿着弓箭领着数名侍卫打马奔来,口中大喊:“住手!谁敢再动萧郡王半分!” 几名黑衣人见局势不对,匆忙撤退,各自往四周疾跑而去,不一会全部消失。 劫后余生的萧予安一下坐在地上,长呼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衣衫已被刀划得破破烂烂,身上也有些深深 浅浅的伤口,看着真是惨不忍睹。 方才来救人的陈歌御马上前,停在萧予安面前后翻身下马,伸手拉起他:“萧郡王,有没有受重伤?是我来迟 了。” 萧予安摆摆手:“没大碍。” 陈歌长盱一口气:“还好及时赶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萧予安忽然意识到什么,一把上前握住陈歌的手臂,双眼放光,语调上扬:“是皇上让你来找我的吗?! ” 看着萧予安充满期盼的目光,陈歌面露不忍,斟酌了半晌才堪堪开口: “不,不是皇上,哎,是薛将军让我来 的,他猜到某人会心怀不轨,伺机埋伏在路上对萧郡王你下毒手,所以让我来护你平安,哦对,薛严将军虽然已 经乞骸骨,不再是将军,但是我改口改不过来,萧郡王别介意。” 萧予安眼眸黯淡下来,又抱着一丝希望问:“你能否带我见见皇上?” 陈歌苦恼地挠挠头,说:“萧郡王,我无法带你去见皇上,但我会让我的下属平平安安地将你送到西蜀国的, 而且以你的身份,何必在南燕国屈尊呢?所以你还是尽快动身,启程南燕国吧。” 最后在众人合力的半劝半推之下,萧予安再次坐上了前往西蜀国的马车,陈歌叮嘱下属务必将萧予安平平安 安送回西蜀国,而后目送马车离去。 旁边有副将问:“陈将军,再有下次和萧郡王见面,应当就是和西蜀国兵戈相见的时候了吧?” 陈歌叹了口气:“西蜀国曾与南燕国交好,皇上他为了报灭国之仇可以攻打北国,为了夺故乡疆土可以吞并东 吴国,但是打西蜀国却是违背信义的,可当初有人曾说想看皇上的天下,所以现在皇上他哎算了,不说 了,我们也该回了。” 陈歌话音刚落,一阵急急的马蹄声忽然从远处传来,陈歌困惑地转头看去,在看清来人后,神情一瞬惊诧。 马声嘶鸣黄昏残阳,尘土飞扬独身影长,那人御马而来,在陈歌面前扯住缰绳停下马,轻扫一眼地上的血迹 和黑衣人尸首后,眼眸里的冷漠变得极黑极深,那人语气不善地问:“他在哪?” 明明没有指名道姓,可不知为何,陈歌突然福灵心至地明白这个他是在问谁,于是连忙指了一个方向:“并未 走远!” 那人没有迟疑,扬鞭落下,白马似箭一样风驰电掣地往陈歌所指的方向奔去。 第195章 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马车是被逼停的,萧予安正撑着头苦苦思索着接下来该如何是好,马车的马儿忽然受惊连带着马车也猛地左 右晃荡了几下才稳下来,萧予安被震得有些懵,听见外头一阵吵闹,又突然安静。 怎么回事!? 难道又是刺杀!这还有完没完了? 萧予安困惑不解,掀开帘子,见马车前方横着一匹白马,挡住了去路,骑马的是一名清隽无双的青年,他也 望着这里,一瞬与萧予安眼神交汇。 为何经年易别无安眠,为何重托锦书讯不回,为何晴天难补鸾镜碎,为何相顾无言两茫茫。 萧予安目光根本移不开,他跃下马车,手足无措不敢上前。 晏河清翻身下马牵住缦绳,也依旧一言不发地看着萧予安。 此情此景,竟如此熟识。 虽然在沉默、但俩人的目光却早已向对方诉说了千言万语。 萧予安曾经在脑海中幻想了无数次和晏河清再次见面时候的场景,他想好了无数种措辞来证明自己是萧予 安,可如今真的到了这个时刻,萧予安发现自己竟然缄默下来,说不出一句话,只想这么看着眼前的人,用目光 贪恋地描绘着他的眉眼。 萧予安心想:自己怎么能让这人等了又等呢? 那一年生离,征战沙场,恨不能送命。 那一年死别,烈酒祭祀,问君何时归。 心如刀割,惶惶无措,大梦一场,又喜又哀。 终于,萧予安深吸一口气上前两步,忽然对晏河清扬起一个温润的笑意,他轻声说:“当初分别的时候天地为 杯,言语当酒,敬了你三杯,如今想再多问三句。你戎马征战归来,我能陪着你吗?你白首执手夜话,能和我一 起吗?你喜乐安康无忧,让我看着好吗?我现在总算明白了,明白了你放不下,放不开,不放过的是什么,那你 能不能告诉我,我明白的会太迟了吗?” 一段话说完,萧予安的声音已在发抖哽咽。 虽是早春,但冷风凛冽,风吹雪落,红了眼眶白了头。 晏河清没说话,他敛眸从怀中摸出一支玉簪。 那玉簪上有着因为重新粘连而显得扭曲狰狞的裂缝,晏河清缓缓抬眼,掌心向上,将白玉簪递给萧予安,若 不是晏河清的指尖在隐隐发抖,当真会以为他如往常般冷漠。 那年天寒地冻被罚跪地,那年玉华楼上酒香四溢,那年催泪风口绝决分离,那年深山林间交心不知,那年桃 源府邸表明心意,那年行军遇险寻寻觅觅,那年但求重逢千里单骑,那年挥剑自刎嚎啕哭泣。 缘起缘灭,道不尽的贪慕痴念。 如今萧予安慢慢伸出手,按住晏河清手掌中的玉簪然后紧紧地握住他的手,萧予安泪涌如泉,他说:“这次, 我不会再让你把它砸碎了。” 日暮昏黄,南燕国宫殿,皇上的寝宫,两名侍女边打理边谈天,其中一名侍女刚被差遣来负责皇上寝宫,抖 着被褥对另一名说:“怎么都这个时辰了还见不到皇上?” “皇上忧国忧民忙于朝政,时常不在寝宫睡,很正常。”另一名侍女回答到。 “姐姐,皇上他当真如传说中的那样不近美色吗?你说这么大的寝宫,没个妃子陪着,冷冷清清的,皇上他也 耐得住?”四下没有旁人,新来的侍女忍不住好奇,小声地问道。 另一名侍女责怪地敲敲她脑袋:“好奇什么不好,做什么好奇皇上的事?这是我们能皭舌根的事吗?” 新来的侍女吐吐舌头,依旧毫不收敛:“我就是不信嘛,说不定皇上在哪处藏了一个小美人呢?” 她话音刚落,寝宫门突然被重重踹开,两名侍女吓得浑身一哆嗦,回头看去立刻跪下,声音发抖:“皇,皇, 皇上。” 晏河清几步走进,怀里竟然还抱着一个人,明明姿势很稳当,可晏河清的手臂却收得很紧,好似稍稍一松, 怀中的人就会挣脱逃跑。 “你们出去,门关好,他人勿扰。”晏河清拋下三句话,抱着怀中的人直直往床榻走去。 两名侍女匆匆起身,低着头走出寝宫,那名新来的侍女关上寝宫门时,怡巧看见晏河清将怀里的人摔在床榻 上。 另一名侍女喃喃:“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皇上如此生气” 新来的侍女啊了一声:“难道” “嘘,别乱说。” 萧予安被晏河清丢到床榻上的时候也有些懵,他还未反应过来,晏河清已经解下他的衣带,拉起他的双手举 过头顶,然后用衣带将两只手绑在床柱上。 萧予安刚回过神来,双手已经被绑牢,眼前的人虽然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可萧予安能感到他的怒意,像是 海啸前平静的微风,在轻拂你发梢的下一刻突然狂风大作,咆哮着掀起滔天巨浪,毫不留情地吞噬着一切。 “晏,晏,晏哥”萧予安小心翼翼地喊。 晏河清恍若未闻,伸手扯开萧予安的衣裳,萧予安本能地瑟缩想遮掩身子却因为双手被束缚而动弹不得,只 能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任甶晏河清宰割。 衣裳敞开的一瞬,萧予安身上深深浅浅的划伤映入晏河清眼底,全是之前与黑衣人打斗时候留下的,晏河清 墨玉般的眼眸暗上三分,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怒气,他望着那些伤口俯身伸手轻抚,萧予安轻声说:“没事,不 疼的,明天就好了。” 说罢萧予安讨好地身子前倾想要亲晏河清,却被晏河清偏头躲过,萧予安微怔,眼底闪过一丝慌张,晏河清 抬头看了他一眼,俯身轻吻上萧予安腰间的划伤。 “晤”萧予安浑身紧绷,整个人只能靠在床柱上,根本没法躲避,柔软的舌尖舔舐着伤口,腰间传来痒痒 的酥麻感,微微有些疼,像绵密的细针又像轻盈的羽毛,时而刺时而撩。 萧予安的呼吸开始急促,好在理智未全部被吞噬,他轻声问:“晏哥,你在生气吗?” 亲吻忽然变成了啃噬,腰间伤口传来的疼痛让萧予安忍不住蹙起眉,腹部也轻轻一颤,晏河清抬起头,与萧 予安对视,他问:“萧予安你将剑架在脖子上的时候,心里可有我?” 萧予安喉咙一哽,眼睛涌起涩意,他低下头心想:那时候他说了那么多句对不起,磕了那么多个头,本以为 一命能多少抵消些怨恨。如今再重生一次,就是谁都不欠。 谁知,倒头来,还是欠了,这次虽然只欠了一人,却是债台高筑,不知如何偿还。 死是那么轻松,带着逃跑的意味,头也不回地离去,从此以后,世间多了一人伶仃影单,多了一人潦倒困 苦,多了一人冬雪白头。 活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晏河清的这份痛苦,是萧予安亲手给予的。 就算他有千张嘴,就算他再巧舌如簧,也依然无法去争辩。 萧予安还在沉默,忽然觉得下身一凉,裤子竟然已经被扒下,晏河清稍稍润湿手指,狠狠刺进萧予安身体 里。 萧予安吃疼,轻啊一声忍不住想要往后退,可双手被衣带束缚在床柱上,根本无处可逃, 晏河清将第二根手指抵在穴口,双眼微微发红,语气极冷地问萧予安:“萧予安,你总是想着为别人死,那有 想过为我活着吗?” 第196章 晏 萧予安想伸手抱住晏河清,想亲吻他,双手却挣脱不了束缚,只得求助地轻喊:“晏哥” “萧予安,我愿意等,可你能不能在走的时候告诉我,我要等你多久? 一年?十年?还是二十年?还是根本就 等不到? ”晏河清每问一句,眼睛就红上一分,而等不到三个字,说出口时已带了颤抖和后怕。 萧予安看着这样的晏河清,心里全是悔恨和懊恼,生离死别不过是自己的一剑,却是晏河清的一天日色含愁 白,还是他的三月山花作恶红。 几句疑问过后,是久久的沉默,怒意渐渐吞噬了晏河清的理智,他低头啃咬上萧予安胸前的殷红,只想作弄 这个人多出点声,好让自己明白眼前的一切都不是梦,让自己感受到这人当真已经回来了。 比起情事晏河清的抽送更像是发泄,可萧予安又不愿让晏河清轻点,想着这些都是他罪有应得,都是他活 该。 可终究还是疼的,萧予安双手被束缚着,抱不到晏河清也无法吻他,忽然就觉得有点委屈,他不怕疼,也不 觉得这般被人压着进入身子是受辱,但是他想抱抱晏河清,重生这么多日,他竟然连抱都没抱过晏河清。 “晏哥,我,我想抱抱你”萧予安低声请求,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和恳求,他一字一顿,边抖边说:“晏 哥,让我抱抱你” 几声呼唤将晏河清的理智稍稍拉回,晏河清轻喘一口气,渐渐清亮的眼底闪过一丝悔恨,他抽身退出,想稳 定住情绪不再伤害萧予安,谁知萧予安见他一退,忽然慌张起来:“晏哥你别走,晏哥,我,你听我说,我我 之前从未想过要为别人而活前世的我活在对父亲的仇恨,对弟弟的愧疚里,所以自杀时,我不曾有过任何犹 豫,可这次自刎,我竟然害怕了,晏哥,我好怕啊,我怕再见不到你了,我是真的害怕了” 萧予安声音哽咽得有些听不清,他只得停下缓了缓,这么一顿,泪水不可抑制地从眼眶争先恐后地落下,他 继续说:“晏哥我不知道该怎么道歉,不知道如何补偿,你把我日日夜夜绑在床榻上,做一切你想做的事情,我都 不介意,都觉得没关系,但是你现在能不能让我抱抱你” 晏河清一瞬不瞬地看着萧予安,慢慢伸手解开绑住他的衣带,低头亲吻他磨得发红手腕和脸颊上的泪水,虔 诚温柔,萧予安双手一松,立刻环抱住晏河清的肩膀,感受那人的体温呼吸和心跳,失而复得泣不成声。 “萧予安”晏河清哑着嗓子说,“别再离开我了,我快受不住了” 萧予安埋在晏河清颈间,不停地点头:“不走了,再也不走了。” 晏河清伸手捏住萧予安的下巴,抬起他的头,给予了一个温柔而缱绻的吻,吻得萧予安止住了哭才停下,晏 河清伸手在两人结合处摸了一圈,萧予安觉得有些羞耻,伸手拦了拦,晏河清问:“疼吗?” 疼死了好吗!丨! 萧予安摇摇头,结结巴巴地回答:“没,没事,不,不,不疼。” 晏河清轻轻挑眉 萧予安紧紧地环抱住晏河清,双手抓着他的背讨饶道:“晏哥,慢慢点 “嗯。”晏河清亲亲他发红的眼角,竟然真的克制住,慢了下来。 萧予安察觉到晏河清的温柔,心里一软,勾着他的脖子说:“晏哥你看看我。” 晏河清看向萧予安,瞧见那人对他弯眸一笑:“晏哥,我好喜欢你。” 明明是不同的样貌,可那笑容却是如此熟悉,那双含笑温润的眸里,全是晏河清的身影。 当年,也是这笑容,驱散了曾经的欺辱凌虐,消融了北国的冰天雪地。 至此,千山万水、风起云涌、春暖花开、亘古明月全都不敌回眸一笑,那是晏河清睢一的光啊。 晏河清亲了亲汗水淋漓四肢发软瘫在床上的萧予安,伸手拉过被子裹紧他,自己披衣起身走出寝宫叮嘱了两 句,不过一会一只装满热水的大木桶送进了寝宫,晏河清唤退他人,自己抱起萧予安将他小心翼翼地放进热水 里,自己也跨坐进去,帮他清理。 木桶很大,两人一起也不觉得挤,可萧予安偏偏要懒洋洋地窝在晏河清身上,热水的雾气缭缭,晏河清拿着 巾帕轻柔地替他擦拭着身子。 萧予安休息了一会缓过神来,维持着跨坐在晏河清身上的姿势笑道:“说起来,晏哥我一直想问你,当初一 别,如果那日我接过那支白玉簪子,你会不会不顾一切把我绑回来呀?” 晏河清不说话,直勾勾地看着他。 萧予安心想自己方才被翻来覆去如此一番,现在该轮到他戏弄晏河清了吧? 于是萧予安非但不停,还不依不饶地笑道:“不过就算绑我回来,我一挣扎一求饶,你也会放我走的吧,晏哥 你是不是特怕我受伤?可是那日我重生回来,有人直接把我踹下了床,那时我的额头都磕破了,哎,可疼了,疼 得我两眼发花。” 晏河清呼吸一滞。 萧予安蹭蹭晏河清下身,继续说道:“后来那人还不见我,我叫苦连天,费劲心思想要见他,好不容易见上一 面却被他掐住了脖子,差一点就被掐断气了呢!” 晏河清说:“我我” 萧予安第一次见晏河清结巴,惊诧中带着惊喜,满心捉弄成功的愉悦,越发没个限度,他伸手拉起晏河清的 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笑着说:“你帮我看看,还有掐痕和淤青吗?” 晏河清如触烙铁,猛地缩回手,又小心翼翼地抚摸上萧予安白皙秀颀的脖子,那处哪里还有什么掐痕,领如 蝤蛴。雾气氤氲中,晏河清能感受到萧予安颈部跳动脉搏。 萧予安故作夸张地叹口气:“说起来我竟然还被那人给赶了!现在想想,真是太委屈了,走了算了,去西蜀国 过自己安稳的小日子,天涯何处无芳草啊” 萧予安话还未说完,忽然被晏河清掀起,一阵水声,萧予安整个人被晏河清圈住抵在了桶壁上,晏河清的双 臂在他两侧,形成了一个极其逼仄的空间。 晏河清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眼眸里翻涌着惊涛骇浪,却又说不出半句争论和反驳的话来,只得干着急,憋得 不行。 萧予安笑出声,在晏河清的嘴上啄了一下,说:“没有你的日子都不算安稳的日子,你赶我一百次,我就回来 找你一百零一次,不要别人,就要你,非你晏河清不可嗯?” 萧予安正说着,忽觉腿间抵着一处火热,他伸手捞了一把,撩拨得晏河清退了退,萧予安笑道:“晏哥,你又 起来了。” 晏河清不言不语,正要松开萧予安自己解决一下,忽然腰间缠上一双腿。 萧予安笑着勾他:“做什么呢?再来呀。” 晏河清顿了顿,说:“你” “我? ”萧予安笑容肆意无束,“担心我受不住啊?我现在可是精力充沛得很呢,几次都受得住,不信你试试? 晏河清,你现在不压牢我,明天我可就跑走回西蜀国了。” 晏河清眼眸一沉,倾身压上。 而这句话,让萧予安后半夜无论如何哭诉求饶,都不得不承受着的凶猛且毫不留情的撞击,最后迷迷糊糊茫 然失神的时候,只觉得肠子都悔青了。 第197章 不秀恩爱是不可能不秀的 第二日清晨,东方欲晓,晏河清早起上朝时,萧予安还睡得毫无知觉,晏河清知道他昨天是真的乏累了,怜 惜地低头亲亲人,一直冷冽似冰碴的眸光竟然柔和了下来。 萧予安被亲得晤了两声,下意识地拿被子蒙住头,晏河清伸手拉下被子替他揶好,端详片刻这才不舍地起 身。 晏河清刚走两步,又匆匆回头,见萧予安安稳地躺在床榻,轻盱一口气,他知自己这样不行,狠心压下内心 的惶恐,逼着自己往寝宫外走,好不容易走出寝宫门口,忽见外头积着厚雪,恍如那日红白交织的凄凉绝望,晏 河清原地踌躇眼底一慌,转身疾步走回寝宫,俯身压着萧予安亲了一番,感受着怀中人的温热,直亲得萧予安含 含糊糊地喊了一声晏哥才罢休。 “晏哥?你要去上早朝了吗?”萧予安睡得神志不清,含含糊糊地问。 晏河清嗯了一声。 萧予安断断续续地说:“那我等你回来。” 晏河清眸光扑朔,低头在萧予安额头亲了一下:“好。” 萧予安醒来的时候已经响午,日悬高天,萧予安动动发软的四肢,慢慢睁开眼,站在一旁的添香见他终于醒 了,连忙上前:“萧郡王,您终于醒了,奴婢伺候您更衣。” 萧予安环顾四周问:“皇上呢?” 添香说:“皇上上朝去了,萧郡王你别担心,皇上一时间回不来的,不用害怕。” 嘶这话怎么听着怪怪? 萧予安扶着腰要坐起,身子仰了 一半某处一疼,惨呼一声,重新仰面躺下。 腰啊,他的腰啊,为什么他要去撩拨一个夜御十女的种马文男主?报应啊都是报应啊。 瞧萧予安这副惨样,添香的眼眶突然就红了,萧予安看见,也顾不上自己的身子,连忙柔声问:“怎么了?谁 欺负你了?” 添香摇摇头,抽噎着说:“奴婢没事,奴婢就心疼萧郡王,萧郡王您明明是那么好的人,为什么得受这种 苦?” 啥,啥子玩意儿? 萧予安一脸懵逼,添香还在抹眼泪:“早知道奴婢就不给皇上看见那图案了,不然萧郡王你也不会被皇上重新 带回南燕国,更不会受到这般侮辱了,都是奴婢不好。” 萧予安:“不不是添香你误会了,我这不是好像也是但我是自愿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添香说:“我知道,萧郡王你为了西蜀国心甘情愿,但是奴婢就是觉得你不该受这种罪,太可怜了!呜呜 呜!” 萧予安单手抚额,心想着这我他妈怎么解释啊? 忽然寝宫外传来脚步声,下完早朝就匆匆赶回的晏河清疾步走进,添香慌忙擦泪低头惊恐地退到一边。 晏河清见萧予安醒了,坐在床榻边伸手顺顺他的头发:“有没有觉得哪里不适?” 虽然昨晚要得厉害,但是事后该有的清理和揉按晏河清都有好好地去做,所以萧予安只是觉得疲乏并没有哪 里伤痛,他摇摇头笑道:“没有。” 晏河清又问:“想吃什么?” 萧予安懒懒地说:“随便来点小粥清汤面吧,你这么一说我还真的饿了。” 晏河清嗯了一声,起身亲自去嘱咐,又连连强调了几声要快,这才重新回到床榻边。 萧予安问:“你等等是不是还有朝政要处理?” 晏河清点点头:“嗯。” “那你去吧,别担心我。”萧予安大大方方地摆摆手,忽然瞧见添香正小心地往这里瞄,于是改挥手变成朝晏 河清勾勾手掌:“晏哥你靠近点。” 晏河清俯身低头,萧予安亲亲他,笑道:“晏哥我真是爱惨你了,你呢?” 晏河清嘴角微不可闻地勾起:“嗯。” 萧予安不满:“嗯是几个意思?” 晏河清说:“我也是。” 萧予安满意了,连啄他脸颊几下这才让人离去。 等晏河清走后,萧予安笑眯眯地看向添香,只道话语单薄,还是行动更有说服力。 添香也没说什么,低头沉默着给萧予安束发更衣,忙着忙着突然哇的一下哭出声。 萧予安吓了一大跳,慌慌张张给她擦眼泪,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就听见添香哭道:“呜呜呜皇上明明心里有人 了,还要在感情上欺骗你伤害你,呜呜呜,萧郡王你可千万别动情,动情就完了,一定会被利用的,呜呜 呜!! !,, 萧予安说:“我这这我哎呀,算了,随便吧。” 此时此刻,黄越将军府邸,黄越右手四指不停地点着桌子,眉头紧紧蹙着,幕僚在旁边禀报:“黄将军,萧郡 王在前往西蜀国的途中突然被皇上拦下带回了宫殿,我们的暗杀尚未成功,黄将军,虽然下属们没有露出马脚, 但我估计萧郡王和薛严能猜出是我们所作所为。” 黄越冷笑一声,说:“无事,一个与皇上心有间隙被卸了盔甲的将军,一个为了国家不得不俯首称臣的落魄皇 帝,能掀起什么波澜?只是这萧郡王投靠薛严不与我们为伍,我本想暗杀他后再与西蜀国进行交涉,看来这个计 谋得先搁置一旁。” 幕僚道:“黄将军,他方势力里,还有陈歌这人不可小觑啊。” 黄越说:“陈歌这人,虽也为将军,但行事收敛,不足为患,不过我听闻皇上亲自去拦截萧郡王,可是真 事?” 幕僚说:“是真事,黄将军,就怕这个萧郡王会把之前被你拉拢做党羽的事情捅给皇上!” 黄越摇摇头说:“不会,他应该知道我手里多得是能让他万劫不复的罪证,有了这些罪证,就算我先将他投入 牢狱,事后再向皇上禀报罪证,皇上都不会怪罪我。” 幕僚欲言又止,意味深长地问:“那黄将军我们现在” 黄越之前点着桌子的手指最后重重敲了木桌一下,说:“按兵不动,谋权这事,我们容不得半点差错。” 萧予安歇息了一日,第二天缓过劲来好了伤疤忘了疼,大早上压着晏河清索吻。 “来来来,给爷笑一个。”萧予趴在晏河清身上,勾着人的下巴嬉笑道。 万瓦宵光曙,重檐夕雾收,萧予安青丝从肩头滑落,窗外透进来的晨曦和那明晃晃的笑意一起映入晏河清眼 底。 一如那日燕舞莺啼。 第198章 不进去是不可能不进去的 萧予安不依不饶地压着人嬉笑道:“来来来,给爷笑一个,哄爷开心了,想要什么好处给什么好处!” 晏河清思索片刻,扯扯嘴角,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萧予安先是一怔,然后捂着肚子笑得满床打滚:“就你这笑容,无论是谁都能被吓跑!” 晏河清:“……” 萧予安笑够了,又压着晏河清说:“还是我给你笑一个。” 说完,萧予安朝晏河清弯眸一笑,然后一伸手在晏河清面前晃晃说:“我卖笑了,你可得买啊。” 晏河清微微倾身亲住萧予安指尖,张口舔弄又轻轻咬了一口。 萧予安耳垂微红慌慌张张收手,听见晏河清淡淡地问:“如何买?” 萧予安轻咳一声,稳住心神,说:“不贵不贵,我看公子你合我眼缘,给你打个折,给亲一口笑一下,如何? 我同你说,别人可没这价啊!” 说着萧予安挠挠晏河清的下巴,笑嘻嘻地等亲,谁知晏河清眯了眯眼睛,语气不善:“别人?” 萧予安:“晏哥你重点不对。” 晏河清勾开萧予安的衣带,伸手探入,在他敏感的地方狠狠揉搓了一下,一字一顿拖长声音:“别人是什么 价?” 萧予安被揉得一哆嗦,连忙道:“什么别人?没别人!我萧予安卖艺卖身卖笑无论卖什么可都只卖给晏河清一 人!” 晏河清在心里算了算早朝的时辰,一个翻身压牢萧予安,干脆将人扒光,然后萧予安就把自己能卖的全都卖 了。 晏河清去上早朝后,萧予安自己眯眼歇息了一会又慢慢清醒过来,他把这几日稀里糊涂的事捋了捋,最后在 意起被刺杀的事情以及萧王爷与薛严的关系。 根据原著的剧情,萧予安猜测黄越应当是要谋权造反,于是拉拢萧王爷,想让西蜀国成为自己的势力。 但萧王爷并未与黄越结盟,这让黄越起了杀心,毕竟如果自己死了,西蜀国就能换一位皇上,黄越可以再次 游说西蜀国成为自己的势力,没有敌国的支撑,黄越根本无法与晏河清抗衡。 萧予安自言自语嘟囔一声:“沐浴在这么刺目耀眼的男主光环下还敢想篡位的事情,也是不容易。” 不容易归不容易,敢对晏哥心怀不轨,该狠狠地怼还是得狠狠地怼。 萧予安想着也许萧王爷之前住的寝殿会有线索,于是拉着添香一起回去找,可萧王爷是一个心思细腻缜密的 人,萧予安翻了半日,无果。 萧予安正叉着腰哎哎哎直叹气,忽有一人寻他。 竟是陈歌。 陈歌一脚踏进萧予安的寝殿,见里头被翻得一片狼藉,惊得目瞪口呆:“这这这是怎么了?萧郡王你又遇袭了 吗?” 萧予安正费劲地把刚才翻出来的东西整回去,摆摆手:“一言难尽,你随便坐啊。” 陈歌跨过一件又一件可怜兮兮躺在地上的物件,心想就算自己不想随便也只能随便啊! 陈歌走到萧予安身旁,见人蹲在地上,面对着满地乱七八糟的物件苦恼地摸着脖子。 居高临下的陈歌目光不甶地定住萧予安的侧颈上,那处一片令人浮想联翩的点点红印,陈歌奇怪地心想:这 春寒天应该也没有蚊虫啊,于是问道:“萧郡王您是生病起疹了吗?生病记得去找太医啊,可不能自己熬着。” 萧予安迷茫:“啊?没有啊。” “可你的脖子” 萧予安猛然意识到什么,轻咳一声拉了拉领子,一旁的添香委委屈屈地一撇嘴角,搓搓眼睛继续收拾着寝 宫。 陈歌察觉到气氛突然变得古怪,蓦地想起之前皇上独身前去拦截萧予安,恍然明白什么,结结巴巴地说:“皇 上他他对你对你” 萧予安也懒得隐瞒,点点头说:“嗯,是的。” 陈歌的眼神一瞬错愕,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然后表情渐渐变成不忍,最后攥紧双拳喊道:“皇上竟然对你用 刑?!萧郡王你有没有伤到何处?!皇上是逼问你黄越的事情吗?还是和薛将军有关,皇上怎么能对你滥用私刑 呢?! ” 萧予安:“不,你误会了,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这是,是,是,这个是算了算了,你找我何 事?” 陈歌这才想起自己为何来找萧予安:“萧郡王,上次你在路上遇袭一事,薛将军和我都怀疑是黄越所为,薛将 军担心黄越对你再次发难,特地让我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地方。” 萧予安抬起头,看着陈歌问:“薛严?” 陈歌点点头:“薛将军希望明日能和你见一面,不知萧郡王怎么想?” 萧予安笑了笑:“见,当然得见。” 陈歌说:“好,那明日我再来寻萧郡王。” 说完,陈歌抱拳告辞而去,走了一半又折回来:“萧郡王,保重啊,皇上他其实并不是残忍无情之人,只 是 ” 只是了半天又没只是出来。 萧予安看不下去,替他接话:“只是痛失挚爱,性情大变,其实他并不是暴虐之人。” 陈歌说:“对对对。” 萧予安:“对个锤锤呢,这是吻痕!不是滥用私刑!什么残忍无情之人,不准误会我晏哥,我晏哥宇宙无敌第 _好!” 陈歌先是一愣,然后倒吸一口气:“什么!!什么丨!!不可能!!皇上根本不是那种人!” 萧予安说:“我就是萧予安!” 陈歌说:“我知道!但是就算萧郡王你和皇上的挚爱名字一样,皇上也不可能就这样把你当替代之人啊!” 萧予安:“你还知道替身梗呢?” 陈歌说:“萧郡王!就算皇上真是如此糊涂,那萧郡王你还是早点看清吧!最后可是会沦落到身伤情也伤的下 场啊!” 萧予安:“还现在就替我想好了结局昵?感激不尽啊,出门右拐不送拜拜了您嘞!” 最后半赶半送挥别了陈歌,萧予安和添香一同收拾完翻得乱七八糟的寝殿后,已是日暮昏黄时。 添香勤快地将被褥放在床榻上铺好,她说:“萧郡王,我帮你把被褥整整,等等就可以直接睡啦,这几日我有 好好地将被褥晒过,所以不用担心潮湿落灰。” 萧予安说:“啊?我不睡这。” “那您睡哪儿呀?” “去皇上那睡啊!” 添香整被子的手一顿,回过头急切地劝道:“萧郡王啊,您忘了之前您去找皇上被拒之门外的事情了吗!虽然 前几日您是住在皇上的寝宫,但那是因为他把您现在您身子没有大碍了,皇上他肯定呜呜呜,萧郡王您太可怜了!” 萧予安连忙拿干净的素绢给添香擦眼泪,无奈道:“别哭啊,怎么又哭了,这次回去肯定不会被拦了!” 添香吸吸鼻子,说:“真的吗?” 萧予安:“真的!” 然后两人回到皇上寝宫就被拦了。 侍卫一左一右,佩刀相撞挡住寝宫门:“萧郡王请回!” 萧予安:“” 添香:“呜呜呜!” 第199章 不搞事是不可能不搞事的 萧予安问:“皇上不在寝宫吗?” 两位尽心尽责的侍卫答:“不在!所以萧郡王您还是请回吧。” 添香扯扯萧予安的衣袖,说:“萧郡王,我们回吧。” 萧予安安抚地拍拍她:“没事,等等吧,应该是皇上忘记叮瞩了。” 添香急道:“这么冷的天,等什么呀! 一会可能要落雪了呀!” 萧予安也不顾什么形象,拉着添香在台阶上一坐,笑道:“要等的,晏哥回来看不见我,肯定要着急的,我不 能再让他着急了。” 添香急得直跺脚,一句萧郡王您别自作多情了差点脱口而出,她实在拗不过萧予安,只得乖乖陪他等。 一旁的侍卫欲言又止,但萧予安没有硬闯,他们不好意思多说什么,只觉得这萧郡王往那台阶上一坐,还真 是一副落魄又可怜的模样。 没多时,还真如添香所言,气温骤降下起雪来,琼芳碎碎坠,周天寒彻,添香忍不住,劝道:“萧郡王,还是 回去吧,这处刮风,太冷了。” 萧予安搓搓手哈口白气,笑道:“确实有点冷啊,怎么都春天了北国还是这么冷。” 添香还以为自己的劝说有用了,却见萧予安解下外袍披自己身上,萧予安笑道:“委屈你陪我等了,可别冻着 了。,’ 添香急得脸颊通红连连摆手,不敢披,可萧予安态度强硬,说什么女孩子怕冷不能冻,自己身体好冻冻更健 康,添香无法,只得披着。 添香叹了口气,委屈地说:“萧郡王,您说您是何苦呢?” 萧予安笑道:“何苦什么?” “何苦受这样受罪!” 萧予安笑容不减:“不苦不苦,不但不苦,心里还美滋滋的。” 说话间,萧予安的眼前突然出现一双黑色纹白祥云图的皂靴,他一愣,刚要抬起头,被人伸手一捞,站了起 来,添香慌慌忙忙地跟着起身,在一旁心惊胆战地行礼:“皇上。” 晏河清双手捂住萧予安冻得通红手,眼底全是不可遏制的心疼:“为何坐在此处不进去?” 萧予安笑道:“被人拦了,进不去。” 晏河清恍然明白什么,冷冷地看向守在寝宫门口的侍卫们,不过一眼,几位侍卫陡然背脊生寒,仿佛被万箭 刺穿骨头生生钉在墙上。 萧予安侧身挡了挡晏河清的目光,笑着说:“晏哥,这可不能全怪他们啊。” 晏河清收回目光,轻嗯一声,垂眸将萧予安冻得冰冷的指尖放在唇边慢慢吻热:“是我的错。” 那边哐当一声,一位小侍卫的刀掉了。 一位资历稍深的侍卫还算淡定,他责备地看了那小侍卫一眼,然后自己手里的刀也眶当掉了,因为那边晏河清措不及防拦腰将萧予安打横抱了起来。 众目睽睽之下,晏河清抱着萧予安往寝宫里走去。 一下悬空的萧予安惊得本能地环住晏河清的脖子,环完忍不住感慨道:“不愧是我晏哥,深得霸道总裁精髓, 嘿!这位小同志,捡刀啊,你刀掉了,嘴巴别张那么大嘛,雪都吹进去啦。” 晏河清抱着萧予安走进寝宫,唤退所有侍女,将萧予安轻轻放在床榻上,然后把他身上被雪打湿的衣裳扒了 个精光。 萧予安刚要索吻,被晏河清一把塞进被褥里裹成了一个严丝缝合的团。 萧予安:“动,动不了。” 晏河清双手合抱着自己裹出来的团,俯身从萧予安的双眸吻到唇,说:“暖和一点了吗?” 萧予安说:“暖,暖,暖和一点,点了 听见萧予安结巴,晏河清忍不住嘴角微微一勾,揉揉他的额头说:“再焐一会,焐热一点,我去换下朝服。” 萧予安点点头,用被子遮了半张脸,瓮声瓮气地说:“等,等,等你啊。” 结果等晏河清换成中衣回来,萧予安已经迷迷糊糊睡着了,晏河清吹灭烛火,慢慢躺在他身旁,萧予安侧身 一滚,滚进晏河清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后彻彻底底进入梦乡。 晏河清在他额头上轻吻一下,揽紧人后阖上眼。 第二日晏河清上早朝后,不多时陈歌的下属就寻到了萧予安:“萧郡王,陈将军上早朝去了,让我来接您。” “走吧。”萧予安也不磨蹭,确认过身份后和人一起离去。 这一走一上马车,竟然晃悠悠地出了宫。 陈歌的下属瞧见萧予安疑惑地掀帘,连忙解释道:“薛老现在住在皇宫外的城郊。” 萧予安点点头,没出声,陈歌的下属生怕他起疑,继续解释道:“当初宫中惊生刺杀一事,薛老领兵入宫犯了 未得皇上允许动兵的大忌,事后薛老主动乞骸骨,皇上也没挽留,我们本以为薛老会告老还乡,没想到他在皇城 郊外住下了。” 萧予安笑意温润似水:“薛老担心皇上年轻气盛一人扛不住,万一出了什么事,他能及时地帮一把,毕竟曾经 在朝堂上有权有势,还是两代老臣。” 那下属见萧予安对什么事情都看得透彻的模样,不免瞠目结舌,马车慢悠悠地一路晃到城郊,在一处围着篱 笆小院的门前停下。 萧予安跃下马车,手轻抚在篱笆上,心里感慨万千,他抬眸推开篱笆门,小院里,一位两鬓斑白的人正坐在 石桌上,拿着本破旧的书籍,背对着阳光眯眼看着。 萧予安第一次见卸下盔甲的薛严。薛严身穿干净朴素的灰麻布衣,虽说眉眼还带着严厉,但也有着萧予安从 未想过的和蔼。 听见脚步声,薛严抬起头来,见到是萧予安,指了指自己对面的石凳:“萧郡王,请坐。” 萧予安行了礼,在薛严对面坐下,薛严嘱人泡了茶来,又问萧予安:“萧郡王,我知道你出宫一趟不容易,那 我就长话短说了,近来黄越可有寻过你?” 萧予安捧起下人端来的茶,笑道:“薛将军是担心我会与黄越联手对皇上图谋不轨吗?” 谁知薛严摇摇头:“不,皇上早就察觉到黄越在妄图谋权,皇上只不过是在等待一个毋庸置疑的证据,所以一 直未发难,毕竟黄越也是有一方势力的人,若是没有足够的证据,皇上可能会落下一个残杀良臣的罪名,我这么 问,不是担心皇上,是在担心你。” 萧予安掀茶盖的手一顿,音调微微提高:“我?” 薛严叹了口气:“当初你在西蜀国传信给我,让我念在西蜀国和南燕国曾经结盟的旧情上帮你劝说皇上一起抵 抗西域异国,可那时候的我已无权无势,不得已给你出了一个来南燕国称臣的馊主意,现在心里十分后悔。” 萧予安:“别后悔!千万别后悔!感恩的心!感谢有你!花开花落,咳,差点唱出声。” 薛严说:“萧郡王还真是好脾气,我如今弄得你左右不是人,你竟也不怪罪于我,皇上那边,我会让陈歌去劝 的,到时候一定将你平安护送回西蜀国,至于黄越那边,也请你务必小心,黄越为了获得西蜀国的势力,一定会 再次对你发难的。” 萧予安说:“就别让陈歌去劝了,白废口舌,至于黄越,我会当心的,多谢薛将军提醒。” 薛严点点头:“那就先不耽搁萧郡王时间了,若被皇上知道你来寻我,定会更加嫌恶你,萧郡王快回吧。” 萧予安也懒得多去解释,拜别后跟着陈歌的下属往小院外走,走了两步,萧予安回过头去,看见薛严重新拿 起兵书,眯眼费劲地看着书上的字,他两鬓斑白,像极了北国的雪,像极了孙将军的咳嗽,也像极了赵公公的驼 萧予安突然开口道:“薛将军,皇上明白你的良苦用心,他只是不知道如何去面对。” 薛严听见,一愣后抬起头又垂下眸子,他淡淡地说:“我知道,他是我看大的孩子,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萧予安再次行礼,同陈歌的下属一起回了皇宫。 萧予安本想直接回晏河清的寝宫,谁知陈歌的下属把他往西侧的寝殿送去,萧予安也没多说,想着等等自己 走回去。 哪知俩人才刚到寝宫,竟然看见一群人在翻箱倒柜,掘地三尺,萧予安的被褥衣裳和物件全都被丢出了寝 宫,弄得一地乱七八糟。 添香在奋力阻止拉扯他们:“你们做什么!!这是萧郡王的寝宫!!你们干什么啊!放开!都放开!” 一名凶神恶煞的侍卫被她拉扯得不耐烦,狠狠地推了她一把:“滚!” 添香几步后退踉跄眼见就要摔倒在地,被人一把揽肩,稳住了身形,添香抬起头,惊喜地喊:“萧郡王。” 萧予安拍拍添香的头,让她躲一边避避,然后上前对着那侍卫就是一个锁喉随即又钳住他的手往背后狠狠一 扭,直接将那侍卫按倒在地,萧予安笑道:“大哥,单身吧?懂不懂怜香惜玉啊?活该单身吧你,看我为你呤诗一 句啊,两只黄鹂鸣翠柳,就你一只单身狗!” 那侍卫疼得冷汗都下来了,连忙求助地大喊:“黄将军!” 萧予安一愣,刚要抬头四顾,身边突然围上数十人,不过一刹那,形势陡变,这次,变成萧予安被人强行扭 住胳膊按住头踹跪在地上。 第200章 一起洗是肯定要一起洗的 萧总裁又开始思考人生了。 他!曾经励志成为一个帅气多金!邪魅狂狷!宠溺爱人!的!霸道总裁! 他!曾经苦背总裁语录三百句! 他!曾经熟读各种狗血桥段套路! 可是现在他突然觉得! 自己是不是老老实实地被晏河清绑在床上比较好?? ? 撒开撒开!你们按住本霸道总裁隐形的翅膀了! 啊这个世道霸道总裁真他娘的难做啊。 萧予安还在感慨,黄越神色淡然地几步走到他面前,侍卫用刀鞘强行抬起萧予安的头,逼他和黄越对视。 黄越俯视他,问:“萧郡王,你可知罪?” 萧予安笑了笑:“知啊。” 黄越一愣,旋即神色恢复正常,意味深长地噢了一声:“那萧郡王说说,自己犯的是何罪?” 萧予安笑意不减:“狐媚祸主呗,哎,没办法,谁让我长得太好看了,皇上迷我迷得不行啊。” 黄越:“” 萧予安清楚地看见黄越的嘴角和眉毛一起抽了抽后,忍不住笑出声。 黄越说:“萧郡王真的乐观,都这种时候了还开玩笑,不,我是不是应该换一种说辞,道一句你真可怜呢?就 这么想获得皇上欢心吗?” 说着黄越将一打书信掷在萧予安眼前:“这些,萧郡王可眼熟?” 萧予安实话实说:“没见过。” “萧郡王,我可是有人证的,你就别否认了。”黄越以为他死鸭子嘴硬,冷笑一声说。 萧予安面露无辜:“真没见过啊。” “好,那我帮萧郡王回忆回忆。” 原来当初萧王爷在南燕国郁郁不得志的时候,竟然想过刺杀晏河清!起了刺杀男主的念头就算了,萧王爷还 不慎将把柄落在了黄越手里。 这也就是为什么萧郡王明明先前与薛严交好,后面却又不得不与黄越交涉,可谓是夹缝中求生,好一个惨 字,难怪最后承受不住选择了服毒自杀。 黄越手里的证据确凿,萧予安百口莫辩,毫无意外地被投进了牢狱中。 牢狱外,黄越的亲信附在他耳边悄声说:“黄将军,方才我看到四周的人群中有陈歌的下属,他观望了一会后 匆匆离去,应当是给陈歌通风报信去了。” 黄越不以为然:“就算陈歌知道了又能如何?难道他有通天的本领,可以抹去萧郡王意欲刺杀皇上的事实不成?” 话音刚落,不远处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黄越和下属回头看去,惊得连忙下跪抱拳高呼:“皇上!!! ” 晏河清连正眼都没施舍给他们,面色寒若冰霜,急急要往牢狱里去,黄越连忙上前跪在晏河清跟前,挡住他 的去路:“皇上,请听臣一言。” 接着黄越就开始细数萧予安的罪证,他早就知道晏河清会发问,提前准备好了说辞,说的是有理有据、令人 信服,谁知他话刚说一半,突然被晏河清打断。 晏河清语气极冷,仿佛压抑着滔天的怒气,眼眸深处是万丈寒冰深渊,他说:“讲完了吗?” 黄越措不及防被打断,一愣:“臣……臣禀告皇上……” 晏河清没再应声,直接绕过他往牢里去。 黄越心下一惊。 怎么会这样?! 这萧郡王来南燕国一载有余,晏河清从未正眼瞧过他,所以晏河清不可能是来救人的! 难道是皇上听闻萧郡王刺杀自己罪证后,怒不可遏,准备亲手了结萧郡王? 黄越望着晏河清疾步走进牢狱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和欣喜。 萧予安在和狱卒唠嗑,他坐靠在牢狱门前,架起一只腿悠然自在地问门口的狱卒小哥:“嘿,小兄弟,来聊天 啊。” 狱卒小哥一开始还端着架子,板着脸训斥:“天牢重地,不可暄晔!” 萧予安耸肩摊手:“我没暄晔啊,我就是好好地讲话,对了兄弟,你有没有女朋友啊?” 狱卒:“女朋友是什么东西?! ” 萧予安笑道:“就是媳妇,媳妇知道吗?” 狱卒说:“呵,哼,没有!” 萧予安又问:“那你有没有男朋友啊?” 狱卒莫名其妙地问:“男朋友又是什么玩意儿?! ” 萧予安笑意盎然地答:“相公,夫君,明白了吗?” 狱卒:“” “小兄弟你别沉默啊!你知道有个词叫默认吗?默认的意思就是” 狱卒忍无可忍地打断他:“没有! ! ” 萧予安:“啊!那真是太不巧了!我有!” 狱卒:“什么时候换人看守啊?! ” 萧予安乐不可支、捧腹大笑,笑完之后开始双手环抱,后脑勺抵住牢狱门想事情。 原著里,黄越谋权的证据是萧平阳帮晏河清逼出来的,晏河清曾一度想不顾他人的蜚语直接弹劾黄越,最后 被萧平阳劝冷静。 后来萧平阳和晏河清演了一出交恶的戏,萧平阳假装投靠黄越,表面上帮助他一起谋权,暗地里与晏河清联 手,最后终于揪住了黄越的狐狸尾巴。 萧予安长盱一口,心想:自己该如何帮晏河清呢? 他正思索着,牢狱外突然传来惊慌失措地高呼:“皇,皇上!? ” 萧予安站起身转头看去,见晏河清健步如飞地朝他走过来,凛若冰霜的眸光在和自己对视的一瞬间变得温 柔。 一旁的狱卒慌慌张张地跪拜在地上高呼皇上,晏河清根本不想多说一句废话,伸手直接抽出狱卒腰间的刀, 一下砍断牢狱门的锁。 晏河清推门走进牢狱,按着萧予安的肩膀,将人前前后后左左右右检查了一遍,见萧予安没有受伤这才稍稍 松了口气。 萧予安笑道:“晏哥,我没事。” 晏河清嗯了一声:“我带你出去。” “等等! ”萧予安攥住晏河清的手臂,“我有事同你商量。” 晏河清见他目光望着狱卒,顿时心下了然,唤退所有人后看向萧予安。 萧予安说:“晏哥,你是不是一直在等待机会弹劾黄越?” 这是萧予安第一次和晏河清谈论朝政,见晏河清点点头,萧予安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细细地说了一遍,然后 道:“我有一个主意。” 晏河清问:“什么?” 萧予安捋了捋自己的思绪,说:“晏哥,你先别救我出牢,关我几日,然后我” “不行。” 萧予安的话才刚开了一个头,突兀地被晏河清打断,萧予安一愣,说:“就关个几日而已,瞩咐狱卒不伤我就 好……” 晏河清不容置喙地说:“不行。” “晏哥,我不怕牢狱脏臭,关个几日不碍事的。” “不行。” 萧予安:“晏哥,让我帮帮你吧。” 晏河清不再多言,上前要去打横抱起萧予安,哪知萧予安连退了几步不给他抱。 眼见晏河清周身笼罩上淡淡的怒气,眼眸一瞬变冷,萧予安连忙解释道:“我身上脏,刚才在这牢狱到处坐 过,先别抱了。” 晏河清说:“我不嫌。” 萧予安说:“你不嫌我嫌啊!既然不让我待在牢狱,等我出去洗洗再抱,这总可以吧?” 晏河清沉默半晌,点点头。 两人离开牢狱,晏河清嘱咐人准备好干净衣衫,萧予安一路上都在不甘心地念叨着自己想帮晏河清,到了浴池后总算安静了片刻。 萧予安脱光衣服将自己泡进池子里,却见晏河清站在一旁没有离开也没有下来的意思,萧予笑了笑,拿水泼 他:“一起洗啊。” 晏河清被泼了个正着,他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水,又措不及防被悄无声息游到池子边的萧予安一把拽入池中。 水花四溅,晏河清跌进池子里顿时浑身湿透,略显狼狈。 萧予安笑着将手架在晏河清双侧的肩膀上,晏河清穿着玄黑的衣衫,衣袖飘浮在水中缠绕擦过萧予安白皙的 身躯,好似水墨画中那‘言有尽而意无穷’的留白,萧予安笑道:“晏哥你是不是因为方才我在牢里不给你抱,所以 生气了?” 晏河清一瞬不瞬地看着萧予安,深黑的眼眸中氤氲着水雾,他伸手用指尖慢慢划过萧予安的脊背,一点点从 脖颈到尾椎,他问:“萧予安,你想帮我?” 萧予安被划得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好半天才稳住情绪止住颤抖,他开口 : “想啊!” 忽然萧予安眼前一亮:“怎么了?你想通了吗?晏哥我和你说,我这苦肉计晤!” 萧予安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身下不耻的地方被顶进了半截手指。 晏河清俯在他耳边,吐息温热,声音低哑,他说:“萧予安,那你用下面帮帮我。” 萧予安:“说,说话就好,好好说话!开,开什么黄,黄,黄,腔!!算了算了,你开吧,为什么你 开黄腔也可以这么帅,为什么?! ” 第201章 确认过眼神是玩虐恋深情的人 萧予安是被晏河清抱回寝宫的,寝宫门口的侍卫早已见怪不怪,非常迅速地磨炼出了强大的内心。 其实萧予安也没有累到走不动的程度,但晏河清要抱,萧予安也就不多说什么,乖乖让他抱回来。 晏河清将萧予安轻轻放在床榻上,问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萧予安笑着摇头,突然想起正事,连忙问:“晏哥,经此一事,你打算如何应对黄越?” 晏河清眼底一闪而过杀意。 萧予安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伸手环抱住人急急地说:“晏哥你不能现在动他啊!” 晏河清冷声说:“他能动你,我为何不能动他?” “没有黄越谋权的确凿证据,你会被世人安上滥杀无辜的罪名!” “无所谓。” 萧予安双手捧着晏河清的脸颊亲啄了好几口,说:“你不在乎我在乎!不行,你不让我用苦肉计那我就不用, 但你也得听我一句,先别动黄越,等证据,好不好?” 晏河清面露犹豫,被萧予安咬住嘴唇狠狠地亲,亲完萧予安说:“好了,就这么愉快地说好了,先不动他,等 证据!” 晏河清不再多言,也算是默认了。 萧予安轻盱一口气,盘腿坐在床榻上对着晏河清温温和和地笑,可等晏河清一转头,那双似皎月明亮的眸子 却收敛了笑意,沉静下来,萧予安放在身侧的双手微微攥起,仿佛下了十二分的决心。 而此时黄越的府邸,黄越蹙眉问亲信:“萧郡王当真被皇上带出牢狱了?” 亲信笃定地点点头。 黄越冷笑一声:“看来这床榻之情,还是有点用的。” 亲信提议:“黄将军,要不我们先暂时别动萧郡王,一切还是小心谨慎的好。” 黄越点点头,准备继续蛰伏,等待时机。 谁知他不去对萧予安发难,萧予安反而主动来找他了。 黄越七分质疑三分惊讶地与萧予安见了面。 萧予安恭恭敬敬地对黄越行礼,然后说:“黄将军近来可好?” 黄越见他和自己打哑谜,也不着急,皮笑肉不笑地寒暄道:“好,不知萧郡王身体如何?” 萧予安笑道:“不太好,总觉得这几日脑子糊涂,浑浑噩噩,不,不止这几日,自从我来到南燕国后,脑子似 乎一直都糊里糊涂的,看不清眼前局势啊!” 黄越盯了他一眼,似乎在琢磨他的态度。 萧予安又道:“前几步路,真是步步走错,如今如履薄冰,大晚上睡觉都不踏实。” 黄越意味深长地道:“哦?不见得吧,如今萧郡王可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啊。” 萧予安自嘲地冷笑一声,眼里全是讥讽,他攥紧双拳,沉声喃喃道:“不过是他发泄欲望的手段罢了,说到底终归是个替代的,指不定哪天被玩腻,就不说了,多说这些黄将军也不爱听,我此次前来,是想帮黄将军分 析分析局势的。” 黄越说:“哦?那我洗耳恭听。” 萧予安端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一口道:“自古兵争权斗,要么逢动荡,要么是开国,如今晏河清开国已数载, 南燕国也愈加繁荣昌盛,军心民心稳定,此为将军的第一难。而陈歌虽年纪轻轻,却是老将军薛严一手提拔上来 的,皇上也越发器重他,黄将军你手里的兵权极有可能被陈歌夺走,这是将军的第二难。我能理解将军的小心谨 慎,但是黄将军,这局势越拖可越对你不利啊。” 黄越点点头:“萧郡王说的头头是道,可不知萧郡王是如何分析自己的局势?” 萧予安笑答:“今早我仔细地琢磨了一番,我来南燕国,本意是想保西蜀国一方平安,可这一年多来,晏河清 对我的臣服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多次意图发兵西蜀国,就算我心甘情愿在他身下受辱,也不过只能换来几日的安 宁,既然如此,为何我不另寻出路?” 黄越说:“不知道萧郡王,有何出路?” 萧予安又慢悠悠地抿了口茶,见黄越的手指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点桌子,这才放下手中的青花瓷茶杯道:“晏 河清治国有方,军心稳定,我想黄将军迟迟不肯行动,也是因为兵力不足,那不知西蜀国的兵力,黄将军可看得 上?虽说西蜀国近年因为异国疆土割据,但还是能支援黄将军的。” 黄越点桌子的手蓦然停下,他不言不语地看着萧予安,眼眸里的阴鸷如同带铁锈的钩子,直直往萧予安脸上 扎去。 萧予安背脊发寒,但还是稳住心绪继续道:“而且,再过一个月,是南燕国先皇先后的祭日,南燕国自古有祭 祀只能皇上一人祭拜的规矩,这可是刺杀晏河清的好机会,虽说四周会有重兵把守,但是我相信以黄将军的实 力,定能在里面安插自己的人手,到时候我们里应外合” “我不明白萧郡王你在说什么。”黄越突然出声打断萧予安,手指重新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桌面,“萧郡王请回 吧。” 萧予安嗫嚅半晌,站起身:“叨扰黄将军了。” 说完,萧予安头也不回地出了将军府邸。 第二日清晨,添香伺候萧予安洗漱,见他拿了一把铁铲也不知道要去做什么,急匆匆地就往门外赶,于是连 忙问道:“萧郡王?你去哪呀?” 萧予安拍拍她的头说道:“别担心。” 添香莫名其妙地说:“啊?什么?担心什么?” 萧予安又笑道:“接下来的几日都别担心。” 添香正要追问,却见萧予安攥紧铁铲不愿再多说,疾步走出寝宫。 萧予安一路往北,来到原北国祭天坛所在的山腰,正是那处晏河清得了空闲就会来此处祭拜他的地方,这些 日子晏河清没来,小院内长了不少杂草。 而之前,萧予安因为闯入这里,差点被晏河清掐死。 萧予安环顾四周,一如那日他来,篱笆桑麻小池塘的宁静之景,萧予安笑笑后深吸一口气,高高举起手中的铁铲就往篱笆上狠狠砸去。 晏河清赶到这里时,几名侍卫正在试图制住萧予安,谁知萧予安不顾天寒地冻,一下跳进池塘里,疯了一般 去拔池塘里的枯荷,小院已经被他毁得乱七八糟,几名侍卫因为自己的看守不力吓得脸色惨白。 见到晏河清,萧予安一抹脸上的水,自嘲地放声大笑道:“晏河清!果真只有遇到和他有关的事情,你才会如 此上心,你喜欢他是不是?!相对于他,我只是你的玩物对不对?你说话啊!你告诉我!!是不是!” 晏河清站在池塘边。冷冷地看着歇斯底里的萧予安,回答道:“是,你只是玩物而已。” 此时此刻,一群站在一旁看傻眼的侍卫们,内心里都只有一个想法。 唉呀妈呀,果然帝王都他娘的喜欢玩虐恋深情啊! 第202章 确认过眼神是要负责到底的人 听见晏河清的回答,萧予安低头慢慢单手捂住脸,双肩耸动着也不知道在哭还是在笑,他冷阿几声,哑着声 喃喃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晏河清看他衣裳都湿透了,蹙眉压下伸手去拉他的冲动,不得不故作冷漠道:“上来,够了。” “晏河清!! ”萧予安恨恨地一拍水面,溅起水花无数,他喊道,“这些日子,陪着你的人是我不是他!我哪里 对不起你?又哪里比他差了?” 晏河清说:“上来,水冷。” 萧予安微微怔愣。 晏哥你记错词儿了吧!?你不是应该接一句你不及他万分之一吗!? 虽然临时出岔,但是! 萧总裁他!曾经阅遍无数替身虐恋文!那词儿可是张口就来的! 萧予安发疯地继续扯着池塘里的枯荷:“这些荷叶是你为他种的是不是?好,那我就毁了它们!! ” 哎呀,这荷叶下还有藕啊,哎呦,这藕看着水灵灵脆生生的,应该很好吃吧,不对不对,应该是晏河清你可 曾爱过我?哪怕一丝一毫?你是不是觉得我心甘做你的玩物?是不是? 萧予安扯着扯着枯叶,禁不住池塘水冷,打了一个寒颤。 晏河清眼眸一暗,俯下身要把他从池塘里拉上来。 萧予安心想我这苦情戏还没演完呢,于是往后退了退,晏河清微微眯起眼,随即也跃进了池塘里。 萧予安瞧晏河清突然跳下池塘,先是一怔,马上就反应过来晏河清是在心疼自己,萧予安微微思索,一下扑 了上去,整个人的重量放晏河清身上,将他压逬池塘里,不过一瞬,两人一起没入池塘中。 池塘上的侍卫当萧予安是在扑打晏河清,吓得脸都白了,迅速上前高呼:“皇上!!! ” 而此刻池塘里,水波粼粼,将晏河清压进水里的萧予安含着气,鼓着腮帮子勾着晏河清的脖子对他弯眸笑, 还仗着水底无人看见,放肆大胆地低头亲了他一口。 一沉一浮,两人重新跃出水面,萧予安一把推开晏河清,哭喊道:“好,晏河清,既然你把我当玩物,那你放 过我可以不可以?我求你了,你放我走吧,我爱不动你了,我累了啊。 晏河清:“”” 侍卫们手忙脚乱地将两人从池塘里拉上来,晏河清冷冷地抛下一句他疯了,关寝宫里去,一场闹剧这样落下 了帷幕。 第二日,萧郡王不但疯了还顶撞皇上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传遍了皇宫的角角落落,当天陈歌就去西侧寝 宫寻了萧予安。 萧予安一壶清茶一把躺椅一抓瓜子在寝宫门口的小院里晒太阳,要多闲有多闲。 陈歌本是来安抚他顺便替他想办法的,见他这样直接傻眼:“萧郡王,你你你?” 萧予安笑着说:“我我我,我疯了,别招惹我啊。” 陈歌叹了口气说:“萧郡王,我知道你被囚于南燕国困苦,等过几日皇上气消了,我就劝他让你回西蜀国。” 萧予安说:“别劝别劝,你劝不动的,我才不回,我还等着和你们皇上大婚呢!” 陈歌哑口无言,长盱短叹一会,摇摇头走了。 陈歌这一叹,萧郡王疯了的事变得更加确凿,几乎所有人都在可怜萧予安,只有萧予安仿佛置身事外,百无 聊赖地逗鸟暍茶磕瓜子。 是夜,添香伺候萧予安歇息下,悄悄掩门而去。 萧予安翻来覆去好一会睡不着,他那身旁没有呼吸声就睡不着的毛病,就算换了一个身体也依旧没治好。 萧予安在床榻挺了一会后,起身开始翻箱倒柜,不多时,竟然真给他翻出了一件夜行衣,萧予安换上衣服蒙 住脸,决定去夜袭晏河清。 然而萧予安换好衣裳后又犹豫了。 虽说他的寝宫没什么守卫,翻窗出去不会被人看见,但皇上的寝宫可是有重兵把守的! 就算他能悄无声息地离开自己的寝宫,他又要如何才能溜进晏河清的寝殿? 萧予安撑着脑袋想了好一会,最后一砸拳,自言自语道:“不管了,先去再说,就算被抓,就喊我疯了。” 下定决心的萧予安深吸一口气,往窗边一站,伸手猛地打开窗。 然后一个人就从寝殿外翻窗翻了进来。 萧予安:“wtf? ” 那人落地稳住身子,站起身来搂着萧予安的腰二话不说就吻他,萧予安被吻得上气不接下气,听见晏河清低 声在他耳边说:“你之前没说过你要跳池塘。” 萧予安边喘边笑:“这不是增加戏剧性,增加表演的张力,增加感情的爆发点嘛!” 晏河清说:“可是冷。” 萧予安不以为然地说:“没事,我一个大男人,挨会冻又不会出事,跳个小池塘怎么了?时间够的话,我还敢 游个七八圈呢!” 晏河清眼眸一沉,慢悠悠地说:“不怕冷?” 萧予安昂首挺胸,毫不犹豫地说:“不怕!晤晏哥?” 晏河清伸手解了萧予安的衣带,右手从衣角探进,揉在萧予安胸前的殷红上,这春天早寒的日子,夜晚风大 天冷,晏河清在萧予安的寝宫外等候了一会,此时双手冰凉,萧予安被冰得一躬身,本能地往后退,又被晏河清 一把搂住腰带了回来。 晏河清垂眸说:“萧予安,你做事之前,考虑一下我会不会心疼。” 萧予安先是怔愣,随后心底一软,双手捧住晏河清的脸,笑道:“我知道了。” 两人难分难舍地吻在一块,边吻边往床榻上倒去,萧予安躺在床榻上的时候,衣衫头发早已凌乱,他笑 道:“我们俩这样,真是太像偷情了!你看看,三更半夜翻窗,不能被他人知,偷偷行欢愉之事,全是幽会的必备 条件啊!晏哥,万一突然来个人,你的清白可就没了,不过别担心,我一定会好好负责的。” 晏河清用膝盖强行分开萧予安的腿,抵在那处磨蹭他,双手揉搓着他敏感的腰部和腹部,见萧予安晈住一声呻呤,说:“那你可得好好负责。” 萧予安喘口气后啃他锁骨:“这么如花似玉的小伙子,负责了一点都不亏,肯定要负责啊!” 后来,后半夜,萧予安被晏河清抵住敏感点狠狠研磨时,晏河清亲亲他眼角问:“负责吗?” 萧予安双腿发颤,小腹抽搐,边飙泪边抖着说:“负,负,负责,责! ” 萧予安装疯数日后,该来探望的人来了,不该来探望的也来了。 却唯独没等到黄越的消息。 萧予安先前几日还等得很耐心,后几日当真有些坐不住,眼见南燕国祭祀大典的时日越来越近,萧予安左思 右想一番后传了一封书信给黄越,上面只有四个大字:已无退路。 很快,萧予安收到了黄越的回信,上面的字更少,黑墨白纸,龙飞凤舞写着的两个大字。 不够。 第203章 确认过眼神是要孤注一掷的人 “黄将军你知道皇上差点被萧郡王刺伤了吗?! ” 日暮,黄越将军府,黄昏月下惆怅白,尘埃浮沉,听完亲信的话,黄越若有所思地拿手指点着桌子:“什么时 候的事情?” 亲信说:“就在今天,皇上下早朝后,回寝宫的路上被萧郡王拦下,听旁人说,萧郡王先是破口大骂皇上,被 皇上冷眼无视后,突然从袖口里拿出匕首往皇上胸口扎去!” 黄越意味深长地噢了一声:“那他现在是何下场?” 亲信说:“暂时被软禁了起来,因为皇上祭祖期间见不得血光,所以赐死改成了软禁。” 黄越点点头,重新陷入思考。 他之前传信给萧予安,就是觉得萧予安并未把自己逼上绝路,如今看来,当真有点孤注一掷的意味。 黄越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慢慢点着桌子,窗外的余晖渐渐西斜,最后昏黄消散、尘埃落地,黄越的手指重 重地一敲桌子,他抬起头来说:“拿笔墨来,给萧郡王带封信。” 亲信惊诧:“黄将军?” 黄越说:“从我决定谋权那刻开始,每走一步我都要思考到后面三步该如何走,我不敢前行不敢后退,生怕出 一点纰漏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与其说我是谨慎从事,不如说我更像缩头乌龟,我黄越从不信命,但这次我偏偏想 信一次,赌一把,拼一下。” 在漫漫历史长河中,英雄宵小无数,可从来都只有‘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一个道理。 看似平静无异实则暗流涌动的日子一天天晃过,风谲云诡,终是到了需要南燕国皇上独身祭祖的日子。 月子弯弯照九州,几家欢喜几家忧,添香闷闷不乐了一天,用过晚膳后,萧予安逗她:“怎么了?小姑娘家家 怎么眉头中间都能夹纸了?” 添香摇摇头没说话。 萧予安知道她是在担心自己,之前他为了能让黄越相信自己,不得不佯装刺杀晏河清,估计如今宫里的人都 在说等晏河清祭祖后自己会被赐死的事情。 萧予安不能多说什么,只得安抚道:“别担心,真的。” 添香哽咽着没说话,她点点头,收拾好碗筷,又给萧予安整好被褥,起身走出寝宫。 这几日被软禁在寝宫里不能随意走动,萧予安实在闲得无聊,托添香拿了几本书来,前几日还看得津津有味 的他,今天却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明天就是晏河清祭祖的日子,如果没有意外,黄越会在明天试图刺杀晏河清,也会因此露出马脚,而后被一 举抓获! 萧予安将手里的书籍翻得晔晔作响,然后往桌边一放,单手撑着头对着眼前豆大的烛火发呆。 夜渐深,萧予安看时辰差不多,将烛火轻轻吹灭后站起身。 他没有走向床榻,而是蹑手蹑脚地小步挪到窗边,屏住呼吸蹲守着。 又过了一会,萧予安寝宫的窗柩被轻轻拉开。 晏河清翻窗进来,见四下漆黑一片微微怔愣,耳边忽然传来呼吸声,一黑影措不及防地扑了过来。 两人挣了一会,萧予安扣着晏河清的双手,将他压在墙上笑嘻嘻地说:“劫色!” 晏河清神色淡然:“来。” 萧予安啄他一口,心里忍不住感慨道:好好的一个邪魅狂狷种马文男主,怎么栽他手里后,不是苦情男二的 戏份,就是这种天天翻窗的迷之剧情呢? 真是丧心病狂! 真是催人泪下! 真是哀叹连连! 真是哎呀妈呀,他的晏哥真是太可爱了! 萧予安一手撑在晏河清耳边,一手捏着他下巴,他没晏河清高,只能微微下压着对方的下巴,月光薄凉似 水,萧予安眼底的笑意无拘无束,他说:“这姑娘真是长得太俊俏了,你是谁家的姑娘啊?” “年方多少?有没有媒妁之言?” “如果没有你看我怎么样?” “小生不才,但也是想讨姑娘欢喜的。” “姑娘你就考虑考虑我吧。” “姑娘你说话呀姑娘。” 晏河清:“……” 小娇妻不接话,萧总裁低头闷笑,笑着笑着突然被晏河清打横抱起往床榻走去,萧予安想到晏河清的表情就 笑得停不下来,捂住腹部浑身抖动,还左右晃,晏河清一个没抱稳,和萧予安一起跌倒在床榻上,滚作一团。 萧予安吁了两声止住笑,伸手拉起被子盖俩人身上,攥着晏河清的手和他面对面躺着。 萧予安说:“晏哥,明天就要对付黄越了。” 晏河清:“嗯。” “你慌吗?” “不慌。” “那你怕吗?” “不怕。” 萧予安把脑袋往晏河清那凑了凑,他问:“晏哥你有没有害怕的东西啊?” 晏河清看着萧予安的双眸,沉默良久后,竟然慢慢地点点头。 萧予安惊诧:“你竟然有害怕的东西?是什么?” 晏河清说:“青丝暮成雪,老树枯成木,鲜衣怒马旧成孤翁无力。” “啊?为什么怕这些?” “你不在身边。” 萧予安呼吸一滞,然后用头抵住晏河清的头:“晏哥你别怕。” “嗯。” “晏哥,最近待在寝宫里无聊,我想了好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明天过后告诉你。” “好。” 晏河清轻轻亲吻着萧予安的额头和眼睛,最后吻上他的嘴唇,温柔缱绻,吻完之后,两人就这么头靠着头进 入了梦乡。 第二日,南燕国祭祖大典,这个祭祀是南燕国的国家大事,就连只伺候萧予安一人的添香都被安排去帮忙, 徒留萧予安一人在寝宫里焦急地等待着消息。 眼见很快就要到晏河清独身去祭祀的时辰,萧予安的寝宫门突然被人推开,萧予安还以为是添香回来了,刚 想询问外头的情况,却一下怔愣住。 不请自来的人不是添香,是黄越的亲信。 黄越的亲信踱步走进,将一套侍卫的衣裳放在萧予安面前,说:“萧郡王肯借给我们兵力,不胜感激,所以今 日这一出好戏,怎么能少了萧郡王您呢?” 萧予安心里咯噔一声,垂落在两侧的双手微攥,他笑道:“可我被皇上软禁在寝宫里,不可随意外出。” 亲信笑了笑:“萧郡王大可不必担心,外头我已打点好,至于皇上那边,今日过后,可就是黄将军一手定乾坤 了,萧郡王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快换上衣裳随我去吧,时间不等人。” 萧予安死死地攥着手,表面却不露声色:“说得对,那请您稍等。” 说完,萧予安拿着侍卫的衣裳走进内室,然后双眉紧紧地蹙起。 看来黄越还是没有对他完全放下防备之心,如果他此时去寻黄越,怕是会身陷囹圄,进退两难。 但是如果不去,事情很有可能会败露!这样,他和晏河清辛辛苦苦的一个月努力都会成为泡影! 萧予安咬咬牙,拿起侍卫的衣裳,匆匆往身上套。 第204章 髙处不胜寒 料峭春风,吹不散忧卷不走愁,祭天坛的半山腰,黄越的身影隐在繁茂枝叶后,四周全是身着暗纹黑衣的侍 卫。 到了时辰以后,晏河清会独身上山祭祖,根据南燕国祭祖的规矩,他的侍卫们只能在山脚等候,黄越费尽心 思将山脚西侧的人马全部换成自己的手下,然后派数人从西侧偷溜上山,只等晏河清经过此处。 陈歌应该很快就会发现西侧的守卫变少,成败不过一瞬。 黄越双手背在身后,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他回头看去,正是萧予安和他的亲信。 黄越淡淡招呼道:“萧郡王。” 萧予安环顾四周,笑道:“可真是天罗地网啊。” “若没有萧郡王您的兵力相助,还真无法做到这种程度。”黄越说,“不知萧郡王现在心情如何?” 萧予安说:“不瞒黄将军,紧张又害怕。” 黄越深有同感地笑了一下,他说:“萧郡王,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谋权吗?” 萧予安说:“欲望。” 黄越摇摇头,他说:“你选择和我一起谋权,是因为你想活命,而我同样是想活命。” “黄将军,你曾经和晏河清一起征战东吴国,立下赫赫战功,如今在南燕国有权有势,却不甘于此,依旧想要 谋权篡位,如此这般将欲望说成活命会不会有些信口雌黄?” 萧予安话中带刺,黄越看了他一眼,竟然没恼,平静地说:“我的父亲,曾是南燕国一位副将的下属,虽然官 权不大,但俸禄能让我们家不愁吃暍,我和我的母亲一直都很知足,直到我十六岁那年,我父亲效忠的那位副将 被人污蔑陷害入狱,我的父亲连带受到牵连,一同锒铛入狱。” 黄越顿了顿,低着头目光涣散,仿佛陷入回忆之中:“我的母亲跑遍了所以能跑的亲戚,散尽家产求了所有能 求的人,我至今仍然记得她在雨夜带我不停地磕头求人,我们俩狼狈地跪在地上,被雨浇得浑身湿透,但即便如 此,我的父亲仍然没有被放出来,后来我参了军,我在战场上不顾性命,次次都冲在最前面杀敌,我花了六年的 时间和数百道伤疤,换来了副将军的位置,然后利用副将军的权力,不过数天,就为我父亲沉冤昭雪,可那时我 的母亲已经去世了两年,我父亲在出狱不久后也撒手归天。” 说着黄越笑了笑,笑意透着寒气:“那时候我就明白,当你还是无名小辈的时候,就算是把头磕破,也不会有 人听你多说一句,但是,只要有权,要什么就会有什么,甚至这天下,都是你的,萧郡王,你明白吗?权这种东 西,还是牢牢地握在自己手里好。” 萧予安沉默了一会,说:“高处不胜寒。” 黄越说:“不过是站在高处的人吓唬低处的人的鬼话,明明只有屹立山峦之巅,才能满目苍穹。” 萧予安无言以对。 忽然林间传来一声悦耳的鸟鸣,黄越眼睛微眯,轻声道:“皇上要来了。” 萧予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紧张地抿下嘴唇,双手不甶自主地攥起。 透过根根交错树枝的间隙,萧予安能俯瞰到上山的那条蜿蜒小路,鸟鸣声过后,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萧予安眼里。 晏河清一头乌黑青丝没有绑束,全部拢在身后,他一身缟素,目视前方,双手托着祭品一步一步往山上走 去。 萧予安不安地咬着嘴唇,连口中弥漫上血腥味都没发觉,黄越同样紧张,屏住呼吸一言不发。 不知何时,山风静默,万物无声,几乎所有的目光都落在晏河清身上,正是剑拔弩张之际。 晏河清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突兀地停下脚步,然后慢慢地转头看了过来。 黄越眼眸骤缩,突然对着亲信比了一个手势,又是一声响彻山林的鸟鸣啼叫,一刹那间,数十名黑衣人从树 上和草丛里蹿出,挥舞着砍刀猛地扑向晏河清。 晏河清连连后退几步躲过砍刀,一回头发现去路全部被黑衣人堵死,他已经身陷刺客的包围中! 晏河清的眉头紧紧地蹙起,倏然听见身后黄越唤了一声皇上,晏河清一转过身,目光瞬间定在黄越旁边的人 身上,双眼蓦然睁大。 黄越还以为晏河清是在惊诧自己的背叛,戏谑道:“皇上当真如此惊讶吗?” 说完,黄越不再有废话,拔出腰间的长剑就要动手,薄剑铮铮出鞘,泛着冰冷的锒光。 忽而有人伸手拦了拦他。 正是萧予安。 萧予安与晏河清对视着,他深吸一口气说:“黄将军,能让我来吗?我真的和你们皇上有太多太多账要算。” 黄越思索半刻,将一把匕首递给萧予安。 毕竟是弑君,能借他人之手再好不过。 萧予安握紧匕首,慢慢地从黄越身边走向晏河清,两人的目光至始至终都未移开,一刻不停地对视着,仿佛 天地间再无旁人。 萧予安说:“晏河清,你告诉我,这么久以来,你心里可有半点我的位置?你可爱过我哪怕一丝一毫?我的哭 和笑你可记得,哪怕只记得一次?晏河清我爱你啊。” 黄越暗暗啧了一声,显然是根本无法理解这种爱之深恨之深的感情,站在一旁看热闹看得起劲。 晏河清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恨不得萧予安能飞过来。 萧予安也想快点走到晏河清身旁,又怕露出纰漏被黄越察觉,只得绞尽脑汁将自己之前看过的狗血虐文里的 台词背出来,继续演着戏:“你说啊!你爱过我吗?” 黄越觉得牙疼,偏开头不想再看,却意外地看见黑衣侍卫中,有人悄悄地退了几步。 正是萧予安借他所用的西蜀国将士。 一瞬间,风起云涌,又蓦然寂静。 黄越突然握紧长剑一把挡在萧予安面前,又将他猛地拽回来,笑道:“萧郡王,皇上虽然手无寸铁,但是我担 心你依旧敌不过他,万一伤着你可就不好了。” 晏河清眼眸里早已掀起惊涛骇浪,他现在只需动动手指,黄越等人就会立刻被一网打尽,但是此时晏河清却 仿佛被人定身,浑身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山脚下,山林间,甚至黄越的黑衣人下属中都埋伏着晏河清的侍卫,可皇上不发令,他们不敢贸然行动,内 心都略显焦急。 此时此刻,萧予安竟是最冷静的那一个,他将匕首丟还给黄越,冷笑道:“没想到黄将军现在还不放心我,也 罢,那就请黄将军自己动手吧。” 黄越接过匕首,看着萧予安略有所思片刻,还是对亲信使了个眼色,亲信了然于心,几步走到萧予安身旁, 看似有些距离,却带着无法忽视的压迫感。 黄越不再废话,持剑走向晏河清,眼见利剑就要往晏河清胸口刺去,晏河清却仍然未有动作,满眼全是身陷 囹圄萧予安。 第205章 软肋 千钧一发之际,晏河清侧身躲过黄越刺来的剑,从祭品中拔出一柄短刀,几声刀剑相撞的清脆响声和划破天 际的银光过后,两人已过手数招,但黄越独自一人根本无法伤及晏河清。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黄越没有气恼,迅速给四周的人递眼色,十几名黑衣人毫不犹豫,顷刻间挥舞着砍刀 扑向晏河清。 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一瞬屏住呼吸,天地间只剩山风掠过早春残叶所发出的飒飒声。 突然一声惨呼打破寂静! 几乎所有人身形一顿,转头看向惨嚎传来的方向。 原本看守萧予安的黄越亲信弓着身捂住腹部,疼得好半天回不过神来,而萧予安向着山下拔足狂奔,边跑边 喊:“保护皇上!” 黄越脸色骤然一白,反应极快地转身去追萧予安,晏河清紧随其后却被十几名黑衣人团团围住。 不过一刹那,局势又突然被扭转,潜伏在山林间许久的陈歌率着数百名侍卫现身,对黄越一行人来了一个瓮 中捉鳖,就连黑衣人中的那些西蜀国将士也全部倒戈! 黄越的人全部慌了心神乱了阵脚,有的人奋起反抗,还有的人早已丢下武器抱头投降,一时间刀光剑影,混 乱不堪。 陈歌冲进人群中想要保护晏河清,却见晏河清急急往萧予安的方向奔去。 萧予安知道方才是因为自己,晏河清才不敢贸然行动,现在他只要逃到安全的地方,一切都会按着原计划进 行。 萧予安跑了一会,想回头看看是什么情况,谁知肩膀忽然被人按住,蛮横地将他扯住,萧予安身形稳不住, 整个人向后倒去。 两人双双滚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萧予安刚要抬头看去,突然被那人掐住了喉咙! 黄越眼底露出狠戾,他怒冲冲地大喊:“你算计我!? ” 萧予安怎么会坐以待毙,拼命挣扎与黄越搏斗,后方传来晏河清急切的脚步声和呼喊声:“萧予安!!! ” 眼见萧予安就要掰开黄越的双手,黄越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猛地往萧予安腿上扎去! 一声难以抑制地痛叫被呼喊出声,又很快消失在吵杂混乱的人群中。 黄越粗暴地抓住萧予安的头发将他拉起,匕首抵住他的喉咙,转身面对晏河清。 晏河清顿时停住奔过来的脚步,眼睛紧紧盯着萧予安受伤的腿,双眼慢慢变得血红,他几乎将牙齿晈碎,才 说出话:“别动他!” 黄越当真没想到晏河清会如此在意萧郡王,先是一愣,然后狂笑出声,他说:“看来皇上对这床笫之情,还是 有几分眷恋的。” 黄越说完,控制拖拽着萧予安往山下走去,萧予安腿上有伤根本走不快,被黄越一路扯着,踉踉跄跄地下 山,留下一路蜿蜒的血迹。 有侍卫要追,被晏河清拦下。 黄越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又能去哪,他知道自己已大厦将倾,再无回天之力,可他就是不甘心,真的不 甘心啊! 他拖着萧予安来到半山腰,终是拖不动了,见后面并无追兵,黄越将萧予安一下摔到地上,那处是崖边上的 一处空地,是曾经北国袓祠所在的地方。 萧予安重重摔在地上,手掌擦得通红,腿上的刺伤也疼上三分,他缓了缓疼,笑道:“黄将军可真是失策,若 要挟持我,怎么能弄伤我的腿?” 如今黄越也冷静了下来,他冷笑一声说:“我本想直接取萧郡王的性命,谁知皇上竟然这般在意你,萧郡王, 是不是心里在偷偷窃喜?皇上一年多未看你一眼,没想到这个关头,竟然对你如此上心,你应当也从未想过吧?” 萧予安哼哼几声,没回答。 不知为何,到了这般地步,黄越内心反而平静下来,他环顾四周,感受着山风凛冽,满目山河,早春带着潮 湿的风吹得黄越遍体生寒,仿佛那日他和母亲去求人,被大雨浇透一般冷。 忽然间黄越好似就明白了何谓高处不胜寒。 这爬得越高,跌得也越惨啊。 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黄越猛地将地上的萧予安拽起,用他挡在身前,将匕首抵住他的喉咙,回身看去。 竟然晏河清。 晏河清独身一人,手持长剑,风撩衣袂,站在十几米外,紧紧地盯着萧予安喉前的匕首再不向前一步,晏河 清说:“你放了他,我放你走,连同你的手下也一并放走,” 黄越冷笑一声:“皇上真是说笑,我可不认为萧郡王对你如此重要,皇上你可别忘了,萧郡王称臣一年多来, 你对他可没有半点怜爱之情啊,我知道皇上是想活捉我,逼我供出党羽,才用这种借口来周旋。” 萧予安忍不住说:“既然如此,那大哥你应该把匕首架在你自己的脖子上而不是我的脖子上啊大哥 嘶……” 黄越拿匕首的手微微用力,萧予安脖子顿时渗出血珠。 晏河清猛地上前半步,又及时地遏制住自己的冲动,握着长剑的手隐隐在颤抖。 黄越看他这副模样,冷嘲热讽道:“皇上这戏可演得真足啊,不如这样,皇上你将手中的剑丢了,我放过萧郡 王的脖子如何?” 黄越本意是想嘲笑晏河清,谁知晏河清竟然毫不犹豫地将长剑丟在一旁。 黄越一愣,眼底晃过一丝不可思议,他慢慢松开萧予安的脖子,改成用匕首的尖端抵住萧予安的腹部,这时 黄越突然察觉到什么,拿匕首的手微微用力,见晏河清眼眸骤缩,黄越内心的疑惑越加笃定,可他却又觉得这事 怎么也说不通。 晏河清说:“你要什么?” 黄越看着晏河清,沉默良久突然道:“要你跪下求我。” 萧予安心里一慌,喊道:“晏哥,别!” 萧予安的话还未说完,晏河清已经跪了下去。 黄越先是睁大双眼,随即爆发出癫狂的大笑,笑完之后他喊:“晏河清,到底凭什么你能当上皇上?凭什么?你瞧瞧你的样子,可悲至极可笑至极!” 晏河清平静地说:“你放了他,我放你走。” “放我走,呵,放我走。”黄越失神地喃喃着这三个字,然后笑了一声抬起头来:“晏河清,就算你放我走,我 能走去哪?你以为我是怕死吗?我告诉你,在我决定谋权篡位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做好了掉脑袋的准备,晏河 清,我不需要你放我走,怎么?你很担心他?” 黄越拿匕首的手微微用力,萧予安咬住一丝颤抖,腹部的衣裳染上黑红色。 晏河清顿时呼吸不顺,他听见黄越癫狂地笑道:“只要你像狗一样爬过来,我就放了他,如何?哈哈哈,一国 之君,一国之君,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忽然黄越的笑声戛然而止。 就在他话说完的时候,萧予安突然不顾匕首的威胁,猛地转过身来,他这么一动,黄越手里的匕首顷刻间没 入他的腹部中! 萧予安浑身颤抖地忍住疼痛,骂道:“可笑你爸爸!” 黄越一慌,正要抽回匕首重新控制萧予安,萧予安突然一个发力,两人几步踉跄退后,猛地踩空,双双跌下 悬崖! 第206章 守得云开见月明 两人重重地跌在山崖下一处突出的石壁上,萧予安仿佛知道这崖下有处石壁,并没有多少犹豫立马踉踉跄跄 地起身,黄越在地上滚了两下,一脚差点蹬出石壁,吓得他慌慌张张地退了回去,黄越脸上惊恐的表情还没缓过 来,须臾间,又一个人摔在了石壁上。 萧予安惊诧地喊:“晏哥!” 晏河清似乎也没想到崖下有块石壁,落地后短暂地怔愣,突然萧予安慌乱的喊声在他耳边响起:“晏哥小心 啊!” 锋利的匕首带着凛冽的银光呼啸地刺向晏河清,黄越紧握着匕首,满眼绝决和杀意,晏河清躲闪不及,手臂 被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黄越稳住步伐,回身对着晏河清的胸口狠狠刺去。 晏河清一把握住黄越的手腕,及时阻下,又狠狠地反扭,匕首的利刃顿时倒转方向,对准了黄越的胸口,两 人手肘手臂相抵,拼尽全身力气僵持良久,忽然,黄越满眼嘲讽地笑了笑。 而后黄越措不及防地松了力气,匕首一下没入他的胸口。 冰冷刺入体内,黄越自嘲地冷笑几声,捂住胸口跌跌撞撞地往后退去,他抬起头望了一眼天空,而后从石壁 上坠下悬崖。 山风在耳边呼啸,黄越费力地睁眼,心想:这山可真高啊。 石壁上,晏河清根本没去多看黄越一眼,急急地转身去寻萧予安,他目光落定,双眸骤然一缩。 萧予安腹部的衣裳被染得一片腥红,他双手紧紧地捂住腹部坐靠在石壁旁,正努力地调整着呼吸。 晏河清颤抖着上前跪地,将萧予安搂进怀里,伸手替他捂伤口。 萧予安费劲地朝晏河清笑道:“晏哥我没事,晏哥你眼眶红了,我真没事啊,你别担心,晏哥你别哭啊” 晏河清没说话,将自己的外衣用刀划成布条,替萧予安包扎起腿上和腹部的伤口。 萧予安老老实实地窝他怀里,絮絮叨叨:“晏哥我和你说,我是知道这底下有一处石壁才跳的,我没有轻命, 还有这腹部的伤,这身体我知道我了解,刺进来的时候我有扭住黄越的手,没有伤及五脏六腑,所以你别担心, 没事的” “晏哥,这事过后,你想不想休息一下?祭天坛半山腰那小院子被我砸坏了,可惜了,我们在寝宫附近挖个池 塘好吗?养养鱼种种桑麻,也不知道桑麻好不好种,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种桑麻?不是都说把酒话桑麻吗?不过 好像诗句的桑麻都泛指庄稼啊” “晏哥,我们再去做套喜服好不好?之前那套我都还没见过,好看吗?上面绣的金龙真的如同老板自夸的那样 威风凛凛吗?你穿起来是不是特别好看?我想看。” “晏哥你是不是在生气?你别生气呗,不,你现在别生气呗,你秋后再和我算总账咳咳” 见萧予安说着说着突然捂嘴咳嗽,晏河清瞳孔缩了缩,说:“别说话了。” 萧予安扯扯他的袖子,笑道:“可我还有一堆事想和你说怎么办?要不你拿什么堵住我的嘴?你说拿什么比较 好。” 晏河清俯身低头吻住萧予安,萧予安闭上眼,细细地用舌尖摩挲着那因为后怕还有些颤抖的唇,温柔又小心 翼翼。 曾经初识不知喜悲,不知因劫,不知困苦还是福祉,春夏秋冬去,长相忆此生,至此守得云开见月明。 萧郡王被囚禁了! 西蜀国君王萧予安被囚禁了!! 堂堂一国之君萧予安被南燕国皇上晏河清囚禁了!! ! 萧予安:“什么我被囚禁了?” 添香急得踩脚:“宫里的人都这么说!” 萧予安:“这不是信口雌黄吗!” 添香说:“可皇上确实不让您走动啊!” 萧予安指着自己包扎得严严实实的腹部和腿:“他让我走我也走不了啊!! ” 添香说:“而且皇上夜夜都来寝宫寻你,第二日上早朝才走” 萧予安说:“这不是废话吗!这是他寝宫!他不来睡哪!” 添香说:“好像没什么不对啊。” 陈歌一身泥一头土地从外头冲进来:“为什么皇上要在寝宫门口挖池塘啊啊啊!? ” 萧予安:‘‘记得锦鲤放红的,红的好看,等等,你好歹是个将军,为什么一个池塘也要你来挖?” 陈歌崩溃:“我怎么知道啊啊啊?” “噢我知道了。”萧予安抓了床榻边的一把蜜饯,塞添香手里一些,自己皭进一颗:“上次从崖底把我和皇上救 上来后,让你别背我,你非得背我,还直接伸手想从晏哥怀里把我捞出来!” 陈歌说:“我是看皇上手臂有划伤啊啊啊!而且皇上不是直接抱紧你就走了吗!我几乎都没碰到你啊!更何况 这有什么的!又不是什么大事!” 萧予安:“孺子不可教,挖你的池塘去,等等,吃不吃蜜饯?” 陈歌悲愤:“吃! ! ! ” “来来来,手伸过来。”萧予安抓一把蜜饯递给陈歌,陈歌单手去接,合掌的时候恰巧握到萧予安的手,那头 突然传来凳子倒地的声音。 几人吓得一回头,见晏河清面无表情地站在他们后方,身边是可怜巴巴倒在地上,还在骨碌骨碌滚的圆木梨 花凳。 陈歌反应迅速,单膝跪地抱拳:“微臣叩见皇上!” 晏河清说:“池塘。” 陈歌喊:“微臣这就去继续挖!!丨” 说完陈歌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 晏河清几步走到萧予安床榻前,问:“身上可还疼?” 萧予安笑嘻嘻地伸手,不动声色地扯着晏河清的衣袖要和床榻上被褥的一角绑在一起:“不疼不疼,你一来不 但不疼了,还感觉愈合得更快了!” “嗯。”晏河清将自己的衣袖扯回,“好好休息。” 说着转头就走了。 添香长盱一口气,起身刚想问萧予安午膳吃什么,却见萧予安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晏河清生气了!他的晏哥真的生气了!! 黄越叛变之事,已经过去了十天,晏河清每天忙于处理那些残党余孽,直到晚上才能回寝宫歇息,晏河清知 道萧予安一人睡不着,所以无论多忙都一定会回来陪他歇息,有时候等他睡熟了再悄声离开去处理朝政。 晏河清会询问伤势,会给萧予安换药,甚至会在萧予安疼的时候细致地吻他。 但是萧予安撩拨不动他了! 撩!拨!不!动!他! 了! 无论萧予安是索吻求抱还是想做某些不可言喻的事情,晏河清都不予理会! 不!予!理!会! 于是萧予安活了这么多年,这么多辈子,第一次碰到一个不知如何解决的重大难题。 如何哄一个生气的原种马文男主? 第207章 这个异国作死了,不如我们...... “萧郡王你怎么了?怎么最近总是愁眉苦脸的?”这日用过晚膳,见萧予安苦恼地撑着头发愣,添香边收拾碗 筷边问道。 萧予安说:“我这不是惹皇上生气了,在想办法呢!” 添香瞪大眼睛:“不会吧,皇上这些天日日都来陪你入眠,督促你换药,不像是在生气啊!” 萧予安:‘‘你这么一说,我突然发现,我晏哥怎么能这么好?! ” 添香说:“萧郡王你要是问我如何哄女子,我可能可以和你说上几句,但皇上的心思太难琢磨清楚了,要不你 去问问在寝宫门口挖池塘的陈将军?” 萧予安一拍脑袋。 嘿!他怎么把陈歌给忘了! 陈歌哼哧哼哧地挖了一天的土,这会好不容易歇息了下来,坐在一旁刚灌进一口凉水,耳边突然幽幽地传来 一声:“幸福的生活从哪里来,要靠劳动来创造!” 陈歌一口水就喷了出来,呛得差点魂归西天。 萧予安好心地伸手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慢点儿,慢点儿,别急。” 陈歌的内心在嚎啕:我这不是急,我这是被你吓的! 陈歌好不容易把气顺匀了,轻呼口气,问:“萧郡王你怎么跑这来了,伤没事吗?” “没事,我问你一个问题啊。”萧予安往陈歌身旁一坐,满脸认真,“心上人生气了该怎么哄?” 陈歌暍口水,问:“那要看是什么事惹心上人生气了。” 萧予安说:“之前答应他不做傻事,结果又不过那时候情况危急!我也是没办法就” 陈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他与你争吵了吗?” 萧予安说:“没有,他要是肯骂我一顿,说不定骂完之后我们俩就冰释前嫌了,现在是气得连骂都不想骂 了。” 陈歌说:“那真得是相当生气了。” 萧予安苦恼地撑头。 陈歌说:“萧郡王你也别太烦闷了,这哄人嘛,不就是做一件出乎他意料之外又让他惊喜不已的事情吗?” 萧予安心想自己之前为了哄晏河清脸都不要了,就差没脱光往他身上坐了,结果都没撩拨成功,这还能怎么 出乎意料? 陈歌仿佛看透了萧予安的心思,又道:“如果不行,一定是因为你没想到点子上,你再想想,有什么是他曾经 万分期待你又没给予的?” 萧予安撑头想了一会,突然福灵心至:“我明白了!” 陈歌憨笑地点头:“明白就好,等等不对啊!萧郡王你最近不是和皇上难道你去找别人了?!萧郡王我明 白你和皇上走身不走心,但是也万万不可在这种时候想入非非啊!万一被皇上知道了!晤!” 萧予安直接拿起放在一旁的水囊堵住了陈歌的嘴:“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大愚若智?! ” 而此刻,晏河清正处理着朝政,忽然有大臣匆匆进谏:“皇上,西域异国派使臣送来书信,信上说他们听闻西 蜀国君王来我国称臣,如果我们不遣送西蜀国君王回西蜀国,他们就会派兵来骚扰我们的边境城池。” 晏河清批阅奏折的手一顿,慢慢地抬起头,眼底是深不见底的寒意。 大臣还未察觉到晏河清的神情不对,有板有眼地分析着局势:“臣认为,的确应该先将西蜀国君王遣送回西蜀 国,皇上,这西域异国都是游牧民族,天性鲁莽好战,若是天天骚扰我们的边境,边境的城镇和百姓一定叫苦连 天,这异国原本就只窥觊西蜀国的土地,担心我们与西蜀国交好所以才有了如此要求,不如我们等他们两国先恶 斗一阵,再来个黄雀在后,定能一举收复西蜀国夺得天下!” 大臣分析得头头是道,晏河清没有过分苛责他,只是冷冷道:“欺我边疆者,打。” 大臣一愣:“打?西域异国?可是皇上,我们和异国之间隔了一个西蜀国,若是要打,只能绕路,这般大费周章 ,将士们路途劳顿无力征战不说,这粮草也难支援啊!” 晏河清摇摇头:“不绕,经西蜀国。” 大臣说:“皇上我知道您一直想出兵西蜀国,但是此时我们若是征战西蜀国,这当黄雀的可就变成异国了 啊!” 谁知晏河清再次摇头,他说:“与西蜀国联姻交好,征战异国。” 大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联姻?! 之前西蜀国想与南燕国交好,曾送了数张不同的公主画像来,让晏河清选做妃子,谁知晏河清直接一把火将 画像焚烧了个一干二净,还决心要攻打西蜀国。 现在晏河清又说要联姻是几个意思!这是看上哪位公主了啊!嘿!皇上就可以为所欲为说娶就娶,说不娶就 不娶是吧?等等,好像还真他娘的可以为所欲为啊。 大臣还想追问是哪位公主,晏河清突然起身:“无事先退下,明日再禀告。” 大臣不敢多言,只得匆匆告退,心暗暗想:早先听闻皇上无论朝政多忙,一定会先回寝宫一趟,今日所见, 果然是真! 第208章 这个萧总又皮了,不如我们...... 晏河清稍稍收拾了下奏折,起身往寝宫走去,时辰不早,萧予安没人陪就无法入眠,他得赶紧回去。 晏河清回到寝宫,唤退跟随的侍卫,推门走进,刚踏进寝宫晏河清就察觉到了今日与往日的不同。 平时无论晏河清多迟回来,萧予安一定会点着烛灯等着他,前几日萧予安伤重不得不卧榻,就躺在床榻上 等,见他回来就扬起笑意乖乖喊他晏哥。 可今日寝宫一片漆黑,就连伺候萧予安的添香都不在。 晏河清踟蹰一会,借着皎洁的月光走进寝宫,寝宫的角落燃着意味不明的熏香,白烟袅袅交织着月色翩然起 舞,晏河清走到床榻前时突然停下脚步。 床榻上,萧予安双手被红绸束缚着,整个人蜷缩在一角被绑在床榻上,青丝散落,上身的衣裳敞开,脂白凝 霜雪的身子若隐若现,好一副诱人之景。 萧予安等了好一会,手脚都麻了,他明明蓄意了这么久,见到晏河清却有些紧张,干咽了一下,结结巴巴地 说:“晏,晏哥,你回,回来了?” 晏河清凝视了他一会,走到木桌边点起蜡烛,又重新走回床榻,伸手抚上萧予安的身子。 微凉的指尖让萧予安瑟缩一下,萧予安还以为晏河清终于不生气了,仰头索吻。 谁知晏河清偏了偏头,指尖摩挲着萧予安腹部的伤口 : “今天换药了吗?” 萧予安连忙道:“换了换了。” 晏河清嗯了一声,解开萧予安手上和身上的红绸,拉好他的衣服,将人往被子里塞。 萧予安急得一把抓住晏河清的手腕,将他拉向自己:“晏哥,我真的知错了!” 晏河清看着萧予安,眼眸漆黑,他说:“萧予安,我梦见过你两百多次,几乎每次,你都自刎死在我眼前,后 来这几日,我不再梦到你自刎,我梦见你从山崖跳下,粉身碎骨,尸骨无全,再没回来找我。” 萧予安喉咙一哽,眼眶一涩,说:“晏哥我我” 萧予安说不出解释的话,他低头,忍住眼底的酸意,想着该如何是好。 晏河清看着他,突然想起萧予安魂穿回来之时,自己将他丢出寝宫,那日大雪纷飞,萧予安身着单薄,大约 是因为疼大约又是因为冷,他的眼眶也如今日这般通红。 晏河清突然就心疼了。 晏河清坐在床榻上,将萧予安抵在床柱上吻他,亲吻他的眼角而后吻上他的薄唇,虔诚珍惜。 一吻毕,萧予安指天指地,一字一顿道:“一定要让你梦见一个活蹦乱跳能旋转后空翻的我。” 晏河清嗯了一声,刚要让萧予安赶紧歇息好好养伤,萧予安突然抓住他的袖子,笑了笑,又结结巴巴 道:“相,相公,你看,看,今天,良辰美景,不如,如” 说了一半,萧予安实在说不下去了,摸摸脸颊看天看地:“咳,说不下去了,怎么这么羞耻” 哪知萧予安话音未落,突然被晏河清一下压在床榻上,晏河清呼吸略略急促,眼眸扑朔,声音虽然克制但是 微微颤抖,他说:“你喊我什么?” 第209章 这场风月很撩人,不如我们...... 突然被压倒在床榻上,萧予安也怔愣了,这十几日他为了哄晏河清,没少绞尽脑汁想尽办法地去撩拨,可是 却屡战屡败,弄得萧予安一度怀疑起自己的魅力。 今天听了陈歌的建议,萧予安豁下脸面来了一出捆绑的戏,没想到晏河清仍然无动于衷。 而让晏河清有如此反应的那句话,却是萧予安突然福灵心至所想,而且太过羞耻,萧予安含含糊糊结结巴巴 地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都还没说完! 萧予安仿佛意识到什么,双手扶着晏河清的肩膀,慢慢坐起身,和晏河清面对面坐在床榻上,萧予安笑着一 手伸过去解晏河清的衣带,一手拉着晏河清的手环着自己赤裸的腰。 晏河清蹙眉:“你的伤” 萧予安说:“已经没事了。” 晏河清态度坚决:“不行。” 萧予安笑了笑:“可是晏哥,你已经起来了。” 晏河清:“” 萧予安的手不安分地伸进晏河清的衣裳里,撩拨揉搓着那处欲望。 晏河清按住萧予安的手,将他推离自己:“你的伤没好,我自己解决。” 都他妈这种时候了,你是怎么说出自己解决的话的! 萧予安恨得直咬牙,态度犟了起来,晏河清的衣裳已经被他解开,萧予安俯身凑近在他小腹啃噬亲吻了一 番,正欲往下,被晏河清一把按住肩膀。 晏河清呼吸早已急促,却还残留着些理智,他看着萧予安身上的伤,说:“我自己来。” 萧予安说:“我来。” 晏河清按着萧予安肩膀的手用劲三分:“不行。” 萧予安眼眸含笑,语气恳求:“相公,让我帮帮你。” 晏河清浑身一僵,呼吸一滞,不过怔愣的片刻,被萧予安一下含进嘴里。 舌尖湿软,吞咽费力,小心翼翼地收着牙齿,唇磨得通红,晏河清愣愣地看着萧予安,看着他青丝散乱,抚 在脸颊,一不小心和自己的事物一起吞进口中,烛火微晃,萧予安抬起头来,眼眸微弯,深处是无边风月和贪 欢,他就用这副模样费劲地说了一词。 那词说得含糊不清,可晏河清还是认出了那是何词。 萧予安在喊:“相公。” 晏河清终是忍无可忍,将萧予安一下压倒在床榻上,刚才几下深喉其实让萧予安有些不舒服,他偏头捂嘴咳 呛几声,发现晏河清又开始隐忍克制,萧予安转头笑道:“相公,刚才我弄得你舒服吗?” 萧予安这是铁了心决定一定要撩拨成功,于是使尽浑身解数。 看着晏河清眼底的隐忍在一点点被欲望吞噬,萧予安环抱住晏河清的脖子将他压向自己,在他耳边低声笑道:“你喜欢我这样喊你吗?那夫君,相公,郎君你最喜欢哪个?你想不想听我边喘边喊你相公,或者受不住的时 候,喊着夫君慢一些啊” 晏河清一下堵住萧予安的嘴,边狠狠地吻他边用手指扩、张着萧予安的身体,又在萧予安觉得呼吸不顺本能 地偏头想要逃离这个吻的时候突然撞进他的身子里。 接下来是毫不留情的冲撞,萧予安仰起头狠狠地晈住下唇,目光被撞散,双手想要抓住什么,一不小心抓过 方才解开放在床榻边的红绸,晏河清拿过红绸,覆上萧予安的双眸和光洁的胸膛。 眼前因为蒙上了一层红纱变得什么也看不清,萧予安慌张了片刻,忽觉晏河清正隔着红纱揉搓着他的胸膛, 红纱比起手掌粗糙得多,磨得萧予安禁不住浑身颤栗,他弓起身,呼吸紊乱,身下顿时绞紧晏河清:“相公,另ij, 别这样弄” 身上的人先是一顿,随后更加大开大合地进出萧予安的身子,萧予安呜咽出声,顿时飙出泪来,他浑身上下 又痒又麻又爽,结合处的快感阵阵蹿上脊背,萧予安求饶道:“晏哥!好了好了,我不撩拨你了,我不这样喊了, 不喊了,再也不喊了!” 谁知这么说不但没换来歇息的机会,反而差点被做晕过去。 当第三次快感爆发的时候,萧予安脑子一片空白,整个人猛地弹起又坠下,眼前模糊,喘息又急又弱,萧予 安调整呼吸闭眼养神,突然听见晏河清在他耳边说。 “萧予安,我们成亲吧。” 第210章 终章 萧予安已经对着桌上那盆含苞的水仙傻笑一天了。 添香一开始还问他遇到了什么事情怎么这么开心,现在已经犹豫着要不要请太医了。 澹墨轻和,水仙的花苞带着玉露香,萧予安伸手抚着那修长翠碧的绿叶,笑道:“好香。” 然后他又站起身走到窗边:“日出云海间,天蓝!” 深吸一口气:“小风微微凉,舒服!” 抬眸看院里还未凋谢的梅花:“寒霜一抹红,惊艳!” 添香:“萧郡王你这是怎么了?! ” 萧予安弯着眼眸:“我开心啊!” 萧予安把周围能夸的都夸了一遍,连花花草草瓶瓶罐罐都没放过,还是觉得不够表达自己愉悦的心情,于是 乐呵阿地往院子里跑。 今天的陈歌将军也在坚持不懈不知疲惫地挖着池塘,池塘已经有了雏形,陈歌站在池塘底,擦完头上的汗后 双手叉腰,颇有成就感,忽而身边走来一人,那人往已经基本成形的池塘边上一坐,一腿曲起,一腿晃荡笑嘻嘻 地看着陈歌。 陈歌抬起头笑着抱拳行礼:“萧郡王。” 萧予安招呼他:“来来来,陈将军会扭秧歌不?” 陈歌懵逼:“扭,扭啥?” 萧予安说:“秧歌,不会?没事我教你啊,来提胸收腹提臀,双手抬起来,兰花指捏起来,别害羞啊,大老爷 们捏个兰花指怎么了!然后左脚踩右脚,右脚踩左脚,扭腰,扭!对对对!学的很快啊陈将军。” 陈歌崩溃地摸了一把脸:“萧郡王,你今天怎么了?” 萧予安笑道:“没怎么啊,我开心啊,你跳着我给你伴奏啊。”说着萧予安清清嗓子就开始唱道,“今天是个好 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咦,你怎么不跳了?” 陈歌说:“萧郡王!微臣还有池塘要挖!恕不能奉陪!” 萧予安捧腹大笑,最后大发慈悲地放过了陈歌。 陈歌轻吁一口气,为了避免再受荼毒,赶紧将今日的活干完,匆匆起身打道回府。 结果路上见到几位刚下早朝的大臣,一个个都是满脸震惊,有的拔足狂奔想要立刻回府邸与家人分享今日的 所见所闻,有的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全都在嚎怎么回事。 陈歌疑惑,拉住一位熟悉的大臣问:“怎么了?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那位大臣一见是陈歌,立刻嚎了起来:“陈将军!这几日你有要务在身,没来上早朝,所以不清楚,你知道 今早皇上说什么了吗?! ” “说什么了?” “我们的皇上要娶西蜀国君王萧予安!今日就昭告天下!! ” 半个月后,西蜀国和南燕国联姻结亲,两国大婚,普天同庆。 至此之后,天下归为一家。 这民间,也自然流传着各种各样的故事,有说两位君王是为了一起抵御西域异国,不得不联姻的,也有说是 西蜀国皇上为了西蜀国的存亡走投无路才答应南燕国皇上的结亲之请,甚至还有说是南燕国皇上强行囚西蜀国君 王在身边,逼其与自己成婚。 风言风语,一人说完到下一个人口中立马有了新花样。 但是没关系,时间会磨去质疑的棱角,也会磨走诽谤的利刺。 而此时,人们口中的主角之一,西蜀国君王正站在床榻前,瞪着缠着红纱幔帐床榻上的两套喜服:“这是?” 经过这些日子,添香总算明白晏河清是真情真意待萧予安,此刻因为这粧喜事笑得开心:“一套凤冠霞帔,一 套郎君衣裳,皇上说让你自己选!萧郡王你选凤冠霞帔吧!你看这金线绣出来的图案多好看啊!你看这凤冠多精 致啊!” 萧予安摸着下巴忖量半刻,伸手拿起床榻上的凤冠,然后惊诧道:“这也太重了!万一摔倒,脖子都能摔折 了!” 添香站在一边掩唇笑,萧予安小心翼翼地放下凤冠,又拿起床榻上的大红盖头,他新奇地拿在手里转了两 下,忽见红盖头的一角用金线绣着两人的姓。 萧予安忍不住弯起眼眸,再次将目光定在床榻上,然后指着某物倒吸口气:“这个不会也要我穿吧?! ” 添香目光顺着萧予安的手指往床榻上一瞧,笑着说:“当然要啊!自然是一套穿着才好看呀!” 那是一双凤头履,银边金凤翠纹,底向上三寸许,萧予安拿起凤头履,比划着鞋底,瞪着双眼:“这么高怎么 穿?这鞋和这凤冠一起穿戴,头重脚轻的,走一步我能摔三次!” 添香略有失望,小声地问:“那萧郡王你是穿另外一套喜服吗?” 萧予安顿了顿,问:“这套是皇上亲自选的?” 添香说:“是呀,之前裁缝来给你量了尺寸后,皇上为了能瞒着你,自己去选的图案和样式。” 萧予安缄默半晌,一握拳,一脸赴死的模样:“穿!晏河清的男人绝不认输!” 寝宫外,亭台楼阁,碧瓦朱甍,廊腰缦回,处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挂着贴着喜字的大红灯笼。 百官来贺,率土同庆,整座皇城热闹非凡,龙楼凤阁烛火点点,四处挂着大红灯笼。 若是站在高楼上,目光所及的尽头有着连绵群山、满天星斗和万古皓月,这是率土之滨,是天下,此时谁也 不知道,十年后,将因为两位君王的努力,迎来一场盛世繁华。 当所有人都在庆祝的时候,寝宫这边却安安静静。 身着大红喜服的晏河清穿过那条两边缠着红色纱幔、挂满红色灯笼的长长走廊,最后停在寝宫门前,鎏金的 大红门上粘着金沥粉的双喜字,晏河清端详片刻,伸手慢慢推开寝宫门。 寝宫里面摆着贺喜屏风,屏风后面是他朝思暮想的人。 晏河清绕过屏风往后面走去,脚步忽而一顿。 虽然身着凤冠霞帔,但萧予安却没有端正坐着,他将红盖头撩起放在凤冠上,左手撑着身侧的床榻,翘着腿 整个人微微后靠,右手好奇地把玩着凤冠上垂落下的明珠,听见脚步声响,萧予安慌慌张张地坐端正,伸手一把 将红盖头放下,结果用力太猛,红盖头直接滑落在地。 晏河清:“……” 萧予安:“” 晏河清轻轻勾起嘴角,几步走上前,萧予安脸颊脖颈泛起一片绯红,他想弯腰去捡红盖头,却又碍于头上的 凤冠太重,稍稍俯身就感觉要掉。 萧予安还在纠结怎么弯腰,晏河清已经走到床榻旁,俯身捡起了红盖头。 萧予安没好意思看他,低着头结结巴巴地说:“晏,晏哥,你,你来,了,了啊。” 晏河清嗯了一声,一边俯身靠近他,一边打开手里的红盖头慢慢遮住两人,唇舌相触的一瞬间,盖头落下, 烛火轻晃,月影清光,情意绵长。 情动之时,连红盖头再次慢慢滑落两人都没有察觉。 一吻结束,萧予安低下头揉着脖子微微喘息,凤冠太重,仰头久了脖子实在疼。 晏河清看出他的异样,轻声道:“不舒服就取下来。” 萧予安说:“没,没事,你,你不是喜欢吗?喜欢我,我就戴,戴着,给你多看,看两眼。” 晏河清嘴角扬起淡淡的笑:“无妨,以后多得是能看到的日子。” 萧予安听闻,也跟着笑了起来:“嗯,也对!” 那笑无拘无束、温润如水,恰似人间的春花秋月、星辰辉映,明晃晃地印进晏河清的双眸,刻在他的心间, 念一瞬相伴此生,道一句因你情长。 一如既往。 后记 敲完终章 两个字的时候,内心真的感慨万千,感谢小天使们的一路相随,不离不弃! 觉得没看够的小天使不用担心! 中长篇全员番外已经安排上了! 作者拿编辑的项上人头做担保,一定全程甜!绝对不虐!轻松风! 大家一直惦记着的红袖小姐姐和两位将军,还有那些没圆满的和有遗憾的都一定会有个好结局的,再让晏哥 吃吃醋,嗯,安排安排!十月一日早上九点半开始日更番外,小天使们一定要回来看啊! 老规矩会有一篇福利番外,思来索去,要不就写马震吧!【划掉】 话说,不知大家对个志有没有想法? 说起来,来书耽也一年多了,这本书也是我来书耽写的第四本书了,若要追溯起来,这本书的第一脑洞大概 是在六年前,突然想写一位亡国君王在皑皑雪地里独身投降。 其实我开坑的时候,内心十分的忐忑,当初书耽的风气大家也知道,黄暴至上,在存稿的时候,编辑曾对我 说:希望你的这篇文能让大家明白,清水慢热也是有人喜欢的。 我就想啊,我能办到吗? 我笔下的人物,能被大家喜欢吗?他们之间的感情,能感动到大家吗? 我不知道,我只能绞尽脑汁、拼尽全力去写好它,写文真的像在一条无光的道路上走,不到尽头你不知道是 豁然开朗还是撞死南墙。 再后来,我就遇到了你们。 此生有幸,感激涕零。 希望以后我讲的故事,你们也愿意听。 不说了,再说就更加不舍了,那我们番外见吧! 第211章 番外之霸道总裁的贴心小秘书 萧予安早上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习惯性地往左边滚。 因为晏河清睡在他左侧。 平时只要稍稍一挪就能搂到晏河清,可是今天萧予安都翻了个身还是没碰到人。 萧予安本能地伸手拍拍左侧的床榻,什么也没拍到,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睡得有点神志不清,没分清左右,于 是又往反方向滚了滚。 结果还是没碰到人。 萧予安如此不安分地滚来滚去,早就离开了被子温暖的怀抱,清晨的寒意丝丝渗骨,没人给萧予安掖被子, 萧予安愣是被冻清醒了。 萧予安睁开眼,下意识地喊了一声晏哥,然后就傻了。 卧槽。 这,这,这,这他妈是哪?! 萧予安一下翻身坐起,满眼不可思议和震惊,他思考了三秒是先纠结他在哪还是先纠结他身下的这张床。 三秒过后萧予安决定先就纠结身下的床。 因为他睡在一个大约有十平方米的床上。 是的,十平方米。 经典的霸道总裁小说中,总会提到一个词:king size。 仿佛不睡king size的总裁都不是一个真总裁。 而king size的国内标准尺寸是长两米宽两米,但是萧予安他现在睡在一个十平方米的床上。 十平方米啊朋友们! 有毛病吧! ! ! 萧予安:“睡十平方米的床也就算了,还非得睡床中间!?每天爬上爬下不累吗?! ” 萧予安纠结完床,开始纠结自己在哪。 四周的家具装饰全是现代装潢,萧予安一摸头发,短的。 萧予安突然有点慌,他走下床,趿上放在床边的圆头半包拖鞋,喊:“晏哥。” 房间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先生,该早起上班了。” 萧予安犹豫半晌,伸手打开门。 门外站着一位白发苍苍但是神采奕奕的老人,老人穿着黑色的西装,里面是一件银灰色的马甲,领口的扣子 全部扣着,见萧予安打开门,微微弯腰毕恭毕敬地说:“先生,早餐已经备好。” 萧予安一瞬瞪大双眼,声音都在颤抖:“赵赵” 赵管家蹙起眉:“先生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没什么没什么。”萧予安深吸一口气,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觉得疼痛不已,也冷静了下来。 萧予安忽然想起什么,冲回房间,骂了一句这床设计得真智障,然后花了点时间来到床上的枕头旁,伸手一 摸,果真摸出一只手机。 萧予安打开前置摄像头,手机屏幕上的面庞倒是十分熟悉,是他自己的脸,萧予安左看右看又揉搓了自己的 脸两把,这才稍稍安下心,随即他急急忙忙地打开手机上的日历,然后再一次愣在原地。 萧予安自然不可能忘记当初他自杀的日子,而手机上如今显示的日期,正是他自杀后的第二天。 “今天的萧总有点怪啊。” “怎么了?” “刚才在电梯遇见,问我他平时办公的地方在哪,又问我认不认识一个叫晏河清的人。” “有钱人的思想,我们不懂。” “说得也是。” “不过你好幸运啊,竟然遇到了萧总,我觉得他好帅啊,年轻有为的钻石王老五。” “他真的好帅,而且还没有架子,对谁都带着笑容!太苏了!” “明人不说暗话,想嫁!” “你们都想嫁给他,而我就不一样了,我想上他。” “???” 早晨上班打卡后的十分钟,是每一位上班族调整自己进入工作状态的时间,他们一边赶走昨晚因为熬夜的困 意,一边心想:哎呦喂又特么是被剥削压榨的一天。 而此时,两位文秘小姐姐正在咖啡机旁边聊自家总裁的八卦,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咳嗽。 两位文秘小姐姐做贼心虚,吓得浑身一悚,见到身后的人后,更是惊得魂飞魄散,和那人匆匆打招呼后,急 急忙忙地跑回自己的位置埋头工作起来。 那人虽然蹙着眉,但是也没说责怪的话,拿起手中托盘里的咖啡白瓷杯,娴熟又仔细地调了杯咖啡,起身走 出办公室走进电梯上了第二十六层。 二十六层只有一间办公室,那人拿着办公资料和咖啡,敲响了那间办公室的门。 里头传来熟悉的声音:“进。” 那人按下门把手,几步走进,将咖啡和资料一起放在办公桌上,轻轻笑:“萧总,您的咖啡,这是明天的会议 资料,您萧总您怎么了?怎么眼睛红了?是生病了吗?” 萧予安为了掩饰失态,低头侧开脸,声音哽咽:“没,没事,就是就是比较开心。” 萧予安止住眼睛的酸涩,伸手翻了翻那人挂在胸前的工作牌。 姓名那一栏写着虞红袖三个字。 萧予安说:“我可以叫你红袖吗?” 红袖笑了笑,说:“萧总您今天怎么了?您不是一直都这么叫我的吗?” 萧予安忍不住眼眶又红了。 十分钟后,人资部部长边接着电话边嚎啕道:“啥?给萧总秘书加工资?加多少?啥?加三倍?!你知道红袖 姐的工资有多高吗?她可是萧总的专属秘书,本来工资就高,啥?萧总亲自要求加三倍?行吧成吧,加加加,加 还不行吗,反正公司有钱,力口!” 第212章 番外之霸道总裁的实干好主管 萧予安工作资料也不想看了,拉着红袖问:“你弟弟妹妹呢?” 红袖道:“都在读大学呢,弟弟才大一,妹妹马上就要毕业了。” 萧总裁说:“问她愿不愿意来公司实习!” 红袖微微怔愣,然后笑道:“好,我回去问问她。” 萧予安忽然记起什么,连忙道:“红袖你认识一个叫晏河清的人吗?” 红袖觉得有些耳熟,但是又想不起在哪听过,于是摇了摇头:“不认识。” 萧予安面露失望沮丧,又道:“如果哪天遇见了,记得立刻通知我。” “好。”红袖答应下来,又继续尽职尽责地给萧予安汇报起了工作,“萧总,这是市场部今年的费用申请,刚经 监察部审核,你过目一下。” 虽然突然穿回现代,但萧予安前世好歹也当了那么久的总裁,这些工作的性质也大同小异,虽说不能算轻车 熟路,但还是懂得一些,他拿起红袖给的文件,翻阅起来,翻着翻着突然瞪着眼睛指着一张表上签的名字:“这 谁!在哪!做什么的!? ” 红袖看了一眼:“啊,杨柳安,这好像是监察部的一位主管,萧总你咦,萧总你去哪?” 清晨,祥和安逸的监察部弥漫着油条包子、韭菜盒子以及鸡蛋灌饼的香气。 监察部的秃顶部长捧着一杯散发着缭缭清香的热茶,边吹边感慨自己真是夕阳红。 手机突然屏幕一亮,乌拉乌拉就唱起了爱就像蓝天白云晴空万里突然暴风雨。 监察部部长不紧不慢地拿起茶杯,不紧不慢地暍了口茶,不紧不慢地接起电话。 然后他就一口茶水喷了出来:“额滴个亲娘嘞!萧总咋地突然要来嘛?!乖乖隆冬呛!” 监察部部长话音刚落,监察部一众先是愣了一秒,然后迅速地收拾起自己的桌面,一时间资料文件摆件满天 乱飞,场面相当壮观。 萧予安到达监察部的时候,只见每个人都在低头忘我努力地工作,地面和办公桌面干干净净,空气中散发着 空气清新剂的味道,秃头部长站得笔直,用一口字正腔圆的普通话说:“欢迎领导前来视察工作!” 萧予安婉拒了监察部部长想要热情激昂做工作报告的请求,说:“没事,我就随便看看,你们照常工作就 好。” 然后他就真的随便看了起来。 萧予安穿过一个个办公桌,忽然停下脚步,随即笑了笑。 方才监察部众人那一番手忙脚乱的整理收拾对杨柳安没什么影响,他向来不在办公桌上摆闲杂的东西,而且 今天的工作繁忙,他从早上就没歇息过,一直都沉迷在工作中,突然有人站在身旁都没察觉。 跟着萧予安的监察部部长干瞪眼,单手攥拳猛地咳嗽了几声。 杨柳安不为所动。 监察部部长急得冒汗,咳得仿佛得了肺痨。 杨柳安专心致志。 监察部部长一步上前,说:“哎呀,小杨,你这桌子可真干净啊。” 杨柳安埋头苦干,好半天才接一句话:“嗯,谢谢部长夸奖。” 监察部部长内心在流泪:我求你抬抬头啊!萧总下来视察了啊,你还无视人家了啊!我愿意用我三天不吃 肉,换你一次抬头! 杨柳安抬起头,将手里的文件递给部长:“部长,这个我审核完了,你记得签字,啊!萧总?! ” 萧予安笑眯眯地说:“小杨同志,工作辛苦啊,还是一如既往的实干啊!” 杨柳安蓦地站起身:“不辛苦!” 萧予安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走了。 监察部部长哭着对杨柳安说:“你怎么不早点抬头,我三天不能吃肉了呜呜呜呜。” 虽然监察部部长哭得肝肠寸断着实让人为之动容,但是杨柳安实在不明白自己抬不抬头和部长吃不吃肉有什 么关系。 监察部部长摸着秃头腆着肚子委委屈屈地坐回位置上啃起了自己的小蛋糕。 十分钟后,人力资源部部长再次接到了电话:“什么?又加工资?这次又加给谁啊?监察部的杨柳安?谁啊? 哦一个主管啊,这次加多少?什么?又他妈加三倍?什么?又是萧总亲口要求的?成成成,加还不行吗?有钱任 性,加加加!丨!”! ! 第213章 番外之霸道总裁他狗粮吃到饱 怀揣心事但是尽心尽责工作了一天的萧总裁今天准点下班。 下了班的萧总裁走在路上,时不时遇见和自己打招呼的下属。 于是萧总裁见人就问:‘‘你认识晏河清吗?” 问了好几个都说不认识,寻夫无果的萧予安唉声叹气,忽然手机铃声响起。 萧予安拿起手机一看,屏幕上跳跃着妹妹两个大字,萧予安足足怔了三秒,这才匆忙接起电话:“喂?” 那头传来平静淡漠的声音:“喂,你放抽屉里的第三把车钥匙我找赵管家拿走了,永宁快下课了,我去接 她。” 萧予安再次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萧平阳拿下手机看了一眼,确认不是手机的问题又重新放耳边道:“喂?听得见吗?” 那头这才匆匆忙忙道:“听得见。” 萧平阳拿着车钥匙,往地下车库走去,指尖勾着钥匙打转:“那行,不多说了,车钥匙到时候再还你。” 而此时,a大学某社团的练习室里,周永宁抚着眼前的古琴柔柔笑着对眼前的人说:“晓老师,今天也谢谢您 的指导了,辛苦您了。” 晓风月目光温柔,摇摇头:“不辛苦,永宁你学得很快,对了,你今年是大四吗?” 永宁点点头:“对,老师我六月份就毕业啦。” 晓风月问:“那对工作有什么想法吗?” 永宁笑道:“我考了编制和职业教师证,准备和您一样,当老师。” 晓风月点点头,温柔地笑着说:“很适合你,你一定会成为一个优秀教师的。” “谢谢老师。” 永宁收拾好古琴,又将社团的练习室简单地整理了一下,背上包对晓风月说:“那老师我先走啦,还有人在等 我呢!” 晓风月点点头:“好,去吧。” 永宁笑着挥挥手,小跳小蹦几步走出教学楼,又出了校门□,四顾寻了一番,目光定在一处。 一身着红白色卫衣的女子倚在一辆车旁,与永宁对视后站直了身子。 永宁笑意满满地飞扑过去,搂上萧平阳的腰撒娇地喊:“平阳!” 一直冷着脸的萧平阳露出了点笑意,打开车门和她一起上车。 永宁问:“今天公司辛不辛苦啊?我给你捶捶吧。” 说着永宁攥着拳头敲上萧平阳的肩膀,萧平阳发动车子说:“不辛苦,大项目都是我哥在负责,我就是管理一 下分公司学习学习而已。” 萧平阳的话音刚落,忽然电话铃响起,萧平阳看了一眼,伸手接起:“喂,哥?怎么了?” “什么?晏河清?不认识,谁? ” “你问永宁认不认识?我问问她说她也不认识。” “行了,不和你废话了,我要和永宁去约会了。” 而练习室里,晓风月细致地给学生们放在这的古琴做完保养,这才起身走出练习室,他锁好门,走下楼,老 远就看见保安室里站着熟悉的身影。 晓风月忍不住温柔地笑了笑。 保安室里,保安老大爷对杨柳安说:“小伙子,又等晓老师呢?” 杨柳安点点头:“是呀,大爷。” “晓老师也是大男人,不用你这么天天接送吧?你上班不辛苦吗?” “要的,要接送的。” “你们俩兄弟的关系可真好,哎呀,你看,那不是晓老师吗?” 杨柳安抬头看去,目光正对上站在保安室外的晓风月的眼睛,晓风月含着笑,抬手轻轻敲敲窗户。 杨柳安和保安大爷道了声再见,起身走出保安室。 晓风月看着杨柳安问:“等很久了吗?” 杨柳安摇摇头:“没有,没有很久。” 晓风月伸手替杨柳安整了整翻起的衣领,落日悬着余晖,将两人的身影拉得老长,杨柳安笑道:“我今天加工 资了,我们去吃顿好的吧。” 晓风月笑道:“好啊。” “你想吃什么?” “嗯一下子没有想法,我们边走边想吧?” “好。” 问了一圏也没人知晓晏河清是谁,萧予安苦闷地准备回去,忽然接到红袖电话。 “萧总,您今晚约了李先生吃饭,您可别忘了,您现在在哪呢?要不要我让司机去接您?什么?您问哪个李先 生,自然是您的好朋友,李无定先生啊。” 李无定一边整着黑色风衣的袖口一边往餐厅走去,虽已开春,但早春的夜晚依旧带着寒凉,身为某军区部队 的队长,李无定平时不但不能离开军区,而且总是忙得不可开交,今日好不容易调休得了空闲,说什么也想会面 一下朋友。 李无定刚走近餐厅,门口的小童弯腰伸手拉开餐厅门,笑着将他迎了进去。 “先生有预约吗?” “有,萧予安。” “啊,您就是萧总的朋友啊,请随我来。” 李无定跟随着服务生一路往餐厅尽头的包厢走,刚打开包厢门就看见萧予安抬起头来,用一种灼灼的目光看着他。 李无定笑了下:“什么眼神,怎么一副好像我死了又活过来的神情,我前段日子可没出任务啊。” 萧予安收敛情绪平复心情,两掌交叠放在桌面上,像问候许久未见的老朋友那样笑道:“好久不见,近来可 好?” 虽然在见面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话语从开口到结束,萧予安的双手仍然不甶自主地紧紧攥在一 起,只因当真是好久不见。 “还成。”李无定在萧予安对面坐下,“没出任务,至少每天都能睡足六小时。” “对了,淳归他还好吗? ”萧予安问。 李无定一怔:“淳归是谁?” 萧予安跟着愣住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李无定突然想起什么:“是不是之前你让我留意一下的那位小兄弟,说是考上一所 双一流大学不去,非要来当兵的那个,就是,就是,姓什么来着,孙老也和我提了一下,啊我想起来了,是不是 姓谢?谢军士长家最小的孩子。” 萧予安说:“对对对,姓谢,叫谢淳归,等等,双一流大学不去?这是怎么一回事?” 李无定说:“是啊,谢军士长和他妻子都支持孩子当兵,就是孩子的外婆不开心,看不得自家的外孙受这种 苦,找到了孙老让他去劝劝那孩子,孙老又找到了我,我看了那孩子的资料,明天才来部队,而且入伍前还有集 训,也不知能不能坚持。” 萧予安说:“肯定能坚持。” 李无定惊诧:“你很熟悉吗?” 萧予安笑道:“熟悉啊,可优秀了,明个儿你见着就知道了。” 李无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内心隐隐涌起了一丝期待。 第214章 番外之人生若只如初见【李谢/谢李】 虽是早春,但是临近午时的太阳已经有些晃眼,今天是新兵连集训的第一天,军区尘土弥漫的操场上一片悦 目的军绿,骄阳下的热血,是短发、是汗水、是暸亮的口号,更是坚毅无惧的眼眸。 班长正在操场上巡视,忽然见远方走来一人,连忙站定行军礼:“队长!” 李无定同样站得笔直,他说:“班长辛苦了,新兵集训进行的怎么样了?” “刚结束十公里的拉练,短暂休息后开始下一个训练项目。” 李无定点点头:“有人坚持不下去吗?” 班长回答:“暂时还没有!” 李无定抬眼望向新兵连,操场上,清一色的稚嫩青年面容,个个脸上淌着汗水却还牙关紧咬,有几个人的军 姿并不算太标准,看得李无定着实觉得别扭,指导员在大声训话,一遍遍告诫部队里的规矩。 李无定收回目光问:“班长,你知不知道谢淳归是哪个?” 班长说:“谢淳归啊!我还真知道是哪个!” 说着班长伸手一指,李无定顺着他的手指看去,见一名青年正独自在操场上跑步,从他神情可以看出他已经 筋疲力尽,正张着嘴重重地喘息,汗水流进他眼里,迷得他右眼张不开,他伸手擦了擦,继续埋头跑着。 班长说:“也不知道这位小兄弟刚才十公里拉练的时候犯了什么错,拉练回来都没有休息,直接被指导员罚去 跑操场五圈,按理说,这新兵连第一天集训不会太严格才对,也不知道指导员是什么想法,我估计这么一罚,这 位小兄弟集训结束的时候,会选择退出吧。” 李无定没有应声,只是轻轻点点头。 话说间,那边谢淳归已经跑完五圈归队,但是没过一会,歇息时间结束,又开始了第二轮的体能训练:俯卧 撑。 一声令下,新兵们迅速卧倒,然后在指导员的口号声中做起俯卧撑,见到姿势不标准的,指导员也毫不留 情,该下手的下手,该动脚的动脚。 李无定盯着人群中的谢淳归看,虽然刚才比其他人多跑了五圏还没有歇息,但是接下来的一百个俯卧撑,谢 淳归不但坚持做完,而且一个都没有偷懒,汗水早已打湿青年的衣襟和后背,可他的眼眸里没有丝毫退缩的情 绪。 一百个俯卧撑过后,新兵们拍着手掌上的沙粒迅速起身,谢淳归跟着站起身,刚摆好站姿,指导员突然走到 他面前说:“你再做五十个。” 谢淳归愣了一下,但是没问也没说什么,只是重新卧倒,遵从着指导员的命令做了起来。 班长也略有诧异:“这是犯了什么错了?” 李无定的眉头轻轻地蹙起,目光在指导员和谢淳归身上来回转。 接下来,每项体能训练结束,谢淳归都会被指导员罚,在被罚到第四个体能项目时,班长走过来喊走了指导 员。 指导员不由地心里咯噔一声,抬起头,果真远远看到李无定站在前方,他心里暗叫一声不好,低头跟着班长 来到李无定面前,慌慌张张地行礼:“队长!” 李无定点点头,对班长说:“班长,你先去给新兵们当临时指导员,我问这位同志几个问题。” 班长得了命令,一个标准的右转身,用军姿小跑向新兵连。 李无定看向指导员,语气淡淡地问:“刚才那名新兵,你罚了他四次,他犯什么错误了?” 指导员支支吾吾了一会,好半天才说道:“拉练的时候不听指挥。” 李无定说:“这是违纪,要记录在案,为什么拿体能训练做惩罚?嗯?不听指挥是吗?他是如何不听指挥的, 你把具体情况说一说。” 指导员含含糊糊地说了过程,李无定点点头:“你去把另一位指导员喊来,我问问这事。” 那指导员一下慌神:“队,队长,这我” 见李无定面容已经有了怒意,指导员连忙道:“队长我如实和您说了吧,这是谢军士长家属提出的意见。” 李无定一怔:“谢军士长家属?谢军士长竟然对儿子如此严厉?” 指导员说:“队长不是的,谢军士长不知道这事,这是谢军士长岳母提出的,老人家恳求我们严格一点,好让 她外孙知难而退,老人家的丈夫也是当年的革命先烈,这忙我们自然要帮的,不帮说不过去啊,队长。” 李无定说:“嗯,我知道了。” 指导员轻盱一口气,行完军礼刚要归队,李无定却道:“你不用回去了。” “啊?队长?” 李无定威严地厉声说:“公私不分,当什么指导员?” 指导员自知难逃责罚,顿时垂头丧气起来。 第一天的集训总算结束,洗澡的时间有限制,一群大男人在食堂里匆匆扒拉了几口就急吼吼地往澡堂赶,谢 淳归洗完澡拿着脸盆回到寝室,听见舍友仰面倒在床上抱怨:“真是太他妈辛苦了,累死老子了,草,想到以后都 得这样就觉得绝望,要不集训结束就退出算了,嗯?小谢你洗完了?” 谢淳归点点头:“嗯,洗完了,你快去吧,要没热水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舍友从床上弹起,抄起脸盆和水桶急吼吼地直奔澡堂。 谢淳归拿干毛巾擦着头发,坐在床榻上的时候觉得双腿隐隐有发酸的感觉,估计明天会疼痛不已。 谢淳归伸手揉搓敲打着小腿,忽然听见有人在敲门。 门并没有关,那人站在门口伸手轻叩两声,只是为了引起谢淳归的注意。 谢淳归听见声响转头看去。 那人的身影挡住了门外薄凉的月光,他昂首挺胸,身姿挺拔,眉眼间全是稳重,屋内暖黄的灯光晕在他的脸 上,印进谢淳归眼眸深处。 同是忠肝义胆,一人身葬火海,一人骨埋雪山,瞧这冥冥之中,同归却殊途,殊途又同归,人生若只如初 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在看清来人的模样后,谢淳归蓦地站起身,手忙脚乱将桌子快速地收拾了一下,这才抬起头慌慌张张地 喊:“队,队长。” 李无定惊诧:“你竟然认识我?” 谢淳归点头如捣蒜:“认识,我认识队长您。” 站在门口的李无定笑了一下,问:“我可以进来吗?” 谢淳归紧张得手心冒汗,悄悄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床铺上的被子有没有叠成豆腐块,见四处都整洁干净,连忙 道:“可以!您请进,请进。” 李无定踏步走进:“嗯?舍友都不在吗?” “都去澡堂了。” 李无定噢了一声,又问:“今天集训觉得辛苦吗?” 谢淳归猛地摇头:“不辛苦!真的不辛苦。” 李无定笑道:“要是觉得苦就说,没关系的,你今天的训练强度确实很大,觉得辛苦也是应该的。” 谢淳归双手微微攥拳,神色慢慢从慌乱变为冷静:“队长,我不觉得辛苦,真的。” 李无定望着他,青年的面容还带着少年的稚气,可眉眼间的那丝刚毅却让李无定莫名觉得熟悉,听见谢淳归 的话,李无定略有动容,但毕竟受人之托,还是道:“是你外婆请我来劝你的。” 谢淳归抬头不解:“劝我?” 李无定说:“你这么聪明,完全可以选择考逬军校,当一名军官,毕业后服从分配担任文书相关职责,根本不 必入伍,士官太辛苦了,集训完服役,在泥潭里摸打滚爬,如果有任务,还有受伤甚至牺牲的危险,反正两条路 都是一样的” “不一样的。”谢淳归突然打断他。 李无定微微一怔,见谢淳归目光炙热、地看着他,“如果一样,那为什么当初队长你也选择放弃进入军校,从 最基层的列兵开始磨炼自己?谁都能来劝我,可是队长你不能,因为如果这世上只有一人能理解为什么我会选择 这条路的话,那人一定是队长你。” 李无定先是惊愕,随即笑了起来,他的面相虽然威严,带上笑意后却有些傻气也有些憨:“看来是我劝错人 了,你果真如他们所说的那样,相当优秀。” 突然被夸,谢淳归欣喜若狂,一股冲动从内心里涌起,他蓦地上前一步拉住李无定手臂,急急地说:“队,队 长!我仰慕您很久了!我想做您的副队!” 李无定一怔,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脑袋,半开玩笑半鼓励道:“好,好,不过我的副队都是能打过我的,你努 力。” 简简单单的对话,不知被谁深深埋在心底,夜里辗转反侧,白日坚定不移,就这样一步步往目标奔去。 信仰双肩扛,热血少年郎,终是友人如故,依旧初心不负。 初心不负啊。 第215章 番外之霸道总裁如何遇见真爱 萧予安第二日从十平方米的大床上醒来的时候,拍着身下的床被总有种今天要遇到真爱的错觉。 然后他一到公司就被人撞了。 萧予安揉着被撞疼的胸口,心想今天回去一定要让赵管家把那破床换了。 撞人的姑娘眉清目秀,性子也乖,不停地弯腰道歉。 萧予安伸手阻止姑娘鞠躬,没阻下,只得跟着弯腰说没事没事。 两人莫名其妙对拜了一会,然后又在这种明明应该发生点啥事的气氛下,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地各走各路了。 萧总裁没走两步,又撞到了人,这会是他不小心撞到了人家。 被撞的姑娘趾气高扬地抱着双臂,眉毛一挑眼睛一斜:“往哪撞呢?长眼睛了吗?” 萧予安好脾气地笑着道歉,又问姑娘有没有事。 姑娘摆摆手,迈着芭蕾步,仰着优美的天鹅颈走了。 萧予安迅速打了个电话给赵管家,让他赶紧把那充满了霸道总裁气息的破床给处理了。 挂完电话,萧予安走到电梯口,一拐弯又被人撞了。 这次是位男生,模样清秀可爱,撞到萧予安以后疼得大眼睛含着泪,小男生也来不及擦泪,慌慌张张地道 歉。 萧予安觉得有些窒息,说了句没事赶紧走开。 这会他小心翼翼,一步一挪,好不容易总算安全地挪进了电梯里,萧予安长盱一口气,一出电梯门又撞上一 人。 萧予安:“今天有毛病吧!? ” 被撞的是一位气场十足,挽着袖子露出花臂,在室内还戴着墨镜的男人,那男人一把将萧予安壁咚在墙上, 邪笑道:“男人,知道我是谁吗?现在你撞了我,说说怎么赔吧?” 萧予安面无表情:“怎么赔?” 那男人的手环住萧予安的腰就要往他后面伸去:“用这里赔啊! 片刻过后,萧予安蹲下身捡起那男人被自己打折的墨镜,然后一边看着趴在地上的人,一边默默地打了个电 话给红袖。 红袖姐姐做事干净利落,带着律师十五分钟谈妥了赔偿。 那男人自称黑老大,对着萧予安言语轻佻,把智障当霸道,把自恋当帅气,什么男人你吸引了我的注意,我 一定要让你成为我的身下受,到时候把你囚禁起来一定会日久生情等等骚话说个不停。 萧总裁说:“你知道十九大部署了一项重要指示精神吗?这项指示精神为了保障人民安居乐业,社会稳定有 序,所以决定在全国开展扫黑除恶专项斗争,知道什么叫扫黑除恶吗?” 黑老大瞬间就萎了。 萧总裁懒得和他废话,转身就走,边走边想如果他今天再撞到人,他就! 就什么还没想好,萧总裁第五次撞到了人。 这次撞得狠,俩人直接重重摔在了地上,萧予安手肘膝盖磕在大理石地板上,整个人都疼懵了,好半天没回 过神来。 过来一会,萧总裁揉着摔疼的地方,慢慢起身,发现那人还躺在地上,不知是碰瓷还是摔伤。 萧总裁心想我今天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这等套路就想吸引本总裁的注意? navie!而且本总裁心有所属,现 在可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萧总裁半跪到那人面前,伸手拍着他的肩膀喊道:“兄弟,地上不冷吗?你晏哥?! ” 市中心医院,阳光明媚春风和煦的下午,张白术例行巡查完病房,收起病历表,将水笔盖上帽塞进白大褂胸 前的口袋里,然后起身往神经外科的单人病房走去。 张白术推开病房门,一眼就看见萧予安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一瞬不瞬地望着病床上的男人,目光里全是担 忧。 张白术上前拍拍萧予安的肩膀:“放心,这人身体各项指标都没有问题,我拿和你多年插科打诨的友情来担 保,他肯定没事。” 萧予安:“没事为什么不醒?” 张白术:“要不你亲他一口试试?” 萧予安:“你以为我没试过吗?” 张白术:“好家伙,你不是从不找小情儿和金丝雀的吗?这是什么情况?” 萧予安摆摆手:“说来话长。” 张白术:“那就长话短说。” 萧予安指着病床上的晏河清:“这是我相公。” 张白术:“萧予安你等会,我去西药房给你拿点退烧的药,你在这里等等我啊。” 说完张白术真的走了。 萧予安继续望着病床上的人,那人面容虽然是萧予安熟悉的模样,却不见三千青丝长发,他原本身着黑色西 装西裤,此时西装被脱下放在雪白的床被上,身上只穿着白衬衣,是萧予安熟悉又陌生的模样。 萧予安双手不安地紧紧绞在一起,突然接到了红袖的电话:“萧总,您要的那人资料,我找到了,这人名叫晏 河清,他父亲的公司先前面临破产,不得不非法借货融资,结果导致最后无力偿还高利贷,举家逃到了国外,而 他父亲的公司前不久刚被我们集团收购整顿,他好像是来应聘的。” 萧予安:“他没跟着家人一起去国外吗?” 红袖:“没有,听说之前被高利贷的人整得挺惨的。” 萧予安:“这难道要走卖身还债的剧情?” 红袖:“还债?他好像孤身一人在国内把烂摊子都处理清楚了,而且我们集团愿意收购这公司,也帮了他不少 忙。” 萧予安晞嘘不已,说了声他知道了,又和红袖用电话交接了半天工作,眼见日暮西垂,晏河清还是没醒。 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林参苓探出半个脑袋:“白术,咦,萧先生。” 萧予安笑着喊:“参苓,好久不见。” 林参苓笑道:“也没有好久不见吧,前不久不是才刚见过。” 萧予安笑而不语,张白术推门走进,见到林参苓就喊:“老婆,你怎么来啦?” 林参苓说:“我今天没有值班呢,就过来找你了。” 张白术说:“护士长老婆大人辛苦啦,对了,我爸是不是今天也被邀请回医院来会诊了?” 见林参苓点点头,张白术上前一拍萧予安的肩膀:“走,一起吃个饭啊!难得人这么齐全!” 见萧予安担忧地看着床上,张白术一把将人从椅子上架起:“别担心了,担心了也醒不过来,有护士呢,没 事,吃个饭而已,晚饭早吃晚吃反正都是要吃的,参苓啊,你和萧予安先去接我爸,我回家把我妈接过来。” 萧予安一怔:“你妈?” 张白术说:“对啊,我妈,你那什么表情,为什么这么惊诧,你不是见过她吗?好了不说了,我接人去了。” 萧予安无法,和护士叮嘱了好几声如果晏河清醒了就立刻给他打电话,然后和林参苓一起去接张长松。 萧予安一路上旁敲侧击,大概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张长松的妻子早年生了大病,全靠当时最先进的现代医 学救下了一条命,但是身体太虚弱不能生育,于是张长松俩夫妻就抱养了张白术,一家人再无坎坷地度过了数十 年的春夏秋冬。 萧予安笑道:“真好。”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张白术和萧予安时不时插科打诨,逗张妈妈和林参苓开心,张长松依旧是爆脾气,对 俩小崽子又爱又恨,没少吹胡子瞪眼睛,但是一转头面对张妈妈,又是一副温柔耐心的模样。 吃完饭,萧予安同张白术一家人告别,起身往医院去,他刚走到医院门口,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喂?是萧先 生吗?您的朋友醒了!” 萧予安挂了电话急急忙忙地就往病房方向跑去,跑到病房前突然被护士拦下:“萧先生,您先别急,您的朋友 好像有点不对劲。” 萧予安跑得气喘盱盱:“不,不对劲?什么不对劲?他怎么了?他没事吧?” 护士惴惴不安地说:“我们之前问他记不记得自己是谁,他说他说他说他是南燕国皇上晏河清。” 第216章 番外之霸道总裁的抵债小娇妻 萧予安走进病房的时候,晏河清正坐在病床上拿着那件西装翻看,他的眉头轻轻蹙起,目光里全是困惑和不 解,听见声响,晏河清抬头看来,见到萧予安的一瞬,目光里逬发出欣喜。 萧予安被晏河清看得心脏猛地一跳,又偏偏要故作矜持,轻咳一声,拉了把椅子到病床边,抬起头拉松领 带,一脸冷酷地问:“记得自己是谁吗?” 晏河清紧紧盯着萧予安,许久才犹豫地说出自己的名字:“晏河清。” 刚才护士小姐姐的目光已经让晏河清明白这不是他曾经的世界,而眼前的萧予安似乎也不是他的萧予安。 萧予安看着晏河清略带探究的目光,突然玩性大起,笔直修长的双腿交叠,慢悠悠地问:“那你还记得我是谁 吗?” 晏河清之前时常会听萧予安说起他曾经的世界,如今心里虽然有大致的猜测,但是不敢肯定,于是回答得更 加犹豫:“萧予安。” 萧予安从未见过晏河清这般小心翼翼、茫然不安的模样,心里早已在狼嚎,恨不得搂着人压在病床上就亲, 又觉得这么早相认会少了许多乐趣,连忙收敛情绪,冷冷道:“嗯,那你爸公司破产,拿你抵押借贷的事情,还记 得吗?” 这句话里面晏河清至少有八个字听不明白,他只得选择沉默。 萧总裁想了想,解释道:“你父亲把你卖给我了,现在你是我的人了,专属,私人,我一个人的,明白了 吗?” 晏河清:“” 萧予安说:“禁脔!明白了吧!” 晏河清脸色微微一变,许久才慢慢点头。 萧予安按响床头铃叫来护士姐姐,询问了晏河清的身体状况,护士小姐姐表示除了说自己是什么什么皇上以 外,晏河清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 于是萧总裁雷厉风行地给晏河清办好出院手术,又去病房喊小娇妻回家。 晏河清正站在病房的窗户旁眺望着远方,病房在高层,夜风微凉拂过晏河清的发梢,远处是光怪陆离的霓虹 灯光,直冲云霄的高楼大厦拔地而起,这里是晏河清一点也不熟悉的世界。 “看什么呢?”萧予安轻喊。 晏河清回过头来,萧予安再次在他眼底看见了不安,但是转瞬即逝。 晏河清摇摇头,一言不发。 萧予安怀着逗弄晏河清的心思,努力地摆着总裁的架子,说:“把外套穿上,我们回去。” 晏河清点点头,伸手拿起病床上的西装外套,却没有了下一步动作。 他不知道这衣服要怎么穿。 忽然有人上前接过晏河清手里的西装外套,萧予安说:“来,左手伸出来。” 晏河清沉默照办,萧予安给他套上外套后,又低头帮他扣扣子,这套西装裁剪得极其贴身,处处透着禁欲的 味道,萧予安不紧不慢地将晏河清西装上那颗金属纽扣扣上,表面波澜不惊,脑海里早已想象出了一百种扒下这 套衣服的办法。 “走吧。”萧予安帮晏河清穿好西装,抬起头来,晏河清不动声色地退了一步,点点头。 俩人走出医院来到地下停车场,司机早已恭候多时,见到萧予安走来,迅速下车打开车门,萧予安坐上车, 发现晏河清站在车外一动不动。 萧予安刚想问晏河清怎么了,突然明白过来什么。 这黑漆漆的小轿车太像个铁笼子,如果不明白车是什么,一定会觉得压抑和不安。 萧予安想了想,让司机将车里的灯全部打开,然后一手扒住车门,一手伸向晏河清:“别担心,我不会害你 的。” 晏河清看着他,片刻之后握住萧予安的手坐上了车。 漆黑的小轿车平稳地开出医院,萧予安让司机按下车窗,微凉的晚风拂进车里吹去闷热,晏河清看着车外快 速倒退的景色,脸上的惊讶根本藏不住。 萧予安手肘抵住车窗单手撑着头,用余光看晏河清,只觉得满脸诧异的晏河清怎么看怎么可爱,萧总裁嘴角 含笑,在心里默默念叨着要把人好好养在家里,可不能被别人拐走了。 俩人刚回到家,赵管家就迎了上来,晏河清眸光一闪,但是立刻平静下来。 见萧予安带了陌生男子回来,专业素养极高的赵管家面不改色,根本不去询问这是谁,而是鞠躬道:“萧先 生,要准备客房吗?” 萧予安说:“不用。” 赵管家顿时了然于心:“今天那张大床已经被处理了,萧先生看看现在这张床是否满意,如果不满意,我这就 让人换走。” 萧予安点点头,说了声辛苦了,然后起身要往房间走,走了两步发现晏河清没跟上,而是杵在原地不动,萧 予安也不客气,握住人的手腕就往房间里拉。 房间里,萧予安伸手打开灯,见房间中央摆着一张深灰色的禁欲色调大床,萧予安边脱下西装外套边往床上 坐,试了试软硬后对晏河清招手:“来。” 晏河清犹豫半晌,走到床边,被站起身的萧予安一把按坐在床上,萧予安勾着嘴角笑道:“怎么样?觉得舒服 吗?会不会太软了?以后可就睡这了,有意见就说。” 晏河清偏开头不去看他:“挺好。” 萧予安察觉到从医院出来晏河清就对和自己的身体接触有一种隐隐约约的抗拒感。 萧总裁想了想,伸手解开晏河清西装的扣子,又将手指勾进他白衬衣的衣领里,微微扯开,曲起的手指骨刚 好抵在他喉结上,这番动作让晏河清不得不转过头来,萧予安笑了笑:“知道欠钱要怎么抵债吗?嗯?脱吧。” 晏河清一把抓住萧予安的手腕阻下他的动作,低头语气淡漠地说:“除了这个,让我怎么抵债都行。” 萧予安一怔,又听见晏河清说:“我已成亲。” 萧予安收回手,意味深长地挑着眉说:“哦?非他不可?” 晏河清目光坚定:“非他不可。” 萧予安心里一软,终是不忍心再欺负他,弯眸笑道:“晏哥,和你成亲的不就是我吗?” 第217章 番外之又不知道取什么题目了 听见熟悉的称呼,晏河清蓦地抬起头,眼眸溢上不可思议。 萧予安一手按住他的肩膀,一手抚着他的下巴,弯眸笑道:“长相思兮长相忆,我家晏哥真帅气,怎么样, 信……啊……” 萧予安话音未落,忽然被晏河清环抱住腰,稍稍使劲,天翻地覆后,萧予安整个人被晏河清压进柔软的被子 里,他刚刚回过神来,听见晏河清在他耳边轻声道:“我父亲把我卖给你了?禁脔?” 耳旁温热的呼吸弄得萧予安背脊发麻,萧总裁觉得自己气势不能输,挣扎道:“真的!真的卖给我了!虽然这 个世界贩卖人口犯法,但是本质差不多!” 萧予安这么一挣扎,俩人的西装布料摩擦在一起发出异样的飒飒声,晏河清连忙抓紧萧予安的手腕,不容置 喙地压牢人,然后堵上萧予安喋喋不休的嘴,直接吻得人上气不接下气,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萧予安正调整呼吸,听见晏河清轻声道:“这就是你的前世吗?” 见萧予安点点头,晏河清犹豫半晌,开口道:“当初你重生,会觉得忐忑吗?” 萧予安一怔,与晏河清对视后,忽然想起什么。 当初自己重生,明明对那个世界十分了解,却依旧感到慌乱,而晏河清现在突兀地来到现代,谁也不认识什 么都不明白,他的不安可想而知,自己竟然还装成不认识他! 萧予安顿时满心愧疚,他伸手环住晏河清的肩膀,安抚地拍拍,然后笑道:“晏哥你别担心,有我呢。” 晏河清嗯了一声,表情却没有轻松多少,萧予安双手捧住晏河清的脸温柔细致地吻他,忽然想起什么 说:“走,我们去泡个澡,刚从医院回来,得洗洗才行。” 曾经有着十平方米大床房间的浴室自然也不会逊色到哪里去,双层玻璃门、等身镜、一眼能望见星空的玻璃 天窗、还有一个小型浴池,浴池里放满温热的水,此时冒着热气,氤氲着天窗,模糊了星空。 说是泡澡,俩人边脱边吻,等到了浴室里,都脱得快一丝不挂了。 晏河清还惦记着萧予安逗弄他的事情,报复性地狠狠吻他,吻得萧予安舌尖发麻,感到晏河清手正往难以言 喻的地方伸去,萧予安喘着气说:“去,去,浴池,水,水里。” 身上的白衬衣还没脱下,浑身已浸在热水里,衣服很快就被打湿,紧紧贴着萧予安的身子勾勒着他身躯的轮 廓,晏河清将萧予安抵在浴池边缘,借着水流将一根手指探进萧予安的身体里。 萧予安试图忽视被扩、张的异样,伸手将晏河清抚在额前的湿发拢到耳后,然后笑道:“晏哥,你短发的样子 真是太帅了。” 晏河清偏头吻了吻萧予安拢他头发的手指,听见萧予安说:“晏哥你真的不用担心,也不要觉得不安,这个世 界我会带你一点点去了解的,你之前不是说我知道你那么多事,你却不了解我吗?现在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 你的,啊晏哥,慢点,慢点进” 晏河清一瞬不瞬地看着萧予安,眼眸里的不安早已被驱散,他轻声道:“好。” 萧予安被晏河清的事物弄得头昏脑涨,一时间连晏河清这句好是回答什么都分辨不出,颤颤巍巍地说:“那 你,你,你倒是,慢点,点啊。” 晏河清轻轻勾嘴角,舔噬着他的耳垂,淡淡道:“听说我欠了你债,现在还债。” 萧予安震惊道:“哪有这样还债的!晏哥,等等,晏哥,别还了我不要你还了你,你,慢点啊!” 第二天,兢兢业业从未迟到早退的萧总裁十分难得地请了半天假。 清晨,东方泛白、空气微凉,萧予安习惯性地往左滚,不同于之前,这次萧予安稍稍翻个身就触到了温暖, 迷迷糊糊中有人把他揽进怀里,替他拉好被子。 萧予安一觉醒来,已经是上午,晏河清半靠在床上,手里拿着萧予安平时放在床头的书,正慢慢地翻看着。 萧予安先索要了早安吻,然后问:“字看得懂吗?” 晏河清点点头。 “那内容呢?” 晏河清摇摇头,萧予安说:“没事,不急,到时候我教你。” “好。” 萧予安懒懒散散地往晏河清怀里一靠,拿起手机处理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忽然红袖打来电话:“萧总,今天 下午的会议,你来吗?” “来的,嗯,那些资料我去公司看,好,知道了。” 萧予安挂了电话,见晏河清正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手中的手机。 自从来到现代后,萧予安时常能看见晏河清不一样的一面,萧总裁莫名地心花怒放,发了条短信给赵管家, 然后啄晏河清一口说:”等等告诉你这个怎么用,我们先起床。” 洗漱过后,萧予安找了几件自己穿着比较宽松的衣服给晏河清:“晏哥你先穿我的,晚上我们去给你买衣 服。” “嗯。” 俩人刚换好衣服,房间门就被叩响了,萧予安打开门,赵管家拿着一只装有新手机的盒子站在房间外:“萧 总,电话卡已放好,可以直接使用。” 萧予安道了一声谢,拆开盒子拿出新手机输入自己的电话号码,然后拉着晏河清教他:“晏哥,你看,有了这 个,我们不在一起也能听见对方的声音。” 晏河清蹙眉:“只能听见声音吗?” 萧予安一愣,然后说:“还能看见的。” 说着萧予安点开视频通话,放在晏河清手里,自己悄悄走进浴室,他本想给晏河清示范一下,哪知视频里的 晏河清一直伸手触屏幕,又慌乱地问他在哪。 萧予安连忙打开浴室门:“晏哥,我在这。” 晏河清几步走过来,摸摸萧予安的脸颊和头发,放松下来。 萧予安无奈又宠溺地抱住他:“算了,你用不来就不用了。” 第218章 番外之简单粗暴地宠宠宠宠宠 临近中午,行动利落效率极高的赵管家送来适合晏河清尺寸的西装,萧予安亲力亲为帮晏河清穿上,又认真 地给他系好领带,笑道:“嗯,太帅了,帅得我都把持不住了。” 晏河清整整袖口,又扯扯领带,似乎在努力适应西装的贴身感,萧予安一把按住他的手:“晏哥你别扯了,再 扯下午我就不用去开会了。” 晏河清:“? ” 萧予安轻咳一声,转过身不去看他:“走,吃饭去。” 这次出门,萧总裁没有喊司机,而是自己开车,让晏河清坐副驾驶,比起第一次坐车的抗拒,这次晏河清放 松了许多,萧予安侧过身给他系好安全带,见他轻轻地扯着,笑道:“为了安全。” 晏河清点点头,萧予安拿出手机导航到三星米其林餐厅,带晏河清吃了顿中餐,又开车来到公司。 萧予安停好车,先给晏河清解开安全带,再自己走下车,来到另一侧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笑道:“到了。” 不过十分钟后,萧予安自己开车来公司的消息传遍了大大小小各个部门。 “这算什么新闻,萧总那么随和的人,偶尔自己开车来公司也正常吧。” “可萧总的副驾坐了人!” “什么?难道我们萧总也学别人开始养小情人了吗?” “不像,听说是个男人。” “现在不是流行你懂的!” “也不像啊,金丝雀不应该都是可爱乖巧的吗?听说从萧总车上下来的那个男人俊朗潇洒,帅得惨绝人寰。” “哎呀,你们别瞎猜了,也许只是合作人而已,情儿怎么可能这么高调带公司来,就算萧总真包养了金丝雀, 肯定不可能让我们知道的。” “嗯,有道理。” “对对对,而且我们公司不是有几个对自己颜值极度自信的想爬萧总床吗?听说萧总一个都没搭理呢。” “竟然还有这种事,快和我说说。” 而此时,萧予安正将大家口中的‘合作人’按在办公椅上亲,好不容易温存够了,萧予安一边窝晏河清怀里, 一边打电话给助理:“帮我买几本历史书上来,对了还有孙子兵法什么的,对你没听错,孙子兵法。” 小助理花了十分钟买了一堆书,然后敲响萧予安办公室的门,萧予安笑着道谢,接过后选了几本递给晏河 清:“晏哥,我等等去开会,你先看看这些解闷。” 晏河清接过书,抬眸问:“何时回?” 萧予安在心里估摸了一个时间,然后拿起办公桌上的电子钟,指着钟面和晏河清说:“晏哥,你看这个钟,上 面的字跳成这样,我就回了。”说着萧予安扯了张白纸,拿了根黑笔写了个阿拉伯数字的五点半。 晏河清接过写字的纸端详一会后点点头。 萧予安又拿了一杯水和一盘水果摆晏河清眼前,这才拿起桌上红袖整理好的资料去会议室。 会议进行得十分顺利,提前半小时结束,各部门经理正忐忑不安地等着萧予安提意见,哪知会议一结束,萧 总起身就溜,后续工作全甶红袖来交接。 小助理有工作要汇报,边报告边跟着萧予安回到办公室,见自家萧总走到办公室门前时突然比了个噤声的手 势,连忙在原地站得笔直,大气不敢出。 萧予安轻轻按下门把手,打开一点门缝,偷偷往办公室里瞧。 落日余晖从办公桌后透过落地窗斜斜地照耀进来,晏河清气势十足地坐在办公椅上,认真地翻看着手里的 书,忽明忽暗的光影落在晏河清的眼底,看得萧予安一阵心神荡漾。 忽而晏河清抬头看了看桌上的钟,又偏头看了眼桌上的白纸,眸底顿时闪过一丝失望,伸手揉揉眉心后继续 看书。 萧予安拉过一旁的小助理,炫耀似地让他往办公室里面看:“帅吗?” 小助理点点头,由衷地感慨:“帅!” 萧予安说:“你夸夸他。” 小助理心想这我擅长啊,草稿都不打张嘴就开始往外蹦词语。 萧予安说:“停停停,别夸了,我吃醋。” 小助理:“啊?” 萧予安说:“还有事吗?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小助理抓狂:“萧总你的第二助理候选人都来公司报道了,你什么时候去面试啊!” 萧予安惊讶:“第二助理?” 小助理彻底崩溃了,合着刚才自己说的话萧予安一个字都没听见去:“对啊萧总,我过段时间要请年假,而且 你不是说助理不嫌多吗?” 萧予安说:“那你帮我选一个,选得好没奖励,选得不好扣工资。” 小助理的肩膀一下子被万恶剥削的资本主义给压垮了。 萧予安笑道:“逗你呢,好不好都发奖金,去吧。” 萧予安拍拍小助理的肩膀表示欣赏,听见奖金两字的小助理两眼放光,雄赳赳气昂昂地奔赴面试地点。 总算把人支走的萧予安盱口气,又看了眼办公室里,晏河清已经放下了手中的书,正拿着电子钟低头把玩 着,落日熔金,晏河清动作自然地坐在办公椅上转了半圏,面朝落地窗背对门,眺望着远方的落霞和高楼大厦。 萧予安打开门,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身后,将晏河清的椅子转回来,晏河清看见他,眼睛顿时一亮。 萧予安嘴角含着笑,一手撑在椅子的把手上,一手抚起晏河清的下巴,俯身逼近又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听说 晏总年轻有为,今天见到果真令人心动不已,不知晏总需不需要个床伴儿?” 晏河清犹豫半晌,问:“什么是床伴?” 萧予安一秒破功,噗嗤笑出声,俯身在晏河清耳边解释起来,话还没说完,被晏河清一下搂住腰,强硬地按 坐在腿上,亲了个够。 晏河清闲了两天,把萧予安买绐他的书全部都看完了,萧予安琢磨着还是得找点事给晏河清做,不然之前挥 剑天下的君王现在变成家里蹲,怕是要憋出病来。 萧予安思来想去,喊来公司的安保部门负责人。 聂二一身保安服来到萧予安办公室:萧总您找我?” 萧予安:“你就是负责人?” 聂二:“是啊,萧总,您不是找我吗?” 萧予安:“没事了,再见。” 于是安保部门负责人就这么被莫名其妙地喊来,又莫名其妙地走了。 萧予安苦恼地翻着集团旗下大大小小公司的资料,想找个清闲又不会被人说闲话的岗位,忽然一个娱乐场所 引起了萧予安的注意。 萧予安抽出那份资料,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心花怒放地给红袖打电话:“红袖,我们集团旗下有一个马场 吗?” 红袖说:“是的,一般不对外开放,只给您和您的朋友娱乐用。” 萧予安一锤定音,就是这了! 第二日,晏河清去面试。 马场负责人是个自命不凡觉得自己走在时尚前沿的年轻人,见到晏河清后先是被他的颜值给震惊了一下,然 后故作沉稳地翘着二郎腿,抄着手端着架子说:“小哥你知道我们这里不是一般的娱乐会所吧?来的都是有头有脸 的大人物,得罪了任何一个,这以后可就没有好果子吃了。” 晏河清点点头。 负责人拍拍桌说:“知道就成,简历给我。” 晏河清说:“没有简历。” 负责人一怔:“没有简历,这么拽?那你是什么学历?双一流硕士?” 晏河清摇摇头。 “那工作经验呢?” “没有。” 负责人直接被气笑,站起身准备要走,走之前不忘嘲讽一句:“谁给你的自信来我们这面试的?” 晏河清说:“萧予安。” 负责人一把握住晏河清手:“欢迎欢迎,我们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年薪二十万,你看行不行?” 第219章 番外之霸道总裁的正主被看上 萧总裁在办公室里看完一份与政府合作项目的计划后,担心起自家小娇妻,打电话过去询问了一番。 负责人从未接到过总裁亲自打来的电话,吓得口齿不清,勉勉强强地把事情说清楚:“对对对,已经上岗了, 好的好的,明白明白。” 挂完电话,负责人连忙打开办公室的空调准备去请晏河清来暍茶,四处一问,都说在调训昨日新购进来的几 匹马,负责人心里咯噔一声,昨日马场新购进的马匹中有一匹阿哈尔捷金马,听说是半驯服状态,性子暴烈,晏 河清根本没有任何证件和资料证明他的能力,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可就完了,而且无论是马出事还是人出事,负责 人都担不起责任! “妈的!谁让他去训的! ”负责人咒骂一声,急匆匆地往调训场赶去。 负责人赶到调训场的时候,一眼就看到身上毫无护具的晏河清正拉着那匹阿哈尔捷金马的缰绳,负责人眼前 一黑,差点没两眼一翻就这么气背过去。 晏河清倒是显得不慌不忙,站在马儿的左侧,放松着手上缰绳,伸手安抚地拍着马儿的腹部和背部,顺便捋 了捋它漂亮的鬃毛,马儿在晏河清跟前温驯得像小媳妇,低着头蹭他,晏河清见与它亲近得差不多了,果断翻身 上马,口中呵出一声驾,马儿快步奔跑了起来。 负责人看得一愣一愣的,几个负责场外的小姐姐见晏河清身姿帅气潇洒,都忍不住频频用目光注视。 而此时,在办公室的萧予安突然接到一通电话,屏幕上跳跃着陈歌两字,萧予安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萧予安很早就看到自己的通讯录里有陈歌,于是顺手打听了一下,万万没想到,陈歌竟然是个富二代公子 哥。 陈歌大学专业心理学,毕业后不想进医院累死累活工作,他家有钱也由着他,没想到陈歌干了一件惊为天人 的事情。 他开了一家婚恋咨询所! 上班三天放假五天,咨询随缘朋友免单的婚恋咨询所! 陈歌爸妈知道后,那心情复杂的啊,一边心想这儿子怎么就养成这样了,一边觉得陈歌好歹不像那些油腻腻 的富二代去包养嫩模败家玩极限,于是也就一路支持。 哪知陈歌竟然还真做出名气了,在本市开起了分店,可谓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萧予安接起电话,那头传来陈歌爽朗的声音:“喂!萧总你最近忙吗?好久不见,晚上有空聚聚吗?带你见几 个朋友认识认识。” 萧予安笑道:“什么朋友?” “想通过我蹭你光环抱你大腿的朋友。” “这么耿直?” “都什么年代了,含蓄能当饭吃啊,你见吗?不见我就推了,没事,就是我难做人一点。” “聚聚吧,闲着也是闲着。” “去你家开的那个马场行吗?好久没去,有点想。” 萧予安原本也打算去见小娇妻,自然没意见,答应下来:“可以,不过我还有个会要开,你先带你朋友去 吧。” “果然忙还是你忙,好,那一会见。” 萧予安挂了电话,又用座机喊自己的助理,结果小助理没来,来了一个新面孔,是一位长得白白净净眉眼漂 亮的小男生,看起来像大学刚毕业的模样,简历上却写着有三年的工作经验。 萧予安随和,笑问小男生叫什么名字,小男生眼角上挑略带羞涩地说:“陆仁嘉。” 萧予安点点头:“小陆啊,等等我要和红袖一起去找政府人员谈项目,客户的资料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陆仁嘉连忙拿来资料递给萧予安。 萧予安伸手接过的时候,陆仁嘉的拇指忽然蹭了蹭他的手背,萧予安还没反应过来,陆仁嘉自己先吓了一大 跳,连忙鞠躬道歉。 萧予安摆摆手,拿着客户资料翻看起来,和政府合作向来需要高度重视,这次也不例外,可萧予安一看资料 顿时愣住了。 资料上的人竟然是秦玉!没想到他竟然在体制内工作。 萧予安嘴角含笑,满脸感慨的表情,一抬头发现新来的小助理还没走,正有些拘束地站在一旁。 萧予安说:“我这没什么事了,你去帮我把红袖喊来,然后自己去忙吧。” 陆仁嘉点点头,起身走了。 萧予安带着红袖来到谈项目的地方,秦玉戴着个金丝眼镜,显得极其斯文,双方都是聪明人,这次合作的项 目又百利无一害,很快就谈妥了。 萧予安让司机先开车把红袖送回家,这才前往马场。 而此时马场这边,出了些事情。 陈歌的朋友,一细皮嫩肉长相媚人的公子哥指着晏河清说:“你,对,就是你,教我骑马。” 一群年轻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吹起了口哨,就陈歌一人皱了皱眉。 这位公子哥在圈内的性取向是公开的,还是个零号,今天这么一指,摆明了是看上晏河清了。 晏河清的模样摆在那,陈歌的其他朋友也有心动,但是说话都不如这位公子哥好使,自然不敢抢,只能起 哄。 这公子哥不但是个富二代还是个官二代,长相又漂亮,所以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没有要不来的东西, 此时也是自信满满:“你教练费多少,我出三倍。” 哪知晏河清看都没看他,牵着马转身就要走。 小公子气得火冒三丈,拦住晏河清说:“给你脸不要脸了?你们负责人呢?” 负责人还没来,陈歌先开口 : “这是萧总的地盘,你别闹,闹出事了,谁的脸上都不好看。” 小公子说:“萧总脾气好,我们都知道,就一个私教的事情,他不会说什么的。” 陈歌说:“我带你们来,是为了大家开心,见见萧总沾沾光,不是来闹的。” 小公子说:“我也没闹啊,而且他本身就是马场的工作人员,教我一下怎么了?不就是他本职工作吗?你看他不但不教还对着客户甩脸色,有这样的道理吗? 陈歌也觉得晏河清有点过于冷漠了,一时间没想出反驳的话,负责人已经小跑了过来:“欸,各位先生怎么 了?出什么事情了?” 小公子指着晏河清说:“这人不是你们这的教练吗?” 晏河清头都没抬,仿佛置身事外,冷漠地摸着身旁马儿的鬃毛。 负责人心里咯噔一声,心想晏河清怎么才来第一天就惹事了,好在负责人毕竟是负责人,对付这种富家公子 哥的办法一套一套的,鞠着躬说:“先生,他不是教练,只是马场的工作人员,教不了你骑马,不好意思啊,我这 就喊我们这的教练来,你挨个挑,喜欢哪个选哪个!你看怎么样?” 小公子笑了一下:“他不会骑马?没关系,那我教他。” 周围又是一阵起哄鼓掌口哨声,负责人一愣:“这这这。” 小公子说:“我要求也不多,让他陪陪我就行,也不用教骑马,聊聊天总行吧?算是教个朋友。” 负责人只得去和晏河清商量:“你就陪陪吧,陪陪又不会掉肉,而且这位先生是” 晏河清打断他,冷冷地说:“不陪。” 负责人想一枪毙了自己。 晏河清站得不远,说的话自然能被小公子听见,小公子都气笑了 : “行,不陪也行,你给我个理由。” “要理甶?我给你。” 忽然一声含着笑意的话从远处飘来,一群人齐齐愣住,转头看去,见萧予安从远处走来。 晏河清的目光定在萧予安身上,再不肯移开。 萧予安闲庭信步地走到晏河清身边,对着一群小年轻笑道:“要理甶是吧?” 说完萧予安当着众人的面搂着晏河清的脖子来了一个长达三分钟的法式热吻。 一群人张嘴的张嘴,瞪眼的瞪眼,没呼吸的没呼吸,而小公子的脸直接就绿了。 一吻结束,萧予安松开晏河清,笑着看向众人:“这个理甶,够吗?” 哪有人敢回答他,全都鸦雀无声,呆若木鸡,约莫一分钟后,陈歌嚎了出来:“萧总你不是从来不包养小情儿 和金丝雀的吗?! ” 萧予安横他一眼,嗤笑:“什么小情儿,这是我正主!” 负责人喉咙里咕了一声,两眼翻白差点背过气去。 小公子脸不绿了,直接煞白,陈歌啊了好几声也没啊出个所以然来,宛如村口二傻子。 第220章 番外之你们快看有人搞事情啊 小公子张张嘴,似乎想说什么,萧予安没打算听,笑道:“你们先玩,我同我家的这位说说话,一会再来陪你 们,失礼。” 他还加重了‘我家的’这三个字。 说完萧予安也没等谁的回答,并肩和晏河清往无人的地方走去,走了一段时间,等身后的人群都见不着影子 后,萧予安搂着晏河清的腰,将人抵在马身旁,问:“受委屈了吗?” 晏河清摇摇头。 萧予安琢磨着:“我觉得我应该去做些小挂牌,上面写着萧予安私人专属,然后贴你身上,免得什么妖魔鬼怪 都来招惹你。” 晏河清轻轻勾唇,伸手撩起萧予安的额发吻他的眼睛和额头,身后的马被两个秀恩爱的夫夫压得不耐烦,甩 头摆尾撅蹄子。 萧予安嘿了一声,松开晏河清去抚马儿:“你怎么了?吃狗粮吃撑了?好好好,不喂了行不行?” 那是一匹奥登堡马,以亲人温顺出名,感到萧予安的安抚,乖乖地用头蹭他,萧予安有些惊喜,搂着马儿的 脖子摸它的耳朵。 晏河清一言不发地看了一会,见那马儿蹭萧予安蹭得不亦说乎,伸手把马的脑袋推开了。 萧予安愣了一下,然后搂着晏河清埋他肩膀上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晏河清一开始还冷漠脸,被他笑得实 在绷不住,伸手探进萧予安的西装里隔着衬衫揉他敏感的腰,萧予安躲了躲,讨饶道:“不笑了,不笑了,晏哥, 别揉了。” 晏河清收回手,顺便拢了拢他的衣服,萧予安止住笑意,让晏河清左手牵着自己右手牵着马,优哉游哉地往 回走。 人群中已经见不到小公子的身影,陈歌说小公子有事先回,萧予安点点头没有追问。 一群人本来还都心有不安,但谁都有莽撞的时候,重要的是晏河清没真受委屈,萧予安也就随和起来,笑脸 相对,一群富家哥小年轻精力旺盛,很快沉迷在骑马的刺激和愉悦中,夜色渐渐苍茫,马场里亮起灯,有人慢慢 玩累了,渐渐地一个个回来休息,马场里有提供饮品,但是小年轻们商量一下,打算暍奶茶。 萧予安作为东道主,自然说他来请,一群人也欢心,纷纷将自己想暍的报给陈歌,陈歌列了一份单子给萧予 安。 萧予安一看,这些人点奶茶还分了好几家不同的店,萧予安选了一家自己喜欢的店问晏河清想暍什么,晏河 清没吱声就抬着头看他,萧予安反应过来晏河清哪懂这些,笑着摆手说没事,他来定。 晏河清点点头。 萧予安刚下完单就接到了店家的电话,他接起:“什么?送不来?那我让我司机去拿,恩,地址发给我。” 陈歌耳朵尖,听见后问怎么了。 萧予安笑着摆手:“没事,点太多了。” 陈歌看着一群人,了然地点点头,但是很快他就明白萧予安这个太多和他想的太多,完全不是一回事。 司机是开萧予安的路虎将奶茶送过来的,然后喊马场的工作人员帮忙,一起拎了进来。 一群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司机将四十几杯奶茶摆在萧予安面前:“萧总,这边是那店里无糖口味的,这边是三分 甜的,这边是七分甜的,这边是全糖的,每个品项都有,一共四十八杯,你点点。” 萧予安笑着道了声谢,给司机这个月的奖金翻了一番,然后随手拿起一杯七分甜的奶霜,插上吸管递到晏河 清嘴边:“晏哥,你尝尝。” 晏河清就着萧予安的手暍了一口,微微蹙眉,看起来不适应这种甜度。 萧予安拿着那杯晏河清暍过一口的奶霜,自然地咬着吸管暍了起来,然后又拿起一杯茶饮,插上吸管递给晏 河清,晏河清尝了以后,对萧予安点点头。 恩,喜欢茶饮,萧予安在心里记了一笔,又拿起一杯水果茶给晏河清尝,但晏河清显然更喜欢之前那杯。 萧予安了然于心,拿了那个品项三分糖的和无糖的给晏河清试,晏河清选了无糖的那杯,萧予安又问晏河清 还要不要试试别的,见晏河清摇摇头后,萧予安喊来马场负责人:“没开封的都拿去送给这里的工作人员,今天辛 苦他们了。” 萧予安这波操作秀得一群小年轻头皮发麻,萧予安见陈歌呆愣愣地看着自己,笑道:“怎么?你也想暍这家的 了?” 陈歌连忙摆手,对这俩恨不得用狗粮撑死路人的夫夫退避三舍。 好不容易散了场,也算尽兴,一群人告别萧予安,各回各家。 萧予安和晏河清刚回到家中,萧予安忽然收到一条短信,是新助理陆仁嘉发来的,内容是:萧总,明天入秋 降温,您记得多加衣服。 萧予安嘶了一声,打电话给正在休年假的小助理,问他新招的是工作助理还是生活助理,小助理迷茫地回答 是工作助理,萧予安又嘶了一声,然后去和赵管家说:“明天入秋,麻烦你帮晏河清准备几件厚的衣服。” 而此时,陆仁嘉正和朋友打电话,他站在走廊上叼着烟,早已褪去白日在萧予安面前表现出的害羞模样,语 气戏谑地和朋友说:“什么?你老板不看好你?找机会给他口啊,边口边拍视频,再拍几张你老板的裸体,什么? 觉得脏?嗤,你要钱要职位就不能怕脏,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走到这步的?” 一缕青烟从他口中慢慢喷出,烟雾缭绕很快消散在夜空中。 萧予安第二日刚醒没多久,突然接到了红袖的电话,还是坏消息。 “什么?上次谈的项目,政府那边反悔了? ”萧予安蹙起眉。 红袖说:“对,萧总你知道的,这种项目都喜欢按年龄说事,您太年轻了,他们不看好你,打算把项目给别的 公司。” “可是上次秦玉” “他不负责这个项目了。” 按照以往,萧予安不会在意一个项目,毕竟他的集团公司不缺资源,但这次是与政府合作,怎么说都有些不 甘心,萧予安问:“第三方是谁?” “黄越,黄总的公司。” 萧予安直接噗了一声。 真特么冤家路窄啊! ! ! 红袖说:“萧总,您还记得薛先生吗?” 萧予安一愣:“薛严?” “对,薛先生在这个政府部门也说得上话,他知道这件事后,说是愿意帮帮我们牵线,但是你明白的,和 他们打交道,只有一个规矩。” 萧予安叹了口气。 他知道,精髓就是暍暍暍,应酬这种事,谁暍趴谁就是臝。 红袖说:“萧总,要不就把项目让给他们吧,我们不差这一个项目。” 萧予安说:“不让。” 因为不缺资源,萧予安从不应酬,但是这次萧予安惦记着之前黄越骂晏河清的事情,怎么也不想让黄越顺 心。 红袖又劝了两句,见劝不动,只得去安排。 饭局很快就安排妥当,就在今晚,萧予安早上将晏河清送到马场,拽着他领带笑着说:“今晚我有事,不能来 接你了,也不会很早回去,我让我司机来接你。” 晏河清嗯了一声,低头在萧予安嘴角亲了亲,萧予安这才笑嘻嘻地松开了他的领带。 萧予安开车来到公司,准备了一天晚上谈判的资料,临近傍晚和红袖去应酬,红袖是女生,萧予安说什么也 不肯让她暍,于是让人在公司找个会暍酒的来挡酒。 结果见到那人后,萧予安愣了一下:“你会暍酒?” 陆仁嘉腼腆地笑着:“萧总我会的。” 萧予安忙了一天,见到人才想起昨天那条意味不明的短信,萧予安蹙起眉,不太想带人去,奈何时间太赶, 没得挑,萧予安不再多说什么,赶紧带人奔赴应酬地点。 第221章 番外之霸道总裁他是夸夫狂魔 凉夜,晏河清独身在房间里翻着那本他已经看了三遍的书,电子钟发出模仿钟表的声音,滴滴答答指向了十 一点,但是萧予安还是没有回来。 晏河清皱眉望了望窗外的一片漆黑,然后伸手揉揉眉心,继续从书的第一页开始看了起来。 而此时,萧予安正被红袖和陆仁嘉两人搀扶着上车,萧予安的酒品很好,暍醉了不吐不喊不叫,就低着头安 安静静地坐着。 方才饭桌上,那几个项目负责人抓着萧予安灌酒,陆仁嘉也不知是故意还是真不懂,不怎么帮忙挡酒,萧予 安脾气好性子随和,见陆仁嘉不懂,又不肯让红袖暍,自己来者不拒,被灌了一杯又一杯,所以饭局结束后,萧 予安烂醉如泥,他却一点事都没有。 红袖看陆仁嘉不顺眼,奈何萧予安醉了太重她扶不住,一时间没空说陆仁嘉,让人帮忙一起搀进车里,陆仁 嘉擦了擦汗,对红袖鞠躬道:“红袖姐,方才饭桌上我不懂怎么挡酒,害萧总醉成这样,不好意思。” 红袖觉得自己对新人可能太苛责,摆摆手说没事。 陆仁嘉又说:“红袖姐,那我送萧总回去,你路上注意安全。” 红袖点点头,目送他们坐上司机的车,环抱着手轻轻盱口气,虽然萧予安醉了,但是这笔项目好歹谈下来 了。 红袖起身走了几步,忽然有些不放心,给司机发了一条短信,让他安全把萧予安送到家后回复自己,这才拦 车回去。 车上,萧予安头靠着窗户,只觉得太阳穴在突突地疼,他睁开眼发现眼前一片模糊,索性闭目养神。 坐在一旁的陆仁嘉一直观察着他,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紧张起来,犹豫一会,伸手揽过萧予安:“萧总你 要暍水吗?会不会想吐?” 萧予安晤了一声,挣脱开他要往窗户上靠,陆仁嘉紧张地吞咽空气,见司机没注意,侧过身用身子挡住司机 的视线,然后忽然从贴身衣物的口袋里摸出一包药粉融进水里,半强迫半哄着喂萧予安暍了几口。 “什么?萧总,你说什么? ”做完一切,陆仁嘉忽然提高音量,“不想回去?萧总你要我帮你开个酒店套房吗? 好的,我明白了。” “司机,不要去萧总家,去公司旁那个五星酒店。”陆仁嘉对司机说。 司机怔愣一下,喊:“萧总?去酒店吗?” 萧予安神志不清地恍惚嗯了几声,司机点点头,开车往他家的反方向去。 酒店套房里,陆仁嘉扶着萧予安将他放在床上,揉着胳膊长长地盱了口气,萧予安意识模糊,目光涣散,用 手肘抵着床似乎想撑起身子看看自己在哪里,但是方才陆仁嘉喂他暍了融有镇定药物的水,萧予安只觉得口干舌 燥、脑袋一片浆糊,根本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 陆仁嘉见萧予安要起身,脱了外套丢椅子上,稳了稳心神后上前按住萧予安的肩膀问:“萧总,你知道我是谁 吗?,, 萧予安费劲地抬眼看他,许久才嗯了一声,接下来无论陆仁嘉问什么,萧予安都只回答嗯。 这正是陆仁嘉想要的,他拿出手机调成录像,架在床头上对准萧予安,确认录像能看清萧予安的脸后,陆仁 嘉慢慢走向萧予安,这是他素来的手段,他玩了很多次,但是他不贪,换来自己想要的金钱或职位后,他就全身 而退,再不会威胁第二次,所以他也走得很远。 “萧总。”陆仁嘉边脱下萧予安身上的西装外套边语气暖味地说,“你想让我帮你口吗?” 萧予安怔怔地看着他,眼睛根本对不上焦,仿佛覆着水雾。 陆仁嘉看着萧予安的脸,忽然觉得就凭萧予安的模样,这次玩大一些也不亏,他攥着萧予安的衣服,因为紧 张声音在隐隐发抖:“萧总,你是不是是不是还想上我?” 这次陆仁嘉等了许久也没等到萧予安的嗯,他不甘心地重复了一次,依旧没有回答。 陆仁嘉不再多问,伸手去解萧予安的皮带扣,金属声在寂静的黑夜中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陆仁嘉正要将皮 带抽出,突然被萧予安按住了手。 萧予安含含糊糊地喊:“晏哥。” 陆仁嘉一愣,听见萧予安又道:“你会唱歌吗?” 陆仁嘉讪笑:“萧总?歌?” 萧予安说:“你唱一首天路来听听。” 陆仁嘉:“……啊?” 因为药效,萧予安头重脚轻坐不住,抱着头蹙眉说:“我不舒服” “萧总别担心,一会就舒服了。”陆仁嘉扶着萧予安躺下,突然被他一拽,一起陷进了被子里。 陆仁嘉乐不可支,伸手解两人的衣服,萧予安往后退了退,看着人说:“晏哥,我头疼嗯?你不是晏河 清?” 要不是在录像,要不是得表现出两个人是你情我愿的样子,陆仁嘉恨不得拿毛巾堵上萧予安的嘴。 陆仁嘉想了想,上前要吻萧予安,哪知萧予安将头埋进枕头里,然后瓮声瓮气地说:“朋友我和你说, 我我第一次见到晏河清的时候,就觉得他真是太特么帅了。” 陆仁嘉看了眼录像的手机,有些尴尬:“萧总” 萧予安还在絮絮叨叨,明明口齿不清,偏要一直说:“我晏哥特别好特别特别好特别特别特别 好……” “想见见他,嗯?我手机呢我要回去了这么迟没回去,他肯定不睡觉在等我我不能总让他等 我……” “头痛,不见到他,我头痛” 陆仁嘉忍无可忍,目光闪过一丝凶狠,卡了一个视角只拍下半身,然后一手恶狠狠地捂住萧予安的嘴,一手 去脱两人的衣服。 忽然传来房门被打开的声音,陆仁嘉惊得心脏跳动几乎停止,慌乱偏头看去,还没看清来的人是谁,左脸上 突然被甩了一巴掌。 红袖这一巴掌下手极重,打得陆仁嘉直接懵了,她环视周围,目光一下定在床头正在录像的手机上,红袖没 有丝毫犹豫,拿起手机直接从窗户扔了下去。 “你!”陆仁嘉一句话没说完,红袖抡圆胳膊又给他右脸来了一巴掌。 红袖一字一顿说:“明天等萧总醒来,再考虑是否追究你的刑事责任,现在,给我滚开。” 司机一路从停车场小跑上来的时候,红袖已经扶着萧予安出了房间,方才司机发短信告诉红袖萧总已送到酒 店后,万万没想到红袖会发那么大火,所以他现在非常惧怕红袖,低着头唯唯诺诺地去帮忙搀扶萧总。 司机也发觉出了情况不对劲,小心地问红袖:“萧总这要不要报警啊?” 红袖说:“不行,萧总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种事情万一被媒体知道了,不知道会怎么渲染报道,而且我们及 时赶来,萧总没出事,还是等明天萧总醒了再问问他的想法,现在先送萧总回去。” “那,那个人” “不管他了,送萧总回去要紧。” 司机应了一声,和红袖一起扶着萧予安坐上车,红袖见萧予安没有大碍,说:“我去公司把这个助理的资料都 找出来,留个档,你能确保萧总安全到家吗?” 司机指天指地指胸口狂点头。 红袖又叮瞩了两句,边目送司机离开边打了个电话给原来的小助理,司机一路四平八稳地开到萧予安家,远 远地看见一个人站在门口。 入秋以后,夜晚的天气越发地冷,那人身着单薄也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司机顾不上想这人是谁,停稳车 后要去扶萧予安下来,谁知门口那个人几步急走到车前,先他一步打开了车门。 晏河清看着萧予安神志不清的模样,目光一凛,然后看了一眼司机。 司机莫名背脊一凉,就见晏河清探身进车里要把萧予安抱出来。 萧予安大约是清醒了一些,拽着晏河清的胳膊,含含糊糊问:“晏哥,是你吗?” 晏河清说:“嗯,是我。” “好。” 第222章 番外之身体力行告诉你喜欢谁 晏河清将萧予安轻轻放在床上,抚着他的脸问他会不会哪里不舒服以及想要什么。 也不知道是酒精上头还是药物作用,萧予安茫然地看了他一会,醉意朦胧地问:“你是谁?” 晏河清微微怔愣,萧予安又问了一遍后,才回答道:‘‘晏河清。” 萧予安很夸张地喚了一声:“晏河清,我,我知道你!” 晏河清嗯了一声,听见萧予安大声说:“你就是喜欢永宁公主的那个男主晏河清!” 晏河清:“……” 晏河清:“你说什么?” 其实萧予安说完就已经稍稍清醒了一些,然而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萧予安眼见晏河清脸色不对,在 酒精药效的双重作用下,深吸一口气,脱口而出:“是我说错了。” 晏河清脸色稍稍缓和了些,又听萧予安没有停顿地继续道:“你的大老婆其实是萧平阳!” 晏河清:“” “你还是林参苓的相公!” 萧予安晃悠悠地举起手,掰着手指和报菜名似地将晏河清原著里的老婆名一个个念了出来。 说着说着,萧予安发觉晏河清一直沉默着,不由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然后顿时被吓醒了。 现在这种情况,吓醒还不如醉着,萧予安轻咳一声,含含糊糊结结巴巴地说:“我,我醉了 脑,脑子糊, 不,不知道,你,你是,谁” 晏河清依旧沉默。 萧予安心虚,只好示弱:“我头疼想暍水” 晏河清起身端了杯温水过来递给萧予安,萧予安接过水慢慢暍完,晏河清拿回空杯,语气没有什么起伏地 问:“记得我是谁了吗?” 萧予安目光四下乱飘:“不,不记得^ ” 晏河清将空杯子放到一旁的床头柜上,也没露出生气的表情,直接将萧予安抵在床头的一角,右手环着他的 后颈,左手与他十指相扣,然后温柔地吻他,深情不移,细致缱绻。 一吻结束,晏河清轻声问:“记得了吗?我是谁?” 萧予安实在装不下去了 : “晏,晏哥” 晏河清嗯了一声,一边亲亲他的嘴角,一边解开他的衣服,萧予安说:“晏哥,我,我刚才,真得,有,有点 晕,现在也,也不算太清醒” 晏河清没说话,温柔地吻他指尖,额头,双眸,这种安抚似地亲昵让萧予安渐渐放下心来,主动回应晏河清 的吻,不一会萧予安身上的衣服悉数被脱去,萧予安双手放在晏河清的肩膀上,观察着他的脸色,心有余悸地 问:“晏哥,你真的没生气呀?” 晏河清忽然勾唇笑了笑,明明是一个能令人心神荡漾的笑容,萧予安却莫名地心里咯噔一声。 而下半夜,萧予安不得不双手死死地楸住床单,仰着头费劲地承受晏河清狂风暴雨的动作,他眼角溢出生理 性的泪水,嘴里短促地溢出呻吟又立刻被撞碎,偏偏身上的人还不紧不慢地问他:“我喜欢的是谁?” 萧予安一开始觉得羞,没好意思回答,到后来只能哑着嗓子,呜咽求饶地说:“喜欢我,我晏哥,慢点, 慢点啊” 晏河清撩了撩自己的额发,缓下动作,萧予安刚喘一口气,又被晏河清抵着敏感点残忍地研磨,萧予安实在 受不住身体深处的酸麻,摇着头要后退,晏河清一把将他拉回,双手按着他的手腕说:“刚才我问你的,你连名带 姓重复一遍。” 萧予安被作弄得狠了,浑身潮红小腹痉挛,声音发抖地重复,晏河清又逼他说了好几次,说得萧予安恍惚觉 得就算他忘了自己姓什么名什么也肯定忘不了这句话后,晏河清伸手覆在萧予安的欲望上,引他坠入云端,失神 片刻后,萧予安一下瘫软在床上,哪知还没休息一会,晏河清再次有了动作。 萧予安崩溃:“晏哥,已经两次了!” 晏河清俯他耳边轻声道:“刚才,你说了多少个名字,今晚就做多少次。” 第二日清晨,萧予安先醒了过来。 昨晚晏河清还是不忍心,最后大发慈悲放过了他,但是一夜旖旎和放纵还是够萧予安受的。 可是萧予安醒来时,却没有觉得身上有酸软和疲惫的感觉,他愣愣地睁开眼,看到眼前的轻纱幔帐后微微撑 起身子,然后看见自己身上穿着白色里衣,一头青丝如瀑倾落。 萧予安一动,晏河清跟着醒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两人已经回来,转头看向萧予安。 萧予安木愣愣地躺回床上,一时间竟然分不清那些记忆中的人,是不是黄粱一梦,他嗫嚅半晌,开口喊:“晏 哥……” 晏河清侧过身看他:“我在。” 萧予安轻声说:“晏哥,你说,有些人,是不是老天觉得他们在这里过得不好,所以带他们去更好的地方了, 就像当初我我找到了你一样。” 晏河清没说话,紧紧地握住了萧予安的手。 萧予安说:“他们那么好,都会很幸福的吧。” 晏河清说:“会的。” 萧予安眼眶慢慢红了起来:“嗯,一定会的,就是就是活着的人,还是会想的” 感觉情绪有些控制不住,萧予安连忙偏开头,想收敛压抑情绪,晏河清伸手揽他进怀,慢慢地轻拍他的背。 萧予安没忍住,揪住晏河清的衣裳埋在他怀里,无语凝噎。 当天,南燕国皇上晏河清没上朝,并突然决定朝政暂时甶三位德高望重的大臣分管,一群大臣一头雾水,纷 纷打听皇上去了何处。 答曰:“帝后萧予安心情欠佳,皇上二话不说带着他游山玩水散心去啦!” 第223章 晏萧番外之骑马(一) 众所周知,萧总裁他谈得了民生扯得了八卦,唠得了家常打得了麻将,上能洽谈项目几个亿,下能小摊砍价 笑嘻嘻,人前西装革履谈笑风生,人后唱歌练嗓犯傻不停。 这么全能优秀的萧总裁他。 不会骑马。 虽然无法驾驭古代最基础的代步工具。 但是这件事,对于萧予安来说,能算是事吗? 当然不能算! 因为他有晏河清啊! 什么狩猎,什么出行,什么游玩,和晏河清来个同骑,再唱一句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秀得一群老老少少 的大臣、将军、贵族直接麻木。 然而没多久,萧予安发现一件事。 南燕国逢秋喜欢举行狩猎活动,一来象征着太平盛世,二来也是为了庆祝秋日丰收。 这种活动萧予安自然不愿坐马车,总是跑去和晏河清同骑。 两人喜欢跑到队伍的最前头,说说笑谈谈情聊聊天,萧予安一开始没察觉出什么,直到不久前的一次小型狩 猎,萧予安正准备去和晏河清同骑,陈歌突然拉弓搭箭,一箭穿云,射向队伍前方。 长风呼啸,利箭没入草丛,前方一只兔子猛地蹿出,惶惶无措地往森林深处跑去。 晏河清忽而打马上前,满弓如月,从容放箭。 长箭划破苍穹,气势恢宏地发出嗡鸣声,而后准确无误地刺穿猎物的身躯。 队伍发出一阵欢呼和赞叹声,有侍卫前去捡猎物,晏河清打马归来,衣袂带风,他轻轻勾着嘴角,眼底全是 尽兴的愉悦。 萧予安愣愣地看着意气风发的晏河清。 他发现一件事,和自己同骑的时候,晏河清从来没有狩猎过,好像每次秋日狩猎,他都在和自己谈天谈天谈 天,萧予安本以为晏河清对狩猎没太大的兴趣,但是现在看来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萧予安去问了陈歌。 陈歌听完就嚎了起来:“我的妈呀,您可算发现了!” 萧予安:“嘶” 陈歌开始絮絮叨叨:“您是不知道皇上有多喜欢狩猎啊,皇上年少的时候,先帝每年秋天狩猎之时都会举办比 赛,年年都是皇上第一,那些皇子和将军根本连根小拇指都比不上他!可是现在呢,皇上要带着你同骑,同骑就 不能御马不能拉弓不能追逐,也不知皇上是怎么忍住的。” 萧予安:“嘶” 陈歌说完就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又道:“不过可能是皇上觉得和您谈天比狩猎更开心。” 萧予安:“嘶” 陈歌:“您牙疼啊?” 萧予安:“我心疼。” 陈歌:“嘶” 萧予安:“你也心疼啊?” 陈歌:“不,我牙疼。” “被酸得牙疼。” 眼看这个秋天最后一次狩猎的日子渐近,萧予安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萧予安说:“晏哥,我不要和你同骑了。” 晏河清看奏折的手一顿。 有时候朝政太忙,晏河清心念着萧予安没有自己陪伴无法入眠,所以会把朝政上一些简单的琐事带回寝宫处 理,以防万一自己回去太迟,这日他刚批阅完最后一本奏折,听见萧予安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最近秋末,天气越发冷,萧予安窝在厚厚的被褥里,整个人裹成一团,他刚说完那句话,晏河清就放下奏折 走到了床榻边。 萧予安将晏河清拽进焐热的被褥里,整个人贴着他,拉住他方才因为批阅奏折而被风吹冰的手,放在自己的 胸口,然后说:“晏哥,你教我骑马吧。” “骑马?为何突然想学骑马? ”晏河清担心身上的寒气冲撞到萧予安,想收回手,哪知萧予安攥得紧紧的,没 一会就给他焐热了。 萧予安笑嘻嘻地拉起晏河清的手贴在自己的唇上:“你今天狩猎了一只兔子。” 晏河清眼眸一闪,猜到萧予安察觉出异样,开口解释:“只是时机刚好,所以干脆活动活动筋骨,没什么好值 得欢喜的。” 萧予安笑意更甚:“晏哥,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晏河清:“……” 萧予安环抱住晏河清的腰,由衷赞叹道:“晏哥你狩猎的身姿太帅了,所以!为了能看到你的英姿,我想学骑 马!晏哥,你教教我呗!” 晏河清点点头:“好。” 末了又说:“骑马不易学,容易受伤。” “我知道,我会小心的。”萧予安笑嘻嘻的,他忽然发觉什么,打量了一下自己坐压在晏河清身上的姿势,俯 身在晏河清耳边说几句什么。 晏河清的嘴角不已察觉地勾起,伸手按住萧予安的腰:‘‘可以先试试。” 萧予安手撑在他胸膛上,瞪着眼睛:“真的试啊?试就试,等等你的手,你不是被骑的那个吗?你你你躺好就 行,别动。” 然后第二天早上萧予安愣是没起来,学习骑马的打算也不得不延后。 再之后的几日,晏河清就算再忙也会抽出时间来教萧予安,北面祭天坛山脚就有一片辽阔的草地,正适合。 萧予安学得认真,不到一周就掌握了基本技巧,能独自一人驾驭温驯的马匹,萧予安还觉得进度慢,晏河清 忙于朝政的时候,就拉陈歌教自己。 陈歌不是晏河清,更不像晏河清那样百般阿护,万分小心,生怕萧予安出半点岔子。 陈歌直接让萧予安坐上马,然后一拍马屁股,大喊一声驾,马儿就载着萧予安狂奔而去,然后陈歌驾着马跟 在他后面喊:拉缰绳啊!你别慌啊!稳住啊稳住!夹紧马腹,哎呦又摔了,护具磨坏了吗?坏了换一个。 萧予安灰头土脸地爬起来:“再来!” 虽然这么做莽撞又直接,但是不得不说真的非常有效果,当天练完,萧予安已经可以熟稔地驾驭马匹。 然而那日晚上出了件小事。 起因是晏河清看见了萧予安身上的伤。 不是一小道口子,而是一大片摔伤的淤青加上深深浅浅被沙粒磨红的划痕,惨不忍睹。 晏河清当时脸就黑了。 萧予安总觉得陈歌明天会小命不保,连忙搂着晏河清好声好气地说自己今天学得很快,马上就要秋日狩猎 了,所以想多学一点。 “晏哥,都是小伤,没事的,几天就没痕迹了。”萧予安嬉笑着说完,抱着晏河清开始求欢。 这几日学马,晏河清大约是觉得他辛苦,晚上都没有碰他,萧予安这日也有点念想,打算借这个机会水到渠 成。 然而被压在床榻上的那一刻,萧予安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这些日子晏河清都不碰自己。 腿啊!!他的腿啊!! 不!!那不是他的腿,不是! 骑马废腿啊! 肌肉酸疼弄得萧予安要死要活,萧予安本想忍忍就过去了,可在晏河清抓着他的腿往胸口折的时候,萧予安 直接疼得本能地开始腿抖。 萧总裁顿时觉得太他妈丢人了! 晏河清一副意料之中的神情看着萧予安,还面色淡然地压了压他的腿,酸疼让萧予安忍不住缩了缩。 “晏,晏哥”萧予安抖着声音说,“换,换个姿势好不好?” 这样面对面的做,第二天他的腿和腰真的可以不要了。 晏河清问:“你告诉我,什么姿势你受得住?” 萧予安想了想,发现就晏河清那个持久力,什么姿势他都受不住! 受不受得住另外说,萧予安察觉出晏河清的怒气,自知心虚,连忙服软:“晏哥,我错了,我不偷偷学骑马 了。” 晏河清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丝毫没有消气的意思。 萧予安想了想,说:“我下次会小心的,不会再弄伤自己了,嘶,疼,晏哥,真的疼。” 说是说得诚恳至极,只是不知这是第几百次和晏河清承诺,又不知还会有多少次。 奈何晏河清就是不忍心听他服软喊疼。 晏河清松开萧予安的腿,将两人的欲望抵在一块,边吻萧予安边用手替两人解决。 萧予安被晏河清吻得气喘盱盱,快感在身体深处炸开的那一瞬,忍不住呜咽着一口咬在晏河清的肩膀上。 简单地清理后,萧予安懒洋洋地窝在晏河清怀里,和他说着今天骑马的心得体会。 晏河清边听边给他揉酸疼的腿,揉着揉着发现怀里的人不说话了,低头一看竟然因为困倦直接睡着了。 晏河清动作极轻地吹灭烛灯,吻了吻萧予安的额头后,搂着人也渐渐进入了梦乡。 秋天最后一次的狩猎转眼就到。 萧予安第一次没穿护具骑马,驾驭着马儿时快时慢,既激动又兴奋,还要了陈歌的弓箭把玩, 在他身旁,生怕他出闪失。 路上跟着的时候萧予安不多说什么,等到了狩猎的地方,萧予安就毫不犹豫地开始赶人了。 晏河清嘱了侍卫跟着萧予安,自己佩剑背弓,一群终于能和皇上一起狩猎的将军都激动不已, 量。 一只母鹿十分倒霉地撞见了这群人,它惶惶无措地往森林深处跑,然而将军们早已御马直追, 位将军眼见时机正好,俯身将弓拉满,对准那匹母鹿。 就在他松手放箭的下一刹那,晏河清忽而也拉满弓,利箭紧跟着呼啸破空。 第224章 晏萧番外之骑马(二) 眼见前一只利箭即将刺穿母鹿的肚子,晏河清射出的利箭气势汹汹地将上一只箭撞偏,母鹿侥幸躲过,得以 逃命。 晏河清回头凉凉地看了那位将军一眼,那将军猛地意识到什么,连忙对着晏河清愧疚低头。 目睹全过程的萧予安不明所以,问陈歌:“怎么回事?” 陈歌说:“那母鹿怀了,你看它肚子,很大,皇上很早就有规定,小的不打,怀的不打,带崽的不打,我们狩 猎也是很有讲究的。” 萧予安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晏河清也没有过分苛责那位将军,收回目光后打马离去,一群将军也各自御马,去寻觅自己的猎物。 陈歌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他正要追赶,见萧予安握紧缰绳慢悠悠地跟着,不禁奇怪平时最爱闹腾的人,这 会怎么如此安静,难不成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于是问道:“您不去吗?” 萧予安摸着身下马儿的鬃毛,笑道:“不去了,我去了晏哥又得担心我了,这次机会难得,还是让晏哥能心无 旁骛地狩猎吧。” 陈歌:“嘶” 萧予安:“又牙疼?我和晏哥都这么久了,你能不能赶紧习惯一些。” 半日的狩猎很快结束,陆陆续续有将军带着猎物凯旋而归,狩猎场一片庆贺的氛围,萧予安心想着晏河清应 当也要回了,骑马到人群前头等他。 忽有一人御马急急奔回,边跑边喊:“皇上猎到了一只白额大老虎!!! ” 人群一阵躁动和惊呼,赞叹声还未至,那人又慌张地喊:“皇上受伤了,快来人帮忙!” 晏河清独身猎虎,当真是用尽了十二分少年意气和无畏,怎么可能不受伤?虽说老虎倒在了弓箭和刀刃下, 但是晏河清的右臂和腹部也被利爪划出了极深的口子。 一群将军三分无奈五分慌张七分理解,纷纷讨论着万万不曾想皇上竟然也有莽撞的时候,定是许久没狩猎憋 得慌。 而此时太医殿,太医们替晏河清敷药包扎好伤口,纷纷长盱了口气:“万幸没伤及五脏六腑,不然就得从阎王 爷手里抢人了。” 晏河清裸着上身,青丝散落,伤口缠着还渗血的白布,因为失血脸色和唇色都十分苍白,他说:“此事,不可 让帝后知道,同他说我并无大碍。” 萧予安从太医身后冒出头,凉凉地说:“我已经知道了 ” 眼见一向扬着随和笑意的帝后此刻脸色极差,一群太医侍卫侍女纷纷告退,将一方明净内寝留给了晏河清和 萧予安。 两人对视一眼,竟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话好。 向来都是晏河清责怪萧予安不惜身子不惜命,如今石破天惊是晏河清意气用事,位置的颠倒让两人都有些哑 口无言。 晏河清知道这次是自己的错,率先开口 : “我没事。” 只是这三个字显得格外单薄,像极了虎爪再深三分的如果。 萧予安攥拳,松手,再攥拳,再松手,最后咬晈牙扭头走了。 晏河清见状,连忙起身追出内寝,被一群在外头候命的太医手忙脚乱地按了回去。 当夜,萧予安竟然破天荒地没回两人同居的寝宫歇息,而是去了迎接他国使臣所歇的寝殿,让添香给自己整 出了一间空房间。 这可真是头一遭的事,被太医请求卧床养伤的晏河清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嘱咐,起身就要去找萧予安,谁知添 香传了口谕,说是萧予安让晏河清别带伤来找自己,晏河清无法,只得卧榻养伤。 添香传完口谕回去,刚逬寝宫厢房就被萧予安拉着问东问西:“晏哥伤势如何了?太医说什么了?晏哥看着会 很疼的样子吗?” 添香无奈,心直口快道:“您呀,明明这般担心皇上,为什么还要和皇上置气呢?” 萧予安仰面倒上床榻,把声音闷进被子里喊道:“我哪是在和晏哥置气,我是在气自己啊! !! ” 第225章 晏萧番外之骑马(三) 添香不解:“啊?气自己?” 萧予安坐起身,单手撑着脸长长叹了口气:“我是在气自己之前莽莽撞撞不惜命不惜身,更不知晏哥会如何心 疼,如今感同身受,又想起之前数次毫不犹豫地弄伤自己,突然顿悟晏哥曾经的心情,于是不知该如何面对晏 哥。” “而且”萧予安郁闷地说,“而且就算是这样,我还不能保证自己以后不会再犯,江山易改,我本性难移 啊……” 说完,萧予安苦恼地揉乱自己的乱发,长啊了一声重新将自己闷进被子里,一副试图把自己闷死的架势。 添香本还担心他看不透,没想到萧予安心里比谁都亮堂,忍不住捂嘴笑了笑:“明明气的是自己,却不愿理皇 上,您这是叫闹别扭。” 萧总裁闹了三天的别扭,第四天,南燕国宫殿迎来了今年冬日的第一场雪。 天寒地冻,萧总裁半夜惊醒,身旁无人作陪所以夜不能寐,忽然觉得无比寂寥,当即决定不再别扭揽衣翻身 坐起,回去钻人被窝。 萧予安的夜袭把守在寝宫门口的侍卫直接吓醒盹了。 “嘘。”萧予安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刚要行礼的侍卫连忙安静下来。 萧予安摸着黑暗悄无声息地走进寝宫,却发现内寝还有烛光。 这么迟了,晏河清竟然还没睡? 萧予安正心里疑惑,悄悄走近几步,忽然听见晏河清的内寝里传来女子轻柔的声音:“皇上,不要太担心了, 时辰不早了,还是歇息吧。” 萧予安:“……” 这!大!半!夜!的! 萧予安撑头思考了数秒,蹲在门口清清嗓子就开始幽幽地唱:“雪花飘飘北风萧萧,天地一片苍茫” 一句还没唱完,内寝的门被猛地打开。 萧予安抬起头,和晏河清来了一个四目相对。 他收回目光,偏偏身子越过晏河清往内寝里头看。 果不其然看见了添香。 萧予安站起身走进去,掐着添香的脸就开始揉,添香被他揉得说话都不清楚了: “郡王,皇上日日担心您,所 以让我等你睡着了来禀报您今日的心情如何,别掐了呜。” “就知道是你叛变了,去去去,回去睡觉,女孩子家家的,早点休息,我和晏哥要关门谈家事了。” 添香迅速告退,顺手掩上门。 寝殿顿时陷入一片沉默之中,萧予安长呼口气,看向晏河清。 晏河清方才就杵在那一动不动,此时也看着他,眼眸深处竟带了一丝无措。 萧予安回头看了眼摆在床旁矮桌上的奏折,一支短蜡火光静谧,蜡油歪歪扭扭地凝在烛台上,床榻上的被褥 叠得整整齐齐,一看就知道晏河清一直在批阅奏折,没有好好养伤。 萧予安又长叹了口气。 晏河清垂落身侧的双手攥了攥,又说不出掩饰的话,小心翼翼地看萧予安。 萧予安往床榻上一坐,抬头无奈笑道:“一个人睡太冷,想着你这暖和,打算夜袭,结果也是这样冰冰冷冷 的。” 晏河清想了想,几步上前边走边解衣服。 萧予安吓得一把按住他:“做,做,做什么?不要色、诱啊,是,是,是我夜袭啊。” 晏河清看看萧予安又看看床榻,说:“焐热些。” 萧予安将晏河清按坐在床榻上:“算了吧,还是等等我焐吧,你把奏折批完,等一下,先让我看看伤口。” 晏河清闻言解下上衣,右臂上的伤虽然还敷着药,但是晏河清的恢复力异于常人,已经结了一层薄痂。 萧予安毫不掩饰自己的心疼,用手指轻轻抚着伤口。 晏河清敛眸说:“没事,快好了。” 末了又补充道:“不会有下次了。” 萧予安抬头,声音很轻:“晏哥,我没生你的气,我在生我的气。” 晏河清:“嗯?” 萧予安说:“我之前,总是莽莽撞撞的,时常弄自己一身伤,上次甚至想都没想,直接跳崖” 萧予安顿了顿,又道:“听闻你猎虎受伤,我一瞬间当真是又怕又气,转念一想,我还不是总这样意气用事, 那么多次让你感受到这种心情,就就觉得自己真是” 萧予安有点说不下去,晏河清满怀柔情地吻住他,片刻后松开,看着气喘盱盱的萧予安说:“萧予安,我心悦 你。” 自打上次表明心意后,晏河清就再未说过这句话,如今突然深情,被撩到的萧予安连忙掩唇开始咳嗽起 来:“嗯,嗯,我,我知道,对了,伤口还疼吗?” 晏河清摇摇头:“不疼了。” 萧予安挑眉笑道:“真的不疼?疼得话我给你止疼。” 晏河清意识到什么,猛地抬头看他,不知何时环在萧予安腰上的手紧了紧 萧予安扶住晏河清的肩膀,低头在他右臂伤口上亲了一下。 温柔,虔诚。 吻颈而下,到了晏河清腹部受伤的地方, 若说肩膀还是抱着安抚的心思,到了腹部可真的有些意味不明了,见萧予安俯身低头,晏河清呼吸略有急 促。 距离上次两人颠鸾倒凤也有段时间,先是因为萧予安骑马浑身淤青,后是因为晏河清猎虎满身是伤,时日这 么久,晏河清哪里经得起这般撩拨,环着萧予安的腰将人压在床榻上。 “伤,伤。”萧予安自己撩起的火,本来就打算用自己消,但还是顾忌晏河清的伤,小心翼翼地护着他的右 臂,又觉得这样晏河清撑着床榻不方便,干脆让晏河清躺着,自己反压在他身上。 晏河清解放了双手,一手按住萧予安头深吻他,一手探入萧予安体内,慢慢地扩、张着。 眼见时机差不多,晏河清正要翻身在上,萧予安突然伸手按住他:“我来,你腹部有伤。” 晏河清还在怔愣,萧予安已经边往下坐边将自己要了进去。 火热借着重力进入到体内深处,萧予安浑身发烫,抱着晏河清低声喘息,难得见到萧予安这副模样,晏河清 也不急,啃噬着他光洁的肩膀。 一夜旖旎,前半夜萧予安还能掌握主动权,尽全力让两人舒服,后半夜实在不行,脑子一团糊地任甶晏河清 带他沉沦在快感之中。 清晨。 下了一夜的雪早上终于停了,时候尚早,晨曦静静落在窗柩上。 晏河清睁开眼,发现萧予安也醒了,他刚想问萧予安有没有觉得身体不适,忽见萧予安眨眨眼后突然起身。 萧予安随手揽了一件外衣,趿着鞋小跑去开窗,然后又猛地冲回来,带着一身寒气哆哆嗦嗦地窝进被子里。 晏河清连忙伸手揽紧他。 不一会,萧予安觉得暖和多了,笑着对晏河清说:“晏哥你看窗外。” 窗外,烟霏霏,夜雪初霁,寒酥红梅压枝头。 萧予安回身对着晏河清弯眸笑,恰似宫城团回凛严光。 天凝寒,作君寿,三千繁华春与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