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欲何为》 第1章 “傅总,这是下午会议需要的文件,您过目一下。” “好的,谢谢。”傅玉接过秘书递来的文件,凝神翻阅,过了一会儿才察觉到秘书仍站在原地没走,“什么事?” 新来的秘书蒋小雯一脸不知该如何开口的神色,踌躇了半天才说:“那个……傅总,我妈这两天生病了,我想请一天假陪她去医院……” 傅玉抿着薄唇微微沉吟。 蒋小雯见状立刻道:“不能请也没关系!我知道这几天您有很多事要处理,大家都忙得焦头烂额,我还提出这种任性的请求,真的是……” “给你两天假吧,但没有工资,可以吗?” “啊?”蒋小雯诧异地瞪大眼睛。 傅玉见她发愣,又问了一遍,她这才如梦初醒般连忙点头答应,又有些担忧地问:“那我负责的事务……” “我会处理的。”傅玉低下头看起了文件,表示这个话题已经结束,“你出去吧。”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漠。 蒋小雯轻手轻脚地退出去关上门,朝门外的同事比了个ok的手势。 “我就说吧!傅总肯定会批假的!” “呜呜呜,张姐谢谢你,要不是你鼓励我,我都不敢来请假……”蒋小雯松了口气,“我真没想到傅总这么好说话,这两个月我一点错都不敢犯,就怕挨批评。” “没事,你在公司呆久了就知道了,我们傅总看着高冷,其实人可好啦!” …… 下午的会议主要是对目前一个项目的收尾工作,忙碌了好几个月终于将最终方案定下了。傅玉放下文件,手肘撑着办公桌揉了揉太阳穴,稍稍活动了一下酸硬的肩颈。 今晚大概可以回爸妈家陪他们吃顿饭了。 工作固然重要,但在他心里,家人永远是第一位,尽管他父母在他大学刚毕业后就把偌大的公司交接给他,自己逍遥去了。所幸他对建筑设计这方面也感兴趣,倒不觉得多辛苦。 会议按计划顺利结束,散会后副总刘坤叫住了傅玉。 “我最近听到消息说,萧氏集团要在市中心建一个五星级酒店,好像有意请外部团队来设计,我们公司也在候选名单里。” 傅玉一向波澜不惊的神情难得有了松动:“萧氏?” “对,我跟他们a市的策划部经理是老朋友了,他让我最好提前准备起来。” 刘坤的语气难掩兴奋,也难怪,萧氏是a市发家、全国赫赫有名的大集团,业务涵盖各种产业,名下的酒店数不胜数,五星级酒店更是真正的豪华娱乐中心,可以说是一个小型地标建筑了,只是以往萧氏都有内部的设计团队,外人根本攀不上这根高枝,这次破天荒地对外招人设计方案,实在是个进一步提升公司知名度的好机会。 然而傅玉看起来并没有多惊喜:“这个项目的总负责人是谁?” “他没说,我想大概是萧家长孙萧永清吧,这两年酒店方面都是他在管了。” “嗯。”傅玉微微颔首。 不是那个人就好- 刘坤的消息很准确,一个多星期后,萧氏集团就主动透露了这次酒店有意邀请的设计公司名单,除了东建之外,还有几家国内有名的公司和国外的设计事务所,竞争压力可谓不小,但东建占了a市本地的地理位置优势,人力资源什么的都比较便捷,拿下这个项目的希望依然很大。 按照萧氏的要求,一个月后就要向他们呈交初步的设计稿,酒店的设计东建不是没做过,但像萧氏这样集多种娱乐设施于一体的超大型五星级综合酒店他们很少遇到,何况还是建在全国经济龙头a市的市中心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如果设计得好,就是一处永久地标,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这可以说是傅玉接手公司以来最大的一次项目了,为此,刚刚度过紧张期的公司上下又进入了忙得不可开交的状态,好在他们提前得知了消息,时间比别人充裕,在截止前三天就差不多完成了初稿。 晚上九点,员工基本都已经下班回家,傅玉靠在办公椅的宽大椅背上,揉按着眼周穴位缓解酸涩,深呼一口气,端起凉了的咖啡一边提神一边继续审查设计稿里是否还有漏洞。 “叮!”电脑传来新邮件的提示音,他鼠标下移点开邮箱,看到标题写着“x月xx日与萧氏会见出席名单”。 修长的手指滑动着鼠标滚轮往下看具体内容,瞬间第一行字跃入眼帘: 萧氏代表人:萧逸。 递到唇边的咖啡杯一顿,傅玉整个人仿佛被定格住,清冷的眼眸里倒映着那两个字,微微出神。 萧逸……两年多没见,他还以为对方已经放弃纠缠,没想到仍然摆脱不掉。 回过神来他立刻给刘坤打了电话。 “你收到出席名单的邮件了吗?” “啊?还、还没看,怎么了?”刘坤吓了一跳,傅总几乎从不在下班时间打电话来,语气还有些异常,他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连忙查看了下新邮件,看下来好像……没什么问题啊? “为什么萧氏的代表人是萧逸?” 虽然觉得傅总的关注点很奇怪,但刘坤还是老实应答道:“萧逸是萧家最小的孙子。” “我知道。”傅玉撑着额头,感觉头隐隐作痛,“怎么不是萧永清?” “这我也不清楚,不过倒是有听说萧逸这两年逐渐接管一些业务了,大概是想帮他大哥分担吧,这次由他来负责也不奇怪。” 电话那头陷入沉默,刘坤惴惴不安地问了声:“有什么有问题吗傅总?” “没事,知道了。” 电话被挂断,留下刘坤一个人摸不着头脑。 第2章 傅玉当晚又梦到了萧逸。 他已经很久没梦到过他了,醒来后的他总是要花几分钟才能平静下心绪,世界上恐怕没有其他人或事能像萧逸这样让他心烦了。 不管多不情愿再见到对方,与萧氏会面的日子还是如期而至。 傅玉一如既往地穿着身剪裁利落得体的黑色西装,清冷严峻的面容一丝不苟。他带着几名得力下属来到萧氏的办公大厦,通报了姓名后,两位前台小姐便带着一行人前往会议室。 剩下的几个前台目送着傅玉等人的背影进了电梯,忍不住兴奋地小声议论起来: “oh my god这家公司的老总也太帅了吧!” “是啊是啊!萧少爷和这个傅总我该选哪个好呀!” “醒醒吧,哪个都不可能是你的。” “人总要有梦想!” …… 一行人在会议室坐下后没多久,萧氏的人马上也来了。 傅玉目光在一个个进门的人身上切换,直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 周遭空气似乎瞬间凝固,令他呼吸不顺。 萧逸看着比大学时成熟了几分,但那张英俊的脸上透出的一丝不羁和痞坏却一点没变,他一进门眼神就对上了傅玉,刹那间似有电光火石在空气间滋滋作响,一触即炸。 萧逸勾起一抹笑,径直走到傅玉面前,伸出手装模作样地说:“傅总,久仰大名,幸会幸会。” 这绝不是傅玉认识的那个萧逸会说的客套话,看来这两年他收敛了一点脾气。 毕竟是为公事而来,傅玉一向严于律己的性格不允许他在此刻失了分寸。 尤其是在萧逸面前。 “幸会。”他自然地握住对方的手。 萧逸笑得更深,竟握住他的手不放,趁其他人忙着交换名片没注意到这边,大胆地欺身上前,在傅玉耳边轻轻落下一句: “两年没见,别来无恙。” 随即迅速拉开距离松开了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坦然自若地坐下了。 傅玉仍站在原地,用力握紧了拳头,经脉凸起,几秒后才松开,脸色无异地落座。 会议进行得很顺利,顺利得超乎预计,尽管萧氏代表也提出了一些改动要求,但比起通常的项目初稿会议来说,这点要求简直不足挂齿。 令傅玉略感诧异的是,萧逸提出的意见都很有建设性和专业性。他大学明明学的不是建筑设计,为什么对建筑设计这么了如指掌? 两小时后,双方和和气气地结束了会议,按照这氛围来看,萧氏对他们的设计相当满意,东建可以说是胜券在握了,除了不动神色的傅玉,其他几名下属脸上都露出了欣喜的神情。 正当傅玉以为相安无事可以道别离开的时候,却听到对面的萧逸说:“我和傅总还有些事项要单独谈谈,各位可以先去茶室喝杯茶稍等一会儿,麻烦了。” 正欲起身傅玉的身形一顿。 其他人自然表示理解,以为两位领导要谈什么商业机密,一群人立刻走了个干净,宽敞的大会议室一下子从热闹归于沉寂,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傅玉内心稍作整顿,率先打破寂静:“萧总还有什么事?” 会议桌对面的萧逸眼神似笑非笑地盯着他,那目光令他非常不自在,紧接着,对方绕过桌子一步步慢哉哉地走过来,与他的距离不断拉近,空气中升起危险的气息。 傅玉眼里闪过了一丝罕见的凌厉。 当年的事还历历在目,那时他放过了萧逸,但不会再有第二次。 当两人的距离只剩半米不到时,萧逸终于停下逼近的脚步,轻笑了一声: “你还是那么讨厌我啊。” 傅玉没说话,微皱着眉。 “别紧张啊。”萧逸双手插着裤袋,恢复了以往散漫的样子,轻佻地笑着,“我只是想告诉你,这次的项目我会交给你们公司来负责,其他公司我们根本没邀请。” “条件是什么。” “嗯?” 傅玉冷漠地看着他:“你给我这么大的好处,又想从我这边得到什么?” 萧逸沉默了几秒,突然一步上前双手往桌沿一撑,将傅玉困在了中间,两人的距离极近,虽然没有触碰到,但傅玉已经随时准备给他一拳了。 比他还高半个头的萧逸低着头看他,深晦的眼神比以前还要有压迫感。 “给你好处?呵,你值得我这么做么?原本我哥就主张交给你们公司,可我不放心,所以才放出假消息,让你们有点竞争压力。” 萧逸的语气相当不屑,说出的话也很欠揍,但傅玉心里却轻松了一些。 他不想欠萧逸任何人情。 “萧总放心,即便没有对手,我们也会认真对待这次机会,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先告辞了。” 傅玉伸手去推靠得过近的萧逸,对方的胸膛很结实,但他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之辈,手上使了些狠劲,硬是把萧逸推得往后退了半步,对方竟也不恼,嗤笑了声,目送他离开。 直到走出萧氏大厦,傅玉紧绷的神经才松下来,深深叹了口气。 这次的项目看来会很难办。 第3章 高二新学期的第一天,老师在分配新座位。 “萧逸,你就坐傅玉旁边吧。” 一瞬间,傅玉感受到四面八方同学们投来的同情目光。 萧逸这个全校无人不知的混世魔王,天天在校内外打架惹事,无奈家庭背景过于雄厚,给学校捐了很多钱,老师们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虽然成绩稀烂,但这学期却进了优等班,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对那些努力学习挤破头想进优等班的学生来说太不公平,所以即便他长得又高又帅还很有钱,多数同学们依然对他鄙夷得很,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这样家境的人不去富豪云集的顶尖国际学校,非要跑来这所严抓学习的私立高中。 “砰!” 萧逸把书包随手一扔,拉开椅子坐下倒头就睡,当傅玉是空气一样。周围人都不敢靠近这个角落,整理自己的课桌去了。 傅玉看了眼把头埋在手臂里睡觉的新同桌,声音不轻不重地开口: “你睡得着吗?” 他并不是想跟对方搞好关系,也没想过对方真的会偏过头来理他。 “你说什么?”萧逸皱着英气的眉毛,眼里透着些许被打扰到的不耐烦。 “我说,你睡得着吗?”傅玉没有什么表情的脸看着他,教室里充斥着搬动桌椅的响声和同学交谈的嘈杂声,十分吵闹。 “鬼才睡得着,这么吵。” “那你为什么还要睡?” “……你脑子有问题吧?我睡不睡关你什么事?”萧逸干脆坐起身来,冷厉的眼神审视着傅玉,换作其他人早就被吓得够呛。 “我觉得你脑子比较有问题,睡不着还硬要睡。”傅玉却一脸淡定,“而且关我的事,你要是一会儿睡着了打呼噜,会影响我听课。” 这位劣迹斑斑的新同桌要做什么与他无关,他只是想先表明自己的态度:我不怕你,你也别影响我。 傅玉本以为萧逸会恼羞成怒甚至动手,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萧逸只是瞪了他一会儿,就又不耐烦地趴回去睡觉了,整整睡了一个上午,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好像也没有传闻中那么暴躁嚣张啊,傅玉心想。 中午的时候大家都去食堂吃饭了,傅玉解完最后一道题,看了眼旁边依然埋着头的萧逸,思索了会儿,鉴于对方上午的良好表现,他伸手推了推他:“醒醒,吃午饭了。” 萧逸很快就抬起了头,额前的头发压得乱糟糟的,眼神倒不是很迷瞪,傅玉觉得他根本没怎么睡着。 他环顾了四周一圈,发现教室里只剩他们两个了,目光变得有些微妙:“你在等我一起去吃饭?” “没有,我在做题。”傅玉直接了当地说,“一起去也可以。” 萧逸神情阴沉:“我不想去食堂。” “哦。”傅玉起身往教室门口走。 “……你特么不是真心的就别说!” 傅玉停下脚步回头,看见萧逸的脸色黑得跟煤炭一样。 “我是真心问你,你说不想去,我还能强迫你吗?”傅玉觉得这个对话简直幼稚,“那我再问你一遍,你要不要去食堂?” “不去!” 傅玉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教室。 下午的课萧逸依然在睡,但好像很不安稳,一直动来动去,一看就没睡着,手还捂着时不时发出轻微响声的肚子。 第二节 课下课后,傅玉看了眼旁边的人,叹了口气,凑近了些轻推他的手臂。 萧逸没好气地抬起头来,看到眼前人放大的脸一时怔住,骂人的话都忘了说。 傅玉把自己中午买的面包塞进萧逸的课桌里,轻声说:“吃点东西。”你的肚子叫真的很吵。 萧逸表情愣愣的,随即反应过来似乎要拒绝,傅玉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又道:“以后一起去吃饭吧。”请吃饱了安安静静睡觉。 萧逸的眼神变得很复杂,盯着他看了许久,最终只是闷闷地说了句:“随便你。” 傅玉好像突然有点懂了该怎么与这位新同桌相处。 第4章 早上醒来时傅玉一瞬间分不清自己身处何处,直到看到衣架上挂着今天要穿的西装才意识到,他已经不是梦里那个还有些许天真的高中生了,萧逸也不再是那个看似易怒实则孩子气的少年了,他成了真正可怕的大魔王,而且还在继续扰乱他的生活。 自上次会议结束一个星期后,萧氏终于派人来通知他们的方案过了,酒店将指定东建来设计。对此,全公司上下自然一片欢呼雀跃。 不仅如此,萧氏还邀请傅玉和几位主要负责人晚上聚餐,原以为会是什么大酒店宴客厅,没想到地点竟定在一家寻常的日料店,要说寻常也不尽然,毕竟价格还是令人咂舌的,只是氛围明显轻松了许多。 萧氏的人已经先行到了,萧逸站在包厢门口等他们。他脱了西装外套和领带挂在里面的衣架上,衬衫解了最上面一颗扣子,袖口挽上去露出结实的小臂,服帖的西裤衬出一双长腿,发型凌乱而随意,配上那标志性的轻佻微笑,整个人看起来风流倜傥,英俊迷人,店里其他的女性顾客都忍不住频频对他侧目。 傅玉依然是见客户的正经模式,入座后也没有松懈,其他下属原本跟客户吃饭挺紧张的,但见对方boss一派随性的样子,慢慢也被气氛感染放松了神经,等喝了点酒之后,便完全没了一开始的拘谨,变得像老熟人一样大声谈笑聊天。 傅玉见他们聊得开心,默默地坐到了一旁安静吃饭。 他有一点洁癖,不喜跟人共享食物,以往的饭局几乎不吃什么东西,这次这家店的食物每盘都是一人份,看着干净又精致,倒是让他挺有胃口。 可惜没独自享受多久,旁边就坐下一个人。不用看就知道是萧逸,与他做了许久同桌,仅凭余光就能分辨出来。 “傅总怎么一个人躲在角落呢?” 傅玉没理他,他也不在意,接着自言自语:“算起来我们已经好多年没一起吃饭了,不知道傅总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一起吃饭的时候?” 记忆力过人的傅玉当然记得,萧逸说完“随便你”的第二天他们就一起去食堂吃了午饭,食堂里人特别多,有些都端着盘子找不到座位,但他们俩坐的四人桌,没有人敢来拼桌。当时他还觉得其他人太过妖魔化了萧逸,现在想来,是他自己太天真了。 见傅玉依然冷着一张俊脸不说话,萧逸消停了会儿,突然伸手一把抓过他放在桌上的手机。 傅玉想阻止已经来不及,碍于下属在不远处,动作太大会引起注意,只能沉声严肃道:“还给我。” “不给。”萧逸像小孩一样无理取闹,“我们都是合作关系了,总该存上我的号码吧。” “没有必要,给我。”傅玉皱眉。 萧逸全然不理会,看着手机密码框随手就输入了傅玉的生日,解开了锁。 “密码还是那么没创意。”萧逸嘲笑道,接着打开了电话拨号输入自己的号码:“我的手机号是这个你存好——” 输入到一半他动作和声音同时顿住,因为屏幕上已经跳出来了他的号码,联系人名称:萧逸。 “你……还存着我的号码?”他一脸错愕。 “所以我说了,没有必要。” 趁他分神,傅玉夺回了自己的手机,却看到萧逸突然笑了。 尽管捂着嘴头偏向一边像是要掩藏,但他还是看见了萧逸眼里的笑意,不是平常那种戏弄嘲讽人的笑,而更像是纯粹的开心,一如当年他们还是朋友时的笑容。 但傅玉不会再被骗了,他当作没有看到,把手机收了起来,坐得又离对方远了点。 萧逸竟也没有再来烦他,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其他人聊天。 傅玉吃着吃着就有些饱了,后面又上了几道菜,他推到中间问有没有人要,这时一个喝高了的下属突然说:“傅总你是不是自己偷偷点了菜吃独食啊?你的菜我们怎么都没有!” 傅玉扫了一圈桌子,这才发现,应该是每人一份的菜品,却有很多道只有他一个人面前有,刚刚他坐在角落没有注意到。 他看了眼正在跟别人谈笑风生的萧逸,好像知道了怎么回事又不想知道,所幸大家都喝嗨了话题很快就被岔开没人深究。 一顿饭吃完,众人各自回家,傅玉平日出行都有司机接送,自己又不习惯开车,像这种搞到比较晚的情况就会让司机先回去,自己打车。 他出了饭店正准备叫车,一辆银灰的跑车就停在了面前,加厚的防弹车窗降下来,萧逸对着他笑:“傅总,我送你回去吧?” 傅玉已不想再与他纠缠,微微俯身撑着车窗边框,声音低冷:“萧逸,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我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瓜葛,这次之所以答应合作完全是出于公司利益,私人时间,请离我远点。” 傅玉平时虽然总是冷着一张脸,但因为长相俊美,并不显得凶狠,但此时的他,如寒星般的眼眸中射出了罕见的锐利光芒,似有刀锋流转,散发着不容侵犯的攻击性。 说罢,他也不管对方如何,转身离开,拦了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透过后视镜,傅玉看到停靠在路边的那辆跑车迟迟没有发动,驾驶位的人似乎头埋在方向盘间,不知在想什么。 而他只想离那人越远越好。 第5章 萧氏和东建合作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业界,一时间有人羡慕有人嫉妒。 这天傅玉正在办公室,老同学陈绍光就一个电话打了过来,他们曾经高中同班,关系还算可以,毕业后一直都有联系。 陈绍光家的公司光宇传媒经营娱乐性产业,规模不小,但比起财大气粗的萧氏来说就是小巫见大巫了,毕竟在他们那所学费高昂的私立高中里,人人家庭都挺富裕,可真正称得上豪门财团出身的只有萧逸。 陈绍光是个挺热心的人,高中时就经常找不太合群的傅玉说话,大学毕业接管了一部分家族事业后,经常介绍不错的资源给东建。 他这通电话关心的也是东建跟萧氏合作的事,寒暄了几句,便切入主题道:“听说这次萧氏的负责人是萧逸?” 傅玉淡淡答:“是的。” “所以你们已经见过面了?” “嗯。” “他……现在怎么样?”陈绍光的语气听起来有些迟疑。 “还是跟以前一样。” “你们私下有来往吗?” 这个问题未免太隐私了,傅玉感到有些奇怪,但还是如实回答:“没有,我和他高中之后就没再联系过了,这次也只有工作上的往来,这你应该知道的。” 不仅陈绍光,当时全班的人都知道傅玉和萧逸因为某件事吵架到绝交,甚至导致傅玉提前出国,谁也不知道能让这两个曾经十分要好的朋友决裂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陈绍光松了口气的样子:“那就好,他不是个好人。” “我知道。”傅玉十分深刻地了解这一点。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说起最近陈绍光介绍给东建的一个项目。尽管公司目前主要团队人员都在负责萧氏酒店的项目,但还是有几个规模较小的建筑设计项目在同步进行。 陈绍光这次拉来的这个项目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是一座写字楼的设计,隶属于华傲集团,华傲是a市颇具财力的房地产集团,这次这栋写字楼将作为他们的新总部。 傅玉知道陈绍光有心拉拢华傲的老总,毕竟在萧氏割据了a市大部分领地的情况下,其他规模较小的集团公司想要发展就必须依靠一定的人脉。所以当陈绍光找傅玉商量设计费用时,傅玉干脆地给了一个低于寻常的价格,当作是回报老同学这几年来的照顾了。 然而这个项目却比想象中棘手,华傲的老总华富强是个相当苛刻又吹毛求疵的人,设计稿改了几百遍仍不满意,还试图讨价还价,要知道以东建的名气和实力并不缺这种项目,这次完全是看在老同学的面子上才给出优惠。 不仅项目组的员工们怨声载道,连傅玉都对华富强这个人没什么好印象。 陈绍光在电话里一再道歉并允诺事成之后一定给傅玉包个大红包,傅玉倒不在意这些,安抚了他几句表示自己会尽力让客户满意。 结束了与陈绍光的电话后,傅玉办公室的座机立刻又响了起来,他点开免提,是前台打来的电话。 “傅总,您有一位客人在楼下等,说要找您。” 傅玉看了眼桌面上的日程,今天并没有要接待的客户。 “叫什么?” “他说他叫萧逸,来送萧氏酒店项目的资料。” “……” 有什么资料重要到不能发邮件不能派下属,非要总负责人亲自送过来?傅玉语塞,但终究是公事,他没法推拒,只能说:“让他上来吧。” 一分钟后,萧逸大摇大摆地从电梯里走了出来,看到傅玉竟然在电梯口等他,粲然一笑: “傅总真客气,亲自迎接我啊。” 傅玉看着一身高定休闲装只拿着个文件袋独自一人前来的萧逸,不知道对方又想做什么。 他带着萧逸去自己办公室,一路上经过下属们的座位,有些人见过萧逸而有些则没有,待老板的办公室门一关上,众人都忙不迭地八卦了起来: “哇靠,这个帅哥是谁??” “这是萧氏集团的小少爷!这次酒店的总负责人,上次聚餐我见过一面!” “那不就是名副其实的高富帅?!” “别想了,听说这位萧少爷特别花心,天天换女人的。” “他这么帅这么有钱,当他一天女朋友我也愿意啊……” “别花痴了你!报告表做完了没?” …… 所幸傅玉的办公室隔音效果相当好,听不到这些八卦。 萧逸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一进办公室就眼睛到处瞄了一圈,看了眼靠里侧的一扇门问:“这里面是有什么秘密会议室?” “不是,是我休息的房间,有时候晚上会睡在公司。” 萧逸嗤笑:“傅总还真敬业。” 他们俩个之间如此普通平和的对话让傅玉有些恍然,上一次这样是什么时候?六年前? 他定了定神:“有什么事吗,萧总。” “当然有。”萧逸把文件袋往办公桌上一放,“我拿了些之前我们集团的五星级酒店设计案例来,希望能给傅总一点参考意见。” “谢谢,萧总其实不必亲自来,现在有种工具叫作电子邮件。” 萧逸像是没听出他语气中的嘲讽似的,勾唇一笑:“这可是我们内部的机密文件,用邮件我怎么放心呢,肯定要亲自送到傅总手上才对。” 傅玉不为所动:“承蒙厚爱,我有个问题想问萧总。” “说?” “你们萧氏一向是用自己的设计团队,为什么这次要请外部公司呢?” 萧逸看着眼神如深潭般沉暗的傅玉,噗嗤笑出声:“你可别自作多情,这次主要是我们设计团队的几个高层被人挖走了,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替代人选,只能对外招咯。” 傅玉确实是想了许多,虽然萧逸之前说是因为他大哥的意见才选了东建,但事情还是有点巧,他必须问个清楚才能安心继续这个项目。 “说起来我也有个问题想问傅总。” 傅玉凝神:“请说。” “刚刚你的手机一直占线,你在跟谁打电话呢?” 傅玉没想到他会问这种问题,又一次对他的散漫程度有了新的定义。 “这是我的私事。” 萧逸很无赖:“你不说的话,我可要抢你手机来看看了。” 傅玉相信他真的做得出来,立刻把手机紧紧抓在手里。要不是因为合作关系,他现在就想让安保把这无赖撵出去。 “是陈绍光的电话,你也认识,高中同班的。” 一提到高中,两人都陷入了沉默,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傅玉是因为往事不想再提,现在大家都长大成熟了,只要萧逸不再挑战他的底线,他们之间还是能相安无事的,但做回朋友是不可能了。 他不知道萧逸此刻的沉默是在想些什么,愧疚?悔恨?……应该都不是,看他在大学里的种种放纵行为,就知道这个人本性有多恶劣,又怎么可能真的为当年的事感到抱歉。 寂静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很久,萧逸像是刚刚回忆起这个名字:“就是那个体育委员?看着不像个好人。” “我和他对你也是这种看法。”傅玉丝毫不留情面地反击。 萧逸满不在乎地笑笑:“你们关系还真不错。” 一刻钟后,萧逸终究还是被傅玉不客气地“请”出了办公室。 他刚一走出大楼,就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阿力,帮我查个人,叫陈绍光。” 第6章 周末的时候傅玉一家与表弟一家聚餐,庆祝表弟凌天通过了a市顶尖大学的保送考试。 傅玉有段时间没见到表弟了,正好趁这次机会叮嘱他一些大学里的注意事项,毕竟他是过来人。凌天认真听着,时不时点点头,眉宇间已是成熟可靠的大人模样。 “小天你好像又长高了?”傅玉目测了下,似乎比自己高两三厘米。 凌天浅笑:“是啊,现在一米八五,已经超过哥了呢。” “挺好,学校里一定有很多女生追你吧,大学里要是有喜欢的可以谈场恋爱了。”傅玉顺口又叮嘱了一句,凌天从小就不是特别热络的性子,比较喜欢独来独往,傅玉担心他错过机会。 可凌天却道:“哥,不瞒你说,我大概有喜欢的人了。” 这倒是出乎傅玉意料:“什么叫大概?” “就是现在还不确定是不是喜欢,但我想应该是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一开始还挺讨厌的。” “讨厌还能变成喜欢?”傅玉不能理解。 “说不清楚,反正就是某一瞬间突然动心了,哥,你有过这种感觉吗?” 动心的感觉?傅玉想了想,隐约似乎有过……又似乎没有过。 凌天拍拍他的肩:“哥,等你到那个时候你就明白了。” 傅玉不置可否,就目前来说,别说喜欢的人了,他连恋爱这回事都根本没考虑过,一心扑在工作上。他对自己冷淡寡言的外在形象也有几分自知之明,或许像他这样无趣的人,更适合独善其身吧。 不过可能是被今晚合家团聚的气氛感染,他此刻心中竟也似有一丝难以名状的情绪和渴望划过。 傅玉无奈地轻叹了声气,目光投向阳台外如星光般的万家灯火。 灯火的另一端。 萧逸站在自己别墅的阳台上,眼神无聚焦地落于远处,手机的屏幕光映照在他阴沉的脸上。 手机聊天栏里是下属阿力刚传来的信息: [少爷,我查了下,陈绍光这人没什么问题,他们家的光宇传媒也是正经商业公司,基本资料我发您文件了。只不过有一点我觉得挺蹊跷,我偶然发现,前阵子集体被挖墙脚的那几个设计团队高层,有好几个就去了光宇。] 萧逸在黑暗中冷笑了一声。 原本只是想调查这个跟傅玉来往密切的老同学的背景,没想到还查出了点意料之外的讯息。 设计部门对于偌大的萧氏集团来说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部门,被挖墙脚也没有引起上层的重视,之前并没有派人调查是哪家公司挖的人。 只不过这次时间点不巧,正好在酒店项目准备开展前,要不是他向大哥提出招用外部团队并力荐东建,可能项目就要延迟几个月了,造成的损失会是一笔不小的金额,作为总负责人的萧逸也将难辞其咎,免不得被他大哥批评一番。 这难道是巧合吗?光宇一家传媒公司,为何要花大价钱挖走设计团队?又偏偏挑这个时间节点? 怕是有人故意想找他不痛快,想让第一次负责大项目的他在众人面前出丑。 萧逸对陈绍光并非毫无印象,高中时这人经常用不寻常的眼光看傅玉,但也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萧逸只当他是个不敢表露心意的怂包,加上傅玉也不怎么爱搭理他,所以没放在心上。 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人竟然仍跟傅玉有联系,还暗地里找他的麻烦,那他就不能坐视不管了。 手机屏幕光暗了下去,冷冽的寒风吹得萧逸头疼,转身进了卧室。 偌大的别墅里悄无声息,静谧得仿佛没有人住,家具很少,都是纯色极简风,整个三十平米的大卧室里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柜和一个床头柜,暖气开得再足看起来也是冷冷清清的。 然而床头柜上却放着一个画风违和的海豚造型玩具。 萧逸躺到床上,手臂交叉枕在脑后,瞥了眼那个玩具,没由来地心里一软,阴沉的神色顿时变得柔和了些许,阖上眼,回忆纷至沓来。 多年前,也是像这样寒冷的某一天,老师带着全班去水族馆参观学习。 那时他跟傅玉已经成为同桌几个月了,关系说不上好坏,不过这是他第一次在学校里遇到可以普普通通交流相处的同学。 他俩都不爱凑热闹,在同学们咋咋呼呼地冲到前面贴着玻璃观看海洋生物时,他们就慢悠悠地走在后面参观。 萧逸那时候狂傲叛逆得很,看什么都不顺眼,不屑地说:“呵,这些鱼真惨,被困在小水池里还要整天被些傻子盯着看。” 傅玉反驳道:“但这里有人喂他们食物,也不用担心被其他大鱼吃掉。” “你难道没听过‘宁为自由死’这句话吗?” “你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就不要强求鱼了。” 萧逸眯起眼:“你什么意思?” 傅玉语气平静而淡漠:“你不喜欢上学,也不喜欢参加这种活动,还不是每天来学校,还要跟‘傻子们’一起参观。你的‘宁为自由死’呢?” “?!” 萧逸总能被傅玉轻易戳到怒点,他这个新同桌到底是吃了什么豹子胆长大的,一点都不怕惹他发火,难道没听说过他打架的战绩吗? 萧逸刚想愤然回击,此时,傅玉突然转过头看向他。 那一瞬间的画面他永远都记得。 水族馆内流转的水波光线映在傅玉清冷又透彻的眼眸里,像是与波光融为了一体,眼底流光溢彩,变幻交错,透着荧蓝如海水般的颜色。 仿佛能将灵魂净化。 萧逸怔愣了一秒,原本一点就要着的怒气也莫名降了下来,内心涌起无力感。 “你说的没错,我是不喜欢这些,但我也没你说的这么没用。” 他就是不想被傅玉瞧不起。 作为萧家最小的孩子,萧逸从出生起就含着金汤勺,享受万般宠爱,要什么有什么,导致他到了青春期比别人更叛逆,打架斗殴都是家常便饭。 但他自己知道,他并不是喜欢打架,只是这个年纪有太多情绪需要宣泄,却因为家庭背景而少有可以交心的朋友,家里人又忙于工作,大哥比他年长十几岁缺少共鸣,二姐远在国外不方便联络。所以当他发现打架可以让自己痛快一些并且总有人帮他善后之后,他就以此为宣泄口。但越是这么做,同学就越不敢靠近他,陷入了恶性循环。 傅玉的出现是在他意料之外的。 转班并非萧逸本人意愿,虽然他也不在乎家人花多少钱让他去哪个班,反正不管在哪里他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 在转班之前,他曾听说过那位赫赫有名的优等班高冷学霸的名字,但只是有个大概印象而已,并没见过。直到做了同桌才发现,与其说是高冷,不如说是淡漠疏离。 傅玉会跟别的同学说话,但不会在乎他们的反应和回答;他会帮助别人也会拒绝别人,不在意别人是感谢他还是讨厌他。 对于这样一个有着自己原则和标准、不在意外界看法的人,他的灵魂才称得上是真正自由的。所以对于自由这个话题,萧逸没有立场反驳他。 傅玉神色依然平静如水,仿佛任何事都不能让他的表情有一丝变化: “我没有说你没用。” 萧逸冷哼:“你刚刚难道不是在嘲笑我吗?” “嗯,没错。” “……” “但我不觉得你没用,只不过现在还没有能力做自己想做的事而已。” “说得好像你很了解我一样,想见识一下我揍人的能力吗?”萧逸威胁性地挥了挥拳头。 “你不会揍我的。” “噢?你哪来的自信?” “凭我的直觉。”傅玉目光直直地看入萧逸眼里,突然间,他嘴角轻轻一挑,第一次对这个新同桌露出一个极淡却友好的微笑。 “其实我觉得你人不错,我们大概可以成为朋友。” 萧逸猛地从梦中惊醒,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睡着了,此刻心脏扑通扑通狂跳,正如当年他看到傅玉微笑着说出那句话时的心境。 仿佛在他心口炸了个烟花,霎时间脑袋里一片绚烂白光,神经都不知该如何反应。 很多人跟他说过要做他的朋友,可从傅玉这样性格极其冷淡的人嘴里笑着说出来,带来的冲击格外震撼。 震得他心弦剧烈波动了一个来回。 心跳逐渐平复,萧逸又看了眼床头的玩具,那是他们参观完之后在水族馆参加抽奖活动时抽中的,傅玉原本想随手送给其他女生,他不知道怎么就撒了个谎说要给妹妹,把玩具夺了过来,其实他哪有妹妹只有姐姐。 或许从那时候起,他就已经对傅玉怀着不一般的情感了,然而也正是因为这不应当出现的情感,才使两人走到如今朋友都做不成的地步。 “……我该拿你怎么办……” 轻声呢喃融入于夜色之中,转瞬即逝。 第7章 东建与萧氏的合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每次方案递交过去基本对方都没有太多的修改意见,这样省心的甲方让整个设计团队都舒心不已,没想到萧氏那样的大集团居然这么好说话,反倒是负责华傲项目的团队被刁难得苦不堪言,整天来找隔壁办公室的项目组诉苦吐槽。 傅玉后来又与萧逸见过几次面,都是在例行会议上,对方除了眼神轻浮之外倒没再做什么出格的举动,上次带来的资料确实也帮了不少忙。 一码归一码,不管萧逸以前做过什么,就公事上来说,傅玉觉得下次有机会应当向他道一声谢。 然而还没等到下次会议,他却先遇到了另一位不速之客。 这天,傅玉正在外办事,突然接到秘书蒋小雯打来的紧急电话,说是萧氏的继承人,也就是萧逸的大哥,萧永清,来造访东建了。 他立即往回赶,心下困惑,这次的项目一直都是萧逸全权负责,萧永清为什么要来?而且以他现在萧氏继承人的身份等级,就算负责这个项目也完全不需要亲自来,何况招呼都没打一声。 回到了公司,萧永清等人已经在会议室等着了,这一行人傅玉之前都没见过,但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谁是萧永清。 他眉宇间与萧逸有几分相似,不过明显年长一些,大约三十多岁,气质儒雅沉稳,态度出乎意料的平易近人,一点都没有豪门贵子的架子,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金边眼镜衬得他学识渊博又成熟能干,与萧逸完全不是一个类型。 双方握了手,萧永清微笑着对傅玉说:“久仰大名。” 众人都只当他是客气了,毕竟像萧永清这样的大人物显然不可能听说过傅玉的大名。但傅玉从对方镜片后耐人寻味的眼神里看出了一丝不寻常。 萧永清这次来也没什么大事,就让东建汇报了一下目前酒店设计的进展情况,然后看了会儿已完成的部分设计图。 “萧逸他第一次负责大酒店项目,我们集团也是第一次用外部团队,我总有些不放心,现在看来是多虑了,贵公司的设计我很满意,以后有机会的话或许可以多多合作。” 听了这番话的东建下属们都喜形于色,这可是别人攀都攀不上的大客户,能建立长期稳定的合作关系当然最好不过。 萧永清的目光投向傅玉:“我跟傅总还有些事要商量,不如去傅总办公室?麻烦各位稍等。” 傅玉心神一凝,平静地回看他:“好。” 两人先后走进了办公室,关上门,阻隔了外界的声音,室内一下归于宁静。 “萧总,请坐。” “不用了,傅总办公室的隔音效果还不错。”萧永清抱着手臂打量了几眼周遭环境。 “嗯,我喜欢清静。” 萧永清推了推眼镜:“我就直截了当地问了,傅总,你知道这次为什么我们集团找你们公司合作吗?” 傅玉看着面前的萧永清,刚刚会议上讲话温和斯文的人现在却有些语气不善,眼神似乎透着点咄咄逼人。 果然事情没那么简单。 “我听萧逸说,是贵集团的设计团队被挖走了一些人才,所以才临时找外部团队,而且他说是萧总您推荐我们公司的。” “呵,跟我想的一样,那个傻小子。”萧永清往办公桌上随意一靠,神情略有不屑,与萧逸更像了几分,“区区几个设计员工而已,多得是替补,我为什么要冒风险和完全陌生的公司合作?还不是因为我弟他一直向我推荐你们公司。” 傅玉沉默了几秒,说:“令弟这么信赖我们公司,我也感到很荣幸。” 萧永清见他反应如此平淡,冷笑了一声,突然站直走到傅玉面前,彻底卸下了儒雅的外表: “你少跟我装,他还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的事,其实早在他高中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就算当初被你伤透了心,他现在还是处处为你着想,可你呢?享受着他给你的好处还把他当垃圾一样看待,你这人有没有良心?” 傅玉面对这劈头盖脸的一顿痛诉不为所动:“萧总,我能理解你爱护弟弟的心情,但有些事,你不是当事人,就不要妄下断论。” 萧永清嘲讽的眼神紧紧盯着他:“呵,你倒是冷静,借口找起来一套套的,你知不知道他当时有多痛苦?我们不知道花了多少力气才让他重新振作起来,你就算要拒绝他能不能委婉点?既然不在乎他现在为什么又要出现缠着他不放?像你这样贪图利益的商人我见得多了,警告你别再想利用萧逸,否则,我今天就能让你们公司关门大吉!” 傅玉向来不怕任何人的威胁,当即脸色冷了下来:“首先,是令弟先来找我合作的,我根本不想再看到他,是他缠着我不放。其次,鉴于他当时的所作所为,我认为那样的言辞已经很委婉了。” “那你说说他做了什么?”萧永清反问。 傅玉张了张嘴,话就在嘴边,但一转念,又生生咽了回去。 他固然痛恨萧逸当初的行为,但也没有决然到让对方背负罪责的地步,他若真的够狠心,早就把那件事公之于众了,又何必一个人承受到现在。 “你倒是说啊?”萧永清当傅玉理亏无话可说,正欲继续指责,办公室门口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傅玉说了声“请进”,萧永清立刻收起脸上凌厉的神情,又恢复了温文尔雅的样子。 敲门的是蒋小雯,但还没等她说完话,一个人影就推门闯了进来,正是萧逸。 萧永清大感意外:“你怎么来了?”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哥。”萧逸耸耸肩,“你怎么一声招呼不打就自己来了?” 萧永清笑得很温和:“我想来突击检查一下你的项目进程而已,比我想象的好,正准备走了,你呢?” “我还有点事要跟他说。”萧逸指了指傅玉。 傅玉无奈,他已经不想跟这两兄弟单独说话了。 “好,那我先走了。”萧永清笑着道了别,走到门口却回头用警告的眼神瞪了眼傅玉。 门一关上,萧逸就问:“我哥他说什么了?” “他说你做得不错。” “哦……还有吗?”萧逸的语气听起来漫不经心的。 傅玉对他此刻的心思了如指掌,直接了当地揭穿他:“他还说,我们的合作是你促成的,我问你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为什么要说谎?” 萧逸闻言眼神心虚地闪躲了一下,继而梗着脖子蛮横道:“我想推荐谁就推荐谁,哪儿那么多为什么。” 傅玉不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他,四周空气的温度一降再降。 “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但我不想欠你的人情,这次合作完,除非是公平竞争的项目,否则,请不要再找我们公司了。” 能让傅玉为了私情而舍弃公司利益,可见他有多不想再与萧逸有瓜葛。 萧逸显然也明白了这话里的意思,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青,终究是愤然摔门而去。 傅玉疲乏地坐回办公椅上,头痛不已,按着太阳穴闭目养神。 如果能让萧逸断了对他那种不正当的心思,那话说得再狠再伤人又何妨? 他绝对,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 第8章 可惜萧逸并没有傅玉想象的那么知难而退,才清静了一个星期不到,又恢复了老样子,甚至在会议上嬉皮笑脸地调侃他,脸皮厚到一种境界,傅玉宁可同时处理十个项目也不愿面对他。 会议结束回到公司,另一件头疼的事来了,负责华傲写字楼项目的负责人紧急报告说,华傲竟然想要终止与东建的合作。 连傅玉都难得地紧锁眉头:“这怎么行。” 双方已经签订合约,定金也付了,项目都进行一半了,怎么能说终止就终止,损失索赔是小事,重要的是传出去对东建的名声十分不利。 与负责人谈了一下后,傅玉大致了解了症结所在,牵线人陈绍光在介绍他们合作之前擅自报了个很低的价格给华傲老总,以便讨好拉拢对方,但实际上按那个价格来看东建是要亏本的,因此傅玉后来给出的价格要稍高一些。 尽管已经很优惠了,但与先前承诺的不一样,华傲那边一直对此颇有微词想要压价,在合作过程中也各种挑毛病,这次不知道是哪里惹怒了对方,过去呈交方案的下属劈头盖脸地就被华傲老总数落了一顿,甚至扬言要终止合约。 傅玉颦眉思索了会儿,问下属:“你有没有说错话?” “没有啊傅总!我哪儿敢啊。”下属直呼冤枉,也是一脸愁色。 这名下属在东建干了许多年,做事一向稳重,没出过什么岔子,傅玉相信不是他的原因。 无法之下,他只能打电话给陈绍光,说了一下大致情况,想一起找办法解决问题,谁知对方竟说:“对不起啊傅玉……华总之前让我办件事我给办砸了,所以有点生我气,连累你了,真的抱歉……” 这要是换作以前说话直接了当不留余地的傅玉,肯定立刻直白地道出不满,擅自报价就算了还连累他人,东建凭什么要为此买单? 但他毕竟不是年少的时候了,稍微懂得了一些人情世故。尽管内心相当不悦,还是留了几分情面没有指责陈绍光,安慰他没事的,眼下想办法解决这件事才是关键。 陈绍光想了想说:“要不我们改天约华总吃顿饭赔个不是吧?” 傅玉很想说“我没有错,不需要赔礼道歉”,但最终还是无奈地应了一声“好”。 与华傲的饭局约在本市最富丽堂皇的大饭店包厢,一进门就看到精美的菜肴和昂贵的红酒摆列在花梨木圆桌上,尽显奢靡。 这些都是陈绍光准备的,傅玉在生意场上历练了两年依然不习惯这种场合。他不擅长喝酒,一般人看到他冷硬的态度也不会强求,而且作为颇有名气不缺客户的大设计公司,多得是找上门来的生意,他出席这种有讨好巴结意味的饭局的次数其实很少。 华傲一行人姗姗来迟,摆足了架子,为首的老总华富强大腹便便,肥胖的脸上堆着一道道褶子,一看就是那种利欲熏心的中年富商。双方握了手之后,有些洁癖的傅玉立刻想去洗手间冲掉手上粘着的手汗。 甫一落座,陈绍光就带着谄媚的笑对华富强各种奉承拍马,夸赞他事业有成领导有方,但华富强依然没给他什么好脸色看,对傅玉等人更是满脸轻视,一开口就道:“傅总,你们公司这业务水平我不是很满意啊。” 傅玉学不来陈绍光的讨好姿态,面对对方的责难,不卑不吭地说:“如果我的下属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我替他们道歉,华总有问题可以找我,我一定尽力让您满意。”他说得客气,眼神里的清冷却丝毫不减。 华富强不置可否地冷哼了一声,陈绍光在一边连忙帮衬着倒酒转移话题,几杯酒下肚脸上红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才稍微缓和了些许。 服务生上来加酒,傅玉手挡了一下示意自己不用,有个眼尖的华傲下属注意到了这一细微的举动,立刻开腔道:“哎哟,傅总,您怎么不喝酒啊?不给我们华总面子?” 华富强给了那名下属一个赞许的眼神,他早就看傅玉这副清高的样子不爽,面带假笑道:“你这话就不对了,傅总最近攀上了萧氏的高枝,能来陪我们这种小角色吃饭就已经很给面子了,怎么还能强求人家喝酒呢?” 气氛一下又尴尬起来,东建的人内心愤愤不平但又不能表露出来,陈绍光频频给傅玉使眼色。 傅玉心里叹了口气,起身举起面前未曾动过的酒杯,半空中虚敬了华富强一下: “华总多虑了,东建向来一视同仁,看重每一位客户,这杯酒代表我的诚心,我干了,您随意。” 说罢他仰头利落地一饮而尽,举止潇洒且优雅,只是放下酒杯时脸颊已浮上一层薄红,清冷的面容添了几分桃李之色,极俊极美,看得在座的几位男士都有些自惭形秽。 华富强一向不喜欢有人抢了自己的风头,见众人的目光都被傅玉吸引过去,更是恼怒,面上不显露出来,却暗示属下轮流给傅玉敬酒。 东建的人和陈绍光想替他挡几杯都被华富强几句话呛了回去,只能眼睁睁看着傅玉脸色越来越红,清明的眼眸愈发迷蒙,好在他始终留有一丝神志,尽管难受得头晕,仍然强自维持镇定与华富强周旋。 酒过三巡华富强喝了个尽兴,也捉弄够了傅玉等人消了气,这才勉强答应不毁约继续与东建合作,陈绍光忙不迭地感谢他,拍足了马屁。 出包厢的时候傅玉想自己走,但终究喝了太多超出承受能力,腿都有些发软,陈绍光来扶他,素来不喜与人亲密接触的傅玉犹豫了一下,还是接受了,不过依然与对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没有靠得太近,借着陈绍光手臂的力,脚步虚浮地往门外走。 华富强假惺惺地说:“没想到傅总酒量这么差啊,那你早说嘛,何必勉强呢!” 东建几个下属听了咬牙切齿,但碍于傅总没有说话他们也不好发作,只能担忧地护着脸色显然很不好受的老板。 快走到饭店门口时,突然,背后传来一个男人疑虑的喊声: “傅玉?” 众人转身望去,傅玉也欲转身,但他现在喝醉了酒意识昏沉,平衡感不佳,转到一半就绊住了自己的脚,重心一歪向旁边倒去,陈绍光只是虚虚地扶着他没使多少力,刚反应过来想去拉他,一道人影就冲过来揽过了傅玉。 原本就头很晕的傅玉撞到来人硬实的胸膛上,更是一阵晕眩,努力抬眼看了看对方,只觉得这张脸和这个怀抱莫名的有安全感,心理防线一松,竟就这么昏睡了过去。 萧逸皱眉看着怀里的人,显然神志不太清醒,连被他抱着都没什么反应,还能睡着,换做平时怕是连衣角都不会给他碰。 萧逸脸色阴沉地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眼神冷得让众人酒都醒了几分。 “谁给他灌的酒?!”他压低了声音恶狠狠道。傅玉自己绝对不会喝这么多,他一向很节制,只可能是有人故意灌他。 东建的几个人都认识萧逸,以往见他都是带着迷人随性的笑容,很好亲近的样子,哪儿见过他这副凶神恶煞的真面目,一时间都吓得不敢说话。 陈绍光率先来打圆场,套近乎说:“萧逸!没想到在这儿见到你,还记得我吗?我是陈绍光啊!咱俩是高中同学呢!” 萧逸目光凌厉地射向他:“陈绍光,我还有账跟你算,但现在,我只想知道谁灌醉的傅玉,是不是你?” “不、不是……”陈绍光见这套不管用,不敢再多响,萧逸的脾气他是领教过的,谁踩到他逆鳞那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 萧逸看着在场其他人,东建的人应该不可能,那么只剩下眼前这些个不认识的。他眯起眼问明显是领导模样的华富强: “是不是你?” 华富强满不在乎地笑笑:“我们不过就喝了几杯酒而已,年轻人酒量还需要历练啊,这位小兄弟你也别闹了,赶紧送你朋友回去吧,我们先走一步。” “谁允许你走了。”萧逸冷冷道,“你哪家公司的?” 华富强见他口气如此傲慢,正欲开口教训,东建一个机灵的下属看出了苗头,萧总这是在帮自家傅总出气啊!于是连忙装作打圆场实则通报讯息说: “萧总,您别气,我们今晚是来处理一点工作上的事情,这位是我们的客户,华傲集团的董事长,华总。华总,这位也是我们的客户,这次萧氏酒店项目的负责人,萧总。” 像是嫌介绍得不够明白似的,饭店的经理这时走过来询问:“萧少爷,发生了什么事?需要我叫保安吗?” 听闻这些话,华富强一个激灵,刹那间冒出了一头冷汗,酒算是彻底醒了。 在萧氏能被称为少爷的只有萧家的继承人萧永清和年纪稍小的三儿子萧逸,萧永清他是见过的,那眼前这个一定是萧逸了,萧家上下一向最宠爱这个小儿子,得罪了他就是得罪了萧家,萧家跺一跺脚,震出的坑多少个华傲都不够埋的。 华富强脸上立马堆起笑容,讨好道:“原来是萧总,久仰久仰,刚才是我怠慢了,您别见怪。” 萧逸丝毫不买账,冷笑道:“我见不见怪,你马上就知道了。” 他看了眼怀里脸颊红透颦着眉昏睡的人,朝东建的几名下属说:“你们傅总我带走了。”紧接着干脆利落地把傅玉背了起来,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饭店门口,留下东建的一干人等面面相觑。 萧总什么时候和他们傅总要好到这种份上了? 第9章 第二天早上傅玉醒来的时候感觉脑子都要炸开了,他呆然地看着眼前陌生的天花板吊灯,还以为自己没醒透。 房门被轻轻推开,萧逸端着水和食物走进来:“醒了?喏,吃点东西。” 傅玉难得怔忪地看着他,分不清这会儿是梦还是现实,努力想要回想昨晚的经历,只记得自己和华傲的人吃饭,喝醉了酒,后来……好像就记不起来了。 他越回想头越痛,索性直接问面前人:“这是哪里,你怎么在这?” “这是我家,我不在这能在哪里?”萧逸语气像是嘲笑他傻一样,把手中的餐盘放到床头柜上,原本放在那儿的海豚玩具已经被收起来了。 傅玉此时突然想起来什么,悚然一惊,立刻低头摸索查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除了西装外套和领带脱掉了之外,其他衣服都好好地穿着。 萧逸没有趁他不清醒的时候对他做什么。 “觉得我会偷袭你?我在你心里就这么差劲吗?”萧逸自嘲。 傅玉冷眼看他:“你是我见过最差劲的人。” 萧逸哼了一声,没再说话,低垂着眼帘浅浅地勾起嘴角,似笑非笑,不知在想些什么,沉默了几秒,他指了指一旁的餐盘:“吃点东西。” 傅玉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餐盘里有一碗清淡的粥和一份三明治,他现在确实饥肠辘辘,昨晚本来就没吃什么东西,光喝酒了。 但他很快收回目光,冷漠地掀开被子下地,刚站起来头又一晕,身形晃动,萧逸连忙伸手扶他。 “放开。”傅玉用力甩开了萧逸的手,像是被什么脏东西碰到一样满脸厌恶。 “我说过,别再碰我。” 他没有去看萧逸此刻的表情,也不想去看,连自己脱下的外套都懒得去找,忍着头痛匆忙跑出了卧室。 楼下玄关处传来“砰”的一声关门声,萧逸出神地看着自己僵在寂静空气中的手半晌,突然狠狠朝床头柜砸了一拳,震得餐盘里的水和粥溅了一地。 傅玉出了门才意识到自己身上连钱包手机都没有,应该是昨晚他喝醉酒下属替他拿着了,好在他发现这块别墅区坐落的地方离他公寓不远,便决定直接走回去。 萧逸住的这个高档小区很大,不过傅玉知道这不是他的家,应该只是他某一处个人住所而已,他去过萧逸真正的本家,巨大豪华得令人咂舌。 此时已是寒冬,大街上冷风刺骨,又是工作日的上午,行人寥寥可数。傅玉只穿着单薄的衬衫和西裤,醉酒的头痛加上寒冷的折磨,要不是他平时经常锻炼身体素质不弱,现在怕是早就昏倒在大街上了。 “卖围巾啊……卖手套……” 一道颤巍巍的老人声音吸引了傅玉的注意,他闻声望去,街边有个正在叫卖的老太太,穿着朴素破旧的棉袄,手揣在怀里,被冻红的脸上满是皱纹,用哆嗦的声音叫卖着,面前的两框篮子里放着一些小玩意儿,多是保暖用品,挑篮子的扁担立在一旁。 这两年a市整治小摊贩的力度加大,像这样的路边摊已经很少见到了,老人显然也警惕着周围有没有城管出现。 傅玉没带钱,没办法买一些东西让老人早点收摊,以前他若是碰上了总会施以援手。 以前……他脑海里浮现起往事,学生时代有一次,不,应该是第一次萧逸约他周末出来的时候,就是这样类似的场景。 那时他们关系已经处得不错,尽管萧逸在别人看来是个脾气火爆又狂傲不羁的问题学生,但傅玉当时莫名地信任他,觉得这个人可以做朋友,他直接了当地对萧逸说了,萧逸的表现显然也是默认了,于是他们两个在外人看来都十分孤傲的人,竟成了时常同出同入的朋友。 那次萧逸约他周末去看电影,一部颇有内涵的故事片,傅玉挺喜欢这类电影,便应允了。 两个大男生一起看电影倒也不尴尬,傅玉原以为以萧逸的性格会在过程中不停挑刺,没想到他全程安安静静一言不发地看完了影片。 出了电影院天色已晚,他们沿街边走边讨论着剧情,路边有不少小摊贩摆摊卖些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有一位老奶奶用扁担挑着两小筐冬枣,也坐下来叫卖。 萧逸眼神一瞥,走过去问:“多少钱?” “二十块一斤。” 萧逸付了钱接过袋子,转身看见若有所思的傅玉,挑了挑眉:“想什么呢?” 傅玉如实道:“没想到以你的家境也会在路边买水果吃。” 根据傅玉这几个月的接触来看,萧逸这个人,说他高傲,是真的高傲,不屑于与他人为伍,据说打架也从来不找帮手。以他的身家背景和自身条件,确实有傲视芸芸众生的资本;但说他低调,也是真的低调,他从来不会拿自己的家世来打压别人或者瞧不起别人,也没有纨绔子弟那些毛病。 这或许就是为什么,傅玉觉得他是个值得交的朋友。 萧逸撇了撇嘴:“我再有钱,饿了渴了也是要吃东西的啊,来,尝一个。”说着就拿了个冬枣直接递到傅玉嘴边。 傅玉一愣,冬枣还没洗,以他的洁癖来说理当拒绝,但那时他竟也没有想太多,被对方这个再自然不过的举动引导了,顺势张开嘴咬了一口,微凉的嘴唇触到了萧逸的手指,萧逸迅速收回了手。 “挺甜的。”他回味着清甜的味道,却见萧逸直接把他咬剩下的半颗枣吃了,傅玉只当他没有洁癖不计较这些,问:“你觉得呢?” 萧逸声音闷闷的:“嗯,特别甜。” 两人吃着冬枣走了一段路,拐进一条偏僻的街道。 突然,面前冒出来四个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看起来流里流气一副小混混的样子,为首的一人挑衅道:“哟,这不是萧少爷吗?冤家路窄啊,之前的帐是不是该算一算了?” 傅玉吃了一颗枣,平静地问:“你认识?” 萧逸也吃了一颗枣,不屑地回:“手下败将而已。” 那小混混见两人如此不把自己放在眼里,顿时暴跳如雷,指着萧逸骂:“今天非要把你打得趴下叫爹!”又看向傅玉:“算你小子倒霉!连你一块儿揍了!” “嘭!” 萧逸冲过去抬起一脚把讲话的小混混踹飞撞到了墙上,眼里温度骤降:“你敢动他试试,有什么冲着我来。”转头对傅玉说:“你先走,我能解决。” “好。”傅玉干脆地转身跑了。 萧逸:“……” 小混混们:“……” 等到傅玉再回来的时候,双方正打得不可开交,小混混们手里拿着棍子,有备而来,而萧逸赤手空拳,尽管武力值远胜他们,一对四的不利形势下依然挨了好几棍。 一个小混混重重的一棍砸在了萧逸背上,萧逸一下子重心不稳屈膝半跪到地上,眼看又有一棍子迎面甩过来,旁边突然伸出一根长棍砸向袭击者膝弯处,那个小混混刹那间惨叫着倒下了。 “你回来干什么!”萧逸语气似乎很恼火,但看向傅玉的目光里明显闪烁着惊喜与感动的光芒。 傅玉把从老奶奶那里买来的扁担往腿上用力一按,硬生生将厚实的扁担掰成了两半,把萧逸和小混混们都惊得一哆嗦,大概谁也想不到,看起来不像是会打架的他,练过好几年剑道,去年还拿了青少年组冠军。 傅玉把一半扁担丢给萧逸,另一半自己拿着,比出了剑道的架势。 有了算作武器的东西,他们俩又都是练过的,局势顷刻间逆转,最后几个小混混被揍得边叫骂边逃跑,扬言还要来报仇。 “看来还是打得太轻了!”萧逸打完架后满头是汗却畅快淋漓,笑得十分张扬得意。 回过头,他眼神立刻变得认真诚挚:“谢谢你回来帮我。” “别客气,朋友有难,帮忙是应该的。” 萧逸笑容褪了去:“我以前的朋友遇到这种情况,都不用我说,他们就先跑了。” 似乎是第一次见到他这种失落委屈的神情,像是被抛弃了一样。傅玉心想。 所以这就是萧逸从来都是一个人单打独斗的原因啊,他不想连累别人,即便曾经被信赖的“朋友”丢下,却还是在遇到危险时让自己先走。 或许意外地是个单纯又善良的人呢。 傅玉伸手轻轻拍了拍萧逸的肩膀,浅笑: “别难过,我不会抛下你的。” 第10章 冷风一吹,把沉浸在回想中的傅玉拉回了现实,这才察觉自己冻得有些麻木。 “傅玉!” 突然听见有人喊他名字,傅玉转身望去,一辆车从后面开了过来,陈绍光探出头惊疑道:“你怎么在这里?还穿这么少?快上车。” 傅玉此刻确实冻到快难以支撑,没说什么就上了车,车上的暖气令身体瞬间恢复了一点知觉,也把脑海里那些陈年往事驱散了个干净。 陈绍光油门一踩汽车扬长而去。 不远处,刚从小区里奔跑追赶出来的萧逸怔怔地看着汽车远去,手里还抓着傅玉的西装和一件厚外套。 寒风吹过,身体冻得一颤,他才发现自己也只穿了件居家服就出来了,此刻匆忙奔跑间冒出的薄汗像是化作了冰霜一样贴在身体上。 冷得要命,和他的心一样- 傅玉在陈绍光的帮助下回了一趟自己的公寓,换了身衣服洗了个热水澡,尽管身体仍然不适,还是强自支撑着去了公司。 一到公司,他就招来昨天一起吃饭的下属,询问自己醉倒后的经过,下属眉飞色舞地汇报了昨晚萧逸怼人的精彩过程,末了还说:“傅总,萧总人可真好!明明只是生意上的合作关系而已,却这么帮您!” 傅玉头痛地捏着眉心示意下属可以出去了,门一关上,他便长长叹了声气。 这下又欠萧逸一笔人情了,以他的性格,不知道会怎样恶劣地整治华傲。 果不其然,到了下午,华富强就亲自打来了电话赔罪,恳请东建一定要与他们合作完这个项目,甚至愿意加更多钱。 傅玉不知道萧逸用了什么手段让向来抠门的华富强都低头了,但他并不想趁机牟利言而无信,推辞了加钱的提议表示按现价就可以。 大量堆积的文件令傅玉一直忙碌到傍晚,久未通风的办公室似乎暖气开得太足了,莫名有些燥热,他便把空调关了。 蒋小雯进来报告时吓了一跳:“傅总,您的脸好红啊,还好吗?” “没事,刚刚空调开太热了,什么事?” “还有这些文件需要您过目。” 傅玉接过文件的时候顺便看了眼手表,已经超过下班时间了。 “放桌上,你先回去吧。” 不用加班自然是很开心的,但蒋小雯还是有点担忧:“傅总,您真没事吗?” “没事。” 傅玉一如既往平静的神情与现在红彤彤的脸颊相当不搭,蒋小雯仔细端详了自家老总,除了脸红点好像也没什么异常,稍微放下心来,便先行下班回家了。 公司里的灯一盏盏暗下去,最后只剩下傅玉的办公室还亮着光,他透过身后的落地窗看外面,冬季天黑得早,此时不到七点,天色已经彻底暗了。 奇怪,明明空调已经关了,为什么感觉身体却越来越热? 他看着文件上的字像从纸上飘了起来,晃悠悠的,实在看不进去,起身想去隔壁的内间休息一会儿,谁料刚站起来就重心不稳跌坐回办公椅上,头一阵晕眩。 这下哪怕傅玉再迟钝也察觉了,自己应该是因为白天的事而发烧了。 眼下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他正欲打电话叫自家司机来接,这时手机恰好震动了起来。 来电显示“变态”。 这是上次萧逸抢他手机之后他改的名称,防止以后手机再被抢,好让对方亲眼看看这个称呼。 傅玉很想挂断,但基于双方依然是工作上的合作关系,他不能因私人恩怨而感情用事,只得按下接听。 “喂,什么事……”傅玉忍耐着不适问。 “傅玉,我觉得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萧逸磁性的声音听起来仿佛就在耳边低喃,又似乎十分缥缈虚远。 傅玉颦眉:“公事可以,私事就算了……” “是私事……你怎么了,听起来不太对劲?” “我没事……我跟你没什么私事可谈的,我挂了……” “等一下!我在你公司楼下,我看到你办公室灯亮着,你在办公室吗?我马上来找你。” 但傅玉已经挂了电话。 萧逸冲进办公楼乘电梯直达所在层,推开傅玉办公室门,看见他正趴在桌子上,听到有人推门进来了,迷惑地抬起头,脸红得像被蒸熟了一样,只有目光中残存的一丝清明显示他还没有烧昏过去。 萧逸见他这副样子,瞬间把满肚子想谈的事统统抛之烟宵云外,大步上前一把将人架了起来,一只手揽住傅玉的腰,扶着他往外走。 即便在这种虚弱的情况下,傅玉仍挣扎着说:“放开我……” 萧逸恼火:“你够了没?都什么时候了!”一声怒吼分贝不高但气势格外凶煞,震得傅玉脑子一懵。 最终他还是被萧逸架着到了楼下停车场,坐上车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11章 醒来的时候,他又躺在萧逸卧室的床上。 今天一整天兜兜转转,最终还是回到了起点。 傅玉头一偏,看见自己手背上插着针管吊着盐水,一位家庭医生正在旁边跟萧逸嘱咐些什么,萧逸皱着眉,神色认真地听着,时不时点点头。 两人说完后,回头看见傅玉醒了,家庭医生拔掉快滴完的盐水,留了点药片,先行告辞了。 萧逸坐到床边,眉眼间怒气未消:“你昨晚喝那么多酒,今天早上外套也不穿就跑出去,还加班到大晚上,当自己是超人吗?不知道休息一下?” 这件事上傅玉自知理亏,无法反驳:“我以为这点着凉不会有事的。” 看见傅玉难得示弱,萧逸就发不起火了,只是仍板着脸训他:“现在知道教训了吧?傅玉,你已经不是年轻时候的你了,那时候你多厉害啊剑道高手,谁让你偷懒不坚持,身体素质变差了吧,风一吹就倒,跟我学学,锻炼要持之以恒。” 傅玉沉默着没有接话,垂着眼眸,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气氛有点尴尬,萧逸假装咳了两声:“总之,你该学学照顾自己。” “我不是偷懒。”傅玉突然开口。 “我没有继续练剑道是因为,我原以为它能帮我防身,防止小时候那种事再发生,但后来我才发现,身体上的伤害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心理上的伤害,一个朋友的背叛,比被十个人打更痛,而且我练再久也防不住,那我练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他冷冽如冰锥的目光直直地刺入萧逸眼里,嘴角不带一丝弧度,似是一种无声控诉。 萧逸听明白了,傅玉终于要跟他算旧账了。 他扯了扯嘴角,却没法做到表情自然:“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我现在也对你没那种想法了,你还要这么提防我吗?” “过去了?我记得你还没向我道歉,一直认为自己没错。”傅玉语气罕见地带着愠怒。 萧逸噌地起身:“我哪里错了?如果你觉得我对你的感情不正常的话,我说了,现在已经没有了!你还要我怎么样?” “像你大学时候那样,远离我,喝你的酒,办你的party,跟你喜欢的女人交往,这样我就相信,你确实放弃纠缠我了。” 萧逸焦躁到一定程度反而冷静了下来,又坐回床边:“我做不到,不是因为放不下你,而是因为我也已经不是年轻时候的我了。我现在照顾你纯粹是出于以前的同学情谊,陈绍光不也很照顾你吗?你能对他那么和颜悦色为什么对我就不行?” “一个是背叛伤害过我的人,一个是一直对我不错的人,我怎么可能一视同仁。” 傅玉说出这句话其实有点心虚,陈绍光确实对他不错多年如一日,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始终没法把对方当作真正交心的朋友。而面对萧逸,他们认识几个月后就已经成为了最亲密最知己的朋友,分享过彼此各种不为人知的秘密。除了家人以外,他从未有过那样交往密切的人际关系。 傅玉一向很相信自己的直觉,看人鲜少出错,却偏偏在最信赖的朋友身上栽了大跟头。 “如果你不愿道歉,也做不到我说的这些,那我有理由认为你还有那种想法,恕我不能接受,也不需要你所谓的同学情谊。”他冷冷抛下这句话。 “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我们重新做回朋友,我绝对不会越界半步的。” 萧逸的语气几乎算是恳求了。 傅玉紧盯着他脸上的神情,想从其中看出谎言和虚伪来,可他只能从那闪烁不安的目光中看到紧张与恳切,小心翼翼唯恐被拒绝的样子,像是乞求上帝宽恕的罪人。 萧逸这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此刻却低声下气地求他。 傅玉心软了一瞬。 “如果你道歉,承认当初是你错了,不该有那种想法,我会考虑给你机会。” 说完傅玉都觉得自己太过好说话,萧逸当年对他做的事差一点就构成犯罪了,时隔多年那种被背叛的痛心与失望依然刺刻在心头,留下了难以泯灭的疤痕。 他为了不让萧逸在学校里好不容易改善些许的名声再度恶化,为了让他以后还能交到其他朋友,瞒下了那件事没有告诉任何人,独自承受至今,已经仁至义尽,现在竟然动摇着要不要原谅他? 大概是疯了。 可萧逸听后并没有表现出获得宽恕的欣喜,眼神里的希冀反而迅速黯淡了下去。 “我不会道歉的,因为我对你的感情,不是错误。” 他脸色发白,声音却异常坚定。起身走到门口,回头又道:“不要再乱跑了,厨房有晚饭,吃完好好睡一觉,等你病好了随便你去哪里。” “做朋友也好,不做朋友也好,我都不希望你出事。” 傅玉听到关门声,重重地躺回床上,抬起手遮住了眼睛。 好险,他差点就一时心软原谅萧逸了。 这是不是说明,其实他的内心里,也想走出往事的阴霾呢? 第12章 酒吧里,朦胧的暖色灯光投射在吧台的一排玻璃杯上,折射出炫目迷醉的星芒。 “倒满。”萧逸把空酒杯向前一推。 调酒师苦笑,他这一杯特调鸡尾酒售价上千,也就萧家小少爷总这么暴殄天物一杯接一杯地当水灌。可惜归可惜,他依然手法娴熟地上起下落,迅速满上一杯,顺便朝萧逸身旁的男人使了个眼色。 第十杯了。 阿力立刻会意,一如既往地开始劝说:“少爷,少喝点吧。” 他跟着萧逸好几年了,如今亦是保镖亦是朋友,见过多次少爷借酒消愁的情况,而每次几乎都与那个人有关。 他知道对方是个男人,但像自家少爷这么专情潇洒又多金的天之骄子,想倒贴的男人怕是都能绕a市一圈,偏偏对那位一直心心念念却又求而不得。 “我才刚开始喝,啰嗦什么。”萧逸皱眉,他这些年喝闷酒喝得酒量惊人,十杯下去都没怎么醉。 阿力婉言相劝:“还是早点回去吧,你不怕他又跑了吗?” “房子有监控,有人进出大门我手机会来提醒,他现在还没走。” 阿力无可奈何,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问:“少爷……都这么多年了,你就没想过……换个目标?” 萧逸瞥他一眼,摇晃着酒杯嗤笑:“你当我没想过吗?被他拒绝之后我就想着再也不要喜欢他了……可是后来听说他去了国外,我一想到以后可能真的再也见不到他了,他要在我看不见的地方生活,认识新的朋友,和其他女人交往,我真的受不了……我还是喜欢他,没办法。” 阿力知道少爷那段时间过得有多颓废,学校也不去了,整天闷在家里,在家人的照顾引导下过了一个月才渐渐好起来,某一天却突然说要去国外读某所设计大学,把萧家人都吓了一跳,不过那所大学确实不错,萧逸脑子又不笨,看他罕见地开始努力刻苦学习最终拿到offer,一向宠爱他的家里人也就任他去了。 那时还没成为萧逸保镖的阿力就觉得小少爷这样巨大的变化一定是有原因的,但萧逸对家里人都没说,他自然也不知道答案。 结果后来萧逸去国外读大学时,萧家指派了年龄相仿的他去陪读,他们在相处中逐渐成了关系不错的朋友,他才慢慢了解到事情的原委,在大学里也见到了那个总能让小少爷目光停驻的人—— 傅玉。 阿力不得不承认傅玉是好看的,鹤立鸡群的那种,仿佛与凡夫俗子隔绝开来的清冷俊美。 他单独遇见过傅玉几次,对方知道他是萧逸的保镖,会微微颔首算作打招呼,但对萧逸本人,傅玉连一个眼神都不予施舍。 到底是发生了怎样的事情,才会让这个看起来挺礼貌温和的人这么厌恶小少爷呢?阿力实在想不透,毕竟听少爷的描述,他不过就是表了个白啊,难道傅玉对同性恋有深深的阴影? 阿力边想就边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确实有阴影,他——”萧逸打了个酒嗝,突然住了嘴,“我答应他不能跟别人说的。” “少爷哎,他都这么对你了,你还为他信守承诺啊?” “一码归一码。” 萧逸又仰头饮尽了一杯酒。 以前他和傅玉关系还很好的时候,曾经试探过傅玉对同性恋的看法,没想到傅玉说了件让他大为气愤的事。 “我小时候的钢琴老师有次趁家里大人不在想侵犯我,幸好那时我家养了大型犬,听到我呼救冲上来把那老师扑倒了。” 傅玉说的时候一脸云淡风轻,萧逸却气得捏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那老师叫什么名字?我非搞死他不可。” “早忘了,反正后来我爸妈动用了点关系让他过得很惨就是了,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了。” 傅玉说完撇过头,歪着脑袋看萧逸:“别告诉别人啊,毕竟不是什么好事。除了我家里人只有你知道这件事了。” 萧逸恨不得掰过他的脸亲两口,但同时也担心起了自己,担心傅玉会因为小时候的这件事而对同性恋有阴影。 “所以你现在还是很讨厌同性恋吗?”他小心地问。 傅玉一脸莫名:“跟同性恋有什么关系,纯粹是那个老师变态而已。” 那时的萧逸长舒了一口气。 现在的萧逸长叹了一口气。 他当时应该问问清楚的,傅玉说了那事跟同性恋没关系,但也没说自己不讨厌同性恋啊。 他能理解傅玉的心情,一直当作好朋友的兄弟,突然有一天向自己表白,不是人人都能消化接受的。傅玉一下子发现自己的好哥们长久以来都是以那样不纯的动机和心意跟自己来往,大概真的很受打击吧。 所以萧逸从来没怪过傅玉当时骂他恶心变态,只不过那些伤人的话把他的自尊心碾碎成了玻璃渣滓,将心脏刺得千疮百孔,满腔热血都流了个干净,心灰意冷到麻木,陷入了自暴自弃的状态,时至今日,伤口里的玻璃渣还没挑干净。 后来,他一方面拼命努力跟傅玉上了一所大学,另一方面却又像个纨绔浪子似的成天寻欢作乐。 只是幼稚又倔强地不想让傅玉发现他还喜欢着他。 可大学那几年让萧逸彻底明白了,不管他做什么,傅玉都不会再看他一眼了,他只有自己去制造机会,才有可能挽回一星半点重修旧好的希望。 从那之后,他蜕变了,成熟了,毕业回国后开始渐渐接管一些家族的业务,额外时间就用来学习建筑设计。 他想离傅玉近一点,再近一点,如果回到往日的亲密关系已无希望,那起码,做个普通朋友也好。 可现在要争取傅玉的原谅,最大的障碍就是他依然存在的感情。 萧逸后悔过自己莽撞的告白,后悔过没有体谅对方的心情,但他从来没有后悔过喜欢傅玉。 要他承认这份感情是个错误并道歉,他实在做不到,他宁可谎称自己现在不喜欢他了,也不愿那么做,这是他最后仅存的一点自尊了。如果连这点自尊都要被击碎,那他以后只能竭尽全力阻止自己不去喜欢他,不去“犯错”。 自欺欺人,浑浑噩噩,连喜欢一个人的权利都被剥夺,仅剩下一具失去了灵魂仍残喘于世的驱壳。 萧逸自嘲地笑笑,手指抚过又倒满酒的高脚杯,透过清澈却浓烈的鸡尾酒出神地看着远处,脑海里回想起方才发烧的傅玉在他车里昏睡时的样子,脸颊红红的,睡得又沉又香,到家的时候他将人小心抱了出来,怀里的身体温热又绵软。 这么柔软的一个人,为什么偏偏对他那么残忍呢。 第13章 寂静无人的偌大别墅里,傅玉下楼吃了准备好的晚餐,又回到卧室昏昏沉沉地躺下休息,他没必要和自己的身体作对。 可就这么住下来真的好吗? 他思考着这个问题,无意间一抬眼,看到了床头萧逸忘记收起来的海豚玩具。 那人竟然还留着这东西。 顿时一种说不清的复杂情绪涌上他心头,然而今天一天过得身心俱疲,实在没精力去想让自己更头痛的事情,傅玉只能闭上眼睛强迫自己进入睡眠状态。 可他睡得很浅,听到楼下大门的关门声立刻醒了几分,等听到有人上楼的脚步声就基本醒透了。卧室门没有关,来人应当是萧逸,他轻轻推开了门,没有开灯,走到床边似乎蹲下了。 傅玉闭着眼假寐,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过了大概有半分钟那么久,他突然感受到萧逸的手抚上了他的额头,指尖带着点从外面回来的凉意,轻轻拨开了他额前的碎发,又在他头顶温柔缓慢地抚摸了几下,然后便撤回手,没有再触碰他。 微不可察地一声叹息后,萧逸离开了房间。 莫非是察觉了他在装睡?还是变成了正人君子?傅玉心下疑惑。昨晚他醉酒毫无知觉的时候萧逸也没对他做什么,似乎是真的改过自新了。 楼下厨房传来锅碗碰撞的细碎声响,萧逸大概在鼓捣些什么。餐桌上明明有现成的晚餐,傅玉只吃了一份,应该还有一份,他会在做什么呢? 傅玉拉了拉被子,脑子里一团乱线无从解起,困倦再度袭来,意识逐渐离去。 迷迷糊糊间他只觉得萧逸家的床和枕头格外柔软温暖,被褥间有种莫名令人安心的淡淡气味,像一只温柔的大手,轻抚着他的面颊直至入睡- 这一晚睡得出奇地安稳,醒来时傅玉感觉自己身体状况已经恢复了大半。他看了下时间,还不到七点,今天是周末,不用赶着去公司。 窗外的阳光薄薄凉凉地映照在房间地板上,没有多少家具的卧室显得有些冷清,别墅里静悄悄的,似乎没有其他声音。 他沿着楼梯往下走,一到客厅却看见萧逸正躺在沙发上裹着条被子睡得正沉。 尽管沙发很大,暖气也开得够足,但毕竟是冬天,一不小心还是容易生病。终究是动了恻隐之心,傅玉走过去弯下腰轻轻推了推他的手臂。 “醒醒,上去睡吧。” 萧逸懵懵懂懂地半睁开眼睛,像是在辨认眼前的人是谁,平日里倨傲轻佻的眼神此刻有些迷茫。 傅玉正欲转身离开,突然手臂一沉,被用力拉了过去,失去平衡扑倒在萧逸身上,而萧逸一个侧身,连人带被将他拥入怀中。 宽大的沙发刚好容得下他们两人,尽管萧逸没醒,但他手臂的力气丝毫不减,像是守护着什么珍贵的宝物似的,紧紧抱住了他。傅玉身上缠着被子,又是在里侧,奋力挣扎,却怎么都挣脱不开。 “玉玉……” 一声微不可察的呢喃,让傅玉瞬间停止了动作。 这个称呼,他已经很久没听萧逸叫过了。 高中时候萧逸很喜欢戏弄他,总对他做一些玩笑性质的轻浮举动,起一些促狭的昵称,其中最常叫的就是“玉玉”,傅玉只当他是叫着好玩儿,也没多放在心上。 不过有一次学校运动会上,他们俩参加了接力赛,萧逸第三棒,他最后一棒,原本第二棒留下的的差距被萧逸奋力赶上,接力棒传到手中后傅玉全力冲刺,终于第一个冲过终点线赢了比赛。 在一旁陪跑的萧逸一个跨步上来,激动地抱起他原地转了个圈,转完后手也没松开,搂着他又揉了揉他被风吹凌乱的发顶,扬起嘴角笑得骄傲又宠溺:“我就知道,我的玉玉最厉害了!” 那一次,傅玉意识到萧逸是认真地在喊这个昵称。 当时他的心脏莫名跳得很快,或许是刚运动完没休息的缘故。 现在再听到萧逸这么叫他,又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心境,况且这个略显幼稚的昵称对于一个已经成年多年的男人来说,显然有些违和了。 沙发上仍未醒透的萧逸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你终于肯看我了……我忘不掉你……” 他微睁着眼,目光却没有聚焦,一只手虚虚地抬起来似乎想要抚摸傅玉的脸颊,眼看就要触碰到—— “萧逸!”傅玉大声呵斥。 萧逸吓了一跳,瞬间惊醒过来,看着近在咫尺神情冷峻的人,愣了两秒才意识到现在两人是什么样的姿势纠缠在一起,他连忙松开了手,手忙脚乱地站起来。 “抱、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傅玉没有说话,起来理了理自己被弄皱的衣服,脸上毫无表情。 萧逸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关切道:“你感觉好点了吗?” “还行。” “那就好……你去哪里?” “我回去了,谢谢你的照顾。” “你才刚好就要走?今天周末又没事,再多休息一会儿啊,我做了——” 萧逸的话戛然而止,傅玉疑惑地看向他:“什么?” 萧逸扯出一丝苦笑:“没什么,你想回去就回去吧,回家多休息。” 傅玉听了这话本应当立刻就走,可他看着面前的人,以往高大挺拔的身形现在透着萎靡不振,总是意气张扬的眼神也黯淡了下去,萧逸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目送着他离开,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或许是最近实在承了他太多人情,又或许是他这段时间确实表现得很无害,傅玉现在对萧逸的反感情绪已没有刚开始那么强烈,看到他这样失意,竟生出一丝不忍。 “叮铃铃……”萧逸的手机闹钟突然响了,同时响起的还有厨房的电饭煲。 傅玉这才注意到,空气里有清香的味道。 “你煮了粥?” 萧逸表情有些意外:“你要喝吗?”但他马上又否定了这个可能性:“当我没说。” 傅玉想起昨天自己碰都没碰一口萧逸做的早饭就走了,又想起昨晚厨房传来的声响……这个人如此费心照顾他,他或许是太过无情了点。 “可以。” 傅玉放下外套走了回来,看着萧逸神情从讶异到欣喜到紧张,眼中又亮起了光,他急忙去盛了两碗粥端到餐桌上,像是等着老师评语的学生一样紧张又期待地盯着傅玉。 傅玉喝了一口,里面放了蔬菜和鸡丝,煮了一晚上的粥入口即化,鲜香清爽。 “好喝。” 萧逸听了嘴角掩饰不住地上扬:“我还会做一些其他的,你要吃吗?” “不用。”尽管知道如果自己答应了对方会很开心,但傅玉的同情心仅止于此了。 萧逸显得有些失落,但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坐在餐桌对面手撑着下巴笑吟吟地看傅玉喝粥。 “你以前总说我不吃早饭,对身体不健康,还帮我带早饭,记得吗?” 傅玉回忆了下,是有这回事。萧逸那时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既嫌弃食堂的菜不好吃,又不让家里佣人准备午餐,要不是傅玉带他去吃饭,他自己根本不会去,而且早上也经常不吃早饭,好好一个富家少爷竟然会饿着肚子来上学,傅玉无奈之下只能每天多带一份早饭给他。 “所以呢,你现在是在回报我曾经给你带的早饭?”傅玉问。 从不吃饭到自己做饭,萧逸的行为总是令他猜不透。 “回报说不上,就是想做而已。”萧逸浅笑。 “想很久了,你第一次给我带早饭那天回去我就试着做了,试了好几天才做出点像样的东西,想给你尝尝,但又怕你知道我自己会做早饭之后不给我带了,就忍住了,现在看来,有些事想做的时候就该去做,否则不知道下次有机会是什么时候。” 傅玉勺子一顿。像是回忆起了什么,脸色渐渐冷下来。 “可是有些事,原本就不该做。” 他没继续喝粥,起身穿上自己的外套:“谢谢你的早饭,但不要再试图用这种陈年往事来让我心软,没用。”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已经对你够包容了,萧逸。”往门口走的傅玉突然停下脚步回头。 “你不要以为我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跟你说话吃饭就是原谅你了,不可能。” 他目光冷利如冰刃。 “我一点都不想回忆起以前的事,我后悔给你带过早饭,我后悔把你当作朋友,你所怀念的那些往事都是我想消除抹去的记忆。” “如果时间可以倒退,我希望那年被分到我旁边位置的人不是你,我希望我的人生中从来没出现过你。” 这样我就不会因为你的所作所为而痛彻心扉了。 心里的伤疤又被撕扯开一次流出血,傅玉脸色有些苍白。 可萧逸的面容比他更为惨淡,几乎看不到一丝血色,失魂落魄地僵硬在原地。 傅玉狠了狠心转过头不再去看:“我给过你两次道歉的机会,既然你都拒绝了,不把我的感受当回事,又何必装出这副情深义重的样子?我的态度是不会动摇的,再见。” 他快步开门离去,不想再听任何解释。 迎面凛冽的寒风钻入皮肤,刺到心里,疼到骨里。 第14章 东建的几个项目进入交付阶段,全公司上下总算从忙得焦头烂额的状态中获得了些许空闲。 身为老板的傅玉也难得准点下班了一天,半途却接到陈绍光的约饭电话。鉴于之前发生的事,傅玉觉得应当趁此机会跟陈绍光说清楚,以后不要擅自做主替东建做出承诺,便让司机转了个弯驶向约定的饭店。 吃饭期间,陈绍光一边吃着菜一边唾沫星子满天飞地说着自己最近又结识了哪些大客户,见傅玉不动筷,还夹了些菜到他盘里。 傅玉只觉毫无胃口,陈绍光与他认识这么多年,一起吃饭的次数也不算少了,却从来没注意到过他的洁癖和偏好,而萧逸和他五六年没往来,上次聚会依然记着他的喜好。 他猛然被自己的想法一惊,他竟然念起萧逸的好? 这不是傅玉最近第一次想到萧逸了,自从那天从萧逸家出来后,他便时有分心,偶尔想起高中时的琐碎往事,偶尔又想起萧逸那天苍白的神情。 如果对方哪天诚恳道歉承认错误,那他真的要原谅吗?可萧逸并没有为曾经的过错付出任何代价,甚至大学期间还那样寻欢作乐,根本不把他的心情放在眼里,即便现在对他万般好,也弥补不了他多年来心底的失望寂凉。 究竟要不要如此轻易就原谅,这桩心事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心头,堵得他这几天辗转难眠。 陈绍光见傅玉兴致缺缺的样子,也不再吹那些有的没的了,眼珠子一转,换了个话题:“你跟萧逸现在关系好像不错?” 傅玉听见这个名字思绪立刻被拉了回来:“没有,还是那样。” “可是上次,他特别维护你啊。”陈绍光意指之前跟华傲的事,“你有想过……跟他和好吗?” “他怎样想与我无关,但是,他这段时间确实帮了我很多。” “你可别这么容易心软啊!他一定没安好心。” 陈绍光突如其来的激动让傅玉不明所以:“你怎么知道?”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高中时候就那么坏,老是打架斗殴,只有你愿意跟他玩,他当然缠着你不放啊,现在也不过是想重新拉拢你而已,等你心软答应了他肯定又要欺负你。” 陈绍光说的不是没道理,如果萧逸真的诚心待他,又怎么会做出那种事,现在以低姿态来求和,谁知道会不会又是戴着伪善的假面具。 “嗯,我不会轻易原谅他的。” 陈绍光听了像是松了口气,又开始大谈特谈自己生意场上的那些事,傅玉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和着,然而心思早已不在此处了- 几周后,东建与萧氏合作的酒店项目前期设计环节渐渐进入收尾工作,双方就一些细节问题开了不少次会,基本确定了方案。 团队里的众人总算可以歇口气了,但这也只是暂时的,等酒店开始动工之后,东建仍要同步跟进项目,毕竟建筑设计不是纸上谈兵,很多问题在真正建设时才会暴露出来,需要他们团队及时解决。 这天东建与萧氏进行每周例会,傅玉一进门,发现萧逸也在,这是两人那天不欢而散后他第一次出席会议,神情看着跟往常没什么两样,架着长腿低头看着文件,见傅玉进来,淡淡地打了声招呼。 傅玉微微颔首,从容入座。 会议开始后他一如既往地汇报上周工作,萧逸在对面难得地没有盯着他看,手握笔撑着下巴似乎在认真思考什么事情。 会议的最后一般都是由萧逸来总结然后宣布散会,傅玉照例问他:“萧总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萧逸抬眼看他,深暗的眼神捉摸不定,令人读不透。 傅玉一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不妙。 果不其然,萧逸清了清嗓子吸引了众人的注意:“都没问题,但我有件别的事想问问傅总的意见。” “……您请讲。”傅玉明知有坑也只能往下跳。 萧逸环视了一圈众人,确保所有人都在听,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实际上,我想邀请傅总共同投资本次项目。”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东建的人更是惊得差点跳起来。 萧氏财大气粗,哪里会缺投资的本钱,几乎从来不与其他公司合作,钱都是自己一家赚,别人根本不可能分到一杯羹,况且萧氏的酒店是最盈利的产业之一,只赚不赔,一本万利。像东建这样的公司,能担任萧氏五星级酒店这种项目的设计团队已经非常幸运了,完全没想过还能成为投资方。 萧逸在普通的例会上投下这样一枚重磅炸弹,把所有人都吓得不轻,这个消息怕是下午就会传遍a市商界。 傅玉预料到了萧逸会有不寻常的举动,但也没想到会是如此惊人之举,这摆明了就是要让东建赚钱,而且是很多很多钱,将直接让东建的实力和地位抬升好几个台阶。 他作为公司的管理人,说不心动肯定是假的,但萧逸平白无故给他这么大的好处,他该用什么还?可能一辈子都还不起,而且往后东建也将一直与萧氏捆绑在一起,他和萧逸之间的联系更不可能斩断了。 “谢谢萧总的美意,恐怕我们公司没有足够的财力投资这样的大项目。” 萧氏的人再次惊呆,本来自家boss没跟他们商量就突然提出这个邀请已经很匪夷所思了,结果对方居然还想拒绝?这两个人的举动都超出他们的理解范围了,搞不懂搞不懂。 萧逸显然有备而来:“傅总不必谦虚,我派人调查过东建这两年投资的一些项目,反馈很不错,这次的合作我们很满意,再加深一下合作力度也未尝不可,当然,我不会让你现在就给我答复,给你三天时间考虑,可以吗?” 萧逸此时在东建众人心里几乎已经像神一样散发着伟大的光辉了,哪怕男员工也这么觉得,怎么会有这么帅气迷人又慷慨亲切的老板?上次不仅出手帮他们的傅总解围,现在还提出这么惊喜的邀请,作为合作方简直是完美无缺! 只有傅玉没有欣喜之色。 萧逸这么讲,这件事情基本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这样稳赚不赔的投资项目傻子才会不答应,他自己也清楚公司确实有财力投资这个项目,如果他拒绝,那就是因私害公了,对不起他爸一手经营起来的公司,也对不起信任着他的下属们,于情于理,他都只能选择接受。 萧逸这招绑住他的手段,实在是厉害。 最后,他只能承诺回去好好考虑,不过显然所有人都已经知道结果会是如何。 第15章 夜晚,灯光交错炫目的酒吧中。 “来,今天我高兴,请你们所有人!” 萧逸举起酒杯朝店里的其他客人示意,仰头一饮而尽,惹来一片男女欢呼口哨声。他笑着晃了晃空杯,转身坐回吧台的高脚椅,可身形一踉跄,差点撞在椅子上,阿力连忙来扶,他摆摆手:“没事。” “少爷……”阿力担忧地看着他。 “怎么了,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难看?” “怎么会,少爷你帅得很!” 萧逸自嘲一笑,手肘撑在吧台上,把脸埋在了手掌里,遮掩住表情,只有声音闷闷地传来:“可我觉得我现在好像一条死咬不放的狗啊,太难看了。” 阿力张了张嘴,终究没能说出一句安慰的话来。 这时,萧逸的手机响起,他看了眼来电人名字,叹了口气,走到一个安静的地方接起电话: “喂,哥,抱歉啊,是我自作主张了。” 萧永清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我们萧家什么时候需要跟那种小公司一起投资了?你在胡闹些什么?” 萧逸自知理亏,只能讨饶说:“哥,你说过这个项目全权交给我负责的,我有我的想法,而且也不是什么重要项目,就算搞砸了对公司也没影响,你就饶过我这一次吧。” “你的想法?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不就是为了那个傅玉!”萧永清一时嘴快,说完才惊觉失言,正想要补救,却听萧逸说: “嗯,你说的没错。” “……你知道我们知道那件事?” “你们想要调查些事情还不是轻而易举。”萧逸似是满不在乎地笑了笑,语气一转,认真道:“我一直都没说,但我其实很感激你和爸妈当时没有戳穿,没有指责我喜欢一个男人,而是关心我安慰我,陪我走出了那段低谷。” 萧永清怔住,原本训诫的话咽了回去:“你能这么想我很欣慰,我只是不想你再受伤害,他那样对你,你为什么还要回头去找他呢?” “我没有回头,哥。”萧逸苦涩地笑了声,“我的心一直停在那儿,从来就没往前走过。” 萧永清沉默,半响才道:“你这样早晚还会被他狠狠伤一次。” “没事,我都习惯了,他这人也就嘴上狠心,再狠又能狠到哪儿去?总不可能揍我一顿。”萧逸故作轻松,“让我再试一次吧,哥,拜托了。” “……我明白了,不过既然你有你的想法,那我也有我的想法,我会找他好好谈一次。” “别啊哥!”萧逸顿时沉不住气了,他哥跟傅玉能说些什么?反正绝对不会是好话助攻就对了。 然而萧永清的态度很坚决,任他怎么恳求都没用。结束了通话后,萧逸思索再三,硬着头皮给傅玉发了条信息: [我哥要找你麻烦,如果他要见你,你千万别见,有什么事找我就行。] “叮!”,正在家办公的傅玉拿起手机看了眼新信息,随即皱着眉按下了“删除”- 萧永清说到做到,行动相当迅速,第二天就直接派人来东建找人。 傅玉并没有如同萧逸所期望的那样推辞会面,他中午正好没安排,况且对方派来的司机与其说是邀请不如说是传达命令,不容得他拒绝。 到达饭店进了指定的包厢后,萧永清已经里面等他了,诺大的宴客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萧永清还是像上次见面一样眼里带着对他的不屑和敌意。 傅玉不以为意,平平常常地问候了句:“萧总,久等了。” 萧永清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个把自家弟弟迷得神魂颠倒的男人,平心而论,长得是万里挑一,令人过目不忘,但这冷淡清高的态度,无趣又沉闷,萧逸那么张扬不羁的性格,怎么会喜欢上这种人? “请坐。”萧永清嘴上这么说,自己却先坐下了。 傅玉坐在他对面,两人一时相对无言,满满一桌子的精致菜肴仿佛摆设,无人动筷。 “萧总找我有事吗?”傅玉开门见山地问。 萧永清慢条斯理地喝了口红酒:“我找你什么事,你应该很清楚。” “萧总,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处理,相信您也很忙,就不要浪费彼此时间了,有话直说吧。” 萧永清摇晃着酒杯的手一顿,敢这么呛他的人很少,这个傅玉倒也确实有些与众不同之处。他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凌厉目光紧盯着对面的人。 “既然你也是个明白人,那我就直说了,萧逸还放不下你,如果他再向你示好,我希望你拒绝他。” “不用您说我也会的。”傅玉一脸平静。 他这样干脆的态度反而让萧永清皱起眉来:“我有件事一直想问你。” “请讲。” “虽然我不想你们在一起,但我弟他对你这么好,我从来没见他对谁如此执着过,况且你们当时关系也很不错吧?就因为他喜欢你,你就要断得那么残忍决绝?一点情面都不留?你可真够无情的。” 傅玉沉静如水的眼眸里看不出丝毫波动:“我确实不是一个情感丰富外露的人,但也不是您口中的无情之辈。” 他停顿了几秒,似是考虑了下措辞:“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我只能说,与他断绝往来,是我迄今为止人生中最痛苦的一个决定。” 萧永清闻言一怔,仔细审视傅玉脸上的表情,不像在说谎。 “那你又是为什么?” “这些都无关紧要了,总之现在,我可以保证,我比你还抗拒他的示好,不用担心我会接受他。” 萧永清沉默片刻,道:“好,我且信你一回,不过这次,我希望你不要把话说得太伤人。”他举起酒杯在半空中朝傅玉虚敬了一下,“我敬你,就当我们之间的约定。” 这种情境下要是推辞未免太不合时宜,傅玉看着面前的小半杯红酒,犹豫半秒后终是选择了一饮而尽。 萧永清放下空杯,用餐巾轻拭了嘴角,漠然地说:“今天就这样吧,我还有事,先走了,傅总慢用。”说罢便扬长而去。 面对这满桌没人动过的精美菜肴,傅玉毫无兴致享用,刚刚那杯红酒出乎意料的浓醇,加上他是空腹饮酒,后劲返上来了,头又开始痛,下次说什么他都不喝了。 偏不凑巧,他的司机这两天有事请假,鉴于现在的状态实在不适合独自乘车,傅玉拿起手机翻了翻通讯录,最终拨通了表弟凌天的电话,毕竟让下属看到自己失态的样子不太妥当。 他走到饭店外面吹着冷风让自己保持清醒,凌天来得挺快,带着他上了出租车,车内的暖气舒服宜人,旁边有亲人的陪伴,傅玉安心地闭上眼休息,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16章 等到他被凌天叫醒时,车已经开到了家门口,小憩过后头痛减轻不少,意识也清醒许多,傅玉谢过表弟下车准备回家。 凌天却叫住了他:“哥,刚刚有人给你打电话,叫变态的。” 傅玉身形一顿:“他说了什么?” “他说‘谁让你去了,回来!’”凌天很好奇,“他是谁?叫你回哪去?” 傅玉感觉刚刚才好一点的头痛又加倍袭来:“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不用在意。” 凌天见他不愿多说便没再追问,让司机师傅掉个头回去了。 傅玉一看手机,竟被凌天关机了,也不知道他们两人进行了怎样的对话。凌天显然没有认出萧逸的声音,以前他们出去玩有时候也会带上放假从国外回来的凌天,不过那时凌天还很小,估计早就忘了。 手机刚开机,萧逸又打了电话过来,刚应付完哥哥就要紧接着应付弟弟,这兄弟俩真的是在轮流折磨他。 傅玉按下接听:“什么事。” “跟你在一起的人是谁?”萧逸的语气相当不爽。 “与你无关,没事我挂了。”傅玉原本还想回公司处理工作,但鉴于上次过劳病倒的教训,只能先回家休息好再说,现在实在没精力与萧逸纠缠。 “等一下!”萧逸急忙叫停,“我刚刚打到你办公室,你秘书说你和我哥吃饭去了?” “是。”傅玉进了卧室,昏昏沉沉坐在床沿。 萧逸在电话那头炸了:“我不是跟你说了别见他吗!” “见客户是我的自由也是我的义务。” “你怎么就不听呢!我都是为了你好!” 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又或许是平日压抑太久,傅玉只觉得一阵强烈又烦躁的情绪涌了上来:“为我好?你们兄弟两个能不能不要那么自以为是?一个总自以为对我好就能让我回心转意,一个总自以为我有多在乎他的弟弟,我为什么要在乎你?” “什么?我听不懂……” “你当然不懂,因为你从来不在乎别人的感受,自私又自大。” 积压的烦郁发泄完,傅玉疲倦地捏着眉心,“你不觉得自己有错,不觉得自己那种感情不正常,那我们就永远不可能达成共识。萧逸,我还有自己的生活要过,我不想跟你继续纠缠下去,别再浪费时间在我身上了,不会有结果的,我喜欢谁都不可能喜欢你。”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久到傅玉以为萧逸其实已经挂了电话,才听到他说: “我的喜欢,就真的让你这么恶心吗?” 傅玉似乎听到了一丝颤音,可还没等他听清,萧逸生平第一次先挂了他的电话。 傅玉一怔。 为什么? 明明是这人先往他心口捅了一刀,任其鲜血淋漓结痂自愈,弃之不顾六年,为什么这人却总表现得像被他狠狠伤害了似的? 傅玉越想越头疼,酒意与疲惫侵袭而来,思考能力大幅下降,干脆闭上眼睛,什么也不去想,迫使自己睡觉。 然而梦里也不安生,尘封在内心深处最不愿意回忆的过去,因近日的种种纷扰又浮现了出来。 高三的一个傍晚。 夕阳余晖透过窗户投射在地上,将课桌椅拉出长长的阴影,放学后的教室里学生寥寥无几,傅玉正准备收拾东西回家,却被自己同桌叫住了。 萧逸从书包里拿出一个薄薄的信封,往日桀骜不驯的脸上似有踌躇腼腆,丢下一句“看完给我答复”,便逃也似地跑出了教室。 傅玉不明所以,回到家拆开来看,一时惊住了。 信里尽是些对他露骨的描写和下流的秽语,不堪入目。 萧逸平时就爱跟他开些轻佻的玩笑,亲密的举动也不少,他没有放在心上过,但这次实在有些过分了。 第二天,傅玉一大早到教室时,向来踩着早自习铃声到校的萧逸居然已经在了,见了他,“噌”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咳了两声: “你觉得那封信……怎么样?” 傅玉难得板起了脸:“我看了很不舒服,不要再开那种玩笑了,信我扔了,就当没发生过吧。” 他仍清晰地记得萧逸当时瞬间僵住的神情,像是被雷劈了一样,之后一整天都精神萎靡地发着呆,午饭也没去吃。 傅玉原本是有些生气的,毕竟他小时候发生过那种事,或多或少留下了一点心理阴影,萧逸既然知情,就不该开这种性骚扰一样的玩笑。但他终究是担心萧逸的状况,因此到了放学时,傅玉主动搭话结束了这一天的冷战: “我早上语气可能有点重了,你别放在心上,那封信我也没往心里去。” 萧逸的脸色并没有因此而好转,反而又惨淡了几分,突然站起身,一把抓起傅玉的手就往外走,任凭傅玉怎么问都不吭声,一直拉着他走到了学校僻静的体育馆后门处才停下脚步。 “你怎么回事——” “我喜欢你。” 萧逸年少英气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认真,眉头拧得很深,拉着傅玉的手有一层薄汗:“那封信不是玩笑,我真的喜欢你。” 傅玉怔住。 半晌才找回语言能力:“可是……这样的喜欢,我大概接受不了……” 听萧逸这么一说,傅玉就自动把那封信当成了对方“过于热情开放”的情书。萧逸或许是感情经验丰富比较玩得开,可傅玉在恋爱这块完全是一张白纸,在他看来,那样的内容一点都不尊重他,一时半会实在难以接受。 萧逸听了他的回答没有作声,却突然一把拉过傅玉将他抱入怀中,收紧了手臂。 “讨厌我这么抱你吗?”他的声音低涩。 “还好……”傅玉确实没感觉,萧逸平日里也经常抱他,他只当是一种友情的表达方式,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萧逸闷闷地笑了几声,放开了他,脸上勉强有了几分神采:“没有被你讨厌就好。我刚刚太冲动了,希望你再考虑一下,明天我还是这个时间在这里等你,如果你依然说不能接受,那我就不提这件事了,当回你的朋友,好吗?” 傅玉看着面前人恳切落寞的眼神,心底像是软软塌下去一块,只好点点头。 “好,我答应你。” 第17章 隔天萧逸却没有来学校上课。 可能是暂时不想面对他吧,傅玉想。 放学后到了差不多的时间点,傅玉去了体育馆,心中已经想好了要说的话,为此他昨晚几乎都没怎么睡,精神有点差。 他想告诉萧逸,自己现在暂时还不能接受他的感情,但他尊重他的这份心意,可以先试试,如果萧逸能用更恰当的方式和行为打动他,那也未尝不可。 傅玉其实并不知道怎样才算喜欢上一个人的标志,也不知道萧逸喜欢他哪里、有多喜欢,脑子里还有很多疑问盘旋着,可当他深夜望着天花板,扪心自问,能不能接受与萧逸发展出另一种全新的亲密关系时,心底的声音告诉他: 能的,你愿意的。 到了老地方,却不见一个人影,体育馆的门没有关紧,虚掩着留出一道缝。 难道萧逸在里面等着?傅玉没多想就走了进去。 室内体育馆完全依靠照明灯打光,此时灯都关了,仅靠门外面射进来的一点光照亮着面前的小片区域。傅玉循着记忆去找开关,还没走几步,突然听到“砰!”地一声,体育馆内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身后的门被关上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是风吹的还是有人进来了,就猛地被一股大力推倒在地。 木质的地板不算坚硬,但实打实地摔上去也让傅玉疼得“嘶”了一声,外套口袋里的手机甩飞了出去,传来落地碎裂的声音。 然而事情还远没有结束,就在他头撞得一阵晕眩时,黑暗中有人趁机抓起他的两只手用什么东西绑了起来,勒得生疼,嘴巴也被塞了布料胡乱地堵上。 那人做完这些手没有停下,转而扯开傅玉的外套,抽出他的衬衫推到领口,发抖的手贴着他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急切又紧张地抚摸。 傅玉震惊于正在发生的这一切,大脑空白了片刻,猛然回忆起那封信的内容: [……我想把你绑起来,在任何人都看不见的地方,脱光你的衣服,抚遍你的全身,狠狠侵犯你……] 与信里所写一模一样的情景,这个人不可能是别人,只能是萧逸。 他简直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萧逸明知道他有多厌恶这种暴力侵犯,为什么还要这样对他?就因为他拒绝了他?得不到就要将他折辱摧毁吗? 然而危急的情况已不容傅玉思考更多,对方的手不断往下摸索,解开了他的皮带,正欲往下褪他的裤子。 傅玉迅速冷静下来,沉住气不动声色,假装脱力放弃挣扎,任其动作,待对方稍稍放松警惕挪开了压住他的大腿时,他迅速抬腿狠狠朝身上人用力一踹! 可能是疏于防备,萧逸闷哼一声竟被他直接从身上踹开了,傅玉原以为以萧逸的体格自己怎么也要全力搏斗一番。 正当他警戒着下一次袭击时,却听到体育馆的门又开了,他转过头只来得及瞥到一个一闪而过的背影夺门而逃。 傅玉拿掉了堵着嘴的布料,忍着全身骨骼疼痛站起来摸索着找到了灯的开关,重获光亮后,他看到绑着自己手腕的是一条校服领带,上面印着: 36。 是萧逸的学号。 傅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体育馆的,回过神来的时候他正一个人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来接他的司机被他打发走了,现在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震惊、疑惑、屈辱、失望,各种情绪混作一团将他向来波澜不惊的内心搅得翻天覆地。他从不曾料到,会被最信赖的朋友如此对待,这一年多的情谊,难道都是假的吗?这才是萧逸与他做朋友的真正意图和目的吗? 心脏被如同藤蔓般疯长的痛苦缠绕住,勒紧了他,令他窒息。 徒步走了近一小时,傅玉终于回到家,然而家门口却站着此时他最厌恶最痛恨的那个人。 他怎么还敢来找他?在刚刚做了那种事后? 萧逸一脸不安与歉意,看到傅玉的第一句话就是:“抱歉……” 傅玉深吸了口气,冰冷的神情仿佛能把周围的空气都冻结:“萧逸,我想好给你的答复了。” 萧逸了然地苦笑:“还是不能接受是吗,嗯,没关系,那以后我们还是朋友。” “朋友?”傅玉嘲弄似的反问,眼里没有一丝温度:“你做出这种事,还觉得我会把你当朋友?” 萧逸愣住了,像是不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 “我们不可能再回到朋友关系了,我甚至都不想再看到你,萧逸,你让我觉得恶心、变态。” 萧逸脸色瞬间惨白得像一张白纸,颤抖着声音难以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我不想再重复一遍,请你立刻消失在我眼前,永远别接近我。” 傅玉每句话都剜在自己心口上,不断往外渗着血,他握紧了拳头,隐藏起自己发颤的指尖,不再去看萧逸一眼,侧身就要进家门,却被拽住了手臂。 萧逸整个人都是抖的,说话也语无伦次:“不要,我以后不会再提了!我喜欢你,不是、我不会再说了,对不起,原谅我,原谅我……” 他平日张扬跋扈的脸上此刻没有一丝血色,眼里尽是哀求绝望,死死拽住了傅玉,骨节泛白,像是即将被沼泽淹没的人拽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求你了,不要讨厌我……” 傅玉心一颤,停下了脚步。 他心软了。 明明方才差点被这人强暴,可见眼前人这副痛苦后悔的模样,他还是无可救药地心软了。 因为这人是萧逸。 他强忍着内心的愤怒与失望想给眼前人最后一次机会:“想让我原谅你,你就该为那封信和体育馆的事向我道歉,承认自己的感情不正常,保证以后不再犯,能做到吗?” 萧逸仿佛被踩到逆鳞,猛然抬头,神情悲怆而愤然,声音有一丝哽咽:“我可以道歉,但我的感情哪里不正常?我只是喜欢你而已……让我不再犯,我做不到……” 傅玉刚刚泛起的那点同情瞬间消失殆尽。 他是疯了才会想给一个企图侵犯自己的人机会。 “别再碰我,滚。” 他使劲甩开萧逸的手,头也不回地进了家门,“砰”的一声将对方的呼喊彻底隔绝在了门外。 第18章 “砰砰砰!” 一阵接一阵敲门声把傅玉吵醒,他睁开眼皱着眉看墙上的钟,这一觉竟睡了四五个小时,难怪做了这么长的梦。 屋外的敲门声急促又密集,让人无法忽视,傅玉只得起身去门口,开门前他看了眼监控屏幕,害他做噩梦的那个元凶此刻正站在外面大力敲门,神态好像有些喝醉了。对方似乎不敲到他开门不罢休,为了不惊扰到邻居,他只好打开门。 萧逸身形不稳地摇晃着进来,沾染了一身酒气,眼神虚虚的没有焦点,看来是喝了不少。 傅玉无意与醉鬼多交谈,梦里带来的情绪还未完全消去,他现在看见萧逸仍有怒气,况且之前的电话也是不欢而散,现在又找上门来做什么?他直接伸手去萧逸身上找手机,好找个人把他送回去。 谁知萧逸醉归醉,反应一点都不迟钝,一把抓住傅玉在他身上摸索的手。 “你摸哪儿呢……摸这里,这里装的都是你……” 他将傅玉的手按在了自己结实炽热的心口,斜斜地倚靠在墙上,勾起一抹痞笑。比起以前年少时,更添了几分成熟性感的杀伤力,任何女人在此情此景下怕是都会心动不已。 但施展对象是傅玉,就丝毫不起作用。 傅玉摸遍了所有口袋都没有找到他的手机,正寻思着该拿他怎么办时,萧逸却一下扑在了他身上,声音听起来很不适:“我好难受……让我躺一会儿……” 傅玉别无他法,也罢,之前自己生病受了他那么多照顾,是该还人情了。 他将萧逸的手臂往自己肩上一架,扶着人走到客厅沙发躺下,又从卧室拿了条厚实的被子给萧逸盖上。他自认这样已经算是仁至义尽,正欲转身离开,却被扯住了衣角。 “是我错了,对不起。” 傅玉一怔,转身看他。 萧逸的眼神介于迷蒙和清醒之间,朦朦胧胧的似有一层雾气,看不真切眼底的情绪,好像醉了,又好像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哪里错了?”傅玉问。 萧逸轻笑了下,声音却又哑又涩,仿佛喉咙被碾碎了挤出来的声音: “你说错哪儿就错哪儿吧……我不该给你写那封让你恶心的信,不该对你做那些恶心事,我的感情不正常,我不会再犯了……” 傅玉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 原来他一直记得自己那天的话。 时隔六年,萧逸终于认了错,傅玉却没有觉得心畅意快,脑海中瞬间一闪而过的竟是那时他问萧逸“能做到吗?”,萧逸哽咽又倔强地说: “我只是喜欢你而已……让我不再犯,我做不到……” 当时他的神情,绝望中燃烧着一簇炽热的光。 可现在,那簇光似乎灭了,只剩下他惨淡苍白的脸。 心里莫名堵得难受。 “你……为什么突然肯认错了?”傅玉问。 萧逸仍强扯着一丝笑:“不然我还能怎么办呢?我已经没办法了啊。” “不管我怎么做你都不在乎,不愿理我……” “你说要过自己的生活,我怕了,我怕一辈子都被隔离在你的生活之外,光是想一想就痛得快死了……” “我不该说这些的,你肯定知道我心里还喜欢……还有那些恶心的感情,你就当没有行吗?我真的不会再犯了……” “求你了……” 如此卑微且脆弱的哀求。 傅玉屈膝蹲下,平视着萧逸,见他露出似曾相识的神情,往事纷至沓来,又一次难以名状地心脏抽痛,仿佛回到当年决定与他断绝往来的那一刻。 也是这般痛。 “你醉了,我们明天再说,先睡吧。” 可萧逸固执地抓着他衣角不放,力气之大与当年一模一样:“我还没有醉到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傅玉,原谅我好不好?只要能让我们的关系回到以前,让我继续呆在你身边,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傅玉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眼前的人,曾经是他最信赖最亲密的朋友,也是曾经背叛辜负了他信任的罪人,他记得多少他们之间美好的过往,就记得多少当初被伤害的痛心愤怒。 他表面上看起来波澜不惊,但那时有多失落难受只有他自己清楚,不然也不会把出国留学的计划仓促提前,只为了不再留在那伤心地。 他之所以没有告诉任何人,是因为萧逸那时已经很久没惹事了,在学校的风评刚好转了些,又正值高三关键期,如果把那桩事说出去,萧逸又会被所有人唯恐避之不及。 他不想那样。 大学四年间他们形同陌路,傅玉不知道萧逸是存心还是碰巧申请了同一所大学,但他从来没找过自己。 每次在校园里看到萧逸,他身边都围绕着不同的女生和一些不学好的富二代,一群人谈笑喧闹着说要去哪个酒吧通宵去哪个度假区开party,擦肩而过时萧逸眉头都不皱一下,仿佛从未认识过他这个人。 那他又何必去在乎。 后来,傅玉毕业回国,萧逸彻底从他的生活里消失了,整整两年,连名字都没出现过,直到去年萧氏项目开始。 他原以为自己已经差不多忘了那些过往,可当对方一出现,曾经的回忆就从脑海深处不断涌现重新占据了他的大脑。 傅玉无法否认,现在的萧逸对他确实很好,更确切地来说,除了那段噩梦般的往事之外,萧逸对他一直都是很好的,但这些好能抵掉他曾经做过的坏事吗? 真的可以再相信他一次吗?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沉默的空气侵蚀着呼吸,萧逸的嘴角渐渐支撑不住似的垮了下去,看着傅玉的眼神越来越黯淡。 最终他的手松开了紧紧拽住的衣角,掩住自己的眼睛。 “好,我原谅你。” 傅玉投降了。 疯就疯吧,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没法对萧逸做到真正决绝无情,这么多年来一直坚持不退让也不过是为了一声道歉,萧逸一旦认了错,他根本狠不下心来再拒绝。 况且他自己心底其实也渴望着一个机会,彻底走出过往的阴霾。 沙发上躺着的人听到这句话身体僵住,呆了好几秒才挪开了遮着眼睛的手,眼中尽是血丝。 “……真的吗?” “真的,原谅你了,以后别再犯浑。” 傅玉表情挺冷,语调却明显地放缓了,还想再训几句,却被萧逸猛地抱住了。 “太好了……”萧逸头埋在他的肩上,身体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反复颤声说着这几个字。 傅玉迟疑了一秒,抬起手,轻轻抚上他的背,像以前安慰他时常做的那样。 萧逸身体一僵,随即将他抱得更紧,似乎唯恐一松手他就反悔了。 傅玉被腰间的手臂勒得呼吸不畅,忍着不适没有推开。他原以为自己仍会抵触萧逸的触碰,可奇怪的是,他竟丝毫不觉得厌恶。 甚至,有一点怀念。 第19章 清晨,窗外的鸟叫欢愉而吵闹,傅玉在自己的卧室醒来,脑子尚有些昏沉,忽然想起了什么,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他起床去客厅看了眼,萧逸依旧躺在沙发上沉沉地熟睡。 昨晚萧逸居然就那么抱着他靠在他肩上睡着了,傅玉无奈,轻扶着他躺下,去客房拿了枕头和被子,给重修旧好的挚友升级了一下待遇,替他掖好被角,把客厅空调温度调至最适宜,便回房睡去了。 萧逸一直睡到九点才醒。望着眼前陌生的天花板,一时想不起自己在哪里。 傅玉正坐在另一边沙发上看着报纸,见他睁开了眼,问:“醒了?早饭只有面包,要吃吗?” 萧逸听见声音似乎吓了一跳,转头怔怔地看着傅玉:“你怎么在这——” 话音戛然而止。 昨晚的一切记忆瞬间回笼。 傅玉起身,坐到了萧逸所在的沙发上,微微俯身看他,眼眸似冰泉一般冷冽清透,可声音却很低柔: “还没睡醒么?” 萧逸喉结滚动,讷讷地看着眼前人发呆:“我好久好久,没听过你这样跟我说话了……” 什么都值了。 “我不是一直跟你这么说话么。”傅玉并没察觉自己语气有什么变化,听萧逸嗓子有点哑,便问:“着凉了?” 他起身去看室内温度表,显示正常,又不放心地去倒了杯热水给萧逸,“是不是你晚上把被子踢了?” “可能是昨天喝了点酒,没事。”萧逸接过杯子一口气灌下,长长地舒了口气,突然低沉地笑了起来。 “笑什么?” “没什么,开心而已。”他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看着眼前沐浴在晨间阳光中的傅玉,染上了温暖的色彩。 他被关心着,被记挂着,被重新纳入了傅玉的生活范畴。 早知道一句道歉就可以换回这一切,又何苦那么固执,白白错失他的珍宝这么多年。 什么都比不上眼前人珍贵。 果然还是很喜欢啊,但若要维持这失而复得来之不易的关系,他只能将这些话永远埋藏在心底了- 东建的员工最近明显感觉自家老板与萧氏少爷之间不大对劲。 秘书蒋小雯轻手轻脚地关上老板办公室的门,转身就溜进大办公室向同事们八卦道:“萧总今天又来了!” 其他女同事立刻发出一声兴奋的惊呼,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怎么回事!两个礼拜了,天天来报道,必有奸情!” “就是就是,萧总是把咱们这儿当他自己公司啊?每天来上班打卡。” 男同事则不以为意:“你们这些人就是爱瞎想,老板肯定是在谈生意呗!” 蒋小雯连连摇头:“不不不,我刚进去看到萧总就坐在一边沙发上看手机,傅总在看文件,两个人一句话也没有!” “天啊这么浪漫的吗?什么也不做就陪着上班?这是什么霸道总裁宠爱我的剧本。” “我就说嘛,萧总一看就是那种掌控欲很强的人,肯定不能容忍咱们傅总离开他的视线范围一步!” 几个女同事越扯越远,到最后甚至讨论起自家老板会选择去哪里度蜜月,众人一致认为冰岛相当符合他的气质。 而办公室里的两人却格外安静。 萧逸看了半天手机里下属传来的工作汇报,疲倦地打了个哈欠。 傅玉眼皮不抬道:“说了让你别来,非不听,困了就去里面休息会儿。” “不困,清醒得很。”萧逸笑着说,看了眼办公室内侧的一扇门,他倒还没进过傅玉的休息间,便起身打开门走进去晃了圈。 “你这里面设施还真全,平时经常住公司吗?” 傅玉盯着屏幕淡淡道:“以前是,现在公寓离公司近,不常住了。” “怎么不和爸妈一起住了?” “他们经常出去旅游,我回去也是一个人,就在公司附近买了公寓。” “噢。”萧逸漫不经心地走到傅玉身后,一手撑着办公桌一手搭在椅背上,探过身看傅玉正在阅览的东西。 等看清了屏幕上的内容,他不禁皱眉:“华傲?你还在跟他们合作啊。” “签了合同当然要服务到底。” 萧逸哼笑:“你就算毁约,我量他也不敢说一个不字。” “我没你这么任性。”傅玉平静道,“不过以后确实不会跟他们合作了,哪怕是陈绍光介绍的。” 萧逸听到这个名字乍一愣,才忽然想起还有这么个人。 “陈绍光……你最好还是别和他来往了。” 一直专注盯着屏幕的傅玉听见这句话,终于抬起了头,疑惑地问:“他怎么了?” 萧逸见他神色关切,有点吃味,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上次我让人调查华富强,想不到查出点其他的,你知道陈绍光为什么得罪了华富强吗?” 傅玉摇摇头。 “他家不是娱乐公司吗,华富强看上了一个小艺人,陈绍光就哄骗那小艺人去了饭局,结果那女的也是个有骨气的不想被潜,被华富强动手动脚后当众骂了他摔门走了,让华富强丢尽了脸面,所以迁怒陈绍光又影响到了你,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萧逸一脸鄙夷。 傅玉听后思考了几秒,问:“那个艺人岂不是会被打压封杀?” 萧逸一怔,随即莞尔:“你还真善良,别担心,我把她签到我家名下的娱乐公司了,华富强和陈绍光奈何不了她的,能不能红就看她自己的了。” 傅玉点点头,沉吟了片刻,道:“你不要为难陈绍光,他不像你一样有家庭背景支撑不用求人,有时候不得不做出一些违背意愿的事,也是无可奈何。” “你太袒护他了吧。”萧逸脸上大写的不爽。凭什么陈绍光做错事就能这么轻易被原谅啊。 “他帮过我很多,人挺不错的,他也是你的老同学啊,何必这么大敌意。” 傅玉说的是真心话,他刚回国接手公司那会儿,在经营管理方面有许多困难不懂的地方,陈绍光帮了不少忙,还带来了新客户,为此傅玉一直挺感谢他的。 “我没有敌意,就是让你提防着点。”萧逸按捺下情绪,憋着气坐回沙发处。 他总不能说陈绍光对傅玉有不单纯的想法,一来没有实际证据,二来他自己也是如此,又有什么立场去指责别人? 如果换作以前,只要是他认真说的事,傅玉都会听的…… 终究是回不到以前了。 第20章 萧逸三天两头往东建跑,一呆就是大半天,这就难免会遇到其他来访的人。 这天好巧不巧,他推门进去就看见陈绍光在办公室里和傅玉谈事情。 “敲门。”傅玉言简意赅地提醒。 “好,听你的。”萧逸语气十足宠溺,退出去敲了敲门又进来,“这样可以了吗,傅总?” 傅玉懒得理他,继续指着文件跟陈绍光说事情,说了几句才察觉身旁人根本没反应,抬头看去,只见陈绍光一脸惊疑不定。 “想什么呢?” “啊?哦哦,没什么,你继续说。”陈绍光立刻回了神。 傅玉无奈地转回头,顺便瞥了眼萧逸。这人每天都换不同的名贵奢牌穿,今天是一件复古印花衬衫,解开最上面两颗扣,领口还挂了副墨镜,西装甩在一侧肩上,仿佛来拍杂志大片。这种秀场款一般人日常穿或许有点用力过猛,但在萧逸身上,完全是一副潇洒贵公子的派头。 “你不冷吗?”傅玉看着他单薄的衬衫问。 “不冷,我车里放了外套,你这儿温度挺高的。”萧逸笑着说,走到了办公桌后,弯腰一条手臂搭上傅玉的肩膀,将他半圈着。 “忙什么呢?” 他柔声问,目光却凌厉地射向了另一侧的陈绍光。 陈绍光立刻移开视线不敢与他对视,萧逸微不可闻地嗤笑一声。 傅玉对身侧两人的气氛浑然不觉:“你去一边坐,我在谈事情。” “好好好,不打扰你,中午一起吃午饭?” 傅玉随口答应:“好。” 萧逸露出满意的笑,站直了丢给陈绍光一个仿佛炫耀般的眼色,听话地去旁边沙发上坐着了。 陈绍光却如坐针毡,手心都冒出冷汗。 傅玉居然对萧逸如此亲昵的触碰毫无反应。 他们两个和好了- “你不是说不跟他合作了吗?” “我说的是不用他介绍客户了。” “合作也没必要,有我在,你跟那些小公司合作什么。”萧逸不屑地说,顺手夹了一筷子松茸到傅玉碟子里,看见傅玉毫无芥蒂神色平常地夹起来吃了,忍不住问:“不嫌弃我的口水?” “还好吧。” 傅玉其实完全没注意,直到萧逸说了才意识到,他没放在心上,继续之前的话题:“合作还是需要的,跟萧氏的合作也只是一时,我不可能靠你一辈子。” 萧逸脱口而出:“靠我一辈子也没问题啊,我养你。” “我不需要你养。”傅玉的语气冷了下来。 萧逸自觉失言,补救道:“我开玩笑的,合作肯定是要的,但你可以找别人啊,东建也不缺他陈绍光一个合作对象吧?” 傅玉停下了手中的筷子,踌躇片刻,还是决定跟萧逸说清楚: “我知道你不喜欢他,可他是我的朋友,虽然我们现在也是朋友了,但说实话,你们两个之间,我更信任他,因为……我不说你也能明白吧?” 看到对面人瞬间僵硬的神色,傅玉知道他明白了- “他还是没有真正原谅我,我都那样求他了……”萧逸趴在吧台上握着酒瓶,直接往喉咙灌,根本无心去品,看得一旁的调酒师表情抽搐。 被临时抓来陪聊的阿力也是心里苦,之前听少爷说跟傅玉和好了的时候他还长舒了口气,终于不用时不时被拉着去喝闷酒了。谁知这才轻松了没多久,又回到了老样子。 “少爷啊,我觉得你真的已经对他够好了,你平时多嚣……咳咳,多潇洒随性啊!”阿力及时把嚣张跋扈几个字吞了回去,“在他面前委曲求全得跟什么似的,我都看不下去了,何苦呢!” 微醺的萧逸摆摆手:“你不懂,他……是我第一个交心的朋友,也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刻在心里了,忘不掉……” 如果喜欢是这么容易说清楚的事,他也不会至今还深陷其中难以脱身了。尽管现在傅玉对他相当无情,但高中那会儿,两人还没闹掰前,傅玉也曾真心实意地对他好过。 夏天的时候,萧逸打完篮球一身大汗回到教室,手里拿着几瓶女生硬塞的冰水,傅玉看到后会说“运动后喝冰水不好”,然后去帮他接一杯温水。 冬天的时候,天气冷到呵出的气都变成白雾,萧逸自恃身强体壮穿得不多,傅玉看不下去,把脖子上的围巾取下给他戴上,自己拉高了衣领半张脸埋在里面,露出一双乌黑澄澈的眼睛。 不管是高兴喜悦的时候,还是失落伤心的时候,抑或是怒不可竭的时候,傅玉一直安静沉稳地陪在他身边,仿佛泰山崩于前都能面不改色,令他安心无比,只要看到那双平静如水清冽如泉的眼眸,就好像一切事都不重要了。 萧逸知道傅玉冷淡的外表下并不是真的漠然,只是不会去主动跟人交流互动而已,所以傅玉对他的种种主动关心也说明了他在傅玉的心里是与众不同的。 正是因为察觉到这点,他才有了勇气去告白,却没想到落了个如此狼狈不堪的下场。 这恐怕已经成为了他们之间永远跨不过去的隔阂,傅玉心里扎着这根刺无法根除,就不可能再对他如以往那样亲密无间,尽管回到了朋友关系,也回不到最初的时光了。 “我哪里比不上陈绍光那小子!” 萧逸愤愤不平地仰头又干了一瓶酒,看得阿力心惊胆战,这可都第四瓶了。 “你们在聊什么呢?我可以加入吗。”突然,一个清脆的男声插了进来。 萧逸和阿力同时朝旁边看去,是一个模样二十出头的青年,长得白净秀气,正笑盈盈地看着他们。 萧逸坐在吧台的高脚椅上,一双长腿尽显无遗,随意扯开的衬衫领口可以看到喉结起伏,即便喝着闷酒,一举一动间也不断释放着性感的雄性荷尔蒙,更别说他那张英俊的脸,惹得酒吧里其他人频频侧目。 但他是这家酒吧的常客,多数人都认得他,知道他不好搭讪,就只是远远观望而已。这个青年第一次来这里,看到长相这么对胃口的男人,禁不住心动,大着胆子过来搭话。 萧逸染着酒气的眼睛眯了起来,青年的面容和身形有一两分像傅玉,不过傅玉是不会这么笑的,即使笑了也是淡淡的几乎看不出来,更别提哭了,他根本没见傅玉哭过,他哭起来会是什么样子呢…… 萧逸脑海里浮想联翩,青年见他不答话只是打量着自己,还以为他对自己有意思,胆子又大了几分,走上前软着声音说:“不如……我们换个地方聊?我知道一家很棒的店哦。” 萧逸回过神,冷哼:“不用了。”起身眼神阿力示意该走了。 青年并不气馁,跟着出门:“等等我呀!”他三步并作两步紧追过去,蹭地一下窜上去抓住了萧逸的手臂。 换作平常萧逸早就黑脸了,但这青年长得有一点点像傅玉,他就说不出狠话了,停下脚步道:“别跟着我,我对你没兴趣。” 青年仍不死心,身体软绵绵贴着他又说了一通撒娇的话,萧逸忍无可忍,让阿力把人从身上扒开,从哪儿来送回哪儿去,自己先行离开走向了停车场。 而这一幕全都落在不远处咖啡店里的两个人眼中。 陈绍光指着外边说:“看到没?我就说他是这种人,跟乱七八糟的人搞在一块儿,玩腻了就扔,你被他虚情假意的外表骗了,还帮他说话。” 傅玉微微出神地看着萧逸离开的方向。 中午与萧逸不欢而散后,他思前想后,晚上约了陈绍光出来,坦诚地说了自己与萧逸和好的事,目的是为了让陈绍光也不要再对萧逸怀有敌意。 可陈绍光听了,却忧心忡忡地谈起萧逸曾经的种种恶劣行径,让他谨慎考虑,不要被骗。 傅玉耐心劝服:“他确实改过了,现在对我很好,你不用担心。” 谁知话刚说完,就看到萧逸与一个青年亲密地走在一起,随后像是起了什么争执,萧逸一脸凶相地让保镖把青年拉走了。 傅玉此刻心情有点复杂难言。 为什么萧逸明明表现得那么喜欢他,却又同时和别人纠缠在一起呢? 当初他远离萧逸是因为对方充满私欲的情感伤害了他,以往真挚纯粹的友情似乎都是场骗局;后来他原谅萧逸是因为对方好似真的对他情深义重,不再带有一丝杂念。 可如果这一切还是假的呢?如果大学时候那个风流成性花天酒地的人才是真正的萧逸呢? 一向自认直觉很准的傅玉竟也拿捏不准了。 他不愿草率下定论,沉声说:“我晚点问问他怎么回事吧,可能有误会。” “哎哟,他怎么可能跟你说实话,你也太天真了!” 陈绍光恨铁不成钢般重重叹了口气:“你要继续跟他当朋友也行,顶多之后不合再断一次,我就惨了,萧逸以前就看我不顺眼,要是知道我在你面前说他坏话,他肯定得把我揍个半死,说不定还会滥用私权打压我家公司。” “我不会说的,他也不是那种人。” “怎么不会,他以前打架下手那么狠,同学里也就你不怕他。” “你放心,我让他保证过了,不来找你麻烦。”傅玉安抚道。 陈绍光闻言眼睛亮了起来:“真的吗?谢谢你啊傅玉。” “没事,如果他连这点承诺都遵守不了,那不用你说,我也不会再跟他做朋友了。” 第21章 萧逸在酒吧发了一通牢骚总算气顺了点,回到家洗了澡往床上一躺,叹了口气,抬眼就看到了床头的海豚玩具。 对了,傅玉曾在自己这张床上睡过…… 他睡着时眉眼比平日里柔和许多,或许是那双清冷的眼眸闭起来的关系。睫毛挺长,皮肤白里透着一片绯红,一次是因为喝醉了酒,一次是因为发着烧,就躺在这张床上,软绵绵地缩在被子里,从耳朵到鼻尖都泛着红晕,最红的还是他的薄唇,微张着呼吸,隐约可以看到里面的舌尖…… 萧逸手指不自禁地触上自己的唇,指尖微微发烫,仿佛沾染了那张薄唇的温度,身体连带着烧起来,脑子里也开始犯浑。 二十分钟后,他又去洗了个澡。 回到卧室,他边用毛巾擦着头发,边拿出手机给傅玉发了条信息: [吃晚饭了吗?没吃我给你送点过去。] 傅玉回得挺快,语气依旧冷淡:[吃了,不用。] 现实和幻想果然有差距啊。 萧逸想了想,决定再服个软:[你中午说的话我听进去了,我不会找他麻烦的,你放心吧。] 傅玉过了几分钟都没回复,萧逸以为他在忙事情,正想先看个工作汇报,手机“叮”一声又传来条新消息,这回却是语音。 “你能这样想就好。有件事想问你,我刚才……看到你在酒吧外面,和别人在一起。”傅玉的语气似乎有些犹疑不决,“那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萧逸一愣。怎么听着像吃醋了似的? 他连忙拨了个语音电话过去,澄清道:“没有任何关系!酒吧里遇到的,非要缠着我,我让人把他送回去了,什么都没发生!” 傅玉淡淡地“嗯”了声,便无话了。 萧逸还想和他聊会儿,随口说:“你刚才也在那条街啊?是不是去吃饭了?那边的店我都有卡,以后你要是去,报我号码就行。” “不用了,我就在咖啡店坐了会儿。” “咖啡店?你一个人吗?” 那头沉默了两三秒:“还有陈绍光。” 要是没有那几秒的沉默还好,傅玉这一明显的犹豫,萧逸的心就立刻沉了下去。 他太了解傅玉的习性了,压根不喜欢社交,工作之余几乎都是在家呆着,可如今居然大晚上单独与陈绍光约出去喝咖啡,而且还不太想让他知道的样子。 萧逸稳了稳情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嗯,喝了咖啡可能会睡不着,你早点休息。” “好,你也是。” 结束了通话,萧逸阴沉着脸,一把将擦头发的毛巾狠狠摔在了地上。 早晚找机会把那小子踢出傅玉的交际圈。 没过几天,萧氏酒店项目在建设过程中临时遇到了一点小麻烦,有一处设计需要改动,萧逸没让下属去汇报,趁机又亲自去了趟东建。 可到了地方却被秘书告知傅玉外出办事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无获而返的萧逸正想发个信息问问,谁料在停车场遇见了刚到的陈绍光。 两人打了个照面,萧逸从鼻子发出一声冷哼。 他找傅玉不用约时间随时可以上门,东建的人对他都很熟了没人会拦他,这才扑了个空,难道陈绍光也是如此? 想到对方和自己一样待遇,萧逸心里又开始冒火,可一想到傅玉的话,就硬生生把气忍了回去,目不斜视地径直走过,权当没看见这个人。 谁知陈绍光竟主动开口叫住了他。 “萧逸,我想跟你谈谈。” 萧逸看都不看他一眼:“没工夫。” “是关于傅玉的!” 萧逸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皱起眉:“有事快说。” 陈绍光一脸心神不宁,往周围乱瞟了几眼,小心翼翼地说:“傅玉他……因为你的事这几个月都很心烦,经常找我抱怨,他愿意原谅你是他善良,但我觉得你不应该再纠缠他了……” 萧逸一愣,怎么都没想到平时胆小怕事的陈绍光居然有胆量这么跟他说话,诧异过后盛怒席卷而来。 傅玉可以这么训他,他大哥也可以这么训他,但陈绍光有什么资格来对他指手划脚? “呵。”萧逸眼里温度骤降,一把揪过陈绍光的衣领将他提拎起来,森然一笑: “你算什么东西?以为我不知道你对他那点心思?陈绍光我告诉你,你今天能平平安安站在这儿都得感谢我手下留情,还真以为我不敢揍你?” 陈绍光吓得浑身发抖,踮着脚挣扎,无奈身高体格差距过大,被萧逸拽着领子锁住了喉咙,气都快喘不过来。 可他仍继续不怕死地大喊大叫:“傅玉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有责任保护他!你打了我,就不怕他再跟你绝交吗!” “绝交”两字刺得萧逸瞳孔一缩。 “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他松开手毫不留情地狠狠一推,陈绍光惊恐地瞪大眼睛向后倒去,重重撞在一辆车的车头上,汽车发出刺耳的鸣叫声,萧逸上前一步再次拽起他,拳头正欲砸下—— “住手!” 挥拳的手臂停滞在了半空中,随即被人用力拉开,萧逸踉跄着站定,看着急匆匆跑过来的傅玉扶起了陈绍光。 “没事吧?”傅玉眉头深拧。 陈绍光一脸疼痛苦楚,嘴上却说:“没事没事”,又看了眼站着一动不动的萧逸:“我们俩意见不合,冲动了点而已,你别误会。” 傅玉仔细查看他全身上下,并无伤痕,松了口气:“你先去办公室,我有事跟他说。” 陈绍光扶着腰离开后,萧逸仍站在原地不动,动作像是被定格住了。 “你怎么回事?”傅玉转过身来责问。 萧逸看到他脸上的失望,一腔火气立刻烟消云散,突然觉得浑身都没了力气,虚弱得很。 他能怎么说呢?他刚刚确实想揍陈绍光,没法辩解,而他愤怒动手的原因,让傅玉知道了只会更厌烦。 说白了,只不过是因为他嫉妒陈绍光,嫉妒对方可以得到傅玉的信任依靠,嫉妒对方可以成为傅玉最好的朋友。 这一切明明曾经是属于他的特权,现在全都变成了陈绍光的。 萧逸苦笑一声,艰涩道:“你还真担心他。” 傅玉定定地直视着他的眼睛,沉默了大约有一个世纪那么久,才轻轻地、像是叹息一般说: “我也很担心你。” 萧逸怔住,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如果我真的对你没有一丁点情谊了,又怎么会原谅你?你对我做的那些事,换作陈绍光或者其他人,我绝对不会原谅的,但我原谅了你,因为是你,萧逸。” 傅玉声音低柔,可紧接着话锋一转:“但原谅已经是我的极限了,如果你再伤害我身边的人,那我只能永远和你断绝往来。” 萧逸僵住,心脏一阵钝痛。 “……我知道了,对不起。” 傅玉回到办公室时,看到陈绍光还揉着腰龇牙咧嘴地叫疼,心里顿时有些过意不去。 他终究是偏袒了萧逸,只是口头警告了他几句。高中时候萧逸被结仇的外校学生偷袭挨了一棍,他可是直接冲上去把那人揍到连萧逸都来拉架的地步。 他虽然感情不怎么外露,但对重视的人向来非常珍惜,绝不愿让他们受到任何伤害。 刚刚两人在停车场的争执傅玉听见了最后几句,陈绍光是真心实意为他着想,可他还是狠不下心为了陈绍光去教训萧逸,又一次原谅了没有遵守承诺的萧逸。 出于愧疚,傅玉关切道:“需要敷药吗?” “不用,嘶……”陈绍光疼得倒吸一口气,“幸好你及时出现,不然我就惨了。” “嗯,我跟你说了,五分钟到公司,你应该去办公室等我的。” 说完这句话傅玉突然觉得哪里怪怪的,他与陈绍光见面通常会提前约时间,两个人都很准时,不会迟到也不会早到,今天还没到约定时间,陈绍光却打来电话问他还有多久到公司。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陈绍光担忧道:“我惹怒了萧逸,这顿打是免不了了,只希望他放过我家公司。” 傅玉无法再安慰他说“萧逸不是那种人”,毕竟他刚刚亲眼目睹了萧逸一脸凶煞地要揍人。 “我……我会再跟他好好谈一次的。” 最终他只能这么说。 第22章 萧氏总部上下都知道小少爷最近心情极差,差到下属去交报告都胆战心惊,深怕一个不小心被当作出气筒。萧家其他长辈对他都宠爱得很,唯一能严厉管教他的萧永清这个月又去了国外,以至于集团上下没有人镇得住这个发起火来能毁天灭地的小少爷。 “砰!” 萧逸最后一拳砸在沙袋上,沙袋登时凹陷下去一块,大幅摇晃。周围几个也来公司健身房运动的员工见了小少爷这凶煞的架势,都吓得退开十米远,以防遭殃。 萧逸坐到一旁的长椅上,仰头大口灌水。出了一身汗身体畅快许多,可积压在心底的烦郁并没有缓解多少。 喜欢的人不能追,讨厌的人不能打,还有比这更让人不爽的吗? 原本经过这些年的沉淀,他已经磨平了不少锋芒,可近日的种种,让心底桀骜不驯的暴躁脾气又冒出了头。 他与傅玉相识至今八九年,只有最初的一两年是开心快乐的。 大学四年里自欺欺人故作潇洒的煎熬日子他已不想回忆,之后回国两年他拼命努力学习建筑设计,开始接手部分家族企业,每天工作和学习忙到焦头烂额都挤不出多少睡眠时间。 家里人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拼,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想快一点、再快一点,成长为一个成熟可靠的男人,让傅玉知道他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做事冲动不顾后果的萧逸了,他学会了忍耐,放下了傲气,就是为了让傅玉原谅他,再次接纳他。 可当傅玉真的原谅了他,他又不满足了,人的贪心真是永无止境。 他现在不还是自欺欺人吗?明明不甘心只做朋友,明明看到对方有其他可依靠的人就嫉妒到发疯,却还大言不惭地说只要能陪在对方身边就好。 难道真的要眼看着傅玉娶妻生子还默默祝福吗?萧逸自知做不到,光是想象一下都绞痛得要命。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过放手。 可听到傅玉说“我也很担心你”,又觉得千疮百孔的心还没彻底死去,还能振作起来继续坚持跳动。 或许就是因为太容易被安抚,才总是被伤害吧。 可他又能怎么办呢,除了继续喜欢这个人,还能怎么办?被冷落也好,被伤害也好,从他先爱上的那刻起,他就注定是卑微的,只能把一颗真心毫无保留地捧出去,被践踏了,被碾碎了,拿回来忍着痛一点点修补完整,再虔诚地献上去,哪怕明知结果是一样的,依然守着那一丝绝望中的希望。 萧逸自嘲般闷声笑了笑,起身去洗手间冲了一把脸,冰凉的自来水让脑子清醒了几分,杂乱的念头被暂时赶出脑海,他看着镜中人冷硬桀骜的面容,片刻后,甩了甩头,尽力让眉眼变得温柔,长叹了口气,拿起手机编辑信息,发了过去。 傅玉收到消息时正在和陈绍光洽谈,这些天华傲的项目到了收尾结款阶段,他来的特别勤快,为华富强跑腿办事。 来信人和信息内容直接显示在了手机屏幕上,陈绍光一看,乐了:“这‘变态’谁啊?” “是萧逸。”傅玉拿过手机查看,萧逸约他周五吃晚饭,便简短地回了一字: [好。] 到了周五那天,东建却发生了一件麻烦事,华傲项目的款项结出来与预估的差很多,导致原本能在下午完成的交付无法进行。 傅玉一直忙到六点都没忙完,只能发信息告诉萧逸自己会晚点到,又通知陈绍光款项结算要推迟到明天才能完成。随后整个项目组加班彻查,最后查出来是中间一个环节数字错了。 傅玉觉得有些奇怪,这份表格他之前检查过,应该没有问题,难道是他疏忽了? 不管如何,问题终于解决,下属们陆续下班回家了,傅玉留在公司整理完剩下的数据,随后分别给两人发信息告诉他们已经没事了。 萧逸回了句:[不急,路上慢点。] 陈绍光则回复:[辛苦你了!改天请你吃饭,这些饭店随你挑!],并附上一张商业街的照片。 傅玉一看,恰好是萧逸约他吃饭的那个饭店所在地。 此时已经八点多,傅玉怕萧逸等久了,匆忙往饭店赶去,可当他到了那儿,报出预订人萧逸的名字时,服务生却说: “您是萧少爷的客人?他刚刚和另一位先生出去了,脸色好像不太好,我们也没敢多问。” 傅玉心下疑惑,问了另个男人的外貌特征,听服务生描述很像陈绍光,他刚刚发来的照片显示也在这附近,或许他也想来这饭店吃饭,恰好碰上了萧逸。 傅玉的心一下子提起来,生怕两人发生争执,马上问清了他们两个朝哪儿走的,急忙循着服务生所说的方向跑去。 可他还是晚到了一步。 当他终于在一个隐蔽昏暗的巷子里找到两人时,陈绍光正被萧逸踩在脚下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看不清伤势如何,而萧逸的拳头一滴滴地往下流淌着猩红的鲜血,手臂上青筋凸起,一身煞气令人胆寒。 傅玉脑子里紧绷着的弦“砰”地断了。 在他还没反应过来前,身体已经冲上前朝萧逸脸上狠狠砸了一拳。 萧逸被这一拳砸得偏过头,踉跄着倒退了几步,傅玉连忙蹲下翻过趴在地上的陈绍光,发现他脸上除了尘土和擦伤并没有什么严重伤口,手却捂着肚子喊疼,衣服上还有零星血迹。 “为什么?” 傅玉起身质问,指尖微颤着,好似被人迎头泼了一桶冰水,凉透了心。 他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在体育馆被萧逸按在地上施暴的那一刻。 愤怒、失望、心痛。 他明明给了他那么多次信任,为何他连一个简单的承诺都不能遵守? 沉默的空气像一只大手扼住了咽喉,令人窒息,傅玉等待着萧逸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然而对方却反问: “你打我?” 萧逸朝地上吐了口血沫,眼里没有丝毫温度,冷漠而又尖锐的眼神像利剑一样刺向傅玉,令他心脏为之一震。 萧逸从没对他露出过这种眼神。 “你那时候都没有打我,现在,为了他,你打我?” 萧逸神色森冷,一步步逼近,拳头还在不停滴血,傅玉此时才发现那是萧逸自己的伤口在流血。 两人近到只有半步时,萧逸突然将他一推,牢牢按在了冷硬的墙上,染着血的手扣住傅玉的下巴迫使他抬头看向自己: “你是不是觉得怎么践踏我都无所谓?反正我永远不会伤害你,只会求你原谅,求你怜悯,对不对?” 傅玉已经从最开始的愤怒中逐渐冷静了下来,意识到自己可能误会了什么,尽管下巴被捏得生疼也没有反抗,试图安抚萧逸的情绪: “你冷静一点,我们好好说——” “我不想听你说了。”萧逸打断,声音和手都有些颤:“我已经受够你的话了,只会让我更痛而已,不想再听了,我现在只想做我最想做的事。” 说罢,他垂眸低下头。 傅玉倏然睁大眼。 唇上传来冰冷却柔软的触感,包裹着腥甜的气息,稍纵即逝,他还没反应过来,萧逸已经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 “我收回之前的道歉,我从来都不觉得我对你的感情有什么错。” “就算你厌恶我痛恨我,我也要说,我喜欢你,从那时起到现在,一直喜欢你。” “可你今天这一拳。”他指了指自己淤青的嘴角,“把我彻底揍醒了。” “我到底在期待什么啊,明明知道不管说多少次你都不会有回应。” “我亲了你,你也不会再原谅我了吧,那就永远讨厌我好了,起码你还会记得我。” “就这样吧。” 萧逸的语气像是要永别了一样: “再见,傅玉。”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巷子。 第23章 傅玉找不到萧逸了。 打电话过去一直是关机,去到他别墅也没有人影,整整一个月都不见踪迹,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他后来问了陈绍光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可陈绍光说两人只是碰巧遇见起了争执,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 “虽然是他先动的手,但我后来也打了他,都有错,你别太责怪他。”陈绍光说的很诚恳真切。 可自从听了萧逸那句“反正我永远不会伤害你”之后,傅玉总觉得某个地方说不出的违和,似乎有什么重要的、被忽视的线索在脑海里忽隐忽现,捉摸不定。 他抓不住理不清自己纷乱的思绪,很想找萧逸好好谈一谈,也想为自己误会他单方面欺凌陈绍光而道歉。可萧逸就这么消失不见了,他甚至去了萧氏集团询问,得到答复说萧逸最近都没有来公司,事务全交给了下级处理,没人知道他去哪儿了。 别无他法的傅玉只能每晚下班时让司机拐到萧逸家门口看一眼,然而每次别墅里的灯都是暗着的。 这天他一如既往地经过别墅,却看到里面亮着灯,别墅外的铁栅栏门也开着。 傅玉匆忙下车走到门前,按了好几下门铃,门终于开了,来人却不是萧逸,但这个人也不陌生,是萧逸的保镖阿力。 阿力看到傅玉一愣,随即说:“少爷他不在。” “他在哪里?” “咳,这个……”阿力看起来有些为难,“抱歉我不能跟您说。”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这我也不清楚,少爷只是让我来清理掉一些东西。”他踢了踢脚边的纸箱。 里面装了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有笔记本、相册、文件袋……和那个海豚造型的玩具。 傅玉看着其中几本本子有点眼熟:“我能看看吗?” “这……”阿力犹豫了一秒,觉得应该没什么大碍,“好吧。” “谢谢。”傅玉拿起一本像是笔记本一样的本子,翻开来,里面写了许多数学题,有些字迹工整,笔锋利落,解题步骤详细清晰,有些则字迹潦草肆意,几乎辨认不出写的什么。 他一看到自己的字迹就想起来了,这是高中时萧逸的数学错题本。那时萧逸最差的科目就是数学,试卷发下来总是错一堆,他一开始不愿订正,后来傅玉盯着他,帮他一起订正,才让他逐渐养成了整理错题的习惯。这箱子里几本笔记本,都是那时候留下的,没想到他竟保留到现在。 傅玉叹了声气,把笔记本放回去:“他让你扔了这些?” “倒没说扔……少爷说不想看到这些了,让我搬走。” “既然这样,不如给我吧。” “啊?”阿力诧异,“不太好吧……少爷知道了会骂我的。” “那你把他新号码告诉我,我自己去问他同不同意。” “少爷没有换号码啊。” “那他手机怎么——” 傅玉顿住,登时明白了,是萧逸把他拉黑了。 “好吧,我也不为难你。这上面有我的号码,有什么事你可以打给我。”傅玉无奈地从西装口袋抽出一张名片递给阿力,“这箱东西先别扔,行吗?” 阿力见他态度恳切,最终答应了,接过名片看着傅玉的车远去,内心百味交杂。 明明看着挺礼貌温和的一个人,怎么伤起人来就那么狠心呢? 几星期前某一晚,睡梦中的阿力突然接到酒吧经理打来的紧急电话,说萧少爷自己一个人开了间包厢,把酒吧所有品种的酒都点了个遍,总共几十来瓶,随后就吩咐不让人进,三个多小时过去了,经理怕出事,便打了电话过来。 阿力一听就知道事态严重,以往少爷再怎么喝闷酒也会让他陪着,以免真的喝过头。这回居然没联系他独自去了,怕是遭受了什么重创。 果然不出他所料,当他赶到酒吧撞开反锁的包厢门时,入眼尽是横七竖八的空酒瓶,萧逸倒在沙发上,嘴角不知为何有大块淤青,喝得烂醉如泥,吐得到处都是,几乎是昏迷着被抬出了包厢。 隔天酒醒之后,萧逸让他开车回了本家,紧接着几个星期都闷在偌大的房子里哪儿也不去,整个人仿佛丢了魂魄似的,和高中那时一模一样。阿力一看就知道必然与傅玉有关,可他也不敢多问。 这两天少爷总算勉强恢复了点精神,今天刚回a市,这会儿正被一群不正经的富二代拉去喝酒。换作平常萧逸是不屑跟那些人混在一块儿的,今天却破天荒地答应了。 还是在逃避现实吧。阿力心叹道。 他利索地收拾打扫完积灰许久的别墅,匆忙赶往他们玩乐的夜总会,推门进去的时候,自家少爷正在跟人拼酒,几个人同时拿起一瓶酒开始往自个儿嘴里灌,谁先喝完谁就赢。 萧逸第一个喝完,随手把空酒瓶往对面墙上一砸,“砰!”地一声碎了满地玻璃渣子。 周围人纷纷大声喝彩夸他好酒量,萧逸咧嘴一笑,舒展双臂靠倒在沙发上,立刻有几个女模特往他身上黏。他手肘一挡把人推开,烦躁地扯了扯被酒水浸湿的领口,抬眼看到进门的阿力,沉声问:“处理好了吗?” 阿力不敢说遇到傅玉的事,只回答了句:“好了。” 此时周围人又开始起哄,连番向萧逸敬酒,他们难得能把他请过来,想方设法地想结交这位大少爷。萧逸一杯都没有推辞,像喝水一样面不改色地一杯杯往胃里灌,勾着嘴角,眼里却没一点笑意。 阿力焦虑的小心脏越提越高,如果少爷身体喝出什么问题,不管作为朋友还是作为保镖,他都是失职。 可他哪里劝得动萧逸,自家少爷那暴脾气,能让他乖乖听话的人找遍全世界也就那么几个,眼下萧家大哥和二姐都在国外,而萧家的长辈又不是区区一个保镖能请得动的。 阿力知道少爷这样借酒消愁是因谁而起,同样地,他也知道谁才能真正把少爷从泥潭里拉出来。想来想去,也就只有那个人能帮忙了。 他偷偷按着名片上的号码给傅玉发了信息,通报了萧逸的所在地。 二十分钟后,包厢的门被推开,萧逸抬眸随意瞥了眼来人,动作硬生生停顿住。 傅玉走到他面前,喘息未平:“可以出来下吗?我有话跟你说。” 周围几个纨绔子弟看到傅玉,大声笑道:“哟!这位朋友没见过啊,是谁带来的?我们这儿是私人聚会,可不让外人进啊。” 阿力冒着被打死的危险忐忑开口:“额,我带来的。” 话音刚落,立即感受到自家少爷凌厉的视线刺射过来,仿佛被扎穿了几百个洞眼,他只能拼命假装四处看风景。 “萧逸,出去吧。”傅玉又说了声,可沙发上那人一点反应都没有,绚丽魔幻的灯光时不时扫过,看不清萧逸的神情,明明才一个月没见,却变得那么陌生。 “想带走咱们萧少可没这么容易啊!”一圈人起哄,“既然是朋友,就先坐下来喝几杯!” 一个倒满红酒的酒杯递到了傅玉面前,他不想理会其他人,只等着萧逸的回答,却听见对方冷笑一声: “你没听到吗?喝啊。” 傅玉怔住。 萧逸并不像是在开玩笑,甚至还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一把搂过身旁的小模特,勾着笑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傅玉视线转向那酒杯,沉默几秒,接了过来,闭上眼仰头一饮而尽,放下酒杯时脸颊已经染上了薄红。 “好!有魄力!”敬酒的人竖起了大拇指,然而这还不算完,紧接着下一个人来敬酒,又是满满一杯。 傅玉眉头都不皱一下,连喝了三四杯,一开始还能站着,后来就撑不住了,扶着桌子跌坐到了地上。 阿力急得直冒汗,把人喊来不仅没帮上忙,还搭上了一个,他看着傅玉随时可能醉倒的可怜模样,忍不住说:“少爷,别让他喝了吧?” 萧逸哼笑一声:“这不是挺能喝吗,继续啊。” 周围人都是善于察言观色之辈,看萧逸的表情就知道这新来的青年惹恼了他,那当然要整到萧少爷开心解气为止,便一个劲儿地给傅玉灌酒。 只有阿力看到,自家少爷搂着旁边嫩模的手紧握成了拳,手背上青筋凸起,像是在极力压抑什么。 明明这么心疼,又何必要这样欺负呢? 喝到第八杯的时候,傅玉终于到了极限,脑袋一歪栽倒了下去,撞到桌子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没喝完的酒全洒在了他身上,洁净的衬衫晕染了一片酒红色,原本白皙的脸已经红透了,眉头紧锁着,相当难受的样子。 “这么快就不行了啊。”几个敬酒的人哄笑,其中一个喝得有点高了,看着傅玉趴在桌上的侧脸,流里流气地吹了声口哨:“还别说,这小子长得可真好看啊。” 说罢便欲伸手去摸傅玉的脸,尚未触碰到,突然被一股大力抓住了手臂向外一扭,疼得他嗷嗷大叫,正要破口大骂,转头看到萧逸可怖的脸色后立马噤了声。 萧逸松开手,半蹲下看着醉得不省人事的傅玉,轻声叹了口气,伸手一捞把人背了起来,对着满场目瞪口呆的人说: “有事,先走了。”又瞪了眼阿力:“过会儿再找你算账,去把车开过来。” 阿力在前边开着车,时不时通过后视镜瞟一眼后座的两个人,后面位置明明宽敞得很,萧逸却让昏沉的傅玉侧坐在他腿上,头靠在他怀里,把人搂得牢牢的,轻吻着傅玉的头顶,替傅玉揉按太阳穴缓解不适。 举止温柔得仿佛从未被他怀里人伤害过,可神情却寂寥得仿佛什么都不在乎了。 车没有开回萧逸家,而是去了萧氏名下的一家酒店。 萧逸将人轻放到床上,替傅玉脱去了鞋袜外套,盖上被子。 “你今晚陪着,我回去了。” “啊?”阿力满头问号,“少爷您不陪吗?” 萧逸眼神冷厉:“人又不是我喊来的,谁让你自作主张?今晚不准睡,给我睁大眼睛守着他。” 阿力怂怂地说了声“好”,毕竟一晚不睡这样的惩罚比他想象的好太多了。 傅玉喝醉后的样子和他清醒时一样安静,性格一点没崩,既不发酒疯也不说胡话,可以说是非常让人省心了。阿力在一旁沙发上无聊地刷了半天手机,最终还是遭不住睡意侵袭,头一歪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傅玉已经走了,留下一张纸条写着“谢谢照顾”。 阿力哀叹,傅玉可能以为是他把他从酒吧里带出来照顾的,少爷这是做了什么孽,总是白白付出得不到回报,这下在傅玉心里,少爷恐怕已经是一个冷酷无情翻脸不认人的形象了。 事实也八九不离十,自从看到萧逸那晚冷眼旁观的态度,傅玉便不想再费劲找他和解了。 本来从一开始就是萧逸的错,他早就该跟他断个干净,偏偏又心软原谅了他,才导致后面发生了这么多不愉快,既然对方不在乎这段感情了,那他又有什么理由坚持呢。 世界上有几个人能做到原谅一个曾经意图侵犯自己的人?哪怕是最好的朋友。如果萧逸只是单纯地喜欢他,傅玉完全可以接受,甚至考虑过答应交往。 他隐隐约约能察觉到自己并非毫不动心,可这种动心仍在萌芽阶段,还未来得及弄清楚,还没有时间机会培养它,就被萧逸突如其来的暴行践踏了。 覆水难收,他们走到今天这一步,大抵是这段关系最后的结局了。 第24章 东建与华傲的项目终于全部结束,双方都不想再看到对方了,草草地吃了顿庆功宴就各自散去,华富强一滴酒都没敢让傅玉喝,想想真是讽刺,当初灌他酒的人现在不敢让他喝了,而曾经不让他喝酒的人现在却让别人来灌醉他。 傅玉走出饭店大门,天气已经回暖,迎面吹来的晚风却还是冷到心里。 陈绍光还未喝尽兴,拉着傅玉去其他店继续,他上次那点伤两三天就好了,最近情绪总是莫名地高涨。 这种宴席本就吃不到多少东西,傅玉正好也没吃饱,便随同他去了。 酒过三巡,陈绍光话明显多了起来,兴致格外地高。傅玉抿了口茶水,安静地听着他讲,偶尔附和几句,说着说着,话题就不知怎么绕到了萧逸身上。 “你后来找到他了吗?”陈绍光还不知道他们俩已经见过的事。 傅玉垂下眼帘:“不想找了。” 陈绍光宽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哎别往心里去,他那种人断了就断了呗,没什么好可惜的。” “我没觉得可惜,或许当初我就不该原谅他。” “这才对嘛!他对你做了那种事,就不该原谅他!”陈绍光喝着酒大大咧咧地说。 “嗯。”傅玉随口应道。 他浅饮了一口茶。 突然,一丝违和从心中划过,白光闪现。 紧接着,一道晴天霹雳在脑海中炸开。 他心头猛地一跳,身形巨震,差点把手中茶水都洒了。 指尖不受控地发颤,傅玉堪堪稳住动作,缓缓放下杯子,所幸陈绍光没有注意到。 他定了定心绪,不动声色地接着道:“是我太心软了,但他大概也是因为太喜欢我了才做出那种事吧。” 陈绍光醉醺醺地一拍桌子,愤慨道:“再喜欢也不能硬来啊!你这么为他着想,他考虑过你的感受吗?” “嗯,你说的对。” 傅玉冷静地应答着,内心却已是惊涛骇浪,无数思绪线索在脑海中飞速划过,直到他终于抓住了那丝违和感的来源。 他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平整的指甲几乎钳进肉里,骨节泛白。 “真想回到单纯的学生时代,对了,你以前在班上是做什么的?我没印象了。” 陈绍光似乎很惊喜傅玉会主动问他的事,笑着说:“我是体育委员啊,你对我没印象很正常,你那时就跟萧逸要好。” “体育委员?一般都做什么呢。” “就放学后收拾收拾操场啊体育馆啊之类的,都是些吃力不讨好的活,没什么意思。” 傅玉淡淡地“嗯”了声,没有再说话,心里几乎已经确定了。 原来如此,竟是如此。 他没有跟任何人讲过萧逸对他做了什么,所有高中同学都不知道他们断交的原因,为什么陈绍光会知道萧逸对他做了“那种事”?甚至知道萧逸硬来?萧逸本人肯定不会跟陈绍光说的。 只有一种可能,那天那个出现在体育馆的人不是萧逸,而是身边这个正在喝着酒安慰他的人。 虽然还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比如那封萧逸亲自交给他的信和那条印有学号的领带,但傅玉的直觉告诉自己,不会错的,绝对是这样的。 如此一来,所有曾经难以理解的事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为什么一向待他很好的萧逸会突然做出那种荒谬的事,为什么萧逸这些年来始终不肯承认自己犯下的错。 傅玉顷刻间全部弄明白了,在他看来,他是想让萧逸承认当年意图侵犯他的错误,而在萧逸看来,却是被逼迫着承认自己的喜欢是原罪。 过往的种种记忆片段霎时间纷涌入脑海: “明天我还是这个时间在这里等你,如果你依然说不能接受,那我就不提这件事了,当回你的朋友,好吗?” “我可以道歉,但我的感情哪里不正常?我只是喜欢你而已……让我不再犯,我做不到……” “你说错哪儿就错哪儿吧……我不该给你写那封让你恶心的信,不该对你做那些恶心事,我的感情不正常,我不会再犯了……” “原谅我好不好?只要能让我们的关系回到以前,让我继续呆在你身边,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我收回之前的道歉,我从来都不觉得我对你的感情有什么错。” “就算你厌恶我痛恨我,我也要说,我喜欢你,从那时起到现在,一直喜欢你。” “就这样吧。” “再见,傅玉。” …… 傅玉闭了闭眼,心脏抽痛得仿佛快昏死过去。 至今为止他都做了些什么啊? 他痛得几乎喘不过气,想喝口茶缓一缓,可指尖止不住地颤,稍不留神便碰翻了茶杯,茶水洒了一地。 “哎呀!我去喊服务员。”陈绍光连忙起身走出包房。 回来时却见傅玉穿好了外套准备走。 “怎么不吃了?” “公司临时有事要处理,我得赶回去。” 陈绍光见他神色凝重,以为真有要紧事,便说:“好,那你路上当心点。” 傅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我一定会当心的。” 第25章 夜幕降临,萧逸在外放纵多日,久违地回到自己别墅,洗去一身酒气擦着头发进了卧室,却一眼看到那箱东西仍堆在角落,顿时烦躁,拨了个电话给自己不中用的保镖: “那箱东西怎么回事?让你拿走怎么还给我放着?你最近胆子越来越肥了啊,尽跟我对着干,想造反啊?” “少爷……”阿力弱弱地说,“我本来是准备拿走的,可那天不巧遇到……咳,那位,他让我别扔。” 萧逸一怔:“他来我这儿干什么?” “来找你的,看样子应该来了不止一次,那天刚好碰到而已,我觉得他好像……挺在乎少爷你的。” “他在乎我?呵。”萧逸冷笑,“他巴不得我滚得越远越好。” 阿力不敢惹恼他,只能顺着话说:“我瞎说的,我也不清楚,或许是遇到了什么难事来找你帮忙?反正我看他样子挺急的,一直问我你在哪儿。” “他还敢找我帮忙,不怕我整死他么。” 萧逸把箱子往里踢了一脚,闷声问:“他说什么事了吗?” “没有……” 萧逸又烦了:“什么都不知道,要你干吗?不准再私自联系他,否则别怪我把你换了,听到没?” 阿力忙不迭地答应。 萧逸挂了电话心烦意乱,站在那箱东西旁边微微出神。 “嗒”一声,发梢的水珠滴落到了箱子里的笔记本上,封皮纸晕开一小块。 “靠。”他立即拿起笔记本抹去那滴水珠,抹完一愣,又把笔记本狠狠摔回了箱子。 简直有病,还有什么可在乎的。 “叮咚!”,楼下传来门铃声,萧逸皱眉,大晚上的会是谁?他下楼走到玄关处,看了眼门口的监控屏幕——是他最不想见到的那个人。 手指毫不犹豫地按下拒绝键。 可屏幕里的人不死心地又按了一次,同时大门外传来傅玉的喊声:“萧逸!我有事找你!” 傅玉很少这样大声叫喊,他向来都是淡定从容的,哪怕在他眼前挥一棍子都不会眨一下眼皮。萧逸想起刚才阿力说的“或许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原本打算再次按下拒绝的手指一顿,转而按下了旁边的接通。 “滚。” 他只说了这一个字,却没有结束通话,静静地等着看傅玉怎么反应。 “我不走。”傅玉竟没有愤然离去,声音温和得不可思议,“在你开门之前我不会走的。” 萧逸隔着屏幕看不清门外人此刻的神情,可这声音仿佛一片羽毛拨弄着心湖,泛起微微涟漪。 他定了定神,冷冷道:“那你就永远呆在外面好了。” 说罢结束了通话。 房子里一时静谧得连时钟秒针运转的滴答声都清晰可闻。五分钟,一刻钟,半小时……近一个小时过去了,傅玉仍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外,他站了多久,萧逸就在玄关处屏幕前看了他多久。 “咔嚓”,别墅门被打开。 “你有病吧?”萧逸从里面走到铁栅栏门前,冷眼看着面前人。 “萧逸,我——” “我说过,不想听你说了,回去。” 夜晚的风很大,傅玉的西装外套不算厚,被风吹得尽是折痕不再笔挺,向来一丝不苟的发型此刻凌乱不堪,就这么在大风里站了一小时。 萧逸眉头深拧:“让你回去,没听见么?” 傅玉直直地看着他,清冷的月光映在他澄澈如泉的眼眸里,竟折射出不似以往的柔和光芒。 他突然伸手穿过栅栏,抬高至萧逸头顶。 轻轻地,抚了抚萧逸尚有些湿意的头发。 “对不起。”傅玉眼角有些红,手指在颤,“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从来没做错过什么。” 萧逸呆愣住,心脏仿佛不会跳动了。 傅玉从来没露出过这样脆弱难过的神情。 “你……怎么了?”他终于回过神来,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开了栅栏门,“有什么事我们——” 话没说完,面前的人就一下扑进了他怀里。 傅玉的脑袋埋在他颈侧,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对不起”,身体止不住地轻颤,紧紧抱着他,手臂很用力,好像怕他会推开似的。 萧逸一时间都不敢呼吸,怕惊醒了这场梦。 直到心跳和呼吸渐渐回归,并且愈演愈烈,撞碎了心防,融化了硬壳,令萧逸无法不去直视自己内心对怀里人依然存在的浓厚爱恋,他才小心地笼住傅玉的肩,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出什么事了?别怕,有我在呢,没事的……” 他以为傅玉必然是遇到了什么严重的事态,严重到不得不来向他低头道歉,甚至投怀送抱这样的事都做出来了,这根本不像傅玉,除非已经走投无路了。 怀里人明显地一僵,终于抬起头来,眼角却更红了,神情有些难以置信,似乎是不相信这么轻易就被原谅了。 “你不恨我吗?我对你说了那种话,还打了你……” 萧逸哪儿舍得看到傅玉这般可怜的样子,凑过去亲了亲他的额头,就当作已经得了报酬,前恩旧怨一笔勾销了: “怎么可能会恨你……你不用这样委屈自己讨好我,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傅玉怔怔地看着他。 又一阵强风呼啸而过,这才把他的意识吹回笼了。 他抿了抿唇,声音温润:“我们进去说,好不好?” “好。”萧逸被今天反常的傅玉哄得一点脾气都没有,明明是自己家,反倒像客人似的被傅玉拉进了房子里,拉,对,傅玉拉着他的手。 跟做梦似的。 第26章 进了别墅,两人面对面地站在客厅里,一时相对无言。傅玉稍许镇定了些,斟酌片刻,先开口问: “你当年给我写的信,内容是什么?” 萧逸一颗飘上云端的心又跌了下来。 皱眉道:“现在还问这个干什么,你不是早就扔了吗。” “告诉我吧,这很重要。”傅玉目光恳切。 萧逸招架不住:“无非就是说些喜欢你之类的,还能有什么。” 他当时为了写那封信绞尽脑汁地想情话,甚至还破天荒地用功搜寻了许多名言名句摘抄下来,可写了十几封仍不满意,最后给出去的信其实内容非常简单纯粹,现在仍背得出来: [傅玉,我喜欢你,想当你男朋友的那种喜欢。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可意识到的时候,心里已经全是你了。 我想不出什么词来表达我对你的喜欢,你知道我文笔很烂。所以我只能说,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我这人看着是不太靠谱,但我发誓我会永远喜欢你珍惜你。 我不敢面对面告诉你,怕被你当面拒绝,但发信息又太不正式了,所以用了这种老土的方式…… 如果你不愿意,我们就继续当朋友,你别讨厌我就好。 如果你愿意,我真的很希望你愿意,那就看完这封信之后联系我吧。] 可萧逸那一整晚,睁着眼睛握着手机直到天亮,都没有等到傅玉的联系。 他不死心地一大早去了学校,鼓起勇气当面问傅玉,傅玉却说已经把那封信扔了,让他别再写那种令人不舒服的玩笑。 萧逸自嘲一笑:“真不知道当时哪儿来的自信,觉得你会答应。” “如果我收到的是你那封信,我应该会答应的。”傅玉说,“可我收到的不是。” 萧逸一愣:“什么?” “我收到的那封信,内容是你对我的种种性幻想,以及想如何侵犯我。”傅玉一句句呈现从他角度看到的事实,“那天我去了体育馆找你,你却把我按在地上,用领带绑住了我的手,撕扯我的衣服,想要对我——” “怎么可能!”萧逸瞪大眼,“你在说什么?我那天怕见你,没去学校,班主任给我哥打了电话,我进学校准备去找你的时候刚好被他们逮到,一直呆在办公室被训话,后来去了体育馆没看到你,你手机也关机,我才去你家找你的。” 傅玉深叹了口气:“你为什么不早说这些呢?” “我说了又有什么用,你已经那么讨厌我了。” 他当时看到傅玉冷着脸回来,以为是自己没去赴约让他生气了,刚说了声抱歉,就被劈头盖脸狠狠贬低辱骂了一番,傅玉眼中从未有过的冷漠厌恶吓得他慌了神,只顾着恳求原谅,根本没有空去想其他东西。 虽然萧逸之后想了想,也不明白傅玉为什么明明前一天对他的表白还挺冷静平和,过了一夜却突然态度一百八十度反转,但那时他们俩已经决裂,没有机会再问出口了,他只能将一切归咎于自己的莽撞冲动,以为傅玉一开始受冲击太大没反应过来,考虑了一晚才回过神。 可傅玉方才说的话却让他完全听不懂……等等,傅玉刚说了什么? 萧逸猛地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说有人冒充我对你做了那些事?!” 傅玉点点头:“我直到今天才知道,那人不是你。” “那人是谁?对你做了什么?!”萧逸怒不可竭,又惊惧交加,一想到傅玉所描述的场景,声音都颤栗起来:“我为什么没去学校,为什么没早点去找你,我竟然让你遭受那种事……我……” “他没有把我怎么样,我把他打跑了。”傅玉连忙安抚,“你别自责,不是你的错。” 萧逸这才稍稍松了口气,继而咬牙切齿:“到底是谁?我一定弄死他!” “这个人你也认识,不过我目前只是猜测。”傅玉把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地复述给了萧逸听,从那封信的内容,到在体育馆发生的一切,直到几个小时前与陈绍光吃饭时的对话。 萧逸沉默地听着,越听眼神越像是要杀人,到最后,拳头已经捏得嘎吱作响,太阳穴上青筋暴起。 “我、去、揍、死、他!” 他从牙缝里一字字挤出这句话,转身就要往外冲,傅玉立刻拉住他。 “我还没有证据,不要打草惊蛇,之后再想办法让他说出事实。” “要什么证据?我捏死他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傅玉摊开萧逸紧握成拳的手,在掌心捏了捏:“别去,我现在想和你多呆会儿。” 萧逸听见这话,心底便软软地塌下去,怒气立刻降了一半,傅玉或许是无心之言,却总能戳到他的软肋。 可他仍不甘心,恼恨道:“你也是过分,为什么不来问我?为什么不告诉老师去调查?这样真相早就大白了,我们也不会平白无故互相误会这么多年!” “对不起。”傅玉除了心疼就是愧疚,“那封信是你亲手给我的,那个约定地点也只有我们两个知道,我真的没有想到……后来事情发生了,我不想让你因为这件事被同学讨厌孤立,就擅自瞒着……说到底是我不够信任你,真的对不起。” 萧逸看着眼前人忏悔内疚的神情和失落难受的样子,终究是生不起气来了。 “你傻不傻,干嘛这么为我着想?你可是差点被‘我’强暴了,还替我瞒着,我道个歉你居然就原谅我了……” 设身处地一想,傅玉对他根本一点都不残忍无情,简直仁慈宽容得过分,哪有低头认个错就和强暴犯做回朋友的道理? “因为你不一样,我没办法对你真的狠心。” 若不是知道傅玉素来说话直接纯粹,萧逸几乎以为这是一句告白。 “哼,你对我还不够狠心吗?之前是谁往我这儿打了一拳?”他指了指自己的脸,倒也不是真的责怪傅玉,就是还有点意难平。虽然淤青早已没了,可那时铭心刻骨的痛尚且记忆犹新。 傅玉伸手抚上萧逸的脸颊,轻轻摸了摸:“还痛吗?” 别说痛了,萧逸此刻恨不得当时其他地方也被打了,好让傅玉也摸摸。 “咳,有点,你要怎么补偿我?”他得寸进尺,刚刚满脑子想去揍陈绍光的念头都被暂时搁到一边去了,只剩下眼前人清俊的眉眼和脸颊的温暖触感。 “你说吧。”傅玉打定主意要弥补多年来的亏欠,“怎样都行。” 萧逸不禁笑了:“怎样都行?我说你啊,有没有一点防范意识?虽然当初对你做那些事的人不是我,但说实话,我脑子里也不是没想过对你做那种事,你觉得他恶心,其实也相当于觉得我恶心了。面对我这样对你有不良企图的人,说话注意点,不要让人有机可趁,知道吗?” 傅玉疑惑:“我这么说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萧逸给他分析,“你说怎样补偿都行,那万一我说让你跟我交往呢?你肯定不愿意啊,可你又那么重承诺,到底是该答应还是不答应?别让自己陷入两难的境地。” “可以。” 萧逸一愣:“什么可以?” 傅玉定定地看着他,向来清冷的眼神罕见地透出暖意。 “可以跟你交往,我说了,怎样都行。” 第27章 萧逸惊愕住,几乎以为自己幻听了:“我……随便说说的,你不用这样补偿我。” “你不要吗?”傅玉一本正经地反问。 萧逸心跳还没平复几秒又乱了套:“你别这样问我,我会忍不住诱惑的,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趁我还能忍住,劝你赶紧收回刚才的话。” “你不想跟我交往了吗?”傅玉听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坦诚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可我还挺想试试的,来这里的路上就想好了,如果你提出来我就答应。” 萧逸倒吸一口气:“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根本不知道什么叫交往吧?” “不就是两个人在一起吗?” “两个人在一起干什么?聊人生谈工作?你不会当我是吃素的吧?”萧逸凑近傅玉,压低声音:“你现在光是站在我面前,我就想抱你,想亲你,想做那些让你恶心的事……如果在一起了,你觉得我能忍得住吗?你又接受不了这些事,别乱作承诺。” 萧逸以为把自己内心最见不得光的念头抛出来,傅玉就会知难而退,可他思考了几秒,却说: “那种事现在确实接受不了,但拥抱和亲吻我觉得应该可以,刚刚我不是抱了你吗?” 傅玉的语气像是在商议某个方案的可行性一样,理智又冷静。 萧逸简直无奈:“你确定?你连吃别人碰过的食物都接受不了,现在突然跟我说可以让我抱你亲你,你让我怎么相信?” “那就来试试吧。” “试什么?” “试试接吻。” 萧逸已经数不清这是他今晚第几次震惊了。 傅玉很正经:“我是认真的,如果接吻可以,那就说明我能做到交往的必要条件吧?” “什么叫必要条件……”萧逸苦笑,算是彻底服了,傅玉从以前就这样,思维和普通人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这么感性的一件事,却被他说得这么理性。 “要试试吗?”傅玉眼眸清亮,含着一丝跃跃欲试。 萧逸的自制力彻底沦陷,他怎么可能拒绝得了这种诱惑?咬咬牙道:“试!你可别后悔!” 傅玉摇头:“没有什么比误会你这么多年更让我后悔的了。” 明知道这不是句情话,可萧逸的心因这句话忍不住像气球似的一再膨胀,都快飘到外太空去了。 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的人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亲口说等着他去触碰,他根本无法再克制。 萧逸伸手抬起傅玉的下巴,拇指轻轻摩挲他削薄微凉的嘴唇,低头审视着他的神情,傅玉的脸上没有一丁点不情愿和勉强。 他是真的想试试被自己亲吻。 萧逸的眼眸顿时暗了下去。 “最后一遍,确定不后悔?” “嗯。” 萧逸喉结一滚,嗓子发干。 “这可是你自找的。” 他毫不迟疑,稍稍一低头,便覆上了眼前人的薄唇。 微凉而柔软。 或许是方才在外面吹了太久的冷风,傅玉的唇仍有些凉,可萧逸贴着厮磨了一会儿,便令它升回了原本的温度,干燥且温暖,触碰间带来酥酥麻麻的痒意,直钻心底,仿佛有只爪子在心上轻轻地挠,令他的心跳彻底乱了套。 明明这么冷淡的一个人,嘴唇怎么能这么软呢……萧逸甚至有点舍不得用力,怕一用力就把傅玉的唇磨红了,可一旦想象出那画面,心脏反而跳动得更剧烈,他只能竭力压住那些犯浑的念头。 相比起萧逸强烈的心跳,傅玉倒是挺平静,闭着眼细细感受着这从未经历过的亲密触碰。上次在巷子里的那个吻来得太仓促混乱,以至于他都不觉得那是一个吻。 而现在,他们站在安静的客厅里,灯光柔和地洒在头顶,萧逸结实的手臂稳稳地搂着他的腰,身上传来清爽又迷人的沐浴露香味。 这才是真正的接吻。 他们鼻尖抵着鼻尖,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萧逸唇上的热度源源不断地传来,仿佛穿透了皮肤,渗入血液遍及全身,令傅玉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奇妙而飘忽的心情中。 原来接吻是这样的感觉。 萧逸贴着他轻柔又小心地落下细碎的轻吻,仿佛以唇虔诚地膜拜着自己的信仰。湿发上残留的水珠蹭到了傅玉脸上,顺着脸颊滑落到唇间,湿润了彼此的唇瓣,使得这个吻带上了细碎又黏乎的声响,听着令傅玉莫名有些脸热。 浅浅地触碰着亲了一会儿,萧逸稍稍往后退了些,但也只是几厘米而已。 傅玉察觉到他的离开睁开了眼,眼里倒映出他近在咫尺的面容,专心致志地看着他,眼里只有他一个人。 “讨……”萧逸嗓子有点哑,咽了几口唾液才好些,“讨厌吗?” 傅玉轻轻摇头。 “那……喜欢吗?” 傅玉认真思索了一会儿,得不出个结论来:“说不清……不然你再试试?亲久一点。” “你……”萧逸顿时气血上涌,根本受不了这番无心撩拨,“你真的是……” 他半天找不出一个形容词来,干脆再度低头堵住傅玉煽风点火的嘴,贴得比刚才更紧更用力。 怀里人温顺无比地微仰着头,任他亲吻,毫不推拒,这般听话服从,反倒让萧逸愈发心痒难耐,心跳声一声重过一声。 他拉起傅玉的手按在自己心脏的位置,边吻边呢喃:“我这里快要炸了,都怪你……” “扑通扑通……”傅玉感受着他剧烈的心跳,不知是被传染了还是怎么,自己的心跳也不可抑制地加速起来。 他正欲开口应答,突然,萧逸搂在他腰间的手臂用力一收,两人身体紧贴到一起。紧接着,有什么灵活湿滑的东西撬开了他的牙关,趁虚而入闯了进来,卷住了他的舌,灼热的气息瞬间充满整个口腔。 傅玉一下僵住,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接吻是一回事,但舌吻对他来说完全是另一回事,交换唾液这种事对于有洁癖的他来说简直反胃。 可他似乎并不讨厌萧逸的入侵……只是这突如其来的侵略太过迅速急切,他毫无防备,被打乱的呼吸与口中为非作歹的舌头搅得他头脑一片空白,不知如何应对。 如此亲密深入的接触,如此紧贴的身体,向来不喜被人触碰的傅玉一时半会儿实在难以习惯。 然而萧逸并不给他习惯的时间。 面前人像是被困在笼中许久的猛兽终于重获自由,压抑的低喘中夹杂着令人融化的热度,逐渐显露出危险的本性。 萧逸的吻越来越放肆大胆,舌头闯入到深处,勾着他的舌头吮吸纠缠,风暴般席卷过傅玉口腔里的每一处,扫过齿列,顶住上颚,让他根本合不上嘴,夺去了他所有喘息呼吸的机会,扑面而来的强势占有欲令傅玉甚至有些心悸。 他被亲得脑袋一再后仰,萧逸箍在他腰间的手一用力便将他押了回来,按住他的后脑勺,继续驱舌直入变换着角度吻他,带着一股不顾一切的悍然气势。 此刻傅玉才深刻意识到,与现在相比,以前萧逸对他有多温柔小心。 直到他几乎缺氧,实在难以承受,不得不去推萧逸,对方才堪堪放开了他。 一时间两人呼吸都方寸大乱。 “抱歉。”萧逸对喘着气的傅玉道歉,看到怀里人原本浅色的薄唇被自己亲得红润,不禁咽了咽口水,又凑过去啄了他嘴角几下。 “觉得怎么样?” 傅玉勉力平复着呼吸,说:“有点难受……” 萧逸热切的眼神霎时间转为落寞:“难受是吗?我想也是,你怎么可能会喜欢。” 傅玉抵着他的胸膛,抿了抿唇,说:“不是讨厌的那种难受……你亲得太凶了。” “这就叫凶了?”萧逸眼里又亮起了神采,笑着凑过来,声音低沉:“要是我们交往,我可能会天天这么亲你,比这还凶,你后悔了吗?” 傅玉呼吸终于回归平稳,听见萧逸这么说,不禁问:“为什么对我这么凶啊……是在生我气吗?还是你亲别人也这样?” 萧逸无语:“我没生气,也没亲过别人,我只喜欢你,太喜欢你了,控制不住自己。” 傅玉迟疑道:“可你大学时候不是有很多女朋友吗?” 萧逸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靠!她们只是一起玩的而已,我碰都没碰过她们一下!”他当时想让傅玉觉得他过得很潇洒,一点都不惦记他,纯属幼稚地赌气罢了,当然这种丢人的事他是不会说出来的。 “我心里一直都只有你,怎么可能去碰别人。” “但是你刚刚好像很熟练……” 萧逸难得地窘了:“脑子里都不知道想过几万遍了,当然熟练。” 傅玉听了他的话,轻笑了一声。 萧逸瞬时呆住,傅玉有多久没对他笑过了?他已经记不清上一次是什么时候了。 傅玉原本就生得俊眉修目,只是神色总是清清冷冷的,透着淡漠疏离,像是映在湖里的月亮,让人明知难以触及,仍忍不住去欣赏这落入凡间的天上美景,远观而不敢亵玩。 可他一笑,哪怕只是轻轻勾起了嘴角,刹那间就有了动人的神采,令人知晓这般美景并非虚像,而是真真切切可以触到的,想要拥有他的欲念便疯狂滋长,想将这人占为己有,永远不放手。 傅玉见萧逸直愣愣地看着自己,问:“怎么了?” 萧逸眸色幽深,盯着傅玉说话间一开一合的唇,看见里面刚刚自己品尝过的软舌,又开始口干舌燥。 “真的要跟我交往吗?”他灼亮的眼神直视着傅玉,“如果你答应了,我还会再狠狠亲你好几次,比刚才还凶。” 傅玉微皱眉,似乎在考虑衡量些什么,几秒后说:“答应是肯定答应的,但你能不能——唔……” 话音消失在紧贴的唇齿间。 这天晚上,傅玉彻底领教了萧逸的言出必行,但不管激烈或温情,他始终没有推开对方,任萧逸予取予求。 毕竟在他看来,亏欠了这么多年,被亲几下根本不算什么,但好像又不止是因为心怀愧疚…… 似乎有什么失而复得的东西,在心里又悄悄发了芽。 第28章 萧逸大早上从一场不可思议的美梦中惊醒,慌慌张张地跑到卧室一看。 还好,人在床上,梦是真的。 傅玉睡得安稳而香沉,睫毛纤长,薄唇依然有点红,给他平和恬静的面容染上了几分引人遐想的色彩。 萧逸不敢再多看,轻轻关上卧室门,进厨房做早饭去了。 为了不暴露两人现在的关系以免打草惊蛇,早上萧逸送傅玉去公司时,还特地开了辆平时不太开的车。 不过到了公司,细心的女下属们立刻发现了端倪,当然她们不敢当着傅玉的面直接议论,只在自己办公室里小声八卦: “你们看到了吗?傅总脖子上有草莓哎!” “嗯嗯!而且嘴唇好像也有点肿?” “怎么回事?难道真的和萧少爷在一起了?” “不可能吧,萧少爷好久没来了,估计是没戏了。” “哎,他们俩前阵子那么黏乎,我还以为他们真在一起了,没想到啊。” “要怪只能怪我们傅总太有魅力咯……” …… 傅玉自然听不见这些,昨天时间太晚他就在萧逸家住下了,偌大的别墅平时也没客人来住,客房都尘封着,只有一个卧室。 他其实不介意两人躺在一张床上睡觉,毕竟萧逸卧室的床很大。可萧逸似乎很介意,坚持要去沙发上睡。 临睡之前,萧逸来卧室向他道晚安,结果说话间越凑越近又亲了上来,纠缠许久,完了还在他脖子上啃了一口,仓促地说了声“我去洗澡”就逃也似的跑出去关上了门。 他明明已经洗过澡了,奇怪。 与萧氏共同投资的酒店正有条不紊地建设着,其他新项目也陆续进行,每天都有很多文件需要傅玉过目,他在公司处理了半天事务,到了下午的预约时间,秘书打内线电话过来说陈绍光来了。 傅玉深吸一口气,压下情绪,确保自己神色如常,随后平静地接待了对方。 陈绍光一进门就笑呵呵地朝他打了声招呼,似乎因为昨天的事觉得两人关系又亲密了些,说话语气都随意了许多。 真是世事难料,一夜之间,他对萧逸和陈绍光的认知完全颠倒反转了过来,虽然他与陈绍光交情最好的时候也远远不及当年他与萧逸之间那么亲密,但好歹这些年,陈绍光也算是他最熟稔的朋友之一,却背地里骗了他那么多年。 如果说那件事的犯人是萧逸的话,傅玉还有可能原谅,可换作陈绍光,他绝对不会再心软。 “什么事?”傅玉冷静地问眼前人。 陈绍光笑着说:“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啊?”不过他也知道傅玉不喜欢拐弯抹角浪费时间,开了句玩笑后就说明了此次来的目的,竟是来借钱的。 陈绍光家的公司光宇传媒业务涵盖了电影、电视剧、音乐、互联网、游戏等等领域,虽说规模远比不上全国第一的萧氏旗下的骁皇娱乐,但在a市也算数一数二,培养出了不少颇具人气的当红小生,按理说应该不缺钱。 听了陈绍光的解释说明后,傅玉才了解了大致情况。之前光宇筹划拍一部国内首屈一指特效大片以提升公司的影响力,重金聘请了好莱坞的名导和特效团队,男主是国内的影帝大咖,整部电影从开拍到杀青再到后期制作完成,总共投了五六亿进去,对光宇来说也是一大笔资产。 本来如果顺利的话确实是能大爆赚回本的,再不济也不至于亏损太多,可偏偏就在上映前期,影帝男主被曝出吸毒丑闻,国内观众对这种事可以说是零容忍,除了一小批执迷不悟的粉丝还在努力刷票房,基本没有人去看,所以这部砸了几个亿下去的电影最后票房只有惨淡的几千万,光宇赔得血本无归。 傅玉不太关注娱乐方面的东西,因此并不知晓这件事,不过据陈绍光所说的来看,事情都过去大半年了,而且光宇出了这事之后也没有真的破产,仍然可以维持经营,又为何现在来借钱呢? 陈绍光不好意思地道出了原因:“其实我们公司最近还想再试着拍一部大片,但经过了那件事损失惨重,实在拿不出那么多钱了。” 傅玉疑惑:“你有把握回本吗,为什么冒这么大风险也要拍?” 陈绍光讪讪一笑,脸上有几分愁苦:“你不知道,其实这几年咱们市的娱乐公司都不好过,骁皇想在这儿建分部,正在有计划地一步步收购我们这些小公司,如果不想被收购,那只能做出点名堂来跟他们抗衡了,否则别说公司里员工人心涣散,连我们的艺人都有好几个已经被挖走了,再这样下去被吞并是迟早的事,我只能冒险赌一把。” 傅玉挺能理解陈绍光的心情,换作他自己也不愿把父辈一手创办的公司拱手易主,不管收购的价格有多诱人。 “需要多少?”傅玉问。 陈绍光比了个手势,傅玉一看:“三亿?” “对,目前来看总共大概需要六亿,我们公司勉强还能拿出三亿来,剩下的就实在没办法了……” 傅玉低头沉思,陈绍光见状,立马诚挚地说:“不管最后结果怎么样,我都一定会连本带利还你的!哎,要不是迫不得已我也不会厚着脸皮来找你,要怪只能怪萧逸他们家,实在欺人太甚!” 然而已经知道真相的傅玉对陈绍光话语里的挑拨离间毫不在意,只觉得他的嘴脸更显丑恶。 “这事我需要考虑一下,三天后给你答复。”傅玉最后给出这样的回答。 陈绍光离开后他直接一个电话打给萧逸说了这件事。 萧逸听了冷冷一笑:“呵,看我怎么收拾他。” 傅玉有点担心:“你别做太过。”萧逸有时候做事太冲动,发起狠来像恶狼一样拦也拦不住。 “现在你还维护他?”萧逸语气有点酸酸的。 “没有,他这种人不值得你花太多心思,不要把自己搭进去。” 萧逸有些不买账,对于上次傅玉为了陈绍光而打他的事还难以释怀:“要是我跟他真打起来了,你帮谁?” 傅玉无奈:“当然帮你,毕竟你现在是我男朋友。不过最好不要打,我不想看见你受伤。” 电话那头安静了许久,才传来一声“知道了”,看似抱怨实则语气透着难掩的愉悦。 萧逸心情似乎格外地好:“别说这个了,周六有时间吗?” “有,什么事?” 萧逸轻笑:“来约会吧。” 第29章 周六上午,萧逸开着辆低调的suv来傅玉家接人。 “怎么开了这辆?”傅玉坐进车里,有些惊讶。原以为以萧逸张扬的个性,约会应该会开辆法拉利之类的敞篷车。 “你不喜欢?”萧逸探过身为他系安全带。 “没有,这样很好。” “是不是以为我会开辆超跑?”萧逸系完安全带仍不离开,轻轻捏了下傅玉的脸,“一点都不了解我,我是那种爱现的富二代么?” “不是吗?”傅玉反问。 萧逸:“……” “抱歉,我没有嘲讽你的意思,只是你大学时候给我的感觉确实是……不怎么样。” 那时萧逸在整个学校乃至华人留学圈都相当出名,人人都知道他出手阔绰家境雄厚,都想要巴结攀附他。萧逸也把富二代为人诟病的种种缺点展现得淋漓尽致:不学无术、喝酒泡妞、挥霍无度……总之傅玉每次见到他都是一副要出去花天酒地的样子,与高中时低调的他判若两人。 “我也没有整天吃喝玩乐好吗!”萧逸委屈,“你去圈子里打听打听,我一周顶多出去一次,为了维持我浪荡富二代的形象我容易吗?那帮人一晚上能花我几十万,要是天天这么挥霍我哥早打死我了。” “你为什么要维持那种形象?” 萧逸顿时语塞,琢磨着是说出来刷一波同情,还是不说出来保住自己的面子。 傅玉却先问了:“跟我有关吗?” 萧逸心一横:“有!” “你那时伤透了我的心,可我还是想见你,又不想让你知道我还在乎你,只能装出那副样子。” 他原以为这么说会让傅玉内疚心疼,再说些补偿之类的话,可傅玉道了声“对不起”之后,却说: “我以为你早晚会来向我道歉,可我等了四年,你一句话都没找我说过,身边总是围着一群人,我才意识到,你可能根本不缺我这一个朋友……” 萧逸的心一下子软乎乎的:“缺的缺的,缺了谁都不能缺你。” “我们两个还真是傻。”傅玉叹了声气,“要是能回到高中重新再来就好了。” “现在开始也不晚,好了,别想那些伤心事了,现在先约会。”萧逸神情一变,眯起眼磨了磨牙:“然后再想想怎么治那个人渣。” “我有个想法,大概可以让他说出真相。” 傅玉把自己的计划跟萧逸说了,两人一商量,想法竟不谋而合,迅速把对策定了下来。 萧逸抬手揉了揉傅玉细软的头发,戏笑道:“我们玉玉原来也这么多坏主意啊。” 傅玉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半小时后,车子到达了目的地,傅玉看着眼前的建筑有些讶异:“这里?” “嗯,你还记得吗?” 他自然记得,这是他们高中时学校组织去的那个水族馆,当时萧逸刚换到他同桌的位置没多久,还不是很熟,不过自从那次活动之后似乎关系就渐渐要好了起来。 “走吧。”萧逸带着傅玉进了馆,明明是周末,里面除了几个工作人员居然只有他们两个游客。 “你是不是包场了?”傅玉问。 这么快被识破萧逸有些尴尬:“是啊,我不想别人来打扰我们,你不喜欢的话我去告诉他们正常开馆。” “都行,反正有你陪我就可以了。” 傅玉这话纯粹是内心真实想法,没有一点调情撩拨的意思,听的人却不是这么想了。 在一边引导他们入馆的工作人员不禁用手掩住了嘴,没想到这个面容冷淡浑身散发着禁欲高冷气场的俊美男人说起情话来竟然这么有一套,连她这个外人都被撩得春心荡漾。 萧逸脸上难得浮现出不好意思的神情,耳朵尖微微泛红,恨不得现在就把人抱入怀中亲个够。 他一把拉住傅玉的手大步往里走,不忘丢给工作人员一个眼刀,工作人员立刻识相地撤退了。 把人带到馆内安静无人的地方,萧逸才放缓脚步,牵着傅玉的手欣赏水族馆里五颜六色各式各样的鱼类,傅玉认真地看着每一种鱼类的说明文字,完全没有像萧逸担心的那样不满于来这种幼稚的地方约会。 走到某一个熟悉的位置时,萧逸停了下来,傅玉也跟着停下,用眼神询问他为什么不走了。 “你还记得那天来水族馆我们说了什么吗?”萧逸突然问。 傅玉仔细想了想:“我们好像争论了关于自由的问题,我还说了或许我们能成为朋友。” “……你记性怎么这么好。”萧逸语塞。 他原本以为傅玉早就忘记了,提出这个问题就是为了引出自己准备好的一番动情回忆剖白,谁知傅玉记得这么清楚,这让他该怎么接? “那天的事我印象也挺深的,毕竟是我第一次主动跟人提出交朋友。” 这倒让萧逸有些意外:“第一次?我们那时候才刚认识吧,你怎么就知道我们能成为朋友了?” “我也说不清,直觉而已。你呢,你又为什么喜欢我?” 傅玉转过身来面对面看着萧逸,抛出了一个措手不及的问题。他眼中有头顶上倒映下来的水波光线流转层叠,清澈而梦幻,一如当年令人心动的那一刻。 似是时光倒流,眼前的人一点没变,依然像十六七岁时那般纯粹美好。 萧逸伸手抚上傅玉的脸庞,动作温柔:“可能是因为那天在这里你对我说的话吧,从那之后我就忍不住越来越在意你。” 傅玉想到那个在萧逸卧室床头摆放着的海豚玩具,他托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得出了自己的结论: “所以我对你说做朋友的时候,你却想着泡我?” “……”萧逸的手一顿,有些心虚地移开了视线,“算是吧……” “只是因为这个?你应该不缺朋友吧。” 萧逸耸耸肩:“缺是不缺,但那些所谓的朋友,没一个真心的。” 这些话他以前没对傅玉说过,因为觉得丢脸,他初中时有过几个以为是真心朋友的同学,却在某次忘记拿作业回教室时,听见他们背后议论自己不过是仗着家里有钱就作威作福欺负同学,也不用担心被学校开除。可他明明从来没做过这些事,仅有几次跟人动起手来也是为了给这帮“朋友”出头,他们非但没有感谢,还这样看待他。 这件事让萧逸很受伤,加上那时他正值青春叛逆期,父母却都忙于工作无力管他,导致他自暴自弃地想着干脆变得让任何人都不敢接近,这样也就不用担心交到虚伪的朋友了,他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潇洒。 并且因为烦透了富家子弟之间的攀比抱团,他高中毅然决然地没有去家里安排的本市最好的贵族学校,而是去了爷爷以前读的高中——一所历史悠久但不算顶级的私立高中。 很多年后当他长大成熟了,回忆往昔才知道自己年少时的行为想法有多幼稚,父母虽然没有太多时间陪他,但对他的关爱一直没少过。他拒所有人于千里之外,也相当于拒绝了潜在的朋友。 不过对于选学校这件事,他从未后悔过,甚至感到很庆幸,否则也不会这个遇到改变他一生的人。 萧逸深深地看入傅玉眼里:“虽然我对你的感情可能一开始就不太纯粹,但我可以保证,你是我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到底是因为友情而产生了爱情,还是因为爱情而产生了友情,萧逸自己也分不清,他只知道从第一天调到傅玉旁边的位置起,他就感觉到对方的与众不同。 傅玉这个人,其实非常干净纯粹,毫无心机城府,可他在待人处事上超乎同龄人的透彻与直白让他看起来捉摸不定,难以接近。 他的冷淡不是故作清高,而是骨子里透出来的性格气质,他没有刻意地想要“不与世俗同流合污”,只是比常人更喜安静独立,无欲无求又正直善良,却偏偏生了一副出尘脱俗的好相貌,清俊的眉目和弧度微微向下的薄唇显得他更加高冷寡情。 而现在这张俊美的脸上正露出歉意的表情:“抱歉,给你的第一段友情和恋情带来了不好的回忆。” 萧逸勾起嘴角,故作轻佻地抬起他的下巴凑过去:“说什么呢,我第一段友情和恋情的对象,不正好好地站在我面前吗?” 一个轻柔的吻落了下来,傅玉没有躲开,他微睁着眼看对方近在咫尺的浓密睫毛,感受着萧逸温暖的嘴唇和抑制的呼吸。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很不公平。 萧逸从那么久以前就开始在意他喜欢他,可他呢?直到最近才有些搞懂了自己的心情,但这还远远不够,他的那点动心根本比不上萧逸对他的万分之一,这样的恋爱关系是不平等的。 他想要追赶上去,用同样分量的感情回报对方。 产生这样的想法,或许就是开始沦陷的标志了吧。 第30章 周一,萧逸亲自去了一趟骁皇娱乐,电梯直达顶楼进了骁皇老总周齐的办公室,差点把周齐吓出心脏病。 他虽然在娱乐圈人人都要敬称一声周总,但说到底只是给萧氏打工的而已,骁皇娱乐那点盈利在萧氏偌大的产业中都排不上号,集团的董事很少会来视察,今天不知是哪阵风竟然把萧家少爷这尊大佛给吹来了,忙不迭地想吩咐下属拿好茶好水招待。 摘下墨镜的萧逸摆摆手阻止了他的盛情:“不用,我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我来这儿了,一点小事,说完就走。”他原本想派阿力来,又怕说不清。 而且报仇这种事,当然是亲自动手更痛快。 周齐毕恭毕敬地说:“萧少爷尽管说,我一定办妥。” “收购光宇传媒的事进行得怎么样了?” 周齐不清楚萧逸怎么会突然关心这种小事,但还是如实汇报道:“不太顺利,其实我们的条件已经给得很丰厚了,光宇的陈总和大部分高层都挺满意的,可陈总的儿子强烈反对,他是公司的继承人,陈总又拗不过他,所以这事一直办不下来。” 萧逸冷笑:“我给你一个月时间,向光宇施压,把他们公司有点人气的艺人都签过来,违约金找我要,切断他们的合作方,收购价格不变,承诺陈总的职位不会动,以往没出现过严重失职的高层也不变动,就这么原话放下去。” 周齐惊愕地瞪大了眼,不是,这有价值的艺人都挖走了,为什么还要花大价钱收购啊?这位小少爷也太任性了吧? “萧少爷,一个月好像有点赶……”周齐小心翼翼地说。 萧逸睨他一眼:“如果这事你尽快办好了,我会给骁皇明年的预算多拨50%,就一个月,你早一天办好,我加10%,早两天,20%,明白?” 周齐听了差点激动得昏过去,要让萧氏总部给骁皇增加预算,手续繁多不说,审批更是难上加难,往年能增加10%就全公司欢庆了,而萧逸一开口就是50%!甚至更多!作为董事长最宠爱的孙子,周齐完全相信萧逸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办到。 “谢谢萧少爷!我一定让全公司上下抓紧时间办这事!”周齐涨红着脸恭恭敬敬地九十度鞠躬。 走出办公室,萧逸执意不让周齐送,自己去坐电梯,他低调地带上了墨镜,尽量避免见到其他人,以免计划泄露。 可电梯下到一半时,开门进来了一个年轻女孩,就站在他旁边,时不时偷偷侧过头看他。萧逸对这种热情的视线早已习以为常,插着兜面无表情地直视前方。 两人都是到地下停车场,一同出了电梯,那个女孩突然开口问: “您是……萧逸萧少爷吗?” 萧逸停下了脚步,摘下墨镜回头打量女孩,微皱眉:“你哪位。” 他没见过眼前的人,骁皇里认识他的也不多,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还是在他带着墨镜的情况下? 女孩怯生生地说:“我叫蓝玲玲,您或许不认识我,但我一直很想和您当面说声谢谢。” “谢我干嘛?” 蓝玲玲抬眼飞快地看了眼他,脸颊绯红:“我之前是光宇的艺人,得罪了公司高层,是您把我签入骁皇的,还帮我付了违约金,真的太感谢您了。” 这么一说萧逸才对这个名字有了点印象,她就是那个被陈绍光带去给华富强陪酒的小艺人,拒绝潜规则骂了华富强之后被公司打压,萧逸当时在调查陈绍光时发现了这件事,觉得她挺可怜,随手帮了她一把,都是让阿力去办的,自己没见过她,也没把这件小事放在心上,没想到今天碰巧遇上了。 这女孩看着清秀文弱,倒很有骨气,萧逸挺欣赏这样的人,笑笑说:“举手之劳而已。” 蓝玲玲一时被这迷人的笑容晃晕,心砰砰地狂跳,脸更红了。 她那时候真是差点被逼得走投无路,刚刚出道不久本就没什么人气,却偏偏得罪了高层和重要的客户,从此公司一点资源都不给她了,经纪人都冷眼瞧她,想离开光宇又付不起巨额的违约金,那段时间仅靠以前的收入维持生计,郁郁寡欢。 然而突然有一天,一个男人打来电话说愿意帮她支付违约金,并且之后签入骁皇。 她一开始根本不相信,以为是诈骗电话,谁会平白无故送她这么一大笔钱,还要把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签入人人都挤破头想进去的业内龙头骁皇娱乐?可当银行账户上真实出现了那一大串零的转账后,她终于相信自己遇到贵人了。 当她流着激动感恩的眼泪谢谢对方时,电话那头却说:“这都是我家少爷吩咐的,你要谢就谢他吧。” 蓝玲玲连忙问是哪位少爷,对方似乎有些为难,但经不住她声泪俱下的乞求,心软道出了名字:“我家少爷是萧氏集团的小少爷,萧逸,你应该碰不到他的,你不用太放在心上,这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萧逸,这个名字深深刻在了蓝玲玲心里,她搜遍网络上关于萧氏的新闻,终于在一篇报道里看到了这个救她于水火的男人。 超乎想象的年轻帅气,在他正襟危坐的大哥旁边站着,俊逸非凡,眉眼透着傲气与张扬,轻勾的嘴角显得他有些痞坏,却又散发出无法抗拒的致命吸引力。 蓝玲玲的感激之情几乎在看到照片的瞬间就变成了爱慕之情,但她也知道,自己与这位少爷身份悬殊,所以并没有太多奢想,只希望能有机会见到他当面道谢。 她方才一进电梯就被旁边高大的男人吸引了注意,即便对方戴着墨镜也掩饰不了英俊的相貌,何况她看了萧逸的照片千百遍,立马就认出了他的身形,便鼓起勇气叫住了对方。 见萧逸说完话转身就要走,蓝玲玲连忙说:“您借我的钱,我一定会努力还给您的!” 萧逸不禁好笑,那几十万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不过这女孩人品倒是真的不错,他不会嘲笑正直的人。 “好,等你凑够了钱就打电话给之前联系你的那个人,他会告诉我的,利息就不用了,没有时间限制,随便你什么时候还。”说罢萧逸就挥挥手先行取车去了。 蓝玲玲痴痴地目送着他远去的背影,心想这个男人未免太过温柔了,与他潇洒不羁的外表完全不符。 殊不知萧逸会这么和颜悦色,完全是因为最近与心上人进展顺利心情太好而已。 第31章 在萧逸的示意下,周齐立刻吩咐下属紧锣密鼓地展开对光宇的收购计划,仅仅两周后成效就体现出来了。 “啪!”陈宇光把一叠文件重重拍在桌上,怒火朝天地自己儿子吼:“怎么回事!一个星期里走了三个!你培养的都是些什么白眼狼!” 陈绍光冷汗直流,今天公司旗下又有一个人气颇高的艺人说要离开,算上他,这两个星期内光宇传媒已经失去五个最优秀的顶梁柱艺人了,奇怪的是,他们各个都能支付得起高额的违约金,而且都缄口不提要签哪家新公司。 按照合同规定来看,只要付得起违约金,公司确实无权过问他们的新东家是谁,可看这情况,明显是有人故意想搞垮光宇,不用猜陈绍光都知道肯定是骁皇。 “爸,您别急,等我们电影拍好了,那些人想回来都没机会。”陈绍光握紧拳头说。 “还拍电影?!我看你先一巴掌拍醒自己!上次你拖累公司的事我好不容易才把下面人安抚好,这次又说要拍,我最后还不是同意了?可现在,哪还有精力财力拍什么鬼电影?再这样下去人都走光了,留我们两个光杆司令能搞什么名堂!” 陈宇光恨铁不成钢,本想把自己一手经营起来的公司慢慢放手给儿子,可他这不争气的儿子这些年反而把公司越搞越垮,害得他这把年纪还不能从岗位上退下来享清福,每天处理烂摊子。 其实他也不是不清楚是谁在背后搞他们,但骁皇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对手,况且对方给出的收购条件确实诱人,要不是儿子强烈反对,他大概早就把公司卖了。 陈宇光发泄完怒火稍微平静了一点,毕竟是自己亲生儿子,再不争气也只能养着:“骁皇这次看来是势在必得,他们已经给我发来合同了,收购公司后职位不会变动,还会给我们一定的自由决策权,我已经跟下面人商议过了,他们对骁皇的合同也挺满意,而且有了骁皇的资源,公司发展前景会更好,你大可不必担心。” 刚才还唯唯诺诺的陈绍光突然拔高了声音激动道:“我不同意!卖给谁都不能卖给骁皇!” 陈宇光火气一下子又上来了:“我还以为你是为了我为了公司才不愿卖呢!原来是为了你自己!我还没退休呢,这个公司我说了算!后天骁皇就会来公司签合同,由不得你反对!”- 傅玉在厨房围观萧逸准备晚餐食材,说是要做意式番茄肉酱面,正切着番茄。 “我能做点什么?”他问。 萧逸转头冲他笑:“你负责吃就可以了。” 傅玉却有些不甘心:“我也想动手,让我试试?” 萧逸想了想,便把刀放下了,从橱柜里拿了个玻璃碗洗干净,把剁碎的肉末和调料都放了进去。 “来,把这个搅匀了。” 傅玉听话地走过去,拿起筷子搅拌起来。 “嗯,就这样。”萧逸靠在他身后,贴着耳朵低声说:“玉玉学得真快。” 傅玉觉得耳朵有点痒,稍稍躲开了些,可萧逸却得寸进尺,大手握住了他的手腕,一寸寸向上抚摸,直到手掌心全部包裹住他的手背,限制了他的动作。 “你还让不让我做了?”傅玉无奈。 萧逸脑袋抵在他肩上,手指穿进他的指缝,十指相扣,这个动作带着说不出的缱绻眷恋。 “不想做饭了。”萧逸闷声道,“就想这么牵着你。” 傅玉正欲开口,放在一旁料理台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瞥见了来电显示人,立刻松了萧逸的手,把屏幕上的名字给萧逸看,示意他别出声,随后走远了些按下免提。 陈绍光颓然惨淡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傅玉,我有事求你帮忙,能出来见个面吗?” “是借钱的事吗?我之前已经说了,可能帮不上忙。” 傅玉边说着,一抬眼,看见萧逸笑得不怀好意,轻手轻脚地跟了过来,未免靠得太近了。他怕陈绍光听出异样,把手机稍微拿远了点。 “不是,那个无所谓了,我有别的事。”陈绍光说。 “不能电话里说吗,我现在挺忙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萧逸身体已经完全贴了上来,双臂一撑将傅玉困在料理台的一角,眼里闪烁着狡黠的光,用鼻尖亲昵而挠人地轻蹭他的脸颊。 傅玉手抵着萧逸的肩,低声说了句“你等会儿”,反而惹得对方愈发嚣张,轻蹭变成了轻吻,温热的唇丈量着脸上的透明绒毛,撑在两侧的结实手臂慢慢往上,搂住了窄腰。 陈绍光并不知晓这边是怎样一番场景,恳求道:“真的很重要,能不能现在就来啊?” 萧逸轻咬了一口怀里人的耳垂,往他耳朵里吹气:“不准去。” 傅玉五指倏然收紧,把萧逸的衬衫抓出了皱痕,只觉得耳朵很痒,痒到心里。 他定了定神,朝电话里说:“抱歉。不过明天我有空。” 陈绍垂丧地叹了口气:“好吧,那就明天中午,我在xx大酒店等你。” 傅玉只来得及说一个“好”字,萧逸就用自己的嘴封住了他的。他立即按下结束通话,下一秒就被萧逸侵入了柔软的口腔,唇舌相依抵住缠绵,安静的厨房里只剩下时隐时现的吮吻声和喘息声。 晚饭什么的,先暂时放到一边吧。 第32章 第二天中午,傅玉准时赴约,陈绍光已经在大厅等他了,见到他像看见了救星,哭丧着脸迎上来说:“傅玉,这回你真得帮帮我!” 他音量大,惹得酒店大堂里其他的路人侧目,傅玉只得道:“有什么事上去再说。” 陈绍光带着他乘电梯去了下榻的套房,傅玉环视一圈,问:“你怎么住在这里?” “哎,别提了,我被我爸赶出来了,这两天只能住外面。”陈绍光愁眉苦脸,下巴的胡茬都冒出来了,看来是真的焦虑到胡子都没心情刮。 傅玉把公文包放在桌上,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下位置。 “出了什么事?” 陈绍光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抓了抓头发,似乎在苦恼怎么开口。 傅玉走过去坐到他旁边,隔了些距离,略带关切地问:“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陈绍光听了此话猛然抬起头:“有,而且这个忙只有你能帮,但我又不想委屈你,所以犹豫着要不要说……” “先说来听听。” 陈绍光立刻把骁皇收购光宇的来龙去脉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言语中刻意把骁皇塑造成了欺凌强占弱小公司的形象,还愤愤道:“我知道我因为站在你这边得罪了萧逸,但我没想到他这么不男人,有什么事不能冲着我一个人来吗?迁怒到我爸公司头上算什么本事!” 傅玉不禁在心里感叹陈绍光口才真是不错,这短短两三句话,既暗示了遇到的麻烦是因他而起,想让他过意不去,又顺便抹黑了一把萧逸,可谓是一石二鸟了。 “那你想要我怎么帮你呢?” 陈绍光立马变回可怜样:“恨归恨,但我也确实斗不过他,现在只能靠你了,傅玉,你帮我向萧逸求求情吧……” 傅玉皱起眉:“你那天应该亲眼看到了,我和他已经彻底决裂了。” “我知道这事很为难你,可看在我们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陈绍光哀求。他不是没想过别的方法,甚至想过耍阴招,可马上就自我否定了,萧家势力实在太大,绝非他一己之力所能抗衡,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但他服软没用,萧逸理都不会理,只有靠傅玉出马才有可能。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保住自家公司,以后再慢慢想办法,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傅玉尽力不让自己露出厌恶来:“就算我有心帮你,可我凭什么说服他?估计连他面都见不到。” “不会的!只要你去找他好好说说,语气软一点,他肯定会答应的,他那么喜欢你。” “他喜欢我?你之前不是说他虚情假意吗?” 陈绍光讪讪道:“那时候大概是我搞错了,后来我觉得他对你挺真心的……” 傅玉故作沉吟:“这样吗,那我是不是应该去向他道歉?误会了他这么久。” “不需要!”陈绍光蹭地站起来,“哪怕他是真心的,也抵不掉以前犯的错啊!”他是想让傅玉去向萧逸求情,但绝不想让两个人和好,否则他过去所做的努力岂不都白费了? 傅玉垂下眼帘,沉思了片刻,终于道:“好吧,我去给他打个电话。” 陈绍光如获大赦:“好好好!真的太谢谢你了!” 傅玉淡淡应了声,拿起手机去了隔壁房间。事情基本如萧逸所料,胆小怂包如陈绍光,必然不敢来硬的,只是没想到他居然真的脸皮厚到让傅玉替他求情。 “哼,我还以为他有多喜欢你呢,一有难就拉你挡枪,真不是个东西。”萧逸在电话里不屑地嘲讽。 傅玉压低声音:“一会儿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当然,不看看你男朋友是谁。” 傅玉轻笑了声,萧逸听在耳里,痒在心里,道:“等我过来收拾他。” 挂了电话在房间里又呆了半小时,傅玉才开门走出去,陈绍光在外面等得焦急不已,偏偏这酒店隔音效果太好一点打电话声音都听不见。 “怎么样?他同意了吗?” 傅玉神色透着疲惫,仿佛这通电话花费了他很多精力:“同意了,不过他说要跟你当面谈。” 听到前半句陈绍光一脸喜色,可听完后半句笑容就立马垮了下来:“啊?他为什么要见我,不会又要报复我吧?” “不会的,我也在,你放心。”傅玉好声好气地安抚,总算让陈绍光放下了戒心。 二十分钟后,房间敲门声响起,傅玉去开了门,门外的萧逸见到是他,轻勾起嘴角露出一丝笑,两人无声地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萧逸收起笑容换上冷酷的脸色,眼里像结了寒冰,大步走进房间。 陈绍光见到萧逸不由自主地一哆嗦。 萧逸是真正的天之骄子,从外表到家境无一不碾压他,从高中起他就一直很嫉妒对方。 他们那个高中因为严抓学习,而且人人家里都挺有钱不好惹,所以倒没有太多通后门的情况,陈绍光费了好大劲才考入优等班,不仅是为了学业,也是为了优等班上那个好看到让人忍不住目光流连的男生。 傅玉不管在女生还是男生中都相当受欢迎,但他本人显然不知道这一点,因为没有人敢向他告白,大家都自知没戏,他实在给人一种只可远观的感觉,仿佛让他像普通人一样谈恋爱拥有七情六欲是亵渎了他。 陈绍光对萧逸的嫉妒和对傅玉的爱慕原本没有交集,可高二时萧逸却转来了他们班,明明成绩稀烂,却因为家境太大牌,学校只能破例给他开了后门,对他各种违反校规的行为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也就算了,他偏偏又坐到了傅玉旁边,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把一向不喜与人亲近的傅玉都哄得对他另眼相待。 陈绍光暗中看在眼里,对萧逸的嫉妒与憎恶日益疯长,却又畏惧于他的脾气和家庭背景,从来不敢表现出自己的情绪。哪怕如今被萧逸整成这副落魄样子,也只能讨饶。 萧逸手插着兜倨傲地站着,冷嘲道:“之前不是挺敢跟我作对吗?现在怎么怂成这样?” “之前都是误会,误会……”陈绍光一头虚汗。 “误会?呵,那可真是太巧了,每次我‘欺负’你正好都能被他碰上。” 萧逸指了指一旁的傅玉:“我回去越想越不对劲,你说,在停车场那次和在饭店外面那次,是不是你谋划好的?” 这个问题让傅玉有些意外,当时得知自己误会了萧逸多年这个事实冲击太大,以至于他忘了去深究其他不对劲的小细节,萧逸现在这么一提,他才察觉到那两次确实太巧合了。 陈绍光一听这话脸唰地白了。 他确实故意制造了那两次误会。 那天他原本是去东建找傅玉的,他知道傅玉不在公司要一会儿才回来,却恰好在停车场看见刚走出来的萧逸,突然鬼迷心窍计上心来。在打电话问完傅玉还有多久到之后,他就掐着时间和萧逸对峙了几分钟,故意让傅玉看见萧逸欺负他的场景。 之后那次也是,无意间看见了萧逸发来信息约傅玉吃饭,他一时妒火中烧,趁着傅玉出办公室的时候偷偷改了华傲的数据,本想着如果没有拖延住时间的话就算了,没想到两次计划都顺利无比,陈绍光都觉得老天爷在帮他。 他原以为那次之后傅玉和萧逸不会再见面,他的计谋便不会暴露。谁曾料到意外突发,他想拿回公司的心情太急切,一时大意竟忘了绝不能让他们再见面对峙这茬,现在真是后悔都来不及。 萧逸看向傅玉,还端着冷冷的架子:“那天晚上我约你吃饭记得么?你还没到,这小子倒先来找我了,呵,说了一通废话,听得我想揍死他,但我又记着你不让我动手,就一拳砸到墙上把他吓跪了,正想警告两句的时候你就出现了,你说巧不巧?” 傅玉面露异色,陈绍光赶忙解释道:“真的是误会!绝对不是我谋划好的,纯属巧合!我只是当时太冲动了,口不择言,没有恶意的!” 萧逸嗤笑:“就算真的是巧合,但你说喜欢他的事,我可听得一清二楚,这总不会是误会了吧?” 陈绍光没想到萧逸会突然说出这件事,一下子脸色僵住,什么狡辩的话都说不出了。 傅玉若是知道自己对他有非分之想,那铁定不愿再帮忙了,以后也会离他远远的,这么多年的辛苦经营都白费了。 然而萧逸还在雪上加霜: “你以为找他来求情就能让我回心转意?我早就不在乎他了。告诉你,收购的事没有商量的余地,骁皇明天就会去你们公司签合同。” 萧逸笑得放肆且恶意:“你看过合同没?里面有一条是我特意叮嘱加上的,凡是在光宇有过严重失职的员工,骁皇都有权开除永不录用,我记得你之前投资一部电影让公司亏损了好几亿吧?你会被开除的,陈绍光,你继承不了你爸的公司了。” 陈绍光听到最后句话犹如五雷轰顶。 “你……你不能这么做……”他一脸苍白嘴唇发颤。之前以为最差的情况就是公司被收购,但从没预料到萧逸会狠到夺走他的继承权。 “傅玉,你说点什么帮帮我啊……” 可傅玉只是沉默地站在那儿。 陈绍光绝望,知道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弃自己而去了,只能继续求萧逸: “萧逸,看在我们过去同学的份上,你不要做得这么绝好不好?只要你这次肯放过我,让我做什么都答应!” 萧逸似乎终于有了点兴趣:“什么都答应?” “对!都答应!” 萧逸眯起了眼,意味深长地一笑,演了这么久,终于到重头戏了。 “那就请你,把当初换掉我情书,和在体育馆冒充我的事,当着他的面原原本本地说出来。” 第33章 傅玉刹那间投来惊诧又凌厉的视线,仿佛第一次听说这件事。 陈绍光听到萧逸的要求后,腿一软,吓得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反正他已经知道你的心思了,你不可能再呆在他身边了,多一点少一点罪过又有什么影响?”萧逸替他分析利弊,“只要你说出来,我就保留你在光宇的位置。是两者皆失还是起码能留住一个,看你选择了。” 陈绍光目光呆滞,颓然坐了许久,终究是扶着桌子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根本不敢去看傅玉此刻的神色。 “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我还能有什么选择呢……我说……” 萧逸偷偷朝傅玉递了个胜利的眼神,他们其实根本不知道陈绍光具体做了什么,但萧逸把猜测的两件最关键的事抛出来,语气和气势上仿佛已经洞悉了一切,为的就是诱导对方说出真相。 陈绍光断断续续地道出了当年设计让两人产生误解的经过。 他当时其实并不是蓄谋已久,而是临时起意。 那天班上同学都去上体育课了,他作为组长课间要收作业交给老师,原本交完作业就能去上体育课了,可老师查了数量之后发现少了萧逸的,便让他去找萧逸要。 陈绍光只能大着胆子到操场上找人,一到那儿就看到他畏惧又讨厌的萧逸正搂着傅玉的肩在说笑,傅玉平素冷淡的脸上竟也露出浅浅的笑意,看向萧逸的眼神里是从未对他人展现过的柔和。 这样的场景陈绍光已经见了无数次,可依然嫉妒得咬牙切齿。他按捺着情绪走过去问萧逸要作业,萧逸立马从温柔的神色变回凶神恶煞的样子,嫌恶道:“没做。”说完就勾着傅玉离开了。 陈绍光气得发抖,冲回教室去翻萧逸的书包找作业,一边找一边愤怒地想凭什么萧逸不写作业还能上体育课跟傅玉玩得开心,他却要在这边帮他交作业体育课都上不了?太不公平了! 突然,他翻找的手一顿,看到萧逸书包里有一封信,信封上写着“傅玉收”。 萧逸给傅玉写信?他们两个是同桌有什么话不能直说要写信?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陈绍光小心翼翼地拆开了信。 这竟然是一封情书。 陈绍光没想到萧逸这样桀骜不驯的人,居然会做这种老派浪漫的事。不知道为什么,他隐隐觉得傅玉要是收到了这封情书,一定会答应的。 他绝不能允许这种事发生。 萧逸已经如此被上天宠幸了,为什么连傅玉也要抢走?像傅玉这样孤高皎洁如明月般的人,只能远远仰望,不应该让任何人染指,何况是萧逸这种劣性不堪的家伙。 就在那一瞬间,陈绍光产生了一个有生以来最大胆的想法:他要分裂他们两个。 坏脑筋动得比什么都快,他当机立断拿走了原信,趁着大家在上体育课的期间,仿照萧逸的字迹写了另一份内容污秽下作的‘表白信’,原封不动地粘好信封口放回萧逸书包同样的位置。 他就不信傅玉那么洁身自好的人看到这封信会不恶心萧逸。 可傅玉竟没有如他所期待的那样做。 身为体育委员,陈绍光放学后惯例去体育馆整理器材,恰好听到了门外萧逸与傅玉的对话。 当他听到傅玉说不讨厌萧逸的拥抱,甚至还答应回去考虑的时候,他简直又惊又俱。 傅玉变了,他染上了人间烟火气,开始流露出不曾有过的感情,不再无法触碰,不再难以企及,而他这一切行为举止的转变,都只对萧逸一个人而已。 傅玉已经不再是他所仰望倾慕的那抹白月光了。 既然早晚要被人染指,还不如由他先来。 疯狂的邪念像藤蔓一般迅速滋生,于是就有了体育馆那一幕。 他看到萧逸被老师抓去办公室,便从萧逸的储物柜里偷拿了他的校服领带,凭借着对体育馆的熟悉程度,原以为能得手,谁知傅玉不如他想象得那么柔弱,一脚差点把他踹得爬不起来,一下子什么邪念都被踹飞了,惊恐地逃了出来。 尽管他失败了,但最终目的还是达成了。傅玉和萧逸之间误会太深,彻底决裂,他本可以趁虚而入一点点获取傅玉的信赖与好感,现在却功亏一篑。 听完陈绍光讲述的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复杂的情绪。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傅玉问。 “真的……”陈绍光依然不敢抬头看他,现在唯一的慰藉就是哪怕傅玉知道自己错怪了萧逸,两人的隔阂恐怕也已无法消除,听萧逸的语气好像也不在乎傅玉了。 萧逸冷笑:“呵,你可真厉害,把我们两个耍得团团转。” 陈绍光额头直冒冷汗:“你答应过的,说了就不开除我……” “你放心,我说话一向算数,不过,有件事我想让你知道。” 陈绍光疑惑地抬头,只见萧逸挑衅地勾起嘴角一笑,手臂一挥搂住身旁傅玉的腰,凑过去在他脸颊轻轻啄了一口。 傅玉投来一个“别闹”的眼神,倒没有真的不满。 直到此刻萧逸才真正的复仇感与愉悦感双向爆棚:“真抱歉啊,让你白费了这么多功夫,我们还是在一起了,而且是他主动提出跟我交往的呢。” 傅玉侧头看着得意洋洋的萧逸,他炫耀的语气显得他有些孩子气,又有些……令人心动。 陈绍光已然呆若木鸡,无意识地张着嘴瞪着眼睛,许久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落入了陷阱。 “你、你们!” 傅玉沉声道:“陈绍光,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东建也不允许你再踏入一步。你刚才所说的一切都已经被录下来了,你犯罪未遂的证据都在录音里。” 傅玉拿起桌上的公文包,里面事先放了一个微型摄像机,有了这些证据,也不怕陈绍光日后打击报复,虽然以他的能力也不可能再掀起什么风浪了。 他不再理会跌坐在地上失了魂一样脸色惨白的陈绍光,转身拉了拉萧逸的手:“我们走吧。” 萧逸对这样亲昵的小动作相当受用,跟着傅玉一起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处理?”傅玉问。 “他真够蠢的,以后光宇就是我家的了,在我手底下做事,他还想有好日子过?” 萧逸嗤笑:“仇啊,一下子报完可就没意思了。” 第34章 东建的员工最近发现,老板这段时间都不怎么加班了,以往总是要比他们晚走,现在却跟他们差不多的点下班,甚至还会提前走。 “我们老板总算像个老板样了,以前他每天加班到那么晚我都不好意思先走。”蒋小雯感动道。 “你们说,傅总他对象到底是谁啊?怎么一点线索都找不出来?” “我也不清楚,他上下班坐的车还是他家司机开啊,是不是我们搞错了,其实根本没对象?” “怎么可能!没谈恋爱会这么性情大变?要我看啊,就是萧总没跑了,他最近不是又经常来了吗?前段时间估计是吵架吧。” 一男同事插嘴:“哎哎你们几个八卦能不能靠点谱?还想着把咱傅总许配给萧家少爷啊?也不怕咱们傅总嫁入豪门受欺负,人家萧少爷可是出了名的风流!” 女同事顿时群起而攻之:“你哪儿看出来人家风流了?三天两头往我们公司跑,哪儿有时间风流去?” 男同事讨饶:“好好好说不过你们,我闭嘴。” “你们在说什么?” 办公室里所有人一惊,往门口看去。 蒋小雯率先反应过来:“没什么,傅总,我们刚刚在谈项目上的事,您要下班了吗?” “嗯,我有事先走了,你们工作完成了也可以早点回去。” “好的好的,谢谢傅总,您慢走。” 傅玉关上办公室门,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才五点半,早退了半小时。 他有点惭愧,没有以身作则给下属树立一个好典范,可萧逸今晚又约了他吃饭,每次都到的特别早,他不想让他等太久。 司机把车开到了约好的餐厅,一进门,萧逸果然已经先到了。他们通常都约在市里各种或奢华或高雅的餐厅,都是萧逸订的,今天这家餐馆倒是挺普通,价格也比较亲民,不过据萧逸说这里的厨师本帮菜做得很地道。 傅玉平时对吃的不太上心,没有饭局的时候通常就在公司食堂解决三餐,这些天被萧逸带着到处吃喝,本来偏瘦吃不胖的他竟也长了几两肉。 “这地方不好找吧?都说了我来接你。”萧逸体贴地替他拉开椅子。 “不用,我怕公司的人看出来。” 萧逸动作一顿:“看出来又怎么了?” “没怎么,但还是先别让他们知道吧。”傅玉说。 倘若让下属发现了他与萧逸的关系,消息必然会传出去,他自己并不甚在意,可或许会给萧逸带来负面影响。况且他还未能明确自己对萧逸的感情到底到了什么程度,如果要公开,那必须是在心意确定的前提下。 萧逸垂了垂眼。 “好,听你的。” 甫一落座,菜就陆续端了上来,显然是萧逸提前吩咐过后厨了。这家店只有堂吃,他们两个气质卓群的男人坐在大堂里,尤其傅玉还一丝不苟地穿着西装,惹得其他食客频频向他们这桌侧目。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公司和项目的事,也会说些无关紧要的琐事。尽管分开了多年,但曾经的默契感依然在。 傅玉看到正在说话的萧逸脸上张扬又肆意的笑容,心里微暖。 萧逸就该是这样的,过着潇洒不羁、自由安逸的人生,他这样得天独厚的骄子,不应该经历悲伤和痛苦。 可是他却让他经历了。 傅玉微怔出神,他让萧逸遭受了太多不堪,能够弥补得了吗? 要弥补过去的错误回报对方的感情,他只有以同等分量的感情来偿还才行。可他至今仍不确定自己的感情有没有达到那样的水平,更分不清这感情有多少是出于愧疚,有多少是出于真正的喜欢。 这样含混不清的情感,根本配不上与款款深情的萧逸比肩。 “想什么呢?专心吃饭。”萧逸抬起筷子敲了一下傅玉停住的筷子。 傅玉一回神,刚想开口作答,旁边却插入一道女声: “萧少爷,晚上好……” 傅玉闻声抬头,桌旁站着个清秀可人的女孩子,脸上有怯生生的羞涩,目不转睛地看着萧逸,双颊微红。 萧逸回想了一秒,道:“蓝玲玲?” 蓝玲玲飞快地点了点头,为萧逸居然记得她而掩饰不住地高兴:“好巧啊,您也跟朋友来这儿吃饭?”她礼貌地询问,本想对萧逸的朋友也打个招呼,结果视线转过去就挪不开了。 她身在娱乐圈,见过各式各样或英俊或美貌的男明星,却没有一个像眼前这位一样气质出挑,男人清冷俊逸的面容让人不自觉地产生距离感,却又忍不住想靠近他了解他。 男人举止优雅地擦拭了嘴角,眼眸平静如水,轻启薄唇:“你好,我叫傅玉。”声音也像融化的雪水一样纯澈微凉。 蓝玲玲回过神,连忙道:“你、你好!我叫蓝玲玲!” 见蓝玲玲还盯着傅玉看,萧逸不悦地皱眉:“你跟朋友来的?你朋友应该在等你,快回去吧。” 不过这在蓝玲玲听来就变成了体贴的关心:“嗯好,萧少爷你们慢慢吃,不打扰了。”她很听话地回了自己桌。 “这就是之前被光宇打压签到骁皇的那个小艺人。”萧逸一句话解释完,没把这段小插曲放在心上,随口又转了个话题。 可傅玉却陷入了沉思。 刚刚那个女孩提醒了他一件事:萧逸是被很多人喜欢的,而且那些人中的多数,都像萧逸喜欢他那样,默默地喜欢着萧逸。 就像蓝玲玲,她眼里的爱慕那么明显那么纯粹,完完全全就是痴心于一个人的表现,她会仅仅因为见到萧逸讲上一句话而开心,不再打扰更多,或许能和萧逸做朋友她就十分满足不敢再奢求什么了。 她喜欢得小心又卑微,体贴又深情,与萧逸对他的感情一模一样。 傅玉不禁扪心自问,他凭什么值得萧逸这样喜欢?他真的能给出对方想要的感情吗? 或许萧逸和蓝玲玲这样本就喜欢他的人在一起会更幸福快乐? 想到这里,他内心没由来地一阵涩然。 第35章 这几天东建的业务不算忙碌,快中午的时候,傅玉已经差不多完成了今天的工作,他端着咖啡思索了会儿,给萧逸发了条信息,问他有没有空一起吃个午餐。 萧逸立刻回:[好啊。]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约萧逸,除去高中时候来讲。前几天的事傅玉琢磨了许久,最终也没能得出个结论来,但不管他现在究竟对萧逸有几分喜欢,起码要先回报对方的温柔。 他收拾完东西,打电话让自家司机去停车场等着,下了电梯。 刚走到停车场,突然,一辆黑色豪车驶来停在了他跟前。 后排的加厚防弹车窗降下来,露出萧永清狭长凌厉的眼睛。 “倒是挺巧,刚要上去找你,上车。”他冷冷地丢下话,关上了窗。 傅玉默叹一声,走到另一侧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抱歉,我违反了约定,和萧逸在一起了。” 萧永清听了太阳穴突突跳,幸亏他涵养够好才没有当场暴跳骂人,但声音中的雷霆震怒依然令人丧胆: “我信任你,和你做了约定就去国外谈生意了,你倒好,一转头就毁约。你到底把我弟当什么东西,宠物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傅玉并没有被萧永清骇人的气势吓到,语调平缓而坚定:“这件事是我不对,对不起,但我可以保证,萧逸现在在我心里是很重要的人,除了我家人之外最重要的人。” 这一百八十度的态度大转变让萧永清有些错愕,更多的是怀疑:“所以你现在又喜欢他了?在这短短几个月内?” “嗯,我喜欢他,可能以前就喜欢了,但我因为某些误会而厌恨了他很久,也伤害了他很久,所以难免有愧疚之情掺杂在里面,我也知道我现在配不上他的喜欢,可我会努力的。”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傅玉也说不清,可那天,他去找萧逸澄清误会的时候,原本已经做好了被拒之门外多天的准备,萧逸却那样轻易地就开了门。 温柔地拥抱着他,对他说:“别怕,有我在呢。” 没有嘲讽,没有不屑,有的只是满腔的关切与爱护。 明明被伤了那么多次,却仍然愿意这样宽容又温柔地敞开怀抱。 那一刻,他的心弦被重重拨动了一下。 他虽对恋爱之情懵懵懂懂,可那样难以忽略的强烈心动,除了喜欢之外,无他解释。 所以傅玉此刻能非常肯定地对萧永清作出承诺。 萧永清看着面前人诚挚透彻的眼神,心道傅玉这张脸长得真是好,感觉他不管说什么都能让人信服。 他当时就是被傅玉从容淡定的态度说服了,以为傅玉真的对萧逸没兴趣,这才放心出了国,谁知短短几个月事情竟发生了如此巨大的转折,下属汇报给他的时候萧永清还不相信,直到他亲眼看见两人一起吃饭,举止亲昵,自家弟弟笑得那一脸蠢样让他没眼看。 萧永清并不是反对弟弟喜欢一个男人,只是这个男人伤害过萧逸,他不认为傅玉能给萧逸带来幸福。 可眼下,傅玉这番话倒是让他颇感意外,这人明明看起来毫无七情六欲,居然也会有“喜欢”这种感情? 萧永清沉吟。 “如果你努力了发现还是做不到怎么办?感情的事强求不来。你到时候又要抛弃他跟他分手吗?给人希望再收回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给。” “只要他不向我提分手,我是不会离开他的。”傅玉承诺道,“我欠他的太多,我会用一生来偿还。” “你也这么跟他说的?” “没有,我只是答应了他交往试试。” “为什么不说出你的心意?” “因为……”傅玉神色有些迟疑,“我也不确定我究竟能不能百分百地回应他的感情,不想让他失望,还是再等等吧。” 萧永清眯起眼又仔仔细细打量了傅玉一番,大致明白了他们俩现在的处境。 这两个当局者迷的傻瓜,看来还需要有人推一把才能真正水到渠成,他不会做阻碍他们的恶人,但也绝不会做那个推波助澜的好人。 萧永清冷笑一声:“行,那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不过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每个人的耐心都是有限的,别以为萧逸会永远无条件地等你,他身边多得是新人和诱惑,你不过是仗着过去跟他的那点交情罢了。” 傅玉一怔,片刻后轻轻“嗯”了声。 下了萧永清的车,看着那辆车绝尘而去,傅玉仍出神地站在原地,思考着萧永清方才的话。 萧逸会失去耐心吗……他从未考虑过这种情况,如果萧逸真的对他感到不耐烦了,该怎么办? 第36章 直到吃饭时他仍在想中午的事,面对精致的菜肴兴趣缺缺。 “你今天好像有点心不在焉?怎么,这里的饭菜不合胃口吗?” 傅玉回神:“没有,我只是在想事情。” 萧逸笑了笑:“这几天工作很忙吗?下午是不是还要回公司?” “还行,我下午回趟家,好几个星期没见我爸妈了。” “我送你去吧。”萧逸立刻说,“我也很久没见他们了。” 傅玉想了想,让萧逸早点和自己爸妈熟悉起来也好,将来坦白时会顺利些,便道: “好。” 开车回家的路上,萧逸原本还挺自信淡定,越临近目的地反而越紧张。 “你爸妈还会认得我吗?” 傅玉侧过头看他,除了外表更成熟俊朗之外好像没有太大变化:“应该认得,他们以前总念叨你怎么不来玩了。” 此话一出,两人都有些感慨。 萧逸叹了口气,随即换了个轻松的话题:“我要不要买点礼物去啊?” “不用,你又不是没去过我家。” “可现在不一样了啊!”萧逸嘴角微扬,“我见到他们是不是该叫爸妈了?” 他说完这句话许久都没有得到回答,转头看了眼傅玉,只见傅玉沉默地皱着眉,似乎透着不悦。 萧逸的笑容渐渐淡去。 “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傅玉缓缓开口,像是斟酌了很久:“我们两个的事,你别跟我爸妈说。”他没有想要永远瞒着父母,不过显然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 “我知道啊,我不是说了开玩笑的吗。”萧逸语气有点焦躁起来。 然而傅玉只是淡淡地回了声“嗯。” 沉默的空气继续在车内蔓延,萧逸被这气氛压抑得喘不过气,装作漫不经心地戏笑道:“怎么,不想让你爸妈知道你和男人交往啊?” 他知道自己这个玩笑很不合时宜,但他就是忍不住想问。他们俩交往有些时日了,他迫切想知道自己在傅玉心里到底有多少分量。 “嗯,他们思想比较传统,要接受有点困难。” 傅玉一句话将他的期待彻底粉碎。 萧逸刹车停靠在了路边,声音带上了隐隐怒气:“你有没有认真考虑过我们的事?” 傅玉不明所以:“我有啊。”自从交往以来,他几乎每天都在思考萧逸的事。 “那你考虑的结果呢?当初说要交往试试,可这都几个月过去了,你还只是想试试而已吗?”萧逸有些急躁。 “对你来说可能只是一次刚开始的新尝试而已,可对我来说,已经煎熬六七年了。” 他眼里透出疲惫:“你还要让我等多久呢?” 傅玉怔住,之前萧永清的话猛然在脑海里跳出来: “每个人的耐心都是有限的,别以为萧逸会永远无条件地等你。” 萧永清说的没错,没有谁理所应当地永远等一个人。萧逸已经够长情了,经历了这么多年的折磨仍得不到确定答复,会心灰意冷也很正常。 或许不该再这样拖着他了。 “你可以不用等我……”我喜欢你,可我的喜欢还配不上你,如果你不愿再等,可以去找一个更适合你的人。傅玉本想这么说,可他刚说完前半句,就看到萧逸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极度失望难受。 他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正欲弥补,却听萧逸冷冷道: “好啊,那你走啊,巴不得我离开你是吧?” “不是的,我——” “下去,我不想看见你。”萧逸转过头冷漠地直视前方,拒绝沟通。 傅玉张了张嘴,终究什么都没说,打开车门下了车,眼见着萧逸的车绝尘而去。 他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心里乱成一团线。 他从小就不喜与人亲近,萧逸是除了家人之外,与他最亲密的人,是他第一个知己也是第一个恋人,地位太过特殊,毫无参照可言。 自从两人交往后,他拿出了比当初作为朋友时更亲近纵容的态度去对待萧逸,可这显然远远不够,完全抵不上萧逸对他的一片深情。 这令他手足无措。 到底怎么做才能配得上对方呢? 傅玉恍惚地在街上走了几分钟,隐约似乎听到萧逸在后面喊他,他往身后看去,果真看到远处萧逸怒气冲冲地穿过人群向他走来。 是来向他提分手吗?萧逸终于忍受不了他了吗? 傅玉心下一沉,转身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继续往前走,穿梭进了熙熙攘攘的人群。 忽然,他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喊道:“表哥!” 傅玉抬眼望去,看到表弟凌天正坐在不远处的露天咖啡厅冲他招手。他走近了些,发现表弟身边还有一个男孩子,模样俊秀。 他回头见身后萧逸的身影不见了,稍稍安心,走过去打了声招呼:“小天,你怎么在这里?这位是?” “我出来买东西。”凌天指了指身旁的男生,“这是我对象,林枫。” 傅玉一愣,没想到凌天之前所说的心仪对象居然是个男生,迟疑着说:“那你爸妈……” “他们知道,也同意了。” 他一时竟有些羡慕,如果自己的父母也能同意他和萧逸的事就好了……。 林枫主动起身伸出手,热情道:“你好,我叫林枫。” “你好。”傅玉礼貌地与他握了手。 凌天问:“表哥,你也来买东西吗?要不一起坐会儿?” 此时,傅玉似乎又听到了身后萧逸追过来的声音,连忙说:“不,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慢聊。” 凌天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急,挽留他一起喝杯咖啡,傅玉婉言拒绝,正欲离开,就听萧逸的声音在近处响起: “傅玉!” 傅玉变了脸色,转身要走,却被萧逸一把抓住了手,不由分说地把他往来时的路带,萧逸的手劲很大,扣在他的手腕关节处,隐隐作痛。 凌天拦住了萧逸:“你干什么?” 萧逸剑眉一挑:“你是谁?这是我们之间的事。” 傅玉见两人一副要动手的架势,只能无奈出声:“小天,你别管我了,我跟他有事说,先走了。” 趁凌天一愣神的功夫,萧逸立刻紧拽着傅玉的手将他往来时路拉了回去。 傅玉被重新塞回车里,萧逸一言不发地在驾驶位上开着车,脸色相当难看。 车上两人相对无言,气氛很是别扭。所幸离傅玉家也不远了,十分钟后就开到了目的地。 萧逸打开了车门锁,什么也没说,也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你不进去吗?”傅玉问。 “不去了。” 傅玉想了想,稍稍凑过身去:“你还在生气吗?” 萧逸冷哼一声:“我生不生气你在乎吗?” “我在乎的。”傅玉清亮的眼睛看着萧逸,“我很在乎你。”有多喜欢不清楚,但非常在乎是一定的。 萧逸顿时觉得一团火气撞在了棉花上,很不甘心但又无法控制自己因这句话而消了大半气。 “那你刚刚为什么下车?看不出来我生气了吗?” “就是看出来了才听你的话下了车啊。”傅玉的思维一如既往地直接,“如果我留在车上,不是让你更生气吗?” 萧逸无语:“我刚刚喊你为什么不停下?你看到我了吧。” “我……”傅玉咬了咬唇,“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怕你对我没耐心了。” 萧逸彻底没辙,重重叹了口气:“我都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 傅玉望向他,眼神似乎有点沮丧,又有点难受,萧逸根本看不得他露出一丝难过,只得道:“好了,我不生气了,你进去吧,我到家了发信息给你。” “嗯。”傅玉应了声,下车目送萧逸开车离去。 起码,萧逸现在对他依然温柔耐心。 如果他也能让萧逸感受到这种温暖就好了。 第37章 萧永清一回国,萧逸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好不容易把他大哥指派的任务压缩到一星期内完成了,正想着周末约傅玉出来,萧永清像是在他办公室装了监控似的,突然打来电话,吩咐了下一个任务。 国外出差,为期一个月。 萧逸自然万分不情愿,磨了半天,结果萧永清一句话将他堵回去:“你这么没上进心配得上你的那位吗?人家和你一样年纪,已经独自撑起一个大公司了,你好意思吗?” 萧逸顿时无话可说了,只能愤然答应下来。 傅玉对他这趟长达一个月的出差没有太大反应,虽在萧逸意料之中,但难免有些失落。 好在出国那天,傅玉还是抽了一天空去送他。 “会想我吗?”安静无人的vip休息室里,萧逸把傅玉抵在墙角问他。 傅玉点点头:“会的。”模样特别听话。 萧逸磨了磨后槽牙,没忍住,一低头亲了上去。 傅玉的唇还是那么温软,任他亲吻毫不推拒,喘不过气来了就轻轻按一按萧逸的肩,有时候喘完了,甚至还会说一声“好了”,示意他继续,勾得萧逸心里一团邪火乱窜。 可傅玉明明这么纵容他,却又迟迟不肯给他最想要的那句话。 萧逸微睁开眼看近在咫尺的人,突然把手按上了傅玉的心口处。 扑通,扑通,很平静的心跳。 相比之下,他自己的心跳简直快得过了头。 他突然就不想继续接吻了,往后退了一步。 “怎么了?”傅玉迷懵着眼,疑惑地问。 “没什么,有点累。”萧逸笑了笑,摸上傅玉柔软的发顶。 到底还能持续多久呢,这段海市蜃楼般的所谓交往- 萧逸出国后忙得不可开交,一天里只有晚上有空和傅玉打个视频电话。可两国之间有时差,萧逸打过来时傅玉这边往往已经半夜了,没聊几句萧逸就哄着劝着催他早点睡,傅玉只好听他的话。 等待的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无数倍,明明只过了一个星期而已。 “傅总……傅总?” 傅玉猛然回神,看见会议桌边一圈人都望着自己,咳了声:“什么?” 蒋小雯提醒道:“傅总,会议内容总结完了,您还有什么意见吗?” 傅玉按着自己的太阳穴:“没有了,就这样吧,散会。” 出了会议室回到大办公室,几个女员工立刻八卦开了: “傅总最近不对劲啊,开着会居然走神了,从来没见过他走神。” “我上次在食堂看见傅总吃着饭居然发起了呆!惊了。”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我在萧氏工作的朋友告诉我,萧少爷去国外出差了!” 在一旁偷听的男同事状况外:“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 众女同事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男同事立刻懂了: “我去,当我没问!受不了你们丰富的想象力!” 晚上下了班,傅玉像往常一样让司机开回家,路上无意间一瞥,瞥到一家曾经和萧逸约会过的咖啡店,便让司机停下先行回去,自己去咖啡店坐会儿。 喝着醇香微苦的咖啡,就想起了那天萧逸坐在对面谈笑风生的样子。 傅玉嘴角轻扬起了一丝弧度。 萧逸刚做他同桌那会儿又冷又酷,总摆着一张臭脸,眉头深拧,仿佛对周围所有人和事都漠然不关心。 可后来他们渐渐熟了,傅玉才发现,萧逸其实很爱笑,虽然对别人仍旧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但在他面前,萧逸总是笑着的,肆意张扬的笑,或是轻佻戏弄的笑,又或是温柔宠溺的笑。 那才是真正的他,随性自由的他。 傅玉想起他们俩曾在水族馆辩论过的关于自由的话题,他当时说萧逸还没有能力做自己想做的事,现在想来,兴许是说错了。萧逸一直有能力去做任何事,只是他自己给自己套了个枷锁,把自己困在叛逆期的冲动与恶性循环里。 傅玉帮助他挣脱了那个枷锁,却同时给他套上了另一个枷锁。 名为爱情的永恒枷锁。 萧逸心甘情愿被束缚失去自由,可这样对他来说真的是最好的选择吗? 傅玉搅拌着咖啡杯,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傅玉?” 忽然,有人喊他的名字,他抬头望去,看到一个面容十分熟悉的女孩走过来,对方脸上满是惊喜。 “果然是你!我就说了,你这气场,百米以内的生物都要打个寒颤。”对方笑嘻嘻地直接坐在了他对面的位子上。 傅玉在几秒内将面前的人与记忆里的样子对应了起来:“周莹?” “哎哟你还记得我啊?”周莹笑得很开心。 傅玉微微颔首:“记得,你一点都没变。” 周莹以前是他的前桌,经常转过来问他题目,因此他有点印象,算是少数和他交流比较多的同学,她表面上看着小鸟依人温婉可爱,实际性格很爽朗大方,如今依然是长发飘飘的淑女形象,不过一开口就破功了。 “真是好久不见了,没想到在这遇见你,你不是出国了吗?” “出国读书而已,毕业就回来了。”傅玉顺便给周莹也点了一杯咖啡。 “这样啊,你一走就完全没音讯了,萧逸那家伙也是——”周莹说到这儿立刻掩住了嘴,“抱歉抱歉,不该提他的。” 傅玉示意无妨:“我们已经和好了,你不用在意。” 周莹一脸惊讶:“哎?!那他现在在哪儿啊?” 傅玉抿了口咖啡,淡淡道:“你不关心我们怎么和好的吗?” 周莹一愣,看见傅玉通透了然的眼神,脸上一讪,吐了吐舌头:“真是瞒不过你啊,我高中那会儿喜欢过他,有点在意。” “你以前找我问题目,其实都是为了看他吧。” “哇你那时候就发现啦?” 傅玉摇摇头:“没有,我是无意间听到你和你朋友说了才知道。”他迟钝得连萧逸的种种明显示好都没察觉,又怎么会发现女生那些细腻的小心思。 周莹不好意思了:“那会儿确实挺喜欢他的,不过毕业后就没想法了。我现在有男朋友啦,我男朋友对我可好了!” 傅玉莫名松了口气:“恭喜你。萧逸这些天在国外,你暂时见不到他。” “我见他干嘛?我见到你就挺开心了,这些年的同学会你们俩一个都不来,真够无情的啊!”周莹夸张地痛诉。 傅玉喝着咖啡,不置可否。 周莹眼珠子一转,突然想到了什么,神秘兮兮地凑近问:“哎,傅玉,你有女朋友了没?没有的话我一个闺蜜不错,介绍给你啊?” 傅玉失笑:“怎么突然说这个?” “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快说,有没有女朋友?” “没有。”傅玉神色柔和,周莹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他继续道: “但是有男朋友了。” 周莹惊掉了下巴,半晌才说出话来:“男男男朋友???!!” “嗯,你认识的,萧逸。” 傅玉如果此时照镜子的话一定会惊讶于自己脸上也会出现这样温柔的浅笑。 这下周莹眼珠子都快弹出来了,整个被惊呆,大脑当机了许久才重新开始运作,飞快地回忆起高中的种种过往,猛地一拍大腿: “原来如此!我早该发现你们的奸情了!哎我以前太瞎了!” 难怪那时她就觉得这两个人好过头了,萧逸看傅玉的眼神总是透着宠溺,而傅玉这样根本不与同学往来的人,居然每天给萧逸带早餐。那时候班上都说,能让萧逸服软的只有傅玉,能让傅玉笑的只有萧逸。 她以前真是太单纯了,竟然觉得他俩只是好朋友感情深厚而已。 “前不久才在一起的,高中还是朋友,你以前没瞎。” 傅玉的直男发言又让周莹遭到痛击。 她仍没有从震惊中缓过来,喋喋不休地询问傅玉他们在一起的经过,傅玉无意隐瞒,几句话带过,其中的艰辛与误会一概不提。被问得无奈了,他只好将话题引向周莹自己的恋情,她才稍许淡定了些。 提到自己的男朋友,周莹有甜蜜有苦恼:“他对我很好,就是有一点,太爱吃醋,疑神疑鬼的,每天都要问我在哪儿跟谁做什么,你家萧逸会这样吗?你们俩应该感情很好吧。” 傅玉心里一动,他正缺少一个可以聊这些心事的人,其实问表弟是最合适的,毕竟他的对象也是同性,可作为长辈傅玉实在不好意思去请教这些感情问题,周莹的出现恰好可以给他一些指点与经验。 傅玉顺着她的话把自己和萧逸的情况以及内心的一些想法与担忧说了出来,周莹听后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道: “根据我的经验和我看过的无数言情小说来看,你的烦恼主要分为两种情况,一种是你没那么喜欢他,所以面对他的深情才会压力过大想要逃避。另一种是,你非常喜欢他,但觉得他太好而感到自卑配不上,宁可忍痛割爱也想让他得到更好的幸福,你觉得你是哪种呢?” 傅玉想了想:“大概是第二种。”他不觉得和萧逸在一起压力大,也不想离开萧逸。 “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你喜欢他都喜欢到舍己为人的地步了,为什么还要放手啊?” “我不知道……可能像你说的,有点自卑吧。”傅玉也是第一次体会到这样的心情。 周莹一脸无语:“我服了你了,你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有多喜欢萧逸吧?在我看来,你对他的好完全不输他啊,起码高中那会儿是的,你这是当局者迷啊!” “真的吗?”傅玉仍有一丝不确定。 “真的真的,你可千万别气馁。” 周莹还想鼓励他几句,自己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无奈道:“喏,我男朋友又来查岗了,下次再聊。” “嗯。”傅玉抽出一张自己的名片,“上面有我电话,你先忙吧。” 周莹收下名片,急匆匆道了个别就走出咖啡厅接电话去了。 第38章 回了家,傅玉面对空荡荡的公寓,一时竟觉得有些冷清,明明他已经独自住了两三年了。 这几个月萧逸经常来他家做客,有时是来谈项目上的事,但更多时候是来做晚饭的。 “总吃外面的也腻,偶尔吃些清淡的,我随便做点。”萧逸嘴上这么说,可每道菜都是用心学过的,偶尔炒着炒着还要翻出手机里的食谱看一看配料。 如果呆得晚了,萧逸就会很自觉地去沙发上睡,傅玉怀疑他是故意呆到那么晚的,也不是没邀请过他去房间一起睡,可萧逸却一脸恼火: “我已经忍得很不容易了,你别再考验我了行不行?” 傅玉不太明白这话的意思,但见他不愿意,也只好作罢。 晚上萧逸照例发来问候信息,傅玉正靠在床头看书,拿起手机看了眼: [玉玉,睡了吗?今天工作也好多,我大哥怕是想要了我的命……不过合作方带我们去的餐厅味道不错,我觉得你可能喜欢,我要了那家餐馆的联系方式,改天让他们过来给你做。] 傅玉心里微暖,回道:[不用,以后有机会我们再一起去。] 他一回复,萧逸就立刻拨了个视频通话过来。 “怎么还不睡?你那边都快一点了吧。” 屏幕里的萧逸神情疲惫却依然温柔,令他心底软软塌下去一块。 “下午在公司睡过了,不困。” 萧逸低低地笑了声,嗓音有点沙:“今天不忙吗?都做了些什么,跟我汇报下。” 傅玉想到了周莹那爱查岗的男朋友,没想到萧逸也会在意这些,天下的男朋友莫非都这样? “没做什么,上午开了个会,下午看文件,然后睡了会儿,就下班了。” “下了班之后呢?” “回家了。” 萧逸“噢”了声,又问:“没去其他地方吗?” 傅玉刚想说去趟咖啡馆遇到了老同学,可转念一想,要是说了萧逸或许会问他和周莹聊了些什么,他咨询感情意见的事该怎么说出口? “发什么呆呢?”萧逸笑着问。 “就去咖啡馆坐了会儿。”傅玉略过一部分,本以为这个话题就这么过去了,可萧逸却接着追问: “你一个人吗?” 傅玉一顿,道:“嗯,我一个人去的。”他确实没说谎,周莹时后来才遇到的。 屏幕那头突然安静了几秒,似乎是网卡了,傅玉刚要调试手机信号,萧逸又出声了: “一个人多无聊啊,等我回来了陪你去。” 傅玉柔声道:“好。”- 咖啡馆别过之后,傅玉又和周莹见了几次面,周莹在恋爱方面确实颇有心得,从解决矛盾到哄人开心等各方各面都传授了不少秘诀,他像是一个聆听授课的学生,认真学习汲取着经验。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还有三天萧逸就要回国了,这晚傅玉主动约了周莹吃饭,算是对这些日子以来帮助的答谢。 “真的很谢谢你。”他举杯。 周莹笑着说:“是呀,你可得好好谢谢我,我这是在帮情敌出谋划策呀,牺牲自己成全别人,多么无私啊!” 傅玉眼含笑意,知道她是开玩笑,没有在意。 周莹仔细端详了会儿傅玉的神情,说:“哎我发现你真的比以前平易近人了很多哎。” “我以前难道很吓人吗?” “倒不是吓人,就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年级里好多女生喜欢你,都不敢表白。” 傅玉有点意外:“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啦,你除了学习就只关心萧逸。”周莹调侃道,“我看你啊,以后肯定被他吃得死死的,什么都听他的。” 傅玉不禁浅笑,眉眼柔和:“应该是吧。” 周莹见他这副沉浸在恋爱中的的模样,直呼:“啊受不了受不了,你别这么笑,我骨头都软了,拒绝这碗狗粮!” 傅玉又笑开了几分,想到过两天就能见到萧逸了,心里难免有些高兴。 正谈笑间,他的手机震动了起来,萧逸发来了语音电话,他连忙和周莹说了声抱歉,离开座位去接电话。 “喂,今天怎么这么早?” “早点不好么。”萧逸那边有些吵,他透着疲惫的平静声音与背景音格格不入。 “好,不过要是晚点的话,我就可以在家跟你好好聊了。” “你现在在外面?做什么呢。” “嗯,和朋友吃饭。” 萧逸笑笑,听起来似乎没有刚才那么乏力了:“哪个朋友,我认识吗?” 傅玉略为难,回头看了眼周莹所在的位置。要把向周莹咨询感情问题的事告诉萧逸吗?解释起来要废一番功夫,或许还是等他回来了再当面说吧。 萧逸等了两秒没得到答复,又问了遍:“哪个朋友啊,是不是我认识的。”声音有点降温。 傅玉没正面回答:“就一个普通朋友,我现在不太方便,等你回来再说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萧逸说:“好,你先忙吧,我也有事,再见。” “嗯,再见。” 挂了电话,傅玉一回到座位,周莹就笑着说:“是萧逸吧?你们还真黏乎。” 傅玉略感不好意思:“他还有三天就回来了,我想到时候跟他说清楚我的想法,你觉得可行吗?我需要准备些什么?” “当然可行,他一定会很开心的。”周莹拍着胸脯保证,忽而坏笑道,“你什么都不用准备,把自己洗干净送上床就好了。” 傅玉一愣,难得地耳朵微微泛起了红,他想喝水掩饰,却又呛了水,咳得连脸都红了。 “哎呀我就开个玩笑,别当真啊。”周莹连忙过去帮他拍拍背顺顺气。 “啪!” 手机被狠狠砸到地上,屏幕瞬间摔了个粉碎。 阿力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鼓起勇气开口:“少爷,或许有什么误会……” 萧逸阴沉着脸斜睨了他一眼,眼里的冰冷能将空气都冻结,吓得阿力再也不敢多嘴一句,只能跟在萧逸身后上了车,他回头看了眼坐在饭店落地窗旁举止亲昵的两人,俊男美女,真是般配的一对。 可偏偏那个男人是自家少爷爱惨了的傅玉。 他或许不该把这件事汇报给少爷,萧逸出国前托他照看好傅玉,每天上下班的时候开车跟在傅玉的车后面确保他安全,所以那天傅玉半途停下车进了咖啡店时,他也停靠在一边观察里面的情形。 随后他就看到一个女人出现坐在了傅玉对面,由于距离较远他看不清两人的神情也听不见对话,但他们似乎很熟络,女的走时傅玉还给她递了张名片一样的东西。 阿力立刻调查了那女人的背景,发现是傅玉曾经的高中同学,他当天就如实汇报给了自家少爷,萧逸听后一开始并不太在意,只说“我打个电话问问他好了”,可当晚却又发信息让他盯着点,有情况就汇报。 其实阿力并不觉得傅玉像是会劈腿的人,可能只是恰好碰上了老同学而已,但之后傅玉却第二次、第三次、频繁地和那女人见面,每次都相谈愉快,这难免让人想歪。 当他两个星期内第五次汇报的时候,萧逸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什么都没说,却压缩工作提前三天回了国,下了飞机片刻都没休息就赶了过来,恰好撞上傅玉和那女人又在约会。 看着自家少爷现在差到极致的脸色,阿力倍感后悔,他仍觉得这里面或许有误会,傅玉那种性格,就算不喜欢少爷喜欢别人了,应该也会直接说出来,他又不是没干过当面拒绝这种事,何必要背着少爷出轨呢? 想来想去,为了少爷的幸福着想,他再次谨慎小心地开口:“少爷……” “闭嘴,再说一个字就滚出去。”萧逸直接截断了他的话,声音冷得掉渣。 他一哆嗦,不敢再多言。 车窗外的路灯光亮在萧逸冷冽阴沉的眼里时不时划过,却照不进那片漆黑。他拳头握得死死的,骨节泛白,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傅玉真的不擅长撒谎和敷衍。 第一次收到汇报后他打电话问傅玉那天去了哪儿,傅玉的回答瞬间让他心凉了半截。 “我一个人去的。” 真是聪明的回答,既没有撒谎,也没有暴露遇见了谁。 萧逸认识傅玉这么多年,第一次听到他这样说话。 傅玉说话一向是简单直接的,脑子里怎么想就怎么说,不管是在拒绝他的时候,还是在答应和他交往的时候,都没有一丝拖泥带水拐弯抹角,所以萧逸总能知道他最真实的想法,无条件地相信他所说的一切。 可傅玉现在却有事瞒着他了。 傅玉甚至还会对别人笑了。 他从来没见傅玉笑得那么开怀温柔过,从嘴角扬起的弧度,到泛着羞意的微红耳朵,都是他从未见过的。 萧逸深吸一口冷气,手掩住自己的眼睛,指尖微不可察地轻颤着。 他花了这么长时间和努力才换回来的笑容,别人却轻而易举地就拥有了,甚至拥有得更多。 心脏像是被绞烂了一样,连疼痛都麻木了。 算了,就这样吧,已经受够了,本就是一场由愧疚和怜悯营造出的美梦,是他太当真了。 早该醒了。 第39章 傅玉又抬起手表看了眼时间,八点四十,距离萧逸的航班落地已经四十分钟过去了,他在机场出关口等到现在,还是没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萧逸这几天不知道是不是太忙了,晚上连电话都不打来了,傅玉怕打扰他工作休息,便没有主动联系他,原本想今天来接机给他一个惊喜,却迟迟没等到人。 从八点等到十点,打了十几个电话都无人接听,傅玉终于放弃,以为是自己看漏了,只能暂时先去萧逸家看看。 打车到了别墅前,里面的灯却暗着,他正思考着该怎么办时,前方拐角处驶来了一辆车,刺眼的车灯光照射到了他眼睛上。 他抬手挡住光线眯起眼,待车开近了停下,才看清这是萧逸的一辆车,驾驶座上是阿力。阿力看到他不知为何没有下车,神色有些不安慌张。 这时,后座的门开了,萧逸走下车,挺拔的身形在路灯的笼罩下略显孤冷。 “原来你已经回来了,我刚在机场——” 傅玉话说到一般生生截住。 因为萧逸不是独自一人。 他怔怔地看着萧逸牵着蓝玲玲的手走到自己面前,皱着眉一脸被打扰的不悦。 “你为什么……”为什么牵着她的手。傅玉问不下去这句话,心像是被块大石头堵住了似的,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升了上来。 而萧逸证实了他的预感。 “本来想过两天告诉你的,既然被你撞见了,那就现在说吧。”萧逸的眼神冷漠而无情。 “我们分手吧,傅玉。” 傅玉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可萧逸的神情根本不像在说笑。 他张了张嘴,想问为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一股寒意顺着血液从心脏逐渐蔓延到四肢,将他全身冻结僵住,脸上失去了血色,话语都梗在喉咙里。 还需要问什么呢?他一直以来所担忧的事终于成了现实,萧逸对他的耐心消耗完了,找到更适合更值得他去爱的人了。 “砰”地一声,别墅大门在他眼前关上,萧逸带着蓝玲玲进了房子。阿力不敢再多呆片刻,也迅速离开了这修罗场。 片刻间寂静深沉的夜色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傅玉只觉得浑身仿佛被冰冷的海水淹没,一直不停往下沉,坠入了无边的黑暗。 他有很多话想告诉萧逸,可萧逸已经不愿听他说了。 而房间里,萧逸正透过窗帘缝隙看着楼下呆呆站在门口的傅玉。 他在想什么?为什么还不走?自己明明已经主动提了分手,他难道不应该如释重负松一口气吗?毕竟这样一来,就不是他的错了,他不需要再感到愧疚了。 萧逸不想承认自己仍有所期待。期待着傅玉像上次一样等在外面,朝他喊“在你开门之前我不会离开的”。 那他一定还会再去开门的。 在这段感情里他从来就没真正占优势过,谁让他是先爱上的那一方,谁动情深,谁就输了。 他在傅玉面前永远是一败涂地。 “萧少爷……你为什么要那样说呢?”一旁的蓝玲玲忍不住问,“你还喜欢他吧?” 她方才在酒吧门口遇人纠缠,恰好碰到萧逸和阿力解围,萧逸让她上了车说是一会儿让阿力送她回家,可快到家门口时,萧逸突然脸色剧变,她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到了门口站着的男人。 她记得这是上次在餐厅遇到的和萧逸一起吃饭的人,还没等她搞清楚怎么回事,萧逸忽然拉起她的手走了出去,便有了之后的事。 她并不傻,听到萧逸说“分手”,立刻明白了两人的关系。 萧逸听了她的话,涩笑一声:“我喜欢他又怎样,难道他就会喜欢我吗?” “可是……他刚刚的样子看起来挺在乎你的。” “你们都这么说,是,他是在乎我,在乎我这个朋友。”萧逸自嘲道,“可我太贪心了,不想只做朋友。” 他侧过头,看着楼下还未离去的傅玉,哑着声音:“为什么我要这么贪心呢……” 他突然有些后悔了。 哪怕傅玉只是出于愧疚和自己交往,又怎么样?起码自己可以呆在他身边,可以牵他手,可以抱他入怀,可以肆意亲吻他,傅玉根本不会抗拒,只会纵容他。 可自己为什么非要这么贪心,连傅玉的爱都想得到呢? 现在什么都没了。 萧逸怔怔地出神看着傅玉一动不动的身影,差一点就想下楼去挽回,可傅玉却突然动了。 他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声音不大但在静谧的夜里隐约传来:“喂,周莹,抱歉这么晚打扰你,我有事找你……” 剩下的话语随着傅玉的远去变得模糊不清。 萧逸靠着窗台缓缓蹲下身,将头埋进了臂弯里。 “你去楼下睡吧,明天我送你回去。”声音沉闷而艰涩。 蓝玲玲沉默半晌,终究只是叹了声气,轻轻地把房门带上了。 第40章 周莹一大早火急火燎地赶到傅玉家,进门就扯开嗓子问:“你还好吧?到底怎么回事啊!” 她昨晚接到傅玉电话听说他和萧逸分手的事,惊吓得睡意全无,傅玉的声音很平静,可叙述的过程几乎是语无伦次的,她费了好长时间才把人安抚下来,却被冲进卫生间的男朋友夺去了手机,质问她大半夜跟谁打电话,两人为此又鸡飞狗跳了一阵。 傅玉脸色很不好,显然是一夜没睡,嗓子有点涩哑:“是我对不起他。” 他让萧逸等得太久了,加上之前这么多年的误会,萧逸会对他心灰意冷再正常不过了。 “萧逸亲口跟你说的分手?还带着别的女人进了屋?你亲眼看见的?”周莹噼里啪啦一大串疑问丢过来,傅玉只是淡淡地“嗯”了声。 周莹急得要命:“不是,你怎么还这么淡定啊?快去抢回他啊!” “他已经不喜欢我了,何必呢。” 周莹恨铁不成钢:“哎哟你这直男思维啊!我敢保证萧逸肯定还喜欢你!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 傅玉终于抬起头,眼里还有红血丝,看着有些可怜:“真的吗?” “真的真的,你听我的,不会错的!”周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和傅玉分析了这件事种种不合理的地方,最后一拍案决定:“走!我带你去看看他到底什么态度!要是我说错了,额,大不了我再给你介绍个新对象!保证比萧逸好一万倍!” 傅玉思索了一会儿,答应了。 不过在他心里,没有比萧逸更好的人了- 当晚,他们俩就去了萧逸常去的一家酒吧,原本做好了扑空的准备,没想到运气很好,一进去就看到了坐在角落沙发里跟阿力喝酒的萧逸,身边没有其他人。 萧逸的目光从傅玉和周莹身上冷冷划过,毫不停留。 傅玉见他如此,心下一阵刺痛,默不作声地和周莹一起坐到了吧台边。 “天呐,这么多年没见,他居然更帅了,我刚刚差点走不动路。”周莹低声惊叹,“我感觉全酒吧的女的都在偷偷看他,你进来之后就有一半在看你了。” “他一向很受欢迎。”傅玉道。 周莹哀叹:“哎,为什么好男人都和好男人在一起了!” 傅玉几乎没来过酒吧,也不擅长喝酒,随手点了杯果汁,调酒师嘴角一抽,第一次见到有男士来这边点果汁的。 傅玉见萧逸桌前摆了许多五花八门的酒瓶子,转头问调酒师:“那桌的客人经常喝这么多吗?” 调酒师看了眼:“这位先生您第一次来吧?我们这儿的常客都知道,那桌的客人每次来基本都是喝很多的,不过今天确实比以往多了些。” “他这几天经常来这儿吗?” 调酒师笑了笑:“先生,客人的隐私我们不方便透露太多,不过您想要搭讪那位的话我劝您还是别了,他脾气不太好。” 傅玉点点头,没再问什么。周莹道:“别说这些了,傅玉,我们直接去问问他吧?” 傅玉还未答话,调酒师却突然问:“先生您叫傅玉?” “嗯,怎么了?” 调酒师一脸意外:“早就听说过您的名字了,萧少爷每次来都会提起您。” 傅玉一怔:“他提起过我?” “是啊,萧少爷差不多是两三年前开始来我们酒吧的,他每次来都只带着一个保镖,他们俩通常就坐吧台这儿,我听他们聊起过您很多次,不对,应该说萧少爷好像就是因为您才经常来喝酒的。” 两三年前,也就是萧逸刚回国的时候。 周莹好奇了:“什么叫因为他才来喝酒?你怎么看出来的?” “根本不用看啊,明摆着呢。”调酒师苦笑,“萧少爷开口闭口就是怎么才能追到您,为什么您不理他,为什么喜欢您这么苦这么累。” 傅玉心中一涩:“他……经常来吗?” “以前经常来,不过前阵子好久没来了,最近又天天来了。”调酒师眨眨眼,“恕我大胆猜测一下,应该也是因为您吧。” 傅玉胸闷得厉害,缓了缓搅乱的心绪,随即对周莹说:“我现在就去找他。” “我陪你一起!” “不用,你陪我到这就行了,不然我怕他一会儿生气可能会伤到你。” 周莹瞪大眼:“不会吧,他还打女人啊?” “不是的,但他要是打我的话,可能会不小心牵连到你。”傅玉一本正经道。 周莹噗嗤笑了出来:“哈哈哈你在开玩笑吗?我敢说哪怕萧逸气到把整个酒吧砸了,也不会让一片玻璃渣飞到你身上。去吧,加油!” 调酒师:“……这位小姐您能不能说点吉利的?” 傅玉深呼吸一口气,理了理脑子里想好要说的话,正欲转身向萧逸那桌走去,突然,酒吧门被猛地推开了。 周莹的座位正对着门口,她随意瞥了一眼来人,瞬间变了脸色。 傅玉疑惑,顺着她视线回头望去,只见一个身材壮硕的男人满脸怒容地朝他们冲过来,几步就到了跟前。 男人怒目圆瞪,盯了他们半秒,猝不及防地一把揪起傅玉的衣领,不由分说地扬起拳头朝他的脸砸过来!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所幸傅玉反应快且力量不弱,瞬间抬起手臂挡住了脸,但对方蛮劲之大依然把他砸得眼花,脑袋嗡嗡作响歪向一边,晕眩得目光聚不上焦。 那男人没想到傅玉身板这么结实,拳头砸上去自己也痛得“嘶”了声,正想趁傅玉头晕眼花之际发起第二轮攻击,突然被一股大力扯了开去,随即肚子传来剧痛,被一脚踹飞撞到了吧台上,一排酒杯应声落地摔了个粉碎,满地的玻璃渣。 “找死呢?” 萧逸眼里猩红,拽起倒地的男人照着脸又是一拳:“再敢动他一下试试?” 周莹从惊吓中反应过来,大喊:“萧逸你住手!别打他!” 可发了狠的萧逸根本听不见,那男人被揍得鼻血横流,也不甘示弱,爬起来和萧逸扭打到了一块儿,酒吧里其他顾客见此场景,吓跑了大半。 傅玉从头晕中缓过来,定睛看清眼前情形后,立刻冲过去抱住萧逸拉架,结果自己后背又挨了那人几拳,砸得生疼,萧逸见状又要冲上去揍人,傅玉忍无可忍地大吼: “够了!停手!” 萧逸被吼得一愣,僵在原地,继而慢慢放下了拳头,胸口依然起伏不平。 傅玉看了眼同样拦在另一个男人面前又气又哭的周莹,大致明白了情况,这人大概就是周莹那位爱吃醋的男友,误会了他和周莹才对他大打出手。 “我带他回去,阿力,麻烦你处理一下。”他朝一旁的阿力说。 阿力迟疑了会儿,可瞧着这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估计让他们独处会更好,终究是应了声“行”。 第41章 傅玉没想到萧逸会这么听话地跟他回家,一进门,他立刻翻出医药箱给萧逸处理刚刚打架中被玻璃渣划伤的地方,所幸都是小擦伤,没有嵌入肉里,这才松了口气。 萧逸沉默地任他鼓捣着药水和棉棒,一声不吭,静谧的客厅里只剩下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好了。”傅玉消毒完所有伤口,问垂着头的萧逸,“还有其他受伤的地方吗?” 萧逸终于看向他,黑漆漆的眼里看不出情绪,答非所问:“你就这样让她跟别的男人走了?” 傅玉反应了一秒才意识到是哪个“她”,莫名道:“那是她男朋友啊,她当然要去照顾他。”话音刚落,饶是他再迟钝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你以为我喜欢周莹?” 萧逸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傅玉不解:“你就因为这件事才要跟我分手吗?为什么不找我问清楚?” “我问了两次,你第一次跟她见面那天,和我提早打电话给你那晚,你告诉我了吗?”萧逸质问。 傅玉缓缓站起身,不可思议道:“你监视我?” “我只是让人在你上下班路上保护你而已,不是故意监视你。”萧逸涩然,“早知道就不做这种多余的事了,我宁可不知情。” 傅玉抿了抿唇,说:“我有问题请教她,不知道怎么向你解释……可我保证,我和周莹只是朋友。” 萧逸嗤笑:“就像我和你一样吗?” “……什么?” “没事,都无所谓了。傅玉,我们已经分手了,你喜欢她也好,是朋友也好,关我什么事?”萧逸掩住眼低下头,哑声低笑,“你想和谁在一起都行,是我甩了你,你不欠我什么了。” 傅玉抚上眼前人的肩头,察觉手掌下的身体在轻轻颤着,心里莫名钝痛,轻声问:“你是想回到朋友关系吗?还是说朋友都不想做了?” 萧逸一僵,随即抬起头看他,眼角有点红:“我没有说和你绝交……” “可我不想再和你做朋友了。” 萧逸闻言整个人定格住,脸色唰地惨白,一如当年被拒绝时。 “……好啊。”他咬紧了牙关,“你以为我还会求你吗?以为我离了你不能活吗?我根本就不在乎你了,我多的是朋友,你……” 他喉咙一塞,声音梗住。 “……你真的要做这么绝吗,傅玉?” 这声提问很轻很轻,轻到傅玉几乎听不清,他现在有点云里雾里,不太明白萧逸的话是真是假,既然不在乎了,为什么要去喝闷酒?为什么刚才在酒吧那么愤怒? 他半蹲下,双手握住萧逸的一只手,嘴凑上去亲了亲手背,抬起清冽的眼眸看向萧逸:“你真的不在乎我了吗?” 这是周莹教他的技能之一,如果说不通或者惹对方生气了,就先摆出低姿态,做些讨好的亲昵小举动。傅玉第一次做这种事,原本有些担心会不会没作用。 可萧逸的反应证明相当有作用。 “你……干什么?”萧逸脸上的失落痛苦还未消散,因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傻了眼,表情有点滑稽。 傅玉直说:“我不想和你做朋友,想和你做恋人,你不愿意吗?” 萧逸闻言脸色稍微好转了些,却紧接着抽回了自己的手:“你还不明白吗?我不想要这样的交往了,你只是觉得愧疚而已,有什么意思呢?其实你没必要那么纵容我的。” 傅玉见这招还是说不通,只好使出周莹教他的另一招技能—— 他起身抬起一条腿撑在沙发上,俯身凑过去,亲了亲萧逸的嘴角。 低姿态不行就换高姿态,掌握主动权。 “我不会因为愧疚就和人随便交往的。” 萧逸发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傅玉,像是被蛊惑了似的,一下子完全忘了自己还在生气还在难过,满眼都是眼前人清俊的面容,嘴角被亲吻过的地方一路烫到心尖上。他讷讷道:“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是你。”傅玉认真回答,“我说过的吧,那天去体育馆,原本是想答应你的,那时候哪有什么愧疚。” 萧逸咽了咽口水,终于渐渐反应过来傅玉话里的含义,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期望却不敢奢望的事似乎正在发生,可傅玉还迟钝得没有抓住重点。 于是他替他问了出来。 “你……喜欢我吗?” “当然。” “哪种喜欢?” “想和你当恋人的喜欢。” 心底原本快熄灭的一团火“噌”地烧了起来,把近乎黑暗绝望的内心照得一片光明敞亮。 他一把拉过傅玉的手臂,将人按在沙发上。 心跳骤然加快,剧烈得快要撞出胸膛,连呼吸都打起颤来,萧逸手撑在傅玉脑袋的两侧,紧盯着他脸上的表情,一帧都不想漏过。 “证明给我看。”他急切地说,“证明给我看,我才能相信你。” 傅玉犹豫了一瞬,稍稍撑起上身,攀住他的肩,将自己的唇贴上了他的,稍触即分开。 “我不太会接吻。”他为难地微皱眉,“可我喜欢和你接吻,这算证明吗?” 萧逸深吸一口气,按捺住脑海里叫嚣的犯浑念头:“算!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傅玉垂眸:“我怕我的喜欢配不上你,和周莹见面也是聊这事,本来想等你回国再跟你说的,可你却说要分手,我以为你对我不耐烦了。” “我胡说的,我故意气你的,是我混蛋!”萧逸此刻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你只要有一丁点喜欢我我就知足了。” 傅玉摇摇头:“不行,你对我这么好,我也想这样对你。” 萧逸心里那团火烧得喉咙发干,几乎快忍不住了:“那你现在呢?有多喜欢我?” 傅玉认真思索了几秒,柔声道:“我说不清,但我想,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说什么我都听。” 萧逸引以为豪的意志力彻底溃败,手扣住傅玉的下巴,恶狠狠地亲了上去。 这么多年来的欢喜、失落、痴恋、绝望全都搅乱在这个吻里,卷入唇舌之中,混乱而疯狂,化为一股灼烫得心尖颤抖的热度。 他终于得到这个人了,日日夜夜、朝思暮想的这个人。没有精力再去思考其他任何事,只想把眼前人彻底占有,从心到身都变为自己的所有物。 傅玉的嘴里被搅动得天翻地覆,萧逸的吻像是风暴一样席卷过每一处,扫过齿列,舔过上颚,缠吮住他的舌不休止,愈演愈烈顺着血液点燃四肢百骸。他很快就喘不过气来,轻推萧逸的肩膀,但以往会放他一马的萧逸今天却纹丝不动,甚至把他的手按回了沙发。 来不及吞咽的津液从嘴角流了出来,有些洁癖的傅玉隐约想着这样会弄脏沙发,下意识地主动地去吸吮萧逸的舌,努力把两人唇舌间的液体统统咽下去。 萧逸呼吸更加粗重狂乱,压着傅玉把他亲得流下来更多津液,像透明的胶水一样将两个人的唇舌黏得难舍难分。 在傅玉近乎窒息的那一刻,萧逸终于放过了他的唇,将吻延续到了修长的脖颈和锁骨,手不安分地从衬衫下摆伸了进去,贴着肉抚摸傅玉微凉而细腻的皮肤。 “要什么都给我?什么都听我的?”萧逸的声音沙哑而性感,“如果我要你呢?” 傅玉被萧逸高温的手心烫得忍不住一缩,萧逸紧压住他,叼着他的耳垂舔舐,身体轻轻磨蹭,呵气道: “我要你,你给不给?” 傅玉耳朵又痒又麻,萧逸呼出的热气仿佛钻进了脑海,蒸得他脑子里一片白蒙蒙的雾气,什么都思考不了。 “……给。” 第42章 浴室里,水汽氤氲,朦朦胧胧地掩盖住了两个交叠在一起的身影,却掩盖不住唇舌交缠的细碎声响。傅玉领口大敞,衬衫凌乱不堪,被亲得脑袋发晕时看到花洒喷出的水飞溅到萧逸身上,突然想到了什么,抵住萧逸的胸膛,侧头躲开追缠过来的吻。 “你的伤口……” 萧逸粗喘:“别说这点小伤了,就算现在中颗子弹我都不会停下来。” 傅玉拿他没办法,只能努力伸手调整水喷洒的方向,尽量不淋到他。 萧逸将傅玉的手捉了回来,贴着唇珍重地细细亲吻,不知道被汗还是被水打湿的头发凌乱地搭在额前,俊朗而性感,深邃的双眸此刻充满着赤裸裸的欲望。 傅玉与他对视了一眼,就不自觉地紧张了。 “知道我想做什么吗?”萧逸剑眉一挑,“现在说不愿意还来得及。” 傅玉平复了会儿心跳,直视着萧逸,坦然道:“知道,愿意。” 萧逸眼神骤然一狠。 “那我就不客气了。” “嘶啦!”皱得不像话的衬衫被粗暴地撕开,纽扣蹦得到处都是。 傅玉一时错愕,还没反应过来,萧逸就已经不由分说地解开了他的皮带,将手直接伸进去握住了他的,不轻不重地上下捋动起来。 “你……”傅玉很少自己做这种事,更别说别人帮他弄了,一下子就乱了呼吸,“等等……” “等不了了。”萧逸恶劣地用指腹磨着他的前端敏感处,看着眼前人难得慌乱起来的眼神,低哑道:“你知道我等了多久吗?我不会慢慢来的,你最好有心理准备。” 傅玉赤裸的上身一览无余,常年被西装遮蔽晒不到太阳的皮肤白皙又细致,却并不瘦弱,薄薄的一层肌肉包裹着他匀称而结实的身体。萧逸一触碰上去手就仿佛被吸住了,根本挪不开,从腰窝到胸前反复爱抚,喉咙快要烧起来,下面帮他套弄的手加快了速度。 傅玉哪儿受过这样的刺激,低喘一声靠倒在萧逸的肩上,萧逸却将他按回浴室的壁砖上,迫使他抬头面向自己,肆意欣赏眼前人难得一见的情动表情。 傅玉触及他炽热汹涌的眼神,不由得紧闭上眼,可看不见之后身体其他感官反而更加强烈敏感,萧逸修长有力的手指,萧逸灼热滚烫的呼吸,萧逸在耳边的哑声低喃……胸前的一粒红点突然被手指恶意捻住,按压揉搓,向外拉扯。 傅玉一声闷喘,紧绷着身体发泄了出来。 萧逸把沾了白浊的手放到唇边卷舌一舔,轻笑:“爽不爽,玉玉?” 傅玉一向清冷自持的眼睛染上了一层薄雾,高潮过后有些迷蒙无措地半睁着,看起来情色又单纯。 萧逸喉结重重一滚。 不够,这还远远不够。 傅玉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脱了个干净放倒在卧室的床上,萧逸挤了一堆浴室里拿的润肤乳,正放在手心里温热。 “拿这个做什么……”他疑惑。 萧逸邪邪一笑:“做、爱。” 他故意一字一顿地说出来,原以为会让傅玉羞窘,可傅玉却依然不解地看着他:“不是做过了吗?” 萧逸的笑凝固在脸上。一秒后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瞪向傅玉:“你以为刚刚那样就算做了?” 傅玉尴尬地点了点头。 萧逸失笑:“难怪你刚才答应得那么爽快。” “抱歉,我没怎么了解过……”傅玉歉意道,“那怎样才算做呢?” 这问题问得相当正经,正经得就像他在平日的会议上问“那萧总还有什么意见呢?”一样,可他现在明明浑身赤裸地躺在床上快要被干了。 萧逸愈发口干舌燥,手伸到傅玉的后面,手指轻轻点了点那处紧闭的地方:“从这里进去。” 傅玉一怔:“什么进去?” “你迟钝也该有个度吧?”萧逸忍无可忍,抽回手直接用硬得发疼的下身朝前顶了顶,简单粗暴地解释道:“这儿进去,明白么?我要把这儿插进去。” 傅玉倏然睁大眼,看了看萧逸的下身,终于后知后觉地惊诧了:“不可能吧……这么大,怎么可能?” 萧逸听了这话那处竟又涨大了几分,粗长的性器高高翘起顶在小腹上。 “试试就知道可不可能了。”他二话不说直接按住了傅玉,就着乳液的润滑插入了一根手指。 异物侵入的感觉很不好受,傅玉抓着萧逸在自己身后为非作歹的手,却不知道该不该阻止,眼见着那骨节分明的手指频繁进出自己的身体。 “你真的……要进来吗?”他眼里透出无措和慌乱。 萧逸被他这眼神看得心软作一团,可欲望烧昏了头,顾不得温柔,狠狠心又加了根手指,往紧涩的甬道里深入搅动:“乖,刚刚洗过了,不脏的,你有洁癖我知道,不会弄脏你里面的。” “我不是说这个……”傅玉看着萧逸那处狰狞勃发的巨物,喉咙不自觉地收紧,罕见地示弱,“我有点怕……”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相信我……要实在不愿意,不会强迫你的,先试试好不好?”萧逸哄道,他忍得额头上细汗密布,仍耐心亲吻安抚着傅玉的情绪,直到傅玉终于点了点头。 安静的房里一时间只剩下细碎轻微的湿漉声响,萧逸的手指添到了三根,乳液和甬道里渐渐分泌出的体液混杂在一起变得稀薄,随着手指的进出从穴口缓缓流出来。 傅玉紧皱眉咬着唇,似是痛苦似是难耐,双腿曲起敞开着任他弄,脚趾却紧张地蜷缩着抠住床单,模样勾得人发狂。 萧逸趁自己理智还没有彻底燃烧殆尽,抽出了手指,垫了个枕头在傅玉腰下面,随即把胀得青筋凸起的粗大性器抵在了入口。 “玉玉,我要进去了,看着我。”他说出口才发现自己声音涩哑得可怕。 傅玉眼角红红的,听话地看过来,后方紧张地收缩着,一开一合,看得萧逸眼眶发热,挺腰缓缓把自己的性器一寸寸送了进去。 “唔……”傅玉疼得五指攥紧了床单,用力到指节泛白,身体紧绷微微发颤。 “放松,玉玉,放松……”萧逸俯下身又哄又亲,大手在傅玉身上不停游走点燃他的温度,跟他交换一个又一个湿热的吻,终于让傅玉稍微放松了些,他趁机猛地用力一挺腰,整根插了进去。 傅玉重重闷哼一声,水汽一下弥漫上了眼,嘴唇都咬破了皮,只觉得身体瞬间被填得满满当当,连呼吸的空隙都快没有了,所有的知觉都汇聚到了两人结合的地方,身体仿佛不再是自己的,而是完全彻底被萧逸掌控了。 萧逸在疯狂的情欲下硬生生抽出一丝理智,忍着不动:“难受吗,玉玉?” 傅玉当然难受,可他看见萧逸撑在两侧的手臂肌肉绷紧,青筋显露,额头和胸膛的热汗不停滴落,显然是在拼命克制,便说不出难受的话来了。 “……还行,你随意吧……” 就像是美味的猎物不仅自己主动送上门来,还对捕食者说:“请你随意享用我吧。” 萧逸倒吸一口气,再也顾不了其他的,挺动起腰胯开始一下下浅浅地抽插,紧致的甬道包裹住了下身,内壁温度烫得仿佛要将他融化,爽得头皮发麻。 傅玉从萧逸开始动的那一刻就脑子一片空白,两条修长笔直的腿被萧逸的臂弯勾起分开在两侧,身体随着萧逸的动作不停摇晃。他浑身使不上一点劲儿,整个人像被贯穿了一样,下面又疼痛又酸胀,可渐渐地,一丝难以形容的耻痒在摩擦之间升起。 萧逸感受到身下人正在慢慢放松,逐渐加大了顶弄的幅度,掐着傅玉的腿根往下压,更方便自己的进出。突然,入侵的性器触到某一处时,傅玉一下收紧了后穴,脚背难耐地绷起,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喘。 萧逸一怔,立刻又往那处用力碾过。 “!”傅玉死死咬住了自己的唇,不让声音泄出来,可诚实的身体反应出卖了他。 “这里很爽?”萧逸低笑,气势陡然一放,像饿极了终于要开始享用猎物的捕食者,朝着傅玉那处敏感的位置迅猛地攻击,悍腰马力十足,埋在里面的性器前端一下又一下冲撞那处。 傅玉牢牢抓住萧逸扣着他腰身的结实手臂,仿佛不这样就会被顶到床外去,被动地承受着对方猛烈的攻击,身体里像有电流在乱窜,每次被顶到那处都像过了一次电般颤抖不已。粗硬的性器磨得内壁火辣辣的,每一下顶弄都将萧逸强烈汹涌的欲望带入身体深处,渗透进血管蔓延到身体每一个角落,冲刷颠覆着他的全部感官。 “慢……慢点……”傅玉无力地恳求,声音被顶得断断续续。 萧逸低哑一笑,故意将粗长坚挺的性器整根缓缓抽出,只留下前端在里面,又猛地用力全部刺入!这样反复操干了几下傅玉就不行了,手在他背上像猫一样乱抓,被顶入时发出小声的呜咽。 “喜欢这样慢点是吗,嗯?”萧逸贴着他的薄唇色气地舔弄。 傅玉眼眶红着,嘴也肿着,模样有些可怜地看着他,小声道:“不要这样……还是刚刚那样插我吧……” 萧逸有种调戏不成反落入陷阱的感觉。 他眸色一深,不再多言,封住傅玉的唇让他不能再说出这种煽风点火的话来,同时下身开始发力冲刺,比刚刚还要快还要狠,每一次都进得更深,恨不得把自己钉入对方身体里。 傅玉像是飘浮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只能攀附着萧逸这唯一的依靠,随着他的顶撞频率身体不断晃动,腿被一压再压,几乎对折贴着胸膛,刚开始的疼痛已经彻底被酸胀和快感取代,身体里那根粗长的热度直达小腹,下身不知何时又挺立了起来。 萧逸分出一只手帮他纾解,下身抽送不断,哑着声音诱哄:“玉玉……让我射里面好不好?” 他知道应该要戴套,也知道不该射进去,可他想要眼前的人想疯了,想完完全全占有他,让傅玉的身体里彻底烙印上自己的气息。 原以为会被拒绝,可傅玉却虚软地搂住了他的脖子,没有说话,闭着眼一边被顶得身体颤动一边轻轻点了点头。 萧逸脑子轰地一声失去了理智。 一记狠狠的猛攻将性器嵌入最深处,傅玉被顶得呼吸一滞,受惊般腰反弓起来,仰起脖子大口吸气,萧逸叼住他的喉结,强势地把他压回床上,牢牢按住他扭动的身体,强硬又霸道地将自己的热液全部浇灌进了他的体内最深处,傅玉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被冲刷进身体里的热流激得颤抖着再次达到了高潮…… 萧逸抱着怀里人平复彼此剧烈的喘息,几分钟后,才起身拔出了自己的东西。 两人俱是一身汗湿,连结处各种黏腻湿漉的液体,傅玉全身密布着爱痕,往日的冷静自持早已不见,瘫软在床上,眼里泛着水光,像盛着一汪清澈的泉水,失神地半睁着。 他被亲吻过度的红润嘴唇微张着喘息,一片通红的胸膛还在不断上下起伏,原本浅色的乳珠已经变得像茱萸一样鲜艳挺立,大腿内侧更是狼藉不堪,红肿的后穴被插得根本合不拢,仍在一张一缩地吐出刚刚射入的白浊。 萧逸只看了几秒,就又硬了,不仅是视觉上的冲击,更多的是心理上的刺激和亢奋。 傅玉那么洁身自好的一个人,连沾过别人口水的食物都不愿吃,纯得连怎么做爱都不知道,却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接受了他这么做,甚至还让他射进了身体里,一点抗拒都没有,光是想想这些,萧逸就觉得自己还能再战好几回。 当然他也这么做了。 被萧逸拉起来坐到他身上的时候傅玉还有点茫然,直到那根把他弄得死去活来的东西又顺着精液的润滑挤进了他刚被蹂躏过的后穴。 “呜……”傅玉被折腾得有些恼了,不轻不重地锤打萧逸的后背,可终究是没说出一个“不”字,只能无力地环抱住眼前人的肩任对方自上而下地操干。 坐着的姿势进得比刚才还深,萧逸的手牢牢扣着他的腰不让他脱离半寸,粗长的性器像烙铁一样往他身体里捅,仿佛要顶破他的肚子,傅玉按着自己的肚脐上方想控诉萧逸的过分:“你都插到这里了……” 换来的结果却是埋在身体里的性器骤然又增大了一圈,萧逸掐着他的臀肉更加发狠用力地操他,把傅玉的腿根撞得通红发麻,连结处的毛发纠缠黏糊在一起,抽插间带出的白浊和体液弄脏了底下的床单。 “别再勾引我了,我都快疯了……”萧逸喘着粗气封住眼前人过于诱惑的唇。 夜已深,四周万籁俱寂,房内只剩下急促粗重的喘息低吟和肉体拍打撞击声,交织缠绕在一起,连带着空气也变得情色又燥热。 第43章 早晨的阳光透过窗帘浅浅地映射入房间,窗外几声鸟叫有些吵闹,萧逸缓缓睁开眼,看到四周陌生的家具布置愣了一下,此时,怀里窝着的人轻轻动了动。 他立刻低头看去,傅玉闭着眼仍在沉睡,呼吸绵长,神色透出疲惫,露在被子外面的脖颈和肩膀上有好几处吮吸啃咬出来的红痕。 昨晚令人意乱情迷血脉喷张的记忆瞬间回笼,萧逸喉结上下重重一滚。 念想了那么多年,自制力难免失控,确实把人欺负得有点狠了,原本在床上做完想放过他的,可去浴室清理的时候没忍住,把人压在壁砖上又做了一次,傅玉那时已经腿软得完全站不住了,背靠瓷砖两条长腿听话地盘着他的腰,手也搂着他的脖子,模样乖得要命,明明已经被操干得受不住了,却只是咬着他的肩膀将声音吞了下去,发出含糊的呜咽,可爱得让人更加想欺负。 萧逸虽然在脑海里遐想过无数遍,可没想到一脸性冷淡外加洁癖的傅玉居然真的会同意做。 还那么勾人。 或许是他注视的目光太炽热,傅玉眼皮动了动,微微睁开了眼,迷迷瞪瞪地看了他一会儿,往他怀里贴紧了些,又闭上眼睡了。 萧逸咬着牙默念了几遍“来日方长别太禽兽”,僵着身体一动不动,任下面精神了一个早上。 傅玉睡到将近中午才醒,由于身体太过酸痛,只能打电话告诉秘书今天不去公司了。萧逸在他家忙前忙后端茶又送饭,傅玉实在看不下去,说:“别弄了,我可以照顾自己,你回去吧。” 萧逸不乐意了:“我昨晚出了那么多力,你这就要赶我走?” 傅玉没理他,自己扶着腰进厨房去找吃的。萧逸从身后抱住他,让他舒服地靠在自己身上,在耳边低笑道:“玉玉,给我昨晚的表现打几分?” “九分。” “一分扣在哪里??” “太大。”傅玉言简意赅地丢下两个字。萧逸虽然激烈但会把握分寸不让他受伤,早上起来身体也已经被清理干净了没有不适感。唯一让他不满的就是那地方尺寸实在过大,太折腾人了。 萧逸脑袋埋在傅玉肩窝里哀嚎:“这是我能决定的吗!” 傅玉被他的头发蹭得有些痒,伸手揉了揉,嘴角勾起一个细微的弧度。 周莹打电话来时傅玉才想起她那边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光顾着自己的事了。好在周莹说她男朋友没有大碍,阿力送他们回家还叫了萧家的家庭医生来,处理好了那些皮外伤。 周莹也跟男朋友解释清楚了误会,严肃地批评了他一通,软硬兼施,把男朋友治得服服帖帖的,现在两人又恩爱如初了。 她在电话里担心地问:“你们怎么样了?萧逸没欺负你吧?” 确实是被狠狠“欺负”了,傅玉想起来略有窘迫:“嗯……挺好的,他对我很好。” 通完电话,傅玉转头看到一旁沙发上装作看电视实则一直在偷听的萧逸,无奈地叹了口气,坐到他身边。 “说了我跟她只是朋友,你还没说你和蓝玲玲是怎么回事呢。” 萧逸心虚地把事情的起因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原本以为会被傅玉骂幼稚,可傅玉听后却道:“是我太迟钝了,没察觉到你的心情,以后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想让我做的,直接告诉我,我不想再跟你有误会了。” 萧逸登时心里软得要命,把人紧紧抱入怀中:“嗯,我再也不会放开你了。”- 请假过后回到公司的傅玉顶着压力接受了下属们别有深意的目光洗礼,即使他西装衬衫穿得一丝不苟,纽扣扣到最上面一颗,也遮不住脖颈上的好几处红痕,萧逸完全没有顾忌着来,连傅玉本人都察觉到了,可大夏天的又不可能戴围巾,只能露在外面任人探究。 女员工们的讨论再次热烈展开,感叹傅总的对象可真是攻势猛烈。 东建与萧氏的合作项目基本已经结束,但作为投资方,傅玉的工作才刚刚开始。酒店目前已竣工,来年正式对外开放,现已收到许多预约订单,想必开业后客人将会络绎不绝。 一个月后,作为酒店的前期宣传,萧氏在酒店的宴客厅举办了一场晚宴,社会各界名流均到场庆贺,因为据说这场晚宴萧氏的董事长会亲自出席,若能与他攀谈上几句得到他的赏识,那必然收益丰硕。 身为酒店的设计师和投资方,傅玉自然也受邀出席,但他以下级别的就没有资格入场了,虽然东建在建筑设计行业内数一数二,但论起资本和影响力来尚不能与这些业内大佬们比肩。 萧逸原本是想跟他一起来的,但临时被他爷爷也就是萧氏董事长叫去了,所以傅玉只能独自一人前往宴会。 到场出示邀请函并经过一系列严格的安检后,便能进入金碧辉煌的宴客厅,这酒店他已来过无数次,眼看着自己公司的设计图一步步成为如今现实中豪华顶级的大酒店,心中亦颇有成就感。 场内的客人不少,男士们举着高脚杯谈笑风生,女士们则穿着华丽的晚礼服巧笑嫣然,傅玉对这样的场面习以为常,他无意与人攀谈,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萧逸说若是事情处理完了会联系他,到现在仍未有音讯。 正在他查看手机信息时,一位中年男子坐到了他旁边,主动朝他开口攀谈:“你好,我是xx实业的总经理。”说着递来一张名片。 出于礼貌傅玉收下了,并回递了自己的名片。 “东建设计?”那男人挑起了眉,“你们就是设计这个酒店的公司?” 傅玉微微颔首:“是的。” 男人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目光变得微妙:“你们公司可赚大发了,不仅拿到了设计费,还变成了投资人,可否冒昧地请教下傅总是如何做到的?” 这样的语气让傅玉有些不舒服,但他还是礼貌地说:“不过是运气好罢了,萧氏主动递来的橄榄枝,利益丰厚,自然不会拒绝。” “主动?呵,谁不知道萧氏一向有钱自己赚,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傅总不愿说就算了罢。”男人以为傅玉小气不肯说,想用这方法激他,况且xx实业规模远大于一个小小的设计公司,哪怕东建成了萧家的合作方,也依然只是个小角色,不敢得罪他们这种大集团。 谁知傅玉听了这话完全无动于衷,算是默认。 男人一下子憋火,刚刚傅玉一进门他就注意到了,不只是他,场内许多人都对这位面生的青年暗中投去了目光,但他本人似乎没有察觉自己的气质有多出众,尽管坐在角落里,依然夺目非常。 向来喜美人的这个男人决定先下手为强,于是主动上来攀谈,但在得知了对方身份后就立刻改变了想法。 可以说在场的所有人都对这家能得到萧氏合作机会的设计公司心存几分羡慕或嫉妒,他就属于后者,他原本也不理解为什么萧氏会找个设计公司当共同投资人,但当他现在看到傅玉的样貌后,就生出了一丝龌龊的猜测。 据说这个酒店项目全权交给萧家小少爷萧逸负责,萧逸和眼前的傅玉差不多年纪,听说很爱玩,说不定傅玉就是勾搭上了萧逸才如此轻易地拿到了投资人的身份。 男人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看向傅玉的目光也带上了鄙夷,他轻哼一声,故意提高了音量嘲讽道:“傅总可真是好大的架子啊,也是,攀上了萧氏估计也看不上我们这些小公司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一席话让周围离得较近的宾客都纷纷侧目,好奇地看着这边,傅玉看向男人,神情波澜不惊,眼里透出一丝漠然:“嗯,您慢走。” 男人气结,正欲发作,却听一道冷冷的声音从旁边插进来:“你这话说得可不对。” 傅玉看到来人是萧逸,脸色立刻变得柔和了,萧逸走到他们面前,一身正式的宴会西装,衬出他优越挺拔的身材和贵公子的傲气,眉宇间的不屑显得他愈发气势凌人。 “傅总年轻有为,接手公司不到两年就把业绩翻了一倍,就算不与我们萧氏合作,前途也必然不可限量,萧氏正缺这方面的人才,我们的合作不是谁攀上了谁,而是互利共赢的双向选择。” 傅玉听了心里有些好笑,萧逸明明是借公徇私为了接近他才将东建变成了投资方,还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出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来,真是令人佩服。 那男人见了萧逸,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眼看已经得罪了这位喜怒不定的少爷,只能道了声歉赶紧灰溜溜地离开了。 萧逸没有理会周围人探究的目光,走到傅玉面前,轻笑道:“抱歉,来晚了。” 傅玉摇头示意无妨。萧逸顿了顿,又说:“我爷爷想见你,他就在楼上。” 傅玉从他的眼里读出了隐藏的信息,颔首郑重道:“好,我跟你去。” 第44章 俩人来到了酒店顶层的总统套房,踏过厚厚的手工地毯,走到套房里的书房前,萧逸见傅玉神情有些严肃,笑着捏了捏他的脸,让他别那么紧张,随即敲响了书房的门。 “进来吧。”里面传来的声音威严十足。 门打开,傅玉步伐稳健地走进去,朝书桌后的老人恭敬地鞠了个躬:“您好,萧董。” 眼前这位就是国内商界的领头级人物,萧氏的董事长,同时也是萧逸的爷爷——萧永鸿,他已年近七十,可看起来依然精神矍铄,目光犀利而敏锐,灰白的发丝并没有令他显得老态,反而多了几分纵横商海的睿智。 “嗯,你好。”萧老爷子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但傅玉与之对视时却感到了不怒自威的气势和强烈的压迫感,他从容坦然地迎着目光,眼神没有任何隐藏闪躲。 萧永鸿紧紧盯了他一会儿,突然轻哼一声,朝站在旁边的萧逸说:“你小子眼光还不错。” 萧逸心下松了口气,笑道:“那当然。” “别太得意,我有话跟他说,你先出去。”萧永鸿对自己孙子下了逐客令。 萧逸听了有些担心地看向傅玉,傅玉眼神示意无妨,他才勉强听话去外面等着。 门一关上,书房内就陷入了沉默,一老一少都不是话多的类型,萧永鸿眯起眼打量傅玉,片刻后率先开了口,却是个意料之外的话题:“萧逸的名字是我起的,你知道我为什么当初给他起这个名吗?“ “愿闻其详。”傅玉谦逊地说。 “我们家的男孩名都带‘永’字,比如他爸永博,他哥永清,都是想让他们能达到名字所赋予的期望,但萧逸这孩子出生的时候,我已经老了,对很多事都看淡了,孩子们应该拥有自己的人生,而不是继承父母长辈的期许,所以我给他起了个名叫‘逸’,愿他一生安逸自由,做自己想做的事。” 傅玉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萧永鸿继续道:“或许是因为我一直很宠这孩子,才导致了他青春期的时候有些任性吧,你的出现改变了他,我曾经很欣慰他能有你这样一个朋友,直到他某天突然像失了魂一样把自己关起来,我派人去查了缘由之后,才发现他对你并不只是朋友的感情。” “我和他爸妈虽然很惊讶不太能接受,但这孩子当时那么伤心,我们也疼在心里,不忍再给他雪上加霜,想着既然事已至此你们估计不会再往来了,时间会治愈他的创伤。” “可谁知,你们不仅一直在见面,甚至还走到了一起,看来我对他真的太纵容了。”萧永鸿颇具深意地看了眼傅玉,道出了这番话的目的:“我想让你离开他,可以吗?” “不可以。”傅玉毫不犹豫地回答。 “倒挺有胆量,那如果我说你不离开他我就搞垮你的公司呢?你应该知道这对我来说不费吹灰之力。” 傅玉语气淡然:“我知道,但萧氏在国外的势力并不如国内这么强,我可以和他去国外重新开始,依然能让他过少爷的生活。” 萧永鸿听了不禁好笑:“说的好像你要养他似的,我孙子在你眼里这么没用吗?” “不是,只是我喜欢他,理所当然想保护他宠着他。”这话别人说或许有点肉麻,但傅玉天生一副疏离淡漠的长相,经他之口说出来,就格外地令人动容信服。 萧永鸿也有些讶异:“你真的觉得你能让他幸福快乐?” 傅玉点了点头:“虽然这么说可能有些傲慢,但我认为,只有我在他身边,他才会幸福快乐。而且,就凭他对我的喜欢,我相信您是不会拆散我们的,因为您也很爱他,想让他幸福,不是吗?” 这番自信而坚定的话语终于让萧永鸿莞尔,他久经商场阅人无数,一眼就能看出来说谎与否,傅玉的眼神真挚且纯粹,没有一丝虚假,态度从容丝毫不胆怯,他似乎有些懂了为什么自家孙子会痴情于他多年。 “你要是个女孩我肯定让萧逸把你娶进门了。”萧永鸿眼里含笑慈祥地说,“可惜是个男的,那我也只能勉为其难多添一个孙子了。” 傅玉听懂了他的意思,又深深鞠了一躬:“谢谢您的理解。” 萧老爷子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好了,走吧,那小子该等急了。” 两人开门走出书房,早已在外面等得焦心的萧逸立刻迎了上来,看见他们之间融洽的氛围,心里顿时一块大石头落了下来。搞定了家里当家做主的爷爷,他爸妈那边就不会有任何问题了。 傅玉和萧逸跟在萧永鸿后面下了楼,进入宴客大厅为这次晚宴作致辞。这种小事原本由酒店经理来做就行了,萧老爷子亲自前来实在是屈尊了,他此番过来的真正目的其实就是为了见一眼自家孙子的心上人,作完致辞便匆匆离去。 不过在华丽璀璨的聚光灯下,众位宾客都看到了站在萧老爷子身后的萧逸和一位面生的青年,凡是有心的人都察觉出了两人之间非比寻常的关系和萧老爷子对这青年的重视,向来为人低调的傅玉一夜之间成了商圈高层众说纷纭的人物,尽管他本人对此毫无察觉。 第45章 虽说萧家算是基本上认可了两人的关系,但傅玉这边仍处于未解决状态,他曾旁敲侧击地询问过父母如何看待表弟凌天和男生交往一事,二老对此表示很难理解,但凌天毕竟也不是他们自己的亲儿子,既然凌天爸妈都同意了,他们自然没有立场再说什么了。 由此可见,二老对于同性交往还是颇有意见的,如果贸然挑明,后果难料。傅玉一向看重家人,不愿让他们为自己的事而烦恼伤心,因此打算慢慢来。 周末回父母家的时候,傅玉带上了萧逸,萧逸为此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他本身就足够俊朗,打扮之后更是英气逼人老少通杀,傅玉妈妈陈芳打开门看见他眼睛瞬间亮了,进了门还不停地夸萧逸越长越帅。 萧逸在长辈面前完全隐藏起了本性,一副懂事知礼的谦虚样,况且他高中时就经常来傅玉家做客,跟傅玉爸妈都很熟了。 陈芳抱怨道:“傅玉这孩子,之前问他你怎么不来了,也不肯说,结果现在又突然带你来,我接到他电话赶紧把家里收拾了下,也不提早点告诉我。” 萧逸当然知道以前傅玉不说的原因,不过这些都已经过去了,他笑笑说:“您跟我还这么见外啊?别客气,不然以后我都不好意思来了。” 陈芳乐了:“还是你这孩子会说话,傅玉他就一闷葫芦。” 从厨房端了菜出来的傅玉刚好听到这一句,无奈地喊了声:“妈。” 萧逸看到穿着围裙的傅玉心里一动,这围裙显然是他妈妈的,酒红色还有花朵图案,傅玉本来就肤色白,袖子卷起露出半截手臂,衬衫松开了第一颗扣子,露出一小片肌肤和隐约可见的锁骨,在酒红色围裙的映衬下更显肤白艳丽。 萧逸看得一时晃了神,脑海里心猿意马地脑补起对方只穿这一件围裙的样子,某些邪念蠢蠢欲动,他连忙借口去卫生间,朝脸上拍了点冷水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顿饭吃得其乐融融,席间,傅玉的爸爸傅东海随口问起萧逸现在在哪儿工作,萧逸如实回答:“在萧氏。” 傅东海带着赞许的眼光点了点头:“萧氏是个很厉害的大集团啊,好好努力,你一定会在里面发展顺利的。”夫妻俩并不知道萧逸的家庭背景,只知道他高中时能就读那所私立学校想必家境也不错,没有问过他家里具体是做什么的。 萧逸咧嘴一笑:“我想我在萧氏已经没有发展的余地了,再往上就只有我哥和我爷爷,他们一个是董事长一个是继承人,我也不想抢他们的位置。” 傅东海和陈芳同时停下了手中的筷子,愣了半响还是傅东海先反应过来,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你是??对啊!我记起来了!萧家好像是有个小儿子叫萧逸,我以前还参加过你的庆生宴!” 傅东海一拍大腿想起了遥远的回忆,他唯一一次和萧氏有接触就是当年萧逸出生满一周岁的时候,萧家大张旗鼓地搞了庆生宴会,邀请了各行各业的精英人士,傅东海当时作为国内建筑设计界的新星,被一位刚合作完很欣赏他的房地产大亨一同带去参加,深刻见识到了萧氏的有钱程度。 虽然那时年纪尚幼的萧逸没有出席,但他对这个名字印象颇深,只不过后来与萧氏没有再接触过,就渐渐从记忆中淡去了。此刻萧逸提及自己的身份,傅东海才又一次回想起来。 夫妻俩都没想到萧逸是这样惊人的家庭背景,一时有些局促,萧逸连忙道:“叔叔阿姨别紧张,你们这样倒让我过意不去了,早知道不说了。” 傅玉也说:“爸,妈,他什么样的人你们还不清楚吗,像平常一样对他就可以了。” 话虽如此,可夫妻俩经过这么一段插曲,看向萧逸的目光中都多了几分另眼相待,等到听说萧逸让傅玉成为了萧氏酒店的投资人时,又是一阵惊诧,责怪傅玉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都不跟我们说,有没有好好谢谢人家?” 萧逸抢过话头先开了口:“有有有,傅玉可懂事听话了,身体力行地感谢了我,对不对?” 傅玉触到他促狭的眼神,明白过来他指的是什么,有些赧然地移开了视线。 饭后,萧逸先行上楼去了傅玉的房间,傅玉过了一会儿才端着饮料水果上来。 傅玉爸妈的房子远比他在公司附近的公寓大,闹中取静,坏境优美。傅玉的卧室宽敞整洁,因为爱看书,所以连卧室都有一排书柜,萧逸拉过傅玉坐到自己身边,背靠着床坐在铺着素色厚地毯的地上,柔软又舒适。 “你爸妈有说什么吗?”他轻捏着傅玉的手问。 “他们让我一定要好好谢谢你,珍惜你这个朋友。”傅玉诚实地说。 萧逸嘴角微扬,带着一丝调戏:“那你要怎么谢谢我?” 傅玉认真想了想,说:“我给你读首诗吧。” “……啊?”萧逸仍在迷惑之际,傅玉已经起身从书架上抽出了一本书,重新坐回他身边,翻开其中夹着书签的一页开始读了起来,流利动听的英文在安静房间内缓缓流淌而出: “i love you, not for what you are, but for what i am when i am with you. i love you, not only for what you have made of yourself, but for what you are making of me. i love you for the part of me that you bring out; i love you for putting your hand into my heaped-up heart and passing over all the foolish, weak things that you can’t help dimly seeing there, and for drawing out into the light all the beautiful belongings that no one else had looked quite far enough to find. i love you because you are helping me to make of the lumber of my life not a tavern but a temple; out of the works of my every day not a reproach but a song. i love you because you have done more than any creed could have done to make me good and more than any fate could have done to make me happy. you have done it without a touch, without a word, without a sign. you have done it by being yourself. perhaps that is what being a friend means, after all.” 念完之后,傅玉合起书眼睛亮亮地看着萧逸:“我以前读这诗的时候体会不到作者的心境,也不知道到底是在歌颂爱情还是友情,但现在我好像明白了。” 萧逸听得都痴了,眼里温柔无限,轻声道:“我也爱你。” 傅玉一怔,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念诗时说了不知道说了多少声“i love you”,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了:“你只听到了这句吗,我还读了其他很多……” 话还没说完,萧逸已经不由分说地吻了上来,拉着的手变成了十指相扣,轻轻柔柔但饱含深情的吻在两人唇齿间传递,格外甜蜜动人。 一吻毕,萧逸仍贴着傅玉的唇不愿离开,低声似呢喃:“玉玉,我有件事要向你坦白,你别生气……” 傅玉半睁开眼,略带迷惑,萧逸讨好地蹭了蹭他的鼻尖,小声道:“以前有一次我来你家,你看书睡着了,就躺在我们现在这个地方,我没忍住,偷亲了你一下……好吧,可能不止一下,你睡得太熟了,怎么亲都不醒,我胆子就越来越大,好像还摸了你……” 萧逸尽量往轻里说,担心傅玉生气,实际上当时他真是大胆到了极点,以至于无数次在春梦中梦见当时的情景,醒来后都燥热又羞愧。加上后来得知陈绍光的所作所为,就一直没敢告诉傅玉这件事,怕他也觉得自己变态。 傅玉有点意外,倒没生气,看见萧逸不安闪烁的眼神,柔声安抚道:“没关系,反正我们都在一起了,早点亲和晚点亲又有什么区别呢?” 萧逸知道傅玉一向逻辑直接简单,说这些话没有别的含义,纯粹是直抒己见,可他却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撩拨起邪火。 顾忌着是在傅玉父母家,他最终只是把人亲得满脸通红而已,哑着声音浅啄薄唇: “明晚我来找你,到时候再继续。” 第46章 然而这个约定并没能实现,到了周一,傅玉因公事临时要去外地出差一周,晚上简单收拾了下行李第二天一早就坐飞机走了。 萧逸郁闷得要命,为什么人家谈个恋爱都是整天黏在一起,他们两个谈恋爱就总是这个出差那个出国?他想跟着傅玉一起去,可自己也一堆事务缠身脱不开,况且傅玉肯定不会同意,只得作罢。 傅玉下了飞机一到酒店就给萧逸发了讯息,所幸是在国内没有时差,萧逸立刻回了个视频电话: “累吗?” “还行,今天没什么事。”傅玉坐在酒店的床边上,暖黄色的灯光照映下显得他面容柔和。 “嗯,房间还满意吗?不满意我让他们再给你换一家。” “不用,我很满意。”说到这点傅玉就无奈了,萧逸担心他在外面住不好,坚持让他住萧氏名下的大酒店,一下飞机酒店就派了辆加长豪车来接,到了酒店更是服务无微不至,一个人住大得离谱的总统套房,服务生推着推车送来晚餐,将一碟碟精致的菜肴点心摆放在餐桌上,恒温浴缸调好温度放入了热水,就差替他脱鞋脱衣了。 甚至每个房间还摆放上了萧逸派人送来的白玫瑰,一室芬芳清香。 “本来想摆红玫瑰,怕你觉得太艳丽,白色素净些,我会让人每天换新鲜的。”萧逸说。 “你这样搞得我好像是来度假的。” 萧逸眉毛一挑:“没有我怎么能算度假?要是我在,肯定把你照顾得比这周到百倍。” 傅玉浅浅地笑了笑:“好,以后一起去度假,我先去吃饭洗澡了,晚点再聊。” 萧逸被他的笑容迷得心痒,出声喊住他:“等一下!” “怎么了?”傅玉不解。 手机屏幕上的萧逸坏笑道:“我想看你洗澡。” 傅玉并没有理解这话的深层含义,问:“现在吗?不急的话我想先吃个饭,不过洗澡有什么可看的?” 萧逸彻底被打败,傅玉有时候真是纯情到过分,反衬得他仿佛有多急色龌龊一样。他扶着额头苦笑:“没事,我开玩笑的,你去吃吧。” 傅玉出差这几天不算很忙,加上萧逸叮嘱过酒店好生伺候,过得确实和度假似的。 而萧逸这边可就苦了,每天一个人独守空室,忙完工作后无处可去,熬了两三天就耐不住寂寞了,喊了万年被使唤的阿力出来喝酒,阿力还以为两人又闹了什么矛盾,急匆匆地赶过来,到了地方才知晓不过是分开几天而已,一脸无言以对。 傅玉发来视频电话时看到背景是酒吧,微微皱起了眉:“怎么又在喝酒?对身体不好。” 萧逸嘿嘿一笑:“只喝了几杯,小意思。”阿力瞧着自家少爷傻呵呵的样子简直不忍直视,连调酒师都露出对恋爱酸臭味的嫌弃。 “早点回去吧。”傅玉说,“家里安静些,我们可以好好聊。” 萧逸精神一下上来了,立刻起身一边对阿力说:“走走走,去开车。”一边对傅玉说:“我马上回去,你别挂,很快就到了。” 刚到又要走的阿力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谈恋爱他受折腾,谈了恋爱他还是要受折腾,命太苦了! 随后的几天也是度日如年,萧逸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熬到了傅玉出差结束回本市,从机场接了人就一路开车送回家。 都说小别胜新婚,从傅玉爸妈家回来之后他就憋了一肚子的邪火,正准备好好补偿自己,洗完澡出来却发现傅玉已经靠在床上昏昏欲睡了。 傅玉作息向来规律,飞机上的疲乏和吃完晚饭的困顿令他抗不过睡意侵袭。萧逸看到他脑袋一点一点的,长叹一声气,也不忍再做出什么兽行,上了床将人搂进怀里盖好被子关了灯,清空满脑子的黄色废料,迫使自己睡觉,过了好久才终于入梦。 第二天傅玉先醒来,补足了睡眠,一身疲倦一扫而空,转头看到旁边仍在熟睡的萧逸,他轻轻拨开对方额前的碎发,露出英气的脸庞,安静地看了一会儿。 继而想起今天是工作日,他连忙起身穿衣洗漱,顺便去楼下便利店买了份早餐放在餐厅桌上,写好了字条。也不知道萧逸吃不吃得惯,看来有空真的要学一下做饭了。 到了公司开完这次出差的总结报告会已是中午,会议期间萧逸有打电话过来,傅玉回了句:[在开会,一会儿说。] 开完会他主动发了条信息给对方:[有吃早饭吗?] 萧逸回得很快:[嗯,你买的我当然要吃,你下午还有事吗?] [还有点工作要处理,估计一两个小时能做完,然后就没事了,怎么了?] [那我下午来找你。]萧逸就回了这么句话,傅玉以为他只是像平常一样随便来看看,也没放在心上,吃完午饭便继续埋头于工作了。 将近三四点的时候,萧逸直接推开了办公室的门,傅玉头都不用抬就知道是他,不敲门就进来也没人拦的只有他。 “干什么呢?”萧逸手插着裤袋漫不经心地走到傅玉身旁,瞧了眼他正在浏览的页面,居然是食谱。 傅玉很专心地研究着,记了不少笔记:“我觉得我应该学会做饭,可以照顾你。” 萧逸心里一暖,说:“你买的我也爱吃。” 傅玉摇摇头:“总吃外面的不健康。” “你知道我最喜欢吃什么吗?” 萧逸的声音几乎就在耳边响起,傅玉终于回头看他近在咫尺的脸:“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研究下怎么做。” 萧逸低低地笑了,眼神里流转的情愫和欲念让傅玉懵懵懂懂间似乎读懂了什么。 “我最喜欢吃你。” 第47章 话音刚落,萧逸就付诸于行动,先从傅玉的薄唇开始享用。 经过这么多次接吻,傅玉已经逐渐能分辨出萧逸不同的吻所代表的不同含义,比如有些轻吻是恋人间的亲昵触碰,不带任何欲念,而有些吻,比如现在的,就饱含着赤裸裸的求爱信息。 萧逸一边热情地吻着他,一边合上了笔记本把办公桌上所有碍事的东西推到一旁,手上一使劲,把傅玉抱上了宽大厚实的红木桌。 傅玉内心有些挣扎,他不讨厌跟萧逸做这种事,但在自己日常办公的办公室里,而且还是大白天,落地窗外远处的高楼建筑一览无余,让他觉得十分别扭,比在家里更加神经紧绷。 可萧逸显然不在乎这些,手已经抽出他西裤里的衬衫伸了进去,裸露的肌肤接触到室内的冷空调瞬间有些发颤,但萧逸火热的爱抚立刻让身体烧了起来。 萧逸娴熟地侵入口腔与他深吻,搅得傅玉只能感知到眼前人的气息和温度,其他什么都顾不得了。 情燃意浓之际,萧逸分开唇,撩起傅玉的衬衫递到他嘴边,嗓音性感而低沉:“咬住。” 傅玉听话地咬住衬衫衣角,袒露着大片光裸的白皙胸膛。 萧逸轻笑,拨弄揉搓着他胸前的红点,像是在玩一样,手上力气渐渐加重按压,傅玉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怎么就这么勾人呢。”萧逸带着坏笑,俯身含住那一粒红珠轻咬舔弄起来,手和嘴双管齐下把两处弄得发硬挺立,也把傅玉弄得顿时失了力气,他故意用牙齿重重磨了一下乳尖,傅玉惊喘一声,嘴里的衬衫没咬住滑落了下来。 “玉玉不听话,该罚。”萧逸戏谑道,如羽毛般挠人发痒的轻吻一路向下,解开傅玉的皮带脱下碍事的西裤,隔着内裤轻轻地用嘴触碰了一下凸起的部位。 傅玉大脑空白了几秒:“你干什么……?” “吃你啊。”萧逸笑得相当流氓,迅速扒下了傅玉下身仅有的遮挡物,一口将他的下身含入了嘴里,快速地吞吐起来。 傅玉从未被人这样服务过,慌乱得不知该如何反应,同时又生出难以言喻令人无措的汹涌快感,他手紧紧扣住萧逸的肩,像是要推开却又牢牢抓住不放,头难耐地高高仰起,脖颈划出一道性感的弧度。 萧逸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虽然傅玉的尺寸也不小顶得他喉咙有点难受,但抚摸着对方微颤的大腿根软肉和上下起伏的胸口,他顿时觉得这么做简直太值了。 他嘴上伺候不停,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了准备好的润滑液,挤出一坨放在手心温热,给紧涩的后方做起了扩张,修长有力的手指循着记忆挑逗着傅玉身体里的敏感位置。 “你……你怎么随身带着这个……唔!”傅玉刚说完,就被手指重重按了下体内的敏感处,浑身过了电般酥麻,不禁夹紧了腿。 萧逸手指被甬道绞紧,呼吸都粗重了几分:“当然是专程来干你才带的。” 傅玉听见这话,难堪地掩住眼睛,可全身最脆弱敏感的地方被包裹在温暖的口腔里反复吞吐,身后又被手指按压着体内的兴奋点,令向来清心寡欲的他很快就彻底沉沦于情欲,甬道不自觉地因快感而分泌出液体,混杂着润滑剂,顺着萧逸不停进出的手指流了出来。 萧逸上下来回舔弄着柱身,故意说:“玉玉,你流了好多水啊。” 傅玉脸皮没那么厚,对上萧逸的浑话只能紧闭上眼不出声,耳朵泛红,可快感一波接着一波地袭来,没多久他就想射了,偏偏这时萧逸松开了口,亲了一下他的大腿根,坏心眼地说:“等我一起。” 傅玉无可奈何,遇上萧逸这样无赖又爱戏弄人的家伙,只能任由他欺负。 萧逸将人放倒在办公桌上,红木的颜色衬得傅玉皮肤白皙细腻宛若上好的白玉,他回想起那天傅玉在家穿酒红围裙的样子,下身顿时硬得发疼,一抬手便把傅玉身上仅存的衬衫粗鲁地剥了下来,随即拉开自己的裤链露出已经蓄势待发的性器。 他将傅玉的双腿抬起圈在自己腰上,粗硬的性器抵在了入口,缓慢又坚定地一寸寸插了进去。 傅玉敞着腿,赤裸的身体颤抖不已,上次被萧逸这根东西弄得差点昏过去还记忆犹新,他紧闭着眼睫毛微颤,在萧逸看来却是一种别样的诱惑,涨红发紫的性器继续挺进柔软脆弱的穴口,直到全根没入,连接处只看得见毛发纠缠。 甬道里面还是紧致滚烫得要命,仿佛能将人融化,积压了许久的欲望终于得到满足,萧逸爽得叹了口气,紧接着朝某处用力一顶。 “!”傅玉闷哼一声,两条长腿瞬间绷紧,贴在小腹上的挺立性器吐出一股浊液,竟被这么一下插射了。 萧逸被突然绞紧的后穴夹得差点把持不住,竭力定了定神熬过想射的冲动,额头已有一层薄汗。 “我插得你这么舒服?”他低哑地笑着问。 傅玉想说不是的,因为刚刚被你含着的时候就很想射了,可萧逸没等他一本正经地回答就肆意冲撞起来,办公室内顿时充斥着“啪啪啪”的肉体碰撞声。 傅玉刚刚经历高潮,一时间浑身酸软无力,前面后面都敏感得很,被粗长硬挺的凶器搅动玩弄着身体深处,萧逸尺寸过于巨大的性器不管怎么顶都能摩擦到他身体里最敏感的地方,他咬唇努力压抑住呻吟,背靠着办公桌被顶得往上窜,又被萧逸按着肩压回来,交换缠绵的深吻,下身却挺胯凶猛。 密集的冲撞带来一阵阵电流,他只觉又酥麻又难耐,又舒服又难受,快感不停积累着,下身又渐渐抬起了头,欲望却无处释放,想伸手去抚慰自己,却被萧逸抓住双手按在了头顶。 “我还想看你被我插射的样子,好不好,玉玉?”萧逸用磁性低沉的声音诱哄。 傅玉被干得眼眶开始泛红,眼里似有埋怨,翘挺的下身一滴滴流出湿润的液体,但他还是咬红了嘴唇微微点头,乖顺地搂住萧逸的脖子,不再去碰自己下面。 萧逸被他这种无条件的服从撩拨得不能自己,迅速在体内又涨大了一圈,增强马力将自己最纯粹炽热的欲望统统宣泄出来,精悍强劲的腰胯挺动飞速,将身下人吻得不能呼吸,当欲望达到顶点时他没有再忍耐,低吼着一个挺身射进了傅玉身体的最深处。 当灼热的液体冲刷过内壁的时候,傅玉也再一次被操射了,腿根颤得不像话。发泄之后他脱力地垂下手臂,双目失焦,失神地望着天花板——直到眼前景色迅速旋转,萧逸将他翻了个身压在办公桌上。 “够了吧……”傅玉抱怨道。 萧逸覆在他背后,大手托着他已经酸软无力的腰,咬着他的耳朵说:“才一次怎么够,之前的份我都要补回来。” “什么补……”傅玉还没说完,就感受到萧逸的半硬性器又顶进了他身后,堵得他说不出话来。 刚刚才做过一轮的后方湿润又柔软,进出间带出方才萧逸射进去的东西,乳白色的液体顺着傅玉大腿往下流淌,场面瞬间变得淫靡不堪。 萧逸轻拍了下傅玉身后被自己撞击拍打得一片通红的臀肉,相当流氓地说:“夹紧了,宝贝儿,你流出来一滴,我就多操你一次。” 被那么粗大的性器撑开穴口,褶皱都看不见了,哪里还需要夹紧,但傅玉还是听话地努力照做了,完全没意识到这是在把自己送入狼口。 原本发泄完半软的性器在体内又一点点发硬涨大,萧逸搂过傅玉的腰,让他只有手臂勉强能撑在办公桌上,自己则揉捏起他胸前红硬的两点,俯下身舌尖沿着他的脊背来回舔弄,令身下人颤粟不已,同时下身再次开始毫不留情地横冲直撞。 没过几分钟,傅玉的腿就开始发软,全靠萧逸放在腰间的有力手臂支撑才不至于滑落下去,但也因此被禁锢住动弹不得,任凭他有多颤抖无力,萧逸都不停下凶狠的抽插。 刚刚射入的白浊液体随着性器的进进出出在两人交合处打出白色的泡沫,把私处毛发浸染得湿漉又黏腻,肉体撞击间发出“噗滋噗滋”的情色水声。 更糟糕的是,刚刚面对着萧逸做还好,可现在背对着他,入眼尽是平日里熟悉的物件场景,傅玉立刻回忆起他们现在正在办公室里做,门外还有没下班的员工,甚至可能会来敲门。 “去……里面房间……”他勉力在不停歇的冲撞中拼凑起自己的话语。 “为什么?” “外面有……有人……万一进来……” “我锁门了。”萧逸覆在他身上,舔咬他泛红的耳垂,“我才不会让别人看见你这副样子……只有我能看。” 傅玉被耳畔的热气蒸得愈发晕乎:“不行……不要在这里……” “给我个理由?” 傅玉努力转过头,眼角红红的:“以后我还怎么……在这里工作啊……满脑子都……都是你了……” 萧逸眸色立刻暗了好几个度。 “那正合我意。” 傅玉再一次栽在了自己身上,被萧逸按在办公桌上从背后又凶狠地插射了一次。 当萧逸拉起他,用埋在他身体里还没发泄的性器顶着他一步步走向休息间时,傅玉是真的精疲力尽了,短短几步路走了五分钟,腿颤得站都站不稳,几乎是被萧逸抱着顶过去的。 他抓住萧逸扣在腰间的手臂求饶似地看过去,可萧逸还没尽兴,硬是顶着他进了房间,坐到床沿,胸贴着背让傅玉坐在自己腿上,勾起他的膝弯朝两侧大大分开,自下而上又快速冲撞起来。 休息间里有面全身镜,正对着床,平时用来整理仪表,现在却用来映照出两人交合的情色场景。 饶是傅玉再不谙情事,此刻也无法直视镜子里自己被萧逸操干得全身泛红深陷情欲的不堪模样,况且萧逸自始至终只拉下了裤链,尽管连接处已经被各种液体打湿得根本没法再穿了,衬衫也被他抓得都是皱痕,可相比较他全身赤裸的样子,已经算是衣着很整齐了。 身体被不断抛颠起来又坐下去,粗硬灼热的性器像烙铁一样迅猛地进出后穴,傅玉被操得眼里尽是水汽,沙哑的声音梗在喉咙里发不出来,意识近乎溃散,转头胡乱亲了亲萧逸的唇,红着眼恳求道:“别……别这样……衣服脱了……我想看着你……” 萧逸喉结连连滚动,二话不说就停止了戏弄,飞速把身上的衣物脱了个精光,将人按进柔软的大床里开始新一轮的征伐。 第48章 这天萧逸把人从下午一直欺负到晚上才罢休,公司的员工都走光了,大楼里静悄悄的。 所幸休息间一应俱全浴室也有,他将劳累过度昏睡过去的傅玉简单清洗了下套上衣服,打横抱起乘电梯直达车库,开车回了家,顺便不忘让万年收拾烂摊子的阿力来处理一片狼藉的办公室和休息间。 阿力赶到之后打开办公室的门,瞬间被眼前凌乱的景象和空气中弥漫的事后气息惊呆了,随即痛骂自家少爷有够禽兽。 由于把人欺负得太过,导致傅玉第二天又没能准时起来去公司,萧逸之后几天有点受冷落,不过好在到了周末约定好的去萧逸家拜访时,傅玉还是很给面子地去了。 车上,两人同坐在后排座位,萧逸看着似乎在欣赏窗外风景的傅玉,小心讨好地说:“玉玉,还在生我气吗?” 傅玉转过头看向他,张了张嘴像是要说什么,但看了眼前面正在开车的阿力,又闭上了嘴。 萧逸立刻懂事地把前后座的隔板升了起来,没看到阿力对着后视镜翻了个白眼。 “他听不到了,你想说什么尽管说吧。” 傅玉稍稍斟酌了下:“我没有生气,但是,你那么毫无节制,我确实有点吃不消。” 萧逸担忧地问:“你觉得不舒服吗?” “没有不舒服。”傅玉一本正经地回答,“可是,到后来身体好像不受控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种感觉有点可怕。” 萧逸低低地笑了声:“没有不舒服?那就是很舒服?” “你别笑,我认真的,以后节制点。”傅玉皱着眉批评笑嘻嘻的萧逸。 “那你为什么不拒绝我?”萧逸好奇道,其实他也知道自己有时做得有点凶了,可傅玉也有责任啊,谁让他完全不拒绝放纵他为所欲为呢? “拒绝的话会很扫你兴吧。”傅玉不假思索地回答,紧接着迟疑道:“我可以拒绝吗?你会不会不开心?” 萧逸心里又甜又暖,被纯情的傅玉撩拨得不行,眼里闪过一丝狡黠,轻笑着说:“当然不会,下次你要是觉得受不了,就对我说‘不要了,不要了’,我就知道了。” 傅玉点点头,觉得这个方法很合理。此刻的他还不知道自己会因为轻易相信萧逸的浑话而吃多大苦头。 车子驶到了萧家位于郊区的庄园豪宅,傅玉没有让管家帮忙,亲自拎了事先准备好的一大堆礼物登门拜访。 萧家一大家子除了萧老爷子有事在外,其余主要成员难得地齐聚一堂,显然对傅玉的这次造访很重视。 傅玉以前来过萧家,对萧逸的爸妈也不算陌生,虽然拜访的身份发生了巨大的转变,但二老的态度并没有多大变化,已经差不多接受了两人在一起的事实,对傅玉还是一样的客气热情。萧逸的姐姐常年呆在国外,观念开放,一点排斥都没有迅速接纳了这个“弟媳”。 可萧逸的哥哥萧永清依然不怎么待见他。和和气气的午饭过后,萧永清就把傅玉叫到了安静偏僻的阳台“谈心”。 “我问你,你现在是认真的?”萧永清开门见山地问。 “是。”傅玉语气坚定:“之前给您造成了很多不好的印象,确实是我的问题,我能理解您的担心,不过以后我会用行动来证明我有多认真。” 萧永清定定地审视了他几秒,遂叹了口气:“哎,既然我爷爷都认同你了,我也不用多审问了。” “谢谢。”傅玉微微颔首。 “我怎么觉得我每次跟你谈完话你们两个进展反而更顺利?”萧永清有些郁闷地说。他找傅玉第一次谈完两个人就在一起了,第二次谈完他们就心意相通直接见家长了,搞得好像他在帮他们似的。 傅玉眉眼柔和了些:“确实要谢谢您的帮助。” 听了这话萧永清更郁闷了。 当天晚上傅玉就住在了萧家,虽说客房很多,但萧逸非要让他住自己卧室去。 萧逸的卧室很大,有私人影院,他朝傅玉一笑:“还记得你第一次来我家看了什么电影吗?” 傅玉回忆了下:“beautiful thing?”他隐约记得那是一部同性题材的电影,当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想来大概是萧逸故意准备的。 “……你记性真好。”萧逸再次为傅玉强大的记忆力鼓掌。 “因为那是第一次到朋友家做客,我印象比较深。”傅玉说,“你应该也记得吧?” 萧逸耸耸肩:“名字是记得,但内容记不清了,就记得那天你难得穿了件休闲的t恤,特别好看,就坐在我身边,我大着胆子搂住你的肩你也没推开我,我哪还有什么心思还看电影,满脑子都是你和你的体温。” 傅玉闻言,轻咳一声,抬手稍稍挡住微红的脸:“你这样说,我有点害羞。” 萧逸心跳漏了一拍,凑过去抓住傅玉的手,低声道:“你也会害羞啊,明明和我做的时候那么坦荡荡。” “我……因为我想跟你做,所以感觉还好。”在傅玉的观念里,做爱是恋人间的正常行为,身心结合达到生理与心理共同的幸福满足,他渴望萧逸,萧逸也渴望他,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而像这样甜蜜的情话,反倒让他有些害羞了。 傅玉这句话的杀伤力简直让萧逸肾上腺素飙升,他伸手抚上眼前人的脸颊,声音有些哑:“你知不知道无心勾引最为致命。” 傅玉没明白什么意思,不过萧逸也没想得到他的回答,用一个轻轻柔柔的吻代替了所有的话语。 最终在萧逸的软磨硬泡下,他们在家庭影院前的沙发上做了一次,顾忌着是在家里而且傅玉刚说过要节制,萧逸确实很克制,只不过这一回温柔又漫长,彼此炽热的体温和含情的目光仿佛能将空气都融化…… 第49章 萧逸的家人基本上都搞定了,可傅玉这边还没有告诉父母,尽管萧逸上门拜访得很频繁,傅家二老也只以为他们俩感情好而已。 原本打算慢慢来,可惜天不遂人愿。 傅玉一般工作日都住在离公司较近的公寓里,周末才抽空回家,他爸妈这两年把公司交给了儿子,工作上的事务少了许多,得了空就两人出去潇洒,也不插手儿子的生活,很少来公寓看他。 偏偏这天,夫妻俩刚从邻近城市旅游开车回来路过这片小区,心血来潮想把买的纪念品和特产给儿子送点去,他们知道这时候傅玉在上班,不过好在有备用钥匙,本想把东西放好了再发信息告诉儿子一声,可当陈芳临走前想洗个手时,却发现了不对劲。 洗手台上的牙刷杯放了两个,牙刷也是两支,她再抬头一看,连洗脸毛巾都是两块。 这下可不得了,她急忙冲出去对傅玉他爸说:“儿子好像有对象了!” 傅东海听后也吃了一惊,他自己儿子他最清楚,除了家人以外就没有什么走得特别近的人,现在居然不知不觉都有同居的对象了!瞒得也太滴水不漏了。 为了确认这一点,以及出于尊重儿子隐私,他们选择直接给傅玉打电话问清楚。 傅玉接到电话时正在办公,听父母说了两句就明白过来,该来的还是来了。 面对父母探究好奇地追问,他揉了揉太阳穴,最终说:“等我晚上回来告诉你们吧。” 于是傅东海和陈芳紧张焦急地在公寓里等了两三个小时,顺便还给傅玉做了顿晚饭。不过等傅玉回到家后,他们仨谁都没有心情吃饭了。 “你干嘛瞒着我们呢?”傅东海率先发问,被儿子隐瞒如此重要的事情让他有点点受伤。 傅玉坐在沙发上交握着手,抿了抿唇坦诚道:“我怕你们不能接受他,想以后找合适的机会跟你们说的,因为我真的很喜欢他,不可能跟他分开。” 陈芳拍了拍儿子的肩,语重心长地说:“我们又不是那种挑剔的家长,只要人品好,你喜欢,就可以了嘛,其他都不在乎,你别担心。” 傅玉抬起眼认真地看着父母,他不会迂回婉转的套路,索性直接问了:“性别也不在乎吗?” 陈芳和傅东海顿时停下了所有动作,客厅里瞬间陷入沉默。 傅玉目光毫不退怯,坦白道:“是萧逸。” 这下夫妻俩神情从震惊变为了更震惊,还是傅东海先找回语言能力:“你、你没在开玩笑?” “爸,你知道的,我从来不开玩笑。”傅玉一脸严肃。 傅东海当然知道,可这件事实在太过惊人了。傅玉从小到大都没让他们两个操过心,样样都优秀,做什么事都很有分寸,尽管年纪还轻,俨然是家里的顶梁支柱了。虽说从没见过他喜欢上哪个女生,但也不像是喜欢男人的呀! 陈芳这时突然想到什么可怕的事,脸色都青了:“儿子,你不会是为了公司才……” 傅玉及时制止了她不切实际的想象:“没有,您别多想,我们只是单纯地互相喜欢而已。”他想了想,又补了句:“萧逸家里已经都同意了,我不是让你们立刻接受,如果你们不能理解,我会努力让你们理解的。” 夫妻俩一听萧家都同意了,到嘴的话又被堵了回去。 人家萧家那么庞大雄厚的家产,萧逸又是萧家最受宠的孩子,想要什么样的对象没有?自家儿子虽然很优秀,但论家境来说确实是高攀了,连萧家都不反对,他们俩要是说不行,岂不是显得太迂腐保守了?何况萧逸这孩子他们也见过很多次面,对傅玉可以说是照顾至极,肯定不会亏待他。 这么一想,除了同性之外,实在找不出什么反对他们在一起的理由。 傅玉见父母的表情有了松动,又道:“爸,妈,你们在我心里是最重要的,我尊重你们的想法,但他在我心里也同样重要,我没办法离开他,所以我不希望要为了你们任何一方而舍弃另一方,对我来说,你们和他都陪在我身边才是最幸福的事。” 夫妻俩内心皆重重一震,看着儿子真挚恳切的眼神,听到他第一次说出这样的话语,饶是他们的心再坚硬,也不得不心软了下来。 陈芳看了眼丈夫,从彼此的眼里都看到了心情的转变,傅东海深深叹了口气,只好说:“改天让萧逸那孩子再来我们家一趟,我要好好审问他怎么把我儿子‘拐跑’的。”- 萧逸听傅玉说他向自己父母摊牌了之后很是不满,扯着傅玉的脸训话:“你怎么不喊我?我在的话一定立刻把咱爸妈说服了,说不定还感激我呢。” 傅玉拍开他的手,淡淡道:“我脸皮没你厚。” 萧逸怒了,把怒气全撒在了傅玉那言语无情的薄唇上,直到下午例会的时候嘴唇还有些红肿,导致傅玉会议全程都没往他那儿看上一眼。 不懂他俩之间小打小闹的下属们还以为两人发生了什么矛盾,一个寡言冷淡,一个面色不善,坐在傅玉旁边的秘书蒋小雯都能感受到对面萧总时不时射来的强烈视线,吓得她散了会就急匆匆地出了会议室。 “哎哎你们看到萧少爷的脸色了吗?好吓人啊。”蒋小雯一回办公室就冲同事嚷道。 “看见了啊,傅总也摆着张冰山脸,小情侣吵架了?” 男同事插嘴:“哎你们就别脑补了,他们俩除了颜值哪儿配了?虽然咱们老板是很优秀,但萧总那身家背景,怎么可能会来真的?” 蒋小雯道:“我们也就随口说说,生活已经如此艰难,还不让我们找点乐趣了?”她翻了翻文件,发现一本记事本落在会议室了,“我上去拿东西,回来再和你们聊啊,别抛下我偷偷聊八卦!” 她急忙跑上楼去,会议室在顶楼平常没什么人来,此刻散会了就格外安静,蒋小雯还没走到会议室门口,突然听见了不寻常的声音。 “等……唔……” “等不了……” 轻微细碎的喘息从会议室没有关紧的门缝中传出来,蒋小雯怔住,压下心头狂跳,小心翼翼地一步步踏着厚实的地毯走到门前,透过门缝往里面探望。 只见她们的傅总正背对着门抵靠着会议桌,受困于萧总的双臂间,被萧总追缠着吮吻。 蒋小雯立即捂住嘴巴不让自己惊呼出声。 一向冷淡沉着的傅总此刻耳朵根都红透了,手紧紧抓着萧总撑在两旁的手臂,把西服袖子都抓出了皱痕。他被吻得似乎难以呼吸,偏过头向后躲了一下,立刻被萧总捏住下巴扳过脸,搂住腰牢牢地箍在了怀里,吻得更加深入激烈,唇舌交缠的水声和低吟喘息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就在蒋小雯偷看得快要流鼻血之际,突然,正吻得投入的萧逸眼一抬,笔直地朝她射来锐利的视线! 蒋小雯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幸好有地毯发出的声音不大,她连忙仓皇逃离了非礼勿视的现场,狂奔回办公室,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剧烈喘息。 “怎么啦,见鬼了?”同事问。 “比见鬼还震惊,你们知道吗我们傅总和萧少爷居然真的——”她猛然想起萧逸那凌厉的视线,心里一沉,不行不行,说出去恐怕就完了。 同事们追问:“居然真的什么?” “居然真的……在吵架,吵得特别凶,吓死我了。” 其他同事“切”了声,不懂这有什么好吓成这样的,只有蒋小雯一个人憋着惊天大八卦不能分享欲哭无泪。 第50章 周末的时候,傅玉难得地提出去外面约会,萧逸自然欣喜应允。傅玉不说去哪儿,只坐在副驾驶指挥路线,萧逸一开始没觉得有什么,可越开越觉得这路熟悉,直到开到了目的地,看着存在于记忆中的高中大门,他才反应过来。 “你带我来重温学生时代吗?” “嗯,一直想和你再来一次。” 萧逸笑了:“要不我把学校买下来,我们就住里面算了,天天当高中生。” 傅玉皱眉:“又胡说。” “没胡说,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做不到。”萧逸笑得张扬,“不过说真的,这么多年了一点儿都没变,也不重新装修下,这门都掉漆了。” 不仅学校没变,校门口的门卫大爷也没变,一看见萧逸就拦住了他:“哎哎等等,你这小子又来捣什么乱?” 萧逸有点意外:“您还记得我呢?” “那当然!别的小子上学迟到都去翻墙翻后门,就你从正门翻进来,我在这学校看了这么多年大门就你最欠收拾!” 傅玉莞尔,遂道:“他现在改过自新了,会向您道歉的,对不对?”他抛给了萧逸一个“你自觉点”的眼神,萧逸只得垂头丧脑地说:“大爷,我当初不懂事,对不起,您就原谅我吧。” 大爷哼了声:“行,看你道歉态度良好,我就不计前嫌了,进去吧。”这才放了他们通行。 周末的校园很空旷清静,除了篮球场上仍有几个留校的学生在挥洒汗水,释放年轻人的无限精力。 “我记得你以前经常来看我打球。”萧逸笑着说,“是不是那时候就发觉我的帅气魅力了?” 傅玉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他实话:“老师怕你惹是生非,让我看着点你。” “……” “但你打球确实很厉害。”傅玉补了句,让萧逸的郁闷缓解了些。 “虽然没有我表弟厉害。” “……” 萧逸终于忍不住愤愤道:“你表弟那个小矮子?怕是连我的球都摸不到!” 傅玉反驳:“都过了五六年了,他现在跟你差不多高,才高中毕业,以后可能比你还高呢。” 这下萧逸彻底不乐意了:“大学就不会长了,你改天叫他出来我们切磋一下,看看谁厉害!” “你已经见过他了,还差点打起来,他还替我接过你的电话,忘了吗?” 萧逸一愣,登时回想了起来,诧异道:“那是你表弟啊?”好像确实是个人高马大的少年了……想到自己之前还吃过对方的醋,他连忙转移了话题不再去揭自己的黑历史。 逛着逛着就到了教学楼,校区内部倒是已经重新装修过一次,看着跟以前不大一样,不过教室的位置和内部结构大体上没什么变动,他们很容易就找了曾经共同呆过的那间教室。 坐在左右相邻的两个熟悉座位上,看着教室的变化,两人不禁万分感慨,照片墙上是一张张青春又稚涩的面孔,他们的照片也曾贴在上面,不过现在他们已褪去了青涩,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萧逸转过头撑在桌上,痞痞地看着傅玉:“傅同学,请问你对我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傅玉不像他这么不正经,坐得一如既往地端正,听见这个问题后认真想了想,说:“有点暴躁、幼稚、脆弱……” “好了好了别说了!”萧逸掩住他的嘴,“我知道我形象很差行了吧。” 傅玉握住他的手拉下来,接着说:“但之后就慢慢觉得你其实很善良,很温柔,是值得信赖的朋友。” 萧逸顿时心底一片柔软,轻笑着逗他:“只是朋友吗?我现在是你的什么?” 傅玉垂眸沉默了几秒,又复抬眼看向他,眼底柔和且温暖: “是我的……爱人。” 萧逸笑容凝住,原本只是想让傅玉说出“男朋友”之类的称呼,可傅玉给出的回答却远比他想象的珍贵郑重。 还没等他有所反应,傅玉已经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在他面前打开,里面竖放着两枚镶着细钻的男士戒指,在阳光下折射出闪烁的光芒。 这是傅玉找周莹商量时就准备好的惊喜,亲自设计交人打造,不过中间发生了太多插曲一直没有送出去,如今他们之间所有的误会顾虑都已解决,这才放心地拿了出来。 傅玉牵起萧逸的左手,取出一枚较大的戒指,戴在了他的中指上,尺寸正正好好。 他微微低头,在那枚戒指上印下庄重的一吻,抬头看向萧逸: “永远做我的爱人,好吗?” 萧逸抬起另只手捂住眼睛又放下,反复好几次,终于找回自己的了声音:“你……是在向我求婚吗?” 傅玉点点头“嗯”了一声。 “居然被你抢先了,我好不甘心啊!”话虽这么说,萧逸嘴角已经扬得不能更高了,笑容收都收不回来。 傅玉也轻笑:“这是订婚戒指,等真正结婚的时候由你来说。” 萧逸牵起他的手,在同样的位置戴上了另一枚戒指,盯着看了许久,感觉自己眼眶有些发热,连忙把傅玉抱进怀里不让他看见自己的失态。 他们两个从这个地方开始,兜兜转转彼此错过又重逢,从相知到相恨到如今相爱,走过了那么多崎岖不平的道路,最终又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不过现在,他可以尽情拥抱怀里人,因为他知道,对方也会回以同样温暖的拥抱。 岁月荏苒,时过境迁,可他们是幸运的,没有在时光中走散。 教室外微风吹得树影轻晃,发出沙沙的响声,在两人身上投下斑驳虚实的光影。 傅玉眼神清亮地看向萧逸,轻声道: “你还没回答我呢,永远做我的爱人,好吗?” “好。”萧逸低头亲了亲他的眉眼。 “我永远爱你。” 【end】 第51章 番外1 第一次去傅玉家做客的前一晚,萧逸紧张得都睡不着觉,以至于第二天顶着个黑眼圈登门造访。 开门的是傅玉,他穿着休闲宽松的居家服,不像学校里穿着校服衬衫那样一本正经,萧逸忍不住在他领口露出的白皙肌肤处流连了好几眼。 进了家门,萧逸礼貌地对傅玉爸妈鞠了个躬问候,送上自己特意准备的精美礼物,讨足了二老欢心,连声夸赞他懂事乖巧,不过他们工作忙,也没聊多久便出门了。 直到关门声响起,萧逸才露出本性,大大咧咧地往沙发上一躺,靠在傅玉身边架起长腿晃悠。 “懂事?乖巧?”傅玉仿照着爸妈的语气反问。 萧逸伸手捏了捏傅玉柔软的脸,挑眉威胁:“敢嘲笑我?给我喝口,早饭都没吃,饿死了。” 傅玉正端着碗燕麦粥小口小口地喝,闻言道:“厨房还有,自己去盛。” “我就要喝你这碗。”萧逸蛮不讲理,抓住傅玉拿勺子的手,凑上去硬是抢喝了一口。 傅玉看着被萧逸含过的勺面,很想去换一把勺子,可这样做的话又会被对方埋怨,万般纠结后,他最终还是选择勉为其难将就一下。不过不再像刚才那样喝了,而是把勺子送到嘴边,稍稍伸出舌头去接滑下来的粥。 萧逸盯着他嫩红的一小截舌头进进出出地喝粥,喉结不住地滚动。 靠,这小混蛋怎么喝个粥都这么诱人! 午饭他们俩订了个大披萨,拿到傅玉卧室,边玩萧逸拿来的游戏边吃披萨。 傅玉虽然玩得不错,但他对游戏没什么兴趣,纯粹是陪萧逸玩。 萧逸其实对游戏也没什么兴趣,纯粹是想找理由进傅玉卧室。 他拿了块披萨叼在嘴里又要去握手柄,被傅玉瞥见了猛地抓住手。 “都是油。”傅玉皱着眉面露嫌弃,抽了张餐巾纸亲手给萧逸擦干净,才让他碰手柄。 被手指触碰过的地方还有残留的触感,萧逸掩饰着情绪狠狠咬了一大口披萨。 游戏打完披萨也吃完了,吃饱肚子萧逸通常困意就上来了,不过有傅玉在身边,他怎么都不可能先睡着的。 他站起身在屋子里溜达了一圈,傅玉的房间和本人一样冷淡风,东西摆放得整齐干净一尘不染,而且居然有个大书柜,谁会在卧室里放书柜啊? “你不会晚上都枕着书睡吧?” 傅玉走了过来:“不会,不过有时候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萧逸撇撇嘴:“说明你看的书都很无聊。”他随手翻了翻,不是些文学作品就是些专业书籍,“一本有趣的都没有。” 傅玉思考了会儿:“我觉得这本挺有趣的。”他踮起脚去抽书柜最上排的一本书,伸长的手臂把上衣带了起来,露出半截柔韧的腰肢。 萧逸站在他身后,突然搂住他的腰将他抱了起来。 傅玉不明所以地回头,萧逸没有看他,偏过头轻咳了一声:“看你够不到,快拿,重死了。” “我够的到。”傅玉边说边抽出了书,被萧逸放下来的时候仍道了声:“谢谢。” “这书讲的什么啊?”萧逸随口问。 傅玉翻开书页细细地给他讲解,太过专注以至于没有察觉萧逸的手臂还松松地搭在自己腰上,几乎将他搂在怀里。 “……就是这样,挺有趣吧?”傅玉讲完后抬眼,却发现萧逸黑亮的眼眸定定地看着自己,眼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像是要把人吸进去似的,令他都怔愣了半秒。 “嗯,挺有意思的,借我看看。”萧逸勾唇一笑,松开手抽走了傅玉手里的书,靠着床边坐在地毯上,又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说:“过来坐。” 傅玉挥走脑海里奇怪的念头,也拿了一本书坐下。 萧逸凑过来瞧,一眼望去全是英文。他虽然成绩不好,但不代表脑子笨,只是不爱学罢了,何况像他这样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爷,从小就接受精英教育,别的不说,就英语方面,绝对是同年龄段里的佼佼者。 他一看这是本情诗集,便调笑道:“你还读情诗?能读懂吗?” “就是因为不懂所以才要读。”傅玉很有钻研精神地说。 “你当然读不懂,因为你没有喜欢过一个人。” “你有过?”傅玉反问。 萧逸顿了一下,轻声说:“有。” 现在正喜欢着。 傅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有追问下去。 萧逸根本没心情看书,他本不是个爱安静的人,却对此刻静谧的时光无比眷恋,希望时间走得慢一点,再慢一点,最好天长地久。 他时不时朝身旁的傅玉偷瞄两眼,看着对方从聚精会神到慢慢显出倦意。 最终傅玉放下了书,说了声“我睡会儿”,就侧身躺在地毯上开始小憩。平日里冷冷淡淡不爱跟人接触的小刺猬,此刻却舒展开身体毫无防备地躺在他面前安心睡觉,萧逸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 他盯着看了有十分钟,或许二十分钟,直到确定傅玉真的睡着了,才放下书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 傅玉的睡颜看着比平时柔和温软多了,眼睫毛很长,嘴唇薄薄的,正微张着呼气,隐约可见里面的嫩红舌头。 萧逸一下子觉得口干舌燥。 他发觉自己对傅玉的心意不是一天两天了,平时借着各种机会占便宜揩油,傅玉对这方面太迟钝从未怀疑过,不过他也不敢再进一步做什么。 可现在,他很想做点“进一步”的事。 内心的恶魔与天使在争论,一个说着做你想做的吧,另一个说着不行这样太卑鄙。 正当他天人交战之际,傅玉稍稍翻了个身正面朝上,上衣往上掀起一点,露出了肚脐。 像是小刺猬摊开了肚皮一样。 萧逸被可爱到不行,连连吞咽好几下,终于还是心里的恶魔占了上风。 算了,他本来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一念既定,他便用小臂支撑着身体靠近熟睡中的傅玉,屏住了呼吸,伸出手,拇指在那薄唇上轻轻摩挲了一个来回。 好软,会是什么味道呢? 他心跳如擂鼓,慢慢俯下身。 十厘米、五厘米、三厘米、一厘米—— 直到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 他们接吻了。 这个认知让萧逸觉得自己有够变态,可又激动到心脏发疼。 他起初不敢动,只想这样静静地触碰一下就好,可当他真的贴了上去,想亲吻对方的欲望就燃烧得愈发强烈。 亲都亲了,亲一下和两三下七八下又有什么区别?他给自己找了继续下去的理由。 于是他又向下压了一压,两人的唇彻底贴在了一起。 他用自己的嘴唇磨着傅玉微凉的唇瓣,从上唇到下唇到嘴角,一处都不放过,傅玉的唇一点都不像本人那样冷冰冰,出乎意料的香软,明明没有味道,他却觉得甜得不得了。 傅玉睡得真的很熟,对他的出格举动一点反应也没有,这让萧逸胆子愈发大了起来,原本放在一旁的手不知何时抚上了身下人的腰侧。 这柔韧的腰他抱过很多次了,借着各种各样的机会,可还从来没细细摸过。 他先确定了自己的手不凉,紧接着,有意无意地把傅玉的宽松居家服蹭上去了些,手直接触到了细滑的肌肤上。 手感未免太好了。萧逸在心里爆了句粗口。 傅玉常年练剑道的身材很结实,却没有明显隆起的肌肉,摸起来光滑细腻韧性十足,令他爱不释手。 被这样摸都不醒,傅玉简直是在助长他的恶行。 唇上和手上传来的美妙触感刺激得邪念愈发滋长,萧逸心痒得要命,自制力一松,便伸出了舌头,情难自抑地舔起那薄唇,轻吮了几下,将它吻得水润泛红。手也从腰肢渐渐往上爱抚,傅玉的一大半胸膛都露了出来。 他快要被燥热的欲望冲昏头脑,一时没注意力道,在唇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唔……”傅玉在睡梦中发出一声呢喃,眉头微微皱起。 尽管声音很轻,但萧逸像是遭了当头棒喝,瞬间理智回笼清醒过来,连忙向后疾退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傅玉没有醒,但他也不敢再放纵自己了。 萧逸看着睡颜依然安稳平和的心上人,苦笑着叹了口气,心里暗暗发誓,下一次亲他,一定会是在他们都清醒的时候。 第52章 番外2 两人的订婚宴就在本市低调地办了,只请了一些关系近的亲戚朋友走个形式,傅玉不喜太过隆重高调的场合,萧逸自然是一切听他安排。 订婚后的生活与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除了他们真正同居到了一起。 萧逸本以为傅玉不会同意搬过来住,想了一堆理由,没想到提出之后傅玉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你家离我公司也不远,况且我们都订婚了,难道不应该住一起吗?” 萧逸觉得简直不能更喜欢他了。 他们订婚的事没有瞒着手下的员工,何况也瞒不住,索性发了喜糖,东建上下一片哗然。 当然,除了秘书蒋小雯。 其他人看她如此淡定,都好奇地问:“你怎么不惊讶?是不是早就发现了?” 蒋小雯一脸欲哭无泪:“你们都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尽管下属们的目光都快把两人盯出洞来,他们却没有多放在心上,也没觉得不好意思,萧逸每天光明正大地接送傅玉上下班,言语举止里的亲昵宠溺闪瞎众人的狗眼。 除夕夜那天,傅玉接了爸妈去萧家,两家人其乐融融地吃了年夜饭,长辈们年纪大了没精力等跨年,吃完晚饭聊了会天看了些晚会节目,到十点多便各自回房间休息去了。 萧逸兴致勃勃地想等零点的钟声敲响,毕竟这是他们在一起后过的第一个年。 “一会儿喷泉那边会亮起来,还有冷烟花。”他从背后抱着傅玉站在卧室窗前,指着楼下花园,关切地问:“你困吗?困了我们就早点睡,不看了。” 傅玉靠在温暖厚实的怀抱里,摇摇头:“不困,我陪你。” 萧逸亲了亲他的耳鬓,突然说:“其实我订了明天去冰岛的机票。” 傅玉转过头有些意外地看向他。 “我看到你之前转发了一张冰岛的风景图,就自作主张订了机票酒店,你要是不想去也没关系。” 傅玉从他眼里看出了隐含的期待,轻扬嘴角:“嗯,我们去吧。” 萧逸眼神亮了起来,显然很开心,又将他搂紧了些,脸埋在他的脖颈处蹭了蹭,安静了几秒,声音闷闷地传来:“还有件事。” “什么?” 萧逸抬起头,将傅玉转了个身抵在窗台边,声音难得地严肃:“玉玉。” “嗯?” “我们快点结婚吧。” “……” 几秒的寂静过后,萧逸略微不安地小心询问:“……不行吗?” 傅玉摇摇头,见萧逸的脸色立刻垮了下来,连忙说:“不是不行,我只是以为,你会用更夸张的方式求婚。” 萧逸松了口气,继而懊恼地说:“我本来是策划了很多,什么热气球啊无人机啊大厦亮灯啊,但又觉得你可能不喜欢,而且刚刚气氛太好了,总觉得说什么你都会答应,不小心就说出口了,都怪你。” 傅玉无奈:“怎么还怪我了。” “所以你答应还是不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萧逸又开始耍无赖。 傅玉拿他没办法:“订婚都订了,当然得答应。” “乖。”得逞的萧逸亲了口怀里人,笑得一脸得意。 与此同时,楼下花园里的喷泉亮起了五彩的灯光,随着轻缓的音乐变幻出各种高低起伏的水柱,四周的冷烟花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与音乐喷泉相得益彰,在静谧的夜里组合成美妙而动人的风景。 他们互相依偎着欣赏着这景色,直到新年的钟声敲响。 新年第一天的下午,两人就乘飞机前往冰岛度假,只带了简单的行李。 冬日的冰岛因为严寒且夜长昼短,游客并不多,去哪儿都很安静,让他们俩充分享受了大自然之美。 到第三天的时候,萧逸带傅玉去了一家提前预约好的温泉酒店,宽敞豪华的套房自带一个小型室内温泉,主卧的顶上和一面墙是全透明的玻璃,可以看到房间外大雪纷飞的美景和顶上时隐时现的极光,房间内却供暖十足像春天一样,内外对比鲜明宛如梦境。 “喜欢吗?”萧逸笑着问。 傅玉点了点头,眼睛不舍得离开这难得一见的景色,他站在落地窗前仿佛与玻璃外面飞舞的雪花融为了一体,本就清冷出尘的气质被衬托得更加遗世独立。 萧逸暗暗欣赏了许久,不忘邀功道:“这酒店可是很难订的,我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预留出来了三天的房间,怎么奖励我?” 傅玉还真认真思考了会儿,似乎想到了什么,说:“洗完澡再奖励你。” 萧逸飞一般地冲进浴室迅速洗完了澡,后洗的傅玉却迟迟不出来,萧逸想进去看看他怎么了,却发现浴室门被反锁了。这可奇怪了,傅玉以前洗澡从来不锁门啊。 他敲了敲门,问:“你还好吗?” 里面传来傅玉语调有些微妙的声音:“没事……一会儿就出来。” 见他没事,萧逸也没多想,坐到床边看看风景拍拍照,顺便发条朋友圈秀恩爱。 十分钟后,浴室的门终于打开了,傅玉穿着宽松的睡衣,头发差不多吹干了,脸被蒸得有些红,赤着脚踏在有地暖的木质地板上,不急不慢地走过来。 萧逸把手机往旁边一扔,挑眉调笑他:“怎么那么久?在里面欣赏自己完美的身材吗?” 傅玉撇开眼神对视没有接话,萧逸也不介意:“现在去泡温泉吗,还是过会儿?” “等会儿吧。”傅玉走到萧逸面前,有些犹豫。 萧逸看出了他神色间的不寻常,收起了开玩笑的心思,站起身正经地问:“怎么了?” 傅玉抬眼看他,眼里情绪不明,片刻后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凑过身轻轻在萧逸唇上印下一个吻。 “奖励你。” 萧逸怔了一秒,随即搂过傅玉的腰在他唇上狠狠碾了一下,声音低沉:“你勾引我?” 说完不等傅玉回答,就又覆上唇去索要奖励,熟练地侵入口腔勾出傅玉的舌头与之纠缠,吮吸着他柔软温热的唇瓣,手也渐渐不老实地伸进衣摆贴着肉抚摸他的腰肢。 可一向在这种事上很顺从的傅玉今天却有些挣扎,躲开了好几下,断断续续地说:“别……等一下……” 三番两次后,萧逸以为他是真的抗拒,便退后了一步平息自己的冲动,舔了舔嘴角意犹未尽地说:“不想要就别撩我啊,宝贝。” 此时傅玉却突然伸手往他胸膛上一推,萧逸一时没防备,被推得跌坐在床沿。 还没等他明白过来,傅玉已经半跪在了他面前,神色有丝罕见的紧张:“我有天不小心看到了你电脑里的一些视频……你喜欢那样的吗?我指在床上。” 萧逸一头雾水,反应了半天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立即惊慌地大喊道:“靠!不是的!你听我解释!” 他知道傅玉说的是哪些视频了,以前和傅玉还形同陌路的时候,他渴望极了对方却无处发泄,偶尔会借片消愁,有次无意间看到某部片子里的男优长得有两三分像傅玉,便把那人的作品全都下载了,以满足自己见不得光的幻想。 不过没有看过很多次,那男优演得太过放浪淫乱,与傅玉本人相差巨大,以至于萧逸觉得很假没有代入感。与傅玉重逢之后更是一次都没看过,渐渐地都忘了有这么个文件夹留在电脑里了,没想到却被傅玉无意中看到,真是丢脸丢大发了。 萧逸大为羞窘,澄清道:“那些是以前想你想得受不了的时候才下的,我根本没怎么看过,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其他人都不喜欢!” 听到这席话傅玉心里那丝紧张才消散了去,他实在做不到视频里的人那样子,为此还担心了一阵,既然萧逸这么说,他就没什么顾虑了。 萧逸见他神色放松恢复了平常的模样,便想伸手将人拉起来,毕竟这姿势实在太暧昧了。 然而傅玉却比他先一步动作。 他上身朝前微倾,凑上前猝不及防地用嘴唇轻轻碰了碰萧逸鼓起的下身部位,随即抬起清冷澈亮的眼眸看向他。 萧逸脑子“轰”地一声炸开了。 傅玉回忆着那些视频里的样子,先是用嘴隔着布料磨蹭了一会儿,然后伸手拉下了萧逸的裤子,因为方才的接吻已然半硬的粗长性器瞬间弹出,拍打到了他脸上。 如此近距离地面对着这根无数次进出自己身体的东西,看着上面清晰可见的青紫脉络,傅玉后知后觉地开始觉得有些羞耻了。 但他决心要做的事,从来都不会半途而废。 萧逸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大胆举动惊得失声了半晌,直到看见他真的要往嘴里含,才猛然清醒过来,按住了傅玉的肩膀不让他继续:“不行!” 傅玉不解地看向他:“为什么?你也给我做过啊。” “这种事不需要礼尚往来,你别勉强自己。”萧逸真佩服自己这种情形下还能说出这话。傅玉这个人这张嘴,根本不适合做这种事,就像是被玷污凌辱了一样,会让人怜惜到心疼,也会让人兴奋到肾上腺素飙升。 傅玉却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处于何种危险的境地,淡然道:“我不觉得勉强,是我自己想做的。” 说罢,他拉开萧逸按在肩头的手,张开嘴凑近,一下把顶端含了进去。 或许是刚洗过澡的缘故,性器的气味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难闻。傅玉只含进去一半就感觉顶端抵着喉咙口了,嘴巴被撑得有些难受。 视频里那些人到底是怎么把整根含住的?他专心地回忆着,模仿别人的样子,双手握住露在外面的部分上下捋动,含了几口又退出来,用舌头去舔柱身,把整根性器舔得泛着水光,变得更加硬挺胀大。 萧逸看得眼睛都发直发红了,他是在做梦吗?他的傅玉,嘴巴很挑很爱干净的傅玉,现在正在给他口交。 这是什么色情狂乱到爆炸的春梦? 萧逸直勾勾地看着傅玉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在他的性器上来回捋动,那张总是很薄情冷淡的嘴现在正艰难地吞吐着自己狰狞的性器,被磨得发红水润,津液沾染得到处都是。他那不怎么擅长接吻的青涩舌头沿着上面的脉络舔弄,发出轻微的吞咽声,把渗出的液体都吞了下去,凸起的喉结来回滚动。 可傅玉的神情却是那么坦荡自若,只不过耳朵有些泛红罢了。他就像是在品尝一道美味的西餐,优雅而又诱惑得让人发狂。 尽管毫无技巧可言,甚至好几次牙齿磕到了上面令人吃痛,可萧逸还是兴奋得一再胀大,把傅玉的嘴巴撑得忍不住发出闷哼。 萧逸声音哑得不像话,低低地喊了声:“玉玉……” 傅玉含着嘴里的东西抬眼看他,眼角有些泛红,神情略带疑惑,似乎在询问“什么事”,模样纯情又无辜,所做之事却又如此放浪不堪。 萧逸心底名为占有欲的狂念刹那间冲破牢笼席卷而来,只想把眼前这个一脸高洁坦然的人彻底玷污占有。 傅玉含得嘴巴都酸了,突然被萧逸按住了后脑勺。 “别咬我,宝贝儿……” 傅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紧接着下一秒,萧逸的性器突然往前一顶,几乎插进他的喉咙口,傅玉难受得想让嘴里的东西出去,可萧逸却一下接一下在他口中抽送起来。 傅玉的嘴从来没承受过这样的凌虐,呛得眼泪瞬间被逼到了眼眶,呜咽着发出含混不清的抗议。 萧逸喘着粗气安抚:“马上就好了……玉玉,舔一下,乖……”柔软湿润的口腔包裹着下身,感觉美妙得让他头皮发麻,他已经努力压抑住在傅玉嘴里横冲直撞整根插进去的疯狂念头了,那样会伤到傅玉,所以只是小幅度地往里顶。 可对第一次做这种事的傅玉来说,这样的深度已经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他很想让嘴里逞凶的粗长性器退出去,但既然做都做了,他想让萧逸觉得舒服满意。 于是他听话地努力放松了喉部,在性器进出口中的时候尽力用舌头去舔弄每一处,学着萧逸曾做过的样子收紧喉咙吮吸,来不及咽下去的透明唾液从嘴角流下来,有些滴到了地毯上,有些顺着脖颈流到锁骨处,而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萧逸被他这种臣服和迎合刺激得全身感官都集中到了下身,在温暖的口腔里控制着力道不停抽送,把傅玉的嘴唇磨得愈发红肿,最后喘着粗气迅速抽动了几下急忙退出来,射出好几股黏浊的液体。 大部分都射在了傅玉脸上,有些甚至射进了他来不及合上的嘴里,乳白色的污浊液体溅在纤长的睫毛上,衬着傅玉干净而清亮的眼眸,脸颊上成股的液体顺着他精致的下颌线滑落,情色得惊心动魄。 发泄过后稍微清醒了一点的萧逸连忙抽出纸巾帮傅玉擦拭干净,把纸巾递到他嘴边让他吐出来。 经历了刚刚的一切脑子还有点懵的傅玉神情迷茫地看着他,喉结一动,不自觉地把嘴里的液体咽了下去。 “……” “有点腥……”傅玉微微皱起眉。 萧逸刚捡回来的一点理智立刻又焚烧殆尽。 他一把拉起傅玉抱住他转身重重压在了床上。 “你今天是不是想找死啊?” 萧逸恶狠狠地磨牙,眼里欲潮涌动,深不见底,两三下就扒干净了彼此身上的衣服,手指熟练地往傅玉身后探去,却意外地触到了柔软湿润的穴口,不由得动作一顿。 傅玉看出他的疑惑,解释说:“我刚刚在浴室自己弄过了,视频里的人好像都会自己弄,我也想试试。”不过对于自己扩张的体验,他有些难以启齿,决定跳过不谈。 “……” 傅玉以为萧逸没明白,又补了句:“这样你就可以直接进来了。” “……” 萧逸沉默了好几秒,终于咬牙切齿道:“我看你真的在找死……” 刚刚才发泄过的下身又硬了起来,萧逸抓住傅玉的脚踝蛮横地拉高,大大分开他的双腿,直接对准湿软的穴口挤入了顶端一部分,俯下身贴在傅玉身上亲吻他,舌头模仿着交媾的动作进进出出逗弄着他的唇舌,残留的精液味道让情欲无限膨胀。 萧逸手抚上身下人胸前的红珠,重重按压揉搓,感受着傅玉快速的心跳和逐渐发热的身体,随即挺动起胯部一下下往里顶,每一次都比前一次进得更深,用自己的性器慢慢操开紧致湿热的甬道,直到整根没入,两人都发出一声喟叹。 萧逸英俊的脸上已有一层薄汗,眼里是化不开的浓浓欲望,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傅玉,让傅玉有种不得不臣服的压迫感。 “勾引我是要付出代价的,玉玉。”他肆意一笑。 下一瞬间,埋在体内的粗长性器整根抽出,又狠狠一冲到底! 傅玉呼吸猛然一滞。 刚刚被顶到喉咙口的那种感觉又来了,不过这次是从身体内部。 萧逸一干起来就仿佛有无穷无尽的力气,托着傅玉的腰每一下都全出全入,又狠又快,精准地碾着傅玉的敏感点,迅速点燃了他的身体将他带向欲望的狂潮。 傅玉很快就被体内传来的快感电麻得起了反应,下身高挺贴在小腹上流出暧昧的水渍,身体随着萧逸的抽插像漂浮在暴风雨中海上的小船一样晃动不停,他目光带着恳求看向萧逸,希望对方能帮帮他,把身体里一阵阵乱窜的快感纾解出来。 可萧逸却很残忍,不仅没有帮他,还将他的手用浴衣带子绑了起来压在头顶。 “做什么……”被束缚的感觉让傅玉有些不安。 萧逸亲了亲他泛红水润的眼睛,声音暗哑:“靠后面就行了,嗯?” 傅玉又恼又无奈,萧逸果然不是见好就收的人,越纵容越嚣张。可他现在身体完全被对方掌控住,毫无反抗的余地。 在床上,他从来就不是萧逸的对手。 像是奖励他的顺从似的,萧逸把傅玉捞了起来坐在自己腿上,面对面从下而上用力贯穿他,更加深入的性器带来愈发刺激冲顶的快感,傅玉被捆起来的手圈着萧逸的脖子,两条长腿因难耐而绷紧,牢牢夹住了萧逸的悍腰,身体被动地上下起伏着。 萧逸戏谑道:“太紧了,放松点。”顺手拍了下怀里人的臀肉,又觉得手感太好,干脆随着律动的节奏一下下拍打起来。 紧实的臀部肌肉很快就泛起一层淡红,傅玉受不住体内体外的的双重攻击,想躲开,却被萧逸扣着腰无法逃走。仰起的脖颈被对方迅速捕捉,萧逸从喉结舔弄到他的唇舌,又从嘴唇舔到他胸前两点红肿,给予他数不清的快感,就是不碰他下面。 “帮……帮我……”他亲了亲萧逸的脸颊,像是讨好。 萧逸按住他的后脑勺又是一阵翻天覆地的唇舌纠缠。 “不帮,今天就是要好好收拾你。” 最终傅玉还是在多重刺激下抽动着身体射了出来,当脑内白光乍现时他失神地想着,自己的身体或许已经被萧逸改造得和以前不一样了,否则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只靠后面就达到高潮,这不符合他对男性生理的认知…… 萧逸完全没有要清理那些液体的意思,直接抱着傅玉下了床,将他按在落地玻璃前,挤进他半跪着的双腿之间,把还没发泄的性器又从背后插了进去,一刻也不停歇地开始了第二轮征伐。 这个姿势进得太深了,深到让傅玉都慌乱地向玻璃上贴,可萧逸马上又追了上来,严丝合缝地填满他的后穴,让他无处可逃。 “……好深……”傅玉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求饶的意味。 萧逸舔着他的耳垂低沉又沙哑地说着浑话:“越深代表我越爱你……” 雪已经停了,玻璃外就是广阔的雪地,之前欣赏的风景此刻却让人无比羞耻,有种他们正在幕天席地下野合的错觉。 傅玉手仍被绑着按在头顶,贴着玻璃的半边身体微微发凉,喘出的热气模糊了玻璃,而身后却是萧逸炽热的胸膛和汹涌得快将他融化的欲望。 这冰火两重天的滋味已经很不好受,偏偏萧逸的凶器还发狠地往体内深处刺入,几十下几百下,每次都进到可怕的深度。而他自己的下身却因为贴着冰凉的玻璃硬了又软,饱受折磨的傅玉喘息声中夹杂了越来越多压抑不住的呻吟呜咽,眼眶里又被逼出水光,身体随着每一次顶入而轻颤。 或许是觉得欺负得有点过头了,萧逸这回很大方地把手伸到前面套弄起傅玉可怜的欲望,同时扳过他的头强硬地跟他接吻,下身继续抽送不断。 “真的……嗯呜……太深了……”傅玉被吻得声音含糊不清。 萧逸咬了口他红肿水润的唇,暗哑道:“叫声好听的,就放过你……” 傅玉不知道什么是好听的,只能一遍又一遍喊他的名字:“萧逸……萧逸……” 体内的性器似乎又胀大了几分,可萧逸仍不满足,恶劣地堵住傅玉又快濒临高潮的性器顶端,看傅玉眼里水光更盛了,才低声在他耳边诱哄道: “叫老公……玉玉乖……” 饶是傅玉已经被操干得失了一大半思考能力,听到这个称呼还是立刻摇了摇头:“不行……”即便是不谙情事的他也觉得太过甜腻耻人了。 萧逸刚放缓了一会儿的下身又开始狂风暴雨般鞭挞傅玉脆弱的后穴,一边狠狠顶入一边语气却极尽温柔:“叫一声……乖,我们都要结婚了,早晚要叫的……玉玉听话,叫老公……” 傅玉被堵住的欲望无法发泄,身后又被肆意凶猛地顶弄,只能靠在萧逸怀里无力地承受摧残,最终在萧逸不知道多少下的软磨硬操后,他自暴自弃地闭上眼,颤抖着开口: “……老公……” 埋在体内的性器竟陡然又粗了一圈,傅玉的内穴被撑开得一点缝隙都没有,硬挺如烙铁的粗长性器快要撑爆后庭,发狠地往里顶,像是要捅到喉咙口。 傅玉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终于在身体上下晃动间落了下来,他流着泪挣扎着想往前逃。 可哪里还有他逃的余地,萧逸扣住他的腰喘着粗气从背后啃咬他的脖颈,舔舐他的耳朵,不停地说着诸如“真想干死你”之类的荤话,下身飞速挺动,操得一下比一下深,恨不得把自己钉入眼前这具白皙诱人的身体里。 傅玉彻底沦陷于萧逸所给的快感和折磨中,意识几近溃散,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了,脸上身上一片红潮,低泣着发出难耐煎熬的呻吟。 在最后疯狂的几十下抽送后,萧逸松开了堵住他前端的手,在傅玉高潮的同时,压着他将自己的灼热欲望统统射入他体内最深处,灭顶的快感冲刷过每一根神经,两人脑内都像是有烟花炸开般一片绚烂。 发泄过后,傅玉彻底软倒在萧逸怀里,两人俱是一身的汗,紧贴在一起的身体黏腻又火热,萧逸的东西还插在里面,下身结合处狼藉不堪。 这场疯狂酣畅的情事实在爽得令人沉沦,每一根神经像被快感洗礼了一遍,过了好几分钟,他们才逐渐从高潮余韵中缓过来。 傅玉一片绯红的身体还因刚才的剧烈运动而轻颤着,渐渐止住了眼泪,一抽一抽地吸着鼻子,可怜的模样跟平日相差甚远,分外惹人疼。 萧逸解开捆绑着傅玉双手的衣带,轻柔地吻去了他脸上未干的泪痕,虽然知道只是生理性的泪水,但第一次见到傅玉真的哭了,让他又疼惜又忍不住恶劣地想把他欺负得流更多泪。 而萧逸向来是行动派。 当傅玉被抱入温泉时,神志还有些游离天外,恍惚间以为萧逸是要给他清理身体,于是全身放松地任对方抱着自己沉入了温泉池。 可萧逸却抱着他转了个身压在池壁上,勾起嘴角邪邪一笑:“再来一次?”虽然是个问句,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口吻。 傅玉刚哭过的眼睛还红着,瞪向萧逸:“你……唔……” 萧逸不由分说地堵住了他的嘴,热吻到下身又开始抬头后,不顾傅玉的求饶挣扎,再次把自己的欲望轻松地顶入已经被操得合不上的后穴。 方才被蹂躏许久的穴口已经红肿不堪,里面的甬道被粗大的性器磨得分外敏感,微烫的温泉水在抽插间被带入体内冲刷着内壁,激得傅玉全身颤粟不已,被迫圈在萧逸腰上的两条长腿几乎痉挛,终于忍不住崩溃地呜咽着又哭了起来,向萧逸求饶: “不要了……呜……不要了……嗯……”呻吟伴随着抽泣倾泻而出,傅玉被欲望折磨得迷乱,哭泣的模样看起来可怜极了。 萧逸吻着他湿润的眉眼:“你可以的,玉玉,你下面还能吃很多呢……” “你说过……呜嗯……受不了……可以说不要的……啊……”傅玉控诉着萧逸的不守信用。 “我是说过,但我没说我会答应啊。” “你……过分……”傅玉被顶得抽泣不断,但下身随着顶弄又可耻地硬了,后穴在萧逸退出的时候不自觉地收缩挽留,毫无说服力。 萧逸低哑地笑了笑:“真不要了?可是你老公还没满足呢……玉玉不管我了吗?” 他边说边抬手把自己额前汗湿的碎发往后潇洒地一拨,露出英俊迷人的脸庞,一身肌肉绷得结结实实尤其是小腹处,眼里的征服欲扑面而来。 傅玉闭上眼不去理会萧逸的色诱和装可怜,但嘴上也不再说不要了,只是被干得眼泪愈发汹涌,睫毛一片濡湿,鼻子都哭红了。 萧逸见他这样,到底是有些心疼了,爱怜地亲了亲傅玉满是泪水的脸,放缓了抽送速度,柔声道:“宝贝儿别哭……要是真受不了,就说讨厌我,我就不弄你了……” “讨厌”两字听着很像撒娇,萧逸想听他说,而且鉴于傅玉现在的样子,他觉得给了这个台阶傅玉一定会顺着他的话说。 可傅玉却哭着摇了摇头,声音虚软而认真:“我不想……说讨厌……我喜欢你的……” “……操!” 萧逸被狠狠撩了一把,眼神瞬间凶狠,再也顾不得什么怜惜,掐着傅玉的臀肉粗暴地分开露出红肿的穴口,涨大的粗长性器加倍迅速猛烈地操干他。 “今天不操死你都对不起你这句话……” 萧逸言出必行,到后来,傅玉嗓子都喊哑了,半是求饶半是呻吟,好几次精疲力尽哭着昏睡过去却被再度操醒,意识恍惚混乱间隐约记得他们在温泉里做了一次后,萧逸又抱着他去客厅沙发上做了一轮,紧接着回到床上用各种姿势操干了他大概有一个世纪那么久,那时他已经什么都喊不出来什么都流不出来了。 当最后意识一点点离去时,傅玉失神地望着头顶广阔的星空迷迷糊糊地想,以后再也不要来夜晚这么漫长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