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凤朝阳》 第一章 少侠出山 青山四围,一丝残照。 竹篱茅舍,疏柳修篁,数簇芭蕉,一溪清流。 景色幽静鲍俗,如人武陵仙境,令人尘念尽消。 一个身着白色长衫,年约十七八岁的俊美少年,孤独地低着头,在夕阳黄昏下,漫踱方步。 他开始回忆,但在他脑海中,除了知道自己叫裘克心.其他却都是一片空白,甚至于,最亲近的父母,他连一点模糊的影子都无法记忆,他也曾问他师傅多回自己的身世来历,但师傅却总是摇头。 他记得师傅离山前曾说:此行目的乃在寻访师伯的一双遗孤,以及师伯及师伯母的杀身仇敌。可是,时至今日,师傅为什么还未返回呢?难道有了意外? “不,不会的,师傅位列江湖十大高手之一,谁又有此功力?但天外有天,人上有人……”裘克心想到这里,不由心中一惊,额头已显冷汗。 “我要去找他老人家,我一定要去!”裘克心心中重复的唸着,口里也不由叫了出来。 “我一定要去!” “心弟弟,你要去哪儿呀?”一个娇柔甜美的声音起自身侧…… 裘克心抬头一看,在他眼前丈许处,俏生生的立着一个年华双十,清丽脱俗的绝代佳人。 她轻抬皓腕,一掠鬓前被晚风吹散的青丝,妙目中涌现一股柔和的光辉,深情款款地凝视着裘克心。 裘克心欣然一笑道:“英姐,是你。” 少女点点头,却一脸忧愁地道:“心弟弟,愚姐来此,实有重大事谒见令师。” 裘克心急声问道:“英姐,出了什么重大事?” 少女忧急地道:“心弟先别多问,等会自然知道,现在就请转禀令师,晚辈宋文英求见。” 裘克心道:“家师已出山多日,刚才我在想去找他老人家呢!” “去了哪儿?” “不知道。” “出外多久了?” “五个月了。” 宋文英颓丧地又低声问道:“几时能回来?” “不知道。” 宋文英听了,不由怔怔地不知如何是好。 裘克心见宋文英此时心情沉重,六神无主,乃异常关心地追问道:“究竟是什么事,英姐就快说出来吧,好歹小弟也可为英姐拿个主意。” 宋文英闻言之后乃明眸一亮,但她旋又摇摇头,神色黯然地道:“恐怕你做不了主!” 裘克心道:“能否做得了主,英姐说出来即可知道。” 宋文英沉吟少顷,才幽幽地问道:“令师与‘域外三魔’冷氏兄弟可有交情?” 裘克心道:“家师与‘域外三魔’,虽同列江湖十大高手,但家师与‘域外三魔’交情却谈不上,不过‘域外三魔’冷氏兄弟,当年曾受家师活命之恩,事后曾言,他日有差遣,只需家师片纸相招,无不遵行。” 宋文英道:“好了,心弟且先听愚姐告诉你事情的大致经过吧!” 她顿住话锋,低首沉思,似整理思绪,少顷,才幽幽地说道:“大约是三个月前吧!愚姐偶游华山,不想途遇‘域外三魔’冷氏兄弟的独传弟子司永年,谁知这司永年竟一再不正经地向愚姐纠缠不休。愚姐忍无可忍,乃将其教训了一顿。却想不到司永年竟厚颜将他的三个师傅搬请了出来。”说至此脸色一红,接着才又低声地道:“‘域外三魔’居然强硬的要为其徒求亲。” 裘克心听了脸色一变,冷哼道:“竟有这种混帐师傅。”接着又关心的问道:“英姐,以后又怎样呢?” 宋文英接道:“家师和我怎会答应?于是,数日之前,‘域外三魔’又致书家师,约会黄山,要以武功解决一切纠纷。”语声一顿,又接道:“最使愚姐忧心的是,家师性情偏激,宁折不弯,而‘域外三魔’却人多势大,若是连手合攻,家师定必双拳难敌四手,所以愚姐才瞒着家师,偷偷地来此,想请令师前往解围。唉!谁知……” 裘克心听完宋文英的这一段叙述,心中一阵沉吟,随即说道:“英姐但请放心,‘域外三魔’冷氏兄弟与令师之间,并无深仇大恨,何况其错在彼,纵然家师未返,我想,仅凭他老人家所留下的‘银虹宝剑’,也必然可以化解此一过节。” 宋文英道:“心弟是说,你将自揣师门信物‘银虹宝剑’前往调解?” 裘克心不加思索地答道:“冲着英姐的面子,小弟就是拚受家师责罚,也必为英姐解忧除虑。” 宋文英听了裘克心的话,此时忧心渐去,不觉灿然一笑道:“心弟真会灌米汤!”话到此一顿,接着又道:“不过,家师个性,你所深知,她老人家绝不愿求助于人,所以,心弟此去,只能诿称是偶然遇上,可千万不可说是我的请求。” 裘克心道:“英姐放心,这一点我自能体会到。” 宋文英道:“那就好了,愚姐在此先行致谢。” 裘克心道:“小弟略尽绵力,何敢英姐之谢,只请告知约斗的时间地点,小弟当按时间前往,决不有误。” 宋文英道:“下月十五日正午,黄山莲花峰顶。” 裘克心道:“好,一言为定。” 宋文英道:“愚姐还另有要事,就此告辞。” 她话发身飘,话声落时,身形已在十丈之外了。 黄山为长江与钱塘江的分水岭,山上诸峰列峙,最负盛名的有三十六峰,而莲花峰却与天都、始信号称三十六峰之首,登临其上,但见云气四合,弥漫如海,世称为“黄山云海”。 相传黄帝与容成子,浮丘公尝合丹于此,故名黄山。 这天晌午时分,莲花峰绝顶之上,一场武林罕见的恶斗正在进行着。 一个满头白发面孔红润的中年倩装美妇,正与一瘦一胖两个白发老者,徒手拚斗,三个人都未用兵刃而完全以内家真力与神奇招式在狠拚,罡风劲气所及,砂石四溅,尘土飞那白发红颜的中年美妇,在两个老者的联手合攻之下,看来已落下风,并渐显不支状态,但她仍在尽力招架,且不时乘隙攻出一两招。 斗场旁边,一个中等身材的白发老者和一个二十三四岁的黄衫少年,正满脸得色地观战,另一个双十年华的自衣少女,却是娇容焦灼,杏眼笼愁地,一忽儿看看斗场,一忽儿却若有所待地游目四顾,搓手顿足,显得那么惶急。 那一旁观战的中等身材的白发老者,眼看斗场形势已稳占上风,不由得意地一阵“嘿嘿” 阴笑道:“杜美珍!我们这个徒儿,论人品论武功,哪一点配不上你那宝贝徒弟?你叉何必如此顽固?” “你再想,你如果死了,你的徒弟还能逃得出我们的掌心去吗?现在,老夫做最后一个忠告,只要你一句话,即可化干戈为玉帛,变冤家为亲家,否则的话——” 他故意拖长尾音,不立即说下去。 那白发倩装美妇力拚两大高手,为时已久,真力消耗过巨。本已渐感不支,此刻再经那中等身材的白发老者拿话一激,愤恨交并之下,更是心浮气躁,险象环生……” 那夹攻她的两个白发老者见状之下,双双一声冷哼,胖老者左掌一招“闭门推月”,右手骈指点向对方背后的“志堂”大穴,瘦老者则掌如刃,硬切对方的右腕,右手五指箕张,迳向对方右肩抓去。在此种情况下那白发倩装美妇无论是硬拚或闪避,都难逃非死即伤的厄运,情况端的是险到极点。 那白发倩装美妇粉脸铁青,一声叱道:“无耻匹夫!老娘跟你们拚了!” 话声中,强提残余的全部真力,一招“分花拂柳”,左掌击向胖老者的“丹田”,右掌微沉让过对方的拦截,迳向瘦老者的胸膛抓去,这种完全放弃防守,两败俱伤的打法,那两个白发老者自是不愿意,而被迫的将攻势微微一滞。 也就当此同一瞬间,那一旁观战的白衣少女,一声惊呼,奋不顾身地振剑向斗场扑去,而另一观战的黄衫少年,竟志得意满地哈哈大笑,斜刺里截住白衣少女。 这些,都是同一刹那之间所发生的事,但他们动作虽快,而另一突然出现的人却比他们更快,但听一声清啸,由斗场边的巨大岩石之后,冒起一道银虹,箭疾地向斗场射去。 阳光照映之下,但见一道耀眼生花的经天长虹,迳向拚斗中的三人头顶射落。 森森剑气,耀眼银虹,直迫本已攻势微滞的两个白发老者,慌不迭地收招后退。 银虹敛处,现出一个丰神如玉,手捧银色长剑的白衫少年。 这一刹那之间,场中的空气都几乎凝结住了,所有目光一齐集中在白衫少年的身上。 白衫少年俊脸含笑地向在场诸人深深一躬道:“小可一时见猎心喜,冒昧出手,有扰各位前辈清兴,小可在此陪札谢罪。” 话毕向在场诸人,又是深深一躬。 白发倩装美妇一声怒哼。那原来观战的自发老者三魔之首的天魔冷天云,却抢着一声敞笑道:“好一招‘日月经天’!娃儿!你与‘霹雳火’周少峰大侠是何渊源?” 自衫少年肃容垂手答道:“周大侠是在下恩师。” 天魔冷天云闪过一丝神秘的笑意道:“好哪!当年周大侠以一招‘大衍剑法’中的‘日月经天’救了老夫兄弟之命,如今你却以同一招剑法向老夫兄弟挑战起来了!” 白衫少年朗声答道:“冷前辈这‘挑战’二字,裘克心可担当不起!”语声微顿,接着微微一笑道:“难得前辈还未忘记当年家师为前辈解围之事,但不知前辈当时在家师面前,所许下的诺言也还记得否?” 天魔冷天云神色一整道:“老夫是何等之人,自己许下的诺言,岂有不记得之理!” 裘克心双手一举手中银虹宝剑道:“那么,裘克心斗胆,请前辈履行当年诺言!“天魔冷天云微微一怔道:“娃儿!你有何事?” 裘克心道:“晚辈斗胆,想以家师‘银虹宝剑’,恳请前辈对此一过节,就此作罢。” 天魔冷天云向白发倩装美妇,投过轻蔑地一瞥之后,继续问道:“你是受‘白发仙娘’杜美珍的邀请而来?” 此言一出,“白发仙娘”杜美珍直气得脸色煞白,身躯微微颤抖。 但裘克心不等她发话,即正色抢先说道:“晚辈此行另有要事,并非受人邀请而来。” 接着又道:“各位都是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辈,何必为此而结冤家?” “白发仙娘”杜美珍怒气未消,向裘克心冷冷地喝道:“裘克心你站过一边!这儿用不着你多管闲事!” 裘克心微笑地答道:“杜前辈请暂息怒火,晚辈与冷前辈说几句话之后立刻就走!” 这当儿,那瘦小的白发老头嘴唇微动,似在以传音入密的工夫,向中等身材的老头提供什么意见,那中等身材的老头点点头之后,向裘克心问道:“你我素昧生平,怎会认识老夫兄弟?” 裘克心道:“域外三……” 裘克心认为“魔”字实在不雅,但一时之间却又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中等身材的白发老者,乃三魔之首天魔冷天云,他哈哈大笑说道:“‘域外三魔’由来已久,小娃娃别客气,尽管说下去。” 裘克心一听此言,接着道:“三位前辈,名震寰宇,威震四方,晚辈心仪已久,家师闲时更常提及,故三位生平事迹及音容笑貌,晚辈耳熟能详,入眼便知。” 这一段话,其实乃裘克心临时奉承,以免引起三魔反感另生变化。 果然这顶高帽子没有送错,天魔听了又哈哈大笑道:“少侠谬奖!不过,难得令师还如此记着我们三块废料。”说到此语音提高,又道:“今天纵有天大之事,冲着令师金面,老夫兄弟也决不再……” 裘克心闻言,心头大喜,方庆事情已圆满结束,却不料瘦老头,老三人魔冷天霞,却突然道:“老大,你可别被这小子蒙敝了!安知这不是杜美珍先行嘱咐他的?” “白发仙娘”杜美珍厉声叱道:“冷天霞别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如有种,咱们单独拚斗一百招。” 她话落身飘,迳行向“人魔”冷天霞身前逼去。 “人魔”冷天霞一声冷哼道:“谁还怕你不成!” 他也是毫不示弱的凝功待发,这一来,本已平静了的斗场,又呈剑拔弩张的紧张局面。 裘克心忽然仰首发出一声冷笑,然后嘴唇微撇道:“位尊望重如‘域外三魔’,尚且甘冒大不韪,食言自肥,则毋怪乎武林中宵小横行,天下大乱了!” “天魔”冷天云听了脸色微红,立即喝退了凝功待发的“人魔”冷天霞,并向裘克心沉声说道:“裘克心!你且听清楚了,咱们兄弟,与杜美珍之间的这一段过节,就此揭过!” 语声一顿,微一沉吟之后道:“永不再提。少侠!请过这边来,冷天云另有紧要事情跟你谈谈!” 说完,他已飘纵在十丈外的一株古松之旁,裘克心也立即跟了过去问道:“前辈有何指教?” 冷天云压低嗓音道:“在说出正题之前,老夫先得声明,此事关系我兄弟三人的生命安危,所以出我之口,入你之耳,除了转告令师之外,绝不能告诉任何人,知道吗?” 裘克心点点头,表示同意。冷天云却又问道:“令师现在何处?” 裘克心道:“家师出山多日,不知现在何方。” 冷天云悚然一惊自语道:“难道他已进人人家圈套?” 裘克心困惑地道:“前辈此语怎讲?” 冷天云喟然一声长叹道:“详情未便奉告,而且时间也不容许。”他语声微顿,道: “今天已是六月十五,希望你离此之后,立即兼程赶往京城,如能与令师会晤,务请他于八月十五之前离开京城,找一隐蔽之处,暂隐踪迹,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他接着又道: “老夫弟兄冒着生命危险告诉你此一消息,但愿为时未晚,今后冷氏兄弟与令师之间,恩情已了,如再相逢,即成……” 他将即将脱口而出的“仇敌”二字,硬生生地咽了下去,轻声一叹,然后转过话锋道: “冷天云言尽于此,咱们行再相见!” 冷天云说完之后,随即招呼他的同伴,一同纵下峰头,疾驰而去。 裘克心目送三魔远去的背影,心中却在思忖着天魔临行之言…… 此时莲花峰顶,已只剩下裘克心,“白发仙娘”杜美珍,宋文英等三人。 “白发仙娘”杜美珍冷电似地目光,在裘克心脸上一扫,然后,凝注宋文英沉声叱道: “丫头!说实话,这小子是你找来的吗?” 宋文英妙目向裘克心投过深情地一瞥,她既不敢承认,也不敢否认,只急得楚楚可怜地颤声叫了一声:“师傅……” 杜美珍再度沉声叱道:“你心中还有师傅?” 她说过之后,似乎感到这一句话,过于刺伤了爱徒的心,因为她个性虽然怪僻,却并非糊涂,因此,她歉然地发出一声幽幽地叹息之后,却将一腔怒火又转到了裘克心身上,她厉声向裘克心道:“裘克心!你还呆在这儿干什么?难道要等着我致谢?” 裘克心尴尬地苦笑了一下,向“白发仙娘”深施一礼,随即转身默默地离去。 宋文英痴痴地望着裘克心的背影渐渐消失,不由悲从中来,珠泪盈眶。 杜美珍,眼看爱徒那种凄楚欲绝的神情,和那忧怜的娇态,亦不由眼眶微润,深怨自己也实在太强太怪,明知两人原是一番好意,自己却偏要加以责难,因之,她不由伸手,轻搂着宋文英柔声说道:“英儿,师傅太委屈你了!” 她这一说不打紧,却更加勾动了宋文英的满腹情愁,一头钻到她师傅怀中,嘤嘤啜泣不已。 杜美珍,紧紧搂住宋文英不断耸动的娇躯,轻喟一声道:“孩子,为师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宋文英立刻止住悲声,讶地注视着师傅。 杜美珍叹息地道:“今天师傅与‘域外三魔’中的老二老三一场恶拚之后,深感道消魔长,本门神功实有重新参练之必要了!因此,为师决定闭关百日,以求精进,尤其近来武林动态。更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如果不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则慢说不能祛魔卫道,连自保恐怕都成问题啦!” “因此在为师闭关期间,想让你也在江湖之上历练一番,同时也免你独自一人空山寂寞。” 宋文英道:“师傅闭关期,英儿怎可离开,应该为你老人家护法呀!” “白发仙娘”微笑地道:“不必了!闭关地点师傅早有安排,该处极为隐秘,外人绝对不会找到。” 接着又微笑着道:“孩子!你可以走了,裘克心走尚未远,有他作伴师傅也更放心了。” 宋文英听了,不由脸色红红地,娇声叫着:“师傅,你老人家也……” 裘克心自听了“三魔”之言,心中即感惶急。因为深知,此类武林人物决不致轻意造谣,所言必有根据。因此他一下莲花峰,即认清方向,展开脚程,风驰电掣地向前急赶。 但他还没有走出黄山,一幅惨绝人寰的景像,却又使他愣住了。 在一片翠竹围绕中,一幢石砌的房屋,已只剩下四周的石墙,断瓦残垣和未烧尽的木料,犹自冒着袅袅青烟。 离开那石墙约一丈之遥,躺着三具血迹斑斑的尸体,这三具尸体一个是青衣小童,一个是白发老妪,另一个是须发全白的老头子。 另外在一株被烟火熏焦了的枯竹之上,一幅白绫正在迎风招展,白绫上显然是用死人的鲜血写了十个大字:普救既无缘,渡尔上西天。 裘克心侠义心肠,看了如此惨景之后,不由咬牙低声自语道:“好狠心的贼子!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 就当此时,他的朗目余光所及,发觉那老头的尸体似乎蠕动了一下。 他迅疾地将那三具尸体检查了一遍,竟发觉那老头的心脏还在微微地跳动着。 这一发现,使他心头上萌生了万一的希望,连忙以右掌抵住老头的命门穴,默运真力,徐徐输入老头体内。 如此约过了半盏热茶时间,老头已悠悠苏醒,他微睁双目,在裘克心脸上投过惊诧地一瞥之后,又复闭上,口中发出微弱的语声道:“谢谢你!” 裘克心未答话,只继续以本身真力传入老头体内。 少顷之后,老头精神似又好了一点,他再睁目发出微弱的语声道:“小哥儿,你系何人门下?” 裘克心道:“家师上周下少峰。” 老头哦了一声道:“怪不得有此深湛功力。” 他语声微微一顿,又道:“小哥儿,别再浪费真力了!老朽这条命若没有我自制的灵药是没法复生的了!现在请你看看左侧石墙复壁内的小铁箱仍在否?唉!但愿未被恶徒们搜劫而去!” 接着,他将开启石墙复壁的方法说了一遍。 少顷之后,裘克心欣然地提着一只长方形的小铁箱走了过来道:“老人家,这里面可否有救命的灵药?” 老人点点头。 另示意裘克心将小铁箱打开,道:“请将里面一只白玉小瓶中的两粒朱红药丸给我辅助上一粒。” 裘克心依言将药丸喂给老人,并将剩下的一粒依然放进小铁箱中。 老人服下药丸之后,即静卧原地,闭目行功,导引药力。 裘克心未便打搅,仅仅站立一旁代为护法。 此时四野无声,呈现一片安详宁静。 远处,却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 老人负伤过重,功力未复,无法听到。但裘克心却已听出来人至少在五人以上,于是他低声向老人道:“晚辈已听出有人走向这儿来了!” 老人答道:“可能是恶徒们目的未达,去而复返。” 裘克心道:“你老人家是否也该隐藏起来?” 老人答道:“来不及了,小哥儿,请你尽速将小铁箱藏起,绝不能让其落在这般恶人手中,至于我,只好在此暂时装死,同时借机调息。”语声略略一顿又道:“来人功力绝高,你也该快点避开。” 裘克心将老人的身体恢复原来躺卧的姿势,并刚将小铁箱藏好,来人已是身显人现。 五个身着青色长衫的中年壮汉,一字横排,站在距裘克心五丈之处。 这时裘克心再要想隐藏,事实上已不可能了,他只好佯装从容地观赏着那幅写着“普救既无缘,渡尔上西天”的血字白绫—— 第二章 生死神判 一串破锣似的喝声起自他的身后,他从容地徐徐转身,朗目中湛湛神光在对方五个中年壮汉身上一扫,冷冷地道:“各位为了何事,在此大呼小叫?” 那五人当中一个身材矮胖的壮汉,似乎是这一行人的首领,闻言之后,一声沉叱道: “小辈!你装什么蒜?” 裘克心朗目环扫现场一匝之后,问道:“这些,都是你们的杰作?” 那矮胖中年壮汉一声冷哼道:“不错,小辈,你若不识相一点,这地下的三具尸体就是你的榜样!” 跟着,他转头向他的同伴们道:“这小子由我来对付,你们再进围墙内去仔细地搜一搜,尤其注意有无地室复壁的建设!” 四个壮汉答应一声,立即进入残破石屋去了。矮胖中年壮汉转向裘克心道:“小辈!你究竟是谁?” 裘克心嘴角一撇道:“你也配问!” 矮胖中年壮汉一声厉叱道:“小辈找死!” 随着话声,他右臂暴伸,疾如电光石火,迳朝裘克心胸膛抓来。 这在他的本意,本以为对付这么一个年轻后生,还不是手到擒来。但事实上大谬不然,只眼见自影微闲,已失对方所在。 他惊懔未毕,一声冷斥起自身后,矮胖中年壮汉迅疾转身,可是裘克心却已扬掌挥出并道:“无耻匹夫,且接少侠一掌!” 一股凌厉的掌风,迳向矮胖中年壮汉袭去,那矮胖中年壮汉百忙中猛推双掌,“砰”地一声爆响,裘克心身躯微晃,矮胖中年壮汉却已连退五步。 裘克心这还是第一次与人正式交手,内心免不了有点紧张,但他一招得手后,不由信心陡增,此刻,他朗目在那充满惊懔、骇惧的矮胖中年壮汉脸上一扫,冷冷地沉声说道:“本侠问你,你们是何人门下?跟这儿主人有何过节?” 矮胖中年壮汉直气的脸色铁青,身躯微微颤抖,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就当此时,那两个进入残破石墙中的中年壮汉,已走了出来,走在最前面的一个大声嚷道:“老大,石墙上已现出一个秘密小洞,但里面却空无一物,准是被这小子先取走了。” 矮胖中年壮汉朝后来的四人一打手势,并立即拔出肩头长剑,阴沉的目光凝注裘克心道: “小辈,你看清楚了!今天你如不将取自这儿的药箱交出来,就别想整个儿回去。” 这时,他们五个人都已拔出长剑,成梅花形将裘克心包围在当中。 裘克心朗目环扫现场一匝,淡淡地一笑,“就凭你们这五块废料?” 矮胖中年壮汉闻言,一声怒哼,立即振剑欺身,“白蛇吐信”,迳向裘克心当胸刺到。 这——在他的本意,以为对方赤手空拳,又是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对方纵然不死,也必得重伤。 可是,就当他的长剑刚刚到裘克心的胸前时,却出人意外的,听到“铮”地一声脆响,再看矮胖中年壮汉手中的青钢长剑,已只剩下了半截,而裘克心手中的银虹宝剑,正缓缓地插入剑鞘中。 裘克心这种拔剑克敌的动作,几乎是于同一瞬间完成,直使对方五个中年壮汉懔骇得目瞪口呆,各自由心底里冒起一股寒意。 他朗目拢威,嘴角微含一丝冷笑,沉声叱道:“要找死吗?最好你们五块废料一齐上!” 矮胖中年壮汉一声狞笑道:“好!大爷就成全你小子吧!” 随着话声,断剑一挥,只刹那之间,四枝半青钢长剑已一齐指向裘克心上身五大要穴,而且五人的脚步,参差错落,进退井然,显然一种训练有素的威猛剑阵已经发动。 裘克心也迅快的拔下肩头长剑,但闻一声清越龙吟,白虹闪处,“大衍剑法”已源源使出。 但他的“大衍剑法”才一展开,外围五人的身法与剑招也随之更加奇幻,更加快速,凡是他的剑锋所指之处,对方竟像幽灵似的电疾闪开,而另外四枝剑锋,更是乘机分别刺向他的要害,迫的他不得不回剑自保。 “大衍剑法”本以奇妙快速见长,为“巫山双侠”成名的绝艺之一,但此刻在这剑阵之中,却感到处处制肘,运转迟滞了。其实这并非“大衍剑法”本身之过,而是裘克心缺乏临敌经验,低估剑阵的威力,以致先机一失,就感到绊手绊脚了。 不过,裘克心绝顶聪明之人,虽一时大意失了先机,但他却能立刻镇定心神,一面展开师门奇妙步法,在剑阵之中腾挪闪避,从容游走,一面冷眼打量对方所布剑阵的路数来历。 他十年苦学,对剑阵一道,也并不陌生,所以,只转瞬间,他已看出。此剑阵乃由“阴阳倒转五行阵法”演变而来。 端倪既现,胜算在握,裘克心不由心神大振。 就在此同时,那矮胖壮汉一声冷嗤道:“小狗!现在弃剑投降,还可饶你不死。” 裘克心朗声笑道:“匹夫!少做你的清秋大梦吧!” 话声未落,白虹陡长,锐啸惊魂,“大衍剑法”中连环三绝招:“风云变色”,“星移斗转”,“日月经天”已源源而出,只转瞬间,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已是救援不及。一阵金铁交鸣之声过处,再看斗场中:但见裘克心抱着冷冽森森的银虹宝剑,面含微笑,岳峙渊停地卓立在场中,而那五个壮汉,却如斗败了的公鸡似地手持断剑,怔怔地惊得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裘克心一声哈哈朗笑道:“别怕!少侠还不想要你们的命,现在,且先放下断剑,答复本侠几个问题。” 裘克心话声刚落,半空中却起了个冷峻异常的声音道:“好狂的小子!” 话到人随,如天蛛倒挂般,由一旁的峭壁之上,飘降两个年约六旬的老者,两人一样地一袭青色长衫,右边的一个身材高大,蟹面巨睛,左边身材瘦长,一张青惨的马脸之上,却挂着一丝阴笑,那付模样,使裘克心看了直皱眉头,但那外围的五个中年壮汉却是迅即地一齐退立一旁,神色恭顺地躬身肃立,连眼皮也不敢抬一下。 那右边的老怪物朝裘克心略一打量,青惨的马脸上掠过一丝诧异的神色,然后嘴唇一撇,沉声问道:“娃娃!你手中的宝剑,可是银虹宝剑?” 裘克心微微一哂道:“你总算识货!” 左边的老怪物道:“你方才所使的是‘璇玑迷踪步’,对不?” 裘克心悚然一惊,心头电转,这老怪物可真不含糊,不但认出了自己的宝剑,而且还认出了独步武林的师门绝艺——“璇玑迷踪”步法,这可得小心应付才好,他想定之后,一面暗中提聚了全部功力,一面却故作漫不经心的答道:“是又怎样?” 左边那老怪物道:“你是‘霹雳火’周少峰的传人?” 裘克心道:“不错!” “你跟这宋老儿有何渊源?” “宋老儿?” “怎么?你不认识他?” “唔!” 左边那个老怪物朝那矮胖中年壮汉瞪了一眼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矮胖中年壮汉吓得一哆嗦,呐呐地答道:“启禀总巡察,宋老儿的药箱给……给他取走了!” 左边那老怪物问裘克心道:“有这回事吗?” 裘克心道:“不错!” 左边那老怪物道:“你知道老夫是谁?” 裘克心微微一哂道:“原先我想知道你们的来历,现在倒不需要了!” 左边那老怪物道:“为什么?” 裘克心淡淡地一笑道:“看你们这付德行,准不是好东西!” 左边那老怪物模样虽怪,但修养似还不错,闻言之后,不但不怒,反而一阵杰杰怪笑道: “好狂的小子!你那老鬼师傅对老夫也不敢用这种态度。” 裘克心哼了一声。 左边那老怪物继续说道:“不相信吗?来来来!你且尽展所学,老夫徒手陪你玩玩,让你开开眼界,见识见识‘普渡教’的绝学!” 裘克心听到“普渡教”三个字,不由向那块仍在迎风摇曳的白绫字瞟了一眼,晤!原来这是他们所谓“普渡教”的杀人标记。 左边那老怪物见裘克心不言,仍杰杰一阵怪笑道:“好小子!来吧!别耽搁时间,只要你能在二十招之内,哪怕是扫着了老夫的一片衣角。” 裘克心傲然接道:“别吞吞吐吐的,有什么条件尽管说,少侠可绝不愿占便宜。” 老怪脸色微红道:“若是二十招已过,老夫衣衫完整,小子将你得自宋老儿的药箱交出。” 此时的裘克心,已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更何况,他乃初生之虎,雄心万丈,但见剑气森森、剑光闪闪、剑风霍霍、人影幢幢,一时之间,迫的那本是满脸不宵神色的青衫老者,神色一整,连连闪避,才让过这一阵雷厉风行的抢攻。 但那老怪物也的确有惊人的艺业,在那么凌厉而绵密的剑幕之中,也仅仅是最初刹那之间略显紧张,随即衣袂飘飘,游走闪避,极尽轻灵巧妙之妙用,有时,明明剑芒已经到,但总是在间不容发的刹那之间,给他避了开去,或者是青衫大袖微挥,一股潜力,将宝剑震歪,而且他似还对裘克心的剑法甚为熟悉,闪避得恰到好处,妙到豪颠。 十招过了,十五招又过了。 裘克心不但未能在对方身上留下一点记号,而且连对方的边都不曾沾着。 这——不由不使他越斗越心寒,也越斗越灰心了!难道镇慑武林的“大衍剑法”,竞如此不中用吗…… 沉思之间,钢牙一挫,适才击破剑阵用过的连环三绝招又源源使出,一时之间,但见剑虹暴长,森森剑气,朵朵银花,如长江大河般紧逼而至,顿将青衫老者淹没于漫天剑幕之中。 青衫老者不由神色一变,心忖:这小子竟已获得周少峰的全部真传,如非功力火候尚差,自己还真会丢人哩!他心中沉付,身手却一点也不敢怠慢,身形疾闪,突提真力,左袖迎着剑风猛挥,右掌跟着使出一招最普通,但也最具威力的“黑虎偷心”,直击裘克心前胸。 此时,裘克心刚使完一招“星移斗转”,正待转变下一绝招“日月经天”时,却忽觉手中长剑向右一偏。 裘克心虽然心知不妙,但他却更清楚,这已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因此,他咬着牙,顺势向右一侧,虚实莫辨的“日月经天”,仍然勉力使了出来。 青衫老者见状一惊,再要抽招换式已是不及,只好身形微仰让过剑锋,原式不变仍然击出。 只听“彭”“吃”两种不同的声音一响,双方身影已分开。 裘克心左胸之上中了一掌。 青衫老者的长衫下摆,亦凭添一条三寸余的裂痕。 两个人相距丈余,脸色青白,均闭口不言。 站立旁观的另一高大老者,却哈哈一笑道:“既然在二十招上,双方均有损伤,这一场就算和局吧,小子,咱们再来谈谈药箱的事吧。” 裘克心听了,不由双目怒睁着两个老怪物,气怒的诧道:“你……” 然而,他只说了一个“你”字,已忍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突然一阵飘忽的语声道:“两个老不要脸的东西,以大欺小,已是不该,输了招居然还要抵赖,厚着脸皮硬是说是和局,别怪小娃娃气得吐血,就是我和尚也气得……” 两个老怪物不知对方深浅,仍强抑怒火,沉声喝道:“何方高人,请出来见见,别躲在树林子里,信口雌黄,胡说八道。” “不高,不高,我呀!实在算不上高人。”随着话声,树林里缓缓转出一个芒鞋竹杖,又矮又瘦的中年和尚。 和尚裂嘴呲牙,冲两老者一笑道:“和尚乃学佛理禅之人。绝不敢胡言乱语,倒是那一位——”说着用手一指青衫老者。 青衫老者忙道:“大师有何指教?” 原来和尚乍现身形,两老怪已在注意打量,只因这和尚,太阳穴既未突起,双目亦无摄人精芒,难道这和尚真已练到六合归位,返璞还真之境了?两怪心中不由懔惧不定,态度再也不敢放肆。 和尚微笑道:“请教大巡察,二十招之内,小娃娃是否扫着了你的衣角?” 青衫老者点点头。 “二十招已过,你的衣衫还完整吗?” 青衫老者红着脸又点点头。 和尚却又接着道:“再说,你们并未规定二十招之内小娃娃不准受伤,所以说,这一场赌斗,已是你输了。” 两个老怪听和尚如此一说,不由羞窘万分,怔怔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和尚突然脸色一整道:“两位此时不走,难道还等着要我和尚露一手?” 其实,和尚此时已用上功力——佛门“金刚神吼”,并非等闲,声如仲夏沉雷,在场诸人只觉耳鼓嗡嗡作响,林梢树叶亦纷纷下落。 两个老怪物脸色遽变,暗忖,绝非这和尚之敌,好汉不吃眼前亏,两人互相一瞥,转身招呼着五个手下疾奔而去,连和尚的法号来历亦未敢再询。 裘克心在和尚初现身形时,已知来了高人,他宽心大放,立即席地而座,闭目调息,此时他既知魔头们已然离去,不由长长地吁了一口闷气,游目四顾了一下,嘴唇张张,但没有发出声音,显然受伤不轻。 这时,和尚走向裘克心藏放药箱之处,伸手将药箱打开,取出那粒朱红药丸端详了一下,然后走回裘克心身边笑道:“年纪轻轻,也不管自己有多大气候,随便多管闲事,方才,如果不是我和尚,你这条小命竟糊里糊涂地送掉,岂非太不值得!” 裘克心天生侠肝义胆,闻言之后,神态之间,不由不以为然地道:“前辈方才对晚辈援手之德,晚辈自是衷心感谢,但前辈此言,晚辈却不敢赞同!” 那瘦小和尚脸色一沉道:“娃娃!和尚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要多,难道我老人家说的话还错了吗?” 裘克心立即正容答道:“你老人家说的话,固然不错,但晚辈的拙见却以为学武的目的,除了强身与自卫之外,更应该造福苍生,维护正义,所谓只见一义不见生死,义之所在,虽斧钺加于头顶,亦不应皱一下眉头,所以晚辈心中,对任何事情,只问其应不应做而不问其后果值不值得,以方才之事而论,前辈如不现身,晚辈固然难免暴骨荒山,但求仁得仁,又有什么值不值得呢?” 那瘦小和尚,不由悚然动容地连连点头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随手将手中药丸递给裘克心,庄容说道:“看你受伤不轻,快将此药丸服下,按师门心法行功调息。” 裘克心亦知自己伤势不轻立即依言服下药丸,盘膝坐好,默运玄功,但觉一股热流由丹田升起,同时感到“命门穴”上亦有一股热流源源输入,两股热流一经会合之后,缓缓地穿行奇经八脉四肢百骸,顿时感到天君通泰,全身舒畅无比。 蓦然,他的肩头上被人轻轻地拍了一下,同时耳边响起那和尚的语声道:“小子,该起来啦!” 裘克心闻声起立,但见面前的和尚满脸汗珠淫淫,本来清癯的脸上,此刻更是微显苍白,但却仍然带着一丝诙谐的笑容注视自己,不由躬身一揖道:“敬谢大师成全!” 和尚用僧袍大袖擦干脸上的汗珠,裂嘴一笑道:“免了!免了!这只不过是和尚作的顺水人情,说实在话,你要谢可真没法子谢哩!” 装克心茫然望着和尚,欲言又止。 和尚继续说道:“小子!你知道刚才服的是什么药丸?” 裘克心道:“敬请大师明示!” 和尚正容说道:“‘大还丹’你听说过吗?” 裘克心惊讶地道:“‘大还丹’?大师所指的莫非是有神医之称的‘辣手华佗’宋超然前辈?” 和尚答道:“不错,那边受伤的就是他,你知道他为了什么几乎丢掉了老命?” 裘克心道:“难道也是为了这‘大还丹’?” “嗯!” “他老人家一身功力并非等闲,怎会遭此毒手?” “刚才那两个老怪物的功力如何?” “……”裘克心默言无语。 “你知道那两个怪物的来历吗?” “……?” 和尚敞声笑道:“刚才我看见你小子跟那老怪物过招之时,脸上如丧考妣地难看极了,你小子心里是不是这么想法:“凭我名镇武林巫山双侠的衣钵传人,竟然二十招之内,不能在一个徒手的老人身上留下一点记号,这事情传出去,岂不是塌尽了师门的威望?是吗?” 裘克心道:“当今武林十大高手:就是一奇、双侠、三魔、四怪,可惜晚辈师伯,也就是双侠中的‘及时雨’文敬塘早已仙逝。目前十大高手已只剩下九人了!” 和尚微微一笑道:“方才跟你过招的就是四怪之首‘生死神判’西门放,另一个老怪物是四怪中的老三‘笑面无常’司马青衫,前者现任普渡教东路总巡察,后者则任东路分坛坛主,小子,现在你该不丧气了吧?” 裘克心淡淡地一笑道:“大师法号,晚辈还不曾请教哩?” 和尚答道:“我和尚是谁,将来你自然会知道,目前告诉你也没用,现在我要告诉你的是,今后如果再碰上方才那两个老怪物时,可用不着怕他了,明白了吗?” 裘克心尚未会过意来,和尚接着说道:“小子,你打算向哪儿去?” 裘克心道:“晚辈准备前往北京。” “去看你师傅?” “是的。” “现在用不着了!” “为什么?” “为了用不着!” 和尚这答话说了等于没有说,裘克心不由抗声说道:“晚辈必赶往北京见他老人家一面,因为据晚辈所得消息,他老人家极可能被人……” 和尚打断裘可心的话道:“小子,别罗嗦了!你怕你师傅走人人家的陷阱吗?告诉你,和尚担保你师傅毫发无伤。” 说着,他由怀中取出一粒腊丸交与裘克心道:“小子记住了!此腊丸限你十天之内送到九华山化城寺一个法名幻空的挂单和尚手中,这有关你师傅的安全和无数武林人物的生命,决不可延误!” 裘克心敬谨受命,那和尚不容裘可心有开口的机会,扬声向仍在疗伤的“辣手华佗”宋超然道:“喂!老头儿,别再装死啦!我和尚要走了哩!” 僵卧地面的“辣手华陀”宋超然闻言之后,一跃而起,两个起落,即已纵到和尚身边,他,除了满身血迹和那满身的疤痕,使人意识到,他是负过极严重的创伤之外,如果光看他那红润的面孔与精光炯炯的双眸,哪会相信他适才会到鬼门关去过一趟哩! 和尚伸手拍拍“辣手华佗”宋超然的肩膀,道:“你剩下的一粒大还丹,我已做顺水人情,给这娃儿服下了,你不心痛吗?” “辣手华佗”宋超然精神一整道:“大师此话将置我宋超然于何处?姑不论我这条命是……” 和尚朗声笑道:“只要你不心痛就行了,我和尚要少陪啦!” 裘克心道:“这腊丸送到九华山之后,晚辈行动……” 和尚接道:“届时可听幻空的吩咐。” 跟着,他转向“辣手华佗”宋超然道:“老儿,和尚的来历暂时不要告诉这小子……” 话声刚落,灰影微闪,和尚已踪影杳然—— 第三章 接受使命 “辣手华佗”宋超然,缓缓地拖着沉重的步伐,踱回那另两具尸体之前,脸上一幅茫然神色,使他人无法看出他内心的悲愤。 裘克心默默地跟在他的背后,嘴唇翕张了一下,似乎想说点安慰的话,而一时之间又不知如何说起。 静默了少顷之后,宋超然发出一声深沉的叹息,缓缓挪转身躯,在裘克心脸上端详了一阵之后,道:“孩子,你是不是有话要问我?” 裘克心答道:“是的,不过晚辈应该对你老人家的灵药,先行敬致谢意才是。” 说着,他朝“辣手华陀”宋超然深深地一躬。 宋超然微笑地道:“孩子!这是你的福缘深厚,同时也是那和尚有意成全你,老朽可实在不敢邀功。” 他话声微微一顿,不胜感慨地道:“老朽穷毕生精力,搜集三山五岳灵药,仅炼成七粒‘大还丹’,目前就只剩下这最后两粒,想不到这最后两粒,却几乎送去了我的老命,结果又救了我的老命,同时还造就了一株武林奇葩,这倒实在是我意想不到的事。” 说到这里,他目放异彩,凝注裘克心道:“孩子,你听过这‘大还丹’的功效吗?” 裘克心道:“晚辈曾于恩师口中听说过。” “辣手华陀”宋超然道:“这‘大还丹’疗伤治病之神效,此刻的老朽就是一个最好证明,至于练武的人服了可以凭空增加一甲子功力,也决非夸张之语,不过,孩子,你今天的收获可还不只这一点哩!” 裘克心睁着清澈的双眸,困惑地望着对方。 “辣手华陀”宋超然淡然一笑道:“刚才你服药行功之际,那和尚以本身真力输入你的体内,你感觉到吗?” 裘克心点点头。“辣手华佗”宋超然道:“这种武林绝顶高手的‘隔体传功’,其功效也决不下于‘太还丹’,而且据老朽所知,这和尚生平不过问武林中事,也未收徒弟,今天对你却特别成全,可真是奇迹哩!” 裘克心道:“这位大师究竟是……” “辣手华佗”宋超然打断他的话道:“和尚的来历暂时别问,方才你没听见他交待过我吗?” 说到这里,他好像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似的问道:“你师傅究竟与‘普渡教’有何过节?” 裘克心心头暗忖:你与我师傅交非泛泛,连你都不知道我又怎会知道哩!他心中想着,口中顺口答道:“这正是晚辈想向您老人家请教的事咧!” “辣手华佗”宋超然苦笑道:“难道你师傅平日之间一点口风也不曾透露过?” 裘克心道:“是的!” 跟着,他似若有所忆地道:“不过他老人家曾不止一次这么说过,‘师傅一生之中只做过一件错事,虽然只是无心之错,却使师傅抱憾终身,孩子,你必须好好用功练武,万一师傅有生之年不能了清此一心愿,这副千斤重担,就落在你的肩上啦……!’晚辈所知道的也仅仅是这谜样的几句话了!” “辣手华佗”宋超然沉吟少顷道:“既然如此,急也徒然。孩子,你还是遵照和尚的吩咐,先去九华山吧!” 说着,他打开那一只药箱,取出两个小玉瓶道:“老朽为了报复杀妻毁家之仇,必须做点准备工作,短时期内可能暂不露面,这两个小瓶中的药丸,红色疗伤治病,黄色祛毒防虫,你带在身边,可防意外亦可济世救人之用。” 裘克心伸双手接过两只玉瓶。 “辣手华佗”宋超然双目神光湛湛地注视裘克心道:“孩子!记着!任何人面前别说老朽还活在人间!还有,‘生死神判’西门放、‘笑面无常’司马青衫两个人你不可杀他们,老朽必亲手刃此獠以奠亡妻!” 裘克心垂头答道:“晚辈知道了!” 三天之后。 九华山化城寺客房之中。 云床上盘坐着一个灰衣老僧,须发如银,面容枯槁,此刻,似乎正在垂帘入定。 云床前面,肃立着刚由黄山赶来的少年英侠裘克心,他满脸诚挚,清澈的双眸中射出柔和的光辉,凝注老僧脸上,默然无语。 良久良久之后,老僧徐徐睁开双目,在裘克心脸上注视少顷,然后,和声问道:“那位叫你送腊丸来的高僧,有没有别的交待?” 裘克心道:“没有,不过——当晚辈向他老人家请示今后行止时,他老人家曾说可迳向老前辈请示。” 老僧闻言后,沉吟少顷,突然若有所忆的注视着裘克心道:“你既系老衲故人黄衫客白晓岚的再传弟子,老衲就要托大叫你一声娃娃了,来!娃娃!就以现在的距离,尽你全力向老衲遥空一击。” 裘克心朗目中充满困惑地凝望着老僧。 老僧微微一笑,道:“老衲有一件既刺激而又危险的任务要你去执行,虽然老衲已看出你功力不凡,但仍得亲自考验你一下,看看能否胜任?” 裘克心心头暗忖,对方既系与自己师祖同辈的人物,功力自非等闲,自己何不借此机会,一试最近几天的奇遇,究竟功力已精进到何种程度? 他念动功随,暴提全身真力,右掌猛推,一股势能推山毁岳的阳刚掌风,陡地向端坐不动的老僧击去。 那么强劲绝伦的掌风,一到老僧身前,竟似被一层无形的罡风所化,老僧依然纹风未动,仅仅他的灰色僧袍拂扬了一下而已。 裘克心不由心头暗自沮丧,可是那老僧却大拇指一翘,微微笑道:“娃娃,别丧气!当今武林后辈人物中,能以掌风击破老衲护身罡气,扬起老衲僧袍的人,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娃娃,你目前的功力,已足能担当此行任务,但不知你是否有此胆量?” 裘克心俊目一挑道:“只要能造福苍生,能解除晚辈恩师的烦恼,虽赴汤蹈火,亦所不辞!” 老僧微笑道:“你知道老衲想要你去干什么事?” 裘克心道:“请老前辈明示!” 老僧道:“老衲要你代表你师傅,走向敌人为他所设的陷阱中去!” 裘克心道:“老前辈的意思,是要晚辈前往北京?” 老僧道:“不错!来!你且附耳过来。” 老僧在裘克心耳边叽咕了一阵,裘克心只是连连点头,然后老僧由怀中取出一个黄色小布包交给裘克心道:“这东西不到紧急关头不可轻意使用,好了,你现在就走吧!” 日正当午。 宛平城中悦来客栈门口,卓立着一个倜傥不群,英俊挺拔的白衫少年,正在负手闲眺。 距离白衫少年两家店面的一家杂货店门前街边,蹲着一个须发全白、鹑衣百结的老叫化,两手架在膝心。 远处,一阵铃鸾声与杂踏蹄声响处,风驰电掣地奔过来四骑快马。 那龙钟老叟正走到街心,一见那四骑快马拨风似的奔来,顿感张惶失措,进退维谷,而那四骑快马似乎不曾看到街心的老叟,也可能是马上人根本忽视人命,奔驰的速度一点也未见减低…… 眼看那龙钟老叟,即将丧生在这四骑快马的铁蹄下,但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四骑快马,即将撞倒那老叟的间不容发的瞬间,蓦然两条人影一闪,那龙钟老叟,竟同时被两个人提到了街旁的屋檐之下。 紧跟着,一声清叱:“狂徒给我留下!” 同时一声苍劲的语声道:“老弟不可造次!” 原来竟是那白衫少年与老叫化。同时救起龙钟老叟的老命。此刻,那老叫化犹自握着做势纵起欲追的白衫少年的一只手,两个人的目光中,充满了惊诧与钦佩的神情,怔怔地注视着对方,连那龙钟老叟在一旁,向他们殷勤致谢,以及马上人正勒马停缰向他们怒视着也忽略过去了。 少顷之后那白衫少年才恨声说道:“老前辈!这宛平城与天子脚下的北京近在咫尺,这些狂徒如此草菅人命,难道就没有王法治他们吗?” 老叫化冷眼打量了马上人一眼哑声笑道:“王法?老弟,你没有看到他们的服饰吗?他们是大内侍卫,也就是皇帝的保镖,王法能奈他们何?” “方才我阻止你惩治他们,也就是为了这原因,因为你惩治他们不打紧,这儿的居民可就惨了!” 老叫化一面说,一面目光炯炯地盯着裘克心,他不待裘克心有说话的机会,语声刚刚一顿,随即一拍裘克心的肩头,但他还没开口,“唰”地一声,一道鞭影带着破空锐啸已向他们二人兜头抽下,同时响起一声叱道:“小子!方才骂人的是你吗?” 老叫化身形一闪,让过鞭梢,裘克心却一声冷哼,右手一扬,抓住对方的马鞭,一声清叱:“撒手!” 马上的侍卫但觉虎口一热,马鞭已到了裘克心手中,懔骇的念头未毕,“叭叭”两声,左右双颊上已现出一道带血的鞭痕。 裘克心脸寒似水,目射煞芒地朗声叱道:“狂徒!在本侠未动杀机之前,希望你识相点给我滚开!” 那四个侍卫被裘克心的神威所慑,竟不敢发威了,少顷之后,由那个挨了两鞭的人色厉内荏的道:“小狗!有种的留下名来!” 裘克心满腔热血,豪气干云,见不得不平之事,又是初生之犊不畏虎,闻言之后,傲然答道:“小侠裘克心,天黑之前在城南竹林中等你们!” 那四个侍卫同时怒哼一声,拨转马头,疾驰而去。 老叫化摇摇头道:“老弟!你这个麻烦可惹的大了!” 裘克手恨犹未息地顺口答道:“老前辈怕麻烦可早点避开!” 老叫化依然摇摇头,道:“老叫化对你的来历,于适才抢救那老头的身法上,已猜出一点端倪,有好些话要问你,来!老弟,你跟我走!” 裘克心虽不明白对方的来历,但他却断定面前这老叫化一定不是坏人,于是,他毫不迟疑地跟着老叫化走到了城南一座颓废的土地庙中,而这土地庙也正是在裘克心与那侍卫相约的竹林之中。 老叫化一指铺在地面上的一床破草席道:“这就是老叫化的起居之所,难为老弟将生意代我拉上门来,现在,将就点坐下吧!” 跟着,他由角落上的稻草堆中,取出一只竹筒,拔开塞子咕噜咕噜地灌了一顿,顷刻之间,这小小的破庙之中,弥漫着一片冷洌酒香。 老叫化咂咂嘴唇,长长吁一口气,道:“过瘾!过瘾!” 然后,他庄容向裘克心道:“老弟!你是否‘霹雳火’周少锋的徒弟?” 裘克心道:“是的!” “你师傅呢?” “不知道。” “你没跟你师傅一起?” “是的!” “这就奇了!” 老叫化长眉一蹙,跟着说道:“难道他已遭了魔崽仔们的毒手?” 裘克心悚然一惊道:“前辈有何所见?” 老叫化道:“一个月之前,老叫化曾由令师口中得知一段武林秘闻,并约定五天之前在长辛店致远镖局碰头,可是如今他却音讯杏然了。” 裘克心道:“晚辈此来也是为了恩师之事,并系奉一位前辈高人之命而来……敢问前辈是丐帮中的长老?” 裘克心说到半途突然转变话题,似乎有明了对方身份之必要了! 老叫化一声洪笑,徐徐解开那一件破烂的外衣,同时伸手在脸上一抹,扯下一张人皮面具。 裘克心顿觉眼前一亮,呈现在他眼帘的竟是一个赤面巨睛,鲸口狮鼻,着绸质宝蓝团花长衫的慈祥老者。此刻他外面所罩的那一件破烂外衣,虽已解开,却并未脱下,与里面的华服相互一衬托,显得极不调和。 这意外的变化,顿使裘克心想起了一个武林怪杰来,但他对面那赤面巨睛的老者却不容他开口即行含笑问道:“现在该知道我的来历了吗?” 说着,他又迅疾地戴上人皮面具,并扣好那一袭破烂的外衣。 裘克心疑惑地道:“按前辈方才所显示的本来面目,颇像晚辈恩师口中所说的‘赤面陶朱’百里诚老前辈……” 那已经恢复了老叫化装束的赤面巨睛老者,不等裘克心说完,即打断他的话道:“不错,我就是百里诚,也就是名列当今武林十大高人之首的‘武林一奇’;但是如今富甲天下的陶朱公弄得沦为老叫化子,位列十大高人之首的武林一奇却需终日躲躲藏藏不敢以本来面目见人,究竟是为了什么?还有你师傅于一个月之前向我所说的那一段武林秘闻,这些,你想不想知道?” “晚辈当然想知道嘛!” “赤面陶朱”百里诚道:“想知道,你就先将你来此经过据实跟老叫化说个一清二楚!” 裘克心将此行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之后,却含着希冀的神色问道:“老前辈想必已知道那两位佛门高僧的来历了吧?” “赤面陶朱”百里诚不答复裘克心的问题,却自顾自地哑然失笑道:“我说哩!周少峰的功力固然强过我,但他的徒弟也强过我老头子,这就实在令人费解了,原来你这小鬼有了这么些可遇难求的奇遇,这就难怪啦!” 裘克心道:“您老人家不太过奖了吗?” “赤面陶朱”百里诚双目一瞪道:“小鬼!你以为我是故意奉承你吗?” 裘克心舌头一伸道:“晚辈不敢!” “赤面陶朱”百里诚道:“说实在话,还在抢救那老头以前,我就看出你身怀绝艺,但却不曾预料到竟比我老叫化还要高明。你知道吗,如果不是老叫化我应变快,乘势卸劲的话,那老头儿可给你我分成两片了哩!” 裘克心微笑地笑道:“那么,晚辈谨代表那位老头谢谢您老人家啦!” “赤面陶朱”百里诚道:“小鬼,你方才问些什么?” 裘克心道:“晚辈问您老人家是否知道那两位高僧的来历?” “赤面陶朱”百里诚道:“小鬼,这问题可将我老叫化难住了,你想想天地之太,武学之深,具有超绝神功之奇人,岂仅是那两位高僧而已!好在他们两人都是站在我们这一边,而且又是你师祖同辈的人物!将来总可以知道他们的来历,目前还是言归正传吧!” 他略一沉思,似在整理思绪,然后缓缓而低沉地说道:“当今武林中十大高手,你师傅都跟你说过了?” 裘克心道:“是的!” “赤面陶朱”百里诚道:“十大高手之中,除了‘巫山双侠’中的老大,也就是你的师伯‘及时雨’文敬塘已经去世之外,现在仅有九人,而九人之中,‘三魔’,‘四怪’都已为普渡教所制服,目前只剩下你师傅与老叫化我两个人了。” 他语声微顿,一声轻叹之后,继续说道:“大约三个月之前,普渡教主派了他教中一个总监察来跟我洽谈,很干脆地开门见山给我两条路,第一条路是归顺普渡教,该教愿以副总监察之位相聘,第二条路是——” 他将那“是”字拉得很长,终于转变话题道:“唉!这第二条路不说也罢,总之,彼此之后,我那散布在各大城市中的银号,商行,和一切事业,于短短两个月之中,通通被普渡教劫持,而我本人,也不止一次几乎遭了他们的毒手,于是,我这当今武林十大高人之首,富甲天下的武林一奇‘赤面陶朱’百里诚,就这么沦为乞丐而不敢以本来面目见人了。小鬼,现在你明白了吗?” 裘克心困惑问道:“普渡教主究竟是什么人,就那么厉害吗?” “赤面陶朱”百里诚道:“普渡教主究竟是谁,目前还是一个谜,不过,他派来跟我谈判的那位总监察,却是来头不小!” “是谁?” “‘大别飞狐’班致中。” “没有听说过。” “赤面陶朱”百里诚微微一笑,道:“也是与你师祖同一时代的人物啦!当然你没有听说过。” 他话声微顿,道:“提起这位‘大别飞狐’班致中,他的满身罪孽固然令人发指,而其功力的超绝,更属耸人听闻,据传说其生平从未通过敌手,仅于三十年前被令师祖‘黄衫客’白晓岚前辈所制服,以后即不知所终,想不到三十年后的今天,他却再度出世,做了普渡教的帮凶,说来真是令人慨叹。” 裘克心俊眉微蹙道:“如此说来,那普渡教主的来头可更大了!” “赤面陶朱”百里诚道:“可不是嘛,老叫化我虽排名十大高人之首,但论真实功力,却以巫山双侠最高,但以我的估计,除了你那已经去世的师伯‘及时雨’文敬塘可与班致中一较雄长之外,就算你的师傅也还稍逊一筹,至于我,则更是差了一段距离了。” 裘克心默然无语。 “赤面陶朱”百里诚继续说道:“好在老叫化我还有自知之明,如今虽然事业被毁,但只要留得老命在,不难卷土重来,刚才听你所说经过,我的信心也加深了,所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不论老魔功力多高,总会有人制服他的是吗?” 裘克心问道:“普渡教总坛设于何处,前辈知道吗?” “赤面陶朱”百里诚道:“目前还没有人知道,不过有一条线索可以追查,这——就得回到你师傅于一个月以前跟我的说的那一段武林秘闻的问题上了。” 说到这里,他又取出竹筒,灌了一顿酒,向着对面正睁着清澈地双眸,静待他说下去的裘克心微微一笑道:“你听说过你师伯‘及时雨’文敬塘的遭遇吗?” 裘克心道:“恩师他老人家曾大略说过。” “赤面陶朱”百里诚道:“既然如此,我也就说简单一点好了,你师伯‘及时雨’文敬塘的父亲曾受前明崇祯皇帝的大恩,因而你师伯感恩图报,自愿担任崇祯皇帝近身侍卫,迨闯贼攻陷北京逼得崇祯皇帝在煤山自缢而死,那时偏偏你师伯不在崇祯皇帝身旁,事后,你师伯不免自责自怨乃单身双剑找闯贼寻仇,于一连杀掉闯贼周围二十多个高手,眼看即将得手之际,却为两个蒙面怪客所阻,功败垂成。” “赤面陶朱”一口气说到这里,微微一叹,低首沉吟。 裘克心插嘴道:“于是我师伯在感到既负君恩,又违父命的双重难堪之下愤而自刎了。” “赤面陶朱”百里诚点头道:“是的!事后,你师伯的夫人为闯贼手下所劫持,强迫成婚,文夫人貌美而性烈,本为一不擅武之弱女子,贼人亦以为不致发生意外,因而疏于戒备,但就在逼婚的当夜,文夫人竟将贼人灌醉而予以刺杀。然后她自己也饮刃而亡。至于你师伯所遗的一对年仅周岁的幼儿,本系交一老仆照顾,但就在文夫人壮烈牺牲的当夜,那一对幼儿无故失踪,老仆亦愤而自尽,于是‘巫山双侠功盖世,忠孝节义集一门’的颂词,在武林中不胫而走了!” “赤面陶朱”百里诚说到这里,倏然顿住,裘克心也陷入沉思之中,少顷之后,“赤面陶朱”百里诚才幽幽地说道:“这些,是你已大略知道的事实,也是武林中所公认的事实,是吗?” 裘克心点点头。 “赤面陶朱”百里诚道:“但你师傅一个月以前所告诉我的,却有另一段隐情,他说你师伯夫人实际上是——” “赤面陶朱”百里诚的话声倏然顿住了,裘克心急于知道内情,不由立即问道:“实际上是怎么样呢?” “赤面陶朱”歉意地笑道:“令师告诉我这一段秘闻时,曾一再叮嘱不可转告第三者,你虽然是他的徒弟,但他既然不曾告诉你,我也不便转告,你还是以后直接去问你师傅吧!” 裘克心毕竟还是一个十八岁的大孩子,好奇之心特重,闻言之后,仍存希冀地以恳求的语气道:“前辈……” “赤面陶朱”摇摇头打断他的话道:“再叫老前辈我也还是不说,娃娃,同时我要提醒你,在我未恢复本来面目以前,不许叫前辈,就叫我花子伯伯好了,知道吗?” 裘克心殊为失望地点了点头。 “赤面陶朱”百里诚接着说道:“娃娃!不用丧气,有一点是可以告诉你的,令师之所以长年在外面奔波,就是为了探访你师伯两个下落不明的遗孤和追查当年拦阻你师伯的闯贼寻仇的蒙面怪客,因为据他判断,你师伯当年的一切遭遇,可能是有人暗中故意安排。” 裘克心双目一张道:“我师傅已查出那两个蒙面怪客了吗?” “赤面陶朱”百里诚道:“蒙面怪客虽没有查出,但你师伯的两个遗孤却已经查出来了!” 裘克心道:“他们现在在哪儿?” “赤面陶朱”百里诚道:“就在离此不远的北京城内荣任玄烨(康熙皇帝本名)身旁的三品侍卫。” 裘克心不胜诧异地道:“有这等事?” “赤面陶朱”百里诚道:“难道我老人家会骗你?” 裘克心道:“花子伯伯您别误会,晚辈的意思是,像我师伯那么集忠孝节义于一门的完人之家,他的后人怎会做异族皇帝的爪牙?” “赤面陶朱”百里诚微喟一声道:“令人嗟叹的还不止这一点哩!据你师傅说,他们两人竟自承认是普渡教主的衣钵传人,其功力之高,心性之残忍,与手段之毒辣,固足耸人听闻,而最使人费解的,则莫过于自承是‘及时雨’文敬塘的后人,却不但不认令师为师叔,反而采取敌视的态度,你说,这还不是足以……” 蓦然,一阵急骤地马蹄声将“赤面陶朱”百里诚的话声打断。 “赤面陶朱”百里诚朝裘克心一使眼色道:“看情形必然是那活儿来了,小鬼,记着! 我现在是老叫化,非万不得已我不愿暴露身份,待会就得看你的啦!” “赤面陶朱”百里诚话声刚落,一阵“希聿聿”的马嘶声已止于破庙门口,紧跟着,两个劲装佩剑青年人,鱼贯而人,两人都是十八九岁年纪,中等身材,朱唇玉面,星目剑眉,衬托着那勃勃英气,而且两人面目都是一样,要不是走在前面的一个左边鼻翅旁长着一颗黑痣,分开了可真没法辨认哩! 走在前面的少年俊目朝破庙一扫,由鼻孔中逼出一声冷峻无比的冷哼,回头向庙外叫道: “邹侍卫,请进来!” 破庙外一阵洪亮的“喳”声过处,疾如飘风似地闪进一个身材魁伟的劲装壮汉,就是午问几乎驰马伤人的四个侍卫之一。 前面的少年沉声问道:“适才在大街上惹事生非的,就是这两个人吗?” 那叫“邹侍卫”的劲装壮汉立即应道:“是的!” 前面的少年发出一阵阴沉的狞笑,缓缓地向裘克心逼近一步道:“看不出你们这一老一少,还是不露相的高人!” “赤面陶朱”百里诚依然声色不动地蹲于一角,裘克心则目光炯炯地凝注那两个少年人,嘴唇微披,默然不语。 那前面的少年一声怒叱道:“臭小子,大爷跟你说话,听到了吗?” 裘克心冷然地道:“天子脚下,在闹市驰马伤人的不算犯法,教人的倒反而有罪了,这真是旷古奇闻!” 那少年怒叱道:“少罗嗦,先报个万儿来!” 裘克心傲然答道:“裘克心。……” 那少年却已哈哈笑道:“你就是裘克心!哈哈,这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 裘克心微微一怔道:“尊驾跟我有仇?” 那少年一哂道:“仇倒没有,不过,谁叫你是巫山双侠的传人哩!大爷正四处找你那老贼师傅,现在擒了你,就不怕他不自行前来了。” 裘克心向两个少年略一注目,若有所忆的沉声道:“尊驾姓文?” 那少年阴阴地一笑道:“难为你头脑很灵敏,不错,大爷就是文人俊文人杰兄弟。” 裘克心闻言之后,心中思潮起伏,俊脸上神色也连连变动。 文人俊见状大刺地笑道:“裘克心,你如自知不敌,立即弃械投降,大爷不难为你,否则……” 裘克心打断文人俊的话,怒声叱道:“姓文的,少侠问你,你认贼作父,污辱师长,难道你真忘了父母仇恨,忠义家风,你……” 文人俊听了毫不在意,竟嘿嘿笑道:“小子!废话少讲,咱们手底下见真章。” 裘克心强抑心头激愤道:“难道少侠还怕不成!” 他话未落,健腕一抬,肩头“银虹宝剑”已自出鞘,白虹打闪银芒毕现。 文人俊向裘克心瞟了一眼哂道:“别以为你手中拿的是神物利器,大爷可没将他放在眼中,来,大爷就以一双肉掌同你玩玩!” 裘克心知对方是因忌惮自己的宝剑,不敢在兵刃上一较高下,但他天生傲骨,又怎肯占这种便宜,立即将银虹宝剑入鞘,俊眉一挑道:“姓文的,裘克心不会在兵刃上占你这点便宜,走!此间地势太小,咱们到庙外去!” 说完,即大步向庙外走去,其余诸人也鱼贯相随走出。 庙外是一片疏落的竹林,裘克心与文人俊亮开架势,裘克心肃然说道:“请发招!” 文人俊一声冷哼道:“你且先接大爷三掌!” 话出掌随,虚空向裘克心胸前一推。 裘克心在一丈之外,也立即扬掌相迎。 双方这一招比拚,既无破空罡风,亦无一般武林高手对掌时的砰然爆响。 但,文人俊却已被震退三步,气虎虎地红脸而立。 微一怔神,又一声怒叱,再度甩掌,面含狞笑地攻了过来,口中并叫道:“小子!再接大爷两掌!” 这两掌文人俊已提高了戒心,功力也由原来的七成,加到九成,而至十成,但结果裘克心依然未动,而文人俊则每拼一掌必被震退三步。 裘克心此刻存心将对方制服,以便逼问普渡教总坛的情形,因此他不待对方再度进招,一声冷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 他右脚微微上提,左手“闭门推月”,右手“分花拂柳”,一招三式,在此一瞬间之内,已连续攻出,虚实变换,令人莫测,就此一招,对方若非确有真才实学,功高力厚,实再难躲闪得脱。 但文人俊对他的招式路数却似乎极为熟悉,虽因功力不敌,却仍从容地,将这快如闪电石火,雷霆万钧的攻势闪避过去。 这样一来,不由双方都脸色遽变。 因为方才双方虽只互换数招,但文人俊却已心知,对方功力显然高出自己。而裘克心惊懔讶异的,却是这文人俊所使的招式内功,竟似自己师门的“无相神功”。 “这是怎么回事?”裘克心不由满头玄雾,心中又电转道:“师门秘艺,他怎的如此清楚?哼!今天非把他制服,问出原因不可。” 裘克心心中忖想,二次下定决心,要把文人俊制服,因此,他立即骤提功力,“无相神功”配合“大衍剑法”的神奇招数,刹那间,满天掌影,又向文人俊罩落。 文人俊原本就已不敌,如此一来,心中更形慌乱,惊懔之下,一个躲闪不及,左胸已被击中,蹬,蹬,向后连退两步,终于立足不住,一跤跌倒地上。 好在裘克心不在伤人,文人俊虽被击倒在地,但却未受伤。 文人俊狼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顾不得浑身尘土,已迅由怀中取出一个长约一尺,径约二寸,乌光闪闪的金属长筒,满脸煞气地狞视着裘克心,以一种冷若寒冰的声调道:“小狗! 你看清了,这是本教威力最巨的兵器“九转索魂棒”,一经使用,对方绝难活命,现在,大爷要你立即归降,否则,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周年忌日!” 裘克心虽不懂得这看来并不起眼的乌光长筒有啥威力,但他,却由对方语气中揣知这玩意儿,可能有点鬼门道,因此,他一面将无相神功,提聚到十二成,同时缓缓地拔出了银虹宝剑,神态安祥地答道:“姓文的,有什么压箱的本领,尽管施出,光冒大气,吓不倒人!” 那文人俊道:“小狗!小爷再警告你一次,限你由一数到十前弃剑投降,否则,大爷就要超度你了!”话一说完,立即数道:“一……二……三……四……” 裘克心功力虽高,毕竟阅历太浅,耳听对方那种威胁的大话,表面上虽仍镇静如常,内心之中却免不了略微感到忐忑不安。 此时,蹲在一旁的“赤面陶朱”百里诚也站了起来,慢慢向裘克心靠近,以防不测。 文人俊那冰冷的声音,仍继续数着:“五……六……” 数到“七……八……九……。”这刹那之间,场中的空气似乎凝结住了,只有文人俊那单调的声音,在空中回荡着 但,在他的十字尚未出口,蓦地,一只硕大无比的青雕,倏忽而至,雕鸣清越,在众人头顶之上盘旋不定,双爪伸展,似欲噬人。 文人俊将手中乌筒一扬,向盘空青雕,怒声叱道:“畜生,再不飞开,大爷要你的命!” 话尚未完,忽觉右手一麻,视为至宝威力无穷的“九转索魂棒”已不翼而飞。 文人俊惊惶回视,但见一条纤巧人影,正向一旁的竹梢之上掠去,就在那竹梢一弹的瞬间,那纤巧的人影,已借力腾身跨上雕背,冲霄而去。 变起仓卒,场中敌我双方都未曾防到有此一着,等文人俊想到要追赶时,对方已翱翔在百丈外的天空之上了。 裘克心与“赤面陶朱”百里诚二人拉紧的心弦才略为松驰,文人俊却已铁青着一张俊脸,向文人杰喝道:“杰弟!将你的‘九转索魂棒’给我!” 文人杰略一犹豫道:“俊哥,这——怎可以?” 他话音微微一顿又道:“‘九转索魂棒’必须由他身上追回,怎可……” 他的话声未落,眼前青影微闪,一个苍劲的口音已激动地接着问道:“怎么?‘九转索魂棒’被人劫走了?” 随着话声,现出一个身裁高大,蟹面巨睛的青衫老者,可不赫然正是那普渡教东路总巡察“生死神判”西门放。 文氏兄弟微微一愣之后,由文人俊答道:“就是这小子的同伴。” 西门放道:“人呢?” “飞走了!” “飞?” “他有青雕代步。” 西门放略带责备的口吻道:“我说老弟,这就是你的不是啦!‘九转索魂棒’关系着……”他似乎警惕到话说溜了嘴,硬生生地将已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改变话锋道:“难道你忘了教主的谕令,‘九转索魂棒’在未正式通令使用之前,非遇万不得已的生死关头不得轻用,现在遇上这么一个毛头小伙子,就随便……” 文人俊双眉一挑,不服气地道:“风凉话谁都会说。” 西门放听了无可奈何地一笑,转身向裘克心打量了一下道:“我就不信邪,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你的功力会增进得这样快?” 裘克心一直在注意对方的对话,但他除了已听出那叫“九转索魂棒”的乌筒,必然是一种极为歹毒的霸道兵刃之外,其余仍茫无头绪,此刻一见西门放向自己发话,不由微微一笑道:“西门总巡察,你的长衫下摆已补好了吗?” 西门放蟹脸一红,但他未及答话,文人俊却抢先说道:“原来你也吃过这毛头小伙子的亏!” 但姜毕竟是老的辣,西门放连受敌我两个少年人的讥讽之后,不但不动怒,反而发出一阵自我解嘲的干笑,向裘克心道:“娃娃,老夫可不在乎被人骂我以老欺小!不过,老夫此刻并不准备动手动脚,更没兴趣斗嘴,只要你好好答复老夫几个问题,今日之事,老夫做主就此拉倒如何?” 裘克心闻言也微微一笑道:“今日之事,你想就此拉倒?哼!可还得先看看少侠愿不愿意呢?至于你有问题,这倒好办,咱们就以问题交换问题吧!” 西门放道:“好,老夫让你先发问!” 裘克心问道:“普渡教总坛在什么地方?教主是谁?” “这问题老夫无权答复你。” “这样说来,你是知道而不肯说。” “不错!但那是因为教主的令谕!” “哼!” “娃娃!现在是否该老夫来问问你了?” 裘克心道:“你问吧!” “你师傅是否已来北京?” “不知道!” “刚才劫走‘九转索魂棒’的人,是否就是一月之前在黄山帮助你的人?” “虽然我没看清楚,但少侠却敢断言决非那位前辈!” “那么是谁?” “你没听到我说过没有看清楚吗?” 西门放蟹脸一沉道:“如此说来,你是真地不知道了?” “嗯!” “那么,老夫只好委屈你几天啦!” “你能不能说清楚点?” “老夫要扣留你做为人质,直到‘九转索魂棒’送还为止!” 裘克心俊眉一挑,朗声说道:“那么,废话到此为止,请吧!” 第四章 京城遇阻 西门放老谋深算,因见裘克心如此气定神闲,不由心中暗时道:“文人俊的功力与自己相差有限,而竟被迫使用尚未公开的“九转索魂棒”,难道说这小子在此短短一月之中,有甚惊人奇遇,而使功力骤然突增?” 他心中忖想,已自提高警惕,暗将全身功力凝聚,一听裘克心话完,立即脸含狞笑道: “好,恕老夫有僭了!” 话出招到,左手“拨云见日”,右手“拂柳分花”,劲风呼啸,掌影缤纷,裘克心上身各大要穴,已全部笼罩于对方漫天掌影之内。 裘克心一声冷哼,右手“推窗闭月”,左手“云破月来”,无相神功挟无比威力潮涌而出,硬行向对方的缤纷掌影迎去。 “蓬”然一声爆响,裘克心马步微摇,西门放被震退一步。 经过这一招硬拚,裘克心眼见自己果然已能跟名列当今武林十大高手中的人物一争雄长,不由宽心大放,信心陡增,展开“璇玑迷踪步法”,放手抢攻。 眨眼二十招过去了,但见裘克心的攻势竟是绵绵密密愈来愈具威力,而西门放却是愈打愈心寒,越斗越不是味道。 偏偏那一旁观战的文人俊,又适时冷冷地讽刺他一句道:“西门总巡察,要不要在下相助?” 这一来,饶他修养再好,也恨不得想揍那文人俊两记耳光。 但他不气愤还好,这一分神,却险些着了裘克心的道儿,亏他应变神速,但一只左袖却被袭克心撕下了半截。 这场面,说来真是滑稽,裘克心愈战愈勇,“赤面陶朱”百里诚在一旁暗中为他高兴,自是不消说得,但对方阵营中竟也有人在暗中高兴,究竟为何?原来,那文人俊,生性偏狭,眦睚必报,适才西门放不该数说了他几句,此刻见西门放吃亏在敌人的手中,不由使他也有一种幸灾乐祸的快感。 这情形苦就只好苦了西门放一个人。 五十招一过,西门放已是节节后退,勉力在撑持了。 就当此紧张当口,又一条青色身影飘降场中道:“西门兄请住手!冷天云有要事奉告。” 西门放正困于裘克心的如山掌影之中,因此刻的裘克心却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更是加重威力,企图制服对方,以便强迫他解开自己心中的疑团。但西门放名列十大高手之中,功力自非等闲,此刻一见自己这边又来了高手,不由精神一振,尽全力攻出两掌,迫得裘克心的攻势略微一顿,他却借这一顿的瞬间,跃身纵退二丈之外。 裘克心一声冷哼道:“你逃得了吗?” 西门放一声狞笑道:“小子,该逃的不是老夫,你目前已进了本教的天罗地网之中,但愿你的命长,能逃得出去,至于眼前的事,待老夫跟冷坛主说过几句话之后,自然会给体一个合理的交待!” 说完,他也不等裘克心的答话,迳自跟冷天云低声交谈起来,少顷,他脸色沉重地向裘克心道:“姓裘的,老夫另有紧急要事必须立刻离开,跟前之事,就到此为止,阁下如不怕死,今夜三更,可到长辛店以南五里之遥的“万柳山庄”.届时老夫会给你一个公道。” 裘克心俊眉一轩,朗声答道:“好!但愿你言而有信,万柳山庄纵是虎穴龙潭,裘克心也必准时前往!” 西门放,冷天云等人扬长而去了。 裘克心发出一声轻微的喟叹之后,向“赤面陶朱”百里诚问道:“花子伯伯,万柳山庄的情形您知道吗?” 百里诚道:“没有听说过,唉!这帮魔崽子,为了对付你师傅,可不知动员了多少武林高手,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裘克心目注天际悠悠白云,默然无语。 百里诚拍拍自己的肚皮道:“老弟,别想的太多了,咱们先祭五脏庙,然后找个清静一点的地方养足精神,也好应付晚上的约会。” 裘克心向百里诚注视少顷,道:“花子伯伯,我有一个请求,今晚万柳山庄之约,由我一个人去。” 百里诚两眼一瞪道:“你把老叫化当做什么人?” 裘克心诚恳地道:“不!您别误会,我的意思,是万一我被困了,还有您在外面可以设法营救,如果两人都被困的话,岂不连一个向我师傅报信的人都没有了?” 百里诚道:“有道是,好汉难敌人多,老叫化再不中用,多少也可以帮你挡上一阵,而且,只要对方不再出现更厉害的高手,光凭方才那几块料,老叫化自信他们还困不住咱们两人!娃儿,别废话了,走!” 座落长辛店以南五里不到的万柳山庄,是一个占地约百亩的庄院,庄主是何许人?做何营生?附近都没有人知道,而且,长年庄门紧闭,偶而有人进出,那也只是一些帷幕低垂的华丽马车,除了驾车的车把式之外,根本看不到车中人的庐山真面目。因此,这一座绿杨环绕,仅现出一抹灰色围墙的万柳山庄,当地人的心目中,是有极浓郁的神秘气氛的。 二更才过,偌大一座万柳山庄,已笼罩于一片沉沉暗影之中,只东侧一幢小楼之上,有微弱的烛光透出。 这是一同极精致的小厅,烛影摇曳之下,一张长长的方桌之旁,围坐着七个老少装束互异的人物。 上首虎皮交椅之上,坐着一个豹头环眼,短鬓如戟,背部微驼的伟岸老者,这长像颇像巫山双侠中的老二“霹雳火”周少峰,不过周少峰没有驼背,眉宇之间也没有那么凶煞之气,他——就是“大别飞狐”班致中,现任普渡教总坛总监察。 依次是普渡教主的衣钵传人,现任大内三品侍卫的文人俊,文人杰两兄弟。 再依次是普渡教东路总巡察“生死神判”西门放。 普渡教北路分坛坛主“天魔”冷天云。 北路总巡察“地魔”冷天风。 北路监察“人魔”冷天霞…… “大别飞狐”班致中两道慑人的目光在文氏兄弟两人俊脸上威严地一扫,沉声说道: “老弟,你这岂非要老夫做蒙上欺下之人?” 文人俊讷讷地道;“我的意思是请总监察暂时勿将‘九转索魂棒’的事报告教主,以便……” 班致中打断他的话道:“这怎行!‘九转索魂棒’乃本教为了称霸武林之秘密武器,今既被人劫走,纵然老夫拚着受教主责罚暂时隐瞒,能隐瞒多久,你忘了教主耳目遍天下吗?” 说到这里,他目光一扫全场道:“近一月来,本教连受挫折,先是西门总巡察黄山之行徒劳无功,致教主所新练神功不得不另求灵药以竟全功,继之……”突然话峰一转又道: “是周少峰与百里诚二人神秘失踪,这些事,已使教主大为震怒,本座此来,乃系奉教主的严令,务需于八月十五日之前,完成预定计划,否则,本座固脱不了干系,在座诸位也难免受到处分!诸位对完成教主所交付之使命,有何高见,不妨提出来共同研讨。” 场中沉默少顷之后,西门放缓缓地说道:“本座有三点拙见提供,供总监察参考: 一、在黄山阻挠本座的和尚,可能就是今天劫走‘九转索魂棒’之人,总监察是否知道目前武林中哪些高人饲有能乘人的青雕?由此可知其来历。 二、周少峰徒弟裘可心武功之高,已超越常情,决非周少峰所教出来,其所以如此,本座怀疑他可能与那和尚有关。 三、今天与裘克心在一起的老叫化,本座认为可能就是周少峰或百里诚二人其中之~所化装。因此,今晚彼等前来时,务需将其生擒,当可在这两人身上追出一点线索。 “大别飞狐”班致中点点头道:“西门总巡察所言均极有理,但饲有青雕的武林高人,本座亦未有所闻,惟以天地之大,武林奇人之多,饲有……” “大别飞狐”班致中话未说完,房中已悄没声地飘进一个青色衫裙,青纱蒙面的妇人,虽然看不见她的面目,但由她那婀娜多姿的身材去判断,似乎是一个三十出头的中年妇人。 这神秘的中年妇人一现身,“大别飞狐”班致中盼话声嘎然而止,同时,在座诸人也一致肃容起立,“大别飞狐”班致中并未立即让出自己的座位。 蒙面中年妇人坐下之后,两道利刃似地眸光在群邪脸上一扫,然后凝注文人俊,文人杰两兄弟,漫不经心地说道:“除了你们两兄弟之外,其余诸人请坐下!” 说着,她缓缓地由怀中取出一枝“九转索魂棒”,向文氏兄弟一扬,以一种冷若寒冰的语声问道:“这是谁的?” 文人俊吓得一哆嗦,不由双膝一屈,扑通跪倒地下,颤声说道:“俊儿该死!” 蒙面中年妇人轻轻地哼了一声,虽然看不到她的脸色,但由她蒙面青纱的微微波动上可以知道她是气得浑身都在发抖,这情形不由得一旁的文人杰跟着跪了下去。 蒙面中年妇人似乎在强抑心头的愤怒,少顷之后,那微微波动的蒙面青纱已静止了,才戟指文人俊冷冷地说道:“如果不是本座适奉太上令谕有事关外,回程中恰巧碰上,像这种武器一经落入敌人手中,你能想像到它的后果吗?”她似乎越说越生气,跟着一声清叱道: “畜牲!像你这等不遵师训,轻举妄动,如何能继承本教道统?此闻事了之后,立即跟我返回总坛,听候议处!” 就在当时,蓦然庄中警锣大作,灯火齐明,一个劲装壮汉匆匆跑到“天魔”冷天云跟前躬身说道:“启禀分坛主,有一老一少两人闯庄,值班弟兄阻拦不住。已有多人受伤,现敌人已进入广场万柳阵中。” “天魔”冷天云尚未答话,那蒙面中年妇人却一声轻哼道:“跳梁小丑,也值得大惊小怪,就让他们在万柳阵中自生自灭好了!” “天魔”冷天云向那蒙面中年妇人一躬身,正待有所陈述之际,警锣声却再度大作,又一个劲装壮汉跑来向冷天云急促地说道:“启禀分坛主,敌人已闯出万柳阵,向集英殿方向窜来!” 蒙面中年妇人闻言一怔,蒙面青纱微甩,向冷天云、冷天风二人道:“贤昆仲辛苦一趟,看看是何方高人,居然能闯出本庄的万柳阵!” 冷天云、冷天风二人闻谕,立即躬身退出。 蒙面中年妇人向“大别飞狐”班致中问道:“贵座认为冷氏兄弟可将来人截住吗?” 班致中微微一摇头道:“难!” 蒙面中年妇人不胜诧异地道:“怎么?凭他们两人的功力,还截不住来人?” 班致中道:“是的!” 跟着,班致中欠身将白天所发生的事情和西门放所做的猜测简略地说了一遍,同时并乘那蒙面妇人沉思的当口。 恭谨地说道:“启禀教主,这两个年轻人,是否可请赏本座薄面,先叫他们起来!” 蒙面中年妇人漠然地点点头,班致中朝跪着的文氏兄弟说道:“两位还不起立,谢过教主?” 两个跪着的人刚刚站起,陡地由前面传过当、当、当……六声震耳的锣声。 “人魔”冷天霞脸色遽变,起立向蒙面中年妇人道:“家兄等已负伤后退,请准冷天霞前往!” 蒙面中年妇人道:“你去也是白饶!” 紧跟着,她转向“大别飞狐”班致中道:“看情形,只好有劳贵座了!” “大别飞狐”班致中躬身退出。 蒙面中年妇人则乘机向西门放查问日间土地庙外的拚斗经过,半晌之后,三声清亮的钟声远远传来,“人魔”冷天霞松了一口气道:“班总监察已将敌人制服了!” 他的话声才落,“大别飞狐”班致中已两胁各挟一人,捷如飞鸟般飘进室中,向蒙面中年妇人道:“托教主洪福,幸不辱命!” 边说,边放下所挟住的二人?可不正是裘克心与“赤面陶朱”百里诚二人?而且百里诚虽然仍穿着他那件百结鹑衣,面上人皮面具却已被揭去而恢复了本来面目。 蒙面中年妇人纤手微扬,略一指点,凌空解了裘克心与百里诚二人的穴道,然后目注百里诚道:“百里诚,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如今有何话说?” 百里诚巨睛一瞪,洪声说道:“百里诚技不如人,唯有一死而已!” 蒙面中年妇人一声娇嗤道:“你如果感到活腻了,我一定成全你!不过,目前我还是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摆在你眼前的有两条路,投顺本教则生,违抗则死!” 百里诚夷然地问道:“你是谁?” “普渡教主!” “没有姓名?” “你先得问问你自己,配不配问!” 百里诚双目一闭道:“请成全我吧!” 普渡教主一阵“格格”地娇笑道:“蝼蚁尚且贪生,百里诚,你何苦固执如此?我不过是为了惋惜你数十年修为不易,才破格留给你一条生路,想不到你竟是如此不识抬举,你以为你名列当今武林十大高手,本教就非借重你不可吗?告诉你,你错了!像你这样的材料,本教主手下可就是车载斗量,现在,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让你考虑盏茶时间,以做决择。” 百里诚厉声叱道:“妖妇!你想错了!百里诚头可断,血可流,决不会跟你们这些邪魔外道同流合污!” 说到这里,他转头向裘克心道:“老弟,好自为之,我可要先走一步了!” 说完,举手向自己的天灵盖击去。但他右手才抬,惊觉全身一颤,身躯已再度被制,无法动弹了。 普渡教主一声冷哼道:“就这么死去,太便宜你了!你且乖乖地等一会儿,本教主必然好好地超渡你!” 她话锋一顿,转向裘克心道:“娃儿,你呢?” 裘克心泰然反问道:“我怎样?” 普渡教主道:“愿生还是愿死?” 裘克心一阵朗笑道:“方才你已经说过了,蝼蚁尚且贪生,裘克心今年才十八岁,正是朝暾初上的年华,怎么也不会自己向死路上走呀!” 普渡教主点点头,道:“你还算识时务,那么,你是愿意……” 裘克心却不等她继续说下去,侃侃地打断她的话道:“况且,裘克心曾立志给武林扫除妖气,造福苍生,如果就这么死了,岂不便宜了你们这些魑魅魍魉!” 普渡教主听了这一番痛骂她的话,不但不怒,反而一阵格格娇笑道:“好小子,就凭你这点能耐?” 裘克心剑眉一挑道:“还有满怀正气,一腔热血!” “哈哈哈哈………正气,热血,加上你目前的功力,能挡得住我五成功力的凌空一掌吗?” “你目前这点功力,算得了什么!需知天外有天,人上有人,至于我裘克心,目前固然打不过你,但如能假我数年时光。则鹿死谁手,还说不定哩!” “好!就凭你这点傲气,我可以不杀你。” 普渡教主顿住语声,沉吟不语,似乎在考虑如何处置目前这傲骨嶙峋的年轻人。 “大别飞狐”班致中却突然向裘克心道:“娃娃,还不谢过教主不杀之恩?” 裘克心轻蔑地嘴唇一撇道:“裘克心年纪虽轻,骨头却不像你的老骨头那么软,我一不卖身投靠,二不捧人家的臭脚,三不怕死求生,为什么要谢她?” “大别飞狐”班致中碰了一个钉子,讪讪地满不是意思,只好发出一串干笑,借机掩饰自己的窘态。 普渡教主却适时开口道:“你既不愿投顺本教,我又不忍杀你,方才对百里诚所订的两个办法对你都失去效用了,我看就这样吧!将你带回本教总坛,囚于练功室内,你几时自信可以跟我一较雄长了,再放你出来,如何?” 裘克心问道:“你是在向一个阶下囚说话?” 普渡教主道:“你还以为你是座上客?” 裘克心道:“如此说来,征求我的同意,岂非多余?” 普渡教主一阵“格格”娇笑道:“好小子!你倒教训起老娘来了!” 她话锋略顿道:“好,就决定这么办,但目前我还得问你几个问题,你可得据实答复!” 裘克心道:“能够答复你的问题,自然是真实的,不过,我也有几个疑团,需要你先行答应给我解释。” 普渡教主一声娇笑道:“娃儿,真有你的,身为阶下囚,居然还讲起条件来了!好吧,横直你们两人一个即将被超渡,一个将禁锢于练功室中,告诉了你们,也不致泄漏出去,我答应你这条件。” 裘克心道:“那么,你问吧!” 普渡教主略一沉吟之后,漫声问道:“‘辣手华佗’宋超然所炼的‘大还丹’,是否被你取得?并已被你服食了一粒?” “不错!” “另一粒呢?” “也给人服食了!” “谁?” “这——我可以告诉你的,他是你的对头,其余则未便奉告!” “就是那又矮又瘦的和尚吗?” 裘克心一声朗笑道:“他老人家功参造化,艺盖当今,何用再服食这种草木之灵的药物! 你这一问,岂非太以……” 普渡教主一阵轻笑,打断他的话道:“就算我不该问吧!那么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说来也真是怪事,这残忍成性的普渡教主,对裘克心竟是意外地仁慈起来了,不但不杀他,而且对裘克心的一再顶撞她也并不生气。 裘克心反问道:“他?你是问另一个服食‘大还丹’的人?还是那帮助我的前辈高人?” “我问的是那帮助你的和尚。”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 “不能更详细一点?” “事实上我也不知道他老人家的来历。” 普渡教主略一沉吟,再度问道:“你师傅到哪里去了?” 裘克心俊眉一扬道:“这正是我要问你的问题之一。” 普渡教主蒙面青纱微飘,漫声说道:“好,这问题咱们两免,现在,开始由你问吧!” 裘克心稍做沉吟道:“你跟本门有何渊源?” 普渡教主蒙面青纱微颤,似乎对裘克心的问话感到意外地一怔,少顷之后,才道:“你怎会知道我跟你的师门有渊源?” “那么,你是承认了?” “不错,嗯!我想起来了,你是由我那不长进的徒弟所使用的神功招式上所测?” “你很聪明!” 裘克心似调侃似恭维地说过一句之后,不等对方开口,跟着说道:“你既与本门有渊源,为什么要做这种箕豆相煎的事,跟我师傅过不去?” 普渡教主微微发出一声轻喟道:“这事情说来话长,而且目前你并无知道的必要,好在你即将跟我返回总坛,以后有机会再慢慢跟你说吧!” 普渡教主在与裘克心对话的这一段时间,她的目光,始终盯在裘克心俊脸上不曾移动过,并且不时由妙目中放射出一丝异样地光彩,此刻,她妙目中异样光彩陡盛,突然改变话题道: “娃儿,你真的姓裘吗?” 裘克心不胜诧异地反问道:“一个人的姓难道还……” 蓦然,一丝微弱而清晰的语声传进他的耳鼓,道:“娃儿,别跟这妖妇罗嗦了!记着! 室中灯火熄灭时,速与老叫化返回日间那破庙中等我!” 同时,这话声也传到了赤面陶朱百里诚的耳中,话落,一股阳和之气刹时间已向百里诚逼至,被制住的穴道被解除了。 普渡教主尚不知有此变故,她见裘克心话声中止,不由讶然问道:“怎么?话说一半就停下了,难道你果然不是……” 陡地,一阵清风过后,室中灯火已一齐熄灭,就当这电光石火的瞬间,裘克心与“赤面陶朱”百里诚双双腾身而起,疾射而出。 变起仓卒,尽管普渡教中高手云集,一时之间,亦未能及时阻止裘克心与“赤面陶朱” 二人向外飘纵的身形。迨室中诸人纷纷纵起正欲追截时,却被突然而临的一条黑影所阻,那黑影左手猛甩,使用无形罡气,将纵出室外诸人震落楼下,右手虚空朝普渡教主一扬一送,“蓬”地一声巨震过处,普渡教主激射的身形猛然一顿,那黑影却借这一对掌的应弹之力,疾飘数丈,电疾而去。普渡教主,立即跟踪疾追,倾刻之间,两条人影都消失于茫茫夜色之中。 翌日黎明之前。 一条黑影疾如飞鸟般投进京城郊外的破庙之中,他迅疾无俦地在破庙中打了一转,发出一声轻微地惊咦,跟着,身形暴射而出,疾如激矢划空,落于庙后不远处的一个草寮之劳。 这黑影身形才落,草寮中却陡地发出一串苍劲地话问道:“和尚,你怎么此刻才来?” 那和尚一面走进草寮,一面答话道:“现在来也并不晚呀!” 原来草寮中出人意外的竟是九华山化城寺中的幻空大师和裘克心二人,裘克心一见进来的和尚竟是要黄山为其隔体传功的又瘦又矮的中年和尚,他立即起立躬身施礼,但和尚却微微一怔地向裘克心问道:“假老叫化去哪儿了?” 幻空大师也立即代裘克心答道:“那老头儿另有任务,已经走了!” 和尚裂嘴一笑道:“秃驴!有什么消息,先向老僧报来听听!” 中年和尚裂嘴一笑道:“秃驴!有什么消息,先向老僧报来听听!” 幻空大师摇头一声苦笑道:“阿弥陀佛!师弟(作者按:师兄师弟系佛门中人的通称,并不一定是同师学艺的师兄弟。)如此不留口德,纵然不怕打入阿鼻地狱。难道就不为你自己的光头着想吗?” 中年和尚扮了一个鬼脸道:“师兄在上,师弟这厢赔礼了。” 他这一做作,使一旁静立的裘克心亦不由忍俊不住地抿嘴一笑。但他笑意方浓,中年和尚却突地向他双目一瞪,道:“娃儿,你好大的狗胆!今天要不是我和尚及时赶到,后果还能设想吗?” 裘克心与这中年和尚虽然还是第二次见面,但他却已摸清楚了和尚的个性,因此,对这疾言厉色的呵叱,竞亦一笑置之,倒是一旁的幻空大师看不过去,代为答话道:“师弟,别怪他,是我叫他去的。” “你?你这是为了什么?是嫌他活的太长?你知道对方的实力么?方才我还跟那妖妇交过一掌,其功力之深,我还不敢说有制服她的把握哩!” “我持有的一件老妖妇本人的信物已交给娃儿了,一到紧急关头,必能化险为夷,所以……” “如此说来,倒是我多管闲事了,可是我的一个记名弟子,却几乎因而送掉小命,老和尚,今天你如果不说出一个令我满意的理由和一些使我高兴的消息来,看我还管你的闲事不!” 幻空大师看了中年和尚那滑稽的表情,严肃的脸上亦不由微现笑容道:“理由自然很充分,消息也不少,至于能否使你满意和高兴,那我就管不着了。” 他话声略顿,目光中微露一丝困惑神色道:“几时你收有记名徒弟?并因此事而几乎丢掉小命,且先说来听听!” 中年和尚道:“收记名徒弟还是最近的事。” 说到这里,他用手一指袭克心道:“据我那记名徒弟说,这娃儿于昨天午间,由文敬塘的儿子文人俊手中引出了普渡教尚未使用过的歹毒暗器‘九转索魂棒’,他不知厉害,妄想以本身功力硬抗,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被我的徒儿于“青雕”之上出其不意将那霸道的暗器抢了过来,可是,当我傍晚回到与徒儿事先约定的地点,却见他已晕死地上,‘九转索魂棒’已不翼而飞……” 幻空大师忍不住插嘴道:“‘九转索魂棒’究竟有多厉害?此刻又是谁把它抢走了?” 中年和尚恨声说道:“老和尚,你念的什么经?人命关天你不管,却问那棒儿有多厉害和劫走……” 幻空大师合掌低宣一声佛号道:“老僧知罪了!师弟请继续说下去。” 中年和尚瞪了幻空大师一眼才继续说道:“幸亏我早已将多年不用的一件‘天狐软甲’赐给了徒儿,所以才保住他那一条小命,但也还得疗养半月才能复原。” 听到这里,他又瞪了幻空大师一眼道:“你说,这不等于就是你造的孽吗?” 幻空大师道:“罪过!罪过!老僧一定好好补偿你那记名徒儿!” “嗯!这才像话!” “现在该答复我方才的问话了吧!” “抢回‘九转索魂棒’的人就是普渡教主‘玉面天狐’杜四娘,至于那棒儿的威力和歹毒,你只看看我的这件僧袍,就可以想见了!” 说着,他缓缓转过身躯,原来,他后面的僧袍,已是短了半截! 中年和尚转回身子,深深地一声喟叹! 幻空大师道:“打中你的暗器,究竟是怎样的一种玩意?” “那是一种极毒的浓液,当时我一逃脱她的追踪,立即以护身神功将后面僧袍下半截震掉,一看之下,整幅僧袍下摆,已被像火焚似地变成一片焦黄,腥臭之气,令人欲呕。” 中年和尚说到这里,刹住话锋,问道:“你猜猜看,我跟这娃儿与假老叫化子几乎是同一时间离开万柳山庄,为什么却比他们晚来这么久?” “难道你竟然于闻到那种令人欲呕的腥鼻之气时,已中了毒?” “可不是嘛,幸亏我警觉快,吸人毒气不多,并立刻服下宋超然老儿所送的解毒圣药,饶是如此,也还迫得我赶快找一个隐僻之所,跌坐行功一周天,才将所中毒气完全逼出。” 幻空大师一声喟叹道:“想不到老僧当年一念之慈,竟种下此滔天巨祸,如今彼等羽翼已成,要想消灾弭劫,以眼前的情势而论,可得大费周章哩!” 中年和尚道:“别唉声叹气的了!现在,该论到你说说,派这娃儿涉险的理由和你所获得的消息啦!” 幻空大师道:“你不催,我也该说啦!其实派这娃儿去,主要还是看重他的资质,希望借此历练一番,增长一点阅历,同时探探此间的动静而已,因为他既持有我交付的信物,我断定他不会有危险,则无论其结果如何,对其本身都是有益无害的。” 中年和尚摇摇头道:“这理由牵强的很!” 幻空大师不理会对方的反应,继续说道:“现在,你且注意听我得来的消息:一、‘玉面天狐’杜四娘这次明目张胆对付‘霹雳火’周少峰,其实是一个幌子,其大部真正实力,却在暗中进行一个更巨大、更狠毒的阴谋。 二、文人俊与文人杰这两个孩子之所以投之官家,是……” 幻空大师的语声逐渐低微,已只有听话的两个当事人能够听到了,但见那中年和尚与裘克心二人的神色连连变动,一忽儿惊诧,一会儿讶异,一会儿蹙眉…… 半晌之后,幻空大师声调渐高道:“……所以,她于图谋‘辣手华陀’宋超然的‘大还丹’失败之后,又已派人分赴北海屠龙岛及大雪山,分别向屠龙师太与冰心仙子二人谋取千年龙脑及万年冰参去了!” 幻空大师一口气说到这里,向中年和尚反问一句道:“这些消息够刺激吗?” 中年和尚一改常态,竟然是一脸肃穆神色。 裘克心哩,他本来想向这两位前辈高人一探师傅的行踪,以及普渡教主杜四娘与自己师门的关系,但一方面苦无开口机会,另一方面却是被这两位异人的对话,将全付精神吸引住了。 幻空大师向中年和尚盯了一眼,不疾不徐地继续说道:“师弟,你感到事态太严重了吗? 事实上还有使你更惊奇,更意外的消息不曾说哩!” 中年和尚庄容说道:“和尚,别吊胃口,快点说下去!” 幻空大师忽然一声轻“嘘”,与中年和尚交换了一个会心的微笑之后,双双闭口不语。 草寮远处陡地传进一串苍劲而宏亮的笑声,笑声不尽,草寮门口已现出一个身裁高大,身着火红袈裟,面色红润的老僧,晨光曦微中,直像一尊巨大的门神卓立门口。 那红衣老僧两道电炬似地目光在草寮内一扫之后,洪声说道:“能觉察本佛爷身形于二十丈之外,比那浪得虚名的十大高手中人强得多了,两位大师请报出名来!” 中年和尚向那红衣老僧瞟了一眼,裂嘴一笑,然后由怀中不知掏出一些什么玩意向嘴里一送,自顾自地吃起来,根本不理会门口这不速之客。 幻空大师低宣了一声佛号道:“方外之人,姓名早已遗忘,不说也罢!” 红衣老僧道:“名号不说无关紧要,但你们夤夜聚集于离京畿重地不远的草寮之中,所为何来,却需还本佛爷一个明白!” 幻空大师道:“大师不在皇宫纳福,却一大早跑到这偏僻的地方来,老衲倒想不起来有什么理由也要你还我一个明白!” 红衣老僧脸色一变道:“你认识我!?” 幻空大师泰然答道:“西藏密宗三大高手之一的班嘉大师,凡武林中人谁不愿一瞻丰采!” 红衣老僧对幻空大师的恭维,似乎感到很受用,但他脸上的满足神色仅仅一闪而过,跟着脸色一沉,道:“看来昨晚之事,九成是你们干的了!” 幻空大师与中年和尚闻言之后,同时一怔,中年和尚含着满嘴食物,来不及咽下去,含含糊糊地问道:“大和尚,昨晚出了什么事呀?” 红衣老僧一声怒叱道:“你还故装糊涂!老实告诉你们,本佛爷自进中原以来,包括所谓十大高手和五大掌门人在内,还不曾遇过敌手,你们两人可能比他们高明一点,但要想在本佛爷面前耍花枪,可还差了一点。” 中年和尚裂嘴一笑,自言自语道:“乖乖!” 幻空大师安详地问道:“皇宫之中是否于昨晚丢了一对武林瑰宝,也就是春秋神物‘干将’、‘莫邪’?” 红衣老僧脸色稍霁道:“看来还是你这老和尚比较爽快,这样吧,只要你们将三样宝物交出来,本佛爷在你们修为不易及武林一脉的份上,不难为你们,只考验一下你们的功力之后,放你们走路!” 中年和尚接着说道:“佛爷你真是菩萨心肠!” 红衣老僧瞪了中年和尚一眼,方待发作,幻空大师却不胜诧异地问道:“三件?难道除了‘干将’、‘莫邪’之外,还有什么稀世之宝?” 红衣老僧冷冷地道:“索性由本佛爷说明白,亏得你们再装蒜!” 他那冷电地目光在草寮中的三人脸上一扫,道:“还有一块万年寒玉!” “万年寒玉?” 中年和尚与幻空大师不由同时惊呼出来,这反应不由使班嘉大师亦木愣地一怔。 幻空大师继一声深长的叹息之后,仰首喃喃道:“这是天意!天意!” 班嘉大师茫然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幻空大师缓缓转头,目中湛湛神光凝住班嘉大师道:“大师能否屈驾小坐,听老衲一言?” 班嘉大师困惑地在三人脸上扫视了一下,就在草寮门口坐了下来道:“难道这三样宝物不在你们手中?” 幻空大师道:“宝物确非老衲等窃取,但老衲可以告诉大师窃取宝物之人是谁。” “本座愿闻其详!” “窃宝之人,是普渡教教主!” “不曾听说过。” “也就是三品侍卫文人俊,文人杰的师傅!” “真有这等事吗?那本座回去可得好好惩办他们!” “他们此刻,怕已在百里之外了,还会等你回去惩办吗?” 班嘉大师略一沉吟道:“你怎会知道得这详细?是否虚构故事嫁祸他人而搪塞本座?” 幻空大师道:“那么,大师要怎样才能信得过?” “除非让本座搜查一下!” “搜查一下,未尝不可,但老衲得提醒大师,皇宫失窃之事,发生在什么时候?” “昨夜上灯时分。” 幻空大师未及答话,中年和尚突然裂嘴大笑道:“大和尚,天下有这样的笨贼吗?昨宵上灯时分得手的东西,此刻还呆在这儿等你来搜查?” 第五章 红教玉牒 班嘉大师闻言一愣,幻空大师接着说道:“再说,我们也没有虚言搪塞的理由,眼前我们两个和尚联手对付你不必说,即使一对一,你也未必能占便宜!” 班嘉大师长眉轩动,目射神光,霍然起立。 幻空大师微笑地道:“你知道我们两个和尚是什么人?你还记得三十年前在拉萨喇嘛庙中大战一千招的往事吗?” 幻空大师这一说,班嘉大师不由一怔,他似乎已想到了眼前这两个和尚的来历,大嘴一张,却没有说出话来,随即缓缓地坐了下去。 一旁裘克心,却满是期待神色地希望幻空大师快点说下去,以便早点明了眼前这两位前辈奇人,究竟是什么来历。 幻空大师继续说道:“老衲就是司徒钰,大师脑中是否还有点印象?” 班嘉大师一声苦笑道:“大师既是当年的‘神行元影’司徒钰大侠,那么这一位——” 他用手指中年和尚道:“必然也是当年中原三杰中的人物,不是‘黄衫客’白晓岚大侠,就是‘宇宙神龙’莫愁大侠了?” 幻空大师道:“白大侠早已做古,这位是当年的莫大侠。” 班嘉大师道:“真是幸会,目前两位法号如何称呼?” 幻空大师道:“老衲幻空,他叫铁肩,其实哩,咱们两人还在武林恩怨中打滚,老衲既不幻不空,而他这铁肩更负担不了一点……” 幻空大师的话声突然中止,代以一阵宏亮的长笑,适才那种针锋相对的对话一变而为像老友重逢似地轻松了。 跟着,幻空大师并特别将裘克心向班嘉大师引见,同时将目前武林动态和适才对铁肩大师所说的消息,择要概述了一遍,末了,并将敌我实力分析了一番,认为道消魔长,对方实已居于压倒优势,再加上昨晚所失去的三项皇宫宝物,更使对方如虎添翼了。 班嘉大师慨然说道:“祛魔卫道,乃正派武林人物无可旁贷的职责,如两位大师不弃,班嘉愿追随骥尾,与这批魔鬼们周旋到底!” 他说到这里,若有所忆地改变话题道:“‘万年寒玉’乃炼‘冰魄寒煞神功’的无上瑰宝,这一来,这魔女的妖焰可不是更猖狂了吗?” 幻空大师道:“大师这种悲天悯人的胸怀,殊堪感佩,老衲谨向……” 班嘉大师一笑打断他的话道:“大师别恭维过份,须知班嘉做此决定,固然有一半是激于义愤,但另一半却是为了追回皇家失宝,同时,也是为了闲散太久,借此机会松松筋骨哩!” 幻空大师道:“不论如何,大师盛意,老衲应该致谢,如果可能的话,老衲还想借重两位令师兄的鼎力哩!因为诚如大师所言,‘万年寒玉’乃炼‘冰魄寒煞神功’之瑰宝,敌焰如此嚣张,相形之下,我们的实力,实在太嫌单薄,一步之差,可能导致武林于万劫不复之境咧!” 班嘉大师沉思有顷道:“大师如此看重咱们这几个化外番僧,我想敝师兄们必将乐于效力,班嘉此去,立即以飞鸽传书向敝师兄报道此间情况并转致大师之盛意,不过,班嘉有一句小器的话,不能不事先说明,将来大内三宝追回之后,却仍须缴回皇上哩!” 幻空大师道:“这毋须大师叮嘱,老衲自当理会得。” 在这一阵交谈的时问中,班嘉大师的目光,大部分的时间都注视在裘克心身上,而且脸色与目光中都隐含一种异样的神情,此时,他目光移注幻空大师岔开话题道:“犬师,密宗一派,系武功与法术并修,大师想必早有所闻了?” 幻空大师道:“是的,而且对贵派的‘心灵感应’功夫,老衲并曾亲眼见识过,”语音微顿接着惑然地问道:“莫非太师此刻有什么感应吗?” 班嘉大师道:“不错!惟本门‘精神感应’功夫的精华业已失传,此刻,老衲亦仅略窥门径而已。” 铁肩大师接道:“大和尚何所感?能否说出也好让咱们这些门外汉开开耳界!” 班嘉大师脸色肃穆地注视裘克心,徐徐由怀中取出一块三指宽的玉牒道:“老衲对本门的‘精神感应’功夫,虽仅略窥门径,但却能直觉地感到裘小施主似与本门有极深渊源,也许本门绝艺的发扬光大,就应在裘小施主身上哩!”目光一掠幻空与铁肩二人,接着道: “而且,裘小施主资质与秉性之佳,亦为老衲生平所仅见,如非两位大师的忘年之交,真想将其收入本教之中。” 语气微顿,不待幻空大师等开口,继续说道:“人生遇合,总是前缘,班嘉客中无以为赠,权以此玉牒赠与小施主留个纪念吧!” 说着,他将玉牒递给裘克心,并郑重地说道:“此玉牒除了有避邪作用之外,在红教之中更具无上之权威,同时此玉牒表面之复杂图案中,据传隐有密宗本门之无上心法,班嘉持此有年却终无一得,施主暇时,不妨多加揣摩。” 裘克心肃容接过玉牒,躬身致谢。 铁肩大师微笑着向班嘉大师道:“大和尚,听你适才的话中,似乎有高深玄机!” 班嘉大师含笑起立道:“天机不可泄漏,班嘉就此告辞!” 幻空大师等送走班嘉大师之后,铁肩大师向裘克心庄容说道:“密宗之所以成为密宗,多少有点神秘色彩,这番和尚如此突然的赠你玉牒,想必其中大有因果,老弟务须多多玩味他临行的话,不可等闲视之!” 裘克心敬谨受教,铁肩大师向幻空大师道:“老和尚,本想先听听你的更刺激的消息,但我的肚皮已在抗议了,咱们还是先安抚一下肚皮吧!” 三个人回到京城裘克心所住的客栈中,进过饮食之后.幻空大师才将他那更惊人的消息说了出来。 原来,远在崇贞年问,当时天下紊乱,邪魔四起,弱肉强食,纠争处处,血腥遍野。 各门派中,德高望重之武林前辈,有见于此,乃共同协商,筹组“武林仲裁庭”。 几经商议,始决定如次: 一、“武林仲裁庭”,以排难解纷,维护正义,阻止劫杀,扶持公理,保持江湖祥和,为共同宗旨。 二、“庭主”一职,共议由当时武功最高,门徒最众的,武当、少林、峨嵋、华山、衡山五大门派掌门人,轮派担任,任期五年。 三、“庭主”以下,设龙、虎、豹、麟、凤五坛护法,其“坛主”亦由五大门派,各选一功力品德均佼佼者,但任之。 四、“武林仲裁庭”之庭址。设在“当届”庭主所在之地。 五、另制令旗一面,上有与会各门帮派首脑之亲笔签名,用以随时招集人手,及约束各帮派之子弟。 “武林仲裁庭”成立以来,确实为武林消除了不少杀劫,解免了不少纷争,因之,黑白两道均对其敬畏不已,令旗所至,鲜有不恪遵慑服,问题立解。 但迄至本届“庭主”,由武当玄灵掌教担任时,却发生惊人巨变,武林仲裁庭的五大坛主,竞于一夜之问,无声无息的告别尘世,浑身没有一点伤痕,只是触手生寒,似一块千年玄冰。 待至玄灵真人发现时,所能见到的,除了五具僵硬尸体,就只有供桌上的一张白色素笺。 那素笺上写着:“武林仲裁庭”主持人,无德无能,形同虚设,应予废除,着于本年除夕之夜,在湘南九凝山顶,以武功高下竞争下届“庭主’’及“护法”,否则,各门派子弟以“五坛护法”为例尽予诛戮…… 此一消息,不胫而走,转眼间,已遍传江湖,因之人心动荡沸沸扬起,一般久未露面的老魔巨奸,也都闻风而起,纷纷重出武林,和平气象已尽,杀劫又从此开始矣! 幻空大师一口气将这消息说完之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目注铁肩大师沉重地说道: “如果我的猜想不错,这必然又是普渡教主亲自下的手,撇开那能使尸体触手生寒的‘水魄寒煞神功’不说,当今武林之中,能于一夜之间,将‘武林仲裁庭’五坛护法悄没声地,予以诛戮的邪派高手,你还能想出第二个人来吗?” 铁肩大师眨眨眼,没作声。 裘克心听得既新奇,又刺激,口一张,似乎想问什么,但幻空大师却继续说了下去道: “玄灵真人业以飞鸽传书通知少林、峨嵋、华山、衡山等四派掌门人,共同筹商今年除。夕大会之事,至于给各派及各帮会的通知,大约中秋以前该可发出了……” 铁肩大师突然打断他的话道:“不用说了!目前你该做何打算?” 幻空大师略一沉睁道:“你我既已淌入这潭浑水,事实上亦未便置身事外,以目前情况而论,如果五大门派联手合起来,固可凑成一股巨大的力量,但敌人既敢先行向五大门派挑战,足见彼等自信已有一网打尽天下武林的必胜把握,因此,我们不能对旁人寄予太高的希望而必须做到尽其在我的本份。” “至于你我应该做何打算,咱们各自心里有数,毋需言明,好在目前距除夕还有五个多月的时间,足够你我去分头进行的了!” 铁肩大师呲牙一笑道:“好一个六根清净,道貌岸然的高僧,此刻我才看到你的狐狸尾……” 幻空大师寿眉一皱,打断对方的话说道:“师弟,说正经话,这娃儿如何安排?” 铁肩大师微笑道;“他嘛,我早就给他安排好了!” 他脸色一整,继续说道:“这孩子与普渡教主杜四娘同一师门,他的一招一式,对方了如指掌,目前他的功力既无法递增,则临敌之时,处处受人掣肘,因此,我想叫他到西天目山去,与我那记名徒弟共同研究一下本门的‘不传绝学’!” 他一本正经地将那“不传绝学”念得特别响亮,逗的正襟危坐的幻空大师亦不由莞尔一笑,一旁的裘克心喜上眉梢。但铁肩大师根本不理会两人的反应,仍然一本正经地继续说下去。 “直到腊月十五才准下山,与我那记名徒弟前往湘南九疑山见我。” 语声一顿,转脸向裘克心神秘地一笑道:“我那记名徒儿对你有过救命之恩,同时他还几乎因此送掉小命,你可不许欺负他,否则,哼!” 面容一整,命令式地道:“记着!这几个月的时间,将我那小册子上的拳法、掌法、剑法、步法,全部练到炉火纯青为止,同时必须于除夕那天赶到九疑山!” 裘克心连声应是。 跟着铁肩大师将他在西天目山的住处如何找法告诉了一遍之后,道:“现在立刻动身!” 裘克心本来还有很多话想问问这位前辈异人,但在铁肩大师一叠声的命令之后,只好暂时闷在心里,立刻向这两个和尚躬身告辞。 幻空大师目送裘克心走出房门之后道:“十年之后,这孩子必将为武林放一异彩!” 铁肩大师神秘地一笑道:“十年,太久了吧?” 裘克心怀着既兴奋,又迷惘,又空虚的心情,一阵急赶,当晚下榻涿县的悦来栈中,也许是最近这一个多月以来,尤其是今昨两天的遭遇,太过离奇了,使他睡在床上,竟然辗转反侧,无法人梦。 他的脑子里浮着许多人影,威严中臆着慈祥的师傅。血迹斑斑的“辣手华陀”宋超然,法相庄严的幻空大师,滑稽幽默的铁肩大师,神秘的普渡教主,风姿绰约,柔情似水的宋文英…… 这些人,一个个在他脑海中溜转,偏偏就没有他父母的影子,天下有什么人比自己的父母更亲近呢?可是他却没有,想到这里他恨恨地自语了一句。 “天啊!难道我是由天上掉下来的?” 蓦然,脑际灵光一闪,普渡教主杜四娘的语声似乎又在耳边响了起来。 “娃儿,你真的姓裘吗?” 他自语着道:“难道她知道我的身世?嗯……这似乎不可能……但她凭什么怀疑我不是姓裘哩?恩师他老人家是真的不知道我的身世……他老人家目前又在哪儿……” 一连串的问题困扰着他,使他越想越烦,越烦就越无法入睡,终于他一咬牙,狠狠地掴了自己一记耳光道:“裘克心呀,你忘记了恩师的训示吗?人的最大敌人是心贼,能够克服自己的心贼,则可无往而不利,因此他老人家要你必须做到克服自己的心贼而命名克心,你怎能如此经不起考验?!” 自语方罢,一翻身坐起,准备借行功以排除心中杂念,但就当他翻身的瞬间,偶然触及晨间班嘉大师所赠的那块玉牒,不由灵机一动地忖道:“班嘉大师言此中藏有玄机,此刻既然睡不觉,何不拿出来参详一下。” 想着,立即取出玉牒,拨亮案头烛蕊,就着烛火,仔细地鉴赏起来。 这是一块碧绿色的上等玉石,宽约三指,长约四寸,厚约八分,正面那密密麻麻的复杂图案之中,隐有一条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龙,背面及两侧两端均光滑异常,分明是一块整玉雕成。 裘克心聚精会神地反复看了很久,一点头绪也没有,不由废然一叹道:“大概是我的缘份仅止于此吧!” 可是他此刻一点睡意也没有,百无聊赖中,只好再将注意力集中到玉牒的图案上去。 又经过长时间的反复端详,那图案之中,除了那一条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龙可以分辨,其余仍是莫测高深,一无端倪可寻。 他下意识地曲指在玉牒上轻轻弹了一下,由响声上判断,这玉牒似乎不是实心,但也不是中空的声音。 “难道这玉牒的奥秘是藏在它的中心吗?可是它的表面浑成一体,实在无从开启啊……” 他心中一阵电转之后,陡地脑际灵光一闪,又聚精地向那龙形图案仔细端详着。 又经过一阵颠倒反复的察看之后。他终于找到一点端倪来了。 原来这玉牒上的图案,其笔法细如秋毫,如不经意察看,其表面上几乎是光滑如镜,但如果在灯光下做四十五度的倾斜看去,则可以看出那龙形图案的一双眼睛竟微微凸出,而龙身上却有五片麟甲系向内微微凹进,一凸一凹七个特征,刚好排成北斗七星之状,而那一双龙目却正是斗身的外缘。 这一意外发现,不由使他惊喜的心头狂跳,暗暗忖道:“开启这玉牒的关键,必然在这北斗七星之上了!” 他猛吸一口清风,压平心头激动,招呼店伙要来一根绣花针,以针尖在龙眼上微微凝劲一按。 可是第一次他失望了,针头按下之后,竟没有一点反应,第二次,第三次,还是没有反应。他那兴奋的心,不由地又往下沉了。 因为在他的下意识中,玉牒既可能是中空,则开启的关键必然是在这七星的星位之上了,否则,这七颗星为什么要做得这么隐秘呢?可是,眼前的事实,又似乎证明他这种猜想是错了。 他略一沉吟之后,又沉着气硬着头皮,一颗一颗的继续按下去,当他手中那微微颤抖的针头按到七星中的“天璇”星位时,“铮”地一声脆响过处,玉碟陡地由右侧开启,原来这竟是一个巧夺天工的玉匣哩! 裘克心猛吸一口真气,压制住狂跳的心房,将目光投向这精致绝伦的小型玉匣之中: 里面是一张薄如蝉翼,非绸非绢,看不出是什么质料的纸,摺成一叠,将玉匣塞得满满地,他伸两指将那奇异的纸强取了出来,底下竟还放着三粒小如绿豆的白色药丸,晶莹剔透,清香扑鼻,沁人心脾。 他迫不急待地将那奇异的纸张展开,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像蚯蚓似的藏文,其次是三个一组,一共九尊小指头大小手持长剑的佛像,最后才是一段中文小楷。 袭克心闭住双目,缓缓调匀一下呼吸,然后才睁目向那段中文小楷仔细地看下去。开头写着:“以上藏文所书,为密宗一门的至高之绝学,系贫僧静中参照先人留示所悟出,兹因贫僧大限届满,一时无法觅得资质超人之传人,乃封存于此玉牒之中。凡能启此牒者,必具有非凡之智慧,也算与密宗一派有缘,应为本门弟子,尊本门当届掌教为师,遵守本门一切戒律,将本门绝学发扬光大之!如其人非本门传人并不愿投本门者,亦不勉强,但请将该心法亲自送还本门当届掌教,当另有厚报。 “换骨丹三粒留以相赠,一次服用,可增一甲子功力,并传神剑三招,作为卫道祛魔之用,此三招剑法威力无穷,希善体天心,勿滥杀无辜,否则,必遭天谴!” 孤云书xx。x月x日 以上还有一篇更小的字,是三招九式“菩提剑法”的诀要。 裘克心轻轻一叹道:“可惜我不识藏文,不能立即练成此佛门中的绝世神功,还得请教班嘉大师……不!应该叫他师兄了啊!”哑然一笑,随即服下换骨丹,按本门心法,静坐行功。 他的内功本已有良好基础,加上曾服过“辣手华佗”宋超然的“大还丹”,又经铁肩大师以本身真力从中助长,因此他此刻的功力实已能与今武林一流高手一争雄长,此刻又服下密宗圣药换骨丹,可说驾轻就熟,事半功倍,因此。一经行功,即已人浑然忘我之境。 一个时辰之后,已经行功圆满,周身感到未曾有的舒畅,轻飘飘地好像要乘风飞去似地,于是他又打开秘籍,取出银虹剑,按照佛像所示姿势并参照诀要,逐招演练起来,这房间是一间上等客房,十分宽敞,足够他做为练剑的场所。 起初,他觉得这“菩提三式”剑法并不见得比自己师门的“大衍剑法”高明多少,但当他接连演练二十多遍之后,却慢慢地领会到其中的奥妙了,惊喜之下,又继续习了一个时辰,一直到自己认为已获得此三式佛门绝学的神髓了才停止下来。 当他决定停止演练,于最后一式收招之际,一时好奇心起,真力微凝,透剑而出,但听得“嗤”地一声,剑尖冒起尺余长的精芒,将墙壁的砧石刺了一道缺口,他惊喜地伸伸舌头,自己做了一个鬼脸,跟着,一丝梦样地迷惘神情掠过他的俊脸,他呆住了。 是为他未来的辉煌事业在计划呢?还是为了今宵这两个时辰之内所发生的奇迹而迷惑? 这——恐怕只有他自己明白了。 笃、笃、笃、笃、当、当、当、当!谯楼已起四更。 裘克心一点睡意也没有,他忽然若有所忆地取出那一张记载密宗心法和剑法的秘籍,从头到尾重新看过一遍之后,将它重行盛入玉匣之中,然后审慎地妥藏怀中。 他满意地笑了笑,重行上床,盘膝坐好,准备再做一下但正当气纳丹田,神归紫府之际,陡地,远处有一阵极轻微的衣袂破空之声传来,其进行速度之快,显见功力决非庸手。 意念才动,立将功力散去,扬手虚空一点,案头烛火应手而灭,但他却依然跌坐不动,伪装成在运功调息的模样,静以待变。 他这些动作剐刚完成,那衣袂破空的轻微声息已于他的窗外。 裘克心屏息凝神,垂眉合掌,一如入定的老僧,法相庄严已极。 少顷之后,窗门无风自启,现出一个巨大的人体上身,两道炯炯目光向室中端详了一会之后,自语道:“嗯!蛮像回事哩!” 裘克心仍然端坐不语,那巨大人影似已不耐,沉声说道:“娃娃!别装蒜了!你是要老夫动手?还是乖乖地自动受缚?” 随着话声,巨大身形穿窗而入,巨灵之掌暴伸,五指箕张,竟向裘克心兜头抓下。 一声冷嗤,随着一声闷哼过处,再看那巨大人影已从原路暴射而出,显然他已经吃了大亏。 窗外响起娇媚而清脆的语声道:“谁叫你那么冒失!活该!” 语气一顿。又道:“记得总监察的吩咐吗?教主要的是活人,方才你那么全力一抓,如果对方功力差一点,还有命在?岂不连带我也要受处分?” 裘克心淡然一笑,默然不语。 方才那巨大的人影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 那娇媚的语声道:“苗堂主,你伤的很重吗?”答复她的还是呻吟。 娇媚的语声道:“你走得动吗?” “……” “好!你先走,这娃儿由我来对付!‘’ 那巨大的“苗堂主”蹒跚地走了。窗口现出个纤巧的人影,向裘克心媚声说道:“小兄弟……” 裘克心一声清叱,打断她的话道:“谁是你的小兄弟?” 那纤巧人影幽幽地一声轻叹道:“干啥那么凶呀?我们来此对你并无恶意,不过是奉教主之命请你去,问一件事情而已!” 裘克心冷冷地道:“你们教主在哪儿?” “这得问班总监察。” “班致中在哪儿?” “此去向南三里外的枫林中。” “好!你先走,我立刻就来。” “你可不能溜啊?” “哼……”枫林中,静悄悄地,连个人影也无,但风吹草动,却又似魔影重重。 裘克心安详地抬目四扫,缓缓地说道:“后面的可是班总监察?不知另外两位又是谁?” 一个冷冷的语声起自他的身后道:“娃娃!昨夜今宵之间,你的功力又长进了不少了!” 裘克心缓缓转身,一面向对方打量着,一面说道:“好说,好说,班总监察谬赞啦!” 夜色苍茫中,在他面前两丈距离处,像鬼魅似地站着三条高大的人影,当中是“大别飞狐”班致中,两边分立着两个面容阴惨,身材瘦长的怪人,两人都是腰际鼓起,不知藏的什么东西。 就当裘克心冷眼向对方打量之际,蓦然,“咯”地一声鼓响发自那两个瘦长怪人的身上,鼓声虽不高,但却入耳心惊,饶是裘克心此刻已功力超绝,但在事出意外的情况之下.亦不由心悸神摇,微感不适,因为他根本未见对方挪动手脚,这奇异的鼓声何由发出呢?但他忖想未毕,一旁的两株高大枫树之上,突地如殒星下泻似地坠下两条人影,“叭叭”两声,跌得四仰八叉,形状奇惨。 裘克心见状之后,心头一动,一声冷哼道:“出人不意,以真气击鼓伤人,算不了什么! 瘦鬼!报上名来!” 那两个瘦长怪人微微一怔,同声说道:“能受得住老夫兄弟七成真力的鼓声一击,果然有点门道,娃娃,再接一记!” 那两个瘦长怪人的话声未落,“大别飞狐”班致中双手连摇道:“两位护法不可造次,请别忘了教主要的是活口!” 裘克心嘴唇一撇,漫不经意地徐伸右掌,食中二指成v字形指着那两个瘦长怪人膨胀的腰间,目光却注视着班致中微微一哂遭:“老狐狸!少为本少侠操心,你尽可让这两个瘦鬼再行全力一击!” 那两个瘦长怪人同时冷哼,但继之而来的却不是那能杀人无形的鼓声,而是一阵牙床“格格”地磨擦声与轻微的战抖。显然,成名多年的兵刃,已一下子被毁去了。 这口气叫两个怪物如何消受?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后生小辈! 时已黎明,晨光曦微中,但见两怪,断眉掀动,鼠目怒睁,一步步地向裘克心逼进。 那本来惨白狰狞的丑脸,此刻,更是白里透青,煞像是一对急欲择人而噬的恶魔,令人见了不寒而栗! 裘克心这初生之犊,新练密宗武学,雄心万丈,跃跃欲试,但他临敌经验太差,一见眼前这情景,亦不禁心中发毛。 他警惕之下,真力默提,银虹宝剑随之出鞘。 一旁的“大别飞狐”班致中却也暗中惊懔,两天之前。在万柳庄中,他曾轻而易举地将这娃儿与“赤面陶朱”百里诚擒获,而此时,这娃儿竟能以罡气挫敌无形,纵然他这两天之中有了特殊的际遇,也不可能精进得这么快呀……” “大别飞狐”班致中忖想未毕。 裘克心已目注发须怒张,双目圆睁的两个瘦长怪人沉声叱道:“站住!” 两个瘦长怪人恍若未闻似地依然一步步地向他迫近,一面阴恻恻地同声说道:“小狗,有本事暗中击毁老夫兄弟的神鼓,就没胆量跟老夫多周旋几招?” 裘克心嘴唇一撇道:“丑鬼!先通下名来!本侠剑下不斩无名之辈!” 两个瘦长怪人停步于裘克心丈远处,一声狞笑道:“小狗!你站稳了!老夫兄弟乃普渡教主座前八大护法之一,‘神鼓双凶’尉迟瑜、尉迟亮!’’这三个人对话时,一旁的“大别飞狐”班致中暗中思忖:“这小子如不趁其羽毛尚未完全丰满之时加以铲除,则稍假时日,必成为本教中的一大劲敌,很可能届时自己也没法制住他了哩!” 他念动立即继之以行动,凝功缓步而前,与“神鼓双凶”尉迟兄弟成犄角之势将裘克心围在当中。 裘克心冷冷地向“大别飞狐”班致中瞟了一眼,微微一哂道:“来来来!不论是扁毛的畜牲,或者是戴角的飞禽,这附近还有多少,索性叫他们一起上吧!” 大别飞狐班致中脸上掠过一丝狰狞的阴笑。 “神鼓双凶”尉迟兄弟狞视着裘克心,鼠目中几乎喷出火来。 裘克心心念电转,“神鼓双凶”尉迟兄弟的功力方才已经见识过,自己以一敌二,虽不一定会胜,自保却绝无问题,如今“大别飞狐”班致中不顾身份地也准备联手对付自己,则情况就不能乐观了! 他,心中虽然有点嘀咕不安,但暗中却将功力提聚到十二成,准备一试刚刚练到的密宗绝艺“菩提三式”剑法的威力,而表面上却更是神态安祥地微微一笑道:“亮家伙呀!” 语声一顿,星目溜转,嘴唇微披道:“怎么?不好意思以众凌寡?” “神鼓双凶”尉迟兄弟跨前一步,全身骨节一阵爆响,双掌也立即涨大一倍,血红如火—— 第六章 神鼓破碎 “大别飞狐”班致中虽然未见他提劲作势,却是阴恻恻地一笑道:“小狗!不论你嘴皮子如何犀利,今天你是死定了!不过——超渡你这小子,似乎还用不着老夫动手,退一步说,纵然老夫们联手毙了你,谁又能证明我们以众凌寡?纵然有人证明,谁又能替你伸冤?” 这一声蓦地传来的“哈嘻”,刚好接在“大别飞狐”班致中的话声之后。 这一来,不但斗场中的四人齐都一愣,连那种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火爆情势,也立转驰缓了! 四个人不约而同地循声抬首,只见就在他们左边五尺远处一株高大的枫树上,跨枝倚干,坐着一个灰衣人。 他,面容腊黄,但双目却炯炯有神,双手的皮肤也异常白嫩,看这情形很显然地,他脸上是带了人皮面具。 他,故意揉了揉眼睛,然后,一个欠伸,跟着“呀”地一声,一个倒栽葱,头下脚上,由七八丈高的枫树枝上笔直地掉了下来。 照他这种下堕的形势,纵然脑袋不开花,也得跌他个发昏章第十一才对。可是,事情也真邪门,他跌下地面之后,不但一点没受伤害,竞立刻拔足向方才被“神鼓双凶”尉迟兄弟以真气击鼓所毙的两个劲装大汉的尸体旁跑去。 场中的四个行家,竞不曾看出这神秘的灰衣人是以一种什么身法着地的。 那灰衣人跑近两个尸体之旁,顿足大嚷道:“我老人家好不容易才找到两个跟班的,据他们自己说,还是什么普渡教的什么主,如今糊里糊涂地被人谋杀了,将来普渡教找我老人家要起人来,该如何是好?唉!我老人家好命苦啊!” 话声一顿,转头看到了“大别飞狐”班致中等四人,不由全身一颤,连忙朝这边打躬作揖,期期艾艾地说道:“原来三位山大王正在作买卖,小老儿该死,该死,不知者不罪,请大王原谅则个!原谅则个!” 他口中尽管在说着原谅,但脚底下却一步步地向四人对峙的地方逼近。 “大别飞狐”班致中一声沉叱道:“站住!” 灰衣人闻声一个哆嗦,果然站在丈远处不敢前进了,但他口中却唠唠叨叨地说道:“别那么凶好不好?虽然有道是见者有份,但小老儿目前已没这一份雄心壮志了……” 班致中一声断喝道:“朋友!少装蒜!” 灰衣人被吓得后退一步道:“小老儿南方人,对蒜最不感兴趣!” “神鼓双凶”尉迟兄弟同声大喝道:“丑鬼!撕下你的鬼面具!” 灰衣人瞠目问道:“丑鬼?大王可是说我?” “神鼓双凶”尉迟兄弟哼了一声。 灰衣人继续说道:“请恕小老儿说句放肆的话,大王你这一付尊容,也并不见得比小老儿我长的帅呀!” “神鼓双凶”尉迟兄弟道:“至少我们见的是本来面目!”尽是文章,一旁的裘克心,好儿次忍俊不住地笑出声来! 可是,另一边的“大别飞狐”班致中等人,却自班致中的一记劈空掌力如泥牛入海,未生丝毫反应之后,已经一个个如坐针毡,不知如何善了才好。 一直等到灰衣人自说自话地说完之后,“大别飞狐”班致中才尴尬地一笑道:“想不到阁下竟是深藏不露的高人,但……” 灰衣人连连摇手打断对方的话道:“不高,不高,大王你如果不是背有点驼,比小老儿可还要高出一个脑袋哩!” 班致中面色一整道:“阁下名号,能否见示?” “天下第一美男子!” 灰衣人语声微顿,带笑的目光在对方三人脸上一扫,接着说道:“家住五湖四海,三山五岳,具有降龙伏虎之能,修齐治平之学,闲时也喜欢打打狗熊,猎猎飞鼠飞狐之类的野兽!” “大别飞狐”班致中等三人,不知是涵养功夫太好?还是被灰衣人方才所表现的一手所镇住了?不论灰衣人话中如何损他们,他们可始终忍耐着不动气。 班致中依然正容说道:“阁下既不肯出示名号,能否请将来意说明?” 灰衣人在头发上一阵乱抓之后,才漫声说道:“这——方才小老儿不是已经说过了吗,不过,如果大王对小老儿这种见义勇为,拔刀相助的行为甚表嘉许而愿意将这只肥羊转让的话,小老儿自是却之不恭啦!” 班致中突然脸色一沉,一声冷哼道:“就凭你这几句?” 原来“域外三魔”冷天云、冷天风、冷天霞三兄弟已悄没声地掩近灰农人背后丈处远。 “大别飞狐”班致中权衡敌我情势,认为这灰衣人纵然功力通玄,也可稳操胜券了。所以他的神态语气,也立即变的强硬起来。 但那灰衣人对他背后的“域外三魔”,似乎根本未觉,依然煞有介事地说道:“小老儿除了这张嘴还能管用外,其余——嘿嘿……可实在没有什么凭借的!” “大别飞狐”班致中冷然说道:“至少你得表露一手给班某瞧瞧!” 灰衣人连连摇手道:“这可不成!如果大王不肯将这到口的美昧让与小老儿,小老儿决不勉强,嘿嘿……大王,小老儿就此告辞!” 他,倒是说走就走,向“大别飞狐”班致中深深一躬,转身退步,朝一字排开,将他去路挡住的“域外三魔”冷氏兄弟笔直走去,口中连说“借光、借光,请三位让让咱。” 但他才走出三步,却陡地停下来,目注“域外三魔”冷氏兄弟,不胜惊诧地道:“噫! 三位是几时来的?哦!怪不得那位驼背大王不要我帮忙了!原来他来了伙计,当然罗,肥水不落外人田,谁愿意把到口的美味让给别人呢?” 他语声一顿,游目四顾,略一犹豫之后,才自言自语地道:“也好!这枫林中虽然有飞狐也有狗熊,但都不成气候,不够意思,且等它们养肥一点之后再来吧!” 口中说着,又迈步向前走去。 “大别飞狐”班致中这一声断喝道:“三位冷兄,截住他!” 随着“大别飞狐”班致中这一声断喝,刚好那灰衣人已走近“域外三魔”冷氏兄弟之前三尺距离,就在灰衣人口中连连说着“借光借光”的同时,但见人影闪动,拳掌纷飞,劲风如潮,尘土弥漫,那灰衣人已陷身于“域外三魔”冷氏兄弟的包围中。 “域外三魔”冷氏兄弟名列当今武林十大高手之中,在普渡教年更是担着重任,独当一面,其功力自非等闲,在三人联手之下,威力之强,自可想见! 但那灰衣人在那么凌厉的围攻之中,却并不腾挪闪避,更不接招还击,只是双手抱头,一味的乱蹦乱跳,然而那种看来毫不成章法的乱蹦乱跳,却又偏偏恰到好处地避开了外围三人的拳脚,真是做作得天衣无缝。 而更妙的是他口中不断地穷嚷着:“哟!你们怎么说打就打起来了,当山大王也得讲理呀……小老儿身上一文不名,肥羊在那边啦……哎哟…小老儿老骨头受不了呀!” “大别飞狐”班致中向“神鼓双凶”尉迟兄弟嘴唇一阵张合,似在以真气传声指示机宜。 然后,他脸色庄重地拔出宝剑,缓缓向斗场中逼近,但此刻的灰衣人,已于瞎闯穷嚷中一头钻出了“域外三魔”冷氏兄弟的包围,步履踉跄,跌跌撞撞地向林中逃去,一面连嚷带叹地道:“唉!今天真是出行不吉,狗熊与飞狐不曾猎到,却反而被恶魔揍了一顿……唉…… 今后该去找天师学学降魔大法方行……” “大别飞狐”班致中一声冷哼,向失魂落魄的“域外三魔”冷氏兄弟喝道:“撤兵刃,追!” “域外三魔”冷氏兄弟和“大别飞狐”班致中刚刚起步,灰衣人却拔足飞奔,一面大叫道:“张天师,救命!魔鬼自日现身啦!” 逃着,追着,一行五人在枫林中闪得几闪,却人影与声音一齐消失。 裘克心冷冷地向“神鼓双凶”尉迟兄弟投过一瞥,嘴唇一撇,从容举步,向“大别飞狐” 班致中等人走的方向走去。 但他未走出五步,眼前人影一闪,“神鼓双凶”尉迟兄弟已拦在他面前,阴恻恻地一笑道:“想走?小狗,留下命来!”说着,已各自腰间撤出一只精致小巧的小鼓。 裘克心微微一晒,目注对方手中的小鼓道:“这破鼓还能派用场?” 也就当他说话的同时,陡地,脑际灵光一闪,他的师傅向他说的当今武林名人轶事时,曾说及“神鼓双凶”尉迟兄弟,不但能以真气击鼓伤人于无形,而且鼓中还藏着有极为歹毒的机关。 他为了先发制人,乃念动招随,话声未落,手中银虹宝剑已电掣而起,而且出手就是新练成的密宗绝艺“菩提剑法”中的一式“水龙吟”。 寒闪电掣中,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嗥过处,两条人影分向电射而去,同时,一只黑忽忽的东西由右边那电射而去的人影手中激射而出,劲风呼啸,迳向裘克心身前射来。 裘克心身形一偏,猛然腾拔而起,一式“游龙掉首”,投向左侧五丈之外。 就当裘克心的身形刚刚落地之瞬间,“叭”地一声,接着是一阵连珠炮似地轻微爆炸之声,那小鼓堕地之处,细如牛毛的毒针四射,浓烟弥漫,刹那之间,那小鼓堕地周围一丈方圆,已变成一片焦黄,而适才斗场的地面上,更现出一条血淋淋的手臂和一只齐腕而断的手掌,手掌中还握着一只小鼓,那就是尉迟瑜的左臂尉迟亮的右掌。 以上这些情形,可说都是于刹那之间所发生的事。 裘克心初试身手,虽然得心应手,一招重创强敌,但他很明了。因自己神功初成,一切尚未臻理想,如凭真实功力硬拚,固然不致败于这两个魔头之手,但如对方以鼓中机关暗算,则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也幸亏他心思灵敏,反应极快,出敌不意地暴下杀手,才免去自己一场劫难。 他惊定思惊,目注现场,亦不由暗中咋舌不置。 少顷之后,他俯身拾起一颗圆石遥遥一掷,将场中遗留的另一只小鼓击毁,眼望那同样的浓烟与毒针,嘴唇一撇,低声自语道:“凶名远播的‘神鼓双凶’,也不过如此而已!” 说完,展开轻功,迳向“大别飞狐”班致中等人所走的方向疾奔而去。 他,一面奔驰,一面注意四周的动静,但他一直快要走出那一片枫林时,仍不见一个人影。 就当他呆立林缘,一时之间还拿不准该走向哪一个方向之际,耳旁陡然响起一声清叱道: “躺下!” 话声才起,裘克心已应声倒卧林缘。 同时,由枝叶浓密的一株高大枫树上飘落一个灰衣人。 噫!怎会是他? 他就是那将“大别飞狐”班致中和“域外三魔”冷氏兄弟等四人引走的自称“天下第一美男子”的灰衣人! 他为什么要暗算裘克心呢?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那灰衣人蓦然出手将裘克心点倒之后,三把两把地将裘克心的上衣拉开,目光凝注裘克心的左乳上,愣住了。 他如释重负地长吁一口大气,沉吟少顷,由怀中掏出一只小巧的精致荷包,小心地为裘克心挂在胸前,然后又给裘克心将衣服穿好,才伸手解开裘克心的昏穴。 裘克心挺身而起,目注灰衣人深深一躬道:“是前辈救了晚辈?” 灰衣人目光中笑意盎然道:“不!方才是我误点了你的穴道!” 裘克心瞠目讶然地道:“误点了我的穴道?” 凭灰衣人这一份功力,居然会误点了人家的穴道,这也实在难让裘克心不惊讶啦! 灰衣人点点头道:“方才我正在树上打瞌睡,睡眼朦胧中,将你误认为是普渡教的人了!” 理由似乎很牵强,但裘克心并不说破,只讪笑着“哦”了一声之后,才问道:“那四个魔头呢?” “走了!” “您没有惩治他们?” “没有!” “那太便宜他们!” 灰衣人目光中依然笑意盎然地道:“有时候对一个人的折辱,往往会比惩治他更有效一点,知道吗?” 裘克心茫然地点了点头。 灰衣人语气严肃地道:“孩子,如果我对你有什么要求,你能答应吗?” 裘克心朗目注视对方有顷,点点头道:“可以,不过“你还有条件?” “不是条件,晚辈想请前辈先行示知名号?” “这——目前还不到时候。” “那么,能否请将真面目见示?” “也不可以!” 灰衣人语声一顿,沉声问道:“你是怀疑我的来历不正,怕我有什么越轨的要求?” 裘克心垂手肃容道:“不是的,晚辈由前辈方才对付‘大别飞狐’班致中等人的言行中,已断定前辈是正派高人……” 灰衣人打断裘克心的话道:“这就是了!现在你听好,当你神功大成之后,对‘大别飞狐’班致中,可不许伤害他!” 裘克心讶然地脱口问道:“为什么?” 灰衣人冷然地道:“不许问‘为什么’!这是我的要求。” 灰衣人此刻的神态和语气,含有无上的威严,裘克心不由自主地答道:“晚辈遵命!” 灰衣人和声地问道:“‘神鼓双凶’尉迟兄弟,你是怎样打发走的?” 裘克心想到方才一招挫敌情景,不由目光一亮,俊眼双挑地道:“尉迟瑜左臂被削,尉迟亮断右腕!” 灰衣人目光中笑意盎然地道:“用的是密宗绝艺‘菩提剑法’?” 裘克心讶异地道:“是的,您?——” 灰衣人摇手制止道:“别问我为何知道,现在我要告诫你几句话:一招重创普渡教主的两个二流角色,在你目前这种年纪来说,固然值得嘉许,但你自己却不可以引以自豪自傲! 你明白我这话的意思吗?” 裘克心正容答道:“晚辈明白了,武林中人上有人……” 灰衣人袍袖一摆道:“知道就行了!你虽迭膺奇遇,但你服过“辣手华佗”宋超然的“大还丹”,和密宗始祖孤云禅师所遗的“换骨丹”之后因不曾好好地潜修默练,以致灵药潜力未能充分发挥。” “此去西天目山,你必须趁这几个月的时间,勤加修练,以期大成而能应付未来的一场武林浩劫。” 裘克心垂首唯唯应是,但他脑海中还在萦回着灰衣人方才的一句话:“一招重创普渡教下的两个二流角色……” 他,不断地在向自己发问:“凭‘神鼓双凶’的名气和功力,在普渡教中还只能算是二流角色,那么二流以上的一流角色和教主以外以及灰衣人口中的‘教主的师傅’等人的功力,岂不是高到没有人能制服他们了吗……?” 灰衣人见裘克心沉吟未语,不由沉声问道:“你又在动什么歪脑筋?” 裘克心微微一笑道:“晚辈是在想前辈方才所说的一句话……” “什么话?” “‘一招重刨普渡教下两个二流角色……’的那一句话!” “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神鼓双凶’还只能算是普渡教下的二流角色?” 灰衣人哑然失笑道:“你为他们叫屈,是吗?老实告诉你,严格说来,尉迟兄弟在普渡教中只能算是二流中的二流角色!” 裘克心不由地瞠目结舌,半晌之后才道:“那么,班致中呢?” “一流中的二流!” “他们不都是普渡教主以下的顶尖人物吗?” “在他们之上还有四大供奉,而且,教主之上还有……” “还有教主的师傅!” 裘克心代他接了下去。 灰衣人双目一瞪道:“少自作聪明!” 语声一顿,目光中重现笑意,和声说道:“教主之上,事实上还不止一个教主的师傅。” 裘克心惊讶地道:“那……” 灰衣人声调一寒道:“别这别那的了!目前你的本份是好好地练功夫,使你的功力于短时间内能够得上与人家一流中的一流角色一较雄长,才可以在未来消弭武林浩劫的工作中尽一份力量,以免辜负上天对你的迭降殊恩!” 裘克心正容答道:“晚辈遵命!” 此时已近辰末时分。 灰衣人看了看天色道:“孩子,记住我的话,我要走了,你也该赶路啦!” 说来也真奇怪,袭克心对这神秘莫测的灰衣人,竟于这短时间的相处中建立了深深的感情,此刻分别在即,竞有点黯然神伤的味道了,这——大概就是所谓冥冥中的一种特殊感应吧!” 他,木愣少顷之后,才嗫嚅地道:“以后何时何地能再聆前辈的教诲?” 灰衣人目光中陡然现出一股异样的神采,凝注裘克心半晌之后,才温声说道:“孩子,有必要时我会找你……我走了,孩子,你得善自珍重!” 这“善自珍重”四个字传入裘克心耳中时,灰衣人的身形在五十丈之外了。 裘克心目注灰衣人消失的方向,脑海中升起一连串的问题,他,不断地心口相问着:这神秘的灰衣人究竟是什么人? 他将班致中等四人怎样打发走的? 为什么他不许自己伤害班致中? 为什么他要突然将自己点倒? 为什么他不以真面目示人?也不告诉人家以真实姓名? 为什么他对自己那么关切? 这种关切仅仅是出于一个前辈人物对后生晚辈的爱护吗? 不!由他临别所说的那“善自珍重”所发的颤抖的语声中,他断定不那么简单! 而更使他不解的是自己于这短时间的相处中,竟对灰衣人滋生了一种特殊的感情,这种特殊感情,即使是在相处十多年,相依为命的恩师身上也不曾滋生过…… 那么,这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沉思半晌之后,他一声轻叹道:“别想了,走吧!” 身形一拧,已窜出林外,但他忽然觉得胸脯前似乎多了一点什么东西,伸手一探,抓出了当他被灰衣人蓦然点倒时所为他佩上的小荷包。 他一声惊咦,停住急奔的脚步,将荷包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同时一股淡淡的幽香也跟着荷包的出现而散发出来。 荷包内是一张素笺,一粒琥珀色明珠和一粒软软绵绵而艳红如血的圆珠,两粒珠子的大小有如鸽卵。 他展开素笺,里面以笺花小楷这样写着:孩子,这是我偶然于一只千年火龟身上所获的一丹一珠,珠名琥珀,功能祛毒避毒,丹乃火龟精华所聚的内丹,服之可增二甲子功力,惟独与千年寒蛟内丹同服,以收水火相济,龙虎互调之效,记好!绝不可单独服用! 凡天地间灵物,大都可遇不可求,你不妨留着以待天缘!如果千年寒蛟终不可得,则此丹亦只有任它搁置下去或留赠有缘! 笺末未曾署名,也没什么标记。 裘克心看完之后,不由一阵喃喃自语道:“唔!必然也是他老人家送的,而且是点倒我之后给我佩在身前的!难道他老人家点倒我,就是为了要送这东西给我吗?” “不!这理由太牵强!” “可是,他老人家连这么珍贵的东西都送给我了,这又怎样解释呢?” “唉!越想越令人费解,还是走吧!” 他慎重地将内丹与宝珠和素笺一齐纳入荷包中之后,才顿足飞奔而去。 半月之后,裘克心已进入浙江省境。 此时,江浙两省正闹旱灾,赤地千里,农作物颗粒未收,人民均以草根树皮充饥,少壮者流浪四方。老弱者死于沟壑,情况之惨,令人不忍卒睹! 裘克心天性侠肝义胆,目睹此情,不禁恻隐之心,油然而兴。 但两省灾民以千万计,他一个人能有什么办法去救济这些人呢? 当他进入西天目山境时,脑子里还在不断地转着念头:“待会儿见到铁肩大师的那位记名弟子时,必须跟他商量一个妥善的救灾办法来,以聊尽绵薄,否则,见死不救,还配称什么侠义人物?” 可是,当他遵照铁肩大师所指示的路径,到达目的地时,却瞠目结舌地愣住了。 原来铁肩大师所住的三间茅舍已荡然无存,只剩下一摊焦炭,袅袅余烟,还在随风飘扬,足证这茅舍焚毁的时间也是当日不久以前的事。 裘克心略为定一定神,在火场的劫灰中仔细搜寻了一遍,并未发现有烧焦的尸骸和枯骨,断定铁肩大师那位记名徒弟并未死去,才略为宽心一点。 可是,这火是谁放的呢? 为的又是什么呢? 铁肩大师那位记名徒弟,是被人劫持去了还是已经逃出虎口了? 这些,在场中一无线索可寻,该如何去求解答? 怀着满腔兴奋的心情而来的裘克心,却为目前这一连串的问题困住了。 困惑中,他游目四顾,希望能在现场中找到一点蛛丝马迹,可是他失望了。 一阵凄厉的鸟鸣,由山的另一面传来。 他,心中一动,莫不是铁肩大师的青雕负伤了落在山的那一边吗? 循声而往,果然在一处密林的树梢,发现一只硕大无比的青雕,那青雕一见生人跃登林梢,急欲展翅飞去,但它翅膀上受了伤,欲振无力,一时之间,只急的它“呷呷”连鸣,羽毛竖立,怒视裘克心,作势欲扑。 裘克心心头暗道一声:“好一只威猛的灵鸟!” 他身上本携有“辣手华陀”宋超然所赠的疗伤祛毒圣药,急想帮它先医好伤势,但那青雕不认识他,不容许他接近,而他又不便用强,以免再增加它的痛苦。 他,略一沉吟之后,仍试探着发话道:“你能听懂我的话吗?” 青雕狞视着他叫了一声,显然敌意未消。 裘克心温声说道:“别怕,我不是坏人,我是奉铁肩大师之命到这儿来看你的小主人的。” 青雕双目凝注裘克心少顷,凶威渐敛,竖立的羽毛也恢复了原状,显然,它不但通人言,而且也已相信裘克心不是坏人了。 裘克心心中一喜,掏出药瓶,向青雕扬了扬道:“我先帮你把伤势治好,再一同去找你的主人,好吗?” 青雕无力地垂下了头,神态显得十分萎顿,敢情它的伤势实在不轻,适才的姿态,不过是生物们自卫的本能在鼓动它的余勇而已—— 第七章 青雕救主 裘克心放心地走近青雕身旁,先检查了一下它的伤势,伤口在右翅,系淬毒暗器所伤,伤口周围有碗口大小的一块已成紫黑色。 他由瓶中倒出一粒祛毒药丸喂给青雕服下,然后和声说道:“我要抱你去溪边先将伤口毒质洗净,你可得忍耐一点!” 说着,将青雕轻轻抱起,跃下林梢,奔去小溪旁,以剑尖将伤口腐肉割去,挤出毒汁,并捏碎另一粒祛毒药丸,敷于伤口上。 这青雕也真是灵慧得可爱,当裘克心给它割治伤口时,除了浑身颤抖之外,竟能强忍着无边痛苦,一点也不挣扎,这可减少了治疗过程中的不少麻烦。 一切舒齐之后,裘克心抱起青雕,重回密林深处,在一株巨大的古树上找了一个栖身之所将青雕安置好之后,才温声说道:“你好好休息,我去给你弄点吃的东西来。” 此刻,青雕的萎顿神态已消失了,它睁着精光四射的眸子,注视着裘克心,低低地叫了一声,并将头伸到裘克心胸前擦了擦。 裘克心抚摩了一下巨大的鸟头,然后飘身而去。 半晌之后,他捉回一只野兔,就林中生起火来,将兔子烤熟,一人一禽,饱餐一顿之后,已经是薄暮时分了。 他交待青雕好好休息,自己也跌坐树枝上行功调息,借以恢复精力。 翌日清晨,那一只神骏的青雕,除了伤口已经结疤之外精神也完全复元了。 迎着清晨的阳光,它一声欢鸣,已展翅冲霄而起,环空三匝,双翼一敛,又飞投而下,蹲立裘克心身旁,挨挨擦擦地,愉快中更透露着亲热的神情。 裘克心见它复元得这么快,也感到十分高兴地问道:“你身上还感到有痛苦吗?” 青雕摇了摇头,裘克心又问道:“你的小主人是否被恶人劫持走了?” 青雕点了点头。“如果看到了那恶人,你能认出来吗?” 青雕又点了点头。“好,我们吃了饭之后,立刻出发,去找你的小主人去!” 青雕又一声欢鸣,冲霄而去,片刻之后,它抓回一头硕大的野兔,丢向裘克心身前。 这一人一禽分享一顿烤野兔的早餐后,那青雕竟自动一头钻入裘克心胯下,回过头来连鸣不已。 裘克心微微一怔道:“你创伤刚好,能驮的动我吗?” 那青雕连连点首长鸣中,巳展翅而起,裘克心只好抱住青雕颈部,任它冲霄而上。 出入青冥,这是传说中的剑仙所擅长,此刻,裘克心虽然骑的是一只青雕,而并非驭剑翱翔太空,但青雕飞行平稳异常,眼看地面山脉蜿蜒,河川如带,倒也别是一番滋味。 此行,裘克心早已预估到,敌人携带一个俘掳,于一昼夜之间,无论轻功多快,也决不会走出三百里之外去。 因此,他一离开西天目山山区之后,即吩咐青雕以百丈高度环绕飞行,以西天目山为中心点,将飞行圈逐渐扩大,一直到三百里的直径为止。 这办法虽然笨,但在茫无头绪中,也只有照这笨办法去一碰运气了。 他准备尽这一天的时间去试验这笨办法,万一劳而无功,那也只好再另行设法啦。 青雕飞行神速,仅仅半天时间已将搜索圈扩大到二百里范围了,可是所搜索的人,却并未发现。 这时已巡飞到西天目山北部浙皖交界处的安吉县境,下面是一座长满杂木的小山岗,离小山岗约五里之遥并有一个小村镇。 因时已近午,裘克心乃吩咐青雕于小山岗降落,同时午餐之后,再继续巡飞搜索。 但青雕一降落山岗,裘克心刚从它背上纵落,它却已再度飞起,环绕在林旁休息的一行人马,连连厉鸣不已。 裘克心心知有异,朝林旁休息的一行人马略一打量之后,不由暗道一声。 “这才是冤家路窄,也可说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啦!” 原来在林旁休息的,是裘克心曾经在黄山打过交道的普渡教东路分坛主“笑面无常”司马青衫,和东路总巡察“生死神判”西门放,也就是将“辣手华陀”宋超然弄得家破人亡的两个凶手。 另外两人则是未曾见过面的面孔。 一个是年约六旬的红袍和尚,肥头大耳,浓眉巨目,手持精钢禅杖,长相威猛。 一个是三十出头的壮年美男,长眉入鬓,目若朗星;面如渥丹,唇若涂朱,束发不冠,蓝衫云履,英俊中透露着一股潇洒飘逸的神态,而面目神情之间,竟有七分与裘克心相似,惟严格说来,裘克心似乎缺少对方那种无形的清新气质。 另外是一辆单套普通马车,车辕上端着一个遮阳斗笠低与眉齐的驼背长发车把式,棉布车帘低垂,据忖测,车厢里面应该是铁肩大师的记名弟子了。 马车后约半箭之遥的一株松树下,一个灰衫人正背向这一行人,双膝支头好像正在午睡方酣。 当裘克心向这一行人投过最初的一瞥时,心中已有一个概念:凭自己目前功力,西门放与司马青衫二人已不足畏,问题却在那两个陌生面孔的一僧一俗,但此刻为了救人,已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不能顾虑太多了。 他安详地缓步而前,停于“笑面无常”司马青衫面前丈远处,微微一笑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司马坛主,西门巡察,咱们又碰头啦!” “小子,老夫要提醒你,今天你可是自投罗网,像上次黄山那种便宜事不会再有了!” 裘克心微微一晒道:“你的话很够意思,现在只要将其中的‘小子’改为‘老贼’,‘老夫’改为‘本侠’,其余原封退还,对你是太合适了!” 语音略顿,脸色一寒,沉声问道;“司马青衫,本侠问你,马车中是什么人?” “笑面无常”司马青衫阴阴地一笑道:“小子,你希望里面是什么人呢?” 裘克心一声怒叱道:“老贼!铁肩大师的茅舍是你们所毁?” “不错!” “他老人家的记名弟子也是被你们所劫持?” “唔!就在这马车中!” “你们此举是何意图?” 司马青衫嘿嘿地一笑道:“本教教主有意聘请铁肩大师为本教供奉,可是他不识抬举,我们只好毁去他的住处,并劫走他的记名弟子,今后的发展就得看他的态度以为依归了!” 裘克心星目滚转,一指那红衣老者和蓝衫文生道:“这两个是什么人?” 司马青衫一声狞笑道:“这两位吗,小子,你得站稳了!一位是本教首席供俸‘冷面子都’狄永前辈,一位是本教首席护法‘毒尊者’法元大师!” 这顷刻之间,裘克心心头电转,“毒尊者”法元和尚曾听恩师说过,功力倒并不见得高明,但他一身淬毒暗器却令人防不胜防,举手投足之间,几乎无一不毒,实在算是一个难缠人物。 至于那“冷面子都”狄永,虽未曾听说过,但由于对方在普渡教中位居首席供俸一职应该是客卿性质,并不算教主的属下,仅此一点,已可想见对方功力之高了。 依据那位以“天下第一美男子”自称的灰衣人的评判,“毒尊者”法元应列该教二流角色中的一流,避开他的全身剧毒不说,凭真实功力,自己应该可以将他制服。 至于那功力高深莫测的“冷面子都”狄永,却是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对付他才好? 他权衡敌我情势,自己孤身一人,实在是处于最劣的情况之中…… 裘克心心中这些念头,实际上只有刹那之间的事,但司马青衫见他沉吟未语,不由微微地冷笑道:“小子,你吓破苦胆了?” “笑面无常”司马青衫这一说话,倒是应了一句“一语惊醒梦中人”的俗语了。 裘克心闻声心动,暗骂自己一声:该死!怎么放着这好的人质不会运用呢?凭自己一招重创“神鼓双凶”尉迟兄弟的事推断,则擒猎这两个在普渡教中最高也只能算是二流中的二流角色,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了! 他念定之后,微微一哂道:“老贼!冒大气不管用!你还记得以前在黄山交手时的教训吗?” 语声微顿,脸色一沉厉声叱道:“司马青衫,你要小心点!本侠要十招之内,一定生擒你跟西门放二人!” “铮”地一震,银虹暴展中,一声清叱道:“老贼接招!” “笑面无常”司马青衫与“生死神判”西门放二人本是并肩而立,裘克心继一声“老贼接招”之后,已疾逾电光石火地将两人圈入漫天剑幕之中。 这名列“一奇、双侠、三魔、四怪”十大高手中的两个怪物,对裘克心的艺业,早就于黄山领教过,却想不到这短短几个月,裘克心迭膺奇遇,功力已远在他们两人之上了。 此刻,他们两人以二对一,竟还深感压力奇重,司马青衫手中的哭丧棒和西门放判官笔,在裘克心的旷代绝艺密宗“菩提剑法”之下,不但运转失灵,而且只见四面八方都是人影和剑尖,简直无从招架。 这情形,不但使司马青衫与西门放二人懔骇不置,连外圈的“冷面子都”狄永,亦不由神色遽变,朗目中神光连连闪动。 那马车车辕上的驼背长须车把式,也抬起头来,目瞪口呆地注视斗场。 “毒尊者”法元,更是神色狰狞地一步步向斗场逼近,大有三人联手一斗之势。 “冷面子都”狄永神色已恢复正常,冷冷地向“毒尊者”法元道:“法元!别忘了教主的谕令!要活的!” 这“冷面子都”倒是人如其绰号,除了俊美赛似子都之外,面色神情冷漠已极,甚至连话声也是冰冷的! 法元和尚垂手应道:“卑座知道!” 蓦地—— “当”地一声,司马青衫的哭丧棒和西门放的判官笔业已被震飞一丈之外,银虹乍敛,裘克心面含冷笑,银虹剑直抵司马青衫胸前,左手食指指着西门放的“将台”重穴,“嘿嘿” 地冷笑连连道:“老贼!本侠将你们估计太高了!六招之内即被生擒,如果本侠要你们的狗命,一招就够啦!” 语声顿,目注“冷面子都”狄永道:“姓狄的,咱们作一笔交易怎么样?” “冷面子都”狄永神态冷漠如故,冷声哼道:“凭你也配跟老夫谈条件?” 裘克心也报以一声冷哼道:“依你之见,要怎样的人才够资格跟你谈条件?” “冷面子都”声冷如冰道:“你师傅的师祖!” 裘克心嘴唇一撇道:“你不怕闪了舌头?” “冷面子都”狄永一声清叱道:“法元!擒下这小子!” “毒尊者”法元恭声应道:“卑座尊命!” “毒尊者”法元前逼三步,蓄劲待发。 裘克心脸色一沉,沉声叱道:“法元,你不顾他们两人的死活了?” “毒尊者”微微一怔。 裘克心目注“冷面子都”狄永冷然说道:“姓狄的,本侠以贵教两位高级人员的生命,交换一个铁肩大师的记名弟子,难道你还吃亏了?” “冷面子都”狄永冷冷地道:“老夫生平不受要挟!” “那要怎样才能算是不要挟你呢?” “除非你自动受缚!” “哼!你不想这两个人活着回去了?” “冷面子都”狄永朗目中神光暴射道:“司马青衫、西门放二人,丧师辱教,已触犯本教中之死刑,假你之手处死他们,更可免除本教费事!” 语声一顿,目注“毒尊者”法元沉声叱道:“法元,你敢违背老夫谕令?” “毒尊者”法元惶恐地恭应道:“法元不敢!” “限你三十招之内,擒下这小子!” “是!” “毒尊者”法元和尚随着这一声“是”,身形电闪,绕过裘克心正面,双掌五指箕张,迳行抓向袭克心双肩的“肩井穴”。 裘克心本想以司马青衫、西门放二人的生命作为要挟以便将铁肩大师的记名弟子救出。 但对方不受要挟而漠视司马青衫与西门放的生命,同时他自己又因曾受“辣手华佗”宋超然的吩咐,这两人必须留待宋超然亲手给妻儿报仇,所以他也并不想杀死司马青衫与西门放二人。 此时一见“毒尊者”法元暴起发难,他愤怒之下,一声冷哼,左手改指为掌右足一挑,同时身躯陡地一个电旋。 他这快如电光石火的手足兼施,不但将司马青衫与西门放二人的身躯震退一丈之外,也恰巧避过了“毒尊者”法元的一招抢攻,同时余威所及,还将“毒尊者”法元的身躯逼退二步。 裘克心得理不饶人,趁着“毒尊者”法元身躯后退之瞬间,手中长剑打闪,密宗绝艺“菩提剑法”已连绵不绝地使出,一声惨嚎过处,“毒尊者”法元已身首异地。 他,俊眉带煞,朗目含威地一声冷哼道:“首席护法,不过如此……” 裘克心这“不过如此”的“如此”二字刚刚出口,却不由地双目一呆,愣住了。 原来那本已被他一剑削去脑袋的“毒尊者”竟又一跃而起,手足兼施,向他展开一串疯狂的抢攻。 试想,一个元头的死尸,颈问还在冒着腥红的鲜血,居然能够像活人一样的跳跃腾挪地搏斗,这情景怎不教这缺少江湖阅历的裘克心目瞪口呆呢? 他懔骇之下,强定心神,手中银虹宝剑一招“菩提剑法”中的“金刚吼”,信手而出。 但更奇怪的事又来了,他的银虹宝剑,明明已穿透那无头的尸体,但那尸体竟像是有形无质的东西,剑锋一过,依然手舞足蹈地向他扑来。 也就当裘克心心中暗自发毛,以为遇上了活鬼的同时,他的耳中却传人一声细如游丝的语声道:“孩子当心背后!” 裘克心闻声知警,陡地一个电旋,刚好迎着“毒尊者”法元的一招偷袭,不由他一声冷哼道:“无耻秃驴!黔驴技穷了吧!” 说话之间,剑掌兼施,一连将“毒尊者”法元逼退五步之遥。 但霎眼之间,法元身形已杳,裘克心的前后左右,竟同时出现四个无头尸体,一齐向他扑来。 此刻,裘克心虽然已知道这是一种幻术,已无畏惧之感,但一时之间,却也不知该如何破解。 正当他不定主意之际,耳边忽然响起那细如游丝的语声道:“孩子,这老毒物是白莲教的余孽,你所藏密宗玉牒可以破解他的邪术,至于他的满身毒质,因你有祛毒至宝琥珀珠在身,可毋需顾虑!只要当心他的暗器就行了!” “孩子快点取出玉牒,破除邪术后,将这老毒物立刻杀掉,以除后患!” 裘克心一面与四个无头尸体撑持,一面聆听那人的传音指示,并不住地暗忖:“这儿除了那距马车半箭之外的一个背向这面打瞌睡的灰衣人之外,并未见有其他之人,那么,这传音指示自己的奇人,究竟在什么地方呢?看那正在打瞌睡的灰衣人的背影,倒有点像那以“天下第一美男子”自称的灰衣人,如果真是他老人家,自不足为奇,可是方才这传音之人,语声娇柔,分明是一个女的声音嘛……” 他这里忖想未毕,左手已将班嘉大师所赠的密宗玉牒取了出来。 一道碧绿光华闪处,眼前幻影齐消。 “毒尊者”法元满脸惊悸神色地骇然后退中,“冷面子都”狄永一声断喝道:“法元,你的看家本领就只这一点吗?” 法元惶恐地道:“报告狄供奉,法元方才已同时施展过了,这小子百毒不侵!” “冷面子都”狄永微讶地道:“有这等事……” “冷面子都”狄永的话声未落,“毒尊者”法元已被袭克心圈入剑幕之中。 “毒尊者”法元在邪术与剧毒两项拿手杰作已失效之情况下,自知已难幸免,因为凭真实功力,“笑面无常”司马青衫与“生死神判”西门放二人联手之下,尚且六招之内即被生擒,自己的功力固然高于“笑面无常”司马青衫与“生死神判”西门放,但无论如何,也高不出这两个功力的总和上去,在如此情况之下,他——“毒尊者”法元怎能有乐观的想法呢? 但“毒尊者”之所以以毒为名,也自有他的狠毒的特性,当他自知求生无望之际,竟已暗中定下了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恶毒主意。 他,一面在裘克心的如山剑幕中尽力撑持,一面已暗中将他全身所有的淬毒暗器准备停当。当裘克心的密宗绝艺“菩提剑法”中最具威力的一招“弥勒嗔”使出之际,也就是“毒尊者”法元发动全身淬毒暗器之时。 但见银虹暴长,寒闪电掣中,密如飞蝗的各种暗器竟同时向裘克心周身射来。 令人入耳心惊的暗器破空所发出的“嘶嘶”锐啸中,夹杂着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嗥,随即一切归于静止。 “毒尊者”法元已被斜肩带背地劈成两半。 裘克心正掏出琥珀珠,准备为自己右小腿上所中的毒针祛毒。 原来当方才那雷霆万钧的一击时,裘克心虽对“毒尊者”法元的淬毒暗器已提高警觉,但因为对方暗器太多,而发射的手法又特具技巧,因此,虽然绝大部分的暗器都被他的宝剑磕飞与护身罡气所阻,却仍然是百密一疏地在右小腿肚上中了两枝淬毒钢针。 此时,那冷漠得不带一丝表情的“冷面子都”狄永,已缓步走近裘克心身前,朗目中精芒隐现,凝注裘克心半晌之后。才冷冷地问道:“娃儿,你是否密宗弟子?” 裘克心一心在以琥珀珠为自己祛毒,闻言之后,头也不抬地冷然答道:“是又怎样?” “冷面子都”狄永一声沉叱道:“在老夫面前,你敢如此无理?” 裘克心仍然冷冷地答道:“无理又待如何?” “你不怕死?” “谅你也杀不了我!” “老夫要杀你,不过是弹指之劳而已!” “你敢违背你们的教主的谕令?” 裘克心这一句话,似乎激起了“冷面子都”狄永的凶心,只见他冷漠的俊脸一寒,朗目中凶光暴射,一声冷哼之后,声冷如冰地道:“原来你认为老夫不敢杀你!好!老夫先毙了你再说!” 他们两人之间,距离不及一丈,“冷面子都”狄永功力奇高,他如果激怒之下暴下杀手,则正在疗伤祛毒的袭克心,可决难幸免了! 但“冷面子都”狄永手掌方抬,陡然一声娇叱:“住手!” 灰影闪处,他们两人中间,已多了一个腊黄面孔的灰衫人,可不赫然就是以“天下第一美男子”自称的灰衣人吗? 而此刻,距那辆马车半箭之遥打瞌睡的灰衣人已不见了,由此足以证明,方才以真气传音向裘克心指示的也就是这神秘的灰衣人了! 但他的声音为什么忽然变了呢? 由方才的真气传音,以及眼前这一声娇叱,分明是出于同一个女人之口,这又作何解释? 难道这灰衣人的本来竟然是一个女人吗? 这一连串不可理解的问题,疾如电转地在裘克心心中盘旋着,盘旋着…… 本来,裘克心方才表面上虽然与“冷面子都”狄永从容地针锋相对地对着话,但内心之中却禁不住地在嘀咕着,不知该如何对付这一个在普渡教中职位既高而又功力莫测的怪人? 但他年轻气盛,不但口头上一点不肯示弱,即使是神色之间,也表现的安详之极。 当然,灰衣人的适时现身,在心理上固然给了他莫大的兴奋,但此种兴奋,却给上述的一连串疑问给冲淡而愣住了 裘克心这种心理上的变化,本来也只是刹那之间的事。 “冷面子都”狄永一见灰衣人突然现身,不由骇然却步,略定心神之后,才仰首一声敞笑道:“想不到你竟也是深藏不露的高人,连老夫的法眼也给瞒过了,高明!高明!简直高明之至!” 语声一顿,俊脸一沉,冷然问道:“你既敢横身架梁,却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灰衣人一声幽幽地长叹,以一种娇柔无比的语声说道:“狄永,你对你的本来,竟一点也记不得了?” “冷面子都”狄永身躯一震,茫然地道:“我的本来?难道还有另外的一个我吗?” “是的!” “胡说!” “唉!” “你叹什么气?” “我叹你这一大把年纪活到狗身上去了!” “哼!” “有什么神气的?” “冷面子都”狄永又一声冷哼道:“对你神气一下,这还是你的造化哩!你究竟是谁? 通下名来!” 灰衣人又一声幽幽叹息道:“狄永,你竟连我的声音也听不出来?” “因为我还有人在这儿!” “你的人一个时辰之后,穴道自解,他们自己会走!” 第八章 初恋情侣 “冷面子都”狄永茫然地道:“昕你这口气,好像我们过去是老朋友似的,不过,抱歉的很,我实在听不出你的声音来!” 语声微微一顿,接着说道:“也许我见了你的面会想起来,你能否将人皮面具揭去,让我瞧瞧?” 当“冷面子都”狄永说这几句话时,坐在地面正以琥珀珠为自己祛毒的裘克心也不禁仰首注视,想看看这神秘的灰衣人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但他失望了! 灰衣人沉吟半晌之后,漫声答道:“可以,不过——不是在这儿!” “冷面子都”狄永沉声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灰衣人道:“我的意思是你我立刻离开这儿,当没有第三者在场时,我会以真面目见你!” “你有不能见人的苦衷?” “嗯!” “我不能单独离开这儿!” “为什么?” “还有那马车!” “马车中人你本不该劫持他!” “这娃儿呢?” “娃儿让他留下!” “冷面子都”脸色一寒,一声冷哼道:“原来你的目的,毋非是想要我放弃两个劫持而来的人质!” 灰衣人一声轻叹道:“可以这么说,不过这并非我此来的主要目的!” “你还有更重要的目的?” “不错!” “这重要目的是什么?” “希望你迷途知返!” “我既未迷途,何由知返?” “冷面子都”狄永话锋略顿,声色俱厉地道:“老夫没工夫跟你穷罗嗦,希望你在老夫未动杀心之前,立刻滚回去!” 灰衣人漫应道:“你不想看我的真面目了?” “没兴趣!” “我可非要你看不可!” “哼!” 此刻,裘克心腿上的毒质已被祛除,包扎停当之后,已经站了起来。 灰衣人转头向裘克心和声问道:“孩子,你的毒伤不碍事了吗?” 裘克心躬身答道:“谢谢前辈关怀,已经不碍事了!” 灰衣人一摆手道:“好,你立刻将马车上的人带走!” 裘克心躬身应“是”,转身朝马车走去,但他走未五步,“冷面子都”狄永一声断喝道: “站住!”裘克心闻声却步。灰衣人一声冷笑道:“别在孩子面前发威!有本事冲着我来好了!” “冷面子都”一声冷哼道:“你以为老夫治不了你?” 话声未落,扬掌向灰衣人左肩抓来,他一抓之势,看似平淡缓慢之极,但实际上却是快得不可思议。 他们两人之间,本有五尺的距离,但“冷面子都”狄永的脚步并未见挪动,仅仅掌势一抬之间,手掌已接触灰衣人的左肩。 但灰衣人竟在对方五指已经接触自己的左肩而未抓实的刹那之间,捷如鬼魅,滑如泥鳅似地避了开去。 “冷面子都”狄永神色遽变,继一声冷哼之后,欺身扬掌,再度向灰衣人抓来。 灰衣人一面闪避,一面摇手道:“且慢!” “冷面子都”狄永刹住攻势,冷冷地道:“我想你是应该识点相了!” “你以为我怕你?” “那你为何不敢接招?” “咱们先讲好条件再打!” “有话快说!” 灰衣人漫声说道:“咱们以一丈距离互攻一掌,我败了,此间事撒手不管,立刻滚蛋!” “冷面子都”冷然答道:“最好你是现在立刻滚蛋,免得丢人现眼!” 灰衣人道:“让我把话说完,如果比的结果是秋色平分,则你必须同我离开这儿,瞧瞧我的本来面目!” “冷面子都”狄永嘴唇一撇道:“老夫阅人多矣!任凭你美赛西子王嫱,也休想以色相打动老夫的心!” “冷面子都”狄永这几句话,似乎深深地刺伤了灰衣人的自尊心,也好像是曲解了他的本意,因此直气得浑身微微颤抖。 但“冷面子都”狄永却根本视若无睹地继续说道:“再说,老夫自信当今武林中,除了本教教主及教主的师尊之外,绝无人能接得下老夫一掌,你又何苦……” 灰衣人气极之下,一声厉叱道:“匹夫,住口!” 语声微顿,银牙一挫,恨声说道:“狄永!想不到你除了忘却本来之外,竟变得连一点人味也没有了!来来来!一切不必谈了,咱们且在艺业上分一分高下再说!” 说话之间,他已退后三步取好一丈距离,回头向裘克心和声说道:“孩子,站远一点,最好到马车那边去!” “冷面子都”一声苦笑道:“这种架打的好没来由,你至少得告诉我一个姓名呀!” 灰衣人一声轻叹道:“姓名?是的,我曾经有姓有名,更有一个颇为响亮的绰号,可是,如今这一切都成为过去了……前些时候,我曾经用过‘天下第一美男子’的……” “冷面子都”狄永讶然地截断对方的话道:“你是男人?” “这与你何干!” “既然是男人,为何又以女人的声音说话?” “因为我就叫‘阴阳人’!” “‘阴阳人’?” “是的!” “世间哪有此种名称?” 灰衣人一声轻叹道:“这有什么稀奇,我之所以叫做‘阴阳人’,正如如今的你不配叫‘冷面子都’狄永,而应该改称为‘糊涂人’的理由一样!” “冷面子都”狄永一声沉叱道:“老夫哪一点算糊涂?” 灰衣人慨然长叹道:“人之可悲,也就是这一点,凡是世间的糊涂人,莫不是以为自己聪明睿智,这大概就是‘人不知自丑,马不知面长’的注解吧!” “冷面子都”狄永朗目中掠过一丝迷惘的神色,徐徐说道:“也许你的话有点道理,好吧,这些别谈了!咱们还是开始较量吧!” 灰衣人一声幽幽长叹,微微颔首,漠然地道:“请!” “请!” 随着这两声“请”,两个人的手掌同时扬起,向前轻轻一送,一送即收,既无普通人对掌时的“砰”然爆响之声,也没有激荡的排空劲气,一旁的裘克心,甚至看不出他们两人之间,究竟是谁胜谁败抑或是秋色平分? 不过他由“冷面子都”狄永的面色上获得了答案,因为就这双方遥遥一击之瞬间,“冷面子都”狄永那本来有如渥丹的俊脸,竟一下子变成红中透白,白里透青了。 灰衣人柔声说道:“狄永,你是否该走了?” “冷面子都”狄永闻言之后,朗目中煞芒暴射,但一闪即收,双足顿处,人如脱弦之矢,已疾奔而去。 灰衣人回头向裘克心温声说道:“孩子,记住我以前所说的话,我走了!” 说完,也跟着“冷面子都”狄永的背后飞纵而去。 裘克心望着灰衣人远去的背影,怅然良久。 他,心头的疑问更多了! 这灰衣人究竟是男人还是女人? 他与“冷面子都”狄永是什么关系? 他为什么对自己那么关心? 自己果然是一个身世不明的孤儿吗? 为什么普渡教主一见自己即怀疑自己不是姓裘? 难道自己的身世竞与这两位武林奇人有什么渊源? 这些,自己的恩师是否真的一无所知? 他心中想着,口中不由地喃喃自语道:“唉!恩师他老人家究竟去哪儿了?我必须赶快找着他老人家,或许可以打破这一个疑团! 他,缓缓走近被制住穴道后被他震跌地下的“笑面无常”司马青衫和“生死神判”西门放二人身前,解开两人穴道之后,沉声叱道:“老贼,本侠为了遵守一位前辈奇人的吩咐,暂时留你们一个完整的躯体,让他老人家完成心愿,现在,你们两人立刻给我滚!” “笑面无常”司马青衫,“生死神判”西门放二人方才穴道虽然被制,但人却清醒,适才的一切经过,都已听清看明,此刻,对方既已放自己逃生,怎还敢多说一句废话?双双狠狠地盯了裘克心一眼之后,即狼狈地遁去。 但他们两人才走出三丈,裘克心陡然一声断喝道:“站住!” 两个老怪以为裘克心又改变主意了,听到喝声之后,却步回身,心头不住地在打鼓。 裘克心一指司马青衫道:“你在何时何地见到铁肩大师?” 司马青衫见裘克心并非改变主意,不由宽心大放地道:“老夫并未见到铁肩大师!” 裘克心朗目一瞪道:“方才你不是说过,你们教主要聘请他老人家为供奉,而他老人家却‘不识抬举’吗?” 司马青衫微微一晒道:“那是老夫从狄供奉口中听来,并非老夫见到铁肩大师!” 一丝失望神色掠过裘克心的俊脸,他,沉吟少顷之后才漫应道:“好,你们走吧!” 两个老怪如逢大赦似地疾奔而去。 裘克心一声清啸,将在天空盘绕飞行的青雕召下,然后徐徐走向马车之前。 那端坐车辕的驼背长发车把式,连忙含笑跃下,退立一旁,睁着一双含有异样神情的精目,注视着裘克心频频颔首。 裘克心全神贯注车厢之中,对车把式的奇异神情,并未注意,可是,当他挑开车帘向里面一打量之后,却不由地目光一亮,半晌之后,才喃喃地道:“是她?” 他惑然地回过头来,却陡地目光一寒,沉声叱道:“你你……你是谁?” 原来昏卧车厢中的竟然是“白发仙娘”杜美珍的徒弟,也就是裘克心的初恋情侣宋文英。 而退立车厢一旁的那个驼背长须的车把式,竟于裘克心向车厢探视之间,已变成一个长发飘拂,道貌岸然的老道士了。 这蓦然现出原形的老道士,年约五旬,面相清癯,身着古铜道袍,一双奕奕有神的凤目,正满含诧讶神色地注视裘克心。 当裘克心连遇意外,心神紊乱,口不择言地向老道士叱问时,那老道才微微一笑道: “少侠,请镇定一点,贫道是友非敌!” 裘克心虽见对方一脸正气,但他因方才有了“冷面子都”狄永那一个例子,不敢由外貌上去判断一个人的正邪,何况这外表似乎是正派的老道,片刻之前还是普渡教的车把式哩! 因此,他闻言之后,仍然是不太相信地俊眉一蹙道:“道长法号如何称呼?” 老道脸色微变,一声轻叹道:“贫道玄灵……” 裘克心讶然截断对方的话道:“玄灵?道长不就是武当派现任掌门,也就是本届武林仲裁庭的庭主吗?怎会——” 这“怎会”底下,应该是“降尊纡贵,为普渡教车把式呢”?可是这样问话,未免太不礼貌,因此,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咽下去了! 玄灵道长黯然一声轻叹道:“贫道的行径,难免使少侠怀疑,但此事非三言两句所能说明,只好待会再行详告,现在请少侠先回答贫道几句话,可以吗?” 裘克心正容笑道:“道长有话尽管问,晚辈当知无不言!” 玄灵道长道:“少侠与铁肩大师是何渊源?” “铁肩大师系晚辈师祖的故人。” “那么,少侠与方才那位‘阴阳人’的关系呢?” “‘阴阳人’的来历,晚辈一无所知!” 玄灵道长长眉微蹙,微一沉吟之后道:“听少侠方才的语气,铁肩大师这记名弟子,好像是曾经认识而又并不知她就是铁肩大师的记名弟子似的,是吗?” 裘克心微微一笑道:“是的,她叫宋文英,本是‘白发仙娘’杜前辈的弟子,晚辈虽然知道铁肩大师有一位记名弟子,而且此行更是奉铁肩大师之命而来,但事先却并不知道铁肩大师的记名弟子是什么人!” 玄灵道长哦了一声道:“现在,少侠即请上车,先将宋姑娘的穴道解开,贫道再充一次车把式,咱们去前面小镇上共进午餐之后,再行详谈如何?” 裘克心忙摇手道:“前辈请稍待,晚辈先将宋姑娘穴道解开之后,驾车之事,还是由晚辈来吧!” 说着,他不待玄灵道长答话,已钻入车厢中。 少顷之后,车厢中传出一个娇柔的语声道:“心弟,这不是在梦中吗?” 跟着,是裘克心满含歉意的语声道:“不是做梦,英姊……” 玄灵道长一拍自己的额角暗中忖道:“看来他们是一对久别重逢的情侣,我呆在这儿,莫非大煞风景?” 想着,伸手在地面留下一行字迹之后,即悄悄地朝前面小村镇奔去。 宋文英的声音道:“心弟,你是如何将我救下的?” 裘克心哦了一声道:“英姊,外面还有武当掌门玄灵道长,我们先出去见过玄灵道长,再谈谈别后经过。” 可是当两人钻出车厢时,哪儿还有玄灵道长的踪影? 裘克心一声叹噫道:“人呢?” 宋文英女儿家究竟心细,当裘克心游目四顾之际,她却已发现了地面的字迹,不由用手一指道:“心弟,你瞧,这是什么?” 原来地面上写的是:少侠,贫道在村店中等你们! 看过之后,裘克心微微一怔,宋文英则粉脸飞霞,一面伸足擦掉地面的字迹,一面嘟着小嘴道:“玄灵道长一定是听到我们的谈话才先走了!” 裘克心涎着脸笑道:“长者面前,有什么关系哩!” 宋文英莲足一顿,白了他一眼道:“都是你!” 裘克心深深一躬道:“是!都是我不好!现在请英姊上车,心弟客串一次车把式!” 宋文英一扭娇躯。 继而抿嘴一笑,首先钻入车厢中。她,忽又挑起棉布车帘,妙目一瞪道:“放正经点! 将别后经过告诉我!” 裘克心一面驱车前行,一面敞声朗笑道:“小弟遵命!” 蹄声“得得”轮声“辘辘”中,裘克心将他自黄山别后的经过,如何巧救“辣手华佗” 宋超然,得服大还丹,遇铁肩大师,以及北京遇“赤面陶朱”百里诚和文人俊文人杰兄弟,万柳庄中被普渡教主所擒,铁肩大师暗中搭救,班嘉大师慨赠玉牒,再获奇缘,重创“神鼓双凶”尉迟兄弟,一直到此为止,详细说了一遍。 说的眉飞色舞,听的人可也高兴非常。 不知不觉马车已进入村镇之中了。 这是一个仅有数十户的小村镇,官道将它一分为二,因值旱灾荒年,触目一片凄凉景像。 镇中也有两家饮食店,但除茶水之外,却是一无所有。因此,这两家饮食店,也仅仅是给过往的行旅所自备的食物一尽加工之责而已! 当玄灵道长迎上他俩将上述情况略一说明之后,裘克心俊眉微蹙道:“这可如何是好,人饿一顿倒不要紧,这灵禽可不能让它陪着我们挨饿呀!” 说着,向栖于车厢后面的青雕指了指。 玄灵道长微微一笑道:“少侠、姑娘两位且别担心,贫道自有道理!” 说着,他迳行钻入车厢,在坐垫底下搬出一包包的食物来,有腊肉、火腿、大米,并还有酒。 这情形,不但裘克心宋文英二人目瞪口呆,一旁的店东,更是目光发亮,直咽口水不止。 玄灵道长一指那些食物道:“这些,足够我们三人吃个十天半月的,是吗?” 宋文英妙目微霎道:“这些都是道长事先购置的?” 玄灵道长一面吩咐店东在食物中取出三人一禽吃的份量代为加工,一面轻轻叹道:“姑不论目前江浙两省和大半个安徽都是赤地千里,无论购到这些奢侈的食物,纵然可以买到,贫道出家人,也不会买这些东西呀!” “老实告诉两位,这些都是普渡教那几个魔头所备,想不到那几个魔鬼自己无福享受,倒便宜我们三人了!” 三人进入店中,略进茶水之后,裘克心目注玄灵道长微笑地道:“前辈此行的经过,现在可以说出来了吧!” 玄灵道长神情一黯,沉吟半晌,才一声长叹道:“有关武林仲裁庭的五位坛主同遭不幸之事,少侠与宋姑娘想必已有所闻了?” 裘克心、宋文英同时点了点头。 玄灵道长又一声长叹道:“贫道德薄能鲜,本不配膺此武林仲裁庭主之重任,而此种不幸事件,却偏偏发生于贫道任内,贫道虽明知敌方实力深厚,但职责所在,却不能不勉力以赴,希望在除夕于九疑山举行的竞争武林仲裁庭庭主大会中,能对得住殉难的五位坛主。 因此,事发之后贫道除了立即飞鸽传书通知各派掌门人,并曾亲赴各派共筹对付之策。 可是筹商的结果,不但令人泄气,而且更使人伤心,因为他们一致认为武林仲裁庭的五坛坛主都是各派中的精英,也是各派中的长老人物,以他们的功力,尚且于一夜之间死得不明不自,则未来九疑大会的结果,也就可以想见了!所以,届时他们是否参加,目前还在未定之数。当然,他们所考虑的也都是事实,但贫道总认为事在人为,天心固不可测,但一息尚存自不便束手待毙! 所以,贫道于回程中想起必须恳请一些归隐已久的前辈异人,以图挽此浩劫,而铁肩大师即为贫道所欲请的第一位前辈奇人……” 说到这里,店主已将食物弄好,端了上来,于是他们一面吃,一面继续未完的话题。 原来当玄灵道长好不容易找到铁肩大师的住处,却正是“冷面子都”狄永等人焚毁茅舍之际,时正值黎明的一段黑暗时间,兼以山风呼啸,火势“辟拍”作响,玄灵道长的形迹才未被发觉。 当时玄灵道长虽未能认出“冷面子都”狄永是何许人,但“毒尊者”法元,和“笑面无常”司马青衫,“生死神判”西门放等三人.他却认得出来。 他权衡情势,一个“毒尊者”法元就够自己应付的了,如果再加上司马青衫、西门放三人和那不知来历的“冷面子都”狄永,则自己一个人,决不是敌手。 因此,他只好立即先行下山,买了一部马车,在预估对方必经的路上预为等候,以便暗中查探对方的动静,同时也借此得以知道对方究竟将铁肩大师的弟子劫持到什么地方去,以便设法通知铁肩大师,却想不到半途被裘克心与那神秘的灰衣人救了下来。 这以上就是玄灵道长所以为普渡教中充车把式的经过。 当下裘克心也将自己的来历和铁肩大师等人的动态简略地说了一遍。 玄灵道长听说已有前辈高人在暗中筹划,不由宽心略放地道:“老弟,你今天所表现的那几手,可比我强多啦!按你的年纪与目前的成就,稍假时日,不难为武林放一异彩!” 裘克心谦逊地说道:“前辈谬奖了!今后还得请前辈多加指教!” 玄灵道长一声苦笑道:“请我指教,那真算是问道于盲啦!” 裘克心微笑地岔开话题道:“前辈能否请将那‘冷面子都’狄永的来历示知一二?” 玄灵道长一声轻吁道:“老弟,对于‘冷面子都’狄永,我还是于先师口中约略听说过,除了知道他功力奇高驻颜有术,同时因人长得帅,生平风流韵事特多之外,只知道他并非坏人,其余就一无所知了! 但目前令人怀疑的,不但他仍然健在,而且风姿依旧,并已投入普渡教中,好在方才那自称‘阴阳人’的灰衣人,功力并不在他之下,还足以对付他,否则,未来局势就更不堪设想啦!” 此时,三人都已酒醉饭饱,玄灵真人虽为三清弟子,但前两天跟普渡教的人在一起,为了不露马脚,未忌荤食,此刻也就索性大吃一次口腹之欲了! 店主撤去残肴,换上清茶,并告诉他们,马与青雕都已喂饱了,他自己也沾光打了一次牙祭。 裘克心本在沉思中,但店主那一句“打了一次牙祭”的话,却提醒了他救济灾民的豪侠胸怀,不由一声轻叹,目注玄灵道长慨然地道:“目前苏、浙、皖三省灾民无数,难道朝廷就坐视不过问吗?” 玄灵道长道:“并非朝廷不管,而是所派非人,所有赈款,都入了饮差大人的私囊了!” 裘克心猛然一拍桌子道:“真是岂有此理!难道朝庭没有王法?” 玄灵道长一阵激昂的豪笑道:“王法?你知道这位饮差大人是什么来头?” 裘克心朗目一张,讶然地道:“王子犯法,与民同罪!如果王法还要讲来头,那怎能配称王法?” 玄灵道长慨然地道:“老弟你太纯洁了!你不知道,这位饮差大人姓鲁名布彩,一般人都叫他‘奴不才’,是当朝相国也就是当前变节贰臣洪承畴的干儿子。请想想看,洪承畴是目前朝庭中炙手可热的权臣,一般人巴结都来不及,谁那么傻,去跟自己的前程和生命开玩笑?各人自扫门前雪,该死的是一般灾民,与这些大老爷们不相干呀!” 裘克心直恨的钢牙格格作响,愤愤问道:“这该死的‘奴不才’驻节伺处?” 玄灵道长讶然地道:“老弟意欲何为?” 裘克心凛然地道:“我想宰了他!” 玄灵道长道:“宰了他固然大快人心,但却不能解决问题,而且可能更为地方上引起麻烦!” 裘克心愤然地道:“难道就这么眼看千万灾民活活饿死,而让贪赃枉法之徒逍遥法外!” 玄灵道长漫声应道:“我这里倒有一个办法,可是不知遭老弟你是否有这一份耐性?” 裘克心道:“只要能造福千万灾民,我想我可以忍耐的!前辈有何办法?即请明告!” 玄灵道长微一沉吟道:“凡是爱钱之人,却也最怕死,目前最好的办法是先行示警,限期发放赈粮同时并随时加以督促。” 裘克心点首表示同意,一向不曾开口说话的宋文英也插嘴说道:“前辈这办法稳健可行,同时也不致影响我们进修的工作,我看就决定这么办吧!” 玄灵道长道:“既然两位都同意,事情就这么决定好了!至于那奸贼的行辕,就设在金陵,两位要觅地进修,最好就借用金陵东棲霞山的鸡鸣寺,可以就近监视和督促,鸡鸣寺住持元通大师为一有道高僧,与贫道曾有一面之缘,两位不妨将此行任务坦然相告,元通大师必能予两位方便的!” 裘克心起身说道:“好!事情就如此决定,为了争取时间,咱们就立刻起程吧!” 玄灵道长叫过店主,吩咐他将剩余的食物通通分给附近灾民,并将那车也送给店主,自己只留下马匹代步,然后向裘克心宋文英二人道:“贫道也需立即赶回武当,就这几个月的时间,稍事准备,今后有必要时,我会派人赴金陵通知二位!” 当下各自互道珍重而别—— 第九章 少侠被擒 金陵——这六朝金粉的古都,尽管在它的外围,赤地千里,饿莩载道,但屹立于扬子江畔的它,却依然是那么多彩多姿,夫子庙前,秦淮河畔,依然是熙来攘往,笙歌达旦,歌台舞榭茶楼酒馆之中,更是高朋满座,笑语喧哗,多的是一掷千金无吝色的富商巨贾,达官贵人! 朱门酒肉臭,路有饿死骨,这是多么残忍的对照啊! 某天,三更时分。 座落于两江总督署右侧约一箭之遥的钦命苏、浙、皖三省救灾钦差大臣鲁布彩的行辕中,除了警卫森严的辕门外,大部分房舍都已灯火熄灭,毫无人声。 但在行辕官舍后花园中的一幢精致小楼中,不但仍有笙歌之声传出,并间或传出一阵哈哈狂笑与疏落的掌声。 原来是钦差大人鲁布彩夜宴方酣哩! 一间豪华的大客厅中,獐头鼠目的鲁大人正衣衫不整地一手搂着一个妖冶的女人,倚翠偎红地好不得意! 鲁大人的下首,则是与他狼狈为奸的师爷任壮民,怀中也搂着一个歌女,一面不断地上下其手,一面满脸淫笑地注视着筵前十个身披薄如蝉翼的轻纱,正在载歌载舞的妙龄少女表演销魂艳舞。 桌上陈列着的山珍海味,美酒佳肴,对这两个脑满肠肥的奸贼,似乎已失去吸引力了! 正当这一对朋比为奸的奸贼色授魂飞,不知今夕何夕之际,蓦地—— 厅中灯影微摇,悄没声地冒出两个全身劲装,黑纱蒙面的夜行人,从面纱巾的圆洞中,射出四道慑人心魂的冷芒,凝视着鲁布彩和任壮民二人,发出一声其冷如冰的哼声。 霎那之间,厅中的人像中了邪似地一个个愣住了! 钦差大臣鲁布彩毕竟不同凡响,他,一愣之后,居然一声沉叱道:“来人!拿刺客!” 两厢中应声走出八个带剑武士,一声不响,八剑齐扬,一齐向两个蒙面客刺来。 但他们长剑才举,蒙面客双双四手齐挥,八个武士已变成八尊石像似地呆住了。 左首的蒙面客一声冷哼,戟指鲁布彩沉声叱道:“鲁布彩!你要钱还是要命?” 自八个武士被制之后,鲁布彩与任壮民的身躯已开始发抖了,牙床也不由自主地“格格” 作响。 但蒙面客的问话,似乎反而提高了两个奸贼的勇气,身躯也不再发抖了,鲁布彩鼠目溜转一声诌笑道:“好汉如果要钱,这事情好办,即请说出数目来,只要老夫力所能及。一定如数奉赠!” 左首的蒙面客又一声冷笑道:“本侠没工夫跟你废话!老贼,听好!你如果要命,立刻火速派人将朝庭所发救灾专款分赴各地采购粮食发给灾民,并严节所属,不得上下其手,中饱私囊!否则——” 蒙面客语声一顿,双手暴扬,凌空朝鲁布彩任壮民二人一人一招,手中已各现出一只血淋淋的耳朵,然后声冷如冰地接着说道:“本侠下次所取的,就是你们两人的项上人头!” 鲁布彩与任壮民一直看到了蒙面客手中的耳朵,才感到自己的耳根在痛,疼痛与懔骇之下,捂着鲜血直冒的耳根,迭声地答道:“是是是!大……大侠……我我一定……立刻照办!” 蒙面客抛去耳朵,以筵席上的台布擦净手中血迹,冷冷地道:“十天之后,如果灾民领不到粮食,那你们两个老贼,也别想保存吃饭的家伙了!本侠言尽于此,你们看着办吧!” 蒙面客随手取过被制住穴道的武士手中一枝长剑,徐伸两指,将剑身像折甘蔗似的一寸寸地折断,“哗哗”脆响中,冷冷地说道:“老贼!你如果自信你的老骨头比这枝剑还要坚硬的话.仅可将本侠的话当作耳边风!” 就当鲁布彩任壮民二人惊悸欲绝,失魂落魄中,被制住的八个武士已恢复了活动,而那两个神秘的蒙面客却已鸿飞冥冥了! 翌日,钦差行辕中传出消息:鲁大人病倒了! 不过,鲁大人虽然病倒了,但救灾工作却反而急如星火地加速展开。 不到十天,由外省采购的救灾粮食,已由水陆两路运向灾区,嗷嗷待哺的灾民,已由死亡边缘抢救回来了! 灾区中掀起一片感恩浩荡与歌颂鲁大人清廉正直的狂潮。 可是,谁想到这皇恩浩荡与清廉正直的壮举,却是两个年轻的无名英雄所促成的呢? 这两个年轻的无名英雄是谁?那就是本书中的男女主角裘克心与宋文英,也就是前文中夜闯鲁大人行辕,割耳示警的两个蒙面客! 就当灾区中的灾民已获得救济的同时。 金陵城栖霞山的鸡鸣寺后一幢静楼之中,裘克心与宋文英二人却在悄悄地静参本门无上心法。 裘克心自迭猎奇遇之后,因从未好好地潜心修练,虽服旷世灵药,却未能收到预期的效果,所以,这短时期的静心修练,本身功力却无形中突飞猛进之中。 至于宋文英哩,她与铁肩大师所练均为少阳神功,因此自经铁肩大师指点后,一通百通,也已大非昔比了! 秋风将棲霞山染成一片艳红,已经是露冷霜寒的晚秋时节了。 这天二更时分。 裘克心宋文英二人的“静楼”外面,有一个魁梧的人影在蠕蠕地移动着。 朦胧的星光之下,可以看出是一个年约六旬,慈眉善目的灰袍老僧,他,就是鸡鸣寺的住持元通大师。 元通大师一直走到袭克心静修的门口,略一迟疑,举手在门上轻轻地叩了三下。 房门“呀”然而启,裘克心面含微笑,躬身肃客道:“大师请!” 元通大师面色沉重地款步走进房中,与裘克心分宾主坐定之后,歉然的道:“老衲夤夜造访,实在是因有几句不得不说之言,要面告少侠,尚请宽恕打扰清修之罪!” 裘克心微笑地道:“大师言重了!打扰清修的该算是晚辈,这一个多月来,承大师多方照……” 元通大师摇手打断裘克心的话道:“些许微劳,少侠毋需挂齿!” 语声一顿,目光注向对面房间,说道:“宋姑娘如尚未安歇,有请少侠把她也请过来!” 裘克心道:“宋姑娘因有事西天目山,已于初更时分乘青雕离开本寺了!” 元通大师微一沉吟之后,才目注裘克心正容说道:“少侠,老衲于今天下午收到一封怪函,三天之内,本寺将有极大麻烦,老衲经半日深思,决定今宵跟少侠作一次恳谈,希望少侠体谅老衲苦衷,莫使老衲为难!” 裘克心正容答道:“大师有话尽管吩咐,晚辈决不使大师为难就是!” 元通大师道:“第一,天亮之前,少侠必须离开本寺!” 裘克心脸色微变道:“大师如有危难,晚辈理应聊效绵薄,如事先规避,则岂非……” 元通大师凛然打断裘克心的话道:“少侠肝胆照人,老衲深为感动,惟来人功力奇高,实非少侠目前功力所能为力,彼此同死无益,况少侠前途似锦,将来神功大成之后,为老衲雪此血仇,则强似目前徒逞一时之意气多多矣!” 裘克心俊眉轩道:“大师仇家究竟是什么人?” “普渡教主杜四娘!” “杜四娘?” “不错!” 裘克心困惑地道:“大师一代高僧,怎会与这魔女结仇?” 元通大师一声长叹道:“这也就是老衲所要告诉少侠的第二件事情,因为严格说来,令师伯‘及时雨’文敬塘的一生以及他全家的遭遇,老衲我可算是两个帮凶之一!” 裘克心讶然地注视对方。 元通大师接着说道:“当少侠初来此间说明来历之后,老衲本想将此中因果立即奉告,但一直无勇气开口,现在,时机已迫,老衲如再不说出,以后恐无机会,而此一有计划之阴谋,也势将无人再予揭开了!” 裘克心道:“大师方才说是‘两个帮凶之一’,那么至少还有另外一人知道此事的真相啦?” 元通大师道:“不错,另外还有一人,隐于崂山上清官中,但老衲的行踪既已被妖女侦破,恐怕他也难逃妖女毒手,甚至可能早已遭了毒手了,因为老衲和他是参与此一阴谋的唯一两个帮凶,也是唯一知道此一阴谋的人,衡情度理,妖女是决不会放过的!” 裘克心俊眉微蹙道:“那么,敢情大师先将此一疑案的经纬概略说明!” 元通大师双目神光湛湛地注视裘克心道:“少侠必须先行答应天明之前离开本寺,否则休想老衲将当年这一桩疑案告诉你!” 裘克心为难地道:“这——” 元通大师声色俱庄地道:“不必为难!老衲所以要如此做,并非完全为的是你,而是要留你这一个可用之材,将来为老衲复仇!” “再说,如果你与老衲同死于此,固然可以博一个侠义的名声,但你既救不了老衲的命,更使今后无人为老衲复仇,老衲固然死不瞑目,而你这种死法实在是轻如鸿毛,实无价值!” 裘克心俊眉紧蹙,双手互搓,一时之间,就是拿不定主意。 元通大师接着说道:“老衲再提醒你一句:据你自己说,令师周大侠行踪不明,而令师伯文大侠的遗孤又已陷身普渡教,忘却本来,似此,巫山一派,已只剩下你这一根幼苗,如果你固执地陪同老衲死于此间,对得住你巫山派的历代祖师在天之灵吗?” 裘克心悚然一惊,惶然谢罪道:“谢谢大师训示,晚辈决定天明之前离开此间!” 元通大师面色一驰,微笑地道:“老衲适才语言殊为放肆,尚请少侠见谅!” 语声微顿,不待裘克心开言,立即接着说道:“现在让老衲对往事概略说明:大约是四十年前,江湖上出现了一个年轻貌美,放荡不羁,而心如蛇蝎,武功不凡的女郎,她,就是现在的普渡教主杜四娘。 杜四娘的师傅‘红娘子’范青萍,本是你师祖‘黄衫客’白晓岚白大侠的师妹,同为贵派第五代掌门人丁二先生的得意弟子。 范青萍生性淫荡,败坏巫山派的清誉,丁二先生乃愤而将其逐出门墙,惟以师徒一场,仅仅严加告诫,不许继续作恶而并未将其武功废除。 所以,杜四娘可说与少侠你艺出同门,不过她那本性的淫荡与心肠之歹毒,较之乃师范青萍,可够得上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当初杜四娘行道江湖时,令师与令师伯亦已崭露头角。彼此都系十八九岁的年轻人,武功既好,人更长的帅,淫荡成性的杜四娘,白不肯放过,尤其对令师伯文大侠,更是死死纠缠。 但令师伯文大侠不但少年老成,不为美色所迷,而且于获知对方的出身和行为之后,更是对她敬鬼神而远之,偶然相遇,也是疾言厉色地严予申斥,不稍假颜色。 从此,杜四娘对文大侠因爱成仇,恨之入骨,立誓非将其毁灭而甘心,也恰于此时,她邂逅当时有名的海盗‘东海双蛟’屠士松与黄刚二人,彼此男贪女爱,一床三好,倒也过了一段安静的时光。 可是,到了二十年之后,也就是如今说来约二十年之前,这妖女忽然心血来潮,竟想出了一个要将文大侠毁灭而不露一丝痕迹的恶毒……” 元通大师说到这里,门外一个娇甜的语声突然打断他的话道:“屠士松,这故事不必说了!‘及时雨’文敬塘文大侠在叫你哩!” 室内二人脸色齐都一变,元通大师迅疾地向裘克心递过一个眼色,示意他伺机逃避,跟着僧袍大袖微拂,室内灯光巳应手而灭。 室外那娇甜的语声接着说道:“这娃儿不必逃避,我不会伤害他!” 语声一顿,声调一寒道:“屠士松,你不出来领死,难道还要本教主来请你吗?” 元通大师与裘克心双双一声冷哼,已先后穿窗而出。 “静楼”前约五丈远处,静静地站着两个人,正是普渡教主杜四娘和“大别飞狐”班致中。 杜四娘今宵并未带面纱,暗淡的星光下,裘克心能清晰地看到她的面孔,这妖女虽已是六十岁的人了,但那婀娜的身材,白嫩的皮肤,与宜嗔宜喜的面庞,看来不过是二十七八的少妇而已,尤其是那一双眼波欲流的眸子,更使人一触之下,其意也消。 元通大师一声沉叱道:“妖妇,你不是说好三天之后才来吗?” 杜四娘嘴唇一披道:“不错,我是说的三天之后才来,但我于不久之前,发现铁肩大师的青雕由此间飞出,所以临时改变主意,提前来瞧瞧,并早点超渡你!想不到还遇上裘克心这娃儿,说来倒算是意外收获哩!” 话锋一顿,双手暴扬,十指中进射出十缕白气,迳行向元通大师射来,刹那之间,将元通大师的身躯笼入一幢白色雾罩之中。 元通大师身处杜四娘“冰魄寒煞神功”所发的雾罩之中,仍不忘裘克心的安全,他一面运用毕生修为的真力与外围奇寒澈骨的冰魄寒煞相抗,一面沉声说道:“裘少侠,你不趁这妖妇专心对付我之时离去,再迟就来不及啦……” 他因被困于冰魄寒煞所化的雾罩之中,无法看到外面的一切,才有此一说,其实此刻的裘克心已被“大别飞狐”班致中缠住,纵然想借机离去也不可能了! 裘克心最近这一个多月来,虽因潜心修练而功力大进,但对付班致中却还稍逊一筹,但奇怪的是对方并未对他立下杀手,而且当元通大师于冰魄寒煞所形成的雾罩中喝令裘克心趁机离开之后,立即以真气传音向他说道:“小子,我拚着挨你一掌,你赶快离开吧!” 裘克心闻言一愣,他还未猜想到对方是什么用意时,班致中却焦急地再度传音说道: “快!小子!再迟就没机会了!” 当裘克心心头电转,决定不问情由,先照对方的话去做,以求脱离此险境,以后有机会再向对方探问所以如此做的情由时,却已时不我与了! 杜四娘已悠闲地站立一旁,以一种讶异的声调轻轻地一叹道:“唉!这孩子的功力,怎会精进的恁地快,我还以为人俊人杰两个孩子的功力已经赶过他了哩! 事到如今,假戏已不能作了! 裘克心偷眼向元通大师看了一眼,不由地倒抽了一口冷气,片刻之间还是生龙活虎似的元通大师,此刻竟已变成一具冻尸啦! 但他惊懔未毕,突觉背脊一麻,已失去知觉。 也不知经过了多少时间,裘克心才悠悠醒转,发觉自己是睡在一辆快速前行的马车之中,车厢设备十分华丽,将自己擒获的普渡教主杜四娘正坐在一旁,俏脸含春,微笑地斜睨着自己。 裘克心一阵冷哼,负气地闭住双目,暗中试一运气,发觉除了穴道被制之外,周身并无不适之感,不由宽心略放地长吁一口闷气。 但他宽心才放,忧愁又起,真是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他,心头不住地忖着:听杜四娘的语气,似乎不致于杀害自己,但这妖女的居心如何,却难以臆测。 自己如此糊里糊涂地被擒,有谁能搭救呢? 铁肩大师、幻空大师,还有那神秘的“阴阳人”,他们固然有力量可以搭救自己,可是,这三位前辈异人又怎能知道自己被擒而前来搭救呢?” 如果自己无法脱出杜四娘的魔掌,则今后将是一种怎样的命运? 还有那温婉多情的宋文英,当她由西天目山回来,发现元通大师已死,自己神秘失踪时,将会如何地悲伤,焦急……” 想到这里,他不禁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杜四娘一声轻笑道:“孩子,你叹什么气?” 裘克心嘴唇一披,置之不理。 杜四娘又一声娇笑道:“能获得我老人家看中你的质资,这是你天大的造化,只要你乖乖地听我的话,你就是我的衣钵传人,也就是未来的教主!有什么气可生的?” 裘克心闭目如故,冷冷地答道:“谁稀罕!” 杜四娘“格格”地笑道:“孩子,你越是倔强,我越是不会放过你,我老人家有一个怪毛病,生平吃硬不吃软!” 蓦地,车帘一掀出现一张腊黄的面孔,向杜四娘滋牙一笑道:“我这东西最硬不过了,杜教主能否赏光尝试一下?” 当这语声初起之时,裘克心已听出正是那自称“第一美男子”的灰衣人,不由心中一喜。 同一时间,杜四娘殊感意外地一怔,跟着,右手一扬,五指箕张,迳向那一张腊黄面孔抓去,口中一声愤怒已极的娇叱道:“狂徒找死!” 那腊黄面孔的人双手一阵乱舞,竟巧妙地避开了杜四娘含愤的一抓,口中并不断地穷嚷道:“哟哟哟!杜教主,你既不肯欣赏我这最硬的东西,我绝不勉强,可不能动手打人呢!” 也不知他是使的什么身法,竟已脱出了杜四娘的掌爪之外,车外传过一声狂笑道:“杜教主,少陪啦!如果你那天想要欣赏我这最硬的东西时,请捎个信儿,我立即移樽就教!哈哈哈哈……” 杜四娘气得粉脸铁青地穿帘而出,但那腊黄面孔的灰衣人的身形已在百丈之外了! 她衡量一下对方的身法,速度,以及适才交手的情形,在在证明对方的一切都不在自己之下,追也徒然,好在裘克心并未被救走,只好恨恨地向骑马前导的“大别飞狐”班致中一声娇叱道:“你是死人!” 但她话声才出口,却又怔住啦! 原来班致中的穴道已被制住,坐在马上就像一个活死人似的了。 她,恨得银牙紧咬,半晌无语。 这时的裘克心,却是兴奋、失望与疑惑交并,怔怔地暗自心口相问着:这位神秘的前辈奇人,既然来了,而且看到自己被擒,为什么不加搭救又匆匆地走了? 是另有用意呢?还是因为杜四娘功力太高,无法制服而去另找帮手去了? 还有,他老人家曾趁与杜四娘交手之际,在自己胸部塞了一个纸团,里面究竟写的是什么?自己穴道被制,手足不能动弹,万一这纸团被杜四娘搜出,岂不是反而误事吗……? 他这里正在糊思乱想,车外却已传过来杜四娘与“大别飞狐”班致中互相问答的话声: “这狂徒你曾经见过?” 是杜四娘的声音。 班致中答道:“是的!就是以前在涿县城郊的枫林中所见到的那一个自称‘天下第一美男子’的灰衣人!” “他方才由哪儿来?” “没有看到!” “何时上的车,你也没看到?” “是的!” “该死!” 对话停止了,杜四娘寒着一张俏脸,仍回车厢内,向裘克心注视少顷,幽幽地一声长叹之后,脸上阴霾逐渐消失,但却是默默无语。 马车继续在崎岖的道路上颠簸着快速前进。 裘克心闭目如故,是在想心事?还是在养神?恐怕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 半晌之后,杜四娘柔声问道:“孩子,方才那人你认识?” 裘克心轻轻“唔”了一声。 杜四娘道:“他姓甚名谁?” 裘克心故意加重语气地道:“‘天下第一美男子’!” 杜四娘一声苦笑道:“是你的什么人?” “不知道!” “不知道?”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你没有问过他?” “问过他不肯说!” 杜四娘黛眉紧蹙,沉思少顷之后,喃喃地自语道:“一会儿是‘天下第一美男子’,一会儿又是男装而女腔的‘阴阳人’,难道是他当年竟不曾……否则,谁能有恁般功力呢?” 跟着,一声冷哼,樱唇一撇道:“哼!纵然就算你已经复活了,咱们且走着瞧吧!” 目光一掠裘克心的俊脸,和声问道:“孩子,我方才说的话,你得多加考虑!” 裘克心闭目依然,冷冷地反问道:“你方才说的什么话?” “要你作我的衣钵传人!怎么样?” “不可以!” 杜四娘微愠地道:“小子!别忘了你现在是在我的掌握之中!” 裘克心嘴唇一披道:“你还能把我吃下去?” 杜四娘接着说道:“这世界上还不曾有人敢违背我的意旨……” 裘克心冷然地插嘴道:“不错!眼前就有一个证明!” 裘克心一声冷哼之后,不再答话。 杜四娘气得一声喝叱道:“小子,你再要放刁,我先教你尝尝错骨分筋的滋味!” 裘克心微笑地漫应道:“蚀骨锁魂我都不怕,‘错骨分筋’算的什么!” 杜四娘咬牙未语,裘克心接着说道:“你尽管施为吧!小爷如果皱一下眉头,算不得好汉!” 杜四娘妙目迷茫地喃喃自语道:“这孩子,除了外表酷肖……这一付倔强冷傲的性格,也多么像……” “外表酷肖……酷肖什么人” “倔强冷傲的性格多么像……像的又是谁” 裘克心心中一动,不由张目凝视杜四娘问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 “你对我的身世,好像——?” “难道你对自己的身世,竟一点也不知道?” “是的!” “你想不想知道?” “当然想!” “如果你能先行接受我的条件,我可以……” 裘克心语声一寒道:“那我情愿不知道!” 杜四娘温声说道:“孩子,我全是一片好意,此刻,我不妨坦白告诉你,如果你要固执到底,除了徒找苦头之外,到头来你还得成为我的衣钵弟子,不过那时的你已不是现在的个性了,你听懂了吗?” 裘克心听的心头一懔,如果这妖妇要在自己身上暗中做下什么手脚,自己可一点办法也没有! 杜四娘接着说道:“我之所以不愿走这一着棋,就是希望不破坏你那完整的性格,明白吗?现在,距离总坛还有三天旅程,你可以从长考虑,我不再打扰你!” 杜四娘倒算是一个守信的人物,果然不再打扰裘克心了!而且,她对裘克心的关怀也无微不至,除了时时为他更换被制的穴道外,饮食方面,更是每餐亲自喂给他吃。 起初,裘克心颇想赌气不吃,但他继而一想,保留健康的身体,还有万一脱险的希望,何况那自称“天下第一美男子”的灰衣人已经知道自己的遭遇,想必另有妥善的安排,如果自己将身体饿坏了,届时有机会逃不出,岂不是只有死路一条了吗? 因此,他仅仅饿了一餐,即照常大吃大喝了! 这一段旅程中,裘克心对“大别飞狐”班致中有了更多的疑问,因为班致中自从在棲霞山鸡呜寺中与自己交手时曾以真气传音通知自己趁机逃走之外,一路上不再与自己交谈一语,而且连正眼也不向自己瞧一下。 这是什么原因呢? 如果说是为了杜四娘在一旁有所不便的话,那么,当他照顾自己如厕之际,至少可以表示一下呀?可是他也是那么漠然无睹于自己的存在,甚至于自己向他发问也置若罔闻这些,岂非太以令人不可思议之至! 那神秘的“天下第一美男子”所塞向他怀中纸团,已于如厕时妥藏于贴身的内衣之中了,他本想乘机偷看一下,可是那态度暖昧不明的“大别飞狐”班致中一直在一旁监视着他,使他想偷瞧一下也不敢。 三天旅程,本该很快地过去,但在裘克心的意识中,这短短的三天,竟比一辈子还要长得多! 好容易到达目的地了,裘克心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由那车厢外面向教主请安与欢呼之声判断,这该是普渡教的总坛了! 马车嘎然而止,杜四娘目注裘克心和声说道:“到了!孩子,现在我要问你两件事,你可得据实答复我!” 裘克心冷冷地道:“除非我不说,说出的话绝无不实!” 杜四娘微笑地道:“你师傅周少峰大侠的行踪,你是否知道?” “不知道!” 杜四娘讶然地道:“师傅的行踪会不让徒弟知道?” 裘克心嘴唇一披道:“如果我知道恩师的行踪,那我回答你的必然是:我不告诉你!” 第十章 巧获神功 杜四娘嫣然一笑道:“那么,三天前的问题是否已考虑过了?” 裘克心冷然答道:“三天前已经答复过你,何必再问?” 杜四娘脸色微变道:“那我只有先送你去练功室吃点苦头了!你以目前的功力,虽然一昼夜之间不致冻死,但却也够你消受啦!” 语声一顿,扬声喝道:“来人!” 东厢门口应声出现一个火红衫裙的妖冶女郎。 她年约双十出头,眉目姣好,身材婀娜,配上那披肩长发,显的亭亭玉立,绰约可人。 不过那一双水汪汪的媚目之中,却隐隐有一股放荡之意,令人一触之下,不由地会滋生犯罪的念头。 杜四娘指着裘克心向红衣女郎道:“蒙住他的双目,送入本座专用的练功室!” 红衣女郎肃容恭身应道:“鸿儿遵命!” 一阵幽香沁人裘克心的鼻孔,他的双目已被一条手帕蒙住了。 跟着,他的身躯被人横着抱起,由感官上的觉察,这抱他的人似乎是一个女人,而且就是那红衣女郎。 少顷之后,一张柔嫩滑腻而带有沁人幽香的面孔贴上了他的面颊,他厌恶地将脸一偏,但对方搂得他紧紧地,竟无法让开。 一个颇为关切而低得仅仅只有他能听清楚的娇柔语声,在他耳边说道:“傻瓜!投入本教,有什么不好?纵然你心中不愿意,先佯为答应,以后再伺机脱离也可以啦!何苦要吃这眼前亏呢?” 裘克心虽觉对方的话颇有道理,而且也似乎有一丝真实情意,但他此时心情紊乱,只好置若罔闻,一点反应也没有。 由感觉上他觉察到行径的路线似乎有了颇多的转折,速度也慢多了。 红衣女郎一声长叹,仍用她那低微的语声在他耳边说道:“你,多么像我的一个兄弟,可惜我那兄弟已于半年前被人杀死了……你……你愿意作我的兄弟吗?” 裘克心轻轻哼了一声。 红衣女郎继续幽幽地说道:“我叫李雪鸿,不管你是否愿意作我的兄弟,我都会设法帮助你,明天,当教主将你救醒之后。你必须接受教主的要求,以后再徐图良策,知道么?” 语声与脚步同止,一阵轻微的“轧轧”声过处,一股刺骨寒风迎面扑来,使他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冷颤。 跟着,他的身体像掉进一个冰窖之中。 跟着,被制穴道被解开了! 跟着,蒙面手帕被除去了! 满室耀眼银光中,使他久闭的双目无从视物,只听到李雪鸿一声轻叹道:“自作孽!你好好挨过这一对时吧,希望你不致被冻死!” 裘克心很想一下子将李雪鸿擒住,逼令她带自己逃走,但因穴道乍解,一时之间,真气尚不能畅通,只好一叹作罢! 又一阵轻微地“轧轧”之声过处.一切归于静止。 裘克心跌坐冰凉刺骨的地面,一面缓缓行功,使体内真气流转,然后徐徐睁开双目,向四周打量。 这是一间一丈见方的冰室,四面都是白皑皑的白雪混和着晶莹而带着碧绿色的坚冰。 室顶正中一颗外围结着尺许厚坚冰的明珠,发出柔和的白光,将室中照耀得如同白昼,尤其是在冰雪的反映之下。更是瑰丽壮观之极! 寒意一阵浓似一阵,尽管他强运本身神功试行抵抗,却是一点效用也没有!直冷得他浑身索索发抖,牙床格格地响着。 这不是太奇怪吗? 平常自己在数九寒天的冰天雪地之中,也是一袭单衫而并不觉得冷,如今自己功力较以前精进多多了,却反而抵抗不住这冰雪之寒,难道这斗室之中,另外还藏有什么邪门的什物? 起初,他本想先行筹妥明天应付妖女的办法,但此刻,他已顾不了这些,全部精力都放在如何抵抗这凌厉而奇异的寒气上了。 “索索”颤抖中,他先行检查了一下随身携带各物:宝物、玉牒、琥珀珠、千年火龟内丹……一样都不少。 当他那颤抖的手接触到“天下第一美男子”所塞给他的纸团时,不由目光一亮,暗地忖道:“现在可以放心地瞧瞧!这位神秘莫测的前辈奇人,也许在这里面会有特别指示……” 摊开纸团,里面是这样写着“孩子,妖妇的武功虽高,但在旅途上将你由她手中救出来,我自信还办得到!但当我窃听到妖妇处置你的方法之后,我决定暂时不救你,让你冒一次大险! ‘千年火龟内丹’固为武林瑰宝,但无‘千年寒蛟内丹’配合,却是形同废物,而妖妇练功室中的万载玄冰与万载寒玉……” 看到这里,裘克心不由恍然大悟地一声惊“啊”道:“怪不得这么冷,原来是这两件东西在作怪!” 他游目向四周注视了一下之后,继续读下去……均系至阴至寒之异宝,其功效只有比‘千年寒蛟内丹’更为宏大,虽然这两件异宝都不能服用,但借其至阴至寒之气炼去‘千年火龟内丹’的热性,该是毫无疑问的! 孩子,前面已经说过,这决定是一大冒险!可能我的推想是错误的,如果我的推想不错,则你将立即成为武林的顶尖高手,否则,唉……孩子,‘千年火龟内丹’服用与否,其最后决定权仍操在你自己手里,你自己酌情去决定吧! 孩子,不论你是否决定服用‘千年火龟内丹’,你必须听从我派来的人吩咐!愿上天能默佑你安全脱险!” 裘克心看完之后,将纸条重行揣入怀中,并取出“千年火龟内丹”,托在掌心中反覆端详,心头不住地沉忖着,在理论上来说,他老人家的推想应该没有问题,何况此刻已冻得实在无法忍受,与其冻死,倒不如冒险一试! 他,陡地把心一横,张口吞下“千年火龟内丹”,随即默提全身真力,贯注全身奇经八脉,四肢百骸,以与室内逐渐加重的奇寒相抗,并静待体内的变化。 盏茶时间之后,他竟感到外围的奇寒已到了无法相抗地步,而他所期待的体内变化却并未发生。 他不由有点失望了!难道自己果然要被冻得死去活来,明天再受那妖妇的摆布吗?…… 他全神运功相抗倒还好,此刻一分神胡想却更惨了! 寒意一阵浓似一阵,已到了摇摇欲倒无法支持坐姿的境地了! 此刻他已明白,并非外围温度降低,而是他本身的抵抗力因真力消耗过速在逐渐减弱。 照此情形,如果再不以剩余真力护住心脉,则明日此时必然成为一具冻尸,纵然大罗金仙下凡,也无法使自己还魂啦! 心念一动,警觉立生随即以剩余真力护住心脉,身躯也缓缓地卧倒下来,由外表上看来,他一动不动地僵卧着,好像已被冻死了! 也不知经过多久,裘克心被一阵异常燥热之感由僵卧中逼醒过来,但觉体内一股灼热气流,到处乱窜全身汗出如渖。 他已明白是“千年火龟内丹”的效力发动了,他祸福不明,内心之中也分辨不出究竟是忧是喜? 燥热中他重行跌坐行功,摒息静心,以本身真气导引体内那股灼热的气流缓缓地运行全身。 真气运转一周天之后,燥热的感觉慢慢消失了! 逐渐地,他已进入天人交会,物我俱忘之境。 一阵“轧轧”之声过处,室门重启,门口现出一个全身黑色,只露出一对眼睛的怪人。 他向行功已近圆满的裘克心注视着,口中发出一声讶异己极的惊“咦”。 裘克心陡然惊醒,双目张处,两道寒芒像电炬似的熠熠发光。 黑衣蒙面人左手食指向唇边一竖,右手向裘克心连摇,示意他不要开口,同时缓步近前,目光中满含惊喜神色地向他注视片刻之后,以真气传声说道:“半个时辰之后,教主必来练功室察看你的情况,现在你立即以宝剑毁此石门,循右首甬道前进,逢红灯左拐,绿灯右拐,蓝灯直走,盏茶时间之内,即可走出秘洞!” 说完之后,身形一闪,已消失于室外的甬道中。 裘克心但觉真力充沛,他几乎不相信眼前这些是实在的情形而愣住了! 他轻轻一拍自己的额角,又证明眼前确非梦境…… 本来嘛,不久之前他已陷入绝境之中,在死亡边缘挣扎着,而此刻不但脱险有望,并且还练成了一身绝世神功。 这情形怎不教他疑幻疑真呢? 可是,方才那神秘的黑衣人又是谁呢? 身材中等,不像是“大别飞狐”班致中! 真气传声分明是男人声调,也不可能是李雪鸿。 不过,他由对方对此间路径之熟,以及要他毁去石门,故意装成是自行逃走的一点上判断,这神秘的黑衣人必然是普渡教中的人…… 裘克心这些心理上的沉忖,其实只是刹那之间的事。 他走近石门拔出银虹宝剑,功注剑身,寒芒闪处,剑尖已透壁而入。 就当他的宝剑剑尖己插入石门中时,另一个念头由脑际电闪而过,何不借这石门,一试自己的功力究已精进到何种程度? 想着,他拔出宝剑纳入鞘中,以右掌紧贴石门坚硬的玄冰之上,功力默提徐徐注入石门之中。 他掌上注入的真力由五成、六成、而七成……逐渐加重,但除了门上玄冰发出“嘶嘶” 之声并冒出白色气体之外,那石门竟毫无一丝反应。 他在轻微的气馁中,猛吸一口清气,真力暴增,向石门上源源注入。 当他的真力提高到九成时,触手处一软,那一扇重达三千斤的石门,已连附在上面的玄冰一并化为一堆石粉和冰屑了。 裘克心望着那一摊石粉和冰屑,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然后依着那神秘的黑衣蒙面人所指示的路径,展开轻功,尽力奔驰。 他一路上逢红灯向左转,遇绿灯向右转,逢蓝灯则一直向前。虽然秘洞中甬道交错,密如蛛网,他却不致担心迷路。 途中也间或遇到当值巡查的人,但这些人却都在刚刚发现裘克心的身形之时,即被裘克心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制住,连吭一声的机会都没有! 因此,不到盏茶时间,裘克心已奔近出口。 但这秘洞的出口却有八个人把守着,两个一组,距离各为五尺,裘克心武功再高,也决不可能同一瞬间之内,一举制住八个人。 因此,当他身形如飘风,出手如闪电,一举制住六个人时,剩下的两个已经发出警信。 就当裘克心制住最后两个守洞人的瞬间,一支红色火箭已由洞口斜斜地冲霄而起,同时,洞中铃声大作,锣声与警笛连鸡,一扇重逾千斤的铁闸门,就当裘克心冲出洞口之际,险煞人地贴着他的背后,一闪而落,只要裘克心的动作再慢一瞬的时间,就得被这蓦地而下的千斤闸门压成肉酱的了! 裘克心逃出秘洞之外,略一打量,只见三面都是峭壁插天,自己正立于凹字形的峭壁底部,出口处至少在十里之外,才知自己是被困于一个形势险峻的山谷中。 时正子夜,但见谷中疏落的灯火散布颇广,灯火也立即增加了十倍以上,将山谷点缀得多采多姿…… 裘克心匆匆一瞥之后,心知如不趁对方忙乱之际闯出山谷,稍迟将益发增加困难。 因此,他立即展开绝世轻功,朝谷口奔去,但见一条白影如弹丸飞掷地朝谷口迅疾无俦地狂奔着。 沿途虽也有拦截,但不是被他一掌击毙,就是一剑劈倒,功力更差一点的甚至连挨他掌剑的光荣也没有,但见眼时淡烟一闪,人影在十丈之外了! 当他尽展脚程,向谷口驰进约三里远时,由左侧的暗影中陡地传过一声沉叱道:“站住!” 声到人到,就当裘克心微微一怔,前进速度略滞的瞬间,一个身材伟岸的驼背葛衫老者已拦住他的进路,而且一声不响地剑掌兼施,将他缠住。 这陡地将裘克心缠住的葛衫老者,竟是普渡教的总监察“大别飞狐”班致中。 裘克心一面封架,一面心念电转,以为自己目前功力,杀伤对方当无问题,但一则因“天下第一美男子”曾吩咐过他不许伤害班致中,再则因鸡鸣寺中对方那暖昧的言行以及片刻之前由秘洞脱险的可疑情节,使他拿不定主意。 但对方偏偏在此紧要关头将自己缠住,这可如何是好? 裘克心这种犹疑,本也是刹那之间的事。 而同时,对方却以真气传声向他说道:“小子,今夜系老夫轮值,你如不狠一下心,将老夫打伤老夫可是死路一条,快!小子!以六成功力向老夫击出一掌,老夫自信还不致于死!” 裘克心仍在犹疑不决中。 “大别飞狐”班致中再度传声说道:“小子你再拖下去,可别想出此断魂谷了!” 裘克心钢牙一挫,右手剑势如虹,左手提聚六成真力,扬声大喝道:“朋友,快点让路,否则本侠一掌毙了你!” 他这话骨子里是点明对方,自己要下手了。 “大别飞狐”班致中自是理会得,也是扬声叱道:“小子,别冒大气,有本事尽管使出来……” 他的话声未落,裘克心一声断喝道:“朋友!给我躺下!” 随着话声,“大别飞狐”班致中一声闷哼,跄踉地连退五足,一屁股跌坐地下,脸色煞白,胸部起伏不已。 裘克心向对方投过歉意地一瞥之后,立即尽展脚程,继续向谷口淌进。 越向前走,灯光越明越密,拦战的人也越多,而功力也一个比一个高。 当他淌进到五里远处,死伤在他手下的人,总在五十人以上了! “咚”地一声鼓响,“神鼓双凶”尉迟兄弟和另一个黄衫老者又拦在他身前,双鼓一剑,分成三面向他袭来。 裘克心前进之势未收,手中银虹宝剑一招“横扫千军”荡开正面的尉迟瑜和黄衫老者,左手劲风如潮,迳向尉迟亮遥遥拍去,同时口中一声冷嗤道:“剑底游魂,也敢拦阻本侠去路!” “轰”地一声,尉迟亮震毙两丈之外。 紧跟着,白虹闪处,尉迟瑜也身首分家。 黄衫老者一见情况不对,方待逃避时,裘克心的剑尖已临胸前。 也就在此间不容发之瞬间,另一股强劲绝伦而奇寒澈骨的劲气竟也同时迫近裘克心的背后。 此时,裘克心如只顾杀掉黄衫老者而不回身应敌,他自己也势将受伤的了! 好一个裘克心,他剑尖前刺之势不变,匆促间,左手“打倒金钟”,以八成真力向后反攻一掌。 一声暴响过处,背后传来一声闷哼,而他自己的身形,也被震得加速向前飞窜,他的剑尖已透过黄衫老者的胸膛,因此,他竟以宝剑挑着黄衫老者的尸体前冲三丈之遥,余势才衰。 他随手甩脱黄衫老者的尸体,也无暇查看背后偷袭自己的人是谁和对方的生死,继续向前飞奔。 他一路以杀开路,本已沾染了不少血迹,尤以适才被由背后暗袭他的顶尖高手一震之势剑挑黄衫老者的尸体暴射三丈之遥,更是弄得全身血迹斑斑,几乎已成了一个血人,加上他眉宇间杀气腾腾,朗目中神光闪闪,神情至为可怕! 不知是否敌方被杀得丧了胆?此后一段路程,居然未再遭到拦截了! 当他眼望谷口已只有三里路程,正提聚真力,疾如闪电地加速前进时,一声冷哼过处,眼前人影电闪,剑气如虹,两枝长剑,两个青衫少年已将他截住。 这两个青衫少年,赫然是裘克心师伯,“及时雨”文敬塘的遗孤文人俊文人杰兄弟,这两兄弟一面截住裘克心,一面由文人俊冷冷地叱道:“裘克心,你乖乖地纳命吧!” 裘克心方自嘴唇一撇,正待张口反唇相讥,但他陡地俊脸一变,已到唇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原来他猛然觉到对方长剑上真力的雄浑大异往昔,而招式之奇诡,更是前所未见,并且剑尖与手掌之中还冒出一股白色气体,一如杜四娘在鸡鸣寺对付元通大师的情形一样,自己不但如置身于冰窖之中,同时,外围也结成了一个乳白色的雾幕。 裘克心以八成功力对付两人,而对方居然有攻有守,斤两平称,照此情形,这文氏兄弟的功力,不是已高出普渡教中护法多多了吗? 他记得很清楚,杜四娘在鸡鸣寺中看到自己跟“大别飞狐”班致中交手时,曾这么说过: “唉!这孩子的功力,怎、会精进的恁地快,我还以为人俊人杰这两个孩子的功力已经赶过他了哩!” 照当时杜四娘这种语气推测,分明这两人还远不及自己,何况自己又于这一夜之间凭添二甲子功力,这两人怎能敌得住自己的八成功力呢?难道杜四娘已于这一夜之间在他们身上做什么手脚不成? 裘克心心头满是疑云,也满面困惑,这两个人死缠住自己,自己又不便杀伤他们,这可如何是好? 他正沉忖间,文人俊又一声冷笑道:“裘克心,早点弃剑投降,可免皮肉之苦!” 随着话声,攻势也越发凌厉了! 可是,说来也真是不可思议,对方的威力越强,裘克心竟反而越发感到受用,觉得通体舒泰之至,如不是处身于虎穴之中,他可真想多享受一下哩! 这情形,如果换一个人,在这奇寒澈骨的白色雾幕之中,纵不被对方利剑所伤,也将像鸡鸣寺的元通大师一样冻成一具冰尸啦! 但他此刻十分明了,时间愈久,愈对自己不利,因此,他已顾不得享受目前这种人为的冷气,心念电转之后,一声沉叱道:“好一个数典忘祖,玷辱门楣的‘文大人’!你以为裘某怕了你们吗?老实告诉你们,裘某如果不是看在先师伯的份上,早已对你们痛下杀手了!” 文人俊一声冷哼道:“少冒大气,有本事尽管使出来!” 裘克心一声怒叱道:“你们两人如不识相一点,自行让开,可怪不得裘某不看同门之义了!” 文人俊文人杰双双一声冷哼之后,攻势更形加强,外围的白色雾罩也愈益浓厚了! 裘克心无心恋战,陡然之间,功力由八成提高到十成,左掌一挥,白色雾幕烟消云散,白虹闪处,文氏兄弟双剑脱手飞走,身形也各被一股热烘烘的劲气震退三丈之遥才强行站稳。 裘克心虽以无上神功将对方震退,但功力手法均运用得恰到好处而并未使对方受伤,其用意毋非是有意不忍、仅使对方知难而退罢了! 可是,文人俊文人杰两兄弟却并不承情,反而以为对方不过如此而已,因此,裘克心身形方再度纵起,文氏兄弟竞已重行将他截住,一面恨声说道:“想走可以,先留下人头!” 此刻,他们两入竟赤手空拳,完全以“冰魄寒煞”掌力提高到十二成将裘克心困住。 裘克心心头念转如电,看来如不使他们吃点苦头,是无法摆脱他们两人的了!他,钢牙一挫,功力暴增,两声闷哼过后,文人俊、文人杰两兄弟也步了班致中的后尘被震伤五尺之外。 裘克心一掌震伤文氏兄弟之后,随即继续向谷口淌进。 沿途已不再见有拦截他的人了! 全谷静悄悄地听不到一丝声息! 这反常的情形,使他意识到:前途必然更艰险了! 但眼望谷口已不足一里,只要不再发生意外,片刻之后,即脱离此一魔巢了! 此刻,他的心中,是兴奋中带有三分警惕之意,小心翼翼地向谷口淌进着,淌进着…… 陡地—— 一个苍劲而洪亮的语声响彻全谷:“奉太上兹谕:敌人已连续杀伤本教六十多名高手,死者中包括八大护法中的三位,伤者中包括四大供奉之一,以及本教总监察和教主的两位徒弟。 因此,太上严命本教各级人等,务必将敌人生擒,待教主于半个时辰之后练功完毕时亲自发落! 同时,为达目的,太上授权各位,可以采取任何手段!希望各位一体凛遵!” 这洪亮的语声一落,裘克心已到达离谷口仅约二十丈的距离,在灯光照耀如同白昼之情况下,谷口情况已一览无遗。 谷口宽约二十丈,两边峭壁排云插天,高不可仰。 就在他前面约五丈之遥,三个身材高大的人一字排开,将去路阻住。 阻路三人中当中一个就是他曾经见过面的“冷面子都”狄永,两旁各为一青袍白发老者,三人的背后,则为一十六劲装壮汉组成的奇形剑阵。 当裘克心停步打量之间,谷口忽然出现一道奇异的巨网将出路封住,巨网才张,谷外疾如闪电似地奔来两条人影,那就是“天下第一美男子”和幻空大师二人。 这两位风尘奇侠,对眼前的巨网竟无可奈何,指掌刀剑都无法破坏它,只急得两人遥望谷中摇头兴叹。 谷内的裘克心一见来了帮手,本是心中一喜,但一见此情,又不由喜心翻倒,急的双手互搓。 本来方才他听到那洪亮的话声所说:“伤者中包括四大供奉之一”,他断定就是那暗中偷袭他被他反手一掌震伤的人,他为自己能一掌创伤对方一流中的高手而十分自豪,而雄心万丈! 但此刻,摆在他眼前的形势,却不由他不暗中心焦了!何况对方还有更厉害的教主和什么太上教主不曾出场哩! 第十一章 险谷称雄 裘克心权衡敌我情势,不由暗中殊感焦灼。 但他继而一想,此刻自己已有二百年以上的功力了,方才一路闯来,几乎如入无人之境,眼前形势固然对自己不利,但岂可坐失宝贵时间,因循自误…… 只要自己能闯过最后拦阻的一关,到达那奇异的巨网旁边,再与幻空大师等人筹商脱困…… 他这里沉思未毕,“冷面子都”狄永却已首先发话道:“娃娃,你能击伤本教四大供奉之一,足见功力已可列入顶尖高手中,老夫教训你一下,也算不得以大欺小了!” 说着,也未见他挪动身形,但他足下却似装有滑轮似地一晃而至,右手并指如戟,左掌劲风如涛,指点“肩并”,掌击“丹田”,招式虽极平凡中却蕴含有无穷的变化与杀机。 裘克心自对方一发话,即自不由一怔,因他以往的经过证明这“冷面子都”狄永与“天下第一美男子”必然有某一种渊源,而那神秘的“天下第一美男子”对自己关怀备至,可算是自己的恩人,因此不论目前的功力是否相当,他都不愿与“冷面子都”狄永交手。 但他念转未毕,对方的指掌业已近身,此刻,他连转念的机会也没有了! 匆遽间,他左肩微塌,同时双手交叉而出,右手截向对方右腕脉门,左手迎向对方左掌,表面上是以攻为守,但实际上他却也是存心考验一下敌我双方的功力。 “冷面子都”狄永一声冷哼:“螳臂挡车,自不量力”!电光石火之间,不但攻势的原式未变,而且劲道也更加强了一成! “砰”地一声爆响,两条人影乍分又合,顷刻之间,各自攻出八掌,踢出六脚竟是半斤八两,秋色平分。 “冷面子都”狄永俊脸上颜色阴晴不定,朗目中神光闪闪,招式与身法之间,从容不迫,潇洒自如,的确不愧为一代名家。 裘克心自从他片刻之前反手一掌击伤偷袭他的四大供奉之一后,自认已能跟对方一流中的一流高手一争短长,本已信心大增。 但他却不曾想到,片刻前的那种形势可与目前不同,那暗中偷袭他的四大供奉之一是普渡教中功力最差的一个,而且偷袭时并未使出全力,而裘克心却是全力向后击出一掌,方有那样的结果。 眼前哩!“冷面子都”狄永身为四大供奉之首,自然是功力最高的一个,应付起来,可就不那么得心应手了! 由表面上看来,两人是打成平手了,可是裘克心心里明白,“冷面子都”狄永至少还保存有二成真力未曾发出,至于他为什么不下杀手,就不得而知了! 裘克心虽然暗地在嘀咕着,但他举手投足之间的干净俐落,却也俨然是一派名家风度,较之“冷面子都”狄永,并不少逊。 这情形,似乎激发了“冷面子都”狄永的杀心,俊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冷漠,眉目之间的煞气也越来越浓了! 当双方周旋了二十招之后,裘克心已感到对方压力越来越重,自己由有攻有守的局面变为只能尽力防守了! 裘克心心头微懔中,灵光一闪,陡然一声断喝道:“姓狄的,亮兵刃!” 说话间,奋力攻出两掌,将对方攻势一阻,“铮”地一声清越龙吟,白虹电闪,银虹宝剑业已出鞘,却是卓立一旁,并未出手。 “冷面子都”狄永俊脸上似笑非笑地微微一哂,似乎是对他自己以这种身份地位居然二十多招还未能制服一个黄口孺子深表嘲笑。 他冷电似的目光在裘克心手中宝剑一掠,冷冷地道:“看在你能接下老夫二十多招,老夫也不防破例使用一下兵刃吧!” 随向一旁的手下人中要过一枝青钢长剑,轻轻一抖,幻起一串耀眼的剑花,低喝一声: “请!” 剑走龙蛇,身如鬼魅,刹那之间,但见一片劲风寒闪交织着,已分不出两人的人影了。 当裘克心与“冷面子都”狄永再度交手时,被阻于谷中奇异巨网外的“天下第一美男子” 与幻空大师二人似已商妥入谷的办法,采取行动了。 “天下第一美男子”在网旁全神戒备着,幻空大师则如一只猿猴似的手足并用缘网上升。 那原来立于“冷面子都”狄永身旁的青衫白发老者向幻空一声沉叱道:“大师一代高僧,如何出此下策!” 幻空大师援升如故,一面滋牙一笑道:“网高五十丈,我和尚由网顶入谷,乃上策中之上策!” 青衫白发老者沉声叱道:“和尚,再升十丈,你将噬脐莫及!” 幻空大师置若未闻,援升如故。 青衣白发老者扬声叫道:“两旁弓弩手注意,和尚身形越过巨网红线时,即集中射……” 一连七响清越钟声,响澈这奇险的狭谷,打断青衫白发老者的话,分开了“冷面子都” 狄永与裘克心龙争虎斗的恶战,也阻止了幻空大师向上攀升之势。 幻空大师一纵下网,退回原处,向那青衫白发老者再度滋牙一笑道:“老家伙,当心我和尚在你的床头人面前告你一状,说你迨慢贵宾!” 那青衫白发老者狠狠地瞪了幻空大师一眼,却是并未吭气。 就这说话之间,一阵悦耳的乐声过处,谷中现出八盏粉红宫灯,缓缓地向谷口飘来。 片刻之间,那八盏粉红宫灯已到达谷口,原来那粉红宫灯是分由八个身着粉红宫装的妇龄少女所提。 八个提灯妙龄少女之后,是八个绿色宫装的妙龄少女,各自手持各式乐器,那曼妙悦耳的乐声,即由她们的乐器所发出。 随后是一顶由四个青衣少女所抬的软轿,软轿中端坐一个青色衫裙,年约二十七八的倩装美艳少妇,那就是普渡教教主杜四娘。 杜四娘妙目凝威地方自凝视着裘克心,俏脸上微现一丝诧讶神色,正待张口发问之际,谷口那被阻于巨形奇网外“天下第一美男子”竟微微一哂道:“好大的臭排场!” 当此全谷鸦雀无声之际,而“天下第一美男子”这话声分明又是贯注了内家真力,因此,话声虽低,而在场之人却是无分远近都听的清清楚楚。 杜四娘微微一怔,目光由裘克心脸上移向谷外,刚巧首先与幻空大师的目光迎个正着,幻空大师滋牙一笑,单掌遥遥地打一个问讯道:“阿弥陀佛,女菩萨,和尚这厢有礼了!” 杜四娘一欠身道:“不敢当,大师别来无恙?” 幻空大师敞声笑道:“和尚能跑到这王屋山断魂谷来重睹教主芳颜,自然是‘无恙’罗!” 杜四娘纤手微摆,“冷面子都”狄永立即退到她的右侧,那两个青衫白发老者则退立她的左侧,然后扬声向谷口说道:“撤网!奏乐,恭迎贵宾!” 说着,她自己也由软轿中飘立地面。 一阵轻微地“轧轧”之声过处,阻谷巨网已收,曼妙的乐声重起,所有普渡教中在谷的人,一齐将手中兵刃高高举起,同时,谷口两边峭壁之上,并朝天射出一排急矢,“嘶嘶” 劲风,与柔和曼妙的乐声,谱成一支奇异而庄严的迎宾交响曲。 “天下第一美男子”与幻空二人,就在这种奇异而庄严的迎宾仪式之下,并肩从容地走进谷口,穿过那由十六个劲装壮汉组成的奇阵,停于杜四娘身前丈远处,与裘克心并排站立一起。 这情形,可使裘克心弄得满头玄雾,莫名其土地堂了。 他不断地心头转念着:本来是剑拔弩张的敌对局面,怎么一下子又变的以隆重的迎宾大礼欢迎起来了? 当他的朗目不断地敌我双方溜转之际,幻空大师却洪笑道:“杜教主,你这种迎宾大礼,和尚实在不敢当,和尚来意,毋需明言,想教主必已明白了,现在,长话短说,教主能否卖和尚我一点面子?” 杜四娘未语先笑道:“大师是想将这娃儿带走?” 幻空大师微微一笑道:“由贵教总坛之中,轻易将人带走,我可没有这大本事,不过想请教主高抬一下贵手罢了!” 杜四娘正容答道:“冲着大师过去对杜四娘的栽培,杜四娘自当遵命!” 幻空大师单掌一打问讯,一声佛号道:“谢教主恩典!” 语声一顿,侧脸向裘克心道:“娃儿,将我上次在化成寺交给你的小包裹送给杜教主!” 裘克心由怀中掏出那小包裹,目光中满是疑讶地注视幻空大师道:“大师是想以这小包裹交换晚辈的安全?” 幻空大师点点头道:“是的!娃娃,你——?” 裘克心双手捧着那小包裹,递给幻空大师,神色凛然地朗声说道:“大师爱护晚辈之心,晚辈衷心铭感,但如此走法,晚辈实未便——” 裘克心年轻气盛,而且神功初成,雄心万丈,认为如此走法不太光彩,不过他知道幻空大师辈份比自己师傅还要高出一辈,心中虽不同意如此作法,但一时之间却想不出适当的词句来,因此他那“未便”的“便”字拖得很长,还没“便”出一个字来。 幻空大师微笑地代他接下去:“未便同意,是吗?” 裘克心尴尬地一笑道:“是的!” 幻空大师拇指一翘道:“年轻人应该有这份骨气!不过——忍辱负重,更为年轻人所具有的修养……” 桂四娘微笑地道:“杜四娘对这娃儿本无恶意,即使今宵他已使本教伤亡六十多名高手,杜四娘爱护他的初衷也并未改变,方才,杜四娘循大师之请让他离开,一方面固然是看在大师的金面,另一方面却也是基于上述的原因,但杜四娘绝未存有要大师以杜四娘当年所存信物作为交换之意!因此这信物仍请大师继续保存!至于这娃儿,他既然有这付傲骨,如果大师同意,杜四娘考验他一下,挫挫他的傲气!” 裘克心听的俊眉双挑,朗目中神光暴射倏隐。 幻空大师目光一掠裘克心的脸色,然后凝注杜四娘正容问道:“杜教主想亲自对这娃儿赐教?” 杜四娘淡淡一笑道:“杜四娘虽不才,还不致要亲自同一个后生晚辈动手过招!” 幻空大师诧讶地道:“那么,教主的意思是——?” 幻空大师认为裘克心已连续使对方六十多名高手伤亡,其中还包括了四大供奉之一,方才并曾跟四大供奉之首的“冷面子都”狄永恶斗四十多招,这情形杜四娘并非不知,此刻,她说要挫挫裘克心的傲气,又说还不屑自己动手,她自己都不屑动手,那她的师傅更不屑动手的了,那么,普渡教教主之下,谁能有这一份功力足以一挫裘克心的傲气昵? 杜四娘微笑地朝那由十六个劲装壮汉组成的奇阵一指,漫声说道:“杜四娘之意,是要这娃儿试试‘九幽七煞阵’的威力!” 幻空大师与“天下第一美男子”同时向“九幽七煞阵”注视了少顷,杜四娘接着说道: “以这娃儿今宵所表现的功力,在‘九幽七煞阵’中自保大概没问题,要想脱困,怕不简单了!” 语声一顿,妙目流波地注视裘克心道:“我的话你该听清楚了?现在我再将不好听的话一并说出,百招之内,闯不出阵,固然不致死伤,但你可得在此断魂谷中呆上三年才能放你出谷,你如果有点胆怯,目前还来得及,可以立刻跟幻空大师出谷去!” 裘克心俊眉双挑,一声冷哼道:“再杀十六个,也不算多,只要你忍心让他们送命就行了!” 说着,已大踏步地昂然走进那“九幽七煞阵”中,岳峙渊停地岸然卓立着。 杜四娘阴阴地一笑,目光一掠幻空大师,方待说话,“天下第一美男子”却已一声冷哼,抢先说道:“杜四娘,亏你也算是一教之主,居然在一个后生小辈之前使出这种不光明激将法!” 杜四娘脸色一沉道:“你以为我认不出你的本来面目吗?” “天下第一美男子”微微一晒道:“认出来了又能怎样?” 杜四娘嘴唇一撇道:“十七年前拣回一条性命,却不去好好地珍惜它,反而又自投罗网,告诉你,你进谷虽沾幻空大师之光以贵宾身份恭迎你,但你出谷之时可没这份便宜了!” “天下第一美男子”声调一寒道:“杜四娘,难为你还记得十七年前的往事……” 杜四娘厉声打断对方的话道:“住口!你我之间,今宵免不了有一场生死之搏,但现在得稍等一下,且让我先留下这娃儿再来超渡你!” 说到这里,也不等“天下第一美男子”的反应,迳自向那十六个劲装壮汉沉声发令道: “各就各位!开始攻击!” 随着杜四娘的话声,那“九幽七煞阵”中的十六个劲装壮汉一声恭应,接着是人影穿梭似地一阵游走,一片精芒闪处,裘克心的身形已被淹没于漫天剑幕之中。 在一团走马灯似的人影与几乎是结成一片的剑幕中,但见当中一道白虹,似游龙天娇般左冲右突,电掣似地在来回游走着。 这实在是一场罕见的恶斗,情况之紧张,激烈,远超过方才裘克心与“冷面子都”狄永的那一场狠拼。 虽然“天下第一美男子”与幻空大师二人内心之中都免不了有点给被困于“九幽七煞阵” 中的裘克心担心,但另一面的杜四娘与恶斗中的裘克心,却是双方都有充分的自信必能赢取这一场恶斗。 因为杜四娘这“九幽七煞阵”,自练成之后,除了她本人和她的师傅未曾亲自试验之外,自“冷面子都”狄永以下的四大供奉都曾个别实验过。 “冷面子都”狄永曾在阵中恶战一百招不分胜负,而另外三位供奉都是在八十招之内长剑被震脱手,仅由这一点也就可以想见这“九幽七煞阵”的威力了。 因此在杜四娘的心目中,裘克心既然与“冷面子都”狄永方才狠斗四十余招未分胜负,则其在“九幽七煞阵”中的结果充其量也不过是与“冷面子都”狄永相同而真要双方成了僵持之局,裘克心就算败了。 所以杜四娘这种自信,自然也是有她的充分理由。 至于裘克心哩,他方才与“冷面子都”狄永恶斗之时,因顾虑到对方那神秘的来历以及和“天下第一美男子”的神秘渊源之故,并未使出他的密宗绝学“菩提剑法”来,他自信以目前的功力再配合威力无俦的“菩提剑法”,要破“九幽七煞阵”决非难事…… 但事实上,他们双方的估计都有了出入。 裘克心一待对方阵法发动之后,才知道“九幽七煞阵”的威力的确不同凡响,除了变化诡异莫测之外,十六个人的长剑,几乎是结成一枝长剑,因此每一招一式都是结合十六个人的力量,其威力之大,实在大出自己意料之外,本来,他是准备一开始即以“菩提三式”剑法突破此阵,臊臊对方的面皮,但一经接触才知道自己低估这阵的威力了! 他那旷代绝艺“菩提三式”剑法,虽将阵式逼的一度略呈零乱,但这种情形仅仅一闪而过,刹那之间,他又陷入压力无伦的剑网之中了! 心头微懔之下,他只好暂求自保,留神看出这阵法变化的端倪之后,再伺机一举奏功。 三十招过去了。 杜四娘微显得意地扬声说道:“娃娃,百招之内,不能出阵,你就算输啦!” “天下第一美男子”虽因脸上有人皮面具,无法看到他的表情,但由他的目光中已充分显示了他内心的焦灼与不安。 幻空大师更是满脸肃容地双手互搓,口中喃喃不已。 因为此刻的裘克心在外围一十六枝青钢长剑所结成的剑幕之中,已完全隐去身形,变成一团径约八尺的莹白光幢,静立不动,显然地,他已完全变成守势了! “天下第一美男子”与幻空大师二人,既不便出手相助,又不忍坐视裘克心被困阵中,其处境的尴尬,可想而知。 就当此全场鸦雀无声地注视阵中,杜四娘俏脸上充满得意神色之际。 被困“九幽七煞阵”中的裘克心,陡地发出一声龙吟似地清啸。 随着啸声,莹白光幢蓦然舒展,化成一道晶莹夺目的丈许自虹,在阵中像电掣似的闪了两闪。 紧跟着两声惨嗥过处,白虹乍隐,剑幕齐收。 袭克心面红似火,双睛尽赤地卓立四娘身前二丈远处,朗声说道:“裘克心体念教主创此‘九幽七煞阵’之不易,仅仅杀了两人,不知教主还有何见教?” 杜四娘俏脸上阴睛不定,似笑非笑地道:“娃儿,本教主言出必践!你既已破了‘九幽七煞阵’,自可自由离去……” 裘克心凛然地打断杜四娘的话道:“不!裘克心自不量力,还想向杜教主领教一番!” 杜四娘微微一晒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并非本教主以大欺小!” 当杜四娘说话之同时,幻空大师向那“天下第一美男子”传音说道:“这孩子太胡闹了! 我们该设法阻止他才好!” “天下第一美男子”清澈的双眸一直在注视着裘克心那赤红似火的俊脸,对幻空大师的传音,似乎充耳不闻,而裘克心却昂然前跨三步,朗声说道:“废话免了!裘克心想领教一下杜教主的盖世神功‘冰魄寒煞’!” 裘克心话声一落,除了“天下第一美男子”依然看不出一丝反应之外,其余在场之人,无不感到微微一震,杜四娘更是妙目中神光电射,凝注裘克心那赤红似火的面孔,阴阴地一笑道:“娃娃!你自己要找死,这是莫可奈何之事,本教主老实告诉你,别以为你事先服过抗寒的药物,能在本教主的炼功室中免除骨髓成冰之厄,但“冰魄寒煞”的威力,可远较炼功室中……” 裘克心更向前三步,震声打断杜四娘的话道:“杜教主,你的废话有没有完?” 杜四娘俏脸一寒道:“好!本教主成全你就是!只要你能在本教主的‘冰魄寒煞’之中熬过半炷香的时间,本教主立刻收回片刻之前,对那灰衣人所说的话,改以本教最隆重的礼节恭送你们三人出谷!” 裘克心此刻与杜四娘的距离已不足一丈,闻言之后,傲然地道:“好!一言为定,请教主开始施为!” 杜四娘阴阴一笑,右手扬处,掌心中射出一股乳白色的气体,迅疾地在裘克心周围形成一个氲氲氤氤的白色雾罩,裘克心的身形已被完全淹没于雾罩之中了。 同一时间,普渡教下的弟子已在一旁燃上一枝线香,袅袅青烟与氲氤雾罩辉映成趣,场中敌我双方,无不屏息静观。几乎落针可闻。 渐渐地,围住裘克心的白色雾罩已由虚化实,变成一个晶莹剔透的冰罩了。 杜四娘依然脸色凝重地注视场中,掌心中的乳白色气体,还在源源不断地向裘克心身边涌去,那冰罩也随之一分一分一寸一寸地加厚起来…… 另一方面,那燃烧着的一枝线香,却在一分一分地逐渐矮了下去。 裘克心所立身之处,已只看到一个黑黝黝的冰罩了。 杜四娘的脸下,浮现出一丝胜利的微笑,但这胜利的微笑中却似乎还蕴藏有一丝痛惜的表情,她,这心狠手辣的女魔头,是否为了这一株武林奇葩被自己摧毁了而感到一丝可惜呢? “天下第一美男子”依然神色漠然地注视着那冰罩,旁人根本无法看出他心中在想什么。 幻空大师难掩目光中的焦急神色,殊为不安地再度向“天下第一美子”传音说道:“耿檀樾,咱们再不想法转圜,这孩子恐怕……” “天下第一美男子”依然目注场中,仅仅嘴唇微微地动了一阵。 幻空大师目光一亮,传音问道:“真的吗?” “天下第一美男子”传音答道:“当然是真的罗!” “果如檀樾所言,则以后——?” “是的!所以我不担心目前,而恐怕今后……唉,但愿吉人天相才好!” 就当幻空大师与“天下第一美男子”互以真气传音交谈之间,计时的普渡教众弟子高声说道:“禀教主,半炷香的时间已到。” 杜四娘停止施为,向幻空大师微微一笑道:“敬烦大师破除冰罩,看看里面的孩子怎样了?” 幻空大师将信将疑地步向冰罩之前,伸双掌贴住冰罩,默运玄功,但听硅然一声,冰罩已中分为二,但见裘克心宝相庄严地跌坐地面,作拈花微笑,一见冰罩已破,不由长身而起,朗声笑道:“杜教主,半炷香的时间,怎会恁地快法,莫不是教主大发慈悲,将半炷香的时间减短了吗?” 他,双目中神光湛湛,肌肤中宝光隐泛,神态从容,侃侃而谈,这情形,哪儿有一点像是刚经过一场生死系于一发的玄功恶拚,倒反而像是神功大成,闭关甫出的现象哩! 场中所有的人,除了那“天下第一美男子”神色不动之外,其余诸人,包括杜四娘在内,莫不悚然动容,惊愕不置。 尤其是普渡教主杜四娘,一双如梦似幻的媚眼之中,充满了迷惑神色,在裘克心周身上下狠狠地盯了一阵之后,才勉强进出一丝笑意道:“想不到八十老娘倒绷孩儿,你娃娃居然会利用本教主的‘冰魄寒煞’作为祛除你心头火毒之用,这倒算是武林中一件奇闻。” 语声微微一顿,自我解嘲地一笑道:“看你方才那面红似火与此刻的气定神闲的情形立一对照,再斟酌你能逃出本教主练功室的情形,你极可能是服过了传说中的千年火龟内丹,本教主的话,对不对?” 裘克心微微一笑道:“见微知著,杜教主果然见识超人一等!” 杜四娘淡然一笑道:“千年火龟内丹服之固可成就你一身绝世功力,但此丹火性太重,必须与千年寒蛟内丹同时服下,才能收水火相济之效,如今你单独服下火龟内丹,虽已借本教的炼功室和适才的“冰魄寒煞”炼去一半以上的火性,但以后每日子午二时,仍将受烈火煎心之苦,解救之道,自然是千年寒蛟内丹,但千年寒蛟内丹可遇难求,目前,你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投入本教主座下,以本教主的至阴至寒的“冰魄寒煞”神功炼去你身上的火毒,否则,你只有死路一条!” 裘克心微微一晒道:“咱们比划之前,教主曾说过一些什么来着?” 杜四娘俏然一沉道:“不知死活的东西!”语声一顿,沉声喝道:“奏乐!恭送嘉宾出谷!‘’ 美妙的乐声重起,配以谷口两旁的“嘶嘶”急矢之声,和普渡教众躬身齐举刀剑的严肃情形,显得庄严而又滑稽,而幻空大师、“天下第一美男子”、裘克心等三人,却在这种情况下,大踏步地走出了这龙潭虎穴。 当他们三人走出断魂谷之际,遥遥地传来杜四娘那富有磁性语声道:“裘克心,普渡教的大门始终为你敞开着,随时欢迎你投入本教来……” 裘克心嘴唇一撇。 “天下第一美男子”幽幽一叹。 幻空大师长眉紧蹙地问道:“耿檀樾,这孩子,果然如杜四娘所说的那么严重吗?” “天下第一美男子”一声苦笑道:“那妖女说的确不错!”轻轻一叹,目注裘克心柔声说道:“孩子,当时我忘了交待你将那妖妇炼功室中的万年寒玉带出来,现在悔之已晚了!” 幻空大师接着说道:“对了!万年寒玉的功效,应该胜过千年寒蛟的内丹,咱们设法把它弄出来……” 裘克心迫不及待地打断幻空大师的话道:“那妖妇的炼功室晚辈已是轻车熟路,这就立刻再去一趟也好!” 第十二章 浴寒潭雪 “天下第一美男子”尴尬地笑道:“万年寒玉为炼‘冰魄寒煞’神功的无上瑰宝,那妖妇珍逾性命,如今,她既知此宝能炼除你身中的火毒,即使派人去偷也不可能得手了,你这一再行跑去,那不等于自投网罗吗?” 顿住话锋,异常关切地注视裘克心,温声问道:“孩子,你现在身上没什么异样感觉吗?”裘克心点点头道:“是的!” “方才火毒发作之时,是否很难过?” “是的,那滋味就像处身于蒸笼之中,也像是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似的。” “天下第一美男子”幽幽一叹道:“孩子,我害了你了……” 幻空大师道:“听说长白山天池之中有寒蛟,惟不知是否已有一千年火候?” “天下第一美男子”蹙眉说道:“不错!我也听说过,至于是否有一千年火候,倒不必计较,因为既称寒蛟,必备有祛除火毒之特性,这孩子的千年火龟内的毒性已被炼去一半以上,则寒蛟的火候差一点也不足为虑了,问题是由此间赴长白山,路途遥遥,往返费时,而这孩子每天子午二时,又须受火毒攻心之苦,不便长途跋涉,究竟是带他一起走呢?还是将他留下来……?” 幻空大师猛然一拍自己的额角道:“该死!和尚竟将这位老怪物忘了!,,“天下第一美男子”目光一亮道:“大师是说谁?” 幻空大师道:“‘百草仙姑’潘淑贞!” “天下第一美男子”讶然地道:“那不是‘辣心华陀’宋超然的师叔吗,她,还会活在人间?” 幻空大师微微一笑道:“去年我还见到她哩!” “天下第一美男子”轻轻一叹道:“这老怪物虽然医术通神,但也未见得就能解除千年火龟内丹的火毒,是吗?” 这时,他们三人已于不知不觉间走出山环,到达官道旁边了。 幻空大师以手势制止两人前进,意颇自得地道:“那老怪物虽不一定能祛除千年火龟的火毒,但这孩子到她那儿去,包准有益无害,请放一千万个心好了,就这时间,咱们两人可以放开脚程去一趟长白山,怎么样?” “天下第一美男子”道:“办法倒是不错,只是这位老怪物脾气怪的很,恐怕不肯……” 幻空大师拍拍自己胸脯道:“这点,请檀樾尽管放心,我和尚自有道理r顿住话锋,向裘克心一招手道:“娃儿,你过来!” 跟着,幻空大师在裘克心耳边低声嘀咕了一阵,裘克心微笑地连连点首。 幻空大师交待完毕之后,向“天下第一美男子”道:“耿檀樾,咱们走!” “天下第一美男子”微微一笑道:“大师的锦囊妙计,我是信得过,而这孩子的功力,我也信得过,只是——”目注裘克心关切地道:“孩子!当你每天子午二时抵抗火毒时。可得特别当心有人暗算啊!” 裘克心正容躬身道:“晚辈理会得,前辈请宽心!” 三天之后,正午时分。 地点是伏牛山脉的天心谷内。 大雪初霁,但万壑千峰,已被装点成一片银白。 一道宽约一丈的小溪,由天心谷内蜿蜒伸展而出,在谷口形成一个十丈方圆的小潭。 潭面上积雪和浮水已混成一体,使人无法看出潭水的深度,但使人奇怪的是这潭面的浮水与积雪之问,却隐约地可以看到一个仅着内衣的人在俯卧着,因为这人身的绝大部分被浮冰积雪所掩,使人无法分辩他是男?是女?是死?是生……?不过,由那人体周围所冒出的腾腾热气判断,那人必然是活人! 但如此数九寒天,天寒地冻,一个人,就是要寻死,也犯不着冒着风雪,跑到这荒山穷谷中的小潭来呀! 那么,他是所为何来呢? 太阳偶而由云端里向地面上偷偷一瞥之后,立即又躲起来了。 山风劲厉,砭肤刺骨! 时间在静寂中悄悄地溜走,渐渐地已经是午末之交了。 那僵卧潭面上浮冰积雪之间的人,猛然翻了一个身,并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啊!那是一个活人!而且是一个非常英俊而年轻的男人,他,就是本书的男主角——裘克心。 在这山风呼啸的荒山中,满是浮冰积雪的潭面上,他——裘克心,一袭内衣,沐浴于奇寒澈骨的冰水中,竟好像还不过瘾似地,懒洋洋地以双手滔水向自己身上淋浇,一面口中朗声长吟道: 千山鸟飞绝, 万径人踪灭, 荒山一少年, 独浴寒潭雪! 哈哈哈哈哈! 独浴寒潭雪! 他一个人朗吟复狂笑,狂笑又朗吟,如此三个反复之后,随着一声清叱,由寒潭上端的峭壁上翩若惊鸿似地飘下一红一白两个少女。 年长的一个,年约双十,长发披肩,身材婀娜,一袭白色罗衫,在山风中猎猎作响,远看直似图画中人,可惜的是她的娇脸上竟长满了绒绒白毛,恰似一只人猿似地,不过由那一双摄人心魂的眸子显示,这女郎除了脸生白毛之外,倒的确是一个美人胚子。 年纪小的一个,年约十一二,大红袄,双辫,辫梢两只蝴蝶结,脸蛋儿红的像只熟透的苹果,柳眉,大眼,瑶鼻,樱唇,-:双会说话的大眼睛,直盯着裘克心发愣,敢情方才那一声清叱,还是发自她的口中哩!可是她一看到眼前是一个大男人之后,却不由地愣住了。 当两个少女现身的瞬间,裘克心已迅速地将身体沉入潭水之中,只将头部留在外面,并且不等对方开口,先发制人地道:“两位姑娘请快点离开,在下要起身穿衣服了哩!” 那红衣女孩一愣之后,已回过神来,一见裘克心先行开口,立即双手叉腰,柳眉双轩地脆声叱道:“你是哪儿来的臭男人!居然跑到天心谷来撒野,不但一个人鸡猫子乱叫,而且还将潭水弄脏,还不快点起来,听候本姑娘发落!” 裘克心尴尬地一笑遭:“小妹妹,你们不走开,在下怎么好起来啊!” 红衣女孩瑶鼻一耸道:“哼!想要我们走开,你好乘机逃跑,是不是?哼!办不到!” 裘克心一声苦笑道:“小妹妹,在下没有穿衣服啊!” 红衣女孩小蛮靴一蹬道:“臭男人,不要脸!谁是你的小妹妹!” “小……小姑娘,你总得让我穿好衣服啊!” “你穿不穿衣服,与我有什么相干!” “我不穿好衣服,怎么能见人呢?” “你不能见人,那是活该!我才不管哩!” 那白衣毛面女郎忍不住轻轻一笑,在红衣女孩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那红衣女孩竟拉着自衣毛面女郎撒娇似地不依道:“好!师姊你早不提醒我,你坏啊!” 那白衣毛面女郎拉着又清又脆又娇又柔的嗓子向裘克心扬声说道:“那位相公请快点穿好衣服,愚姊妹在潭左的巨石后面等你!” 说着,已拉着红衣女孩的小手向潭左的巨石后面姗姗地走去。 红衣女孩边走边嘟着小嘴道:“一个臭男人,师姊怎么叫他相公呢?” 白衣毛面女郎道:“小妹,在未判明对方是好人或者是坏人之前,不可开口骂人,知道吗?” 红衣女孩双辫一甩道:“方才那人是不是坏人?” 白衣毛面女郎道:“这——目前我还不敢断定,不过看情形,那人不像是坏人。” “所以你不肯让我骂他了?”“嗯!” “啊!师姊,好人与坏人,怎样分别呢?” “这个嘛,等你长大一点,多见一点世面之后,就自然可以分辨了!” 当这一对解语花正在喋喋不休之间,裘克心已迅速地将湿衣换下,穿好外衣,然后安详地踱过巨石,向那两位姑娘拱手长揖道:“两位姑娘在上,小生这厢有礼了!” 白衣毛面女郎微微一福,代表还礼,红衣女孩却大模大样地紧绷着脸蛋道:“喂!你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跑到天心谷来干什么?为什么要到这寒潭之中洗澡?你知道将潭水弄脏的后果吗?” 这小姑娘连珠炮似地一口气问出一连串问题,弄得裘克心茫然不知先回答哪一项才好,他尴尬地一笑之后,才温声说道:“小……小姑娘……” 红衣女孩怒声打断他的话道:“哼!你以为你很大么!姑娘就是姑娘,有什么大姑娘小姑娘的……” 白衣毛面女郎微嗔地道:“玲妹,别胡闹了!也不先问问别人的来历?” 红衣女孩嘟着小嘴道:“我才问过,你又不是没听到,他不肯说呀!” 裘克心微微一笑道:“姑娘,你还没给我说话的机会啊!” 红衣女孩白了他一眼道:“好!现在给你机会,你说,哼!如果说不出正当理由来,非教你喝干这一潭被你弄脏的污水不可!” 裘克心虽然外表已如成人,但毕竟还是一个童心未泯的十八岁的大孩子,一见眼前这红衣女孩太以刁钻任性,不由也激发了他的童心,闻言之后,一伸舌头,扮了一个鬼脸道: “哟!小……哦……姑娘,这么一大潭水,怎能够喝下去,我看这理由不说也罢!反正我不是有意要弄脏这一潭水,马马虎虎,请姑娘高抬一下贵手,原谅则个!” 说着,同时向红衣女孩深深地一躬。 红衣女孩自以为将对方吓住了,得意地嫣然一笑道:“知过就好,那么,自缚双手,跟姑娘人谷见太君去!听候太君发落!不过,你来此的原因,还是要先行从实招来!” “从实招来!”乖乖,这妮子人小口气可不小,俨然是县太爷审案的语气嘛! 裘克心随口应道:“小生因患有一种奇疾,平常倒无所谓,但一经发作,就浑身像火烧一样的难受,非要找一个有水的地方浸一浸不可,方才,小生怪病发作,又不知道小潭是姑娘家所有,以致一时难耐之下,跳了下去,请姑娘多多原谅!拜托!拜托!” 说着,又深深鞠了一躬。 红衣女孩一双小眼一直在裘克心身上溜个不停,闻言之后,自以为是地点点头道:“这么冷的天气,你能在寒潭中沉浸而不冻僵,你方才的话也许不假,不过。你这怪病,为裘克心故意提高嗓音道:“小生这怪病,恐怕普天之下,也没人可以治好!” 红衣女孩轻轻哼了一声道:“真是井底之蛙!眼前有一个医术通神……” 红衣女孩刚说到这里,一个音调不高,但却清朗异常的语声由谷中遥遥地传来,打断她的话道:“琴儿!你一声不响,放任玲丫头唠叨什么?” 红衣女孩闻言住口,并伸了一下舌头。 白衣毛面女郎却向谷中躬身答道:“禀太君,琴儿想让玲妹多长点阅历……” 那遥远的语声叱道:“胡闹!恶客即将到达,你们还不将那狂徒擒进谷来!” 这遥远的语声一起,裘克心即可听出,对方使的竟是传说中的千里传音之术,足见这“百草仙姑”潘淑贞的一身功力,的确已不同凡响,但当他见那白衣毛面女郎竟以平常说话的姿态向谷中回答时,不由不使他暗中惊懔莫名! 据他的估计,谷口距谷底,少说点也在五里以上,如今白衣毛面女郎竟能以平常话声向谷中通话,则谷中人的这一份功力,更远在自己想像之上了,因为以内家真气将自己的话声送达五里之外,固属太不容易,至于能听清楚五里外的一个普通的话声,那就比传声五里之外更见高明了! 裘克心沉忖未毕,白衣毛面女郎向他歉意一笑道:“师命难违,相公,对不起!你还是自缚双手,跟我们进谷去吧。” 裘克心此来本是奉幻空大师之命而来,对此间的一切,大致已了然于胸,但他此刻却故作怫然变色道:“此间并非官府,小生又未犯法,为何要自缚双手,姑娘请道其详!” 白衣毛面女郎漫答道:“此间虽非官府,却比官府的权威更大,至于相公你,固然未曾犯法,但你不合弄污寒潭清水,更不该朗吟狂笑,扰人清静!” 裘克心抗声答道:“姑娘此言差矣!有道是:风月无今古,林泉孰主宾!皇帝老子也不敢将天下的名山胜水划作私人独享,姑娘尊长究竟是什么人,竟敢如此狂妄!须知小生虽然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个书生,但读圣贤书,所学何事,义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 红衣女孩忍俊不住地“噗哧”一笑,摇摇头道:“书呆子!真呆的可怜……” 同时,谷中那遥远的语声也是一声轻笑道:“好小子!你倒装的蛮像呀!”语声顿了顿又道:“两个丫头且先回来!恶客就要到了,且让那小子先挡一下!” 那白衣毛面女郎两道深邃无比的目光在裘克心脸上注视少顷之后道:“方才你真的是故意装成的吗?可是这来人厉害的很,你可得小心啊!” 一声凄厉长啸,远远地传来。 红衣女孩粉脸微变,白衣毛面女郎拉着红衣小女孩的手边向谷中走去边回头说道:“来人不但功力奇高,而且不肯讲理,相公,你要是一看情形不对时,可不必勉强,快逃向谷中来……” 白衣毛面女的语声渐微渐杳,代之而起的,是一阵杰杰怪笑和一阵“洪洪发发”的破空之声。 裘克心闻声知警,回头一瞧,那知就当他回身的刹那之间,一黑一白两条人影已轻捷地飘落他身前一丈之外。 站在左边的,是一个身材高大,海口狮鼻,外表年约五旬的老者,一衫黑色长衫,配合那颏下的三络花白长髯,生相至为威猛。 右边是一个高头大马,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她,面孔本就不难看,再衬托上那一身白绸宫装,更显的清丽脱俗,给人耳目清新之感。 那女人的背上,还背着一个硕大的包袱,敢情包袱中还是一个小孩哩! 同时,这两个人的身上,都沾上了斑斑点点的血迹,看情形,不久之前,他们还经过一场惨烈的恶拚似地…… 裘克心冷眼打量这一对被天心谷的“百草仙姑”称为恶客的男女,本是一刹那之间的事,他的脑中方自转过“这一对男女外表并不凶恶”的念头,耳中却传进“百草仙姑”的真气传音道:“小子!我老人家正陪贵宾棋兴方酣,不愿被恶客打扰,你如果能设办法将那一对恶客阻住半个时辰,我老人家必有重赏!” 同一时间,那白衣女人目注裘克心讶然地道:“咦!这老怪物几时又收了一个男徒弟?” 那黑衫老者注目问道:“小哥儿,你是天心谷的人吗?” 裘克心泰然地道:“不是!” 黑衫老者道:“小哥儿既非天心谷之人,那么请让开道路.老朽夫妇要立刻进谷去!” 原来这天心谷的入口,仅容一人一骑通过,两旁一边下临数十丈的溪流,一边是壁立百丈的峭壁,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敌之概,而此刻的裘克心,正是站在入口的通道的正中。 裘克心微微一笑道:“小可虽非天心谷中之人,却受此间主人之托,对妄图闯入此谷者,一律挡驾!” 黑衫老者颇焦急地道:“不行!老朽夫妇有非常重要也非常紧急的事,非立刻进谷不可!” 裘克心道:“这是尊驾一厢情愿的话,小可可不管尊驾的事有多紧急和重要,只知道此间主人将尊驾列为‘不受欢迎的恶客’,特别委请小可代为挡驾。” 那白色宫装女人微愠地道:“年纪轻轻,说话一点也不给人留余地,你只知道给那老怪物卖命,你可曾知道愚夫妇是什么人?凭你能阻得了吗?” 裘克心尚未答话,那黑衫老者已抢着说道:“小哥儿,老朽夫妇以往的确是天心谷中不受欢迎的恶客,但今天情况不同,并非前来寻事,而是有非常重要而紧急的事非立即人谷不可……” 裘克心就这对话之间,心头一阵电转,已有了应付之策,暗忖:这一对神秘的男女,“百草仙姑”潘淑贞称之为“恶客”,那白衣毛面女郎则说他们不肯讲理,而那刁钻任性的红衣女孩更是闻声变色,显然地,她们所言并非虚语,但目前的情形,又与她们所说的完全相反,来人并未现出“恶客”的态度,也肯讲理,如此情形,足证这黑衫老者方才所言,也非虚语,而的确是“情况不同”,也的确是“不是前来生事”的了……既然如此,自己何不利用盘问他们来历和过去与天心谷结怨的经过,轻松愉快地拖过这半个时辰多好? 他,念定之后,注目朗声说道:“小可深信所言属实,但小可受人之托,不能不忠人之事,实在抱歉的很!” 黑衫老者自苦笑摇头,那白色宫装的中年妇人已黛眉一竖,一声清叱道:“也好,老娘先伸量伸量你一下……” 话声中,白影电闪,已向裘克心面前扑来。 裘克心作势阻敌,但他招式还未发出,眼前黑影闪处,那黑衫老者已将乃妻挡了回去,同时口中柔声说道:“琼英,再忍耐一会,我们决不能一时不忍而坏了大事!” 裘克心目睹对方夫妇二人身法之怪异与迅速,竟是生平所仅见,不由暗中咋舌不置。 这当口,那黑衫老者已向谷口扬声说道:“喂!潘老怪,童大川夫妇方才与这娃儿的对话,你总该已听到了为何还要装聋作哑,不闻不问?” 谷中传出“百草仙姑”的话声道:“童大川,不论你有多大的理由,你非得闯过我老婆子设在谷口的一关不可!” 黑衫老者抗声说道:“潘老婆子,我童大川说话向来一就是一,方才既已说过不是来生事,则你我之间过去的_切,都一了百了,但眼前之事,可非常重要,不但有关武林劫运,而且有关先明皇嗣的生死,眼前追兵立刻就到,你……” 那“百草仙姑”的语声道:“有这等事吗,嗯!既然到了我天心谷口,天大的事,我老婆子一力承担,但我老婆子说话也是说一不二,你如果不闯过那娃儿的一关,休想进入谷中!” 黑衫老者见对方已说过一力承担的话,似已大放宽心,此刻,他郑重地向裘克心打量一阵之后,才扬声说道:“潘老怪,难怪你如此自信,童大川方才竟是看走眼了!这娃儿的确是一株武林奇葩,不过——” “百草仙姑”道:“不过怎么样?” 黑衫老者微微一笑道:“想要这娃儿阻挡老夫,却还差了一段距离!” “百草仙姑”道:“童大川,别将自己抬的太高了,多了我不敢说,这娃儿在你们夫妻联手之下,来个百来招,谅还不致有什么问题!” 黑衫老者还以为“百草仙姑”是因为自己过去一再找她的麻烦,此刻才故意拿话激他,因为在他的心目中,一个十七八岁的大孩子,就是连他父母的功力加上去,也无法与自己百十年的修为抗衡,如果换在平时,他真想与裘克心比划一下,三两下子将对方制服以臊臊老怪物的面皮,但此刻,强敌即将追到,实在没有时间游斗了,只好顺手拔下路边一株茶杯大小的杂木,剔去丫枝,砍成一丈长短,以一端授与裘克心道:“小哥儿,强敌即将追到,咱们目前没工夫比划了。你既受托守关,咱们就比一下内力应个景儿,现在,咱们将这木棒互以右手各持一端,彼此同时贯注真力,由我这老妻在一旁计时,由一数到二十,谁退后一步算谁输!你是否同意?” 以一个身具百十年修为的人与一个十七八岁的大孩子比内力,谁胜谁负,已不言可知,黑衫老者这如意算盘应该是万无一失的了! 但事实上,裘克心曾服过“辣手华陀”宋超然的大还丹并经铁肩大师本身真力,助长其功力,之后,又服过密宗至宝换骨丹三粒,最近,更服过千年火龟内丹,尽管千年火龟内丹的丹毒未曾炼除,尚未全部发挥功效,但综计他前日后所获异遇,其本身功力已在二百年以上了。 在此种情形之下,如果要比招式,则黑衫老者挟其百十年的战斗经验,可能会胜过裘克心,但眼前比的是内力,那就很难说了! 裘克心淡然一笑道:“有道是主随客便,客人已划下道来,小可自当舍命奉陪,只是如果尊驾承让时,该怎么说法?” 黑衫老者震声答道:“小哥儿你如果胜了,老夫夫妇终身奉你为主人,否则你得立刻让路!” 语声微顿,不待裘克心表示可否,立即回头向白衣宫装妇人喝道:“开始计时!——小哥儿请!” 随着话声,一股阴柔劲道,已由木棒上缓缓地传了过来,裘克心也立即运功相抗。 这两个人,一个是迭膺奇遇的武林奇葩,一个是名震江湖的武林星宿,这一较量上了,尽管是声色不动的内功较量,表面上看不出惊险之处,但气氛的紧张,却有令人窒息之感。 那白衣宫装女人清脆的语声在叫道:“一……二……三……四……五……” 较量中的两人,双方的足部都逐渐地陷下去了。 而且,那黑衣老者的脸上,现出了非常惊懔的神色,倒乎未料到眼前这年轻人竟有如此深湛的内力,但那种惊懔的神色,仅仅是一掠而逝,立刻又变为十分慎重的神色,显然地,双方的真力都在逐渐加重了! “十……十一……十二……” 白衣宫装女人的声音刻板地叫着,但刻板中却流露出她内心正充满看紧张。 “十五……十六……十七……” 较量双方的面色更凝重了,双方的呼吸也粗浊了,两个人的足部几乎已陷入地面五寸之深,敢情双方都已使出全力啦! “十八……十九……二十!” “二十”这两个的尾音一落,较量双方同时收手,黑衫老者抛掉手中木棒,向裘克心深深一躬道:“童大川,参见主人!” 裘克心慌不迭地避过一旁道:“童……童前辈,您这是……” 童大川根本不理会裘克心的尴尬相,向那白衫宫装中年妇人招招手道:“琼英过来参见主人!” “吕琼英参见主人!” 白衣宫装妇人也立即向裘克心行礼如仪。 裘克心一面退避不肯受礼,一面双手连摇道:“两位前辈,使不得!小可方才并没胜过你啊!” 这时,谷中传出“百草仙姑”潘淑贞的语声道:“‘黑白双煞’,纵横武林一甲子,一向眼高于顶,不肯服人,想不到今天却被一个毛头小伙子收服了!裘克心!小滑头!老婆子先为你浮一大白!” 第十三章 进天心谷 此刻的裘克心,其内心惊诧的程度,可真是无法形容,方才,当那黑衫老者报名为童大川时,虽觉此名似是听说过,但一时之间,却想不出来,此刻,一听“百草仙姑”潘淑贞点明对方竟是一甲子以来武林黑白两道莫不恨之入骨的“黑白双煞”,才知道这闻名未曾见过的煞星竟是如此一付模样,而且,戏剧性地,竟已成为自己的仆人,真是从何说起呢? 而且,听方才“百草仙姑”潘淑贞的口气,对自己的一切,竟似十分熟悉,这又是什么原因?要说是在江湖中偶然邂逅,也说不通,自己正式出道还不过半年之久啊! 裘克心这些念头,几乎与“百草仙姑”潘淑贞的话声所同时发生,紧接着,“黑煞”童大川正容向谷中震声说道:“潘老怪,你不用讥笑我!在未较量之前,我本来是一句玩笑话,但此刻,我童大川却是输的口服心服哩!” “百草仙姑”道:“话已出口,不服也得服啊!” “黑煞”童大川道:“老怪物,你懂得什么!你虽然能昕到我们说话,但你能看到我们较量的情形吗?” “百草仙姑”潘淑贞传音笑道:“不曾看到呀!所以我老婆子希望你先行报道一番罗!” “黑煞”童大川眉飞色舞地道:“方才我们表面上是秋色平分,但我童大川可以感觉出来,我这位主人至少还保存有二成真力未曾使出,老怪物你想想看,这种胸襟,这种气度,求于正派中的老一辈人物中,找得出来吗?” “百草仙姑”潘淑贞“格格”地笑道:“老婆子给你找来这么一位好主人,你该怎样谢我?” “黑煞”童大川连声说道:“应该谢!应该谢!慢慢来!慢慢来!想我童大川夫妇,自离开前明皇宫之后,匆匆一甲子,生活无拘无束,虽算惬意,但服侍惯了的人,一旦离开主人,却也不是味道,如今,又找到一位好主人,生活又有了管头啦!喂!怪婆子,你不许在我主人面前背地里说我们夫妇的坏话啊!” 裘克心静立一旁,心头不知是种什么滋味,他暗忖道:这一对夫妇原来也是先明皇宫中人,……啊!他方才还说什么有关先明皇嗣的生死,那么,这“白煞”吕琼英背上所背的.莫不就是……? 裘克心沉忖未毕,陡地——一声凄厉长啸,已此起彼落地传来,看情形,至少有十个以上的一流高手,一齐向天心谷奔来。 “黑煞”童大川神色一变,扬声向谷中说道:“怪老婆子,你也该派人先将我的老伴接进谷中去才行,她身上可背着非常重要的人哩!” “百草仙姑”潘淑贞传音答道:“让她进来吧,我立刻派人接引就是!” 裘克心听的心头暗忖:敢情这谷中还有什么机关布置或者是奇门阵法之类,否则,外人人谷,怎会需要谷中派人接引呢?…… 忖想未毕,那“百草仙姑”潘淑贞接着咦了一声道:“童大川,你跟那娃儿怎么不一道进来?” “黑煞”童大川一面挥手令“白煞”吕琼英迅即入谷,一面敞声笑道:“怪婆子,只要我那老伴和她所保护的人能安全进入谷中,我童大川就可放手跟这班异族走狗们大干一场的了!今天,你我之间虽已化敌为友,不再比划,但你也该走出谷来瞧瞧,看童大川一年来有了多少长进,同时,你也该看看我这新主人一显身手呀!” “百草仙姑”潘淑贞传音笑道:“你有多少长进,早在我意料之中,不必瞧了,至于你那新主人的身手,我老婆子也早就见识过,免啦!” “黑煞”童大川方自听的浓眉一皱,“百草仙姑”潘淑贞又接着说道:“喂!童大川,你对那位新主人的来历,根本一无所知,怎能拿准他会帮你杀异族的走狗呢?” “黑煞”童大川敞声笑道:“别的我不敢说,凡是跟你怪婆子搭上关系的人,决不致对异族走狗有好感,这一点我童大川是拿得准的!” 目光注着裘克心,接着说道:“主人,您说是不?” 裘克心正容笑道:“前辈说得不错,可是咱们之间的称呼……” “黑煞”童大川摇手打断他的话道:“主人,当您我较量之前,是我太过轻视您,那一句‘愿终身以主人侍奉’的话,本是出于无心,但目前既成定案,就不容更改了,而且愚夫妇已是一片至诚,口服心服……” 一阵飕飕地似飞鸟堕地之声与阴恻恻的冷笑之声打断了“黑煞”童大川的话,他霍地转身,双目中厉芒电射地在下来人身上一扫,然后仰首敞声狂笑道:“哈哈哈哈……好啊!走狗与走狗们的走狗都来了,真是盛会呀!” 原来就这顷刻之间,在他们身前五丈之外,已成一个半月形并排站着十五个高矮不一,身着玄色劲装的武林健者,另外,这十五人的背后十丈之处,还疏疏落落地站着四十人以上的武林人物,男女老少都有,僧道尼俗俱全,一个个虎视眈眈地注视着天心谷口,这情景,这气氛,简直令人有透不过气来的窒息之感! “黑煞”童大川根本不理会对方的话,脸色一整,向裘克心躬身说道:“主人,请老奴先给您介绍一下满清皇宫几头凶名远播的走狗……” “天煞”童大川话声未落,黑影闪处,挟着一股重逾山岳的劲风,迳行向裘克心身前袭来。 “鼠辈敢施偷袭!” 沉叱声中,爆出一声震天巨响,积雪弥漫中,那劲装壮汉与“黑煞”童大川各自震退五尺。 这匆促间的互换一掌,表面上秋色平分,但实际上是“黑煞”童大川因不防对方一声不响突施偷袭,在护主情殷之情况下,功力未能提足所致,自然,这情形,他们双方当事人都心中明白。 “黑煞”童大川在自己的新主人面前,怎肯吃这种暗亏?继一声沉叱之后,即待再度扬掌进击,但裘克心却适时一声清叱道:“且慢!” “黑煞”童大川闻声住手,垂手恭声问道:“主人有何吩咐?” 裘克心俊眉微蹙道:“咱们之间的关系,以后再谈,现在我暂时称你童大哥……” “黑煞”童大川正容说道:“主人,这不可以……” 裘克心毅然地道:“不行也得行!” “黑煞”童大川无奈地道:“那么,咱们暂时各行其是,您对我怎样称呼都可以,但我还是称您主人!” “也好!”裘克心勉强接受之后,接着说道:“童大哥且慢出手,先让我了解目前情况再说!” “黑煞”童大川恭应一声之后,那黑色劲装壮汉已不耐地一声沉叱道:“釜底游鱼,你们罗嗦完了没有?” “黑煞”一声怒哼,裘克心摇手止住他,泰然地向那劲装壮汉朗声说道:“看尊驾神情,想必是此行之首领,但尊驾出口伤人,出手更形同偷袭,实为识者所不耻,难道说,朝庭易主,神器蒙尘,就连带一般官老爷的品格和风度也因之等而下之了吗?” 他,侃侃而谈,口气虽平和而不带一点火药气味,但那咄咄辞锋与泱泱风度,自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慑人气慨,这情形,直使一旁的“黑煞”童大川暗中钦服不已。 至于那不可一世的劲装壮汉,方才因为听到“黑煞”童大川称裘克心为主人,误会裘克心是前明皇裔才蓦施煞手,但以匆促中与“黑煞”童大川互换一掌之下,直震的气血翻腾,掌劲余威所及,地面积雪连带尘土也给刮去,可是裘克心所立足之处的两尺周围以内,地面积雪却有如刀切似地完整无损,这足以证明面前这年轻人已练成了无形的护身罡气,仅仅这些,已足以使他暗中发毛的了,再加上“黑煞”童大川对裘克心态度的恭顺,更使他对裘克心莫测高深,因此,此刻裘克心目无余子地对他的一番申斥,一时之间,竞使他不知所措地愣住了。 “黑煞”童大川乘机调侃道:“桑大人,要不要我童大川向我家主人引见一下?” “黑煞”童大川这一发话,那被叫做“桑大人”的劲装壮汉已警觉到自己的失态,恼羞成怒之下,一声怒叱道:“对付一个叛逆,也要讲究江湖礼节吗?” “叛逆?”裘克心重复了一句道:“谁是叛逆?” 那位桑大人阴恻恻地笑道:“小子,难道你不是朱明遗孽?” 裘克心仰首朗声长笑道:“哈哈哈哈!匹夫!你太抬举本侠了!本侠可没有这一份荣幸!” 那位“桑大人”一声沉叱道:“来人!” “属下在!” “擒下这叛逆!” “是!” “要活的!” “是!” 站在“桑大人”两旁的一高一矮两个劲装人已应声而出,“呛”地一声,冷森森的宝剑已出鞘,左右包抄,分向裘克心身前欺近。 这两个人,个子高的魁梧雄伟,个子小的短小精悍,光看两人出列之后踏在雪地上所留深仅一分的足印。已可证明这两人已算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了。 那两个劲装人一出,“黑煞”童大川又准备抢着出手,但给裘克心的眼色制住了。 裘克心气定神闲地岸然卓立,一直等两个劲装人欺近他身前五尺之处,才冷冷地一声清叱道:“站住!” 他这轻轻地一喝,竟具有无上的威力,两个劲装人不但闻声止步,而且还不由自主地连退三个大步。 裘克心朗目中神光暴射,凝注“桑大人”沉声叱道:“姓桑的!枉你为此行的首领,自己龟缩不出,却支使手下人出来送死,你也能算是一号人物吗?” “桑大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裘克心拿话一激,实在不好意思再不出头,只好色厉内荏地一声冷哼,缓步而出。 但他的脚步才出,左右又各自闪出一高一矮两个劲装人,一齐恭声说道:“杀鸡焉用牛刀,桑大人且请留步,对付一个叛逆,有咱们四个总该收拾他了!” “桑大人”乘机下台,另两个劲装人凝劲徐徐地踏雪而出。 裘克心泰然地向“黑煞”童大川道:“童大哥!” “老奴在!” “这十五人都是清廷走狗,是吗?” “是的!” “后面那些人呢?” “那是普通江湖人物!” 对话间,那后行出列的两个劲装人也已欺近到裘克心身前五尺之内,并抡剑分刺而来。 裘克心轻描淡写地衣袖微拂道:“你们两人也退回去!” 非常听话,那两个劲装人竟也乖乖地退到先前两人站立之处,一动也不动了。 先前那两人被裘克心叱回,大家还没注意,此刻,这后出的两人被逼回,大家才看出情况不对了,因为四个人的姿势都是一模一样,很显然地是穴道被制住了。 将敌人逼退三步之外再将其穴道制住,而且也并未见他伸手点穴,这是用的什么手法呢? 在场之人,除了“黑煞”童大川看出是当年中原三杰中的“宇宙神龙”莫愁(即现在的铁肩大师)的独门“罡风封穴”手法之外,其余诸人,可真是莫名其妙哩! 其实,裘克心眼前所使的“罡风封穴”手法,纵然是铁肩大师本人,也不见得比他做的更好哩! 因此,识货者更是衷心钦服,而不识者却是变颜变色地疑神疑鬼了…… 裘克心漫不经意地继续向童大川问道:“这些人都是追踪贤伉俪而来?” 童大川恭声答道:“是的!” “他们为的什么?” “为了福王殿下的一个两岁孩子。” “福王殿下的王子?” “是的,福王殿下兵败殉难之后,他的两个卫士护送一位王妃和一位王子,准备往台湾投靠郑成功,可是不幸却被这群走狗蹑上了,两位卫士和王妃均已遇难,老奴夫妇迟到一步,仅仅救出了这孩子。” “哦!那么,那些普通江湖人追踪而来,是为了救护这孩子?还是也给异族皇帝作帮凶?” “他们不是为了救这孩子,也不是给异族皇帝作了帮凶,而是另有目的。” “另有目的?” “是的!这孩子身边携带着……” “黑煞”童大川话未说完,裘克心陡地一声断喝道:“站住!” 原来那位“桑大人”已乘两人对话之间,硬着头皮,悄悄地向那被制穴道的四人身前款近。 裘克心表面上漫不经心,但实际上场中各人的一举一动,莫不在的察觉之内,这陡地一声沉叱,“桑大人”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哆嗦,又退了回去。 此时,原来那四十多个人所站立之处,又陆续地赶来十多个人,人丛中忽然爆出一个惊诧的语声道:“啊!是他!” “他?他是谁?” “裘克心!” “裘克心是什么人?” “三天前大闹普渡教总坛的人!” “啊……” 裘克心微微一哂,目注“黑煞”童大川道:“童大哥,请再说下去!” “黑煞”童大川道:“这孩子身边携带着一本异常宝贵的武功秘籍……” 裘克心“啊”了一声,目光移注“桑大人”,漫声问道:“童大哥,这十五头走狗,你都认识?” “是的!” “请给我引见一下。” “那‘桑大人’是宫廷侍卫队的副领队,官拜三品,江湖中称‘黑心桑括皮’!” “嗯,地道的走狗!” “那被制住穴道的四人中,两个小个子是女的……” “我早就看出来了!” “她们是宫廷侍卫八娇八杰中的人物。” “嗯,也算是走狗!” “那另外左边的五人是洪承畴的部下,右边五人则是吴三桂的部下……” “这就是你方才所说的‘走狗的走狗’?” “是的!” “这些人当中,有没有满人?” “没有!” 裘克心俊脸一沉,冷电似的目光环扫十五个劲装人,震声说道:“你们都是大汉民族,炎黄子孙,你们的列祖列宗,更都是大明的子民,如今,你们不但认贼作父,典颜臣侍异族,而且帮助异族皇帝,残杀自己同胞,并对先明皇裔作斩尽杀绝之举,此种无父无君的行为,你们自己不觉得惭愧吗?” 裘克心话声一落,一个飘忽不定的语气悠悠地一声冷嗤道:“裘克心,你自己见着父母都不知相识,还好意思拿无父无君的大道理来教训别人吗?” 裘克心如受雷击地全身一颤,厉声喝问道:“什么人?既知本侠身世,何不大大方方站出来?” 那飘忽不定的语声又一声冷嗤道:“你发什么威!等你处理完眼前的事后,我自然会告诉你!” “好!”裘克心俊眼铁青,身躯微微颤抖,足见他心中激动已极,他说了一声“好”之后,转向“黑煞”童大川厉声问道:“童大哥,这十五头走狗如何处置?” 童大川恭答道:“请主人裁示!” 裘克心微一沉吟,钢牙一挫厉声道:“杀!” 随着这一声“杀”,手扬处,被制住穴道的四人已恢复了活动。接着裘克心又沉声叱道: “速撤兵刃,本少侠不打死老虎!” “黑心桑刮皮”眼看已成不了之局,硬着头皮,一打手势,十五人已采取包围形势将裘克心与“黑煞”童大川二人困在核心。 “黑煞”童大川向裘克心道:“主人,对付这批走狗,有老奴一人足矣,您还是留点精神对付更辣手的人物吧!” 裘克心凛然地道:“不!你我分头进行!” “呛”地一声,银虹宝剑已然出鞘,寒光打闪,招演“拂柳分花”分向“黑心桑刮皮” 与另一劲装健者身上袭去,口中同时说道:“童大哥,看谁杀的快,杀的多!” 惨号声中,那劲装健者已斜肩带背劈成两段,“黑心桑刮皮”长剑几乎被震出手,连退五步,他脸上充满了惊恐愤怒的复杂表情,一面奋力撑拒,一面指挥手下人联手合击,一面厉声叱道:“小狗!你胆敢拒捕,并格杀朝廷命官,将有夷诛九族之罪!” 寒闪交织,惨嗥连连声中,激起裘克心的清朗长笑道:“匹夫!走狗!亏你也胆敢自称为朝廷命官,你算是哪一个朝廷的命官呀?” 他口中说着,手上的动作可并不稍为松懈,同时,那“黑煞”童大川一双肉掌也是如入无人之境,当之者剑折人亡! 这两个人,“黑煞”童大川,本就嫉恶如仇,才与乃妻赢得“黑白双煞”之绰号,兼以出身大明皇宫,缅怀故主深恩,对异族皇宫的爪牙,更是恨之入骨,何况这一路逃来,憋足了冤气,这一出手,哪还有丝毫恻隐之心? 至于裘克心,出身于以忠孝节义完人之家标榜的巫山派,从小即受乃师“霹雳火”周少峰的薰陶,对异族统治者恨之入骨,加以方才又受暗中那飘忽不定的语声勾起他的神秘身世而激发出一股莫名的怒火。 因此,不到盏茶时间,十五个满清侍卫大人已死去三分之二,剩下五人,也是危在眉睫了。 尤其是那“黑心桑刮皮”,裘克心似乎存心要他多吃点苦头,虽然已是剑伤处处,浑身浴血,却并不立即取他的生命。 就当这剩下的五人生死系于俄顷之间时,山坳边陡地发出一声响澈云霄的厉啸,这厉啸之声一起,犹作困兽之斗的五人似乎精神一振,也就在这同时,“黑煞”童大川震声说道: “主人,强敌立至,别跟他们游斗了!” 话声中挟着两声惨嗥,又两个劲装大汉宣告了账。 说时迟,那时快,裘克心方自一剑将“黑心桑刮皮”透穿,三条人影已电疾地向场中飞扑而至,人还未到,一股劲风已将仅存的两个劲装人由死神手中震飞一丈之外,两个灰衫长髯老者已分别与裘克心和“黑煞”童大川二人缠斗在一起了。 人影交错,劲风呼啸,剑气如虹中,响起裘克心的清朗语声道:“妙啊!这才有点意思,如果还像方才那些脓包一样不堪一击,那才乏味哩!” 话声中,那与他交手的灰衫长髯老者已被迫的连连后退,厉吼连连中,灰衫长髯老者已撤出一枝狼牙棒,兵刃出手又暂时将颓势稳住。 另一面,“黑煞”童大川与新到的灰衫长髯老者竟是拳-来脚往,势均力敌,一时之间,轩轾难分。 至于空着的另一个灰衫长髯老者,却正在为剩下的两个劲装人裹伤敷药。 这些变化,本来是一瞬间之事,裘克心一见自己的大衍剑法五招之下未能攻破对方的狼牙棒法,不由好胜之心激发,剑势一变,密宗绝艺“菩提剑法”随之展开,但见剑气森森,寒芒如织,剑风呼啸中挟着一声慑人心魄的惨号,一条握着狼牙棒的手臂已飞射三丈之外,裘克心顺势抬起一脚,一条庞大灰影已激射而起,“叭”地一声,跌毙五丈乞外。 同一时间,“黑煞”童大川神威大震,接连三掌六腿,将对手逼得节节败退…… 另一个灰衫老者,一见眼前的形势,顾不得再给同伴裹伤,慌忙一探怀中,掏出一枝一尺长短的金质宝剑,双手高举,厉声喝道:“住手!” 但他仍然晚了一步,“蓬”地一声巨震,与“黑煞”童大川交手的灰衫长者已被一掌震伤,跌坐一丈之外。 高举金剑的灰衫长髯老者见自己的同伴又是一死一伤,不由目眦欲裂地厉声叱道:“大胆叛逆!上方宝剑在此,还不跪下听候发落!” 裘克心微微一哂,“黑煞”童大川却仰首一阵哈哈狂笑道:“胡大人,你是否被关内的民脂民膏蒙住了心窍!这些废铜烂铁只能吓服玄烨小儿(玄烨乃康熙皇帝本名)手下的奴才走狗,对付武林人物,可不值半文钱啦!” 这一顿奚落,可使那位“胡大人”高捧上方宝剑,放下也不是,继续捧着也不是,脸上集尴尬、愤恨、羞愧神色之大成,不知如何是好了! 就在这当口,“咭”地一声清笑,一道红霞由天心谷人口处左侧的峭壁上电疾而下,迳行扑向那高棒上方宝剑的“胡大人”身前。 这一道红霞,来势快速绝伦,场中诸人又是谁也不曾提防到会有飞将军由天而降,因此,不但旁边的人来不及有所反应,即当事人的“胡大人”,也仅在动念之间即觉手中一轻,上方宝剑已被人抢走了。 紧跟着,“胡大人”一声厉叱。 “贱婢找死!” 一股狂飚匝地而起,直向那一道红霞卷去。 “黑煞”右腕一番一甩,横里截击,硬行将“胡大人”的凌厉掌风卸了开去,口中调侃地道:“胡大人,你怎会跟孩子认起真来了?” 原来抢去上方宝剑的那一片红霞,竟是“百草仙姑”潘淑贞的爱徒之一,也就是前文中出现过与白衣毛面女郎在一起的红衣女孩。 她,笑容可掬地将上方宝剑双手捧与裘克心道:“裘哥哥,我师姐要我将这宝剑抢来送给你!” “胡大人”身如鬼魅,悄没声地跟踪而至,伸手向红衣女孩兜头抓来,但他的身形快,“黑煞”童大川的身形却比他更快,黑影一闪,“砰”然巨震声中,已将“胡大人”截住,并迅疾无伦地交换了九掌十一腿。 裘克心伸手接过上方宝剑。微一把玩之后道:“小妹,这异族皇帝的上方剑,我们江湖人拿着不但没有用,而且还是一种耻辱,我看还是送给他吧!” 红衣女孩大眼睛闪了闪道:“不!我师姊说:你异日行道江湖时,难免会遇上一些不是武力可以解决的事情,那时候,这上方宝剑也许可以帮助你一臂之力哩!” 这刁钻任性的小妮子,才片刻之隔,不但自动的叫裘克心为“裘哥哥”,而且裘克心叫她“小妹”,也不再生气了。 裘克心微一沉吟,想想那白衣毛面女郎的话也确有道理,于是微笑着将上方宝剑揣入怀中,道:“那么,谢谢你们两姊妹罗!” 他一面轻抚红衣女孩脑后的双辫,一面注视“黑煞”童大川与“胡大人”二人的恶斗,一面心中不住地在想:这妮子方才所表现的轻功身法,自己也比她不上,那么,她的师姊的功力自是更为了得的了,可惜她脸上长了些……该死!我怎会想到这些事情上面来了…… 裘克心胡思乱想问,自我解嘲地微微一笑,茫然唤道:“小妹!” “嗯!” “你叫什么名字?” “姚美玲!女兆姚、美丽的美、玲珑的玲,裘哥哥,我名字好吗?” “好!很好!你师姊呢?” “她呀!她叫柯秀琴,木可柯,秀外慧中的秀,琴棋书画的琴……” “嗯!也很好,她怎么没出来?” 姚美玲小手向谷口峭壁顶端一指道:“那不就是她吗!” 裘克心仰首一瞧,衣袂飘飘,有如谪仙降世,站在那高达四十丈的峭壁顶端的人,可不正是那白衣毛面女郎柯秀琴么?彼此距离虽远,但裘克心内功深湛,目力迥异常人,因此,仍然可以清晰地看到,柯秀琴那清深的双眸正脉脉含情地向自己微笑哩! 第十四章 特殊客人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裘克心目光一触之下,竟如触电似地全身一颤,他,不由地向柯秀琴遥遥地点了一下头,然后别转脸去,在心底发出一声无声的叹息。 “嘿”!“嗬”! “黑煞”童大川与“胡大人”的搏斗已越来越激烈了。 原来这“胡大人”与方才一死一伤的两个灰衫长髯老者是孪生兄弟,“胡大人”居长,名龙,老二胡虎,老三胡豹,本为关外黑道巨枭,号为“关外三凶”,自从满清人人中原之后,夤缘进入皇宫,居然官拜二品,并搏得“大内三雄”的贺号,但想不到今番因追截福王遗孤,竟使自己兄弟一死一伤,御赐上方宝剑也被人劫走,这一来,自己纵然逃得一死,回去也还是死路一条,因此,他此刻完全是拚命的打法,尽管“黑煞”童大川的功力高出他不止一筹,但在对方穷途末路拼出性命之情况下,一时间竟也莫可奈何…… 裘克心那复杂而又紊乱的心情,被打斗双方吐气开声所发出的“嘿”“嗬”之声所打断了,他,注视场中那激烈无比,惊心动魄的情况,亦不由悚然动容。 依他的本意,本想换下“黑煞”童大川,但他知道眼前的形势并非“黑煞”童大川功力胜不过对方,而是对方那行同拚命的疯狂攻势,一时之间只能防守而已。 就当裘克心心念微动,还没决定究该采取何种行动之间,场中形势又有了急剧的变化— —一片红云,迅如闪电似地飘降场中,将激战中的两人硬行给分了开来,现出一个身材高大,面色红润,着火红僧袍的老僧,原来竟是密宗三大高手之一,也就是现任大内供奉的班嘉大师。 班嘉大师一现身,向裘克心单掌一打讯问道:“师弟你好!” 裘克心长揖还礼道:“师……师兄您好!” 裘克心因于半年之前在北京城郊承班嘉大师惠赠密宗至宝碧玉牒,获传密宗绝艺“菩提剑法”,剑法虽只三招,却是旷代绝学,同时,碧玉牒中,密宗始祖孤云禅师曾留遗谕,获得此剑法者,当为密宗中当代掌门人同辈弟子。 裘克心已获碧玉牒中秘密一事,早已传入班嘉大师耳中,因此一见即称裘克心为师弟,但裘克心一向讷于言词,此刻情况又十分微妙,所以他眼前的这一声师兄,叫得十分不自然。 同时,他口中虽叫着师兄,内心之中可在一直打鼓,眼前这亦敌亦友的班嘉大师该如何对付呢? 班嘉大师方自以满脸困惑神色打量场中情况,那位“胡大人”胡龙已哇地喷出一股血箭,并仰身栽倒。 班嘉大师立即俯身察看胡龙的伤势,脸色遂变地回头喝问道:“你几时下的杀手?” 童大川冷然地道:“就当尊驾到场的刹那之问,他中了一掌。” 班嘉大师目光环扫遍地狼藉的尸体,浓眉紧蹙地向裘克心问道:“师弟,这是怎么回事?” 裘克心讶然地道:“难道师兄不是追踪福王遗孤而来?” 班嘉大师哦了一声道:“师弟我并非有为而来,不过是偶然途经此间罢了!” 裘克心道:“那么,师兄此行是——?” 班嘉大师一声喟叹道:“师弟我自大内遗失三样重宝之后,因一时之间无法找回,而两位师兄经过颁请亦迟迟未来中土,心情烦闷之下,乃随便走走以作消遣!” 裘克心方自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班嘉大师继续又道:“师弟,今天你们这祸事惹的不小!” 一个娇柔的语声起自谷口的峭壁顶端道:“天心谷范围之内所发生的事,自有我老婆子一力承担,用不着别人担心!”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峭壁顶端之上,除了最初那白衣毛面女郎之外,不知几时又多了一个青布包头,青色袄褂,年约三十七八的中年丽人和一个灰袍道士,那灰袍道士,年约四十许,身材高大,凤目蚕眉,却是一张腊黄而带病容的脸色。 班嘉大师一听对方口气不善,不由一打问讯,蹙眉问道:“檀樾尊姓大名,能否见示?” 青衣丽人微微一哂道:“山野草民报出姓名来,恐怕有污你这密宗高手和供奉大人的尊耳,还是不说的好!” 班嘉大师以礼请问姓名,想不到对方竟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而不给他留一丝余地,饶他是涵养甚深有道高僧,亦不由神色微微一变。 但他脸色一变之下,竟忽然张目结舌地合不拢来了。 而且不止是他,全场百多只眼睛,竟像被人用一根无形的线拉着似地一齐向谷口张得大大地注视着。 原来那青衣丽人与灰袍道士,已双双由崖顶凌虚冉冉而降,两个人安详地负手微笑,衣袂飘飘,似乘云似御风,姿态之美妙,令人叹为观止。 本来嘛,像这种凌虚蹑空的至高轻功,一般武林人连传说也很少听到,此刻,竟活生生地出现在跟前,怎不教他们目瞪口呆哩! 场中众人还没回过神来,耳边厢响起一个清朗的语声道:“谢谢仙姑招待,贫道就此告辞!” 原来是那灰袍道人向青衣丽人在辞行了,只见他向青衣丽人一打稽首,即飘然而去,当他经过裘克心面前时,若有意似无意地向他微微一笑并轻轻点了一下头。 由灰袍道人临行向青衣丽人的称呼,裘克心已知眼前这位青衣丽人就是天心谷的主人“百草仙姑”潘淑贞了,正当他想向前谒见之际,青衣丽人却向他漠然地一摆手,随即转向班嘉大师冷然地道:“供奉大人,看在你跟这娃儿的一点渊源份上,我老婆子不为难你,你还是赶快将那两个未死的狗腿子带走吧!” 班嘉大师嘴唇一张,但他并未发出话声,却似在凝神倾听什么似的,而且由他那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上判断,实足以证明正有人以传音入密的功夫在向他说话。 裘克心困惑地一瞧青衣丽人,但见她脸色西漠然,樱唇紧闭一丝也未见张合,仅仅是双目中有一种异样的神光注视班嘉大师而已,不由骇然地暗自忖道:“难道她使的竟是类似佛门“慧光心语”之类的最上乘神功吗? 裘克心忖想未毕,班嘉大师已额头沁汗地向青衣丽人合十正容说道:“仙姑德意,贫僧敬领!贫僧谨此告辞!”语声微顿,转向裘克心道:“师弟请多珍重,师兄此番回京之后,即速返西域,今后非有必要,恐不致再履中土了!” 说完,也不等满头玄雾的裘克心答话,立即招呼两个负伤的劲装人转身离去。 裘克心方自嗫嚅唤了一声师兄,“百草仙姑”潘淑贞却又抢着娇声叫道:“和尚留步!” 班嘉大师却步回身道:“仙姑还有何指教?” “百草仙姑”潘淑贞脸寒似冰地道:“烦请和尚寄语玄烨小儿,福王遗孤已在我潘淑贞庇护之下,吩咐他识相一点,今后,如果胆敢再派些不三不四的狗腿子前来天心谷骚扰,叫他得先摸摸自己有几颗脑袋。我潘淑贞是有名的老怪物,如果惹翻了我,可顾不了什么天命依归,宁遭天谴,也得先行拮下他的六阳魁首了!” 班嘉大师正容笑道:“仙姑的话,贫僧一定带到,至于皇上是否能够接受,那就非贫僧所能过问的了!” “百草仙姑”潘淑贞道:“只要你将话照实传到就行了!” 班嘉大师带着两个受伤的宫廷侍卫匆匆离去。 那些外围的五六十个武林人物也悄悄地溜了。 裘克心怅然若有所失地发出一声长吁,那飘忽不定的语声又遥遥地传来道:“裘克心,今夜丑正,我在峰脚的土地庙前等你,有种的,你就一个人来!” 裘克心俊眉飞扬地道:“裘克心准时赴约!” “百草仙姑”潘淑贞偏头向裘克心道:“那是什么人?” 裘克心庄容向她深深一躬道:“晚辈裘克心参见前辈!” “百草仙姑”潘淑贞冷然地道:“免了!我老婆子不作兴这一套,还是先答复我的问题!” 这老婆子也真是怪的可以,她口中说不作兴这一套,但事实上却已大马金刀地受了裘克心的一礼。 裘克心尴尬地一笑道:“是什么人,晚辈也不知道。” “百草仙姑”潘淑贞道:“既然不知道是什么人,岂可轻易接受人家的约会?”语声顿了顿,接着说道:“看来这人的功力并不在你之下,你既接受单身践约,今宵可得小心一点哩!” 语意虽然是出于善意,但语声与神色却是冷漠的可以,这也许是她被称为“怪婆子”的原因之一吧! 裘克心恭声答道:“谢前辈提示,晚辈自当小心!” “好了,时间不早,咱们进谷去吧!” 说着,珊珊地当先走去,但她走未五步,却回头向跟在最后的“黑煞”童大川道:“童大川,老婆子要罚你一点差事!” 童大川恭声答道:“请仙姑吩咐!” “百草仙姑”潘淑贞冷漠的脸上绽出一丝笑容,微微一晒道:“怎么,作了娃儿的跟班,态度也乖起来了?” 童大川依然恭顺地道:“童大川理应如此!” “百草仙姑”潘淑贞又恢复了冷漠的神色并以冷漠的语声说道:“你主人擅闯天心谷,并弄污谷前潭水,老婆子准备了好几项差事罚他将功赎罪,这本来是该你主人做的事,现在他既然有了你这一位跟班,就由你代劳吧!” 童大川恭应道:“是!童大川敬候派遣!” “百草仙姑”潘淑贞道:“清理现场妥为埋葬!”顿住话锋,目光一注红衣女孩道: “玲儿在此监工,事毕之后,率领童大川人谷!” “玲儿遵命!” 裘克心跟在“百草仙姑”潘淑贞背后亦步亦趋地走入天心谷中。 入谷通道中,那左倚峭壁,右临深溪的险峻小路,约有—里之遥,“百草仙姑”潘淑贞举步从容,优美暇豫,看似缓慢,实际上却是快速已极,以裘克心目前的成就,展尽脚程才算勉强未曾落后。 这险峻的小路走完之后,里面豁然开朗,竟然满谷都是疏落参差的梅树,和似天然也似人工修饰过的巨石假山,偌大一个天心谷,竟煞像一座大花圃哩! 穿行其间,幽香阵阵,沁人心脾,衬以粉装玉琢似地一片银白,此情此景,令人俗念尽消。 裘克心一面跟在“百草仙姑”潘淑贞后游走穿行于梅林与假山石之间,时而斜行,时而直走,时而横移,时而倒退.一面心中不断地沉忖着:“看这一番巧夺天工也是天衣无缝的布置,不知耗费了此问主人多少心血?这怪婆子究竟是什么来历呢?看她外表年仅三十七八,口气却是老气横秋,功力更是高不可测,要说是前辈异人,为什么自己从来没听人说过……? 不知不觉间,已走出梅林,到达一座插天峭壁下的石洞之前。 —路行来,“百草仙姑”潘淑贞未说过一句话,裘克心因心有所思,也未开口询问什么。 此刻,“百草仙姑”潘淑贞迳自向石洞走去,裘克心亦毫不犹豫地跟随而人。 石洞本系天然,又加人工修饰,时已黄昏,洞中本应黑暗,但在洞顶那些被雕成奇禽异兽的钟乳石苟中,每隔相当距离都嵌有各种颜色不同的明珠,因此洞中不但明如白昼,而且因为珠光颜色不一,更予人以一种缥缈、瑰丽,而又略含神秘之感。 顾盼之间,已到达一间宽敞的石室,那白衣毛面女郎正肃立室中。 裘克心略一游目,室中陈设简朴而雅致,所有桌椅均为石器,石桌上酒菜罗列,热气蒸腾,菜肴虽不算丰盛,但清香扑鼻,闻之令人食欲大动。 裘克心方自犹豫问,“百草仙姑”潘淑贞向一旁的石椅一指道:“娃儿,坐下,你大概也饿了,咱们先填饱肚皮,然后再说话!” 话声中,她自己先行坐下,并自顾自地酌上酒吃喝起来。 此种情形,颇使裘克心内心之中兴起一种被人漠视的愤怒,依他平目的个性,本该拂袖而去了,但他想起此行乃是奉幻空大师之命有所为而来,只好忍耐一点,终于他在暗中哼了一声,傲然就坐。 “百草仙姑”潘淑贞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道:“我还以为你不饿哩!” 裘克心强忍心头气愤,平静地道:“晚辈无端打扰前辈,内心深感不安!” “百草仙姑”潘淑贞漫应道:“有点言不由衷吧!你内心之中不是正在骂我吗?” 裘克心暗中一哼道:“你虽冷傲,却并不糊涂啊!”但他口中却漠然地道:“晚辈怎敢如此放肆?” “百草仙姑”潘淑贞微微一笑,又自顾吃喝她的了。 这当口,柯秀琴(自衣毛面女郎)也已张罗妥当于横里坐了下来,取过酒壶给裘克心面前酌了一杯,然后含笑娇声说道:“裘少侠,咱家太君不拘俗礼,也不喜欢人家客套,你还是随便一点吧,喜欢吃什么,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可千万别客气啊!” 裘克心尴尬地一笑道:“谢谢柯姑娘,在下也不会讲客气!” 柯秀琴嫣然一笑道:“那就好罗!” 经过柯秀琴这一解释,裘克心心头的闷气无形之中发散了,态度也自然多了。 吃喝之间,彼此虽没再说话,但裘克心可以感觉到,柯秀琴那一对深邃而脉脉含情的妙目,正不时地在自己脸上溜转着,他,每一偶触及对方那似水柔情的目光,即禁不住面红心跳。 这情形,看在一旁的“百草仙姑”潘淑贞眼中,她那冷漠得不带一丝表情的脸上,居然也不时地绽出一丝慰然的笑意。 这一顿晚餐就在这种似和谐,也似尴尬的矛盾气氛中进行着,当他们三人酒足饭饱之后,“黑煞”童大川,“白煞”吕琼英,和姚美玲也进来了。 “百草仙姑”向“黑白双煞”微一点首道:“你们先吃饭,琴儿还在这儿照拂他们。” 语声一顿,目注裘克心道:“娃儿跟我到里间去!” 语气是命令式的,说完就走。 此刻,裘克心已大略摸清一点对方的脾气,也不再生气了,随即默默地跟着走去。 经过两个拐折,进入一间较小的石室,由陈设判断,似乎是“百草仙姑”潘淑贞的起居室了。 双方坐定之后,“百草仙姑”潘淑贞漫声问道:“娃儿,你对我老婆子的观感如何?” 裘克心随答道:“前辈功力莫测,胸罗万有……” “百草仙姑”潘淑贞冷然打断他的话道:“罢了!老婆子不喜欢阿谀,方才之所以问你,不过是测验一下你的观察力而已!” 裘克心乘机语气一转道:“不过——有点心慈面冷罢了!” “这就是你对老婆子的观察,也算是评语?” “可以这么说!” “你知道老婆子的来历吗?” “不知道!” “幻空和尚没跟你说过?” 裘克心微微一怔,没接腔。 “看情形,自己奉幻空大师之前来,她似乎早就知道了,这怎么可能呢……” “百草仙姑”潘淑贞似乎看透了他的心事,跟着微微一笑道:“没有什么奇怪的,你的一切我早就知道,至于我怎会知道的原因,说来话长,你今晚还有约会,且留待明天再说,现在我要告诉你的是,不管你此行是受谁的支使而来,既然未经许可擅闯天心谷,就算触犯了我的禁忌,触犯我的禁忌,就得有所惩罚,你仔细听好,我立刻宣布第二项惩罚。” 裘克心心中又好气又好笑,但他口中却恭声答道:“晚辈洗耳恭听!” “百草仙姑”潘淑贞语气一缓道:“娃儿,你对我那琴儿的印象如何?” 裘克心心中纳闷道,怎么话题又变了?但口中却据实答道:“琴姑娘是一位温婉文静的姑娘。” “你讨厌她吗?” “晚辈怎敢!” “那么,你是喜欢她了?” 裘克心闻言心中一震,嗫嚅着不知如何回答才好。“百草仙姑”潘淑贞神秘地一笑,跟着语气一沉道:“娃儿听好,你既然喜欢她,我就罚你治好她脸上的白毛!” 裘克心暗暗嘀咕道:“这怪老婆子实在怪的可以,态度时冷时热,说话颠三倒四,我几时说过喜欢她的徒儿来着?而且我对医道一窍不通,又怎能治那种怪病……” 沉忖间,“百草仙姑”潘淑贞自我解嘲地一笑道:“你在奇怪像我老婆子号称‘百草仙姑’,对医理自是有点门道,却为何不能治好自己徒儿的怪病,反而要你这一个外行人医治,是吗?” 裘克心点点头道:“晚辈的确有这种想法。” “百草仙姑”潘淑贞轻轻一叹道:“这事情听起来的确是荒诞不经,但一经说明就不足为奇了!”微微一顿,接着娓娓地道:“说起来已经是五年以前的事了,那时这丫头才十四岁,就在你今天沐浴的寒潭中,我捕获了一头已成气候的寒鳝,据估计那寒鳝纵没一千年也有八百年以上的了,因为寒鳝系秉承至寒至阴的灵气而生,可以练成抗热和解热的药丸,但我练成药丸之后,这丫头少不更事,见其芬芳扑鼻,竟背着我当作一普通补药一次吃下十粒之多,幸亏我发觉还不算迟,多方解救,才保得一条小命,但毕竟因中毒太深,而解药中又缺少一味可遇难求的药引,以致余毒无法除尽而弄成今天的结果。” “百草仙姑”潘淑贞一叹住口,裘克心俊眉微蹙,茫然地问道:“晚辈该怎样效劳呢?” “百草仙姑”播淑贞郑重地道:“治疗的法子并不太难,但我老婆子既然把此事算为你擅闯天心谷的惩罚,你该意味到却也不是一件轻松或者是舒服的事!” 裘克心天生侠肝义胆,对柯秀琴虽然还是初识,但印像颇为不坏,对这样一位温婉文静而又美丽的姑娘,却偏偏有这么一个怪毛病,这是多么煞风景的事,凭裘克心的本性,除非不明白自己有治疗这种毛病的能力则已,既然知道自己有这种治病的能力,那还有不毅然接受的道理?何况眼前的情况,纵然她是一个没有一丝同情的人,恐怕他自己也做不了主了哩! 于是,他闻言之后,毅然地答道:“能够为一位贤淑而又美丽的姑娘解除身中奇毒,只要晚辈有此能力,纵然前辈不以惩罚的罪名相强,晚辈也会乐于效劳!” “百草仙姑”潘淑贞冷漠的脸上,居然绽出一丝苦笑,轻轻一叹道:“孩子,老婆子生平从来不求人,所以才不得不矫情加你一个罪名,这是我老婆子的自私之处,希望你能谅解,不过,你帮了我老婆子的忙,我也不会让你吃亏的,放心好了!” 裘克心正容说道:“晚辈纵然吃点亏,也不在乎,前辈请勿介怀,何况晚辈对您也正有所求哩?请立即示知治疗办法吧!” “百草仙姑”潘淑贞道:“你对我的要求,我早已知道,我虽然不能解除你所中的千年火龟丹毒。但凭那一瓶寒鳝药丸。足以使你一年之内不受火毒攻心之苦,有这一年的时间,幻空和尚与他的同伴总该获得那千年寒蛟的内丹了,不过,眼前你得先受三天火毒攻心之苦,而且,在这三天之中,每当子午二时毒发作时,你不但不能去寒潭沐浴,还得强忍痛苦,提聚神功,为我那丫头驱除寒毒!” 裘克心恍然大悟道:“哦!这就是前辈所示的治疗柯姑娘的方法?” “正是!” “好!晚辈当尽力而为!” “可是,那火毒攻心之苦,可够你消受哩!” “不要紧,这点痛苦,晚辈自信还能受得了!” “百草仙姑”潘淑贞慰然地一笑道:“好,现在你去左侧那房间休息,暂时拨给你用,今晚子时之前,我自会派人带你出谷去寒潭冲减火毒,然后你迳行去赴约!” 裘克心恭声应是,起身告辞,刚好“黑白双煞”夫妇已用膳完毕,匆匆赶来向裘克心深深地一躬,由“黑煞”童大川发话道:“主人今宵前往赴约,勿忘带老奴夫妇前往照应!” 裘克心尴尬地俊眉一蹙,“百草仙姑”潘淑贞却抢着代他答道:“你们主人既为天心谷的客人,其安全自有我老婆子负责,今宵之事,你们不用管!” “黑白双煞”一愣,裘克心已向他们夫妇歉意地一笑之后,即迳行转过左侧右室而去。 当夜,亥末时分,当裘克心悄悄地走出所居石室,门口竟赫然站着那白衣毛面女郎柯秀琴。 裘克心殊感意外地一怔,柯秀琴却非常大方地微微一笑道:“感到意外吗?” 裘克心尴尬地一笑道:“有一点点——是令师——?” 柯秀琴微笑颔首道:“是的,走吧!” 话声中已当先向洞外走去。 裘克心一面相随着挪动脚步,一面歉意地道:“深更半夜,劳动姑娘带路,在下深感不安。” 柯秀琴娇声答道:“裘少侠如果要如此生份,则奴家要请你治病之事,又该如何说法呢?” “有关替姑娘治病的事令师已告诉过你了?” “是的!” “其实,这也是武林人,不!纵然是普通人,也是分内所应做的事!”微微一顿。改变话题道:“柯姑娘,你们对令师,怎么不称师傅而唤太君呢?” 柯秀琴轻轻嗯了一声道:“奴家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只知道她老人家不愿收徒弟,所以奴家与玲妹二人,跟她老人家之问,虽然情如母女,并有传艺之实,却不许有师徒之名,这——大概也是她老人家之所被称为怪的原因之一吧!” 说话之间,两人脚步竟越走越快,虽然是出于无心,但无形之中却已较量上了脚程。 但两个人的脚程竟似乎斤两悉称,难分轩轾,起初本是无心较量,到最后,竟是有意各尽所长尽情奔驰了,但一直走出谷口,到达寒潭边,表面上还是分不出高下,彼此内心之中,除了互相暗中钦服对方轻功高强之外,并作了一个会心的微笑。 时已子正,裘克心身中的千年火龟丹毒已开始发作了。但觉内身燥热,有如置身蒸笼之中。 柯秀琴似已察觉了对方身体的变化,含情脉脉地投过一瞥道:“少侠你下潭去吧!奴家告辞了!”微微一福,向谷中走去。 裘克心扬声说道:“谢谢姑娘带路,明天见!” 娇柔清脆的语声还摇曳于凄清寂静的夜空中,裘克心已迅疾地卸除外衣,跃下寒潭中去了! 第十五章 岩窟春心 星稀月冷。 时正子亥之交。 天心谷外峰脚之下,土地庙前一株高大的古松之下,一个剑眉星目,玉面朱唇,左鼻翅旁生有一粒黑痣的青衫少年,正负手来回地在雪地上踌躇着。 他,不时昂首上空,观察星斗的位置,口中发出喃喃的语声道:“是时候了,怎么还没来?难道——难道他不敢来了吗?” 这青衫少年是谁呢? 他,就是裘克心的师伯——已故巫山双侠之一“及时雨”文敬塘的长子,也就是普渡教教主杜四娘的得意弟子文人俊。 他,继续徘徊了约盏茶时间之后,忽然若有所觉地停住身形,嘴唇一撇,冷冷地说道: “裘克心,我还以为你不敢来了哩!” 五丈之外的疏林中白影一闪,发出裘克心的诧讶而清朗的语声道:“原来是你!” 文人俊微微一哂道:“想不到吧!” “的确是不曾想到!” “你不曾想到的事情还多着哩!” “裘克心洗耳恭听!” “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看情形,还得有交换条件?” “你并不太笨!” “那么,开出价钱来吧!” 文人俊微一沉吟道:“你——除了想要知道的生身父母之外,是否还有别的要求?” 裘克心一声冷笑道;“这就得问你了!难道你巴巴地将裘克心引来,就仅仅是为了要告诉裘某的生身父母吗?” “可以这么说。” “那么,为何不开出价钱来?” “我想,你应该还有点旁的要求,比方说你所中千年火龟丹毒之事,一并说出来,文某也好将价钱一次开出来。” “免了!裘克心身中火龟丹毒之事,毋劳关心!” “你情愿受那每日子午二时火毒攻心之苦?” “这是裘克心自己的事!” 文人俊微微地冷笑道;“裘克心,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文人俊此来虽然是奉命行事,对你而言,却完全是有益无害,你自己也该明白,千年火龟丹毒,除了千年寒蛟内丹能够化解之外,普天之下,只有本门的“冰魄寒煞神功”和万年寒玉可以化解,别以为你找上了潘淑贞那老怪物,就可以借她的力量……” 裘克心冷然打断对方的话道:“住口!你再不说出正经事,裘某可要少陪了!” 文人俊竟不以为忤地继续说道:“文某说的本来就是正经事,你纵然不爱听,也该为你自己火毒攻心的后果着想呀!” 裘克心怒声叱道:“这与你何干?” 文人俊自我解嘲地一笑道:“好,文某奉令所传的话总算已经传过,你既不愿提出请求,文某只好自动先将价钱一并开出了!” 裘克心冷冷地道:“早点如此识相多好!” 文人俊微微一哂道:“裘克心,听好了!咱们教主的意思,只要你肯投入本教,不但可以给你化除千年火龟丹毒,而且可以使你骨肉团聚,并定为本教教主的继承人! 文某再告诉你本教教主的功力,已不在潘淑贞那老怪物之下,至于你所倚为靠山那些和尚与什么‘天下第一美男子’,更是不堪本教主一击的了! 同时,本教还有一位功力高不可测的太上教主,太上教主身边更有一位功参造化已成半仙之体的前辈异人,这位前辈异人的名字一经公布……” 裘克心微微一哂,厉声打断对方的话道:“你罗嗦了一大堆,归根结底,就是为了要我加入普渡教,是吗?” 文人俊继续说道:“别打岔,话还没说完,你冷静地想想,你最大的一个靠山就是潘老怪物,在彼此实力悬殊之下,纵然有法子化解所中的千年火龟丹毒,又有什么前途可言!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裘克心再度冷然打断对方的话道:“任凭你舌灿莲花,也休想动摇裘某的决心!” 文人俊竟反而慰然地一笑道:“我知道你不会接受,而且说实在话,我更不希望你接受,因为如果你接受了,你就是未来的教主,我还有什么想头?” 裘克心怒声叱道:“那你为何费时费事,作此违心之论?” 文人俊淡然笑道:“奉令传话不得然耳!” “那么,现在话已传完,你可以回去交差了!” “不!还有……” “有屁快放!” 文人俊这小子,见裘克心不肯接受他们教主的邀请,竟感到十分轻松愉快似的,连裘克心的那种疾言厉色也不生气了,反而微微一笑道:“四天之前的深夜,文某曾伤在你的手下,还记得吗?” 裘克心俊眉双挑,冷然地道:“是否想在今宵找回场面?” 文人俊双手连摇道:“不!你别误会!今宵真要交手,文某固然不能找回场面,但你也未必能再伤得了我!” “不妨试试看!” “不必试了!昨天午后在天心谷口,我所使的六合传声功夫,比你如何?” “至少不会比我高明!” 裘克心口中漫应着,心中却有点在嘀咕了:这小子四天之前还伤在自己手中,四天之后,怎会又有如此高深的功力… 文人俊微笑地道:“四天之前,你给我的创伤程度如何?” 裘克心随口应道:“总不致太轻!” 文人俊朗声笑道:“这就是了,四天之前,我不但伤在你的手下,而且伤得很重,可是四天之后,不但我的内伤痊愈,而且功力增进到足以与你分庭抗理,这——足以证明一些什么呢?” 裘克心微微一哂道:“足以证明普渡教中的确有非常的人物,是吗?” “对了!也足以证明文某方才的话并未夸张!” “但更好的证明,还是立刻较量一下!” “不必了,信不信在你。” 裘克心一声冷嗤道:“这足以证明一些什么呢?” “你认为这足以证明我胆怯?” “你也并不太笨啊!” 文人俊朗声说道:“裘克心,你错了!文人俊如果没有以自保的信心,胆敢单身闯虎穴吗?” 裘克心分明已看出文人俊说话那种掩藏不住的色厉内荏的神色,但他本性善良,对这误入岐途的同门师兄,口头上虽不饶人,实际上却不愿使其过份难堪,乘机话锋一转道:“好了!就算是我胆怯吧!你的话既已传完,也该走了!” 文人俊微一沉吟道:“你不想知道,你的生身父母是谁了?” 裘克心淡然地道:“裘克心没理由要相信你的话!” 文人俊冷冷一笑道:“也好!本来我已决定,纵然你不肯接受邀请,拚着受罚也要将你的生身父母告诉你,让你难过难过,现在改变主意了,让你被蒙在鼓里,还是一样难过啊! 哈哈哈哈……” 裘克心目射威光地沉声叱道:“文人俊!你还舍不得走,难道要我裘克心恭送你一番吗?” 文人俊立刻脸色微变,连声说道:“不必送了!不敢当!不敢当!……” 话声与人影俱杳…… 裘克心心头百感交集,五昧杂陈,仰首夜空默然不语。 他,果然是一个路边拾来的孤儿吗? 普渡教主杜四娘真会知道他的生身父母吗? 他唯一的亲人就是一个师傅周少峰,如今,周少峰神秘地失踪了,想找一个问一问的人也不可能…… 这些苦衷,他能够向谁相诉呢? 虽然还有一个对自己痴心相爱的宋文英,但宋文英自鸡鸣寺分别之后,也是下落不明…… 又一双脉脉含情的明眸出现在他的脑际,那是近在咫尺的柯秀琴…… 他,深深她吸进一口冷气,排除心头的幻影,但另一个念头立刻又补了上来。 普渡教的势力,果然如文人俊所说的那么强大吗?如果不幸而属实,则眼前这一场浩劫,将如何收拾呢? 还有,自己所中的千年火龟丹毒,能有祛除的一天吗? 由千年火龟丹毒,又联想到那对自己关怀备至的“天下第一美男子”,他是什么人?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为什么对自己那么关心? 还有……? ……? 一连串的同题,像一串难解的死结,越解越紧越多,也像一团无法清理的乱丝,越理越乱…… 他,像一尊塑像似地,屹立夜风中,寒冷刺骨的夜风,吹乱了他的头发,吹动他的衣衫,可是却吹不去他心头无限的烦恼和惆怅。 良久,良久之后,他发出一声深长的叹息。 但他的叹息才落,另一声幽幽长叹,却起自左侧的疏林之中。 裘克心悚然一惊,不加思索地长身而起,迳朝发声之处扑去…… “裘少侠,是我!” 一个矫柔甜润的语声使裘克心激射的身形半途卸落,他,怔怔地望着缓步而出的柯秀琴,讷讷地道:“琴姑娘,你……你竟然没有回去?” 柯秀琴轻柔地答道:“太君她老人家怕你中人暗算,所以吩咐奴家来此暗中接应,以防万一。” 裘克心虽然已看出“百草仙姑”潘淑贞是一个面冷心慈的怪人,但却不曾想到这怪人竟对自己也如此关注,闻言之后,不由感激地答道:“琴姑娘,我真不知该怎样谢你才好!” 柯秀琴伸手一掠鬓边被夜风吹乱的秀发,妙目含情地漫声说道:“要谢嘛,你得先谢我们太君啊!” 裘克心连声应道:“是的,我方才说错了一句话,应该先谢谢你师傅的。” 这两人相处的时间还不到一个对时,但因心灵中互相暗中钦佩,连带使外在的生份和客套也自然地消除,此刻谈话之间,竟简捷地称起“你”“我”来了。 柯秀琴微微一笑,缓缓前移三步,深情款款地注视裘克心俊脸之上,柔和而关切地问道: “少侠,你心中好像有太多的烦恼……是吗?” 裘克心轻轻一叹道:“方才我跟文人俊的对话,你都听到了?” 柯秀琴轻柔地嗯了一声,接着显得殊为关切地道:“你……还不知道自己的生身父母是谁!” “是的!” “那姓文说的可是真话吗?” “有此可能。” “唉!说起来你还是比我幸运多了!” 裘克心在茫然地注视她那深邃的双眸,发出轻轻一叹,柯秀琴也跟着一声幽幽长叹道: “世间有什么比失去父母的抚爱更惨痛的事呢……?” 裘克心茫然地道:“你……也是——?” 柯秀琴幽幽地接下去道:“是的!我也是失去父母的孤儿!” “姑娘的双亲是——?” “当我五岁时,将死于虎口之下,我就是太君她老人家由死亡边缘抢回来的。” “唉!这真是不幸的事!” “所以,我说你比我幸运多了,你目前虽然还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但你的父母毕竟还活在人间,将来总还有骨肉团聚的一天,可是,……我……我呢……?” 说着,说着,柯秀莲的语声由轻柔甜润而幽怨,而凄惋,而哽咽,终至语不成声而泪光荧荧…… 裘克心本是满腹愁思,此刻,他感染上了对方的凄凉哀怨,更是不由地鼻中酸酸发出一声深长的叹息。 他,很想安慰对方一下,可是,他自己本就憋着一肚皮烦恼无处发泄,此刻,更是心烦意乱而无法措辞了。 但他毕竟是一个大男人,眼看一个姑娘家如此凄惨欲绝的神态,无论如何也不能效金人之三缄其口呀! 终于,他勉强而词不违意地道:“姑娘,已经过去的事就不要想它吧,……好在,…… 好在你还有一位情如母亲的太君不是也……也……” 他,一时之间,竟无法将话说得动听一点,“也”了半天还没“也”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不过,由潘淑贞那老怪物身上却触发了他的灵感,不由话锋一转道:“姑娘,对于令师的来历,我还一无所知,能否请概略示知一下?” 他存心改变目前的尴尬气氛,才将话题故意的岔开。 此时,柯秀琴也觉察到了自己的失态,不由强仰悲怀,凄然一笑道:“对不起!少侠,本来想宽慰你几句,想不到反而……反而……”她觉得实在不好意思继续说下去,只得话锋一转,接下对方方才的话题道:“噫!少侠,你对太君她老人家的来历竟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 裘克心淡淡地一笑道:“如果知道还会问你吗?” 柯秀琴不由讶然地道:“她老人家在武林中的名气和辈份,都大的很哩!” 语意之间,无异是说,凭她老人家的名气和辈份,你身为武林中人,竟然一点都不知道,那不是咄咄怪事吗! 裘克心尴尬地一笑道:“反正现在没事,姑娘不妨说说,让我增长一点见闻也好。” 这一阵子,两个人谈话间信步而行,不知不觉已走过一个山拗,而且,话题一经岔开,片刻之间的那种无名烦恼和惆怅也无形之中被冲淡了。 两人并肩而行,阵阵夜风,扬起柯秀琴的如云秀发,几乎披拂到裘克心的脸上,一股似兰似麝的淡淡幽香,沁的他有点飘飘然的感觉。 柯秀琴侧脸瞟了裘克心一眼,漫应道:“你听说过‘乾坤四怪’这名称吗?” 裘克心茫然地道:“没有,当今武林人物,我只听说过一奇、双侠、三魔、四怪等十大高人和五大门派的掌门人。” 柯秀琴嫣然地一笑道:“当今武林十大高人与各派掌门人如与‘乾坤四怪’比起来,真是不值一提哩——啊!对不起,你也是十大高人中巫山双侠的门下,我这样说,实在太不礼貌了!” 裘克心方自尴尬地一笑,柯秀琴却又立即接着说道:“不过,严格起来,也不算唐突令师,因为你自己就是‘乾坤四怪’之一的嫡系传人啊!” “我?”裘克心几乎惊讶得跳起来。 柯秀琴也是惑然地道:“难道你对自己的师门竟也不清楚吗?” “是的!除我师傅之外,我只知道师祖叫‘黄衫客’白晓岚,师祖以上的人物,恩师他老人家可不曾提过。” “哦!原来如此!” “姑娘,你对我的来历,怎会如此清楚?” “我也是不久之前,才由太君她老人家告诉我的。” 裘克心恍然地道:“如此说来,太君她老人家就是四怪中人了?” 柯秀琴点首答道:“是的!‘乾坤四怪’以儒、酒、病、医顺序排列,儒怪就是令师曾祖丁二先生,太君她老人家就是最末的医怪,至于酒病二怪,我也只知道有这么一个名称,详情则不清楚,总之,四怪中人,每人都有一个怪得不可思议的脾气就是。” 裘克心微微一笑道:“其实,以太君她老人家来说,除了表情冷漠之外,也并不太怪呀!” 柯秀琴道:“是的!她老人家就是喜欢自行其是,不虚伪,不矫情,不做作,不受拘束,其实这也正是武林人物的可爱之处,比方说,她老人家与晚辈人物互相呼名道姓,不以为忤,在她老人家说来是率真,是免俗,可是一般人却目之为怪,于是久而久之,她老人家自己也就承认是怪物了!” 裘克心赞许地道:“你这解释,很有道理!” 柯秀琴嫣然一笑道:“其实,这也是太君她老人家的见解啊!” 一阵微风送过来一阵闻之非常受用的花香。 裘克心不由地深深闻了几下,柯秀琴讶然道:“这是什么花香啊?” “是梅花吗?” “不!梅花香味我一闻就知。” “那么这寒冬时节除了梅花之外还有什么花会开放呢?” 这奇异的花香,越来越浓郁,也越发使人心醉。 女孩子哪有不爱花的道理!柯秀琴在爱好心与好奇心的双重驱使之下,竟循着花香一路疾奔而去,一面并兴奋地娇唤道:“快走啊!咱们瞧瞧去!” 裘克心自然是跟着疾追,一阵急奔,来至一个悬岩下的天然石洞之前,那浓郁的花香就由石洞中涌出。 残月清辉斜照之下,石洞仅约七八尺见方,并未藏有什么恶兽。 柯秀琴略一打量当先一头钻入洞中,一声欢呼道:“在这里了!啊!多大多美啊!” 那是一朵形如牡丹的红花,大如海碗,红如渥丹,可是没有枝叶,就像是一般由地面冒出来的菌类一样,它是贴地生长的,就生在那天然石洞右边的岩壁下。 它虽然外表像牡丹,但决不是牡丹。 寒冬季节也不可能有牡丹。 所以,它应该算是一朵奇异的花,尤其是它所散发出的香气,更是香得很邪门,如兰似麝,这具有一股令人心醉的酒香。 现在,柯秀琴就像是喝了过多的醇酒似地,快要醉倒了。 不但柯秀琴就要醉倒了,裘克心也不例外。 瞧!裘克心的双手已搭上柯秀琴的香肩,柯秀琴不但不以为忤,而且“嘤咛”一声,自动投入裘克心的怀抱中。 石洞内虽然很暗,但借着洞外残月清辉的照映,却可以隐约地看到他们两人互相拥着就地倒了下去。 一阵手忙脚乱,两人的衣服都卸除了,就地一滚,滚进了洞内最黑暗的一角。 现在。连那隐约的影子也看不到了。 但可以昕到柯秀琴那强忍着的婉啭娇啼,和断断续续的呻吟声,以及裘克心所发出的重浊的喘息声。 良久、良久之后,那令人闻之悠然神往的奇异乐章停止了。 代之的是“啪”地一声脆响,并传出裘克心的自责语声道:“琴姊……我……我该死……” 很显然,裘克心是自己揍了自己一记耳光。 柯秀琴的语声轻轻一叹,道:“这是孽,心弟,我不怪你。” 裘克心的语声苦笑道:“我怎会那么糊涂。” “我也还不是一样。”柯秀琴的语气接道:“啊!我想起来了。” “你想起什么来了?” “我想,方才……方才……完全是那一朵鬼花害人!” “哦……” “唉!这鬼花简直是魔鬼的化身。” “……” “心弟,你别难过,我一点也不后悔,只是……只是这事情如果给太君她老人家知道了受责倒不怕,说起来却是羞煞人……” “琴姊,这总是怪我不好!” “事情已经发生,也不必自责了,我不会怪你的,只是此身已属于心弟,今后你可不能变心啊!” “琴姊……” 一声惊咦,打断了裘克心的话,跟着是柯秀琴惊喜激动的语声道:“心弟,我脸上的毛脱下来了哩!你瞧!” 裘克心的语声欢呼道:“真的啊!琴姊!你真美啊!” 柯秀琴似乎是白了他一眼道:“人家急都急坏了,你还好意思寻人家开心!’.裘克心讶然道:“这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呀!你还急什么?” “傻瓜!你想想看,这样一来,太君她老人家面前如何交代,追问起来不是立刻现相了吗?” “……” “嗯!我不管,你得给我想办法!” “行!我想办法,丑媳妇迟早要见公婆,回谷之后就由我向她老人家解说吧!” “唉!真是冤家……” 语声停止了,少顷之后,又响起裘克心的语声道:“这花我得包起来带回谷去。” 柯秀琴似乎微嗔地道:“这鬼花你还带着它干嘛!” 裘克心似乎是扮了一个鬼脸道:“它罗!是向太君面前证明你我无罪的证物,同时也是我们两人的大媒呀!” “油嘴滑舌,讨打!” “恐怕你不忍心下手啊!” “你再说说看!” “不敢了!好琴姊!” “还不起来,时间不早了,该回去啦!” “再休息一会嘛……” “你累了?”柯秀琴的语声充满了关切。 裘克心轻轻嗯了一声,柯秀琴温声说道:“好,你好好休息一会吧!” 半晌之后,裘克心似乎不甘寂寞地又开口了:“琴姊!” “嗯……” “乾坤四怪中的另外三怪是否都还健在?” “叫你好好休息,干嘛又问这些不相干的事?” “我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好姊姊快点告诉我吧!” “难道你对令师曾祖的存亡也不知道?” “方才我已说过,对我那位师曾祖,压根儿就不曾听说过啊!” “嗯!其实,对你那问题,我也没法回答,不过,由于老太君她老人家仍然健在并看来还那么年轻一事上推断,其余三怪的健在应该是不容置疑的。” 裘克心的语声道:“乾坤四怪的武功,以谁最高,你知道吗?” 柯秀琴的语声道:“据太君她老人家说,一甲子之前,乾坤四怪相约于昆仑绝顶互相印证,历三天三夜,结果是儒、酒、病三怪不分轩轾,而太君她老人家却稍逊一筹,但其余三怪以太君她老人家的医术与奇门阵法称绝武林,可以弥补功力的缺陷,应该算为平。”接着柯秀琴又道: “不过,她老人家并未承情,一直到现在,她老人家始终认为武林中只有三个半人,而她老人家就是三个半人中的半个。” 裘克心哦了一声道:“那么,目前武林中是否还有功力高于“乾坤四怪”的人物呢?” 柯秀琴似乎微一沉吟道:“这问题颇难说,不过,以天地之大,武林中奇人之多,功力上高过他们四人的也并非不可能。” 裘克心道:“琴姊,那酒、病二怪为人是正还是邪呢?” “酒、病二怪是正是邪,我倒投听说过。” 柯秀琴的话声顿了顿,接着咦了一声道:“你究竟还有多少问题?” 裘克心轻轻一叹道:“问题本来还有,但暂不问了,此刻,我是在想昨宵文人俊所说的话……” 第十六章 谷外遇险 柯秀琴打断他的话道:“你在想文人俊说的哪些话呢?” 裘克心道:“他不是这么说过么:‘教主的功力已不在潘淑贞那老怪物之下……同时还有位功力高不可测的太上教主……太上教主身边更有一位功参造化,已成半仙之体的前辈异人,这位前辈异人的名字一经公布……’这以下的话虽然被我打断了,但不难想像,这以下的话意必然是‘那位前辈异人的名字一经公布之后,必然会使整个武林震惊’之类的了,你说是吗?” 柯秀琴嗯了一声道:“你的猜想可能不错,只是,你想这些问题干吗?” 裘克心道:“我想,他说的那位前辈异人,如果不是‘乾坤四怪’中人,就必然是比‘乾坤四怪’更厉害的人物。” 柯秀琴啐了一口气道:“真是想入非非!你担保那小子不是信口开河,随意夸张渲染吗?” 裘克心语气庄重地道:“琴姊,这种事情,还是宁可信其有的比较妥当一点!” 柯秀琴似乎是微嗔地道:“好啦!别杞人忧天了!走吧!再不回去,太君她老人家会派人来找了哩!” 跟着,裘克心柯秀琴双双出现于洞口。 裘克心的脸色居然微显苍白,柯秀琴更是步履有点儿蹒跚。 裘克心毕竟少不更事,竟讶然地道:“琴姊,你是怎么啦?走路似乎有点不自然?” 柯秀琴那刚刚脱去白毛的娇靥本是容光焕发,白里透红,闻言之后,更是红似朝霞地白了个郎一眼道:“都是你!还说哩……” 裘克心微微一愣之后,似乎恍然大悟地歉然一笑道:“对不起!琴姊,我不是有意的!” 柯秀琴妙目一瞪佯嗔地道:“你还敢说!” 裘克心一伸舌头道:“不说了!不说了!我的好姊姊!” 话声中,携起柯秀琴的玉掌,双双循原路走去。 此时,就在他们前面约一箭之遥,忽然发出一声凄清欲绝的幽幽长叹。 裘克心闻声一惊之间,一只硕大的青雕,已驮着一个自衣女郎冲霄而起,裘克心如受电击地目注长空,神色沮丧之至。 青雕一飞冲天之后,又俯冲而下,以约五十丈的高度绕着他们头顶盘旋。 柯秀琴茫然而又十分关切地向裘克心道:“心弟!你怎么——那是谁啊?!” 裘克心先不理会柯秀琴的话仰首扬声唤道:“英姊姊……” 柯秀琴方自恍然大悟神色剧变之间,雕背上传下宋文英的幽怨语声道:“心弟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了!为了尊重我们过去的感情,此时此地,我不愿用不好听的话来使你难堪,总之,过去的一切都已过去了,此刻,千言万语,并作一句祝你们自首偕老,永浴爱河!” 裘克心痛苦地哀声唤道:“英姊姊,你竞忍心不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吗?” 宋文英幽幽一叹道:“毋须解释了!裘克心,听好!现在谈公事,两天之前我在山海关邂逅的幻空大师和一位灰衣前辈,幻空大师告诉我,你在这儿,并托我带一封密函给此问的潘老前辈,同时,那位灰衣前辈还托我带一个口信给你,一些遁迹关外的老魔,已应普渡教之邀请,纷纷结伴入关,他们的第一个目标就是摧毁天心谷,以作为加盟普渡教的彩头。你现在既然作客天心谷,他老人家要你多多珍重!好了,我信已带到,现在,你接下幻空大师呈给潘老前辈的信吧!” 话声一完,一个白色信封已冉冉地飘下,同时那青雕已再度冲霄而起,顷刻之间,即消失于遥空之中。 裘克心像中了邪似地木然呆立。 那冉冉而下的信函,却在他身前五丈之外一株松树上挡住了。 此时,柯秀琴心中的难过,绝不下于裘克心、宋文英两个当事人,片刻之前,当她听到宋文英那凄清哀怨却不带一丝火气的话声时,顿感对方是多么温婉善良,简直与自己的个性完全一样,当时,她颇想自己出面解释一下,但她纵然能在同情与内疚之情况下将自尊心抹煞,而这种羞答答的事又怎能出口呢! 此刻,她见裘克心那种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由无限歉意地温声说道:“心弟,别难过了,以后再找机会向她解释,现在取下信来回去吧!” 陡地——一声“杰杰”怪笑过处,响起一个沙哑的语声道:“那秃驴的信,传的可真快! 可是还是晚了一步哩!” 话声中一条灰影箭疾地朝搁着信函的松树稍头扑去。 裘克心虽在心神不属之际,但反应仍未受影响,闻声之下,一声清叱,迅疾地弹身而起,迳朝那条灰影飞扑而去,身形来到左手向树梢一招,信函已抓入手中,同时右掌一扬,发出一股凌厉的劈空掌力。 “砰”地一声巨震之下,双双被震堕地面,各自连退五步才拿桩站稳。 裘克心心胸狂跳,气血翻腾。 对方那灰衫老者呼吸沉重,双目如铃。 敢情这一掌双方都没讨得好处,其实裘克心是因昨宵身受淫花催情,与柯秀琴缠绵了将近两个时辰,元气大亏尚未复元,接着又受了宋文英误会绝情而去的刺激,同时系匆促应敌,功力未能提足才有此种结果。 柯秀琴见状之后,惊得芳容大变,一面凝功戒备,一面趋前温声闻道:“没受伤吗?” 裘克心一声苦笑道:“没有受伤……” 柯秀琴方自放下提着的心,那灰衫老者已一声狞笑道:“想不到中原武林中,还有能硬接老夫一掌的年轻人物!只是,饶你功力再高两成也难以活过今午了!小子!你瞧瞧四周看!” 其实不用瞧,裘克心和柯秀琴已觉察到他们周围至少已有二十个以上的一流高手将他们困在核心了。 同一瞬间,天心谷方向已传过来连连厉啸,天空中更爆出无数颜色不一的烟花信号,敢情群邪方面已展开对天心谷的攻势了! 裘克心与柯秀琴二人,一面功力默聚,一面冷眼打量当前局势:正面是与自己对过一掌的灰衫老者,年约六旬,精目、浓眉、高额、大嘴,两旁丈远处,分立着一胖一瘦两个灰衫老者,由服饰、气派上推断,三个人都是内外兼修的一流高手。 此外,左、右、后三面,虎视眈眈地环伺着一十八个青色劲装,青布包头的彪形壮汉…… 打量之间,柯秀琴以真气传声向裘克心道:“心弟,敌众我寡,我们必须立刻突围,回到谷中去才是……” 柯秀琴传音未毕,正对面那灰衫老者已扯着沙哑的嗓音道:“老二、老三,别人调教不出这般年轻高手来,眼前这一对娃儿,准是潘老怪的传人,咱们先将其擒下,恩师面前,算是奇功一件!” 裘克心微微一哂间,已与柯秀琴二人双双宝剑出鞘。 柯秀琴的佩剑名为“金蛇”,是一枝二尺长短的蛇形金剑,其名贵与锋利虽不及裘克心的银虹宝剑,却也是一枝不可多得的前古神兵。 这两枝宝剑一出鞘,在朝阳照映之下,但见一金一银两道寒芒耀眼生花。 对面正中那灰衫老者得意已极地一声微笑道:“哈哈哈哈……老二、老三,运气来了真是推也推不走,原来我还以为这一双娃儿仅仅是潘老怪的传人,想不到丁老怪的传人也在这儿,看来咱们恩师忍受了三十年的一口鸟气。今天倒可以一并发泄啦!” 这片刻之间,裘克心已将方才对掌时所发生的气血翻腾之感镇压下去了,虽然所受那奇花催情一度缠绵所失的元气还是未曾恢复,但经过这一阵调息,比起初出岩窟时也已好得多了,闻言之后,手中银虹宝剑轻轻一抖,气定神闲地一声清叱道:“老贼!本侠宝剑不斩无名之辈,报上名来!” 此时,三个灰衫老者似也忖测到面前这一对年轻男女并不好打发,口中虽然说的轻松,但面色十分凝重地各自逼近五步,成三角形将裘克心柯秀琴二人包围于一丈距离之内,同时并已各自撤出一根长约二尺,径约三分,形色均如白骨的奇形兵刃,依然是那当中的灰衫老者发话道:“小狗!老夫兄弟的名号,别说你还乳臭未干,纵然是你父亲,也未必听说过,不过你既列乾坤四怪的名下,谅已有过耳闻了!”语声微顿,一声断喝道:“小狗听好!老夫兄弟乃‘黑水人妖’上官园主座前‘白骨使者’贺氏兄弟……” 裘克心不等对方说完,冷然一哂道:“没听说过!” 当中那灰衫老者阴笑道:“没听说过不要紧,现在听说就行啦!——老二,老三,上!” 随着这一声“上”,他手中的白骨一招“云锁巫山”,挟着一股刺骨的阴寒劲气,幻成数十根白骨,一齐指向裘克心胸前各大要穴,同时,左边的胖老者一声轻“嘿”,招演“渔鼓三挝”,手中自骨劲风生啸地指向裘克心的“右肩井”大穴,右边的瘦老者则袭向柯秀琴,手中白骨“分花拂柳”,目标迳指向柯秀琴胸前的“乳根穴”。 裘克心与柯秀琴业已暗中以传音入密功夫商妥了对敌之策,即由裘克心以一敌二,剩下一人交由柯秀琴对付,先解决一人之后再共同联手克敌,因此对方这种打法,无形中正合了两人的心意。 当下,裘克心一声冷哼,银虹剑起一团异彩,“风云变色”,“星移斗转”,“日月经天”,师门“大衍剑法”中的连环三绝招源源而出,以攻还攻,两个灰衫老者的联合攻势虽强,却也莫之奈何,但裘克心剑招与对方无形劲力一触之下,顿感外围压力重如山岳,不禁心头暗懔这两个灰衫老者的功力之深,似不在普渡教中那些供奉之下哩!他,昨宵所失元气未复,偏偏又遇上此生平罕见的强敌,一时之间。只好将“大衍剑法”中的连环三绝招反复运用,以攻作守,徐谋应付之策了。 本来他还有佛门绝艺的,“菩提剑法”可以克敌,但“菩提剑法”除了招式精妙之外,并需有精湛的内力才能收事半功倍之效,如能以密宗心法中的“大乘神功”配合使用,则更是珠联璧合,相得益彰了,但他因不懂藏文,密宗心法无法参悟,而且又当元气大伤之后,自是不便轻易使出此佛门绝艺了。 另一面,柯秀琴因见对方招式下流,不由粉面生霞,柳眉带煞地一声清叱道:“老狗找死!” 清叱声中,金蛇宝剑一招“浮光掠影”,寒闪交织,金蛇乱窜中,立将对方圈入棉密的剑幕之中。 柯秀琴艺出“乾坤四怪”之一的医怪潘淑贞门下,师门太清罡煞已有八成火候,而所使“分光剑法”更是以快速著称,兼以此刻又是含愤出手,挥打之间,更见威力无俦,她那对手在既轻敌又色迷心窍之情况下,一时之间,先机尽失,被迫的连连后退。 柯秀琴得理不饶人,一见对方不过如此而已,不由豪兴顿发,“刷刷刷”,分光剑法中的精妙绝招,连续使出,一连三剑,又将对方追退八尺。 但当她正想出奇制胜,痛下杀手之际,蓦听最初发话的那灰衫老者的沙哑语声揶揄地道: “小狗!是丁老怪藏私未曾将他的看家本领传给你?还是你瞧不起老者不肯使用,像眼前这种三脚猫的招式,你可挡不过五招了哩!” 柯秀琴闻言心惊,因担心个郎安危,不由心神微分,手上的招式也跟着缓了一缓。 也仅仅是这刹那工夫,与她交手的瘦老者已一连三式绝招,争回了主动,柯秀琴被迫得只能暂时采取守势了! 只因她缺乏实际作战经验,不合临敌分神,此刻,她不但无法兼顾裘克心的安危,自己要想扳回劣势,也得大费周章了。 此刻的裘克心,在两个功力与自己相差有限的强敌联手合击之下,情况之坏,已确如那灰衫老者所说,如果不能出奇制胜,恐怕无法撑过五招了。 而且,他因昨宵身中奇花催情,与柯秀琴一度缠绵,损伤过甚,元气大伤,此刻拼斗之间,不但不能像往常那样的真气充沛,源源不绝,而且微有后力不继之感。 此种情况,不由使他暗中焦灼无比。 偏偏此时的天心谷方面,也似乎有不利的征候。因为他们目前所处的这一座密林,与天心谷仅一个小山丘之隔,稍大一点的声音,都可清晰地听到,开始时,天心谷方面杀声震天,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但此刻,那些声音都渐渐地微弱下去了。 是进犯的敌人被击退了呢。 还是天心谷方面被打败了? 但无论是哪一种情况,眼前的局势,绝不能寄望于外援而必需由自己来解决,姑不论自己不能就此死去,更不能连累一个无辜的纯洁女郎,就以自己几天之前以气吞河岳的气势闯出普渡教总坛的所立的威名而言,岂能就此死于目前这几个名不见经传的老头之手…… 裘克心兴念及此,不由豪兴陡发,钢牙一挫,真气猛提,一声清啸,银虹剑上寒芒暴长有如旭日初升,劲风呼啸中并隐隐有瀚海龙吟之声传出。 这——正是“菩提剑法”中的第一招“水龙吟”!裘克心为了挽回颓势,不!应该说是为了救亡图存,不得不拚着提聚已大受损丧之真元,作孤注一掷了! 那两个胜券在握的灰衫老者,几曾见过如此威势的剑法,尤其是在他们自认已经胜券在握,志得意满之际,因此,当他们感到情况不妙时,想退都来不及了。 首先他们的白骨形兵刃被绞成满天钢雨,青烟弥漫中夹着两声凄厉的惨嗥,那胖老者被斩成三段,那沙哑口音的灰衫老者则一只右臂已齐肩卸去。 那与柯秀琴交手的瘦老者,眼看两个同伴一死一伤,心神俱悸之下,被柯秀琴一剑削断手中白骨形兵刃,紧跟着一招“织女投梭”,同时一声厉叱道:“老贼!纳命来!” 瘦老者亡魂俱冒地纵身飞退,柯秀琴跟纵追蹑中一声清叱道:“老贼!你跑得了……?” 柯秀琴口中那“跑得了吗!”的“吗”字尚未说出,一个娇躯却已扑通一声,跌落雪地之上。 同时,裘克心也是脸色煞白地一交跌倒。 那沙哑嗓音的灰衫老者,迅疾地将自己的断臂包扎好,拾起裘克心的银虹宝剑,满脸狰狞神色地一剑向裘克心的心窝刺去。 此刻的裘克心困真力消耗过度,又中了对方那白骨形兵刃中的青烟,已经一点知觉也没有了,那灰衫老者这一剑下去,不刺一个大窟窿才怪哩! 但那灰衫老者手中的剑尖在已刺破裘克心的衣衫,即将透肤而入的瞬间,又自动将宝剑收了回来,狞笑道:“小狗!这样死法太便宜你了!” 说着,由怀中掏出一只小玉瓶,倾出一粒红色药丸喂入裘克心的口中。 此时,那瘦老者也正以同样的药丸喂入柯秀琴的口中,沙哑嗓音的灰衫老者神秘地一笑道:“老大,这小子断去你一只右臂,你为何还要救他?” 那沙哑嗓音的灰衫老者阴阴地一笑道:“哼!救他?你以为我会救他吗?” 那瘦老者惑然地道:“既不救他,为何要喂给他‘子午断魂散’的解药?” 沙哑嗓音的灰衫老者切齿恨声说道:“我要等他清醒之后。慢慢的消遣他!” 瘦老者一声淫笑道:“对!你且慢慢消遣这小子!我可先行逍遥一番去了!” “撕——” 柯秀琴胸前的衣衫已被撕破,露出跟地面积雪一样白的胸脯与挺拔的双峰,颤巍巍地令人目颤神摇。 瘦老者目光发直地凝注柯秀琴裸露的酥胸,直咽口水,那一付馋相,既可笑,又可恨。 沙哑嗓音的老者沉叱道:“老三!你是否该找一个隐蔽的所在!” 瘦老者回过神来连声应道:“对对对!我应该找一个隐蔽一点的地方!” 鼠目一阵溜转之后,挟起柯秀琴的娇躯,迳行向裘克心与柯秀琴二人曾经一度缠绵过的岩窟中疾奔而去。 此时,裘克心煞白的俊脸已回复红润,紧闭的双目一阵眨动,已由晕迷中悠悠醒转,并发出一声长吁。 静立一旁的沙哑嗓音的灰衫老者见状之后,左臂疾伸,一连点住裘克心身上五大要穴,然后一声狞笑道:“小狗!你方才的威风何在?” 裘克心刚刚由迷糊中想起昏倒前的一切,穴道既已被制,他此刻对自己的安危并不着急,反而急急地脱口问道:“我那同伴呢?” 沙哑嗓音的灰衫老者,将手中的银虹宝剑在裘克心的脖子上比了比,冷嗤了一声道: “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是一个多情种子哩!自己的生死不关心,却先问那小妞的安危!” 裘克心厉声叱道:“老狗!你们将她弄到哪里去了?” 沙哑嗓音的灰衫老者竟是一点也不生气,反而漫不经心地微微一笑道:“她罗!此刻与老夫的老三,恐怕正在欲仙欲死的紧要关头哩!” 裘克心骤闻此语,有如晴天霹雳,不由恨得牙根咬的“格格”作响,目眦欲裂地几乎要气晕过去。 但他穴道被制,想动一下也不可能,空自急愤,有什么用哩! “小狗!你死在临头,还吃什么醋!” 那沙哑嗓音的灰衫老者,于冷嘲热讽之中,左手宝剑轻轻地在裘克心的胸前一划,裘克心的衣衫由胸至腹已全部洞开。 裘克心气极之下,不由嗔目怒叱道:“走狗!本侠既然栽在你手中,刹剐任便,本侠决不皱一下眉头,但如你想故意凌辱我,哼……” 他气得浑身发抖,竟说不下去。 那沙哑嗓音的灰衫老者阴阴地笑道:“老夫要凌辱你,又能怎样?” 裘克心恨声叱道:“本侠死作厉鬼也要追你的魂!” 那沙哑嗓音的灰衫老者仰首一阵狂笑道:“你死后能否追老夫之魂,那是以后的事,现在——” 他向自己断去右臂的空肩注视了一下,然后目光中充满怨毒神色地注视着裘克心徐徐接着说道:“老夫这一条断臂已成了终身的纪念,再加上咱们老二一条命,纵然将你凌迟处死,也难消老夫心头之恨!” 裘克心瞑目不语,只在心底发出一声无声的叹息。 他,虽然并非贪生怕死之人,但他才是太阳出山的人,如此死去,他能不无遗憾吗? 谜样的身世不曾解开…… 恩师的下落茫无头绪…… 师门的恩怨未曾清了…… 红颜知己的情孽未曾偿还…… 这些,都是他时时刻刻未曾或忘之事,可是,如今即将含恨终身,谁敢说他就此甘心死去呢…… 那断臂灰衫老者一声沉叱道:“小狗!说话呀!装孙子老夫就能可怜你吗?” 裘克心忍无可忍之下,嗔目一声厉叱,一口唾沫箭疾地直射对方左颊之上。 断臂老者不防有此,却被射个正着。 须知裘克心虽然穴道被制,一身功力无法发挥,但他在含愤一唾之下,却也非同等闲,那断臂老者顿觉自己左颊之上,火辣辣地难受之极。 他,盛怒之下,右脚一抬,将裘克心的身躯踢飞五尺之外,然后狠狠地将自己左颊上的唾沫擦干,精目向外围的十八个彪形大汉一扫,含愤叱道:“你们赶向天心谷去,这儿没你们的事!” 十八个彪形大汉一齐恭身一礼,立即向天心谷方向奔去。 断臂老者狞笑着缓步踱向裘克心身前,怨毒已极切齿恨声说道:“小狗!老夫先砍掉你右臂,让你也知道断臂膀是一种什么滋味!” 话声中,寒光一闪,迳向裘克心的右肩落去…… 就当此间不容发之瞬间—— “当”地一声脆响过处,那断臂老者左手中的银虹宝剑竟被震的荡开一尺之外。 那断臂老者愕然间。回顾眼前绿影一闪,他的身旁已卓立着一个身着翠绿宫装,花信年华的美艳少妇,她,瓜子脸、悬胆鼻、樱唇贝齿、媚眼欲流,浑身每一寸都充满了女子的媚力。 那断臂老者方自张口结舌地“啊”了一声,蓦觉手中一轻,银虹宝剑已到了那美艳少妇的手中,不由急的他一声沉哼道:“金山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美艳少妇一双水汪汪的眸子盯着裘克心的俊脸,答非所问地漫应道:“贺昌!你们三兄弟业已一死一伤,你如果不见机一点,早点滚回关外去,再迟可来不及哩!” 断臂老者讶然地道:“山主此言,使我贺昌越听越糊涂了!” 那美艳少妇微微一哂道:“听不懂?那好,我就说详细一点吧!大观园园主‘黑水人妖’上官无忌已经铩羽归去,你还不走,难道要等天心谷的人来活劈你吗!” “有这等事?” “难道本山主还会骗你!” “那么,山主你——?” “你是说我为何还逗留不去?” “不!贺昌的意思,是山主为何救下这小子!” “你又不是不知道本山主作风的人,这——有什么奇怪的?” “可是,他是敌人的门下……” 那美艳少妇一声冷哼道:“‘不老妖姬’金素素所看中的人,你几时听说过她问过敌友? 再说,他只能算是你们大观园门下的敌人,与我呼克山却并无过节,贺昌!你这话岂不是有点太嫌冒昧了吗?” 断臂老者抗声答道:“贺昌斗胆,敢问山主此行所为何来?” 美艳少妇一声冷嗤道:“贺昌,看来你也跟你那老妖师傅一样,还被普渡教蒙在鼓里,本山主索性告诉你吧!目前武林中能与普渡教一争雄长者,只有一个天心谷和大观园,杜四娘之所以巴巴地跑到关外邀请你师傅加盟普渡教,说穿了,毋非使的是‘驱虎吞狼’,也可以说是‘一石两鸟’之计,让你们去拚个你死我活,普渡教却坐收渔人之利,你明白了吗?” 那断臂老者骇然地道:“山主此话,能否举出具体证明?” 那美艳少妇怫然地一声冷哼道:“本山主好意告诉你,你又不信,还罗嗦些什么!” 断臂老者改容恭声说道:“贺昌方寸已乱,请山主原谅则个!” 第十七章石洞娇语 美艳少妇嘴唇微微一撇道:“今天天心谷之战,大观园的人除了你那老妖师傅未曾受伤之外,门下十大白骨使者,包括此间的一死一伤在内,一共死伤七人,而天心谷方面,则仅仅只有黑白双煞略受轻伤而已,至于你们那引为忠实伙伴的普渡教中人,则自始至终,连鬼影子也没看到一个,有了这些事实,你还有什么怀疑的?!” 断臂老者嗒然若丧地道:“那潘老怪竟仍然如此厉害?” 美艳少妇一声轻叹道:“事实上方才天心谷之战,潘老怪根本就未出手……” “那么,是谁将我师傅打败了?” “是一个不知来历的灰袍中年道士。” 断臂老者更是如丧考妣地哭丧着脸道:“我师傅竟败于一个来历不明的中年道士之手?” 美艳少妇轻轻“晤”了一声道:“其实,也不能算你师傅输,他们只互相对了三掌,但你师傅事先说明,只要对方能与他打成平手,就算他输了。” 断臂老者道:“结果他们打成平手了?” “可不是吗!” “山主你——是否未曾出手?” “唔——” 第十七章 石洞娇语 美艳少妇嘴唇微微一撇道:“今天天心谷之战,大观园的人除了你那老妖师傅未曾受伤之外,门下十大白骨使者,包括此间的一死一伤在内,一共死伤七人,而天心谷方面,则仅仅只有黑白双煞略受轻伤而已,至于你们那引为忠实伙伴的普渡教中人,则自始至终,连鬼影子也没看到一个,有了这些事实,你还有什么怀疑的?!” 断臂老者嗒然若丧地道:“那潘老怪竟仍然如此厉害?” 美艳少妇一声轻叹道:“事实上方才天心谷之战,潘老怪根本就未出手……” “那么,是谁将我师傅打败了?” “是一个不知来历的灰袍中年道士。” 断臂老者更是如丧考妣地哭丧着脸道:“我师傅竟败于一个来历不明的中年道士之手?” 美艳少妇轻轻“晤”了一声道:“其实,也不能算你师傅输,他们只互相对了三掌,但你师傅事先说明,只要对方能与他打成平手,就算他输了。” 断臂老者道:“结果他们打成平手了?” “可不是吗!” “山主你——是否未曾出手?” “唔——” “这——” 美艳少妇妙目一瞪道:“贺昌!你心中是否在骂本山主轻信寡诺?” 断臂老者一个哆嗦道:“贺昌不敢!不过——” 美艳少妇一声冷哼道:“金素素是什么人!自出道以来,几曾受过别人的节制?受过别人的愚弄?或者是做过一件没有把握的事?哼!‘信’与‘诺’,能值多少钱一斤……” 美艳少妇的语声未完。远处响起一连串的呼唤之声。 “主人……” “裘哥哥……” “琴姊……” 美艳少妇俏脸一变,伸手加点了裘克心的哑穴,并向那断臂老者沉声说道:“你还不走! 等死!” 断臂老者尴尬地一笑道:“贺昌还有一位——” 美艳少妇哦了一声道:“那不就是你那宝贝兄弟吗!” 断臂老者顺着美艳少妇的手指处瞧去,右侧五丈外的树根下躺着的,可不赫然就是那将柯秀琴劫走的瘦老者吗! 他,虽然明知又是这个美艳少妇做的手脚,但他自己明白,凭目前两人的力量,纵然自己不受断臂之伤,也惹不起她,何况那远处的呼唤之声已越来越近了,只好闷声不响地纵近那瘦老者身前,俯身拍开被制穴道,在瘦老者耳边低语了几句,立即相偕匆匆离去。 那美艳少妇目送两个灰衫老者的身形消失于拐角处之后。唇边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俯身挟起裘克心,巧纵轻蹬地迳行奔向一株数人合抱的枯树之旁,迅疾而又熟练地跃登树腰一处讶枝处,一闪而灭,敢情这树腹中还是中空的哩! 这美艳少妇功力确非等闲,她挟着一个大男人,一路行来,积雪之上,竟未留下一丝痕迹。 且说裘克心本已自认必死,但自那美艳少妇现身相济之后,侥幸求生的心理不禁又油然而生。 但当他听到那美艳少妇与断臂老者的对话时,不禁一颗心又往下沉了,真是刚离虎口,又入狼群,原来这救他的人与那断臂老者竟是一丘之貉啊! 他,既懔于自己的生死两难,又担心柯秀琴的清白受玷污,这滋味,比起方才在死亡边缘期待时的味道可更要难受哩! 好在有一点是可以使他安心的,那就是敌人进犯天心谷的企图已被粉碎,而天心谷方面,也仅仅是黑白双煞受了微伤而已,此刻,他只有将全部希望寄托在天心谷方面找来相救的人身上了。 当他听到“黑煞”童大川与姚美玲二人的遥远呼声时.禁不住心头狂喜,但他来不及张口出声,却又被那美艳少妇点了哑穴。 此刻,四周一片漆黑,他被那美艳少妇紧紧地搂在怀中.一张娇柔滑腻而又温香沁人的俏脸,尽在他的面颊上挨挨擦擦,一双玉掌更在他周身揉揉捏捏着…… 他,是才由女人身上尝过甜头的人,此情此景,不由撩拨的他百脉喷张,心头直如小鹿乱撞。 那美艳少妇更是吹气如兰地在他耳边柔声说道:“乖弟弟,别急,等外面找来的人走了之后,姊姊带你去一个好地方,跟你亲热个三天三夜!” 裘克心毕竟是宿根深厚的人,经过最初那刹那的冲动之后,立即冷静了下来。 他虽然穴道被制,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但脑子却能自由地想,在内疚、急愤、痛恨…… 等复杂心情之下,他深深地吸进一口冷空气,头脑一清,片刻之前那一股如山洪突发似的欲念顿时消失了,对眼前这不知廉耻的女人,不但不能引起他的兴趣,反而由衷地生出了厌恶之感。 那呼唤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少顷之后,树外不远处响起“黑煞”童大川的粗犷语声道:“小玲!你瞧!这尸体不也是那上官老妖手下的十个白骨使者之一吗?” 姚美玲的语声道:“不错!还有这满地铁屑,准是我那琴姊的金蛇宝剑的杰作……” 童大川道:“小姑娘,别忘了我那主人手中的银虹宝剑,比起金蛇剑来,只强不错……” “哼!吹牛!” “好啦!算你说的对就是!” “哼!对就是对,有什么‘算是对’的!” “黑煞”童大川似是不愿跟她胡缠,迳自自语似地低声说道。 “怪了。看这满地足迹,人数至少在二十人以上,莫不是他们将敌人杀死一人之后,敌方大批援军涌到,将他们劫持去了吗?” 姚美玲的语声道:“胡说,凭我琴姊的武功,谁能将她劫走?” 这小妮子真是任性的很,到处跟人唱反调。 童大川似乎是一声苦笑道:“小姑娘,琴姑娘的武功固然不错,我那主人的一身功力比起琴姑娘来更是只强不差……” 姚美玲打断他的话道:“废话!你既然知道他们武功高强,连上官老妖手下的白骨使者也死在他们手中,为什么又说他们会被人劫走了呢?” 童大川一声干笑道:“小姑娘,你可别忘了一句俗话,好汉敌不过人多哩!” “我就是不信会有人能将他们劫走!” “那么,你说他们人到哪儿去了呢?” “准是追赶敌人去了!” 树外的一老一小在抬杠,树腹中的裘克心可实在受不了了。 那美艳少妇对他的挑逗,不但不曾中断,而且是在逐渐加强着。 此时,因时间较久,目光已适应树腹中的黑暗,只见那妖妇双颊绯红,媚目中喷出熊熊欲火,斜睨着他,那情形,似乎恨不得一口将他吞下肚中去。 树外童大川的语声道:“小姑娘,你想的固然不错,可是他们曾削坏对方那中藏毒药的白骨兵刃,他们功力虽高,经验却不足,说不定已经中毒了哩!” 姚美玲的语声道:“你说的也许可能有这种情形,不过,方才那位灰袍道士说过,他的袖里阴阳绝对错不了,这一对娃儿福缘深厚,一定逢凶化吉……” 童大川一声沉唔打断她的话道:“就是那鬼牛鼻子,阴阳怪气,说话吞吞吐吐,说什么‘逢凶化吉’罗,甚至‘风流小劫’罗,如果我那主人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哼!我童大川不拔光他颏下的胡须才怪哩!” 姚美玲的语声揶揄地道:“哼!背后吹大气有什么用,你估量着自己能在人家手下走过几招!” 童大川轻轻叹了一声,接着似突然有所发现地一声惊“咦”道:“你瞧!那是什么?” 姚美玲惊讶的语声道:“那好像是琴姊姊躺在那儿哩,咱们快去!” 这话声听进树腹中的裘克心耳中,一颗心几乎要跳出口腔来了。 那美艳少妇似乎觉察到了怀中人心中的激动,在他耳畔媚声说道:“乖弟弟,别担心,你那心上人是姊姊我在紧要关头救下来的,她的清白一点也没受玷污。” 裘克心方自心神略定,较远处却传来姚美玲的讶异语声道:“咦!她脸上的毛脱光了哩……怎么她衣衫也撕破了,又给人家点了穴道……” 同时,童大川也似乎是自语似地道:“这事情真有点邪门,如果是敌人干的,为什么没救她?是友人吗,为何又点她的穴道……?” 跟着,似乎是姚美玲的清脆语声道:“你胡猜些什么?解开她的穴道,不就明白了吗!” 少顷之后,传出柯秀琴娇慵已极的一声长叹! 姚美玲的语声急不及待地道:“琴姊,这是怎么回事啊?裘哥哥呢?” 接着,是柯秀琴大略地将经过情形说了一遍,只隐去与裘克心在岩窟中那一段风流韵事。 之后,三个人又低声商谈了一阵,接着在附近又搜查了一遍才相翠离去。 这一段时间中,裘克心曾暗中运气试图冲开被制住的穴道,但当他连续冲开三道穴道之后,却被那美艳少妇发觉了,一声媚笑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乖弟弟你这就不乖啦!” 话声中,但觉“气海”穴一麻,全身真力已无法运行了。 此时,刚好柯秀琴童大川姚美玲等三人已相率离去,那美艳少妇凝神谛听,一直到她确定对方三人业已远去之后,才向裘克心一声媚笑道:“弟弟,咱们也该走啦!” 说着,重行挟着裘克心由树腰中钻出,迳行向天心谷右侧的一个幽深山谷中奔去。 顿饭时间之后,已进入一个天然石洞之内,这石洞入口处虽仅容一人进出,但里面却是洞中套洞,甬道分歧,显得深邃无比。 那美艳少妇将裘克心安置在一个丈许方圆的石洞之内,随手由怀中掏出一粒径寸的明珠嵌于石壁之间,刹那之间,这石洞中不但充满了盎然春意,而且被珠光照耀的有如光天化日。 裘克心略一打量,这石洞中地面除了铺有厚厚的枯草之外,还铺有一张花纹斑斓的虎皮和一付华丽的衾枕,敢情这小小的石洞还是这妖妇的临时栖息之所哩! 那美艳少妇媚笑首先给裘克心解开穴道,但仍留着左右“肩井”与“气海”穴不曾解开。 此时,裘克心已与常人无异,只不过双臂不能活动,真气不能运行罢了! 那美艳少妇略带歉意地一声媚笑道:“弟弟,防人之心不可无,在姊姊还没获得你的心以前,不能不暂时委屈你一下。” 说着,迳自由一旁的行囊中取出一竹筒酒和一些酒菜,以及一付杯筷,神秘地一笑道: “弟弟,来!姊姊陪你干一杯!” 裘克心冷然地道:“金山主,裘克心未曾听说过你的来历,目前也只好照你们自己人那种称呼你一声金山主了!……” 美艳少妇一声娇笑打断他的话道:“奴家是怎样称呼你的?” 裘克心微微一哂道:“那是你自己的事!” 美艳少妇对裘克心的冷然态度毫不以为忤地自行饮下一杯酒,然后媚笑地笑道:“好吧! 姊姊先行自我介绍一下,姊姊姓金,名索素,绰号‘不老妖姬’,唔!这绰号似乎不太雅,是吗,不过,这不要紧,只要姊姊人长的不太难看就行罗!啊!姊姊住大兴安岭的呼克山,所以一般关外武林同道,通常都称姊姊为山主,这样够了吗?” 裘克心正容朗声说道:“金山主,裘克心与柯秀琴都曾承你一次救命之恩,此刻,裘克心希望山主秉为善至乐及救人救彻之旨,早点让裘克心离开,虽然大德不敢言报,但今后山主如有所差遣,只要不违天理,不悖人性,不干国法,裘克心有生之年,但凭山主片言只字,赴汤蹈火,决不敢辞!” 裘克心虽才知道对方的来历,但却深知此妖妇不好惹,所以不得不在自己的诺言中加上一番防范工夫。 “不老妖姬”金素素一阵花枝乱颤的媚笑道:“弟弟,说得那么严重干嘛?姊姊没有什么事情需要你效劳,更毋须你去赴汤蹈火,只要你能乖乖地陪姊姊在这儿呆上三天,姊姊就心满意足了!” 裘克心摇摇头道:“这——不可以!” “不老妖姬”金素素媚眼斜也道:“仅仅是要求你陪姊姊在这儿呆上三天,既不违天理,也不悖人性,更不干国法,为什么不可以呢?” “这——” “这什么呢?话是你自己说的,条件也是你自己加上去的.姊姊我可并没恃恩要挟啊!” “金山主,除了这一件事之外,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不!姊姊除了这一件事之外,什么都不要!” 裘克心嚅嗫地道:“孤男寡女,同处荒山石洞之中……” 金素素一声媚笑道:“这才正好呀!” 裘克心讷讷地道:“难道你不怕人言可畏?” 金索索一阵“格格”荡笑道:“傻瓜!这种事情,你不说,我不说,有谁知道,退一步说,纵然有人知道了,又有什么关系,食色性也!连孔老夫子也跟南子谈过恋爱,难道你比孔老夫子还要顽固吗?” 裘克心正容说道:“金山主,不论你怎么说,我决不同意。” “真的?” “当然是真的。” “我不信你是木头人……” 金素素荡笑着,以最快的动作,卸队所有的衣衫,一个羊脂白玉般的美妙胴体,毫无保留地呈现在裘克心的眼前。 金素素不愧是一个天生尤物,论年纪,已经是祖母阶级的人了,但不但面孔仍然像一个年轻少妇,身材之美好,更是一切都恰到好处。 裘克心是心理、生理都正常的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而且,这是不久之前才由柯秀琴身上尝过甜头的人,尽管他定力特佳,但目前这种阵仗,却使他不由地目眩神迷,血流加速.而不得不立即闭上眼睛。 金素素入目之下,一面将她那美妙胴体偎入他怀中,一面肆无忌惮地在他身上摸索着,并荡笑道:“弟弟,我还以为你真是木头人哩!原来你……” “不老妖姬”金素素话未说完,一道淡淡地紫色轻烟,疾如闪电绕着石洞一转,石洞中顿成一团黑暗,金素素骇然地一声惊呼:“淡烟幻影……” 但她仅仅只说四个字,一个软绵绵的全裸胴体已自裘克心怀中滑落,不能动弹了。 同时,一串银铃似地脆笑自洞外,并逐渐远去。 裘克心像恶梦中初醒似地茫然立起,伸展了一下筋骨,并长长地呼出一口闷气,他,在事出极端意外的情况之下,连穴道被人暗中解开的事也几乎忘记了。 当他由迷茫中回过神来时,不禁喃喃地低声自语道:“这是什么人呢?轻功高到此种程度,简直是骇人听闻啊!” 黑暗中金素素的语声接着说道:“弟弟,难道你不认识她?” 原来这妖妇穴道虽被制住,却并未点上哑穴。 裘克心讶然地道:“她?她是谁?” 金素素幽幽一叹道:“算了,不必说话啦!” 裘克心本想一走了之,但想起对方一番相救之情,至少也得将对方的穴道解开才对,但如此一来,又担心对方会再度纠缠不清,因此一时之间,显得犹豫不决。 金素素年老成精,早已看透了裘克心的心事,故意轻轻一叹道:“弟弟,你还不走?” “唔……” “啊.你的银虹宝剑,就在你背后的石壁下。” “我知道。” 裘克心漫应着返身拿起银虹宝剑,徐徐踱向出口。 金素索娇声唤道:“弟弟,你忍心就此一走了事吗?” “唔……” “也不帮我将穴道解开?” “唔……” “那么,请给我补上一剑吧!” 裘克心朗声说道:“金山主,以你的为人,给你补上一剑也不为过,但裘克心恩怨分明,你曾救过我的一命,自然不能恩将仇报,更不愿乘人之危,今天之事,就此拉倒!” 金素索漫应道:“姊姊曾将你和你的心上人由死亡边缘救回来,此刻你却见死不救,弟弟,你还好意思侈谈恩怨分明?” 裘克心道:“彼此情况不同,以你的功力,最多个把时辰.可以自行将穴道冲开,是吗?” 金素素不胜幽怨道:“如果在这个时辰之内,有敌人走来将姊姊杀了,则你将来是否会有‘我虽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的遗憾呢?” 裘克心本早已决定给她解开穴道的,但为了故意刁难她,闻言之后,却仍装成犹豫不决,不予理睬。 也就在此同时,一丝微弱而清晰的语声传入他的耳中道:“娃儿,这妖妇除了生性淫荡,轻诺寡信之外,生平尚无其他大恶,难得她对你印象不坏,如能设法加以感化,使其改邪归正,倒也算是一件大大的功德哩!” 随着这一阵传音,石洞中迷漫着一阵冷冽的酒香,裘克心以为就是金素索所备的酒发出,并未在意,只是在沉忖着这给自己传音的究竟是哪一位前辈异人? 暗影中的“不老妖姬”金素素见裘克心久未开口,不由幽幽地一叹道:“好啦!弟弟,姊姊不愿你勉强做不愿意的事,你走吧!” 裘克心毅然地道:“金山主,我答应给你解开穴道,但你却不能再向我纠缠,同时希望你改邪归正,乐享林泉,那么,今后我将——” 金索索急急地问道:“今后你将怎样呢?” 裘克心漫应道:“目前我不说明,看你今后的行为如何再说吧!” 金素素一声长叹道:“好,弟弟,今后我决不再向你纠缠就是,虽然我一向是以轻诺寡信闻名于世,但在你面前却格外破例,说话一定算数,至于今后的问题,且让姊姊冷静地想一想再作决定!” 裘克心真气微凝,扬手向金素素身上凌空一阵指点,同时朗声说道:“孽海无边,回头是岸!金山主,今后,成佛成魔,全在你自己的一念之间了!” 话落人飘,已闪出石洞之外,背后还可隐隐听到“不老妖姬”金素素所发出的幽幽叹息之声。 裘克心走出那石洞外时,已经是已正时分了。 他仰首长吁一口气,但见蓝天白云,与地面积雪相映成趣。回想这大半天来的经过,真是有如南柯一梦。 他略为辨别了一下方向之后,展开轻功,迳朝天心谷方向疾奔而去。 但他奔驰未及半里,一串宏亮的语声由对面的山峰上远远地传来道:“娃娃,烦寄语潘老怪,就说当年的对头冤家都已静极思动,纷纷出山,教她不可妄自尊大,要时刻多加小心才是!” 这宏亮的语声一起,裘克心已却步循声遥望,但见空山寂寂,却是闻声不见人影。 他心头憋闷之下,只好提气扬声答道:“晚辈敬遵谕命,请前辈赐示名号?” 裘克心的话声未落,一阵有如方才在石洞中听到传音时所闻到的冷冽酒香,又随风飘来,不由心中一动,暗暗忖道:莫非是他老人家? 同一瞬间,一个娇柔的语声由一方向传来道:“酸气冲天,真是一个书呆子啊!” 那宏亮的语声叱道:“芝儿不得无礼!” 语声微顿,一声敞笑道:“娃娃,以你的聪明,对老夫的来历应该猜想得到,好了,你走吧!” 那娇柔的语气接着说道:“太公,您对他还赞许备至啦!可是,我觉得他呀,又酸又笨又——唔,简直不值一文钱!” 那宏亮的语声呵呵大笑道:“丫头,他,他是谁呀?” “唔——我不来了……” “不来了,正好走呀!丫头,你今天如果不将他那又酸又笨的事实列举出来,我老人家以后还管你的事才怪哩!” 语声渐远渐弱,最后,只听那娇柔的语声断断续续地传来道:“……脱困之后……吗人救他……查问……又笨又不……礼貌……” 将这些片断的话串连起来,应该是:“这小子脱困之后,对于是什么人救他,连查问也不查问一下,岂不是又笨又不懂得礼貌吗!” 裘克心意念及此,不由额头沁出冷汗地低声自责道:“该死,怎么我今天会恁地反常啊!” 当他想到对方两人那玄之又玄的功力时,不由又喟然一叹道:“武林中不知还有多少奇才异能之士,裘克心啊!你目前这点成就,还差的太远啦……” 他呆立良久之后,才又一声轻叹,继续向天心谷方向奔去。 时间已是已末午初了,他腹中的千年火龟丹毒,已隐隐地开始发作,他为了提早赶到天心谷前的寒潭去,无形中脚下也加快了。 当他到达寒潭近边时,刚好柯秀琴与姚美玲二人由谷中姗姗地走了出来。 柯秀琴与姚美玲二人同时一声欢呼,裘克心却连招呼也来不及打,“扑通”一声,跃进寒潭之中,然后仰起头来非常关切地问道:“琴姊姊,你没受惊吗?” 第十八章 出天心谷 柯秀琴娇靥一红道:“没有受惊,你……” 裘克心却接着问道:“你们准备去哪儿?” 姚美玲接着答道:“去找你啊,喂!琴姊,那灰袍道士的袖里阴阳可真灵啦!只不知裘哥哥是否真的受过什么风流小劫?呃!你问问他看!” 说着,小嘴向裘克心一呶。 柯秀琴讪讪地一笑道:“小妹,你看裘哥的衣衫都湿了,请你进谷去跑一趟,将他的换洗衣服拿来,好吗?” 姚美玲小鼻子耸了耸道:“你倒会指使别人,你自己呢?” 柯秀琴微微一笑道:“我?我要为他负责防备坏人啊!” 姚美玲向她扮了一个鬼脸,小手指在脸上括了括,舌头一伸道:“认识才多久,就他呀他的了,多亲热啊!” 柯秀琴作势欲扑上道:“丫头讨打!” 姚美玲一溜烟似地奔向谷口,一面“格格”地娇笑道:“好姊姊,别打我了,我去给你的他取衣衫去,你们好好的谈谈体己话吧……” 姚美玲入谷之后,裘克心与柯秀琴二人才互道被“子午断魂散”毒倒后的经过。 原来柯秀琴倒的确是在紧要关头被“不老妖姬”金素素所救,不过这妖妇救上了柯秀琴人后,却同时将那灰衫瘦老者也一齐点倒,然后适时又救下了裘克心。 当裘克心避重就轻地追述自己与“不老妖姬”金素素的经过时,柯秀琴却嫣然一笑道: “像你这样到处留情,以后这种风流小劫还多啦!” 裘克心却俏皮地岔开话头道:“琴姊,太君问你脸上脱毛的事情时,你是怎样答复的?” 柯秀琴俏脸飞霞地妙目一瞪道:“都是你这害人精!还好意思说啦!” 裘克心爽朗地笑道:“给人家医好了疑难怪病,却还要挨骂,这年头好人真难做啊!” 柯秀琴一张俏脸红得像西天的晚霞,恨恨地一跺莲足道:“油嘴滑舌,看我饶你不!” 裘克心抬起一双湿淋淋的手臂,连连拱手笑道:“好姊姊,下次不敢了!”笑声一敛,正容问道:“琴姊,太君她老人家没骂我吗?” 柯秀琴粉脸一沉道:“哼!骂你倒是便宜你了!她老人家正准备剥你的皮啦!” “没这回事,裘哥哥,别听她胡说!” 话到人到,红霞闪处,姚美玲已俏立潭边。 裘克心看到姚美玲的奇快身法,心中一动,但他还没开口,柯秀琴却接着说道:“小妹,你还帮着他啦!早上你们在林中找他时,你猜他跟那妖妇躲在什么地方?” “琴姑娘,他们躲在什么地方?” 接口的是童大川,原来黑白双煞两夫妇都来了,童大川话声一顿,偕乃妻吕琼英双双向寒潭中的裘克心深深地一躬道:“主人您好!” 裘克心尴尬地一笑道:“谢谢贤伉俪。” 这寒潭边增加三个人之后,顿时热闹起来了,尤其是姚美玲,就像一只百灵鸟似地,“咭咭呱呱”地说个不休。 一个时辰,很快地过去了。 裘克心回到天心谷之后,在“百草仙姑”潘淑贞之前免不了又是一番陈述。 这位以怪闻名的百草仙姑对裘克心倒是十分体恤,当大伙儿陪着裘克心进过午餐之后,她立即取出一粒朱红色的龙眼大小的药丸吩咐裘克心服下静静调息,并不许有人扰他,所有一切的话,都留待晚餐以后再说。 当夜上灯时分。 “百草仙姑”潘淑贞的静室之内,一共坐着男女老幼七个人,那是“百草仙姑”潘淑贞、裘克心、柯秀琴、姚美玲、“黑白双煞”童大川、吕琼英夫妇和福王的一个两岁遗孤。 “百草仙姑”潘淑贞当众郑重地宣布,裘克心、柯秀琴二人已正式订为未婚夫妇,至于福王的两岁遗孤,已由其命为朱念明,以示不忘先明之意,同时因其所携秘籍跟裘克心师门有极深渊源,故该一秘籍交由裘克心保管先行研参,自然裘克心也成了朱念明的当然师傅了。 在朱念明幼年期,由潘淑贞雇人抚养并负责奠定其初步根基,一直到十岁之后,再正式拜师。 这怪老婆子还是自行其是,独断独行,她自己决定的事,不但不容旁人置喙,即使是当事人,也不许有异言。 她,接连宣布两件大事之后,目光在裘克心、童大川、吕琼英三人身上一扫,道:“武林人物,讲究的是一诺千金,关于你们三人之间的关系,我老婆子未便置喙,今后最好是各行其是,莫勉强,莫拘束,以免有失武林人物的本色!” 语声一顿,目光深扫全场道:“现在,除裘克心外,其余诸人通通退出!” 顷刻之间,室中已只剩下“百草仙姑”潘淑贞与裘克心二人了。 “百草仙姑”潘淑贞首先掏出一只白色玉瓶和一本羊皮纸卷交与裘克心道:“此玉瓶中即寒鳝所炼制的药丸,服一粒可保七天不受火龟丹毒之苦,估计可用一年,如果一年之内仍不能取得于年寒蛟内丹,那就只好听天由命了。” “至于这秘籍,名为广成残篇,你不妨先行打开瞧瞧,看是否与你的师门武学有关?” 裘克心恭喏着将羊皮纸卷打开,聚精会神地逐页浏览下去,他越看越惊奇,越惊奇就不肯释手了。原来秘籍中所载竟完全是他本门各种武学的精华,与他自己目前所学两相比较,简直有云泥之别了。 “百草仙姑”潘淑贞微微一笑道:“现在你明白师门武学的精深博大了吗?” 裘克心点点头,蹙眉问道:“太君,晚辈师门绝艺怎会失传,又怎会落在福王幼子的身上呢?” “百草仙姑”潘淑贞答非所问地慨然一叹道:“孩子,因你迭经奇遇,内家真力方面,在年轻一辈中已处于首屈一指了,但轻功身法胜过你的年轻人,据我老婆子所知,至少已有四人。” 裘克心好奇地道:“这四人中必然有今天午间与酒怪老前辈一同传声示警的小姑娘在内,是吗?” “不错,那丫头是酒怪的曾孙女,乾坤四怪中只有酒怪曾结婚生子,但也以他的烦恼最多!啊!这些今后你慢慢会知道。不说也罢!” “那么,还有另外三个年轻人是谁呢?” “另外三人中,有两人就在你眼前。” “您是说琴姊和玲妹?” “唔!” “还有一位呢?” “是病怪新收的一个徒弟!长的跟你一样英俊,年龄约二十三四。” 裘克心方自嘴唇一张,潘淑贞却立即接着说道:“此外,还有两个年轻人,其轻功在短期内也将要超过你。” 裘克心不禁骇然地道:“这两人是谁?” 潘淑贞淡淡地一笑道:“文人俊文人杰两兄弟。” 裘克心喟然一叹道:“如此说来,普渡教中果然隐有非常的前辈人物了?” “百草仙姑”潘淑贞回答的是一声深长的叹息。 裘克心惑然地道:“太君,您知道那是谁吗?” “百草仙姑”潘淑贞幽幽地道:“目前,我也不敢断定他就是某一个人,总之,这神秘的人物正有如你师门绝艺为何失落?以及将秘籍落在福王遗孤身上的事一样,是一个谜,而如何揭开这—个谜,是你的责任。也是你的义务。”’裘克心正容答道:“晚辈当尽力而为,只怕晚辈资质……” “百草仙姑”潘淑贞断然打断他的话道:“我老婆子眼未花,以你资质、秉赋,加上厉次的奇遇,只要你能将羊皮纸卷上的武功完全参悟,我老婆子纵然不敢说你会成为武林第一人,但对完成你肩头上的任务,却是绰绰有余的了!” “百草仙姑”潘淑贞顿住话锋,一声慨叹道:“孩子,看来你是生成的劳碌命,目前已是群魔乱舞山雨欲来的刹那之间,你要想安定下来静参上乘武功已不可能了!” 裘克心茫然地道:“太君是否有所差遣。” 潘淑贞道:“我倒没什么差遣,不过七天之后,你昨天刚到天心谷所看到的那位灰袍道人,却要来带你前往一个神秘的地方。” 裘克心讶然地道:“他未说明是什么地方吗?” 潘淑贞道:“他仅仅说明那地方与你的一切都有极深的渊源。” “哦!那位道长是谁?” “他自号非非子,真实来历我也不知道。” 裘克心几乎是惊呼道:“太君您也不知道他的来历?!” 潘淑贞淡淡地一笑道:“是的!不过我敢保证他不是坏人!” 裘克心惑然地道:“他的武功并非泛泛,难道太君不能由他……” 潘淑贞打断他的话道:“他的武功有点近似病怪的‘九转百幻神功’,但他坚决否认与病怪有任何渊源,而且我也不相信病怪能调教出这样的徒弟来,因为我与那道士曾有意无意之间较量过,我的功力也仅仅高于他二成而已!” 裘克心默然沉思,潘淑贞接着说道:“那道士曾向我保证过,与你单独相处时,必将其真实身份告诉你!” 裘克心更茫然了! 那神秘的灰袍道士是什么人呢? 为什么武林中有那么多的人清楚自己,认识自己,而自己却是一无所知…… “百草仙姑”潘淑贞一改其往昔的冷漠个性,亲切地温声说道:“孩子,别费心胡想了! 好好地利用这七天时间,将秘籍的武功记熟,在这七天中,能练成多少是多少,能练到什么程度是什么程度,以后就得由你自己随时随地把握时间,抓住机会研练以求精进了!时间太宝贵,你得多加珍惜!” 裘克心恭声应道:“晚辈谨遵太君训诲!” 潘淑贞向他微微颔首,闭上双目道:“好了,你开始去用功吧!” 七天时间,弹指间过去了! 在这七天中,裘克心对广成残篇中的各种绝艺,虽然还谈不到有多大成就,但因系与师门武学同源,参悟起来,有轻车熟路之感,因此无形中对其本来所学已桩进了不少,尤其在轻功身法方面,自信已大非昔比了。 同时,在这七天中,“百草仙姑”潘淑贞也将通过阻谷阵法的方法告诉了他,以便其日后能自行出入,顺便也传给了他一些奇门阵的要诀。 所以,七天的时间虽短,但裘克心在这七天中所收获的却是非常丰硕的了。 这是第八天的清晨。 —清早,“百草仙姑”潘淑贞就告诉他,非非子已于昨晚来过,吩咐他翌日黄昏时分在熊耳山麓的川大镇见面,要他即刻起程!至于柯秀琴,黑白双煞等人,则需留于谷中进修以应付未来的大劫。 临走时,柯秀琴、姚美玲、黑白双煞童大川夫妇等坚持要相送一程,“百草仙姑”潘淑贞轻轻一叹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何苦来哩?”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要送的人还是送出谷外了! 一行五人默默地奔驰于荒凉的山径之间,气氛显得十分沉闷。 裘克心为了打破这沉闷的气氛,故意找出话题道:“童大哥,记得你我刚到天心谷时,太君曾称你为恶客,但看来你们之问又似并无什么纠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虽然是故意找话说,但这问题倒也的确是他早就想问的,只是没有机会罢了! 童大川尴尬地一笑道:“主人,这问题您就别问了吧!总之,这完全是老奴夫妇无理取闹,说出来,说出来……”代之的是一连串于笑。 裘克心与童大川夫妇之间,一个叫大哥大嫂,一个叫老奴夫妇,一个叫主人,旁人听来有点不伦不类,但对他们当事人来说,却已是习惯成自然了。 “白煞”吕琼英停下脚步,正容说道:“主人,我们送您到这里为止,您要多多保重!” 柯秀琴自出谷到道别,始终没开口说话,但她那脉脉含情的妙目,却一直盯在个郎身上始终没离开过,此刻,分袂在即,妙目中不禁泪光荧荧,但却勉强忍住不让它落下来,樱唇牵动了一下,却未说出话来。 此情此景,真是: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裘克心一直到快要转过山坳时,回首仍可看到柯秀琴等人呆立原处向他挥手,他,强忍心头离情别绪,回身挥了挥手。一咬牙,疾驰而去。 三川镇,位于熊耳山南麓,是一个约百十户人家的村镇,镇虽小,但镇北靠近山麓处却有一幢建筑宏伟的巨宅,惟以宅中主人家道中落,予人一种门庭冷落车马稀的破落之感,连大门口那“进士及第”的辉煌横匾,也有点黯然无光的味道。 这天,薄暮时分,一辆由两匹黄骠骏马驾着的四面密封的油碧香车,缓缓地进入宅中。 同一时间,巨宅后面半里之遥的密林里,裘克心与非非子二人正在喁喁地低声交谈着。 因为他们所处的地势高,居高临下,对巨宅中的情形,可以一目了然。 那辆碧绿香车一直进入巨宅的第三进才停了下来,车帘掀处,袅袅地走出一个身着青色衫裙青纱障面的少妇,同时,巨宅中也迎出一个瘦骨嶙峋蓄着稀疏山羊胡子的黄衫老者,两人交谈数语之后,即相偕隐入宅中。 当那青衣蒙面少妇出现时,裘克心不由讶然地道:“道长,那神态好像是普渡教教主杜四娘啊!” 非非子神秘地一笑道:“不错!此时此地,居然出现这女魔,你感到奇怪吗?” “嗯!的确是出人意外!” “意外的事,还在后面哩!” “道长不能先透露一点吗?” “不!现在时间不容许了!” 裘克心几乎是恳求地道:“那么,请道长先将来历示知,可以吗?” 非非子蚕眉一蹙道:“估不到这女魔来的这么早,现在我们必须立刻潜进宅中,再迟就听不到什么机密了,至于我的来历,也只能简单地告诉你了,我就是过去‘东海双蛟’中的黄刚,现在你明白了吗?” 说着,已当先向巨宅后奔去,裘克心一面跟进,一面“哦”了一声道:“原来是您!那么,鸡呜寺的元通大师遇难之事,道长是否知道……” 非非子摇手打断他的话道:“这些我已知道,现在没工夫谈它了!” 此时,两人已到达巨宅的围墙之外,非非子脸色庄重地压低语声道:“老弟,你的‘龟息’功夫能维持多久?” 裘克心也低声答道:“两个时辰绝无问题。” 非非子点点头道:“这就行了!” 他,凝神倾听了一下,将语声压得更低道:“一过此墙,即算进入龙潭虎穴,万一惊动宅中的人,我也顶多只能自行逃命可没法照顾你,你可得千万小心,只能看,听,却不可弄出声音来,连传音入密的功夫也不准使用!” 对杜四娘,裘克心曾与其交过手,但在断魂谷的杜四娘,当时并未使出全力,以致使裘克心发生了错觉,以为不过如此而已,此刻,见以非非子的那种成就,还说出“顶多只能自行逃命”的话来,不由又是惊懔,又是不服地讶然问道:“难道这宅中还有比杜四娘更厉害的人物吗?” 非非子漫应道:“比杜四娘更厉害的人物,可能还不止一个哩!不过,你也毋需太紧张,”顿住话锋,神秘地一笑道:“像你这样的小白脸,万一失陷了,也不致有生命之虞,只是那风流罪却也不好消受哩!” 裘克心针锋相对地道:“道长算是现身说法罗!” 他这话的弦外之音,是讽刺对方在“东海双蛟”的身份时与杜四娘那一段旖旎风光而说,非非子岂有听不出来的道理?不禁微微一叹道:“后生可畏!老弟在口头上也不愿吃一点亏!” 说着,一打手势,已拉着裘克心奋身跃进围墙之内。 这是该巨宅的后花园,但却是荒芜异常。 非非子与裘克心二人,利用园中的假山林木掩蔽身形,悄悄地朝有灯光发出的静楼中淌进。 两人小心翼翼地爬上一株与透出灯光的窗口约二丈距离的古柏之上,摒息向窗中打量着。 窗内是一间陈设颇为雅致的客厅,一张精巧的圆桌旁,面向窗外坐着的正是裘克心最初看到的迎接杜四娘的黄衫老者,此时,烛光之下,看的更为清晰,两颧高耸,双目深陷,几根疏落的山羊胡,形态显的十分猥琐。 他那阴沉的目光,不时掠向窗外,脸上露出诡谲的笑容。 少顷之后,杜四娘偕同一个年约三十五六的紫色宫装丽人姗姗而入。 那紫色官装丽人云鬓高髻,长裙曳地,神态之间,虽然显得颇为高贵,但却掩饰不住她那周身所发射的冶荡本质。这两人人室之后,杜四娘迳自在黄衫老者的对面背窗而坐,那紫色宫装丽人则坐于左侧打横,三个人都默默地坐着,似乎还在等人。 半晌之后,那黄衫老者似乎耐不住沉寂地向对面的杜四娘问道:“杜教主,刚才的谈判如何?” 那紫色宫装丽人却抢着答道:“他就来!” 黄衫老者道:“太上教主认为他……?” 黄衫老者话未说完,一声清嗽过处,一个身躯高大的白衫蒙面人已飘然而入。 这白衫蒙面人,银髯垂胸,虽然看不到他的面目,但由他的如银发须上判断,其年龄至少也在八十以上的了,而且,由他那嶂面纱巾的圆洞中所看到的目光又是那么柔和,一点也不像是一个练武的人,似此情形,如果他不是一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那就是他的功力已达返璞归真的神化之境了。 本来由方才那黄衫老者与杜四娘师徒的简短对话中,显出他们那对所期待的人并不尊重似的。 但此刻,那白衫蒙面老者一进入室中,那种无形的慑人威严,竟使座上三人不由地肃然起立。 白衫蒙面老者微微颔首,迳自坐于黄衫老者的右首,其余三人也跟着落坐。 那紫色宫装丽人目注白衫蒙面老者一声娇笑道:“您老是否已考虑好了?” 那白衫蒙面老者轻轻一叹道:“想不到老夫竟落到如此地步!” 那紫色宫装丽人媚笑道:“这——对您有什么不好呢?” 白衫蒙面老者一声干笑道:“好!好!太好了!” 紫色宫装丽人道:“那么,您已答应?” 那白衫蒙面老者一声沉叹道:“青萍!你们所要求的,我都已经答应了,为什么还要这样逼着我?” 杜四娘接着一声娇笑道:“老人家,武林中争强图霸之事.固然靠武功和智谋,但声望也是同等重要,有您老人家正式出面,有些地方就可以……” 那白衫蒙面老者摇头打断她的话道:“四娘,你错了!像我上无以对历代祖师,下无以对本门弟子,事实上已形同行尸走肉。连活着也不敢以真实面目示人,还能谈什么声望?何况,武林中人早就认为我已经死去了,你们硬要抬着一个死人的臭招牌出来,有什么光彩可言呢?” 那紫色宫装丽人嫣然一笑道:“这是您老人家个人的想法,萍儿却不敢赞同……” 白衫蒙面老者语声一沉道:“青萍,我这一生,都算是被你毁了,难道就连这一点固有的名誉也不能让我保全吗?” 紫色宫装丽人一阵“格格”地娇笑道:“您老说的太严重啦!其实,萍儿师徒又何负于您老人家呢?” 那白衫蒙面老者几乎是以哀求的语气道:“青萍,我求求你们,放过我这一遭吧!” 紫色宫装丽人摇摇头道:“不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耳!”语声一顿,媚目流辉地凝注白衫蒙面老者道:“前几天已跟您说过,目前潘老怪已经出面,大观园主上官老妖已铩羽而归,而且上官老妖又并非折于潘老怪之手,而是败在一个不知来历的灰袍中年道士手中……” 那白衫蒙面老者讶然地道:“有这等事?那中年道士你们是否见过?” 杜四娘接着答道:“琬儿(杜四娘乳名)曾与其交过手,二百招未分胜负,后来是太上出面才将其惊走。” 白衫蒙面老者沉吟未语,紫色宫装丽人接着说道:“一个潘老怪已够人头痛的了,再加上一个灰衣道士和裘克心,更是如虎添翼……” 白衫蒙面老者讶然地道:“裘克心是谁?” 杜四娘抢着答道:“就是周少峰的徒弟,这孩子异遇太多,一身功力竟日长夜大,连经您老人家特别培植的人俊人杰两兄弟,要跟他比起来,也是望尘莫及哩!” 白衫蒙面老者发出一声长吁,也不知他内心中是什么感觉? 紫色宫装丽人接着说道:“除了上述这些人之外,与白晓岚齐名的一些所谓侠义道人物也已纷纷出世,同时,五天之前,本教总坛附近,并发现酒怪的踪迹,似此情形,您老想想看,不正式出面还行么?” 白衫蒙面老者一声轻叹,侧脸向黄衫老者道:“令师叔的情形如何?” 黄衫老者微微一笑道:“他老人家正在练一种阵法,准备除夕于九疑山大会之上使用。” “如此说来,令师叔的出山,已不会变卦的了?” “是的!” 白衫蒙面老者目注紫色宫装丽人道:“青萍,既有徐先生师叔侄出面,你们已可稳操胜券,我实在无脸再见故人,还是不出也罢!” 紫色宫装丽人娇脸一沉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白衫蒙面老者一声长叹道:“一失足成千古恨!老夫悔之晚矣!” 紫色宫装丽人冷冷地接下去道:“目前弓在骑虎之势,不但不能由您作主,连萍儿也作不了主哩!老人家,还是准备起程吧!” 顿住话锋,目注杜四娘道:“琬儿,马车备好了吗?” 杜四娘恭身答道:“已备好了!” “好!立刻起程!” 紫色宫装丽人说着,缓缓站起娇躯,朝白衫蒙面老者媚然一笑道:“老人家,别三心二意了,总坛中多的是年轻佳丽,萍儿保证您到达之后,就心安理得啦!” 白衫蒙面老者喟然一叹,摇摇头道:“真是冤孽……” 话声未落,陡地一声沉吟,蒙面纱巾圆洞之中,射出两道慑人的寒芒,一只莹白如玉的手掌已凌空向窗外的非非子与裘克心二人藏身的古柏上抓来—— 第十九章 力战邪妖 那一只莹白如玉的手掌刚出窗口,非非子与裘克心,二人但觉一殷莫大的吸引力,吸得两人身形几欲凌空飞起向窗内投去。 变起意外,非非子与裘克心二人方自紧抱树身,凝功戒备,一时之间,还不曾决定如何应付之际…… 一丝清晰而低微的语声,传人二人耳中道:“你们两人别动!” 同时,他们头顶上响起一声穿云裂石的龙吟敞笑,挟杂着一阵冷冽酒香道:“好啊!老朋友,总算给我酒鬼找着啦!” 语声如黄钟大吕,摇曳长空,渐远渐杳。 裘克心、非非子二人方自感到身前吸力一松,一条白影挟着一声怒叱已穿窗而出,越过两人存身的上空,一闪而逝。 这些,说来虽费笔墨,但其实却是发生于刹那之间的事。 裘克心、非非子二人暗中紧绷的心弦一松。 室内那普渡教的太上教主李青萍,教主杜四娘,与那黄衫山羊胡的老者相视做会心的一笑之后,杜四娘接着向那黄衫老者嫣然一笑道:“徐先生打扰你了!令师叔面前,烦代为致候!” 那被唤做徐先生的黄衫老者一声干笑道:“太上与教主准备立刻回程?” 杜四娘接道:“是的!” 黄衫老者起身朝二人一拱手道:“好!恕老朽不送了!” 杜四娘师徒姗姗地离去。 跟着,前院中响起一阵车轮辘辘之声。 但那黄衫老者却面向窗口而坐,深陷的双目中射出一股异样的光芒凝视裘克心、非非子二人藏身的大树上,老脸上也现出一丝诡谲的笑容。 裘克心、非非子二人依然摒息凝功,静静地注视着这神秘的老人究有何种行动。 前院中那辘辘的车轮声渐远渐杳。 室中的黄衫老者阴阴地一笑,朝裘克心、非非子二人藏身之处沉声喝道:“呔!树上的两位高人,别躲躲藏藏了,下来吧!” 裘克心、非非子二人几乎是转着同样的念头:那功力莫测的白衫蒙面老人已被暗中的高人引走,太上教主杜四娘师徒也已远去,目前这庄院之中纵然是龙潭虎穴,凭自己二人的功力,也可以放手一干的了。 但他们两人也同时想到,凭那白衫蒙面老人与杜四娘师徒的超绝功力,也似乎不曾发觉自己的行藏,而目前这神秘的黄衫老人更像是存心要避开那三个绝代高人单独来叫破自己的行藏,如非他具有超绝的艺业,则必然是另有所恃,也可能是别有用心的了…… 这些念头,本是两人心中一瞬间的事。 就当裘克心、非非子二人功力默提,发出一声朗笑,长身而起的同时,那黄衫老人又漫不经心地接道。 “此间非待客之所,两位高人且请在后花园中稍待,老朽随后就来。” 怪事来了! 黄衫老人的话声才落,他那端坐不动的身形竞顿时隐去不见。 非非子拉着裘克心的衣袖强行刹住纵起的身形,一声轻咦道:“这老头有点邪门!” 那黄衫老人的话声忽然响自十丈外的一座假山石旁道:“怎么?两位既然有胆量夜探山庄,竞不敢接受本庄主人的接待吗?” 但非非子毕竟阅历丰富,一愣之后,立即低声吩咐裘克心暂栖树上,他自己则一声敞笑道:“贫道今宵幸遇高人.倒不能不向尊驾讨教一番了!” 话落身随,一式“苍鹰搏兔”迳向黄衫老人兜头下扑。身形未落,左手五指箕张抓向对方的天灵盖,右手伸三指有若兰花,三缕劲风,挟着破空锐啸,点向对方的“乳根”与“将台”重穴,一指二式,势如奔雷闪电,劲若石破天惊。 以非非子目前的功力,当世武林中,能避开他这雷霆万钧的一击者,已是寥若晨星的了。 但事实上却是大谬不然。 非非子的指掌才出,那黄衫老人的身形竞像幽灵似地突然隐去。紧跟着——一声儿啼似地“呱呱”怪叫过处,假山石洞中伸出一颗巴斗大的巨蟒头颅,血盆大口中红信吞吐,浓烟直冒,向非非子兜头喷来。 匆遽中,非非子变指为掌,击出一股强劲的罡风,将迎面喷来的青烟硬逼回去,同时借劲弹身,横飞两丈之外。 同一瞬间,一道白虹,由古树上电疾射落,直向蟒头斩去,“克擦”一声,巨大的蟒头,已滚落一丈之外,手持银虹宝剑的裘克心,却已纵落非非子身旁与其并肩站在一起。 非非子低声吩咐道:“老弟,摒住呼吸,以免中……” 但他那中毒的“毒”字尚未出口,那假山洞中的无头蟒尸却像具有灵性似地依然向他们两人立身之处扑来,同时四周响起一片慑人心魂的狮吼豹叫、虎啸、狼嗥和“吱吱”、“嘘嘘”地群蛇齐鸣的怪音。 非非子脸色遽变地话锋一转道……哦!看来这老贼还是白莲教的余孽哩!老弟……” 说话之间,拉着裘克心的左手匆匆向右边横飘八尺,而裘克心已顺势一剑将猛扑过来的无头蟒尸又斩下了尺长的一段。 此时两人已处于四周猛兽争扑,遍地群蛇乱窜的局势之中,裘克心剑斩掌劈,非非子双掌齐挥,猛兽与蛇群当之者披靡,但却是前仆后继,悍不畏死,而且那些残肢断腿,开肠破肚的猛兽和那无头蟒尸,也依然向两人身前继续猛扑,直闹的这两个功力超绝的武林奇客,手忙脚乱地疲于奔命。 非非子一面与裘克心背靠背尽力挡拒,一面低声说道:“这是白莲教的邪术,所生的幻境,不是武力所能应付的,我们得尽速设法脱围才对……” 兽阵外围响起那黄衫老者的讥诮冷笑道:“哼!脱围,今生休想了!” 非非子的话,提醒了裘克心,使他想起以往由西天目山追踪宋文英时所遇的“毒尊者” 法元,不是也和此刻的情形一样吗? 他,心念转动间,左手已掏出至宝碧玉牒,随手一幌,一道碧绿光华隐闪,周围一丈以内的幻像已应手消失。 那黄衫老者厉声叱道:“好小贼!今宵老夫可找到杀害本教‘毒尊者’法元的仇人了!” 裘克心左手托着碧玉牒,右手银虹宝剑横于胸前,俊唇一撇道:“老贼!法元在向你呼唤哩!”那黄衫老者凄厉的说声道:“小狗!纳命来吧!” 话声中,一只硕大无朋的血红手掌,五指箕张地由沉沉暗影之中一闪而出,迳行向裘克心非非子二人兜头抓来。 裘克心猛吸一口真气,力贯左臂,他手中的碧玉牒被真力催动,发出一团径丈光芒将两人护住,同时右手银虹宝剑一招“横扫千军”,迳向那一只兜头抓下的巨灵之掌迎头痛击。 但那硕天无朋的魔掌不待裘克心的剑势发出,就在刚一接触那碧玉牒所发出的护身光幢时,即倏然消失,同时响起那黄衫老者的阴沉语声道:“小狗!咱们谈谈生意如何?” 此时,裘克心与非非子二人周围那些猛兽毒蛇,仍在张牙舞爪,作势欲扑,但它们态度虽然凶恶无比,却是一到裘克心非非子二人一丈远处即不敢再行进扑了。 裘克心微微一哂道:“黔驴之技不过如此而已……” 非非子却以传音人密功夫向裘克心道:“老弟,别跟他斗嘴了,先离开这儿再说。” 裘克心点点头,两人立即相偕一纵身形,腾拔而起,向原来隐身的古柏之上纵去。 但他们两人身形才起,头顶上劲风如潮,腥气沁鼻,合并向两人当头下压,原来夜空中已布满了千奇百怪,巨大无比的无数怪鸟,将两人阻住迫落地面,而且原来在丈远处将两人包围的猛兽毒蛇,也已将包围圈缩小到五尺方圆并还不断地进逼中,好像那碧玉牒的克制作用已经消失了似的。 一时之间,兽吼蛇啼腥风交作,毒气弥漫,声势之盛,胆子小一点的,吓也被吓倒了。 尽管裘克心与非非子二人一个身怀袪毒至宝琥珀珠,一个功力精湛,却也被这般腥恶之气薰的头脑发晕,心头胀闷不已。 非非子长后一轩,低声向裘克心道:“这妖阵中,幻景与真兽交互使用,相辅相成。眼前,咱们只有一法子可以试行脱困了,老弟,你以全力发挥碧玉牒的功效,宝剑交我开路,咱们协同由地面上硬闯……” 非非子话未说完,暗中的黄衫老者已阴恻恻地接着代他说道:“贼道,你虽有点见识,可惜为时已晚了!” 非非子怒声接道:“未必见得!” 暗中的黄衫老者道:“老夫已在这后园中布下了天罗地网,别说是你们两个凡夫俗子,纵然是大罗金仙也只有束手就缚!”语声微顿,接道:“目前,你们中有一条生路,交出碧玉牒,老夫可以网开一面……” 裘克心一声冷嗤道:“老贼!别说梦话了!” 暗中的黄衫老者道:“小子!你既不谙此碧玉牒的妙用。拿着等于一块顽石,何不用来交换你们两人的生命?” 就这对话之间,外围那些猛兽蛇群竟疯狂似地一齐向裘克心非非子二人猛扑而来,尽管此时已由非非子手持银虹宝剑开路,裘克心则高擎碧玉牒亦步亦趋,但越是向前硬闯,所受压力与阻力越大。 因为这些毒蛇猛兽,本就是凶恶成性,悍不畏死,此时更经那黄衫老者以邪术催动,其来势汹汹,更是令人惊心动魄。 就这样,这两位武功超绝的奇客在四周兽海攻势之下,虽然已勉强杀出一条血路,但进行的迟缓,却不由不令这两位武林奇客暗中心焦不已。 暗中那黄衫老者一声得意已极的敞笑道:“你们两人再不见机献出碧玉牒,再迟就没有机会啦!” 随着话声,那些围攻的毒蛇猛兽竟一齐加紧猛扑,尽管非非子手中的银虹宝剑似一条夭娇的游龙,将两人周围布成一道银色剑幕,但却是寸步难行。 此时,裘克心已感到手中的碧玉牒失去克制作用,只好将它收起,运用双掌以凌厉空前的劈空掌力,向逼近身前蛇兽猛击。 暗中那黄衫老者一声冷哼道:“饶你们两人功力通玄,也最多还能支持顿饭工夫,既然你们不识时务,那就莫怪老夫心狠手辣了!” 就此刹那之间,裘克心已打好主意,他认为要想脱困,非出其不意地先行将那妖人制住不可,因此,那黄衫老者的话声未落,裘克心已腾拔而起,同时为了避免那些空中的怪鸟阻挠,腾升未及一丈,立即曲腿张臂,一个平射,循声向发话处飞扑。 但那暗中指挥群兽的黄衫老者,似乎早已料到对方有此一着,因此,当裘克心如飞将军白天而降地扑到那发声之处时,除了猛兽与蛇群之外,竟连鬼影也没一个。 而此时那些猛兽与蛇群的攻势也更为凌厉凶恶了,尤其是裘克心这一落了单,所受压力与方才和非非子二人并肩硬闯时何止增加一倍!此刻,他就是想再回到非非子身边去也不容他施展了。 暗中的黄衫老者揶揄地道:“来吧!小狗!老夫在这儿哩!” 非非子一面向裘克心立身之处硬冲,一面扬声说道:“老弟,你尽力向这边冲,咱们先会合一起,再谋脱身之策!” 暗中的黄衫老者一声冷“嗤”道:“脱身?你们的灵魂可立刻要‘脱’身了哩!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未落,一声清叱起自后院的屋顶上,同时一道金虹像流星经天似地向发出笑声处电疾地射来。 那暗中的黄衫老者发出一声懔骇至极的惊“啊”,紧接着所有猛兽蛇群纷纷逸去,幻影齐消,裘克心与非非子二人之间却站着一位著紫色紧身,外套紫色披风,手持金色长剑的绝色少女。 她,年约十五六,身材适中,但却发育得有如熟透的苹果,浑身放射着青春的诱惑,一张宜嗔宜喜的面庞上,贝齿、樱唇、杏眼、瑶鼻、都安排的那么恰到好处,尤其是那双颊上不笑也能看到的梨涡,那充满智慧的黑多白少的妙目,以及那结着紫绸蝴蝶结的两条长长的辫子,更是衬托的恰到好处,任谁见了也会情不自禁地多看她几眼。 此时,她那明艳照人的娇脸上正充满了困惑的神色,怔怔地连连眨着大眼睛,看看裘克心,又看看非非子。 这刹那之间的意外变化,不但使裘克心有点茫然不知所措,连阅历丰富的非非子也怔住了。 半晌之后,非非子才回过神来,向那紫衣女郎微微一笑道:“敏姑娘,谢谢你啦!” 紫衣女郎嫣然一笑道:“想不到你这眼高于顶的牛鼻子。也有吃亏的时候!” 非非子尴尬地一笑,紫衣女郎却接着黛眉一扬,以非常俏皮的神色道:“其实,你也用不着谢我,该谢的还是它哩!” 说着扬了扬手中的金色长剑。 非非子目注紫衣女郎手中的金色长剑,微显惊诧神色地,“这是列为武林中四大奇剑之一的‘太阿’神剑吗?” 紫衣女郎道:“不错!我爷爷说,方才那黄衫老者是白莲教鼻祖徐鸿儒的嫡亲曾孙,以前的徐鸿儒就是死在这口剑下,所以他一见此剑,就亡魂皆冒地逃之夭夭了!” 话锋一顿,微笑地改以真气传声分向非非子裘克心二人道:“这神剑是春秋神兵,年久通灵,具有避邪功用,但我对破除这邪阵,却是一点把握也没有,方才的情形,可真是瞎猫子碰着死老鼠,侥幸的很哩!” 原来如此,怪不得方才这小妮子直发愣哩! 非非子忍不住地失声笑道:“你这夜郎自大的妮子,居然也说出实话来啦!” 紫衣女郎小蛮靴一跺,娇嗔地道:“牛鼻子,你敢笑我?” 非非子强忍笑容,打了一个问讯道:“无量佛!敏姑娘请原谅则个,贫道下回不敢了!” 紫衣女郎胜利地一笑道:“知错就行了,好了,我爷爷请你去哩!” 非非子讶然地道:“令祖父在什么地方?敏姑娘你又怎知贫道的行踪?” 紫衣女郎“咭”地一声娇笑道:“我说你呀!准是给方才徐鸿儒那曾孙子的邪活儿整昏啦!不久之前我爷爷就在这儿还救过你们两人一次,还记得吗?” 非非子一拍自己的脑袋,哑然失笑道:“看来我这假道士真是被吓昏了头啦!” 紫衣女郎道:“我就是专程来请你的,你还不走?” 非非子苦笑地道:“我的姑奶奶,你还没说出令祖父的行踪哩!” 紫衣女郎道:“出庄向左拐,前行十里的松林中!” 非非子将银虹宝剑还给裘克心道:“老弟,咱们走!” 紫衣女郎一声娇叱道:“谁教你带他走?” 非非子道:“留下他一个人在这儿干嘛?” 紫衣女郎道:“谁说留下他一个人,我爷爷另有事情交待给他哩!” 非非子“哦”了一声道:“要我为你们介绍一下吗?” 紫衣女郎樱唇一撇道:“谢了!我早就认识他啦!” 非非子意味深长地笑一笑道:“小妮子,现在由你神气,将来等你求到我时,我假道士不拿足架子才怪哩!” 语声与人影俱消失于沉沉夜色之中。 这片刻之间,裘克心对眼前这位紫衣女郎,虽然未曾交谈过一句话,却由于对方与非非子的一番对话中,有了深刻的了解。 他已知道她就是武林中老一辈的“三个半人当中”,也就是老一辈‘乾坤四怪’中的酒怪的孙女。 以前,他虽然没见过她,但他却深深地记得,当自己在伏牛山的天心谷附近石洞中,被‘不老妖姬’金素素所挟持,正在紧要关口,就是目前这位姑娘所救。 接着当酒怪以千里传声功夫要他传讯向‘百草仙子’潘淑贞示警时,这妮子也在一旁传音讥笑过他。 当他想起这些往事时,却禁不住地面红心跳。 他,乘她与非非子对话的当口,曾暗中与他所忍让的几个红粉腻友加以比较过,宋文英温柔,体贴,像一只依人小鸟,柯秀琴善良,温婉,个性大致与宋文英同,李雪鸿艳如桃李,热情似火,而且火辣辣地使人吃不消,他与李雪鸿之间,虽然仅仅是当他被普渡教主杜四娘所劫持时,在该教总坛有过极短时间的接触,但那片刻之时,所给予他的印像,却是非常的深刻,深刻到并不低于已经跟他有过夫妻之实的未婚妻柯秀琴和那青梅竹马之交的宋文英,眼前这紫衣少女,论容貌,决不逊于上述的任何一个人,论武功,只有柯秀琴差堪比拟,但她那种特具的俏皮,任性,与刁钻的本性,则只有柯秀琴的小师妹姚美玲略为近似了。 非非子一走之后,这荒芜的后园中已只剩下裘克心与那紫衣女郎两个人了。 裘克心一方面不知那位酒怪异人究竟有些什么差事交给他,一方面又担心这刁钻而口没遮拦的姑娘提起在伏牛山石洞中与‘不老妖姬’金素素的往事,另一方面他也实在不好意思向这位陌生的女郎先开口,暗中只急的一棵心‘咚咚’直跳。 可恨这俏妮子却偏偏拣中他最怕听的事情首先发难地开口了。 她,俏皮地抿唇一笑道:“喂!你知道在伏牛山那石洞中是谁将你救出来的吗?” 裘克心俊脸窘得绯红,虽然是在黑夜中不易被人察觉,但眼前的紫衣女郎是具有夜视能力的罕见高手,再加上一弯新月的清光斜照,此情此景,哪有不进入对方眼帘之理? 裘克心方在嗫嚅地不知如何措辞,紫衣女郎却又‘咭’地一声娇笑道:“哟!是忘记了? 还是……?” 裘克心深恐这刁钻的姑娘再说出一些使自己更难堪的话来,连忙强摄心神,深深地一躬道:“前番多承姑娘相救,在下谨此致谢了!” 紫衣女郎抿唇微笑道:“我还以为你是哑巴哩!岂知你不但会说话,而且说起话来文诌诌,酸兮兮的,就像学堂里教子日诗云的酸秀才一样,这跟你目前这名满武林的少年侠士的身份多不调和!记着:由现在起,以后说话你就是你,我就是我,别再什么姑娘在下的……” 她,咭咭呱呱地说溜了嘴,以至言词中出了语病,饶她刁钻成性,也不由地感到娇脸一热,连忙刹住话锋,低首抚弄自己的衣角。 实心眼的裘克心,可并没觉察到对方话的语病,反而以对方的突然住口,不再挖苦自己而感到无比轻松,也乘机向她温声问道:“在下……啊!不!我……我还没请教你尊姓芳名?” 紫衣女郎忍不住地“噗哧”一声娇笑道:“我名庄敏芝——咦!怪了!怎么你到现在还不知道我的来历?” 言下之意,凭我庄敏芝来头之大,你竟不知道,真是岂有此理! 裘克心歉意地一笑道:“庄姑娘,对不起!我虽然知道你是鼎鼎大名的酒怪老前辈的孙女,却不知道你的尊姓芳名!” 庄敏芝讶然地道:“你连我爷爷姓什么也不知道?” 这还不是多此一问吗!知道你爷爷的姓,岂有不知道你的尊姓的道理!但裘克心却不敢照实如此地说出来,只好点点头道:“是的!一般人都尊重令祖父的地位和声望,不便称名道姓,我也不便多问,所以……” 庄敏芝恍然大悟地道:“哦!是了!我爷爷叫庄百川。” 裘克心道:“方才你不是说,令祖父有事情要交待我吗?” 庄敏芝道:“是的!他老人家说……” 庄敏芝话未完,一旁却响起一个阴恻恻的语声道:“好一对不知死活的狗男女!此番看你们如何逃出老夫的掌心中去!” 这语声分明就是那方才遁走的黄衫老者的声音。 裘克心方自暗骂自己一声:该死!真是少不更事,为什么不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呢? 但庄敏芝却以适才一剑将对方吓跑,此刻心中固然也有点忐忑不安,表面上却是神色自若地一声清叱道:“老贼!有种的滚出来吃本姑娘一剑!” 那黄衫老者沉声喝道:“孩子们听令!” 随着这喝声,四周已出现八个似人非人,身著白衫的怪人,这八个怪人,披散着一头长发,脸上并长着寸许长的白毛,一双骨碌碌的眼睛中射出碧绿的寒光,瞪着裘克心与庄敏芝二人,喉中发出‘嗬嗬’的怪声,徐徐地向两人逼进。 看他们前进的姿态,双腿僵直不弯,就像一具僵尸似的,而且,他们身上还发射着一种无形的阴寒之气,距离愈近,寒意愈浓,凭裘克心与庄敏芝二人的功力,竟也觉得寒意侵肌,有点禁受不住之感。 此时此地,面对此种僵尸似的八个怪物,饶是庄敏芝任性刁钻,天不怕地不怕,却也不由她不暗中发毛而将娇躯逐渐靠向裘克心身边了。 裘克心一面掏出碧玉牒,一面凝神戒备着向庄敏芝传音说道:“别怕,凭咱们两支宝剑,必然可以杀死这些怪物!” 其实,他心中又何尝不感到懔骇呢!方才,一些毒蛇猛兽就将他和非非子二人弄得手忙脚乱,目前这僵尸似的八个怪物,必然是更厉害的了,但男人在女人面前,纵然是懦夫,也会硬着头皮充好汉!目前的裘克心已身具一个武林顶尖高手的超绝功力,能在一个姑娘家面前说出‘怕’字来吗? 那黄衫老者一面口中也发出跟那些怪物一样的‘嗬嗬’之声,一面漫声说道:“快呀! 孩子们!这是一顿丰富而美昧的晚餐啊!” 随着黄衫老者这催眠性的语声,那八个怪物逼进的速度也随之加快,口中那‘嗬嗬’的怪声也更加令人心悸了!其中最接近裘克心二人的两个怪物,竟怪叫着张着僵硬的手臂,挟着刺骨的寒气,向裘克心与庄敏芝二人猛然扑了过来。 裘克心庄敏芝二人双双一声清叱,金银两道寒闪像雷中的闪电似的连连掣动.发出一连串如击败革似的‘霍霍’之声,那当先的两个怪物虽然被宝剑的攻势逼退三步,但裘克心与庄敏芝的手臂却被震的酸麻无比,握剑的虎口也感到一阵剧痛。 眼前这僵尸似的怪物,竟连稀世的宝剑也奈何不了他,这就实在有点邪门了! 原来这八个似人非人的怪物,正是八具已有千年以上气候的僵尸,其本身因修为已久并吸足了日精月华,不但已具有灵性,也到了宝刀宝剑不伤的火候,再经这黄衫老者以白莲教中特有的邪法加以咒使。训练,无形之中其威力也更增强了—— 第二十章 千年僵尸 裘克心与庄敏芝二人武功虽高,但几曾见过这怪物!他们两人面上虽还镇定,心中却本就发毛的了,此刻一见自己的宝剑不能伤害这些怪物,几乎连一点表面上的镇静也无法保持了。 那两个被宝剑震退的僵尸,又偕同它的同伴分由四面八方向两人扑来…… 裘克心钢牙一挫,向庄敏芝传音道:“庄姑娘,咱们以宝剑护身凌空硬闯!” 同时,那暗中指挥八个僵尸的黄衫老者也以那催眠性的语声说道:“孩子们!肥羊想开溜了,还不快上!” 这平平淡淡的几句话,就像在这些僵尸身上注射了一支兴奋剂似的,竟然争先恐后,一齐扑上。 别瞧它们手足僵直,但飞扑起来,却是灵活无比,有些竟腾身二丈有余,向裘克心二人凌空下扑哩! 当这些僵尸一齐发动进功之瞬间,也正是裘克心庄敏芝二人双双凝足功力,一招‘夜战八方’身剑合一地腾身上拔之际。 真是说时迟,那时快,一阵不断地‘霍霍’之声过处,围攻的八具僵尸固已被逼退。 但却除损坏一些毛发和衣衫外,竟然一个个完好无损,依然口发‘嗬嗬’之声,白齿森森,寒气侵肤地张臂再度扑上。 裘克心与庄敏芝二人方才一招硬拼,不但未伤到一个僵尸,而且被震的手臂发麻,宝剑也几乎脱手飞出,人也依然被迫回原处。 而更要命的是那刺肤的寒气,简直使人受不了,裘克心是在普渡教主杜四娘的‘冰魄寒煞神功’之中受过熬练的,目前这种寒气虽然并不比‘冰魄煞神功’更厉害,但却别具一种令人难受的滋味,使人忍不住地直想发抖,但他却是强忍着没发抖出来。 另一面的庄敏芝可就更惨了!因为女儿家,体质方面不同于男人,而她又不曾有过这种奇寒的熬练,只冷的她娇脸煞白,浑身簌簌发抖地直打寒噤。 但眼前,八个僵尸的攻势并未稍停,他们两人尽管被奇寒所侵功力大打折扣,却不能不拼命挥动手中宝剑竭力挣扎着。 这是裘克心自学成绝艺以来最艰难的一战,也是最尴尬的一战,因为并非自己艺业不如人,而对方是仗着邪术驱使僵尸取胜,因此他被逼的急愤交并,星目圆睁地几乎要喷出火来。 至于一向娇生惯养的庄敏芝,这种场面,自然更是有生以来破题儿第一遭了! 就当这一对少年英侠拼命抗拒之际,暗中那黄衫老者的催眠性语声又道:“孩子们,肥羊快要倒下了,加点劲呀!” 裘克心急愤之下,大奋神威,一声断喝“卡擦”一声迎面一个僵尸的手臂已被砍断。 但那僵尸似乎并无感觉,断了一臂,却依然挥舞着另一条臂膀扑了上来。 裘克心一剑奏效,想通了方才宝剑失效的原因,不由精神一振,宝剑连挥接着又砍下另一个僵尸的手臂,同时一面向庄敏芝传音说道:“庄姑娘,请先消除心中怯意,这怪物并非宝剑不能伤的!” 但此刻的庄敏芝,已受寒气的困扰,功力大打折扣了,此刻,纵然已明白方才是因心有怯意才未能发挥宝剑威力的道理,但已是力不从心啦! 同时暗中的黄衫老者又以催眠性的语声道:“孩子们!注意莫碰对方的宝剑,避实就虚,互相策应!” 说来也真是邪门,那些僵尸竟十分听那黄衫老者的话,因此。裘克心好容易扳回来的一点优势,竟被黄衫老者轻描淡写的三言两语就葬送了。 那些僵尸不但能避实就虚,互相支援,而且还懂得闪避裘克心的剑招,并且身法还十分灵活。 裘克心与庄敏芝二人又陷入拼命苦撑的困境中了。 本来,以裘克心目前的功力,他既已明白破敌的关键所在,如拼全力杀开一条通路并非不可能,但问题却在庄敏芝身上,因为此刻的庄敏芝,因受尸毒寒气所侵,功力已越来越弱,不但无法跟他突围,而且还得由裘克心分神照拂她的安全了。 目前,形势很明显,时间愈久愈对他们两人不利,也就是说,越拖延则危机越深。 那八个僵尸的攻势越来越凌厉了。 相反地,庄敏芝却已逐渐到了无法支持的地步了。 裘克心一面尽力拒敌,一面心头暗忖,再不设法突围,势将被困死于这些怪物手中啦…… 庄敏芝似已看出裘克心的心意,将手中太阿神剑递给裘克心道:“我已经不行了!裘少侠……不!心哥!容许我这样叫你一声吧!你还有力量突围,趁早冲出去吧,告我爷爷,给我报仇……。” 患难见真情,此时,这刁钻,任性的妮子竟自动吐出心声了。 裘克心心中悲愤交并,一面尽力力拒,一面温声打断对方的话道:“庄姑娘,别说了! 要死一齐死,不过目前还不到死的时候,你……你伏到我背上来吧,咱们一齐冲!” 庄敏芝凄然地一笑道:“心哥!你……你不能将称呼改一改吗?叫……叫我声芝妹吧!” 这心高气傲的妮子,想不到她的感情竟是脆弱得这么可怜。 裘克心虽明知自己一身情孽牵连已无法应付,实在不该再接受她的痴情,但此时此地,他已无暇多想,也未便使这痴心的妮子太以难堪,只好顺口唤道:“芝妹,别说傻话了,快点伏到我背上来……” 庄敏芝嫣然一笑道:“心哥,我已经很满足了,你一个人走吧,你要是带着我,准会一起死在这儿,连一个向我爷爷报讯的人也没有……” 裘克心心知再缠下去真会一起死于此间了,只好采取断然手段,钢牙一挫,一招‘夜战八方’,逼开周围的僵尸,然后双剑一并,顺手抄起庄敏芝的娇躯向背上一搭,温声说道: “抱牢我的脖子!” 双剑一分,金银两道光华闪耀中,群尸中又有两具各断去一臂。 但这些僵尸刁滑无比,一见正面无法讨好,竟一齐集中向裘克心背上的庄敏芝身上袭来。 此时的庄敏芝,因受裘克心身上所佩的琥珀珠的影响,所中阴寒尸毒已大为减轻,胸腹一畅,心境也更为开朗,尤其是伏在裘克心的背上,双臂圈住裘克心的脖子,一股从未接触过的男人气息,使她有点浑陶陶地,忘记此刻是处在生死边缘的危极境中了。 但裘克心却因背上多了一个人,头部转动不便,又要照顾背上的庄敏芝的安全,行动上无形中受了影响,兼以拼斗过久,真力消耗太多,实际上已成强弩之末了。 陶醉在情爱中的庄敏芝,方自静观个郎大奋神威,对迫在眉睫的危机,却还是浑无所觉地在个郎耳际娇声唤道:“心哥,别浪费真力跟这些活死人纠缠了,凌空纵越过去可以吗?” 裘克心精神一振道:“可以!” 右手“银虹宝剑”一招“水龙吟”,左手“太阿神剑”一招“金钢吼”,密宗绝艺果然不同凡响,金银两色寒闪交织中,发出两声惨啸,当面两具僵尸已身首异处。 他,乘一招克敌余威,身形猛然腾拔而起…… 但他却忽略了自己真力已是强弩之末了,而密宗的“菩提三式”剑法又是最耗真力之绝艺,方才他两招绝学同时施出,几已耗尽了他残余真力,此刻,那还有力量纵得起来? 而且,就当他身形将起未起之间,那两具无头僵尸又已纵起来凌空下扑,同时其余六个僵尸亦纷纷合击,那暗中的黄衫老者又以催眠似的语声道:“孩子们大功将告成啦!” “嘶”地一声,庄敏芝身上的披风被撕了下来,并发出一声尖锐的惊叫。 裘克心以为背上的庄敏芝受了伤,心头一懔,真气一泄上腾之势锐减,再加来自四面八方的阴寒劲气一迫,他那事实上已到脱力关头的身形上腾未及八尺即陡地掉了下来而且是连同背上的庄敏芝一齐跌倒地上。 那些围攻他的僵尸,一齐发出‘嗬嗬’的欢呼之声,一涌而上,手足兼施,一齐向跌倒地上的裘克心庄敏芝二人身上抓来。 此时,庄敏芝于浑然忘我之梦境中,被跌的发昏章第十一,被裘克心的背部压在地下,不用说,她所中的阴寒尸毒尚未祛除,纵然是在平常也感到无能为力了。 至于裘克心,尽管他已精疲力尽,但神志未昏,依然竭尽残余真力仰身挥舞着双剑,将两人的身躯护住,但他此刻的双剑之上已无一丝真力,对那些顽强的僵尸不但已无杀伤之力,即连抗拒之力也消失了。 逐渐清醒的庄敏芝,觉察到情况大是危殆,竭尽全力由裘克心背下爬上来,抢过裘克心手中的太阿神剑一招‘横扫千军’,口中颤声说道:“心哥哥,看来咱们只有来生再……” 话未说完,太阿神剑与裘克心手中的银虹宝剑已被一双毛茸茸的巨手护住,同时另一双毛茸手却已分向庄敏芝和裘克心二人当胸抓来…… 庄敏芝心神俱悸地悲呼道:“心哥哥,小妹先走一步了!” 举起左掌,迳向自己的天灵盖拍去…… 就当裘克心庄敏芝二人生死一发之瞬间。 陡地——一声清朗的佛号随风送来。 “阿弥陀佛”! 这佛号虽然很平常,但听人在场诸人耳中,却一字一字有如一把巨锤敲在自己的心房上,尤其是那些凶态毕露的僵尸们,凶威陡敛,本来抓住裘克心庄敏芝二人宝剑的,和抓向二人胸前的毛手竟一齐垂了下去,那碧目中的厉芒也消失了,刹那之间,已变成一具名符其实的僵尸了。 裘克心庄敏芝二人,心头虽然悲愤至极,但神智却本就清醒异常,一闻佛号,即知已有救星降临,心头一宽,庄敏芝拍向自己天灵盖上的手掌也自动收了回来。 真是说时迟,那时快,佛号方落,一条灰影快速无匹地纵落场中,一手一个,抄起裘克心与庄敏芝和她手中的两把宝剑迳行向院外纵落,两三个起落,即消失于沉沉夜色之中。 适时,院外传进一个宏亮而苍劲的语声道:“孽气无边,回头是岸,徐施主,你如果再继续以邪术为祸人间,则纵然老衲已不开杀戒,收拾你的人也决不致迟于三月之后了!” 裘克心与庄敏芝二人被灰衣人挟着迅疾无与伦比地奔驰着,庄敏芝不认识那灰衣人却心知对方是救命恩人,只好任其挟着飞奔,并不作声,但裘克心却已认出这灰衣人正是那偕同幻空大师前往长白山天池找寻千年寒蛟内丹给自己解除火龟丹毒的神秘人物——“天下第一美男子”,不由情不自禁地问道:“前辈,您是几时回来的?” 灰衣人漫应道:“刚刚回到关内。” 庄敏芝抢着说道:“心哥,原来你早已认识这位前辈,也不跟我引见一下!” 这妮子好急的性子啊!人还在被挟着奔驰,教人家如何引见哩? 裘克心嗫嚅地道:“我……我虽然认识这位前辈,但还不知道……他……他老人家……” 灰衣人抢着接道:“不用急,快到啦!” 此时,已进入一个山环正中的平地上,灰衣人将裘克心庄敏芝二人放于一株古松之下。 庄敏芝挺身立起,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凝注灰衣人问道:“前辈,您方才那声佛号是什么功夫……?” 她的话并没说完即自行住口,因她于说话之间,已发觉古松下还盘坐一衣灰一衣红的两个和尚,正微笑地注视着自己,同时她也竟识到自己的问话太以冒失,发出佛号的人当然是和尚,怎能向一个俗家人去问哩? 她,不由俏脸一热,讪讪地注视着正向两个和尚请安的裘克心,莲足一跺道:“你…… 你还不给我引见一下!” 裘克心尴尬地一笑,这才分别为庄敏芝引见,原来那两个一衣灰,一衣红的和尚正是幻空大师与班嘉大师。 庄敏芝似乎为灰衣人那“天下第一美男子”的名号吸引住了,对幻空与班嘉两位高僧仅仅礼貌地福了一福,却睁着一双妙目,一瞬也不瞬地注视着灰衣人,似乎想由对方的脸上找出这“天下第一美男子”究竟美在什么地方。 灰衣人却微微一笑道:“方才你两个人都受惊了,先坐下来慢慢谈!” 裘克心与庄敏芝分别坐于灰衣人对面,灰衣人清澈目光在两人身上一扫,向裘克心道: “心儿立将琥珀珠给庄姑娘佩上,使她祛除所中尸毒!” 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心儿”,叫得裘克心一颗心“咚咚”直跳,几乎连对方所吩咐的事情也忘了,当他疑惑重重,而又茫然地将琥珀珠递给庄敏芝时,灰衣人却已掏出两粒药丸分另递与两人道:“方才你两个人真力消耗太多,现在立即服下此药丸,形功三周天,即可复元,一切的话,待会再谈!” 说完,不再理会二人,起身分别与幻空大师徐徐踱出三丈之外,状似为三人护法,因为此时的班嘉大师已是宝相庄严地入定了。 裘克心与庄敏芝二人相视微微一笑,各自服下药丸,分别按本门心法静坐行功,片刻之后,也已进入物我俱忘之境。 等他两个人行功完毕,但觉天君通泰,精力充沛异常,所耗真力已完全恢复了。 庄敏芝首先将琥珀珠送还裘克心,娇憨地向灰衣人问道:“前辈,方才那一声佛号,是哪一位大师所发?” 灰衣人微笑着朝班嘉大师一指道:“问这位大和尚吧!” 庄敏芝立即转向班嘉大师道:“大师,您方才使的,是哪一种神功?那些讨厌的僵尸都被杀死了吗?” 班嘉大师一声苦笑道:“杀死他们?如果那么简单,白莲教也就不足畏了!” 幻空大师微笑地接道:“庄姑娘,方才为了救你们这两个娃儿,几乎耗去这和尚全部真力,你还要他杀死那些僵尸,岂非强人所难!” 庄敏芝大眼睛眨了眨道:“真有那么严重?” 幻空大师道:“阿弥陀佛!出家人戒打诳语,老衲岂会骗你,方才你们两个娃儿到达时,这番和尚不是正在运功调息吗!” 庄敏芝俏脸一热道:“我不过是一句顺口话罢了,岂有不相信大师的话之理!”妙目一转凝注班嘉大师道:“大师,那究竟是一种什么神功?威力如此之大,又如此消耗真力?” 班嘉大师微喟一声道:“那是本门绝学‘心音禅唱’,源出‘心幻禅功’,惟此一绝艺的精华早已失传,老衲仅得皮毛,修为又不够火候,方才,因见两位小施主生死已间不容发,舍此之外别无救援之法,才勉强竭力一试,总算及时挽救了两条小命,但老衲却已真力用尽而虚脱,如不是这位幻空师兄,拼命耗去十年功力相救,老衲恐怕还不能复原哩!” 裘克心庄敏芝二人一齐起立,肃容向班嘉大师躬身下拜道:“大师救命之恩,不敢言报,只有永铭心底了!” 班嘉大师伸手一抬,一股暗劲将两人的身形托起,正容说道:“你们两个请别多礼,老衲还有话说。” 裘克心庄敏芝二人重行落坐之后,庄敏芝却向幻空大师嫣然一笑道:“据这位大师所说,方才那一声佛号之后的话,必然是您这位大师所说的了?” 幻空大师笑道:“小姑娘冰雪聪明,只是——” 庄敏芝这妮子的老毛病又犯了,妙目一瞪,接道:“只是怎么样?” 幻空大师含笑答道:“不敢‘怎么样’,不过,如果老衲是你,则老衲会听听更重要的事情。” 幻空大师面容虽然比铁肩大师严肃,但其诙谐个性,却并不下于铁肩大师。他,轻描淡写地调侃了庄敏芝之后,还向他挤挤眼睛。 应敏芝白了他一眼,一声哼,别转头去。 班嘉大师正容向裘克心道:“老衲于伏牛山遇见‘百草仙姑’潘施主。以‘慧光心语’传声示警说出白莲教余孽,死灰复燃,其第一个目标即为本门密宗一派,因该教始祖徐鸿儒即死于老衲师祖之手,此番东山再起,自是为了寻仇。 当时老衲以本门绝艺已逐渐失传,深恐不敌,故想立即返本西藏与掌教师尊共商对策,并早做准备,心慌意乱之下,未曾想到要克制白莲教,必须由小施主你身上着手才是最可靠的办法,因为本派的武功精华,就在小施主你那一支碧玉牒上。 几经考虑,觉得别无更佳办法,于是老衲又折了回来,准备偕同小施主你前往本派。晋谒掌教师尊,共研三门心法,凑巧回程中,又遇上幻空师兄与耿施主二位,以及酒侠庄老施主,接谈之下,他们都同意老衲这办法。 现在,老衲要问小施主你一声,为了消饵武林中这一次浩劫以及光大本门绝艺,小施主你必须前往西藏一行,因为小施主你既能参悟碧玉牒之秘密,足证是有缘人,问题却在小施主你是否肯遵照玉牒中本派祖师的遗命投入本派了?” 裘克心因班嘉大师的话中称那灰衣人为“耿施主”。联想到那“耿施主”方才竟对自己称为“心儿”,又联想到以往的许多可疑之事,如那“耿施主”对自己的特别关心,并赠送自己奇宝,灵药以及千里迢迢远赴长白山天池……等情节,因而对班嘉大师的最后一段话,听的不太清楚,及至班嘉大师问他是否愿投入本教,竟含糊地顺口答道:“当然要投入贵派了!” 按武林常规另投他派,必须获得自己授业恩师的许可,目前,裘克心的师傅“霹雳火” 周少峰下落不明,他怎可擅自作主?何况玉牒中密宗祖师的遗命上,也并未硬性规定获此玉牒秘密者,必须投入该派,而他本人也并未有投入密宗的打算,但眼前却阴差阳错,糊里糊涂地答应了,说来也只能算是缘份吧! 班嘉大师微微一笑道:“那么,老衲就该立即改口,正式叫你师弟了!” 裘克心神志一清,却不由悚然一惊,口中“咿咿唔唔”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灰衣人见状问道:“孩子!你是怎么啦?” 裘克心一声苦笑道:“没……没有什么。” 灰衣人道:“那你先行拜见师兄啊!” 裘克心正待起身,班嘉大师却立即制止他道:“目前不必拘此俗礼……” 庄敏芝忍不住地插嘴道:“我爷爷知道他有一块密宗至宝,我今晚此来也是奉爷爷之命,要他立即前往西藏深造,想不到话还没有传到,却几乎将小命送掉了!喂!大师,那白莲教,除了密宗武功,就别无制他们的办法吗?” 班嘉大师道:“是的!白莲教是一种邪术,非武功所能制服,而本门心法却是武功与玄学兼修,正好是白莲教的克星。” 灰衣人接口向裘克心道:“孩子,现在你该已明白你所负使命之艰巨了。” 裘克心俊眉微蹙地道:“是的!不过,普渡教所订的除夕九疑大会,距目前已不足两个月,而此去西藏迢迢万里,时间上恐怕来不及了哩!” 灰衣人道:“这一点可毋须顾虑,铁肩大师的青雕三日内必来,届时你可乘青雕前往西藏,密宗心法是可以速成的,尤其以你目前的武功基础,更可收事半功倍之效,所以这不足两个月的时间,已足够了。” 由于灰衣人口中所说的青雕与铁肩大师,使裘克心想起因情海生波伤心而走的宋文英,不由深感不安的嗫嚅地问道:“前辈,您……您几时见到铁肩大师,还有那……位宋姑娘……” 灰衣人目注裘克心,一声幽幽长叹打断他的话道:“孩子,女人是水,水能载舟,也能覆舟,你年纪轻轻,已是一身情孽,今后你可得妥为应付才好,万一一步走错,就会造成终身莫赎的罪愆,你知道此中厉害吗?” 裘克心赧然垂首道:“谢谢前辈金玉良言,晚辈终身铭感……” 灰衣人打断他的话道:“宋姑娘由伏牛山送信回去后,神情萎烦地嚷着要剃发为尼,并于神志浊乱中几乎为宵小所乘。如果不是被长白山绝顶一位神尼巧遇所救,此时早已香消玉陨,而你也将抱憾终身了!” 裘克心直听的周身冷汗直冒地道:“前辈,宋姐姐她……她现在怎样了?” 灰衣人答非所问地道:“嘴巴真甜!姊姊妹妹的叫的多亲热,怪不得那么多女孩子喜欢你!” 说着,有意无意之间,瞟了庄敏芝一眼。 裘克心,庄敏芝二人都不由地脸上一热,同时垂首默然。 灰衣人接着说道:“宋姑娘因祸得福,已承神尼收归门下……” 裘克心全身一颤,说道:“怎么?她……她已出家了?” 灰衣人轻轻一叹道:“看你急成这付样子,当初为什么要将她气走?” 裘克心嗫嚅地道:“并非晚辈有意将她气走,实在是事出误会。” 灰衣人面容一整道:“好,你先将经过照实道来!” 第二十一章 芝妹护法 跟着,裘克心即将自到达天心谷口起,如何依照幻空大师所示诱出“百草仙姑”潘淑贞的门下,如何杀死大内三雄救下福王遗孤朱念明,如何收伏黑白双煞,如何被“百草仙姑” 潘淑贞要他给柯秀琴治病,如何于岩洞中巧中催情毒花并被宋文英撞来,不容分辩伤心而去,以及如何被“不老妖姬”金素素挟持为庄敏芝所救,一直说到“百草仙姑”潘淑贞强行做主,与柯秀琴订下婚约并收朱念明为徒弟……以及到今宵的遭遇为止,除那些不能出口的旖旎风光从略之外,都照实说了一遍。 灰衣人一直静静听完之后,才一声轻喟道:“怪不得一些武林中好事之徒,已给你加上了‘神龙剑客’的绰号,原来这些日子来,你又出足了风头。” 裘克心几乎惊得跳了起来道:“怎么?‘神龙剑客’?” 灰衣人讶然地道:“难道你自己还不知道?” 裘克心茫然地道:“是的!” 灰衣人道:“可是我由关外一路回来,却已听到不少哩!” 一旁的庄敏芝因方才裘克心说到宋文英,柯秀琴,二人的情海纠纷,芳心中本是考大不舒服,但眼前这“神龙剑客”的绰号却引起了她的兴趣,不由地暂抛心中烦恼拍着纤掌笑道: “妙啊!‘神龙剑客’!多响亮的绰号呀!” 灰衣人含笑向庄敏芝一瞥,旋即正容向裘克心道:“人怕出名猪怕肥,名气越大,麻烦越多!今后你可是得随时提高警觉才是!” 裘克心恭声应是,灰衣人接道:“关于宋姑娘之事,虽然错不在你,但你……唉!自作自受,以后有你受的啦! 这神秘的灰衣人今宵对裘克心的谈话中,俨然是长辈的口气,一会叫“孩子”一会叫“心儿”,裘克心身世不明,从未享受过家庭的温暖,对目前这种亦严亦慈,既关切又体贴的话,心头感到十分受用,但也感到疑云重重,茫然不知所措。 迷惘困惑交并中,他讪讪地道:“前辈,宋姊姊她……她当真已……经……” 灰衣人微微一笑道:“她并未剃发,目前算是神尼的俗家弟子。” 裘克心如释重负地长吁一声道:“这就好了!” 灰衣人接道:“别高兴太早了!她已发誓不再见你了哩!” 裘克心俊脸掠过一丝苦笑,默然垂首。 庄敏芝娇憨地道:“心哥,你别急,将来我陪你去找她,让我帮你向她解释。” 久未作声的幻空大师,忽然发出一串敞笑。 庄敏芝怒声叱道:“你笑什么!” 幻空大师笑道:“你这一代他解释,和尚我好有一比……” 庄敏芝妙目一瞪道:“比什么?快说!” 幻空大师漫应道:“火上加油。” 庄敏芝莲足一跺道:“我就不相信!到时候偏要代他解释给你瞧瞧!” 幻空大师笑道:“好!算你厉害!”一笑住口,转向灰衣人道:“耿施主,你们的家常话完了吗,咱们是否该走了?” 灰衣人点点头道:“是的!我们该走了!” 话声中已掏出一粒鸽卵大小的腊丸递给裘克心道:“这是此次长白之行的收获,你收下吧!” 裘克心惊喜交并道:“这就是千年寒蛟内丹丸?” 灰衣人正容道:“千年寒蛟内丹,怎能如此轻易得手,我与幻空大师此番长白之行,几乎造成一次滔天大劫哩!” 裘克心方自一楞,庄敏芝却抢着说道:“耿前辈,当时的情况,一定很精彩,您就说给我们听听吧!” 灰衣人意味深长地向庄敏芝投过一瞥道:“时间已不多,我只有拣重要的说了。”语声一顿,稍停之后,才接着说道:“当我同幻空大师满有自信地赶往长白山时,原以为凭我们两人的功力,制服一条寒蛟,应该是绰绰有余的了,可是事实上大谬不然。 首先,眼望辽阔而被坚冰覆盖着的天池,无从着手,最后,当我们费尽心机,将寒蛟钓住时,想不到那孽兽不但气力惊人,而且具有灵性。 当时,它凶性大发,一阵挣扎,钓钩铁链,以及系住铁链的巨石与古树,竟一齐被它拖人池中,一阵翻腾满池坚冰尽碎,池水节节上升,形势之险,现在想起来犹有余悸。 此情此景,我跟幻空大师二人,不但无法将它制服,而且眼看池水不断上升,想到这一池洪水,挟着沿途冰雪,所将造成的灾害,真是令人不寒而栗。” 庄敏芝忍不住地插嘴道:“后来是如何制服它的呢?” 灰衣人道:“就当池冰业已涨到池边,即将越池冲出,我与幻空大师二人惊惶无以复加之际,幸亏那位功力莫测的神尼适时降临,才将那孽兽制服……” 庄敏芝道:“那位神尼是怎样制服它的?” 灰衣人道:“当时,我与幻空大师正在惊惶无奈之中,并未看到神尼的出现,当我们听到一声清朗的佛号时,池中波涛汹涌之势,已逐渐平息,池水也止涨下降,而神尼正由池中踏波向我们驰来,此时我们才看出那位神尼,正是巧救宋文英姑娘的忘我师太,而宋文英姑娘也正俏生生地站在我们的后面。” 裘克心庄敏芝二人都忍不住地“哦”了一声,灰衣人接着说道:“神尼当时说出,此千年寒蛟,因日久通灵,又不害人兽,不许任意将其屠杀,神尼更承认寒蛟已成了她的方外好友和芳邻,更不许有人伤害,至于要祛除千年火龟的丹毒,她老人家有一种由千年参王、与冰莲、雪藕、混合炼成的药丸,其效力之大,较千年寒蛟内丹,决不稍逊,而其功用之广则尤有过之,不过,她老人家听说是给心儿服用,却偏头问宋文英同不同意……” 庄敏芝急急地插嘴道:“宋姑娘同意了?” 灰衣人微笑接道:“傻孩子,如果宋姑娘不同意,心儿手中的药丸由何而来?” 裘克心心中一阵激动,俊目中几乎沁出泪水来。 庄敏芝道:“那位宋姑娘真好!” ·灰衣人叹道:“是的!她太善良了!当时,那位神尼一声长叹道:“孩子,你这舍己佑人的个性,竟活像是当年的我,但愿我佛慈悲,庇佑你别走为师的这条路才好!”’还不曾领略过愁滋味的庄敏芝,也似乎被忘我师太的这几句话感染上了淡淡轻愁,黛眉微蹙地道:“看来这位忘我师太,也是伤心人别有怀抱的了!” 灰衣人一声幽幽长叹道:“芸芸众生之中,勘破情关者能有几人!她老人家法号‘忘我’,其实又何尝忘去本来呢!” 一时之间,场中诸人都默然无语。 少顿之后,灰衣人打破沉寂道:“现在我们该走了!庄姑娘请偕同心儿前往三星客栈中等候铁肩大师,顺便请为心儿护法,让其服下灵药静坐行功一个对时,最多四天,铁肩大师必将青雕送来,届时,心儿前往西藏,庄姑娘可偕同铁肩大师回到令祖父身边去。” 裘克心嘴唇一张,似乎还想问点什么,但班嘉大师却随手递给他一分纸卷道:“这是本派布达拉宫的地形图,图上有详细说明,不难寻找,你好好收着吧!见到掌教师尊时,就说师兄我随后就回。” 这说话之间,灰衣人与幻空大师二人的身形已在一箭之外了。 班嘉大师说完,一声“师弟珍重”之后,也立即匆匆地跟了上去。 东方现出鱼肚白色,已是夜尽天明了。 裘克心怔怔回想这一夜间的遭遇,就像是作了一个曲折而又离奇的梦似的,他,看看四周景色,一声轻吁,懒洋洋地道:“庄姑娘,咱们也该走啦!” 庄敏芝那澄如秋水的妙目,凝注裘克心俊脸上,半晌之后,才樱唇一撇道:“哼!谁稀罕跟你一起!” 调转身躯,扬长而去。 裘克心心知是适才一句“庄姑娘”伤了这位任性,刁钻,骄傲,而又热情的少女的心,虽然那是一句顺口而出的称呼,并非故意疏远她,不过为柯秀琴与宋文英之间的三角关系,正自深感傍徨,内心之中也的确希望她不要再来介入,然而,此时此景,他能将自己的心意向对方说明吗? 他,来不及有所思考,一闪身形,拦在庄敏芝面前,歉意地笑道:“芝妹……” 裘克心仅仅叫了一声,他实在不知要怎样接下去才好,只好突然住口了。 心灵上还纯洁得像一张白纸的庄敏芝,被一声“芝妹”软化了,尤其是当她的妙目接触对方那情深款款,朗若晨星,而特具男性魅力的目光时,竟禁不住芳心如鹿儿乱撞,娇靥微酡地嫣然一笑道:“早那么叫,不就好了吗!” 这一笑,如玫瑰乍开,如百合初放,似春风拂面,似醍醐灌顶,说不尽的娇美,道不出的温馨,本是满怀心事乱如麻的裘克心,竟然痴痴呆呆地楞住了。 庄敏芝忍不住地抿唇微笑道:“走呀!发什么楞!” 裘克心情不自禁地道:“芝妹,你……你真美……” 女孩谁不爱受人赞美,裘克心这由衷之言,当然使庄敏芝内心甜甜地非常受用,但她表面上却是故作娇嗔地一跺莲足道:“看你这馋相!” 说着,当先疾奔而去。 太阳由东方升起,放射着万道金芒,寂静的大地复生了! 在鸟语啾啾中,在银铃似的笑语中,一白一紫两条人影并肩疾驰而去。 就当裘克心庄敏芝二人并肩离去之后,他们方才存身的古松之上,陡地飞起一条淡得几乎是肉眼难见的人影,以一种令人难以相信的速度,向隐藏白莲教余孽的那座庄院方向疾飞而去。, 裘克心与庄敏芝二人并肩奔驰着越过两座峰头,发觉仍在群峰围绕之中,心知是将方向弄错,已深人群山之中了,只好停下来重行辨别方向。 刚好他们停身处的左侧十丈处,是一道小形瀑布,因隆冬季节,水源减少,那道瀑布已稀薄的可怜,一眼可以看透瀑布后面的景像。 庄敏芝目光一掠瀑布,不由“咦”了一声道:“心哥,你瞧!那瀑布后面还有一个石洞哩!” 裘克心方自全神在打量出山的方向,闻言之后,仅仅目光一扫,漫不经意地嗯了一声。 但庄敏芝童心未泯,跟着:“心哥,你等一等,我瞧瞧去!” 说着,也不等裘克心的反应,已是巧燕穿帘似地,越过瀑前小潭穿瀑而入。 裘克心虽心知庄敏芝一身艺业并不比自己差上多少,但其阅历却比自己还不如,深恐其骤遇意外有所失闪,也只好跟着向瀑布内奔去,但他的身形刚刚穿入瀑布之内,却听到石洞中传来庄敏芝的欢呼声道:“啊!真是太好了!” 裘克心以为庄敏芝有什么意外发现,急急走入石洞,一瞧之下,却原来仅仅是个约二丈方圆的天然石洞,内宽外仄,洞口只有三尺宽度,洞内因受瀑布雾水的影响,湿漉漉地满布寸许厚的青苔,不由殊感失望地向仍在眉飞色舞,满脸愉快之情的庄敏芝讶然问道:“这死洞有什么好呀?” 庄敏芝俏皮地一笑道:“猜猜看!猜中了有赏。” 裘克心摇头苦笑道:“我最怕猜谜,还是请……” 庄敏芝微笑地打断对方的话道:“别向自己脸上贴金了!干脆承认自己是一条笨牛不更光彩一点吗!” 裘克心尴尬地一笑道:“就算我是一条大笨牛吧!我的好小姐,请快点将谜底宣布好吗?” 庄敏芝抿唇娇笑道:“先叫一声好听的!” 裘克心心中既甜密,又微感不安地低声唤道:“芝妹!” 庄敏芝故意撒娇地道:“不行!叫姊姊!” 裘克心一声苦笑,讪讪地叫道:“芝姊姊!” 庄敏芝忍不住地“噗嗤”一声娇笑道:“唔……乖弟弟!”话锋一顿,娇脸一整,这才转入正题道:“你瞧!这石洞不正是你服灵药后行功的绝佳之所吗!这是死洞,只有一个三尺宽的进口,有此地利之险,我这负护法责任的人也可以少担一点心事,是吗?” 裘克心点点头道:“难为你设想周到,只是这么湿漉漉的……” 庄敏芝白了他一眼道:“行功调息,安全第一,湿一点有什要紧!总共才一个对时呀!” 裘克心俊脸一热道:“是!是!芝妹说的对……” 庄敏芝嫣然一笑道:“姊姊说的话,那有不对之理!喂!你带的干粮还够用吗?” 裘克心道:“只够一个人一天的份量了。” 说着,由行囊中将所带腊肉,馒头等取了出来,庄敏芝目光一掠道:“马马虎虎,横直你只吃一餐,剩下的就给我将就着用吧!急不如快,我着你立即就开始服药行功吧!” 这妮子,别瞧她俏皮,刁钻,办起事来倒是一点也不含糊。 裘克心与庄敏芝相识才不过一个晚上,但因在生死边沿共过一次患难,这一份情感,自非寻常可比,而庄敏芝这妮子,更是集俏皮、刁钻、任性、热情……等于一身,也的确是惹人喜爱,此刻的裘克心,只有怀着喜尤参半的心情,对眼前这位刁蛮公主唯命是从了。 当时他匆匆吃过一些干粮之后,向庄敏芝略为交待几句,即服下忘我师太所赠灵药,跌坐洞中行起功来。 庄敏芝这俏妮子,失去了说话的对象,也只有乖乖地闭上嘴巴了。 她,落落寡欢地一个人吃过干粮之后,呆呆地向静坐行功的裘克心注视着,妙目中充满了希望的光彩,俏脸上浮现出甜密的笑容…… 哪个少女不怀春!这情窦初开的小妮子,不是正在编织未来的粉红色的绮梦吗! 良久良久之后,她陡地俏脸一阴,发出一声幽幽长叹,调转娇躯,斜倚洞口,以手支颐,目光透过那稀薄得有如珍珠串帘的瀑布,凝注遥天的悠悠白云,凄然!默然!怪了!这天真未泯的少女,难道也有什么难言的心事吗? 在寂寞中,时间似乎过的太慢了! 好容易挨到太阳下了山,夜幕笼罩了大地。 庄敏芝站起身来,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然后负手在洞前的空地上来回地踱着,一面喃喃自语道:“只有一夜的时间了!希望这漫漫长夜,也能平安地渡过……” 她,重行回到洞中,向静坐行功的裘克心端详了一下,吃下最后的一点干粮,然后手握太阿神剑,倚在洞门口跌坐,闭目养神。 说到她是闭目养神,是有点不对的,因为她的妙目略为一闭之后,又惊觉地睁了开来,向瀑布外探索着,原因是瀑布虽然稀薄,但响声却不小,在此种情况之下,她这身负护法重责的人,由于无法利用听力而只有凭一双妙目担任警戒了。 也不知经过了多少时间,庄敏芝于迷蒙中陡然被一阵闪光惊醒,只见瀑布外的水潭对面,不知什么时候已聚集了五个武林健者,其中两个劲装壮汉,并各自高擎着一支火摺子,另外三个花白长须老者,则正在指着瀑布后面的石洞,似乎在争执着什么问题。 庄敏芝悚然一惊之下,连忙悄悄地将娇躯隐于石洞之内,只留一双妙目在外,凝神注视外面的情况,但因飞瀑响声甚大,外面的人在说些什么,她可没法听到。 少顿之后,两个执着火摺子的劲装壮汉中,其中一人将火摺子交给同伴后,即绕过水潭向瀑布后面走来。 此时,庄敏芝心中可是十分紧张了。 本来她自信家学渊源,足以睥睨一切武林人物,尽管昨夜曾几乎送掉小命,但那是败于妖人的邪术之下,并非自己武功不行,眼前这几个武林人物,她自信足能应付,但要命的,却是裘克心正在行功的紧要关头,如果受到意外的惊扰,重则丧命,轻则亦有走火之险,因此,她不能不提心吊胆地心念电转着,这些人是冲着自己两人来的吗? 如果是的话,则自己是在洞口迎敌?还是冲出去,先发制人地,将他们杀了的好…… 但事实上已不容许她再思考了,那劲装壮汉已穿过瀑布,一手擎刀,小心翼翼地向洞口走来。 距离一步步缩短,庄敏芝的心房跳动也逐渐加速,她,并非是怕敌不过对方,而是一时之间,尚未想好妥当的应付辨法。 那劲装壮汉已卓立洞口了。 这位仁兄块头虽魁伟,但胆子却小的很,他,紧张万分地,将手中的厚背砍刀,在洞中胡乱地搅了几下,回头作了一个洞内没有人的手势。 此时正是黎明前的一段最黑暗时间,那劲装壮汉又是由火把下走来,因此他不但不能看到洞内的情景,即连洞口庄敏芝那一对紧盯着他的妙目也无法看到。 庄敏芝一见对方的手势,紧绷的心弦方自一弛,但洞外人的回答手势,是示意那劲装壮汉进入洞中来查探,不由地又紧张起来了。 那劲装壮汉口中嘀咕了一声,单刀护身,全神戒备地伸足踏入洞中…… 此刻的庄敏芝,事实上已不容她犹预了,银牙一挫,以迅疾绝伦的手法,扬指点了那劲装壮汉晕穴,顺手一抄,将他的身体放置一旁。 这刁蛮公主一见对方如此好打发,紧张的心情一松,却引起了她的童心,不由地低声笑语道:“这办法倒不错!来呀!看本姑娘一个个地收拾你们!” 半晌之后,那外面的人,见进洞的劲装壮汉没有消息,又互相交谈了几句之后,其中一个短小精悍的老者一纵身形,越过水潭穿瀑而人。 那老者似乎因方才那劲装壮汉的入洞,不见消息,而提高了戒心,在距洞口八尺之处,即停步扬声问道:“赵大,有什么发现没有?” 中气充足,虽在巨大的瀑声中,仍然清晰可闻,足见他功力已臻上乘。 少顷之后,他又指着问道:“洞内是何方高人?请现身答话!” 庄敏芝一直静静地期待着,不则一声。 那短小精悍的老者再度扬声说道:“裘克心!本教的徐先生,已算准你藏在这洞中,乖乖出来领死吧!” 庄敏芝心中暗忖道:“果然是冲着我们来的了!” 短小精悍的老者一声冷哼道:“龟缩着,老夫就没法奈何你了吗?” 说着,已撤出一对判官笔,凝神向洞口逼近。 但他刚刚走近洞口,一缕凌厉无匹的指风,已向他“期门”重穴射来。 他,骇然一声怒叱!闪身横飘五尺,双袖猛甩,两枝红色信号火箭已冲霄而起,紧跟着洞外也射出四枝同样的火箭。 此时,庄敏芝已心知无法善了,不由银牙一挫,恨声叱道:“老贼!本姑娘先宰了你再说!” 一道金虹如匹练伸展,迳向那短小精悍的老者疾射而至。 那短小精悍的老者一见对方剑势如虹,精芒四射,心知对方不但功力高过自己,而且使的又是一枝前古神剑,金虹展处,威力已笼罩两丈方圆,他懔骇至极之下,也顾不得丢人,于间不容发之间,伏身贴地一滚,经向瀑布前的小潭中滚去。 但此时的庄敏芝,情急之下,已抱定杀-个的宗旨,哪还能容对出,一个尸体已被绞得支体破碎,惨方逃出手去?一声清叱声中,金虹电闪,那短小精悍的老者连哼声都未发不忍睹。 同一瞬间,两声沉叱,两道灰影穿瀑而人,精芒电掣,一齐向庄敏芝扑来,但当他们眼看那短小精悍老者死状之惨,不由又不约而同地骇然分向左右暴射而退,足尖一点地面,又穿向瀑布外面而去。 庄敏芝冷冷地一声娇哼道:“不怕死的就进来吧!” 说着,悄悄地回到洞口,将那已点住穴道的劲装壮汉又加点了两处穴道。 这时,外面火把齐明,隔着瀑布,将石洞口照的如同白昼。 庄敏芝由暗窥明,份外清晰,但见瀑布外的敌人已增至十五人之多,而且还在不断地增加,显然地,附近的普渡教徒都已看到旗花信号而集中了。 她回头瞧瞧正在行功的裘克心,只见他宝相庄严,周身已开始冒出一丝淡淡的白气,敢情是已进入行功最紧要的关头了。 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刁蛮公主,此刻面对瀑外逐渐增多的敌人,却不由她不内心感到心寒了,她倒并非为自己的生命担心,而是深恐正在行功的心上人受到干扰因而走火人魔甚至失去生命。 惶急中,她不由地一挫银牙,恨声说道:“该死的魔崽仔!你们晚来一个时辰多好…… 啊心哥哥,万一今宵我不能保护你的安全时,我会知道怎么做的……” “呼’’地一声,三枝火把穿瀑而人,打断了庄敏芝的自语。 庄敏芝悚然一惊,紧了紧手中的太阿神剑,妙目含煞地注视着随着火把纵入卓立丈远处的两个花白胡须的老者。 那右边的老者沉声说道:“丫头,今宵你们两人插翅难逃,但本教并无伤害你们之意,只要你们乖乖就缚,老夫保证不为难你们!” 庄敏芝瑶鼻一耸道:“老贼,少做你的清秋大梦吧!你们两人如不见机一点,这遍地残骸,就是你们的榜样!” 那左边的老者一声怒叱道:“丫头,在前辈长者面前,恁地放肆,你认为老夫们不敢治你吗?” 庄敏芝樱唇一撇道:“哼!阿猫阿狗也敢自尊前辈,本姑娘如果亮出身份来,你至少得尊本姑娘一声姑奶奶哩!” 此刻的庄敏芝,已暗中打好主意,自己只要坚守洞口,对方不冲进洞来,我也不主动攻击,拖一刻算一刻,如果侥幸能拖到心哥哥功行圆满,届时双双联剑突围,自是再好不过…… 因此,她竟耐心地跟对方斗起嘴来了。 至于那个花白胡须的老者,因适才那老者的惨死,已心生懔惧,而裘克心又躲在洞中不知搞什么名堂,同时自己的有力后援还没来,所以也乐得借斗嘴的时机拖下去。 双方的心理竟是不谋而合,谁都认为拖下去对自己有利,于是都不急着出手了。 右边的老者阴地一笑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你知道老夫们是谁?” 庄敏芝微微一哂道:“听你这口吻,好像还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呢!” 右边那老者道:“老夫‘丧门剑客’任敏珊。” 左边那老者同时接道:“老夫‘千手人屠’程正。” 庄敏芝一声娇笑道:“失礼!失礼!想不到两位还是位列当今十大高人中的人物,只是,两位在一奇、双侠、三魔、四怪中位列二三两怪,那么,在普渡教中,地位也决不会低的了?” 两个老怪见对方对自己的来历那么清楚,不由非常受用地手拈山羊胡,傲然地点点头,并由‘千手人屠’程正答话道:“丫头识见还不错,老夫们在本教中任总护法之职,现在,你既然明白了老夫们的身份,总该相信老夫们的话,可以随老夫们走吧!” 庄敏芝一阵“格格”地娇笑道:“两位知道姑娘我的来历吗?” “丧门剑客”任敏珊道:“谅你一个黄毛丫头,有多大来历?” 庄敏芝漫声接道:“‘环宇一尼’,‘乾坤四怪’,两位高人总该听说过了?” “丧门剑客”任敏珊,“千手人屠”程正齐都一怔,接着“千手人屠”程正色厉内荏地怒声叱道:“凭你还能跟这五位久已不问世事的前辈异人有什么渊源吗?” 庄敏芝微笑地道:“本姑娘庄敏芝!” “丧门剑客”任敏珊暗中一懔道:“你姓庄?难到你是庄老酒怪的后人?” 庄敏芝道:“我爷爷位列乾坤四怪,你们这些妖魔小丑,也居然敢以‘怪’名,我不治你们借用名号之罪,但你们可非得叫本姑娘一声姑奶奶不可!” “千手人屠”程正冷哼一声道:“丫头!乳臭未干,谅你能有多大能为,今宵你已自陷绝地,纵然是那老酒怪,也难逃本教的天罗地网!” 这对话之间,那洞前的飞瀑竟已逐渐减少地变成涓涓细流了。 本来因瀑声的干扰,他们的对话都是提气扬声说出才听的到,此刻却不须那么费事了。 庄敏芝心中暗忖隆冬水浅,瀑水本就不壮观,眼前这情形,必然是对方将上流的水源堵住了,这些魔鬼崽仔来的可真不少…… 这时,洞前水潭对面,火把照耀如同白昼,人数足有三十名以上。 此情此景庄敏芝表面上处之泰然,但她的内心之中可实在有点忍不住气了。 “千手人屠”程正似已看出庄敏芝内心的怯意,阴阴地-笑道:点吧!”“丫头你瞧,瀑布都被堵住了,天然的障碍本教都能克服,你还是识相一庄敏芝微微一哂道:“应该识相的是你们……” “丧门剑客”任敏珊打断她的话道:“丫头!裘克心那小子怎么不敢出来?” 庄敏芝樱唇一撇道:“不敢出来?哼!杀鸡还用得着牛刀吗?” “千手人屠”程正怒声叱道:“乳臭未干,竟敢口出狂言!” 庄敏芝俏皮地道:“片刻之前,临阵脱逃的大概不是你们两位吧!” 两个老怪尽管皮厚,也不由窘的老脸一红,偏偏适时由水潭对面传过一个浑雄的语声道: “两位护法怎么还不动手?” 两个老怪本已老羞成怒,再经那浑雄的语声一催,不由双双做会心的一瞥,同时一声狂吼,分进合击,一齐向庄敏芝扑去。 “千手人屠”程正更是一声狞笑道:“贱婢找死!” 这两人一个使丧门剑,一个使每字夺,双双联手,又是含愤之下出手,威力自非等闲。 但庄敏芝家学渊源,酒怪庄百川因爱子与媳妇神秘失踪,久寻不获(庄百川子媳失踪情节详于后文中),失意之下,对这位宝贝孙女,特别成全,所以她年纪虽轻,一身功力比不上裘克心,在年轻一代中,却也算是顶尖高手的了。 此刻,一见两怪疾扑而来,自知已难免一战,宝剑一紧,剑走龙蛇,招演“指柳分花”,轻灵美妙地挥洒出朵朵剑花和丝丝寒闪,招式虽平淡无奇,但平淡中却令人无懈可击,而且守中有攻,两个老怪的丧门剑和令字夺,竟同时被迫撤招自保,双双暴退八尺。 庄敏芝旨在守护洞口,一招迫退两怪之后,也不追击,只是冷冷地一哼道:“如此脓包,两位大概是冒牌货吧!” “千手人屠”程正瘦脸上掠过一丝阴笑道:“贱婢现在你尽管逞口舌之利,待会落到老夫手中可够你受用的了。”说着已再度抡动令字夺,作势欲扑—— 第二十二章 行功园满 庄敏芝深知这老怪一身淬毒暗器,而且他手中的吒\字夺中也暗藏机关,令人防不胜防,才博得一个“千手人屠”的绰号,因此他口中说的虽轻松,却并未松懈自己的戒备,而且已暗中将“大乘神功”提聚到十二成,在周身布成一道无形防线,以防对方暗算,同时她也下了一举搏杀此獠以消除暗中威胁的决心。 此时业已夜尽天明,她暗暗估计,再有半个时辰,裘克心就可功行圆满了。 她偷偷地微偏螓首以眼角余光瞧了一下正在洞中行功的裘克心,只见他的周身已被一团浓密的白色气体笼住,这情形,正是已达最后紧要关头了…… “怎么不见裘克心那小子呢?” 这浑雄的语声使庄敏芝于沉思中更提高了惊觉,原来就这刹那之间,两老怪的背后已出现两个神态威猛的青衫老者。 “千手人屠”程正垂下手中每字夺,神色恭顺地答道:“那小子一直没见到。” “丧门剑客”任敏珊接道:“那小子可能已受伤了,正在洞中疗伤,否则这贱婢不致于一个人死守洞口。” 那较胖的青衫老者微微点首,脸色一沉道:“仅仅这么一个女娃儿守住洞口,集你们三位护法之力,不但攻不进去,而,且还死了一人……哼!” 千手人屠程正恭声说道:“禀供奉,那女娃所使是太阿神剑,而她更是酒怪庄百川的孙女……” 那胖老者神色微变,但旋即峻声打断对方的话道:“贵座这‘千手人屠’的绰号,难道是装装门面用的吗?” “千手人屠”程正惶恐地道:“卑座正想再度出手……” 另一个较瘦的老者沉声说道:“那你还等什么?” 庄敏芝一面静听对方对话,一面心念飞转,这两个什么供奉,既然地位功力都高于两个老怪并明知两个老怪不是自己敌手,却偏偏还指定要“千手人屠”程正出手,如非两个供奉另有其他企图,则可能是这“千手人屠”的暗器手段非常高明的了,自己孤身一人,责任重大,可不能涉险上当 她,一见‘‘千手人屠”程正已于一声嗷应声中再度作势要扑向自己,不由心中一动,一声清叱道:“且慢!” “千手人屠”程正收住身势一声阴笑道:“贱婢!你害怕了!” 庄敏芝右手握剑戒备左手却已由衣袋中掏出一枝长约五寸,经约一寸的黑色小棒,微微一哂道:“剑底游魂,不足言勇!你且退下!” 不等对方答话,太阿剑一指那胖老者,一声脆笑道: “供奉大人,方才他们两人联手还敌不过本姑娘的一招,又何必还教他单独前来送死,尊驾既然地位高于他们,想必功力也高人一等,为何自己不上来赐教几手惊人绝艺?” 这妮子人小鬼大,她认为自己仗着地利,还是斗斗功力高的供奉比斗那满身淬毒暗器的“千手人屠”程正要安全一点,所以一面发话相激,一面也是藉机拖延时间,因为以目前情况而言,最好的办法还是不发生打斗,一直拖到裘克心功行圆满为止。 但那胖老者老奸巨滑,已洞悉庄敏芝的心事,对他的话竟相应不理,只是向那趑趄不前的“千手人屠”巨目一睁,沉声喝道:“程护法,你还等待些什么?” “千手人屠”程正闻声身动,令字夺舞成一片乌芒,向庄敏芝揉身疾扑,同时左手一扬,“呼”地一声,一股凌厉掌风已先行击向石洞门口。 适时,庄敏芝一声冷哼,“铮”地一声,左手中的黑色短棒已暴伸二尺左右,电光石火之瞬间,将其往右掌中与太阿神剑一并,翻腕迎着“千手人屠”程正的掌风一迎一缩,右手太阿神剑招演“春风化雨”,金芒电闪,硬行迎向由舟字夺所幻起的一片乌芒。 “千手人屠”程正这一招两式,都是虚招,其目的在使对方分散注意力,自己好乘机施展其百发百中的淬毒暗器。 但此刻的庄敏芝,为了个郎的安全,已尽敛平日的狂傲习性,早已有了万全的打算。 “千手人屠”程正那强劲的掌风,一与庄敏芝的掌劲相触,不但如泥牛人海,一点未发生作用,而且他的身躯还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吸的向前一个踉跄,手中的奇.字夺也跟着向那无坚不摧的太阿剑上碰去…… 庄敏芝本已抱着杀一个少一个的宗旨,尤其对这满身暗器的老魔,更是必欲除之而后快,此刻一见自己初步计划奏功,不由芳心窃喜地一面加强宝剑上的真力,一面左掌一翻,一股强劲潮涌而出,同时,撇唇一声清叱道:“老贼!你名‘正’而实邪,早该伏诛,今天是你的报应到了!” “千手人屠”程正于身躯被吸得向前一个跄踉之瞬间,心中一懔,此时,他手中的令字夺与对方的太阿神剑相距业已间不容发,如照原计划发动令字夺中的机关施行暗算,对方固然难逃一死,自己也无法逃出对方的剑下,如果临时变招后撤,则事实上更是只有枉送自己一条老命,惶急中不由钢牙一挫,恶念横生,拼着自己成名兵器被毁,身体受伤,也得毁了这贱婢…… 但他念头尚未转完,一股重逾山岳的暗劲已电涌而来,同时一阵“铮铮……”地金铁交鸣之声过处,手中的令字夺也已被绞成一蓬铁雨,而太阿神剑的森森剑芒也已疾斩而下“千手人屠”程正亡魂俱冒中,但觉胸口一紧,头顶一凉,已失去知觉。 同一瞬间,一条青影电疾射至,“砰”地一声巨震,庄敏芝被震退三步,那胖老者已卓立她面前八尺之处,而“千手人屠”程正的身躯已被胖老者于千钧一发的瞬间,甩到“丧门剑客”任敏珊的手中了。 由“千手人屠”程正进招,双方交手,一直到胖老者飞身抢救“千手人屠”程正,与庄敏芝互换一掌为止,写起来虽冗长,但事实上却是发生于顷刻之间的事。 庄敏芝冷不防那胖老者偷空出手,致使她于匆促之中不及增加真力而被震退三步,不由激发了她的小姐脾气,清叱一声,戟指胖老者脆声叱道:“老贼!你这供奉的职位,大概就是靠偷击暗算换来的吧!” 那胖老者肥脸上呈现一片困惑神色,注视庄敏芝,沉思不语。 庄敏芝一声冷哼道:“老贼!与其偷击暗算,不如一起上吧,本姑娘一并成全你们就是!” 这妮子激怒之下,已忘了拖延时间对自己有利的既定策略,竟主动叫起阵来。 胖老者试探地道:“丫头,你少卖点狂!老夫提醒你,‘千手人屠’程正的令字夺中有无数细如牛毛、见血封喉的淬毒钢针,只怕你中了毒针还不自觉。” 庄敏芝撇唇一哂道:“本姑娘是何许人,岂会中你们的暗算?” 手中太阿剑一扬,一蓬暗蓝色的针雨朝胖老者激射而去,同时一声清叱道:“这些破铜烂铁赏给你吧!” 原来她手中那能伸缩的黑色细棒,竟是磁铁所制,能吸收一切金属暗器,如贯以内家真力,则吸力更强,所以她于交手的瞬间,将其并人握剑的右手,目的就是在绞碎对方兵刃时吸收淬毒暗器。 此刻,她再度以内家真力将粘附于元磁棒上的淬毒钢针逼的向胖老者射去,慌的胖老者大袖齐挥,发出一阵狂飚,才将那一蓬针雨震散。 庄敏芝向那正由“丧门剑客”任敏珊为其推宫活血的“千手人屠”程正冷冷一瞥,只见他双目紧闭,面白如纸,嘴角沁出一丝血渍,头顶连头发带皮去了一大片,虽然没死,伤势却是够重的了。 她,一面暗中可惜不曾搏杀此獠,一面向那胖老者脆声说道:“老贼!‘千手人屠’程正在本姑娘手下未及一招,就兵毁人伤,如不是你从傍偷袭,早已丧命,贵教怎么尽用的这些脓胞货色?” 胖老者阴阴地一笑道:“丫头,别得意的太早,你且运用真气试试看!”庄敏芝察言观色,深信对方决非无的放矢,不由暗中默运真气通行奇经八脉。运行结果,不由使他娇容剧变,原来她发觉到“丹田”与“关元”重穴之间业已闭塞不通,显然已是中毒了。 那胖老者看到对方脸色剧变之后,不由发出一声得意已极的狂笑道:“丫头!那‘千手人屠’程正的令字夺中,除了藏有淬毒钢针之外,还有一种五色无臭的毒气,你虽倚仗元磁棒吸住淬毒钢针,但那五色无臭的气却已深入你的胸腹之间,现在,你除了静待毒发而死之外,就只有投降一条路可走了!” 此时的庄敏芝,虽然急愤交并,方寸大乱,但她却也想到裘克心行功已到最后关头,只要能挨到那时刻,则不但个郎的安全无问题,自己所中的剧毒也有解救的希望,如果自己忍不住气,步骤一乱,则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因此,她一面尽量使自己心情平静,一面运功将体内毒气逼聚一处,对那胖老者的话竟似充耳未闻。 那胖老者试探地说道:“你们两人一个负伤,一个中毒,拖下去只有更增痛苦,依老夫之见,还是投降吧!” 庄敏芝运功聚毒如故,心中暗忖道:“老魔,有话你尽管说吧!再有顿饭工夫,心哥哥就可功行圆满了……” 胖老者接着说道:“丫头只要你弃械投降,老夫立刻给你解药,本教对你们两人并无恶意,只要你放乖巧一点,极可能还有你意想不到的好处哩!” 庄敏芝樱唇一撇,冷哼不语。 胖老者一声冷笑道:“丫头,你别敬酒不蝎喝罚酒,这毒气任你功力再高也是逼不出的,纵然你将其逼聚一处之后再负隅顽抗,但一经使用真力搏斗,则前功尽弃,看你面孔怪聪明,却为何不智若此!” 此时,庄敏芝业已将所中毒气逼聚一处,不由芳心略放地微微一哂道:“这些都是本姑娘自己的事,用不着你担心,你如果也算一号人物,敢让本姑娘调息顿饭工夫,无论单打群斗,本姑娘一律接下就是。” 庄敏芝本想以话相激,扣住对方,只要能等上顿饭工夫,这难关就算混过了。但她却不曾想到,这一激,反而招来了相反的后果。 试想,那胖老者是何许人,岂肯上一个女娃儿的当,他本就觉得裘克心不肯露面,庄敏芝死守洞口太以可疑,此刻,细一揣摩庄敏芝的话,更是觉得疑云重重,此中必大有蹊跷,念定之后,一面凝功前逼,一面阴笑道:“丫头!你的心机白费了!算不算一号人物,老夫不在乎,更不在乎有人骂我以老欺小或是打落水狗,现在,先擒下伯;再说!” “呼”地一声,一股凌厉无匹的劲风,向庄敏芝胸前潮涌而来。 庄敏芝暗道一声“苦也!”娇躯一侧,避过对方掌劲主锋,左掌一翻,也回攻了一记劈空掌。 那胖老者老奸巨滑,他已于方才抢救“千手人屠”程正时与庄敏芝对过一掌,知道对方内家真力与自己相差有限,此刻,他一方面顾忌对方的太阿神剑,不愿近身搏斗,一方面目的在消耗对方真力,使其逼聚的毒气再得流穿于经脉之中,同时也想测知洞中裘克心的真实情况,因此,他连与对方真正对掌都不愿,不等庄敏芝回攻的劈空掌力近身,一式“白鹤冲天”,身形拔高二丈有余,凌空一掌,由庄敏芝头顶上迳行向洞中击去。 试想:以胖老者在普渡教中,位居供奉之职的功力,这一记劈空掌,尽管距离在三丈以上,但如果击在洞中正当行功紧要关头的裘克心身上,那后果还能设想吗? 因此,庄敏芝惊怒交并之下,只好顺手将太阿神剑向石壁上一插,双掌齐扬,同时怒声叱道:“无耻老贼!你如果也算是一个人,就该到洞口来跟本姑娘一搏!” 说话之同时,“砰”地一声,胖老者身形斜飘丈外,庄敏芝则因系站于实地占了便宣,身形并未移动,但却震的体内真气一阵波动,那逼聚一隅的毒气也跟着一阵翻腾,几乎突破包围之势。 这凌空发出的一掌,逼得庄敏芝几乎尽泄隐秘,使那胖老者看到她那种情急拼命的样子,更断定洞中的裘克心必与眼前这片刻的时间大有关系,于是他仰首发出一串震天狂笑道: “丫头,现在投降还来得及,否则,只要老夫再攻出一记劈空掌,不是你这丫头毒发身死,就是洞中的裘克心伤身毕命。” 庄敏芝一声冷哼道:“未必见得!” 她的话声未落,“嗖嗖”连响,洞前又多了两个玉面朱唇,英气勃勃,身裁相貌几乎一模一样的青衫少年那正是文人俊文人杰两兄弟。 庄敏芝方自一怔,文人俊却双目盯着她而口中却向胖老者问道:“冷供奉,这丫头是什么人?” 冷供奉(胖老者)神秘地一笑道:“大概是裘克心的情人吧!” “裘克心呢?” “在洞中一直未露面。” “你见过他了?” “没有。” “既没见过,怎知道他准在洞中?” 文人俊的词锋咄咄逼人,大有未将这位居客卿的冷供奉放在眼中之意。 冷供奉肥脸一沉道:“老夫如此判断而已,信不信由你!” 文人俊对对方的态度和言语也不计较,只是一指那些残尸和受伤的“千手人屠”程正道: “这些死伤的人是谁干的?” 冷供奉负手望天,撇唇不语。 文人俊俊脸一寒似将发作。 一旁从未吭气的瘦老者似乎恐怕事态弄僵了,不由一声乾咳道:“文世兄,你自己瞧瞧就可明白啦!” 文人俊冷哼一声道:“本教恁多高手,难道就制不住一个女娃儿?” 冷供奉冷冷接道:“老夫等血肉之躯,难当太阿神剑锋镝,眼前这女娃儿已中程护法每字夺中的无形毒气,但其拼死顽抗,老夫等莫之奈何,文世兄艺业通玄,就请一显身手吧!” 这老魔年老成精,他料定方才庄敏芝激使他等待顿饭工夫必有原因,此刻,他估计顿饭工夫已到,又心愤文人俊的傲慢猖狂,乃顺手将高帽子朝对方一扣,好歹自己可不管了。 这窝里反的情形,自然也是庄敏芝所乐于看到的,此刻,她只是一声不响地静观发展,一面暗中估计,心哥哥该已功行圆满了吧…… “呛”地一声清越龙吟,文人俊肩头的干将神剑业已出鞘,身形一闪,卓立庄敏芝面前八尺处,皮笑肉不笑地道:“这么娇滴滴的美人儿,本少爷实在不忍出手,你还是自动闪开吧!” 庄敏芝虽不认识文人俊兄弟,但由方才文人俊与该教两位供奉斗嘴的态度上判断,已大略忖知其身份。她本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刁蛮公主,但此刻一则个郎安危所系,再则自己已中暗算,无法逞强,因此,迫的她对文人俊此种轻狂神态亦不得不暂时容忍仍,想企图拖延时间地樱唇一撇道::“就凭你这句话?” 文人俊剑眉一挑道:“丫头!你可得识相一点,文人俊固然喜欢怜香惜玉,但也有个分寸……” 庄敏芝气的娇脸一寒,怒声打断对方的话道:“狂徒!你口中再不干不净,姑奶奶立刻教你血溅五步!” 文人俊轻蔑地一笑道:“‘口中不干不净’?哈哈哈……以今天对你的情形来说,本少爷是太斯文啦!丫头!你到底闪不闪开?” 庄敏芝强抑心头怒火,冷冷地道:“你自信比方才那几个人强?” 文人俊一声干笑道:“噢——原来你还得考验一下本少爷的工夫,嘿嘿……本少爷决不使你失望就是。” 话声未落,庄敏芝但觉人影一闪,洞口已弥漫着一片寒闪,森森剑气,砭肤刺骨。 文人俊于电光石火之瞬间,欺身、出剑、进招,一气呵成,快得不可思义,饶是庄敏芝平日眼高于顶,亦不由地心中一懔,振剑洒出一片金芒,硬封硬架。 “铮铮……”一阵金铁交鸣,金银两色寒闪交织中,进射出一串串的火星…… 寒闪一接而敛,双方脸色俱变,各自审视自己的宝剑是否受损? 文人俊目光一掠自己的宝剑之后,冷笑一声道:“丫头,果然有两下子,来再接本少爷一招‘云友月来’!” 话落招随,干将神剑幻起一片银色光团,就像清辉四射的满月,将整个石洞口封堵的不见一丝空隙。 方才一招硬接,表面上虽然是秋色平分,但庄敏芝因顾忌逼聚体内的毒气,不敢提聚全力,以致手臂被震的酸麻无比。 眼前这第二招的威势,比方才一招更凌厉了,庄敏芝如不出全力,势将非死必伤,她心念电转中,银牙一挫,真力暴提,太阿神剑像东升旭日似的进射万缕金芒,迎向那一个似清辉似的银团。 这在表面上看来,似乎仍然是硬架硬接,但就当金银两色光团即将接触的瞬间,金色光团蓦地收敛成一线金虹,穿透银团经向文人俊胸前电射而至…… 文人俊蓦不及防,懔骇至极之下,吸气缩胸,慌不迭地收招换式,饶他应变神速,胸前青色儒衫上还划破了一道三寸长的裂痕。 他,羞恨交并之下,一声怒叱道:“人无伤虎心,虎有伤人意,贱婢,看你还能接下本少爷几招!” 话声中,银芒电掣,连演天衍剑法中连环三绝招“风云变色”、“斗转星移”、“日月经天”,将庄敏芝笼入一片绵密剑幕之中。 “天衍剑法”,本是巫山丁二先生(即乾坤四怪中的儒怪)所创,与裘克心所学同出一源,但此刻在文人俊手中使来,却不但比以前裘克心所使更具威力,而其招式变化的神妙也更见高明了。 庄敏芝方才使出家传“分光剑法”中的精妙绝招“金针浪厄”,本是拼着消耗真力重创文人俊,但想不到敌人未受创,反而招来一阵雷厉风行的反击。 此时她本因方才一招耗力过钜,胸中所聚毒气又已翻腾流穿,但眼前她既不能放弃防守个郎的责任,只好拼着任由毒气再度流穿,强提真力,尽展所学,撑一刻算一刻了。这两人再度交手,但见金银两道游龙,劈、刺、挑、格,交错纵横,剑芒余威所及,竟使石洞两边石壁上的石屑纷纷下坠。 两人都是家学渊源,艺业相当,年纪相仿,按理本该至少在千招以上才能分出胜负。 但文人俊因在交手第二招上吃了暗亏,激发了他那暴戾的本性,不但全力抢攻,而且着着指向对方的要害,一点也不留情。 庄敏芝则因系女儿身,在先天上体力就吃了亏,兼以她不敢放弃防守洞口,而洞口地势狭窄,碍手碍脚,施展不开,而更要命的是她体内所中毒气已开始流穿,不但真力打了拆扣,而那种忽冷忽热,似痒似酸的痛苦,更使她苦不堪言。 因此,接触未及十招,庄敏芝已是香汗淫淫,俏脸发白,连手上的招式也显得迟滞了。 这情形落在文人俊眼中,不由冷笑连连地道:“贱婢!我以为你有多大能耐,原来也不过如此!” 他口中说着,手上的动作可更加凌厉了。 庄敏芝本已无法支持,但她那拼死为裘克心护法的精神力量,却支持着她强忍无限痛苦,勉力苦撑。 文人俊一声阴笑道:“贱婢,只要你再能撑上十招,今天之事,就此拉倒!”大衍剑法中的连环三绝招又源源使出。 一旁的文人杰不知是对庄敏芝动了同情心?还是另有作用,竟扬声唤道:“俊哥,这样你会伤害到她……” 文人俊朗笑道:“杰弟,你居然也动起怜香惜玉的念头啦!好,我给你生擒过来就是。” 文人杰俊脸一红道:“我是提醒你莫忘了太上的话……” 文人俊冷哼一声道:“我知道了!” 这片刻之间,庄敏芝更不行了,如非文人俊手中的凌厉剑招已转缓和,极可能已溅血剑下啦! 此刻,这一向不知人间有痛苦的刁蛮公主,其所中毒气流穿全身的痛苦固然苦不堪言,但她精神上所受的痛苦,却远超过她肉体上的痛苦干百倍哩! 她,只因阅历欠缺遭受暗算,影响所及,不但自己生命难保,而且使心上人也连带地抱憾终身,甚至还会影响整个武林正邪消长之势……那真是百死不足以赎其罪了! 当此生死荣辱系于一发之际,她很想回剑自刎,一死了事,但裘克心的行功已到完成时候了,一丝希望却又支持她再度苦撑…… 文人俊继一声冷哼之后,峻声喝道:“丫头,想不到你竟然如此不识相,那只好由本少爷成全你了!” “当”地一声,庄敏芝手中的太阿神剑被震脱手,化成一道金虹,向洞中反射而去…… 庄敏芝一声悲呼道:“心哥哥……你我来生再见了……”翻掌向自己的天灵盖拍去…… 同一瞬间,文人俊疾如电闪似地经行扣向庄敏芝反拍自己天灵盖的右腕,同时峻声喝道: “丫头,你不能死……” 这两方面发动的都是疾如电光石火,已经够快的了,但事实上还有比他们两人更快的—— 石洞中陡地卷起一阵和风吹向洞口,这一阵和风表面上并不疾劲,但却蕴藏有无穷无尽的潜力,这和风吹过的结果,首先是庄敏芝发出一声娇嗯,整个娇躯被吸的向洞中倒射而人,同时,文人俊的脑中“不好”的念头尚未转完,整个身躯已被震飞二丈之外的水潭中。 跟着,洞中响起庄敏芝喜极而泣的断续声道:“心哥哥……这……不是…做梦…… 吧……” 裘克心的语声道:“芝妹,难为你了……怎么?你……身体怎会这么凉……” 庄敏芝的语声道:“心哥哥……我……不行了……我已中……中了毒……啦……” 裘克心以坚定的语气道:“不要紧,我有办法,芝妹,你且坐下来……” 就当庄敏芝裘克心二人洞中对话的片刻之间,石洞外面的普渡教中人却已一个个全神戒备着将洞口包围住了。 当中是文人俊文人杰两兄弟,冷供奉与那不明姓氏的瘦供奉分立左右,“丧门剑客”任敏珊却已抱着重伤的“千手人屠”程正先行撤往水潭对面去了。 裘克心宅心仁厚,兼以顾念文人俊是先师伯的遗孤,还想伺机加以感化,所以适才出手极有分寸,仅将其震落水潭中而并未使其受伤。 此刻,文人俊一身湿漉漉地卓立洞口,戟指洞中咬牙切齿地恨声叱道:“无耻狗男女,滚出来!” “……” “暗中乘人不备,实施偷袭,算那一门子好汉,裘克心,你如有种,就该滚出来跟本少爷大战一千招!” “……” “裘克心,你再不吭气,本少爷可要骂你的祖宗十八代了!” 文人俊骂声未落,眼前一花,洞门口已卓立着一个白衫飘忽,丰神如玉的俊美少年,他——就是片刻之前,庄敏芝舍死忘生地为他护法,服过忘我师太所赠灵药之后,已祛除千年火龟丹毒,并已功力大增的裘克心。 此刻,他肤色如玉,隐泛宝光,双目开阖之间,神光如电,仅仅是匆匆一瞥,即使洞外的四个顶尖高手油然而兴自惭形秽之感。 仅仅是刹那之前,还在不可一世地破口谩骂的文人俊,眼前一见到不怒自威的正主儿,却反而噤声垂首沉默下来了。 裘克心威凌的目光朝四人一扫,随手提起被庄敏芝最先制住穴道的劲装大汉向文人俊一抛道:“这是你们的人,先还给你!” 第二十三章 智斗心机 文人俊接过那劲装大汉之后,看都不看一下,随手向水潭对面扔去道:“接人!”转头向裘克心色厉内荏地一声冷哼道:“裘克心,眼前的情况,你该明白了,是降是战,可速做决定!” 裘克心微微一哂道:“文人俊,此刻一切废话都是多余,我可问你一句话,敢不敢跟我打赌?” 文人俊实在没料到,此时此地,裘克心竟要跟他打赌,不由微微一楞道:“如何赌法? 赌些什么?” 裘克心道:“裘克心单掌一剑,独斗贤昆仲,百招之内,如果贤昆仲败了,贤昆仲就得脱离普渡教,重回巫山门下。” 文人俊道:“如果你败了呢?” 裘克心斩钉截铁地道:“裘克心自缚双手,去见你们教主!” 文人俊微微一哂道:“你自信有必胜把握?” 裘克心漫应道:“兵凶战危,谁也不能说有必胜把握,我方才说的是打赌!” 文人俊沉吟未答,裘克心接道:“你们本是巫山传人,无论胜败,这赌注对你们都是有利无弊。” 文人俊文人杰兄弟嘴唇微动,显然是以传音入密功夫在交换意见。 裘克心撇唇不语。 少顷之后,文人俊扬声说道:“眼前局势,本教已占绝对优势,你纵然插翅也难逃出本教所布的天罗地网,抱歉的很,这打赌的办法,本少爷不同意!” 裘克心淡淡地一笑道:“我知道你们不愿做没把握的事,这样吧,由我独斗你们四人如何?” 裘克心也真是艺高人胆大,眼前这四个敌人,哪一个也不是省油的灯,而他却要以一敌四,这一份狂劲,真是够瞧的了。 但裘克心愈狂却愈增加了对方的戒心,文人俊摇摇头道:“不赌就是不赌,裘克心,你既然那么自负,想必功力又精进了,咱们还是在机智与艺业上一决胜负吧!看看是你脱出本教的罗网?还是我们将你活捉生擒?” 裘克心念念不忘恩师的心愿,总想设法将文人俊文人杰兄弟争取过来,但文氏子弟陷溺已深,他这一番心机算是白费了,只好暗中一叹蹙眉答道:“看情形,你是不见棺材不流泪,那么,请划下道来吧!” 文人俊冷酷地道:“没什么道可划的,不拘方式,不择手段,一直到你就擒为止!” 文人俊口中的“不择手段”四字和他脸上的狠毒表情,使心雄万丈的裘克心亦不由地暗中打了一个寒噤,不由提高惊觉地向水潭对面的那一群人略一端详,却不曾有什么发现,他,尽管暗中咕‘着不知对方弄些什么恶毒阴谋,但表面上却是泰然自若地道:“文人俊,不论你使什么阴险手段,裘克心准能接着就是,现在就开始吧!” 文人俊阴沉地一笑道:“姓裘的,你这才是不见棺材不流泪,本少爷提你个醒儿!与其经过一番拼斗再束手就缚,何如目前就识相一点,自动投降,还可以绾住你那柳媚花娇的心上人一缕芳魂。” 裘克心冷然地道:“废话免谈了……” 文人俊截断他的话道:“你那心上人中的是‘千手人屠’程正的独门毒气,旁人无法可解,现在虽嫌略迟,但还可挽救,你如果再蹉跎自误,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无法救她了!” 文人俊心中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到目前为止,他还不曾有过出手一搏的表示,却仅以心理攻势打击对方,似乎想不战而屈人之兵。 但文人俊愈是如此却愈使裘克心生疑,他认为对方如非强有力的后援未到,就是还有什么恶毒阴谋未曾布置好,因此他深恐夜长梦多,已下了速战的决心,甚至准备擒下文人俊做为突出重围的人质。 他,星目含威地朝面前的四人一扫,徐徐拔出银虹宝剑,答非所问地冷然一哂道:“是四位打第一阵是吗?” 这轻描淡写的动作,却使面前的人情不自禁地齐齐后退一步。 文人俊似乎感到这下意识的一退不太光彩,一退之后,立即又前进一步,戟指裘克心沉声叱道:“裘克心,想不到你竟是此等过河折桥,忘恩负义之徒,方才人家舍死忘生为你护法,此刻,你却眼睁睁地看着她毒发死去……” 裘克心怒声叱道:“住口!” 文人俊冷然一哂道:“怎么?你这假仁假义的伪君子,也会老羞成怒!” 裘克心道:“庄姑娘的生死,是本侠的事,与你何干!” 文人俊嘴唇一撇道:“与我自然不相干,但与你的关系却大的很,将来那老酒怪知道你漠视他那宝贝孙女的生命时,不揭去你一层皮才怪哩!” 裘克心始终认定文人俊这种拖的工夫必有阴谋,虽然庄敏芝正在洞中以自己的琥珀珠祛除所中毒气,这“拖”字对自己也不无好处,但因不知对方究竟弄些什么阴谋,心中总有点不安,所以对对方的话也并未注意去听。 文人俊却以为自己的攻心战术收效了,不由一声冷哼地接着说道:“裘克心,本少爷完全是一片好意,你可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适时,水潭对面传过来三声忽哨,一长两短,尖锐刺耳。 文人俊顿住话锋,朝两旁一施眼色,四个人竟一声不响地一式“金鲤倒穿波”,向水潭对面电射而去。 裘克心方自被水潭对面的哨音吸引得微微一怔,作梦也不曾想到对方四人竟会一齐偷偷溜走,等他警觉有变时,对方四人业已卓立水潭对面了,心知业已中计,并深悔方才不曾及早下手擒住文人俊,不由恨的他右足一跺,扬声叱道:“文人俊,你逃不了的!” 文人俊一听得意已极的狂笑道:“裘克心,逃不了的是你自己啊!”语声一顿,举掌轻拍三下道:“你仔细瞧瞧这些是什么?” 裘克心拢目向文人俊背后一瞧,不由心头一凉地说不出话了。 原来,对面三十多个人,竟已人手一枝九转索魂棒,一齐瞄准洞口,作势欲射。 九转索魂棒是普渡教用来称霸武林的法宝之一,裘克心虽没亲自领教,但却曲铁肩大师口中听说过它的厉害之处,如今,三十多枝九转索魂棒一齐将洞口封死,他纵然是艺业通神,也难以脱困了,何况还有一个功力低于他的庄敏芝哩! 此情此景,也就难怪他一时之间竟被震惊得连话也说不出啦。 文人俊冷哼一声道:“裘克心,你上当了,方才本教的九转索魂棒还没送到,本少爷才不得不跟你胡扯……嘿嘿……现在呢,你只有投降一条路可走啦!” 裘克心心中千回百转,筹思是否有脱困之策,但他表面上却神色泰然地撇唇一哂道: “几根破铜炼铁,还未必能难住本侠!” 文人俊道:“那你就不妨闯闯看!” 那位冷供奉同时说道:“裘克心,老夫方才已经对那姓庄的女娃儿说过,本教对你们并无恶意,现在老夫再对你重复一遍,只要你弃械投降,老夫保证你们毫发无损!” 裘克心实在不曾想到,自己神功更精进一步之后,第一次竟碰上此种进退两难的场面。 不错,普渡教主不致伤害他,但却难免不将他囚禁起来,有了前次被他逃脱的教训,如果再入牢笼,就不会有那种便宜事了。 但在目前情况之下,他能真如文人俊所言,束手就缚吗?果然如此,则撇开他个人的荣辱不论,又何以面对对他抱有殷殷期望的武林诸前辈? 不!投降两字,决不能考虑! 那么,闯吧!凭他目前的功力如以驭剑术冲出重围,他自信可以办的到,可是,庄敏芝怎么办呢?驭剑术可不能另带一个人啊…… 他暗中心念飞转,一时之间,竟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不知如何是好? 因为目前问题的焦点是在一个庄敏芝无法脱围,所以他惶急无所适从时,下意识地向洞中的庄敏芝投过深深的二瞥,但见庄敏芝手捧琥珀珠跌坐洞中,俏脸上已恢复了原来白里透红的颜色,看来不但所中毒气已全部祛除,而且一身真力也巨近恢复阶段了。 适时又传过那冷供奉的浑雄语声道:“不用瞧了,那女娃儿已过了解救的时限,已经返魂无术啦!” 裘克心冷哼一声道:“庄姑娘的生死,不劳关心!” 冷供奉微愠地道:“不识好歹的浑小子!老夫是希望你多为自己着想,早点决定……” 文人俊峻声接道:“裘克心,本少爷给你盏茶时间考虑,届时如果还不投降,本少爷也就顾不得太上与教主的金谕,立刻请你尝尝九转索魂棒的滋味了!” 裘克心瞑目沉思,俊脸上呈现一片令人难以觉察的奇异神色。 这刹那之间,石洞前一片寂静,但寂静中,却有一种令人无法承受的紧张气氛,因为有关裘克心个人的生死荣辱以及目前武林正邪势力消长的关键,就在这片刻之间即将有所决定了。 少顷之后,裘克心俊目倏张,十分肯定地扬声说道: “文人俊,本侠已决定接受你的意见!” 裘克心竟然这么快就决定投降了,这情形竟使文人俊不敢相信地反问一句道:“你是说决定投降了?” 裘克心神态凛然地道:“投降?哼!本侠在贵教教主面前的份量,你总该心里有数!” 文人俊困惑地道:“我的意见就是要你投降,既不投降,我又有什么意见能为你接受呢?” 裘克心道:“本侠同意去见贵教教主。” 文人俊恍然若有所悟地道:“哦!你是怕提及那难听的‘投降’二字,也好,本少爷作一次顺水人情,不提那‘投降’二字就是,现在,先将银虹宝剑丢过来!” 裘克心道:“丢过银虹宝剑就行了吗?” “还有那洞中的太阿剑。” “还有吗?” “你自点‘中极’,‘气海’二大穴。” “还有没有?” “没有了!” 裘克心平静而又爽快地答道:“你没有了,我却还有一点要求。” 文人俊冷哼一声道:“目前你还缺少谈条件的资格!” 裘克心淡然一笑道:“不是提条件,裘克心是想在自点‘气海’,‘中极’二穴之前,徒手与贤昆仲及两位供奉做十招之搏,十招之内,你们胜了,可以不须我自行点穴……” 话声嘎然而止,炯炯目光盯着文人俊,静待答覆。 文人俊一声冷笑道:“你设想的很周到,我们败了,你该如何却不说了!” 裘克心朗声笑道:“文人俊,集你们四人之力,还加上“干将”,“莫邪”两枝前古神兵,对付一个以剑成名而被迫以徒手相搏的‘神龙剑客’,如果还要事先说明你们败了该怎样如何,那不是意味我裘克心太以狂妄,而是太以瞧不起你们了?” 文人俊俊脸微一红道:“眼前是利害问题而不是面子问题,如果你不先将话说明白,并提出必须做十招之搏的充分理由,则恕文某人不予考虑!” 裘克心面色一整道:“既然如此,我就将话说明白吧,十招之内,如果你们败了,我裘克心不但不伤害你们任何一人,而且还是照原议自动去见贵教教主。” 文人俊道:“必须做十招之搏的理由呢?” 裘克心肃容侃侃地道:“裘某虽不才,但在江湖上业已小有名气,今天在贵教此种不光明之手段下,被迫做城下之盟,不明内情者,将谓我裘克心是贪生怕死,浪得虚名之辈,裘克心个人的生死荣辱事小,却不能有玷师门威望,所以裘克心才提出十招之搏的要求,情愿在贵教四位顶尖高手的联手之下被擒,以全师门清誉,同时并助众位一举成名,区区愚衷,不知能邀谅与否?” 文人俊微一沉吟道:“理由颇为动听,只是,本少爷对没有十分把握的事,不感兴趣!” 裘克心愠声叱道:“文人俊,我实在想不到我那位集忠、孝、节、义,于一门的文师伯,竟会生下你这样不知廉耻为何物的脓包!” 文人俊毫不以为耻地双肩一耸,淡淡地一笑道:“裘克心,别枉费心机相激了!本少爷早已说过,眼前的局面是利害问题,不是面子问题,我不会上你的当。” 裘克心一声冷哼,振声说道:“裘克心目前的处境,恰与你相反!是面子问题而不是利害问题!” 文人俊怒声说道:“既然投降,还有什么面子可谈?” 裘克心手中银虹宝剑一挥道:“宝剑还在本侠手中,投降二字,未免言之过早,我的要求,你可以不接受,但裘克心既辱承武林朋友赐以‘神龙剑客’之绰号,总不能太以辱没这‘神龙剑客’四个字,自不能有负武林的雅望,现在长话短说,如你能接受我的十招之搏的要求,一切仍如前议, 话声一顿,目射寒芒地注视文人俊一个字一个字地沉声说道:“裘克心宁为玉碎愿与在场诸位半数以上的朋友,并 语声锵锵,掷地作金石声,直震慑的水潭对面的群邪,文人俊不再发话,却与乃弟及两位供奉低声交谈着,四个人的神色都显的十分凝重。 说实在的,裘克心这几句话,在他本人来说,也许是另有作用,但听在群邪耳中,却深信他在被迫无路可走的情况之下,确有杀伤已言半数以上人的力量,而并非是虚声恫吓,因而不得不慎重商讨一番也。 半晌之后文人俊扬声说道:“裘克心,本少爷依你就是,现在,你先将两枝宝剑仍过来!” 敢情他们也想到以自己四个人联手之力,如果不能接受一个徒手的人的十招之搏,传将出去,未免太不光彩了,所以不得不勉强冒险一试。 裘克心唇角掠过一丝神秘的笑意,将银虹,太阿两枝宝剑一齐仍向水潭对面去。 文人俊接过两枝宝剑后道:“裘克心,希望你能遵守诺言,否则本少爷拼着同归于尽,你也讨不了好去!” 裘克心朗笑道:“放心!裘克心乃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言出必践!” 裘克心话声方落,文人俊文人杰和两个供奉业已纵回洞口。 文人俊文人杰分别持着干将莫邪二剑,太阿银虹二剑则分插于二人肩头,那胖瘦两个供奉,想必是不会剑术,竟放着太阿银虹两枝宝剑不用,依然是赤手空拳。 石洞前空地前后不足二丈,横宽也不过四丈有余,裘克心竟要在此种地形中徒手邀斗四个顶尖高手,内行人谁也会认为是不智之举,但裘克心却是满不在乎的一付悠闲姿态,缓步踱向对方四人的包围之中。 此时文人俊背向洞口,文人杰背向水潭,与裘克心取八尺距离,那胖瘦两个供奉则分立丈远的两侧,各自凝神戒备着。 裘克心淡然一笑道:“以四位之身份地位,对付不才一人,大概不好意思先发招,那么,请恕不才放肆了!” “呼’’地一声,两股凌厉的掌风,分向两侧的两个供奉击去。 两个供奉双掌齐扬,一声爆响,劲风激荡中,两道银虹如暴雨中的闪电,挟着锐啸,已向裘克心前后夹攻而来。 裘无心一声清啸,一式“白鹤冲天”,拔高三丈,身形一圈,头下脚上,俯冲而下左手一记劈空掌,逼开文人杰的剑势,右手径由文人俊的绵密剑幕中,向文人俊握剑的右腕抓去。 文人俊骇然收招斜纵,裘克心如影随形,改抓为指,三缕劲风弹向文人俊的剑叶,同时反手一掌,拍向随后追袭的文人杰。 指风似箭,掌劲如潮,举手之间,迫得文氏兄弟各自后纵五尺。 裘克心脚尖刚刚着地,身形一个电旋,双掌暴扬,暗劲破空,刚好迎上两个供奉由左右击来的劈空掌,他这一掌是运足了八成内力发出,尽管是以单掌对对方的双掌,还是于“砰” 巨震中,将两个供奉震退五步才拿桩站稳。 在此种顶尖高手的搏斗中,人多了反而碍手碍脚。不若一个人倒可以自由自在地发挥攻击精神。这情形是文人俊等所始料不及的。 那两个供奉因恐妨碍文氏兄弟两枝宝剑的运用。不便近身围攻。只好站在远处伺机以劈空掌助威。却想不到于第二掌中即被裘克心震退五步,还被震的双臂发麻,血气腾翻。 且说裘克心一掌震退两个供奉之同时,文人俊文人杰的两枝宝剑又已前后夹攻而来。 裘克心振声说道:“四位请沉住气,还有八招!” 喝声中,身形已幻成一道白色淡烟,在漫天剑影寒闪中穿梭游走,不时发出一两声朗笑,却并不出手反击。 文人俊文人杰此番再度进招,已同时使出大衍剑法中的“风云变色”,“斗转星移”,“日月经天”等连环三绝招。 这一套巫山派镇慑武林的独门绝艺,以文氏兄弟之功力,又配合干将莫邪两枝前古神兵,使将起来,其威力自是非同小可。 但裘克心一则功力一再精进,再则自于天心谷中由福王的遗孤朱念明手中取得其本门武功的原始秘籍之后,对本门绝艺又有了更深一层的造诣,眼前文氏兄弟在他面前使用大衍剑法,等于是班门弄斧了。不过,裘克心要想于短时间内将对方制住,却也不可能。 文氏兄弟的连环三绝招一过,裘克心朗声说道:“还有五招!” 身法一变,反守为攻,身如泥鳅,乘隙蹈空,迳向剑幕之中猛击。 一时之间,杀得难解难分,但见人影交错,剑气纵横,分立两旁的两个供奉!竟无法插手!只是目瞪口呆地楞住了。 就当此时,一道淡得几乎不易分辨的紫色身影,疾如电闪绕着恶拼中的三人转了三匝。 那两个供奉瞿然而惊,但他们还来不及有所行动,一道金虹已向裘克心飞去,同时响起一个娇甜的语声道:“心哥哥接剑!” 一时之间,斗场中剑气冲霄,寒风砭骨,适才的两道银虹,已变成三银一金四道夭矫游龙,令人目不暇接地接连几闪,金虹暴展,一声清越龙吟过处,寒闪与人影倏敛,裘克心气定神闲地双手分持太阿与干将二剑,庄敏芝则持银虹与莫邪二剑,卓立场中。 文人俊文人杰兄弟泥塑木雕似地呆立当场,俊脸上充满了懊丧,气愤,痛恨,……等复杂神情,牙床咬得格格作响。 裘克心目注文人俊微微一笑道:“刚好是十招,不错……” 那“不错吧”的“吧”字尚未说出,陡地一声冷哼,双剑朝地面一插,翻掌分向左右击出一记劈空掌。 原来方才场中的急剧变化不但太出意外,也太快了,快得使那两个老江湖来不及有所反应,直到文氏兄弟被制住之后,才想起自己的责任,不计安危地双双向裘克心和身猛扑。 “砰”地巨响声中!两个供奉再度被震退五步,同时,裘克心冷然一哂道:“两位大概是所谓供奉中最蹩脚的了!” 裘克心没想到自己迭膺异数,功力精进太快,却反而认为对方太差劲了。 那两个供奉羞愤交并之下,疯狂似地再和身猛扑。 裘克心大袖一卷,两股暗劲分别将对方身形逼退,振声叱道:“两位最好是安份一点! 此间事还不算完,要打还有机会! 转头向文人俊道:“文人俊,你哑穴未点,为何不讲话?” 文人俊恨声说道:“跟你这种食言自肥,卑鄙诈伪之徒还有什么说的?” 裘克心淡然一笑道:“‘卑鄙诈伪’这四个字未免用的太过份一点,本侠不过是略为用了一点心机而已,而且这也是你自己所说的‘在机智与艺业上一分胜负’中的‘机智’的运用而已,至于‘食言自肥’四字,本侠原璧奉还!” 文人俊嘴唇一撇道:“关于‘机智’方面,本少爷就算认败,可是你于要求做十招之搏时,曾说过一些什么,还记得吗?” 裘克心道:“当然记得,本侠曾说过,‘十招之内,如果你们败了,我裘克心不伤害你们任何一人,而且还是照原议自动去见贵教教主’,对吗?” 文人俊冷哼一声道:“难为你还记得!” 裘克心道:“眼前,我并没损伤你一根汗毛,至于去见贵教教主一节,本侠仅说‘自动’,并未说明何时何地,所以只要本侠高兴,随时随地都可去见贵教教主,又何得谓之食言自肥?!” 文人俊道:“对自点‘气海’,‘中极’二穴之说,你又做何解释?” 裘克心转向那冷供奉道:“尊驾说,方才裘克心曾说过自点‘气海’,‘中极’二穴的话吗?” 冷供奉想了想道:“台端虽没承诺过自点‘气海’,‘中极’二穴的话,但却说过,‘在自点气海,中海二穴之前,徒手与贤昆仲及两位供奉做十招之搏’之语。” 裘克心目注文人俊道:“文人俊,贵教冷供奉之语,是否有错误?” “……” “那几句话,能够解释成本侠已对自点‘气海’,‘中极’二穴,有所承诺吗?” “……” “文人俊,你怎么不吭气?” 文人俊气的俊脸铁青地一声怒叱道:“裘克心,别得了便宜再卖乖了!就算你没有食言自肥吧!今天,本少爷机智艺业两皆失败,只好任你耀武扬威啦!” 裘克心哑然失笑道:“好!话说明了,现在言归正传。”略为一顿,面色一整道:“文人俊,本侠知道你们陷溺已深,一时之间,决难迷途知返,所以此刻本侠不浪费唇舌,只借重你们两位脱出你们的重围之后,立即还你自由,并且连干将莫邪两枝宝剑……” §§旧雨楼扫描扣剑ocr旧雨楼独家连载转载时请保留此信息第二十三章智斗心机 文人俊接过那劲装大汉之后,看都不看一下,随手向水潭对面扔去道:“接人!”转头向裘克心色厉内荏地一声冷哼道:“裘克心,眼前的情况,你该明白了,是降是战,可速做决定!” 裘克心微微一哂道:“文人俊,此刻一切废话都是多余,我可问你一句话,敢不敢跟我打赌?” 文人俊实在没料到,此时此地,裘克心竟要跟他打赌,不由微微一楞道:“如何赌法? 赌些什么?” 裘克心道:“裘克心单掌一剑,独斗贤昆仲,百招之内,如果贤昆仲败了,贤昆仲就得脱离普渡教,重回巫山门下。” 文人俊道:“如果你败了呢?” 裘克心斩钉截铁地道:“裘克心自缚双手,去见你们教主!” 文人俊微微一哂道:“你自信有必胜把握?” 裘克心漫应道:“兵凶战危,谁也不能说有必胜把握,我方才说的是打赌!” 文人俊沉吟未答,裘克心接道:“你们本是巫山传人,无论胜败,这赌注对你们都是有利无弊。” 文人俊文人杰兄弟嘴唇微动,显然是以传音入密功夫在交换意见。 裘克心撇唇不语。 少顷之后,文人俊扬声说道:“眼前局势,本教已占绝对优势,你纵然插翅也难逃出本教所布的天罗地网,抱歉的很,这打赌的办法,本少爷不同意!” 裘克心淡淡地一笑道:“我知道你们不愿做没把握的事,这样吧,由我独斗你们四人如何?” 裘克心也真是艺高人胆大,眼前这四个敌人,哪一个也不是省油的灯,而他却要以一敌四,这一份狂劲,真是够瞧的了。 但裘克心愈狂却愈增加了对方的戒心,文人俊摇摇头道:“不赌就是不赌,裘克心,你既然那么自负,想必功力又精进了,咱们还是在机智与艺业上一决胜负吧!看看是你脱出本教的罗网?还是我们将你活捉生擒?” 裘克心念念不忘恩师的心愿,总想设法将文人俊文人杰兄弟争取过来,但文氏子弟陷溺已深,他这一番心机算是白费了,只好暗中一叹蹙眉答道:“看情形,你是不见棺材不流泪,那么,请划下道来吧!” 文人俊冷酷地道:“没什么道可划的,不拘方式,不择手段,一直到你就擒为止!” 文人俊口中的“不择手段”四字和他脸上的狠毒表情,使心雄万丈的裘克心亦不由地暗中打了一个寒噤,不由提高惊觉地向水潭对面的那一群人略一端详,却不曾有什么发现,他,尽管暗中咕‘着不知对方弄些什么恶毒阴谋,但表面上却是泰然自若地道:“文人俊,不论你使什么阴险手段,裘克心准能接着就是,现在就开始吧!” 文人俊阴沉地一笑道:“姓裘的,你这才是不见棺材不流泪,本少爷提你个醒儿!与其经过一番拼斗再束手就缚,何如目前就识相一点,自动投降,还可以绾住你那柳媚花娇的心上人一缕芳魂。” 裘克心冷然地道:“废话免谈了……” 文人俊截断他的话道:“你那心上人中的是‘千手人屠’程正的独门毒气,旁人无法可解,现在虽嫌略迟,但还可挽救,你如果再蹉跎自误,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无法救她了!” 文人俊心中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到目前为止,他还不曾有过出手一搏的表示,却仅以心理攻势打击对方,似乎想不战而屈人之兵。 但文人俊愈是如此却愈使裘克心生疑,他认为对方如非强有力的后援未到,就是还有什么恶毒阴谋未曾布置好,因此他深恐夜长梦多,已下了速战的决心,甚至准备擒下文人俊做为突出重围的人质。 他,星目含威地朝面前的四人一扫,徐徐拔出银虹宝剑,答非所问地冷然一哂道:“是四位打第一阵是吗?” 这轻描淡写的动作,却使面前的人情不自禁地齐齐后退一步。 文人俊似乎感到这下意识的一退不太光彩,一退之后,立即又前进一步,戟指裘克心沉声叱道:“裘克心,想不到你竟是此等过河折桥,忘恩负义之徒,方才人家舍死忘生为你护法,此刻,你却眼睁睁地看着她毒发死去……” 裘克心怒声叱道:“住口!” 文人俊冷然一哂道:“怎么?你这假仁假义的伪君子,也会老羞成怒!” 裘克心道:“庄姑娘的生死,是本侠的事,与你何干!” 文人俊嘴唇一撇道:“与我自然不相干,但与你的关系却大的很,将来那老酒怪知道你漠视他那宝贝孙女的生命时,不揭去你一层皮才怪哩!” 裘克心始终认定文人俊这种拖的工夫必有阴谋,虽然庄敏芝正在洞中以自己的琥珀珠祛除所中毒气,这“拖”字对自己也不无好处,但因不知对方究竟弄些什么阴谋,心中总有点不安,所以对对方的话也并未注意去听。 文人俊却以为自己的攻心战术收效了,不由一声冷哼地接着说道:“裘克心,本少爷完全是一片好意,你可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适时,水潭对面传过来三声忽哨,一长两短,尖锐刺耳。 文人俊顿住话锋,朝两旁一施眼色,四个人竟一声不响地一式“金鲤倒穿波”,向水潭对面电射而去。 裘克心方自被水潭对面的哨音吸引得微微一怔,作梦也不曾想到对方四人竟会一齐偷偷溜走,等他警觉有变时,对方四人业已卓立水潭对面了,心知业已中计,并深悔方才不曾及早下手擒住文人俊,不由恨的他右足一跺,扬声叱道:“文人俊,你逃不了的!” 文人俊一听得意已极的狂笑道:“裘克心,逃不了的是你自己啊!”语声一顿,举掌轻拍三下道:“你仔细瞧瞧这些是什么?” 裘克心拢目向文人俊背后一瞧,不由心头一凉地说不出话了。 原来,对面三十多个人,竟已人手一枝九转索魂棒,一齐瞄准洞口,作势欲射。 九转索魂棒是普渡教用来称霸武林的法宝之一,裘克心虽没亲自领教,但却曲铁肩大师口中听说过它的厉害之处,如今,三十多枝九转索魂棒一齐将洞口封死,他纵然是艺业通神,也难以脱困了,何况还有一个功力低于他的庄敏芝哩! 此情此景,也就难怪他一时之间竟被震惊得连话也说不出啦。 文人俊冷哼一声道:“裘克心,你上当了,方才本教的九转索魂棒还没送到,本少爷才不得不跟你胡扯……嘿嘿……现在呢,你只有投降一条路可走啦!” 裘克心心中千回百转,筹思是否有脱困之策,但他表面上却神色泰然地撇唇一哂道: “几根破铜炼铁,还未必能难住本侠!” 文人俊道:“那你就不妨闯闯看!” 那位冷供奉同时说道:“裘克心,老夫方才已经对那姓庄的女娃儿说过,本教对你们并无恶意,现在老夫再对你重复一遍,只要你弃械投降,老夫保证你们毫发无损!” 裘克心实在不曾想到,自己神功更精进一步之后,第一次竟碰上此种进退两难的场面。 不错,普渡教主不致伤害他,但却难免不将他囚禁起来,有了前次被他逃脱的教训,如果再入牢笼,就不会有那种便宜事了。 但在目前情况之下,他能真如文人俊所言,束手就缚吗?果然如此,则撇开他个人的荣辱不论,又何以面对对他抱有殷殷期望的武林诸前辈? 不!投降两字,决不能考虑! 那么,闯吧!凭他目前的功力如以驭剑术冲出重围,他自信可以办的到,可是,庄敏芝怎么办呢?驭剑术可不能另带一个人啊…… 他暗中心念飞转,一时之间,竟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不知如何是好? 因为目前问题的焦点是在一个庄敏芝无法脱围,所以他惶急无所适从时,下意识地向洞中的庄敏芝投过深深的二瞥,但见庄敏芝手捧琥珀珠跌坐洞中,俏脸上已恢复了原来白里透红的颜色,看来不但所中毒气已全部祛除,而且一身真力也巨近恢复阶段了。 适时又传过那冷供奉的浑雄语声道:“不用瞧了,那女娃儿已过了解救的时限,已经返魂无术啦!” 裘克心冷哼一声道:“庄姑娘的生死,不劳关心!” 冷供奉微愠地道:“不识好歹的浑小子!老夫是希望你多为自己着想,早点决定……” 文人俊峻声接道:“裘克心,本少爷给你盏茶时间考虑,届时如果还不投降,本少爷也就顾不得太上与教主的金谕,立刻请你尝尝九转索魂棒的滋味了!” 裘克心瞑目沉思,俊脸上呈现一片令人难以觉察的奇异神色。 这刹那之间,石洞前一片寂静,但寂静中,却有一种令人无法承受的紧张气氛,因为有关裘克心个人的生死荣辱以及目前武林正邪势力消长的关键,就在这片刻之间即将有所决定了。 少顷之后,裘克心俊目倏张,十分肯定地扬声说道: “文人俊,本侠已决定接受你的意见!” 裘克心竟然这么快就决定投降了,这情形竟使文人俊不敢相信地反问一句道:“你是说决定投降了?” 裘克心神态凛然地道:“投降?哼!本侠在贵教教主面前的份量,你总该心里有数!” 文人俊困惑地道:“我的意见就是要你投降,既不投降,我又有什么意见能为你接受呢?” 裘克心道:“本侠同意去见贵教教主。” 文人俊恍然若有所悟地道:“哦!你是怕提及那难听的‘投降’二字,也好,本少爷作一次顺水人情,不提那‘投降’二字就是,现在,先将银虹宝剑丢过来!” 裘克心道:“丢过银虹宝剑就行了吗?” “还有那洞中的太阿剑。” “还有吗?” “你自点‘中极’,‘气海’二大穴。” “还有没有?” “没有了!” 裘克心平静而又爽快地答道:“你没有了,我却还有一点要求。” 文人俊冷哼一声道:“目前你还缺少谈条件的资格!” 裘克心淡然一笑道:“不是提条件,裘克心是想在自点‘气海’,‘中极’二穴之前,徒手与贤昆仲及两位供奉做十招之搏,十招之内,你们胜了,可以不须我自行点穴……” 话声嘎然而止,炯炯目光盯着文人俊,静待答覆。 文人俊一声冷笑道:“你设想的很周到,我们败了,你该如何却不说了!” 裘克心朗声笑道:“文人俊,集你们四人之力,还加上“干将”,“莫邪”两枝前古神兵,对付一个以剑成名而被迫以徒手相搏的‘神龙剑客’,如果还要事先说明你们败了该怎样如何,那不是意味我裘克心太以狂妄,而是太以瞧不起你们了?” 文人俊俊脸微一红道:“眼前是利害问题而不是面子问题,如果你不先将话说明白,并提出必须做十招之搏的充分理由,则恕文某人不予考虑!” 裘克心面色一整道:“既然如此,我就将话说明白吧,十招之内,如果你们败了,我裘克心不但不伤害你们任何一人,而且还是照原议自动去见贵教教主。” 文人俊道:“必须做十招之搏的理由呢?” 裘克心肃容侃侃地道:“裘某虽不才,但在江湖上业已小有名气,今天在贵教此种不光明之手段下,被迫做城下之盟,不明内情者,将谓我裘克心是贪生怕死,浪得虚名之辈,裘克心个人的生死荣辱事小,却不能有玷师门威望,所以裘克心才提出十招之搏的要求,情愿在贵教四位顶尖高手的联手之下被擒,以全师门清誉,同时并助众位一举成名,区区愚衷,不知能邀谅与否?” 文人俊微一沉吟道:“理由颇为动听,只是,本少爷对没有十分把握的事,不感兴趣!” 裘克心愠声叱道:“文人俊,我实在想不到我那位集忠、孝、节、义,于一门的文师伯,竟会生下你这样不知廉耻为何物的脓包!” 文人俊毫不以为耻地双肩一耸,淡淡地一笑道:“裘克心,别枉费心机相激了!本少爷早已说过,眼前的局面是利害问题,不是面子问题,我不会上你的当。” 裘克心一声冷哼,振声说道:“裘克心目前的处境,恰与你相反!是面子问题而不是利害问题!” 文人俊怒声说道:“既然投降,还有什么面子可谈?” 裘克心手中银虹宝剑一挥道:“宝剑还在本侠手中,投降二字,未免言之过早,我的要求,你可以不接受,但裘克心既辱承武林朋友赐以‘神龙剑客’之绰号,总不能太以辱没这‘神龙剑客’四个字,自不能有负武林的雅望,现在长话短说,如你能接受我的十招之搏的要求,一切仍如前议, 话声一顿,目射寒芒地注视文人俊一个字一个字地沉声说道:“裘克心宁为玉碎愿与在场诸位半数以上的朋友,并 语声锵锵,掷地作金石声,直震慑的水潭对面的群邪,文人俊不再发话,却与乃弟及两位供奉低声交谈着,四个人的神色都显的十分凝重。 说实在的,裘克心这几句话,在他本人来说,也许是另有作用,但听在群邪耳中,却深信他在被迫无路可走的情况之下,确有杀伤已言半数以上人的力量,而并非是虚声恫吓,因而不得不慎重商讨一番也。 半晌之后文人俊扬声说道:“裘克心,本少爷依你就是,现在,你先将两枝宝剑仍过来!” 敢情他们也想到以自己四个人联手之力,如果不能接受一个徒手的人的十招之搏,传将出去,未免太不光彩了,所以不得不勉强冒险一试。 裘克心唇角掠过一丝神秘的笑意,将银虹,太阿两枝宝剑一齐仍向水潭对面去。 文人俊接过两枝宝剑后道:“裘克心,希望你能遵守诺言,否则本少爷拼着同归于尽,你也讨不了好去!” 裘克心朗笑道:“放心!裘克心乃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言出必践!” 裘克心话声方落,文人俊文人杰和两个供奉业已纵回洞口。 文人俊文人杰分别持着干将莫邪二剑,太阿银虹二剑则分插于二人肩头,那胖瘦两个供奉,想必是不会剑术,竟放着太阿银虹两枝宝剑不用,依然是赤手空拳。 石洞前空地前后不足二丈,横宽也不过四丈有余,裘克心竟要在此种地形中徒手邀斗四个顶尖高手,内行人谁也会认为是不智之举,但裘克心却是满不在乎的一付悠闲姿态,缓步踱向对方四人的包围之中。 此时文人俊背向洞口,文人杰背向水潭,与裘克心取八尺距离,那胖瘦两个供奉则分立丈远的两侧,各自凝神戒备着。 裘克心淡然一笑道:“以四位之身份地位,对付不才一人,大概不好意思先发招,那么,请恕不才放肆了!” “呼’’地一声,两股凌厉的掌风,分向两侧的两个供奉击去。 两个供奉双掌齐扬,一声爆响,劲风激荡中,两道银虹如暴雨中的闪电,挟着锐啸,已向裘克心前后夹攻而来。 裘无心一声清啸,一式“白鹤冲天”,拔高三丈,身形一圈,头下脚上,俯冲而下左手一记劈空掌,逼开文人杰的剑势,右手径由文人俊的绵密剑幕中,向文人俊握剑的右腕抓去。 文人俊骇然收招斜纵,裘克心如影随形,改抓为指,三缕劲风弹向文人俊的剑叶,同时反手一掌,拍向随后追袭的文人杰。 指风似箭,掌劲如潮,举手之间,迫得文氏兄弟各自后纵五尺。 裘克心脚尖刚刚着地,身形一个电旋,双掌暴扬,暗劲破空,刚好迎上两个供奉由左右击来的劈空掌,他这一掌是运足了八成内力发出,尽管是以单掌对对方的双掌,还是于“砰” 巨震中,将两个供奉震退五步才拿桩站稳。 在此种顶尖高手的搏斗中,人多了反而碍手碍脚。不若一个人倒可以自由自在地发挥攻击精神。这情形是文人俊等所始料不及的。 那两个供奉因恐妨碍文氏兄弟两枝宝剑的运用。不便近身围攻。只好站在远处伺机以劈空掌助威。却想不到于第二掌中即被裘克心震退五步,还被震的双臂发麻,血气腾翻。 且说裘克心一掌震退两个供奉之同时,文人俊文人杰的两枝宝剑又已前后夹攻而来。 裘克心振声说道:“四位请沉住气,还有八招!” 喝声中,身形已幻成一道白色淡烟,在漫天剑影寒闪中穿梭游走,不时发出一两声朗笑,却并不出手反击。 文人俊文人杰此番再度进招,已同时使出大衍剑法中的“风云变色”,“斗转星移”,“日月经天”等连环三绝招。 这一套巫山派镇慑武林的独门绝艺,以文氏兄弟之功力,又配合干将莫邪两枝前古神兵,使将起来,其威力自是非同小可。 但裘克心一则功力一再精进,再则自于天心谷中由福王的遗孤朱念明手中取得其本门武功的原始秘籍之后,对本门绝艺又有了更深一层的造诣,眼前文氏兄弟在他面前使用大衍剑法,等于是班门弄斧了。不过,裘克心要想于短时间内将对方制住,却也不可能。 文氏兄弟的连环三绝招一过,裘克心朗声说道:“还有五招!” 身法一变,反守为攻,身如泥鳅,乘隙蹈空,迳向剑幕之中猛击。 一时之间,杀得难解难分,但见人影交错,剑气纵横,分立两旁的两个供奉!竟无法插手!只是目瞪口呆地楞住了。 就当此时,一道淡得几乎不易分辨的紫色身影,疾如电闪绕着恶拼中的三人转了三匝。 那两个供奉瞿然而惊,但他们还来不及有所行动,一道金虹已向裘克心飞去,同时响起一个娇甜的语声道:“心哥哥接剑!” 一时之间,斗场中剑气冲霄,寒风砭骨,适才的两道银虹,已变成三银一金四道夭矫游龙,令人目不暇接地接连几闪,金虹暴展,一声清越龙吟过处,寒闪与人影倏敛,裘克心气定神闲地双手分持太阿与干将二剑,庄敏芝则持银虹与莫邪二剑,卓立场中。 文人俊文人杰兄弟泥塑木雕似地呆立当场,俊脸上充满了懊丧,气愤,痛恨,……等复杂神情,牙床咬得格格作响。 裘克心目注文人俊微微一笑道:“刚好是十招,不错……” 那“不错吧”的“吧”字尚未说出,陡地一声冷哼,双剑朝地面一插,翻掌分向左右击出一记劈空掌。 原来方才场中的急剧变化不但太出意外,也太快了,快得使那两个老江湖来不及有所反应,直到文氏兄弟被制住之后,才想起自己的责任,不计安危地双双向裘克心和身猛扑。 “砰”地巨响声中!两个供奉再度被震退五步,同时,裘克心冷然一哂道:“两位大概是所谓供奉中最蹩脚的了!” 裘克心没想到自己迭膺异数,功力精进太快,却反而认为对方太差劲了。 那两个供奉羞愤交并之下,疯狂似地再和身猛扑。 裘克心大袖一卷,两股暗劲分别将对方身形逼退,振声叱道:“两位最好是安份一点! 此间事还不算完,要打还有机会! 转头向文人俊道:“文人俊,你哑穴未点,为何不讲话?” 文人俊恨声说道:“跟你这种食言自肥,卑鄙诈伪之徒还有什么说的?” 裘克心淡然一笑道:“‘卑鄙诈伪’这四个字未免用的太过份一点,本侠不过是略为用了一点心机而已,而且这也是你自己所说的‘在机智与艺业上一分胜负’中的‘机智’的运用而已,至于‘食言自肥’四字,本侠原璧奉还!” 文人俊嘴唇一撇道:“关于‘机智’方面,本少爷就算认败,可是你于要求做十招之搏时,曾说过一些什么,还记得吗?” 裘克心道:“当然记得,本侠曾说过,‘十招之内,如果你们败了,我裘克心不伤害你们任何一人,而且还是照原议自动去见贵教教主’,对吗?” 文人俊冷哼一声道:“难为你还记得!” 裘克心道:“眼前,我并没损伤你一根汗毛,至于去见贵教教主一节,本侠仅说‘自动’,并未说明何时何地,所以只要本侠高兴,随时随地都可去见贵教教主,又何得谓之食言自肥?!” 文人俊道:“对自点‘气海’,‘中极’二穴之说,你又做何解释?” 裘克心转向那冷供奉道:“尊驾说,方才裘克心曾说过自点‘气海’,‘中极’二穴的话吗?” 冷供奉想了想道:“台端虽没承诺过自点‘气海’,‘中极’二穴的话,但却说过,‘在自点气海,中海二穴之前,徒手与贤昆仲及两位供奉做十招之搏’之语。” 裘克心目注文人俊道:“文人俊,贵教冷供奉之语,是否有错误?” “……” “那几句话,能够解释成本侠已对自点‘气海’,‘中极’二穴,有所承诺吗?” “……” “文人俊,你怎么不吭气?” 文人俊气的俊脸铁青地一声怒叱道:“裘克心,别得了便宜再卖乖了!就算你没有食言自肥吧!今天,本少爷机智艺业两皆失败,只好任你耀武扬威啦!” 裘克心哑然失笑道:“好!话说明了,现在言归正传。”略为一顿,面色一整道:“文人俊,本侠知道你们陷溺已深,一时之间,决难迷途知返,所以此刻本侠不浪费唇舌,只借重你们两位脱出你们的重围之后,立即还你自由,并且连干将莫邪两枝宝剑……” 第二十四章 平安脱险 庄敏芝连忙截断裘克心的话道:“心哥哥,不可以!” 裘克心温声说道:“话已说出一半,芝妹,就一齐还给他吧,横直以后还可以……” 文人俊一听对方口气,知道自己已安全脱险了,不由宽心大放地反而故意一声冷哼,打断裘克心的话道:“以后?历史不会重演了!” 裘克心淡然地道:“咱们走着瞧吧!” 文人俊还恐怕对方会变更主意,故意相激道:“裘克心,你今天如果真的放我们平安回去,你会后悔的!” 裘克心微微一哂道:“不用相激了!本侠说放你们就放你们,至于对未来的事,将来再说吧厂转头向冷供奉道:“敢请两位供奉传语水潭对面那些手持九转索魂棒的朋友,就说本侠要借重两位文世兄护送一程,请他们让一让道。” 冷供奉向那不明姓氏的瘦供奉互颔首之后,双双向水潭对面纵去。 裘克心伸手点了文人俊文人杰二人的昏穴,向庄敏芝轻轻-叹道:“芝妹,方才如不是你替我出这主意,我真不知要怎么办才好!” 庄敏芝嫣然一笑道:“说来还是我拖累了你,我知道你一个人是有能力平安冲出去的……” 裘克心温声说道:“芝妹,你这话未免太见外了!啊!你一昼夜的护法之劳,我还不曾向你道谢哩!” 庄敏芝白了他一眼,俏皮地道:“是的!我也该向你道谢救命之恩啊……” 原来当裘克心被那九转索魂棒所困,受文人俊的逼迫作城下之盟,正感进退两难,无所适存之际,庄敏芝却已将所有毒气全部祛除,真气也已恢复,这妮子虽在用功祛毒,但对洞外的一切却全部明了,所以适时以传音入密功夫告诉裘克心方才所实行的办法。 因为文人俊等四人都认为庄敏芝业已中毒身死,却不料她于紧要关头出其不意地突然施展家传“淡烟幻影”轻功,将文氏兄弟插于肩头的太阿与银虹宝剑取回,与裘克心双双施展绝艺将文氏兄弟制住,这些就是方才那一场斗智兼斗力的经过,这些表过。 就当裘克心庄敏芝二人又经一番生死患难,情感更形浓蜜,正在娓娓清谈之际,陡地由水潭对面传过一声苍劲的语声道:“不行!” 裘克心庄敏芝一齐拢目向水潭对岸瞧去,只见那两个供奉面前又多出一个身长不满三尺,白发白须,而穿着一袭大红长衫的怪人。 那冷供奉怒声叱道:“谅你不过是太上身边一个亲随而已,怎敢对老夫如此失礼?” 那红衫矮老头一声敞笑道:“如果老夫方才的话,算是失礼的话,更失礼的还在后头哩! 娃娃!” 这矮东瓜虽然貌不出众,出言倒确是惊人,想那冷供奉至少也在六十岁以上的了,他居然叫人家娃娃,这未免太邪门啦! 那冷供奉勃然变色地愠声叱道:“矮鬼!你再要出言无状,老夫可不管你是谁身边的人,要得罪你了!” 那红衫矮老头双目一张,双目精芒电射而出,凝注那冷供奉沉声叱道:“娃娃你敢!” 那冷供奉似为对方的威势所慑,情不自禁地退后一步,语气转为缓和道:“也许尊驾是不肯露相的前辈异人……” 冷供奉说到这里,似乎突有所意地顿住语锋,凝视对方少顷之后,显得极为惶恐地道: “前辈莫非是与儒,酒,病,医,四老怪齐名的‘东山三矮’中……” 红衣矮老头似乎深以对方能及时想出自己的来历而沾沾自喜,不由手拈长须含笑打断对方的话道:“好!好!知道就行,不必说下去!不必说下去厂裘克心一听那红衣矮老头竟是与乾坤四怪齐名的人物,不由暗中一惊,此时,他已领悟到,那老魔适时赶来,并与那冷供奉发生争执原因,极可能是为了自己的问题,如果不趁局势尚未完全明朗时冲将出去,则夜长梦多,待会必然更麻烦了! 他,心念一动;立即向庄敏芝低声说道:“芝妹,你我各挟一人,闯!” 庄敏芝冰雪聪明,裘克心想到的事情,她自然也想到了,可是那红衣老者,似乎功力高的出奇,竟不等裘克心庄敏芝二人有所行动,回首眦牙一笑道:“两个娃儿如不安份,老夫一掌毙了你们!” 单掌朝潭头一挥,一蓬水箭像骇浪惊涛似的向裘克心庄敏芝二人激射而来。 裘克心一声怒叱,双掌猛推,朝那一蓬水箭发出一股劈空掌力。 那一蓬水箭虽然被裘克心的掌力挡住了,但在他双掌全力施为之下,也仅仅将其挡于五丈远处的潭面,与红衣矮老头那种随手单掌一挥即将水箭送达十几丈远之外的情形互一比较,功力的深浅已不判自明了。 裘克心自知硬闯已不可能,只好暗中一叹,与庄敏芝静思如何应付这变化多端的演变。 那冷供奉恭声说道:“方才不知道是您老人家,冒犯之处……” 那红衣矮老者打断他的话道:“不知者不罪,不用说了!” 那冷供奉道:“老前辈,两位文世兄被对方所擒,投鼠忌器这事情可相当棘手哩!” 那红衣矮老者漠然地道:“如果那姓裘的娃儿不肯听话,必要时只有采取断然手段了!” 那冷供奉神色一变道:“老前辈,您的意思是? 那红衣矮老头道:“必要时,不惜玉石俱焚!” 裘克心庄敏芝二人听的心头一懔,那冷供奉迟疑地道:“这——不是太不合算了吗?” 那红衣矮老头道:“老夫也曾这么想过,可是太上与教主的意思,认为这姓裘的娃儿秉赋太好,异遇又多,目前已是年轻一辈中的第一高手,而他又怀有密宗气派的至宝碧玉牒,如让他前往西藏,学成密宗一派久已失传的无上神功,则当今武林已无人能敌,所以太上与教主二人均坚决主张,如不能收为已用,就必须不计任何代价,在他赴西藏深造之前,予以毁灭!” 冷供奉轻轻哦了一声!没再出声。 裘克心心情沉重地泯唇未语。 庄敏芝偎近裘克心胸前,正容说道:“心哥哥,你自信在那考魔手下可支持多久?” 裘克心微微一怔道:“五十招当无问题。” 庄敏芝神色郑重地道:“心哥哥,我要求你答应我一件事。” 裘克心温声说道:“芝妹,你的要求,别说是一件,十件百件我也会答应你。” 庄敏芝改以真气传音道:“心哥哥,必要时你自行突围,别顾虑我!” 裘克心心中一痛,深情款款地道:“芝妹,别说傻话了!你我生死与共!永不分离……” 庄敏芝心中虽感到无比的受用,但眼前形势如此恶劣,不由地凄然一笑道:“有你这一句话,我死也可以含笑九泉了!心哥哥,我知道你有力量可以突围同死无益,你必须接受我的要求,而且你方才已经答应过的,不许反悔!” 裘克心摇头苦笑道:“这一件事,无论如何我不能答应!” 庄敏芝强颜一笑道:“不嘛!心哥哥这件事情你非答应不可!”顿住话锋,改以真气传音道:“你我分别突围,可以分散敌人的力量,而且我也不一定会死……” 忽然一个清脆的语声接道:“两个不知死活的娃儿,别肉麻当有趣了!” 裘克心一听语声就知道是普渡教教主“玉面天狐”杜四娘到了,方自一声苦笑,抬头向对岸瞧去,杜四娘已再度发语道:“裘克心,投不投降?” 裘克心斩钉截铁地道:“不!” 另一个略呈沙哑的语声道:“老弟,硬是要得——杜四娘,你还听得出我的口音吗?” 杜四娘娇容一变,向那手持九转索魂棒的劲装大汉纤手一挥,厉声叱道:“瞄准洞口,一齐放!” 随着杜四娘这一声“放”,场中气氛顿呈空前紧张,同时也因立场各异而有了不同的反应:裘克心庄敏芝二人神色肃穆地默提全部功力,准备乘机作生死的一搏。 那红衣矮老头闪身而出,一声沉喝道:“且慢!” 那暗中沙哑语声却嚷道:“妈呀!这怎么得了!”略为一顿,立即接道:“啊!老前辈,毕竟是您老人家料事如神,他们果然是在演双簧哩!咦!老前辈,您怎么将鼻子捂起来了?” 另一个苍劲的语声道:“老弟,我一听到‘放’,还以为是那骚娘们儿要放屁了哩!” 庄敏芝忍不住地“噗哧”一声娇笑道:“我爷爷来了……” 同时,那沙哑的语声道:“距离这么远,老前辈,纵然是那骚娘们儿放屁,也不致臭到这里来呀!” 那苍劲语声道:“老弟,你不知道骚娘们儿金玉其外,垃圾其中,够脏呢!” 杜四娘顾不得向那红衣矮老头说话,气的粉脸铁青,但却咬紧银牙,强忍着没发作。 那红衣矮老头一双精目厉芒四射,凝神搜索,但凭他的功力,竟察不出那暗中说话的人究竟藏身何处。 裘克心庄敏芝二人虽然仍在凝功戒备着,但心情方面却轻松多了。 那沙哑的语声道:“老前辈,虽然他们演的是双簧,但方才那股紧张劲儿,却使晚辈我想起来好有一比。” “好比什么?” “说来怪难为情的!” “我老人家最不喜欢说话吞吞吐吐。” “那晚辈我只好勉为其难的说出来了!” 那苍劲的语声道:“当然呢!” 那沙哑的语声道:“那紧张的情形,就好比当年晚辈我跟杜四娘偷情,正当紧要关头时,被一个冒失鬼‘砰’然撞到房门上一样。” 在一阵苍劲的哈哈狂笑声中 杜四娘厉声叱道:“狂徒!给老娘滚出来!” 那沙哑的语声道:“娘子,马虎一点嘛!走出来行不行?” 那红衣矮老头沉声说道:“废话已经说的太多了,是哪两位高人?可以现身啦厂那沙哑的语声道:“老前辈,咱们二人的身裁比起那三寸钉来,的确算是高人哩!” 这两位风尘异人,一吹一唱,连损带讽,就是不肯现身。 那红衣矮老头无奈中只好故意转变话题向杜四娘道:“教主,老朽方才阻止你发射九转索魂棒的原因,是认为那小子的功力并不如传说的高超,用不着那么费事,由老朽将他捉过来就行了。” 杜四娘还没开口,那沙哑的语声却抢先说道:“老前辈,这大概还是虚张声势吧!” 那苍劲的语声道:“那三寸钉纵然敢说敢行,但那两个娃儿联手之下,至少可支持百招不败,以那魔头的辈份和地位,如果百招之内,擒不住两个娃儿,看他那张狗脸还见不见人!” 那红衣矮老头,脸色阴晴不定,精目滚转,沉吟未语,显然地,他对那暗中发话的神秘人物是惊疑参半,一时之间,还不知如何自处。 那苍劲的语声接道:“哎!老弟,那三寸钉在山洞中龟缩了几十年之后,似乎脾气也变好了哩!” 那红衣矮老头老脸一沉,怒声叱道:“尊驾或许有见不得人的苦衷,但报过万儿总不碍事吧!” 暗中陡地发出一阵龙吟长笑,响澈云霄,历久不绝。 继笑声而来的是一声长吟道:“名排十绝书呆后,空住三汀不醉天。” 那红衣矮老头,杜四娘,以及那两个供奉等人一齐脸色剧变,敢情他们在知道对方的来历之后,是惊悸多于意外,眼前形势已不乐观了。 裘克心悄声问庄敏芝道:“‘书呆’是指我那师曾祖丁二先生,‘十绝’又包括了哪些人呢?” 庄敏芝纤指一点个郎额角道:“你呀!真是孤陋寡闻之至!……” 庄敏芝话未说完,一阵冷冽酒香已弥漫空际,接着,狂飚乍起,挟着枯枝败叶,砂石尘士,与破空锐啸,将普渡教中诸人一齐淹没。 裘克心方自被眼前的形势所惊,庄敏芝却悄声接过方才的话题道:“环宇一尼、乾坤四怪,东山三矮、黑水双妖,是之谓武林十绝,现在明白了吗?” 裘克心依然目注水潭对岸那一团汹涌澎湃的混合气流,口中漫应道:“那已经是多少年以前的事了,不知道也不能算丢人呀!” 庄敏芝瑶鼻一耸道:“哼!厚脸皮!” 裘克心的注意力正集中在水潭对面那一团混沌而威势骇人的劲风上面,对庄敏芝的薄嗔浅笑,并未注意。 刹那之间,风止尘散,场中除了多出一个须发如银,面如婴孩,一身蓝布装,背着一个朱红大葫芦的老人,和一个面相清秀,飘逸出尘的灰袍中年道士之外,竟是一切如旧。 唯一有点不同的是那红衣矮老头呼吸略显急促,杜四娘娇容特别显得气愤不已。 裘克心知道蓝衣白发老头就是酒怪庄百川,但对那灰袍道士却有点迷惑了! 方才在他们的对话中,他分明听出那语音沙哑者就是那有着神秘来历的非非子,但他所认识的非非子,是凤目蚕眉,脸色腊黄,而此刻的灰袍道人,却是面相清秀,略显红润,除了身裁,风度,与那双修长的凤目,和一袭灰色道袍还能有一点非非子的印像之外,就面色来说,简直判若两人了。 莫非以前的非非子是戴着人皮面具吗……? 那红衣矮老头阴阴地一笑道:“酒鬼!发酒疯也得找一个适当的对手呀!跟这些后生晚辈过不去,有啥意思?” 庄百川微微一哂道:“听你这口吻,好像已自信是老夫的对手了?” 红衣矮老头道:“不妨立刻试试看!” 庄百川敞声笑道:“申屠德,不是我酒鬼瞧不起你,尽管你在这一段龟缩的时间中,已另外练成什么歹毒神功,但想跟我酒鬼作对手,却还差了一截!” 语声一顿,一指那些手持九转索魂棒的劲装庄汉,嘴唇-撇道:“至于这些废料的被制,我酒鬼不敢斥人酒鬼我仅仅是助了他一记劈空掌力而已。”之美,那是这位黄老弟的‘罡风闭穴’手法所制, 语声再顿,目光一掠灰袍道人道:“这位黄老弟,跟贵教主有过一段不寻常的过节,今天你我既已碰头,自然免不了要较量一番,但得压在这位黄老弟与杜教主的过节之后。” 说到这里,也不管那申屠德(红衣矮老头)的反应,迳行侧脸向灰袍道人道:“黄老弟,请!” 当庄百川与申屠德对话之间,杜四娘与灰袍道人二人,早就互相凝视着,双方的脸上都呈现一种外人无法颖悟的异样神情。 而那隔岸观火的裘克心与庄敏芝二人也已恍然大悟:“怪不得方才那一阵疾风之后未见异样,原来双方并未交上手,仅仅将那些手持九转索魂棒的劲装大汉的穴道闭住罢了!” 随着庄百川那一声“请”,那灰袍道人神色一弛,淡然一笑道:“娘子别来无恙?” 杜四娘冷冷地道:“黄刚,早点交待后事吧!” 这“黄刚”二字一人裘克心耳中,不由心中一动,暗自忖道:“黄刚?这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过啊……哦!对了!就是那接霞山鸡呜寺中的住持元通大师所说的‘东海双蛟’之一,元通大师说他隐于崂山上清宫中,想不到他的功力却比元通大师高明多了……” 裘克心心念电转间,灰袍道人已微笑地一声佛号道:“无量寿佛!黄刚早已死去,毋须交待后事了!目前贫道是三清弟子,法号非非。” 语声微顿,又以方才暗中对话时的狂放口吻道:“娘子,一夜夫妻百日恩,廿载相思,今朝才得一倾积素,我还以为可以重温鸳梦,想不到你竟没一点香火情,一见面就要我交代后事,未免太……” 杜四娘怒声打断对方的话道:“黄刚,你找死!” 纤掌一扬,一股奇寒澈骨的劲风,向非非子潮涌而至。 非非子身形一闪道:“哟!娘子,使不得!这冰魄寒煞掌力,我这几根老骨头受不了呀!” “砰”地一声,丈远外一个手持九转索魂棒的劲装大汉,因穴道被封,不能闪避,已应掌倒毙,刹那间,周身结成一层玄冰。 非非子目光一瞥那具冻尸,嘟嚷道:“乖乖!好险呀!” 转身向那具尸体一本正经地道:“‘我虽未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老兄向阎王座前告状时,请别忘了,贫道只能算间接的凶手……” 非非子话未说完,另一股更寒冽的掌风,已挟一声清叱向他兜头罩下。 非非子猛然双掌齐扬,朗声笑道:“娘子,贫道不能再帮你杀人啦!” 两人掌中激起一道迅疾旋转的气流,挟着尘沙和呼呼狂啸,像羊角风似的直上半空。 杜四娘两掌无功,不由粉脸笼霜,媚目含煞地双掌互搓,全身骨节一阵“哔嗒”爆响,敢情她已提聚全力,准备一举置对方于死了。 非非子陡然一改玩笑态度,正容叱道:“妖妇且慢出手,听我一言!” 杜四娘卸去提聚的真力,冷哼一声道:“有话快说!” 非非子神色肃穆地道:“今天,你我两人中,总有一人不能生还,如果不幸死的是我广则‘及时雨’文敬塘大侠的冤案,将永远没人知道了,所以我须在你我作生死搏斗之前,将前因后果说个明明白白。” 话锋顿,扬声向裘克心道:“裘老弟,前次由天心谷来熊耳山时,你曾不止一次问过我的来历,现在请听好,我的来历会源源本本说出,而这——也关系你文师伯的……” 杜四娘冷然打断他的话道:“别一厢情愿了!还得看老娘许不许可你说哩!” 非非子双目神光暴射地道:“妖妇!你能做的出来,就不容许人家说!” 杜四娘道:“有本事你就说吧!” 非非子扬声说道:“裘老弟,这妖妇就是杀害你文师伯的正凶,也是使令尊令堂夫妻反目的罪魁祸首。” 裘克心闻言一惊,他对自己的师伯“及时雨”文敬塘是死于杜四娘的阴谋一节,已于已死的元通大师(即非非子的前身“东海双蛟”中的老大)口中听过前半段的情节,所以此时听来,倒并不惊讶,但对于他父母的反目也是由于杜四娘之故,则诚属天外奇峰了。 照非非子的话意推详,他不但是有父母,而且他父母似乎跟非非子非常熟稔,否则,这些事情,他怎么会知道呢? 他,一时之间,竟没答非非子的话,心念电转间,自他出道以来的一幕幕可疑往事,闪电似地在他脑中重映,不由喃喃自语道:“啊!莫非那……” 杜四娘一声厉叱打断裘克心的自语道:“匹夫,你话已说明,该纳命了!” 非非子沉声说道:“妖妇,阎王又没限定你报到的时间,慌什么!等我将大略经过说明……” 杜四娘话声与招式一齐发动道:“老娘没工夫听你的废话!” “呼”地一声,一股奇寒劲风疾涌而至。 非非子怒声叱道:“妖妇,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大袖一挥,卸去对方的掌劲,双掌翻处,两股炽热如火,色呈橘红的劲气电射而出。 一旁的申屠德悚然动容道:“好精纯的赤煞掌力!” “砰!” “砰!” “砰!” 连接三掌硬拚,非非子杜四娘二人各被震退三步,双方面红似火,目现血丝,胸部急剧地起伏着互相狞视对方,凝功戒备,那情形,就像两只恶斗中的公鸡互相对峙着,恨不得一口将对方吞下肚去。 这两个顶尖高手全力互拚的结果,在两种至热至寒的神功互相克制之下,激荡成一股闷热而像薄雾似的气流,使周围观战的人,如处于夏天的大风暴中,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难受滋味。 裘克心看的心头不住暗忖:“当我闯出普渡教总坛时,这妖妇的功力似乎没有目前这么精纯,是她当时藏私了?还是最近又已精进……?” 庄敏芝低声问道:“心哥哥!你看那非非子能赢得了吗?” 裘克心摇摇头道:“难!” 庄敏芝道:“目前我们已占优势,我们也过去吧,最好乘机将他们一齐消灭……!” 庄百川传声叱道:“两个娃娃乖乖呆在那边,不许生事!” 裘克心舌头一伸道:“距离这么远,我们说话的声音又低,他老人家居然听到了,这—— 简直是……” 申屠德目光一掠对峙中的非非子与杜四娘二人,向庄百川道:“看情形,再拚下去,不是双双并骨,就是两败俱伤,我说酒鬼,咱们将两人劝开,以后再说吧!” 庄百川慢应道:“太迟了,你瞧!” 原来就这刹那之间,对峙中的杜四娘与非非子二人已各自嘴角沁血,身躯摇摇欲倒了。 这一对本来有过一段露水姻缘和生死对头,在全力三掌硬拚之下,本已双双内腑震伤甚重,但他们谁也不肯认败,不但不及时治伤,反而各自强聚真力,企图一掌搏杀对方。 殊不知他们二人功力悉敌内伤平等,谁也没占到便宜,双双经过一阵勉强撑持之后,伤势愈加恶化,而终于嘴角沁血,摇摇欲倒了。 庄百川申屠德二人不再说话,分别纵向非非子杜四娘身边将其扶住,各自喂下药丸,使其静卧一旁养伤。 庄百川目光环扫全场之后,正容对申屠德道:“申矮子,如果你同意的话,后生晚辈的事,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如何?” 申屠德道:“你的意思是-” 庄百川接道:“你先将这些人都打发走,留下咱们两人好好地较量一番。” 申屠德道一沉吟道:“好!依你!” 庄百川道:“你交待下去,我去将那些被封穴道的人解开来。” 话声方落,人化一缕淡烟,绕着那些被封穴道的劲装壮汉电疾地一转,那些人已一个个恢复了活动,但所有的九转索魂棒却已到了庄百川的手中。 申屠德刚向那两个供奉交待完毕,见状之后,冷然一哂道:“这不算欺负后生小辈?” 第二十五章 悦来客栈 庄百川正容说道:“武林争胜,应以机智与艺业为主,这些玩意太以阴险狠毒,对年轻一辈中人威胁太大,却是留它不得!” 申屠德冷哼一声道:“你毁了这些有什么用?普渡教中有的是,何况还可以继续制造!” 庄百川道:“这叫做尽其在我而已!” 真力微凝,怀中的三十多枝九转索魂棒,各自喷出一缕暗蓝色的轻烟,和一蓬针雨,但那些毒烟毒针一离开棒口之后,竟像被一张无形的网兜住,冉冉地笔直上升…… 同时他怀中的一捆狠毒暗器已熔成一枝通红的巨形铁棒,“呼”地一声,投向水潭之中。 然后,双掌猛然向空中一送,那冉冉上升的青烟与毒针竟箭疾地向高空射去,“波”地一声,淡烟四散,不见一丝踪影。 庄百川于前后不到片刻的时间,将普渡教视为瑰宝的三十多枝九转索魂棒处理得干净俐落,真力与心神都要分注两地才行,最后一手,以本身三味真火炼化毒烟毒针于二十丈的高空,更是神乎其神的绝艺。 此情此景,普渡教下的晚辈中固然目瞪口呆,叹为观止,连申屠德那老魔亦不由暗中自叹不如而略显不安了。 至于裘克心,更是暗叹真是天外有天,人上有人,自己要想练到此种境界,还差的远哩! 就当场中诸人有所思之际,庄百川向裘克心招招手道:“两个娃娃都过来!” 裘克心一手一个,将文人俊文人杰兄弟提起与庄敏芝二人双双纵过水潭,放下手中俘掳之后,肃容向庄百川深深一躬道:“再晚辈裘克心参见长者。” 庄百川拈须微笑道:“免了!我老人家除酒以外,什么都不讲究。” 口中虽这么说着,但一双精目此刻却是满含慈爱光辉地,在眼前这一对璧人身上来回地扫着,神情之间,显得无比的愉‘陕。 一旁的申屠德满不是意思地道:“喂!酒鬼!这一对文娃娃儿,你打算如何处理?” 庄百川目注裘克心道:“人是这娃儿所擒,而且说起渊源来,还是他的师兄,如何处理,就该问他了。” 裘克心躬身答道:“再晚决定放他们回去。” 他回答的迅速异常,好像早已决定似的。 庄百川赞许地点点头道:“对!应该如此!” 申屠德冷然一哂道:“不如此,又能怎样?” 庄敏芝娇哼一声道:“如果你与心哥哥易地而处,你也能有这种胸襟气度?”。申屠德撇唇一哂道:“什么叫胸襟气度,再笨的人,也不会留下两个不能改变的敌人放在身边呀!” 庄敏芝道:“你怎么断定他们不能改变,何况他们本来是同门师兄弟哩!” 申屠德意味深长地注视庄敏芝道:“老夫知道的事多着哩。” 此时,裘克心已拍开文人俊文人杰二人的穴道,并交还干将莫邪的两枝神剑,还遵照庄百川的心语传音指示开始帮助非非子行功疗伤。 文人俊文人杰二人则与两个供奉交换数语之后,即由文人俊将杜四娘背起,率领一干手下一齐离去。 因此,现场中已只剩下庄百川,庄敏芝,裘克心,非非子,申屠德五人了。 普渡教方面,就只剩下一个申屠德了,论单打,他斗不过庄百川,论群殴,更不堪设想,但他深知侠义道中会不以众凌寡,同时他还握有足以自保的王牌,虽处极端劣势之中,却还是神态安详,泰然自若地转头向庄百川沉声说道:“喂!酒鬼——” 庄敏芝怒声打断他的话道:“哼!三寸钉!矮鬼!” 庄百川带笑叱道:“芝儿不得无礼!” 庄敏芝撒娇地道:“谁教他老是叫您酒鬼嘛!” 对这个集刁钻俏皮娇憨于一身的庄敏芝,申屠德这老魔头笑又不是怒又怒不起来,橘皮脸上一阵阴晴变化之后,干笑一声道:“臭丫头……” 庄敏芝妙目一瞪道:“你是臭三寸钉!” 申屠德神秘地一笑道:“臭丫头,现在由你骂,待会你向我老人家磕头我也不会理你……” 庄敏芝瑶鼻一耸道:“向你磕头,哼!做梦!” 这半日之间,庄百川感到这老魔不但与往日的火爆凶残性格迥异,而此刻,言语神态之间,更是隐含神秘,不由引起他的怀疑地正容问道:“矮鬼!别卖关子了!有话就痛快点说出来吧!” 申屠德神秘一笑道:“你想不想重享天伦之乐?” 庄百川生平唯一憾事,就是爱妻早逝,以及独子儿媳于十五年以前神秘失踪,虽然十五年以来,他曾踏遍三山五岳,到处搜寻,可是,凭他一身超绝功力,和十五年悠长岁月,竟是一点线索也没有查到。 他,伤心失意之余,只有对相依为命的宝贝孙女庄敏芝倍加爱护,时刻栽培,以弥补他心灵上的空虚。 目前,申屠这神秘的问话,自然是指他的失踪已久的儿子媳妇而发了,因此他闻言之下,不由全身一震,颤声问道:“你……莫非……说的是……?”异常激动之下,竟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申屠德却耸肩一笑道:“自然是有关令郎夫妇的事情罗!” 此话一出,不但庄百川凝神倾听,连庄敏芝也收拾起刁顽的神态,讶然问道:“你是说你知道我父亲的下落?” 申屠德并不答理庄敏芝的话,却王顾左右而言他地向庄百川道:“酒鬼,咱们谈一谈交易如何?” 庄百川脸色凝重地道:“三寸钉,你如果想对老夫有所要挟,可得仔细的考虑一下!” 申屠德阴阴地一笑道:“须要考虑的是你自己!” 庄百川沉哼一声道:“先说出你的消息来,再谈条件。” 申屠德正容说道:“十五年来,令郎夫妇享受豪华,功力精进,只是行动上不能自由。” 庄百川红润的脸一阵抽搐道:“是谁所劫持?现囚于何处?其目的何在?” 申屠德哑然失笑道:“你这三个问题,其实只能算一个问题,因为我只要说出被囚的地点,则劫持之人是谁?目的何在?就自然会明白了。” “那你还不快说!” “酒鬼!别忘了咱们是在谈交易!” 庄百川废然一叹道:“好,说出你的条件来吧!” 申屠德道:“条件很简单:第一:将你那‘淡烟幻影’轻功的诀要传给我,第二,将……” 陡地,远处一声鼻音甚重的语声打断他的话道:“申屠德矮鬼,你要出卖朋友,烂嚼舌根,当心我拆散你的老骨头……” 申屠德闻声变色,话锋一转道:“事机不秘,咱们这交易只好改期再谈了!” 说完,幌身飞纵而去。 庄百川一声冷哼,回头向正好治伤完毕双双起立的非非子裘克心二人道:“黄老弟请偕芝儿暂回天心谷中,裘克心立即前往洛南,老夫j顷便送你一程。” 说完,立即拉住裘克心一只手,展开“淡烟幻影”轻功,绝尘而去。 裘克心自从方才由非非子口中得知其身世的情况,心潮中激起无数涟漪。他本想帮助非非子治好内伤之后,立即向其请教自己的身世,和杜四娘当年究竟是使用何种阴谋害自己的文师伯。 但意外的变化却使他与非非子之间,连话都不曾交谈一句,立即被庄百川拉走了。 此时,他但觉身轻如叶,足不沾尘,耳际风声呼呼,两旁景物电疾地向后飞掠……速度之快,端的是骇人听闻。 裘克心已经是年轻一代中第一位高手,其本门的璇玑身法已算武林一绝,前此在天心谷与柯秀琴相处期间,又学会了“百草仙姑”潘淑贞的浮光掠影身法,其轻功造诣,自信已是足以自豪的了。 但此刻在庄百川携带的情况下,自己一身功力竟无从施展,反观庄百川,在如此快速的奔驰中还携带着一个人,竟然若无其事似的。 他,惊懔感慨中,不由由衷地感到学武一道,资质、秉赋,与各种奇遇固属重要,而最重要的,还是要靠自己不断地进修…… 正当他思潮起伏间,忽然风停身止,庄百川急促地指着正西说道:“娃娃,由此往洛南,不过十里,记好:快去快回,莫忘了自己的责任……” 话落时,人已化一道淡烟,飞驰在一箭之外了。 裘克心摇头一叹,时正傍晚,他估计时间,以自己的脚程,天黑之前,可以赶到洛南,当下立即展开身形,朝正西疾奔而去。 当他经过路旁三数家村店时,一阵酒肉香味随风送来。 他已经是两天一夜未进饮食了,在一昼夜的行功,与一整天的紧张生活中,并没想到吃东西,但此刻一受这酒肉香味的引诱,却不由地饥肠辘辘,感到非立即大吃一顿不可了。 于是他放缓脚步,向一家看来比较清洁的小吃馆走去。 但他刚刚跨进店门,竟响起一个颇为熟悉的磁性语声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小弟,咱们又碰头啦厂 裘克心微微一怔中,循声望去,这小店一共只有四张长方形小桌,就在最里面一张小桌旁,背里面外坐着一个一身翠绿宫装,花信年华的丽人,那正是在天心谷铩羽而去的“不老妖姬”金素素。 裘克心想起在那石洞中的一番旖旎风光,不由地俊脸一红,趔趄不前。 “不老妖姬”金素素一阵“格格”媚笑道:“来呀i小弟,姐姐的酒菜刚刚吩咐下去——喂!店家,照方才所点酒菜再加一份。” 这刹那之间裘克心想起前些日子石洞中被庄敏芝救出时,庄百川曾以千里传音指示自己: 这金素素除了轻诺寡信,行为不检之外,生平尚无大恶,有机会时不妨加以感化也是一件功德……于是他镇定而大方地迳行坐于“不老妖姬”金素素对面,微笑地道:“金前辈您好……” “不老妖姬”金素素想不到此刻的裘克心竟如此听话,不由芳心窃喜地笑逐言开,仍—— 听对方这称呼,却微嗔地莲足一跺,打断他的话道:“你这人!姐姐是如何叫你来着!” 这妖妇也的确是天生尤物,武林中虽没人知道她的真实年纪,但其足以做裘克心的祖母,应是毫无疑问的,可是由外表看来,最多也只能估计二十三四岁,而其倦嗔浅笑的姿态,不但不见一丝做作,而且于自然中更隐含一种特别撩人情思的韵味。 这种韵味,是一个生理与心理两方面都臻巅峰状态,并配合其丰富的经验所发挥的极致,在宋文英、柯秀琴、庄敏芝等年轻少女的身上是无法领略到的。 因此,裘克心的目光一接触对方那无限风情的神态与水波盈盈的妙目时,不禁心神一荡,一颗心几乎要跳出口腔来。 “不老妖姬”金素素见状之后,不由芳心窍喜地媚笑道:“怎么啦!小弟!” 荒村野店,本是贩夫走卒打尖之处,几曾见过此等俊美男女,此时,这小店中除他们两人之外,虽然另外只有四个食客,但八只眼睛却一齐好奇地注视着他们两人。 裘克心更是窘的俊脸通红无地自容,只好尴尬地一笑,岔开话题道:“我……我已经两天一夜未进饮食了……” “不老妖姬”金素素微微一怔道:“怎么?两天一夜……好,先吃饱了再谈——店家,快点!” 伙计已喏喏连声地将酒莱送上来:白斩鸡卤牛肉粉蒸红烧鲫鱼……摆了一桌子,这已经是这小店中最豪华的菜了。 “不老妖姬”金素素伸手撤去裘克心面前的酒杯,嫣然-笑道:“饿久了是不能喝酒的,你先吃饭吧!这酒只好由姐姐独个儿享受了!” 这魔女居然对裘克心体贴起来了! 裘克心实在是饿极了,也不客气,狼吞虎咽地饱餐了一顿。 “不老妖姬”金素素喝过酒后,俏脸更媚,眼波也更荡了。她,媚眼如丝地斜对着裘克心道:“怎么会两天一夜未进饭食,现在可以说给姐姐听啦!” 裘克心环顾四周食客一眼道:“此间说来——?” “不老妖姬”金素素自然知道裘克心不愿在公共场所谈到武林中事,媚目一转,立即接道:“好!咱们一面走,一面谈。” 说着,随手向柜台抛过一锭五两的银子道:“店家,不用找了!” 随即双双走出店外,在店家恭送如仪与一连声的“谢谢公子,谢谢小姐”声中,金素素媚声问道:“小弟准备何往?” 裘克心道:“洛南!” 金素素道:“巧极了!姐姐也是去洛南。”微微一顿,又道:“小弟去洛南有何贵干? 为何两天一夜未进饮食了?现在可说啦!” 两人联袂向洛南途中,裘克心将两天一夜未进饮食的原因简略地说了一遍,致于去洛南的真正原因,则仅仅只说为了等一个前辈长者。 不足十里的路程,在这两位武林奇客的脚程下,不消多久便已到达。 当下两人在一家悦来客栈开了两间上房,略事浴洗之后,“不老妖姬”金素素走进裘克心的房间迳自斜倚床栏,向裘克心招招手道:“小弟,你过来,姐姐跟你说几句话。” 裘克心端坐椅上道:“有什么话,就这样说吧!” 金素素幽幽地一叹道:“小弟,姐姐不是老虎,不会将你吃下去的。”拍拍床沿道: “来!坐到这儿来!” 此时,裘克心的心情十分矛盾:他是一个血气方刚,初通人事的少年人,面对如此人间尤物感化对方的指示,又在暗中对他加以鼓励:去吧,只要自己坚守立场敷衍她一下,又有何妨,何况目前正是用人之际…… 他一面心念飞转,一面已移坐床沿。 “不老妖姬”金素素伸出纤纤柔荑,握住裘克心的健腕,略加摩挲,慰然一叹道:“心弟,叫我一声姊姊行吗?” 吹气如兰,加上她身上的幽香与浑身放射着的无形媚力,不禁使裘克心如触电似地全身一震。 裘克心意乱情迷间,嘴唇牵动了一下,却未说出一个字来。 金素素幽幽一叹道:“心弟,姐姐一生放荡形骸,却没对任何一个男人动过感情,但对你却是特别例外……姐姐自己明白,无论是年龄身份,都不配爱你,但一念情痴,却是情不自禁……心弟,如果你早生一个甲子,那是多好!” 裘克心听的心身同时一震,金素素又轻轻一叹道:“心弟,叫啊,只要你叫我一声姐姐,我就满足了!” 词真意切,柔情万缕,闻之如饮醇醪,令人于不自觉间陶然欲醉。 裘克心深受感动地道:“要我叫你姐姐是可以,不过我有一个条件,你得先答应我。” 金素素目射异彩道:“弟弟,你提的条件,姐姐决没有不答应的,说吧!” 裘克心道:“你别先将话说的太满了!我提条件固然很简单,但做起来可不容易哩!” 金素素以坚定的语气道:“弟弟,你就是要我的心,我也会挖出来给你!” 裘克心正容说道:“那倒没这么严重,我不过是想请你从今之后,改邪归正,以你这一身超绝武功,为武林主持正义,为人间尽雪不平而已!” 金素素黯然垂首,半晌之后,才螓首微抬,目注案头烛火,长吁一声,喃喃自语道: “百年人生原是梦,此生误我是多情!金素素啊金素素你也的确该收收心了……” 裘克心方自听的心头暗喜,金素素却声浪略提地话锋一转道:“‘不老妖姬’自不便做一代少侠‘神龙剑客’的姐姐,弟弟,姐姐已决定接受你的要求,从今之后,改邪归正,以有生之年,做点有益武林苍生的事……” 裘克心惊喜地目射奇光道:“迷途知返,从善如流,姐姐!你真好!” 金素素妙目微润地慰然一笑道:“弟弟,谢谢你……不过,姐姐也有一点要求,希望你能答应我。” .裘克心不加思索地脱口答道:“姐姐有话尽管说,只要弟弟力量能做到的事情,决不推诿!” 金素素面容略显腼腆地道:“今宵陪我共遣长夜。” 裘克心一听对方提出此种要求,以为对方才所说的改邪归正都是虚言,不由使劲将被对方握住的手掌缩回,俊脸微沉道:“这——不可以!” 金素素凄然一笑道:“这是你能力范围内,可以办到的事情啊!” 裘克心正容道:“既称姐弟,共处一室,成何体统?” 金素素道:“弟弟,请别怀疑,姐姐决不会有轨外的要求……” 裘克心冷然截断对方的话道:“那又何必多此一举?” 金素素幽幽一叹道:“弟弟,姐姐不过是想借此一宵之叙,剪烛清谈,共话古今中外,使此一欢乐记忆,长留心臆之间,也不枉姐姐爱你一场!” 裘克心虽然被对方的款款深情所感动,同时由于对方神情之间所表现的落寂空虚之感,也深信对方所言决非虚语,但当他想到艳女少男共处一室,实无异集干柴烈火于一炉,危险性实在太大了,一个把持不住,那后果还能设想吗……? 他心念电转间,不由面有难色地嗫嚅说道:“姐姐,纵然你我无愧于心,其如人言可畏何!” 金素素媚然一笑道:“谣言止于智者,只要自信问心无愧,又何必顾虑那可畏人言!心弟,今宵你一声‘姐姐’就感化了一个举世侧目的女魔,不但功德不小,同时也为武林添上一段佳话。心弟,难得浮生半日闲!在终日里刀头舔血,剑底惊魂的生涯中,能偶然与知心人共处斗室,放荡形骸,风流而不下流,又有何不可?” 金素素因听裘克心方才的话中并非坚拒共消永夜的要求,不由地心情一宽,“咭咭呱呱” 地说出一篇似是似非的歪理来。 但她的话声刚落,窗外响起一串宏亮的敞笑道:“好一个‘风流而不下流!’喂!金大姐,不知我这和尚是否也可以‘风流’一下?” 话落,窗户无风自启,卓立窗前,向房中嘻嘻直笑得竟是那样滑稽突兀,芒鞋竹杖,一袭灰袍的铁肩大师。 金素素,裘克心,同时立起,裘克心深恐金素素不认识铁肩大师.怕她言语上有所开罪,已于起立时拉了一下对方的衣袖,自己则躬身说道:“前辈您好!” 铁肩大师单掌一打问讯道:“‘神龙剑客’您好!” 话落,穿窗而入,精目在微显尴尬的裘克心金素素二人脸上一扫,哑然失笑道:“一个叫大姐,一个叫姐姐,而叫姐姐的人却称叫大姐的人为前辈,这一本糊涂账,不便外人弄不清楚,连我和尚也弄糊涂啦!” 金素素总算已看出了铁肩大师的来历,不由“噗哧”一声娇笑道:“莫大侠已披上袈裟,却还是当年那豪放不羁的本色!” 铁肩大师眦牙一笑道:“好说,好说,我和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怎能像金大姊被这娃儿一声‘姐姐’就叫的……啊!罪过罪过!请金大姐原谅则个,原谅则个!” 金素素俏脸一红道:“大师请坐……” 铁肩大师等不及地接道:“这儿春意盎然,我和尚可受不了,不敢坐,不敢坐!” 他口中尽管一叠声的“不敢”坐,但事实上却已坐上了裘克心原先坐过的椅子,然后神色一整,向裘克心道:“以你们两人的功力,早该觉察有人在窗外窃听才对,也许方才是被感情蒙蔽住了,记住:娃儿!江湖步步险,随时随地都要提防敌人就在你身边!” 裘克心脸红红地敬谨受教,喏喏连声。 铁肩大师转向金素素道:“金施主慧根深具,迷途知返,可喜可贺!从此刻起,‘不老妖姬’四字就此取消,贫僧谨以‘长春仙子’四字为施主贺——虽然是秀才人情,却是礼轻情意重,尚望施主哂纳是幸!” 金素素盈盈一福道:“大师厚爱,金素素虽然受之有愧,却也只好厚颜敬领了!” 裘克心鼓掌附和道:“‘长春仙子’,这绰号好极了!” 铁肩大师再度恢复他那玩世不恭的神态道:“金大姐,和尚我这个贺号是作为赎罪之用的,你大概不曾想到吧!” 金素素闻言一怔道:“大师此话怎讲?” 铁肩大师神秘地一笑道:“你们所预定的‘剪烛共消永夜,风流而不下流’的节目,只好留诸异日了!” 金素素道:“有什么紧要事故吗?” 铁肩大师道:“正邪大决战,已是锣密鼓紧,而除夕的九疑大会,却已不足两月时间,这娃儿必须立刻起程,赶赴西藏深造,以期能于大会上肩负对付白莲教余孽之大责重任。至于你金大姐,因我和尚无意中发现一批可疑人物,正想跟踪而又深感人单势孤,因此-” 他顿住话锋,目注金素素,却不说下去。 金素素爽快地答道:“如果大师认为金素素力能胜任,金素素极愿追随大师骥尾,略效棉薄!” 铁肩大师道:“好!咱们一言为定,立刻起程!” 转向裘克心正容说道:“娃娃,青雕在城南竹林中,我已向它交待好,你立刻起程,快去快回,莫忘了除夕的九疑大会!” 裘克心躬身退出,身形一闪,迳向城南奔去。 冬日的和煦阳光,懒洋洋地照在拉萨城中。一条通往布达拉宫的青石板路上,在熙来攘往的清一色本地人装束的人群山中,却有一个身着白色长衫,肩头剑柄丝绦飘扬,显然是汉家郎的俊美少年,正向布达拉官方向走去。 也许是好奇,也许是这白衫少年的丰神与仪表太富于吸引力了,他的足迹所经,满街藏人莫不投以异样的目光,尤其是少女们甚至当白衫少年已经走过去了,还要回头瞧瞧—— 第二十六章 布达拉官 这白衫少年是谁? 他——就是万里迢迢,由中原赶来布达拉宫,求见密宗掌门人研参密宗已失传的上乘心法的“神龙剑客”裘克心。 他到达拉萨之后,顾不得一昼夜乘雕飞行的疲乏,将青雕安置于城郊立即向布达拉宫走去。 走完青石板街道,通过广场,即到达宏伟、庄严,兼而有之的布达拉宫大门前。 裘克心整整衣衫,向斜倚石阶晒太阳的一个中年番僧拱手说道:“大师请了!”话才说出,他却担心那番僧听不懂汉语而心焦了。 那中年番僧一见对方是一个汉人,竟斜坐如故爱理不理地道:“施主有何见教?” 裘克心一听对方能懂汉语,不由宽心略放,也不计较对方的态度地含笑答道:“在下裘克心,有机密事要禀贵掌教达赖禅师。” 那中年番僧一听对方是有机密事面见掌教,不由态度略见友善地站起身来,但仍似有所怀疑地问道:“施主由何处来?” 裘克心道:“由中原来。” 番僧道:“有何机密面禀本门掌教?” 裘克心微一迟疑道:“这-请大师原谅,在未见贵掌教之前,在下未便说出。” 番僧再度向裘克心打量一番道:“请施主示知尊姓大名?何派门下?以便传禀。” 裘克心道:“在下裘克心,巫山门下。” 番僧立即转身前导道:“施主请!” 那中年番僧将裘克心安置在客堂之后,即迳行离去。 半晌之后,一个高大的黄衣番僧走进客堂,双目中精芒似电地在裘克心身上上下一阵扫视之后,回头向原先通报的中年番僧问道:“就是他?”语意之间,颇不友善。 那中年番僧恭声答道:“是的!” 裘克心方自暗中纳闷,那高大番僧已向他沉声问道:“施主就是名震江湖的‘神龙剑客’裘少侠?” ‘裘克心心中暗懔:自己这“神龙剑客”传颂江湖为时不过一月,这布达拉宫远在边陲,怎会知道呢?而对方这神态语意之间,也分明存有敌意,究竟是为了什么?他,沉思间,正容答道:“不敢!在下正是裘克心!” 那高大番僧冷漠地道:“贫僧克多忝掌布宫知客,裘少侠有何机密,即请跟贫僧说明,以便转禀掌教。” 裘克心道:“在下有非常重要之事,非面谒掌教未便说出。” 裘克心本想即行出示碧玉牒,但见对方态度倨傲中含有什么敌意,不由心中犯疑而迟迟未决。 克多大师接道:“那么,请少侠七天之后再来吧!”语意已很明显地下达逐客令了。 裘克心疑念更深地道:“为什么要等七天?在下这事情不但非常重要,时间也很急迫而且对贵派……” 克多大师冷哼一声接下道:“对本派也有密切关系,是吗?” 裘克心心头一震道:“不错!” 克多大师冷漠地道:“少侠盛情可感,只是本派掌教正在闭关,必需七天之后才可见客。” 裘克心心中暗忖:怎会如此不巧!心中想着,俊眉微蹙地道:“那么在下想先请见班禅大师或班伦大师。” 克多大师不耐地道:“师尊与师叔因公外出。” 听这口吻,这克多大师还是有密宗第一高手之称的班禅大师的徒弟。 裘克心心念电转,怪不得你恁地狂傲,原来是班禅大师的徒弟!强忍心头闷气,淡淡一笑道:“那么,贵宫目前是哪一位大师主持?” 克多大师道:“这个么——暂由贫僧负责。” 裘克心心中疑念更深了,纵然掌教闭关,三个徒弟都因公外出,也轮不到一个知客僧主持大局呀!嗯!此中问题不简单……? 这刹那之间,裘克心已作重大决定,正容接道:“打扰大师了!在下就等七天之后再来面谒贵宫掌教吧!” 克多冷哼一声道:“恕贫僧不送了!” 裘克心大踏步出布达拉宫,心头不但充满了疑虑,更充满了愤怒。 一抹斜阳,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地在布达拉宫前的广场上,徐徐地挪动着,挪动着…… 陡地——他右手握拳猛然一击左掌,喃喃自语道:“哼!今天这两个和尚的态度如果没有特别的原因可以原谅的话,我要禀明掌教,好好的教训一下……” 越过广场,又进入青石板铺成的街道了。 裘克心游目四顾,不但满街行人中见不到一个汉人,两旁商店的招牌也看不到一个汉字,此情此景,不由他油然而兴飘零异地之感了。 他,意兴阑珊地走进一家藏人开的小吃馆,胡乱地吃了一些不知名称也不辨味道的东西把肚皮填饱。 幸亏那小店的伙计,还略通几句汉语,于是两个人连说带比地总算沟通了意见,使他知道再向左拐经过两条横街处有一家汉人开的客栈。 这消息对目前的裘克心而言,无异是在沙漠中发现了绿洲,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地向前走去。 那客栈由外表看来,真是小得可怜,但门口那“四方客栈”的四个方块字,却予他一种十分亲切之感,尤其是那付门联:日将暮矣君何在?天已明兮我不留! 寓亲切于生动之中,的确是佳构。 裘克心刚跨进店门。里面响起一串有如出谷黄莺似的清脆语声道:“公子,您要住店? 还是打尖?” 随着话声,一阵香风送来一位风姿绰约的少女,她,年约十六七,皮肤黑黑,秀发披肩,面容娟秀,五官分配的恰到好处,衬托上那一身裁制适宜的青布袄褂,玲珑娇俏,别具风韵,虽不能算是绝色,但却如空谷幽兰,予人一种超尘绝俗之感。 尤其是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尽盯着裘克心滴溜溜直转,盯得裘克心颇为局促地道: “在下要住店……” 那青衣少女“噗哧”一笑道:“公子,您这‘在下’的称呼,可折煞奴家啦!” 裘克心俊脸一热,他,在陌生女孩面前本就不善辞令,再经对方一调侃,可更窘的他嗫嚅地道:“在下……唔……请姑娘别……别……” 那青衣少女一见裘克心面皮如此嫩,与她日常所见的西藏少年的粗犷作风大异其趣,不由又是好笑,又是好奇地强忍笑容道:“公子请别客气,有道是亲不亲,故乡人,所以咱们说话最好简单一点,你就是你,我就是我,不要那么文绉绉的,现在我叫你公子,你就叫我香君吧!” 裘克心神态已渐转镇定地淡淡一笑道:“香君姑娘说的是,我叫裘克心……” 香君姑娘道;“裘公子,香君就香君,不用再加上姑娘二字了-裘公子你,跟我来!” 香君姑娘显得无比兴奋地将裘克心领进一间收拾得颇为雅致的上房,妙目一转道:“裘公子,这房间可以吗?” 裘克心实在没料到这外表丝毫不起眼的小客栈,里面竟有如此雅致的上房,不由一叠声地道:“好!太好了!” 香君姑娘嫣然一笑道:“这是本店最好的一间客房,你要是不中意,那就只好将我住的那一间让出来了……” 裘克心自进店起,一直只有这香君姑娘一个人在周旋,不由讶然地问道:“这店难道只有你一个人?” 香君姑娘无邪地俏脸上略现忧容道:“还有一个爷爷,可是他老人家已病到了。” 裘克心道:“那么,这客栈就由你一个人料理,也没雇人?” 香君姑娘道:“是的,好在本地人不住我们这客栈,而来拉萨的汉人又不多,所以虽然是我一个人料理,也并不忙,说实在的,你裘公子还是半月以来第一位客人哩!” 一个苍老而带呛咳的语声由后面传来道:“香儿……香……香儿……” 香君姑娘略现歉意地道:“裘公子,我爷爷醒来了,我去瞧瞧,回头再来给你弄点吃的。” 说着,匆匆向后面走去,一面高声应道:“爷爷,香儿来啦!” 裘克心独坐斗室之中,脑海中波涛汹涌,不住地起伏着:由布达拉宫中知客僧表现的敌对态度联想到此行任务,由这小客栈中祖孙两人流浪异乡,相依为命的凄清境遇联想到自己的神秘身世,由目前这绰约多姿的小姑娘联想到自己的爱侣宋文英,柯秀琴,庄敏芝……以及……? 也不知经过了多久,耳畔响起一声轻笑道:“对不起,裘公子饿了吧!” 香君姑娘左手端着一枝腊烛,右手端着一个朱漆食盘,俏生生地立在他的面前。 原来裘克心心事重重,沉思之间,连天已经黑了也不觉得,此时,不由略现尴尬地顺口答道:“没有饿,没有饿……” 香君姑娘含笑将食盘中的四色小菜,一叠煎饼和一壶酒置于案上,一面歉意地道:“今宵请裘公子将就一点,如果你明天不走,我再给你准备弄点好的荤菜。” 裘克心含笑答道:“明天不走,还有几天好住哩!” 香君姑娘大眼睛一张道:“真的,那好极了!”语声一顿道:“裘公子,你还不吃?” 裘克心虽说已经吃过一次东西,但那真是食而不知其味,此时,烛影摇红之下,面对如花解语,比玉生香的美人,不由意兴遄飞,胃口大开,如风卷残云似地将面前酒,菜,煎饼一扫而光。 香君姑娘抿唇一笑道:“裘公子,要不要再来一份?” 裘克心朗声笑道:“再来一份,你把我当成酒囊饭袋啦?” 香君姑娘忍不住“噗哧”一笑道:“说实在的,你这一餐,足够我一天吃了哩!” 这妮子也许是僻处边陲,难得见到像裘克心这般英俊的异性,心花怒放之下,也不管失不失礼,竟口没遮拦地说开来了。 裘克心也是客中无聊,有此解语花陪着聊聊,自是不便以对方的直率天真为忤,微微一笑道:“你也喝酒?” 香君姑娘道:“不常喝,我爷爷说:女孩子喝酒会误事,所以我只好偶然喝一点了。” 裘克心心中一动,岔开话头道:“你爷爷患的是什么病?有多久了?” 香君姑娘一听到爷爷的病,不由那春花怒放似的俏脸上陡地升起一片深忧道:“他老人家是中了一种奇毒,已卧床三个多月了。” 裘克心方才这一问,就是因为自己行囊中有“辣手华陀”宋超然和“百草仙姑”潘淑贞所赠的疗伤解毒的药丸!也许可以对这流浪边陲的老人一效棉薄,想不到对方竟然是中毒,不由脱口说道:“香君姑娘,你爷爷如果真的是中毒,这事情倒好办了。” 香君姑娘闻言一喜道:“真的你有办法解毒?” 裘克心道:“你立刻带我去瞧瞧吧!” 香君姑娘一面前导,一面说道:“我爷爷所中的毒可怪哩!三个月来,这拉萨城中的名医都来了。” 裘克心进入室中,只见床上半卧半倚地斜躺着一个须发斑白的魁伟老者,虽然容颜憔悴,略嫌清瘦,但不难想见其健康时的伟岸英姿。 那老者微睁双目,在裘克心的脸上略一注视之后,那本来慈祥的目光突转森冷,神色也随之一整道:“裘公子何事只身远来边陲?” 裘克心微微一怔道:“小可此来任务,至为艰巨,说来也话长,且先治好老人家的毒再谈吧!” 那老者语气坚决地道:“不!在未明白裘公子真实来历之前,请恕老朽有负盛情。” 裘克心方自发出一声苦笑,香君姑娘却嘟着小嘴撒娇地道:“爷爷,您的脾气又发作了,人家裘公子是来给您治病呀,干吗先盘问起……” 那老者沉声叱道:“丫头住嘴!” 裘克心心念电转,这老者此种态度,想必有原因,好在自己是好意救人,无论对方是何来历,自己说出真实身份,谅不致有多大麻烦。 他念定之后,立即接道:“小可裘克心乃巫山双侠门下,前来拉萨,是求见密宗掌教有所请求。” 那老者面色稍霁,却微现诧容道:“裘公子为巫山门下,不知是‘及时雨’文敬塘大侠还是“霹雳火”周少峰大侠的传人?” 裘克心一听对方语气,分明也是武林中人,不由神态之间更为恭顺地道:“晚辈恩师上周下少峰,敬请前辈赐示名号,以免晚辈失礼!” 那老者一声长叹道:“有关老朽姓名来历,说来话长,老弟台既擅长治毒,名门高徒,老朽自是信得过,就请一展身手,待老朽康复之后再作长谈吧!不过,老朽所中,为此间一种极为歹毒的‘金线双头铲’蛇毒,本是无药可解,但老朽实在对这丫头不放心,所以不得不强忍痛苦,以内家真力将其逼聚于一处,以苟延残喘……” 裘克心满自信地打断对方的话道:“前辈请放宽心,晚辈负责即时……呀!糟了……” 裘克心这一声“糟了”,那老者倒没什么反应,但香君姑娘却急的花容失色道:“裘公子怎么了?” 裘克心歉然一声苦笑道:“我那专解中毒的琥珀珠,因临行匆促忘了带来。” 那老者神色一动,继而一声轻叹。 香君姑娘嗒然若失地道:“除了那琥珀珠,就没别的办法了吗?” 裘克心心中一动道:“办法倒是有,只是不知有没有效?” 香君姑娘急急地道:“那就请你试一试吧!” 裘克心微微颔首,目注那老者道:“老前辈,晚辈身边带有‘百草仙姑’潘老前辈和‘辣手华陀’宋前辈的疗伤解毒丸,也许有效,前辈不妨试试看。” 那老者眼皮一抬,目放异彩道:“琥珀珠为武林瑰宝,‘百草仙姑’与‘辣手华陀’的灵药也是可遇难求,老弟台你竟兼收并获,再观你目前神仪内蕴,肤泛宝光,一身成就,当可列入顶尖高手之列,请恕老朽说句失礼的话,凭巫山双侠绝对调教不出这等徒弟来。看来你不另有明师,而你的异遇也一定不少吧!” 裘克心谦虚地一笑道:“前辈过奖了!其实,晚辈异遇虽多,却自愧并无任何成就,这些,且等前辈康复之后再谈吧!现在请问前辈可否一试这些灵药?” 那老者道:“老朽也略通医理,这金线双头铲的毒,别人的药固然无法解,但‘百草仙子’与‘辣手华陀’的药,却至少可以解去一半以上的毒质,老朽不但可以恢复活动,也可以多活几年了。” 裘克心闻言之下,不由宽心略放,一面将“百草仙姑”潘淑贞所赐疗伤毒药丸倾出三粒交与香君姑娘,一面说道:“只要能暂时使前辈恢复活动也就行了,一俟此间事情办妥之后,由晚辈或请香君姑娘跑一次中原,将琥珀珠取来,就可根治了。” 那老者轻轻一叹道:“跑一趟中原,谈何容易?” 裘克心道:“晚辈有青雕代步,来回有三五天也就行了!” 那老者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却未说话。 香君姑娘惊异地道:“裘公子,你是乘青雕来的?” “是的!” “那青雕现在在哪儿?” “我将它放置在郊处。” “明天带我去骑一下,可以吗?” “当然可以罗!” 那老者佯嗔地叱道:“野丫头,一点规矩都不懂!” 裘克心含笑向香君姑娘道:“香君姑娘请将药丸即给你爷爷服下,让他老人家好好休息一晚,一切明天再说。”顿住话锋,转向那老者道:“晚辈明晨再来拜望,就此告辞!” 裘克心回到自己房中之后脑海中思潮起伏,百念纷呈,尤其是日间在布达拉宫所经的一切,更使他心烦意躁,辗转不能人梦。 一个意念掠过他的心头,我为什么不乘夜间去探查一下,以释疑团…… 决心一定,立即挺身坐起,排除杂念,跌坐行功,一以恢复旅途疲劳,一以排遣此一段空白时间。 当街上的更鼓响起三更时,裘克心悄悄地穿窗而出,纵登屋顶,略一辨别方向,迳向布达拉宫飞纵而去。 布达拉宫像一个庞然大怪物,矗立在夜空中。 裘克心身形像一抹轻云,迅疾而又轻灵地纵落在第一进的屋顶上。 他隐身屋顶阴暗的一面,游目四顾,但见屋瓦栉比麟次,极目难尽,整个宫殿黑黝黝,静悄悄地,显的无比地神秘。 整个布达拉宫,仅仅东南角上一座高楼上有微弱的灯光透出,而沉沉暗影之中,到处都是全副武装的番僧,悄没声地往来巡逻,有些则静立一隅,有如木雕泥塑。 这表面上寂静庄严的宫殿,暗地里却戒备森严,有临大敌似的充满了杀气。 对这富有神秘色彩的密宗派根本重地,裘克心尽管艺业高超,此来却并未稍存轻视之意,眼看目前此种阵仗,不由他更加小心了。 这宫中是经常如此戒备的吗? 还是今宵别有缘故? 他,一面心中暗忖,一面屏息凝神,悄悄地移向下面有人影往来的檐角。 一个低沉的语声传人他耳中道:“有什么发现吗?” 另一个重浊的语声答道:“还没有。” “你要特别当心!尽管今宵本宫已出动不轻易使用的……嗯……但来人功力奇高决不可大意!” “那姓裘的小子果然会来吗?” “监院师伯已料准他这几天晚间来窥探……” 暗中的裘克心悚然一惊:原来这种阵仗,竟是针对自己而设,只是,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哼!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来了,可不管你有什么厉害设施,非得闯它一闯了心念电转中,不禁豪兴陡发,猛一长身,像电掣星飞似地向东南角上有灯光射出的高楼飞掠而去。 裘克心这一尽展身形,所经之处,但觉清风微拂,黑夜中连影子也不容易看出。 那些担任警戒的番僧,也许真未发觉,也许是有意放他深入重围,竟毫无阻碍地到达那一座有微弱灯光发出的高楼之上。 裘克心静立瓦沟中环扫四周,发觉这一座高楼正是布达拉宫的中心,敢情自己已进人人家的心腹重地哩! 既有此发现,而他此时与那发出灯光的房间仅仅是一瓦之隔,因此他的行动更加小心了。 他静伏瓦沟中,以龟息之法屏住呼吸,凝神向下面房间中谛听着。 底下似乎只有三个人在交谈着,此时是一个鼻音甚浓的人在说:“……在下所言,都有事实根据,两位大师如果不肯深信而因循自误,甚至于造成更严重的后果来,那时就悔之晚矣。” 裘克心心中一动,忖道:这声音似曾听过,可是这是谁呢……? 另一个嗓音低沉的语声道:“事实上铁大侠之言,本宫业已采信,要不然,今天对那姓裘的小子,就不致……” 裘克心心中疑念更深地忖道:“铁大侠?我所认识的人中,没有姓铁的啊!而这人又分明是在进行一种对我不利的阴谋……” 那被叫做“铁大侠”的语声道:“既然如此,今天就该出其不意,擒下那小子,据在下判断,贵宫今天的行动,,必已引起那小子的怀疑,他一提高警觉,凭那小子的一身功力,再要想轻易制住他,可就困难了。” 另一个冷傲的语声道:“那姓裘的小子纵然功力通玄,充其量也不过是一个毛头小伙子,铁大侠此种说法,也未免将布达拉宫看的太不值钱了!” 那铁大侠的语声道:“大师请莫误会,在下方才的话,并非瞧不起贵宫,而且其出发点也是为贵我双方的利益。” 那低沉的语声道:“铁大侠且请稍安勿躁,此事最多七天之内,本宫当有所决定。” 那铁大侠的语声道:“贵宫掌教究因何事,需要七天七夜才回宫,是否与在下所说之事有关?” 裘克心心中暗忖:“我于白天所听到的是掌教闭关七日,而目前所听到的却是掌教外出了,看情形似乎两者都可能,也都不可能,而那班禅与班伦大师公出这说也并不真实,下面这两个交谈的人,极可能就是班禅大师与班伦大师二人……” 那冷傲的语声道:“掌教师尊的行动,贫僧未便尊告!” 裘克心心中一动道:“是了!果然这下面二人就是班禅大师与班伦大师……听他们谈话之间,似乎双方都有猜疑,我必须想一个妥善的办法在他们猜疑未消,阴谋未成协定之前加以……” 铁大侠的语声道:“七天的时间不算短,贵宫既迟疑不决,为免夜长梦多,就由在下代为效劳除去那小子如何?” 那冷傲的语声道:“本宫范围以内之事,不敢有劳大驾!” 裘克心认为这语音甚为熟稔的“铁大侠”,总要除去自己而后快,却不知究竟是什么人,颇想移去琉璃瓦,一探究竟,却因下面都是几个顶尖高手,又深恐暴露行藏而犹豫不决…… 瞥目间,远处一条黑影,其快无比地向这高楼前进。 他日力特佳,但见对方衣袂飘飘,从容举步之间,一跨就是十几丈,这分明是轻功的极致,“千里户庭大法”与“凌虚蹑空”的混合使用,不由瞧的他骇然暗忖道:“武林中竟有此等功力之人,如系魔道人物,岂非没人可以制服他了吗……?” 裘克心沉思未毕,突然肩头一紧,已被人一把抓住,惊懔至极之下,本能地一挣,却是全身功力尽失,不由暗道一声:“完了……” §§旧雨楼扫描扣剑ocr旧雨楼独家连载转载时请保留此信息第二十六章布达拉宫 这白衫少年是谁? 他——就是万里迢迢,由中原赶来布达拉宫,求见密宗掌门人研参密宗已失传的上乘心法的“神龙剑客”裘克心。 他到达拉萨之后,顾不得一昼夜乘雕飞行的疲乏,将青雕安置于城郊立即向布达拉宫走去。 走完青石板街道,通过广场,即到达宏伟、庄严,兼而有之的布达拉宫大门前。 裘克心整整衣衫,向斜倚石阶晒太阳的一个中年番僧拱手说道:“大师请了!”话才说出,他却担心那番僧听不懂汉语而心焦了。 那中年番僧一见对方是一个汉人,竟斜坐如故爱理不理地道:“施主有何见教?” 裘克心一听对方能懂汉语,不由宽心略放,也不计较对方的态度地含笑答道:“在下裘克心,有机密事要禀贵掌教达赖禅师。” 那中年番僧一听对方是有机密事面见掌教,不由态度略见友善地站起身来,但仍似有所怀疑地问道:“施主由何处来?” 裘克心道:“由中原来。” 番僧道:“有何机密面禀本门掌教?” 裘克心微一迟疑道:“这-请大师原谅,在未见贵掌教之前,在下未便说出。” 番僧再度向裘克心打量一番道:“请施主示知尊姓大名?何派门下?以便传禀。” 裘克心道:“在下裘克心,巫山门下。” 番僧立即转身前导道:“施主请!” 那中年番僧将裘克心安置在客堂之后,即迳行离去。 半晌之后,一个高大的黄衣番僧走进客堂,双目中精芒似电地在裘克心身上上下一阵扫视之后,回头向原先通报的中年番僧问道:“就是他?”语意之间,颇不友善。 那中年番僧恭声答道:“是的!” 裘克心方自暗中纳闷,那高大番僧已向他沉声问道:“施主就是名震江湖的‘神龙剑客’裘少侠?” ‘裘克心心中暗懔:自己这“神龙剑客”传颂江湖为时不过一月,这布达拉宫远在边陲,怎会知道呢?而对方这神态语意之间,也分明存有敌意,究竟是为了什么?他,沉思间,正容答道:“不敢!在下正是裘克心!” 那高大番僧冷漠地道:“贫僧克多忝掌布宫知客,裘少侠有何机密,即请跟贫僧说明,以便转禀掌教。” 裘克心道:“在下有非常重要之事,非面谒掌教未便说出。” 裘克心本想即行出示碧玉牒,但见对方态度倨傲中含有什么敌意,不由心中犯疑而迟迟未决。 克多大师接道:“那么,请少侠七天之后再来吧!”语意已很明显地下达逐客令了。 裘克心疑念更深地道:“为什么要等七天?在下这事情不但非常重要,时间也很急迫而且对贵派……” 克多大师冷哼一声接下道:“对本派也有密切关系,是吗?” 裘克心心头一震道:“不错!” 克多大师冷漠地道:“少侠盛情可感,只是本派掌教正在闭关,必需七天之后才可见客。” 裘克心心中暗忖:怎会如此不巧!心中想着,俊眉微蹙地道:“那么在下想先请见班禅大师或班伦大师。” 克多大师不耐地道:“师尊与师叔因公外出。” 听这口吻,这克多大师还是有密宗第一高手之称的班禅大师的徒弟。 裘克心心念电转,怪不得你恁地狂傲,原来是班禅大师的徒弟!强忍心头闷气,淡淡一笑道:“那么,贵宫目前是哪一位大师主持?” 克多大师道:“这个么——暂由贫僧负责。” 裘克心心中疑念更深了,纵然掌教闭关,三个徒弟都因公外出,也轮不到一个知客僧主持大局呀!嗯!此中问题不简单……? 这刹那之间,裘克心已作重大决定,正容接道:“打扰大师了!在下就等七天之后再来面谒贵宫掌教吧!” 克多冷哼一声道:“恕贫僧不送了!” 裘克心大踏步出布达拉宫,心头不但充满了疑虑,更充满了愤怒。 一抹斜阳,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地在布达拉宫前的广场上,徐徐地挪动着,挪动着…… 陡地——他右手握拳猛然一击左掌,喃喃自语道:“哼!今天这两个和尚的态度如果没有特别的原因可以原谅的话,我要禀明掌教,好好的教训一下……” 越过广场,又进入青石板铺成的街道了。 裘克心游目四顾,不但满街行人中见不到一个汉人,两旁商店的招牌也看不到一个汉字,此情此景,不由他油然而兴飘零异地之感了。 他,意兴阑珊地走进一家藏人开的小吃馆,胡乱地吃了一些不知名称也不辨味道的东西把肚皮填饱。 幸亏那小店的伙计,还略通几句汉语,于是两个人连说带比地总算沟通了意见,使他知道再向左拐经过两条横街处有一家汉人开的客栈。 这消息对目前的裘克心而言,无异是在沙漠中发现了绿洲,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地向前走去。 那客栈由外表看来,真是小得可怜,但门口那“四方客栈”的四个方块字,却予他一种十分亲切之感,尤其是那付门联:日将暮矣君何在?天已明兮我不留! 寓亲切于生动之中,的确是佳构。 裘克心刚跨进店门。里面响起一串有如出谷黄莺似的清脆语声道:“公子,您要住店? 还是打尖?” 随着话声,一阵香风送来一位风姿绰约的少女,她,年约十六七,皮肤黑黑,秀发披肩,面容娟秀,五官分配的恰到好处,衬托上那一身裁制适宜的青布袄褂,玲珑娇俏,别具风韵,虽不能算是绝色,但却如空谷幽兰,予人一种超尘绝俗之感。 尤其是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尽盯着裘克心滴溜溜直转,盯得裘克心颇为局促地道: “在下要住店……” 那青衣少女“噗哧”一笑道:“公子,您这‘在下’的称呼,可折煞奴家啦!” 裘克心俊脸一热,他,在陌生女孩面前本就不善辞令,再经对方一调侃,可更窘的他嗫嚅地道:“在下……唔……请姑娘别……别……” 那青衣少女一见裘克心面皮如此嫩,与她日常所见的西藏少年的粗犷作风大异其趣,不由又是好笑,又是好奇地强忍笑容道:“公子请别客气,有道是亲不亲,故乡人,所以咱们说话最好简单一点,你就是你,我就是我,不要那么文绉绉的,现在我叫你公子,你就叫我香君吧!” 裘克心神态已渐转镇定地淡淡一笑道:“香君姑娘说的是,我叫裘克心……” 香君姑娘道;“裘公子,香君就香君,不用再加上姑娘二字了-裘公子你,跟我来!” 香君姑娘显得无比兴奋地将裘克心领进一间收拾得颇为雅致的上房,妙目一转道:“裘公子,这房间可以吗?” 裘克心实在没料到这外表丝毫不起眼的小客栈,里面竟有如此雅致的上房,不由一叠声地道:“好!太好了!” 香君姑娘嫣然一笑道:“这是本店最好的一间客房,你要是不中意,那就只好将我住的那一间让出来了……” 裘克心自进店起,一直只有这香君姑娘一个人在周旋,不由讶然地问道:“这店难道只有你一个人?” 香君姑娘无邪地俏脸上略现忧容道:“还有一个爷爷,可是他老人家已病到了。” 裘克心道:“那么,这客栈就由你一个人料理,也没雇人?” 香君姑娘道:“是的,好在本地人不住我们这客栈,而来拉萨的汉人又不多,所以虽然是我一个人料理,也并不忙,说实在的,你裘公子还是半月以来第一位客人哩!” 一个苍老而带呛咳的语声由后面传来道:“香儿……香……香儿……” 香君姑娘略现歉意地道:“裘公子,我爷爷醒来了,我去瞧瞧,回头再来给你弄点吃的。” 说着,匆匆向后面走去,一面高声应道:“爷爷,香儿来啦!” 裘克心独坐斗室之中,脑海中波涛汹涌,不住地起伏着:由布达拉宫中知客僧表现的敌对态度联想到此行任务,由这小客栈中祖孙两人流浪异乡,相依为命的凄清境遇联想到自己的神秘身世,由目前这绰约多姿的小姑娘联想到自己的爱侣宋文英,柯秀琴,庄敏芝……以及……? 也不知经过了多久,耳畔响起一声轻笑道:“对不起,裘公子饿了吧!” 香君姑娘左手端着一枝腊烛,右手端着一个朱漆食盘,俏生生地立在他的面前。 原来裘克心心事重重,沉思之间,连天已经黑了也不觉得,此时,不由略现尴尬地顺口答道:“没有饿,没有饿……” 香君姑娘含笑将食盘中的四色小菜,一叠煎饼和一壶酒置于案上,一面歉意地道:“今宵请裘公子将就一点,如果你明天不走,我再给你准备弄点好的荤菜。” 裘克心含笑答道:“明天不走,还有几天好住哩!” 香君姑娘大眼睛一张道:“真的,那好极了!”语声一顿道:“裘公子,你还不吃?” 裘克心虽说已经吃过一次东西,但那真是食而不知其味,此时,烛影摇红之下,面对如花解语,比玉生香的美人,不由意兴遄飞,胃口大开,如风卷残云似地将面前酒,菜,煎饼一扫而光。 香君姑娘抿唇一笑道:“裘公子,要不要再来一份?” 裘克心朗声笑道:“再来一份,你把我当成酒囊饭袋啦?” 香君姑娘忍不住“噗哧”一笑道:“说实在的,你这一餐,足够我一天吃了哩!” 这妮子也许是僻处边陲,难得见到像裘克心这般英俊的异性,心花怒放之下,也不管失不失礼,竟口没遮拦地说开来了。 裘克心也是客中无聊,有此解语花陪着聊聊,自是不便以对方的直率天真为忤,微微一笑道:“你也喝酒?” 香君姑娘道:“不常喝,我爷爷说:女孩子喝酒会误事,所以我只好偶然喝一点了。” 裘克心心中一动,岔开话头道:“你爷爷患的是什么病?有多久了?” 香君姑娘一听到爷爷的病,不由那春花怒放似的俏脸上陡地升起一片深忧道:“他老人家是中了一种奇毒,已卧床三个多月了。” 裘克心方才这一问,就是因为自己行囊中有“辣手华陀”宋超然和“百草仙姑”潘淑贞所赠的疗伤解毒的药丸!也许可以对这流浪边陲的老人一效棉薄,想不到对方竟然是中毒,不由脱口说道:“香君姑娘,你爷爷如果真的是中毒,这事情倒好办了。” 香君姑娘闻言一喜道:“真的你有办法解毒?” 裘克心道:“你立刻带我去瞧瞧吧!” 香君姑娘一面前导,一面说道:“我爷爷所中的毒可怪哩!三个月来,这拉萨城中的名医都来了。” 裘克心进入室中,只见床上半卧半倚地斜躺着一个须发斑白的魁伟老者,虽然容颜憔悴,略嫌清瘦,但不难想见其健康时的伟岸英姿。 那老者微睁双目,在裘克心的脸上略一注视之后,那本来慈祥的目光突转森冷,神色也随之一整道:“裘公子何事只身远来边陲?” 裘克心微微一怔道:“小可此来任务,至为艰巨,说来也话长,且先治好老人家的毒再谈吧!” 那老者语气坚决地道:“不!在未明白裘公子真实来历之前,请恕老朽有负盛情。” 裘克心方自发出一声苦笑,香君姑娘却嘟着小嘴撒娇地道:“爷爷,您的脾气又发作了,人家裘公子是来给您治病呀,干吗先盘问起……” 那老者沉声叱道:“丫头住嘴!” 裘克心心念电转,这老者此种态度,想必有原因,好在自己是好意救人,无论对方是何来历,自己说出真实身份,谅不致有多大麻烦。 他念定之后,立即接道:“小可裘克心乃巫山双侠门下,前来拉萨,是求见密宗掌教有所请求。” 那老者面色稍霁,却微现诧容道:“裘公子为巫山门下,不知是‘及时雨’文敬塘大侠还是“霹雳火”周少峰大侠的传人?” 裘克心一听对方语气,分明也是武林中人,不由神态之间更为恭顺地道:“晚辈恩师上周下少峰,敬请前辈赐示名号,以免晚辈失礼!” 那老者一声长叹道:“有关老朽姓名来历,说来话长,老弟台既擅长治毒,名门高徒,老朽自是信得过,就请一展身手,待老朽康复之后再作长谈吧!不过,老朽所中,为此间一种极为歹毒的‘金线双头铲’蛇毒,本是无药可解,但老朽实在对这丫头不放心,所以不得不强忍痛苦,以内家真力将其逼聚于一处,以苟延残喘……” 裘克心满自信地打断对方的话道:“前辈请放宽心,晚辈负责即时……呀!糟了……” 裘克心这一声“糟了”,那老者倒没什么反应,但香君姑娘却急的花容失色道:“裘公子怎么了?” 裘克心歉然一声苦笑道:“我那专解中毒的琥珀珠,因临行匆促忘了带来。” 那老者神色一动,继而一声轻叹。 香君姑娘嗒然若失地道:“除了那琥珀珠,就没别的办法了吗?” 裘克心心中一动道:“办法倒是有,只是不知有没有效?” 香君姑娘急急地道:“那就请你试一试吧!” 裘克心微微颔首,目注那老者道:“老前辈,晚辈身边带有‘百草仙姑’潘老前辈和‘辣手华陀’宋前辈的疗伤解毒丸,也许有效,前辈不妨试试看。” 那老者眼皮一抬,目放异彩道:“琥珀珠为武林瑰宝,‘百草仙姑’与‘辣手华陀’的灵药也是可遇难求,老弟台你竟兼收并获,再观你目前神仪内蕴,肤泛宝光,一身成就,当可列入顶尖高手之列,请恕老朽说句失礼的话,凭巫山双侠绝对调教不出这等徒弟来。看来你不另有明师,而你的异遇也一定不少吧!” 裘克心谦虚地一笑道:“前辈过奖了!其实,晚辈异遇虽多,却自愧并无任何成就,这些,且等前辈康复之后再谈吧!现在请问前辈可否一试这些灵药?” 那老者道:“老朽也略通医理,这金线双头铲的毒,别人的药固然无法解,但‘百草仙子’与‘辣手华陀’的药,却至少可以解去一半以上的毒质,老朽不但可以恢复活动,也可以多活几年了。” 裘克心闻言之下,不由宽心略放,一面将“百草仙姑”潘淑贞所赐疗伤毒药丸倾出三粒交与香君姑娘,一面说道:“只要能暂时使前辈恢复活动也就行了,一俟此间事情办妥之后,由晚辈或请香君姑娘跑一次中原,将琥珀珠取来,就可根治了。” 那老者轻轻一叹道:“跑一趟中原,谈何容易?” 裘克心道:“晚辈有青雕代步,来回有三五天也就行了!” 那老者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却未说话。 香君姑娘惊异地道:“裘公子,你是乘青雕来的?” “是的!” “那青雕现在在哪儿?” “我将它放置在郊处。” “明天带我去骑一下,可以吗?” “当然可以罗!” 那老者佯嗔地叱道:“野丫头,一点规矩都不懂!” 裘克心含笑向香君姑娘道:“香君姑娘请将药丸即给你爷爷服下,让他老人家好好休息一晚,一切明天再说。”顿住话锋,转向那老者道:“晚辈明晨再来拜望,就此告辞!” 裘克心回到自己房中之后脑海中思潮起伏,百念纷呈,尤其是日间在布达拉宫所经的一切,更使他心烦意躁,辗转不能人梦。 一个意念掠过他的心头,我为什么不乘夜间去探查一下,以释疑团…… 决心一定,立即挺身坐起,排除杂念,跌坐行功,一以恢复旅途疲劳,一以排遣此一段空白时间。 当街上的更鼓响起三更时,裘克心悄悄地穿窗而出,纵登屋顶,略一辨别方向,迳向布达拉宫飞纵而去。 布达拉宫像一个庞然大怪物,矗立在夜空中。 裘克心身形像一抹轻云,迅疾而又轻灵地纵落在第一进的屋顶上。 他隐身屋顶阴暗的一面,游目四顾,但见屋瓦栉比麟次,极目难尽,整个宫殿黑黝黝,静悄悄地,显的无比地神秘。 整个布达拉宫,仅仅东南角上一座高楼上有微弱的灯光透出,而沉沉暗影之中,到处都是全副武装的番僧,悄没声地往来巡逻,有些则静立一隅,有如木雕泥塑。 这表面上寂静庄严的宫殿,暗地里却戒备森严,有临大敌似的充满了杀气。 对这富有神秘色彩的密宗派根本重地,裘克心尽管艺业高超,此来却并未稍存轻视之意,眼看目前此种阵仗,不由他更加小心了。 这宫中是经常如此戒备的吗? 还是今宵别有缘故? 他,一面心中暗忖,一面屏息凝神,悄悄地移向下面有人影往来的檐角。 一个低沉的语声传人他耳中道:“有什么发现吗?” 另一个重浊的语声答道:“还没有。” “你要特别当心!尽管今宵本宫已出动不轻易使用的……嗯……但来人功力奇高决不可大意!” “那姓裘的小子果然会来吗?” “监院师伯已料准他这几天晚间来窥探……” 暗中的裘克心悚然一惊:原来这种阵仗,竟是针对自己而设,只是,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哼!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来了,可不管你有什么厉害设施,非得闯它一闯了心念电转中,不禁豪兴陡发,猛一长身,像电掣星飞似地向东南角上有灯光射出的高楼飞掠而去。 裘克心这一尽展身形,所经之处,但觉清风微拂,黑夜中连影子也不容易看出。 那些担任警戒的番僧,也许真未发觉,也许是有意放他深入重围,竟毫无阻碍地到达那一座有微弱灯光发出的高楼之上。 裘克心静立瓦沟中环扫四周,发觉这一座高楼正是布达拉宫的中心,敢情自己已进人人家的心腹重地哩! 既有此发现,而他此时与那发出灯光的房间仅仅是一瓦之隔,因此他的行动更加小心了。 他静伏瓦沟中,以龟息之法屏住呼吸,凝神向下面房间中谛听着。 底下似乎只有三个人在交谈着,此时是一个鼻音甚浓的人在说:“……在下所言,都有事实根据,两位大师如果不肯深信而因循自误,甚至于造成更严重的后果来,那时就悔之晚矣。” 裘克心心中一动,忖道:这声音似曾听过,可是这是谁呢……? 另一个嗓音低沉的语声道:“事实上铁大侠之言,本宫业已采信,要不然,今天对那姓裘的小子,就不致……” 裘克心心中疑念更深地忖道:“铁大侠?我所认识的人中,没有姓铁的啊!而这人又分明是在进行一种对我不利的阴谋……” 那被叫做“铁大侠”的语声道:“既然如此,今天就该出其不意,擒下那小子,据在下判断,贵宫今天的行动,,必已引起那小子的怀疑,他一提高警觉,凭那小子的一身功力,再要想轻易制住他,可就困难了。” 另一个冷傲的语声道:“那姓裘的小子纵然功力通玄,充其量也不过是一个毛头小伙子,铁大侠此种说法,也未免将布达拉宫看的太不值钱了!” 那铁大侠的语声道:“大师请莫误会,在下方才的话,并非瞧不起贵宫,而且其出发点也是为贵我双方的利益。” 那低沉的语声道:“铁大侠且请稍安勿躁,此事最多七天之内,本宫当有所决定。” 那铁大侠的语声道:“贵宫掌教究因何事,需要七天七夜才回宫,是否与在下所说之事有关?” 裘克心心中暗忖:“我于白天所听到的是掌教闭关七日,而目前所听到的却是掌教外出了,看情形似乎两者都可能,也都不可能,而那班禅与班伦大师公出这说也并不真实,下面这两个交谈的人,极可能就是班禅大师与班伦大师二人……” 那冷傲的语声道:“掌教师尊的行动,贫僧未便尊告!” 裘克心心中一动道:“是了!果然这下面二人就是班禅大师与班伦大师……听他们谈话之间,似乎双方都有猜疑,我必须想一个妥善的办法在他们猜疑未消,阴谋未成协定之前加以……” 铁大侠的语声道:“七天的时间不算短,贵宫既迟疑不决,为免夜长梦多,就由在下代为效劳除去那小子如何?” 那冷傲的语声道:“本宫范围以内之事,不敢有劳大驾!” 裘克心认为这语音甚为熟稔的“铁大侠”,总要除去自己而后快,却不知究竟是什么人,颇想移去琉璃瓦,一探究竟,却因下面都是几个顶尖高手,又深恐暴露行藏而犹豫不决…… 瞥目间,远处一条黑影,其快无比地向这高楼前进。 他日力特佳,但见对方衣袂飘飘,从容举步之间,一跨就是十几丈,这分明是轻功的极致,“千里户庭大法”与“凌虚蹑空”的混合使用,不由瞧的他骇然暗忖道:“武林中竟有此等功力之人,如系魔道人物,岂非没人可以制服他了吗……?” 裘克心沉思未毕,突然肩头一紧,已被人一把抓住,惊懔至极之下,本能地一挣,却是全身功力尽失,不由暗道一声:“完了……” 第二十七章 奋力斗魔 耳边厢却同时响起一个细如蚊蚋的慈祥语声道:“孩子,禁声!” 裘克心心中还没有转过念头,卧身处猛然下陷,一泻十余丈,落人一间灯火辉煌,占地不足八尺的斗室中,他因肩头有人提着虽在功力被封的情况下,一跌就是十几丈,身体却并未受伤。 事情固然大出意外,这制住他的人功力之高,也的确骇人听闻。 裘克心于这刹那之间,心中固然惊懔至极,但那一声有如慈母低呼的“孩子”,却使他竟识到此人是友非敌而宽心暗放。 他,身躯一落地之后,肩头一松,一身真力竟也随之恢复流转。游目四顾,室中仅一紫衣老僧与一灰衣老尼盘坐蒲圃之上。 紫衣老僧面容枯槁,神态庄严,看不出究有多大年龄,一双亮目中正放着湛湛神光,凝神看着他。 灰衣老尼面如满月,眉似重霜,合掌垂帘,状似入定。 裘克心心念电转:依那传声示警的语音推断,那将自己带人秘室的人,应该是这老尼才对,可是她状似人定,似乎根本未曾移动过啊…… 紫衣老僧注目不瞬,低沉地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我佛有灵,这一局残棋,总算有人收拾了!”目中神光一闪,接道:“孩子,老衲即本门掌教达赖……” 裘克心闻言心动:想不到这老僧竟是自己此行所要找的达赖掌教……达赖禅师却接着说道:“你的来意,老衲早于班嘉飞鸽传书中获悉,至于今天所以如此对你的原因,目前已无暇多说,好在如果你待会看不懂时,以后再问不迟。现在,老衲为你先行引见一位盖代奇人——武林中人均认为早已正果归西的十绝之首‘寰宇一尼’百了神尼。” 裘克心听的心神一震,正待起身行礼,达赖禅师却挥手止住他道:“适才神尼接引你来此之前,业已与老衲商妥退敌之策,必要时,可能还得由你冒一次险……” 达赖禅师话未说完,室外却响起一阵洪烈异常的狂笑,裘克心此刻虽然处于地下秘室之中,但那洪烈的笑声,却依然感到入耳惊心,头皮发炸,足见这狂笑之人的功力的精纯。 狂笑方落,继之一串宏亮而苍劲的语声道:“达赖,这些破铜烂铁,用来对付我老人家,你算是瞎了眼啦!……” 继之是一连串火铳的“砰砰”声。那苍劲的怒叱狂吼声,和此起彼落的惨呼……达赖禅师脸色遂变地拂袖而起。 室外,一连串惊心动魄的交响曲中,夹杂着那苍劲而宏亮的语声道:“达赖,你再不出来,老夫可顾不得什么香火之情,要荡平你这布达拉宫了……” 百了神尼慈目一张,道:“掌教请先出去,贫尼与这孩子随后就来。” 达赖禅师向百了神尼微一合十为礼,立即打开秘室暗门,匆匆离去。 “再晚裘克心参见神尼前辈。” 百了神尼伸掌虚空一抬,将裘克心身躯托起道:“孩子,不必多礼!——你知道外面这来人的来历吗?” 裘克心道:“不知道。” 百了神尼道:“他就是达赖掌教的俗家师叔,绰号‘天山异叟’的公冶斌。” 裘克心讶然地道:“既然是掌教的俗家师叔,他为什么又……”、百了神尼打断他的话道:“此事说来话长,现在时机急迫,已无暇说述,且先应付过今宵这一场劫难再说。” 语声微顿,慈目中神光一闪,接道:“孩子,你对密宗的‘菩提三式’剑法,已到何种火候?” 裘克心微一沉吟道:“再晚对这三式剑法已到何种火候,自己也不敢估计,不过使将起来得心应手,倒是有此自信的了。” 百了神尼慰然一笑道:“这就行了,待会让你出手时,你得尽量发挥这三式剑法的妙用,今宵这难关能否渡过,就全看你待会的表现如何!” 裘克心不由诧讶地道:“有您老人家和掌教在,哪还有再晚出手……” 百了神尼打断他的话道:“那‘天山异叟’公冶斌既然是达赖掌教的俗家师叔,其一身修为,自然是在达赖掌教之上,而且那老魔除了获得密宗绝艺之外,并还于无意中获得贫尼本门心法秘籍,已兼两派之长,以目前的情况,纵然是贫尼与达赖掌教二人联手,也未必是他的对手哩!” 裘克心不由俊眉深蹙地道:“如此说来,再晚又怎能是他的敌手?” 百了神尼微笑地递过一粒芬芳扑鼻的火红药丸道:“孩子,你先服下这药丸,自有意想不到的妙用,其余你就不用担心啦!” 裘克心虽然对功精辈尊的十绝中人只仅仅见过“百草仙姑”潘淑贞与“酒怪”庄百川及“东山三矮”中的老大申屠德等三人,但眼前这神尼,既然达赖掌教尊她为十绝之首,自然不容他有所怀疑的了。 他手拈药丸心想,这必然又是这位前辈神尼要成全自己,使自己功力更行精进的旷世灵药,想着,一张口,将药丸吞了下去。 百了神尼伸手贴住他的“灵台”大穴,真力源源输入,同时沉声说道:“静气凝神,抱元守一,以本身真力导引药力循行周身,贫尼一旁助你一臂之力。” 裘克心遵照神尼的指示,行功三周之后,但觉体内真力充沛精神焕发,得未曾有,其情形,竟比他初服大还丹后的反应还要明朗化,不由心中暗忖:这不知是什么旷世灵药?竟有如此神奇效果! 百了神尼似乎看透了裘克心的心思,不由淡然一笑道:“孩子,这并非什么旷世灵药,不过是一种亢奋精神的药剂而已,其效力只能维持半个时辰,而且亢奋过后会感到精神疲乏,所以贫尼不得不以本身真力对你略加补助,以免有伤你的身体。” 裘克心恍然大悟地道:“前辈此举,就是为了便于再晚对付那‘天山异叟’公冶斌吗?” 百了神尼道:“是的——孩子,咱们该走了。” 说着,相偕由秘室的暗门中而去。 走过一条曲折而向上延伸的甬道,出口却在大殿中的一尊巨大的佛像中。 当他们两人悄然走出大殿时,大殿前的广场上却是灯光通明,照耀如同白昼。 广场正中,达赖禅师面对一个身材瘦小,银髯垂胸,两颧高耸,双目深陷,却是精光如电的黑衫老者正在侃侃而谈。 黑衫老者背后一丈远处,一字排站着四男二女,男的年约三十到四十岁之间,一律肩插长剑,一色天蓝长衫。女的年约三旬,一色粉红宫装,雾鬓云环,长裙曳地,身材修短适中,细纤适度,妖娆中别具一番成熟妇人的无形媚力。 达赖掌教背后丈远处,却并肩站着一瘦长,一矮胖的两个红衣番僧,可能就是班嘉大师的两位师兄班禅与班伦二人了。 这——本是裘克心与百了神尼二人走出大殿时匆匆一瞥所获得的印像。 百了神尼偕裘克心一直走到达赖掌教身旁,才默默地静立一边。 那黑衫老者冷电似的目光在百了神尼身上一扫,一声冷笑道:“达赖,怪不得你态度如此强硬,原来你自认已找着有力的靠山了,这就难怪罗!” 达赖掌教喧喝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本座看在老檀樾曾与先师同参的情份上,并未因老檀樾已脱离本派门墙,而仍然一再以师叔尊称,如果老檀樾执迷不悟,一意孤行,那实在是一件令人遗憾之事,说不得本座也只有……” 黑衫老者一声厉叱打断对方的话道:“达赖住口!” 钢牙一挫,精目中厉芒电射道:“提起当年之事,老夫余恨难消!现在,不管你对老夫的态度如何恭顺,也不管你方才对老夫的一切设施是否果然系对付另外的强敌,总而言之,老夫的决心,决不改变!” 达赖掌教一声长叹道:“同室操戈,师叔所为何来?” 黑衫老者一串凄厉而又洪烈的敞笑道:“老夫此举,什么也不为,只是要证明我这不守清规而又不是藏人的密宗弟子,是否有力量接掌密宗门户?” 达赖掌教神色一整道:“师叔既然执意如此,那也是莫可奈何之事。” 黑衫老者环视四周,一声冷哼道:“达赖,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难道就不为布达拉宫千万名弟子着想一下?”达赖掌教凛然地道:“为了维护本派根本重地,纵然全体以身殉道,也说不得了。” 黑衫老者厉声叱道:“不识好歹的蠢货!好,那你就等着领死吧!” 百了神尼慈目一张,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公冶檀樾能否听贫尼一言?” 、黑衫老者冷然一哂道:“这是本门的家务事,大师认为能管得了吗?” 百了神尼道:“贫尼既然碰上,自不能不尽一番心意。” 黑衫老者嘴唇一撇道:“武林十绝的招牌固然响亮,但在我‘天山异叟’公冶斌的眼中,却并没有什么了不起。大师这一番心意,恐怕是白费了!” 百了神尼神色依然地道:“武林十绝的招牌固然吓不倒人,但公冶檀樾却也未必艺盖天下。” 百了神尼的神色与语气虽然平和,但语意却是针锋相对,决不含糊。 “天山异叟”公冶斌(黑衫老者)一声冷嗤道:“口说无凭,你且跟达赖联手试试看,能在老夫手下走过多少招?” 百了神尼平静地一笑道:“贫尼早已封刀归隐,不问江湖中事,自不便再和公冶檀樾一较雄长,不过——公冶檀樾如果想见识一下十绝的武功,贫尼自不便使公冶檀樾失望。” 语声一顿,将裘克心向前一推道:“孩子,你且向这位自诩天下无敌的公冶老前辈讨教几手不传绝艺,记着:事关十绝威名,你得好自为之,莫塌了武林十绝的金字招牌!” 这片刻之间,裘克心已由双方的对话中明白了“天山异叟”公冶斌是因犯了门规而被达赖掌教的师祖逐出门墙的俗家弟子,此行却是含愤而来,存心夺取密宗掌教的职位,情况之严重,已可想而知。 至于布达拉宫为何于自己以礼求见掌教时那样的对付自己?以及适才“天山异叟”公冶斌口中所说的“不管你方才对老夫的设施是否果然系对付另外的强敌”之语,其中是否另有文章,一时之间,却难以猜测。 此刻,百了神尼将他向前一推,以他的冰雪聪明,却已大致猜到神尼的意旨不外是要借自己一个后生晚辈的身份,在某一种情况之下,使对方知难而退。 果然,就当裘克心安详地前移傲然卓立“天山异叟”公冶斌的丈远处时,“天山异叟” 公冶斌似乎是气极之下忍不住一阵狂笑道:“这是你的俗家弟子?还是你们武林十绝所共同调教出来的衣钵传人?” 百了神尼淡然一笑道:“这娃儿是‘儒怪’丁二的曾徒孙,虽然是十绝之一的嫡系传人,但到目前为止,他的艺业,却还未经十绝中任何一人亲自指点过。” “天山异叟”公冶斌一本正经地向裘克心端详了一阵之后,口中“啧啧”有声道:“好一个百年难见的奇材!可惜呀可惜!” 百了神尼讶然地道:“可惜什么?” “天山异叟”公冶斌道:“老夫这所谓可惜,是有双重意义,其一是可惜他投错了师门……” 百了神尼不待对方说完即微哂地接道:“如果投在檀樾你的门下就好了!” “天山异叟”公冶斌傲然自得道:“不错!如果投在老夫门下,老夫保证他一年之内成为武林中第一人。” 百了神尼不宵地一声冷哼,道:“所谓第二个可惜的原因呢?” “天山异叟”公冶斌道:“可惜这一朵武林奇葩,不过是昙花一现,眼前即将萎谢了!” 百了神尼道:“你那么自信?” “天山异叟”公冶斌道:“老夫不但有此自信,而且因这种自信产生一种奇异的联想,不过老夫自知这是办不到的事,所以这奇异的联想不说也罢!” 百了神尼应道:“说说又有何妨呢?” “天山异叟”公冶斌目光一掠裘克心道:“如果这娃儿能改投老夫门下,老夫对这密宗掌教之争,愿意自动放弃。” 百了神尼淡然一笑道:“这的确是办不到的事。” 顿住话锋,向裘克心一使眼色道:“孩子,可以开始向这位公冶老前辈恭领教益了!” 裘克心气定神闲地目注“天山异叟”公冶斌道:“公冶前辈请亮剑。” “天山异叟”公冶斌一声狂笑道:“对付你这乳臭未干的娃儿,还用亮剑!”话锋微顿,目射威光道:“老夫如果不在三招之内挤出你的蛋黄来,此间事就此拉倒!” 百了神尼冷然地道:“说话可得算数!” “天山异叟”公冶斌道:“老夫是何许人,岂有说话不算数之理!不过,面对如此良材美质,实在有点不忍下手,所以……” 百了神尼微微一哂道:“别假惺惺了!娃儿亮剑进……” 百了神尼口中那“亮剑进招”的“招”字尚未说出,同时二个娇媚的语声打断她的话道: “有事弟子服其劳,师傅,这娃儿还是由徒儿来对付吧!” 话声中,红云飘闪,那站在“天山异叟”背后的两个宫装少妇之一已俏立裘克心面前,睁着一双水波盈盈的媚目,凝注裘克心,未语先笑道:“小兄弟,亮剑厂“呛”地一声清越龙吟,金虹耀目,裘克心手中的太阿神剑业已出鞘。 原来裘克心与庄敏芝二人在熊耳山洞前计斗文人俊文人杰两兄弟时,庄敏芝那俏妮子有意无意之间,将自己的太阿神剑与裘克心的银虹宝剑交换了,当时,在一连串的紧张过程中,未曾注意,偏偏两枝宝剑的剑鞘竟也能互相通用,事后,随手将宝剑人鞘,也就忘去了。 当然,裘克心一直到目前为止,还以为是当时忙中有错,并未想到这是庄敏芝有意将四奇剑之一让与他哩!这些闲话,就此表过。 且说裘克心的太阿神剑一出鞘,不但使他对面的宫装美妇神色一变,在场之人,凡识此宝剑的来历者,无不齐齐一怔。 “天山异叟”公冶斌讶然地道:“太阿神剑本是密宗镇派之宝,前些时候说落入酒怪庄百川手中,目前怎会又落入娃儿你手中了?” 裘克心正容朗声答道:“这宝剑的所有权还是属于庄老前辈,目前,裘克心不过是暂时借用罢了!” 他不便说出与庄敏芝换剑详情,只好临时扯一个谎,说是暂时借用。 “天山异叟”公冶斌啊了一声,脸上现出一丝奇异的神色。 百了神尼神色一整道:“公冶檀樾,方才说的是由你亲自出手,三招定胜负,如今却由令高徒出手,这该如何说法?” “天山异叟”公冶斌道:“由老夫徒儿出手,招数自当酌增,我看就改为二十招吧!” 此刻的裘克心,但觉全身功力充沛,一付跃跃欲试的姿态,影响到他的情绪也特别兴奋,不由豪气如虹地一声朗笑道:“公冶前辈,不论与令徒二十招之搏的胜负如何,裘克心之意,方才的协定还是以与前辈您亲自赐教的三招为准。” “天山异叟”公冶斌拇指双翘道:“好!就凭娃儿你这一份雄心豪气,待会我老人家不挤出你的蛋黄就是。” 同时,达赖掌教却以传音入密功夫向裘克心道:“孩子,你既要逞强斗那老魔,则与那妖妇交手时,可得保全实力,莫要使用‘菩提三式’才好。” 裘克心微微颔首,表示遵命。 此时那宫装美妇已由腰间解下一条长约一丈的粉红色绸质软带,迎风一抖,幻起一圈圈的红云,并散播着阵阵沁人心脾的幽香。 裘克心深恐那幽香中有什么文章,不由心头一懔,闪身纵立上风位置,蹙眉凝注对方,提神戒备着。 那宫装美妇忍不住一阵“格格”媚笑道:“小兄弟别怕,姊姊这天香捆仙带所发香气出白天然,决非迷人神志的毒气,请放心好了!” 这妖女体态丰盈,媚骨天生,几乎全身每一寸都充满了女人的媚力,尤其是一双水汪汪的媚目,一直在裘克心全身上下溜转着,那情形,就像恨不得一口将裘克心囫囵吞下去似的。 尤有甚者,当着自己的师傅和恁多外人面前,对一个处于敌对地位的陌生男人,一开口就是姊姊弟弟的叫得那么亲热而自然,这一份大胆,也就够人瞧的了。 裘克心毕竟年轻脸嫩,在对方那种肉麻当有趣的称呼与一语道破自己心事的情况下,不由窘的他讪讪地俊脸一红,哑然怔立。 那宫装美妇还以为是裘克心被她的美色迷住了,不由柳媚花娇地一声媚笑道:“小兄弟,进招呀!姊姊先让你三招。” 裘克心神色一整,“唰唰唰”虚空连发三招收剑朗声说道:“盛情拜领,尊驾也可以发招了!” 宫装美妇一阵“格格”媚笑道:“小兄弟,真有你的,给你便宜你都不要,你姊姊可要发招。” 她口中虽然说的好听,手中的天香捆仙带却早已幻起一片红云电卷而出,带头并显出七八个红色箭头,挟着“嘶嘶”锐啸,令人虚实莫测地一齐点向裘克心胸前“乳根”、“将台”、“七坎”……等七大要穴。 这妖妇能将一根丈许长的红色软带,发挥到如许威力,其一身功力,也确非等闲了。 裘克心一声清叱:“来得好!”太阿神剑幻起十朵金花,迳向对方的红色箭头迎去。 不但将对方带头所幻起的七个箭头一齐堵住,那剩下的三朵金花并以牙还牙地穿透红云迳向对方的“中庭”、“建里”、“分水”等三大要穴点去。 这正是“大衍剑法”中的一招“满天星斗”,在通常情况之下,能一下振出七朵剑花已是难能可贵的了,但裘克心自于福王遗孤朱念明手中获得师门武功的原始秘籍“广成残篇” 之后,对大衍剑法已有了更高一层的成就,随手一挥,竟超过一般极限地洒出十朵剑花,以攻还攻,不但迫的那宫装美妇骇然变招后撤,即连一旁观战的“天山异叟”公冶斌亦不由地悚然动容道:“怪不得你那么狂,这一套大衍剑法,的确已练到化境,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纵然那个老怪亲自使来,也不致比你更高明了!” 就当“天山异叟”公冶斌的说话当中,裘克心乘一招却敌之威,绝招连使,“唰唰唰” 一连三剑,迫的那宫装美妇连退八步才堪堪避过。 那宫装美妇,身为“天山异叟”公冶斌的嫡传弟子,一身功力,自非等闲,严格说来比裘克心差的并不算太多。 只是此刻的裘克心因服过了百了神尼所赠的能亢奋精神的灵药,精力充沛得无与伦比,而那宫装美妇首先是大意轻敌,色迷心窍,再加上先机已失,如今要想扳回均势,就实在有点力不从心了。 那宫装美妇将丈许软带舞成一片红云护住周身,只留下一个带头不时乘隙攻出一两招,已成了守多攻少的局势。 裘克心自功力一再精进以来,今宵所遇算是第一个功力相当的强敌,但他顾虑对方与密宗一派的渊源,·同时彼此之间又无深仇大恨,因此不便施出杀手,以那宫装美妇的功力,要想短时内胜过他,却也不是一件易事。 因此,一时之间,但见天香捆仙带如游龙夭娇,太阿神剑似金蛇乱窜,异香四溢,劲气排荡,竟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堪堪十五招已过,还是一个不胜不败之局。 裘克心已微感不耐,就当他准备施展大衍剑法中的连环三绝招,多少给对方一点颜色之际—— “天山异叟”公冶斌却陡地一声断喝道:“停!” 带影与剑气齐收,那宫装美妇娇喘细细,俏脸生霞,一双妙目死死地盯住裘克心,使那芳心之中,究竟是爱?是恨?是愤?是羞?恐怕只有她自己清楚。 裘克心气定神闲,对方才的一场恶斗竟似根本未发生过那么回事似地,目注“天山异叟” 公冶斌,剑眉微蹙地朗声问道:“二十招之数未满,胜负未分,公冶老前辈却为何叫停?” “天山异叟”公冶斌道:“胜负已分,不必再打了。” 裘克心讶然地道:“公冶前辈之意,是判定我裘克心败了?” “天山异叟”微笑地道:“不!老夫的意思正好相反。” 裘克心心想这魔头毕竟还有自知之明,但口中却漫声问道:“胜负尚未分晓,公冶前辈如此判定,恐怕令徒不会心服吧?” “天山异叟”公冶斌道:“服气不服气,你自己问问她不就行了!” 裘克心方自将目光移注到宫装美妇的脸上,那宫装美妇却向他含笑敛衽为礼道:“谢谢小兄弟方才剑下留情。” 裘克心俊眉一蹙,转向“天山异叟”公冶斌道:“现在是否该前辈赐教了?” “天山异叟”公冶斌含笑答道:“你我之搏,虽仅三招,但对你的影响却极大,你方才经过一场恶斗,已消耗去部分真力,老夫不愿占你这便宜,且等你调息一番再开始吧厂裘克心俊眉双轩道:“老前辈盛情心领,裘克心毋须调息,就请立刻赐教吧!” “天山异叟”公冶斌一声敞笑道:“娃儿狂得可以!好!请!” 裘克心心知凭对方的身份地位,决不会先发招,也不再客气,长剑一挥道:“裘克心有僭了。” 金虹电射,隐挟龙吟之声,声势之盛威力之强,使这目空四海,不可一世的老魔亦不由地傲态尽收,一声惊咦道:“好小子,原来你还藏有绝招未露!” 话声中,右手大袖微挥,一股潜力,将裘克心的宝剑逼开一尺,左手五指箕张,竟乘隙向裘克心当胸抓来。 这魔头也的确是有不可思议的功力,在大意轻敌的意外情况之下,不但临危不乱,居然震剑还攻,一点也不肯示弱。 裘克心心知这老魔不好惹,所以一开始就使出密宗绝艺的“菩提三式”剑法中的第一式“水龙吟”,存心给对方一个下马威—— 第二十八章 情孽难清 此刻,一见对方震剑探爪抓向自己的胸部,不由暗中一哼,力贯右臂,借对方卷袖震剑之力,身形一闪不但避开了对方当胸的一抓,而手中的太阿神剑,竟巧妙地成一个孤形挟着清越龙吟之声疾如电射地向“天山异叟”公冶斌兜头下击。 这一着,正是“菩提三式”中第一式“水龙吟”最后一个精妙而威力极强的变化。裘克心因对方系密宗弟子,而“菩提三式”虽久已失传,但对方至少该听说过,所以他施展“水龙吟”时,并不按常规循序渐进,一开始即以这一式中的最精妙变化使出。 此刻,他将这最具威力的一个变化提前使用,不由迫的“天山异叟”公冶斌骇然惊呼,横飘一丈道:“好啊!小子,你竟然已学会密宗失传绝艺‘菩提三式’了,倒可以放手一拼啦!” 裘克心朗笑声中,如影随形,振剑跟踪而上,一连串似霹雳连鸣的剑爆声中,第二式“金刚吼”绝招已源源施出,顷刻之间,即将“天山异叟”公冶斌圈入一幢绵密的剑幕之中。 以裘克心的功力,又是服过亢奋精神的灵药之后,而且使的又是千古神兵太阿神剑,所用招式又是旷古绝今的密宗绝艺“菩提三式”。 此情此景之下,一般武林高手,即连半招也吃不消,但这老魔却是赤手空拳,从容应付,有守有攻,裘克心的太阿神剑与神奇招式,不但攻不破对方的护身罡气,而且还不时被对方发出的无形暗劲震的步履踉跄,不得不半途撤招换式以求自保。 当裘克心的第三式绝招“弥勒嗔”使出时,“天山异叟”公冶斌的周身骨节发出一连串“哔打”爆响,同时一声敞笑道:“娃儿,‘菩提三式’固为旷代剑法,但你的修为太浅,白白糟塌了这神奇剑法,现在三式剑法快要使完,老夫方才虽然说道不再挤出你的蛋黄来,但你手中的太阿剑则不得不暂时留下!” 话声才落,裘克心顿觉周身压力遽增,手中宝剑几乎把持不住,“不好”的念头尚未转完,一条人影已突破剑幕,拔起三丈有余,头下脚上,依然右手大袖卷甩,左手迳向裘克心手中的剑叶抓来,同时口中一声断喝:“撒手!” 裘克心在这刹那之间,心中念转如电:师门盛誉,十绝威名,绝不容许自己一败涂地,最低限度,拚着自己身体受伤,宝剑被夺,也得在对方身上留点记号…… 此时,第三式“弥勒嗔”业已使完,而“天山异叟”公冶斌的身形也已距他头顶不及三尺,劲风如箭,挟着“嘿嘿”阴笑,兜头下扑,威力所及,周围三丈方圆都已无法闪避…… 好一个裘克心,当此危机一发之瞬间,心一横,钢牙一挫,身形猛然向后一仰,以右脚后跟为轴,贴地一个电旋,转过一百八十度,不但避过了“天山异叟”公冶斌雷霆万钧的凌空一击,而且就势身形一挺,剑演“卜庄刺虎”,迳点对方左足足踝,左手屈指轻弹,五缕劲风,射向对方胸前五大要穴。 这一下,死里求生,易客为主,“天山异叟”公冶斌招式用老,身形已接近地面,换招式都不可能,更使他头痛的,是裘克心竟使出一招最平凡的“卜庄刺虎”,而且攻的部位又正是他凌空势尽的身形所不易闪避的死角和要害。 幸亏他功力深,经验足,处危境而不乱方寸,惊怒交并之下,双掌蓄劲下拍,双足一曲,这一来,不但震散了裘克心射向他胸部大穴的指风,而且身形借掌力反弹之力再度升高二丈,自然也避开了裘克心刺向他左足足踝的一剑而险煞人地飘纵三丈之外。 裘克心卓立当地向“天山异叟”公冶斌淡淡地一笑,意思是说:“三招已过,尊驾不但未曾挤出我的蛋黄,手中宝剑也未曾撒手呀……” “天山异叟”公冶斌神色阴晴不定,半晌之后,才诡异地一声干笑道:“好!今宵之事,就此拉倒!”回头向那四男二女一声沉叱道:“走!” 身形闪处,已相偕电纵而去。 达赖掌教目送“天山异叟”公冶斌等一行人消逝于沉沉夜色之中后,才如释重负地一声长吁道:“阿弥陀佛!本宫危机总算暂时渡过了!” 百了神尼道:“只要这孩子练成贵派碧玉牒中的失传神功之后,不怕这老魔再来肆虐了。” 语声微顿,神秘地向裘克心一笑道:“孩子,你好自为之!贫尼预祝九疑大会上大展雄威,尽歼群丑!”向达赖掌教合十一礼道:“有扰掌教道友,贫尼就此告辞!” 话声未落。身形已在一箭之外了。 裘克心方自出神间,百了神尼却又刹住身形向他温声唤道:“孩子,你过来。” 裘克心奔近百了神尼身前,躬身道:“前辈有何指示?” 百了神尼淡然一笑道:“贫尼急于赶路,几乎将一件对你有切身关系的大事给忘了。” 裘克心俊目中充满了疑问,茫然不知所对。 百了神尼神色一整道:“孩子,你方才所窃听到的那与班禅班伦二人谈话的‘铁大侠’,知道他的来历吗?” 裘克心惑然地道:“再晚没听出他的口音。” 百了神尼道:“他是普渡教太上教主李青萍派到布达拉宫来的专任特使。” “啊……” “是专为对付你而来的。” 裘克心若有所悟地道:“这就是了,怪不得再晚今天日间来布达宫时,会受到那种奇异的接待……” 百了神尼微笑地打断他的话道:“你这猜想,却是错了!” 裘克心瞠目不知所对时,百了神尼接道:“今天日间布达拉宫对付你的态度,表面上是接受普度教的特使的意见,但实际上却是……” 顿住话锋,改以真气传声道:“……为了明知‘天i山异叟’中爪牙的耳目。”公冶斌今宵要来,而故意做作以混乱‘天山异叟’公冶斌埋伏于布达拉宫裘克心恍然大悟地道:“哦!原来如此——那么,那位普渡教中的什么特使呢?” 百了神尼脸上掠过一丝诡异的笑容道:“现在该说到与你切身有关的本题了——那位特使就是普渡教的首席供奉‘冷面子都’狄永,也就是你的……”话声一顿,微微一叹道:“唉! 当事人既然还在保密贫尼实未便多言,孩子,下次遇上那自号‘天下第一美男子’的灰衣人时,你亲自向他请教吧!” 这些日子来,裘克心对自己的身世和那“天下第一美男子”之间的渊源,本是甚多疑问,眼前这位德高望重的神尼,对这一切显然甚为清楚,此刻,他是多么希望能立即揭开这一个疑团,但他明白,如果这位神尼自己不便说出,纵然是经他恳求也是徒然,因此,他只是于脸上掠过一丝失望的神色之后,随即应道:“再晚是否可以跟那位狄供捧当面谈谈?” 百了神尼道:“目前他神志不清,对已往的一切已完全遗忘,谈不出结果来的,而且他人已走了。” 裘克心讶然地道:“他并未完成此行任务,怎会走呢?” 百了神尼道:“是贫尼叫他走的,如果贫尼估计不错,也许在九疑大会上能有一个神志完全清醒的‘冷面子都’狄永出现在你的面前。” 裘克心嘴唇张了张,似乎还想问点什么,但百了神尼却已一声“会上相见”之后,即电掣云飘而去。 百了神尼一走,达赖掌教立即偕同裘克心和班禅班伦二人一同回到云房之中,少不了又是一番客套。 时已将近五更,当裘克心正在向达赖掌教阵述其与班嘉大师认识的经过并说明中原武林目前概况时,值夜弟子却在云房外恭声说道:“启禀掌教,四方客栈掌柜偕一女施主在宫门外求见裘少侠,已等候一个更次了。” 达赖掌教身躯一震,沉声问道:“没认错人吗?” 值日弟子躬身答道:“决不会错!” 达赖掌教诧讶地道:“这就奇了!那老头身中奇毒,瘫痪已久,怎会突然痊愈?莫非……” 目光向裘克心一转,恍然若有所悟地道:“是你将他治愈的吗?” 裘克心微笑地道:“是的!不过,可能他体内余毒尚未完全消除……” 达赖掌教一声敞笑打断裘克心的话道:“能够使他恢复行动,已算是这老头子的莫大造化了!”向值日弟子一迭声地道:“请!请!” 就当裘克心向达赖掌教将住人四方客栈的经过简略地说完时,值日弟子已将四方客栈的掌柜及香君姑娘领了进来。 达赖掌教、班禅、班伦、裘克心等一齐起立,达赖掌教并宏声笑道:“沈施主沈疴复愈,恭喜啦!” 那被称为沈施主的四方客栈掌柜爽朗地笑道:“托掌教福庇拜受这位裘老弟台的灵药所赐,看来老朽又可多活几年了。” 当这一僧一俗互相笑语之际,香君姑娘却早已一个箭步窜到裘克心身前,拉着裘克心的手一阵摇撼道:“裘公子,你……你……你好坏啊……” 边疆儿女,男女之间,热情坦率,不像中原人物那么忸忸怩怩,香君姑娘虽然是汉人,但却是生长于边疆,耳濡目染,影响所及,却有边疆儿女之豪放作风,对裘克心虽然相识还不到一个对时,却已是脱略形骸,有如一对热恋中的情侣了。 但此刻的裘克心却正全神注视着香君姑娘的爷爷——那四方客栈的掌柜,心中在不断地沉忖着:“我早就料到他是武林中的奇人,证以目前他同达赖掌教的情形而论,其来历更不简单了,可是他们祖孙二人,背井离乡,隐居这边陲之中,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他心中想着,口中漫应道:“香君,我那一点坏呀?” 香君姑娘樱唇一撇道:“哼!也不告诉人家一声,一个人深更半夜悄悄的溜了,还不算坏?” 此言一出,道貌岸然的达赖掌教、班禅、班伦等三人亦不由地莞尔一笑。 那被称为沈施主的佯嗔地道:“丫头,你好没规矩!”转向裘克心一声苦笑道:“这丫头平日被老朽惯坏了,老弟台你得多多担待一点。” 裘克心尴尬地一笑,岔开话题道:“老人家所中奇毒是否已全部解除了?” 香君姑娘不待她的爷爷开口,却抢着说道:“只解除了一半,要不是我悄悄地跟着你跑到这儿来了,才缠着他老人家出来,他老人家可还在睡大觉哩!”语声微顿,款款深情地注视裘克心轻轻一叹道:“唉!方才可真把我急死了,只听到里面打的一塌糊涂,我想你的本事再大,也打不过这么多和尚呀,可是却想不到你过的这么舒服,看来我是白给你担心啦!” 妙目向达赖掌教一瞟,嘟着小嘴道:“说来这宫中的和尚真可恨,一问三不知,又不准我进来,哼!真气死人!” 她像一只百灵鸟似的,咭哩呱啦说了一大堆,逗的班伦大师微笑地道:“小姑娘,你现在不是进宫了吗?” 香君姑娘小嘴一撇道:“现在进来,我却不承情哩!” 披肩长发一甩,注视裘克心道:“我爷爷所中金线双头铲蛇毒尚未全部解除,你不是说过有一粒可解百毒的什么珠儿在中原吗,现在天亮了,走!找你那只青雕去。” 那沈施主沉声叱道:“丫头,越来越放肆了!来!坐到爷爷身边来!” 香君姑娘满怀委屈地挨着他爷爷坐下,达赖掌教却温声说道:“小姑娘,别着急,只要裘公子有解除蛇毒的宝珠,老衲保证他一定将你爷爷所中的奇毒治好就是。” 话锋微顿,转注沈施主道:“听这娃儿方才所说,你们双方都还不知道彼此的来历,目前并无外人,可否让老衲给你们互相引见一下?” 那沈施主沉吟未语,达赖掌教接道:“沈施主你一身功力已达炉火纯青之境,长此隐居边陲,固然是白道武林中一大损失,而这女娃儿也已长成,自不便让她永远不知自己的身世,是吗?” 那沈施主一声长叹,悲声吟道: 人生愁恨何能免? 锁魂独我情何限! 故国梦重归, 觉来双泪垂。 高楼谁与上? 长记秋睛望, 往事已成空, 还如一梦中! 吟声悲怆沉痛,扣人心弦。 一旁的裘克心对方才达赖掌教所说的话,本已感到十分诧异,此刻,一听那沈施主竟吟出南唐后主李煜所作的“子夜歌”,歌声中充满一片缅怀故国的哀思,不由更是诧讶地暗中沉忖道:“闻弦歌而知雅意,这位‘沈施主’莫非竟是先明的孤臣吗……” 裘克心沉忖未毕,那虎目中已孕育泪珠的“沈施主”却喟然叹息道:“眼看上国衣冠,沦于夷狄,炎皇子孙,战栗于异族铁蹄之下,老朽哪还有面目重见中原父老?!” 达赖掌教一声佛号道:“天命所归,非人力所能挽回,施主何自苦乃尔!”略为一顿之后,接道:“贫僧认为,凡我武林中人,均应以扫除妖氛,维护正气为天职,施主如能以效忠先明之丹心,以在野之身,为人间消除不平,为江湖伸张正义,即所以为炎皇子孙保存一份元气,也就是多一分兴旺之机,不知施主以贫僧之拙见为然否?” 那沈施主肃客起立向达赖掌教抱拳一躬道:“大师金玉良言,申致中仅受教矣!” 达赖掌教合十还礼,高喧佛号道:“施主请坐,贫僧担当不起!” 那沈施主重行落坐之后,达赖掌教正容接道:“施主丹心贯日月,今后移忠于先明之心而普爱世人,行见道长魔消,江湖正义伸张有日矣!” 那沈施主惶然逊谢道:“大师谬奖,徒令老朽汗颜,今后,老朽有生之年,当竭尽所能造福苍生,以期不负大师之殷望。” 达赖掌教道:“那么,贫僧要将施主的真实来历宣告了?” 那沈施主道:“大师请便!” 达赖掌教目光环扫在座诸人,正容说道:“这位施主姓申,台甫致中,艺出少林,为百年来少林俗家弟子中第一高手,同时也是少林一派中目前辈份最高的长老。” 达赖掌教这一介绍,不但裘克心凝神静听,即香君姑娘与班禅、班伦二人亦脸现讶异神色,全神谛听着,敢情这申致中的真实来历,在座诸人中,还只有达赖掌教一个人知道哩! 达赖掌教接道:“申施主五代出仕先明,其本人更是思宗皇帝(崇祯)的侍卫统领……” 裘克心暗中啊了一声道:“怪不得他认识先师伯,原来他竟是先师伯的顶头上司哩!” 达赖掌教继续说道:“大行皇帝(即指崇祯皇帝,古称死去不久的皇帝曰大行皇帝)煤山殉国之前,申施主临危受命,保护最小的公主改名换姓,奔走万里,逃来拉萨,以乞如今……” 说到这里,在座诸人已明白眼前这天真未泯的香君姑娘原来竟是一位货真价实的落难公主,不由所有目光一齐落在香君姑娘的身上。 香君姑娘在明了自己身世之瞬间,忍不住“哇”地一声,偎进申致中的怀中,悲声叫道: “爷爷……” 这妮子因平日叫惯了爷爷,此刻,虽已明知申致中不是自己的爷爷,还是情不自禁地叫了出来。 但她仅仅叫出爷爷两个字,就再也说不出话,只有哀哀哭泣的份了。 国破家亡,只剩下孤然一身,与从幼将她养育成人的侍卫统领流亡边陲,相依为命,此情此景,怎不教她悲从中来,哀伤欲绝哩! 触景伤情,一旁的裘克心在联想到自己飘零身世的双重刺激下,亦不由鼻酸目润。 申致中热泪盈眶地一手搂住香君姑娘的娇躯,一手轻抚她的如云秀发道:“可怜的孩子……不!殿下,原谅老臣这些年来一直瞒着你……” 香君姑娘由申致中怀里抬起头,像带雨梨花似的娇靥上呈现一片湛然而坚毅的神色,打断申致中的话道:“不!爷爷,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那种刺耳的称呼请不必再提,从今之后,您永远是我的爷爷。” 申致中苦笑着以衣袖拭去香君姑娘脸上的泪水,摇摇头道:“这不可以!过去是因满清朝廷爪牙四布,搜查我们的下落,不得不从权,如今你已长成了,自当……” 香君姑娘不待对方说完,即接道:“百年人生原是梦,万里江山一局棋,这不是您时常挂在嘴边的两句话吗?今天怎又想不开了?爷爷,当我刚刚明白自己的身世时,内心实在感到十分难受,但很快地由您前面所说的两句话中获得了启示,此刻,我不再感到悲痛了,富贵于我如浮云,今后,我要仗着您所传给我的武功,一如方才这位大师所说,为人间消除不平,为江湖伸张正义,多多培植若干年后民族剥复的机运,爷爷,您说对吗?” 这一席话,实在不像出自一个年轻少女之口,尤其不像是出自一个刚刚明白自己悲惨身世的年轻少女之口,但事实终归是事实,因此在座诸人,无不听的悚然动容,肃然起敬,尤其是达赖掌教,更是合十喃喃,满脸肃容,佛号连宣地道:“阿弥陀佛!小施主夙根深厚,蕙质兰心,行见即将为武林放一异彩,实在是可喜可贺之事!” 申致中忍不住虎目中热泪滚滚而下,身躯亦不禁微微发抖,想见其内心的激动必然十分激烈。 香君姑娘盈盈起立,正容向达赖掌教一福道:“大师谬奖,小女子谨此谢过。” 片刻之前,这小妮子还是一个天真未泯,不懂事故的刁钻女娃儿,但经过一场梦幻的身世揭晓之后,这小妮子竟突然之间成熟了。 申致中一把将香君姑娘拉近身前,颤声说道:“孩子,你这香君的名字,是爷爷临时起的,大行皇帝临危托孤时,将你命名为婉君,从此刻起,香君的名字取消,恢复朱婉君的本来姓氏。” 朱婉君俏脸上掠过一丝凄凉的神色道:“是!爷爷!” 此时,已近辰牌时分。 达赖掌教吩咐摆上素点,就在云房中招待朱婉君爷儿俩及裘克心三人,同时并将裘克心的真实来历及此行经过大略加以说明,而裘克心也乘机将义救朱念明并奉“百草仙姑”潘淑贞之命收为徒弟之事加以说明。 申致中五代出仕大明,对明朝自是忠心耿耿,一听还有一位福王遗孤在天心谷中,不由又是激动又是兴奋地向朱婉君道:“婉君,论辈份,那朱念明该叫你姑姑,想不到你竟还有一位侄子在天心谷中,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朱婉君妙目含情地凝注裘克心道:“裘公子,舍侄得列门墙,朱婉君谨代表先父在天之灵向裘公子聊伸谢悃,裘公子艺业盖世,必要时,朱婉君还得请裘公子多加指点哩!” 裘克心谦谢道:“朱姑娘艺出申老前辈门下,在下纵然狂妄无知,也不敢侈谈指点,但必要时互相切磋一下,倒是好的!” 申致中一声宏笑道:“老弟台不必太谦,老朽仅由掌教大师口中所听到有关昨宵的战况对老弟台的盖世艺业,已无限钦佩,婉君若能得老弟台的指点,可真是她的莫大造化哩!” 宾主笑谈当中,达赖掌教作了下列的两项决定: 一、为了争取时间,裘克心自本晚开始即由达赖掌教协助,闭关潜修碧玉牒上的失传密宗神功。 二、由裘克心修书交朱婉君乘青雕前往天心谷,向庄敏芝手中取琥珀珠,以便为申致中消除未清的蛇毒,同时也使朱婉君姑侄俩见见面,在此期间,四方客栈即行停业,申致中暂为布达拉宫贵宾,俟裘克心神功告成之后,一同前往中原。 当裘克心偕同申致中、朱婉君二人辞出布达拉宫回四方客栈途中,朱婉君竟缠着裘克心先去郊外试试乘雕飞行的滋味。申致中含有深意地向裘克心道:“老弟陪婉君先到郊外玩玩也好,老朽卧床三月,嘴里淡得实在难受,先去买点酒莱等你们中午回来咱们哥儿俩共谋一醉。” 说着,已当先含笑扬长而去。 裘克心与朱婉君二人丽影双双穿街越巷,直向郊外行去。 这两人,男的似玉树临风,女的如谪仙降世,沿途不知羡煞多少藏族男女青年。 些许时间之后,两人已来到西郊一片浓密的丛林边。 裘克心撮口一声清啸,片刻之后,那通灵青雕已自林梢飞降两人身前。 朱婉君一声惊呼道:“啊!好大的鸟儿!” 说着,伸手向青雕头上抚去。 那青雕通灵已久,虽然不认识朱婉君,但因见她与主人在一起,竟温驯异常地一任朱婉君的爱抚,还不时伸出巨大的鸟头在朱婉君身上挨挨擦擦。 裘克心含笑说道:“朱姑娘它对你很亲热哩!骑上去,你不是要尝尝出入青冥的滋味吗?” 朱婉君不胜幽怨地向裘克心深深一瞥,然后幽幽地一声轻叹道:“裘公子……” 裘克心见对方仅仅叫了一声之后,就没有下文,不由微讶地问道:“朱姑娘,怎么不说了?” 朱婉君手抚青雕,素脸微扬,目注天际悠悠白云,回声应道:“自从我的身世揭开之后,我们之间的距离好像反而遥远了……” 裘克心悚然一惊,方自茫然不知所措间,朱婉君又幽幽地接道:“裘公子,你是认为朱婉君国破家亡,末路王孙,因而不配作你的伴侣吗?” 裘克心急得惶然地道:“朱姑娘,你……你……你这话是何从说起!” 朱婉君仰脸如故,道:“自我的身世揭开之后,一直到目前,我始终有这种感觉。” 裘克心结结巴巴地道:“朱……朱姑娘……你……你可不能随便冤枉人……” 裘克心天不怕,地不怕可就是怕姑娘家使小性儿,朱婉君这一神来之笔,真够他受的了。 朱婉君依然仰注遥天白云,但她的眼角余光,却已看到了裘克心的窘态,心中虽然忍不住在笑,但表面上却漠然地道:“哼!冤枉你?是否要我拿出证据来?” 裘克心一声苦笑道:“这——在下自信没什么证据落在朱姑娘手中。” 朱婉君转过脸来,双手叉腰,妙目凝威地注视裘克心一声冷哼道:“我问你:昨天你落店时,咱们是怎么称呼来着?可是自从我的身世揭开之后一直到目前,你又是在如何称呼? 这——算不算证据?!” 裘克心闻言之后,暗道一声:“原来如此,你的小心眼也未免太多啦!” 可是,他心中的一块石头刚刚放下,另一块石头却立刻补了上来。 事实很明显:眼前这小妮子人小鬼大,已对他发生了情感,这-对于以前的一身情孽尚无法清了的他而言,可实在是一个大难题。 事情固属两难,但眼前的情况,却不容他有自由选择的余地,只好硬着头皮,故作俏皮地道:“婉君!你是责罚我不该叫你朱姑娘吗?” 朱婉君抿唇一笑道:“谁稀罕你!” 第二十九章 落难公主 裘克心乘机调侃道:“婉君,那么你该怎样叫我呢?” 朱婉君辗然一笑道:“叫你大笨牛!”迳自跨上雕背,素手向裘克心一招,娇声唤道:“喂!大笨牛骑上来!” 裘克心故意刁难地道:“叫我大笨牛,我才不哩!你一个骑吧!” 朱婉君俏皮地道:“好吧!你不是大笨牛,叫你裘公子,好吗?” 裘克心漫应道:“裘公子?这么生份的称呼不是又将我们之间的距离拉远了吗?” 朱婉君妙目一转,道:“不错!叫裘公子是太生份了,可是,叫你什么呢?叫心哥哥吗,又太肉麻了,我看——我们都叫名字吧!你叫我婉君,我叫你克心,好不?” 裘克心就担心这热情洋溢的小妮子太过难缠,方才为了转移气氛,不得不硬着头皮调侃,可是暗中一颗心却在七上八下地翻腾着,此刻一见对方提出这折中的办法,不由悬心略放地连连点头道:“行!行!就这么办!” 话声中已轻跨上雕背,坐于朱婉君的背后,向青雕吩咐道:“老朋友,这位婉君姑娘是第一次飞行,你可得飞平稳点。” 那青雕一声长鸣,表示它已听懂主人的意思,双翅一展,已斜斜地凌空飞起。 青雕上升之势,将朱婉君的娇躯猛然向后一掀,这小妮子乘势偎向个郎怀中,手抚酥胸道:“啊!吓坏我了!” 裘克心轻舒猿臂,环住朱婉君的柳腰道:“今儿夜晚,你就得一个人飞往天心谷去,胆子这么小,怎行?” 朱婉君若有所思地道:“克心!天心谷中有你的女朋友吗?” 裘克心闻言之后,脑际灵光一闪,不由暗忖道:“我不如老实告诉他,让她自己知难而退,也许可以免去将来的烦恼……” 念定之后,不由脱口而出道:“有!一个叫柯秀琴也是我的未婚妻,另一个叫庄敏芝,琥珀珠就在庄姑娘手中。” 一丝阴影,掠过朱婉君纯洁的心灵,这热情奔放的小妮子居然沉默了。 此时,青雕已翱翔在拉萨城的上空,俯视城中建筑小如一个火柴盒,行人更有如蚂蚁。 这情形,对初次飞行的朱婉君,理应是新奇兴奋的,可是目前的她,心事重重,已缺乏欣赏的心情。 至于裘克心,本是多情种子,尽管客观的环境不得不迫他狠心刺伤目前这多情公主的芳心,但他自己的内心,又何尝会平静哩! 何况,玉人在抱,如云秀发在他脸颊飘拂着,淡淡幽香沁的他心旌摇摇……此情此景,他能无动于衷吗? 更有甚者,目前的一切,一如他以往同宋文英的比翼双飞如出一辙,可是,宋文英呢? 想到宋文英这青梅竹马的儿时伴侣,他的心情更紊乱了,他的心底发出了无声的叹息:“唉!这多角式的情爱纠纷,将来如何得了……?” 正当裘克心心神不定之际,耳际响起朱婉君那梦呓似的娇唤道:“克心,你可能另外还有吧?” 裘克心回过神来,茫然地问道:“婉君,你说我另外还有什么?” 朱婉君幽幽地道:“女朋友啊?” 裘克心嗫嚅地道:“是的!还有一位女友宋文英,可是……可是她……已经——” 朱婉君曼声问道:“可是怎么呢?” 裘克心讪讪地道:“发生了一点误会,气走了。” 又沉默少顷之后朱婉君幽幽地一叹道:“唉!克心,要不是为了爷爷,我真不想去天心谷了!” “为什么?” “如果使你的女朋友又发生‘误会’,那不是使你更为难吗?” 这——虽然是实情,也是必然会发生的后果,但目前的裘克心,他能否定吗?而且他事实上连稍一迟疑也有所不便,只好硬着头皮婉转地解释道:“婉君,我想不会的,那边的人,都是有孤臣孽子之心的贞忠人士,一知道你的身份之后,欢迎拥护还来不及,怎会有其他事情发生?” 朱婉君低喟一声道:“贞忠是另一回事,但一涉儿女私情时,情况就可能不一样了!” 裘克心一指地面飞掠而逝的景致,故意岔开话题道:“婉君,你瞧,这地面风景多么壮观!。” 朱婉君幽幽地低声吟道:“‘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凄然一笑,接道:“克心,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裘克心茫然在摇摇头。 朱婉君接道:“酒,本来是令人兴奋的,但一人伤心人的肠中,却作了眼泪了,目前的河山虽好,但在一个家亡国破,潦倒无依的末路王孙眼中,却只能徒增惆怅……” 这小妮子当昨宵揭破身世后的片刻间,她是表现的多么坚强,但目前一想到情场上可能是好事多磨时,却又那么脆弱的令人楚楚堪怜了。 这场合,对本来不善词令的裘克心而言,实在是无从置喙了,只好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 朱婉君意兴阑珊地道:“克心,回去吧!此刻,我只想好好地醉上一顿。” 如果说一个人的际遇,果然是由命运之神所主宰的话,则命运之神必然是一个趋炎附势,打击弱小的极端现实主义者。 不信吗?请看这位落难公主朱婉君接踵而来的不幸遭遇吧! 朱婉君意兴阑珊地偕同裘克心回到四方客栈,本想好好地醉上一顿,以略消胸中块垒,可是,当她首先跨进四方客栈的大门时,暗影中蓦然伸出一只巨灵之掌,迅如电疾地扣住她的右腕脉门。 朱婉君正当心事重重,魂不守舍之际,这一被扣住腕脉,一身劲力尽失,哪还有挣扎的余地。 那人一击得手,不由得意发出一串枭鸣似的杰杰怪笑道:“好一个标致的公主!看来咱们头儿今宵又好逍遥一番了!” 裘克心与朱婉君本有两步距离,朱婉君入门突受暗算,裘克心本能地凝功闪身而入。 刚好,那制住朱婉君的人正怪笑着拉着朱婉君向内间走去。裘克心悄没声息欺近那人身后,一声断喝:“鼠辈敢施暗算!” 真是巧得很,朱婉君想不到自己家里会有人暗算她,而那人也没想到朱婉君后面还有一位功力极高的同伴,迨他闻声心中一懔时,但觉“志堂”穴一麻,已无法行动,而朱婉君也已到裘克心身边了。 裘克心一面凝功戒备,一面温声向朱婉君问道:“婉君,没受伤吗?” 朱婉君虽然已获得了申致中的全部真传,尽管火候还差,但也够得上称为一流高手了,但她生平除了与申致中喂招之外,根本没有实际打斗经验,此刻,她惊定思惊,心头还在小鹿儿乱撞,闻言之后,茫然地答道:“没有受伤。” 裘克心冷眼向那已被制住的人略一打量,只见他两太阳穴高高隆起,身材魁伟,配上一袭蓝长衫,仪表颇为不俗,也显然是中原来的武林高手,只是其语言行动却为何与仪表极不调和。 裘克心心中沉忖,口中接着问道:“你认识这人吗?” 朱婉君摇摇头道:“不认识。” 一个冷冰冰的口音起自甬道口道:“这人你该认识吧?” 这客栈中另有敌人,本是裘克心意料中事,循声一瞧,只见甬道口并排着着两人,一人仗剑,一人托着被制穴道的申致中,背后还有一人仗剑相护,三个人都是中等身材,一色蓝长衫,神情冷漠得不带一丝人味。 朱婉君一声娇啼,悲声唤道:“爷爷!”闪身直扑上去。 裘克心一把拉住朱婉君,沉声说道:“婉君,镇静一点!”朗目中煞芒毕射地凝注对面三人震声叱道:“你们是何来历?为何把持申老前辈?” 那前排一手仗剑的蓝衫人一声洪烈的敞笑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挟持他?哈哈哈……你说的多轻松!” 裘克心怒声叱道:“谁是乱臣贼子?” 那蓝衫人冷冷一哼道:“朱明遗孽,非乱臣贼子而何?” 裘克心冷然地道:“如此说来,诸位想必是异族朝廷的侍卫大人?” 男隘衫道:“小子你还不算笨!大爷正是宫廷八嫡八杰中人!” 裘克心微微一哂道:“一群寡廉鲜耻的走狗而已!也配称什么‘杰’!”话锋一顿,星目中神光暴射地震声叱道:“狂徒!立刻放下申老前辈,可以暂免一死!” 语声锵锵,掷地作金石声。 这气势,这威严,直镇慑得面前这不可一世的大内侍卫,不由暗中气馁。 但他自恃人多,而且人质在手,心有所恃,略一镇定之后,一声冷笑道:“小子!光冒大气不管用,先报出师承来历,看看值不值得大爷超渡你!” 裘克心傲然地道:“本侠巫山门下裘克心!” 那蓝衫人闻言一惊,不由脱口叫道:“裘克心?你就是‘神龙剑客’裘克心?” 真是人的名,树的影,裘克心一报出来历,这侍卫大人可沉不住气了。 裘克心冷然一晒道:“不错,本侠跟你们宫廷八‘贼’缘份不浅,天心谷曾经超渡四个,今天你们如不识相一点,也要步那四人的后尘了!” 那蓝衫人色厉内荏地一声狞笑道:“小狗!这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要来,今天大爷可得为天心谷口的死难同仁向你索还这一笔血债啦!” 裘克心对目前的三个大侍卫,可实在没放在眼中,但使他感到棘手的是申致中被对方挟持,投鼠忌器,实在有点不好办。 他权衡眼前形势,已难免一战,当下顺手抓起那已被制穴道的蓝衫人向门角一扔,向朱婉君道:“婉君,退后一点,看住他!这三个鼠辈,由我来对付!” 此刻的朱婉君可真是心乱如麻,不知如何自处,闻言之后,只是颤声说道:“克心……我爷爷……” 裘克心温声说道:“请放心,我自有办法!” 其实,他有什么办法呢?不过是一句临时被逼出来安慰朱婉君的话罢了。 但朱婉君在急难之中,却对裘克心产生无比的信心,她,一双妙目款款深情地注视着裘克心,傲然地向蓝衫人逼近一步,那蓝衫人跟着后退一步,伸手按住申致中的“百汇’大穴沉声叱道:“站住!裘克心,不管你功力多高,身法多快,总强不过大爷掌心的真力一吐,只要你再前进一步,大爷就先废了这老匹夫!” 裘克心冷哼一声道:“狂徒!以人质要挟,算哪门子英雄!” 蓝衫人嘿嘿阴笑道:“对付叛逆,可不择手段!” 裘克心心念电转神色略霁道:“你们擒住申老前辈,无非是想作为升官发财的垫脚石,你估量一下看,合你们现有三人之力,能否在本侠手中走过十招?事实很明显,申老前辈被你们解到北京去是死,在本侠不接受要挟,宁为玉碎的决心下还是死,可是你们也别想活着回去,到头来一切都是梦想,那么,你们为何不考虑本侠所提的条件呢?” 那蓝衫人脸上肌肉一阵抽搐,显然裘克心这一心理攻势正击中了他们的要害,但他略一沉吟,目光一转,阴阴地一笑道:“小子,话说的蛮动听,可是大爷我胜券在握,不上你的当!” 顺手一掌,拍开申致中的“哑穴”,冷然地道:“申大人,你如果不想尝试分筋错骨之苦,立刻命令这小子闪开去,不许干预大爷们的行动!” 申致中穴道被制,虽然不能行动,但视觉听觉并未封住,眼前的经过,他都看到听到了,此刻哑穴一解,不由长吁一口闷气和声说道:“裘老弟,婉君交给你了,看在大行皇帝份上,今后,你要好好看待她——婉儿,爷爷不能照顾你了,今后,你除了要听裘哥哥的话,不可使小性外,还要好好自己照顾自己……” 他,神态是那么平静,口气是那么温和,娓娓道来,就像对即将远行的儿女的叮咛似的。 室内的敌对双方,都猜不透这老人的意旨,也都在等待他的下文。 唯一例外的是朱婉君,她泪眼模糊地望着将她养育成人的老人,那慈祥的叮咛,一字字像一把利刃似的剜在她的芳心,使她柔肠寸断芳心寸碎。 蓦地——那托住老人身体的蓝衫老人发出一声惊呼道:“糟了!他死了啦!” 那仗剑的蓝衫人厉叱道:“怎么死的?” 那托住老人的蓝衫人撬开老人的牙关,略一审视道:“他早在牙齿中藏有烈性毒药。” 原来申致中自逃亡之日起,即在口中装有一颗内藏烈性毒药的牙齿,以防万一,此番在因身中蛇毒未消,功力未复,又是猝不及防的情况之下受制,当时本可碎齿而殉国,但因心悬朱婉君终身无托,并知其必然回来,故忍死片刻,此刻他的心愿已了,才咬破毒牙即时死去。 且说朱婉君一见她的爷爷突然死去,不由“哇”地一声悲号,不顾一切地和身向前扑去。 刚好那三个大内侍卫亦自知难免一战,顺手将申致中的尸体向前一抛,拔剑一涌而出。 双方发动都够快的了,但裘克心的行动却更快,身形闪处,左手抄住申致中的尸体向朱婉君一递道:“婉君闪开!”右掌却以十二成功力向三个大内侍卫狠狠地扫出一掌。 以裘克心的功力,又是含愤之下,这全力一掌是何等的威力!但听“轰”地一声巨震,三个大内侍卫被震飞八尺之外,跌作一堆,立即丧命,掌力余威所及连穿三道墙壁整个房子都震的一阵摇晃。 裘克心目游四顾摇摇头苦笑一声道:“看来我是高估你们这三个走狗的功力了!” 话声未落,一个娇甜的语声起自他背后道:“裘少侠这是怎么回事?” 裘克心回身一瞧,不由目光一直,惊喜无比地道:“啊!英姊姊你也来了!” 原来来人竟是于天心谷旁误打误撞地看到裘克心柯秀琴在石窟中的一段旖旄风光,因而含悲而去的宋文英。此时,她脸色漠然地道:“是的,我来了!”她妙目之中也射出冷漠的神光凝注裘克心,接着问道:“裘少侠,这几天你是否见到一位自称百了神尼的人?” 裘克心满不是味道地道:“有的,她老人家昨天就走了。” 宋文英娇躯一震,自语道:“糟了!我还是晚了一步。”娇脸上呈现一片焦急神情问道:“你吃过她什么东西吗?” “吃过一粒激发功力的药丸。” “目前是否有不适的感觉?” “没有。”裘克心越想越觉疑雾更浓,不由困惑地问道:“英姊,难道她老人家……” 宋文英神色肃穆地打断他的话道:“你还在作梦,告诉你,那是一个隐迹多年的女妖!” 裘克心不胜骇异地道:“英姊,你是说那百了神尼是假的?!” 宋文英道:“难道我还会骗你不成!” 裘克心蹙眉苦笑道:“可是她冒充百了神尼她老人家,目的何在呢?” 宋文英微哂地道:“大概是为了照顾你这位风流倜傥的‘神龙剑客’吧!” 爱情是自私的,爱之深,恨之也切,尽管宋文英本性温婉善良,但一遇上感情上的纠纷,却也未能免俗。 为了过去在天心谷旁石窟中的那一幕伤心记忆,她虽然不像一般泼辣女性般的哭闹叫唤,但闷在心中的一股怨气,一遇机会就自然地要发泄了。 何况眼前还有一个带雨梨花似的朱婉君正在一旁怔怔地向她打量着哩! 本来朱婉君是伏在申致中的尸体上哀哀啜泣着的,但宋文英与裘克心的一段对话太富吸引力了,因此使她暂时强抑悲怀,将注意力移向宋文英身上了。 宋文英对现场的一切,早已尽收眼中,不用发问,也可大略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因此,火上加油地更加强了她内心的醋意。 尽管她的发泄是温和的,但有苦说不出的裘克心仍然感到内心中一阵激动道:“英姊……” 宋文英漠然打断他的话道:“省省吧!这肉麻的称呼宋文英无福承受,还是留着向别人用吧!” 一旁的朱婉君已听出一点眉目来了,不由凄然地一笑道:“这位就是宋姊姊吗?方才……方才裘公子还在说起你哩!” 她,俏脸上清泪双流,妙目中泪光莹莹,配上那娇小的身材,与略带哽咽的语声,显得楚楚堪怜,任何人也不忍心再以语言去刺伤她。 宋文英微微一怔道:“是吗?这位小妹妹——?” 裘克心连忙代答道:“这是朱婉君姑娘,是先明思宗皇帝的幼公主……” 宋文英一愣之后,神色一整敛衽一礼道:“原来是婉君公主,宋文英方才不知实情,尚请公主见谅!” 朱婉君凄然地道:“末路王孙,说来徒增惆怅,不提也罢!宋姊姊如不以朱婉君为亡国不祥之人,就请叫我婉君妹妹吧……” 语声凄婉,神态怆然,不由不令人一掬同情之泪。 宋文英但觉鼻端酸酸,忍不住走近朱婉君身前,握住对方一双柔荑,温声说道:“婉君妹妹,事情已成过去,你也不必难过了!只要你不嫌弃,今后,我将把你当作亲妹妹一般看待你……” 一旁的裘克心正担心又将醋海生波,岂知事情发展竟大·出他的意外,不由暗中长长吁出一口气。 朱婉君清泪滚滚而下,偎向宋文英胸前,微扬那带梨花似的俏脸,咽声说道:“宋姊姊……你……你真好……” 同情弱者,是感情上的通病,此刻的宋文英,已被目前这我见可怜的朱婉君将心头的一点醋意也全部化解了。 她,轻抚朱婉君耸动的香肩,目光一瞥申致中的尸体道:“妹妹,这位是你的什么人?” 朱婉君道:“是……我的爷爷……” 宋文英讶然地道:“你的爷爷?这——?”顿住话锋,目光在裘克心脸上打了一个问号。 裘克心立即将申致中与朱婉君间的关系及此一惨案的经过简略地说了一遍。 宋文英略一沉吟之后,拍拍朱婉君的香肩,柔声说道:“妹妹,别哭了,咱们先办好此间善后事宜,然后姊姊带你出去散散心。” 朱婉君凄然地点了点头。 宋文英向裘克心投过不胜幽怨的一瞥,轻轻一叹道:“如果不是师命难违,我真不打算再见你,更懒得管你的闲事……” 裘克心尴尬地一声苦笑道:“英姊姊,你……你总该让我解释一下嘛!” 宋文英冷然地道:“事实胜于雄辩,毋需解释了!过去之事,最好不要再提!”目光一掠室中那尸骸狼藉的惨景,黛眉一蹙,沉吟不语,似乎心中有重大的疑难事故。 裘克心嗫嚅地道:“英姊姊,你……你方才说那位百了神尼……” 宋文英漠然地道:“这些以后再谈,现在,此间善后事宜交给你了,我与婉君妹妹先见达赖掌教去。” 此时,朱婉君已止住啜泣,呆呆地双目凝注虚空,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宋文英取出手帕,代她拭去脸上泪痕,温柔地一转话锋道:“妹妹,向你的爷爷拜别吧!我们不必再回来了!” 朱婉君悚然一惊道:“不再回来了,可是爷爷他老人家还没请僧侣超渡哩!” 宋文英道:“按情理你是应该等你爷爷超渡亡魂之后再走,但姊姊我行程紧急,不能等待……” 朱婉君道:“今天就要走吗?” 宋文英道:“是的厂目光一掠裘克心,若有所悟地道:“妹妹,我知道你舍不得离开裘公子,但我等此行任务非常重要,不能稍有延误,而且你们这一分离,不到两个月,九疑大会上又会重逢,届时也许你还可以帮帮他的大忙哩!” 朱婉君凄然点首道:“好吧!姊姊,你等一等,我去收拾一点东西。”珊珊地向里间走去。·裘克心眼望宋文英,嘴唇启动,似有所言,但一见到对方那冷漠的神色,却深恐再碰钉子不敢开口,牛晌之后,终于忍不住柔声唤道:“英姊姊……” 宋文英妙目中泪光浮动,但她不愿被裘克心看到,别转娇躯,冷冷地答道:“什么事?” 裘克心鼓起勇气,走近三步,嗫嚅地道:“小弟对姊姊……此心……可表天日……上次在天心谷旁……小弟与柯姑娘是……是中了这……这鬼花的毒……”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朵干枯了的花,递给宋文英面前道:“姊姊你瞧,就是这鬼花害了我。” 宋文英与裘克心本系青梅竹马之交,她对裘克心对自己的情意早已了解,对裘克心的为人,更是深知其绝非轻薄好色之徒,上次在天心谷旁,虽然一时之间忍不住含愤而去,但事后细想此中必然别有原因,同时又经其新拜的恩师多方开导,心中的气早就消了,其目前所以做作,毋非是一种少女的自尊心强自矜持罢了。 此刻一听裘克心的话,心中已是十分相信,但表面上却仍然冷漠地答道:“我不要听!” 裘克心痛苦地一声轻叹道:“姊姊,你要怎样才能相信我呢?” 宋文英车转娇躯,面对裘克心一声冷哼道:“我相信你有什么好处?” 尽管她外表冷,嘴巴硬。但却忍不住两行清泪顺腮而下。 有人说:当一个女人在她的情人面前掉眼泪时,不管你犯下多大的错误,她已算是宽恕你了。 可是,裘克心这少不更事的雏儿,他又怎能明白这些奥秘呢? 他,接连碰上几次钉子之后,却再也鼓不起勇气向前搭讪了。 刚好朱婉君挽着一个小小的行囊由里间走出,她默默地走向申致中的尸体前,徐徐地跪了下去。 此时,她没有哭泣,没有哀伤,有的只是一片肃穆与坚毅的神色,就像目前这已死的申致中并不是与她相依为命的爷爷似的。 她,默然少顷之后,低声祝告道:“爷爷,婉儿要走了,您暂时在拉萨安息吧!婉儿不会忘记您对我的教养之恩,不久的将来,婉儿必定设法将您的骸骨运回故乡去……爷爷,您好好地安息吧!这儿的后事已烦请裘哥哥办理了……爷爷……爷爷……您为什么不说话?您听到婉儿的话了吗……?” 说到这里,已经是语不成声,双目中热泪滚滚而下,终于抚尸痛苦,号啕不已。 这小妮子饶她再坚强,也不过是一个十七岁的娃儿,尽管方才强忍悲哀,勉强镇静,但面临此生离死别之惨境,她那脆弱的心灵,又怎能受的了! 她,面对将她抚育成人相依为命的申致中的尸体,想到自己国亡家破,孤然无依,前途茫茫,此身有如断梗飘萍,天地虽大,竟无自己容身之所,不由越哭越伤心,越伤心越哭,竟至嘶声悲号道:“天啊……你为什么对朱婉君如此残酷,朱婉君有生以来,并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啊……爷爷……您……您也忍心丢下婉儿孤零零的……流落在异族皇朝之下……婉儿好苦的命啊……” 第三十章 双娇乘鹤 哭声如巫峡猿啼,鲛人夜泣,令人不忍卒闻。 宋文英被感动的鼻酸心醉,热泪纷抛。 裘克心星目中泪光浮动地向宋文英道:“英姊,劝劝她吧!请将她早点带开……” 宋文英轻轻一叹道:“将哀穴道的蓝衫人道:“这人你打算伤闷在心中,最伤身体,还是让她尽情地痛哭一场的好。”目光一掠那被制住如何处置?” 裘克心道:“准备先问他几句话,然后将他的武功废了。” 宋文英道:“不怕他回去再兴风作浪吗?” 裘克心微哂地道:“他们此番全军尽墨,谅他也不敢再回北京去了!” 宋文英微微一沉吟道:“好!我立刻将朱姑娘后工作,你得早点赶到布达拉宫去,我的时间不多带走,见到达赖掌教后,我会请他派人来协助你办理此间善。” 裘克心道:“小弟遵命!” 宋文英俯身挽起朱婉君的娇,将朱婉君半扶半拉地直向布达躯,和声说道:“妹妹,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用难过了,咱们走吧!”说着拉宫走去。 到布达拉宫,正值该宫午膳之时,宋文英向门百了神尼弟子宋文英偕同朱婉君姑娘有机密禀告。口的值日僧人微微一福道:“有请大师通报贵宫掌教,就说” 值日僧人将两位姑娘让人客房,少顷之后,知”说完转身当先带路。客僧克多匆匆而来,合十为礼道:“掌教有请两位女施主。 宋文英、朱婉君到达掌教云房时,达赖掌教午掌教。”膳尚未用毕,当下双双敛衽一福道:“宋文英、朱婉君参见 达赖掌教含笑还礼让座之后朱姑娘,你——?”,目光一掠朱婉君,但见她眼儿红红,眉宇间隐含悲戚,不由讶然问道:“ 达赖掌教一代高僧,对后生晚辈,为示亲切,连什么施主,檀樾之类的称呼也免去了。 朱婉君娇容一黯,凄然地道:“我……我爷爷死了……” 达赖掌教身躯一震,目射奇光道:“死了?是怎样死的?” 宋文英代答道:“申前辈是死于清廷侍卫之手事故大略地陈述一遍,只听的达赖掌教合掌蹙眉,中……”接着将由裘克心口中听到的有关四方客栈所发生的连喧佛号不已。 宋文英接着说道:“裘少侠还在四方客栈办理善后,敬请掌教从速派人前往协助为感。” 达赖掌教道:“理该如此。弟一臂吧!记着:对外严守秘密”转向一旁的班禅大师道: “班禅,你赶快率人前往四方客玫,协助你那小师!” 布达拉宫与清廷并无纠纷,秘密”的吩咐。而且班嘉大师还出任清官供奉之职,达赖掌教不愿引起麻烦,才有“对外严守 班禅大师恭喏着匆匆而去。 达赖掌教目注宋文英道:“宋姑娘等此来,就是为了上述的事吗?” 宋文英正容答道:“宋文英此来,有比上述事故更重要,更严重的消息向掌教面陈。” 因百了神尼在武林中辈份甚高,所以宋文英在这位密宗掌教面前,也不肯称晚辈。 达赖掌教神色一整道:“宋姑娘快请说。” 宋文英嫣然一笑道:“此事说来话长,宋文英与朱家妹妹都还未进午餐,想先叨扰贵宫一份素霁。” 达赖掌教哑然失笑道:“立刻送两份素斋来!”目光移注失礼!失礼!老僧真老糊涂了!”侧脸向一旁侍立的小沙弥道:“吩咐下去,宋文英,蔼然说道:“宋姑娘,现在可以开始说了吧?” 宋文英神色一整道:“掌教认为昨宵来到此间的果然是家师百了神尼吗?” 达赖掌教闻言一愣道:“听姑娘语气,难道是有人冒充令师?” 宋文英点点头道:“不错!” 达赖掌教道:“那她是什么人?冒充令师的目的何在?姑娘这消息又由何处得来?” 宋文英道:“掌教所提的三个问题,宋文英先位隐迹海外的前辈过访家师时闲中谈及,有一个甚由第三款答起。”略为一顿之后,接道:“两天之前,有一个名叫裘克心的人,因事关家师声誉,他老人家问少为人所知的女魔准备幻化家师前往布达拉宫,阴谋计算一家师是否该管一管这档子事……” 此时素斋送上来了,达赖掌教接道:“两位姑娘请一面吃,一面谈。” 宋文英含笑颔首,朱婉君却端坐不动,愁然不语。 宋文英向朱婉君道:“妹妹,快点吃吧!” 朱婉君黛眉紧蹙,摇摇头道:“我不想吃……” 宋文英柔声说道:“妹妹,你得放开点!待会还得立刻赶路,不吃点东西怎么挺的住?” 亲切中蕴含无限柔情,这哪儿像对一个情敌的态度!真正的同胞姊妹,也不见得有这一份温情啊! 朱婉君感动的泪光莹莹,开始勉强地陪着宋文英共进午餐。 达赖掌教霜眉深蹙地道:“宋姑娘,如果说那可是她为何却并未下手呢?”妖妇要对裘克心阴谋计算的话,昨宵她有的是下手的机会,宋文英道:“如果那女魔还没下手,宋文英也不致于急着要立刻赶路呢!” 达赖掌教悚然一惊,脸色遽变地道:“怎么?!宋姑娘你是说裘克心已受暗算了?” 宋文英歉然一笑道:“掌教请放心,眼前裘克心不致有什么问题,且请听宋文英详细道来……” 她,匆匆吃完午餐,才轻轻位老人都已发誓不问红尘中事,一叹,接着说道:“说来也是天数使然,发觉此一阴谋的那位前辈,与家师两英一个后生晚辈身上,偏偏宋文因此阴差阳错,既未能弭患于事先,明知后果堪虞,却将此千斤重担交付宋文前这种局面,这除了归之于劫数英此来途中,又因仙鹤飞行方向略有偏差,以致多耽搁大半天时间,才演成目、天意之外,还有更好的解释吗?” 达赖掌教轻轻一叹,并未插嘴。 宋文英接着说道:“现在说束缚,足迹从未进入中原,故中到掌教所提的第一二项问题了:那女魔复姓百里,单名一个香字,因其受师命,论辈份,比家师百了神尼还要原武林人物,均不知其来历,但她的师傅‘蛊母’金银花却是大大有名的人物高出半辈哩!” 达赖掌教神色遽变地道:“哦!原来她是‘蛊母’金银花的徒弟,那么,裘克心已是中她的蛊毒?!” 宋文英接道:“是的!这就是百里香与公冶斌企图主宰武林的阴谋,也是他们此行的主要目的。” 达赖掌教讶然地道:“他们此行的目的信仅是对付裘克心?” 宋文英道:“难道掌教还有所怀疑?” 达赖掌教若有所悟地道:“不错!哦!老衲有点领会了!” 接着,宋文英以传音入密功阴谋!真亏这两个老魔能想的出夫向达赖掌教说了一阵,达赖掌教竟悚然动容道:“好毒辣的手段!好险恶的?”来!”顿住话锋,神色庄重地问道: “宋姑娘,你此去是否有把握必然可以- 宋文英一声长叹道:“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钝实未便预言也!”天,宋文英只能尽一己所能,勉力以赴,至于未来的成败利 达赖掌教愁然未语,宋文英接道:“方才宋的情绪而使其神功无法速成。”文英所言,务请掌教莫在任何人面前提起,以免影响裘克心达赖掌教道:“老衲理会得,宋姑娘尽管放心。” 宋文英略一沉吟道:“贵派那碧玉牒中的失传神功,裘克心于除夕九疑大会之前,是否可以练成?” 达赖掌教肯定地道:“绝对然火候方面也许不能一蹴而就,可以,以裘克心的资质秉赋和现有的武功基础,最多七七的时间当可练成,虽但七成以上的火候是毫无问题的。” 宋文英闻言之后,神色略为第五代孤云祖师练成过并加以发舒展,达赖掌教却一声长叹道:“碧玉牒中的神功,除了本派祖师之外,仅仅扬光大,裘克心这孩子还算是得此神功的第三人哩!” 宋文英微讶地道:“难道贵派选择传人竟如此苛刻吗?那碧玉牒中的神物,究竟是何名称?” 达赖掌教颇为自得地道:“与术数并重,其威力之大,莫可那碧玉牒中的神功名为‘天龙心幻禅功’,系综合儒、释、道三教之长,武功度标准,缺一不行,姑娘明乎此伦比,不过,练此神功者,其年龄、资质、秉赋武功基础和福缘术均有一定限裘克心也不抢走碧玉牒的原因了,当不致再说本派择徒太苛,同时也可得知为何公冶斌百里香那两个老魔不伤很哩!”,这小小的玉牒,在裘克心手中是武林瑰宝,但在别人手中,却是价值有限的宋文英起立告辞道:“谢谢掌教指教,宋文英就此告辞!” 达赖掌教道:“宋姑娘不等裘克心回来再走吗?” 宋文英道:“时间太紧迫,不等了!”顺手牵起朱婉君的手道:“妹妹,咱们走吧!” 这一段时间里,朱婉君一直呆在一旁,不言不动,似乎对身外的一切都失去兴趣了。 说来也难怪她,在这短短地不到一个对时的时教她那稚弱的心灵,怎么能承受得起?! 间里,所发生的一切,实在太突然,太意外,也太严重了! 她默默地随着宋文英辞出达赖掌教的云房,一直走出布达拉宫,始终没吭过气。 当日傍晚时分,当裘克心办完四方客栈的善后姑娘呢?”事宜重回布达拉宫见过掌教时,第一句就是:“宋姑娘和朱 达赖掌教道:“早就走了。” 裘克心闻言一怔,俊眉深蹙交待过甚么吗?”道:“走的这么快!”目光一抬,凝注达赖掌教道:“掌教,宋姑娘临走时, 达赖掌教道:“她要你好好练功,除夕九疑大会时,她会偕同朱姑娘去看你。” 裘克心道:“有关那位百了神尼的事,她说过些什么?” 达赖掌教一迟疑道:“她说小心一点,你最要紧的事练成本:真的百了神尼不会再履红尘,昨晚的那一位是假冒的,以后遇上时,教你要门失传绝艺,不可分心旁骛,一切于九疑大会时自会分晓。” 裘克心两道俊眉越皱越紧了。 此刻,他似乎处于五里浓雾好意吗,可以用不着假冒,是恶中,心中充满了疑惑:百了神尼是假冒的?这假冒的人是谁?其目的何在?是意吗,可是昨宵的一切却证明是恰恰相反…… 如果说宋文英之所以能识破能是真百了神尼的徒弟了……?假百了神尼,足以证明她本人与真百了神尼有什么渊源的话,那么,她就很可他想到这里,突然脑际灵光见你……”之语,而据那位“天一闪,想到宋文英在四方客栈时曾对他说过:“要不是师命难违,我真不想再高不可测……难道那忘我师太就下第一美男子”所告诉他的,宋文英在长白绝顶所投的新师傅法号忘我,功力是百了神尼的化名吗……? 他想得出神,忍不住脱口出声道:“对了,英姊的新师傅准是百了神尼!” 达赖掌教微笑地道:“是的!孩子你猜对了!” 裘克心讪讪地道:“掌教,晚辈想乘雕去送她们一程,因为晚辈还有话要问她。” 虽然碧玉牒中孤云上人留柬正式拜师,所以称呼上还是自称中对获得碧玉牒者可拜当届掌教为师的指示,裘克心也有此决心,但目前尚未晚辈而不称弟子。 达赖掌教微笑地道:“青雕虽快,恐怕也赶不上两位姑娘了。” 裘克心一愣道:“难道她们二人会飞?!” 达赖掌教道:“两位姑娘虽然不会飞,却有仙鹤代步。” 裘克心惘然若有所失,垂首一声轻吁。 达赖掌教温声说道:“孩子,宋姑娘说的对,暂时搁下吧!”拉着裘克心的健腕步出云房道:“目前要紧的是专心一致,参研本门失传神功,其他的一切,立即闭关。”走!孩子,参拜本门历代祖师神位,行过拜师之礼后,今宵说到这里,转头向随侍一旁的小沙弥吩咐道:“传语你监院师伯:本宫弟子立即于大雄宝殿集合!” 小沙弥恭喏着迅即离去。 就当布达拉宫召集全宫弟子的钟声在晚风中摇外的上空了。曳时,宋文英与朱婉君二位姑娘却早已双双乘鹤翱翔数百里 长空万里,江山如画,不但未能冲淡朱婉君心头的悲痛,反而使她触景伤怀,益增悲戚…… 冷洌的罡风,拂起她的衣袂,飘逸如仙,猎猎作响,可是却佛不去她心头的阴影…… 是的,国亡家破,连最亲近的一个爷爷也死了姊,飞向一个不可知的地方……以她目前的遭遇,,如今孤然一身,随着一个结识不到半天,而又是情敌的义以她这点年纪,怎能教他不悲伤愁苦,忧心忡忡呢? 倒是宋文英那真挚的感情与诚恳的态度,的确给了她不少的温慰。 一路上经过宋文英絮絮的柔声温语的开导,宽历的故意渲染之后,总算使朱婉君的俏脸上露出笑慰,和一些武林典故,江湖逸闻,以及裘克心的一些真实经容了。 薄暮时分。 那驮着两位姑娘的仙鹤,已飞临甘青二省交界处的祁连山脉上空。 祁连山脉属昆仑山系北支,绵亘千里,主峰高,暮色苍茫中,由高空鸟瞰,但见一片粉装玉琢似达五千九百余公尺,山顶积雪,终年不化,此时,正值隆冬的万壑千峰,有如银蛇起伏,景色壮观之至。 朱婉君愁怀乍开,眼看如此壮观景致,不由心头一畅地娇声说道:“姊姊,你……你喜欢裘哥哥吗?” 她心灵纯洁的像一张白纸,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根本就没考虑过此种场合中能不能说? 该不该说? 宋文英本是强抑忧怀,极力排解朱婉君心中的语引起宋文英那心灵深处的隐忧。悲戚,想不到这少不更事的朱婉君自己的愁怀才解,却又一宋文英一怔之后,一声苦笑道:“我喜欢他有什么用!喜欢他的姑娘家多着哩!” 朱婉君轻轻一叹道:“这倒柯秀琴的未婚妻和一个庄敏芝姑是不错,今天上午裘哥哥曾告诉过我,他除了姊姊之外,天心谷中还有一个叫娘……” 宋文英一听到裘克心居然定了婚事,不由俏脸遽变。 但她们二人同乘一只仙鹤,朱婉君是背向她偎:“……啊!姊姊,据说男人家娶个三四房妻室也在她的怀中,自然未看到她脸上的反应神色,依然接着说道不算多,这话当真吗?” 宋文英竭力抑住心中的激动这些话,是你先问他?还是他主,故装平静地道:“是的,可是此中问题却不是那么简单——啊!妹妹,上面动告诉你的?” 朱婉君道:“是我先问他才说出来的。” 宋文英不由心头念转如电:,决不致如此……那么,他是可“他告诉你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呢?是炫耀自己的优越吗?不!以他平日的为人!但愿我这猜想不错才好……”能看出这多情的妮子对他一见钟情而故意说给她听,使她知所警惕的了……唉耳边,响起朱婉君的语声道:“姊姊,当他说到你因误会他时,心中好像很难过哩!” 宋文英于五味杂陈的心情中,是吗?”,听到这话之后,又滋生一丝轻微的甜意,淡淡一笑道:“妹妹,你也喜欢他 朱婉君幽幽地道:“是的!可是我不知道他是否也喜欢我?” 宋文英道:“妹妹,像你这样的美人儿,真是倾注在这位风流少侠身上,所换来的却恐怕只是他我见犹怜,哪有男人家不喜欢你之理!不过,你这全部热情的部分情爱哩!” 朱婉君道:“只要真能得到他一部分的爱,我两姊妹共事一夫的韵事,将来我们两个也一齐嫁给也很满足的了!”微微一顿,接道:“姊姊,古有娥皇女英裘哥哥,好吗?” 朱婉君生长边陲,大有边疆儿女的豪放作风,此种儿女私情,娓娓道来,竟然一点也不感到难为情。 此刻的宋文英,心中充满了矛盾:爱情是自私再增加一个朱婉君吗?的,一个柯秀琴和一个庄敏芝已给予她够多的痛苦了,还能 可是,朱婉君身世凄凉,长,不忍拂逆对方的心意。的又特别惹人怜爱,宋文英竟于短时间内对其产生出一种感情,使她情不自禁 因此,这刹那之间,她的心一声长叹道:“妹妹,这些留待情紊乱极了,偏偏眼前的任务艰险重重,几乎压迫得她喘不过气来,不臼脱口家都是一场空,武林中更将掀起以后再说吧!如果我不能完成此行任务,则不但你我和庄敏芝,柯秀琴等人大一场空前未有的浩劫哩!” 朱婉君从未涉足江湖,对什么武林浩劫,她可语,却使她芳心巨震地问道:“姊姊,你是说裘哥并不关心,但宋文英口中那“……大家都是一场空……”之哥有什么危险吗?” 宋文英道:“目前还很难说,如果我们此行能圆满达成任务,那就不致有危险了。” 朱婉君扭扭娇躯道:“真把我闷死了!姊姊,你痛快点一次说明吧!” 宋文英道:“方才我跟达赖掌教所说的话,难道你一点也没听懂吗?” 朱婉君嘟着小嘴道:“那时,我心头沉重异常等于没听到?”,而你所说的话又像是打哑谜似的,纵然听到一点,还不是 宋文英轻轻一叹道:“你那裘哥哥是……” 朱婉君不依地截断她的话道:“我不来了!姊姊,我的裘哥哥,还不是你的心弟弟吗?” 宋文英强颜一笑道:“好!”算你有理!他……他已经中了百里香那女魔头的‘无相消魂蛊’,所以我…… 朱婉君忍不住插嘴道:“他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宋文英道:“这就是‘无相一经中上,如果施毒的人不以咒消魂蛊’的厉害之处,也是百里香那女魔头的阴险狠毒之处,‘无相消魂蛊’者的工具,一切唯命是从,你想语催动,则中毒者一切与平常人无异,但一经咒语催动,则中毒者就成为施毒这后果不可怕吗?” 朱婉君黛眉深锁地道:“如哥加以控制利用了?”此说来,那女魔头是想等裘哥哥练成密宗失传绝艺之后,再发动咒语,对裘哥 “不错!” “那么要怎样才能解救呢?” 宋文英道:“解救的办法是有两个,可是却都女魔头居无定所,行踪诡密,一时之间,却无法找是困难重重,第一当然是用由那女魔头手中取得解药,但那到她,纵然找到她,以那魔头的功力,也难以得手。” 朱婉君轻轻一叹道:“那第二个办法呢?” “那第二个办法虽然在表面上看来比较容易,之下。”顺手朝前面不远处的一座插天高峰一指,但实际上却是有如虎口拔牙,其艰险程度绝不在第一个办法道:“哟!到了,前面就是第二个办法的目的地。” 朱婉君道:“姊姊,这第二个办法,你还没说明白哩!” 宋文英道:“前面这座高峰,就是祁连山脉的,一名翠羽冰雉,一名双尾晶蛟,顾名思义,翠尾主峰祁连山,其绝顶的玄冰坳内,生有两种罕世难寻的生物晶蛟,除了特具双尾的异禀外,通体晶莹剔透,有冰雉浑身羽毛翡翠色,其大小却与普通山雉无异,至于双尾为专解‘无相消魂蛊’的圣药,只要能取得其中之如水晶,此两种生物,虽均具至寒至毒的特性,但其胆囊却一;此行任务就算圆满达成了。” 朱婉君听的悠然神往地道:“这两种生物,是否很厉害,不容易捕捉?” 宋文英黛眉双蹙地道:“单易发现她们……”是厉害,倒难不住我,难的是这两种生物不但十分精灵,也十分机警,颇不容 朱婉君嫣然一笑道:“既然知道它在冰坳内,我想只要仔细一点,多费一点时间,总不难找到。” 宋文英一声苦笑道:“妹子,你以为玄冰坳的,奇寒澈骨,普通人一走进去就冻僵了,哪还能捕范围小吗?告诉你:其广袤足有百十里,而且其中地形险恶生物,事实上也是等于大海捞针,希望渺芒的很。寻什么东西,就以你我二人来说吧,在那种场合里找那两种” 朱婉君坚定地道:“姊姊皇天不会有负苦心人的。”!为了裘哥哥,一切的苦难我都不计较,有道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想,宋文英幽幽一叹道:“事到只好设法去搜寻放毒的女魔头了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我想尽半月的时间搜寻,万一不能如愿,那就。” 第三十一章 冰洞怨女 此时,她们二人离祁连山主峰只隔一座峰头。 宋文英话声才落,朱婉君却突然一声惊咦道:“姊姊!你瞧!” 宋文英俯首一瞧,只见就在她们下面的一个坳的祁连山主峰疾射而去。中,一条长达七八丈,硕大无朋的墨麟巨蟒,箭疾地向隔峰 时虽入夜,但满山雪光反映,明如白昼,兼以仙鹤,竟也已不待吩咐而将高度降低到二十丈左右那黑色巨蟒身躯特大,显的黑白分明,而那驮着她们两人的,因此更加看的特别分明。 宋文英方自一愣,那仙鹤已起,向那黑色巨蟒疾扑而去。迳自降落地面,一抖身躯,将宋文英朱婉君二人震下鹤背,一声清唳,展翅而鹤类本是蛇类的克星,那黑色巨蟒虽已年久通灵,但一见那等巨形仙鹤,亦不由亡魂俱冒地拚命逃窜。 宋文英因那黑色巨蟒太以吓人,深恐仙鹤吃亏,见状之下,急忙一声清叱道:“银杏回来!” 那仙鹤虽心急美食,但对主人的命令,却不敢违背,闻声之后,双翼一束,降落宋文英身边。 朱婉君手抚鹤翅,稚气地道:“鹤儿真乖!”侧脸向宋文英道:“姊姊,银杏就是它的名字吗?” 宋文英点点头,向仙鹤峻声说道:“银杏,在此行任务未完成前,我可不许你因贪嘴而惹事,知道吗?” 那仙鹤瞪着一双精光四射的心有不甘。眸子,注视宋文英,神态之间,虽然不敢抗命,但因到口美味的被剥夺,显然 宋文英由怀中掏出一只玉瓶,倾出一粒朱红药完成任务后,放假半天,让你去搜寻那些巨蟒就是丸置于掌心中道:“孽障,别懊恼,先给你一粒补天丹,等。” 那仙鹤对那粒红色药丸似乎极为赏识,不待宋显得无比欢畅地发出一声长鸣。文英说完,却长颈一伸,就宋文英手掌将药丸吃了下去,并就当此时,突然传过来一声幽幽叹息。 这叹息声似乎很遥远,也似乎来自地底,一时之间,令人无从捉摸。 荒山黑夜,乍闻此幽灵似的心底,毛发悚然。长叹声,饶这两位姑娘都是身怀绝艺的巾帼英雄,亦不由疑神疑鬼地感到寒生 朱婉君怯生生地偎进宋文英身边,悄声问道:“姊姊。这——是……是人发的叹息声吗?” 这小妮子胆怯心寒,疑神疑鬼,但口中却偏偏不敢说出鬼字来。 怕鬼是女孩子的天性,宋文“当然是人罗!噤声……”英虽然也是心中发毛,但她是姊姊,不能不有姊姊的派头,只有硬着头皮道: 适时,另一声幽幽叹息又隐约地传来道:“唉……心儿……你……你还活在人间吗……?” 此番,她们两人都听清楚了,语声确定是出自地底,也断定是一个女人发的声音,心中的怯念消除。 但怯念已消除,疑念又起:这人为何要躲在地底下呢?难道这儿的地下别有天地吗…… 两人念转未毕,蓦然——一串凌厉的狂笑划破啊杜四娘,总有一天,我要将你剥皮抽筋,跺骨扬这岑寂的长空,笑声过后,是一串凌厉语声道:“杜四娘灰,你等着吧……” 朱婉君固然不知杜四娘为何许人,但宋文英却是正派武林中人了,尽管自己正事还没有办,倒不不由地闻声一怔,暗忖道:“此人既然跟杜四娘有仇,想必如先行探查一下……” 因为方才那凄厉的狂笑较高于那幽幽的叹息,故已能清晰地判别出是发自右侧约五丈的一座冰壁的地方。 宋文英向朱婉君低声吩咐道:“妹妹,你同银杏在这儿等着,我去那边查探一下。” 朱婉君显得颇为紧张地道:“姊姊,那人纵然是人,也不会是好人,我看不必去冒险了!” 宋文英微微一笑道:“妹妹别紧张,那不会是坏人。” 话落身飘,已纵落那发出话声的冰壁之下。 这是一座高达百丈的峭壁,峭壁底端距地面五就像一个巨大的魔鬼张着血盆大口择人而噬似的,尺处,竟有一道宽约五丈,高与人齐的裂缝,黑夜中看来,鬼口中的獠牙,令人看来,不由不心底生寒。而那裂缝口所垂下的粗如儿臂一根根晶莹的冰枝,就像这魔宋文英强自镇定,真力微凝一见?”,以传音及远功夫向那黑黝黝的裂缝中说道:“洞内是何方高人?可否请现身 少顷之后,裂缝中传出一串清朗的语声道:“女娃儿先报出师承来历,看看是否值得我老人家接见?” 语声虽然清朗,但由那音量上判断,其距离至少在百丈之外。 宋文英略一沉吟道:“小女子宋文英,师傅却有三位,不知是否要全部报出?” 那裂缝中的语声答道:“当然!全部依序报出。” 宋文英道:“宋文英的第一位恩师是‘白发仙娘’杜美珍。” “唔!第二位呢?” “铁肩大师,也就是二十年前中原三杰中的‘宇宙神龙’莫愁。” 那裂缝中发出一声惊咦道:“怎么!‘宇宙神英敏捷地道:“百了神尼。”龙’莫大侠竟出家了?唉!娃儿,你的第三位师傅呢?宋文那裂缝的语声更加充满了惊奇的成份道:“百了神尼?她老人家还滞留人间?” 宋文英道:“她老人家越老越硬朗哩!” 那裂缝中的语声道:“宋姑弄一根藤将我拉出来,我们再好娘,你师承太多,辈份更不好安排,我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才好?麻烦你先不挂哩!”好的详谈吧!哦!还得请你弄一套衣服来,我蛰居洞中十几年,现在可是一丝此时宋文英大致已确定对方不是坏人了,但江:“你的年纪比我大,我暂时叫你大婶吧! 喂!大湖上处处都是鬼域,她可不能不慎重一点,念定之后,答道先将姓名来历说出来吧!” 婶,有道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大婶你也裂缝中一声清笑道:“宋姑”娘,听你口音最多不过二十来岁,但行事却是老练的很,真是名师出高徒啊! 语声又清又脆又含磁性,想见此人风姿决不会错。 宋文英方自沉忖,裂缝中的未必知道,此刻,我可以告诉你语声又接着说道:“我虽然也是武林中人,却并非大有名气的人,说出来你也的是,我决不是坏人!” 宋文英想了一想道:“我!我相信你,我更相人跟杜四娘有仇,方才又在叫什么“心儿”,而裘信杜四娘的仇人绝对坏不到哪里去!”脑际灵光一闪,这女前的蛛丝马迹互一串连,难道这女人竟跟裘克心有克心曾经告诉过她,普渡教主杜四娘似乎知道他的身世,眼什么渊源吗? 想到这里,不由脱口问道:“大婶方才所叫的‘心儿’是你的什么人?” 裂缝中发出一声长叹道:“心儿吗,我是他的义母兼乳母!……不知道这苦命的孩子是否还活着?” 宋文英心中一动道:“大婶,你那义子叫什么名字?” 裂缝中的语声道:“他叫裘克心……” 宋文英忍不住地欢呼道:“…喂!妹妹,快过来,你那裘哥啊!裘克心,裘克心,原来大婶就是裘克心的乳母,好,我去给您找长藤去…哥的义母在这儿里……” 意外的惊喜,使她的话显得有点语无伦次。 那裂缝中的语声也异常激动地道:“宋姑娘,你认识心儿?他……他还活着……!” 宋文英道:“大婶,这样说话太费劲,等你上来再说,我立刻弄长藤去。” 裂缝中语声道:“宋姑娘,这洞深达一百二十丈,如果藤短了可不行哩!” 宋文英道:“好的,我记下了!” 朱婉君已奔了过来,目注裂缝,悄声问道:“姊姊,这里面真是裘哥哥的义母吗?” 宋文英点点头道:“是的!妹妹,你在这儿陪陪这位大婶,我去给大婶弄长藤和衣衫去。” 朱婉君嗫嚅地道:“不!姊姊……我……我们一起去……” 宋文英佯嗔地道:“胆小鬼!” 那裂缝中的语声接道:“宋姑娘,你们一起去吧!不必留人陪我。” 宋文英道:“大婶,这附近不定也得到明晨才能回来啊!”一片冰雪,又无人家,要弄长藤和衣衫,可得跑远一点,虽然有仙鹤代步,说那裂缝中的语声道:“不要紧,十几年都熬过来了,还争这一半夜的时间吗?” 宋文英与朱婉君二人兴高彩烈地双双乘鹤飞去。 一直到一百里之外,才找到一个村镇,敲开一一百二十丈的麻绳,同时又添购一些干粮和腊味,家客栈的门,以重金托店小二买来两套女用衣衫和一条长达然后又双双往回飞。 当她们两人重回那百丈冰壁下时,已经是黎明时分了。 宋文英兴奋地道:“大婶,我们回来啦!” 那裂缝中的语声道:“好孩换上吧!”子,辛苦你们了,你们一夜没睡,也该好好休息一下,先将衣衫丢下来,让我 宋文英道:“不!大婶,我们不累,这就拉你上来吧!” 说着,纵上裂缝,除去阻路的冰枝,凝神一瞧地,有如一座深井的大洞,洞口并冒出一阵阵清香,只见在距裂缝边缘约八尺远处,有一个径约五尺,黑黝黝沁人香气,闻之令人心旷神怡。 她,略一端详,俯身问道:“大婶,你是在这洞底吗?” 那洞底传出清朗的语声道:“是的。” 宋文英将衣衫缚于长绳的一刻拉你上来。”端手挽另一端,将其扔入洞中道:“大婶,你弄停当之后,招呼一声,我立 半晌之后,洞底传出语声道:“孩子,好了,你开始往上拉吧!” 宋文英开始将长绳往上收。 当长绳快要收尽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大捆来越浓厚了,敢情这清香气息,就是这蕈状物体所长约六七寸,色呈酱紫的蕈状物体,而此时那清香袭人也越发出来的? 宋文英心中暗忖:“这东西可能是山川灵秀之气所形成的什么灵药吧……?” 念转未毕,蓦觉手中一轻,蓝影闪处,眼前已站着一个头若飞蓬,长发披散的怪人。 在晨光曦微中的积雪反映之在身上显得也怪适度,曲线玲珑下,但见她肤色苍白得不带一丝血色,虽然宋文英给她买来一套兰色衫裙,穿……真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但那一张脸,却实在令人不敢承教,斗鸡眼,八字眉,高颧塌鼻,阔嘴尖腮那女人乍一现身,宋文英不由地一怔,而朱婉君却几乎惊呼出声。 但那女人根本无视于这两个女娃儿的惊愕状态,啸声直冲霄汉,群山响应,历久不绝,足见其功,出洞之后,立即纵出裂缝,仰首发出一声似凤鸣般的清啸力之深湛与心情之欢畅。 她长啸过后,竟然手舞足蹈地发出一串银铃似:“啊!我毕竟脱困了!谢天谢地,让我重见天日的娇笑,接着,以她那又清又脆又富磁性的语声喃喃自语道……” 她,实在是太兴奋了,那一双斗鸡眼中,竟快活的掉下两颗晶莹的泪珠。 宋文英在心底发出一声叹息孔,这是多么不公平啊!……”,暗忖道:“上天赋予她一付美妙的嗓子和动人身材,却偏偏给地一幅奇丑面玉大难不死,此番重出江湖,咱耳际又传人那丑女人的美妙语声道:“杜四娘啊,杜四娘,我‘俏东施’云中们之间的这一笔陈帐,得连本带息的清算一下了……” 宋文英朱婉君二人几乎是在但却未免有点谑而近乎虚了……转着同样的念头:“‘东施’而冠以‘俏’字,对这位大婶固然是切合身份,” “俏东施”云中玉似乎回过神来,回头向怔立日,一旦脱困,得意忘形,连向两位姑娘道谢也忘一旁的宋文英朱婉君二人歉然一笑道:“老身十几年未见天了!” 宋文英嫣然一笑道:“都是自己人,大婶毋需客气。” “俏东施”云中玉道:“这雪上不便坐,来,两位姑娘还是回到洞中去,咱们坐下来谈吧!” 说着,已当先纵回裂缝中,迳自坐于洞边,宋文英朱婉君也相继纵回,就地坐下。 “俏东施”一指那蕈状的东西道:“这玩意我,我就是靠着它过活哩!来!两位姑娘不防多用一也不知道它叫啥名堂,但味道很好,而妙用无穷,这些年来点。” 宋文英朱婉君二人含笑各取一枝送入口中,只间,但觉周身通泰舒畅无比,不但一宵未曾休息的觉人口即化,一股清香而又冷冽的津液,顺喉而下,刹时之疲乏一扫而空,而且较平常更为精神焕发了。 朱婉君不由脱口叫道:“啊!大婶,这东西真好!” “俏东施”云中玉微笑地道:“感到好吃就多吃一点,那洞中还有哩!” 宋文英随手取过两枝,以打暗器手法投向那仙鹤,娇声喝道:“银杏接着!” 那灵鹤巨喙一张,吃下两枝之后,竟然也知道这东西的名贵,一声欢鸣,展翅冲霄而上。 “俏东施”云中玉目注灵鹤?”在天空翱翔的雄姿,不由地赞道:“多雄骏的灵鹤!是令师百了神尼豢养的吗 宋文英点点头道:“是的!说来它跟随恩师她老人家还不到十年哩!” “俏东施”云中玉目光一掠朱婉君:“你们二人是同胞姊妹吗?” 宋文英道:“是结义姊妹,她叫朱婉君……” “俏东施”云中玉道:“事到这儿来?还有,杜四娘那妖啊!原来是朱姑娘,喂!姑娘,心儿在什么地方?你们是如何认识的?为了何妇现在怎样了?” 也许是她的心情还在非常激动之中,对两位姑又一口气提出一连串的问题来。娘一忽儿叫孩子,一会儿叫姑娘,显得颇为语无伦次,此刻宋文英略为整理一下思路,才将裘克心的出身了‘遍,只略去他们之间的爱情纠纷和已中百里香,异遇,和目前的所在以及与自己二人的关系,很详细地说种罕世灵物的事却是照实说了。那“无相消魂蛊”的事没有说出,但对此行的目的为搜寻两当然,于报知裘克心的一切当中,也自然地将杜四娘的一切顺便说明了。 “俏东施”云中玉一直静静地听着,随着情节中泪光浮动地道:“谢天谢地!这孩子魔难虽多,的变化,也现出喜、怒、哀、乐等不同的表情,最后,双目:“两位姑娘跟心儿一定很好吧?”如今总算出人头地了!”她,目中泪光莹莹,却又含笑接道两位姑娘俏脸生霞,各自垂首抚弄衣带,宋文英嗫嚅地岔开话题道:“大婶……” “俏东施”云中玉不等宋文英说出话来,立即含笑接口道:“别害臊!孩子,大婶也是女人啊!” 宋文英低声地道:“大婶,我……我不是这意思……” “俏东施”云中玉笑道:“不是这意思是什么以做一半的主,你们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意思呢?孩子,大婶不是外人,有关心儿的事,大婶至少可她,面目虽丑,但神态安祥,言词中充满了关怀与慈爱,予人一种非常和蔼可亲的感觉。 宋文英道:“大婶,我是说心弟弟一直还不明白自己的身世,大婶您既然是他的义母,自然是明白……” “俏东施”云中玉讶然截断他的话道:“怎么?难道心儿的生身父母一直没出面认他?” 宋文英道:“至少到目前还没人正式出面,因此,心弟弟内心感到非常痛苦……” “俏东施”云中玉略一沉吟,轻轻一叹道:“多年,而且我身受的痛苦也够多了,但回想起来,说起孩子的家庭悲剧来,我也算是间接罪魁之一,虽然事隔仍感愧疚不安。” 宋文英一听对方语气,显然隐私是不礼貌的,所以她并没开此中有某种难言之隐,虽然她的心中想急于知道裘克心的身世,但刺探别人的口。 但朱婉君可不管这些,一见那再好不过了,就请快点说出来对方的话锋停住,不由急不及待地脱口问道:“大婶,你既然是当事人之一,吧!我心里急的发慌哩!” “俏东施”云中玉凄然一笑困于此洞底无法计算岁月,但以道:“朱姑娘别急,这事情说起来话长哩!”幽幽一叹之后,接道:“因为我心儿业已长大成人之事大略估计,总有十七八年了吧!” “那时,武林中有一对人见人羡的神仙眷属,男的名‘冷面子都’狄永,女的叫‘无忧仙子’耿瑶琴。” “这两人因为人品俊美,武功又高,在他们结百花公子’花荣二人,更是不遗余力,不择手段地合之前,追逐者自然大有人在,而‘玉面仙狐’杜四娘与‘二人结合之后,还在多方设计,阴谋陷害……”拚命狂追,甚至当‘冷面子都’狄永与‘无忧仙子’耿瑶琴朱婉君忍不住地插嘴道:“那两人真不要脸!” “俏东施”云中玉讪讪地一笑道:“现在该这一对,在当时也混得小有名气,不幸的是仇家太说到我自己了,我!‘俏东施’云中玉与‘朱沙掌’郝成心爱的当场战死,连一个年仅周岁的无辜稚子也遭多,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深夜遭了仇家的联合屠杀,我那面子都’狄大侠夫妇所救,参与屠杀的凶手,亦尽了毒手,我自己则于生死间不容发之际,被适时赶到的‘冷为狄大侠夫妇所诛。” “当时,我已是伤痕累累,奄奄一息了,经狄大侠夫妇悉心调治,总算将我由死亡边缘抢了回来。” “嗣后我为感谢狄大侠夫妇再造之恩,乃自动坚持不肯接受。”要求愿终身以奴婢身份伺候狄大侠夫妇,但狄大侠夫妇,却 “是时,心儿刚刚周岁,因乃自然接受了心儿乳母的职位,‘无忧仙子’耿女侠本身乳汁不足,而我则因幼儿死于非命,乳汁非常充沛,大侠夫妇更是对我关怀备至,一同时狄大侠夫妇为了使我精神上有所寄托,并将心儿作为我的义子,而平常狄点也没将我当外人看待。” “于情于理,此时,我应该狄大侠家庭间的轩然大波。”感到很满足的了!想不到我竟因一念之差,受杜四娘那妖妇的利用,以致引起“俏东施”云中玉说到这里,一叹住口,丑脸上呈现一片集愤恨,懊悔,愧疚之大成的复杂表情。 少不更事的朱婉君急于知道下文,樱口一张,将其已到嘴边的话堵住了。又待发问,但一旁的宋文英却悄悄地一拉她的衣袖,以眼色沉默半晌之后,“俏东施”云中玉才轻轻一叹,于温饱安定之余,古井复波,生出非份之想而对道:“人的欲望是永远无法满足的,可恨我当时竟鬼迷心窍狄大侠发生了情愫。” 凭她这一幅尊容,竟敢对“冷面子都”狄永生朱婉君二人都不由地脸色微微一变。出非份之想,实在是一件大胆而骇人听闻的事,因此宋文英“俏东施”云中玉根本未注不难想见的,终于有一天当我与意宋文英朱婉君二人的表情,继续娓娓地说道:“当然,这一场畸恋的结果是狄大侠单独在一起向其吐露心声时,狄大侠义正词严地将我训了一顿。” “更可恨的是当时我欲令智昏,受到狄大侠的对他们夫妇两人都恨上了,而对‘无忧仙子’耿瑶当头棒喝之后,不但不自惭形秽知所愧疚,反而因爱成恨,琴更是妒恨交并,无以复加。” “当时我认为,我的面容虽以对我视如敝屣,自然是因为我丑,但身材之美与嗓音之迷人,自信不输任何美人,‘冷面子都’狄永之所的眼中钉,必欲拔之而后快,此的面容不如‘无忧仙子’耿瑶琴,因此,‘无忧仙子’耿瑶琴竟于暗中成了我九霄云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时,我脑子里对什么救命之恩,收留之德,相待之情……等等观念,早已抛于是拔掉眼中钉,占有‘冷面子都’狄永……” “可怜那善良的‘无忧仙子’耿瑶琴,竟还被蒙在鼓中哩!” 宋文英忍不住地插嘴道:“大婶,当年你暗恋狄大侠的事,难道耿女侠竟一点也不知道吗?” “俏东施”云中玉一声苦笑啊!心灵皎洁而又善良的耿女侠道:“像我这一付尊容,任何人也不会想到我会对‘冷面子都’狄永发生情愫,自然是更想不到了!” 朱婉君接问道:“大婶,以后呢?” 她,毕竟童心未泯,不管对方的心情如何,一心只急于知道下文。 “俏东施”云中玉幽幽一叹道:“以后吗,刚的圈套,同时她暗中察知我也是同病者之一,为了好此时杜四娘那妖妇于情场失意之余,已做好了陷害耿女侠游说。”使这一件阴谋发挥最大的效力,于是她移樽就教,向我加以“她说,她已侦得耿女侠将于某时某地与其老我将此消息告诉狄大侠。”情人‘百花公子’花荣幽会,为了打击我们共同的情敌,要“可恨我一时糊涂,竟受了那妖妇的利用,有意无意之间,将此消息透露给狄大侠了。” “更可恨的是杜四娘那妖妇的毒辣手段,简直以诬陷之外,更早已在江湖上散布谣言,说裘克心是无以复加,原来她除了故布圈套将我拉在一起将耿女侠加不是狄大侠之子,而是‘百花公子’花荣所生……” 宋文英一声长叹。 朱婉君更是银牙一挫道:“该死的妖妇!” “俏东施”云中玉接道:“人他的耳中,试想他怎能受得了那‘冷面子都’狄大侠,面冷心热,平日间夫妇俩恩爱非常,此种消息,一传满身血迹地跑了回来,当时我吓?”微微一顿,接道:“就当我私自庆幸情敌将受折辱之际,狄大侠满脸煞气给我!一把将心儿攫住,我惊急得一声惊呼,狄大侠双目中血丝满布地狞视我怀中的心儿一声厉叱道:这孽种来时,家中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交并之下竟晕过去了。”一声长叹,神色之间,极为萎顿地道: “当我苏醒过的尊容,凭你这德性,也配追求那妖妇杜四娘傲然站在我身旁对我阴笑道: “云中玉,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但我警告你:今后你如果胆敢狄大侠吗?今天本应将你处死,姑念你对我略有帮助,才仅仅废去你一身武功信口雌黄,可得当心你的丑命!”说完,扬长而去。 朱婉君忍不住又插嘴道:“那耿女侠是否被狄大侠杀死了吗?” “俏东施”云中玉一声苦笑道:“当时的情况脸煞气,却是最好的说明了。……”如何,我直到现在都不明白,但狄大侠当时的满身血迹与满宋文英眼看对方一片愧疚神色,再也忍不住心子’耿前辈并没被杀死,不久之前,我还在……唔中的秘密,不由正容说道:“好教大婶放心,那位‘无忧仙……我还亲自见到过她老人家。” 须知宋文英自在楼霞山与裘克心分手之后,两都”狄永,“无忧仙子”(即那天下第一美男子)人之间一直未曾好好地交谈过,因此对于裘克心与“冷面子几乎将她恩师百了神尼的修真之所也抖出来了。之间的许多令人困惑的事迹都不知道,此刻,她忘形之下,“俏东施”云中玉十分激动地道:“阿弥陀佛!这样一来,我心中的愧疚也可减轻一点了!” 朱婉君黛眉微蹙地道:“裘哥哥已经成名了,他的母亲既然还在人间,为什么不去相认呢?” “俏东施”云中玉答道:“不明白耿女侠必须在某一个适当朱姑娘年纪太轻,不易了解耿女侠的处境和苦衷,如果你能多想一想,就不能的情况之下才能相认的了。” 第三十二章 黑水双妖 宋文英接问道:“裘克心既然是狄大侠之子,为何又姓裘呢?” “俏东施”云中玉道:“这问题表面上矛盾,当时双方言明,狄大侠的第一个儿子必须姓裘,以但一经说明不稀奇了,因为狄大侠本是裘姓之子过继狄氏,承继裘家香火。” 宋文英哦了一声,朱婉君接着问道:“大婶,你又是怎么掉到这地洞中去的?” “俏东施”云中玉道:“当自己的愚昧外,对杜四娘更是恨时,我实在没料到一念情痴,意会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痛定思痛,除了深悔甚多,当时我一身功力被废,这之入骨,立誓必须手刃此獠以为耿女侠复仇,可是,杜四娘的武功本就高过我仇又如何报起?” “绝望中,我想起曾听人说过,祁连山的绝顶的意志支持之下,历尽艰险,到达此间。”,出产一种朱红雪莲,服之可以使人恢复功力,于是在复仇“当我经过半月时间的艰苦搜寻,于这洞口约两尺处发现那株朱红雪莲时,真是欣喜欲狂。” “可是,长时间的跋涉攀登头脑一晕,栽落洞底……”,我已心力交瘁,又当心情极端兴奋之下,竟不幸于俯身采取那朱红雪连时,宋文英突然向“俏东施”云中玉摇手示意噤声,悄声说道:“有人来了。” “俏东施”云中玉凝神倾听力还高过我甚多哩!”,少顷之后,才点点头轻轻地-叹道: “孩子,真是名师出高徒,看来你的功 朱婉君茫然地道:“怎么我还听不到一点声音?” “俏东施”云中玉道:“孩才听到一点衣袂破空之声……”子,等你的功力进展到与你姊姊差不多时,就可提前听到了,其实我也是方才“俏东施”云中玉话未说完,不远处已传来一发自这附近,绝对错不了!”个阴阳怪气的话题道:“我听的很清楚,方才那一声长啸是另一个阴沉的话声道:“话是不错,可是怎么见不到人影……瞧!老大,你瞧!多大的一只白鹤!” 那正在理羽剔翎,悠闲自得的灵鹤,一见生人到来,立即双翅一展,冲霄而上。 那阴阳怪气的语声道:“唔!这白鹤准是那长啸之人所豢养。” 此时,那说话的人已由右侧的山坳中转了过来。 只见前面并排两人,左边的地中,显得不伦不类。看外表年约三旬出头,油头粉面,目光邪淫,身着黄衫手持摺扇,在此冰天雪 右面那人也是一袭黄衫,手。持摺扇,但外表看来似呼更为年轻,面目姣好,皮肤白里透红,有若妇人女子 跟在这两人后面的是四个年约五旬上下的灰衫老者,每人腰间悬着一枝长约二尺的白骨。 这六个人行进的方向是与宋文英等藏身的冰壁缝,而方向略斜的交臂而过,停身于冰壁前约二十平行,一时之间,竟未发现这陡削的冰壁下竟有可藏人的裂丈不到的一个雪堆上。” 左边的黄衫人道:“那人的灵鹤既然还没走,人也想必还在附近。” 右边的黄衫人道:“那发出啸声的人真气充足不起来,当今武林高人中,谁会……”,又豢有此种灵鹤,其一身功力决不等闲,可是,我就是想左边的黄衫人一声狂笑打断几曾临阵犹豫过!今天,对方既对方的话道:“老大,你怎么越来越多虑了!凭我们‘黑水双妖’这块招牌,有本事将他活剥生吞!”然犯到我们的地盘上来了,是友便罢,是敌吗,纵然他长有三头六臂,我们也躲在冰壁裂缝中的宋文英等现身出去了,但宋文英却以此行三人,早将对方的言语行动,尽收眼底,以“俏东施”云中玉的意见,早就要和来意之后再作决定。任务极端重要,非必要时不愿多惹是非,竭力主张至少应暗中听听对方的来历此时,对方的来历是听出来了,竟是名排十绝最末的“黑水双妖”。 宋文英感到事态严重,神色更重了。 但“俏东施”云中玉十多年地穴蛰居,日常以那黄衫人口中的狂傲之语,怎还能忍受的了!罕世灵药为食,自信功力已足堪与十绝中人一较雄长了,对因此,左边那黄衫人的话声一落,“俏东施”背后的五丈远处,脆声叱道:“狂徒!老娘在此,云中玉已不顾宋文英的力阻,一声冷哼,飘身落在那一行人看你把老娘怎样一个生吞活剥法!” “俏东施”云中玉这一逞强东施”云中玉背后丈五远处。出头,宋文英也只好黛眉微蹙地携着朱婉君的手双双跟踪纵出,并肩站立“俏那“黑水双妖”自恃功力精湛,武林中已难找相应不理,只是双双发出一串淫笑,由老二“惜花出几个敌手来,此刻,明知敌人已到背后,却是头也不回地听到了吗?”公子”季南星(即左边的黄衫人)漫不经心地道:“老大,“黑水人妖”上官无忌(即右边的黄衫人)道:“听到了,好像是什么东西在叫。” “惜花公了”季南星道:“是猫叫嘛!” “黑水人妖”上官无忌摇摇头道:“不对!猫叫哪有如此好听?” “惜花公子”季南星嘿嘿淫笑道:“老大,你怎么越来越糊涂了,那是春天的雌猫呀!” 宋文英深恐“俏东施”云中玉忍不住贸然动手再说。”,连忙传音劝告道:“大婶,忍耐一点,先问明他们的来意 尽管百了神尼说宋文英已得我寡如果不与此任务发生冲突,了她的九成真传,当世之中已鲜有敌手了,但宋文英衡量当前形势,觉得敌众还是忍耐一点的好。 “俏东施”云中玉气的浑身发抖,强忍着一声清叱道:“老贼!转过身来,老娘有话问你!” “惜花公子”季南星道:“黑水人妖”上官无忌目光一直,老大,人家等急了,快过去瞧瞧,别辜负了美人的情意。”双双车转身躯,“一声惊呼道:“我的妈呀!你……你怎么生出这么漂亮的女儿的?!” 这淫魔本来是见了“俏东施时将“你怎么长的这么丑”更改”云中玉的尊容而惊呼出声,但一见宋文英朱婉君二人,却情急智生,·j临的”了。为“……怎么生出这么漂亮的女儿来 “惜花公子”季南星贪婪地注视两位天仙化人她的女儿,准是徒弟。”的姑娘,直咽口水,魂不守舍地道:“老大,我看不会是 “黑水人妖”上官无忌摺扇一个就是!”一摇道:“管她是这丑八怪女儿也好,徒弟也好,先把她们抓过来,你我一人 “惜花公子”咽下一口口水道:“对对!把她喂!老大,女人这东西是越小越舒服!这两只雏儿们抓过来!”手中摺扇一摇,接着又咽下一口口水道:“的身材相配合?”长的娇小玲珑,只不知那活儿是否也……嘻嘻……也跟她们这种话,叫两个姑娘怎么能听的下去?连老成持重的宋文英已柳眉带煞,妙目含威地忍无可忍了。 但她尚未发作,那“黑水人反正这两只雏儿都是清水货,老妖”上官无忌却已嘿嘿地淫笑地接口道:“管她那活儿是否与她的身材配合,二,你……” 他话未说完,陡地话锋一转道:“哎哟!小亲亲,你怎么比我还要性急,竟然先动起手来了……” 原来宋文英已于一声清叱中期门”大穴。振腕打出三粒菩提子,成品字形一取对方“眉心”穴,下面两粒则分取左右“ “黑水人妖”上官无忌见三不平凡的功力,他是大行家,自点暗影冉冉飞来,势既不劲,又无破空之声,显然这平凡的手法中蕴含有极大头部微仰,一口向那射向“眉心是识货,心神微懔之下,双手大袖一挥,卷向奔取左右“期门”大穴的暗器,”大穴的暗器咬去。 他自恃身份,表面上显的从地收下对方的暗器的了。容暇豫,漫不经心,但实际上暗中却已凝足七成真力,满以为必然会轻描淡写 但事实上却是大谬然。 当那三粒菩提子距离他快到一尺远时,突然由冉冉飘飞变成劲疾势猛的星飞电掣,划空生啸地一闪而到。 “黑水人妖”上官无忌虽然早已看出这女娃儿,此时,变起仓卒,临时想增提真力已是来不及了的暗器手法必有变化,但却未料到其中竟有如此精湛的潜力。 “嘶——” 被他大袖卷住的两粒菩提子洞。已破袖而出,余劲所及,竟将并肩立在背后的两个灰衫老者的右耳各自穿了一 至于口中咬住的一粒,虽然咬住了,却是整个头部“嗡”地一震,几乎连牙齿也震断了。 凭“黑水人妖”上官无忌的沟里翻船啦!身份地位,竟然被一个年轻姑娘家的三粒菩提子弄的灰头土脸,这可真算是阴 他,老羞成怒之下,举手一挥,一声断喝道:“拿下!” 那两个被宋文英的菩提子在耳垂上各穿一洞的手抓向宋文英胸部,左掌迳取小腹,招式下流,劲灰衫老者应声而出,双双一式“云龙探爪”,爪掌兼施,右方才伤耳之恨。气山涌,这两人含愤出手,恨不得一举将宋文英击毙,以泄宋文英一声清叱:“老贼找死!” 叱声中,素腕齐挥,招式“左右逢源”,“砰声闷哼,各被震退八尺之外,老脸煞白,嘴角并沁砰”两声巨响,宋文英身形纹风未动,那两个灰衫老者却一出殷红的血迹。 自宋文英含愤打出三粒菩提子到震伤两个灰衫玉虽早已跃跃欲试,但因双方发动的动作都快,可老者为止,可说都是一刹那间的事,一旁的“俏东施”云中指“黑水人妖”一声娇叱道:“老贼!别糟塌你的没有插手的机会,此刻她再也忍不住地飘身宋文英身前,戟徒子徒孙了,亮出兵刃来,让老娘超渡你们吧!” “黑水双妖”脸色阴晴不定下溜转着。,对“俏东施”云中玉的挑战视若无睹,四只桃花眼一齐在宋文英姑娘周身上 “俏东施”云中玉一见对方无视于自己的存在可要教训你们了!”,不由气上加气地怒声叱道:“老贼!你再装聋作哑,老娘 她,天生又甜又脆的磁性嗓子,虽在盛怒之下骂人,却依然是那么好听。 “惜花公子”季南星忍不住”阴阴一笑道:“丑八怪,你的嗓子算是我生平所听的最动人的嗓子,只可惜- 这老妖一动怜香惜玉之心,居然说出话也会保留分寸起来。 “黑水人妖”上官无忌淫笑着意味深长地道:“老二,只要把灯熄了,这女儿可比那两只雏儿强多啦!” “俏东施”云中玉气极之下,双掌一扬,两股怒叱道:“老贼纳命来!”凌厉无匹的劈空掌力分向“黑水双妖”击去,同时口中一声“砰”然巨震中,“黑水双苍鹰搏兔”,迳向“惜花公子”妖”各自震退一步,“俏东施”云中玉却于被震却步时借势腾身而起,一式“季南星兜头下扑。 “惜花公子”季南星仰注“俏东施”云中玉那候,等到夜深人静时,本公子一定奉陪你大战三千夭娇如游龙的身躯,轻薄地笑道:“娘子,这不是拚命的时回合……” 倏然住口,身形急闪,一声尖叫道:“哎呀!娘子饶命!” “轰”然巨震中,积雪与泥石四溅,地面上现出一个直径与深度各约五尺的大坑。 “黑水人妖”上官无忌舌头欲仙欲死了……”一伸,阴阳怪气地笑道:“这三个雌儿功力不错,那床上工夫,想必更能使人 这两个淫魔,虽当此面临强敌的紧张当口,仍然本性难移,口中总是不干不净。 此时的“俏东施”云中玉丑脸铁青,一身骨节像一个准备择人而噬的夜叉,形状至为可怖。格格作响,那本来有如飞蓬的一头乱发,更是根根直立,就宋文英冷眼打量着当前局势,认为对方目前的施”云中玉传音说道:“大婶,冷静一点,莫中了态度,似是想以语言激怒己方以便乘机获胜,急忙向“俏东老贼们的相激的诡计!” “俏东施”云中玉听到宋文英的传音示警之后愤怒强自抑平下去。,灵明一朗,暗道一声惭愧,随即卸去提聚真力,并将心头 “黑水双妖”互相交换一个眼色,意思是说:此路行不通了,咱们得另谋善策哩! 其实,这两个淫魔早于见识到宋文英与“俏东施”云中玉方才所显示的深湛功力时,已心中嘀咕着了。 试想:凭他们二人的地位,如果栽在两个名不薄下流的语言企图激怒对方,以收出手时事半功倍见经传的女人手中,那两张老脸如何放的下,所以才再以轻之效。 这是两个淫魔的老奸世滑之处,可是目前这诡谋被宋文英揭穿了,可得另谋对策啦! 好在这两个淫魔名义上虽自称为兄弟,实际却一个地道的阴阳人,所以才有“人妖”之称,这两是夫妻,那“黑水人妖”上官无忌天生异禀,日阳夜阴,是,毋需说话,只要目光一接就互相明白了。这些闲人囚经常在一起生活,心灵中能自生感应,彼此有什么企图话,就此表过不提。 “黑水人妖”上官无忌一声怨,近日无仇,更无互相拚命的干笑道:“凭老夫两人的身份,实在未便跟后生晚辈动手,何况咱们往日无姑娘报出师承来历,以免伤了和理由,看三位姑娘艺业不弱,说不定还是老夫故人的高徒,因此,最好请三位气。” 他这番话,表面上倒是说的合情合理,与方才那种既刻薄,又下流的话,几乎是判若两人了。 但宋文英兰心蕙质,早已看透了对方的企图,功另谋对策,因此,她微微一哂道:“不用套交情毋非是想弄清楚自己的师承来历之后,才好针对自己师门武”了,本姑娘的师门决不会与你们这些下流东西有任何渊源! “黑水人妖”上官无忌不怒反笑道:“不报出五式就可明白了!”师承来历也难不倒我老人家,顶多由老人家破例伸量你三招 “惜花公子”季南星接道:“先说出你们此为你们就是。”行的目的也好,如果与咱们的目的不发生冲突,咱们也不难 “俏东施”云中玉脆声叱道:“老贼!你说的多轻松,老娘肯不肯不难为你们,还说不定哩!” 宋文英接道:“你们两人为何不在大兴安岭的大观园中纳福,却跑来这祁连山,先说给本姑娘听听?” 宋文英这几句话,不由使这两个老魔暗中懔骇没瞧出对方的武功路数,而武林十绝,绝迹江湖已羞愧交并,因为由方才迅疾交手的过程中,他们两人一点也的来历,但事实上对方竟能一口道出自己的巢穴所久,按宋文英的年纪而论,纵然是她的师傅也未必清楚自己在,而自己对对方却是懵然无知,这人可真是丢到家啦! 这两个老魔老奸巨滑,心中尽管在嘀咕着,但尖着嗓子答道:“咱们老兄弟闲云野鹤之身,天地表面上却是泰然自若地淡淡一笑,由“黑水人妖”上官无忌如此辽阔,自可任意遨逛,又何须有什么目的?” 宋文英一声冷哼,目注“惜”花公子”季南星微微一晒道:“今后,你们‘夫妻’说话最好先行商量一下。 宋文英心愤对方的荒淫无耻,明明是不干不净夫妻”两字特别说的响亮。的一对淫魔,却偏偏恬不知耻地以兄弟自称,因此将她那“两个老魔居然“粉”脸一红,但同时也为宋文你——此话怎讲?”英的话怔住了,少顷之后,才由“惜花公子”季南星道:“ 宋文英冷嗤一声道:“方才你曾说过:‘如果说:‘……自可任意遨逛,又何须有什么目的!’与咱们的目的不发生冲突……’之语,而你这位‘夫人’却试问:你们自己不感到太过矛盾了吗?” 这一番连损带讽的话,迫得目的,又岂是你这乳臭未干的女两个老魔恼羞成怒了,“黑水人妖”上官无忌尖声怒叱道:“老夫等此行纵有娃儿所能过问!” 宋文英安详地答道:“本姑娘固然未便过问你依本姑娘之见,咱们还是各行其是,互不过问的好们的目的,但你们又凭什么理由过问本姑娘的目的,所以,。” 这片刻之间,宋文英心中千等强敌,所以她的语气也缓和多回百转,自己虽然不怕对方,但目前任务艰巨,时间急迫,最好是避免惹上这了。 但“黑水双妖”岂是易与之已到嘴边的美食又岂轻易放过!辈,这两个淫魔尽管对宋文英“俏东施”云中玉二人的武功暗中不无忌惮,但须要过问呢?”闻言之后,双双阴笑,仍由“黑水人妖”上官无忌发话道:“如果我老人家必宋文英冷然地道:“那你是自讨没趣……” “俏东施”云中玉怒声地道:“宋姑娘,跟这种下流东西有什么说的,咱们一人一个,宰了……” 一只雄健的白鸽疾掠而下,打断了她的话。 “黑水人妖”上官无忌一招手,白鸽敛翼栖于阅,不由脸色遽变,顺手将素笺递与“惜花公子”他的臂弯上,然后由鸽翅下的竹筒中抽出一张素笺,匆匆一乱麻的手段了!”季南星,双眉紧蹙地道:“看来眼前之事,只有采取快刀斩“惜花公子”季南星看过素笺之后,无限惊讶地道:“奇怪!这消息是谁透露出去的?” “黑水人妖”上官无忌左臂是先解决眼前的事吧!”侧脸向一抬,那白鸽展翅飞出,接着轻叹一声道:“以后总可以查出来的,现在还手了,亮兵刃厂宋文英峻声说道:“女娃儿,你既然不肯说出此行目的,老夫只好破例亲自出宋文英傲然地道:“对付你,本姑娘就凭一双肉掌足够了,进招吧!” “俏东施”云中玉也向“惜花公子”季南星道:“老娘也凭一双肉掌超渡你,请!” 不是猛龙不过江,在“黑水双妖”的心中,对清,那就必然具有非凡的身手了。方既已明白自己的来历,而居然仍敢如此托大,如非神智不因此,这两个不可一世的老魔,各自神色庄重花公子”季南星奔向“俏东施”云中玉,四个人立地手中摺扇一扬,“黑水人妖”上官无忌奔向宋文英,“惜即展开了一场武林中罕闻罕见的恶斗。 宋文英于“黑水人妖”上官无忌的如山扇影与尔向“俏东施”云中玉那边投过关切的一瞥,但见如箭罡风之中,翩若惊鸿地从容游闪,暂时只守不攻,却偶子”季南星撤招闪避,不敢硬接,知道“俏东施”“俏东施”云中玉掌风凌厉,每一掌劈出,都迫的“惜花公放手展开一轮抢攻。云中玉足能自保,不由悬心大放地对“黑水人妖”上官无忌“黑水人妖”上官无忌一开始即以七成真力贯重视,不由又羞又愤地将真力由七成加到九成,同注于扇招中攻出,·但一连五招,宋文英竟视若无睹地毫不等连贯使出,口中并向丈五之外的两个灰衫老者时并将和合扇法中的精妙绝招“天地交泰”“颠倒阴阳”-怒声叱道:“蠢材!还不擒下那旁立的女娃儿!” 就在那一阵紧似——阵的刺骨扇罡之中,两个灰衫老者一声恭喏,向旁立观战的朱婉身前疾掠而来。 这,在“黑水人妖”上官无功力较强的高手被自己兄弟缠住忌的如意算盘之中,对方三人中,朱婉君年纪最轻,自然功力也最弱,当两个合扇法”的精妙绝招连连施展下之际,能擒住对方一人作为人质,当先寒敌人之胆,何况在自己成名绝艺“和年轻的女娃儿哩!,纵然是与自己齐名的十绝中人,也未必能分身去救人,何况对方仅仅是一个但他念头尚未转完,宋文英的娇躯,猛然一阵精妙绝招,竟如泥牛人海,一点也没发生作用,不疾旋,“黑水人妖”上官无忌所发出的奇诡凌厉兼而有之的由骇然惊呼道:“啊! 玄天九转……” “砰!砰!” “……” 这电光石火的瞬间,宋文英扑向朱婉君的两个灰衣老者震跌以快得几乎是肉眼难辨的速度,脱出“黑水人妖”上官无忌的绵密扇网,将那一丈之外。 “黑水人妖”上官无忌那“玄天九转”的话声你……你……你是百了老尼的传人?”刚落,接着又目瞪口呆地道:“……千里户庭缩地大法…… 宋文英神态安详,就如方才根本未发生过任何她老人家慎开杀戒之旨,对你那四个孽徒,下手都事情似地冷然一哂道:“算你还有点见识,本姑娘恪遵恩师!”有分寸,目前本姑娘不为已甚,你们识相一点,自行撤走吧 宋文英本不愿就此暴露师门方那震惊的神态,不由又想就此秘密,但方才形势危殆,非施展师门绝学无法救人,才不得不然,此时一见对遣走对方,以便立刻进行此行的任务。 但“黑水人妖”上官无忌方才不过是因为传说现而一时失态,岂肯就此乖乖离去?中百了神尼早已正果归西,而且并无传人,乍睹神尼绝学重他,闻言之后,不由色厉内如此无礼。”荏地一声冷笑道:“娃儿好大的口气!就是百了老尼亲来此间,也不敢对老夫 如果百了神尼真的亲来此间,是否敢对他如此无礼呢?这问题老魔自己最清楚了。 其实,所谓“寰宇一尼”,其是百了神尼,在这十人中出道“乾坤四怪”“东山三矮” “黑水双妖”等十人,其辈份功力,并非相等,尤最早,成名也最早,功力辈份都较高于其余九人。 所以,“乾坤四怪”于五十年前在昆仑绝顶互列入武林名利之中的俗人之列。较功力时自称武林中三个半人,就是尊重百了神尼而未将其按理,百了神尼的地位是较共列为武林十绝,这真是莫可奈武林十绝的名号更为尊崇的,但一般好事之徒,却硬将她与其余不如她的九人何之事。 此刻,“黑水人妖”上官无忌之所以色厉内荏神尼的徒弟的功力也会高于自己,但眼前的事实却,是他虽明知百了神尼的功力高过自己多多,却不相信百了又使他不能否认,所以只好硬着头皮强装前辈人物了。 宋文英微微一哂道:“适才本姑娘已经手下留”情,你应该心里有数。别吃不了兜着走,最好还是识相…… “黑水人妖”上官无忌冷然打断她的话道:“方才老夫也未使出全力,你应该……” 宋文英怒声叱道:“老贼!凭你的身份居然说娘施为‘玄天九转神功’时,如果同时施出回元反出这种无赖的话,真是无耻之尤了!本姑娘问你,方才本姑震之力,此刻你还能好好地站在这儿说话吗?!” 说话间,妙目向“俏东施”解难分,不由宽心大放地话锋一云中玉那边一瞧,见“俏东施”云中玉与“惜花公子”季南星二人依然打得难转道:“来来来,你既然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本姑娘成全你吧!” 第三十三章 冤家路窄 “黑水人妖”上官无忌色令中将功力提聚到十二成,同时,智昏,虽明知面前这朵玫瑰花儿多刺,却仍是不到黄河不死心,闻言之后,暗一声阴笑道:“女娃儿,你以为那特制摺扇中暗藏的无色无味的迷药粉也准备伺机施出,表面上却若无其事地老夫怕了你吗?” “唰”地一声,摺扇挥处,一股似暮春薰风似的温和气体徐徐地轻柔地,向宋文英周身压逼过来。 这一股温和气体,外表看来挥到极致所致,只要有一丝触体,稀松平常之至,但实际上却是这老魔百十年性命交修的“阴阳和合神功”发到一击成功的目的,那一阵和风,即令人骨软筋酥,全身功力尽失,只有任凭宰割的份了,何况这老魔为了达当中还加入了五色无味令人神志昏迷的药粉哩! 这老魔的摺扇之中虽藏有歹番却是两种绝招同时施出,也足毒的迷神药粉,但他生平少遇敌手,又自恃身份,因此倒是备而不曾用过,此见他对宋文英的重视了。 宋文英早于恩师百了神尼口中得知老魔的一切”地一声,“黑水人妖”上官无忌被她那“玄天九,见状之后,不等那温和的气体近身,身形再度疾转,“波咚”地一声,一屁股跌坐地上。转神功”所施出的回元反震之力震的一连退后八步,终于“也几乎是“黑水人妖”上官了他“分水”、“期门”、“气无忌被震跌地上的同时,宋文英已疾愈闪电似的跟踪而到,纤指伸处,一连点海”三大要穴。 “黑水人妖”上官无忌梦想此惨!此刻,一身功力受制,已不到宋文英的功力竟然高到如此地步,自己双管齐下的内力施为,竟还败得如形同废人,只有任凭宰割了。 他,内心中尽管沮丧之至,就此死去,也并无遗憾,何况还但表面上却一声冷笑道: “老夫行年满百,生平倚翠偎红,享尽了人间艳福,有你这如花似玉的丫头陪我殉……” 他那“殉葬”的“葬”字尚未出口,目光偶然色间神光湛然,哪儿有一丝中毒的现象? 不由更是一掠宋文英的俏脸,只见她艳如桃李,冷若冰霜,眼神与肤药粉?!”懔骇至极地话锋一转:“你……你竟然不惧老夫的独门迷神宋文英方才心急要制住这老魔,一时之间竟忘经对方提起,不由悚然一惊,但自己一切正常,暗了对方那歹毒的迷神药粉,才如影随形地跟踪而到,此刻一,但表面上却泰然地微微一哂道:“本姑娘已练成中试一运气,亦毫无异状,虽然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何不中毒”金刚不坏之身,你这些下三滥的鬼蜮伎俩,其奈本姑娘何? 宋文英年纪轻轻,如说她已练成金刚不坏之身,那是任谁也不能相信的事。 “黑水人妖”上官无忌自然也不会相信,一声的武功却使老夫败得口服心服,不过,凭百了老尼轻叹道:“老夫栽在你的手中,虽然算是阴沟里翻船,但你,绝对调教不出你这样的徒弟来,你——究竟……” 宋文英俏脸一沉,道:“眼前的事实,就是铁的证明!” “黑水人妖”上官无忌废然一叹。 宋文英冷然地道:“现在该你说出此行的目的……” 宋文英的话未说完,“俏东施”云中玉陡地发“丑八怪,失礼!失礼!”出一声惊呼,同时“惜花公子”季南星发出一声阴笑道: 宋文英不禁目光为之一直。 原来片刻之前还是互相有攻俏东施”云中玉竟已被“惜花公有守的“俏东施”云中玉和“惜花公子”季南星二人,竟然情况急转直下,“子”季南星制住了。 想那“俏东施”云中玉只因本是满怀雄心壮志,欲找杜四娘当年一念之差,受杜四娘利用,嗣后又陷入地穴之中十多年,此番脱困而出,正好以之试验一下自己十多年地洗雪当年奇耻,想不到一出困就遇上名排十绝之末的盖代淫魔,依她的本意,药石菌充饥,内家真力确已登峰穴蛰练功力究竟已精进到何种程度,岂知这十几年来,日以山川灵气所钟的灵迷倒,但她的武功招式却并无进造极,并且对“惜花公子”季南星摺扇中的迷神药粉也具有自然的抗力而未被境,依然还是十多年以前的那一套,不过较以前更为灵活而已。 “惜花公子”季南星年老成掌力,只一味避实就虚地实行游精,双方一交上手,对对方的优点和弱点即已了然于胸,因此他并不硬接对方斗,以便明白对方武功路数之后再乘机下手。 当宋文英与“黑水人妖”上官无忌再度交手之云中玉的武功路数,准备乘机痛下杀手的当口。前的刹那,也就是“惜花公子”季南星业已摸清“俏东施” 想不到宋文英功力惊人,竟文中自有详细交代)。于一招之中将“黑水人妖”上官无忌制住。(宋文英武功突然精进之详情,后 这情形落人激战中的“惜花公子”季南星与“俏东施”云中玉二人眼中,自然发生不同的反应。 “惜花公子”季南星惊急交并,图谋暗中计算“俏东施”云中玉的心情也更急迫了。 “俏东施”云中玉却是又喜又急,喜的是宋姑文英比较起来,显的黯然五色,她,心情激动之下娘一击奏功,一举将老魔制住,急的是自己久战无功,与宋子”季南星的计算中了。,难免疏于防范,也容易求功燥进,于是正好坠入“惜花公这些经过,就此交代不提。 且说就当宋文英目光发直,声叱道:“老贼!使用卑劣手段“惜花公子”季南星口发狂言之际,“俏东施”云中玉银牙咬得格格作响地恨,暗中伤人,你也配称为十绝中人!” “惜花公子”季南星哈哈笑道:“成大事者不上上之策厂拘小节,战场上讲究的是强存弱亡,能够省点力气,自然走 语声微顿,继一声淫笑之后的了。”伸出莹白如玉的手掌在,道:“如果是在床上吗,那自然是要凭真本领硬工夫冲锋陷阵,尽力周旋“俏东施”云中玉脸上一摸道:“我的丑多娇,你说对吗?” “惜花公子”季南星尽管对“俏东施”云中玉双桃花眼,始终在注视着宋文英的表情和行动,以像灵猫戏鼠似的尽情调侃,但她对宋文英却是十分忌惮,一防她突然起而发难。 “俏东施”云中玉忍无可忍之下,“呸”地一。声,一口唾沫,端端正正地吐在“惜花公子”季南星的鼻端 但她因穴道被制,真力无法提聚,这一口唾沫南星,不但未曾受到损伤,而且感到一股似兰似麝虽乘对方疏神之下吐个正着,但身受其惠的“惜花公子”季不由朗朗一笑,道: “哟!我的丑多娇,想不到你的沁心清香,直人心脾,神气均为之一爽,他,一愣之下,香唾如兰麝,未曾那个也消魂!”说着将香唾括去除了面孔丑一点之外,妙处可多着哩!哈哈哈哈哈……美人。 这淫魔语言虽令人恶心,但居地穴十多年,服食过量的山川“俏东施”云中玉的唾液却是的确有意想不到的妙用,因“俏东施”云中玉蛰的清香,其口中唾液,自是更加灵气所钟的石菌,几乎已脱胎换骨,所以周身都若有若无地发散一种如兰似麝清香沁人的了。 方才,宋文英、“俏东施”因那石菌还兼具祛毒的妙用。云中玉和两个老魔交手时未为对方的迷魂药粉所迷,也是因为服食石菌之故,这片刻之间,宋文英心中千另无良策以解那位云大婶之危。回百转,除了以“黑水人妖” 上官无忌交换“俏东施”云中玉的办法之外,可可是,老奸巨滑的“惜花公视而未见,一味向“俏东施”云子”季南星却明知宋文英心急换人而偏偏对“黑水人妖”上官无忌的被制故装中玉胡言乱语。 这——可将宋文英逗火了,儿还要不要?”她妙目之中,神光像电光似的一闪,注目怒叱道:“季南星老贼!你这老伴 “惜花公子”季南星暧昧地一笑道:“这个吗见利忘义的,本公子自未便免俗,目前我有了这浑,嘻嘻……姑娘你是最清楚不过的,咱们这些邪魔外道都是谓了!”身香喷喷的妙人儿,这老伴儿要不要……嘻嘻……我是无所这一招可真绝!宋文英的本地放起刁来。意是想要对方提出换俘的要求,但“惜花公子” 季南星却欲擒故纵,好整以暇 宋文英自是明白对方的用心,不由气的银牙暗咬,嗔目漫叱道:“老贼!你自信武功强过你这老伴吗?” “惜花公子”季南星干笑一声道:“不敢相欺,本公子的武功,决不会强过咱家的老大去…” 宋文英道:“那你凭什么敢对本姑娘穷磨菇?” “惜花公子”季南星嘿嘿淫笑道:“‘本公子…”’不向‘本姑娘’去‘穷磨菇’…… 嘻嘻……那该向谁去… 宋文英厉声打断对方的话道:“老贼!你如果再乱嚼舌根,本姑娘拚着玉石俱焚也得先宰了你!” 对付牛马只有用鞭子。宋文英急怒交并之下,倒算是领悟个中三昧了。 “惜花公子”季南星双手连摇道:“有话好说恋了,本公子目前还……”,姑娘,并非本公子惹不起你,实在因这花花世界太令人着宋文英冷笑一声道:“那么,将人抛过来!” “惜花公子”季南星道:“姑娘,你是要换俘?还是向本公子下命令?” 宋文英冷然地道:“是换俘,也是下命令。” “惜花公子”季南星阴阴一了。”笑道:“美人儿的命令,本公子是绝对服从,至于换俘吗,那就得先谈好条件 宋文英斩钉截铁地道:“不谈任何条件!” “惜花公子”季南星似是无但既是姑娘你的命令,也只好勉可奈何地双手一摊,摇摇头道:“这笔交易对本公子来说,实在是太吃亏了,为其难,现在咱们叫‘一二三’,同时将人抛过去吧!” 宋文英毅然地道:“不行!你先将人抛过来!” “惜花公子”季南星道:“本都蚀光了?”本公子打又打不过你,如果我先将人抛过去后你食言自肥,这笔交易岂非连血 宋文英微微一晒道:“本姑娘是何许人!难道还不如你的信用?” “惜花公子”季南星阴阴一笑道:“这可说不定啊!何况有道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宋文英妙目神光一闪,道:“不换也可以,只要你自信能逃出本姑娘不惜玉石俱焚的决心去。” “惜花公子”季南星双眉微蹙,向“黑水人妖”上官无忌道:“老大,你的意思认为怎样?” “黑水人妖”上官无忌以名价还价地作为交换,心中的难过列武林十绝之尊,一招受制于一个年轻女娃之手,此刻身为阶下囚,任人家讨却故装满不在乎地道:“你看着,自是不用,尽管他心中急于脱险留得有用之身以为异日雪此奇耻,但表面上办吧!” “惜花公子”季南星道:“委屈你一下了!”老大,这么说来,这骚娘们儿还在我手中,谅她不敢对你怎么样,那只好暂时 顿住话锋,向宋文英暧昧地一笑道:“姑娘既不肯给本公子留一丝余地,本公子只好暂时少陪啦!” 顺手抄起“俏东施”云中玉的娇躯,作势欲去。 宋文英冷笑声中一声清叱,娇躯乍闪,向“惜花公子”季南星疾扑而去。 “惜花公子”季南星对宋文已先自一声朗笑,向左九十度的英那“千里户庭缩地大法” 的绝顶轻功早已筹妥对付之策,不等宋文英发动,方向,而且更未料到对方竟也冒一个急闪,宋文英那旷世无俦的身法因速度太快,匆促之间,自不能急速转变如此大风险作九十度的急速方向转换。 就这样,在一个无备,一个筹思已久的预谋情尺之差擦身而过。况下,宋文英与“惜花公子”季南星的身形竟险煞人地以一 宋文英虽于双方擦身而过的刹那之间抓下对方黑水人妖”上官无忌身边,将老魔的穴道解开了。一幅衣襟,但“惜花公子”季南星却已施展大移拿法闪身“眨眼之间,情况急变,宋文英已完全处于被人要挟的劣势之下,只恨的她粉脸铁青,咬唇嗔目不已。 “惜花公子”季南星左手依然挟着“俏东施”鬼,也难免喝老夫的洗脚水,现在你该明白什么叫云中玉,右手摺扇轻摇,淡淡一笑道:“丫头,饶你精灵似‘少不更事’了吧!” 宋文英空自恨的银牙格格作响,可是,一时之间,就是急不出一个解决目前问题的办法来。 “黑水人妖”上官无忌伸展一下腰肢,尖声笑了我吗,可真不敢冒那种险。”道:“老二,方才那一着,还真亏了是你,嘻嘻……要是换“惜花公子”季南星道:“老大,别给我戴高帽子,其实,形势所迫,任何人也不得不铤而走险呀!” 话锋一顿,向宋文英眦牙一笑道:“丫头,光能随本公子多多历练一番,本公子保证你受益无穷是武功高超,并非是无往而不利的,凭你目前的武功,如果也忘不了!”,嘻嘻…… 尤其是某一方面的武功,学会之后,你下一辈子经过片刻的冷静考虑,宋文英也镇静下来了,己说的对:‘形势所迫,任何人也不得不铤而走险闻言之后,不怒反笑道:“老贼,你们得意的太早了!你自出兵刃的情况之下,你们能联手走过几招?”’,哼!你们料定本姑娘不敢‘铤而走险’吗?在本姑娘亮“黑水人妖”上官无忌尖声说道:“你真要铤而走险,在咱们兄弟联手之下,你也未必能讨得好去。” “惜花公子”季南星接道:俱焚’的决心来。”侧脸和“黑“咱们兄弟联手之下是否敌得过你,姑且不谈,问题倒是恐怕你拿不出‘玉石,但对你来说,想必份量不轻,水人妖” 上官无忌交换一个眼色,接道:“丫头,这丑八怪我们虽然不感兴趣咱们来个不伤和气的折中办法如何?” 宋文英冷然地道:“别耍花枪,有话快点说!” “惜花公子”季南星道:?只要你据实说出此行目的,本公子衡量一下之后,也许会无条件释放她。” 宋文英冷哼一声道:“无可奉告。” “惜花公子”季南星道:“那么,只要你答应立即离开此祁连山区,本公子也可以释放她。” 宋文英道:“本姑娘不受任何要挟!” “惜花公子”季南星一声淫笑道:“如此说来,你是逼着本公子先行尝尝这香喷喷的妙人儿的滋味了?” 宋文英冷然地道:“你们两人听清楚:立刻释,你们该想得到,本姑娘方才所说不惜玉石俱焚之放她,本姑娘可以不为已甚,今后还饶你们一次不死,否则语,决非虚声恫吓!” 话声中,右手按向怀中,徐徐前逼三步。 宋文英这剑及其行动,倒使这两个挟有人质在手的老魔莫测高深地心中一懔,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三步。 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宋文英专心壹志在想的对头冤家已悄悄地由她的右侧后方掩近。 夺回“俏东施”云中玉,却没想到,更没觉察到一个更厉害就当宋文英凝功向“黑水双妖”徐徐逼进三步的刹那之间—— 一个黄衫飘忽的年轻人由宋迳向呆立一旁的朱婉君扑去。文英右后方约十丈远处陡地长身而起,居然使的也是“千里户庭缩地大法”,当宋文英听到朱婉君的娇哼了。之声警觉有变时,那黄衫年轻人已挟着朱婉君,闪身到了“黑水双妖”的身前 这意外的巨变,使宋文英目光发直,脱口惊呼道:“你……” 那黄衫年轻人仰首狂笑道:“是的!是我,想不到吧!” 顿住话锋,微微一哂道:“有缘千里来相会,宋姑娘,咱们居然又重逢了,缘份不浅啊!” 原来这黄衫少年人竟是“域冤家对头,只因他在乃师面前搬外三魔”冷氏兄弟所共同调教的徒弟,“粉面金童”司永年,也就是宋文英的文英远赴巫山敦请裘克心的师傅弄是非,才引起乃师冷氏兄弟与“白发仙娘”杜美珍之间的纠纷,也才促使宋“霹雳火”出面调解……” 当“粉面金童”司永年说话时,“黑水双妖”竟一齐肃容恭声说道:“少堡主您好!” “粉面金童”司永年对“黑无忌一递,沉声说道:“闪开到水双妖”的殷勤致候视若无睹,大刺刺地将手中的朱婉君向“黑水人妖”上官十丈之外去!” 同时,由方才“粉面金童”司永年出现之处,冶的绝色少女来。又袅袅婷婷地走出四个衣分红白黄紫,年约十七、八神态妖 那四个妖冶少女不待吩咐,迳自并排立于“黑水双妖”前面,指点场中,咭咭呱呱地荡笑不已。 宋文英似乎是流年不利,除连番失利,使她急愤交并之下而了与意中人裘克心的好事多磨之外,此番神功大成之后奉师命重出江湖,竟然六神无主了。 眼前,一个“俏东施”云中玉被人挟制,已使她急费周章的了,怎能再加上朱婉君的被擒去呢? 这刹那之间,她芳心之中,千回百转,另一个办法可打开目前的僵局,那就是擒下“粉面金童”司永年。 她固然弄不清“粉面金童”司永年做了什么堡错不了的了。的少堡主,但以方才的场面而言,他是这一行人的首领那是 不过,如以“粉面金童”司下阿蒙,而且也是跟自己一样,永年方才擒住朱婉君的身法而言,决不下于她自己,想见其不但已非昔日的吴有过一番非常的异遇的了,自己能有把握制服他吗……? 宋文英心念电转间,“粉面,这话该不算是老生常谈!”唇金童”司永年徐徐前移两步,淡淡地一笑道:“宋姑娘,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如今,嘿嘿……连武林十绝中人角一弯,似感慨也似自豪地接道:“想当年不才在姑娘你心目中视如敝履,而也对不才服服贴贴,你能说这不是奇迹吗?” 宋文英闻言心中一动,暗忖!居然当上少堡主了,但不知你:“我何不乘机探探他的来历和此行目的……”随即冷然一晒道:“恭喜你啦当的是什么堡的少堡主?” “粉面金童”司永年一收玩,可是上天竟对我如此吝啬。”笑态度,神色一整,长吁一声道:“有何喜可道呢?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宋文英道:“你目前既已贵为少堡主,自是一人之下,千百人之上的了……” “粉面金童”司永年打断她的话道:“不!千万人之上的了!”姑娘你说错了!只等九疑大会一过,不才应该是一人之下, 宋文英闻言心中又是一动,为什么你……”但表面上却故做漫不经心地微微一笑道: “如此说来,那是更应该道贺的了, “粉面金童”司永年不等宋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文文英说完,立即一声轻叹,双目中射出柔和的情焰,注视宋文英道:“曾经沧英,难道你真会不明白我的意思吗?” 宋文英漠然地道:“不明白!” “粉面金童”司永年道:“文英,没有了你,一切荣华富贵,崇高名位,对我来说,都是一种讽刺……” 宋文英冷然地道:“那你可以立即丢掉那些,不就轻松了吗?” “粉面金童”司永年依然神色诚慰地道:“文英,只要你答应接受我的爱,我可以立即敝弃一切!” 宋文英樱唇微撇地道:“唱,是向我宋文英示威?还是算你作俱佳,看不出来你还是演戏的天才哩!”冷哼一声,接道:“你方才的行动此刻这一番话的默解?” “粉面金童”司永年一声干笑道:“方才是敌咐放人。”友未明,不得不然,文英,现在,只要你一句话,我立刻吩 宋文英冷然地道:“方才本意,应该拿出事实证明!”姑娘已向你属下说过了:‘宋文英生平不接受任何要挟!’你如果具有一丝诚“粉面金童”司永年苦笑一声道:“是否要我把心挖出来?” 宋文英微微一哂道:“不会有那么严重!” “粉面金童”司永年道:“那么,你要我拿出怎样的证明呢?” 宋文英漫声应道:“先放人质!” “粉面金童”司永年嗫嚅地道:“这——文英,请原谅,在未得你的承诺之前,我不能冒这种险……” 宋文英一声冷哼道:“方才说的多动听,现在狐狸尾巴抖出来啦!” “粉面金童”司永年道:“方才我并未有过承“文英,说来你也许不信,本堡中燕瘦环胞,佳丽诺,我是要你接受我的爱之后才放人。”略微一顿,接道:哩!”轻轻一叹,又接道:“文英,我出身邪道,无数,但我都无动于衷,迄今少堡主夫人一席,还虚悬以待个角度看,裘克心情爱不专,到处沾花惹草,而我也许比不上裘克心那种名门正派的清高名气,但如果由另一却始终对你一往情深,此中优劣,已不判自明……” 宋文英樱唇一撇道:“自说自话,也不感难为情!” “粉面金童”司永年并不计他今后的行动了,你……你不怕较宋文英的讥诮,依然继续说道:“而且,目前的裘克心,他自己也无法主宰会落得一场空吗?” 宋文英脸色微变地道:“你这是什么话?” “粉面金童”司永年淡淡一笑道:“文英,我的话别人可能不懂,但你应该明白的,是吗?” 宋文英樱唇一张,尚未出声这祁连山之行,所为何来?”,但“粉面金童”司永年却已抢先说道:“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文英,你宋文英冷然地道:“你管不着?” “粉面金童”司永年道:“我固然管不着,但却有使你所谋成空,终身抱憾的可能,你相信吗?” 宋文英暗中一惊,尽管她已今后的行动”一语上已大略猜到于对方制住朱婉君的身法上,以及方才所说的“行见裘克心已无法主宰他自己了对方的来历,但却还是忍不住地讶然地问道:“你——难道是——?” “粉面金童”司永年阴阴一己说明吧!”笑道:“你以为我是什么来历呢?”脸色一整,接道:“宋姑娘,还是不才自 宋文英道:“纵然你不说,本姑娘也已经知道。” “粉面金童”司永年道:“接道:“不才司永年,艺出天山知不知道是姑娘你的事,但不才我却不能不自我介绍一番,”微微一顿,朗声‘双尾晶蛟’!”,来自长安金汤堡,此行目的是在阻止任何人搜寻玄冰坳中的‘翠羽冰雉’和尽管这是宋文英意料中事,但她乍闻之下,仍然禁不住芳容微变。 “粉面金童”司永年暖昧地尚未定亲……”一笑道:“不才现在是金汤堡的少堡主,未来的武林第一人,年方二十四岁, 宋文英不计较对方的调侃,正容问道:“金汤堡堡主是谁?” 第三十四章 追魂三掌 “粉面金童”司永年朗朗一,还有谁配做天山门的尊长?”笑道:“宋姑娘是聪明人,怎么也会一时糊涂了!试问当今武林碌碌众生之中宋文英漠然地道:“听你这口气,则金汤堡堡主一职,大概也是公冶斌那老……” “粉面金童”司永年料到宋是不才的恩师兼义父。”文英以下的话决不会对乃师客气,连忙打断宋文英的话道:“不错!他老人家 宋文英道:“百里香那妖妇呢?” “粉面金童”司永年阴阴一笑道:“宋姑娘文…”静温婉,天仙化人,如果一开口就骂人,这——毕竟有点… 宋文英冷哼一声道:“凭你也配教训本姑娘?” “粉面金童”司永年道:“正是不才的义母。”不敢!不敢!不才不过是提个醒儿吧!” 神色一整,接道:“姑娘方才所提, 宋文英揶揄地笑道:“那真是狐鼠一窝啊!” “粉面金童”司永年道:“宋姑娘莫逞口舌之,你曾想到独柱难以擎天这句话吗?”利,目前,姑娘你一身系今后整个武林正邪消长的重责大任宋文英何尝没想到自己责任的艰巨!目前:正的隐忧却在“天山异叟”公冶斌的身上,这老魔一派武林人物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普渡教,谁也不曾想到更严重制正派武林中的一张王牌——裘克心,活动范围也直不动声色地暗中悄悄进行,如今,羽毛已经丰满,并行将,可是,目前正派武林中又有几人知道这危机呢?已由暗转明,只等除夕的九疑大会上一举?肖灭正邪群豪了 宋文英的恩师百了神尼是有力量可以消弭这一又偏偏不肯再履红尘,却将这千斤重担交于她一个危机的人,至少在宋文英的心中有这种信心,可是百了神尼一个可以商量的人也没有……女娃儿身上,如今,她孤立无援,进退两难,一时之间,连但宋文英的为人,外柔内刚,尽管目前她身处,毋劳关心!”困境,但表面上却是满不在乎地冷然答道:“本姑娘的事 “粉面金童”司永年道:“领不领情是姑娘你替你设身处地着想,借箸代筹一番了。” 的事,不才我既已钻进牛角尖,自是只有关心到,而不得不语声微顿,淡淡地一笑道:异人,可是这两人都为昔日誓言“放眼当今武林,能与不才义父母一较雄长者,只有令师百了神尼和一位海外所约束,不再过问江湖中事了。” “退而求其次说到裘克心,并达到某一火候,光是目前你不这是令师认为可以效劳的一张王牌,可是,姑不论裘克心的密宗神功能否速成静地想过这些吗?”能完成此行任务,则这一张王牌的威力,即将发生相反的效果,宋姑娘你曾冷这小子所言,倒也确是实情,不过他对宋文英个人的力量却远未弄清楚吧! 宋文英闻言,仅仅冷然一晒。 “粉面金童”司永年接道:“所以,不才拙见将来还可以博一个武林第一夫人的崇高名位,否则:宋姑娘你只有走‘识时务为俊杰’的一途,与不才合作,嘻嘻……不才真不敢往下说了。” 宋文英淡淡地一笑道:“说完了吗?” “粉面金童”司永年微微一怔道:“是的,说完了。” 宋文英道:“尊驾为本姑娘所借箸代筹的,就只有这一条路?” “粉面金童”司永年道:“不错!” 宋文英淡淡地一笑道:“本姑娘自己倒想出了另一个办法,只是不知尊驾有没有勇气接受?” “粉面金童”司永年脸色微微一变道:“不才愿闻其详。” 宋文英道:“本姑娘要以本身艺业与尊驾较量一番,以解决目前的僵局。” “粉面金童”司永年傲然一,姑娘你所获自百了神尼的武功笑道:“宋姑娘有此雅兴,不才自当舍命奉陪,不过,不才要提醒姑娘你一下,不才我也大致都会。” “那最好不过了!请问咱们分出胜负之后,该怎么说法?” “粉面金童”司永年朗声笑并且还将人质发还,惟一的条件道:“宋姑娘是不才我素所敬爱的人,自当优待一点,你败了也不会难为你,就是你得立刻离开祁连山山区。” 宋文英樱唇一撇道:“好优待的条件,尊驾不觉得太吃亏了吗?” “粉面金童”司永年谄笑一声道:“在姑娘你面前,理应如此,嘻嘻……理该如此!” 宋文英漫声道:“如果尊驾败了呢?” “粉面金童”司永年一怔道:“这——不才我还没考虑过。” 好狂的小子!他似乎只有必胜把握哩!不!在宋文英面前,他不敢狂,可能是色迷心窍吧! 宋文英冷冷地道:“现在考虑还不迟。” “粉面金童”司永年微一沉吟道:“咱们暂以百招分胜负,好吗?” 宋文英道:“悉听尊便。” “粉面金童”司永年道:“百招之内,如果不,接道:“不过,有一点得特别声明,宋姑娘玄冰才我败了,除了放回人质之外,不才自动撤回。”微微一顿坳之行,因为关系至巨,不才我仍得全力阻止。” 宋文英微微一哂道:“到时候恐怕由不得你作主哩!” “粉面金童”司永年道:,宋姑娘纵然艺业通神,也未必“作不作得了主是一回事,总之,玄冰坳之战,是本堡征服武林的前哨大决战能轻易得手。” 宋文英道:“好!就如此决定吧!纵然你们金灰的雄心壮志!”汤堡在玄冰坳布下了剑树刀山,本姑娘也有将它化为铁屑飞 “砰!” “砰!” “哇——” 一连串的响声陡地传出,同文英与“粉面金童”司永年二人时,人影翻飞,劲风激荡,积雪与泥沙四溅,声声娇叱连连,刹时之间,使宋都愣住了。 原来“俏东施”云中玉穴道的穴道。被制之后,只骂“惜花公子”季南星一句即不再吭气一直在暗中运气冲击被点 她因长年服食石菌灵药,体质几已脱胎换骨,但经她长时间不断的冲击之后,居然将被点的穴道中气充沛无比,尽管“惜花公子”季南星的点穴手法特异,全部冲开了。 也是“黑水双妖”平日作孽来挟在胁下的“俏东施”云中玉太多,活该受点报应,他们两人因见自己的少堡主来了,落得清闲,竟然将本”云中玉暗中运气冲穴的举动,与朱婉君二人放了下来,不然的话,以“惜花公子”季南星的功力,“俏东施势难逃过他的觉察的了。 “俏东施”云中玉蹩了一肚”、“哇——”等一连串响声子气,这一恢复活动,首先遭殃的自然是“黑水双妖”二人了,方才那“砰砰,就是“黑水双妖”中掌震飞时所发出。 尽管“俏东施”云中玉穴道乍解,功力未曾充足,但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之下,也够那两个老魔受用的了。 “俏东施”云中玉双掌齐施,震飞“黑水双妖”之后,顺手抓起朱婉君,即待纵向宋文英这边来。 但那衣分四色的四个少女,来。却不待“俏东施”云中玉的身形纵起,已经一声清叱,八掌齐翻地将她困将起 “俏东施”云中玉手上带着一个朱婉君,而那悬殊的情况之下,三个回合不到,“俏东施”云外围的四个少女,又是个个武功高强,在身有累赘而又众寡中玉已是捉襟见肘,险象环生。 宋文英注目斗场,向那脸色蛮有研究嘛!”阴睛不定的“粉面金童”司永年道:“司少堡主,贵堡属下的群殴战术,好像 “粉面金童”司永年俊面一红道:“冲着宋四个少女道:“住手!放她过来!”姑娘你的金面,不才吩咐她们闪开就是。”声调一扬,向那那四个少女闻声住手,闪开一条出路,齐声说道:“女侠请!” “俏东施”云中玉狠狠地瞪了四个少女一眼,托着朱婉君的娇躯,大踏步地走了过来。 宋文英迎上去柔声说道:“大婶受惊了……” “俏东施”云中玉轻声叹道:“老身很惭愧,手将朱婉君的娇躯向前一递道:“朱姑娘的穴道,不但没给你帮上忙,这一阵子反而连累你担足心事了。”随老身解不开。” 宋文英接过朱婉君的娇躯,略一端详之后,在,茫然地问道:“姊姊,我……我还活着吗?”朱姑娘胸腹一阵抚摩,朱婉君已霍然而醒,她眨了眨大眼睛这位自有记忆以来,从未见因此在她那颗弱而善良的心灵中过打斗凶杀的落难公主,于这两天中所遭遇的一切,对她来说,实太可怕了,,发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此刻她竟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哩! 宋文英听的心头一酸,暗中点委屈……”说道:“可怜的小妹,今后,我将尽一切力量,好好地维护你,不让你再受一 但她却口中温声说道:“傻妹子,你自然是活着罗!” 朱婉君小鸟依人似的偎在宋文英怀中,娇声说道:“姊姊,我有一个要求,你能答应我吗?” 宋文英道:“只要姊姊能做得到的事情,一定答应你。” 朱婉君妙目中滚落两颗晶莹的泪珠,咽声说道哥哥对我好了……”:“姊姊……你…… 你真地……现在,这世界上只有你和裘 “俏东施”云中玉激动地道:“孩子,大婶也会对你好的……” 那四个衣分四色的少女依然意。并排俏立在十丈之外,“粉面金童”司永年则负手沉思,也不知他在打什么主 宋文英强抑心头的激动道:“妹妹,你不是说有一个要求吗?” 朱婉君幽幽地道:“是的,姊姊,请你派银杏送我回拉萨去。” 宋文英一怔道:“回拉萨?好好的干吗要回拉萨去?” 朱婉君道:“我要回到裘哥哥身边去,照顾他,我还要跟他学本事,唉!姊姊,像方才那样老是,给他弄好吃的东西,因为他吃不惯西藏的食物啊……同时多,你的责任又如此重大,而我不但武功不行,更给你增加麻烦,我心里真急死了,姊姊,这江湖上坏人那么没有一点经验,跟在你身边怎么行呢?” 平凡的话中却蕴含着最不平凡的真与诚,娓娓道来,特别令人感动。 宋文英略一沉吟道:“妹用怕坏人了。”妹,这些,待会再从长计议,现在你跟大婶退到旁边去,有大婶保护你,就不 朱婉君挺身挣脱宋文英的怀抱道:“好的,姊姊,我听你的。” 说完,拉着“俏东施”云中玉的手退立一旁。 宋文英轻轻一叹,仰首遥望那浓密的彤云,默然无语。 “粉面金童”司永年轻喇一声道:“宋姑娘……” 宋文英仰首如故,只轻轻嗯了一声。 “粉面金童”司永年接道:“你们的话说完了?” 宋文英意兴阑珊地收回遥注云天的目光,漠然地问道:“你等的不耐烦了,是吗?” “粉面金童”司永年尴尬地一笑道:“宋姑娘,如果你同意的话,咱们这一场较量暂时免了。” “为什么?”宋文英话虽顺口问了出来,但表情上却并无一丝诧讶或反对的表情。 “粉面金童”司永年道:“这一段时间中我想变更你我双方的既定任务,那岂不是多此一举!我通了,根据咱们方才的协定,这一战不论谁胜谁败,都不能你我双方都有很多正经事急需办理,是吗?”们为何不省下这一番精力移作玄水坳决战之用呢?而且眼前宋文英淡淡地一笑道:“好!本姑娘同意取消这一次较量。” “粉面金童”司永年本是觉得这一战并五十分待料理,才临时想出一套理由,建议取消眼前这一把握,而且眼前的属下除了那四个少女之外,都已负伤,急之后,不由微微一怔,少顷之后,才道:“宋姑娘次较量,他可未曾料到宋文英竟如此快地接受了,因此闻言准备几时前往玄冰坳?” 宋文英沉吟半晌,才决然地道:“最迟不会超过十天!” “粉面金童”司永年道:“好,十天之内,不才准在玄冰坳中恭候芳驾。”抱拳一拱,转身离去。 宋文英娇叱道:“慢着!” “粉面金童”司永年却步回身道:“宋姑娘有何吩咐?” 宋文英心头暗忖:“公冶斌那老魔头的确有的艺业,而且连气质也改变了,尽管有时还难免露他的一套,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不但成就了司永年一身非凡,已经是雪泥之别了哩……”出轻浮的本性,但与以前那种油腔滑调的下流样子比较起来她,心中想着,口中却冷然地道:“十天之出法随,请传语贵属,切莫以身试法!好了,请吧内,这峭壁周围五里是本姑娘的禁区,擅人者死!本姑娘言!” “粉面金童”司永年遥遥拱手道:“不才谨遵宋姑娘芳谕!” 说完,转身招呼他的属下相率离去。 宋文英仰首一声长吁,徐徐去休息一下了。”转身,向“俏东施”云中玉朱婉君二人道: “折磨了半天,咱们也该回到洞边 三人重回冰壁裂缝中的地穴边,宋文英暂时抛:“大婶,您十几年未吃人间烟火,现在吃来大概开一切烦恼,取出昨夜买回来的美味,一面分食,一面笑道别有风味吧!” “俏东施”云中玉感慨万千地道:“何止是别有风味而已!此刻,我还有点像是在梦中哩!” 朱婉君毕竟童心未退,话题一经揭开,她却暂时忘去心中的苦恼而急于听故事了。 她,顺手取过一枝石菌,和着卤肉送入口中,风味哩!”含含糊糊地道:“大婶,姊姊,这样混和着吃,才真是别有 妙目一转,拉着“俏东施”云中玉的手臂一阵摇撼,撒娇地道:“大婶,您方才的故事还没说完哩!” “俏东施”云中玉轻抚朱婉君的如云秀发道:“孩子,方才大婶说到什么地方了?” 朱婉君国亡家破,从小就没享受过母爱的温馨感染,不由激发了她对母爱孺慕的天性,索性偎倒,此刻,受到“俏东施”云中玉那慈祥和蔼的神态和语言的栽入洞中’,就给那几个坏人打断了。”“俏东施”云中玉怀中,呢声答道:“您……您说到‘一头“俏东施”云中玉嚷道:“孩子,使不得,你快起来,大婶十多年蛰居地穴中,身上气味不好闻嘛。” 她不说还好,这一说,朱婉君更是搂住她的纤好闻极了。越闻越香,大婶,您就跟那香菌一样的腰,狂嗅不已,一面含含糊糊地嚷道:“好闻……好闻……清香,我真想咬您一口哩!” 这片刻之间,该算是“俏东施”云中玉十几年来最快乐的时间了。 只见她笑的前伏后仰,连眼泪也笑了出来,一婶可不说故事给你听了哩……”面喘息着须声嚷道:“丫头……你再不安份,……大……大朱婉君“唔唔”连声地道:又抓起一枝石菌塞向口中。“不嘛!大婶,您快说下去,我……我不再打扰您就是。”一骨碌坐将起来,宋文英一直在默默地,默默地,啃着石菌,俏脸上不时掠过一丝醉人的微笑。 “俏东施”云中玉目光尽在这一对天仙化人的姑娘身上溜转,神态之间,显的快意之极。 朱婉君迫不及待地催促道:“大婶,您……您快说呀!” “俏东施”云中玉微微一笑道:“其实,以下!”稍微一整思路之后,接道:“直到现在,我还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我就简单点,将这些故事作一个结束吧闲下来就筹思脱困的办法和研练本来所有的功力,没弄清楚为何当时没跌死?十几年来,我饿了就吃这石菌,无他法脱困时,就索性不去想它而专心练武了。”后来我明白了除了施用壁虎功游升这百多丈的洞壁之外已别 “也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时间上窄下宽呈一口钟形而极难援升,我感到我的内功在日夜增进之中,自信已非昔日的吴下阿蒙了,尽管这洞壁我想尽了办法也无法在途中停住!但我却已能用壁虎功游升一半的高度了,可恨这洞壁坚逾精钢又平滑如镜,换气调息,不然,我早就脱困了……” 宋文英若有所悟地道:“大婶,请原谅我插嘴。” “俏东施”云中玉微笑道:“姑娘有话尽管说。” 宋文英道:“大婶功力的恢复,是否因服食朱红雪莲之故?” “俏东施”云中玉道:“不!朱红雪莲当时我并未撷取到……” 宋文英道:“那么,大婶功毒的特性。”力之恢复与增进,必能是这石菌的功劳了,同时我还感到这石菌还具有祛除剧 “俏东施”云中玉道:“是的,我现在就要说后不久,突然我被一条奇异的毒蛇咬了一口,虽然到它的祛毒特效了——就当我的功力已能游升到一半高度之我只好认命老死这地穴之中了,然而就当我心灰意当时未被毒死,但一身功力却又消失了,于是,沮丧之余,中,于是求生的本能,复仇的意志,又使我重振信冷,万念俱灰之后,无意中我又发觉我的功力在逐渐恢复之高度了。”心,继续研练武功,目前,我已能凭壁虎功游升一半以上的顿住话锋,微笑地注视朱婉君道:“小姑娘,故事说完了哩!” 朱婉君娇憨地一笑,宋文英却意味深长地问道:“大婶,那咬过您的毒蛇是什么模样?” “俏东施”云中玉道:“那是一条奇异的蛇:。”长约三尺,粗若茶杯,通体晶莹如玉,头生独角,尾分双歧 宋文英听的激动无比地全身一震,脱口欢呼道:“双尾晶蛟!那正是双尾晶蛟啊!”。 “俏东施”云中玉也是无比兴奋地道:“那几年来,我一共只见过它三次,而且那洞穴甚多,就是双尾晶蛟?可是——”脸上掠过一丝失望神色:“这十地势又大,可不容易找到它哩。” 宋文英很自信地道:“只要确定它还在这洞底,我有把握可以找它出来。” “俏东施”云中玉道:“如此一来倒也好,我们毋需再去玄冰坳找那什么翠羽冰雉了。” 宋文英笑道:“翠羽冰雉可方外至友——一位海外异人所传以不找,但玄冰坳却不能不去,我已经筹思好了,尽这十天的时间,将恩师的杀他们的凶焰。”的三招掌法和神奇步法转授大婶和婉妹,届时咱们前往玄冰坳去大闹一场,杀“俏东施”云中玉正因自己道:“百了神尼的方外至友所传空具绝世内功但招式平平无法发挥威力而感到苦恼,闻言之后,不由喜过望地的武功,自是神奇莫测的了,只是未得到他老人家的许可……” 宋文英接道:“大婶请放宽曾一再谆谆叮嘱,慎重使用罢了心,他老人家并未禁止我们转传别人,只是这三招掌法煞气太重,出必伤人,“这三招掌法和神奇步法,学会,至于它的威力,只看它名为‘追魂三掌’就可想见了。”微微一顿,接道:待援,是毫无问题的了。”之后,进可以攻,退可以守,虽不能说任何绝顶高手都可自保,但苦撑一时以朱婉君大眼睛眨了眨道:“真的吗,姊姊,如此说来,我也不必回到裘哥哥身边去啦?” 宋文英道:“是的,你不必你回到他的身边去……”回拉萨去了,事实上在你裘哥哥所中的‘无相消魂蛊’未解除以前,我也不放 “俏东施”云中玉几乎惊得跳了起来:“什么就是为了搜寻解除蛊毒的灵药。”接着将裘克心中?心儿中了毒蛊?”宋文英平静地道:“是的,此行目的,蛊的经过和其严重的后果大略地说了一遍。 “俏东施”云中玉道:“宋洞底去先行找那双尾晶蛟,然后姑娘,此事既然如此重要,我也不急于学习什么神功绝艺了,咱们还是立刻到我也好安心学习武功。” 焦急之情,溢于眉宇,可见其对裘克心的关心了。 宋文英淡然地道:“大婶,眼前当务之急,还是先练武功的急也不在一时,只要那双尾晶蛟确在洞底,我保证最多一个时辰就完成任务,好。” “俏东施”云中玉还是不以为然地道:“这-” 宋文英正容说道:“大婶,”强敌近在咫尺,如果我到洞底之后,强敌突临,大婶跟婉妹二人能挡的住吗? “俏东施”云中玉赧然垂首。 宋文英道:“眼前,敌众我寡,敌暗我明,万一强敌到来后能支持到我能闻警升上洞顶的能力所以我们必须稳扎稳打,不能走错一步,我必须确定二位在,才放心到洞底去。” “俏东施”云中玉歉然一笑道:“宋姑娘,我……我真是老糊涂了!” 宋文英笑道:“其实大婶并即开始传授‘追魂三掌’与‘游不糊涂,只是太过关心您那‘心儿’罢了!”一整神色,接道:“现在,立而言,有个七天工夫,也将小有仙五步’,这两项神奇武学虽然变化莫测,神奇无比,但以两位的资质和基础成就的了。” 说完,立即开始讲解“追魂三掌”的诀要并于洞前作示范表演。 “追魂三掌”名为三掌,但每掌有十二个变化,实际上却为三十六掌。 “俏东施”云中玉与朱婉君,但那“游仙五步”却足足花了二人在宋文英的悉心教导之下,花了三天工夫,才算勉强将“追魂三掌”学会四天时间才勉强练成。 这两人中,论内家真力,当然是“俏东施”云中玉强,但悟性方面,却是朱婉君强多了。 宋文英暗中衡量:目前这两两人配合得宜,以之对付像“粉人对“追魂三掌”与“游仙五步”的成就,虽然最多只能估上四成火候,但如题的了,这才慎重地向“俏东施面金童” 司永年那种高手,支持到自己闻警之后到洞顶的时间,应该是毫无问”云中玉朱婉君二人交待一番之后,才援着麻绳向地洞缓缓落去…… 第三十五章 几多磨难 这地穴确如“俏东施”云中玉所言,成钟形上“暗室生白”的夜视功力,也仅仅能看清周围丈许窄下宽,愈深入光线愈暗,尽管宋文英功力奇高,并已练成所见了。远近的景物,但因洞中空间愈下愈宽,事实上也就等于一无不过,一落到洞底,相反而的白色鳞光,却是浑成一片,令能清晰地看到周围的一切了,因为洞底的四周,意外地闪耀着一片似水晶莹石人无法揣摩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在发光。 宋文英凝神向四周细一端详,小者口径亦在一尺以上。:只见这洞底方圆足有半亩大小,四周分列着大小不一的洞穴,大者高与人齐 洞壁右侧一片约五丈方圆的晶壁上,长满了大小高矮不一的石菌,使整个地穴充满了沁心清香。 外面虽然是冰天雪地,奇寒澈骨,但洞中却是那石菌所发出的清香相混合,令人感到心旷神怡,温暖如暮春三月,尤其是那四周洞穴中所送出的阵阵和风与舒畅无比。 宋文英暗中戒备着,轻捷地,色如玄玉,其形如尺却有九孔沿着四周洞壁巡视一周,然后回到当中,盘膝坐下,由怀中取出一枝长约二尺的奇异兵刃,神色肃穆地就唇吹奏起来。 一缕有如洞箫的柔和乐章徐徐飘出,不!与其说是乐章,倒不如说它是-串不调和的音符来得恰当些。 这一连串不调和的音符,时缓时急,时高时低是满脸神色端肃,宝相庄严,显得十分郑重其事。,虽然不成章法而且令人听来心烦意躁,但吹奏的宋文英却盏茶时间过后,宋文英停止吹奏,瞑目凝神,以地听之术默察四周动静。 少顿之后,又以那尺形怪笛就唇吹奏起来。盏茶时间之后,又停止吹奏,凝神静听。 如此吹吹停停,周而复始,张,暗中戒备着缓缓站起身形,当宋文英第四次不调和的音符吹完,刚刚瞑目凝神,却突然若有所警地妙目倏笛所吹出的一样的音符。两道冷电似的目光凝注右侧一个高与人齐的洞口,同时樱口中发出一串与她怪渐渐地,宋文英所注视的洞。穴中发出一串“沙沙”地声音,显然,这不是蛇虫爬行的而是人类的步履之声 宋文英神色微变,口中怪音停止,一紧手中怪‘俏东施’云中玉一住十多年都不曾发现呢……?兵刃,心中暗忖道:“如果这地穴中还另外有人,为什么” 她忖想未毕,洞穴中已发出,一串“杰杰”怪笑道:“老贼儿,难为你还记得我这老不死啊!” 笑声固然难听之至,语声也同样令人听的刺耳惊心。 宋文英方自眉峰一蹙,洞穴内已现出两点碧绿‘玄天九转神功’想必更……”话锋倏顿,接着一的寒芒,同时那狼嗥似的语声怪叫道:“半甲子不见,你那声惊咦“咦!你……小姑娘,你是老贼尼的徒弟吗?” 这怪物人未出洞,却已看清外面的宋文英了。 宋文英一听对方一口道出自贼尼”,对恩师大是不敬,不由己师门的“玄天九转神功”,已忖知其必与恩师有渊源,但听他一口一声“老口中峻声叱道:“你是什么东俏脸一沉,妙目中射出两道森冷的寒芒,昏暗中犹如两道电炬似的射向洞中,西!胆敢对本姑娘恩师出口不敬之语!” 那狼嗥似的语声更是充满了’……”惊诧成份道:“小姑娘,怪不得你如此狂,小小年纪,居然练就了‘超视神目 略微一顿,接道:“看来,方才那‘诸天神曲’中的役兽笛音,也是由你吹奏的了?” 宋文英在施展“超视神目”皱纹堆叠,目射碧绿寒芒,身着之下,已看出对方停立在洞穴约十丈远处,只见他身材高大,须发赤红,满脸,难道还是你吹奏的吗?”一袭银光闪闪的长衫,仪表显得十分威猛,当下冷然一笑道:“不是我吹奏的银衫怪人仰首发出一串洪烈“丫头!你师傅没来?”的厉笑道:“好啊!老贼尼! 你……”突然若有所忆地顿住话锋,寒声问道: 宋文英冷哼一声道:“你没长眼睛?” 银衫怪人道:“你此行是奉师命而来?” “不错!” “方才‘诸天神曲’中的役兽笛音也是奉师命而吹奏?” “可以这么说。” “不管老贼尼如何污辱老夫有清算索还的机会。”略为一顿,总之,老夫既已听到‘诸天神曲’中的乐章,则昔日誓言已解,这笔帐,总,接道:“老贼尼怎会知道老夫的行踪?” 宋文英虽然因对方对乃师的奇之下,不由强抑愤怒,冷然答不敬之言而愤怒,但由对方的谈话中忖知此中还有一段不寻常的秘辛,一时好道:“你算是什么东西!本姑娘的恩师为何要知道你的行踪?!” 银衫怪人此时已走出洞穴,立于宋文英二丈之如此美好的所在……”外,正一面游目四顾,一面喃喃自语:“想不到这地底还有 但宋文英的话声却使他微微一怔道:“怎么?如此说来,你此行不是奉师命对付老夫而来了?” 宋文英微微一哂道:“对付你?哼!本姑娘不但没兴趣,也没工夫哩!” 银衫怪人道:“不管你是否。”专为对付老夫而来,老夫昔日誓言已解,而今后,海阔天空,又可任我遨游了 宋文英冷哼了一声,银衫怪人接道:“丫头,”你我无怨无仇,又是素昧平生,却为何对老夫如此看不惯? 宋文英道:“看不惯?如果训你哩!”仅仅是看不惯,那太便宜你了!你开口对本姑娘恩师不敬,本姑娘待会还要教 银衫怪人“嘿嘿”阴笑道:“丫头!如果你知傅之赐,则你当明白老夫叫她一声‘老贼尼’是一道老夫最近这半甲子时光荒废在深山幽谷之中,都是你那师点也不算过份了!” 宋文英道:“本姑娘恩师德高望重,为武林中泰山北斗,她老人家所惩治过的人,决非好人!你……” 银衫怪人冷然截断她的话道:“丫头!你知道老夫是谁?” 宋文英冷然地道:“如今武林中魑魅魍魉太多,本姑娘没兴趣去一一记下他们的来历!” 银衫怪人道:“老夫生平无恶不做,罪孽满身不会怜香惜玉!”,却是不好女色,你别以为你长的俏,惹火了老夫,老夫可 宋文英樱唇一撇道:“本姑娘既然承受恩师衣钵,自有本事收拾她老人家手下漏网的牛鬼蛇神!” 银衫怪人冷嗤一声道:“丫头!你以为老夫自禁于荒山幽谷中半个甲子,是功力艺业不如你那师傅吗?” 宋文英微哂地道:“眼前的事实已足以证明当年的一切了!” 银衫怪人恨声说道:“半甲两人之力,迫老夫订下城下之盟子之前,如果是你师傅凭真实本领将老夫制服,老夫自不能恨她,可是她是合自禁深山幽谷之中,有生之年,不闻‘诸天神曲’不得重出江湖。” 宋文英侃侃地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命,已经算是格外施恩了,你不但不……”,更可不择手段或拘泥于成规,当年,本姑娘恩师留下你一银衫怪人截断她的话道:“是的,老夫不但不!”感激她们当年手下留情,如今还正想一洗这三十年的闷气哩 那银衫怪人口中说着,一双碧芒闪耀的眼睛,却一直在宋文英周身上下扫视着,他暗中惊懔不已。 因为,仅由宋文英方才所施展的“诸天神曲”的百了神尼,目前这一仔细端详之下,但见宋文英和“超视神目”两项神功上判断,其造诣已不输于三十年前不由不使银衫怪人心头嘀咕道:“凭这丫头目前的英华内蕴,神仪外宣,几已接近返璞归真之境了,这情形,中想着,口中却不由地脱口问道:“丫头!你今年一身成就,那老贼尼怕不已练到金刚不坏之境了……?”心多大年纪?” 宋文英微哂地道:“这是你应当过问的话吗?” 银衫怪人一声干笑道:“那么,问你跟随令师有多久了?这话总不算逾礼吧?” 宋文英漫应道:“据你看呢?” 银衫怪人道:“就算你一出娘胎就开始练武,想来也不过一二十年吧!” 宋文英道:“本姑娘跟随现在这位恩师,为时不过三个月。” 银衫怪人骇然地道:“才三个月?!” “嗯!” “此话当真?” “你认为本姑娘有骗你的必要吗?” “那么,你这一身功力,是于投入百了老尼门下之前就具有的了?” 银衫怪人为了明白宋文英师徒的实力,不但不再骂百了神尼为老贼尼,神色之间也缓和多了。 宋文英微哂地道:“不错!师门下以后的事,而且,本姑娘本姑娘以前就具有一身不俗的武功,不过,功力的精进,却是投入现在这位恩功力的突飞猛进,是在本姑娘离开她老人家以前三天之内的事。” 银衫怪人那巨大的身躯突然一震道:“你说清楚点!” 宋文英漠然地道:“本姑娘的话,已够详尽了!” 不错!宋文英为了表示自己恩师的功力通玄,方才的话的确说的够详够实了。 银衫怪人双目中碧芒一闪,沉声问道:“你离开令师有多久了?” 宋文英道:“不过十来天。” “这十天当中,你见过令师?” “没有。” “你仔细想想看,当你功力递增的三天当中,严肃地接道:“比方说,令师在三天当中,传过你发生过一些什么事情?”银衫怪人话锋略为一顿,接着神色一些什么功夫,交代过你一些什么话?” 银衫怪人一语提醒梦中人,递增的三天当中,她首先是作了宋文英心中一动,一种不祥的预感蓦地袭上心头:她,清楚地记起:在那功力百多年修为的内家真力转移给了一个奇异梦,梦见百了神尼和那位海外异人共同以一种奇特的方法各自将一身过许多事情,当然,主要是重复自己,接着,在那三天之中百了神尼与那位海外异人又絮絮不休地向自己交代…和考究平日传给自己的武功,其次才是如何对付“天山异叟”公冶斌的策略… 宋文英心念电转中,银衫怪人显得十分焦急而又关切地问道:“丫头,老夫的话没错吗?” 宋文英漫不经心地道:“是的!” 银衫怪人脸色一变道:“那三天当中,你是否做过一个奇怪的梦……?” 宋文英悚然一惊,讶异地道:“这些,你……你怎么会知道?” 银衫怪人接道:“……梦见令师以一种奇特的手法将功力转注给你,是吗?” 宋文英茫然地道:“是的,还有恩师的一位方外至友,也曾在梦中……” 银衫怪人冷然地接道:“是不是一个秃顶,山羊须,身着紫衫的瘦小精悍老头子?” 宋文英道:“不错……” 银衫怪人不待宋文英再说下去,神色沮丧地废然地一声长叹道:“虽然老贼尼业已死去……” 宋文英怒叱一声道:“老匹夫找死!” 银衫怪人狂傲绝伦地道:“老夫纵然想死,放个死鬼的全部真传和功力,也未必是老夫的对手,眼当今武林中,也没人能超渡的了!丫头!尽管你已获得两天老夫应该放你一马,咱们之间的一切,且留待以而且,你今天无意中解除了老夫昔日的誓言,无论如何,今后解决吧,老夫少陪了!” 宋文英清叱道:“慢着!” 银衫怪人本已飘回洞穴口的身形陡地刹住,回身讶问道:“什么事?” 宋文英怒叱道:“十天之前…”以下的话,不好说下去,只,本姑娘拜辞恩师时,她老人家还是好好的,你为什么要诅咒她老人家业已…好半途停住了。 银衫怪人一声狂笑道:“丫差的多哩!”冷笑一声,唇角一头!别以为你已具有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其实,无论就那一方面来说,你还并不是梦而是真的事实,是那两撇道: “老夫索性告诉你,让你多长点见识也好:丫头,你那一个奇怪的梦,全转注到你身上,其实,你一离个死鬼以佛门‘开项传功’大法与天竺的‘瑜珈术’混合使用,将一身功力完开老贼尼,他们就翘了辫子哩!” 宋文英心头一凉,但口中犹会油尽灯枯,可是,本姑娘亲自自不信地道:“胡说!就本姑娘所知,一个人的真力全部输出之后,当时就看到……” 银衫怪人接道:“看到那两个死鬼当时神色如常,是吗?” 宋文英点点头道:“不错!” 银衫怪人道:“这就是‘开项传功大法’与瞧,就可证明老夫的话决非信口开河了!” ‘瑜珈术’混合使用的妙用,不信的话,你不妨立刻回去瞧此刻,宋文英将自己的功力人的话了。心中悲伤忧急,一时突然精进若干倍的情形与银衫怪人的话互一对证之后,已不由她不相信银衫怪之间,竟不知如何自处才好。 银衫怪人阴阴一笑,道:“没有目的吧?”丫头,你一个人跑到这地底洞穴之中吹奏那‘诸天神曲’中的役兽笛音,不会 宋文英冷然地道:“与你不相干。” 银衫怪人笑道:“不管与老明路。”夫相干不相干,但老夫看在你为老夫解除誓言的情份上,也许可以指引你一条 宋文英心乱如麻中,想到此行任务的艰巨,更没见到他,其神秘可知,闻言之后,不由心中一动想到此人久居洞中,连“俏东施”云中玉蛰居此洞十多年也为何不套问他一下……?”但她外表却漠然地问道,暗忖道:“也许此人会知道那‘双尾晶蛟’的下落啊! 我:“你是谁?” 银衫怪人道:“方才老夫要告诉你,你不爱听,现在却为何又问起老夫的来历了?” 宋文英道:“说不说在你,本姑娘不过是顺口问问而已!” 银衫怪人笑道:“说,说,冲着你还我自由之:“老夫司徒仲,绰号‘赤发兽王’!” 身的情份上,老夫岂可不将来历告诉你!”微微一顿,接道宋文英暗中一惊道:“你,就是当年与‘蛊母’金银花齐名的‘赤发兽王’司徒仲?” “赤发兽王”司徒仲对宋文英能知道自己来历年纪轻轻,竟然能知道当年威镇武林的‘兽王’、,似乎颇为兴奋,不由手拈小羊须,笑道:“不错!难为你目的了吧!”‘蛊母’两大怪杰嘻嘻……丫头,现在你可以放心说出此行宋文英心念电转:“这老魔洞穴之中,方才曾四次以‘诸天既称为‘兽王’,对蛇类的役使也许另有一套,那‘双尾晶蛟’既然在此地底刻,我是否将真实情形告诉他呢神曲’中的役兽笛音相召而不见反应,则极可能是这老魔在暗中做了手脚,此?” “赤发兽王”司徒仲见宋文英沉吟未语,不由尼’中的役兽笛音阳为老夫解除誓言而暗为对老夫微微一笑道:“起初,老夫以为你是奉师命故意以‘诸天神此行的目的何在,因为……”讽刺,现在,老夫已明白那想法是误解了,同时也明白了你宋文英忍不住地插嘴道:“你真能猜到本姑娘的目的?” “赤发兽王”司徒仲得意地笑道:“要不然,为什么一般人都说‘年老成精’哩?” 宋文英微哂地道:“先猜对了再吹吧!” “赤发兽王”司徒仲道:“你们是否有人中了‘蛊母’金银花的‘无相消魂蛊’?” 宋文英闻言一愣。“赤发兽王”司徒仲察言观是为了搜寻专解‘无相?肖魂蛊’的‘双尾晶蛟’色,已知自己所料不差,不由得意地接道:“你此行目的就是吗?” 宋文英愕然地道:“你怎会知道的如此准?” “赤发兽王”司徒仲道:“老夫并无未卜先知之外,别无其他蛇兽,你巴巴地到此地底洞穴中吹之能,不过是因为此地底洞穴中除了有过一条‘双尾晶蛟’’的了。”奏那‘诸天神曲’中的役兽笛音,自然是为了那‘双尾晶蛟宋文英道:“你知道那‘双尾晶蛟’的下落?” “赤发兽王”司徒仲拍拍自己的肚皮道:“就在这儿。” 宋文英脸色一变道:“你是说‘双尾晶蛟’被你吃掉了?” “赤发兽王”司徒仲道:“点心了。”不错!不但‘双尾晶蛟’祭了老夫的五脏庙,连那‘翠羽冰雉’也做为老夫的 宋文英一颗心直往下沉,口中却脱口问道:“当真?” “赤发兽王”司徒仲道:“信不信由你!不过玄冰坳中一共才只有三件‘双尾晶蛟’和四只‘翠老夫可以说得更详细一点,此地底洞穴,直通玄冰坳中,而羽冰雉’,目前却是连半条半只也找不到了。” 宋文英轻轻一叹道:“都被你吃掉了?” “赤发兽王”司徒仲道:“不错!” 宋文英叱道:“你为什么要吃掉它?!那有什么好吃的?” “赤发兽王”司徒仲笑道:“什么也不为,只是为了老夫一时高兴而已!” 宋文英道:“待本姑娘证实你的话之后,你可得当心你的老命!” “赤发兽王”司徒仲道:“去找‘蛊母’金银花要解药去吧不用查证了!老夫虽然恶名昭著,说话却是一向不打诳语,老夫劝你留下精力头,老夫三十年未出江湖,如今!至于老夫这条命,只要你有本事,随时都可取走。”微微一顿,接道:“丫拜你之赐,誓言已解,·可得赶快去看看那花花世界啦!” 话落身飘!疾如鬼魅似地向原来那洞穴中一闪而逝。 宋文英轻轻一叹,低首沉思阳错,无意中放走了一个可能比:她判断“赤发兽王”司徒仲所言决不会假,此行所谋业已成空,而且,阴差不安的,是她的师傅百了神尼的“天山异叟”公冶斌更难缠的老魔,今后的问题也必然更多了,而更使她惶惶现,一切有如目睹,要说可信吗生死之谜,如果说“赤发兽王”司徒仲话不足信吗,但他所说又是那么活灵活真相究竟是怎样呢?,她自己于拜辞百了神尼时,又显的那么安详,一切与平常无异,那么,事实 她,心神不定中,仰首发出一声长吁,见到洞发兽王’司徒仲在洞底的交谈,语声甚天,洞顶必顶那静谧的情况,不由心中一动道:“怪了!自己与‘赤查看,也将发声相问,为何竟不见一点动静?莫非然可以听到。以‘俏东施’云中玉的为人,纵然不下洞底来上面出了什么事情吗……?” 宋文英心念及此,不由悚然一惊,迅疾地援绳直上。 当她担着满腹心事登上洞顶,游目四顾时,那还有“俏东施”云中玉和朱婉君二人的踪影? 这一惊,可真吓出了她一身冷汗。 虽然“俏东施”云中玉和朱见投缘,并且两人都与她的心上婉君二人都是她的新识,彼此之间还谈不上深厚的感情,但这两人一样与她一如何向心上人裘克心交代,说不人裘克心渊源不浅,尤其是朱婉君,更具有特殊的身份,万一有个三长二短,定还会引起裘克心的怀疑,以为她是因妒生恨,暗中将朱婉君陷害了…… 她,越想越惊越感到事态的严重,不由莲足一跺,恨声长叹道:“天!您为什么老是跟我过不去?!” 前尘往事,眼前困境,和未知如何着手清理。来的艰险旅程,在在使这位身具绝顶神功的绝代红妆,有如面对一团乱麻,不 那么,就让她多焦急一会吧!且抽空补叙一下“俏东施”云中玉和朱婉君二人的下落—— 原来就当宋文英在洞底中第,手摇折扇,油头粉面的中年人三次吹奏那“诸天神曲”中的役兽笛音时,冰壁下却悄悄地出现一个身着黄衫,那正是“黑水双妖”中的老二“惜花公子”季南星。 他,向“俏东施”云中玉和朱婉君二人暧昧地一笑道:“妙人儿,你们还有一位呢?”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惜花公子”季南险,自然是有恃无恐的了。星名列十绝之中,绝不致于不明白此中道理,其胆敢只身涉朱婉君于七天之前受够了闷出气的机会来啦!气,此刻,她刚学会“追魂三掌”与“游仙五步”,又见对方只有一个人心想 她,想到就做,连招呼也不,俏生生立于“惜花公子”季南向“俏东施”云中玉打一下,立即一式“黄莺纤柳”,由冰壁裂缝中电纵而去天之前宋姊姊所下的命令了吗?星身前,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脆声叱道:“老贼!你胆子不小,难道你忘了七” “惜花公子”季南星“嘿嘿”淫笑道:“小乖乖!你听说过‘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句话吗?” 朱婉君大眼睛眨了眨道:“你胡说些什么?!” “惜花公子”季南星淫笑着接道:“我是说,…小乖乖,你懂了吗?”美人儿的命令只有在闺房中,床第上,才最是有效,嘻嘻… 朱婉君再是不懂事,也听得出这不是好话了,当下柳眉一竖,一声清叱:“老贼找死!” 人影闪处,“劈打”两声脆响,“惜花公子”季南星的粉面上已被左右开弓地印上了十道纤纤指痕。 朱婉君初展游仙步法,即在“惜花公子”季南星脸上揍了两记耳光,这一份高兴,可就不用说了。 “惜花公子”季南星虽然是由他不暗中惊懔的几乎忘了脸上在粗心大意之下被揍,但朱婉君那身法之奇之快,以及手法的干净俐落,却不那火辣辣的刺痛。 是啊!这小妮子七天之前还可怜兮兮地像一只待宰的羔羊,怎么突然之间具有如此非凡的身手了呢? 他,惊懔未毕,朱婉君却“咭”地一声娇笑道:“老贼,原来你也不过如此而已……” “惜花公子”季南星不愧是出来你还真有两下子啊!”一个花中魔王,此情此景之下,不但不怒,反而一声朗笑道:“小乖乖,看不他,口中虽然说的很轻松,的酥胸抓来。动作上却一点也不含糊,踏中宫,走洪门,五指箕张,其疾如电地迳向朱婉君 这是“黑水双妖”和合掌法暗中恼怒之下,猝然出手满以为中的一记精妙绝招,名为“禄山探爪”,双妖平常自恃身份,极少使用,此回定可手到擒来的了。 但事实上却是大谬不然,就当他的指尖即将接声却由他的背后传出:“老贼,本姑娘在这儿哩-触朱婉君的酥胸之瞬间,但觉眼前人影一闪,朱婉君的娇语看掌!” “砰!” “惜花公子”季南星身躯尚未车转,背上已结结地挨了一掌。 虽然朱婉君内力有限,“惜花公子”季南星闻到“看掌” 二字时又已本能地将“和合神功”运于背部,而未能将其打伤,但面子上却也够他难堪的了。 朱婉君得理不饶人,“游仙在左,霎眼又右,瞻之在前,忽五步”配合“追魂三掌”源源施出,绕着“惜花公子”季南星团团乱转,明明花公子”季南星身上中掌的“砰焉在后,一时之间,但见人影如蛱蝶翻飞,粉拳似雪花飘舞,间或还传出“惜砰”之声,真是热闹极了。 这情形,不但使当事人的朱婉君欣喜若狂,连一旁掠阵的“俏东施”云中玉也惊喜的呆住了。 “俏东施”云中玉当“惜花时宋文英又显然正在运功吹奏那公子”季南星到达时,本想向洞底的宋文英示警,但因见对方只有一个人,同怪曲,不便打扰,才决定暂时观望一下再说。 却想不到朱婉君未经同意,贸然出手,并且一奥妙,此刻,她已根本没考虑要向宋文英示警了。击得手,充分显示了那“游仙步”与“追魂三掌”的威力和且说“惜花公子”季南星陷身于朱婉君那漫天掌影与神奇身法之中,自有他那老奸巨滑的打算。 他看准朱婉君内力有限,一数,以便伺机一击奏功。面运起护身“和合神功”拚着多挨几掌,一面却冷眼打量对方那神奇身法和路—— 第三十六章 爱情骗子 朱婉君对那“游仙五步”,因为初学乍练,还次都是走完五步之后又从头再起,而没想到分割或未到运用随心的境界,因此,她几乎是跟师傅喂招似的每一灵活运用。 尤其是眼看对方手忙脚乱,接连挨上自己的纤掌,不由使她高兴的连一点警戒之心也没有了。 试想,“惜花公子”季南星的神奇步法,但路数却已大致摸是何许人,上述的因素加上他的心机,十几个照面之后,他虽未能拿准朱婉君清,准备伺机下手了。 可笑朱婉君危机迫在眉睫,靠挨打挣来的吗?!”犹自懵然不知,反而“格格”地娇笑道:“老贼!你这名列十绝的招牌,就是 “砰!砰!” “惜花公子”季南星又挨了两掌。 “惜花公子”季南星连连闪今宵陪本公子逍遥一番,就可证避中,发出哈哈狂笑道: “本公子名列十绝的拿手本领是在床上,小乖乖,你明本公子决非浪得虚名之辈了……” 朱婉君气的一声怒叱道:“老贼!本姑娘拔掉你的舌头!” 身形一闪,并指如戟,迳向“惜花公子”口中刺去…… “惜花公子”季南星挨了多疏于戒备。少掌,等的就是这一个机会,同时他方才的话,也是为了要激怒对方使其更加 眼前,机会来了,岂肯轻易放过?他,一声狞点朱婉君的左右“乳根”与“中极”三大穴……笑,足下倒踩七星,右手摺扇一合一幌间,幻成三柄摺扇分“中极”穴在小腹之下,与齐下,其居心在更为激怒对方已“乳根”穴同为对妇人女子交手时所忌点之处,“惜花公子”季南星不惜三管极明显。 朱婉君毫无打斗经验,一开式更为下流,不由怒火三千丈,始为自己的功夫喜昏了头,继之又被对方的下流话所激怒,此刻一见对方的招浑忘对方是名列十绝之中的淫魔了。 她,怒极之下,左手“拦江……截斗”,横截对方的摺扇,右手食中二指则更为加速地改点对方“喉结”大穴 “惜花公子”季南星早就算途撤招,同时电光石火似地斜里好了时间和角度,狂笑声中,点向对方左右“乳根”和“中极”大穴的摺扇半一挑,刚好点在朱婉君右手“曲池”穴上…… 朱婉君右手劲力一失,心头“不好”的念头尚怀抱之中。未转出,酥胸一紧,整个娇躯已倒在“惜花公子”季南星的 “惜花公子”季南星哈哈笑道:“小乖乖,今宵有你乐的罗……哈哈哈……” 这变化实在太意外了!意外得使一旁的“俏东施”云中玉连抢救的念头也没转出。 当她一怔之后,不顾一切地老夫陪你玩玩……”向“惜花公子”季南星扑去时,斜刺里飞过一条黄影将她截住道:“妙人儿, 来人正是“黑水双妖”中的老大“黑水人妖”上官无忌。 “俏东施”云中玉急愤交并之下,一言不发,闷声不响展开一轮抢攻。 她对“游仙五步”与“追魂三掌”的成就虽不,因此一时之间,锐不可当,竟将“黑水人妖”上如朱婉君,但她那雄浑而用之不竭的内力却弥补了她的缺点官无忌迫的连连后退。 “惜花公子”季南星在穴道被制的朱婉君香腮”上亲了一下,抬头尖声叫道:“老大,稳扎稳打,沉住气! “黑水人妖”上官无忌边退边嚷道:“老二…忙呀……”…这娘们儿工夫太好……我…… 吃不消,你快……快来帮帮 “惜花公子”季南星尖笑道:“工夫好才够意思嘛!怎么反而要我帮起忙来了……” 这淫魔口中虽然出口不忘他圈。的本色,但行动上却是一点也不怠慢,顺手将朱婉君放于一旁,转身加入了战 “黑水双妖”名列武林十绝,威力非凡。,自非幸致,尤其是他们那套“和合扇法”,在双妖联手之下,便是奇诡莫测 “惜花公子”季南星甫一加递增而被迫改取守势了。入战圈,“黑水人妖”上官无忌所受压力顿减,但“俏东施”云中玉却因压力 不过,因为她内力雄厚,再加上神奇莫测的游仙步法,一时之间,尚未露出败像。 双方龙腾虎跃中,“黑水人妖”上官无忌怪?”声叫道:“嗨!妙人儿,这糊涂架打的多没意思,停停行吗 “俏东施”云中玉怒声叱道:“可以,先解开朱姑娘的穴道,你们两人退到十丈之外去!” “黑水人妖”上官无忌道:“只要你先停下来,一切好说……” “俏东施”云中玉怒声道:“混帐,你们不停,要你家姑奶奶停下来挨揍!” “黑水人妖”上官无忌笑道:“我们是骑虎难娘有要事商量啊……”下啊!而且此行并无敌意,是奉少堡主之命前来恭请三位姑 双方虽在谈话,但招式之间,仍然辛辣无比,退三两步。“俏东施”云中玉更不时突出“追魂三掌”绝艺,将对方迫 “俏东施”云中玉冷哼一声道:“没有敌意,为何将朱姑娘的穴道点住?!” “黑水人妖”上官无忌道:“那是她蛮不讲理啊!方才的一切,你是亲眼看到的呀!” “俏东施”云中玉冷然地道:“咱们之间没什么可商量的!” “黑水人妖”上官无忌道:“那是有关你们此”行任务的问题,还不算重要吗?嗨!那位宋姑娘去哪儿了? “俏东施”云中玉再笨也可听出对方语意在套出,心念电转着,漫应道:“宋姑娘有事暂行离开间宋文英的下落,此刻,她人单势孤,岂可将宋文英下落说,大概也该回来了……” “黑水双妖”心意相通,他们为了忌惮“俏东上官无忌借题谈话以分其神,“惜花公子” 季南星施”云中玉的奇诡招式与强劲内力,才故意由“黑水人妖”则全心注意“俏东施”云中玉的破绽,准备一击得手。 可怜“俏东施”云中玉危机迫在眉睫,却还是茫然不觉哩! “俏东施”云中玉对“游仙朱婉君缠斗时摸得了一点路数,五步”与“追魂三掌”的造诣本来不如朱婉君,而“惜花公子”季南星又已与因此,十多个回合之后,“惜花公子”季南星已是跃跃欲试了。 “俏东施”云中玉话声才落,“黑水人妖”上官无忌故意尖叫道:“啊!宋姑娘,你来的正好……” “俏东施”云中玉闻言心中一喜,不由影响她的游仙步法微一迟滞…… “惜花公子”季南星却一声淫笑道:“我的丑乖乖,你躺下来吧!” 话声起时,已同时点中了她的晕穴。 就这样,朱婉君与“俏东施”云中玉二人都被制住了。 “黑水双妖”擒住“俏东施”云中玉与朱婉君一目了然,并无人影。因此他们并未进入裂缝中察二人之后,仍未见宋文英回来,抬头向冰壁裂缝中瞧了瞧,,而他们所要寻找的正主儿,正在那地洞之中哩!看,因而未能发觉裂缝中的地面下有一个深达百多丈的地穴“黑水双妖”略一商量,决定由“黑水人妖”,“惜花公子”季南星则留下来暗中守候宋文英。上官无忌将“俏东施”云中玉朱婉君二人先行送往玄冰坳去当宋文英由洞底上升后,游目四顾时,暗中窥英急得跺足长叹之后,才由隐身之处走了出来,暖伺的“惜花公子”季南星却已发现她了,但他却一直到宋文昧地一笑道:“宋姑娘你好!” 宋文英在这一段时间中本已怀疑到“俏东施”她们二人为何不向自己示警?此刻一见“惜花公子云中玉朱婉君二人的失踪必定与司永年有关,但她却想不通不由俏脸一沉,峻声叱道:“季南星你好大的狗胆”季南星竟于此时此地出现,更是肯定了自己的忖想不错,!” “惜花公子”季南星故作惶恐地道:“在下可不曾冒犯宋姑娘呀!” 宋文英冷哼一声道:“本姑娘十日的禁令未满,你竟胆敢擅闯禁地,是认为本姑娘治不了你?!” 随着话声,娇躯缓缓地向“惜花公子”季南星身前逼近。 “惜花公子”季南星一面连连后退,一面双手,恭请姑娘侠驾,有要事相商……”齐摇地谄笑道:“宋姑娘莫误会,在下此来是奉少堡主之命宋文英冷然叱道:“那狂徒为何自己不来?!” “这……在下……” “说!你们将朱姑娘,云女侠等二人怎样了?” “她们两位都已被请去玄冰坳了。” “是请去的?” “不错!” “那请她们的人是谁?” “就是区区在下兄弟……” “上官无忌呢?” “已陪同两位女侠去玄冰坳了。” “已走了多久?” “以她们的脚程计算,应该,咱们也立刻上路吧!”已经到达玄冰坳了。”“惜花公子” 季南星话锋微顿,接着谄笑道:“宋姑娘 宋文英冷笑着逼近一步,道多大?!”:“花枪居然耍到本姑娘头上来了,季南星,本姑娘倒要瞧瞧你的胆子,究有 话声未落,右手纤掌徐伸,整个手掌晶莹似水晶,艳红如琥珀,并且还散发着一阵淡淡的梅檀香味…… “惜花公子”季南星见状之后,粉脸变青地骇居士他老人家竟然还……还滞留人间……” 然连退五步,颤声说道:“琥珀归真……难道……南海慈航宋文英微微一哂道:“既知‘琥珀归真’的来历,当知道它的厉害,你自信挨得起本姑娘这一掌吗?” “惜花公子”季南星毕竟阅历丰富,方才一时声道:“在下这几根老骨头,固然是挨不起姑娘的惊骇过度失态之后,立即强自镇定下来,闻言之后,谄笑一在下相信姑娘你也……” 神掌,但在下并未开罪于姑娘,而且两国相争,不斩来使,宋文英冷然截断对方的话道:“少废话!识相一点,据实答复本姑娘的问题!” “惜花公子”季南星干笑一声道:“宋姑娘究竟想知道一些什么呢?” 宋文英峻声说道:“你们将云女侠,朱姑娘二人怎样了?” “惜花公子”季南星自知已无法相欺,只好硬着头皮答道:“她们二位业已被擒,不过……” 宋文英沉声叱道:“如果你们已损及云女侠或朱姑娘一根汗毛,本姑娘会教你们求死不得,求生不能!” 那色呈琥珀色的玉掌屈指轻同时娇叱一声。弹,一缕无声无息的暗劲,已隔空点了“惜花公子”季南星的“气海”大穴, “带路!走!” “惜花公子”季南星“气海”穴被点,一身真,平日极少遇到敌手,此刻栽在一个年轻姑娘手中气无法运行,已形同常人,他,虽然名列当今武林十绝之中已获得传说中早已飞升的两位绝顶异人的真传,别,倒是输的口服心服,因为他已于两次的接触中知道宋文英功” 与“琥珀归真神掌”任何一项他也吃不消,所的不用说,光是宋文英在他面前已经表露过的“玄天九转神以此刻只好可怜兮兮地问道:“宋姑娘要往何处?” 宋文英道:“找你们少堡主!” 远处,三条人影疾奔而来,同时传来一个清朗候金安!”的语声道:“不敢劳姑娘芳驾,司永年已特来向宋姑娘你敬 一伙竟是“粉面金童”司永年和“俏东施”云中玉,朱婉君等三人。 宋文英方自怔神间,三人已来到身前,几乎是三人同时发话道:“宋姑娘,得手了吗?” “宋姊姊,你……” “宋姑娘,方才敝属多有冒犯,司永年特来向姑娘负荆请罪……” 宋文英不理会“粉面金童”切地问道:“大婶,妹妹,你们司永年的假殷勤,却双手分握“俏东施”云中玉与朱婉君二人的手,激动而关没受委屈吗?” “俏东施”云中玉,朱婉君二人同时点点头。 “粉面金童”司永年抢着答道:“两位女侠为宋姑娘至友,司永年天胆也不敢怠慢嘉宾啊!……” 宋文英冷哼一声,向“俏东施”云中玉,朱婉之后,再详谈一切。”转身向“粉面金童” 司永年君二人道:“大婶和婉妹且请退立一旁,待我打发走这狂徒峻声叱道:“司永年,你究竟玩的什么玄虚?!” “粉面金童”司永年道:“会……”这里面一点玄虚也没有,只因敝属‘黑水双妖’误解了本人旨意,才有此种误 宋文英冷然问道:“那么,你的本意是打的什么算盘?” “粉面金童”司永年阴阴一笑道:“本人的意思吗,是为了你我双方的共同利益……” 宋文英一声冷哼道:“你还是多为你自己的利益去着想吧,本姑娘的利益毋需你越徂代疱!” 随手一挥,解开“惜花公子”季南星被点的“滚!”气海”穴,峻声叱道:“本姑娘没工夫跟你们废话,都给我 “惜花公子”季南星在“粉面金童”司永年的眼色示意之下,一个人先行走了。 “粉面金童”司永年涎脸笑道:“在姑娘你面前,别说是滚,就是要爬,也只要姑娘你一句话……” 宋文英脸寒似水地一声清叱道:“狂徒!现在滚还来的及,再迟就……” “粉面金童”司永年仰首狂笑道:“现在要我滚很容易,怕的是有一天你要请我来时却没这么简单了!” 顿住话锋,改以真气传音向宋文英道:“宋姑魂蛊’毒的,只有区区在下一人了!你如果希望裘娘,当今武林中,以解除你那心上人裘克心所中的‘无相消外,咱们也好心平气和地谈一谈。”克心不被蛊毒支配的话,希望你将你的两位同伴送到百步之宋文英冷然一哂道:“你想本姑娘相信你这一番好意吗?” “粉面金童”司永年阴阴一的利益,姑娘不肯相信司永年是笑道:“司永年生平不作赔钱的生意,方才已经说明了,此种谈判为的是双方姑娘,司永年再郑重地说一遍,一番好意,司永年不但不以为忤,反而引为唯一知音。”笑容一敛接道:“宋接受区区我的要求了!” 现在谈判,是站在平等的立场上,如果错过今天,嘿嘿……那你就只有无条件宋文英本性外柔内刚,一听“粉面金童”司永裘克心,却又有点茫然不知所措了。年话含威胁,本待拂袖而去,但想起身中“无相消魂蛊”的施放毒蛊的妖妇百里香,行发兽王”司徒仲吃掉了,眼前,踪诡秘,短期内不一定能找的到,而“翠羽冰雉”与“双尾晶蚊”又都被“赤对方的条件之后,再从长考虑呢也的确只有“粉面金童”司永年有解除毒蛊力量的可能了,那么,是否该听听?…… 她,尽管心中已决定先听听对方的条件,但口中却冷哼一声道:“你认为本姑娘是可以威胁的人?” “粉面金童”司永年阴阴一笑道:“宋姑娘别说的那么难听,司永年不过是向宋姑娘你请商一下而已!” 宋文英暗中一咬银牙,侧脸那雪堆上去。”向“俏东施”云中玉和朱婉君二人道: “大婶,婉妹,你们且请暂时去前面 “俏东施”云中玉欲言又止,万分无奈地拉着朱婉君的手姗姗离去。 宋文英冷漠地道:“司永年,现在你还有什么花枪耍出来?” “粉面金童”司永年满脸谄笑道:“司永年天大的胆也不敢在宋姑娘你面前耍花枪呀,嘻嘻……” 宋文英怒声叱道:“少废话!” “粉面金童”司永年笑道:“遵命!”神色七天之中,区区我动员了数十名属下,搜遍玄冰坳一整,接道:“报告宋姑娘你一个不太好的消息:在最近这种了……”的每一个角落,证明‘翠羽冰雉’与‘双尾晶蛟’,早就绝宋文英冷哼一声道:“就算解药。”你所说的完全属实,百里香那妖妇却还没死,本姑娘自会去直接找那妖妇索取 “粉面金童”司永年道:“你能于短时期内找到我那义母吗?” 宋文英道:“你们的狗窝既在长安,自然……” “粉面金童”司永年朗笑着能找到她老人家的行踪……”截断对方的话道:“我那义母有如见首不见尾的神龙,只怕你经年累月也未必宋文英道:“只要那妖妇没死,本姑娘自有办法找到她!” “粉面金童”司永年冷冷地一笑道:“时间方姑娘,不管你爱不爱听,我总得将话说明白:‘面能容许你去长期搜寻一个人吗?”微微一顿,接道:“宋……”改以真气传音接道:“……我身边存有一份无相消魂蛊’的解药,除了我那义母随身携带者之外,只有防患未然所伺机于义母身边偷来的,如今——自裘,这还是区区我于听到我那义父母要暗算裘克心的密谋时为到解药了,所以,到目前为止,区区我身边有‘无克心中蛊之后,任是天下第一神偷也无法于我那义母身边偷,声调微扬道:“宋姑娘,以你的聪明,当不难明相消魂蛊’解药一事,还只有你我二人知道……”传音一顿不接受我的要求,则你,我裘克心三个人都是一场白我此举的目的何在?现在,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如果人的生命,你是情场上的弱者!说得更彻底一点,空,这结果就儿女私情方面来说:你不能牺牲自我去挽救情你是以虚情假意骗取裘克心的感情的爱情骗子……” 宋文英俏脸微变,樱唇牵动了一下,但“粉面公谊来说,因了你的自私和固执,裘克心蛊毒不解金童”司永年不给她插嘴的机会,接道:“……再说武林能百十年无法平反,你将是武林中……”以真气传,白道中自毁长城,影响所及,武林中道消魔长,这情势可音道: “……仅次于我那义父母的罪人!” 这一段话,可算是击中了宋文英的要害,因此一时之间,使她俏脸煞白茫然不知所措。 “粉面金童”司永年见自己算是危言耸听吧?”的心理攻势已收到预期的效果,不由得意地一笑道:“怎么样?在下这些话不 宋文英强自镇定地想出了反,究竟为的是什么?”击的办法道:“我承认你的话颇具道理,但我不明白你挖空心思而又故作神秘 “粉面金童”司永年神秘地一笑道:“自然是为了爱你呀!” 宋文英道:“你自认懂得爱的真谛?” “是的!” “方才你说过爱是自我牺牲?” “是的!” “那你为何不交出解药,自我牺牲,成全……” “粉面金童”司永年阴阴一笑道:“姑娘,你懂得爱是自我牺牲,却无法做到。”看错人了!司永年只不过是一个渺小而又平凡的俗人,虽然宋文英一声冷哼道:“你知道我对你的观感吗?” “粉面金童”司永年轻轻一叹道:“这一点自知之明司永年是有的,我知道你对我并无好感……” 宋文英道:“那么,纵然我在无可奈何之情况有什么意思呢?”下被迫接受你的条件,你终日伴着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又 “粉面金童”司永年干笑一声道:“这就是我的恋爱哲学:只要我爱她,不管她爱不爱我!” 宋文英微微一哂道:“你准知道我会接受你的条件?” “粉面金童”司永年淡然一笑道:“如果我是你,我已经觉得除了接受之外,别无他途可走……” 宋文英漫应道:“我觉得眼前就有一个简捷的路可以走!” “粉面金童”司永年微微一怔道:“愿闻高论?” 宋文英妙目中神光暴射地唆吗?”声叱道:“立即擒下你搜出解药,或者向金汤堡去交换解药,那不是省事的多 “粉面金童”司永年见宋文英施展的“超视神地一声干笑道:“这办法的确是简捷而省事,可是目”,目光强于冷电,不由心中一懔,但表面上却强自镇定么不中用而一举就擒,纵然一切如你所料想,我也你忽略了一件最重要的事,姑不论司永年是否如你所想的那,日前这附近,像‘黑水双妖’,甚至于强过他们不至于笨得将解药带在身边。”略微一顿,接道:“而且一个同归于尽的局面……”的本堡高手至少在四十人以上,即使你擒下了我,那也将是 宋文英明知对方所言均属实于事,不由越听越烦地一声清叱情,自己纵然功力通玄,在好汉敌不过人多的情况之下,纵然擒下对方也无济道:“住口!先说出你的条件来!” “粉面金童”司永年心中窃喜道:“你已经答应了?” 宋文英冷然答道:“现在就说答应,未免言之过早,且先将条件说明白,让我衡量——下看。” “粉面金童”司永年道:“司永年此举虽然自件很简单,只要你亲口答应嫁给我,我立即交出一私一点,但却是公道的很。”微微一顿,淡然一笑道:“条,而且是除夕九疑大会的前后五天内有效,而你我粒解药,同时为防双方行诈,这一粒解药,只具有延缓作用大会之后,证明我此刻所言不虚,方正式成婚,同在这一段时间之内也仅以假凤虚凰的姿态出现,一直到九疑时也将真正的解药交给你。” 宋文英冷哼一声道:“设想颇为周到,可是仍无法证明那第二次的解药是否真实!” “粉面金童”司永年道:“如果第二次所交给时都可取我的性命吗?”你的解药无效,以那时你我的夫妻关系和你的功力,不是随 宋文英微一沉吟道:“司永年,你发觉自己话中的漏洞吗?” “粉面金童”司永年一怔道:“我方才的话,并无相欺之处,又何来漏洞?” 宋文英一声冷哼道:“试问:果如你所言,则在你那老魔义父母面前,如何交代?” “粉面金童”司永年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顿住话锋,淡然一笑道:“这一点宋姑娘尽管放心……” 宋文英冷然叱道:“谁会放心你!” “粉面金童”司永年谄笑道:“是是!是我说除是我在暗中做的手脚。”错了!我是说: 我那义父母根本不会怀疑到裘克心的蛊毒解 宋文英脸色肃穆地沉吟半晌,才轻轻一叹道:“你让我冷静地考虑半个月再说吧!” “粉面金童”司永年阴阴一等互惠的优待了——腊月二十日笑道:“可以!不过,话得事先说明,错过今天,你再找我时,你将会失去平之前,你随时可去洞庭湖滨的岳阳楼找我,过此时限,就一切不必谈啦!” 说完,扬长而去。 宋文英仰首一声长叹,凄然无语。 她,默计时间,距除夕只有四十天了,当然,天。距“粉面金童”司永年那腊月二十日的限期,则更要减少十 她暗中盘算着:必须在腊月十日之前赶到拉萨必须走的路,但她不能不在这短短的二十天当中尽与裘克心见上一面,尽管命运之神似乎已为她安排好了今后最大的努力与命运抗衡希望能创造奇迹出来…… 第三十七章 十日漫游 “俏东施”云中玉与朱婉君已悄悄地走近宋文英身边,但看了她那满怀心事的神情,也都是怔然未语。 半晌之后,宋文英回头歉然地一笑道:“我们回到洞边去谈吧!” 三个人默默地走到裂缝中的地洞边,宋文英随太过急迫,我们还得立刻赶路哩!”手取过干粮和石菌道:“大婶,婉妹,请吃点东西,时间“俏东施”云中玉随手取过一块腊肉,边吃边子谈了些什么?”问道:“宋姑娘,那‘双尾晶蛟’得手了吗?你方才跟那小 朱婉君嘴里含着一枝石菌,含含糊糊地道:“姊姊,你快点说说吧……” 宋文英一声轻叹之后,将地洞底所发生的一切都简略地说了一遍,只是略去了“粉面金童”司永与跟“粉面金童”司永年谈判的经过以及她自己心中的计划年对她的要胁和她暗中所下的决心。 但仅仅是这些,却已经使“俏东施”云中玉和朱婉君二人食不下咽了。 “俏东施”云中玉和朱婉君几乎是同声问道:何是好……”“如果照你的计划找不到那‘无相消魂蛊’的解药,那又如 宋文英强宽慰道:“吉人天相,我想必须可以咱们就收拾一下,立刻去玄冰坳吧!”找到解药的!”轻轻叹,接道:“既然你们两人都吃不下,在玄冰坳宋文英等三人尽了明“双尾晶蛟”广翠羽冰雉”两两天工夫的搜寻,包括使用灵鹤银杏吹奏“诸天神曲”中的役兽笛音,事实证种奇特生物,确实已绝了种。 之后,宋文英准备以灵鹤银杏分两次将“俏东却要独自畅游江湖,慢走向九疑山去参加除夕大会施”云中玉与朱婉君二人送往天心谷,但“俏东施”云中玉“俏东施”云中玉在一起,宋文英拗不过这两人,,如此一来,朱婉君亦以人地疏,不愿前往天心谷而要求与只好着意叮嘱一番之后,独自乘鹤天心谷飞去。 在天心谷宋文英也仅仅耽搁了一天,在这一天其余前辈人物如酒怪庄百川,非非子,“无忧仙子当中,她大部分的时间是与“百草仙姑”潘淑贞闭门密谈,下来的一点时间,已只能柯秀莲、庄敏芝、姚美玲”耿瑶琴,幻空大师,铁肩大师等都不在谷中,因此,她剩等几人作礼貌上的寒暄了。 “百草仙姑”潘淑贞并未给她希望,因为治疗塌。“无相消魂蛊”如果药不对症,即使是罕世灵药也是白白糟 相反地,因为她的来去匆匆和言行神秘,柯秀却反而留下相当不好的印像,引起后文中许多无谓琴、庄敏芝等人不但不能明白她的内心的苦恼与满腹心酸,的纠纷。 离开天心谷,她迳飞长安- 在美仑美焕,戒备森严的金汤堡中,宋文英一直在暗中探查窥伺了十天。 当然,以宋文英目前的功力,对宋文英而言,却可说是如人,即使遇上堡主“天山异叟” 公冶斌,也未必能胜过她,因此,堡内戒备虽严无人之境。 但她的工夫依然白费了,十,亦无人知道他们主母的行踪。天中不但不曾.发现妖妇百里香的踪影,即连暗中制住堡中高级执事人员查询宋文英心中的铅块是越来越沉重了。 几乎是在绝望的心情下,又向长白绝顶的天池——百了神尼勉强窥伺了三天,她计算时间,实在不能再呆下去了,只好怀着沉重的心情飞的潜修之处。 她心中潜伏着一丝不祥的预感证实了。 百了神尼与慈航居士已双双留置石室之外。化于他们修真的石室之中,而且门室业已封闭,只有百了神尼的一封亲笔遗书 咫尺天涯,人天永隔,这情形,对此刻满怀委击,她将何去何从呢?屈,满腹心事的宋文英来说,实在是一种无可比拟的严重打 本来,在文英这一次仆仆风尘的万里行程中,异人的力量来扭转她所无法平反的劣势。 可是,如长白天池的这一站,她是抱有莫大希望的,希望借两位绝顶今这一丝希望也幻灭了。 她,既悲痛两位恩师的遽然仙去,又为自己眼况中,她只有以眼泪来发泄内心的痛苦了。 前的困境感到彷徨无依而无所适从,在一切都感到拂逆的情经过一阵哀伤欲绝的哭泣之后,她强抑悲怀,徐徐展开百了神尼的遗书。 百了神尼的遗书很简短,大的归宿,虽然这是命运,但如能意是:首先教她莫以自己的坐化而悲伤,其次是说她情孽纠缠,可能不会有好把握机会,善为运用,也许人定可以胜天…… 她看完之后:禁不住两行清泪,顺腮而下。 默然良久之后,她再度跪倒一站——拉萨。石室前虔诚地祷告了一阵,然后怀着几乎是破碎的心,飞向她此次行程的最后 到达拉萨是腊月初八的清晨,较她预定的行程提前了两天。 也许是上天可怜这命运多舛的绝代红妆,裘克心刚好于当天正午功行圆满启关而出。 当她到达布达拉宫的半天中,达赖掌教除了她出关,达赖掌教立即很识趣地给予他们一个单独晤此行真正意图之外,已大致明了一般情况,因此,裘克心一谈的机会。 宋文英本是坐于裘克心用过的起居室中,裘克问道:“英姊……我……你是怎么了?” 心匆匆一进房门,不由目光一直,半晌之后,才关切地柔声宋文英微微一怔道:“我?我没有什么呀!” 裘克心星目中射出柔和的光,你瘦多啦!”辉,凝注宋文英俏脸上,柔声说道:“我不相信,英姐,短短一个多月不见 宋文英心中一酸,几乎忍不住热泪夺眶而出,!”下意识地伸手抚摩一下自己的面庞。 但她却强忍着淡然一笑道:“是吗,我自己一点也没觉得哩这二十天来,宋文英每天都果裘克心不提醒她,她还懵然不是在忧、愁、急、累中煎熬着,怎能不瘦!可是她连照镜子的心情也没有,如觉哩! 裘克心柔声唤道:“英姊……” 宋文英嫣然一笑道:“心弟,你的神功已经练成了?” “是的,托祖师福庇,已有七成火候了!” “还有其他重要的事吗?” “没有了。” “那么,我们立刻起程前往中原吧!” “立刻?” “是的!” “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没有,只是在九疑大会之前,请你陪我在各名胜之间,好好地玩几天,不是别有风味吗?” 裘克心微一沉吟之后,欣然答道:“好的,我去向掌教师尊禀明一下。” 宋文英微笑地道:“不用了,我已经跟贵掌教说过,你立刻收拾一下,我们一同去向掌教辞行就是。” 滇池——位于昆明市西南约六公里,湖形南北岸,金马碧鸡两山夹峙,衬以沿岸垂柳婆娑,梅林狭长,周围三百多公里,水势上宽下窄,波平如镜,东西两季如春,任何季节游滇池,都有江南暮春三月的感交错,更显的山明水秀,波光绮丽。尤以昆明气候温和,四觉。 这是一个日丽风和的正午- 虽然时值隆冬,但得天独厚的滇池,不但没一丝隆冬的萧瑟景像,反而暖洋洋地显的春意盎然。 天上,白云悠悠,一只硕大无鹏的白鹤和青雕么亲昵,和谐。正比翼翱翔着,虽然它们并非同类,却是翻腾追逐,显的那 湖面上一叶扁舟,在徐徐荡漾着,舟中,一个中,低斟浅酌,娓娓清谈,这两人,正是本书中的剑眉星目的白衫少年和一个清丽绝俗的白衣少女,正偎倚舱男女主角——“神龙剑客” 裘克心和宋文英。 原来宋文英怀着异样的心情要求裘克心在除夕此当他们共乘灵禽飞经滇池上空时,即被滇池的山九疑大会之前陪她作十日之游,他们本无一定的目的地,因光水色将他们吸引下来了。 宋文英似乎显的特别兴奋,她提议包下一条船鱼,她要裘克心操舟,自己则亲自下厨弄菜,以便,并且不用船夫,同时购备了各色酒莱和滇池的名产金线鲤在这湖光山色之**谋一醉。 裘克心虽然感到他这位青梅竹马的腻友今天行里。动有异,但他不好意思扫她的兴,自未便说破,只好闷在心 这时,酒酣耳热,两个人都有六分醉意了。 裘克心轻轻一叹道:“英姊,你说家严和家慈……” 宋文英俏佻地白了他一眼,风月!”打断他的话道:“又来了,我不是才说过吗,从现在起:这十天之中,只谈 裘克心尴尬地一笑道:“好!好!依你就是!”口中说着,心中的疑念却更深了。 宋文英伸手一指那比翼翱翔的一双灵禽,昵声说道:“心弟,你瞧,它们俩多亲热啊!” 裘克心顺着她的意思微微一这儿风景真好,当你我恩仇俱了笑道:“哪有我们两人这么亲热!”猿臂一紧,在她耳边柔声说道:“英姊,之后,你我相偕归隐此间,啸傲烟霞,优游山水之间,那是多么美好啊!” 一阵锥心刺痛,几乎使宋文愿就好了……”英无法自持,虽然她竭力强忍着,但仍然禁不住幽幽地一叹道:“但愿天从人 裘克心方自一怔,宋文英却就势偎倒个郎怀中,昵声唤道:“心弟,喂我一杯酒……” ’ 裘克心茫然地道:“英姊,你不能再喝了!” 宋文英撒娇地道:“姊姊没醉嘛,谁说我不能克心怀中,曼声吟道:“人生有酒须当醉,君须怜喝了!”强自挣起,端起案上酒杯,一饮而尽,重行倒人裘取眼前人……” 吟声凄婉,令人鼻酸。 裘克心悚然一惊,嗫嚅地颤声说道:“英姊……你……” 宋文英扭了扭娇躯,俏佻地媚笑道:“我没什…”么呀!弟弟,如果有一天姊姊离开你了,你还会怀念我吗… 裘克心被她这反常的态度和十日之游,真的仅仅是为了忙里语意迷惑住了,他的心中掀起了重重疑云:她为什么会有这些反常的言行?这偷闲吗……? 短短一个多月的分别,她竟,那么在这一段时间中,必然发清瘦了如此之多,如果仅仅是为了悲伤百了神尼和慈航居士的仙逝,决不致此生过某种不寻常的事故,但那究竟是什么事故呢……? 他,心念电转中,不由茫然地道:“姊姊,你为什么说这种话……” 宋文英轻轻一叹道:“心弟,记得苏轼那一阕圆缺,此事古难全……心弟,人事沧桑,变幻莫测‘水调歌头’中的一句名句吗……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你会不会怀念我?”,谁能料到未来的人事呢?说啊!弟弟,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裘克心心中茫然不知所措地一声苦笑道:“姊姊,不会有那种事情的……” 宋文英伸出纤纤玉手,轻抚裘克心的俊脸,一不过是随口说着玩罢了!”面媚笑着道: “看你急成这个样子!傻弟弟,别认真,姊姊裘克心漫应着,心中却在盘算如何套取对方的”口风,少顷之后,才柔声问道:“姊姊,你是真心爱我吗? 宋文英媚笑道:“要怎样才能证明我是真心爱你?” 裘克心道:“爱是没有保留的,是吗?” 宋文英“格格”地媚笑道:“傻弟弟,姊姊早子说话罗!”已决定将一切都奉献给你了,要如何便如何吧!用不着兜圈 裘克心苦笑一声道:“姊姊,我……我不是这意思……” 宋文英昵声问道:“不是这意思是什么意思呢?” 裘克心正容道:“我看你有某种重大的心事,不肯告诉我……” 宋文英心中一酸,但外表上是担心你的琴姊姊,芝妹妹和婉却依然媚笑道:“没有啊!” 妙目一转,接道:“如果说我真有心事的话,只君妹妹迷住,将我遗弃啊!” 这虽然是她急中生智,临时编造的谎言,但却她蒙混过去而感到讪讪地难以启齿。编的是那么巧妙而不露痕迹,因此,一时之间,裘克心竟被宋文英心中却真是百感交集陷洛城东,总是当年携手处,游,酸楚难奈,只好长歌当哭地曼声轻吟道:“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垂杨紫同……知与谁同……”遍芳踪,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这虽然是欧阳永叔的一阕浪覆吟哦,终至语不成声,热?目淘沙,但与眼前宋文英的心境颇多吻合,因此,她将最末一句“知与谁同”反夺眶而出。 可怜傻不愣登的裘克心,还以为宋文英是因为土,共鉴此心!小弟决不会遗弃你……” 酸素作用而感慨生悲,慌的他连忙申辩道:“姊姊!皇天后宋文英轻舒双臂,搂住裘克心的脖子,偎在耳边颤声说道:“弟弟,姊姊的心永远不会离开你!” “心”永远不离开你,这话因为他的嘴已被两瓣温软的香唇有了显著的语病,但神思迷惘的裘克心,竟未曾留意,而且事实上无法开口,和一条灵活的舌尖堵住了。 当裘克心宋文英二人的四片嘴唇胶合在一起时,一切的烦恼,苦痛……都暂时抛开了。 此时,两人血流加速,呼吸急促,一种天赋的本能的冲动,淹没了一切…… 裘克心左臂紧搂宋文英的纤腰,右手微微颤抖在她胸前抚摩着,游动着…… 一串断断续续的,富有磁性的,梦呓似的语声啊……”在他耳边呻吟着:“心……心弟……搂紧一点……搂紧一点 这挑逗式的语声,无异是火上加油,裘克心意念飞驰地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了,正待—— 可是当他目光一触宋文英那的意念恢复常态了。双眸半合,带有梨花似的俏脸时,不由悚然一惊,他那满腔欲焰消失了,飞驰 他呆呆地暗忖着:“不对必须问问她……”啊!她今天的行动太反常了……?平常她是多么端庄文静,而此刻……唔!我 偎在他胸前的宋文英见对方久久未采取行动,不由妙目一转,带泪嫣然一笑道:“心弟……” 裘克心茫然地道:“姊姊……” 宋文英幽幽地叹道:“你是否认为姊姊太轻贱,不屑一顾?” 裘克心惶恐地道:“不!姊姊!我绝对没有这种想法!”低首温柔地吸吮她脸颊上的泪珠。 宋文英轻舒双臂,重行搂住裘克心的脖子,俏佻而又佯嗔地道:“那……那你……方才……哼!” 裘克心语音含糊地道:“我认为你有重大的心事……” 宋文英昵声道:“是的!我有心事,可是方才却是痛如刀绞,禁不住两行清泪滚滚而落。 我已经告诉过你了啊!”话虽说的那么柔媚动听,但她心中裘克心使劲挪开宋文英紧搂自己的双臂,星目含情地凝注对方柔声说道:“姊姊!为什么又掉泪了?” 宋文英媚然笑道:“姊姊太高兴啦!你该知道,人当极度兴奋时也会掉泪的……” 裘克心虽然明知宋文英言不由衷,却又无法强迫她说出心事来,只好苦笑一声道:“姊姊!你……” “我?我怎么呢?” “你变了!” “我变了?姊姊什么地方变了?可是我自己一点也不觉得哩!” “你以前对我是无话不谈,可是,现在……你……” 宋文英心如刀割中,仍是淡然一笑道:“现在!我们还是无话不谈呀!” 她,外表尽管镇静,轻松,阳永叔的那阕浪淘沙,你喜欢吗却禁不住内心的悲由衷来,轻轻一叹,岔开话题道:“心弟!姊姊方才所吟欧?” 裘克心道:“喜是喜欢,只是词意太令人伤感了。” 宋文英道:“词以抒情,如的那阕浪淘沙,我就是喜欢它的果不能激起欣赏者内心的共鸣,那就不算是上乘的佳作了,对于方才欧阳永叔伤感气息,尤其是那后半阕,更能激起我内心的共鸣。” 娓娓道来,煞有介事地真像在研讨前人的词句,一点也没露出借题发挥的痕迹。 裘克心含笑附和着道:“有红粉知音而含笑九泉,而引以自理!有理!的是高论,如果欧阳修泉下有知,也当以数百年后犹有你如此一位豪的了。” 宋文英不理会裘克心那半真半假的赞美,却兀”自曼声低低吟道:“宵来遣倦抛残梦,怕遂飞蓬去洞庭…… 十天后那伤心肠断的洞庭之约,时时萦回在她脑际,此刻,竟情不自禁地于吟咏中泄漏了部分出来。 裘克心奇道:“姊姊!这又是谁的名句啊?” 宋文英心中暗忖道:“这是我自己胡绉的‘”但她口中却是漫应道:“这是姊姊在一个逆旅中名句’啊!我几乎把心中的秘密漏出来了,可恨你……唉!的墙壁上偶然看到的,是喜其情真意切,所以记下来了。” 宋文英见裘克心那深情而柔酸楚与太多的委屈,因而不自禁和的目光中似乎有着轻微的疑惑,不由微生警觉,但却禁不住心中蕴藏着无限地脱口清吟道:“将遍人间烦恼填胸臆,谅这般大小船儿,如何载得起?” 清吟未毕,鼻已酸,目已润,只好伏于个郎胸下半阕浪淘沙,你不讨厌吗?”前借以掩饰,并支吾道:“心弟!我想再吟一遍那欧阳修的裘克心已更加证实了心中的疑念,但对方既不何去套问对方的心事,一面却顺着对方的意念道:肯说出心中的秘密,追问也是徒然,只好一面心中盘算着如太过伤感,我怕你的感情脆弱,受不了。”“姊姊!只要是你·喜欢的,我决不会讨厌,只是那阕词意宋文英不再理会裘克心的话,凄然一笑,漫声吟道: 聚散苦匆匆! 此恨无穷! 今年花胜去年红! 可惜明年花更好 知与谁同? 知与谁同? 相聚和分离都是这么匆匆,是十天之后又是怎样的情景呢?眼前固然是个俪影双双,相偎相倚,轻怜密爱,可是,别说明年今日了,就算她又同谁在一起呢? 词虽然是数百年前的欧阳修所写,可是,对宋文英而言,可不活生生地就是她目前处境的写实吗? 这——就难怪她不由不一再低回吟咏,终至热泪夺眶而出,哽咽不能成声了。 裘克心虽然感到宋文英的心事可能比他所猜想地低首吻去她的泪珠,柔声说道:“替古人担忧的更为严重而彷徨,而焦虑,但他表面上却是故装懵然不解,姊姊!你是何苦来!” 宋文英强抑心中酸楚,一掠鬓发,淡然一笑道坐起,目光一掠桌面道:“哦!酒菜都凉了,我去:“这词太感动人了,我竟不知不觉地悲从心来……”翻身重新热热吧!” 裘克心俊眉微蹙地道:“我看不用去热它,我们不是都已经……”·宋文英本已走向后舱的娇躯”微微侧转,媚然一笑道:“不是已经说好不醉不休的吗,怎么又撒起赖来了? 裘克心一声苦笑道:“姊姊!我是怕你太劳累啦……” 他话未说完,宋文英已翩若惊鸿地去了后舱,只是传过一声轻笑道:“好意心领啦……” 直到此时,裘克心仍未想出套问宋文英心事的办法来。 就当他心乱如麻中,后舱中传过来阵阵菜香和,但歌声几乎是以鼻音哼出,音量低得不能再低,铲锅相击的声音,同时还夹杂着一串凄凉而幽怨的低微歌声心听力奇佳,又是心有专注,所以依然听的很清楚并且又夹杂在锅铲相击的闹声中,本不易分辨出来,但裘克: 也拟疏狂图一醉, 对酒当歌 强乐还无味。 衣带渐宽终不悔, 为伊消得人憔悴! 接着,又是欧阳修的那一阕浪淘沙,尤其对最来由地滋生一种怅然若有所失的空虚之感。 末那一句“知与谁同”,更是反复吟哦,回肠荡气,令人没裘克心也似乎受了这哀怨的歌声所感染,失魂谁同……”,心中紊乱如麻中好像若有所悟,但一落魄似地口中喃喃念着:“为伊消得人憔悴……”,“知与时之间,却又找不着关键究竟在哪里? 他,仰首遥注云天,心中千我了!可是,我究竟有什么地方回百转:“为伊消得人憔悴……很显然,她这一个多月来的消减清瘦,为的是不对值得她如此忧急呢?” “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才故意陪我作十日之游,然后绝同……这是不是一种双关的语意呢?难道她是为我情孽纠缠,不愿夹缠其中,”裾而去,那么,明年此时,她我双方,自然都不知道是与谁在一起的了……? “唉!看来我这推想已是八九不离十,眼前这局面我究竟如何去处理才好呢?……?” 他刚刚似乎有了一点思绪,但旋又被另一个意驯,决不致因我多了几位红妆腻友而出此绝着啊!念予以否定了:“不!这想法不对!她,平日是多么文静温那么,她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如此反常呢……?” 就当他愁肠百转,心口相商莫非有什么心事吗?”之际,耳旁却响起宋文英的娇甜语声道:“心弟,我看你好像魂不守舍似的, 这一阵子中,裘克心深深地被宋文英的反常行,这实在是一个在武功上有非常成就的人所不应该动所困,心有所思,以致宋文英是何时回到他身边也不知道有的现象。 当下他微微一震,苦笑一声道:“你猜猜看。” 宋文英道:“人生几何,对酒当歌,现在,可不是猜哑谜的时候啊!” 她已换上一袭白罗睡裙,边说边将重热过的酒菜端了上来,神情之间,显得颇为俏佻。 裘克心在心底苦笑着,她变了,这是为什么?为什么? 宋文英重新斟好酒,偎坐在他身旁举杯媚笑道:“心弟,喝酒。” 裘克心茫然地举杯一饮而尽。 宋文英媚笑道:“这才乖……” 醇酒、美人虽能使英雄豪杰消沉壮志,却也谁都不能否认是一生一大享受。 但目前的裘克心,尽管是面对醇酒美人,也尽食而不知其味”之感。管是宋文英殷勤劝饮之下,有了七成醉意,但他却始终有“ 一直到宋文英主动投入他的怀抱中,他才由迷茫中回到现实中来。 宋文英的白罗睡裙,本就薄如蝉翼,这一自动投怀送抱,还不等于一个赤裸裸的胴体送人裘克心怀中。 此情此景,教裘克心这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如何受的了! 在浑身血流加速,心头意念飞驰中,他,猿臂……一紧,搂住宋文英的娇躯,俯首向那艳红似火的樱唇上吻去 宋文英侧首让过裘克心那贪婪的嘴唇,偎在个火……烧吧,将……将姊姊烧成灰炉…… 连灵魂一郎耳边喃喃地昵声说道:“心……心……我是干柴,你是烈并炼化……” 平静的小舟,起了轻微的颠簸…… 舱中传出一阵阵断断续续的呻吟之声…… 良久,良久之后…… 舱中传出裘克心的语声道:“咦!姊姊你又流泪了?” 接着是宋文英的娇慵语声道?”:“是吗!姊姊太高兴了。”略为一顿,接道:“心心……我们是不是在梦中 裘克心的语声道:“姊姊!这是真正的事实,不是梦啊!” 宋文英的语声道:“心……心心……姊姊永远不想离开你……” 她不说“永远不会离开你”话柄,追问下去,可是他在意乱而偏说“永远不想离开你”,如果此时的裘克心头脑清醒一点,当可立时抓住枯石烂,你我永不分离……”情迷的情况下,却忽略过去了,只是情意绵绵地道:“姊姊!任天老地荒,海宋文英似是轻轻一叹,曼声吟道: 稽首慈航大士前, 莫生西土莫生天, 愿为一滴杨枝水, 洒做人间并蒂莲。 裘克心的语声激动地道:“姊姊你对小弟如此厚爱,小弟愿生生世世,永为姊姊闺中不贰之臣……” 宋文英语声娇嗔地道:“别腻人了!起来吧!” 少顷之后,宋文英裘克心二人双双出现舱面。 此时,红日西沉,西天一片绚丽的晚霞倒映湖中,显的水天一色,多彩多姿。 宋文英云鬓蓬松,俏靥上酡红未褪,与水天一色的彩霞互相辉映,更显的别有一种撩人的风韵。 她,目注水天深处,凝眸不语,半晌之后,才”幽幽地一声轻叹道:“心弟,你是否感到眼前这风景很美? 裘克心一见心上人那落漠的出口,却突然神志一清,试探着神情,又勾起了他心灵深处的隐忧,闻言之后,茫然地问道:“是的i”话已姊姊你绝世风姿来,却又差的太多了!” 改变目前的沉闷气氛道:“可是比起 宋文英道:“可惜好景不常,刹那之后,即将由绚烂而平淡,而幻减……” 一片落梅,随波逐流地飘近小舟。 宋文英目注湖面的流水落花,不待裘克心开口这是一般情场失意者的口头禅,其实花自飘零水自,接着话锋-转道:“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伴落花,流,落花固然未曾厚于流水,而流水又何尝有负于落花!心弟,你说姊姊的话对吗?” 裘克心苦笑一声道:“高论!真是高论!” 宋文英淡然一笑道:“大干世界中,无数年轻是偶然地结伴飘流,但却不知何时何地会突然被一男女的结合,又何尝不是跟落花流水一样,他们自然地或者花拦住,你能说是落花薄幸或者是流水无情吗?”阵微风将落花吹送岸边,或者是被一根横拦水面的树枝将落借花喻己,语意双关,裘克心纵然是木头人,也会有所领会了。 但此时此地,此情此景,他能说些什么呢? 少顷之后,他才嗫嚅地道:“姊姊!凉意渐深,咱们回到舱中去吧!” 苦乐参半的日子,过起来并不算快,但十天的时间,毕竟是太短了。 在这短短的十天当中,裘克心与宋文英二人,仗着灵禽代步,足迹踏遍了全国的名山胜水。 峨嵋览秀,青城探幽,泰山观日,罗浮赏梅,西子湖边,黄鹤楼上……到处留下了他们的双双俪影。 由表面看来,他们双宿双飞,轻怜蜜爱,生活是多彩多姿,绮丽绚烂的,但实际上却是大谬不然。 宋文英满怀凄楚,满腔离恨,但在个郎面前又强装欢笑,故饰宽怀,热泪只有暗中偷弹。 裘克心哩,明知心上人心中有某种极为严重的口如瓶,主顾左右而言他。隐忧,但无论他如何旁敲侧击,设词刺探,宋文英却总是守因此,在这十天之中,裘克心对刺探心上人心事的工作,可说一无所获,他内心的沉痛,是不难想见的。 在沉闷与一筹莫展中,他只好一面加意温存,,防范伊人的意外行动。企图以自己的无限热情绾住伊人的芳心,同时暗中提高警觉 然而,不可避免的事终于发生了。 就在第十天的夜晚,当他们游罢大名湖后,宋文英竟乘裘克心入厕的机会,一个人悄悄地溜了。 留给裘克心的只有一张素笺的七个字:“花自飘零水自流”,和无限怅惘,无穷疑问,以及不尽相思。 腊鼓频催时节。 湖北大洪山边。 薄暮时分—— 由山麓的长寿店驶出一辆棉布车帘深垂的双套,玄色披风,冒着劲疾的北风与纷飞大雪,向南疾马车,车后四骑健马,马上人三矮一高,却是一色的封耳帽驰而去。 这一行人马刚刚驶出长寿店—— 店中唯一的一家客栈鸿升栈中,却走进一个英挺不凡但眉宇间隐含有严重心事的白衫少年。 他,选了一个背里朝外的座才听得到的喟叹。位,叫了一壶酒,四色小菜,落落寡欢地自斟自饮,不时发出一声只有他自己 一阵急骤的蹄声止于客栈门口,飘下一个身材雍肿,大帽齐肩,只能看到口鼻的行脚商人。 此人一身打扮虽像行脚商人,但由他方才飘身可能他是有急事在身,以致于不经意中暴露了自己下马的轻灵飘逸上判断,却显然是一位武林高手所乔装,很的身份。 他抖抖身上的雪花,匆匆走白衫少年,一面嚷道:“嗨!裘进客栈,一抬头,却有如触电似地全身一震,接着,忘形地走向那自斟自饮的老弟,你倒是蛮惬意啊!” 原来这白衫少年就是因宋文英不告而别,因而心事重重的裘克心。 他,闻言之后,不由悚然一惊,星目在对方脸上划下一个问号,欲言又止。 那行脚商人哑然失笑,迳自坐在裘克心对面,压低嗓音道:“我,黄刚——假道士非非子。” 裘克心恍然大悟地道:“您……?” 非非子不待对方说完,接问道:“老弟,你看到一辆双套马车和四骑健马由这儿经过吗?” 裘克心道:“已经过去有顿饭时间了。” 非非子道:“老弟的密宗神功是否已经一?” 裘克心道:“谢道长关注,已经有七成火候了。” 非非子如释重负地长吁一声道:“好了,我总算找到一个有力的帮手了……” 裘克心讶然问道:“道长,究竟是怎么回事?” 非非子一面吩咐店小二加添山泰大人,老弟你大概想不到吧酒菜,并一迭声催快,一面答道:“方才过去的那马车中,就是你未来的泰!” 裘克心困惑地道:“道长能否请说清楚点?” 非非子略一整理思路道:“作有关他老人家那失踪儿媳的对老弟,你还记得当你赴拉萨之前,酒怪庄老前辈要‘东山三矮’中的申屠德所话吗?” 裘克心道:“难道方才那马车就是——?” 非非子接道:“就是庄老前辈失踪已十五年的佳儿佳媳,也就是庄敏芝姑娘的生身父母。” 裘克心哦了一声道:“可是,我还是不太清楚……” 非非子道:“是的,我说‘东山三矮’中的申屠德,嗣由的太笼统了!”微微一顿,接道:“当时,庄老前辈将你送走之后,立即追蹑约同我假道士一同赶往大兴安岭申屠德口中获悉劫持他儿媳的人是‘黑水双妖’那一对淫魔,于是他老人家乃地救出了你未来的泰山泰水大人‘黑水双妖’的巢穴大观园,碰巧‘黑水双妖’因事外出,于是我们并不费事,并将大观园付之一炬。” (作者按:本书前文中“黑水双妖”与宋文英书,双妖看过之后,脸色遽变,该飞鸽传书,即双“俏东施”云中玉等人对峙时,“黑水双妖”曾突接飞鸽传妖手下人向其报告大观园被毁之经过。” 裘克心问道:“那么,眼前又是怎么回事呢?” 非非子苦笑道:“螂螳捕蝉,黄雀在后,没想到‘东山三矮’却悄悄地追蹑在庄老前辈和我之后……” 裘克心恍然地插嘴道:“道长您是说庄姑娘的双亲又被‘东山三矮’劫持走了?” “是的!” “方才那马车后的四骑健马,就有‘东山三矮’在内?” “是的!” “那么,庄老前辈呢?” 非非子一面向店小二招手示意加添一份酒菜,五脏庙,立刻还得……嘻嘻……我看,咱们哥儿还一面笑道:“老弟,我已一天未进饮食了,咱们先快点祭好是边吃边谈吧!” 酒菜添上之后,非非子首先他的裘克心道:“放着酒菜不享连尽三大杯,并吃上一大块牛肉之后,才满足地一声轻吁,向正微笑地注视着受,你发什么呆!” 裘克心道:“我等着听您的下文哩!” 非非子再喝下一大杯酒,挟起一块肥肉道:“目前,天塌下来也别管,先喝足吃饱再说,来来来,请!” 裘克心端起酒杯道:“我只问您一句话,行吗?” “好,快说!” “庄老前辈去何处了?” “我也只答你一句话:他们都赶向九疑山去了。” 话声刚落,“咕嘟”一声,又灌下一杯酒。 两骑快马,沿大洪山麓官道,向南溅雪飞驰,那正是酒足饭饱的裘克心和非非子二人。 时虽入夜,但积雪反映之下,视野清晰,几如白昼。 裘克心一提马缰,超前一步,与非非子并辔疾……”驰,一面沉声说道:“道长,雪地车痕已渐趋明显,看来已 非非子不待对方说完,即侧脸微笑地道:“需要我假道士夸奖你一句‘聪明’吗?” 裘克心含笑一晃脑袋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非非子笑道:“密宗神功练得如何,我还不曾见到,油腔滑调倒是精进不少啊!” 裘克心道:“待会你就可大开眼界啦!” 非非子微一沉吟道:“老弟,说正经事吧,我妥当……”总觉得你否定我在长江拦截的计划而要立刻动手,有点不太 裘克心淡然一笑道:“担心人手不够?” “这还用说吗?想想看,对方是什么人物!” “放心吧!道长,有本少侠在,百无禁忌。” “你那么自信?” “人无自信,还活着干吗?” “可是据我所知,任何神功绝艺,都不是——” “都不是可称天下无敌的,是吗?” “嗯……” “不错!但本少侠认为:武林中事,有些地方却也不一定需要武功天下第一才能达成。” 非非子怔然地道:“你……难道另外还有什么锦囊妙计?” 裘克心故作神秘地道:“天机不能预泄,到时自知……” 半空中一个苍劲的语声接道:“小辈,躺在这儿吧!” 声到人到,由道旁的一株参天古松之上,捷如已向裘克心非非子二人兜头下击——飞鸟般扑下一条红影,人还在半空,两道阴寒劲疾的掌风,裘克心非非子二人匆促中一勒缰,疾驰的快马哼,左掌向外一扬一甩,“蓬”地一声,那偷袭的人立而起,就在一阵,“希聿聿”的长啸中,裘克心一声冷名列十绝,“东山三矮” 中的老大申屠德。红影半空中连翻三个筋斗飘纵五丈之外,原来来人竟赫然是方才这一掌,申屠德过于轻视对方,只用出六之下,不由双方都心中一懔。成功力,裘克心则因变起仓卒,也只发出五成劲道,但一接申屠德那橘皮脸上顷刻间神色数变,少顷之后,你的功力已精进不少了!”,才强装镇静地阴阴地一笑道:“小子,果然是你,看来裘克心淡淡一笑道:“尊驾谬奖了!本少侠未曾达成你‘躺在这儿’的愿望,正深感抱歉呢!” 同时,非非子也微诧地道:“尊驾也真不含糊,竟然早就察觉……” 申屠德不理会裘克心的嘲讽是你黄当家的青雕探道,快马跟,却向非非子挤挤眼,发出一连串干笑道:“老夫本就够‘含糊’的了,要不踪,老夫可真会‘含糊’到底哩!” 非非子向裘克心丢一个眼色道:“老弟快追上去,这老怪物由我来对付……” 裘克心传音答道:“不太妥当吧……” 非非子也传音答道:“请放心,打不赢,逃总可以!快走!别中了人家的缓兵之计!” 裘克心冷笑一声道:“看情形,尊驾是非要在这儿‘躺一会儿’才甘心了!” 话声中,踏中宫,走洪门,一掌向对方胸膛击去。 踏中宫走洪门是一种最瞧不起人的打法,面对心中凛怒交并,即一旁的非非子亦不由地苦笑着摇名列十绝中的绝顶高手,裘克心竟如此欺人,不但使申屠德了摇头。 “砰!” 申屠德被震退三步,裘克心的身形也晃了一晃。 这情形很明显,裘克心的功力可能略高于申屠德,但却是高不了多少。 非非子见状之下,正暗道一!小子,你也接老夫一掌试试!声:“这孩子真胡闹……” 申屠德却已冷然一哂道:“密宗神功,不过如此” 踏中宫,走洪门,依样画葫芦,一掌向裘克心疾袭而来“吭!” 劲气四溢,积雪飞溅中,申屠德再被震退三步,但此回裘克心也震退一尺。 申屠德方才这一掌,已用了九成真力,满以为不会强过他自己。由对方第一掌所表现的功力上判断,裘克心纵不受伤,也将 但事实上证明,裘克心还是十绝之尊,竟受挫于一个黄口孺比他略高半筹,这一来,却不由他不暗自心中咕-不已,如果以自己名列武林子之手,这一张老脸如何能挂的住? 就当申屠德脸色阴清不定,钢牙紧咬,暗中提聚十二成真力,准备作孤注一掷之际…… 裘克心却冷然一哂道:“你真不自量力!” 申屠德厉声叱道:“小狗!再接老夫一掌!” 就此刹那之间,申屠德双掌已暴长一倍有余,色呈赤红,并冒出袅袅青烟。 裘克心虽不知对方练的是何添地冷哼一声道:“本少侠接下种邪门工夫,但一看外表,已知这一掌绝非易与,不由心中一懔,暗里戒意凭你这一掌之后,你将怎样说法?” 一旁的非非子却以真气传音掌’!”向裘克心道:“老弟小心!这是武林中绝传已久而又歹毒无比的‘赤焰绝魂 话声中,却已闪退上风位置站定,凝神戒备。 裘克心闻听之下,不由悚然一惊,因为他的启门掌力,其歹毒之处,除非你的功力高过施掌之人蒙恩师“霹雳火”周少峰于闲话各种武功时,曾提起这种邪上一丝掌风的腥臭之气,也将无法解救七孔流血而多多,将对方所发掌毒震逼出去,否则,不必接实,即使闻死。 他心愤申屠德用心之狠毒,已下一举诛杀此獠成。之决心,暗中将新练成的密宗绝艺“太虚紫气”提聚到了十 适时,申屠德满面厉容地沉声叱道:“阵前对垒,只有生死之分,那来恁多废话!” 随着一阵骨节爆响,一双蒲扇似的血掌,浓烟缭绕地向裘克心胸前虚空一扬…… 裘克心那本来有如冠玉似的脸上,隐隐透出一层薄薄的紫雾,双掌作环抱状轻轻朝前一送…… 一声闷雷似的震响过处,裘克心双足深陷雪中半尺,而申屠德却已五官溢血地仰身栽倒。 接着,裘克心双袖一挥,平地陡起一股旋风,像龙卷风似地直上半空。 非非子一伸舌头,然后一本非子罗,准会被太上老君召见去正经地高喧佛号道:“无量寿佛!方才这一掌,幸亏是老弟你,如果换上我非也!” 他这一番不伦不类的话,不懔懔,今后还是省省吧!”由使裘克心那严肃的俊脸上绽出一丝笑容道:“你这一声佛号,听来使人汗毛非非子笑道:“老弟莫见笑你既听不惯假道士口中的佛号,,假道士因见你一举击毙名列十绝中的老魔,不由得意忘形而胡言乱语一通,以后不用就是。” 微微一顿语声,面色一整道:“今宵一击,已以观老弟你大显身手了……”足以震撼武林而寒杜四娘之胆,九疑大会上,我黄刚将拭目裘克心眉宇间掠过一丝隐忧,轻轻一叹道:“未来的事,还难意料哩!” 非非子微微一怔道:“老弟,你……难道此话另有所据吗?” 裘克心俯身提起申屠德的尸体,捆在他自己的可得先赶一步哩!”坐骑上,一面答非所问地道:“道长,劳驾送他一程吧!我 撮口一声清啸,一只青雕已疾投而下,裘克心“假道士,偏劳啦!”不待青雕着地,身形一闪,已凌空跨上雕背,扬手笑道: 非非子目送一人一禽消失于夜空之中,才微微一笑道:“这孩子……” 也不知他心中在想些什么,木然半晌之后,才腾身上马,赶着那一头驮尸的马向前疾驰而去—— 第三十八章 神龙摆尾 夜色正浓! 风雪更紧! 沿大洪山麓官道向南疾驰的双套马车依然正溅为二矮一高三骑人马了。雪飞驰,不过,那原先紧随车的三矮一高四骑快马,却已变 一声清啸,遥遥地划空传来…… 那走在最前,也就是聚随马车背后的矮子闻声之后,回头沉声说道:“老三,情况不对……” 那紧随他背后的矮子道:“是啊!这啸声清越悠长,中气充沛,可是却不是老大所发出……” 前面的矮子沉哼一声道:“你真聪明!”话锋一顿,猛然一声断喝道:“停车!” 一阵刺耳的金属磨擦声与“唏聿聿”的马嘶声中,一行人马已一齐停住。 那后面的矮子犹豫地道:“老二,你忘记老大的吩咐了?” 前面的老者冷然地道:“我不放心老大一人涉险。” 后面的老者道:“对方几个手。”老不死的都赶上九疑山去了,我想来人纵然功力高超,也未必是咱们老大的对 前面的老者道:“你忘了方不能大意哩!”才那探道的青雕了,如果是那个什么姓裘的小子已练成密宗功力前来,咱们却 “谅他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纵然有奇遇,又能有多大气候?” “你——简直是越老越糊涂!……” “我……本来就不如你们两人的精明吧!” “既有自知之明,就少废话!” “那么,依你之见呢?” 前面的矮子微一沉吟道:“我回去瞧瞧……” 后面的矮子一声“噫”道:“老二,你瞧,那青雕又来了……” 就这说话之间,裘克心已像天神下降地由雕背上凌空纵下,一面朗声说道:“不错,又回来了。” 落地之后,神态安详地卓立两个矮子的前面丈卞两位老人家了?”神态与语气都不含一点敌意。远处,注目沉声问道:“两位想必是‘东山三矮’中的辜、那前面的矮子微微一怔之后,道:“不错,老夫兄弟就是辜实全与卞清泉,你——是不是姓裘?” 裘克心淡然一笑道:“是的!小可裘克心。” 卞清泉(即后面的矮子)跨前一步,沉声问道:“你……你就是裘克心……?” 裘克心微微点头,辜实全冷然问道:“方才那声长啸是你发出?” “唔……” “你来此何意?” “奉劝两位老人家退出这趟浑水,善养天年……” “放屁,老夫一大把年纪了,还用你来教训?” 裘克心神色一整道:“小可完全是一番好意,两位老人家如果执迷不悟,恐怕……” 卞清泉接道:“恐怕怎么样?” 裘克心淡淡地一笑道:“话说穿了,就没意思啦!” 辜实全目中厉声一闪,沉声说道:“你见过咱们老大了?” “不错!” “人呢?” “快来啦!” “小狗!你少在老夫面前耍花枪!” 裘克心目中神光乍闪倏敛,正容说道:“姓辜的,请你说话客气一点!” 辜实全冷哼一声道:“不客气的还在后头哩!” 裘克心接道:“裘某人看在你一大把年纪份上你认为比你们的老大还行么?”,才尊你一声老人家,想不到你竟如此狂妄不可理喻,难道裘克心这平和的语气中却有着无比的慑人的威严,眼高于顶的辜实全居然一时之间搭不上腔。 但一旁的卞清泉虽然个性火爆且老而弥憨,却微震地接问道:“你你……你说咱们老大怎样了?是旁观者清,已听出裘克心的话中显然另含蹊跷,不由神情” 裘克心嘴唇一撇道:“怎么样了,你自己看看不就明白了吗?” 一阵急骤的蹄声已隐隐地传来…… 裘克心嘴唇微撇,负手仰视夜空,除了那急劲的北风拂动他的长衫猎猎作响之外,屹立着几如一尊石像。 辜实全与卞清泉二人,似已感到事态的严重,却不由他们二人不戒意凭添地暗中提聚真力,准备饶他们平日自恃功力超绝,天不怕,地不怕,但此时此地,应付那不可知的情况了。 那急骤的蹄声,已越来越近弦上似的越响,在目前这外驰内张的沉闷气氛中,一声声都好像是踏在这两个老魔的心 渐渐地,雪地上已现出两个迅疾前进的黑点…… 该来的终于来了…… 那正是非非子的一人一骑和驮着申屠德尸体的一骑健马裘克心仰首静立如故。 辜实全目射煞芒,钢牙咬的“格格”作响。 火爆性子的卞清泉,毕竟沉不住气,首先“哇!是谁干的?!””地一声悲呼,厉容毕现的戟指裘克心怒声叱道:“小狗 裘克心缓缓收回遥注虚空的目光,漠然地答道:“你这不是多此一问吗!” 卞清泉浑身微颤语不成声地道:“小狗……你……你……” 辜实全面寒似水地震声喝道:“老三,镇定一点!” 话锋一顿,狞视裘克心冷然问道:“小狗,你是用什么手段暗算咱们老大的?” 裘克心漫应道:“你自己不会去检查一下你们老大的尸体?” 卞清泉本就站在申屠德的尸体旁,此时,他强在外面的皮肤都已成酱紫色,且隐隐放射出一股令抑满腔悲愤,向申屠德的尸体细一注目之下,只见尸体上露二,老大是死于‘赤焰绝魂掌’毒之下……”人作呕的辛辣臭味,不由心中既懔且疑地脱口接道:“老辜实全微微一怔之中,道:“你没看错?” 卞清泉道:“错不了。” 辜实全目注裘克心道:“你也会‘赤焰绝魂掌’?” 裘克心冷然地道:“是的,我会,我会将‘赤焰绝魂掌’的掌毒反震回去……” 卞清泉厉声叱道:“小狗!咱们老大与你何仇,竟狠心下此种杀手!” 裘克心漠然地道:“这正是我要问你们的话,为何你们的老大一见面就要施展这种歹毒绝伦的啊!试问:裘克心与你们‘东山三矮’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掌力?!” 卞清泉怒叱道:“小狗!血债血还,纳命来吧!” 话声方落,已形同疯虎似的和身向裘克心猛扑过去—— 辜实全横身架住一声断喝道:“且慢!” 卞清泉一面挣扎,一面悲声,目尚未瞑,你竟放着眼前仇人说道:“老二,你…… 你……忘记咱们结盟时的誓言了!如今老大尸骨未寒,不给他复仇雪恨吗?!” 辜实全在他的耳根轻声低语几句之后,卞清泉才略为镇定地咽声说道:“好!我听你的……” 裘克心见此情形,不由心中不失为性情中人,只是这老二辜暗忖:“‘东山三矮’虽然恶名昭著,罪孽等身,但比较起来这老三卞清泉倒实全却未免显的太阴险了……” 裘克心念转未毕,辜实全已沉声喝道:“老三,还不亮兵刃!” 卞清泉徐徐由腰间取下一根三尺长短的铁尺,!老夫这‘寒铁量天尺’已三十年未曾动用过,今沉稳如山地向裘克心身前挪动了三步道:“小狗,亮剑吧宵特地用来超渡你,你该算得上虽死犹荣的了!” 裘克心心中暗忖:“原来这辜实全是打算让老了……”三作替死鬼先行探探我的虚实,可笑这卞清泉也未免太憨直 转念间,试探着微微一哂道底功夫‘赤焰绝魂掌’比较合适:“亮兵刃?你忘记本少侠的绰号的‘神龙剑客’了?我看还是用你们的压箱一点!” 卞清泉怒声叱道:“小狗!你罗索什么!‘赤在这一根‘寒铁量天尺’上,你还是亮兵刃领死吧焰绝魂掌’是咱们老大的独门绝艺,咱卞老子的拿手绝艺都!” 裘克心心中一宽,暗忖:“既然这两人不会那歹毒的‘赤焰绝魂掌’,就好办了……” 谁知裘克心虽然嫉恶如仇,宅心却是非常仁厚卞清泉,就是试探目前这两人是否也会那歹毒绝伦,非万不得已,不愿杀人,方才他故意拿话激那微带憨直的的“赤焰绝魂掌”以作为处置这两个老魔的标准。 他,念定之后,却是一撇俊!”唇道:“你如果自信并不比你们的老大强,我看还是两人一齐上比较安全一点 卞清泉怒叱一声道:“卞老子一个人超渡你,已经算抬举你了!” “呼”地一声右尺左掌,已迅疾凌厉地同时攻出。 “当!” 寒光暴闪,裘克心手横太阿侠的话了吗?”神剑,岸然卓立原地,目注雪地上的一角红袍,冷然地道:“现在相信本少 原来就这刹那之间,裘克心是于快得不可思议的瞬间一气呵拔剑、接招、攻敌,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地削下对方长衫上的一角红袍,可说成。 这身手,这功力,已是骇人听闻的了,何况他的对手还是名列十绝,令人闻名丧胆的老魔哩! 可是,鲁莽成性的卞清泉,道:“好小狗!卞老子偏不信邪不但不想到这些,而且也不领裘克心手下留情的美意,依然“哇”地一声怪叫!” 寒铁量天尺一抡,正待…… 红影闪处,辜实全已拦在卞清泉前面,向裘克成全你一番了。”心皮笑肉不笑地道: “看你方才的表现,老夫倒不好意思不 裘克心微讶地道:“成全我?此话怎讲?” 辜实全一面掏出他的独门兵刃“修罗扇”,一的联手合击,你就可以脱离苦海,身登极乐,这不面阴阴地-笑道:“这道理很简单,如果你接不下咱们三人是成全你吗?” 裘克心心中暗骂一声:“好奸险的魔崽仔,我要你们两人联手,你倒好意思要三人合击了……” 但他表面上却淡然地一笑道:“如果你们三人联手还不行,也算是成全我吗?” “当然!” “愿闻高论!” 辜实全冷然地道:“小子!势,则不出一月,整个江湖都知怕只怕你是银样腊枪头,如果你确有真才实学,能一举击败咱们三人的联合攻宗大侠,这一份荣誉,纵然不能道你小子一举击败名列十绝中的‘东山三矮’,还外加一个‘大漠飞龙’宗锐说是绝后,至少可说是空前的了,这……难道还不能算是成全你吗?” 裘克心一听那一旁的灰衫高个子竟是横行漠北的“大漠飞龙”宗锐,不由心中既懔且疑。 懔的是这“大漠飞龙”宗锐横行大漠数十年,身功力决不等闲,自己方才对申屠德之战,胜来也未曾有过败迹,虽然在中原武林无他的地位,但可想见其一能否接得下来,实在不敢说有必胜把握。并不太轻松,如今这三个一等一的高手联合出手之下,自己疑的却是传说中的“大漠飞龙”宗锐为人还算正派,怎会投入普渡教下了呢?……? 他心中虽然懔疑交并,但辜实全所说的空前绝朗笑道:“本少侠既然夸下海口,不论你们几人齐后的荣誉的诱惑性却实在太大了,不由使他意兴遄飞地一声上,一齐接下就是……” 裘克心话未说完,一旁却发出一声叱道:“小子,你疯了!” 声到人到,场中已出现一个红颜白发的倩装妇人,赫然竟是宋文英的启蒙恩师“白发仙娘”杜美珍。 裘克心微微一怔之后,含笑躬身道:“杜前辈,恭喜您神功已……” “白发仙娘”杜美珍怒叱道:“小子,你自己要找死我不管,只是我那徒儿面前如何交代?!” 裘克心方自尴尬地一笑,“了,也任由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白发仙娘”杜美珍却转向一旁的非非子怒声说道:“黄当家的,你年纪一大把子去胡闹!” 辜实全城府深沉,他本想合的对手,但在好汉敌不过人多的己方三人之力将裘克心除掉,因为在他的如意算盘中,论个人功力不是裘克心情况之下,裘克心决难逃过自己的毒手。 如今,半路里杀出一个程咬一声道:“杜美珍,只要你自信金来,他深恐“白发仙娘” 杜美珍改变了裘克心的决心,不由沉不住气地冷哼够资格插上一腿,也算你一份就是!” “白发仙娘”杜美珍冷然地道:“老娘既然赶长高了,原来已经跷了一个哩!”上了,自然算一份……噫!难道你们三个矮鬼怎么会有一个原来“白发仙娘”杜美珍方眼看出对方竟是名列十绝中的老才匆匆赶上时,刚好听到裘克心豪气平云地要独自接战对方的联手合击,她一德的尸体,才诧讶地说出上述的魔,心中又急又气之下,只顾叱责裘克心发疯,竟无暇旁顾,此时一发现申屠话,同时也大致明白裘克心之所以如此狂的原因。 辜实全阴阴地一笑道:“你能算上一份最好不过,咱们老大更在鼓掌欢迎你哩!” 裘克心朗声接道:“杀鸡焉用牛刀——杜前辈,请一旁为晚辈掠阵吧!” 非非子同时说道:“杜仙娘,请过来,贫道有机密奉告。” “白发仙娘”杜美珍既已大致明了裘克心的功自知之明,自己功力因闭关百日之故而大非昔比,力,自是不再为裘克心担心,而且她性情虽然急燥,却也有绝中的老魔一相颉颃,却还差的甚远。对付域外三魔如冷天云兄弟者自是绰有余裕,但要跟名列十方才因心急与爱徒有密切关系的裘克心的安危再加上裘克心与非非子二人的适时发话转寰,于是,才不加考虑地挺身而出,目前她自然不肯受激而上当了,让你死在一个后生晚辈手中,增加一点死后光荣吧顺风转舵,借机下台地冷哼一声道:“老娘平生不爱激,且!” 说着,转身向非非子身边走去…… 一阵急骤的蹄声,又驰来十余骑长程健马,马上人一个个雄伟精悍,跨刀佩剑,显然都是武林健者。 那为首的一个斑发老者一勒缰绳,挥手止住后少侠吗?……”随的奔马,一声惊噫道: “那不是传说中的‘神龙剑客’裘 他话未说完,却因看到了裘克心对面的两个老魔而陡地停住。 辜实全阴阴地一笑道:“诸位夤夜急驰,有何贵干?” 那斑发老者道:“在下等系赶往湘南九疑山去看普渡教所召开的武林大会……” 辜实全打断对方的话说道:”“眼前这一场拚斗,决不逊于九疑大会,诸位如有兴趣,就不妨耽搁一下吧! 那斑发老者微笑地道:“如果没甚不便之处,在下等正想一开眼界……” 辜实全道:“不便之处倒没有,不过你们得站远一点。” 话锋微顿,转向裘克心道:,十天后的九疑大会,就是你扬“裘克心,替你义务宣传的人来了,只要你能击败咱们三个老不死的联合合击名立万的场所啦!” 裘克心沉稳如泰山地冷然答道:“本少侠不在乎扬名立万,但有几句话却不能不事先说明。” 辜实全道:“请说。” 裘克心神色一整道:“咱们这一搏,不论生死胜败,以三招为限。” 辜实全微微一怔道:“老夫同意。” 裘克心接道:“三招之内,如果本少侠胜了,你们可得接受本少侠一个条件。” 卞清泉抢着答道:“小子,自由处置,还说什么条件不条件只要你能在咱们三人联手之下,三招之内能逃一死,老夫们三条老命都可由你的……” 裘克心庄容打断对方的话道重哩!”:“话别说的太满,须知本少侠所提条件,对你们而言,可能比要你的命更严 卞清泉闻言一怔,接着怒叱道:“小子!你自信准能胜过咱们?” 裘克心淡然一笑道:“一如尊驾自信置本少侠于死地一样。” 辜实全淡然地道:“姓裘的,你的条件究竟严重到如何程度?先说出来听听。” 裘克心神色一整道:“如辜实全方自一声冷哼,裘克心抢果三招之内,三位承让了,则三位必须自禁所居之地,终生不得涉足江湖。”目前这条件还是本此宗旨。”先说道: “本少侠话还没说完,方才已经说过,本少侠此行本来是为两位好,辜实全冷哼一声道:“如果老夫不领情呢?” 裘克心道:“本少侠为你们设想,舍此之外,已别无他途!” 一向冷眼旁观未曾开口的“大漠飞龙”宗锐陡地愠声说道:“辜兄你们的谈话,要到何时才能终止?” 裘克心冷然接口道:“立刻就好了!” 接着,嘴唇一阵翕张,却没有话声发出,显然是以真气传声在说话。 辜实全脸色阴晴不定,少顷三人联手的合击的话,老夫接受之后,才沉声说道:“好,如果事实发展确如你所言,而你也确能胜过咱们你这条件就是,不过,怕的是你今宵嘿嘿嘿嘿……” 裘克心双肩微晃,纵落官道位请向这边来吧!”的一片斜坡上,朗声说道:“该说的都说过,官道上地势太窄,施展不开,三 辜实全、卞清泉二人跟踪飘十余人亦纷纷走下斜坡,各自采纵裘克心身边丈远处,非非子,“白发仙娘”杜美珍以及那及时赶来看热闹的取适当距离。 官道上只单单剩下一个“大漠飞龙”宗锐,却仍然好整以暇地卓立未动。 辜实全讶然地问道:“宗兄,你……?” “大漠飞龙”宗锐漠然地道:“宗某本系闲云野鹤之身,这浑水不趟也罢!” 原来这“大漠飞龙”宗锐确系正派人物,只因对武林人物之良莠也自然不清楚了。其足迹未曾履过中原,故对中原武林的动态甚为隔膜,·而此番他因豪兴大发,欲一游中土名山大川,半,双方一见如故,“东山三矮”极力拉拢他,并故途中与正劫持“酒怪”庄百川一双儿媳的“东山三矮”邂逅将裘克心等一般侠道人物说成邪恶之流,他因不熟意颠倒是非,将普渡教形容成一个替天行道的侠义组织,而悉中原武林情况,自然信以为真了。 可是,今宵他所亲自见到的庭,尤其与辜实全那种阴险奸诈裘克心,无论丰采,气质,谈吐……等等,都与“东山三怪”所描绘者大相迳表过。,处处卖弄心机的作为互一对照,使他顿悟自己受了欺骗了,这些闲话,就此 辜实全方自微微一怔,“大兄多多担待。”漠飞龙”宗锐已自抱拳一躬道:“宗某未能全始全终,深表愧疚,尚请辜卞二 辜实全心中暗骂一声:“老贼,只要今宵辜某人不死,你也别想再回大漠去啦!” 但表面上却淡然一笑道:“壁上观口巴!”人各有志,宗兄既不愿介入这一场纷争,在下自然未便勉强,那就请宗兄暂作 裘克心心中暗忖:“看来这‘大漠飞龙’宗锐还不失为正派人物……” 这时,官道上又陆续来了二十多位装束各异,热闹者,他们一见目前情况,竟都不约而同地自行年约不等的武林人物,这些人敢情也是前往九疑大会上去看静立一旁了。 卞清泉一抡手中寒铁量天尺道:“老二,该动手了吧?” 辜实全脸色一整,手中的修罗扇一合,目注裘克心冷然说道:“请!” 话声未落,修罗扇一招“塞射日”刺向裘克心的“腹结大穴外飞鸿”成半孤形点向裘克心的左肩,同时,卞清泉的寒铁量天尺招定“后羿”。 左右配合,上下交攻,招式虽然平凡,却于平凡中蕴藏着无穷变化与浓重杀机。 裘克心面容庄重静立似一尊一袭透明的紫色轻纱。石像,只是周身进射出一层若有若无的紫雾,雪花反映下看来,就像是披上了 他,静立着一直等对方的兵刃近到半尺距离时初升似的放射出万缕金芒……,才陡地一个急旋,一声清越龙吟声中,金虹展处,像旭日“大漠飞龙”宗锐目睹之下,情不自禁地喝彩道:“好一招密宗绝艺‘水龙吟’!” 但他喝彩声才住,却忍不住又发出一声惊咦。 原来就这刹那之间,金芒已辜实全与卞清泉二人已退立一丈敛,裘克心虽然脸色略显苍白,却是气定神闲地卓立原地,但那“三矮”中的之外,外面的一袭大红长衫,胸前已变成一条条的布缕,正随风飘荡着。 这情形,配合着他们那特矮的身躯与狞厉的面容,显的既滑稽又狼狈…… 裘克心懔若天神地沉声说道:“孽海无边,回头是岸,两位老人家可以走啦!” 语声锵锵,如黄钟大吕,旁观那多武林健者,亦莫不耸然动容。 按常情而论,这一场拚斗,双方于事前已取得太虚紫气”于一招之内使对方受挫,而且分寸拿捏协定,以三招分胜负,如今裘克心拚耗真力,提足十二成“未损,并且连内衣也没伤到,以辜实全卞清泉二人的恰到好处,除了将对方震退并划破其外衣之外,可说毫发在武林中的地位而论,早就该自动服输的了。 可是事实上却大出众人意料之外,辜实全竟狞笑着冷然地道:“三招才去其一,你就认为胜了吗?” 辜实全话才说完,却换来旁观群豪的一阵窃窃私语声。 同时,卞清泉一声长叹道:“罢了,老二,咱们认命了吧!” 话声中,举手向自己的天灵盖上一掌拍下…… 卞清泉虽属魔道中人,但其率真处却也令人敬叹息之声。佩,他这一羞愤交并之下实行自绝,顿时引来全场一片惊呼 但此时距离他最近的辜实全也在一丈以上,虽白,这只能算是尽尽人事而已。然他见状之下已怒叱着雷疾地飞身抢救,但明眼人都心中明就当全场一片惊呼叹息声中…… 但见相距近两丈的裘克心目竟突然萎顿地垂了下去。射精芒地右手食指虚空向卞清泉一点,卞清泉那距自己头顶仅毫发之差的手掌 接着,响起“大漠飞龙”宗锐的洪亮语声道:“好!‘太虚一指’重现武林,宗某人真算不虚此行了!” 也幸亏经“大漠飞龙”宗锐道什么叫“太虚一指”哩!这一大声喝叫,否则,大部分的人不但对卞清泉的突然垂手困惑不解,更不知辜实全一掌拍开卞清泉被裘克心凌空点中的“如此轻生!”曲池”穴,一面低沉地叱道: “咱们还有两招未完,怎能 裘克心朗声说道:“两位老人既不服输,且好好地商量一下,裘克心一定奉陪完成未了的两招就是!” “白发仙娘”杜美珍向裘克心传音说道:“小子,当心辜实全那老魔别有阴谋!” 非非子也同时传音说道:“老弟,这两个老魔的独门兵刃中另有蹊跷,可不能大意!” 裘克心分别传音答道:“知道了,谢两位前辈关注!” 辜实全卞清泉二人又已迫近厉之色已一扫而空。裘克心一丈距离,左右夹峙着,两人脸上居然一片平静,片刻之前那种激愤狞 裘克心不禁心中暗懔:“这两人明明已知道如果不是存心找死,那就必有非常的绝招未曾施展我的功力,并已明知只剩下的两招的时间,居然不肯服输,了……” 他心念电转,已再度将“太虚紫气”提聚到了十二成卞清泉适时发话道:“裘克声作为补报,这两招之内,是生心,方才你曾经救过老夫一命,虽然老夫并不承情,但此刻却不得不提醒你一死之搏,你大可不必再卖人情!” 裘克心正容答道:“谢老人家提示,在下记住了……请!” 辜实全卞清泉二人双双一声沉哼,身形晃处,一齐向裘克心的要害上招呼……尺扇交错掌劲如涛,居然是左掌右兵刃,挟雷霆万钧之势,裘克心的“太虚紫气”几已由无形变成有形,紫色似的。但见他周身紫雾蒸腾,连金色的太阿神剑之上,也感染几分 当辜实全卞清泉二人的尺、一道紫金色的长虹破空升起五丈扇铁掌似缓实快却是迅疾绝伦地击向他的全身要害时,但见他周身紫雾更炽,有余…… 辜实全卞清泉二人似早已料到对方有此一着,凌空直上的裘克心的下半身。当他们一击落空时,竟双双一刹身形,兵刃与掌劲一齐击向但见劲风刺耳声中,挟着无的奇异光幕……数闪闪发光的小黑点源源不绝地破空直上,在三丈高空布成面积足有十丈方圆 非非子情不自禁地栗声叫道:“老弟当心!这是歹毒无比的‘吸血金萤’!” 此时,裘克心又驭剑环飞一匝,正白天矫如游龙地穿刺那奇异的光幕而下…… 当他穿越那奇异的光幕时,但听一声裂帛似的荡的随风四散……爆响,紫雾波涌,狂飚四射,将那些奇毒绝伦的吸血金萤震 同时响起非非子如雷喝声:“老弟,摒住呼吸——旁观者火速抢立上风位置!” 旁观群豪纷纷抢立上风位置中…… 真是说时迟,那时快,卞清,形同两只疯虎,箭疾地和身向泉辜实全二人已乘裘克心拼耗真元震毙吸血金萤,刚刚着地,无暇喘息的瞬间裘克心扑去…… 裘克心一声清叱,剑演“拂,“嘶嘶”锐啸,毒烟、毒汁柳分花”,掌出“惊涛拍岸”!金芒紫雾,劲风锐啸交织中,“铮铮”连响、毒针、碎铁……像急矢离弦似的一齐向四周溅射…… 声势之盛,气氛之紧张,使旁观者诸人气为之结,至于双手动作之迅疾,更使人有目不暇接之感。 此时,辜实全卞清泉二人的兵刃已于一接之下渡化这两个老魔的决心,一见对方兵刃已毁,不由被裘克心的太阿神剑绞成碎铁,震飞四散,裘克心本已立定宝剑一收,飘纵一丈之外。 衡情度理,裘克心业已再度手下留情,对方纵然不承情,也该知难而退的了。 但事实上却是大谬不然—— 裘克心身形才落,辜实全卞清泉二人已如附骨之蛆地跟踪而到,四掌翻飞,狂飚怒卷地向裘克心袭来。 裘克心冷哼一声,左掌横拍,“倒打金钟’,“泰山压顶”之后,左手“追云逐月”,迳行扣向将卞清泉震退四步,右手“天王托塔”,硬接辜实全的一招辜实全右腕脉门—— 须知这种近距离的搏斗,完全靠招式的奇幻与应变神速,功力的深浅反而成为次要的问题了。 就当裘克心的五指即将扣实辜实全的右腕的电光石火之瞬间—— 辜实全右腕暴缩,而左臂却陡地暴长一倍有奇,以快得肉眼难见的速度,反而扣住了裘克心的左手腕脉。 同时,刚被震退的卞清泉亦再度扬掌向裘克心的右侧攻来,并恨声叱道:“小狗!纳命来!” 变起意外,非非子与“白发无济于事,但仍然不由自主地吆仙娘”杜美珍二人虽对裘克心的故存仁心而自陷绝境深表不满,并深知抢救已喝着一齐弹身射出。 就当全场一片惊呼,叹惜,与对两个老魔深表不屑的“嘘嘘”噪音中,陡地爆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怪嗥…… 紧跟着——“叭叭”两声,辜实全、卞清泉两个奇矮的身躯已震跌一丈之外。 非非子与“白发仙娘”杜美珍二人刚好赶上扶住脸色煞白,摇摇欲倒的裘克心。 “白发仙娘”杜美珍愠声叱道:“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酷,小子,好好记住今宵的教训!” 非非子却同时说道:“老弟,没事吗?” 裘克心强行挣脱二人扶持,摇摇头道:“没什么,不过是真力消耗过多而已……” “白发仙娘”杜美珍接道:“还不坐下好好调息一番?” 裘克心猛吸一口清气,精神略振地道:“谢谢前辈关注,晚辈还能支持……” 卞清泉已嘴角沁血地站了起来,戟指裘克心恨子没完!”声说道:“裘克心,今宵你如果不杀了老夫,老夫跟你一辈 裘克心冷然地道:“本少吧!”侠言出必践,说过不杀你们,就不杀你们,今后你们如何自处,亦不过问,请 卞清泉默然垂首,辜实全已挣扎着强行站起,!你今天不乘机杀死老夫,你将后悔……” 一条左臂荡然无存,浑身血迹斑斓地切齿恨声说道:“小狗“白发仙娘”杜美珍厉声叱道:“无耻老魔你再不滚蛋,老娘就先宰了你!” 辜实全冷哼一声,向裘克心杜美珍二人投过无穷怨毒的一瞥之后,才向卞清泉道:“老三,咱们走!” 说着,双双展开身形,疾纵而去。 原来辜实全方才与卞清泉商年修为的七成内家真力,逐次消妥以后所豢养绝毒无比的吸血金萤,奇门兵刃中的毒针毒汁毒烟,和二人百十将裘克心制住为他们的老大复仇耗裘克心的真力,然后再以自己所练尚无人知的通臂功出敌不意,陡然施展,。 他这计划,可说是周详而又狠毒无比,并且进功“太虚紫气”之后,周身经脉已能自行控制,方行得非常顺利,但他们却忽略了裘克心自练成密宗中无上神提聚,以致使辜实全一条左臂生生震断,几乎还赔才,裘克心真力虽消耗太多,腕脉被扣却并未影响他真力的上两条老命。 且说当辜实全卞清泉二人的身形消失予沉沉夜调息一下,我去将你的泰山泰大人解救出来……”色之中后,非非子拍拍裘克心的肩膀道:“老弟,你好好地说着迳行向官道上的马车走去。 “白发仙娘”杜美珍寒声问道:“你说什吗?” 非非子边走边回头一笑道:“没什么,待会再谈……” 酒怪庄百川的儿子,媳妇刚刚救出,庄百川本人也适时赶到,并带来一连串的好消息! 好消息之一是:所有被普渡教劫持的侠义道中周少峰,以及各大门派的掌门人,长老在内,不论人,包括裘克心的父亲“冷面子都”狄永和师傅“霹雳火”险,而解药居然是“俏东施”云中玉由祁连山所带是被普渡教的“同心丸”或“无相消魂蛊”所控制,都已脱来的石菌。 好消息之二是:普渡教中最,被他自己的徒子徒孙范青萍,厉害的后台,也就是裘克心的师曾祖,武林十绝“乾坤四怪”之首,老尚风流。杜四娘更拖下水,无法自主的丁二先生,被庄百川找到教训了一顿而俏然离去 好消息之三是:难缠难斗的白连教余孽,被‘诛。俏东施’云中玉以最笨的法子——用黑狗血破除其邪术而伏 好消息之四是:怀着一颗破碎的心,前往洞庭经以“天下第一美男子”及“阴阳人”资态出现过湖赴司永年之约的宋文英,适时被裘克心的母亲,也就是曾玉由祁连山所带回来的石菌可以解除“无相消魂蛊的“无忧仙子”耿瑶琴所救,耿瑶琴并向宋文英说明,云中,大发神威,当场将司永年格杀,而且,宋文英也”,用不着再自我牺牲向司永年换取解药,宋文英惊喜之下给裘克心吃过那由祁连山带回来的石菌,那么,裘告诉耿瑶琴,当她偕同裘克心苦中做乐的十日之游中,已经克心所中的“无相消魂蛊”,应该是早已解除了。 好消息之五是:裘克心所中魂蛊”的人,眉心之间有一道小的“无相消魂蛊”的确是已经解除了,庄百川并加以特别说明,中了“无相消出来,而现在的裘克心,不论是如绣花针的淡青色横纹,由于其既小又淡,如非是有心人特别注意,不容易看如何的注意观察,他的眉心中,也找不出什么异征了。 听完这些好消息之后的裘克心,自然是又兴奋,又感慨无穷。 对于跟宋文英那十日之游中,宋文英所表现的那些反常情况,现在,他完全明白了。 最难消受美人恩。 明白这些情况之后的裘克心,其内心的激动,自是不难想见。 但尽管他心中无比激动,外表上却很平静地向庄百川提出了一些问题:—— 那由祁连山带回来的石菌具有解除“向心丸”及“无相消魂蛊”的功效,是如何发现的?—— 那些被普渡教所控制的侠义道中人,又是如何获得服用石菌的机会?—— 文人俊、文人杰兄弟,是否也是被“同心丸”所控制?并已否获救? 庄百川的解答是这样的:—— 文人俊,文人杰两兄弟,是受了“同心丸丁二先生平日之为人和他那百十年之修为,纵然是”的控制,甚至连丁二先生也服过“同心丸”,要不然,凭在被解救的群侠之内。老尚风流,也不可能那么糊涂。当然,文人俊兄弟也已包括——至于石菌具有解除蛊毒已亲自体验到石菌具有祛毒的奇及同心丸的功效,是在一种姑妄试之的情况下发现的,由于云中玉在祁连山时长老之后,试以石菌服之,居然效,于是,当庄百川、潘淑贞二人分别擒下文人俊兄弟和武当派的一位受制的药到“病”除,乃确定石菌解除蛊毒及同心丸的特效—— 将石菌暗中分送给被控也就是裘克心被杜四娘擒往普渡制的群侠的两大功臣,是普渡教的总监察“大别飞狐”班致中和使女李雪鸿,郎,班致中、李雪鸿二人,都是教总坛时,那位奉命将裘克心抱入杜四娘的练功室中的那位颇为妖冶的红衣女庄百川、耿瑶琴二人所早先部署在普渡教中的闲棋。 也由于李雪鸿是解救被控制群侠的两大功臣之家投入“虎穴”,她的牺牲比班致中还大,所以,一,她的外表虽然颇为妖冶,但本性善良,而且以一个姑娘文英、柯秀琴、庄敏芝、朱婉君。耿瑶琴决定将她收为第五房的儿媳妇,其他的四位分别是宋当庄百川娓娓地说完这些时浅啊!”,非非子首先哈哈大笑道:“这是名副其实的‘五凤朝阳’,裘老弟,艳福不 杜美珍也含笑说道:“五美兼收,固然是艳福不浅,小子,以后的麻烦,却也够你消受的了。” “白发仙娘”杜美珍由于才启关下山,对于最裘克心说:“老弟,好好的调息一下,我去将你的近这一段时间的江湖动态一无所知,所以,方才当非非子向宋文英负心,移情别应而寒声逼问,但在这段时间泰山泰水大人解救出来……”时,杜美珍以为裘克心对乃徒主动调侃起裘克心来。中,经过非非子的简略说明之后,不但已心平气和,而且还裘克心苦笑了一下,才向庄百川笑道:“庄……庄爷爷,现在,我们是否立即赶往九疑山去?” 裘克心由于与庄敏芝的名份已定,乃改口称庄百川为“庄爷爷”,但骤然改口之下,却叫得很不自然。 庄百川拈髯微笑道:“爷爷就是爷爷,干吗还要加上一个庄字?” 裘克心讪然一笑间,庄百川又正容说道:“现在,不用去九疑山了……” 接着,他又说出一番原因来。 原来以范青萍,杜四娘为首的普渡教,当他们所造成的震憾是不难想见的。用邪恶手段所控制的侠义道中人纷纷神秘离去之后,对她们其他的群侠被救走,对她们的被诛,对她们的实力的影响,倒是谈不上有什么影响,但丁二先生与文人俊兄弟的被解救,以及白莲教余孽至深且巨。 尤其是当班致中、李雪鸿这两个“内奸”功成鬼地,不知内部还有多少内奸。身退,悄然重返侠义阵容中后,更使她们杯弓蛇影,疑神疑所以,她们不得不在半途中停下来,按兵不动,与她们的后台公冶斌,百里香妥筹对策。 也所以,庄百川于商请“百之外,他自己却借用宋文英的仙草仙姑”潘淑贞,“无忧仙子”耿瑶琴率同宋文英、柯秀琴等年轻人就近监视鹤代步,专程前来迎接裘克心这位主将。 当这些情况说完时,庄百川才算最有工夫跟刚被解救的儿子、媳妇交谈,并替裘克心正式引见。 但他们之间的谈话很简短,之后,庄百川立即偕同裘克心,分乘仙鹤和青雕冲霄而起。 日正当中。 衡山县境,临湘江的一个小村落中,却是刀光剑影地血战正酣。 原来以潘淑贞、耿瑶琴为首的暗中监视普渡教群侠实力尚未集中之际,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群邪的群侠们,反而被杜四娘察觉他们的落脚处,于是,趁对群侠发动奇袭。 普渡教方面,精锐尽出,群侠方面,不得不全力抵抗。 目前的战况是:宋文英对百里香;潘淑贞对公的正邪双方,却是壁垒分明地对峙着,并未参与博冶斌;耿瑶琴对范青萍;柯秀琴、庄敏芝双战杜四娘;以下斗。 这情形,显然是正邪双方首脑人物一种默契。 因为,在可能情况之下,双方功力较低的人员无谓的牺牲,而这种牺牲,对首脑人物的胜负,又如果展开混战,不论谁负谁胜,都将付出惨重的代价,形成没有多大的影响。 所以,他们双方首脑人物才不约而同地约束己方的其余人员在一旁掠阵。 双方首脑人物的战况,是精彩有余,紧张则不足。 群侠方面,都采取守势,他们显然是以拖延时间以待己方的生力军——庄百川、裘克心二人能及时赶来。 普渡教方面,他们当然也明白对方的心理,何将其解决掉,所以,他们每一个都是竭尽全力,展况他们本来的目的就是趁群侠方面实力未集中的机会,一举开疯狂似地抢攻。 在此种情况之下,群侠方面,不论是战况方面,或者是心理方面,所受的压力,都是颇为沉重的。 宋文英对百里香,潘淑贞对公冶斌,足能暂时维持平局。 但耿瑶琴对范青萍,柯秀莲耿、柯、庄等三人是采取守势,、庄敏芝双战杜四娘的这两组,却显然是范青萍与杜四娘二人占了上风,尽管却都已守得相当勉强。 尤其是耿瑶琴,尽管还没有到左右支绌的程度,却已被迫而节节后退中。 范青萍人目之下,一面得理”不饶人的地加强抢攻,一面得意地笑道:“耿瑶琴,你应该将你老公叫来的。 耿瑶琴冷笑道:“他马上会来的。” “冷面子都”狄永果然会来吗? 事实上,他是不会来的,他也不在现场。 原因是:他的神智恢复之后,意兴阑姗地,独个儿先行赶回,心理上有了很大变化,同时,他也认为群侠方面有他不多,没他不少,所以他的杭州老家去了。 范青萍也冷笑道:“是吗!如果百招之内不能赶到,你已经给摆平了,你信不信?” “老娘不信……” 耿瑶琴话虽说得硬,但战场上,实力主宰一切被对方迫退三步,而显出左右支绌的情况了。,她的功力比起对方来本就差上一二筹,这一说话分神,又一旁掠阵的班致中人目之下,连忙大喝一声:“耿夫人,我来帮你……” “鼠辈找死……” 范青萍恨透了“吃里扒外”的班致中,因为不外,“哇”地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半天没起来等班致中近前,怒叱声中,反手一掌,将班致中震飞三丈之,显然伤势很严重。 耿瑶琴一面奋力稳住颓势,一面沉声喝道:“任何人不许上来帮忙……” 不错,在此场合,功力不够的人,不是上来帮忙,而是前来送死。 也由于班致中的强行参战而也连带使潘淑贞、宋文英二人落负重伤,影响所及,不但使双战杜四娘的柯秀琴、庄敏芝二人现出不支窘态,入下风。 一声惊呼,庄敏芝的衣袖被削掉一大片。 杜四娘娇笑道:“丫头,五招之内,我一定斩掉你的左臂……” 柯秀琴截然冷笑:“作梦!” “刷、刷、刷!”一连攻出三剑,又将颓势稳住。 耿瑶琴也振声喝道:“大家沉住气,庄老爷与裘克心马上就可赶到。” 范青萍冷笑道:“赶来替你们收尸……” 半空中传来一声鹤唳,一声雕鸣。 群侠们闻声精神大振,连本已左右支绌的耿瑶琴也立即恢复了平手局面。 尤其是宋文英、柯秀琴、庄敏芝等三位姑娘,的局面,而且反守为攻,将对方杀得连连后追。一个个像换了一个人似地,有如生龙活虎,不但恢复了初起一声惨呼,宋文英首开纪录,将百里香一剑穿胸而死。 百里香临死时的惨呼声使得范青萍、杜四娘二砍下杜四娘的人头。人闻声丧胆,庄敏芝一剑砍掉杜四娘的右臂,柯秀琴则趁势 就当战况急转直下间,裘克心、庄百川二人有如天神下降似地泻落当场。 裘克心顺手一掌,将范青萍斌这魔头让晚辈来收拾。”震毙当场,向乃母含笑点首以示招呼,并沉声喝道:“太君请退下休息,百里百里斌这老魔不愧是黑道中不但不受影响,反而有愈战愈勇最厉害的顶尖儿高手,在己方高手死亡殆尽的逆境中,他居然一点不受影响,之势,拚命缠着潘淑贞,使得潘淑贞欲罢不能地无法撤退。 裘克心眉梢一扬,一剑将公冶斌的长剑架住,沉声喝道:“太君请退下。” 潘淑贞趁机抽身后退,公冶斌却已抽剑抢攻,并冷笑道:“小狗,你以为你强过潘老怪?” 裘克心笑道:“小可末学后进,怎敢跟十绝中的老前辈相提并论。” “那你为何强行出头?” “因为,我是密宗弟子,你是密宗叛徒,我奉掌教师尊令谕,为本门清理门户。” “你行吗?” “行不行,马上有事实证明。” 就这说话之间,双方都以快制快地抢攻了三十六招,难分高下。 公冶斌冷笑道:“好!老夫倒要瞧瞧,在这短短的几个多月工夫中,你有多大的长进。” “准不教你失望。”裘克心沉声接道:“公冶头,如果你想获得一个全尸,最好是立即刎颈自裁斌,以往的不算,从现在起,十招之内,我一定砍下你的狗。” “放屁……” “屁”字的尾音未落,裘克提三式”中的“水龙吟”、“金心的宝剑上,像旭日初升似地进射出一片由金色与紫色混合的耀眼寒芒,“菩刚吼”、“弥勒嗔”,连绵使出。 这石破天惊的一击,像春雷陡发,像万马奔腾,声势之盛,令人心悸神摇。 当旁观群侠们回过神来时,一切都已静止。 裘克心脸色微显苍白,懔若天神地卓立原地。 不可一世的公冶斌却已身首异地,那无头尸体上的手足还在抽搐着。 三个多月后的元宵佳节,“神龙剑客”裘克心同时也是跟宋文英、柯秀琴、庄敏芝、朱婉君、李接受各门各派掌门人的推举,出任武林仲裁庭的终身庭主,空前盛况,已不属本书范围,只好有劳诸位读友于雪鸿等五位夫人洞房花烛的吉期,那车水马龙,嘉宾聚集的想像中去神游一番了。 ~~全书完~~